《庶女重生：毒妻不低头》 第1章 忍无可忍 聂昭阳趴在地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而身上各处被鞭打过的地方却是火辣辣的疼痛着，清晰无比的提醒着她这次之所以会晕倒的原因。 之前，她只是想要到厨房帮月姨娘端一碗止咳的汤水而已，可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聂紫琼却故意寻衅的踢翻了她的汤碗，而且还唆使贴身的侍从对她挥鞭相向，将她打到满地打滚也不肯罢手，如果不是她实在撑不住而疼的昏死过去，只怕聂紫琼也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吧。 虽然心里对聂紫琼的所作所为无比愤恨，可是聂昭阳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聂紫琼的生母锦姨娘虽然和她的生母月姨娘一样都是荣王聂浩远的妾室，可是锦姨娘如今却是荣王府中最具风光的女人。 锦姨娘生就一副娇美的好容貌，入府不久就为荣王聂浩远生下了一双儿女，成全了荣王爷多年以来膝下无子的遗憾，也因此得了荣王的宠爱，再加上王府中的大夫人贺静柔天生性格柔顺，所以越发将锦姨娘纵容出一副嚣张跋扈的脾性。 平日里就连大夫人贺静柔正面对上了蛮不讲理的锦姨娘也是要略让三分的，更何况如今的她和生母月姨娘早已在王府之中备受冷落，所以就算是被人欺负至此聂昭阳也没有任何本钱去和聂紫琼一争长短。 想起月姨娘身体孱弱又不善争斗，聂昭阳揉着身上的伤处无奈的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除了继续忍耐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忍着疼痛，聂昭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一瘸一拐的去了距离厨房不远的后花园。 虽然她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一定会让月姨娘无比担心，可是如果就这么满身脏污的回去，恐怕会让不善与人争斗的月姨娘看了之后心里更加难受吧。 借着淡淡的月光，聂昭阳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后花园中的荷花池旁。 深秋的荷花池中早已没有了满池的映日荷花，入手的池水冰凉刻骨，可是聂昭阳却只能忍耐着撩起水来小心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身体各处鞭打过的伤处在冷水的洗涤下越发疼的火辣，可是聂昭阳却始终一声不吭的擦拭着，任由脸上泪水肆意横流。 忍耐着将身上那些明显的血污擦掉了之后，聂昭阳提起被冷水浸透了的衣裙，步履蹒跚的走向荣王府最为偏僻最为冷落的小西院。 冷清的小西院门口遥遥传来一点光亮，虽然那盏悬挂在门口的风灯并不怎么明亮，可是映入聂昭阳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温暖，因为她知道那是月姨娘知道她未归所以刻意留在那里的。 小心翼翼的走进院门，聂昭阳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下了那身因为擦拭而变得湿答答的湖蓝色素纹棉布衣裙，一身干爽的走了出来。 站在月姨娘的房间门口，聂昭阳深深吸了口气，不其然的从房间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这香味猛一闻上去好像只是月姨娘平常惯用的熏香熏得太重了而已，可是聂昭阳的鼻子向来敏锐，这么深深的一口气闻下去，竟然从这熏香之中嗅到了其他的味道，似是夹杂着一股药香，还有…… 第2章 骄傲代价 还有…… 聂昭阳微微蹙眉，鼻端用力一吸气，顿时瞪大双眼。夹杂在熏香和药香之中的，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没错，是血腥气！ 聂昭阳毫不迟疑的抬手，推开房门便冲了进去，虽然隐约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了房间中的场景却还是让聂昭阳骇然的瞪大了眼睛。 “娘亲！” 只见月姨娘柔弱无力的倒在床榻之上，向来干净整洁的棉布衣裙和床帐上皆是星星点点的血红之色，唇角之上也挂着隐隐的血迹，聂昭阳吃了一惊，叫着扑了过去。 “昭阳……” 看到聂昭阳满脸惊色，歪倒在床边的月姨娘吸了口气努力的扯了扯唇角，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对着聂昭阳笑一笑，可是那样苍白的面容上挤出来的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染了风寒才会咳嗽不止的吗？怎么会突然吐血的呢？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聂昭阳手忙脚乱的帮着月姨娘擦掉唇角的血迹然后猛的站起身冲着门口而去，可是还没有跑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月姨娘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将聂昭阳的脚步牢牢羁绊。 聂昭阳转过身来快步奔回到月姨娘的身边跪倒，一面仓皇的落泪，一面小心翼翼的拍着月姨娘的后背。 “昭阳，这么多年来，是娘亲连累你了……” 月姨娘艰难的停止咳嗽，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上聂昭阳的额头，她的视线在扫过聂昭阳额前碎发遮挡下的一道伤痕时，眼神之中浮起一抹浓浓的歉然和心疼。 这么多年，她固执的坚持着要和女儿生活在这荣王府的小西院中，也固执的坚持着始终不肯向那个男人低头承欢，结果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成全了她自己心底的那片骄傲和尊严，可是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聂昭阳身为荣王府的大小姐，却因为庶出，却因为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娘亲可笑的固执和坚持而不得不一起被冷落，在人前根本没有丝毫的地位。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身上的旧疾早已病入沉疴回天乏术，往常不过是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聂昭阳所以一直在强撑着而已，如今月姨娘在看到自己吐血的时候就已经隐约预感到自己离大限之期不远了。月姨娘不怕死，却怕留下聂昭阳在这世上独活。 “娘亲，虽然她们欺负我，可是我不怕而且一点也不疼，娘亲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看到月姨娘歉然的神情，聂昭阳知道是自己额头上没有遮盖好的伤处勾起了她的伤心，索性坦然承认同时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孩子，以后，以后不会了……” 看到聂昭阳反过来安慰自己，月姨娘释然一笑，揉着聂昭阳额上的伤处艰声说道。 “娘亲你别说话，先躺下歇一歇，我这就去找大夫！” 聂昭阳顾不上细想月姨娘话语之中古怪的地方，只是一心想要安抚下月姨娘好能脱身去找大夫来。 “昭阳，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月姨娘却不肯松开紧握着聂昭阳的手，几乎染满了血迹的嘴唇颤巍巍的发出声来。 第3章 成事不足 “娘亲，你别说话，别说话！” 聂昭阳正在一根根的掰扯着月姨娘的手指，掰开了两根手指之后，月姨娘的手指却是突然脱力松垮垮的从自己手上掉落下去，聂昭阳咬着嘴唇抬起眼帘，涕泪交零的看着月姨娘已经闭上了双眼。 “娘亲！” 聂昭阳不敢相信的摇晃着月姨娘的身体，同时伸出两根手指颤巍巍的探上月姨娘的鼻端。 感觉到月姨娘鼻端那微弱几不可查的呼吸，聂昭阳知道此刻的娘亲已经命悬一线。 聂昭阳陡然抬手把脸上的泪水统统擦掉，然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要去找荣王聂浩远！她的父亲是堂堂荣王爷，在整个大轩王朝堪称权势滔天，如果他肯出面的话一定能够请来宫中的太医，宫中的太医是天底下大夫当中医术最高明的，到时候娘亲一定就有救了！ 虽然眼下月姨娘的确失宠，可是府中上下谁人不知月姨娘以前也曾经在这荣王府中呼风唤雨盛宠无两，荣王既然曾经那么喜欢月姨娘，想必如今也不会人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姨娘缠绵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 朗月悬空的夜晚，聂昭阳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身上的疼痛早已被即将失去娘亲的剧烈恐惧所取代。 风声呼呼，甬道狭长，聂昭阳迅疾的跑出小西院，在经过后花园时身上的粗布衣裳被道路两旁探出枝头的枝桠牵扯挂烂甚至划伤了肌肤却依然不觉，只是下意识的奔跑着寻找着。 近了，近了，眼看着后花园的出口就在眼前，聂昭阳已经能够看到正院那里透出的点点光亮，还有那隐隐的丝弦鼓乐也正随风传来。 确定了荣王的所在聂昭阳心头一喜，脚下却是越发加快，只顾着狂奔的聂昭阳满眼都是远处那代表着希望的点点光亮处，竟然没有注意到后花园的出口处正有几道身影徐徐走过。 “哐啷”一声脆响，聂昭阳在即将奔出后花园的时候和路过花园出口的来人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将来人手中捧着的一碗汤盅也撞翻在地。 “哎呀，疼死我了！” 伴随着那瓷器落地的“哐啷”声一起响起的，还有聂紫琼那夸张的喊痛声。 和人相撞之后聂昭阳被迫停下脚步，头昏脑胀的望向跌坐在地上的聂紫琼。 “小姐，小姐！” 看到聂紫琼摔倒，跟在身边的丫鬟们马上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聂紫琼起身。 “天哪，全洒了全洒了！这可是我亲手为爹爹炖制的羹汤啊！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呢！小贱人，你是不是心里记恨着我之前打你所以故意跑来和我作对！” 聂紫琼被身边的丫鬟搀扶了起来，先是看着一地碎裂的汤盅满眼惋惜，然后便恨恨瞪着聂昭阳，语气愤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人，还不给我姐姐跪下认错！” 看到聂昭阳闯了祸却只是愣愣的站在面前喘着粗气，荣王最为宠爱的独子聂子桓当即便没好气的飞起一脚，直直踢中聂昭阳的心窝。 第4章 跪地求饶 聂昭阳早已经习惯了被人欺负的生活，看到聂子桓冲着自己飞脚踢来，大脑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迅速躲闪避让的动作，可就算是聂昭阳的反应速度如此灵敏，聂子桓的那一脚却还是重重的踢到了聂昭阳的肩膀上。 聂昭阳被踢得连连后退几步，踉跄着扶住了路旁一株桐树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也顾不上为了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呼一口气，整个人便已经对着聂紫琼和聂子桓噗通一声跪倒下去，一面磕头一面急急迭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哎呦！” 聂紫琼像是被聂昭阳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猛的向后一闪，在看清楚了聂昭阳的举动之后却是带着微微的诧异和得意望向聂子桓道，“之前连鞭子都差点让我给打断了也没有听到这个贱丫头的一声求饶，这会儿是怎么了？居然会跪下来向人磕头认错了！看来本小姐之前的教训也没有白费力气嘛，一顿鞭子居然把这个贱丫头给打开窍了。” “求求你，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吧！” 聂昭阳一口气对着聂紫琼和聂子桓磕了十几个头，原本光洁的额头上顿时一片乌青。 以前在被聂紫琼姐弟欺负的时候，聂昭阳就算是疼的几乎昏迷过去也从来不肯说过一句求饶的软话，只是闷声不吭的一面挨打一面咬牙忍耐，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继续固守着自己心中的倔强和骄傲，她必须争分夺秒，她必须尽快见到荣王。 “想过去？怎么？是不是听说了爹爹今晚正在大宴宾客，所以打算过去凑个热闹混点好处？哼，也不看看你自己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过去了又能怎样？也不怕吓住了咱们府上的宾客！你就别做梦了！趁着本小姐心情好这次就免了你的一顿打，谢恩滚回去吧！” 难得遇上聂昭阳肯在自己面前如此服软，聂紫琼的脸上有些得意，高傲的哼了一声之后抬手对着身边的几个丫鬟比划一下，马上就有人会意上前，按住了聂昭阳的肩膀一路向后拖去。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见父亲，我娘亲重病，要请大夫，求求你，求求你们了！” 聂昭阳尚未及笄，即使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从两个成年的丫鬟手中挣扎出来，只能是满眼哀痛的对着聂紫琼喊道。 “你那个贱人娘亲可真是天生的狐媚子，整天想要耍手段将爹爹骗过去，如今又想出了装病争宠的办法，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你现在就滚回去告诉那个贱人，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了！就算她挖空心思的想要讨好爹爹，爹爹也是绝对不会将她那个贱人重新接回正院来的！” 每日里将欺负聂昭阳当作了家常便饭，可是聂昭阳的倔强和忍耐却令得聂紫琼姐弟俩的每次出手都像是重重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受力点的感觉让她就算欺负了人却没有丝毫快感，所以此刻看着聂昭阳又哭又叫的求饶，聂紫琼顿时心情大好，也顾不上重新叫人去准备一盅羹汤，只是满眼兴奋的看着聂昭阳难得的窘迫。 第5章 倒霉样子 “我娘亲不是装病！她是真的病了，刚才我亲眼看到娘亲剧咳不止还吐了血！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父亲吧，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聂昭阳一路被丫鬟们拖着后退，一面挣扎一面高声哭喊，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越过那一阵阵的丝弦管乐传进聂浩远的耳中，不过可惜，她的尖声除了引得聂紫琼姐弟俩更加兴奋之外却根本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这个小贱人，是存心要搅了爹爹的宴席是不是？” 看到聂昭阳不停叫嚷，聂子桓快步上前抬起手来对着聂昭阳就是两个巴掌，难得遇上聂昭阳肯在自己面前低头求饶，聂子桓自然不肯错过这样一个让自己得到快感的机会。 “小贱人，这可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看到聂昭阳在“啪啪”两声耳光之后顿时收声，聂紫琼站在聂子桓的身边双手叉腰，气势凌人的扬起眉毛。 聂子桓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因为荣王聂浩远向来尊崇武道，而且又是以军功而得封异姓王位，所以聂子桓身为荣王府中唯一的男丁，更是自幼就开始习武，此刻全力的两个巴掌打过去，顿时打的聂昭阳耳鸣阵阵。 聂昭阳轻轻的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含着血丝的嘴唇微微张开，虽然含糊不清却依旧坚定的对着聂紫琼和聂子桓恳求道，“求，求求你们了，我娘亲真的病的很重，不能，不能拖，求求你……” “看样子那个贱人应该真的不是装病，那子桓你说我们要不要？” 看到聂昭阳嘴角隐隐沁出血丝，口中却还是不住的求饶，聂紫琼一时没了主意转向身旁的聂子桓轻声问道。 “那么一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救她做什么？死了才干净！” 看出聂紫琼竟有心软的念头，聂子桓冷冷一哼，不耐烦的转向几名丫鬟皱眉说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么吵也不知道把她的嘴给堵上吗？若是惊扰了今天爹爹宴请的宾客，你们可还有活路？” 聂子桓话音刚落，那两名按着聂昭阳肩膀的丫鬟便掏出了随身的手帕揉成一团打算塞进聂昭阳的嘴里。 “聂紫琼，聂子桓！如果我娘亲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没完！” 聂昭阳自然不能眼睁睁的放弃救治娘亲的机会，大力的挣扎之下竟然令那两名成年丫鬟一时间无法把手帕塞进去。 “一天之内被本小姐教训两次居然都还有力气在我面前叫嚣，看来你这一身的贱骨头倒是挺硬的嘛。” 听着聂昭阳的苦苦哀求，聂紫琼本来是有些心软的，可是此刻被聂昭阳这么挑衅性质的话语一激，顿时不悦的挑了挑眉。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身后波光粼粼的荷花池，顿时眼睛一亮，转脸望着身边同样神情不悦的聂子桓说道，“子桓，想不想亲眼看看一只落水狗掉进水里的倒霉样儿？” 第6章 自生自灭 “落水狗？” 看到聂紫琼斜睨着荷花池的模样，聂子桓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然后两姐弟一起望着聂昭阳坏坏的笑了起来。 “聂紫琼聂子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再不济我也是荣王府的大小姐，是你们的姐姐……” 看到聂紫琼和聂子桓肩并肩的朝着自己走近过来，而且那两名拉着自己的丫鬟也在大力的拖着自己朝向荷花池的方向靠近，聂昭阳一面挣扎一面厉声喝问。 “废话还真多！” 不等聂昭阳把话说完，聂子桓皱着眉头一个巴掌便甩打了过去，“你不提姐姐本少爷还不至于这么生气，你一提这两个字本少爷就忍不住！什么姐姐？你这么自以为是的贱人也配当本少爷的姐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重重的巴掌甩到脸上，聂昭阳只觉得口腔之中一阵酸疼，竟然有一颗牙齿随着剧烈的咳嗽被吐了出来。 “下去吧你！” 聂紫琼和聂子桓站在聂昭阳的面前，两姐弟肩并肩的看着面前浑身血污的聂昭阳，不约而同的抬起脚来冲着聂昭阳便踢了过去。 而那两名按着聂昭阳的丫鬟也是十分配合，等到聂紫琼两姐弟的脚踢过来的时候便齐齐的松开手来，然后就只听“噗通”一声，聂昭阳被重重的踢进了荷花池中。 “这下子总算是耳根子清净了，姐姐，咱们走吧。” 看到聂昭阳沉入荷花池中不断的起起伏伏，连一声完整的“救命”都喊不出来，聂子桓拍了拍手，一身轻松的转向聂紫琼道。 “哼，娘亲当初可是没少因为月姨娘那个贱人掉眼泪，如今我们可算是帮娘亲出了口气。” 聂紫琼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和聂子桓转身就走。 “少爷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看到聂紫琼和聂子桓一副任由聂昭阳自生自灭的架势，那两名帮着一起欺负聂昭阳的丫鬟却有些胆怯起来。 就算聂昭阳的生母月姨娘如今备受冷落，可是名分上毕竟还是荣王爷的妻女也称得上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主子，而且要是按照年龄来算的话，聂昭阳虽然只是庶女却算得上是这荣王府中的大小姐，要是这会儿真的出了人命，到时候荣王爷万一怪罪起来的话，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怕是罪责难逃啊，毕竟月姨娘再不受宠，可是聂昭阳的骨子里却毕竟流淌着荣王爷的血脉。 “你们怕什么？这荷花池子最深处也不过才一人高，最多只是让这小贱人喝两口水，好好的凉快凉快罢了，淹不死人的。” 聂紫琼没好气的对着两名一脸怯色的丫鬟沉声喝道。 “可是，可是……” 那两名丫鬟望着聂昭阳在荷花池中起起伏伏不断呛水的模样，仍然是满脸担心。 “可是什么？” 顺着两名丫鬟望去的方向瞟了一眼，聂子桓冷冷的开了腔，“不过是这个小贱人一时慌乱忘记了站直身子而已，等凉水泡一泡清醒过来以后自然就知道要站直了，又能出什么事？” 第7章 临死醒悟 “是，少爷小姐英明。” 听了聂子桓的话，两名丫鬟终于不再纠结，满眼奉承的对着聂子桓和聂紫琼欠了欠身，再也没有什么顾虑的跟了上去。 聂紫琼和聂子桓说得不错，这荷花池子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只有一人高，凭聂昭阳的身高如果在池子中站直了身子的话顶多也就是喝两口水，然后病上一场而已，也不至于丢了一条性命。 可是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此刻的季节已至深秋，池水冰冷刺骨，而且荷花池底也因为常年养殖荷花而积蓄了大量的淤泥和水草，就算是成年人一旦陷入淤泥或者是被水草缠绕也是不易脱身的，再加上那冰冷池水不断侵蚀着身体的温度，那么就算这池水只有一人高也已经足以将人命残忍吞噬，更何况此刻掉入荷花池中的聂昭阳却只是个身形瘦弱不足十五岁的少女？ 月朗星稀的夜晚，聂紫琼一行人放心远去，没人再去留意荷花池中那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露出脸来的聂昭阳。 随着夜色渐渐沉如墨色，荷花池中那不断起伏不断呛水的小小身影却是终于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任由双足被繁茂的水草紧紧缠绕，渐渐的沉入水底，没有了丝毫动静，只是内心深处那一丝残存的不甘和怨愤却并没有随着渐无的生息而消失，反而是越发的执着，越发的强烈。 自从有记忆以来，面对聂紫琼姐弟经常性的寻衅滋事训斥责骂，聂昭阳总是低头示弱委曲求全，一方面是因为月姨娘已经失宠而自己在王府中的身份地位不如聂紫琼姐弟，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聂昭阳始终认为大家的身上流淌着来自同一个父亲的血脉，无论聂紫琼姐弟看她再怎么不顺眼也不至于丝毫不顾念血脉亲情，可是此刻聂昭阳却终于明白，原来聂紫琼姐弟对她的厌恶憎恨早已经强烈到了如此滔天地步，竟然连亲手了断她的性命也能够做到旁若无事。 聂紫琼姐弟俩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而已，竟然在扼杀掉一条生命的时候如此坦然，足以说明她和月姨娘在荣王聂浩远心目中的地位微乎其微，所以连带的才会被聂紫琼姐弟如此肆意的轻贱欺负。 原来她和月姨娘的两条性命，在旁人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下贱低廉！ 可笑她竟一直念着荣王对月姨娘曾经的喜爱，可笑她一直自以为是的步步退让，只为了能够有一天重新得到父亲聂浩远的垂怜和兄弟姐妹们的接纳。 月姨娘已经吐血昏迷，还在等着她找大夫，可是她却几乎就要淹死在这荷花池中。 为什么她以前竟不明白这个世上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为什么她偏偏是在她临死之时才对以往的人生幡然醒悟？ 她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意识渐渐混沌，脑海之中只剩一丝残念固执无比的不肯散去，如果能够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窝窝囊囊的委曲求全，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面对着聂紫琼姐弟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一定不会！ 第8章 夺目光华 苍穹如墨，月光淡淡，平静的荷花池中一道瘦弱身影静静的沉在水波之中，随着水波的上下荡漾而缓缓起伏，一头长发早在池水的浸泡之下散乱开来，如同水草一般飘荡在池水之中。 如墨的天幕之上忽然一阵风起云涌，大片乌云滚滚而来，原本繁星闪烁的月空竟然眨眼之间便被厚重的乌云层层遮蔽，本就深沉的天幕因那一层层突然浮现的厚重云朵显出了几分的诡异神秘，风雨欲来一般的乌云层层叠叠堆积在天幕之上，仿佛就要将那高远的天穹压迫到挨近地面的程度。忽然，一丝风起，层层叠叠的乌云竟被轻松吹散，繁星满天重现天幕，那幽深的诡异神秘之感也随着厚重云朵的散开再不复见。 朗星之下，荷花池中水波平静，水面上如同水草一样的墨色长发正在随着水波悠悠飘动，而那张被池水浸泡到微微有些肿胀的惨白脸庞上，始终紧闭着的双眼却是忽然一抖，原本已经了无声息的聂昭阳竟然猛的睁开了眼。 那双本已绝望到毫无光彩而闭上的眼眸在陡然睁开的一刹那竟然迸发出了异样的华彩，之前的聂昭阳虽然倔强却在言谈举止之中难掩脆弱，可是此刻的聂昭阳身材依旧，眉眼依旧，但是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眸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华光却比之前清亮了许多，也笃定了许多。 静静深夜，无人注意的荷花池中，气势上和之前已经判若两人的聂昭阳正大力的鼓起腮帮子，将一口气狠狠的憋在胸腔之中，双手灵活的探向脚踝，手指不过轻巧的一番拨动，原本死死缠绕在双足上的水草竟然轻而易举的被拨开，然后聂昭阳双足一瞪，同时双手配合着奋力一划，原本沉在水中的娇小身影便猛的浮出水面。 长长的吸了口气之后，聂昭阳试探着将身子在水中站直，失笑的发现原来这水池竟然只及自己的下巴处，只要她轻轻的踮脚行走便可不被淤泥深陷。 一路踮起脚尖行走在粘软的淤泥之上，聂昭阳朝着池边渐渐接近。 就在距离荷花池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在水中缓慢行走的聂昭阳却是身子一动，整个人猛的趴伏在水面之上，双手双脚同时划动水波，一个漂亮到完美的划水姿势之后，手指尖正好触到了荷花池的边缘石壁上。 聂昭阳拉着石壁靠了过去，翻身坐在荷花池的边缘石壁上。 月朗星繁的天幕之下，聂昭阳穿着一身湿答答的衣裙深深皱眉，自己被踢进荷花池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月姨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想起月姨娘剧咳吐血的场景，聂昭阳双手一撑利落的自荷花池的台面上跳落下来，可是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聂昭阳却是忽然一愣，浑然忘记了应该赶往正院去寻荣王聂浩远找太医来为月姨娘治病。 聂昭阳记得很清楚，自己之前在厨房里被聂紫琼鞭打的时候穿着的是一身湖蓝色素纹棉布衣裙，后来为了避免娘亲看到自己身上的鞭伤而难过所以特地在回房之后换了一身姜黄色的绣花小袄长裙，可是此刻自己身上穿着的既不是湖蓝色素纹棉布衣裙也不是那身姜黄色绣花小袄长裙，而是看上去娇嫩无比的淡水红色暗银绣花衣裙。 第9章 命在我手 自己的记忆之中，聂昭阳确实有过这么一身颜色娇嫩又簇新的衣裙，那是在几个月前自己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月姨娘亲手缝制出来的礼物，当时聂昭阳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可惜那身衣裙也只是在聂昭阳生日当天穿了一天而已，因为第二天那身衣裙就被聂紫琼以看不顺眼为由命令丫鬟硬是将衣裙从她身上扒了下来，然后给撕扯的褴褛不堪，于是聂昭阳只能伤心的将那不能再穿的衣裙压进了箱底。 可是如今身上的衣裙虽然有些潮湿却并不褴褛陈旧，明显是崭新的模样，尤其是那淡淡的水红底色绣暗花的纹样在此刻月光的掩映之下更是显得别样鲜嫩。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深秋初冬的时候穿着一身夏季衣裳？ 聂昭阳皱眉抬眼举目四望，忽的将一双眼睛猛然瞪圆，因为她竟然看到眼前的景色和自己被踢进荷花池前截然不同。因为是深秋初冬所以荷花池中大片荷花早已开败，冰冷沁骨的池水之中除了尚未清理干净的荷根和淤泥之外再无其他，可是此刻定睛去看，却见这荷花池中竟是满池的接天莲叶无穷碧，随着风起便有一阵阵的莲花香味在空气之中幽幽浮动，而这原本因为深秋而萧索无比的花园中竟然也是一片花红柳绿，繁盛似锦。 眼前的画面，分明就是一副夏季盛景的灿烂样貌，根本不是深秋初冬的萧瑟寒冷！ 看着不远处一株低矮的桃树结满了桃子，而其中一根枝桠几乎被那沉甸甸的桃子压得触到了地面，聂昭阳咬了咬嘴唇，脑海中突有一丝灵光乍然闪过。 几个月前她生日的那天因为心情很好，所以曾经想要摘下一朵荷花送给月姨娘结果却不慎落水而弄湿了那身崭新的衣裙，当时自己从荷花池中爬出来的时候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面前这株果实累累的桃树…… 此时此刻眼前的场面竟然和几个月前如此的相似！ 莫非…… 聂昭阳的脑海中有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将眼前场景重新打量了一遍低下眼帘，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震撼无比的意识到，自己之前已经被淹死在深秋的荷花池中，而此刻的自己能够活生生的站在这盛夏时节却是因为时光倒流令得自己重生到了几个月前生日的那天！ 聂昭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路奔向月姨娘居住的侧院，现在，她需要一个见证。 一路上，聂昭阳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的一路狂奔，远远的，侧院门口挂着的灯盏在晚风中摇曳着微弱的灯光，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光源一般温暖着聂昭阳的心。 想起自己之前曾经看到娘亲吐血的濒死场景，聂昭阳在奔至月姨娘的房间门口时不由自主的顿了下脚步，不过这迟疑却只耽搁了一秒钟，聂昭阳便猛的抬手推开了月姨娘的房门。 房门推开，出现在聂昭阳面前的是月姨娘柔婉的脸庞，没有剧咳，没有吐血，没有月姨娘满脸憔悴的靠在床边。 “昭阳，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弄的全身都湿透了？” 看着聂昭阳一身潮湿，眉眼纤细的月姨娘满眼心疼的走近过来。 第10章 脱胎换骨 “娘亲！” 看着月姨娘虽然身上只是穿着普通的素色衣裙配同色对襟褙子，可是脸色却隐隐的透出一丝健康的红润，和之前自己曾经看到的脆弱苍白判若两人，聂昭阳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狂喜，几步便冲到了月姨娘的面前，不顾自己身上湿答答的粘腻重重投入到月姨娘的怀抱。 老天竟然真的听到了她临死前的执着残念，竟然真的重新给了她一次生命！而且让她重生到了几个月前，重生到了月姨娘虽然身患隐疾却绝对不至于病入膏肓的时候。 巨大的冲力令得月姨娘在抱住聂昭阳之后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面带忧色的垂下眼来，望向自己怀中神情古怪的女儿，“昭阳，可是紫琼她们又欺负你了？” “娘亲，娘亲……” 聂昭阳顾不上回答只是用手紧紧的抱着月姨娘，嗅着空气中夹杂着月姨娘身上淡淡香味，聂昭阳激动的眼眶通红。 “昭阳？” 隐约察觉到聂昭阳的不对劲，月姨娘微蹙着眉头，都怪她素来一副软弱的性子，又自恃骄傲清高，结果自己失宠这么多年，又连累了心爱的女儿总被欺负。 “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聂昭阳紧紧的依偎在月姨娘的怀中，坚定无比的说道。 记得当时几乎淹死在荷花池中的时候，聂昭阳曾经暗暗发誓，如果生命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努力振作，绝对不再窝窝囊囊的受人欺负，绝对不再让自己和娘亲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如今一切真的重来，自然该是她力挽狂澜，将誓言实现的时候！ 心中迅速做出决定，聂昭阳将激动的情绪整理妥当，这才从月姨娘的怀中抬起脸庞，微微忸怩的对月姨娘说了自己想要从荷花池中摘莲蓬送给娘亲却不小心弄湿了衣裙的事情。 听到聂昭阳一身潮湿并不是被人欺负，月姨娘这才心头一松揉着聂昭阳的额头欣慰笑道，“昭阳安好便是老天给予娘亲最好的礼物。” “娘亲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 聂昭阳对着月姨娘点头，心里无声的继续说道，不光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娘亲你！ 换过一身干净衣裙之后，聂昭阳陪着月姨娘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看着聂昭阳娇小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月姨娘抿了抿唇，总觉得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似乎突然之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再话里行间的为着偏居角落而自怨自艾，反而是字字开朗，句句乐观。 看起来，自己最为担心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回到房中，聂昭阳将月姨娘亲手缝制的那身水红色衣裙小心的清洗干净然后搭了一根竹竿晾晒在房间当中，这才返身到了床前躺下。 打从自己记事起，她和月姨娘就已经是住在这荣王府中不被人注意的小院落中过日子，虽然生活拮据，可是因为每年的除夕大宴之后荣王都会顶着夜色过来坐一坐，再加上以前月姨娘也的确曾经风光无两，所以王府中的仆从也都猜测着月姨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再度复宠，于是平日里就算服侍的不大尽心却还能够说的过去。 第11章 复宠与否 可是这一年的除夕夜荣王却是微醺而来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临出门时甚至还将月姨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兰嬷嬷一脚踹倒，口口声声的嚷着说要让月姨娘自生自灭。 这么一闹之后所有人都认为月姨娘再不可能翻身，于是下人们便大着胆子克扣她们的日常用度，而聂紫琼姐弟对她的欺负也渐渐变本加厉起来。 面对艰难的生活，聂昭阳在上辈子选择了隐忍委屈的过日子，可是她逆来顺受却并没有换来委曲求全的结果，反而是越发将那些有心欺负自己之人纵容的更加过分，结果导致了月姨娘病入膏肓无人问津，而她自己也因为想要求救而被亲妹亲弟狠心抛入荷花池中活活淹死。 这一生已然重来，而且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已经尽在聂昭阳的“预知”之中，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容许自己这一辈子的生命仍然轻贱如草芥呢！ 决心已定，接下来自然是应该好好的思量改变这一生的具体办法。 聂昭阳躺在硬邦邦的床铺之上微闭着双眼，脑海中起起落落的思绪来回翻腾。 自古以来嫡庶有别，越是尊贵的人家越是讲究，她虽然年纪最长，可是说穿了却不过只是这王府大院当中众多庶女之一，对于荣王聂浩远来说她这个女儿根本谈不上什么特别。 她是庶女，月姨娘又已经失宠，如今的聂昭阳根本一无是处，在这种艰难的境况之下想要让自己活的有尊严有脸面，只能从旁处借力。 王府大夫人贺静柔出身名门，相貌温婉性格柔顺，平日里除了管理大夫人的正院之外最喜欢去佛堂念经礼佛，对于其他事务并不关心，而锦姨娘则仗着生下王府唯一子嗣的优势从荣王那里得来了帮扶大夫人管家的权力，以妾室之位几乎和大夫人平分秋色。 这两人无疑是目前最有能力帮扶自己的人，以她重生的优势想要顺利攀附到这两人当中的任意一个并不算难。可是聂昭阳却并不打算将功夫花在大夫人或者锦姨娘的身上，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会心甘情愿的主动和人分享丈夫。所以无论宽和淡然的大夫人还是如今大权在握的锦姨娘，内心深处都不会希望月姨娘重新得到复宠的机会，说不定一旦她露出丝毫想要帮助月姨娘出头的念头马上就会招来致命的打压。 所以聂昭阳的目标不是她们，而是荣王聂浩远。 自从除夕夜荣王微醉而来最后却是拂袖而去，甚至在临走之时不但踢了兰嬷嬷一脚更甚至丢下了那么一句任由月姨娘自生自灭的话后，王府之中人人都说月姨娘这一次是彻底失了宠，再难如当年风光，所以一个个放心大胆的对着她们母女欺压凌辱。 可是荣王真的已经厌弃她们母女了吗？ 想起除夕夜荣王一脚踢开兰嬷嬷大怒而去的场景，聂昭阳睫毛轻颤，薄薄的唇瓣上浮起一丝莫测的淡淡笑意。 第12章 人心凉薄 窗外天色刚刚露出曙光，便有喧哗热闹的人声隐隐约约的传进荣王府中位置最为偏僻的小西院之中，聂昭阳穿戴整齐推开门来就看到晾晒了满满当当好几竹竿衣服被褥的小院中，近身服侍月姨娘的兰嬷嬷正靠在院子的小角落中守着火炉上熬着的汤药。 聂昭阳紧走几步来到兰嬷嬷身边蹲下，从兰嬷嬷手里接过扇子小心的扇着炉火，仰脸对着兰嬷嬷微微一笑，“这里我来，嬷嬷过去歇一会吧。” “好孩子，今天月姨娘咳嗽的好像是有点厉害了，你过去陪着月姨娘说会儿话好吗？” 看到聂昭阳如此乖巧，兰嬷嬷眉宇之间原本含着的几分忧色迅速散去，欣慰笑着将扇子又拿了过来，对着聂昭阳说道。 “好，我这就去。” 聂昭阳利落点头，站起身来。 走向月姨娘房间的时候，聂昭阳用余光看到兰嬷嬷含着笑意悄悄的舒气，一副终于放心的模样，心头不由微微的泛起一丝酸楚。 她记得前世的今天也是和此刻一样的场景，只是那时的她却并不曾留意到兰嬷嬷眉宇间的淡淡忧色，只是满心的好奇着院子外喧哗的人声所为何事，于是她不顾兰嬷嬷让她去陪月姨娘，直接穿过了横架在院子里的四五根竹竿直直走了出去。 当时的她身上穿着月姨娘前一天生日时为她缝制的淡水红色暗花衣裙，才一出院门就被满院子铺红挂绿的装饰给耀花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够似的到处乱走起来，结果不巧的挡了聂紫琼的路，于是一身崭新的衣裙硬是被她叫丫鬟扯了下来撕了个七零八落。 如此想来，前世的她真的是不大懂事，兰嬷嬷分明是担心所以不想让她出门，她却偏偏没有眼力的看不出来，结果寻着热闹出去却灰头土脸的一路哭着回来。 明明都是荣王府的庶女，聂紫琼因为锦姨娘正当宠就能够在荣王府中横行霸道嚣张跋扈，而她却只能处处躲闪时时避让。 前世的她真的是太过天真了，单纯的以为只要不断隐忍就能终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忘记了人心都是欺善怕恶，她越是忍耐软弱，对方就会越加得寸进尺。 上辈子她顶着庶长女的名分生在荣王府，却因为月姨娘的失宠和自己庶女的身份而被荣王府的所有热闹和排场排挤在外，甚至连想要多看一眼都会惹来聂紫琼的肆意羞辱，这一世在身份上虽然她仍是那个饱受冷待的庶长女，可无论如何她会稳稳的占住那个“长”字，绝不会让自己再度沦落到那样可悲的下场。 聂昭阳捏着拳头走进月姨娘的房间，月姨娘已经起了身，正坐在镜前梳理一头青丝长发，聂昭阳笑着奔上前去，从月姨娘手中抢过木梳，笑闹着要为月姨娘梳头。 “净是瞎胡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梳头？” 月姨娘只当聂昭阳是在和自己玩闹，反手便要将木梳夺过来，却被聂昭阳躲了开去。 第13章 黯然神伤 “娘亲不要乱动，只要好好的坐着就让我梳梳看嘛，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会梳头还是瞎胡闹？” “好好好，随便你，只要是你自己不嫌麻烦我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见聂昭阳笑着不肯将木梳交给自己，月姨娘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子重新在镜前做好。 聂昭阳抿了抿唇，拿着木梳站在月姨娘身后，看了看镜中那张眉眼姣好的容颜，又看了看正被自己一把握在手中的青丝长发，像模像样的梳起头来。 月姨娘坐在镜前，整个人的神思却并未停留在镜中倒影之上，而是透过镜影看着身后的聂昭阳，看到女儿满脸认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等到兰嬷嬷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房中，看到的画面就是聂昭阳正拿着一只发钗插入月姨娘脑后那逶迤如云的发髻之中，不由得惊喜笑道，“哎呦呦，小姐还真是手巧，竟然还会帮姨娘梳头了！” “兰嬷嬷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可有什么地方梳的不好。” 转头看到兰嬷嬷，聂昭阳扶了扶已经插入发髻的头钗，笑着冲兰嬷嬷招手。 “竟是真的梳成了！” 说话之间，月姨娘已经从聂昭阳托起的铜镜中清楚的看到了女儿亲手为自己梳理的发髻，本以为聂昭阳只是一时玩心大起却不想竟然梳的当真似模似样。 “小姐手可真巧，梳的真不错。”兰嬷嬷将汤药放在一旁，围在左右将月姨娘头上的发髻端详了一遍，由衷的啧啧出声，“比起奴婢的手艺来还真是差不了多少，就是这么仔细的看着，也只见发髻梳的光滑精致，真是不错。” “好是好，只是这发髻有些太过复杂我不大喜欢，还有这发饰也有些繁重了。” 月姨娘先是对镜看了一会儿，紧跟着却是眼神微微黯然，随即抬手便要将发髻上的步摇珠花以及那只白玉镶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给拔下来。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她已落魄至此，就算是妆点出满头的珠翠又给谁去看？ 而且今日天色刚亮，外头院子就能够听到热热闹闹的人声，不知道王府里是在筹备什么喜庆事情，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月姨娘越是王府喜庆她越是不能打扮的太过出挑，否则就算她已经失宠到了偏居在小西院的地步却还是会有人看她不顺眼进而上门打压欺负，所以她又何必明知故犯的自讨苦吃。 “不许娘亲摘下来！” 看出月姨娘的心思聂昭阳急急伸手按了过去，不满的撅嘴道，“我喜欢看娘亲这般打扮。” “娘亲不怎么出门，又何必如此打扮？” 月姨娘推开铜镜，眼中黯然之色已经散去，微微笑着的望向聂昭阳，口气之中颇有几分哄小孩子的意味。 “谁说只有出门才能这样打扮了？我喜欢嘛，昨日娘亲除了一件衣裳之外就没有什么礼物给昭阳了，所以今日的打扮就算是娘亲送给昭阳的另外一份生日礼物吧！” 第14章 盛装打扮 聂昭阳说着便转身从衣柜中翻出了一件月姨娘很久没有穿过的衣裙，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这件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双手托着送到了月姨娘的面前，“再说了，娘亲这样穿好看，而且咱们房里也就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清淡却夹杂着几分失落的口气，再加上眉眼之中微微有些落寞的神情，聂昭阳无助的望着月姨娘，心中却是十分确定月姨娘一定不忍心拒绝这样的自己。 这慵懒繁复的堕马髻最能衬托出月姨娘娇弱的仪态，而这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又是最能衬托出月姨娘的纤纤身姿，今日这样费心的回忆着平日兰嬷嬷为月姨娘梳头时的手法将月姨娘打扮出这副娇弱妩媚的模样，是聂昭阳几乎盘算了整晚的计划当中最重要的步骤之一，成败在此一举，她当然不能让月姨娘有所反对。 “既然小姐高兴，姨娘就这么打扮吧，来，奴婢服侍姨娘把衣裳换上。” 兰嬷嬷心头一酸，却强忍着不肯将那失落的情绪在脸上浮现出来，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将衣裙从聂昭阳的手中接了过去，又搀扶着月姨娘起身换衣。 自从月姨娘母女搬来小院，这王府中的下人便不大尽心，今年除夕夜里荣王又是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这府里上下更是变本加厉，从除夕至今月姨娘已经几乎将房里值钱的衣物首饰送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勉强养活了她们主仆三人，如果这么继续下去，说不定真的就如小姐说的那般，这些仅剩的衣物首饰慢慢就会落得一样不剩的地步。 兰嬷嬷能想到的月姨娘自然也能想到，再看看聂昭阳咬着嘴唇望着自己微微落寞的模样，月姨娘也不忍再说什么，于是和兰嬷嬷一起将身上衣裙一样样的换好。 等到整个人打扮的焕然一新，月姨娘转过身来微微笑着望向聂昭阳道，“这下可好？昭阳总应该高兴了吧？” “恩，高兴！娘亲，这是昭阳收到的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看到月姨娘努力的对着自己强颜欢笑只为让自己这个女儿展颜一笑，聂昭阳走上前去用力的抱紧月姨娘，抬头露出一朵灿烂无比的笑容。 如今的她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无知的聂昭阳，心思一动也能够隐隐约约的猜出月姨娘不愿意这样打扮的原因是怕招惹事端，可是为了计划能够成功，为了月姨娘不会半途而废的将衣装换掉，她必须先要给月姨娘吃一颗定心丸。于是暗暗吸了口气，眉眼越发笑得飞扬快乐，对着月姨娘甜腻腻的娇声说道，“我要娘亲答应昭阳，至少这两天一定要这么打扮，女儿真的好喜欢看到这样漂亮的娘亲！” “既然昭阳喜欢，那娘亲，不换下来就是了。” 看到聂昭阳在自己面前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脸，月姨娘心头酸酸的，银牙一咬重重点头。 同样身为王府中的庶女，可是聂紫琼却能够仗着生母锦姨娘得宠而在整个王府之中张扬行事，可是她的女儿却只能事事小心，时时闪躲，却还是逃不过时不时的被欺负。 第15章 让人依靠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做娘亲太过软弱所致。如今难得看到女儿如此高兴，无论如何她也要让这份生日礼物尽量的圆满才是。 反正平日里她也不怎么喜欢出门，那这两日她就好生留在房里吧。只要她不出门，那么就算外头那人知道了自己如此盛装打扮想必也会因为外头的忙碌而没空找上门来吧。 得到了月姨娘的保证，聂昭阳亲手端起药碗，用手背贴上去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了月姨娘的手上。 看着面前总是眉头微蹙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女儿难得露出喜笑神态，月姨娘一口一口的喝下乌黑色的药汁，却丝毫不觉口中涩苦。 一上午的时间里，聂昭阳都留在月姨娘的房里缠着月姨娘说些书里有趣的典故。 看到聂昭阳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围在自己身边，脸上也没有了素日的淡淡愁苦，月姨娘心中松散，说起一些从书上看到的趣闻轶事时也格外的用心，一时间房间里和和美美气氛融洽。 兰嬷嬷坐在窗边做着针线活，缝缝补补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看笑语开怀的月姨娘母女，心中不由的暗自诧异。 虽然小姐以前从未说过什么，可是兰嬷嬷却能看出小姐心里对于月姨娘不能在荣王面前得宠而微有埋怨。毕竟和聂紫琼同为庶女却所处环境天差地别，人心有所不满也是自然，所以整日里看到小姐的时候都是眉宇之间淡淡锁着愁绪。 兰嬷嬷知道，以前的小姐喜欢到府里四处走走，宁愿冒着遇上聂紫琼姐弟的风险也不喜欢留在月姨娘的身边说笑，为的就是希望有机会碰到荣王，好在碰到荣王的时候得到父亲多看一眼多问几句，从而改变命运。可是老天无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小姐日日在府中四处游走除了被聂紫琼姐弟日日欺负之外却从来没有单独遇到荣王一次，所以小姐心里自然更加愁苦，而月姨娘看着小姐不开心自然也难展笑脸。 可是今天却是真的不同了。小姐脸上不但没有了愁苦之色，反而眼神明亮清澈神态沉静自若，一副胸中自有城府的模样，就连今日王府里头热热闹闹的布置什么也都没有因为好奇而出门去，要知道平日里小姐可是最喜欢四处到府中游逛的。 这样子沉静稳重端方安然的小姐让她着有些陌生，却又莫名的心生欣喜，如今的小姐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似的，浑然不像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让人无端的心生依靠之感。 想到这里，兰嬷嬷不由的有些好笑，看来自己真是老了也累了，竟然连刚刚十四岁的小姐也让她觉得能够放心依靠了。 虽然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可是看到眼前这对母女相处如此融洽，兰嬷嬷却是由衷的高兴。 眼看着日头渐渐到了正午时分，小西院这边却迟迟没有下人过来送午饭，兰嬷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抬眼冲着坐在一起说笑的月姨娘母女看了一眼，强作笑颜道，“姨娘，小姐，奴婢出去一趟。” 第16章 主仆连心 “兰嬷嬷可是要去大厨房？是去取午饭吗？” 见兰嬷嬷起身，聂昭阳松开了一直挽在手中的月姨娘，微微笑着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让我去吧，昨天出去玩的时候正好碰到厨房里干活的春芽，见她很是喜欢我身上戴着的那只茉莉花香囊于是就送了给她，那个丫头既喜欢那茉莉花香囊又不愿意欠我人情，所以一定要我答应今天中午去厨房找她，说是要多给咱们准备几样小菜佐餐呢。” “真的说好了？春芽那丫头真的这么说？” 听到聂昭阳的话，兰嬷嬷有些不大相信。 厨房里干活的春芽是负责给小西院准备饭菜的丫头，那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眉眼精明的势利眼，当初一听说荣王说要让月姨娘自生自灭又听说荣王踢了自己一脚，第二天就开始偷偷的克扣咱们小西院的饭菜，如今怎么会因为一只普通的茉莉花香囊就答应给备受冷落的小西院多准备几样小菜。 “当然是真的！现在我就去厨房，兰嬷嬷和娘亲就好好的等着吧。” 见兰嬷嬷不信的瞪大了眼睛，聂昭阳抬手拍了拍兰嬷嬷的手背不等月姨娘和兰嬷嬷再开口就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若是春芽那丫头言而无信的话小姐也不必和她争执直接回来就是了，咱们也不差那一两样的小菜！” 兰嬷嬷急忙追了上去却看到聂昭阳已经跑到了小西院的门口，知道自己的脚步赶不上聂昭阳却又不大放心，生怕聂昭阳去了厨房被那春芽奚落讥讽，于是抓着门框提高音量对着聂昭阳的背影交代道。 “嬷嬷放心！” 聂昭阳却是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掉了。 “既是如此嬷嬷还是过来坐下吧，我看昭阳像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可能真的是那只茉莉花香囊十分入了春芽的眼吧。” 见兰嬷嬷始终站在门框那里遥望，月姨娘虽然和兰嬷嬷一样担心聂昭阳会在一个小丫头那里受委屈，可是嘴上却仍然对着兰嬷嬷宽慰道。 “也许吧。” 兰嬷嬷点了点头终于回过身来，微微蹙眉坐了下来，手中将之前的针线重新拿起来却因为记挂着聂昭阳半天也没有能好好的绣出几针。 “放心吧，我看昭阳如今像是真的长大了，这些事情她心里应该是有谱的。” 见兰嬷嬷无心于手上的针线，月姨娘走了过去，拍了拍兰嬷嬷的肩膀笑着说道。 “姨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小姐自从昨日过了生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好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懂事了。” 兰嬷嬷抬头对着月姨娘点了点头，想起聂昭阳和以前的不同，顿时眉眼松展开来，因为上了年纪而微微有些浑浊的眼底也浮起了一丝由衷笑意。 “嗯。” 月姨娘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伸出手去从兰嬷嬷面前的针线筐中取出绣花绷子，打算为聂昭阳重新绣一只香囊。 “这几年姨娘身体不好，眼睛也是大不如前，还是让奴婢来吧。” 第17章 闲杂人等 见月姨娘将一块粉紫色的轻纱料子衬到了绣花绷子上，兰嬷嬷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接了过来笑着说道，“要说琴棋书画奴婢自然是对姨娘甘拜下风，可要是说起女红针线，姨娘可是大大不如奴婢熟练，所以这茉莉花香囊啊还是让奴婢来吧。” 见兰嬷嬷已经将绣花绷子抢了过去，月姨娘柔柔一笑没有说话。 …… 一路脚步轻快的出了小西院，荣王府那些铺红挂绿喜气洋洋的装饰点缀顿时映入眼帘，可是聂昭阳却是一眼也没有多看，而是直奔王府大厨房。 上辈子的她曾经因为这些美好的点缀而看迷了眼结果无端触怒了聂紫琼害的一身崭新衣裙竟被生生撕烂，这一辈子重生之后她的目标就是要让自己和月姨娘有脸面有尊严的活下去，至于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她早已不再有丝毫兴趣。 因为上辈子的今天曾经因为好奇王府中的热闹而挡了聂紫琼的路所以这辈子的聂昭阳下意识的格外小心留意，一路上顺顺利利的来到了大厨房。 站在大厨房的院门口，想起上辈子自己曾有太多太多被欺侮的伤感记忆都是源自于大厨房，聂昭阳的脚步微微一顿。 一想起自己身为王府的大小姐却时不时的因为想要吃喝点东西而被人欺侮，甚至被下人奴才讥讽奚落，聂昭阳就忍不住一阵阵的鼻头发酸。 不过这辈子不一样了！ 聂昭阳捏了捏拳头，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走了进去。 刚走进大厨房的院落马上就有人看到了聂昭阳，负责在厨房烧火的丫头春分正抱着一捆柴禾咋咋呼呼的冲着聂昭阳吆喝起来，“咱们这里可是厨房重地！岂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乱闯的吗？还不快出去！” “什么时候起厨房竟然也成了禁地了？” 听到春分对着自己不屑的吆喝声，聂昭阳柳眉一抬眸子晶亮。 听到聂昭阳的反问，春分一愣，心中不由浮起几分诧异。 聂昭阳向来脸皮薄，以前来过大厨房几次每每都被下人奴才们冷言冷语给气的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怎么今日却是这么一副不慌不忙淡定坦然的模样？ 就这么一愣的功夫聂昭阳已经走过了春分的身边，眼看着就要走进忙碌的热火朝天的厨房，春分回过神来，丢下怀里抱着的柴禾跑到聂昭阳的面前双手一张，将聂昭阳拦了下来，口气不善的嘲讽道，“什么时候起？还不是府中养了几只贪吃的老鼠，总是趁人不注意就跑来偷吃厨房里的东西，昨日厨房又丢了一碗准备给大夫人的燕窝，所以如今厨房管事李嬷嬷早早发了话说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我是闲杂人等吗？” 聂昭阳止住脚步，蹙眉望向挡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春分。 看着聂昭阳拧眉望向自己，那样清冽的眼神竟让春分心头莫名一慌，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个人人都敢欺负的小姐面前有些紧张，春分急忙在心里安慰自己别慌别慌，嘴唇一抿随即刻薄回道，“除了咱们厨房的人，其他人统统都是闲杂人等！” 第18章 赏你耳光 “那她们呢！也是厨房的人吗？” 聂昭阳抬眼，冲着春分背后扬了扬眉。 春分回头，看到正有几个穿着体面的丫鬟端着茶盏汤碗从厨房里走出来，春分满心艳羡的深深看了两眼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聂昭阳不屑撇嘴道，“那可是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不是闲杂人等。” “那些一等丫头不是闲杂人等，我这个大小姐便是闲杂人等吗？” 眼看着面前一个小小丫头也是如此的势利成性，聂昭阳眸光清亮，口气冷然。 “大小姐？” 春分干笑两声，满眼不屑的嚷嚷道，“有功夫和我在这废话还不如回去躺床上继续做梦呢！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走吧，省的李嬷嬷看见平白连累了我们！快走快走，可别让我动手赶你，我要是动了手那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就在春分摆出随手驱赶乞丐一样的架势对着聂昭阳往外推时，聂昭阳柳眉一紧，虽然没再开口说话，却是手腕一抬对着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便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脆生生的落在春分的脸颊上，小丫头一时间竟被打蒙了，捂着脸颊不敢相信的瞪着聂昭阳硬是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个耳光打得实在是太过响亮，那几名跟在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端着茶盏碗碟已经走到了厨房院门口却又因为听到响动齐齐回过头来，而厨房里正在忙碌着的几名厨娘也好事的跑了出来。 看到众人的目光愕然的落在自己身上，聂昭阳缓缓抬高脸庞，直直的看着面前双眼含泪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的小丫头春分，一字一字的轻缓说道，“这一巴掌是教你懂得尊卑有序，免得出了府门让人笑话荣王府里没有规矩。”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儿！” 厨房里看热闹的人群中跑出一个身影，正是身材圆滚的春分娘，看着春分捂着脸颊双眼含泪心道自己女儿吃了亏，顿时气呼呼的冲了过来。 “怎么着？你还有胆子对我动手不成？” 看到春分娘气势十足的对着自己冲过来，聂昭阳却是不躲不闪的站在原地，口气虽是对着春分娘，可那一双淡定从容的眼睛却是目光冷然的徐徐从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身上逐一滑过，然后提高了音量字字清晰的说道，“就算我聂昭阳在这府中再怎么不受待见，却也是姓聂的！是你们这些奴才下人的主子！” “你，你……” 春分娘起初是不满于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彻底失了宠爱的小姐打耳光所以一时无比愤怒的冲了过来，可是真的来到了聂昭阳的面前却又不免有些慌张无措。 毕竟聂昭阳的话没有说错，就算聂昭阳和月姨娘再怎么失宠却也是荣王的妻女，而且往日里这些仆从奴才就算敢于欺负聂昭阳母女却也仅限于言语讥讽，却并没有人敢真的和聂昭阳动手，于是冲到了跟前的春分娘也只能是将春分搂到怀里不满的嘀咕道，“就算你是主子又怎么样？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人啊！” 第19章 我主你奴 “娘，是李嬷嬷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大厨房的，我就是拦了她这么一下结果她就动手打人！娘，我好疼啊，我的脸都麻了！” 春分已经回过神来，又看到身材粗壮的娘在身边壮胆，顿时委屈无比的哭喊出声。 “好孩子别哭别哭，咱们这就去找李嬷嬷，如今你这可是为了执行李嬷嬷的命令才挨了打，李嬷嬷一定会给咱们个交代的。” 春分娘心疼的看着春分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心里将聂昭阳骂了千百遍可是脸上却不敢真的表现出来，毕竟此时此刻聂昭阳的气场太过强大，和以前任人欺负的那个聂昭阳简直判若两人，春分娘忍不住在心里安安揣测起来，莫非是荣王又去了小西院，所以这聂昭阳才忽的横了起来？ “交代？有什么可交代的？自古以来，谁可听说过主子打了奴才却还要给奴才交代的？” 不等春分娘抱着春分叫人去喊李嬷嬷，聂昭阳就已经架势十足的对着面前众人威喝出声，“我既是主，你便是奴。别说我刚才只是打了你一个耳光，就算我是想要了你的命，又能如何？我倒想看看，谁敢为了一个胆大欺主的刁奴而跑来和主子作对！” 春分娘被聂昭阳高高在上的主子气势给震慑住了一时不敢还嘴，只敢悄悄的用着眼角四处偷瞄，看见身后众人只顾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前帮自己评理，顿时心头一凉暗叹女儿今日实在太倒霉，正赶上眼前的破落户莫名其妙发邪火。 满意的看到在场所有人机会都被自己的气势给压住，聂昭阳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因为紧握而汗湿的手掌，同时却也越发认定了这是个欺善怕恶的世界。 谁都没有想到素来安静隐忍连个奴才都能随意言语欺侮的聂昭阳竟然也会有这么强悍的一刻，整个厨房大院之中一时间安静极了，越发衬得春分那委委屈屈的哭泣声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厨院外头走了进来，看到厨院里的场景微微一怔随即便将目光滑过聂昭阳，然后扬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竟敢都跑出来偷懒，厨房里头的事情都不用做了是不是？” 来人正是厨房的大管事李嬷嬷，听到她的吆喝厨房里原本一心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散了开去，只剩下春分母女仍然抱在一起。 春分娘看到李嬷嬷来了顿时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拉着怀里不断哭泣的春分直奔李嬷嬷而来，涨红了眼眶对着李嬷嬷说道，“嬷嬷您看，我们春分丫头向来是个懂事的，今天也是为了执行嬷嬷您的命令这才拦了小姐进来，可是小姐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春分一巴掌。您瞧瞧，这都半天了，可是我们小丫头脸上这巴掌印却还是这么……” “行了行了，都给我安分点吧！” 不等春分娘将委屈说完李嬷嬷就将她打断，不耐的抬手挥了挥示意春分娘退后。 第20章 凤凰成鸡 见李嬷嬷根本不让自己把话说完，春分娘马上就意识到李嬷嬷这是见了硬茬所以也就顺势示了弱，心里知道李嬷嬷是不会替自己母女出头了，不由的哼了一声却迫于李嬷嬷手里的权力，纵然心头不满嘴上却也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那么委委屈屈的搂着春分站在一边。 李嬷嬷是王府里服侍多年的老人，早已精明到了骨子里，刚才进了院门就看到春分脸上那指痕分明的巴掌印，再看看立在院落当中一脸淡然从容的聂昭阳，当下心里就猜出了几分，虽然心中也在疑惑着向来柔顺的聂昭阳怎么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可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对着聂昭阳劝道，“小姐若是没有事情的话还是回去吧，咱们厨院里又脏又乱的要是碰着磕着小姐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吃罪不起啊。” 李嬷嬷自认为这番话已经给足了聂昭阳体面，毕竟月姨娘母女搬到小西院已有十几年之久，而且如今因为得罪了荣王落得彻底失宠的结果更是府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她肯叫聂昭阳一声小姐那是给聂昭阳面子，聂昭阳若是不识趣想摆大小姐的架子，尽管去找找春分这些小丫头，可是她李嬷嬷却是王府之中服侍了多年的老人，自然不会轻易就让聂昭阳的架势给压住。 就在李嬷嬷以为聂昭阳定然会在自己一番话后自找台阶离开的时候，聂昭阳却是微微一笑开了口，“谁说我来厨房是没事闲的？我既然来了当然是有正经事。” “哦？不知道小姐是有什么正经事？” 李嬷嬷嘴上淡淡的称呼一声小姐，心里却在碎碎的念叨着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我是来取西小院的午饭。” 李嬷嬷脸上的轻慢之色聂昭阳看的清清楚楚，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恼怒，毕竟万事开头难，谁让她上辈子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那么一个柔顺隐忍的好脾性呢，那么这辈子所有的改变就从今日此时正式开始吧。 “老奴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件事啊。那就还请小姐先回去吧，咱们府上明日将有一场大宴要做，到时候来的都是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可是一点都怠慢不得的。所以如今厨房里头都是奉了王爷之命正在忙着筹备各色糕点果子，至于府里人的吃食什么的怕是都要晚一晚了。” 李嬷嬷心中暗暗一笑，说什么正经事，原来只是一顿饭菜。说什么身份是王府的大小姐，可是实际上却连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不如，瞧瞧这聂昭阳还不是肚子里头没有一丁点的油水，要不然怎么会连耽误了一顿午饭都撑不过去。 “李嬷嬷真是贵人事忙，竟然忘了是你亲口说要我这个时辰过来的，还说精心为小西院准备了各色菜肴要我一定来取，不然就是不给你面子。” 直直的盯着李嬷嬷的眼睛，聂昭阳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 “小姐可是睡糊涂了？老奴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聂昭阳的话李嬷嬷眉头一皱，先是失笑一声，然后便不悦的回望过去，正好对上聂昭阳那双清澈无比的晶亮眼眸。看到那双眼眸之中满是从容淡定成竹在胸的神色，李嬷嬷竟是莫名的心口一悸。 第21章 恩威并施01 “这么说来李嬷嬷真的是忘记了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什么了。既是如此，那我就好好的提醒提醒李嬷嬷吧。” 看到李嬷嬷愣愣的望着自己，原本充盈了满眼的讥讽嘲笑也在看到自己神态自若淡定从容的时候而浮起诧异的狐疑之色，聂昭阳不慌不忙的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开口，“当时李嬷嬷和我就站在距离西小院不远处的柳树林子里，说的时候李嬷嬷那个不满五岁的小孙子满福正在一边揪着柳树条玩，那满福身上穿着的好像是件青色的团花绸子衫裤，这满福啊长相好，虎头虎脑的真是讨人喜欢。不过依我看啊，这满福倒是个确实能吃的孩子，要不然那小脸白嫩嫩粉嘟嘟的不过巴掌大小，可是那小身子却胖乎乎的活像肚子里塞了个大西瓜似的那么溜圆却还在口口声声的嚷着说要吃……” 随着聂昭阳的一番话慢慢说出，李嬷嬷原本淡无表情的老脸之上先是额上青筋不受控制的微跳了几下，然后便皱着眉头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不待聂昭阳将话说完就双手猛的一拍大腿，脸上也堆起了浓浓笑意凑近到聂昭阳的跟前柔声说道，“哎呦呦，小姐您看看老奴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了人就不中用了。非要小姐这么细细的一番提醒才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确实是有！” “这么说，李嬷嬷是想起来了？既然是想起来了，那我也就不必继续提醒下去了。” 见李嬷嬷脸上神情瞬间变得恭敬谄媚，聂昭阳微微一笑。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劳小姐再提醒了不劳了不劳了！” 李嬷嬷连连点头，然后转眼对着身边看的满头雾水的春分母女眉毛一横，冷声说道，“没有眼力的奴才，不知道那边灶火间早就没有柴禾了吗？还不赶紧滚回厨房干活去！亏得小姐向来是个心眼和软的，要不然今日得罪小姐的事情定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春分母女站在一边听聂昭阳和李嬷嬷说话，一直听得是云山雾罩的，此刻被李嬷嬷突然横眉冷对的这么一凶更是满脸莫名。 刚才李嬷嬷和聂昭阳说话的时候春分母女一直是站在旁边的，聂昭阳两人的对话她们母女明明是听得一字不漏，可是此刻看着李嬷嬷从满眼轻慢瞬间变脸成了这么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春分母女隐约猜出定然是李嬷嬷有什么把柄被聂昭阳给拿住了，可是却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母女俩对视一眼乖乖的掉头就走，至于之前聂昭阳打的那一巴掌也只能是自认倒霉的绝口不提。 看着春分母女悻悻走远，附近再也没有人将注意力投到这里，李嬷嬷这才笑眯眯的对着聂昭阳说道，“还请小姐站在这边树荫下头稍等一会儿，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将为小西院精心准备的那些菜肴送过去。” “那就麻烦李嬷嬷了。” 面对李嬷嬷的小心讨好，聂昭阳也并没有格外的盛气凌人，而是淡淡一笑轻轻点头。 第22章 恩威并施02 “伺候主子乃是老奴本分，哪有麻烦不麻烦的？小姐真是客气了。” 李嬷嬷谄媚的连连摇头，然后转过身去，一路快步走向厨房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暗自懊恼着当日做事实在太不小心，竟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到这位破落户的小姐手中，只怕这聂昭阳日后少不得要拿这把柄来要挟自己了。 交代过厨房之后，李嬷嬷又快步奔了出来，笑眯眯的抬手做扇为聂昭阳扇着凉风，同时小心翼翼的柔声说道，“小姐放心，老奴已经将月姨娘和小姐爱吃的口味交代给厨房，不如老奴先送小姐回去，等会儿饭菜妥当之后老奴自当送到小西院去。” “不用麻烦，我就在这等着，什么时候做好了我什么时候带回去就是了。” 聂昭阳摇了摇头，望着面前一脸小心生怕触怒自己的李嬷嬷，微微一笑，问道，“对了，刚才我听李嬷嬷说明日府里有场大宴要做，是不是到时候帝都之中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都会过来做客？” “是啊是啊，这是王爷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实在是需要准备的各样吃食太多了所以厨房里忙的顾不过来，要不然老奴也不敢轻易怠慢小西院那边的午饭啊。” 听到聂昭阳问话，李嬷嬷以为聂昭阳是在怪罪自己耽误小西院午饭的事情，于是赶紧解释。 “大局为重嘛，我明白的。” 看着李嬷嬷一脸的紧张，聂昭阳笑着宽慰，却又话锋一转似是无意一般轻声说道，“毕竟明日入府的那些公子都是身份显赫的贵人，文韬武略各有不凡，而且说不定将来皇上钦点的文武状元都是要从明日入府做客的这些世家公子之中脱颖而出呢，咱们自府中既然做东请客自然不能怠慢才是。” “是是是，小姐说的正是！” 听了聂昭阳的话，李嬷嬷连连点头，同时心里却是越发不安的嘀咕起来。 怪不得这位小姐今日说话办事底气十足，莫非是荣王真的对月姨娘又有了怜惜之意？要不然这位根本不可能见到府中管事主子的小姐怎么会对明日府中邀请各大世家小姐公子的内情如此了如指掌？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掌管着厨房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府里主事的锦姨娘才会告诉她明日大摆筵席所要招待的贵客主要是那些名门公子，至于那些名门小姐们只不过是为了邀请各位公子入府的陪衬罢了，言外之意也就是交代她这个厨房的大主管一定要安排好诸位公子们的各样餐点，至于小姐们的吃食则是可以略微简单一些的。 见李嬷嬷利落点头，聂昭阳终于也放下了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树荫之下等待着李嬷嬷精心为小西院准备的各色菜肴。 见聂昭阳静静站着不置一词，李嬷嬷也不敢多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同站在一边。 等了不大会儿工夫，厨房里就有人提着两只装食物的多层提盒走了出来。 第23章 恩威并施03 “来来来，我来我来。” 看到有人将小西院的饭菜送了出来，李嬷嬷赶紧迎了上去，将两只大食盒接在手中掉头走来，对着聂昭阳讨好笑道，“小姐，小西院的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老奴这就给您送过去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 聂昭阳伸出手去想要将食盒接过来，可是她的举动却被李嬷嬷匆忙躲闪避开。 “这怎么使得？小姐可是千金之体，这样的粗苯事情自然应该是由老奴来做才是。” 李嬷嬷对着聂昭阳说话的口气是那么的小心恭谨，全然忘记了半个时辰之前她在面对着聂昭阳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不屑嘴脸。 “既是如此，那就麻烦李嬷嬷了。” 聂昭阳淡淡一笑，心中明白李嬷嬷是想要借着帮自己把食盒送到小西院来和自己攀关系，于是也就不再争抢，大大方方的让李嬷嬷拎着两只大食盒，而自己却是轻轻松松的跟在旁边。 果然就像是聂昭阳之前所预料的一样，两人刚刚走出厨院不远，李嬷嬷就左右张望了几眼看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凑近到聂昭阳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之前小姐提起老奴孙子满福，其实那孩子的确能吃，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个人却能足足吃下一个大人的饭量，平日里总是将那小肚子撑得滚瓜溜圆，越发显得脸小肚大，看上去让人实在是可笑极了。” “哦？” 聂昭阳微微侧目，看到李嬷嬷正眼神闪烁的望着自己，心中顿时明白李嬷嬷这一番话是在试探自己那日到底看到了多少。 既然有心要将这个管事婆子给收拢到掌心之中，聂昭阳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打马虎眼，于是柳眉轻轻一挑，淡淡说道，“才这么四五岁的年纪就如此能吃，可见是家传渊源。如此说来，嬷嬷家中除了满福能吃之外，只怕儿子媳妇也都是十分能吃之人，否则嬷嬷又何必将那些东西裹在布袋之中缠绕到满福的肚子上好让满福避人耳目的带出府去？为的也就是府外那些特别能吃的家人不至于因为一张嘴就将家当给吃得精光吧。” “大小姐大小姐，是老奴糊涂老奴糊涂，还望大小姐高抬贵手饶过老奴这一次，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锦姨娘啊！” 听了聂昭阳的话，知道那日自己将府中顺手牵羊偷来的一些首饰银两藏到孙子满福的小衣裳里带出府的事情是真的被聂昭阳给看了个清清楚楚，李嬷嬷顿时没有了丝毫侥幸，双腿一个发软手中拎着的食盒便一提溜滑落到了地上，整个人也是膝盖打弯低低的俯身到了聂昭阳的面前，哀哀出声。 “嬷嬷这是干什么？叫人看见岂不说闲话！” 见李嬷嬷几乎就要跪倒在自己面前，聂昭阳将纤细秀气的柳眉轻轻挑了一下，微微皱眉的神情似乎是不太明白李嬷嬷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有此举动。 看到聂昭阳虽然柳眉微皱貌似不解，可是单薄的脊背却在此刻挺得笔直，丝毫没有伸出手来搀扶自己的打算，李嬷嬷膝头一软，暗自心惊不已。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哪里是哪个多年前就已失宠的庶长女聂昭阳，分明就是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矜持优雅气势的上位者无疑。 第24章 恩威并施04 李嬷嬷膝头一软，放下手中两只食盒，实实在在的对着聂昭阳跪倒下去。 看到李嬷嬷真的跪倒在自己面前，眉眼之中也再没有了丝毫的轻视和不屑，聂昭阳这才略略一顿，继而伸出手去，“嬷嬷快起，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大小姐大小姐，老奴平日里眼皮浅薄待小西院刻薄之处还请大小姐多多担待！老奴知道大小姐和月姨娘一样，素来都是菩萨一样的慈善心肠，老奴以后必然不敢再犯，如今大小姐就看在老奴年迈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见聂昭阳搀扶自己，李嬷嬷却不敢趁势起身，仍然是低低的俯着身子拜在聂昭阳的面前。 要知道荣王府可是当今天下唯一获得圣上御赐王爷封号的异姓王府，尊贵不比其他，若是被赶出这荣王府，只怕再难找到这么一份既体面又高酬劳的差事。而且荣王爷是武将起家，曾经在沙场上征战多年，那可是手上沾染无数人命鲜血的狠角色，若是她曾经在府中顺手牵羊偷拿首饰银两给家人的事情被王爷或者锦姨娘知道，只怕她自己老命难保之外，甚至就连她府外的家人也难免会受到牵连啊。 事到如今，除了对自己当初所作所为悔不当初之外，李嬷嬷也只有恳求聂昭阳高抬贵手这一条路可走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着李嬷嬷老泪涕零的模样，聂昭阳叹了口气，对着李嬷嬷点了点头，“李嬷嬷放心吧，如果我有心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又何必今天专门到厨院找你将事情说开呢？”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听到聂昭阳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李嬷嬷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到聂昭阳脸上神色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急忙迭声谢道，“大小姐放心，老奴是不会让大小姐平白帮这个忙的。虽说老奴只是个下人，可是如今老奴掌管着厨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日后有老奴在厨院一天自然不会让人再如以前那般苛待小西院。” 如今府里管事的锦姨娘虽然厌恶月姨娘母女，平日里也是故意纵容着下人忽视小西院，所以导致奴才们也敢在月姨娘母女面前吆五喝六的，可是锦姨娘却从来没有公然的要求厨院克扣小西院的饭菜，所以保证小西院以后的饭菜质量并不需要李嬷嬷自己往里掏腰包。但是如果能够用这个条件说服聂昭阳瞒着这件事情不说出去，李嬷嬷在府外的一家老小就能安然的过日子，对于李嬷嬷来说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本，所以李嬷嬷才敢这么大包大揽的打包票。 “这也不必，一切就还和从前一样就行了。” 听到李嬷嬷急匆匆的对着自己承诺出声，聂昭阳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以前是老奴有眼无珠慢待了月姨娘和大小姐，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老奴这么个目光短浅的下人一般见识了吧。” 以为聂昭阳仍然在和自己怄气，李嬷嬷抹掉了脸上的老泪，继续拎起两只大食盒，一边陪在聂昭阳身边缓步行走一边痛心疾首的数落着自己。 第25章 恩威并施05 “是李嬷嬷误会了，我心里并没有责怪嬷嬷的意思。” 见李嬷嬷一面做出痛改前非的架势数落着自己，一面却是不断的悄眼望向自己，聂昭阳淡淡说道。 “大小姐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宽广的心胸和气质，实在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既然大小姐不和老奴计较了，又何必和自己的日子过不去？能吃得好一点不好吗？这可是老奴的踏踏实实的一片心意啊！毕竟老奴手上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微末权力能够入得了大小姐之眼了。” 听聂昭阳说的认真，李嬷嬷疑惑不解。 正好此时一阵风过，道路两边栽种的垂柳被风拂动，丝绦一般的欣长枝条轻轻摆荡舒展开来，聂昭阳抬手掐了一片青绿的叶片置于鼻端，闻着那淡淡的绿叶香气，对上李嬷嬷满眼的狐疑之色，淡声说道，“虽说上头的主子没有在明面上放话让人故意针对小西院，可是想必心里也是十分乐意看到小西院落魄的。无论如何，李嬷嬷毕竟是下人，有些事情自然不好和上面的主子对着干。” “虽然老奴乃是粗人，可也听人说过什么叫做投桃报李。如今大小姐待老奴恩同再造却又不许老奴有所相报，老奴却是不明白了，还望大小姐有话直说，虽然老奴只是府中卑贱奴婢，可是只要在老奴能力范围之内，老奴必定会为大小姐效力。” 李嬷嬷眼中狐疑之色越发浓重，口中却是说的信誓旦旦。 身为荣王府中掌管厨房的管事嬷嬷，李嬷嬷手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着一些权力的，比如厨院里头的人员安排和更换，比如厨院里头各人差事的交换，因为这小小的权力李嬷嬷在平日里也能够为自己换来些回报，所以那日自己的小孙子满福进府来的时候，李嬷嬷才会有那么多的首饰银两藏进满福的小衣裳里头，却不料那日的事情竟被聂昭阳看到并且捏在手里成了要挟自己的把柄。 为了哄住聂昭阳瞒着这件事情李嬷嬷只能放低姿态哀恳求饶，只要聂昭阳答应暂时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回头就让人带信出去告诉家人尽快将那些通过小满福夹带出去的首饰统统卖掉，到时候没有了东西，聂昭阳就成了信口开河空口无凭，任由聂昭阳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所以李嬷嬷才会承诺保证小西院的饭菜质量来讨好聂昭阳，毕竟售卖首饰也花不了几天时间，只要家里人将那些东西卖了出去，她自然就不用再畏惧区区一个聂昭阳。可是此刻聂昭阳却神色认真的拒绝了她的讨好，不由的让李嬷嬷心生不安，生怕聂昭阳胃口更大，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其他的好处，于是李嬷嬷抢在聂昭阳开口之前询问出声，将自己的身份压低到了极点，用自己的能力有限来堵住聂昭阳的嘴，免得聂昭阳一下子狮子大开口胡乱要求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第26章 恩威并施06 “李嬷嬷这么急着想要在每日饭菜一事上给我回报，可是心里怕我会趁机要求其他？” 面对李嬷嬷的心机，聂昭阳抿唇一笑，扬眉问道。 “怎么会？老奴如今命都是大小姐的，自然万事以大小姐之意为先，大小姐可不要多心啊！只是老奴毕竟身为下人，能力毕竟有限，就算有心帮助大小姐也只能想办法在每日的饭菜上做些花样而已。” 见自己的心思被聂昭阳看穿并且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李嬷嬷顿时有些尴尬，脸上急忙做出一副情急之色矢口否认，心中却是对于聂昭阳的观察敏锐暗自心惊。 “李嬷嬷的担心也有道理，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毕竟如今的小西院已经被父亲彻底遗忘了，将心放在我们小西院当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随着聂昭阳话语出口，李嬷嬷的神情变得有些讪讪起来，可是聂昭阳的脸上却仍是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口中所说乃是旁人之事和自己毫无关联一般。 忽然聂昭阳话锋一转，原本轻软飘忽的音调也倏的变作低沉有力，从容而肯定的清晰说道，“趋吉避凶追名逐利乃是世人本性，嬷嬷不能例外也是正常，不过我对嬷嬷你的才干却是真心赏识，因此在我得脸之前自然是不能让嬷嬷委委屈屈的跟在我身边平白低人一等。所以今日我将话放在这里，倘若过了明日，嬷嬷仍然觉得跟在我身边不能看到日后乃是一条康庄大道的话，我也绝不勉强嬷嬷的意愿，毕竟人各有志嘛。至于那日满福捎带府内之物的事情，自然也是一拍两散，自此绝口不提，嬷嬷以为如何？” 被聂昭阳这么条理清晰的用话一逼，李嬷嬷愕然一愣，心里实在不能相信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竟然是出自以往那个被人欺负只会隐忍哭泣的聂昭阳。 捏着手中那青绿的叶片，聂昭阳依然含笑缓步，一双眼睛却是光芒熠熠的望着面前神色诧异的李嬷嬷。 “不知，不知大小姐所说明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到聂昭阳的神情架势和以往的倔强隐忍太过不同，说起明日之事又是这么一副有把握的样子，李嬷嬷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 “到了明日嬷嬷自会知道。” 聂昭阳并不正面回答李嬷嬷，只是脸上那抹笑容却是越发深邃，双眼更是因为心中自成丘壑而眸光灿然，让人不由的无力怀疑。 树荫下十四岁的少女虽然瘦削却身量高挑，此刻正午的阳光投射过来，少女款款而行的影子娉婷摇曳无限美好。 李嬷嬷看着浑身沐浴在金灿灿阳光之下的聂昭阳如同谪仙，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行走，就那么提着两只食盒愣在原地，等到聂昭阳意识到李嬷嬷仍然驻足在原地而回头观望时，李嬷嬷才回过神来急忙碎步跟了上去。 看到聂昭阳神秘之中自有成竹在胸的模样，李嬷嬷深深吸了口气，对着聂昭阳不再虚以委蛇，神色认真的恳切说道，“倘若大小姐真的能够在明日之后扭转如今小西院日益冷落的局面，老奴自然愿意跟随大小姐左右！” 第27章 恩威并施07 “倘若聂昭阳不能扭转如今局面，到时候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李嬷嬷放心。” 听到李嬷嬷下了狠心对自己表现衷心，神色表情也不再是之前那么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样，聂昭阳莞尔点头。既然已经将话放了出去，她自然有办法能让李嬷嬷心甘情愿彻彻底底的投诚而来。 只要让李嬷嬷看到前景一片大好，李嬷嬷又怎么能够拒绝她的主动示好？所有的一切，但看明日！ “老奴谢过大小姐赏识。” 李嬷嬷停下脚步将手中提着的两只食盒放在地上，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对着聂昭阳行了个礼。 “嬷嬷何必这么客气？” 李嬷嬷的认真聂昭阳自然看在眼中，急忙俯身过来伸手将李嬷嬷搀扶起来。 跟在聂昭阳身边并肩而行，李嬷嬷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如今的这位大小姐和之前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聂昭阳性格大是不同，可是这五官眉眼却又分明是同一个人，李嬷嬷不知道聂昭阳曾经遭遇了什么事情才会突然变成如今的这副样子，可是事到如今，她心里却是喜欢如今这个强势从容的大小姐的，也是真心的希望着聂昭阳能够在明日之后扭转如今小西院日益冷落的局面。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如今李嬷嬷已经五十多岁，在大轩朝尚未开国荣王尚未被封异姓王爷的时候，李嬷嬷就已经是服侍在聂家府上的老人，辛辛苦苦劳碌了大半辈子也才只混到如今厨院管事的位置，眼看着再向上走已是不可能，可是如果现在有机会让她于有生之年继续向上走，哪怕只是一步，那也是天大的喜事。而且倘若聂昭阳真的能够成事，那她李嬷嬷可不就成了聂昭阳身边的近人？到时候她手中的权势只怕也会跟着大大翻番，到时候家人能够跟着一起鸡犬升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脑海中浮现出聂昭阳之前在厨院中声色俱厉的怒斥春分母女，后来又对着自己恩威并施做到了极致的一系列画面，李嬷嬷原本轻视小西院的心却已经开始在不经意中微微的倾斜过去。 悄眼看着身边默然跟随却神色已在说话之间变得认真审慎的李嬷嬷，聂昭阳知道自己想要收拢这个精明势利的嬷嬷已是只差一步，不由得联想到上辈子自己在面对此事时截然不同的应对之法。 发现李嬷嬷利用小孙子满福将首饰银两捎带出府的时候是在自己生日的前三天，当时的聂昭阳正躲藏在柳树林的大丛灌木后面，因为之前才被聂紫琼姐弟俩狠狠的欺负了一顿，所以聂昭阳只敢在傍晚时分府中人少的时候再出来。当时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担心会遇到嚣张跋扈的聂紫琼姐弟，于是聂昭阳不顾脏污直接藏身在灌木丛后，可当她将自己藏好之后却发现出现在柳树林中的人并不是聂紫琼姐弟而是厨房管事李嬷嬷以及李嬷嬷的小孙子满福。 第28章 恩威并施08 按理说傍晚时分正是厨院忙着准备晚饭的时候，而李嬷嬷身为厨房大管事不在厨院监管反而跑来人烟稀少的柳树林逗孙子，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情，就在聂昭阳满心不解的时候，李嬷嬷四周打量一遍见左右无人竟然从几块大石头底下摸出了一个包袱，然后手忙脚乱的从那包袱中取出一大堆明晃晃的银两和各色首饰。 看到李嬷嬷动作迅速的将那些银两和首饰分门别类的塞进到一条早已准备好的长条形布袋里，然后紧紧的裹在小孙子满福的肚子上，最后再用满福的衣裳盖住，聂昭阳顿时大惊。 李嬷嬷只是府里的厨房管事，就算平日里的月钱统统剩下来也不至于私下积攒出这么多的银两，更别说那些做工精致的各色首饰了。看到了那些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李嬷嬷的手中的东西，再加上李嬷嬷鬼鬼祟祟的举动，聂昭阳当下就猜出这些银两和首饰必定是李嬷嬷平日里偷偷从各院主子那里顺手偷出来的，要不然又何必要将东西藏在小满福的身上捎带出去？如果东西是李嬷嬷自己积攒下来或者是主子夫人赏赐下来的话，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东西拿出府去就是了。 上辈子的自己在发现了李嬷嬷偷偷向府外家人送东西之后并没有什么想法，反而是越发将自己的身体藏到灌木丛的更深处，既不愿意让李嬷嬷发现自己，也想不到要利用这件事情来拉拢李嬷嬷，只是一心想要平平安安的隐忍着过完一生。 可是这辈子重生之后聂昭阳却已经想明白很多事情，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公平，比如她和聂紫琼同样身为庶女，可是聂紫琼能在府中嚣张跋扈，而她却只能处处避让，比如月姨娘和锦姨娘同样身为荣王的妾室，甚至锦姨娘比月姨娘进门晚，从时间上算锦姨娘应该是要喊月姨娘一声姐姐的，可是实际上锦姨娘却将府中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而月姨娘只能委曲求全的偏居在冷清的小西院中。 既然相对的公平并不存在，那么想要出头就只能靠自己，于是李嬷嬷就成了聂昭阳重生之后第一个伸手拉拢之人。 虽然李嬷嬷只是个奴才，可是只要用的恰到好处，谁又能说一个奴才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大作用呢？ 至于拒绝李嬷嬷为自己安排日后的饭菜，聂昭阳也并不是一是怄气，而是心中自有打算。 一路上和李嬷嬷并肩而行，眼看着小西院已经近在眼前，聂昭阳停下脚步望向李嬷嬷道，“嬷嬷送到这里就回去吧，食盒我可以自己拿回去。” “还是让老奴帮大小姐送进去吧，正好也给月姨娘请个安。” 李嬷嬷退后两步，不肯让聂昭阳接手。 此时的李嬷嬷已经被聂昭阳的气势震慑住，对于明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存着几分好奇和期待，如果聂昭阳真的能够翻身，那她的提前讨好就是雪中送炭，就算聂昭阳明日失算，她李嬷嬷也没有怎么吃亏，不过就是提着食盒多走两步路而已。 第29章 恩威并施09 “我说不必了。”聂昭阳微微皱起眉头。毕竟之前她曾经说过要去厨院找春芽取饭菜，可是现在却被厨院的管事李嬷嬷提着食盒一路恭敬小心的送回来，如果这场面被月姨娘和兰嬷嬷看到了的话，只怕不太好解释清楚。 “既是如此，那大小姐可要当心。” 听出聂昭阳口气之中隐隐流露出几分不悦意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触怒了聂昭阳，李嬷嬷不敢继续献媚，乖乖的上前将手中两只食盒交到聂昭阳的手中，事后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嬷嬷放心。” 听到李嬷嬷仿佛金枝玉叶一般提醒着自己，聂昭阳含笑接过食盒，心中却是忍不住暗暗自嘲。偌大的荣王府中除了月姨娘和兰嬷嬷，何曾有人真的关心过她？又何曾有人将她当作过府中的大小姐？她的身体可是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磨练出来的，虽然看上去纤瘦无力却也不至于连区区两只食盒都提不动。 见聂昭阳接过食盒又稳稳的走了两步，李嬷嬷这才恭敬的欠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去。 虽然明知道李嬷嬷之所以会对着自己如此恭敬小心，不过是因为李嬷嬷生性精明势利，习惯了抓住一切有可能飞黄腾达的机会而已，可是聂昭阳对于李嬷嬷所表现出来的恭顺还是十分的满意。特别是从李嬷嬷口中证实了明日府中即将举办一场大宴，而那大宴的内容则是和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并无变化，聂昭阳也就越发的放下了心。 看着李嬷嬷渐渐走得远了，聂昭阳才提着食盒走进小西院。 刚走进小西院的院门，一直坐在屋内窗边的兰嬷嬷就看到了聂昭阳的身影，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就站起身来。 “是昭阳回来了？” 看到兰嬷嬷猛的站起身来，月姨娘也放下了随手拿过来的书。 “恩，奴婢看到小姐回来了，而且小姐手上好像提着两只大食盒！” 吃惊的看着院子里正朝着房间越走越近的聂昭阳，兰嬷嬷不敢置信的对月姨娘说道。 “娘亲，兰嬷嬷，我回来了。” 月姨娘和兰嬷嬷两人说话之间，聂昭阳已经快步而来，兰嬷嬷和月姨娘匆匆迎了上去，从聂昭阳手中将两只食盒接了过来。 “来来来，饭菜应该还是热的，咱们趁热吃。” 聂昭阳从兰嬷嬷和月姨娘的手中打开食盒的竹盖，从一层层的食盒中将饭菜一样样的取了出来，不过转眼的功夫，小小的饭桌上就被聂昭阳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各色菜肴。 红彤彤的芍参炖老鸭，白亮亮的清蒸银鱼羹，黄橙橙的一品金瓜烩酥团，绿汪汪的白灼青菜心，金灿灿的蜜乳粗粮塔，黏稠料多清香扑鼻的西湖牛肉羹，红白相间的樱桃芝麻杏仁露，包裹在新鲜荷叶中的核桃糖饼，粒粒饱满颗颗莹润的竹筒米饭，再配上那盛放菜肴的粉花细瓷碗碟，面前摆放满桌的四菜一汤两甜点一甜汤外加主食绝对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第30章 恩威并施10 “昭阳，这是？” 随着聂昭阳一样样的将菜肴摆上桌，月姨娘看的目瞪口呆。 “小姐，这是春芽那丫头给您准备的午饭？” 兰嬷嬷也同样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本来我也觉得春芽有点太夸张了，不过是一个茉莉花香囊而已嘛，不至于这么隆重其事的。可是架不住那丫头的一片好心啊，而且她都已经把饭菜放在食盒拿出来交给我了，我也不好再推推辞辞的让她拿回去啊。” 拿出这些菜肴之后，聂昭阳也是吃了一惊，实在想不到李嬷嬷竟然会对这顿饭菜如此费力气。不过既然饭菜已经上了桌，自然要好好的大吃一顿才有力气好进行接下去的计划，于是聂昭阳很快就收起了心底的惊讶，笑眯眯的招呼着月姨娘和兰嬷嬷上桌吃饭。 “昭阳，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月姨娘和兰嬷嬷被聂昭阳拉着坐下，月姨娘伸手按住了聂昭阳打算盛饭的手，神色认真的说道，“春芽不过是厨房里的一个小丫头而已，每个月的工钱也不过几钱银子，可是你看看咱们桌上的这些饭菜，光是原材料只怕是五两银子都不一定买的下来的。而那只茉莉花香囊除了绣工精心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春芽怎么可能为了一只香囊这么大费周章呢？” “姨娘说得不错。”兰嬷嬷也是连连点头，带着满眼的狐疑对上聂昭阳说道，“春芽可不是咱们府中的家生的奴婢，她是前几年才从外面买进来的丫头，奴婢曾经听说当时春芽卖身是为了要给家里久病缠身的爹爹治病，而且这几年也并没有听说春芽家里爹爹病故的消息。这么说来，春芽虽然身在府内只怕心却是在府外家人身上的，每个月的工钱想必一定是早早就叫人捎出去交给爹娘度日了，又怎么可能积攒出这么一大笔的银两来和小姐交换一只根本不值什么钱的香囊呢？” 被月姨娘和兰嬷嬷这么认真的询问，聂昭阳微微一愣，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李嬷嬷竟然会在这顿饭菜上如此舍得下本，眼珠骨碌碌一转，心里正在想着如何应答，忽然就听到兰嬷嬷咋咋呼呼的叫了一声。 “小姐，姨娘！”兰嬷嬷满脸惊恐的站起了身，叫了一声之后马上脚步匆匆的走到房间门口，抬手摸上房门却并不将房门推开，只是那么小小的错开一条缝，然后就站在门后从小小的门缝之中向外望去。 “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呢？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也给我看看嘛。”看兰嬷嬷举动奇怪，聂昭阳皱了皱眉，跟了过去站在兰嬷嬷的身后，一面学着兰嬷嬷的样子朝外张望一面满眼好笑的问道。 “小姐！” 兰嬷嬷猛的转身，一手将房门紧紧关上一手将好奇的聂昭阳推回到饭桌前，然后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的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说道，“这饭菜不能吃！” 第31章 银针试毒01 “为什么？” 看着兰嬷嬷斩钉截铁的模样，聂昭阳把鼻子凑到饭桌上深深一闻，道，“多香啊。” “小姐不能吃不能吃！”兰嬷嬷伸手将聂昭阳的脸从饭菜上空推开，满眼戒备的望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了摆手摇头道，“今天的饭菜啊，只怕是厨房里头特别添过佐料的，可不能吃。” 听到兰嬷嬷的话，月姨娘不由神色大变，一张粉脸顿时苍白起来。 看到兰嬷嬷对着月姨娘认真点头，聂昭阳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失笑道，“嬷嬷也太过小心了吧？如果锦姨娘真的想要害死我们又何必通过春芽这么大费周章的弄了一大桌子的饭菜，难道她就不怕这么刻意的行为反而会引起咱们的怀疑吗？她要是真的有心作恶，大可以在我们平日吃的那些饭菜里头下点药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我们给除掉了，又何必节外生枝的折腾这些饭菜出来？” “嬷嬷，昭阳说得有理。” 月姨娘脸上苍白之色渐渐淡了几分，狐疑的望向兰嬷嬷。 “反正奴婢觉得今天这些饭菜吃不得！谁知道是什么人在里头搞鬼呢！姨娘，小姐，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虽然聂昭阳的话听上去很是有理，可是兰嬷嬷却仍是小心翼翼的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劝说道。 “嬷嬷说的有道理，昭阳，依我看，今日这些饭菜就都别吃了吧。” 月姨娘微蹙眉头，担心的望向聂昭阳。 见兰嬷嬷固执的不肯让大家吃饭，而月姨娘也是半信半疑的劝说着自己，聂昭阳实在是可惜饭桌上的各色菜肴，于是眼珠一转猛的一拍巴掌，对着兰嬷嬷和月姨娘说道，“哦，对了对了。春芽把食盒交给我的时候，说是除了谢谢我送她那只香囊之外，另外还要谢谢娘亲。” “谢我？”月姨娘疑惑道。 “娘亲不记得了？那年春芽刚刚来到咱们府上，冬天的时候来给咱们小西院送饭，结果从食盒里端饭的食盒娘亲看到春芽的手指上都生了冻疮，然后就好心的把咱们所剩不多的冻疮膏给了春芽一盒，春芽用了半个多月之后手上的冻疮便好了许多，后来不是还专门过来叩谢娘亲的施药只之恩吗？” 见月姨娘已经不记得曾经对春芽施恩的事情，聂昭阳赶紧开口帮着月姨娘回忆。之所以在去厨院拿饭菜的时候说是要找春芽而不是直接说明李嬷嬷，是因为聂昭阳在重生之后并不打算将自己改变命运的计划告诉给月姨娘和兰嬷嬷，毕竟计划刚刚开始事态发展尚不明确，聂昭阳不想让月姨娘她们为自己担惊受怕。而月姨娘在之前也确实曾经对春芽有过施恩，以月姨娘向来善良柔顺的性格来看，就算月姨娘心里会因为春芽以饭菜交换香囊的事情而暗暗奇怪，却也不至于在春芽面前直接提起这顿饭菜的事情，为的就是避免春芽误会月姨娘想要借着曾经施恩而要求回报。 而聂昭阳正是因为了解月姨娘的这种性格，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张冠李戴的把找李嬷嬷说成是去找春芽。 第32章 银针试毒02 “是有这么回事。” 听了聂昭阳的话，兰嬷嬷抢先点头。一想起当初月姨娘对春芽施恩的事情，兰嬷嬷原本满是惊恐和怀疑的眼神却是变得愤愤不平起来，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愤声说道，“可是春芽那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当初要不是姨娘好心将那上好的冻疮膏送给她一盒，只怕她那手指头都要给冻掉了，可那丫头得了姨娘的恩情之后也只是在事后过来磕了个头而已。甚至到了后来因为王爷和姨娘在除夕夜发生争执，那丫头竟然也学着府里那些势利浅薄之人斗胆对咱们平日的饭菜进行克扣，全然忘记了当初姨娘救她的恩情，真是良心都叫狗给吃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丫头怎么可能会自掏腰包给咱们送上这么一桌丰盛的饭菜呢？一定是包藏祸心！” “当初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可是如今府里奴才对咱们小西院都恨不得敬而远之，春芽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报答之前的恩情了呢？” 虽然兰嬷嬷说的愤愤不平，可是月姨娘却仍是一副好性子，丝毫没有施恩过后反被狗咬的愤恨之色，而只是单纯的疑惑着今日这顿饭菜。 见月姨娘仍然是满眼的狐疑，聂昭阳转身来到月姨娘的梳妆台前，翻开首饰盒子挑了一样东西出来，然后走回到饭桌前，对着月姨娘和兰嬷嬷说道，“春芽到底是怎么明白过来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当时她把这食盒交给我的时候却是一脸的诚恳，口口声声说是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后悔的很，这才先是换了我的茉莉花香囊，然后又专门弄了这么一份饭菜。一是为了以前对咱们小西院的怠慢致歉，二是为了以前娘亲曾经救她的事情致谢。” 月姨娘和兰嬷嬷仍是一脸沉思的模样，聂昭阳直接抬起手来，露出了刚才从月姨娘首饰盒中拿过来的一只纯银蝴蝶簪。 “昭阳你这是要？” 看到聂昭阳手里的蝴蝶簪，乐姨娘有些恍然。 “娘亲和嬷嬷不是怀疑这饭菜有问题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我是觉得这么一顿饭菜要是不吃的话挺可惜的。” 聂昭阳一面说着话一面拿了干净的软布将银簪表面细细擦过，然后举着簪子探入桌上的饭菜之中。 随着聂昭阳手中蝴蝶簪探入饭菜，月姨娘和兰嬷嬷都聚精会神的望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聂昭阳捏着那簪子在每一碟菜肴当中仔仔细细的搅和着。 一样样的全都试过之后，聂昭阳高高的举起手指，只见被她捏在手中的蝴蝶簪身仍是明晃晃的亮眼，除了沾染上些许油污之外丝毫没有发黑变色的迹象。 “这下子娘亲和嬷嬷总应该放心了吧。” 聂昭阳随手放下蝴蝶簪，伸手探入菜盘之中从那肥美的鸭身上撕下一只鸭腿来。 “哎呀小姐你怎么说吃就吃啊！” 等到兰嬷嬷反应过来的时候，聂昭阳手中炖的软烂入味的鸭腿已经大半进了聂昭阳的嘴巴。 第33章 银针试毒03 “就当是我为娘亲和嬷嬷先试试吧。” 聂昭阳嚼着嘴里的美味的鸭肉，摇头晃脑含糊不清的说道。 “昭阳捏可真是的。” 月姨娘也是神情紧张的站在了聂昭阳的身边，从聂昭阳的手里将剩下的丫头夺了过来。虽然刚才银簪已经试过无毒，可是月姨娘却还是不放心让聂昭阳先吃。 “没事没事，娘亲嬷嬷你们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看到月姨娘一副紧张神情，像是生怕自己会突然之间七窍出血似的，聂昭阳急忙将嘴里的鸭肉全部咽下，然后回味无穷的砸吧着嘴唇笑眯眯的望向月姨娘和兰嬷嬷。 “你这孩子，吃起东西就像是怕有人和你争抢似的，这要是万一有个什么……”月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把话说完。 “小姐啊，就算是簪子试过了咱们也应该小心啊，还是让奴婢把这些饭菜拿出去找来个猫狗试试再说吧。” 兰嬷嬷仍然不放心，说着话就要伸手去端桌上的饭菜。 “嬷嬷你也太小心了吧！我都已经亲自给你们试过了嘛，真的没事的。再说了，这一时半会的到哪里去找什么猫狗啊？咱们府里估计除了厨房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这些活物吧。” 聂昭阳急忙伸手挡住兰嬷嬷，着急的说道。她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吃上一顿美餐却被猫狗占了先机。 “算了算了，嬷嬷你就坐下吧，应该不会有事的。” 见聂昭阳和兰嬷嬷相互争抢着桌上的饭菜，月姨娘看着那只明晃晃的银制蝴蝶簪，轻轻叹了口气，手上却是拿起了筷子。 “姨娘你怎么也？” 兰嬷嬷本就抢不过聂昭阳，此刻见月姨娘也拿起了筷子，顿时着急起来。 “应该不会有事的，嬷嬷就放心吧。”月姨娘笑着望向兰嬷嬷点了点头，道，“或许是我们真的想太多了，那边就算真的看咱们不顺眼也不至于挑这么显眼的法子来害咱们啊。” “就是啊，要是咱们一顿饭之后忽然躺倒下去三个人，就算平日里锦姨娘在府里一手遮天，就算咱们院子里冷清至极，可是锦姨娘想要在父亲面前平白将三个大活人的去向给解释清楚了，恐怕也是不怎么容易的事情吧，所以她就算是有心害人也不会选这么笨的招数！嬷嬷你就放心吧！” 聂昭阳见兰嬷嬷已经没了之前阻拦的劲头，一面自己吃着菜一面还夹了一筷子送到兰嬷嬷的嘴边。 “吃就吃，反正咱们主仆三人总是在一起的。” 见聂昭阳和月姨娘都已经举筷吃了东西，兰嬷嬷看着聂昭阳送到自己嘴边的鸭肉，把心一横便吃了下去，顿时齿颊生香。 而聂昭阳却是忽然停下了不断夹菜的动作，和同样停止了动作的月姨娘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齐齐将视线投向了视死如归的兰嬷嬷。 “小姐和姨娘都看着奴婢干什么？”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吃东西的姿势不雅，兰嬷嬷赶紧抬起一只手来遮掩着挡住嘴唇，微微有些尴尬的说道。 第34章 银针试毒04 “嬷嬷说得没错，反正咱们三人总是在一起的，生有何惧，死有何怕？”聂昭阳手指一动，夹起一筷子的绿色菜心大口塞到嘴里，眉眼含笑。 “说的没错！”温温柔柔的月姨娘也是夹起一筷子菜肴送到嘴边，看看兰嬷嬷又看看聂昭阳，欣慰一笑。 这一顿饭吃的主仆尽欢，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感觉丝毫不适，兰嬷嬷这才彻彻底底的放了心。 将食盒收拾整齐之后，聂昭阳亲手提着送了回去，顺便把李嬷嬷好好的夸奖了一番，因为中午的饭菜口味确确实实都是她和月姨娘比较偏爱的。 见聂昭阳亲自把食盒送回来李嬷嬷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后来又听到聂昭阳的夸奖，李嬷嬷显得更是恭谨，一路规规矩矩的略弯了腰将聂昭阳送出厨院。 而聂昭阳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要李嬷嬷交代春芽的事情，之所以丝毫不怕以后月姨娘万一在春芽面前问起今日午饭之事春芽来个一问三不知，是因为聂昭阳知道过了明日自己的命运就会从此不同。到了那个时候她根本不必向春芽示好，那个眼皮浅薄的丫头也会自动跑过来向她投诚，到了那时再有所交代也不迟。 离开厨院之后，聂昭阳一路留意着四周的人声动静小心避让开有可能会遇到聂紫琼姐弟的任何一条路。 上辈子的聂昭阳也经常避让聂紫琼姐弟，那是因为她害怕自己被欺负，这辈子的聂昭阳也想要避开聂紫琼姐弟，却是因为她已经懒得和那对只懂得仗势欺人的姐弟打交道。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回了小西院，月姨娘在看书，而兰嬷嬷却还在饭桌前小心仔细的收拾着那些从粉彩细瓷碗碟中腾出来的菜肴。 中午那些饭菜对于聂昭阳三人来说分量实在太足，三个人都吃了大饱却还是剩下不少，于是兰嬷嬷就将那些吃不完的菜肴腾了出来，说是留到晚饭或者明天继续吃。 兰嬷嬷因为担心天气太热饭菜不好保存，所以就特意去打了清凉的井水回来，此刻正在将一碗碗的菜肴小心放进井水盆中冰着，不过三只菜碗而已，可是兰嬷嬷却宝贝似的反反复复挪来挪去的。 看到兰嬷嬷小心仔细的动作，聂昭阳鼻头一酸，狠狠的吸了口气才让发热的眼眶渐渐降下温度。 “小姐回来了？喝点茶吧，奴婢刚打了井水煮开泡的花茶。” 留意到聂昭阳已经回来，兰嬷嬷一面伺弄着井水盆中的菜碗一面说道。 “嗯。”聂昭阳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去端桌上已经放好的茶盏，而是来到兰嬷嬷的身边伸手将兰嬷嬷的手指握在手中。 “奴婢手上脏！” 兰嬷嬷缩了一下却没有从聂昭阳的手中挣出，不由的急喊出声。 “我帮嬷嬷擦干净。”对上兰嬷嬷情急的模样，聂昭阳抿唇一笑，从胸口处拿出一条绣花手绢小心的帮兰嬷嬷擦起手上油污。 “哎呀小姐，你就被在这帮倒忙了，奴婢这边还没有弄完呢！”兰嬷嬷又是急忙挣扎，却仍然挣扎不开，不由的转眼求救性的望向月姨娘。 第35章 扭转命运01 “嬷嬷已经弄得很好了，过是些饭菜而已，就放在那里吧，坏不了的。”聂昭阳笑眯眯的拉着兰嬷嬷，而月姨娘捧着书坐在一边也只是抿唇微笑，却不肯出口搭救兰嬷嬷。 “哎呀，这么好的手绢却要用来擦奴婢的手，真是可惜可惜……”见自己实在挣扎不开，而井水盆中冰着的菜碗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兰嬷嬷无奈叹了口气，又开始心疼起聂昭阳给自己擦手的手绢来。 聂昭阳低着头只顾着仔细擦拭兰嬷嬷沾染油污的手指，虽然已经努力强忍，可是声音却仍然微微的有些哽咽，“嬷嬷放心，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是的，以后不会了。明天，她会亲手扭转上辈子悲剧的命运。只要过了明天，她再也不会让月姨娘和兰嬷嬷重蹈上辈子的艰辛。 只要，过了明天。 “小姐放心，奴婢会把这块手绢给洗干净的！保证让小姐您一点也看不出脏来！” 听到聂昭阳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兰嬷嬷只当是小姐心疼起手绢来，不由的无奈一笑，用那一只干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聂昭阳的肩膀安慰出声。 “嗯，嬷嬷最厉害了！” 对于兰嬷嬷的误会聂昭阳并不解释，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便伸手搂住了兰嬷嬷的脖子。 “哎呦，奴婢的好小姐啊，您可是把奴婢身上的脏都给擦干净了！一会儿可不要又哭鼻子哦！” 见聂昭阳投入自己的怀抱，兰嬷嬷脸上带笑，嘴上却是无奈的嚷嚷出声。 聂昭阳紧紧的搂着兰嬷嬷，将眉眼都埋入在兰嬷嬷的怀里，略带几分稚气的脸庞之上虽有浅浅泪痕，可是唇角却是弯弯的向上扬着。 而月姨娘坐在一边，看着聂昭阳和兰嬷嬷又笑又闹的搂在一起，也是眉眼弯弯的满脸笑意。 方寸斗室之中，主仆三人，满屋温馨。 …… 三更的鼓声已经响起，可聂昭阳却靠在硬邦邦的床榻之上大眼圆睁，满眼兴致的隔窗望向外头朗朗明月。 距离明天越来越近，心中的兴奋便越发的一阵紧过一阵，聂昭阳靠在床边几乎是兴奋的数了整夜的星星，直到天色几乎微亮才恍恍惚惚的合了会儿眼。 可就是那么一会儿功夫，聂昭阳就又豁的睁开眼睛。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明明是几乎整夜未眠，可是巴掌大的小脸之上却仍是神彩奕奕，丝毫不见熬夜的晦暗之色。 翻箱倒柜的找出那条自己计划好要穿的衣裙，聂昭阳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便走出房去。 仍然是和昨天一样直接来到月姨娘的房中，先是缠着月姨娘梳了精致的飞仙髻，然后帮着兰嬷嬷一起给月姨娘精心穿戴了首饰和衣裙，之后就一直窝在月姨娘和兰嬷嬷的身边，一会儿说故事一会儿跟着飞针走线，冷落的小西院中几乎整个上午都充满了清脆愉悦的笑声。 眼看着天色几至正午，聂昭阳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不再缠在月姨娘的身边，而是来到窗边将兰嬷嬷手中的针线抢了下来，“兰嬷嬷都已经忙了半天了，若是还想要这眼睛的话就好好歇一会儿吧。” 第36章 扭转命运02 “小姐快还给奴婢，就差几针了。” 听出聂昭阳的关切，兰嬷嬷心生安慰，笑着嗔道，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就要完工的茉莉花香囊，粉紫色的绢纱面上精心的绣着两朵花瓣舒展的茉莉花。 “不给，明日再做！” 聂昭阳摇了摇头，手腕一翻将针线从香囊上一口咬断胡乱塞进针线簸箩，然后瞪大眼睛对着兰嬷嬷撒娇道，“嬷嬷，上次你做的那个烤玉米还有吗？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呢！” “小姐是不是饿了？奴婢现在就去弄些来吃。” 见聂昭阳大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双手揉着肚子一副贪吃模样，兰嬷嬷再顾不上针线匆忙站起身来。 前几日趁着外门小厮进府来送菜时兰嬷嬷曾经托他帮忙买了一大筐价钱便宜的老玉米，本来是打算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就拾些柴禾架个简陋的火坑塞几个玉米到里头，烤熟了之后拿来垫一垫底的，可是谁知道试着烤熟之后给聂昭阳和月姨娘品尝的时候，却是母女两个异口同声的大赞好吃。 虽是庶出，可是聂昭阳却是实实在在的荣王府大小姐，月姨娘更是当朝荣王爷的妾室，却沦落到将小贩们不好卖的老玉米都 用来填肚子，兰嬷嬷越想心中越是酸楚忍不住眼角便湿润起来，于是匆匆加快脚步走了出去生怕月姨娘和聂昭阳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心生难过。 将兰嬷嬷打发出去之后，聂昭阳转过身来。 看着坐在案前双手抚在琴弦之上专心传授自己琴技的月姨娘，聂昭阳微微一笑，“娘亲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有礼物送给你，这就去房里拿。” “你要送我什么东西啊？” 月姨娘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诧异扬眉。 “一会儿娘亲就知道了，现在娘亲就好好的留在房里等我。” 聂昭阳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模样。 呆在月姨娘的房间大半天的时间，为的就是等待此刻这样的时机，计划尚未完成当然什么都不能说。 出了房门，聂昭阳将裙摆一撩，脚步迅速的冲着院外冲去。 跑出小院之后，荣王府中铺红挂绿的那些装饰比起昨日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聂昭阳抿了抿唇，一路奔着目的地疾走如风。 上辈子的记忆此刻细细想来仿佛昨日，一切历历在目清晰无比，只要她的计划无误，她们母女能否翻身的关键就在今日。 凭着上辈子的印象聂昭阳一路上成功的避开荣王府中下人，眼看着距离府中那人声喧哗的源头越来越近，聂昭阳的一颗心也隐隐的紧张起来。 虽然一切早已在心中计划周全，可是事到临头却还是难免紧张。 那鼎沸热闹的喧哗之声已经近在耳边，只要绕过眼前的这堵墙，聂昭阳就将正式拉开自己这辈子翻身大计的开端。 此时此刻旧地重游，听着距离自己一墙之隔的热闹声响，聂昭阳心中不由的一阵激动。 带着微微的忐忑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身体小心的隐入大丛灌木林中，一双耳朵却是无比比仔细的聆听着墙壁另一端的所有声响，悠扬的管弦丝竹月声，高呼低喝的人声，你来我往的拳脚碰撞声，“嗖嗖嗖”的箭矢飞射破空之声，为了自家主子胜出的尖锐欢呼声，为了自己主子败下阵来的惋惜劝慰声…… 第37章 以命为赌01 悠扬的管弦丝竹月声，高呼低喝的人声，你来我往的拳脚碰撞声，“嗖嗖嗖”的箭矢飞射破空之声，为了自家主子胜出的尖锐欢呼声，为了自己主子败下阵来的惋惜劝慰声…… 聂昭阳全都听得仔仔细细，声声入耳。 上辈子的今天曾经发生过一件让聂昭阳至今记忆清晰的事情，如果一切没有差错的话，那么今日就将会是聂昭阳重生之后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赌局之开始。 当今圣上乃乱世英雄，二十多年前以身从戎辗转大江南北十余年才将中原腹地错综复杂的纷乱局面结束，进而建立起如今的泱泱大轩王朝。 如今虽是和平年代，可是因为当初乃是马背之上得江山，所以当今圣上除了大力扶持文人士子之外也同样重视武才，每隔三年就会有一次秋闱会考分别为朝廷选拔各种文武之才。眼看着大考之期转眼将至，帝都之中的酒楼饭店几乎住满了全国各地的文人武士。 就是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汇聚一堂的时机中，当年领兵多年为大轩朝立下汗马功劳的荣王聂浩远广发请帖，邀请了帝都之中各大世家名门子弟入府做客以武会友，既为即将开始的武举考核来个小热身，也为当今圣上预先选拔一些合适的人才，会武的日期就是今天。 可就在荣王府演武场上热闹非凡的时候，射箭场上却发生了一起伤人事件，那射箭之人乃是当今圣上极为看重的左相大人孙墨林嫡子孙若愚，而那受伤之人竟是荣王府里飞扬跋扈的二小姐聂紫琼。 看到有人竟然失手射中了人，而且受伤之人还是荣王府中的千金小姐，当时的演武场上顿时大乱起来，紧跟着原本应该留在内院负责招待一众名门世家女眷的锦姨娘也奔了出来，抱着脸色苍白的聂紫琼当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上辈子的聂昭阳虽然躲在暗处却也将演武场上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当时的她还曾经十分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护短的锦姨娘怎么一上来连聂紫琼的伤势也不检查直接就哭了起来，难道她不怕延误伤势会出人命？聂紫琼可是她捧在手掌心上的心肝宝贝啊…… 聂昭阳躲在灌木丛中一面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一面恍惚的回想着上辈子的今天曾经发生的事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鼓鸣声。 听到这清脆的鼓鸣声自那一团混乱的喧哗声中传递而出，聂昭阳猛的回过神来不敢让自己继续乱想下去耽误了时机，身体也是下意识的微微一弯，双手双脚俱都暗自发力，一面蓄势待发一面暗自留意着鼓鸣声，胸中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墙之隔的演武场上，鼓槌下一下的敲击在鼓面上发出某种规律的响声，既像是为了某种比赛助威鼓劲，又像是有人在暗中约定要以鼓声的长短强弱来传递某种讯息。 “咚……咚……咚……，咚，咚，咚……”，听到演武场上传来极其规律的三长两短鼓鸣声，不待那最后一下短暂的鼓鸣声响毕，聂昭阳就已经突的飞奔出去，早已蓄满了力气的身体如同出了弦的羽箭一般飞速绕墙而出。 第38章 以命为赌02 绕出了墙壁的阻挡，眼前猛的豁然开朗，距离聂昭阳最近的演武场上果然是正在比赛射箭，远远的对面正有几名世家公子瞄准了这边的靶子搭弓射箭。 一支飞射而出的羽箭裹挟着风声呼啸而来，突然出现在射箭场上的聂昭阳丝毫不避的迎着那羽箭而去，同时眼角一转，眸中余光便清晰的看到对面正有一道穿着和自己同样颜色衣裳的身影在疾步而来。 眼看着自己突然出现抢了先机，而对面那人似是气极一般猛的一怔，聂昭阳忍不住眉眼飞扬起来，可是笑意尚未来得及溢出唇边便听到“噗”的一声，却是那支已经飞射在半途中的羽箭直直的撞到了自己的胸口，紧跟着聂昭阳便听到整个射箭场上响起了躁乱无比的惊呼声，“不好了不好了！孙公子的箭射到人了！” 被羽箭重重撞击的胸口处猛然一恸，聂昭阳整个人便软软的跌坐了下去，心中却是无比的庆幸和欢喜。 还好还好，重生后的一切和上辈子曾经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上辈子那飞箭在射中了聂紫琼之后，躲在暗处偷看的聂昭阳就曾经清晰的听到有人高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孙公子的箭射到人了！” 那喊声和这辈子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真好，这辈子所发生的一切仍然和前世一样。不过，那受伤的人却已不同，从聂紫琼变成了她聂昭阳，而这，正是聂昭阳的精心筹谋。 聂昭阳被那飞箭撞得头晕目眩跌坐在地，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庆幸，还在天旋地转之际已有下人仆从和各大名门子弟迅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对着她关切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大轩朝在立国最初也曾有几位武官家中女眷对于前线战事帮助不小，所以如今开国二十多年之后大轩朝虽然依旧沿用前朝的男女行事准则，却在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忌讳上并不如前朝那么严苛，所以此时演武场上的众位少年在一拥而上之后便七手八脚的将半倒在地上的聂昭阳搀扶着坐起身来。 聂昭阳努力的定了定神，透过面前一张张关切紧张的陌生面孔，她清楚的看到了人群当中聂紫琼一脸的气急败坏，正不顾身边丫鬟的拉扯仍然是双眼圆睁的直勾勾瞪着自己，好像是最为珍重的宝物被聂昭阳偷去了一般恨得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看着聂紫琼难看至极的脸色，聂昭阳知道自己所赌的这一局已经是赢了一大半，忍不住便要绽开笑意却又不得不顾忌着此刻正在人前，于是死死的咬着舌尖这才没有让那笑意自眼眸深处显露出来。 聂紫琼向来将聂昭阳视作眼中钉，此刻聂昭阳更是抢走了聂紫琼和锦姨娘精心安排的大好机会，想必心中已是恨不得将聂昭阳剥皮喝血却碍于众人在前只能这么狠狠的朝着聂昭阳剜上两眼，随便聂紫琼看怎么瞪就怎么瞪吧！反正她聂昭阳也不会因此而少上二两肉！ 第39章 以命为赌03 聂昭阳无视的转开了望向聂紫琼的视线，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却是眉心一蹙大是诧异的抬起手来摸向胸口。 刚才自己的胸口明明被飞箭射中，可是提气起来的时候却清楚觉得胸口处只有被撞击后的窒息疼感，并没有那种被箭矢割破皮肉的剧烈痛楚，而且自己摸过胸口伤处的手指上也并没有沾染到丝毫鲜血。 聂昭阳看着自己的手指诧异出神，身边搀扶着自己的孙公子却是轻轻开口说道，“小姐想必是受了惊吓，我们今日演武场上所用羽箭皆是已经剪除了箭簇的，为的就是怕会误伤到人。” “啊？” 聂昭阳抬起眼来，对上一双漆黑如墨温润清亮的眼睛，对方面色如玉唇角微含笑意，一只手搀扶着自己另外一只手上却是拿着那只已经剪除了箭簇的羽箭亮在眼前给她看 上辈子聂昭阳是躲在暗处偷看，虽然能够看到演武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却并不能如在近处一般清楚的看到那支伤人的羽箭竟是已经剪除锋利箭簇的，此时突然看到了那剪掉箭簇的羽箭，不由的心中惊觉如此一来就算是射箭之人功力再如何深厚这飞箭也顶多只是撞伤而绝对不会要了人命！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辈子的今天聂紫琼会突然跑出来冒着被飞箭射伤的风险也要和这位孙公子拉上关系。 聂昭阳心头顿然了悟，可是还没有等她对着那孙公子说出话来，人群外就已经传来了荣王聂浩远中气十足的质问声，“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突然跑出来？” 聂昭阳悄然抬眼，只见人群之外荣王聂浩远正虎虎生威沉喝出声，而锦姨娘也是满脸惊慌的跟在荣王身后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场景都和前世没有出入，聂昭阳抿着嘴唇轻轻一嗤。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锦姨娘在匆匆赶来之后根本没有查看聂紫琼的伤势，而是一上来就搂住了聂紫琼哭了个梨花带雨，虽然不曾指责那位孙公子的伤人之举，却口口声声说着此番受惊必要长期修养才能复原，如此一来定会误了聂紫琼日后的说亲之事，等等等等。 演武场上在开始射箭比赛之前明明已经清过场，而且聂紫琼身为女眷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演武场的附近才对，可是锦姨娘却绝口不提聂紫琼为何会在演武场上突然出现反而是话里话外的说尽了潜台词，分明就是要将聂紫琼的婚事赖在这位误伤聂紫琼的孙公子头上，却还楚楚可怜的做出一副受害者模样，硬是将那位孙公子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怪不得当日锦姨娘看到聂紫琼受伤却是连检查也不检查直接上来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是早就知道飞箭剪除了箭簇顶多只是有惊无险，所以才计划了一切要设计这位孙公子。 锦姨娘母女的小算盘打得实在是精明无比，先是撺掇着荣王聂浩远遍邀帝都之中的名门世家安排了这次演武大会，名义上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武举大会热身，可是实际上却是锦姨娘母女想要趁此机会先将帝都之中各大名门子弟逐一过目，好为即将及笄的聂紫琼挑选一门好亲事。 第40章 以命为赌04 又看了看身边满眼关切望着自己的俊美少年，聂昭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锦姨娘母女的眼光真的是很好，竟然在各大名门世家之中选中了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左相大人孙墨林之子孙若愚。 上辈子演武场上飞箭射中聂紫琼的事情发生之后，荣王府中的奴才下人便暗中对那射箭之人议论纷纷，也是因此让聂昭阳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有关于这位孙若愚孙公子的事情。 孙若愚乃是当朝左相孙墨林膝下唯一嫡子，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文武兼治，四年前就已经在帝都文人盛行的茂春诗会上拔得头筹，然后又在同年秋末各大世家私下举办的演武会上力压群雄，跻身前三。 上辈子的飞箭伤人事件发生之后，锦姨娘哭着将孙若愚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后来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又有女眷在场，于是荣王聂浩远先是斥退了身边众人又将聂紫琼送去就医诊治，所以聂昭阳并没有听到孙若愚到底如何回答锦姨娘，只知道从那日之后聂紫琼明显在荣王府中越发的飞扬跋扈起来，想必孙若愚就算是没有正面承诺和聂紫琼的婚事也必然是大大许诺了一份好处。 其实锦姨娘的计划真的是很周密，可是她却唯一漏算了聂昭阳的重生。 无论看破什么事情，上辈子的聂昭阳也顶多只是躲在一旁偷看两眼，可是这辈子的聂昭阳却是再世为人，如今的她经历过死亡，感受过彻骨的绝望，如今的聂昭阳早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天真懵懂的少女，自然不会坐视针对自己的锦姨娘母女势力在荣王府中渐渐坐大，所以聂昭阳在重生之后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在今天将计就计，既破坏掉锦姨娘母女的如意算盘，也巧妙的为自己搭出一个在荣王聂浩远面前露脸的机会。 看着锦姨娘跟在荣王身后渐渐走近，身边围绕着的世家子弟也一个个迅速让开，聂昭阳十分期待的扬起了脸庞。 不知道为了聂紫琼的终身大事而将机关算尽的锦姨娘一旦看到因为一支箭矢而和孙若愚拉上关系的人变成了她聂昭阳之后，会是如何反应，聂昭阳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 看到荣王上前，众位少年齐齐让开，唯有那位孙公子仍然是稳稳的扶着聂昭阳的肩膀，关切的柔声问道，“不知道小姐在府中排行第几，如何称呼？可是伤到了哪里？可能坚持？小姐放心，入府之时有大夫和我同行，如今我已叫人去传大夫，小姐暂且忍一忍。” “紫琼，我的紫……” 人群让开，锦姨娘尚未走到跟前就已经对着人群中跌坐在地的聂昭阳悲戚戚的唤出声来。 “娘亲，我在这里。” 一旁被丫鬟拉扯着的聂紫琼顿时脸色十分难看，咬着嘴唇挤进人群抬手扯了扯锦姨娘的衣袖。 锦姨娘转眼一看，见聂紫琼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由的瞪大眼睛重新朝着人群正中望去。 第41章 以命为赌05 等到锦姨娘看清楚了跌坐在地上的受伤少女面容之后不由的愕然一愣，继而转头看看聂紫琼身上杏黄色的衣裙又探头看看聂昭阳身上同样也是杏黄色的衣裙，顿时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就那么挂着两行眼泪脸色难看的瞪着地上的聂昭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惊扰了演武大会！若是惊了孙公子，本王定不轻饶！” 荣王的视线落在孙若愚身上，看也没看聂昭阳一眼便虎虎生风的威喝出声。 孙墨林可是如今朝堂上最受皇帝器重和信任的文臣之首，满朝文武无不想要同孙墨林搭上关系。 虽说荣王曾在当初为了大轩朝开国立下汗马功劳而获封异姓王的殊荣，可是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者的下场皆是不得善终，而且当初自己虽然因汗马功劳而得获封异姓王之大荣光，可是原配发妻却并没有得封圣上御赐的同品阶诰命封号。 虽说大轩朝开国立朝之后也有一些制度都没有遵循前朝旧制，可是当今圣上如此作为是不是也隐喻着对他这个曾经劳苦功高的荣王爷并不怎么真正的放心呢？毕竟荣王只是异姓王爷，他的身上并没有流淌着当今帝王家的同脉血液。 于是荣王自以为当年越是战功彪炳如今就需越发的小心审慎，若是能够结交孙墨林对于荣王来说百利无一害，所以当锦姨娘撺掇说要在王府之中举办演武大会的时候荣王才会爽快的一口答应，为的就是能够创造机会请来孙若愚，好让荣王府能够借着孙若愚顺便搭上孙墨林的关系。 “父，父亲，是，是我……” 聂昭阳皱着眉头望向荣王，苍白的小脸之上满是惊慌和吃痛。 “你，你……” 听到聂昭阳的称呼荣王一愣，原本只是放在孙若愚身上的视线倏然一转便绕到了聂昭阳的身上，看着聂昭阳巴掌大的小脸之上面色苍白，纤细的双眉紧紧拧在一处，那像极了自己心中佳人的眉眼五官更是充满了凄楚无比的痛苦之色，荣王浓眉一皱，三步并作两步冲着聂昭阳便俯下身来，努力的压低了声音缓缓问道，“你，你，你可是昭阳？” “父亲，正是女儿。” 见到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荣王竟然认出了自己，聂昭阳心头一喜，脸上却是怯生生的露出惊慌神色，微垂脸庞怯怯说道，“父亲，女儿不是故意要惊扰大家……” “大夫呢？陈长寿，陈长寿！” 不等聂昭阳娇怯怯的把话说完，荣王就倏的站起身来冲着跟在自己身边的近侍便是一脚飞了过去，同时沉声喝道，“快，快去请大夫来！快去！” “小的这就去。” 那叫陈长寿的近侍不敢躲避，硬生生接了荣王这一脚之后只是匆匆拍了拍身上长袍便转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而另外一名跟随着荣王的近侍李庆安则马上转过身来，帮衬着府中仆从将围拢在跟前的其他世家子弟请到别处去先行休息。 第42章 以命为赌06 “昭阳别怕，爹爹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见陈长寿领命而去，荣王这才再度俯下身来双眼圆睁的望向聂昭阳，像是生怕自己会吓到聂昭阳似的，努力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却仍然显得不大自在。 “嗯，昭阳不怕。” 看着向来中气十足的荣王蹲在自己面前低声细语的自称“爹爹”，常年征战而晒得微微黧黑的脸庞上眉眼之中满是不容忽视的担心和怜惜，聂昭阳原本满是算计的心头无端端一紧，一直掐着掌心才让自己勉强涨红的眼圈顿时真的酸楚无比，两汪眼泪倏然滑落眼眶。虽然今天中箭乃是自己有意为之而且也并没有受伤，可是面对着荣王竟然还是莫名的生出一股浓浓委屈。 “多亏王爷当初想得周全，比赛之前便已命人将今日比赛所用的羽箭全都除去箭簇，所以聂小姐的伤势应该并不要紧。” 孙若愚淡淡笑着宽慰出声，那自荣王出现便一直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头也随着话语出口而下意识的轻轻展开。 “昭阳，这里离爹爹的书房很近，不如爹爹先带你到书房去等大夫可好？” 荣王对着孙若愚点了点头继而转向聂昭阳，压低声线问道。 “好。” 聂昭阳望着荣王点头。 “昭阳可有力气走路？爹爹……” 搀扶着聂昭阳站起身来，荣王微微踟蹰了一下，这才轻声问道，“爹爹抱你可好？” “不必劳动父亲，昭阳可以自己走。” 聂昭阳站直了身子小小迈了一步，这才对着荣王轻轻一笑。 “好好好。” 荣王点了点头，对着孙若愚夸张的干笑几声。 看到荣王面对聂昭阳的拒绝微微现出几分不自在，孙若愚退后两步，温润面容之上浮起一丝温暖笑容。 聂昭阳在荣王搀扶之下渐渐走远，锦姨娘母女却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愣愣站在原地。 “娘亲，爹爹不是很讨厌月姨娘娘俩的吗？上次不是还说过任她们住在西小院自生自灭的话吗？怎么爹爹现在却好像很喜欢那个贱丫头似的？” 怔怔的看着荣王远去，聂紫琼咬了咬嘴唇，轻轻扯扯锦姨娘的衣袖。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那个贱丫头出现在这里？” 锦姨娘回过神来，一张娇美的面容阴沉的仿佛能够滴下水来。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到锦姨娘责怪自己，聂紫琼丢开锦姨娘的衣袖愤愤扬声，“谁知道那个贱丫头是中了什么邪，莫名其妙的穿了件和我颜色一样的衣裳，还跑来演武场上好端端的搅了我的计划！” 说着说着聂紫琼愤愤不平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失落起来，望了一眼远去的荣王三人，咬着嘴唇低声说道，“连孙公子也跟着一起走了，他刚才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走了……” “闭嘴！” 锦姨娘脸色阴沉的捂住聂紫琼的嘴，拉着她来到一边小声问道，“今日的计划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第43章 以命为赌07 “娘亲你是怀疑我身边有人走路风声给那个贱丫头？这怎么可能？我身边的人向来对我都是忠心耿耿的！” 听了锦姨娘的话，聂紫琼下意识摇头辩解。 锦姨娘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死死拧着手里的锦帕沉声道，“好好好，既然你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那你倒是对我说说为什么那个贱丫头会穿着和你一样颜色的衣裳，还知道踩着鼓点冲出来好被那箭射中！” “这……” 眼看着锦姨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饶是聂紫琼平日里行事大胆乖张，此刻也不由的胆怯起来，于是嗫嚅着说道，“这件事除了我还有我房里的宝珠知道。” 说出了一个人名之后聂紫琼就看到锦姨娘的脸色隐隐有些狰狞起来，于是紧跟着又小声辩解道，“可宝珠是我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丫头，情分不比寻常，而且我若是有了一门好亲事将来她做陪嫁丫头跟着我去孙家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她必定是不会出卖我的！” “一个丫头也值得你对她推心置腹？” 见聂紫琼为宝珠辩解，锦姨娘面色一正掉头就走，口气之中尽是不屑和轻视。 “娘亲！” 见锦姨娘的脸上虽然敛尽了那几分狰狞之色，可是神色之中却满是阴寒，聂紫琼不由心口一紧，再也顾不上刚才孙若愚连一眼也不曾看她的小儿女情怀，满是担心的冲着锦姨娘跟了上去。 锦姨娘甩着绣帕，心中满是怒气和不甘，可是在走到荣王书房附近的时候却是脚步微微一顿，不过顷刻之间锦姨娘原本满是愤然和不甘的脸庞便微带笑容。 聂紫琼跟在身后看着锦姨娘瞬间变了脸色也马上收起了脸上狐疑的神色，乖巧的保持着一副淡然无波的神情。 锦姨娘母女刚刚整好了神情，正前方就走来了孙若愚，以及奉命送孙若愚出府的荣王亲卫陈长寿。 “孙公子可是刚从王爷书房里出来？”锦姨娘迎上前去对着孙若愚微微一笑，问道。 “正是。”孙若愚客气的回之一笑，点头道。 “这两位可是大夫？” 锦姨娘将目光转向陈长寿身边手提医药箱的两名男子，见陈长寿点头又关切问道，“不知道大夫可曾看过我们昭阳，可还安好？” 跟随孙若愚一起入府的那位大夫并未上前，而那位陈长寿奉命招来的大夫则是上前一步，恭敬的对着锦姨娘欠身行了一礼道，“回二夫人话，大小姐只是受了一惊，身体各处一切安好，二夫人请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老天有眼老天保佑。” 听了大夫回话锦姨娘微微笑着的脸上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这一丝僵硬之色不待众人发现就已经转眼即逝，随即却是满脸殷切的双手合十感天谢地的连声说道。 说完了这几句后又转向孙若愚不安说道，“孙公子，今日之事实在是妾身安排不周才会惊到了孙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第44章 以命为赌08 “怎么会是二夫人安排不周，今日不幸误伤到了聂府小姐，应该是若愚抱歉才是。”孙若愚歉然作揖，口气之中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 因为荣王府中多年以来都是锦姨娘在掌管大小事务，所以帝都之中各大名门世家在礼尚往来的交际之中也都客气的尊称锦姨娘一声二夫人。 “王爷还在书房等候二夫人，奴才奉命送孙公子和大夫先行出府。” 陈长寿看了一眼感天谢地的锦姨娘，恭敬的欠身说道。 “好好好，孙公子慢走。”锦姨娘微笑着望向孙若愚，贵妇人送客的姿态做的像模像样。 “孙公子！” 看到孙若愚和自己擦肩而过却连看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聂紫琼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知道这位是？” 孙若愚停下脚步，望着聂紫琼淡淡一笑又将目光投向聂紫琼身边的锦姨娘。 “我是聂紫琼，荣王府的二小姐。” 聂紫琼性子急躁再加上多年来被锦姨娘骄纵在手掌心上，此刻听到心上人询问自己身份再也顾不得许多，竟然抢在锦姨娘开口之前就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聂二小姐好。” 孙若愚客气的对着聂紫琼行了一礼，姿态优雅声线温润，一派贵族子弟风范。 “孙公子，你今日在演武场上所舞的长枪真是好看。” 聂紫琼望着孙若愚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庞，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说话的时候不自觉便放软了口气，一双眼睛已然被孙若愚全部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锦姨娘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多谢聂二小姐赞誉。” 孙若愚对着聂紫琼略一欠身，然后又转而对着锦姨娘点了点头便示意陈长寿离开。 看到自己还没有和孙若愚说上两句话就要分别，聂紫琼一时情急张口再叫，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只听锦姨娘提高音量对着自己说道，“紫琼你刚才不是一直吵着说要去探望昭阳姐姐的吗？快走吧。” 聂紫琼不满的瞥了锦姨娘一眼，眼睁睁的看着孙若愚一行远去。 看到孙若愚四人走远锦姨娘这才沉下脸色对着聂紫琼低声斥道，“不过是个孙若愚而已，居然让你连身为千金小姐最起码的礼仪都给丢到了脑后，当着外男自报身份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这么多年来真是枉费我辛苦教导你的一番心思！” “还不都是聂昭阳那个贱种做的好事！要是今日被射伤的人是我，孙公子怎么会这么冷冰冰的对我！” 听着锦姨娘的训斥又想起刚才孙若愚对着自己淡然无波的模样，聂紫琼咬了咬嘴唇，心里满是对聂昭阳坏了自己好事的恼恨。 “还不住口！” 锦姨娘斥了一句，左右看看见没有旁人这才压低声音对着满脸不平的聂紫琼说道，“今日演武场上王爷看着聂昭阳那幅神情你也看见了，日后你给我嘴上小心一点，什么贱种不贱种的，那些降低身份的字眼可是不许再挂在嘴边，当心祸从口出！” 第45章 以命为赌09 “有什么好担心的，以前我还不是日日都那么叫她也没有看到惹来什么祸事。聂昭阳那个小贱人和她那个贱人娘亲一样都是狐狸精，都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 “住嘴！” 不等聂紫琼将不满发泄完，锦姨娘就抬手紧紧的捂住了聂紫琼的嘴。 “娘亲！” 聂紫琼吃力的拉开锦姨娘的手，委委屈屈的说道，“娘亲你之前明明答应过要为我定下孙家的这桩亲事，可是你刚才也看到了，孙公子根本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这一切都是那个小……” 说到这里聂紫琼顿了顿，抬眼看到锦 姨娘正满眼厉色的瞪着自己于是抿了抿嘴唇改口说道，“这一切都是那个聂昭阳给害的。” 见聂紫琼及时改了口，锦姨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寒着脸色缓声说道，“事已至此这件事情只能就此作罢，现在你先跟我进去看看咱们府上的这位大小姐如此作为到底是何居心。” “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要是她也想和我争，我定要让她好看！” 只要聂紫琼一想到平日里被自己欺负凌辱几乎踩到了脚底下的聂昭阳转眼就坏了自己的好事，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的往上窜。 锦姨娘没有心情理会聂紫琼的儿女情长，此时的锦姨娘满心满脑都是刚才那大夫回话时提及的三个字“大小姐”。 聂昭阳虽是庶出可论年纪确实是这荣王府中的长女，也称得上一声大小姐，可是这么多年来因为锦姨娘的精心筹谋，不但将曾经宠极一时的月姨娘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就连聂昭阳的长女名分也在锦姨娘的有意忽视之下被府中上下几乎尽忘。 如今的荣王府人人皆知二小姐和大少爷，却根本没有人提及所谓的大小姐，甚至就连荣王也在锦姨娘有心的引导之下渐渐忽略了幽居在小西院的月姨娘母女，可是刚才那大夫在回话时却清清楚楚的说到“大小姐”三个字。 除非是荣王授意，否则那大夫又怎敢如此称呼聂昭阳？ 这么多年以来荣王虽然心中惦记月姨娘那个贱人，可是最多也只是在除夕之夜才会过去看上两眼，而今年的除夕夜里更是和月姨娘大吵而出，气呼呼的说要任由月姨娘母女自生自灭，可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荣王竟公然给了聂昭阳大小姐的身份，莫非是荣王心中真的放心不下月姨娘那个贱人，想着借由聂昭阳的这次受伤而趁机把月姨娘接出小西院？ 锦姨娘愤愤的皱眉，不肯相信荣王竟然会对月姨娘那个贱人低头。月姨娘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蛋罢了！那样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除了狐媚男人之外又能有什么别的本事？荣王真是糊涂到了家，那么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也会接进府中，平白让人笑话！可就是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青楼女子，荣王当初竟然还允许她怀了孕并且生下了孩子！ 第46章 以命为赌10 若不是她向来自制力强，刚才在听到那大夫叫聂昭阳大小姐的时候，她恐怕当着孙若愚和那大夫的面就要露出不悦来了。 眼看着书房就在眼前，锦姨娘抬手拍了拍面颊，让自己微微笑着的神情看上去亲切自然，然后又转身对着聂紫琼提点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等会儿见到了聂昭阳都给我放客气点。” 聂紫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看到聂紫琼这副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真的对聂紫琼太过纵容才养成了女儿这副无法无天的脾性，锦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低声说道，“你要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总之娘亲是不会害你的。” “女儿知道了。” 看到锦姨娘对着自己苦口婆心劝导的样子，聂紫琼纵然心中不甘却也点了点头应下。 锦姨娘带着聂紫琼缓步走近，就在锦姨娘即将抬手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听到房间里传出荣王聂浩远微带落寞的低沉嗓音，锦姨娘不由的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 看到锦姨娘脸上神色古怪，聂紫琼眉毛一挑，轻手轻脚的上前几步将耳朵贴到门上，只听房中正传出荣王低沉的声音，“……亏欠，所以昭阳可是因此而心存怨怪，这才执意不肯叫我一声爹爹？” 听着荣王如此低沉落寞的声音，聂紫琼心头一紧，忍不住抬眼和身边同样附耳细听的锦姨娘对视一眼，母女俩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荣王音落之后，聂昭阳软糯的声音响起，“昭阳怎么会埋怨父亲？昭阳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心中始终是有娘亲的，只是父亲和娘亲中间有些误会一直不曾解开所以父亲才会一直气恼娘亲。” “既然昭阳知道事出有因，又怎么始终不肯叫我一声爹爹，而是非要生分的叫我父亲？” “父亲别气，昭阳只是一时生疏所以才喊不出口而已，并不是心里气恼父亲。” “既是心里并不气恼爹爹，那爹爹就坐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昭阳觉得能将爹爹喊出口的时候爹爹再去包扎手上的伤处。” “父亲你这又是何必？” 聂昭阳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无奈。 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荣王会提到包扎手上的伤处？刚才被飞箭射中的人不是聂昭阳吗？怎么荣王竟会手上受伤？ 站在门外的锦姨娘眉头紧蹙大是不解，却又想要继续听听聂昭阳会和荣王说些什么于是忍着性子站在门口，同时还用眼神提示聂紫琼不要发出声响来惊动了房间里面。 “那……，那……” 房里又传出聂昭阳的声音，似是极为难一般，犹犹豫豫的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略带生硬的说道，“是昭阳不孝，惹得爹，惹得爹爹生气了。” “乖女儿，乖女儿，昭阳真是爹爹的乖女儿！” 荣王喜极扬声，那猛然抬高的声线之中竟然隐隐夹杂着一丝激动使然的嘶哑，站在门外偷听的锦姨娘不敢置信的捏紧了手中的绢帕。 第47章 父慈女孝 荣王喜极扬声，那猛然抬高的声线之中竟然隐隐夹杂着一丝嘶哑，锦姨娘不敢置信的捏紧了手指。 不过是聂昭阳那个贱种叫了他一声爹爹而已，至于激动到如此地步吗？荣王明明早已经是儿女双全之人，竟然会在此刻为了聂昭阳这么一个下贱女子所生的区区庶女而语带哽咽！锦姨娘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聂紫琼也是满心不忿，荣王府大夫人贺静柔多年无子，如今王府中的五位小姐皆是庶出，又因为月姨娘彻底失宠连带聂昭阳也从来不曾正式见过荣王，所以王府中的其他三位小姐之中赫然是以聂紫琼为首。而且因为荣王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总是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所以也只有聂紫琼平日里仗着锦姨娘得宠敢在荣王面前亲昵的称呼荣王爹爹，而其他三位小姐皆是规规矩矩的称呼荣王父亲，可是此刻荣王竟然要求聂昭阳那个贱种和自己分享“爹爹”这个称呼。 一想到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再也不是小姐当中的独一份，聂紫琼的心中自然满是不甘，当下恨不得踢开房门一脚踹到聂昭阳那个不要脸的贱种身上，可是碍于身边的锦姨娘脸色铁青的用眼色警告了自己，所以聂紫琼一时间也不敢太过放肆。 就在聂紫琼恨得咬牙切齿拼命隐忍的时候，房间里又传出聂昭阳的声音，“爹爹别动，让昭阳帮您包扎伤口吧。” “好。” 荣王答应之后，房间里便没有了人声，只有包扎伤口时那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 紧跟着便听到房间里传出“呼呼”的轻声，然后便是聂昭阳轻轻软软无比关切的语调，“爹，爹爹可还疼吗？” “这一点小伤怎么奈何得了爹爹？昭阳不必担心。” 听着房间里面聂昭阳和荣王的对话，锦姨娘的眼前跟着浮现出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荣王端坐在太师椅上任由聂昭阳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包扎完毕之后聂昭阳还不忘夸张的对着荣王伤口小心的吹上两口气，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便哄得荣王顿觉贴心无比。 一瞬间，锦姨娘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以前那个日日被自己一双女儿欺负到连话都说不囫囵的黄毛丫头竟然如此擅长在男人面前拿捏做作，包扎伤口就包扎伤口吧，居然丝毫不惧荣王威仪亲昵无比的帮荣王吹伤口！ 以前她真是太得意了，才会对这个丫头看走眼，浑然忘记了这个丫头有个最最擅长狐媚之术的贱种娘亲！ 房间里又传出聂昭阳的声音，“昭阳也是心急所以才会突然跑到演武场上去找爹爹的，爹爹等会儿不要怪责娘亲好吗？” “这么多年，是爹爹对你们母女疏于照顾，都是爹爹不对。爹爹又怎么会去责怪你娘亲？” 提起月姨娘，荣王的声音之中顿时多了几丝无奈和歉然，微微顿了一顿之后又轻声问道，“你娘亲，她，她还好吗？” 第48章 虚伪做戏 一听到房间里的父女将话题转到了月姨娘的身上，又听出了荣王口气之中的浓浓歉然，锦姨娘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等在这里任由聂昭阳那个小贱种在房里对着荣王大玩心计，否则只怕荣王马上就会被绕得头脑不清张嘴就让接月姨娘那个贱人回来了。 虽然心中已是愤怒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可是抬手推门的一瞬间锦姨娘脸上的表情却是迅速从阴转晴。 进门看到眼前场景果然和自己之前想象出来的画面一模一样，荣王端坐在太师椅上而聂昭阳则蹲在荣王面前一副关切荣王手伤的架势，锦姨娘心头一紧脸上却是柳眉微蹙眼神关切做出一副着急担心慈祥和蔼的神情，“王爷，听说咱们大小姐昭阳在演武场上伤到了，妾身特地过来看看。” 见有人进来，聂昭阳抿了抿唇收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侧过脸庞坦然的望向门口。 “这是你锦姨娘和二妹紫琼。” 坐在太师椅上的荣王微微侧头，看清来人之后转眼对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聂昭阳说道，淡淡的口气之中似乎含着几分阴沉。 “昭阳见过锦姨娘。” 见荣王生怕自己不认识锦姨娘和聂紫琼，聂昭阳心头冷冷一笑，轻轻站起身来对着门口这对母女规规矩矩的欠身行了个礼。 “使不得使不得，昭阳身上还带着伤呢！” 锦姨娘碎步急进，双手托着聂昭阳搀扶起来，然后微垂着眼帘斜眼睨向身边的聂紫琼。 看到锦姨娘对着自己横了一眼，又想起之前锦姨娘曾经提点自己的那一番话，再看看聂昭阳当着荣王的面如此拿捏做作的虚伪模样，聂紫琼咬了咬唇快步上前对着聂昭阳勉强一笑，“刚才听说姐姐在演武场上受伤了，姐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吧？” 聂昭阳垂下眼帘，一面摸索着摆放在地上的小药箱一面轻轻摇了摇头。 “哎呦呦我的老天爷，刚才听说了演武场上的事情可是要把我给吓坏了呢！”锦姨娘握着聂昭阳的手，感天谢地的说道，“还好刚才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孙公子和大夫，孙公子见我担心就让两位大夫将昭阳的伤势说了一遍，起先听他们说是没事我还不相信呢！虽说我不曾亲眼看到可是光想想也觉得那飞箭力道定然非常之猛，要不然怎么会将昭阳给撞得跌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身呢！可偏偏两位大夫都是拍着胸脯说那箭簇早已剪掉确实不会伤人，见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信誓旦旦的发下重誓来我这才稍稍放心下来。来来来，快让我看看。” 锦姨娘拉着聂昭阳的手微微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这才阿弥陀佛的念了一声又笑着对荣王说道，“还好还好，看看这脸色还算不错，看起来我们昭阳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今日这样危险的事情也只是有惊无险，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嗯。” 荣王坐在太师椅上轻轻应了一声，面对着锦姨娘的笑脸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第49章 人不如旧01 锦姨娘心中忐忑，眼神一飘视线便落到了荣王刚刚包扎好的手指上，于是眉毛一挑呼天抢地的便奔了过去，“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 荣王浓眉一皱，竟然不待锦姨娘走到跟前就已经抬手将她推开。 锦姨娘被荣王这么大力一推差点摔倒，踉跄了两步怔怔站在那里，轻轻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荣王，“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如此生气。” 看到锦姨娘苍白着脸色娇怯怯的模样，荣王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鼻中冷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看锦姨娘。 想到自己平日里只要摆出这么一副委委屈屈娇滴滴的模样，荣王就必然心疼不已，可是此刻自己的杀手锏却毫无用处，锦姨娘脸上的神色便有些讪讪起来，同时也越发觉得心惊不已。 自从进门她就一直留意着荣王的表情神色，刚进门的时候荣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阴沉似乎是对她的到来有些不悦，直到她对聂昭阳表现出极大的关切之后荣王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起来，甚至在听到自己欢天喜地的说道聂昭阳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时，荣王眼眸之中浓浓的愠色已是难以掩饰，此时更是厌烦到了不愿意让自己接近的地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在自己赶来之前聂昭阳曾经对荣王说过自己的什么坏话？毕竟之前聂紫琼姐弟时常欺负聂昭阳，而自己也在掌控荣王府内院之后故意纵着下人苛待月姨娘母女…… 锦姨娘忍不住暗暗猜测起来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先是若无其事的收起脸上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然后转身望向聂昭阳，重新亲亲热热拉起聂昭阳的手，微垂着眼帘试探着说道，“之前光顾着担心了，这会儿放下心来仔细一看却觉得昭阳的身子好像太过单薄了些，是不是平日里胃口不大好？可别是被一些小病症给累的伤了胃口却不自知，有没有叫大夫来诊看过？” “平日里王府内院都是你在管着，内院女眷有没有人生病，有没有叫过大夫你竟不知？” 不等聂昭阳回话，一直静静坐在太师椅上的荣王却是突然回过头来开了口，口气淡然却叫人隐隐嗅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之感。 锦姨娘心头顿时了然，只怕是之前那两个给聂昭阳把脉的大夫看到荣王关心聂昭阳所以一心讨好这才多说废话坏了事。 心里明白了荣王的不悦所为何来，锦姨娘镇定了几分，轻轻抬起眼来对着荣王认错道，“王爷说的是，是妾身忙得昏了头这才忽略了小西院那边的日常起居。” 见荣王没有出声可是脸色却比之前微微和缓了一些，锦姨娘知道自己是到了应该低姿态的时候，于是拍了拍聂昭阳的手背歉然说道，“是不是小西院那边的吃穿用度有问题？以前是姨娘大意委屈了我们昭阳，如今姨娘认罚，要怎么罚昭阳你说。” 第50章 人不如旧02 锦姨娘摆出认错的态度，可是荣王却不等聂昭阳开口就拍案而起，冷哼一声对着锦姨娘沉沉喝道，“昭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连一日三餐都吃不饱！你一句轻飘飘的认罚便以为能将此事一笔勾销吗？要不是刚才大夫在诊脉之时查出昭阳小小年纪竟然因为平日吃的太少而导致气血两亏，只怕本王竟然不知道堂堂荣王府内院竟然窘迫到了连大小姐也要食不果腹的地步了呢！” 见荣王真的动怒锦姨娘不敢托大，松开聂昭阳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当着聂昭阳的面丝毫不觉尴尬一路膝行到了荣王跟前，黯然垂泪，“妾身执掌内宅失职，还请王爷降罪。” “既然爹爹有事要和锦姨娘商量，那女儿就先出去了。” 聂昭阳上前一步，微垂着眼帘仿佛不敢直视跪在地上的锦姨娘，侧着身对荣王道。虽说聂昭阳心里一直盼着锦姨娘倒台，可是此刻眼前的情景分明就是锦姨娘在借着放低姿态诱惑荣王心软，这么暧昧的场景，身为庶女的她如果仍然选择留下来，难免会落下一个不识大体，看长辈笑话的骂名。 “这件事情和你有关，昭阳无需回避。” 见聂昭阳有意回避，荣王声音一扬，阻止了聂昭阳离开。 荣王这次是动了真气，刚才那两位大夫当着孙若愚的面不约而同的说聂昭阳因为长期吃不饱而导致气血两亏，堂堂荣王府的大小姐竟然长期吃不饱，这样的话不啻于最严厉的指责，不啻于直接打了荣王一个耳光，所以荣王才会拿着茶碗直接就捏碎在掌心之中结果刺破了手指。 见荣王不让聂昭阳回避锦姨娘越发心惊，自己跪下只不过是个姿态而已为的就是想要换回荣王的怜惜和心疼好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有想到荣王竟然如此不给她颜面，竟然丝毫无视她的下跪，竟然还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对她发怒，锦姨娘向来是心气高傲之人，当下便眼眶一红溢出了眼泪。 看到这一幕，站在旁边一直暗暗恨着聂昭阳的聂紫琼顿时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恨恨的瞪了聂昭阳一眼便冲到了荣王跟前，不甘说道，“爹爹太武断了！这事怎么能怪娘亲？府里大夫人是个不爱管事的，平日里只爱留在佛堂侍奉菩萨，所以这王府里头上上下下都是娘亲在管着确实没错，可是这么大的一家子日常起居都要娘亲过问，而娘亲还要照顾我和子桓怎么可能事事躬亲面面俱到？所以有些事情难免要交代给下面的那些奴才去做，如今那些奴才粗心犯了错爹爹有何道理要让娘亲来代人受过？再说了……” 聂紫琼一口气说了许多，见荣王并不反驳于是就以为自己占了上风，顿时气鼓鼓的转过身去瞪着聂昭阳指责道，“下面那些奴才苛待聂昭阳，难道她是哑巴不会说话吗？为什么不来找娘亲说明事情，反而害的爹爹和娘亲不睦，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第51章 人不如旧03 面对聂紫琼的指责聂昭阳始终不语，只是垂着眼帘静静站着，仿佛这房里所发生的一切和自己全然无关一般。 荣王抬眼，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的聂昭阳又看了看因为气愤而脸色涨红，对着自己一鼓作气埋怨良多的聂紫琼，连连点头，“说得好！” 聂紫琼刚在心中稍微得意，却见荣王猛然站起身来指着跪在面前的锦姨娘沉声喝道，“看见了吗？这便是你养在身边悉心照料的好女儿！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见荣王气得面色泛红聂昭阳赶紧上前，嘴上并不出声却是抬起手来轻轻的揉着荣王的胸口。 “我怎么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爹爹偏心，爹爹好偏心！以前爹爹从来不会这样责骂我的，可是如今爹爹有了聂昭阳这个女儿便看我不顺眼起来了……” 聂紫琼从来都是锦姨娘捧在手掌心上宠爱呵护的，从未被荣王如此呵斥，一时间心里接受不了忍不住便眼泪滔滔起来，此刻看着聂昭阳一副乖巧模样更是越发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在聂昭阳这个小贱人的身上。 “张口闭口大夫人！大夫人也是你能叫的？那是你的母亲？昭阳是荣王府的大小姐是你的姐姐，可你也是直呼其名，丝毫不见敬意。横冲直撞冒冒失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你觉得你这副样子还能叫做大家闺秀？” 自前朝起，凡是有妻有妾的家族，只有正妻有资格被称作母亲，而其他妾室即使面对着亲生儿女也只能以妾身自称，可是大轩朝开国以后对于这些琐碎并不太过重视，所以庶女能够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娘亲，却仍然需要在面对家中大夫人的时候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母亲。 荣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聂紫琼，再看看聂昭阳站在跟前一面帮着自己揉胸口一面还不忘垂下眼帘避讳着跪在地上的锦姨娘，不免暗自觉得头疼。 当年因为月姨娘和自己闹翻，所以锦姨娘恰逢其时降生的一双儿女便寄托了自己对孩子的所有感情，自然而然便养的骄纵了些，可是此刻两个女儿比较起来才发现竟是那个被自己有意忽略了十几年的女儿更加贴心懂事。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紫琼还是个孩子，您又何必和她计较？”见聂紫琼也没有能哄住荣王的怒火锦姨娘擦了擦眼泪，伸手拉住荣王藏青色蟒纹袍子的袍摆，直直的挺起脊背正色说道，“既是妾身做了错事惹得王爷动怒，那王爷重重责罚便是，妾身绝不推诿！” 锦姨娘急急的将所有罪过都扯到自己的身上，生怕荣王会因为一时之气而迁怒到聂紫琼的身上，毕竟自己已经是嫁为人妇，可是她的女儿聂紫琼却还待字闺中，倘若出嫁之前就和荣王闹翻，可想而知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又怎么可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我才没有说错话，分明就是爹爹偏心！明明是那些奴才在下面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要娘亲来承受惩罚？爹爹不公平！要罚就应该罚那些做错事的奴才才对！” 听到锦姨娘自领责罚聂紫琼却是更加不依，哭着嚷嚷道。 第52章 人不如旧04 “身为掌权者就应该能够将手里的权力放下去同时也能收的上来。可是在你治下却有奴才欺主之事发生，若是当真没有本事事事躬亲面面俱到干脆就不要再管家了！还有紫琼和子桓也送到大夫人那里去，你没有功夫教养自然有人有功夫帮你好好的教养，省的将一双儿女都养的不知所谓！” 面对聂紫琼的胡搅蛮缠荣王心中更怒，却始终不曾对着这个自己心爱的女儿发火而是对准了锦姨娘呵斥出声。 “难道爹爹是从今天才知道下面奴才苛待小西院那边的吗？为什么以前不说如今却拿来发火？还不是昭阳姐姐在爹爹耳边说了什么！既要拿好处又想当好人，我才不要学她那么虚伪！我也不要去母亲那里，我和子桓都是娘亲生下来的孩子，我们都要跟着娘亲！爹爹若是要罚就连我和子桓一起也罚了吧！” 聂紫琼无比委屈的哭倒在地上，陪着跪倒在锦姨娘的身边，仰脸涕泪交零的望着荣王。 之前荣王指责她的那些言辞她无法否认，可是现在她已经改口将大夫人称为母亲，也已经将聂昭阳称为姐姐，纵然心中不甘却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让荣王无可挑剔。 看到聂紫琼如此维护自己锦姨娘心中大是欣慰，可是当着荣王的面前却不得不扬起眉来对着聂紫琼斥责出声，“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还不退到一边去！” “可是……” 聂紫琼先是一愣紧跟着却是明白过来，一面心疼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锦姨娘一面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后退去，心中也是真的害怕荣王一气之下会真的将锦姨娘掌管内院的权力收走，同时又将自己和聂子桓真的送到大夫人的跟前。 就在荣王怒气冲冲的瞪着锦姨娘时，门外传来了月姨娘惊慌的喊声，“昭阳，我的昭阳……” “是娘亲。” 聂昭阳抬起头来望向荣王，只见荣王脸上怒气一散，一双虎目之中却是浮现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慌乱神色。 “王爷，妾身，妾身是馨月，昭阳可在王爷书房之中？” 聂昭阳暗道一声来的正好，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探究荣王那眼神之中的慌乱神色，房门外却已经再度传来月姨娘哀哀的声音。 听到了外面传来月姨娘的叫喊声，聂昭阳柳眉一挑，眼带祈求的望向荣王。聂昭阳知道月姨娘的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听说了自己在演武场上受伤的事情必然是大惊失色，虽说月姨娘惊慌伤心的表现也是自己今天的计划内容之一，可是此时此刻听到月姨娘在门外凄婉的声音，聂昭阳还是想要让月姨娘早早的看到自己好能放心。 荣王和聂昭阳对视一眼，却并没有开口应下门外的月姨娘，而是扬眉望向跪倒在地上的锦姨娘，压低了声音沉沉喝道，“你，先下去吧。带着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好好的想想自你掌权之后府中那些不当之处！” 第53章 勾心斗角 “王爷息怒，妾身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知道荣王这是要将自己打发出去好和月姨娘母女团圆叙旧，锦姨娘心中暗恨，脸上却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凄婉神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仿佛遭受重大打击一般无力的靠在聂紫琼，娇弱弱的退了出去。 就在锦姨娘和门外的月姨娘擦身而过的时候，锦姨娘狠狠的瞪了月姨娘一眼，用着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阴毒说道，“快别演戏了，里面那个小贱种好端端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少呢！” “你！” 月姨娘仓皇抬起脸来，被锦姨娘数落的无言以对。 “康馨月，你敢说今日之事不是你们母女早就计划好的吗？看看你这头上身上的打扮吧，真是天生的狐媚子，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见常年失宠的月姨娘居然胆敢有意顶嘴，锦姨娘恨恨的瞪过去，眼神自月姨娘头上精致的发髻上扫过，满是嫉恨的眉眼之中既有不屑又有了然。 月姨娘被锦姨娘的一句话逼的毫无招架之力，毕竟今日的自己确实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是自己之所以会做如此装扮却并不是为了要诱惑荣王，而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聂昭阳之前的特别要求。 “今日之事确实是锦姨娘误会月姨娘了，一切实属巧合。锦姨娘还是给自己和膝下儿女多留点口德吧。” 兰嬷嬷搀扶着月姨娘跟在身边，对于锦姨娘这句恶言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看到月姨娘无力回应便大着胆子开了口想要为月姨娘开脱。 事实上，今日的事情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府中管事安排了小丫鬟到小西院说了聂昭阳误闯演武场受伤的事情之后，月姨娘简直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只想着要赶紧来看看聂昭阳的伤重不重，哪里还能想到自己身上的装扮是不是合适出门，却不料到了荣王的书房门口却被锦姨娘母女这么一番言辞羞辱。 “你是什么身份？主子们说话，哪里有你这等贱婢开口的资格！怎么月姨娘平日里连这些最粗浅的规矩都不曾教过你吗？” 不等月姨娘开口解释锦姨娘的责问，聂紫琼已经扶着锦姨娘的手臂走上前来，同样用着压低了的音量对着兰嬷嬷横眉冷对的斥道。 兰嬷嬷微微垂眼并不和聂紫琼正面对峙，心中为了自己连累月姨娘被聂紫琼一个小辈责骂而暗自伤感。 看到月姨娘轻轻捏住兰嬷嬷的手背以示安慰，聂紫琼轻蔑的挑了挑眉，冲着月姨娘低低啐了一口，“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忘挖空心思的勾引男人，呸！” 月姨娘向来不善与人争辩，此刻见自己和兰嬷嬷被锦姨娘母女二人联合欺辱，虽然满心愤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嘴，一时间只是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锦姨娘母女不屑的相携远去。 “姨娘快别为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人难过，查看小姐身上的伤势要紧啊。” 见月姨娘怔怔出神，兰嬷嬷拍了拍自家主子的手背，提醒出声。 第54章 夫妻相见 月姨娘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抹脸上泪水重新叩上书房的门板，微微哽咽的说道，“王爷，可否让妾身进来看看昭阳？” “进来吧。”书房之中终于传出荣王允诺的声音。 月姨娘神情激动的和兰嬷嬷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将书房房门轻轻推开。 月姨娘和兰嬷嬷主仆二人对视一眼，由兰嬷嬷扶着自己进了门。 绕过那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绢丝屏风，月姨娘一眼就看到了屏风后面微微笑着望向自己的聂昭阳，见聂昭阳神情安然，身上除了衣裙略有不整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妥之处，于是月姨娘这才放下了一颗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继而悠悠的将视线转向坐在一旁的荣王。淡淡的目光刚刚触及荣王身上靛蓝色的云纹长袍，月姨娘便将视线停了下来，就那么微垂着眼帘，将自己的视线定定的落靛蓝色云纹长袍的下摆处，就着兰嬷嬷搀扶的手臂欠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看着月姨娘娇花一般立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的按照妾室身份行了大礼之后就那么眉眼低垂神情安然的站着，那模样恭谨无比，任由什么人都挑不出丝毫毛病来，可是荣王却只觉得心口一阵气闷，大掌紧紧的捏了捏椅上扶手，终究还是忍住了起身的冲动，只那么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昭阳一切都好。” “听闻昭阳受伤，妾身一时慌了神这才乱了规矩不待王爷就求上门来，还望王爷恕罪。” 月姨娘低垂着眉头，再度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去。 荣王定定的看着月姨娘，只见她一身霞影色半臂蜜色襦裙越发衬的面色如玉身姿窈窕，梳成高髻的浓密青丝之中横插着一支白玉镶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此刻那钗头上缀着的金丝如意结正随着月姨娘低头欠身的动作兀自泠泠摇晃，颇有几分动人之色。 不知道是为了月姨娘面对自己时所表现出来的生疏怯懦，还是为了月姨娘此刻精致动人的妆容打扮，荣王只觉得自己胸口越发气闷起来，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就先呛咳出声。 “爹爹！” 聂昭阳快步过去，轻轻的揉着荣王胸口，小脸上满是担心。 听到聂昭阳亲昵的喊荣王爹爹，月姨娘的身子微微一颤，可是脸庞却始终低垂，反而是月姨娘身边的兰嬷嬷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之中满是浓浓惊喜。 “昭阳放心，爹爹没事。” 看着月姨娘始终低眉垂眼的站在自己面前不肯和自己对视，荣王握拳挡在唇边重重咳了几声之后无奈收起眼中的黯然，转而望向身边的聂昭阳，看到聂昭阳一脸的担心顿时欣慰一笑。 眼睛望着聂昭阳，手臂却对着月姨娘缓缓抬起，轻轻的摆了摆手，荣王缓声说道，“本王自然明白你的心情。” “谢过王爷不罪之恩。”月姨娘恭谨开口，却不肯直起因为行礼而弯下的腰身，继续说道，“昭阳不懂规矩，怕是冲撞了今日府中的贵客，还望王爷念在昭阳年幼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一切责罚自有妾身一力承担就是。” 第55章 爱恨交织01 爱恨交织01 “你……”荣王浓眉一竖，脸上浮起愠恼之色。 “娘亲可真是的！就算是昭阳一时好奇误闯了演武场，可最后被伤到了人的却是昭阳啊！怎么娘亲不去责怪那个放箭伤了人的孙公子却反而来怪昭阳呢！”聂昭阳抢先开口，将荣王未完的话一口打断，摇晃着荣王的衣袖同时又故意做出一脸委屈的神情望向月姨娘。 从门外传来月姨娘的声音，聂昭阳就一直在留意着荣王，对于荣王见到月姨娘之后而在脸上发生的神情变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最开始听到月姨娘的声音时，荣王脸上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微微有些无措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要如何应付似的。紧跟着在打发了锦姨娘出去后，又略带着几分紧张的检视起身上的长袍，后来还是在聂昭阳的示意之下荣王才在那黑色铺有冰丝凉垫的扶手椅上坐下，迎了月姨娘进门。之后虽然荣王强作镇静的正襟危坐在扶手椅上，可是看到月姨娘疏远恭谨的模样之后，荣王脸上既有无奈又有期盼，既有恼怒又有不甘，那样复杂的情绪变化已经被聂昭阳统统尽收眼底。 如果说之前聂昭阳对于荣王和月姨娘之间的感情还存在些许质疑的话，那么此刻在看到了荣王脸上如此复杂的情绪变化之后，已经全然没有了疑惑。 这样一个面对着月姨娘会紧张会无措的荣王爷，怎么可能会已经彻底厌弃了月姨娘？这种种复杂的情绪变化，分明是因为心中太过牵挂所致，所以当月姨娘端着妾室的恭谨和小心向荣王赔罪时，荣王才会满眼愠色，于是聂昭阳只好扮出一副撒娇卖痴的乖巧模样来调和气氛。 “昭阳说的没错，爹爹自然是不会怪你的。”原本怒目瞪向月姨娘的荣王顿时泄了气，无奈的转过脸来欣慰的伸出手去揉了揉聂昭阳的头顶。 “还是爹爹最明理，不像娘亲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先责怪昭阳。”看到荣王的情绪经由自己简单一句话就安抚了下来，聂昭阳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失误，撅嘴抱怨了月姨娘一句之后故作亲近而又信赖的定睛望向荣王。 被聂昭阳这么孺慕的眼神仰望着，荣王只觉浑身无比熨帖，心中更是忍不住升起一丝怅惘。若是知道这个让他从未上过心的女儿竟是如此聪慧灵巧，说不定借助着女儿早已化解了他和月姨娘之间的僵局，又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样相看两相厌的境地？ “王爷面前，昭阳不得无礼！” 看到聂昭阳竟然和荣王亲昵到了这般地步，月姨娘暗自诧异，终于抬起了脸庞望向聂昭阳低低的训斥出声。 “谁说昭阳无礼了？昭阳哪里无礼了？本王就是喜欢昭阳如此天真活泼！”见聂昭阳因为被月姨娘训斥而不悦的皱了皱鼻子，荣王急忙安抚出声，扬眉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朝着聂昭阳望来的月姨娘。 第56章 爱恨交织02 月姨娘秀眉一抖随即低下头去，而荣王这一次则是深深的望着月姨娘。 看着面前脖颈修长姿态娴雅的女子，荣王眸中有各样情绪交替浮现，半晌之后终于了将眼中各色情绪统统沉淀下去，张开了嘴缓缓说道，“这么多年，你……，将昭阳养的不错。” “此乃妾身本分，自当尽心。” 面对荣王略有生涩的夸赞，月姨娘低着脸庞回答的恭敬依然。 荣王定定的望着月姨娘，脸上却是再度浮起一丝愠色，满心都是气恼。他明明已经放低了姿态，但凡明眼人都应该能够看出他这是有心示好的意思，可是这个女人却怎么还是如此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眼看着气氛瞬间冷凝起来，聂昭阳担心今日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就此浪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来化解此时尴尬的气氛，却见荣王长长的吸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似的转开了一直落在月姨娘身上的目光。 荣王看向聂昭阳，掷地有声，“昭阳放心，演武场上的事情已经了结。本王料定，日后也绝不会有人不长眼的敢于拿着大小姐之事当做他日谈资！” “昭阳谢过爹爹！” 当然明白荣王的言下之意是说今天误闯演武场的事情不管乃是无心还是有意，他都已经不会再追究，并且也会要求府中上下不准再提今日她闯到演武场的失礼之处，聂昭阳笑出声来，对着荣王规矩行了一礼。 “好孩子。” 荣王对着聂昭阳点了点头，眉眼含笑。 听到荣王的话，月姨娘再度抬起脸庞，震惊无比的望着荣王和聂昭阳。 荣王口中的大小姐三个字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虽然这名分本来就是聂昭阳应得的，可是这个男人向来脾气暴躁如同炮仗一般易燃，这么十数年来都不曾好好的和她说过一句话，更不曾好好的看过聂昭阳一眼，却在此刻这么轻易的就将大小姐的名分给了聂昭阳，实在不能不让月姨娘震惊。 荣王在对着聂昭阳点头之后便悄然的用着眼角余光斜睨向月姨娘，看到一直低垂着脸庞的月姨娘猛然抬起眼来，不掩震惊的望着自己，荣王唇边的笑意不由的深了几许。 “多谢王爷宽容为怀。如今昭阳已经没事，那就让妾身带她回去吧。” 月姨娘压下了心头的震惊，淡声说道。 “回哪去？还跟你回小西院去？”荣王看向月姨娘，却见月姨娘仍是低着脸庞只用头顶对着自己，心中烦躁口气不由也跟着不耐起来，“就算那箭矢是剪掉了箭簇的，可昭阳也是大大受了惊吓，再跟你回到冷冷清清的小西院又怎么可能养得好身子？而且也不合乎昭阳大小姐的身份！昭阳哪里也不去，府里这么大，正院就有她住的地方，又何必再回小西院？” 荣王的话成功令得月姨娘再度抬眼。 这是说要让聂昭阳搬出小西院了？这是说聂昭阳终于不必再受她这个生母的牵连而备受委屈了？ 第57章 爱恨交织03 看到月姨娘终于抬眼望向自己，而且她那眼神之中既有愕然又有惊喜，还夹杂着浓浓的感激，荣王心头一热，回望着月姨娘开口说道，“本王已经交代奴才下去收拾了，就是以前你住惯了的落英斋。” 说着话看到月姨娘瞪大眼睛，而身侧扶着她的兰嬷嬷则是满脸狂喜，荣王抬起手来挡在唇边若有若无的轻轻咳嗽了两声，状若随意的继续说道，“那边什么东西都不缺，摆设物件也都还是和以前你住的时候一样，平日也都有人专门打扫，收拾起来应该很快。你……，就和昭阳一起留下。” 月姨娘愣住，不敢相信的望着荣王，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任由她自生自灭的男人竟然自动改了口！而且那落英斋竟然还在！不是都说早已经在十数年前因为荣王盛怒而被夷为平地了吗？ 被月姨娘诧异凝望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荣王皱了皱眉，又是轻轻咳嗽两声才继续说道，“毕竟你在身边照顾习惯了，一下子换成别的奴才，就算再尽心只怕昭阳也不习惯。所以，你和兰嬷嬷就陪着昭阳一起搬到落英斋去。” “谢过爹爹！” 聂昭阳最先回过神来，脸上做出一副无比欢欣的天真模样，笑嘻嘻的对着荣王欠身行礼。 “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看到身边的月姨娘仍是定定的望着荣王，兰嬷嬷用力扯了扯月姨娘的衣袖，然后欢天喜地的俯身拜倒。 看到聂昭阳和兰嬷嬷都谢了恩，月姨娘暗暗叹了口气，也对着荣王欠了欠身，口中却是不置一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当初那么不信任她，狠得下心将她们母女丢到小西院独居十数年，如今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睹物思人，一往情深的模样来。 月姨娘欠身的时候是低着头的，荣王并没有看到她眼眸之中淡淡的讥讽，只是看着聂昭阳和兰嬷嬷的笑脸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月姨娘就算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一定也是高兴的。 “兰嬷嬷，我的烤玉米呢？” 聂昭阳旗开得胜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决定继续锦上添花，转向满眼狂喜的兰嬷嬷道。 “烤玉米？”兰嬷嬷正是满心狂喜，感慨着自家主子和小姐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却冷不丁听到聂昭阳突然有此一问，不由的愣了一下。 “之前我不是说肚子饿了，让你去给弄烤玉米的吗？” 聂昭阳怎么能让兰嬷嬷被问住，在荣王诧异的眼神中只管轻声细语的说道，“兰嬷嬷烤的玉米最好吃了，娘亲平日里也是最喜欢的，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一面吃着烤玉米一面遥想爹爹当年领兵打仗时的豪迈情怀……” 猛然听到聂昭阳提起烤玉米，荣王心中本是不快的，聂昭阳虽是庶女却是荣王府中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却落得要用烤玉米来填饱肚子的可怜境地，简直过分至极！ 荣王有满肚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的火气正要发出，可是紧跟着听到了聂昭阳接下来说的话，心头的火气却是倏然而灭，继而眼神温和的望向月姨娘。 第58章 爱恨交织04 看到荣王眼神温柔的望向自己，月姨娘知道是聂昭阳的话令得荣王产生了误会。 聂昭阳说的没错，当初是她看着主仆三人吃不饱所以出主意让兰嬷嬷拿钱托了府里的小厮买回来一大筐的老玉米，然后建议把这些不好啃的老玉米烤来吃的。 当聂昭阳吃到卖相不好却味道独特的烤玉米时，曾经无比兴奋的夸奖月姨娘心思精妙，可是月姨娘却淡淡的解释说这烤玉米并非自己所想。聂昭阳好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出了将老玉米烤来吃的办法，可是月姨娘却始终不肯多说，最后还是兰嬷嬷架不住聂昭阳软磨硬泡，告诉了聂昭阳说这烤玉米的法子是当初月姨娘没有和荣王闹翻之前曾经从荣王那里听说的。 每每说到荣王的时候聂昭阳总是很有兴致，听说了这烤玉米竟是从荣王那里所传之后更黏糊的缠了兰嬷嬷半天，于是兰嬷嬷就一边烤着老玉米一边零碎的讲了一些从前荣王和月姨娘逗趣时所说的带兵趣事。说是荣王在当年带兵之时曾经遇到过军粮贻误的事情，于是就在部队附近漫山遍野的找玉米挖地瓜好烤来吃，不光如此，甚至在饿极了的时候连树根草皮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当初之所以并没有阻止兰嬷嬷向聂昭阳讲述荣王带兵时的一些过往，只是因为月姨娘看不得聂昭阳生活无趣太过憋闷这才默许了兰嬷嬷捡一些当年的趣事说出来好哄聂昭阳开心的，并没有什么缅怀荣王的心思，毕竟人心已死就如古井无波，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才会在每年除夕夜面对荣王的时候始终态度冷硬，毫无低头的意思。 可是此刻聂昭阳却选择在这个时机用着这样一种孺慕的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岂不是生生的引得荣王误会月姨娘这么多年来虽然表面上态度冷硬，可是实际上却是对当年夫妻之间缱绻柔情的无比怀念吗？ 月姨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微微转眼避开荣王温柔的眼神，朝向一脸纯真的聂昭阳深深望了一眼，不知道她这个女儿选择在这个时候讲述这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书房之中气氛大好，一团温馨。 很快就有丫鬟过来禀告说落英斋已经收拾好了，请月姨娘和聂昭阳过去休息。 荣王吩咐了那丫鬟先带月姨娘等人过去，自己却是留在书房之中叫人传来了府里的管事，交代让按照锦姨娘院子里的人手布置把落英斋给尽快安排妥当，另外又交代了奴婢到厨房准备饭菜。 …… 出了书房之后，锦姨娘并没有带着聂紫琼回到自己居住的踏雪居闭门思过，而是转而去了内院的临水阁。 顾名思义，临水阁就是一间建在水上的大型水榭，以一条幽长的雕花游廊将水榭和陆地巧妙连接，几乎整座的临水阁都是架设在那一湖自府外引进的活水之上。 临水阁上平台低矮，绢纱轻扬，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绿叶红莲格外醒目，水下有成群的锦鲤时而跃起，岸边有羽翼白洁的鸭鹅竞相凫水，为这临水阁平添了几分生趣。此处视野开阔，荷风送香，乃是荣王府中夏季用来宴客的上佳之所。 第59章 强装欢颜 今日专门款待各大世家女眷的筵席正被锦姨娘安排在这里，而锦姨娘和聂紫琼作为今日宴会的东道主，临时离开一会儿众人都可以理解，可若是这对母女长时间不到场的话就难免会引起非议，所以锦姨娘虽然心中嫉恨着月姨娘母女，可是表面上的规矩却还是要做周全的。 其实锦姨娘也可以用自家女眷被误伤的理由将招呼宾客的事情交代给府中管事嬷嬷的，不过可惜被孙若愚射中的人却是她向来看不顺眼的聂昭阳。如果是聂紫琼受了伤的话，锦姨娘一定会刻意离席，想方设法的扩大声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孙若愚误伤了聂紫琼，从而好制造出孙若愚和聂紫琼的话题，可是今日受伤的人却是聂昭阳。 毕竟今日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各大世家的诸位公子都已经亲眼看到了，只要今日宴会一散，这些坐在内院的各府女眷们自然也就都会听说，可就算如此，锦姨娘也要努力的将事态控制到最小的影响。如今外院负责招待各大世家公子的荣王已经因为聂昭阳受伤而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府中的管事，如果她这个女主人也在这个时候离席的话，只怕帝都之中这些名门世家都会认为聂昭阳所受之伤十分严重，而孙若愚和聂昭阳也会因此而多了几分关系。 这正是锦姨娘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她坚持不肯离席，而且还带着聂紫琼一起赶来临水阁，她要将诸位女眷招待的更加无微不至才是，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猜测聂昭阳的伤势并不严重，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不误会孙若愚和聂昭阳可能会在之后有什么关系。 一到临水阁，锦姨娘一改之前阴沉沉的不悦之色，拉着聂紫琼蜂蝶一般穿行在各大世家女眷的筵席之间，笑吟吟的将各府女眷招呼的如沐春风。 本来锦姨娘是打算在前院设计孙若愚为聂紫琼定下一门上好亲事，同时内院之中也不耽误她趁着招呼各家女眷的时候仔细相看未来儿媳的。为了能够将一双儿女的婚事妥善安排，锦姨娘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惜聂昭阳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锦姨娘的计划，一想起荣王刚刚的怒气和训斥，锦姨娘满心满脑都是针对月姨娘母女的怒气，哪里还有心思去暗中相看各家的千金小姐。 心里明明已经将月姨娘母女恨得牙根发痒，可是锦姨娘脸上却始终不曾露出分毫，只是苦了跟在锦姨娘身边的聂紫琼。聂紫琼只比聂昭阳小了两个月，作为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女，其心机自然不可能像锦姨娘那么深沉，所以在接下来招呼身边宾客的时候全然没有了离席之前的伶俐和热情。 好不容易结束了今日的宴会，锦姨娘和府中管事将各府宾客送了出去，看着最后一辆马车已然离去，锦姨娘这才收起脸上早已僵硬的笑容，同时抬手捏了捏酸疼的额角。 第60章 心惊肉跳 锦姨娘带着聂紫琼回了自己居住的踏雪居。 看到锦姨娘母女两人皆是脸色不善，踏雪居里服侍的奴才下人们谁也不敢上前搭话，个个都是脸色审慎，小心翼翼的模样。 来到正屋，聂紫琼扶着锦姨娘在红漆底色铺有锦绣凉垫的玫瑰椅上坐下之后微微退了两步，虽然向来是锦姨娘捧在手掌心宠大的，可是此刻看着锦姨娘一脸的难看，聂紫琼却也不敢自行坐下，于是就那么乖巧的站在锦姨娘面前。 看到屋内如此气氛，房里的两名一等丫鬟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宝灵和宝娟捧着水盆帕子来到锦姨娘的跟前，一左一右站好，宝灵将吸了水的柔软帕子递给锦姨娘擦脸，然后托起锦姨娘的玉手放到水温正好的水盆之中轻轻揉洗，之后宝娟便拿了柔软帕子仔细的将锦姨娘手指擦干，同时也有另外两名二等丫鬟同样捧着水盆和帕子来到聂紫琼的面前服侍聂紫琼洗脸洗手。 等到锦姨娘母女洗好了手脸，门口的珠帘处已有另外两名二等丫鬟端着茶盏糕点静静等候。 房里的宝灵等人将水盆帕子统统交给门口等着的两名二等丫鬟，然后又和宝娟一起将茶盏糕点接了过来，送到锦姨娘身侧的红檀木桌上。 锦姨娘端起粉紫色的芙蓉石玉杯，掀开雕花杯盖，一股馥郁甘甜的花果香味顿时扑鼻而来，看到杯中所泡正是自己平时最为喜欢的鲜花果茶，粉紫色的玉石杯身里装着澄亮果茶引人垂涎欲滴，锦姨娘吹了吹漂浮有时令花果的茶面，轻轻抿了一口。 温度正好的果茶刚刚沾唇，浓郁的花果香气便盈盈满口沁人心脾，可是锦姨娘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捧着芙蓉石玉杯在手中慢慢啜饮，而是喝了一口便将杯子放下。 锦姨娘的力气不大，可是那芙蓉石玉杯在放到桌面上的时候却还是发出了泠泠的撞击之声，情知锦姨娘此刻虽然脸色已经好转可是心情却仍是不快，于是宝灵宝娟更是动作轻巧，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触怒锦姨娘。 锦姨娘在玫瑰椅上坐直了身子，望向宝灵眉头一掀，“去，把小姐身边伺候的宝珠叫来。” “是。” 宝灵应下，随即便利索转身出了门。 “娘亲！” 聂紫琼眉心一跳，知道锦姨娘这是要秋后算账了，于是赶紧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拉住锦姨娘的双手撒个娇，好让此事一笔勾销。可是聂紫琼的双手刚刚伸出去还没有碰到锦姨娘的一角衣袖，就被锦姨娘一个冷厉的眼风狠狠扫过，顿时悻悻的收回了手，再也不敢多嘴。 听说锦姨娘找，宝珠很快便过来了。 掀开大红色玛瑙珠子穿成的门帘，宝灵带着宝珠进门，抬眼看到锦姨娘眼神一动，宝灵马上机灵的招呼着房中的宝娟退了下去，于是正屋之内便只剩下锦姨娘母女和宝珠三人。 “见过二夫人。” 看到向来服侍在锦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宝灵宝娟都退了下去，而聂紫琼则是站在房里一动不动神色僵硬，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宝珠心头更是一阵阵的发紧，越发规矩的俯下身去，对着锦姨娘行了一礼。 第61章 如何解释 宝珠心头跟着一紧，越发规矩的俯下身去，对着锦姨娘礼数周全的行了礼。 虽然锦姨娘的身份只是姨娘，可是因为掌管着府中家事权力所以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一些宾客都礼貌性的称呼她一声二夫人，看着锦姨娘在听到这样的称呼之后似乎别样受用，于是这二夫人的称呼便在荣王府中也渐渐的就叫开了。 宝珠刚刚行礼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将脸抬起来，忽然就听到面前“咣啷”一声脆响，然后便有碎碎渣渣四溅而来，宝珠下意识的跳着脚退缩了两步，这才看清楚摔在自己面前已经四分五裂几乎成粉末的竟是锦姨娘平日里最喜欢用来沏泡花果茶的芙蓉石玉杯。 宝珠心头一颤，“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锦姨娘，却知道无论如何都应该先行请罪。 宝珠跪在地上，神情凄惶的望向锦姨娘，口中迭声的告罪，“二夫人请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锦姨娘神色冷淡的望着宝珠，嫣红唇瓣轻轻一碰，冷冽出声，“既是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啊？……二夫人饶命，小姐饶命，二夫人饶命，小姐饶命……” 听到锦姨娘一开口就叫自己去死，宝珠愕然一愣，等到反应过来马上就对着青石地面连连磕头。 “娘亲，宝珠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丫头，她应该不会出卖我的。” 看到宝珠额头已经磕出了青紫，又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可是锦姨娘脸上却始终神色冷峻，聂紫琼忍不住求情出声。 “你给我闭嘴！都是平日里我纵的你太过，才把你养得识人不清！” 锦姨娘眼尾一抬，素来妖娆妩媚的眼睛之中射出森寒的冷峻之色。 从未被锦姨娘如此训斥过，聂紫琼委屈的撅了撅嘴，静静站在一边再不敢出声。 “二夫人饶命啊，小姐饶命啊！二夫人，奴婢向来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出卖小姐？二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啊……” 见聂紫琼也是一副为难神情站在一边不敢再管的模样，宝珠知道自己眼前乃是一场大劫，只怕一个不小心真会落得个暴卒身亡的下场，于是一面不住的磕头一面哭泣出声。 “谗言？既你说是别人的谗言，那么本夫人就给你个辩白的机会。”锦姨娘冷冷一笑，扶着玫瑰椅两侧的扶手淡淡开口。 “二夫人尽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实话实说，只求二夫人千万明鉴！” 跟在聂紫琼的身边这么多年，见多了锦姨娘平日里处置那些犯错的奴才，知道锦姨娘向来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精明人，此刻听到锦姨娘说愿意给自己一个辩白的机会，宝珠当即挺直腰身，满脸是泪的连连点头。 “念在你是服侍多年的奴婢，你家主子对你格外信任，所以除了你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会去演武场的事情。可是为什么……”锦姨娘扶着玫瑰椅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来到宝珠的面前，高高在上的睨着跪倒自己的脚边的小小丫鬟，微微一顿之后继续冷厉问道，“为什么这不可能再有旁人提前知道的消息却还是传扬了出去呢？你现在倒是好好的给本夫人解释解释吧。” 第62章 百口莫辩 “有旁人知道？二夫人您是怀疑西小院那位小姐是因为提前知道了咱们今天的计划所以才会出现的？” 听到锦姨娘的话，宝珠眼睛猛的一睁，连连摇头，“不不不，二夫人千万不能怀疑奴婢啊！之前小姐确实是在奴婢面前提过这件事情，可是奴婢对小姐向来是忠心耿耿的，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一直对外守口如瓶，不经小姐允许绝对不敢吐露半个字的！更何况如今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奴婢就是睡觉做梦也都是死死闭着嘴巴连梦话都不敢说的啊！如果小西院那位小姐提前知道了什么的话，也绝对不可能是奴婢说出去的啊！二夫人，二小姐，奴婢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您们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啊！二小姐，平日里奴婢对您的忠心耿耿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奴婢说什么也不可能坏了您的大事啊！二小姐啊，二夫人啊……” 聂紫琼身边的几个丫头里宝珠是最被信任的，平日里经常是跟在聂紫琼身边形影不离的，今日本来也是打算要跟着聂紫琼一起去演武场的，可是聂紫琼临时兴起说要让宝珠给她绣一套新的手帕和荷包，于是宝珠这才留在了踏雪居里，改由宝钏跟着聂紫琼去了演武场。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却不料演武场上突然跑出来个聂昭阳生生的将聂紫琼的好事给搅黄了，看到锦姨娘当场气的脸色发白，不明内情的宝钏不敢在演武场上久留，趁着锦姨娘带聂紫琼去了荣王的书房就急匆匆的跑回踏雪居把演武场上的事情告诉了宝珠。 一听说聂昭阳突然在演武场上出现被一位公子飞箭射中，紧跟着又听宝钏说聂昭阳身上穿的衣裳和聂紫琼的衣裳撞了色，宝珠心里顿时就是又惊又怕。惊的是聂昭阳必然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又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巧合。而宝珠心里所怕的就是担心锦姨娘会因这些巧合而怀疑自己泄露消息，于是在锦姨娘带着聂紫琼去临水阁招待各大世家女眷的时候，宝珠就在房里走来走去的思绪不宁。一心想着如果锦姨娘一旦怀疑自己应该要如何解释才能撇清自己，可是无论宝珠怎么设想却都发现今天这件事情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宝珠心里正在害怕，忽然就听到宝灵说锦姨娘找她，当时心头就是一个咯噔，只盼着千万别是锦姨娘真的怀疑自己。可是世上事却偏偏都是怕什么来什么，锦姨娘如今竟然是真的怀疑起宝珠了。 宝珠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自己一时难以脱身，可是要她就这么认命却又不甘心，于是只能寄希望于聂紫琼能够念在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帮她求求情。 “事到临头你还不承认？”锦姨娘抬脚一踢，将宝珠踢得向后一仰，冷笑出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本夫人没有对人说起过，你也没有对人说起过，难不成是你家主子自己对别人说了出去？自己坏自己的事，这天底下可有这如此蠢笨之人？” 第63章 心如死灰 “二夫人，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西院那位小姐怎么会这么巧的坏了二小姐的大事，可是奴婢却确实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今日之事啊！二夫人，二小姐，您们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顾不得去揉被锦姨娘踢中的胸口，宝珠再度俯倒在青石地面上，涕泪交加的对着锦姨娘和聂紫琼哭喊道。 “事到如今，承不承认也由不得你了！”虽然宝珠的神情模样看上去不像在说谎，可是锦姨娘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是宝珠出卖聂紫琼，微微弯腰伸出手去，尖利的指甲紧紧捏住宝珠圆润的下巴，沉沉喝道，“说吧，小西院那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又是从什么时候将你给收买过去的？除了今日演武场上这件事情之外，你还给那边递过什么消息？” “二夫人，奴婢冤枉啊！冤枉啊！二小姐，您也不相信奴婢吗？奴婢真的没有出卖您啊！二小姐！” 见锦姨娘的架势竟然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宝珠吓的脸色灰白，任由锦姨娘夹子一样的指甲死死掐住自己下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大眼含泪的望向聂紫琼求饶道。 “娘亲……” 聂紫琼果然不忍心了，上前一步来到锦姨娘的身旁小声开口。 “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丫头也值得你为她求情？”锦姨娘猛的松开宝珠，转眼望向聂紫琼道，“紫琼你可知道如今这个贱婢到底毁了你什么？她害的你平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这样的时机一旦错过想要再寻却是难如登天！紫琼，这个贱婢她毁掉了你的终身大事啊！你居然还为她求情！” 想起孙若愚那温润如玉的眉眼五官，想起孙若愚始终不曾正眼看自己的冷淡神情，想起孙若愚面对着聂昭阳时温暖亲切的笑容……，聂紫琼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用手攥住，脸色一白，便松开了握住锦姨娘的手。 “二小姐，二小姐，难道您不相信奴婢了吗？奴婢真的没有出卖您啊！二小姐……” 看着聂紫琼的神情变化，宝珠哭喊起来，一路膝行着来到聂紫琼的脚边，一面哭一面不断的磕着头。 “宝珠，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枉我平日里对你那么信任，可是你却出卖我！” 看着宝珠额头上一片红肿青紫，甚至还有隐隐鲜血渗了出来，聂紫琼心中浮起一阵不忍，可是想起孙若愚对自己的冷淡，对聂昭阳的随和，聂紫琼终于还是狠下心来大大的后退了一步，离宝珠远远的。 “二小姐，您竟然也不相信奴婢了，二小姐……” 听奥聂紫琼的话，宝珠身子猛然一抖，然后便停下了磕头的动作哀哀的抬起眼来，额头上殷红鲜血顺着额角缓缓流下，一双眼睛望着聂紫琼充满了凄婉之色。自从跟在聂紫琼的身边，宝珠就一直忠心耿耿事事护主，这么多年来的主仆情谊，这么多年来的付出，让她得到了聂紫琼极大的信任。能够得到主子的信任一直是宝珠心中最大的骄傲，可是宝珠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主仆情谊和信任却会在最终成为要了自己性命的导火索。 第64章 杀一儆百 如果不是聂紫琼对她格外信任，如果不是聂紫琼为了以示两人情谊深厚，又怎么会将今日演武场上的计划和盘托出，如果聂紫琼没有告诉她这个计划，今日这场祸事也就万万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你别怪我不管你，这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今日的事情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娘亲不会对人说起，我也不会对人说起，可是消息却传扬了出去，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有谁。” 看到宝珠双眼哀哀的望着自己，那可怜的的模样仿佛是在控诉自己的放手不管，聂紫琼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便狠下心去将脸转到一边，再不去和宝珠对视。 听到聂紫琼的话，宝珠身子一歪，就像浑身的筋骨都被聂紫琼冷冷清清的一句话给抽走了似的，全然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除了眼泪还在不断淌下，竟然连哭泣声也静不可闻。 “贱婢！” 锦姨娘狠狠的瞪了一眼宝珠，扬声叫了门外的宝灵宝娟进来，伸手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宝珠，厌恶道，“将这个吃里扒外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杖！” 荣王府用来惩治奴才的家法是一根将近三寸那么宽的铁木杖，被这铁木杖重重打上二十杖就足以令得壮年男子哭天喊地全无丝毫仪态，更别说要用这铁木杖重重的打上五十杖了。 宝珠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虽说身份乃是府中的奴婢，可是平日里因为跟在聂紫琼的身边近身服侍，实际上却是比府外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更娇贵几分的，这么细皮嫩肉的打上五十杖的话，只怕五十杖打完，宝珠这条小命也就没有了。 听到锦姨娘的吩咐，宝灵愕然一愣，看了看宝珠已经满是鲜血的额头，带着几分不忍就要开口，却被宝娟悄然伸手扯了扯衣袖。看到宝娟眼神之中隐含的不忍和提醒，宝灵悄然望了望神色冷峻的锦姨娘，暗暗叹了口气却是再也没有帮宝珠求情。 宝珠像是已经傻掉了，被宝灵宝娟两人搀扶出去领罚的时候始终不曾发出一声，只是那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自眼眶之中滑落，看得人心一片酸楚。 看到宝珠被拉了出去，锦姨娘眼眸之中的冷厉散去几分，转眼看到聂紫琼背对着自己，缓步走了过去抬手握住聂紫琼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轻声说道，“紫琼你要记住，姑息这种吃里扒外的贱婢就是养虎为患。你若心软不忍除她，早晚有那么一天她会掉过头来狠狠的咬你一口。” “娘亲，我明白。” 聂紫琼回过头来，看到锦姨娘满脸的苦口婆心，咬了咬唇然后点头。 “好孩子。” 锦姨娘点了点头，白皙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 锦姨娘当然知道被那铁木杖重重责打五十杖之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可是她却坚持一定要这样惩罚宝珠，因为宝珠竟然敢和小西院暗中勾结出卖主子的行为已经实打实的触碰到了锦姨娘的容忍底线。除此之外，锦姨娘之所以要将宝珠活活打死也是想要杀一儆百，同时也是向聂昭阳和月姨娘表示还击。 第65章 绝不手软 身为荣王身边最为得宠的枕边人，锦姨娘对于揣测荣王心思颇有几分心得。因为知道荣王有心结交孙墨林却苦于不得其法，所以才大着胆子向荣王献了这么一计，一方面能够在荣王面前充当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一方面也能够预先为聂紫琼挑选一个合适的未来夫婿。 其实早在今日举办演武大会之前，锦姨娘就已经看中了孙若愚，而且聂紫琼也曾在之前见过孙若愚两次，她们母女两人一致认为孙若愚无论家世或是人品都乃上上之选。 这么出众的一位文武全才将来势必会是大轩朝堂之上最耀眼的所在，这么上佳的女婿人选，除了她锦姨娘母女会看中之外，想必其他世家也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如果等到孙若愚将来拔得头筹之后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来竞争。 而且锦姨娘也颇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在荣王府中就算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改变妾室的身份，所以聂紫琼想要以庶女身份嫁给孙墨林的嫡子孙若愚就成了一件堪比登天的难事。于是锦姨娘才会想要借着今日府里的演武大会安排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想要借着聂紫琼受惊受伤而逼的孙若愚答应这桩亲事。 毕竟孙若愚就算才华如何出众也不过只是个少年，平常历练有限，倘若被她当着众人面前一番哭诉相逼，应该会让她们母女顺顺利利的如愿以偿。 却不料中途跑出来一个聂昭阳，生生破坏了她精心安排的计划，而且眼看着荣王对聂昭阳的态度分明就是心里仍然在惦记着月姨娘那个贱女人。 大夫人贺静柔看似宽和却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荣王又是主外不主内的大男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锦姨娘既要娇弱可人的陪在荣王身边充当解语花，又要上下有度的把持府内事务，自从她主持府内事务所有事宜尽是妥妥当当，所有入府做客之宾无不赞她锦姨娘是个能干聪慧的贤内助，可是她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拼不过那个几乎闭门不出的贱女人！ 锦姨娘不甘心，绝不甘心！她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 只要是她锦姨娘不放手，这世上就绝不能有人从她的手上抢走任何东西！那个贱女人也绝不能！ 就算是荣王心里还有月姨娘那个贱女人，还有聂昭阳那个贱种又如何？既然当初锦姨娘可以将那对贱人母女打压到被迫迁居小西院，如今当然也可以！ 怪只怪当初锦姨娘太过心软，只以为月姨娘那个贱人是真的已经对荣王死了心，所以才没有趁着那对贱人母女失势而一鼓作气的除掉她们。正是因为她的一时心软，才有了今天春风吹又生的地步。这一次她再不会手软，这一次，她必会彻彻底底的了结这对贱人母女！ 而在动手了结月姨娘母女之前，她再不会对背叛自己的人有丝毫的心软，而暗中勾结小西院的宝珠就是她最先拿来试手的祭品，自然不能留！ 第66章 竟是有情 那名叫做雨馨的丫鬟带着聂昭阳等人来到了落英斋，一进院门看到了曾经对自己来说无比熟悉的场景，月姨娘忍不住微微一怔，直到身边扶着自己的兰嬷嬷轻声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莲步款款的穿过院子进了门。 雨馨的性格很是开朗，带路的时候就已经亲热的陪着月姨娘等人说了很多话，掀起水晶珠帘让聂昭阳进屋之后，自己才跟着走了进来，恭敬的望向月姨娘说道，“姨娘看看各处可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嬷嬷你看……” 月姨娘对雨馨点了点头，然后便和兰嬷嬷对视一眼，继而便将自己的视线扫向房间。看见房间之中的所有摆设确实和自己印象中的位置一模一样，月姨娘忍不住眼眶微微发红。 “娘亲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吗？”见月姨娘情绪有些激动，聂昭阳抬手示意雨馨下去，然后走上前去和兰嬷嬷一左一右的将月姨娘左右手分别挽住，好奇问道。 “嗯。”月姨娘忍住嗓子眼里隐隐的哽咽，对着聂昭阳点了点头。 “没错，姨娘以前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如今这落英斋中所有摆设仍然和以前一样，就像是姨娘根本不曾搬出去似的。”兰嬷嬷扶着月姨娘同样举目四望，神情之中也是难掩激动，看了半晌之后叹气道，“王爷真是有心了。” “可是他之前明明说已经将这落英斋给拆了……”月姨娘看着面前一切如旧，抬手揉了揉眼角却仍是眼圈发红。 “只不过是王爷当时气头上和姨娘赌气的一句气话而已，咱们倒是当了真，奴婢以前每每想起王爷竟然将落英斋给拆掉总还忍不住会掉眼泪，暗自埋怨王爷心狠如斯竟然连一点旧情也不念，可是如今看看才知道，原来王爷心里始终都是惦记着姨娘的呢。”想起荣王和月姨娘当年的那一场大闹，兰嬷嬷唏嘘一声，感慨出声。 要不是心里一直念着旧情，这落英斋又怎么可能屋内摆设一切照旧并且日日安排奴才打扫，分明是荣王心底仍然隐隐盼着月姨娘还能够重新搬回来才会如此。只可惜了十几年的光阴白白溜走， “当年娘亲是和父亲大闹了一场之后才搬去小西院的吗？”月姨娘和兰嬷嬷从来不曾提起过这些事情，如今难得听到月姨娘和兰嬷嬷说起当年的往事，聂昭阳忍不住询问出声。 “不过就是姨娘当初年少气盛所以和王爷的一时意气之争罢了。都是误会，误会，好在现在已经都过去了，就别提当年那些扫兴的事情了。” 听到聂昭阳发声，月姨娘和兰嬷嬷一起从对往年往事的追忆之中回过神来，主仆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兰嬷嬷淡笑一声对着聂昭阳解释出声，而月姨娘则是站在一旁抿唇不语。 “哦。”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对当年仍是如此一副遮遮掩掩不愿多提的模样，聂昭阳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第67章 优雅入骨 因为光是看到月姨娘主仆二人的反应，她就已经能够想到曾经发生在月姨娘和荣王之间的那个所谓误会一定是性质非常严重的，所以才会直到如今也还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说，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让月姨娘再多去想当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索性也就不问了。 聂昭阳不再开口，月姨娘和兰嬷嬷也没有出声，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慢慢走过整座院落，将落英斋中的每一间房子都粗略看过之后，才分别落座。 刚刚坐下一会儿，门外就传来雨馨清脆的声音，“禀大小姐，禀姨娘，王爷命厨房准备了一些饭菜，不知道大小姐和姨娘这会儿可有胃口品尝一些？” 月姨娘转眼看了看聂昭阳，见聂昭阳双手捧着肚子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可怜模样，噗嗤一笑，转向兰嬷嬷扬眉示意，而后便看到兰嬷嬷走过去掀了门帘，看到外面等着的丫鬟之中有一个是之前见过的雨馨，于是兰嬷嬷亲热一笑对着雨馨柔声说道，“今天中午怕是王爷也会过来，若是方便，劳烦雨馨到王爷的院子探一探可好？” 听到兰嬷嬷的话，雨馨嘻嘻一笑，开口说道，“嬷嬷还真是猜对了，王爷本是说了要来落英斋陪着大小姐月姨娘一起吃饭的，可是临来之时恰好遇上宫里来人召王爷见驾，于是王爷就吩咐了大小姐月姨娘自行用饭，不必等候。” “既是王爷已有吩咐，那就劳烦雨馨姑娘将饭菜送进来吧。” 兰嬷嬷知道雨馨是荣王身边伺候的得力丫鬟，态度十分随和。 “在旁人面前雨馨尚敢托大，可是嬷嬷比雨馨年长，嬷嬷面前这姑娘二字雨馨可是担当不起，嬷嬷就不要折煞雨馨了。” 面对兰嬷嬷的有意示好，雨馨的回应也是颇为亲近。 “看这小嘴灵巧的，真是个好丫头。” 兰嬷嬷赞了一声，笑道，“那就快端进来吧，大小姐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是。”雨馨清脆的应了一声，然后便有低等的丫鬟站在旁边将水晶珠帘掀开好让雨馨和另外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雨馨走在前面，笑容可掬的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先是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便开口说道，“这会儿开饭的话，食盒里的饭菜温度正好，若不是担心主子吃了凉菜胃里不舒服，奴婢也是不敢大着胆子上来搅扰主子。” 月姨娘对着雨馨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娴静的坐在红木椅上，身姿柔软姿态优雅，并没有因为常年失宠被冷落而将以前内宅之中主子应有的仪态生疏掉。 刚才一路引领着月姨娘等人来落英斋的时候一直都是雨馨在说，月姨娘等人在听，所以雨馨并没有机会从言谈举止上看出月姨娘等人是否有些不妥，可是此刻在静下来之后，雨馨看到月姨娘仍是不卑不亢神情安然，而她养在身边的大小姐聂昭阳也是同样的淡然从容，身上没有丝毫一朝得宠的骄傲和跋扈，雨馨不由的深深对着月姨娘母女看了两眼，而后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加甜美。 第68章 洞察敏锐 月姨娘和聂昭阳并没有注意到雨馨多看自己的这一眼，而聂昭阳却是直到此时听了雨馨的话才意识到雨馨原来早已经带着人端着饭菜等候在外面，却直到她们将整座落英斋参观完毕之后才上来求见，由此可见这个丫鬟的心思细腻。 “奴婢雨洁，见过大小姐，见过月姨娘。”雨馨在之前已经向聂昭阳和月姨娘兰嬷嬷分别行了礼，如今跟着雨馨一起进来的丫鬟刚刚来到跟前便将手上的食盒轻轻放下，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分别行礼，见聂昭阳和月姨娘示意自己起身之后又转过脸去对着兰嬷嬷欠了欠身浅浅一福，柔柔笑道，“奴婢雨洁见过兰嬷嬷。” 看到雨洁和雨馨一样礼数周全，兰嬷嬷并不敢太过自负，赶紧对着雨洁报之一笑，轻声夸道，“和雨馨一样，真是乖巧伶俐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喜欢，怪不得能跟在王爷身边服侍。” “嬷嬷谬赞了。”雨洁笑微微的提起食盒，和雨馨配合着，一人整理餐桌和碗碟，另一个人则是动作麻利的将食盒打开，分门别类的食盒中装着的各色菜肴送到餐桌之上。 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雨洁对着兰嬷嬷点了点头之后便将视线转向聂昭阳和月姨娘，柔声笑道，“若是大小姐和姨娘不嫌奴婢们笨手笨脚的话，奴婢和雨馨却是求之不得想要留在落英斋里伺候两位主子呢。” “若是爹爹点头的话，我和娘亲自然却之不恭。” 聂昭阳已经在心里隐隐看中了雨馨，听雨洁这么一说自然是顺着话头便应允了下来。 “既然大小姐喜欢你们，那你们就留下服侍大小姐吧，至于王爷那边，应该已经有过交代了吧。” 见聂昭阳喜欢雨馨雨洁，月姨娘柔柔一笑，淡若清风的口气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敏锐。 “姨娘睿智，王爷之前的确放过这样的话，说是只要两位主子满意，就让奴婢们留下来伺候。如此，奴婢们便叩谢大小姐和姨娘恩典了。” 雨馨本就暗暗在心中高看了月姨娘母女一头，此刻又听到月姨娘洞悉聪敏的话语，不由的越发心中钦佩，再想起之前荣王交代她过来先行服侍的时候那番重视的神情和语气，顿时觉得跟着月姨娘母女应该不会跟错人，于是对着雨洁递了个眼色，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齐齐的退后两步，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跪倒下去。 “快起来。” 既然月姨娘已经开了口说让雨馨雨洁跟着自己，聂昭阳也不客气，赶紧从椅子上起身，一左一右的将雨馨雨洁搀扶起来。 之后两个丫鬟又是对着月姨娘行礼认主，完毕之后这才叫门外候着的小丫鬟送了水来，两人分别伺候着聂昭阳和月姨娘洗了手脸，然后就站在饭桌旁边为聂昭阳和月姨娘布菜。 而兰嬷嬷毕竟身份乃是奴婢，虽然以前在小西院的时候每餐都是和聂昭阳母女一起吃，可是到了此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坐下，最后月姨娘只得由着兰嬷嬷的心思，让兰嬷嬷代替了雨馨雨洁站在桌边布菜伺候。 第69章 失宠情深01 一餐饭毕，雨馨雨洁叫了小丫鬟进来收拾桌上碗筷，而她们两人则又是重新端了茶盏水盆，伺候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分别漱口净手，一时间房里身影憧憧，不知道比在小西院时热闹了多少。 聂昭阳以前并没有被这么仔细的服侍过，可是如今的她毕竟是两世为人，斜睨着一旁的月姨娘自己也跟着有样学样，硬是将一整套嗽口净手的规矩学的像模像样，伺候着聂昭阳的雨馨心里不由的又是轻轻一声叹息。 如此一个宠辱不惊，可进可退的女子，连在冷清的小西院中也能将备受欺辱的女儿教养出可端庄可乖觉，可强势可温和的架势来，又怎么能是锦姨娘母子可比，又怎么能让荣王彻底忘怀？也怪不得荣王明明冷落了月姨娘这么多年，怪不得锦姨娘百般打压了月姨娘这么多年，却依然能够让月姨娘母女一朝抓住机会便再度崛起。 堂屋收拾整齐之后，雨馨雨洁用送上了茶盏用以消食。 聂昭阳端起上好的翡翠色青瓷杯，绿莹莹的茶叶浸在黄橙橙的茶水之中叶片舒展，根根鲜明，轻轻一闻便有馥郁的茶水香气迎面而来。 月姨娘将兰嬷嬷等人都遣了下去，也将茶盏捧在手中。 满室茶香氤氲之中，靠在黄花梨透雕鸾纹贵妃榻上的月姨娘侧眼望向身边好似专心品茶的聂昭阳，微微一笑，“好喝吗？” “很香！”聂昭阳浅浅的喝着，眯起双眼一副无比惬意的模样对着月姨娘重重点头。虽然聂昭阳对茶艺知之甚少，可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么一杯上好的香茶捧在手中，根本不需要品茶之人对茶艺任何了解，甚至不必浅酌畅饮，光是闻一闻这馥郁甘醇的茶香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旷神怡。 “昭阳。”看着聂昭阳一副无比享受的模样，月姨娘一正神色，姿态认真的唤了一声。 “娘亲？”聂昭阳张开眼睛，看到月姨娘神情严肃的望着自己，也跟着神色一变收起满脸的享受之意，将捧在手中的青瓷茶杯轻轻放在身边桌案之上，这才转向月姨娘不解问道，“娘亲可是有事？” “我有话问你。”月姨娘点了点头，定定望着聂昭阳道，“你是我养在身边十四年的亲生女儿，你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虽然平日里你也总是喜欢对任何事情都问东问西，可是我却知道今日误闯演武场的事情绝对不是因为一时好奇。” 虽然之前在荣王的书房之中已经简单解释了自己误闯演武场的事情，可是聂昭阳却也知道自己是瞒不过月姨娘的，毕竟知女莫若母。重生之后能够再世为人的事情听起来有些过于玄幻，聂昭阳并不打算全盘托出，可是今天利用锦姨娘母女布置好的这个局来改变自己命运的事情，聂昭阳却是从未想过要一直瞒着月姨娘，之前不说只是因为害怕月姨娘听了她的计划会担心，而如今既然月姨娘问起自然就是最好的解释时机。 因为早已料到月姨娘会有此一问，所以聂昭阳坦然的点了点头，“娘亲说的没错，今日误闯演武场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昭阳的一时好奇。” 第70章 失宠情深02 “为了能在王爷面前露脸？”见聂昭阳如此坦然回答，月姨娘纤细眉心微微一皱，轻声问道。 月姨娘虽是在问聂昭阳，可是口气之中却分明满是陈述的意味，明明是早就洞悉了聂昭阳的心意。 “娘亲说的没错，昭阳不想永远被人欺负。”面对月姨娘的聪慧敏感，聂昭阳坦荡荡的回望过去，同时坐近到月姨娘的身边，抬起手去揉了揉月姨娘微皱的眉心，娇声道，“我不喜欢看娘亲皱眉的样子。” “你是怎么做到的？”月姨娘仍是轻轻皱着眉头，抬手握住聂昭阳的手捏在掌心之中，满眼忧虑。 月姨娘向来与人为善，虽然逆来顺受却并不代表她心思简单，刚开始听说聂昭阳误闯演武场受伤她只顾着担心聂昭阳的伤势并没有来得及细想其他，可是此刻所有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月姨娘就开始觉得这件事情之中疑点重重。 她的女儿她清楚，聂昭阳生性好奇却称不上胆大，再加上这么多年受尽欺负，就算是真的对今日演武场上的各种比试心生好奇也顶多只是躲在一边偷看两眼，却绝对不至于跑到演武场上这么冲动。 听到聂昭阳坦然承认，月姨娘仍然觉得一切太过巧合。虽然知道聂昭阳的目标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点小伤，好让自己能够入了荣王的眼，但是什么时候冲出来，什么位置会有飞箭射过来，聂昭阳却都掌握的时机正好，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之前早已安排好的，就等着聂昭阳上场挨这一箭似的， “说来也是真的巧了。今天这件事情并非昭阳主谋，而是有人精心设计，却为昭阳做了嫁衣而已。”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怀里，仔细的措辞，轻声说道，“其实前几天的时候昭阳曾经在无意中听到锦姨娘和聂紫琼说起……” 聂昭阳说自己无意中听到了锦姨娘和聂紫琼意图设计孙若愚的事情，然后灵机一动就打算要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露脸。这个真假参半的解释听上去十分逼真，月姨娘听过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漏洞。 “娘亲。”看到月姨娘相信了自己的解释，聂昭阳赖在月姨娘的怀里蹭了蹭，娇娇的唤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老天注定，这是老天开眼要让我们翻过身来。” “可你怎么知道王爷并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反而会让你因祸得福？”月姨娘并没有让聂昭阳用撒娇糊弄过去，蹙眉想了想又问道。 见月姨娘神情认真的等着自己的回答，聂昭阳吸了口气，从月姨娘的怀中抬起脸庞，肃声问道，“娘亲还记得去年除夕夜的事情吗？” “你是说……”听到聂昭阳提起去年除夕夜，月姨娘神情一凛，垂下眼帘直直望着聂昭阳。 “没错，除夕夜里娘亲和爹爹说的那些话昭阳听到了一些。所以昭阳才会在听到了锦姨娘的这个计划之后想要大着胆子放手一搏。”聂昭阳直直的回望着月姨娘，脑海中再度浮起去年除夕夜时的场景画面，脸上神情越发决然。 第71章 失宠情深03 聂昭阳之所以敢于在今日闯到演武场将锦姨娘母女的计划给搅黄，而不担心自己的此番举动会引来锦姨娘母女的报复以及荣王的怒气，是因为聂昭阳早在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荣王和月姨娘之间的关系。 去年除夕夜荣王带着微醉赶来小西院却在最终和月姨娘不欢而散，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并且撂下了任由月姨娘自生自灭的气话，令得荣王府中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月姨娘已经彻底失宠，再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但是聂昭阳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除夕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荣王和月姨娘两个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聂昭阳一个人知道。 自从记事起，聂昭阳就已经跟着月姨娘和兰嬷嬷住在了小西院，年纪幼小的她不知道月姨娘和荣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府里的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姨娘都能住在王府正院的各个院落之中，而自己却偏偏和月姨娘幽居在空谷冷清的小西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府中奴才明明议论纷纷说月姨娘早已失宠可是荣王却每年除夕都会赶来，只为了她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上一顿谈不上怎么丰盛的年夜饭，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见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父亲只能等到除夕。于是每年的除夕夜都是聂昭阳最兴奋的时候。虽然见到了荣王的面也只是怯怯的站在一边并不敢说什么话，也从来听不懂荣王和月姨娘在说些什么，可是小女孩儿对于父亲天生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孺慕之情，于是每年的除夕夜聂昭阳都会陪在月姨娘身边一起等候荣王从正院的合府大宴上离席赶来小西院，然后一家三口简单的吃过年夜饭之后才能心满意足的睡着。 可是自从过了七岁生日之后，月姨娘却再也不肯让聂昭阳陪在身边等候荣王。 最初聂昭阳会撒娇耍赖，期盼着月姨娘能够改变主意，毕竟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除夕夜这一天能够见到荣王，可是月姨娘却无论她如何哭闹不止也绝不松口，总是坚持让兰嬷嬷将她带出去，绝不让她见到荣王。 慢慢的，聂昭阳不再撒娇耍赖，慢慢的，聂昭阳习惯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荣王这个父亲的生活。 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聂昭阳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也曾经询问过月姨娘，可是每次只要话题提及荣王，月姨娘则必定默然不语以泪洗面，甚至在问到兰嬷嬷的时候，向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兰嬷嬷也都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出来，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于是聂昭阳渐渐也就不再执着于此，只是心底隐隐的怀着对月姨娘不解的一丝埋怨。 直到去年的除夕夜，兰嬷嬷将自己带出月姨娘的房间之后，聂昭阳假装睡着却趁兰嬷嬷回房偷偷起身摸黑藏到了月姨娘的房门之外。因为她的心里存了太多的不解和疑惑，而月姨娘和兰嬷嬷又从来不肯告诉她答案，于是她只能依靠自己。 第72章 失宠情深04 那一夜，苍穹深邃星光稀疏，光线暗淡的小西院中并没有荣王平日的近身亲随守在附近，于是聂昭阳一路顺利的摸了过去。 没有人发现月姨娘门外的窗棂之下悄悄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于是聂昭阳听到了月姨娘和荣王的大部分对话，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自己渐渐长大越发渴望父爱的时候月姨娘却偏偏不肯让自己见到荣王。 当聂昭阳一路摸索着藏到窗下的时候，房间里正传出荣王气恼至极的低吼声，“这十几年来，本王只不过是想要你嘴里的一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面对荣王的怒气，月姨娘的回应只是默然，于是本就微醉的荣王更加怒了，“怎么，你还是没话要对本王说吗？” 听到房间之中竟是两人剧烈争执，窗棂下的聂昭阳有些紧张，拳头紧紧的捏在一起，她不明白为什么整年未见的夫妻一见面却是这般剑拔弩张。 荣王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声中，聂昭阳听到月姨娘终于开了口，却并不是对荣王的安抚，而是那么淡淡的一句疾诘词反问，“王府正院之中妻妾无数，想听什么话自然会有人顺着王爷心意往下说，王爷又何必执着于妾身？” “咣啷”一声，随着月姨娘话语出口，房中便传出了瓷器被砸落而崩碎满地的声音，紧跟着便又听到荣王怒不可遏的呵斥声，“本王是看重你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给你们机会，可你却这么回报本王！康馨月，你不过是仗着本王对你念念不忘而已！你以为本王当真没了你就过不下去？” 荣王的怒气令得窗外的聂昭阳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可是向来柔弱无力的月姨娘面对着荣王的威压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仍是用着那么淡淡却足以激怒人心的口气回道，“王爷若信妾身，当年何至于任由妾身母女沦落至此？王爷若信他人，又何必年年除夕赶来质问妾身，非要妾身亲口说明才能相信妾身当日清白？” 听了月姨娘的话，荣王又是一怒，伴随着房间里有一阵“丁玲桄榔”砸东西的碎裂之声，荣王冷声冷气的再度开口，“康馨月，你不过只是一介小小女子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倔的脾气！竟然宁肯执拗十数年也不肯对本王起誓以证清白！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日后再多浪费时间，如今便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仍是不愿对本王起誓吗？” 面对荣王的震怒，月姨娘竟是嗤然一笑，淡淡的口气之中满是讥讽和骄傲，“王爷本就心里信了那些龌蹉说辞，又何必再来问妾身？难道妾身随便发个誓言就能让王爷心中疑窦尽消吗？好，既然王爷定要如此，那妾身今日便对王爷明言，自今日起昭阳只是妾身一个人的孩子，和王爷再无任何关联！既然王爷身边不缺妻妾服侍，妾身也就放心了，但求王爷日后保重，恕妾身病体沉重不能远送。” 第73章 失宠情深05 “好好好，康馨月，你好，你真的是太好了！” 月姨娘的逐客令一出，荣王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推门而出，一路走着还一路怒气冲冲的高声呼喝，“康馨月，既然你想一辈子幽居于此，本王成全你就是！” 听到荣王大怒，躲在窗外的聂昭阳顿时大惊，想要逃开却又快不过已经推门而出的荣王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瑟缩在墙角的阴影之中，好在荣王一路怒气冲冲并未留意门外。 荣王就这么大怒着走了出去，原本命令守在小西院外头的近身侍卫快步走了进来簇拥在荣王的身边，听到动静的兰嬷嬷也从房里跑了出来，正好听到荣王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之下高声言道“本王倒要看看，没有了本王你康馨月到底还有什么本事骄傲的起来！你既想要清净，本王就让你好好的清静清静！任你自生自灭就是！小小女子竟然如此，竟然如此……” 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快步过来想要替月姨娘说话的兰嬷嬷，顿时满心火气有了发泄之处，抬脚冲着尚未张口的兰嬷嬷重重就是一踢，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西院。 荣王怒气而离一路目不斜视，月姨娘始终不曾出门相送，兰嬷嬷被踢中心窝当场跪地不起，于是这小西院中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躲在门外阴影中正有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紧紧的捏着拳头，因为心中大惊大悲而浑身上下不断的瑟瑟发抖。 多年来藏在自己心里的疑惑终于真相大白，原来竟是如此。 怪不得月姨娘在自己七岁之前不曾限制，却在自己渐渐长大之后始终不肯让自己和荣王见面，月姨娘是怕自己懂事之后听说了荣王竟然怀疑自己不是他的骨肉血脉而心痛难安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时的聂昭阳因为发现了这个骇人的秘密而无比痛苦，从此越发的少言寡语郁郁不欢起来，之后在面对欺负凌辱的时候也就越发的逆来顺受，直到被聂紫琼姐弟推入荷花池中溺水而亡…… 虽然脑海中那些痛苦的那些过往已经永远的成为过去，可是此刻回忆起来却仍然令人忍不住的一阵阵心底发苦，落英斋中，聂昭阳紧紧的闭着双眼，双手用力的拥住月姨娘，努力的告诉自己已经过去了，已经统统都过去了…… “你啊，是个聪明的孩子。”感觉到怀中抱着自己的聂昭阳浑身僵硬，知道是当年那些不堪的回忆让人心生伤感，月姨娘苦涩的抿了抿唇角，伸手揉了揉聂昭阳的头顶，幽然说道。 此时此刻，月姨娘的心情很复杂，既有骄傲又有悲伤，骄傲是因为她的女儿确实聪明过人，从那只言片语之中就判断出王爷虽然暴怒却对她仍然有情，只可惜，只可惜荣王他却…… 当年月姨娘刚刚生下聂昭阳不到一个月，荣王就因为听信了某些有心人故意捏造出来的谣言，怀疑聂昭阳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而且还跑来质问月姨娘。 第74章 失宠情深06 刚刚诞下幼女的月姨娘正在喜悦之中忽然被荣王这么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顿时心生恼意，再加上滴血验亲之后荣王却仍然坚持月姨娘需得发下重誓才能相信，荣王的再三逼迫终于令得外柔内刚的月姨娘动了真怒，于是一言不发抱着聂昭阳便离开了落英斋。 可是王府大门却守卫森严，再加上有了荣王的特别交代，月姨娘根本不可能走出大门一步，却又不愿意就此回去落英斋面对荣王，举棋不定之下月姨娘一路徘徊的来到了王府里用来摆放杂物的小西院暂居。 月姨娘虽然歌姬出身却生性骄傲自负，被荣王如此误会自然不肯轻易妥协，荣王也因为心中存有芥蒂故而不肯低头，两相对峙之下，荣王便撒手不管任由月姨娘母女幽居在冷清的小西院中。如果不是兰嬷嬷放心不下自愿跟随而来，只怕月姨娘和聂昭阳这么多年将会过的更加辛苦。 想起当年，月姨娘就忍不住一阵心酸，荣王当年明明亲眼看过那滴血验亲的结果，却还是坚持要让她亲口发誓，那样的怀疑和侮辱实在是狠狠的伤了她的心。 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月姨娘睁开眼睛，不再去想。 察觉到月姨娘此刻一定满心的伤感，聂昭阳从月姨娘怀里抬起脸庞，努力的对着月姨娘笑了一下，“娘亲别难过，爹爹他也是太过在乎你所以才会被人蒙蔽听信谣言的。如果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将我们两母女家法处置以堵悠悠众口，又何必留着咱们年年除夕相见，既为难了娘亲，又为难了他自己呢？” 月姨娘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苦涩的拥着聂昭阳，半晌没有言语。 静下心来想了想，月姨娘终究还是笑了一下，望着聂昭阳幽幽说道，“这么多年，确实是娘亲的固执连累了你。事已至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娘亲你放心，昭阳已经长大了。如今，昭阳会好好的保护娘亲，保护自己，也保护兰嬷嬷。”知道月姨娘是在担心得罪了锦姨娘之后将会带来的一连串麻烦，聂昭阳眉眼坚定的对着月姨娘灿烂一笑。 看到聂昭阳如此神情，月姨娘长长叹了口气，微闭起眼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却是将那拥着聂昭阳的双手微微用力。 当初月姨娘之所以会那么决绝的离开落英斋，甘心情愿的幽居在小西院中，并不全是被荣王当年薄情和怀疑所伤，而是月姨娘知道那躲在暗处对自己蓄意重伤之人实在心思阴狠手段毒辣，可自己虽然心思澄明却生性软弱绝非心狠之人。以柔软对狠辣，月姨娘知道自己必输，所以当年明知有人在自己和荣王背后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月姨娘却没有选择反击而是蛰伏了起来，唯愿今生永不再同荣王相见，只要能够将心爱的女儿好好抚养长大。 可是如今…… 月姨娘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此身已至风头浪尖，也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75章 爱深责切 面对着心情复杂的月姨娘，聂昭阳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脸庞紧紧贴到月姨娘的胸前，神情柔软却眼神坚毅。 上辈子的聂昭阳在知道了荣王怀疑自己并非亲生骨肉之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越发消沉寡欢，可是重生之后的聂昭阳却是略一转念便为自己这辈子的崛起寻到了良好契机。 荣王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他既听信了小人的谣言却又放不下月姨娘，所以才会偏执的要求月姨娘许下重誓才能相信月姨娘是清白的，可是月姨娘却偏偏是个性格骄傲执拗的女子，于是这两人一闹便是十几年。 虽然月姨娘始终不肯发誓，可是聂昭阳却知道自己必是荣王骨肉无疑。且不说月姨娘的清高和骄傲绝不会允许月姨娘将他人之女冒充荣王之后，也不说当年滴血验亲的结果到底如何，单说自己的相貌，聂昭阳就足以确定自身血脉必是出自荣王无疑。虽然她的五官眉眼看上去酷似月姨娘，精致细腻的小脸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和荣王相仿的，可是只要细细的揽镜自照，那眉眼之中一抹淡淡的神韵分明是和王府之中其他几位小姐如出一辙的。 如果说她聂昭阳并非荣王亲生，除非府中其他几位小姐也统统并非荣王亲生，否则，她聂昭阳的正统血脉便是绝无丝毫可疑之处！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所以荣王才会在当年轻易听信谣言为情所惑。可就算当年那谣言被荣王深信，可是荣王却仍然坚持只要月姨娘愿意发誓他就愿意相信月姨娘的清白。这番良苦用心放在月姨娘的角度看来是怀疑是侮辱，可是对于如今重活一世的聂昭阳来说，却是荣王对月姨娘的用情太过至深的缘故。 因为心中存有荣王对月姨娘仍然执着偏爱的侥幸，也因为心中无比确信自己定是荣王亲生，所以聂昭阳在重生之后才会想要利用锦姨娘母女所布下的这个局来试探荣王。如果荣王真的已经厌弃了月姨娘，那么聂昭阳今天搅乱演武场的举动必定会令得荣王大怒，甚至说不定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结局。可是事实证明，聂昭阳这一场拿性命所下的豪赌实在是赢得漂亮非常，荣王不但没有因为十数年的分离和冷言厌弃月姨娘，反而因为爱屋及乌而对她这个女儿宠溺无边。如今不过是短短半日而已，她就已经有了大小姐的身份，还和月姨娘搬到了曾经代表了荣王府无限风光的落英斋。 对于荣王，月姨娘因为当年之事而暗生心结无法释然，可是聂昭阳却不同。在洞悉了荣王对月姨娘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偏执情长之后，无论是想起自己上辈子短暂一生之中所经历的酸楚艰辛，还是想起自己曾经无辜枉死在弟妹手中，聂昭阳的心里都无法对荣王提起丝毫恨意，顶多只是那么一些被亲生父亲所用情太过偏执而忽略的淡淡怨怪而已。她心中的浓浓恨意，统统指向那躲在背后暗箭伤人的卑鄙之徒！ 上辈子她只顾着自怨自艾根本没有心力去想这些，可是这辈子重生之后她却是打定主意要将那鬼祟之人揪出来的！所以荣王府庶长女的身份她会牢牢将那个“长”字抓在手中。 第76章 再表忠心 如今，她这个大小姐已经当定了。接下来只要她们母女略微张扬那么一点点，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忍耐不住的跳出来。 母女两人坐在榻上紧紧相拥，门外忽然传来兰嬷嬷提高音量的通报。 听说是大厨房的管事过来求见，月姨娘皱了皱眉头，而一直偎在她怀中的聂昭阳也匆忙坐直了身子。 看到月姨娘带着满眼不解朝向自己望来，聂昭阳同样狐疑的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李嬷嬷此时前来所为何事，不过因为有心要将李嬷嬷收归己用，于是一面抬手抹了抹月姨娘眼角处隐隐的泪湿，一面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对着门口扬声道，“请李嬷嬷进来吧。 “是。”兰嬷嬷在门口应了一声，紧跟着便见水晶珠帘一掀，大厨房管事李嬷嬷一身整齐的走了进来。 “老奴叩见大小姐，叩见月姨娘！”李嬷嬷一进门没有二话，直接对着聂昭阳跪倒下去。 “嬷嬷快起，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之间何必行此大礼？”聂昭阳从贵妃榻上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将跪倒在地的李嬷嬷搀扶起来。 知道李嬷嬷是个心思沉稳的聪明人，就算是听说了自己如今已是大小姐的身份也绝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的上门求见示好，既然李嬷嬷上门不是因为闲得无聊，那就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禀告。想起李嬷嬷这一次前来应该就是要再一次的向自己表示衷心，于是聂昭阳的口气十分亲热，迎上去搀扶李嬷嬷的动作也比之前做的更加迅速和真心。 李嬷嬷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一脸笑容无比亲热的聂昭阳，又悄然用着眼睛余光将房中各色摆设偷瞄了一遍，不由得越发认为自己这趟前来表示衷心来的及时，于是退后两步，恭敬的微微垂目，“大小姐，老奴有话要说。” 聂昭阳微微一笑，望向仍然满眼狐疑的月姨娘和兰嬷嬷时，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将满是信任的目光从月姨娘和兰嬷嬷身上滑过之后，聂昭阳重新望向李嬷嬷道，“李嬷嬷这就说吧，没有外人。” 从今开始，敌明我暗，聂昭阳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算无遗策的处处应对肯定会手忙脚乱，所以她并没有打算让月姨娘和兰嬷嬷置身事外，就算她们不能给与自己太多助力，可是至少也要让她们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是。” 见聂昭阳并不避讳房中的两人，李嬷嬷点头应下然后上前一步，微微压低声音，“赶来落英斋之前老奴刚从踏雪居来，求大小姐想想办法救救二小姐身边的宝珠丫头。” “嗯？” 听到李嬷嬷一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求自己救人，聂昭阳微微一愣，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她还以为李嬷嬷这次求见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今非昔比所以前来再一次投诚的呢。让她救宝珠？聂昭阳是知道宝珠的，那个丫头是聂紫琼身边最得脸的贴身丫鬟，以前跟着聂紫琼的时候没少欺负她。 和聂昭阳一样，月姨娘和兰嬷嬷的眼中同样满是疑惑。 第77章 人命关天 望向李嬷嬷满眼情急，聂昭阳心中一转，抬眼问道，“不知道宝珠做错了什么事？而且嬷嬷是不是求错人了？那宝珠可是二妹妹身边的丫头。” 知道聂昭阳言下之意是在询问自己和宝珠的关系，李嬷嬷又是上前一步神色急切的说道，“老奴和那宝珠毫无关联，此番前来全是为了大小姐。” 李嬷嬷话一出口，房中主仆三人俱是一愣，聂昭阳更是高高挑起了眉毛。 不等聂昭阳再度询问出声李嬷嬷已经继续说道，“锦姨娘发话说让拖下去家法重责五十杖，那宝珠只是个小丫头，可是万万承受不住那五十杖的啊。如今锦姨娘是动了真怒要取宝珠性命的，若是大小姐也不肯救她的话只怕那丫头可就死定了，可怜她十几年都跟在二小姐身边，那可是忠心一片啊，可是二小姐却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帮她，唉……” 李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皱纹满布的脸上满是感慨。 看着李嬷嬷虽然面上长吁短叹，可是双眼之中却是望着自己直放精光，聂昭阳心思一转已经明白过来，李嬷嬷这是在建议自己将那已经被聂紫琼寒了心的宝珠给拉拢过来，不由微微一喜，暗道李嬷嬷还真算得上是明白自己心意之人。 聂昭阳的确有心拉拢一些在锦姨娘身边备受冷落的奴才，而这个宝珠平日里在聂紫琼的身边最为得宠，就算锦姨娘母女平日里会有一些机密大事瞒着身边的奴才，可是像宝珠这样跟在聂紫琼身边十分被信任的贴身丫鬟却还是多少会知道一些锦姨娘母女平日里的小私密。 这些小私密就算不能帮她在关键时刻打击到锦姨娘母女，却也能够让她更加清楚对手的好恶。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聂昭阳是已经铁定了心要和锦姨娘对上，虽说不敢贪求百战百胜，可若是能够尽可能多的了解锦姨娘母女，对自己来说毕竟是件好事。 只是想要救下宝珠却需要好好的想想办法，倘若一不小心引起了锦姨娘母女注意的话只怕是事情难成。 聂昭阳心里一面想着提防锦姨娘母女，一面却又想到宝珠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若是去的晚了只怕根本挨不过那五十杖的家法就一命呜呼了，于是来不及对李嬷嬷再多问什么，匆匆转身对着仍然满脸糊涂的月姨娘和兰嬷嬷点了点头，“娘亲，人命关天，昭阳这就出去一趟。”然后就又转向李嬷嬷招手道，“嬷嬷咱们这就走，有话路上再说，别耽误时间。” “是。” 李嬷嬷应了一声，跟着聂昭阳转身，一双略有浑浊的眼睛之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昨日分别之后李嬷嬷就一直在思量聂昭阳曾说的那些话，于是今日格外的留意聂昭阳的一举一动，一心想要看看聂昭阳到底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安排了一个厨房里打杂的小丫头到小西院附近格外留意，却只得到小西院整个上午都安安静静的回复，本来打算等那打杂的小丫头吃过了午饭之后下午再去小西院继续盯着的，可就是让那小丫头回去吃饭的功夫，演武场上就传来了聂昭阳误闯受伤的消息。 第78章 另有乾坤 那演武场上备着的各色糕点茶水可都要靠大厨房随时补充上去的，所以李嬷嬷自然也有眼线安排在演武场上，于是李嬷嬷随后就听说了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 李嬷嬷可是成精一样的人物，听说了荣王当场踢了近侍陈长寿只为给聂昭阳传大夫，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带着聂昭阳去了书房休息，居然连演武场上那些各大名门世家的公子都顾不上招呼，再加上聂昭阳之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李嬷嬷一下子就闻到了荣王府中风向将变的意味。于是李嬷嬷马上又让那演武场上亲眼目睹事情全过程的丫头事无巨细的将事情再慢慢说了一遍，当李嬷嬷听说聂紫琼在聂昭阳受伤之后也出现在演武场上，不但瞪着聂昭阳神情气愤，而且姐妹两人身上穿着的衣裙还都是黄色时，李嬷嬷先是暗自奇了一下，紧跟着便是一番细细的思量。 思量之后李嬷嬷马上心里透亮，意识到演武场上的所谓误伤绝非“误伤”，而是有人将孙若愚孙公子当做目标，从而精心设局要扮作那扑蝉的螳螂好让聂紫琼和孙若愚顺利的扯上关系，却不料设局虽妙却让聂昭阳最后成了黄雀，大获全胜。 将事情理顺到这个地步之后，李嬷嬷不由的暗暗钦佩聂昭阳的心思巧妙和大胆，紧跟着满王府又传出了荣王正式给予聂昭阳大小姐的名分，于是李嬷嬷这才算是真正下定决心要跟随聂昭阳。 既然决定要跟随聂昭阳，自然应该拿出点诚意，于是李嬷嬷忍不住就和锦姨娘想到了一起，暗自认为是有人提前将锦姨娘打算螳螂扑蝉的精巧之局泄露给聂昭阳，所以这才令得聂紫琼失利。为了表示自己决意跟随的决心，李嬷嬷在想通此一关节之后马上安排了眼线接近踏雪居，希望能够有所收获好让自己在聂昭阳面前表忠心的时候增加分量，于是踏雪居里有人拖着聂紫琼身边的贴身丫鬟宝珠送去家法处置的时候，李嬷嬷就理所当然的认定了宝珠是聂昭阳的人，然后就有了速速赶来落英斋递消息的举动，既能表忠心，又能在聂昭阳面前立上一功。 “可是昭阳……” 看到李嬷嬷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聂昭阳却是扭头就走，不愿意看到聂昭阳和锦姨娘那边有所牵扯的月姨娘根本来不及阻止，于是只能匆匆住了嘴转而望向兰嬷嬷急急催道，“嬷嬷你快跟上去看看，碰到什么事情拦一拦，千万别让昭阳出事！” “是。”兰嬷嬷也是满头雾水，听到月姨娘吩咐一面应下一面快步跟了上去。 聂昭阳和李嬷嬷已经出了主屋大门，听到身后水晶珠帘一阵叮叮呤呤脆响，不由的齐齐回眸。 见是兰嬷嬷满脸情急的追了上来聂昭阳既不避讳也不解释，仍是对着李嬷嬷继续说道，“李嬷嬷也别再兜着了，到底内里有何乾坤快快说了就是。” 见聂昭阳并不避讳紧跟上来的兰嬷嬷，李嬷嬷凑近到聂昭阳的身边用着只有跟前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快速说道，“老奴已经知道了宝珠丫头看似跟着二小姐，实际上却是大小姐的亲信之人，所以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宝珠丫头因为帮大小姐做事而丢了性命啊，一听说锦姨娘有意处置宝珠丫头，老奴一面吩咐了人偷偷假打，一面却是赶紧跑来通知大小姐了。所以大小姐放心，那宝珠丫头今日虽有一劫难逃，可却不至于会丢了性命的。” 第79章 眼线是谁 听到李嬷嬷认定了宝珠是自己安插在锦姨娘身边的眼线从而满是表功意味的絮絮述说，聂昭阳轻轻的蹙了蹙眉，心中莞尔一笑，暗道自己刚才竟然是高估了李嬷嬷。 聂昭阳本以为李嬷嬷之所以会向她建议救下宝珠是为了想要帮她扩大人脉，同时也离间那些锦姨娘身边的奴才，却不料李嬷嬷竟然是误会了她和宝珠的关系。 虽然心中暗自莞尔，可是聂昭阳嘴上却没有否认，而是继续顺着李嬷嬷的话锋说道，“竟然连领了锦姨娘之命的粗使杂役都能被李嬷嬷说动而出手相助，可见李嬷嬷真是有大能耐之人，昭阳真是没有看错人。” 一句夸赞而已，既然李嬷嬷想要，那她就给一句又如何？顺便也探一探李嬷嬷的能力有多大，居然连锦姨娘的命令都能阳奉阴违。 一语既出，李嬷嬷果然更是兴奋，对着聂昭阳连连点头，“老奴已是大小姐的人，自然应该想办法帮着大小姐将那宝珠丫头给救下来才是。” 看到聂昭阳满是赞赏的对着自己点头，李嬷嬷又微微谦虚了一句，“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事有凑巧而已，那奉命去杖打宝珠的李胜正是老奴娘家远房的侄儿，所以这才说上了几句话，也算是宝珠那丫头命大，不该因为此事而丢了性命。” “嬷嬷做的不错。” 聂昭阳又夸了一句，看着李嬷嬷喜滋滋的模样轻声说道，“看样子嬷嬷那侄儿也是个乖巧孝顺之人，既是如此，以后便一并跟着嬷嬷都随了我就是，只是平日里最好不要太过亲近，免得引人注意日后反而不好做事。” “老奴先代侄儿谢大小姐恩典了。” 李嬷嬷眉开眼笑，因为急着赶路并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而是双手交握简单弯身一福，继而又一面快走一面继续说道，“老奴和大小姐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自那侄儿进府，老奴就已经交代过他不得在人前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大小姐尽管放心，日后老奴和侄儿一定会好好的为大小姐做事的。” “那就好。”看着李嬷嬷一脸的得意洋洋，聂昭阳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了李嬷嬷这一次只是碰巧和那奉命责罚宝珠的李胜乃是亲戚，于是聂昭阳也就没再继续试探，而是微微笑着将话锋一转，柔声说道，“李嬷嬷乃是有急智的人，今日这事情做得确实不错，不过那宝珠却并不是我的人。” “什么？”李嬷嬷脚下一滞，满是诧异的望向聂昭阳。 “嬷嬷没有听错。”聂昭阳并没有重复自己的话，而是微笑着对李嬷嬷点了点头。 “那宝珠竟然不是大小姐身边的人？那，那大小姐的眼线会是谁？大小姐有为什么要去救下宝珠？”见聂昭阳神色认真丝毫没有作伪之色，李嬷嬷忍不住心头一惊，心里的疑惑更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看看身边对内情不解而满脸情急的兰嬷嬷，又看看李嬷嬷望着自己的浓浓疑惑，聂昭阳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第80章 彻底归心 “那，那这宝珠咱们还救不救？”见聂昭阳神秘一笑，脚下却是丝毫不停，李嬷嬷也赶紧加快了脚步，嘴里呐呐的问道。 此刻的李嬷嬷心中满是惊愕，想那宝珠已经是聂紫琼身边最得信任的丫鬟，可是大小姐的眼线却不是宝珠，那又会是谁呢？不管这个眼线到底是谁，手段却是实在厉害，不但藏在锦姨娘母女身边深得信任，而且还成功将锦姨娘的这个精妙之局提前通知大小姐，事后更是完美的功成身退，还让宝珠做了替死鬼。 光是一个眼线就已经是这么厉害，那么当初将眼线安插在锦姨娘身边的大小姐岂不是更加厉害？惊愕之余，李嬷嬷又忍不住忐忑不安起来。既然这宝珠不是大小姐的人，那么这一次李嬷嬷自作聪明的安排了娘家侄儿对锦姨娘的命令阳奉阴违岂不是好心做了坏事？不知道这位大小姐会不会责怪自己多事？ “我会尽力。”听到李嬷嬷的询问，聂昭阳吸了口气，神色认真。虽然宝珠和她没有关系，可是这一顿打却是因为她聂昭阳而起。如果可能，聂昭阳并不希望在自己面对锦姨娘母女的复仇之中牵连到其他人，而且这个宝珠以前虽然为虎作伥的帮着聂紫琼欺负过自己很多次，可是毕竟不曾真的对自己下过狠手，就连上次奉命按住自己任由聂紫琼姐弟将自己踢入荷花池的两个丫鬟当中也并没有宝珠。 在聂昭阳看来，宝珠虽然有罪却罪不至死，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尽量顾全大局。倘若这个宝珠能救，她就尽量，可是如果这个宝珠不能救，她也只能叹一声无可奈何。 “既然这宝珠不是大小姐的人，那咱们又何必救她？不是正好断了二小姐的一条臂膀吗？” 李嬷嬷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能不死就别让她死吧，毕竟是条性命。就算是下九流的贱命奴才，却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再者，说不定日后也能派上点用场。”聂昭阳定定的看了看李嬷嬷，略一停顿之后转开了目光，淡淡说道。 看着聂昭阳一路前行，那灼灼望向前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前面的雕梁柱子，却又像是并没有看任何东西，李嬷嬷不由的心头一颤。 在李嬷嬷的印象里，宝珠是跟在聂紫琼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应该也不少欺负聂昭阳，可是如今聂昭阳却并没有打算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反而在当初一听到自己上门传消息立马就同意过来救人，可见这位大小姐既心思缜密，手段厉害，却也是心眼宽和柔软之人。 李嬷嬷紧随聂昭阳一路前行，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如今真是跟对了人。这么冰雪聪明又手段厉害的大小姐，绝非池中之物。想着想着，李嬷嬷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下定了决心跟随聂昭阳，一心一意要用她的忠心耿耿好为家人博一个满堂荣华。 转眼之间已经出了落英斋，聂昭阳望向李嬷嬷问道，“在何处行刑？” 第81章 主意已定 “锦姨娘不愿让踏雪居染上血污那些不洁的东西，向来责罚奴才的时候都是让拖到府后杂役院子里的。”李嬷嬷一面在前引路一面笑着说道，“要不然老奴也不敢来请大小姐过去了。” “嗯。”聂昭阳点头应了一声。 跟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话，兰嬷嬷心里总算是对整件事情有了一点模糊的了解，此刻看到聂昭阳打定了主意要去救宝珠，不由得有些担心，抬手扯了扯聂昭阳的衣袖却并不开口，而是面色为难的望了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虽然走在前面引路可是心思却一直放在聂昭阳的身上，此刻看到兰嬷嬷的模样分明就是有悄悄话要说，李嬷嬷笑呵呵的转过头去，同时脚下也是加快脚步将自己和聂昭阳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嬷嬷怎么了？”聂昭阳也同时放缓了脚步，望向兰嬷嬷问道。 “小姐还是别参合踏雪居那边的事情了。”兰嬷嬷一脸情急的望着聂昭阳，恳声说道，“小姐年纪小，虽然聪明可是毕竟阅历有限，今日演武场上的事情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略略占了些上风而已，以后还是应该处处小心才是，那位锦姨娘可不是好应付的主子。” “我当然知道她不好应付，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将咱们死死的压在小西院了。”提及锦姨娘，聂昭阳脸上便浮起一丝阴郁之色。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锦姨娘的故意纵容，聂紫琼姐弟俩也不至于每每见到聂昭阳时都会肆意欺负，还有府中那些狗胆包天的奴才，如果不是对锦姨娘意图打压小西院的想法心知肚明，他们一个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欺负到聂昭阳和月姨娘这样的主子头上来。除了这些来自锦姨娘的特殊照顾之外，聂昭阳现在还在怀疑当年那个在背后恶意中伤月姨娘清白和诬陷自己并非荣王亲生的所谓谣言同样也和锦姨娘有关。 “小姐！如今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盼头，你可别吓唬奴婢啊。”看到聂昭阳脸色凝重，兰嬷嬷急切劝道。 聂昭阳明白兰嬷嬷是在担心自己这一方不足以和锦姨娘的势力对抗，微微一笑，将眸中阴沉的神色收敛而尽，亲昵的握住兰嬷嬷的手道，“以锦姨娘的个性，嬷嬷认为只要咱们示了弱，她就会允许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 一句话出，兰嬷嬷顿时便收了声，眼神矛盾的望向聂昭阳，嗫嚅着想要继续劝说，“可是，可是小姐……” “嬷嬷。”聂昭阳捏了捏兰嬷嬷的手指，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锦姨娘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么这十几年来咱们根本不至于沦落到连府中奴才都敢随意大小声的地步。既然咱们十几年的逆来顺受都不能换得安安生生的日子，那嬷嬷认为如今咱们在搬回落英斋后锦姨娘会愿意和咱们和平共处吗？” 兰嬷嬷皱巴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是咬了咬牙，抬眼对着聂昭阳说道，“那小姐要怎么做也应该先和姨娘商量商量吧，至少让姨娘心里有个数啊。” 第82章 苦肉之计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清高倔强却又生性柔顺心地善良，对上锦姨娘的强势伪善只会大大吃亏，否则也不至于十几年来这么委委屈屈的幽居在小西院中却还是不得安宁。明知道月姨娘根本不是锦姨娘的对手聂昭阳又怎么会将她推到锦姨娘的对立面上？于是并没有正面回答兰嬷嬷，而是眉眼一弯，笑眯眯的拍着兰嬷嬷的手背安抚道，“我知道嬷嬷是担心我，我会小心的。现在咱们只是去看看宝珠而已，就远远的看一眼还不成吗？我又不是去向锦姨娘下战书，嬷嬷你就放心吧。” “那小姐，咱们就远远的看一眼。咱们真的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千万千万别贸然参合，行吗？” 见聂昭阳拿定了主意，兰嬷嬷犹豫了半天定定望向聂昭阳再三确认道。 “好好好，嬷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聂昭阳一面加快脚步跟上李嬷嬷，一面随意的对着兰嬷嬷笑道。 兰嬷嬷当然听出了聂昭阳话语之中敷衍的意味，可是看着小主子一脸坚定心知这件事情自己劝说也没有用，于是只能皱着眉头跟在后面，脸上既是担心又是无奈。 “大小姐，前头的院子就是府里杂役们住着的院子了。”领着聂昭阳在荣王府中前前后后的一番穿梭，李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几十米外的一座院落望向聂昭阳，请示道，“大小姐您看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让老奴先行过去看看情况？” 聂昭阳站在长廊之下的凉荫之中，微微眯眼望了望前方，然后看向李嬷嬷，“嬷嬷可能确定今日宝珠挨打是因为锦姨娘的确动了真怒？” “那是当然！”李嬷嬷理所当然的应下，紧跟着却是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聂昭阳，“大小姐是怕中了锦姨娘的苦肉计？” “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聂昭阳微微一笑，对着李嬷嬷点了点头。 “照老奴估计应该是真的。”对上聂昭阳认真的眼神，李嬷嬷低头想了想，然后神情笃定的说出自己判断的依据，“因为之前老奴特地交代过不许那娘家的侄儿进府之后乱说，所以老奴和那娘家侄儿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可能被外人知，就算锦姨娘平日里手眼通天也绝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一层关系，所以宝珠挨打如果是苦肉计只为钓大小姐上钩的话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五十杖的家法如果没有提前交代行刑人暗中留手而是实实在在重打下去的话，别说宝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是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怕是熬不过去的。而且锦姨娘还专门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宝灵丫头在旁边监看着，分明就是存心要将宝珠活活打死的架势。如果锦姨娘是想借着这次打人好将宝珠安插到大小姐身边的话，那就应该留下活口才对，要是打死了也就没戏唱了。所以老奴觉得应该不会有诈。” 说完之后李嬷嬷还不忘向聂昭阳请示道，“大小姐觉得呢？” “嬷嬷说的极有道理。那咱们就走到近处看看情况再说。”聂昭阳笑着点头，夸了李嬷嬷一句之后慢慢朝着院落走近过去。 听了聂昭阳的夸奖李嬷嬷脸上一喜，小心的跟在聂昭阳身边一路靠近过去。 第83章 残忍行刑 兰嬷嬷也在听了李嬷嬷一番分析之后心情稍安，跟在后边一面左右张望着留意附近有没有人经过，一面跟在聂昭阳和李嬷嬷的身后。 距离一点点的缩短，那院落之中传出的啪啪杖打声已经隐隐可闻，虽然李嬷嬷已经说过提前交代了那娘家侄儿打人的时候要看似沉重实际轻放，可是听着那啪啪啪啪的沉闷声响，聂昭阳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小姐，要是再靠过去的话只怕院子里头的宝灵丫头就会看到咱们了。”眼看着聂昭阳已经来到了杂役院子的门口，李嬷嬷凑近过去轻声提醒道。 “嗯。”聂昭阳在门口停下脚步，细细听着院子里面传出的响动。 不知道是不是宝珠已经挨不下去，此刻院子里传出的杖打声已是清晰可闻却丝毫没有呻吟的人声夹杂在其中。 正在聂昭阳心头猜测的时候，院子里的杖打声停了下来，紧跟着传出了一个男子粗噶的声音，“宝灵姑娘，宝珠姑娘这是已经晕死过去了，可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聂昭阳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李嬷嬷赶紧凑近过来轻声说道，“这就是老奴那侄儿李胜。” 聂昭阳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李嬷嬷安静。 只听男子粗噶的声音响起过后，院落中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然后才有一个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说道，“还是继续打完吧。” “是。”李胜领了宝灵的命令，双手重新握住那根铁木杖，一下下的又打了起来。 听到院落中再度响起啪啪啪啪铁木撞击皮肉所发出的沉闷声响，聂昭阳站在院子外头一声声的数着，却始终听不到宝珠的半点呻吟声。 这啪啪啪啪的声响继续响了二十下后终于停下，李胜收了铁木杖微微有些气喘的开口说道，“宝灵姑娘，五十杖已经打完，还请收回铁木杖。” “你们俩先把铁木杖收好，我这就回去向二夫人回话。”宝灵对着李胜点了点头，然后转眼对着身边两个脸色已然发白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 “宝灵姑娘请稍等。”看到宝灵抬脚要走，李胜将铁木杖双手送还给两名小丫鬟之后又看了看趴在长条凳上早已人事不省的宝珠，然后对着宝灵为难的皱了皱眉。 见李胜一脸为难的模样，宝灵看了看长条凳上浑身鲜血的宝珠，低声道，“看样子怕是熬不过去了，既是如此就取张席子裹了送出府去吧。” “是。”李胜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弯着腰身目送宝灵一行人等走向院落门口。 “大小姐。”李嬷嬷探头朝着院子里面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宝灵一行人走了过来，急忙伸手扯着聂昭阳闪身躲到旁边粗大的槐树后面。 远远看到宝灵等人渐渐走远，聂昭阳才从树后现出身来。 “连大夫也不让请就直接送出去，看样子锦姨娘确实是存心不留活口了。”李嬷嬷上前一步，再次肯定了宝珠挨打并非苦肉计，然后望向聂昭阳问道，“如今那院子里头血污一片，怕是会冲撞了大小姐，不如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就交代给老奴通传给李胜吧？” 第84章 恻隐之心 聂昭阳侧头想了想，对着李嬷嬷说道，“就让李胜按照宝灵的吩咐将宝珠先送出去……” 聂昭阳还没有说完李嬷嬷就满脸讨好的凑近过来小声说道，“老奴那娘家侄儿在府外的住处很是隐蔽，不如就先把宝灵送到那里去，到时候请大夫换药什么的也不是那么惹眼。” “不惹眼？”聂昭阳低声念着李嬷嬷的那句话，却是抬眼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让李胜出府之后直接左拐，三条街外就有家医馆，先送到那里让大夫给好好看看。” 上辈子的聂昭阳虽然行事处处小心，却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曾经因为一时好奇而将自己藏在府里运送蔬菜的推车之中混出府去，虽然出府的次数不多，可是附近有些什么店铺却还是知道的。 “直接送到府外的医馆去？”李嬷嬷满脸诧异，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的兰嬷嬷也是满眼不解的望着聂昭阳。 在李嬷嬷和兰嬷嬷愕然注视的目光中，聂昭阳扶着身旁那棵粗壮的槐树轻声说道，“没错，直接送到府外的医馆去。等那大夫看了宝珠的伤势之后还要将宝珠命大不但没死反而将这一难熬过去的消息一起传回府里来，就说是李胜裹着宝珠出去的时候碰巧被我看到了，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让他送去医馆的。” “要将消息传回府里来？还要对人说是大小姐让送到医馆去的？”李嬷嬷更加诧异了。 “大小姐你这是生怕锦姨娘不知道你在和她作对吗？”兰嬷嬷也是满脸情急，一时间也忘了尊卑，抬手就朝聂昭阳的额头上摸，“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烧在说胡话啊？” 而聂昭阳却是默然的看向前方不远的某处虚空，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并没有把话听进去。 “大小姐您要知道，锦姨娘向来最是跋扈惯了的，在府里主事以来更是说一不二。如果要是她知道大小姐公然出头救下了宝珠和她作对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让大小姐如愿的！到时候说不定会以宝珠是踏雪居的人为由而将宝珠重新接过去，等宝珠到了锦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就算那丫头有九条命也是不够死的，大小姐也就更加不可能将宝珠收归己用了。” “是啊是啊，大小姐可千万要把事情给想清楚啊。要是这样做的话咱们可就要在明面上将锦姨娘给彻底得罪了。到时候宝珠也还是活不成，而咱们除了被锦姨娘嫉恨之外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啊。”李嬷嬷刚刚收声，兰嬷嬷就紧跟着开了口。此刻的兰嬷嬷已经看明白聂昭阳是铁了心要借着宝珠来和锦姨娘正式宣战，虽然不知道向来怯弱胆小只敢在人后偷偷抹泪的聂昭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如今这般事事笃定的强势模样，却也觉得如今这样的大小姐是实实在在能够让人依靠和相信的，于是也就不再阻止而是改而劝说，只是希望聂昭阳不要一下子就把双方摆到相互对峙的僵局上来，毕竟如今锦姨娘势大。 第85章 正式宣战 “咱们能在底下把事情做好又何必冒险将事情闹大呢？”兰嬷嬷刚停，李嬷嬷张嘴又劝。 冗长的一番话说完之后聂昭阳终于像是醒过神来，却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闹大又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想要闹大。” “啊？”一话既出，两位嬷嬷都愣住了，对于聂昭阳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吧嬷嬷，就照我的意思做。”抬手拍了拍李嬷嬷，聂昭阳冲着前面的杂役院子扬了扬眉。 “这……”李嬷嬷顺着聂昭阳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身材粗壮的李胜赫然扛着一条裹成团的席子走了出来，为难的望向聂昭阳道，“既是大小姐已经决定了，老奴自是照办，为免耳目在旁还是等到李胜出了府再跟过去吧？” “我就是要让事情闹大，也不忌讳锦姨娘知道，所以嬷嬷去和李胜接头是在这里还是在府外又有什么不同？”聂昭阳微笑着，轻软的口气之中透出坚决的意味。 看了看一脸坚决的聂昭阳，李嬷嬷叹了口气无奈的迎了上去，虽然聂昭阳交代说有心要将事情闹大并不担心和李胜结头的事情会不会被锦姨娘的人发现，可是李嬷嬷却仍然在靠近李胜之前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放心上前。 看到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架势，聂昭阳唇角一扬，眉眼之中隐约透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见聂昭阳根本听不进去两人的劝说，兰嬷嬷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是猜出了聂昭阳的心思之后又抬起脸来，凑近到聂昭阳面前说道，“大小姐是不是觉得如今有了王爷的看重，所以锦姨娘就算对此不满也会碍于王爷情面不敢将事情做的太过分？所以您觉着有了大夫给宝珠看诊，又有了王爷注意的目光，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认为锦姨娘会有所顾忌而将宝珠的命给留下？若是小姐真的这么想，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兰嬷嬷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管聂昭阳能不能把自己的劝解听进去只管是苦口婆心的继续说道，“大小姐，您就是再聪慧也毕竟年纪还小，不知道深宅大院里女人斗起狠来那些不能见人的龌龊阴私。如今府里的主事之人可是锦姨娘，只要她有那个意思，甚至根本都不必她开口吩咐，下面自然有人为了讨好而揣摩着主子心意上赶着动手。到时候也不必将事情做的太明，光是在那汤药里头随随便便动动手脚就足够宝珠死去活来了，最后折腾了一大圈宝珠还是难逃一死，大不了就是将那看诊的大夫重责一番说是庸医误诊，或者干脆随便丢出个替罪羊来，而锦姨娘却是既除了宝珠又没让小姐得到好处，同时又将她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所以小姐，您可是真的想清楚了一定要借着宝珠的事情而和锦姨娘正面对上吗？” 聂昭阳纤纤指间正捻着一片不知何时掉落的槐树叶子，听到兰嬷嬷的一番话后捏着那叶子屈指一探，目光随着那叶子轻飘飘落下，似是漫不经心一般轻轻开口，“既然锦姨娘难以容人，那我们迟早都要对上，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不同？至于宝珠，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了锦姨娘的一枚弃子还尚未可知。虽然之前李嬷嬷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凡事小心总不会有错，所以我才故意让李胜将我出手救下宝珠的消息给放出去。” 第86章 一切在握 “原来小姐还在怀疑宝珠此举乃是锦姨娘的苦肉计？那小姐您这么做是想？” 听到这里兰嬷嬷心底仿佛有丝灵光突然闪过，可是一时间却又抓不住那一抹意识，于是一面皱着眉头一面努力的思索着。 “不必想了。我就是在等锦姨娘知道我出手之后的反应，只有如此我才能够放心。”见兰嬷嬷蹙眉凝思，一副为难的模样，聂昭阳唇边笑意深了一些，轻轻说道。 “看锦姨娘的反应？”兰嬷嬷张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嘟囔出声，“锦姨娘那样精明厉害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以前服侍在身边的奴才被小姐给收服过去！如今听到小姐出手救人，她还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使手段来害宝珠喽！到时候大小姐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兰嬷嬷越发被聂昭阳说的糊涂了。 “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看到兰嬷嬷满是无奈又满是关切的神情，聂昭阳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伸出手去拍了拍兰嬷嬷却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总之小姐一切小心才是。”见聂昭阳笑得开怀，像是心中真的已有把握，兰嬷嬷虽然满心不解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兰嬷嬷和聂昭阳说话的时候，李嬷嬷已经和李胜说完了话匆匆走了回来，对聂昭阳说道，“大小姐，老奴已经交代过李胜了，一切都按照大小姐的意思去做。” “劳烦嬷嬷。”聂昭阳抬眼朝向李胜远去的背影望了望然后低下头来，随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玛瑙手链摘了下来递到李嬷嬷的跟前，“如今我手上不是太方便，只有这串手链还算是值钱的东西，先给嬷嬷拿着办事用，也免得李胜为我办事还要自贴腰包。如今劳驾嬷嬷拿了手链出去自行换成银两，回头自有别的东西酬谢嬷嬷。” “为大小姐做事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又怎么敢另外取大小姐贴身的东西？不不不……”李嬷嬷连连摆手，微有浑浊的一双的眼睛之中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只是一片浓浓的恳切。 自从搬去小西院后月姨娘母女备受冷落，府中奴才也是狗眼看那人低，为了平日开销月姨娘已经几乎将身边大半的首饰等物都散了出去，所以聂昭阳身上的首饰更是简单的可怜，如今看到聂昭阳竟然毫不在意就将手上唯一的手链摘下来给了李嬷嬷，兰嬷嬷也是满心的惊讶和心疼，可是看到聂昭阳脸上神情坚定且轻松，于是忍着心里真实的情绪勉强笑着对李嬷嬷劝道， “既然小姐给了，嬷嬷拿着就是，不过是串玛瑙手链而已。以王爷如今对姨娘和小姐的看重程度，只怕日后小姐的手腕上也是没有再戴这样成色手链的机会了。” 见兰嬷嬷盯着那串玛瑙手链分明是一脸的难掩心疼，可却为了要帮衬自己而故意在嘴上说的轻轻松松，聂昭阳心头一暖，笑眯眯的转开了望向兰嬷嬷的目光，对李嬷嬷说道，“连兰嬷嬷都这么说了，李嬷嬷可还要继续推让？” 第87章 两手准备 “既是如此，那老奴就斗胆收下了。” 李嬷嬷心里对兰嬷嬷这一番颇有炫耀意味的话语本来就十分认同，又看到聂昭阳也是一副极为肯定的模样，于是也不再推辞，双手捧着将那玛瑙手链接了过来。 欢欢喜喜的收下了手链之后，李嬷嬷又不放心的对着聂昭阳提醒道，“老奴知道大小姐冰雪聪明，可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好防备，毕竟那锦姨娘向来争强好胜，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软角色，大小姐千万当心。” “嬷嬷放心，我自有主张。”安抚性的对着李嬷嬷笑了笑，聂昭阳便先带着兰嬷嬷离开。 等到转出了长廊确定李嬷嬷再也看不到自己，兰嬷嬷又重新皱起眉头对着聂昭阳小声抱怨道，“小姐也真是的，出手太大了，那玛瑙手链可是如今小姐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的就送出去了。” 见兰嬷嬷刚转过身来就开始心疼那玛瑙手链，聂昭阳笑着挽起兰嬷嬷的手臂，说道，“嬷嬷刚才不也说了吗？以爹爹如今对我和娘亲的看重，只怕日后那精致又值钱的好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既是如此那玛瑙手链就是呆在我手腕上也留不长久，还不如送人呢。” 见聂昭阳轻飘飘的拿着自己刚才故意炫耀给李嬷嬷的一番话回敬过来，兰嬷嬷将脸往下一耷拉，可是嘴里的嘟囔还没有抱怨出声，就只听聂昭阳嗓音低柔，可是口气之中却充满了无比的气势和肯定，“嬷嬷相信我！” 兰嬷嬷转过脸来望向温和笑着的聂昭阳，只见身边这位大小姐一双明亮眼眸之中满是志在必得的神色。看到聂昭阳那秀媚灿然的小脸之上竟然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容忽视的执着霸气，兰嬷嬷只觉心头一震紧跟着便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自内心深处猛然涌起，重重的点了点头。 刚刚回到落英斋不等聂昭阳坐稳，月姨娘就迎了上来，关切问道，“昭阳，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月姨娘脸上满是担心，聂昭阳安抚的笑了笑，然后便将刚才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不同意救下宝珠。”听完了聂昭阳的话，月姨娘脸上忧色更重，一改往日柔弱的姿态坚决说道。暂且不论那暗自投诚过来的李嬷嬷是否可靠，光是救下宝珠这件事情就让人心惊。月姨娘虽然不喜和人争斗，可是多少也听过一些内宅之中女人间的那些阴私手段，什么离间计，苦肉计，将计就计，那可是层出不穷的。 “我知道娘亲在担心什么，没关系的，我都已经想好了。”听到月姨娘的反对聂昭阳并不意外，她伸出双手拉着月姨娘在自己身边坐下，亲昵的靠了过去，“娘亲这一次就听我的，好吗？” “可是……”虽然聂昭阳说的笃定，可是月姨娘却还是担心，张嘴刚刚说了“可是”两个字就被聂昭阳抬手遮在了唇上。 聂昭阳一手遮着月姨娘的唇，一手挽着月姨娘的手臂，轻轻一笑，“没有可是，这个宝珠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定了！” 第88章 自有计划 斩钉截铁的声音一出，聂昭阳便发现月姨娘满眼惊愕的望着自己，顿时唇角微微一撅，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却是明媚之中尽是撒娇，摇晃着月姨娘的手臂温声续道，“娘亲，娘亲如今就听我一次吧。” “罢了罢了。” 见聂昭阳双眼晶亮的望着自己一副执意的模样，月姨娘知道自己劝说不了，心中暗道如今好歹有了王爷护着，就算是狠狠得罪了锦姨娘也大不了就是重新搬回小西院去。 “娘亲你真好。”听到月姨娘妥协，聂昭阳笑着点头。 月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捧起聂昭阳的小脸，缓声说道，“锦姨娘必定会有后招，我们处处小心一点也就是了。” “我等的就是她的后招。”聂昭阳笑得天真，花瓣一样的粉嫩樱唇上扬出美好的弧度，可是那笑意之中却分明带有薄冰一样的森森冷意。 …… 天色越来越暗，窗外亮起一盏盏琉璃风灯的时候，聂昭阳和兰嬷嬷正陪在月姨娘身边将落英斋中一些摆设的位置进行细微挪动，所有的一切都还照着月姨娘住在这里的时候那样摆放。 雨馨隔着珠帘禀告了一声，便端着烛台走了进来，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简单行了礼之后就自顾凑到房中各处角落将早已备好的烛台逐一点燃。 一簇簇的烛火在雨馨手中逐一亮了起来，晕黄温暖的烛光映照下衬托着本就做工精致的烛台越发华美非凡，聂昭阳望着盈盈火光微微一怔，这样漂亮的烛台，只要一盏拿出去变卖的话只怕就能够抵的上她们主仆三人在小西院中一个多月的日常开销，可是如今光是这堂屋之中便摆放了这么多盏。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看，只要她足够努力，今生将幸福抓在手里也并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随即想到自己的计划，聂昭阳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已经走到近前的雨馨问道，“爹爹可回府了吗？” “回大小姐，王爷还没有回来，可是要多等一会儿再摆晚饭吗？”不愧是跟在荣王身边服侍的丫鬟，一听到聂昭阳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将桌案上的青花勾莲纹八角烛台点燃之后，雨馨吹熄了自己手上端着的单管烛台转过身来回话。 “娘亲，既是如此那我们再等一会儿吧？”聂昭阳满意的看了一眼雨馨，望向月姨娘。 月姨娘虽然已经搬来落英斋，可是对于荣王却仍然存有心结，并不十分想见荣王，可是聂昭阳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却也不能不顾及，此刻见到聂昭阳询问自己，只是轻轻蹙了蹙眉便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先下去交代厨房送些糕点果子过来，大小姐和姨娘一面吃一面等。”见月姨娘点头，雨馨乖巧的退了下去。 雨馨刚刚退下去不一会儿，便有雨洁过来禀告说是大厨房的李嬷嬷求见。 知道李嬷嬷一定是来禀告宝珠的伤势，于是聂昭阳不等月姨娘出声便传了人进来。 第89章 另派人手 李嬷嬷进到屋内，简单的行了礼之后开口说道，“托大小姐和姨娘的福，宝珠丫头总算是留住了一条命，所有伤势已经处理妥当，如今还在府外的医馆里候着，不知大小姐打算如何安置？” “那消息可是已经传了出去？”聂昭阳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 “大小姐放心，老奴已经把话放了出去，估计这会儿踏雪居已经收到消息了。”听到聂昭阳发问李嬷嬷利落回道，只是望向聂昭阳的眉眼之中隐约可见一丝淡淡的担心。 “嬷嬷办事果然妥当，还有那个李胜，回头也劳驾嬷嬷带句话过去，就说他差事办得不错。”对于李嬷嬷眼中的担心并不以为意，只是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却是不错，于是聂昭阳心情大好的赞了一句。 “大小姐交代的事情就是咱们这些奴才应尽的本分，大小姐谬赞了。”李嬷嬷脸上微微一喜，谦虚道。 聂昭阳笑着转眼，看了看身边同样满眼无奈和忧心的月姨娘，重又将目光投向等待着的李嬷嬷道，“既然是我开口说让把人给救下来的，自然是应该安置在我们落英斋里才对。” “那老奴这就去给李胜传话。”聂昭阳的话音刚落，李嬷嬷就性急的领了命。 “嬷嬷且慢！”见李嬷嬷欠了欠身就要退下，聂昭阳扬声阻止。 “大小姐？”李嬷嬷站在原地，不解抬眼。 “嬷嬷虽然心在这里可是明面上毕竟不是落英斋里的人，有些忌讳还是要顾忌一些的。”聂昭阳耐心的对李嬷嬷解释了一句，然后就转眼冲着门口方向扬声喊人。 虽说聂昭阳已经决定正式面向锦姨娘宣战，可是对于已经收归已用而且明显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李嬷嬷还是要妥善保护的，如今正是她缺人手的时候，如果一上来就直接让李嬷嬷对上踏雪居，只怕她还没有将锦姨娘拉下马来李嬷嬷就已经先被对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给拔掉了。 喊了雨洁进来，聂昭阳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之后又笑着嘱咐道，“那就劳驾雨洁姑娘过去走一趟吧，去的时候将咱们院里的粗使丫头和嬷嬷婆子统统带去，然后顺路去趟厨房再叫上雨馨一起，人多一些好办事，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是。”雨洁欠身应下，站直身子之后笑着望向聂昭阳说道，“奴婢如今已经是落英斋的人，自然要听命大小姐，只是那姑娘二字却是实在当不起，大小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可要折煞奴婢了呢。” “去吧。”聂昭阳点了点头，又对雨洁抬了抬手。 雨洁没有多说什么略一欠身便向后退去，只是临转身前却是对着李嬷嬷的方向悄然望了那么一眼。 在没有被拨来落英斋之前雨洁和雨馨都是跟在荣王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眼界心思向来敏锐细腻，不同一般。刚听聂昭阳将自己叫进来吩咐去接宝珠进府的时候，雨馨心中冷不丁一惊，暗暗诧异着聂昭阳竟将自己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丫鬟给推到了和锦姨娘对垒的局面之上。 第90章 不退不让 可是紧跟着又听到聂昭阳吩咐自己将落英斋里安排的丫鬟和婆子统统带去，顿时便将聂昭阳有心和锦姨娘唱对台戏的心思看了个清清楚楚，也随即明白了聂昭阳让自己代替李嬷嬷出府传话是为了保护李嬷嬷，于是下意识的也就跟着心生一丝暖意，毕竟这府中能够像聂昭阳这样惦记奴才的主子实在不多。既是如今能够这般对待李嬷嬷，那么日后也必定会同样对待自己，于是本就打定主意和雨馨一起诚心伺候新主子的决心不由得便又坚决了几分。 看到雨洁领命出去，李嬷嬷笑着凑上前来，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的方向欠身一拜，“谢过大小姐。” 李嬷嬷是府中的老人，自是精明非常，心里当然明白聂昭阳之所以让雨洁带人过去接宝珠入府，一方面是因为已经预料到了入府之后必然会遇到锦姨娘身边人的阻拦，所以刻意安排了以前在荣王身边服侍的雨洁亲自带人过去，是暗暗存着用荣王往日余威将锦姨娘身边人压下一头的心思。可是另一方面却也是聂昭阳对自己心存照顾，不愿意让自己一上来就直接对上锦姨娘，于是这一声谢虽不必明说，却是必要。 聂昭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对李嬷嬷点了点头。 “唉。”眼看着李嬷嬷也退了下去，一直心存忧虑的月姨娘才皱着眉头长长的叹息出声。 “您看昭阳还不是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娘亲就别再担心了。”聂昭阳赶紧搂住月姨娘的一条手臂靠过去轻声撒娇。 看着聂昭阳靠在自己怀里如同乖乖女一样的温顺，可是那精致眉眼之中却分明绽放着恣意飞扬的奕奕神采，月姨娘竟然看得愣了一下。身为一个母亲，她竟然不知道这个向来说话轻软神情温顺，有苦只往肚里吞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连简简单单的眼神都可以如此神采逼人。 心中暗暗的内疚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劝解的话来，于是只得抬起手来爱怜的抚了抚聂昭阳的头发。 见月姨娘无话，聂昭阳笑着低下眼帘，越发亲昵的靠着月姨娘。 轻轻的拥着聂昭阳入怀，月姨娘忍不住想起当年。 曾经自己备受宠爱却依然落了个被人流言诬陷中伤的结果，甚至就在搬去小西院独居之后也仍旧得不到安静的生活，大概就是因为自己虽然小有倔强却终究还是太过温顺，所以才会被人步步紧逼，步步后退。 罢了罢了，毕竟聂昭阳已经过了十四周岁到了可以许配婚事的年纪，如果真的要把她养成像自己一样柔顺的性子未免太过软弱。自己避让一生却依旧是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不愿意让唯一的女儿出阁之后也像自己一样被人欺负的蹉跎了青春，既然如今聂昭阳一定要争，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拖她的后腿就是了。 母女俩抱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名小丫鬟高声通传说是荣王到，聂昭阳拉着月姨娘匆匆起身，和兰嬷嬷一人一边的扶着月姨娘迎出门去。 第91章 情急回府 荣王身上仍然穿着进宫时才穿的藏青色麒麟兽云水纹朝服，一面朝着落英斋堂屋方向走来一面将头上戴着的朝冠摘下，就那么单手托在掌心之上，一路虎虎生风的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一看荣王就是刚刚出宫便赶来落英斋的模样，聂昭阳松开月姨娘微微快了两步抢在前面，笑眯眯的望着荣王行礼，“昭阳见过爹爹。” “乖。”荣王一只手臂前伸将欠身的聂昭阳搀扶起来，另一只托着朝冠的手却是随意后摆，跟在后面的近侍陈长寿马上快了两步双手托着将那镶有三颗血红玛瑙石的朝冠接了过去。 “爹爹进宫这么久，可饿了？反正我和娘亲可是等爹爹等的肚子都疼了呢。”聂昭阳笑着随行在荣王身侧。心里对于自己在荣王面前故作亲昵的表现隐隐有些不大适应，可是脸上却仍然眉眼含笑，嘴里也乖觉的说着俏皮话打趣。 “饿坏了昭阳爹爹可是会心疼的，快快快，都别多礼了，快进去吃饭吃饭！”见聂昭阳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一双晶亮的眼眸之中满是浓浓的孺慕之情，荣王心头浮起丝丝歉然和愧疚，对着正要行礼的月姨娘和兰嬷嬷随意那么一挥便率先带着聂昭阳走进了堂屋之中。 看着聂昭阳亲昵的伴在荣王身侧一同前行，月姨娘微微慢了一步，转头吩咐小丫鬟速速摆饭。 荣王进了堂屋刚刚坐下，马上另有一名小丫鬟捧着精致铜盆和绢帕进来，月姨娘见状走上前去，兰嬷嬷也跟了过去帮着月姨娘一起服侍着荣王洗脸净手。 灼灼的视线先是在月姨娘温柔低垂的脸庞上微微一转，继而便落到了一旁端着铜盆的小丫鬟身上，荣王一面配合的伸出手来让月姨娘帮着自己擦手一面皱眉，冲着门口扬声喊道，“陈长寿！” “奴才在！”陈长寿隔着水晶珠帘应了一声，等候着荣王的吩咐。 荣王大是不满的扬声说道，“去叫管事过来！偌大的落英斋怎么只这么两个小丫鬟？不是交代过让安排好的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干什么？” “且慢！”听到门外的陈长寿应下便要转身，站在身后帮着荣王揉捏肩膀的聂昭阳突然出声。 “昭阳？”荣王诧异的转头，疑惑望向聂昭阳。 “爹爹不要生气，和管事没有关系。是昭阳把院里的其他人都安排出去做事了，是昭阳的错。”聂昭阳对上荣王的眼睛，小脸之上微微露出几分紧张。 “昭阳别怕，爹爹没有生气，爹爹只是担心奴才们服侍你们母女不够尽心而已。”见聂昭阳咬着唇角脸色微微发白，荣王展开眉头，夸张的露出笑容轻声安抚道。 “爹爹放心，昭阳和娘亲住在这里很好，她们也都服侍的很是尽心。”见荣王不怒反笑，聂昭阳也像是放下心来似的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荣王乖巧一笑。 “做什么事情竟然要将人全都吩咐出去？至少要将雨馨雨洁留一个在院里，那两个丫头平日里是跟在爹爹身边的，做事还算麻利。”荣王温和的对着聂昭阳提醒道。 第92章 将计就计 等的就是荣王这句话。聂昭阳马上将眉头轻轻一皱，带着几分为难的意味垂下眼帘，轻声应道，“昭阳知道了，以后会留意的。” “昭阳别怕，爹爹没有冲你发火的意思，爹爹只是不放心院里只留这么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而已。”看着聂昭阳的神情，荣王越发将脸色放的柔和了几分，还伸手将聂昭阳从身后拉了过来。 月姨娘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将手上的绢帕放下，示意捧着水盆的小丫头退下去，同时对兰嬷嬷递了个眼色过去。虽然早就看出了聂昭阳是在故意作戏给荣王看，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总要多少配合一下。 兰嬷嬷马上会意，将一旁温度适宜的枸杞菊花茶倒上一杯，送到荣王的面前，“王爷刚刚回来，一定渴了，先喝点茶清清暑气吧。” 见聂昭阳虽然站在面前却只是低垂着眼帘并不回答自己，而兰嬷嬷又送上茶水，明显是要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架势，荣王皱了皱眉，“先放下。” 兰嬷嬷捧着茶盏的双手微微一颤，点了点头便将茶盏放到一边。 荣王抬眼望了望身侧默然不语的月姨娘，又看了看面前同样默然的聂昭阳，眉峰紧了紧，望住了聂昭阳就要开口，可是嘴唇都已经张开了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收了声，然后轻轻吸了口气，缓缓的松开紧皱的眉头，眉眼放松，努力的浮起一丝笑意，这才重新望向聂昭阳，轻声问道，“昭阳，告诉爹爹，那些奴才你让她们下去做什么事情去了？” “爹爹。”聂昭阳抬起脸来，嗫嚅着叫了一声才捏着衣袖边上繁复的蔷薇花纹轻声说道，“昭阳从来没有见过将人打成那般鲜血淋漓的模样，简直就是存心要人命的架势。昭阳一时可怜那挨打的丫头，就叫人送去了医馆诊治。谁知道回府的时候却让，却让人给堵住了，昭阳怕那丫头再挨打，又怕会出别的乱子，所以就叫院里的丫头嬷嬷都赶过去了，想着人多一些总不会叫人欺负了。” 反正荣王也不会把锦姨娘叫来对质，于是聂昭阳尽管大着胆子的编着词，半真半假的话说出去是最不容易让人生疑的。 看到聂昭阳刚才出门迎接自己的时候那一脸的鲜活神采到了此刻竟然变成满眼的惊惧之色，荣王拳头一捏，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度，却还是压抑着火气放轻了声音继续问道，“那挨打的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 “是……”聂昭阳咬着嘴唇斜眼看了月姨娘一眼，却并回答。 “别管你娘亲！她向来是个软和的性子，如今爹爹问你话只管回答就是，你娘亲不敢对你怎么样。”见聂昭阳这么一副怯弱模样，荣王吸了口气，心中火气越发旺盛。 聂昭阳又抿了抿唇，然后才怯怯的轻声说道，“是，是踏雪居里的丫头，叫宝珠。昭阳性子顽皮，以前惹了紫琼妹妹生气的时候，那丫头曾经帮着昭阳说过几句好话，所以昭阳实在是见不得那丫头被打成这般模样。” 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却仍是避讳的不敢提起锦姨娘的名讳，聂昭阳捏着衣袖边角微微发白的小脸看上去尽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 第93章 浮想联翩 不必说得更多，只是这么三两句话入耳，荣王心中便按照聂昭阳有意引导的方向浮想联翩起来。 锦姨娘素来生性要强，又因为生下了荣王府中仅有的一位少爷所以格外得宠，再加上大夫人贺静柔又是个除了礼佛不善内宅事务的女子，于是这荣王府中的一应大小事务几乎都落到了锦姨娘的手中。虽说妾室执掌府中大小事务不合规矩，可是荣王生性粗放，对内宅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小节，再加上锦姨娘向来在荣王面前惯是像朵温柔体贴的解语花，却不料到了其他妾室和奴才的面前竟是如此嚣张跋扈。 先是之前故意纵容府中奴才克扣小西院的日常开销，害的聂昭阳因为长期饥饿而累的气血两亏，如今又因为惩戒奴才竟然动了杀机，还连说情人都不放在眼里，吓的聂昭阳连报恩都这么胆胆怯怯的。 想到聂昭阳竟然要对一个卑贱的丫头报恩，荣王心头便是一紧。就算自己对月姨娘再如何恼怒再如何冷落却也始终不曾放话要让人这般苛待小西院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他的女儿聂昭阳和心爱的女人月姨娘只是居所冷清了一些，生活虽然不至奢华却也应该不受太大影响，却不料月姨娘竟是如此倔强，不但从未对他诉苦，还故意在每年的除夕夜配合着锦姨娘布置出丰盛的夜宴以免他生疑。 可是谁知道他的女儿竟然被苛待到每日吃不饱肚子，要靠烤老玉米来充饥的地步！又有谁知道他的女儿竟然沦落到连一个丫鬟帮忙说情也会暗自记恩的地步！ 没错，上次除夕夜里他曾和月姨娘翻脸。可是大怒而归之后，荣王还是清清楚楚的专门交代了锦姨娘，那日任由月姨娘自生自灭的话乃是气话，小西院中日常开销一切照旧就是。当初锦姨娘明明答应的爽快利落，可是一转眼竟然阳奉阴违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下面那些奴才的身上！ 锦姨娘在府中行事竟是如此气焰高涨，俨然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怪不得连养在身边的聂紫琼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养成了一副骄纵的性子，连对着聂昭阳这个姐姐也肆意欺负到了丫鬟都看不过眼进而帮忙说情的地步！ 没错，当年府中确实是有流言纷纷谣传聂昭阳并非荣王亲生，可是之后的滴血验亲却已经证明了聂昭阳和荣王乃是血脉相连。虽然荣王曾经因为怀疑而要求月姨娘发誓，可是关于聂昭阳的血脉问题他却始终不曾公开否认过。所以无论如何，聂昭阳都是他聂浩远的女儿，身上流淌着他聂浩远的血脉。 自从月姨娘搬出落英斋，荣王就已经充分的冷静下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之所以明知道聂昭阳乃是亲生的前提之下却仍然轻信旁人谣言，只是因为自己对月姨娘太过上心，所以才会对月姨娘初夜并未落红之事始终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聂昭阳出生之后借机强迫月姨娘对自己发下重誓承诺一生只有他这一个男人，却不料激怒了向来柔顺的月姨娘，结果将事情弄的一团糟。 第94章 并不领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荣王心里早已经不再那么计较，有心将月姨娘母女从小西院中接出来却又拉不下脸来。 偏偏月姨娘又是那么一副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始终记恨着当年他对她的怀疑，所以除夕夜的时候荣王才会又一次被月姨娘的冷言冷语所激怒。不过幸好女儿聂昭阳是个聪明懂事又伶俐的孩子，虽然误闯了演武场，却歪打正着的让荣王找到了台阶顺势将月姨娘母女接回了落英斋。可是好好的天伦之乐尚未得享，就又遇到锦姨娘重惩丫鬟顺带影射聂昭阳，结果吓的聂昭阳为了救下曾经的恩人不惜将落英斋所有人手统统派出去，只为了能将人安然接回。 这么些年，他真的是对锦姨娘太过宠爱了，才会宠的她这么嚣张跋扈不知进退。如今这些事情表面上看着是锦姨娘犯错，可是实际上这犯错的根源却是在他这个王爷的身上啊。 想到这里，荣王狠狠的皱了皱额上浓眉，抬眼对着珠帘外扬声喊道，“陈长寿！” “奴才在！”陈长寿应下，静静的等候着命令。 “去。”荣王叹了口气，“将大小姐说的那个宝珠接回落英斋来，若是路上遇到锦姨娘，就说是本王将那丫头要来送给大小姐了。” “是！”陈长寿领命而去。 荣王又是一声叹息，再度望向聂昭阳，黯然道，“昭阳，是爹爹往日对你照顾不周啊。” 然后不等聂昭阳出声就又转向一旁的月姨娘，愧疚说道，“馨月，本王对你，对昭阳，有愧啊。” 虽然自己从未说过苛待小西院的话，甚至曾经交代过锦姨娘对待小西院一切开销照旧，尽管一切都是锦姨娘在阳奉阴违暗中捣鬼，可是面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荣王却是绝不可能将所有责任推到一介妇人的身上去。 看到荣王双眼愧然的望着自己，月姨娘愕然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要如何回话。 搬出落英斋的十四年中，这是荣王第一次对月姨娘低头，第一次如此软语致歉。 “爹爹，昭阳从未怪过爹爹。”看到荣王情绪低落，而月姨娘又是一副愕然模样，聂昭阳伸手握住了荣王粗糙的打手，恳切说道。聂昭阳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虽然十四年来的日子受尽白眼和冷落，可是她最恨的人始终不是忽视自己存在的荣王。虽然也有淡淡的怨怪，可是如今能够听到荣王这么黯然的一句致歉，聂昭阳就觉得心里对荣王残余的那么一丝丝怨怪已是尽然不见。 听到了聂昭阳清脆娇嫩的嗓音响起，月姨娘回过神来，纤细柳眉微微颤抖着垂下脸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当年事也是妾身咎由自取，王爷何必自责？” “唉。”听着月姨娘的口气就知道自己的致歉人家并不领情，荣王重重的叹息一声，一手紧紧反握住聂昭阳，另外一只手却是对着月姨娘的方向伸了过去。 月姨娘却是不动，仍是那么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看见荣王对着自己伸手的举动还是装作没有看见。 第95章 双方对峙 看到荣王已经主动示好可是月姨娘却硬是将荣王晾在对面，自己却是一动不动，兰嬷嬷急了，抬手便推了推月姨娘的后背，似乎是用的力气有点大了，竟然推得月姨娘向前猛然踉跄了两步。 荣王眸色深深的望着月姨娘，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终于踉踉跄跄的扑到了自己的面前，稳稳的扶住了月姨娘的手臂。 “王爷，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月姨娘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荣王扶着自己。 荣王却是没有再开口，只是目光深深的凝望着月姨娘。 被荣王另外一只手握住的聂昭阳站在一旁，看着月姨娘先是和荣王四目相对，然后便是被荣王灼灼眼神看的脸庞烧热，涨红着脸庞低下头去，不由的心中发笑，却不敢出声，只是努力的抿唇忍住，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响动会惊扰了荣王和月姨娘。 看到房中气氛温馨，兰嬷嬷满脸喜色。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正好遇上小丫鬟送了饭菜过来，抬手示意大家都候在外面谁也不许弄出大响动。 府外的李胜带着宝珠回府的时候，踏雪居里已经收到了消息。听说聂昭阳竟然出手救下了宝珠并且还要带回府中养伤，锦姨娘越发在心里做认定了宝珠就是那个暗中和小西院有勾结的贱人，于是一听说了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吩咐了身边的大丫头宝灵宝娟带着两个粗使嬷嬷过去要人。 好在聂昭阳早已猜到锦姨娘会有此举，不但专门安排了曾经跟在荣王身边的雨馨雨洁过去接人，而且身边还几乎将落英斋里的人手都带了过去。 面对雨馨雨洁，宝灵宝娟早就没有了在其他丫鬟面前的底气，可是碍于锦姨娘的命令又不敢轻易放人，于是只得一面周旋着阻拦不让进府，一面打发了人回踏雪居带话由锦姨娘定夺。 听说了雨馨雨洁几乎将落英斋的所有人奴才都带了过去，只为接宝珠过去，锦姨娘愤愤的又摔碎了一只芙蓉石玉杯。月姨娘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而已，而那个聂昭阳对于锦姨娘来说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果这么轻松就让宝珠被接了过去，她二夫人的脸面以后往哪里放！ 于是锦姨娘当下便传了府里的管事领着几名健壮的外院杂役过去抢人，临走交代过势必要将宝珠给带回来，死活不论。 锦姨娘毕竟是如今王府中的主事人，孙管事平日里就是在锦姨娘手下做事，虽然也听说了荣王将身边近侍的雨馨雨洁都拨到了落英斋伺候月姨娘母女，可是此刻接到锦姨娘的命令之后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听命行事。 落英斋的人几乎都是丫鬟婆子，除了叽叽喳喳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踏雪居里来的人却是除了丫鬟婆子之外还有孙管事带来的好几名杂役，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 双方人马这么一对峙，按照常人的眼光来看，谁胜谁输根本就是一眼明了，毕竟男女之间的力量落差还是很大的。 第96章 小胜一局 可落英斋虽然几乎都是丫鬟，但那雨馨雨洁却是曾经跟在荣王身边的，那气势那神情自然是和普通的丫鬟不一样，平日里连孙管事也是要让上三分的，虽然此刻孙管事是带着锦姨娘的命令而来，却也一时间不敢对雨馨雨洁太过分。谁知道这两个丫头什么时候就又会被荣王要回去，到时候近水楼台的说几句他孙管事的坏话，那这王府中管事的差事也就干到头了。 因为孙管事心中有所顾忌，所以只是反反复复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希望能够和和气气的将宝珠给带走。而雨馨雨洁又是存了心第一次为聂昭阳办事一定要办的妥当，于是双方人马对上之后竟然一时间看不出胜负，就这么声势浩大的堵在王府二门口上拉拉扯扯的，谁也近不到李胜和宝珠的跟前。 就在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陈长寿赶了过来，有了陈长寿来传话，那孙管事再不管多说什么，乖乖的领着人手回了踏雪居向锦姨娘请罪，而雨馨雨洁这边则是欢欢喜喜的带着李胜和昏迷不醒的宝珠浩浩荡荡回了落英斋。 见到宝珠被顺利的接了回来，兰嬷嬷先是对陈长寿道了谢，之后又大大的将雨馨雨洁吹捧了一番。妥善安置了宝珠休息之后，兰嬷嬷便带着雨馨雨洁候在堂屋外头。 从兰嬷嬷那里听说荣王从宫中刚一回来连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就匆匆赶来落英斋，雨馨雨洁两个丫头都是笑得合不拢嘴，毕竟如今她们的主子是月姨娘和聂昭阳，主子这般被看重，她们做奴婢的自然跟着高兴。 相比起雨馨的爽朗，雨洁是个格外细心的丫头，跟着兰嬷嬷和雨馨在外头笑了一番之后便去了听风堂。 听风堂在荣王自行留下的一处院子，除了书房之外还建有卧房和大客厅，平日里忙于政事的时候荣王就会直接休息在听风堂的卧房之中。而听风堂里也专门备有荣王的一应所需，日常穿着的常服更是琳琅满目，所以雨洁才会直接去往听风堂，虽然听说荣王出了宫就来落英斋很是让人开心可是毕竟朝服太过规矩，穿在身上不如常服舒适。 雨洁一路上走的很快，取了常服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荣王吩咐说让摆饭，于是禀告了月姨娘之后先给荣王换上了家常的衣裳，然后又跟着雨馨退到了后面，只留下兰嬷嬷站在桌边帮着布菜服侍。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这一日的晚餐桌上却是谈笑不断。 虽然面对着荣王和聂昭阳的连连逗趣，月姨娘始终都是表情淡淡的，可是当兰嬷嬷拿起银筷搛了一只圆滚滚的糯米鸡肉球送到荣王面前的青瓷碟子上时，一直表情淡淡的月姨娘却是突然抬起手来冲着身后侍立的雨馨雨洁招呼道，“来人给王爷换只碟子。” “是。”雨馨急忙应了，抬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难看的兰嬷嬷，动作麻利的拿出一只干净的青瓷碟子送到荣王面前。 第97章 两情相望01 荣王也是微微一怔，愣愣的望着月姨娘，唯有聂昭阳面带微笑，目光暖暖的望着月姨娘。因为她知道这糯米鸡肉球中是掺有蒜末调馅的，而聂昭阳从小到大最不爱吃的就是蒜末。 印象中，每每餐桌上摆有糯米鸡肉球的时候，月姨娘都会一面帮着撅嘴的聂昭阳将那鸡肉球中的馅料和糯米剥离开，一面又是怜爱又是无奈的低声念道，“学了他那挑嘴不吃蒜末的毛病也就罢了，怎么还偏偏就爱吃这鸡肉球上的糯米，真是麻烦……” 小的时候不懂事，聂昭阳总是听不懂月姨娘如同自语一般的念叨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渐渐长大之后，却因为小西院日渐冷落，于是餐桌上也再不见那美味的糯米鸡肉球，自然也就再听不到月姨娘的那轻柔念叨。 此时此刻再看到这一道菜，记忆中月姨娘那既嗔又怜的表情便活灵活现的浮于眼前，当年那一句月姨娘嘴里轻柔的念叨也猛然袭上脑海。终于明白，月姨娘当年的话中含义。 众人皆是诧异的目光之中，月姨娘微微前倾了身子，将荣王面的瓷碟拉到自己面前，自语一般轻声说道，“妾身却是最爱吃这味道的。” 一语既出，兰嬷嬷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的尴尬难看陡然之间变成激动兴奋。她可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忘记了荣王最不爱吃蒜末的味道，亏得月姨娘还记得这么清楚。 看到月姨娘一句话出口，就令得兰嬷嬷一瞬间的脸色变成了兴奋的涨红，雨馨雨洁看的更是莫名，而荣王却是始终怔怔的望着月姨娘。 月姨娘仍然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上轻握着银筷，小心将那一层糯米从鸡肉球上剥离下来，一筷子一筷子的送到聂昭阳面前的碟子里，轻声说道，“昭阳不是最爱吃这鸡肉球上腌渍入味的糯米吗？” “嗯。”聂昭阳重重点头，夹起一筷送到口中，顿时喜笑颜开，巴掌大的小脸喜庆的见牙不见眼。 月姨娘仍是专注的将糯米从鸡肉球上剥离下来，聂昭阳满足的小口小口吃着，兰嬷嬷是满脸兴奋的涨红，雨馨雨洁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而荣王则是时而扫向一脸满足的聂昭阳，时而扫向月姨娘，始终目光灼灼。 一时间堂屋之中气氛变得莫名古怪起来。 就在月姨娘将那一整只的鸡肉球统统剔干净，将糯米尽数送到聂昭阳的碟子上后，荣王终于缓缓开了口，却是嗓音之中隐含激动和嘶哑，“最早的时候，本王也是如昭阳这般，不吃鸡肉球，只吃这鸡肉球上裹着的糯米粒的。可是如今……” 荣王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只是定定的望着月姨娘。 在荣王灼灼的目光注视中，月姨娘动作优雅从容，用手中银筷将那剔干净的鸡肉球搛了起来缓缓送到口中，却是轻轻一嚼便停住了动作，目光疑惑的抬起头来，无比讶然的望向荣王。 第98章 两情相望02 看到月姨娘终于正视望向自己，荣王微微一笑，眼神望向桌上那笼糯米鸡肉球，兰嬷嬷先是一愣紧跟着却是马上会意的夹起一只，在荣王的目光示意送到了荣王面前干净的青瓷碟子上。 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月姨娘诧异讶然的目光凝视中，荣王夹起那只完整的糯米鸡肉球慢慢的送入口中，香甜的吃了起来。 慢慢的将那一整只的糯米鸡肉球吃下去之后，荣王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定定望向满眼疑惑的月姨娘，“馨月这么多年不在本王身边，这糯米鸡肉球的肉馅里早已经不再是掺有蒜末的了。” “原来如此，妾身逾越了。”听到荣王的解释，月姨娘满眼的疑惑渐渐释然，白净脸庞微微一红再度将眉眼轻垂了下去，怪不得刚才吃下那鸡肉球的时候口中并没有尝到蒜末的浓郁香味，原来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倒是她自己太执着了呢！是啊，转眼便是十四年过去了，早已经有太多的事情和从前是不一样的了，更何况这道不合荣王胃口的糯米鸡肉球？ 顷刻之间，月姨娘微微羞涩发红的脸庞便又发白起来，眉眼之中隐隐落寞。 荣王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放下手中银筷，转眼望向身旁依然是满脸茫然的雨馨雨洁吩咐道，“告诉厨房，本王现在忽然想吃掺和着蒜末的糯米鸡肉球，叫她们动作快点！” “是，奴婢这就下去。”雨馨急忙点头，带着满头雾水出了堂屋。印象中荣王最讨厌的就是蒜末味道，所以锦姨娘才会让厨房将这道糯米鸡肉球改良成不含蒜末味道的馅料，怎么这会儿却又突然爱吃了？ 荣王兀自哈哈大笑着，拿着银筷指点着满桌的饭菜高声说道，“这糯米鸡肉球啊，就是要里面的馅料掺和着蒜末一起的才好吃！如今馨月回来了，本王的糯米鸡肉球自然也应该回来了才是！” 随着荣王爽朗无比的哈哈大笑声，月姨娘原本微微泛白的脸庞再度变得白净粉嫩，眉眼之中的那一丝落寞也不知在何时变得倏然不见。 看着月姨娘仍然低垂着眼帘，可是嫣红的嘴唇却似乎为微微的上翘着，荣王心情不由得大好，笑声也越发的爽朗起来。当年为自己亲手剔去鸡肉球的佳人失而复得，这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美味的糯米鸡肉球自然也应该跟着一起回来了。从今日起，他的身边会如以前一样有她相陪，从今日起，他再不必担心每每吃到掺和有蒜末味道的糯米鸡肉球而心情阴郁。因为，她回来了。 看到荣王心情大好，聂昭阳侧着脑袋随即便想明白了当中关窍，随着荣王的大笑声越发欢欣，聂昭阳小脸之上的笑容便越是灿然。 看到这一家三口皆是欣喜，兰嬷嬷也是满心狂喜，眼眶都变得有些泛红起来，只有雨洁仍然愣愣的站在后面满眼不明。 毕竟雨馨雨洁只有十几岁，跟在荣王身边服侍也只是近几年的事情，对于当年月姨娘的盛宠空前只是耳闻不曾眼见，自然也就不明白当初荣王和月姨娘夫妻二人相拥一处，夫嘴馋却又刁钻，于是妻便为夫亲手剔去鸡肉球的甜蜜和亲昵。 第99章 两情相望03 厨房很快就送上了蒜末口味的糯米鸡肉球，荣王夹起一只送到月姨娘面前碟子里，却是笑眯眯的催促道，“快一点，很久没有吃到了，本王现在已经不及了。” 挺大荣王的催促月姨娘大窘，脸庞涨的通红可是两只巧手却上下翻飞灵巧异常，很快就将一整只鸡肉球利落的剥离下来，然后又将碟上的糯米送到荣王面前。 慢慢的，雨馨雨洁也明白过来，跟着兰嬷嬷一起抿唇偷笑。 饭桌上，荣王大口大口的吃着，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将整盘的糯米鸡肉球统统吃完，只剩下一只只光溜溜的鸡肉球可笑的堆满了月姨娘面前的瓷碟。 整餐饭的时间里，月姨娘始终忙于剃去鸡肉球，几乎没有吃到什么东西，可是嫣红的唇瓣却是始终保持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整餐饭的时间里，月姨娘几乎并没有对荣王说过什么话，可是荣王却是心情大好，一连吃了三大碗。 吃过晚饭之后，又有雨馨雨洁服侍着洗手嗽口端茶送水，收拾餐桌的好一通忙碌。 荣王坐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笑意微微的给聂昭阳讲着当年征沙场的一些趣事，听得聂昭阳满脸兴奋，眼放异彩。 看到聂昭阳听得入神，忍不住想起聂紫琼姐弟俩在听自己讲述这些过往的时候曾是那么意兴阑珊，荣王抬手抚了抚颌下美髯，满怀感慨道，“若昭阳是个男儿，待爹爹将一身本领传授给你，必是驰骋沙场的好汉子，只可惜，可惜了啊……” 听到荣王满是遗憾的感慨，听得入迷的聂昭阳不满的撅了撅嘴，柔声辩道，“男儿身固然是好，可是女儿身却也不差啊。昭阳早年幼时就已经是一面手捻绣花针，一面听着娘亲如数家珍一般将爹爹那些英雄事迹逐一道来。真要说起来的话，昭阳可是对爹爹钦慕已久，神交已久了呢。” “哈哈哈……” 一句话出，不光将荣王的遗憾和黯然一扫而空，就连坐在一边手握绣花绷子的月姨娘和兰嬷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落英斋中，满室欢欣，一团温馨。 欢声之中，聂昭阳抬手掩住口唇，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昭阳可是困了？”看到聂昭阳的模样，荣王伸出手捏了聂昭阳鼻尖一下，温声说道，“也是，今天累了一天，又在演武场上受了惊吓，就早点休息吧。” “嗯。”聂昭阳点了点头，揉着眼睛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 “送大小姐回房去吧。”荣王吩咐出声。 “是。”雨馨雨洁一左一右的走上前来，搀扶着聂昭阳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堂屋，一直捂着口唇哈欠连连的聂昭阳便挣开了雨馨雨洁的搀扶。 “大小姐当心！”雨馨匆忙追了上去，想要将聂昭阳再搀扶起来。 “放心放心。”聂昭阳回头朝着堂屋珠帘里影影绰绰的身影望了一眼，笑嘻嘻的模样哪里像是刚才堂屋里那个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大小姐。 “原来小姐你是……”雨馨几乎要将“装瞌睡”三字脱口而出，可是话未说完就被聂昭阳沈过来的手掌紧紧捂住嘴巴。 “嘘。”一手捂住雨馨，一手成拳只留纤纤食指竖在自己唇前，聂昭阳嬉笑着故作一脸神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第100章 两情相望04 聂昭阳离开堂屋之后兰嬷嬷也找了借口说要到厨房看看点心热茶，生怕月姨娘会阻拦自己似的急匆匆一溜小跑的走了出去，等到月姨娘反应过来的时候，房内除了荣王和自己之外已经再无别人。 没有了聂昭阳的故作乖巧穿针引线，也没有了兰嬷嬷体贴细致的连连帮腔左右逢源，原本气氛一片热络的堂屋之中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月姨娘靠坐在贵妃榻上，一双秋水大眼只是定定的望着贵妃榻上铺着的芙蓉锦绣凉垫，仿佛那凉垫上绣着的芙蓉花精致好看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到月姨娘静静的坐在榻上既不看自己也不出声，荣王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打破彼此之间的沉默，毕竟当年的事情是自己偏听偏信在先，如今又粗心忽略在后，于是只能是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茶，直到门外传来近侍陈长寿询问说今晚歇在哪个院子里，荣王才晃了晃手中已经倒空的青花官窑瓷壶，先是对着陈长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然后便望向月姨娘有些讪讪的开了腔，“嗯，那个，天色已经不早了……” 听到荣王开腔一直坐在不动的月姨娘终于转过了脸庞，一张艳若桃李的粉白脸蛋正正对上荣王。看着月姨娘那一双大眼盈盈水润之中冷清一片毫无热情，荣王原本打算砌词留下的余话便下意识的憋在了嗓子眼里。 见荣王住了嘴只是愣愣的望着自己，月姨娘慢慢的站起身来。 看到月姨娘站起身后一抬眼便朝着自己望了过来，荣王原本有些讪讪的表情顿时变得满含期待隐隐欣喜。 就在荣王以为月姨娘会朝着自己走来并请自己留宿的时候，月姨娘却是站直了身姿略一偏身，竟然朝着门口走去。 荣王看的满眼不解，微微扬声喊道，“馨月你这是？” 随着荣王出声，月姨娘已经走到了门口的水晶珠帘处，垂着眼帘止住了脚步，微一欠身，双手交握着至于身侧，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而后就在荣王越发的狐疑之中轻轻开口，“天色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你！”荣王的满心热切和欣喜顿时一凉，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口那个依旧保持福礼姿势的女人。 听出荣王音调之中的微微颤意和不可置信，月姨娘低垂着的眼眸之中不为人知的浮起痛意和讥讽，身体仍然保持着规矩的福礼姿势眉眼不抬，口中又道，“妾身恭送王爷。” 荣王不由的倒吸一口气，若是放在其他女人那里，定然要好好的发上一通脾气，可是如今面前这个女人是自己心心念念记挂了十几年都无法放下的女人，于是看着月姨娘清冷决绝的模样，荣王虽然为之气结却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微带尴尬的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抬手拍了拍自己额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急匆匆要的神情模样来，“看本王的脑子，书房里可不是还有几份折子要写的吗？怎么就忘记了！真是的，如今时候可是不早了，本王这就过去将折子细细写好，明日还要呈送给皇上过目的。” 第101章 心意难平 说着话的同时，荣王已经抬脚冲着门口走去，从月姨娘身边经过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行礼的姿态规矩的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不由的眼神一黯。 早已候在外面的陈长寿伸手掀起珠帘，只见荣王一脸讪讪却又勉强哈哈笑着走了出来，当下不敢多看直接就将头脸低下，一双眼睛更是恭谨的望向斜下方。虽然被赶出来的荣王十分难得一见，可若是主子误会了自己存心看笑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荣王一抬脚便迈过了门槛，看到陈长寿的模样顿时眉头一皱。 虽然陈长寿不敢直视自己，可是荣王却在心里认定了这个家伙定然是听到了自己被赶出来，要不然干嘛摆出这么一副心虚的模样来，定是在暗暗的用着余光偷瞄自己，还在心里偷偷的笑话！于是一面笑呵呵的向前迈着步子，一面转过身子想要冲着身后送行的月姨娘摆手，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想要为自己找回几分面子，“好了好了，馨月别送了……” 话语不曾说完荣王便收了声，愕然的看着自己身后空空如也。月姨娘竟然没有跟着出来送行！荣王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口中却是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是自语还是在对着身边的陈长寿解释道，“馨月今日又惊又吓的，实在是累得不轻啊，唉……”听到荣王故作夸张的长叹结尾，陈长寿自然不敢接腔，只是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 “走吧走吧，回听风堂。”见陈长寿仍然是脸也不抬，明摆着一副避讳的模样，荣王顿觉自己刚才扭扭捏捏的举动和解释是在是多余又可笑。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的回到听风堂，一切洗漱完毕之后，荣王并不上床休息而是立在窗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纵然满心失望，却还是忍不住满满的鼓励自己，别急别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捂热月姨娘的心。 荣王对月兴叹，心气消沉之际，落英斋中的月姨娘也是满脸痛色，无意睡眠。聂昭阳是她的女儿，就算现在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成了能够让自己依靠的大人，却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聂昭阳故意装瞌睡想要撮合她和荣王的心思，月姨娘如何不知？ 虽然明知道荣王对自己的确有情，也已经决定要为聂昭阳而努力坚强，可是十几年来的冷寂孤清岂是一朝温情便能烟消云散？对于当年对于荣王，月姨娘能够理解，却实在是无法做到释怀。 明明已经搬进了落英斋，也明明已经决定要放下当年那些过往放下自己一贯的清高倔强，可是刚才却还是做不到，做不到…… 得了便宜卖乖便是形容自己这样的人吧？月姨娘依在一张海棠木雕花镂空椅旁，苦笑着幽幽叹息。 窗外，一轮圆月清辉徐徐，月华之下，月姨娘黛眉微蹙，眼露茫然，嫣红的下唇更是被牙齿重重咬出了一排齿痕。 …… 不知道是那府外医馆的大夫医术精妙还是李胜当初在杖打宝珠的时候的确将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被家法杖责陷入昏迷的宝珠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不但能够靠坐在床头上，还能够自己端起碗来喝下小半碗的白粥。 第102章 窥探隐秘 一大早就从兰嬷嬷那里听说了这样的消息，聂昭阳实在是心情大好。 看着自家小姐因为心情好连吃饭也比平日多吃了半碗，兰嬷嬷也不由的跟着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却也不忘细细嘱咐落英斋里负责照顾宝珠的小丫鬟秋雨秋雪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毕竟锦姨娘向来争强好胜，那天却因为荣王的命令而在面对落英斋抢夺宝珠的第一役中失利了一番，如今已过了两天，想必锦姨娘为了要找回她的脸面定然已经暗中想好了不少的对策。既然知道锦姨娘不会让此事轻轻松松的就此翻过，兰嬷嬷自然要为自家主子多多操心提点。 “娘亲，你慢慢吃，我出去四处转转。”吃饱之后，聂昭阳推开饭碗，笑眯眯的站起了身。 “昭阳可是要去看宝珠？”月姨娘吃饭向来优雅，所以速度比聂昭阳慢了不少。 “人都已经接过来两天了，如今醒了还能吃饭，我自然是要过去见见的。”见月姨娘猜对了自己的心思，聂昭阳也不避讳，轻轻点了点头。 “也好。”月姨娘拿起娟帕轻轻拭了拭唇角，像是也要站起身来。 “娘亲你再吃一点吧。”聂昭阳抬手按住月姨娘的肩膀，看到月姨娘面前那只瓷碗之中还剩有一大半的白粥不由的皱了皱眉。上辈子月姨娘是在几个月后突然吐血落得奄奄一息的，之所以会病的那么严重除了身体素有旧疾之外，和平日里吃喝用度的短缺也有很大关系。如今有了条件，聂昭阳自然不会客气。搬来落英斋的第二天聂昭阳就又请了大夫为月姨娘细细的诊脉，除了要求月姨娘精心调养，聂昭阳还和兰嬷嬷一起严格的监督着月姨娘的每日三餐必须定时定量。 “好。”知道聂昭阳担心自己的身体，月姨娘不再坚持起身，却是抬起双手反握住了聂昭阳的手指，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身材纤细却笔直挺拔的聂昭阳道，“无论如何万事小心，毕竟，毕竟……” 话说了一半月姨娘却是忽然顿了顿，片刻之后才眼神幽幽的望着聂昭阳继续说道，“毕竟，也是一条性命。” 听到月姨娘的话，一旁服侍布菜的兰嬷嬷不解的皱了皱眉，可是聂昭阳却神色一凛，唇角上浅浅浮着的笑容不由一窒。看着月姨娘清亮透彻的双眼之中隐现一丝不忍和无奈，聂昭阳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猜破，于是抿起嘴唇静静想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对着月姨娘认真的点了点头，“娘亲放心，昭阳不会弄脏自己的双手。” “那就好。”见聂昭阳回的郑重认真，知道自己的话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月姨娘心头一松便放开了拉着聂昭阳的手。 “娘亲，我走了。”聂昭阳招了招手，一派轻松自如的带着雨馨雨洁走了出去。 “姨娘，您刚才在和小姐在打什么哑谜啊？”见聂昭阳已经走出了堂屋可月姨娘却仍然目光殷殷的望过去，兰嬷嬷皱了皱眉，心中满是不解。 第103章 阴毒心思 刚才听到月姨娘提起什么性命不性命的？是在说宝珠差点丢了性命吗？可大夫不是说只要每日配合吃药休养，就断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吗？还有聂昭阳刚才为什么要说不会弄脏双手啊？是说要亲自给宝珠那丫头喂药吗？ 因为常年跟在月姨娘母女身边，既享过富贵也共过患难，所以三人之间的主仆情分自然非同一般，于是但凡兰嬷嬷心里有了什么疑惑向来都是直接询问出来。此刻的口气疑惑之中带着惯有的坦荡，并不觉得自己此问大有窥探主子隐秘之嫌。 “都是因为我这个做娘的太弱了，不过好在，昭阳已经答应了我……” 月姨娘抬了抬眼，看到兰嬷嬷一脸不解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姨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日子叹什么气？可是不吉利的哦！”看到月姨娘的目光之中竟然涌起浓浓的歉然神色，兰嬷嬷顾不上追问之前的不解，连忙劝慰起来。 月姨娘没有再开口，她的双手扶在鸢尾花纹青瓷碗上，修长指尖轻轻摩挲着瓷碗边沿，眼神之中有着淡淡的忧思。她虽然不善与人争斗，却也是个心思聪慧之人，之前听说聂昭阳要将宝珠救下来一时间并没有多想，只是嘱咐聂昭阳一定要小心锦姨娘的报复，可如今回过头来细想想，月姨娘却已经隐约猜出了聂昭阳之所以这么高调救下宝珠的真正原因。 倘若锦姨娘责罚宝珠是因为她真的认定了宝珠是落英斋安插过去的眼线，那么自然不肯甘心让落英斋将宝珠这么轻易的救走，必定会在之后使出手段除掉宝珠，以图斩断落英斋的一条臂膀，同时也威慑那些心思动摇的奴才，杜绝以后再有奴才大胆背主。 可是如果宝珠挨打是假，实际上却是锦姨娘用来引落英斋上钩好安插过来的眼线，那么锦姨娘就很有可能会对聂昭阳救下宝珠的事情装作不知，好让宝珠这一颗棋子顺利的安插过来。 可是聂昭阳却故意高调的放出救人的消息，为的就是要令得踏雪居和落英斋之间形成双方对峙的局面亮相于人前，为的就是要让锦姨娘落于下风的局面亮相于人前，为的就是要让府中人人尽知锦姨娘大大丢了脸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宝珠挨打究竟是不是苦肉计，此举都会逼迫着锦姨娘必须出手，而聂昭阳等着的，就正是锦姨娘的动手，甚至在锦姨娘动手的时候，聂昭阳说不定还会大大的出把力气好好的帮帮锦姨娘。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宝珠或许会落个奄奄一息的结果，可却不会丢掉性命。但是经过了这么一场要人命的折腾之后那宝珠想必十有八九会真的朝向落英斋靠过来，毕竟世上哪会有人真的一心求死？ 不得不说，聂昭阳的心思很是精细，可是月姨娘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着这样精细的心思，因为这精细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太过阴毒了。 第104章 万事俱备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太弱，所以才会逼的聂昭阳将所有压力都背上身，然后站到危险的最前面……，她这个做娘的真是没用。月姨娘越想下去，脸上的神情便越是黯然。 “姨娘，你怎么了？”眼看着月姨娘的眉头越皱越紧，兰嬷嬷一面揉捏着月姨娘僵硬的双肩，一面关切问道。 月姨娘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兰嬷嬷的手背，无声的叹了口气。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只能盼望聂昭阳真的能够说到做到，不会将双手弄脏。而她，也必须要努力的学着坚强起来。 …… 日头正中，已经到了摆午饭的时间，可是聂昭阳却并没有回来，只是派了雨馨过来说是午饭在别处吃。知道聂昭阳在忙着收拢宝珠，月姨娘对雨馨交代了一定照顾好聂昭阳之后便没有多问任何问题。 自从月姨娘母女搬回落英斋的这两天，荣王除了将早饭安排在听风堂中，其他的两餐都会赶来落英斋和月姨娘母女一起吃，而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已经习惯了在餐桌上看到聂昭阳欢欢喜喜的笑脸，也习惯了自己面对月姨娘冷眼的时候时不时的听到聂昭阳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所以乍听到月姨娘说聂昭阳今日午饭不上桌，荣王忍不住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看着小丫鬟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将厨房精心准备的各色菜肴逐一放上餐桌，荣王悄眼望了过去，只见月姨娘坐在一旁的额贵妃榻上眉尖轻蹙，明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荣王轻咳一声关切的问了两句，可月姨娘却只是神情淡淡的谢过，并不肯多说什么，于是荣王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饭桌上，荣王几次尝试着提起话题，可月姨娘却始终一副静静聆听的模样，将食不言落实的彻彻底底，于是荣王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临走时荣王有心逗趣两句，可是看到月姨娘眉尖轻蹙仿佛事事不感兴趣的模样，荣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慢慢来吧，如今他们夫妻有的是时间了，所以急什么？还是慢慢来吧。荣王一面暗暗的安慰着自己，一面讪讪笑着出了落英斋。 送走荣王之后，月姨娘便叫府里安排过来的大丫鬟宝钗宝玉将贵妃榻搬到窗边，靠在上头捏着绣花绷子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花样，整幅心神都记挂在聂昭阳身上。 半下午的时候，聂昭阳终于回来了。进了门就说渴，端起月姨娘面前的蜂蜜菊花茶一口饮尽之后便笑嘻嘻的靠在月姨娘和兰嬷嬷身边撒娇般的磨蹭起来。 将屋里的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月姨娘放下绣花绷子望向聂昭阳道，“一切可还顺利？” “娘亲放心。”聂昭阳笑着点头，朝向满脸疑惑的兰嬷嬷望了一眼，笑着说道，“凡事总要有个过程，如今我是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就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所以接下来，咱们就安心的等着看那东风何时刮起来吧。” 第105章 只欠东风01 听了聂昭阳的话，月姨娘点了点头。她明白所谓的万事俱备无非就是威吓利诱，恩威并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直到宝珠半信半疑的倾心过来。至于那东风指的应该就是锦姨娘，只要锦姨娘接下来针对宝珠有所动作，或者聂昭阳动手来帮锦姨娘稍微动作一下，马上就能压垮宝珠脆弱的心理防线而令那丫头彻彻底底的投诚而来。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沦为旁人手中的一枚弃子，哪怕再忠心的奴才也会爱惜自己的性命，一旦宝珠知道自身已被全然放弃，就算之前曾经指天咒地的发誓要对主子尽忠，内心也难免要跟着动摇。到了那时候，她的投诚自然可信度就会高出许多，而聂昭阳自然也就不必太过担心宝珠挨打的初衷是否源于一场苦肉计。 想到这里，月姨娘抬起眼帘，望着聂昭阳微微笑着的脸庞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前这个机灵聪慧心思细腻的女孩真的是她那个时常被人欺负却怕她担心总是默默忍耐的女儿吗？ “娘亲放心，昭阳记得答应过你什么。”看到月姨娘不安且又踌躇的目光，聂昭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她本来就已经做好打算，先吩咐机灵的雨馨带着两个小丫鬟仔细“照顾”宝珠，等到事成之后再将宝珠妥善安置，绝不会过河拆桥的害人性命，更何况今日临走的时候还曾经认真的对月姨娘做出过承诺。 “那就好。”听到聂昭阳的话，月姨娘轻轻点头，也不再问起具体的进展。抬眼看到聂昭阳额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意又想起刚进门的时候聂昭阳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一碗茶，月姨娘柳眉微蹙，关切的抚着聂昭阳的额头柔声问道，“中午可吃饱了？现在可有什么想吃的吗？” “娘亲放心，我已经长大了知道照顾自己，怎么会让自己饿着？”聂昭阳笑着摇头，然后伸手抢过放在一边的绣花绷子，指点着绣面上活灵活现的花朵夸张的娇嗔出声，“这花可真漂亮！娘亲将这花样给我可好？我早就想要件水红色刻丝软缎石榴裙了，在裙幅上绣上这样的花，一定好看！” “那有什么可难的。”知道聂昭阳是在转移话题宽慰自己，月姨娘微微一笑应了下来。 “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做出来？我要的可是娘亲亲手缝制的哦，外头那些刺绣师傅的手工就算再好我也不稀罕！”聂昭阳歪在月姨娘的身边撒娇痴缠。 “小姐要是急着穿，奴婢就帮着姨娘一起动手，最多七八日的功夫就能给小姐缝出来。”兰嬷嬷心疼月姨娘的眼睛，抢在月姨娘答应之前把活给揽了过来，说是一起动手，其实最多也就是让月姨娘帮着打打下手而已。 “那可真是太好了，嬷嬷你可紧着给我做哦，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七八日后我可是要来收东西的！”聂昭阳浑然一副天真模样，笑眯眯的望着兰嬷嬷。 “好好好，小姐怎么说怎么好！”见聂昭阳孩子一般依偎在月姨娘身上，母女俩的脸上都挂着笑意，兰嬷嬷也跟着笑出声来。 第106章 只欠东风02 晚饭的时候，荣王照旧来了，因为餐桌上多了聂昭阳，月姨娘的脸色也好看起来，于是荣王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吃过饭丫鬟们伺候着漱口净手之后，聂昭阳从雨馨手上接过荣王最爱的西湖龙井，亲自送了过去。 荣王笑眯眯的接过茶盏，拿着茶碗盖拨了拨茶盏中的枝条舒展的茶叶，浅浅抿了一口，顿时满口醇香。享受着此刻的舒适惬意，不由的想起中午吃饭时的冷场讪然，浓眉一抬望向聂昭阳问道，“爹爹中午过来的时候昭阳不在，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淘气了，惹得你娘亲茶饭不思的。” 聂昭阳挨着月姨娘坐在垫有湖蓝色吉祥如意纹样锦簟的海棠木制美人榻上，端着一碗蜂蜜杏仁奶糊，一面吃着一面笑眯眯的扬声回道，“我还以为爹爹记挂是因为觉着有昭阳在的时候吃饭特别香呢，原来却是为了娘亲啊，真偏心。” 说着话还故意冲着荣王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坏笑着斜眼睨了月姨娘一眼。 “在王爷面前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月姨娘皱眉斥了一声，口气却是轻柔毫无力度。 “本王喜欢看着昭阳这般模样。”荣王望向月姨娘，看了看撇嘴故作一副委屈神情的聂昭阳，重新望向月姨娘，片刻之后才轻轻叹道，“这些年来，终究是本王亏欠你们母女的。” 见荣王将话题转入沉重，而月姨娘也随着荣王的沉重话题柳眉微蹙，聂昭阳马上眨了眨眼，紧跟着朗声问道，“以前听娘亲说起爹爹在军中的时候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吃，不知道爹爹可吃过烤鱼，是不是很美味？” “自然是吃过的，不过是因为军中粮草不足，所以那烤鱼吃起来连调料都不曾放，顶多也只是能够填饱肚子而已，称不上美味不美味的。”荣王的目光从皱眉的月姨娘身上转向聂昭阳。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听了荣王的话，聂昭阳惋惜的啧啧出声，紧跟着放下手中的甜点碗，大睁着双眼，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说道，“爹爹你猜今日中午昭阳是在哪里吃的饭？吃的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烤鱼？” “没错！”聂昭阳重重点头，兴奋说道，“我可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咱们府里荷花池中除了莲蓬好吃之外，那水里的鲫鱼竟也是美味无比的呢！说来也是巧了，我上午路过荷花池的时候，看到咱们那荷花池上碧叶红花一望无际，水面上还有肥鱼绕花嬉戏，于是临时起意去叫雨馨取了鱼竿鱼饵还有鱼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钓上来七八条活蹦乱跳的肥胖鲫鱼，三条送去厨房让炖了鱼汤，另几条统统让厨房做成了烤鱼。汤味清鲜，烤鱼喷香，好吃的简直让人口水直流，于是我索性也不回落英斋来了，直接又让雨馨取了鱼饵和鱼篓，狠狠的又钓上来七八条鲫鱼。如今那鱼正养在厨房里的大水缸里头，预备明日照样炖汤烤鱼，到时候也让爹爹和娘亲尝尝鲜！” 第107章 只欠东风03 “好丫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把爹爹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了呢，若不是已经吃饱了饭，恨不得现在就叫人去杀了那鱼呢。”被聂昭阳活灵活现的神情感染的仿佛美味当前，荣王笑着抚案。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鲫鱼啊，实在是刺儿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要挨扎，唉。”聂昭阳笑着撅了撅嘴，粉嫩的小脸之上满是浓浓遗憾。 “小馋猫，鱼儿哪有不带刺的。既贪吃又要省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看着聂昭阳一提起吃的劲头十足，月姨娘掩唇一笑，柔声嗔道。 “谁说没有？”聂昭阳却是脸色一正，神情认真的望向月姨娘，那认真的眼神看的月姨娘微微一愣。 “哦？昭阳倒是说说看，这世上难不成竟然有鱼儿是不带刺的吗？”荣王也被聂昭阳认真的神情吸引住了，兴趣满满的问道。 “这世上有没有鱼儿是天生不带刺的我可是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倘若是爹爹要吃，想必那鱼却是可以做成不带刺的。”聂昭阳笑嘻嘻的眯着眼睛，眼神戏谑的扫了扫微微愣怔的月姨娘，然后落在荣王身上，双手一摊，“将鱼刺事先挑出来不就成了？这挑鱼刺的功夫虽然费劲，可我觉得也不会比从糯米鸡肉球上剥糯米粒要麻烦太多吧。” 一句话出，一旁立着的兰嬷嬷扑哧一下便笑出声来，聂昭阳也毫不顾忌的朗声大笑起来。 满室笑声之中，荣王定定望向月姨娘，威势赫赫的脸庞之上现出温柔的神色，而月姨娘却是低垂着脸庞，连耳根子都绯红一片。 虽然聂昭阳已经极力的调和着落英斋的气氛，可是月姨娘却仍然对于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听到门外传来陈长寿照例询问荣王于何处歇息的时候，荣王明显用着期待的眼神望向月姨娘，可月姨娘却一副看不见的神情，直直起身恭敬的欠身行礼，“妾身送王爷。” 荣王眼中光亮噗一下幻灭，无奈的站起身来。 “爹爹明日别忘了来吃昭阳亲手钓上来的烤鱼哦！到时候要是爹爹觉得好吃，昭阳可是要赏的哦！”聂昭阳冲着兰嬷嬷无奈的望了一眼，转向荣王的时候已是满脸天真的邀功之态。 “好好好，你要什么爹爹便给你什么就是了。”荣王在月姨娘身上的失落从聂昭阳身上得到了弥补，松开眉头朗朗一笑，抬手点了点聂昭阳的额头。 “昭阳送爹爹。”聂昭阳笑嘻嘻的将头一偏，躲开了荣王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指，然后拍着巴掌，欢喜乐道，“爹爹身上可是有功夫的呢！我居然连爹爹都躲得开，厉害吧？” “你这个丫头啊。”看到聂昭阳躲开自己的手指之后用着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望过来，荣王爱怜一笑，呵呵笑着跨出门去。 一直将荣王送出落英斋的院门之后，聂昭阳才蹦蹦跳跳的走了回来。 刚进来就听到兰嬷嬷正在低声劝说月姨娘，“……王爷的心，姨娘怎么就这么倔呢？就算姨娘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小姐想想啊……” 第108章 只欠东风07 “秀姨娘这又是何必？”看到秀姨娘母女恭敬十足的对着自己和聂昭阳行礼，月姨娘无奈的上前一步。其实按照规矩，同样身为妾室的秀姨娘是根本不必向月姨娘如此恭敬的行礼的，如果真的要表示自己比月姨娘后进门乃是妹妹的身份，也顶多只需要微微欠身略点点头叫声姐姐就行了。 “云萝妹妹快起来吧。”看到月姨娘走上前去将秀姨娘搀扶了起来，聂昭阳也跟在后面走了过去将不敢起身的聂云萝扶了起来。 “请馨月姐姐先行。”面对月姨娘的客气，秀姨娘没有多说什么，怯生生的退了一步，避开月姨娘搀扶的手臂恭敬说道。 “好。”当年尚未搬出落英斋的时候，秀姨娘就已经进了门，虽然平时来往不多，可是秀姨娘谨小慎微处处躲事处处怕事的性格却是王府之中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此刻见到秀姨娘仍然一如当年的羞怯胆小，月姨娘也不客气，略点了点头便带着聂昭阳一行人先行走出王府二门。 走出王府二门之后，身后的秀姨娘已经再度刻意放慢了速度，渐渐的便和月姨娘等人拉开了距离。这时候，月姨娘才微微转眼，对着聂昭阳轻声说道，“秀姨娘虽然长得花容月貌却在王爷面前并不怎么得宠，一是因为她自己顾忌着半胡半汉的血脉，所以自认身份比旁人都要低贱了几分，于是在王爷面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二是因为当年进府之后不过三日便和锦姨娘大大闹了一场，以锦姨娘那强势的性子，对上秀姨娘这柔柔弱弱的性子，其结果自然是锦姨娘大大的扬眉吐气，而秀姨娘却只有低声下气，再加上府中管事大权后来渐渐落于锦姨娘之手，于是秀姨娘也就越发的不招人待见。不过也正是因为秀姨娘的软弱无害，所以她们母女俩虽然不得王爷太多宠爱，却也不曾招来太多的嫉恨，于是也就一直能够安然的生存在这王府大院之中。真要说起来，其实她们母女俩倒是比咱们要强上了太多太多，亏的我当年竟然还曾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如今回头想想，当时的我可真是杞人忧天……” 说到此处的时候，月姨娘的音调之中不觉便多了几分幽幽的意味。 见到月姨娘说着说着便心生自责起来，聂昭阳眨了眨眼，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轻声问道，“当年那一场大闹想必不会是由秀姨娘主动挑起来的吧？” “秀姨娘这么谨小慎微，自然不会轻易挑起纠纷，更何况是面对锦姨娘？”月姨娘的心思果然被聂昭阳顺利转移，柳眉轻轻一抬，收了刚才隐隐的自责之意，继续压低了声音对着聂昭阳说道，“当年王爷在秀姨娘入府之后接连三日留宿在秀姨娘的凝香阁里，令得锦姨娘大感威胁，于是第四日一大早便故意在后花园里和秀姨娘来了场偶遇，然后一语不合双方便争执起来。” 第109章 只欠东风08 “当时到底是谁撞了谁，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是是非非早已经没人能够说的明白，只是最后的结果大家却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锦姨娘当时已经身怀有孕，而秀姨娘却恃宠而骄公然冲撞锦姨娘，结果害的锦姨娘动了胎气险些母子生危，为了安抚躺在病床之上哭哭啼啼的锦姨娘，王爷便重重的责罚了秀姨娘。不过锦姨娘也确实争气，虽然当时动了胎气却还是在后来顺顺当当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乖巧可爱的人见人夸，也总算是不枉当年王爷那般疼爱了……” 听着月姨娘讲起当年往事的时候口气之中隐含着淡淡的一丝讥讽意味，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为荣王当年的识人不清无奈叹息。试想当年，一个刚刚进府的尚未确定地位的妾室，再加上体内半胡半汉的卑贱血脉，怎么可能那般张扬的和府中已经身怀有孕风头正盛的锦姨娘发生正面冲突？可是荣王却不分青红皂白的重惩了秀姨娘，也难怪秀姨娘会越发的谨小慎微，而锦姨娘却是越发的嚣张跋扈。 聂昭阳回过神来，捏了捏月姨娘的手腕，眉毛一扬，故作不解的轻声问道，“在小西院的时候从来也没有听娘亲说起过这些事情，怎么今日娘亲却会有心情对昭阳说这些？” 侧眼看到聂昭阳正朝着自己扬眉望来，白皙俏丽的小脸之上满是明知故问的神色，月姨娘微微一笑，“秀姨娘性子怯弱，却和锦姨娘有过大大不和，倘若有心的话，想必多少也是能够派上些用场的吧。除了秀姨娘之外……”月姨娘说到此处稍微顿了顿口气，眉眼之间似乎浮起一抹回忆的神色，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府里还有一位婉姨娘，这婉姨娘虽然看上去为人冷淡可是实际上却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当年也曾经伸手帮过我一些小忙，所以咱们能不招惹她便尽量不要去招惹她了吧。” “娘亲放心，我都记住了。”早在月姨娘开口提起当年的时候，聂昭阳就已经隐约猜出了月姨娘的心思，此刻听了月姨娘的一番解释之后更是心头暖意融融。 “你这个明知故问的小磨人精！”看到聂昭阳一脸甜蜜笑意，月姨娘伸手捏了捏聂昭阳挺翘的鼻尖，柔声嗔道。 “我就喜欢磨着娘亲，就喜欢就喜欢……”聂昭阳故意将身子朝向月姨娘贴近过去，扭麻花一样的靠着月姨娘磨蹭起来。 “看看看看，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大小姐模样？”月姨娘被蹭的连连后退，嘴上嗔着，脸上却是一片笑意。 “我就喜欢，就是喜欢嘛。”聂昭阳撅起嘴唇，不依不饶的贴着月姨娘的身子。 身边的兰嬷嬷等人看着月姨娘被聂昭阳磨蹭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一个个都捂着嘴唇偷笑，眼神之中满是愉悦之色。 一路说着话，眼看就到了王府大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丫鬟小厮簇拥着锦姨娘母子三人等候在王府大门口，月姨娘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看到锦姨娘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 第110章 忍无可忍 聂昭阳趴在地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而身上各处被鞭打过的地方却是火辣辣的疼痛着，清晰无比的提醒着她这次之所以会晕倒的原因。 之前，她只是想要到厨房帮月姨娘端一碗止咳的汤水而已，可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聂紫琼却故意寻衅的踢翻了她的汤碗，而且还唆使贴身的侍从对她挥鞭相向，将她打到满地打滚也不肯罢手，如果不是她实在撑不住而疼的昏死过去，只怕聂紫琼也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吧。 虽然心里对聂紫琼的所作所为无比愤恨，可是聂昭阳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聂紫琼的生母锦姨娘虽然和她的生母月姨娘一样都是荣王聂浩远的妾室，可是锦姨娘如今却是荣王府中最具风光的女人。 锦姨娘生就一副娇美的好容貌，入府不久就为荣王聂浩远生下了一双儿女，成全了荣王爷多年以来膝下无子的遗憾，也因此得了荣王的宠爱，再加上王府中的大夫人贺静柔天生性格柔顺，所以越发将锦姨娘纵容出一副嚣张跋扈的脾性。 平日里就连大夫人贺静柔正面对上了蛮不讲理的锦姨娘也是要略让三分的，更何况如今的她和生母月姨娘早已在王府之中备受冷落，所以就算是被人欺负至此聂昭阳也没有任何本钱去和聂紫琼一争长短。 想起月姨娘身体孱弱又不善争斗，聂昭阳揉着身上的伤处无奈的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除了继续忍耐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忍着疼痛，聂昭阳挣扎着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一瘸一拐的去了距离厨房不远的后花园。 虽然她知道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一定会让月姨娘无比担心，可是如果就这么满身脏污的回去，恐怕会让不善与人争斗的月姨娘看了之后心里更加难受吧。 借着淡淡的月光，聂昭阳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后花园中的荷花池旁。 深秋的荷花池中早已没有了满池的映日荷花，入手的池水冰凉刻骨，可是聂昭阳却只能忍耐着撩起水来小心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身体各处鞭打过的伤处在冷水的洗涤下越发疼的火辣，可是聂昭阳却始终一声不吭的擦拭着，任由脸上泪水肆意横流。 忍耐着将身上那些明显的血污擦掉了之后，聂昭阳提起被冷水浸透了的衣裙，步履蹒跚的走向荣王府最为偏僻最为冷落的小西院。 冷清的小西院门口遥遥传来一点光亮，虽然那盏悬挂在门口的风灯并不怎么明亮，可是映入聂昭阳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温暖，因为她知道那是月姨娘知道她未归所以刻意留在那里的。 小心翼翼的走进院门，聂昭阳先回自己的房间换下了那身因为擦拭而变得湿答答的湖蓝色素纹棉布衣裙，一身干爽的走了出来。 站在月姨娘的房间门口，聂昭阳深深吸了口气，不其然的从房间之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这香味猛一闻上去好像只是月姨娘平常惯用的熏香熏得太重了而已，可是聂昭阳的鼻子向来敏锐，这么深深的一口气闻下去，竟然从这熏香之中嗅到了其他的味道，似是夹杂着一股药香，还有…… 第111章 骄傲代价 还有…… 聂昭阳微微蹙眉，鼻端用力一吸气，顿时瞪大双眼。夹杂在熏香和药香之中的，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没错，是血腥气！ 聂昭阳毫不迟疑的抬手，推开房门便冲了进去，虽然隐约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了房间中的场景却还是让聂昭阳骇然的瞪大了眼睛。 “娘亲！” 只见月姨娘柔弱无力的倒在床榻之上，向来干净整洁的棉布衣裙和床帐上皆是星星点点的血红之色，唇角之上也挂着隐隐的血迹，聂昭阳吃了一惊，叫着扑了过去。 “昭阳……” 看到聂昭阳满脸惊色，歪倒在床边的月姨娘吸了口气努力的扯了扯唇角，看样子似乎是想要对着聂昭阳笑一笑，可是那样苍白的面容上挤出来的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染了风寒才会咳嗽不止的吗？怎么会突然吐血的呢？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聂昭阳手忙脚乱的帮着月姨娘擦掉唇角的血迹然后猛的站起身冲着门口而去，可是还没有跑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月姨娘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将聂昭阳的脚步牢牢羁绊。 聂昭阳转过身来快步奔回到月姨娘的身边跪倒，一面仓皇的落泪，一面小心翼翼的拍着月姨娘的后背。 “昭阳，这么多年来，是娘亲连累你了……” 月姨娘艰难的停止咳嗽，抬起手来轻轻的抚上聂昭阳的额头，她的视线在扫过聂昭阳额前碎发遮挡下的一道伤痕时，眼神之中浮起一抹浓浓的歉然和心疼。 这么多年，她固执的坚持着要和女儿生活在这荣王府的小西院中，也固执的坚持着始终不肯向那个男人低头承欢，结果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成全了她自己心底的那片骄傲和尊严，可是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聂昭阳身为荣王府的大小姐，却因为庶出，却因为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娘亲可笑的固执和坚持而不得不一起被冷落，在人前根本没有丝毫的地位。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身上的旧疾早已病入沉疴回天乏术，往常不过是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聂昭阳所以一直在强撑着而已，如今月姨娘在看到自己吐血的时候就已经隐约预感到自己离大限之期不远了。月姨娘不怕死，却怕留下聂昭阳在这世上独活。 “娘亲，虽然她们欺负我，可是我不怕而且一点也不疼，娘亲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看到月姨娘歉然的神情，聂昭阳知道是自己额头上没有遮盖好的伤处勾起了她的伤心，索性坦然承认同时眼神坚定的说道。 “好孩子，以后，以后不会了……” 看到聂昭阳反过来安慰自己，月姨娘释然一笑，揉着聂昭阳额上的伤处艰声说道。 “娘亲你别说话，先躺下歇一歇，我这就去找大夫！” 聂昭阳顾不上细想月姨娘话语之中古怪的地方，只是一心想要安抚下月姨娘好能脱身去找大夫来。 “昭阳，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月姨娘却不肯松开紧握着聂昭阳的手，几乎染满了血迹的嘴唇颤巍巍的发出声来。 第112章 成事不足 “娘亲，你别说话，别说话！” 聂昭阳正在一根根的掰扯着月姨娘的手指，掰开了两根手指之后，月姨娘的手指却是突然脱力松垮垮的从自己手上掉落下去，聂昭阳咬着嘴唇抬起眼帘，涕泪交零的看着月姨娘已经闭上了双眼。 “娘亲！” 聂昭阳不敢相信的摇晃着月姨娘的身体，同时伸出两根手指颤巍巍的探上月姨娘的鼻端。 感觉到月姨娘鼻端那微弱几不可查的呼吸，聂昭阳知道此刻的娘亲已经命悬一线。 聂昭阳陡然抬手把脸上的泪水统统擦掉，然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要去找荣王聂浩远！她的父亲是堂堂荣王爷，在整个大轩王朝堪称权势滔天，如果他肯出面的话一定能够请来宫中的太医，宫中的太医是天底下大夫当中医术最高明的，到时候娘亲一定就有救了！ 虽然眼下月姨娘的确失宠，可是府中上下谁人不知月姨娘以前也曾经在这荣王府中呼风唤雨盛宠无两，荣王既然曾经那么喜欢月姨娘，想必如今也不会人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姨娘缠绵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 朗月悬空的夜晚，聂昭阳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身上的疼痛早已被即将失去娘亲的剧烈恐惧所取代。 风声呼呼，甬道狭长，聂昭阳迅疾的跑出小西院，在经过后花园时身上的粗布衣裳被道路两旁探出枝头的枝桠牵扯挂烂甚至划伤了肌肤却依然不觉，只是下意识的奔跑着寻找着。 近了，近了，眼看着后花园的出口就在眼前，聂昭阳已经能够看到正院那里透出的点点光亮，还有那隐隐的丝弦鼓乐也正随风传来。 确定了荣王的所在聂昭阳心头一喜，脚下却是越发加快，只顾着狂奔的聂昭阳满眼都是远处那代表着希望的点点光亮处，竟然没有注意到后花园的出口处正有几道身影徐徐走过。 “哐啷”一声脆响，聂昭阳在即将奔出后花园的时候和路过花园出口的来人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将来人手中捧着的一碗汤盅也撞翻在地。 “哎呀，疼死我了！” 伴随着那瓷器落地的“哐啷”声一起响起的，还有聂紫琼那夸张的喊痛声。 和人相撞之后聂昭阳被迫停下脚步，头昏脑胀的望向跌坐在地上的聂紫琼。 “小姐，小姐！” 看到聂紫琼摔倒，跟在身边的丫鬟们马上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聂紫琼起身。 “天哪，全洒了全洒了！这可是我亲手为爹爹炖制的羹汤啊！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呢！小贱人，你是不是心里记恨着我之前打你所以故意跑来和我作对！” 聂紫琼被身边的丫鬟搀扶了起来，先是看着一地碎裂的汤盅满眼惋惜，然后便恨恨瞪着聂昭阳，语气愤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贱人，还不给我姐姐跪下认错！” 看到聂昭阳闯了祸却只是愣愣的站在面前喘着粗气，荣王最为宠爱的独子聂子桓当即便没好气的飞起一脚，直直踢中聂昭阳的心窝。 第113章 只欠东风18 嘻嘻哈哈的又笑了两声，雨馨这才细细的说道，“其实昨日晚上踏雪居那边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派了一两个眼生的小丫头借着给咱们院子送饭菜的功夫溜达来溜达去的，幸亏了厨房的管事李嬷嬷，提醒奴婢说那两个小丫头虽然平日里和那边走动不多，却有一个是和锦姨娘身边伺候的宝灵带着远亲的，于是奴婢就没有呵斥只管任由那两个小丫头游逛。” “这不，一大早的时候，又是让那两个小丫头过来，还是借着送饭菜的功夫，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小火炉上汤药在熬，于是一个小丫头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帮着奴婢看火看汤药，好让奴婢能安安生生的过去吃饭，奴婢顺水推舟的点了头。汤药熬好之后，那两个小丫头收拾了食盒退了下去，奴婢便将那汤药倒出一半寻了只早就备好的兔子灌了下去，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兔子就断了气。于是奴婢拎着那只兔子就去了房里，直接将那兔子朝着宝珠的床头一扔，之后就按照大小姐之前的吩咐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出了门。” 说到这里的时候，雨馨稍微停了下，望向聂昭阳的眼睛之中又是一片浓浓的敬佩之色，啧啧赞道，“之后的事情就完全和大小姐之前所料一模一样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宝珠就撑不住了，大声叫奴婢进去。等奴婢进屋一看，那宝珠丫头竟是靠在床头上呜呜哭泣，看到奴婢进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求着奴婢一定要救她，说她愿意乖乖的听大小姐的话，只要大小姐帮她留下一条命。” “这是自然。”听完了雨馨的转述，不等聂昭阳开口，月姨娘就已经率先点头。 “娘亲说的没错，只要是咱们自己的人，我和娘亲自然会想尽办法护着她。”明白月姨娘始终担心自己会轻贱人命，聂昭阳轻轻一笑，嘴里是对着雨馨说，可是眼睛却是定定的回望着月姨娘。 “好孩子。”月姨娘伸手，轻轻的揉了揉聂昭阳额前的整齐的齐眉刘海。 对面坐着的雨馨听到月姨娘母女的这段对话，也是满脸动容。 “那接下来，还要劳烦你带着几个小丫鬟好好的照顾着宝珠。”聂昭阳想了想，先是对雨馨说，然后又望着月姨娘说道，“中午的时候爹爹可能会过来吃饭，等到下午吧。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到后院去看看宝珠。” “是，大小姐放心。”雨馨应下退下。 月姨娘坐在贵妃榻上，神色凝重似是在想些什么。聂昭阳抬手在月姨娘愣神的眼前晃了晃道，“娘亲？” 月姨娘回过神来，看到聂昭阳歪着脑袋冲自己直笑，不由得跟着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拉下了聂昭阳的手指，自顾放在掌心之中轻轻的握着。她们母女今日之所以能在大夫人处压过锦姨娘一头，月姨娘心里十分明白，并非只是因为今日之事错处全在锦姨娘母女，而是源于荣王十数年仍然对她有所挂念，所以当锦姨娘和月姨娘发生了冲突的时候，向来不问世事的大夫人才会选择站在月姨娘母女的一边。 第114章 彻底背叛01 所以就算月姨娘心里对于荣王当年的往事仍然存有余怒，却也不得不改变心态。毕竟如今她们母女能够依靠的，除了荣王之外，再无其他。 中午用饭的时候荣王并没有到落英斋来，而是派了身边近侍陈长寿过来传话说会留在红豆园里和大夫人一起吃午饭，不过晚饭的时候却是一定会过来品尝聂昭阳昨天吹嘘不断的烤鱼和鱼汤。 大夫人刚从大悲寺中回来，荣王今日中午陪同用餐也属正常，可是聂昭阳却看到月姨娘在打发了陈长寿之后眼神之中似乎隐有落寞之色。聂昭阳轻轻抿了抿嘴唇，将月姨娘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眉眼一扬故作欢乐的说道，“这可真是太好了！刚才我可是听说今日午餐又有那道糯米鸡肉球哦，爹爹不在，娘亲正好帮我把那讨厌的蒜末给弄干净。” “馋猫。”看到聂昭阳提起吃的双眼便灿然晶亮，月姨娘倏而一笑，伸手点了点聂昭阳的额角。 “娘亲真偏心！”聂昭阳夸张的做出一副吃痛表情，紧紧的抱着月姨娘的手臂扭麻花一样拧着身体冲月姨娘撒娇。 看到聂昭阳孩子气的模样，只把月姨娘和兰嬷嬷看的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吃过午饭之后，聂昭阳先是陪着月姨娘和兰嬷嬷说了会儿话，眼看着月姨娘微有倦意，聂昭阳便和兰嬷嬷一起服侍着月姨娘进到内室休息，然后便留下兰嬷嬷在房中，自己则是出了门便朝后院走去。 直接来到后院里安置着宝珠的房间门口，聂昭阳才稍微放慢了脚步。一名安排在后院负责照看宝珠的小丫鬟原本正在屋子门口看护着小火炉上熬煮着的汤药，看到了聂昭阳的身影之后放下手里拿着的蒲扇，匆忙上前恭敬的对着聂昭阳欠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快起来吧。”聂昭阳抬了抬手，望着悬有竹帘的屋子轻声问道，“宝珠可在里面？” “嗯，雨馨姐姐也在屋里。”小丫鬟点了点头，回道。 “我进去看看。”聂昭阳微微一掀裙角，便要迈步。小丫鬟匆忙加快了脚步似要赶上前去帮聂昭阳打门帘，被聂昭阳眼神一扫，不解的止住了脚步。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见小丫鬟被一个眼神就吓得愣在当场，聂昭阳失笑的扬了扬眉，放柔了口气却提高了音量，朗朗说道，“你就不必跟过来了，过去看好炉子上的汤药才是正经。” “是。”小丫鬟低垂着眼帘应了一声便重新转回到小火炉前。 这会儿房里的雨馨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知道是聂昭阳过来了，掀开帘子便迎了出来，“大小姐过来了？” “是啊，我来看看宝珠。”聂昭阳点头，趁着雨馨掀起的帘子走进屋去。 进到房里，一眼就看到宝珠脸色苍白的靠在床头之上，一双眼睛黯然无神。 “大小姐，奴婢见过大小姐。”看到聂昭阳的身影，宝珠双手撑在床边努力的将身子前倾过来，似是打算在床上对聂昭阳行礼的模样。 第115章 彻底背叛02 “快别动，正是养伤的时候就别为了这些虚礼拘泥了。”聂昭阳急忙阻止，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床榻边缘。 “劳累大小姐日日牵挂，奴婢实在是罪过。”宝珠在聂昭阳的搀扶之下重新将身子坐稳，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昨日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之所以当初救你并不是为了要在事后听你这几句客套感谢之话。”聂昭阳摆了摆手，示意宝珠不必再说下去。 “大小姐说的是，奴婢贱命一条，自然不值得大小姐因此和锦姨娘翻脸。”听到聂昭阳的话，宝珠的脸色由涨红渐渐转白，黯然的眼神之中有着无尽的伤痛和无奈，再提起锦姨娘的时候也不再称呼其为二夫人，“所以奴婢定然不会让大小姐平白为了奴婢而冒险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丫头。”见宝珠如此上道，聂昭阳也没有废话，赞许的点了点头。 “大小姐，奴婢估摸着外头的汤药应该煮的差不多，倘若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奴婢想出去看看。”为聂昭阳搬了一把椅子放下，又掏出手帕将椅子仔细擦了擦，雨馨才站直了身子望向聂昭阳。 “好。”知道雨馨是想把时间单独留给自己和宝珠，聂昭阳笑着点了点头，雨馨恭敬的垂下眼帘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你的心思雨馨已经告诉了我，现在房里也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吧。”聂昭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淡然的望向宝珠。 听到聂昭阳将话题说开，宝珠顿时鼻腔一酸，原本就哭的红肿的眼睛又是淌出一连串的眼泪。 “事已至此，你这又是何必呢？眼下你本就身上有伤，若是心情郁郁，难免伤上加伤，到时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看到宝珠的模样，聂昭阳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绣帕递给宝珠。 “不不不。”看到聂昭阳将一块粉蓝色的精致绣帕送到面前，绣帕上那踏足梅枝的喜鹊活灵活现宛如真物，当下便知这绣帕绝非一般，于是匆匆推开，同时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抬手用着自己的衣袖随意将脸上的眼泪抹了抹。 见宝珠停止了掉泪却也并不开口，聂昭阳也耐着性子不开口，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椅上等待着。 宝珠坐在病床之上，虽然嘴上并无声响，可是脑海中却是兀自翻腾不停，一幕幕的往事纷乱冗杂的浮现在眼前。有聂紫琼看着自己连夜赶制出来的绣花鞋一面惊讶，一面翘起大拇指连连称赞的画面，也有自己因为在聂紫琼面前格外得到重用而在其他丫鬟面前微微得意的画面……，随着一幅幅画面的纷乱浮现，宝珠只觉得那一段段主仆往事叫人难以忘怀，可是这一幅幅的画面之中，最让宝珠刻骨铭心的画面却是那日聂紫琼转过头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无情背影。那日因为演武场上聂昭阳的突然出现，锦姨娘认定了宝珠吃里扒外勾结小西院决意重罚，听到要家法杖责一百下的时候，宝珠是那么的惊慌那么的害怕，一心想要向聂紫琼求救，可是她的忠心耿耿却并未换来主子的真正信任，聂紫琼甚至连一句求情都没有说就和锦姨娘一起判定了自己是那个卖主之人！ 第116章 彻底背叛04 原本宝珠在心里对聂昭阳是存着一份小小恨意的，若不是聂昭阳突然出现在演武场上搅黄了锦姨娘和聂紫琼的计划，那么她宝珠如今还是踏雪居里二小姐身边最为得宠的当红丫鬟，又怎么会落得这般落魄境地？可是，可是当日锦姨娘生生要打死她，平日里最宠她的聂紫琼连一句求情都没有，而聂昭阳却不顾和锦姨娘翻脸将她送去医馆又接回府里养伤，之后，又处处防备着锦姨娘会出手伤她，所以那兔子才做了宝珠的替死鬼。 虽说自己最初对聂昭阳曾经心存恨意，可是接连两次眼睁睁的看到聂昭阳将自己性命救下，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难免动容，更何况宝珠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所以在雨馨打扫了屋里满地的鲜血之后，宝珠就决定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聂昭阳，既算报恩，也算自保。 当初在踏雪居中，宝珠对聂紫琼真的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从来不曾做过任何背主之事，可是最后却落得被主子无情怀疑，冷酷唾弃的地步。事到如今，宝珠自认为没有任何地方是对不起聂紫琼的，可锦姨娘她们却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宝珠不想死，因为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宝珠不想死，她才十四岁，如今正是大好的年华。 既然不想死，那么眼前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满室的默然之中，宝珠咬着嘴唇抬起脸庞，红肿的眼睛直直望向聂昭阳，“大小姐想知道什么，奴婢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大小姐怜悯，赏奴婢一条活路！” 看到宝珠忍耐着身上伤痛勉强半跪半坐的跪倒在床榻之上，苍白的脸庞之上俨然一副破釜沉舟的决然之色，聂昭阳轻轻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朝着宝珠慢慢走去。 …… 晚上吃饭的时候，荣王没有留在红豆园，而是赶来了落英斋，进了门还没有在椅子上坐稳就笑呵呵的望向聂昭阳说道，“这顿饭爹爹过来可是要看昭阳兑现昨日承诺的，若是等会儿那烤鱼和鱼汤不如你说的那般美味，可是重重有罚的。” “若是烤鱼和鱼汤不够美味爹爹要罚，那若是烤鱼和鱼汤做的美味的话，爹爹应该也是有赏的喽。”见荣王神情轻松，聂昭阳说话也很随意。 “王爷是领兵征战沙场的大元帅，向来赏罚分明，又岂会在你一个小丫头的面前失了分寸？”每逢荣王来到，总是默然一旁静静听着聂昭阳和荣王嬉笑说话的月姨娘竟然开了口，而且口气轻松宛然一副熟稔亲昵的态度。 聂昭阳吃了一惊，不知道月姨娘是怎么了，下意识的便转身朝向月姨娘望去，却只见月姨娘一脸柔和微笑，眼神安然的回望着自己。 这几天始终被月姨娘不冷不热的晾在一边，荣王一直暗暗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急，一切慢慢来，此刻乍然听到月姨娘用着这样柔和的语气开口说话，不由也是狠狠吃了一惊，他微微瞪大眼睛，清晰的看到月姨娘温柔笑着的脸庞之上没有丝毫的勉强和虚伪，顿时心头一阵狂喜。 第117章 彻底背叛03 宝珠咬了咬嘴唇，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不再乱想也不再怨恨，可是脑子却不受自己控制，一幅幅纷乱画面仍是迭沓出现，直到眼前仿佛真实的看到那只兔子，宝珠才大张着嘴唇停止了脑海中如电般飞速闪过的纷杂思绪。 兔子，那只兔子，真的死得好惨！原本浑身雪白的毛皮，因为七窍出血而浸染了浑身殷红，那么雪白干净的皮毛，那么鲜红淋漓的血液，对比之下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刺眼！ 昨日夜里，雨馨提了那只兔子进门，气呼呼的说了一通话后将那只兔子扔在地上。那兔子明明已经断了气，可是一双红澄澄的眼睛却半睁半闭的恨恨瞪着自己，仿佛控诉着自己害它做了替死鬼！宝珠猛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仿佛只要慢了一步满肚满腹便会有无尽的秽物会呕吐出来。 不知道是原本元气大伤导致气血亏虚，还是昨日夜里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太过令人惊悚，宝珠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仿佛房顶正要倒塌下来，地面也是一片旋转，而她自己深陷其中无处可逃。就在宝珠自以为天旋地转将要被天地掩埋其中之际，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掌用力的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散发出恒定的温暖的触感，让人渐渐安心下来，于是宝珠缓缓的定下神来，渐渐的，眼前没有了天旋地转，视野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最先清晰出现在宝珠视线之中的，就是聂昭阳的脸庞。 那不过巴掌大小的精致脸庞之上，一双明眸亮的灿然，眼神之中赫然尽是一片了然和怜悯之色。 看到这样一双充满了了然和怜悯的眼睛，宝珠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瞪大了眼睛努力的让自己将情绪平复下来，终于，渐渐的松开了自己捂在嘴唇上的双手，露出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来。 见宝珠平静下来，聂昭阳这才缓缓的抽回了一直稳稳按在宝珠肩膀上的手掌，然后便仍然是安静的坐着，等待着。 宝珠半侧身的斜靠在床头上，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不是雨馨细心，只怕昨日夜里她就会落得那只兔子一样的下场！ 再次想到那只兔子，宝珠的呼吸又变得粗了很多，可是眼前画面却还算清晰，并没有刚才那种天旋地转身陷囹圄的可怕感觉。宝珠稳住心神，想起那只原本活蹦乱跳的兔子了无声息的被雨馨扔在地上，一大滩的血迹那样殷红，生生刺得自己眼睛发疼。宝珠想起自己震惊错愕的跪倒在病床之上对着雨馨连连磕头，可是雨馨却只是伸出一只手来阻止了自己磕头的动作，同时用着淡淡音调的声音回答道，“可别谢错了人，这是大小姐的吩咐。若不是大小姐提前吩咐了将你的所有入口之物务必事先试过，我才没有那闲工夫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你。” 听了雨馨的话，宝珠恍然大悟，原来又是聂昭阳！原来救了她的又是聂昭阳！ 第118章 斗心01 “既然这么说，那我可就要好好的费费脑子，仔仔细细想想到底要想向爹爹要些什么东西做赏赐才不算浪费之前我亲手钓鱼的辛苦。”聂昭阳很快便从吃惊之中恢复过来，笑嘻嘻的挑了挑眉说道。 “只要你想得到，爹爹就拿得出！”荣王也是爽朗一笑，此刻的全副心思已经丝毫不在那烤鱼和鱼汤是否美味，而是完完全全的落到了月姨娘的身上。 看到聂昭阳一家三口气氛融洽的相处自如，尤其是月姨娘今日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主动对荣王示好，站在房里的兰嬷嬷也是禁不住的满眼欣喜，心里连唤阿弥陀佛，将漫天神佛统统谢了个遍。 看到荣王定定望向月姨娘的如火目光，又看看月姨娘坐在一旁微微垂眼却满脸带笑的如花面容，聂昭阳已经可以预料到今晚就算烤鱼和鱼汤不够美味，自己想要的赏赐也必然会有，所以接下来她真的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应该要些什么东西才好。 因为彼此都是好心情，所以一顿晚饭吃下来，落英斋里无论主仆，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吃过晚饭之后，荣王坐在椅上和月姨娘母女随意的闲聊着家常，说了几句之后端起了手边早已备好的西湖龙井。 所有茶叶之中，荣王最为偏爱西湖龙井，一年四季也不必变换口味，此刻捧起如意云头三爪龙纹青花茶盏，单手掀开茶盏盖子只那么轻轻一嗅便不悦的皱起了眉，望向一旁伺候的兰嬷嬷道，“味道不对，去让陈长寿带你到听风堂拿我平日喝惯了的过来。” “奴婢这就下去吩咐。”兰嬷嬷喜滋滋的上前领命，倘若荣王连平日里喝惯了的茶叶都要拿来落英斋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以后会常来？ 眼看着兰嬷嬷躬身便要退下，荣王却扬了扬手道，“别的丫头我不放心，你素来办事是细心惯了的，我信得过，就让陈长寿带着亲自过去一趟吧。” “是。”见荣王坚持让自己去听风堂取茶叶，原本满心欢喜的兰嬷嬷微微有些不解，却仍是利落的应了下来，同时悄眼侧看，见月姨娘对着自己点头，兰嬷嬷心头一动，明白过来这是荣王有话要对月姨娘母女单独说，所以才要将自己打发下去，于是迅速的退了下去，临走时将房门轻轻带上。 见兰嬷嬷退了下去，荣王这才拿着茶盏盖子轻轻撇了撇茶盏中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小口，重新抬眼望向月姨娘和聂昭阳，道，“今日上午王府门口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爹爹知道了？爹爹知道了什么？是说咱们去接母亲回府的事情吗？”聂昭阳感觉到月姨娘捏着自己的手指随着荣王开口而微微的用了点力，心中不解着月姨娘为何紧张，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问道。 “你母亲已经统统告诉我了。说是紫琼在王府门口不顾体面的辱骂你和你娘亲，却还不肯悔改。唉……”将聂昭阳的回答理解为想要帮聂紫琼遮掩，荣王脸上皱着眉头，心中却是顿觉安慰，总算是还有一个女儿是懂事明理的。 第119章 斗心02 说完话后轻轻叹了口气，同时又仔细的留意着月姨娘的情绪变化，见月姨娘脸上始终是淡淡的模样，荣王才又望向聂昭阳继续说道，“你那个二妹妹平日里是被爹爹给宠坏了，锦姨娘又因为手上抓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宜所以也就疏忽了对紫琼的管教，于是才会让那丫头养出这么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来。虽说如今紫琼尚未及笄还算不得大人，可是眼看着就要满十四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却还在王府门口闹出那样大呼小叫的事情来，实在是有失体统，很是应该重重的惩戒一番也免得日后出嫁丢尽我们荣王府的颜面。可是因为之前你母亲已经罚过了锦姨娘和你二妹妹，所以爹爹也不好一事二罚。不过昭阳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和你娘亲白白受委屈的，今日你二妹妹冲撞了你和你娘亲，爹爹已经吩咐下去，另外再扣除你二妹妹半年的月钱，还有一个月的禁足，就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踏雪居里好好闭门思过。等到过了禁足期，再让她到落英斋来端茶谢罪！” 终于把自己的处理决定说完，荣王小心的留意着月姨娘的脸色，嘴上却是口气一转，温和的对着聂昭阳问道，“昭阳，你说爹爹这样处置可好？” 当然不好！谁不知道如今是锦姨娘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宜，平日里王府一应钱银开支无论多少都是要从锦姨娘的手中流出去的，如今荣王以扣除月钱的名义惩罚了锦姨娘母女，可是实际上锦姨娘母女根本不可能在银钱上吃到任何亏。 纵然心里对于荣王的处置不满，可是聂昭阳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色，反而是微笑着点头说道，“爹爹说的是，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毕竟二妹妹还小，犯了什么错也没有大不了的，过后慢慢再教就是了。” “昭阳说的是，妾身也不希望王爷将今日的事情小题大做，倘若因为今日王爷的惩罚令得二小姐和王爷生疏了父女情分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直安静坐着的月姨娘抬眼看了聂昭阳一眼，用着一副极为认同的口气说道。 说话之间，月姨娘白净脸庞上一对纤细柳眉轻轻蹙起，而聂昭阳看过来的眉眼之间则是浓浓的担心和惋惜。看着眼前这一对母女明显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荣王放下茶盏伸出手来，一手拉住聂昭阳，一手冲着月姨娘伸了出去。月姨娘从美人靠上站起身来走到荣王跟前，将自己的手放到荣王摊开的掌心之中。 荣王伸出两只手，将月姨娘母女分别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脑中想起之前处置锦姨娘母女的时候，聂紫琼跪在面前哭天抢地，直把自己形容成了六月飞雪的窦娥冤，而锦姨娘站在一旁也不说上前劝慰，只是嘤嘤啜泣，好像她们母女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他明明从大夫人那里知道的清清楚楚，整件事情当中受了最大的委屈的人是月姨娘母女。 两相对比起来，荣王心中满是感慨，月姨娘母女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能够如此明理识大体，可是锦姨娘母女却…… 倘若锦姨娘母女能够像月姨娘母女这般该是多好。 第120章 斗心03 一脸惆怅的荣王叹了口气，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月姨娘母女无奈说道，“比起昭阳来说紫琼的性子是有点跳脱，可她如今年纪还小，活泼好动也是难免，但是总体来说应当也称得上是大家闺秀的，怎么今日竟然会在王府门口毫无顾忌的当着那么多人公然指责姨娘，信口污蔑姐姐呢？这般撒泼一样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看到荣王提起聂紫琼不由得微微皱眉，露出一副惋惜模样，知道是锦姨娘母女向来在荣王面前塑造的良好形象太过正面，所以荣王才会在一时间难以接受聂紫琼如此丑陋的一面，聂昭阳暗暗吸了口气，决定再加把劲，于是脸上不动声色，口中更是故作关切的附和着说道，“爹爹说的是，昭阳也在奇怪这件事情呢。二妹妹虽然玩心重，性子也有些急躁，可也不至于会在人前做出失礼之事。想想以前我们姐妹发生争执的时候，虽然二妹妹总是暴跳如雷的那一个，可若是身边有可信的丫鬟能帮着说上一两句，二妹妹也就渐渐气消了，怎么今日竟然会当着一大群奴才的面前那么失态呢？” 这辈子的聂昭阳已经是两世为人，如今的她再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天真，如今的她不会仅仅因为目前荣王对她的宠溺疼爱就恃宠而骄的认为自己有了能够正面抗衡锦姨娘母子的力量，毕竟聂紫琼曾经在荣王膝下承欢十数年，和荣王有着极为深厚的父女感情，而聂昭阳如今所能够依仗的却只是这短短几天的相处以及荣王心中那几分单薄的内疚和歉意，所以聂昭阳并不认为如今的自己能够匹敌聂紫琼在荣王心中的分量。 既然没有把握去动聂紫琼，那么聂昭阳就绝不轻易在荣王面前说聂紫琼的任何一句坏话，而是故意用话诱导荣王去怀疑聂紫琼今日之所以会举止失态并非源自本性，而是因为聂紫琼身边服侍的丫鬟奴才在背后暗中唆使。 虽然她现在没有本事对付锦姨娘母子任何一人，可是如果有机会动一动踏雪居里那些跟在锦姨娘母子身边的奴才，聂昭阳还是乐意之至的。毕竟用生不如用熟，倘若能够换下锦姨娘母子身边那些用熟了的丫鬟奴才，想必还是很能够让锦姨娘母子堵心的。而只要是能够令得锦姨娘母子感觉堵心不快的事情，对聂昭阳来说，就都是值得大大欣喜的。 荣王的反应正中聂昭阳的意料，只听聂昭阳的话语刚刚落定，荣王便浓眉一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到荣王这幅模样，知道他是将聂昭阳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于是月姨娘抿了抿唇，望向荣王轻声说道，“算了算了，王爷就别再为了这些事情费心了，二小姐一天天的渐渐大了之后自然就会慢慢懂事了。” “不对！”面对月姨娘母女的劝慰，紧皱着眉头的荣王却是忽然摇了摇头。 第121章 斗心04 “什么不对？”月姨娘不解问道。 “就像昭阳刚才说的，若是紫琼身边能有几个可信又有德行的忠仆服侍着，那么就算是遇到个什么事情自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若是有那包藏祸心的刁奴故意躲在主子背后，用言语挑唆主子，眼看着主子犯错又因为胆小怕事而不肯出言阻拦的话，这样表面上看好像是处处顺着主子，可是实际上岂不是故意纵着主子越发嚣张无礼？”荣王越说越怒，一张威仪赫赫的脸庞顿时满是愠色，不由得松开了一直握着聂昭阳的手，重重一掌拍上身旁的海棠木茶桌上，“我看这踏雪居里的那些奴才是该要好好的换换地方挪挪窝了，免得他们一个两个的躲在踏雪居里养尊处优的只知道明哲保身，而全然忘记了什么叫做忠心直谏的奴才本分！ “爹爹当心，这手伤可还没有全好呢。”看到荣王动了大怒竟然用那只曾经受伤的手掌重击桌案，聂昭阳赶紧上前劝慰，同时手上也利落的托起了荣王的手掌仔细检查着，生怕上次因为捏碎瓷杯而划破的伤口会再度崩裂。 “王爷也是的，既然想出了整治那些奴才的法子自去吩咐管家嬷嬷换人就是了，何必动这么的火气？”月姨娘也伸出手来，帮着荣王轻轻揉着因为气愤而不断起伏的胸口。 “事不宜迟。”在月姨娘母女的劝慰之下，荣王渐渐平静下来，却是一抬手对着门口方向扬声喊道，“陈长寿。” 陈长寿是跟在荣王身边的近身侍卫，又曾经跟着荣王一起上阵杀敌，身上是有着真功夫的，此刻虽然房门紧闭，可是荣王话音尚未落定，门外便传来了陈长寿的应和声。 叫了陈长寿进来，荣王马上吩咐陈长寿将自己决定更换踏雪居里奴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了荣王的话，陈长寿先是皱了皱眉，末了却还是点头应下。 看到陈长寿领命而去，刚刚弯下腰身想要靠在椅背上歇口气的荣王却又忽然坐直了身子，脸庞上的神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扬声喊了陈长寿回来。 陈长寿折返回来，荣王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无奈说道，“这件事情先不急。” “是。”虽然不知道荣王为什么改变了主意，陈长寿却是马上遵命，重新退了出去。 看到陈长寿退了出去，荣王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月姨娘，又望向微有不解的聂昭阳，轻声解释道，“平日里锦姨娘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宜，下面那些奴才向来都是听命的份，可是如今派个管事过去就想要一下子换掉那里的奴才，恐怕不容易。今天已经晚了，还是明日爹爹亲自过去一趟再说吧。” “嗯。”聂昭阳点了点头。她心里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要对荣王的想法表示理解和认同，而且只要荣王已经拿定主意要换下踏雪居里的那些所谓刁奴，那么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第122章 斗心05 “还是王爷考虑的周全，锦妹妹和二小姐真是有福之人。”看到荣王转开了望着聂昭阳的目光，继而投向自己，月姨娘勉强笑了一下，语带双关的轻轻说道。 “这……”听到月姨娘的话，荣王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要如何接话。 “爹爹之前说的话可当真？”聂昭阳急忙圆场，笑嘻嘻的望向荣王。 “什么话？”荣王转眼望向聂昭阳。 “爹爹之前不是说过若那烤鱼和鱼汤美味的话就要赏赐昭阳一样好东西的吗？”聂昭阳笑着扬眉，“虽然爹爹刚才没有直说，可是昭阳却看的清清楚楚，爹爹在席间对那烤鱼和鱼汤可是感兴趣的很呢！鱼汤喝了整整一碗，烤鱼也吃了不少。” “好好好，昭阳想要什么东西直说就是，只要是爹爹有的尽管拿去。”被聂昭阳这么拿话一岔，气氛马上变得轻松起来，荣王神情愉悦的说道。 “昭阳眼下还没有想好要什么东西，不过却要爹爹答应，等日后昭阳想起来的时候爹爹不许抵赖就是了。”聂昭阳并没有想到要向荣王讨什么赏赐，她之所以会在突然之间说起这个话题，只是为了改变气氛而已，如今气氛已经改变，当然不能就此浪费掉这个机会。 “小机灵鬼，爹爹答应你就是。”荣王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儿懂事乖巧，说话做事处处贴合心意，于是承诺也说的格外顺口轻松。说话之间荣王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之前因为聂紫琼的烦心事早已丢到脑后，伸出手去轻轻点了点聂昭阳的额头眉心处，紧跟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聂昭阳关切说道，“对了，昭阳如今应该已经满了十四岁了是不是？” “嗯。”聂昭阳点了点头，不明白荣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问起这个。 “都是爹爹以前疏忽了，昭阳不要怪爹爹。”见聂昭阳点头，荣王眼中浮起一丝内疚之色，不过继而便是眼眸一亮，微微前倾着腰身拉住了聂昭阳的手腕说道，“现在爹爹答应你，等到昭阳十五岁及笄的时候爹爹一定会为昭阳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成年礼。” “爹爹能够将昭阳和姨娘记挂在心里，昭阳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未来的成年礼，只要到时候有爹爹出席，昭阳自然就是开心的。”聂昭阳笑得一脸诚恳，望向荣王的双眼之中满是浓浓的孺慕之情。 对于荣王如此郑重的承诺，聂昭阳虽然看似动容，可是心里却是不以为意的。之所以不以为意，并非对于荣王的承诺不肯相信，而是因为聂昭阳知道各大世家子弟的成年礼一般都是由各府当家的女主人全权负责的，至于男主人，最多也就是在家中子女的成年礼上露露脸即可。如今府中掌权之人是锦姨娘，以落英斋和踏雪居如今势同水火的关系，锦姨娘自然是不会对聂昭阳费心的。就算将来锦姨娘会在聂昭阳的算计下一步步的大权旁落，可那权柄却也不会落到向来与世无争的月姨娘手中。 第123章 斗心06 所以无论府中当家的女主人到底是谁，聂昭阳对于她们来说都只是一个外人而已，而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好端端的对一个外人尽心尽力的。 一瞬间的功夫，聂昭阳的心里已是绕了九曲十八弯，可因为脸上神情掩饰的好，再加上荣王向来性子粗放，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仍是带着淡淡的内疚之色望了望月姨娘，又看向聂昭阳说道，“这么些日子以来爹爹只顾着为了你们母女搬来落英斋而欢喜，却忘记了过问昭阳这些年到底都学过些什么？会些什么？” “爹爹是打算让昭阳到贺家的族学里上学吗？”不必荣王再细说下去，聂昭阳已经猜了出来。荣王聂浩远当年只是一介平民，如今的卓然功勋全都是当年跟随圣上南征北战一身血汗所换回来的，大轩立朝之后，荣王也曾经派人到家乡寻找亲人，可是连年的兵灾人祸早已令得人世大变，于是荣王在迎娶了大夫人贺静柔之后便没有设立聂家的族学，而是将自己的儿女逐个送到了大夫人贺静柔的娘家族学。 “按理说昭阳是应该和弟妹们一起去族学上学的，可是如今昭阳已经十四岁了，比任何一个弟妹上学都要晚，爹爹担心你到族学里会不自在，所以想要为你专门请位夫子到家里来教学，不知昭阳意下如何？”荣王对着聂昭阳说道，向来威严的脸庞上此刻挂着微微有些讨好意味的笑容。 “府里小姐少爷都是到贺家的族学上学，如果单单为了昭阳例外的话，是不是会有些不妥？”聂昭阳还没有开口，月姨娘便微皱着眉头问道。 “有什么不妥？昭阳之前不是耽误了吗？本王倒要看看府里上下有谁敢对本王的命令阳奉阴违！”见月姨娘虽然口气不大认同，可是眼神之中却分明是有些犹豫的，荣王当即眉毛一挑，威仪赫赫的说道。 “倘若王爷发话，府中上下自然是无人不服。”见荣王说的肯定，月姨娘眉头一松，心中很是有些意动。作为聂昭阳的亲娘，月姨娘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到了族学之后因为跟不上大家的进度而被弟妹们嗤笑讥讽，所以当即便询问性的望向了聂昭阳，想要看看聂昭阳的意思。 “昭阳平日里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尽管告诉爹爹，爹爹好尽快为你安排夫子上门授课。”见月姨娘已经不再反对，荣王提着的心便放下一大半。他如今会这么费心的安排聂昭阳，除了是因为这个女儿确实乖巧讨喜之外，荣王又何尝不是在为了弥补当年不肯信任月姨娘所造成的伤害？ 在荣王和月姨娘期待的目光注视中，聂昭阳略略一想抬起眼帘，摇头说道，“昭阳不想破例。” “昭阳不必担心，爹爹自会吩咐下去，不会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的。”荣王以为聂昭阳担心破例之后会被人说闲话，当即便郑重承诺。 第124章 斗心07 “昭阳你可想清楚了？”月姨娘皱了皱眉，不解的望向聂昭阳。月姨娘的话中虽然没有将单独开课的好处说明，可是口气之中充满了遗憾意味的弦外之音却是异常分明。 “想清楚了。”聂昭阳微笑着望向一脸担忧的月姨娘，然后转向荣王，“爹爹不是问昭阳都会些什么吗？其实昭阳会的东西还真不少呢。琴棋书画虽然算不得精通，可是平日里跟着娘亲也没练过，应该算是已经进了门的。昭阳知道自己启蒙比弟妹都晚，可是昭阳相信勤能补拙，而且在族学之中多和弟妹们相处也能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感情不是吗？所以爹爹和娘亲尽管放心好了，昭阳并不觉得到了族学之中会不自在。” 听了聂昭阳的回答，荣王皱起来眉来还要再说，却被聂昭阳又是常常一大通的道理给截了回来，最后说来说去还是听取了聂昭阳自己的意思，和荣王府中其他弟妹一起到贺家的族学之中上学。 说定了上学这件事之后，聂昭阳又陪着荣王和月姨娘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之后看到天色不早又见月姨娘神色安然，而荣王也没有丝毫打算离去的意思，于是聂昭阳便揉着眼睛装作瞌睡带着雨馨雨洁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一夜，荣王留宿在落英斋。 第二天聂昭阳洗漱一新来到落英斋堂屋的时候，月姨娘已经一切收拾妥当，正在靠近门口的贵妃榻上坐着等聂昭阳一起去红豆园向大夫人请安。 以前从未去过是因为月姨娘母女单独住在小西院几乎被人忘却，可是如今既然重新搬回王府正院，而且大夫人又从大悲寺祈福回来，自然也就应该按照先例去向大夫人请安。月姨娘以前住在落英斋的时候也曾经每日去向大夫人请安，知道大夫人一心向佛，并不会在每日请安一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一看到聂昭阳过来月姨娘便起身迎了出去。 虽然知道去红豆园请安不过只是走走过场，可是兰嬷嬷在临出门时还是细心的拿了几块形状小巧能够一口吞下的糕点，好让月姨娘和聂昭阳在路上稍微垫垫肚子。 去往红豆园的路上，月姨娘又提起昨晚的事情。聂昭阳早就知道自己昨晚当着荣王面前说的那些话太过冠冕堂皇，虽然能够瞒过荣王却未必能够瞒过月姨娘，早就想着要对月姨娘说实话，可是昨晚荣王留宿在落英斋聂昭阳并没有合适的机会对月姨娘细说，于是才等到了此刻。 聂昭阳将嘴里含着的糕点努力咽下，压低了声音凑近到月姨娘耳边说道，“咱们如今已经是和锦姨娘她们正式对上了，就算咱们此刻想要罢手，锦姨娘她们也未必会愿意同咱们和平相处。所以娘亲想想，面对着锦姨娘的虎视眈眈，咱们是不是应该想法子多做些准备？至少不能任由锦姨娘占尽上风，而令得咱们落到一味挨打的局面啊。” 第125章 斗心08 “你是说……”月姨娘虽然不善与人争斗，却也秉性聪慧，此刻听了聂昭阳的话，马上就醒悟过来。 “没错。”看到月姨娘满眼了悟的望着自己，聂昭阳笑着点头。王府当中乃是锦姨娘当家作主，虽然落英斋如今有荣王的保护，可是时间长了之后荣王是不是还能像如今这般对落英斋的事情上心呢？昨天荣王在提起聂紫琼时那满脸的宠爱之情聂昭阳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既然她不能确定荣王是不是会将一颗心永远的倾斜在自己和月姨娘身上，那就要想办法尽早的让自己越发强大。如今想要在府中发展更多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怕会很困难，毕竟锦姨娘如今仍然手握管家大权，所以聂昭阳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府之外。于是昨晚荣王在提起贺家族学的时候聂昭阳才会咬死了要和弟妹们一起出门上学。 到贺家上族学虽然会让聂昭阳面临进度落后于弟妹的窘境，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贺家族学却是如今聂昭阳最好的立身之所。 锦姨娘如今在府中风头正盛，但凡是知情之人，都会明白锦姨娘之所以能够手握大权一方面是因为荣王的宠爱，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大夫人一心向佛无心理家，可是万一大夫人的娘家人并不怎么知情呢？或者就算大夫人的娘亲人是知情之人，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些贺家人不会暗暗为了大夫人打抱不平呢？ 所以说，这个贺家族学，聂昭阳是一定要去上的！ 看到月姨娘在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之后眉头微微又紧了几分，聂昭阳笑着捏了捏月姨娘的手指，轻声说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见聂昭阳虽是笑着，可是眼神之中却是眸光坚定，月姨娘知道劝说不动，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转眼望向身后的兰嬷嬷。 看到月姨娘回眸望来，兰嬷嬷赶紧快了两步跟上来。月姨娘抿了抿唇，对着兰嬷嬷说道，“从今日起，我也每日吃斋礼佛，厨房那里嬷嬷待会儿过去说一声。” “啊？”兰嬷嬷一愣，满眼不解。 “娘亲你这又是何苦？”听到月姨娘的话，聂昭阳也是愕然一愣，不过相比兰嬷嬷的满眼不解，聂昭阳的眼神之中却是多了几分了悟和动容。 “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亲也不多说什么。如今这些事情也是娘亲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了。”月姨娘不再去看兰嬷嬷，转眼回望着聂昭阳，淡淡一笑，眉眼之中满是爱怜。 “娘亲……”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是打算效仿大夫人那样好为自己祈福以求心安，不由的微微红了眼眶，嗓子一哽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早就过了重口腹之欲的年纪，吃素还是吃荤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月姨娘抬手揉了揉聂昭阳的眼角，淡淡说道。月姨娘向来性子清高孤傲，不但不善与人争斗，就连劝慰也不擅长，即使面对着的人是她最为重视的女儿，月姨娘也只是眉眼之中隐带爱怜，言辞之中却是点到即止。 第126章 斗心09 “对了娘亲。”见月姨娘主意已定，聂昭阳也不再多说，笑着将眼角泪水擦干然后望向月姨娘轻声问道，“昨晚在堂屋的时候娘亲为什么突然捏紧了我的手指？可是爹爹说的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自从重生以来，聂昭阳便处处小心仔细，昨晚月姨娘在听荣王说起聂紫琼大闹王府门口的时候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当时聂昭阳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碍于荣王在场不好多问，后来荣王留宿在落英斋里，聂昭阳便只能等到今天早上才有机会向月姨娘问清楚。 听到聂昭阳问及昨天的事情，月姨娘顿时柳眉一蹙。 就在聂昭阳以为月姨娘抬眼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月姨娘却是松开眉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没什么。”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聂昭阳皱了皱眉。 “你太多疑了。”见聂昭阳不信，月姨娘脸上的笑意便深了几分。毕竟那日听到荣王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聂昭阳抿了抿唇，回了月姨娘一个微笑。 聂昭阳望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路指点着说笑起来，看似对于之前的追问已经不甚在意，可是心里却因为月姨娘的不肯直说而暗暗的埋下了一个小疙瘩。 见聂昭阳一路说笑着轻松活泼的模样，月姨娘脸上陪着笑意，心中却是思绪辗转。大夫人常年礼佛，向来对于府中一应事务不甚上心，可是回府那天却因为聂紫琼口出恶言的事情动了怒气，不但在红豆园中为月姨娘母女出头责罚了锦姨娘母女，甚至在陪同荣王吃饭的时候也不忘提及此事，明显一副要为月姨娘母女做主维护的架势。可是月姨娘却知道自己同大夫人之间的关绝对算不上亲昵，所以大夫人的周到维护才会令得月姨娘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自在。虽然心头隐隐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大对劲，可是月姨娘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所以面对聂昭阳的追问才会不肯将事情说破。毕竟只是月姨娘自己的猜测而已，若是连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说给聂昭阳听，只怕会徒惹心烦而已。但愿，是她独处十数年将本就敏感的性子养的越发多疑，这才将事情想多了吧…… 月姨娘母女两人各怀心思的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红豆园，大夫人面上不染脂粉，一身暗红色团寿花样对襟衣裙端正坐在堂屋的靠背椅上，虽然那一身衣裙做工精细，却因为深沉的颜色和普通的款式衬得大夫人整个人显得沉稳了几分，却也老气了几分。 果然如同月姨娘之前预料的一样，在请安一事上大夫人仍然和以前一样，并不打算将太多时间浪费其上，待人进了屋行了礼之后略微简单的问了两句闲话便抬手示意退下。 月姨娘母女是来的最早的，在大夫人的示意下退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彩月轩的婉姨娘带着四小姐聂嫣然施施然赶来。月姨娘略略欠身对着婉姨娘点头以示招呼，而婉姨娘却是浑然没有看到似的带着聂嫣然直接从月姨娘面前走了过去。 第127章 斗心10 看到婉姨娘带着聂嫣然那样旁若无人的从月姨娘面前走过，兰嬷嬷不由得一阵气恼，脸上也不加掩饰的露出几分不悦，最后还是月姨娘轻轻扯了扯兰嬷嬷的衣袖，兰嬷嬷才收起了脸上愤愤不平的神情。纵然如此，嘴上却仍然小声的嘟囔道，“最后进门的而已，端什么架子，不过是仗着咱们姨娘脾气好而已！” “婉姨娘的脾气向来如此，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见兰嬷嬷动气，月姨娘有些好笑。看着兰嬷嬷一脸的愤愤，聂昭阳也跟着月姨娘一起发笑。聂昭阳上辈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王府当中四处闲逛，可是荣王没有被她单独碰到过一次，可是婉姨娘却是无意之中曾经撞见过几次的。 一次是婉姨娘发现彩月轩里的小丫鬟芳草和王府外院负责荣王每日车马的小厮暗中约会，于是在小花园里当场动怒，不管那芳草如何哭诉如何哀求，婉姨娘根本听不进去，直接就要将人赶出府去，同时将那小厮送交外院大管事。可是等到芳草真的被拉下去之后，婉姨娘却又无奈的让身边大丫鬟宝清给芳草家里送去二十两银子，却又反复交代不许宝清透露丝毫消息。 第二次印象比较深的事情是婉姨娘捧着瑶琴独坐小花园中自娱自乐，然后偶遇了路过小花园的荣王，可是两人还没有来及说上两句话，便有踏雪居那边的丫鬟过来通传说是锦姨娘身体不适请荣王过去看看。于是婉姨娘原本一脸的温柔当场骤变，不待荣王做出决定便捧着瑶琴转身而去，一点面子也不给荣王。 之后聂昭阳也见过婉姨娘很多次，不过却都没有这两次的印象深刻。通过这两件事情聂昭阳觉得婉姨娘表面冷硬孤傲却实际心肠绵软，更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机，否则也不会在撞破了小丫鬟芳草和人私会之后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逞口舌之快，却又在事后做好事不留名了。在对待感情一事上，婉姨娘更是和月姨娘极为相似，面对锦姨娘的挑衅和争宠，婉姨娘的反应和月姨娘更是如出一辙，宁愿得罪荣王也不愿放低身段使出小心机来拉拢荣王，反而迫使荣王朝向锦姨娘越走越近。 所以月姨娘此刻被婉姨娘无视，聂昭阳还真的不怎么生气，因为她知道婉姨娘不屑耍手段，更不会主动招惹是非给人带去威胁。 如果可能的话，聂昭阳心里其实是很想要将婉姨娘拉拢到自己一方的阵线当中的。不过很可惜，这个和月姨娘一样清高孤傲的女人，虽然不屑于主动出手害人，可是估计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去和情敌合作。而四小姐聂嫣然…… 想起刚才聂嫣然跟在婉姨娘身边，同样目不斜视走过去，聂昭阳笑了一下，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而四小姐聂嫣然则是显然继承了婉姨娘的清高孤傲，整日里端着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洁之态，估计也很难让她下手拉拢。 第128章 先下手为强01 下午的时候，府里来了大夫，说是奉了荣王之命来给聂昭阳复查身体，好确定是否能够出门上学。 大夫在确认了聂昭阳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又被聂昭阳塞了两只小小的金锞子，然后被聂昭阳带去帮月姨娘诊脉。 先是收了荣王府的诊金，之后又收了聂昭阳让雨馨强塞过去的两只金锞子，这大夫在为月姨娘诊脉的时候就格外的认真用心。 一番细致检查之后，大夫口口声声说月姨娘身体虽虚却只是忧思略重，只要好好调养便能大好。见这大夫说的信誓旦旦，聂昭阳却是半信半疑。其实前两天的时候聂昭阳也曾经叫大夫来为月姨娘诊脉，当时那大夫的诊脉结果也和今日一般无二，都是说月姨娘忧思过重，只需慢慢调养便可大好，可是聂昭阳却始终不能完全放心。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月姨娘会在一年后吐血至奄奄一息，于是才有了她惊慌失措的想要跑去找荣王求救，结果偏偏撞上了聂紫琼姐弟俩，于是便被踢进荷花池中活活溺死。 能够让人剧咳到吐血，然后到奄奄一息的病症，应该是很严重很厉害的一种病症才对吧，可是为什么两位大夫都诊断不出任何苗头呢？难道那病症是在一年之后突然急发的？ 聂昭阳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于是索性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作一团的念头统统甩开，暂时不去多想。 有了大夫的复查确诊，荣王这才放心答应聂昭阳跟着弟妹们一起出门到贺家族学上学。 这一日的晚饭荣王照例是留在落英斋，吃过饭之后又照旧留在落英斋过夜。虽然没有听说踏雪居那边有换人的举措，可是聂昭阳却知道荣王今日傍晚的时候曾经去过踏雪居一趟，而且还因为是否换掉将踏雪居里近身服侍主子的丫鬟一事和锦姨娘发生了一点不大愉快的小争执。碍于锦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荣王提议换掉踏雪居里近身服侍丫鬟的想法不得不半途而废。虽然这次的小争执看似锦姨娘小耍手段便占了上风，可是荣王在离开之时却显得脸色有些难看，就连大少爷聂子桓捧着书本追到听风堂请荣王检查功课也没有成功的将荣王请回踏雪居去，这么看来显然是锦姨娘的不肯顺从小小触怒了荣王。 这些关于踏雪居的消息并非聂昭阳存心打听而来，而是厨房管事李嬷嬷通过送饭菜安插过去的眼线主动送过来的消息。 搬来落英斋的这几天里，荣王已经赏了大把大把的好东西，于是当李嬷嬷恭敬的站在角落当中将这些留心打探来的消息禀告上来的时候，聂昭阳毫不吝啬的拉开黄花梨桌案上的一只精致红木匣，从里头抓出来一把金锞子硬是塞给了李嬷嬷。 看到聂昭阳一抬手便将足有四五两重的金锞子赏给了自己，李嬷嬷受宠若惊的连连谢恩。聂昭阳笑着将李嬷嬷搀扶起身，然后便顺势凑近过去，贴着李嬷嬷的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见李嬷嬷先是愕然一愣，紧跟着便是连连点头，恭敬退下。 第129章 先下手为强02 看到李嬷嬷出了门，聂昭阳坐在房中微蹙着眉头杏眼圆睁，明明是一副凝思出神的模样，可那形状美好的两片唇瓣却是忍不住的微微上翘，泄露出了聂昭阳心中暗藏着的得意和期待。 荣王先是要将踏雪居里近身服侍的丫鬟换掉而同锦姨娘闹了一番争执，之后就连聂子桓出面也没有能够令荣王留宿在踏雪居里，反而是一转眼的功夫就来了落英斋，宿在锦姨娘当年情敌的院子里。这样接二连三的挫折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十数年来在荣王府中享尽盛宠从未遇挫的锦姨娘来说却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依照锦姨娘向来不服输的性子，只怕踏雪居那边很快就会忍不住而有所动作了。 而聂昭阳眼下所要做的，就是给锦姨娘本已焦灼的心头再添上一把柴，好让某些有心人的动作能够幅度更大，也让日后的那一团火能够烧的更旺。 第二天的下午，聂昭阳呆在月姨娘的身边和兰嬷嬷雨馨雨洁一起收拾着日后上学需要用到的东西，笔墨纸砚，书袋荷包等物一应俱全，只等着荣王发话说何时让聂昭阳出门。 临近傍晚，窗外天色还不曾真正暗下来的时候，平日里跟在荣王身边形影不离的近身侍卫陈长寿来到落英斋，说是奉了荣王之命来接聂昭阳出门。 月姨娘关切问了两句，陈长寿却并不多言，只说是荣王前来接人并不曾交代其他。知道陈长寿向来话不多，聂昭阳安抚性的捏了捏月姨娘的肩膀，便跟着雨馨回到自己房里换了一身适宜出门的衣服。 跟着陈长寿出了王府内院之后，聂昭阳一眼就看到了外院停着一辆早已经备好的藏青色素纹马车。看看马车当中空间虽然不小可是一下子容纳三人去稍微有些嫌挤，于是聂昭阳便将雨馨留在府中，只带着两名大丫鬟中比较细心的雨洁上了马车。 聂昭阳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内，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马车的内饰。 马车地板上铺有一层厚厚的土黄色绒毛地毯，一脚踩上去软绵无声，而马车的三面车壁和车顶上皆是装饰着绛红色的软缎，软缎和车壁中间包裹着厚软密实的棉絮，既能挡风保暖又可确保车内乘客能够舒适乘坐。 聂昭阳坐在车厢内侧，手边放着一只镶嵌在地板暗缝中的四脚矮桌，矮桌上摆放着几只小巧食盒，里头装着几样精致糕点以及一壶尚有余温的茶水。 听着车外吱吱呀呀的车轮转动声渐渐加速，知道是马车已经驶出了王府，于是聂昭阳轻轻掀起车帘一角，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真说起来的话，这可是聂昭阳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出荣王府，比起上辈子偷偷摸摸的溜出来，如今这会儿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于是聂昭阳自然大感兴趣的四处张望。 马车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渐渐转慢了车速，聂昭阳一直掀着车帘朝外张望，所以知道车速减慢并不是因为到了目的地，而是因为前面人群拥堵，原本一条宽阔足可容纳四五辆马车同时并排前行的道路硬是被挤得不足两米。 第130章 先下手为强03 看到前头人群拥堵，骑马跟随在马车旁边护驾的陈长寿皱了皱眉，紧跟着却是勒停了身下马儿，将身子左倾靠近到手拉马车缰绳的车夫身边，利落说道，“掉头，换一条路。” 车夫点头应下，手上缰绳一拉便要勒转马头，而陈长寿则是纵马靠近到马车窗处，低声对着车内提醒道，“大小姐，前面路走不通，咱们掉头换路，大小姐请坐稳。” “好。”聂昭阳靠在另外一侧的车窗处，听到陈长寿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一双眼睛却是好奇的朝向不远处那人群拥堵处望去。 马车迅速调整方向，车窗跟着掉头，靠在车窗旁边的聂昭阳扬眉望向外面，只见前路拥堵的人流中出现了十几名身穿藏蓝色公服，腰佩镶宝长刀的侍卫，正神情冷峻的驱赶着道路上拥挤的人群。这些公服侍卫的身手应该很是了得，不过转眼之间原本拥挤的道路便被清了场，而那被人流包围在中心的身影也赫然显露出来。 是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被包围在人群中心的月白色身影应该是孙若愚，那一日荣王府演武场上飞箭误伤了她的孙公子。 随着人群的让开，那一道身穿月白色锦纹长袍的颀长身影映入聂昭阳的眼帘，那一张温润翩然的玉色脸庞清晰入目，聂昭阳扬了扬眉，视线落在孙若愚身上。 想起那日演武场上孙若愚温和的问话和关切的眼光，聂昭阳目光一柔，可是这柔和的眼神不过一瞬便扫向孙若愚的身旁。 看到孙若愚身旁还有一道大红色长裙的艳丽身影，月白色的长袍和大红色的长裙并肩而立，看上去既惹眼又绚丽，尤其是那大红色长裙的身影正亲昵的搭住孙若愚的手臂，聂昭阳眉尖一挑，视线上移，可是不等她将那红色身影的面貌看清楚，马车便已经全然掉过头去，迅速的朝向街道另外一边迅速驶去。 随着车速渐快，身后人影已经看不清楚，渐渐模糊成一团。聂昭阳忽然没有了四下张望的兴致，手指一收，便放下了车帘。 “小姐是不是口渴了？”看到聂昭阳放下车帘微微抿唇，靠坐在车厢前头的雨洁躬身走了过来，打开矮桌上的食盒便要为聂昭阳倒水。 “嗯？”听到雨洁出声，聂昭阳回过神来。 看到雨洁动作利索的将暖茶送到自己手边，聂昭阳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下意识的紧抿着嘴唇，不由的嘲然一笑。聂昭阳伸出手去，将暖茶接了过来捧在手中，低头浅浅喝了一口却并不咽下，就那么含在口中任由蜜茶暖暖的甜意一丝丝浸润整个口腔，半晌之后才重重一口咽下，同时闭上双眼，将盘旋在脑海之中的两道亲昵身影狠狠甩掉。 手中的一盏蜜茶尚未喝完，马车便稳稳的停了下来，车窗处响起陈长寿的声音，“大小姐请下车，王爷已经到了。” 聂昭阳应了一声，将手中半盏剩茶随手放在矮桌上，扶着雨洁伸过来的手臂站起身来。 第131章 先下手为强04 刚才听了陈长寿的话，还以为荣王已经等在外面，可是下了马车一看却不见荣王身影。看到聂昭阳眉尖轻蹙，已经候在马车之下的陈长寿上前禀道，“大小姐请移步，王爷就在里面。” 顺着陈长寿所指方向一看，见是一座朱檐绿瓦的高楼，门头之上悬有牌匾，上书“清心居”。 看这牌匾上的字样，聂昭阳揣摩着这座高楼应该是一家茶楼。 大轩朝开国不过十几年，民风淳朴，对于男女之别并不十分看重，繁华街市之上时常会有女子出入酒肆茶楼，所以聂昭阳跟在陈长寿身后走进茶楼的举动并不引人注意。只是那辆停在茶楼之外的藏青色马车因为外壁上一抹银光灼灼的王府纹饰而稍微显得出众了几分，很是引得几名路人侧目观望了几眼。 此刻乃是傍晚，平常时候这个时段应该正是客多，可是进了门却在茶楼之中只见了一名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偌大的店堂不见一名茶客，于是聂昭阳便知道这清心居今日是已经被人包了场的。 那小二之前应该是已经见过陈长寿的，此刻见陈长寿带着聂昭阳进来，也不多嘴，只管热情的前行引路。聂昭阳穿过大堂，跟着小二上了楼梯，来到一间雅间门口。 店小二抬手敲了敲门，扬声道，“几位爷，有客到。” “进来吧。”雅间之中传出应声，聂昭阳细细一听便知是荣王的声音。 店小二抬手推开了雅间房门，人却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一手挡着门板一手前伸，示意聂昭阳独行。之前听那店小二敲门之时的称呼是“几位爷”，可是因为已经听出了荣王的声音，所以聂昭阳心中不惧，捏了捏雨洁的手掌，示意她扶着自己走了进去，落落大方的亮相在人前。 “昭阳快过来，见过秦夫子。”荣王正坐在雅间之中，看到聂昭阳便笑着招手。 “昭阳见过秦夫子。”听到荣王口中称呼，聂昭阳知道自己将要行礼之人应是贺家族学之中的老师，于是松开了雨洁的手指，乖巧上前，对着荣王手指之人恭敬欠身行了一个福礼。 “大小姐快快请起。”坐在荣王对面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抚了抚颌下半尺长的胡须，笑着对聂昭阳点了点头。 “这位是易先生。”对那秦夫子行过礼后，荣王又指了指坐在秦夫子身边的一名无须男子。 “昭阳见过易先生。”虽然不知这位易先生的身份为何，可是听到荣王开口之后聂昭阳便微微转身，礼数周全的冲着这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 “好说好说。”易先生笑呵呵的抬手，示意聂昭阳起身。 因为荣王没有让坐下，于是聂昭阳便站直了身子，微微转过身去，只用自己的侧面对着秦夫子和易先生。虽然大轩朝对于男女之防看的很淡，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聂昭阳虽然不曾系统的学过礼数，却也在这几天府中管事妈妈临时抱佛脚的一番教导之下简单了解到一些常识，足够让聂昭阳此刻用来得体的应对。 第132章 先下手为强05 见聂昭阳侧身而立，那秦夫子已经坐了下去，一双眼睛专注的落在桌上的茶盏之上，口中也并不多言，而那位易先生却仍然直着身子，一双眼睛只管望着聂昭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被人这般直接的扫视着，而且还是当着荣王的面，聂昭阳心中暗暗奇怪，不由的略略侧脸，微垂着脸庞却用余光望向这位易先生。两人目光才一接触，便见易先生那看似含笑的目光之中竟然仿似藏有利刃，锋芒凌厉，刺得聂昭阳下意识便想要躲闪。 心中隐有一丝不安升起，聂昭阳暗暗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再度望向易先生。正巧易先生的目光也正落向聂昭阳的双目，此刻两人目光再度对望，却没有了之前那种令得浑身发紧的凛然之感。聂昭阳不由暗暗惶惑，之前分明能够察觉出这位易先生眼中的凌厉之光，可是此刻怎么凌厉全无，仅剩温和？是她太敏感了？ 雅间之中半点声响也没有，秦夫子自顾看着面前的茶盏，易先生仍然是定定的注视着聂昭阳，而荣王则是双眼定定的望着易先生，似是期待着什么。 向来细心的雨洁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粉色的嘴唇因为担心而微微的有些发干。 因为感觉到易先生这一次目光当中的温和之意，所以聂昭阳尽管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易先生仿佛要将自己看透一般的来回打量。 半晌沉默之后，一直盯着聂昭阳打量的易先生忽然一笑，一面在座位上坐下，一面揉着光洁无须的下巴望向荣王朗声说道，“大小姐虽眉疏却秀长，再加上一双眼睛生得好，双目灼灼似绽华，纵是有些小不如意也不足为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呵呵呵呵……”听到易先生开口，一直满眼期待的荣王朗朗笑出声来，似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既然易先生这么说，想必是不会错的。来来来，秦某以茶代酒，敬易先生一杯。”那位一直注视着自己面前茶盏的秦夫子也开了腔，却是举杯面向易先生。 “好说好说。”秦夫子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易先生自然举杯还礼，却是并未饮尽而是浅浅一尝。 看到易先生如此表现，秦夫子和荣王脸上却是丝毫没有不悦，仍是笑容满满，像是根本不觉易先生的举动实乃怠慢之嫌。秦夫子重新倒了一盏茶转向荣王，扬声道，“秦某敬王爷一杯。” 面对秦夫子相敬，荣王端起面前茶盏，二话不说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而秦夫子也是将手中茶盏尽数满饮，以敬荣王。 将手中茶盏喝干放下，荣王这才转眼望向一旁站着的聂昭阳道，“既已见过了秦夫子，那昭阳便先回去吧。” “是。”聂昭阳心中愕然，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乖巧的对着荣王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秦夫子和易先生，欠身行了个礼，这才带着满心不解退了下去。 今日这一趟出门见客可真是莫名其妙，荣王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主意？ 第133章 先下手为强06 出了茶楼上了马车，仍是陈长寿一路护送。 聂昭阳坐在马车之中杏眼微眯，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如今天气见凉了，大小姐当心。”看到聂昭阳微微闭眼，雨洁拿起一张薄薄的绒毯便要帮着聂昭阳盖住膝头，可聂昭阳却是眼睛一睁，微笑着对雨洁摇了摇头。 “大小姐没有睡啊。”雨洁收回绒毯，轻声说道。 “今日这一出实在是莫名其妙，怎么睡得着？”聂昭阳噙着唇角一丝苦笑，淡声说道。 “大小姐尽管放心，没事的。”见聂昭阳似是有些担心，雨洁笑着劝道。 听出雨洁似乎话中有话，聂昭阳几乎就要重新闭上的双眼陡然一睁，定定的望向雨洁。 见聂昭阳定定望向自己，雨洁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凑近过去，就着马车地板上铺就的毯子席地而坐，轻声说道，“奴婢以前跟在王爷身边服侍的时候，曾经听到王爷身边幕僚们提起过一位当年军中跟随王爷南北征战的谋士，都说那姓易的谋士善观面相，善造风水，精于星象，精于占卜，曾在王爷身边帮着王爷大胜敌军立下过无数军功。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当年那位跟随王爷于军中的易谋士应该就是今日茶楼之中的这位易先生。奴婢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请了这位易先生来为大小姐看相，可是刚才奴婢却听得清清楚楚，易先生说大小姐相貌生得好，那神情和口气绝不是装出来的。所以奴才才会说，大小姐尽管放心，不会有事的。” 听了雨洁的一番解释之后，聂昭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雨洁笑了一下，然后便重新微闭上双眼靠在马车车壁之上。 见聂昭阳的模样，雨洁没有再劝慰，只是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绒毯轻轻盖到了聂昭阳的双膝之上。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聂昭阳脸上神色平静，心中却像是被猫抓了一般心痒难耐。就算没有雨洁的这一番解释，她也已经猜出了这位易先生应该是一位擅长相面的异术能人，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荣王好端端的会让易先生为自己相面。在聂昭阳上辈子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么一位易先生的存在。今天茶楼相面看似只是一场信手而为的随意安排，可是聂昭阳却知道事情并非表面上如此简单。如果只是随意而为，荣王不至于那样满眼期待满眼紧张的等待着易先生的评价，如果只是随意而为，秦夫子也不至于在自己一进门就别开眼睛不敢多看。 虽然这位易先生对于聂昭阳的面相给出了不错的评价，可是聂昭阳还是忍不住心头暗暗生出心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令得荣王这么隆重其事的请来易先生为自己相面？ 见荣王并没有跟聂昭阳一起回来，月姨娘一面就着雨馨捧来的水盆帮聂昭阳洗脸净手，一面询问着。聂昭阳不想月姨娘跟着自己操心，便只说是荣王叫自己出去见了见贺家族学的秦夫子，好让秦夫子能在日后对自己多加照顾。 第134章 先下手为强07 “贺家族学的秦夫子？可是那位大名唤作秦晋闲的秦夫子？”一听聂昭阳提起秦夫子的大名，月姨娘脸上忧色尽去，眼神之中浮起一丝亮亮的灿然。 “怎么娘亲认识这位贺家族学的秦夫子吗？不过可惜爹爹当时并没有说起秦夫子的大名，所以……”聂昭阳看到月姨娘难得浮起满眼的晶亮之光，于是便强打起精神，一面回忆着一面将那位秦夫子的样貌描述给月姨娘听，“那位秦夫子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面色白净，双眼有神，蓄有一把半尺长的胡须，看上去很是儒雅的样子。哦，对了，那位秦夫子的左眉梢处还有一颗豆大的黑痣。” 秦夫子左眉梢处那颗黑痣虽然像绿豆样大小，却因为长在眉尾，黑痣颜色又和眉毛颜色相近，所以聂昭阳在茶楼之中初见秦夫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只是随后听到那位易先生开口评说自己相貌的时候，聂昭阳才稍微留了点心思回望易先生的时候也顺带着重新将坐在一旁的秦夫子打量了一番，这一番细心之下才发现了秦夫子眉梢处那颗不怎么起眼的黑痣。 “那颗黑痣是不是几乎同眉尾相连，若不细看便不易察觉？”听了聂昭阳细细的描述，月姨娘眼神之中神采越发光亮。 “没错。”聂昭阳点头。 “这就对了！”月姨娘光彩熠熠的双眸之中亮起崇敬的神色，“这样的相貌必然就是那位曾经教出两榜状元三名探花，桃李满天下的秦晋闲秦夫子。” “这位夫子厉害，怎么会屈就在族学当中？”大轩朝开国不过十几年，这位秦夫子就已经教导出了两名状元三名探花，可谓本事卓然，可是聂昭阳却有些不明白。教书育人固然是好，可是既然秦夫子本人有着这样的真才实学，却为什么不自行考个功名回来而要委身在贺家族学之中担任一位夫子呢？ “秦夫子的身体不怎么好，长年累月要靠吃药才能调养身体，所以纵是满腹才华却也只能屈身如此。我只知道这位秦夫子以前并不在帝都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来了贺家族学。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如今昭阳能够有幸拜在秦夫子门下读书进学，就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月姨娘抬手抚了抚聂昭阳的肩膀。 “怎么娘亲以前见过这位秦夫子吗？”聂昭阳有些好奇的望向月姨娘。 “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见识到秦夫子的卓然风姿？不过是以前曾经听人提起过秦夫子的大名而已。”月姨娘并没有在聂昭阳面前隐瞒过自己当年曾是青楼歌姬的身份，所以此刻提起当年的时候口气之中并无尴尬，嘴上淡淡的说道。 “娘亲放心，我会跟着秦夫子认真读书的。”聂昭阳点了点头，并没有注意到月姨娘原本鲜亮的眼神在此时变得微微有些黯然。 因为知道荣王正在外面宴有宾客，所以月姨娘和聂昭阳就没有继续等待下去，而是直接叫大丫鬟宝钗下去通传厨房让摆了晚饭。 第135章 先下手为强08 聂昭阳心里一直在猜测着荣王茶楼之中的举动到底有何深意，所以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说些笑话来逗月姨娘开心。月姨娘当然也看出了聂昭阳席间的心神不宁，不过月姨娘却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聂昭阳近日就要出府上学所以才会有些小紧张，于是撩起衣袖站起身来，挑着聂昭阳最喜欢的口味亲手布菜。 …… 踏雪居里，锦姨娘单手撑着额角斜斜靠在美人榻上，丫鬟宝灵跪坐在美人榻的边角处拿捏着力度为锦姨娘捶着双腿。 聂紫琼满脸不平的站在一旁，想起之前荣王曾经打算将踏雪居中近身服侍主子的丫鬟奴仆更换一遍，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嘴上更是愤愤不甘的对着锦姨娘说道，“娘亲难道就这么任由落英斋那对贱人母女渐渐式大吗？之前先是抢了宝珠过去，如今紧跟着又利用爹爹对她们那边一时的新鲜给了咱们下马威，倘若咱们还不出手的话，日后只怕这王府中就再也没有咱们母子三人说话的份了！” “想要咱们母子三人在王府之中再也没有说话的份？”锦姨娘双眼一眯，娇媚的眼睛之中迸射出一抹凌厉光芒，继而不屑说道，“就凭康馨月？紫琼你也太看得起那个贱人了。” “事到如今娘亲你怎么还这般轻视对手啊？那贱人先是将宝珠拉了过去，肯定是想着从宝珠嘴里挖出什么东西来给咱们设局呢，我是一想到宝珠曾经跟在我身边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就忍不住担心，娘亲你倒是沉得住气！”见锦姨娘一副不屑模样，聂紫琼又是担心又是气恼的抱怨道。 “康馨月以为凭着宝珠嘴里的一点事情就能压倒我？简直是做梦。”听到聂紫琼又提起宝珠，锦姨娘的脸色一冷，先是竖起一根手指不屑的轻轻摇晃一下，然后又对着聂紫琼说道，“本以为康馨月那贱人隐忍十几年必定是已经怕了我的，所以我才一时心软留了她们母女两条贱命，可是如今她们竟然心眼活泛起来了，居然还妄想要和我叫板！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也容不得她们了。这几天之所以没有动静，那是因为时机不到，只要时机一到，我必定要这对贱人再无死灰复燃的任何可能！” 眼看着锦姨娘的眼神越发森寒，聂紫琼眸中意一喜，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轻声问道，“娘亲的意思是说已经在暗中布置对付她们的法子了？娘亲准备怎么办？” 见聂紫琼一副好奇的心急模样，锦姨娘收回眼神之中凌厉光芒，慈爱的说道，“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既然要动手，那这一次就要瞅准时机狠狠出手。” “娘亲的意思是要对聂昭阳动手？”聂紫琼只是性子跋扈骄傲，实际上却并不愚蠢，听了锦姨娘的话顿时意会过来。其实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就能明白，月姨娘孤身住在小西院这么久，身边只有聂昭阳这么一个女儿，在月姨娘的心里自然是聂昭阳最重要，一旦聂昭阳出了什么事情对于月姨娘来说肯定就是重创。 第136章 先下手为强09 只要聂昭阳有个三长两短，月姨娘必定会被伤的不轻。只是如今那落英斋里有荣王惦记着，月姨娘又叫丫鬟奴才将院子防备的几乎水泄不通，聂紫琼实在是猜不出锦姨娘到底要如何对付聂昭阳。 越是猜不出来，心里便越是好奇，于是聂紫琼便摇了摇锦姨娘的手臂，口气之中带着几分轻软轻哼着撒娇，“娘亲你告诉我嘛，到底怎么对付聂昭阳那个小贱人。”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等着听好消息就是了。”锦姨娘点了点头，却没有细说下去而是眼神一转，视线落在聂紫琼包裹着白纱药棉的双手上，关切问道，“怎么样？手上的伤处可还疼吗？” “已经不怎么疼了。”顺着锦姨娘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上包裹着的纱布，想到那天因为聂昭阳害的自己被大夫人责打手心，在奴才面前丢尽了颜面，然后那火辣辣的手掌心有害的自己整夜疼的睡不着觉，这一切的一切统统都是被聂昭阳那个小贱人给害的！聂紫琼便忍不住恨恨的在心里诅咒月姨娘和聂昭阳。 “好孩子，忍一忍吧。回头记得让宝钏把我拿给你的伤药多抹一抹，女孩子家的手在尚未出嫁之前可是宝贝的很，千万当心不能留下了疤。”看着聂紫琼手上的纱布，锦姨娘心疼的提醒道。 “我知道了。”聂紫琼点了点头，心里无比憋气。 锦姨娘叹了口气，在美人榻上坐直了身子。见锦姨娘将双腿收了起来，坐在边角处捶腿的宝灵马上站起走到后面，双手搭上锦姨娘的肩膀揉捏起来。 锦姨娘伸手将靠在榻前的聂紫琼拉入怀中，话题一转便无奈的数落出声，“我对你说过多少次，遇事不要慌张，但凡话要出口必要在脑子里头先过上一遍，没有了破绽再开口。可是你自己想想，我的话你可有真的听到心里去？若是你能把我说的话稍微听到心里一星半点，咱们也不会在大夫人回府那天平白被那对贱人母女给算计到。” 被罚扣除月钱，锦姨娘根本不在乎，整个王府的日常用度都是从她的手中流出，她想敛财实在是容易不过的事情，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一想到自己和聂紫琼被康馨月母女设计，而荣王和大夫人竟然还为了那对贱人惩罚了自己和聂紫琼，锦姨娘就恨得牙根发痒。 “谁会猜到聂昭阳那个小贱人那么狡猾！敢做居然不敢当！”聂紫琼愤愤的撅嘴。 “就你是个实心眼儿。”锦姨娘抬手戳了一下聂紫琼的额头，看着女儿满脸不甘和气愤，锦姨娘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张梦锦生了一颗玲珑心肝，可偏偏这个被她捧在手掌心上的女儿却粗枝大叶，怎么调教都学不会那些精细手段，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也罢，如今有她这个做娘的在，怎么也要帮自己的女儿扫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锦姨娘抱着聂紫琼双眼微眯，心中暗恨着自己之前的大意轻敌。 第137章 先下手为强10 在宝珠这件事情上，锦姨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确实是有些大意了。锦姨娘自认为掌管荣王府多年，早已是威势赫赫，府里奴才是绝对不会有人敢于和她作对的，所以才放心的让人将宝珠活活打死然后又故意张张洋洋的放出消息，为的就是要给月姨娘母女一个下马威，同时也要让那些敢于背叛锦姨娘的丫鬟奴才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这荣王府内院之中的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子，却不料在她多年积威之下竟然还有奴才胆敢暗中相助月姨娘母女。 宝珠若是已死，就算是月姨娘母女抢了过去，最多也就是让锦姨娘觉得有些气闷，可是谁曾想宝珠那个贱婢竟然命大被救了回来，这就让锦姨娘有些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了。 宝珠曾经跟在聂紫琼身边服侍多年，对于自己暗中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算知之不详却也听闻不少，既然这次宝珠能够出卖聂紫琼演武场上意图赖上孙若愚的计划，那么如今被月姨娘母女救下之后就很有可能就会把锦姨娘之前做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统统说给月姨娘母女。等到月姨娘母女掌握了锦姨娘的一些秘密，对付起来自然就要棘手的多，所以锦姨娘不得不抢先下手。可是月姨娘那个贱人将宝珠救回去之后，顶着荣王的名头将那贱婢结结实实的藏在院子里，害的锦姨娘几次派人暗中在那汤药之中做手脚却都被识破。如今那落英斋防备外人防备得恨不得连只脸生的苍蝇都不让飞进去，于是锦姨娘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除掉宝珠的打算。可是让宝珠就这么活在世上却令锦姨娘如鲠在喉，于是锦姨娘辗转反侧想了整整一夜终于认清楚了自己目前的敌人乃是月姨娘母女，而非宝珠那个贱婢。只要她能够重击月姨娘母女，让月姨娘母女没有办法再和自己作对，那么就算宝珠知道再多锦姨娘的事情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奴才？大家多半会认为宝珠是对主子责罚心存恨意所以故意想要毁掉主子名声罢了。 就算宝珠已经将锦姨娘的一些私隐说了出去也无妨，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想要利用这些私隐来对付锦姨娘必定要经过筹谋安排，可是如今除了荣王曾经提过想要换掉踏雪居里一众丫鬟奴才之外，月姨娘母女那边并没有其他的动静，也就是说如今月姨娘母女尚未想好如何对付锦姨娘，可是锦姨娘却已经抢先一步针对聂昭阳安排了一招妙棋。 最晚不过明天，这一招妙棋就会起效，到时候且看月姨娘那个贱人还会不会有心思在府中做怪！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想到自己暗中进行的部署安排，锦姨娘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本就稠艳娇媚的脸庞因为志得意满而更加添上了几分魅丽之色。 …… 虽然这几日和荣王相处的还算融洽，可是毕竟十几年来并不是养在荣王跟前，所以纵然荣王一副慈父模样，可是一想起自己上辈子惨死在荷花池中，就不由得对于无法掌控之事越发心慌。 第138章 先下手为强11 因为猜不透荣王的心思，聂昭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惴惴不安的揣度着那位精于异术的易先生到底是因何才会被荣王请来专门为自己相面。 见聂昭阳明明满腹心事却又不肯直说，只是翻来翻去始终无法安眠，睡在内室陪夜的雨洁便起身燃了一炉当今圣上御赐的凝神安息香，然后自己又坐在床头上帮着聂昭阳揉捏两侧额角，就这么着也一直折腾到几乎天亮聂昭阳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因为夜里睡得太晚，所以第二天窗外天光几乎大亮，可是聂昭阳却还懒懒的躺在床上。难得见聂昭阳睡的香熟，雨馨雨洁故意不叫，有心想要让聂昭阳多休息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中，聂昭阳置身在那家叫做清心居的茶楼之中，一脸严肃的易先生站在跟前仔仔细细的瞅着聂昭阳的面容端详，半晌之后才转开眼去对着一旁满脸紧张的荣王为难开口，“大小姐的面相命数实在是不太好，双眉虽秀却疏显无形，双眼大却神散无精，鼻头……” 易先生面色为难，口中所说尽是不详之语，眼见着荣王的脸色越听下去越难看，聂昭阳也不由的捏紧了宽阔的衣袖，一颗心随着易先生的不断说话而高高悬起。 聂昭阳只觉得自己额上汗意涔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聂昭阳急慌慌的抬手抹了抹额头，诧异转过眼去想要看清楚传来嘈杂声响的源头。正是这么一惊一转眼，原本沉浸在噩梦之中浑身发汗的聂昭阳陡然醒转过来，耳边也清晰的听到了兰嬷嬷响亮的声音，“……起身啊？时候可是不早了啊！快快快，过去叫小姐……” 是梦！ 还好，那只是个梦。 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摆设，惊觉到刚才那让人浑身直冒冷汗的场景只是一场梦，聂昭阳紧紧捏着床头廊柱的手指微微一松，双肘撑着床头慢慢坐起身来，想要养身喊了雨馨雨洁进来服侍自己起床更衣，可是才一张口却发觉嗓子干涩麻痒，出口的音调也是低哑沙沙。 听到聂昭阳在房里叫人，兰嬷嬷便跟着雨馨雨洁一起走了进来。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雨洁细心，一进来便看到聂昭阳脸色不对，诧异着走到近处一看，果然看到聂昭阳额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意。抬手去触，那汗早已冰凉。雨馨见状不对，赶紧帮着雨洁一起将聂昭阳身上的睡衣解开，手指探进衣领处轻轻一摸，发觉聂昭阳的身上也是湿涔涔的。 “小姐这是怎么了？”兰嬷嬷原本是笑盈盈的走进来，此刻也是脸色大变，和雨馨雨洁一起扑在床边满眼急切。 “没事。”聂昭阳勉强一笑，对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望向房内绣桌上的水壶瞟了一眼。雨馨会意，赶紧过去端了一杯送到聂昭阳跟前。 温热的菊花水灌入口中，几乎要冒烟的嗓子眼里顿时舒服不少，聂昭阳放下茶盏扬起脸庞，对着面前三张惊慌关切的面容温声说道，“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而已。” 第139章 先下手为强12 “没事没事，过去了过去了啊……”见聂昭阳小脸发白，一副受到惊吓却又要努力安慰家人的懂事模样，兰嬷嬷心头一软，当下便忘记了主仆之别，仍然还像以前独住在小西院那样，伸手便将聂昭阳拥入怀中柔声的宽慰着。 想起梦里仿佛真实的场景，聂昭阳长长的吸了口气，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只是个梦而已。而且梦境和现实常常都是相反的，她明明记得茶楼里易先生曾经笑着对荣王说道自己的命格是有福气的。 聂昭阳靠在兰嬷嬷怀中好一会儿，平复了心绪抬起头来。虽然如今月姨娘的身边多了服侍的丫鬟，可是贴身服侍的却还是少不了兰嬷嬷，怎么会一大早跑来这边？于是望向兰嬷嬷问道，“嬷嬷怎么过来了？可是娘亲那边有什么事情？” “小姐放心，姨娘那里一切都好。”生怕聂昭阳会多想，兰嬷嬷一面拿着温热的帕子帮聂昭阳擦拭着脸上的湿汗，一面急急说道，“只因为今天是小姐头一天去上学的日子，所以姨娘早早就睡不着觉，生怕小姐哪里处置的不妥当，所以这才叫奴婢过来看看的。” “上学？今天？”聂昭阳一愣，荣王的确是同意了让她到贺家族学上学，可是具体上学的日子好像却没有说吧。 “昨天王爷回府之后专门来了咱们院里，想着小姐已经睡了就没有打搅小姐，只是留在姨娘房里交代了今天小姐上学的事情。”兰嬷嬷仔细的将聂昭脸上湿汗擦拭一遍，柔声说道。 “哦。”聂昭阳点了点头，在兰嬷嬷和雨馨的扶持下下了床来。 “浴汤已经备好，奴婢服侍大小姐过去吧。”看到聂昭阳身上睡衣隐隐有好几处被汗浸透，雨洁站在跟前脆声开口，不待聂昭阳回答就上前从兰嬷嬷手中将聂昭阳的手臂接了过来，和雨馨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聂昭阳走向内室的角落处。 八格折叠的梨花春雨绣面屏风之后，上好的桐木浴桶之中热气氤氲，聂昭阳舒适的跨坐进去，双手捧起水来爽快淋漓的洗了把脸。 雨馨雨洁向来手脚麻利，如今再加上兰嬷嬷在一旁帮忙，很快就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然后干干爽爽的去了落英斋堂屋。 看到聂昭阳脸色不太好，又见兰嬷嬷眉间似有忧色，月姨娘一手捏住聂昭阳的手指，一手搭上聂昭阳的额头，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嗯，翻来覆去的，最后做了个梦，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吓了我一跳。”聂昭阳挣出双手，捂在脸上揉了揉，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月姨娘说道。 “虽然身上不热，可是刚才小姐身上睡衣都汗湿了好几片呢。”见聂昭阳说得轻松，兰嬷嬷站在身后不满的说道。 “要不然还是休息一天吧，上学的事情也不算急，万一到了外头再吃风受了凉可就不好了。”月姨娘皱了皱眉，不放心的看着聂昭阳。对于月姨娘来说，聂昭阳的身体重于一切。 第140章 先下手为强13 “哪里有这么娇气了？既然昨晚爹爹专门过来提醒，必然是因为已经和秦夫子说好了的，我不过是昨晚做了个梦而已，有没有生病，身上也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是就这么轻忽怠慢，只怕会在秦夫子心里留下芥蒂呢。”聂昭阳不愿意因为一个所谓的噩梦而耽误了自己上学的时间。 见聂昭阳坚持，月姨娘也只能由着，只是吩咐了随同出行的雨馨雨洁要格外留意聂昭阳的身体，另外还特意交代让带去了家里自备的几粒驱寒防风的丸药，以防万一。 交代过了药丸之后，月姨娘又交代雨馨雨洁先去检查出行的马车，看看里头的铺设摆置是不是都已经妥当。见月姨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聂昭阳心中暗笑，伸出手去将月姨娘扯了过来，母女俩在早已经摆好早饭的桌前坐下。 趁着兰嬷嬷帮忙布菜不曾留意，聂昭阳故意靠近到月姨娘身边，压低了声音玩笑的开口说道，“咱们落英斋的风水可真是好，女儿听说爹爹昨日回府那么晚却也不忘过来探望娘亲呢。” “你这孩子……”被聂昭阳毫不害臊的打趣，月姨娘禁不住便红了脸，伸出一根手指冲着聂昭阳的额角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轻声嗔道，“这些大胆编排爹娘的混话出了门可不敢随便说起。” “娘亲放心，昭阳分得清楚轻重。”聂昭阳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心头却是微微一沉。听到聂昭阳故意打趣的话，月姨娘脸上的神情却只有羞臊，没有不安，这说明荣王昨晚虽然留宿在落英斋里，却并没有将之前茶楼中约见易先生为聂昭阳相面一事说出，要不然月姨娘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平静无事。虽然易先生为自己相面之时口中所言尽是吉语，可倘若这件事情背后真是好事，荣王又为什么要对月姨娘只字不提？ 聂昭阳心中来来回回的猜测着却怎么也猜不出荣王的心思，一顿早饭吃的三心两意，只喝了大半碗的粳米粥便再也没有胃口吃下其他东西，勉强笑着对月姨娘告了别，便带着雨馨雨洁出了落英斋。 因为是第一天到贺家族学上学，所以除了雨馨雨洁随行之外，荣王还特地遣了平日里从不离身的陈长寿一路陪同，而王府之中其他几位同样要到贺家族学上学的小姐却因为并不需要太早赶到而不曾同行。 虽是庶女出身，可是论起来聂昭阳却是荣王府中的大小姐，所以一到贺家，便有贺家当家太太顾氏的亲自上前迎接。顾氏显然是长袖善舞的当家太太，热络的引着聂昭阳进门，嘴上更是详尽的介绍着贺家族学。 以前的贺家族学主要是用来教导贺家本族之中的适龄子弟，因为贺家乃是大族，族学之中所请夫子更是颇负盛名，于是时日渐长之后除了贺家的本族子弟之外，也会有一些和贺家沾亲带故的家族子弟会被送来学习。 第141章 先下手为强14 如今的贺家族学分为男学和女学两处，分别安置在贺家大宅中的两处相邻小院，各自都有专门的几位夫子负责教学。女学中有两位专门的女夫子，方夫子负责教导女孩子们琴棋书画，程夫子则负责教导女孩子们诵读一些《女则》《女训》之类的女子书籍。每日的课程只有上午半天，到了下午各位世家小姐们就可以自行回府安排其他女红之类的学习。 相比女学中夫子只有两位，男学里的夫子就要多出好几位，正是因为夫子多，所以贺家重金聘来的秦晋闲秦夫子也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能够腾出一些闲暇时间到女学中为世家名门的女孩子穿插着讲演一些能够开阔眼界的杂谈。虽说如今的大轩朝开国之后学风开明，不像前朝那样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女子毕竟更应擅长女红，所以虽然女学之中夫子只有两位却已经足够。 在顾氏的带领之下，聂昭阳被送到女学的院子之中。今日正好是秦夫子得闲，整个上午都会来女学为这些世家小姐们讲学，于是两位女夫子便有了时间，简单的试过了聂昭阳琴棋书画的水平，又让聂昭阳略略背了几篇书文之后便算过了入门试，由那位面相慈祥的方夫子亲自带着送进了课堂之中。 因为来得早，课堂上还没有旁人，聂昭阳在方夫子的示意之下选了最后面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跟在身后的雨馨雨洁又是擦桌擦凳，又是摆放笔墨纸砚书本之类，刚刚把一切收拾妥当，课堂上便陆续有人来到。 “咦？咱们学里新来姐妹了。”最先来到课堂上的是一位身穿粉红色碎花及膝长褙子，天青色妆缎月华裙的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课堂最后面的聂昭阳。 知道能够到贺家族学上学的女孩不是贺家本族的千金就是帝都之中其他名门世家的小姐，聂昭阳并不怠慢，抬眼对着那位一脸英气的少女柔柔一笑，之后也并没有过度示好的意思，只是自顾打开一只套盒，露出里头各色已经准备好的彩色水墨。 那些彩墨是聂昭阳早早就已经备好的，赤橙黄绿各色齐全，这些彩墨都是之前按照聂昭阳的吩咐或是取自食材，或是取自胭脂水粉加入清水精调而成。此刻雨馨只略略摆弄几下，那一排整齐的套盒里便现出一汪汪颜色清亮的彩墨。 摊开一张雪白的宣纸铺陈在桌案之上，聂昭阳又选了毛笔之中笔锋最细的一根中锋狼毫，微微侧过身子，时不时的抬眼望一眼窗外，低头描画起来。 见聂昭阳低下头去不断的涂涂画画，一会儿手拿中锋狼毫，一会儿又换长锋羊毫，不断从那墨盒之中沾染颜料涂刷不停，很是沉得住气的模样，那名座位靠前的英气女孩顿时大感兴趣，丢下身边收拾着桌案的丫鬟，自己满眼好奇的走近过来。 来到聂昭阳身边的时候，桌案上的图画已经画出了大半，那眉宇之间颇现英气的女孩乍一看见，顿时惊讶莫名的叫出声来，“你画的可真好！” 第142章 先下手为强15 “随便玩玩而已。”聂昭阳知道自己的画作功底还算不错，所以初来贺家族学便决定要用自己的画作来打开加入这名门世家小姐圈子的利器，此刻听到夸奖，手上微微一顿，仰脸对着面前少女露出谦虚一笑。 “这还只是随便玩玩啊！那我的画可就简直是不能见人了！”一脸英气的少女满眼钦羡的看着聂昭阳手下那张画作，惊叹连连。 雪白干净的宣纸之上，窗外一方临湖晨光经由聂昭阳手中长短软硬的不同毛笔加上润色已经初具雏形，澄澈清碧的湖水，湖边翠绿嫣红的垂柳和花簇，紧挨着湖水而建的灰褐色假山，还有那淡淡金灿的晨日阳光。 虽然这一幅画作算不上是形象十足，可是胜在颜色鲜亮用笔大胆，比起以往看到过的那些黑白两色画作，这一幅画作看在眼中就很是新鲜有趣。 “只是胜在颜色鲜亮大胆而已，算不上什么。”聂昭阳微笑着站起身来让开位置，好让面前少女能够更清楚的看到这幅画作。 “我是长平侯家的，我叫段悦芯，你叫什么名字？”聂昭阳的笑容十分灿烂，又加上口中坦然承认乃是胜在用色，一副踏踏实实的模样很让这位英气少女心中受用，于是收起落在画作上的视线大大方方的对着聂昭阳自我介绍。 “段三小姐好。”自从决定要到贺家族学之后，聂昭阳便缠着荣王府里的管事嬷嬷简单了解过贺家族学上学的女孩子，大概记下了学堂里的女孩子身份和出身，此刻听了段悦芯自报家门，聂昭阳马上就将印象中的女孩子身份和面前真人联系到了一起，客客气气的对着段悦芯欠身行了一礼，“我是荣王府的聂昭阳，论排行的话乃是府中长姐。” “原来是荣王府的大小姐啊。我认识你们家的其他三位小姐，只是独独没有见过你，是刚从外地进京来吗？”段悦芯笑嘻嘻的重新将视线扫向画作之上，口中不甚在意的问道。 “我家小姐身体不太好，以前都是养在府里自己学着，如今大好了，这才出府来上学。”不等聂昭阳开口，雨馨便笑着回答。在来上学之前，月姨娘和兰嬷嬷早就交代过如何应对别人对聂昭阳之前不曾上学的好奇。 “哦。”段悦芯的注意力早被这幅与众不同的画作所吸引，对于雨馨的回答只是略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下去。 “段三小姐也喜欢画画？”见段悦芯的眼睛紧盯着画作，聂昭阳笑着问道。 “可不是吗，就是不如你画得好，看看你的这些颜料多好看，颜色真正。”段悦芯重重点头，双手松开桌案上的画作，改而将视线投向那些五颜六色的水墨盒子，口气之中流露出遗憾的意味。因为喜欢画画，所以段悦芯以前也曾经想过要兑出些彩色的颜料出来，可是染布坊里弄出来的那些颜料虽然色彩齐全却自有一股浓重的味道，很是呛鼻涩眼。后来段悦芯也曾经想过要用胭脂水粉来勾兑颜料，可是自己弄出来的那些颜色却都不正，用在画上反而不美，于是试了几次之后便放弃了，却不料此刻竟能看到这么正的彩色颜料。 第143章 先下手为强16 “那有什么？你觉得这画好不过是因为颜色占了机巧而已，回头我教你如何调制这些颜色，你就也能画出这样鲜亮的画来了。”聂昭阳大大方方的说着。 话音未落，就只见段悦芯欣喜的抬起眼睛，“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教我调制这些颜料？” “能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就是些胭脂水粉而已，只需略略用心选出颜色，然后多少适中的掺杂起来调兑就是了。”聂昭阳嘴上说得轻松，没有人知道当初为了弄出这些颜料足足花费了聂昭阳多少心血。 上辈子聂昭阳在荣王府中备受排挤，唯一能够派遣心中苦闷而又是自己擅长之处就是画画，所以经常会拣来各院姨娘丫头们用剩下的胭脂水粉盒子，用那残余的用量摸索着勾兑，足足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这才试验成功，调制出这红是正红绿是翠绿，浓艳适中稀薄正好的各色颜料，如今正好拿来用作引人眼球。 “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回头下了学一到家我就给你下请帖，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教我。现在你先告诉我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好回去之后就提前叫人准备好，等你到了也好马上就能教我。”聂昭阳的话说到了段悦芯的心坎上，十四五岁的少女顿时满脸兴奋，伸手握住聂昭阳的手指热络说道。 段悦芯本来是打算向聂昭阳将这一幅彩色画作讨要回去，然后自己慢慢比照着画作勾兑颜料的，却不料聂昭阳如此爽快，见自己喜欢张口就说要把这调制颜料的本事交给自己，段悦芯简直觉得是遇上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长平侯当年也是和荣王一样依靠从戎之后立下的军功起家，膝下两子已经成家，唯有段悦芯这么一个幼女养在跟前。因是武将出身，所以将这么一个幼女也养的一副飒爽性子，平日里和那些自视甚高的娇滴滴世家小姐们很是说不到一处。 此刻见了聂昭阳，段悦芯便忍不住眼前一亮。想起同样出自荣王府的其他三位小姐，聂紫琼是张扬跋扈眼高于顶，聂嫣然是自命清高孤芳自赏，聂云萝则是胆小怯弱连说话时候声音大些仿佛都要受到惊吓，段悦芯便忍不住越发觉得眼前这个荣王府的大小姐性子明快又不藏私，简直是对极了自己的胃口，于是心里便有意交好。 “难得碰到段三小姐也是喜欢画画之人，能接到府上请帖我是求之不得。”聂昭阳笑着点头。虽说原本打算用画画打入这个世家小姐圈子，可是难得碰到段悦芯这样真正喜爱画画又性格爽朗的少女，聂昭阳也是发自内心的愿意和她相交。 “还叫什么段三小姐啊？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就叫我段三或者悦芯好了。”段悦芯不满的皱了皱眉。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悦芯也叫我昭阳好了。”直呼对方排行毕竟有些不恭意味，于是聂昭阳便选择了称呼段悦芯的闺名。 “好好好，我就叫你昭阳！”段悦芯笑着点头。 先有了一副画作抛砖引玉，接下来不过三两句话而已，段悦芯便和聂昭阳渐渐亲昵起来。 第144章 先下手为强17 之后课堂中便陆续有人来到。帝都中的世家小姐们都是机灵的，虽然聂昭阳看着眼生，可是长平侯家的嫡小姐却是实打实的世家千金，所以看到段悦芯和聂昭阳言谈举止比较亲昵，后来进门的几位世家小姐当中便有两位平日里和段悦芯关系走得近的便也走了过来。 因为平日里和段悦芯也算是能说得上几句话，所以那礼部侍郎家的方洛溪方五小姐和礼部郎中家的陈敏陈四小姐也都算是性格开朗，经由段悦芯简单介绍之后，很快便借着那一副颜色丰富惹眼明快的画作打开了相互之间的话匣子。 只说了不过几句话，课堂上便渐渐人多起来。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呵斥声，紧跟着便是一连串的迭声致歉，聂昭阳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抬眼望向声音的源头。 “定然是你们府上那位二小姐又摆出一副姐姐的款儿来教训妹妹了。”不等门外身影走进来，段悦芯便望着聂昭阳挑眉扬声，口气之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聂紫琼的浓浓讥讽。 其实就算段悦芯不说，聂昭阳也已经猜出门外能让聂紫琼大呼小叫呵斥着的人除了那个胆小怯弱的荣王府三小姐聂云萝之外，不作他人设想。 众人目光投向之处，只见聂紫琼穿着一身浅玫瑰紫的蝶恋花斓边对襟褙子气呼呼的走了进来，紧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是一脸惶恐连声致歉的聂云萝。聂云萝的相貌像极了秀姨娘，皮肤雪白容颜出众，配上一身鹅黄色百宝穿花翻领长裙越发显的肌肤水灵，只可惜那巴掌大的小脸之上此刻满布惊恐之色，原本娇媚过人的眉眼五官便硬是被那几分怯怯弱弱的小家子气给生生的淡化了。 “紫琼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到你……”聂云萝一面追赶着聂紫琼，一面紧张的解释着什么。 “真是晦气！”聂紫琼轻垂着脸庞，满眼可惜的望着身上一小片并不怎么起眼的脏污处，只觉得满心倒霉。早就知道聂云萝那个蠢货手脚笨拙，却不料那个丫头居然能笨到这种地步，连走路都走的摇摇晃晃，结果被聂云萝笨手笨脚的撞了一下，就害的自己身上这件头一次穿上身的新裙子眼睁睁的毁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见聂紫琼仍然没有消气，聂云萝皱巴着脸蛋满脸为难和紧张。 “真是个蠢货！”聂紫琼越看身上这块脏污处就越是气愤，一时兴起扭头对着聂云萝便伸出手去。 眼看着聂紫琼冲着自己伸出手来，聂云萝满脸紧张却不敢躲闪，就在聂紫琼屈起的手指将要触到聂云萝胳膊上，而聂云萝也闭起眼睛等待着被掐的疼痛时，身后忽然一个力量拉着聂云萝的衣领便将聂云萝拉到了一边，而聂紫琼伸过来的手指也顺其自然的落了空。 “聂嫣然你干什么？”没有拧到聂云萝，聂紫琼心里的气愤便难以发泄，顿时丢下可怜兮兮的聂云萝，扬眉望去，恨恨的瞪向挡在聂云萝面前的荣王府四小姐聂嫣然。 第145章 先下手为强18 面对聂紫琼气愤的指责，聂嫣然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只见她不耐的挑了挑眉，淡声说道，“不过就是件衣服而已，之前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回头让她赔你也就是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见聂紫琼不悦的瞪大眼睛似乎还要打算同自己争执，聂嫣然紧跟着便又淡淡的说道，“毫无仪态，简直让人笑话。” 一句话出，聂紫琼微微怔愣，似乎这才恍然惊觉此刻并非身在荣王府，眼角余光悄然一转便看见课堂之中已有不少世家小姐，此时注视着自己或是不屑撇嘴，或是掩唇轻笑，聂紫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着聂云萝呼喝出声的模样好像真的是有失身份，于是又气又悔的住了嘴。虽然仍是鼓着嘴唇不满的瞪着聂嫣然和聂云萝，可是心里那些几乎脱口而出的指责和斥骂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看到聂紫琼一时怔愣在当场，像是被堵得无话可说，聂嫣然这才皱了皱眉，甩了甩绣有蔷薇花纹的斓边衣袖，飘飘然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下。 聂紫琼冲着聂云萝瞪了一眼，气呼呼的转过身去。满腹担心的聂云萝这才悄悄的呼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一路碎步沿着墙角慢慢走向座位。 似是早已经习惯了看到这样的场面，课堂上已经到场的世家小姐们见没有热闹可看，很快便转开了眼光各自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而段悦芯也冲着聂紫琼的方向大大翻了个白眼，然后望向聂昭阳说道，“你们府上的这位二小姐可真是个人物，没有一天能安安静静到场的，真是叫人佩服。” “她们不是你的妹妹吗？怎么不见她们过来跟你见礼？”看到聂紫琼姐妹三人进来之后先后落座，就像是没有看到聂昭阳似的，礼部侍郎家的五小姐方洛溪有些诧异的问道。 “就是啊。”礼部郎中家的四小姐陈敏向来是方洛溪的应声虫。 聂昭阳朝向聂嫣然的方向望了一眼，她没有忽略刚才聂嫣然暗中帮助聂云萝的一幕，心中觉得这个向来清高孤傲的聂嫣然虽然总是表现的懒于和人接近，可是实际上的心地却还算是不错的。正在想着忽然就听到了方洛溪和陈敏的一唱一和，于是转过脸来，对上方洛溪轻轻一笑，温声说道，“她们可能是……” 聂昭阳是想说聂紫琼姐妹三人可能是没有看到自己所以才没有过来见礼，虽然以往身在荣王府中她们姐妹几人都是自扫门前雪，可是此刻既在外头，就是心里再怎么憎厌彼此也断然不会在人前让荣王府丢脸。 不知道是不是聂昭阳表现的太过随和，所以让方洛溪觉得不需顾忌，竟然不等聂昭阳把话说完就挑起眉头故作内行的说道，“是不是你们平日里在府中关系不睦啊？不过话说回来，谁家里还没有几个不睦的姐妹啊，可是既然出了门，总不至于来呢表面功夫也懒得做吧？”说完话后还夸张的摇了摇头，不屑嗤道，“到底是几个庶女，真是不懂规矩！” 第146章 先下手为强19 才认识就打算看她的笑话？当她还是上辈子那个好欺负的聂昭阳吗？ 看到方洛溪先是对着对着自己露出一副费解的模样，紧跟着又转向聂紫琼的方向不屑的撇了撇嘴，好像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架势，聂昭阳心里暗暗好笑。 既然如此就遂了这位方五小姐的愿吧。于是微微一笑，认真的回望着方洛溪道，“我也是荣王府的庶女。” “呀！”方洛溪抬起衣袖掩住嘴唇，轻轻的惊呼一声，半是诧异半是歉然的音量不大不小，却足以令的整间课堂上的在场者皆能听到，“我不知道聂大小姐也是庶出的，真是对不住了。” 看到四周诸位小姐们的眼睛都扫了过来，聂昭阳稳稳的站在众人目光中心，定睛望着面前一心想要看笑话的方洛溪宛然一笑，“方五小姐并没有说错什么，嫡女本来就比庶女更加贵重。不过我们荣王府上的姐妹几个是不是不懂规矩自有家中长辈做主，还轮不到方五小姐来操心。” 音量同样是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边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眼见着自己出言寻衅却没有占到便宜，方洛溪一张白净面孔顿时涨得通红，略有些下不来台似的轻声嘟囔道，“就算是出身荣王府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女而已，还教训起人来了……” 方洛溪的嘟囔还没有说完，已经在座位上落座的聂嫣然便站起身来，扯着坐在附近的聂云萝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先是对着聂昭阳略略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便站直了身子，转向方洛溪道，“咱们刚才不过是刚刚进门没有看到姐姐而已，就被方五小姐这么一大通的数落，还真是劳您费心了啊。不过既然要摆嫡女的架势，方五小姐干脆就窝在家里不要出门好了，你这么金枝玉叶身份贵重，家里自然有一大堆的庶姐庶妹众星拱月的捧着你，又何必来上学和咱们这些庶女混在一起自贬身份？” “小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么眼皮子浅薄。谁也没有请你来和昭阳说话啊！不是嫌人家是庶女吗，怎么还赖在这儿杵着不动！”段悦芯是打从心眼里对聂昭阳有好感，见方洛溪过来寻衅，早就忍耐不住想要出口教训，怎奈聂昭阳和聂嫣然先后出口都是一副丝毫不惧的架势，越发让段悦芯心里喜欢，于是等到聂嫣然话音一落，便伸出手去冲着方洛溪推了一把。 “你们，你们……”方洛溪被推得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当下便红了眼圈。方洛溪向来自视甚高，又喜欢攀交身份贵重的世家小姐，本以为段悦芯不知道聂昭阳乃是庶女身份，所以才会过来出言奚落，却不料段悦芯明明知道聂昭阳乃是庶女却还帮着聂昭阳欺负自己，一时间满心失落。 “哎呀，咱们不就是随口说说嘛，段三小姐你这有何必？”见方洛溪吃了亏，向来追随方洛溪的陈敏马上伸出手去搀扶住方洛溪，讪讪的望向段悦芯。 第147章 先下手为强20 “幸亏咱们命好，生在了荣王府里，嫡母人又和蔼又可亲，虽是庶女却也让咱们地位尊崇如同嫡女。若是不幸托生到了礼部侍郎府，只怕咱们一个个的都要被嫡母给人送做小妾了！家里庶姐庶妹一个个都被送了出去，也怪不得方五小姐会寂寞得不愿意呆在家里了。”聂紫琼虽然心里极厌聂昭阳，可是此刻碍于人前去还不注意着体面，紧跟在聂嫣然的身后走了过来，微微屈身向着聂昭阳点了点头，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冲着方洛溪开了腔。 “你们欺负人……”方洛溪本想言语上沾点便宜，羞辱一番聂昭阳，然后又在段悦芯面前露露脸的，却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接二连三的反倒被人羞辱，忍不住便带出了哭腔。 “辱人者必被辱，方五小姐一定要牢记。”见方洛溪几乎就要哭出声来，聂嫣然又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然后便又飘飘然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方洛溪再也忍耐不住，呜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便冲了出去，身后紧跟着两名随行的丫鬟。 那陈敏见方洛溪吃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座位。 看到好戏落幕，原本安静的课堂上好几处都发出轻笑的声音，听在陈敏的耳朵里更是觉得人人都在笑话自己，于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更是连眼睛都不敢多抬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说话的软和人，谁知道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见课堂里已经没有人在注意自己这边，站在聂昭阳一边同仇敌忾的段悦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聂昭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段悦芯微微一笑。自古以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有的窝囊上辈子她都已经受够，这辈子是绝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的，所以即使面对着一心想要交好的段悦芯，聂昭阳也并不愿意委屈自己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所谓淑女模样。 “说的不错！”段悦芯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聂昭阳望着段悦芯回以一笑。 经过这么一闹，课堂上其他几位平日里也极喜欢以嫡女更比庶女高贵的世家小姐们也都对荣王府的几位庶小姐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 聂昭阳今日入学来得巧，正好碰上秦夫子讲课。随着秦夫子进门，诸位小姐们便都规规矩矩的落座坐好。 秦夫子平日里讲课的内容多是杂谈，既是杂谈，那就难免会涉及到时局政事，虽然面对着一屋子娇滴滴的女孩子们不必讲的太深，可就算只是浅谈辄止却也已经很能够令得这些世家小姐们开阔眼界了。 聂昭阳听得津津有味。 当初之所以愿意到贺家族学来上学，本来只是聂昭阳为了脱离锦姨娘的掌控好能够尽量多的为自己拉拢到更多助力的方式之一，并没有打算要真的来这里学习什么东西，却不料在听了秦夫子一席话之后，却令聂昭阳真的对上学产生了一些兴趣。 第148章 陷阱01 整个上午听了秦夫子的杂谈论讲，聂昭阳觉得实在是受益良多。在重生以后她已经彻底觉悟，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想要翻身就要靠自己，而想要掌控更多就必须要知道的更多，所以她很喜欢秦夫子闲暇之时到女学课堂上来讲演的杂谈，只是眼下的情况看起来却似乎有些美中不足。 眼看着站在桌案之前自说自话的展开了那副彩色画作的两道身影，聂昭阳无奈的暗自叹息，如果她在下课之后能够走得更加顺利，那么无疑她会更加喜欢到贺家来上学的，可是眼前的情况却明显不是。 “怎么样，李大小姐可是喜欢这幅画作？”聂紫琼站在聂昭阳的桌前，满脸堆笑的望着手握画作细细观赏的兵部尚书家大小姐李芝琳，口气之中隐约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画的还真是不错。”李芝琳是在下课之后从段悦芯等人口中听说了聂昭阳早上画了一幅很是出挑的彩色风景图，于是便自说自话的来到了聂昭阳的桌前，不等聂昭阳开口便直接把那幅已经卷起来的画作展开来看。 除了行为有些自作主张之外，李芝琳也不算是太过分，再加上李芝琳乃是兵部尚书家唯一的小姐，深得尚书大人的宠爱，这样的身份背后自然是很有一股力量的，所以也正是如今聂昭阳想要交好的对象之一，于是聂昭阳便没有阻拦李芝琳的举动，只是安静的坐在座位上默然的看着这位兵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到底意欲何为。 李芝琳刚刚展开画作，向来同聂昭阳不和的聂紫琼便走了过来，并不和聂昭阳说话，而是笑意满满的对上了李芝琳。虽然聂紫琼乃是庶女出身，可是荣王府毕竟乃是当今圣上亲口御赐的异姓王封号，又因荣王府中嫡亲血脉一丝也无，所以聂紫琼平日里俨然以嫡小姐自居，其他世家小姐也都因为知道锦姨娘得宠而高看聂紫琼一眼。所以这整座贺家族学之中名门小姐虽多，可是能够入得了聂紫琼法眼又能够让她想要攀附结交的世家小姐却也不过寥寥几人。其中长平侯家三小姐段悦芯性子说话尖刻不合群，吏部尚书家的两位贺小姐又都太安静，说不了几句话聂紫琼便要冷场，而执掌刑狱的大理寺卿陈家二小姐则是相貌太出众，站在她身边的话聂紫琼难免会觉得自己沦为绿叶陪衬，所以也就只剩下兵部尚书家这位性子尚算温婉的李大小姐还能说的上几句话，于是聂紫琼便一心逢迎李芝琳，一来二去的，聂紫琼和李芝琳还真的就有了一些小姐妹之间的情意，再加上锦姨娘的长袖善舞，聂紫琼之前也曾经好几次受邀到尚书府上去做客。 听到李芝琳夸奖这幅画作，聂紫琼谦虚的连连摇头，言谈话语之间既亲昵又随意，“李大小姐真是谬赞了，帝都之中谁人不知李大小姐师从名门，画得一手好丹青，这样一幅画作不过只是小把戏而已，在李大小姐这样的诗画大家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第149章 陷阱02 看到聂紫琼对着李芝琳自说自话的谦虚起来，聂昭阳实在忍不住暗自好笑。怎么听上去好像李芝琳手中拿着的那幅画作和她聂昭阳毫无关系，反倒成了聂紫琼亲手所画一般？ “这幅画虽然画工一般，却胜在颇有灵气，又独具匠心，虽不能同我的画作相提并论，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佳作。”李芝琳皱了皱眉，似是不屑的冲着聂昭阳望了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说道。 “能得李大小姐这么一句夸奖，已经足够叫人大觉光彩了。”聂紫琼呵呵笑着，一眼也不看聂昭阳。 聂昭阳诧异扬眉，唇角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怎么从未发现聂紫琼竟然也有脸皮这么厚的时候。 “这画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啊？跑这来充什么大头蒜啊？”已经收拾好书本的段悦芯也看到了身后的场景，见聂昭阳一直不吭声任由聂紫琼拿着画和李芝琳攀关系，实在忍不住就冲了过来，结果一张嘴就没有好话。 “什么大头蒜？是说你自己吧？”聂紫琼先是被段悦芯粗鲁的突然出声给呛了一下，可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便马上反应过来，“这画好歹是我姐姐画的，和我当然是有关系的，真要论起来的话，你才是最没有关系的人！” “悦芯别见怪，紫琼妹妹向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惯了。”见段悦芯要帮自己出头，聂昭阳不好继续干坐在一旁看聂紫琼上演谦虚戏码，站起身来很有大姐姐风范的代表聂紫琼道了歉。 看到聂昭阳在面前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贤良小姐的架势，聂紫琼恶心的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眼下这幅让李芝琳大感兴趣的画作却不是出于自己之手，聂紫琼实在不舍得丢下这个好不容易能和李芝琳搭上话的好机会，再加上聂紫琼的心里还藏着一个不能对人言的小秘密，于是忍耐着没有当着人面对聂昭阳翻出大白眼，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便自顾对着李芝琳又说道，“李大小姐是不是喜欢？要是喜欢的话尽管开口，让我姐姐多给你画几张就是了。” “今天可真是多亏了聂二小姐，才让我真正领会了什么叫做借花献佛。人家这正主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你倒是把十足十的当了个好人。”段悦芯继承了其父长平侯向来说话直来直去的爽朗性子，再加上向来看聂紫琼不顺眼，此刻见聂昭阳不语便言语尖刻的帮了腔。 “这是你画的？”见聂紫琼瞪着段悦芯便要吵架，李芝琳抢先一步开了口，望向旁边仿佛置身事外的聂昭阳。 “不知道李大小姐有何指教？”见李芝琳问到自己，聂昭阳点了点头，白净的面容上浮起得体淡然的笑容。 “画的挺好。”李芝琳嘴上轻轻赞了一声，可是一双杏仁大眼却是对着聂昭阳上上下下的打量审视着，眼神之中更是隐隐的跳动着一丝轻视的异样光芒。 “多谢李大小姐夸奖。”压下心头的不悦，聂昭阳轻轻点了点头。 第150章 陷阱03 李芝琳目光的轻视和不屑毫不掩饰，好像站在她面前的聂昭阳只是一件随便花几个小钱就能买回家的货物一般，任由挑拣任由讲价。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有话就说，干嘛这样一直看着人家？”段悦芯看不过眼了。 “看样子你应该多少是有些画工的，既是如此，帮我画幅人像吧。”李芝琳并不理会段悦芯的帮腔，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聂昭阳的身上，话语出口，根本不给聂昭阳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在一旁坐了下来。 “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不管人家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直接开口就强要人家帮忙作画，这般莽撞作为若是说出去的话估计不会有人相信居然是出自知书达理的李大小姐吧。”段悦芯话语之中讥讽的意味十分浓重。 “有劳聂大小姐了。”李芝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段悦芯的话，仍旧是稳稳的坐着。 “抱歉，现在可能不行，下次吧。”看到李芝琳仿佛理所应当的命令着自己，目光之中除了审视之外，还有高高在上的傲气，聂昭阳微微一笑，怪不得聂紫琼能和李芝琳走到一起，一样的自以为是，嚣张跋扈。 看到聂昭阳没有意思同李芝琳结交，身后站着的雨馨雨洁便上前一步，开始动手整理桌案上的书本等物。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大小姐还在等你作画呢！”见雨馨雨洁开始收拾东西，聂紫琼不依的瞪向聂昭阳。 懒得和聂紫琼废话，聂昭阳理也不理的直接转身就要走。 “我们走！”段悦芯笑嘻嘻的挽住聂昭阳的手臂。之前见聂昭阳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还以为聂昭阳是个文静柔弱的性子，所以段悦芯才会过来帮忙，这会儿看到聂昭阳板起脸来却也是一副凌厉模样，不由的越发喜欢这个新朋友。 “聂大小姐好大的架子。”李芝琳坐在椅上不动，身后跟着的两名丫鬟已经围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挡住了聂昭阳和段悦芯的去路。 段悦芯柳眉一抬便要开口却被聂昭阳轻轻扯了衣袖收了声音，只见聂昭阳站定脚步，定定的注视着李芝琳，脸上虽然带笑，眉眼之中却是森冷一片，“我说过了，这次不方便，李大小姐若是能等，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说，若是不能等便另请高明吧。” 说完话后，聂昭阳便拉着段悦芯向前走去。李芝琳嘴角含笑，冷冷的看着，两名丫鬟见自家主子没有发话，而聂昭阳和段悦芯又硬闯了过来，也不敢再拦。 “你这姐姐可是不好说话的很呢，亏得聂二小姐刚才还几乎拍着胸脯对我打包票说喜欢的话尽管开口。”李芝琳见拦不住聂昭阳，索性脸庞一转，目光讥诮的望向聂紫琼。 别李芝琳这讥诮的目光一望，聂紫琼顿时脸色涨红，眼看着聂昭阳便走到了课堂门口，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快要被丢尽了，气冲冲的便追了上去，“聂昭阳你给我站住！” 第151章 陷阱04 聂昭阳理也不理的继续前行。 见聂昭阳充耳不闻，课堂里爆出低低的嗤笑声，聂紫琼咬着嘴唇追赶过去，快步抢在前面张开双手将聂昭阳拦了下来。 “紫琼妹妹这是做什么？”聂昭阳眉头一挑，止住了脚步。 “你……”聂紫琼很是气结的瞪着聂昭阳，要不是锦姨娘交代过务必同李芝琳交好，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来和聂昭阳说话。 想想锦姨娘的计划，聂紫琼吸了口气，忍耐着走上前去拉起了聂昭阳的衣袖，像是有提体己话要说一般拉着聂昭阳避开了段悦芯，然后压低声音道，“昭阳姐姐好糊涂啊，你知不知道你几乎就要将李大小姐给得罪了。李大小姐的父亲可是兵部尚书，虽不擅专兵权可若是有心趁着爹爹带兵之时使个绊子却是轻而易举，再加上李大小姐家里的三个哥哥又都结下了一门好亲事，李家如今可算是风光无两的好时候，要是姐姐现在逞强得罪了李大小姐，给家里招惹了祸事，爹爹就算再怎么疼爱你也免不了要大发雷霆的！” 见聂紫琼绞尽脑汁的对着自己又是示好又是威胁，聂昭阳轻轻一笑，“堂堂荣王府，只是因为惧怕兵部尚书使绊子就指使家里女儿对李大小姐巴结讨好，百般谄媚，恨不得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下贱模样，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才会让爹爹大发雷霆吧？” “你……”聂紫琼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涨红着脸庞死瞪着聂昭阳。 “而且我劝妹妹日后再不要说出类似的话来，万一传扬出去，就算爹爹不怒，李尚书也是要怒的，毕竟紫琼妹妹刚才的言语之中似乎影射李尚书乃是公私不明，狭私报复之卑鄙小人。”聂昭阳轻轻抬手，将衣袖从聂紫琼手中抽了出来，看着聂紫琼的脸色随着自己话语从涨红变做煞白，聂昭阳的音量却是不低只高，“到时候只怕李尚书要到家里兴师问罪的，紫琼妹妹可别怪姐姐事先没有提醒你哦。” “我，我只是说有可能会得罪李尚书，我什么时候说过李尚书是公私不明的……”聂紫琼被气的没有了理智，脱口而出的重复着聂昭阳的话，完全没有留意到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里除了女学中的世家小姐们之外，另外有人也因为听到争执声而探头探脑的看了过来。 聂昭阳占了上风，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转过身去。 “你别走！”聂紫琼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聂昭阳，可是聂昭阳的脑后却好像是长有眼睛一般，身子轻轻一晃便躲了过去，反而是聂紫琼因为抓了个空微微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聂紫琼觉得自己真是丢尽了脸面，可是却又抓不到聂昭阳出气，煞白着面孔看到雨馨雨洁跟在后面，而那幅风景图的画轴正被雨馨握在手中，下意识的便伸手出去。 雨馨没有防备，手里的画轴竟被聂紫琼劈手夺过。 聂紫琼见自己夺到了画卷，看也不看就要去撕。 第152章 陷阱05 “你敢！”聂昭阳回过身来，突的高声，吓的聂紫琼微微一怔，手上也忘记了撕的动作。 “我为什么不敢？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看到聂昭阳朝向自己一步步走来，聂紫琼回过神来，恨恨说道。 聂紫琼双手捏着画轴的两侧，摆出一副就要撕画的动作来，聂昭阳表情淡然的走到近处，略一抬手，宽阔的衣袖便挨到了聂紫琼的肩膀上。 只见聂昭阳轻轻的扶着聂紫琼的肩膀，将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因为你若敢撕了我的画，我就把这只毛毛虫丢到你脖领子里去。” 音量不高，可是口气森寒，一副说到做到的架势。 聂紫琼虽然性子骄纵，行事跋扈，却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又被父母娇滴滴宠惯了的，怎么可能不怕毛毛虫？听到聂昭阳话语一出，越发觉得聂昭阳挨着自己脖子的衣袖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痒痒的触着自己肌肤，聂紫琼顿时惊叫一声，却兀自强撑着不肯认输，白着脸蛋硬声说道，“我，我才不信……” 聂紫琼的确害怕毛毛虫，可是她不信聂昭阳会敢拿起那些浑身上下长着软毛，踩上一脚都让人恶心半天的毛毛虫。 “我有什么好怕的？紫琼妹妹可别忘记了，我这所谓的荣王府大小姐才做了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十几年的自力更生摸爬滚打，你说我这样的粗丫头会不会害怕区区一只软绵绵毛茸茸又肉呼呼的毛毛虫？”聂昭阳靠近聂紫琼，越是看着聂紫琼脸色苍白，语调就越是轻松。 “你，你……”聂紫琼想要硬气，可是随着聂昭阳的详细描述，聂紫琼的脑海中就不免浮现出一只软绵绵毛茸茸又胖乎乎的毛毛虫，脸色越发的苍白，手上一抖，画轴便仓皇掉落。 “哼。”聂昭阳轻轻一笑，收回触摸在聂紫琼肩膀上的手臂，蹲下身将画轴捡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你，你……”聂紫琼想让聂昭阳回来，她不知道那只恶心的虫子有没有被扔到自己的脖领子上，只觉得刚才被聂昭阳衣袖轻轻碰到的脖颈处肌肤仍是不自在的隐隐痒麻，于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聂昭阳走远才带着哭腔喊自己的两名丫鬟过来。 听到聂紫琼对着两名丫鬟的指挥，聚在附近看笑话的世家小姐们才都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刚才聂家两姐妹那么亲密的挨在一起并不是在说悄悄话，而是姐姐吓唬妹妹说要丢一只毛毛虫到脖领子里去。 聂紫琼只说脖子发痒，两名丫鬟找的额头冒汗，主仆三人的狼狈模样被众人看在眼中，一位位名门世家的小姐都像是看到了一场好戏似的笑的乐不可支。 聂嫣然用着眼角余光冲着远处那道已经渐渐模糊的纤细背影瞟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来到聂紫琼的跟前，淡淡说道，“不必找了！” “不，不，我怕……”聂紫琼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无奈自己真的是被吓到了，于是只能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庞嗫嚅出声，步子也不敢擅挪一步，任由自己的窘迫模样被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第153章 陷阱06 “怕什么？没有毛毛虫。”聂嫣然不耐的白了聂紫琼一眼，既然没胆就不要寻衅，结果丢丑丢到家了。 “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觉得脖子上又痒又麻……”两名丫鬟已经找了半天却都还找不出那只可恶的虫子，聂紫琼急的快要哭出来，却仍是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那恶心的毛毛虫就会从脖领处掉落更深。 看着聂紫琼一副受到惊吓的愚蠢样，聂嫣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这院子里头方方正正，除了砖石就是泥瓦，别说是花丛树木，就是一根草叶也没有，又哪里来的毛毛虫？听她吓你。” “啊？”聂紫琼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举目四望，果然一切如同聂嫣然所说，四四方方的院子之中，除了砖石就是泥瓦，并没有能够令得毛毛虫藏身之处。 “对对对，四小姐说的对，这院子里头根本没有地方会生毛毛虫，而且奴婢们刚才也都找遍了，小姐身上真的没有毛毛虫！”身边两名丫鬟在聂紫琼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毛毛虫的影子，齐齐的点头确认聂嫣然的话没错。 “啊！那个，那个……”见丫鬟和聂嫣然都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聂紫琼心头一松，有心想要大骂聂昭阳害的自己丢脸，可是话还没有出口手脚便突的一软，整个人的身子便要瘫倒下去，幸亏身边的丫鬟搀扶了一把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摔倒在地。 看到聂紫琼没出息的模样，聂嫣然不耐的揉了揉额角，掉头就走。 聂紫琼今天算是丢尽了脸面，任由两名丫鬟搀扶着自己一路哭哭啼啼的躲回课堂中的角落处，一直等到女学里的世家小姐们都走了个精光，这才一面呜呜咽咽一面心头暗恨的悄然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 马车进了荣王府大门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眼看着来到二门，这才稳稳的停了下来，雨馨雨洁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两个人齐齐冲着聂昭阳伸出手臂。 聂昭阳走下马车，雨馨雨洁跟在后面，像是之前在马车上还没有笑够似的，两个丫头仍是时不时的掩唇轻笑。真是没有想到，向来张牙舞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聂紫琼居然会被这么死死压住，大小姐的心思还真是叫人佩服。 听到身后时不时的传来笑声，聂昭阳并不制止，反而唇角轻轻一翘。上辈子的账，她会一笔一笔慢慢的算清楚，如今，才是刚刚开始呢。 回到落英斋的时候，荣王已经落座在正屋之中，看到聂昭阳回来，关切问起今日课堂上是否一切适应，聂昭阳笑着点头，并不曾提起自己吓唬聂紫琼的事情。 月姨娘倒了杯温茶亲手送到聂昭阳的手中，之后便示意兰嬷嬷叫下人们摆饭。 “爹爹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自从昭阳进门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不如爹爹说出来也让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嘛。”眼见着荣王在饭桌上心情很好的样子，聂昭阳咬着筷子好奇挑眉。 第154章 陷阱07 见聂昭阳发问，荣王抬眼和月姨娘相视一笑，点头道，“昭阳说的不错，确实是有件高兴事。” “快说来听听嘛，爹爹还卖什么关子？”其实聂昭阳并不怎么对荣王这件所谓的高兴事感兴趣，只是很喜欢此刻一家三口同桌吃饭时的温馨气氛，所以便故意撅着嘴唇扮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昭阳不必心急，到了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荣王笑得亲切，嘴上却是一副故意吊人胃口的口气。 “娘亲？”聂昭阳佯恼的瞪了荣王一眼，求助似的转向月姨娘。 “快吃饭吧，累了大半日呢。”月姨娘也是唇角含笑，慈爱的搛起一筷鱼肉小心剔除了当中的鱼刺这才将鱼肉放进聂昭阳面前的瓷碟之中。 “不说就不说，我又不稀罕！”见月姨娘竟然也是一副故作神秘的莫测神情，聂昭阳皱了皱眉，佯怒的嗔了一句。 月姨娘笑着看了看荣王，两人又是相视一笑，聂昭阳嘟着嘴巴笑声咕哝了几声，然后便捏着筷子捣进瓷碟之中，一大口将鱼肉吃下，浑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看的荣王和月姨娘又是哈哈大笑，就连站在一旁布菜的兰嬷嬷也是忍不住为了此刻满堂的和气而笑弯了腰。 …… 聂紫琼含恨带羞的回到荣王府，马车到了二门却还不肯下车，硬是吩咐宝钏叫人抬了软轿出来，一路躲在轿子当中晃晃悠悠的回了踏雪居。 从轿帘中看见进了踏雪居，聂紫琼心里早已经憋了一路的委屈全都翻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锦姨娘坐在堂屋之中正在核对这个府中的银钱开支，隔着珠帘看到聂紫琼从轿子当中走了出来，不由的微微奇怪，放下了手上握着的账本望向满脸委屈走进来的聂紫琼。 “娘亲！”聂紫琼的眼眶已经涨红，此刻听到了锦姨娘的声音，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见聂紫琼哭着鼻子一头扎进自己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锦姨娘眉头一皱，手上拍抚着聂紫琼的后背，一双媚眼已是满含凌厉的望向紧跟在聂紫琼身后进来的宝钏宝簪。 “回二夫人话，小姐今日在学里被大小姐给欺负了，所以这才满腹委屈。”被锦姨娘凌厉眼神这么一扫，宝钏宝簪马上便顶不住了，噗通一声双双跪下，不等问话便将一五一十的将贺家族学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亲你不知道，当时学里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们都在看着呢，我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家了！聂昭阳那个小贱人是故意的，她故意要让我在人前出丑，娘亲，娘亲，你要为我做主啊……”见宝钏把聂昭阳欺负自己的过程仔细复述了一遍，聂紫琼哽咽的抬起眼睛，紧紧的抓着锦姨娘的衣袖。 “没出息的奴才，眼见着主子叫人欺负居然都护不住！”锦姨娘先是恨声望向宝钏宝簪剜了一眼，然后垂下视线，安抚的拍了拍聂紫琼的手背，温声问道，“你说是为了要拦下聂昭阳好让她帮李尚书的大小姐画人像所以才会发生冲突的？” 第155章 陷阱08 “嗯。”聂紫琼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是为了帮李芝琳才会丢尽颜面，可是李芝琳却在事后没有对自己安慰分毫，心中不由的更是委屈，带着几分恼意望着锦姨娘道，“都是娘亲你要我尽量同姓李的那个丫头交好我才会去帮忙的，可是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却害我丢了丑……”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这脸蛋可就不漂亮了。”锦姨娘心疼的擦了擦聂紫琼脸上的泪水，抬眼递了个眼色给宝灵，宝灵马上转身出去端水来给聂紫琼净面。 “娘亲一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气才行，要不然我可是没脸再去见人了！”聂紫琼不依不饶的靠在锦姨娘怀中，一张脸蛋又气又恼涨红一片。 “你放心，这口气娘亲必然会帮你出！”锦姨娘温和的望着聂紫琼，口气之中带着浓浓的笃定。 “娘亲要怎么帮我出这口气？也在人前放一条毛毛虫到那个小贱人的脖领子里面吗？”一听锦姨娘的话，聂紫琼马上精神起来，吸了吸鼻子双眼充满期待的问道。 “你呀，就是个孩子。”锦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冲着愣在一旁的宝钏宝簪杨了扬眉，两个丫鬟知道这是锦姨娘要和聂紫琼说些体己话，于是仓皇起身退了出去。 “那要怎么样帮我出气嘛？娘亲你说嘛。”见房中的丫鬟都已经退了下去，聂紫琼才又继续追问，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弄一条毛毛虫放到聂昭阳脖领里头太不解恨，至少要让那个小贱人比她丢脸十倍才算出气。 “你不是说聂昭阳已经和李大小姐翻脸了吗？”锦姨娘看着怀中满脸稚气的聂紫琼，轻声细语的说着，眉眼之中却隐隐的透出几分狠厉，“这下子可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 “娘亲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聂紫琼的眉头皱做一团。 “你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时候未到，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会明白了。”锦姨娘爱怜的抚摸着聂紫琼，脸上颇有几分诡异之色，“如今你只是在课堂上和姐姐闹了点小笑话而已，大家说笑几句，过不了几天时间便就会淡忘了。可是聂昭阳那个小贱人就不会这么走运了，到时候，她不但要坏了名声，还要一辈子都过不安生！” “她不但要坏了名声，还要一辈子都过不安生？”聂紫琼将锦姨娘的话重复了一遍，眼神之中越发不解。 “没错。”锦姨娘微微一笑，望着聂紫琼道，“若是我料的不错，明日那个小贱人就会去李尚书家做客，到时候……” 锦姨娘没有把话说完，眼神之中满是得意。 “那个小贱人明日要去李尚书家做客？她不过是有个擅长狐媚的娘亲罢了，她凭什么……”听了锦姨娘的话，聂紫琼不满的嚷嚷起来，可是话说一半却又陡然收了声，满眼惊喜的望向锦姨娘说道，“聂昭阳今日才刚和李大小姐闹翻了脸，她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李大小姐，明日到了李尚书府上，依着李大小姐的脾气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到时候定然会狠狠的羞辱那个小贱人！娘亲娘亲，你是活神仙吗？你怎么能算出来今日她们会闹翻，又怎么会算出李尚书会在明日请那小贱人登门做客？” 第156章 陷阱09 “今日之事倒不是我算出来的，不过是歪打误撞罢了，足可见的这一次连老天爷都在帮咱们呢。”锦姨娘笑着望向聂紫琼，并不解释太多。 “李大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可也顶多只是骂上两句，让那小贱人被羞辱一番而已，会不会太便宜那个小贱人了？还有啊，娘亲，你刚才不是说聂昭阳不但会坏了名声，还会一辈子过不安生吗？李大小姐怎么可能会这么厉害？我不懂……”聂紫琼先是兴奋了一番，可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满头雾水。 宝灵端着水盆走了进来，锦姨娘亲手接过沾了温水的帕子，仔细的帮聂紫琼将脸上泪湿擦干净，然后看着聂紫琼粉嫩的面颊，满意一笑，“好孩子，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命格之贵重是聂昭阳那个贱丫头几辈子都修不来的。” “嗯！”虽然还是不明白锦姨娘到底在说什么，可是聂紫琼却知道既然锦姨娘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让聂昭阳那个贱丫头好过，于是满脸兴奋的重重点头。 “好了，摆饭吧。”锦姨娘将帕子丢回到水盆里，想起聂子桓还在贺家族学，于是转向宝灵吩咐道，“别忘了把厨房才做的杏仁果子芝麻露给大少爷留下一碗，大少爷是最爱吃那里头酸酸甜甜的番邦果子。” “是。”宝灵应了，端着水盆退了下去。 “娘亲最偏心子桓，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惦记着你那心肝宝贝。”聂紫琼的心情已经大好，赖在锦姨娘的怀中不肯起来。 “说的没错，子桓是我的心肝宝贝，可你这丫头不也是我当做眼睛珠子一般捧在手掌心上的吗？居然还和弟弟吃起醋来了，哪里有点做姐姐的样子？”锦姨娘抬起手来，作势拧了聂紫琼一下，脸上却是笑容温和。 …… 落英斋 一餐饭毕，丫鬟们收拾着餐桌鱼贯而出，荣王端坐在椅上，手中的茶盏盖子轻轻拨了拨，笑着望向聂昭阳道，“今日才去上学，本来是应该好好让你收心的，可是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门，所以明日就先不要上学了。” “不上学？可是爹爹另有安排？”聂昭阳正窝在月姨娘身边，一面比照着月姨娘的刺绣一面学着往自己手中的绣花绷子上下针，听到荣王的话，手上一顿，抬起头来。 “明日好好收拾一番，好跟着你母亲出府做客。”荣王点了点头，对着聂昭阳说道。 “明日可是哪一府邸上的长辈要做寿吗？”听到荣王说让跟着大夫人出门做客，聂昭阳心头微微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微微的做出一副好奇之色。 大夫人这么多年专心礼佛，平日里很少出门，帝都之中其他名门世家但凡有什么宴会一般都是将请帖交由长袖善舞的锦姨娘安排，怎么今日却…… 除非，这一次做客是非常正式的场合。 “是兵部李尚书府上办花会，特地请了你母亲。”荣王喝了口茶，抬眼望了望月姨娘，这才望向聂昭阳回道。 第157章 陷阱10 “李尚书府上办花会啊？那家里的其他姐妹们也都去吗？”听到要去李尚书府上，聂昭阳马上想起今天在贺家族学里和自己话不投机的那位李大小姐，顿时心生反感，可是脸上却并不露出分毫。 “紫琼和嫣然以前经常出门，这次就不跟着一起了，明日你母亲会带着你和云萝一起。云萝那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平日里出门也少，你的性子好，明日多照顾照顾云萝。”荣王笑着说道。 “爹爹放心，女儿知道了。”聂昭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绣着手上那朵刚刚绽开两片花瓣的腊梅花。 之后荣王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捧着茶盏细细品尝，而月姨娘便和聂昭阳仔细绣花。 听着月姨娘给自己讲解绣花时需要注意的地方，聂昭阳装作无意抬头，见月姨娘脸上含笑，一面绣花一面时不时的朝向荣王回望一眼，然后又再满眼欣慰的看看自己，俨然是一副欢喜模样。 知道荣王和月姨娘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聂昭阳静下心神，真的仔细绣起花来。 眼看着聂昭阳手上的腊梅花多出了两片花瓣，荣王也坐在落英斋里又喝了一盏茶，这才起身出门，说是要回听风堂处理一些公务，于是月姨娘放下手上的针线带着聂昭阳起身相送。 送走了荣王之后，月姨娘便不让聂昭阳再绣花，而是找来兰嬷嬷和雨馨雨洁，一起去了聂昭阳房里，翻箱倒柜的收拾起来。 看到月姨娘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朝着自己身上比划，脸上也始终挂着由衷的笑容，聂昭阳只觉得心头隐隐的泛起一丝不安。 这一晚，荣王仍然留宿在落英斋。 聂昭阳吃过晚饭早早便回了房，随便翻了翻书便叫雨馨雨洁铺床躺下。 夜半，整座落英斋的院子里除了几盏长明灯仍然燃着光亮，其他的各处房间之中已是一片黑暗。 隐隐听到窗外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一直躺在床上似是睡熟了的聂昭阳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没有丝毫睡意。 房间中留有通宵的长明灯，影影绰绰的光影映照下，聂昭阳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聂昭阳脚上没有穿鞋，就那么赤着一双玉足踏在地上。因为已是初夏，屋内厚厚的地毯早已收起，踩在光滑如镜的琉璃地砖上不过走了三五步的功夫，便有一股沁凉之意沿着脚心攀爬而上。 之所以选择三更天，是因为知道这个时间正是睡觉香甜的时候，再加上一路赤脚行走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于是聂昭阳放心的绕过陪在内室中守夜的雨馨，拎起黄花梨木桌上放着的茶壶重新回到床边，结结实实的将那一大壶茶水统统浇在了菊纹织锦薄被上。 将空空的水壶放回桌案，聂昭阳伸手捏了捏已经湿透的菊纹织锦薄被，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如今的身体本就气血两亏，要是再裹上这么一张冰凉凉的被子睡上一夜，估计第二天早上是无论如何难以起身了吧。 第158章 陷阱11 第二天一早，红豆园的大夫人就叫人送来了一只绯色的沉香木雕花匣子，拨开双鱼戏珠小铜锁，翻开匣盖，沉香木质特有的郁郁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匣子里头是三层抽格，抽格拉开，最上一层摆着绢丝堆叠的各色头花，第二层是五颜六色的耳环，绿玉的，东珠的，玛瑙的，金丝流苏的各式齐全，最下面一层抽格是三层抽格容量最大的，里头装着的东西也是满满当当，有玉兰点翠步摇，金丝攒珠发簪，朝阳五凤挂珠钗，白银卷须红宝簪，还有一只镶蓝宝的丹凤垂珠流苏，满盒的珠光几乎能灼伤人眼。 送东西过来的丫鬟说是大夫人专门送来给大小姐用以出门做客装扮的，月姨娘反复询问，确认了大夫人也同样叫人送了一盒子首饰给聂云萝之后，这才将沉香木雕花的首饰匣子收了下来，又叫兰嬷嬷将东西带去了聂昭阳的房里好帮着雨馨雨洁一起为聂昭阳梳妆打扮。 月姨娘刚刚打发了兰嬷嬷到聂昭阳屋里送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坐回到房中的贵妃榻上靠一靠，就看到兰嬷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咋咋呼呼的说是小姐病了要去叫大夫。 听说聂昭阳病了，月姨娘自然是坐不住的，直起身子着急忙慌的朝着房内跑去。 刚进了聂昭阳住着的内室帘门，月姨娘便被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兰嬷嬷口中惊慌慌说是已经病倒了的聂昭阳脸蛋上弥漫着高热引起的潮红，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和清澈，分明就是一副受寒高烧的模样。尽管如此，聂昭阳却没有丝毫身为病人的自觉，不但没有老实的靠在床上休息，反而是仅披着一件白绸桃红滚边的织锦中衣靠在桌前，看着满盒耀眼的珠光宝气，眼神之中满是遗憾，“真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我怕是没有机会戴了。 慨叹之际忽然听到门口珠帘发出叮叮呤呤的响声，聂昭阳微微侧头，冲着满脸惊慌的月姨娘微微一笑，“娘亲放心，我没事。” “你这孩子，身上已经烧成这样居然还有心思可惜这些东西！还不快去床上躺好，等你养好了身体什么样的东西戴不上头？”眼见聂昭阳只顾着欣赏大夫人送来的首饰匣子，月姨娘脚下重重一顿，又急又气的冲着雨馨雨洁横了一眼，硬是拽着聂昭阳搀扶到了床榻之上。 “娘亲别急，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觉得精神还好，才撑着要去看看母亲送来的首饰。”月姨娘性子温和，从来不曾对人大声说话，所以刚才怒目对着雨馨雨洁横过去的一眼便显得分外严厉，眼瞅着两个丫鬟委屈的手足无措，聂昭阳听话的靠到床头之上，柔声对着月姨娘解释道。 “昨晚上还是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这可真是……”月姨娘将聂昭阳推上床，自己也跟着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聂昭阳高热的额头，再开口的时候眼圈便禁不住有些泛红。 第159章 陷阱12 “娘亲别急，等会儿大夫来了，喝上两剂汤药退了烧也就好了，不过就是有些着凉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聂昭阳忍着身上酸乏的不适，微笑着安抚月姨娘。 聂昭阳披着白绸中衣靠在床头，身后垂着一头鸦羽般的长发，发色乌黑油亮，微乱的散在肩上耳畔，越发衬得潮红脸蛋憔悴不堪。月姨娘看的满眼心疼，嗓音之中微微哽咽，“前一日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夜里也睡的不好，昨日我还说让你不要急着去上学，在家多休养修养你偏不听，看看，可不就病了！定是路上吃到了凉风……” “是是是，早知就应该听娘亲的话躲在家里修养修养再去上学的。”见月姨娘将自己生病的源头归咎到了上学路上吃风所致，聂昭阳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轻轻点头。 “可怜的孩子。”月姨娘心疼的捏着聂昭阳的手指。 聂昭阳挨着月姨娘柔软的身子，蜷起拳头挡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原本潮红的脸色随着咳嗽的动作越发涨红起来，吓的月姨娘赶紧伸出手去帮着揉胸口。 终于听到聂昭阳的咳嗽声止，脸上的潮红也渐渐退了少许，月姨娘这才一面轻轻揉捏着聂昭阳的额角，一面扭头吩咐雨馨雨洁将加了冰的凉水和帕子取来，要在大夫赶来诊脉之前先为聂昭阳降温。 月姨娘仔细的拧了沾有冰水的帕子小心搭到聂昭阳的额头上，一股冰凉从头到脚，将浑身的灼烧微微缓解，聂昭阳舒服的躺在床上，发干的嘴唇轻轻上翘溢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容。 好一通忙碌之后，大夫终于赶到。听见大夫一番仔细诊脉之后确定说只是着凉引起发烧，几剂汤药过后便可痊愈，月姨娘这才放宽了心。吩咐兰嬷嬷付了诊金给大夫之后，月姨娘一面留意着聂昭阳额头上的冰帕一面扭头对着雨馨说道，“去红豆园走一趟，告诉大夫人小姐病了，今日怕是不能陪着出门赴宴了。” …… 红豆园 雨馨送消息过去的时候，秀姨娘已经带着装扮一新的聂云萝等候在堂屋之中，听说了聂昭阳突发高热卧床不起的消息，原本就有些不安的秀姨娘更是连坐也坐不住，仓皇的站起身来，眼巴巴的望向正位上拈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的大夫人。 看到秀姨娘如此紧张，聂云萝也跟着站起身来，杏黄色撒花烟罗衫宽阔的水袖之下，一双小手将锦帕攥得死紧。 大夫人闭着双眼，指间佛珠拈弄不断，只是略略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身边的大丫鬟雨霏马上会意的抬手，雨馨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满室的安静之中，大夫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夫人，这……”秀姨娘上前一步，怯怯的望向大夫人。 看到立在房中的秀姨娘母女皆是眼巴巴的瞅着自己，仿佛生怕聂昭阳的生病会让聂云萝这一次出门的机会无法成行似的，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扶着雨霏站起身来，“既然昭阳病了，那咱们便不等了，这就走吧。” 第160章 陷阱13 “嗳，谢，谢谢大夫人！”秀姨娘灿然一笑，湛蓝的眼眸之中露出欣喜的光彩。 聂云萝也赶紧跟着秀姨娘一起欠身对着大夫人行礼，仿佛这一趟能够带着她出门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走吧。”大夫人随意的摆了摆手，扶着雨霏来到聂云萝的面前，慈爱的揉了揉面前容颜娇美却生性怯弱的聂云萝，没有再看秀姨娘。 聂云萝乖巧的绕到另外一边，学着雨霏的模样将大夫人的手臂稳稳搀扶起来，临走前回头冲着秀姨娘深深望了一眼。 秀姨娘赶紧重重点头，因为激动而隐有湿润的眼眸之中满是鼓励的神采。 跟在大夫人一行身后缓慢随行，直到大夫人带着聂云萝登上了马车，秀姨娘才在荣王府的二门处停下了脚步，遥遥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秀姨娘捏着锦帕轻轻沾了沾已然湿润的眼角。 秀姨娘知道，是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连累了自己的女儿聂云萝。同是十二岁的年纪，婉姨娘所生的四小姐聂嫣然经常会收到一些世家小姐们的请帖，然后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做客，也因为小小年纪藏有满腹诗华而在荣王和大夫人面前格外得脸，曾经跟着大夫人和府中其他姐妹一起出门参加过好几次的大宴。可是秀姨娘所生的聂云萝却胆小怯弱，空有一副美貌，总是叫人担心会在人前失礼所以从未正式出过门。自从秀姨娘被抬进荣王府，今天还是聂云萝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打扮整齐由大夫人带着出门做客。虽说十二岁的年纪并不算大，可是女孩子十五岁及笄成年之后就意味着能够成亲嫁人，如今，秀姨娘也只剩下三年不到的时间来为聂云萝的未来打算，所以面对这一次出门赴宴的机会，秀姨娘格外重视。 立在二门处好半天的功夫，秀姨娘才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去，带着丫鬟回去的时候，秀姨娘一路默然，心里却在暗暗的为大夫人祈福。 …… 踏雪居 大夫人带着聂云萝的马车出了门，马上就有门房上的一位粗使嬷嬷一溜烟的跑来向锦姨娘传消息，说是只见大夫人带了三小姐聂云萝，而大小姐聂昭阳则是因为突发高热卧床不起所以未能同行。 宝灵拿了一只小小的银锞子塞给那个门房上的王嬷嬷，一路将人送了出去，刚刚走进院子，尚未走远，就听到身后的堂屋中传出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 知道这是锦姨娘因为心思没能如意所以砸了东西在泄愤，宝灵心口一紧，抬眼便朝王嬷嬷看去，生怕叫人察觉了锦姨娘的不悦。所幸那门房上过来的王嬷嬷正在因为得了银子而满心欢喜，一路上只顾着和宝灵说些趣事逗乐，一心盼着日后还能帮着踏雪居做事，所以并不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 听说聂昭阳突发高热卧床不起，荣王一下朝便直奔落英斋。 聂昭阳静静的睡在床上，原本白净的小脸一片潮红，几个丫鬟守在一旁忙着更换额头上降温的帕子，月姨娘坐在一边眉眼泛红，心疼无比。 第161章 陷阱14 见荣王赶来，月姨娘起身行礼。荣王关切的问了聂昭阳的病情，听说并无大碍之后又陪着月姨娘坐了一会儿，之后才在月姨娘歉然的目光下起身回了听风堂，临走前不忘交代兰嬷嬷和丫鬟们务必将月姨娘母女照顾好。 因为聂昭阳生病卧床休息，所以月姨娘特地交代厨房准备了一些适合病人吃的软糯饭菜，不在意菜式是否精致，关键一定要保证干净适口。 喝了大夫的汤药之后，傍晚时分的聂昭阳已是精神大好，面上潮红几乎尽退，月姨娘也觉宽心不少，这才有了心思陪着荣王安生的吃了一顿晚饭。 晚饭之后，雨洁留在房中照顾聂昭阳，雨馨守着院子里的小火炉仔细的照料着火上的汤药。 三碗清水加上草药小火煮成一碗，雨馨端着黑褐色的浓稠药汁送到了聂昭阳的床前。 聂昭阳扶着雨洁坐起身来，接过氤氲着热气的汤药碗，不过刚刚送到唇边便觉满心都是汤药那酸苦辛涩的气息，不由的皱着眉头将汤药碗搁远。 看到雨馨张口便要劝说，聂昭阳鼻尖一拧，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记得厨房管事李嬷嬷最擅腌渍一些酸甜适口的蜜饯果子，你去问问看有没有适合送药吃的现成甜果。” 见聂昭阳只是想要些送药吃的甜果，雨馨点头应下，麻利的出了门。 眼见着雨馨被打发出去，雨洁轻轻挑了挑眉，想起房里的糕点盒子还存着好几样蜜饯，足以用作吃药后压住满嘴的口味，刚想要出声提醒聂昭阳叫回雨馨，却又转念之间忽然想起厨房管事的李嬷嬷和聂昭阳关系匪浅，于是便止住了声音，只是小心的扶着聂昭阳在床头靠好，然后又顺从的拿了一本话本杂记交给聂昭阳胡乱翻看以打发时间。 不大会儿的功夫，雨馨便带着李嬷嬷赶了过来。 看到李嬷嬷手里捧着一只烧蓝雕花的银制八宝格子糖果盒，里头满满当当的盛放着各色腌渍的果子蜜饯，聂昭阳伸手捏起一颗圆溜溜的龙眼果干，然后示意雨馨捧着温热的汤药碗送到唇边。 咕咚咕咚的一大口将汤药喝干，聂昭阳赶紧将龙眼干塞进嘴里，蜜样的甘醇口感马上在唇齿之间四溢而开，喉际酸涩燥苦的汤药味道顿时便散去大半。 雨馨取了汤药碗下去清洗，聂昭阳便留下李嬷嬷坐在床边说起腌渍蜜饯果子的法子，雨洁心头一动，借口说要请李嬷嬷帮自己选选绣鞋的花样子，得了聂昭阳的允许之后便出门到自己的房里去取绣鞋。 卧房之中，只剩下聂昭阳和李嬷嬷。 李嬷嬷坐在床边的绣凳之上，双手放在膝头轻轻的扶着那只烧蓝雕花的银制八宝格子糖果盒，口中热络的说着腌渍蜜饯的法子，“……好了之后，老奴再用……”忽然话音一轻，只见李嬷嬷欠身前倾，靠近到聂昭阳面前迅速说道，“大小姐放心，之前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估摸着这两天就要发作起来。” 第162章 陷阱15 聂昭阳的眼睛倏然一亮，望向李嬷嬷的眼神之中满是赞色，紧跟着却是开口说道，“嬷嬷这些腌渍蜜饯的法子真是不错，我挺喜欢吃的，回去之后劳烦嬷嬷多做一些给我送来可好？” “难得大小姐喜欢吃，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都是老奴应当应分的事情。”李嬷嬷笑着应下。 之后又随意的闲聊了几句，雨馨和雨洁便先后回来。帮着雨洁选了绣鞋上要用的花样子，李嬷嬷便告辞退了下去，而聂昭阳也重新躺倒下去。 第二天一早，聂昭阳已经完全退了烧，然后便说什么也不肯再赖在床上。见拗不过聂昭阳，月姨娘便吩咐了将早饭摆在聂昭阳的卧房之中，然后母女两个说说笑笑的吃了早饭。 中午又喝了一碗汤药，下午的时候聂昭阳的精神更是越发抖擞，荣王和月姨娘看了都是大为宽心。 下午小睡了一会儿之后，聂昭阳便穿衣起身，一面随意地翻看着手上的闲书，一面等着雨馨回来。 聂昭阳拿在手上的书一页还没有看完，之前遣出去打听消息的雨馨便回来了，洗净了手之后走进内室，一脸不平的来到聂昭阳的床边，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听说那尚书府的李夫人在花宴上招待的倒是极为妥当细致，只可惜李尚书府上居然养了那么一位大小姐，明明之前都在一处上学自然是应该知道咱们三小姐是个声音大些都要受惊吓的主儿，却丝毫不顾同窗之谊，三番四次的偏要挑着咱们三小姐言语挑衅，结果直把三小姐给气的哭了鼻子才算完。三小姐身边那么好脾气的宝云一提起昨天到尚书府上做客的事情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显然是叫那李家大小姐给气坏了。也幸亏小姐您没有去，要不然依着之前学里的架势，那李家大小姐说不定还要怎么挤兑您和三小姐呢。如今小姐这一病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至少得了耳根子清净，只是可怜了咱们三小姐那么柔和的性子硬是叫欺负得一句话都辩不出来。听说下了马车进二门的时候还有人看见三小姐一路往凝香阁走着一路避着人偷偷的哭呢。” “那李大小姐就这么待客，李夫人也不管教？”聂昭阳蹙眉发问。 “怎么不管教？”雨馨脸色一整，学着聂云萝贴身丫鬟宝云的模样，拿着腔调气愤的说道，“李夫人将李大小姐给赶回了房去又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三小姐吃了大亏，当着人前丢了丑？还说是尚书大人府上呢，那么一点子的教养，连寻常百姓家都是大大不如呢！” “说过就算，出了门就不要再提起了。总归是咱们府上吃了亏。”聂昭阳细细想着雨馨说的这些话，抬眼嘱咐了一声。 “大小姐放心，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奴婢还是知道的。”雨馨收起愤愤的不平之色，乖巧点头。 “我有点累了。”聂昭阳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给雨洁扶着自己懒懒的躺回到床上。 第163章 陷阱16 见聂昭阳躺在床上闭住了眼睛，雨馨雨洁放下床柱两侧金色玲珑钩挂着的轻纱薄帐，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听着内室中脚步声窸窸窣窣的渐行渐远，聂昭阳轻轻翻了个身，双眼微眯，定定的盯着面前镂花床柱兀自出神。 又过了一日，聂昭阳已经感觉身上大好，偏月姨娘不肯相信，于是叫了大夫进府，细细诊脉之后确认聂昭阳脉息确实转好，这才答应过两日就让聂昭阳上学去。 一上午的功夫都赖在月姨娘的身边，跟着兰嬷嬷学着绣荷包上的新花样，眼看着快要到了中午摆饭的时候却迟迟不见荣王回来。 荣王几乎每天都会在过来落英斋吃饭，如果真的外头有什么事情也必定会叫身边的近侍陈长寿过来通告，所以眼看着饭点已到荣王却还没来，月姨娘有些坐不住，便叫了院子里管事的陈嬷嬷去往外院打听看看荣王是不是还没有下朝回来。 陈嬷嬷去了一会儿，便有落英斋的一名小丫鬟进来回话。 “怎么了，是王爷那边有什么不对？”知道这小丫鬟是跟着陈嬷嬷一起出去的，此刻看到小丫鬟脸色不好，月姨娘关切的问道。 “不知道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王爷一回来便脸色十分不好，丢了马缰绳就直奔踏雪居去了。如今陈嬷嬷已经往踏雪居那边去了，正在想办法打听看看到底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因为害怕大小姐和姨娘担心，所以叫奴婢先回来报个信儿。”小丫鬟规矩的立在面前回话。 “一回来便去了踏雪居？”听到小丫鬟的话，聂昭阳抬起眼睛，眼神之中隐有一丝灿然光芒闪烁。 “王爷的脸色十分不好？不会是在朝上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吧？”月姨娘打发了小丫鬟下去，脸上浮起关切的忧色，和聂昭阳眸中的笃定光芒大相径庭。 “娘亲放心，不会有事的。”聂昭阳放下手中刚刚绣了个开头的荷包，对着月姨娘轻声安慰一句然后便起身走到门口。 看到性格热络爽朗的雨馨正蹲在院子里头学着花工嬷嬷修剪盆栽，聂昭阳扬声叫了雨馨过来，附耳过去吩咐了几句，便见雨馨点着头一路小跑着奔出落英斋。 看着雨馨远去，聂昭阳回过身来，重新在月姨娘身边坐下，伸手拍了拍月姨娘的手背轻声安抚道，“如果真是外头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想必爹爹不会这么轻易就脱身出来。既然能够回府，就必定不会是什么大事。可能，是踏雪居那边出了什么乱子，所以才会惹得爹爹动了怒吧。” “踏雪居会出什么乱子？”月姨娘先是一怔，抬眼对上聂昭阳，只见聂昭阳明亮眼眸之中熠熠光芒灿若晨光，仿佛一切皆在掌握，那般的笃定，那般的沉着。 “王爷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脸色不好的，显然是在外头受了什么气导致……，一回来又直接去了踏雪居……”月姨娘定下心神，心里细细的回味着聂昭阳安抚自己的话语，忽然心头一动，品味出聂昭阳的话语之中似乎隐隐的暗示着什么。 月姨娘抬手示意房中伺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兰嬷嬷一人，这才望向聂昭阳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锦姨娘的娘家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牵连到了王爷？” 第164章 陷阱17 “能够养出锦姨娘这么一位手腕厉害的小姐，那张家又能是什么踏踏实实的好人家？会出事也只差别在早晚而已，不过娘亲放心就是，她们张家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必定不会牵连到爹爹，只不过大概会让爹爹脸面上不太好看而已。”见月姨娘在自己的暗示之下猜出了七八成，聂昭阳也就不再瞒着，定定的回望着月姨娘，字字清晰。 “和你有关系吗？”月姨娘向来性子柔弱，虽然如今已经决定要为了聂昭阳而坚强起来，可是乍一听到锦姨娘的娘家出事很有可能和聂昭阳有所牵连，就忍不住的一阵心惊肉跳。 聂昭阳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月姨娘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 望着聂昭阳明亮清澈的眼睛，月姨娘忽的吸了口气，反手握住聂昭阳的手指，没有再问什么，心中却已是一片了然。 月姨娘母女面对面的挨在一起坐着，四目相对却谁也不开口说话，站在一边的兰嬷嬷将之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也跟着一阵阵的狂跳，不知道这次大小姐对锦姨娘的娘家做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荣王神色不快的直接冲去踏雪居。若是大小姐真的有本事在府中操纵着锦姨娘的娘家出事，那大小姐也太厉害了吧！ 堂屋之中一片安静，三个人各怀心事，安静的房间之中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屋内安静，外面就被衬的嘈杂纷乱。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然后便是之前被打发去听消息的陈嬷嬷来到门外，隔着帘子扬声道，“大小姐，姨娘，老奴回来了。” “快进来！”月姨娘回过神来，扬声喊道。 陈嬷嬷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皱纹满布的脸庞之上隐隐浮着一丝喜色。 …… 踏雪居 荣王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奔踏雪居，手中紧紧捏着一份文书，胸腔之中仿佛有团火焰已经不受控制的窜至喉头。 “王爷下朝回来了？正好，我这边刚好摆了饭，今天正巧有王爷喜欢吃的菜色呢！”听到院里传来丫鬟们高声见过荣王的行礼声，堂屋里头带着聂紫琼刚刚就座的锦姨娘眉眼一亮，笑着迎上前来。 自从月姨娘母女搬回落英斋之后，荣王就恨不得日日夜夜的守在落英斋里，只有那么一天来了踏雪居，还是为了要将踏雪居里丫鬟奴才更换一遍，结果被锦姨娘哭哭闹闹的弄了个不欢而散。如今锦姨娘正在想着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扮个柔弱闹个小病好将荣王的心思给笼络回来呢，结果荣王自己就登了门，锦姨娘一时间顾不得多想其他，只是满心欢喜。 荣王气冲冲的抬脚跨进屋门，水晶珠帘被拨出叮叮当当的锵然脆响。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看到荣王带着满脸怒气近在眼前，锦姨娘脸上嫣然的笑意陡然一僵，柳眉微蹙。 “还不是你做下的好事！”荣王抬手一挥，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一份文书挟着几分怒气猛的砸向锦姨娘。 第165章 陷阱18 被荣王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了一跳，锦姨娘一时间忘记了躲闪。 “娘亲！”眼看着那份文书便要正正的砸落到锦姨娘的脸上，聂紫琼低叫一声，不满的斜了荣王一眼，一步上前，抬手便将那文书从锦姨娘的面前打落一旁。 “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外头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看看荣王一脸的火气，锦姨娘伸手扯了扯聂紫琼的衣袖，将张嘴便要帮锦姨娘抱不平的聂紫琼拉到了身后，然后对着荣王露出一抹关切的微笑。 “自己去看！”荣王重重坐在椅上，单掌握拳置于桌案之上，口气之中满是不耐。 “好好好，王爷先消消气，妾身这就去看。”顺着荣王视线看到那份飘落地上的文书，锦姨娘笑着劝慰一句，先将一盏温热的龙井送到荣王手边，然后才后退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书。 手握文书直起腰身，锦姨娘含着微微笑意低头去看，聂紫琼也好事的凑到身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闹得荣王如此暴躁，可是聂紫琼只来得及看清楚文书最上面的“状书”两个大字，就只听荣王重重一砸桌案，带着怒意的轻喝出声，“什么东西都是你能看的吗？没有规矩！” 聂紫琼从来没有被荣王如此大声的呵斥道，不由的委屈撅嘴，锦姨娘见荣王动了真怒，不敢在劝慰什么，只是伸手推了聂紫琼一把，聂紫琼便在锦姨娘示意的眼神之下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睁着眼睛大大不满的瞪了荣王一眼。 堂屋之中只剩下荣王和锦姨娘两人，锦姨娘这才垂下脸庞，重新看起手中拿着的这份状书。锦姨娘刚开始看的时候，心中还带着几分诧异，不明白荣王为什么要让自己看一份衙门里常见的状书，可是随着锦姨娘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原本挂在脸上的妩媚笑容显然是再也挂不住。 终于看完，锦姨娘咬了咬嘴唇，定住心神抬起脸来，笑吟吟的扬着手中的状书，望向荣王道，“不过是件小事而已，至于王爷这么大动肝火吗？” 说着话的同时，锦姨娘缓步来到荣王身边，伸出形若葱尖的纤纤素手，娇娇柔柔的就要抚上荣王胸口。 “小事？”荣王浓眉一抬，本就威势赫赫的面容上陡然多了几分严厉之色，抬手一把挥掉锦姨娘凑近过来的手指，沉声斥道，“眼看着就要闹出人命，你居然还敢说是小事！看来你倒是够沉着的。” 锦姨娘的手指根本连荣王半片衣襟都不曾沾到就被重重推开，当即便吓的面色一怔，知道这一次荣王是真的动了怒气，赶紧在脸上肃了神色，心里更是迅速的想着挽救的法子。 “先是一地两卖，被买家识破之后不说寻思如何挽救，反而打人行凶，竟然当街将人打至伤残。”面对锦姨娘的失措，荣王却是怒极反笑，一手从锦姨娘手中抓过状书，一手抬起直直指着锦姨娘，沉声说道，“帝都乃是天子脚下，岂容你张家仗着荣王府二夫人之名如此嚣张行事！” …… 感谢亲们的支持，今日更新完毕 第166章 陷阱19 “王爷千万息怒，这件事情和妾身并无关系。对于弟弟在外行事，妾身一概并不知情啊。”锦姨娘吸了口气，咬住嘴唇微微欠身前倾，神色恳切又可怜的望向荣王，心里却在不住的暗骂着自己娘家弟弟实在叫人不省心，上次进府相见她明明已经交代了务必将这件事情办妥，可是一转脸的功夫竟然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事情已经闹到了刑部衙门，你居然还在妄想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你以为刑部一干人等都是吃干饭的吗？你以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要是身后没有后台撑腰，那张云青凭什么这么硬气？”往昔只要看到锦姨娘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荣王早就熄了火气，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却实在是不同以往。 锦姨娘的娘家弟弟张云青仗着锦姨娘在荣王府中正当宠，平日行事多有些张扬，之前也曾多多少少的仗着荣王府之势在外同人强买强卖，不过因为并未闹出太大的事端，所以荣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那张云青却是不长眼的撞到了枪口上。 因为荣王妻弟的身份，所以但凡帝都之中的大片良田，铺子门面，奴才丫头，珍奇古董等等之物，张云青都能够找到门路，用比寻常百姓低很多的价格购置下来，然后再找到合适的机会高价倒卖出去，从中赚取大笔的差价。自从锦姨娘的娘家父亲去世之后，张云青便一直以此为生，也算过得逍遥自在。 如今这一次的风波，便是因为张云青手中握有的一大片良田而起。这一大片的田地被人先后看中，不知道张云青是不是最近手头发紧，竟然大着胆子将这一大片的良田前后两次卖了两户人家。那后来的买家付了银钱却拿不到田地的相关契书，自然不肯罢休，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张云青理亏，可是张云青却不说退还买家银钱，而是同那买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结果竟然当街将人打到重伤。 那买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头脑发热，浑然忘记了张云青乃是荣王妻弟的事实，一纸诉状便将张云青告上了衙门。 说来也巧，这伤人之案本来应归帝都府衙受理，可是偏巧那天张云青当街行凶的时候被专门监察各路官员的督察院御史刘炳文碰到。御史之职本来就是专司弹劾，再加上那刘炳文性格秉正，看到张云青仗着荣王府之威鱼肉乡里，明明理亏却还行凶打人，一气之下便帮着那买下田地的伤者将状告张云青的诉状呈送到了刑部之中，留下状书的时候，刘炳文还放下话说如果刑部不能秉公办事的话，那他就将今日之事写成折子送到圣驾之前。 于是王尚书一面审案保证必定秉公办事，一面暗中将状书和消息送到了荣王耳中。如果不是因为荣王和刑部尚书王大人略有些交情，而那王尚书也存心想要卖一个人情给荣王的话，如今这件事情只怕真的是已经被刘炳文给闹到御前了。 第167章 陷阱20 当今圣上本就顾忌荣王当年征战之功，一旦荣王纵容妻弟行凶的事情被刘炳文写成折子弹劾上去，只怕荣王轻要被斥，重要受罚。 今日王尚书已经将案子的关键之处通告了荣王，说那张云青在刑部大堂上仍旧不思悔改，傲然自称乃是荣王妻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架势。本来只需低头认罪就能一笔揭过的事情，硬是被张云青的强势搞到难以下台的地步。 想那张云青自从锦姨娘父亲死后便一直依仗着锦姨娘过活，平日里没有少拿荣王府的名头吓唬人，所以帝都之中几乎无人不知张云青乃是荣王小舅子。张云青如今一地两卖，有错在先却又如此强硬不肯认罪，若说锦姨娘没有参合其中，荣王是绝对不肯相信的。 本来这件事情只是因为锦姨娘纵容娘家弟弟在外行事莽撞所致，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那可是要将所有矛头对准荣王的。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小心经营眼看着就要因为张云青那个臭小子的一时犯浑而受重创，荣王当下便几乎气的倒仰，之后也就有了拿着状书怒气冲冲训斥锦姨娘的这么一幕。 “王爷，王爷，您相信妾身，这件事情妾身真的事先并不知情啊。全都是弟弟不懂事自己在外胡乱行事这才闯了大祸，请王爷一定相信妾身啊。” 情急之下，锦姨娘盈盈跪倒，娇媚的脸庞上清泪涟涟。事到如今已经触怒了荣王，锦姨娘也只能先将此事推脱，然后再想办法救出弟弟张云青。 “这么说，你是真的并不知情？”见锦姨娘跪倒下去，荣王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反问一句，口气比起之前的严厉明显是和缓了不少。 堂堂荣王府的姨娘，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能叫人真的传唤到刑部大堂之上和犯人对峙，否则事情传扬出去，荣王的脸面要往哪里摆？所以荣王之所以一进门就摆出这么气冲冲的架势，为的就是要让锦姨娘能够自动自发的摘干净，至少在这件一地两卖的事情当中不能被判上一个背后唆使的共犯之名。 “王爷，妾身确实并不知情，所有罪责皆是弟弟一人所犯，和妾身毫无关联。”荣王的口气放缓，锦姨娘自然是听出来了，于是更加将自己撇的清楚。 “既是如此，你就先起来吧。”看着跪倒在脚边梨花带雨一般的锦姨娘，荣王叹了口气，轻轻伸出手去。 “谢王爷。”锦姨娘扶着荣王手指缓缓直起腰身，临站起时身子一歪，踉跄了一步，幸亏荣王眼疾手快的站起身来扶住了锦姨娘的纤细腰肢。 “王爷，如今云青犯下大错，您说妾身该怎么办才好？”见荣王搀扶自己，锦姨娘趁势将身子前倾，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娇柔无力的靠了过去，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一副没有主见的可怜模样。 “既是云青犯了错，那这次就应该让他好好的受此教训，免得整日里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日后再闹出什么乱子来。”荣王嗅着锦姨娘发丝之间的淡淡清香，缓缓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 第168章 陷阱21 “王爷说的是，云青这次行事确实不慎，也是该受些教训长长记性了。”锦姨娘附和着重重点头。 反正听荣王的口气，刑部的责罚顶多也就是杖责一番，走走过场而已。而那伤者想必也是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到时候她暗中遣人送些银子过去充作医疗费，然后再赔了人家的买地之钱，同时也叫张云青低头认个错，想必那买家得了实惠之后也是愿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一场风波眼看着就能有惊无险的过去，锦姨娘柔柔一笑，挽着荣王手臂轻笑说道，“王爷辛苦了，快坐下，让妾身为您泡杯香茶好好的歇一会儿。” 看着锦姨娘俏丽脸蛋之上满是通情达理的神色，丝毫没有为娘家人求情的打算，荣王捏了捏额角，坐了下来。 锦姨娘嫣然一笑，先是吩咐了外面候着的丫鬟叫厨房重新热过饭菜，然后又叫大丫鬟宝灵捧出一套专门用品茶的茶具出来，然后洗净了手，轻挽起罗袖，露出一双皓白手臂，茶香氤氲之间兀自灵巧翻动。 …… 落英斋 陈嬷嬷站在聂昭阳和月姨娘的面前将之前从踏雪居中听到的风声细细说了一遍，最后简单的总结道，“……老奴约莫着是锦姨娘在外头犯了什么错事触怒了王爷，要不然不会隔着院子大门还能听到王爷的斥骂声。不过听踏雪居里头的动静，虽然王爷之前很是动怒，可是后来却仍是留下来和锦姨娘一起吃了中饭，显然是已经消了火气，估计锦姨娘之前犯的错事也并不是件太了不得的大事吧。” 说到最后的时候，陈嬷嬷脸上隐隐的一丝喜色微微有些弥散，似乎是很为锦姨娘使出手段将荣王成功安抚而感到遗憾。 “劳烦嬷嬷了，先下去吧。”月姨娘听完之后，微微一笑，兰嬷嬷便上前亲热的挽着陈嬷嬷的手臂，一面说笑一面送出门去。 之后月姨娘又转过头去叫了宝钗到厨房传饭菜，然后一面等着摆饭一面望向聂昭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雨馨的声音。 雨馨兴冲冲的跟着兰嬷嬷一起进来，看着雨馨和兰嬷嬷皆是一脸快色，聂昭阳挑眉发问，雨馨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从门房和陈长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结合到一起，统统说了出来，“是锦姨娘娘家的弟弟在外面犯了事，说什么一地两卖，闹到了衙门上。然后这事正巧被一位御史大人碰见，于是就将状子递到了刑部大堂，紧跟着事情便闹到了王爷那里。” 月姨娘听的愕然，聂昭阳则是眼神闪烁，心中暗笑，事情竟然超出意料的顺利。 月姨娘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打发了雨馨下去之后定定的望着聂昭阳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看着月姨娘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异之色，聂昭阳点了点头，轻笑着细细说道， “宝珠说过锦姨娘的娘家弟弟张云青总是仗着荣王府的名头在外行事，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低价买进高价倒出，如今手里正捏着京郊的好几百亩良田等着高价售出。于是我就叫厨房管事的李嬷嬷在外头安排了人手，先拿了银子从张云青手中捏着的那些田地之中买下了位于正中间的一百亩水田。” 第169章 陷阱22 “然后又故意叫那买家隔天找到张云青好言相求，就说是家乡有了急事想要退掉田地契书等手续，好换成现银返乡。那张云青之前收下了一大笔银子高价卖了田地自然不会轻易将银子退还，于是这第一家买主只得悻悻而回，紧跟着我又叫人去托关系将消息吹到张云青的耳朵里，就说是有人愿意高价买下京郊连成片的五百亩良田。 因这第二家买主相中的五百亩良田之中正好包含有第一家买主已经买下的那一百亩水田，所以张云青听说了消息之后马上喜不自胜，不等找到第一家买主索回那一百亩水田就先找到了这第二家买主。” 为了怕让张云青生疑，我故意叫那第二家买主在商量价钱的时候对他询问，就说听人说那位于正中间的一百亩水田好像正在和人议卖，不知是否已经卖出，要是已经卖出的话，那这一大片的田地可就成了断开的田地，价钱自然要算的便宜些。 那张云青向来是花惯钱的浪荡子，此刻听说能够高价卖出五百亩田地，自然是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找第一家买主将那位于中间的一百亩水田买回来，然后和其他四百亩良田一起卖给这第二家买主。所以当然不会对第二家买主承认已经卖出那一百亩水田，于是双方谈妥，张云青收下了第二家买主拿过去的定金，双方正式签下买卖田地的定金契书。 签了定金契书之后，双方说好三日内将五百亩良田的契约和银钱交接清楚。张云青之所以签约签的这么爽快，是因为他心里知道那第一家买主必定是愿意将水田退换回来的，于是张云青回头就去找那第一家买主……” 说到这里的时候，月姨娘已经微微点头，轻声将聂昭阳的话语打断，“那第一家买主自然是已经找不到了。” “没错。”聂昭阳笑着点头，继续说道， “三日期限转眼即到，那第二家买主迟迟收不到田地，自然要拿着定金契约找上门去，张云青找不到那第一家买主，当然就无法拿出那一百亩水田的田亩契书，于是那第二家买主便翻脸发怒，要么让张云青退还当初定金的十倍以作赔偿，要么拿出五百亩田地的契书，否则就要告官，说张云青一地两卖。想那张云青素来是依仗着荣王府横行霸道惯了的，怎肯轻易吃这哑巴亏，自然是不肯退还定金的十倍，于是……” “于是双方便在街上闹了一出，然后那买家便将一纸诉状递到了衙门里。”月姨娘继续说道。 “本来我只是想要给那张云青一点苦头吃，顺便让锦姨娘脸上难看一些的，却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竟然会正好被一位都察院的御史大人给碰上，结果闹到这么大。”聂昭阳声音轻细的说着，心里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最初在设计这件事情的时候聂昭阳就已经想到会进行的很顺利，可是事到如今却未免有些太过顺利。刚才乍一听到雨馨说起的时候聂昭阳来不及细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还真是老天开眼，可是此刻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这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难免叫人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第170章 陷阱23 可是真的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件事情闹到如今这般境地，对于聂昭阳而言根本找不到一丝坏处，可是对于锦姨娘和张云青来说却是毫无一丝益处，所以想来想去聂昭阳也想不出头绪，最后仍然还是只能将事情的顺利归结在终于开了眼的老天爷身上。 …… 过了两天，厨房管事的李嬷嬷借着送些自酿蜜饯果子的机会来到落英斋。 因为知道李嬷嬷是聂昭阳已经真心收拢过来的人，所以看到李嬷嬷捧着蜜饯盒子一脸审慎的站在屋里，月姨娘便冲着兰嬷嬷抬了抬手，紧跟着兰嬷嬷便会意的带着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去了门外静候。 看到房中没有外人，李嬷嬷托着蜜饯盒子上前一步，来到聂昭阳和月姨娘的面前，微微欠身，恭敬说道，“刑部大堂已经出了结果，判罚张云青退还十倍定金，偿付那受了伤的陈汉一应医药费用，除此之外还要杖责二十。” 陈汉就是这次告发张云青的第二家买主。 “只是杖责二十？真是便宜他了。”聂昭阳叹了口气，口气之中略有一丝惋惜。 从未想过要一棒子就将锦姨娘的娘家势力给打散掉，也明白出了这样的事情荣王必定会为求保全脸面而暗中帮那张云青说情活动，可是此刻听到只是杖责二十的判罚结果，聂昭阳却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要知道那张云青可是帝都一霸，平日里狗仗人势的没少欺负那些寻常百姓，能够像这次一样找到机会惩戒一番可是不容易的很。如今有了荣王暗中活动，只怕那杖责二十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谁不知道那些精明老道的刑部小吏们惯会将那板子打得雷声大雨点小。 “的确是有些便宜。不过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因着大小姐的交代，所以那陈汉在堂上做供的时候也已经表示过只要张云青愿意认罪赔偿，他就不会继续追究。”李嬷嬷轻声说道。 “无妨。”聂昭阳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反正依照她打听来的那些消息，张云青身上不干净的地方可不止一两处，真的想要和张云青过不去却也不难，所以不必急在一时，眼下还有其他应该关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聂昭阳关切望向李嬷嬷道，“既是判罚结果经出来了，那张云青想必马上就会返家，陈汉他们可已经安顿好了？” 听到这话，月姨娘也殷切的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点了点头，道，“老奴已经按照大小姐之前的吩咐，早早就安排了李翔避出帝都，还有那陈汉也在昨日从刑部大堂做供回来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出了城，绝不会叫那张云青逮到任何机会报复。至于李翔和陈汉两人的生计也请大小姐放心，老奴给了他们足够下半辈子花用的银子，两人都是千恩万谢的对着东方磕了头才走的。” 李翔就是那买下一百亩水田的买主，和陈汉一样都是李嬷嬷绞尽脑汁才找到的合适人选，既牵连着一丝半点的远亲，又都是没有成家立业的孤家寡人，这样的人用起来最是省心省事。 …… 更新完毕 第171章 陷阱24 荣王府的方向正是位于整座帝都的东方，如今李嬷嬷说拿李翔和陈汉离开之前都曾对着东方磕头，想必是这一次差事所给的报酬也是让两人非常满意的。 “有劳嬷嬷在外打点这些。”听李嬷嬷将事情说的条理分明，月姨娘点了点头，一面开口一面亲自抓来一把金瓜子走到李嬷嬷面前。 “姨娘这是做什么？生生折煞老奴了。”李嬷嬷因为之前已经收过聂昭阳给过的不少好处，又因为乃是真心投诚要为聂昭阳办事效力，所以看到月姨娘竟然亲自过来打赏，不由得受宠若惊，不由得连连推让。 “娘亲是看嬷嬷办事实在妥当，这才额外要给嬷嬷一些辛苦钱，嬷嬷拿着就是了。”见李嬷嬷推让不敢收，聂昭阳开口帮腔。 “莫非嬷嬷是不拿我当主子？”月姨娘见李嬷嬷仍然犹豫，脸色一沉，口气也凉了几分。 “老奴不敢！”李嬷嬷身子一震，再不敢推拒，老老实实的摊开双手，将月姨娘塞过来的金瓜子捧了个实实在在，同时嘴里恳切说道，“谢过姨娘赏赐。” “不论是谁，只要能够尽心帮着落英斋办事，我和大小姐自然是不会亏待的。不但不会亏待，我们还会尽心尽力的帮着维护周全，断不会叫人轻易欺负，嬷嬷可明白我的意思？”月姨娘满意的笑了笑，伸出手去，将已经俯身几乎拜倒下去的李嬷嬷搀扶了起来，姿态亲昵的说道。 “姨娘放心，老奴明白。”李嬷嬷站直身子，对着月姨娘既认真又恭敬的点头。同时心里也是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大小姐抛头露面的交代李嬷嬷都只是在帮着月姨娘传话啊，这也就不奇怪了，聂昭阳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怎么能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和计谋，原来月姨娘才是背后的真正主子。 想到自己这一次办事妥当，才算是真的在主子面前露了脸挂了号，李嬷嬷望向月姨娘的神情便越发的恭敬起来。 “这就好。”见李嬷嬷仿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月姨娘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松开手臂，重新退回到贵妃榻前，仍旧挨着聂昭阳坐下。 又交代了李嬷嬷几句之后，月姨娘便让李嬷嬷退下去了。 等到李嬷嬷一走，聂昭阳便握住月姨娘的手指，亲昵的靠在月姨娘的胸前，无比动容的说道，“劳烦娘亲费心劳力，昭阳真是惭愧。” 之前聂昭阳将设计张云青的事情对月姨娘和盘托出，月姨娘随后就表示要亲自见见李嬷嬷，今日当着李嬷嬷的面，月姨娘摆出一副真正主子的架势来，为的不是要在人前摆威风，而是担心万一李嬷嬷将来有个靠不住，也不至于将聂昭阳给供认出去，至少还有月姨娘这个做娘亲在前头挡着所有的风险。 “真正该说惭愧的应该是我才对。”月姨娘轻轻叹息一声，轻轻的拥住聂昭阳，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柔抚摸着聂昭阳柔滑的头发。 第172章 情窦初开01 如果不是她这个做娘亲不顶事，又怎么会轮到聂昭阳处处费心费力？如今她能够做的，也只有将这主子的名头拉到自己身上而已。 听出月姨娘口气之中自责的意味，聂昭阳靠在月姨娘怀里没有出声，只是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澄亮的眼神越发温软柔和。 …… 自从月姨娘迁至小西院之后，十几年来几乎是锦姨娘独占了荣王的宠爱，虽然这次张云青犯事牵连到了荣王府，可是荣王在最初的大怒过后，却还是被锦姨娘小心翼翼的温柔手段笼络了过去，没像之前那样几乎每天晚上都留宿在落英斋里。 随着锦姨娘的再度得宠，聂紫琼也在府中再度嚣张起来，可是月姨娘却看上去十分平静，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仍然是淡然处事，只是聂昭阳心里却忍不住的暗暗为了月姨娘而难过。 确定了聂昭阳身上的风寒彻底退去，又强压着聂昭阳在府中好好休养了几天，月姨娘这才允许聂昭阳继续上学。 聂紫琼因为上次被聂昭阳吓唬，自觉于人前丢尽了颜面，所以借口休养在家中，而之前曾和聂昭阳闹过不和的李大小姐李芝琳也抱病在身没有来上学，所以在贺家族学的这半天时间里，聂昭阳过的十分轻松。 下学之后，段悦芯握着聂昭阳的手依依不舍告别，“昭阳，今天咱们可说好了，我回去之后就让家里给你下帖子，你这次可要好好的，千万别再着凉生病。” 段悦芯一直记挂着聂昭阳答应要教自己调制颜料的事情，可是前几天因为聂昭阳生病被耽误，今天好不容易盼到聂昭阳来上学，段悦芯便忍不住嘱咐。 “你不就是惦记着那调颜料的事情吗，如果我不巧又生了病，就直接写个单子给你去照着调就是了。”聂昭阳笑着点头。 “你以为我就一心惦记你的颜料吗？我还不是觉得和你投缘，所以想让你来家玩罢了。”段悦芯皱了皱眉，故作不悦。 “好好好，是我失言。” “这还差不多。” 见聂昭阳低头认错，段悦芯轻松一笑，转眼对着雨馨雨洁又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主子的话，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丫鬟出了课堂。 见课堂上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聂昭阳也开始收拾东西。 带着雨馨雨洁出了贺家族学，大门口已经有车夫架着马车在等候。聂昭阳来到跟前，扶着雨馨伸过来的手臂便要登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聂大小姐！” 听到身后的声音，聂昭阳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只见一道颀长身影姿态优雅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 是孙若愚！ 看清楚了叫喊自己的人，聂昭阳仿佛看到一道红色的娇媚身影浮光般从眼前一闪而逝，不自觉的先是眉尖一蹙，紧跟着不等人发现便迅速松开，然后身姿娴雅的立在马车旁边，用得体的礼仪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真是巧，竟在这里碰到孙公子。” 第173章 情窦初开02 “并不是巧合，其实我是在这里专程等候聂大小姐的。”孙若愚微笑着走近过来，却在两人间隔大概三四步的距离之际停下脚步。 虽然大轩朝对于男女之防并不苛刻要求，而且此刻聂昭阳的身边还有两名丫鬟以及身后驾车的马车车夫，可是孙若愚此刻保持距离的举动却显然更为妥帖。 聂昭阳微微扬眉，露出一丝不解望了过去，“不知孙公子有何见教？” “见教倒谈不上。”孙若愚笑着开口。 聂昭阳默然不语，安静的等待着孙若愚的后话 孙若愚拱起手来作了一揖，望向聂昭阳的眼神之中满是歉然，“那日演武场上是我鲁莽，害得聂大小姐受伤，如今聂大小姐可是已经都好了？” 看到孙若愚口气诚恳，脸上关切神情也似是发自内心，聂昭阳唇角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笑意，指间一紧，随即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有劳孙公子挂念，我已经没事了。其实那一日本来就是我出现的太过鲁莽，和孙公子并无关系。” 孙若愚微微一怔，脸上温和的笑意隐约透出一丝疑惑。 明明看着面前的少女挂着笑容，可是那樱花一般美好的唇角处怎么好像挂着淡淡的讥讽之色？还有这听上去应对得体的回答，怎么也好像隐含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他明明记得那一日演武场上的少女神情明朗，在面对他及时搀扶的时候也是满眼真挚谢意，怎么如今这般的敬，而远之？ “孙公子前来如果只为询问我的伤势并无其他事情的话，还请放心，先告辞了。”聂昭阳不愿继续纠缠下去，略点了点头，不等孙若愚回答便转过身去。 眼前少年容色温润，可实际上却太过虚伪以及势利，聂昭阳记不清上辈子聂紫琼是否因为演武场上受伤一事而和孙若愚定下婚约，可却清楚的记得在聂紫琼受伤之后孙家曾经送来大量药材以示歉意，所以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聂紫琼的行为举动越发张扬无忌，可是这一世她却在受伤之后却不曾听过任何关于孙家的消息。 会这样区别对待，想必是因为那日演武场上看出聂昭阳乃是府中不受人重视的小姐所以才会看轻了她。可是此刻偏偏又跑来这里摆出一副专程问候她伤势的关切模样，定然是在随后听说了聂昭阳在荣王府中还算受宠的缘故吧。 这孙若愚，虽容色温润，却也只是空有一副好相貌而已！对于这样空有其表，只知攀附的小人，聂昭阳没有兴趣多看一眼。 “聂大小姐请留步！” 眼看着聂昭阳扶着身边丫鬟手臂便要上车，孙若愚上前一步，声音之中虽然满是诚意，却难以阻下聂昭阳的脚步。 “如今我已大好，孙公子不必再记挂于心。此处街道并不宽阔，为免阻人行走，就此别过。”聂昭阳头也不回，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之后，手腕轻翻，车帘掀动，纤薄的身影便没入到马车之中。 第174章 情窦初开03 “孙公子请留步。”雨馨已经跟着上了车，雨洁随后对着孙若愚行了个礼便也上了马车。 孙若愚眉头微蹙的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夫挥起马鞭，驱使着马儿掉头。 藏青色的油壁马车渐渐远去，孙若愚仍然立在原地，脸上挂着微微错愕的神情。 孙若愚眉头微蹙，神情懵懂的站在原地，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嗤笑，“人都已经走了，还看什么？” 孙若愚眸光一闪，脸上似是一抹不悦倏然划过。转过头望向身后那发出笑声之人的时候，孙若愚的脸上已是朗朗笑容，“三公子可是已经见过秦夫子了？” “说什么专程陪我来就见秦夫子，早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原来真的是同佳人有约。不过看起来这佳人似乎不怎么待见你哦。能让我们人见人爱的孙大才子也吃上一会闭门羹，这位聂大小姐可真是了不起的很。” 萧成晔手里摇晃着一把山水折扇，晃晃悠悠的缓缓走来，一身鸦青色的软绸长袍，干净的素色袍子衬得身材挺拔，只在袍摆处织着一团暗色的海棠花簇，看似不起眼的一团繁花锦绣乃是出自江南名织娄一珍，唯有眼力凌厉者才能凭着这一团锦绣识出这身袍子的穿着者乃是身份不凡。 “三公子误会了，我不过是在想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聂大小姐，所以一时有些出神而已，而且聂大小姐事先也并不知道我会在此等候，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萧成晔身为当今圣上同胞亲弟靖亲王之第三子，就算是孙若愚用最大的礼节示之也是承受得起，不过两人之间除了君臣之义另外还有同窗之谊，所以此刻听闻萧成晔口气戏谑，孙若愚只是略一拱手，然后温声说道。 萧成晔眉毛一扬，故作夸张的对着孙若愚眨了眨眼，“原来今日能够遇上聂大小姐只是机缘巧合啊，我还以为若愚你是因为听我说起贺家族学出了个擅捉毛毛虫的聂大小姐，所以才会专门慕名而来呢。” 大轩朝的皇室子弟萧氏一族，无论男女皆是天生一副好相貌，萧成晔也不例外，斜飞入鬓的长眉配上那双灿若桃花的双眸，清俊之余更显浓丽，比起孙若愚温润如玉的柔和无害，萧成晔的俊美不凡就多了几分凌厉强势。 就连此刻说笑之际，旁人做来像极了纨绔公子的眨眼动作，在萧成晔做来却别有一股名门世家子弟的悠闲适然。 “三公子说笑了，我刚才只是询问聂大小姐身上的伤势，毕竟上次……”孙若愚笑着解释，可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忽然蹙眉，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侍从手中夺过马缰，跃身而上。 “你这家伙！”被孙若愚不明不白的丢在这里，萧成晔诧异皱眉，等到他看清了孙若愚拍马而去的方向之后，却是了然一笑。 孙若愚的马上功夫显然是和他温润的相貌成反比的，双腿一夹，那昂然的高头大马便因为腹下吃痛扬蹄一蹬便疾奔而去。不过顷刻功夫，便将那辆藏青色的油壁马车追赶而上。 第175章 情窦初开04 并不喝阻那架车的车夫，孙若愚纵马而上，渐渐贴近过去，单手握着马缰，单手掀起车窗处的车帘。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得幽暗的马车车厢射进一道阳光，惊的马车中毫无防备的雨馨雨洁突兀一声低叫，紧跟着便是下意识的保护聂昭阳。 明灿灿的光线中，孙若愚俊朗的眉眼赫然出现在车窗处，看到两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挽住聂昭阳的手臂，而聂昭阳本就纤细的身子更是几乎被两名丫鬟挡住大半，孙若愚微微一笑，声音不高却音调温柔，“我带人去过荣王府探病，被府上二夫人以聂大小姐身体不适推拒了。” 看清楚了掀开车窗帘子的登徒子竟是帝都之中出了名的温润公子，雨馨雨洁心头的紧张刚刚散去，紧跟着就听到孙若愚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两个丫头登时一愣。 听到车内雨馨雨洁的惊叫声，马车车夫这才发现孙若愚已经驱马将马车靠的如此之近，手上一紧便要拉住疾驶的马匹，马匹脖颈吃痛，刚刚发出一声嘶鸣还没有将马车停下来，孙若愚就已经马缰一拽，身下马儿倏然转身，扬尘而去。 雨馨动作最快，抬手掀起车帘望向外头，只见孙若愚一人一马背影朗然。 雨馨满心莫名，回过头来和雨洁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丫头皆是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位孙公子到底在干什么，唯有聂昭阳靠坐在另外一边，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孙若愚背影，先是神情凝滞，紧跟着却是莞尔一笑。 孙若愚回到贺家族学的大门处，萧成晔仍然靠在那里等候，手上握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摇晃着。 看到孙若愚翻身下马，萧成晔手腕一动，将折扇整齐的收拢在掌心之中，紧跟着唇角一翘，眉眼含笑的望向孙若愚，“孙大才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倘若那聂大小姐生就一副倾国倾城之貌，今日这纵马追车之事传扬出去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可是依我看来，这聂大小姐美则美矣，可若说是沉鱼落雁却尚有几分勉强。” “品评美人容色，莫说韩城之中美人能够比得上三公子，就是这帝都之中只怕能同三公子一比高下之人也绝对超不过一手之数。既然三公子说聂大小姐称不上倾国倾城，那必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又怎敢异议？” “若愚对这聂大小姐这般上心，莫非是为了那荣王府大小姐的身份？”萧成晔把玩着折扇在手中一磕一抬，口中仿佛只是随意问道，可是微微低垂的眉眼之中却在孙若愚不曾开口之前一直暗藏着凝然之色。 “我之前说得清楚，之所以惦记聂大小姐只是因为当日演武场上曾经误伤聂大小姐，所以特来致歉。可是三公子却偏偏不信，既然不信，那三公子以为又如何呢？”孙若愚轻轻一笑，不答反问，温润平和的眼眸之中漾起一抹亮光，定定望向萧成晔。 第176章 情窦初开05 “不如何。”见孙若愚反而将问题又踢了回来，虽是眼中含笑的望着自己，可是眼眸之中光色灼灼，似是想要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萧成晔本就微笑着的唇角越发上翘，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轻屑模样，“便是荣王府的大小姐又能怎样？不过一庶女而已……” 说到这里萧成晔故意顿了顿，待孙若愚直直看向自己，这才别有深意的继续说道，“又怎能和我那真真正正天之骄女的郡主堂妹相提并论。” “三公子说的不错，不过乃是一庶女而已，自然不能和雁落郡主相提并论。”听到萧成晔轻贱鄙薄的口气，孙若愚眉眼轻垂，恰到好处的掩饰掉眸中飞快划过的一丝不悦，可是嘴上却温润附和。 末了还笑着抬起眼来，望向萧成晔补充一句，“就算排行为长，却毕竟不是男子，想必在荣王心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养在深闺无人识了。” 听到孙若愚贬低聂昭阳，萧成晔斜睨一眼过去，孙若愚含笑以对。 半晌之后，萧成晔才忽而一笑，转开了和孙若愚对视着的眼睛，轻轻点头，“若愚说的是。” 见萧成晔轻笑转眼，孙若愚一直紧捏着的拳才放松下来，光润的额头也终于真正的舒展开来。因为没有再留意，所以孙若愚没有看到，萧成晔那双灿若桃李的眼眸在转开之后改而浮起灼然亮光，笑意灿灿之下，眼眸深处似有一抹兴味之色隐隐暗藏。 …… 踏雪居 张云青在刑部大堂上受了杖责之后一脸悻悻的回了张家，因为当时已将刑部小吏买通，所以那二十下板子打得是雷声大雨点小，再加上张云青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回家修养了不过三两天的功夫身上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等到能够下地行走，张云青便迫不及待的递了拜帖进荣王府，想要求见姐姐锦姨娘。 锦姨娘接到拜帖叫人传了张云青进来。 一见到锦姨娘屏退了房中的丫鬟，只剩姐弟两人，张云青马上哭丧着脸哀嚎出声，“这次弟弟可是吃了大亏了，姐姐若是狠心不帮弟弟出头的话，咱们张家的世代书香可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啊……” “你给我住嘴！”面对张云青的时候，锦姨娘脸上哪有丝毫温柔，声色俱厉的低喝出声。 “姐姐……”张云青吃了瘪，双手捂在脸上马上就收了声，一双眼睛却是贼溜溜的偷瞄着锦姨娘。 “你还有脸到我面前来叫屈！当初是谁拍着胸脯在我面前保证说绝对不会出漏子，绝对不会给王爷脸上抹黑？一点点小事都做的糊里糊涂，日后我还敢将事情交给你去做吗？” 张云青之所以能够在帝都之中横着走却没人敢说话，正是因为锦姨娘一直在背后暗地支持，这次买卖田地的事情也是因为锦姨娘暗中运作，张云青这才能够低价买进高价倒出。 换句话说，张云青这么多年实际上一直是在为锦姨娘办事。如今张云青买卖田地出了事，不但让锦姨娘觉得脸上无光，更让锦姨娘觉得肉疼，毕竟那十倍的赔偿金要从锦姨娘的口袋里掏。 …… 更新完毕 第177章 存心恶整01 “姐姐你这次可是冤枉我了，这可不是我办事糊涂，这次是有人存心要整我！”一听锦姨娘竟然有意不再让自己办事，张云青急了起来。 “谁不知道你背后是有靠山的，居然不长眼的存心整你？”见张云青推卸责任，锦姨娘不信撇嘴。 “姐姐你别不信，我本来也是和姐姐一样，以为凭着王爷在帝都之中的威望和声势，断然不会有人敢于和咱们作对，可是谁成想这次竟然真的是有人大着胆子在老虎嘴边拔毛呢！”张云青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凑近到锦姨娘的跟前。 见张云青说的认真，锦姨娘挑了挑眉。 张云青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弟弟这次吃了亏，实在不服气的很，尤其是一想到居然栽在一个泥腿子手里，满心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于是弟弟刚从刑部出来，就马上叫人去查那个叫陈汉的家伙到底什么底细，竟敢和咱们作对。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原来那陈汉就是个光棍汉，而且当日从刑部大堂做完供下来立马就不知去向了。当时弟弟就觉得情况不对，于是马上又让人去查那个第一次买地的李翔，谁知道这姓李的情况竟然和那陈汉一模一样，破屋烂瓦连被褥都没有一床干净的，除了留下这么一间破破烂烂的空屋子之外，连个人影都不见，而之前买下的那一百亩水田也早已经改弦更张的转卖给了一户住在京郊的土财主。” 张云青一面说着一面留意着锦姨娘脸上的表情，看到锦姨娘微蹙眉头，张云青又继续说道，“姐姐你想，这李翔和陈汉明明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泥腿子，哪来的钱来田地？又哪来的胆子和荣王府作对？这分明就是李翔和陈汉吭沆一气，在弟弟背后里应外合的故意整咱们啊！” “可是你这段时间得罪了什么人？”听到张云青这么一说，锦姨娘也觉得事有蹊跷。 “弟弟一心为了姐姐和荣王府办事，平日里就算和人小有摩擦，也总记挂着不能给荣王府抹黑，但凡遇事都是尽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没有真的得罪过什么人。”张云青说着顿了顿，小心的看了锦姨娘一眼之后，这才轻声说道，“依弟弟看啊，这次的事情八成是王爷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吧？” “放肆！”锦姨娘眼帘一抬，手掌重重拍上桌案，吓的张云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面后退一面讪讪道，“姐姐发什么火啊，弟弟不过也就是一说而已。” “王爷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牵连的吗？你以为王爷办事像你一样不牢靠吗？就算王爷在外面得罪了人，也是同样身份尊贵之人，岂会如你所言这般下三滥！”锦姨娘怒气冲冲的瞪着张云青，因为太气愤，不由的咳嗽两声。 “姐姐息怒，息怒。”张云青重新凑近过去，讨好的端着茶盏送到锦姨娘面前，锦姨娘轻哼一声，抬手拿过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第178章 存心恶整02 见锦姨娘接过茶盏，张云青才有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弟弟也是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天，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这才上门来向姐姐讨主意的。之所以会想到王爷身上，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凑巧了，怎么偏偏弟弟和人在街上斗了几句嘴就被正好撞上了那刘御史呢！” 锦姨娘的眉头越皱越紧，张云青见状也收了声，静等锦姨娘思索。 过了半晌之后，锦姨娘才缓缓松开眉头，轻声说道，“只怕这次真的是有人惦记上咱们了。” “姐姐可是想到什么人身上了？”张云青赶紧上前一步，满眼讨好的望向锦姨娘。 锦姨娘眼皮一抬，淡声说道，“应该和王爷无关。” “那是……” 锦姨娘抬了抬手，示意张云青不必再问。 “姐姐心里有数就行，弟弟唯姐姐马首是瞻。”见锦姨娘不肯明说，却明显已经不再将火气对准自己，张云青松了口气。 本来进府将责任推到荣王身上只是张云青打算金蝉脱壳的一计而已，为的就是生怕锦姨娘会因为这件事情不再经张云青之手做事，而让他捞不到好处，谁知竟然歪打正着。 “日后做事你也仔细着点。像这次，倘若你在和人买卖之前事先将对方的底细调查清楚，哪里还有后来的这些事端！”见张云青长出一口气完全放心的模样，锦姨娘重又皱起眉头，教训道。 “弟弟明白，弟弟谨记。”张云青恭敬的低头应下，只要锦姨娘不同张云青翻脸，要他如何做小伏低都没问题。 “这样，近段日子你暂且安分些，手上先不要做任何买卖，免得被人拿了把柄又惹出什么事端来。”锦姨娘想了想，对着张云青交代道。 “姐姐是说所有买卖？”张云青皱了皱眉，问道。 “所有买卖。”锦姨娘肯定的点头。 “田地房屋之类的买卖弟弟可以暂停，可是咱们手上的那些利子钱要怎么停？”被锦姨娘冷眼一瞪，张云青面色为难的摸了摸脑袋。 这些年张云青除了经营各种实物买卖之外，还帮锦姨娘在外面放了不少的高利贷。这些钱一放出去就是利滚利，回报十分可观，张云青自然不舍得停。 不但张云青不舍得停，就连锦姨娘心里也很是不舍，可是想到这次刚刚平息的风波，锦姨娘眉梢一扬，横下心道，“能收回来的统统收回来，哪怕是利钱少上一些也无妨，实在收不回来的也不要将人逼得太紧，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万万不可再向外放了。” “姐姐可想清楚了？那些尚未到期的利子钱倘若硬要收回只怕是要少上七八成的利息呢。”张云青一脸哀色。 看着张云青一脸如同割肉的痛状，锦姨娘也同样心疼，只是眼前局势不由她不小心的步步为营，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张云青嘱咐道，“你听我的就是。” “是，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见锦姨娘已经拿定主意，张云青丧气的点头。 第179章 存心恶整03 “云青你记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排好一切，锦姨娘稳下心绪，对着张云青安慰了一句。 “倘若让我知道这暗中算计咱们的人是谁，我一定要他好看！”张云青点了点头，狠狠的握拳，眼神狠戾。 “不必你出手。”看到张云青一脸气愤，锦姨娘眉眼一凛，轻轻出声。 “姐姐打算怎么对付这人？”张云青收起戾色，谄媚的望向锦姨娘。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锦姨娘从椅上起身，示意张云青坐下等候，自己则是转身去了内室。 张云青坐在椅上，随手翻弄着桌案上摆放着的糖果盒子，时不时的从里头拣一两颗蜜饯果子扔到嘴里尝着。 不过一会儿工夫，锦姨娘便从内室走了出来，宽阔的云纹水袖之下，纤细指间握着一封装好的请帖。 “姐姐这是要在府上请客吗？”张云青赶紧从椅上跳起，三两下便将嘴里的蜜饯咬碎咽下。 “出去之后你拿着这请帖送去兵部尚书李大人府上。”锦姨娘抬手，将信笺交给张云青。 “姐姐这是要？”看到信封上写着李尚书夫人收，张云青不解。 “不是要对付背后暗算咱们的人吗？”锦姨娘微微一笑，美丽的容颜掩盖不住森森的口气。 “姐姐是要请李尚书的夫人帮忙？”张云青知道锦姨娘私下里和兵部尚书府上一位梅姨娘关系十分亲近，可是这位李尚书的夫人却不曾听锦姨娘怎么提起过，所以张云青实在想不明白锦姨娘这是打算干什么。 “你把请帖送去就是了。”锦姨娘并不细说，懒懒在椅上坐下，抬手挥了挥，“这就去吧，一定要将请帖送到李夫人手上。” “姐姐放心，弟弟一定办的妥妥当当。”张云青虽然不明白，却不妨碍他对锦姨娘表忠心。 “去吧。”锦姨娘又挥了挥手，靠在椅上闭眼养神。 “那弟弟这就去了。”张云青将请帖小心塞进衣袖之中，退了出去。 听到张云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锦姨娘才捏着拳头的缓缓睁眼，樱唇轻启，如同自语一般低声念出一个名字，“康馨月。” 这是月姨娘的闺名。 一脸愤然的锦姨娘忽然一笑，眼神之中一抹恨色清晰可见。 …… 车轮滚滚进了荣王府，雨馨雨洁先跳下来，然后聂昭阳扶着两个丫头的手踩着脚踏走下车来。 “还笑！再笑就叫兰嬷嬷拿针线把你们俩的嘴巴都给缝上！看你们还怎么笑！”看着身边两个丫头眉眼轻垂，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聂昭阳无奈的的咬了咬唇，出声吓唬。 自从孙若愚没头没脑的丢下那么一句话掉头而去，雨馨雨洁两个人就开始在马车上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一路上终于让她们想明白了孙若愚的话中含义，于是一路上笑个不停，连下了马车也还是这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搞得聂昭阳不自在极了。 “是是是，奴婢们不笑了还不行吗？”虽然聂昭阳的吓唬听上去恐怖，可是涨红着脸蛋的模样却偏偏没有丝毫威慑力，于是雨馨雨洁对视一眼，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可是眉眼之中却分明仍是笑意浓浓。 第180章 终身大事01 聂昭阳皱着眉头想要做出一副威严模样，可是看着两个丫头嘻嘻哈哈的神情，任是如何努力却也只是白费，最后只得重重跺了一脚，然后只顾大步前行。 于是荣王府里便出现了大小姐匆匆走在前头，一副想要板起脸来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无法绷紧的尴尬模样，紧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则是一路小跑的追着，脸上皆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兴奋模样。 …… 傍晚吃饭的时候，荣王笑着大步走进。 “爹爹今天怎么这般开心？”聂昭阳丢下手里的绣花针，跟着月姨娘起身迎向荣王。 “看到我的乖女儿，爹爹自然开心。”荣王笑呵呵的走进坐下，眼神温和的望着聂昭阳。 “王爷。”月姨娘侧身吩咐兰嬷嬷叫人摆饭，自己则是走到一旁亲自端了一碗早已经备好的椰汁芙蓉奶糕送到荣王面前。 “还是馨月最为细心。”荣王笑着接过，眼神温柔的望向月姨娘，月姨娘柔柔一笑。 每日晚上吃饭之前，荣王都习惯喝一杯沏到酽酽的西湖龙井，可是日常诊脉的大夫却有一次当着月姨娘的面劝说荣王改掉饭前喝茶的习惯，于是从此之后月姨娘便每日提前备好一碗滋味甘醇的甜品，用来让荣王替代饭前茶。 吃完晚饭，荣王照例捧着茶盏坐在主位，聂昭阳靠着月姨娘挨在旁边，笑嘻嘻的缠着荣王说些以前带兵打仗的故事来听。 这一次说的是荣王当年带兵征战关外，扫平回鹘一只残部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那段战事太过精彩难忘，所以聂昭阳只是提了个开头，荣王便一直絮絮不止的讲了大半天，直到月姨娘含笑说道天色不早，荣王这才收了势头，可是那张虎虎生威的脸庞之上却明显带着未能尽兴的遗憾之色。 “爹爹，娘亲早些安睡吧，昭阳先退下了。”聂昭阳从荣王膝头支起身子，抬手捂住口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够怪爹爹，一说起当年就忘了昭阳刚刚病愈不能晚睡。”看到聂昭阳一脸倦色，荣王眼神之中浮起怜惜。 “没事的爹爹，昭阳都已经好了。”聂昭阳笑着开口。 “可叫大夫来看过，都大好了吗？”荣王拉着聂昭阳在面前，一边伸手抚摸着聂昭阳的肩膀一边望向月姨娘问道。 “看过了，大夫说已经都大好了。”见荣王关心聂昭阳，月姨娘笑得格外温柔。 “夜里记得关窗，别再着凉。”荣王交代了聂昭阳之后又将门外候着的雨馨雨洁叫进来，额外嘱咐道，“值夜的时候警醒些，记得帮小姐照看被子。” “爹爹交代的这般仔细，连大夫都不如您细致呢。”聂昭阳也是心头甜甜的。 荣王面色一正，抬手示意，兰嬷嬷带着其他丫鬟们退了下去。 “爹爹有话要说？”聂昭阳奇怪的看着荣王，月姨娘也是眉峰轻蹙。 “爹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荣王抬手，原本放在聂昭阳肩膀上抚摸着的手臂缓缓上移，改而抚摸起聂昭阳的额头。 第181章 终身大事02 “爹爹？”看到荣王的举动，聂昭阳心头微微不安。 “王爷您这是？”月姨娘也紧张的抿了抿唇。 “别怕别怕。”看到聂昭阳和月姨娘的神情，荣王松开面容轻轻一笑，安抚的捏了捏聂昭阳的肩头，又望向月姨娘说道，“明日让昭阳跟着大夫人去李大人府上贺寿。” “李大人府上？”聂昭阳眉头一皱。 虽然荣王并没有说清楚是哪一位李大人，可聂昭阳就是知道，定是那位兵部尚书李大人。 “贺寿？”月姨娘几乎和聂昭阳同时开口，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显然并非事先知情。 “没错，李尚书李大人府上。”荣王先对着聂昭阳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月姨娘说道，“下午在衙门的时候，李大人专程过来送了请帖，说是家里有位族叔明日做寿。因是当年在李大人年幼家贫时曾经予以资助，所以如今被李大人接在家中奉养。李大人乃是真仁孝也。” 说完话后，荣王还轻轻的慨叹一声，显然是在内心深处是对于李尚书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德行予以了极高的评价。 “可是明日我还要上学啊，明天可能正好是秦夫子来讲课呢，昭阳最喜欢秦夫子讲课了。至于贺寿这样的大事，昭阳不过小孩子家家，去不去应该关系不大吧。”聂昭阳双手挽住荣王手臂，撅嘴撒娇。 聂昭阳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上次李尚书家里办花会，她因讨厌李尚书家里那位李大小姐所以借病躲开了，可是如今才过去几天而已，李尚书府上就又要以做寿摆宴为由请人入府，这样一副誓不罢休的手段叫聂昭阳下意识的猜到了几分。 “不不不，昭阳要去的，要去的！”不等荣王开口，原本眼神迷惑的月姨娘就已经抢先拒绝，“上次因病就没有去成，这次李大人府上有长辈做寿正是好机会，昭阳平日里几乎就很少出门，这次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可是昭阳并不想去。”看到月姨娘如此急切的模样，聂昭阳心中那丝不详的预感渐渐放大，莫非真的是要…… 一想到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聂昭阳不等荣王和月姨娘有所反应就又急切的继续说道，“我和李大人府上的那位大小姐并不投缘，在贺家族学里第一次见面就闹得很不愉快，几乎动起手来，甚至上次三妹妹跟着母亲到李大人府上的时候还被我连累，让那李大小姐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后来听说三妹妹回来之后很是难过了好几天，昭阳为此也很是歉然。 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昭阳还以为那李大小姐乃是性格娇蛮之人，可是私下打听的时候却发觉学里的小姐们说起那位李大小姐时，都称她虽然话不多却还是知书达理的，所以由此可见，昭阳同李大人府上实在是没有缘分，说不定是昭阳同李大人府上八字不合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昭阳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如今既是人家好好的做寿，若是我去了再闹出什么不快来岂不遗憾？所以昭阳还是明日好好上学去吧。” 第182章 终身大事03 如今她连八字不合的说法都搬了出来，荣王应该不会再让她去赴宴了吧？ 聂昭阳心头惴惴的想着。 “八字不合？”荣王一下子笑出声来。 “昭阳虽然自幼不曾养在爹爹跟前，也没有教养嬷嬷严加管教，可是平日里娘亲和兰嬷嬷也时常教导昭阳要懂规矩识礼仪。如今若不是八字不合，昭阳岂会第一天见面就和人闹别扭？” 见荣王很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聂昭阳继续下狠药，直接搬出了自己凄惨的童年试图令得荣王动容而转移话题。 “哪有女孩子随随便便将自己同人八字不合的说法挂在嘴边上的！”月姨娘轻斥出声，微蹙着眉头转向荣王道，“王爷别听这孩子瞎说。明日昭阳会去的，一定会去。” “娘亲！”聂昭阳急的叫出声来。 “好了好了。”荣王摆手，示意安静，于是月姨娘将打算劝说聂昭阳的一番说辞统统咽了回去，神情温顺的望向荣王。 “爹爹？”聂昭阳满眼期待的望向荣王。 “昭阳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所以有些事情爹爹和娘亲也就不再瞒着你了。”荣王笑着开口。 “可是王爷……”见荣王也要把话挑明，月姨娘眉头微蹙，似是对此有些不大认同。 “你们都坐下。”荣王手臂一抬，阻止了月姨娘的劝说，于是月姨娘和聂昭阳便在荣王的眼神示意中坐了下来。 “爹爹要对昭阳说什么？”聂昭阳心情忐忑的问道。 话已说到此处，其实聂昭阳的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李尚书想尽手段只为请她上门，甚至连李大小姐同她不和也不甚在意，这样的姿态十足，已经足能说明一件事情，李家定是有意求娶她进门。而这次所谓的做寿，只是名头而已，实际上真正目的应该是为了要给双方制造一个两下相看的机会而已。 对这门亲事，想必荣王和月姨娘也是十分赞同的，要不然又怎会如此这般的劝服聂昭阳？ 还有大夫人，应该也是极为赞同的吧。 想起上次为了到李尚书府上赶赴花会，大夫人还曾经专门叫人送来了一盒子精美无比的首饰，聂昭阳有些悻悻的，满身心的无力。 如今就算她力拒，又有什么理由能说出口？ 脑海中一道温润如玉的身影一闪而逝，聂昭阳咬着嘴唇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她不能说。孙若愚对她这个庶女的关心和歉意，只能说明他并非看人下菜碟的势利小人，除此之外说明不了其他。 聂昭阳抿着嘴唇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满心不安的等待着荣王开口。 荣王温和的望着聂昭阳，终于开口，“昭阳，实际上李大人有意为了家中嫡幼子求娶你进门。” 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聂昭阳却还是觉得耳际仿佛一道炸雷轰鸣而过，她茫然迷瞪的转向月姨娘，只见月姨娘满眼笑意的点头，显然是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 是啊，以她庶女的身份，虽是荣王府的小姐，可是配上兵部尚书府上的嫡幼子而言，却还是衬的她隐约高攀。 …… 更新完毕 第183章 终身大事04 后面的话聂昭阳已经几乎听不清楚，只是依稀模糊的听到荣王说起八字一事的时候，笑眯眯的宽慰着让她放心。说是之前已经请了擅长异术的易先生帮忙看过，聂昭阳无论是生辰八字，还是面相容貌，都同李尚书府上那位小公子极为般配，乃是大大的上上之吉。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荣王就已经决定要将她嫁去李尚书府上。怪不得当时听那易先生用着吉利的言辞描述自己的面相时，荣王脸上是那么不可掩饰的一片欢喜。 聂昭阳终于了悟。 恍惚之中，聂昭阳默然的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荣王和月姨娘满脸喜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耳边却都已听不清楚，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嫁给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子了…… 其实，嫁到李尚书府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古往今来，哪一个女子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婚事不一定不幸福。 虽然目前看来聂昭阳和李大小姐闹得有些不太愉快，似乎预示着她在嫁过去之后可能会碰上一个不好伺候的小姑子。但是日子再怎么艰难，又会比聂昭阳上辈子惨死在荷花池里更艰难吗？ 聂昭阳静静的坐在那里，一面分析着自己内心的抗拒从何而来，一面努力的说服着自己。 是为了孙若愚吗？ 不过是因为那一日演武场上偶然看见了孙若愚那温润平和毫无偏见的一抹笑容之后，对这个少年并不反感而已。 她还不至于花痴到为了一个男人好看的笑容就将自己的一片痴心傻傻交付。 否则今日在贺家族学门口遇上孙若愚的时候，聂昭阳就不会那般淡然冷然的对孙若愚拒之千里。 虽然那日赶去茶楼被易先生看相时路上因为偶遇孙若愚和一红衣女子亲昵相偎，聂昭阳曾经暗暗觉得不快，虽然今天听到孙若愚隔着马车窗说起曾经入府探视自己却被锦姨娘所拒，自己心中曾经隐约浮起欢喜，可这不快和欢喜却仅止于对孙若愚有过那么一些好感而已，远不至于涉及婚嫁。 可如果不是因为孙若愚的话，那为什么她会如此排斥李尚书府上，又为什么如此排斥这桩婚事？ 懵懂之中，聂昭阳眨了眨眼，荣王和月姨娘仍然在说着什么，可是聂昭阳却听不清楚。 看着荣王和月姨娘的面容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在曾经分别了十几年之后，还能如此亲昵的坐在一处细说自己的婚事，聂昭阳忽然脑中一震。 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聂昭阳长长吸了口气，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起初因为不安而紧张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轻松自如的扬眉一笑，柔声道，“爹爹娘亲不必再说了，明日我去就是了。” “昭阳别怕，这桩婚事真的是极好的，王爷不会害你的。”月姨娘笑着将聂昭阳揽入怀中，脸上满是欣慰释然。 “放心吧，明日跟着你母亲就是，只当一切全不知情，走个过场，让那李夫人相看一番，这婚事也就成了。”荣王也是满脸笑容。 第184章 终身大事05 “嗯。”聂昭阳闭上双眼靠进月姨娘怀中。 迷迷糊糊之中，雨馨雨洁被叫进来，搀扶着聂昭阳回去房中休息。 一路无话，任由雨馨雨洁服侍洗漱，安置到床榻之上。 聂昭阳闭着双眼，默然静思。 就算她已经明白了心中的抗拒所为何来又能怎样？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天下，岂能容她一个小小女子肆意不嫁？ 荣王看似对月姨娘用情颇深，可是当年却轻信了一番流言怀疑月姨娘的清白，而致两人一别十数年。如今虽已失而复得，荣王似乎对月姨娘和聂昭阳疼爱有加，可是实际上荣王仍然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膝下更是儿女环绕，不一而足。 而那位兵部尚书李大人，听说也是极其风流的潇洒士人。府中一妻三妾尚不满足，府外还有两处香闺。 就在今天，聂昭阳还曾经听到学里的几位小姐们满心兴味的说起李尚书府中的八卦，好像那李大小姐之所以仍然迟迟没来上学，并非全然为了那一日尚书府花会宴席时对聂云萝出言挑衅，而是因为府中那位正室夫人发现了养在外面的外室，所以打上门去闹了个不亦乐乎，于是李大小姐便留在家里安抚她那身为正室夫人却饱受冷落的母亲。 那些小姐们在言谈之中似乎还隐约提及尚书府中那位排行最小的公子，似乎正因身体不适而抱病修养在家，已经足有小半年的光景不曾上学。 怪不得这李尚书会愿意让身份贵重的嫡子迎娶她这个荣王府中的庶女，原因大概是在于此吧。 原来她聂昭阳在旁人眼中，只不过是一样用来冲喜的物件而已。 这事，荣王可知？月姨娘可知？ 聂昭阳倏然睁开眼睛，却突的轻忽一笑。 荣王大概是知道的吧，毕竟荣王和那李尚书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如今两家又有结亲之意，荣王又怎会不知？李尚书又怎敢欺瞒荣王？ 而月姨娘，只怕是整件事件之中唯一的不知情人吧。 想起月姨娘要求当着厨房管事李嬷嬷的面将聂昭阳挡在身后，想起荣王说起这桩婚事时月姨娘满眼的喜悦满眼的欣慰，聂昭阳无声的叹了口气，重新闭上双眼。 就算是说破一切又能如何？不过是彼此撕破脸皮，大家都不好看而已。 罢了，就让月姨娘欢喜欢喜吧。 聂昭阳以为自己整夜都不会睡得着，却不料在想通一切之后，竟是一夜无梦的直到天光大亮。 ……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聂昭阳跟着月姨娘去往红豆园向大夫人请安。 来到红豆园的时候，大夫人正从小佛堂出来，妆容端庄，神态娴静。看到精心打扮的聂昭阳和月姨娘，大夫人面色更是温和，简单的请安行礼之后就叫人端了座位。 聂昭阳和月姨娘刚刚坐下，婉姨娘就带着聂嫣然过来了。 几句闲话之后，聂昭阳这才知道，原来今日跟随大夫人去往尚书府贺寿的并非她一个，还有聂嫣然。 第185章 赴宴01 因为要由大夫人带着出门，所以聂昭阳和聂嫣然都不必带贴身丫鬟，只有大夫人平日里使唤惯了的雨霏跟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大夫人平日礼佛养成了一副安静的性子，在上了车之后也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对聂昭阳和聂嫣然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微闭着双眼拈弄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口唇轻轻翕合，似是念念有词。 虽然对聂嫣然的印象不错，可是因为心情并不很好，所以聂昭阳在大夫人闭上双眼默默念经之后也跟着保持默然。 聂嫣然虽然年纪最小，只有十二岁，可是显然也是能够沉得住气的性格，于是一路无话，顺利来到尚书府。 被尚书府的丫鬟领进花厅之后，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带着满脸的笑容远远迎来。 看到跟在中年妇人左手边的少女赫然正是贺家族学之中曾经发生过争执不快的李芝琳，聂昭阳知道这华衣的中年妇人定然就是李尚书的夫人田氏。 田氏笑盈盈的和大夫人贺静柔寒暄了两句之后，微微侧身让李芝琳向大夫人行礼。 听到田氏的吩咐，李芝琳才将一直锁定在聂昭阳身上的目光转开，堆起一脸灿烂得体的笑容望向大夫人贺静柔欠身行了一个福礼，“芝琳见过聂夫人。” “好孩子快起来。”大夫人贺静柔笑着伸出手去，将李芝琳搀扶起来，亲切说道，“早就听说李尚书府上的大小姐里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可见李夫人实在是管家有方。” 听到大夫人贺静柔夸奖李芝琳，跟在身后的雨霏利落的掏出一个装有金锞子的荷包，当做大夫人的见面礼双手捧着送给了李芝琳。 李芝琳接过荷包，又是规规矩矩的对着大夫人行礼谢过，然后才略退两步重新将李夫人田氏的手臂搀扶起来。 田氏笑眯眯的望向大夫人身边，明亮的目光只是在聂嫣然身上微微一转，就直直的落在了聂昭阳的身上，“聂夫人才是好福气呢，看看身边这两位小姐，粉妆玉琢的一个赛一个的可爱，简直就像是天上瑶池老母身边侍奉的玉女嘛。” “李夫人过奖了。”大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同时示意聂昭阳和聂嫣然上前行礼。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看到聂昭阳和聂嫣然一起福身行礼，田氏张开手臂作势要扶。 因为聂嫣然的位置距离田氏比较近，所以田氏最先扶起的人就是聂嫣然，，不过在扶起聂嫣然之后田氏便毫无留恋的松开手去，笑微微的双手托住聂昭阳，然后一面笑着一面慈爱的拍着聂昭阳的手臂。 跟在田氏身后的小丫鬟双手捧着两只绣花荷包送了过来，田氏拿起其中一个淡粉红色绣有牡丹花而且里头明显装的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聂昭阳，而那小丫鬟则捧着手里剩下的粉紫色绣有梅花的瘦瘪一些的荷包送到了聂嫣然的面前。 聂昭阳和聂嫣然分别收了荷包，然后齐齐后退，向田氏行礼道谢。 重新立在大夫人身边，荣王府的两位小姐皆是神色淡然，仪容仪态得体大方，看得田氏暗自点头不已，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田氏和大夫人你来我往的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田氏便亲热的挽起大夫人的手臂，领着大夫人朝向正厅走去。 而聂昭阳和聂嫣然两位小姐则由田氏交给李芝琳负责带去后面的小花园中和其他已经先到的世家小姐们说笑，然后等到寿宴开始再一起去向今日的寿星祝贺。 第186章 赴宴02 刚才有田氏在场，李芝琳的表现还算大方，此刻田氏带着大夫人刚一走开，李芝琳脸上的笑容马上散去，望向聂昭阳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喜，也不说话，只是带头领路朝向后面的小花园走去。 这么看来，李芝琳倒是真的挺讨厌聂昭阳的。 仔细想来，聂昭阳到贺家族学上学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李芝琳，按理说李芝琳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聂昭阳才对，可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李芝琳就毫不客气的对聂昭阳故意挑衅。 当时聂昭阳以为李芝琳是和聂紫琼一样生性骄纵，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此刻想想，只怕李芝琳是早已经知道李尚书有意向聂昭阳提亲，所以暗自为了聂昭阳的庶女身份而打抱不平吧。 她还没有嫌李家那位小公子病入膏肓，这李大小姐竟然就已经开始嫌弃聂昭阳的庶女身份了！ 想到这里，聂昭阳不由的轻轻翘唇，实在是太可笑了。 聂嫣然并没有和聂昭阳并肩而行，而是保持着侧后方的位置，此刻听到聂昭阳轻轻笑出声来，聂嫣然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不赞同的神色。 聂昭阳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并没有去留意聂嫣然。 在来时的马车上，聂昭阳已经把事情想得非常清楚。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那就唯有接受。 既然这门婚事是李尚书为了给生病的嫡幼子冲喜所提，那么就算李芝琳对她如何不喜，可是李尚书以及尚书夫人田氏却都应该会对聂昭阳这个命格般配的儿媳妇青眼相看，所以刚嫁进来的时候聂昭阳的日子一定是好过的，可是想要之后的日子能够继续轻松的过下去，除非那个生了病的李家小公子能够在成亲之后明显好转。 可是这李家小公子既然已经病到需要用成亲来冲喜的地步，想必病情肯定不简单。 如今李尚书和尚书夫人田氏单纯将痊愈的希望寄托在冲喜之上，如果万一这李家小公子没有好转，那么为了冲喜才被娶进门的聂昭阳就很会有可能在李尚书和尚书夫人眼中变成不祥的克夫之人。 虽然碍于荣王的威仪，李尚书一家不会刻意对聂昭阳冷待，可是想要日后过的舒舒服服只怕也会很难，更别提想要在嫁人之后帮衬着荣王府里的月姨娘，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 面对眼前死局，聂昭阳决定一搏。趁着今天尚书府中各大世家小姐们人数不少，尽量的展示自己，好让自己的名声尽量广的传扬出去，万一将来李家小公子真的不幸离世，那么她这个未亡人也能够借着此刻长袖善舞结交下的一些世家小姐们多少寻到一些帮助。 因为早就想好了对策，所以面对李芝琳此刻的冷淡，聂昭阳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是做好了准备要在人前将大家闺秀的仪容仪态做得妥帖到位。 见聂昭阳亦步亦趋的更在李芝琳身后，像是丝毫不曾留意到李芝琳的冷淡和不喜，又想起刚才聂昭阳轻笑出声，走在最后面的聂嫣然微蹙着眉头，望着聂昭阳的背影，五官精致的脸蛋之上浮起一抹犹豫。 第187章 赴宴03 又跟着走了三四步之后，聂嫣然才轻轻咬了咬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聂嫣然的生母婉姨娘虽然心高气傲，不屑与人言辞，却是世代书香之家的出身，所以在婉姨娘身边长大的聂嫣然自然也是被教养出了很好的仪态，此刻虽然脚步加快，却也只见衣袂裙摆飞扬飘舞，身上挂着的珠环玉佩却是丝毫不因脚步加速而撞击出慌乱的叮咚之声。 轻手轻脚的靠近聂昭阳，聂嫣然抬手一捏，便抓住了聂昭阳衣袖的一角。 聂昭阳正在想着心事，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拉扯之力，聂昭阳脚步一顿诧异的转头过来，只见聂嫣然一手抬起挡在唇前，像是在示意她不要出声。 幸好聂昭阳这辈子沉稳了许多，被聂嫣然这么突然一拉也只是露出了几分诧异，并不见惊慌，自然也不曾发出什么声音，再加上李芝琳脚步匆匆走在最前面，所以当聂昭阳慢下脚步和聂嫣然凑近到一处的时候，李芝琳始终没有回头。 见聂昭阳的神态中除了诧异并无丝毫惊慌，聂嫣然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心中似是泛起一丝诧异微波。无论是谁被人从背后突然出手这么一拉，只怕都会心声惊吓，可是聂昭阳却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只会一味哑忍的聂昭阳竟然也学会了强势反击，随意的一句毛毛虫就将向来跋扈的聂紫琼吓的掉了魂，此刻更是端庄沉稳远胜当初，面对聂嫣然的突然出手拉扯，竟然丝毫不慌，沉静异常。 此刻姐妹俩近在咫尺，聂昭阳当然注意到了聂嫣然眉目之间的神情变化，可是她并没有心情去揣摩这位才女妹妹的心思，于是只当是没有看到，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聂嫣然松开了捏在手里的聂昭阳衣袖，脸上微微诧异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平淡无波，只是转眼冲着前面领路的李芝琳扬了扬眉道，“好好想想李大小姐不喜欢你的原因吧，别一门心思的只想着同那些名门小姐巴结，免得到时候丢了脸面还不自知。” 聂嫣然居然在好心提醒她？！ 虽然神情模样像是没好气似的，可是聂昭阳岂会听不出聂嫣然冷硬话语之下掩饰着的好意？ 聂昭阳愕然的怔了一下，直直的望着聂嫣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初到贺家族学正巧遇上聂紫琼责骂聂云萝时的画面，记得当时聂嫣然就是端着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可是关键时刻却上前阻止了聂紫琼对聂云萝的欺负。 想到这里，聂昭阳忍不住心头一热。 “看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副模样，怎么此刻傻掉了？” 见聂昭阳傻了吧唧的看着自己，聂嫣然不疑有他，只当是聂昭阳一时间没有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于是便轻声继续说道，“若是想不明白李大小姐为什么不喜欢你，不妨多想想为什么李夫人初次见你就这么喜欢。” 第188章 赴宴04 话已说到此处，总应该明白了吧？ 聂嫣然顿了顿抬眼望向聂昭阳，却见聂昭阳仍然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聂嫣然眉头一紧，嫌弃的白了聂昭阳一眼，却还是耐着性子再度开口， “就算是两家世代相交，晚辈们见过长辈的时候，也不过只是送个二三两重的金锞子或是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做见面礼而已，可是刚才李夫人给的荷包里头装的却是一把溜圆的东珠，光我的荷包里头就装了五六颗，你那荷包里头比我的只多不少，你就不觉得奇怪？” 刚才同田氏和大夫人告别之后，聂嫣然就已经打开了那只粉紫色绣梅花的荷包，看到里头装着的东西竟然不是平常可见的金锞子，而是一把龙眼大小的东珠，聂嫣然在惊诧之余想起了出府之前婉姨娘说过的话，又看到聂昭阳浑然不知的跟在李芝琳屁股后面，满脸兴奋的想要去认识其他世家小姐时，忍不住便想要出声提醒。 “谢谢四妹妹帮我。” 见聂嫣然生怕自己想不明白，满脸情急的将话说的这么直白，聂昭阳笑着捏了捏聂嫣然的手指，满眼亲昵，心中更是冷热交织。 热的是看似孤傲的聂嫣然竟然会出言提醒，冷的却是田氏将事情做的如此明显，连聂嫣然都已经看出了今日这入府做寿不过只是做戏而已，如此看来，只怕是这门亲事真的已经斩钉截铁，不容更改。 刚才在花厅里田氏分别将两只明显分量不同的荷包送出来的时候，聂昭阳还曾经特别留意过聂嫣然的反应，当时见聂嫣然表情淡淡，一派自如，聂昭阳便只当是聂嫣然性子孤傲，或许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却不知聂嫣然当时仅凭着两只分量不同的荷包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谁帮你了？我只是不想别人看了咱们荣王府的笑话而已。”见聂昭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聂嫣然从聂昭阳手中抽出被捏着的手指，故作冷傲的哼了一声。 “四妹妹说的是。”见聂嫣然说的气愤，聂昭阳笑着附和。既然聂嫣然有心帮忙，她自然也要承情才是，于是故意浮起一丝苦笑，有心试探聂嫣然到底对这门亲事知道了多少，“我也已经大概猜出一些李夫人的意思，可是既然来了人家府上，总不好掉头就走，毕竟李尚书和父亲同朝为官。” “同朝为官又如何？父亲难道还会怕了他不成？”见聂昭阳也是知道田氏的心思，聂嫣然柳眉一扬，颇有几分不屑，傲然嗤道，“就算他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就算他府上的嫡公子再金贵，也不至于摆谱摆到咱们跟前，更何况还是一个下不了床的病……” 说到这里，聂嫣然似是觉得用词不大妥当，突的收了声，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聂昭阳道，“既你已经猜出人家的意思，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聂昭阳轻轻挨着聂嫣然的肩膀，一面缓步行走一面侧目望过去，等待着聂嫣然的后话。 …… 更新完毕 第189章 赴宴05 此刻并肩而行的聂家两姐妹，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副和睦相处的和谐画面。 见聂昭阳似是没有什么主意的模样，聂嫣然捏了捏额角，无奈道，“若你也觉得这亲事不好，待会儿到了人前尽管扮傻装痴，别出风头，回府之后将心意对父亲说了就是。就算咱们乃是庶女出身，可父亲总是有骨气有身份的，想必应会为你做主，不让这李家再打你的主意就是。” “四妹妹说的是。” 听到此处，知道聂嫣然对这门亲事只是猜测，聂昭阳暗自叹息一声，脸上不露声色的微微一笑，虽然未曾表态会如何，却已经明白的向聂嫣然传达了自己的领情之心。 “咦？”聂嫣然诧异扬眉。 聂嫣然望向聂昭阳的脸上神色几度变幻，最后终于是用着一种带有不屑和鄙夷的神色看着聂昭阳道，“这么说来倒是嫣然多嘴多舌又多事多非了，既然姐姐觉得这亲事好，那就自然是好的。权当刚才嫣然所说尽是废话，姐姐听过之后付之一笑也就罢了。” 说完话后不等聂昭阳有所反应，聂嫣然便猛一抬手，将自己紧挨着聂昭阳的手臂大力抽回，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领路的李芝琳。 如此看来，聂嫣然只是猜测，却是全然不知这门亲事早已经是被荣王极为看好的。 看着聂嫣然气呼呼走掉的背影，聂昭阳脸上笑意散尽，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跟了上去。 尚书府的小花园中应该是平日里专门用来招待女客用的，小花园中花池流水，假山游廊，建的很是精美别致，在小花园最中间位置是一座极为宽敞的八角亭子，亭子建得极大极美，瓦檐皆是彩色琉璃瓦，八只翘角的飞檐则被匠人分别雕成彩色麒麟瑞兽，栩栩如生。 亭子里足以同时摆下五六桌席面，容纳几十号人，此刻虽未摆桌，却已有十几个世家小姐三三两两的坐在亭子之中，或围在一处嬉戏玩闹，或赏着亭外景色惬意言谈。 这些已经先到的小姐当中有人是认识聂嫣然的，马上站起身来招呼，于是聂嫣然才刚进入亭子就俨然混入其中。 看起来，聂嫣然虽然平素性格高傲却并不惹人讨厌，聂昭阳微微一笑。 因为落后在聂嫣然几步之外，而聂昭阳走过来的时候步伐也不快，所以进到亭子里的时候，乍一看上去好像只有她自己是孤身一人不被接纳的。 仿佛不合群似的站在亭子口处，聂昭阳却是神色自如，并没有丝毫的扭捏，自在的往前走了两步，不等丫鬟招呼便自行找了一处软椅坐下。 见自己刻意的冷遇并没有令得聂昭阳感觉到不自在，李芝琳皱了皱眉，似是大为不悦。 已经和其他小姐们坐在一起的聂嫣然虽然对聂昭阳不满，可是看看到李芝琳身为主人却故意冷落聂昭阳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气。 聂嫣然冷着脸色站起身来，不等她抬脚走向聂昭阳，李芝琳已是收起脸上不悦，笑着上前，状似亲热的挽住了聂昭阳的手臂，扬声对着亭中的各位小姐们逐一介绍。 第190章 赴宴06 见此，聂嫣然便重新坐了下来，只是偶尔望向聂昭阳的目光之中隐多了几分怒其不争的愤愤之色。 聂昭阳正被李芝琳貌似亲热的拉着四处介绍，不经意间的一抬头，正好看到聂嫣然用着鄙夷的眼神望向自己，聂昭阳唇角一扬，可是一个充满友好的笑容尚未完全露出，聂嫣然便已经迅速的转开目光，似是十分不屑同她对视。 聂昭阳抿了抿唇，收起笑意，可是黑白分明如同眼眸之中却有温温的暖意浸润其中。 因为已经想好要在今日众位世家小姐面前博取大家好感，以便自己日后能够多少寻到一些助力，所以聂昭阳表现的和善可亲，无论谁同她开玩笑或是拉着邀她去玩，聂昭阳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陪同在一旁，很快便融入中间。 这些小姐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平日里在家中都是被人奉承惯了的，难免有些性格尖锐的小姐到了这种人多的场合就觉自己被疏忽，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三处小团体因为言语不慎而闹了些口角，所幸聂昭阳和李芝琳四处奔走着和稀泥，这才哄的大家重又和好如初，至少表面上看是一团和气，热热闹闹。 李芝琳是今日筵席上的东道主，她四处奔走说合乃是常理，而聂昭阳身为客人却也能热心的帮忙劝说，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难能可贵的好脾气，于是大家也渐都喜欢和她一处玩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昭阳敏感，在将身边两位小姐的小争执谈笑着化解掉之后，隐约觉得身后似有灼灼目光正望着自己。 聂昭阳虽然打定主意要在今日扮演一个好脾气又讨喜的小姐，可是被人窥视的感觉却实在不是很好，于是在忍耐了半刻钟的时间之后，聂昭阳终于是抬起了眼帘，循着感觉迎向那一直望着自己的方向，诧异的发现那一直凝望着自己的视线竟然来自李芝琳。 李芝琳捧着一盏热茶斜靠着廊柱，自以为坐在角落之中不引人瞩目，却不料自己望过去的目光被聂昭阳抓了个正着，顿时尴尬的呛了一口热茶，咳嗽半天才顺过气来。 看到李芝琳狼狈的模样，聂昭阳垂下了眼睛，省得本就不喜欢她的李大小姐因为失态而更加迁怒过来。毕竟这门亲事如果真的定下，李芝琳可就成了她的夫家人，能同李芝琳少交恶自然是好的。 见聂昭阳明明抓住了自己探究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到自己呛茶而落井下石的嘲笑讥讽，李芝琳脸色一缓，复又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聂昭阳因为不想李芝琳迁怒所以早早便转过了头，没有看到李芝琳呛茶之后剧咳的尴尬，也没有看到李芝琳在平复了情绪之后垂下眼帘，似是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诸位小姐们说笑了一阵之后，忽然有人提议说要作诗行令，一些喜好文墨的小姐们马上拍手附和。聂昭阳自知不精此道，又想着要在众位小姐面前露脸，于是便抢先示了弱，提议说要为大家煮茶伺候。 第191章 赴宴07 听说聂昭阳要为大家煮茶伺候，陈御史家里的五小姐陈静云最先拍手，笑呵呵的望向一旁安静坐着的李芝琳道，“有诗自然不可无茶，昭阳愿为大家煮茶自是美事一桩，只是今日咱们这东道主芝琳姐姐未免也有点太好福气了吧！” 大家听出陈静云是在揶揄李芝琳这个做主人的不够尽责，一时间全都哄笑起来。 这陈静云是今日诸位小姐当中和聂昭阳最为投缘的一位，性格很是爽朗，和贺家族学里认识的段悦芯有些相似，不过说话之间要比段悦芯略微婉转一些。 聂昭阳知道陈静云这是在为了最初李芝琳故意冷落自己而打抱不平，心中动容，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只等着去看李芝琳如何反应。对于未来有可能成为夫家人的李芝琳，聂昭阳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 面对着众人的玩笑打趣，李芝琳神态端庄，半掩着嘴唇扬眉一笑，朗朗驳道，“怎么？就只许昭阳妹妹对静云妹妹一个人好啊！此刻难得昭阳妹妹待我好了一点，静云妹妹居然就吃醋了。” 一句话出，顿时逗得大家一团哄笑，原本因为陈静云半真半假的言语挑衅而微微有些僵滞的气氛也再度活跃了起来。 聂昭阳站在哄笑的人群之中笑得前仰后合，心里却是微微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李芝琳以前在聂昭阳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在听到众人哄笑之后李芝琳应该是要动怒才算附和之前骄纵的形象，就算碍于今日东道主的身份，也至少要小小的不快一下，可是聂昭阳却发现李芝琳的脸上并不曾露出丝毫勉强的神色。 就在聂昭阳暗自心中疑惑的时候，李芝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挽起聂昭阳的手臂，扬眉望向陈静云道，“今日我还偏要使唤使唤昭阳妹妹了，倒要看看静云妹妹会不会气的倒仰过去。” 一面笑着一面拉着聂昭阳就朝亭外走去。 亭子外头早就有丫鬟将茶具和笔墨纸砚准备的妥妥当当，一见李芝琳的模样，顿时便有丫鬟捧着各种东西搬进亭子之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亭子里已经摆出了两张暗红色的海棠木长条桌案，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用来供各位小姐做诗行立留下笔墨所用，而另外一张桌案上面则是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式茶具用品。 陈静云带着那些打算做诗的小姐们围着文房四宝开始议论出题，而聂昭阳也在李芝琳的陪同之下来到茶桌前。 看到李家准备的茶具等物一应俱全，聂昭阳便微微转眼对着李芝琳略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顾及李芝琳仍然站在身边，自顾转向一旁站着伺候的两名小丫鬟吩咐了自己的命令。 小丫鬟按照吩咐端来水盆，聂昭阳仔细洗了手，然后便开始煮茶。 活煮山泉，烫杯温壶，乌龙入宫，悬壶高冲……，只见聂昭阳手指灵活的将一系列煮茶动作完成的流利酣畅，白皙手指灵动翻飞之间，别有一番美感在眼前。 第192章 赴宴08 聂昭阳的动作流畅熟稔，显然是曾经无数次这般煮茶，所以才会如此手到擒来。本以为聂昭阳胸无点墨，所以才会在大家提议做诗的时候自请煮茶，却不料聂昭阳竟是真的有着这么一手娴熟无比的精妙茶技。 静静站在一旁的李芝琳原本无波的眼神之中隐隐浮起动容之色。 早就知道聂昭阳虽是名分上的大小姐，可是实际上却在府中不受宠到了极致，所以才从未在族学之中见过，于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李芝琳不由得便心中多了几分轻视，再加上母亲之前曾经有意为弟弟向聂昭阳提亲，李芝琳忍不住为弟弟暗暗惋惜，所以才会对聂昭阳处处刁难，希望聂昭阳会知难而退。 可是今日一番相处下来，李芝琳却发现聂昭阳并不如自己想象当中的那样不成器。 花厅里面对母亲田氏明显厚此薄彼的两个荷包，聂昭阳没有露出丝毫怯场之色，纵然心存疑惑却仍是一派的落落大方。后来面对李芝琳带路时的刻意冷淡，聂昭阳没有丝毫愤色，自顾和妹妹聂嫣然一路笑着随行。 花园小亭处李芝琳故意不向众人介绍，聂昭阳不但没有露出羞愤，反而一派自如的自顾落座。身居诸位世家小姐当中，聂昭阳毫不怯场，反而长袖善舞的游走其中，甚至不记前仇的帮着李芝琳将几处小争执安抚下来，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便已笼络了好几位出身不错的小姐大为赞赏。 面对大家提议做诗之时虽然自曝其短，却言语洒然神态自如，不但不见丝毫小家之气，反而一身高门气质。 此刻李芝琳站在茶桌之前，看着聂昭阳一步步的完成煮茶流程，这才恍恍惚惚的猜测着，聂昭阳之所以退出做诗或许并不是因为真的不善文墨，而是因为想要选择更加精擅的茶道。 如此看来，聂昭阳明显不同于荣王府的其他三位小姐。聂昭阳的身上没有聂紫琼的骄纵，没有聂嫣然的孤傲，没有聂云萝的怯弱，反倒是心思聪慧，大度从容兼容貌出众，如果不是庶女的身份略微有碍，莫说是嫁入尚书府，只怕是天子皇家也不遑多让。 李芝琳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聂昭阳笑容浅淡，动作熟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臆想，或许迎聂昭阳为弟弟之妇，也能是一桩美事。 李芝琳想着心事表情惘然，聂昭阳虽然面带笑容，可是心神却亦不安。之前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那股感觉又来了，可是李芝琳明明就在旁边。既不是李芝琳，那就是另有其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聂昭阳借着捧杯闻香的动作，眼帘微抬，遥遥望向那让自己感觉如同芒刺在身的方位，却只见远处一座颇有趣味的假山之后尽是逶迤延伸的楼阁走廊，虽然依稀能够看到其上有人影晃动，却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算那边的楼阁走廊上有人望着这边，应该也是同样看不清楚这里的吧。聂昭阳皱了皱眉，低下头去暗暗的安抚自己稍安勿躁。 第193章 赴宴09 实在是得益于月姨娘对茶道的精通，所以上辈子的聂昭阳也才会练出这么一手精妙茶技。因为茶技已在心中，纵然聂昭阳此刻心神略有不宁，可是手上煮茶的动作却是丝毫不乱。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亭子中央的世家小姐们发现了聂昭阳精湛娴熟的煮茶技巧，一个个丢下笔墨满眼好奇的奔了过来，将聂昭阳和整张茶桌围了个严严实实，为围在中间的聂昭阳笑呵呵的回过神来，十分有耐心的表演着更为精湛的茶技。 轻提手腕，高提水壶，听那水声三响三轻、看那水线三粗三细、赏那水流三高三低，动作优美，茶香氤氲，众位小姐们大呼小叫声中，聂昭阳笑着抬眼，“这便是所谓的凤凰三点头。” 这些小姐们大多都曾见识过茶道，却从未见过聂昭阳将一套动作完成的这般娴熟而且优美，看在眼中让人不由觉得茶道之事并非伺候人的粗事，而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之佳事。 有几位小姐顿时便生了兴趣，非要聂昭阳教导如何完成那凤凰三点头。 聂昭阳本就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拉拢世家小姐们，自然是热情以对，可惜这凤凰三点头的一套动作在聂昭阳做来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极富美感，但是真要学起来却挺费周折，要求手腕灵动，力道适中，眼疾手快，不多会儿的功夫便有娇滴滴的小姐叫嚷着手腕酸痛，又是眼热又是无奈的放弃了。 虽然有人嫌苦学不成，可也有人好奇之下格外的有耐心和恒心，那性格爽朗的陈静云便是其一，纵然手腕累的发酸，却仍然不肯放弃，仍是满眼兴奋的一遍遍按照聂昭阳的教导练习着。 热闹之中，不知哪一位小姐好奇的伸手摸向茶罐，宽阔的水袖不小心碰翻了一杯已经沏好的茶杯，乌澄澄的茶水便有一大半被泼到了聂昭阳身上藕荷色百蝶穿花的软缎罗裙上。 “哎呀！”眼见自己闯了祸，那姓王的小姐顿时脸生惊色，扯着聂昭阳的衣袖连连致歉。 “妙极妙极！”李芝琳上前一步，先是对着王小姐安抚一句，然后笑眯眯的拍手望向大家道，“想来是昭阳妹妹的茶技太过精妙，就连裙上绣出来的这一只只蝴蝶都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呢！” “可不是吗……” 李芝琳妙语一出，顿时满场欢笑，不但化解了王小姐尴尬，又令得亭子里的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一团笑声之中，李芝琳望向聂昭阳，亲热的挽了聂昭阳手臂说道，“昭阳妹妹跟我走吧，先到后面房里换身干净衣服。至于这一套裙子啊，就留着让你身上这些蝶儿好好尝尝茶味吧。” 聂昭阳笑着点头，李芝琳笑着扬声，对亭子里的诸位小姐道了声失陪便要带着聂昭阳出去，看到李芝琳和聂昭阳一起转身，人群中有好事又爱开玩笑的小姐马上扬声戏道，“大家快看看，都看看，咱们今日的东道主李大小姐可是又要偷懒了呢！” 听到这里，聂昭阳脚步一顿，心中觉得这位小姐虽是戏言却所说极是，于是望向李芝琳道，“李大小姐还是留下招呼大家吧，找个丫鬟带我去换衣服就是了。” 第194章 识破阴谋01 “也好。”李芝琳微微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然后招手叫了一名早就伺候在亭子里的丫鬟过来，又安抚的拍了拍聂昭阳的手臂，亲热说道，“玲珑在府里服侍已经有五六年了，和我房里管着衣裳首饰的丫头关系最好，如今让她带你去换身衣服，妹妹尽管放心就是，必能找到和昭阳妹妹身材最为接近的。” “好。”聂昭阳点头，对着那叫做玲珑的丫鬟笑了笑，那名身穿大丫鬟服饰的丫鬟马上躬身行礼。 一路跟着玲珑绕过亭台楼阁，穿过月亮拱门，路上遇见几个丫鬟婆子，见到玲珑带着客人皆是恭敬行礼。 竟是走了半天也不见玲珑有止步的打算，而之前一路上不断遇到的丫鬟婆子却是越来越少见，这条路似乎越走越往偏僻处去了。 原本一路小心拎着裙子的聂昭阳不由心头微微咯噔一下，脚下缓了缓脚步，扬起声来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越走越偏的样子，玲珑姑娘你这该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怎么会呢？奴婢怎么会带错路呢，聂大小姐放心就是。”听到聂昭阳质疑，前面带路的玲珑脚下一顿，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解释道， “大小姐的房间就在前头了，马上就到。奴婢之所以挑这条小路带着聂大小姐过去乃是因为今日府里为老太爷做寿，奴婢担心万一路上碰到生客或是撞到为人粗莽的奴才，难免会让人看到聂大小姐身上衣服不妥，岂不是失礼了吗？” 听这玲珑似乎说的挺有道理，聂昭阳压下心里的疑惑，略点了点头便继续跟着前行。 又跟着穿过一道垂花门，眼见着前面不远处便是一座院落，遥遥看着那院落的建筑风格恢弘大气，院落门口不远处还挖了一口池塘，大半个水面上都飘着盈盈含苞的水莲花。 心里估摸着这风格恢弘的院落应该就是李芝琳的院子，聂昭阳原本不安的心头一松，暗道这看上去风格大气的院子倒是和李芝琳高高在上的脾性挺相投。 跟着玲珑一步步朝向那院落走近，瞥了一眼池塘水面上盈盈的莲花，聂昭阳轻轻皱起眉来做出一副诧异的神情，“怎么芝琳姐姐是喜欢荷花的吗？怎么我们同在一起上学却从来没有听芝琳姐姐说起过呢？” “啊？”玲珑正在前头专心带路，眼看着前方院落已在眼前，脚步便隐有渐渐加快之势，此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聂昭阳的问话，而且还是一副和李芝琳极为熟稔亲热的口气，玲珑不由一怔，下意识的开口说道，“奴婢不知。” “不知？”看到玲珑脸上神情古怪，聂昭阳止住脚步，拧眉立在池塘边上回望过去。 看到聂昭阳立在池塘边上停下脚步，玲珑的视线在那飘满水莲花的池塘上扫了两眼，心中一转，明白过来，于是一面走近一面笑着说道，“没错没错，咱们大小姐是最喜欢荷花的，连院子也都是尽量挑选着邻水近的位置来住呢。可能是大小姐平日在学里并不爱多说家里的事情，所以聂大小姐才不知道吧。” 见玲珑回答爽快，聂昭阳微垂眼帘，眼眸之中一抹异色飞快闪过。 借着垂眼的动作用着眼角余光四处略一打量，心头略安，可是再抬起眼帘的时候却是满眼焦急，“玲珑你过来扶我一下可好，我的脚好像是扭到了。” …… 更新完毕 第195章 识破阴谋02 “扭到了？这可怎么得了！聂大小姐放心，奴婢这就过来扶您。”见聂昭阳紧皱双眉，脸上现出一副痛苦之色，玲珑不疑有诈，快步靠近过来，伸手便要来扶聂昭阳。 “你为什么撒谎？”眼看着玲珑便要扶住自己，聂昭阳却是脸色一肃，冷然开口。 其实聂昭阳根本不知道李芝琳是不是喜欢荷花，可是刚才却偏偏向玲珑问起，为的就是想要看看玲珑听到此话之后会有何反应，如果玲珑真的是帮李芝琳做事，那么不管玲珑知不知道李芝琳对花卉的喜好，都会表现的神态平毫无心虚，但是玲珑的反应却是脚步虚浮，神色微变，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之前专门带聂昭阳走些偏僻小路，说是担心路上人杂碰到外男造成不便，可实际上却是担心路上被人识破而坏了这个局吧！ “奴婢，奴婢……”冷不防被聂昭阳如此逼问，玲珑突的一愣，脸上浮起涨红之色，口中嗫嚅不停。 看到玲珑如此反应，聂昭阳心中已是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神情冷凝的反手一抓，紧紧握着玲珑的手指用力向前一推，玲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就只听噗通一声被聂昭阳推落到池塘之中。 刚才站在池塘边上的时候，聂昭阳已经大概目测过池塘的深度，因这池塘清可见底，便知道这池塘建的并不很深，至少是不会将人淹死在当中。 所以看到玲珑掉落池塘，聂昭阳既不呼救也不求援，而是转身就走。 既然有胆下手害人，就应该承受被人看穿的可能。如今害人不成反害己落个自食恶果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身后传来噗噗咚咚的拍水声以及玲珑大声叫嚷的呼喊声，聂昭阳却是头也不回，极力的回忆着之前一路走来曾经看到的景观，想要靠着自己尽快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杂杂沓沓的脚步声，知道是玲珑的呼救叫嚷惊动了那座恢弘院子里的人，聂昭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几个身穿利落衣衫小厮正从那院子当中跑出，一副要冲向池塘搭救玲珑的模样。 深宅内院之中的尚书府大小姐院子里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多的小厮？除非，这座院子根本就不是李芝琳所住！而是男子所居。 李尚书明明已经和荣王说好要为病中的嫡幼子李至宁冲喜而求娶聂昭阳进门，那么这座男子所居的院子就必定不会属于李至宁，而是属于别的男人。 而且一听到玲珑的叫喊声，院子里马上就有人迅速跑出，反应如此快捷，分明是早就候在院中。 这么说来，今日的玲珑带路明显就是一个引聂昭阳入瓮的局！或是为了毁掉聂昭阳的名声，或是为了毁掉聂昭阳和李尚书的嫡幼子李至宁的这门亲事。 从推玲珑落尽池塘，再到转身跑出十几步远，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可聂昭阳的脑海之中却已经如雷电转般，飞快的闪过无数个念头，所有的念头压下之后，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后怕。 第196章 情之一字01 如果不是刚才看到玲珑一路引着她专走偏僻小路而心生怀疑，如果不是她多了个心眼故意提起李芝琳是否喜欢荷花的一番说辞来试探玲珑的态度，那么如今…… 聂昭阳心中不由的生出几分后怕，不敢继续设想下去，双手一撩，竟将长及脚踝的裙摆一把捞起，脚步利落的跑了起来。 等到池塘那边的几名小厮手忙脚乱的将玲珑从水中救出，又看着玲珑结结巴巴的指着聂昭阳逃跑的方向予以说明的时候，早在荣王府中练就一身逃跑本领的聂昭阳已是七拐八弯的不见了踪影。 知道绝不可能再将聂昭阳抓回来，那几名小厮似是气愤的跺了跺脚，而浑身湿哒哒的玲珑则是坐在池塘边上涕泪满脸，也不是被落水所吓，还是为了没能完成她的任务。 聂昭阳跑的慌不择路，等到身后完全听不到有人追赶才敢停下脚步，一面转过身来留意着身后，一面将双手扶在膝上大口喘气，白皙的脸蛋因为快跑而微微涨红。 终于顺过了气，聂昭阳直起腰身，下意识大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刚才一直被自己捏在手里而弄皱了的裙摆，却忽然一愣。 只见身上浅色衣裙早已被路上灌木刮破几处口子，而宽幅的裙摆上除了刚才泼上的褐色茶渍之外，还多了其他好几处的脏污，足见刚才逃跑之时有多么狼狈。 聂昭阳低低的苦笑一声，缓缓收起原本打算抚平裙摆的手指，人人都说她聂昭阳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可是今日看来，她这个庶女却俨然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先是李尚书因为聂昭阳的八字般配而一心惦记着要和荣王联姻，为嫡幼子求娶入门，紧跟着这尚书府中便另有其人也对她志在必得，甚至不惜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买通玲珑企图带聂昭阳去见外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日出了这事，回去之后聂昭阳也有说辞应对荣王，说不定借着这件事情就能顺利推掉同尚书府的这门婚事。 聂昭阳一边想着一边举目四望。 刚才情急之下的慌不择路，聂昭阳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正在四下张望着想要寻个人来问问，忽然看到前方一阵烟尘滚滚升起。 聂昭阳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四下略微辨了辨方向，又看看前方冒起烟雾的方向，心中肯定，应该是尚书府的前院起了火。 既然尚书府的前院起了火，想必今日这寿宴也是做不成了，聂昭阳垂眼看着自己满身狼狈，忽然轻笑出声，今日这尚书府上还真是挺热闹。 笑了一阵之后，聂昭阳定了心神，平静的四下张望起来，想要辨认出离开的方向。毕竟前院起了火，如今这府里的奴才下人只怕会一股脑的跑到前院去帮忙救火，估计一时间也不会有人想起要来找她，所以只能靠自己。 聂昭阳想了想，觉得应该向右拐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转过弯就能依稀看到专门用来招待女客的小花园。 刚走两步，聂昭阳便脚步一顿，只见对面有人脚下生风的一路快走而来。 第197章 情之一字02 突然从转弯处绕过来的人影身材颀长，面容清朗隽秀，只是此刻，这人的脸上并没有挂着聂昭阳所熟悉的温润笑容，而是眼含焦急，行色匆匆。 聂昭阳微微一愣，站在原地。 “你还好吗？”对面之人也已经看清楚聂昭阳，似是意外的略怔了一下，不过却是瞬间回神，殷殷的望着聂昭阳关切出声。 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会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之下再次遇到孙若愚。不过能在此刻遇上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总是件让人心情轻松的事，于是聂昭阳唇角一抬，扬眉轻笑，“没事。” “没事就好。”孙若愚什么都没有问，似是对于聂昭阳一身的狼狈并不奇怪，只是眼神温和的望着聂昭阳。 聂昭阳轻抬眼帘，微笑着回望孙若愚，视线从那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下落，滑至手臂上的时候，看到孙若愚手上搭着的东西，聂昭阳微微挑了挑眉，目光之中微露几分诧异。 在孙若愚的手臂上竟然搭着一件素色的女式披风！ 看到聂昭阳诧异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臂处，孙若愚眸间笑意略浓，却并不开口解释什么，只是用着温润的水样目光在聂昭阳身上略一打转，然后手臂轻扬，原本搭在孙若愚肘弯上的那件轻薄披风便落到了聂昭阳的肩头之上，遮住了她满身的尴尬和狼狈。 “不不不，我没关系的。还是留给孙公子的亲眷……”聂昭阳愕然扬眉，几乎是下意识推辞出声。 “近日赴宴我是孤身一人，并没有亲眷相陪。”不等聂昭阳把话说完，孙若愚便笑着开口，向来温润如水的眼神竟是坚韧如斯。 聂昭阳怔怔的扬着脸庞，看到孙若愚那满脸的焦急和忧心已是全然不见，只是温柔的望着自己轻笑，神情也是一片释然的轻松。聂昭阳心头一跳，略带几分仓皇的低下头来。 “此处乱糟糟的，不宜久留。”看到聂昭阳的耳垂处似是隐隐涨红起来，孙若愚脸上笑意更浓，却不多说其他。 “我，我想回家。”聂昭阳觉得自己脸颊火烫，垂着眉眼轻声说道。 “我送你。”孙若愚轻轻一笑，点头，然后率先走开，比聂昭阳的脚步略微领先，保持着两人之间两三步的距离。 聂昭阳抬起手来将脖领处的披风丝带轻轻系好，跟在后面缓步而行。 看着前面开路的孙若愚虽然身材略显清瘦却步伐坚定，聂昭阳抿了抿唇，望向前方的目光有些复杂。 此刻的尚书府就像是聂昭阳之前预料的那样，因为前院着火，所以几乎整个府邸里的下人奴才都赶了过去帮忙救火，丫鬟婆子们则是忙着照顾各府女眷，生怕这莫名而起的大火会惊吓冲撞了哪一家的贵客。 正是因为突然燃起的大火令得整座尚书府乱成一团，聂昭阳的狼狈和尴尬落在此刻便丝毫不显突兀，混乱之中找不到大夫人和聂嫣然，于是聂昭阳便打算先行离开。 第198章 情之一字03 尚书府邸之外，一辆青色棚顶马车正等候在门口台阶之下。 孙若愚率先走下台阶，立在那青色棚顶马车旁边说了句什么，便见车帘一动，随即就有一名小丫鬟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搬着脚踏放到了马车旁边，然后笑盈盈的等着聂昭阳。 看看面前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马车和小丫鬟，又回眸看了看身后仍是一团混乱的尚书府，再想想之前孙若愚带着披风到后院寻找自己，似乎他早就知道她会迷路，似乎他早就知道前院会恰好在她迷路之际起了火。 聂昭阳紧紧的捏着双手，脑海中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死死占据，不由得抿紧嘴唇，双眼轻眯，直直的望向孙若愚。 看到聂昭阳直直望向自己，一双清亮水润的眸子之中目光盈盈，似是询问，又似关切，孙若愚昂然而立，却不开口解释一词，只是含笑站在那里，同样直直的回望着聂昭阳。 见孙若愚站在那里一副没有任何反应的稳重模样，聂昭阳皱了皱眉，她不信孙若愚看不懂自己目光中的询问。 重生之后的聂昭阳明显比上辈子沉稳了许多，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有的好奇心也都被生活的坎坷而磨去，可是此刻面对孙若愚，她却忽然没有了耐心。 聂昭阳脚步轻快的走下台阶，迎着孙若愚走了过去，站定，纤细手指轻抚着身上轻薄披风，扬眉开口，“孙公子怎么知道我会在后院迷路？” “碰巧。”孙若愚微微一笑。 聂昭阳不悦瞪眼，几乎被孙若愚轻描淡写的口吻给气的倒仰，没好气的嗤笑一声，轻声讽道，“那可真是巧了，孙公子居然还提前准备了披风。” “的确很巧。”面对聂昭阳的明显不信，孙若愚仍是微笑。 看到孙若愚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聂昭阳顿时手痒，恨不得抬手将面前少年一脸俊朗温润的笑容给打飞掉，看他还能不能做到如此的气定神闲。 心里想归想，聂昭阳却不敢真的这么做，只能是捏着拳头暗暗吸了口气，略定了定神，堆起一脸皮笑肉不笑，换个话题重又问道，“那孙公子可知道尚书府前院的这场火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天干物燥，可能也是碰巧了吧。”孙若愚继续微笑。 聂昭阳怒极反笑，眼神凌厉的望着孙若愚，口唇之中却吐出极是轻软的一句话来，“既然都是碰巧，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孙公子身负奇术，竟能未卜先知？” “若愚的确对于这些占卜奇术很有兴趣，不过也只是略懂一二，绝不敢妄称未卜先知，聂大小姐实在是过奖了。”孙若愚摇了摇头，一脸的谦虚。 “你！”聂昭阳气的扬声，却也只是恨恨的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看似神情认真，可是眼中笑意却是渐浓到了难以遮掩的地步，分明就是在逗她玩！聂昭阳忽然垂眼，大口大口的吸气，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罢罢罢，既然人家正主不稀罕她聂昭阳来领这份情，她也懒得非要记下这份人情。 第199章 情之一字04 想通之后，聂昭阳再不看孙若愚一眼，直接转身，扶着那小丫鬟的手臂踩着脚踏登上马车。 虽然脸色看似平和，可是心里却依然负气，于是聂昭阳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只等着车夫驾车。 见那小丫鬟也跟着上了马车，孙若愚走上前去，对那驾车的车夫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后退两步靠近到车窗旁边，却并不掀开帘子，就那么隔空说道，“聂大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再有。至少一年以内都不会。” 听到孙若愚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聂昭阳在车里皱了皱眉，有心忍着不问孙若愚此话到底什么意思，可是想了想却还是伸手出去掀开了车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一年之内，王爷不会再安排聂大小姐如今日这般出入他人府邸。”见聂昭阳询问，孙若愚微微一笑。 “嗯？”聂昭阳挑眉，心中明明已经隐约猜出什么，可是脸上却故作一副不解之色，只等着孙若愚仔细解释。 “在我看来，聂大小姐应是对聂李两家联姻并不满意，所以我说，我会请王爷至少在一年以内暂时搁置聂大小姐的婚事。”眼见聂昭阳故作不解，孙若愚脸上笑容更深了几分，靠近到车窗处，压低声音，回答的坦坦荡荡。 本以为孙若愚仍会如同之前一样，面对自己询问选择避重就轻的故布迷阵，却不料竟然回答的如此直接坦率，简直是坦率得聂昭阳双颊像是着了火似的滚烫。 荣王和李尚书有意联姻一事只是双方刚刚兴起的念头，一切尚未摆上桌面，就连聂昭阳今日也是第一次登门让尚书夫人相看，孙若愚却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孙若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程度实在有些太过，让聂昭阳忍不住有些多想。 勉强镇静的定了定神，聂昭阳直直望向孙若愚，“为什么帮我？” “因为有愧。”孙若愚脸色一正，眸中惯来的笑意尽收，回答的认认真真。 以为孙若愚面对自己的发问或许会遮掩以对，或许会直言喜欢，却不料他竟如此回答。 这样的回答显然是有些出乎聂昭阳当初预料，稳住自己微起涟漪的心思，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我说过，之前演武场上乃是因我莽撞出现才会受伤，和孙公子没有关系，还请孙公子不必挂怀。” “聂大小姐请坐好。”孙若愚并不回答，而是眉梢轻扬，温声提醒。 “嗯？”聂昭阳眉间越紧，对于孙若愚突然转换话题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到聂昭阳诧异望向自己，清澈明亮的眼眸之中浮起一丝迷惑，孙若愚淡淡一笑，却是自顾向前走去，没人看到孙若愚温润眸中正赫然浮现着一抹浓浓的愧疚之色。 那拉缰的车夫听到孙若愚吩咐，点头应下，手中马鞭一挥，套着马车的骏马便踢踢踏踏的奔走起来。 聂昭阳将扬起车帘的手指微微放低，透过一线缝隙去看，只见孙若愚站在原地，俊秀颀长的身姿随着距离拉远而渐渐模糊。 直到那身影淡得再也看不见，聂昭阳才松开了车帘，全然放松之后的身体无力的靠着车垫，一双眼睛略显茫然。 微笑着目送马车渐渐远去，孙若愚这才转过身去。 第200章 情之一字05 孙若愚脚步轻缓的来到尚书府高檐之下，尚未站定脚步，一道闲逸的身影便悠悠然从混乱的尚书府大门之中走出。 一步步的走下台阶靠近过来，萧成晔手中仍然拿着那把山水画面的折扇，笑眯眯的望着孙若愚低声笑道，“以前实在是怪我眼拙，竟没看出若愚竟是如此一大痴情种。” “若愚为求问心无愧，才不得不动了些许手脚，小小伎俩，实在是让三公子见笑了，若愚惭愧。” 孙若愚笑着抬眼，对于萧成晔的戏谑并不恼怒，反而是将双手拢在一处恭敬的做了个揖，紧跟着又神色一正，“无论如何，若愚谢过三公子今日成全之举。” “我一没有帮你放火，二没有帮你寻人，谢我干什么？”萧成晔唰的一声合拢扇子，灿然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 “若愚谢三公子有二，放火时三公子没有阻我，寻人时也是因为三公子之前曾经好意提醒。”孙若愚脸上带笑，却是神色认真。 此时此刻，尚书府邸之中正因突起大火而乱成一团，可是这场火灾的两个始作俑者却一派自如的立在府邸门口，自顾谈笑风生，仿佛乱作一团的身后场面只是背景板。 见孙若愚说的认真，萧成晔摆了摆手，神情轻松，“放火时不阻你是因为我没有把握能够胜的过你。” 说着话萧成晔脸上轻松的表情一变，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角处赫然泄出一丝鄙夷，“而寻人时之所以出言提醒则是因为聂昭阳就算再不堪，也是荣王府的大小姐，荣王聂浩远为我大轩安邦定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岂是仅靠阿谀谄媚上位的李家一下贱的庶妾所能妄想设计。于是便送个顺水人情给你好了。” “无论如何，若愚记下三公子今日成全之情。”孙若愚又是拱手。 “你欠我的，可不光是今日之事。若是事事都要同你计较，可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萧成晔笑着靠近，竖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摇。 “若愚所欠，自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公子大可放心。”面对萧成晔的笑言，孙若愚脸色一肃，漂亮的眼眸之中有丝凝重一闪而过。 “若愚说一不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眼下看来，似乎我们的孙大才子又要有新麻烦了。”见孙若愚说的郑重，萧成晔也不再推辞，眉眼一挑，眸光斜睨出去，灿灿笑着拍了拍手中已经合拢的折扇，口气之中意有所指。 孙若愚眉头一动，顺着萧成晔的目光望去，只见繁华宽阔的大路上七八名身穿靛蓝色官服的侍卫纵马于前，威风赫赫的开道，在这七八名侍卫之后，被护卫在中间的则是一道明媚张扬的大红色身影。 眼看着那大红色身影纵于马背之上一路呼喝着越来越近，孙若愚眉头一皱，脚下一动便要转身。 “哎！”萧成晔赶在孙若愚有所动作之前抢上一步，抬手一挥，手中握着的那把折扇便刷拉一下展开，横档在孙若愚的面前。 …… 更新完毕 第201章 桃花劫01 眼见孙若愚面露难色，萧成晔唇角一翘，灿若桃花的凤眼顿时绽出浓浓笑意，“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大才子什么时候起竟然沦落到要躲人的地步了？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今日还有我也在场，倘若还是这么轻易就让你给跑掉的话，只怕雁落妹妹生起气来可是要把火气迁怒到我这哥哥身上来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若愚啊，你还是留下来好好的陪雁落说说话吧。” “三公子如此盛情，若愚自然难却。”看到萧成晔出手阻挡，知道自己想要悄然离去已是不可能，于是孙若愚便停下脚步，重新转过身来，笑着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大红色身影。 “孙大哥！”远远的看到了孙若愚，坐于马背上的睿亲王嫡长女萧雁落笑得灿烂，手臂一抬一落，大红色绣花窄袖下的金丝长鞭便重重击中身下马臀，马儿吃痛，越发纵蹄奔来。 眼看这一行人等已是近在眼前，那护卫在旁的七八名侍卫已经开始减速，可萧雁落却是没有丝毫减速的打算，仍是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抽打着身下坐骑，兀自一副自顾前冲的架势。 孙若愚脸上笑容仍在，可是眸色却略黯，温润脸上两道长眉也几不可察的轻轻皱了一下。 萧成晔则是脚步一退，舒服的靠在尚书府邸门口的石狮子身上，看似懒怠的眸子迸射出熠熠兴味的光，似乎眼前即将上演一出十分精彩的好戏。 仿佛眨眼之间，萧雁落便纵马来到孙若愚的面前，那仍然急速奔跑中的骏马一时间来不及减速，眼睁睁的就要撞到孙若愚的身上，可是孙若愚却一动不动，仍是淡淡的笑着站在原地。 眼看着一场惨剧就要发生，距离尚书府邸近处的行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愕然惊叫。相比众人的慌乱，孙若愚却是衣袂洒然，镇定自若。 “咴”的一声骏马厉嘶，竟是那萧雁落身下坐骑猛然人立而起。 只见那雄壮的高头骏马将两只有力的前蹄高高悬起，眼看着距离之近仿佛两只前蹄一旦落下就要踢到孙若愚的身上，可孙若愚却被吓到了似的一动不动，惊险的场面只看得在场众人齐齐惊呼。 眼看着一条性命就要了断，大街上的旁观者们只觉得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里，可萧雁落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一手持鞭一手握缰，神色虽峻却不见丝毫慌乱。 不过转瞬之间，那高悬前蹄的骏马便倏的放下前腿，四蹄倒腾着原地转了几个圈，竟是硬生生的将那急冲的力道尽数化掉。 眼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居然硬生生的制着那差点就要失控的骏马，令一场人命之危化险为夷，围观在一旁的路人像是看到了杂技表演一般，轰然爆出惊叹，还有心情激动者更是隐忍不住的拍起巴掌叫起好来。 如今的大轩圣上当年曾于马背之上得江山，在扫平了中原战乱之后却仍是一心惦记着想要扩充大轩朝的疆域版图，虽不至于明面上重武轻文，却也格外的珍视那些身上有着真功夫的武将。 第202章 桃花劫02 于是整个大轩朝上行下效，近几年来颇有一些身上有本事的武将自那一场场的武试之中脱颖而出，可那些却都是些大男人，而此时大家看到的却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明媚少女。 而且这年纪不大的明媚少女还露出了这么一手精彩绝伦的驭马之术，一时间群情激奋。又是呼喊声，又是巴掌声，又是响亮的口哨声，甚至还有好事者胆大的靠近过来，满眼惊讶的将那纵马少女围拢起来。 这大街顿时便热闹异常，到了这时候，那些路人们才看清楚几乎丧命马蹄之下的那位少年公子仍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少年公子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和那不慌不忙的安然神情，于是一个个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公子之所以不躲不避并非受惊过度导致手脚无力无法躲让，而是因为早已知道不会受伤所以才淡定无比的一步不错。 保护萧雁落的那七八名侍卫已经四散开来，呼喝着将四周围拢过来的寻常百姓都驱逐开。看到如此派头，大家也都知道这位驭马有术的红衣小姐定是有些来头的，于是一面散开去，一面却仍在三三两两的兴奋议论着。 无数双目光注视之下，傲然坐于马背上的萧雁落微微扬眉，望向立在马前的孙若愚嫣然一笑，本就明媚的五官衬着一身火红衣裳越发的娇艳无方。 不像其他的世家小姐娇滴滴的需要侍卫上前帮扶，萧雁落自己单手握缰翻身下马，服帖合身的大红色短打胡服让她将整套动作完成的格外爽利，然后手臂一扬，手中马缰便被随后的侍卫接在手中，而萧雁落自己则仿佛一道明艳火光，轻快的来到了孙若愚的面前。 “怎么孙大哥刚才也不过来帮我？难道孙大哥不怕雁落因为一时失手制不住这马？”立在孙若愚的面前，萧雁落樱唇一撅，口气之中微有不满，一张绝色照人的妍丽脸庞因为少女特有的娇嗔而越发显得浓艳稠丽，与那“雁落”之名堪称名副其实。 萧雁落乃是睿亲王之嫡女，一直远居睿亲王的封地梓州。 因为睿亲王十分好武，于是王府之中上到主子下到奴仆人人皆会拳脚，而睿亲王的嫡女萧雁落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和睿亲王手下一名极擅骑马的武将并称为梓州马术双绝。 初到帝都，萧雁落曾经见过孙若愚一面，当时便一见钟情倾心不已，虽然身负梓州马术双绝之名，却在之前的某一日制造机会出现在孙若愚的面前，故意佯做控马失手诱得孙若愚出手相救，然后便借机黏在了孙若愚的身边。 孙若愚是因为不认识萧雁落所以才会出手相救，却不料自己会因一时好心而沾上一个甩不掉的大麻烦。 碍于萧雁落的郡主身份，孙若愚纵然心中不喜却也留着几分口德，始终对萧雁落客套有礼的宽容以待。可萧雁落却好像看不懂孙若愚的疏远客套，只是一味的挖空心思处处见缝插针的制造着任何能够和孙若愚相处的机会，赫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第203章 桃花劫03 面对萧雁落的亲昵和娇嗔，孙若愚淡淡一笑，抬手作揖，恭然说道，“若愚深知雁落郡主马术了得，自是不会失手。今日一见，才知郡主身负梓州马术双绝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倒是那一日若愚贸然出手拦了郡主坐骑，反倒误了郡主人前扬威，实在是班门弄斧，让郡主和晔三公子看笑话了。” “当日也是若愚一心想要救人而已，倒也称不上什么笑话。” 见孙若愚提到自己，一旁只等着看戏的萧成晔才摇晃着折扇走了过来，俊美浓艳的脸庞之上夸张的浮起黯然之色，浑然一副受伤至深的神态，“只是经过这件事情如此一闹，雁落眼里可就只能容下若愚你这个救命恩人了，看看，我这个做哥哥站在一边居然就硬是被人生生的忽视。老话说女生外向，果然如此，真真叫人情何以堪哪……” 听见萧成晔的声音，萧雁落才诧然回眸，眼神之中的恍然毫不掩饰，仿佛真的是直到此刻才看到了萧成晔。 见萧雁落如此表情，萧成晔皱了皱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好像兄妹之间的感情真的有多深似的。 事实上萧成晔之父靖亲王同萧雁落之父睿亲王并非一母所生，又因为年纪差距甚大，两兄弟之间根本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更何况萧成晔和萧雁落？充其量也就是只有在每年入京贺寿或者岁贡的时候才会偶尔见上几面而已。 看到萧成晔如此模样，口气之中又是浓浓的戏谑之味，萧雁落却丝毫不见扭捏，微微笑着转过身子，爽朗干脆的对着萧成晔欠了欠身，“见过晔三哥哥。” “雁落妹妹可是狠狠伤了哥哥的心呢，我可不管，今日定要雁落妹妹好好赔偿一番才算。” 萧成晔仍是一副极为受伤的模样，来到近处不依的望向萧雁落。 萧雁落也是爽快，扬眉一笑，“刚才视而不见是雁落之错，只是不知晔三哥哥要如何赔偿才能宽解？” “妹妹早就说过你梓州睿王府中厨娘一手好厨艺堪称绝伦，只是我们梁州距离梓州路途遥远，想要吃上一顿实在不易。如今雁落妹妹人在帝都，凭着睿王叔对妹妹的宠爱，想必别院之中必不会让那寻常厨娘一路跟来滥竽充数，不知雁落妹妹今日可有雅兴带我入府好好品尝一下你平日里时时吹捧的梓州美食？” 萧成晔笑的灿烂，神采奕奕的眸子之中满是兴色。 萧雁落微微一愣，看了孙若愚一眼，波光艳艳的大眼之中似有一丝为难，“晔三哥哥还真是说对了，父王就是担心我和弟弟来了帝都之后会水土不服，所以特意遣了梓州府中的厨娘一路跟来，专为照料每日饭菜。” 说到此处的时候，萧雁落略顿了顿才勉强笑着继续说道，“只不过晔三哥哥要说此刻去吃的话，怕是有些时间紧张。不如改日妹妹提前安排厨娘将各色菜肴准备好，再给晔三哥哥下帖子可好？” 第204章 桃花劫04 “都说择日不如撞日，却不想雁落妹妹居然如此小气，竟连一顿饭菜都不舍得让我和若愚品尝一番。”看出萧雁落望向孙若愚时眼中毫不掩饰的一抹不舍，萧成晔摇着手中折扇，啧啧叹息的口气之中似乎意有所指。 听到萧成晔的话，萧雁落眼中的那一丝为难之色却是极快闪过，一抹亮光盈盈的盛放在眼眸之中，朗落无比的点头笑道，“既然晔三哥哥开了口，雁落自当从命。” 说着话的同时萧雁落还上前一步，自顾熟稔的一把挽住孙若愚的手臂，“晔三哥哥向来嘴刁是出了名的，孙大哥你可要公正一些，若那饭菜还算可口必定要实话实说，断不能让晔三哥哥一人信口胡诌的灭了我的威风。” 言谈举动之中，显然是萧雁落听懂了萧成晔的暗示，才会将孙若愚也拉入到了今日的这一场饭局之中。 “这是自然，若愚向来是为人公正，怎么会和我同流合污？正好之前若愚和我说起尚书府中无故着了火，恰在发愁今日要到什么地方吃饭去呢，雁落妹妹便来了，可不正是雪中送炭吗？” 见孙若愚张口似是有话要说，萧成晔抢先一步，微微笑着用话堵住了孙若愚的拒绝。 听到萧成晔的话，孙若愚倒是真的不好再说拒绝，只能借着抬手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将萧雁落亲昵挽过来的手臂推开。 “李尚书府中家仆众多，想来这场火也烧不到哪里去，咱们就不必过去帮忙了，也免得给主人家添乱。” 直到这时，萧雁落才注意到身后的尚书府中仍是火光耀眼，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叫来身后的一名侍卫，吩咐了让人将已经备下的寿礼送进去，然后便自顾拉着孙若愚和萧成晔向前走去。 此刻前来本就是萧雁落听说了孙若愚要到李尚书府上贺寿，为求能够见到孙若愚才会特意跟随而来，此刻见李尚书府上起火，自是懒得关心。 孙若愚无力推拒萧成晔和萧雁落两人的盛情邀约，只能是一起上马去了睿王府建在帝都之中的别院。 一行人等扬尘而来，萧雁落利索下马，斥退了迎上来行礼的一众奴仆，笑着挽住孙若愚和萧成晔亲自带路。 此处宅子虽只是睿王府的一处别院，却建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不但五脏俱全而且精致十足，更甚至那人工湖竟还是从护城河中引来的一湾活水。 见那湖水之中除了五彩锦鲤成群嬉戏之外，还养了七八只羽毛雪白的天鹅，姿态高贵的浮在水面莲间悠游自在的凫水，孙若愚和萧成晔也算是赏看的有些趣味。 …… 马车之中，自称叫做如眉的小丫鬟伶俐的奉了温茶和糕点给聂昭阳，聂昭阳推开糕点，却将茶水接在手中。 之前在尚书府中又惊又怕的一路仓皇奔跑下来，还真是有点渴了。 虽然一时间猜不透孙若愚到底想干什么，却也知道孙若愚今日一番举动乃是有意要在自己面前示好，所以聂昭阳对这些茶水糕点之类的入口之物也是十分放心，并不怕他会在当中做什么手脚。 …… 下午三点左右继续更新，因是裸奔，所以边码便发，哈哈…… 第205章 桃花劫05 捧了青花瓷的茶杯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尝到舌尖一点清香甜蜜却又夹杂着微微涩意，聂昭阳皱了皱眉，垂眼望向手中茶杯，只见杯中水色清亮，隐隐有些淡黄。 “大小姐可是觉得浅浅的清甜之中夹有微微涩意？”如眉年纪虽小，却显然是久经调教，聂昭阳不过是简单的皱了皱眉，如眉就已经伶俐开口，柔声解释道，“公子特意吩咐奴婢在这温热的蜂蜜水中加了珍珠粉末，所以口味才会有些特别。” “珍珠粉末？”聂昭阳抿了抿唇，回味着口中淡淡的清香和涩意。 听出聂昭阳口气之中略有不解，如眉笑着又道，“大小姐放心，珍珠粉末可以美容，亦可定惊，所以公子才会吩咐奴婢特意加入水中。” 听到如眉的话，聂昭阳眉心一跳，原本因为孙若愚之前一番举动而隐隐生出波澜的心湖却是莫名的宁静下来。 聂昭阳不再说话，只是靠在车壁之上轻垂眼帘。 见聂昭阳一副疲惫的模样，如眉也不再说话，乖巧安静的靠在一边。 指间轻轻的抚弄着青花瓷的茶杯，看似神态平和，可是聂昭阳的心中却在来来回回的思量。 之前孙若愚的一番坦言相告已经让聂昭阳猜出了今日尚书府中这一场火的真正原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遇到自己也心生好感的对象这般豁出去的为了自己，聂昭阳也曾暗暗激动无比，可是上了马车之后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聂昭阳却又觉得这事情当中疑窦太多。 她和孙若愚所有的交集不过只是当初荣王府演武场上的一次误伤而已，之后也只是在贺家族学门口见过一面，当时聂昭阳还为了孙若愚的不曾探望而表现的十分没好气。 聂昭阳知道自己生就了一副还算不错的容貌，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副清艳的容貌绝对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所以聂昭阳认为自己不具备能令孙若愚一见倾心全然不顾的筹码。 既然不是为了她本身，那孙若愚又是放火又是找人，又是提前备披风和马车，甚至暗中关注她的婚事，还郑重许诺什么一年之约，这样大动作的一连串举动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有愧？ 聂昭阳无声嗤笑，她才不信孙若愚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必定是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藏在孙若愚的心里！ 可是仔细想来，聂昭阳却是想得头疼。 她虽是荣王府中的大小姐，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荣王的些许宠爱，可毕竟乃是庶女的身份，就算在荣王眼中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拿来给人冲喜的棋子而已，又有什么地方是孙若愚能够看上，并想要以期利用的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丝毫头绪，聂昭阳只得叹了口气，按下心思。 既然不知道孙若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就只能是敌不动我不动了。 摇了摇头静静心神，聂昭阳暂且放下这件事情，重又想起一件来。 回府之后她应该要怎么说，才能借着这次尚书府中发生的意外而说服荣王推掉和李家的这门亲事呢？ 第206章 桃花劫06 睿王府别院。 有萧雁落热情的带着逛了整个院子，萧成晔和孙若愚觉得也颇有些可看之处，不知不觉的时间便到了饭点上。 听了丫鬟过来通禀，萧雁落笑着将萧成晔和孙若愚引回到用来摆饭的大厅。 安排了丫鬟们上菜，萧雁落亲自将碗筷为孙若愚摆好，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的心思显得太过明显，萧雁落在摆好孙若愚的碗筷之后还不忘为萧成晔也摆了一副。 饭菜上齐，人也坐定，萧雁落拿过酒壶自斟一杯，端起液色晶莹的上好竹叶青，笑盈盈道，“按理说今日是晔三哥哥和孙大哥初次登门，我和弟弟理应作陪，可是弟弟今日凑巧遇事不在，我便自罚三杯以期客人不怪吧。” 说完话不等萧成晔和孙若愚有所反应，萧雁落便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端起酒壶去倒第二杯的时候却被孙若愚笑着将酒壶抢了过去，“郡主待人之诚，若愚和晔三公子心中自知，郡主又何必为难自己？” “若愚只知怜惜美人，却不知雁落妹妹虽是容色照人，可酒量却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既然若愚好意，雁落妹妹心领便是。” 萧成晔笑微微的感叹出声，幽长的桃花眼灿灿望向白玉制成的酒壶之上，鼻端轻嗅，口中已赞叹出声，“果然是好酒。” 萧雁落本就因为孙若愚的关切而微微涨红的脸，此刻听到萧成晔一番直白更是面色绚丽如桃花，明媚灿然的大眼直直望向孙若愚，盈盈波光满含情意。 望向唯恐天下不乱的萧成晔淡淡睨了一眼，孙若愚只是微微一笑，便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白玉酒壶，然后稳稳落座。 相比萧雁落满面绯红的泄露满腹心思，孙若愚却是镇定自若的仿佛根本不曾听懂萧成晔的揶揄，也不曾看懂萧雁落的情意。 难得听到萧成晔如此直白的说穿自己的心思，萧雁落正是满心期待的看着孙若愚，却见孙若愚一副仿若无事的模样，不由的心中暗暗一叹，盈盈的眸光也略略暗淡几分。 “来来来，尝尝雁落妹妹平日里恨不得日日挂在嘴上吹捧的梓州名菜。” 对于萧雁落和孙若愚之间的气氛落差像是丝毫不觉，萧成晔自顾笑着招呼孙若愚。 “晔三公子请，雁落郡主请。”孙若愚笑着点头。 萧雁落有心向孙若愚示好表露心迹，萧成晔也是有心活跃气氛相助一二，而孙若愚在人前则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宽和，你来我往的觥筹交错之间，别有心事的三个人在席面上倒也一团热络。 酒过三巡,莱过五味，萧雁落一张粉面已是红晕叠生，映得脸庞如同桃花一般娇媚异常，本就挨着孙若愚就坐的身子也借着不胜酒力而越来越近的靠了过去。 萧成晔对今日席面上的酒菜格外满意，每尝一筷便要交口称赞，对于身边越挨越近的孙若愚和萧雁落就像是视而不见。 “郡主小心。”眼看着萧雁落的身子便要贴上自己肩头，孙若愚伸出手去，关切的将萧雁落推回过去，然后转眼望向萧成晔道，“郡主怕是不胜酒力……” 第207章 桃花劫07 “既是如此，咱们也不便继续打扰，饮満此杯这就别过了吧。”不待孙若愚把话说完，萧成晔便抢着说道，然后便站起身来似要伸手去拿酒壶。 “哪有让客人倒酒之理？晔三哥哥快坐好。”眼见萧成晔起身之后似是微微一晃，像是微醉模样，萧雁落赶紧起身，将那酒壶握在手中，笑盈盈的为萧成晔和孙若愚分别斟满。 “来来来，满饮此杯。”萧成晔端起酒杯，隔空对着孙若愚和萧雁落略让了让，便抬袖遮面一饮而尽。 因为萧雁落不断的借着酒醉靠近自己，虽然孙若愚总有法子将她推开却难免不胜其烦，此刻一心想着尽快离开此处，又看到萧成晔一饮而尽之后便站起了身打算离开，于是也不再犹豫，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然后扶着桌面便站起身来。 “多谢雁落郡主盛情款待，改日若愚定于府中略备薄筵，回请郡主。”孙若愚笑着客套一句，略一拱手便要转身。 “我送晔三哥哥和孙大哥。”萧雁落跟着起身，虽然望向孙若愚的眼眸之中仍是火热一片，可是口中却并没有丝毫挽留之意。 萧成晔真的有了几分醉意，脚步也带了几分虚浮之意。 萧雁落十分盛情，斥退了丫鬟随从，一路撑着醉态亲自相送。 又走了几步，忽然萧成晔双腿一软便要歪倒。 孙若愚眉头一皱，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扶，可是刚刚扶着萧成晔的手臂稳住身形，便看到萧成晔一张俊脸醉意浓重，平日里灿若桃花的一双眼眸也因为喝醉而现出茫然之色。 看到如此模样的萧成晔，孙若愚先是深深皱眉，为了萧成晔竟然醉成这样而无奈，可是这无奈之意刚刚升起随即便于心头便浮起一丝不安之感。 虽然相处不多，可是萧成晔为人精明谨慎，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贪杯而醉在他人家中的轻狂之徒，更何况是在如今这样不明的局势之下，靖亲王和睿亲王表面关系尚可，可是实际上却暗流丛生，萧成晔又怎会纵容自己饮醉而失态于睿亲王的别院之中？ 想到这里，孙若愚心头那丝不安便陡然放大。 除非，是这酒中另有玄机！ 刚刚萌生此一念头，孙若愚便觉得小腹之中一团热气猛然上涌，紧跟着便觉头脑发晕，眼前朦胧一片。 看到孙若愚似是脚下微一踉跄，身后相送的萧雁落便笑着凑近过来，伸出手来笑盈盈的点向萧成晔道，“晔三哥哥真是没用。”继而又转向一脸紧张的孙若愚笑道，“孙大哥不会也这么没用吧？” 孙若愚看着眼前身影模糊的萧雁落，顾不得说笑其他，暗自提了一口真气便向外疾冲。 孙若愚提着真气一面撑着自己，一面紧紧抓着萧成晔，想要趁着自己尚有清醒意识好赶紧冲到王府大门口。那里有他和萧成晔随行的侍卫和随从，只要到了那里，便可一切无妨。 孙若愚心中想的不错，可是脚下却轻飘飘的根本无力，一口虚浮的真气提上来也不过勉强支撑他带着萧成晔走了三五步的距离，便浑身酸软的歪倒下来。 …… 更新完毕 第208章 桃花劫08 “孙大哥就这么讨厌雁落吗？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身后的萧雁落已经追了上来，撅着樱唇满眼黯然。 “你……”孙若愚歪倒着身子，一手扶着身旁高大树干才没有让自己和萧成晔狼狈的倒下去，浑身的力气几乎都集中在一双手上，嘴上连说句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孙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萧雁落诧异的张大眼睛，伸出手来想要搀扶著摇摇晃晃的孙若愚。 “别碰我！”孙若愚狠狠的吸了口气，才让自己能够清晰的对萧雁落吐出这三个字。 “孙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萧雁落伸出去的手因为孙若愚的躲闪而落了空，委屈的咬嘴唇质问道。 “你，在刚才的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孙若愚缓缓松开扶着萧成晔的手，想要用力捏一捏自己的手掌却发现手臂酸麻无力，又是提了一口气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对萧雁落问道。 “酒里？”萧雁落像是不明白似的瞪大了眼睛。 浑身上下酸麻无比，整个脑袋更是一阵一阵接连不断的眩晕，看着面前仍在装相的萧雁落，孙若愚心中暗恨自己居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看到萧成晔已经合上双眼安静的歪倒在身旁，孙若愚知道自己如今也已经距离昏迷不远，用尽浑身上下最后的一点力气，努力望向萧雁落。 萧雁落怔怔的站在孙若愚的面前，看着向来温和待人的孙若愚明明已经眼神涣散，却仍在努力的集中精神，一双那么温柔那么诱人的温润水眸也是一改往昔的平和，充满了极不相称的凌厉和坚决，萧雁落忽的轻叹一声。 孙若愚纵然是用尽了力气，可是眼前的身影却仍是越来越模糊，他张了张嘴，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萧雁落，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绝不会让你如愿！” 撂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之后，孙若愚便再也支撑不住，天旋地转的黑暗和灼热又一次汹涌袭来的时候，孙若愚重重的向后仰倒过去。 “孙大哥！”眼见着孙若愚便要仰倒过去，一旁站着的萧雁落及时伸手，稳稳的扶住了孙若愚。 此刻的孙若愚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自然不可能再对萧雁落有所抗拒。 萧雁落轻轻一笑，刚才还满是懵懂的杏眼之中顿时满是柔情，她紧紧的抱着孙若愚，嫣红嘴唇轻轻贴上孙若愚的耳边，低声说道，“雁落又不会吃人，孙大哥又何必如狼似虎的戒备着我？看看，还不是着了我的道？明明可以两情相悦的事情却偏偏要我如此大费周折，孙大哥你这又是何必？” 言毕萧雁落便稳稳的扶着孙若愚一路返回，而靠着树干倒在地上的萧成晔她则是懒得多看一眼。 就在萧雁落搀扶着孙若愚刚刚转过身去之时，原本四下无人的院子里忽然像是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一般，两名身穿楮色劲装的影子护卫或从树梢枝头，或从围墙之外现身而出，落在了萧雁落的面前。 第209章 桃花劫09 腰上系着草绿色腰带的一名护卫侧身一跨，不经萧雁落同意便蹲在了歪倒于地的萧成晔面前，抬手伸到萧成晔的弊端试了试，确认萧成晔确实是已经陷入昏迷之后才将萧成晔搀扶起来。 而另一名腰上系着大红色腰带的护卫则是上前一步，直接将用身子挡在了萧雁落和孙若愚的面前，无波无澜的淡然开口，“孙家乃是王爷意欲拉拢的一方，如今郡主所为怕是不妥，还请请郡主三思。” “本郡主要如何做事不需你等来教！怎么？你还敢挡本郡主的路吗？” 见这红腰护卫的举动，萧雁落眉头一皱，冷声哼道。因为愠怒，萧雁落那薄醉而晕红一片的双颊越发娇艳，眸中含煞的模样不但不见丝毫的凌厉，反而平添了几分妩媚之态。 “属下不敢。”红腰护卫脸色肃然，先是拱手示弱，紧跟着却又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只是王爷曾经交代，郡主和小世子性子急躁难免做事激进，倘若事有不妥，王爷允许属下直言相谏。” “好了，你的意思本郡主已经知道了。如今你直言相谏的本分已经尽到，至于事情到底要怎么做，本郡主不需要听你啰嗦，让开！”萧雁落显然对于睿亲王的交代并不知情，此刻听到红腰护卫这么一说，顿时火气陡生。 “请郡主三思而后行。”见萧雁落没有打算放过孙若愚，红腰护卫仍是一副忠臣架势，恭声说道。 “你这是打算要对本郡主以下犯上吗？难不成父王在临行之前除了交代你等直言相谏以外，还特别许你对我先斩后奏吗？”萧雁落没好气的冷笑一声，不但不退反而搀扶着孙若愚大大上前一步。 “属下不敢。”萧雁落猛然上前的一大步，逼得那红腰护卫小小后退了一步，可是身子却依然挺拔的立在当前，似乎没有让路的打算。 萧雁落柳眉一扬，单手扶着孙若愚保持不倒，另外一只手臂轻轻一挥，神情傲然的摆出一副迎战姿态，冷然说道，“早就听闻红腰卫手身上功夫了得，今日机会难得，本郡主倒有兴趣领教一二。” “郡主……”红腰护卫自然不敢和萧雁落动手，可碍于之前睿亲王的嘱咐却是还要继续劝说，一句话刚刚说出两个字，就猛的收声住嘴。 只见萧雁落满眼不耐的手腕一扬，紧跟着便有一道灼灼银光从萧雁落火红的胡服窄袖之中飞射而出，目标精准的对着这红腰护卫而来。 红腰护卫不敢多说，满脸肃然的使出一招清风拂柳，下盘未动，整个人的身子却已经后仰到了几乎贴地的地步。 随着红腰护卫的动作，那一道飞射而来的银光凌空而去，然后“铮”的一声射入红腰护卫身后的一颗大树树干之中，一柄寸把长的银色飞刀赫然已将整个刀身尽数没入树干之中，如今只有那缀有红色缨穗的把柄插在树干之上，兀自震颤不已的向人展示着看上去柔弱无害的萧雁落真正的实力。 第210章 桃花劫10 红腰护卫定睛望着那病银色飞刀，心中暗道好险，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又能够很快的做出反应，那么如今这把深深没入树干的银色飞刀便应该是正插在自己的胸膛上。 红腰护卫吸了口气，将视线从那兀自震颤不已的刀柄上收了回来，带着些许的惊悸望向萧雁落垂眸恭声，“郡主功夫如今已是大为精进，属下贺喜郡主。” “所以你现在可是还要阻拦本郡主吗？” 萧雁落没好气的扬眉叱喝。她之所以会毫不藏私的在这两名护卫面前亮出自己如今的实力，为的就是镇住这两人好让他们不再纠缠。 “属下不敢。”红腰护卫恭敬低头，对于劝说萧雁落已是有心无力。 “敢问郡主属下要如何安置晔三公子？”另外一名绿色腰带的护卫本身武力值已是低于红腰护卫的，此刻见红腰护卫都不得不在萧雁落面前低头，自然也不敢多做劝说，搀扶着萧成晔低声问道。 睨了一眼靠在绿腰护卫手上的萧成晔，见萧成晔紧闭双眼浑身脱力的模样，萧雁落轻轻的嗤了一声，不悦反问，“这样小事也需要来问本郡主吗？” 说话之际萧雁落眯了眯眼，眼神微微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冷声哼道，“靖亲王和父王政见多有不合，曾经多次躲在暗中算计父王，如今萧成晔既然落在本郡主的手里，自然是要好好的招呼一番才是。” 形状美好的樱唇轻轻一抿，萧雁落将视线从昏迷不醒的萧成晔身上移开，定定的望向两名等待命令的护卫，清脆的嗓音干脆而残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先扔在后院等着，待本郡主将一切安排妥当，自然会送靖亲王一份大大的惊喜。” “属下遵命。”之前已经见识到萧雁落的功夫，两名护卫不敢多说其他，恭恭敬敬的一起点头。 将萧成晔做好了安排，萧雁落便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放在了孙若愚的身上，双手扶着孙若愚小心翼翼的便要离开。 身后的红腰护卫看着萧雁落和孙若愚的背影，无奈的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轻声说道，“万望郡主凡事必三思，如今乃是帝都，并非王爷一人独大的梓州。” 听到红腰护卫的轻声提醒，萧雁落的脚步一顿，虽然脸上露出不悦却还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本郡主自有主张，你等放心就是。” “是。”红腰护卫齐齐垂眼，恭恭敬敬的目送萧雁落和孙若愚渐渐远去。 眼见着萧雁落和孙若愚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两名护卫直起腰神，先是不约而同的朝向那柄射入树干的飞刀看了一眼，紧跟着便是对视一眼，齐齐慨叹出声。 要知道这么一手飞刀入骨的功力可绝不是三五个月的时间能够成就。而萧雁落不但练成如此功力，还将真正的实力瞒的滴水不露，如果不是刚才萧雁落自己亮出本事，只怕他们两人却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 第211章 桃花劫11 直到此刻，两名护卫才意识到，原来平日里看上去总是娇娇弱弱的郡主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对于萧雁落的貌似无害实则危险，两名护卫皆是暗暗心惊。 一路扶着孙若愚来到房中，萧雁落单手撑着孙若愚全部身体的重量，另外又腾了一只手去将房门关好。 轻轻的将孙若愚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萧雁落直起腰身，轻轻的吁了口气。 刚要在床边坐下，便听到房外传来杂沓急促的脚步声，萧雁落脸色一正，深深吸了口气，好整以暇的仰脸望向门口方向。 “姐姐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一道男声，低低的音调难掩焦急。 “进来吧。”听出门外之人乃是同胞母弟萧成辉，萧雁落淡淡出声。 听到屋内传出萧雁落的允许，萧成辉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的孙若愚，一面快步走过来，一面望向萧雁落说道，“弟弟听说姐姐已经使计将萧成晔和孙若愚拿下了，便过来看看。” 睿亲王原配嫡妻进门这么多年，只有萧雁落和萧成辉这么一双儿女，此刻面对着自己唯一嫡亲的同胞母弟，萧雁落的神情却有些冷淡，“想必你所听说的不止这些吧。” “姐姐不要误会，弟弟之所以来得如此之快并非暗中将人插在姐姐身边，而是弟弟本就已在赶回别院的路上，实在是事有凑巧。”听到萧雁落冷淡的口吻，萧成辉笑着解释，隽秀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有意讨好的意味。 “是吗？这可真够巧的。”萧雁落轻轻一笑，声音之中不置可否。 “弟弟听说姐姐已经命人挑断萧成晔的手筋脚筋。”萧成辉自然是听出了萧雁落的淡淡讥讽和不信，却并不争执。 “你的消息很准。”萧雁落点头，神情淡然。 “既然姐姐决定了要向靖王爷发难，又为什么不索性将孙若愚同那萧成晔放在一起，好来个一箭双雕呢？”萧成辉话锋一转，直接问出心中不解。 “我不记得父王说过我做每件事情要向弟弟汇报，莫非是我记错了？”萧雁落并不回答萧成辉的话，反问出声。 “姐姐不要误会。弟弟没有管教姐姐的意思，弟弟只是觉得如此大好时机不应错过而已。”听出萧雁落口气之中隐有不悦，萧成辉微微一笑，带着满眼的歉然走到近前，诚恳无比的对着萧雁落说道， “靖王本就是父王心头大患，如今萧成晔更是和孙若愚整日厮混在一起，倘若让靖王将孙家拉拢过去，对父王来说无疑是一大阻力。既然如今姐姐已经将这两人拿下，何不将孙若愚和萧成晔摆在一处？ 无论是将他们齐齐处置，还是将那伤了萧成晔的祸首转嫁到孙若愚的头上好令祸水东引，都会将帝都之中这一滩水搅得更浑，到时候父王自然也就轻松不少。” “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此计实乃蠢笨到家。简直枉费父王平日对你多有看重！”萧雁落冷冷的睨了萧成辉一眼，口气森然毫不留情。 第212章 桃花劫12 “既然姐姐另有妙计，何不说来让弟弟开开眼界？”见自己几次三番都被萧雁落给噎的说不出话，萧成辉一时也没了好脾气，口气之中微有恼意。 “靖亲王乃是父王死敌，早晚务必除之而后快，所以我才会直接命人断了萧成晔的手筋脚筋。可是这孙家却是父王一心想要拉拢到麾下的助力。倘若今日伤了孙若愚或是将萧成晔之伤引至孙若愚身上，你以为会是什么后果？”萧雁落轻轻一笑，薄醉的晕红双颊之上分明流露着对萧成辉的浅浅讥讽， “一箭双雕？世子大人以为那孙家和靖王府上下都是没脑子的货色吗？萧成晔和孙若愚不是寻常之辈，身边侍卫众多，如今那些侍卫亲眼看着他们的主子来睿王府的别院赴宴，最后却闹出这样的结果，到时候只怕所有矛头统统指向睿王府，反而令得靖王和孙家越发关系紧密，而将咱们睿王府视之为死敌。” “弟弟自知天资不如姐姐，姐姐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让弟弟明明白白的知道姐姐到底打算如何，也好过让弟弟胡乱担心。”在萧雁落如此明显的讥讽之下，萧成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英挺的少年皱起眉头露出不悦。 “萧成晔是和孙若愚一起来咱们别院赴的宴，如果萧成晔出了事，可是孙若愚不但没事却反而在事后站在了咱们一边，帮着咱们洗清重伤萧成晔的嫌疑，你说靖亲王会不会甘心吃下这么一个哑巴亏？还会不会一心想着要拉拢孙家？”萧雁落抿了抿唇，不答反问。 “如果孙若愚能够在事后站到咱们一边，以靖亲王护短的性子推测，自是会大发雷霆，而那孙家也会被他看成是临阵倒戈，自然是不会想要继续拉拢。”在萧雁落的注视之下，萧成辉接着说道，忽然眉头一抬，满眼惊诧的回望向萧雁落道， “姐姐是说有把握趁此机会将孙若愚拉拢过来？可是孙若愚向来对咱们都是敬而远之，如今明知道身中迷药才会被困，又怎么会在事后甘心为我等所用？” “如今他是肉在砧板，自然只能任人摆布。”听到萧成辉的疑惑，萧雁落轻轻说着，微垂眼帘望向身侧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的孙若愚。 “姐姐的意思是……”看到萧雁落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孙若愚因为迷药而涨红无比的脸庞，那动作轻柔无比，哪里像是彼此有仇？分明就是情根深种！ 忍不住又想起自从来到帝都之后萧雁落就处处装傻扮痴，好像眼里心里真的只有孙若愚一个，萧成辉不由的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莫非姐姐竟然打算要用自己做饵，以联姻之实将孙家同咱们绑到一处吗？姐姐此计虽然不错，可是姐姐难道忘记了之前父王明明有意将姐姐另外许配他人，如果此时姐姐自作主张的话，只怕事后父王震怒，姐姐一片好心却落得不好收场的结果啊。” 第213章 桃花劫13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萧雁落猛的抬头，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杏仁大眼之中没有丝毫亲情，反而是清清楚楚的透出浓浓冰寒，“他日之后世子一旦继承了父王爵位，自然是生杀大权尽在掌握。可是如今，希望世子牢牢谨记，本郡主才是姐姐，睿王府的嫡长女，论身份比你更尊！” 被萧雁落如此直言不讳的言语羞辱，向来被人高高捧惯了的萧成辉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冷笑一声，“姐姐何必如此说的如此生分？弟弟也只是因为谨奉父王之命，所以才会多嘴提醒一二，希望姐姐不要因为一时儿女情长而莽撞的误了父王大事！” “不必弟弟如此费心，我自有主张，绝不会误了父王大事。” 听到萧成辉冷冷的话语，萧雁落猛的缩回抚摸在孙若愚脸庞上的手指，，眉眼之中原本因为望向孙若愚而隐隐现出的一丝柔情也随着望向萧成辉的动作尽数散去。 轻轻的站起身来，萧雁落将望向萧成辉的视线轻轻转开，落在萧成辉身后方向，轻扬下颌，下了逐客令，“世子日理万机，还是早早回去吧，可不要因为在我这里逗留而耽误了大事。” “姐姐说的是。”原本满脸不悦的萧成辉忽然面色一改，竟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最初的雍容浅笑，缓缓的后退了两步。 萧雁落并不去看萧成辉，视线仍然落在房门方向，脸上是一副忍耐着赶萧成辉出门的神色。 原本后退的萧成辉停下了脚步，脸上仍然挂着得体的浅浅笑容。萧雁落眼角余光看到萧成辉的举动，微诧着调回视线定睛望向萧成辉。 萧雁落的视线刚刚集中到萧成辉的身上，就见萧成辉立在距离自己五六步远的位置上，忽然抬手轻轻一击。 萧雁落顿时脸色骤变，刷的站立起身，双眼寒光望向萧成辉，“萧成辉你要干什么？” 一句话刚刚喊出口，房门外便有一阵庞杂却十分有序的跑步声响起，萧雁落口中话音尚未落定，门外早已准备好的大批侍卫已经手持兵器一拥而入，齐刷刷的站在萧成辉身体两侧，手中铮亮的兵器赫然指向萧雁落。 “姐姐别慌，弟弟只是担心孙若愚这贼子会伤到姐姐，所以特意叫来侍卫保护姐姐而已。”萧成辉手臂一扬，看到萧雁落原本笃定的脸庞现出一丝慌乱，不由的得意一笑。 看到萧成辉的手势，身后侍卫马上列队而出，六名手握刀剑的侍卫便朝着萧雁落逼近过来。 隐隐听见房门之外已经传来兵器交击和呼呼生风的打斗之声，心里知道怕是自己近身的护卫已经被萧成辉的人马给困在外面，一时半会只能依靠自己，萧雁落吸了口气，眼神凌厉的扫向那六名逼近过来的侍卫，口中却是对着萧成辉扬声喝道，“我已经说了，我自有主张，绝不会乱了父王大事，你这又是做什么？” …… 更新完毕 第214章 桃花劫14 “姐姐毕竟乃是女子，遇上心仪的男子免不了一时儿女情长，弟弟这么做是为防万一，还请姐姐让开，免得刀枪无眼误伤到姐姐可就不好了。” 萧成辉冷笑一声，手臂再度一挥，原本被萧雁落冷厉眼神逼停的六名侍卫便再度靠近过去，另外还有一小队的侍卫举着武器赫然出列，一副仗着人多定要夺下孙若愚的架势。 “萧成辉，你今日仗势欺我，原本完美的计划眼看着就要毁于你手！他日之后我必定会原原本本告诉父王，你就不怕父王怪你误他大事吗？” 眼前局势严峻，虽然萧雁落一身功夫不容小觑，可是想要带着浑然不知人事的孙若愚一起全身而退却是太难，于是只能一面小心的护着身后床榻上的孙若愚，一面希望能够用言语逼停萧成辉。 “弟弟说过刀剑无眼，倘若姐姐执意护着孙若愚，恕弟弟冒犯，他日之后倘若父王怪罪，弟弟自然一力承担所有后果。”萧成辉一眼就看穿了萧雁落的打算，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如今用涌入房中的这些侍卫本来就是萧成辉的近身护卫，只听从萧成辉一人，此刻听到萧成辉和萧雁落针锋相对的一番对话，更是无所顾忌的一拥而上，意图不会伤到萧雁落，却又能够拿下孙若愚。 “你们敢！”萧雁落自然也看出了这些侍卫们的意图，一声厉喝之后，两只手臂猛然一扬，火红色的胡服窄袖之中各自射出一道银色光芒，眨眼之间便将逼的最近的两名侍卫射了个贯穿。 两柄飞刀灌注了萧雁落几乎十成十的功力，而且因为距离很近，所以那两名侍卫根本无处可躲，不但本身被那飞刀自喉部射穿，而且因那飞刀去势太过凌厉，穿过为首两名侍卫之后仍是力道颇重的射中到了后面的两名侍卫喉中。 不过转眼之间，意图包围萧雁落的侍卫之中已有四人倒下，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就气绝身亡。 一时鲜血飞溅，几点零星血滴迸至萧雁落如玉面颊之上，衬着那张森然俏脸越发的煞气逼人，如此景象令得此刻场面为之一滞，剩下的侍卫纷纷脚下停顿。 “姐姐平日里实在太过藏私，这么一手精妙绝伦的飞刀居然瞒的严严实实，不过好在弟弟对姐姐还算关心，此刻见识姐姐绝技也不算太过意外。” 萧成辉显然是没有料到萧雁落会真的动手，眼看着地上瞬间躺倒四个心腹，不免有些心疼，话锋一转，厉然说道，“只是姐姐私心太重，因为儿女情长竟然里外不分，为了区区一个孙家人反而对着自家人动起手来。既然如此，弟弟也无需再给姐姐留有颜面，只怕姐姐袖中飞刀却是不多也。” 说完这句话后不给萧雁落任何反应的机会，萧成辉直接大步后退，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此刻眼神森寒，口气之中满是杀戮残忍，“贼人竟敢挟持郡主，还不速速拿下！贼人死活不论，本世子重重有赏！” 第215章 回府01 “萧成辉你敢！” 听到萧成辉颠倒黑白的一番言辞，言外之意竟是许诺那些侍卫不必顾忌自己死活，萧雁落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却只看到萧成辉隽秀脸庞上冷冷的笑意，以及蜂拥而上的大批侍卫。 ……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来到荣王府的大门口才稳稳停下，如眉灵巧的跳下马车，先是跑到荣王府的门房上报了聂昭阳名字，才搬了脚踏扶着聂昭阳下车。 见到一个眼生的丫鬟跑上门来报说大小姐回来，门房上不敢怠慢，出来一看，虽然不见之前同行的大夫人和聂嫣然，却看到了那自青顶马车上走下来的正是聂昭阳，于是门房上一面派人进去通禀，一面便有两名粗使的婆子涌了过来。 “聂大小姐既已到府，奴婢就此别过。”眼见聂昭阳被两名婆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如眉浅笑着退后一步，向聂昭阳规矩行了礼。 “有劳如眉姑娘。”使唤别人的丫鬟，聂昭阳并不觉得理所应当，见如眉要走，当即便推开身边的两名婆子独自上前，取下腕上一串珍珠手链便要塞给如眉。 看到聂昭阳塞过来的手链颗颗珍珠圆润饱满，光泽莹莹滑腻，绝非平日常见之物，如眉眼睛一眨，便知聂昭阳这手链并非是真的送给自己，而是想要借由这手链一并还清孙若愚之前相助。 “聂大小姐倘若真心要给，还是他日找机会亲自送到公子手里的好，也好将你来我往的这些情谊统统说个清楚。只是今日没有公子之命，奴婢却是不敢收的。”小丫头嘻嘻一笑，便要推开。 “和孙公子没有关系，就是送你的。”见心思被人看穿，聂昭阳不由微窘。 “奴婢这就别过，聂大小姐勿送。”如眉笑嘻嘻的推让这，纵然聂昭阳真心要给却仍是拗不过如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眉灵巧无比的闪身而去。 看到如眉迅灵的身子一动，便上了马车，竟是连那脚踏都不必，聂昭阳才意识到这小丫鬟的身上是是有着功夫的。 看着马车掉头而去，聂昭阳捏了捏身上披风，垂眼看着手中没有送出去的珍珠手链暗暗叹息，无论初衷如何，今日孙若愚的这人情她却是实实在在的欠下了。 晃神之际，落英斋已经得到了消息，兰嬷嬷和雨馨雨洁匆匆忙忙的跟着门房上的小厮跑了出来。 两名婆子正拥着聂昭阳一路向里走，不过几步便远远看到了兰嬷嬷和雨馨雨洁。 兰嬷嬷并不打听怎么聂昭阳孤身一人回来，抬手塞了两个三四分重的银锞子给两名粗使婆子，然后雨馨雨洁便会意的接手过来，将聂昭阳稳稳扶住。 进了落英斋，月姨娘已是神情焦急的候在门外，看到聂昭阳主仆四人一行走来，急切的迎了上去。 来到堂屋坐定，雨洁雨洁亲自带着房里的小丫鬟们出去守门，房中便只剩下月姨娘母女和兰嬷嬷。 见房中没有了外人，月姨娘忍了半天的疑问这才问出口来，“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发髻也有些乱了，怎么大夫人和四小姐也没有同行？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第216章 回府02 尚书府着火的事情实在突然，除了左右邻居之外，如今帝都之中知道此事之人并不算多，所以月姨娘也并不知情。 “娘亲别急，我没事，一切都好。”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担心自己，先是微微一笑安抚一句，然后便推开月姨娘握着自己的手指，站起身来。 兰嬷嬷怔怔的看着聂昭阳将手指搭到脖领处的披风上，一时间不明白聂昭阳是打算做什么，倒是月姨娘眼神一动，看着如今聂昭阳披在身上的披风实在眼生，心头浮起一丝波澜。 见月姨娘和兰嬷嬷皆是定定望着自己，聂昭阳也不说话，只是认真的将身上披风解开，然后双臂一抬，身上单薄的披风便随之落下。 “昭阳你这是？”看到脱下披风的聂昭阳一身狼狈，月姨娘愕然皱眉，手指也不受控制的紧紧捏住聂昭阳的手臂。 “小姐这是怎么了？”想起聂昭阳没有和大夫人同行，又被不认识的小丫鬟和马车送了回来，此刻身上更是如此狼藉，兰嬷嬷不由的多想，红着眼眶颤抖出声。 “没事，不过是污了一身好衣服罢了。”相比月姨娘和兰嬷嬷的惊慌，聂昭阳显得十分镇静。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聂昭阳也不再卖关子，反手握住月姨娘轻轻坐了下来，将之前在尚书府中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只是省略掉了孙若愚前来寻找并且安排丫鬟如眉相送这一段。 随着聂昭阳的叙述，月姨娘和兰嬷嬷眼睛瞪得老大，聂昭阳的遭遇听在她们两人耳中简直就像是听言情。 “……因为前院着火，尚书府中一团混乱，我也不便再去寻找大夫人和四妹妹，所以就先让尚书府安排了马车将我送回府来。”说完了这么一大段话，聂昭阳自行转身，端起一杯温热的茶水大大喝了一口。 甘醇的茶水入口，顿时齿颊生香，口渴顿消，可是聂昭阳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想起马车里那一杯同样温热却额外贴心加入珍珠粉末以定惊的蜂蜜水来。 “怎么会这样？” 听完了聂昭阳的话，月姨娘和兰嬷嬷皆是愣怔，兰嬷嬷嗫嚅着低低出声，实在无法相信身居高位的尚书府中居然有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意图不轨。 “依你看来，那处院子之中住着的会是什么人？” 月姨娘静默了半晌之后，抬眼望向聂昭阳。 “总之绝不会是李芝琳，也不会是爹爹以为的好女婿李至宁。否则又何必费尽周折的引我过去？”聂昭阳的口气不太好，带着些许的讥讽意味。 毕竟这件事情无论换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愉快的起来。 尤其是想到之前荣王在提起这桩婚事的时候那满脸的喜色，聂昭阳更是忍不住的想要冷笑。她竟以为荣王是真心疼爱她，会在往后真心的对待她和月姨娘，却不料为了将来前途能够顺遂，荣王那么欢天喜地将聂昭阳当做棋子一样送去给人冲喜。 第217章 回府03 聂昭阳忽而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估摸着可能是李大人族中的某位族亲，也可能是尚书府中哪一房的庶子，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攀不上咱们这门亲事，所以才会想到要出此一招来坏我名声，误我终身。” 兰嬷嬷听得目瞪口呆，立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为了聂昭阳在尚书府中所受的委屈深觉愤然。 月姨娘抚摸着聂昭阳的手背，满眼心疼的红了眼眶，又是半晌静默之后才控制着情绪抬起眼帘，轻声说道，“这些糟心的事情李大人应该是不知情的吧？估摸着应该尚书府里有人暗中搞鬼，要不然事情一旦闹开，王爷自然不依，想必李大人到时候也无法收场。” 月姨娘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呢喃自语还是有意说给聂昭阳听。 此时的月姨娘脸上虽然还算镇定，可是心头却早已是混乱一团，懊悔丛生。 月姨娘从来都懒得主动害人，甚至在面对别人陷害的时候也是宁愿哑忍，而不做任何辩驳和反击。可正是因为身处漩涡之中，所以尽管月姨娘自认双手干净，却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宅之中的各色阴狠手段。 月姨娘明白今日尚书府中的一行，如果不是聂昭阳警觉聪慧，只怕她这唯一的女儿已是掉入龙潭虎穴的苦海之中，枉她这个做娘亲的竟然还以为能够嫁入尚书府乃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是啊是啊，王爷这么疼爱小姐，必定是不会同意将小姐随便嫁给什么人的，定然是有人暗中搞鬼，意图毁掉这门婚事！”听了月姨娘的话，兰嬷嬷连连附和。 见月姨娘和兰嬷嬷口气之中不掩天真，聂昭阳轻轻笑了一下，缓声说道，“我不知道李大人在今天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只知道一旦事情真的发生，我的名声便会尽毁，到时候除了嫁给那人之外已是无路可走。 等到那时就算爹爹气愤难当又能如何？还能和李大人家里翻脸，阻我出嫁不成？顶多也就是李大人登门赔个不是，再将所有责任推到旁人身上，给爹爹个台阶下来就是。至于李大人之前是否知情，又有谁会再去追究？” 此时的聂昭阳已经将心中的不满和委屈统统压了下去，她在说话的时候口气是凉凉的，淡淡的，仿佛嘴里说着的只是旁人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不过也正是这样一种凉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淡口吻，才更让人听上去无比的心酸和同情。 而聂昭阳心里想要的，则正是这样一种引人歉疚的效果。至于李尚书对于这件事情是否知情，聂昭阳也是真的并不关心，她所在乎的只是经此一回之后，月姨娘和荣王心中必定会对李尚书埋下心结，那么这桩婚事便有望解除。 “昭阳……”听到聂昭阳说完，月姨娘的眼中果然浮起浓浓的愧疚之色，她轻轻的唤了一声，眼眶之中已有泪光在隐隐打转。 第218章 回府04 “都过去了，如今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你跟前吗？已经都过去了，没事了。”聂昭阳抬手，擦了擦月姨娘眼角的湿润，微微一笑。 “是娘亲疏忽了。” 看到聂昭阳满眼安慰的对着自己微笑，月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眶中的泪意逼了回去，紧紧握着聂昭阳的手指，坚声说道，“这次幸亏老天开眼，这才让得那些小人没有得逞，可是无论如何娘亲都不会再送你去那样的人家受罪！” “娘亲你是说？”聂昭阳心头一喜，急忙追问。 “你放心，娘亲绝不能委屈了你！” 见聂昭阳满脸惊喜，月姨娘心疼的不得了。之前还曾因为这桩婚事乃是荣王做主应下而微微犯难，可是此刻月姨娘却将那一点为难统统抛开，只是一心想要护住自己的女儿。 “娘亲！”聂昭阳惊喜的扑进月姨娘的怀中，隐忍多时的眼泪直到此刻才终于蜿蜒而下，淌湿了月姨娘胸前的衣襟。 拿定主意之后月姨娘便不再多想，一心一意的帮衬着兰嬷嬷和雨馨雨洁将聂昭阳重新收拾了一番。 等到聂昭阳换好衣服，重新梳妆完毕，刚刚坐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外面便有红豆园的丫鬟来报说是大夫人已经带着四小姐聂嫣然回来了。 聂昭阳在回来之后已经专门吩咐了落英斋的小丫鬟留在门房上等候大夫人，好在第一时间将聂昭阳已经回来的消息报给大夫人知道。 此刻听到大夫人已经回来，聂昭阳便和月姨娘打算去一趟红豆园，虽然说聂昭阳是因为事发突然才没有能够和大夫人与聂嫣然同去同回，也知道大夫人未必在乎这些，可是至少在礼节上月姨娘不愿意让聂昭阳失了先机。 于是估摸着大夫人应该在红豆园也收拾了差不多了，月姨娘便带着聂昭阳去了红豆园。 进了正屋只见大夫人已经换过一身衣服坐在椅上手捻佛珠，举目四下一望，不见聂嫣然，估计是回了彩月轩，于是聂昭阳便和月姨娘上前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大夫人赶紧叫聂昭阳起身，吩咐了落座之后又关切的冲着聂昭阳招手，将聂昭阳轻轻揽入自己怀中之后，才柔声问道，“昭阳可曾伤到？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怕极了吧？” “母亲放心，昭阳一切都好。就是担心母亲和四妹妹，不知身体是否还都妥当？”聂昭阳乖巧的靠着大夫人回话，鼻端嗅着清幽淼淼的檀香，心神安怡。 “真是个好孩子，还挂念着我们。放心放心，我和你四妹妹一切都好，只是嫣然多少受了点惊吓而已，倒是你，偏偏起火之时没有和大家在一处”大夫人抬起眼帘，带着几分赞许望了一眼月姨娘，然后重新望向聂昭阳，视线落在聂昭阳的额头时不由的目光一滞，一面抬手轻抚过去，一面爱怜问道，“这里可是今日在尚书府中受伤所致？” 聂昭阳额上被头发隐隐遮住的位置有一处被树枝刮到而微微破了一层皮，在回到落英斋之后月姨娘已经叫雨馨拿了府里自备的药膏抹过了，本就不是显眼的位置，又因为又头发遮挡，却不料还是被大夫人眼尖的看到。 第219章 回府05 “都是昭阳莽撞，看到突然起火吓了一跳，路上便走的急了一些，结果被树枝刮到。不过母亲放心，回来之后已经叫雨馨处理过了，过两日自然就好了。” 聂昭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轻声解释道，并没有细说自己曾被尚书府中玲珑有意引入陷阱。 “这就好，女孩子家家的本就宝贝这张小脸蛋，尤其是如今尚未出阁，倘是留了疤痕可就真是大大的遗憾了。”见聂昭阳说得轻松，大夫人释然一笑，嘴上如此说着，可是眼睛却望向身旁的雨霏使了个眼色。 雨霏会意，转身去了内室，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捧着一只绘有梅花图案的细白小瓷瓶出来，施施然的来到大夫人的跟前。 大夫人正揽着聂昭阳说笑，看到雨霏过来便收了声，伸手拿过那只细白的小瓷瓶，递到了聂昭阳的面前，笑着说道，“这瓶子里装着的香膏叫做玉肌露，是以前宫里赏下来的，说是每日早晚涂抹各一次便能使肌肤变得柔腻光滑，若是涂抹在伤患之处更是能够加快肌理愈合，消除疤痕，如今就给了你吧。” “昭阳不过只是小伤而已，想必不会留下疤痕，母亲不必挂心。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母亲留着自用吧。”聂昭阳微退两步，赶紧推脱，一脸的紧张失措。 “你让我留着自用，可是存心咒我受伤？”见聂昭阳推辞，大夫人面孔一板，佯作嗔怪的说道。 “母亲息怒，昭阳收下就是。”见大夫人说的情真意切，聂昭阳不再推辞，笑着应了，只是心中却是微微诧异向来神色肃然的大夫人怎么突然变得爱开玩笑了？ 聂昭阳带着疑惑垂下眉眼，从大夫人手中将那细白的小瓷瓶接了过来。 正是这么一垂眼的空当，聂昭阳眼角的余光便恰好看到门口处一名小丫鬟似是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模样，长裙下摆还在微微的晃动，这小丫鬟生就一副机灵模样，此刻正直直的望着自己和大夫人的方向，眼眸之中神色熠熠，似是正在向大夫人传递着什么讯息。 看到这小丫鬟似是察觉到聂昭阳正在朝着她斜眼睨过去，忽然便垂下了脸庞，现出一副恭敬模样，和身旁的其他几名丫鬟同样的微欠腰身安静而立。 聂昭阳的心头忽然一抹灵光乍现。 既然大夫人要在人前演戏，那她便奉陪一出母慈女孝岂不妙哉？ 想到这里，聂昭阳一面将那小瓷瓶塞进自己袖兜之中，一面笑着抬眼望向大夫人，笑嘻嘻的说道， “母亲明明是疼爱昭阳，才会将这又稀罕又贵重的东西给了昭阳，却又为什么故作严肃的吓唬昭阳？ 母亲可知昭阳最是胆小，若非明知母亲待昭阳亲热，今日怕是免不了要被母亲给吓到了，到时候日日做梦惊醒还不是苦了母亲要为昭阳心疼？” “你这丫头，小嘴甜的像是抹了蜜，我不疼你又能疼谁？” 猛一看到聂昭阳在自己面前如此亲热随意，大夫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可不过是转瞬之间便将眉间的微皱散了去，改而笑着伸出手去，嗔怪着点了点聂昭阳的鼻尖。 …… 更新完毕 第220章 回府06 就在大夫人笑着将聂昭阳揽入怀中，而聂昭阳也笑嘻嘻的靠着大夫人的时候，一直安静的门外忽然传来丫鬟清脆的通报声，“大夫人，王爷到了。” “快让进来。”大夫人神色一正，拉着聂昭阳匆忙起身，下意识的整理身上本就十分整齐的衣裙。 看着大夫人一副诧异神色，好像是真的是刚刚听到门外丫鬟的通报声才知道荣王赶来似的，聂昭阳飞快的瞟了一眼那门口处静静站着的小丫鬟，心中暗暗一笑。 分明就是早就有那小丫鬟进门用眼色向大夫人递了消息，所以大夫人才会在刚才故意表现出对自己的亲热，以期在荣王面前做戏。 虽然已经看穿大夫人的心思，可是聂昭阳却不在脸上露出分毫，乖觉无比的挑起眉尖，学着大夫人一样做出一副惊慌的神色，一面匆匆从大夫人怀中退开两步，手忙脚乱的拍抚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口中还低低的叫道， “哎呀，爹爹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说了李大人府中的着火和那件事情……，若是爹爹来问那件事情，昭阳要怎么回答？哎呀！” 说完话后聂昭阳抬手捂住口唇，无措的望着大夫人，赫然是一副因为惊慌失措而一时口误失言的模样。 “别慌。”大夫人拉住聂昭阳，安抚的笑了一下，然后便领着众人向门口迎去。 聂昭阳乖巧的任由大夫人拉着自己迎上前去，微垂的脸庞在没人能够看到的角度露出了淡淡的一分笑意。 既然大夫人有心要在荣王面前表现出家和万事兴的和睦场面，那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极力配合，除此之外，她还不忘顺带着勾起大夫人的一点点好奇心。 月姨娘本来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到聂昭阳和大夫人轻轻热热的说话玩笑，简直像是比和自己这个亲娘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亲热随意，心头正在微微的泛酸。 正当月姨娘满心不自在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又抬眼看到大夫人和聂昭阳的模样，紧跟着又听到聂昭阳貌似口误失言的话，月姨娘心中顿时了悟，收起眼中不断变化的神色跟着起身迎了过去，心中却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的精灵狡猾而暗暗一笑。 “昭阳怎么样了？可被吓着了？”荣王身还未到，关切的声音已经朗朗先至。 “害的爹爹牵挂，昭阳惭愧。”见荣王一上来最先关切自己，聂昭阳也不躲闪，最先迎了上去，对着荣王盈盈一拜。 “快起来，让爹爹看看。”荣王伸手将聂昭阳拉了自来，垂下眼帘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聂昭阳的脸庞。 “王爷忙了一个上午，想必也累了，还是进来说话吧。”见大家都被晾在一旁，大夫人轻轻一笑，自顾起身来到荣王面前。 “走，进去，咱们都进去说话。”荣王已经大概扫视了聂昭阳一遍，看聂昭阳神情如常似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妥，便应了一声，然后拉着聂昭阳最先走进屋内。 第221章 回府07 “都坐下说话。”荣王坐下，又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这才望向大夫人问道，“听说今日李尚书府上突起大火，不知夫人一切可安好？” “王爷放心，妾身一切安好，只是昭阳当时正好因为衣裙被污所以被带去更换衣服，没有和府中其他小姐们在一起，怕是叫那场大火给吓坏了呢。”大夫人笑了笑，又望向聂昭阳既关心又怜惜的说道。 “爹爹放心，昭阳只是有惊无险，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四妹妹那里，不知道爹爹可曾探问过了吗？”聂昭阳十分懂事的提及聂嫣然，活脱脱的一副好姐姐形象。 “放心放心，嫣然没事。”见荣王被聂昭阳问的微微一愣，便知道荣王这是一回来便直奔红豆园而来，应该并未去过彩月轩，大夫人首先安抚一句，然后便轻声细语的慢慢说道， “嫣然那丫头一直和其他府中的小姐们在一起，起了火之后也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其他损伤，一回到府里妾身就已经将嫣然送回彩月轩静养去了。” “没事就好。”听了大夫人的解释，荣王点头。 聂昭阳被荣王拉着立在跟前，见荣王听了大夫人的回答之后便明显放下心来，丝毫没有亲自过问聂嫣然受惊一事的打算，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凉。 聂嫣然是养在荣王跟前十几年的女儿，如今出门做客却偏偏遇上主家失火的大事，明知道聂嫣然肯定受了惊吓，可是荣王却没有丝毫关切的打算，而只是听了大夫人随口两句便就此作罢。 比起聂嫣然来，聂昭阳只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论感情深厚的话，聂昭阳不认为自己能够在荣王心中重过聂嫣然的分量。 可是如今荣王却在对着她的时候明显比聂嫣然更加关心。如果不是聂昭阳因为命格同李尚书的嫡幼子格外匹配的话，荣王还会对她如此上心吗？ 聂昭阳的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唇亡齿寒的冷意，想到自己在荣王这个父亲的眼中大概只是用来铺平前程的一枚棋子而已，聂昭阳便越发觉得在荣王面前耍些小手段用来保全自己，根本不必自觉亏心。 想到这里，聂昭阳眉头一皱，既是关切又是歉然的望向荣王，“爹爹放下正事匆匆而回，可是因为听说了尚书府起火一事？” “你又何需自责？就算今日赴宴的没有你，只是你母亲和嫣然出门的话，爹爹也还是在外面坐不住的，正好手头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看聂昭阳歉然，荣王笑了一下，宽慰出声。 “那就好。”见荣王说得轻松，聂昭阳轻轻一笑，微微垂下眼帘。本来也没有打算抓着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她只是故意想要借着这个话头做出一副关切荣王的姿态而已，顺便也好趁着低头的动作亮出自己额头上被树枝刮到的伤处。 “都说女儿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如今看看，可是没有说错，咱们家里的昭阳可不就是王爷的小棉袄吗？”大夫人打趣出声，脸上笑容慈祥。 第222章 回府08 听到大夫人的话，聂昭阳便越发将脸庞轻垂，似是羞涩一般扭着手指。 看到聂昭阳的模样，屋中众人一起笑出声来，荣王笑着望向聂昭阳，眼神之中流露出由衷的满意，可这眼神在落到聂昭阳额头上的时候去是微微一滞，继而便是直接伸出手去，一把拨开聂昭阳额头上轻轻覆着的一层薄发，微怒道， “还说没事，这里不是弄伤了？你可别说这是在咱们府中弄出来的！女孩子家家的，脸上落下这么一块疤痕可怎么了得！” “爹爹息怒，只是小伤，没事的。回来后昭阳就已经抹了药膏，而且刚才母亲还送了宫里御赐的去疤香露给昭阳，不会留下疤痕的。” 聂昭阳默认了自己额头乃是在尚书府中弄伤，劝说的口气之中满是乖巧。 “嗯。” 荣王显然是之前已经在门外听到了大夫人和聂昭阳断断续续的几句对话，所以此刻听到聂昭阳提起去疤香露也并没有露出不解的神色，只是以为聂昭阳没有记清那药膏的名字，于是看了看聂昭阳手上托着的细白瓷瓶，转眼便对着大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聂昭阳刚才故意将大夫人送的那瓶玉肌露说成是去疤香露，却不见荣王露出不解，反而是和大夫人对视一笑，聂昭阳便越发肯定之前大夫人之所以会对她亲热相对，只是因为知道荣王已经回府，所以才故意演戏。 “这次你可真是不小心，以后可要多加留意，女孩子的脸蛋可不是能够马虎随便对待的。”荣王回过头来，关切的嘱咐聂昭阳，同时还细细的打量着聂昭阳额头上的刮伤，“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会弄伤了额头，真是奇怪。” “嗯，这次确实是昭阳莽撞了，只因那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所以昭阳才会……” 聂昭阳微微皱眉，摆出一副乖巧受教的模样，可是话说一半却突然收了声，还用着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捂住了嘴唇，像是突然意识到一时失言说漏了嘴。 “哪件事情实在突然？你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爹爹吗？”荣王皱眉。 “是啊，刚才昭阳不就曾经提起那件事情吗？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一提起来就吓的脸色发白，如今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呢？”大夫人也想起了之前聂昭阳听说荣王回府而惊慌失措说漏嘴的那一句话，关切的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昭阳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爹爹母亲不要当真就是。”聂昭阳明白什么叫做欲擒故纵，越是扭扭捏捏的不肯说，就越是能够吊起听者的胃口。 “之前便对你提过？却又不肯细说？”见聂昭阳不肯说，荣王皱眉望向大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在李大人府中受了惊吓，这孩子就是不肯细说。”大夫人点了点头，关切的望着聂昭阳，满眼都是担心。 聂昭阳悄然望了大夫人一眼，自觉十分满意。 无论大夫人如此帮衬，到底是因为之前聂昭阳故意说漏的那一句话而心生好奇，还是有心要在荣王面前卖乖，总之聂昭阳此刻目的是达到了。 第223章 回府09 “到底怎么回事？”荣王像是没有了耐心，紧紧的皱着眉头望向聂昭阳。 “这……”聂昭阳嗫嚅一句，却仍是不肯开口。 “你！”荣王常年在外带兵征战，习惯了雷厉风行，见聂昭阳扭捏，顿时不悦。 “王爷别急，妾身来说便是。”见荣王神色不悦，月姨娘站起身来，一面柔声开口，一面用眼神向荣王示意。 “你们统统下去。”看懂了月姨娘的眼神，荣王抬手挥了挥，屋里的丫鬟们便齐齐退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荣王，大夫人以及月姨娘和聂昭阳。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荣王望了望月姨娘，又看向聂昭阳。 “爹爹息怒，昭阳直说就是，只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爹爹千万不要动气才是。”聂昭阳等的就是此刻，顿时双膝一软，对着荣王和大夫人拜倒下去。 “说话就说话，这是做什么？头上还带着伤呢，快起来！”大夫人赶紧伸手来拉，于是聂昭阳便半推半就的站起身来。 月姨娘起身，缓缓来到聂昭阳的身边，母女俩肩并肩的立在荣王和大夫人面前，一唱一和的将之前曾经发生在尚书府中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的时候，聂昭阳已是因为羞愧和后怕而噤口不言，于是月姨娘便添油加醋的将聂昭阳的推断说了下去。 随着月姨娘的叙述，荣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夫人的眼中也是眸光闪烁，脸上神情时而惊讶时而紧张。 “这李存英实在是欺人太甚！” 听到尚书府中有人蓄意设计聂昭阳，意图逼婚，荣王终于忍耐不住的勃然大怒，抬手一拍，便重重落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结实的桌面上顿时便现出一个浅浅的手掌印来。 “爹爹息怒，都是昭阳不对，爹爹息怒啊。”聂昭阳迅速红了眼眶，双手攀住荣王手掌仔细检查有无伤到，一副委屈却又孝顺的模样。 “你这孩子可真是傻，明明被人欺到了头上却还一味哑忍。如果今日不是王爷多问了这么一句，你竟是打算要将这天大的委屈给咽下肚去吗？” 见荣王动了真怒，大夫人也是皱着眉头，望向聂昭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低声斥道。 “母亲息怒，昭阳只是想着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所以不愿让爹爹和母亲再为之动气。”聂昭阳仔细检查了荣王的手掌，见五根手指好端端的没事，这才松开了荣王的手掌，委委屈屈的说道。 “王爷夫人息怒啊，昭阳之所以隐瞒只是不想家人跟着担心。”月姨娘吸了吸鼻子，眼眶之中已是泪光盈盈。 “你这个孩子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大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眶，伸手将聂昭阳揽入怀中。 抱着聂昭阳在怀中揉了揉，大夫人又望向月姨娘，一面哽咽一面斥道，“你也是糊涂，太糊涂了！就算如今王爷有意同李尚书联姻，可是如今婚事未成，他们便如此过分行事，分明就是蓄意相欺，你不说尽快说出实情竟然还打算要隐瞒下去，难道你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昭阳跳进那样的火坑之中吗？” 第224章 回府10 月姨娘只是站在那里，低垂着螓首，任由大夫人言语数落，一字不辨，那一副自顾垂泪的模样十分可怜。 “王爷，这便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这样的人家咱们怎能轻易将昭阳嫁过去？妾身只要想想咱们府中如此疼爱的昭阳竟然被人这般阴狠算计，就忍不住为她叫屈啊。” 说完了月姨娘，大夫人便又转向荣王，言辞之中满是对聂昭阳的心疼和怜爱。 “爹爹……”聂昭阳暗地里冲着大夫人瞟了一眼，见大夫人神情真挚丝毫不像作伪，一时间也顾不上细究大夫人如此帮忙到底意欲何为，只是满眼含泪的望向荣王，神情凄楚。 之前聂昭阳并没有打算能够趁此机会将婚事一举推掉，可是此刻有了大夫人的帮忙，荣王却是分明被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说不定今日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轻易解决此事，聂昭阳不由的暗暗期待，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仍是抽抽噎噎的望着荣王。 看着眼前一妻一妾皆是泪眼朦胧，女儿也是眼含泪水立在面前，荣王一时间顿觉为难。 有心推掉这桩婚事，却又想起那精通异术的易先生曾经说过聂昭阳同那李家的小公子八字十分般配，乃是天造地设的以对，更甚至放言说一旦这桩婚事能成，则将会为两家姻亲分别带来天大的运气。 所以当初荣王才会明知道那李家嫡亲的小公子卧病在床却还是答应了和李尚书做下这门亲事。 可是如果现在仍然惦记着能够让自己日后顺遂而继续这门婚事的话，荣王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堂堂荣王府的大小姐，虽是庶出却也不至于沦落到了被那李家暗中算计的地步！ 如今那李家便敢对聂昭阳欺辱算计，岂不正是觉得荣王他软弱可欺？常年带兵而养成一身强势气场的荣王忍不住又是一巴掌重重拍上紫檀木桌。 “砰”的沉沉一声，荣王只觉得这件事情让自己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求王爷为妾身和昭阳做主啊！”正在荣王为难的时候，月姨娘噗通一声跪倒下去，平日里如同桃花一般粉嫩娇艳的脸盘上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声声悲戚。 “馨月你快起来！”荣王伸手去拉月姨娘，月姨娘却使尽浑身力气的抗拒推却不肯起身。 “王爷，昭阳可是王爷您最疼爱的女儿啊！如今被人这般欺辱，您若不为她做主，还能有谁为她做主？”大夫人搂着聂昭阳，眼含泪光的在一旁帮腔。 “爹爹……”看到荣王分明已是极怒却还是不肯做出决定，又听到大夫人口中说出“最疼爱”三个字，聂昭阳只觉得刺耳且讥讽，可是心中却也明白大夫人如此一说是为了帮自己，于是咬了咬牙，也跪倒下去，和月姨娘一起肩并肩的跪倒在荣王面前。 “你们……”荣王只觉得眼前情景刺眼至极，可是一时间却还是无法下定狠心作出决定。 第225章 回府11 正在荣王觉得进退两难之际，门外忽然传来陈长寿的声音，“王爷，皇上急召！” 一句话传来，屋内众人皆是一怔。荣王最先反应过来，伸手猛一用力，便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月姨娘和聂昭阳齐齐拉了起来。 “王爷！”月姨娘哀哀叫了一声。 “王爷！”大夫人也跟着叫了一声。 “爹爹……”眼见此事马上就成却突然被打断，聂昭阳心中暗怒，嘴上却是更加悲戚的叫道，希望能够留住荣王做出决定。 被这三个女子分别叫了一声，荣王心头一酸，抬眼看到月姨娘神情可怜，眼神茫然，顿时长出一口气，无奈说道，“放心，本王必定会为昭阳做主。” “王爷？”月姨娘顿时惊喜万分。 “只是此刻没有时间细说，待本王从宫中回来再说。”荣王推开月姨娘的手指，转身走向门口。 聂昭阳没有说话，侧走几步，伸手挽住了月姨娘的手臂。 “罢罢罢，总算是得了王爷这么一句话。”目送着荣王离开，大夫人抬手擦了擦脸上泪湿，似是十分欢欣的说道，“王爷向来一言九鼎，今日既然承诺，他日必定不会食言而肥。馨月和昭阳放心就是。” “今日之事多谢大夫人。”月姨娘回过身来，郑重的对着大夫人俯下身去。 自从进了荣王府的大门，月姨娘便是妾室，可是之前因为荣王的格外恩宠，就连迎娶当日月姨娘也不曾以妾室之礼跪过大夫人。后来因为失宠，月姨娘便带着聂昭阳搬去了冷清的小西院，而大夫人更是诚心礼佛，于是月姨娘便也没有了向大夫人行跪拜礼的机会。、 可是此刻，月姨娘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向大夫人磕头。 “馨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见月姨娘对着自己拜倒下去，大夫人急忙伸手过来，因为动作太急，大夫人身子一歪，竟然微微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而月姨娘也已经完完全全的跪倒下去。 “母亲小心！”聂昭阳及时伸出手去，稳稳的扶住大夫人，看了看大夫人脚下光滑的地面，聂昭阳的眸色微微一暗。 “馨月，快起来。”大夫人趁着聂昭阳的搀扶，匆忙伸手出来，托住月姨娘的手臂，硬是和聂昭阳两人之力将月姨娘扶了起来。 “昭阳，还不谢过大夫人。”月姨娘感激起身，直直的望向聂昭阳。 “昭阳谢过母亲。”被月姨娘如此执着的望着，聂昭阳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只得也对着大夫人跪倒下去。 这一次大夫人并没有像搀扶月姨娘那样急忙去搀扶聂昭阳，而是稳稳受了聂昭阳这一拜，才伸出手去，“好了好了，快起来，地上凉着呢。” “虽然我没有缘分得子，可是毕竟身为女人，你对昭阳的心疼和怜惜我又怎能不知？”扶着聂昭阳起身之后，大夫人转向月姨娘，无奈的叹息一声，幽幽说道。 一句话出，本已止住眼泪的月姨娘顿时又是泪如雨下，惹得大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眶，而聂昭阳也只好立在一旁，一会儿劝慰大夫人，一会儿劝慰月姨娘。 第226章 作乱01 巍峨宫墙，红砖绿瓦，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逶迤，无一处不壮丽大气，这便是大轩朝的紫禁城。 荣王自得了旨意说是圣上召见，便一路纵马疾奔，从踏出荣王府大门，到此刻卸下随身刀剑进了宫门，也不过总共花费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养心殿是皇帝平日处理政事之处，荣王被内侍带着一路来到养心殿，刚刚在大殿门口止步，那内侍尚未来得及走上前去向守门内侍同禀荣王已到，就听到养心殿内丁玲桄榔的传出一阵清脆响声，紧跟着便是皇帝怒气冲冲的叱喝声。 荣王顿时眉心一跳，不知自己这上前一步是凶是吉。 内侍转身对着荣王歉然一笑，“王爷稍候，待奴才进去同禀。” “公公自便。”荣王略略欠身，便是对着这小小的一名太监，也是十分的礼数周全。 不一会儿，便有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皇宫大内的太监总管方全胜领着之前上前通禀的那名小太监甩着袖子走了出来。 打发了小太监之后，方全胜对着荣王恭敬行礼，“王爷请进，圣上有召，已是等急了。” “方大人？”荣王并不急着进去，而是上前一步，并不称呼公公，而是恭敬称呼一声“大人”。 见荣王眼含请求的望着自己，方全胜脚下一顿，轻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是事多，忙的皇上每日用膳都不能安生，正盼着王爷进宫为皇上分忧呢。” “谢过方大人。”见方全胜面色平和，口气之中也已经透露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荣王心头一松，作揖致谢。 “王爷快请吧。”方全胜扬了扬袖，便要为荣王带路。 “方大人你东西掉了。”荣王跟在后面，见左右无人，便手指一动，宽大的朝服袍袖之中便有一只荷包掉了出来。 “嗯？”方全胜回过头来，看到自己脚边赫然掉落着一只素色绣花的荷包，眼光一动便弯腰拾起，顺手捏了捏荷包里头的分量，才拱手对着荣王笑道，“有劳王爷提醒。” “好说，好说。”见方全胜将荷包收下，荣王这才真正的舒出一口气，跟在方全胜的后面大步迈进养心殿。 …… 荣王府踏雪居，锦姨娘正优哉游哉的靠坐在软椅之上，面前的小桌案上摆放着两只精致瓷碗，瓷碗之中盛着明矾碎末和鲜红色的凤仙花瓣，瓷碗的旁边还搁着四五把长长短短的银制小勺。 此刻的锦姨娘显然是十分有兴致，竟在亲自调制涂抹指甲的风仙花汁。 上次说是突染风寒，以病为由躲了过去，可是今日锦姨娘却是亲眼目送着聂昭阳那个小贱人跟着大夫人一起出了门的。既是进了李家的大门，只怕是就不好再安安生生的走出来了。 这一回已是安排的如此妥当，锦姨娘倒是想要看看聂昭阳最后会落个什么样的下贱名声！ 等聂昭阳那个小贱人因为躲在尚书府中和男人幽会而被抓了个正着，而不得不嫁给那个同样身份下贱的庶子，她倒要看看康馨月还怎么有心思去勾引荣王？！她倒要看看康馨月还怎么有力气来和她这个荣王府的二夫人继续作对？！ …… 更新完毕 第227章 作乱02 锦姨娘满心的欢喜的调制着凤仙花汁，看着色泽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的用着银勺挑出适量汁液涂抹到自己已经精心修剪成削尖弧度的指甲上面。 十根手指分别染好之后，接下来便要用青草叶子将指甲包住，等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凤仙花那鲜艳的颜色便会留在指甲上。因为自己不方便再做这些，于是锦姨娘便叫了宝灵过来。自己则是一面翘起手指让宝灵小心包裹指甲，一面心情大好的微微笑着。 指甲包好之后，锦姨娘又吩咐宝灵去厨房要了一碗甜点，含着一口奶油杏仁莲子羹，香糯软滑的味道顿时齿颊留香，锦姨娘惬意的轻轻眯眼。 锦姨娘正在好心情的品尝着奶油杏仁莲子羹，忽然听到水晶珠帘轻轻一阵响动，锦姨娘马上抬眼望去，只见早先被她打发到王府大门口守着等消息的宝娟已经回来，顿时心神一震，放下手中的碗碟，满眼兴奋的望向宝娟，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希冀已久的大好消息。 “二夫人，大小姐已经回来了。”宝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因为知道锦姨娘迫切关注聂昭阳的消息，所以宝娟人还没有来到锦姨娘的跟前就已经迅速的开口说道。 “回来了？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满眼兴奋的锦姨娘眉头一皱，带着几分诧异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回主子话，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大小姐回来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却不是坐着咱们府中的马车，而且也没有跟着大夫人同四小姐。”宝娟站在锦姨娘的面前，说得清清楚楚。 “不是坐着咱们府中的马车？而且也没有和大夫人同四小姐一起回来？”锦姨娘心中转了一转，忽然松开眉头，拍着手掌嫣然一笑，“这么说来，事情岂不是闹大了？” 想必是在尚书府中已经将事情闹了出来，要不然尚书府干嘛提前派人将聂昭阳给送了回来？至于大夫人和聂嫣然并未随行回来，想必是留在尚书府中为了聂昭阳的丢脸而四处遮掩打圆场呢吧？ 这下子聂昭阳可是丢脸丢到家了！ 锦姨娘越想越兴奋，笑眯眯的望向宝娟说催促道，“说说看，那李大人府上是派了谁来跟车？到了咱们府上之后又都说了些什么？” “跟着大小姐回来的不是尚书府上的人。”想起之前在王府门口看到的场景，宝娟脸上也有几分疑惑。 因为锦姨娘和尚书府中那位极受宠爱的梅姨娘关系要好，所以宝娟宝灵也时常跟着锦姨娘一起到尚书府上做客，去的次数多了，便渐渐认识了不少尚书府的下人奴才。可是之前跟车将聂昭阳送回来的马夫和那小丫鬟却都眼生的很，而且那辆青顶马车之上也并没有尚书府上惯用的徽记。 “这是怎么回事？”锦姨娘再度皱眉，直直望向宝娟。 “跟着大小姐回来的马车上除了车夫便只有一名眼生至极的小丫鬟，扶着大小姐下了车后那小丫鬟行了礼便自顾上车走了，根本没有和咱们府上说过任何话，之后大小姐便被落英斋出来的人给接了进去。” 宝娟仔细的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诉锦姨娘。 第228章 作乱03 “这个丫头又是闹得哪一出？” 听了宝娟的话，锦姨娘只觉得脑袋里头一团迷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头绪来，一时生起气来，抬手啪的一声拍在了面前的小桌案上，原本摆在桌案上尚未收拾的凤仙花汁和几柄银勺便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看到殷红的凤仙花汁洒了满地，猩红刺眼，锦姨娘越发不高兴，皱眉瞪向宝灵宝娟，“都是死人啊？看看屋子里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赶紧收拾！” 自从月姨娘母女搬回落英斋来，锦姨娘的心情就总是大起大落，宝灵宝娟早已经习惯，于是在锦姨娘咋咋呼呼的呼喝声中，两个丫头匆匆忙忙的收拾整理起来。 锦姨娘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指自顾收拾地面的宝灵，“你去，到落英斋附近守着，听听消息，找机会也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灵领命下去，锦姨娘又转向宝娟吩咐道，“你现在拿着我的名帖出府去，到李尚书府上找梅姨娘问问，看看今天府上都出了些什么事情？特别是和大小姐有关的事情，你务必要打听的格外仔细才好！” “是。”宝娟端着一手零碎物件，点了头便退了出去。 锦姨娘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急切的盼望着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手指上刚刚包好的指甲也变得不顺眼起来，皱着眉头一个个的将好端端裹在指甲上的青草叶子统统拽掉，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起来。 宝娟是被打发出府的，可是宝娟回来的却比宝灵要快。 看到宝娟回来，锦姨娘一下子从椅上站起身来，急切问道，“怎么样，都打听清楚了吗？那边的梅姨娘怎么说？到底尚书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回二夫人话，奴婢没有见到梅姨娘。”宝娟显然是一路疾走回来的，站在锦姨娘面前的时候仍在大口的喘气，不过话语却是说得清楚，眼见自己话语刚出锦姨娘便皱起眉头似要发怒的前兆，宝娟赶紧继续说道，“不是奴婢偷懒，实在是如今的尚书府上已经乱作一团，全是让早上的那一场大火给闹的。” “大火？什么大火？”听了宝娟的话，皱着眉头就要发火的锦姨娘果然安静下来，诧异的反问。 “尚书府里连个门房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宝娟先把事情的严重性说了出来，让锦姨娘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才细细的补充说道， “说是那火从前院烧起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大作起来，到底什么原因也还没有弄清楚，都在忙着救火呢。因为今日尚书大人是要在府里筹备寿宴的，所以府里来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如今又要救火又要照顾那些达官贵人，免得混乱之中误伤了谁，所以阖府上下几乎没有人是能够闲下来的。 奴婢眼见着尚书府里人来人往的架势，心知二夫人的名帖送进去怕也是要被耽搁到一边的，所以就从那些下人和附近看热闹的路人那里打听了这些消息先行回来禀告二夫人，也免得二夫人枯等在府里着急。” 第229章 作乱04 “之前你说大小姐是叫一辆不认识的马车给送回来的？”听完了宝娟的回话，锦姨娘心中想了想，重又问道。 “没错，那赶车的车夫看上去眼生的很，而且马车上面也没有挂徽记，所以奴婢并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只是估摸着可能是尚书大人府上的客人，正好看到大小姐独身一人，所以就伸手帮了这个忙吧。”宝娟猜测着说道。 锦姨娘隐隐觉得头疼，之前的好心情已经半分也无。她没有再说话，单手撑着额头坐了下来，另外一只手则是随意的冲着宝娟挥了挥。 见锦姨娘心情不好，宝娟也不愿意留下来自讨苦吃，于是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锦姨娘默然的坐在椅上，沉静半晌之后才抬起眼帘，眼神之中有着浓郁到化解不开的气愤和不甘。 聂昭阳这个小贱人似乎也太好命了吧！如今这尚书府中突起大火，几乎人人都在忙着救火，谁还会有心思去安排之前已经计划的那些小动作？真是老天不开眼！又一次让那小贱人生生逃脱掉了！ 只是那辆送聂昭阳回来的马车又会是哪家府上的贵人？ 旁人能从一团混乱的尚书府中走掉已是自顾不暇，可是这家府上却还有心情派了人和马车专门将聂昭阳送回来，这做事的派头，怕是一般小门小户做不出来的，而且能够在今日于尚书府出入之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聂昭阳那个小贱人该不会好命到如此地步吧？既从尚书府中安全逃脱，又恰好结识到好心的贵人？！ 凭什么？！ 虽然如今她张家已经败落，可是当初，她张梦锦却也曾是堂堂的官宦之家所出的正经小姐！而康馨月却只不过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卑贱舞姬而已。 可是那康馨月却仗着一副天生的狐狸精模样勾住了荣王的魂，还在她之前进了荣王府的大门，从一个身份卑贱的舞姬摇身变成荣王府中最为受宠的月姨娘！ 纵然如今锦姨娘已经拼得全力掌管着荣王府上下的一切事务，府中下人奴才也都在人前尊称锦姨娘一声二夫人，可是锦姨娘却始终心存不甘。 凭什么她张梦锦样样出挑却偏偏被康馨月给压的死死？凭什么她康馨月所生的下贱女儿又昭阳将她张梦锦的女儿给压的死死？ 凭什么？！月姨娘凭什么？！聂昭阳又凭什么？！ 随着心中所想，锦姨娘眼神中的不甘之色便越来越浓，一双纤细玉手也因为心中郁懑而紧紧的捏着软椅扶手，削尖的指甲顶端更是生生将暗红色的原本扶手抠出了小小一片掐痕。 就在锦姨娘眼眸之中不甘神色迅速滋长，几乎就要攀至近乎疯狂的境地之时，忽然“啪”的一声，静默的房中忽然响起轻轻的一声脆响，锦姨娘原本满是愤慨的美眸之中顿时浮起一层痛色。 她低下头去，双眼怔怔的看着自己因为吃痛而下意识缩回来的手指，只见那小心修剪出削尖弧度的大拇指指甲竟然因为过度用力的掐着软椅扶手而崩断了一截，赫然露出指甲盖下粉红色的指肉。 第230章 作乱05 看着原本弧形美丽的指甲变成这么一副光秃秃的模样，锦姨娘又痛又气，抬手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 指尖处还是隐隐的生疼，可是锦姨娘那本是装有满满愤慨和不甘的眼眸却是渐渐平静下来。半晌之后，手指已经渐渐不疼，锦姨娘放下手指，对着眼前虚空，无奈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罢罢，不过是那个小贱人走了好运而已，她锦姨娘还不至于这般输不起。 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那就三次四次，总有计成之时！ 锦姨娘就不信那落英斋能是处水滴不进的铁桶，锦姨娘也不信聂昭阳和月姨娘的好运能够持续到时时日日年年月月。 她就且等着，看看谁才是那个能够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就在锦姨娘打定主意要和落英斋死磕到底的时候，被打发到落英斋听消息的宝灵回来了。 说是聂昭阳回到落英斋后便再没有什么消息放出来，只是随后又和月姨娘一起去了红豆园参见大夫人，不一会儿的功夫荣王便也赶了回来。也不知道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是随后看到荣王急匆匆的回了听风堂，换上了进宫面圣才会穿的朝服，带着近身侍卫纵马如风的出了府。 “罢了。”锦姨娘估计着荣王进宫应该和聂昭阳这次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于是懒懒挥手示意宝灵退下，心里则是又一次开始了新的筹划。 到了中午聂紫琼放学回来，锦姨娘便招呼着聂紫琼好生吃饭，席间听到聂紫琼一面吃饭一面不满的抱怨，“都是娘亲不好，非要我去上学，我就说不能去不能去，至少要在家里再多歇几天好让大家把之前那件事情给淡忘一些。可是娘亲却偏偏不听，结果好了吧，今日一上学就害的我被学里的那些小姐们嘲笑，一个个的都说我的胆小没出息，连只毛毛虫也怕。” “有什么好笑的？害怕毛毛虫很正常啊。你是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讨厌那些恶心吧唧的虫子有什么奇怪？难道贺家族学里的那些大家小姐们也都一个个的和聂昭阳一样，皮糙肉厚的拿那毛毛虫当好玩吗？”锦姨娘不以为意的为聂紫琼布菜，微微笑着安抚道。 聂紫琼向来是被宠坏了的娇小姐，所以一遇挫折就会自觉受不了，于是锦姨娘才会坚持要让聂紫琼继续上学，不过就是在学历听些闲话而已，丝毫伤不了皮肉。 更何况按照锦姨娘之前的计划，聂昭阳今天应该是会在尚书府中闹出丑闻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明天聂昭阳的丑事传扬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就会吸引过去，而聂紫琼顶多也就是被人说笑这么一天而已。却不料今日尚书府中竟会突然起火，结果反倒助了聂昭阳逃过一劫。 “说的也是。我怎么当时就没有想到要这么回敬她们！”听了锦姨娘的话，聂紫琼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 第231章 作乱06 “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小姐，彼此之间但凡能够留条后路的话，还是不要同她们闹得太僵为好。”锦姨娘已经又想出了新的计策，所以难得好心情的劝说着聂紫琼大度一些。 “她们都已经不给我留脸面了，我又干嘛还给她们留后路？”聂紫琼无所谓的撅嘴，顶了锦姨娘一句，而锦姨娘也只是温柔的笑笑，丝毫没有气恼。 “对了娘亲，你之前不是说过要让聂昭阳出丑的吗？不是还说她不但要坏了名声，还要毁了终身的吗？到底会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聂紫琼忽然想起来锦姨娘说过的话，匆匆咽下一口肉脯，抬眼望向锦姨娘。 “急什么？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想起自从月姨娘母女搬回落英斋后，她就事事不顺，锦姨娘不由的心头一梗，可是面对着聂紫琼隐隐盼望的眼神，锦姨娘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笑着。 “烦死了！”聂紫琼没有得到锦姨娘的正面回答，不满的嘟了嘟嘴，重又低头吃饭。 锦姨娘伸手盛了一碗汤，为聂紫琼放到一边晾着，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道，急什么？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没错，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 下午聂子桓放了学，将自己和同窗们一起在街上买来的几样小玩意送给聂紫琼，还特意送了锦姨娘一套做工很是精致的皮影和玩偶。 锦姨娘收下礼物，又随口问了几句在学里的情况，听到聂子桓将学业说的头头是道，锦姨娘禁不住大感欣慰。聂紫琼则是坐在一旁捧着聂子桓送来的精巧九连环，玩的不亦乐乎。 摸索了半天还是打不开这九连环，聂紫琼却是丝毫不见气馁，仍是兴致勃勃的拿在手上，一面摆弄着，一面还委委屈屈的嘟囔着说道， “还是弟弟好，平日里放了学也不必急着赶回家里来，想逛什么地方就逛什么地方，见识到的稀罕东西也多。哪像我一放学就要乖乖的上车回来，只要稍微回来的晚了一点就免不了要被娘亲好一顿数落……”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是女子，又是大家闺秀，自然凡事要和男子不同。倘若像个野丫头似的满街乱跑，还像什么样子？”听到聂紫琼抱怨，锦姨娘赞赏的对着聂子桓点了点头，抬眼对着聂紫琼教训道。 “身为女子怎么了？不过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如人家罢了。倘若我能生在帝王之家，就算是个女子，也是潇洒自由的，哪还需要像现在这样事事顾忌？”聂紫琼不服的撅嘴。 “你还嫌弃起自己的出身来了？堂堂荣王府的小姐，还委屈你了不成？说什么帝王之家，这几个字也是你能随便挂在嘴上乱说的吗？如今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提提也就罢了，出了门可是万万不能这般口无禁忌。万一有人想要借题发挥，光凭你这几句话随便就能将一个妄议尊上的大帽子给扣下来，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呢，到时候你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锦姨娘将脸上神色肃然一整，严厉训道，“娘亲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第232章 作乱07 “记住了记住了。”听到锦姨娘猛然提高音量，聂紫琼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嘴里却还是自语一般自顾嘀咕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锦姨娘见自己说了一大通，可是聂紫琼却还是一副不曾真正听到心里去的模样，生怕聂紫琼真的会不知天高地厚出了门还敢乱说话，于是锦姨娘便真的板起了面孔，双眼直直的望向聂紫琼。 看到锦姨娘这幅模样，聂紫琼倒真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认真的点头，“娘亲放心就是，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自然明白有些话在家里说说还无妨，可是出了门却是要惹祸的。” 锦姨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娘亲别急，姐姐也只是有些羡慕那位郡主娘娘罢了。其实除了姐姐之外，如今咱们帝都之中各大世家的小姐们个个都对那位郡主娘娘格外高看一眼呢。”聂子桓也开了口，扶着锦姨娘重新坐下。 “什么郡主娘娘？”锦姨娘抬眼望向聂子桓，微微不解。 “既然娘亲不知，那儿子就权当外头茶馆里头的那些说书人，为娘亲细说一番，以娱娘亲吧。”见锦姨娘有些兴趣，聂子桓便笑嘻嘻的抬了抬手，扶着桌案摆出一副茶楼里说书人的架势， “这位郡主娘娘大名萧雁落，乃是睿亲王之嫡长女，被当今圣上御封雁落郡主。虽然初进帝都不过月余，却已经是名声响亮直逼云霄，如今在咱们帝都之中大概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呢！话说这位雁落郡主，平日里做事那可是一个飒爽利落，行事说话也是百无禁忌，这样自由毫无拘束的生活已经是令得帝都之中许多大家小姐都忍不住心生羡慕了。不过啊……” “不过什么？” 因为萧雁落常年住在睿亲王的封地梓州，如今也是进京不久，所以锦姨娘还不曾听说过有关于萧雁落的这些事情，此刻听聂子桓如此一说，锦姨娘倒也的确很感兴趣，见聂子桓大喘气，便满眼兴致的追问道。 “不过这位郡主娘娘却是行事有些太过自由了，如今咱们学里的一些同窗们都在私下议论呢，都说这位郡主娘娘实在是有些太不像样子了。”虽是在回答锦姨娘，可是聂子桓的眼睛却是望向聂紫琼的方向。 “有什么不像样子的？不过是雁落郡主胆子比寻常女子大了一些而已。”聂紫琼撅嘴为萧雁落打抱不平。 “只是胆子大了一些这么简单吗？简直是行事太过放浪形骸了！”看到聂紫琼在为萧雁落说话，聂子桓皱眉，然后又望向锦姨娘道， “这位郡主娘娘大概是在京外住的时间久了，对于规矩什么的并不在乎，心里怎么想面上就怎么做，丝毫不顾及女子身份，甚至就连喜欢上了男子也毫不避讳，恨不得紧紧黏在人家身上。说得好听是一见倾心非君不嫁，说得难听了，那就是不懂矜持，不知羞耻，连皇家脸面都给丢尽了。” 虽然是一对双生子，可是聂子桓比起聂紫琼的有勇无谋来，显然是多了几分心眼，因为早就看出了聂紫琼对萧雁落的羡慕之心，也早就打算要劝说聂紫琼，却又明知道聂紫琼的性格定是油盐不进，于是这才借着锦姨娘之口来训斥聂紫琼。 …… 更新完毕 第233章 作乱08 听到聂子桓的话，聂紫琼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服，嘴上一时想不出词来反驳，只能是轻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不知道这位郡主娘娘喜欢的人是哪家公子啊？”见聂子桓和聂紫琼隐有拌嘴的前兆，锦姨娘笑着问道，想要分散这两姐弟剑拔弩张的注意力。 “这位郡主娘娘倒是眼光不错，看上了咱们当朝左相之子孙若愚。”聂子桓轻轻瞟了聂紫琼一眼，然后旁若无事的说道。 “孙若愚！” 锦姨娘被惊到了，不由的低低叫了一声，然后满眼奇怪的望向聂紫琼。锦姨娘可是对于聂紫琼的心思知道的清清楚楚，既然这萧雁落喜欢孙若愚，那聂紫琼怎么却反而好像对萧雁落一点也不反感的样子？ “娘亲没听错，雁落郡主喜欢的人就是孙大哥。”聂紫琼被锦姨娘直直的盯着，却并不回避，而是带着几分惆怅意味的开口说道。 虽然萧雁落进京不久，可这位郡主娘娘的名头却已经显赫到了各大世家无人不知的地步。萧雁落之所以会这么名头响亮，除了生就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之外，还因为萧雁落那勇敢泼辣的性格。 初进帝都不久，萧雁落就喜欢上了孙若愚，之后更是使尽各种手段意图接近孙若愚，甚至还曾经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孙若愚示爱，赫然一副情根深种非君不嫁的架势。 本来聂紫琼对于孙若愚也是暗自喜欢，甚至还曾经意图设计孙若愚而嫁进孙家。 按理说遇上了同样喜欢孙若愚的萧雁落，聂紫琼应该是敌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说了萧雁落敢于当街向孙若愚示爱的事迹之后，聂紫琼心里除了泛起酸酸滋味之外，却是隐隐的对萧雁落生出些微好感来。 或许是因为明知道萧雁落身份高贵，乃自己一生不能企及，所以聂紫琼才会对萧雁落毫无嫉妒，反而对她的勇敢心生羡慕和好感。 也或许是因为之前曾被孙若愚无视，而孙若愚却那般微笑的望向身份根本不如自己的聂昭阳，所以聂紫琼才会觉得与其让聂昭阳有机会接近孙若愚，远远不如让萧雁落亲近孙若愚。 至少这样的话，聂紫琼会觉得心中的不服少了很多。 聂紫琼的心态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都是如此。 某人亲眼看到原本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多有不足的对手忽然平步青云之后，必将生出许多的不满和嫉妒，甚至会本着我得不到也让你得不到的心态，伸手将对手也拉下马来。 可是某人如果遇到的对手原本就是身份高尊贵，高高在上的话，那么这个某人除了自叹不如之外，顶多也就是羡慕一番，议论一番，却是绝对不敢生出嫉妒或者攀比的心态。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来来来，让娘亲看看你那九连环，怎么玩了半天也还是解不开啊。”看着聂紫琼一副失落模样，锦姨娘心中略想了想，马上就明白了聂紫琼这种矛盾的心态，于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第234章 作乱09 看到聂紫琼一副丧气模样，聂子桓也没有再开口说些打击她的话，陪着笑脸拉着聂紫琼来到了锦姨娘的身边。 虽然之后聂紫琼的兴致便一直不高，可是因为锦姨娘和聂子桓一直在有意说笑调节气氛，所以接下来的一顿晚饭吃的也还算尽兴。 不过可惜一顿晚饭还没有吃完，宝灵便进来禀告，说是荣王已经从宫中回来，身上朝服都没有来得及脱掉就匆匆朝着踏雪居来了。 “王爷来了？”锦姨娘惊喜的站起身来。 此时此刻的聂紫琼仍然在满心艳羡着萧雁落的高贵出身以及勇敢性格，看到锦姨娘和聂子桓齐齐站起身来，也暗叹一声跟着从桌前起身。 锦姨娘母子三人简单整理了仪容便匆匆走出，打算到院子门口去迎荣王。 一行人等刚刚来到门口，荣王便带着几名近身侍卫走了过来。 看到荣王一身朝服，而荣王身后跟着的几名近身侍卫则是一改往日的便服打扮，尽是银光闪闪的铠甲着装，锦姨娘不由一惊，联想到之前丫鬟通禀说荣王被急召入宫，忽然就明白了荣王为什么一出宫连朝服都不换就直接来了踏雪居。 想必是因为那套留在踏雪居中的作战铠甲。 当初锦姨娘得宠之时曾经说过爱慕荣王马上征战的雄壮英姿，于是荣王便将那一身铠甲连同兵器留在了踏雪居中，交由锦姨娘负责保管。 锦姨娘一面猜测着莫非边关出了事，一面迎着荣王走上前去，关切问道，“王爷可是要出征？妾身这就服侍王爷去取铠甲。” “梦锦深得吾心。”荣王哈哈大笑，一手扶起作势参拜的锦姨娘，顺手将锦姨娘拥入怀中，一路揽着原路返回。 跟在锦姨娘身后的聂紫琼和聂子桓同样满脸惊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趁着荣王此刻心情不错，于是便七嘴八舌的问道，“爹爹怎么这么突然要出征啊？” “可是关外蛮子前来扰境？” “问的这么七嘴八舌的，让王爷如何回答？而且事关军国大事，倘若能说王爷自然会说，又何需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锦姨娘回头对着聂紫琼姐弟训斥一声，然后转向荣王温婉问道，“王爷别急，那套铠甲妾身日夜擦拭保养，必不会误了王爷大事。” “本王就知道将这些东西交到梦锦手上必是放心的。”荣王赞许的看了锦姨娘一眼，又看向聂紫琼姐弟，匆匆说道，“睿亲王造反，圣上发了两万精兵，命令本王连夜出京，擒拿叛党。” “睿亲王造反了？”锦姨娘惊呼出声，身后的聂子桓也是一脸惊讶。那位封地远在梓州的睿亲王竟然造反了？可是如今睿亲王的一双儿女不是还留在帝都之中吗？萧雁落和萧成辉可是睿亲王的嫡亲儿女，怎么睿亲王竟然丝毫不顾及他们的死活吗？ “乱王的一双儿女已经被废除郡主和世子的身份，贬为庶人，分别押入大理寺等待乱王被擒入京之后一并受审。”似乎是看出了聂子桓的心思，荣王一面大步前行，一面说道。 第235章 作乱10 这可真是一时天，一时地。聂子桓神色复杂，没有再说话。 “天哪！”聂紫琼却没有聂子桓这么好的定力，听到荣王的话之后，聂紫琼忍不住低低的惊叫出声，脸色更是苍白无比。甚至因为心中惊讶太甚，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走路，结果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幸亏聂子桓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就在前一刻，聂紫琼还在发自内心的羡慕着萧雁落。 如果不是此刻自己亲耳听到，如果不是此刻从荣王口中说出，聂紫琼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那个让她满心羡慕，羡慕到了连嫉妒和讨厌都无力生出的萧雁落，竟会一朝失势，从那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沦落成了阶下之囚。 …… 大理寺监牢之中 为防牢犯潜逃，监牢中连一扇窗都没有，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整个监牢之中潮湿阴郁，气味难闻。 昏暗的光线下，萧雁落仍是一身大红色的窄袖胡服，却是不顾脏污的席地而坐。看着眼前冷冰冰的监牢大门，萧雁落眼神无焦，仿佛透过眼前虚空再一次看到了那张让她无比熟悉，无比行动的清俊脸庞。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会如此的狠心，怎么会如此的无情，怎么会…… 萧雁落咬着嘴唇，不敢去想，不敢再想，可是脑海中的画面却始终在不受控制的翻腾，逼着她无法抗拒的一次又一次的回忆着，甚至就算她闭上眼睛，眼前也仿佛依然有一幅幅的画面接连浮现，提醒着她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 …… 睿亲王帝都别院，专属于萧雁落的闺房之中，孙若愚陷入昏迷躺在身后床榻之上，萧成辉为了拿下孙若愚命令手下护卫将萧雁落和孙若愚团团围住。 虽然萧雁落之前飞刀出手，一击即中的除掉萧成辉四名护卫，可是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此刻双方又距离的太近，萧雁落很难将身上的功夫施展开来。 再加上经过了萧雁落刚才的出手，如今的护卫们明显已经有了防备，所以萧雁落之后射出的飞刀命中率明显下降。 眼看着袖中所藏飞刀一把把的接连飞射而出，而对方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不过好在对方多少顾忌着萧雁落的身份，虽然围攻而上却并没有使出致命之招，否则只要弓弩手一出，就算萧雁落三头六臂也绝对不能安然而退。 感觉到自己体力已经不支，萧雁落勉强应付着围攻上来的众多护卫，同时艰难的回头冲着身后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孙若愚看了一眼。 向来不会后悔的萧雁落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如果今日不是她擅做主张在酒中做了手脚，孙若愚也不至于面临如此险境。 “姐姐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男人执着如此？将他交给弟弟，让弟弟为父王增添助力不是很好吗？等到父王大事得成必为姐姐记下大大一功，到时候姐姐贵为天子之女，又有什么样的男人是你得不到的呢？”看出了萧雁落已是强弩之末，萧成辉隔着人群开始喊话。 第236章 作乱11 “闭嘴！” 萧雁落已是累极，却仍然提高音量恨恨瞪了萧成辉一眼。 “倘若孙若愚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姐姐，又岂会任由姐姐倒追示爱？在弟弟看来，孙若愚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哪里值得姐姐为了他而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 萧成辉继续喊话，看到萧雁落因为吃力的应付护卫而难以回应，萧成辉眉头一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愕然喊道，“弟弟说了这么多，姐姐却依然不为所动？莫非是姐姐在之前已经将这孙若愚弄到了手？是不是孙若愚这伪君子真小人在房事之上将姐姐服侍的太过舒坦，所以姐姐才会食髓知味的难以将他舍弃？” “无耻！” 萧雁落本来已是接近力竭，一心对付着围攻过来的护卫已是艰难，所以才没有理会萧成辉的喊话，可是萧成辉这段话却说得太过下流，萧雁落实在是忍不住，转头对着萧成辉扬手一挥，便飞出了一柄飞刀。 萧成辉身子一闪，那银光闪闪的飞刀便射偏了落在地上，萧成辉却故作受惊的猛然一跳，怪模怪样的扬声喊道，“哎呦呦，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所以姐姐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不过还好还好，姐姐射偏了！” 末了，萧成辉还故意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好险好险的模样。 本来萧雁落也并没有打算要真的射中萧成辉，只是想要借着射出飞刀来让萧成辉闭嘴而已，可是萧雁落却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抵抗近在身前的众多护卫，绝不能马虎大意。随着飞刀出手，萧雁落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近在跟前的众多护卫们顿时一拥而上，两杆长枪架到了萧雁落的脖子上，更有七八杆长枪前前后后的分别指着萧雁落身上各处要害。 看到萧雁落不得不束手就擒，萧成辉呵呵一笑。 看着萧成辉一脸得逞的奸险笑容，萧雁落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中了萧成辉的激将法，却已是后悔晚矣。于是萧雁落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成辉命人将自己和孙若愚分别拿下。 萧雁落和孙若愚被押着去往后院，萧成辉打算将萧成晔和孙若愚送做一堆。 “萧成辉你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精明皮囊，你以为你把萧成晔和孙若愚放在一起，靖亲王就会相信萧成晔的伤是孙若愚动的手？你这样做的后果根本不可能为父王增添助力，反而会让孙家越发向靖亲王靠近，从而全力对付父王！” 看出了萧成辉的意图，萧雁落一面挣扎着前行一面叫嚷道。 “姐姐能够想到的地方，弟弟会想不到吗？姐姐以为弟弟真的会这么蠢？”萧成辉微微一笑，回过头来，阴声说道， “弟弟自是不会挑断萧成晔的手筋脚筋去做那等无用功，弟弟要的是萧成晔和孙若愚的两条命。取了这两条命之后，大家马上就会看到一台精彩好戏。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靖亲王意图造反，而对圣上忠心耿耿的孙若愚则是因为发现靖亲王的阴谋而被萧成晔意图灭口，进而两人同归于尽。” 第237章 作乱12 “简直是自作聪明！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你以为圣上会如此愚钝的被你这局所蒙蔽？靖亲王可是圣上的同胞母弟，孙家又是出了名的保皇党！到头来还不是令得孙家和靖亲王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父王身上？” 萧雁落冷哼一声，不屑的看向萧成辉。 “难道姐姐没有听过人心隔肚皮这句老话吗？就算靖亲王和圣上一母同胞又如何？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如果弟弟在案发现场摆上一封靖亲王私通关外的密信，再安排个凑巧目睹案发过程却意外逃过一劫的小厮，报称目睹案发时曾无意听到萧成晔提及京外张家村，林郡李家庄，你说圣上在查验了这两处地方之后还会不会坚信靖亲王在梁州屯兵秣马只是单纯为了确保关外临敌时能够及时调兵援助？” “京外张家村？林郡李家庄？为了陷害靖亲王你竟打算将父王暗中经营多年的粮仓和兵工厂暴露出来？”萧雁落震惊无比。 张家村和李家庄是睿亲王经营多年的地下粮仓和地下兵工厂，这两处地方距离帝都很近，作为睿亲王的秘密基地，原本是打算等到睿亲王带兵进入帝都，围攻不下时用来补充给养所用。 如今一旦以靖亲王的名义暴露出来，再加上那封密信，必定会令皇帝心中生疑，而靖亲王也是百口莫辩，除了自请入京一证清白之外根本就是别无他法。 而孙家作为坚定的保皇党必然会站在皇帝一边，到时候靖亲王不但死了儿子还要面对皇帝猜疑以及孙家丧子之痛的迁怒，可想而知，靖亲王将要面临如何凶险的局面。而这一滩浑水之中，睿亲王正好可以趁乱兴兵…… 这精密阴狠一环扣一环的局面，一切竟然都是萧成辉布置出来的！萧雁落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从未看出她这个弟弟隐藏的如此之深。 “圣上早就对父王有所怀疑，而张家村和李家庄这两处地方也因为距离帝都太近，这些日子以来已是隐隐有些引人侧目。既然这两处地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万无一失，那么关键时刻用来弃卒保帅也算是值得，更何况这次弟弟还借着这两处地方把靖亲王和孙家给拉了进去，父王知道之后必定也是高兴的。至于那封私通关外的密信，弟弟也会做的难辨真伪，毕竟咱们手上有着真迹，模仿一封又有何难？” 说起自己的计划，萧成辉神采奕奕，又看到萧雁落神情震惊，萧成辉的神色之间便更是自得，“说起来这次的计划能够进行的如此完美，实在是姐姐帮着弟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可谓是歪打正着了。要不是姐姐将萧成晔和孙若愚同时引到咱们别院之中，又在那酒中加了迷药将这两个家伙给药倒，只怕弟弟今日也是不能成事的。” 说到这里，萧成辉还故意顿了顿，夸张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这是老天要让父王成事在望，这是老天在助咱们睿王一脉。姐姐，如今眼看着父王大事将成，你高兴吗？” 看到萧成辉侃侃而谈，说到兴起时还假模假样的望向自己，萧雁落没有出声，只是恨恨的瞪了一眼过去。看到萧雁落这么一副恨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倒惹得萧成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第238章 作乱13 “弟弟！”萧雁落紧紧的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睛之后却是望着萧成辉叫了一声。 “怎么？”萧成辉回过头来。 “你放了孙若愚吧。”萧雁落直直的望着萧成辉，神情认真。 “看样子姐姐是真的对这个伪君子动心了？这孙若愚到底有什么好的？姐姐一入帝都就被这孙家的混小子给迷的着了魔。”萧成辉挑了挑眉毛，颇有兴趣的望着萧雁落。 萧雁落默然，只是直直的望着萧成辉，眼神之中隐隐有着请求的意味。 “既然姐姐要弟弟放人，自然应该有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啊。姐姐且说来听听。”见萧雁落不语，萧成辉轻轻一笑，笑容之中颇有些猫戏老鼠的逗弄。 “他……”萧雁落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为难，不过随即却还是对着萧成辉说道，“孙若愚他曾对我有恩，这是我欠他的。” “弟弟还以为姐姐会说出什么天大的理由来，结果却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这可不成。”萧成辉高高在上的对着萧雁落摇头，“如今事关父王大事，这孙若愚岂可如此轻易放过？姐姐不如再换个理由吧。” “好。”萧雁落皱了皱眉，抬眼冲着身侧一众护卫瞟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不求你，我和你作交换。” “交换？”萧成辉挑眉，会意的挥了挥手，除了两名按着萧雁落肩膀的护卫之外，其余护卫便稍微退远了一些，然后萧成辉靠近过来问道，“不知道姐姐想和弟弟交换什么？我还真是好奇，姐姐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东西是分量重到能够用来和弟弟交换孙若愚的。” “你的身份。”萧雁落定定的看着萧成辉，终于开口。 “我的身份？姐姐莫不是在说笑话？我的身份乃是堂堂睿亲王世子，天下人尽皆知。”萧成辉微微一愣，却是马上笑了起来。 “没错，你现在是堂堂的睿亲王世子，可是如果你不是睿亲王的嫡长子，你以为你以后还能够保证这睿亲王世子的身份不被改变吗？想想梓州那几位同样为了父王爵位而虎视眈眈的庶出兄弟吧，弟弟你真的有把握吗？”既然话已出口，萧雁落就不再打算将这秘密死守下去，直直的望着萧成辉。 萧成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了抬手，对着萧雁落冷然一笑。 “萧成辉你……”看到萧成辉突然笑了起来，萧雁落身子一抖，可是嘴里想要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成辉迅速抬手拿东西塞住了嘴巴，顿时便发不出声音来。 萧成辉对着押住萧雁落的两名护卫冷冷扫了一眼，见两名护卫恭谨低头，这才望向萧雁落淡淡说道，“弟弟竟然不知，姐姐手中居然拿着弟弟这么一个大把柄。也是到了此刻，弟弟才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姐姐向来对我这个弟弟不喜。不过事到如今姐姐居然妄想用这把柄来要挟弟弟的话，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呢？” 说完话后萧成辉便不再看萧雁落一眼，大步走开。 …… 更新完毕 第239章 作乱14 看着萧成辉的背影，萧雁落知道今天孙若愚已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萧雁落不由的长长吸了口气，紧跟着便回头去看被护卫架在手上的孙若愚仍是昏迷着不省人事，美丽的眼睛之中便流露出浓浓的悔恨之色。 萧雁落是真的对孙若愚动了心思才会想到要以此计来成全自己，却不料自己的爱慕竟然会害了孙若愚。如今又对萧成辉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大秘密，只怕萧成辉连她也动了一并除掉的心思吧？ 就在萧雁落悔不当初的时候，眼前却是突生变故，只见一大队手持兵器的护卫迎面而来，随后紧跟着一大队手持弓弩的箭手，整齐划一的停在几十米外，武器森森的对准了己方。 看到面前明显人数多于己方的人马，萧雁落皱眉，诧异的望向萧成辉，却见之前胸有成竹神采飞扬的萧成辉同样是脸色难看。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萧雁落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梦境，充满了不真实感。 萧成辉还在扬声喝问对面这队人马到底是何身份，对方尚未回答，就只听身后传来惊呼，竟是一直陷入昏迷而被护卫押住的孙若愚忽然醒了过来，不但利落迅速的摆脱了两名护卫的看押，还趁着大家猝不及防之际快速出手擒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的萧成辉。 紧跟着萧雁落就知道了对面这队人马的身份，因为她从对面乌压压的兵士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见原本应该被困在后院的萧成晔，此刻正手摇折扇立在队伍正前方，俊美的脸上还挂着让萧雁落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的灿烂笑容。 接下来的情况迅速被逆转，萧成辉和萧雁落成为阶下囚，而萧成晔和孙若愚则成了揭破睿亲王意图谋反的有功之臣。 睿亲王私通关外的密信被摆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张家村和李家庄两处藏在地下的秘密粮仓和兵工厂也被迅速证实。 罪证确凿之下，萧成辉无力抵赖，索性说出了更多有关于睿亲王意图谋反的事情，以求能够同睿亲王一脉划清界限，好逃过一劫。 皇帝本就龙颜不悦，听了萧成辉的一番指证之后更是勃然大怒，于是兵符一出，荣王便领命带兵直逼梓州擒拿睿亲王而去。 …… 原来之前萧成晔和孙若愚并没有被自己酒中的迷药给药倒，反而借着这次机会来了个将计就计。而萧雁落和萧成辉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陷害到靖亲王和孙若愚，反而让皇帝洞悉了睿亲王意图谋反的罪证。 被押入监牢之后，这已经是萧雁落不知道第几次回忆之前曾经发生的一切。就算如今已然是尘埃落定，可是萧雁落却还是觉得极不真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想起孙若愚亲手将自己送入监牢的那一幕，萧雁落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掌心之中用力捏，用力捏…… 萧雁落好恨自己，她明明是睿亲王的嫡亲长女，她明明知晓睿亲王意图谋反的所有计划，可既然她在当初没有阻拦睿亲王，那么日后就应该一心辅佐，可是萧雁落却偏偏因为对孙若愚的私心而误了睿亲王的大事！ 第240章 作乱15 之前因为隐瞒萧成辉的真实身份，萧雁落已经深觉对不起睿亲王，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萧雁落更是自觉死后也无颜面去见睿亲王。 这一切都是因为孙若愚！ 可是如果没有孙若愚，大概也不会有如今的萧雁落。 想起自己和孙若愚之间的纠缠和牵连，萧雁落下意识的紧紧咬着嘴唇，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血腥才茫然的松开牙齿。 无意识的抿了一口唇瓣上的鲜血，坐在地上的萧雁落猛的睁开眼睛，眼神之中既有痛苦又有无助无奈。 真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孙若愚。可是，可是她又好舍不得。 监牢昏暗的光线下，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少女紧紧抿着沾有殷红血迹的嘴唇，双手像是吃痛无比的捂着胸口，眼角处，隐有星星点点的水光。 …… 靖亲王位于帝都的别院之中，萧成晔和孙若愚相对而坐。从宫中回来已是深夜，拗不过萧成晔诚意相邀，再加上今日能够躲过这么一劫反而将计就计实在是托了萧成晔之福，于是孙若愚便向孙墨林说了一声，跟着萧成晔来到靖亲王在帝都安置的别院之中。 两人闲闲坐在院中凉亭，亭外一轮圆月盈盈，萧成晔端着一杯美酒送到唇边轻轻一嗅，笑着饮尽。 孙若愚手持玉筷却神情恍惚。 萧成晔笑着伸出手去，在孙若愚面前微微摇晃，“怎么，若愚还在记挂雁落？” 孙若愚回过神来，神色复杂，“雁落虽然冒犯在先，可是之后却为了护我而不惜同萧成辉翻脸，甚至还为此说出了有关于萧成辉的身世秘密来做交换，可是最后却落的如此下场。” “若愚想的提多了。” 比起孙若愚的感慨和无奈，萧成晔就显得轻松很多，摇晃着手中酒杯，轻声说道，“若是今日我没能认出那只白玉酒壶乃是龙凤暗转鸳鸯壶的话，只怕真的要着了道。不但你我成了两具尸体，而且还要累的天下大乱，百姓受苦。” 顿了顿，萧成晔继续说道，“至于雁落，当初既然选择支持反王，那么如今也理应承受失败恶果。” 就着凉亭中盈盈的两点烛火，萧成晔脸上的笑容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清冷漠然之中却是越见俊美。 毕竟孙若愚还曾经被萧雁落护住，可是如果萧成晔没能自救成功的话，那么无论落在萧雁落手中还是萧成辉手中，他都是必死无疑。 对于曾经意欲谋害自己的人，萧成晔实在提不起丝毫的同情之心。 “三公子说的是。”孙若愚叹了口气，抬眼对着萧成晔笑了一下，只是心中却仍然在想着萧雁落曾经对萧成辉说过的那句话。 她让萧成辉放了他，说是他曾有恩于她。 当时孙若愚虽然扮做昏迷，可实际上却是耳聪目明，自然不可能听漏。可是思来想去，孙若愚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曾经对萧雁落施过恩。 自从萧雁落入京之后便时常缠在孙若愚的身边，孙若愚每遇便躲避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向萧雁落施恩？而且萧雁落身边护卫众多，又怎么可能让孙若愚有机会去施恩？ 第241章 作乱16 如果硬要说到施恩的话，那么唯有那次孙若愚在不知萧雁落身份的前提之下，曾经出手救下了纵马狂奔的萧雁落。 当时孙若愚并不知道萧雁落是故意纵马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所以才会出手，也正是因为那次出手之后，萧雁落便开始名正言顺的纠缠在孙若愚的身边，张口闭口就是孙若愚曾经救过她，却对她自己十分了得的马术闭口不提。 在睿亲王别院之中反戈成功，将萧成辉和萧雁落一并拿下之后，孙若愚也曾经问过萧雁落到底自己什么时候救过她，可是萧雁落却什么都没有回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雁落倒是硬气的更甚男子。”萧成晔又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叹了一声，继而便是轻轻摇头，好看的眼睛之中浮起一丝鄙夷之色，“和雁落比起来，那萧成辉简直愧为男儿之身。” 根本没有动用丝毫刑罚，那萧成辉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实在是一点形象也无，倒是萧雁落，就算被擒拿也始终都是神情漠然，没有丝毫退缩之色。 “三公子说错了，应该是叫杜成辉。”孙若愚温和一笑，指出了萧成晔的口误。 “说的是，那萧成辉本就不是萧氏一脉，自然没有萧氏的风骨，会如此猥琐也丝毫不足为奇。”萧成晔一饮而尽，权当之前口误的自罚。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那杜成辉在反王府中享尽荣宠，按说应该已是脱胎换骨，可是身上却终究没有养出萧氏丝毫的坚韧之气。不过就算这杜成辉再怎么行为举动猥琐卑劣，可倘若今日不是他自己供认而出，又有谁能够想到杜成辉竟然会是当年的睿王妃为了固宠而从外面偷龙转凤抱来的孩子。” 孙若愚陪着萧成晔喝下一杯，清亮的眼神之中眸光复杂。 当时听到杜成辉供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乃是已经过世的睿王妃从外面抱养而来，和睿王毫无关系时，场上所有人等皆是震惊。如果睿王知道了被他捧在手掌心上疼爱的世子竟然是别人的骨血，甚至为求活命丝毫不念睿王十数年来的疼爱栽培，反而恬不知耻的毛遂自荐说要去做那用以诱捕睿王之饵时，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不过也正是因为杜成辉和睿王实际上并无关系，所以杜成辉才会在睿王事败之后吐槽的如此彻底，意图撇清自身。 而这件有关于杜成辉的天大秘密，除了已经过世的睿王妃和杜成辉生母之外，如今世上也就只有两人知道，一人是萧雁落，另一人便是杜成辉。 而萧雁落之前在别院中用来威胁杜成辉放掉孙若愚的把柄也正是这件秘密。 “也正是因那杜成辉怕死，所以睿王谋反的证据才能被拿的这么齐全。这么阴差阳错的，是不是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萧成晔又喝一口酒，微眯着眼睛望向孙若愚。 “来，我敬三公子一杯，今日若非三公子机警，只怕咱们便要交代在睿王别院里了。”孙若愚收起感慨，将自己和萧成晔的酒杯分别斟满，然后诚恳举杯，“多谢三公子救命之恩。” 第242章 作乱17 “救命之恩却不敢当。”萧成晔嘴上谦虚，可是手上拿着的酒杯却是爽快无比的满饮而尽。 因为真要说起来的话，孙若愚这一杯谢酒，他萧成晔绝对受得起。 那龙凤暗转鸳鸯壶内有乾坤，可以同时在酒壶之内存放两种不同的酒水，只要把握酒壶之人留心酒壶把手上的关窍所在就能随心所欲的倒出任何一种酒水。 只不过对于这龙凤暗转鸳鸯壶的传说，萧成晔也只是曾经听闻，并不曾真的见过，可是今日在酒桌之上看到那白玉酒壶把手上的装饰点缀分外精致，萧成晔却是忽然心生一丝警觉。 于是在之后就故意伸手去拿酒壶以作试探，结果萧雁落竟然真的十分紧张，嘴上貌若无事的自顾说笑，可是手上却将酒壶拿了过去，整个酒宴之上从始至终都只是萧雁落一个人握着酒壶为萧成晔和孙若愚倒酒，于是萧成晔便认定了那酒壶之后总定有古怪。 可又因为想要看看萧雁落到底想搞什么鬼，于是萧成晔便留了个心眼，将每一杯萧雁落倒好的酒端起来送到唇边的时候只是做了个喝酒的假动作，可是实际上却是趁着抬手扬袖的大幅度动作，将那酒杯之中的酒水泼到了袖兜之中的帕子上。 同时萧成晔也借着同孙若愚说笑打闹的动作，在孙若愚的手心中写出一个“酒”字的笔画来提醒孙若愚。 而孙若愚也是极为聪敏之人，虽然最初没有发现萧雁落的古怪，却也一点就透的明白了萧成晔的暗示，于是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就已经暗中达成了默契，决定奉陪到底。 在酒宴到了最后，萧成晔故意点明说是喝了这最后一杯酒便要离开，为的就是想要看看萧雁落有何反应，于是萧成晔便发现萧雁落在为两人分别倒酒的时候神情专注的有些过头，于是就有了之后萧成晔先行假装昏迷来试探萧雁落，而孙若愚也在看到萧雁落并不惊讶之后同样装做昏迷。 本来萧成晔和孙若愚对于睿亲王的意图造反只是隐隐怀疑，却不料一场做戏之后竟然歪打正着的坐实了睿亲王的所有罪名。 而如今荣王领命带兵直奔梓州而去，就是为了擒拿睿王入京伏罪。 而萧成晔和孙若愚经此一事之后也就算是正式被皇帝看在了眼里。 看到萧成晔立下奇功，皇帝心中对于同和自己一母所出的靖亲王便稍微放宽了些心，纵然仍旧记挂着靖亲王封地之中将近十万之众的护兵，却也不至于继续猜疑靖亲王暗中私藏不臣之心。 而孙若愚，则是被皇帝实打实的认定为同孙墨林一派的保皇党，从此之后自是信任加倍，仕途之顺堪称平步青云，乃是名副其实的少年有为，不过这些却都已是后话。 一杯饮下，萧成晔放下酒杯，笑着看向孙若愚道，“你我乃是朋友，不过亲兄弟却也要明算账，所以这一杯酒喝过之后，若愚却是还要记得你又多欠了我一回。”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一笔笔的账目便劳烦三公子好好记着吧，到时若愚自当一并归还。”孙若愚洒然一笑，难得的放下了向来优雅温文的架子，说了句有趣的乡间俚语。 第243章 作乱18 荣王府落英斋 荣王奉命带兵，月姨娘母女和府中其他妻女一起送别了荣王回到落英斋之后已是夜半。 月姨娘心疼聂昭阳熬了半夜，连连催促着聂昭阳赶紧休息，可是聂昭阳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也是翻来覆去的想着荣王的话。 远在梓州的睿亲王竟然意图谋反，结果被靖亲王府的三公子萧成晔和孙若愚逮了个正着，不但擒拿了睿亲王留在帝都之中的一对儿女，还拿出了许多不容置喙的谋反罪证。 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睿亲王为什么好端端的王爷不做却要谋反，而且还单挑着自己一双嫡亲儿女滞留帝都的时候拉开谋反大幕，结果害得一双儿女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而睿亲王自己也成了将要被擒的反王。 上辈子的时候，聂昭阳也看过一些月姨娘藏在房里的野史杂记，书上面凡是提到皇族夺位的时候无不硝烟烽火，血流成河，聂昭阳每每看起这样的故事总是觉得十分热闹，也十分有趣，可是如今这故事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却实在让人觉得莫名心酸。 虽然聂昭阳不大懂军国大事，却也从上辈子看过的那些书中隐约明白自古以来天威难测，君心难猜。 乱世里君臣一心，不分彼此很快打下江山，可是天下一旦太平，曾经帮扶皇帝打江山立功劳的那些臣子或者皇族兄弟们难免就要面临被皇帝猜忌的命运，所以书上说过很多拥有封地的王爷都会将自己的儿女送到皇帝眼皮子底下，以期向皇帝表示忠心，让皇帝对自己放心。 而如今睿亲王留在帝都的这一对儿女对于皇帝的意义，应该也是如此。明明将一双嫡亲的儿女留在了帝都当做人质，可是睿亲王却还是为了那权柄皇座举起了造反大旗。 比起那双已经身陷囹圄的睿亲王儿女，聂昭阳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很幸运。虽然荣王曾经十数年无视于她，可是毕竟不曾害了她的性命。如今在揭破荣王和月姨娘当年的误会之后，荣王也能称得上是对她颇为疼爱，而且今天还因为聂昭阳的一番哭诉隐约有了推却尚书府联姻一事。 聂昭阳想起之前，自己曾经因为荣王对这桩婚事的犹豫而暗自在心里气恼荣王，可是此刻聂昭阳却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荣王的心情。 不但睿亲王将一双嫡亲的儿女送来了帝都，就连和皇帝一母同胞的靖亲王也同样将嫡亲的儿子萧成晔送到了帝都，而荣王虽然名义上是王爷，可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凭借当年军功卓著才能够封侯拜相的武将。 就连睿王靖王也免不了要被皇帝猜疑，更何况和皇帝没有丝毫血脉牵连仅靠军功的荣王？ 怪不得荣王总是行事低调，每每领兵回来也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将兵符上交。原来是由头是在这里。 此刻想来，聂昭阳忽然觉得自己理解了荣王想要借助儿女的婚事拉拢姻亲的心情。 或许，之所以答应同尚书府联姻，安排聂昭阳嫁过去冲喜，并非是荣王不疼爱聂昭阳，也并非是荣王太过贪恋权势只图仕途，而是因为荣王处于如今这样尴尬的位置上，所以不得不为了阖府上下的安稳而多做考虑。 第244章 作乱19 无声的叹了口气，聂昭阳忽又想起孙若愚，越发觉得难以入眠。 无法相信上午还在尚书府中帮着自己圆场，安排车马送自己回府的孙若愚才过了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无论是敌是友，无论是对是错，聂昭阳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艰难而努力的活着。 重生以后的聂昭阳第一次无比认真审慎的告诫自己，这辈子的生活除了绝不步入上辈子的后尘之外，一定还要更加的小心，还要更加的仔细，也还要更加的懂得珍惜。 …… 兵部尚书府邸 今天的兵部尚书府过的特别忙碌而混乱，原本为了向世人彰显孝道而特意为了族叔举办的寿宴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给搞得灰头土脸一团糟。 刚刚将火势控制下来，又将诸位贵宾安全送离之后，天色已是接近黄昏，而兵部尚书李存英和府中家人却是连午饭都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 兵部尚书李存英的肠胃不大好，经常会因为饭菜不合胃口而导致多年的胃疼病发作，今日惊怒交加之下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胃疼。 兵部尚书夫人田氏眼看着夫君因为胃疼而脸色发白，一面吩咐了贴身的丫鬟将府中一直备着的胃疼药丸取来，一面又亲自交代了厨房为李存英做上几样软糯好消化的粥饭。 李存英靠在上好的黄花梨木软椅上，双手交握成拳，紧紧的抵在腹部以御胃疼。田氏则坐在旁边，满眼心疼的拍着李存英的手背，焦灼无比的等待着大丫鬟将药取来。 丫鬟取来药丸，田氏帮着倒了水，试过水温之后才将药丸交给李存英。 眼看着李存英将药丸吞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原本发白的脸色便渐渐回缓，田氏也才放下心来，转眼便对着身边丫鬟催促着让去厨房看看怎么还没有将粥饭送来。 丫鬟刚刚退下，堂屋外面便传来嘈杂的人声，看到李存英抬手揉着两侧太阳穴，一副不胜其扰的模样，田氏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堂屋门口，看也不看就扬声对着外面喝道，“不知道老爷在里头歇着吗，都给我安分些！” 田氏本以为自己平日在府中甚存积威，一句叱喝之后应该马上就安静下来，于是看对着外头叱喝之后便要转身返回，可是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呼喊，“母亲。” 田氏听出这声音是自己的嫡亲女儿李芝琳，于是抬眼看了看堂上闭眼安神的李存英，见夫君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这才匆匆转身对着走进来的李芝琳低声嗔道， “怎么你也这么不懂事，不知道你父亲身子不舒服吗？刚吃过药丸想要静静的歇会儿你们就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母亲，您过来一下。”一直在外头帮忙招呼着安顿上下的李芝琳脸色不太好看，抬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李存英，却是含含糊糊的收了声，然后又伸手扯了扯田氏的衣袖，示意到外面说话。 …… 更新完毕 第245章 作乱20 “怎么了这是？”看到李芝琳似是面有难色，于是并不惊动李存英，而是跟着走了出去，站在帘子外头低声问道，“总不会是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吧？” 田氏知道自己的女儿虽然性格有些高傲，却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娇小姐，所以才会停下为李存英按摩的功夫跟了出来。可是实际上在田氏的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的，如今府里连起火这样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烧了一场，还能再发生什么事情是比起火更严重的呢？ “母亲。”李芝琳自是看出了田氏的不以为意，脸上的神色越是难看了几分，握着田氏的手掌小声说道，“玲珑出事了。” “玲珑？玲珑出了什么事？”田氏皱了皱眉，原本因为疲累而微微不耐的音调竟是多了几分颤意。 玲珑是跟在田氏身边服侍多年的大丫鬟，向来做事干脆利落让人放心，所以也算是田氏心里颇有些分量的丫头，此刻听到李芝琳专门提起玲珑，心头莫名的生出些许不安。 “母亲，玲珑投河自尽了。”李芝琳捏了捏田氏的手指，抿抿嘴唇才开了口，口气之中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什么？”田氏一惊，满眼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话语出口之后田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于是赶紧压低了声音凑近到李芝琳的跟前小声问道，“芝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府里突起大火实在透着蹊跷，所以女儿和李管家商量了之后担心是下面有奴才蓄意纵火意图将府中值钱的东西夹带出去，所以李管家便出去传了话，叫内外院的管事分别清点各院人数以及各院财物有无错漏。正是因此才发现了母亲房里的玲珑找不到了。” 李芝琳拉着田氏朝向墙根处靠了靠，低声续道，“原本想着玲珑向来性格稳重，想着或许她是忙着什么事情去了所以才没有过来点名，于是我和李管家也就没有当回事。可就在刚才却有小丫头哭哭啼啼的过来通报，说是在小花园收拾整理的时候发现了玲珑正吊在小花园的亭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乱吊上去的。小丫头发现了之后马上叫了附近的奴才赶过去，立马将人救了下来，可当时也只是有气出没气进，不多会儿功夫便没了气息。” “这，这丫头好端端的为什么寻死啊？这可真是……”田氏又急又怒，扶着额头一副头疼万分的模样。之前因为李存英在府外养有外室的事情，田氏已经是大闹了一场，虽然尚书大人李存英示了弱，默许田氏将那养在外头的外室卖了出去，可却仍是搞得自己满心窝火。 如今府里又是接二连三的不顺当，先是一场大火搅了寿宴，又坏了田氏原本要和荣王府大夫人贺静柔细说亲事的打算，紧跟着这府里又出了丫鬟上吊自尽的事情。这等倒霉事一出，还不知道府里那本就等着看她笑话的梅姨娘还不知道要怎么趁着这件事情来算计她呢！ 第246章 作乱21 看着田氏着急上火的模样，李芝琳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手握着田氏的手，一手赶紧帮着田氏拍拍胸口顺顺气。 “玲珑这个贱丫头，平日里我待她也算不薄，今日却偏偏挑了这个时候让我出丑！如今这事一出，内院的梅姨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在你父亲面前给我扣帽子呢！” 田氏缓过气来，先是没好气的将玲珑数落了一通，然后又皱着眉头满眼虔诚的双手合十，道，“真是流年不利，回头定要出去拜拜菩萨，看看到底是冲撞了什么邪晦！” “人死如灯灭，如今玲珑已经不在了，母亲就不要再多提了。还有梅姨娘的事情也先不要去想了，还是多想想如今眼下的事情吧。”见田氏自顾埋怨玲珑，李芝琳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今眼下的事情？”听出了李芝琳话语之中的潜台词，田氏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望向李芝琳道，“难不成除了玲珑上吊之外，竟然还出了别的倒霉事情吗？” 看着田氏气哼哼的模样，李芝琳想了想，终于还是将之前担心田氏着急上火而咽回肚子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因为府里突起大火，怕会伤到府里做客的贵人，所以府里早早便请了大夫候着。 如今出了玲珑的事情之后，这大夫便派上了用场，本想着大夫来的及时或许能将玲珑给救回来，却不料，玲珑伤的太重大夫没有将她的小命给救回来，却在诊治的时候发现玲珑竟然怀有身孕，而且已经足月有余。” “有孕？”田氏先是脑子一懵，紧跟着便瞪大眼睛捏住了李芝琳的手腕，粗声吩咐道，“快快快，将消息封住，千万不可让这消息传了出去！” 玲珑是跟在田氏身边服侍的大丫鬟，并不曾许配婚事，可是如今却发现身怀有孕，并且自缢身亡一尸两命，但凡是让某些有心人知道了此事定要大做文章，到时候别说田氏这个当家主母要落下一个苛待家奴的罪名，甚至就连李存英也要沾上一身骚。 毕竟玲珑乃是田氏身边的大丫鬟，而李存英则是最有机会接近玲珑的男人，再加上李存英最近因为外室的事情被人认作是贪恋女色之人，如今出了玲珑的事，自然会让人对号入座。 “母亲别急。”田氏的担心李芝琳当然也想到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已经失去了控制，于是李芝琳只能是神色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快去吩咐啊，光点头有什么用啊？”田氏急了，对着李芝琳瞪起眼睛。 “母亲。”李芝琳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满是黯然。 “怎么了？”田氏这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有些失控，不由的心口一紧。 看着田氏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李芝琳闭了闭眼，咬牙将话说了下去 “当初发现玲珑上吊的小丫头不知道事情轻重，并不是先将事情报了上来，而是先请了大夫过去抢救玲珑。等到女儿和李管家闻讯赶过去的时候，玲珑已经断气，而玲珑一尸两命的事情也早已经在府中传的纷纷扬扬。只怕是……” 第247章 作乱22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芝琳顿了顿，将眼前面色隐隐发白的田氏稳稳扶住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只怕是如今已有消息传出了府外。女儿知道玲珑的老家就在京中，她那哥嫂平日最爱贪小便宜，仗着玲珑在府里当大丫鬟最爱时不时的登门来打秋风，如今咱们府上起了大火必定更是惹人注目，就算府里没有人主动将消息传给玲珑家人知道，玲珑这件事情只怕也是捂不住的。所以女儿才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还好早做打算以求应对。” 听完了李芝琳的话，田氏靠在女儿身边稳了稳神，默然片刻之后才凉凉说道，“她娘家哥嫂倘若不贪的话，我还要担心一场，如今倒是放心了。 大不了多赏些丧身银子给他们就是了，也算是拿人手短，再加上咱们府上可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拿了银子让他们自己掂量去，就算是一尸两命又如何？想必她娘家哥嫂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母亲！”听见田氏凉薄无情的话语，李芝琳皱起眉头低低喊了一声。 “你叫我做什么？”见李芝琳皱眉看着自己，一副不认同的神情，田氏瞪了瞪眼，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的说道， “要不是正好府外出了外室的事情，我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不敢将事情调查清楚？还不是害怕有人将这无头公案又扣到你父亲头上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你父亲在外人眼中是个贪好女色的名头？” 李芝琳知道田氏为人简单没有城府，所以才会没有手段将李存英只笼络在正院之中，平常为了对付几乎和正妻平分秋色的梅姨娘，李芝琳也不少帮着田氏出主意，可是如今她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明白，田氏却依然纠缠在细枝末节上，不由的令得李芝琳为之气结，一时失言张口便道， “外室的事情倘若不是母亲闹上门去又怎么会变得人尽皆知？” 结果不但寻常百姓因为此事而将堂堂的兵部尚书拿来说笑，甚至连朝堂上的御史也上了奏折弹劾李存英是行为不端，虽然没有触怒龙颜，却终究是令得李存英接连几日不敢上朝，只得抱病留在家中做出一副反省状。 “你这个丫头，怎么倒打一耙？”田氏见女儿和自己不一心，先是柳眉一竖，紧跟着却是双眼一红，似要流出泪来，“我可真是命苦，竟然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回报亲恩的小混球来……” 听到田氏一番委屈的数落过来，李芝琳忍着掉头的冲动，开口说道，“母亲若是不怕正妻之位可能不保，尽管数落女儿就是。” “你说什么？”听到李芝琳的威胁之语，田氏一哽，顿时便收了声，瞪着两只含泪的眼睛望过去。 “我是说如今玲珑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倘若母亲只是一心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只怕反而是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知道自己再绕圈子只会将田氏说晕，于是李芝琳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 第248章 作乱23 “你是说……”田氏直直的看着李芝琳，忽然抬手一抹眼角，双眼倏的迸出两道凌厉光芒，“你是说梅姨娘暗中动了手脚，故意让玲珑出事的消息传扬出去？这个贱妇，等到事毕之后看我不好好的收拾她！可是光凭玲珑自尽这一件事情却也绝不能过轻易撼动我的正妻之位，芝琳你想得太多了。” 看到田氏一提起梅姨娘就恨之入骨的模样，紧跟着却又对自己的提醒不当一回事，于是李芝琳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田氏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继续轻声的提示道，“梅姨娘又不是能过未卜先知的神仙，她怎么会知道玲珑要自尽，然后又这么恰到好处的把握住了时间差把消息传扬出去？母亲不妨把眼光看得再远一些。” 田氏娘家也是大族，因为田氏乃是家中唯一的嫡亲幼女，所以在娘家未出阁的时候父母难免处处维护溺爱，于是田氏的骄纵性子之中还多了一些天真。即便是如今已经身为人母，却仍然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远远不及女儿李芝琳看得长远。 “再远一些？”田氏愣了一下，看着李芝琳镇静自若的模样，田氏默然的想了想，半晌之后忽然抬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说道，“难不成玲珑自尽这件事情也是梅姨娘暗中操纵？” “母亲以为玲珑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李芝琳并不回答田氏，而是忽然换了话题。 “我怎么知道会是谁的？”田氏像是被李芝琳给问住了，为难的皱了皱眉，说道， “我只是担心外头那些人会认为玲珑肚子里那块肉是你父亲贪好女色所为，所以才想着要赶紧把事情给捂下来，至于玲珑平日里和什么人勾搭，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出来。” “玲珑是母亲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平日里多半是在府中内院服侍，那些不得脸的小厮杂役想必不是玲珑能够看得上眼的，除了那些上不来台面的奴才之外，玲珑能够接触到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见田氏现出为难，李芝琳继续提醒。 “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田氏重复了一遍李芝琳的话，然后真的抬起手来一根手指一个手指的梳理起来，“平日能够在内院之中出入自由且又有头有脸的男人无非就是这么几个，你父亲，你嫡亲的弟弟，还有就是我那娘家的侄儿，除此之外，再无旁人了。” “母亲说的很对，女儿也是这么说。虽然母亲闹到那外室门上只是最近几日的事情，可是之前母亲便早就听到了风声也一直因为此事在和父亲争执，照理说父亲应该没有什么心情与府中的丫鬟嬉闹，而弟弟卧病在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就算是对玲珑真有心思，也是有心而无力。”李芝琳仍然不把话挑明，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淡淡的说了两句话。 “这么说来，能够接触到玲珑的男人就只剩下我那娘家的侄儿田子谦！”田氏恍然大悟一般醒觉过来，双手将李芝琳抓的紧紧的，“怪不得梅姨娘那个贱人要让玲珑自尽身亡，她是想着要将玲珑的死扣在我那侄儿田子谦的头上，然后好让我大大丢脸！” 第249章 作乱24 “快快快，我这就去叫子谦过来问个清楚！他将来是要靠文举的，怎么可能会看得上玲珑区区一个丫鬟？”田氏说着就要转身，可是脚步刚刚抬起还没有落地，手腕就被李芝琳紧紧抓住。 “母亲糊涂。”李芝琳微微蹙眉，“既然是有人要铁了心将这帽子扣到表弟头上，自然是握着大把证据，岂会给你机会分辨？”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听到李芝琳说的有理，田氏顿时慌了。 “母亲别急。”见田氏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李芝琳抿了抿唇，靠近田氏耳边说道， “女儿之前曾经吩咐玲珑带着荣王府的大小姐到我院子里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她们两个人便一去不回，之后又是一场大火搞得乱七八糟。刚才在事态稳定下来之后我已经问过府中奴才，有人报说在府中起火之前曾经看到玲珑带着一位小姐在内院之中来回穿绕，走的那路分明不是要领着去往我院子里的模样。所以女儿大胆猜测，这次玲珑出事是和荣王府的大小姐有关，而且玲珑之死也很有可能是有人存心杀人灭口，然后栽赃嫁祸。” 听着李芝琳的话，田氏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想了半天，终于抬眼有些呐呐的说道，“你是说梅姨娘指使玲珑故意带着聂大小姐去见外男？然后事情不成怕会招惹是非，便除掉玲珑灭口，然后顺带嫁祸给我那侄儿？” 李芝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田氏。 “不会吧！梅姨娘那个贱人居然会这么大的胆子！连荣王府的大小姐都敢算计？”田氏已经明白了李芝琳的意思，却还是不敢相信梅姨娘区区一个妾室竟然敢将手伸的这么长。 “有什么不敢？所谓富贵险中求，梅姨娘倘若胆小怕事的话就不会爬到如今能够和母亲几乎平分秋色的地位了。”李芝琳脸色一沉，继续说道，“当初父亲和母亲想要定下荣王府的这桩婚事我就觉得不妥，可是几次劝说母亲，母亲却又不听。” 田氏之所以平日里会在内宅之事上吃尽梅姨娘的亏，就是因为田氏生了一副有勇无谋的性格，而这次为了给卧病在床的小儿子李至宁娶亲冲喜，田氏更是一门心思的认定了那位易先生卜算出来的合命之人乃是荣王府的大小姐聂昭阳。 虽说那聂大小姐乃是荣王府的庶出小姐，可是毕竟荣王府中一丝嫡系也没有，所以如今就算是庶出却也算得上是荣王府中最尊贵的身份，可是李存英和田氏却因为易先生的话而认定了只有将聂昭阳娶进府中就能让弟弟病愈，却浑然忘记了聂昭阳以堂堂荣王府大小姐的身份嫁入李家冲喜显然是有些过分。 虽然荣王因为朝堂之上的事情而同意将女儿下嫁，可是李芝琳却一直隐隐觉得不妥，后来又在贺家族学之中见过聂昭阳一面。 虽然只是一面，李芝琳却看出聂昭阳是个性子桀骜不驯的女子，于是越加觉得这桩婚事不妥，所以就故意刁难聂昭阳，想要令得这桩婚事从荣王府那一头坏掉。 …… 下午三点左右继续更新 第250章 作乱25 毕竟一桩婚事如果不能做到两厢情愿，日后必定遗祸无穷，尤其是聂昭阳还是荣王府大小姐的身份。 倘若日后弟弟真的病愈，并且能够夫妻两人琴瑟和谐，那便皆大欢喜。可是冲喜这回事却又是什么人能够说准的呢？ 万一弟弟冲喜无望，让聂昭阳进门便守了寡，那么不但李存英和田氏会对聂昭阳所谓冲喜的命格心存不满，甚至聂昭阳也会因为李家耽误了她的终身而满腹恨意。 到时候凭着聂昭阳桀骜的性子，只怕田氏是斗不过这么一个媳妇的，再加上内院里还有一个处处想要为难田氏意图将田氏踢下位的梅姨娘，所以李芝琳为了田氏考虑，觉得与其落得家宅不宁还不如放弃和荣王府的这门婚事。 但是李芝琳虽然平日在李存英和田氏面前得宠，却毕竟只是晚辈，几番劝说却只落得父母不听的结果。 所幸后来聂昭阳称病没有登门参加尚书府的花宴，李芝琳当时隐隐喜悦，觉得这是聂昭阳想要脱身的计策，于是又故意在花宴之上处处为难荣王的三小姐聂云萝，为的就是要让聂云萝将尚书府李大小姐骄纵跋扈的消息传回荣王府，好越发让聂昭阳下定决心拒绝这桩婚事，也好让荣王府能够因为顾忌面子而再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却不料今日的寿宴之上，聂昭阳却跟随荣王府大夫人前来，俨然是已经放弃了拒绝这门婚事的打算。虽然李芝琳仍然对于这桩婚事并不看好，可是随后冷眼旁观的一番观察之后却也觉得聂昭阳或许并不像是自己最初一见的桀骜性子，于是李芝琳便也无奈的打算接受这桩婚事，可是谁知后来竟然又是着火，又是出了玲珑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搞得整个尚书府邸乱作一团，可是李芝琳心里却已经大概猜出了一些端倪。 玲珑乃是田氏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平日里也是处事稳重，为人端庄，倘若没有发生今日之事，那么日后田氏必定是要好好为玲珑挑选一户合适的人家再准备一份嫁妆发嫁出去的，可是如今却发现了玲珑竟然不声不响之下与人有染怀有身孕，这就说明玲珑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安安分分的丫头。 而田氏的娘家当年虽是大族，可是近些年来却已渐渐败落，朝堂之上没有了做官的权柄之人，便成了家中有些钱财的寻常大家。而那田氏娘家的侄儿田子谦借住在姑母家，名为准备考取举，可是实际上却是懒散度日，身边更是不知收敛的养着好几个美色的侍婢，这样的男人就算是田子谦看得上玲珑，只怕玲珑那有心向上攀爬的丫头却也是看不上田子谦的。 所以玲珑肚子里的孩子必定不会是李存英，李至宁，以及田子谦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府中的庶出少爷。 而尚书府里的庶出少爷当中无疑是以梅姨娘所生的李至凯为尊，所以玲珑和李至凯暗中有染，然后身怀有孕，再被梅姨娘买通故意引着荣王府的大小姐去见李至凯，好将聂昭阳的名声坏掉以图将聂昭阳嫁给李至凯，从而借着荣王府的尊贵抬高李至凯以及梅姨娘的身份，就成了一条绝佳的计策。 …… 更新完毕 第251章 作乱26 如今李至宁能以尚书府嫡公子的身份娶到聂昭阳已经是高攀，只是荣王因为皇帝对他的顾忌所以才想要通过和兵部尚书联姻来稳定地位，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是如果尚书府想要以李至凯庶出的身份去求娶荣王府庶出的大小姐，却是绝对绝对高攀比起，必定会被荣王一口拒绝，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将聂昭阳的名声搞坏，令事情木已成舟无可挽回。 可是中间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让那荣王府的大小姐躲了过去，而且后来府中又是一场大火，分散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梅姨娘因为担心聂大小姐回府之后说出实情会向尚书府发难，所以便将玲珑除掉以杀人灭口，永绝后患的同时也将玲珑之死的矛头指向了田氏的娘家侄儿。 毕竟田子谦的好色也是出了名的，然后梅姨娘再暗中唆使玲珑的娘家人上门来闹，到时候田氏必会包庇田子谦，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田氏也会被这件事情给搞得声名尽毁，就算能够依然保有正妻之名，只怕也再难有正妻之实。 倘若成功，梅姨娘就能得到一个荣王府大小姐出身的媳妇，倘若失败，梅姨娘也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搅和了李至宁和聂昭阳的婚事，而她在除掉玲珑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梅姨娘玩的这一招可谓是进退皆宜，堪称完美。 就在李芝琳心中沉思的时候，田氏也同样默然的思量着，过了半晌之后田氏也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愤愤之色望向李芝琳道， “利用我为你弟弟求亲的事情引得聂大小姐入府，然后又让玲珑将人引去和李至凯见面，好将这桩婚事抢了过去。原来梅姨娘那个贱妇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可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看出这个贱妇如此的包藏祸心！还以为那几日她帮着我给你父亲吹枕头风，让你父亲去向荣王提亲乃是为了要向我示好。” 见田氏醒悟过来，李芝琳轻轻点头。 “还好母亲身边有你这么个机灵聪慧的女儿，要不然这一次可就真的让梅姨娘那个贱妇占尽了便宜。”田氏紧紧握着李芝琳的手，眼神之中的愤愤变成后怕，继而又无助的问道，“如今那个贱妇明显是要将矛头对准子谦好将我也拖下水的，那么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暂且走一步说一步吧。只不过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梅姨娘是真正目的是为了要拉母亲下水，只要母亲咬死了不为表弟出头，想必梅姨娘也就没有了手段。”李芝琳叹了口气，同时也在为了梅姨娘的心机城府之深而暗暗心惊。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表弟被那个贱妇给算计？”田氏不肯，气愤的扯了李芝琳一下。不光是田子谦要被算计，只怕是荣王府的这桩婚事也要因此而被搅和掉，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小儿子因此失掉一个极为合适的冲喜机会，田氏心中自是不甘。 第252章 作乱27 “不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挽回败局，不让咱们输的太惨也就是了，至少绝不能让这件事情波及到母亲你的身上。” 见田氏仍是一副愤然神色，李芝琳吸了口气，不耐的提醒道，“难不成母亲已经忘了这么多年你在梅姨娘手上吃过多少亏了吗？” “那个贱妇！我早晚要让她好看！”一句话出，田氏的气焰顿时便委顿下来，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狠狠的捏紧拳头。 “母亲想要除掉梅姨娘也不是没有办法。”看到田氏的模样，李芝琳伸出手去，轻轻扶住了田氏的肩膀。 “你有办法？”田氏眼睛一亮，直直的看向李芝琳。 “如今女儿倒是心里倒是有个办法，母亲暂且听听……”李芝琳向前近了一步，贴近到田氏的耳边。 “这样能行吗？聂大小姐会同意吗？毕竟事关她的名誉……”听完了李芝琳的想法，田氏眼睛中的亮光却是黯了些许，不太确定的问道。 “女儿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能行，可是如今只能试上一试。至少不能让梅姨娘将咱们完全的压着打。”李芝琳口气之中带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说的也是，凡事皆在人为，咱们无论如何要争取一番！”被李芝琳这么一说，田氏重新鼓起信心，和李芝琳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嗯。”李芝琳点了点头，用力的将田氏的手回握了下。 “那我这就去荣王府一趟，正好借着今日府上大火登门探望一番，想必今日的事情也把荣王府的两位小姐给吓着了呢。”田氏被李芝琳鼓舞一番，马上决定行动。 “母亲！”李芝琳急忙拉住田氏，“母亲如今还是应该留在府中处理玲珑的事情比较好。”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田氏醒悟过来，拍了拍李芝琳的手背点头道，“那就今日暂且将府里的事情安顿好，然后明日一早再专程带着礼物到荣王府登门看望大夫人和两位小姐。” 李芝琳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田氏轻轻笑了一下。 田氏为了有机会能够重挫梅姨娘而满怀希望，与此同时，尚书府内院梅姨娘的院子里则是一片气氛严肃。 正屋之中，除了梅姨娘和李至凯母子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在，就连平日里更在梅姨娘身边从不离开的贴身丫鬟也被打发了出去。 李至凯神色安静的看着梅姨娘，眼睛之中却是充满了阴沉之色。 “至凯你真的打算就这么不理娘亲了吗？你应该明白，娘亲之所以会这么也都是为你着想啊。”一片安静之中，梅姨娘无奈的先开了口。 “我知道娘亲向来心气高，一心想着要为我攀上一门好亲事，可是这一次娘亲您真的是做得太过分了！”李至凯端着茶盏，手指紧绷。 “一听你的口气就是在埋怨娘亲，可是你也不想想，这次的事情既然败了，还被那聂大小姐给识破了，那么玲珑自然是不能再留，否则这丫头一旦开了口，咱们母子就要被拖下水啊。到时候咱们再想要全身而退就是不可能的了。” 梅姨娘的容貌并不是十分艳丽出挑，却十分的雅致温柔，虽然所生的一对儿女也都已经成年，可是梅姨娘多年来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看在人眼中最多像是二十出头的少妇，此时柳眉微微一蹙，更是越发的楚楚可怜。 第253章 作乱28 可是此刻的李至凯却显然无心欣赏梅姨娘这一份怯弱的风姿，仍是低垂着眉头看也不看梅姨娘一眼，默然了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再怎么说，娘亲也不至于哟啊了玲珑一条命啊，玲珑肚子里的可是儿子的骨肉，是娘亲您的孙儿啊……” 听出了李至凯话语之中的隐隐痛意，梅姨娘叹了口气，从椅上起身来到李至凯的面前，伸手扶住了李至凯的肩头，无奈说道， “娘亲当然心疼，要不然娘亲也不会答应玲珑在事成之后就将她要过来送到你房里抬做姨娘的，可谁知道玲珑那丫头竟是如此命苦，连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或许，这就是老天注定好了的，玲珑那丫头没有福气给咱们这一脉生下后代，也没有福气享受好日子吧。” “其实事情即使败了娘亲也不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的，大可以将玲珑趁乱送出去远远的养着就是，又何必，又何必……”李至凯缩了缩肩膀，躲开梅姨娘搭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指，不认同的闷声道。 “斩草除根才能做到永绝后患，而且这次借着玲珑的事咱们还能将田氏和她娘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拉下水来，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梅姨娘看着李凯凯躲开自己，轻轻皱了皱眉，轻软的口气之中透出冷漠的心性。 “可那玲珑……”李至凯也知道梅姨娘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想起玲珑那么的善解人意，而且肚子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却还是免不了一阵难受。 “娘亲知道你重情重义，大不了咱们将玲珑风光下葬，待事情过了之后再给她娘家人多送些银子就是了。”见自己劝说了半天，李至凯却仍是一副不快的模样，梅姨娘有些不耐，两只纤纤玉手交握着搭在身前，轻声斥道，“如今这样的关键时候可是不容你妇人之仁。难道你忘了这么多年来咱们母子几人在田氏眼皮子底下过的那些日子？难道你忘了你妹妹被田氏嫁出去之后日子清苦，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如今我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有田氏这么个不容人的主母在，咱们母子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好机会，若是你真的要为玲珑抱不平，就去田氏那里告发我好了！” 说完话后，梅姨娘也不管李至凯有什么反应，直接转过身去，抬手抹了抹眼角。 听到梅姨娘的重话，李至凯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梅姨娘委屈擦泪的背影，李至凯脸上虽是仍含痛意，嘴里却是轻轻一叹，“娘亲别难受了，儿子也是一时想不开。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么着就是了，儿子岂能为了一个丫头违背娘亲？” “说的是。”梅姨娘转过身来，对着李至凯含泪一笑，伸手握住了李至凯的手，“只要咱们能借着这次机会将田氏拉下来，日后等到儿子你出了头，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到时候这尚书府里还不是咱们娘俩的天下？” “娘亲说的是，儿子都听娘亲的。”李至凯垂下眼帘，闷闷点头。 “好儿子。”梅姨娘满意的赞了一声，向来蓄满温柔的眼眸之中浮起丝丝野心的希冀，“如今咱们就等着看田氏怎么个下场了。” 第254章 作乱29 因为梅姨娘的有意安排，玲珑的娘家人果然很快得到消息，天色还没有黑透就已经带着人闹上门来。田氏和李芝琳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面对玲珑娘家人的时候态度端的是无比宽和慈善，先是低姿态的为了玲珑一尸两命表示歉意，又说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给玲珑家人一个交代。 田氏绝不姑息绝不放过的姿态让梅姨娘很是奇怪，按照梅姨娘对田氏的了解，如今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被人上门一闹，言辞之中直指奸夫乃是田氏娘家侄儿，田氏肯定会暴跳如雷，护短的将人给赶出门去，同时极力想要将事情给压下去，然后梅姨娘就正好顺势引着玲珑的娘家人将事情闹大，闹上衙门。 可是田氏这么一来，梅姨娘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于是索性安下心来看看田氏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之后再随机应变。 看到田氏宽和示人，不但答应了要在三天之内将事情调查清楚，而且还同意在府中为玲珑大做法事，同时还在府中为玲珑娘家人安排了暂时的住处，于是玲珑娘家人也不好闹得太过厉害，在收了田氏给的银子之后便带着一脸的泪哈哈安静下来，只等着田氏三天之内将事情调查清楚。 就在梅姨娘和田氏互相等着看对方好戏的时候，李存英被急召入宫见圣。白天的喧嚣刚刚落定，一家人的心又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是祸不单行，朝堂上又出了什么大事。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得紧紧的，直到夜半时分李存英派人松了口信回来，才动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睿亲王有意造反，所以皇帝命了荣王带兵前往梓州捉拿，而李存英作为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事，自然要为荣王一行保证随军的军械，粮草，被服等物无误。 听说了荣王带兵远行，田氏惊讶之余更是后怕，连连感叹着幸亏梅姨娘的计策没有成功。要不然李至凯娶了聂昭阳，就能够得到荣王府的帮扶，而如今荣王能够带兵剿叛则是充分说明皇帝对荣王还是非常信任的。 相比田氏的惊讶和后怕，梅姨娘则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满心遗憾和埋怨。 不过眼看着李至凯仍在为了玲珑之死而满脸郁郁，梅姨娘也不好将心里的想法太过表露，只是暗暗的骂着玲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同时也越发的庆幸着自己当机立断的除掉了玲珑，否则留着这么一条线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让荣王府抓到把柄。 …… 第二天一早，田氏安排了府中的李管家负责玲珑一事，自己则是带上李芝琳准备了妥当的礼物亲自去了荣王府。 如今这个时机正好登门，一来是为了昨日府上发生的事情致歉，二来也好趁机拉近同荣王府的关系。 田氏以前并没有来过荣王府，不知道荣王府中连迎客之事都是锦姨娘当家，所以管事将登门拜访的帖子送进去之后，锦姨娘便很快的迎了出来。 第255章 作乱30 田氏和李芝琳正坐在花厅之中品茶，看到一众仆从簇拥着一名身着华衣的少妇走了出来，急忙起身相迎，来到跟前看清楚了面容之后却是微微一怔。那登门的拜帖上可是明明写着前来拜访大夫人贺静柔的，可是眼前这妇人虽然容貌出挑，气质尊贵，可却分明不是之前曾经见过的大夫人贺静柔。 锦姨娘身边的宝灵心细，看到田氏和李芝琳的表情顿时了然，微微上前一步，借着扶住田氏手臂的动作悄声说道，“李夫人不知，平日里我们大夫人诚心礼佛，并不见客，如今这是我们府上主事的二夫人锦姨娘。” 听到宝灵的解释，田氏和李芝琳才明白过来，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愣怔，可是此刻母女两人的脸色却仍然很不好看。 田氏在尚书府中向来是被梅姨娘算计惯了的，对于姨娘之类的妾室向来厌烦透顶，而且因为梅姨娘和锦姨娘经常走动，所以田氏以前也曾经在自己府中听到过锦姨娘登门拜访的名头，不过因为厌烦妾室的缘故，所以田氏一次也不曾在尚书府中接见锦姨娘。 而李芝琳则是为了自己没有在之前将荣王府的事情了解清楚而暗暗自责，自古以来当家主母和妾室都不可能做到和平共处，可是如今这荣王府中却是锦姨娘当家，俨然一副将大夫人贺静柔甩到一边的架势，再加上也曾听说锦姨娘和梅姨娘关系叫交好，只怕是这趟前来恐要无功而返。 对于田氏和李芝琳的表情变化锦姨娘就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笑盈盈的迎上前来，亲热的对着田氏和李芝琳招呼道，“田姐姐快请坐啊。李大小姐也快别站着了，坐啊，都坐啊。” 田氏和李芝琳交换了个眼神，对着锦姨娘勉强一笑，各自落座。 “田姐姐真是客气了，你我夫君同是在朝为官，平日里又都多有往来堪称好友，昨日府上忙乱我们没有过去帮忙已是失礼，怎敢劳动田姐姐亲自登门探望。” 锦姨娘坐下之后吩咐丫鬟又端上了一些时令的水果和精致点心，一面招呼一面言辞热络的说道。 面对锦姨娘的招待，田氏浑身上下不自在，只觉得自己此番上门是自降身份之举，于是脸上僵僵的笑着客套道，“二夫人才是客气了，昨日大夫人和两位小姐登门贺寿，我们家却出了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失礼至极，因想着两位小姐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怕是被昨日那一场火给惊扰到了。又想着大夫人平日里爱念佛吃斋，正好我也有些不懂之处向来讨教，所以今日上门一为探望两位小姐，二为请教大夫人一些佛偈上的不解之处。” 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田氏便将话题岔到了大夫人的头上。 听田氏说来说去，言外之意却是要见大夫人。明摆着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样，锦姨娘脸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微怒，不过嘴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田姐姐且放宽心，我们府上的小姐虽然不常出门却都是跟在王爷身边见惯了各种世面的，即使昨日事发突然，也不曾受到什么惊吓的。至于大夫人嘛……” 第256章 作乱31 锦姨娘顿了顿，歉然的望向田氏道，“大夫人吃斋念佛十分虔诚，为了能够专心一意的侍奉佛祖大夫人一概不理庶务，平日里就算是红豆园的大门也是很少出来的，所以这才将府中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我，如今田姐姐想要见一见大夫人讨教佛偈本是好事，可是我却做不得大夫人的主，只怕还是要劳田姐姐在厅里多坐一坐，待我派人过去问问大夫人的意思才好。” “那边有劳二夫人了。” 田氏听出锦姨娘是故意在言辞推脱，勉强一笑说道。心里其实早已经烦了，不过因为碍着不是自己府里，要是自己府里梅姨娘敢这么张牙舞爪的，看她不直接叫人将梅姨娘给拖下去！ 于是锦姨娘便客气的对着田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丫鬟出去通报，然后就陪着在花厅里坐着随意说笑。 田氏和李芝琳都觉得懒于应付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厅外匆匆走进来一名丫鬟，神色急促的来到锦姨娘跟前。不知道那丫鬟附耳过去说了些什么，只见锦姨娘脸上的笑意却是倏然一收，顺手屏退了那名丫鬟之后，抬眼望向田氏和李芝琳。 只见锦姨娘歉然一笑，轻声说道，“刚才也对田姐姐说了，如今这府里上下一切事务都要经由我手才能论断，不巧刚才奴才有事来报，怕是我要过去一趟，少陪之处，还请田姐姐和李大小姐多多谅解。” “既然二夫人有事要忙，自忙去就是了，我们在这等着大夫人就是。”田氏勉强一笑，对着锦姨娘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松，正好她也不想继续面对锦姨娘这张脸。 “那田姐姐就和李大小姐多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锦姨娘站起身来，十分得体的吩咐了两名丫鬟留下招呼田氏和李芝琳，然后便带人径直离开。 田氏和李芝琳静静坐在厅里，母女俩时不时的低声交谈几句。 本想着很快就能得来大夫人的吩咐，就算是不见也不至于让人一直这么干晾着，却不料自从锦姨娘离开之后田氏和李芝琳一直坐着等了半天，却见除了丫鬟殷切的上茶添水之外，竟是再无人前来通报一声。 田氏坐的腰都有些酸了，不由的脸色一沉，甩了甩手中帕子，沉声对着身边的李芝琳道，“昨日见到的时候我还说这大夫人是个性格好相处的，却不料竟然这般摆架子。” “母亲。”李芝琳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田氏留意花厅中的丫鬟，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着田氏说道，“和大夫人有什么关系？只怕是那二夫人故意在打咱们的脸呢。” “怪不得能和梅姨娘交好，简直是一模一样的贱人！”经李芝琳这么一提醒，田氏点头，却是越发愤然，低低的斥了一声之后望向李芝琳道，“既是如此，想必那贱人绝不会然咱们轻易见到大夫人，那要怎么办？莫非咱们今日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不白来又能如何？”看着田氏一脸的愤然，李芝琳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这是荣王府，不比自己家里。要怪只能怪自己登门之前没有事先将荣王府的事情搞清楚，结果上门来却闹了这么一出自讨没趣。 …… 也不知道是网络抽风还是腾讯后台抽风，愣是一个多小时都上不来，简直快要崩溃了，结果这一章发的有点晚了，亲们多谅解哦！ 今日更新完毕 第257章 作乱32 “简直是岂有此理！”见李芝琳也是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田氏皱起眉头猛的起身。 “母亲？”李芝琳生怕田氏在荣王府中闹起来不好收场，赶紧跟着起身拉住了田氏的衣袖。 “既然人家不待见咱们，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吧。”田氏看到李芝琳紧张的眼神，吸了口气将心里的不满咽了回去，却是拉住李芝琳就要往外走。 “劳驾姑娘转告你家大夫人二夫人，就说府中既然事务繁忙，那我们就不多留打扰了。” 李芝琳跟着田氏起步，却还不忘回头对着花厅里的丫鬟交代道。 “哼！这荣王爷也太不懂礼数，内宅之中对妾室多有宠爱也就算了，可如今竟然将一个妾室抬举的比正妻还要风光，也不怕日后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来徒生事端让人笑话！”田氏拉着李芝琳一路前行，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气愤使然，那音量却还是足以令得跟在身后送行的梁名丫鬟听得清清楚楚。 李芝琳一脸尴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抬手用力的拉扯着田氏的衣袖。 一路走到王府二门，眼看着田氏和李芝琳就要抬脚迈出去，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前面可是尚书府的李夫人和李大小姐？还请留步！” 田氏还在喋喋不休的低声数落着锦姨娘不知进退的举止，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喊声，不由的一愣。 “母亲。”倒是李芝琳脸上猛然一喜，拉着田氏回过身来，微微笑着等待来人靠近。 “李夫人李大小姐，那是大夫人身边的雨霏姐姐。”原本跟在田氏和李芝琳身后送行的一名丫鬟上前一步，轻声解释道。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田氏脸上也是一喜，神情之中颇有些激动的意味。 “奴婢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雨霏，敢问两位贵人可是尚书府中的李夫人和李大小姐？”雨霏来到跟前，规矩的行了礼，然后才起身问道。 “正是。”李芝琳对着雨霏矜持的点了点头，同时悄悄捏了捏田氏的手指，示意她不必出声。 “我家大夫人听说李夫人和李大小姐专程登门拜访，特意传奴婢过来相请。”雨霏含笑望向田氏和李芝琳。 “是我们来得不巧，此时过去不知道可否打扰大夫人礼佛？”田氏已经气消，此时开口，音调适中，口气平稳。 “方便的方便的。”雨霏连连点头，侧过身去抬手引路，“李夫人李大小姐请随奴婢这边走。” 田氏点了点头，带着李芝琳跟着雨霏而去，临走前还特意用眼睛朝着身后两名小丫鬟瞟了一眼，因这两名小丫鬟是之前锦姨娘留在花厅中的，所以田氏便认定这两名小丫鬟是锦姨娘的人，所以此刻瞟过去的眼光之中颇有一些趾高气昂之意，看的两名小丫鬟赶紧低头，貌若恭敬无比。 跟着雨霏一路穿行，来到红豆园中。听到外头丫鬟同报说田氏和李芝琳到了，堂屋里的大夫人站起身来，叫雨桐掀了帘子亲自迎了出去。 第258章 作乱33 “大夫人可真是客气了。”眼看着大夫人一身素净衣裳从屋内迎了出来，田氏心头已是火气全消，快步走近，笑盈盈的和大夫人亲热招呼。 “见过大夫人。”李芝琳跟在后面乖巧行礼。 “快起来吧。”大夫人笑着李芝琳搀扶起来，然后三人走进屋内。 “李夫人和李大小姐早来了？”坐定之后，大夫人叫人上了茶水点心，满脸歉意的说道，“可真是对不住了，我本是平日里习惯了侍奉佛祖的，对日常一些庶务并不怎么上心。刚才也是无意中听到丫头们说起院子里进了辆尚书府的马车，这才叫人去问了问，原来竟是李夫人和李大小姐上门拜访，真是失礼失礼。” “不知者不怪嘛，大夫人也不要客气了，我们都明白的。”听了大夫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田氏笑着摆手。 田氏的心里已是马上透亮一片，立刻将大夫人和自己归为一类人，同样是被妾室欺负到了极点的无奈正妻。只不过田氏自认为自己在府中却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可是相比起来这荣王府中大夫人却是寒酸了许多，竟然被锦姨娘一个小小的妾室欺负到了连门房上送进来的拜帖都看不到的地步。 当即便生出更多的想要同大夫人结交的意思，同时也隐隐觉得联手大夫人整治梅姨娘的事情会好办许多，于是说话之间便越发的亲热和客气，而大夫人也是一副和田氏十分投缘的模样，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在房中说了好大一会儿。 待到丫鬟们再次上茶，田氏这才说起今日登门除了要向大夫人讨教佛偈之外，还想探望两位小姐。 听了田氏的意思，大夫人爽快点头，马上就让丫鬟去叫。 因为昨日尚书府突起大火，聂昭阳和聂嫣然多少都受了点惊吓，所以今日并没有上学，都留在家里，于是不大一会儿，两人便先后而来。 田氏将聂昭阳和聂嫣然拉到自己跟前，堆出一脸的心疼和歉意，送上一番热络无比的安抚和致歉。而聂昭阳和聂嫣然则是得体的应对，丝毫没有埋怨昨日惊吓之事，让田氏和李芝琳觉得这两位小姐虽是庶出却俨然一身大家小姐的气质。 因为知道昨日聂昭阳除了经历大火之事，还另外经历了几乎会毁掉名声的事情，所以此刻看到聂昭阳眼睛清亮，应对自如，田氏心中除了感慨之外，更有浓浓的遗憾，同时也越发的恨起将这桩婚事搅和掉的梅姨娘。 一团和气之中，聂嫣然忽然扶了扶额头，娇弱的咳嗽了两声，田氏赶紧关切的说道，“三小姐可是昨日在我们府上被火烟给呛着了？不怕不怕，今日过来的时候我特意带了好些滋润脾肺的药材，回头让厨上加入到膳食之中多多调养。” “有劳李夫人挂心，嫣然只是昨日没有睡好有些嗓子发痒而已，和昨日贺寿之事没有什么关系。”聂嫣然微微笑着向田氏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向大夫人道，“母亲，嫣然身子不适，不宜多留，若是母亲没有其他事情交代，嫣然想先退下。” 第259章 作乱34 “好好好，你既身子不适那就快回去多多养着。”大夫人慈爱的对着聂嫣然点头。 聂嫣然起身退下，临出门时眼角余光对着聂昭阳微微一扫，脸上神色却是如常。 出了门，身边的小丫鬟轻声问道，“之前在咱们院子的时候还是好好，怎么到了红豆园李小姐就突然咳嗽起来了呢？还是等会儿回到彩月轩还是叫大夫过来看看才放心。” “不必麻烦，不过就是被母亲房里的檀香烟气给熏着了而已。”聂嫣然出了红豆园的大门才直起了腰身，对着身边丫鬟轻轻摆手，神情淡定的小脸之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娇弱无力。 “怪不得呢，奴婢也说小姐这会儿的脸色比刚才要好了很多呢。”看着聂嫣然自若无事的脸色，小丫鬟放下心来。 聂嫣然没有再开口，只是轻轻一笑。 刚才红豆园里的排场那么分明，根本就是李夫人专程上门来为昨日没能完成的相亲一事进行补救，既然事不关己，她又何必留在那里？ 想起聂昭阳之前不肯听自己劝说，又想起平日里曾经听说过尚书府中那位嫡出的小公子李至宁久病卧床，聂嫣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红豆园中，大夫人看着丫鬟们将聂嫣然小心扶着出了门，这才松开眉头转眼望向田氏说道，“嫣然丫头平日里身子就弱一些，也免得多留在这里，将病气传染给李夫人和李大小姐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说的哪里话？可是太见外了！如今三小姐这般娇弱可不就是因为昨日我们府上的晦气吗？您要这么说可是羞煞我了！”田氏赶紧接口，脸上满是浓浓歉色。 “好好好，我不说了，李夫人快也别再自责了，昨日那事情又是谁能料到的呢？都是意外而已。”大夫人笑着劝说田氏。 田氏做出认同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静静坐着的聂昭阳道，“大小姐昨日怕也是受了惊吓的，正好我还带着大颗的上好东珠，碾碎了用来压惊是效果最好的。” “还不谢过李夫人？”见田氏说着话就从身上摸出一只沉甸甸的荷包来，似要递给聂昭阳，大夫人赶紧冲着聂昭阳提醒道。 “谢过李夫人关心，昭阳其实一切都好，夫人不必挂心。”聂昭阳微微笑着接了荷包，手上掂着荷包沉甸甸的分量，心里却是禁不住暗暗一哂。 昨日田氏送给自己和聂嫣然的见面礼便是大颗滚圆的龙眼珍珠，今日又是这般奢侈，看来这尚书府还真是一处埋金藏银的宝库。 又说笑了几句，田氏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看到田氏时而看看自己，时而看看聂昭阳，眼神之中光芒闪烁，大夫人知道这是有话想要单独对自己说，于是便开口叫聂昭阳陪着李芝琳到院子里四处走走，只留下田氏一人在房中。 李芝琳临走时特意对着田氏深深望了一眼，意为嘱咐田氏千万注意说话的方法方式，田氏也对着李芝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于是李芝琳这才笑着挽住了聂昭阳的手臂走了出去。 第260章 作乱35 见大夫人看懂了自己的意思，不但打发了聂昭阳和李芝琳，还体贴无比的找了借口将房中服侍的贴身丫鬟也吩咐了下去，田氏心头一热，下意识的觉得今日事情必定能成。 田氏笑着起身来走近道大夫人跟前坐下，两人像是不曾出阁时的闺蜜那般亲热坐着。 大夫人抬手托着茶盏抿了一口，轻轻一笑，道，“李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大夫人说的是。”见大夫人率先打破沉默，田氏本也不是性格沉静之人，当即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不瞒夫人，我今日上门一来为了探望夫人和两位小姐，二来就是因为心中实在可惜这一桩婚事。” “李夫人此话何讲？”大夫人略一挑眉，做出一副不解模样。 其实大夫人心里知道田氏有话要对自己说，却没有料到田氏一上来就说到了聂昭阳的婚事，再加上之前聂昭阳虽然有意拒婚，可是荣王却没有给出正面回复，之后便有带兵剿叛远去，于是大夫人也揣摩不透荣王的心思，正打算着之间事情先拖一拖再说，反正这件婚事只是双方长辈碰过面说过结亲的意向，却还没有正式搬到明面上。 “我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今日便同夫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田氏叹了口气，俨然一副诚恳长谈的架势，“无论大小姐回府之后是否提起过昨日在我家中的事情，我今日都是专程登门致歉的。实在是家门不幸，也是我平日里管家不严，才让家中出了那等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竟然连荣王府的大小姐也敢算计……” 虽然田氏的心里仍然惋惜这桩婚事，可也知道出了梅姨娘算计聂昭阳的事情，这件婚事多半是难成。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将这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到最低，最好还能够借着这件事情说动大夫人，让大夫人和聂昭阳出手帮着自己将梅姨娘给除掉。 于是田氏就一五一十的将李芝琳和自己猜出梅姨娘算计聂昭阳，意图毁掉聂昭阳名声来为庶子李至凯说亲的事情和盘托出。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大夫人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掩口叹道， “昭阳丫头回来之后只说是那丫鬟带着她去换衣服的一路上行为鬼鬼祟祟，于是便生出怀疑，随口问了几句，却不料那丫鬟连话都回不清楚，于是昭阳丫头不放心，生怕路上生变，这才不顾那丫鬟阻拦硬是中途返回。 却不料返回途中遇上贵府突起大火，她也被吓的不轻，慌不择路的出了府门。也该是我家昭阳丫头好运，正好在贵府门口遇上了不知哪一家的客人，眼见昭阳孤身一人，看她可怜便专门派了一辆马车将人送了回来。 实在是昭阳丫头当时被吓坏了，竟连那好心送她的贵人是谁都忘记了问清楚。见昭阳丫头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我们也就没有太过询问贵府那丫鬟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那丫鬟竟然是被人唆使故意要引着我家昭阳丫头去见外男！这可实在是欺人太甚！” 第261章 作乱36 “夫人息怒，息怒！”见大夫人越说越气，田氏赶紧上前劝慰，“之所以会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我平日管教不严，实在是惭愧的紧，对不住，对不住了！不过好在老天有眼，也幸亏聂大小姐命格贵重，这才没有让那心狠的贱人算计到。” “这可真是，真是人心险恶。只是可怜我们府上的昭阳丫头，竟然受了如此委屈。”看着田氏一脸的气愤加羞愧，大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满眼心疼的轻轻叹息一声。 “就是想着聂大小姐受了委屈，所以我这才专程上门解释一二，免得王爷和大夫人还有聂大小姐以为那藏在暗中狠心算计之人会是我和我家大人。” 田氏无奈的望着大夫人，继续说道，“虽然昨日之事是梅姨娘那个贱人瞒着我和我家大人偷偷所为，可是话说回来却终归是我治家不严，所以今日登门除了致歉之外，也想征求王爷和大夫人的意见，之前咱们两家谈定的婚事是否继续，全看王爷和大夫人的意见，无论是继续还是了结，我和我家大人绝对遵从，绝无异议。” “这……”见田氏说的诚恳，大夫人有些犹豫。 “此事不急，大夫人尽管等到王爷得胜回来之后细细商量了再做回复也可，我们等着就是。”田氏言辞恳切，将姿态摆的极低。 “既是李夫人一片好意，那么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就等到王爷回来我们商量之后再回复李大人和李夫人可好？”退婚一事涉及荣王，大夫人也不好越过荣王直接做主，于是便顺水推舟道。 “好好好。”田氏笑着点头。 大夫人也陪着笑脸，又将手边糕点盒子将田氏推了推，态度比之前更加亲热了几分。 田氏笑着拿了一块杏仁酥饼，一面吃着一面夸奖荣王府的厨娘手艺好，做出来的点心味道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将酥饼吃下之后田氏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手指，重新端起一脸的肃容望向大夫人道，“其实今日前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虽然有些厚脸皮，却望大夫人看在我们两家几乎就要成为姻亲的份上千万伸手帮帮忙。” “李夫人但说无妨。”大夫人眸光一闪，笑着开口。 田氏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带着些许的忐忑开口说道，“关于昨日府上丫鬟胡乱引路意图将聂大小姐带去和外男见面的事情，我想请聂大小姐出面到府上做个人证。” “李夫人竟要请昭阳丫头出面？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可是大大损毁了昭阳丫头的名声啊。”大夫人显得十分惊讶。 “我知道这个请求十分的对不住聂大小姐，可是这件事情如今已是到了十分为难的地步，倘若聂大小姐不肯出面帮忙做证的话，只怕我眼下的日子就要过不去了。”田氏顿时皱起眉头，眼眶一红，便有两行眼泪淌了下来。 “难道你府中的那位姨娘竟然还打算要借着这件事情倒打一耙不成？”因为田氏刚才在讲述的时候也说起过玲珑畏罪自尽的事情，所以此刻听了田氏的话，大夫人也隐约可以猜出几分。 第262章 作乱37 “正是。”田氏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脸上神情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我如今已是被那贱人逼的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想到来请大夫人和聂大小姐帮忙。大夫人放心就是，只要聂大小姐愿意出面，我保证除了我和我家大人之外，绝不让另外第三人在场，一定会尽量的维护聂大小姐的声誉，还请大夫人千万帮忙。” “这……”大夫人犹豫了一下，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不过看着田氏苦苦哀求的模样，终于还是松了口，道，“既然眼下只要这样的法子，那我就试着问一问月姨娘，毕竟昭阳丫头不是我的亲生，如今王爷不在府中，此事还需昭阳丫头的亲娘和我一起做主。” “大夫人好心肠，求大夫人帮着问一问府上的月姨娘吧。”见大夫人言辞松动，田氏赶紧点头。 “那好。”大夫人点了点头，示意田氏将脸上泪痕擦拭干净，然后才叫了丫鬟去传月姨娘过来。 听说是尚书府的夫人登门相邀，月姨娘很快就赶了过来。 月姨娘本来就一心想要退掉这桩婚事，可是之前荣王因为担心悔婚会激怒兵部尚书李存英这才有所犹豫，此刻看见尚书夫人田氏登门求见，言辞恳切的请求聂昭阳能够帮忙作证，又主动承认这次事情乃是尚书府失礼在先，所以无论荣王府最后是否继续婚约都将一如既往的保持和荣王的关系，月姨娘便有些动心，略微想了想之后终于是点头同意了聂昭阳帮忙。 看到月姨娘同意，田氏高兴的无语伦次，反反复复的保证说绝对不会让聂昭阳帮忙作证的事情传扬出去，只需要在兵部尚书李存英面前将事实经过叙说一遍即可。 大夫人知道月姨娘之所以答应乃是为了想要送田氏一个人情，然后好开口说退婚的事情，于是帮着月姨娘再三要求田氏做出承诺之后，也点了头。 得到了聂昭阳愿意帮忙的承诺，田氏今日登门的目的就算达成，说好了等到李存英回府便派人来请聂昭阳之后，田氏便高高兴兴的带着李芝琳离开。 送走了田氏和李芝琳，大夫人又屏退了房里的丫鬟，只留下月姨娘和聂昭阳。 “我就猜到李夫人今日登门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致歉和探望这么简单，却没有料到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尚书府中就会发生如此变故，实在是让人惊诧。” 大夫人望着月姨娘和聂昭阳，叹息一声之后又带着几分庆幸意味感慨说道，“尚书府中混乱如此，昭阳倘若真的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幸好咱们也已经决定要将这门婚事给推掉，如今只等着王爷回来将事情同李大人说清楚即可。” 之前大夫人叫雨霏去叫月姨娘的时候，来的路上雨霏就已经将锦姨娘故意推脱田氏请帖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月姨娘心里十分清楚，今日能够不伤和气的退掉婚事，乃是大夫人从中努力的缘故，于是等到大夫人话音一路，马上拉着聂昭阳诚诚恳恳的行礼拜谢。 第263章 作乱38 见月姨娘和聂昭阳行李拜谢，大夫人又是一番真挚诚恳的劝慰，中午的时候又留下聂昭阳和月姨娘一起在红豆园里吃了饭，席间言谈甚欢。 从红豆园中出来，已是下午，月姨娘和聂昭阳肩并肩的走着，因为知道能够和和气气的推掉这门婚事，母女两人的脸上皆是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欣喜之色。 回到落英斋坐定之后，月姨娘又和聂昭阳交代了几句，再三嘱咐聂昭阳日后到了兵部尚书李存英的面前时，定然不可心口胡说，只需将昨日玲珑胡乱带路的事情简单一提就行。 月姨娘虽然答应要帮田氏，却也明白田氏是打算借着聂昭阳的身份来压迫李存英，从而顺利除掉梅姨娘，所以月姨娘并不希望聂昭阳卷入到尚书府的妻妾之争。 “娘亲放心，昭阳明白。”聂昭阳十分清楚月姨娘的担心，点头应下。 反正她的目的只是顺利推掉婚事，至于田氏能否借机除掉梅姨娘，就要凭田氏自己的本事了，想要让聂昭阳指认丫鬟玲珑胡乱带路是受了梅姨娘指使一事，聂昭阳并不打算照办。 之所以并不打算实打实的帮田氏，一方面是因为聂昭阳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枪。万一田氏打蛇不死，将来聂昭阳定要受到牵连，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聂昭阳自认和田氏之间并没有什么什么值得她如此相帮的交情。 …… 田氏带着李芝琳兴冲冲的回了府，只等着李存英什么时候能够回府，好请来聂昭阳指证玲珑和梅姨娘，到时候自然能够将梅姨娘意图泼到自己和侄儿身上的脏水洗刷干净。 田氏和李芝琳自顾高兴，忽然不知今日去往荣王府的一行早已落入了梅姨娘的眼线之中。 听说了田氏和李芝琳从荣王府中回来就难掩满脸喜色，向来心思细腻的梅姨娘自然不会马虎应对，于是马上派人出府带着拜帖同样送去了荣王府，只不过梅姨娘想要相邀拜访之人并非大夫人，而是荣王府中管事的二夫人锦姨娘。 …… 夜色降临，荣王府整座大院都笼罩在浓重的暗色之下。 落英斋的院子里除了几盏常亮灯之外，各处屋子已经陆续熄灯。 聂昭阳沐浴完毕，刚刚换了一身轻软的睡衣靠在床边，捧着一本随谈杂记懒散的翻阅着，床边的矮凳上雨馨端着绣花绷子，一面绣花一面陪着聂昭阳随意闲聊。 忽然右侧的窗棂处传来哗啦啦的一阵响动，明明关着的窗户竟然被风从外面吹开了，雨馨放下手里的绣活站起身来，“外头起风了雨洁也不知道将窗子关好，真是马虎大意，小姐记得明日好好骂她。” 聂昭阳点了点头，眉尖却是轻轻一蹙，她记得沐浴之前已经让雨洁将房里的各处门窗都关好了。 雨馨来到窗前，手指刚刚触到吹开的窗扇，还没有来得及将窗扇拉回来就忽然“呀”的一声，侧身一闪，就在雨馨侧身躲闪的时候，一道乌光倏然从窗外射了进来，丁零当啷的落在屋内的地面之上。 …… 更新完毕 第264章 斩草除根01 看到有东西突然从屋外飞了进来，聂昭阳和雨馨都被吓了一跳。靠在床头翻书的聂昭阳猛然坐直了身子，双眼视线扫向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而雨馨则是愣愣的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却在忽然之间转过身来突的一跳惊叫出声，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 听到房里传来蹦蹦跳跳的声音又夹杂着雨馨的惊叫声，外头耳房里住着的雨洁和另外两名小丫鬟都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雨洁因为来的太急，甚至连烛台都没有举，一路上撞翻了两处，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响声雨洁神色仓皇的直直奔向聂昭阳。 聂昭阳仍然是靠坐在床边上，眼睛望着立在窗边的雨馨不悦拧眉，而雨馨这会儿也终于平静下来，在聂昭阳不悦的目光注视下神色讪讪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这是怎么了？”雨洁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雨馨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立在窗边垂头丧气的，而聂昭阳则是不悦的望着雨馨。 “那个……”听到雨洁问话，雨馨微微抬起头来，泛白的脸上仍然带着几分未退的惊吓之色，可是开口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聂昭阳一个眼风扫过，脆声打断，“没什么事，不过是外头忽然飞过来一只乌鸦吓到了雨馨而已。” “是，是，没错，一只乌鸦，我，我可真是太没用了……” 听到聂昭阳的话，雨馨看了一眼跟在雨洁身后一起奔进来的小丫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强一笑。 雨洁向来心细，又和雨馨常年侍奉荣王，对雨馨的性格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此刻看到生性大胆的雨馨脸色泛白，马上就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一只乌鸦所吓，可是既然聂昭阳这么说了，雨洁也不好追问下去，走上前去帮着雨馨将窗户关好，然后又对着聂昭阳和雨馨安抚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小丫鬟们退了下去。 临出门的时候，雨洁还不忘将之前碰翻了的屏风和锦凳扶起来放好，然后又吩咐了小丫鬟到落英斋正房去看看，免得刚才雨馨的叫声惊动了月姨娘。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间中恢复一片安静，雨馨才小心的走近到聂昭阳的跟前，蹲在床边带着几分关切又带着几分小心的轻声问道， “小姐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吗？别把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被子里头藏，万一带着什么不干净的话可就坏事了。” “不过是张传信的字条而已，能有什么不干净？”想起刚才雨馨惊叫的架势，聂昭阳轻轻一笑，然后顺手将刚才捡起来的东西从被子里摸了出来。 刚才雨馨惊叫一出，聂昭阳就动作迅速的翻身下床，将那从窗外射进来的东西捡了起来，只是大概看到是一张绑在小石块上的字条，至于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却是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外头传来雨洁等人的声音，于是聂昭阳顺手就将东西塞进了被子当中。 第265章 斩草除根02 此时没了旁人，聂昭阳自然要把东西拿出来好好的看清楚。动作小心的将那张绑在小石块的字条解下来，然后轻轻展开，摊平在眼前。 见聂昭阳并不避讳自己，雨馨也大着胆子凑上前去看那字条。 聂昭阳定定地望着捏在手里的小字条，一动不动的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雨馨看到了那小字条上写着的字迹之后，脸色倏然一变，眼神之中既有紧张又有不解，可是看到聂昭阳捏着字条一副沉思模样，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雨馨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安静的蹲在床边，等待着聂昭阳的回神。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静谧的房间之中忽然爆出轻轻的一声“噼啪”，雨馨猛然回头，见是桌上的烛台爆出了一朵烛花，于是赶紧起身，动作轻盈的来到桌前拿起一把银剪将那烛芯剪去一截，明灭忽闪的蜡烛顿时便稳定下来，盈盈的耀着明亮的光。 等到雨馨转身走回来的时候，聂昭阳已是神情淡然的半躺在床上。 “小姐可知那字条是什么人送来的？上头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见聂昭阳似是已经想透了那字条上写的内容，雨馨走到跟前，一面将薄被为聂昭阳盖好，一面轻声的问道。 见雨馨神情关切的望着自己，聂昭阳眼帘轻垂，视线在手中字条上轻轻一扫，落在字条最末的落款一字上，略停顿了一会儿却是抬眼对着雨馨说道，“上头写的东西，我已经明白了。” 聂昭阳没有回答关于送信人的身份，不过雨馨也并未纠结于此，而是皱了皱眉，又望着聂昭阳小心问道，“那这字条上面写的东西，和咱们有关吗？又可信吗？” 虽然刚才看清了字条上写着的东西，可是在雨馨看来，那几句话拆开来看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联在一起看的话雨馨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不过既然聂昭阳已经明白了字条上的意思，那么雨馨便也不再关心上面的内容，而是有些不放心将这字条送来的人。 毕竟深更半夜又是这么鬼鬼祟祟的举动，难免让人怀疑那人到底是何居心。 “应该……” 看到雨馨满眼紧张的望着自己，聂昭阳微微一笑，略微沉吟片刻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应该是和咱们有点关系的。不过我觉得这送信来的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你放心。” “不管如何，小姐事事小心才好。”虽然聂昭阳说了让她放心，可是雨馨却并没有真的放心，而是轻声建议道，“要不要将这字条送去给月姨娘看看，人多一些，主意也会多一些，不是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吗？” “小事而已，不要去烦娘亲了。”知道雨馨是担心自己，聂昭阳伸手拍了拍雨馨正在帮自己盖被子的手。 “小姐心中有数就好。”雨馨不再多嘴，回给聂昭阳一个微笑。 盖好被子之后聂昭阳便闭上了眼睛，雨馨走到一边将烛火吹灭，只在房间角落中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便到屏风外面的软榻躺下。 第266章 斩草除根03 听到屏风外面传来雨馨平缓的呼吸声，知道这个丫头已经睡熟，躺在床上的聂昭阳轻轻翻了个身，黑暗中虽然没有睁眼，脑中却是思绪不断。 手中紧紧的捏着那张字条，聂昭阳知道自己今晚再也不可能睡得着。 第二天聂昭阳仍然托病休息在家，没有去上学。 午饭的时候和月姨娘一面说说笑笑一面吃饭，忽然聂昭阳哎呦一声，丢下手里的筷子捂住腮帮疼的眼眶发红。一面揉着腮帮一面张嘴，轻轻一吐，聂昭阳竟然从嘴里吐出一颗小石子。 这小石子比米粒略大一些，通体白色，月姨娘用力一捏手指便被硌得生疼，怪不得聂昭阳会疼的眼泪只流，竟是这么硬的一颗石子没有淘洗干净参和在了米饭之中。 看着聂昭阳捂着腮帮疼的眼泪直流，向来好脾气的月姨娘顿时发了怒，桌子一拍便叫宝钗去传了大厨房的管事李嬷嬷过来。 因念着李嬷嬷还算是王府里头的体面奴才，所以人叫来之后房中除了兰嬷嬷留下之外，其他丫鬟统统退了出去，隔着房门，月姨娘在房中大声训斥李嬷嬷的声音清晰可闻，门外的丫鬟们个个听得噤若寒蝉，恍然发现原来生性温柔的月姨娘发起怒来却也是十分吓人的。 好一顿训斥之后李嬷嬷灰头土脸的出了堂屋，刚刚走出落英斋却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院子翻了个白眼，狠狠的呸了一口，这才算是出了刚才被月姨娘臭骂的气，愤愤的甩着衣袖回了大厨房。 李嬷嬷走了之后，距离落英斋大门不远处的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老槐树后，一道身影闪了出来，冲着李嬷嬷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又转头对着落英斋的方向不屑的瞟了一眼，然后脚下迅速的朝着踏雪居方向而去。 …… 踏雪居 锦姨娘贴身丫鬟宝灵被守院的嬷嬷叫了出去，说是大厨房有人来找。 宝灵跟着那报信的小丫鬟一路来到踏雪居的院门口刚刚站定脚步，原本蹲在院门口的一道身影便忽的站起身来，粗粗壮壮的身子乍然出现，吓的宝灵向后一退。 看到宝灵被吓了一跳，那身材粗壮的妇人一个箭步凑近过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宝灵姑娘别怕别怕，是我啊。” 看清楚了面前人的容貌，宝灵吁了口气定下神来，抬手叫那传话的小丫鬟退下，然后带着粗壮妇人站到了一旁的屋檐阴影中，轻声说道，“原来是王嫂子啊，可我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李嬷嬷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姑娘猜对了，我就是来报信的，李嬷嬷刚才去了落英斋。”王嫂子喜滋滋的望着宝灵，满眼谄媚。这王嫂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聂昭阳曾经在厨房打耳光的小丫头春分的娘。 “哦？”宝灵挑了挑眉，神情殷切的望向王嫂子道，“你可知道李嬷嬷过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王嫂子的女儿春分当初曾被聂昭阳打过耳光，虽然碍于主仆有别不能还手，可是王嫂子当时的言语却对聂昭阳十分不敬，还一门心思的打算着日后找机会趁着无人再报复聂昭阳，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聂昭阳竟然一夜之间翻了身，摇身一变成了荣王府的大小姐。 第267章 斩草除根04 想到自己和女儿曾经得罪过聂昭阳，王嫂子担心会被聂昭阳惩治，索性抢先动了手，主动的向锦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频频示好，想着只要自己能够靠上锦姨娘这棵大树，自然就能放心乘凉。 宝灵宝娟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上王嫂子这么一个厨房里干粗活的杂役，不过后来听王嫂子说李嬷嬷曾经和聂昭阳走的比较近之后，宝灵便告诉了锦姨娘，而锦姨娘这才开始正眼看王嫂子，也通过宝灵授意王嫂子暗中盯紧李嬷嬷，看李嬷嬷到底和聂昭阳是什么关系。 于是今天落英斋刚刚有人传了李嬷嬷过去，虽然听说落英斋传李嬷嬷过去是因为中午的米饭淘洗不干净结果害得聂昭阳磕到了牙齿，所以要叫过去训斥挨骂，可王嫂子却还是马上找了借口也跟在后面去了落英斋，然后又看着李嬷嬷出了落英斋这就急急忙忙的跑来踏雪居邀功。 “自从二夫人吩咐让奴婢盯紧李嬷嬷，奴婢可就算是上了心了，只要是李嬷嬷平日里稍有动静奴婢便十二万分的上心盯着。不过照奴婢看来，却是二夫人太看得起李嬷嬷了，那老婆子平日里做事油滑的很，满府上下哪位主子会能看上她？如果不是那老婆子在厨房上的手艺还算不错也根本不可能留在大厨房混到管事嬷嬷的位置上。今天我确实是看到她去了落英斋，不过出来的时候却是……” 王嫂子一面卖弄着自己的忠心，一面将自己跟踪李嬷嬷的全过程细细说了一遍，然后又笑着对宝灵宽慰道，“那老婆子如今正被落英斋训斥的恼火，绝对不可能暗中勾结的。还要劳烦姑娘尽管告诉二夫人，请二夫人放宽心就是，就说厨房里的事情全由奴婢尽心盯着，必定不会出事。” “真是有劳王嫂子了。” 宝灵笑着点了点头，顺手将袖兜里的一块碎银子塞到了王嫂子的手里，然后便见王嫂子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 堂屋里，锦姨娘听了宝灵的一番转述后轻轻点头，娇媚的面容之上却是不见丝毫放心，反而是柳眉微蹙，越见烦忧。 自从弟弟张云青因为土地两卖的事情而闹上衙门出了事，锦姨娘便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想来想去，便怀疑到了月姨娘母女身上，毕竟宝珠曾经跟在聂紫琼的身边，也知道一些锦姨娘姐弟在府外的事情。 于是锦姨娘便开始暗中排查着府中有可能和聂昭阳勾结的奴才，毕竟这陷害张云青的计策需要依靠人手出府来回传信才能成事，可是查来查去，平时出入最频的门房上却没有一个人是和落英斋走得近的，最后锦姨娘将排查范围扩大，慢慢便查到了厨房。 毕竟厨房也会因为买卖菜蔬而经常出入，又因为之前王嫂子的告密，锦姨娘知道了聂昭阳曾经和李嬷嬷有过一些接触，于是便叫王嫂子将李嬷嬷给盯紧，却不料这几次王嫂子回报过来的消息却都说明李嬷嬷和落英斋之间只是简单的来往，并无其他。 第268章 斩草除根05 既然李嬷嬷也不是月姨娘母女用来联系府外的眼线，那还能有谁？ 满心焦灼之中，锦姨娘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已经决定要继续将排查范围无限扩大，直到她查出那个暗中和落英斋勾结，为月姨娘母女办事的狗奴才来！ 定了定神，锦姨娘又想起昨日傍晚时分和尚书府中梅姨娘的那场会面。 想到会面时梅姨娘所说的一番话以及那一番担心以及威胁，锦姨娘原本只是微蹙的眉头便越皱越紧，一张娇媚面孔更是因为心中焦灼而少了几分平日的艳丽。 这一次的设计已是如此完美却还是让聂昭阳成功脱逃，这个聂昭阳一次两次的全身而退，到底是真的如此幸运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忙？ 如果是有人暗中帮忙，又会是什么人？又会是为了什么而帮着月姨娘母女？ “二夫人，喝口茶吧。” 看到锦姨娘脸色不善，宝灵端着一杯温热的花果茶送了上来。 见锦姨娘在想心事，宝灵不敢大声，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锦姨娘靠在贵妃榻上眼也不睁，无甚兴趣的冲着宝灵摆了摆手，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思来想去锦姨娘只觉得心中一团乱麻越来越乱，手指也无意识的掐着衣袖上的刺绣花边，直到那精美的刺绣花边硬是被尖利的指甲掐得发毛，锦姨娘才忽的睁开眼睛，淡淡一笑。 她真是太杞人忧天了！ 月姨娘母女倘若背后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帮忙，那又为何十几年来委委屈屈的住在小西院里可怜度日？不过就是月姨娘母女仗着下面有几个机灵的奴才在帮着办事而已，她又何必自己吓唬自己的将事情想的如此复杂？ 宝灵之前送来的花果茶就放在手边，锦姨娘笑着伸出手去，纤细白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粉色瓷杯，感觉到仍然温热，这才满意的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含在口中。 尝着口中清甜醇润的花果茶，锦姨娘脸上笑容渐浓，可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之中却是透出丝丝寒光。 这一次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聂昭阳有机会帮着尚书府的田氏说话，否则梅姨娘一旦出了事，势必会锦姨娘给咬出来，到时候就算她百般辩解却也难免落得一个教唆怂恿的名头。 这么多年她在荣王府中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这样掌管大事的局面，锦姨娘绝不允许月姨娘母女轻轻松松就破坏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想着想着，锦姨娘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扬声叫了门外的宝灵进来，然后挨到宝灵耳边一字一字的吩咐出声。 …… 半下午的时候，尚书府中来人，呈了请帖给大夫人，说是要请大夫人带着大小姐过府一叙。 这张请帖照例是最先被送到锦姨娘的手上，看着请帖上的内容，锦姨娘微微一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请帖扣下不报，而是抬手将请帖交给小丫鬟，让送去红豆园，请大夫人过目之后自行决定。 第269章 斩草除根06 锦姨娘心中知道这张帖子表面上是说请大夫人带聂昭阳过府闲坐，可是实际上却是因为兵部尚书李存英如今得空在家，所以特意来请聂昭阳过府做证。 按照锦姨娘的立场，是不应该让大夫人和聂昭阳如此顺利出府去的，可是早上尚书府田氏和李芝琳的请帖虽然被她扣下却还是最后在关键时刻被大夫人将人请了过去，然后关门密谈了许久，就足以说明荣王府的这位大夫人平日里看上去似乎不问世事，一心礼佛，可是关键时刻却还是很关心这些人间俗事的。 既然大夫人有心搅和到这一滩浑水之中自讨苦吃，那锦姨娘也不会好心的出手阻拦。 …… 大夫人接到请帖之后，稍做整理之后就带着聂昭阳出了荣王府。大夫人和聂昭阳坐一辆马车，大夫人贴身的丫鬟雨霏雨桐则是乘坐另外一辆马车走在最前头，另有几名粗使婆子又坐了一辆车子跟在最后面。 马车一路摇晃着驶上大路，车厢内，大夫人照例是静默的坐着，手中摩挲着檀香佛珠默然于心的念着佛经。 而聂昭阳也是同样安静的坐在另外一边，丝毫没有紧张和胆怯。 大夫人在心里将一段佛经默然念完，睁眼看到聂昭阳神态安详的坐在对面，仿佛即将到尚书府上指证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必不放在心上似的，大夫人忍不住在心里轻轻一叹。 大夫人出身名门，乃是世家闺秀，可是大夫人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如果是在聂昭阳这样的年纪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也是绝对做不到如此沉稳大气的地步。 可聂昭阳一个区区的庶女，一个养在王府小西院几乎在人不闻不问的状况下长大的区区庶女，竟然做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或许是此段道路微有不平，马车摇晃的幅度微微加大，车帘晃动之间外面的光线便射进马车之中。 正是几近黄昏的时刻，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线透过车帘缝隙落在聂昭阳的脸上，暖暖的映衬着那精致的五官眉眼越发鲜亮，偏偏此刻的聂昭阳神情淡然笃定，看在眼中别有一股娴静之美。 大夫人暗暗感慨，忍不住就对月姨娘羡慕起来。 月姨娘那样一个只知清高固执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竟然在这辈子得了如此一个沉稳大气的女儿，真是福气。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咕咚”一声闷响，紧跟着车身猛然一歪，竟是马车车轮陷入了大坑之中，幸亏大夫人和聂昭阳反应迅速，同时抓住了马车内壁上镶着的内扶手才稳住了身形。 “母亲？”聂昭阳低低叫了一声，朝着大夫人靠近过去。 大夫人一面握住聂昭阳的手，一面微微向前倾身，打算微撩帘子问问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大夫人的手指还没有碰到车帘子，车外就有一道风声呼呼而来。 “是弓弩手！” 听到车外那道呼呼的风声转眼即至，聂昭阳像是福至心灵一般，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日演武场上自己受伤的场面，身体更是比话语迅速的做出反应，却不是躲闪，而是一把拉住大夫人的肩膀用力向后一拽。 …… 更新完毕 第270章 斩草除根07 大夫人没有防备聂昭阳的举动，一下子被拉得后仰下去，毫无仪态的躺倒在马车内的地板上，而聂昭阳也同样歪歪扭扭的倒着。 几乎是同时，车帘猛然一掀，竟被一只破风而来的羽箭穿透而进，所幸聂昭阳反应之快，迅速的拉着大夫人躺倒下去，要不然大夫人首当其冲的去掀帘子定然会被羽箭射个透心凉。 只听“砰砰砰”接连三声，竟是先后三只羽箭飞射进来，狠狠的插入马车内壁之中，大夫人躺倒在马车地板之上，眼神之中浮起一丝慌乱。 “母亲，母亲你还好吗？”聂昭阳贴着马车地板爬了过来，小声问道。 “嗯，没，没事。”听到聂昭阳的声音，大夫人回过神来，视线从马车内壁插着的那三只羽箭上收回来，直直望向聂昭阳，虽然声音之中仍能听出慌意，可是脸上神情却比之前要镇定了许多。 “不知道会是什么人？”聂昭阳紧张的捏着拳头，和大夫人并排倒在马车地板上，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的动静会引来外面的新一轮射杀。 “别怕。” 借着车帘上被羽箭射穿而破损的大洞，有光线射进来，大夫人看到聂昭阳的额上已有汗湿沁出，不由的心头一软，拉住了聂昭阳的手指握在掌心之中，低声宽慰道。 “嗯。”聂昭阳应了一声，心中却是真的害怕。 “放心，不会有事的。”似乎是看出聂昭阳的外强中干，如此危险的局面之下大夫人竟然笑了一下，同时还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把聂昭阳额头上的汗湿。 聂昭阳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向大夫人，对于大夫人轻松的举动满心不解。最开始的时候大夫人眼神之中难掩那么一丝慌乱，可是此刻镇定下来之后居然还有心情帮自己擦汗！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聂昭阳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过看着大夫人镇定下来之后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聂昭阳却也觉得莫名心安。 就在聂昭阳和大夫人在车内说话的时候，马车外面已是混乱一片。 马车的一只车轮深深陷入大坑之中，车夫已经不知去向，而原本一前一后围着这辆马车的另外两辆马车也在此刻不知所踪。 车外的荒僻野地上，七八匹马纵横跑开，而面前的空地上，三名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蒙着面孔，只露出眼睛在外，和五名身穿绛红色劲装的男子奋战在一起。 因为人数的问题，所以那三名玄色服装的男子在混战之中明显处于下风。 如果不是暗中某处藏着一名玄衣男子的同伙在用弓弩射箭帮忙的话，那三名玄衣男子几乎马上就要被拿下。 “呼”的一声，又是一只羽箭飞射而出，直冲着绛红色衣装的五名男子而来，一名为首的绛红色衣装男子抬手一挥，手中长剑便将那羽箭打落在地，紧跟着身子一纵，却是不再纠缠在混战圈中，而是跃身朝向那羽箭飞射而来的方向追踪过去。 第271章 斩草除根08 为首的红色衣服男子刚刚抽身而出，之前还是混战一团的战斗圈顿时便分出了胜负，那三名蒙面的玄色衣服男子瞬间落入下风，被红色衣服的四名男子三两招便尽数拿下。 近在眼前的一场混战瞬间结束，四名绛红色服装的男子分出三人将三名蒙面男子结结实实的捆绑并看管起来，而另外一名绛红色服装的男子则是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对着破败车帘迎风摇摆的马车恭敬说道，“夫人放心，乱贼已被擒下。” “好。”一直躺在马车地板上的大夫人这才坐起身来，对着车外微微扬声，然后便转向身边满眼惊诧的聂昭阳轻轻一笑，“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看着大夫人一脸的平静，聂昭阳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马上回过神来，利索的从马车上爬起来，然后凑近过去搀扶着大夫人走下马车。 “夫人，另有一名擅长弓弩的贼人藏在暗处，如今阿大已经追过去了，请夫人放心。” 那名对着马车说话的绛红色服装男子看到大夫人和聂昭阳走下马车，语气越发恭敬，就连不远处那三名压制着蒙面男子的绛红色服装男子也是齐齐欠身，恭敬的对着大夫人。 大夫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聂昭阳也乖巧的立在大夫人身边。 看到聂昭阳原本搀扶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收了回去，眉眼轻垂的一声不吭站在身旁，大夫人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是我在娘家时哥哥送给我的近身暗卫，平日里我并不常用的，却没有想到今日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听到大夫人竟然是在对着自己解释，聂昭阳抬起头来，有些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聂昭阳没有什么要问的，大夫人说完这句话后便也没有再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目光淡然的望着聂昭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 看懂了大夫人的暗示，聂昭阳抿唇一笑，抬起双手重新将挽住了大夫人的手臂，亲昵的站在大夫人身侧。 见大夫人和聂昭阳静默而立，那四名原本归属于贺家的暗卫便齐齐围了过来，将大夫人和聂昭阳护在中间。 不大会儿的功夫，贺家暗卫为首那名被叫做阿大的劲装男子便飞跃而回。 聂昭阳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面前施展轻功，满眼好奇的看着阿大身子轻灵的转瞬即至。 等到阿大到了跟前，聂昭阳这才注意到阿大的手中还提着一样什么东西。 “这是？”大夫人同样也看到了大大手中提着的藏蓝色布包，略一挑眉，问道。 “禀夫人，这是……”听到大夫人发问，阿大双手一抬，便要将手中藏蓝色的布包打开，可是手指才碰到那布包上，却又忽然顿了顿，嘴里原本已经说了一半的话也忽然收了声。 “不妨事的，打开吧。”看到阿大的视线落在聂昭阳的身上，大夫人点了点头，同时伸手轻轻拍了拍聂昭阳搀扶着自己的手背。 第272章 斩草除根09 知道大夫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阿大又看了看聂昭阳，带着些许的无奈将手上布包展开。 “啊！”聂昭阳因为好奇还稍微前伸了伸脑袋，可是一看到阿大展开的布包，顿时惊叫着转过头去。 “别怕，别怕。”大夫人也扫了一眼，见那藏蓝色布包之中裹着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夫人皱了皱眉，也转过身去，轻轻的拍着聂昭阳的肩膀。 “母亲，我，我没事。”聂昭阳脸色发白，努力的做了个深呼吸才将心神定下来，僵硬的对着大夫人笑了一下。 “属下该死。”身后传来那阿大的请罪声。 “不关你的事，只是你又何必……”大夫人头也不回，显然同样对那藏蓝色布包中的人头反感。 “属下已经将东西挪到一边了，夫人和小姐可以回头了。”阿大脸色尴尬的将那人头重新包好，然后扔到一边，欠身望向大夫人和聂昭阳。刚才他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才突然住了手，可是大夫人却让他打开布包。 聂昭阳的肩膀仍然有些颤抖，大夫人又怕了拍，然后将手臂示意性的一伸，聂昭阳马上会意上前，紧紧的挽住大夫人的手臂转过身来。 表面上看聂昭阳是在搀扶着大夫人，可是实际上聂昭阳却是在依靠着大夫人身上的镇定来平稳自己的心绪。 “启禀夫人，那东西并非属下动手。”看到大夫人和聂昭阳回过头来，阿大拱着双手解释说道，“刚才属下一路追踪过去，本想将那弓弩手一并捉来，却不料赶到弓弩手的藏身之处时，却发现这弓弩手已是尸首分离。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动手之人，于是便只能将那首级带了回来。” “你是说有人在你之前动手杀了那弓弩手？”大夫人脸色一变，眼神之中有些惊诧。 “属下无能，竟然没有发现对方，还请夫人责罚。”阿大的口气之中满是自责。 “对方既然动手帮忙，就应该不是敌人，不过只是不想现身而已，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听到阿大请罪，大夫人略想了想，轻轻说道。 “谢夫人。”虽然大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可是阿大明白大夫人的话外之意是不予责罚，于是连声致谢。 大夫人抬了抬手，等阿大站直身子之后才又说道，“你来驾车，送我们赶往尚书府。至于他们……” 大夫人的目光扫向眼前被捆绑并且堵住嘴巴的三名蒙面人，眼光一冷，轻声说道，“带回去好好的审问清楚，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是。” 阿大应了一声，然后便带着几名同伴将那辆车轮陷入大坑的马车抬了出来，然后又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摸出好大一块青色棉布，取出长剑利落一划，然后又“梆梆梆梆”的一顿速敲，马车上原本被羽箭射穿的土黄色车帘便换成了青色车帘，然后又低声说了一句冒犯，迅速钻进马车之中见那钉入马车内壁上的三只羽箭拔了下来。 一切就绪之后，阿大转身过来，拱手示意大夫人和聂昭阳上车。 第273章 斩草除根10 扶着大夫人上车坐好，聂昭阳也如之前那样仍然坐在马车的另外一侧，只是此刻她的目光不再平静，望向大夫人的眼神之中满是惊讶和钦佩。 被聂昭阳用着转眼的目光看了半天，大夫人终于耐不住性子继续念经，拈着手中的檀香佛珠，微微一笑望向聂昭阳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母亲竟然早就知道有人要对我们不轨吗？”聂昭阳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问道。 她记得之前大夫人在对她介绍阿大等人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些暗卫平日并不常用，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这样的口气，让聂昭阳觉得大夫人绝对是事先知情的。 “只是想着有备无患而已。”大夫人微微一笑，指间仍然不断的转动着佛珠。 “哦。”聂昭阳应了一声，不再开口，同时也转开了一直望着大夫人的眼睛。既然大夫人无意对她说出实情，她又何必苦苦追问？ 见聂昭阳不过只问了这么一句，而且在她回答的模棱两可之后却是没有丝毫好奇的继续追问，大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浓，不过却也不曾出声，而是继续闭上双眼，沉下心神。 表面上看大夫人像是继续默然诵经，可是实际上大夫人心中却并不安宁。 她的确是早已经猜出了这一趟出门或许会不太平安，所以才刻意交代了几名暗卫随行，并且提前吩咐说如果路上遇到不至于要命的险情绝不许现出身来。 于是当车夫故意赶着马车驶上一条去往城郊的小路时，阿大等护卫并未现身，也正是因为大夫人的沉着，才引出了蒙面人的攻击。 如今已有三条活口在手，凭着贺家暗卫的本事，想要问出些有用的消息来想必不算太难。 其实就算不问，大夫人心里也已经隐约猜出蒙面人背后的主子可能是谁。 今日之局，其实是大夫人为了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的将计就计。 如今看来，似是大夫人技高一筹。可是实际上大夫人却兀自不安，因为她虽然猜出了对她动手的人是谁，也的确拿下了这些蒙面人，可是她却不知道那躲在暗处帮她的人是谁。 虽然之前对着阿大的时候说得轻松，可是大夫人却信奉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忙。如今这躲在暗处的人是帮了她的忙，可如果下次一时兴起又要和她作对呢？ 尤其是这躲在暗中之人功夫之高实在让大夫人心惊，竟然连阿大都没有能够发现对方的行踪，而任由对方在眼皮子底下动手杀了人，然后又扬长而去。 这样厉害的人物，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对大夫人动手，大夫人又该如何自处？ 大夫人心心念念的猜测着今日帮忙之人，聂昭阳也同时没有闲着，将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迅速在心里排查一遍，最后得出结论。 大夫人常年礼佛，府中事务统统不理，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而聂昭阳重生以来也不过短短月余，更是不至于将人得罪到恨不得除掉她的地步。 第274章 斩草除根11 可是回想今日，对方先是将买通车夫将马车引入城郊的荒僻小道，好让她们无处可躲。 然后又故意让马车陷入深坑，好让她们即使想逃也无路可逃。 之后又是弓弩手将连环飞箭射入马车，又是杀手持剑袭来。倘若今天不是大夫人早有安排，只怕聂昭阳和大夫人必定要死在此处。 对方的一系列安排分明就是要将聂昭阳和大夫人除掉的架势，细细想来，如今和聂昭阳以及大夫人结怨深刻到了要斩杀人命地步的人也并不多，除了荣王府的锦姨娘之外，就是尚书府的梅姨娘。 再联想到昨晚夜半收到的那块绑在石头上的字条，聂昭阳更是可以肯定，今日动手之人必定和这两位姨娘有关，同时也因为今日的遇险之事，令得聂昭阳越发相信了那张落款写有“孙”字的纸条上的内容并非随口妄言。 “锦梅相会，早有勾结。聂李联姻，意在除根。” 聂昭阳的脑海中浮现起那张字条上的内容，所有的不解渐渐清晰。 锦姨娘和梅姨娘偷偷相会，暗中勾结在一起，为了设计聂昭阳以及尚书府中的田氏，联手计划了这一场荣王府和尚书府的所谓联姻。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既毁掉荣王府中聂昭阳的一辈子，又在尚书府中借刀杀人的除掉正妻田氏。 这看似完美的一箭双雕，可不就是那字条上所写的“意在除根”吗？ 本来这次应邀赶往尚书府中作证，聂昭阳本来只是打算在兵部尚书李存英的面前说出当日曾被玲珑故意带去引见外男的事情，除此之外，聂昭阳并不打算暗示大家玲珑乃是背后受了梅姨娘的唆使才会如此，因为她并不想搅入到梅姨娘和田氏的争斗之中。 可是今日经过此险，又通过那字条上写的内容略作分析，聂昭阳却不得不作出新的决定。 想通了一切之后，聂昭阳紧咬嘴唇，原本平和的眼神之中隐隐透出几分狠厉之色。 既然你要对我下杀手，那就不要怪我先将你斩草除根！ 只是这么一来，她又一次的欠了孙若愚。 …… 到了尚书府，聂昭阳和大夫人被丫鬟恭恭敬敬的请到正房。 当着李存英和田氏的面，聂昭阳将当日玲珑将自己引去一处前有水塘的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聂昭阳注意到当自己提起院子前那一处水塘的时候，李存英和田氏的脸色皆是一变。 李存英是面色发白，似是不敢相信，而田氏的脸色则是微微发红，明显是因兴奋所致。 看到李存英和田氏的反应，聂昭阳便也越发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看来那处前有水塘的院子并非大小姐李芝琳所住，而是梅姨娘的庶子所居。 为了能够彻底的送梅姨娘一程，聂昭阳做出一副紧张的神情，怯怯弱弱，却又详细无比的描述着当日的情景，“……看出了玲珑似是心怀不轨，我便改了主意说要回去。可玲珑不肯，我们两人拉扯之中我突生急智，抬脚将玲珑踢入了水塘之中。就在我转身跑掉的时候，我听到玲珑在水塘中大喊梅姨娘救命，还口口声声的说起什么孩子，什么身孕……” 第275章 斩草除根12 之后的一切形势发展，都对田氏无比有利，而对梅姨娘十分不利。 于是当李存英因为实在不能相信而将梅姨娘叫来对质的时候，聂昭阳表现的胆小害怕，却依然坚称事实如此。 面对着聂昭阳的指认，梅姨娘不肯认账，伸手便要拉住聂昭阳问个清楚，于是田氏便挺身而出，始终将聂昭阳护在身后。 看到被聂昭阳的指认气到毫无仪态，扑地大哭的梅姨娘，田氏只觉心中大快，越发的护着聂昭阳，好像梅姨娘伸出手来就是想要伤到聂昭阳。 这么多年来，田氏总是在和梅姨娘的对阵之中输尽威风，今日是第一次冠冕堂皇的站在李存英的面前表现着一个正妻的威严和仪态。 而梅姨娘则是在聂昭阳虽然躲闪却始终坚定的指认中越发颓败，终于在李存英越来越怀疑，越来越冷漠的眼神之中嚎啕大哭着跪倒在地，口口声声的叫骂着锦姨娘的名字，并且供出此计乃是荣王府的锦姨娘所献，而她则是被蒙蔽的那一个。 …… 虽然梅姨娘供认出了锦姨娘，可是梅姨娘因为设计陷害聂昭阳，以及杀害玲珑灭口致使玲珑一尸两命的罪名却还是在田氏极力的训斥中被彻底坐实。 向来宠爱梅姨娘的兵部尚书李存英勃然大怒，抛下三尺白绫，给了梅姨娘一个和玲珑一模一样的死法。 为了安抚玲珑的那些娘家人，田氏做主给了玲珑一个姨娘的身份，并且拿出大笔的银子好好安抚了玲珑的娘家人，田氏此举令得玲珑娘家人无比动容，主动跑来尚书府中跪在李存英的面前口口声声说出当初并非有意欺上门来闹事，而是因为梅姨娘故意在背后怂恿。 一番话说得李存英更是心凉，原本对于梅姨娘仅存的几分情谊也随着玲珑娘家人的一番哭诉齐齐烟消云散，尚书府中曾经最为受宠的庶子李至凯也因为有了这么一个难上台面的娘亲而永远失宠。 所有事务处理完毕之后，李存英大大病了一场，田氏整日忙前忙后的侍奉着，夫妻俩的感情倒比年轻时候更加深厚了几分。 尚书府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而荣王府的戏码却还没有唱完。 贺家的暗卫果然好手段，不过一天工夫便让那些原本死不承认的蒙面杀手供出了背后的真正主使正是荣王府中独掌大权的二夫人锦姨娘。 面对这些指认，锦姨娘矢口否认，力指一切乃是大夫人联手月姨娘母女暗中布局，只为陷害忠良。 至于梅姨娘的那些指认，锦姨娘更是一问三不知，俨然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口口声声的说是大夫人和月姨娘母女联手意图趁着荣王不在而伺机铲除异己。 本来凭着大夫人乃是正经当家主母的身份，拿着这些证据足以将锦姨娘给定死，可是无奈锦姨娘曾经为荣王生下一对儿女。 看到锦姨娘受罪，聂紫琼和聂子桓姐弟两人轮番上阵，又哭又闹的逼着大夫人不得擅动私刑，否则就要陪着锦姨娘一同赴死。 毕竟聂子桓乃是荣王唯一子嗣，于是大夫人只得将锦姨娘暂时关押，等着荣王回来再做惩罚。 …… 更新完毕 第276章 阻拦01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聂昭阳又休息了几天才重新又去上学。聂昭阳在落英斋堂屋陪着月姨娘吃了早饭，雨馨雨洁便带着收拾好的书本等物跟着聂昭阳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上平稳行驶，停在贺家族学大门口的时候，雨馨雨洁先走了下来，然后搬出脚踏搀扶聂昭阳下车。 聂昭阳踩着脚踏刚刚落地，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余光之中就看见一道身形影影绰绰的从贺家族学大门口的旁边冲了出来。 那道身影冲过来的速度极猛，雨馨雨洁本就背对着族学的大门口，冷不防的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猛然一撞就失去了平衡，而原本被雨馨雨洁搀扶着刚刚走下马车的聂昭阳也顺势被撞了一下，踉踉跄跄的歪倒在身后的马车上。 砰的一声，后腰重重撞到了马车上，聂昭阳疼的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那道冲着自己撞过来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聂紫琼。 看到自己猛然冲出撞倒了雨馨雨洁又连带将聂昭阳撞到了马车上，聂紫琼的脸上现出一丝痛快之色，恨声说道，“聂昭阳，怎么没有把你给撞死！” “二小姐二小姐……”雨馨雨洁虽然刚才被聂紫琼撞了一下，可是两个人却并没有摔倒，迅速的反应过来，一起拦着聂紫琼不让她再靠近聂昭阳。 “贱婢，给本小姐滚开！滚开！”聂紫琼被拦住，一面怒斥一面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想要将拦在面前的雨馨雨洁大力推开。 雨馨雨洁知道聂紫琼因为锦姨娘的事情对月姨娘母女恨意十足，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让聂紫琼轻易去到聂昭阳的跟前，于是任由聂紫琼如何打骂，两个丫头却是既不辩解也不让开，四只手臂齐齐的张开，将聂紫琼的去路挡的结结实实。 此刻正是上学的时候，贺家族学大门口络绎不绝的来往着帝都之中各大名门世家的公子或者小姐，看到这边混乱的热闹，顿时无数双眼睛便望了过来。 听着聂紫琼气愤的叫骂声，聂昭阳在众人灼灼的注视中扶着后腰站直身子，姿态优雅的停直了脊梁，音量不高不低的嗤笑出声，“不知所谓。” 看到自己被两名丫鬟拦住，而聂昭阳眼看着就要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聂紫琼急的双手乱挥，一面试图阻拦一面继续的大声叫嚷道，“贱人！聂昭阳你这个贱人给我站住！” 听到聂紫琼口出不逊，聂昭阳上前一步，隔着雨馨雨洁挑眉回望过去，淡声说道，“紫琼妹妹有兴趣在人前演戏，将荣王府的脸面丢失殆尽那是你的事情，我可没空陪你在这里发疯。” 说着话抬脚就朝贺家的大门走去，聂紫琼急了起来，却又无法跟上聂昭阳，只能是连连叫道，“聂昭阳你给我站住，站住！你心虚了是不是？你不敢同我对质是不是？” 相比聂紫琼的愤怒叫嚣，聂昭阳的表情始终淡然，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抬脚踏上第一节台阶。 第277章 阻拦02 自从府里出了事，聂紫琼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锦姨娘。想起大夫人的绝情，聂紫琼忍不住狠狠咬牙。 以前看着大夫人面目慈和，又不理府中大小事务，只是一心礼佛，总认为大夫人心软好欺负，聂紫琼虽然嘴上称呼大夫人一声母亲，可是实际上却从未将大夫人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才知道大夫人竟是这么的心狠，任她和聂子桓如何跪求，大夫人竟是死活不松口，不但不肯放出锦姨娘，就连聂紫琼和聂子桓想要见一见锦姨娘的要求也被拒绝。 聂紫琼知道害的锦姨娘变成这样的是罪魁祸首是月姨娘母女，可是落英斋里被那些丫头奴才给守的几乎滴水不进，她和聂子桓在府里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能够进去和月姨娘母女对质，今天也是聂紫琼好不容易求了大夫人，说她一定会乖乖上学才让大夫人同意她来上学。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聂昭阳这个小贱人，无论如何也要让聂昭阳同意去向大夫人解释清楚，将锦姨娘放出来，所以她绝不能让聂昭阳就这么轻松的走掉！ 如今此处人多，说不定聂昭阳会害怕她在人前揭露月姨娘母女的丑恶嘴脸！ 想起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情，又想起自己这几天面对着大夫人苦苦哀求却毫无用处的满腹委屈，聂紫琼再也不顾四周有人在看热闹，嘶声叫了起来， “聂昭阳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站住，站住！如果你不站住的话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听到聂紫琼的叫嚷之中浑然没有了一丝顾忌，聂昭阳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 看到聂紫琼一身华服，却举止粗鲁，跳脚撒泼浑然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模样，聂昭阳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有想到，荣王府中总是高高在上的聂二小姐竟然也会有今天。 一步步的走回到聂紫琼的面前，聂昭阳示意雨馨雨洁暂时放开聂紫琼，轻声说道，“倘若紫琼妹妹对锦姨娘被关起来的有什么不满的话，还是回府去对母亲说清楚比较好。我只是个晚辈，对于长辈之间的事情实在是无能为力。” 看到自己果然猜对了，聂昭阳确实是害怕在人前丢脸的，聂紫琼顿时来了精神。 双手一摆，将虚虚张手挡在面前的雨馨雨洁一把推开，抬手指着聂昭阳的鼻尖骂道， “你无能为力？我娘亲明明就是你陷害的你还敢说你无能为力！我要你马上去向母亲解释清楚！这一切明明都是你们母女在背后搞鬼，我娘亲是被你们陷害的！聂昭阳，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肯去向母亲说清楚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听到聂紫琼的威胁，聂昭阳没有出声，唇边淡淡的一丝笑意尽显心中的鄙夷和不屑。 “你敢笑话我！？”聂紫琼自然看出了聂昭阳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视，顿时更加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抓住聂昭阳。 看到聂紫琼伸手打算抓住聂昭阳，雨馨雨洁匆忙上前拦住。 聂紫琼见自己根本碰不到聂昭阳，嘴里便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聂昭阳你这个小贱人，你和你那个贱人娘简直就是一样的货色！你们都是一样的下贱一样的狠毒！你们母女简直就是天底下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第278章 动心01 听着聂紫琼莫须有的叫骂声，聂昭阳无奈皱眉。 眼看着四周围观者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目光之中皆是充满了兴味投向自己和聂紫琼，聂昭阳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的迎着被阻拦的聂紫琼上前一步，虽然嘴上默不作声，可是手臂微抬之间，一条捏在手里的锦帕却被实实在在的揉成一团。 聂昭阳的手臂已经冲着聂紫琼抬了起来，可是不等到聂昭阳将手里捏实了的锦帕塞进聂紫琼的嘴里，身边便有一条手臂率先扬了起来。 看着这条手臂迎着聂紫琼而去，可是聂昭阳还没有看清楚这条手臂具体的动作，就只见一直喋喋不休对聂昭阳辱骂不断的聂紫琼便身子一软，忽然失了声音。 看到聂紫琼浑然瘫软的歪倒在雨馨和雨洁两人的身上，聂昭阳已经抬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一顿，动作轻缓将手臂收回身侧，捏在掌心中原本打算用来堵上聂紫琼嘴巴的锦帕也因为手指的缓缓放松而恢复了原本的松软，从衣袖之中柔顺的轻垂下去。 看了一眼被雨馨雨洁稳稳架住的聂紫琼，聂昭阳侧转过脸，带着几分的诧异和感激望向身边出手帮忙之人。 聂昭阳的目光刚刚转过来，因为身高比对方略低，所以只来得及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月白色长袍。 刚要抬头去看来人的脸庞，就听到头顶传来对方低低的温润嗓音，“若愚斗胆冒犯，还请聂大小姐，聂二小姐多多谅解。” 聂昭阳眼帘抬起，只见孙若愚那张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润面容便清晰的映入眼帘之中，心头不禁一颤，暗自叹道，竟然又是他！ 看到聂昭阳直直的望向自己，清亮澄澈的眸子之中目光复杂，孙若愚无奈一笑，修长的手指对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聂紫琼轻轻一点，温声说道， “情急之下，我点中了聂二小姐的右侧肩井，此处位置受力之后会让人短暂昏睡，除此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伤害，聂大小姐请放心。” 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再见到孙若愚的时候自己应该诚挚致谢，可是此时此刻孙若愚才一出现就又一次的帮着自己解决了麻烦，聂昭阳心中动容，可是嘴上却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对着孙若愚轻轻的点了点头，便转眼望向被雨馨雨洁架着的聂紫琼。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雨馨和雨洁便已经充分明白聂昭阳的心思，两个丫鬟齐心合力的扶着陷入昏睡的聂紫琼上了身后的马车。 车帘一动，便将在人前大大失态的聂紫琼掩在车中。 此时，聂昭阳立在人群之中，平静的目光微微一动，轻轻扫向围拢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在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聂昭阳将目光落定在角落里瑟瑟缩缩的两个小丫鬟身上，秀眉一抬，神情肃然的扬声道，“二小姐突发急病，怎么身边的丫鬟也不知道跟着护着？如果二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可能担待？” 听到聂昭阳出声，原本隐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的两名小丫鬟马上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其中一名胆子略大的满脸仓皇对着聂昭阳连声哀求， “大小姐开恩，大小姐开恩。自从得了大夫人的令，奴婢两人便对二小姐寸步不离，可是今天实在是二小姐有心躲开了奴婢们，等到奴婢们听到门口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和大小姐碰上了……” 第279章 动心02 看这两名小丫鬟被吓的浑身发抖，聂昭阳也不愿再说下去，抬手挥了挥，便叫两名小丫鬟上了马车。 见聂昭阳没有怪罪下来，两名小丫鬟千恩万谢的上了马车，将雨馨和雨洁替换下来。 马车带着昏睡中的聂紫琼缓缓离开，原本围拢在贺家大门口的人群也因为没有了热闹可看而逐渐散去，聂昭阳这才转过身来，望向孙若愚，认认真真的欠身福礼，“聂昭阳，谢过孙公子。” “举手之劳，聂大小姐言重了。”孙若愚温和的笑着。 看着孙若愚温润的笑颜，聂昭阳轻轻点头，像是认同了孙若愚的话，可是站直身子之后却直直的望着孙若愚，郑重说道， “今日之事还能说是举手之劳，可是之前几次呢？如果不是孙公子有心帮衬，只怕聂昭阳已经让人连皮带骨的拆吃入腹。孙公子三番两次如此盛情，聂昭阳必定铭记于心，他日之后定当图报。” “何须如此客气？聂大小姐太见外了。”孙若愚并不否认自己对聂昭阳的多次帮助，脸上仍然笑着，可是眉头却不自觉的轻轻皱了一下。 聂昭阳的口气很郑重，却太过恭敬，太过正式，也太过生疏，孙若愚不喜欢这种感觉。 “无论如何，孙公子的恩情我心领了。此刻时间已经不早，我还要上课，就此别过，孙公子慢走。”聂昭阳客气的点了点头，并不打算和孙若愚多说，转身欲走。 见聂昭阳抬脚要走，雨馨雨洁对着孙若愚分别欠身福礼，匆匆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聂昭阳主仆三人已经远去，只留下孙若愚被丢在原地。 抬眼望了望聂昭阳清瘦单薄却步伐决绝的背影，孙若愚抿唇一笑，不由的想起那日尚书府外两人隔着马车说到起火以及寻人一事。 当时聂昭阳明明已经猜出起火的真正原因却偏偏对他询问出声，孙若愚没有实话实说，所以惹得聂昭阳当即发了脾气，冷然而去。 而今日他明明是帮了忙，可聂昭阳却明显仍是一副不愿同他多说的模样。 是因为心里还在气他当时的不曾实言吗？ 这个丫头，看上去瘦瘦弱弱，竟是这么大的气性！ 缓缓松开若有所思的眉头，孙若愚唇角上的笑纹越来越深，向来隽逸秀朗的面容上第一次为了女子而变得灿若朝阳般的明亮。 …… 跟着聂昭阳走进贺家族学的院子，雨馨回眸看了看仍然站在原地的孙若愚，大着胆子凑到聂昭阳的跟前，小声说道，“大小姐好像对孙公子不太友好？” “可是孙公子却对小姐很好的样子？”雨洁看了看雨馨，一改往日的稳重，语气促狭的附和道。 锦姨娘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聂昭阳就将那日夜里曾经收到字条提醒的事情告诉了月姨娘，兰嬷嬷，以及雨洁。 听说了那张字条的落款乃是一个“孙”字后，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猜到孙若愚的身上，因为聂昭阳认识的人中，孙姓者实在不多。 第280章 动心03 “别瞎说！” 抬眼看到身边两名丫鬟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神色之中满是促狭捉弄，聂昭阳眉头一竖，轻声一斥。 见聂昭阳神情冷峻，一副心情不爽的模样，雨馨雨洁马上收声，猜想着刚才遇到聂紫琼的事情必定让聂昭阳十分不快，于是再也不敢随意说笑。 可是聂昭阳却紧跟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孙公子乃是堂堂左相之子，平日里来往结交之人皆是名门贵胄，什么亲王郡王世子爷，公主郡主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他友好不友好。” 哦？ 骤然听到向来自信自负的大小姐话语之中竟然隐约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酸味，雨馨雨洁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虽都没有再说话，可是眼睛之中却是同时豁然一亮。 聂昭阳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雨馨雨洁两人的神情变化。 演武场上初相见，聂昭阳对孙若愚真诚的关切和温润笑颜很有好感，后来孙若愚在尚书府的帮忙更是让聂昭阳大为感动。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如此的珍视她，可是那日尚书府中突起的大火，孙若愚及时的寻找，手上的女式披风，准备好的马车已经那壶加有珍珠粉末用以定惊的热水，却都已经充分的说明了孙若愚对她的重视程度。 聂昭阳震惊于孙若愚竟然会为了帮她解围而大胆在堂堂尚书府中纵起大火，同时也难免动容于孙若愚对她的上心对待。 聂昭阳虽然已是两世为人，经历过无数酸楚，可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之际遇到性格温润的孙若愚如此倾心以待，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那一日鼓起勇气问及孙若愚时，孙若愚竟然回答说一切只是因为心中愧疚。 不过是演武场上的一次误伤而已，足以令得孙若愚愧疚至此吗？ 聂昭阳不信。 可是孙若愚却偏偏如此回答，分明是为了不想让聂昭阳以为他对她有情。 是因为她的身份吗？ 虽表面上看贵为荣王府的大小姐，可实际上却是府中姨娘所生。一个庶出的小姐，怎能匹配当朝相爷的独生公子？ 既然这位孙公子想的如此深远，她聂昭阳又何必自讨没趣的上赶着巴结？ …… 萧成晔在贺家族长贺文光的陪同下缓步而来，一面寒暄说笑一面朝着贺家族学的大门口遥遥往来。 远远的就看到孙若愚若有所思的立在那里，走到近了才发现孙若愚竟是眼含笑意，本就俊雅除尘的相貌更是因为这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而灼灼耀眼。 萧成晔好奇的挑了挑眉，微微侧转身子，根本不需询问出声，原本立在孙若愚身边的几名随从之中便有一人快步而出，来到萧成晔的跟前附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细细一说，萧成晔顿时抚掌大笑起来。 看到萧成晔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大笑起来，孙若愚也望了过来，悠远山水一般的清朗眉眼之中没有丝毫遮掩和回避，自顾笑得同样灿然。 第281章 动心04 “三公子和孙公子这是？”贺家族长贺文光，也就是荣王府大夫人的兄长顿时看的莫名其妙。 “贺老爷不必多心，我只是忽然想起从前和若愚说过的一个笑话而已。”见贺文光听着满头雾水还要对着自己陪上笑脸，萧成晔摇了摇手中折扇，解释道。 “三公子和孙公子乃是风趣之人，那笑话必定也是十分雅致的，可否说来让老朽也乐呵乐呵？”贺文光笑着讨好道。 贺家也是大轩立国的功臣之一，当初的贺家族长贺喜年也曾被敕封昌顺候，甚至皇帝还曾特意为荣王和贺家嫡女贺静柔赐婚以示恩宠。 可是之后贺喜年一次征战不利，于边关损兵折将大败而回，再加上朝堂中多次政见不合，贺喜年的爵位便被皇帝褫夺，而后贺喜年郁郁而终，贺喜年长子继承了族长之位，却没有入仕为官。 如今的贺家虽然仍是大族，却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荣耀，族人之中少有为官者，多数皆是从商。 所以如今面对着皇室血脉萧成晔，以及如今皇帝宠臣孙墨林之子孙若愚，贺家堂堂的族长老爷却也是心甘情愿的赔笑讨好。 “若愚，贺老爷问你那笑话呢。”听到贺文光的话，萧成晔笑得更加起劲，望向孙若愚的眉眼之中更是憋足了蔫坏之色。 孙若愚目光了然的淡淡的扫了一眼萧成晔，然后温和的望向贺文光，面色如常的随口讲了个笑话。 看到孙若愚讲完之后，贺文光果然配合的呵呵直乐，萧成晔看着孙若愚淡然的面容则是笑得更欢。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贺家族学，所以贺文光又陪着走了几步，见到族学里的秦夫子之后，萧成晔便笑着辞别了贺文光。 贺文光一行人刚刚离开，萧成晔便趁着秦夫子不注意抬手撞了撞孙若愚，挤眼笑道， “听说若愚刚才在门外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虽是解了聂大小姐的围，可对那聂二小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居然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人给当众弄昏，如此光明正大的厚此薄彼，倘若能够一举摘得美人心也就算了，可我听说偏偏那聂大小姐居然还不领情？连话都没兴趣和你说几句掉头就走，若愚你这次是不是有点赔本了啊？” 孙若愚微微一笑，面无异色的对着秦夫子寒暄几句，然后又趁着秦夫子转身整理东西的时候望向萧成晔，淡淡说道，“三公子应是了解我的，若愚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哦？” 眼见孙若愚面色虽淡，却是眼神坚定，萧成晔挑眉一笑，将手中折扇合拢起来正色说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我就和若愚在坚决不做赔本买卖这一点的看法十分之相同。所以若愚可千万不要忘了，今日正式搬来贺家族学读书一事，是若愚借了本公子的光，所以这一次，若愚你又欠了我一笔。” “三公子放心就是。”孙若愚不甚在意的淡淡一笑，然后便专注的和秦夫子说话，没有再理会身侧自顾挤眉弄眼的萧成晔。 第282章 投缘01 聂昭阳来到女学中的时候，课堂里已经做了不少的小姐们，正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着什么，一看到聂昭阳走了进来，原本说笑着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一双双眼睛齐齐望了过来，或是好奇，或是不屑。 看到大家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知道是自己和聂紫琼之前在大门口的冲突被人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聂昭阳轻轻一笑，无所谓的迈步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课堂一步，原本站在门口附近的一位世家小姐马上嫌弃的向后走了两步，然后用着满眼嫌恶的目光瞟向聂昭阳，好像靠近聂昭阳是一件让人十分跌份的事情。 雨馨和雨洁对视一眼，面孔随即便板了起来，性子急躁一些的雨馨更是大步上前，不怀好意的捧着文房四宝等物就要迎上去。、 猜出雨馨是打算用手里捧着的东西去故作不慎的撞那位小姐，好为自己打抱不平，聂昭阳无奈一笑，却是迅速伸手拉住了雨馨的衣袖。 “小姐！”雨馨的脚步被聂昭阳阻止，回过头来叫了一声，不过随即便看出了聂昭阳眼光之中的警告之意，于是悻悻的捧着东西重新退到了聂昭阳的身后。 聂昭阳脸上笑意从容，雨馨雨洁是为了这些人对她避如蛇蝎而委屈，又岂知在聂昭阳的心里，同样也对这些故作清高的世家小姐们比如蛇蝎？ 这样一来，正好省得有人挡路。 聂昭阳一面走向自己的座位，一面用目光在课堂上迅速一扫，并没有看到聂云萝和聂嫣然在座，聂昭阳心中一定。 还好这两个丫头挺有先见之明的留在府里没有来上学，要不然光是听到这些碎嘴的议论，只怕胆小的聂云萝少不了要哭上一场，而素来高傲的聂嫣然肯定也会觉得大为丢脸。 她们没来，也省得聂昭阳耳根不清净。 聂昭阳心里正在庆幸，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便扑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聂昭阳的手臂。 “哎呀。”聂昭阳下意识的向后一让，可是手臂却仍然被对方抓得牢牢的。 就在聂昭阳定睛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满口埋怨的嗔怪出声，“昭阳你说话真是不算数！” 这时候聂昭阳也才终于看清楚，原来刚才热情无比扑上来牢牢抓住自己手臂的不是别人，而是和她十分投缘的段悦芯。 看着段悦芯皱着眉头一脸的埋怨，而且手臂也因为段悦芯猛然扑过来而抓的有些生疼，可是聂昭阳却只觉得心上一暖，顺手便反握住了段悦芯的手指，于是两个人相互挽着手站到了一起。 “你这丫头可真是过分！你可别对我说没有看到我送过去的帖子！”段悦芯不快的皱着眉头，一面走着一面斜眼瞪着聂昭阳，音量也提得非常之高。 知道段悦芯的话表面上看是在指责自己没有在接到请帖之后如约到段家去做客，可是实际上却是在借着嗔怪自己的言语和举动向课堂里的众人彰显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一如既往。 第283章 投缘02 聂昭阳牢牢的握着段悦芯的手，微笑着说道，“是啊是啊，都怪我。不过我好像已经把那些调料的比例让人给你送过去了啊，怎么你没有收到吗？” “收到是收到了，可是人家和你投缘嘛。下了帖子之后就天天盼着你来，可你倒好，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段悦芯嘟着嘴唇抱怨道。 “怎么说话呢？还世家小姐呢！”听到段悦芯竟然将请帖比作肉包子，而把自己比作狗，聂昭阳也不生气，只是伸手轻轻拧了段悦芯一把，轻声嗔道。 “谁让你不来的！”段悦芯性子爽朗，虽然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成语，却也不肯低头，反而笑嘻嘻的又捏了聂昭阳一下。 说话之间，两个人和谐亲昵的气氛显而易见。 看到段悦芯对聂昭阳毫不避讳的表示着亲热，原本那些一心等着看笑话的世家小姐们也都不感兴趣的收起了目光，继续围在一起说笑起来。 虽然仍旧有人不知顾忌的将目光时不时的投向聂昭阳和段悦芯，却在说笑之间将音量压低了许多，毕竟聂昭阳乃是荣王府的大小姐，而荣王正带兵平叛，极有可能博得大功在仕途上更得君心，而段悦芯长平侯府嫡小姐的身份也同样不容小觑。 段悦芯陪着聂昭阳来到座位上，两个人自顾亲热的说着话，正当段悦芯兴趣浓郁的说起自己在家里按照聂昭阳给的法子调出颜料的时候，一道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段悦芯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有人过来，只当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世家小姐们有意过来挑衅聂昭阳，猛的收住了嘴里感兴趣的话题，张大眼睛虎虎的朝着来人便瞪了过去，嘴里还忿忿的嚷道，“怎么着？昭阳不理你们，你们还来劲了是不是？” “我这还没开口呢，你倒是上来就给我这么一句，段三小姐果然和昭阳对脾气。” 李芝琳已经在桌边站稳了脚步，微微笑着望向气呼呼的段悦芯，口气之中一片平和，丝毫没有因为段悦芯的言语无状而生气。 这个时候段悦芯也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是谁，见是曾经和聂昭阳发生过争执的李芝琳，呼啦一下就站起身来，双手叉在腰上回望过去，嘴里越发没好气的嚷嚷道，“我和昭阳就是对脾气，怎么着？你看不惯啊？” 看到段悦芯对聂昭阳如此维护，李芝琳脸上笑意渐浓，看了看正虎虎瞪着自己的段悦芯，又看看默然含笑的聂昭阳，李芝琳自顾在聂昭阳身边坐了下来。 “哎，你这人……”段悦芯眉头一挑，指着李芝琳，嘴里就要说出厚脸皮三个字，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只见聂昭阳伸手过来拉住了段悦芯的手指轻轻一捏。 “昭阳你……”虽然段悦芯的性子是向来不肯对人低头的，可是毕竟聂昭阳是自己的朋友，她的劝说还是要听，于是段悦芯顿了顿，却又瞪了李芝琳一眼，重又对着聂昭阳打气说道，“别怕她，没什么了不起的！” 第284章 投缘03 “昭阳和悦芯多有得罪之处，李姐姐姐还请见谅。”见段悦芯仍是一副帮着自己出气的模样，聂昭阳心头越暖，捏了捏段悦芯的手指却转头对着李芝琳笑道。 看到聂昭阳竟然笑嘻嘻的对着李芝琳致歉，段悦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之前她可是曾经亲眼看到聂昭阳和李芝琳争执的，当时的聂昭阳对李芝琳毫无惧意，可是此刻怎么？ 就在段悦芯感到无法理解的时候，李芝琳笑了起来，先是对着聂昭阳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段悦芯伸出手来。 待握住了段悦芯的手指，李芝琳才笑着说道，“段三小姐既是为了护着昭阳，我自然也没有和你们生气的道理。” “啊？”直到自己的手指被李芝琳亲热握住，段悦芯才惊讶的自己可能是误会了。 看着李芝琳和聂昭阳的笑脸，段悦芯忽然意识到从李芝琳最开始出现，嘴里就一直亲热的叫着“昭阳”，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怎么？只许你和昭阳好，就不许我也喜欢昭阳了吗？” 李芝琳依旧笑着，灿烂的笑容充分的彰显着她的友善，看了看嘴巴张大能够含住鸡蛋的段悦芯，李芝琳转头望向聂昭阳道，“看段三小姐的样子，好像我们俩交好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似的。” “你们，你们怎么会？”看到李芝琳和聂昭阳好姐妹似的坐在一起，段悦芯眨了眨眼，终于把嘴巴合拢，却是没有等到聂昭阳或者李芝琳回答就拍着巴掌，由衷笑道，“不错不错。” 段悦芯拍着手坐下，不屑的冲着四周同样满是惊奇的世家小姐们瞟了一眼，然后指着坐在对面的李芝琳笑道，“你的眼光不错。好了，从今天起，咱们就也是朋友了。” “段三小姐不嫌弃我，我自然是乐意之至。”李芝琳笑容满满。 “还叫什么段三小姐啊，就和昭阳一样叫我名字吧。”段悦芯爽朗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芝琳看了看段悦芯，笑着点头。 聂昭阳和李芝琳也注意到课堂里那些世家小姐们一个个都是无比惊奇的朝着这里望过来，更是心情大好，于是和段悦芯三个人对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 一时间，原本说笑不断的课堂上顿时便只听到这三个人热闹浓烈的欢笑声。 自从聂昭阳入府指证梅姨娘，帮着田氏除掉了多年的心腹大患，李芝琳心里就已经对聂昭阳充满了感激，同时也为自己之前曾经对聂昭阳有过的故意刁难而深深愧疚。 事毕之后，李芝琳还特意给荣王府送来很多的小玩意，很是表达出想要和聂昭阳交好的意图。 而聂昭阳则是觉得多一个朋友自然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再加上田氏已经答应等到荣王回来就主动提及解除两家有意联姻的事情，聂昭阳更是心情大好，连带的看到李芝琳送来的那些小玩意时也就觉得无比精致有趣，还很有心思的回送了几样小东西。 于是两个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女孩子便理所当然的成了朋友。 第285章 投缘04 没过多大功夫，便有那位姓方的女夫子抱着一尾古琴过来上课，于是各位小姐们匆匆落座，各自吩咐丫鬟取出自带的琴来。 方夫子今天新教了一首曲子，示范之后又交代了一遍这首曲子在弹奏时需要注意到的地方，便命课堂中的小姐们逐一弹奏，然后分别指点。 一位小姐弹奏完毕，方夫子认真的指出不足之处以后，便以眼神示意下一位小姐。 正好轮到段悦芯，只见段悦芯身姿挺直的坐在椅上，双手微微高悬，继而轻轻抚上琴弦，指尖轻动，一连串清幽的音符便从琴弦上飘扬而起。 方夫子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满意，刚要开口指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喧哗声，还有一连串的杂沓脚步声正在由远而近，像是一群人正在争执着什么。 原本在课堂里认真学琴的小姐们都被外面的喧哗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悄眼顺着窗户张望出去，就连正在弹琴的段悦芯也被外面的声响扰乱了心神，心里一乱，手上便跟着也乱，指间便接连错了好几个音节，方夫子不满的皱了皱眉，踱步到了课堂门口，朝向外面高声斥道，“此处正在上课，什么人如此不懂规矩？” 外面没有人回答方夫人的话，反而是那原本不高的吵嚷声陡然提高了起来，其中一道充满了愤怒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安抚和劝说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让聂昭阳那个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终于听清楚了外头的吵嚷声，课堂里的小姐们顿时眼睛晶亮，一个个带着满眼的好奇朝着聂昭阳望了过来。 听到外面有人提起聂昭阳的名字，原本弹着琴的段悦芯心头一燥，叮的一声又弹错了一个音，视线也从琴上移开，满眼关切的望向聂昭阳。 看到好好的课堂被搅乱，聂昭阳不悦的皱起眉头，先是歉然的对着段悦芯点了点头，然后便扶着桌案站起身来。 外头那道提名点姓的叫骂声赫然来自聂子桓。 之前聂昭阳还在奇怪，怎么向来关系亲密的聂子桓竟然没有陪着聂紫琼一起出现在大门口对她羞辱，本以为是聂子桓留在府内没有来上课，却不料人家姐弟竟然安排了车轮战。 外头的吵嚷声越来越近，似是聂子桓要硬闯，而族学里的丫鬟小厮阻拦不住。 站在门口的方夫子突然走了出去，似乎迎了上去，紧跟着课堂里的小姐们便听到方夫子高高的呵斥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简直是有辱斯……” 可是方夫子的呵斥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继而只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以及丫鬟小厮们紧张的呼喊着方夫子的声音。 方夫子被人推倒让开，几名丫鬟小厮赶紧过去查看搀扶，因此阻拦的人数便少了一半，于是便有一群人呼啦啦的涌到课堂门口。 这群人之中为首的，赫然便是聂子桓，而聂子桓身边还跟着几个丫鬟和小厮，显然是阻拦不住，因而一脸的仓皇和无奈。 第286章 车轮战01 “聂昭阳你这个狠心毒害妹妹的小贱人给我滚出来！”聂子桓站定了脚步，冲着课堂怒喝一声。 听到聂子桓给自己扣上了一个毒害妹妹的大帽子，聂昭阳冷冷一笑，抬脚便要迎上来。 “昭阳别怕！有我呢！”看到聂昭阳要迎出去，正在弹琴的段悦芯猛然将琴一推，跟着站起身来。 “还有我。”李芝琳也紧跟着走了过来。 聂昭阳回头对着两位好友轻轻一笑，转身对着聂子桓便迎了上去。 看到聂昭阳迎了过来，聂子桓眉头一紧，脸上浮起浓浓的义愤填膺之色，指着聂昭阳高声责道，“聂昭阳，枉你尊为大姐，却竟然狠毒如此！你还我们母子公道！” 聂昭阳已经来到了聂子桓的跟前，看到聂子桓身边的自己人只有两名荣王府的小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侍从跟随。 至于此刻围拢在聂子桓身边的那些丫鬟和小厮则都是穿着贺家族学统一服色的衣裳，满是无奈的围在聂子桓身旁，似是仍在劝说阻拦。 既然聂子桓并没有带什么人，聂昭阳自然也是不怕的，毕竟真的动起手来拉架的人可是不少，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吃亏就是。 于是聂昭阳推开了想要挡在身前的雨馨雨洁，不耐的看着聂子桓斥道，“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姐姐，那就赶紧回去！有什么话去对母亲说清楚就是！满肚子的圣贤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整日的在外头胡闹也不嫌丢人！” “聂昭阳你，你！你倒打一耙！”聂子桓气愤的瞪着聂昭阳，却也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怒目圆睁的声声指责道， “聂昭阳，你简直枉为大姐！枉为人女！你不但在府中陷害庶母，还在课堂之外大庭广众之下毒害妹妹！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竟然让你如此苦心残害！你说，你说！” 看着聂子桓一脸的悲愤，一脸的无奈，年岁不足的少年硬是在脸上刻画出一副饱受残害的委屈造型，让人不由的心酸同情。 课堂里的世家小姐们自然都听清楚了聂子桓的声声指责，再加上之前族学大门口看到的哪一出闹剧，大家几乎在心里认定了聂昭阳真的是个狠毒之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聂子桓的声色俱厉给吸引，浑然忘记了聂子桓如果真的如此悲愤，又怎么能够一字一字将指责说的如此清晰？ 竟是要在人前坏了她的名声！想的可真深远！ 先是姐姐在大门口闹上一出，然后弟弟又在此刻来了这么一幕，显然是深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 一大片充满了指责的目光凝注下，聂昭阳唇角轻扬，竟是微微一笑。 这位荣王府的小公子演的可真是精彩，如果不是聂昭阳深知各种缘由，只怕也要为了聂子桓此刻的表演而献上一份同情。 看到聂子桓声色俱厉的指责自己，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就是被这样一对心肠狠毒的姐弟踢进荷花池丢了性命，心头忍不住便盈满了委屈和窝囊。 第287章 车轮战02 她聂昭阳竟然那么没用的被这么一对贱人姐弟害了性命！ 聂子桓还在表情悲愤的瞪着聂昭阳，指尖颤巍巍的点着聂昭阳，身子微微摇晃，赫然一副被欺负到了极点的模样。 聂昭阳冷然一笑，眉尖微扬，“贼喊捉贼么？” “聂昭阳，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聂子桓气愤道。 和聂紫琼的有勇无谋不同，此刻的聂子桓声声控诉聂昭阳，绝口不提月姨娘。在给聂昭阳扣上一个不尊庶母的名头之前，绝不会也让自己涉及到不尊庶母的丝毫嫌疑。 看着聂子桓自认精彩的表演，聂昭阳只觉得无比恶心，又是上前一步，张嘴便要将聂子桓给顶回去。 可是聂昭阳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秦夫子气势十足的呼喝声，“聂子桓，枉你自幼苦读圣贤书，竟然不知礼仪伦常男女有别吗？居然擅闯女学，成何体统？简直是气煞老夫！你，你给我滚回来！” 听到秦夫子的声音，聂子桓身子一颤，微微转头望向后方，似是有些惧怕。 而那些贺家族学的丫鬟小厮们也赶紧趁势拦着聂子桓就要往外拉，聂子桓却又再度挣扎起来，一双手臂在挥舞之间更是眼看着就要砸到聂昭阳的脸上。 看到聂子桓竟要趁乱来打聂昭阳，雨馨雨洁一左一右的拉着聂昭阳就要闪躲，可聂昭阳却将两个丫头甩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聂子桓就要挥中自己的拳头，突的冷冷说道， “今日这么辱我羞我，不就是为了要救锦姨娘吗？只可惜你们姐弟俩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话语一出，原本状若疯狂的聂子桓竟是微微一顿。 看到聂子桓如此反应，聂昭阳更加肯定自己有把握对付聂子桓，直直的注视着聂子桓停滞在半空中的拳头，继续冷然说道，“如果你不想让锦姨娘再多一个教唆怂恿儿女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名头就赶紧给我滚回去！” 聂昭阳的口气之中满是不屑和轻视，聂子桓的一张脸胖顿时气的涨红，虽然拳头仍在半空，只需向前一点就能击中聂昭阳那张让他恨不得打烂的脸，可是聂子桓却终究没有任拳头冲着聂昭阳落下。 一团混乱之中，一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而至，伸手一拉，便只见被几个丫鬟小厮都拉扯不住的聂子桓猛然一个踉跄，紧跟着便是急速后退。 “什么人？”聂子桓被拉的狼狈，气愤的扭头望向身后。 眼看着聂子桓被拉开，距离女学课堂差不多足有五六米远，多管闲事的萧成晔才松开了一直捏在聂子桓后领子上的手，只是那手指在离开之前却是技巧性的一翻，聂子桓的长袍下摆便呼啦啦上扬而起，竟将聂子桓的头脸包了起来。 抢在孙若愚之前出手的萧成晔得意的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孙若愚，然后又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女学课堂门口的聂昭阳，最后才直直的望向聂子桓。 …… 祝大家中秋快乐，过个开心的节日！ 今日更新完毕 第288章 不得不罚01 聂子桓身边的两名小厮帮着主子一起将长袍下摆拉了下来，露出脸庞的聂子桓气急败坏的瞪向萧成晔的方向，“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竟然……” 看着聂子桓被萧成晔简单的一个动作就羞辱到几乎露出本性，靠在女学课堂门口的聂昭阳忍不住一笑。 聂子桓叫骂着开口，不过一句话还尚未说完就因为看清楚了萧成晔的容貌而猛然噤声。 “你说什么？”向来爱笑的萧成晔面色一正，剑眉飞扬的斜眼睨向聂子桓。 身为皇族的血统果然不是白来的，此刻没有了笑容的萧成晔威势极足，只是这么冷冷一眼，凉凉一句，之前还无比恼怒的聂子桓顿时便失了底气，就连他身边的两名小厮也是脸色煞白。 谁让他们的主子刚才竟然出口辱骂萧成晔！萧成晔是什么人？萧成晔可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靖亲王的嫡亲长子，这可是正正经经的皇族子弟！ 一旦萧成晔恼了起来，就算聂子桓身份尊贵能够免受苦楚，可他们这些身边长随的小厮却是难逃一死。 “晔三公子请息怒，我刚才，我刚才一时失言，一时失言……”聂子桓反应过来，也顾不上继续指责聂昭阳，赶紧迭声的道歉。 看到聂子桓脸色发白，身边两个小厮更是双腿直打颤，似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萧成晔忽然一笑，悠声说道，“本公子没有这么吓人吧？” “晔三公子平易随和，自然是不吓人的，只是天生威仪，天生威仪。”一时间不明白萧成晔到底是喜是怒，只是看到萧成晔笑了，聂子桓心里却是稍安，嘴里赶紧连声解释。 看到混乱的局面被萧成晔三言两语便控制住，那位从后来赶过来的秦夫子气喘粗粗的走近来，先是问了被推倒的方夫子，见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方夫子带着诸位世家小姐回到课堂，只留下聂昭阳。 而秦夫子则是将尾随而来的其他世家公子们统统赶了回去，只留下当事的几人，而孙若愚作为萧成晔的好友也一起留了下来。 等到场面清净下来，秦夫子便带着几人来到小院之中的一间静室。 不等秦夫子最先发话，萧成晔便已经坐了下来，然后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斜睨着聂子桓道，“本公子今天乃是第一天到贺家族学上学，却也知道这里可是女学课堂，莫非聂小公子竟然不知？” “三公子说的是，聂子桓你明知故犯，实在是气煞老夫！”秦夫子并没有对萧成晔的不尊表示不满，而是附和着点头。 “晔三公子误会了，秦夫子误会了，子桓并不是有意擅闯女学课堂，实在是事出有因。”聂子桓拱手作揖，对着萧成晔和秦夫子说道。 “无论如何也不能擅闯女学课堂啊，真是个孩子，糊涂，糊涂啊。”秦夫子看在荣王的份上，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便打着哈哈。 “是啊是啊，子桓糊涂，一时莽撞了，还望晔三公子和秦夫子息怒。”聂子桓自然听出了秦夫子的话意，连连点头附和。 第289章 不得不罚02 见秦夫子有意维护，孙若愚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咳嗽一声。 萧成晔抬起眼帘，看了看掩唇轻咳的孙若愚，了然一笑，又望了望聂昭阳，最后将视线落定在聂子桓的身上，淡淡说道，“聂家今天可真是风波不断啊，热闹的很，倒是让本公子大开了眼界。” “本是家事，实在不该闹到外头来的，让晔三公子笑话了。”聂子桓低着头，心里暗骂聂昭阳实在好运，竟然碰上萧成晔爱管闲事。 “如此看来，聂小公子并非糊涂之人。今日之事，日后不要在犯也就是了。”面对聂子桓的做小伏低，萧成晔终于松了口，轻轻一叹之后又转向秦夫子道，“夫子您说呢？” “聂小公子还是孩子，又是初犯，就此恕过吧。”秦夫子当然是顺水推舟，脸上却是横眉瞪向聂子桓道，“日后绝不可再犯！” “是是是，子桓谢过晔三公子，谢过秦夫子。”聂子桓心中一松，连连点头。 登高踩低，世道如此，可是聂昭阳心里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今天被两次阻拦又受尽委屈的人是她聂昭阳，明明秦夫子也已经指出聂子桓乃是犯了过错，可是如今三两句话便轻飘飘的将事情打发，甚至没有一个人想起她聂昭阳才是今天最有资格决定如何处置聂子桓下场的人。 忍不住的，便冷笑出声。 听到这边发出声响，孙若愚眉毛一抬，微笑着望了过来，聂昭阳却不耐的转过头去，并不去和孙若愚对视，于是孙若愚脸上关切的笑容便微微一僵。 看到孙若愚吃瘪，萧成晔吃的一下跟着笑出声来，紧跟着却是扬眉望向聂子桓道，“既是夫子说了饶过你这一回，那就饶过这一回吧。不过今日聂小公子却是大大的冒犯了本公子……” 听到萧成晔的话，聂子桓本是心头大喜，以为过了一劫，却不料话说一半，萧成晔竟然来了个大喘气，当即满脸紧张的望了过去。 秦夫子也和聂子桓一起望向萧成晔。 萧成晔旁若无人的靠坐在椅上，虽是懒散姿态却偏偏丰姿高雅。 看到聂子桓双眼直直的望着自己等待处置，萧成晔状若随意的看了一眼聂昭阳，眼见聂昭阳目光凉凉的望着聂子桓，颜色娇嫩的唇瓣上犹自挂着几分不屑冷笑，萧成晔忽的了然一笑，扬眉道， “虽然本公子向来喜欢与人为善，可是毕竟身为皇族，今日既被羞辱，若是没有惩罚，他日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招致无数口舌。所以聂小公子今日之错实在是不得不罚啊。” 听到萧成晔的话，聂子桓顿时觉得额头发汗，却又不敢质疑，只能是乖乖的拱手道，“今日之事是子桓有错在先，任凭晔三公子惩罚便是。” 看到萧成晔字里行间就是不肯放过聂子桓，可是脸上却还偏偏端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聂昭阳转过眼去，忍不住笑了一下。 看到聂昭阳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轻笑起来，唇边原本残留的淡淡冷意也随之散去，孙若愚也是唇边笑纹渐深，满意的望向萧成晔递过一个眼神。 第290章 不得不罚03 萧成晔此时也正在望着聂昭阳，随着聂昭阳的笑容浮起，萧成晔也跟着眸色灿然，紧跟着又看到孙若愚递过来的眼色，顿时了然。 心知自己对聂子桓的这番作为必然是得到了两人的默认和满意，于是抬手一挥，满是无奈的对着聂子桓道，“既是聂小公子认罚，那本公子也就不重责了。就只罚你……” 萧成晔顿了顿，脸上眉头微皱像是在想着应该如何惩罚，可是实际上却是为了故意吊着聂子桓，看到聂子桓果然更加紧张的直勾勾看过来，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就只罚你学上三声狗叫吧。” 一语既出，聂子桓脸色大变，心中一遍遍的骂着萧成晔，脸上却是求救一般望向秦夫子。 而聂昭阳则是意料不到萧成晔竟会如此惩罚，一个没忍住，不但又笑起来，而且还笑出声来。 这是聂昭阳第一次见到萧成晔，初见面便见萧成晔为难聂子桓，自然而然的便在心里对萧成晔生出了几分好感，再抬眼朝着萧成晔望过去的时候眼神之中便也由衷的带上了几分温和之色。 聂子桓顿时满眼愤恨的瞪了过来，要不是碍于萧成晔和孙若愚都在场，聂子桓简直恨不得冲上来一拳将聂昭阳给打飞出去。 听了萧成晔的惩罚，秦夫子也是面色一变，看着聂子桓满眼求救之色的望着自己，无奈的转向萧成晔求情道，“晔三公子不如换个方法惩罚子桓如何？不如就罚老夫亲自掌戒二十下如何？” “子桓愿意领受夫子责罚。”听到秦夫子的帮腔，聂子桓急忙点头，同时满眼急切的望着萧成晔。 “愿意领受夫子责罚？”萧成晔将聂子桓的话重复了一遍，唇角虽仍微翘似是在笑，可是那眉眼之中却是冷清一片，这笑却是分明不曾深至眼底。 听到萧成晔的话，又看到萧成晔如此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聂子桓顿时觉得头皮发紧，同时也倏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愿意领受夫子责罚的话似乎深意之中暗含了对萧成晔不恭的意味。 “三公子大人有大量，子桓一时情急失言。也怪平日里老夫管教不严，这才令得子桓语出无状，行为莽撞，今日之事还请三公子多多宽宥……”秦夫子自然也看出了萧成晔对聂子桓的不满更深了一个等级，马上再度帮腔。 看到秦夫子为了帮聂子桓说清甚至抬出了身为人师的脸面，不禁想起当日茶楼之中易先生为自己相面时也曾在荣王的介绍之下见过秦夫子一面，可是当时的秦夫子却对自己只是客套以对。 由此联想到荣王想必平日里经常会在一众好友面前说起膝下得意的子女，而聂子桓无疑就是最得荣王喜爱的那一个吧。 聂昭阳想着，心中忍不住便泛起一丝酸楚滋味，可是脸上却并未露出分毫。 “咦？”而萧成晔则是不等秦夫子把话说完，就满眼诧异的扬了扬眉。 第291章 不得不罚04 随着萧成晔语带愕然的打断了秦夫子的话，众人的目光便望了过去，而萧成晔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是否要给秦夫子这个面子，而是话锋一转，缓声说道， “在本公子看来，夫子一点也不老，如今正是青春鼎盛之期，可是却怎么总是喜欢以老夫自居？” 此话一出，秦夫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原本就有些残疾的一只跛足更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是被萧成晔不顾颜面的反讥给气的不轻。 而聂子桓实在是没有想到萧成晔竟然连名闻天下的秦夫子都不给面子，马上便意会到自己这三声狗叫定然是难逃，脸上也像是开了染坊一般，忽红忽白忽青忽黑，难看到了极点。 聂昭阳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诧异的望着自顾笑容灿烂的萧成晔。 毕竟秦夫子的名头之大就连皇帝都曾在朝堂之上提起数次，如果不是秦夫子自认跛足为官会有失大轩体面而坚辞授官，那么如今秦夫子应该已是帝都之中一名颇受皇恩的京官了。 可是如今萧成晔却为了聂子桓刚才头脸被蒙而一时气恼所说的一句话紧抓着不放，不但不给秦夫子面子，似乎连荣王的面子也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这个容颜卓然，笑起来更是见牙不见眼，看似平易亲和好接近的男子，实际上竟是如此的睚眦必报！ 聂昭阳为了聂子桓难逃出丑而大感快慰的时候，却也隐隐对萧成晔生出些许敬而远之的想法。 满室之中，唯有孙若愚脸上神情如常，丝毫不觉得萧成晔此语有何值得惊奇之处。 “那就开始吧。”无视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萧成晔自顾坐在椅上，神情悠悠的望向聂子桓，指间仍然把玩着那一把山水折扇。 聂子桓咬了咬唇，抬眼望向秦夫子，却见秦夫子看也不看的坐在那里，脸上神色虽已极力掩饰却仍是一片难看，心知秦夫子不会再帮自己开口，毕竟萧成晔刚才扫了秦夫子那么大的面子。 心里又一次将萧成晔的多管闲事骂了上百遍，艰难张唇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瞟到角落中一直安静站着的聂昭阳。 看着聂昭阳眼帘轻垂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而窗外射进来的晨光淡淡落在聂昭阳的身上，像是为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边，本就因为酷似月姨娘而出落的娇媚端丽的脸蛋更是灿灿的引人注目。 聂子桓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竟然直到此刻才发现他印象中那个总是脏兮兮总是被他和姐姐修理到惨兮兮的下贱丫头竟是如此的美丽，还有她此刻站着不语，身上那股静谧大方的气质也像极了世家名门教养出来的闺秀，仿佛荣王府中向来受尽宠爱的姐姐聂紫琼站到她身边，也要被生生的比下去。 怪不得，怪不得！ 聂子桓心里顿时轰然一响。 虽然以聂子桓的身份年纪以及文武才学，根本不可能入得了萧成晔的眼，可是平日里却也并非没有接触过，之前荣王还曾设宴款待，当时的筵席之上，萧成晔虽然自恃天家贵胄却也表现得随和可亲，并不似今日这般难缠。 第292章 不得不罚05 如今自己会陷入到这个难堪的局面之中，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聂昭阳，都是因为聂昭阳这个小贱人！ 聂子桓死死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聂昭阳，恨不得自己目光如刀，一扫过去马上就能将这个小贱人的脸蛋给划个稀巴烂，看她还怎么勾引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聂子桓的心里已是百转千回，认定了萧成晔之所以出手帮忙和自己过不去，就是为了要在美人面前逞能图表现，于是一心对萧成晔的恨意便统统转嫁到了聂昭阳的身上。 心里明明把聂昭阳恨得恨不得拆骨吃肉，可是此时此刻聂子桓却也清楚，自己想要不在人前丢丑，只怕还是要求聂昭阳。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聂子桓忽然就脸色一变，直直的望着聂昭阳轻唤出声，“昭，昭阳姐姐，昭阳姐姐……” 咦？ 聂昭阳诧异抬眼，看到聂子桓原本满眼的恨意忽然变成了浓浓的哀恳祈求，顿时一愣。 “昭阳姐姐，之前是弟弟鲁莽，如今弟弟知道错了，姐姐便饶过弟弟这一回吧。”见聂昭阳望了过来，聂子桓忍耐着不让自己咬牙切齿，满脸的诚恳和哀求，这话里话外的深意明显，就差直接从嘴上请求聂昭阳帮着向萧成晔求情了。 聂昭阳眉尖一挑，充满了审视意味的目光便落在聂子桓的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而聂子桓也就保持着满脸的乞求之色直直站在那里，不躲不闪的任由聂昭阳打量，只是宽阔袍袖之中的两只手掌却因隐忍和不甘而紧紧的握成拳头。 聂昭阳像是终于欣赏够了聂子桓放低姿态的求饶，先是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眉头轻轻一蹙，无奈说道，“晔三公子面前岂有昭阳开口说话的道理？不过既然弟弟真心认错，姐姐心领就是，只盼着弟弟日后莫要再犯……” 此前因为聂子桓的求饶，室内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到了聂昭阳的身上。 此刻听到聂昭阳像是被自己哄了过去，聂子桓脸上顿时一喜，秦夫子眉宇之间浮起一丝欣慰，而萧成晔则是不解的微微挑眉，只有孙若愚仍是满眼含笑的望着聂昭阳。 余光之中瞟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聂昭阳却是倏的话锋一转，细声细的轻轻说道，“弟弟放心，姐姐这里不和你计较就是。只是眼下，你还是快快领了晔三公子的责罚才是，也免得人前人后落下个目无尊上的错名。” 听到聂昭阳此话，聂子桓脸色骤变，狂喜变成狂怒。秦夫子跟着目光一沉，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萧成晔则是眉头一展，满眼兴味的看了看聂昭阳，又望向孙若愚。 只见孙若愚静静的站在那里，隽秀的脸庞之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变化，唯有那一双淡淡含笑的眸子，在定定望向聂昭阳的时候隐隐的透出一丝了然，似乎他早就知道聂昭阳根本不可能放过聂子桓。 第293章 不得不罚06 看着孙若愚望向聂昭阳时眸色了然，又想起之前聂昭阳开口说话的时候，也只有孙若愚表情不变，萧成晔目光一顿，紧跟着却又抬眼望向聂子桓。 就在这眉眼转折的一瞬间，萧成晔眼眸之中那一丝波光似是遗憾，似是钦羡，却都已经随之不见，叫人再看不清楚。 仍然是懒散的靠坐在椅上，萧成晔直直的望向聂子桓，口气之中没有了之前的逗弄，只剩下不容人抗拒的威仪和尊贵无匹，“不过就是三声狗叫而已，怎么聂小公子还不叫？本公子可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叫就叫！ 聂子桓狠狠地捏拳，指甲刺痛掌心也浑然不觉，低垂着眉眼，无奈却又恨恨的张开嘴唇，颤颤巍巍的叫了起来，“汪……，汪……，汪……” “妙极，妙极！”三声叫过，萧成晔抚掌大笑，翘首赞道，“聂小公子真是天资聪慧，学起狗叫真是惟妙惟肖，不错，真不错！” 聂子桓的脸色已经憋得铁青，却只是敢怒不敢言，死命的低着脸庞，不敢让眼中的恨意流泻出来。 秦夫子无奈的摇头，孙若愚掩唇轻笑，望向聂子桓的眼神之中难掩不屑和轻视。 看到萧成晔仿佛唯恐天下不乱，聂昭阳眉眼轻垂，神态依旧安然却也难掩目光满盈着的笑意。 聂昭阳的脸上虽是笑得如此痛快，可是心里却并不放松，反而满是警惕和防备。 这么一来，萧成晔是把聂子桓给得罪狠了，可是聂子桓再怎么恨也不敢冲着萧成晔或者孙若愚去，那么自己就会成为聂子桓发泄愤怒的唯一出口。 纵然如此，聂昭阳却也不怕。 反正为了尚书府中梅姨娘的事情，月姨娘母女和锦姨娘母子如今已是势同水火，就算今日没有聂昭阳的落井下石，聂子桓也照样会将月姨娘母女视作死敌。 如今多了这么一出，也不过是债多不愁而已，只是日后需得加倍留意进出小心才好。 秦夫子吩咐了聂昭阳离开，然后自己也是摇头起身，对萧成晔施礼之后一面斥着聂子桓一面将人带走。 聂昭阳在离开之前并没有忘记对萧成晔行礼感谢，毕竟刚才如果不是萧成晔及时出手制止了场面，就算聂子桓会因为顾忌锦姨娘而退下却也难免对她大大的羞辱一番。 面对聂昭阳的感谢，萧成晔表现的很是淡然，随便的挥了挥手示意聂昭阳可以自行离去，然后便自顾对着孙若愚笑了起来。 聂昭阳又转向孙若愚略点了点头，便自行退下。 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聂子桓则是时而将眼睛望向萧成晔和孙若愚，时而将眼睛望向聂昭阳，目光之中隐约夹杂着若有所思的意味，直到聂昭阳的身影从视野之中消失，聂子桓这才跟着秦夫人退了出去。 内室之中，只剩下萧成晔和孙若愚，两人忽的相对一笑。 大笑过后，萧成晔摇晃着折扇笑看孙若愚，而孙若愚也正同样含笑回望着萧成晔。 …… 更新完毕 第294章 上赶着巴结 看出萧成晔似要开口，于是孙若愚便嘴唇一动，抢在萧成晔开口之前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如此一来，若愚便又欠了三公子一笔。这里统统都记着呢！” 说话之间，孙若愚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紧跟着声音一低，望着萧成晔轻声笑道，“几乎都要成了口头禅了，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三公子什么时候改行做生意了呢。” “记得就好。” 见自己要说的话被孙若愚抢了先，而且还是一副嘲讽的口气，萧成晔也不恼，自顾得意一笑。 …… 重新回到课堂之后，方夫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示意聂昭阳回到座位上坐好，然后转眼便对着那正在弹琴的小姐点评起来。 方夫子有耐性不对今天的事情好奇，可是课堂上的其他小姐们却不能做到像方夫子那样淡定，看到聂昭阳毫发无损的返了回来，一个个都拿眼睛直勾勾挂断望过来，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浓浓的兴奋之色。 聂昭阳迎着大家兴致勃勃的眼神，一路视如不见的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是对于大家的好奇十分能够理解，平日里的生活都太过单调，所以才会一遇到点事情就一个个兴奋的无以复加。 看出大家因为聂昭阳的到来已经没有了心思继续弹琴，方夫子摆手示意正在弹奏的一位小姐停下，吩咐大家回去之后自行练习，然后便自顾抱了古琴离开课堂。 虽然方夫子临走之前特别交代了两名世家小姐看顾大家，又在课堂里留下了四名小丫鬟专门照顾课堂里的各位小姐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方夫子刚刚一走，课堂里却还是热闹起来。 那些原本在之前曾经对聂昭阳冷嘲热讽的世家小姐们像是吃醋了药似的，一个个倏然改变了原先的态度，对着聂昭阳热情的围拢过来，或是安抚或是打抱不平或是帮腔数落着聂子桓的不对之处，总之是叽叽喳喳的围着聂昭阳如同众星拱月。 聂昭阳还在诧异着众位小姐们热情无比的端茶倒水送点心到底所为何事，段悦芯却已经看不惯这些小姐们的做派，抬手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小姐，大大咧咧却又极其不耐的嚷嚷道，“起开都起开，现在眼馋了，早干什么去了？居然还有脸自称是帝都的名门闺秀！我都忍不住要替你们脸红！” 那两名被推开的小姐有些不服，其中一个身穿黄裙的小姐嘟起嘴唇道，“段三小姐怎么如此说话？大家都是同窗，互相关心自是应该的，哪有什么眼馋不眼馋的？” “可不是吗？段三小姐也太不大方了！大家都是同窗，谁也没有比谁矮一截，怎么就单单许你和聂大小姐交好，而不许咱们也来和聂大小姐交好吗？”黄裙小姐身边的一位紫衣小姐也满眼不忿的帮腔开口。 “呦呦呦，说得还挺有道理的。”面对两位小姐的同时发难，段悦芯却是丝毫不怯，眼睛一蹬，带着满脸的英气指点着围拢在聂昭阳身边的那些小姐们道， “一个个眼皮子浅到了极点，不过是看到了那萧成晔身份尊贵，长得也还算不错，又正好也在族学里一同上学，所以看到萧成晔今天算是帮了昭阳一场，就眼巴巴的想要借着昭阳当梯子好去接近人家而已。我可不是瞎子，你们的这点儿小心思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般上赶着巴结人家的行径，说出去简直丢尽了女子的脸面！” 第295章 转移注意力 看到段悦芯像是丝毫不怕会得罪大家似的指点着所有人，李芝琳伸手去拉了拉段悦芯，可是段悦芯却手臂一甩，硬是将李芝琳给甩到了一边。 “大家误会了，晔三公子只是应了秦夫子只请所以才会赶过来出手相帮，和荣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无论如何，晔三公子都算是帮了我的忙，所以刚才我也已经谢过。虽然晔三公子身份尊贵，不会在意荣王府的一点小小心意，可是礼数却不可废。不过嘛……” 听了段悦芯的话，聂昭阳顿时便明白了自己忽然受到热情对待的原因，自顾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清清脆脆的朗声说着。 说到此处的时候聂昭阳却是忽然一顿，原本严肃认真的面容却是绽出一丝笑意，抬手掩唇继续说道，“不过我却是不知晔三公子竟是如此风趣雅致之人。本来以他的身份对谢礼不感兴趣也是自然，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孩子气十足，舍弟之前曾在言语上得罪了他，他也不说戒尺责罚，却偏偏要让舍弟学了三声狗叫……” 说到这里，聂昭阳便更是灿然的笑了起来。 而课堂里那些原本对萧成晔存了几分心思的小姐们顿时一片哗然，有说萧成晔赤子之心的，也有说聂子桓实在莽撞应该重重责罚……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可是气氛却显然比之前要更加热闹了几分。 毕竟荣王府的公子也算得上是帝都之中一份尊贵的身份，如今却因犯错而学了狗叫，实在是件丢脸至极的事情，于是大家原本集中在聂昭阳身上的注意力便统统转嫁到了聂子桓的那三声狗叫上。 而聂昭阳则是趁着大家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匆匆起身而去，临走时自然是不忘递个眼色给雨馨雨洁，于是两个丫鬟马上机灵的收拾了东西紧跟而上。 看到聂昭阳趁机溜了，段悦芯和李芝琳连丫鬟也顾不上带，拉着手便追了上去。 段悦芯拽着李芝琳走得飞快，马上就追上了聂昭阳，抬手扯住聂昭阳的衣袖，段悦芯带着浓浓笑意不可思议的问道，“昭阳，你刚才是说真的吗？萧成晔竟然真的罚了你那个坏心眼的弟弟学三声狗叫？” “我干嘛要说谎？”聂昭阳扬眉反问，脚下却是一步不慢，她可不想再被人给围起来。 “那聂子桓可学了吗？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学了的，要不然萧成晔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天哪，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这萧成晔可真是个妙人！真是痛快，痛快极了！”见聂昭阳说的肯定，段悦芯顿时大笑，乐得前仰后合。 段悦芯是有些偏向于男子的爽朗性格，因为聂昭阳十分投缘便认定了这个朋友，所以就算刚才聂子桓声声悲戚的控诉骗过了课堂上大多数小姐们，可是段悦芯却绝对相信聂昭阳。所以对于聂子桓冲到课堂上当众羞辱聂昭阳的事情，段悦芯可是记恨在心的，此时听说了萧成晔的所谓责罚，自然满心开怀。 第296章 又相见01 “痛快是痛快了，可是昭阳，这么一来你岂不是彻彻底底得罪了你那弟弟吗？”李芝琳因为正和段悦芯手拉手走着，此刻段悦芯大笑出声也将她给带的身子摇摆不定，可是李芝琳却仍然不忘关切的提醒道。 毕竟聂子桓学狗叫是只有萧成晔几个人才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聂昭阳将事情说了出来，的确是成功的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可也让聂子桓的面子在众人面前丢的更加彻底，这么一来聂子桓肯定会在心里更恨聂昭阳的。 之前因为梅姨娘的事情，李芝琳已经多少对于荣王府中的情况有些了解，所以现在难免会为了聂昭阳而担心。毕竟锦姨娘虽然已被关押，可是聂子桓却是荣王府中唯一的男丁子嗣，身份自是尊贵无比。 看到李芝琳眼带担心的望着自己，聂昭阳抬手抚了抚李芝琳衣领上微微有些褶皱之处，温声说道，“怕有何用？任他来势汹汹，我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小心。”见聂昭阳轻描淡写之中述尽名门争斗的险峻和黑暗，李芝琳深有体会的叹了一口气，关切提点道。 聂昭阳没有再说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很快就来到大门口，雨洁仍然留在聂昭阳的身边，而雨馨先走一步已经安排了马车等候在这里。 看到聂昭阳过来，两个丫头放好笔墨纸砚等物，待聂昭阳和段悦芯李芝琳道了别之后，又搬了脚踏搀扶着聂昭阳上了马车。 段悦芯和李芝琳站在族学的大门口，目送聂昭阳的马车渐渐远去，才转身回了课堂。 …… 相比聂昭阳的急于离开，聂子桓却是恨不得在贺家族学的地面上挖出一个洞来让自己跳进去藏身。 虽然之前萧成晔罚了聂子桓的三声狗叫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情，可是聂子桓却仍然觉得大为丢脸，同时也惴惴不安的猜测着聂昭阳会不会把今日他学狗叫的事情给张扬出去。 虽然知道萧成晔和于是在跟着秦夫子回去之后聂子桓并没有回到课堂上，实在是觉得没有脸去面对萧成晔和孙若愚。 直到大家一个个都离去了，聂子桓才仓皇的从一处小角落中站了出来，吩咐了随身的小厮将马车叫来。 眼看着聂子桓登上马车就要离去，忽然肩膀被人突的一捏便停下了脚步。 虽然聂子桓自幼习武，可是身后这股大力沉沉压来的时候，聂子桓却还是抗拒不得的身子一摇。 等到聂子桓步履不稳的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站着的人竟是萧成晔和孙若愚，而刚才那动手按住自己肩膀的人也正是萧成晔，顿时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欠身作揖。 因为害怕萧成晔会突然要求自己再来一回学狗叫，于是聂子桓紧张的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一个劲的连连作揖，心里却是恨得将萧成晔的祖宗十八代给统统的问候了无数遍。 “聂小公子怎么这么害怕？本公子又不会吃人。”萧成晔含笑蹙眉，熟稔的口气像是在和好友开玩笑。 第297章 又相见02 可是聂子桓却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善于笑里藏刀，之前就是这么一脸笑意的罚了自己学狗叫，此刻又被萧成晔这么笑眯眯的看着，聂子桓浑身顿觉发凉。 “聂小公子何必紧张？本公子只是临别看到同窗，所以过来打声招呼而已。”看到聂子桓脸色发白，萧成晔灿然笑着，满眼无辜。 “是是是，晔三公子好走，孙公子好走。”聂子桓低垂着眉眼，不敢和萧成晔对视，欠身道。 “好说好说，聂小公子也要一路当心哦。”萧成晔微微一笑，恰好身旁正有随从牵了马来，于是便转身接过随从手中的缰绳，身形一纵便稳稳的坐上马背。 “子桓恭送晔三公子，孙公子。”看到孙若愚和萧成晔分别上马就要离开，聂子桓心中暗暗舒了口气，越发恭敬的低头欠身，一心只想着赶紧将这得罪不起的瘟神给送走。 “哎，忽然忘了一事。”萧成晔坐在马背之上，单手拉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向着聂子桓的方向微微探下身来，“聂小公子你过来。” “啊？”听到萧成晔叫自己名字，聂子桓抬眼。看到萧成晔坐在马背上微微笑着冲自己招手，心头一跳，脚下却是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去。 “来来来。”萧成晔轻轻招手，示意聂子桓再近一些。 聂子桓已经近在跟前，如果再向前去的话只怕等会儿听萧成晔说话的时候就需要直直的仰起脖子了，那样一副仿佛萧成晔紧身随从的姿势和距离只会让聂子桓又难受又尴尬。 可是萧成晔既然让他再前，他也不敢拒绝，于是只得又近了一步，眼看着自己的长袍已经几乎挨到了马脖处，聂子桓却仍是不得不撑起一脸勉强的笑意望向萧成晔道，“晔三公子请说，子桓洗耳恭听。” 对于聂子桓的尴尬处境仿佛察觉不出，萧成晔稳稳的坐在马背之上，虽然身子微微向前探伸，可是一高一低，一倨一恭的姿势却是令得两人之间的身份有别分外鲜明。 看到聂子桓直直的扬起脸来仰视着自己，萧成晔满意一笑，半伏在马背之上冲着聂子桓勾了勾手指，然后才似笑非笑的说道， “聂小公子既是身为男子，又为荣王府唯一子嗣，自是应当继承荣王征战沙场的勇敢无匹，志在四方报效家国才对。像是那些龌蹉隐私的内宅之事，却是实在不该我等堂堂男儿所沾染，聂小公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晔三公子说的极是，之前是子桓莽撞了，谢过晔三公子提点。”当然听出了萧成晔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为难聂昭阳，聂子桓心中将聂昭阳又骂上一百遍，嘴上却是连连应下。 “聂小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例如今日这种以下犯上不尊长姐的行为倘若传扬出去，别说是市井百姓会指指点点，甚至就连朝堂百官也会深觉不齿，若是因为今日这等小事招惹了言官参奏容王治家不严，更是难免因小失大。” 看到聂子桓脸上笑容尴尬，萧成晔唇角笑意明显，口中更是喋喋不停的说着，一副苦口婆心的善良模样。 第298章 作弊，不公平01 “是是是，晔三公子说的极是，子桓受教之至。”聂子桓脸上的笑容已近僵硬，可是萧成晔同他说起这么一番无懈可击的场面话，聂子桓也不得不继续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行了行了。” 萧成晔随意的对着聂子桓摆了摆手，然后在马背上端正了身姿，既无奈又自得的扬了扬眉，仍是一副好心好意的口气叹道，“今日这些话都是心里话，别的什么人敢来对你说起？也就是本公子，也就是本公子我向来面善心软，才会不忍心看你继续错下去，这才耐心的同你细说当中关键而已。好了好了，也不必记得本公子今日的提点之情，只需记在心里，日后少走些弯路不要丢了你们荣王府的脸面就是了。” 看着萧成晔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又好心好意为了他的模样和口气，聂子桓简直恨得牙齿都要咬碎，可是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是低垂下脸来，闷声闷气的拱手说道，“晔三公子说的很是，子桓今后定然好生约束自己，绝不辜负晔三公子的一片好意。” “你……”萧成晔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是身后却传来孙若愚轻轻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萧成晔的话。 萧成晔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同样坐在马背之上的孙若愚正单手掩唇，眉眼之中隐约透出笑意和催促，这才自得一笑，回头对着面前低头的聂子桓抬手道，“行了，就这些了，聂小公子好生记得就是。”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聂子桓有所反应直接一拉马缰，便掉头而去。 看到萧成晔和孙若愚并肩纵马而去，聂子桓深深的弯下腰去，貌若恭敬的送萧成晔和孙若愚离开。 萧成晔和孙若愚速度略快，将随从远远丢在身后。 萧成晔笑容灿灿的望向孙若愚道，“今日本公子的表现如何？若愚是不是极为佩服？” “三公子舌灿莲花，实在厉害。若愚也是今日才知，原来三公子除了文武之外，在口舌之术上也是如此了得。遇上了三公子这般本事之人，只怕是市井之中那些依靠唇舌过活的民妇百姓也是不得不退避三舍的。若愚实在是佩服佩服。” 看着萧成晔一副邀功的神情望着自己，孙若愚眼睛明亮，拱手成拳，口气之中由衷无比。 听出孙若愚话语之中的讥讽之意，萧成晔朗然一笑，抬手指着孙若愚佯作嗔怒，低声喝道，“好你个孙若愚，整个帝都之中，恐怕也只有你如此大胆的公然讽刺本公子了！” “岂敢岂敢？三公子多心了吧？”孙若愚皱起眉头，认认真真的连连摇头。 萧成晔又是哈哈一笑，也不再同孙若愚纠缠，而是扬鞭一挥，身下马儿便纵蹄狂奔，直直超出孙若愚十几米后萧成晔的声音才悠悠传来，“今日咱们比一比骑术，看谁能先到城郊，赢者可以要求输者无偿完成一件事情。” 萧成晔自顾说着话，完全不给孙若愚反对的机会，双腿一夹，身下马儿吃痛，便越发的驰骋起来。 看到萧成晔在超过孙若愚之后才提出要比试骑术，跟在孙若愚身边的一名随从满脸气愤的嚷嚷道，“公子，三公子这分明是作弊嘛！太不公平了！” 第299章 作弊，不公平02 “可是公子你怎么还慢悠悠的骑着啊？三公子已经看不到影子了，再不追怕是要输定了！” 另外一名随从看到萧成晔已经远去，甚至就连萧成晔身边的随从也扬鞭纵马迅速而去，可是孙若愚却依然一副仿若无事的模样，不由得的满心着急，促声提醒道。 听到两名随从无比着急的话语，孙若愚笑容明亮，身下马儿依旧悠游自得的缓缓行走，“既然三公子好兴致想要纵马一赛，尽管让他赛个尽兴好了，本公子什么时候说过一定奉陪了？” “啊？” “公子您是打算要放三公子的鸽子？” 听了孙若愚的话，两名随从皆是诧异。 “既然这赌约本公子没有同意，自然就不算数，又何谈放鸽子？”孙若愚转过头去，对着身边两名因为愕然而瞪大眼睛的随从扬眉一笑。 “啊？” 两名随从愣愣的抬眼，看了看孙若愚一脸的从容闲适，又望望已经远去连背影都看不到的萧成晔，不约而同的齐齐叹息一声。 “回府。”孙若愚微笑着勒马转过方向，双腿轻轻一夹，马儿便一路朝着孙府方向小跑起来。 “是。”两名随从应了一声，同情的望了望萧成晔远去的方向，然后跟着孙若愚转身而去。 …… 聂昭阳一路顺顺当当的回到荣王府，刚进了落英斋的院子，就听到守在院子里的丫鬟提高音量向堂屋通报，紧跟着就看到月姨娘在兰嬷嬷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 一看到聂昭阳，月姨娘甩开兰嬷嬷便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月姨娘因为跑过来的脚步太快，中间差点摔倒，聂昭阳赶紧迎上去，和兰嬷嬷一左一右的将月姨娘稳稳扶住。 “可有什么地方伤到了？快让娘亲看看！”月姨娘顾不上回答聂昭阳的话，只是紧紧的的抓着聂昭阳的双手，两只眼睛看不够似的在聂昭阳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 “娘亲你放心，我很好，很好啊。”看到月姨娘像是魔怔了似的，聂昭阳先是安抚了一句，然后便转向兰嬷嬷诧异的挑了挑眉。 看到聂昭阳带着满眼的询问朝向自己望了过来，兰嬷嬷一面劝慰着月姨娘和聂昭阳回屋，一面轻声的解释起来。 听了兰嬷嬷的话，聂昭阳才知道，原来自己今天上学之后，月姨娘专门叫人出去打听踏雪居那边的消息，听说聂紫琼今天也去上学顿时就急了，生怕聂紫琼会在学堂里对聂昭阳不客气，于是就又赶紧派了两名小厮跟了上去，于是便知道了今天贺家族学大门口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 后来聂紫琼因为孙若愚的出手而被送回府来，月姨娘先是稍微放心，却又紧跟着再度担心起来，毕竟聂子桓还在族学，所以就再派了两名小厮过去守着，也为了若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聂昭阳能够多一些助力。 后来聂子桓到女学课堂上闹事的时候，因为萧成晔出面很快便将事态平息下来，那两名小厮便派了一人回来报信，另外一个则继续留在族学守着，直到聂昭阳提前回来，那名留守的小厮也才一起跟着回来。 …… 更新完毕 第300章 喜欢01 中间虽然再没发生意外，可是月姨娘却还是无比担心，只怕万一再出什么乱子。 如今月姨娘这一颗心几乎提了一上午，直到看到聂昭阳好端端的的站在面前才算是松了口气。 “姨娘就放心吧，小姐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佑着呢。”见月姨娘放了心，又见聂昭阳确实是一身整齐毫发无伤的回来，兰嬷嬷心里也松了口气，紧跟着对月姨娘劝慰道。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月姨娘双手合十，连连念了好几声阿弥托福。 看着月姨娘和兰嬷嬷对自己如此关心，聂昭阳满心无奈，却又满心温暖。 月姨娘念了好半天的阿弥托福之后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又开始谢起萧成晔来，“除了老天爷，咱们也应该好好的谢谢靖王府的那位公子才是，今天要不是这位靖王府的三公子出面帮忙，只怕子桓那边绝不会这般轻易让步。” “娘亲准备一些谢礼，回头送到靖王府的别院上吧。”听了月姨娘的话，聂昭阳认同的点了点头。 萧成晔乃是皇室血亲，身份不同寻常，虽然今天已经在族学之中认真谢过，可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登门道谢才显得郑重正式。 “对对对！听说那位三公子如今也是在贺家族学求读的，咱们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说不定日后还会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月姨娘转眼便对着兰嬷嬷吩咐下去，“嬷嬷快去快去。” “姨娘放心，奴婢明白。”见月姨娘脸上神情紧张，兰嬷嬷笑着应下。 “一定要准备的妥帖稳当，嬷嬷准备好谢礼之后再多请教请教府里的管事，免得咱们准备的东西会有失礼之处。”月姨娘继续提醒。 “姨娘放心吧，奴婢都明白的。”知道月姨娘是对聂昭阳关心则乱，兰嬷嬷含笑应下。 交代过兰嬷嬷之后，月姨娘又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才转头示意兰嬷嬷下去准备。 见月姨娘如此急切，兰嬷嬷也不多说，点了头便退出去准备谢礼。 因为雨馨雨洁先回了聂昭阳的房间收拾东西，所以这会儿兰嬷嬷走后，房里便只留下月姨娘平日近身服侍的宝钗宝玉。 两个丫鬟端上了水盆伺候着聂朝阳洗手净面，然后又奉上两杯温热的牛乳栗子芝麻糊，便乖巧的立在角落当中静静的候着。 看到聂昭阳捧起芝麻糊，香甜的喝了一口之后便惬意的眯起眼睛，无比享受的模样，月姨娘微微一笑，温声音说道， “虽然上头另有两位庶出的兄长，可那位靖王府的三公子却是靖王爷的嫡子，身份自是尊贵无比的。以前也不曾听你说过，平日里也几乎很少出门，应该是不认识的吧？怎么如今就突然和你有了交情？” 听到月姨娘的问题，聂昭阳咽下嘴里香甜润滑的芝麻糊，开口道，“我当然和这位晔三公子不认识，以前也只是曾经听说过而已，今天晔三公子会帮忙，可能是托了孙公子的福。” 第301章 喜欢02 其实聂昭阳在回来的一路上也已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自己都没有和萧成晔有过交集。 而萧成晔身份尊贵，今日一见，不但帮了聂昭阳的忙，还明摆着针对聂子桓，帮她狠狠出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一直站在萧成晔身边的孙若愚，聂昭阳还真是想不通萧成晔出手的原因。 “孙公子？”月姨娘音量一扬，捧着芝麻糊的手指也因激动而微微一颤，“就是之前那位送你字条的孙公子？” “嗯。”聂昭阳点了点头，“孙公子是晔三公子的好友，两人平日里也经常在一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聂昭阳略微顿了顿，想起秦夫子将一行人等带去静室发落的时候，萧成晔曾经时不时的去看孙若愚的态度，于是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今日在学堂里的时候出手之人虽是晔三公子，可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晔三公子应了孙公子之请，所以才会如此。” “这么说来，孙公子倒是好心。”月姨娘笑着点头，眸子当中光芒一闪，放下手中的芝麻糊朝着聂昭阳靠近过去。 等到两母女肩并肩的坐在一起，月姨娘才又笑得一脸灿烂望向聂昭阳轻声道，“这一次咱们是不是应该也借着机会专门到孙府致谢一番？” 上次尚书府中梅姨娘和锦姨娘相互勾结意图陷害聂昭阳的事情，被孙若愚送来的一张小字条提醒而破局之后，月姨娘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上门致谢。 可是孙若愚当日送字条的时候是夜探荣王府，而且在字条的落款处也只写了一个“孙”字，并未留下全名，明摆着就是不希望将这件事情放到桌面上的态度，于是月姨娘在念叨了几次之后也只得无奈作罢，可是此刻竟然又从聂昭阳的口中听到孙若愚的名字，月姨娘不禁心头一动。 “也好。”聂昭阳想了想，点头道。 毕竟聂紫琼的那一场闹腾孙若愚也是出了力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出手太快，后来对聂昭阳解释的声音又太低，所以围观者才没有人看清楚，也没有人听清楚。 而那两名被月姨娘派过去暗中护着聂昭阳的小厮更是因为当时的距离远而没有留意到孙若愚的出手相助，只是和当时的围观者一样，误以为聂紫琼真的是忽然病发陷入了昏迷。 “好好好，那我就嬷嬷一起准备。”见聂昭阳点头，月姨娘马上转眼，吩咐了宝玉下去转告兰嬷嬷。 看到月姨娘一脸热忱的吩咐着丫鬟，聂昭阳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之前孙若愚出手打晕聂紫琼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紫琼并不是因为病发晕倒，而是因为孙公子的出手？” 月姨娘听完之后满眼惊奇，不过紧跟着便又望向聂昭阳深深的看了一眼，才笑着说道，“这位孙公子可真是不错。咱们若不上门致谢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嗯。”聂昭阳轻轻点头，捧着芝麻糊又喝了一大口。 第302章 喜欢03 含糊的吞咽着芝麻糊，脑海中却又想起那一日尚书府外孙若愚一句接一句的“碰巧”，聂昭阳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一句，人确实不错，就是性子太过别扭，明明是对她有意才一再出手，却死活不肯承认。 到了此时此刻，聂昭阳已经可以肯定孙若愚对于自己的看重程度。 如果说之前聂昭阳还曾误会孙若愚不肯承认对她有意乃是因为觉得两人之间身份有别的话，那么在经过了这次孙若愚请萧成晔出面吓退聂子桓的事情之后，聂昭阳的心里却是完全没有了这个想法。 虽然不知道孙若愚为什么会喜欢她，可是聂昭阳心里却终于可以肯定孙若愚对她和旁人是不同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这都是聂昭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能够同时被自己喜欢的人所喜欢，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聂昭阳捧着芝麻粉，一张脸庞几乎被挡住大半，所以月姨娘并没有看到聂昭阳脸上的红晕。 其实就算聂昭阳没有捧着芝麻糊故意遮挡，月姨娘也不会发现聂昭阳此刻的羞涩，因为月姨娘此刻自顾坐在那里，和聂昭阳一样，满是兴奋的想着心事。 孙若愚是什么身份，月姨娘是知道的，以前虽然孙若愚对聂昭阳有过演武场的误伤，可是月姨娘却从未想过要借机攀上孙若愚。 可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于是月姨娘忍不住头脑发热的猜测着孙若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是不是对聂昭阳有意？ 以前月姨娘是觉得彼此身份有别，所以不敢想，可是如今孙若愚三番两次的主动示好，足以令得月姨娘为此动心。 月姨娘虽然没有见过孙若愚，可却听说过孙若愚乃是文武全才，又生就一副好相貌，如今更加觉得孙若愚不计较彼此身份差别依然出手相助，乃是十足十的品行高雅之人。 如果聂昭阳真的能够和孙家结下这桩婚事，那月姨娘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听说左相孙墨林家中除了原配正妻之外，并无其他姬妾。能够有个如此专情的父亲做榜样，想必孙若愚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会别影响到一些吧。 倘若这桩婚事真的能成，那么日后聂昭阳在被迎娶进门之后，想必孙若愚是不会如同荣王这般，三妻四妾，姬妾成群的吧…… …… 等到两母女都回过神来，聂昭阳又把萧成晔故意刁难聂子桓学狗叫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惹得月姨娘和兰嬷嬷忍俊不禁皆是大笑。 不过在开怀之后月姨娘却是对聂昭阳的安全关注起来，硬是要求聂昭阳在家里继续休养一段日子，多少避避聂子桓出丑的这次风头。 毕竟上次大夫人和聂昭阳出府去往尚书府的时候曾经遇险，虽然后来借机扯出了锦姨娘，可月姨娘却还是被吓的不轻，直到如今一想起来都还是后怕无比。 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望着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的紧张之色，聂昭阳无奈的点头应下。 第303章 自请罪己 虽然她不怕聂子桓的事后报复，也已经想到了要如何规避可能出现的危险，可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答应留在府里多休养一段日子能够让身边关心自己的亲人放心，又何必非要逞能强出头？ 留在房里又说笑了一阵之后，月姨娘便带着聂昭阳去了红豆园见大夫人。 一方面是要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清楚，另一方面则是要向大夫人提及出门一事，毕竟如今乃是大夫人主管府中事务，明日想要出府去向萧成晔以及孙若愚致谢，总要得到大夫人的首肯才算守规。 到了红豆园却不见大夫人在堂屋之中，丫鬟迎了月姨娘母女进屋，奉了茶水之后说是去禀大夫人便退了出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大夫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大夫人。” “昭阳见过母亲。” 看到大夫人走进来，月姨娘母女齐齐起身，恭恭敬敬的欠身福礼。 “都快起来，快起来。”大夫人亲热的扶起月姨娘母女，三个人分别落座。 坐定之后，聂昭阳抬眼看去，只见大夫人脸庞之上略现疲态，又闻到空气中隐约夹杂着一股淡淡地药香。 而这淡淡的药香却是在大夫人到来之前所没有的。 聂昭阳心中一动，不等大夫人开口说话便又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大夫人拜倒下去。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看到聂昭阳拜倒下来，大夫人赶紧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 一旁坐着的月姨娘虽然对聂昭阳的行为疑惑不解，却也随着聂昭阳起身的动作跟着从椅上站起身来。 “今日在族学之中昭阳太不懂事，当众和弟妹发生争执，不但有辱家门还累及母亲忙于府中事务之外还要照料妹妹。特请母亲责罚。”聂昭阳挣开丫鬟的搀扶，坚持跪在地上。 “昭阳也是无奈之至，还请大夫人开恩。”听到聂昭阳的话，月姨娘也明白过来，随即便也跪倒下去，眼眶一红，神情楚楚的求道。 “他们欺上门来，难道要你默然不语的挨打才算懂事？你也不过才是十几岁的孩子，何错之有？快起来吧。”大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锦姨娘暂被关押之后，聂紫琼姐弟俩就归大夫人照料，如今聂紫琼因为在学堂那里“突发急病陷入昏迷”被送回府来，自然也是被送到红豆园。 而大夫人身上淡淡的药香，正是请来大夫为聂紫琼开方熬药时所沾染上。 之前贺家族学里发生的事情大夫人已经通过丫鬟知情，甚至就连后来聂子桓闹事被萧成晔出面吓退的事情，大夫人也自有途径知道，再加上锦姨娘母子向来在府中张扬跋扈，所以平心而论，大夫人心中更偏向于懂事的聂昭阳。 此刻见聂昭阳明明无错却还是跪地请罪，大夫人只得在心里暗暗慨叹，同样是身为人母，月姨娘在教养女儿方面却是明显要胜过锦姨娘太多太多。 “谢过大夫人。” “谢过母亲。” 见大夫人神色恳切，聂昭阳这才和月姨娘趁着丫鬟搀扶站起身来。 第304章 登门道谢 重新落座之后，月姨娘母女便互相补充着将之前在贺家族学当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又说了一遍，然后顺便提出想要在明日去向萧成晔以及孙若愚专程致谢。 月姨娘母女的要求很正常，并没有过分之处，大夫人听了之后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只是特地交代月姨娘一定要将谢礼准备的妥当无碍，月姨娘自然是连连应下。 之后月姨娘母女便又陪着大夫人随意说笑几句便告辞退了出来。 吃过午饭之后，月姨娘便也和兰嬷嬷一起准备谢礼，又仔细的请来府中经验丰富的管事帮着把关，力求将两份谢礼准备的尽善尽美。 临近傍晚的时候，聂子桓在红豆园大丫鬟雨霏的陪同下来了落英斋，说是奉了大夫人之命前来向聂昭阳致歉。 既是大夫人之命，月姨娘自然不好再拦，顺当的放了聂子桓进来。 见到月姨娘母女的面，聂子桓一改之前贺家族学里的盛气凌人，诚恳无比的认错致歉。 而月姨娘母女自然也是笑眯眯的表示体谅，然后当着雨霏的面，好好的展示了一番家庭和睦，姐弟恭让。 …… 第二天一早，月姨娘母女去了红豆园向大夫人请安，顺便提了提出府的事情。 大夫人又交代了几句便让月姨娘母女早去早回。 回到落英斋吃过早饭，月姨娘母女便带着两份丰盛的谢礼出了门。 因为身份问题，所以月姨娘母女先去的是靖王府在帝都之中的别院。 可今日偏偏来得不巧，虽是一大早，可萧成晔却已不在。 主人既然不在，月姨娘母女自然不好久留，将谢礼送上便辞别管事出了别院。 聂昭阳坐在马车上，静静的想着萧成晔平日里经常是和孙若愚在一起的，既然萧成晔一大早就出了门，那么想必孙府之中也不一定能够见到孙若愚。 不过今日上门就只是单纯致谢而已，所以就算见不到孙若愚，聂昭阳也并没有觉得太过遗憾。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很快便到了孙府。 递了帖子进去之后，孙夫人派人来请。 进了花厅之后孙夫人姚氏便含笑迎了上来，可是眼看着走到近前之后，姚氏脸上的笑容却是猛然一顿，像是僵在脸上似的。片刻之后，才在身边丫鬟的提醒下重又浮起了笑意。 虽然寒暄也算热络，可是聂昭阳却分明能够看出姚氏脸上不大自在的笑容，尤其是在姚氏望向月姨娘的时候，聂昭阳曾有两次清楚的注意到，姚氏眼中透出了一丝寒意。 聂昭阳果然没有猜错，孙若愚的确不在府中，于是郑重表示过谢意之后，月姨娘母女又陪着姚氏说笑一会儿，便告辞出来。 目送月姨娘母女出了门，姚氏脸上原本就有些僵硬的笑容直接就垮了下去，满眼厌恶的冲着月姨娘母女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懒懒的转过头去，自顾回了房。 …… 登上荣王府的马车之后，聂昭阳和月姨娘对视一眼，母女两人眼中皆是一片不解之色。 第305章 莫名敌意 母女两人对视一人，看到对方眼中皆是一片不解之色，不由得齐齐一笑，然后聂昭阳靠着月姨娘最先问道，“娘亲以前可曾见过孙夫人？” “没有见过。”月姨娘摇了摇头。 “那可就真是奇怪了。”聂昭阳凝眉不解。 想起孙夫人姚氏在最初看到自己和月姨娘时先是一惊，紧跟着便是难掩不喜，聂昭阳实在是想不通。 “我只听王爷说起过这位孙夫人是孙相爷后来新娶的继室，不过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我对于孙府的事情便是一无所知了。” 月姨娘也觉得姚氏的态度很是古怪，可是想来想去却都是满头雾水，只是隐约记起自己当年还不曾和荣王闹翻脸时，听荣王无意提起过这么一句，说是孙府有宴，迎娶新夫人进门。 可是月姨娘和姚氏根本就是不曾有过交集的两个人，月姨娘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得罪这位孙夫人？ “那就别管他了。”聂昭阳想了半天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干脆的清理掉脑海里头的那些猜测，亲热的贴上月姨娘。 “总要好好想想的，万一是以前无意中什么时候曾经见过却又忘记了呢。”月姨娘却不肯就此放弃，仍是紧皱着眉头仔细回忆。 “还想什么啊？娘亲你这十几年来根本就是闭门不出，哪里有可能会得罪人？分明就是这位孙夫人性格古怪不好相处罢了，又何必为难自己？” 见月姨娘紧紧的皱着眉头，聂昭阳心疼的伸出手去，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将月姨娘的额头抚平，然后又缠着月姨娘说了几个笑话。 月姨娘知道聂昭阳是不想让自己头疼，于是也就配合着笑了起来，可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孙夫人的这件事。 在月姨娘心里，孙府很有可能就是聂昭阳将来的婆家，是聂昭阳日后一辈子生活的地方，自然是要把事情弄得越清楚越好。 而且孙夫人的不喜明显是针对自己要更强，于是月姨娘一面和聂昭阳说笑，一面却是翻来覆去的回忆着。 可是思来想去，月姨娘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孙夫人。 今日在孙府相见，孙夫人看上去面生的很，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月姨娘不禁头疼起来。 甚至月姨娘在回府之后接下来的好几天时间里也都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最后还是实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才只能无奈作罢。 留在府中避风头的这段日子里，聂昭阳也曾接到好几份请帖，有段悦芯和李芝琳的，也有帝都之中其他世家小姐的。 虽然聂昭阳再三保证一定会加倍小心，可是月姨娘却依旧坚持，于是最后无论哪一家的邀约聂昭阳都没有答复，只是歉然的送了几份小礼物权当回礼。 平静无波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多月，月姨娘见聂紫琼姐弟俩比以往安分了许多，就算是在府里见到聂昭阳也没有再激动的恶语相加，于是渐渐便放下心来，终于点头同意让聂昭阳继续上学。 …… 更新完毕 第306章 禁足 在聂昭阳休养的大半个月时间里，聂紫琼和聂子桓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聂紫琼和聂子桓之前曾在贺家族学当众大闹，所以被大夫人以失礼为名留在红豆园里禁足反思。 名义上好像大夫人是要因为锦姨娘被关押所以才会对聂紫琼姐弟俩亲自照顾，可是实际上聂紫琼和聂子桓却在禁足反思期间一次也没有见到大夫人的面。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红豆园里的小丫鬟送来，饭菜一送进来，小丫鬟便退出去，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将房门落锁，等到聂紫琼姐弟俩分别用餐完毕之后，小丫鬟再开门进来收拾整理，之后便再将房门落锁，于是在聂紫琼姐弟俩在禁足的这段日子里根本是连房门都不许出。 每天的饭菜清淡简单，虽然不至于让聂紫琼姐弟俩饿到，可是对于向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这对姐弟来说，这样粗茶淡饭又被禁足的日子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看到每天的饭菜日复一日的简单清淡，聂紫琼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在那小丫鬟端着饭菜送来的时候突然就动了怒，不待那小丫鬟放下饭菜就气呼呼的将饭菜打翻洒落了满地，还发着脾气要让那丫鬟重新去厨房取她爱吃的菜色。 面对聂紫琼的刁难，小丫鬟不惊不惧，安安静静的洒落满地的食物收拾干净，然后便什么话都没有说的退了出去。 聂紫琼本以为那小丫鬟会在不久之后就给自己送来饭菜，于是一时得意洋洋，可是时间越来越久，眼看着早就过了午饭的时间，而自己的肚子也是叽叽咕咕的饿的前心贴后背，可是那小丫鬟却仍然没有回来，聂紫琼慌了神，拍打着门板叫嚷着让人送饭菜来。 刚开始门外并没有任何动静，随着聂紫琼在房间当中大发脾气，动静越来越大，外头守门的小丫鬟才隔着门板轻轻的对聂紫琼说了两句话， “奴婢想着二小姐既然把饭菜都打翻了，必定是肚子不饿，既然如此奴婢也不敢勉强，才将那饭菜收拾了下去。可是现在二小姐又说要吃饭，可不是要为难奴婢吗？大厨房那边如今早熄火，二小姐还是等着晚饭的时候一起吃吧。” 听到那小丫鬟轻描淡写却极尽讥讽口气的话，聂紫琼几乎暴跳如雷，一面叫骂一面摔起房中的东西，几乎将房间里能摔能砸的东西摔打个遍。 可是那小丫鬟却像是哑巴了一样，任由聂紫琼在房间里如何叫骂，始终一声不吭，也始终没有粒米送来。 渐渐的，聂紫琼嗓子也骂的有些沙哑，口干舌燥之际恍然发现自己在发脾气的时候竟然将房中的茶壶水杯也砸了个稀巴烂，所以此刻就算口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忍着。 没有了力气，聂紫琼只能停止叫骂，乖乖的坐下等着晚饭。 等着等着，向来骄纵嚣张的聂紫琼便眼眶发红，委屈无比的泪水滚滚而出。可是如今她的身边却没有锦姨娘心疼的呵护和劝慰，也没有贴身丫鬟小心翼翼的奉承和侍奉。 第307章 悔过 聂紫琼一面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一面枯坐着，时不时的抽抽搭搭哭上两声，直到窗外华灯初上，那送饭的小丫鬟才开了门，手上端着晚饭，菜色依然清淡简单，可是这一次聂紫琼却不敢再乱发脾气，乖乖吃饭了事，只是一面吃饭一面哽咽不断。 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实在心酸。 比起聂紫琼的委屈度日，同样被禁足的聂子桓也是一样的日子难熬，不过聂子桓的心思比起简单的聂紫琼来说，明显深刻了许多。 面对着严苛的禁足，聂子桓虽然心中愤怒之极，可是面上却极力忍耐，始终不曾出言不逊，更是屡屡对着前来送饭的小丫鬟表示自己的悔过之意。 或许是在聂紫琼刁蛮任性的衬托之下越发显得聂子桓这个弟弟懂事明事理，看到聂子桓明显悔过，也听到聂子桓亲口保证说不会再犯，于是大夫人在禁足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对聂子桓解了禁。 除了不许聂子桓为锦姨娘说情，也不许聂子桓上门探望聂紫琼之外，大夫人允许聂子桓可以出门和上学，一切行动自由如旧，就像是不曾禁足之前一模一样。 聂子桓在禁足被解之后，第二天就去了学堂，可是到了学堂不过片刻功夫便面色难看的返了回来。 大夫人叫来了跟在聂子桓身边的小厮细问以后才弄明白，原来是萧成晔罚聂子桓学狗叫的事情已经在这些日子之中不胫而走，如今贺家族学中的那女学生已经统统知道了这件事情，于是在看到聂子桓来上学时更是一番冷嘲热讽，向来骄傲的聂子桓自然忍不下这口气，于是才会脸色难看的返回府中生闷气。 看着聂子桓一副受尽委屈的愤怒模样，大夫人有心劝慰却又觉得自己毕竟不是聂子桓的生母，就算过去劝慰也不像是发自真心，于是叫人送了几上好的墨块和砚台过去，权作对聂子桓的安抚和慰问。 一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和家族学里因为秦夫子的三令五申，倒也没有人敢于冒头对着聂子桓当面嘲笑，虽然还会有人私下里悄声议论几句，可是聂子桓的心情却已经从最初的无比愤怒渐渐恢复平静。 荣王府中，聂紫琼虽然仍在禁足期，可是大夫人却对聂子桓提起说是聂紫琼性子已经好转，似乎也已经之前当众大闹的事情有所悔过，于是打算再过一两日便将聂紫琼放出来。 聂子桓听说之后自是免不了对大夫人拜谢一番。 因为聂子桓早已开始上学，所以今天聂昭阳在上学的时候，月姨娘特意多叫了几名落英斋的婆子跟着一起去贺家族学，为的就是担心聂子桓会因为禁足而对聂昭阳心生迁怒。 看到自己只是要去上学而已，可是除了雨馨雨洁之外，月姨娘又另外指派了四名粗使的婆子，还从大夫人那里特意借来了两名身上会些功夫的小厮，聂昭阳心里虽然觉得如此有些声势浩大，可是为了不让月姨娘担心，也为了能够震慑住聂子桓，于是便默许了这些安排。 第308章 喜讯 俗话说冤家路窄，到了贺家族学的大门口，聂昭阳刚刚走进大门便看到聂子桓带着两名贴身的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 远远看到聂子桓迎面而来，雨馨拉着雨洁上前一步，匆匆挡在前面，满脸戒备的盯着聂子桓，生怕在走近的时候聂子桓会忽然发难。 可是聂子桓也不知道是被萧成晔的所谓惩罚给吓到了，还是真的在大夫人禁足的惩罚期内认识到了错误，对于聂昭阳的到来，聂子桓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过，直直的出了贺家族学的大门。 于是聂昭阳一行统统放下了心。 虽然聂昭阳说明自己和萧成晔不熟，而且段悦芯也曾直言不讳的讥讽那些一心想要攀上皇族的世家小姐，可是如今聂昭阳才一出现，那些世家小姐们仍是热情无比的围了上来，倒把段悦芯和李芝琳给挤到了一边。 段悦芯为此简直气歪了鼻子，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毕竟冷嘲热讽都不管用，她堂堂一个名门小姐，又不可能因为厌烦这些小姐们的虚伪做作而直接大打出手，于是只好立在人群之外气哼哼。 …… 下午回到荣王府，刚从马车下来聂昭阳就看到自家门房上的小厮和婆子个个脸上带喜，不由的心生诧异，吩咐了雨馨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雨馨很快就带了一个小厮过来，这小厮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看到聂昭阳等着自己回话，一时也忘记了尊卑，就那么仰着头，喜滋滋的开口贺道，“会大小姐话，咱们府上出大喜事了！” “什么喜事能让大家高兴成这样？”聂昭阳一面朝里走着，一面随口问道，可是话语才刚刚出口心中便猛然浮起一个念头：荣王！ 那小厮几乎是在聂昭阳心中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时开口，“府上刚刚收到梓州的快马来报，说是王爷一路顺利，马到功成，已将那叛王贼子一网成擒，如今已在返程的路上了！” “太好了！”聂昭阳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可是听到小厮一口气将话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欢喜。 “真的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上一百分一千分！”见聂昭阳欢喜，那小厮更是将脑袋点的如同拨浪鼓。 那夸张的模样看的聂昭阳和雨馨雨洁呵呵直乐。 脚步轻快的走回落英斋，一路上遇到府里的丫鬟奴才个个都是面带喜色，聂昭阳也是越发的心情大好，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微微红了脸。 虽然之前对于荣王草率安排自己和尚书府李至宁的婚事略有不满，可是后来聂昭阳也已经能够理解荣王的心结，再加上如今李家已经许诺只等荣王回来就亲自登门提议解除两家口头婚约，于是聂昭阳心里还是十分盼望荣王能够得胜归来的。 得胜归来就意味着荣王立下大功，随之而来的必然会是一连串的加官进爵。 虽然聂昭阳并不贪慕虚荣，可是却也知道荣王的身份越尊贵，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就能够跟着越尊贵，那么日后得到一门好亲事的机会也就越大。 或许，她真的有机会能和孙若愚平起平坐…… 第309章 丑事 到了落英斋，月姨娘和兰嬷嬷更是喜笑颜开，远远看到聂昭阳便笑着迎了上来。 看到聂昭阳也是一脸的欢喜，月姨娘含笑问道，“昭阳可是已经听说了王爷不日即将返京的消息？” “嗯。听说爹爹已将叛王一派尽数擒拿，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呢！”聂昭阳笑着挽住月姨娘的手臂。 自从荣王带兵出京，月姨娘便日日寝食难安，聂昭阳自然知道月姨娘是在为了荣王担心，如今听到捷报，忍不住庆幸月姨娘总算是可以放下心来。 “总算是风平浪静了。”月姨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是由衷的轻松。 两母女手挽手，一面朝向堂屋走去一面低声说笑。 月姨娘笑了一会儿，忽然紧紧的握着聂昭阳的手，转头问道，“今日上学一路上可还好吗？” 知道月姨娘是担心聂子桓会找自己麻烦，于是聂昭阳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娘亲安排了这么大的阵势，聂子桓又不是傻子，他就算看见我也要远远绕道走了，何苦一头撞上来自讨苦吃？” “没事就好。”见聂昭阳答的轻松，月姨娘点了点头，直直的望着聂昭阳继续说道， “还好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等到王爷一回来，我和大夫人必定会将当初锦姨娘曾经坐下的那些隐私事情统统说出来，一定让王爷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就算不将她赐死，也定会夺去她手中的掌事大权将她休弃出门不再理会，到时候聂子桓姐弟俩也就失去了庇护，自然再难找你的麻烦。” “爹爹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看着月姨娘满眼的期待，聂昭阳轻轻一笑，反手捏了捏月姨娘的手指，眼神之中满是肯定。 刚才进府的一路上，聂昭阳已经想清楚，一旦荣王得胜归来，皇帝必定赏赐不断。 而荣王向来在皇帝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行事，如今得胜归来正是处于尊荣的风头浪尖之上，想必不会坐视府中传出妾室做尽恶事的丑闻。 那么荣王很有可能在听了锦姨娘的恶行之后，对锦姨娘重斥轻责。 或许荣王会夺去锦姨娘手上的掌事大权，可却不一定会将锦姨娘休弃出门。 只要锦姨娘仍然留在荣王府中，以锦姨娘的容貌以及多年荣王府中的人脉经营，加上心机手段，只怕不日之后锦姨娘便会重新将荣王的心思给笼络过去，到时候会吃大亏的人可不就是聂昭阳和月姨娘？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聂昭阳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荣王有意对锦姨娘法外施恩，绝不！ 之前她暗中的布置应该一切就绪，那么接下去，就让她出手轻轻的推上一下吧。 月姨娘只是满心的欢喜，并没有留意到聂昭阳的神色有异。 午饭的时候，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吃了饭。饭毕之后，聂昭阳还来不及将厨房刚刚送来的甜点和果子尝上一尝，就听到外头丫鬟通报说红豆园大夫人有请。 第310章 出行 小丫鬟进来通报说大夫人有请，请月姨娘和大小姐马上到红豆园一趟。 聂昭阳和月姨娘对视一眼，放下来不及品尝的甜点果子，略整了整仪容便带着丫鬟一路去了红豆园。 在去红豆园的路上，月姨娘母女还碰到了婉姨娘和聂嫣然，两对母女简单寒暄几句之后便进了红豆园。 丫鬟领着进了红豆园的堂屋，聂昭阳又看到了平日里很少出门的玉姨娘和三小姐聂云萝正坐在屋内，甚至连被禁足的聂紫琼也乖巧安静的坐在一旁。 看到房内几乎人都到齐，聂昭阳不由的心生奇怪，不知道向来喜欢安静的大夫人将人都叫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大夫人微微笑着受了各院姨娘和小姐的礼，便吩咐丫鬟搬了椅子过来。 等到大家落座之后大夫人才说出了今天将人叫来红豆园的目的。 听完了大夫人娓娓的述说之后，婉姨娘最先开口应道，“大夫人要为王爷祈福这是好事，郑重一些也是应当，妾身觉得极好。” “我也是怕一时想得不够周到，这才将你们都叫过来商量商量，毕竟这么多年我不管府中事宜，总怕万一有所错漏。” 见婉姨娘附和，大夫人笑了一下，又亲切随和的望向月姨娘和玉姨娘道，“月姨娘和玉姨娘觉得亲到法华寺祈福的想法如何，是否可行？咱们倘若举家出行，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张扬吧？” 大夫人平淡的口气之中隐隐带着担心，她本意是因为荣王得胜归来而想要亲往法华寺祈福还愿，可又担心如今举家前往会引来议论，说荣王府张扬行事，难免影响荣王将来的仕途。 “大夫人想多了。” 见大夫人眼神亲切的望过来，月姨娘惦记着大夫人曾经帮衬自己母女，便笑着说道，“咱们大轩尊崇佛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乃是立朝开国之时就有了的。 如今王爷奉圣命擒拿叛王归来，既是天家威严师出有名，也是大夫人每日诚心礼佛，许愿祈福的大大善报。 如今心愿既成，咱们举家前往法华寺祈福还愿也是正道，更能彰显我们对佛祖的崇敬之心，以及还愿的虔诚之意，又怎么会显得行事张扬？” “是是是，大夫人说的是，妾身觉得极好。”听到月姨娘也认同了大夫人的话，玉姨娘赶紧开口，却是言之无物，只知附声。 “既是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明日成行，为王爷得胜祈福还愿。”见大家都十分认同，大夫人高兴的点头。 之后大夫人又和大家闲话了几句便叫人各自下去准备明日的出行。 因为大夫人的意思是说举家前往，所以刚刚上了一天学的聂昭阳只得派人去了学堂向夫子请假。 虽然聂昭阳心里为了自己经常请假而尴尬，可是贺家族学中的女学课堂本就只是男学课堂的附属，而聂昭阳又和贺家连着亲，所以两位女夫子自然不会刁难。 …… 第二天一早，各院便都准备妥当，诸位姨娘带着小姐去了红豆园向大夫人请安。 …… 这几章是过度章节，所以看起来稍微有点平淡哦，但是不要着急，马上就要迎来新的波折，呵呵，大家耐心哦，更新继续！！ 第311章 祈福 红豆园里，大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看到前来请安的各院姨娘都带着小姐，只有玉姨娘一个人站在那里。 昨天她明明说的很清楚，今天要举家出行前往法华寺为荣王祈福还愿的。 于是大夫人微微皱眉望向玉姨娘问道，“怎么不见云萝？” “回大夫人，云萝向来身子弱，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胃口本就不好，昨日更是一夜没有怎么安睡，今早好不容易睡的沉，妾身不忍心叫醒她，今日出行就让云萝留在府中吧。”玉姨娘悲悲戚戚的向着大夫人哀求道。 “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吃好睡好？可曾叫了大夫来看？”听到聂云萝生病，大夫人关切问道。 “谢过大夫人关心，已经叫大夫看过，说是伤及肠胃需要慢养，急不得的。”玉姨娘继续道。 “怪不得昨日我看着云萝丫头脸色不太好，原来是病了。” 大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如今管着府中大小事宜，总有些事情是顾不到的。在教养照顾孩子方面，你这个做娘亲的可要千万上心才是。” “大夫人教训的是，妾身都记下了，那今日云萝……”玉姨娘连忙应下，有些担心的望向大夫人。 “既然是生病了，就留在府中好生静养吧。既是事出有因，想必佛祖也是不会责怪我们不够心诚的。那你将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交代好，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小姐，不得怠慢。”大夫人想了想，宽和的说道。 “谢过大夫人，妾身已经吩咐过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会好生照顾云萝的。”玉姨娘感激的说道。 “那好。”大夫人转开眼光，望了望房间里其他的人，微微一笑，扶着身边的雨霏起身说道，“那咱们这就上路吧。” “是。”大家齐齐应声，然后便跟在大夫人的身后走出堂屋，陆续上了各自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去往法华寺。 因为大夫人已经在之前安排奴才到法华寺专门打过招呼，所以今日的法华寺四门紧闭，谢绝香客，专门恭候着荣王府的女眷前来。 因为没有了香客，所以前往法华寺的那一条山路上远不如平日热闹，倒是更方便了荣王府一行上山。 一行人等到了法华寺，山门处早有主持慧清大师带着其他僧人等候。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主持慧清大师迎了大夫人和其他姨娘小姐入内。 稍事休息之后，住持慧清便又带着大夫人一行到了法华大殿，然后亲手将一把檀香点燃送到大夫人的手中，让大夫人在佛祖面前上了今日第一炷香。 之后的一番祈福法事也在寺中僧人的精心安排之下有序进行，等到祈福还愿的法事作毕之后，已是中午时分。 吃过寺中备下的斋菜，大夫人便向慧清大师请教起佛法来，两人在静室之中谈的很是忘我，而其他几位对于佛法没有太深体悟的姨娘们则各自带着小姐在寺内四处走走。 第312章 静心 锦姨娘暂时被压在府中不能出来，所以这一趟出门大夫人是要亲自照顾聂紫琼姐弟俩的，不过因为大夫人这会儿和慧清大师谈的太过投机，所以大夫人便将这一对姐弟托付给了自己平日里最为亲信的陈嬷嬷和掌管着外院的管事。 看到其他小姐在姨娘的带领下四处闲逛起来，陈嬷嬷也不敢怠慢聂紫琼，便来到聂紫琼休息着的厢房叩门问道，“二小姐可要四处走走？如今正是盛夏，寺中后山生有大片的花树，既阴凉又可赏玩，不知道二小姐科有兴致一游？” 听到门外传来陈嬷嬷的声音，原本闷在房间里的聂紫琼忽然箭步冲了过来，拉开房门板着一张脸，张嘴对着陈嬷嬷便喝骂出声， “好你个刁婆子，满心的玩玩玩，难道你不知道今日到法华寺来是为了要给爹爹还愿祈福，祝他一路顺遂平安归来吗？佛祖面前还是这么一点也不知静心！小心我告诉母亲，让母亲好生责罚你这只知道玩乐的刁婆子！”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二小姐息怒。”见自己好心好意却换来聂紫琼的一顿呵斥，陈嬷嬷心中满是不忿，可是脸上却不露分毫，仍是恭敬万分的连连请罪。 “今日是为爹爹祈福，不宜重责，要不然我定要你好看！给本小姐滚下去吧！”聂紫琼皱眉，胡乱的呵斥一顿，然后便砰的一声将厢房房门关上，再也不理外面的陈嬷嬷。 “是是是，老奴这就滚下去。”陈嬷嬷恭敬的应了一声，又继续道，“老奴就在门外候着，二小姐倘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扬声吩咐就是。” “滚滚滚！本小姐正在精心为爹爹祈福，哪来的什么吩咐不吩咐？”聂紫琼连门也不开，直接在房里叫骂起来。 “是。”看看四下无人，陈嬷嬷皱了皱眉，抬手抚了抚衣袖便转身走到角落处寻了一处树荫坐下。 难得向来不安分的聂紫琼愿意老老实实的留在厢房之中，陈嬷嬷也乐得休息一会儿。 树荫下凉风习习，又因为一上午的精神都高度紧绷，所以此刻闲暇下来，陈嬷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微眯着眼睛在树下打起了瞌睡。 一直安安静静的厢房之中忽然发出轻微的噗噗声，随着这轻微的声响发出，仔细糊着窗纸的门窗上赫然出现两个小小的指洞。 洞眼不大，只是指头轻轻戳破，可却已经足够让人从里向外观望。 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靠在门窗上的宝钏转过头去，小声对着站在身后的聂紫琼道，“小姐，陈嬷嬷睡着了。” “太好了！” 听到宝钏的话，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为荣王静心祈福的聂紫琼却是蹑手蹑脚的走近过去，抬手示意宝钏让开，然后自己凑到那洞眼上向外看去。 只见门外那棵高大的槐树之下陈嬷嬷正靠着树干紧闭双眼，仔细聆听，仿佛还能听到陈嬷嬷那轻微的鼾声，聂紫琼唇角一扬，小心的将房门拉开，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 更新完毕 第313章 迷药 “小姐，您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看到聂紫琼闪身就要出去，宝钏伸出手去拉住了聂紫琼的衣袖，极力压低的声音之中透出几分担心。 聂紫琼的衣袖被宝钏拽住，脚步便跟着踉跄了一下，回过头来不悦的低声斥道，“你怕什么？出了事自有本小姐顶着！” “奴婢不是担心自己，奴婢是担心小姐和少爷。如今二夫人不在身边，小姐凡事一定要想清楚才好啊。眼看着王爷就要回来，以王爷对二夫人的宠爱，说不定会将二夫人放出来的，到时候小姐再出手也不迟啊。” 宝钏被聂紫琼瞪了一眼心里有些害怕，可是想到如果自己不拦着的话，聂紫琼就要和聂子桓联手做出一件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到时候万一事发自己必定逃脱不掉，于是大着胆子继续劝说。 “你觉得爹爹回来之后说不定会把娘亲放出来？” 聂紫琼轻声的重复了一遍宝钏的话，明艳的脸庞之上浮起一抹讥讽之色，“你也知道只是说不定而已。那尚书府中的梅姨娘以前不也曾经因为李大人的宠爱而在府中风光无两吗？可是最后却落得个什么结果？一条白绫便了结果掉她的性命。如今爹爹眼看着就要回来，我可不敢拿这所谓的‘说不定’三个字来赌我娘亲的命！” “可是小姐可曾想过，万一事情败露……”宝钏记得额头出汗，嘴上仍要劝说。 聂紫琼猛然一甩袖子，怒目抬手，可是耳边却忽然传来陈嬷嬷熟睡的轻轻喊声，于是一时顾忌，缓缓的收回了几乎就要挥到宝钏脸上的手掌，改用纤长白皙的指尖定定点向宝钏的鼻尖，低声斥道， “你这个贱婢，浑然忘记了当初娘亲如何待你的吗？当初你爹娘因为瘟疫相继离世，若不是我娘亲出手葬了你爹娘又买下了你，你们家早已绝后，又何来如今你这样的安然生活？虽你现在在我身边为婢，可是平日里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更胜过外面那些小户人家的小姐？如今你不思报恩，居然还恶意诅咒，简直是其心可诛！” “二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谨记在心，时刻不敢忘却。只是如今事关重大，但求小姐和少爷一定小心为上。” 宝钏知道聂紫琼是碍于陈嬷嬷才免了自己这一耳光，心头满是惴惴，不敢再说什么。 “这是自然。” 见宝钏不敢再劝，聂紫琼满意的平息怒气。 虽然早前已经在陈嬷嬷所用的茶水之中投下药丸让人沉睡，可是聂紫琼和宝钏的动作却依然轻巧利落，生怕不小心吵醒了陈嬷嬷。 主仆两人从陈嬷嬷面前轻轻走过，见陈嬷嬷浑然不觉的靠在树干上酣睡，聂紫琼不屑的丢下一个白眼，决然而去。 因为几位姨娘素日关系并不和睦，所以荣王府的管事在安排法华寺中落脚休息的房间时特意将各位姨娘的院子分开，为的就是互相打扰，如今倒是正好方便了聂紫琼的单独行动。 而且只要聂紫琼在事情办妥之后赶紧回来，事发之后自然会有陈嬷嬷出面为她不曾出屋一步而作证。 第314章 传信 法华寺后山处种有一大片的树海，如今正值盛夏，树海之中不但密阴凉爽而且满眼香花气味怡人，一片繁华盛景。 因为早就听说过法华寺后山的这一片树海盛名在外，所以祈福还愿的法事之后，除了大夫人和惠清主持讨论佛法留在了寺中禅房，其他的几位姨娘和小姐都带着丫鬟婆子闻名而来。 一大片的树海极其繁茂，月姨娘和聂昭阳一路边看边走，不知不觉便离寺庙渐远。、 绕过前面一处刀劈斧凿般的断山之后，眼前竟是豁然开朗，现出一大片的绿野，和之前浓密的绿荫树海大不相同。 聂昭阳好玩心起，松开了月姨娘的手腕便跑上前去，蹲在地上凑到那一簇簇的山野小花上闭目深嗅。 淡淡的花香入鼻，聂昭阳正觉得心神之间无比放松的时候，身后忽然听到月姨娘客客气气的寒暄声，于是睁开眼睛向后望去。 只见聂嫣然带着丫鬟婆子立在那里，正规规矩矩的和月姨娘行礼。 看到聂嫣然和自己一样，一路赏着风景走到了这里，聂昭阳站起身来，含笑走回到月姨娘的身边，同样客客气气的和聂嫣然互相见了礼。 因为对聂嫣然的印象不错，所以看到聂嫣然很是兴奋的看着眼前景色，而且手中还拿着从寺中借来用以扑蝶的网兜时，聂昭阳便也凑趣说了几句，然后便和聂嫣然一起兴致勃勃的四处扑起蝴蝶来。 因这寺后场地开阔，不但有浓荫遮蔽，又有大片的密草野花，所以蝴蝶蜜蜂也真是不少，五颜六色的飞舞在空中很是好看。 那用来扑蝶的网兜非常轻便，再加上聂昭阳和聂嫣然身姿轻灵，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用的非常顺手，身后的小丫鬟手中举着透明纱巾织成的布兜之中便被装进了七八只颜色各异的蝴蝶，对着阳光高高举起这么一映，那布兜之中各色蝴蝶扑棱着翅膀胡乱飞舞，真是好看。 聂昭阳和聂嫣然玩的开心，两个人脸上都是香汗淋漓，而月姨娘则打发了身边的小丫鬟一起过去玩，自己只带着兰嬷嬷寻了一处干净石头铺好垫子坐下，安静的看着年轻的女孩子们笑闹开心，也跟着满脸笑意。 笑闹声中，忽然一处高大树干遮挡之后的阴影中闪出两道身影，却是聂紫琼和贴身丫鬟宝钏。 看到月姨娘将身边的小丫鬟们都打发开去，只留了兰嬷嬷在身边，聂紫琼扬眉一笑，眼神紧紧的盯着月姨娘，手臂却是朝向身后一伸。 跟在聂紫琼身后的宝钏看到聂紫琼朝着自己伸手，咬了咬唇，虽然不愿却不敢违背，慢吞吞的将藏在袖中的一样东西拿了出来，递到了聂紫琼的手中。 聂紫琼稳稳的接过那把弹弓，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瞄准了月姨娘的方向将弹弓举起，嗖的一下便将一张绑着字条的小石子射了出去。 看着聂昭阳和聂嫣然玩的开心，月姨娘正要吩咐兰嬷嬷拿条帕子过去给两人擦擦汗，眼帘刚刚垂下，尚未来得及说出话，就只觉得眼前一花，紧跟着便是砰的一声，胸口微微一疼。 第315章 见面 “什么人？” 看到远远的有东西射来，正中月姨娘的胸口，兰嬷嬷先是惊讶的低叫一声，然后便是满眼紧张的护着月姨娘向后张望起来。 聂紫琼和宝钏早有准备，小石子一经射出两个人便马上将身子重新藏到了硕大的树干之后，结结实实的遮住了身形。 兰嬷嬷没有看到可疑之处，一面用自己的身体将月姨娘挡住一面转过身来，紧张的打量着月姨娘问道，“姨娘可伤到什么地方了吗？” “没事。” 月姨娘摇了摇头，手上拿着那颗绑着字条的小石子。 “这是什么东西？”兰嬷嬷诧异扬眉。她分明记得刚才两人还在说笑，而月姨娘手上除了一条锦绣帕子之外根本别无他物，怎么此刻却多了一样东西。 “娘亲，怎么了？” 不远处正在和聂嫣然玩闹的聂昭阳听到这边的声响马上跑了过来，关切问道。 “没什么。” 月姨娘先是望了兰嬷嬷一眼，然后对着聂昭阳和随后跟来的聂嫣然微微一笑，手中已将那绑着字条的小石子捏在了掌心之中。 兰嬷嬷见月姨娘藏起小石子，马上会意起身，指着不远处一朵颜色红的似火一般的花朵扬声道，“大小姐四小姐你们看，那花朵上面的蝴蝶怎么是黑金色的啊？这么漂亮的蝴蝶奴婢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呢！” 聂昭阳见月姨娘神色如常，又被兰嬷嬷这么一叫转移了注意力，和聂嫣然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的举着网兜朝着那只黑色有锦纹的蝴蝶悄然走去。 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月姨娘这才将捏在手心里的小石子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兰嬷嬷也重新坐了下来，口气疑惑。 月姨娘微微蹙眉，默然的将小石子上绑着的字条取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张开展平，可是才看了一眼下去月姨娘便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似的猛然握拳，那张刚刚展开的字条便被月姨娘重新揉成了一团。 “这上面说什么？”兰嬷嬷一个字也没有看到，却发现月姨娘动作有异，而且脸上神色也是猛然一变，不由的关切追问。 “林，林……”月姨娘紧紧的捏着拳头，半晌才抬起头来对望着兰嬷嬷，结结巴巴的艰难开口，“林，林，林子沫。” “林子沫？”兰嬷嬷也是猝然大惊，随即便猛然起身，再度举目四望，想要从四下找出那个掷来字条的人，却只是徒劳无功，只得悻悻的坐了下来，凑近到月姨娘面前轻声问道，“姨娘，这字条上说什么？” 月姨娘闭了闭眼，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好半天的功夫才将脑海中猛然翻涌出的大段记忆重新压了下去。 待情绪平稳下来，月姨娘重新将那字条展开，看了看，抬眼对着兰嬷嬷道，“他约我见面。” “林子沫约你见面？”兰嬷嬷猛然挑眉，随即却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赶紧抬眼四望，看到四下没人注意这里，才放下心来，却是满眼愤愤的拍着自己的大腿低声骂道， “林子沫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账东西，他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那个泯灭人性……” 第316章 身世 面对兰嬷嬷愤愤的斥骂，月姨娘只是低垂着眼帘，双眼定定的落在手中那张字条之上。 “这个混账东西当年可是把姨娘害的家破人亡，如今姨娘已经嫁为人妇，又有了大小姐，可不能再对那个混账心存旧情啊。如今王爷眼看着就要回来，要是眼下闹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兰嬷嬷压低了声音将林子沫好生一通骂，骂过之后却是吸了口气直直望向月姨娘劝道。 “不是他的字。” 月姨娘像是并没有听到兰嬷嬷的劝说，她并不回答自己见或不见，一根手指轻轻的从那字条上墨色的字体抚过，然后微微蹙眉道，“也可能，是他左手所写。” “姨娘你这又是何苦？”听到月姨娘的话，兰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却是知道月姨娘根本没有将自己刚才的劝说听进去。 “嬷嬷，我要见他。”月姨娘将字条折了起来握进手心之中，抬眼对着兰嬷嬷定定说道。 “那么一个害人的混账东西，姨娘又何必？”兰嬷嬷皱眉。 “嬷嬷，我必须见见他。”月姨娘的神色无比坚定。 她的父兄血洒满地，她的家族一夕尽毁，她从一脉望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青楼之中人人皆可轻贱的舞姬，全是拜这林子沫所赐，她寻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如今他却送上门来，岂能不见？ 她要见，她要亲口问清楚，当年到底是她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林子沫，竟然要他如此重手，将她害的家破人亡，生灵涂炭！ “可说了什么时候？”兰嬷嬷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得又叹了口气，问道。 “没说时间，只说了地点。”月姨娘努力的压下心头狂涌而起的愤怒，对着兰嬷嬷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我想现在就去。” “是什么地方？”兰嬷嬷看了看不远处和聂嫣然笑闹成一团的聂昭阳，回过头对着月姨娘又问。 “后山尽头的那片断崖。”月姨娘轻轻开口，说着也侧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聂昭阳，然后望向兰嬷嬷道，“不要告诉昭阳。” “可是……”兰嬷嬷不解。这些日子以来，兰嬷嬷亲眼看着聂昭阳像是突然长大似的懂事聪慧，下意识的认为月姨娘应该将此事告诉聂昭阳，至少母女俩商量一下。 “匡家当年的案子能不能翻案还未可知，昭阳如今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我不想让她多烦心。”月姨娘明白兰嬷嬷的意思，转眼望着聂昭阳的身影欣慰一笑，眼眸之中有着浓浓的怜惜和心疼。 “奴婢陪着姨娘一起去。”兰嬷嬷明白了月姨娘的意思，坚定的要求道。 自从当年听月姨娘说起身世，兰嬷嬷便觉得老天没眼，才会让那奸人阴谋得逞陷害忠良！ 如今兰嬷嬷终于能够见到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怎么能不陪在月姨娘身边？月姨娘生性软和，怕是见了那人也骂不出口，那就让她兰嬷嬷来代劳吧。她定要将那混账东西骂的狗血淋头才能罢休！ “好。”看着兰嬷嬷眼中坚定的神色，月姨娘轻轻点头。 第317章 输赢 见月姨娘同意，兰嬷嬷才松开了眉头。 抬眼看了看眼前玩的开心的聂昭阳，兰嬷嬷望向月姨娘道，“怎么现在就去吗？” “嗯。”月姨娘点了点头，掌心中紧紧的抠着那张字条。 “那奴婢去对小姐交代一声。”兰嬷嬷起身，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带上一丝笑意迎着聂昭阳和聂嫣然走了过去。 “嬷嬷？”看到兰嬷嬷走了过来，聂昭阳丢下了正在瞄准的一只黄色蝴蝶，转身过来走了过来。 “大小姐，姨娘想到那边看看，吩咐奴婢过来和大小姐说一声。”兰嬷嬷笑着说道。 “我陪着你们一起吧。”聂昭阳身子一转，便要将手中的网兜交给聂嫣然的丫鬟。 “不用了，有奴婢陪着姨娘就行了。大小姐难得出门一趟，就留在这陪着四小姐捉蝴蝶吧，玩得开心点，等会儿奴婢再陪着姨娘过来，到时候看看大小姐和四小姐谁捉的蝴蝶多一点，又更好看一点。” 兰嬷嬷笑眯眯的望着聂昭阳。 “好吧。” 见兰嬷嬷说的在理，聂昭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兰嬷嬷一起来到月姨娘的身边，又继续说道，“既然娘亲喜静，那我就不赖着娘亲一起过去了。不过那边好像有点偏，你们把丫鬟婆子都带过去，我这边有嫣然的丫鬟婆子照应，不碍事的。” “好。”月姨娘点头，抬手用帕子为聂昭阳擦了擦汗，轻轻点头。 “那娘亲你们小心点。”聂昭阳反手捏了捏月姨娘的手指，关切道。 “我们会的。”月姨娘匆匆将手指从聂昭阳的手中缩回，点头应下。 然后月姨娘又对聂嫣然打了招呼，只给聂昭阳留下雨馨雨洁两个贴身丫鬟，然后便带着兰嬷嬷和其他的丫鬟婆子离开。 月姨娘的离开并没有影响聂嫣然的玩兴，站在一边吩咐丫鬟取来帕子擦汗，又喝了一些丫鬟随身带着的茶水，然后便又是满眼兴奋的举起网兜要去扑蝶。 可是举着网兜才要转身，聂嫣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疑惑的望向静静伫立的聂昭阳道，“哎，不是说了之后要比赛看谁捉到的蝴蝶最多最好看吗？你这会儿又愣什么神？” 聂嫣然向来只有在人前的时候才会恭恭敬敬的叫聂昭阳一声大姐姐，私下里总是你我直呼的。 听到聂嫣然的声音，聂昭阳并不以为忤，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蹙眉道，“我有点累了，先歇息一会儿，四妹妹先去捉吧，我马上就来。” “那你到时候要是输了可别赖账！”见聂昭阳坐了下来，聂嫣然撅了撅嘴。 “说好的事情自然不会赖，若是我输了就把那台凤尾瑶琴送给你，可若是四妹妹输了的话就要把你最爱的那把白玉洞箫送给我。” 聂昭阳坐在丫鬟早已铺好垫子的石头上，微笑着仰脸，看了看小丫鬟手中分别举着的两只透明纱巾布兜，然后望向聂嫣然，口气之中挑衅满满。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看到聂昭阳得意洋洋的神情，聂嫣然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那只透明布兜，轻哼一声，不屑转身。 第318章 跟踪 看着聂嫣然转身离去，而几个小丫鬟也没有人再留意自己，聂昭阳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才渐渐散去，微微侧目。 望着月姨娘渐渐远去的背影，聂昭阳想起刚才自己和月姨娘手指交握的时候，曾经隐约察觉到月姨娘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虽然月姨娘很快就将手指迅速抽出，可是聂昭阳却十分确定自己之前的感觉绝不会有错。 连手指都在下意识的颤抖？ 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又想起之前月姨娘和兰嬷嬷曾经在一边低声惊呼，之后的神情虽然极力掩饰却扔能看出有异。 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 到底月姨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微一抬眼，聂昭阳看到月姨娘的背影遥遥，几乎要被那浓密的树荫遮掩，忽然心头一颤促然站起身来。 “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正在扑蝶的聂嫣然听到身边丫鬟提醒，匆匆转头，望向聂昭阳扬声道。 “哦。”聂昭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从一名小丫鬟中拿过网兜，对着聂嫣然轻轻一笑，说道，“不去哪儿，就是刚才看到那里好像有只蝴蝶挺好看的，我这就过去捉回来，四妹妹可别和我抢！” 说完便生怕聂嫣然会跟过来似的快步跑了出去。 “你放心，我就是不和你抢也赢定了！”聂嫣然看了看数量上已经明显胜过聂昭阳的那只透明布兜，不屑的扬声喊道。 “大小姐可真古怪，那树林里的蝴蝶又怎么可能会比这花丛中的多呢？那把凤尾瑶琴四小姐是真的赢定了！”一名小丫鬟看着聂昭阳跑去的方向，露出满眼的不认同。 “可不是，我自然是赢定了！”聂嫣然转向那小丫鬟微微一笑，转开眼后却是悄然用着眼角的余光瞄向聂昭阳，看到聂昭阳手握网兜迅速跑开，聂嫣然精致的眉眼之中浮起一抹了然。 月姨娘母女两个都是神神秘秘的，分明有古怪！ 不想让她看到秘密？ 这一次她还偏偏就不让月姨娘母女如愿了！ 想到这里，聂嫣然微微一笑，握着网兜转向身边的小丫鬟道，“来来来，我们悄悄的跟过去，看看大姐姐说的那只漂亮蝴蝶到底长什么样？都轻着点，若是吓跑了蝴蝶大姐姐可不饶你们！” 几名小丫鬟都连连点头，带着一脸的笑意跟着聂嫣然动作轻巧的追赶聂昭阳而去。 …… 走了一会儿之后，月姨娘看到身后已经看不到聂昭阳等人的身影，便将跟在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打发开。 大家早已经习惯了月姨娘总是只留下兰嬷嬷近身服侍，所以并不奇怪，正好找个地方乘凉歇一会儿，于是高高兴兴的四散开来各自寻了合适的地方说笑。 月姨娘主仆两人继续向前走，眼瞅着就要绕进前头更加浓密的一片树荫，主仆两人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大步前行。 因为树林越发浓密，所以兰嬷嬷一直是走在前面，一手向后虚虚探着护着月姨娘，另外一只手则是大力的来回拨动，将那些歪歪扭扭延伸出来挡在面前的树叶枝杈给打开。 …… 更新完毕 第319章 中计 看着兰嬷嬷的手指被那些树叶枝杈给刮伤了好几处，月姨娘紧紧的跟在后面，嘴上迭声的提醒着兰嬷嬷小心。 兰嬷嬷不在意的抬手，挥开面前一大丛横档过来的树枝，同时微微回头对着身后的月姨娘轻声笑道，“没事没事。” 听到兰嬷嬷的话语刚刚出口，月姨娘还来不及回应就看到眼前那一大丛的树枝被外力唰的一下扯开，然后兰嬷嬷的身子便猛一踉跄，整个人冲着自己扑倒而来。 看到兰嬷嬷身上被人重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击中，一声不吭的向着自己倒过来，月姨娘张嘴就要大喊，可是对面来人动作迅速，手臂挥舞之间，兰嬷嬷的身体便被随意的搡到一旁无力的跌倒在地，而月姨娘则被来人紧紧的捂住嘴巴，只能勉强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支吾。 看到对面忽然出现两个蒙面的男子，自己正被其中一人牢牢的抓在手里，月姨娘心中知道不好，只怕是之前那张以林子沫名义约见自己的字条有问题！ 她太大意了，光是看到了林子沫三个字就慌了阵脚，竟然孤身赴约，真是太大意了！如果兰嬷嬷因此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月姨娘不敢想下去，只是越发努力的发出含糊的支吾声。 虽然和那男人彼此力量悬殊，根本无法抗拒，可是月姨娘也依旧不遗余力的死命挣扎，一双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兰嬷嬷。 那蒙面男人显然是久经场面的悍匪，身子移动之间，三两下的功夫就稳稳的捏住了月姨娘的双手手腕，另外一只手先是将一团东西塞进月姨娘的嘴巴，然后便猛一用力，仅是单手便将月姨娘整个横抱起来。 月姨娘双脚离地，无法抗争，可是嘴里却依然不断支支吾吾的喊叫着，一双眼睛更是涨的通红。 那抓着月姨娘的蒙面男人见月姨娘明明已经被完全控制却还不肯老实下来，露在面罩之外的眼睛一转，便顺着月姨娘的视线落到了地上的兰嬷嬷身上，顿时了然，于是一面举起月姨娘一面抬脚冲着地上一声不吭的兰嬷嬷踢了一脚。 兰嬷嬷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模样，月姨娘挣扎的越发厉害起来，本就通红的眼睛更是盈满了泪湿。 那抓着月姨娘的蒙面男人抬眼望向之前对兰嬷嬷出手的男人，低声问道，“怎么死了？” 那名对兰嬷嬷动手的蒙面男人嘿嘿一笑，沉声说道，“谁知道这女人如此不经打，我已经很轻了。” 听到两名蒙面男子的对话，月姨娘整个人都像是傻掉了。 陪着她十几年忠心耿耿，被她当做亲人一样看待的兰嬷嬷居然就在她眼前这么一声不吭的死了？！ 那觉着月姨娘的蒙面男人感觉到手上抓着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抬眼一瞅，便见月姨娘双眼直直的盯着兰嬷嬷，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不断跌落下来。 蒙面男人轻哼一声，抓着月姨娘的手掌紧了紧，闷声对着月姨娘提醒道，“你最好给老子乖乖的，要不然这个死人就是你的下场！” 第320章 失踪 月姨娘像是完全没有听见蒙面男人的警告，只是直直的盯着兰嬷嬷一个劲的流眼泪。 蒙面男人见月姨娘虽是不断掉泪却比之前安静了许多，递给同伴一个眼神，便将月姨娘半抱半举的带向一边。 而那名对兰嬷嬷动手的蒙面男人则是洛落后一步，弯下腰身将地上的兰嬷嬷抓起，然后随意的丢到林子的一处角落中，还大力扯下一大丛的树木枝丫盖到了兰嬷嬷的身上。 泪眼模糊之间，月姨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带的越来越远。 …… 聂昭阳一路动作迅速的跟了上来，看到之前跟着月姨娘过来的丫鬟婆子竟然四下散开，而月姨娘和兰嬷嬷的身影却没有在附近时，之前就隐约伏在心头的一丝不安越发明显起来。 既然月姨娘要将丫鬟婆子遣开，则必然是有事要瞒着众人，于是聂昭阳也不扬声，小心的避开那些自顾说笑闲聊的丫鬟婆子们，一路顺着地上被微微踩塌下去的青草小径跟了过去。 走到一处枝叶分外茂密处，聂昭阳脚步微微缓下，双手小心的掰扯着挡在面前的一大丛树叶枝杈。 就在聂昭阳弯下腰身避开这茂密的树叶枝杈即将走过去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怔，双眼定定的看着地上某处。 那掉落在地上被草丛遮挡住一大半的东西应该是块锦绣丝帕。 聂昭阳收回手指，那一大丛横档过来的树叶枝杈也因为失去了牵拉的力量而蓬的一下重新挡住了去路，因为弹力太猛，甚至有一根尖利的树枝狠狠刮过聂昭阳的脸，粉白的脸颊上顿时便显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聂昭阳的全副心神都被地上那块只露出一角的锦绣丝帕所吸引，对于脸上的痛楚就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般。 朝着那锦绣丝帕走过去，蹲下腰身，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伸出手去将地上那一小簇被踩翻的青草拨弄开来，当中赫然是一条白色为底上绣紫色月季的丝帕。 丝帕上刺绣的针法是聂昭阳十分熟悉的正反双面针法，印象中只有兰嬷嬷精通此技，而月姨娘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这块丝帕是兰嬷嬷绣给月姨娘的！却怎么会掉在这里？而且因为这丝帕是白色的，所以丝帕上半只沾有泥污的脚印显得格外刺眼。 肯定是出了猝不及防的事情才会令得月姨娘匆忙之间将手帕掉落在了这里！ 聂昭阳捏着锦绣帕子猛的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穿过那一大丛横档过来的树叶枝杈便追了过去。 脑子里分明知道这样紧急的时刻她应该返身回去，至少叫来人手帮衬才能更有把握将遇险的月姨娘和兰嬷嬷给救回来，可是手脚四肢却根本不受理智指挥，满脑子叫嚣着一定要跟过去看看，至少知道月姨娘和兰嬷嬷现在情况如何，否则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掉头而去。 万一就是这么一错身的功夫，她们就会擦肩而过呢？ 聂昭阳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一路顺着青草被明显踩踏的痕迹迅速前行，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那块丝绸帕子，另外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捂着嘴唇将大口大口的喘息声统统压在掌心之中，一双眼睛则是灵动无比的四下张望。 第321章 暴露 随着脚步的越发加快，聂昭阳隐约听到前面似乎传来人声，足下一缓，步子越发放慢放轻，蹑手蹑脚的靠近过去。 这处的地势是盘山的上坡路，虽有一大块巨石从中央探出将路挡住了大半，可是这路却依然宽阔，聂昭阳将身子紧紧的贴在石壁上，挨着石壁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前方的人声虽然仍然听不清楚内容，可是却明显已是越来越清晰，而那一大块从山上探伸出来的巨型石岩也随着山路的上行而渐渐缩小，如今那尖峭斜伸的一角只能勉强遮挡住聂昭阳大半的身形。 聂昭阳不敢再向前走，而是将身子靠在前方石岩之上，慢慢的放低重心蹲下身来，直到身子几乎趴在了地面上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伸了出去。 幸亏聂昭阳没有因为听到人声就激动的走过去，因为这一块石岩在随着山路一转之后已是一片平坦，如果刚才聂昭阳贴着石壁转了过去，势必会将自己完全的暴露出来。 而此刻她趴在地面上小心的向前张望着，虽然地势是上坡，可是前面那一大片开阔的断崖平地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挡，足够聂昭阳将前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同时又因为石岩的遮挡和聂昭阳身形的放低而不至于被前面的人发现。 聂昭阳看到，前面空地上站着五个蒙面的男人，而被围在正中的则是跌坐在地上的月姨娘。 …… 月姨娘被蒙面人带到这处开阔平地上后便被放下，因为在来的路上双手已经反剪在身后用绳子捆住，所以月姨娘在双脚落地之后无法保持平衡，歪歪扭扭的踉跄了几下之后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嘴里被堵着东西，月姨娘知道自己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而这一点含含糊糊的声音是根本不可能喊来任何援助的，于是月姨娘也懒得再白做工，收住了不止的眼泪，恨恨的瞪着面前围拢着的五个蒙面男人。 那五个蒙面男人当中有四个几乎都是同样身高，看上去膀大腰圆身材十分粗壮结实，而那个立在正中间的蒙面男人却是矮小了许多，身材也不像另外四个男人那样粗壮结实，可是看那四个粗壮男人众星拱月一般的姿势，似乎这个矮小单薄的男人才是首领。 此刻，那四个粗壮男人正围在矮小男人两边，微微颔首等待的模样，似乎是刚才说过什么，此刻正在等候着首领的命令。 而那矮小的男人则是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思考模样。 …… 聂昭阳趴在地上，将前面这五个匪徒的数量数了一遍，然后又将这五人的身材细细打量一番，牢牢的记在脑海里，然后便缓缓起身，打算返回叫人来帮忙。 可是聂昭阳才刚刚从地上直起上身，尚未来得及完全从地上爬起来就只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呼，“呀！” 这一声惊呼音量并不算高，可是此刻四下安静，听上去便非常分明。 听到这低低的一声惊呼，原本坐在地上虽然姿态落拓可是神情却还算安然的月姨娘骤然脸色苍白，满眼惊惧，而站在空地上的五个蒙面男人则是齐齐的转过头来，为首的那个矮小男人更是骤然扬声和喝问道，“什么人？” 第322章 被抓 随着那首领发声，身材高大的蒙面人中马上就有两人大步朝着这处石岩走了过来，一旦拖延片刻，无论是聂昭阳自己，还是聂昭阳身后那突然发出惊呼声的人都会暴露在人前，然后统统被抓。 看到眼前情况突变，聂昭阳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实在是太粗心，只顾着追踪，却忘了身后有人极有可能也跟着自己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聂昭阳甚至连头也未转，双手在地上狠命一抓，然后便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猛然的将藏在聂昭阳身后的那条身影向后一推，然后脚步迅速的冲了出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连荣王府的女眷都敢冒犯？是活腻了吗？”一露出身形，聂昭阳便又叫又跳的冲着那两名蒙面人奔了过去。 “真不错，又送上门来一个。”两名蒙面人对视一眼，齐齐对着聂昭阳伸出手来。 见对方毫无惧色的冲着自己伸出手来，聂昭阳猛的压低身子向前疾冲，不但险险的从两名蒙面人手中躲了过去，而且还猛的扬起双手，刚才狠命抓在手里的两把尘土便弥漫了漫天。 那两名蒙面人不曾防备，竟然被呛了个正着，一面反应迅速的抬手拍打一面咳嗽着胡乱叫骂。 一名蒙面人的眼睛像是被尘土迷住了，止住脚步连连揉眼，而另外一名蒙面人则是很快便冲过那尘土飞扬的空间，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掌老鹰抓小鸡似的冲着聂昭阳直直过来。 这一次聂昭阳没有能够躲的过去，被那蒙面人牢牢的抓住，一手捂着口唇一手拧着肩膀推推搡搡的走了回去。 聂昭阳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被人推着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双脚却仍在大力的踢踏着地面，努力的弄出扑扑腾腾的响声，表面上是看似对于被捉的愤怒，可是实际上心中却在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这一闹能够给身后跟来的聂嫣然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啪”的一声响起，聂昭阳只觉得右侧脸颊像是着了火般灼灼的疼，竟是那身材矮小的首领看到聂昭阳弄伤了一名蒙面人的眼睛，心中大怒，所以快步迎了上来，然后狠狠甩了聂昭阳一个耳光。 聂昭阳像是被这一个耳光给打懵了，原本不断挣扎的双脚也忘记了踢踏。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聂昭阳便醒过神来，她抿了抿渗出淡淡血腥味的唇角，睁大眼睛对着那首领恨恨的瞪了过去，同时又胡乱的扭着身子踢踏起来，将地面上弄出抗议般的杂乱声响。 那首领低头看了看聂昭阳不断胡乱踢踏的双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对着身边的蒙面人急声下令，“快，再过去看看！” 那名按着聂昭阳前行的高大蒙面人抬手向前一推，首领便将聂昭阳的肩膀紧紧拧住，同时抬脚朝着聂昭阳双腿膝弯处重重一踹，聂昭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而那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则是迅速返身，朝着刚才聂昭阳藏身的石岩处快步走去。 …… 下午三点继续更新 第323章 露馅 顾不得去感觉双膝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聂昭阳跪在地上将眼睛睁的极大，定定的望着那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 只要聂嫣然能够跑回那片密林，就不会被发现，那她和月姨娘就也有可能因此而获救。 那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很快就到了石岩处，探身过去一看，马上就转过头来对着密切关注的首领比划了个手势。 看到那蒙面人示意说石岩后面并没有人，那身材矮小的蒙面人首领才轻轻点头，然后望向地上跪倒着的聂昭阳。 聂昭阳也看到了那身材高大的蒙面人示意说没有人，知道聂嫣然已经溜掉，顿时心头一松，膝盖上剧烈的疼痛便猛烈袭来，身子一歪便再也直不起身来。 那身材矮小的蒙面人首领本来在听到了回复之后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垂眼看到聂昭阳也像是一幅松了口气的模样，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满脸凶神恶煞的抬起腿来，提脚冲着聂昭阳便踢了过去，同时还低低的呵骂出声， “贱人！刚才你是不是故意踢腾出声音来，好让跟在你后面的人逃掉！” 虽是问句，可是音调却分明就是叙述。 这一脚正中聂昭阳的心窝，看着聂昭阳疼的脸色煞白，那蒙面人首领才像是心情大好似的长长舒了口气，轻声说道，“就算你这贱人有同伙又逃掉还能如何？还不是照样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听着蒙面人首领说话，地上捧着心口皱眉忍耐的聂昭阳却是忽然瞪大眼睛，抬起眼帘直直的看着那蒙面人首领。 “你看什么看？”那蒙面人首领看到聂昭阳盯着自己，闷声闷气的呵斥一句，同时抬脚做出一副还要再踢的动作。 聂昭阳吸了口气，猛的直起身子，仰脸对着威胁自己的蒙面人首领大声喝道，“聂子桓，你竟敢以下犯上，挟持庶母和姐姐！” 刚才因为一直挂心着聂嫣然是否能够安全跑掉，所以聂昭阳并没有留意到这身材矮小的蒙面人首领声音之中的异常。 刚才看到聂嫣然跑掉，聂昭阳心头一松，这才意识到蒙面人首领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瓮声瓮气，像是在极力憋着嗓子说话，于是便集中了精神想要辨识，正好听到这蒙面人首领情急之下骂了自己一句“贱人”。 那“贱人”两个字，可谓是聂紫琼姐弟俩平日见到聂昭阳时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所以就算是聂子桓已经努力的压低嗓音又憋住了嗓子，可是聂昭阳却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蒙面人首领就是聂子桓。 “小贱人倒是长了一对好耳朵。” 见自己被聂昭阳识破，猜想到或许是刚才情急之下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贱人”露了馅，于是也不再遮掩，索性抬手一扯，便将蒙在脸上的面罩拉了下来，赫然露出聂子桓的面容来。 “聂子桓你好大的胆子！”见聂子桓不再遮掩，聂昭阳扶着膝盖努力的站起身来，扬声呵斥道。 第324章 陪葬 就在辨认出聂子桓声音的时候，聂昭阳心中已是大大安定，脑子里更是急中生智的想出了脱身的办法，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被你认出来又能怎么样？反正今天你们母女俩都死定了！”聂子桓抬手一推，将刚刚站起身来的聂昭阳推了个踉跄，重又狠狠的跌倒在地。 “我们母女死定了又如何？反正有你这个荣王府的唯一血脉陪葬，我们母女就算一死也不赔本！”聂昭阳忍着身上的疼痛，再度站起身来，扬眉瞪向聂子桓。 “贱人你是吓昏头了吧？”聂昭阳扬眉狞笑，抬手指着断崖轻声叱道，“我现在就把你们母女给扔下去，到时候看看谁会想到幕后是我动的手！” 说完话聂子桓就转身对着另外四名蒙面人比划了个手势。 聂昭阳不躲不闪的任由两名蒙面人将自己的肩膀牢牢按住，脸上毫无丝毫惧色，大声说道，“聂子桓你还真的是太高估你自己，也太低估我聂昭阳了！ 你以为你换上这么一身衣服，又用面罩蒙住脸就能让所有人都认不出你吗？我现在就提醒你，想要背后下手杀人放火不要光是换身衣服压低嗓子，至少还要记得把你脚上这双鞋子给一起换掉！” “鞋……”聂子桓猛的瞪大眼睛，双眼下意识的望向地面，而长袍的下摆处赫然露出那一双绣有山水蟒纹的布靴。 这双布靴虽是荣王府的绣娘所制，可是他以前却从未在人前穿过，怎么聂昭阳竟会认出？聂子桓狐疑的皱眉。 其实聂子桓脚上的这双布靴聂昭阳以前确实不曾见过，可是此刻近距离细看之下却能看出那靴面上所绣花纹繁复细密，布料又是上好的云锦，想必应该出自荣王府的专属绣娘，所以聂昭阳才会大着胆子胡说一通来诈聂子桓。 此刻看到聂子桓面露怀疑，聂昭阳轻哼一声，扬声说道，“聂子桓，我想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聂昭阳身为堂堂荣王府的大小姐竟会有兴趣跑去找府里的绣娘讨教针法吧？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凑巧，我不光向绣娘讨教了针法，还在绣娘那里看到了做给你聂小公子的这双鞋子！所以刚才一看到你的鞋子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以为我明知道你的身份还会不告诉我的丫鬟吗？ 反正这么会儿功夫我那丫鬟也已经追不回来了，我也不怕实话对你说。聂子桓，如今我们母女要是有惊无险就一切好说，可是如果我们母女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聂子桓你也绝对跑不掉！” 说话的时候聂昭阳仔细的盯着聂子桓，看到聂子桓的脸色随着自己话语出口而变得隐隐慌乱，聂昭阳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双靴子果然是荣王府的绣娘所制，于是为了让聂子桓更加深信不疑，聂昭阳还故意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再度大声说道，“聂子桓，这叫什么？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贱人闭嘴！” 看到聂昭阳说的斩钉截铁，脸上又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聂子桓眉头一皱，恨极却无奈的斥骂了一声，抬手掏出一团棉帕追了上去，狠狠的塞进聂昭阳的嘴巴里。 …… 更新完毕 第325章 两难 “公子？”另外两名蒙面人压着月姨娘站起身来，远远的看到这边聂子桓的情绪激动，不由的朝着这边张望过来，同时询问出声。 聂子桓扬眉，朝向聂昭阳和月姨娘横了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垂眼凝思 想起有人在聂昭阳的掩护之下逃了回去，聂子桓便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虽然对月姨娘母女恨极厌极，可是聂子桓却也不至于到了雇凶杀人的地步，毕竟荣王府中锦姨娘大权在握，而他聂子桓又是荣王唯一的子嗣，将来自是有大把机会收拾月姨娘母女。 可是自从聂昭阳从尚书府中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变了，锦姨娘被大夫人毫不留情的关押起来，任他和聂紫琼如何求情也绝不宽恕。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能够见到锦姨娘一面，而且因为大夫人的有意封锁，聂子桓姐弟俩也并没有在府中听到任何关于锦姨娘被关押的原因，可是聂子桓姐弟俩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次锦姨娘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绝对和聂昭阳有关。 又在外面打听到尚书府中平日里和锦姨娘关系交好的梅姨娘突然暴毙于府中，而且就在梅姨娘暴毙之前聂昭阳还曾经陪着大夫人去了一趟尚书府。 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所以聂子桓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已经认定了梅姨娘之死和锦姨娘的被关押统统都是月姨娘母女所害，于是之后便想出了一系列针对聂昭阳的反击。 可是那一日贺家族学中聂昭阳不但没有被他们姐弟俩给羞辱到分毫，反而是他们姐弟俩因为萧成晔和孙若愚的先后出手而相继丢尽颜面，聂子桓更是因为曾学狗叫而在同窗当中毫无尊严。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月姨娘母女！ 一想到聂昭阳很有可能会攀上萧成晔的关系，一跃压到自己的头顶上，而月姨娘也很有可能会重新夺得荣王大半的恩宠，将原本应该属于锦姨娘的风光统统压下，所以聂子桓才想到了这个斩草除根的法子，想要将月姨娘母女给诱到断崖这边，然后安排杀手将人除掉。 至于那张署名林子沫的字条，也是出自聂子桓的手笔。 因为之前曾经在锦姨娘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说是月姨娘在没有嫁入荣王府前已是不洁之身，而那有过私情的男人正是叫做林子沫，于是聂子桓便和聂紫琼商量着写了一张署名林子沫的字条。 本以为月姨娘凡事都会和聂昭阳商量，这么一来定会将月姨娘母女一起诱来，却不料月姨娘孤身而来。 聂子桓刚才正在遗憾只引来了月姨娘一人，应该要如何处置，紧跟着就发现聂昭阳也跟了过来，也怪他粗心，竟然因为看到聂昭阳的出现而一时兴奋，忘记了应该要当即检查聂昭阳的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结果让聂昭阳的丫鬟跑掉了，害得他如今进退两难。 一想到自的身份已经暴露，可是自己却却不知道那溜掉的丫鬟到底是谁，想要灭口也无从灭起，聂子桓就止不住满心的火气。 第326章 灭口 他计划了这么久，自认为一切周密，却不料最后关头还是棋差一招，竟然让聂昭阳的丫头溜掉了一个。 如今那个溜掉的丫鬟一定已经跑去告密，那么眼下，月姨娘这对母女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看着聂子桓面露踟蹰之色，聂昭阳知道自己刚才随口说出的那番话已经对聂子桓造成威胁。于是聂昭阳转过头去，虽然此刻口不能言，可是定定望向月姨娘的目光之中却侵袭的传递出宽慰之意。 之前因为聂昭阳的刻意大声，所以月姨娘虽然距离比较远，可是对于聂昭阳和聂子桓之间的对话却也已经听到了个大概，于是此刻看到聂昭阳的目光，月姨娘马上会意的对着聂昭阳重重点头。 就在聂昭阳和月姨娘心头大定的时候，原本紧皱着眉头无比犹豫的聂子桓却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猛的扬起手臂，又重重的放下。 那四名蒙面人原本就在专注的望着聂子桓，此刻眼看聂子桓的动作，当即便明白了聂子桓的意思，于是两个距离聂昭阳和月姨娘最近的两名蒙面人马上抬手一拉，便一人一个将聂昭阳和月姨娘分别拽到了手里。 被身后的蒙面人大力拉住，聂昭阳踉跄着站稳了身子，不解的抬眼望向聂子桓的方向，她不相信聂子桓到了如今这个境地居然还敢对她和月姨娘动手。 可是聂昭阳一抬眼，就看到聂子桓用着满含阴鸷的目光深深回望过来，然后决然的转开目光，对着那两名蒙面人冷声喝道，“动手！马上！” 聂昭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整个人的身子却被蒙面人大力拉着向后退去。 聂昭阳知道距离月姨娘身后不远就是深不可见的断崖，一旦被扔下去绝对不可能还有活路。 上辈子她就是死在聂子桓和聂紫琼的手上，难道这辈子竟然也要死聂子桓的手上吗？ 不，老天爷不会如此安排的！ 只要她坚持拖延，聂嫣然马上就能找到人来帮忙救下她和月姨娘的！ 心中念头一定，聂昭阳几乎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死命挣扎。 原本聂昭阳一直是被动的拉扯着后退，那蒙面人没有防备聂昭阳竟然会突然之间发疯一般猛烈挣扎，竟然被聂昭阳的大力给挣脱了手。 之前因为聂子桓自负聂昭阳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中，绝对不可能逃的掉，所以聂昭阳的嘴里虽然被塞上了帕子不能出声，可是双手却并没有像月姨娘那样被捆住，于是就在挣扎之间，聂昭阳的双手已经获得了自由。 聂昭阳的双手获得自由之后，马上就斜过身去，想要把月姨娘从蒙面人的手中拉过来。 虽然聂昭阳的动作很快，可是几名蒙面人却也不是吃素的，不等聂昭阳的手指碰到月姨娘，之前被聂昭阳死命挣开的那两名蒙面人也就涌了过来。 这一次两个蒙面人有了防备，所以一伸出手就将聂昭阳紧紧的抓住。 “聂子桓你丧心病狂！一旦我们出了事，你自己也不可能脱得了身！”聂昭阳被困住了双手，整个人几乎被举了起来，双脚一面凌空胡乱踢打着一面大声的叫嚷着。 第327章 断魂 “就算你那个丫头已经知道我是谁又能如何？事罢之后只要我咬死了不承认，你和你那个贱人娘亲也已经死无对证，大家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丫头的话而不相信我这个堂堂荣王府小公子？事到如今，唯一遗憾的就是你那个丫头命大逃过了这一劫而已。” 聂子桓已经来到了聂昭阳和月姨娘的面前，一脸的阴沉。 听了聂子桓的话，聂昭阳还要说些什么，可是聂子桓却手臂一扬，重新将帕子塞进了聂昭阳的嘴巴里，而那两名抓着聂昭阳和月姨娘的蒙面人则是专注的看着聂子桓。 看着聂昭阳和月姨娘望着自己双眼露出绝望的惊恐之色，聂子桓眉毛一抬，清朗的脸庞上现出一丝夹杂着得意的狠戾之色，“原来你这个小贱人也有害怕的时候，真好。” 言毕，聂子桓便手臂一抬。 等待着聂子桓下令的蒙面人看到了聂子桓动作，当即便抱起这一对胡乱挣扎的母女大步向着断崖处走去。 月姨娘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对于自己轻信那张署名林子沫的字条而犯下如此错误，她无话可说。可是如今却要牵连到聂昭阳，让月姨娘懊悔难当。 或许是心中太过担心聂昭阳，所以向来柔弱的月姨娘竟然一脚踢中了那名牢牢抓着她的蒙面人的脸上。那名蒙面人吃痛一松手，原本被抱起来的月姨娘便双脚落了地。 而月姨娘脚尖才刚刚落地便奋不顾身的朝着那名按住聂昭阳的蒙面人撞去。 “蠢货！一群蠢货！”看到两个大男人连月姨娘母女俩都困不住，眼前混乱成一团，聂子桓不耐的呵斥一声，另外两名蒙面人顿时也快步上前，想要将月姨娘给按住。 可是月姨娘却像是真正的发了疯一样，浑然不顾自己，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将聂昭阳救下来，任凭身后的蒙面人如何拉扯，月姨娘就是死命的挣扎，死命的碰撞那抓着聂昭阳的蒙面人。 最后还是一名蒙面人看到聂子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准了月姨娘的后脑处重重的敲了拳，才让月姨娘轰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看着月姨娘双眼一闭便昏死过去，被人抓住的聂昭阳却无能为力，只能是张大眼睛狠狠的瞪着聂子桓。 “给我把他们扔下去！”看到月姨娘已经失去了知觉，终于不再闹腾，聂子桓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冷声下了命令。 “是！”四名蒙面人齐齐应声，两个人一组，分别抬着聂昭阳和月姨娘朝向断崖处走去。 聂子桓面朝断崖而立，看着月姨娘母女距离死亡越来越近，他的脸上浮起狰狞而偏执的笑容。 夏日的午后，阳光灿烂耀眼，聂子桓站在这里，迎面望向这片阳光，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透过眼前这片灿烂异常的光芒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只要没有了月姨娘这对母女，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想到自己的阻碍即将被彻底除去，聂子桓心头一宽，迎着这片阳光惬意的闭上了眼。 …… 下午三点继续更新 第328章 险斗 就在这一刻，几名蒙面人却喝醉了似的，突然之间变得脚步踉跄起来，而那两名抬着聂昭阳的蒙面人更是像被人从后面击中的腿弯，竟是齐齐的跪倒下去，原本被他们抓在手中的聂昭阳也因为而跌落到地上。 突然之间的这场变故，聂子桓因为闭上了眼，所以并没有看到。 不过紧跟着发生的一切，却让聂子桓不得不从美好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两条身影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莫名的出现在面前这片空地上，正在和困着月姨娘母女的四个蒙面人打成一团。 听着呼喝和打斗声，聂子桓诧异的看到眼前已经被自己全盘控制的局面突然出现了混乱。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陌生人，聂子桓先是惊慌慌的回头，看到身后并没有出现大群的荣王府护卫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可是聂子桓的心才刚刚放松下来就突然再度猛提到了嗓子眼处，因为就在面前乱成一团的混战局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中竟然有一个是聂子桓所认识的熟人。 看着面前几个人打成一团，聂子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上，因为这个他所认识的熟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萧成晔！ 竟然是他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靖亲王嫡子萧成晔！ 此时此刻，那四个蒙面人因为要执行聂子桓的命令将月姨娘母女扔下断崖，所以分出两个人来缠住突然出现的萧成晔以及萧成晔的护卫，另外两个人就想要重新去抓住月姨娘母女。 可是萧成晔和随身的护卫显然身上功夫出众，虽然只有两个人却分别能够以一对二，不但将那四名蒙面人死死拖住，同时也仍然不见落入下风。 因为萧成晔和随身护卫的突然出现，使得眼前场面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变。 聂昭阳的双手本来就没有被捆，此刻得了自由马上就是扑向昏迷不醒的月姨娘，先是探了探月姨娘鼻端的气息，然后才掏出月姨娘嘴里的帕子，随后见自己的手指抠不开月姨娘绑在手腕上的绳结，便马上用牙齿去咬。 就在聂昭阳将月姨娘手腕上的绳结连撕带拽的终于弄开时，愣在一旁的聂子桓也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眼前局面明显对自己不利，聂子桓猛的咬了咬牙，从腰上一抽，原本腰带一样服帖系在腰上的一只软剑便铿然出鞘。 聂子桓手腕一抖，手上那把软剑便在微风之中耀出一片白色的寒光。 看了看同蒙面人打斗在一起的萧成晔，又看了看被一团混乱挡在最前面的月姨娘母女，聂子桓再也顾不得其他，举着铮铮作响的软即剑便冲了进去。 此时此刻，聂子桓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萧成晔，又是萧成晔！ 既然这个萧成晔一而再的插手荣王府的事情，既然这个萧成晔一而再的不给他聂子桓活路，那么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管他是天王老子也好，亲王嫡子也罢，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就将这些挡了他路的人统统结果掉就是！ 第329章 疯狂 聂子桓的打法十分疯狂，冲进战团之中就是招招毙命的直直攻向萧成晔。 在他心中，萧成晔既是敌首，又已经和他结下过梁子，关系势必难以化解。 聂子桓的功夫算不上精湛，却胜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取人性命，手中兵器又锋利无比，再加上以三围一，所以不过几招的功夫，被围攻的萧成晔便渐渐有了落入下风的架势。 萧成晔那名护卫原本也能够和两名蒙面人打成平手的，可是此刻看到萧成晔被三人围攻渐渐落入下风不由得心中着急，这么一急手上的拳脚便露出了破绽，在两名联手的蒙面人一连串快攻之下也渐渐落入了下风，只能是百般应对而没有了还手之力。 聂子桓这一方顿时便占了上风，信心暴涨之下，那两名蒙面人竟然顺利的将萧成晔的护卫逼至断崖边缘，人萧成晔也是且战且退的被逼了过去，最后只能是和护卫两人背靠背的联起手来，共同抵御聂子桓五人的疯狂攻击。 眼看着萧成晔和他的护卫就要被自己给打落到断崖之下，聂子桓心头微松，偷空朝向月姨娘母女方向瞄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心惊不已。 只见聂昭阳搀扶着昏迷中的月姨娘快步逃跑，竟然趁着自己这一边战事混乱无人注意，已经绕出了断崖的危险区。 还好聂昭阳一心想着要将月姨娘一起带走，所以此刻还留在自己能够追上的控制范围之内。否则一旦让聂昭阳给跑掉，今天这一切计划可就全部白费了！ 聂子桓庆幸着自己及时发现了聂昭阳企图逃跑的打算，又见萧成晔和护卫两人已经彻底落入下风，顾不得多想其他，直接身形一动，从战圈之中退了出来，举着软剑追向月姨娘母女。 聂子桓提气腾身快速追赶，几个跳跃便赶到了聂昭阳的前面，将月姨娘母女挡住，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就是一剑刺出。 此时的聂子桓已经顾不得将月姨娘母女推下断崖制造出两人失足的表象，只是一心想着必须要除掉这两人。 聂昭阳搀扶着月姨娘本就行动不便，此刻被聂子桓当头一剑刺过来自然是难以躲闪，可是碰巧脚下不知怎的突然一滑，竟然拉着月姨娘噗通一下栽倒过去。 也就是这么狼狈的栽倒在地，竟让聂昭阳极其惊险的躲过了聂子桓刺来的剑锋。 眼见聂昭阳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过这一剑，聂子桓脸上怒极，举着长剑直直的对准了仍然跌坐在地上的聂昭阳刺了过去。 长剑蓄满力量直刺而来，挟着风声呼呼响起，聂昭阳愕然抬眼，看到一片寒光迎面而来，心中知道此刻已是避无可避，下意识的抬头挺身，竟是打算挡在月姨娘的身前。 如果这一辈子真的还是难逃被杀，那么聂昭阳至少要将她在乎的人护在身后，哪怕只是徒劳，她也要做到问心无愧。 眼看着那寒光四溅的剑锋就要刺中聂昭阳的胸口，忽然有一颗小石子从后面挟风而来，砰的一声直直打中聂子桓手上那柄软剑。 第330章 突变 寒芒四溅的软剑剑身被石子精准击中，倏然一歪，便擦着聂昭阳的肩膀极其危险的滑了过去。 因为聂子桓刺过去的这一剑几乎是蓄满了浑身的力气只求一剑致命的，所以此刻剑锋忽然失去准头歪向一旁，聂子桓的身子便也跟着踉踉跄跄的歪倒过去，极其狼狈的摔倒在地。 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够趁机帮手？！ 聂子桓趴在地上满眼诧异的仓皇抬眼，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看到萧成晔一身狼狈的立在面前。 怎么可能？！ 看到原本应该被四名蒙面人围攻的萧成晔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聂子桓下意识的朝向断崖处的战圈望去，只见原先占尽上风的四名蒙面人已经倒下三名，现在只有一个正在勉力同萧成晔的护卫近身缠斗。 聂子桓双眼猛然涨到通红，他不知道萧成晔怎么会突然从下风之中翻过身来，却已经隐约意识到此刻乃是大势已去。 “聂子桓你是要造反吗？居然敢同本公子动手？！”萧成晔立在聂子桓的面前，抬手擦了擦脸颊上因为缠斗而不慎刮伤的一处血痕，满眼的恼羞成怒。 听到萧成晔的冷声喝斥，聂子桓脸上浮起一片仓皇惶恐之色，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身来，狼狈不堪的佝偻着身子朝向萧成晔连连作揖，“三公子饶了我吧，我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一时糊涂？” 萧成晔收回抚摸着面颊的手指，低头看了一眼指尖上沾染着的鲜红血迹，恼怒的冷哼一声。 看到聂子桓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跌倒在聂子桓身边的聂昭阳暗暗舒出一口气，先是朝向萧成晔感激的望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去，想要把跌倒在地上的月姨娘搀扶起来。 “是啊是啊，我是一时糊涂啊，三公子饶命啊！” 聂子桓一面连连作揖，一面嘴上悲声求饶，同时可怜兮兮的朝着萧成晔靠近过去，又是血迹又是脏污的脸上满是凄惶的哀求之色。 此时此刻的聂子桓，哪里还有丝毫荣王府小公子往日的雍容气度？ 聂昭阳不屑的冲着聂子桓背影嗤了一声，然后便伸手去扶月姨娘，可是聂昭阳的手指还没有碰到月姨娘的手臂却忽然从眼角的余光之中瞄到一抹冷然寒光倏然闪过。 聂昭阳心头一惊，随即便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对着萧成晔摇尾乞怜的聂子桓竟然借着恭身作揖的动作从长袍下的绑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刚才那一抹耀眼的冷然寒光正是这把锋利匕首从绑腿中抽出的一瞬间迸射而出。 “小心！”看到萧成晔不屑的转开眉眼，对于面前摇尾乞怜的聂子桓完全没有防备，聂昭阳来不及多想其他，当即便尖叫一声，大力的扑了过去。 萧成晔毕竟是练过功夫的，刚听到聂昭阳的示警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当即抬腿一体，原本打算冲着萧成晔冲过去的聂子桓便被重重踢中心窝，踉跄着向后倒去。 而聂昭阳恰好在这时扑了过去，于是聂子桓身子一歪，竟然借着身后扑来的聂昭阳站稳了身子，然后倏然转身，一把扯住了聂昭阳的肩膀，手上那把并未脱手的锋利匕首也一下子架到了聂昭阳的脖子上。 …… 本来计划是下午三点继续更新，可是提前写完，于是就提前发了 今天更新完毕 第331章 不信 “聂子桓！” 看到那把刀芒锋利的匕首横档在聂昭阳的脖子上，萧成晔顿时被聂子桓的扮猪吃老虎给气得跳脚。 “既然落到了晔三公子的手里，我也就没有想着还能有什么活路。不到死到临头能够多拉一个垫背也算不错！” 此时的聂子桓已经濒临疯狂，他拉着聂昭阳的肩膀大步后退，直直的瞪着萧成晔，满眼恨意。 “聂子桓你马上把人给我放了，本公子便指一条生路给你！” 看到自己救人不成，反而让聂昭阳成为了人质，萧成晔斜眉飞扬，冷声喝道。 “萧成晔，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 聂子桓冷冷一笑，继续后退。感觉到聂昭阳似乎有些不甚配合，便眉头一皱，大力的挺了挺手中的匕首。 锋利的匕首在聂昭阳的脖子上力度加大，顿时便划破了一道口子，一条血痕随即浮现，鲜红的血珠一颗颗自聂昭阳脖子上细密的沁了出来。 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脖子，殷红的血迹，对比鲜明，热烈刺眼。 “聂子桓我警告你，如果聂大小姐有一点闪失，你必定死无全尸！” 看着那道血色痕迹浮现在眼前，萧成晔的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铁青。 “事到如今，我怎么还敢奢望苟活？”聂子桓冷冷一笑，扯着聂昭阳大步后退。 “聂子桓你别乱来！我萧成晔今日郑重向你保证，只要你放了聂大小姐，今日之事既往不咎，如何？” 眼看着聂昭阳就要被聂子桓拉扯着退到断崖边缘，生怕聂子桓一个激动便要带着聂昭阳一起跳崖，萧成晔脸上一整，扬声说道。 “你……，你当真能够将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见萧成晔说的郑重，原本打定主意要寻死的聂子桓不由有些心动。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看出聂子桓心动，萧成晔也跟着前行一步，字字铿锵。 “那，那……” 聂子桓真的犹豫了，虽然拉着聂昭阳仍在不断后退，可是动作却明显比刚才慢了很多。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聂子桓你可要想清楚了！” 萧成晔一面跟上，一面试图攻心劝服。 “我当然会想清楚！” 聂子桓像是被说动，真的停下了脚步，可是同时他也已经拉着聂昭阳来到了断崖边缘。 “我答应你放你一条生路是为了救下聂大小姐，可是如果聂大小姐因为流血过多而有了什么闪失的话，聂子桓你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现在，你马上就把聂大小姐给放了，至少让她将脖子上的伤处处理一下。” 萧成晔看着聂子桓距离断崖边缘仅有几步之遥，微皱着眉头恩威并施。 聂子桓微微垂眼，看到聂昭阳的脖子上匕首划出的伤痕已不再是最初的细密血珠，而是变成了一道鲜红刺眼的血线，顿时眉毛一挑，抬眼对着萧成晔道，“是，你说得对，我相信你……” 听聂子桓的话，聂昭阳和萧成晔都放松了一些，可是聂子桓的话音才落，却又忽然话锋一转，狂声喊道，“我相信你才怪！” 第332章 落崖 一句话出，聂子桓状似疯狂的大笑起来，同时拉着聂昭阳便要向后跳去。 聂昭阳察觉到情况不妙，身体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于是那把挡在脖子上的匕首便不受控制的刺入肌肤。 所幸因为聂昭阳的挣扎，那把原本是抵在聂昭阳脖子上的匕首滑动到了肩膀上，所以情况并没有糟到极点。 虽然肩膀上被割裂的疼痛倏然传来，可是聂昭阳猛然挣扎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同时双手向上扬起，一双白皙手掌决然的抓住了那把威胁在自己肩膀处的匕首。 鲜血顿时横溢，十指上血珠滴滴答答淌了满手满身。此情此景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可是聂昭阳却凭着如此危险的动作使自己重新得到了自由。 就在聂昭阳抬手抓向聂子桓手中那把匕首的时候，萧成晔也同时发力跃来。 当聂昭阳紧紧抓住那把匕首十指染血的时候，萧成晔也已经一脚踢中了聂子桓的胸口，聂子桓本来就失去了聂昭阳这个人质，又忽然被萧成晔发力踢中，当即便失去了倚仗，身子一歪便要向后倒去。 知道聂子桓只要向后倒下就会跌落断崖，那么所有危险就会统统消失，所以萧成晔懒得再多看聂子桓一眼，凌空便收住了飞跃的姿势，斜身朝向聂昭阳跃去。 “聂大小姐你……”看到聂昭阳浑身上下染满了血迹，萧成晔皱着眉头从衣袖中摸出干净帕子，一面说着一面靠近过去。 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完，萧成晔就脸色忽然一变，身子也在同时忽然一个诡异扭转，竟然转头对着正要掉落断崖的聂子桓斜飞过去，同时还不忘一掌大力拍向聂昭阳。 聂昭阳本就受了伤，此刻被萧成晔大力一拍，顿时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聂昭阳大是不解的抬眼望去，只见随着萧成晔忽然掉头的动作，一把迸射着寒光的匕首在萧成晔凌空而起的飞身动作中被踢落下来。 原来竟是聂子桓不死心自己就这么跌落断崖，就在即将失足落下的那一瞬间抬手将那把匕首朝着聂昭阳扔了过去，而萧成晔却听到脑后那匕首裹挟的风声，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下突然扭转身子飞身过去的动作。 看着那把跌落到不远处的匕首，聂昭阳不由生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萧成晔反应够快，那么如今她可能真的已经成了聂子桓的陪葬。 聂昭阳心头一松，眼中却是浮起浓浓的感激，直直望向萧成晔，可是这么一看之下，聂昭阳却是骤然大惊。 聂子桓的匕首射来，以及萧成晔及时飞身的动作都发生的太快太快，所以虽然匕首已经落地，可是此时此刻的萧成晔却仍然保持着飞跃凌空的动作，甚至因为刚才扑向那匕首的动作用力过猛，萧成晔似乎有些受不住力。 眼看着萧成晔飞跃而起的身子似乎正在朝向断崖漂移，聂昭阳瞪大眼睛尖叫出声，“小心小心！”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因为距离断崖实在太近，所以萧成晔虽然在努力的扭转身子，可是脚尖落地的一瞬间整个人的身子却已经漂到了断崖的上空。 第333章 细藤 萧成晔的身体正在处于落势，眼看着只要落下就会跌到断崖之下，聂昭阳咬着嘴唇跑了过去。 在奔跑的过程中，聂昭阳不忘扭头看向不远处，只见那名护卫却还在蒙面人近身缠斗，这一时半会儿的只怕还是抽不出手来帮萧成晔。 虽然聂昭阳已经在努力奔跑，可是毕竟身上有伤，好几处疼痛影响之下，她的速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太快。 所以当她来到断崖边缘的时候，萧成晔已经跌了下去。 “晔三公子！” 聂昭阳努力在断崖边缘收住脚步，不信的朝向断崖之下云雾缭绕大喊出声。 “让，开……” 就在聂昭阳趴在断崖边缘，一面叫喊一面努力张望的时候，断崖之下忽然传来一个吃力的声音。 “晔三公子，你还好吧？” 听出这是萧成晔的声音，聂昭阳狂喜之下泪盈于睫。 “向后退，离这里，远一些。” 萧成晔的话是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的，听上去很是吃力的感觉。 聂昭阳胡乱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后退，而是趴在断崖边缘努力的向下寻找着萧成晔的身影，“晔三公子，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 “我，抓住了，一根藤……”隔着云雾缭绕，聂昭阳看不到萧成晔的身影，却能够听到萧成晔吃力的声音再次传来。 聂昭阳瞪大眼睛向下看去，终于看到了断崖边缘浓密的几十根藤条中有一根细藤正在微微的晃动，此时此刻，聂昭阳才算是弄明白了萧成晔的声音为什么会听上去这么吃力。 眼前这一根细藤真的很细，葱绿色毛茸茸，大概只有成人拇指粗细，想要攀着这么一根脆弱的细藤上到断崖来除了力道要适中之外还要十分的小心，稍微在用力上有些不慎就很有可能令得这根细藤断裂。 知道萧成晔的生死正悬于一线，聂昭阳不敢大声，深吸了口气，看着那根细藤附近几十根密密麻麻的藤条轻声说道，“我看到还有很多根的藤条，你多拉几条，当心那根太细会受不住力。” 聂昭阳本以为小诚意之所以抓着那一根细细的藤条是因为断崖之下云雾缭绕影响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手边还有其他的藤条，于是出声提醒，可是紧跟着萧成晔满是挫败和懊恼的声音却又传来， “其他的，断掉了，只有，这一根……” “啊！” 聂昭阳猝然一惊，同时伸出手去轻轻的碰了碰其他藤条。 虽然十根手指都在刚才抓握匕首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可是所幸一切发生的非常之快，所以伤的并不算深，于是此刻聂昭阳忍着疼痛，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些藤条在随着她的挑弄动作而传来轻飘飘的手感。 而在触碰之前，因为这些藤条全都隐没在浓厚的云雾之中，所以光凭肉眼去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下面已是尽数断掉。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一跟细细的藤条竟然能够支撑住萧成晔的重量。 原来是之前那一大把的藤条先缓冲了萧成晔跌落的力量，然后那些藤条在断掉之后才能够让萧成晔借着这一根细细的藤条维持住身形。 第334章 无情 看着那根细细的绿色藤条在云雾之间危险的晃动，想象着云雾之下萧成晔高大的身体也正在随着这根细细的藤条而来来来回回的危险摆动，聂昭阳的一颗心就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处。 “别着急，我来想办法！” 聂昭阳对着云雾之下的萧成晔说了一句便站起身来。 “去找人。” 萧成晔的声音从云雾之下传来。 聂昭阳并不理会萧成晔的话，而是站起身来四下寻找。 那名能够帮上忙的护卫仍在和蒙面人缠斗，聂昭阳叹了口气，明白只能靠自己。 可是左右四顾之下却又找不到任何能够趁手将萧成晔拉上来的绳索，最后看了看自己，聂昭阳索性一咬牙，将自己和月姨娘身上穿着的外裳全都脱了下来。 然后又跑到不远处，咬牙闭眼的将自己满是血痕的手指伸向那三名已经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蒙面人身上。 将那三名蒙面人脱得只剩下身裤子，聂昭阳才闭着眼睛抱着衣服跑到一边，将这些衣服长短交结的系在一起，用力的绞成一股，又在中间又打了好几个死结。 将这一根粗实的衣绳一头挂到断崖旁的石头上，自己跑到另外一头用力的拉扯着试了试，觉得应该能够派上用场，于是聂昭阳便拉着这条衣绳来到断崖边缘。 轻轻在断崖最边缘最靠下的位置趴下，一脚勾住旁边的大石头，然后对着断崖下面轻声说道，“现在我扔一根绳子下去，我拉你上来。” 说完了话，聂昭阳便手腕轻抖，将那条衣绳小心的放了下去。 “去，找人！” 看到了聂昭阳垂下去的那条绳子，萧成晔的声音再度传上来，只是这一次萧成晔的声音之中除了吃力之外，还多了一丝不悦的意味。 聂昭阳提了提手中的衣绳，感觉到轻飘飘的便知道萧成晔没有伸手来拉住绳子，随即便知道萧成晔对自己的好意并不领情。 聂昭阳并不恼怒，因为她明白此刻满身是伤的自己并不能让萧成晔依赖，于是柳眉一蹙，将衣绳在手中绕了几圈死死打个结，然后不耐的抖了抖，微微加大了音量对着断崖之下呵斥出声，“你别挑三拣四的！想活命就拉住绳子，我是不会松手的。” “我不是，挑三拣，拣四，你，拉不动……” 萧成晔声音中不悦的意味散去，变得无奈。 “我一定拉得动！”聂昭阳死死咬牙，重声说道。 可是半晌也依然感觉不到衣绳的另外一端又被人拉住的重力感，知道萧成晔还是不相信自己，于是聂昭阳在默然片刻之后轻轻说道，“如果救兵能来的话，应该，早来了。” 聂嫣然已经跑掉了这么长时间，可是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之前是聂昭阳毅然现身引住聂子桓的注意力，又故意踢腾着地面弄出声响来掩护聂嫣然逃跑，她以为凭着自己对聂嫣然这份相助之情，聂嫣然一定会找人来救她和月姨娘。 第335章 希望 所以她一直都很有信心的和聂子桓打太极，想要尽量的拖延时好等待救兵的到来。 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救兵却仍然迟迟不到。 聂昭阳想不明白之前对自己表示出关心和好感的聂嫣然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放弃了自己，可是心中却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之前一直不肯在嘴上承认而已。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萧成晔，聂昭阳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微微苦涩的说完了这句话后，聂昭阳忽然吸了口气，大声说道，“要是你仍然坚持我回去叫人的话，只怕等我回来你这根藤条早已经坚持不住了！快点，别浪费时间！” “那……” 萧成晔似乎也明白了聂昭阳的意思，语气之中有些妥协的意味，却仍有犹豫。 “那什么？快拉住！我死都不会放手的！” 聂昭阳不知道萧成晔在犹豫个什么劲，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将萧成晔救上来。 聂昭阳不耐的晃了晃手中的衣绳，以此来催促萧成晔快一点，毕竟那根藤条实在是太细太危险。 可是萧成晔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半晌没有动静。 虽然明知道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根细藤也并没有断裂，萧成晔应该不至于会遇上什么危险，可是看着面前一团云雾，根本不看不到萧成晔的丝毫身影，聂昭阳不由得还是有些慌神。 她紧紧的握着衣绳，紧张而又小心的对着断崖之下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 还是没有声音。 聂昭阳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微微加大了音量问道，“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萧成晔！” 聂昭阳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担心和紧张，云雾之下隐没身形的萧成晔终于出了声，“没问题。” “没问题你干嘛不说话？觉得吓人好玩吗？” 突然听到了萧成晔的声音，聂昭阳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然落下，腹中一团火气涌起，口气便有些生硬和难听起来。 “……，刚才，头晕，没听到……” 默然了片刻之后，萧成晔的声音传了上来。 相比聂昭阳明显动怒的声音，被怒斥的萧成晔回话的声音听上去却是格外的轻细，似乎隐隐的夹杂着其他别样的情绪。 “头晕？” 聂昭阳眉头一紧，急声催促道，“快一点拉住，我这就拉你上来。” “好。” 萧成晔回答的格外爽快。 感觉到绳子另一端猛然一沉，饶是聂昭阳已经充分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拉的向下坠了些许，幸好脚踝用力的勾着一颗石头才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你别动，我慢慢，拉你，上来。” 这一次轮到聂昭阳说话吃力了。 “好。” 萧成晔在断崖之下利落回答。 聂昭阳不再出声，全神贯注的用尽浑身力气拉着绳子向上提，双脚也努力的勾住那颗石头，拼命的借力。 绳子一寸寸艰难的上移着，聂昭阳的脸上因为用力已是涨红一片。 就在聂昭阳觉得自己双手快要疼断掉的时候，萧成晔的头顶终于从那一片云雾缭绕之中现了出来。 第336章 鲜血 看到萧成晔乌黑的发顶露了出来，然后是束发的金色发箍，聂昭阳也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于是越发努力的勾动双脚，拼尽力气将萧成晔向上拉。 萧成晔的额头露出来了，眉毛露出来了，眼睛也露出来了，鼻子，嘴唇…… “你还好吗？” 整张脸庞露出来之后，萧成晔望向聂昭阳问道。 聂昭阳整张面容憋的通红，不满的冲着萧成晔瞪了一眼，竟然发现萧成晔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担心，却隐约浮着一丝微笑，整齐的牙齿抿在嘴唇之间，雪白的近乎炫目。 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思笑？！ 聂昭阳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等到聂昭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再去看萧成晔的时候，却发现萧成晔一脸肃然，一丝表情也没有，于是不禁在心里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累到极点所以看花眼了。 “你手上……” 萧成晔向上仰望的视线落在聂昭阳的手上，只见那衣绳就死死的缠绕在这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腕上。 聂昭阳没力气出声，可是看到萧成晔满是担心的眼神望过来却还是不忍心不理会他，于是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两只已经失去感觉的手则是惯性一般继续的用力向上提。 听到头顶传来聂昭阳粗粗喘息声中夹杂着的轻轻哼声，萧成晔唇角一勾，竟是微微一笑，可是这一丝笑容还不等聂昭阳看到就很快就消散而去。 因为萧成晔看到了聂昭阳拉着衣绳的十根手指上正有殷红的血迹在不断沁出，一滴滴染红了这条衣绳。 刚才在云雾之下就依稀看到绳上有斑驳的血色，可是萧成晔一直以为是衣服的杂色，可是此刻却这么清晰的看到那一滴滴红色的痕迹并不是衣服上原有的颜色，而是聂昭阳双手十指的一滴滴鲜血染就。 就在萧成晔脸色峻然的时候，一声扑扑啦啦的声音从聂昭阳身后传来。 随着这声音的传来，聂昭阳的脸色陡然大变，而原本正在渐渐上升的衣绳也陡然一松，猛的向下坠了几分。 萧成晔原本连脖子都已经露了出来，可是这么一来，竟然半张脸颊都又重新埋入到了云雾之中。 “石头，松了……” 聂昭阳十分吃力的拉紧衣绳，艰难的解释出声。 断崖处的云雾笼在萧成晔的身上，鼻子以下已经看不清楚，可是那一双望着聂昭阳的眼睛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惊惧之色。 萧成晔定定的望着聂昭阳，轻轻说道，“松手吧。” “啊？” 聂昭阳愕然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萧成晔。 “我说，让你松手。” 看到聂昭阳像是听不懂，萧成晔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聂昭阳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应，仍是大力的向上提，向上提。 看到聂昭阳将眼睛紧紧的闭起来，一张妍秀美丽的脸庞也因为奋力而额上青筋跳起，满脸汗湿，毫无美感可言，萧成晔忽而微微一笑，“既然石头已经松动，就放手吧。” …… 吼吼吼，看到好多亲们都留言议论男主的归属哦，貌似孙若愚很不讨喜啊！其实本文男主男配都是浑身秘密，越往后越好看的。 不知道大家理想中的男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哈哈，更多意见统统抛来吧，云朵会认真看过每一条留言的哦！至于男主人选，哈哈，会是谁呢？大家猜一猜呗！ …… 更新完毕 第337章 放手 聂昭阳像是不曾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奋力的向上提向上提。 “聂昭阳！你聋了吗？” 看到聂昭阳闷声不吭的模样，萧成晔忽然挑眉，那条连接在聂昭阳和萧成晔之间的衣绳也因为萧成晔身体的震颤而大幅度的摇晃起来。 “闭嘴！” 手上的重量随着萧成晔的动作而猛然加大，聂昭阳额头上有几颗都大的汗珠滚落，她睁开眼睛凶狠的对着萧成晔厉声斥道。 “那石头一定坚持不住我们两个人，所以……” 长了这么大，萧成晔还从未被人用着如此凶狠的表情和口气厉声呵斥过，嘴里正在说着的话不由便咽了回去。 萧成晔直直的望着聂昭阳，安静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俊美至极的眉眼之中满是由衷的笑意， “聂昭阳，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做赔本买卖。今天之所以会救你也不过是为了若愚而已，如今能够得你这般回报，我已经觉得值了。可若是最后的结果竟是救人不成，反而害的你和我一起掉下去的话，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耳边传来萧成晔呱噪的声音，脚边传来那颗石头似乎摇摇晃晃的触感，手上是已经失去了痛感的麻木酸胀，聂昭阳始终紧紧的闭着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她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聂嫣然那样的人，绝不！ “聂昭阳。” 见聂昭阳不理自己，萧成晔笑着叫了一声，同时还浑然不在意自己生死似的用力晃了晃连接在两人之间的衣绳。 感觉到手上的重量又再度随着萧成晔的身体摇晃而加重起来，聂昭阳不耐的睁开眼睛，狠狠的冲着萧成晔回瞪过去。 “聂昭阳……” 萧成晔扬起脸庞，直直对视着面前明显已经力竭却还在故意做出一脸凶狠的少女，灿然的眼眸之中尽是温和，“谢谢。” 说着话的同时，萧成晔那两只原本紧紧握着衣绳的手渐渐放松。 “我会跳下去！” 聂昭阳在听到萧成晔严肃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在注视着萧成晔，看到萧成晔忽然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话，心头已是生出莫名警惕，不等到萧成晔话语完全出口就眼尖的看到萧成晔竟然微微松开了手指，于是这句威胁几乎是和萧成晔那句“谢谢”一起出口。 看到萧成晔被自己镇住，没有再继续松开手指，聂昭阳吸了口气，吭吭哧哧的恨声说道，“如果你敢松手的话，我一定会跳下去！” 喘了口气，聂昭阳继续恨恨的说道，“到时候你这次也是亏定了！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一动也别动！” 说完了话，聂昭阳也不再看萧成晔，重新闭起眼睛，卯足了劲儿用力的向上拉。 萧成晔瞪着眼睛看向聂昭阳，眼神之中浓浓尽是不可置信。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不量力，不知好歹的女子？！ 他好心好意让她放手，可她竟然吼他威胁他！ 可是，她的威胁却是她的生命…… 第338章 心软 萧成晔知道，或许聂昭阳的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因为他放手而跟着跳下去。 可是刚才那一句话似乎言犹在耳，字字铿锵，斩钉截铁，一遍遍的回响在耳畔。理智告诉萧成晔，不过只是毫无损失的一句话而已，不必如此动容，可是情感上却对聂昭阳的坚定执着无可反驳。 萧成晔心中兀自震撼之际，聂昭阳却在努力的向上拉，重新将萧成晔一寸寸的拉上来。 看着自己重新一寸寸的被拉上去，萧成晔眉头微蹙。 这么一具娇小柔弱的身体，哪来如此巨大的力量将他这么个大男人一寸寸的拉上来？ 而且她的身上和手上分明还带着伤。 萧成晔眯着眼睛向上仰视，看着头顶上这张不过巴掌大小的脸蛋浮起一层细细的汗湿，一颗颗汗珠滴滴答答的跌落下来，有的落入身下深渊，有的落在自己身上，萧成晔忽然觉得心里不受控制的一软。 罢罢罢，这出戏就演到这儿吧。 萧成晔默然的叹了口气，云雾缭绕之下的双腿微微前伸，两只脚便分别踩到了一处结结实实的落脚处。 “咦？” 忽然感觉到手上的力量变轻，聂昭阳愕然睁眼，看到萧成晔仍然好端端的拉着绳子，不由的诧异出声。 萧成晔一直在凝视着聂昭阳，心中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女子竟然如此的倔强，如此的执着。 也正是因为一直凝视着聂昭阳，所以萧成晔十分清楚的看到了聂昭阳脸上神情变化的全过程。 当她感觉到绳子变轻之后的惊慌睁眼，却在看到自己安然还在的时候倏然放心，萧成晔忽然觉得整个人暖暖的，于是微微一笑，迎着头顶上聂昭阳疑惑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么努力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所以你做了什么？” 聂昭阳越发觉得手上轻松，挑眉问道。 “四下里胡乱踩踩，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也让你拉起来轻松一点，却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好。让我猜到实物了。” 萧成晔望着聂昭阳，一脸的得意洋洋。 然后萧成晔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像是脚下用力踩了踩那处实物，然后开心的对着聂昭阳说道，“好像是块儿凸出来的石头，应该挺结实，说不定我能借着爬上来。” “真的吗？” 看到萧成晔一脸的笑容，聂昭阳顿时满心狂喜。天知道，她的手已经快要断掉了，如果身后那名护卫再不来帮忙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和萧成晔一起掉下去。 “是真的。” 看着眼前这双充满了由衷喜悦的眼睛，萧成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直视，借着蹙眉的动作微微转开了和聂昭阳一直对视的目光。 “快试试！” 聂昭阳已经要脱力了，没有发现萧成晔的异样，只当是萧成晔在试探着脚下那块儿石头是否结实，是否能够借的上力。 “好。” 萧成晔应了一声，双脚熟稔的在那云雾缭绕之下的结实石头上狠狠点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的身体便倏然而起，像是利剑一般从下而上腾身而起。 第339章 嘴硬心软 “啊！” 聂昭阳一直紧绷的神经因为骤然放松而整个身体脱力的趴了下来，双手无力的垂着，一双眼睛却是瞪大溜圆，满是惊喜的望着腾身而起的萧成晔顺利脱险。 萧成晔双手拉住断崖边缘，猛一借力，便整个人窜了上来。 歪着身子跪坐在聂昭阳的身边，萧成晔抬手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轻声叹道，“好险。” “真的好险。” 聂昭阳满脸是汗，却笑得灿烂，晶亮的眼眸之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喜。 萧成晔和聂昭阳两个人相互对视，沾满脏污的脸庞之上皆是满满笑意。 “将手伸过来。” 就这么傻兮兮的对视着笑了半晌之后，还是萧成晔最先想起什么，猛的大声说道。 “啊？” 聂昭阳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手！” 萧成晔没好气的喝了一声，然后也不避讳男女之防，直接伸手过去将聂昭阳的双手拉了过来。 聂昭阳知道萧成晔是要帮自己检查伤口，毕竟萧成晔是会武功的人，平日里应该也会遇到类似受伤的情况，处理起来自然比自己要有经验。 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当手指被萧成晔抓住握在掌心之中，聂昭阳还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不想手废掉的话就别动！” 萧成晔正趴在聂昭阳的手指上仔细检查着伤口，聂昭阳这么猛然向后一缩，萧成晔便觉眼前一花，当即便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同时越发用力的固定住聂昭阳的手掌摊在自己的掌心之上。 聂昭阳的手指上本就被匕首所伤，刚才又因为大力拉绳而越发将伤处磨得鲜血淋漓。 新鲜的血迹还在不断渗出，旧的血迹已经凝固在手掌之上，新旧交替，暗褐色和鲜红色的血迹也黏黏糊糊的掺杂在一起，看在萧成晔的眼里自是一片触目惊心。 小心的用指尖将那些血污拨开，看到伤势虽然不轻却也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萧成晔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聂昭阳躺在地上，看着萧成晔的脸色渐渐变得平缓，心知自己的双手应该问题不大，也跟着舒了口气。 “这会儿倒知道担心了！” 听到聂昭阳轻轻的舒气声，萧成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从袖子里冒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用力撕成两半，分别将聂昭阳的两只手包扎起来，暂时止住流血。 看着萧成晔虽然口气不善，可是动作却极尽温和，聂昭阳微微一笑，明白自己遇上了一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两只手掌包扎好后，萧成晔又抬眼望向聂昭阳的脖子和肩膀。 “没事没事！这里已经不疼了！” 看到萧成晔的视线锁定在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上，聂昭阳刚刚恢复过气来的脸庞顿时涨的通红，连连摇头。 “真的没事？” 萧成晔知道聂昭阳是在担心男女之防，毕竟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实在不宜他这个男人来帮忙处理。 “没事没事！” 聂昭阳用力摇头。 “好吧。” 仔细看了看聂昭阳的肩膀处，萧成晔却是突然出手，在聂昭阳惊讶的眼神中伸出一根手指，竟要对着聂昭阳的胸口袭来。 第340章 同归于尽 “你干什么呀？我都说了没事！” 聂昭阳不满的扭身，避开萧成晔意图伸过来的手指。 聂昭阳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外裳，只穿着贴身的中衣被萧成晔这么触碰实在是件丢脸至极的事情，可是事从权宜，刚才除了脱下衣服结成绳子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见聂昭阳扭捏，萧成晔皱着眉头伸出手去，按着聂昭阳的身体扭转过来，强迫她和自己面对面。 “你！” 聂昭阳一时气结，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助的抬起双手挡在胸前阻住萧成晔直直望来的视线。 “还好，应该已经结痂了。” 萧成晔伸出手指，对着聂昭阳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双眼定定的盯着那处看了半晌，见刚才被自己轻点的部位并没有因为碰触而渗出新鲜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萧成晔的话，聂昭阳也醒觉到自己误会了，于是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那是你姨娘？” 萧成晔像是并没有留意到聂昭阳的尴尬，一面脱下身上外袍随意的扔到聂昭阳身上，一面转开眼睛望向躺倒在一边的月姨娘，随口问道。 “是我娘亲。” 聂昭阳看了看仍然昏迷的月姨娘点点头，同时抬手拉了萧成晔扔到自己身上的外袍，将自己一身的血污和狼狈遮挡起来。 正在摸索着将两条手臂套进萧成晔的长袍之中，聂昭阳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瞪大眼睛望向萧成晔道，“对了，你那名护卫呢？” “应该……在那边吧。” 萧成晔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寻找了一会儿之后才伸手指给聂昭阳看。 “他怎么样了？你还不快去帮忙！” 聂昭阳浑身酸软，实在没有力气坐起身来，只能是侧躺在地上催促萧成晔。 她记得萧成晔那名护卫一直在和蒙面人缠斗，这会儿也不知道打完了没，到底谁胜谁负。如果萧成晔也加入战局的话，那名护卫应该会赢的吧。 “不必了。” 听到聂昭阳的担心和催促，萧成晔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怎么了？” 聂昭阳皱眉，直了直身子却实在起不来。 萧成晔转过身来，将瘫在地上的聂昭阳扶了起来，然后指着不远处摇了摇头。 “啊！” 聂昭阳靠在萧成晔的手臂上，朝向之前护卫和蒙面人打斗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已经没有了站着的人，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 见聂昭阳神情紧张，萧成晔扶着她站起身来。 聂昭阳踉跄着站在萧成晔身边，看着不远处那名护卫赫然躺在几名蒙面人的尸体之间，不由得眸色一沉。 那护卫竟是和那蒙面人同归于尽了吗？ 想到这一切是为了她，聂昭阳不由的眼眶发红，黯然道，“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学艺不精。” 看着聂昭阳的神情，萧成晔皱了皱眉。 聂昭阳吸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仍然昏迷在地上的月姨娘，然后仰头望向萧成晔道，“扶我过去看看好吗？” 第341章 心有灵犀 “好。” 萧成晔点了点头，搀扶着聂昭阳走了两步，却发现聂昭阳的双腿直打晃，于是扶着聂昭阳停下步子。 “我要过去！” 见萧成晔停下了脚步，聂昭阳不满扬声。 萧成晔皱了皱眉，不管不顾的对着聂昭阳伸出双手，竟是直接将聂昭阳打横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聂昭阳惊慌的胡乱踢打。 “看看你这一副鬼样子？你以为本公子愿意抱你啊！不是你要过去看看的吗？这样快一点！” 萧成晔皱眉，声音之中满是嫌弃。 聂昭阳一愣，想起自己刚才在萧成晔的搀扶之下却还是走的摇摇晃晃，虽然心中赧然，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任由萧成晔抱着走了过去。 “放我下来吧。” 来到几条尸体横陈的地方，聂昭阳拍了拍萧成晔的肩膀。 萧成晔没有说话，轻轻的将聂昭阳放了下来，然后还体贴的伸出一只手来搀扶住聂昭阳。 面对萧成晔的好心，聂昭阳却是抬手推开，然后自己努力站好，颤巍巍的蹲在那名护卫身边，伸出手指探到了他的鼻端。 感觉到一片冰凉之后，聂昭阳难过缩回手来，双手环抱着膝头跌坐下去。 “这是他的命。” 看出聂昭阳心里难过，萧成晔皱了皱眉，漠然说道。 聂昭阳没有说话，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然后一步步慢悠悠的走到其他四名蒙面人身边，并不惧怕赃污的伸出手去，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蒙面人脸上的面罩撕了下来。 看到聂昭阳的举动，萧成晔大步走开，分别将另外三名蒙面人脸上的面罩都撕了下来，并且还将三具尸体都拖到了聂昭阳的跟前。 聂昭阳对着这四张陌生的面孔看了看，又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具尸体挪动着翻了过去。 这四具蒙面人的尸体上身都没有穿衣服，几乎都是半裸，可是此刻的聂昭阳却像是忘记了男女之别似的，毫不顾忌的来回触碰着，萧成晔挑了挑眉却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抱起聂昭阳，将她放到一边。 然后自己蹲在四具几乎半裸的蒙面人尸体面前，来来回回的将四人的前胸和后背都检查了一遍，然后便又动手将四具尸体的裤子脱了下来。 看到萧成晔的动作，聂昭阳已经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赶紧将脸庞转过去，不敢多看。 等到细细检查过后，萧成晔才将地上的那几条裤子胡乱扔到四具尸体身上，起身来到聂昭阳的面前，一面搀扶着聂昭阳起身，一面轻声说道，“死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 “谢谢。” 聂昭阳抬眼对着萧成晔轻轻点头。 萧成晔微一挑眉，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诧异着聂昭阳小小年纪，怎么会遇事如此仔细谨慎。 萧成晔一手扶着聂昭阳，一手架起昏迷中的月姨娘，慢慢走着。 聂昭阳踉踉跄跄的跟着，诚恳说道，“晔三公子的救命之恩，聂昭阳铭记在心。” 第342章 死而复生 萧成晔唇角一翘，淡声说道，“我救了你，你也又救了我，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隐约听出萧成晔的口气之中竟似夹杂着一丝不悦的意味，聂昭阳皱了皱眉，不解望去，却只看到萧成晔俊脸之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笑容，一如聂昭阳印象中的美好俊朗，却又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漠然，宛然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的皇家贵胄。 …… 萧成晔护送着月姨娘母女绕下山路，渐渐远去。 落日余晖照射下，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断崖附近的平地上乱糟糟横陈着的几具尸体中忽然有一具尸体动了动，先是眼皮轻轻掀了掀，然后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之后便一咕噜的坐起身来，竟是萧成晔那名和蒙面人同归于尽的护卫。 死而复生的护卫像是憋闷到了极点，坐直身子之后就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护卫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四具蒙面人尸体，哈哈的大笑起来。 “杭小五你笑个鬼啊你！” 听到护卫的笑声，那四名已经气绝身亡的蒙面人中竟有一人活了过来，坐起身来冲着护卫粗鲁的喝骂一声，然后便也自顾自的大口喘气。 紧跟着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原本都已经死掉了的蒙面人竟然一个个的都活了过来，个个活生生的坐在地上，一面七手八脚的抹着脸上身上的血迹脏污，一面满脸尴尬的寻找着自己被脱下来的裤子。 “哈哈哈哈……” 那名萧成晔的护卫是五人当中唯一身上衣服完好的，看到四名蒙面人差点被脱得光溜溜的，实在是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杭小五你他妈的笑什么笑，显摆你自己的笑声粗犷啊！简直找打！” 听到那护卫大笑出声，原本就半裸着的四名蒙面人皆是大怒，其中一名个头最为魁梧壮硕的男人一面快速套上裤子一面没好气的提起拳头冲着护卫打了过来。 “哎哎哎，老大你就手下留情吧，弟弟我不敢了还不行吗？”那被叫做杭小五的护卫捂住嘴唇，满眼笑意却又不敢出声，憋着声音闪躲开对方的拳头。 “杭小五你他妈的再敢笑出一声来试试，不等大哥出手，我杭三第一个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另外一名蒙面人也动作迅速的将裤子穿上，抬手指着杭小五的鼻尖骂道。 “不笑了不笑了！弟弟我不笑了还不成吗？” 见杭一和杭三显然是动了真怒，杭小五也不敢再过分，脸上神色一正，抬手指了指断崖处说道，“我这就去把断崖下头安置好的几处暗桩给收上来。” 说着话就转身而去，杭小五虽然不再笑出声来，可是双肩却是明显因为大笑而不断的抖动着。 “真他妈的邪气，今天公子爷演的这是哪一出啊！居然自己动手把咱们哥儿几个给脱得跟拔毛公鸡似的！”那名叫做杭三的男人满眼火气的抬了抬手，一面说话，一面嫌恶的擦着身上沾染着的黑狗血。 …… 更新完毕 第343章 不敢贪功 其余几人都在脸色难看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仪容，身材最为精瘦的一名男人抬头望向杭三说道，“敢在背后非议公子爷，杭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声音不高，可是口气之中淡淡的煞气却是清清楚楚。 “哪儿敢啊，我不过就是一时气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二哥可别动气！公子爷会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安排，咱们俗人又怎能看透公子爷神仙一般人物的心思呢，呵呵呵呵……” 听到杭二没好气的声音，那大大咧咧的杭三顿时委顿下来，笑嘻嘻的冲着杭二露出一脸的讨好笑意。 要知道这位二哥看上去身材精瘦，好像是众人中功夫最弱的那一个，可是杭三却知道二哥的脑子里那些折腾人的法子可是多的数不胜数，所以大大咧咧的杭三向来宁肯得罪大哥被狠狠的揍上一顿，也不愿意得罪二哥。 见杭三有意示弱，杭二没有说话，轻哼一声便转开了眼，杭三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都少废话，过去看看杭小五都收拾好了没！这儿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都赶紧的！” 被叫做大哥的杭一简单收拾好了自己身上，冲着其余三个男人发话，于是四个男人便身形轻快的来到断崖边缘。 断崖边缘已经不见杭小五的身影，杭三站在最挨近断崖边缘的位置，探头探脑的朝着云雾缭绕的断崖之下轻声喊道，“杭小五，下面妥当了没？” 话音刚落，浓密的云雾之下便呼的一声响起，然后一个大麻包便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的从那一片云雾之下被扔了上来。 砰的一声，那大麻包重重落地，里头装着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一大坨。 “呵呵，小五这回倒是手脚够利落！” 杭三上前一步，抬脚踢了踢那鼓鼓囊囊的大麻包，感觉到脚尖处传来类似人体的那种柔软触感之后才满意的收回脚来，抬起头呵呵笑着赞了一声。 “都是公子爷安排的好，我可不敢贪功。” 杭三话音未落，断崖之下的杭小五便身子轻盈的点着一块块用来踏脚的凸石飞身上来，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整个人便已经稳稳的站到了断崖之上。 “下头都已经收拾好了？” 杭一扬眉望向杭小五。 “大哥放心，下头的兜网和暗桩都已经处理掉了。公子爷赏的匕首还真是削铁如泥，除掉暗桩的时候可是省了我不少事呢！” 杭小五轻轻一笑，抬手亮出手中的一把刀芒铮亮的匕首。 就在杭小五踏着一块块石头飞身上来的时候，也已经同时挥舞着手上这把匕首将那一块块用来踮脚的石头尽数毁掉。 “撤！” 杭一抬脚冲着地上扔着的大麻包一勾，那鼓鼓囊囊的大麻包便飞了起来，杭一将麻包扛到肩上，没有再废话，转身疾走。 其他几个男人便也动作迅速的跟了上去，一路悄然无声。 不过瞬间，所有人的身影便已烟消云散，杳无踪迹。 …… 月姨娘仍在昏迷中，聂昭阳一身血污，萧成晔也是满身狼狈，毫无皇家贵胄的雍容气派，所以当他护送月姨娘母女回到法华寺后，无可避免的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第344章 高抬贵手 好在今日法华寺中只有荣王府一家香客，这才没有将荣王妻女后山遇险的消息传扬出去。 先将月姨娘母女安顿下来，然后又打发了房中一众丫鬟奴才，大夫人这才恭恭敬敬的对着萧成晔行了大礼，谢过救命之恩。 “夫人言重了。” 萧成晔身为皇族，如今又救下了月姨娘母女，自然是有资格受下大夫人这一礼的，可是看到大夫人弯腰俯身，萧成晔却已经快步走到跟前，抢在大夫人这一礼不曾真正福下之前将大夫人搀扶了起来。 见萧成晔神色诚挚，大夫人也没有再勉强，略一寒暄便双双落座。 刚才乍一看到萧成晔满身狼狈的护送了月姨娘母女回来，大夫人三魂六魄已经丢了一大半，只顾着叫人传来随行的大夫和寺中精于医术的僧人过来帮忙，哪里还有心思对着萧成晔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已将月姨娘母女安顿下来，得知她们虽然看上去惊险无比可实际上却并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招呼萧成晔。 坐定之后，大夫人这才问起今日月姨娘母女后山遇险的详细之处。 听到大夫人终于问起，萧成晔便一五一十的将之前聂子桓意欲对月姨娘母女不轨的举动说了一遍，只不过却将那四名蒙面人的真实身份隐瞒下来，“……，经过这么一番苦斗之后，成晔侥幸留了一命，还凑巧救下了贵府夫人和小姐，只是可惜了我那一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为了将对方缠住好让我能够腾出手来搭救府上夫人和小姐，竟是和那贼人同归于尽了……” 说完话后，萧成晔还幽幽的叹了口气，眉眼之中满是黯然，一副痛失爱将的无奈模样。 听说事情竟然是和聂子桓有关，大夫人愕然不已，先是迭声说着不可能，紧跟着便是连忙叫人去传聂子桓来对质。 可是聂子桓早已经跌落断崖，虽然被萧成晔布置在断崖之下的兜网给救下，却也已经被杭小五装进了麻袋带回了靖王在帝都的别院之中，自然此刻不可能出现在法华寺中。 所以当大夫人听闻了丫鬟通报说是已经找遍法华寺内外却都没有找到聂子桓，甚至就连聂子桓平日里近身的小厮也不知道聂子桓如今的下落时，大夫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聂子桓的人已经找不到，眼前却有月姨娘母女和萧成晔的三方证词，大夫人知道聂子桓这一次幕后主导意图向庶母和长姐行凶的罪名已经坐实。 之后大夫人便满脸愧色的连番向着萧成晔道谢加致歉，口口声声自称有罪，“……，实在是妾身平日里管教不严，才会教养出如此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实在是罪过罪过……” 萧成晔的身份乃是皇族，聂子桓为了诛杀月姨娘母女曾向萧成晔出手，此事可大可小，大夫人唯愿自己的做小伏低能够令得萧成晔动容，主动提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成晔没有令大夫人失望，大手一挥，诚恳说道，“大夫人放心，成晔并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如今王爷远征梓州捉拿叛王，劳苦功高又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今日聂子桓虽然犯下重罪，却并非养在大夫人身边之子，自然和大夫人以及府中家人无关，又因已经跌落断崖，成晔便当他已伏法，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 第345章 阴谋败露 见萧成晔如此明理，大夫人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送走了萧成晔之后，大夫人一面暗中命人到断崖之底寻找聂子桓的尸体，一面派人去传聂紫琼。 聂子桓和聂紫琼乃是双生姐弟，平日里行事彼此守望相助，如今这番谋害人命的大举措，大夫人不信聂子桓会瞒着聂紫琼一人进行。 …… 用弹弓将那缠了字条的石子弹向月姨娘之后，聂紫琼便被宝钏担心不已的催促下匆匆返回。 回到寺中厢房的时候，中了迷药的陈嬷嬷还在那颗大树之下睡的沉酣，对于聂紫琼曾经离开的事情一无所知。 聂紫琼回到房中便诚心诚意的对着佛祖祈求聂子桓一切顺利，早早除掉月姨娘那对贱人母女。 诚心诚意的对着佛祖求了半日时光之后，聂紫琼没有等到聂子桓约定的送信，却等来了大夫人贴身丫鬟雨霏的通传。 为了能够在月姨娘母女出事之后撇清关系，聂紫琼从后山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屋，所以虽然萧成晔护送月姨娘母女回来的事情闹出了大动静，可是聂紫琼却并不知情。 此刻听到大夫人突然叫自己过去，又一直没有聂子桓的消息，于是聂紫琼在跟着雨霏过去的时候忍不住一路上故意说笑套近乎，想要从雨霏口中打听出些消息来。 可是雨霏却油盐不进，一路上只是微微笑着听聂紫琼说话，根本就不接聂紫琼的话茬儿，于是聂紫琼来到大夫人面前的时候心中便不由的多了几分不安。 带着聂紫琼进了门，雨霏便悄悄的站到了房中的角落里，像是没有存在感的背景一样，将聂紫琼和宝钏主仆两人留在了厢房正中。 “不知母亲找我是为何事？”看到大夫人一脸肃容，聂紫琼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一笑抬眼问道。 “宝钏你先下去！”大夫人没有回话，而是目光冷然的望向宝钏。 宝钏忙应声退下。 之后大夫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聂紫琼。 看着大夫人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之中仿佛藏有犀利的光芒，生生将自己的内心看透，聂紫琼紧张的捏住了衣袖的边角，心中那丝不安渐渐扩大，“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这么看着紫琼？” 聂紫琼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平静，大夫人微微蹙眉，听出了聂紫琼貌似镇静实则紧张的心思。 “母亲您，您怎么了？”见大夫人抬起眼帘，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却仍是默不作声，聂紫琼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再次出声。 这一次大夫人有了回应，却是在聂紫琼出生之后半晌才缓缓的开了口，“你说呢？” 你说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是听在聂紫琼的耳中却仿佛千斤重担，沉甸甸的压在了心头，望向大夫人的眼神越发不安起来。 早就知道聂紫琼虽然行事嚣张却心思简单，如果真的对聂子桓的计划知情，那么不必多问只需板起面孔半真半假的诈她一诈就能让她扛不住压力将事情招认出来。 第346章 罪名坐实 所以此刻看到聂紫琼果然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下变得紧张不安，大夫人心中已有定论，可是脸上却不露声色，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说说吧。” “说？说什么？” 听到大夫人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而且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又是一片早已了然洞悉的聪慧之光，聂紫琼一惊，嘴里便有些结巴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瞒我？”大夫人皱了皱眉，眼睛之中透出无奈却有怜悯的光，“自然是说说你和子桓暗中计划着的那些事情。” 既然已经确认聂紫琼是知情的，大夫人自然要想办法让聂紫琼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反戈，只有这件事情从聂紫琼的嘴里彻底坐实才能让锦姨娘一方的势力再无翻身之力。 毕竟聂子桓已经跌落断崖，照萧成晔的说法，估计是有死无生，那么如今也就只有聂紫琼一人知情。 萧成晔贵为皇族，虽然之前曾在大夫人面前指证聂子桓的阴谋，可是毕竟身份贵重，自然不会为了荣王府的家务事而一再的屈尊降贵。 不日之后荣王便要挟功而返，到时候如何处置锦姨娘这一方是个难题。 如果这件事情从轻发落，那么凭锦姨娘的手段，重新复宠想必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到时候每每想起唯一爱子遇难身亡，锦姨娘心中除了嫉恨月姨娘母女之外，肯定也会将她这个掌管府中大小事宜的大夫人给一起恨上。 “我，我和子桓……，我们并没有暗中计划什么！”聂紫琼的脸色倏然苍白，嘴上却还在强辩。 见聂紫琼还在硬撑，大夫人垂了眼帘，手掌心中轻轻的摩挲着一串檀香佛珠，轻声叹道，“昭阳和月姨娘已经回来了，虽然受了点惊吓，却并没有大碍。是靖王府的晔三公子碰巧遇上给一路护送回来的，事已至此，你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聂紫琼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的意念尽数崩溃。 萧成晔之前为了聂昭阳曾经为难聂子桓的事情，聂紫琼是知道的，而聂子桓对于萧成晔的恨意也从未在聂紫琼的面前有所隐瞒，所以此刻听到这里，聂紫琼当即便明白事情已经败露，而聂子桓也肯定是落到了萧成晔的手里。 看到聂紫琼踉跄着跌倒在地，大夫人转开眼光，角落中的雨霏和大夫人目光略一碰触便会意上前，将聂紫琼搀扶起来送到椅子上稳稳坐下，又奉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塞进聂紫琼骤然冰凉的掌心之中。 “无论子桓在最开始的计划的时候初衷如何，可是毕竟月姨娘母女如今只是有惊无险。” 看到面色苍白的聂紫琼因为这一句话而浮起希冀之色，大夫人顿了顿，直直的望着聂紫琼柔声续道，“说吧，事到如今，子桓究竟如何定罪全凭你口。” …… 暮色四合，天光暗沉，靖亲王的帝都别院之中，一处楼阁却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杭三和杭小五从走廊尽头的一间密室之中先后出来，身后精钢所铸的门板无声合并。 第347章 草菅人命 虽然门里门内都有护卫把守，可是出了门之后杭小五却还是细心的在这精钢门板上仔细落了锁。 杭三和杭小五对着门口的护卫打了个招呼刚走出几步，便有走廊上来回巡逻的护卫上前行礼，“公子爷已经洗漱清爽，如今正在书房里等着传见今日出门的几位大哥。大哥二哥四哥已经在了，就缺三哥和五哥了。” “知道了。” 杭三点了点头，和杭小五加快脚步。 来到书房门外自有护卫通传，听到门内传出萧成晔的声音，杭三和杭小五才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 “你们这边可问出了什么没有？” 萧成晔站在一张硕大的桌案之后，将原本望向杭一杭二杭四的目光转向门口新进来的杭三和杭小五。 听了萧成晔的口气，杭三和杭小五便知道杭一他们三人那边也是没有收获，于是带着几分愧色齐齐低头。 不过杭三因为辈分上略长于杭小五，于是便上前一步对着萧成晔回道，“属下已将手段几乎使尽，却是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想来应该是真的并不知情。” 似乎已经习惯了听到这样的回答，所以萧成晔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出现失望的神色，只是嘴里仿若自语一般轻轻的呢喃道，“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然后便是默然的缓缓坐下，看着眼前桌案上摆放着的一盏烛光悄然出神。 书房之中一片静默，看着萧成晔缓缓坐下似乎陷入沉思，杭一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杭二上前一步，对着萧成晔低声说道，“公子爷，会不会是咱们寻找的方向错了。” “都先出去吧。”萧成晔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挥了挥。 杭一等人行礼退下，就在几人即将推出房门的时候，杭小五忽然抬手捅了捅杭三，然后杭三便会意上前一步，对着萧成晔低声说道，“公子爷，文大夫已经为聂家那个小子看过伤势，没有大碍，随时可以丢出去交给荣王。” 听到杭三的话，萧成晔抬头望来。 从听到杭三提起聂家那个小子开始，到抬头望向意欲开解自己的杭三，不过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不过只是轻抬眼帘的一个动作之间，萧成晔的脑海中已有无数画面飞快闪过，最后定格在那样一双黑白分明却满含了坚持和倔强的眼睛上。 萧成晔无声一笑，抬手对着杭三轻飘飘的挥了挥，“不必留着了。” “公子爷是说……，是说聂家那个小子不必，不必再留着了？”杭三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当即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萧成晔。 看着杭三满脸的质疑，萧成晔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然，翘着唇角点了点头，“你没听错。” “那……，是！属下遵命。” 听到萧成晔再度肯定下令，杭三本来还要劝说，可是看到萧成晔眼眸之中分明发自内心的笑容时却是收了回来，恭敬应下。 看着杭三等人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退了出去，萧成晔摇头轻笑。 第348章 收了他的命 萧成晔笑着站起身来，撩起袍袖从笔架上拿起一管轻软羊毫，蘸了墨汁顿在空中略想了想，然后便垂手抖腕。 不过寥寥数笔而已，桌案上的白纸上便有一张画像赫然成形。 画中人是名女子，五官清妍目光清亮，眼神坚毅唇角紧抿，面颊上有豆大汗珠似落非落，俨然一副奋力非常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幅和聂昭阳当时坚持要将他从断崖之下拉上去的神情相比，应该有了四五分相似。 萧成晔放下羊毫，注视着纸上聂昭阳一脸的坚持和执着，单手撑着下颌，不期然的轻笑出声。 书房之外，杭一等人刚刚退了出去，脸上因为听到萧成晔下令除掉聂子桓的命令而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没有消褪，就听到了书房中传出萧成晔舒心的轻笑声，兄弟几人顿时大骇，一个个的面面相觑起来，最后还是杭二伸手将兄弟几人连拉带拽的扯到了一边去说悄悄话。 身为靖亲王的嫡长子，萧成晔养在暗中的护卫很是不少，可是能够真正称得上是萧成晔的心腹，又身负绝技的，却只有九人。 今日白天曾经在法华寺后山的断崖处出现的随身护卫以及那四名蒙面人便隶属于这九人之中。 这九名护卫都是孤儿，从小被收养在靖亲王府。 因为或是孤儿或是弃婴，所以名姓都已不存，为了便于称呼，便赐杭姓，名字则是简单的从一到九，等到一身功夫略有所成之后便由靖亲王送给了萧成晔。 因为自小生活在一起，所以这九个孤儿虽非亲生，可是对待彼此的感情却是更胜亲生，也因为常年生活在一起而私下里默契十足，奉命行事的时候也会因为彼此间的配合和默契而将每一次的任务都完成的十分漂亮，也因此而更得萧成晔的看重。 因是少年时期便跟在萧成晔的身边，如今数年鞍前马后，主仆之间感情渐深，如今杭一这九兄弟俨然就是萧成晔身边最为信任的近身护卫，而萧成晔有事交办的时候也是这九人最能让他放心。 之前因为孙若愚对聂昭阳有意，所以萧成晔为了拉拢孙若愚便屡屡对聂昭阳施以援手，这一次聂昭阳遇险之所以能够安然度过也是因为萧成晔早早就派人盯住了聂子桓。 在发现聂子桓暗中以高价笼络住四名江湖大盗，意欲趁着荣王府举家出行而对月姨娘母女不轨之后便派出了杭一四人施以暗手，将那四名江湖大盗除掉而冒名顶替。 在得到了聂子桓的信任之后，杭一等人更是主动建议聂子桓将除掉月姨娘母女的地点安排在法华寺的后山的断崖处。 按照之前的计划，杭一等人会故意配合着让月姨娘母女在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刻被萧成晔带人救下，以便让荣王和孙若愚同时欠下这份人情。 可是如今…… 杭三瞪大眼睛，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耳朵，迭声道，“我听错了吧？听错了吧？我居然听到公子爷一个人在书房里头笑！” 第349章 做戏做全套 “你没听错，咱们都听到了。” 杭一抬手打掉杭三不断揉捏着耳朵的粗壮大手，眼神之中也是满满的惊奇和诧异。 兄弟五人相互对视，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下手似的。 最后还是杭二轻轻一笑，开了口，“公子爷笑是好事，又不是没有见过公子爷笑？一个个的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公子爷天生一副笑模样，没有表情的时候也是像在笑着，可是咱们跟在公子爷身边这么久，什么时候听到过公子爷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偷笑出声的？” 从未发表过意见的杭四是个比较细心的人，听到杭二的偷换概念，当即便抗议出声。 “是啊是啊！” 杭四和杭小五像是双生子似的，不约而同的齐齐出声，又齐齐点头。 看着眼前无比惊奇的几个兄弟，杭一松开皱着的眉头，似有深意似的轻声说道，“好像是从断崖上开始，公子爷有什么地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就是！公子爷居然亲自动手脱了咱们的衣服！当时公子爷的手指头在我身上来回摸索，我可是差点就没忍住呢！” 回忆了一遍之前的事情，大大咧咧的杭三叫嚷着说道，“细说起来，咱们公子爷和那位聂大小姐还真是绝配，一个脱咱们的上衣，一个脱咱们的裤子！” “绝什么配啊！那聂大小姐是为了拧成一股绳子拉公子爷上来才脱了咱们的衣服，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公子爷竟然把咱们身上的裤子也都扒了，真要论起来的话，公子爷可是比那聂大小姐过分多了！” 杭三话音未落，杭四就紧跟着嚷嚷出声。 “是是是，确实是公子爷更过分！” 杭三又配合着吆喝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公子爷还不是为了取信聂大小姐！既然要让聂大小姐和荣王领受这份情，自然要做戏做全套，公子爷又是向来做事周到之人。” 见兄弟几人叽叽喳喳的八卦起来，杭二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大哥杭一，轻描淡写的说道。 “说到做戏做全套，之前公子爷不是说了要寻个机会跳下断崖弄出个一身伤势来，好让孙若愚和荣王大大领情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却又变了主意，竟让那聂大小姐一条绳子就给拉上来了？” 听到杭二的话，大家有些默认，可是杭三想了想却又提出了新疑问。 “就你话最多！之所以没有跳崖自然是公子爷看到了聂大小姐已经被折服，所以才省了这一出嘛。” 杭二抬手打了杭三脑袋一下，故作不悦的斥道。 “行了行了，都闭嘴吧！公子爷的心思也是你们妄想揣测的吗？” 眼见兄弟几个还要喋喋不休的争执，杭一冷着面孔发了话。 几兄弟顿时收声，就算有人心中还在疑惑，却也不敢当着冷面孔的大哥继续放肆。 “都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 眼见局面被控制住，杭二抬手挥了挥。 “是！”几兄弟应下，便左右散开。 第350章 聂大小姐的威胁 “哎，大哥二哥且留步！”可是杭三才走出去两步就突然转身，拉住了杭一和杭二，压低了声音疑惑问道，“大哥，二哥，刚才公子爷的话你可是也听到了。你们说，聂子桓那小子的命可是真的要收？” 杭一杭二还没有回话，杭小五便满脸惊奇的插嘴道， “是啊二哥，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明面上要让孙若愚记下公子爷的这份情，而暗地里除了看看能不能从聂子桓的嘴里挖出当年玉玺的下落之外，还要在最后留下聂子桓的一条小命，好在日后送给荣王做人情的吗？怎么如今公子爷说变就变，他这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刚才说的话你们转眼就忘了吧？”杭一皱了皱眉，对着一脸好奇的两个兄弟冷声说道。 “是是是，公子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妄想揣测。”被杭一冷着面孔一瞪，杭三和杭小五异口同声的将之前杭一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嗯，去吧。” 杭一满意点头，抬起手来，如同驱赶苍蝇一般胡乱的挥了挥。 “是是是。” 杭三和杭小五连连点头，走向走廊尽头那间关押着聂子桓的暗室。 看着杭三和杭小五远去之后，杭一才和杭二并肩而行，到了一处无人所在，杭一停下脚步望向杭二，轻轻叫了一声二弟。 “大哥？” 杭二也停下脚步，看向一脸沉重的杭一，“大哥是在想着那位聂大小姐？” 杭一点了点头，直直的回望着杭二说道，“二弟也看出来了？” “是啊。公子爷今天实在是有些古怪，只要留意，自然不难看出这变数是出在聂大小姐的身上。” 杭二微笑了一下，点头，心中实在佩服这位看似莽撞实则心细如尘的大哥。 “那你说……” 杭一直直的望向杭二，眼神之中有着不确定的神色，“那你说，这位聂大小姐是不是应该及早出去才是？” 自从跟在萧成晔的身边，已有十数年，杭一从未见过自家公子爷会为了任何人而乱了自家方寸，可是今日萧成晔却为了聂昭阳而改变了一连串的计划。 先是放弃跳崖的苦肉计，后来又决定收了聂子桓的命，平白将一份送给荣王的人情就此放弃，只是为了将聂子桓斩草除根，以图日后那聂大小姐少被算计。 萧成晔身份贵重，人才出众，尚未成年之时便已经是众多名门世家的小姐们想要追逐攀附的最佳人选，可是偏偏萧成晔虽然生就一副俊雅稠艳的浓丽样貌，唇上也似时时在笑，可是实际上却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这么多年以来身边从未有过任何特殊意义的侍女，可是如今萧成晔对待这位聂大小姐却是明显不同。 荣王向来行事小心谨慎，虽然是萧成晔一直想要拉拢的对象之一，可却不会轻易向人低头效忠。 而如今，荣王的府上却又偏偏出了这么一个对萧成晔影响颇深的女儿，如此情景对于之后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并不好说。 所以杭一难免担心，也难免会忍不住想要未雨绸缪，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会不会太过小题大做，所以才会询问杭二的意见。 第351章 死要见尸 看着杭一满脸的担心和关切，杭二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搭到了杭一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公子爷平日里其实并不爱笑。” “我知道。” 杭一有些不明白杭二的突然转换话题，诧异着点了点头。 “可是今天我们却都看到公子爷脸上的笑是由内而发的畅快。这样的公子爷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担心，可是却也让人觉得欣慰。” 杭二望着眼前面色黝黑的粗壮男子，将话语说的字字清晰，紧跟着却是忽然含笑反问出声，“大哥你觉得呢？” “那……” 听了杭二的话，杭一脸上神色微动，略想了想之后才抬起眼来，对着杭二艰难点头，“那就，走一步说一步，实在到了那一步再动手也不迟。” “好，我听大哥的。” 杭二拍了拍杭一的肩膀，重重点头。 杭一对着杭二报之一笑，然后兄弟两人并肩前行。 …… 因为月姨娘母女的受伤，所以大夫人原本定于当晚返程的计划便有了改变。 荣王府一心人等虽然是临时决定留宿在法华寺中，可是留宿一应所需却是丝毫不差，衣物被褥，香炉灯盏，茶碗汤盘，大大小小各式各样一应俱全。 到法华寺进香祈福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如今到闹出如此丑事，饶是大夫人心性平静却也没有了丝毫往日礼佛的平静之心。 不过好在聂紫琼的心思不重，经过大夫人的一番盘问之后已将聂子桓设想除掉月姨娘母女的全部计划和步骤和盘托出，并且书写成文，最后还特意嘱咐聂紫琼在那成文的纸上落款确认。 这样一来，就算日后荣王回来，大夫人也总算是有了交代。 晚饭之后又去探视了一遍月姨娘母女，得到了随行的大夫和寺中善医的僧人双重保证之后，大夫人紧皱着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一些。 将月姨娘母女身边的丫鬟奴才统统吩咐了一遍，交代仔细照顾主子之后，大夫人才疲惫的出了门。 一出门才知道，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零星雨丝。虽然雨霏一路上小心的撑了伞遮挡，可大夫人却还是湿了鞋尖。 脚尖处微微湿润，染湿了脚上布袜，整只脚掌只觉得一片冰凉粘腻，可大夫人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烦躁的神情。 回到自己歇着的院子坐下，雨霏雨桐伺候着大夫人洗脸净手，换衣换鞋。 一身干爽之后，大夫人靠在椅上捧着一盏温热的茶水，长长的吁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明显比在探望月姨娘母女时要好了许多。 大夫人一夜安眠，吃早饭时便有管事过来回话，说是昨夜已将几十人送到了断崖之底，如今还在寻找。 听说聂子桓的尸体还没找到，大夫人也能理解，点了点头便让管事吩咐下去继续寻找，直到找到为止。 在法华寺中留到吃过午饭，确认了月姨娘母女两人能够上路之后，大夫人便命令返程，只留下了管事在法华寺中督促着寻找聂子桓。 第352章 忆当年 回到荣王府后，大夫人又请了帝都有名的大夫来给月姨娘母女分别真挚，得到的结果和之前一致，都说虽是看着惊险，可实际上却并无大碍。 听了这话，大夫人才真正放心，双手合十的对着西方连念了十几句阿弥陀佛。 看到大夫人为了自己和聂昭阳如此上心，月姨娘满脸动容。 吩咐了月姨娘母女好好休息之后，大夫人便回了红豆园。 大夫人刚走，聂昭阳便从床上跳了起来，任凭雨馨雨洁大呼小叫的阻拦，却还是去了月姨娘的屋子。 到了堂屋的内室，聂昭阳便将房中的大小丫鬟统统打发出去，只留下了手上缠有纱布的兰嬷嬷一个人。 那一天密林中月姨娘眼睁睁的看着兰嬷嬷被蒙面人击中之后一声不吭的就倒了下去，本以为兰嬷嬷是没了命，却不料那蒙面人竟然只是将兰嬷嬷打昏，然后随便找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将兰嬷嬷丢了过去。 后来兰嬷嬷自己苏醒过来，看到天色已晚，虽然惦记遇险的月姨娘却也只能一路晕晕沉沉的回了法华寺去找人帮忙。 却不料回去之后才知道月姨娘母女已经被人送了回来，兰嬷嬷这才放下了心。心头一松，身上的各处痛感便清晰起来，到了此刻，兰嬷嬷才发现原来一直麻嗖嗖没有什么感觉的手臂竟被严重扭伤。 不过除了手臂受伤之外，兰嬷嬷身上其他各处却都是小擦伤，没有大碍。 本来月姨娘是要让兰嬷嬷养好了手臂再来跟前服侍的，可是兰嬷嬷却认为扭伤并无大碍，坚持不肯休息，于是虽然手上带伤，却还是留在月姨娘的身边服侍着。 “小姐一身的伤，不好好休息却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看着聂昭阳身上脸上伤的乱七八糟，兰嬷嬷的一颗心便心疼的不得了，一面埋怨一面上前搀扶着聂昭阳到月姨娘床边坐下。 “本来我是打算去你那里的，却没想到你这个孩子如此性急。” 月姨娘并不奇怪聂昭阳的突然到来，将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让聂昭阳能够坐得更舒服些，然后就示意兰嬷嬷也坐下。 “如今已经到了咱们自己的院子里，应该是安全的，娘亲便说吧，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 聂昭阳看了看已经关好的房门，望向月姨娘催促道。 对于月姨娘为什么会被聂子桓绑到断崖的事情，聂昭阳一直十分不解，之前是担心法华寺隔墙有耳，所以聂昭阳才一直忍耐着没有询问。 “嬷嬷端杯水给我吧。” 看着聂昭阳一脸的严肃，月姨娘微微一笑，却是望向兰嬷嬷。 兰嬷嬷起身端了一杯水送到月姨娘的手中，又在一边的锦凳上安静坐下。 月姨娘捧着温热的茶盏在手却并不喝，只是一直柔柔的望着聂昭阳。 见月姨娘不喝水也不说话，聂昭阳也不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回望着月姨娘，耐心的等待着。 “如今你也已经长大了，那些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瞒着你了……” 看着聂昭阳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月姨娘抿了一口温水，慢慢说起当年的那段往事。 第353章 灭门血案 十六年前，海滨之城江州曾经发生过一桩血案。 曾因辅助当今圣上开国而立下功劳的匡家家主匡一文时任江州父母官，在任期间花费朝廷重金修建而成的江州大堤却在当年夏季汛期之中崩堤毁于一旦，致使当年洪涝泛滥，灾民无数。 听闻江州惨讯，龙颜大怒，派出钦差大人治水疏灾，同时兼任彻查江州大堤崩毁一事。 三个月后，钦差大人的奏折送回帝都。看到那奏折上列陈匡一文贪污王法亏空库银，中饱私囊鱼肉乡里的条条罪状，天子当庭震怒。 又因其时正是大轩刚刚开国，正需立威震慑群臣之际，于是皇帝御笔朱批，一张圣旨便判了贪污王法玩忽职守的匡一文获罪腰斩，匡家全族则判流放之刑。 这匡一文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一劫，于是早在不曾案发之时就已经将膝下唯一幼女许配给了自己最为看重的门生，一顶红轿将这位匡家的大小姐送去了距离江州千里之遥的陈州。 匡一文本以为这样一来，就算自己伏法之后，也能够为匡家留下女儿这一根独苗，并保女儿不受牵连，却不料那匡家大小姐虽然远嫁陈州，却在听说此事之后大呼冤枉。 因为心中认定了父亲绝非贪爱钱财之人，如此获罪定是被人陷害，于是这匡家大小姐血书陈词，誓要上京告御状，可是夫家却不同意这匡家大小姐如此抛头露面的行为并千般阻挠，于是匡家大小姐一怒之下逃出夫家自行上京。 可怜这匡家大小姐自幼便养在深闺，虽然一心要为父洗清冤屈，却因识人不清而在刚刚入京之后就被人贩子用蒙汗药所诱卖入青楼为妓。 这位堂堂的匡家大小姐虽然沦落风尘却仍然一心想要为父喊冤，于是很快便在青楼之中崭露头角，以色艺双绝在帝都之中闻名遐迩。 成为花魁之后，这匡家大小姐仍是自持身段不肯卖身，为的就是要用自己的名声诱到帝都之中位高权重的朝臣爱慕，不惜以己之身来为老父匡一文赢得一个能够辩白的机会。 这位匡家大小姐艳名远播，果然引来了无数王孙公子的竞相追逐。就在这匡姐大小姐细心挑选着最为合适的人选之时，她却突然在自己的爱慕者中发现了曾经和自己有过婚约的夫君。 原来这夫君当初虽然不满匡家大小姐抛头露面的行为却一直惦念至今，从当初匡家大小姐私逃出去就一路追随而来，甚至在发现了匡家大小姐沦落风尘也不为所动，坚持要将匡家大小姐赎身带回。 匡家大小姐当初虽然和那夫君定下婚约，可是却还未行夫妻之礼就发生了匡一文被斩杀的事情，于是匡家大小姐逃出夫家之后一直以为夫家早已将她忘记，却不料她这夫君竟然如此长情的一路追随而来。 匡家大小姐对夫君的真心所动容，却又无法坐视老父死后也要背负佞臣骂名，于是一面从那些对自己竞相追逐的王孙公子之中挑选了一名合适的人选，一面却在青楼之中设宴款待夫君。 第354章 惊天事实 这一次的夜宴是匡家大小姐为了酬谢夫君对自己的一腔深情，于是匡家大小姐将她尽力保存的清白交付了出去。 匡家大小姐本来是打算和她的夫君一夜共欢之后就恩断义绝，然后毫无牵挂义无反顾的投身到那个能够帮助到她的王孙公子怀中的，却不料在同夫君共枕之时，匡家大小姐却从夫君歉意满满的梦话之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噩耗。 原来当初那钦差之所以能够在江州挖出匡一文挪动库银中饱私囊的一系列证据竟然是匡家大小姐的这位夫君暗中手笔。 所以自从匡一文被斩杀之后这夫君夜夜不能安睡，所以自从框架大小姐逃出陈州之后这夫君日夜惦记，所以明知道匡家大小姐置身青楼这夫君却仍然执意要将框架大小姐迎娶回府！ 原来这匡家大小姐自认为夫君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竟是杀害老父之后的愧疚使然！ 匡家大小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即便将酣睡在身边的夫君叫醒，两厢对峙之下，夫君无从辩解，只得承认了当初揭发匡一文的事实，然后跪求匡家大小姐谅解。 匡家大小姐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便在酒水之中混入毒药，然后假意装作谅解诱那夫君喝下。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月姨娘已是脸色苍白，捧着茶盏的双手也是微微颤抖。 “他可喝了那毒酒吗？” 聂昭阳已是听得满眼震惊，此刻见月姨娘停顿，下意识便询问出声。 听到聂昭阳的问话，月姨娘身子一抖，大口大口的喝下温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看到如此脆弱模样的月姨娘，兰嬷嬷一脸心疼，聂昭阳则是满眼懊悔。 感受着那热热的水温从喉中一路滑下，似乎冰凉的心口也被微微暖热，月姨娘轻轻吁了口气。 聂昭阳歉然的帮着月姨娘拍胸顺气，而月姨娘则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以示宽慰，紧跟着又这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他喝了。喝的义无反顾。可是他在一饮而尽之后却笑着对匡家大小姐说他早就知道匡家大小姐虽然性子温和却外柔内刚，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原谅杀父仇人，所以这杯酒水之中必定有毒。 可是因为这杯酒水是匡家大小姐为他所斟，所以即使其中有毒，他也愿意甘之如饴。听到这话，匡家大小姐就算再硬的心肠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于是便叫来了人将他救活。 所幸那酒水之中毒药很少，而且施救及时，那夫君最后虽是落了一身的毛病，却终究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后来，那匡家大小姐便委身给了她所挑选的那名高官，不过为免匡一文冤案平反之后那夫君难逃当年揭发之责，那匡家大小姐之后便再未提过要帮老父伸冤之事。 也正是因此，匡家大小姐觉得自己无颜去见老父，也不配再为匡姓，便自行改了姓氏，从匡变为康，取其谐音而已。” 说到这里，月姨娘又顿了顿，然后抬眼望向聂昭阳，微微涩然道，“如今，你应该知道这匡家大小姐到底是谁了吧？” …… 更新完毕 第355章 从未怀疑你 “是……，娘亲你？” 聂昭阳直直的看着月姨娘，轻声说道。 “没错。” 月姨娘点了点头，又道，“当年父亲为我定下的那门婚事夫家姓林，夫君名字叫做林子沫。自从那日他喝下毒酒之后，我就当是我们两人已经恩断义绝。当日他因为毒酒而昏迷，我叫人将他一路送出帝都，随后我便嫁入王府，成了王爷的一名妾室。 自此之后同那林子沫再无任何瓜葛，而且自从嫁入王府我也对于当年往事只字未提，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当年那段往事的人只有兰嬷嬷一人而已，就连你，我也都瞒了下来。 因为我想着既然做不到将他杀掉为父亲报仇，那就只当是和他从未认识。当年我还年轻，将恩断义绝想的简单痛快，可是事后想来，却又觉得当年那件事情之中疑点重重，十分后悔当年为什么只顾着气愤却忘记了问清楚那林子沫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背后暗算父亲。 林子沫身为父亲当年最为看重的门生，依附着父亲在江州的势力读书进学，父亲对他一向照顾有加，又将我许配给他，还附赠了那样庞大的一笔嫁妆。照理说，攀上这么一门亲事不应该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他却偏偏要算计父亲害死父亲？让他结下那么一门招致羞辱的亲事？难道他不明白为了攀附那钦差大人却出卖自己的岳父，根本就是自毁根基的蠢事吗？ 如果那林子沫真的只是个卑鄙小人也就罢了，可他当年在我远嫁去了他的老家陈州时他却不曾占我丝毫便宜，坚持要我等到他出远门的父母双亲回来之后再行举办婚礼才能有那夫妻之礼。 无论人前人后，他始终对我恭敬有礼，就算是后来在帝都重遇也是我主动设宴款待以身相许……，所以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情或许并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为了攀附钦差大人所做出来的。” 月姨娘叹了口气，眼神中浮起一丝无奈，淡声说道，“正是因为心里存了这些遗憾，所以才会想着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林子沫一面，至少让我问清楚他当年举动的真正原因，也好让我在百年之后能够有话去对父亲解释。 本以为这个想法只是奢望，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林子沫，毕竟陈州距离帝都远在千里之外。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那日在法华寺后山上竟然有人将字条缠在石子上投到我面前，而那字条上落款人便是林子沫。见他约我到后山断崖处见面，我便去了，却不料竟是聂子桓设下的圈套。” “娘亲不是说你的身世从未对人说起过吗？怎么聂子桓竟然会知道林子沫的名字？” 聂昭阳咬了咬嘴唇，忍下心中无限的唏嘘，问出疑点。 “奴婢是发过重誓的！” 听到聂昭阳问月姨娘的话，兰嬷嬷匆匆开口，脸上满是郑重。 “我从未疑过你。” 月姨娘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兰嬷嬷，又转向聂昭阳道，“我也不知道。” 第356章 爱屋及乌 “那……” 聂昭阳皱眉，想不通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小姐，奴婢……” 见聂昭阳的神情，兰嬷嬷马上开口，一脸的仓皇。 “嬷嬷又乱想了！” 不等兰嬷嬷把话说完，聂昭阳就抬头望去，皱眉嗔了一声。 “是奴婢冒失了。” 虽然被聂昭阳呵斥了一句，可是兰嬷嬷的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件事情不急，回头慢慢查清楚就好。反正他们最多也就只是知道林子沫这个名字罢了，至于其他更多的，必定是不知情的，否则又怎会想到要将我引出去除掉？干脆利用当年的事情直接将一顶罪臣之后的大帽子扣过来就是了。” 见聂昭阳皱起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月姨娘拉着聂昭阳的手指轻轻晃了晃，低声说道，“倒是你的事情如今才是紧要。” 看到聂昭阳松开眉头诧异的望向自己，像是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月姨娘轻轻吸了口气，轻声说道，“我是奇怪，咱们和靖亲王府本无关联，怎么那靖亲王府的公子爷会纡尊降贵的护送咱们回来？” “晔三公子没说为什么当时会在那里，只说无意碰上了咱们，又因之前认识我所以才会出手。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下咱们，晔三公子身边跟着的一名护卫也和那些蒙面人同归于尽了……” 聂昭阳想起当日的事情，眼神不免有些黯然，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所以晔三公子身边实在是没人了，这才亲自送咱们回去的，不过只是凑巧罢了，扯不上什么纡尊降贵。” “晔三公子身份贵重，能够跟在他身边的近身护卫也绝不会是可有可无的寻常角色。可是晔三公子和咱们无亲无故的，却舍得拼了近身护卫的一条命也要将咱们母女救下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见聂昭阳说得轻松，月姨娘挑眉说道，“之前那晔三公子就曾经帮过你的忙，如今又出手，是不是有点太热心了呢？” 月姨娘话音一落，兰嬷嬷便跟着连连点头，望向聂昭阳的目光之中满是浓浓的揣测。 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古怪的眼神，聂昭阳无奈一笑，“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然后又跟着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件事情还是要落在左相大人府中公子孙若愚的身上。当初在演武场上孙若愚曾经误伤过我，之后便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处处对我施以援手。 而晔三公子则是孙若愚的好友，看到孙若愚总是帮我，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帮了我而已。就是这么简单，你们别想得太复杂了。” “我还以为……” 见聂昭阳说的坦诚，月姨娘和兰嬷嬷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这就好，这就好。” “别想太多。” 看到月姨娘微微笑着的眸中似是浮起一抹放松，聂昭阳也跟着笑着捏了捏月姨娘的手指。 她知道月姨娘是担心萧成晔的身份贵重，万一真的和他纠缠不清，只怕到时候吃亏的人会是自己。 第357章 姐妹情深 “昭阳，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儿，将来一定是值得被夫君好好对待的。” 月姨娘反握住聂昭阳，神情认真。 “世界上的每一个娘亲都会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 聂昭阳笑着回望月姨娘，知道月姨娘是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婚事，于是玩笑道，“更何况我这个女儿又是这么的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冰雪聪明，当然是最好的！” 月姨娘和兰嬷嬷被聂昭阳逗笑，房中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又随意的说笑了几句之后，聂昭阳便被月姨娘赶回房间去休息。 …… 毕竟是年轻，又因为长年散养在荣王府中生就了一副不错的体质，所以才短短三天过去，聂昭阳身上的各处划伤便已经好得差不多，脸上被树枝划破的那些擦伤更是愈合的连伤疤都看不见。 只是那双手因为在抓握匕首之后又不顾伤势的去抓那绳子生生将萧成晔从断崖下拉了上来，虽然当时是将绳子缠绕在手腕上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量，可是手上的伤却还是被加深了一些，所以每日仍需勤换药，也经常会时不时的疼痛难耐。 这一日，聂昭阳刚刚换过手上的药粉，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雨馨和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聂昭阳原本微微笑着的神情倏然一凝。 “大小姐。” 门帘叮叮咚咚的发出响动，雨馨走了进来禀报说是门外四小姐前来求见。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聂昭阳收起两只包缠着纱布的手掌，轻轻点头，秀丽的面容上一丝淡淡的讥讽隐约可见。 说起来，聂嫣然这还是第一次到落英斋来吧？真是稀客！自然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那日聂嫣然在聂昭阳的掩护之下顺利逃走却并没有叫来救兵，聂昭阳并没有在事后气愤无比的跑去质问聂嫣然为什么恩将仇报，也没有将这件事情说给任何人知道，毕竟口说无凭，如果两相对峙之下聂嫣然硬是咬死了不肯承认聂昭阳也只能对她无可奈何，所以聂昭阳便将这件事情埋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是意识深处却已经不再将聂嫣然当做是自己的妹妹。 聂嫣然在雨馨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坐在了聂昭阳的身边，关切问道，“大姐姐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手上的伤势可还好吗？” “大夫说了，只是看着有些吓人，可是实际上却是没有大碍的。” 虽然心里对聂嫣然的行为不齿，可是聂昭阳的脸上却是丝毫不露。 事情已经过去，再去翻旧账也没有什么意思。反而是经此一事之后，让聂昭阳看清楚了聂嫣然的真正为人，日后就不会再被她所算计，这么看来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虽然大夫这么说了，可我却还是不大放心。听说宫里的陈太医最是擅长治疗各种伤疤痕迹，所以我专门托人请陈太医制了一些能够消除疤痕的香膏来送给姐姐，待手上结了痂就要日日涂抹，这样才好在痊愈之后不留痕迹。” 聂嫣然对着聂昭阳说得亲热，说话间抬手从身边的小丫鬟手中接过一只做工精细的小木匣，双手托着送到了聂昭阳的面前，温柔笑道，“毕竟是女孩子的手，不比旁处，总要小心着处理才是。” 第358章 大小姐的威风 “谢过妹妹惦记了。” 聂昭阳并没有打算因此就和聂嫣然翻脸，所以笑着点头，却并没有自己伸手去接，而是转头对着雨馨示意。 “四小姐真是好细致的心思，这香膏还没有打开奴婢就仿佛已经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香味了呢！” 雨馨会意的伸出手去，脸上带着浓淡得宜的笑意。 “那就有劳雨霏姑娘将香膏好好收着，日后记得给姐姐涂抹。” 聂嫣然笑着将双手托着举向聂昭阳的小木匣转交到了雨馨的手上。 其实聂嫣然原本也没有打算聂昭阳能够亲手接过自己送来的香膏，毕竟聂昭阳的手上有伤，不方便用力，所以此举虽然有些冷待之嫌，却让聂嫣然丝毫挑不出错处。 “四妹妹来了半天了，怎么也不知道上茶上果子？” 看到雨馨拿着小木匣转身走向内室，聂昭阳马上扬声喝道，“是不是平日里我待你们太过宽松，所以一个个的便学得眼皮子肤浅了！” 聂昭阳从未如此冷声，房中服侍的雨馨雨洁皆是一愣，之前聂嫣然进屋之后已经有小丫鬟出去端茶弄点心，如今只是来的慢了一点而已怎么就惹得聂昭阳不高兴了？ 虽然心中不解，可是既然聂昭阳发了话，雨馨雨洁还是赶紧应了一声，然后雨洁便转身要出门去催。 看到雨洁转身向外，而雨馨却仍端着那只聂嫣然送来的小木匣走向内室，聂昭阳眉头一挑，不悦斥道，“雨馨，你也去，去看看外头那些小丫头们都在干什么？是不是只顾着自己说笑聊天，却忘记了屋子里头还有主子在等着呢！” “是。” 听到自己被聂昭阳点了名，雨馨微微一愣，却是赶紧应下，随手将那小木匣放下就走了出去。 聂嫣然原本是安静坐在那里看着雨馨去收那小木匣的，此刻随着雨馨转身出门，聂嫣然的目光便不由的落在了那只被雨馨随手放下的小木匣上。 聂嫣然看了看那只孤零零的小木匣，又看了看神态自若的聂昭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发虚，竟然隐隐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茶水点心很快便送了上来，是雨馨捧着托盘送上来的。 雨馨放下几样精美小点，将那只青花瓷茶盏送到聂嫣然的面前，随即又将一只盛有乳酪羹的轻薄细瓷碗放到了聂昭阳手边的小案上，同时看着聂嫣然轻声笑道，“这是四小姐平日里喜欢的碧螺春，不过咱们小姐如今却是不能奉陪了，因是手上有伤，所以大夫交代了，用药期间不能喝茶。” “四妹妹快尝尝，看看我这里的碧螺春可有妹妹房里的味道香醇。” 聂昭阳像是没有看出聂嫣然此刻的不自在，笑眯眯的说道。 “不过是平日里吃惯了碧螺春的味道而已，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聂嫣然点头应了一声，便将那青花瓷的茶盏端了起来。 端着茶盏刚刚撇了撇茶中的浮沫，聂嫣然脸上的笑意便有些绷不住了。 第359章 以泪洗面 因为她看到就在自己刚刚端起茶盏之后，原本小心将双手摆在膝头上的聂昭阳竟然就那么伸出两只包裹有纱布的手，将那只放在她手边小案上的细瓷碗端了起来。 虽说那只细瓷小碗轻薄精致又小巧，端在手上并不会费什么力气，可是聂昭阳刚才却没有自行接过聂嫣然双手托着的小木匣，而是示意雨馨代劳，可是此刻却…… 知道聂昭阳一定是在记恨之前自己没有搬回救兵的事情，聂嫣然的脸上顿时便火烧火燎的发烫起来。 双手一抖，捧在手里的茶水也歪歪扭扭的洒出了半盏。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丫头们刁钻弄的茶水太烫，伤到了四妹妹的手？” 看到聂嫣然的失态，聂昭阳虎着脸瞪向雨馨。 “大姐姐别急！茶水不烫，温度，温度也正好。” 见聂昭阳要对雨馨发火，聂嫣然急忙放下茶盏，先是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退下，然后又带着浓浓的讪讪之色望向聂昭阳轻声说道，“大姐姐能不能，能不能让她们都下去？” “让她们都下去？” 聂昭阳纤细眉尖轻轻一挑，故作不解的望向聂嫣然。 聂昭阳之所以没有将聂嫣然的恩将仇报说出去，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过，可聂昭阳明明吃了亏，也不能让聂嫣然拿来这么一瓶小小的香膏就轻松将事情掩过，至少要让聂嫣然知道她聂昭阳对此很不高兴，从今以后也好掂量着别再妄想靠近她和算计她。 “我有话要对大姐姐说。” 聂嫣然轻轻垂着眼帘，呐呐说道。 “四妹妹可真有趣，有什么悄悄话竟然还要背着人……，真是孩子气……” 聂昭阳笑嘻嘻的望着聂嫣然，示意雨馨等人退了下去。 等到房中只剩自己和聂昭阳，聂嫣然也不再顾及良多，抬头说道，“大姐姐，那一日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大姐姐不要和我计较可好？” “我不明白四妹妹的意思。” 聂昭阳收起笑容，目光淡淡，口气淡淡，神情之中自有一股冷峻。 “大姐姐就别和我生气了！那天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只顾着害怕，竟忘记了要叫人回去救姐姐，是我一时糊涂！好在姐姐如今没有大碍，若是有个万一，我定然是要日夜不安的。如今我已知错，姐姐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好姐姐？” 聂嫣然直直的望着聂昭阳，向来清高骄傲的小脸之上竟然浮起浓浓的愧色。 “好，我不怪你。” 聂昭阳答的爽快。 “姐姐真的不怪我了？” 聂嫣然没有想到聂昭阳竟会如此轻易原谅自己，脸上一喜，抬眼看来。 “怪你干什么？当日掩护你离开不是你求我，而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聂昭阳轻轻一笑，眼眸之中却是满目冰寒。 “大姐姐还是在怪我！” 聂嫣然脸上欣喜之色倏然散去，眼眸之中隐带泪光。 “四妹妹多心了，我已经说过不怪你的。” 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聂嫣然，聂昭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捧着的细瓷小碗。 “大姐姐明明就是还在我！” 聂嫣然眼睛一红，一颗泪珠便滑落下来。 第360章 咬死不认账 “我累了，四妹妹先回去吧。” 聂昭阳不耐的转过眼睛，径自下了逐客令。 聂嫣然一愣，没有想到聂昭阳竟然如此不顾情面，眼眶中的泪珠顿时滚滚而落。 聂昭阳却是再也不看聂嫣然一眼，直接起身去了内室。 “既是如此，大姐姐便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聂嫣然目瞪口呆的看着聂昭阳的背影，哽咽着转身。 听到外面传来聂嫣然离开的声音，聂昭阳才停下了转向内室的脚步。 “大小姐，四小姐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出去了？”雨馨雨洁走了进来，因为向来在聂昭阳身边随便惯了，所以便直接问道。 聂昭阳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过去，伸出手去指了指那只被雨馨随手放下的小木匣，轻声说道，“扔了吧。” “大小姐？” 雨馨一愣，随即却是急忙点头，“奴婢这就去扔。” 虽然不知道聂昭阳和聂嫣然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却还是有的，无论雨馨自然是要站在自家主子这一边的，当即也不再问，拿起那小木匣便走了出去。 聂昭阳重新坐回到桌前，双手轻轻的捧起那只细瓷小碗，一口口的喝下香甜温热的乳酪羹，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一时的糊涂？一时的鬼迷心窍？ 说的如此轻松，可知这一念之差却几乎要了聂昭阳和月姨娘的两条人命？！ 如今真的知错了？ 怎么当初法华寺中没有当即来向满身是伤的聂昭阳和昏迷不醒的月姨娘认错？ 怎么回到荣王府后也没有马上来向伤痕粼粼的聂昭阳和惊吓过度的月姨娘认错？ 怎么偏偏在聂昭阳和月姨娘都已经大好，不会留下丝毫后遗症的今日跑来痛哭流涕？ 怎么偏偏在萧成晔派人送来药物补品垂询关切的第二天这么凑巧的过来认错？ 说什么姐妹情深，说什么一时糊涂，说什么已经知错…… 统统都是托词而已！ 事到如今才来认错，事到如今才来悔改，只不过因为如今确认了聂昭阳和月姨娘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在大夫人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而已。 只不过是因为如今确认了聂昭阳和月姨娘都没有因为这次意外而招致容颜损伤，所以也不会在荣王面前招致厌恶而已。 只不过是因为如今看到了萧成晔似乎对聂昭阳和月姨娘格外的青眼有加而已。 这样落井下石，左右掂量之人，远比聂紫琼那样明摆着处处与人为恶更加讨厌！ 虽然聂昭阳不会因此而和聂嫣然撕破脸，却也不会委屈着自己去和明明厌恶的人假意周旋。 因为聂嫣然，或者婉姨娘，都还远远没有这样的资格！ …… 出了落英斋，丫鬟宝蝉看着眼眶发红的聂嫣然，满心的委屈和不解，“婉姨娘何必如何委屈小姐？如今小姐你这么低声下气的去向她道歉也没见落下什么好结果不是？反正死无对证而已，大夫人和王爷根本不会知道的，咱们当初就应该咬死了不认账的。” …… 更新完毕 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361章 私心为大 当日聂嫣然以扑蝴蝶为由跟踪聂昭阳的事情是身边几个丫鬟都知道的，虽然当时为了害怕会引起聂昭阳的警觉而特地打发掉了身边跟着的丫鬟，可是回来之后聂嫣然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婉姨娘和贴身的丫鬟宝蝉。 “你不明白……” 看着宝蝉一脸的心疼和不甘，聂嫣然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细说下去。 宝蝉从四岁起就跟在聂嫣然的身边，忠心程度自不必言，可是心计上却天真如同孩童。 当初也正是因为宝蝉的天真，聂嫣然才格外的疼惜这个丫鬟，可是如今遇上这样的乱事，这个心思纯真的丫鬟却显然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奴婢当然明白！奴婢全都明白！” 见聂嫣然一脸的无奈，宝蝉撅嘴嘟囔了一声，迭声说道，“不就是因为婉姨娘眼看着落英斋如今正得宠，而且那大小姐好像也很得靖王府公子爷的青睐，所以才不想让小姐和她们交恶吗？ 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照奴婢看来，婉姨娘真的是想太多了！那靖王府的公子爷是什么样的身份？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皇族子弟，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怎么会看得上落英斋的那一位？又不是长得天姿国色沉鱼落雁的，哪里就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了！” “你不懂。” 见宝蝉虽然抱怨连连却还知道小心的将声音压低，聂嫣然也懒得和她细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小姐说奴婢不懂，那小姐就说出来啊，说出来奴婢不就懂了吗？” 宝蝉实在是个忠心的丫头，看到自家小姐闷闷不乐，恨不得自己能够代她难受。 “你不会明白的。” 看着宝蝉一脸情急的模样，聂嫣然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只是垂首走路却并不再出声。 其实聂嫣然之所以会按照婉姨娘说的那样来到落英斋向聂昭阳低头认错，并不只是因为婉姨娘的那些担心，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聂嫣然的心里确实对聂昭阳存着深深的歉意。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聂嫣然的惊呼，聂昭阳或许根本不会被那些蒙面人发现，也就不会遇到后面的危险。 当时聂昭阳明明知道情况危险却毅然选择挺身而出的保护了聂嫣然，聂嫣然对此是有感动的。 当时失魂落魄的逃走之后聂嫣然确实是想要跑去叫人来救月姨娘母女的，可是慌张之下聂嫣然却不小心扭到了脚，当即便摔倒在树林之中。 就在聂嫣然蹲在树丛中为了自己无法走路而懊恼着急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窜起一个念头。 如果月姨娘母女就此遇险，双双殉难的话…… 如今的荣王府中，大夫人膝下一无所出，整日只懂礼佛。 以前掌管府中大小事务的锦姨娘则被关押，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可看着大夫人这股狠厉的劲头，聂嫣然也能够判断出来锦姨娘的未来一片黯淡。 只要锦姨娘的未来黯淡，那么锦姨娘所生的双生子在没有了娘亲的保护之下又能落到什么好结局？ 第362章 悔之晚矣 那位有着胡人血统的秀姨娘向来胆小怕事，没有主见，在府中也没有什么地位。秀姨娘生下的女儿更是个绣花枕头，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胆小怯弱更胜秀姨娘，根本不足为虑。 如果再加上月姨娘母女遇难而亡，那么荣王府中便只剩下一妻一妾。 大夫人膝下无所出，婉姨娘虽然清高孤傲却风韵犹存，而且胜在养有她聂嫣然这么一个女儿。 一想到荣王府中很有可能将会成为她们彩月轩一头独大的局面，聂嫣然便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或许这不慎之下的扭伤正是老天爷给她的暗示！ 连老天爷都在暗示她聂嫣然不要去找救兵！ 既是如此，为什么她不静待事毕？ 因为怀揣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聂嫣然才会隐隐觉得脚上的扭伤越来越严重，似乎连挪动一步也疼的厉害。 于是等到聂嫣然慢吞吞的寻到丫鬟婆子，又慢吞吞的回到法华寺，再慢吞吞的考虑着到底应不应该找救兵时，萧成晔已经护送着月姨娘母女回来了。 之后是事态发展更是让聂嫣然吃惊。 虽然大夫人已经极力掩盖消息，可是聂子桓的一夜未归，以及大夫人派人下到断崖之底的彻夜寻找却难免让人联想到对月姨娘母女意图不轨的蒙面人真正身份。 聂嫣然实在没有想到聂子桓竟然会如此阴狠的对付月姨娘母女，却也同时暗暗的期盼着聂子桓和月姨娘母女能够两败俱伤。 最好是聂子桓落崖身亡，最好是月姨娘母女也同时伤势过重不治而去。 这样一来，荣王府中便真的只有她聂嫣然一人独大。 可是事与愿违，聂子桓虽然没有找到，月姨娘母女却明显好转，甚至萧成晔当日救了月姨娘母女不说，还专程派人送了药物和补品来亲切垂询。 当聂嫣然明白自己的打算落空之后，心中原本被无穷欲望压下的那一丝良知便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婉姨娘的从旁劝说，才有了聂嫣然如今的登门道歉。 毕竟当初聂嫣然被聂昭阳所救之后却不思回报，反而是私心为重的想要等着月姨娘母女遇难，这样的小人行径在聂嫣然以往的认知里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聂嫣然也从来没有想到向来清高骄傲的自己竟然也会成为自己历来所不齿的那种卑鄙小人，如今尘埃落定，除了后悔自责之外，聂嫣然心里没有其他的想法，唯愿能够有机会亲自向聂昭阳致歉好换回自己的一点心安。 至于聂昭阳的冷待，聂嫣然在登门之前也是早就想到了的，所以此刻并不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如今之所以一副落寞模样，也并不是因为聂昭阳的冷待而气恼，只是聂嫣然心里的浓浓自责使然。 对于聂嫣然心里的这些复杂想法，宝蝉自然是想不通的，只能是一面暗暗的为了聂嫣然抱不平，一面暗暗咒骂聂昭阳实在太过摆架子。 落英斋堂屋里，月姨娘正坐在窗下，一面和兰嬷嬷说着闲话一面随意的翻看着手头上的杂书，忽然听到派去聂昭阳那里的小丫鬟来报说四小姐垂头丧气的出了门，月姨娘脸上的笑容便倏然淡了，起身带着兰嬷嬷赶去聂昭阳的房间。 第363章 隐瞒 看到聂嫣然前脚刚走，月姨娘就带着兰嬷嬷后脚赶了过来，聂昭阳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微微一笑。 “大夫不是交代说让你好好养着的吗？怎么有自己动手了啊？” 进门看到聂昭阳手上正捧着那只细瓷小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乳酪，月姨娘脚下一紧，一面轻斥一面上前就要接过聂昭阳捧在手里的碗。 “这碗是娘亲专门找给我用的，这么轻薄小巧，一点也不重的。” 面对月姨娘的好意，聂昭阳没有躲闪，任由月姨娘将小碗夺去，自己则是笑着说道。 “再怎么轻薄小巧也不能在受伤没有痊愈的时候费力气！” 月姨娘低声斥着聂昭阳，同时还恨恨的冲着房里的雨馨雨洁扫了一眼。 对于这两个荣王送给聂昭阳的丫鬟，月姨娘向来是喜欢的，认为她们两人乖巧伶俐办事妥帖，跟在聂昭阳的身边也让人十分放心，可是今日却见她们丫头任由聂昭阳自己端碗，让月姨娘实在忍不住生出几分气恼。 “娘亲别急。” 月姨娘不满的目光聂昭阳自然是看到了的，可这碗是她自己坚持要端的，自然没有让两个丫鬟代替自己受过的道理，于是出声叫住月姨娘说道， “大夫虽然说了让我好好养着，却也没有说这两只手就此废掉了啊。再说了，我伤的是手指，手掌和手腕上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刚才我也只是用手掌根托着碗的嘛，对手指上的伤处一点损害都不会有的，你要是不信立马找了大夫过来验看就是。” “你以为我不会找大夫来看啊？我这就叫人去找大夫来！” 知道聂昭阳是心疼雨馨雨洁两个丫头，冷眼一瞪，转眼便要吩咐兰嬷嬷，亏得聂昭阳再度出声叫了一声才止住了月姨娘的赌气。 “娘亲！你这是过来看我？还是过来和我置气啊？你忘记了大夫交代过让我静养吗？一过来就又吵又嚷的，也不怕吓着我。” 聂昭阳撒娇的揽住月姨娘，微微撅嘴摆出一副嗔怪的模样。 “小心小心啊！” 看到聂昭阳竟然用着一双包缠着纱布的手轻轻勾住自己的脖子，月姨娘当即便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挣扎就会误伤到聂昭阳的手。 “没事的。” 见月姨娘紧张，聂昭阳小心收回双手，轻轻放在双膝之上，笑微微的说道，“那小碗轻薄精巧，大小几乎和那婴孩吃饭的碗似的，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就算是伤了手也不至于连个小婴孩的力气都不如吧？要不然我动动手指让娘请看看？” “小祖宗你可千万别乱动！” 看到聂昭阳说着话就要抬手似是真的要让手指动弹，月姨娘当即吓的白了脸，上前按住聂昭阳的双肩迭声说道，“不就是不想让我怪你身边的丫鬟不得力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手来赌气啊！” “不是赌气，是我身体底子好，恢复的快，想要在娘亲面前张扬张扬吧，娘亲却不让，真是遗憾！” 见月姨娘被自己吓到了，聂昭阳便收起了双手，皱着鼻子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逗得房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第364章 赌琴 “这一次就算了，可是以后在双手没有全好之前却是绝对不许再这样用力的，否则我定要狠狠责罚你身边这些没眼力的丫头！” 月姨娘笑过之后狠声说道，不过脸上神色却因为仍旧带着浓浓的笑色而让那话语之中的狠厉显得弱了几分。 见月姨娘如此一说，聂昭阳赶紧点头，又随便找了借口让雨馨雨洁出去弄些好吃的点心茶果，省得月姨娘气不顺胡乱找人麻烦。 月姨娘本来也是个性子柔和的女人，只是因为太过挂念聂昭阳所以才会迁怒雨馨雨洁，此刻见聂昭阳将人打发了出去，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满眼怜惜的端起那细瓷小碗一口口的喂着聂昭阳。 看到聂昭阳唇角沾染上一点乳酪，月姨娘便赶紧拿出手帕来为聂昭阳仔细擦拭，一面擦拭，月姨娘一面随意问道，“刚才可是嫣然过来探你？” “嗯。” 听到月姨娘终于提到正题，聂昭阳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因为月姨娘当初在提起荣王府的几位姨娘时曾经说过婉姨娘人品不错，还曾出手帮过月姨娘，所以聂嫣然曾经落井下石的事情聂昭阳就没有告诉月姨娘，为的就是不想让她觉得人心太过险恶。 “怎么听说走的时候却是垂头丧气的？” 月姨娘问的小心翼翼。 整座荣王府中唯一能让月姨娘认为值得相交的人便是婉姨娘，后来看到聂嫣然的性格像极了清高骄傲的婉姨娘，月姨娘便觉得聂嫣然是个好姑娘。 聂昭阳之前在荣王府中是被忽略了十几年的，虽是名义上的大小姐，却毕竟不如其他几位小姐养的精细贵重，也难免是其他几位小姐眼中所不齿的对象。 所以看到聂昭阳和聂嫣然交好，月姨娘忍不住的高兴，觉得聂昭阳也算是在荣王府中终于有了个能够说的上话的姐妹，所以才会对于聂嫣然丧气的离开格外看重。 “其实也没有什么。” 对于月姨娘的心思，聂昭阳心知肚明。 既然决定将聂嫣然曾经恩将仇报的事情瞒下来也就自然知道应该要如何应对月姨娘的关心询问，于是聂昭阳继续笑着对月姨娘说道， “只是那天在法华寺后山扑蝴蝶的时候我们曾经说好以琴为赌，看谁最后扑的蝴蝶最多。可是那天咱们偏巧出了事，那赌自然也就不能算数，可四妹妹却死活惦记着我那琴，非说我输了，要将琴给赢走。我怎么能依她？所以刚才便争执了几句，四妹妹见说不过我，最后只得悻悻走了。” 说着话，聂昭阳还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继续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四妹妹平日里文静乖巧，可是一旦有了执念却是这么孩子气。娘亲你是没有看见，刚才走的时候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呢，直接起身走人，这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说完话后，聂昭阳的脸上已是一副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神情。 “嫣然毕竟是妹妹嘛，既然这么喜欢那琴，就让给她又如何？” 月姨娘信以为真，便劝说起来。 第365章 伤愈 “娘亲偏心！只说四妹妹喜欢却忘了我也喜欢，人家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四妹妹才是娘亲肚子里亲生的那一个吧！” 聂昭阳撅嘴反驳，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牙尖嘴利的丫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姐妹和睦。” 月姨娘笑着嗔了一声，心中却是因着聂昭阳和聂嫣然之间这份看似吵闹争执，实则亲热亲昵的关系而放松下来，浑然没有察觉到聂昭阳面对着自己插科打诨的时候，脸上笑意只在唇角而不曾深达眼底。 …… 眼看着端午节将近，天气也越发的热了起来。 估摸着荣王说不定回京的时间正好能够赶上端午节，所以大夫人便吩咐了府中人等格外忙碌细致的筹备一应端午节上会用到的物品。 聂昭阳手上的伤也基本上好的差不多，虽然每天还在涂药，可是包扎的时候却已经不必将整个手掌都包起来了。 “试试看，手指真的能动了吗？” 看着大夫将聂昭阳的手指做了简单的包扎，月姨娘带着几分忐忑又带着几分期待望向聂昭阳。 看着月姨娘一脸期待的神情，聂昭阳没有说话，微笑着将两只手掌探出来，然后慢慢的将几根手指轻轻屈伸。 其实早在之前聂昭阳的手指就已经能够自由的屈伸了，虽然动作的时候还会有点发疼，可是这种双手终于即将痊愈的感觉却是让聂昭阳大为兴奋。 月姨娘看着聂昭阳仍然包着纱布的手指在眼前自由的屈伸，屈伸，不觉之间就渐渐红了眼眶。 “明明是开心的事情，娘亲这又是怎么了？” 看到月姨娘泪盈于睫，聂昭阳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旁的兰嬷嬷已经拿出手帕去为月姨娘擦拭。 “我这是太高兴了……” 月姨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湿，笑着点头。 “这下子娘亲终于可以放心了吧？” 聂昭阳又抬起双手在月姨娘的面前晃了晃，一面摇晃一面继续做着屈伸的动作。 “还是多养养好些。” 月姨娘赶紧伸手拉住聂昭阳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在大家面前表演的打算。 “好好好，娘亲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聂昭阳乖巧点头。 “这下我可就真的放心了。” 月姨娘揉了揉眼角，笑着望向聂昭阳道，“本来我还想着明天的赛龙舟不让你去呢，怕的就是会遇上人多挤到你的手。不过如今看来，你的手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那就过去一起凑个热闹吧。” 每年的端午节时，帝都之中的各大名门世家都会凑在一起举办龙舟大赛，无论规模还是气势，都比各家各户关起门来自己玩闹要更胜一筹。 因为每年龙舟赛上的参会者都是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其中自然不乏各种青年才俊。 正是因此，每年端午节的龙舟赛都是各大世家名门闺秀最喜欢参加的节日之一。以荣王府的资历，王府当中的几位小姐和公子自然也是受邀之列，不过以前因为锦姨娘的刻意忽略，所以聂昭阳别说是参加龙舟赛，平日里更是连王府大门几乎都没有出过的。 第366章 出门 如今荣王府是大夫人当家，刚一收到龙舟赛的邀请便通知了各院的姨娘的小姐做好参会的准备，自然也不会将聂昭阳漏过。 对于月姨娘来说，今年的龙舟赛是聂昭阳正式亮相于各大名门世家的一个机会，所以月姨娘的心里是十分希望聂昭阳能够参加的。 原本还一直担心着聂昭阳手上的伤，不过此刻却是放下了心。 因为记挂着聂昭阳明日要参加龙舟赛，所以晚饭的时候月姨娘也只是简单的吃了两口就匆匆带着兰嬷嬷去了聂昭阳的房间。 “娘亲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呢？” 聂昭阳也吃过了晚饭，跟在后面进了内室。一进门就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将整间内室折腾的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不由的诧异出声。 聂昭阳一面说着一面继续靠近，满眼好奇的看着那摆了整整一桌子的首饰和各色衣裳。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个颜色怎么样。” 见聂昭阳吃过了晚饭，月姨娘抬手拉着聂昭阳过来，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件水粉色的夏裙比划着贴到了聂昭阳的身上，然后微微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审视着。 “不就是一场龙舟赛吗？娘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吗？衣裳首饰什么的，大夫人送来的那些不都是现成的吗？” 看着月姨娘如此慎重的对待龙舟赛，聂昭阳心头暖融融的，却也越发心疼月姨娘如此操心费力。 “大夫人送来的那些首饰还能用些，可是那两套衣裙却都太过鲜艳了，我觉得不好，还是重新再挑挑。” 觉得那套水粉色的夏裙并不怎么衬托聂昭阳的脸色，月姨娘不满的将衣裙丢到一边，重新拿起一套又比划到聂昭阳的身上。 在月姨娘看来，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各大世家的目光之中，当然应该是光彩照人才好，可是如今聂昭阳的双手却都受了伤，虽然如今这伤已经基本上痊愈，可是毕竟手指上还要上药包扎。 如果身上带伤却还要装扮的太过花哨，难免给人一种不够稳重的轻佻感，所以月姨娘才会放弃那两套大夫人送来的鲜艳衣裙而另行挑选。 又在房里翻找了半天，月姨娘终于找到了比较满意的两套衣裙，又搭配着衣裙的款式颜色选出了几样端庄大方又不失娇柔俏丽的首饰，这才满意的放了手。 才将这两套衣裙和首饰整理成套放好，月姨娘又转头催着聂昭阳沐浴更衣早点休息，也好在明天出门的时候保持好精神。 知道月姨娘是关心自己，聂昭阳虽然没有困意却还是乖乖的听话行事。 …… 因为睡得早所以聂昭阳起床的时候果然脸色舒润，眼神明亮。 看着聂昭阳神采奕奕的模样，月姨娘也是满脸笑意，帮衬着在一边为聂昭阳洗漱打扮，忙了半天才退到一边上下打量着，满意一笑。 如今的荣王府是大夫人管事，出门的时候自然也应该是大夫人带着各位小姐。 因为大夫人向来喜静，而今天出门又是几位小姐一起出门，所以实在不方便都跟着大夫人挤在一辆马车之中，于是便每人一辆马车，又各配了丫鬟婆子，还有府中的护卫小厮在外围一路护着同行。 …… 更新完毕 第367章 言辞敲打 先是出了锦姨娘的丑事，之后又有了聂子桓设计月姨娘母女意欲除之而后快的险恶，再加上如今聂子桓的尸体迟迟寻找不到，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大夫人的心情不怎么好。 不过此刻坐在马车之中，隔着车窗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大清早便有百姓闹龙舞狮的热闹一团，大夫人的心情也跟着微微欢欣了几分。 …… 雨馨雨洁跟着聂昭阳坐在一辆马车之上，听着车外传来热闹的声响，又看到聂昭阳也是一副微微笑着的模样，两个丫头便胆大的嘻嘻哈哈说笑起来。 虽然雨馨雨洁也从未正式参加过龙舟赛，可是服侍荣王的大丫鬟身份却让雨馨雨洁两个人在荣王府中颇有人脉，自然的也会有很多的小丫鬟将一些或者看来或者听到的有关于每年龙舟赛的趣闻讨好的说给雨馨雨洁听，这才让两个丫头此刻有了丰富的谈资。 而聂昭阳也因为以前从未参加过龙舟赛，所以此刻很是好奇的聆听着雨馨雨洁的说笑。 对异性的好奇，自古有之。不光是男人私下里会谈论女人，女人在私下里的时候也会满眼害羞的提起男人，只不过谈论的方式含蓄了许多，而这龙舟赛则正是女人议论男人的一处绝佳话题。 提起龙舟赛便能顺理成章的议论起每一府的少爷公子，所以此刻雨馨雨洁两个便从以往每年龙舟赛的冠军说到了各大世家人才出众的公子少爷，两个丫头的脸上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情。 “……，去年龙舟赛的冠军可是孙若愚孙公子呢，今年不知道会不会还是他？公子温文儒雅，平日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却偏偏是个难得至极的文武全才，照奴婢看来，孙公子今年的赢面仍然很大。” 说着说着，雨馨便将话题扯到了聂昭阳的身上，笑嘻嘻的问道，“孙大小姐你说呢？” “想知道谁的赢面大，自然是应该要知道所有的参赛者才能判断出来。如果只是凭着个人好恶就能想当然的话，干嘛还要大费周章的比赛？” 聂昭阳轻轻一笑，反问出声。 “奴婢还以为大小姐和孙公子关系好，必定也是希望孙公子能够蝉联冠军的呢，却不料……” 被聂昭阳嗤笑了这么一句，雨馨撅了撅嘴，小声嘟囔道。 “都说爹爹身边服侍的丫头是最细致最妥帖的，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聂昭阳微微笑着的脸色骤然一变，声音之中便夹杂了一丝凉意。 平日里觉得雨馨雨洁办事稳妥，所以聂昭阳对这两个丫头也很是信任倚重，也想过要在今后将更多的事情都交到雨馨雨洁的手上，所以在对待两个丫头的时候难免便因为喜爱而多了几分纵容之意。 虽然知道雨馨是个活泼性子，常常会有嘴无心，也并未犯下过什么过错，可是现在没有犯下过错却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尤其是聂昭阳还想着要在以后继续倚重雨馨雨洁，所以此刻的言辞敲打就显得很是必要。 第368章 收服人心 听出聂昭阳轻缓语调之中略带几分不悦，雨馨脸色一僵，马上住嘴不敢多言，雨洁也随即冷着脸色凑上前来，一面抬手捏住了雨馨的嘴角一面悄眼望向聂昭阳道， “在府里当差也不是三两日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嘴上不牢的样子？看我不代大小姐撕了你这张嘴！” “大小姐恕罪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看出雨洁的暗示，雨馨并不躲闪，就那么被雨洁捏着嘴唇堆出一副丧气模样，瓮声瓮气的对着聂昭阳求饶道。 知道雨馨雨洁是在自己面前演双簧，聂昭阳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雨洁又作势狠狠掐了一下雨馨这才松了手。 雨馨一得了自由，马上夸张的垮下脸来，一面揉着嘴角一面半跪坐在聂昭阳跟前说道，“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聂昭阳淡淡的看着雨馨，神色安静的说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心里要有个谱。再有刚才那样的轻狂，绝不轻饶！” “是，奴婢知道了。” 见聂昭阳有了松动的意思，雨馨连忙点头。 “大小姐放心，奴婢以后也一定多多提点雨馨。” 雨洁在一边附和。 聂昭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聂昭阳没有开口，雨馨也不敢再说话。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聂昭阳如此严肃冷峻的模样。和平日里待人宽和的口气模样真是截然不同。 雨馨心里暗暗咋舌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警醒。以往确实是聂昭阳太过随和亲昵，才纵容的雨馨失去了以往在荣王身边服侍时候应有的谨慎，如今看来，大小姐虽然待人宽和却也是个有脾气的性子，日后言行须要加倍注意分寸才是。 雨洁的性子本来就要比雨馨安静，见聂昭阳和雨馨都不说话，自然也没话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马车靠前位置处。 马车之中一直热闹的气氛便冷清下来。 看着两个丫鬟微微垂眼安安静静的模样，聂昭阳唇角微翘，伸手扯了扯距离自己近的雨馨，温声说道，“行了，都别绷着了。只要记得刚才我说的话就是了。” “是是是，奴婢一定记得！一定记得！” 雨馨急忙抬头，对于聂昭阳的主动示好自然是受宠若惊。 “还疼吗？” 聂昭阳伸手揉了揉雨馨的嘴角。 雨馨连忙摇头，于是聂昭阳便又微微笑着温声说道，“不过只是孙公子之前曾经帮过几次忙而已，谈不上什么关系好不好的。你们俩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丫头，平日里我做什么事情也都不瞒着你们。 按理说这些浑话咱们关起门来私下说说也没有什么，可若是平时这些话都说习惯了万一收不住，到了外头也说溜了嘴的话，岂不是要闹出乱子来？” “奴婢知道错了。” 雨馨点头，微微垂眼，眸中现出一丝愧色。 大轩朝虽然不像前朝那样看重男女之防，可是说到底来却是毕竟男女有别，如今不论孙若愚对聂昭阳处处相帮究竟是因为心中暗藏一份男女之情还是之前演武场上误伤之后的愧疚之意，只要雨馨一时大意的将孙若愚曾经在之前夜探王府传递字条的事情透出只字片语的话，那么一个私相授受的大帽子便会被扣在聂昭阳的头上。 第369章 才俊 到时候就算聂昭阳是荣王府的嫡女也难免要被人议论纷纷的说三道四，更何况聂昭阳的身份并不是王府嫡女，只怕下场将会更加凄惨。 聂昭阳说的很有道理，又是这么一副语重心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口气和神情，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压人，雨馨心里服气的同时也越发的被折服。 “记住分寸也就是了，我并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看出雨馨是真心服气，聂昭阳微微一笑，本就温和的口气放得更柔，“今日出来观看龙舟赛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别让这些不愉快的杂事搅了心情才是。刚才只听到你们提起往年龙舟赛的冠军，却不知之前的第二名第三名又都是哪一家府上的才俊？” 哪里不知道聂昭阳突然转换话题是为了带动气氛，可是想到自家主子能够如此费心的给自己找台阶下，雨馨心里不由便是越发的心悦诚服，抬手抹掉额头上隐隐渗出的汗湿，重新凑上前去，笑嘻嘻的说道，“难得大小姐有了感兴趣的事情，奴婢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去年龙舟赛上除了孙公子摘得桂冠得获殊荣之外，另有第二名和第三名也都是大放异彩呢。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去年龙舟赛上的第二名也是了不起的很呢！ 要不是因为当时的龙舟突然出了意外而顾着抢时不慎落水的鼓手的话，说不定孙公子的头名很有可能会落到五皇子的头上呢。 要知道去年的龙舟赛上五皇子可一直是头名的大热人选，却不料舟上竟然有人在中途落水…… 雨馨性子活泼，向来口齿伶俐，再加上此刻有意亲近聂昭阳，一番描述更是说的绘声绘色津津有味，听得聂昭阳双眼晶亮，只觉得仿佛身临现场一般。 见雨馨能够这么快的会意了聂昭阳的心思，又丝毫没有被训斥的不快，而聂昭阳也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待雨馨亲昵如旧，雨洁紧绷着的心弦也松了下来，笑眯眯的聆听着聂昭阳和雨馨说话，听到雨馨什么地方说的不对也不忘及时的插上几句嘴。 原本气氛冷凝下来的马车内很快就再度重新热闹起来，甚至比起之前的单纯热闹呱噪，此刻的热络之中反而另有一种亲昵非常的感觉若有似无的淡淡萦绕其中。 …… 渭水是帝都的护城河，每年端午节的龙舟赛赛场便是设在这渭河之上。 渭河岸边距离河面最近的位置由历年筹办龙舟赛的世家将看台搭建而成，分为南北两个席次，专供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分别落座。 而在观望台下则是各大世家毗邻搭建的临时休息处，可供各府主子更衣洗漱等私密之事。 荣王府的一行马车已经到了渭水河畔，大夫人最先走出马车，然后便有早早候在此处的荣王府二管事迎了上来。 荣王府的二管事姓李，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男人，接了任务之后就早早赶来渭河，在河畔挑选出一块树荫浓密的地面，然后用各色丝绸帛匹简单却隆重的搭建出自家主子临时休息棚。 第370章 姐妹和睦 “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二妹妹好了。” 知道聂紫琼是故意在和自己过不去，聂昭阳只做不懂，笑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又招呼着聂云萝和聂嫣然继续挑选。 见聂昭阳丝毫不动气，聂紫琼捏着那只水红色的荷包恨得牙齿发痒，站在一边斜眼瞪着聂昭阳。 并不是感觉不到聂紫琼恨恨的目光，可是聂昭阳却偏偏做出一副对荷包香囊无比感兴趣的模样，对于聂紫琼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自顾在那托盘里头翻来翻去的挑选着，让聂紫琼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越发高涨。 聂嫣然状若随意的瞟了聂紫琼和聂昭阳，然后便随便挑出一只小巧的香囊拿在手里后退了两步。 聂紫琼和聂嫣然都已经推开，托盘跟前已经露出了大片的位置，可是聂云萝却迟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落后两步的距离，姿态恭敬的等着聂昭阳挑选完毕。 对于聂云萝的小心翼翼，聂昭阳也不说话，拿出一只粉紫色的出水芙蓉花纹香囊转过身来却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比划的意思，而是笑盈盈的拉过身后的聂云萝，亲热的比对着聂云萝身上淡紫色的衣裙，温声笑道，“三妹妹看看这只香囊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 见聂昭阳竟然为自己挑选香囊，而是香囊上头的花纹绣工也是颇为精细，颜色也确实和自己身上衣裙搭配，聂云萝有些受宠若惊，匆忙堆起笑意迭声的应下。 “大姐姐真细心，这香囊还真是和三姐姐搭衬。” 聂嫣然上前一步，凑到跟前笑着说道。 “三妹妹肤色白皙若雪，是最配这紫色的了。” 聂昭阳也笑着对聂嫣然点了点头，然后亲手将香囊帮聂云萝系在身上。 “大姐姐呢？大姐姐可选好了？” 聂嫣然也在一边帮着聂云萝整理压裙的玉佩，随意自然的望向聂昭阳。 “就这只吧。” 系好了聂云萝身上的香囊，聂昭阳又转过身去，从托盘上随便拿起一只月白色暗绣花纹的小香囊。 “大姐姐真是好眼光，这香囊的绣工也是极好的，这么细密的阵脚，这么精致的花瓣，真好。” 聂嫣然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那香囊，然后便笑着赞道。 “是啊是啊，大姐姐气质淡雅，配这样的香囊是最好的了。” 聂云萝像是要回报聂昭阳对她的亲热，也随着聂嫣然赞了一声。 听到聂嫣然和聂云萝的夸奖，聂昭阳微微一笑，举着手上这只小巧的香囊不置可否。 看着聂昭阳三人凑在一处说说笑笑很是亲热的模样，聂紫琼立在一旁忽的重重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后自顾捧起茶水来喝，再也不朝聂昭阳三人的反向看去，仿佛对于聂昭阳姐妹三人的亲热和睦极其不屑。 孙府那两名小丫鬟复又行了礼之后恭敬退下去，大夫人脸上的笑容便薄了几分，转眼对着聂紫琼淡淡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若是连这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的话不如回去，也省得人前不知分寸失了王府的脸面。” 大夫人的音量不高，却足以让棚子里的主仆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371章 再也不能呼风唤雨 这么不给面子的一句话虽是用着淡然的口气说出，可是听在聂紫琼的耳中却不啻于重重一个耳光那么响亮，眉头一挑便要开口。 可是眼睛刚刚对上大夫人那凌厉的目光，脑子里便忽的想起自从锦姨娘被关押之后大夫人看似周到却处处约束的照顾，又想到如今聂子桓下落不明，聂紫琼便像是哑了似的收了声音，只是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见聂紫琼不再出声，大夫人也就转开了目光，用着慈爱的眼神望向聂昭阳三人，温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切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母亲放心，我们记住了。” 聂昭阳笑着应下，聂嫣然和聂云萝也跟着聂昭阳点头附和。 大夫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聂紫琼虽然没有再看向聂昭阳等人，可是耳朵却将大夫人对聂昭阳等人说话时温和的口气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越发的委屈，不觉之间眼眶变有些发红，却又害怕被人看见又被数落，于是只顾低垂着眉眼从手边的桌案上挑着点心吃来掩饰失控的情绪。 聂昭阳招呼着聂嫣然和聂云萝也回到各自座位上，比起之前的各自静默，挑选香囊之后的此刻姐妹三人相互说笑的气氛显得十分温馨，也越发将聂紫琼的不合群衬的明显。 聂昭阳一面说笑，一面悄眼留意着聂紫琼，见聂紫琼似是情绪低落，聂昭阳心中禁不住微微一叹。锦姨娘虽然为人鄙薄，错处一大堆，可是身为母亲一职却是尽心尽力，要不然也不会将一双儿女溺爱成如此不成气候的模样。 如今锦姨娘犯错被关押，聂子桓下落不明，就算有命被找回来也要背负弑杀庶母和长姐的罪名，再加上聂昭阳在背后稍微加把力气推上一推，踏雪居便再也不可能翻得过身来，向来呼风唤雨的聂紫琼也会随之从云端跌落尘埃。 到时候，不必聂昭阳再出手，聂紫琼都已经毫无杀伤力。所以如果聂紫琼以后能够一直这么安分守己的话，聂昭阳也愿意就此了断恩怨。 面对上辈子曾经谋害了自己性命的人，能够做到如此大度，并不是因为聂昭阳的心胸多么宽广，也不是因为聂昭阳看到聂紫琼此刻的落寞而心软。 聂昭阳只是觉得既然聂紫琼已经对她没有任何威胁，那么与其收了聂紫琼的命，却是远不如留着聂紫琼的作用大。 因为聂紫琼的存在将会时时刻刻的提醒聂昭阳，提醒聂昭阳这就是不够强大不够重视对手的结局。 聂昭阳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和聂嫣然聂云萝随口的说笑着什么，就这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棚外热闹的锣鼓声越发喧天起来。 听着那喧腾的锣鼓乐声，聂昭阳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是龙舟赛即将开始的前奏。 果然，随着沸腾震天的锣鼓声响起，棚外马上就有孙府的丫鬟过来请人，说是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夫人和诸位小姐到观望台上就坐观看。 第372章 妻妾之别 观望台上南边的席位是世家公子，北边则是各家女眷，而观望台最中间的上佳位置则有两排席位是留给今年龙舟赛的筹办方以及皇族子弟的。 大夫人领着诸位小姐出了荣王府自行搭建的棚子，跟在孙府丫鬟的身后来到观望台的北边席位，一面和路上偶遇的几位世家夫人简单寒暄，一面来到专为荣王府女眷安排的席位上。 因为女眷的参与，所以每家每户的席位四周都已经特意用屏风隔开，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区域，只在最前头眺望渭河的位置上留出一道门来，既让人觉得方便自在又能轻轻松松的眺望到对面的渭河河面，而且若是有人想要相互打招呼的话也不麻烦，就叫丫鬟奴才挪开两边的屏风即可。 因为每年龙舟赛上的参会者都是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甚至还会有皇子一时兴起也来参加，所以虽然每年都由帝都之中的各大世家轮流做东筹办，可是轮来轮去，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次轮到荣王府来做东筹办。 之说以如此并非是荣王府资格不够，而是因为荣王府的大夫人不理事务，而锦姨娘虽然在王府之中大权紧握面面俱到，更是美其名曰二夫人，可是到了外头却毕竟是个姨娘的身份，所以各大世家每年讨论龙舟赛的筹办方时也都或明或暗的有意规避了荣王府。 而以往每年出席龙舟赛的时候荣王府女眷这边也都是锦姨娘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带着几位小姐们入席，虽然锦姨娘相貌出众又长袖善舞，可是毕竟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中出席的都是各府世家的正妻原配，所以锦姨娘虽然每年派头不小，可是到了观望台上却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家会过来主动打招呼的。 甚至有些人家对于锦姨娘的主动示好也会视而不见，生怕会因为和锦姨娘这么一位姨娘过多在公众场合说笑会失了自家的身份。 所以锦姨娘也曾经很是为此而气愤，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于是便年复一年的越发在龙舟赛上将自己和一双儿女装扮的雍容华贵，意图以此来拔高自己，可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聂昭阳就已经听雨馨雨洁说起过锦姨娘在历年龙舟赛上曾经被人驳过好几次面子的事情。 就在刚刚，聂昭阳还曾为了锦姨娘曾经在公众场合被落面子而哈哈大笑，可是此刻看着大夫人明明很多年不曾在公众场合路面，却还是一面入席，一面被人不断的招呼寒暄，聂昭阳的心里却是不由的暗自感怀起来。 这，就是妻妾之别。 任由锦姨娘心比天高，任由锦姨娘集所有恩宠于一身，任由锦姨娘将荣王府的所有大权都抓在手中，任由锦姨娘人前人后都被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二夫人，又如何？ 到头来，也仍然只是一个妾室而已。 到头来，也仍然只是众人眼中上不得台面的卑微之人而已。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聂昭阳狠狠吸了口气，才将胸口之中的憋闷感驱散了一些。 第373章 妻妾之别 观望台上南边的席位是世家公子，北边则是各家女眷，而观望台最中间的上佳位置则有两排席位是留给今年龙舟赛的筹办方以及皇族子弟的。 大夫人领着诸位小姐出了荣王府自行搭建的棚子，跟在孙府丫鬟的身后来到观望台的北边席位，一面和路上偶遇的几位世家夫人简单寒暄，一面来到专为荣王府女眷安排的席位上。 因为女眷的参与，所以每家每户的席位四周都已经特意用屏风隔开，分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区域，只在最前头眺望渭河的位置上留出一道门来，既让人觉得方便自在又能轻轻松松的眺望到对面的渭河河面，而且若是有人想要相互打招呼的话也不麻烦，就叫丫鬟奴才挪开两边的屏风即可。 因为每年龙舟赛上的参会者都是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甚至还会有皇子一时兴起也来参加，所以虽然每年都由帝都之中的各大世家轮流做东筹办，可是轮来轮去，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次轮到荣王府来做东筹办。 之说以如此并非是荣王府资格不够，而是因为荣王府的大夫人不理事务，而锦姨娘虽然在王府之中大权紧握面面俱到，更是美其名曰二夫人，可是到了外头却毕竟是个姨娘的身份，所以各大世家每年讨论龙舟赛的筹办方时也都或明或暗的有意规避了荣王府。 而以往每年出席龙舟赛的时候荣王府女眷这边也都是锦姨娘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带着几位小姐们入席，虽然锦姨娘相貌出众又长袖善舞，可是毕竟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中出席的都是各府世家的正妻原配，所以锦姨娘虽然每年派头不小，可是到了观望台上却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家会过来主动打招呼的。 甚至有些人家对于锦姨娘的主动示好也会视而不见，生怕会因为和锦姨娘这么一位姨娘过多在公众场合说笑会失了自家的身份。 所以锦姨娘也曾经很是为此而气愤，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于是便年复一年的越发在龙舟赛上将自己和一双儿女装扮的雍容华贵，意图以此来拔高自己，可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聂昭阳就已经听雨馨雨洁说起过锦姨娘在历年龙舟赛上曾经被人驳过好几次面子的事情。 就在刚刚，聂昭阳还曾为了锦姨娘曾经在公众场合被落面子而哈哈大笑，可是此刻看着大夫人明明很多年不曾在公众场合路面，却还是一面入席，一面被人不断的招呼寒暄，聂昭阳的心里却是不由的暗自感怀起来。 这，就是妻妾之别。 任由锦姨娘心比天高，任由锦姨娘集所有恩宠于一身，任由锦姨娘将荣王府的所有大权都抓在手中，任由锦姨娘人前人后都被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二夫人，又如何？ 到头来，也仍然只是一个妾室而已。 到头来，也仍然只是众人眼中上不得台面的卑微之人而已。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聂昭阳狠狠吸了口气，才将胸口之中的憋闷感驱散了一些。 第374章 孙夫人到 龙舟赛尚未开始，观望台上各家看客正在陆续入席，席间自有孙府的丫鬟奴才来回穿梭着，或者引路或者对各位贵客奉上香茶果点，处处都招呼的面面俱到。 隐隐听到附近一些世家夫人在言谈之中提及今年负责筹办龙舟赛的孙家和孙夫人时，言辞之中都是一些赞许之词，聂昭阳也忍不住跟着暗暗点头。 想起那日自己跟着月姨娘到孙家府上登门道谢孙若愚在贺家族学门口的出手相助时，孙夫人在对待她和月姨娘的时候曾经十分奇怪的转变了态度的事情，聂昭阳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不解。 可是抬眼看看面前井然有序的场面，又听听耳边那些旁的夫人好不间断的赞许之声，聂昭阳也暗自赞了一声。 那位孙夫人虽然脾气有点古怪，可是如今看来，手段确实不弱。 虽然一场龙舟赛筹办下来自然会有很多管事处处帮衬，下人奴才也要时时跑腿服侍各处，可是大局上却还是要女主人全面把控才能顺利周到的完成下来。 所以每年的龙舟赛虽是一场盛事，可也因为与会者皆是名门的身份而令得每年的筹办方都在暗暗相互攀比，比较着谁家夫人更有能力更有本事，能将龙舟赛操持的面面俱到。 很显然今年负责筹办龙舟赛的这位孙夫人，在众位世家夫人当中很是出了把风头。 观望台上的席位渐渐坐满，渭河之上也已经是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眼看着龙舟赛就要开始，聂嫣然和聂云萝已经站起身来，踮着脚尖朝着渭河望去。 正期盼着，前面便听到丫鬟通报说孙夫人来了，大夫人转头对着身后座位上的聂昭阳等人看了一眼，尤其是在看向聂紫琼的时候目光停顿的时间比旁人略长，而且那眼神之中隐隐的警告之意更是清清楚楚，看的聂紫琼又是一阵莫名委屈。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聂夫人千万多包涵。” 孙夫人带着两名贴身的丫鬟来到近前，和大夫人含笑寒暄。 “哪里哪里，孙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刚才我还在和家里这些孩子们说起夫人送来的那些荷包香囊做的精致呢。” 大夫人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句便转眼对着身后聂昭阳等人点头示意，于是聂昭阳等人马上依次欠身行礼。 而孙夫人也笑微微的挨个受了聂昭阳等人的礼，等到聂嫣然最后一个行礼过后，孙夫人才上前一步，笑盈盈的从身后小丫鬟手中拿过一条五彩丝绳迎向距离最近的聂嫣然道，“来来来，让我给聂四小姐戴上。” 每年端午节上都要戴五彩绳，挂荷包，佩香囊来辟邪趋吉，而每年的龙舟赛上也都会由筹办方为各位参会的世家小姐们送上一份端午节礼，荷包香囊可以在会前由丫鬟送往交由各府小姐们自行挑选，可是这五彩绳却要求每年龙舟赛筹办方的女主人亲自为各位小姐戴上才算完成了龙舟赛筹办方的全套礼制。 第375章 闲话 虽然在荣王府的时候各人都已经戴上了一条辟邪的五彩丝绳，可是此刻的礼制聂嫣然却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听到孙夫人如此一说便微微笑着伸出另外那只没有戴五彩绳的手来。 聂嫣然的年纪虽是荣王府中众位姐妹里头的最小，可是神情仪态却是一脉的落落大方，大夫人站在一旁满意而笑。 “多福多寿，岁岁平安。” 孙夫人伸手将聂嫣然的衣袖微微上掀，一面为聂嫣然戴上五彩绳，一面笑眯眯的碎碎念着吉祥话。 “谢孙夫人。” 五彩绳系好之后，聂嫣然轻轻放下衣袖，对孙夫人欠身谢过。 孙夫人笑着点头，将聂嫣然搀扶起来之后便转眼望向聂云萝。 聂云萝虽然向来胆小怯弱，可是龙舟赛这样的盛况却也是曾经参加过的，再加上刚才聂嫣然也已经示例在前，所以聂云萝并没有像以往见了生人就要躲闪那样，只是微微涨红了面颊上前两步，学着聂嫣然的动作将手腕向前伸出，同时缓声说道，“有劳孙夫人。” “快看看，这位三小姐出落的简直比那花骨朵还要娇艳几分呢。说起来聂夫人可真是有福之人，身边这些个小姐个顶个的相貌出众，想必平日里在府中也都是乖巧至极讨人喜欢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聂云萝含笑带怯的微微红了面颊，倒比往日的单纯白皙更现出几分美艳，孙夫人怜爱的看了看聂云萝，笑微微的对着大夫人客套道，顺带着将荣王府中所有小姐都夸了一遍。 “让孙夫人笑话了。不过我们府上这几个孩子倒都是极为乖顺的，平日里也没有让我操过什么心，总算是佛祖怜悯，才赏了我这样的老来安慰，不至于让我膝下无子承欢。” 大夫人笑着回孙夫人，话语之中并不遮掩自己多年来膝下无子的苦楚。 “可别这么想，聂夫人也算是正值盛年，只是往常和王爷聚少离多罢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孙夫人连忙劝慰，却又因为当着几位小姐的面并不将话说的太明。 “多谢孙夫人好意。” 大夫人点头。 孙夫人便也不再说话，低头将五彩绳为聂云萝戴好。 聂云萝退下之后便轮到了聂紫琼，聂紫琼之前在自家搭建的棚子里曾被大夫人言辞敲打过一番，此刻也不敢再造次，乖乖的伸出手去，一举一动都规矩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孙夫人照例是随口夸奖了两句，便将五彩绳为聂紫琼戴上。 三位小姐都已经戴好五彩绳，只剩下聂昭阳。 “有劳孙夫人。” 看到孙夫人转身去往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条五彩绳，聂昭阳便上前一步，依照规矩向孙夫人行礼。 “好好好。” 孙夫人拿着五彩绳转过身来，因为聂昭阳正在欠身行礼，所以孙夫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聂昭阳的头顶上，略略一扫便柔声将聂昭阳搀扶起来。 聂昭阳顺势站直身子，一面伸出手臂一面微抬眼帘望向孙夫人。 孙夫人正好对着聂昭阳望来，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聂昭阳极其有礼的微微一笑，可孙夫人却是极快的转开了眼帘，像是非常不愿意和聂昭阳的目光对视似的。 第376章 好事多磨 聂昭阳眉尖一动，脸上不露声色，目光淡淡的落在孙夫人为自己戴五彩绳的双手上。 “多福多寿，岁岁平安。” 孙夫人拿着五彩绳为聂昭阳带上，嘴上照例说着吉祥话，手上自顾忙碌。 此刻的孙夫人似乎有些着急，在给聂昭阳手腕上的五彩绳打结的时候手指翻飞迅速，可是偏偏指头却又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硬是挽了两次才拧出一个如意结来。 “好了好了，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终于弄好了聂昭阳手腕上的五彩绳，孙夫人抬起头来，嘴上自顾说笑。 “谢过孙夫人。” 虽然心里觉得孙夫人有些奇怪，可是聂昭阳却十足的依照着规矩向孙夫人谢礼欠身。 “快起来快起来。” 孙夫人嘴上说的亲热，可是伸出手搀扶聂昭阳的双手却只用着两手的指尖轻轻触着聂昭阳的衣袖，而且在不等到聂昭阳完全直起身子就已经松开了手，然后笑的一脸灿然望向大夫人，抬手半掩住口唇轻声笑道，“定是今天系了太多条的五彩绳，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 “好事多磨嘛。” 大夫人笑着附和。 “说的是说的是，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孙夫人连连应声，一张端庄面容笑得无比和煦，随后又简单的和大夫人说笑几句便告辞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目送孙夫人走向另外一处屏风，大夫人便重新坐了下来，聂嫣然和聂云萝则一如之前那般踮着脚尖望向渭河河面，而聂紫琼却像是对于今日的龙舟赛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捏着一块葵花酥饼，酥饼已经被捏的软碎却始终不曾吃过一口。 聂昭阳坐在最里侧的位置，眉眼轻垂，心中却是自顾想着孙夫人。孙夫人虽然满脸带笑，可是在面对聂嫣然等人的时候却是神情自然，唯独面对聂昭阳的时候却是大不自在。 像是极不情愿看到聂昭阳似的，连目光都不愿和聂昭阳对视。 想起孙夫人刚才给五彩绳大结的时候连番拧错两次，第三次才将如意结打了出来，又想起之前到孙家登门道谢的那一次，孙夫人更是态度前后变化令得错愕，聂昭阳实在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孙夫人显然是不待见月姨娘母女的，可是月姨娘自从嫁入荣王府就足有十几年不曾见过外人，又怎么可能会和孙夫人这堂堂的左相夫人结下不解之怨？ 至于聂昭阳，不过是尚未及笄的一个孩子而已，当日见到孙夫人的时候更是丝毫眼熟的感觉都没有，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又何谈得罪？ 既是如此，那么孙夫人对月姨娘母女的敌意和不喜到底又是从何而来？ 聂昭阳眼帘轻垂，双眼视线落在手腕上那根五彩丝线上，满心都是莫名其妙。 …… 渭河河面上的锣鼓声越发响亮起来，一条条颜色鲜艳的龙舟横陈在河面之上，在阳光照耀之下迸射出炫目的光。 观望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喧哗声，随着外头的喧哗声响起，屏风内也是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竟是有人失手打碎了东西。 第377章 言斗 聂昭阳抬眼望去，只见和聂嫣然并肩立在屏风口处向外眺望的聂云萝满脸羞愧的欠身对着大夫人迭声致歉。 而聂云萝的脚边，则是一只瓷碗茶盏碎了满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夫人将落在满地碎瓷上的目光抬了起来，略带不满的望向聂云萝。 “母亲，云萝知错了，云萝知错了。” 聂云萝向来胆小，此刻在人前犯了错，又被大夫人用着不满的口气质问，不由的心慌起来，摇摇摆摆的竟似要一般，幸亏立在一边的聂嫣然及时伸出手去扶住了聂云萝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免得聂云萝出丑。 “算了算了，小心些就是。” 看着聂云萝受惊的模样，大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开眼去，心中去是忍不住叹息。 不过是外头有了那么一点的异动而已，就慌成了这个样子，如此的上不得台面，真是空负了这么一副绝美的容貌！ “是。” 聂云萝低垂着脸庞，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懊恼模样。 看着聂云萝小家子气的模样，聂嫣然无奈的皱着眉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上却是加大了几分力气。 外头候着的小丫鬟已经听到屏风里面的响动，利索的将地上碎词收拾起来便退了出去。 “多谢四妹妹。” 聂云萝终于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转过眼去的大夫人，又怯生生的望向聂嫣然道谢。 “至于吗？要不你还是坐下吧。” 聂嫣然收回了一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意味深长的斜眼朝向屏风之外睨了一眼，然后望向聂云萝道。 “四妹妹提醒的是，我，我会小心。” 看到聂嫣然朝向屏风外头扫了一眼，聂云萝的脸颊顿时涨红到了耳根，却还是咬着嘴唇摇头。 见聂云萝不肯坐下，聂嫣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聂云萝一眼，便自行坐下。 聂嫣然坐下之后，屏风口处便只剩下聂云萝一个人站在那里。她本就犯了错，此刻又被聂嫣然丢下，一个人立在那里顿时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聂紫琼抬眼看了看专注望向渭河河面的大夫人，紧跟着便将不屑的目光扫向立在大夫人身后的聂云萝。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居然还妄想攀高枝！不自量力！” 见聂云萝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中越发不自在，聂紫琼突的冷哼一声，手上仍在继续捏着那块酥饼，话语之中却是极尽讥讽之意。 因为碍于大夫人坐在前面，所以聂紫琼的音量并不算高，可是聂云萝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身影一晃，脸上更是红的恨不得滴出血来。 “三妹妹不是爱吃松子糖吗？快过来呀。” 聂昭阳并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既然是聂紫琼有意欺负，那她就一定要帮，于是笑着抬眼冲聂云萝招手。 面对聂昭阳的好意，聂云萝感激的点了点头，再不敢留在屏风口处，小碎步挪着向聂昭阳走来。 对于聂云萝不情愿离开屏风口处的模样，不光是聂昭阳看在眼里，聂紫琼和聂嫣然同样也都看在眼里。 第378章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看到聂云萝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聂嫣然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然后便重重转过头去，像是懒得再多看聂云萝一眼似的。 而聂紫琼则是看着一步步走近过来的聂云萝再度冷冷开腔，“就凭你？” 聂昭阳因为刚才自顾出神的想着孙夫人的古怪，并没有留意聂嫣然和聂云萝，对于聂云萝为什么会失手打翻茶盏并不知情，所以不明白聂嫣然为什么会对聂云萝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明白聂紫琼为什么会对聂云萝出言讥讽，而且还用词如此挑衅不屑。 聂昭阳心里不明白，聂云萝心里却是明白的很，听到聂紫琼的不屑轻视，顿时身子一晃，原本涨红的脸色更是倏然发白起来，显然是心事被人说中的模样。 “哼！” 看到聂云萝的反应，聂紫琼又是冷哼一声，轻却极冷的对着已经走到面前的聂云萝说道，“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是你这样的卑微贱人所能妄想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因为知道自己的言辞极其粗俗，一旦出口必定会惹来大夫人的重重训斥，所以聂紫琼这一句话说的声音非常之低，像是自语一般，可是偏偏聂云萝已经走到了聂紫琼的跟前，这一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而聂昭阳也因为正要起身去迎聂云萝所以凑巧来到聂紫琼的身边，于是也跟着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姐姐你，你……” 聂云萝的身子猛的一晃，紧跟着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望向聂紫琼。 聂云萝的目光之中既有委屈又有无助，既有无奈又有痛楚，可又偏偏嘴拙的说不出对聂紫琼的任何指责，只能那么楚楚可怜的立着，一副让人无比心疼的模样。 “来来来，这松子糖可好吃了。” 聂昭阳已经到了跟前，伸手拉住聂云萝，一把松子糖便塞到了聂云萝的手里。 “大姐姐……” 聂云萝低头看着手中的松子糖，动容的望向为自己解围的聂昭阳。 聂昭阳拉着聂云萝走向座位，仿若无意的对着聂紫琼转眼叹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关妄想不妄想。” “你！” 聂紫琼双眼一瞪，腾地站起身来。 迎着聂昭阳一脸淡淡的笑意，聂紫琼随即想起前面坐着的大夫人，于是恨恨的剜了聂昭阳一眼，终究还是偃旗息鼓的坐了回去。 “来，坐下好好吃糖吧。” 见聂紫琼停战，聂昭阳也不追究，拉着聂云萝坐下，将那一碟松子糖推到了聂云萝的面前。 “多谢大姐姐。” 聂云萝捏着手心里黏腻腻的松子糖，感激的望向聂昭阳。 聂昭阳和聂紫琼刚才的针锋相对，聂云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知道聂昭阳和聂紫琼向来不和，可是此刻聂昭阳为了自己的这份情却不得不承。 “算了。” 聂昭阳随意的摆了摆手，将桌面上一把凤穿牡丹花纹的绣花团扇捏在指间，一面徐徐扇凉，一面压低了声音淡淡说道，“刚才那句话不光是说给二妹妹听，希望三妹妹也能听得进去。” …… 更新完毕 第379章 奢望 一语既出，原本涨红着眼眶满目感激望向聂昭阳的聂云萝顿时身子一震。 看到聂云萝大睁着美目受惊无比的望着自己，聂昭阳微微一笑，定定的回望着聂云萝，仍然用着只能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柔柔说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关妄想不妄想。” “我，我……” 聂云萝咬着嘴唇轻垂美目，我见犹怜。 “三妹妹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是能想能做，什么事情是不能想也不能做，你应该是知道的。” 聂昭阳伸出一根手指在聂云萝面前轻轻摇晃一下，温声说道。 “什么事情能想能做，什么事情不能想也不能做……” 聂云萝抬头起来，定定的看着聂昭阳温和的笑颜，仿若出神的呓语出声。 看着聂云萝似是陷入了深思，聂昭阳也不出声，只是自顾转开头去，任由聂云萝自己去把事情想清楚。 若说之前聂昭阳不知道聂云萝为什么会突然失态打翻茶盏，为什么在聂嫣然的劝说之后仍然坚持着不肯离开屏风口处，又为什么会招来聂紫琼冷声的讽刺，那么在刚才听到聂紫琼最后一句话后，聂昭阳心里却是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刚才聂紫琼对着聂云萝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天之骄子也是你这样的卑微贱人所能妄想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能让聂紫琼形容为天之骄子的人除了每年龙舟赛上兴致盎然前来参赛的皇子之外，又能是谁？ 联想到之前雨馨雨洁曾经说过的一些趣闻，聂昭阳猜着刚才观望台上忽然响起的一阵杂乱喧哗声，应该就是那位曾在去年龙舟赛上取得第二名的五皇子到来所引发的。 当今天子萧氏一族，人皆俊美，靖王之子萧成晔就生的一副桃花灼灼的灿然之貌，想必这位当今圣上嫡传血脉的五皇子应该也是一副龙章凤姿。 无论出身还是相貌，五皇子的到来会引发小小骚乱也属正常。 只是聂昭阳万万没有想到聂云萝这么胆小怯弱的性子，竟然也会因为爱慕皇子而一时失手失态。而且还将自己对五皇子的爱慕心思展露的如此明显，竟连向来粗心的聂紫琼都能看了出来。 所以才会有了那么一句既是针对聂紫琼又是针对聂云萝的警告之语。 同为一父所生的姐妹，看到向来弱势的聂云萝被欺负，聂昭阳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所以忍不住会出言相助。 而对于聂云萝爱慕五皇子的心意，聂昭阳也同样劝诫。 天家皇子，绝非常人，嫁娶之事自然非同小可，容貌德行虽在考量范畴之内，可是出身却是最为重要的衡量准则。 莫说她们只是荣王府的庶女，就算是嫡亲的小姐，嫁给皇子为妃也是天大的荣耀，更何况聂云萝的血脉之中还有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统。 所以聂昭阳觉得有必要提醒聂云萝，免得因为心中藏有莫大奢望而空负了这么一副绝美的容貌。 第380章 下注 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观望台上各处席位也都已经坐满宾客，观望台的主位上孙府主事人帮衬着当今做想孙墨林上了台，客套的一番言辞全了礼数，然后便是左相孙墨林亲自拿着一柄鼓槌来到观望台上早已备下的一面牛皮大鼓上重重一敲。 “咚”的一声，台下顿时欢声震天，已经停歇的锣鼓声也都再度响了起来。 台上台下皆是欢腾，渭河河岸边上更是大批的百姓挤拥不动的几乎将整条河岸给尽数围拢起来。 参赛的龙舟共有十八条，其中有十五条皆是出自帝都名门的世家组成，另外三条则是帝都百姓商贾之中最为具备龙舟竞渡实力的平民组成。 这十八条龙舟先是每三条比赛，分别决出六位头名，然后再将这六位头名分成两拨比试，决出两位头名，最后再由这两位头名做出最后的胜负之分。 虽说这龙舟赛并非官方所办，可是因为所有参赛者大多是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就算是那三条平民组成的龙舟上也都是整个帝都乃至整个大轩朝中身手最好的赛手，所以能够观赏到这么一场赛事，无论市井还是朝堂，人人都希望一睹为快。 甚至因为赛程激烈，赛事紧张，在整个比赛过程中还会有大批百姓跟风凑热闹的下注买输赢，往年还曾有人因为买对大冷门的赢家而从寻常百姓一跃成为奴仆成群的员外地主，也更让这龙舟赛被染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 观望台上时不时有孙府的小丫鬟在一处处屏风中来来去去的添茶水添点心，周到无比的招呼着各位宾客，除了这些服侍宾客的小丫鬟之外，还有些小丫鬟手捧着放有各色金银的五彩簸箩忙碌如梭的登台而上，在南北席位中来回穿行。 因为有了聂云萝之前曾经失手打翻茶盏的小插曲，所以除了大夫人坐在最前面认真的观看龙舟赛之外，其他几位小姐并没有一人站起身来，皆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观望台上明显火热的气氛判若两处。 聂昭阳一面摇着团扇，一面随意的闲看渭河河面上交头并进的三条龙舟，屏风外头忽然走来两名小丫鬟伶俐的行礼问安，其中一名小丫鬟的手上还捧着放有各色金银等物的五彩簸箩。 “这是做什么用的？” 大夫人叫两名小丫鬟起身，不解的指着那五彩簸箩问道，眼神之中颇有几分感兴趣的意思。 “奴婢两人是来取各家夫人小姐们所下赌注的，这簸箩便是用来盛放金银等彩头的。不知聂夫人可有兴趣下注玩一玩儿？” 听到大夫人明显是外行人的问话，两名小丫鬟脸上丝毫不见异常神情，那名手上抱有五彩簸箩的小丫鬟笑着说道。 “如何个下注法？” 看出大夫人很是感兴趣，聂嫣然站起身来，挨着大夫人坐下，对那两个小丫鬟问道。 知道聂嫣然每年都会参加龙舟赛，定然是知道下注规则的，会有此一说其实是在代自己发问，于是大夫人笑着对聂嫣然点了点头，目露亲昵。 第381章 赔率 “龙舟赛上的下注不过只是为了各位夫人小姐们凑个趣味玩闹而已，故而下注银两多少不限，随夫人和各位小姐的意思即可。只是每年的龙舟赛各条龙舟输赢的赔数多少不同，有一赔一，一赔二，一赔五，还有一赔十。” 听到聂嫣然发问，那小丫鬟便笑眯眯的细细讲说起来， “今年的龙舟赛上有五皇子和奴婢府上的公子爷参赛，因为去年的龙舟赛上五皇子得了第二，奴婢府上的公子爷得了头名，所以他们两人仍是今年头名的大热门，赔数也是最少的，乃是一赔一。 除了五皇子和奴婢府上的公子爷之外，长平侯府上的世子爷今年也有兴致参赛，因为前几年曾在龙舟赛山夺过头名，所以这位世子爷的赔数也是同样一赔一的比率。 其余人等的赔数则要略多一些。盛国公府上的两位嫡公子皆有参赛，乃是一赔二的比率，安庆侯的府上小公子乃是一赔五的比率，平西将军府上二公子乃是一赔三的比率，靖亲王府上的萧三公子今年也来参赛，因是以前并未在龙舟赛上显过身手，所以他的赔率要中庸一些，乃是一赔五……” 小丫鬟一口气将参赛的所有龙舟逐一细说，最后说到了那两条平民龙舟，“最后还有另外两位来自市井的龙舟好手，这两位好手一名姓李，一名姓陈，夫人小姐可不要觉得这两位乃是市井出身就轻看了他们，这两位好手可是咱们帝都之中最富盛名的民间高手。 前几年这两位好手就曾经率领各自的龙舟不负众望的杀进最后的龙舟决赛，虽然没有拿到太好的名次，可总归是在人前大大露了脸面。去年更是可惜，那姓李的龙舟高手若不是发生了翻船的意外，说不定就能拿下前几名的好名次呢。所以今年他们两人的赔数也是比较低的，只有一赔二。” 终于说完了这么一通话，小丫鬟微微笑着对大夫人欠身行礼，“奴婢今日啰嗦了，还望没有烦扰夫人和各位小姐。” 长长的一番解说之中既有各条龙舟的组成情况，又有各自的赔数堵住，可谓是说的仔细非常，而且这丫鬟的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的神情。 一个小丫鬟都能够调教到如此稳重的地步，足见左相孙墨林的府上在女主人孙夫人手上操持的颇有规矩。 “你这丫头口齿伶俐清楚，我们听得很是有趣，又怎么会觉得烦扰？” 大夫人心里暗暗的佩服着孙夫人的御人有术，同时却也对这礼数周全的小丫鬟十分喜欢，眼风一动，身边服侍的雨霏便取出两粒小小的银锞子分别塞给了两名小丫鬟。 “拿着吧，这是夫人赏你们下去喝茶的，刚才仔仔细细的说了那么半天也怪累的，夫人看着也心疼。” 两名小丫鬟后退着皆要推辞，雨霏笑着硬塞了过去。 “既是如此，奴婢便谢过聂夫人，谢过各位小姐了。” 见雨霏说的认真，两名小丫鬟不好继续推辞，便收下银锞子，又谢了一回。 第382章 世子爷 大夫人明白了下注的规则和各条龙舟的情况，对着身边围了一圈的聂昭阳等人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可都想好如何下注了吗？” “既是去年五皇子和孙公子便分别拿了前两名，那我今年便还赌他们两人，虽是赔率低了一些，可总归保险。” 距离大夫人最近的聂嫣然率先开口，说着话便从随身的小荷包中摸出两只黄澄澄的金元宝递了过去。 聂四小姐看好五皇子和孙公子，各注金十两。” 之前那一直空着手的小丫鬟双手捧着将那两只金元宝接了过来，握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便一面高声唱喏，一面将那两只金元宝放进五彩簸箩之中。 听见这小丫鬟扬声唱喏，大夫人忍不住轻轻挑眉，眉眼之中略显赞色。 不知道这小丫鬟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将荣王府的各位小姐分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有着这么一手估摸银两的精准功夫，大夫人心中对于孙夫人管教下人的那份佩服便越加添了一分，此刻眼见那小丫鬟转向其他人，于是也就望向聂昭阳等人问道，“你们呢？”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就下注五皇子，孙公子，还有那位靖亲王府的萧三公子吧。” 聂紫琼从袖中摸出一小袋碎银子递了过去，脸上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都是聂紫琼最为兴奋也是最为出风头的时刻，因为有锦姨娘带领，所以下注的银子方面聂紫琼自是不必担心，而且还能够明大明的打听她感兴趣的世家公子。 可是今日却不同往昔，如今锦姨娘暂被关押，聂子桓又下落不明，饶是聂紫琼向来嚣张跋扈，此刻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所以那一小袋的碎银子也不过十几两重而已，却还要分成三份。 “聂二小姐看好五皇子，萧三公子，孙公子，各注银五两。” 那负责收取金银的小丫鬟将碎银子倒在手心上掂量一番，估摸出重量之后同样高声唱报。 “大姐姐你呢？” 看到众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和聂昭阳，聂云萝抿了抿唇，怯生生的望向聂昭阳。 知道聂云萝的性子柔弱，早已经习惯了无论任何事情都要藏在人后，于是聂昭阳也没有虚伪的客套，对聂云萝点了点头便望向孙府的那两名小丫鬟问道，“之前你说长平侯府世子爷也有参赛？” “没错，长平侯府的世子爷也是好手呢，聂大小姐果然好眼光。” 捧着五彩簸箩的小丫鬟笑着回道。 “我和长平侯府的段三小姐乃是好友，如今既然知道她的兄长参赛，倘若不押上一注怕是说不过去。” 聂昭阳望向大夫人，一面从袖中摸出荷包，一面微笑着解释道。 贺家族学中认识的段悦芯乃是聂昭阳十分交好的朋友，这会儿若是不押段悦芯的哥哥，怕是日后逃不过被段悦芯一番说教。 大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聂昭阳从荷包出取出几块分量重的金锞子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我也随大家一样，押五皇子，萧三公子，孙公子胜，最后还要加上长平侯府的世子爷。” 第383章 独押一人 “聂大小姐看好皇子，萧三公子，孙公子，长平侯府世子爷，各注金五两。” 小丫鬟又是一面掂量金锞子分量，一面高声唱喏。 最后轮到了聂云萝。 见大家都已经下了注，聂云萝才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取出两只精巧却又分量十足的金锞子，一面交给那小丫鬟，一面轻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五皇子今年一定会赢。” 见聂云萝取出两只金锞子却只为五皇子一人下注，聂昭阳心里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聂三小姐看好五皇子，独注金二十两。” 那小丫鬟掂了掂金锞子，同样微微笑着高声唱道。 “我便随同昭阳一样吧。” 眼见各位小姐都已经下注，大夫人抬眼看了看雨霏，轻声说道。 “是。” 雨霏点头，从身上的荷包里取出几只小巧的金元宝交给那小丫鬟，“我们夫人押五皇子，萧三公子，孙公子还有长平侯府的世子爷，各下注金十两。” “聂夫人看好五皇子，萧三公子，孙公子，以及长平侯府的世子爷，各下注金十两。” 小丫鬟照旧掂量过金元宝后高声唱喏，然后便欠身退下。 看着两个小丫鬟退下去了别处屏风，大夫人侧过头去，望着聂云萝微微笑道，“咱们的三丫头平日里不爱说话，今日看来倒是个有主见的。” “是因为，是因为去年，去年五皇子……” 见大夫人含笑望向自己，聂云萝倏的站起身来，总觉得大夫人看向自己的眼光之中似乎另有深意，于是匆匆忙忙的解释起来，可是心里一急，这嘴上解释起来就越发的结巴，“五皇子曾经，曾经差点，差点就……” “三姐姐说的是呢，母亲可能不知道，去年龙舟赛上如果五皇子不是因为舟上发生意外有人落水的话，极有可能会夺下头名呢。结果当时虽然孙若愚孙公子险胜得了头名，可是五皇子却也及时将那落水之人救了上来，而且还迎头赶上，得了第二名。如此骄人成绩可是叫所有人都大感佩服呢！” 见聂云萝脸蛋大红，话又是说的结结巴巴，聂嫣然皱了皱眉却是笑着开口帮忙，“今年孙公子和五皇子都参加了龙舟赛，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名，想必孙公子必然要使尽全力。 而五皇子去年未能夺冠，想必也一直遗憾在心，今年能够有机会和孙公子再一次的同台竞赛，想必会更加奋发，所以说今年的龙舟赛肯定比去年要更加精彩好看。 而三姐姐之所以会将赌注全都压在五皇子的身上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去年五皇子表现的太过精彩，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去年的头名还真是说不定会落在谁的身上呢，所以三姐姐难免今年想着要趁此机会小赚一笔！” 说完话后，聂嫣然便笑着伸手，故做玩笑那般捅了捅一脸涨红的聂云萝，“三姐姐你说，妹妹我猜的可对？” “嗯，正是。” 知道聂嫣然是在帮自己解围，聂云萝连忙点头。 第384章 三公子 “那我们就在这里预祝云萝丫头能够梦想成真，小小赚上一笔喽。” 大夫人笑着转开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渭河河面上已经开始的龙舟赛上。 见大夫人的注意力没有继续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聂云萝轻轻的吁了口气，同时还悄然抬眼冲着聂嫣然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而聂嫣然却是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便也转开了目光。 聂云萝有些讪讪的退了回来，就在她走向自己座位路过聂紫琼身边的时候，聂紫琼却是极其不屑的冲着聂云萝冷哼一声。 听到聂紫琼的冷哼，聂云萝身子一颤，裙下的脚步也乱了几步。 看到聂云萝这么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聂紫琼倏的转过眼去，像是懒得再看聂云萝，于是聂云萝便乱着脚步慌张坐下。 聂昭阳坐在后面，看到大夫人和聂嫣然貌似专注的望着渭河，认真的观看着河面上你追我赶的龙舟赛，也看到了聂紫琼冲着聂云萝满含不屑的一声冷哼，更看到了聂云萝极其不自在的涨红着面孔退回到座位上。 聂昭阳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认真的望向河面。 如今在河面上开始竞渡的三条龙舟掌控者都不是今年的热门人选，这刚上场的三条龙舟都是赔率极低的，之所以放在最开始上场，应该就是为了暖场烘托气氛。 渭河河面上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河面上的三条龙舟也已经渐渐分出先后，眼看着就要到达河岸。 听到河岸两边围观的百姓更是呼声震天，原本对这龙舟赛不怎么感兴趣的聂昭阳也被这高涨的热情感染了几分。 观望台上几乎所有人的兴致都被河面上争先恐后的三条龙舟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一名小丫鬟捧着五彩簸箩登台而上，一路在观望台上穿行而至。 就在聂昭阳带着几分好奇透过屏风望出去的时候，那名捧着五彩簸箩的小丫鬟却是已经来到近处，隔着屏风微微扬声自报家门，“奴婢小媛，奉命来取聂大小姐所下彩头。” 说话之间，这自称叫做小媛的丫鬟已经捧着五彩簸箩从屏风口处走了进来，正好挡住了聂昭阳等人望向渭河的视线。 “让她进来。” 大夫人眉毛一掀，抬手屏退了正要上前挡住小媛的雨霏，然后径自问道，“奉谁的命？” 聂昭阳也皱着眉头望了过来，而聂嫣然等人则是看看那小丫鬟，又看看聂昭阳，目光之中具是不解。 “回聂夫人话，奴婢乃是奉了我家三公子之命，前来收取聂大小姐所下彩头。” 小媛上前一步，恭敬的对着大夫人和聂昭阳等人欠身行礼，然后站直了身子，回望着大夫人的目光，抬起脸庞回答的不卑不亢。 大夫人看了聂昭阳一眼，又皱眉看向雨霏，于是雨霏便上前一步，挡在那小丫鬟望过来的目光之前温声说道， “小媛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大小姐之前已经下过赌注，彩头乃是五两重的金元宝，孙府的丫鬟已经收过了。不知小媛姑娘嘴里所说的三公子又是何人？” …… 更新完毕 第385章 强要彩头 “小媛没有弄错，小媛并非孙府的丫鬟，小媛乃是靖亲王府的丫鬟，我家主子乃是靖亲王府的三公子，如今也正是奉了我三公子之命前来收取聂大小姐所下的彩头。” 小媛微微一笑，面对雨霏的质问，回答的字字清晰。 “晔三公子？” 听到小媛的回答，雨霏一愣，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惊讶之色。 与此同时，聂嫣然等人的脸上也都现出诧异之色，原本就在小媛和聂昭阳身上来来来回回打量的目光更是充满你探究意味的落在聂昭阳一人身上。 聂昭阳也是心中暗惊。 虽然这小媛口口声声说是奉了三公子之命，可是聂昭阳却只当这小媛乃是孙府的丫鬟，心里还在莫名其妙的想着孙府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三公子？ 却万万没有料到小媛并非孙府丫鬟，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三公子竟然会是萧成晔。而且这萧成晔竟然还派了丫鬟过来公然索要彩头！ 大夫人挑了挑眉，抬手示意雨霏让开。 虽然萧成晔的身份不同一般，可是如今这样越过东道主，自行派了丫鬟过来公然向陌生女眷索取彩头的行为却是十分失礼，所以大夫人心中对于萧成晔的举动满是不悦，可是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仍就温和的对着小媛说道， “小媛姑娘尽管回去禀告你家公子，就说荣王府上已经下过赌注，萧三公子名下自然是有彩头的。” 大夫人的话说的很客气，却也生疏，并且没有在言辞之中提起聂昭阳的名讳。 这样的话语虽然表面上是听不出什么，可是有心人只要细细一想，就能够明白这句话中已经十分清楚的透露出大夫人对萧成晔随意为难聂昭阳的不满意味。 大夫人本以为自己一言既出，小媛就会退下，可是那小媛看上去机灵，此刻却像是个愣头青，竟然摇了摇头说道， “聂夫人请见谅，我家三公子正是因为看到了之前聂大小姐所下的赌注所以才会另外派了小媛前来的。小媛过来之前，三公子就曾经吩咐过，说是之前救过聂大小姐，算起来的话应是聂大小姐的救命恩人。 如果聂大小姐记得这份恩情的话就应该额外在我家三公子的身上多下赌注才是，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将我家三公子摆在和其他那些不相干之人一样的位置上，只用区区五两金就打发掉了。” 听了小媛绘声绘色的一番专属，聂昭阳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大夫人叹了口气，却也不看聂昭阳，而是满眼无奈的望向小媛问道，“不知萧三公子以为我们府上应该额外下注多少才算是没有对救命恩人失礼呢？” 小媛对着大夫人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的望着聂昭阳说道，“我家三公子的意思是请聂大小姐额外下注，并不是要荣王府额外下注。” 听了小媛的话，大夫人登时抬手扶额，一副头疼模样。 看着小媛眨巴着眼睛望向自己，一脸的等待神情，聂昭阳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躲下去，抿抿嘴唇耐心问道，“那么还请小媛姑娘告诉我，萧三公子认为我应该额外下注多少才能够彰显出心中对他这位救命恩人的重视呢？” 第386章 关系暧昧 听到聂昭阳发问，小媛满意一笑，开口说道，“我家三公子说了，只要聂大小姐量力而行，多少不拘，不过奴婢以为这种事情总归是多多益善才好。” 聂昭阳叹了口气，转眼望了望一脸头疼的大夫人，又望向一脸等待的小媛道，“既萧三公子这么说来，那我便尽最大之力吧。” 说着话，聂昭阳便将身上带着的那只荷包拿了出来，也不打开直接对着小媛便递了过去，“这里头可是我聂昭阳如今的全部家当了。这样，不知小媛姑娘以为是否能够表示出我对救命恩人的诚意？” “只有这么点儿啊？聂大小姐下的赌注太少了。” 小媛看了看聂昭阳手上并不鼓囊的荷包，小脸一皱，竟是当众让聂昭阳下不来台。 “不是你说只要我量力而行的吗？如今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了。” 聂昭阳忍住想要用力皱眉的冲动，勉强保持着一脸的淡然，温声对着小媛说道。 “既然聂大小姐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那也就只有这样了，奴婢只是觉得这么少有些可惜罢了。” 见聂昭阳应该真的只带着这么一只荷包，小媛撅撅嘴，带着满脸勉强接受的表情走近过去，也不伸手去接，而是直接让聂昭阳将那荷包丢进到自己手上捧着的五彩簸箩中，然后又退了一步，对着聂昭阳不无遗憾的说道， “我家三公子让小媛转告聂大小姐，尽管放心，龙舟赛后这些彩头定会加倍奉还，绝不让聂大小姐吃亏就是。” “好说。” 聂昭阳无力的点了点头，努力保持着微笑。 “既然如此，奴婢便不打扰夫人和各位小姐观看龙舟赛了。” 小媛捧着五彩簸箩欠身退下。 看着小媛的背影，聂昭阳终于绷不住的长出了一口气，紧跟着却又努力的挺直脊背，端出一副眉眼安然的架势来。 因为聂昭阳知道萧成晔强要彩头的举动虽然看似冒失无礼，可却也在同时向聂嫣然等人彰显出萧成晔和聂昭阳之间关系的非同寻常。 虽然萧成晔对聂昭阳有着名义上的救命之恩，所以就算私下有些来往也并不算过分，可是萧成晔毕竟身份贵重不同常人，这会儿萧成晔来了这么一出之后，只怕聂昭阳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不光是荣王府另外三位小姐的异样目光，甚至消息一旦传出，府外也会有人寻衅滋事。 虽然对萧成晔将她推至风口浪尖的举动有些生气，可是聂昭阳却也不是怕事的性格，既然事已至此，那便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所以首要就是昂首挺胸，傲然面对近在咫尺的这三位妹妹。 聂嫣然等人的目光也都随着小媛的离开而统统集中在聂昭阳的身上，目光之中各具深意，虽然聂昭阳已经早有准备，可那目光之中毫不掩饰的探究和暧昧却还是让聂昭阳心中无奈至极。 “好了好了，都静下心来看龙舟吧。” 看了看聂昭阳貌似镇定实则无奈的神情，又看看聂嫣然三人脸上神情各异目光闪烁，大夫人叹了口气，扬声说道。 …… 下午三点左右继续更新 第387章 寻找 “是。” 聂嫣然等人和聂昭阳一起应下，可是等到大夫人转开眼光，聂嫣然三人的眼睛便又都重新落到了聂昭阳的身上。 尤其是聂紫琼，- 那双望向聂昭阳的眼睛更是充满了不服和怨恨。 对于身边这些各具深意的目光，聂昭阳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相比观望台其他席位中爆发出的喧哗声，荣王府的席位中安静的有些诡异。 一直不停喝着茶水的聂云萝最先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到大夫人身边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贴身的丫鬟宝琳走了出去。 聂云萝刚刚出去不过一会儿，聂紫琼便也跟着起身，也说是要出去方便，得了大夫人的允许之后便也带着丫鬟宝钏离开。 看到聂云萝和聂紫琼先后离开，一直静静坐在最内侧的聂昭阳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从椅上站起身来到了大夫人的身边，可是聂昭阳还没有开口，一直看似专注观望龙舟赛的大夫人却已经转过头来轻声问道，“你也喝了太多的水所以要出去？” 看着大夫人微微笑着的目光，聂昭阳回之一笑，扯了扯身上有些汗湿的衣裳轻声说道，“今日天气有些闷热，身上衣服黏在身上怪难受的，昭阳想去换身衣服。” “去吧。” 大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又转过头去重新看起龙舟赛。 聂昭阳带着雨馨一路出去，在观望台上的时候聂昭阳和雨馨的脚步还算如常，一派的大家闺秀仪态，路上偶然遇到来回穿梭在观望台上为各位女宾倒茶送水的小丫鬟行礼时还会停住脚步微笑示之，可是走到人少处的时候聂昭阳带着雨馨的脚步便比刚才明显快了很多。 观望台下是大片大片浓密的树荫，因为龙舟赛上会有大量名门女眷，为免被人随便闯入惊扰了这些女眷，孙家在观望台下也简单的搭起了丝绸隔栏，又加上各府都在台下挑选了树荫处搭建了临时休息棚，所以此刻的观望台下就像是一个九曲八拐的小世界。 聂昭阳这么猛然走下观望台乍一望出去，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走哪条路。于是只好立在观望台下，蹙眉抬头，着急的左右观望。 雨馨跟在聂昭阳的身边，两只手搭在一起做凉棚状搁在额头之上，一双眼睛更是眨巴眨巴努力的眺望着前后左右，像是在寻找什么什么。 在观望台上的时候雨馨就留意到聂昭阳今天似乎对荣王府的三小姐聂云萝格外的关注，看到聂紫琼对聂云萝出言不逊的时候聂昭阳几次出言相帮，随后又紧随着聂云萝和聂紫琼下了观望台。 虽说聂昭阳对大夫人说是要去更衣，可是下了观望台后却又不见聂昭阳要去荣王府的休息棚换衣服，于是雨馨心里便猜测着聂昭阳之所以离开观望台并不是因为出汗湿了衣裳而赶着去更衣，而是在大夫人面前找了借口好跟上聂云萝和聂紫琼。 虽然不知道聂昭阳为什么要这么留意聂云萝和聂紫琼，但她是聂昭阳的贴身丫鬟，自然时时事事都要和聂昭阳站在一起才是，于是看到聂昭阳来回寻找着什么，雨馨便也自然而然的来回找起聂云萝和聂紫琼的身影。 …… 传说家里这一带要拆迁，前后左右都在拼命的搭建房子，打地基的声音，拖拉机的声音，主人家和长工争执的声音，林林总总的各种声音组合在一起闹到了极点，实在是让人烦乱，家里宝宝又一直缠人，今天写不出来了，先发三章，更新完毕。 第388章 螳螂捕蝉 看到右前方有道湖蓝色的身影伴随着一道粉红色的身影行走，雨馨匆忙转头，扯了扯聂昭阳的衣袖轻声说道，“大小姐你看！那是二小姐和宝钏吧！” “没错，就是她们。” 聂昭阳顺着雨馨指点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粉红色衣裙的宝钏跟在湖蓝色衣裙的聂紫琼身边正要走进一处阴影浓密的隐蔽处。聂昭阳挑了挑眉，冲着雨馨招手道，“走，咱们跟上去。” “是。” 雨馨应了一声，紧紧的跟在聂昭阳身边。 因为担心会把人给跟丢，所以聂昭阳主仆两人几乎是提着各自的裙摆脚步飞快。 跟着转入这处树荫浓密的偏僻处之后，聂昭阳主仆和聂紫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为了担心聂紫琼会发现，聂昭阳微微放慢脚步将左右两边的地势略微打量一番。 只见此处距离渭河略远，又因为地势比渭河河岸略低，所以人迹罕至，道路两边还生长着一丛丛足有半人多高的灌木丛，虽然不算太过浓密，可是倘若有人想要用此灌木丛来藏身却也完全可行，于是聂昭阳便拉着雨馨侧身躲进了灌木丛之中。 因为灌木丛是生长在大片的树荫之下，平日里应该见到阳光的机会并不很多，所以长得不算浓密，于是藏身在灌木丛中一路跟随聂紫琼前行的时候，聂昭阳根本不用担心会因为碰撞到灌木而发出可疑的声响，而且同时还可以借由这些灌木和树荫完美的遮掩身形。 聂紫琼带着宝钏走的很快，聂昭阳和雨馨在后面也是紧随不舍，随着路势的渐渐前行聂昭阳忽然发现越向前走，这些灌木丛便越发有了稀疏的势头。 正在聂昭阳心里担心这些灌木丛太过稀疏会暴露出自己和雨馨的身形时，前方一直疾行快走的聂紫琼主仆却是忽然放慢了脚步。 看到聂紫琼主仆放慢了脚步，聂昭阳一把拉住了继续向前疾走的雨馨，然后示意她跟着自己蹲下身来。 看到聂昭阳竟然不在跟随聂紫琼继续前进而是选择蹲了下来，雨馨有些担心会把聂紫琼给跟丢，于是只好一面无声的比划着收拾一面配合聂昭阳蹲了下来。 看到雨馨满脸情急的望着自己，聂昭阳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虚虚的指着聂紫琼的方向点了点。 见聂昭阳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雨馨半信半疑的稳下身形，顺着聂昭阳指点的方向朝聂紫琼和宝钏看去。 雨馨蹲在那里，透过稀稀疏疏的灌木丛刚把视线投向聂紫琼，就只见脚步明显放慢的聂紫琼突然回过头来，来来回回的向着身后张望起来。 雨馨心头猝然大惊，暗自庆幸不已，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聂昭阳翘了翘大拇指，然后便又转过头去小心的看定了聂紫琼。 聂紫琼和宝钏对着身后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见身后并没有人跟随，才又继续前行，只是这一次聂紫琼主仆两人前行的脚步却是比之前明显放慢也放轻了许多。 聂紫琼将双手轻轻掩在唇前，仿佛十分担心会发出任何声响，那样小心谨慎的神情好像是正在跟踪什么人而怕被发现似的。 第389章 黄雀在后 看着聂紫琼主仆两人的鬼祟举动，雨馨侧过脸来对着聂昭阳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刚才看到二小姐的时候，奴婢好像看到最前头有抹湖绿色的身影一身而过，像极了三小姐，只是当时那身形闪的太快奴婢没有看清。不过这会儿看起来，奴婢当时应该不是眼花，说不定二小姐如今正小心跟着的人就是三小姐。” 听了雨馨的话，聂昭阳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聂昭阳之所以会尾随聂紫琼离开观望台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在观望台上的时候就发现了聂云萝的神情有些不对，尤其是当聂紫琼提起五皇子并讽刺聂云萝身份的时候，聂云萝的反应更是让聂昭阳觉得隐隐不安。 聂云萝向来胆小，出门在外的时候更是时时刻刻的担心惹事，所以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出门在外竟然不停喝茶然后借故孤身退下的行为实在是和平日里那个小心谨慎的三小姐有些不符，所以聂昭阳当时便隐隐觉得不安。 聂昭阳有心想要跟上去看看，却又害怕自己马上跟随会引来大夫人的注意，说不定一切只是自己的太过敏感，所以便缓了缓，却不料聂紫琼竟然抢在了她的前面先跟了出去，而且聂紫琼离开的借口竟然也是和聂云萝一样，说要去如厕方便。 聂紫琼在荣王府中向来嚣张跋扈，从来都是看不起任何人的，此刻竟然会愿意委屈自己和聂云萝一前一后的去方便，实在让聂昭阳觉得奇怪。 是不是聂紫琼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有意跟随聂云萝？ 于是聂昭阳才会紧跟在后，尾随而来。同时却也在心里暗暗期盼着聂云萝千万不要一时糊涂做出什么错事来。 雨馨不知道聂昭阳心里的想法，仍在小声的贴着聂昭阳说道，“咱们这是不是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轻缓的话语之中夹杂着淡淡的一丝佩服之意，原来自家小姐竟然早就看出二小姐和三小姐会演上这么一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雨馨的这句话，聂昭阳心里却是忽然咯噔一下，心头那丝不安陡然大涨。 聂昭阳定了定神，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雨馨乖觉的收了声。 纵然心中满是不安，可是看到聂紫琼主仆两人已经开始继续前行，聂昭阳便也拉着雨馨起身。 见聂昭阳神情谨慎，雨馨也不敢再随意调笑，动作小心的跟随着。 因为此刻聂紫琼主仆两人行走之际十分轻慢，所以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聂昭阳便和雨馨躲在灌木丛中半弯着身子慢慢跟随。 一面向前走，一面还要保持着半弯腰身的姿势让人十分难受，就在雨馨觉得腰上酸麻有些受不了的时候，她们和聂紫琼主仆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越来越短。 这时候的聂紫琼主仆已经停下脚步，宝钏身形靠后，聂紫琼微微靠前，正躲在路边借着一株树干的遮挡小心的将头脸向前探去。 聂昭阳带着雨馨又小心的向前走了几步，渐渐的，前面便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第390章 打得火热 这声音轻轻柔柔，隐约能够辨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此时的聂昭阳距离聂紫琼主仆已经只有三两步的距离，所幸聂紫琼和宝钏的注意力都已经被树干之后的对话声给吸引住，又加上一大片的灌木丛略略遮挡，所以聂昭阳和雨馨并没有被发现。 乍然听到那树干之后传来的声音乃是女声，聂昭阳便忍不住一惊，暗暗的吸了口气，紧紧握着雨馨的手指示意她千万保持安静，然后就蹑手蹑脚的又向前走了一步。 聂昭阳已经几乎近到了聂紫琼的身后，那树干之后传来的说话声便越发清晰的传入耳中。 “……误会了，小女子并不是，并不是……” 这声音，听上去委委屈屈，又结结巴巴，透露出说话之人的心情十分紧张。 近到了这样的距离，聂昭阳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正在说话的女子正是荣王府中生性胆小怯弱的三小姐聂云萝。 雨馨显然也听出了聂云萝的声音，当即便侧过头来对着聂昭阳露出一副担心和不解的神情，双手却也学着聂紫琼和宝钏那样紧紧的遮挡在嘴唇之上，生怕会因为吃惊而发出任何声响。 聂昭阳双眉挑起，集中了精神听着那树干之后的对话。 “……真的，小女子并不是，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五皇子殿下，还请，还请……” 当聂昭阳听到聂云萝委委屈屈的声音之中提到了“五皇子”三个字时，便已经再听不下去后面的话语，双耳之中仿佛雷鸣响彻。 心里最担心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利用美貌去攀权附贵，乃是很多女子想要成为人上人而选择的一条捷径。如今聂云萝竟然也想要用此法来攀附五皇子！ 却浑然忘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并非一星半点。 就连锦姨娘无比宠爱的聂紫琼也只是寄希望在左相孙墨林之子孙若愚的身上，而且还要凭借一场飞箭误伤的设计才能来逼迫孙若愚就范。 可是聂云萝却只是荣王府中毫无根基的一个小小庶女，却敢仗着空有一副美貌去接近五皇子，浑然将聂昭阳之前在观望台上一语双关的那句警告丢到脑后，足见聂云萝的破釜沉舟。 不知道五皇子面对聂云萝会有何反应？ 见色起意权且收下？还是义正词严推却呵斥？ 聂昭阳摇了摇头，匆忙按下心事，努力的集中精神继续去听。 当聂昭阳回过神来再度集中精神去细细聆听的时候，却是猛然大惊，因为她并没有听到五皇子的任何声音，反而是聂云萝急促慌张的声音却清晰传来，“……殿下，殿下别这样，小女子，小女子，啊，嗯……” 之后便没有了声音，只剩下衣裳摩擦之间的窸窣声，以及含含糊糊的女子低呼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雨馨已是脸蛋绯红，原本直直望向外头的一双眼睛更是急慌慌的低垂下来，不敢向外再望。 聂昭阳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 今日停电，更新晚了，大家见谅，完毕。 第391章 好事中断 可是揉完耳朵之后，那低低的惊呼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却是越发的清晰可闻。 这样火热的气氛，不必亲眼看到，也已经可以隐约猜出那树干遮挡之后到底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雨馨不敢出声，一手捂着口唇一面伸出重重的扯了扯聂昭阳的衣袖。 震惊的聂昭阳转过头去，只见雨馨一张脸蛋满是绯红，就像发了高烧似的，眼睛之中满是哀求的看着自己。 知道雨馨是羞于继续偷听下去才会如此这般的看着自己，聂昭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却是从雨馨的手中将衣袖挣脱出来。 雨馨本以为聂昭阳会和自己一样满心羞意的想要离开，却不料聂昭阳挣脱出衣袖之后却是抬眼看了看前面仍然躲在树后的聂紫琼主仆，然后便垂下眼帘似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见聂昭阳来回的在地上寻找着什么，雨馨不敢发问，只能又扯了扯聂昭阳的衣袖，然后努力的用眼神询问。 聂昭阳却只是飞快的和雨馨对视一眼，根本不等雨馨明白过来就重新低下头去。 雨馨还在疑惑之中，聂昭阳却已经在地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伸手将一块小石子捡了起来捏在手里，然后抬头抬眼抬手，对着灌木丛外的聂紫琼瞄准。 看到聂昭阳的举动，雨馨更加不解了，难道大小姐竟然打算要用石子去砸二小姐吗？难道不怕会因此惊动了树干之后的五皇子吗？万一事发闹了起来，到时候五皇子的脸上不好看，会不会迁怒大小姐啊？ 就在雨馨浑浑噩噩的想着是不是应该制止聂昭阳的时候，聂昭阳已经对着聂紫琼将手里的石子扔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如果还是打不中的话那可就是撞邪了，所以小石子一经丢出去，聂昭阳便马上蹲下身子，同时不忘拉着雨馨一起蹲在灌木丛中。 “啪”的一声轻响，小石子砸中聂紫琼的肩膀。 本就因为偷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而满心惊慌羞涩的聂紫琼冷不防肩膀被人突然一击，顿时忘了所有，“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一声惊呼叫出，树干之后的窸窸窣窣声音顿时陡停，紧跟着便有一道男子声音威严响起，“什么人？” 聂紫琼陡然惊觉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下意识的转身便逃。 宝钏同样满脸涨红，急急忙忙的跟随在聂紫琼的身后。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急促的从身边跑过，聂昭阳始终紧紧的拉着雨馨的手腕，主仆两人将身子完全的隐在灌木丛中一声不吭。 就在聂紫琼跑出去十几步远之后，树干之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迅速闪现出来。 遥遥的看着聂紫琼和宝钏急匆匆逃跑的背影，那高大的身影只是立在树下，双眼微眯，似在想着什么。 “殿下，殿下……” 就在五皇子立在树下朝向聂紫琼逃跑的方向张望时，一道娇弱的身影从身后闪现，又惊又怕的扯着五皇子萧一鸣的宽阔袍袖。 …… 晚上六点前继续更新 第392章 用强 聂紫琼的身影已经跑远，影影绰绰之间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可是对于经常被聂紫琼欺负的聂云萝来说，这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已经足够让她辨认出来。 于是聂云萝仓皇的扯着萧一鸣的袖子，一双眼睛之中尽是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那是而姐姐，可怎么才好，怎么才好……” 萧一鸣眉眼轻垂，看到衣衫不整的聂云萝正娇怯怯的望着自己，美丽的眼睛之中满是担心，于是脸上峻然神情倏然一收，对着聂云萝温柔一笑，轻声说道，“乖，不怕。” 萧一鸣在说着话的同时还伸出手去轻轻的拍了拍聂云萝的肩膀，动作神情无比柔情。 可是聂云萝的身子却是突的一颤，原本因为紧张而捏在萧一鸣袖子上的双手也像是被火灼到了似的急匆匆的松开，紧跟着整个人便涨红着脸蛋垂下眼帘，同时退后一步，恭敬的半蹲下身嗫嚅着说道， “小女子，小女子刚才，刚才的冒犯实在只是无心之失，还请，还请殿下，还请殿下，宽恕。” “你也只是爱慕本皇子而已，又说什么冒犯不冒犯？更何况……” 看到聂云萝欠身请罪，萧一鸣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却是上前一步，亲切的将聂云萝搀扶起来，然后温柔的笑着说道，“更何况，本皇子也十分喜欢你。今日之事你尽管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话的同时，聂云萝已经被萧一鸣搀扶了起来。聂云萝仍是满脸红晕，萧一鸣则是笑意温存的单手挑起了聂云萝的下颌。 察觉到萧一鸣俨然要将刚才的亲昵继续下去，聂云萝急忙将身子一闪，躲开了萧一鸣探向自己下颌的手指，无奈又无助的迭声说道， “不不不，五皇子殿下误会了，小女子，小女子，小女子并不是，并不是……” “不是什么？本皇子已经说了今日之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见聂云萝始终扭扭捏捏，萧一鸣脸上的温润之色便淡了大半，口气之中也带出了几分不耐的意味，手上一紧，仓皇后退着想要躲开的聂云萝便被萧一鸣再度揽入怀中。 萧一鸣身为堂堂五皇子，身边的女人自然是环肥燕瘦从不或缺，可是像聂云萝这样娇怯怯柔弱弱，一身病态却又美到极致的女子却很是新鲜，所以今日一见便恨不得一口将这病西施一般的俏佳人生吞入腹。 可偏偏聂云萝又几次三番的抗拒推却不肯顺从，虽然明知不过乃是欲擒故纵的招数，可萧一鸣的心里却还是被挑起了一团火，于是刚才便对她用了强。 衣裳已经脱了大半，好事眼看将成，却忽然听到树干后面传出女子惊呼，萧一鸣这才顾忌着皇子的身份停了下来，可是这会儿那坏了他好事之人已经逃开，又听聂云萝提及那惊慌逃开的女子身份，萧一鸣又怎么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于是索性一鼓作气将事情做到底吧。 “啊，殿下，殿……” 看着萧一鸣眼神火热的望着自己，一张俊朗脸庞眼看着就要压了下来，聂云萝浑然身燥热的连连挣扎，双手更是紧张的挡在两人身体之间，企图阻止萧一鸣的持续接近。 第393章 名声被累 可聂云萝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严格来说甚至还只是个孩子，在力气上怎么可能抵的过自幼习武的萧一鸣？所以惊慌的话语还不曾说完，两瓣嫣红的嘴唇便被萧一鸣精准含住。 透过稀稀疏疏的灌木缝隙看到萧一鸣竟然如此急色简直没有丝毫皇家仪态，聂昭阳只觉得满心震撼。 太过吃惊的结果就是一时间忘记了紧张和害羞，于是聂昭阳便一眨不眨的目睹了萧一鸣紧紧抱着聂云萝上下其手的全过程。 身边的雨馨已经是羞愧满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可是聂昭阳却满心慢脑都是不可置信。 就在聂昭阳身陷震惊的时候，萧一鸣已经将浑身酥软的聂云萝打横抱起，看样子似乎是打算要将刚才未完的过程进行到底。 眼睁睁的看着萧一鸣抱着聂云萝的身影消失在那树干之后，聂昭阳突的回过神来。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难免会连累荣王府的声名跟着受损。 即使萧一鸣不会主动提及聂云萝的投怀送抱，可是单看刚才萧一鸣对聂云萝的态度就能知道，萧一鸣对聂云萝并不尊重，否则也不会在聂云萝口口声声拒绝的时候还要强行欢好。 再加上聂云萝身上四分之一的胡人血统，所以就算聂云萝能够如愿以偿的被纳入皇子府中，也顶多只是皇子府中众多侍妾之一。 婚事既定之后，私下里闲谈时难免有人会提起荣王府的庶出小姐低嫁一事，而萧一鸣必然不会为了一名身份卑贱的侍妾多做维护，到时候聂云萝私相授受，婚前失身的事情就会被世人传遍。 聂云萝心甘情愿被纳入皇子府是她的事情，聂昭阳没有兴趣多管闲事，可是如果因为聂云萝的一时心思就要令得荣王府和王府之中其他小姐一起受累的话，聂昭阳却是不能坐视不理。 至少在自己没有定下一门合心意的婚事之前，聂昭阳绝对不能允许任何有损于荣王府小姐名声的事情发生。 于是聂昭阳再也顾不得避讳萧一鸣和聂云萝的亲热举动，满心焦急的想着应该怎样才能有效的阻止萧一鸣。 就在聂昭阳着急万分的时候，忽然一道男子声音由远而近传入耳中，“五殿下，五殿下？五殿下可在？” 听上去似乎是有人寻找萧一鸣而来。 聂昭阳骤然一喜，可是紧跟着却又再度皱眉。 为什么这声音听上去十分耳熟？而且这寻人的声音之中为什么不见丝毫紧张，反而是透着淡淡的悠然？ 聂昭阳心里浮起疑窦，那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似是在和身边人说话，“小豆子不是说了五殿下在这里吗？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人？” “公子爷别急，那小豆子是五殿下身边最得力的侍从，既然他说了五殿下在这林子里就一定是在的，咱们耐心寻寻也就是了。” “说的也是，来来来，咱们就往那里在找找看。” 听声音，那正在对话的两名男子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 更新完毕 第394章 风险初定 随着这两名男子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聂昭阳发现树干之后原本热烈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仿佛陡然消失一般，一片寂静。 “杭一，你过去看看那地上掉落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我看着竟像是五殿下身上戴着的汗巾？该不会是有狂徒趁乱行凶伤了五殿下吧？” 那悠然的声音之中似乎多了一丝着急的意味，催促着身边的侍从。 “是。” 那侍从应了一声，随后便有一道高大身影提气纵身而来。 听到这里聂昭阳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一主一仆的身份，必是萧成晔和他的近身随从无疑。 影影绰绰之间，聂昭阳看到那叫做杭一的护卫正从远处来到跟前，仿佛只要再一纵身就会出现在树干之后的萧一鸣和聂云萝面前。 如果萧成晔就这么出现在萧一鸣的面前的话，萧一鸣除了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倒是聂云萝，只怕要落个声名扫地的下场。 到时候同样会连累荣王府的声名受损！ 聂昭阳紧咬着嘴唇情急无比，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改变眼前局面，只能无可奈何的等待着杭一去发现树后的一切。 就在聂昭阳无比紧张的时候，那树干之后忽然一阵衣裳窸窣。 聂昭阳侧着身子小心向外张望，依稀看到竟是五皇子萧一鸣现出身来。 就在杭一看破一切之前，萧一鸣一面整着凌乱的衣裳一面走上前去，微微笑着捡起了地上掉落的什么东西，然后扬声说道，“晔堂兄找我？” 萧一鸣身为皇子，身份自然高于萧氏一族任何子弟，所以名字里没有按照“成”字辈取名，可是真要论起排行的话，他的年纪却是要比萧成晔小上半年，又因为萧成晔之父靖王爷乃是当今升上以母同胞的亲弟，所以称呼萧成晔一声堂兄并没有什么不对，反倒显出萧一鸣格外识礼。 “第一轮的龙舟眼看着就要定论，所以外头的赌注也已经下到尾声，有些存心挑拨是非的小人非说五殿下因为身上所押之注少于若愚而暗生闷气躲起来不肯见人，对于这种论调我自然不能认同，所以便问了五殿下身边的近侍，一路找来。” 萧成晔缓步走近，一面走着一面说道，手上仍然摇晃着那把山水画面的折扇，“看看，看看，五殿下明明是满面春风，哪里有丝毫生气的影子？走走走，随我出去，让那些小心眼的家伙好好看看咱们五殿下的风光霁月。” 萧成晔说着话就要上来拉萧一鸣，言谈之中似乎对于萧一鸣身上衣裳不整仿若未见，举止谈笑一如既往，并无丝毫异状。 聂昭阳因为藏身的角度关系，并不能看清萧成晔和萧一鸣的脸上表情，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出他们的神情状态。 此刻听到萧成晔的声音一如寻常，聂昭阳便心中微定，暗叹着总算老天开眼让那萧一鸣关键时刻站了出来，就算萧成晔能够看出萧一鸣身上异状，却也不会识破那暗中和萧一鸣苟且之人乃是荣王府的聂云萝。 第395章 宫廷之秘 只要聂云萝今日能够逃出萧一鸣的手掌心，回到荣王府后自然一切好说，聂昭阳有的是法子让聂云萝日后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之中寸步难行。 “走走走，快跟我出去让那些小心眼的家伙好好看看！” 萧成晔已经来到了萧一鸣的跟前，伸手就要去拉萧一鸣，却不料萧一鸣笑着闪身让开。 萧成晔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却也不恼，仍是声音含笑的说道，“五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被人说中了心思？因为身上所押赌注少于若愚而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了？” “晔堂兄说到哪里去了。一鸣岂是那样小肚鸡肠之人？” 萧一鸣笑着摇头，手上拿着那条从地上捡起来的秋香色绣花汗巾。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可怎么五殿下不肯同我出去让那些小人看看？” 萧成晔看也不看萧一鸣手上的汗巾，口气之中仍是一派的玩笑意味。 “晔堂兄又何必明知故问？” 萧一鸣挥了挥手上拿着的汗巾，一面重新系到身上一面却是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对着萧成晔说道，“美人难寻，一鸣也不过只是俗人一个而已，躲起来也只是为求能够一近芳泽罢了。晔堂兄既然已经看破就不要再笑话我了。” “自古以来英雄皆难过于美人关，五殿下也是真性情，我赞一声还来不及，又怎会笑言五殿下？” 听到萧一鸣毫不掩饰的点破自己一身衣裳不整的原因之后，萧成晔似是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却是笑着开口。 萧一鸣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 听到萧一鸣和萧成晔的笑声，聂昭阳却是心中一紧。 她本以为萧一鸣之所以会及时现出身来就是为了避免于萧成晔面前丢人，却不料萧一鸣竟然会主动告诉萧成晔。 这位五皇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明明能够轻松揭过的事情为什么偏要自行说破？ 懊恼不解之际，聂昭阳皱着眉头狠狠揪下一根脚边的野草。 看着那野草被自己连根带泥的拔了起来，甚至牵连着旁边一根生长较近的野草一起被拔了起来，聂昭阳微微一怔，脑海之中却是陡然间恍然大悟。 当今圣上正值鼎盛之年，自开国后就立志要做盛世明君，数年来勤政爱民令得大轩朝日益国泰民安，而对于未来的储君却一直不曾正式提上朝堂。 也因此令得几位最有实力争夺皇位的皇子皆是有心一争长短。 大皇子萧一齐占了嫡长的优势，虽然学问普通，可生母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只可惜皇后娘娘早年丧父，除了自己的实力之外再无任何外力可借。 二皇子萧一植生母乃是当朝谭贵妃，虽然身份不如大皇子尊贵，却因谭贵妃在皇帝面前受宠而被皇帝爱屋及乌的疼爱无比，而且谭贵妃的生父乃是当朝右相谭启明，桃李遍天下，门生满朝堂。 论起实力来说，二皇子显然要胜过没有外祖支持的大皇子。 三皇子和四皇子乃是一对双生子，生母齐妃早在当年难产而亡，而三皇子和四皇子也因为不曾足月的缘故而先天不足，虽然不至于沦落痴傻，却是文不成武不就，早早就被皇帝封了亲王，绝了储君之位的奢望。 第396章 言语相逼 五皇子萧一鸣的生母虽然只是嫔位，却因为生性温柔而很受皇帝宠爱，是如今后宫之中唯一能够和谭贵妃平分秋色的绝色美人。 而且五皇子的外祖乃是吏部尚书许士文，虽然官位比起谭贵妃之父右相谭启明稍低一些，可是为人出事方面却同许嫔极为相似，在朝堂之上惯来与人为善，在政见上也有很多共识之人，所以五皇子也就成了如今储君大位比较具有竞争力的候选人之一。 而在五皇子之下，虽然还有六七八九四位皇子，可是年纪却都太小，最大的也不过只有七岁。所以未来储君之为的竞争者也就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五皇子三人比较有实力。 如此看来，这三位皇子在实力方面各有千秋，可是一旦有意逐鹿皇位，自然是实力越强越好，所以朝堂之上一些皇帝比较看重的臣子，以及亲王贵族之中比较有实力者也就成为了这三位皇子相互竞争拉拢的对象。 皇帝只有一个同胞的兄弟，那就是靖亲王。虽然如今靖王府的世子之位尚未确定，可是萧成晔身为靖亲王的嫡长子，在靖王府自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能够拉拢萧成晔，说不定也能够影响到靖亲王，所以萧成晔自从来到帝都之后，三位皇子一直都在对待萧成晔一事上表现的十分亲切。 对于三位皇子的心事，萧成晔自然清楚明白，可是却故意踹着明白装糊涂，任由三位皇子如何示好，萧成晔始终和他们保持距离，整个帝都之中除了和左相孙墨林之子孙若愚走的比较近之外，甚至连朝堂上的臣子也都并不怎么接近。 所以此刻萧一鸣才会不惜在萧成晔的面前自曝其短，以图示弱和拉拢。这么一来，萧一鸣就变相的将萧成晔拉到了自己这一方，而萧成晔自然也就不好继续在萧一鸣的面前保持之前惯来的距离和疏远。 既然萧成晔成为了萧一鸣的势力，自然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能够扩大自己的实力以图储君之位，这萧一鸣可真是颇费心思啊！ 关于朝堂上的一些政事，荣王在府中的时候并不常说，只是在贺家族学的时候秦夫子曾经提到过一些。 虽然秦夫子当时讲的简单，可是聂昭阳却抱着懂得越多便能掌握越多的想法，仔仔细细的将秦夫子说过的那些朝堂大局分析过，所以这会儿看到萧一鸣的举动，也只是起初一惊，随即便将各种因有想的清清楚楚。 能用一个风流之名换来萧成晔的不得不支持，对于萧一鸣来说，显然是十分划算的一笔买卖。 聂昭阳心头已经想的通透，当即便丢开了手里捏着的那根野草，抬起眼来，安静的望出去，等着看萧成晔会如何回应。 和萧成晔的接触虽不算多，可是每次却都是一出现就帮了自己大忙，所以此刻看到萧成晔被萧一鸣用言语相逼，聂昭阳心中还是很为萧成晔捏了把汗的。 …… 晚上六点左右继续更新 第397章 宁愿自行跳崖 聂昭阳暗自提着一口气，看向灌木丛外。 只见萧成晔自顾用言语戏谑着萧一鸣，而萧一鸣也十分好心情的配合着朗朗大笑，丝毫没有身为皇子被人嘲笑的倨傲和懊恼。 看到这里，聂昭阳忍不住暗赞萧一鸣，果然是要做大事之人，面对嘲讽能够表现的如此神清气爽，实在是让人佩服。 朗朗的笑声之中，聂昭阳清楚的听到萧成晔忽然笑声一止，对着萧一鸣开口问道，“能得五殿下青睐之佳人想必定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知今日可否有缘一见？” 听到萧成晔的话，聂昭阳不禁蹙眉。 听萧成晔的口气，似乎是对萧一鸣有了妥协的意思。 记得当日法华寺后山断崖处萧成晔曾经对她说过，平生最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所以当日宁愿自行跳崖也要保她安全。 可是今日面对萧一鸣的言语逼迫，萧成晔却是妥协的如此痛快，丝毫没有反抗的尝试和犹豫。 虽然和萧成晔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此刻听到萧成晔和萧一鸣的对话，聂昭阳却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样的行事作风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萧成晔。 莫非，在萧成晔的心里早就已经决定要相助五皇子，所以才会借着这次机会向萧一鸣表露心态？ 还是说，萧成晔之所以这么一说乃是心里另有筹谋，所以才会故意在萧一鸣的面前示好卖乖以使之松懈？ 顷刻间的功夫，聂昭阳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相比聂昭阳的诧异愕然，萧一鸣却是显然对萧成晔附和的反应十分满意，此刻听到萧成晔的问话不由的浑身一松。 似乎是笃定了萧成晔已经决意向他投效，所以萧一鸣连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丝熟稔的随意，随和之极的轻声说道，“既然晔堂兄有心一见，又有何不可？” 不知为何，聂昭阳隐隐觉得萧成晔绝不会在萧一鸣的面前轻松就范，于是挑了挑眉，双眼定定的望向萧成晔，等着看这位向来不喜欢做赔本买卖的萧三公子如何将这次已经几乎赔定了的买卖给翻盘过来。 萧一鸣笑着转向身后，提高了音量对着躲在暗处的聂云萝道，“晔堂兄也不是外人，既想见见你，那你就出来吧。” 音落之后，暗处的小树背面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窸窣之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聂云萝手提裙摆，脸庞低垂，慢慢走了出来。 “怎么是你！？” 不等到聂云萝完全走出暗处，萧成晔便诧异至极的愕然出声，原本挂在脸上的微微笑意也是倏然弥散，俊朗的眉眼之中满是震惊到极点的惊愕神色。 “晔堂兄认识她？” 看到萧成晔的反应，萧一鸣很是诧异，不解的望向萧成晔。 与此同时，聂云萝也像是忘记了害羞，突的抬起脸庞，带着满目的疑惑望向萧成晔。 “我……” 面对萧一鸣诧异的目光，萧成晔像是浑然不见，一双眼睛只是定定的落在聂云萝的身上。 和聂云萝疑惑的美目四目相对，只听萧成晔忽的长叹一声，微微发颤的声音之中似是别有深意，“我，我们，岂止是认识？” 第398章 惊为天人 萧成晔这么一句包含了深意的话语一出，顿时惹得萧一鸣和聂云萝皆是疑惑更甚。 而躲在灌木丛后的聂昭阳则是同样用着诧异的目光望过去，不知道萧成晔摆出这么一副震惊无比的架势出来，究竟是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小女子，小女子……” 见萧成晔一看到自己就无故失态，而且还用着这么深沉的目光定定凝望着自己，聂云萝顿时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嗫嚅了半晌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萧成晔则是迅速收起了脸上的惊讶失态，将望向聂云萝的目光投向萧一鸣，淡淡说道，“荣王府的聂三小姐天人玉姿，凡是见过者又有谁能忘记？” 萧一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萧成晔已经迅速收拾了失态的神色，口中也只是用着平淡的语调说话，可是萧一鸣却分明听出了萧成晔平淡语调之下所努力掩盖的失落和黯然。 “晔堂兄说的极是。”萧一鸣捏了捏拳头，勉强对着萧成晔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向一旁仍然愣怔着的聂云萝道，“聂三小姐先回吧。本皇子有些事情想和晔堂兄单独聊聊。” “啊，我，小女子，小女子……” 见萧一鸣的脸色明显不如刚才平和，而萧成晔也是时不时的朝着自己看上两眼，期间那眼神中的幽怨更是看得人心碎不已，聂云萝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向来是胆小怯弱的性子，今日能够和萧一鸣偶遇已是她整个人生之中最为惊险的时刻，又哪里见过如此浩大的阵势？当即便慌乱的语塞起来。 萧一鸣朗然的俊脸上越发难看。 先是萧成晔一语叫破聂云萝的名字，然后便是震惊莫名又欲盖弥彰的故作淡然，紧跟着聂云萝又是这么惊慌失措的结结巴巴。 如果这样反常的两人出现在眼前，萧一鸣都还猜不出什么的话，也未免太愚蠢了！ 萧一鸣只觉得心里涌起恼怒，却又不得不再人前维持风度，只得故作镇静的对着聂云萝挥了挥手，只是这声音之中已经隐隐带出了几分不耐的意味，“聂三小姐先回去吧。” “是，是。” 听出萧一鸣声音之中的冰寒和怒气，聂云萝迭声应下，低垂着眉眼，再不敢多看一眼，脚步匆忙的转身而去。 看着聂云萝仓皇远去，萧一鸣才勉强笑着望向萧成晔道，“晔堂兄怎么会认识聂三小姐？” 听到萧一鸣问话，萧成晔才收回了一直望向聂云萝背影的目光，抬眼对上满眼狐疑的萧一鸣，缓声说道，“今日龙舟竞渡，机缘巧合之下偶遇聂三小姐，当即便惊为天人。本以为能够有缘一晤，却不料竟是我的一场自作多情罢了。” 萧成晔一面说着，一面神情黯然的半转过身去，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块月白色绣有接天莲荷的锦帕。 萧一鸣和萧成晔的距离很近，自然能够清楚的看到萧成晔手上捧着的手帕乃是女子所用之物，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铁青起来，已是没有了丝毫的俊朗仪态。 …… 更新完毕 第399章 一场误会 对于萧一鸣难看的脸色像是仿若未见一般，萧成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手帕，然后就像是极为失落似的捏着那块手帕用力一撕。 只听“嗤嗤嗤”的几声，那上好的绢丝手帕便被撕成一片褴褛。 眼睁睁的看着手上锦帕被撕成褴褛，一条条的从指间掉落到地，萧成晔这才抬起眼睛，对着拧眉不悦的萧一鸣淡声说道，“枉我萧成晔自命风流，今日却还是五殿下更胜一筹。罢罢罢，我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说着话的同时，萧成晔还抬手冲着萧一鸣作了个揖，然后也不等萧一鸣回话就径自转身。 “晔堂兄请留步！” 看到萧成晔转身要走，紧皱着眉头的萧一鸣像是恍然回神似的，急匆匆的追了几步。 “怎么？我已说了心服口服，五殿下还有什么不满吗？” 萧成晔回过身来，望向萧一鸣的灿然眉眼之中含着一丝讥讽之色，脚下也并未就此止步，只是放慢了离开了速度。 “不不不，晔堂兄误会了。” 看到向来在人前都是一副笑脸示人的萧成晔居然用着如此冷淡的神色望着自己，萧一鸣心中迅速计量一番，皱着的眉头飞快松开，脸上也迅速堆起笑意。 “误会？” 萧成晔皱了皱眉，止住脚步站在那里不解的望向萧一鸣。 “没错，是误会。” 看到萧成晔停下脚步，萧一鸣心中暗道自己押对了宝，于是点了点头又闭着眼睛轻吸了一口气。 萧一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聂云萝那张娇媚无比又含羞带怯的美丽容颜便不再浮现，他微笑着望向萧成晔，继承了萧家俊朗仪容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歉然，轻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晔堂兄了。” “五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 萧成晔大惊，一双眉梢斜斜飞入浓密乌黑的鬓角之中。 “倘若没有猜错，刚才那手帕应是聂三小姐许给晔堂兄的定情之物吧。” 萧一鸣指了指地上已成一条条褴褛的绣花手帕，重新抬眼，望向萧成晔的眼神之中歉色郑重，温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本来只是打算到这林子里舒缓舒缓筋骨，好在之后的龙舟竞渡上一展英姿，却不料误打误撞的遇上了聂三小姐。”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一鸣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抬眼四下看了几眼，见那叫做杭一的护卫并没有在附近，才带着几分羞赧之色对萧成晔继续说道， “怪我之前喝了几杯酒，一见到聂三小姐容貌倾城便乱了分寸，后来又见聂三小姐说起话来慌慌张张语不成句，就斗胆将聂三小姐当做了素日里那些费尽心机想要接近我的女子，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场误会。、此刻见到晔堂兄才恍然知晓，原来那聂三小姐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非为我，而是因为早和晔堂兄有了约定。幸哉幸哉，所幸我也还只是在同聂三小姐歪缠而已，晔堂兄便赶了过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第400章 酒后失态 萧一鸣说着忽然笑了一声，直直的望着萧成晔说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晔堂兄原谅我这酒后的一时之错可好？” “这么说来，是云萝刚才一时慌张没有对五殿下说清楚？” 萧成晔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反问道。 “都是我一时之错，晔堂兄便不要再生气了吧？” 萧一鸣见萧成晔的神色动摇，又听到萧成晔口中将“聂三小姐”改成了较为亲昵的“云萝”，心知自己猜对了，于是脸上笑意便又越发温和了几分，甚至动手扯了扯萧成晔的衣袖，轻声说道，“没有谁更胜过谁一筹，今日之事统统是我错了。” “五殿下所言当真？” 萧成晔仍是不太相信似的。 “自然当真！不信的话咱们再去将聂三小姐寻来问清楚就是。” 萧一鸣转身欲追聂云萝，一面走着一面又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萧成晔道，“只要晔堂兄信我，便是今日这脸面豁出去不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殿下！” 萧成晔忽的回过神来，抢了几步追上萧一鸣，扯住了萧一鸣的肩膀，轻轻一笑，“五殿下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又何必再去问云萝？” “这么说来，晔堂兄是信我了？” 萧一鸣目的达到，自然停住脚步，双眼定定的望着萧成晔，眼神之中无比郑重。 “这是自然！” 萧成晔点头，脸上浮起灿然笑意，对着萧一鸣皱了皱鼻子，显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轻声说道，“还请五殿下多多宽宥成晔之前的莽撞。”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听到萧成晔不好意思的低头认错，萧一鸣微微一笑，之前隐隐感觉失衡的心中终于平衡了几分。可是紧跟着心里却又想起了什么，笑着望向萧成晔问道， “这么说来，晔堂兄刚才说是前来找我也只是托词喽？真实目的只是为了要同聂三小姐相见吧？” “也不是托词。” 萧成晔笑得一脸灿烂，坦然的回望着萧一鸣的注视目光，“的确是因为听了外头那些小心眼家伙的戏言，所以气不过才进来找五殿下出去的。至于云萝，本来并没有说好要在这里相见的，只是一时碰巧而已。倒让咱们白白生了一场误会。说起来，刚才成晔实在是多有冒犯，还请五殿下不要气恼才是。” “既是误会就不要再提了。” 面对萧成晔的道歉，萧一鸣表现的十分大度。抬手拍了拍萧成晔的肩膀，朗声说道，“那就出去吧，让外头那些小心眼的家伙好好看看本皇子到底是不是因为押注少过孙若愚才会躲起来。” “五殿下，我想多留一会儿。” 萧成晔却是有些尴尬的拒绝了萧一鸣的好意。 “怎么？” 看到萧成晔闪身躲开自己的手掌，萧一鸣不解抬眼。 “刚才……” 萧成晔微微一笑，顿了顿，然后朝着聂云萝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抬眼继续说道，“总要过去解释一下才是，免得伤了人心。” 第401章 锋利的美貌 “晔堂兄说的是，那就去吧。” 萧一鸣眉头一展，笑着说道，“虽然只是酒后一时失态，可是毕竟唐突了佳人，就劳驾晔堂兄也顺道代我致个歉。” “五殿下放心，云萝不是那样小心眼的女子，必定明白刚才只是误会。” 萧成晔笑着点头，抬手一拱，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便走。 萧一鸣也抬手挥了挥，向萧成晔回了一礼，看到萧成晔沿着之前聂云萝消失的方向追去，心中所有疑窦顿消。 只是忽然想起刚才被自己揽入怀中的那个娇柔女子时，心中竟是难以自已的浮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既懊恼自己一时情急竟然连话都没有问清楚就因为想当然而动起了手，又庆幸刚才短短时间之内一切并未真的发生，最后却又有些淡淡的惆怅和遗憾。 不过这一丝惆怅和遗憾比起萧成晔刚才对自己的亲切熟稔，却是显然分量极轻，很快便尽数消散而去。 萧一鸣垂眼整了整身上衣袍，微微一笑，然后便朝着相反方向抬脚走去。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静寂的林子之中再度恢复平静。 一直藏身在灌木丛后的聂昭阳始终保持着安静，雨馨也终于平复了无比震惊的心情。 知道萧成晔和萧一鸣都已经走远，雨馨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蹲的发麻，可是看到聂昭阳一脸沉思的模样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干脆就势歪倒在地上，一面好奇的望着聂昭阳，一面大力却又小心的揉捏着酸麻的双脚，生怕自己会弄出什么动静来吵到聂昭阳的思考。 此时的聂昭阳心中满是震惊。 真是不可思议！ 刚才发生的一切，聂昭阳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能够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一双耳朵却是听得只字不落。 向来性子怯懦，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的聂云萝竟然敢送将一块手帕送给萧成晔！ 萧成晔竟然对聂云萝如此中意！那他可知道聂云萝体内那四分之一的胡人血脉？ 萧一鸣身为皇子却甘愿将聂云萝拱手让人，并且在人前示弱致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聂昭阳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可是看看不远处的地上被撕扯成褴褛的手帕，聂昭阳却觉得余音绕梁，言犹在耳，不由自己不信。 过了半晌之后，聂昭阳终于回过神来。 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女人的美貌，用的好了，果然能比宝剑更加锋利。 “大小姐，你双脚可酸麻吗？” 见聂昭阳终于回神，雨馨才敢出声，却也是很低的声音。 “哎呦。” 听到雨馨发问，一直抱着双膝蹲在地上的聂昭阳才像是突然意识过来似的，低呼着歪倒在地上。 “奴婢帮大小姐揉揉吧，一会儿就好。” 见聂昭阳的模样，雨馨微微一笑，俯身上前抓起聂昭阳的双脚力度适中的一阵按摩。 又在灌木丛中呆了一会儿，确认林子外头确实没了人，聂昭阳这才带着雨馨出去。 沿着来时的路刚刚走出七八步，便到了一处转弯，雨馨走在前头开路，率先转过弯去。 聂昭阳还跟在后面，满脑子都是聂云萝，萧一鸣，萧成晔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忽然听到雨馨“哎呦”一声。 …… 更新完毕 第402章 惊魂未定 聂昭阳还跟在后面，满脑子都是聂云萝，萧一鸣，萧成晔三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忽然听到雨馨“哎呦”一声。 然后便像是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不动杵在了自己的前头。 聂昭阳因为一直想着心事所以不曾留意，这会儿雨馨惊叫着猛然止步，她一点也没有防备，于是便直直的对着雨馨的后背撞了过去。 雨馨被撞了个踉跄，歪歪扭扭的向前让开几步。 “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我可是……” 聂昭阳揉着被撞疼的额角，苦着脸蛋偏头向前望去。 等到聂昭阳看清楚了前面令得雨馨突然止步的一道身影之后，嘴里的抱怨顿时梗在了喉咙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不可思议。 “聂大小姐怎么像是见了鬼似的？本公子虽然不至于貌美如花，却也不至于让你觉得如此惊吓吧？” 萧成晔游哉游哉的站在右前方，斜靠着一颗树干，手上自顾摇晃着那把山水画面的折扇，嘴里却是一派轻松的调侃惬意。 如果撇开自己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那么此刻萧成晔的出现无疑是幅协调写意的水墨画，可是在目睹了刚才的一切之后，萧成晔的出现就显得让人不安起来。 他不是去追聂云萝解释了吗？ 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还一副等着聂昭阳的架势？ 聂昭阳眨了眨眼，咽了一口口水。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萧成晔仍然站在前头，笑得无比灿烂回望过来。 聂昭阳吸了口气，脸上浮起笑意，遥遥对着萧成晔欠身行礼，“见过晔三公子。” 吃惊的雨馨也马上反应过来，跟在聂昭阳身后对着萧成晔遥遥行礼。 “罢了罢了，这会儿才来规规矩矩的行礼不嫌晚吗？” 萧成晔摇晃着折扇，一步步慢悠悠的走近过来，目光灿然的望着聂昭阳，特意拉长的口气之中似乎另有他指。 “但凡礼数，只要周全，自然是不嫌晚的。” 听到萧成晔的话，聂昭阳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脸上强作笑容，毕恭毕敬的回道。 “刚才……” 萧成晔来到了聂昭阳的跟前，说了两个字，却是忽然一顿。 “刚才……” 被萧成晔这突然出口的两个字给吓了一跳，聂昭阳抿了抿唇，下意识的重复着。看到萧成晔已经近在咫尺，突的脑子一惊，镇定自若的问道，“刚才怎么了？晔三公子想说什么？ 看到聂昭阳努力硬撑的模样，萧成晔微微一笑，单手捏着折扇撑起自己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向聂昭阳问道，“刚才的戏好看吗？不知聂大小姐看得可还满意？” “什么戏？我不明白晔三公子的意思。” 聂昭阳心头狂跳，嘴上却是强辩。 “明不明白不要紧，聂大小姐只要记得，今日之后，你便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就是。” 萧成晔笑的越发灿然，也不多说，身子一侧，就要从聂昭阳身边走过的样子。 “等一等！” 见萧成晔把话说得不清不楚，聂昭阳扬手去扯，拉住了萧成晔的衣袖。 第403章 是你欠我人情 “怎么，聂大小姐有话要说？” 萧成晔微微侧身，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衣袖从聂昭阳手中挣脱出来。 “晔三公子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人情，什么亏欠，我不明白。” 聂昭阳抿了抿嘴唇，松开捏在指间的衣袖，抬眼问道。 “聂大小姐是聪明人，又何必装糊涂？” 萧成晔微微一笑，手上折扇轻摇。 “我就是不明白。” 聂昭阳死撑到底。 “今日倘若不是本公子及时出现，就算聂大小姐投石问路逼得聂二小姐现身，也未必能够阻止五殿下同聂三小姐的好事。到时候聂三小姐就算能够被纳入皇子府中，也不过只是一介侍妾而已。 可是聂三小姐投怀送抱引诱皇子的名声扣到头上却是跑不掉的，只怕会令荣王府的声名大大受损，同时荣王府中的其他几位小姐也难逃牵连。若是因为令得世人误会荣王府中几位小姐尽是庶出，所以便不懂礼数，不知羞耻，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看着聂昭阳自顾倔强，一双明亮的眼睛之中满是坚持，萧成晔忍不住想起当日法华寺后山断崖处聂昭阳也是如此倔强的眼神，果决的坚持着要和他同生共死，心中越发觉得今日之事十分有趣，于是挑眉一笑，轻声问道，“话已至此，聂大小姐可明白了些？” “这么说来，晔三公子之所以会在刚辞对着五殿下一番爱意表白，只是为了想要帮着舍妹顺利离开？” 聂昭阳定了定神，扬眉望向萧成晔。 “不错。” 萧成晔点头。 “既是如此，那昭阳便代舍妹感谢晔三公子的好心相助。回去之后定将晔三公子的好意转告，想必舍妹定然会对晔三公子感激涕零，这一份天大的人情，昭阳权且代替舍妹收下就是。” 聂昭阳欠了欠身，笑着行礼，然后起身抬眼，“晔三公子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昭阳这就告退了。” “且慢！” 看到聂昭阳自说自话的带着丫鬟就要离开，萧成晔笑着出声。 “怎么，晔三公子还有指教？” 聂昭阳停下脚步，侧转过身来望向萧成晔。 “聂大小姐竟然认为今日之事欠下本公子人情的乃是聂三小姐？” 萧成晔笑着回望聂昭阳，眉宇之间却是微微皱起，似是颇有些为难之色，“看来是本公子说得不够清楚，所以才让聂大小姐误会了。既是如此，那本公子也不妨耐着性子将事情说的再清楚一些吧。” 聂昭阳静静站好，眉眼轻垂，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萧成晔叹了口气，一面缓缓走近过来一面轻声说道，“聂三小姐下了观望台便朝这片林子过来，随后有聂二小姐和聂大小姐接连跟随而至。 聂二小姐被石子惊吓逃走之时，聂大小姐本以为五殿下会就此住手，却不料聂三小姐容色过人，甚得五殿下之心。 正在聂大小姐满心为难想着应该如何阻止五殿下的时候，本公子恰好出现，拉着五殿下为聂大小姐演了一出绝佳的好戏。” 第404章 要挟和反要挟 “如今这一场像模像样的大戏演下来，聂大小姐既看的尽兴，又全了本来心意，为此本公子却是不惜自毁名声，可谓是费心费力，怎么临到末了，聂大小姐却连这份人情都不肯认下？” 萧成晔笑意隐隐，字字清晰的说破聂昭阳三姐妹之前的一举一动。 “你，你怎么会知道？” 聂昭阳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情不自禁便倒退了一步，一张俏脸也是神情峻然。 身旁站着的雨馨在听到了萧成晔和聂昭阳对话之后也是随即变得面色煞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看到聂昭阳主仆两人神情大变，萧成晔依旧微笑，温声说道，“如果不是看到聂大小姐扔出石子故意惊扰五殿下，本公子也不会出手，所以你说，这次的人情可还推得掉吗？” 聂昭阳眼睛大睁，溜圆的望着萧成晔，而萧成晔则是一脸淡定的微笑。 聂昭阳抿了抿唇，心中飞快思量。 萧成晔竟说是为了帮她才会出手？ 又是为了孙若愚？ 想起之前萧成晔救下自己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孙若愚，聂昭阳不由的如此联想。 就算是为了孙若愚，今日之事萧成晔也未免将手伸得太长了吧？ 当日断崖上面对之人是聂子桓，可是刚才面对之人却是萧一鸣，他们身份自是云泥，一个不慎便是大险。 满脑子浆糊之际，忽然想起萧成晔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做赔本买卖，聂昭阳顿时眼前一亮。 既然甘愿在今日之事如此冒险，那就说明萧成晔自有把握能在日后利用此事得到更大的回报！ 莫非他是打算要利用今天的事情要挟孙若愚？ 想到这里，聂昭阳不禁心口一紧，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绪也因为想到孙若愚那张温润面容而渐渐安定下来。 聂昭阳抬起眼帘，看着面前一脸笃定的萧成晔，心中微一思量便柔声问道，“既然说是演戏，那么刚才晔三公子当着五殿下面前对舍妹剖白的那么一番信誓旦旦的爱慕之言也只是信口胡诌喽？不知道五殿下倘若知道了晔三公子之前所为竟然全是演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既是要牵连到孙若愚，那么聂昭阳自然不愿让萧成晔顺利成事，所以今日这份人情能挡则挡。 听出聂昭阳话意之中竟有隐隐的威胁意味，萧成晔笑得更加灿烂，刷的一声将手中折扇合拢，侧过头来望向聂昭阳淡声说道，“聂大小姐冰雪聪明，这么快就能镇静下来，实在难得。不过聂大小姐万万不要以为拿住了本公子的此处把柄就能要挟一二。” “世上之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聂昭阳下颌轻扬，不肯轻易妥协。 看到聂昭阳目光明亮，丝毫不让的望着自己，萧成晔赞许的点了点头，却是毫不在意的轻声笑道， “听聂大小姐的口气，应该对于五殿下的性格也是略知一二的。既然聂大小姐也知道五殿下素来多疑，那么定然也能猜出五殿下平生最恨被人蓄意欺骗，所以倘若五殿下一旦听说今日之事乃是本公子有意欺骗，说不定会大大动怒，到时候对于本公子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 更新完毕 第405章 我只为你 聂昭阳轻轻点头，望向萧成晔的眼神却是越发明亮。 雨馨也觉得此番是聂昭阳抓住了萧成晔的痛处而暗暗庆幸，先是佩服的看了看聂昭阳，又心思大定的望向萧成晔，望过去的眼神之中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算你聪明的神色。 就在聂昭阳主仆以为萧成晔被吓住的时候，却听到刷的一声，只见萧成晔将手中折扇合拢起来，然后话锋一转，含笑又道， “只不过，此刻之事你知我知，还有这丫头知，出去之后本公子只消矢口否认，又有谁会相信聂大小姐的指认？” 听到这里，聂昭阳的脸色不禁一白。 萧成晔看了一眼聂昭阳，却并不停止，反而是朝着聂昭阳靠近过去，几乎是面对面的挨近到聂昭阳的面前才又继续说道， “既然聂大小姐知道五殿下生性多疑，那么不妨猜猜看，如果让他知道今日林中之事除了曾被聂二小姐撞破之外，还另有一位聂大小姐始终藏在暗处洞观一切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说不定五殿下会因此而联想到一切乃是荣王府三位小姐联手谋划，意在利用聂三小姐的美色挑起皇族子弟的纷争之乱。” “到时候，恐怕不光是荣王府的名声受损这么简单，满府皆祸也是大有可能啊。”萧成晔一脸的沉痛，望着聂昭阳和雨馨连连摇头，好像真的很为荣王府的未来担忧。 雨馨听得惊心，正好脚下的草丛之中忽然一只野兔蹦跳而出，几乎是贴着雨馨的鞋面而来，吓的雨馨惊叫一声便向后跌去。 “姑娘当心。” 萧成晔及时出手，稳稳的扶住了雨馨的肩膀，然后笑微微的望向身后的聂昭阳，浓眉斜挑，“聂大小姐觉得本公子刚才所说可否在理？” 看着小诚意一脸得意的笑容，聂昭阳努力的忍下想要出拳的冲动，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抬眼回望着萧成晔问道，“晔三公子处心积虑，到底所为何事？” “本公子说过了，只为聂大小姐记得今日欠下本公子一次人情即可。” 萧成晔微笑着开口。 “晔三公子不惜自毁名声，不惜承担同五殿下翻脸的风险，只为让我记得欠下你一次人情？” 聂昭阳觉得不可置信，眼神之中是浓浓的怀疑。 “不错。” 萧成晔道。 “之前晔三公子曾经救过我和娘亲，我们母女本就欠着晔三公子一份大大的人情。若是晔三公子想要回报，直接开口就是，又何必在今日多此一举？” 聂昭阳直直望向萧成晔，懒得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这不一样。” 萧成晔笑得灿烂，回望过来的深邃眼眸之中清晰的映出聂昭阳蹙眉狐疑的倒影。定定的迎视着聂昭阳的目光，萧成晔一字一顿的清晰说道，“上一次帮你是为孙若愚，这一次帮你，只是为你。” 聂昭阳猝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愕然的望向萧成晔。 萧成晔笑得坦然，一脸适然的任由聂昭阳的目光上下打量。 第406章 初试情 口口声声说是只为她，萧成晔到底要干嘛？ 聂昭阳望着萧成晔，紧紧的皱着眉头。 眼前这个总是一脸笑容的男子实在心思深沉得让人惊心。 可是聂昭阳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而且只要他愿意，那双眼睛之中透射出来的光芒尽是无比温柔。 如果不是聂昭阳知道眼前之人心思深沉，绝非常人，恐怕就要在这温柔的注视之下产生被人爱慕的错觉了。 想到自己竟然一念至此，聂昭阳不由嗤笑一声，轻轻摇着头回过神来。 “怎么，聂大小姐不信？” 看到聂昭阳的眼神之中先是震惊，继而错愕，然后怀疑，最后却又渐变成不以为意的轻轻失笑，原本一脸淡淡笑容的萧成晔忍不住皱了皱眉。 印象中，还从未有女子能够在他如此温柔的目光注视下露出这么不以为意的神情。 这个聂昭阳，还真是很不一样。 “好，晔三公子这份人情我认下了。不知道晔三公子想要让我如何回报？” 聂昭阳展眉说道。 “不急。” 萧成晔稳下心神，收起心中那一丝淡淡的不快，温声说道，“只是日后倘若本公子有事相求，还请聂大小姐不要推却就是。” “但凡昭阳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必定不会推却。” 知道面对萧成晔这样腹黑的男子，自己必定占不到上风，于是聂昭阳索性坦然。 “那好。就此别过。” 萧成晔并不急在一时，点头微笑，然后抬脚便走。 “晔三公子慢走。” 聂昭阳带着雨馨欠身行礼。 萧成晔头也不回，和聂昭阳擦肩而过。 聂昭阳和雨馨保持着欠身福礼的姿势，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才抬起眼帘直起腰身。 “大小姐？” 看到萧成晔已经远去，雨馨才带着满心的忐忑望向聂昭阳。 “没事。” 看着雨馨一脸的紧张，聂昭阳笑着拍了拍雨馨的肩膀。如果日后萧成晔真的拿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来为难她，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日后的烦忧日后再愁，此时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走吧，先回去。” 想通之后，聂昭阳看上去比之前似是轻松了许多，抬手冲着雨馨挥了挥便率先转身。 “是。” 雨馨在后面紧随而上，一路上不断的悄眼瞄向聂昭阳。 只见聂昭阳一脸的轻松乃是由内而发，绝对不似作伪，雨馨这才放下心来，却也越发的佩服自家这位大小姐。竟是丝毫不将刚才萧成晔的所谓人情摆在心上，真是豪气，真是大气！ 返回观望台之前，聂昭阳先去了一趟荣王府自行搭建的休息棚，迅速换了一件外裳之后才带着雨馨离开。 一路听到震撼喧天的锣鼓声和嘈嘈切切的对话声，聂昭阳才知道刚才那一轮的龙舟竞渡已经结束。 回到观望台上荣王府的席位时，大夫人正在和聂嫣然指点着渭河说着什么，聂昭阳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更新完毕 第407章 人各有志 聂昭阳走向自己座位的时候，中间路过聂紫琼和聂云萝的座位。 聂昭阳脸上神情自然，可是眼角余光却还是留意到聂紫琼和聂云萝两人皆是神色不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等到聂昭阳坐下之后，因为座位比较靠内，这个位置能够让聂昭阳更加方便的观察其他人却又不被其他人发现。 于是聂昭阳一面观看着渭河河面上又开始的新一轮龙舟竞渡，一面却是暗暗的注意着聂紫琼和聂云萝。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聂昭阳就发现聂云萝始终粉面绯红，眉眼轻垂，时而咬唇时而皱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聂紫琼虽然也是若有所思，可却会时不时的抬头冲着聂云萝狠狠的瞪上一眼。 可是偶尔聂云萝发觉了聂紫琼的目光而回望过去的时候，聂紫琼却又会略带着几分惊慌之色匆忙将视线转开，像是不敢和聂云萝正面对视似的。 看到这里，聂昭阳忍不住想起聂紫琼以前在荣王府中向来行事百无禁忌，对任何人都是肆意欺负，聂云萝更是在被欺负之列，可是如今聂紫琼竟然也会有不敢同聂云萝对视的时候！ 这样的发现让聂昭阳忍不住无声叹息，富贵权势果然人人追逐。 对于名门世家的小姐来说，暗中同外男有所接触本来是件不光彩的事情。 按照聂紫琼的性格，一旦发现了聂云萝的短处必定会大大的张扬一番，然后狠狠的讥讽嘲笑，可是如今聂紫琼分明是拿住了聂云萝的把柄，却因为那暗中同聂云萝有所接触的男子乃是五皇子所以紧张无比，生怕得罪聂云萝似的。 反倒是被人发现了短处的聂云萝此刻倒是平静的多，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胆小怕事的三小姐了。 怪不得聂云萝会将聂昭阳之前的提点警示置之脑后，宁愿委身为妾也愿被纳入皇子府邸。 或许在聂云萝的心中，五皇子府中的一个小小妾室已是让人满足的追求，不过可惜聂云萝并不知道随后萧成晔的一番表白，已经让她这辈子彻底同皇子府绝缘。 看着聂云萝眼神之中隐隐的一丝期待，看着聂云萝向来胆小怕事的俏脸之上竟然也会因为暗暗兴奋而浮现出如此动人的神采，聂昭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聂云萝的希望是注定了要落空的。 此时此刻，聂昭阳觉得自己或许能够理解聂云萝为什么要不顾名声的接近五皇子，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而且就算事情再来一遍的话，聂昭阳也仍然会选择破坏聂云萝和五皇子的这桩所谓好事。 聂昭阳将目光从聂云萝和聂紫琼的身上收回，心中暗道一声抱歉，却是毫不后悔。 只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解，萧成晔怎么会得到聂云萝的手帕？ 而萧成晔又为什么能够那么笃定的当着五皇子萧一鸣的面前脸不改色的当众撒谎？ 因为各怀心事，所以除了大夫人和聂嫣然的注意力还能放在龙舟竞渡之上以外，荣王府的其他三位小姐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第408章 谁是胜者 按照惯例，晚饭会由今日龙舟竞渡的获胜者大肆举办，而且也因为渭河之上的龙舟竞渡一刻不停持续进行，所以负责龙舟赛的筹办方向来都会将午饭准备的比较简单，分别有小丫鬟们送到各府的席位上。 看着河面上越来越精彩的龙舟比赛，大家的心思也都不在吃饭上，几乎都是草草吃上几口便叫丫鬟将饭菜撤了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天色渐暗，渭河两岸以及观望台的上下左右都已经挑起了明晃晃的灯笼，将整个渭河映照的宛如白昼。 听到震天的锣鼓声再次响起，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聂昭阳才回过神来。 看到渭河河岸上已经没有了争先恐后的龙舟，而是一派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聂昭阳眉尖一抬，无奈轻笑。 她不过发了一会儿呆而已，居然就结束了。 抬眼四顾，只见坐在最靠近屏风处的大夫人正和聂嫣然指点着河岸说到兴高采烈，而座位略微靠后的聂紫琼和聂云萝却都是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模样。 看着聂云萝和聂紫琼的表情，聂昭阳便知道，这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和自己一样都只顾着想心事而忽略了河面上的龙舟竞渡。 于是抬手拍拍身旁站着的雨馨，轻声问道，“是谁胜了？” “啊？” 见聂昭阳发问，如桩子一般站在身旁的雨馨才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一副根本没有听到聂昭阳问话的模样。 见雨馨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聂昭阳叹了口气，无奈一笑。 “大小姐说什么？” 雨馨不知道聂昭阳在笑什么，她的一颗心始终记挂在之前密林中发生的一切，后来虽然人到了观望台上，可是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反反复复的猜测着那位晔三公子到底想干什么，会不会对聂昭阳不利，所以对于龙舟竞渡的结果自然也是毫不知情。 “没什么。” 看着雨馨一脸懵懂的神情，聂昭阳了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打算再问，反正只需等上一会儿就会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因为每年的龙舟竞渡结束之后，最后拔得头筹的胜者都会按照惯例在赛后安排一场大大的筵席，接受所有到场者的祝贺。 见聂昭阳没有再说什么，雨馨也就抿唇退后，规规矩矩的重新站好。 惚之中不经意的抬眼一看，这才愕然发现，原来河面上热热闹闹的龙舟竞渡早已在自己出神之际全部结束。于是雨馨马上意识到刚才聂昭阳所问必定是那最后胜者，随即上前凑近过去轻声说道，“大小姐可是要问今日龙舟赛上的最后胜者？” “等会儿自然会知道胜者是谁。” 聂昭阳转过头来，对上雨馨微微歉然的眸子，安抚的笑了一下。 “嗯。奴婢刚才有点走神了。” 听到聂昭阳的安抚，雨馨释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聂昭阳转头望着雨馨，轻轻的摇了摇头，面上柔柔一笑。 就在聂昭阳和雨馨说话的时候，外头那震天的锣鼓声越发响亮，随之还有热闹喧哗的人声正在越来越近。 第409章 竟然是他 “呀！” 眼角余光瞄到前面的人影，雨馨忽然低叫一声，猛的抬头。 因为是和聂昭阳说话，所以雨馨虽然身子微微前倾，可是面孔却是正朝着屏风口处，而聂昭阳却因为在和雨馨说话而转头对视，所以对于出现在屏风口处的身影，聂昭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只是在听到雨馨猛然的低呼之后才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顺着雨馨望出去的目光看向屏风口处，只见孙若愚竟然一脸笑容的站在那里。 映衬着此刻观望台上早已燃起的无数灯光，暖黄明亮的光芒之下，孙若愚那一双乌黑明亮泛着温润光泽的眼睛满含着笑意温和有礼的神色，对着聂昭阳等人逐一扫过。 当孙若愚的目光扫向聂昭阳的时候，聂昭阳正好抬头冲着孙若愚回望过去，孙若愚的身边纵然随从无数，可是初抬眸的聂昭阳却只看到孙若愚一人长身玉立在眼前。 孙若愚和聂昭阳四目相对，孙若愚眉眼明亮点头示意。 看到孙若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唇角笑意似乎略深一些，聂昭阳客客气气的回之一笑，心中却是微微一热，暗自叹道，原来今日龙舟赛上最后的胜者竟然是他！ 果然是少年英雄，文武双全。 孙若愚的目光同聂昭阳一对，便轻快转开，客气的望向聂紫琼和聂云萝，面上笑容虽然仍在，可是唇角上扬弧度却明显不及刚才面对聂昭阳的时候。 最前面的大夫人已经站起身来，笑微微的和孙若愚以及陪在孙若愚身边的孙夫人说话。 聂嫣然略退半步，守礼的立在大夫人身后。 聂昭阳握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得体笑意。 “快快快，都来恭喜孙公子一举多得今日龙舟赛的头名。” 大夫人同孙夫人简单寒暄之后，便半转身子示意后面的聂昭阳等人上前。 聂昭阳等四位小姐齐声应下，然后按照长幼顺序依次上前向孙若愚恭喜道贺，简单说了几句。 “大家都别客气，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孙夫人满脸是笑，手上端着一只圆润硕大的青花瓷盘，瓷盘上满是一个个龙眼大小的精致彩粽，一面说话一面将那瓷盘朝向距离最近的大夫人递去。 “孙夫人可真是好福气，贵府公子如此人才出众，接连两年在龙舟赛上大展英姿。如今又是大考在即，这可是天大的好兆头。” 龙舟赛后由胜者一方亲自送上五彩粽子也是惯例，所以大夫人一面从那瓷盘上随手拿起几只粽子，一面笑吟吟的对着孙夫人夸奖道。 虽然世人皆知孙若愚乃是孙墨林已经去世的原配所出，可是如今这位续弦的孙夫人却是当初那位原配夫人的娘家妹妹，而且未嫁之时和那位原配夫人感情甚笃。 所以如今这位孙夫人既是孙若愚的嫡亲姨妈，又是孙若愚的继母，在进门之后更是将孙若愚视若亲生，母子之间感情颇深，此刻听到大夫人的夸奖，自然也是满脸笑容。 …… 更新完毕 第410章 嫉恨和张扬 “母亲，我来吧。” 看到孙夫人和大夫人说笑之间自有一股畅快，孙若愚微笑着伸出手去，似是打算接过孙夫人手上青花瓷盘。 孙夫人正满眼自得的听着大夫人夸奖着自己的外甥兼继子，忽然听到孙若愚轻声打岔，又看到孙若愚伸向瓷盘的手指，不由的面上笑容一收，微带着几分诧异望向孙若愚。 “让我来吧。” 孙若愚并不理会孙夫人的诧异，微笑着径自伸手，不等孙夫人将手上瓷盘松开就捏住了瓷盘的另外一边。 看到孙若愚径自捏住了瓷盘一角，孙夫人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至于当着人前给孙若愚难堪，于是松开瓷盘，脸上堆起笑意望着大夫人再度说笑起来，“聂夫人实在是过奖了，不过我们若愚确实是个好孩子，平日里文韬武略……” 听到孙夫人对孙若愚的吹捧，大夫人微笑以对，时不时的附和两句以示亲热。 孙夫人和大夫人在这边说的热闹，孙若愚则是托起瓷盘径自上前一步，朝着聂昭阳为首的荣王府小姐走近过来， “多谢荣王府的几位小姐对若愚信心押注，此刻特来谢过。” “孙公子客气了。” 聂昭阳微掀衣袖，伸手探入那瓷盘之上拿起几只小巧的五彩粽子，微笑抬眸。 “谢过。” 孙若愚对着聂昭阳温文一笑，眼眸之中光彩熠熠。 近在咫尺之间，聂昭阳觉得自己几乎能够清楚的从孙若愚黑亮的眸子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莫名的脸上一热，眉眼便轻垂下去。 看到聂昭阳面上微红，孙若愚脸上笑意更甚，原本一直七上八下的心中就像是忽然吃下一颗定心丸，莫名心安下来。 于是便不再盯着聂昭阳看，而是客客气气的端着瓷盘转而望向聂紫琼等人。 等到聂紫琼其他三人都拿过粽子之后，孙若愚便端着瓷盘回到孙夫人的身边，一名随行的丫鬟马上将那瓷盘从自家公子手上接了过去。 孙夫人又和大夫人随意寒暄几句，然后便带着孙若愚告辞而去。 目送孙夫人一行离开，大夫人重新坐下，将手中拿着的几只五彩粽子交到身边立着的雨霏手中，淡声说道，“都坐下吧，咱们等会儿再走。” “是。” 虽然不见大夫人回头，可是聂昭阳等人却知道大夫人是在交代自己，于是几人齐声应下。 龙舟赛刚刚结束，此刻离席难免人多，为免冲撞，大夫人才会有此交代。 聂昭阳重新坐下，聂嫣然等人也都在各自座位上坐下，只有聂紫琼在坐下的时候很是不屑的冲着聂昭阳冷哼了一声。 聂昭阳淡淡抬眼，看到聂紫琼满眼嫉恨的瞪着自己。 先是诧异的挑了挑眉，可是随即便想起刚才自己和孙若愚目光对视的时候，聂紫琼距离自己最近，于是聂昭阳松开眉头，下颌轻抬，略带着几分张扬意味对着聂紫琼露出甜甜一笑。 看到聂昭阳挑衅，聂紫琼恨得眉头紧皱，又是狠狠的一声冷哼，然后才愤愤的捏着拳头转开了眼。 第411章 一时兴致 孙夫人一行人走出荣王府的席位之后，又往附近的安国将军府席位走去。 眼看着安国将军府的席位就到面前，孙若愚却是脚步一顿。 察觉到孙若愚的异状，孙夫人同样停下脚步，转眼望来，“怎么了？” “没事。” 孙若愚笑着摇头，然后轻声说道，“母亲，孩儿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这安国将军府就不陪着母亲过去了。” “也好。反正每年的龙舟赛后也没有惯例要让胜者亲自到女眷席位之中送粽子的。” 孙夫人眉头微微一紧，却是不等到众人看出情绪就轻快笑着应下。 “那孩儿告退。” 孙若愚笑着欠身，略一后退便大步转身，自行下了观望台。 “夫人，公子今日可真是奇怪。” 望着孙若愚远去的背影，跟在孙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明珠挑眉说道。 “怎么个奇怪法？” 孙夫人身边跟着的随从虽多，却个个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也不避讳什么，温声问道。 “去年公子也是夺了这龙舟赛的头名，却不见亲自来送粽子，今年却是争着要陪夫人来送。奴婢本以为公子是动了心思，想要借故接近各府的女眷们，可是才刚送过三家，才出了荣王府的席位就又说不去了，公子的兴趣是不是去的也太快了？” 明珠凑近到孙夫人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话语之中毫不掩饰的透出疑惑。 “若愚平日做事稳重，便让你们都忘了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孩子嘛，当然是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听到明珠的话，孙夫人抿了抿唇，却是微笑着淡声说道。 “夫人教训的是。” 听不出孙夫人淡淡话语之中的喜怒情绪，明珠不敢多说，规规矩矩的点头。 “你刚才也说了才送过三家，眼下还有那么多粽子要送呢。” 孙夫人眼帘轻抬，率先走出一步。 “是。” 明珠等人紧跟其后。 带着明珠等人即将踏进安国将军府的女眷席位时，孙夫人脚步微微一顿，眼角余光朝向荣王府的席位轻轻一瞟，心中暗暗祈祷，但愿若愚真的只是一时兴致。 …… 随后的孙府筵席上，宾主尽欢。 筵席结束，大夫人带着聂昭阳等人踏上荣王府的马车。 因为来时就是每人一辆马车，所以走的还是还是各自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 聂昭阳带着雨馨雨洁上了马车，因是晚上，虽然雨馨手上举着风灯，可是马车之中却并不十分明亮，只是晕黄的一片光影，照出大概而已。 聂昭阳扶着雨洁的手指做到马车上的软榻上，刚刚坐下就忽然身子一僵，聂昭阳忙又直起身子，抬手朝着榻上那乌沉沉的一样东西摸去。 “大小姐怎么了？” 看到聂昭阳举止异常，举着风灯走在后面的雨馨弯腰上前。 因为光芒近到跟前，所以聂昭阳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上乌沉沉的东西是只紫檀木匣子。 “这是什么东西？” 雨馨凑近过来，看看聂昭阳手上捧着的东西，诧异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见雨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聂昭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第412章 紫檀木匣子 “这东西是你拿来的吗？” 雨馨转头，望向雨洁。 这马车上的东西都是雨馨雨洁亲自为聂昭阳准备的，如今车上忽然多了一样雨馨不认识的东西，雨馨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雨洁准备的。 “不是奴婢。” 雨洁上前，接过那紫檀木匣子仔细看了看，目光落在那小匣子精致的双鱼锁头上看了半晌，抬头对着聂昭阳道。 雨馨和雨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浮现起肃然神色。 雨洁拿着那紫檀木小匣子小心挪到马车中距离聂昭阳远远的一角。 “大小姐别怕，奴婢这就去问清楚。” 雨馨则是皱着眉头将手里的风灯在马车壁上专门的凹槽中放稳，转身挑帘，抬手拍上驾车的车夫。 驾车的车夫转过身来，还没有来得及和雨馨说上话，马车下头便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凑到跟前讨好说道，“可是雨馨姐姐？” “你是谁？” 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雨馨转眼望去，只见一个眼生的小厮立在马车之下，满脸笑容。 “雨馨姐姐可是想问那马车里头的紫檀木匣子？” 那小厮并不回答雨馨的话，而是笑眯眯的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你放在我们车上的？你是怎么放上来的？” 雨馨先是对那驾车的车夫瞪了一眼，然后没好气的望向那小厮。 “我，我不知道……” 那车夫被雨馨狠狠瞪了一眼，知道这姑娘是怪罪自己没有看好马车，当即便情急起来。 他可没有开小差啊，这马车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守着，就连吃饭的时候也都是端着饭碗坐在车辕上吃的，可天知道这眼前的小厮到底是怎么将东西给放到车上去了！ 什么紫檀木匣子，他可是见都没见过啊！ 见这车夫一脸的冤枉和无奈，那小厮微微一笑，拍着胸口打断了车夫的话，“和车夫大哥没关系，我是趁着车夫大哥去接饭的档口溜过来将匣子放上去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何居心？还不实话实说，当心本姑娘喊人叫来你们府上的管事，狠狠打你一顿！” 见这小厮说的仔细，而且此处又是在孙府的院子之中，雨馨也猜出那匣子里应该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于是也就收了最开始的慌乱，只是脸上仍然故作凶煞的吓着那小厮。 “雨馨姐姐别急。” 那小厮仍是一副笑微微的模样，丝毫不惧的轻声说道，“小的名叫安顺，孙若愚乃是我家公子。那紫檀木匣子里装的是西藩国进贡上来的雪凝膏，对促进伤口愈合不留疤痕有奇效，除了宫里就只有咱们府中的公子有，却也只是皇上赏了这么一小盒。听说聂大小姐手上有伤，所以公子便叫小的专程给聂大小姐送来的。” “谁要你家公子的东西？任他是多么金贵东西，我们自家府上自是有的！” 面对安顺满脸是示好，雨馨却是一点也不领情，板着小脸说的义正言辞，抬手指了指安顺的额头，“你等着，我这就把东西给你拿来还回去。” …… 更新完毕 第413章 先斩后奏 雨馨一面说着话一面傲然转身，可那安顺却嘻嘻一笑，不等雨馨将那紫檀木匣子拿出来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哎……” 驾驶马车的车夫情急叫出声来，可是随即便想到自己此刻所在是孙府，而且前后又有荣王府即将离开的马车在附近，生怕会招来旁人侧目给自己和聂昭阳带来麻烦，于是就只喊了这么一个字便反应过来，再不敢出声，只是满脸情急的压低声音转向身后垂着车帘的马车内厢促声说道，“大小姐……” “我知道了。” 马车里的聂昭阳已经将安顺和雨馨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抬手一摆，轻声打断了车夫的话。 “大小姐坐稳，这就走了。” 那车夫在外头听见聂昭阳声音之中稳稳当当丝毫不见一点慌乱，莫名也心神安定下来，应了一声便规规矩矩的拉起缰绳控着马匹掉头转弯。 “都是奴婢无能，应该先把那小厮给拿住再进来问过大小姐的。” 感觉到马车摇摇晃晃的上了路，雨馨有些悻悻的嘟囔着。 本来雨馨说是进来拿雪凝膏还给安顺只是托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进来问过聂昭阳对那紫檀木匣子如何处理再做决定，可是安顺却先斩后奏的跑掉了，心里自是气恼难平。 “你放心就是了，大小姐心里一定自有主张。” 见雨馨一副着急模样，雨洁看了看一脸平静淡然的聂昭阳，笑着说道。 雨馨原本担心私自收下这紫檀木匣子会让聂昭阳被扣上一个男女私相授受的大帽子，可是先见聂昭阳一脸平静淡然，又听了雨洁的话，随之心里忍不住就想起了之前曾经遇到萧成晔和五皇子萧一鸣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萧成晔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目前来看，那位靖亲王的嫡公子每次出现却都是对聂昭阳帮助大于伤害，而且聂昭阳也没有因为萧成晔靖亲王嫡公子的身份而露出丝毫怯懦的模样。 至于眼下这盒雪凝膏，也是孙若愚小心派了贴身小厮送来，那小厮虽然贼兮兮的，可是办事却应该是靠得住的。 想到这里，雨馨心里便也一松，笑眯眯的坐在聂昭阳的脚边，仰脸一笑，“说的也是，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咱们大小姐？” “说的什么话？能让我为难的事情一大把呢。” 见雨馨在自己面前卖乖，聂昭阳伸手点了点雨馨的额头。 “反正奴婢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大小姐都一定能够顺顺当单的解决掉！” 雨馨嘻嘻一笑，只把聂昭阳的话当做是一时戏言。 雨馨这句话可是真正的由心而发。 如今眼前这位聂大小姐可是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西院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聂昭阳并不和雨馨计较什么，而是转眼望向雨洁，伸手说道，“将那紫檀木匣子给我吧。” “是。” 雨洁闻言点头，将已经放好的紫檀木匣子拿了过来捧到聂昭阳的面前。 之前小心是因为不知道这紫檀木匣子的来历，可此刻既然知道了东西是孙若愚送来的，也就自然没有了小心防备的必要。 第414章 伤势恶化 聂昭阳接过紫檀木匣子捧在手里，手指轻轻一动，那匣子上虚虚扣着的双鱼小锁便啪嗒一声弹了开来。 看到聂昭阳的动作，雨馨马上起身，将马车内壁上嵌着的风灯取了下来，双手托着送到聂昭阳的跟前，方便聂昭阳能够更清楚的打量。 眼前光芒一盛，聂昭阳抬眼冲着雨馨递过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便重新低下头去。 只见那已经打开的紫檀木匣子里衬着暗红色的丝绒内里，一只婴孩拳头大小的扁平白玉盒子正稳稳当当的躺在丝绒之上。 机关还挺多。 看到这精致更胜过紫檀木匣子的白玉盒子，聂昭阳眉头一挑，脑海中浮现出孙若愚那张总是含着淡淡笑意的俊逸脸庞。 随即便也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去拨那白玉盒子。 身边举着风灯的雨馨也是兴趣浓浓的瞪大了眼睛望过去，只见那白玉盒子的盒盖在灯光照射之下几乎薄如透明，不由的暗暗感慨，连只盛放膏药的盒子都做的这么精巧，想必里头的东西真的是大有来头的。 这白玉盒子上是没有锁扣的，聂昭阳手指轻轻一拨，那薄薄的白玉盒盖便被推到了一旁。 盒盖刚被推开，一股淡淡的香气便飘了出来。 聂昭阳鼻端一动，只觉得这药膏不像平日常见的那些，任是添了再多的香料，也还是遮盖不住那浓浓的苦药味。 身边的雨馨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只觉得一股幽而不散的香气窜入鼻中，平日里觉得闻起来苦涩的药气竟也觉得好闻起来，不由的瞪大眼睛满眼好奇，“大小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一点药膏子的苦腥气都没有啊！该不会是孙公子将脂粉香料给弄错了吧？”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这么粗枝大叶的。” 不等聂昭阳开口，雨洁便抬手撞了雨馨一下。 聂昭阳将白玉盒子从那紫檀木匣子里取了出来，托着白玉盒子举到灯下细细打量。 灯光下，那如雪似冰的雪凝膏晶莹一片，剔透莹润。 举着风灯的雨馨正满眼好奇的凑在跟前，一口热气正好轻轻的呵在那白玉盒子上，里头的雪凝膏便像是淡淡的蒸腾着冰雪的寒气，看上去竟不像是人世间的凡品俗物一般。 见雨馨满眼称奇的啧啧出声，聂昭阳轻笑一声，伸出没有包裹药棉的小指从那白玉盒子里小心的勾出一点，然后轻轻的涂抹到自己并未受伤的手背上。 将那雪凝膏涂抹均匀之后，聂昭阳抬起手来，一面将手背送到鼻端嗅闻，一面仿若自语一般对着雨馨雨洁说道，“放出话去，就说我手上的伤势越发严重了。” “啊？” 雨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聂昭阳。 倒是雨洁猛的一皱眉头，看了看聂昭阳一脸的淡然平静，又对着那白玉盒子里晶莹一片的雪凝膏扫了一眼，然后轻声说道，“大小姐，这东西怕是真的像那小厮说的西藩国献上来的贡品呢！” …… 更新完毕 第415章 以退为进 雨洁音量不高，吐字却缓慢而清晰，足以让聂昭阳听得清清楚楚。 聂昭阳眉尖一动，微微笑着望了过去。 只见雨洁柳眉微紧，俏脸之上难掩担心，聂昭阳唇角一扬，心中顿时了然。 故意提到这雪凝膏乃是贡品，其实这丫头是想要提醒聂昭阳送东西的人更是身份非凡，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得罪吧？ 聂昭阳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已，雨馨还在满头雾水，可雨洁却能够马上猜出她的心意并且温声出言提醒相劝，相比之下虽是高下立见，可有这么两个性格不同的丫鬟伴在身边，一个细致一个粗放，一个内敛一个好动，却也显得十分相得益彰，也令聂昭阳越发的喜欢。 聂昭阳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被雪凝膏染上淡淡香气的手背，然后含笑抬眸，望向雨洁柔声说道，“孙家能不能惹我很清楚，所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闹出乱子来的。” 见聂昭阳目光深深的望着自己，雨洁知道她这是听懂了自己的提醒，于是松开眉头轻轻一笑。 “大小姐你这是打算？” 看着雨馨一脸释然的望着聂昭阳，雨洁挑眉不解。 “记住，明日就开始向外头传话，就说大小姐手上的伤势更严重了。” 不等聂昭阳开口，雨洁就抬手拍了拍雨馨的额头，笑着说道。 “啊？” 雨馨听到雨洁也这么说，不由的眼神迷茫的望了望聂昭阳安好的手掌。 “啊什么啊？大小姐的吩咐照做就是，怎么这么多话！” 看到雨馨满眼的不解，雨洁轻轻斥了一声。 “啊？哦，哦，大小姐是想……” 被雨洁和聂昭阳同样用着含笑的眼神望过来，雨馨又是一愣，不过紧跟着却是将目光落到了聂昭阳手上捧着的白玉盒子上，突的一下反应了过来。 “呱噪！” 雨洁蹙眉，斥了一声。 “是是是！” 雨馨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掩住嘴唇，满眼笑意的连连应下。 雪凝膏那独特的幽幽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聂昭阳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雨馨雨洁为了彼此之间的默契相视而笑。 虽然已经拿定主意，可是心里却还是难免微微有些紧张，所以对于雨馨雨洁两人之间的互动，聂昭阳权当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只是目光专注的望着手中捧着的白玉盒子。 那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希望这次能够一试即知，从此之后可以不必继续猜来猜去！ 马车一路稳稳当当的回到荣王府。 拜别大夫人之后，各位小姐便带着各自的丫鬟奴仆回了各自的院子。 聂昭阳一行人刚刚走近，落英斋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便眼尖的看到，挑着灯笼叽叽喳喳的迎了上去。 听说是月姨娘吩咐让人候在落英斋的大门口等着自己回来，聂昭阳心中暖洋洋的，足下脚步不由便加快了几分。 落英斋的正屋之内，月姨娘伴着兰嬷嬷坐在美人榻上，虽然嘴上讨论着针线刺绣，可是眼睛之中却分明透出丝丝不安的神色。 …… 真的很抱歉，因为家里突发一系列紧急的事情，所以云朵临时去了趟外地，没有能够按时更新，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今日恢复正常更新，另外还会按照每日三更的要求将之前三天的章节慢慢补上。 第416章 心神不宁 “呀！” 因为心神不定，所以一剪下去不防就伤了手指，月姨娘吃痛的低叫出声，手中那把小巧的银剪也应声落到了绵软的美人榻上。 “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 兰嬷嬷将手上拿着的绣花绷子扔到一边，一把抓过月姨娘的手腕。 看到月姨娘食指指腹处一道寸把长的血色痕迹，正有红色血珠隐隐渗透出来，当下便急眼转向身后急声说道，“还不赶紧去拿药膏和棉布！” 留在正屋里伺候的除了兰嬷嬷之外，还有大丫鬟宝钗，可是宝钗因是背对着月姨娘和兰嬷嬷，所以并没有看到月姨娘受伤的情景，只是在听到兰嬷嬷呵斥出声才突的回过脸来。 看到兰嬷嬷正满眼紧张的抓着月姨娘的手指检查，宝钗不知道月姨娘手上除了什么问题，一时心急的顾不上听从兰嬷嬷吩咐去取药膏和棉布，而是放下手里端着的糖果盒子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宝钗本来是背对着半蹲在那里，此刻一站直起身，原本被她挡在身前的一个小小身影便露了出来。 这被宝钗挡住的小小身影是个小女孩，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小脸还算白净，只是一头短发看上去枯黄干燥，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此刻，这小女孩正瞪着大大的眼睛满是不安的望向月姨娘和兰嬷嬷的方向。 “姨娘这是怎么了？” 宝钗满脸担心的走近过来，想要检查月姨娘的手指。 “看什么看！没看见姨娘的手指伤到了吗？” 见宝钗没有听从吩咐去取药膏和棉布，兰嬷嬷当下便没好气的呵斥出声。 “奴婢这就去取药膏和棉布来。” 宝钗已经看清了月姨娘手上虽被剪刀划伤，却因为银剪小巧而只是刺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并不算长的痕迹，当即便知道主子并无大碍，于是心头已是安定，虽被兰嬷嬷不耐呵斥却不见丝毫异色，而是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嬷嬷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见兰嬷嬷呵斥宝钗，月姨娘当时并没有出声，却在宝钗出门之后轻声对着兰嬷嬷摇了摇头，“以前咱们住在小西院的时候还不是件件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什么样的伤痛没有受过？如今不过是被剪尖轻轻划了一下而已，你又何必训斥宝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姨娘的身子本就单薄，之前在小西院的时候更是心力憔悴，如今好不容易搬回正园，又成了王爷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应当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才是。” 面对月姨娘的不以为意，兰嬷嬷却是回答的一本正经，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月姨娘受伤的手指，满眼心疼的叹了口气，惋惜叹道， “这些日子天天早晚的药膏涂抹才让这双手恢复了一点白皙和细嫩，如今却又不小心伤了，早知如此奴婢就不该同意让姨娘拿针线的。” “是是是，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日后嬷嬷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都听嬷嬷的还不行吗？” 这么多年的福祸与共，月姨娘心里早就不把兰嬷嬷当做奴婢看待，所以主仆两人在私下里说起话的时候向来都是随意自如。 第417章 不知内情 宝钗很快便取来了药膏和棉布，手上迅速利落的为月姨娘将手指包扎起来。 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宝钗便将东西收了起来，然后重新来到那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小女孩面前，拿过那只糖果盒子递到小女孩的面前，同时语声轻软的逗着那小女孩说起话来。 而月姨娘在看到宝钗和那小女孩的时候却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姨娘还在为了灵儿的来历担心？” 看到月姨娘望着宝钗和那小女孩的方向叹气，兰嬷嬷压低声音关切问道。 “虽说昭阳如今行事很是让我放心，可是灵儿的出现却还是太过突然了，而且李嬷嬷送人来的时候又什么都不肯说，这举动简直莫名其妙，我心里难免不安。” 月姨娘收回望向宝钗和灵儿的目光，又是幽幽一声叹息。李嬷嬷将灵儿送来的时候，聂昭阳正好陪同大夫人参宴龙舟赛出了府，所以月姨娘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李嬷嬷也真是的，姨娘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只是口口声声说是奉命行事，一切等待大小姐和姨娘定夺！” 见月姨娘说起灵儿，兰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那个始终满眼怯生生的小女孩，微带不满的低声说道。 “不能怪李嬷嬷，她不肯说必然是因为昭阳之前曾经交代，如今咱们就等着昭阳回来就是了。” 月姨娘心里虽然担心，却还是勉强用着轻松的口气宽慰兰嬷嬷。 聂昭阳将荣王府厨房管事李嬷嬷收归己用的事情并不隐瞒月姨娘，甚至月姨娘还在之前为了保护聂昭阳而故意在李嬷嬷面前现身授意，有意诱导李嬷嬷好让李嬷嬷以为月姨娘才是落英斋里主事之人，以备日后有了万一也好能够为聂昭阳挡灾除祸。 虽然如此，可是李嬷嬷每每奉了聂昭阳之命出去做事却都并不需要提前知会月姨娘。 李嬷嬷以为这些命令是月姨娘通过聂昭阳向下发布的，可是实际上很多事情的内情月姨娘都并不知道。 而这次李嬷嬷将灵儿送来落英斋的时候也并没有特意说明灵儿的身份来历，只是说按照大小姐的要求圆满完成任务，所以特将灵儿送来。 既然李嬷嬷说的肯定，月姨娘自然不好继续追问，又见兰嬷嬷旁敲侧击也没有办法从李嬷嬷的嘴里掏出什么消息，当即便知道李嬷嬷的嘴巴很紧，于是月姨娘一面为之放心，一面却是更加谨慎，丝毫不敢露出自己不知内情的端倪，生怕李嬷嬷会怀疑自己和聂昭阳到底谁才是落英斋里主事之人。 月姨娘虽然口气轻松，可是眼神之中却仍旧难掩焦心。 月姨娘知道李嬷嬷的夫家姓陈，丈夫在多年前就已经病逝，如今李嬷嬷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已远嫁去了外省，而儿子则在成亲将近十年才得了满福这么一个胖小子，所以平日里李嬷嬷对这独苗孙儿十分的疼爱。 正是因为知道李嬷嬷的家庭情况，所以最初看到灵儿的时候，月姨娘本以为灵儿或许是李嬷嬷夫家的亲戚，可是李嬷嬷离开之后月姨娘曾经询问过灵儿是否姓陈，可灵儿却摇头否认。 第418章 到底要干什么 月姨娘低垂着眼帘，看似目光专注的望着自己手上的伤处，可是眼角余光却在众人不觉之中冲着灵儿的方向瞟了一眼。 见那单薄瘦弱的小身影在宝钗哄了大半天之后却还是一脸的怯懦，身子也仍是如最初一般紧紧贴着墙根而立，月姨娘又是不可自抑的叹了口气。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聂昭阳到底要拿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干什么。 就在月姨娘又一次忍不住想要叹气的时候，被派去院子门口等候的丫鬟已有一人急匆匆的跑回来送信，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听到聂昭阳已经回来了，月姨娘顾不上再去看灵儿，刷的一下起身，被兰嬷嬷一路挽着迎向门口。 “娘亲，我回来了。” 聂昭阳进了正屋，对着月姨娘略一点头，视线便落在了月姨娘手上包缠着的白色药棉上，随即挑眉望向月姨娘身旁的兰嬷嬷道，“嬷嬷，娘亲这是怎么了？” “姨娘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拿剪刀划破了手指，不过大小姐放心，伤的并不严重。” 兰嬷嬷赶紧解释。 “那就好。” 聂昭阳点了点头，皱眉望向月姨娘，“娘亲的针线本就做的马马虎虎，以后不做也罢。” “连你也来笑话娘亲？” 见聂昭阳的口气和之前兰嬷嬷劝说自己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月姨娘看了看兰嬷嬷，莞尔一笑之后望着聂昭阳关切问道，“你的手怎么样？没有被碰到撞到吧？” “娘亲放心，一切都好，没事的。” 听到月姨娘发问，聂昭阳忍不住想起自己跟踪聂云萝和聂紫琼时所发生的一切，眉宇之间仅是微微一紧便随即松开，高高举起双手亮在月姨娘的面前，轻松笑道。 “没事就好。” 月姨娘释然一笑，对着聂昭阳点了点头。 “娘亲……” 聂昭阳和兰嬷嬷一左一右的扶着月姨娘在美人榻上坐下，刚要开口说起今日龙舟赛上的一些趣闻来解闷，却忽然看到房间的角落当中紧贴墙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由的眉峰一挑。 看到那站在墙根的小小身影十分眼生，竟是一个最多五六岁的小女孩，聂昭阳实在不解，目光只在那小丫头身上转了一圈便重新望向身边的月姨娘。 月姨娘明白聂昭阳心里的疑惑，反手捏了捏和聂昭阳交握着的手指，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来冲着身后的小丫头招了招，“灵儿快过来。” “民女灵儿，见过，见过大小姐。” 见月姨娘召唤，被称作灵儿的小丫头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月姨娘，又怯生生的看了看聂昭阳，然后才结结巴巴的对着聂昭阳欠身行礼。 “起来吧。” 聂昭阳点了点头，眼眸之中却是更加不解的望向月姨娘。 月姨娘微微一笑，却并不急着开口解释一切，而是眼带无奈的将灵儿搀扶起来，然后侧过身子望了一眼兰嬷嬷。 得到月姨娘的眼神示意，兰嬷嬷马上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拉起灵儿的手，然后又带着房中其他人等退了出去。 …… 更新完毕，另外补更一章，所欠章节还剩五章 第419章 收留 等到房中只剩下自己两母女，月姨娘这才拉着聂昭阳坐下，然后对着聂昭阳开口说道，“灵儿是李嬷嬷送过来的。” “李嬷嬷送过来的？” 聂昭阳心中一动，望着灵儿蹲下身来，等到两人身高齐平才笑着问道，“灵儿可是姓陈吗？” 见聂昭阳竟然对着灵儿问出了自己当初曾经问过的同一个问题，月姨娘站在一边不自觉的微微摇头。 伴随着月姨娘摇头的动作，灵儿也是轻轻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灵儿，灵儿不是姓陈的。” “灵儿可有大名？” 听到灵儿的回答，聂昭阳眉头微皱，脸上却是依然和颜悦色。 “大名？灵儿，灵儿没有大名，灵儿就叫做灵儿。” 像是听不懂聂昭阳的话，灵儿为难的看着聂昭阳又是摇头。 看到灵儿这幅模样，聂昭阳也有些犯难了，她本以为灵儿是李嬷嬷夫家的亲戚，送来落英斋或许是想要讨个活计，可是如今听这灵儿的回答却明白自己之前猜错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将李嬷嬷叫来问个清楚了。 心中一定，聂昭阳便要站起身来。 随着聂昭阳站直身子的动作，那灵儿却是突然一动，在月姨娘和聂昭阳的目光注视下做出一个让两母女都极为吃惊的举动。 “噗通”一声，只见瘦巴巴的灵儿径直对着聂昭阳跪倒下去，双膝磕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紧跟着又以头捣地，不等聂昭阳反应过来，就是“咚咚咚”三声，竟是结结实实的对着聂昭阳磕了三个响头。 “灵儿你这是做什么？” 被灵儿的举动吓了一跳，聂昭阳急忙伸出手去，将额头微微肿起的灵儿扶了起来。 灵儿挣扎了一下，到底力气还小，被聂昭阳搀扶着勉强站起身来，却是顾不得揉一揉红肿的额头，而是定定的望住了聂昭阳，字字清晰的软声哀求道， “求大小姐收留灵儿吧！” “灵儿的爹娘呢？” 看到灵儿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聂昭阳蹲下身来，一面伸手揉了揉小丫鬟红肿的额头，一面温声问道。 “灵儿没有娘，只有爹爹。爹爹平日里很疼灵儿的，可是，可是灵儿的爹爹却告诉灵儿说，说他得了重病也快要离开灵儿了，所以李嬷嬷便将灵儿送来大小姐这里，说是只要灵儿乖乖听大小姐和夫人的话，得大小姐和夫人收留的话，那么灵儿的爹爹就会有救了。” 见聂昭阳问起自己的爹娘，灵儿一改之前的结巴，口齿清晰的说道。 “重病？” 聂昭阳眉梢一动，想起之前自己曾经对李嬷嬷吩咐的事情，又看到眼前的灵儿，心中顿时便有些明白。 “嗯。” 灵儿点头，双手前伸拉住聂昭阳的衣袖，涕泪交零的苦苦哀求道，“灵儿求大小姐收留灵儿吧，灵儿虽然年纪小，可是灵儿会做很多事情的。灵儿会洗衣服，灵儿会做饭，灵儿还会砍柴……” “好孩子别哭，我收下你了。” 聂昭阳抿了抿唇，望着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灵儿，眼中露出一丝不忍。 第420章 失望 “真的，真的吗？大小姐愿意收留灵儿？” 灵儿止住哭声，不敢置信的望向聂昭阳。 “当然是真的。” 聂昭阳忍住心中一腔的酸涩，微微笑着对灵儿点了点头，然后才抬眼望向一旁满头雾水的月姨娘道，“灵儿这么懂事可爱，娘亲一定也不忍心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流落在外对吧？” “你做主便是。” 虽然月姨娘仍然不明白聂昭阳要干什么，可是对于灵儿的可怜，却也是深感同情，所以并不反对。 得到了聂昭阳的保证之后，灵儿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安定了许多，抬手一抹眼泪便转身走到垂有长长流苏锦帷的桌案旁边站定了脚步。 见灵儿自顾走到桌边却停下脚步，微微蹙眉似是在想着什么，聂昭阳和月姨娘都觉有趣，也不出声询问只是含笑望着灵儿，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灵儿立在桌边，脑海中努力的回忆着之前宝钗逗弄自己的时候是如何端茶倒水，想了一会儿之后才伸出手去，从那雕花镂虫的精致白瓷水壶之中倒了两杯温热的菊花水。 灵儿小心翼翼的捧着两杯菊花水先后送到了自己和月姨娘的跟前，嘴里还十分恭谨的说道，“请大小姐喝茶，请姨娘喝茶。” 看到灵儿瘦瘦小小的身子高度直比那桌案高出大半个头，嘴里却像模像样的说着大人话，月姨娘心里不由的一酸，匆忙伸出手来将那菊花茶接了过来。 聂昭阳几乎是和月姨娘同时伸出手去，将那菊花茶接了过去。 “可是灵儿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大小姐和姨娘生气了吗？” 想起之前宝钗为月姨娘送茶的时候，月姨娘是任由宝钗将茶碗送到手边的小桌案上的，可是此刻面对自己送去的茶水，聂昭阳和月姨娘却是直接伸手却接，而且两人脸上皆是微微蹙眉的一副不悦表情，灵儿心里顿时大慌。 “唉……” 看到灵儿紧张兮兮的模样，月姨娘端着茶碗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还没有向聂昭阳问起灵儿的身世来历，也不知道聂昭阳收留灵儿到底是要将灵儿放在怎么样的一个位置，所以月姨娘虽然看着灵儿年纪这么小却异常的乖巧而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酸，可是嘴上却并没有擅作主张，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聂昭阳的发落。 聂昭阳则是放下茶碗对着灵儿伸出了手，“灵儿过来。” “大小姐？” 灵儿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但见聂昭阳冲着自己伸手，还是大着胆子走近过去，仰脸问道。 “灵儿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些事情并不是应该由你来做的。”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不出声是在等着自己表态，于是看了月姨娘一眼，便垂下眼帘对着一脸担心的灵儿柔声说道。 “可是刚才大小姐已经答应说要收留灵儿了。” 想起自己被爹爹送给李嬷嬷的时候曾经交代过的那些话，灵儿有些担心，如果眼前这位大小姐和夫人不肯让自己服侍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就不能留在这大院子里了？那爹爹会不会因此而失望？ …… 还有更新，稍微晚点，大概六点以前 第421章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是是是，我说过了，要留下你的。” 见灵儿担心着这件事情，聂昭阳便重重点了点头。 “那……” 灵儿粲然一笑，却是忽然又皱起眉来，指了指那被聂昭阳放在一旁小桌案上的茶碗，吭吭哧哧的说道，“大小姐可是担心灵儿笨拙不小心杂碎了茶碗吗？” “不是。” 听到灵儿问出这样的问题，聂昭阳摇头，伸手捏了捏灵儿肤色发黄的脸蛋，温声说道，“这些事情等到你大一些了再做也不迟，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的养胖一些。” “大小姐是怕灵儿瘦巴巴会掉了府上的脸面？” 灵儿眨了眨眼，问道。 “没错。” 见灵儿如此自以为是，聂昭阳也不愿说的太清楚，毕竟自己私下里要做的那件事情也并不是什么好事，而灵儿却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安抚住了灵儿之后，聂昭阳便叫人将灵儿带下去安置。 看着灵儿欢欢喜喜的走了，聂昭阳才转向身旁坐着的月姨娘，道，“娘亲怎么也不问我？” “你若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又何必逼问？” 月姨娘微微一笑，心中虽然免不了仍然有些担心，可是想来聂昭阳这段日子以来件件事情都做的妥妥当当，于是便在脸上故作轻松的模样说道。 看到月姨娘脸上虽然带笑，可是望向自己的眼睛之中却隐隐透着担心，聂昭阳便知道月姨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做样，心头不由变的软软的。 虽然聂昭阳暗中交代李嬷嬷办的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光明正大，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讲可以称得上很是阴晦缺德，可是聂昭阳却打定了主意要做。 既然主意已定，聂昭阳便吩咐了李嬷嬷四下去跑腿办事，为了确保事情成功，聂昭阳还特别交代了李嬷嬷这件事情只需对她交代，而无需向月姨娘交代。 之所以这么交代，只是为了防止月姨娘提前知道之后会因为担心而令得事情不成。 可是如今李嬷嬷也已经将前路铺好，那么剩下来的事情便只能继续下去，所以聂昭阳也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于是便伸出手去拉住了月姨娘那只受伤包裹有药棉的手，温声说道，“娘亲应该也知道爹爹就快要回来了。” “嗯。” 虽然月姨娘不明白聂昭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荣王，嘴上却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爹爹回来之后，咱们府上便有了主心骨，很多悬而未决的事情便也终于能够有个结果。” 见月姨娘一时间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聂昭阳也不着急，仍是不紧不慢的缓声说着。 听到这里月姨娘柳眉一扬，眼神冲着踏雪居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才又重新望向聂昭阳道，“你是说那边的事情？” 事到如今，一直压在王府之中悬而未决的大事也只有锦姨娘被关押这么一件了，所以月姨娘能够顺着聂昭阳的话头马上想到一点也不奇怪。 “如今咱们和那边已是不可能和平共处。既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紧要关头，自然没有理由让她翻过身来重新压到咱们的头上去。” 聂昭阳定定的看着月姨娘，压低了声音说道。 …… 今日第三更，等下还有补更送上 第422章 死路一条 对于聂昭阳的担心，月姨娘自然明白。 想起锦姨娘向来在荣王那边得宠，如今等到荣王回来，说不定锦姨娘就能仗着什么手段重新获宠，到时候锦姨娘头一个要对付的自然就是落英斋这边，所以月姨娘的心里也不愿意锦姨娘东山再起。 可是思来想去，却终究不明白彻底压倒锦姨娘究竟和灵儿有什么关系，于是皱眉望向聂昭阳问道，“灵儿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而已，又和咱们王府毫无关联，她能有什么用？” “灵儿当然没有什么用，可是她的爹爹却对咱们大大有用。” 聂昭阳扬唇一笑，眼神之中凌厉之光一闪即逝。 当年锦姨娘曾经在月姨娘的背后搬弄是非，以月姨娘入府之前就已经身怀有孕为名目，故意弄的整个王府流言纷纷，害的月姨娘和荣王大闹而僵，十几年来独自住在小西院冷清度日受尽苦楚，如今她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看到聂昭阳俏脸含笑，可是眉眼之中却隐约浮起那样凌厉的锋芒之光，月姨娘心头一颤，不由的便反手抓紧了聂昭阳的手指粗声问道，“你是打算让灵儿的爹爹闹到王爷面前来攀诬锦姨娘与外男有染？” “攀诬也谈不上。” 看到月姨娘一脸的紧张，聂昭阳眉眼一动，将眸中锋芒尽收，温和的望着月姨娘轻声说道，“前有因后有果，一切皆是锦姨娘自作孽，我只是顺手抓住了她的把柄而已。” “你是说那灵儿的爹爹当真曾与锦姨娘有过苟且？” 月姨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失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那张梦锦出嫁之前乃是官家小姐，进了荣王府之后更是得到荣王的宠爱非常。 可是灵儿虽然相貌还算白净，却是这般落魄瘦弱，想必她那爹爹也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无论那张梦锦是在出嫁之前还是出嫁之后都绝不可能看得上灵儿的爹爹啊！ “事情到底如何不是咱们能够说了算的，我只知道好不容易抓住了锦姨娘的这次把柄，绝对没有可能就此轻易放过！” “这么说来锦姨娘竟然真的和外男……” 见聂昭阳说的斩钉截铁，月姨娘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震撼。 见月姨娘一脸讶然，聂昭阳也跟着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可真是老天开眼，竟叫那灵儿的爹爹犯到你的手上，想必是锦姨娘的命数如此。可是……”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聂昭阳所办的事情桩桩件件皆是有模有样，月姨娘便以为锦姨娘与人私通的这件丑闻也是聂昭阳长期调查之下所发现的，于是便不再怀疑聂昭阳的说法，却是忽然想到一处疑惑，于是蹙眉问道，“可是与人私通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极为隐晦的，就算是被你发现了，你又能如何叫那灵儿的爹爹开口说出实情呢？” 毕竟这种事情乃是一损俱损，一旦锦姨娘被荣王认定为红杏出墙，必然会再无翻身可能，与此同时那身为奸夫的灵儿爹爹也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条啊。 …… 更新完毕，另外补更一章送上，还欠四章 第423章 半真半假 月姨娘心中骤然生出疑惑，可是疑问刚刚出口还没有等到聂昭阳的回答就忽然觉得脑海中一片澄明，刚刚被打发出去的灵儿那一张白净却仓皇的小脸突的浮现在面前，月姨娘手指一颤，眼神莫名的望向聂昭阳，声音颤颤的问道，“所以你让人拿住了灵儿，用以胁迫灵儿的爹爹来说出实情吗？” “娘亲！” 聂昭阳无奈皱眉，紧紧握住月姨娘发颤的手指，轻声说道，“昭阳虽非良善之辈，却也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捉人子女用以胁迫的事情绝不会做！” “真的？” 听到聂昭阳信誓旦旦的回答，月姨娘心头的那丝慌乱猛然一定。 “娘亲放心，昭阳绝对没有做那胁迫旁人的奸恶之事，如今一切都只是灵儿爹爹自愿而为。” 看到月姨娘已经有些相信自己，聂昭阳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月姨娘虽然眼瞧着聂昭阳这段日子以来的行事做派明显和从前不同，也不乏些小小的心计手段，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没有父母会认为自己的儿女心思奸邪，所以月姨娘也总是觉得聂昭阳之所以会如此只是被生活所迫并非本性如此，于是此刻听到聂昭阳信誓旦旦，月姨娘马上就选择了相信，只是对于灵儿爹爹的心思仍然猜测不透，皱着眉头望定了聂昭阳神色不虞的说道， “那灵儿的爹爹又何必自寻死路？该不会是另有目的吧？” “娘亲就放心吧，这么些日子我让李嬷嬷出去调查，已经看的很是清楚，灵儿的爹爹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心思简单之人，当初之事也只是一时糊涂而为之，如今能够幡然醒悟情愿以死相抵也是件好事。而且灵儿的爹爹还将灵儿给送到了咱们府上，如果他暗中存着什么龌蹉心思的话，不怕咱们会对灵儿不利吗？这灵儿可是他膝下唯一骨血啊。” 听出月姨娘的紧张和担心，聂昭阳轻声宽慰着。 “你没有欺骗娘亲？这件事情真的是灵儿爹爹幡然醒悟之后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月姨娘已经相信了聂昭阳，可是最后却还是不放心的追问道。 “昭阳真的没有拿灵儿要挟灵儿爹爹，这一切真的都是灵儿爹爹心甘情愿的！” 聂昭阳字字清楚，脸上神情更是坦坦荡荡。 “这就好，这就好。只是可怜了那灵儿……” 对上聂昭阳晶晶亮的双眼，月姨娘已经彻底相信，眼帘微垂着轻轻为了灵儿惋惜起来。 看着月姨娘长吁短叹，聂昭阳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却隐约浮起一丝无奈之色。 是的，聂昭阳并没有欺骗月姨娘，因为灵儿的爹爹确实乃是自愿而为，可是真正的事实却并非如月姨娘猜想的那般。 重生之后为了能够扳倒锦姨娘，聂昭阳可谓是费尽心力，当初曾经借由宝珠口中得到了一些事情而设计圈套引了锦姨娘的娘家弟弟张云青入网，后来虽然张云青如愿中计，可是锦姨娘却还是施展手段在荣王面前重新获宠。 为求能够将锦姨娘彻底打压，也为了将自己上辈子的委屈和怨恨统统报复回去，聂昭阳便又为锦姨娘设下了一个套子。 第424章 急病 锦姨娘不是曾经污蔑月姨娘在入府之前曾经和人又染，甚至故意操纵流言令得荣王怀疑聂昭阳并非亲生吗？ 如今她聂昭阳也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凭什么只能锦姨娘设计打压，而她聂昭阳又不能还手一击？ 所以聂昭阳精心筹谋了一起锦姨娘与人私通的好戏，只等着荣王回府便闹到人前，让荣王大感羞辱，也让锦姨娘再无还手之力。 而那“奸夫”人选，也并不难找。 只要她聂昭阳出得起钱，自然会有人愿意用钱换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聂昭阳曾经再三交代李嬷嬷寻人的时候最好是找那身患重病时日不多的，这样才能更加确保计划可以圆满完成。 如今灵儿被李嬷嬷送到跟前，又口口声声说是恳求收留，聂昭阳虽是初期惊讶，可是心中一念转过便已经明白这灵儿爹爹必然就是身患重病不久将要离世，所以李嬷嬷才会将灵儿送来府上好让灵儿爹爹知道灵儿日后能够衣食无忧，以此来让灵儿的爹爹毫无牵挂的奉命行事。 这计策虽是针对锦姨娘当初的陷害而报复，可是若直接对月姨娘说清楚的话，又怕月姨娘万一心软，于是聂昭阳才会如此这般的编出这么一套半真半假的说辞应对。 和月姨娘又说了一些这次设计锦姨娘的计划之后，聂昭阳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也因为心中对于李嬷嬷十分信任，所以聂昭阳便没有再将李嬷嬷叫来询问，只是决定明日寻个机会问清楚，再好生的赏赐李嬷嬷。 次日天光大亮，月姨娘早已经在摆好了早饭的桌前等候，却迟迟不见聂昭阳过来吃饭，心中觉得奇怪，便吩咐了大丫鬟宝钗过去看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宝钗便急匆匆的回来禀告，说是大小姐昨晚三次起夜，到了今晨的时候脸色已是苍白，怕是昨日孙府的龙舟胜宴上吃错了什么东西跑肚所致。 “大小姐病了怎么也不见有人来报？可找了大夫来看？真是急死人了！” 听说了聂昭阳生病，月姨娘当即便急了，一面责怪着聂昭阳身边的丫鬟不懂事，一面匆匆起身扶着兰嬷嬷便赶去聂昭阳的房间。 “娘亲。” 月姨娘进来的时候，聂昭阳正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昭阳！” 眼瞧着聂昭阳乌发披肩，衬得一张小脸确实苍白了几分，月姨娘心中一疼，急忙走近过去坐在床边温声问道，“怎么回事，大小姐昨日还好端端，怎么夜里会突然跑肚？” 月姨娘虽是对着聂昭阳在问，可是那眼角余光却是冲着一旁立着的雨馨雨洁，雨馨雨洁知道自己两人照顾主子不利，所以被月姨娘如此责怪也并不委屈，雨洁微微上前一步自行领罪， “是奴婢照顾不周，昨日在孙府宴上大小姐吃着那凉拌菜肴觉得爽口不觉便吃多了几筷，奴婢想着天气炎热吃些凉拌菜肴应是无妨，却不料竟害的大小姐夜半跑肚，待大小姐病愈之后，奴婢愿意领受责罚。” 第425章 贪嘴 “娘亲别怪她们，都是我自己贪嘴多吃了一些。之前也已经喝过一些温热的汤水，觉得比夜里的时候好多了，却是雨洁仔细，非要叫大夫过来诊治，如今应是正在来的路上了。至于娘亲那里也是我不让过去告诉的，不过就是吃错了东西跑肚而已，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将月姨娘责怪雨洁，聂昭阳单手撑着床头支起身子，微微笑着对月姨娘说道。 “跑肚一事可大可小，自然要叫大夫过来看了才行！到底是个孩子，如此不知轻重，竟然连病了也想着要瞒过去……” 见聂昭阳说的轻松，月姨娘脸色一沉，轻声斥了起来。 看到月姨娘言语之间已浑然忘却了要训斥雨馨雨洁，聂昭阳心中目的达到，于是便微微含着笑意乖巧的听着月姨娘训话，一字也不反驳。 雨馨雨洁知道聂昭阳是有意出声转移月姨娘的注意力，当即便心中会意，两人立在月姨娘的身后冲着聂昭阳同时微微一笑。 月姨娘絮絮叨叨的说教了半天，直到外头有丫鬟说大夫已经到了，月姨娘这才匆忙起身，叫人带了大夫进来。 一番仔细诊脉之后，那年届不惑的中年大夫抚了抚颌下胡须，神色肃然的对众人讲了好大一通病理，待众人都听得晕晕乎乎才略略沉吟片刻，挥笔写下一张方子。 月姨娘匆忙叫人按照方子去抓药，又对着大夫再三询问聂昭阳的病情。 大夫看了看半卧在床上的聂大小姐，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对着月姨娘宽慰了几声，说是病情并不严重，又幸之大小姐身体底子不错，所以只需几方汤药喝下，自是疾病全消。 见这大夫说的异常肯定，月姨娘自是千恩万谢，除了给付诊金之外又另外吩咐兰嬷嬷送上一锭二两重的小元宝。 看着大夫收了元宝喜滋滋的被人送了出去，聂昭阳窝在床上暗暗好笑。脸上神色虽是如常不变，可是心中却将那为人油滑的大夫暗暗腹诽了一通。 只看了她脸色发白就说她体内血虚，却不知她的脸色根本就是晨起的时候吩咐雨馨故意涂了白粉营造而出的。 至于昨晚所谓的三次起夜，接连跑肚，更是子虚乌有。 只是因为昨日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手伤恶化的消息放出去好试探孙若愚的态度，所以聂昭阳才会故意装病不去族学，却不料竟叫那大夫从中赚了小小一笔花销。 见那大夫还有些眼色，不但没有说破她装病的心思，而且也在月姨娘的面前将她病情说的轻松，免了月姨娘的太过担心，聂昭阳这才觉得总算是没有枉费那只小元宝。 因为知道聂昭阳并没有什么病况，所以那药方之中所开的药材也不过只是一些补气养血的寻常补药，所以熬煮出来之后并没有以往汤药的苦涩难喝，聂昭阳捏着鼻子也能喝一气喝下大半碗。 眼看着刚刚喝过一碗汤药不过半天的功夫，聂昭阳的脸色便比早上的时候明显好转起来，双颊之上竟然已经隐隐浮起了淡淡的红晕，月姨娘忍不住念叨起那大夫的妙手回春。 …… 更新完毕，今日没有补更了，仍旧欠着四章 第426章 妙手回春 听到月姨娘嘴里的念念有词，聂昭阳躺在床上默然不语，倒是立在一旁服侍着聂昭阳擦拭额头面颊的雨馨雨洁听了之后却是想笑不敢笑，忍的十分辛苦。 两个丫头捧着水盆出门去倒，来了一处无人之地，看着棉巾上擦掉的那些白粉，终于不必再忍，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雨馨更是举着那沾有白粉的面巾作势要向雨洁脸上抹去，嘴里更是叽叽喳喳的笑道，“若要说起妙手回春，本姑娘实在当之无愧！莫说让大小姐的脸上是由白转红，就算是再从红变白，本姑娘也只需一盒白粉而已，姨娘刚才实在是谢错了人呢！”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雨洁比起雨馨的大大咧咧，到底是仔细了许多，虽然此处无人，却还是一个箭步上去就捂住了雨馨的嘴，轻声嗔了一句。 雨馨连忙点头，双手拱起夸张的连连作揖，这才逗的雨洁松开了手。 那边月姨娘眼看着聂昭阳的脸色渐渐好转，心里以为那大夫开的药方对症，又看到聂昭阳眼帘微闭似是疲累的模样，想到昨晚聂昭阳夜间跑肚或许是没有睡好，所以便照顾着聂昭阳躺下休息，之后自己带着兰嬷嬷到了一边，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很多。 “姨娘，奴婢心里实在是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兰嬷嬷扶着月姨娘在桌边坐下，压低了声音犹犹豫豫的说道。 “嬷嬷有话尽管说就是。” 月姨娘坐下之后又转眼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聂昭阳，见她闭着双眼才又转过脸来，望向兰嬷嬷。 兰嬷嬷没有开口，却是皱着眉头朝着房间四下看了几眼，然后越发压低了音量轻轻说道，“是不是这房子的风水和大小姐八字不合啊？大小姐以前向来身体都不错，一年到头也少有些头疼脑热，可是自从搬来这落英斋后，大小姐却是小病小痛一直不断，咱们是不是应该请了高人过来看看啊？” 聂昭阳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看似睡着，可是实际上却只是养神而已，又因为此刻的房间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虽然兰嬷嬷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聂昭阳却还是听到了三言两语。 什么八字不合，什么高人的，聂昭阳只在脑中微微一转，便明白了兰嬷嬷心中的担忧，忍不住心中暗笑的同时却也浮起了一股浓浓的暖意。 听到兰嬷嬷的话，月姨娘忽然一怔，紧跟着却是一脸的恍然大悟，竟是深以为然的对着兰嬷嬷重重点了点头，“待昭阳这次病好之后无论如何都要禀明了大夫人，看能否请来大师入府。” “嗯。” 兰嬷嬷肃然点头。 因为落英斋召了大夫入府，所以聂昭阳突生急病的消息便很快在王府之中传开，大夫人和其他几位院子的姨娘小姐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也都是满眼关切的过来探望了一回。 看着房中人流不断，聂昭阳不由的心生烦闷，索性一直闭着眼睛装睡，而月姨娘则是从头到尾的招呼着，之后又陆续的将人送了出去。 第427章 奸夫 到了晚饭的时候，聂昭阳不好继续装睡下去，又因为各院过来探病的姨娘小姐也都轮了一圈，就连聂紫琼也跟着大夫人来过了一次，于是聂昭阳也不怕再有人过来烦扰自己，便起身坐了起来。 虽然聂昭阳的脸色和精神都比早晨的时候明显好转，可是月姨娘却还是不准聂昭阳下床，就连晚饭都是月姨娘和兰嬷嬷守在床边喂着聂昭阳吃的。 吃过小半碗的白粥之后，聂昭阳借口说嘴里酸苦没味，推了饭碗，让月姨娘去传厨房管事的李嬷嬷来。 等到李嬷嬷带着厨房自腌的酸甜果子赶来的时候，聂昭阳正靠在床头，一面和月姨娘说话一面等着。 看到李嬷嬷捧着放满了各色果子的八宝盒子，原本恹恹的聂昭阳顿时便来了精神，伸手接过那八宝盒子就那么放在床边，直接下手拈起一颗放入口中，然后满足的眯起双眼轻叹一声。 看到聂昭阳惬意的模样，月姨娘少不得又和兰嬷嬷笑了聂昭阳几句。 听到月姨娘的打趣，聂昭阳也不觉羞涩，含着果子含糊不清的开口说道，“娘亲在这边忙了一天了，刚才也只顾着照顾我的吃饭，趁着这会儿有李嬷嬷陪我说话，又有这么好吃的果子，娘亲就和兰嬷嬷过去吃点东西吧。” 虽然早就知道李嬷嬷是聂昭阳的人，可是因为之前聂昭阳曾经特意将李嬷嬷引荐到面前，所以月姨娘此刻并不觉得这是聂昭阳想要避开自己私下里和李嬷嬷说话，只以为聂昭阳是真的关心自己。 于是又看了聂昭阳一眼，见她确实精神不错，又听李嬷嬷说着一些好玩的乡间趣闻确实逗得聂昭阳比之前多了几分兴致，于是便吩咐了雨馨雨洁好生照顾，自己却是带着兰嬷嬷退了出去，只说吃过晚饭便再过来陪陪聂昭阳。 见月姨娘肯走，聂昭阳笑眯眯的赶紧摆手。 月姨娘微微一笑，带着兰嬷嬷离开。 月姨娘和兰嬷嬷刚刚离开，聂昭阳便噗的一下吐出嘴里实在太过甜腻的果子，李嬷嬷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正好伸出双手，于是那颗腌渍过在果子便正好落在李嬷嬷的手掌心里。 立在一旁的雨馨雨洁赶紧端来温水和水盆让聂昭阳漱口净手，服侍过了聂昭阳之后又递给李嬷嬷一条帕子净手，然后不等聂昭阳开口，两个丫鬟便对视一眼，端着水盆和帕子走了出去。 见雨馨雨洁明白自己的心思，聂昭阳也不废话，眼看着房中除了自己和李嬷嬷之外再无他人便压低了声音问起灵儿和灵儿爹爹的事情。 虽然之前已经猜出灵儿的身份，可是毕竟事关重大，聂昭阳觉得还是问仔细些比较放心。 见自家主子如此细心，李嬷嬷也暗自高兴，于是不厌其烦的将如何遇到灵儿爹爹的事情快速而仔细的说了一遍。 当日为了能够彻底压倒锦姨娘，聂昭阳背着月姨娘设计了一个针对锦姨娘的圈套，又给了李嬷嬷大笔的银钱首饰用以让李嬷嬷挑选合适的“奸夫”人选。 第428章 霸王餐 按照聂昭阳当日的交代，这个“奸夫”最好是外地人士，身患重病，家中人口又少，还要考虑到相貌不能太过粗鄙，再加上李嬷嬷虽然掌管着厨房事宜能够经常借机出府，可是毕竟不能一天到晚的晃荡在外头，所以虽然给了李嬷嬷大笔的银钱四下寻找，可是那合适的人选却也在一时之间难以寻找，所幸聂昭阳对于这件事情并不很急，于是李嬷嬷才能耐着性子四处挑选。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李嬷嬷为了这合适的人选而暗自发愁的时候，忽然那一日借着采购出府的时候偶然在街上遇到了一名青年正在被人围殴。 眼看身穿蓝布衣裳的青年身量高挑，相貌虽然普通却也称得上清秀，又听到那围殴之人嘴里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外乡人也敢到帝都之中吃霸王餐，李嬷嬷便眼睛一亮，当即便来了兴趣。 李嬷嬷虽然有心观察却仍是小心戒备，并没有在当时就上前为那青年解围，而是眼看着那几名酒楼小二将人殴打一顿之后尾随在那青年身后。 李嬷嬷见那青年走到人背处整了整身上衣裳，又去到河边对影清洁了脸面，然后这才一路瘸瘸拐拐的去了近郊的一处荒废小苗。 李嬷嬷看到那青年来到小庙门外，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再次整理衣裳和面容，心中不禁称奇，本以为那青年是要在小庙之中私会情人，却不料那青年整过仪容之后却是微笑着喊出灵儿二字，然后随着青年叫喊声，破庙之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便跑了出来，抱着男子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李嬷嬷躲在后面暗处，看那青年先是举起灵儿说了几句什么，紧跟着便见那青年将灵儿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胸前的衣裳之中摸出一个帕子包。 那灵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青年，只见那青年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打开那包裹，竟是从包裹中拿出了三四个厚厚肉饼的馒头。 李嬷嬷见那青年笑眯眯的将肉馒头递给灵儿，心中微微一动，忽然明白了之前酒楼门外这青年纵然被人群殴却一下也不还手，只是双手挡在胸前的举动。 之前的时候李嬷嬷还曾经觉得奇怪，说怎么有些人挨打却不知道要抬手护着头，却只是护着胸口，怕是脑子有些傻兮兮吧，此刻却是忍不住暗觉心中一酸。 之后又见那叫做灵儿的小女孩欢天喜地的大口啃咬着肉馒头，而那青年却只是微笑的看着，一口不肯多吃，李嬷嬷的心里便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怕是大小姐要她找的那个合适人选就在眼前。 因为存下了这份心思，李嬷嬷在之后便刻意的对这对父女有了一番了解，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李嬷嬷便知道了这青年叫做向阳，四五岁的时候便死了爹娘成了孤儿，野孩子一般慢慢长大，之后又靠着给地主家当长工过日子，后来因为一身的力气和还算清秀的相貌也终于是娶到了一房妻室王氏。 却不料那王氏不但短命竟还是个不祥之人，在灵儿三岁的时候那王氏患上了肺痨不愈而亡，为了给王氏治病，向阳花光了积攒的所有银钱，却终究还是人财两失。 第429章 指天发誓 孑然一身的鳏夫还要带着一个幼女，已经很是不易，却不料老天无眼，那向阳竟然在王氏去世三个月后也渐渐咳嗽起来，求了大夫诊治之后竟然发现和那已经去世的王氏换上了同样的不治之症。 那地主家见向阳也得了那肺痨，担心自己一家老小也被传染，于是赏了一把铜板便将向阳赶了出去。 病情减重，向阳的身体也日趋衰弱，原本还能靠着一点力气打打零工养活自己和灵儿，可是时日渐久之后竟是一点力气活也做不成，于是一路乞讨来到帝都。 那一日李嬷嬷之所以会看到向阳被人围殴，也是因为向阳实在没有了法子。 因为自身的肺痨而一直咳嗽不止，所以就算沿街乞讨也免不了被人嫌恶，还要忍受其他乞丐的欺负凌辱，更甚至有一乞丐在抢了向阳好不容易讨来的几个铜板之后扬言说要找来人贩子将灵儿抢来卖掉换顿酒吃，向阳当时便被吓住了，再也不敢到那街头行乞，却又实在饥饿难忍，于是才有了随后硬着头皮进到酒楼之中吃霸王餐的举动。 不过这向阳也是个有心的，知道自己身上没钱倘若大吃一顿定然会招惹是非，可如果只是简单的讨要几个馒头肉饼，那么就算坦言无钱买单也顶多只是被打一顿了事，于是就这么隔三差五的换着酒楼去吃霸王餐。 一顿下来能够藏起好几个夹着肉饼的馒头，足够向阳和灵儿过上几日，那时候身上的伤处便也好了些，于是便周而复始的再度去吃霸王餐，再度挨打…… 外乡人，家中人口简单，相貌还算不错，为人也老实，身患重病，有个疼爱无比的女儿不能放心，这样的人选可不正是当日大小姐吩咐要找的最合适人选吗？ 查探清楚了向阳的身世来历之后，李嬷嬷又花钱找了人贩子几次去拐那灵儿，为的就是要看向阳是否真的对女儿上心，见那向阳咳嗽难至却仍是拼了命的和那人贩子大家，誓要护住灵儿，李嬷嬷这才下定决心要买下向阳的这条命。 向阳本来就是濒死之人，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女儿灵儿。 在这样一个人人相信鬼神的时代，向阳看到李嬷嬷指天发誓说是愿意永远照顾收留灵儿，并在日后灵儿出嫁之日备上一份得体的嫁妆，向阳当即便点头答应，誓死不悔。 于是李嬷嬷便将灵儿带回了府中交给聂昭阳，同时又在外头将向阳安顿下来，一切等候聂昭阳的最终定论。 听完了李嬷嬷的一番叙述，聂昭阳轻轻的吁了口气，对于灵儿一家的遭遇表示同情。 可是同情贵同情，聂昭阳却不至于滥好心。 既然向阳答应卖命，那她聂昭阳只要公道的给了价钱就是，没有什么狠心不狠心的。 压下了心里对灵儿的怜悯，聂昭阳先是对李嬷嬷的小心谨慎大大夸赞了一遍，又承诺说只要向阳将事情做的漂亮，灵儿日后的终身必定会有所保证。 …… 更新完毕，i另外补更一章，还欠三章 第430章 军令状 本来李嬷嬷心里还在为了自己私下决定将灵儿带回来的事情而暗暗不安，却不料聂昭阳对于自己的先斩后奏丝毫没有事生气，而且还将自己大大的夸奖了一番，心头先是一松，紧跟着却又浮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嘴上却是恭谨自勉的说道，“大小姐不怪老奴自作主张已经大大恩德了，老奴又怎敢贪功？” 见李嬷嬷虽然嘴上谦虚，可是脸上却分明浮着一丝淡淡的得色，聂昭阳摇了摇头，微笑着柔声赞道， “嬷嬷如今在外行走，如果必须事事都要经过我的允许再做定论的话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会因为时间拖延而发生改变，所以才会有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的说法。如今嬷嬷便是我在外征战的大将军啊，明明立下了这么卓然的功勋，怎么还能口口声声自谦时说是贪功呢？分明是应当应分的奖赏。” 聂昭阳一面说着话一面已经将手指伸到了靠在身边的枕头下面，从下面摸出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银票，笑微微的递到李嬷嬷的面前。 “哎呦呦，这可使不得！” 看到聂昭阳拿出一张薄纸递到面前，李嬷嬷心里已经意识到乃是一张银票，可是等到她定睛看清楚了这张银票的面额之后顿时一惊，然后便是倏的起身双手齐摆。 “嬷嬷忘记当初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了？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叫你后悔。” 聂昭阳硬是将银票塞进李嬷嬷的手里。 “老奴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跟着大小姐，并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 李嬷嬷仍然推辞。 “既然如此，我更要对嬷嬷好些才对。” 看出李嬷嬷眼中微微的惊慌，聂昭阳笑得温和，“在外办事总要多带些银两傍身才能叫我放心，嬷嬷就别再推辞了。” “可是……” 李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聂昭阳却已经沉下脸来，故作嗔怪的说道，“莫非嬷嬷是嫌这银票面额太小？”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可是折煞奴婢了！” 虽然知道聂昭阳只是在和自己玩笑，可是看到聂昭阳脸色微沉的望着自己，李嬷嬷心里却是不由的一阵心慌，只好收下那银票装进了贴身的口袋之中。 “这就对了。” 聂昭阳收起肃容，重新恢复笑脸，拉着李嬷嬷在身边坐下，“外头那些事情就有劳嬷嬷多多费心了。” “大小姐放心，老奴必定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李嬷嬷收起银票之后重重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立下军令状的神情模样。 虽说之前只是因为看出聂昭阳绝非池中之物所以才决定跟随，也曾经想过踏踏实实的为聂昭阳办事，不求眼前只盼日后能够得到主子庇佑，落一个荣华富贵的结果。 可是自从跟了聂昭阳之后，每次奉命办事都会前前后后的被聂昭阳塞上不少财物，李嬷嬷便越发的对聂昭阳的恩威并施而折服，心悦诚服的认定自己选对了一个好主子。 既然每次办事都不需要自掏腰包，而且在办妥之后都还会得到额外的奖赏，于是李嬷嬷每次办事都是特别的用心尽力。 第431章 士为知己者死 这一次虽然计划看上去凶险，可是李嬷嬷却仍是满腔忠诚，因为她知道高风险伴随着高回报，却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事情只是成了一半聂昭阳便如此大方的给了她一张面值二百两的银票。 有了这二百两银子，李嬷嬷的后半辈子就算是有了着落，日后只要生活不算太过奢侈，那么就算她带着儿子一家不事劳动也足以安安生生的度过余生。 所以李嬷嬷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对于李嬷嬷的震撼，聂昭阳心知肚明，可是如今这二百两的银票却也不是白给的。 她既出手大方，求的自然就是事情务必稳妥，于是便拍了拍李嬷嬷的手背轻声说道，“事成之后嬷嬷自是首功，这张银票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聂昭阳的话，李嬷嬷顿时眼睛一亮，眼神之中现出不可思议的惊讶。 难道说这张银票竟然还不算完？事成之后还有另赏？ 李嬷嬷觉得自己听错了。 “呵……” 看到李嬷嬷一面瞪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一面却是怀疑幻听似的伸手去掏耳朵，聂昭阳扑哧一笑，半掩口唇柔声说道，“嬷嬷没有听错，事成之后另有重赏。所以劳烦嬷嬷务必上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大小姐放心！” 知道聂昭阳从来不说空话，李嬷嬷顿时激动了，重重的拍了一下胸脯，脸色也因激动而微微涨红，“这件事情必定会成功！万一要是……” 李嬷嬷虽然心情激动，可是脑子却没有完全被冲昏，不过是顷刻之间便将脸上激动的神色收敛而起，郑重的对着聂昭阳说道，“老奴是说万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叉子的话，大小姐也千万放心，老奴一人担了就是，绝对不给大小姐惹来丝毫麻烦！” “嬷嬷说的什么话！” 见李嬷嬷误会了自己的话，聂昭阳微微蹙眉。 “老奴是说真的！倘若刚才有丝毫虚情假意，便叫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生怕聂昭阳不信，李嬷嬷站起身来抬手发誓。 “嬷嬷的忠心我自然是相信的，又何必说这些？想想嬷嬷家中那可爱至极的小满福，你怎么舍得如此诅咒自己？” 聂昭阳仍然皱着眉头。 在聂昭阳的心里，李嬷嬷的确是值得信任的，而且眼下她能够充分信任放出府外走动的帮手也只有李嬷嬷的一人。 所以无论如何聂昭阳都不希望李嬷嬷会发生任何意外，刚才之所以会强调事情的稳妥，只是因为她自己不方便出府，于是才想要特别嘱咐李嬷嬷务必小心。 “大小姐用人不疑，如此相信老奴，老奴自然也对大小姐毫无怀疑！如果老奴一旦有个什么意外，大小姐也必定会代老奴好好照顾家人，老奴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李嬷嬷并没有什么学问，可是荣王府这样地位的府邸做事多年，自然明白什么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此时此刻，李嬷嬷心里正是装着这样的想法。 “只是这件事情嬷嬷加倍用心就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嬷嬷陷入险境。” 见李嬷嬷说的郑重，聂昭阳也不由的为之动容，心里也同时作出决定，无论如何势必要保住李嬷嬷。 第432章 探病 说完这些之后聂昭阳没有再多啰嗦，让李嬷嬷早早回去休息。 而李嬷嬷也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将聂昭阳交代的事情办得万无一失，所以行了礼就告退出去，打算回去之后再将所有事情好好细想一遍，也再想想法子进一步的试探向阳一番。 看着李嬷嬷退了出去，聂昭阳靠回床边长长书吁了口气。 这一次她的计划如此缜密，又反复交代了李嬷嬷小心，而李嬷嬷也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发誓保证，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在她的努力之下做到了极致。 倘若这样都不能将锦姨娘扳倒的话，那可就真的只能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 聂昭阳本就只是装病，为的就是要瞒过月姨娘而留在府中静待孙若愚的反应，所以第二天仍旧叫雨馨给自己涂了一层淡淡的薄粉，既显得脸色微微发白，却比前一日要明显好转，不至于让月姨娘看了惊心。 雨馨笑嘻嘻的将聂昭阳收拾妥当，碰了一面镜子过来让聂昭阳去看。 见聂昭阳对着镜子露出满意之色，又见房间之中除了聂昭阳之外，只有自己和雨洁，于是雨馨便笑嘻嘻的将自己昨日自比神医，妙手回春的那一番调调重复了一遍。 被雨馨这么一说，聂昭阳便想起昨日那大夫分明是看透一切却不说破，却仍是装模作样的在月姨娘面前摆架势，而月姨娘却偏偏被骗的深信不疑，口口声声将那大夫称为神医的一幕湖面来，于是便也跟着雨馨雨洁两个丫头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场。 月姨娘交代落英斋里一名嬷嬷到族学中为聂昭阳请假的时候，雨馨特意跟了过去，为的就是要按照聂昭阳的意思将手上伤势严重的消息给放出去。 等到雨馨顺顺利利的回来，脸上满是笑意，聂昭阳便知道假放消息的事情做得非常成功。 虽然知道孙若愚就算听说了这个消息也不可能来的如此之快，可是因为心里早已存下试探的心思，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聂昭阳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好在月姨娘认定了聂昭阳是身体未愈，所以并没有什么怀疑。 中午丫鬟们刚刚摆好午饭，聂昭阳和月姨娘还没有来得及拿起碗筷，便听外头有丫鬟来请月姨娘到王府大花厅待客。 听了大夫人身边大丫鬟雨霏的话，聂昭阳和月姨娘同时诧异。 大夫人明明是知道聂昭阳生病的，而且外头来客的事宜向来不需姨娘出面，怎么大夫人今日却会如此行事？ 看出了聂昭阳和月姨娘脸上惊讶，雨霏微笑着催道，“想必是大小姐在族学之中人缘实在太好，所以学里的那些世家小姐们才会一听说大小姐病了就急匆匆的过来探视，浑然忘却了病人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可是如今人都已经来了，大夫人自然要好生接待才是。外头那几位小姐既是来看大小姐的，可不就是要累得月姨娘过去帮忙招呼一番才算合宜吗？” …… 以上乃是25日的更新，24日的更新会补上。 因为智齿发炎所以云朵输液两天，耽误了更新，真是抱歉，明后两天还有液体要输，不过身体状况已经好转大半，所以会争取保持更新，对不起对不起！ 第433章 心焦 “是学里的那些小姐们来了？” 聂昭阳扬眉一笑。 “可不是吗？” 看到聂昭阳望向自己，雨霏保持着身体微微前倾的恭敬姿势，笑着说道，“有长平侯府的段三小姐，兵部尚书府上的李大小姐，还有两位是贺家的小姐。” “那娘亲就快过去吧。” 以前聂昭阳称病的时候，贺家也总会派人来探视，毕竟贺家乃是主家，所以一贯做法就是每当族学之中有人称病就必定不分亲疏的派人前来探病，以示姿态。 所以聂昭阳对于贺家来人并不奇怪，只是想起段悦芯和李芝琳的前来却还是觉得十分暖心的，于是对着雨霏点了点头便伸手推了月姨娘一把。 “好好好，我这就去，顺便请她们一起过来用顿便饭。” 月姨娘知道聂昭阳是心急着想要见到族学里的好友，于是拿过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便扶着桌角站起身来。 兰嬷嬷见势赶紧上前，轻轻的将月姨娘搀扶起来。 见月姨娘就要从自己身边经过，雨霏将身子一侧，眉眼轻垂，神情恭谨的为月姨娘让开去路。 月姨娘从雨霏身边走过的时候略点了点头，原本就服侍在房间里的宝钗马上就明白了月姨娘的意思，随即便将一角银子捏在手里，然后笑嘻嘻的凑到跟前和雨霏说话，然后一面跟着月姨娘出门一面将那银子塞给了雨霏，用以答谢刚才通话之时的详尽之处。 得到了月姨娘的邀请之后，几位前来探望聂昭阳的世界小姐们皆是欣然答应留下，可在探视了聂昭阳之后，段悦芯和李芝琳却是留在了落英斋里吃饭，而贺家的那两位小姐却是跟着大夫人去了红豆园用餐。 毕竟这两位贺家小姐乃是大夫人娘家的侄女，所以此举也并不算逾礼。 亲眼看到聂昭阳身体并无大碍，段悦芯和李芝琳都是放了心，不住声的劝慰聂昭阳一定好好养病，至于族学里头落下的那些课程自有她们两人回头一并帮忙补上。 见两个好友如此关心自己，聂昭阳陪在一旁将一顿午饭吃的高高兴兴。 因为记着病人需要好生静养，所以段悦芯和李芝琳吃过午饭之后便早早出了荣王府。 聂昭阳虽然心里不舍，可是脸上也不敢露出分毫，毕竟如今她的身份乃是病人。 贺家那两位小姐也在随后过来告辞，月姨娘又是好一通感谢才将两位贺家的小姐给送了出去。 人一走，房间里头便瞬间清静下来，聂昭阳的心里又开始隐隐的活泛起来。 如今她生病的消息已经传扬了出去，而且刚才段悦芯和李芝琳在探病的时候还曾经特别提及聂昭阳的手伤，眼下只等着孙若愚听说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了。 时间点点滴滴，在聂昭阳心焦的等待中慢慢过去。 晚上，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月姨娘正在指挥着丫鬟们将东西尽快收拾出去，外头便又来了红豆园的丫鬟。 看到仍是雨霏过来传话，月姨娘微笑着招呼了雨霏进来。 第434章 亲自登门 雨霏进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只精致的银盘子，盘子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被一块大红色的绸布轻轻覆盖在上头。 月姨娘对乖巧的雨霏向来喜爱，又因为雨霏乃是大夫人身边最近的丫鬟，所以月姨娘便让人端了椅子请雨霏坐下。 “大小姐和姨娘面前，哪里有奴婢的座位？姨娘还是不要折煞奴婢了！” 雨霏心思灵慧，自然明白月姨娘赐座的举动并不是冲自己而是冲着自己身后的主子，于是并不自大，微微一笑欠身让过，对着月姨娘连连摇头。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见外。” 见雨霏识礼，月姨娘也不多说什么，笑着嗔了一句。 “雨霏姑娘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啊？居然这么宝贝，还蒙着红头巾。” 聂昭阳靠坐在床头上，看了一眼雨霏手上捧着的东西，玩笑问道。 “大小姐没有说错，这里头的东西的确宝贝。” 雨霏笑微微的走上前来，端着那银制的盘子停到了聂昭阳的床前。 “什么东西啊？是大夫人让拿来给大小姐的吗？” 月姨娘正坐在聂昭阳的身边，闻言好奇的扫了一眼那银盘。 “大小姐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雨霏捧着银盘示意聂昭阳或者月姨娘动手掀开那红色的绸布。 “我来。” 月姨娘距离雨霏比较近，于是看了聂昭阳一眼便伸手去掀那红色的绸布。 雨霏笑微微的托着银盘凑到跟前，更加方便月姨娘的动作。 月姨娘伸出手来，两根手指轻轻捏着那红色绸布的一片边角，微一用力便将整块绸布扯了开去。红色绸布一去，那银盘上摆放着的东西便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银盘上摆放着白花花的几锭元宝，聂昭阳和月师娘俱是一愣，聂昭阳更是皱起眉头不解出声。 “大小姐忘记了之前龙舟赛的押注吗？这是大小姐下注赢来的彩头啊，孙家的公子这一次可是给了咱们王府大脸面，亲自登门为咱们府上送来了彩头呢。” 雨霏见聂昭阳和月姨娘满眼疑惑，笑着解释。 “孙府的公子亲自登门送来的啊？” 月姨娘看着那亮光光白花花的银锭，身影之中透出几分吃惊。 月姨娘虽然从未参加过龙舟赛，却也听说过一些有关事宜，知道历年龙舟赛的冠军不一定非要本人亲自登门送上彩头的。 更何况如今的孙家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时光，朝堂之上左相孙墨林备受皇帝器重，平日里就连荣王也要礼让三分，可是如今这么一件只需要下人跑腿的事情竟然由金尊玉贵的孙家公子亲自登门相送，月姨娘心里又怎能不吃惊？ 相比月姨娘的惊讶之色，聂昭阳在听到雨霏的解释之后，脸上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雨馨雨洁两人对于聂昭阳存心试探孙若愚的想法心知肚明，此刻又听说孙若愚亲自登门，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几分，不由的相视一笑，暗自为了聂昭阳而高兴着。 第435章 吉兆 一瞬间的功夫，房间之中主仆几人脸上已是神色各异。 聂昭阳踟蹰了一下，终于还是对着雨霏轻轻问道，“不知孙公子是什么时候登门送的彩头？怎么母亲竟然没有叫人过来知会一声？” “大夫人念着大小姐尚在病中，不宜出去见风，于是孙公子来的时候便没有来传大小姐。如今也是刚刚才将孙公子送出府去，刚一腾出空来，大夫人便让奴婢将彩头给大小姐送过来了。” 雨霏以为聂昭阳暗自以为大夫人慢待了她，于是赶紧解释，殷殷的口气之中满是大夫人浓浓的关怀。 听到雨霏的话，聂昭阳眼神一黯，没有再说话便靠回了床头上。 雨馨雨洁两个丫鬟也是齐齐的失落，一人皱眉一人撅嘴，幸亏所站位置比较靠边，才没有引起月姨娘和雨霏的注目。 感觉到聂昭阳情绪的突然低落，雨霏暗自不解却不敢在脸上流露出来，心里自问刚才一番话已是说的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怠慢落英斋的意思啊，于是脸上自顾笑盈盈的望着月姨娘说道， “能在龙舟赛上押对了赌注赢到彩头可是大大的吉兆，奴婢这里就先行恭喜大小姐和姨娘了。” “雨霏姑娘客气了。” 月姨娘笑着应了，然后便示意兰嬷嬷将那一盘子的元宝接了过来。 送雨霏出门的时候，照例是宝钗跟上，一面随意的说笑着，一面又将一角银子当做喜钱递了过去。 雨霏走后，聂昭阳便越发没有了精神，至于那银盘上摆放着的元宝更是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叫雨馨端了下去。 看到聂昭阳脸上露出倦色，月姨娘只以为是今日一整天都忙着招呼来客没有好好休息所致，于是吩咐了雨馨雨洁送来热水帮着聂昭阳洗漱，然后便早早歇下。 扶着聂昭阳慢慢躺下，月姨娘亲自将被子帮聂昭阳盖好，看到聂昭阳闭起双眼气息均匀的睡着之后才站起身来，将那床帐轻轻放下，又交代了雨馨雨洁记得晚上再补一碗汤药之后才带着兰嬷嬷和宝钗等人回了正屋。 月姨娘一行远去，雨馨雨洁隔着床帐看到聂昭阳仍是紧闭双眼一副熟睡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便踌躇着打算将房中的烛火吹灭。 吹到只剩一盏长明小灯的时候，床帐之内的聂昭阳却是忽然睁开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聂昭阳叹气的声音不高，可是房间之中却太过安静，所以雨馨雨洁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两个丫鬟马上就知道大小姐只是在装睡而已。 心里明白聂昭阳是在为了平白错过和孙若愚见面的机会而遗憾，可是大夫人如此安排却叫人根本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于是两个丫鬟虽然对于聂昭阳的心思知之甚详，却谁也不敢出声劝慰，只是立在床帐外头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 聂昭阳心中有事，便没有留意到雨馨雨洁的举动，只是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聂昭阳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才看到雨馨雨洁两人静静站在床边却一言不发，不由被吓了一跳，呀的一下低叫出声。 …… 先将今天的三章更新送上，24日的更新和之前所欠章节会在后面陆续补上，目前还欠七章，谢谢大家的理解和鼓励，云朵很感动哦！ 如今季节交替，易发病情，大家要多注意身体！ 第436章 又出招 “小姐别怕，是奴婢！” 见聂昭阳吃惊出声，雨馨匆匆解释，雨洁更是快了一步将床帐掀开，带着满脸温柔的笑意望向聂昭阳。 “怎么没有去歇着？都站这里当门神？” 聂昭阳扯了扯身上盖着的薄被，露出一条穿着里衣的手臂。 “小姐别着急，依奴婢看来，今日孙公子之所以会登门亲自送上龙舟赛的彩头必定是和大小姐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有关，不过可惜大夫人没有让人来通传。” 雨馨在床边蹲下身子，心直口快的对着聂昭阳安抚道。 “胡说什么呢？” 聂昭阳虽然没有在雨馨雨洁面前刻意掩饰自己对孙若愚的心思，可是被雨馨这么直接的说破却难免还是有些脸红，当即便轻斥出声。 “是是是，是奴婢多嘴了，小姐勿怪！” 见聂昭阳双颊微微染红，雨馨抬手捂住嘴巴，口中更是迭声认错，可是那一双机灵的眼睛却是咕噜噜的来回转动着，丝毫不见半分认错之意。 “奴婢也觉得孙公子对大小姐和常人不同，说不定这一次上门真的是存了要来探望大小姐手上伤势的心思呢。” 雨洁也跟着雨馨一起矮下身子，两个丫头齐齐蹲在聂昭阳的床边。 看到雨洁素来稳重，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帮着聂昭阳数落雨馨，反而是附和着雨馨来安抚自己，聂昭阳不由的暗叹一声，莫非自己的心思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 又想到雨馨雨洁是自己一心想要真正依赖的心腹，于是聂昭阳也不再顾及脸红，索性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摊开在薄被上的一双手。 因为临睡之前才精心涂抹过孙若愚送过来的雪凝膏，所以此刻借着幽幽的灯光看上去一双玉手越发显得白嫩滑腻，且之淡淡的散发着馨香。 雨馨雨洁皆是不语，安静的蹲在床边看着聂昭阳对望着双手出神。 忆及自己自从拿定主意要试探孙若愚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聂昭阳咬了咬嘴唇，猛然抬眼，望向雨馨雨洁说道，“明日代我送些糕点吃食去族学里头给段小姐李小姐还有贺家来的那两位小姐以作谢礼。” “是。” 对于聂昭阳没头没尾的交代，雨馨雨洁齐齐应声，然后两个丫头谁也没有废话，只是双眼定定的望着聂昭阳，似是等待着聂昭阳接下来的吩咐。 将两个丫头如此明白自己，聂昭阳也没有扭捏，开口说道，“顺便问一问段小姐及笄礼上应该注意的一些规矩。” “奴婢明白，大小姐放心就是！” 看出聂昭阳眼神之中闪烁着一抹不见黄河不死心的决绝之色，雨馨雨洁点头应下。 她们明白聂昭阳这是想要借着询问段悦芯的机会好让其他世界小姐们以为荣王府中有意为即将成年及笄的聂昭阳举办及笄礼，而及笄礼一旦礼成，则意味着少女成年到了可以出嫁为妻的时候。 虽然隐约觉得聂昭阳此番举动略微有些不妥，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如今不过短短一日尚未过去聂昭阳就到了如此魂不守舍的地步，两个丫头便各自在心里都觉得还不如这般背水一战，早早做出决断的好些！ …… 今天上午会把昨天的三章补上，然后下午继续补更 第437章 夜半敲窗 而雨馨雨洁自从跟了聂昭阳以后，已经从心到外的完全被收服，所以此刻完全是站在聂昭阳的角度考虑问题。 听到雨馨雨洁应下，聂昭阳舒了口气，合眼靠在身后的床头上。 见聂昭阳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雨馨雨洁两人合力，扶着聂昭阳重新躺下，又放下了床帐。 聂昭阳躺在床上朝里翻了个身，紧紧的闭上双眼。 既是如此，那就静心以待吧。 心里暗自默念的时候，聂昭阳的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张俊美的面容，这是五皇子萧一鸣的容颜。 自从龙舟赛上无意撞见萧一鸣，聂昭阳便有些心神不安。 虽然当时聂昭阳一直是隐在暗处，也对萧成晔有信心不会出卖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聂昭阳只要一想起萧一鸣就觉得危险，所以直觉的想要距离萧一鸣远一些再远一些，甚至因为萧一鸣的缘故，聂昭阳已经暗自决定要离萧成晔也远一些。 所以才想要借着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引得孙若愚现身相见，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弄清自己和孙若愚之间的问题，一方面却是聂昭阳心中存着一份想要提点孙若愚的心思。 虽然眼下萧成晔似乎对于孙若愚很是亲近，也对聂昭阳看似友好，而孙若愚能够在帝都众多名门公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众多世家名门众口相传的文武全才，应该也不是没有心机之辈，可是聂昭阳就是忍不住想要提醒孙若愚。 聂昭阳静静的躺在床上，心中却是起伏不定难以安静。 聂昭阳一面猜测着孙若愚会不会在乎她所放出去的消息，一面揣摩着孙若愚今日亲自登门送上龙舟赛的彩头是否真的为了她的缘故。 如果真的是因为听到了她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之后才想要借着送上彩头的名义见上一面的话，那么孙若愚会在大夫人以聂昭阳生病为由婉拒之后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见面呢？ 会不会像是上次投掷小石子提醒聂昭阳留心尚书府的梅姨娘和锦姨娘联手那样仍是夜探而来呢？ 想到这里，聂昭阳忍不住翻了个身，透过半透明的鹅黄色轻薄床帐朝向上次那小纸条被扔进来的窗子望去。 正在聂昭阳胡思乱想之际，紧紧关闭的窗外忽然响起三下叩窗声。 叩窗之声很轻，如果不是房中此刻极静，只怕是听不到这三下声响的。 “大小姐？” 隔着屏风守在门口的雨馨并没有睡着，一个激灵便闪出屏风，来到了聂昭阳的面前。 而聂昭阳也是倏然翻身而起，一手撑着床面，一手撩起床帐，满眼惊诧的望向那传来叩窗声的方向。 此时房间之中仍是极静，可是窗外却没有了声响，雨馨挑了挑眉，不禁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可是看一眼聂昭阳，却见自家大小姐的脸上带着几分惊诧，又带着几分期待，如此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分明证实了聂昭阳也是听到了那叩窗声的。 …… 第二更 第438章 公子自重 “过去看看。” 聂昭阳冲着那窗户努了努嘴，雨馨点点头，脚步轻慢的走了过去。 雨馨走近到了窗边，抬手触到窗格，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拉开窗子看一看的时候，静寂了半晌的窗外忽然又响起三声极轻的叩窗之声。 “呀！” 雨馨因为距离很近，而且一颗心思也都系在了手指触到的这扇窗户之上，所以这一次的叩窗声是听得清清楚楚。 所幸雨馨反应十分之快，一声吃惊的低叫刚刚出口马上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转过头去望向聂昭阳，用眼神询问是否开窗。 聂昭阳也听到了声响，顿时不再怀疑是否幻听，当即披了外裳翻身下床，赤着脚来到雨馨的身边。 雨馨推了聂昭阳一下，用自己的身子将聂昭阳大半挡住，然后才轻轻的拨开窗闩，将窗户细细的拉开一道缝隙。 “孙某趁夜而来，实在冒昧，若是聂大小姐尚未安寝不如一叙？” 窗缝一开，一道黑影便映入雨馨的眼帘。 幸亏雨馨早有心理准备，并未发出任何响动。 等到外面那道声音静下，雨馨在心中细细辨清，确认了外头那道声音乃是孙若愚发出之后才微微侧目望向身后的聂昭阳，同时那双紧紧按着窗户的手却没有丝毫动摇，仍是推着窗户保持着只开一道小小缝隙的姿势。 知道雨馨是在向自己询问，聂昭阳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聂昭阳的发话，于是雨馨便手上微松，隔窗轻道，“孙公子深夜来访实属不妥，不过此前曾经屡次搭救我家小姐，故而开窗放你进来，还盼孙公子长话短说速速离开。” “好。” 孙若愚隔窗轻轻说道。 雨馨没有再说话，却是转眼冲着聂昭阳递了个眼色。 聂昭阳明白雨馨是担心自己此刻衣衫不整，于是一面动作迅速的系好身上衣裳，一面快步退回到房间正中，同时还不忘手上迅速的将长发略微整理。 不过顷刻之间的功夫，聂昭阳已经挨着小桌轻轻坐下，衣裳整齐，一发齐腰青丝也是简单的挽了起来。 见聂昭阳并无丝毫不妥之处，雨馨这才彻底松开了窗户，窗外的孙若愚身子一动，便翻进屋来。 随着窗开，外头微凉的风便跟着流了进来。 看清楚了翻窗进来之人正是平日里人人口中成为温润君子的孙若愚，雨馨忍不住抿唇一笑，心中满是欢喜。 “多谢雨馨姑娘行此方便。” 孙若愚进来之后，并没有急着需找聂昭阳，而是率先冲着雨馨拱手致谢。 “孙公子好眼力好记性！” 见孙若愚一眼之下竟能辨清自己，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雨馨轻轻一笑，欠身行礼，然后便引着孙若愚来到屏风之后的一张软座坐下。 见孙若愚在软座坐下，雨馨又绕过屏风望向聂昭阳，见聂昭阳递了个示意安心的眼神之后，雨馨才又绕了出来，却在临去之前对着孙若愚略微欠身，“我家小姐顾念公子当初屡有搭救之情，所以今夜冒险放了公子进来，还请公子自重。” …… 昨天三章已补上，下午继续更新 第439章 夜半逐客 “雨馨姑娘放心就是。” 孙若愚并不妄自尊大，见雨馨欠身行礼，便也从座上起身，客客气气的对着雨馨拱手还礼。 “那奴婢便出去守着，公子长话短说就是。” 雨馨嘻嘻一笑，福了福身便站直起来，端起一盏昏暗的烛台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房门轻轻的被雨馨关上，随着房门开合的一阵冷风灌进，房间之中烛火一阵轻跳，片刻之后才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孙若愚和聂昭阳隔着一闪屏风相对而坐。 此刻的孙若愚一身短打黑衣，头发尽束于顶，用一枚楮色发冠紧紧扣住，劲装利发装扮的孙若愚比起人前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来，更多了几分利落和爽朗，看上去很是不同。 等不到孙若愚开口，聂昭阳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孙若愚一身功夫，自然耳聪目明，虽然隔着屏风，却也能够清晰的听到房间之中清晰可辨的轻软呼吸声，而且因为聂昭阳的桌边放着一盏烛台，所以聂昭阳的身姿便恰好映照在屏风之上。 看到聂昭阳双手置于桌上，身姿娴静，孙若愚脸上浮起笑意，柔柔的翘了翘唇角轻轻唤了一声，“聂大小姐可在？” “自然。” 见孙若愚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废话，聂昭阳眉头一皱，随即淡淡出声。 “听说聂大小姐手上伤势恶化，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隔着屏风，孙若愚看不到聂昭阳的表情，自然不知道聂昭阳一面用着淡然的语调说话，一面却是挑眉含笑。 “一直以来手伤都有些反复，不过所幸大夫一直诊着，说是应无大碍，倒累公子挂心，昭阳实在抱歉。”聂昭阳垂眼，看向自己白皙滑腻且又带着幽幽香气的一双玉手，忍着笑意又道，“说到此处不免想起公子所赠良药，昭阳谢过公子。”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听到聂昭阳道谢，孙若愚微笑摇头，之后又继续说道，“今日若愚本已来过府上一次，名为送上龙舟赛的彩头，实际上却是听说了聂大小姐手上伤势恶化，所以担心乃是因为那雪凝膏所致故而想要前来一探究竟，却忘了聂大小姐身在病中不便待客。” “孙公子既知道昭阳身上有病，又何必此番前来？难道说被日不便待客，夜间便方便了吗？” 聂昭阳皱了皱眉，音调清冷。 虽然她心里对孙若愚大有好感，也曾奢望将今生归结到孙若愚的身上，可是倘若被孙若愚误会了她乃是随便之人，聂昭阳却是不愿意的，所以故作姿态也是必要。 孙若愚自然听出了聂昭阳话语之中的怪责之意，却也不慌，仍是淡淡含笑，开口说道，“若愚不敢，只是心中实在挂念聂大小姐的伤势，白日登门不能得见所以这才会在情急之下有此下策，还望小姐恕罪。” 听孙若愚开口自责请罪，聂昭阳满意一笑，口中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孙公子曾经多次相助，昭阳自然明白公子好意，不怪就是。不知公子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倘若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第440章 灼热的目光 “聂大小姐别急，若愚今日前来还有话说。” 听到聂昭阳竟然下了逐客令，孙若愚微微一笑，自顾说道，“其实那雪凝膏此前已有宫中太医详尽试过，药效实在灵妙。若愚实在不应该听信一些流言就妄自登门，不过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若愚才会慌了分寸，相信聂大小姐对于若愚的心情也是明白。” “不明白！” 见孙若愚将话说到这里，聂昭阳心中一跳，口中却是兀自嘴硬。 孙若愚并不在意聂昭阳的态度，轻轻叹了口气，便从软座上站起身来，自顾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 看到孙若愚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而且一步步朝着自己越走越近，聂昭阳皱起眉头，不悦问道。 “聂大小姐此前曾在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府邸门口问过若愚一句话，不知如今可还记得？” 孙若愚并不理会聂昭阳的微怒，却是一面向前走着，一面含笑反问。 那一日兵部尚书府上摆宴下帖，大夫人带着聂昭阳和聂嫣然一起赴宴。宴席未开便有一场大火搅了好事，聂昭阳更在内院之中被梅姨娘派来的丫鬟玲珑一路引去，差点就要成为梅姨娘和锦姨娘设计之下的一颗棋子，后来侥幸逃脱之后，聂昭阳曾因那场大火来得及时而暗自怀疑乃是孙若愚为了营救自己而纵，所以在尚书府邸门口的时候曾隔着马车向孙若愚问起。 可是当时孙若愚却回答说是巧合，后来聂昭阳不肯死心又问起孙若愚为什么三番四次的出手相助，孙若愚却说乃是因为心中有愧。 那些往事虽然已经过去，可是对于聂昭阳来说却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此刻孙若愚刚刚问起，当日情景便历历在目浮现在聂昭阳的眼前。 当日聂昭阳逼问孙若愚是否对自己有心，孙若愚不肯正面回答，曾把聂昭阳给气的不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聂昭阳自然要将自己当日所丢面子给加倍讨要回来。 于是聂昭阳微微一笑，一派镇定的淡淡反问道，“那一日的意外太多，昭阳曾经说过的话也很是不少，不知孙公子说的又是哪一句？” 孙若愚挑了挑眉，原本就在慢慢走近过去的脚步更是一刻不停，不经意间便到了聂昭阳的跟前。 眼看着孙若愚已经就要走到自己的面前，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三两步的距离而已，聂昭阳猛然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似乎有些不妥，可是聂昭阳想要出声喝止孙若愚的时候，孙若愚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见孙若愚停下了脚步并没有继续向前逼近，聂昭阳心头一安，便没有出声，只是微皱着眉头望向孙若愚。 孙若愚站定在聂昭阳的面前，双眼含笑，向来温润柔和的眼神回望着聂昭阳的时候仿佛隐着一团灼灼的火热，浑然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倒是和素来咄咄逼人的萧成晔有了几分相似。 第441章 我喜欢你 看着这样的孙若愚，聂昭阳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忐忑。 仿佛预感到孙若愚即将出口的话会是石破天惊，聂昭阳有些不大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紧跟着竟是不自觉的垂下了眼帘，她竟然有些不敢和这样的孙若愚正面对视。 距离如此之近，孙若愚自是将聂昭阳的紧张看的清清楚楚，本就上扬的唇角更因了心中那一丝隐隐的欢喜而越发上翘出美好的弧度。 不期然的，一直静静站定的孙若愚突然动了，一步便迈进到了聂昭阳的面前。 “你？” 聂昭阳诧然抬头，还来不及退后让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孙若愚的声音便已经传入耳中，“当日你曾问我，为什么帮你，而我回答说是因为心中有愧。” 听到孙若愚重复当日自己和他的对话，聂昭阳心中原本忐忑不定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去，轻轻掀了一下唇角，隐隐流露出几分不以为意。 她早就知道孙若愚不会简单因为心中有愧而出手帮忙，不是一直在她面前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吗？怎么此刻却是不装了呢？ 聂昭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暗自嘀咕着。 孙若愚仍是定定的望着聂昭阳，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可是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告诉你……” 就在聂昭阳原本因为孙若愚靠近而微微紧张僵硬的身体正在随着孙若愚的话语而渐渐变得轻松自如之时，一直用着淡淡口气说话的孙若愚忽然一停。 听到孙若愚忽然住口，没有再说下去，聂昭阳有些不解的抬起眉头。 孙若愚似乎很满意聂昭阳定定望过来的目光，只见他微笑着扬了扬眉，然后在聂昭阳微微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柔柔开口，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聂昭阳只觉得自己的耳鼓之中嗡嗡作响，反反复复的只是这四个字来回颠倒，来回颠倒。 聂昭阳瞪大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孙若愚，而孙若愚则是微微笑着回望聂昭阳，浓黑长睫掩映下的幽深眸子之中之中一片火热灼烧。 聂昭阳深深的望着孙若愚，望着那一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被那眸子之中幽深似海的颜色吸去了所有的思考和反应能力，唯一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若愚笑着抬手，微握成拳掩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呀！” 听到这一声轻咳，聂昭阳才倏的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便是飞快的转过身去，惊慌的抬手捂住如同着了火的双颊。 天哪天哪，简直丢死人了！ 她刚才竟然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和孙若愚对视了半天！ 聂昭阳满心羞窘的背过身去，留给孙若愚一个背影。 看到聂昭阳如此反应，自从跃窗而入之后一直都表现的无比淡定从容的孙若愚却是不着痕迹的轻轻舒了口气，眉眼之中隐隐露出一丝释然的喜悦。 …… 又是三更完毕，今日更新已毕业，明日开始继续补充以前所欠章节 第442章 厚脸皮 不过聂昭阳因为恰好转过身去，所以并没有看到孙若愚立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眉眼含笑，明显是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放松模样。 原本心里还有些没底，可是此刻看到聂昭阳如此一副模样，孙若愚已是完全放松下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聂昭阳又转过身来的打算，孙若愚挑了挑眉，心中暗道，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就便去就山。 心里想着，足下已是移动，长腿一迈便来到了聂昭阳的面前，温声说道，“昭阳你可听清楚了吗？若是没有听清楚的话，我还可以多说几遍。” “不必！” 顾不得纠正孙若愚口中直呼自己的名字，聂昭阳急匆匆的喝止出声，眼帘却是倏然一抬便又猛的放下。 虽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此刻真的听到孙若愚说破，聂昭阳又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直面，倒是孙若愚竟将这喜欢二字说的轻轻松松毫无压力，看来这人真的不可貌相。 这孙若愚仪表堂堂，平日里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可是今日却跳窗夜探，无所不用其极，脸皮之厚简直更胜街头市井那些登徒子！ 心里偷偷的腹诽着孙若愚，聂昭阳原本因为吃惊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唇角却在渐渐变得弧度柔软起来。 “好。” 听到聂昭阳急匆匆叫停，孙若愚笑着应下，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立着，双眼含笑柔柔望向聂昭阳，专注的留意着聂昭阳脸上的神情变化。 聂昭阳吸了口气抬眼一看，正好和孙若愚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要转开目光，可是眼光才动便看到孙若愚的眸子之中隐有一丝笑意流淌。 竟在笑她不敢和他对视吗？ 聂昭阳心中的好胜便被激了出来，抿着嘴唇抬起眼帘，努力的压抑着心头如同火焰一般跳跃着的欣喜和紧张，瞪大了眼睛回望向孙若愚，嘴上颇有些恶狠狠的问道，“这么说，那日尚书府中的大火应该也不会只是巧合了吧？” “有没有人说过我们昭阳很聪明？” 孙若愚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微笑着默认，同时还刻意的遣词用句反问了聂昭阳一句。 “谁和你我们了？” 听到孙若愚提起自己的时候是用“我们昭阳”来表示，聂昭阳心中又是猛然一震，可是嘴上却是不领情的斥道，“孙公子还请自重！” “叫我若愚吧。” 被聂昭阳板着面孔冷声呵斥，孙若愚却是脸上神情不变，仍是自顾亲昵的说道。 “你那天为什么不肯承认？” 聂昭阳在心里偷偷念了一遍孙若愚的名字，嘴上却是仍然一副恶狠狠的口气。 “如昭阳此刻一样，我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嘛。” 看着面前极力压抑却仍是难掩喜悦从眉梢眼角流溢而出的婀娜少女，孙若愚只觉得心头软的一塌糊涂，略挑了挑眉，便轻声说道。 “你还会害羞？” 聂昭阳猛的瞪大眼睛，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望向孙若愚。 “七情六欲乃人之本能而已，若愚自然也会。” 孙若愚身姿挺拔，任由聂昭阳挑衅讥讽的目光对着自己上下打量，仍是笑得风光霁月。 第443章 洞穿心意 一句话出，孙若愚回答的坦坦荡荡，反倒是被告白的聂昭阳涨红着面孔，虽然努力板起面孔却仍是难掩一脸的春意盎然。 看着孙若愚望着自己笑的一脸淡然，聂昭阳抿了抿唇，别别扭扭的说道，“你可还有别的事情，要是没有就快走吧！” 本来聂昭阳已经做出决定，倘若孙若愚还是如同之前一样，躲躲闪闪不肯直面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那么这次的试探就是她最后一次对自己的放纵，从此之后她会将孙若愚彻彻底底的丢到脑后，全心全意的去为自己筹谋一个没有孙若愚参与其中的未来。 却没有想到孙若愚竟然会坦白的如此彻底，如此直接，简直让聂昭阳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面对孙若愚直白的最初一瞬间虽然慌乱窘迫，可是静下心来细想想，聂昭阳却只觉得心间漾着一丝丝甜蜜，层层叠叠的积在胸口挥之不去。 只是这种甜蜜和羞窘却是双刃剑般，沉甸甸的齐齐压在心口，让人一时间难以做出正确的应对，所以聂昭阳才会急切的想要将孙若愚赶走，好尽快的调整自己的状态。 孙若愚今夜前来乃是抱有目的，自然不肯就此离去，于是挑眉一笑，摇头轻道， “那雪凝膏是用来送给你消除手上疤痕的，我自是小心非常。虽说之前早有藩国使者和宫中太医信誓旦旦的保证过雪凝膏对人身百益无害，可是我却还是在送给昭阳之前小心做了试验，再三确认了确是好东西之后才叫安顺趁着夜色将东西送到了你那马车上。可是雪凝膏刚刚送出，隔天府上便放出了你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唯有登门一看究竟才能让我放心。” “我说过了，我手上伤势本就时有反复，孙公子太多虑了。” 聂昭阳急急说道。 “是是是，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 孙若愚含笑，轻柔缓和的语调之中却似乎别有深意，“不过今日一访却没有白来。” “嗯？” 聂昭阳诧异抬眼，有些不解的望向孙若愚。 “见你安好，我自是放心。而你……” 见聂昭阳狐疑的望着自己，孙若愚顿了顿，直到聂昭阳似是有些不满的张大眼睛瞪向自己才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轻松笑意缓声续道，“而你，见我前来，应是也会放心了吧？” 难道孙若愚竟是猜出自己有意放出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用来引他？ 聂昭阳眉头一紧，只见孙若愚正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一双幽深明亮的眸子仿佛能够洞穿人心，聂昭阳顿时便慌了手脚，下意识的迭声驳道，“我放什么心？你别乱说！” 见聂昭阳急着否认，孙若愚也不多说什么，仍是自顾笑着。 聂昭阳皱着眉头眉眼轻垂，不去看孙若愚。 “昭阳。” 孙若愚立在面前，轻声唤道。 “干嘛？” 聂昭阳皱着眉头抬眼，故作不满的看向孙若愚。 看着聂昭阳小脸白净，越发衬得一头发丝乌黑明亮，孙若愚伸出手去，修长指尖仿佛变戏法一般，倏的绽出一朵拇指大小的米黄色小花。 第444章 情初定 “这是什么？” 顾不得纠结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得太近，聂昭阳的视线落在那朵米黄色小花上，挑眉问道。 孙若愚含笑伸手，在聂昭阳惊诧愕然的目光中稳稳的将那小花插入乌亮的发丝之间，而后满意的垂眼轻笑，柔声说道，“昭阳若是日后有事要找我，便在头上戴一朵雏菊，我自会知道。像是今天这种……，嗯……”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若愚忽然顿了顿，像是在心里筹措着要如何用词似的。 聂昭阳抬眼看过去，等待着孙若愚未完的话。 孙若愚忽然一笑，然后便在递给聂昭阳一个眼神之后轻声说道，“像是今天这种引人的法子，却是再不必了。” 事已至此，聂昭阳也已经知道孙若愚根本就是看穿了她故意放出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用来引他登门。 既然已经被人看破，聂昭阳也不愿继续做作下去，索性把脸一抬，一口认下，“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让人放出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为的就是引你出来把话说个清楚，免得这么不上不下吊得难受。” “现在我来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你可还不上不下吊得难受吗？” 见聂昭阳说的爽快利落，孙若愚唇角笑纹更深。 “现在不上不下吊得难受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聂昭阳咬了咬唇，大着胆子回望向孙若愚。 刚才对着她表白心声的人可是他孙若愚，而她聂昭阳却是从头到尾都还没有表态呢！ “如果我被不上不下吊得难受你会开心的话，那我就算是吧。” 看着脸蛋涨红却努力瞪大双眼不输气势望着自己的聂昭阳，孙若愚开口，温润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明知故问！” 看到孙若愚摆出一副故作难受的神情，聂昭阳侧目想了想，然后便张大眼睛望着孙若愚摇头道，“我自己不想被吊得难受，也不想你被吊得难受，所以今天我们就索性摊开来说。” “好，我们就摊开来说。” 孙若愚点头。 “你为什么要帮我？” 聂昭阳吸了口气，定定的望着孙若愚问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不是吗？我喜欢你。” 孙若愚含笑摇头，无奈说道。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我？” 聂昭阳脸上红了红，穷追不舍的继续问道。 “是从……” 孙若愚皱了皱眉，回答利落的语调一时间有些犹豫，似是有些拿捏不定。 聂昭阳也不着急，只是双眼定定的望着孙若愚。 “是从……” 一瞬间的功夫，孙若愚的眼眸之中仿佛已有无数思绪飞快掠过，温润的面容上犹豫之色终于变得坚定，一双眸子牢牢的望住聂昭阳，沉声说道，“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 “是演武场上？” 聂昭阳又是脸庞一红。 孙若愚笑得温柔，无声默认。 聂昭阳看着一脸温柔的孙若愚，忽然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勇敢的抬起眼帘，“我也是。” 我，也，是。 三个字而已，聂昭阳说的轻，却清，孙若愚浑身一震，双眼之中满是欣喜。 …… 今日更新结束，此前所欠七章明日开始补更 第445章 故作神秘 “你说的，是真的吗？” 聂昭阳涨红着面孔，轻声问道。 “你觉得我会这么大费周折的处处留意，处处出手，只是为了寻上门来开你一个玩笑吗？” 见聂昭阳脸红无比，却还是强撑着瞪大眼睛定定的望着自己，孙若愚面上笑意更柔，反问一句之后温声说道，“我不是那种会做无聊事情的人。更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和你开玩笑。” “终身大事？” 孙若愚的口气轻柔，可聂昭阳却能从中听出一种郑重异常的意味，不由心头一跳，眼带紧张的反问出声。 “还记得尚书府邸门口我曾隔着车帘对你说过的话吗？” 孙若愚微笑，轻声问道。 “当日……” 聂昭阳抿了抿唇，微微蹙眉回想当初，“当日你曾对我说，让我放心，说是当日之事至少一年之内都不会再有。当时我曾问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你却不肯明说，难道是，难道是……” 聂昭阳满心震惊，嘴上却没有大胆的问出来，只是双眼直直的望住孙若愚。 难道是孙若愚早在那一日就已经暗中决定要向荣王求娶自己了吗？所以才会那么胸有成竹的对她承诺说当日那种被人设计婚事的事情再不会有？ 可是为什么要有个一年之内呢？ 见聂昭阳望向自己的眼睛之中既有欣喜又有紧张，既有期待又有羞怯，孙若愚轻轻一笑，微微点头道，“你猜对了，我当日的确已有求娶之心。只是当初时机不对，所以不便对你明言而已。” 听到孙若愚肯定的回答，聂昭阳心中忽的一阵狂喜涌起，无比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借着那生生的掐痛才算控制着自己勉强保持着一副镇定的神色，“时机不对？什么时机不对？” 其实聂昭阳并不是想要问这句话的，可是这种被人告白的时刻如果不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的话，聂昭阳担心自己会因为太过喜悦而失态。 听到聂昭阳的问题，孙若愚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踌躇不定。 他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对聂昭阳坦诚那所谓的时机不对只是当时的他还不能够确定聂昭阳的心意，所以因为担心会被拒绝于是才故作神秘吗？ 当然不能这么说！ 孙若愚皱了皱眉，最终却是微微一笑，对着聂昭阳轻声说道，“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对你详说。” “也好。” 聂昭阳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没有想要真的听到什么答案，所以听到孙若愚这般回答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 见聂昭阳不再追究这个话题，而是眉眼轻垂的不敢和自己对视，孙若愚微笑着继续说道， “当时我便已经决定要向荣王求娶，所以自然有把握未来的一年之内都不会让你再碰上那种龌蹉之事。可是后来还不等我将一切安排妥当，荣王便领命除了帝都，所以这件事情也只能顺延到荣王得胜回来之后了。” 第446章 一年之约 “可是为什么要说是一年之内呢？” 见孙若愚说的坦然，聂昭阳也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慢慢抬起了脸庞，看向孙若愚，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孙若愚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见孙若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发笑，眼神之中更是流露着淡淡一丝戏谑之色，聂昭阳不明所以的瞪大眼睛，低斥一声。 “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吗？竟是浑然忘了距离及笄还有一年之久？” 见聂昭阳薄怒，孙若愚忍住笑意，轻轻说道。 女子十五岁是为成年，满十五周岁的那一日会举办隆重的及笄礼，以示成年。 虽然女子未满十五周岁也可通婚嫁娶，可是到底不如满了十五周岁成年及笄礼后更显郑重。 听到孙若愚的解释，聂昭阳心中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脸上却是再度涨红如同火烧，死死的咬着嘴唇暗骂自己简直是猪脑转世，竟然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没有留意，结果送上门去让孙若愚好一通笑话！ 看着聂昭阳头脸低垂，一副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孙若愚眉眼舒展，笑得开怀。 听到孙若愚笑声低沉，聂昭阳不由的越发羞恼，情急之下伸出手去便要去推孙若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还不快走！” “好好好，我走，这就走。” 见聂昭阳明显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孙若愚眼中笑意更盛，嘴上却是连连应下。 “快走！” 聂昭阳当然能够听出孙若愚口气中的笑意，仍是头也不抬，只是双手用力的推着孙若愚，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要保持距离。 孙若愚脚下一定，身子便如同是钉在了地上一般，任由聂昭阳如同推搡只是丝毫不动。 “你这人！” 见孙若愚嘴上说走，身子却是一动不动，聂昭阳气急抬眼。 “昭阳。” 孙若愚反手一抓，将聂昭阳推着自己胸口的双手握在掌心之中。 “快放手！” 仿佛触电一般，聂昭阳倏的向后退去，想要抽出自己的双手，可是孙若愚的掌握岂是聂昭阳想退便退？ “昭阳。” 孙若愚轻轻唤了一声，手中仍是紧紧的握着聂昭阳的一双温软小手，温声说道，“日后一切事情，你都不再是一个人，我会在，一直在。” 聂昭阳正在挣扎，整个人的身子挨着孙若愚扭来扭去，恰好听到孙若愚的声音轻柔而且坚定的响起在耳边。 聂昭阳一愣，只觉得这温和低沉的声音之中满含着郑重的承诺，仿佛充满魔力。 聂昭阳停止了挣扎，一股无法自控的酸楚猛然从心底涌起。 前后两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 聂昭阳闭了闭眼，压下眼眶之中湿润的泪意，红着面孔含笑抬眼，只见孙若愚笑意尽收，望着自己的温润眉眼之中一片郑重，尽是温柔。 孙若愚的视线落在聂昭阳微微湿润的眼角上，看着那一丝亮晶晶的湿润，孙若愚的目光略微一顿，却并没有怜香惜玉的伸手去擦，也没有张口说出任何安慰的言语，只是用着温柔且坚定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回望着聂昭阳。 第447章 夜奔 夜凉如水，微风拂面，孙若愚一身黑色劲装，足下踩踏着瓦脊屋顶，掠奔如风。 眼前所有的景物随着身形的快速移动而飞快的向后掠去，两耳听着风声呼呼，脑后长发迎风自舞，孙若愚只觉得一身轻快，酣畅淋漓。 其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聂昭阳，孙若愚自己也已经弄不清楚，是演武场上真正的第一眼？还是此前只是闻名尚未见面的时候？对她到底是由怜生爱，还是日久生情？ 孙若愚已经统统弄不清楚，他如今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喜欢聂昭阳。 没错，他喜欢这个看上去柔弱却骨子里倔强刚强的少女。 想起刚才临别时聂昭阳的双手曾被自己紧紧握在掌心之中，如今人虽不在，可是掌心之中却似乎余温犹存。 孙若愚一面急行，一面微微笑着抬起双手。 在呼呼地风声中，笑眯眯的将两只用来平衡身体的手掌贴上面颊，感受着掌心那一点似乎残留的余温，向来在人前玉树临风温润谦和的如玉公子在浓重夜色之中笑得如同一个傻子。 其实那盒藩国献上来的雪凝膏乃是可遇不可求之灵药，皇宫大内也只有三盒而已，除了皇宫之外，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当朝左相孙墨林在御前得脸而额外收到了皇帝的赏赐。 孙墨林拿到雪凝膏的第一反应就是交给自己的儿子孙若愚，因为那雪凝膏最重要的功效并不是消除疤痕，而是治血化瘀，加速伤口愈合，这样一盒效果远胜金疮药的雪凝膏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实在是一样难得之物。 可是孙若愚拿到之后却并没有留下，而是借花献佛的送给了聂昭阳，并且在交代身边小厮送过去的时候只提及雪凝膏消除疤痕的作用，并不许多说其他功效，为的就是担心聂昭阳多想而拒收。 可是雪凝膏才刚刚送出，聂昭阳便称病没有上学，孙若愚派出去的小厮也从女学堂那边探来消息说是手上伤势恶化，于是孙若愚不由便起了疑心。 因为之前为了确保万一，所以孙若愚在此前曾经小心做过试验，所以知道那雪凝膏绝对是不会对人体有任何害处的，可是聂昭阳却在收了雪凝膏后马上传出手上伤势恶化的消息，再加上此前聂昭阳曾因孙若愚刻意回避感情而流露出的不满情绪，孙若愚只是在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最初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 知道聂昭阳是故意要引自己前来之后，孙若愚的心里不其然的浮起一丝隐隐的欣喜。 之前一直不肯明说是因为虽然知道聂昭阳对自己有好感，却不能确定聂昭阳的心意以及最后的归属，所以孙若愚一直都想要等到荣王回来之后提过亲事，待尘埃落定之后再去对聂昭阳说破自己的心事的。 可是既然如今情况有变，他又怎能任由聂昭阳一个女子率先开口？ 疾奔之中，孙若愚觉得眼前仿佛浮现出聂昭阳涨红含笑的面孔。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终于即将成为他的，这样的定论让孙若愚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长啸一声的冲动。 …… 今日三章完毕，六点钟如果没有新章更新的话，那就没有补更了。 第448章 心机 孙若愚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不断盘旋的聂昭阳的身影渐渐淡去，而孙若愚那双含笑的眸子也渐渐散去了温柔，改而由一抹淡淡的凉意取而代之。 如今，他已经能够确定聂昭阳的心意。 那么眼下这似乎有着越来越乱趋势的局面，也仿佛变得有趣了很多。 随着心念一转，眼前不期然的浮现出萧成晔和萧一鸣的身影。 真要说起来，如今他能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夜探荣王府把话对着聂昭阳当面摊开，还真是多亏了萧成晔和萧一鸣。 自从当日演武场上一见之后，孙若愚就对聂昭阳起了关注的心思，才有了随后的屡次相助。 正是因为对聂昭阳的关注，所以很多有关荣王府的事情，孙若愚自然也比旁人知道的更多更清楚。 虽然荣王府大夫人已经下令封口，可是那法华寺后山底下荣王府的下人们日夜不停的忙碌寻找，再加上聂子桓已经数日未曾在人前露面，所以孙若愚早已能够肯定，荣王聂浩远唯一的子嗣，荣王府堂堂的小公子如今乃是下落不明。 知道锦姨娘乃是聂子桓和聂紫琼的生母，而这母子三人同聂昭阳母女向来最是不和，所以有关于锦姨娘的事情孙若愚自然也不会放过，于是一番心思便打听到当日法华寺的后山上曾经发生了一场意外，不但小公子聂子桓失足坠崖如今下落不明，甚至连月姨娘和大小姐聂昭阳在当时也是身受重伤。 如果不是靖王三公子萧成晔及时送回，只怕性命难保。 听说了当日之事竟将萧成晔也牵连在内，孙若愚不禁有些奇怪。 自从萧成晔来到帝都，一直和孙若愚十分熟稔。 再加上这次联手处置叛王之事，萧成晔和孙若愚之间的关系更是近了几分，可是这件法华寺后山救人的事情萧成晔却从未在孙若愚的面前露过丝毫口风，这样的事情让孙若愚隐隐觉得诡异。 为了弄清楚到底当日后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孙若愚曾经拿出大笔银钱诱惑，可是无论问到什么人的头上，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 面对大笔银钱居然还会如此含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真的没人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以萧成晔向来不肯吃亏的性格来说，既救下了聂昭阳就一定会要求有所回报。 就像之前几次萧成晔曾经帮着孙若愚出手相助聂昭阳之后，萧成晔都不忘提醒孙若愚要记得这份人情，可是这一次萧成晔对聂昭阳出手施救却在孙若愚的面前只字不提。 不求回报的事情实在太不符合萧成晔的性格，事出反常即为妖，所以孙若愚便对萧成晔存了心思。 所以龙舟赛当日萧成晔刻意要求聂昭阳的额外彩头，以及密林之中曾经发生的事情，孙若愚虽不在现场，却也已经通过事先安排的眼线统统知晓。 知道了萧成晔对聂昭阳的暧昧态度，孙若愚心生不安，所以才有了此刻夜探荣王府，将心思对聂昭阳当面说清楚的决定。 所幸，萧成晔的身份和言语并没有影响到聂昭阳。 忍不住又想起聂昭阳，孙若愚原本有些紧绷的清俊脸庞不由的浮起些微笑意，黝黑的眸子在夜色之中越见明亮。 第449章 小别胜新婚 荣王府落英斋，房间之中一灯如豆。 外面守门的雨馨早已经被叫进门来，看着聂昭阳脸庞微红双眼晶亮，雨馨心里简直好奇的如同藏了一只小猫在上上下下不停的挠。 可是偏偏聂昭阳在雨馨进门之后就自顾上床放下了帐子，明显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所以雨馨就算是心里好奇到了极点，却也不敢胡言乱语，只得是放大了动作幅度，一遍遍的检查着门窗。 听到雨馨故意弄出来的声响，聂昭阳暗自好笑，虽然心中兴奋的根本了无睡意，可可是这样私定终身的事情叫她如何开口？ 于是只好强做镇定的吩咐低斥雨馨一句，然后便翻身朝向内侧，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雨馨来来回回的走在房间中，为的就是要引起聂昭阳注意，好主动对自己提及孙若愚的事情来。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聂昭阳出声，最后竟是躺在床上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俨然一副睡熟的模样。 雨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床头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见主子像是真的睡着了这才终于熄了八卦的心思，不甘不愿的绕到屏风外侧的榻上躺下。 …… 第二天起床之后，聂昭阳气色大好，倒是守夜的雨馨一脸郁郁，一张口说话就哈欠连天，明显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 月姨娘心疼雨馨为了夜里照顾聂昭阳而累到了自己，叫兰嬷嬷额外赏了雨馨一只装有银锞子的荷包，雨馨当然不好明说自己并非夜里照顾主子所累，而是被一颗八卦之心鼓捣的失了眠，只能是一面心存羞愧的接过那荷包，一面将整张小脸羞的通红。 一天无事，转眼便到了午后时分。 红豆园的丫鬟跑来报信的时候，聂昭阳正靠在月姨娘的身上一面看着兰嬷嬷描花样，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听说荣王的队伍已经进了城门，月姨娘手上端着的茶碗当即就摔了个稀里哗啦，然后便是一番手忙脚乱的吩咐呼喝。 虽然那报信的丫鬟禀告说荣王进城之后会先入宫禀公务，一切妥当之后才会回府，具体回府时间并不确定，却依然阻止不了月姨娘满心的欢喜。 搬来落英斋后，聂昭阳也曾经看过一些闲书，知道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看到月姨娘为了荣王的回来而忙的脚不沾地，却是忍不住心中微微发酸。 就算荣王对月姨娘再多宠爱，在他入宫回府之后能够最先迎上前去，和他并肩而行的女人却绝对不可能是月姨娘，所以月姨娘心里这会儿有多欢喜，那么等到大夫人立在荣王身边接受府中一并妾室叩拜的时候，月姨娘心里就会有多悲伤。 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可是聂昭阳的脸上却是分毫不显，自顾跟着嘻嘻哈哈的欢喜雀跃着。 落英斋里忙碌了好一通终于渐渐静了下来，月姨娘一身整齐的指挥着丫鬟仆妇们打扫着落英斋的边边角角，同时还不忘帮着整一整聂昭阳头上微微歪斜的发簪。 第450章 赏赐 看着月姨娘喜气盈盈的模样，聂昭阳脸上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却是越发酸的难受，同时却也越发坚定了自己最初的决定。 已是暮色四合，荣王仍然没有回府的消息，心不在焉的吃过晚饭之后，红豆园的大夫人已经派人到各院吩咐了所有姨娘和小姐齐聚过去。 到了红豆园后，只见所有人等都是衣饰簇新，几位姨娘脸上淡妆轻扫，明显都是精心装扮过的模样，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动人，就连素日里衣裳清淡诚心礼佛的大夫人也换上了一身大红色底勾描梅花纹的软烟罗裙，比平日里那副肃穆庄重的模样多了几分秀丽之色。 王府门上早有机灵的小厮候着，王府所在的长街和宫门外也自有大夫人派出去的得力管事分别守着，所有的人都在等着荣王这次凯旋归来。 红豆园的正房之中一片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围着大夫人和荣王说笑，气氛一片大好，可是聂昭阳却能一眼看出，此刻谈笑风生的众人实际上个个都在时不时的用着眼角余光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分明是心不在焉的急切模样。 等得心焦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而近。 房中原本热烈说笑的声音像是被人突然掐断似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热切的望向门口方向，向来孤傲清高的婉姨娘也因为心中热切而从椅上站起了身子，一双眼睛更是牢牢的望向门口。 知道房中众人心急，雨霏简单问了那传信的丫鬟几句便迅速打起门帘，让那小丫鬟进来报信。 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对着众人慌慌张张欠身行礼，大夫人抬手免了，于是那小丫鬟便直起腰身笑嘻嘻的大声说道， “恭喜大夫人，恭喜各位小姐，恭喜各位姨娘，咱们王爷回来了，如今正在回府的路上，听说王爷这次办事几位得力，皇上龙颜大悦，说是除了一大堆奴婢听都没有听过的金银珠宝之外，还赏了王爷每日里可到清心阁议事的差事呢！” 小丫鬟学着之前从外面管事嘴里听到的那些言辞，一字一字的学给面前诸位主子听，脸上嘴里满是喜气洋洋的意味。 随着小丫鬟的话语说出，房间之中众人皆是神情一震。 荣王居然凭着此一军功赏了荣王可到清心阁议事的名头！ 要知道荣王以前也是一生戎马，可正是因为劳苦功高，所以素来被皇帝疑心功高震主，平日里除了每日上朝参政之外并没有太多御前行走的机会。 清心阁乃是上书房，平日里只有皇帝和几位心腹大臣能够进出，如今荣王竟被允了此等殊荣！ 比起那些身外之物的金银珠宝，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真的吗？” 大夫人一改往日的稳重，脸上神情不免激动。 “没错，管事大人快马来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给奴婢听得，奴婢一字一字学给夫人小姐和诸位姨娘听得，绝不会错！” 小丫鬟平日里对于自己的耳力和记性最为自负，见大夫人神情激动，马上连连点头。 第451章 回府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大夫人微闭双眼，一脸释然的连连道佛。 其余人等虽然不便开口，可是此刻一个个却也是满脸笑意，月姨娘更是含笑抓住了聂昭阳的手臂。 感觉到月姨娘的激动和喜悦，聂昭阳微微笑着回握了月姨娘一下，心中却道，如此一来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对荣王的疑心已经渐渐淡去？ 聂昭阳也跟着暗自欢喜。 无论如何，荣王都是她的父亲，家族安稳，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自是平生一大幸事。 “走走走，随我一同前去迎接王爷回府！” 大夫人道了一阵阿弥陀佛之后整了整身上衣裙，一手扶着雨霏率先迈步，一面抬手对着众人挥了挥。 诸位姨娘小姐纷纷从椅上起身，规规矩矩的等着大夫人最先走出才一个个的跟了上去。 看着众人鱼贯而出，原本满脸喜色的月姨娘却是脚步微缓。 眼看着月姨娘就要留到最后却仍是衣服不着急的模样，兰嬷嬷心存不甘的捅了捅月姨娘，月姨娘却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只是低垂着眉眼，任由婉姨娘秀姨娘带着聂嫣然和聂云萝以及各院的奴婢们簇拥而出。 看到素来清高的婉姨娘都已经走到了前头，可是自家主子却还是一副犯倔的模样，兰嬷嬷知道月姨娘心里八成又是在为了乃是妾室的身份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见月姨娘已经身为人母却还是是会时不时的将这小姐毛病犯上一回，兰嬷嬷顿时便气急了，伸出手去对着月姨娘的手肘就要拧一下子好给月姨娘醒醒神。 可是兰嬷嬷的手刚伸出去还没有碰到月姨娘的衣袖便被人从一旁伸过来的手指给挡住了。 兰嬷嬷轻轻咦了一声，诧异的望过去，正好对山的却是聂昭阳含笑的一双眸子。 “大小姐。” 被聂昭阳看到了打算去拧月姨娘，兰嬷嬷顿时有些窘迫起来，虽说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也曾经在私下里和月姨娘有着如同姐妹的情分，可是人前之时，兰嬷嬷的身份仍是奴婢。 聂昭阳挡住了兰嬷嬷却没有丝毫不悦的模样，仍是淡淡笑着，在看到兰嬷嬷浮起满眼的惊慌之时反而将唇角越发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大小姐这是在安抚自己！ 知道聂昭阳没有怪罪自己，兰嬷嬷心头先是一定，紧跟着却是自责起来。 自己这一把年纪，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了，居然还不如大小姐一个孩子看得明白。 跟在月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吃过苦也享过福，对于月姨娘的脾气，兰嬷嬷自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事到如今，牛不喝水，她又岂能强按头？ 像刚才那般急着出手去催月姨娘，万一惹恼了月姨娘，真激得月姨娘驴脾气犯了犟，事后迁怒到荣王的头上，那自己可就真是罪过了！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兰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双眼睛亮回望着自己的聂昭阳，又看看仍是低垂眉眼迟迟不肯挪步的月姨娘，兰嬷嬷无声的皱起了眉。 …… 今日第四章，等会儿还有更新，预计在六点左右 第452章 嫉妒 “月姨娘？” 看到房中诸人都已离开，可是月姨娘却还滞留在最后，红豆园的雨桐上前一步，轻轻叫了一声。 “我的衣领有些歪了，娘亲正要为我整一整。” 聂昭阳对着雨桐笑了一下，同时拉着月姨娘的手指搭上自己的肩头。 月姨娘虽然一时心里犯拧，可是听到聂昭阳的话却还是会意的抬起头来，将聂昭阳规规矩矩的衣领简单整了整，又伸手摸到聂昭阳脖子上挂着的八宝璎珞珠串项圈上轻轻抚了抚。 看到月姨娘和聂昭阳如此模样，雨桐便没有再说什么，笑着退了下去。 见房中众人都已先行一步，月姨娘便拉起了聂昭阳的手，慢慢走了出去。 知道月姨娘此刻已从荣王回归的喜悦之中镇静下来，聂昭阳动作轻柔却实打实的挽住了月姨娘的手臂，一面走一面小声说道，“娘亲可是不想对着爹爹和大夫人一起参拜？” “别胡说！” 听到聂昭阳口出此言，月姨娘身子一凛，猛的抬起头来对着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眼，见四下皆是自己落英斋中之人才放下心来。 “我又没有说错。” 聂昭阳并不肯示弱，仍是自顾说道。 “作死吗？” 月姨娘轻斥一声，抬手便要去捂聂昭阳的嘴。 嫉妒乃是七出之条，世上女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是心甘情愿和人共事一夫，可是心里再如何不情愿，面对着世俗眼光却仍是不得不妥协。 只要夫君喜欢，身为大妇也必须喜笑颜开为了夫君纳妾进门，身为妾室自然更要谨遵妇道，不得狐媚笼络。 无论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要做到温顺谨从，不能让人扣上一顶嫉妒不贤的大帽子。 虽然月姨娘从来没有说过，可是自从一顶轿子被抬进荣王府的大门，月姨娘便只有在成亲那日对着大夫人行过妾室之礼，在她心里其实是十分抗拒自己妾室的身份的。 “娘亲别怕，除了你我没人会听到。” 聂昭阳已经压低了声音，身子一闪便躲过了月姨娘伸过来的手，然后又轻轻的说道。 “身为女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又看了看前后，见确实没人注意，月姨娘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娘亲放心，不会看到那样的场面的。” 看着月姨娘一脸温婉之下难掩的失落和悲伤，聂昭阳一阵心疼。 “事到如今，那样的场面对我而言也算不了什么，我没事的……，嗯？昭阳，你什么意思？” 月姨娘面带失落的摇头，却忽然反应过来，略带着几分仓皇抓住了聂昭阳的手臂。 “娘亲别慌，昭阳不会乱来的。” 见月姨娘满眼紧张，聂昭阳笑着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 聂昭阳答的轻松，月姨娘却不可就此放过这个话题。 “没什么意思，等会儿到了大门口娘亲自然就会知道。” 聂昭阳却没有说破一切的打算，任由月姨娘追问，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故弄玄虚。” 虽然月姨娘心中微有不安，可是想了想聂昭阳素来行径都还算可靠，月姨娘便也只是轻轻的嗔了一句。 …… 云朵还在努力中，预计六点半左右还会有一章 第453章 发作 看到月姨娘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原本轻皱着的眉头也下意识的松开了，聂昭阳微微笑了一下，心中笃定。 之所以选择荣王得胜回府的时候将锦姨娘“私通”外男的事情彻底拉开，虽然会有些晦气，可是却免了月姨娘强撑着满脸笑意去向自己的丈夫和大夫人行礼叩拜，聂昭阳认为是值得的。 荣王府的院落之中早已经是张灯结彩，处处灯火通明，只等着荣王从宫中回来。 一群女眷在众多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渐渐来到外院，以大夫人为首，一个个目光热切的等候在王府大门口。 一路上不少王府的奴才下人都撇下了手上做的事情纷纷跑出来，个个都是听说了荣王受赏的好消息，想要亲眼看一看如今荣王府的风光。 赶往大门口的时候，聂昭阳中途曾经看到厨房管事李嬷嬷。 因为人多所以不便说话，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聂昭阳便已经能够确定，事情一切妥当，正在进行中。 月姨娘和聂昭阳来到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其他众人早已经站定。 看到众人都已到齐，早有安排在这里点名人数的小丫鬟快步将消息报上去。 扶着大夫人站在最前面的雨霏从一名小丫鬟口中得了消息之后便靠近大夫人附耳禀告，大夫人听说最后到的乃是月姨娘母女，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看到大夫人回头看来，后面站着的几位姨娘纷纷点头示意，月姨娘虽然心中落寞可是面子功夫却还是要做足的，于是便也跟着含笑点头，一切举动看上去都是规规矩矩的。 大家在荣王府的门口等了片刻之后，外面的长街上便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迅速由远而近，所有人都恨不得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一人骑在马上飞快的映入众人眼帘，这人将马匹纵的飞快，转眼便来到了人前，眼看着距离王府大门口尚有一些距离的时候，那人便猛然一拉缰绳，马儿一声长嘶稳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急匆匆的对着王府大门疾奔而来。 知道来人乃是王府提前派出去沿路送消息的刘管事，王府大门口的奴才下人无人阻挡。 刘管事一溜烟的跑到王府门前，对着大夫人拜倒下去，口中更是迭声说道，“王爷已经到了前面南门街，转过街口就要到了！” “好好好！” 大夫人喜极，一连说了几个好，身边的雨霏马上伸手将刘管事从地上搀扶起来，又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刘管事千恩万谢的接了荷包，便在雨霏的安排下绕到后面去找小厮取早已准备的水来喝。 此前还因为担心皇帝对荣王疑心，所以明知道荣王已经带队进城，可是大夫人却不敢公然出府相迎，但是此刻已是不同，如今皇帝赏赐良多，明显是将荣王当做肱骨之臣来看待，所以大夫人便对着雨霏抬了抬手。 雨霏自然会意，转身便吩咐下去。 不过顷刻之间，荣王府大门口早已经安排下的鞭炮爆竹锣鼓笙箫顿时齐鸣，比世家大族迎亲娶妇的气氛还要热烈上几分。 眼看着诸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神色，聂昭阳眉眼一动，望向长街的目光之中一片清冷。 不远处的街口已经依稀能够看到成群的人群，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浮起期待。 聂昭阳紧紧的挽着月姨娘的手臂，等待着那一场自己精心安排的好戏开场。 …… 今日更新完毕，幸亏在六点半前完成，呵呵，开心！ 更了三章，补了三章，还欠四章，明日继续，希望亲们能够多多支持 第454章 惊叫 所有人的目光都热切的望向长街的十字交汇处，为免回府显得太过隆重而招惹非议，所以大夫人早在荣王府大门外的一溜街道上安排叫人事先净了街。 虽然如此，可是毕竟荣王得胜回朝乃是喜事，所以仍有无数百姓藏在街道两侧，热热闹闹的等着观看威风凛凛的荣王回还。 本就被无数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昼的长街上十字交汇处忽然有一道高亢的大叫声传来，那声音竟然刺透了喧天的锣鼓鞭炮，直愣愣的钻入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听到那一声高亢的叫声响起，聂昭阳知道应该是自己事先安排的那个计划正式开始，虽然心里已经将事情翻来覆去的考虑过好几遍，确认了应该没有漏洞，可是如今真的事到临头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紧张。 “别担心，没事的。许是人太多一时冲撞了马匹。” 月姨娘感觉到身边挽着自己手臂的聂昭阳忽然有些身子僵硬起来，以为是那突然传来的一声叫声给吓到了，马上顺手捏了捏聂昭阳，同时嘴里轻轻的说着以示安慰。 聂昭阳低低应了一声，回给月姨娘一个微微的笑。 其他人自然也都听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叫声，因为那叫声是从街道转角的十字交汇处传过来的，此刻大家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凭着推测猜出那位置应该正好是荣王经过的地方，于是一个个满脸的喜悦之中都掺杂了些许的猜测和惊疑。 眼看着那长街转角处的十字交汇处在突然传来一声叫声之后便重新陷入到了一团乱糟糟的声音之中，大夫人微皱起眉努力的在一团混乱声中细细辨听，一双眼睛更是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那转角的十字交汇处。 可是荣王却并没有如同大家预料的那般很快经过街道的转角威风凛凛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大夫人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对着雨霏交代了句什么，雨霏点头很快便退了下去。 聂昭阳注意到雨霏退出人群之后带着两名小厮一路躲躲闪闪的藏身在街道两边的暗影之中，渐渐远去。 此时此刻，跟在大夫人身后的王府众人也都隐隐意识到前头的街角十字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荣王骑马早就应该绕过转角出现在人前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月姨娘也是皱着眉头直直的盯着街道的转角处，捏着聂昭阳的手指因为心中紧张而微微发力，这一次换聂昭阳靠近过去轻轻的安慰出声，“娘亲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眼见荣王一行仍然不曾出现，王府门口等候的众人已经有些心焦起来，一些不稳重的奴仆下人更是相互之间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外面的街道上也有等候的百姓因为等不及而迎向转角的十字交汇处，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群人围堵在街头的转角处。 看到转角处真的被人围堵起来，大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当即确定必然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荣王不会迟迟绕不过街头转角！ 第455章 围观 几条身影挤进人群，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迅速挤了出来，急匆匆的朝向荣王府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身影赫然便是刚才大夫人打发出去看消息的贴身大丫鬟雨霏。 雨霏和身后的两个小厮一路急奔，很快便原路返回。 聂昭阳看到雨霏在距离荣王府大门口几步距离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一面努力调整呼吸一面努力的维持脸上平静的神色，一路借着暗影走进了王府大门，去向大夫人的身边附耳上去说了些什么。 雨霏的音量控制的很低，应该是除了大夫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说了什么。因为聂昭阳清楚的看到随着雨霏说话，大夫人的脸上骤然变得难看起来，而站在大夫人身边近处的另外一名丫鬟却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是没有听到雨霏带回来的消息。 聂昭阳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计划应该进行的很是成功。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那不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雨霏姑娘吗？不知道可是外头看到什么了，那么惊慌的模样！” “不是说王爷已经到了前面街头的转角处吗？怎么等了这么半天还不见王爷啊！” 虽然雨霏跑回来的时候一路遮遮掩掩，可是因为荣王迟迟不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大家的心思都提了起来，于是雨霏的身影自然也就成了大家所注意的目标，又看到大夫人的脸色似乎在听到雨霏说了句什么之后变得不善起来，除了最开始的奴仆私下议论，就连各院的姨娘和小姐也都纷纷紧张的猜测起来。 终于，荣王的身影在万众瞩目之下出现了。 却并不是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供人仰视，而是手握马鞭，一面没有目标的隔空连挥，一面大步走来。 荣王竟然跃下马来，而且当街手持马鞭隔空急挥，之所以会如此气急败坏的忘形失态，除了心情极度气恼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而在荣王身后跟着的，除了牵马的小厮以及随从之外，竟然还有一人无力的扑倒在地上，一路上完全依靠两名随从拖拉才能踉踉跄跄的勉强跟着走向荣王府的大门。 看身形，那被拖拉着向前走来的人是个男人，虽然身量还算高挑，却明显瘦弱不堪。 道路两边围观着的百姓原本都是为了等着瞻仰荣王风采，可是此刻遥遥看去，却不见那些百姓们原本挂在脸上的憧憬仰慕，也不见那些百姓去看荣王，反而是一个个都将视线集中在那被人拖拉着向前行走的瘦弱男人身上，而且一面围观一面还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荣王身边也有几名小厮在沿途驱赶着围观的百姓，可是纵然如此，那些百姓却还是一面躲闪一面尾随围观，那看热闹的架势和模样，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必定是在那瘦弱的男人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随着荣王一行越走越近，脸上明显愤怒的神色也是越发清楚，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爷，这是怎么……” 大夫人的目光只在那瘦弱男人的身上一闪而过，随即便在雨霏的搀扶下最先迎上前去。 第456章 丢脸 “停了都停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面对大夫人热切的眼神，荣王没好气的抬手一挥，竟将好心迎上前去的大夫人推了个趔趄，然后便气冲冲的对着王府门口大手一抬。 大夫人被雨霏稳稳扶住，这才免得在人前摔倒出丑，刚刚稳住身形转眼，只见荣王气恼莫名的冲着荣王府门口两侧高高悬挂着的大红鞭炮抬手挥鞭。 皮鞭飞扬而起，那高悬在门口的两挂长鞭顿时别扫落下来，而围在王府门口鼓乐齐鸣的那些下人们更是劈头盖脸的挨了荣王一顿鞭子抽。 顿时荣王府的大门口便乱作一团，满地鞭炮碎红，下人们丢开乐器四下逃窜，只为避开荣王怒不可遏的鞭子。 所有人都在为了荣王的失态而震惊，几位姨娘跟在大夫人的身后急匆匆过去劝说，唯有月姨娘定定的站在原地只是盯着那被人控在手中的瘦弱男人。 而聂昭阳也正目光怜悯的看过去。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向阳吧？ 看样子事情的开场倒是办的利落，只要这一场风波能够圆满落幕，灵儿的终身聂昭阳势必会为她好好把关，也算是偿了向阳的一片爱女之心。 门前的混乱很快便被控制，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被驱散，一扇大门将荣王府内外阻隔开来。 荣王挥着鞭子又是一通乱挥，虽然有大夫人等人的劝说，可还是眼看着无数奴仆下人挨了鞭子。 等到荣王终于微微泻了火气，手腕一扬，那皮鞭便脱手而出。 身后跟着的随从陈长寿及时出手，精准的将那皮鞭接在手中。 荣王紧紧的皱着眉头，转眼对着面前等候迎接自己的一大群人怒声喝道，“让张梦锦那个贱人滚出来见本王！” “王爷息怒，妾身这就叫锦姨娘过来。” 见荣王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大夫人再度上前。 “将人给我带到听风堂！” 几位姨娘和大夫人劝说着，荣王终于是气哼哼的对着聂紫琼狠狠瞪了一眼，然后丢下众人率先朝着听风堂的方向走去。 大夫人叹了口气，看着荣王的背影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之前已经得了荣王命令的随从们自然跟在后面，手上还控着那已经无力站起的瘦弱男人。 几位姨娘和小姐们虽然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样子也都隐约猜出事情应该是和锦姨娘有关，所以脸上便没有了最初的惊疑之色，只是一个个不约而同的朝向愣愣站在那里的聂紫琼望去，目光之中皆是莫名复杂。 如今锦姨娘正是低谷之势，聂子桓又下落不明，如今又不知道锦姨娘在外头招惹了什么麻烦，只是端看荣王的火气便知道，这一次，怕是锦姨娘真的在劫难逃了。 看到众人都跟着去往听风堂的方向，月姨娘也带着聂昭阳跟了上去。 眼看着听风堂近在眼前，月姨娘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望向身边表情淡淡的聂昭阳，“今日这事，可是和你有关？” …… 今日有事要外出，所以更新三章，还欠四章 第457章 乱局 “那个男人就是灵儿的爹爹。” 聂昭阳没有回答月姨娘的话，而是凑近到月姨娘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说！” 不由的联想到刚才街头转角处突然响起的那一声叫声，月姨娘震惊的瞪大眼睛。 之前对于聂昭阳口中所说锦姨娘和外男有染之事，月姨娘是深信不疑的，也一已经知道了聂昭阳要利用此事来大做文章，却没有料到聂昭阳会将事情安排在荣王刚刚回府的这一刻。 话语没有说完聂昭阳便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予月姨娘一个肯定的眼神。 “会不会太急了些？” 月姨娘自然轻重，刻意凑近到聂昭阳的耳畔将音量压到极低。 “反正早晚都要来的事情。”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是在顾忌荣王的心情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表情淡然的低声说道。 月姨娘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聂昭阳紧紧的跟了上去。 来到听风堂的时候，其他几位姨娘和小姐都已经到了，却都站在大门之外，独独不见荣王和大夫人，于是月姨娘便和聂昭阳安静的站在一旁。 刚刚站定，听风堂的大门一开，便有荣王跟前的紧身护卫陈长寿走了出来，神色平静的对着面前无数双望过去的眼睛拱手欠身。 行礼之后，陈长寿便转达了荣王的意思，说是除了大夫人留下之外，其他人等尽皆退去。 各位姨娘和小姐遥遥对着听风堂望了一眼齐声称是。 月姨娘和聂昭阳转身离开的时候，身侧忽然响起啪的一声，紧跟着便是骤然爆出哭喊声。 聂昭阳愕然转眼，刚刚转头过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见眼前一花，竟是聂紫琼张牙舞爪的伸手扯着一个丫鬟的头发，一面大力的捶打着，一面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小贱人。 “二姐姐，二姐姐！” 那丫鬟被聂紫琼撕扯捶打根本不敢还手，只能硬抗，而向来胆小怯弱的聂云萝竟然站了出来，一面对着聂紫琼劝说一面柔声哀求。 “滚开！” 聂紫琼猛的抬脚，竟是一脚踢得聂云萝踉跄后退。 “小姐小姐，别管奴婢了！” 眼看着自家主子为了护住自己而挨了聂紫琼的打，那最先挨了耳光的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倒下去，双手死死抱住聂紫琼的一条腿，嘴里则是一面哭一面口口声声的哀求着，“二小姐，是奴婢该死，是奴婢该死，您打死奴婢吧，千万别拿三小姐出气啊……” 这段日子以来，聂紫琼的管教贵大夫人管教，此刻大夫人不在，却还是留有嬷嬷和大丫鬟照顾兼带看管聂紫琼的，刚才是事出突然才会让聂紫琼出手打骂，不过这会儿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当即便上前去将聂紫琼连拉带拽的扯到了一边。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惹得二小姐生气，二小姐息怒，息怒啊……” 秀姨娘扑倒在挨了一脚的聂云萝身边，一面用着自己的身体挡住聂云萝，一面哭着向聂紫琼连连求饶，而聂云萝则是脸色煞白的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无声流泪。 第458章 打骂 此刻的聂紫琼已经被红豆园的嬷嬷和丫鬟拉到一旁，虽然仍是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可是却绝对不可能再碰到那挨打的小丫鬟和聂云萝。 可是聂云萝却任由秀姨娘和大群的嬷嬷丫鬟簇拥在身边硬是不敢起身，脸上泪水涟涟，分明一副受惊受疼却又不敢言的可怜模样，再加上那挨打的小丫鬟跪倒在聂紫琼的不远处，脸面肿胀却还是不住嘴的自责哀求，这一幅画面看上去简直让人忍不住的就要为这可怜的主仆而心疼怜惜。 “哭哭哭！哭什么哭？满口胡言乱语，竟诅咒我娘亲，掌你的嘴算是轻的了！再让本小姐听到你胆敢乱嚼舌根，看我不将你这小贱人给活活打死！” 伴随着那小丫鬟抽抽搭搭的哭喊声，聂紫琼虽然被控得近不了身，可是嘴上却仍在大声的呵斥着。 “二姐姐息怒，二姐姐息怒……” 聂云萝大概是和那小丫鬟平日情深，看到小丫鬟被聂紫琼厉声呼喝，当即便推开秀姨娘以及其他簇拥着的嬷嬷丫鬟，就那么一路跪爬着来到聂紫琼的面前，和那小丫鬟跪在一起，迭声的求饶。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打错……” 秀姨娘也跟着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半跪半坐的挨着聂云萝矮下身子，不住声的向聂紫琼告饶。 聂嫣然立在婉姨娘的身边，皱眉看着眼前的画面。 婉姨娘脸上的神情虽也不悦，却在此刻聂紫琼被拉开之后带着聂嫣然自顾走来，明显一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漠然架势。 听风堂那里大概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荣王正从门后面带不悦的走出来，朝向这边探望。 看到荣王，已经返身回去的陈长寿微微垂眼，眼角余光冲着这边一团的混乱瞟了一眼，然后便加快步子直奔荣王而去。 聂昭阳扶着月姨娘静静站在一边，既没有转身走开，也同样没有上前帮手的打算，只是淡淡的用着冷眼看着哭倒在地上的月姨娘几人，心中隐约意识到聂紫琼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眼见着陈长寿靠近到荣王耳边说了句什么，荣王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气恼而倏然跳起，愤愤的瞪了一眼仍在不断叫骂的聂紫琼，转向陈长寿吩咐道，“将那个不知道省心的也给本王带过来！” 陈长寿躬身领命，转身对着聂紫琼而来，一声告罪之后便推着聂紫琼走向听风堂。 “拿开你的脏手！本小姐自己会走！” 聂紫琼自然也看到了荣王不善的脸色，尖叫一声，猛的甩开陈长寿，然后昂首挺胸的自顾走去。 经过秀姨娘几人身边的时候，聂紫琼眉毛一抬，竟是毫无预兆的对着秀姨娘伸出脚去。 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聂紫琼竟然会在此刻仍然大胆出手伤人，甚至就连陈长寿也应为要保持距离而和聂紫琼错开了五六步的距离，于是秀姨娘便结结实实的当胸挨了聂紫琼一脚。 等到陈长寿飞身赶上来阻拦的时候，秀姨娘已是紧闭着双眼跌倒在地，而聂云萝等人则是又惊又怕的呼喊连连。 …… 今日更新两章，还欠五章，明日继续 第459章 中邪 虽然陈长寿已经来到跟前，接手将聂紫琼即使控住，可是聂紫琼却好像突然之间发了狂一般，仍是不断的对着秀姨娘母女踢打叫骂。 听风堂大门处原本已经转过身去的荣王也因为听到这里突然发生的变故而再度探身望来，看到此处乱成一团的局面，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陈长寿自然看到了荣王的脸色，手下再不留情直接一手按住聂紫琼的后肩，硬生生的将聂紫琼整个人都凌空拎了起来。 而聂紫琼却依然故我，虽然双脚已经凌空，双手也因为陈长寿的近身控制而根本不可能接近秀姨娘母女，却依然在胡乱的凌空踢打着。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太过愤怒，还是陈长寿的控制之下太过痛苦，只见聂紫琼那一张娇媚的脸蛋也变得微微有些扭曲，再不见丝毫秀美，却只是咬牙切齿的对准了秀姨娘母女不要命般的撒泼。 那架势，仿佛是和秀姨娘母女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 所有人都被聂紫琼的疯狂举动给震撼到了，一个个目带惊讶的看过去，谁也不敢靠近过去。 “还不将那个孽障给本王带过来！” 荣王显然是已经忍耐不下去了，怒气浓浓的呼喝出声。 陈长寿脸色一黯，对着聂紫琼沉声道了一声得罪，便如同提着小鸡一般提着聂紫琼大步朝向听风堂走去。 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提着脖子后颈一路前行，自然不会是件舒服的事情，可是聂紫琼此刻却完全忽略了对陈长寿的怒气，只是双目如同喷火一般恨恨的望着秀姨娘母女。 虽然聂紫琼的人已经被陈长寿迅速带离，可是那满嘴恶毒的骂声却仍然盘旋不去。 众人看到聂紫琼被陈长寿带走，这才不约而同的出了一口气，转而望向秀姨娘母女的眼神之中皆是流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大夫人也在荣王的吩咐下露出脸来，交代了人去叫大夫，又将众人各自驱散，然后对着哭倒在秀姨娘身边的聂云萝安抚起来。 “……只怕是中了邪吧！” “可不是，那模样看上去简直是太可怕了……” “就是就是，二小姐在咱们府上向来都是张扬跋扈惯了的，这次也不知道三小姐身边的丫头到底怎么惹到她了。” “被自己的丫头牵连到挨了打，三小姐和秀姨娘可真是可怜。” “有什么办法……” 迅速散去的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议论着聂紫琼刚才疯狂的举止，聂昭阳正好从那暗自议论的奴仆旁边经过，听到只言片语，扶着月姨娘缓缓前行的脚步不由一顿。 随着聂昭阳脚步一顿，月姨娘也跟着停了停脚步，低声叹道，“中邪倒是未必，只怕是明知道此去在劫难逃，所以才会临了发泄一通的吧。” 其实聂紫琼突然的发狂，月姨娘是知道一点原因的。 并不是因为什么中邪，而是因为刚才聂云萝身边的小丫鬟曾经低声提起过锦姨娘，说什么如此恩宠还与外男有染，给荣王戴了绿帽子。 当时说话的时候，那小丫鬟只顾着对锦姨娘幸灾乐祸，并没有注意到聂紫琼当时就站在身后，所以才会挨了聂紫琼的打。 第460章 惊讶 所有人都知道荣王得胜归来又得了皇帝的额外恩宠和赏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偏偏在回府的路上发生意外，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回来，同时还极为震怒的命人将锦姨娘带来。 明眼人只要有心猜测，自然不难想通当中关窍，那小丫鬟想必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才敢大胆在锦姨娘背后说坏话，而聂紫琼虽然向来行事张扬却并不是个傻子，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 可是不管事情到底如何，锦姨娘毕竟是聂紫琼的生身母亲，依聂紫琼的性子自然不能允许有人如此冒犯锦姨娘，又因为聂紫琼心里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次锦姨娘可能会彻底失宠，所以才会在听到那小丫鬟落井下石的时候表现的如此疯狂。 可是刚才聂紫琼的这一闹，却转移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几乎让大家都忽略了荣王进门之时的震怒乃是和锦姨娘有关，所以才会有人怀疑聂紫琼是不是中了邪。 其实真要说起来，聂紫琼虽然跋扈，却也只是个一心想要维护母亲的孩子而已。 锦姨娘不要脸面私通外男，结果却害得聂紫琼受到牵连，这件事后只怕聂紫琼再难如此前一般在荣王面前受宠了。 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月姨娘越想越觉得聂紫琼可怜，忍不住又长长的出了口气，对着聂昭阳将刚才自己听到那小丫鬟私下议论锦姨娘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低声叹道，“只是无论如何，却不该当众如此发火，那秀姨娘母女本也是可怜之人。” 聂昭阳捏了捏月姨娘的手臂，无声的安慰着，随后又望向身后，对着大夫人安抚之下仍然哭泣不止的聂云萝看了一眼，然后望向月姨娘轻声说道，“照我看，真正可怜之人却并非秀姨娘母女。” 月姨娘愕然抬眼，却见聂昭阳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聂云萝，眼眸深处似是带着几分不屑之色。 月姨娘目带诧异的顺着聂昭阳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大夫人慈爱的安抚着，可是聂云萝却仍是梨花带雨，秀姨娘虽被奴仆轻手轻脚的架了起来，却仍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模样。 看着眼前那一副令得观者无不心酸同情的画面，月姨娘收回目光，奇怪的冲着聂昭阳望了一眼。 “娘亲当真觉得那小丫鬟会如此不懂规矩的当众非议锦姨娘？” 聂昭阳微微一笑，淡然语气之中意味深长。 “你是说……” 月姨娘正为了聂昭阳的反应而奇怪，忽然听到聂昭阳如此口气说话顿时一愣，脑海之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聂昭阳，又看了看身后正在大夫人呵护之下渐渐走远的秀姨娘母女，低声喃喃道，“不会吧？” 月姨娘心里很为聂昭阳的暗示而震惊，那秀姨娘自从进门就处处小心谨慎，简直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怎么可能会故意纵容丫鬟挑起聂紫琼的愤怒？ 第461章 自伤 “若当真如此，秀姨娘母女岂不是自讨苦吃？”月姨娘看着仍然昏迷的秀姨娘，心里觉得聂昭阳是不是想多了，当即便脱口而出。 “既彻底除掉聂紫琼，又成功在爹爹和大夫人面前露脸卖乖，这苦肉计也算是十分成功了。” 聂昭阳垂下眉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会吗？” 月姨娘心中已将聂昭阳的猜测细想一遍，觉得可能性十分之高，可是想起秀姨娘在人前向来都是低眉顺眼的形象，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若非如此，以秀姨娘母女的性子，身边怎么可能会调教出这么一个不知进退的大胆丫头？”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是被秀姨娘母女长期以来的柔弱形象所迷惑，低声又道。 “说的也是。” 聂昭阳说的句句在理，月姨娘蹙眉叹息。 这么一说，月姨娘也觉得疑点丛生。 秀姨娘母女向来都是胆小怕事的形象，在人前时时都是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的模样，可是今日这么一来，这对母女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 按理说这么一对平日里几乎恨不得将自己存在感降低到极点的母女骤然面对这么多的目光注视时，不是应该表现的慌张紧张吗？ 可是细想想，刚才秀姨娘母女在向聂紫琼哀哭求饶的时候却是字字清晰，条理分明，除了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之外，并无丝毫紧张慌乱之处。 想到这里，月姨娘紧紧的皱了皱眉，扶着聂昭阳的手臂越发用力。 感觉到月姨娘突然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臂，聂昭阳知道月姨娘心中震撼，也并不说话，只是稳稳的扶着月姨娘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其实聂昭阳也并非一眼就看透了秀姨娘母女的把戏，只是刚才在聂紫琼动手之后，明明已经有奴仆一拥而上将聂紫琼拦下。 聂紫琼虽然在被拦下之后依旧叫骂不断，可是却已经根本没有了再次碰到秀姨娘母女的可能，可是秀姨娘母女却在已经安全的前提之下仍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又惊又怕的模样似乎多了几分表演太过的痕迹，才引起了聂昭阳的一丝怀疑，于是将事情多想了几遍，同时望过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而就在几乎疯狂的聂紫琼被陈长寿奉命带走之后，所有人都被昏迷不醒的秀姨娘吸引了目光，对秀姨娘母女报以同情的时候，聂云萝身边那个小丫鬟却因为众人不再注意自己而暗自长出了一口气，那骤然放松的模样却恰好落在了聂昭阳的眼中。 再加上之前聂云萝曾在密林之中无意偶遇五皇子萧一鸣，本就令得聂昭阳对聂云萝生出了几分戒备，这才引发了聂昭阳对秀姨娘母女意图自伤而灭敌的怀疑。 就这么静静走了一会儿之后，一直神情肃然的月姨娘忽然眉头一紧，紧紧抓着聂昭阳的手腕沉声说道，“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平常，所以如今娘亲能够教你的只有一点，谨守自己的心。” 第462章 确认 唯有谨守自己的心，不将它轻易的交给任何人，才能确保自己不受伤。 聂昭阳回望着月姨娘，从月姨娘的眼睛之中清楚的看到一丝淡淡的无奈和伤痛。 “记住了吗？” 见聂昭阳只是回望着自己并不说话，月姨娘带着几分急切轻轻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 脑海中不期然的划过孙若愚夜探王府和自己互诉衷肠的那一日，聂昭阳微微楞了一下。 虽然眼下孙若愚对自己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可是天长日久之后人心到底如何又有谁能说清？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希望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孙若愚他，可会例外？ 聂昭阳心口一颤，隐隐的便有一丝微痛渐渐泛起。 聂昭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当朝左相孙墨林就是男人之中用情甚至的典范，或许孙若愚耳濡目染之下也并不似那些寻常男子。 只有这般心存希冀的想着，聂昭阳心里那股不适感才渐渐的被压了下来。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既然今生已定，便唯有认命而已。” 似是看出了聂昭阳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月姨娘紧紧的反握住聂昭阳的手指，一双眼睛之中满是心疼和怜惜。 身为母亲，月姨娘无疑是世上最爱聂昭阳之人，聂昭阳能够得到幸福是月姨娘一生所幸，可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月姨娘无力改变其他，只能寄希望于如此赠言好尽可能的保护聂昭阳少受伤害。 聂昭阳静了静心，轻轻点头，递给月姨娘一个了然的微笑，轻声说道，“娘亲放心，我记住了。” “那就好。” 见聂昭阳答的郑重，并不相识随口敷衍自己，月姨娘才松了口气，展开了眉头。 谨守自己的心，这一句话听上去简单，却是月姨娘用了几乎一生的笑和泪才换算得来的结果，虽然简单的近乎于残酷，却最真实不过。 聂昭阳没有再说话，一面暗暗在心里揣摩着这句话，一面稳稳的搀扶着月姨娘继续前行。 看到聂昭阳似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你一句话而始终情绪不高，月姨娘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落英斋之后便称累极，要早早休息。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是看出了自己心绪不宁所以才会如此，当即便也不多说其他，早早便退了下去。 回了自己房间之后，雨馨捧着水盆面巾一面服侍着聂昭阳洗漱一面悄然凑近，轻声说道，“厨房管事的李嬷嬷有事求见，大小姐现在可有时间一见？” 聂昭阳抬眼看了看雨馨，点了点头。 雨馨微笑一下，动作迅速的将东西收拾整理下去，退下去不大会儿的功夫便见李嬷嬷走了进来。 见李嬷嬷自己走了进来，当即便知道雨馨雨洁定然守在门外，于是聂昭阳放心的免了李嬷嬷行礼，既然不必避嫌，于是便索性伸手，示意李嬷嬷坐到了自己的跟前来。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待李嬷嬷坐下，聂昭阳便微笑问道。 第463章 手段 李嬷嬷规规矩矩的坐在锦凳之上，身板笔直，见聂昭阳问话，抬手指了指东方，轻声说道，“老奴特来向大小姐复命，一切井然，绝对不会出错！” 知道李嬷嬷手指的东方乃是踏雪居，聂昭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既然这件事情交给嬷嬷去办，我自然就是信得过嬷嬷的。” “正是因为大小姐信任，所以老奴才更加不敢辜负大小姐的这份期许，务必要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才能回报大小姐十之一二。” 李嬷嬷脸上丝毫没有恃宠生骄的神色，答话之时一脸谨慎和郑重。 见李嬷嬷如此模样，聂昭阳心中了然，微笑了一下煞有介事的望向李嬷嬷道，“不知嬷嬷施了何等手段，且说来听听可好？” 见聂昭阳很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李嬷嬷也来了精神，仔仔细细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如何翻来覆去的试探向阳，最终确认向阳的确是个可靠可信之人的全过程说了一遍。 当日得了聂昭阳的吩咐之后，李嬷嬷便一心试探向阳是否可靠。 先是反复更换不同医馆的大夫为向阳诊脉以确认向阳的确只剩一条残命，然后又假借旁人之手大笔银钱相诱，随后又是美色当前百般挑逗，可那向阳始终不为所动，丝毫不曾将受雇舍命陷害锦姨娘一事泄露分毫，李嬷嬷这才最后放心的告诉了向阳具体如何行事。 整个试探的过程十分繁复麻烦，可是李嬷嬷却叙说的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交给嬷嬷去办必然让人放心，如今看来嬷嬷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辛苦嬷嬷了。” 听李嬷嬷说了一大堆试探敲打向阳的手段计策，告诉了向阳聂昭阳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于是笑着攒了一句。 “这些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大小姐谬赞可是折煞老奴了呢！” 李嬷嬷并不居功，听聂昭阳夸奖马上欠身推让，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求见不为表功，只是老奴怕大小姐担心此事办的不稳所以才多此一举，只求大小姐不要嫌弃老奴罗嗦就是了。” “嬷嬷是为我宽心才会如此细致，我又怎会嫌弃嬷嬷罗嗦？嬷嬷想多了。” 聂昭阳微笑。 “既是已经全部禀告了大小姐，老奴再无旁事，若大小姐也没有其他吩咐，老奴这就退下可好？” 李嬷嬷从凳上起身，略略欠身等着聂昭阳的吩咐。 “我也没有旁的事情，嬷嬷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聂昭阳笑着望向李嬷嬷，轻轻抬手指了指东方，轻声说道看，“如今咱们只待尘埃落定，事成之后必然重重有赏。” “老奴不敢贪功，只求大小姐和姨娘一切顺遂，能够为老奴庇荫一片便已是老奴前世修来的莫大福气。” 李嬷嬷含笑开口，言辞恳切。 “嬷嬷的心意我明白。” 聂昭阳点头，笑着又道，“所以只求嬷嬷也要明白我的心意才好。” 见李嬷嬷听到这一句话微微愣怔，露出似有不解的神色，聂昭阳又是一笑，轻声说道，“对我忠心之人，我必同样诚心待之，绝不枉负！” 第464章 避嫌 有了李嬷嬷的确认保证，聂昭阳这一晚睡的极好，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 到堂屋陪着月姨娘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兰嬷嬷立在桌边亲自服侍布菜，将房中的其他丫鬟统统屏退下去。 见此举动聂昭阳便知月姨娘必是有事要对自己说起，索性放下筷子满眼好奇的望向月姨娘。 见聂昭阳双手托腮一副迫不及待等待的模样，月姨娘不由好笑，一面摇头一面将筷子送到聂昭阳手中，又夹了几样小菜送到聂昭阳面前的磁碟之中，示意了聂昭阳吃饭之后，才对着兰嬷嬷点了点头。 兰嬷嬷立在一旁，一面服侍着布菜一面压低声音，将昨晚事发之后就安排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尽可能详尽的逐一回报。 前一日荣王在回府中途被陌生男人拦截喊冤，当时的几名近身护卫反应迅速，将那陌生男人及时拦截带到了荣王跟前回话。 几名近身护卫的举动的确已是最大可能的控制了流言的撒播，可是毕竟当时那男人叫喊时的动静十分之大，引得当时街头两边许多百姓纷纷侧目，所以虽然详情听得不甚仔细，可是含含糊糊之中却还是被围观者听到了只言片语，这些片段被拼凑到一起，那些百姓也就大概猜出了一些眉目。 好像是说荣王府的某位姨娘仗着荣王府声势显赫私下行为不端，因为一些误会便意图害人性命，苦主被害的家破人亡退无可退这才无奈反抗，不顾生死的求到了荣王的面前。 “那人倒是懂进退，知道在外头如何引起注意却又不至于惹来轩然大波。” 听完了兰嬷嬷的话，月姨娘喝了一口软糯的白粥，轻声叹道。 聂昭阳跟着点了点头。 其实昨晚上聂昭阳就已经从李嬷嬷那里听到了这番说辞，所以她早就知道这番说辞只是李嬷嬷教给向阳在府外人前高声所喊的内容，至于那些足以将锦姨娘置于死地的“私通”之语却是要留到荣王面前轻声单独仔细说的。 说完了外头探来的消息，不见月姨娘母女有何异常之色，兰嬷嬷便又继续说道，“昨晚除了王爷和大夫人一直留在听风堂之外，还有二小姐和锦姨分别被带了进去。 听风堂里服侍的人说，昨晚上王爷只留了平日近身护卫的陈长寿一人服侍，直到今晨的时候王爷才和大夫人先后出来，却不见锦姨娘二小姐以及陈长寿。所以听风堂的正屋里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还真是没人知道。” “既然王爷有意遮掩，咱们也别急着出去惹人嫌，叫落英斋的人这几天都小心着点，谁也不许私下议论昨日之事。” 月姨娘默然片刻之后，对着兰嬷嬷吩咐出声。 “是。” 对于昨晚之事，月姨娘回来之后便已经简单告诉了兰嬷嬷一些，所以兰嬷嬷也是知情者，此刻听到月姨娘的吩咐自然明白是在避嫌，于是点头应下。 “一旦有人违命，家法处置，绝不容情！” 兰嬷嬷刚刚应下，聂昭阳便又补充出声，音调锵然字字清晰。 “是。” 见聂昭阳脸上神情峻然，兰嬷嬷郑重点头。 …… 更新三章，完毕，欠五章 第465章 提醒 刚刚吃过早饭，正在净手，红豆园便有雨霏过来传话，说是大夫人吩咐今日中午阖家团圆，在王府正园揽花厅中一起吃饭。 还以为荣王经了昨晚之事至少要缓个一天两天才能恢复元气呢，却不料竟然如此之快。 聂昭阳压下心中诧异，不露声色。 雨霏笑眯眯的欠身，又道，“大夫人还嘱咐奴婢问候大小姐的身体，说是大小姐身上本就带伤又在昨晚受了惊吓，倘若身子不适，今日中午宴上也可不必参加。反正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担心她受了惊吓？ 是指昨晚聂紫琼和聂云萝之间的那一场闹剧吗？ 居然连阖家团圆的筵席也可以允许她不参加！ 大夫人也实在太过关心她了！ 大夫人的话本是一番好意，可是听在耳中却叫人不大舒服。 聂昭阳看了看眉头微蹙的月姨娘，压下心中淡淡的不适感，微笑着望向雨霏说道，“谢过母亲关心，我的身体都已经大好，午宴之时必定到场，还请雨霏姐姐转告母亲，让她放心就是。” “那就好，奴婢这就回去回话，也好让大夫人放心。” 雨霏恭谨点头，然后依礼退下。 看着雨霏退了出去，兰嬷嬷一面收拾着水盆面巾一面低声说道，“昨晚的事情根本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哪里就至于受惊吓了？大夫人对小姐未免也太过关心了吧。” 兰嬷嬷仿若自语一般的话语将音量压的很低，可是因为距离近，月姨娘和聂昭阳不光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兰嬷嬷言语之下的潜台词也都听得分明。 兰嬷嬷是在怀疑大夫人有意不让聂昭阳和月姨娘在荣王面前露脸，而愤愤不平。 对于兰嬷嬷的心思，月姨娘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捏着面巾的手指下意识的微微一紧。 看到月姨娘因为兰嬷嬷的一句话而变得神色微忧，似是真的考虑起大夫人有意独霸荣王的心思，聂昭阳挑了挑眉，心中却并不认同兰嬷嬷的这种担心。 自从这次法华寺后山受伤回来，大夫人便免了月姨娘和聂昭阳每日早上过去请安。 对于这样的好事聂昭阳自然是乐得从命，之后虽然身体大好却一直都没有恢复从前日日请安的习惯，而大夫人对此也是并无任何不悦反应，所以聂昭阳便一直拖延着。 可是今日雨霏转告的这一番话却给大意懈怠的聂昭阳提了个醒。 今日中午的家宴倘若真的是大夫人不想要聂昭阳和月姨娘出现的话，大可以选择其他的手段，根本不必派人过来传话，表现的如此浅显。 毕竟人人都知道聂昭阳之前已经伤势好转，连龙舟赛都能参加，又何至于因为聂紫琼和聂云萝的一点点争执而被吓到连家宴都不能参加的地步呢？ 想到这里，聂昭阳正色望向月姨娘，轻声说道，“如今娘亲已经大好，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自明日起，咱们便继续去向大夫人请安吧。” 第466章 轻松 毕竟大夫人乃是王府之中正正经经主事的女主人，大夫人的身份决定了她可以高高在上的对聂昭阳和月姨娘怜悯抚恤，可以允许受伤的聂昭阳和月姨娘不必请安，可是如果聂昭阳和月姨娘在伤愈之后仍然以此为恃，那不懂进退的就成了聂昭阳和月姨娘了。 “啊？” 月姨娘还在纠结于大夫人意欲独霸荣王的心思，听到聂昭阳的话不由一愣。 “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月姨娘满眼迷惘的看着自己，聂昭阳轻轻一笑，并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月姨娘此刻只是当局者的一时之惑，早晚会想到这一层。 “既然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大碍那就明日开始恢复吧。” 月姨娘抿了抿唇，点头道，同时松手将指间紧紧捏着的面巾交给了跟前等候的兰嬷嬷。 聂昭阳笑了一下，转头扬声，叫雨馨去取雪凝膏来为自己涂抹。 雨馨应声而去，月姨娘抿着嘴唇仍是脑海中来来回回的想着大夫人的心思。 虽然大夫人向来表现的贤良淑德，可是世上女子又有哪个是真心真意的愿意夫君三妻四妾？所以这次派雨霏过来传话是大夫人有意暗示要擅专独宠的话，那她又该如何应对？是如之前那般避世不争，还是迎难而上一竞长短？ 月姨娘满心烦忧，光滑的额头紧紧挤出皱纹。 可是不等到雨馨拿着雪凝膏回来，一直愁眉不展的月姨娘却是双眼一亮，忽然抬头望向聂昭阳，情急的脱口而出，“昭阳你是说……”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看到月姨娘眉头尽松，眼神明亮的望着自己，聂昭阳知道月姨娘这是倏然想通了，于是不等到月姨娘讲话说完就笑着点头。 “怪不得……” 见聂昭阳双眼晶亮的回望着自己，月姨娘抬手拍了拍额头，一脸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大夫人就算有心夺宠也不至于叫雨霏将话说的这么浅显，原来竟是她想错了方向。 这么看来，这一次大夫人借着雨霏传话，实际上却是为了暗中宣示她那王府女主人的尊贵身份，以及点醒自以为是的自己和女儿聂昭阳吧。 月姨娘本就是妾室身份，对于名分本就不在意，她所在乎的只是母女平安，日子和顺。 而大夫人所在乎的却是身份地位不受撼动，这一点对于月姨娘想要追求的目标来说并不相悖，所以月姨娘在想通之后浑身松快。 “小姐和姨娘在说什么啊？” 收拾水盆的兰嬷嬷一脸雾水，皱着眉头问道。 聂昭阳和月姨娘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 本就是因为受了兰嬷嬷的诱导所以才害的月姨娘一时错想了方向，所以月姨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马上就为兰嬷嬷解惑，而是含笑看着兰嬷嬷一脸的迷糊偏偏就是不语。 “虽然不知道姨娘和小姐在笑什么，可是看到你们开心，奴婢也就跟着一起开心了。” 兰嬷嬷松开眉头，也跟着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第467章 尽欢 看到兰嬷嬷如此，月姨娘唇角笑纹越深，又笑了一会儿才伸手对着兰嬷嬷招了招。等到兰嬷嬷一脸好奇的凑近过来，月姨娘便附耳说了一遍。 “会是这样吗？天哪，竟是奴婢想偏了！” 听了月姨娘的解释，兰嬷嬷瞪大眼睛一脸的恍然，然后便又跟着月姨娘聂昭阳呵呵笑了起来。 “不知道那边会被怎么处置？” 又笑了一会儿，聂昭阳止住笑意望向月姨娘说道。 “到了中午家宴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知道聂昭阳口中的那边是指踏雪居，月姨娘不以为意的说道。 “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暗自祈祷一切顺利。 为了彻底斗垮锦姨娘，这次已经是聂昭阳最大的努力了。 聂昭阳明白，锦姨娘之所以接二连三这么轻易的中招也只是因为自己利用了锦姨娘的一时轻敌和不防，如果这样的手段都能让锦姨娘缓过气来的话，那么等到锦姨娘明白过来，只怕日后必定不会安生。 “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 看出聂昭阳隐隐有几分紧张，月姨娘伸手出去轻轻拍了拍聂昭阳的肩膀，轻声安抚道。 月姨娘并不知道所谓的“私通”只是聂昭阳为锦姨娘设计的圈套，所以想当然的认定了这一次锦姨娘必定在劫难逃。 “嗯。” 聂昭阳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过多影响到月姨娘，于是轻笑了一下便转开心神，不再去想锦姨娘。 一番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中午时分。 跟着红豆园派来通传的丫鬟一路来到揽花厅，只见除了昨晚真正受到惊吓的秀姨娘母女没有出席之外，中午的家宴上也不见锦姨娘以及聂紫琼的身影。 聂昭阳提着的心当即便复了位，神色自若的和月姨娘依着丫鬟安排的座位坐下。 左右环顾，只见对面的席位上婉姨娘和聂嫣然正襟危坐，也在等待着荣王和大夫人的到来。 看到聂昭阳的目光望过来，聂嫣然马上笑着回望，脸上神色隐隐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聂昭阳虽然心中不喜聂嫣然，，却仍是淡淡的对着聂嫣然点了点头。 看到聂昭阳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视如不见，聂嫣然脸上笑意一深，细致的眉眼也因为心情的开怀而明亮了几分。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通报说是荣王到了，聂昭阳等人齐齐起身恭迎。 在众人的目光凝望中，荣王和大夫人并肩而来。 荣王向来在人前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此刻更是一脸的沉沉，充分说明心中的不悦，倒是陪在身边的大夫人面带微笑，不失气度。 荣王和大夫人落座之后，大夫人率先起身，领着众人向得胜归来的荣王举杯道贺。 荣王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听着满耳歌功颂德却仍然还是那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大家都知道荣王必定还在为了昨晚锦姨娘之事而暗自不快，于是一个个在桌面上尽量挑了好听的话来说，如果就这么一直顺顺当当的吃下去的话，那么一桌酒宴吃到最后应该也能算的上是一场尽欢。 第468章 处置 聂昭阳附和着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心里却在为了如何处置锦姨娘而不断猜度。 就在大家嘻嘻哈哈的********，说笑到了酒宴将散之际，一直沉着脸色的荣王没有任何预兆的豁然起身，不耐说道，“本王还有要事，这就要进宫去，你们好生乐着就是。”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大家有所反应，荣王径直而去。 大夫人赶紧带着众人起身相送，荣王却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目送荣王离开之后，大夫人笑着招呼大家重新坐下，叹了口气之后轻声说道，“王爷心情不快，过几日就好，大家都别担心。” “是。” 月姨娘轻轻应了一声，聂昭阳跟着乖巧点头。 “还要有劳大夫人多多宽解王爷才是。” 向来高傲的婉姨娘一脸关切的望着大夫人，聂嫣然也是满眼诚恳的连连点头。 “放心，都放心。” 大夫人笑着点头，又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昨日之事既已过去大家就都不要多问了，各院的奴仆下人也都看管严些，不要乱嚼舌头，要是触了王爷霉头那罪责还不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是。” 听了大夫人的话，大家当即便明白这是在对昨晚之事下封口令，于是一个个皆是点头。 听到这里，聂昭阳知道锦姨娘这一次是真的不可能翻身了，可是对于荣王到底如何处置锦姨娘以及聂紫琼还有那个下落不明的聂子桓却是好奇极了。 纵然如此，却也不敢当面问出，只能暗自闷在心里。 随着荣王离开，大夫人的情绪也变的恹恹起来，随手夹了几筷菜肴却只是放在面前瓷碟之中并不入口。 不等丫鬟将饭后甜点呈上来，大夫人便放下了手中的银勺，淡淡说了一声吃饱了。 聂昭阳等人本就无心吃饭，此刻看到大夫人如此模样，于是便也都跟着放下手中筷子，一个个的都说自己吃饱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扶着桌面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我已命人将踏雪居暂时封起来，日后没有什么事情大家就都不要到那边闲逛了。” 听到大夫人终于提到和锦姨娘有关的事情，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之后便是静默的等待着。 大夫人略顿了顿，带着几分幽幽的意味轻声说道，“至于锦姨娘……，却是突然得了急病，昨日夜里已经请了大夫过来诊病，说是常年操劳内里积损需得好生调养才是。因是怕会过了病气到大家身上，所以便叫人连夜送到了颍州的庄子上静养。紫琼丫头挂念着锦姨娘的安危，便一起跟着去了。” 一听到锦姨娘被连夜送去颍州，众人脸上皆是一愣，不过紧跟着便都恢复了常色。 颍州远在千里之外，虽说当地物产富饶，可总归乡下荒蛮之地，按理说一位生了病的姨娘应该留在帝都之中好生延请名医才是，可是偏偏被连夜送出帝都。 浑然任由自生自灭的一副架势，不由不令大家多想。 第469章 照顾 说完话后，大夫人又是一身叹息，低声道，“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便不再去看众人反应，直接扶着雨霏转身而去。 众人起身，口说恭送大夫人。 眼看着大夫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酒宴上仍是一片静默。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小算盘，对于锦姨娘真正的下落各有想法。 听完了大夫人的话，聂昭阳心头先是一松，因为她知道这一次锦姨娘是真的再无翻身可能，紧跟着却又猛然一紧，脑海中浮现出灵儿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以及昨晚只见过一面的向阳。 婉姨娘也是向来聪慧，虽然大夫人没有明说，可是此刻听了大夫人对锦姨娘下落的一番交代，不由的便联想到昨日荣王愤怒进府之时曾经带进来的那个瘦弱男人，又联想到荣王怒火冲天的叫人带来锦姨娘，于是对于锦姨娘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猜大概也能够猜出几分。 各自揣着心思互相道别之后，聂昭阳和月姨娘相携走向落英斋。 一路上都是默然，直到进了落英斋的大门，身后跟随着的奴仆也只剩下兰嬷嬷一人，月姨娘才叹了口气对聂昭阳说道，“只怕不日之后就会有丧报传来了。” 虽说锦姨娘此举乃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毕竟乃是一条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没了，月姨娘心中仍是不免隐生压抑。 “嗯。” 聂昭阳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暗自舒畅却不敢当着月姨娘的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是放低姿态轻声附和。 很多大户人家为求丑事不出门，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对那些犯了大错的府中之人以突患急病送去帝都之外的农庄静养为名来掩人耳目，至于这人日后是否能够“病愈”就要看所犯过错到底是大是小。 这一次荣王竟然连带聂紫琼也一起给送出了府去，可见锦姨娘的“私通”之事在荣王心中已经成了事实确凿，所以锦姨娘这一去只怕是再无“病愈”的可能了。 “那灵儿，到底只是个孩子，这些大人之间的龌蹉事便不要告诉她了。” 月姨娘也想到了昨晚见到的那个身体瘦弱的男人，联想到被送到落英斋的灵儿，月姨娘心中升起一丝不忍。 虽然一想起向阳不知廉耻曾和锦姨娘私通就深觉恶心，可是毕竟灵儿是无辜的，而且那向阳最终用性命相报，也算是帮着自己除了锦姨娘。 “嬷嬷吩咐下去就是。” 聂昭阳先是对月姨娘点了点头，然后便又转头望向身旁跟着的兰嬷嬷。陷害锦姨娘的这一手段之中，向阳确实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看来，向阳的确当得起“父亲”二字，聂昭阳能够为他做的，也就是好好照顾灵儿。 “大小姐和姨娘尽管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见聂昭阳目光扫来，兰嬷嬷马上开口。 对于锦姨娘“私通”外男这件事情，聂昭阳和月姨娘并没有瞒着兰嬷嬷，对于主子的这份信任，兰嬷嬷自是荣辱一共。 …… 今日更新五章，还欠六章，明日继续 第470章 谜境01 暮色四合，天色渐沉，荣王自中午入宫之后便一直没有返回。 念及刚刚返回帝都之时皇帝曾经给予荣王的无上荣光，所有人都没有为此担心，满心以为荣王留在皇帝近旁议论朝政，却不料一场灾难即将展开。 …… 聂昭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之中已经叫哑了嗓子，可是一直陪在身边的雨馨雨洁却始终没有应声。 忽然，眼前出现一线光亮渐渐盛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慢慢划破了无边的黑暗，聂昭阳眯了眯眼努力的适应着突然亮起的这点光芒。 这一点光芒似是极远又像是近在眼前，从最初的幽幽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等到满眼的阴霾黑暗尽被驱散，聂昭阳才发现，这一点光亮竟是发自被乌云遮挡其后的太阳。 如今太阳已经跃了出来，搅散了所有暗沉，灿烂耀眼的高悬在天幕之上。 而聂昭阳也已经适应了太阳明晃晃的亮度，如同白昼一般的大亮让她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第一眼看出去，聂昭阳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不是荣王府！ 聂昭阳定了定神，继续四下张望，只见此处空旷广阔，像是一片广场。 四下里细细看了几眼，聂昭阳忍不住惊讶挑眉。 这广场上雕栏楼柱，飞凤画梁，青玉为砖，白玉为栏，虽是极为眼生却处处入眼精美奢华。 荣王府是皇帝为了奖赏征战四方的荣王聂浩远御赐之所，为了彰显皇家恩泽浩荡，荣王府当初建设之时已是处处精致，可是眼前触目所及之处却是雕饰大气远胜荣王府。 聂昭阳四处胡乱游走的视线忽然一顿，停在那根壮硕高耸的顶梁廊柱之上。 大红底色的廊柱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廊柱的腰身往上精细无比的雕琢着一条腾云驾雾的明黄色金龙，那条金龙半个身子没在云雾之中半隐半现，蜿蜒着缠绕在那廊柱之上，大概半人高处一直犀利的龙爪张扬无比的抓破云雾探伸出来，龙爪之上五只龙趾清晰分明。 聂昭阳肩头一颤，本就盯着金龙的视线更是牢牢的落在其上。 竟是五趾！ 寻常百姓家也好世家望族也好，人人皆知龙乃吉祥之兽，门窗廊柱上也有雕刻龙形图案为吉的习惯，可是唯有五趾乃是皇家专用，所以民间才会有了“五爪为龙，四爪为蟒”的说法。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已经不言而喻。 聂昭阳意识过来之后马上急速后退，虽然身处空旷广阔之地，并没有什么可供藏身之处，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距离那雕有龙形的廊柱远一些。 聂昭阳一面四下打量一面深深皱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在聂昭阳满心疑惑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既然身处空旷无处可藏，聂昭阳索性站定脚步，抬眼望向那传出喧哗声的方向。 凝神细听，那渐盛的喧哗之声当中还夹杂着金戈交击的铮鸣作响，似是兵器相撞发出。 第471章 谜境02 难不成竟是皇宫发生兵变！ 顾不得多想其他，聂昭阳脑海中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如此，当即身体便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行动迅速的朝着那喧哗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如果真的是发生了兵变，那么先不管她究竟为什么会从自己的床上突然来到皇宫，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自保，所以聂昭阳才想要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兵变。 随着聂昭阳朝向喧哗处靠近，那发出喧哗声的位置也在朝着这边近来。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聂昭阳便已经能够看见对面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身穿皇家专用的铮亮金甲正在靠近。 看着这队金甲护卫簇拥着一道明黄色身影快步后退，留下了五六名金甲护卫手持长枪立在最前，系有火红色缨穗的锋利长枪之下赫然压着几条颓败不堪的身影。 看样子应该并不是发生兵变，而是一小撮异己者意图谋乱，却在没有成事之前已被拿下。 聂昭阳心头微微一安，紧跟着却又一提。因为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一队金甲护卫的簇拥下已经来到了跟前，而此刻的聂昭阳已是避无可避。 没有功夫多想其他，聂昭阳唰的蹲下身去，恭敬行礼。 聂昭阳刚刚蹲下身子，耳边便传来咔咔咔咔的整齐踏步声，紧跟着便是那队金甲护卫自身旁穿行而过。 自己活生生的蹲在这里，怎么这一队金甲护卫却对她仿佛视若无睹？ 聂昭阳蹲在地上，低垂着的眼角余光中能够清楚的看到金甲护卫正在疾速穿过，甚至有人脚步匆匆几乎是紧挨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却硬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挡在队伍之前的自己。 聂昭阳不由的诧异抬眼，却看到对面近在咫尺的金甲护卫个个眼望前方，神色如常。 怎么可能？ 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眼疾看不到自己！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诡异之感。 聂昭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是紧跟着聂昭阳便又发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情况。 此刻正好有一名金甲护卫大踏步的迎面而来，恰逢聂昭阳诧异抬头，可那金甲护卫却像是没有看到聂昭阳一样就那么大踏步的急速前行，就在聂昭阳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要和这名金甲护卫相撞的时候，那名金甲护卫竟然抬起脚来冲着自己唰的一下迈了过去。 不是从聂昭阳的身边走过，也不是紧挨着聂昭阳的身体走过，更不是踩着聂昭阳走过，而是实实在在的和聂昭阳脸对脸的穿透了过去！ 聂昭阳惊愕到了极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有更多的金甲护卫随后而来，一个接一个的抬脚而来，看似踩着聂昭阳走了过去，可是聂昭阳的身上却毫无痛感。 心中那股诡异之感大盛起来。 聂昭阳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就在聂昭阳起身的同时仍有几名金甲护卫迎面而来，和之前一样，毫无例外的从聂昭阳的身上一无所觉的穿透了过去。 看着最后一名金甲护卫从自己身边旁若无人的快步而过，聂昭阳低下头去，双眼灼灼的望向自己正缓缓伸出来的双手。 第472章 谜境03 明亮的阳光之下，聂昭阳缓缓伸出双手，一双眼睛定定的望过去。 视线刚刚触及自己的双手，聂昭阳的双眼便猛然瞪大。 不是！ 这不是她的手！ 看到眼前这双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聂昭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闭眼，可是深呼吸之后猛然睁开的双眼却仍然看到一双几乎透明的手，以及手部往上同样半透明的软绸衣袖。 聂昭阳重又闭眼，然后再睁开，眼前情况仍是不变。 聂昭阳深吸一口气，视线向下扫视，入眼之处却是一双半透明的绣花鞋以及同样半透明的软绸裙裾。 “将逆贼给朕带上来！” 身后突然传来很是恼怒的声音，可是尾音之中却隐隐的透出几分不稳的虚弱。 聂昭阳先是被吓了一跳，顾不得再看自己身上的变化，转身望向那发出声音的位置。 只见先前被众多金甲护卫簇拥在当中的明黄色身影正端坐在一张不知什么时候搬出来的龙椅之上，神色威严的怒望着自己。 聂昭阳被皇帝那怒极的眼神一望顿时心头一跳，可是紧跟着便有人高声应是，同时便有急速的脚步声从身边穿过。 看着那几名手持红缨长枪的金甲护卫走过自己身边，将三名血迹斑斑的身影押上前来，重重的推搡着按倒在皇帝面前，聂昭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皇帝那怒极的眼神并不是对自己，而是针对之前那一场已经被镇压下去的谋乱。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冷冷一笑，对着被按倒在地上的三条身影沉声喝道，“说吧，你们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咱们既然失手被擒，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歪倒在地面上的三条身影相互对视一眼，当中一个为首之人仰头冷声说道。 “呵呵……” 皇帝怒极反笑，原本阴沉的脸色倏然变得舒展自然，一面啪啪的拍了两下掌心一面笑微微的望着地面上英勇的三条身影赞道，“悍不畏死，真是好汉！” 紧跟着皇帝却是眼光一转，直直的盯着地面上歪倒着的三条身影悠悠然说道，“不知好汉可曾听过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一句话出，那为首之人哼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狗皇帝，你以为叫人制住咱们的穴道便能阻了咱们自戕，好让你等胡乱虐杀吗？哼哼……” 那人并不继续说下去，竟是呵呵嗤笑出声。 随着这为首之人的嗤笑声响起，其余两名同样瘫倒在地上的同伴也一起笑了起来。 一时间，硕大的广场上满是哈哈的笑声。 听了皇帝和这三人的对话，聂昭阳才意识到地上三人之所以瘫倒在地上并不是因为身上受伤，而是因为刚才被擒之后身上各大穴道皆被制住所以才无力支撑身体，只能软倒在地勉强撑起头来和皇帝对话。 眼前这三条身影皮开肉绽，血迹斑斑，却仍在放声大笑，浑然不惧皇帝威严。 这三人虽是不畏死的硬汉，可是如此挑衅皇帝，却不怕死前还要饱受非人折磨吗？ 看到眼前此景，聂昭阳心里是既奇怪又佩服，忍不住心中暗叹。 第473章 谜境04 “不好！” 聂昭阳心中的这一声叹息才刚刚兴起，高高在上的皇帝身边便有一人扬声说道，同时便有一条身影急速冲来，不顾一身锦袍会被沾染直接伸手冲着地上的三条身影探了过去。 聂昭阳还在奇怪什么时候这一队的金甲护卫中竟然多了个身穿锦袍的男人，于是便没有注意到靠近地上三条身影的金甲护卫皆是脸色大变，甚至就连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也是一改之前的胸有成竹，变得一脸阴沉，身子也因为情急而抓握着龙椅的扶手微微前倾望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一身锦袍的男人身上，聂昭阳也在等着看他要干什么。 可是不等这一身锦袍的男人伸手触到，地上放声大笑的三人便突然止住了笑声。 这笑声断的很是诡异，就仿佛地上的三人是突然被人同时掐住了脖子似的齐齐没了声响。 聂昭阳奇怪的望去，只见地上三人俱是歪倒在地，眉眼鼻孔耳朵嘴巴陆续有血渗出，一丝丝一线线的猩红自身体淌出，湮染在地面青色的玉砖之上。 那一身锦袍的男人本是单手成爪打算卡住为首那人脖子的，可是此刻却也只得中途改为探出两指伸向那为首一人的鼻尖。 一探之后，锦袍男人无奈的收回手指，然后直起腰神，对着定睛望来的皇帝悻悻说道，“此三人应该是事先服下了枉笑散，无色无味无嗅，一切行动如常，唯有大笑出声才会带动血液之中潜藏着的枉笑散以致毒发身亡。此次乃是属下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一愣，微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对着那锦袍男人挥了挥手，“都说那宁尘子早已不在人间，你又怎能料到他穷一生之力所制的枉笑散竟会重现人前？” “谢皇上不罪之恩。” 锦袍男人欠了欠身，字眼虽然说得谦恭，可是淡然的的口气之中却是自有一派轻松。 聂昭阳知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可是眼看着三条性命就这样在面前倏然消失，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皇帝摆了摆手，马上就有金甲护卫上前将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三条尸体拖了下去，同时另有几人迅速上前将染上血迹的青石地砖打扫干净。 “回禀皇上，荣王已被押入天牢，等候皇上发落！” 忽然远处咚咚咚咚跑来几名金甲护卫，快步来到龙椅之前，单膝跪倒对着皇帝恭敬出声。 聂昭阳还在垂着眉眼思量那锦袍男人口中所说的奇怪毒药枉笑散，忽然听到有人提起荣王，不由一惊，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那金甲护卫讲话说完，恭恭敬敬的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皇帝高高在上抬了抬手，口气冰冷的说道，“荣王勾结贼人意图谋反作乱，实在是罪该万死！不过朕却要留他一条性命，让他好好看看朕是如何清剿他的党羽，重现一个清平盛世的天下！” “皇上圣明，臣下领命。” 那两名金甲护卫应声而去。 第474章 谜境05 荣王不是奉命入宫到御前议政的吗？可是为什么皇帝竟会说荣王勾结贼人意图谋反作乱？难道…… 难道刚才那三名意图刺杀皇帝的死士竟是荣王这次挟功入宫的时候带进来的吗？ 聂昭阳将视线扫向早已打扫干净不见丝毫血迹的青石地砖，思绪繁杂的猜测着。 “皇上，罪臣聂浩远的家眷如何处置？” 正在聂昭阳出神之际，有声音传来。 聂昭阳倏然抬头，顺着声音望向高处，只见那名身穿锦袍的男人正立在金灿灿的龙椅之前。 谋逆犯上乃是死罪，株连九族理所应当。 如今荣王已被按了这么一个名头下了大牢，那么荣王府的一干女眷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聂昭阳心头一颤，双眼直直的盯着坐在龙椅上兀自沉思的皇帝，生怕他那嘴唇一动就会说出让人心惊的话来。 在聂昭眼注视的目光中，沉思着的皇帝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扬眉，开口，“荣王府……” 聂昭阳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皇帝，双耳几乎竖起，生怕自己会错过任何一个字眼，可是皇帝才刚刚说出荣王府三个字，聂昭阳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被飓风卷起抛到了半空又重重摔下那般忽高忽低，双脚空虚。 天旋地转之中，聂昭阳看到眼前明亮的一切骤然变得昏暗阴沉，耳边也是突然响起嗡嗡嘈杂之声。 剧烈的眩晕头痛当中，聂昭阳拼命的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却依稀看到皇帝嘴唇蠕动，耳边呼呼的嗡鸣之声完全掩盖了皇帝的声音。 终于，聂昭阳再次陷入到了之前那种全然的黑暗阴霾之中，整个人也像是被那飓风猛的摔落而下。 等到双脚感觉踩上了踏实的地面，耳边呼呼的嗡鸣声也跟着消失，聂昭阳在眼前最后一线光亮彻底消失之前，清晰的看到了一块牌匾，一块高高悬挂在这硕大广场上的牌匾，匾上龙飞凤舞的雕着“静心殿”三个大字。 像是巨大的盒子倏然关闭，最后一线的光亮被黑暗吞没，聂昭阳带着对于未来的满心惊慌和忧虑，彻彻底底的陷入到了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阴霾之中。 聂昭阳没有心情去想荣王府一干女眷的未来福祸，因为她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头疼的厉害，聂昭阳紧紧的闭着双眼，双手死命按在两侧太阳穴上，希望能够借此减缓一些疼痛。 可是所有的动作却好像都是徒劳的，整个脑袋仍然像是要炸开似的疼的蹦蹦响，聂昭阳死命的咬着嘴唇忍耐着。 “啊……” 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来，可是额头却还是疼的要命，聂昭阳终于忍耐不住的叫出声来。 就像是撞了邪似的，随着这一声痛呼出声，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疼竟倏的缓了下来，不过几个呼吸而已，聂昭阳便感觉到额头恢复如常。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可别吓唬奴婢啊！” “快，去找大夫来！” 带着哭腔的熟悉声线繁杂吵嚷着在耳边响起，从剧烈头疼之中得到缓解的聂昭阳皱了皱眉轻轻睁开双眼。 “呀，小姐你醒了！” 映入聂昭阳眼帘之中的是雨馨破涕为笑的脸庞。 第475章 谜境06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噩梦魇着了？可口干吗？要喝水吗？” 雨洁眉尖微蹙的凑近过来，挨着雨洁立在聂昭阳的床头，手上端着温度正好的茶水。 “我这是在哪里？” 聂昭阳眨了眨眼，微微有些嘶哑的问道。 “小姐自然是在自己的房里。” 看到聂昭阳眼神迷糊的望过来，雨馨皱眉说道，同时又朝着雨洁望了一眼，目光之中俱是担心。 “自己的房里？” 聂昭阳呢喃着睁大眼睛，四下一看，见眼前并不是那硕大空阔的广场，回眸过来又看到雨馨雨洁熟悉而关切的两张面孔，脑海中忽然一紧，想起了刚辞幻境之中自己看到的一切，聂昭阳唰的一下坐直身子，完全反应了过来。 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雨馨，聂昭阳急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爹爹呢？可回来了？” “现在正是子时刚过了三更天。王爷他进宫议事还没有回来。” 虽然不明白聂昭阳为什么会如此紧张的问起荣王，雨馨却还是乖巧的回了话。 “小姐，你别怕，奴婢都在，大家都在！” 雨洁以为聂昭阳是被之前的噩梦吓到了所以才会问起荣王，于是温声安慰着，同时拿着帕子伸出手去想要帮聂昭阳擦掉咬破嘴唇的血痕。 随着雨洁的动作，聂昭阳尝到了血腥味，她安静的坐在床边任由雨洁帮着自己洁面，满脑子思绪翻涌。 刚才醒来的冲动已经淡去，如今只剩下大梦初醒的理智。 刚才那个梦虽然真实，可是毕竟只是个梦，可能是她整日里太多思虑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虽然这个梦好像不大吉利，可是老话不是说做梦都是相反的吗？ 那么梦境中荣王获罪被押入大牢，现实中可就正对应了得胜归来衣锦还乡吗？ 聂昭阳一面暗自安抚着自己一面接过水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看到聂昭阳的情绪稳定下来，雨馨雨洁也都放下心来。 正在聂昭阳小口小口喝水的时候，门外传来兰嬷嬷月姨娘和门外值守小丫鬟的对话声。 听到月姨娘的声音以及脚步声，聂昭阳皱了皱眉，不悦的眼风便扫向雨馨雨洁。 看到聂昭阳扫过来的眼神之中满是责怪自己大惊小怪惊动月姨娘的意思，雨馨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可没有叫人去正屋，姨娘怕是被小姐的叫声给惊动的。” “我刚才的叫声很大吗？” 见雨馨对着自己摆出一脸的无辜，聂昭阳皱了皱眉，问道。 “嗯。” 雨馨点头，然后抬手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姐叫的那么大声，偏又像是噩梦给魇着了，任凭奴婢怎么叫也不醒来，当时可是把奴婢给吓坏了呢，刚才雨洁还叫人去找大夫呢。” “没错，是做了个噩梦，有点可怕。” 见雨洁也附和着点头，聂昭阳知道雨馨说的必定不错，吸了口气，轻声说道。 “是什么梦啊，吓的小姐连嘴唇都咬破了。” 雨馨随口问道，可是话语才刚出口，雨洁便皱眉打了她一下，然后雨馨便对着聂昭阳吐了吐舌头，一副歉然模样。 第476章 真假01 “当时觉得可怕的不得了，可是真的醒过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聂昭阳知道雨洁是怕自己再想起那个噩梦而害怕，轻吸一口气，勉强堆起笑意轻声说道。 “不记得就好，梦里的事情啊，都是反的！” 听到聂昭阳的回答，雨洁抢在雨馨之前说道。 “对对对对！都是反的反的！” 雨馨连声附和。 说话之际，房门被推开，月姨娘和兰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月姨娘一面走一面扬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可觉得好了点？”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月姨娘就已经听小丫鬟简单说了聂昭阳大叫的原因是做了噩梦，而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又隐约听到雨馨雨洁正在安慰聂昭阳，此刻一见面又看到聂昭阳脸色发白明显受到惊吓的模样，不由的心疼无比。 “娘亲放心，已经没事了。” 聂昭阳推开手中捧着的茶盏，微笑着望向月姨娘。 “看看这脸色，一定被吓坏了吧？” 月姨娘随即来到跟前，雨馨雨洁让出位置，月姨娘在床边坐下，温柔的抚摸着聂昭阳的脸庞，一面大量一面怜惜说道。 “都是我不好，害的娘亲半夜三更还要担惊受怕。” 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俱是发髻蓬松，而月姨娘身上披着的藕荷色对襟褙子更是连扣子都扣错了几颗，聂昭阳抿了抿唇，歉然说道。 “真是个孩子，说的尽是傻话。” 见聂昭阳神色如常，月姨娘一颗心终于放回原位，眉头也渐渐松开，可是等到月姨娘的视线落到聂昭阳的唇角上，却又是眉间一紧，心疼说道，“看看看看，怎么连嘴唇都给咬破了，可见真是给吓坏了！你这孩子居然还担心我会跟着受惊！” “噩梦嘛，当然是可怕的。不过老话不是说了吗？梦都是反的！” 见月姨娘神情紧张，聂昭阳微微一笑，握着月姨娘的手腕宽慰出声。 “还疼吗？” 月姨娘也从怀中摸出一块锦帕，轻轻的沾了沾聂昭阳的唇角，柔声问道。 “已经不疼了。” 感觉到月姨娘捏着锦帕的手指像是羽毛一般轻柔的落在自己唇角，聂昭阳笑着摇头。 “可还有其他什么地方难受吗？” 月姨娘皱着眉头将身子微微后倾，上下打量着聂昭阳。 “不过是做了个梦被吓到而已，娘亲太小心了！” 聂昭阳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 “别怕别怕，娘亲来了。” 见聂昭阳神色如常，月姨娘点了点头，然后便自行掀开被子同聂昭阳肩并肩的坐在一起，又伸手将聂昭阳揽入怀中抱好，这才柔声说道，“好了，娘亲在，你安心的睡，娘亲守着你。” “好。” 聂昭阳靠在月姨娘温暖柔软的怀抱中，轻轻闭上了眼。 兰嬷嬷上前将被子掖了掖，便带着雨馨雨洁退了下去。 因怕聂昭阳再被吓到，所以本是只留一盏灯的房中特意在各个角落都多放了几盏，灯光明灭交辉，映着房中一片暖黄。 第477章 真假02 聂昭阳本以为靠着月姨娘能够很快睡着，毕竟刚才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等到兰嬷嬷等人退了下去房中恢复一片安静之后，聂昭阳却是暗自心慌起来，隐隐之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脑子一转，眼前仿佛就浮现出那静心殿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回想起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说到对荣王府一干女眷的处置时自己并未将后半句话给听清楚，聂昭阳就下意识的浑身僵硬。 那个梦真的是太真实了！ “怎么了？” 感觉到怀中的聂昭阳忽然身体僵硬起来，月姨娘低下头来，伸手摸了摸聂昭阳的额头，不由一惊，“呀！”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后怕。” 被月姨娘这么一摸额头，聂昭阳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竟然发了一层冷汗，额头上更是汗津津凉飕飕的。 “这发冷汗可不能马虎，要落病根的！” 月姨娘用帕子为聂昭阳擦了擦额头冷汗，然后又翻身下床，轻声吩咐了守在屏风外头的兰嬷嬷和雨洁去准备热水来为聂昭阳擦身。 看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房间再度闹腾起来，聂昭阳带着几分歉意靠在床边，静静的望着满脸忧色的月姨娘。 月姨娘坐在聂昭阳的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入怀，一面拍着聂昭阳一面轻声的哼唱着不知名的童年歌谣。 聂昭阳眯着眼睛靠着月姨娘，暗自的告诫自己不要紧张。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话，那么荣王就应该早在下午被关入天牢，不管皇帝是否要株连九族，至少荣王府一干女眷的惩罚也是少不了的，可是直到现在荣王府却仍然好端端的，并没有接到任何不利的消息。 至于荣王迟迟未归也不一定是坏事。 说不定是这次荣王平叛有功，在皇帝面前额外得宠所以才被留在了宫中议论大事。 想着想着，聂昭阳先是被自己给说服了，一颗不停躁动的心也终于渐渐的安静下来。 热水很快盛满了浴桶，月姨娘亲自帮衬着雨馨雨洁照顾聂昭阳用热水擦洗了身子。 换过一身干爽的衣服重新躺在床上，月姨娘温柔的抱着聂昭阳入怀，仍是如同之前那般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面轻轻的哼唱着。 聂昭阳做了几个深呼吸，听着那软语吴侬的童年小调，渐渐便觉眼皮发沉。 感觉到怀中的聂昭阳身子渐渐柔软，呼吸声也平稳起来，月姨娘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这才停下了不断哼唱着的童谣。 垂下眼帘看向聂昭阳安静的睡颜，月姨娘柔柔的抚了抚她额前的几根乱发，满眼慈爱的轻轻吐了口气。 一口气刚刚吐出，月姨娘搭在聂昭阳额前抚开乱发的手指尚未收回，就只听外头“轰”的一声沉闷巨响，那隆隆的声响在此刻的深夜听上去越发震撼人心，连房屋门窗都在一时间被震的嗡嗡轻响。 刚刚沉入梦境的聂昭阳倏的睁开双眼，瞪大眼睛望向同样脸色莫名的月姨娘。 第478章 真假03 “昭阳别怕，娘亲在这！” 看到聂昭阳满眼惊慌，月姨娘压下心里的紧张，柔声说道。 “嗯。” 看到月姨娘温和的笑脸，聂昭阳点了点头，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到底是什么声音，就只听外头又是“轰”的一声沉闷巨响。 月姨娘皱起眉来，和聂昭阳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之中皆是莫名。 房间里外已经发出响动，应是其他人等也都被那沉闷巨响给惊醒了，一盏盏的灯光渐渐亮起。 雨馨雨洁举着烛台快步走了进来，同样都是一脸的莫名。 “这是什么声音？” 聂昭阳望向雨馨雨洁问道。 雨馨雨洁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雨洁开口说道，“兰嬷嬷已经叫人出去打听了。” “嗯。” 聂昭阳点了点头，依旧靠在月姨娘的身上。 默然之间，只听外头“轰”的又是一声巨响。 月姨娘觉得心脏处仿佛被那巨响给震得发紧，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胸口，脑海中浮起一丝遥远的回忆，这巨响，这巨响…… “娘亲？” 看到月姨娘神色不对，聂昭阳关切问道。 “我没事。” 月姨娘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的模样会吓到众人，于是勉强放下手来露出一丝笑意。 “奴婢听着像是，像是……” 雨馨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向来伶俐清晰的口齿竟在一时间变得结巴起来。 “像是什么？” 聂昭阳挑眉问道。 “奴婢觉得像是，像是……” 雨馨咬着嘴唇，瘦小的身子竟然微微有些打颤。 “像是火炮声。” 看到雨馨一脸苍白，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月姨娘轻轻吸了口气，缓声说道。 “火炮！” 听到月姨娘的话，雨馨雨洁的脸色更加难看，聂昭阳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雨洁皱着眉头走近到窗边，也不待月姨娘和聂昭阳发令吩咐便直接抬手推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雨洁扶着窗台垫脚远眺，只见浓重的沉沉夜色中东南方向隐约可见大片火红之光。 看到此景，雨洁心头一颤。 “怎么样？” 月姨娘扬声问道。 “回姨娘话，外头怕是……” 雨洁转过头来，对着月姨娘等人开口说道，一句话没有说完，外头便再度传来沉闷的轰轰巨响。 和之前几次的断断续续不一样，这一次的巨响几乎是一声连着一声急促密集。 “轰……轰……轰……” 轰隆声中，雨洁的话语根本没人听得清楚。 月姨娘顾不得穿鞋，掀开被子跳下床来直奔窗边，聂昭阳和雨馨也在后面跟上。 主仆几人围在窗边，个个都是踮脚远眺。 东南方向仍是继续有着轰隆巨响一声声的传来，那隐约的火红之光也渐渐的冲上半空，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硫磺的味道。 东南方向是帝都城门的方向，如今却传来火炮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事了！ 一声连一声的火炮声突然停歇了片刻，房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应该要如何反应。 “不好了不好了！” 兰嬷嬷的声音由远而近，打破了室内安静而沉闷的气氛。 …… 今日更新六章，欠六章，明日继续 第479章 真假04 随着兰嬷嬷惊慌的声音传来，原本挤在窗前探望远处的众人齐齐转过头来。 兰嬷嬷快步奔进，脸上神色紧张，急声喊道，“姨娘，大小姐，外头不好了！”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众人面前，兰嬷嬷顾不上喘息，一手朝着身后方向指了指，几乎是一口气那般快速对着众人继续说道，“派出去的小厮过来回话，说是府外已经乱成一团！叛王余孽正在攻城，刚才的声响便是叛王余孽的人马动用火炮所出！城内如今也是混乱不堪，满街都是护城兵将和外面提前混进来的叛王细作打得难分难解！” 听了兰嬷嬷的话，所有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竟然真的是火炮！” 见是自己之前的猜测成真，雨馨咬着嘴唇自语出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叛王？嬷嬷是说外面攻城的人马乃是隶属睿王？” 聂昭阳心头一动，一丝心念迅速闪过，上前一把抓住了兰嬷嬷的手臂问道。 “那小厮回来回话说是靠在府门上听到外头兵将打得热闹，口中嚷嚷着捉拿叛王余孽，却并没有明说叛王到底是谁。” 兰嬷嬷被聂昭阳问的一愣，糊里糊涂的说道。 “定然是睿王没错！” 聂昭阳松开了兰嬷嬷的手臂，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睿王明明已经被王爷生擒押解入宫了，怎么外头竟会打起来？就算王爷这次远行没有能将叛王余孽彻底剿杀，可是既然擒了贼首，想必剩下的人马也应该并不很多，怎么可能一举攻至城外？” 听了聂昭阳的话，月姨娘最先反驳。 月姨娘的反驳并不是胡乱推测，而是有所根据。想那睿王封地梓州乃是远在千里之外，就算睿王余孽不甘心主子被擒也不至于这么神速的紧跟着荣王****而至。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直觉。” 面对月姨娘的质疑，聂昭阳无从回答，皱着眉摇了摇头。 “别怕，大家都别怕！” 月姨娘先是拍了拍一脸迷惑的聂昭阳，紧跟着便对着房中惊慌的众人高声说道，“如今王爷刚刚带兵回京，虽然大兵未得圣命不得入京，却必定就驻扎在帝都附近随时候召。如今外头乱成这个样子，甚至动用了火炮，想必不消多大功夫驻军就会得到消息及时赶来援救的。” 此时的房中已经不单是月姨娘母女和雨馨雨洁，平日里一些杂役粗使的婆子丫鬟也都纷纷涌了进来，因为听到外头震耳欲聋的火炮声而个个都是满眼惊恐的望着月姨娘母女，听到月姨娘的一番言辞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不由的朝着月姨娘靠的更近过去。 “是啊是啊，姨娘说的极是！大家都别怕，叛王的火炮再厉害也没用，咱们的援军定然马上就到！一会儿就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看着满室丫鬟婆子都是神色惶惶，兰嬷嬷定下心神，附和着月姨娘的说辞连连点头。 有了兰嬷嬷极富感召的几句话，大家越发安定下来，虽然身子仍然挨在一起微微有些僵硬紧张，可是嘴上说话的时候却再不至于发颤不清。 第480章 真假05 “娘亲和嬷嬷说的对极了！” 聂昭阳暂且定下心神，同样高声说道，“想那睿王已经足够厉害了吧？照样不是被爹爹带兵打得大败，结果生擒回来立了大功？如今外头这些攻城的无论是谁，只要爹爹振臂一呼，还不照样将那贼首手到擒来？到时候爹爹便又是大功一桩！那么那么府上自然也要跟着无限荣光！” 虽然心头思绪急乱，可是聂昭阳却知道此刻应是稳定人心的时候。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落英斋尚算容易控制，一旦人心不稳任它星火燎原，等到整个荣王府都失控起来，不等外头叛党打进来说不定自己府里就要先乱起来了。 上辈子看到的那些闲书上不也说过一些类似的话本吗？府里下人趁乱作祟，自乱阵脚，慌张之中自开大门结果落得一个迎敌人进门的下场。 虽说现如今外头正有官兵和叛兵对阵，可是万一有叛兵趁乱混进府中该当如何是好？ 聂昭阳心念一转，便要吩咐大家出了落英斋去帮忙守住荣王府的各个门口以防万一，可是聂昭阳刚张开口还没有出声，身边的月姨娘便已经先了一步扬声说道， “为免自乱阵脚给了外头乱军可趁之机，咱们现在就出去帮忙守住王府各个门口以及各处院墙，务必要等到王爷带着援军解了咱们这围城之困！” “是！” “奴婢遵命！” 月姨娘话语一出，房中已经定下神来的丫鬟婆子个个应声。 聂昭阳看了月姨娘一眼，月姨娘回了捏闸哦哟一个淡然微笑，然后拉着聂昭阳指挥着丫鬟婆子们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落英斋的大院当中，便见守门的婆子带着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乱什么？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我请来家法才记得府中的规矩？” 看那婆子和身后丫鬟似是神色慌张，月姨娘担心会有慌乱之语出口而乱了好不容易定下来的人心，于是抢先开口，声音之中威严十足，镇定十足。 “姨娘恕罪，奴婢该死！” 那守着落英斋大门的婆子看到月姨娘带人迎面而来，个个皆是镇定之色，不由的跟着心神大定，欠身对着月姨娘行礼请罪。 这婆子心中本来已是十分慌乱，可是听到外头小厮回报说是城外又叛军火炮攻城的时候偏偏身边的其他人都比自己跑得快，抢先去了院里向月姨娘回话，她本也想要跟着跑回内院，可又想起月姨娘平素虽然为人温和可是一旦有人犯错却也严惩不贷，于是便在几分畏惧之下留在了门口。 听着外头一声接一声的火炮震耳欲聋，这婆子正在害怕，恰好红豆园来了丫鬟传话，于是这婆子终于找到了借口快步跑来生怕慢了就会让那火炮伤到自己分毫。 “好了，起来说话！” 月姨娘轻喝一声，挑眉问道。 “是。” 那婆子应了一声直起腰身，然后冲着身后跟来的丫鬟递了个眼色。 正好此时外头又是“轰”的一声，众人身在院中只觉这炮声越发响亮，一个个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 第481章 真假06 听到火炮声，那来传话的丫鬟也是微微一抖，颤巍巍的站上前来，对着月姨娘抖抖索索的欠了欠身说道， “奴婢是红豆园大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小娟，奴婢等人奉大夫人之命来请各位主子过去，奴婢便是来请大小姐和月姨娘的，大夫人说是，说是大家守在一起好腾出更多的人手去守府中各处。” “也好，我们这就过去。” 见小娟虽然身子发抖可是说话的时候还算口齿清晰，没有被外头火炮声给吓的失了音，月姨娘点了点头，率先迈步，带着众人朝外走去。 本来月姨娘就是打算要带着落英斋的丫鬟婆子分派到各处帮着守住王府的，此刻有了大夫人的统一安排自然同意。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神色惊慌的府中下人，看到特别慌乱的月姨娘便点名将人叫到自己跟前，带着一起去了红豆园，免得有人在府中乱糟糟的到处乱走。 月姨娘一行人等很快便来到了红豆园，虽然小娟说过大夫人已经命了丫鬟分别去请其他主子，可是此刻来到红豆园中却不见婉姨娘和秀姨娘。 见自己一行人等来的竟是最快的，月姨娘握了握聂昭阳的手，缓下了脚步。 聂昭阳明白月姨娘向来不喜欢在人前太过显露自己，此刻更是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临危不乱，于是便配合的慢下脚步，暗暗的希望着婉姨娘或者秀姨娘能够尽快赶到，以免显得自己一行来的太快。 而且聂昭阳心里也有些乱，脑海中时不时的就会浮现出之前梦境中的那一系列画面，加上此刻不断响在耳边的火炮声以及充斥在空气中的淡淡的火药味道，聂昭阳竟是惶惶然的有些分不清到底何处才是梦境。 心里更是莫名的有些发紧，就像是自己在匆促之中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正好趁着这会儿放慢脚步，理理那些乱糟糟的思绪。 脚步放得再慢也终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红豆园的正屋大门便已然近在眼前，月姨娘皱着眉头抬脚向前。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月姨娘心中一松，微微侧眼用着余光望出去，只见身后红豆园的大门处确实有人簇拥着快步而来。 聂昭阳也看到了身后来人，见是秀姨娘带着聂云萝和一干丫鬟婆子神色匆匆的快步而来，反手捏了捏月姨娘的手指。 月姨娘明白聂昭阳的意思，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一直淡定的脸上浮起几分惊慌，抬脚走进了红豆园正屋大门。 大夫人显然心情不好，看到聂昭阳母女走了进来也没有什么心思招呼，只是虚抬了抬手示意看座，然后便重新闭上双眼，手中不断的摩挲着那串很少离身的佛珠。 聂昭阳母女刚刚坐定，秀姨娘带着聂云萝便走了进来，大夫人同样示意她们坐下，然后继续默然念经。 等到婉姨娘和聂嫣然也赶来之后，大夫人才停下了手中不断摸索佛珠的动作，站起身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家想必都已知道外头叛军正在攻城，虽说城外就有大军驻扎，听到这火炮声应该很快就能赶来援助解围，可是毕竟外头已经乱作一团.为防万一，我决定将大家留在红豆园，好分出更多的人手去帮着守护门户以策安全。” 第482章 真假07 大夫人刚刚音落，诸位姨娘便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平日里各人心中虽是自有打算，可是此时此刻大家却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皆是明白。 大夫人也没废话，直接便点齐了各院人数，分派了起来。 大夫人很快便将人数都安排妥当，在红豆园人人各司其职之后，大夫人便坐了下来，吩咐雨霏等人送上香茶果点，故意说着一些趣事。 有了大夫人的带头，其他姨娘也都配合着说笑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厅便热络轻松起来。 虽说众人心底仍有紧张，可是比起之前却明显有了好转。 看到眼前气氛比之前明显轻松了些，聂昭阳借口说是大夫人面前的茶果盘子看上去比旁人的花色看起来更丰富更好吃，嘟着嘴唇便走近过去。 大夫人也乐得有人能在此刻活跃气氛，见聂昭阳活宝一般顿时笑得开怀，一面嗔说聂昭阳明明是大姑娘却还如此贪嘴，一面却是笑眯眯的冲着聂昭阳伸手。 聂昭阳笑嘻嘻的凑近过去，却并不坐在大夫人下首的椅子上，而是自行搬了一把锦凳就近坐在大夫人的旁边，一面伸手拿了一粒果子塞进嘴里一面含糊不清的笑着说道， “我就坐在母亲手边，也好距离这些好吃的果子近一些，母亲可不要小气哦！” “听听这话，真真孩子气。” 大夫人笑着点了点聂昭阳的额头，脸上却是一副慈爱的表情。 聂昭阳顺势抓住大夫人的手指靠近过去，赖皮的靠到大夫人胸口处。 对于聂昭阳突然的靠近，大夫人一时间有些诧异，可是大夫人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虽说嫁入王府之后很少出门可是毕竟也是名门出身，未出阁时便见过不少世面，所以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眯眯的将聂昭阳拥入怀中。 大夫人笑着抱住聂昭阳的姿势很是亲密，此时的两人让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热的母女，月姨娘见聂昭阳如此，心中先是一疑紧跟着便有些了然，猜测着聂昭阳定是有话要对大夫人说却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而其他人的眼光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或羡或嫉各异，聂云萝更是眼光一闪便低垂下眉眼，让人看不清楚眼中思绪。 聂昭阳靠在大夫人的胸口处，低声问道，“母亲可知道外头叛军乃是隶属何人？” 赶来红豆园的一路上聂昭阳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之前她是下意识的认为叛军隶属睿王，可是后来月姨娘的一番反驳也很有根据，所以聂昭阳才会想到要向大夫人求证。 毕竟大夫人乃是王府的女主人，手下管事自是比落英斋的一个小厮八面玲珑，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自然也要更加详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大夫人也已经意识到聂昭阳是有话要对自己私下来说，却没有想到聂昭阳想要说的竟是这个问题，于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出声。 “可是睿王？” 没有听到大夫人的回答，聂昭阳索性又问。 …… 更新四章，还欠五章 第483章 真假08 诧异着聂昭阳这段日子因为养伤几乎很少出门，却能够坐在家中猜出府外之事，大夫人不由暗自惊奇，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爹爹自入宫后母亲可曾接到任何有关爹爹送回来的消息？” 看到大夫人点头，聂昭阳心头一紧，皱着眉头急促问道。 “没有。” 大夫人摇头，虽然已是极力掩盖情绪，可是此刻因为听到聂昭阳的问话，大夫人的眼眸深处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浮起一丝忧虑之色。 荣王秉持军功大胜而回，得到皇帝的格外恩赐，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偏偏荣王回府路上撞破了锦姨娘的丑事，闹得心情不快不说还惹得外头百姓议论纷纷。 之后荣王很快便将事情处置，外头的传闻也并没有听说太过难听，大夫人心头稍安的同时却也难免有些紊乱。毕竟礼佛多年，如今亲眼目睹杀生，大夫人心中隐约便有些不自在，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是预示着不吉。 之后荣王奉旨入宫，天色渐晚仍是迟迟不归，原本就心头不安的大夫人便派了府中得力的管事去往宫门处等消息，却久等不见荣王的任何消息。 要知道荣王平日里一贯行事谨小慎微，就算进宫也总会将贴身的护卫留下一人在宫门处以防万一，可是如今大夫人派人过去却扑了个空，于是大夫人心中的一丝忧虑便越发泛滥成灾。 直到掌灯时分又见了派出去的管事回来传话，说是向来不夜天一般的帝都今日竟然宵禁，如今正有带刀侍卫沿街巡逻以及警戒。 原本那管事还打算要从那些巡街的侍卫嘴里问出些什么来，却不想那些平日里还能收些银子说上几句话的侍卫今日眼生了许多不说，竟是性子也比往日要更加的凶神恶煞，硬是将管事送上去的因子不假辞色的推开，还将那管事给推了个踉跄，几乎跌倒。 见情况似是不好，那管事也不敢在街上久留，乖乖便回了府来回话。 听说这一切后，大夫人只觉心中更加不安，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消息的来源，只能一面故作镇静，一面满心焦急的等待着荣王的消息。 之后夜色渐深，所有人都已安寝，可是大夫人却因为心中有事迟迟不能入眠，于是当外头刚一开始乱起来的时候，大夫人派到王府门口的管事就是整个荣王府中最先知道消息的人。 听说外头竟然打了起来，一时间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大夫人一面命人紧闭门户，一面却是再度派人守在王府正门以及各个偏门处，仔细留意外头的动静，随时来报。 就这么一番准备竟然没有落空，真的让一名小厮从偏门处听到了一些消息，急匆匆的回来向大夫人回报说是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兵将们在打斗之中提起过睿王余孽以及攻城的字眼。 听说此一兵变竟是和睿王有关，大夫人更是着急，倘若真是睿王余孽作乱，那么一旦叛军占了上风，自然是擒拿了睿王入京的荣王以及荣王府首当其冲。 第484章 真假09 就在大夫人忧心忡忡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处“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当时聂昭阳和月姨娘正眼神迷茫的对视着，诧异着外头巨响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大夫人却已经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外头这沉闷的巨响乃是火炮。 又看了火炮传来的方向正是东南方向的城门，大夫人当即便猜到应是睿王余孽在城外用火炮攻城。 想到睿王余孽不但****而来，竟然还有如此实力，大夫人心中不免焦急更盛，心念一转便吩咐了红豆园中一干心腹分别增援王府各处门房，然后又安排了人手到各院去接诸位姨娘小姐，好将人都集中起来统一安排。 为了避免人心惶惶府中大乱，大夫人对众人只说了外头兵变，并没有提及叛军来头。 本以为自己不说，又加上睿王已经被擒，手下乱党自然跟着树倒猢狲散，所以绝不会有人将这次攻城的叛军联想到睿王的身上，却不料聂昭阳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竟然能够准确猜出。 既然如此，大夫人也索性不再隐瞒，且看聂昭阳会如何应对。 “母亲不觉得奇怪吗？睿王贼首已经被擒，可是余孽怎会如此声势浩大。” 众人故作轻松的说笑声中，聂昭阳越发亲热的靠近大夫人，眉尖微蹙的低声说道。 “你怎么看？” 大夫人自然觉得奇怪，睿王远在梓州，拥兵自重并不奇怪，可是既然睿王已经被擒，那么近身的兵力应该至少被消耗掉了一大半才对，否则主帅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擒住？ 可是睿王明明已经获罪入京，外头的叛军不但没有兵败如山却反而如此这般的气势如虹，竟然带着火炮攻城而来，而且看如今城内****情况，早已混进城来的兵力应是不在少数，否则不可能和护城兵将打得如此难分难解。 光是提前混进城来的细作就足以同上万护城兵将相当，可想而知外头攻城的叛军数量会有多少。 这般的里应外合，怎么看也不像是仓促应对，倒像极了有备而来。 可是这些隶属于睿王的兵将如此明目张胆的攻城叛乱，难道就不怕皇帝一怒真的将睿王斩首吗？ 到时候乱党无首，又该如何？ 莫非是乱党之中已经有人顶了睿王之位，丝毫不顾睿王死活吗？ 大夫人心中一团乱麻，被聂昭阳这么一问更是毫无头绪，脸上虽然还在努力保持淡然，可是回望着聂昭阳的眼睛之中却是浓浓忧思。 “只怕被爹爹擒拿入京的并非睿王。” 联想到自己之前曾做过的那个梦，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仰脸对着大夫人说道。 “你说什么？” 大夫人惊骇莫名，一时间竟然忘了控制自己，一直捏在手上的佛珠哗啦一声掉落在地。 房间中的其他人等根本就是粉饰和平，虽然看似各自说笑热络一派轻松，可是实际上人人心中皆是紧张不已，一双双眼睛更是时不时的就会朝向大夫人张望几眼，此刻大夫人骤然失态，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一时间房中静谧，好不容易营造出的轻松气氛陡然消散。 第485章 真假10 “母亲莫气，昭阳只是一时失言，绝对没有对佛祖不敬之意啊！” 眼角余光看到房间中的众人齐齐望来，聂昭阳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大夫人怀中跳了起来，跪地将佛珠捡了起来，双手托着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望向大夫人。 “你这孩子，真是平日里口无遮拦惯了，竟然连佛祖也敢拿来随意玩笑，这次权当你是童言无忌，万万不可再有下次！” 大夫人随即也反应过来，配合着聂昭阳微皱眉头请斥出声。 “母亲宽和，昭阳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聂昭阳眉头一松，做出一副释然神情，一面将佛祖递还到大夫人的手中，一面双手合十故作受惊模样连声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勿怪佛祖勿怪！” “你呀！” 大夫人重新握紧佛珠，一面嗔怪一面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聂昭阳的额头，言谈神情之中流露出对聂昭阳调皮的宠溺和怜惜。 见大夫人微微笑起，余光中又看到房中其他人望过来的眼神也都不再紧张，聂昭阳知道自己这一出戏是演过了关，于是便也顺势拉着大夫人的手指站起身来。 “快坐下，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这一次不等聂昭阳主动坐在大夫人的跟前，却是大夫人拉着聂昭阳将她按坐在自己的跟前，然后含笑捏了一颗蜜饯塞进聂昭阳的嘴巴。 大夫人这般慈爱的看着聂昭阳，如此眼神如此神情如此动作，看在旁人眼中，只觉得大夫人应是对聂昭阳无比喜爱才会做出这般亲昵举动。 一时间，众人又是各自一阵心绪不宁，或嫉或羡，或不屑或不甘，可是同时却也有言笑晏晏的附和起来。 虽然外头仍会时不时的传来火炮沉闷的巨响声，可是在大夫人和聂昭阳的引导下，没有人对刚才大夫人的失态升起疑心，也没有人在脸上表现出丝毫对于叛军攻城的揪心和紧张，房间中的气氛很快便重新恢复到之前的一派轻松。 “怎会这么想？” 看到没有人再注意自己这边，大夫人这才对着聂昭阳小声问道。 “难道母亲心里没有怀疑吗？” 聂昭阳不答反问，并不是她有意隐瞒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说起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境中，皇帝擒下了三名意图谋反的死士，而荣王则是那个挟功将谋反死士带进宫来的帮凶，所以梦境的结尾是皇帝将荣王打入大牢，之后还迁怒到了荣王府的一干女眷身上。 被那噩梦惊醒之后，聂昭阳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将那梦境当做是自己日夜忧思之下的夜有所梦而已。 可是现实中却紧跟着便发生了睿王叛军攻城的事情，再加上荣王进宫之后迟迟不归而且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聂昭阳便不由的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梦。 一样的有人谋反，一样的荣王杳无音讯，唯一和梦境不同的便是如今荣王府的一干女眷仍然安好。 虽然梦境中没能听到皇帝对荣王府一干女眷的最后处置，可是凭着皇帝的愤怒，想必这处置不会是件舒服的事情。 如今之所以迟迟没有发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城中突然发生的这一场兵变所阻。 …… 更新三章，还欠五章，明日继续 第486章 真假11 自从重生以来，对于鬼神聂昭阳便很是敬畏，如今现实和梦境在某些地方发生了重叠雷同，聂昭阳便隐隐觉得那梦境或许是老天在冥冥之中暗中助她提前洞悉天机好早作应对。 现实中，以荣王素来谨小慎微的为人，绝不可能冒险和逆贼勾结反叛，所以那三名死士很有可能是暗中利用了荣王，事后又栽赃到荣王的身上。 离间皇帝和荣王，只对一个人有利，那就是意图谋反作乱的睿王。 如果睿王当真被擒，就算手下余党心有不甘也应该是夜闯天牢救出睿王，而不是给荣王扣上一个勾结叛党的罪名。 再加上荣王远征梓州，人困马乏又到了睿王的地头上，却还是轻轻松松便胜了早有谋反之心的睿王，这一场杖乍一听觉得实在大快人心，可是细细思量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太过容易，所以聂昭阳才会大着胆子猜测如今被擒拿入京关在天牢之中的所谓睿王绝非真正的睿王。 这个替身应该是睿王用来迷惑荣王以及皇帝的障眼法，而真正的睿王则藏在暗处，一面等着皇帝松懈戒备，一面派人大批量的提前混进帝都，利用替身被擒之后帝都之中人心松懈的弱点里应外合趁夜起势，造反作乱。 如今，皇帝已经认定了荣王勾结睿王，而睿王同样也在心里将带兵远征梓州的荣王看做了眼中钉。 如果这个猜测当真，那么如今帝都之中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荣王府。 无论睿王对战皇帝的这一场仗究竟谁输谁赢，荣王以及荣王府的一干女眷都会成为牺牲品。 如今外头正乱，无论是护城兵将还是叛军人马，都正在忙于作战而无人顾及荣王府，可是一旦有任何一方占据上风，自然就会腾出手来收拾荣王府。 “这么说，皇上很有可能是对王爷生了疑心。如今王爷被困在宫中，所以才会杳无音讯。” 在聂昭阳的提示之下，本就满心不安的大夫人终于想到了这一处，面上虽然仍然力持镇静，可是紧跟着便因为想到一点而突的将眉头紧蹙，“这么看来，岂不是咱们荣王府无论落在谁的手中都不会好过？” “没错。” 感觉到大夫人握着自己的手指无意识的用力，聂昭阳忍住掰开大夫人手指的冲动，轻轻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聂昭阳口气淡然的将脸庞低垂，大夫人无意识的跟着聂昭阳低下头去，顺着聂昭阳的视线大夫人看到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捏着聂昭阳的手腕，看到聂昭阳白皙手腕上隐隐的红痕，大夫人倏的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叹了口气将手指松开，轻声又道，“昭阳可有什么法子？” 望着大夫人满怀希望的眼神，聂昭阳无言以对。 她又不是神仙，如果不是之前曾做过那么一个奇怪的梦，聂昭阳也不会联想到此。 虽然如今明知眼下危险，可是聂昭阳也不过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手里没有足可抵抗外敌的兵马，府中也没有能够通往城外的地道，她又能有何计可施？ 第487章 真假12 聂昭阳回望着大夫人满怀希冀的眼神，默然的摇了摇头。 看到聂昭阳摇头，大夫人眸光一暗，自顾在心里暗暗自嘲起来。 真是病急乱投医，就算平日里再怎么聪慧聂昭阳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连自己当初世家大族贺家出身的小姐都觉得事情为难，聂昭阳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且等着看吧。 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握着聂昭阳的手。 “其实……” 大夫人心中暗暗自嘲的时候，聂昭阳的脑子也没有停转，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念头，虽然有些大胆疯狂，可是事到如今或许也只能这么一拼了吧。 “怎么？有话要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想说什么就说吧。” 大夫人回过神来，看到聂昭阳欲言又止的模样，疲累的闭了闭眼低声说道。 “其实我心里倒是有个法子，不妨一试，只是不知会不会太过冒险。” 聂昭阳筹措着用词，小心的对大夫人说道。 “说来听听。” 大夫人已经不再指望能从聂昭阳的口中听到什么解决办法，只是看着聂昭阳一双眼睛眸光晶亮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拒绝。 “爹爹返京所带的大批驻军应该就驻扎在距离帝都不远之处，如今睿王叛军来势汹汹，看上去似是实力庞大无所顾忌，可是另一方面睿王之所以如此张扬行事也未必不是因为担心附近驻军的及时回援，所以才想要速战速决的攻下帝都。依我看，只要驻军赶来，那么围在外头的睿王叛军肯定要么避开要么大败而退。眼下两军对阵局势虽然紧张看似胶着，可是只要护城兵将能够坚持到天亮，想必足以撑到附近驻军赶到，所以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这场仗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 聂昭阳细细的分析着战况。 “谁胜谁负又如何？” 大夫人心绪不宁，没有什么耐性听聂昭阳如此仔细的分析，不等聂昭阳把话说完就低声打断。 在大夫人看来，如今荣王以及荣王府已经陷入到了一个无比危险的境地，这一场仗无论最后胜方是谁，荣王府都难逃一劫，她现在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带着家人度过危险，而不是分析什么所谓的战况。 “母亲别急，且听我说。” 从大夫人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其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所以聂昭阳对于大夫人打断自己说话并不觉得不悦，而是伸出手去握住了大夫人的手指，微微用力，同时继续说道， “昭阳是觉得眼下外头两军打得火热，一时间估计也不会有谁能够腾的出手来留意咱们府中，所以咱们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既是如此，不如集合府中护卫以及壮年家丁组队赶至城门帮着护城兵将守住城门，只要坚持到附近驻军赶来解了围城之困，城中这些乱军自然也会跟着树倒猢狲散。到时候……” “你是说趁着眼下时局未明，抢在皇上处置咱们王府的圣旨之前先立下一功？” 大夫人也是聪慧之人，此刻听到聂昭阳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当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又一次不等到聂昭阳把话说完就抢着打断，不过这一次打断聂昭阳的时候大夫人脸上神色却是比之前明显振奋了几分。 第488章 真假13 聂昭阳说的不错，与其坐以待毙远不如冒险一争！ 虽说此举冒险，可是一旦事成，岂不是在皇帝面前立下一功？ 到时候就算皇帝仍对荣王存疑，想必也不至于不顾脸面的将平乱之中立下功劳的荣王府给一并处置发落。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大夫人眼神中的光亮越发灿然起来，反手捏了捏聂昭阳握着自己的手指，心中当即便做了决定。 看到大夫人的反应，聂昭阳已经猜到是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紧紧的回握一下大夫人。 大夫人神色峻然的将身子微微后倾，旁边服侍的雨霏看到马上靠近过来，大夫人低声吩咐起来。 听到大夫人的命令，雨霏先是眸光一闪，脸上似是浮起惊诧之色，可是随着大夫人后续的交代，雨霏的脸色便渐渐平和下来，听到最后竟是眼光晶亮的重重点了点头，这才退出门去。 大夫人重新坐好，脸上一改之前的淡淡愁绪，对着聂昭阳轻松一笑。 聂昭阳也笑眯眯的对着大夫人回以一笑。 大夫人伸手从糖果盒子中捏了一颗蜜饯亲热的塞进聂昭阳口中，同时皱眉含笑，故意对着众人提高音量笑嗔出声， “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叫我这里的蜜饯果子特别好吃？暗讽母亲藏私不给你吃好吃的是不是？好好好，我这就吩咐雨霏下去，把厨房里专给我做的这些蜜饯果子也给你装上一大匣子去，日后看你还要拿什么话头来我这里讨吃的！” “本来就是嘛，母亲这里的果子就是比别处的更甜更好吃，还不让人说，真是小气！” 聂昭阳自然明白自己刚才和大夫人之间的互动已经落到了房中众人的眼中，而且雨霏还在大夫人耳语之后退了出去，为了不让人生疑，大夫人才会故意如此。 于是聂昭阳也无比配合，含着大夫人塞过来的那一颗蜜饯入口之后，捂着嘴唇夸张的嚷嚷着连赞好吃，一面说一面还笑嘻嘻的磨蹭着大夫人，无论神情还是动作都是既亲热又自然。 雨霏是大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鬟，看到她在大夫人耳语之后迅速离开，婉姨娘眼光一扫，眸子之中便现出些许诧异神色来，不知道如今这样揪心的时候大夫人派了雨霏出去做什么。 和婉姨娘一样，向来胆小话少的秀姨娘如今也在时不时的留意着大夫人，看到雨霏离开同样也是眉头微蹙，生怕大夫人刚才是暗自吩咐雨霏多照顾落英斋而疏忽了自己和聂云萝。 不过紧跟着大夫人和聂昭阳的这么一番对话却是释了所有人的疑虑。 不大会儿的功夫，雨霏便返了回来，捧着一盒蜜饯果子笑眯眯的送到了聂昭阳的手边。 聂昭阳打开盒盖，当即便猴急的捏出一颗丢入口中，无比惬意的眯起双眼啧啧出声，那一副嘴馋的模样逗的房中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难得轻松的气氛之中，除了距离大夫人十分之近的聂昭阳外，其他人都没有听到雨霏在满室笑声之中借着抬袖掩唇的动作低而轻快的向大夫人回禀说一切就绪，只等大夫人发话就能够随时带人出发。 …… 更新三章，还欠五章，明日继续 第489章 真假14 听着雨霏对着大夫人说到人都已经点齐集结随时等候一声令下，聂昭阳和大夫人对视一眼，随即便看到大夫人的目光似在右手边桌案上放着的茶盏上略微一扫。 猜测着大夫人或许是不放心所以想要亲自过去给家仆下人鼓鼓气，聂昭阳眼珠一转，在满室的欢声之中倏然皱眉龇牙道，“牙齿好疼！” “刚才就说让你少吃点蜜饯果子，看看，牙疼了吧？” 看到聂昭阳忽然一副吃痛难忍的模样，大夫人像是眉尖一蹙，紧跟着却是满眼慈爱的伸出手腕，极快的掩饰住了眉眼深处那一丝了然之色。 “疼……” 聂昭阳皱眉挤眼，一手捂着腮帮一手急匆匆的伸了出去，和同样伸向桌案上茶盏的大夫人那只手几乎撞到了一起。 大夫人的动作虽然先发，可是聂昭阳的动作却因为牙疼迫切而十分之快，所以虽然大夫人距离茶盏较近，可是最先摸到茶盏的人却是聂昭阳。 “当心烫！” 看到聂昭阳端起茶盏就要冲着嘴边送去，大夫人语带关切的提醒出声。 “嘶！” 大夫人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聂昭阳心急着想要喝下一口茶水冲去口中甜味带来的牙疼，端茶入口的动作几乎是快到了极致，所以一口茶水刚刚沾唇便惊叫一声，噗的一口喷了出去。 因为大夫人距离聂昭阳最近，且又没有防备，所以聂昭阳喷出去的这一口茶水当即便正中大夫人的衣裙之上。 眼睁睁的看着大夫人裙上胸口处衣裳被褐色的茶水渐渐浸润，聂昭阳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再顾不得牙疼，结结巴巴道，“母亲，我，我……” 看到眼前突生变故，房中众人几乎是齐齐起身，或惊或愁的望着几乎吓傻了的聂昭阳。 身后站着的雨霏迅速上前，捏着手中绣帕着急忙慌的为大夫人擦拭着胸口处。 眼看着聂昭阳闯了祸，又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连一句致歉的话语都没有办法完整说出，月姨娘第一个快步而来，立在大夫人面前欠身致歉，“大夫人可还安好？大小姐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会失手……” “罢罢罢。” 不等月姨娘将解释说完，大夫人就摆了摆手。 这时房中的婉姨娘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齐齐涌了过来，一个个关切的围在大夫人的四周，口中皆是迭声的关切之语，可是眉眼深处却各有一番颜色。 “一点小事而已，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吗？” 看到眼前众人期期围了过来，大夫人松开眉头，也推开了兀自在身前忙碌的雨霏，含笑起身，摸了摸仿佛被吓傻了的聂昭阳，柔声一笑，“没事的。” “嗯。” 虽然大夫人神色一如往常的慈爱，可是聂昭阳脸上却明显仍是满满的紧张，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轻垂眉眼似是不敢同大夫人对视。 “你们自坐，我去更衣。” 看到聂昭阳的紧张，大夫人脸上笑意更加深了几分，一面将抚在聂昭阳肩膀上的手指顺势下滑改而拉住聂昭阳的手腕，按着她重新坐下，一面抬眼对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说道。 …… 真的很抱歉，因为家里所在小区电网改造，所以这几天都会持续停电，实在是没办法更新。 作者正在网吧努力，可是网吧环境很乱，实在是没办法好好码字，所以只能龟速了，所欠章节肯定会补上，最迟下周一定补完，今天先努力把今日的三章完成，望谅解。 第490章 真假15 听到大夫人这么说，众人纷纷点头应下，齐齐的目送了大夫人转身走进内室。 月姨娘立在聂昭阳的身边，看着聂昭阳受惊的模样满眼恋爱。 感觉到月姨娘伸手探上自己的肩头，一直低垂着眉眼满心焦急着自己犯了错的聂昭阳这才飞快的抬了抬眼，先是委委屈屈的望了一眼月姨娘，紧跟着便迅速的对着房间四下一扫，惊怯的眼光看到房众人各自回到座位重新说笑起来，似是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转过眼去望向大夫人和雨霏并肩而去的背影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远处一直用着眼角余光留意着聂昭阳的聂云萝微微侧目，娟秀艳丽的姣好容颜在一垂眼的瞬间浮起一丝幸灾乐祸之色。 坐在聂云萝附近的聂嫣然也同样留意着聂昭阳，看到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怀中拍着胸口暗自舒气，露出明显一副犯错受惊的模样，却是眉头一皱，望向身边坐着的婉姨娘。 婉姨娘正听着面前一名口齿伶俐的小丫头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逗趣段子，含笑端起茶盏送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聂嫣然望过来的不解眼神，抿着茶水眼风一扫，便和皱眉的聂嫣然对视一眼。 只是这么淡淡的一眼，聂嫣然便从表情淡然的婉姨娘眼中看出了什么，虽是眉眼之中仍有不解，可是微蹙的眉头却已经松开，含着轻笑伸出手去，将桌案边上一杯茶盏捧到手中，低头轻轻饮了一口。 茶水入口，虽然余温不再，可是因为正当夏季，所以并不会觉得太凉。 聂嫣然心头微一咯噔，下意识的垂目看了看手中捧着的茶盏。 这些茶盏皆是进了红豆园正屋之后大夫人命人倒上的，如今已经过了半晌，茶温不再自是正常，可是刚才…… 聂嫣然抿了抿唇，定定的望着手中茶盏微微起伏不定的褐色茶面，悄眼冲着聂昭阳的方向瞥了一眼，却是目中忧思更甚。 聂昭阳并不知道聂嫣然母女已经看出了端倪，仍是眼神怯弱的靠在月姨娘怀中，任由月姨娘轻声的安慰着自己。 聂昭阳的脸庞贴在月姨娘怀里，微闭双眼，紧紧抿起的嘴唇透露出心中不可抑制的紧张。 虽然理智上明白如今这一拼乃是背水一战不得不为，可是毕竟风险颇大，如今外头正乱，此时出府，不知道最后赶至城门处的家仆护卫还能有几人，所以心中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紧张？ 察觉到聂昭阳身体的僵硬，已经隐约猜出什么的月姨娘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动作轻柔的反复抚摸着聂昭阳的肩膀。 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怀里保持着面上怯弱，实则如坐针毡的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进到内室更衣的大夫人终于款款走了出来。 看到大夫人出来，房中众人齐齐抬眼。 不待众人起身相迎，大夫人便含笑抬手，在空中虚虚一压，一面示意众人不必拘礼，一面来到聂昭阳的身边重新坐下。 第491章 真假16 看到大夫人走来，月姨娘松开聂昭阳微微后退几步，略略欠身行礼，然后便退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坐下。 聂昭阳抬眼冲着大夫人望了过去，大夫人含笑点头，回了一个眼神。 看到大夫人以更衣之名花费了这么半天时间才回来，必定是已经安排好了那队决定要参与护城的家丁护卫，而且之前跟着大夫人一通退回内室更衣的雨霏此刻也并没有一同回来，聂昭阳便知道必定是被大夫人留在外面随时等候消息。 虽然知道大夫人已经将事情安排的妥当，可是此刻却还是非得要大夫人暗中递了这么一个肯定的眼神过来，聂昭阳才算是稍微放下心来。 房间之中仍是一片欢声笑语，亮如白昼的整座红豆园中喧闹更甚平日，每个人都知道如今已是险境，可是大家心里却还念着一丝侥幸，仿佛觉得只要此刻高声压过外头不断传来的轰轰火炮声，就能将那危险推拒的距离自己更远一般。 聂昭阳和大夫人都已经无心继续掩饰，脸上虽是浮着笑意，可是两人的眼睛之中却分明暗含着隐隐的焦急和忧虑。 一声声的火炮仍在不间断的轰轰传来，每响一声，房间中的说笑声便会猛然一静，然后紧跟着再度音量拔高，嘻嘻哈哈的粉饰着太平。 聂昭阳默然不语，一面听着外头的轰轰声响，一面在心里暗自数着呼吸。 渐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似是看出聂昭阳脸色不好，大夫人喝了口茶，伸出手去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 聂昭阳仰脸对着大夫人勉强一笑，低声说道，“已经是两息一炮了。” 听到聂昭阳压低声音的轻语，大夫人先是一愣，紧跟着却是凝神侧耳，静心聆听之后马上便是脸色一变。 聂昭阳所说的一息是指一呼一吸，两息一炮指的就是外头的火炮间隙已经从最开始的间隔半晌到了如今这样只需两个呼吸完成，便是一声轰轰巨响。 虽然对于附近驻军的回援很有信心，可是听到外头那一声声来自叛军攻城的密集火炮声，却还是让聂昭阳的心头大颤。 “没事没事。” 看到聂昭阳的脸色已是不好，大夫人轻轻吸了口气，勉强用着还算镇定的神色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搭上聂昭阳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李卫长带人出去的时候外头正逢敌弱我强，走的很是顺利，想必咱们这一赌应该会赢。” “嗯。” 听到大夫人安慰，聂昭阳点了点头。 为了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大夫人和聂昭阳随后便没有再说这些事情，而是像着秀姨娘她们一样，听着那伶俐的小丫鬟立在房里正中学嘴卖乖的引人发笑。 不管心中想法如何，至少此刻人人脸上都将各自心思掩饰的很好。 聂昭阳虽然和众人一样面上带笑，可是眼睛耳朵却时时刻刻的都在留意在外面的动静。 淡淡言笑之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本就提着一颗心的聂昭阳马上就转过头去，视线扫到那面带焦急快步而来的身影，聂昭阳眸光一闪，才刚刚展开的眉头顿时又是一紧。 …… 今日三更结束，已欠11章，下周必定补齐。 第492章 真假17 随着之前那队荣王府的家丁护卫离府，聂昭阳就一直暗暗的提着心，后来也是听到大夫人的话又看到素来稳重的雨霏也被大夫人留在外头等候消息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可是此刻看到那一脸难色脚步匆匆走过来的身影竟是雨霏，聂昭阳脸上本就勉强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 要知道距离那队护卫离府也只是过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算出府之后一路顺利无比，想要赶到城门恐怕也还要再有一段时间才行，可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雨霏便进来回话，莫非是外头那队护卫尚未走远就出了什么岔子不成？ “别急。” 大夫人此刻倒是比聂昭阳要沉静了些许，看到聂昭阳情绪不对便顺着她张望的方向侧目看去，看到雨霏正对着自己快步而来，生怕聂昭阳的情绪会引起房中其他人等的怀疑，虽然心里同样情绪紧绷可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微的笑容低声说了一句。 聂昭阳知道越是这样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慌，否则一旦被几位姨娘得知府中精壮家丁护卫已经尽出，如今的荣王府中除了几位主子之外就只剩下老弱病残的话肯定会出乱子，所以被大夫人眼光这么一看便已经稳了下来，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和聂昭阳相互动作之间，雨霏已经快步而来，意识到随着自己的走近，房中三位姨娘和几位小姐也都若有若无的将目光朝着自己投了过来，雨霏脚步微微一顿，抬高了已经堆出笑意的脸庞将身形放稳。 之前留意到雨霏并未随着大夫人一起回来的并不是只有聂昭阳一人，此刻雨霏脚步匆匆而来的模样也被婉姨娘和秀姨娘几人同时看在眼中，可是雨霏虽然脚步匆忙脸上神色却还算镇定，于是大家虽然隐约猜测着是外头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一时间却也不至于面上事态。 雨霏迅速而来，靠近到大夫人的身后，凑到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 虽然雨霏低声耳语，大夫人的眉头倏然皱起。 一直留意着大夫人脸色的聂昭阳看到大夫人脸上色变，心中也跟着猛然一紧。 雨霏很快便说完了话，站直了身子恭谨的站直身子立在大夫人的身后，等候着大夫人的吩咐。 大夫人垂着眼帘听完雨霏回话便迅即抬眼，迎上直直望着的聂昭阳，毫不避讳的低声说道，“府外有人叫门，为首者持着九门提督刘大人的腰牌。” “太好了！” 听到九门提督四个字，聂昭阳脸上紧张的神情先是一松，紧跟着却是眉头一挑，疑惑出声，“可是……，怎么会？” 九门提督乃是帝都之中专门负责护卫京畿的驻京武官，麾下统辖着提督九门步军巡捕营的一千护兵，乃是属于帝都护城兵将当中的一支生力军。 如今帝都之中发生兵变，这提督九门步军巡捕营自然是应该协同帝都之中的其他护军一起平叛，此刻既然有人拿着九门提督的腰牌上门，那也就是变相的说明帝都之中乱军已平。 第493章 真假18 可是府中那队家丁护卫才刚刚出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倘若帝都护军这么快便击退了叛党，那么刚才府中家丁护卫出府的时候理应看到叛党大势已去才对。 就算是大夫人安排了那些护卫从人少的偏门出去也不应该毫无音讯传来，而且此刻仍能听到外头一声声的火炮轰隆巨响还在不断响起。 如此混乱景象实在不像是帝都叛党已平，聂昭阳揉了揉被外头火炮声震的隐隐有些发痒的耳朵，皱起眉头。 “虽说是为防万一前来护卫，可是雨霏觉得事情有异，又见那手持腰牌之人十分眼生便没有叫人开门，如今外头还在僵持。” 大夫人也在心里迅速的思索着什么，看到聂昭阳先是一喜紧跟着又是一惊，便知道聂昭阳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于是便把这一句话也说了出来。 “就算明知有异，咱们府上如何能挡的住？” 听出大夫人话语之中隐隐带着的一丝不安意味，聂昭阳仰头抬眼，语带无奈。 如今府中只剩老弱病残，如何能够抵挡九门帝都步军巡捕营那样精壮的兵力？ “相迎。” 听到聂昭阳的话，大夫人轻轻吁了口气，握着扶手缓缓起身，端庄的容颜之上气势凝肃。 “是。” 雨霏将大夫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皱着眉头应了便快步而去。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聂昭阳跟着站起身来，看到刚刚站直腰身的大夫人身子微微一晃便及时伸出手去将大夫人牢牢扶住。 看到大夫人和聂昭阳相继起身，雨霏又是面色沉然的走了出去，房中众人已经无心继续说笑，齐齐望了过来。 大夫人稳稳站住，对聂昭阳回了个微笑，抬眼对着面前已经皆是诧然的众人扬声道，“叛党已平，九门提督刘大人正在门外……” 为了稳住人心，大夫人开口扬声。 可是这么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只听外头传来高高低低的惊叫声。 大夫人心口一窒，抬眼望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房中众人也是面带惊色望了过去。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外头那高高低低的惊叫声便一路由远而近，哗啦一声，竟是正屋大门被人从外重力推开，守在门边的两名小丫鬟因为靠那房门太近当即便被两扇倏然推开的门板给撞了个趔趄。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擅闯荣王府！” 看到眼前此景，房中众人神色皆乱，平日里跟在大夫人身边的另外一名大丫鬟雨桐豁然上前几步，柳眉竖起，高声喝道。 “叛党虽平，却为防万一，九门提督刘大人特派下官前来迎请府上诸位夫人小姐。” 随着两名守在门边的小丫鬟被推门者的大力撞开，外头一名男子声音便清晰传来，这声音几乎是和雨桐那道高声呼喝的声音一起发出，可是因为雨桐毕竟身为女子，音量虽然已经提高却仍然被来人那明显底气十足的男子嗓音力压而下。 一时间房中众人竟是只听到那男子声音，却没有人听到雨桐高声的喝问。 第494章 真假19 乍一听说外头叛党已平，而且还有来自九门提督的人马赶来护卫，除了大夫人聂昭阳以及心中隐隐生疑的月姨娘之外，婉姨娘和秀姨娘母女皆是脸上一喜，提在嗓子眼半晌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而那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便在众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中大步而进，一身暗青色的武官官服，腰际挂有一柄长刀，随着他大步进来，其身后紧跟着七八名身穿提督九门巡捕营兵服的兵士手持长枪一同走了进来。 虽然话语说的客气，可是看那模样神情却是自有一股倨傲之色。 眼角扫到房中众人脸色各异，三位姨娘当中只有月姨娘察觉到情况似有不好正在朝着自己这方慢慢移动，而婉姨娘和秀姨娘则是自顾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望向那武官的脸上隐隐带着喜色，大夫人眉头一皱，脸上却是喜怒不显，稳稳的扶着聂昭阳扬声问道，“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下官姓李，贱名不值一提，不说也罢。还请几位夫人和小姐随同下官速速离去，以免发生意外造成误伤。” 那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在进门之后已经迅速将房中众人打量了一遍，虽是眼生，可却仅凭着一个照面便已经认定了大夫人乃是荣王府中主事之人，此刻一面微微欠身一面回着大夫人的话。 随着这中年男人的说话，身后跟着的七八名兵士也是齐刷刷的上前，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已经脚步迅速的分布在房间之中各处角落，俨然一副抓捕逃犯的架势。 看到这口口声声说是护卫而来的李大人竟然一照面便指使了手下兵士将房中各处围住，婉姨娘和秀姨娘这才觉察到情况不妙，又看到呆立在一旁的雨桐赫然想起刚才这李大人并非经过通传进来，而是不经通报便擅闯进来的。 意识到情况不妙，婉姨娘和秀姨娘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噤色，于是齐齐出手不约而同的拉了拉聂嫣然和聂云萝，然后便快步的朝着大夫人的方向移动过来。 “李大人这是何意？” 看到房中已被多名兵士持枪相围，大夫人扶着聂昭阳的手指一紧，冷然厉声。 “事态紧急，只能如此便宜行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小姐多多海涵。” 面对大夫人的质问，那李大人丝毫不见惧色，微一拱手便站直了身子对着身后门边方向扬手示意道，为防叛党随时反扑，还请诸位夫人小姐速速随同下官离开，此处不宜久留。” “可是王爷让你等来接我们？” 看到眼前这李大人说话行事横冲直撞，且望着自己的时候眼光之中尽皆一片坦然之色，大夫人已经隐约意识到此行怕是不由自己，可是话语出口之时语气当中却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尊贵和凝然。 “下官乃奉皇上之命护卫帝都各府家眷，时间紧迫，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多多配合！” 见大夫人犹在问东问西，李大人脸上显是露出些许不耐之色，身子一侧，让出通往门口的道路，同时手臂一挥，不等大夫人有所反应，便有那七八名早已将房间围住的持枪兵士冷声上前，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大夫人等人呼喝出声。 …… 今日三更，周一开始加更 第495章 真假20 除了有人持着长枪上前对人呼喝之外，甚至还有两名胆子大些的兵士竟然伸手冲着站在靠后的月姨娘和秀姨娘推了一把。 月姨娘平日深居简出，自从进了荣王府的大门之后就几乎再没有同外人有过接触，而秀姨娘虽然如今看来似有些心计，可也毕竟乃是小小妾室，平素极少有机会出门见到外人，本来就被今夜突然发生的兵变给惊到，如今又被人这么一推，两人自然也是又怕又羞，顿时便低低一声惊叫起来。 原本因为兵士突然闯入而四下愣怔着的丫鬟们也因为听到这惊叫声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簇拥着赶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将那两名推搡着月姨娘和秀姨娘的兵士隔开来。 秀姨娘被丫鬟隔在身后，不知道是被刚才那兵士推搡的力气大了点弄疼了胳膊，还是在羞恼着被外男如此猖狂的触碰到身子，站在那里整个人的身子竟是不住的微微打颤，亏得聂云萝全力搀扶着秀姨娘的手臂，这才没有在人前露出失态，可纵然如此，聂云萝那一张小脸也是气的煞白。 月姨娘自然也是气愤的，可是对方手中有人有枪，所以虽然心中对这带队的李大人极为气恼，却也不至于像秀姨娘那般给气的身子打晃，只是皱着眉头微微垂眼，除了脸上神情让人辨出不悦之外并无太多明显神色。 立在月姨娘身边的兰嬷嬷更是气的柳眉几乎倒竖，一面懊恼着自己刚才救护不力，一面双眼毫不掩饰的含了怒火愤愤的瞪着那动手推搡月姨娘的兵士。 听到身后传来拉扯争执的时候，聂昭阳本是扶着大夫人的手臂站在最前面，身后两道低声惊叫发出，当即便辨出其中一道声音乃是来自月姨娘，回眸一看，只见兰嬷嬷大步上前豁的一下将那推搡月姨娘的兵士大力推开，然后整个人双手张开护在月姨娘的面前，怒气冲冲的模样。 “李大人平日里便是如此管教手下兵士的吗？” 大夫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虽然知道此去不妙，可是眼下满府女眷俨然是以自己为首，又岂能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府中之人受了委屈，于是眉眼一沉，望着李大人厉声喝道。 “大夫人息怒，下官……” 看到自己手下兵士确实有了逾越之处，又见大夫人如此气势的对着自己质问，一直神色坦然的李大人也有些理亏，双手一合，对着大夫人深揖下去，一句致歉还没有说完就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响亮无比。 李大人被那突然响起的脆声噤住了剩余话语，下意识的抬眼去看，只见一道纤瘦身影立在人群之中，粉蓝色的宽广水袖一挥之下正在收回 而那粉蓝色身影的对面，赫然立着一名单手持枪，单手捂脸的兵士。 竟是之前抬手对着月姨娘推搡的那名兵士被突然转身后退的聂昭阳狠狠一掌掴到了脸上。 伴随着这啪的一声响亮脆响，一道清脆却并未刻意提高的音量傲然慢道，“大胆！”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聂昭阳明眸含怒的立在那里，虽然个头相较那名已经成年的兵士明显矮了大半头，可是粉面之上倨傲非常，一身凛然尊贵之气油然而生。 第496章 真假21 随着这一个耳光精准挥出，竟是一时间令得房中大静，不但那兵士被打了个愣，就连那李大人在从侧面看到聂昭阳一副粉面带煞的模样之后也是心头一凛。 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可那一身毫不掩饰刻意放出的气势却浑不似那尚未及笄的年纪应该有的弱质，那样的眉眼盈盈，目光灼然，眼神之中自有一股生死不惧之色。 这李大人因是曾经上过阵杀过人的，所以眼神犀利自非旁人可比，此刻看着聂昭阳眼神凛然暗自诧异，却不知此刻立在他面前的聂昭阳同样也是经历过一场生死的重生之人，有过那般惨痛的前世经历，自然一身骨气都已不同。 李大人望着聂昭阳收起了目光之中的惊愕莫名，对着眼前同样愕然的大夫人扫了一眼，只觉得那侧对着自己的少女身上气势更比面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夫人更要叫人心惊。 目光一闪，李大人已是对着聂昭阳拱手说道，“下官手下一时莽撞唐突了府上夫人小姐，下官代为赔罪，还请夫人小姐多多海涵。” 说着话便又话锋一转，急声催道，“不过此处实在不宜久留，还请诸位夫人小姐速速随同下官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李大人话语刚落，外头便又是轰轰几声火炮之声巨响而起，震的房中众人身子一抖，齐齐从聂昭阳那一巴掌的威势之中回过神来。 “不知李大人要将我等送到何处？王爷现今何处？” 大夫人将目光从聂昭阳身上转回，望向李大人问道。 “诸位夫人小姐尽管随同下官离开即可，至于落脚之地却还不便告知，不过还请夫人小姐放心，皇上安排之所必是安全之至。” 听到大夫人问话，李大人抬手冲着高处一揖，以示对皇权的尊重，随后微微垂眼竟是不待大夫人做出反应便对着那几名持枪的兵士扬声命道，“荣王府上夫人小姐个个尊贵，都仔细着些，万莫伤到！” 说到此处，这李大人便又是抬眼扫了一下侧后方搀扶着月姨娘的聂昭阳，又将目光对准了神情不悦的大夫人，口中凉凉说道，“还请诸位夫人小姐多多配合，莫做蠢事，倘若拖拉延迟误了下官皇命，就莫怪下官对诸位夫人小姐不敬了！” 这句话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浓威胁。 竟是要挟她们乖乖跟随离开！ 听了李大人的吩咐，大夫人眉头一紧，抬眼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这李大人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对上，硬声说道，“皇命难违，还望夫人莫要令下官难做！” 李大人说罢便转过头去再不看任何人，自顾扬手对着身后众位兵士高声说道，“速带诸位夫人小姐离府！再有阻拦，格杀勿论！” “是！” 听出了李大人貌似恭敬实则威胁的话语，众位兵士齐齐应声，紧跟着便再没有了半分畏惧，持着长枪对诸位夫人小姐呼喝起来。 听到那李大人竟然说出格杀勿论的话语，房中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紧跟着便一个个的脸色颓败下来。 事已至此，还有谁会觉得眼前这队兵士乃是前来搭救？ 分明就是擒拿! 第497章 真假22 意识到此，大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随着大夫人神色一变，身后的婉姨娘秀姨娘自然也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跟着变了脸色。 气势一败，房中原本身份尊贵的诸位夫人小姐便被这些虎狼兵士的气势给压了一头，一个个脚步踉跄的在高声呼喝之下乖乖前行。 听了李大人满是威胁的话语，又见大家被吓到，聂昭阳眉头一动，便要开口说话，可是嘴唇才张手上便是一紧。 转眼一看，正对上月姨娘满脸忧色的望着自己，轻声说道，“不要妄动！” 身旁的兰嬷嬷也是满眼急切的望着自己，两只手却还不忘大大张开，努力的用着自己并不宽阔的身体遮挡着身后不断呼喝的兵士触碰到聂昭阳和月姨娘。 看到这几名兵士虽然计较之前自己掴掌之仇，可也明显因为李大人的威胁之语而越发的动作粗鲁起来，靠在最外围的几名丫鬟便因为被推搡到而低低的叫出声来，可是因为刚才李大人的威胁却是谁也不敢吵嚷，只是低声的惊叫着，间或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啜泣。 如此情状显然是被人欺负到家了。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和兰嬷嬷是在担心自己再开口会激怒这一队明显来者不善的兵士，可是心中的担忧却让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反手捏了捏月姨娘，抬头对着面前持枪呼喝又要冲着一名丫鬟伸手去推的兵士冷眼一扫，凛然高声喝道，“谁敢动手！” 听到身后再次传来少女清脆厉然的呼喝，背对着众人的李大人目光一动，却是没有转身，自顾扬声道，“下官已经说过，此行乃是奉了皇命护送阖府上下，倘若再有人意欲阻止下官行事，便当抗旨格杀勿论处置！” 一句话出，众人神色皆惊，月姨娘和兰嬷嬷更是浑身一凛，齐齐的伸手去拉聂昭阳，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而那一名因为聂昭阳冷眼扫来便隐有推却不敢上前的兵士也在李大人这一句话后像是得了强心剂一般，轻哼一声，持着长枪再度上前，竟在聂昭阳冷眼凝望之下大胆出手，以锐利枪尖对准了靠在聂昭阳前头的一名丫鬟，硬声说道，“还不快走，是要抗旨吗？” 说话之间还不忘伸手冲着那已经浑身发抖的丫鬟身上重重推了一把。 那丫鬟肩头一重，本就紧张，此刻更是低低的哭出声来。 其他几名兵士也有样学样的一手持枪一手伸出，冲着包围之中的多名丫鬟又推又搡起来。 若说此前这些兵士还有些顾忌，那么此刻便是因为李大人的这句话而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之前那名因为不慎碰到月姨娘而被聂昭阳打了耳光的兵士更是满眼不服的凑近过来，意图对着距离聂昭阳最近的丫鬟伸出手去。 一时间房中多名丫鬟皆是哭哭啼啼起来，大夫人连同几位姨娘虽因处在当中并未被兵士搡到却也因为李大人话语之中毫不掩饰的森寒而脸色灰白。 知道无力回天，大夫人一面缓慢向前一面回过头来对着仍然倔强立在那里的聂昭阳扬声道，“昭阳，走吧。想必李大人应不会为难我们一介妇孺。” 第498章 真假23 听到大夫人的话，李大人脸上神色一松，月姨娘和兰嬷嬷更是分别拉住聂昭阳的手指，紧紧的捏了捏。 满室哭哭啼啼之中，聂昭阳冷眼看着那名挨了打的兵士肿着半面脸颊一面伸手去推那丫鬟，一面眼神阴沉的瞪着自己，忽的微微一笑，竟是用力甩开拉着自己的月姨娘和兰嬷嬷，超前一步，抬手将那挡在自己面前的丫鬟一把推开，直接站到了那眼神阴沉的兵士跟前。 不放聂昭阳竟然丝毫不惧的排众而出，那名挨了打的兵士本打算伸手去推小丫鬟撒把气，此刻却被聂昭阳这么一瞪再度愣了一下。 看到聂昭阳桀骜，月姨娘和兰嬷嬷匆忙上前，拉住她就要往后扯，可是聂昭阳却像是脚跟生在了地上，硬是一动不动。 因为聂昭阳的反抗，附近几名兵士竟都有些吃不准，一时间手上推搡的动作便又慢了下来。 李大人站在门口处，听到房中又传出低低的骚动，眸光一动，才要开口便听到一名兵士粗着嗓子喝道，“这位小姐可是要抗旨吗？” 听到这话，李大人眉心一跳，尚来不及转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就只听又是那清脆的少女声音缓缓响起。 却不是说话，而是轻轻的一声嗤笑。 “这位小姐可是要抗旨吗？” 那说话的兵士似是被聂昭阳低低的嗤笑激怒，嘴上重复着这么一句，手上长枪却是迅速向前一顶，附近的两名丫鬟顿时吓的惊叫着后退而去，独留聂昭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眼看着明晃晃的枪头就要触到聂昭阳的胸口，月姨娘却还是拉不动聂昭阳，一时情急顿时抢身上前，硬是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聂昭阳的前头。 就在月姨娘有所动作的同时，门口的李大人也已经唰的一下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聂昭阳将手搭到月姨娘的肩头，大力一拉，便将脸色苍白的月姨娘扯到一边，重新让自己暴露在那明晃晃的枪头之下。 “聂昭阳你给我住嘴！” 月姨娘被聂昭阳拉了个踉跄，情急之下高声叫着聂昭阳的全名。 聂昭阳却是转眼看了月姨娘一眼，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莫名神色，继而便又看了面前那持枪的兵士一眼，然后转头望向已经回过身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李大人，笑着扬声道，“尽管动手就是，何来这么多的废话？” 聂昭阳的口气是对着那持枪兵士，可是眼光却望着李大人。 看到聂昭阳明显挑衅的模样，李大人眉头一紧，抬手一挥，前面的几名兵士便停止了驱赶的动作，已经就要走到门口的大夫人也停下脚步，回头无奈的望着倔强的聂昭阳，眼神之中有着一丝惋惜。 李大人大步而来，缓缓行至聂昭阳的跟前，扫了一眼那被聂昭阳话语逼得脸色涨红的兵士，又抬眼对上了聂昭阳，为难说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下官，咱们都是粗人，倘若真的伤了小姐，怕是不好。” 第499章 真假24 见李大人又是威胁，聂昭阳噗嗤一声笑声渐扬，眉梢轻抬，淡淡撇过去的眼角之中慢是讥嘲，“我就不信李大人敢真的对我动手。” “小姐此言差矣，抗旨不遵乃是死罪，下官有何不敢？奉劝小姐不要糊涂，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些。” 李大人眉头紧紧皱起，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实在难缠。 “怎么李大人在闯府之前没有被你家主子交代必要活口吗？”聂昭阳直直的盯着面前看似一脸为难的李大人，言辞凌厉。 听到聂昭阳的话，李大人脸上神色一变，眉目之中一丝惊诧迅速闪过。 聂昭阳一直在紧紧的盯着李大人，虽然李大人眼中神色变化极快，可却被她清清楚楚的捕捉入眼，当即心中更加肯定此前猜测。 “小姐休要妄言！下官乃是奉了皇命前来……” 李大人看到聂昭阳望着自己一双晶亮大眼倏然闪过一丝了然，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刚要开口却只来的及讲话说出一半便被打断。 聂昭阳根本不给李大人说话的机会，看出了他心思之后便倏然转眼，不再去看李大人，而是对着房间之中无措望向自己的王府众人高声说道， “我父王聂浩远征战沙场数十年，一生戎马功劳无数，这才得获圣恩封赐荣王一号，赫赫威名谁人不知？如今父王不在，府中独留我们这一班女眷，又因府中家丁护卫尽皆出府前去协助护城而毫无缚鸡之力。可是李大人倘若以为如此便能将我们王府中人活捉而去领功行赏的话，那可就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几句简单话语一出，房中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谁也没有料到如今的荣王府除了一干女眷之外，竟已没有了大批的家丁护卫，怪不得才会让这李大人带队如此轻松的闯进府来！ 于是一个个的惊慌失措朝向大夫人望去，无不盼望着大夫人能够说句什么来驳聂昭阳。 可是大夫人却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仿佛不觉，只是望着聂昭阳，露出双目眼光莫名。 看到大夫人的反应，众人顿时明白聂昭阳此言不虚，心中一动，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此前大夫人和聂昭阳以及雨霏曾经低声说过什么，然后便是聂昭阳端着渐凉的茶盏硬说烫嘴结果弄湿了大夫人的裙子，当即便猜出正是刚才大夫人趁着更衣的时候安排了府中护卫出去。 说来也怪，之前聂昭阳不曾开口说破的时候，房中众人也无人想到府中护卫为何不见，竟让对方如此轻松闯入。 可是此刻一旦听了聂昭阳的话，却个个都开始暗自于心中腹诽起来，怪责着大夫人罔顾人命竟将府中护卫派遣出去，结果却护城贪功不成，却先让府中一干娇客落得如此一个随意被人欺负的下场。 众人想了这么多，与时间上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眼看着众人顷刻之间便神色变幻，虽然不敢出声，却一个个脸上尽是不满的或望大夫人或望自己，聂昭阳目中讥嘲之色渐浓，话锋一转，继续高声说道， “我父王乃是当世豪杰，我府中女眷自然不差。倘若李大人执意要将我等劫为人质，我等也绝不束手就擒，大不了便血溅当场一拍两散，宁肯全了我荣王府威名也好过落入贼手让你等领功行赏！” …… 今日更新五章，还欠九章，明日继续 第500章 全我威名01 就在一众人等或不满或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中，聂昭阳微微扬起脸庞高声说完这一段话，之后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便已抬起手来，紧紧的抵住自己右侧脖颈。 “啊！” “大小姐！” “且慢！” 随着聂昭阳的动作，房间之中一时间乱声无数。 最后一句且慢乃是发自李大人之口。 “不知李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聂昭阳在近距离之下能够清晰的看到李大人一双眼中不可抑制的涌现出纷乱神色，令得那张原本胸有成竹的轩昂面孔因此而染上几分灰败之色，聂昭阳知道自己这一赌又赌对了，心口虽是微微一松，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仍然用着一副决然之色回望过去，同时不忘抬抬手指，令得自己指间握着的那只金色发簪能够更加尖锐的朝着自己白皙脖颈刺进几分。 “大小姐！” “啊！” “昭阳……” 站在聂昭阳附近的丫鬟仆从以及月姨娘能够清楚的看到正有殷红血迹透过那金色发簪刺入脖颈缓缓沁出，鲜红的血痕滑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对比鲜明，煞是刺目，一时间，所有人等皆是惊慌出声，月姨娘亦是瞪大了眼睛满心惊慌的叫喊出声…… 听到身边传来喊声，聂昭阳却是一动不动，仍旧保持着自伤的姿势，双眼直直望向李大人。 李大人已经从众人口中辨出了聂昭阳的身份，此刻看到聂昭阳动作，脸上神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心中亦是因这面前少女一派的沉稳气势变得沉甸甸的。 看着面前少女临危不乱，神色镇定，于一众慌乱人群之中神色淡然的以簪自伤，口中更是一语道破自己今日次来目的，李大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大小姐何苦自伤？” 聂昭阳眉峰一抬，刚要开口，却只听身后传来清亮高昂的一声，“我等女眷虽无缚鸡之力却也通晓何谓大义，倘若李大人一心相逼，我等愿以一己之身全我荣王府威名！” 此一声出，顿时满室又是惊哗响起，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脸色发白的月姨娘立在人群之中，任由诸多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目中神色坚决。 月姨娘本来也在惊诧着聂昭阳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当她看到聂昭阳竟以发簪抵住脖颈用死相逼的时候却是心中忽的闪过一念，竟是心有灵犀的洞悉了自己女儿此刻心中所想，不由的低低念了一声聂昭阳的名字，之后再不迟疑，抬手用力一抹眼角湿润，学着聂昭阳的模样一般，抬手从发髻之上猛然抽出一根有着尖利刺头的蝶翅发簪，发狠一般抵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同时扬声喊道。 此声刚落，紧跟着便又有一道女声带着啜泣之余的微微沙哑着高声附道，“全我荣王府威名！” 竟是兰嬷嬷的声音！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聂昭阳心头一热，心底而起的一股暖流哗啦涌起直冲脑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松开发簪而回头去看，可是毕竟仍存几分理智，终究还是稳稳的捏着发簪抵住脖颈，冷眼直视着李大人，仔细的留意着他的反应。 第501章 全我威名02 月姨娘已经隐约猜出聂昭阳的心思，所以才会更在聂昭阳之后抬手以发簪抵喉，而兰嬷嬷的有样学样则是因为常年跟随之下潜意识的反应。 房间当中的众人因为眼前突发变故而惊慌失措起来，就连之前那些满是气势的兵士也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说最初聂昭阳突然生变，以发簪抵喉的行动令得众人大为惊诧的话，那么此刻月姨娘主仆三人同时以发簪抵喉不惜性命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变成了震撼效果。 毕竟一人以簪抵喉同三人齐齐以簪抵喉给观者造成的视觉效果绝不可同日而语。 房间之中因为月姨娘主仆三人的举动而气氛陡变，无数双眼睛都瞄了过来，视线落在月姨娘主仆三人身上。 被这么一个少女如此相逼，李大人脸上神色虽然还算如常，可是心中却已大乱。 此行来前，自家主子的确交代过务必要将荣王府一干女眷安然带回，如果遇上抵抗也可出手，只要能够将那荣王府大夫人以及荣王跟前最为受宠的大小姐聂昭阳母女安然带回便可算是立下一功。 李大人本来以为趁乱而来，又带着精兵，想要在荣王府中将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全数带回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一上来便放了狠话意图吓唬这些早已受了惊吓的女眷，为的就是要最快的将人带走。 可是如今眼看着一桩大功就要因为眼前这少女的出现而泡汤，李大人心里清楚，自己此次任务如果不能顺利完成的话那么将会得到怎样一个被主子厌弃的下场，所以此刻的心中已是装满了后悔。 李大人后悔自己不该因为在入府之后发现了府中只余妇孺便生出了轻视之心，结果竟发现这满府女眷的荣王府中竟然还有这么三个傲勇难挡的女子，生生在最关键的时刻坏了自己的大事。 此时此刻，李大人心中除了后悔之外，还对聂昭阳升起了深深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聂昭阳母女乃是自家主子点名要留活口之人，李大人简直恨不得夺过旁边那兵士手中长枪对着聂昭阳这个带头闹事的少女狠狠来上一下子。 望着面前一脸决然的少女，李大人不由自主想起自家主子在下令之时那眼神当中的阴狠神色，李大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当他听到耳边喧哗大盛而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情况竟然又是顷刻之间已然大变。 只见原本已经被自己手下兵士呼喝得不敢乱动的一干荣王府女眷们竟然个个有样学样的纷纷举起发簪抵着自己的喉咙，更有甚者竟在没有发簪的时候选择将那桌案上摆着的上好的茶盏摔碎到地，然后抓着那一片片锋利的碎瓷抵在喉边。 原本满屋声势哀婉已落下风的女子们虽然仍是眼神悲戚，可是此刻却一个不落的齐齐摆出了这么一副以死相对的姿态来。 李大人心头大震，脸上也终是在难控制的深深皱起眉来。 第502章 全我威名03 原来却是就在李大人刚才失神的一瞬间中，这满屋的女眷们已经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 本来看到月姨娘主仆三人不约而同的举起发簪紧紧抵住喉咙，满眼决然的望向李大人时，荣王府的其他女眷也只是满眼震撼，可是当她们看到那位曾经口说要对她们格杀勿论的李大人面对着聂昭阳母女三人以死相挟的时候，不但没有下令动手格杀勿论，反倒是眉头紧皱，露出明显一副为难的模样时，便是有人开始心思活络了起来。 看到此景，房间之中虽然有人心思直笃浑然不察空气之中的紧张气氛，可是却也有心思活络之人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聂昭阳主仆三人此举怕是歪打误撞的拿捏住了这位李大人的七寸。 最先意识到了这一点，几乎是没有多做反应，立在最前面几乎已经要踏出门槛的大夫人贺静柔便也从发髻之上拔出金簪，趁着面前兵士没有反应过来而将手中那簪子的锐利尖锋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看到大夫人此一举动，婉姨娘母女便紧跟着摆出了同样的姿态，看到这般画面，房间之中其他人等就算没有看出什么来却也都架不住此刻房间之中陡然涌起的浓浓悲壮气氛，于是一个个的才会统统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 聂昭阳一直没有回头，她的眼睛始终紧紧的盯在李大人脸上，可是耳边接连响起的窸窣声以及眼角余光之中瞥见的片段画面却足以让聂昭阳判断身后变成了如何一副让人看在眼中无比震撼的场面。 其实聂昭阳本意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竟会带动一干女眷如此齐心，她只是想着凭借自己一命来试探李大人或者想办法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而已，却不料情况演变至此，真的歪打正着令得李大人投鼠忌器起来。 如此一来，聂昭阳心里倒也越发清楚眼前这个李大人此来根本不是为了保护荣王府一干女眷，于是也就更加坚定了同他虚以委蛇的打算。 看着眼前情况，李大人生怕一个不慎便真的会激怒这些情绪激动的女子，于是压下心中不悦，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对着聂昭阳缓声说道，“大小姐这是何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聂昭阳留意到李大人眼中光芒微闪，心里知道自己这方举动已是令他顾忌，口中语气便越发坚决起来。 少女清亮的嗓音虽然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一字字仿佛小锤沉甸甸的击打在李大人的心口之上。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知道自己来意已被看破，李大人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挥了挥，身旁持枪的兵士马上会意后退，稍一整队竟是七八个士兵全部扛起长枪有序的跑了出去，跑在最后的一名兵士还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李大人这才皱着眉头望向聂昭阳，沉沉问道，“既然大小姐已经猜出下官来意那么下官也就不打诳语，荣王府一干女眷下官必要于今日全数带回，如能毫发无伤自是最好，可若有人反抗，下官也不怕动手伤上那么一两个。为了防止误伤，还请大小姐及各位夫人平心静气的跟着下官走上这么一趟吧。” 第503章 全我威名04 如果不是担心出手并没有把握能够同时将月姨娘母女两人控制住，李大人根本懒得同聂昭阳废话。 随着李大人话语出口，身后哗然响起一阵低低的人声，或有紧张或有恐惧，可是聂昭阳却一动不动，双眼直直盯着李大人，轻轻一笑，却是并不言语，看似淡淡望过去的眼眸之中耀出点点轻视的微光。 “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如非无奈也不愿意伤到诸位，如果大小姐一意孤行要用性命相抵，难道不怕损人不利己吗？” 被聂昭阳那看似淡然实则不屑的眼光轻轻一扫，李大人顿时心中来气，毕竟这么多年为主子办事向来都是无往不利，可是今日却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手上栽了跟头，实在让人懊恼。 心情不好，口气自然跟着变得不善起来。 “与其落入贼手污了我等清白，宁肯此刻静心赴死。” 听到身后低低哗然的人声中似是有人被李大人话语所吓，聂昭阳微微一笑，指间捏着的发簪便朝着脖颈用力又刺进去几分，原本还在缓缓沁出的血色细痕顿时变粗了许多。 “昭阳莫怕，娘亲陪你。” 随着聂昭阳话音出口，身后的月姨娘便开了口，语气之中虽然带着一些颤巍巍的意味，可是脸上神情却义无反顾。 “我荣王府中没有怕死之人，李大人尽管动手，我等一死相陪便是！ 大夫人的声音几乎是紧跟着月姨娘的尾音而发，比起月姨娘颤巍巍的口气，大夫人的口气听上去很是镇定。 兰嬷嬷没有出声却是看了看月姨娘，又回头望了望大夫人，然后重重点头表示附和。 随着月姨娘和大夫人先后开口，原本因为李大人的话语而有些动摇的丫鬟们再度变得坚决起来。 弱论贵贱，大夫人以及如今正当荣王宠爱的大小姐聂昭阳以及落英斋的月姨娘无疑要排在府中前三位，可是这样三位主子都能这般应对，她们这些贱命的丫头又有何惧？ 看着满屋子的女眷因为着三人的几句话而比之前更加坚定了几分，李大人只觉得无比头疼，皱着眉头张口还要再说却只见聂昭阳细眉一挑，淡淡说道，“李大人可是为难了？不如我给大人出个主意可好？” 听到聂昭阳摆出一副很是好心的神情望着自己，李大人神色冷然，心里一面飞快的思索着如何才能既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又能够尽量的将伤亡降到最低，嘴上却是极力的耐着性子问道，“不知大小姐有何建议？下官愿意耳闻其详。” 见聂昭阳竟然要为这前来抓人的李大人出主意，房中众人皆是一脸古怪的望过来，而聂昭阳则在满室视线注视之下迎视着李大人狐疑的目光轻轻开口，“既然李大人乃是奉命拿人，那么自然是拿住了分量越重的人便越能够复命而返。既是如此，只要李大人愿意放了府中旁人，那么我便托大一回，且凭着荣王府大小姐的身份跟着李大人走上这么一遭如何？” 第504章 全我威名05 “啊！” “呀！” “昭阳不可！” 听到聂昭阳的话，身后传来纷纷声音，一众姨娘丫鬟个个都是眼露希冀将目光落在聂昭阳和李大人的身上来回扫视，而后一道声音则是大夫人和月姨娘几乎同时出口阻止，两人皆是眉眼含惊慌忙阻拦。 可是聂昭阳任凭身后喧哗却是看也不看，只是静静望着李大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大人同样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聂昭阳竟然会甘愿以自己的一条性命而护下荣王府中其他人等。 “既然李大人乃是奉命而来，便自当知道我荣王府中唯一嫡子已经失踪多日，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事到如今，李大人可还觉得我聂昭阳这个荣王府上大小姐的身份不够尊贵吗？” 见李大人目中含惊，默然望着自己，聂昭阳淡淡一笑，挑眉问道。 “大小姐说笑了。” 李大人抬手一揖，隔空虚虚躬身，嘴上附和着聂昭阳，心里却是更加不明白。 按理说聂昭阳乃是荣王府中那位近日重获盛宠的月姨娘所出，怎么言谈举止之中却是一点也看不出庶出小姐对那位正室夫人的不满和嫉恨，反倒是一心舍身成仁？ “既然李大人为难，那就不妨静下心来将事情好好想清楚，看看到底是直接动手血洗了我们荣王府划算，还是带着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为人质更划算？” 见李大人并不直接回答自己的话，聂昭阳含笑又说一句。 看着聂昭阳神情自若面色淡然，无人知道此刻的聂昭阳心中同样也是捏着一把汗，只是在看到李大人隐现为难之色的时候才稍微有些放松下来。 她并不是圣人，甘愿凭着自己一身之力护下荣王府中其他人等，聂昭阳是在赌。 又一次拿了自己的性命为注诱那李大人入局，只为了言辞之中引他疑惑，好能够将时间再多拖延一些。 自从李大人带人闯门而入，聂昭阳一面应对一面却在心中做着计算，此刻外头的火炮声虽是仍然不断，可是每炮的间隔却从之前的两息一炮渐渐延缓成了此刻的小半盏茶时间。 攻城的炮火从密集渐渐转为稀疏的原因可能有两个，如果不是因为城门即将被攻破，那就是因为攻城的叛军因为抗敌压力大增而已然开始乱了攻城的脚步。 或许，援军已经赶到，正在连同城中护军一起作战，所以才会令得城外叛军备受压力而乱了攻城步伐。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聂昭阳才会豁出性命来赌，一面用着貌似大义的言辞和这李大人绕圈子，一面却是为了尽量拖延时间。 自从重生以来，除了自身之外聂昭阳一直自觉运气不错，所以这一次她才会大胆一赌。 只要这一次她能够赌赢，只要外头火炮声的稀疏乃是因为后者，那么只要她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到叛军败退，荣王府中护卫队就会因为协助护城而立下功劳，到时候自然会带着城中兵力前来援救，荣王府之难便可迎刃而解。 、 第505章 全我威名06 因为如此打算，所以聂昭阳才会冒险一试。 此刻的聂昭阳面上神情淡定，心中却是无比紧张。 只盼着这位奉命前来拿人打算充作人质的李大人因为听了主子之话要拿下活口而对她们这一群女人投鼠忌器，既怕荣王府中女眷真的自尽而亡又不甘心单单只抓一个聂昭阳。 只有这样，才能吊住李大人。 只要这位李大人左右为难，难以为继，那么拖延的时间就能持续越长，而荣王府中一干女眷获救的可能也就越大。 眼看着李大人默然不语，一脸思索模样，聂昭阳心中紧张，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是神色淡然的一面留意着李大人，一面操心着外头已经半晌没有再响起的火炮声，暗暗计算着间隔时长。 房间之中一时静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甘愿献身的聂昭阳以及蹙眉思索的李大人身上。 除了大夫人和月姨娘兰嬷嬷之外，其他人在望着李大人的时候目光当中则是明显多了几分热切的希冀。 “轰”的一声，沉寂半晌之后，外头再次响起一声轰隆作响的火炮。 聂昭阳眉心一动，心中暗喜。 这一次的火炮响声比起上一次的间隔已是明显再度拉长，约莫着应该快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如此说来，很有可能是驻守在附近的援军正在赶来，而城外的叛军则是明显开始出现后力不继的情况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得到援救，聂昭阳心中不由的暗暗兴奋起来。 心情一放松，僵硬的身体不由便有些放软，身上各处的感觉也变得明显起来，脖颈上那处为了显得逼真而故意刺破的伤处也开始隐隐作痛，一丝丝火辣灼刺的痛感萦绕不去，聂昭阳不动声色的轻轻吸气，想要借着吸气的动作来舒缓痛感。 聂昭阳因为听到那一声间隔时长的火炮而心中兴奋，希望通过吸气来转移减缓身体上的痛感，可是她这一口气才刚刚吸进鼻尖，尚来不及将这一丝气往内输去就只见面前微微垂首默然思索的李大人忽然身子一动，竟是因为那一声陡然响起的火炮声而打了个战栗。 看到李大人皱眉抬眼，目光之中原本浓浓的为难竟像是有了渐散的趋势，聂昭阳心中暗道不好，一双眼睛更是牢牢的盯住李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外头这突然响起的火炮声惊醒了思索着的李大人，只见这因为聂昭阳提议而陷入为难思索之中的李大人一面抬眼一面目光阴郁的望向聂昭阳。 待到四目相对，李大人竟是眉头一展，对着聂昭阳扬声说道，“多谢大小姐美意，不过可惜下官不能从命。” “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李大人眼神之中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清明之色，不复之前的淡淡为难迷糊，聂昭阳心头一沉，脸上却是不露，微微蹙眉故作不解。 “来人！” 李大人却是不再理会聂昭阳，而是冲着门口方向高声一喝。 声音刚落，被外头兵士虚虚掩着的房门便从外头被人大力推开。 第506章 全我威名07 声音刚落，被外头兵士虚虚掩着的房门便从外头被人大力推开。 “大人？” 先前那名关门的兵士持着长枪里在门口，肃然望向房间之中的李大人。 随着门开，房中所有神色有所放松的女眷们再次变得神情紧张起来，一个个面带警惕的望着李大人。 李大人站在聂昭阳的对面，迎视着聂昭阳貌似淡定的面色，忽然目光一转，竟是倏然转头对着门外高声喝水道，“统统拿下！” “是！” 那名兵士立正听命，紧跟着便是齐刷刷的脚步跑动声。 不过几个呼吸而已，房间之中便被手持长枪的兵士们再次围堵起来。 和上一次被围不同，上次进门的兵士只有七八人，可是这一次进门的兵士却足有二十多人，个个手持长枪，枪头光芒锋利的将一干女眷统统围了起来。 “李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眼看着众兵士在李大人的命令之下再次将荣王府女眷围堵起来，甚至李大人的发令之声更比之前严厉了许多，聂昭阳听着身后响起的一片哀叫声，用力握紧手中的发簪，怒望向李大人。 听到聂昭阳的叫喊，李大人转过目光，淡淡的对着聂昭阳望了一眼，视线扫向聂昭阳白皙脖颈上那道殷红的血痕时略做停顿，目光一闪，却是倏然昂首，对着房中等待他最后命令的持枪兵士们高声喝道，“统统拿下！生死不论！” “是！” 李大人一声令下，房中二十多个兵士齐声一应，紧跟着便有人对着被围在中间的丫鬟们动手推搡起来。 “李大人你这是要逼我们以死全节吗？” 聂昭阳知道身后这群丫鬟之所以个个抵住喉咙口中声称愿以一命成全荣王府威名，并非发自真心，只是刚才情势所逼，又加上大夫人和月姨娘兰嬷嬷的带头影响，才会做出的无奈之举。 甚至就连聂昭阳之所以会用发簪抵住喉咙，刺破自己肌肤沁出血痕，其实也只是为了让这样子做得更加逼真而已，为的只是迷惑李大人拖延时间，而非真的一心求死。 带头以死相逼的聂昭阳心中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胆小怕事的小丫鬟们？ 如果一旦李大人下令，那些兵士真的动起手来，那么荣王府的这些丫鬟当中就必定会有人因为惧死而率先哭啼吵嚷放弃寻死。 只要有一个人先懈了这份精气，那么紧跟着便会有更多的人受到影响，到时候这一片看似团结的誓死队伍便会被打破坚冰，分个瓦解，再无任何抵抗之力。 李大人神色清明，看着怒目以对的聂昭阳，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何出此言？下官只是奉命护送府上一干女眷去往安全之地而已，并非要对府上女眷行那不轨之事，大小姐又何必苦苦相逼，牵连府上众多人命呢？” 说着话的同时便倏一转头，对着那些一手持枪一手推搡丫鬟们的兵士们扬声道，“死活不论，统统带回！” 第507章 全我威名08 一句话出，聂昭阳便认命的闭了眼。 “是！” 而那些尚且存留些许犹豫的兵士们在听了李大人这一声命令之后则是再无后顾之忧，齐声一应之后便是任凭那些丫鬟们将手中锐器抵住脖颈如何用力也毫无担心的伸出手去。 呼喝，推搡，尖叫，哭泣…… 房间之中喧哗四起。 不过瞬间功夫，原本一个个举着锐器抵住咽喉堪比节义之妇的女眷们纷纷丢下手中所握之物，轻而易举的便让兵士们抓了个结结实实。 看着眼前情景大势已去，大夫人看了犹自而立的聂昭阳一眼，低低叹息一声，手指一松，指间捏着的发簪无力垂落，任凭身边一名兵士推搡着自己步出门去。 “放开，放开……” 身后传来挣扎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聂昭阳睁开眼睛朝后望去，只见月姨娘在兰嬷嬷的护卫之下推开那名靠近过去的兵士，一脸涨红的拨开人群朝着自己而来。 “聂大小姐，请吧。” 李大人唇角一抿，扫视在房中众人身上的视线拉了回来，对上聂昭阳无奈转来的目光，扬手一挥。 看着李大人目光之中流露出笃定之色，聂昭阳手上仍是死死握着那只发簪，虽然不肯放下却也无力再刺分毫，只是那么仅仅的捏着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昭阳，昭阳……” 聂昭阳还在和李大人目光对峙，月姨娘已经在兰嬷嬷的护卫之下一路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看到聂昭阳竟还保持着如此动作，脸上一急，便是伸出手去轻轻的扶住了聂昭阳的小手臂，低声劝道，“昭阳，事已至此……” “还是这位夫人说的好，事已至此，聂大小姐又何苦作践自己？” 不等月姨娘将话说完，李大人便上前一步，抬手一动，还看不清他身形如何变动，就只听聂昭阳哎呦一声，然后便是吃力向后连退几步。 等到聂昭阳靠在月姨娘身上站稳脚步，原先那只被聂昭阳捏在手上用以威胁的发簪竟变戏法一般到了李大人的手上。 “聂大小姐是自己走，还是要下官动手帮忙？” 李大人抬起手来，亮出指间那只明晃晃的发簪，望过去的凌厉目光之中满是不屑。 “不劳李大人，我自己会走。” 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身上，看了看月姨娘和兰嬷嬷满眼关切，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傲然转身，并不去看李大人，只是和兰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月姨娘随同房中众人一起走向门口方向。 看着聂昭阳主仆三人的背影，李大人眯眼轻哼一声。 刚才他竟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一番小把戏就唬住了，差点就坏了大事，幸亏最后关头他及时清醒过来才没有让这丫头计谋得逞。 一想起来自己刚才险些完不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李大人就忍不住手上一阵大力，竟将那只发簪笔直的簪身一下子捏弯，然后丢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浑然不顾那发簪乃是一支难得一见的点翠金簪。 第508章 被擒01 带着满心对聂昭阳的火气冲那发簪狠狠发泄一通之后，李大人快步跟上。 一众女眷哭哭啼啼的从屋中走出，在红豆园偌大的院子中被那些粗鲁的兵士们推着肩膀搡着后背聚到了一处，简单整理成一个小队之后，便有一名兵士持枪跑出，来到后面的李大人面前行礼禀告。 李大人挥了挥手，那兵士便返身回去，连同其他二十多名兵士一起将荣王府一干女眷围在中间，呼喝着押送而出。 李大人走在队伍的最后，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朝向府门而去。 看着队伍中众女皆是哭哭啼啼神色仓皇，唯有聂昭阳和月姨娘主仆三人虽然脚步踉跄，可身姿却仍然可算是挺直，李大人兴味的挑了挑眉，目中闪过一丝疑色。 看看人群中的聂昭阳背影，又皱了皱眉，李大人脸上的神情几番变换，似是微微有些犹豫，不过这一丝犹豫却是一瞬即逝，紧跟着便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被押送队伍的旁边，李大人抬手拍了拍队伍旁边负责押送看管的一名兵士。 那兵士回头见是李大人，马上低头行礼。 李大人轻轻哼了一声，手臂一抬，那兵士便会意的向旁让开几步。 李大人向前走了两步，正好代替了那兵士之前的位置，处于聂昭阳主仆三人的旁边。 月姨娘已经看到了李大人靠近过来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撇便转过头去。 见被聂昭阳和兰嬷嬷搀扶着走在正中位置的月姨娘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可是聂昭阳却头也不抬的只是前行，浑然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自己，李大人皱了皱眉，轻咳一声对着聂昭阳说道，“敢问聂大小姐一句。” “问吧。” 没有意料之中的冷待和不语，聂昭阳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在听到李大人问话之后却还是利索的应了一句。 想到聂昭阳之前的倨傲和倔强，又看到聂昭阳此刻的爽利，李大人忍不住眉头一挑，对于聂昭阳如此轻易便能搭上话来的反应有些意外，不过这意外却没有影响李大人问出自己心中的不解，“敢问聂大小姐刚才是从何处看出下官并非前来护送？” “猜的。” 聂昭阳脚步不乱，微微侧目对着李大人瞥了一眼，淡淡出声。 “猜的？” 又是一个让人意外的回答，李大人先是一愣，紧跟着便是皱眉，“怎么猜的？” “胡乱猜的。” 余光中看到李大人皱眉的模样，聂昭阳将脸庞转向月姨娘一侧，一句之后就不再多言。之前那个梦境多有混乱，聂昭阳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告诉李大人正是那个梦给了她一时的预感。 “胡乱……猜的？” 李大人被呛了一下，随即便看到聂昭阳将脸庞转向一旁。对于这个答案虽是不悦却也知道再不可能从聂昭阳的嘴里问出更多，于是耐下心中诧异，没有再问，而是深深看了聂昭阳一眼之后便后撤一步，将自己的位置重新让给之前那名兵士，自己则是仍然押后在整个队形的最后。 …… 更新七章，还欠七章，明日继续 第509章 被擒02 为了组队前往城门处帮助护城军队一起对抗叛军守门，荣王府中不光遣了那些身上有些功夫的护卫，甚至就连一些成年的小厮家丁也统统派了出去，只为在护城之时能够多出一份力量好在平叛之后为荣王府一干女眷留出一条后路。 正是因为荣王府中的成年男丁已经尽被遣出，所以当初李大人带队闯入的时候才会如此轻松，此刻带队押送一干女眷的时候也是一路上畅通无阻。 显然已经拿住了此来最关键的几号人物，所以当一名队伍靠前的兵士快步返身跑来请示说是前头发现了好几名荣王府中的丫鬟是否需要一同押解出府的时候，李大人也只是抬眼向前看了看，当他看到那几名丫鬟因为惊慌正在四处逃窜的时候却是对着这名前来禀告的兵士摆了摆手。 该拿的人都已经拿住，至于那些旁的闲杂人等，李大人并没有心情去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府，趁着城中****将这些人给主子送过去也好复命。 那兵士得了李大人的示意，便快步跑回队伍当中重新指挥着队伍继续前进，而对于道路前头四处逃窜着的几名丫鬟则是选择了忽视。 因为府中无人阻拦，而李大人又有意加快速度，所以很快便来到了荣王府的大门前。 平日里整洁有序的大院两侧原本摆放着的盆栽花卉也都因为李大人的闯入而被踢得东倒西歪，再加上耳边时不时传来的火炮轰鸣以及外头隐隐的刀枪碰撞铮鸣声，饶是经历过一回生死的聂昭阳也觉得心情无比低沉。 眼看着荣王府的大门已然在望，王府外头哄乱之声清晰可辨，并没有叛乱已定的安静，聂昭阳心中一直侥幸希冀着的一丝余念终于渐渐散去。 如此看来，虽然叛军攻城势头减弱，可是她们却怕是坚持不到援军大批赶来了。 既是盼望援军赶来搭救的希冀破灭，聂昭阳便不再纠结于此刻的怏怏之中，强迫自己快速的将念头转到旁处。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可不敢去赌一旦这次历劫遇难之后还能再一次好运的重生，所以必须好好的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聂昭阳双手扶着脸色发白的月姨娘，被兵士们押着向前走，心思复杂的她没有心情去安慰月姨娘是否受了惊吓，只是抿着嘴唇努力的思索着这李大人身后的主子到底是谁，此番擒拿她们荣王府中的女眷为人质究竟意欲何为。 依照此前的推断，虽然如今帝都之中打乱，可是一旦附近驻军赶到，此战的局势就会一面倒，也就是说此一战中，当今皇帝的胜面占了八成。 既然皇帝有把握能赢，就算之前那个梦境乃是真的，荣王真的勾结了乱党入宫行刺对皇帝不轨，皇帝也大可以在平息战乱之后再好生处置荣王府中的一干女眷，应该不至于在战乱正酣之际出手。 排除了皇帝出手的可能之后，就剩下如今城中作乱的叛党。 第510章 血溅当场01 既然不是皇帝出手，那这位李大人背后的主子应该就是叛党，至少也是同这叛党关联至深之人。 想那睿王既然有胆公然叛乱，那么手中必定有些依仗，应该不会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军备力量，说不定这帝都之中除了之前那些奉命潜入城中以作内应的奸细之外，还有其他藏在暗中的力量在支持着。 会是谁呢？ 几位皇子？ 靖王？ 还是朝中哪几位位高权重有意在这乱局之中插一脚的大人？ 只怪她上辈子无心注意政事，虽然重生以来已经很是用心的去了解，却因为时日尚短，如今对于朝堂之中的朋党分派并不怎么清楚， 聂昭阳想来想去，只觉得脑海之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楚，越来越让人头脑发懵。 就在聂昭阳满头雾水的时候，路已经走到尽头，荣王府的大门就在面前。 李大人抬手一挥，那些指挥着队伍前进的兵士们马上应声停下，牵连着被围在中间的一干女眷们也都踉踉跄跄的停下脚步。 只见李大人快步上前，竟是直接将耳朵靠在荣王府的大门之上。 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眼尖的聂昭阳看到李大人在贴耳到门上之后，脸上的神色似是变得不大好看。 聂昭阳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却只听到外头喧乱声中仍是一如之前的铁器碰撞铮鸣之声，并没有什么异状。 就在聂昭阳心中奇怪李大人脸色变化的时候，李大人已是唰的起身，眉眼之中一丝犹豫之色飞快闪过，面向众人的时候已是神情平静。 “她，她，她，她……” 李大人抬步上前，拨开人群，以手指分别点向大夫人聂昭阳等人，一连说了无数个“她”之后，才转眼对着身边的兵士说道，“带走。其他的统统原地留下。” 看到这李大人也不多问，直接抬手将自己和月姨娘大夫人等人飞快一点，聂昭阳便知道这是根据着各人身上衣饰打扮已将众人身份弄清。 “是！” 几名距离最近的兵士高声应下，然后一名兵士便率先出手，冲着眼前满脸惊慌的一名丫鬟持枪刺了过去。 那丫鬟本就在心慌着，见那兵士冲着自己抬起了手，当即吓的连躲也没有躲就被那兵士重重一枪刺入心窝，甚至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软倒了下去。 这名兵士刚刚完成动作，其他那些兵士也都动作一致的冲着各自眼前的丫鬟们接连动手。 这些兵士们显然是之前已经被交代过，一个个持枪前刺的动作完成的无比利落，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原本围在大夫人聂昭阳等人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们便一个个的软倒了下去。 月光之下，一道道尸体横陈眼前，浓浓的血腥夹杂着火炮特有的硫磺气味中，窜入鼻中令人隐隐作呕。 因为被那李大人点了名而幸免一难的大夫人等人看着眼前如同修罗场一般的场面，个个都是面色煞白，秀姨娘和聂云萝更是相互扶持着呕了起来。 眼看着一名兵士抬手冲着兰嬷嬷便要出手，月姨娘一声惊叫尚未发出，聂昭阳已是身体先于理智的挡了过去。 第511章 血溅当场02 “大人？” 见聂昭阳张开双手将兰嬷嬷护在身后，那名兵士及时刹住挺枪前刺的动作，转头对着身后的李大人望了一眼。 “罢了。” 李大人看了看那已经抵住聂昭阳胸口的锋利枪头，对着那兵士随意的摆了摆手。 “昭阳……” 险些看到聂昭阳在自己眼前血溅当场，大大受惊的月姨娘身子一晃便要昏倒，聂昭阳和逃过一劫的兰嬷嬷齐齐伸出手去将月姨娘稳稳扶住。 如今还能够清醒的站在那里的人已是不多，除了主子之外，也就只剩下逃过一劫的兰嬷嬷。 满意的看到眼前一干女眷个个脸上都是噤若寒蝉的神色，李大人上前一步，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凌厉对着尚留清醒的几人说道，“还请诸位夫人小姐不要妄动，否则刀枪无眼说不定就要真的伤到谁的身上！” 事已至此，大家已经明白李大人此番作为是为了减轻包袱，毕竟外头的乱战正酣，倘若带出去的人数太多怕也麻烦，而且其他人等也只是些丫鬟婆子，对于想要擒拿人质的李大人来说并无用处。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将杀人的地面定在荣王府的大门口而不是红豆园，恐怕也是早有谋算，为的就是要在即将出府的时候给她们这些主子们精神上重重的一个冲击，好让她们乖乖听话行事。 看到李大人并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动了真格，就连平日里最为镇静的大夫人也忍不住有些双腿发颤，其他人更是面色惨白，听到李大人的警告之后个个都是瞪着眼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 聂昭阳也从刚才的一时冲动当中回过神来，垂眼看到胸前衣襟隐有一丝破损，似是刚才枪头前冲划破，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几乎就要命丧在锋利枪头之下。 刚才冲上去的时候，聂昭阳心里并不是不害怕，可是兰嬷嬷待她如女，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兰嬷嬷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那护人的举动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 此刻定下心神，才感觉到脊背上满是因为后怕而泛起的一层冷汗。 聂昭阳紧紧的抓着月姨娘和兰嬷嬷，一面努力的压下胸口处不断翻涌而上的呕吐冲动，一面努力的将视线转到血腥场面较少的位置，心里努力的找出问题去思索，想要借此来转移自己此刻的紧张情绪。 看到众人模样，李大人知道自己的一番恫吓已经起了作用，当即不再犹豫，抬手一挥，那二十多名兵士便迅速的三两结合成一个个小队，分别站到了聂昭阳等人的身旁。 这样的架势俨然就是一个小队负责一个人，看到每个小队都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李大人这才转身，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听，然后身子一撤，抬手一动，哗啦一声便将门背上沉重的门闩拉下。 大门顺滑的打开一条足以令一人通过的空隙，门外本就喧哗的打斗声随着门缝的拉开也陡然清晰了许多。 第512章 柳暗花明01 随着大门滑开，聂昭阳清楚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伴随着陡然清晰的呼喝打斗声一起扑面而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感觉到胸中一阵翻涌，还好及时伸出手去捂住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呕出声来。 “走！” 李大人低低一声发出，手上一挥，之前已经分好队形的那些兵士们随即便护着各自的目标闪出门去。 这些兵士们的动作很快，虽然每一个小队都夹带着人质，可是因为小队之中彼此分工明确所以不过转眼之间，便将聂昭阳等人给护送了出去。 在兵士的护卫之下出了荣王府的大门，虽是深夜却因为点点火光而足以让人辨清前路，只见眼前尽是一片混乱，地上横陈着不知名的尸体，面前刀枪铮鸣，处处喊叫，落眼之处满是血红之色，再加上空气中飘荡着的刺鼻硫磺味道，眼前场景触目惊心丝毫不逊色于修罗地狱。 聂昭阳躲在兵士的护卫之下偷眼看去，正好看到一名护城兵士穿着满布鲜血的官服，双手握刀对准面前一名身穿黑衣的叛党大力一挥，然后聂昭阳便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叛党被大刀砍中，一条左臂当即便和身体分了家。那名黑衣叛党只是身形一晃，甚至是连声疼都没有来得及喊出就被那护城兵士迅速收回大刀又是猛力一砍，被击中了脖颈之后便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最后那一幕因为眼前护卫着自己的兵士无意中的一挡，聂昭阳并没有看到那大刀真切砍入叛党脖颈时的惨烈，可是手臂抬起的空挡之中，聂昭阳却还是看到了那名叛党无力跌倒之时，脖颈处似乎正有殷红的鲜血在迸溅而出，那一线鲜血朝上飞射而出，在昏黑的光线之下耀出一道诡异而残忍的红色圆弧。 而那名护城兵士则是松了一口气之后迅速转身，继续投入到战斗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专注于眼前的战斗，荣王府门口这些陷入混战之中的兵士们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聂昭阳他们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马。 眼睁睁的看到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迅速消失，聂昭阳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满腔刺鼻的血腥味道令人隐隐欲呕，可是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 一念之间，聂昭阳原本因为看到血腥场面而忍不住有些打颤的腿脚顿时灵活了许多，她跟着负责护卫自己的两名兵士前后闪躲，避开所有靠近自己的危险，比起已经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独力行走的婉姨娘以及秀姨娘等人来说，此刻的聂昭阳绝对数得上是荣王府中头一号配合的人质。 就在聂昭阳随着两名兵士前闪后躲的即将从荣王府门口那一场混战之中突围而出的时候，忽然有一队同样身穿官服的兵士们高声呼喝着现于眼前，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迅速加入到混战之中。 本就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为这一队突然加入的生力军而发生了改变，护城军马上占据了上风，而那些负隅顽抗的黑衣叛党就像是秋季的熟稻一般被死神镰刀迅速收割。 第513章 柳暗花明02 地面上马上就躺满了黑衣叛党，就在聂昭阳看的眼花缭乱之际，眼前场景忽然一变，那些身穿护城官服的兵士们竟然陡的刀锋一转，整齐划一的一致将矛头对准了聂昭阳等人。 “误会，误会！” 不等聂昭阳反应过来，李大人已经迅速跑了过来，抬手冲着围堵在面前如同铜墙一般坚实的兵士队伍扬手一揖。 “好说。” 有清朗嗓音传入众人耳中，随着声音一起出现在人前的赫然是一道颀长身影，一身银甲戎装，手握红穗长枪，本就温润的面色因这一身的打扮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竟是孙若愚！ 聂昭阳身子一颤，心中压抑不住的狂喜疯狂涌起，一双眼睛直直的盯在孙若愚的身上。 孙若愚的目光并不曾在聂昭阳身上停留，像是并不认识聂昭阳那般，望过来的视线只是冲着李大人手下兵士挟持中的荣王府一干女眷略略一扫便最终望向李大人。 “原来是孙大人。” 如此近距离的对峙，李大人自然看清楚了突然出现的这一队兵士首领面容，见到带队之人竟是孙若愚，李大人脸上神色一噤，口中却是极其熟稔的招呼道，“我乃奉命行事，还请孙大人速速让开，行个方便。” 孙大人？ 听到李大人对孙若愚的称呼，聂昭阳一愣，微微蹙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孙若愚还没有参加今年的大试，怎么会被称呼大人？而且手中还带着这么多的兵士？ “自然。” 聂昭阳还在疑惑，孙若愚已经淡淡笑着点头。 “那就不扰孙大人忙，咱们这就退去。” 听到孙若愚的回答，李大人脸上紧张的神情微微一松，一面抬手对着孙若愚笑道一面用眼神冲着身后兵士示意。 看到李大人的眼神示意，身后那些挟持着荣王府一干女眷的兵士们马上便护着各自的目标小心移动过来，可是最先一个小队却被孙若愚手下兵士坚实如墙的队伍格挡而住。 “孙大人这是何故？” 眼见着自己手下兵士三番两次的寻找出口想要离开却被孙若愚手下兵士逐一阻拦，李大人心知不妙，马上上前一步对着孙若愚冷声问道。 “把人留下，李大人自可随时离开。” 孙若愚微微一笑，一双温润目光直直对上李大人。 “刚才我已言明，今日乃是奉命行事，还请孙大人不要阻拦。待我等顺利成行，自然记下孙大人今日之好，可若是……” 李大人没有把话说完，微微一顿之后却是轻轻哼了两声，音调之中竟然隐隐露出几分威胁之意。 “巧了！若愚前来乃是奉了皇上之命特来护卫，不知李大人又是奉了何人之命？敢问大人如此这般大费周章，是要将荣王府中的一干女眷带往何处？” 孙若愚唇角轻扬，脸上神情平稳安然，立在光线昏暗的血色战团之中就像是身在百花丛中淡然赏花一般。 “这么说来，孙大人是执意要同本官为难喽？” 李大人皱起眉头。 “若愚不敢，只是奉命而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请李大人将人留下，让孙若愚行个方便才是。” 面对李大人的即将愤怒，孙若愚竟是将李大人之前客客气气的话语套用了一遍。 第514章 柳暗花明03 “你！” 面对孙若愚的不急不躁，李大人脸色一沉，明显是怒了。 孙若愚口口声声说什么奉了皇上之命前来保护荣王府中一干女眷，分明就是谎言！ 之前荣王因为协助叛党混进禁宫欲对皇上刺杀，激的皇上龙颜大怒，那刺客早已身死，而荣王也因为和叛党暗中勾结而被打入天牢，皇上对荣王府恨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派人来护卫？ 可是荣王因为勾结叛党被打入天牢之事乃是关系重大的密辛，如果不是主子暗中有眼线布置的皇上身边，恐怕也不会想到看似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荣王竟然有意同睿王勾结！ 虽然明知道孙若愚睁眼说瞎话，可是李大人却因为有所顾忌而不敢当面同孙若愚对峙。 手中明明握有底牌能够逼得孙若愚哑口无言，却偏偏不能说出口来，实在是让李大人感觉到心里憋闷到了极点。 李大人握了握拳，目光阴沉的朝着孙若愚望了过去，心中有打算想要一拼到底。 毕竟自己手里也有二十多名兵士，比起孙若愚此刻的三十来人也不算是太过悬殊，可是想起孙若愚手上确实也是有些功夫的，而且此刻一团混乱，如果真的在此地斗了起来，时间拖延起来只怕真的会对自己以及主子不利。 可是让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已经到手的肥肉放弃掉，又实在让李大人有些不舍，于是一时间便有些神色怔忪起来。 “眼看着城外援军就要赶到，谁人若是能够此刻过去帮着护城，必定会在叛党平定之时立下大功一件。如果不是若愚奉了皇命而来，必要揽功一件，如今却是不巧了。只是不知李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要知道时机可是不等人的。” 看出了李大人的犹豫，孙若愚笑着又说一句，“至于荣王府的一干女眷，还是交由若愚保护吧。” 李大人直直的望着孙若愚，见孙若愚唇角轻扬，似是笑得温雅，可那固来温润的眉眼之中却灼灼透着一股冷然之色，李大人心中一震。 不由的想起孙若愚前几日临时奉诏上殿之时十箭连射例无虚发，那一手精妙箭术被皇上大为赞誉，当即便赐下了御前行走的一项官职，而如今带兵前来护卫荣王府虽说不一定是皇上之命，却毕竟是个难缠的对手。 倘若真的同他对上，只怕自己一时之间还真的是难以占到便宜。 既是如此，那便…… 李大人心中一动，脑中已有一念升起，当即只是和孙若愚目光略一碰触便倏的转开，然后双手拱了拱，微微一揖道，“既是孙大人奉了皇命而来，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便对着身后一种兵士挥了挥手，便要带着人手迅速离开。 “多谢。” 孙若愚客气的拱了拱手，一双温润眼眸看似望着李大人，实际上却是用着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聂昭阳。 看到那些兵士在李大人的命令之下各自放开手中人质，迅速整成一队，孙若愚手臂一抬，身后如同墙壁一般的兵士迅速让开，以便李大人带人通过。 第515章 柳暗花明04 眼看着一名名兵士从眼前迅速离开，真的放了自己自由，大夫人等人才终于有了得救的意识，回想起刚才荣王府中发生的血腥一幕，低低的啜泣声便交错而起。 夹杂在喧天喊杀铁器撞击声中的女子哭泣声，低的就像是蚊蝇哼哼，可难掩的悲哀却还是顺着低低的哭声延展到了聂昭阳的四肢百骸。 就在刚才，她眼睁睁的看着荣王府中无数人命倏然消失。 如果不是孙若愚来得及时，虽然她们一干女眷眼下还能安全，可是一旦他日之后失去了用以要挟的可能，那李大人背后的主子又岂会容得她们苟活？ 胸中涨得满满的，既有幸免于难的侥幸，又有说不尽的无力悲伤，聂昭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和兰嬷嬷极力的搀扶着身子发软的月姨娘，而婉姨娘秀姨娘则是早已经浑身脱力的跌坐在地上，甚至就连一直力持镇静的大夫人也终于因为心神松弛而身子发颤，要靠着身后的墙壁才能够勉强站立不倒。 当那一队兵士最后一人也从孙若愚带领来的兵士围堵中穿行而出之后，一直唇角轻扬看似微微笑着的孙若愚却是眸光一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那双幽沉眼眸之中便像是深海泛浪一般不断的深浅变化，不过最后却还是迅速的归于平静。 望着那一队兵士在李大人的带领之下身形灵活的穿过街道上混乱一团的一场又一场战局，孙若愚握了握拳，轻快的转开目光，望向旁边的聂昭阳等人。 “此地不宜久留，诸位夫人小姐还是暂且退回王府比较好些。” 孙若愚转过头来，先是对着聂昭阳飞快的望了一眼，见她虽然面色发白可是精神却明显比旁边几人都要好些，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这才将目光望向大夫人问道。 “全听孙大人安排。” 大夫人也已经听到了刚才李大人对孙若愚的称呼，虽然不知道孙若愚如今官职几何，可是该有的客套却不能免，于是强撑着身子挺直了脊背，努力的对着孙若愚露出一个客气的浅笑。 孙若愚对着大夫人点了点头，如水的目光再次扫过聂昭阳，然后掠向其他人等，对着身后兵士手臂一抬，马上便有一小队兵士快步而来，在这厮杀乱局之中嘴上客客气气的护着大夫人等人朝向荣王府退去。 看到荣王府中受惊过度的两位姨娘也已经在手下兵士们的护卫下踉踉跄跄走向荣王府，孙若愚脸庞微转，望向扶着月姨娘向内走去的聂昭阳。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聂昭阳突的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孙若愚望过来的目光。 孙若愚眉头一展，迎着聂昭阳送上一个宽慰的笑。 面对着孙若愚温暖柔和的目光，聂昭阳抿了抿唇角，没有像以往那样仓皇躲开，而是抬了抬眉，直直的回望着孙若愚，然后慢慢的扯起唇角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脸。 见聂昭阳明显受惊不小却还能够力持镇静的对自己露出笑容，孙若愚心里这才真的舒缓下来，唇角一动，对着聂昭阳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第516章 柳暗花明05 看到孙若愚嘴唇蠕动，聂昭阳先是狐疑，紧跟着却是了然展眉，坚定的对着孙若愚点了点头。 孙若愚没防聂昭阳竟然真的看懂了自己的意思，眉峰轻轻一挑，唇边绽出一丝笑来，和之前面对着李大人时的似笑非笑不一样，此刻这一丝笑意虽淡，却是一路深到了眉眼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时机不对，孙若愚和聂昭阳的这一番眉来眼去大有被人取笑之嫌，可是此刻光线昏暗，身边又是厮杀一片，饶是附近兵士众多，却因为个个集中精神留意身边而无一人注意到孙若愚和聂昭阳的目光互动。 聂昭阳已经会过头去，孙若愚的目光还粘在她的身上，忽然耳边传来“呜呜呜”三声尖利至极的鸣响。 孙若愚眸光一闪，已是倏然转头，望向那发出鸣响之地。 那三声尖利鸣响显然极是刺耳，聂昭阳等人也被吸引着转过了目光。 顺着声响望去，只见东南方的天空上正有三道信号弹弹射升空，夹杂着尖锐的哨音在幽蓝色的天幕之中留下三道一闪而逝的光影之后轰的一下接连炸出三团巨大的明蓝色火光。 因这明蓝色的火光和那攻城的橘红色火炮颜色相差很多，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城中一片更甚地狱的血腥惨景，聂昭阳几乎就要以为那三道腾升而起的信号弹乃是新年贺岁时的礼花了。 就在聂昭阳盯着东南方的天幕皱眉咂嘴暗自奇怪的时候，孙若愚的双眼也直直的盯在那三团明蓝色的火光之上，只见他目光一冷，素来温润的眉眼之中竟是陡然凶光大现。 孙若愚目光一低，视线已从天幕上那渐渐消散的明蓝色光团移开，微眯着望向前方不远处仍在奋力穿过一团有一团混乱的李大人等人身上。 “大人？” 一名兵士靠近到孙若愚的身边，低声询问。 孙若愚没有出声，却是率先纵身一跃，竟是一下子飞出几米远。 剩下的其余兵士看到孙若愚身形移动，马上也跟着快速而去。 看样子竟像是要将之前已经放走的李大人等人给追赶上去。 聂昭阳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消散不见的明蓝色光团，又看了看利落穿过混乱几乎就要追上去的孙若愚等人，心中隐约有了一丝意识。 无论如何，唯盼他平安归来，全身而退。 望着孙若愚穿有一身戎甲的英挺身影在暗色的夜幕中渐渐被身后其余兵士所遮挡，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倏然转过头去，搀扶着月姨娘的手臂却是比刚才要有力了许多。 感觉到聂昭阳不光扶着自己的手臂变得有力了许多，就连足下的脚步也突然变快了些，月姨娘不解的抬眉望去，却只见聂昭阳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神色清朗的对着身边两名听了孙若愚命令负责护卫的兵士轻声说道，“有劳两位官大哥，只是如今我们已到了门前，两位官大哥不必再送了。” 第517章 柳暗花明06 “夫人小姐当心，在下告退。” 那两名兵士对视一眼，一面压下眼中诧异之色，一面侧目四下扫视. 只见面前荣王府大门已到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而附近一团战乱也打得正酣，应该不会波及到聂昭阳主仆三人，又看了看已经远去的孙若愚等人，于是不再废话，对着聂昭阳拱手一揖之后便拧身跟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两名训练有素的兵士便已经迅速跟了上去，参入到了前方那一团混战之中。 看着两名兵士的身影迅速揉入幽暗之中，聂昭阳回过头来，一面稳稳的扶着月姨娘前行一面用眼角扫向大夫人等人。 只见大夫人等人身边还各自都留有一到两名兵士一路护卫着朝荣王府大门这边退来，因那几名兵士的手脚都是极为利落，所以纵然婉姨娘和秀姨娘母女都是受惊过度而步履蹒跚，可是那些兵士们却都能一面护卫一面时不时的伸手助力一把，估计很快就能将大夫人等人给送到荣王府中。 看到这里，聂昭阳轻轻吸了口气，同时收回目光。 虽然孙若愚所带之人数量明显多于李大人，应该能够占据上风，可是能够再多几人过去援手自然也是好的。 从聂昭阳打发那两名兵士离开的时候，月姨娘就觉得聂昭阳奇怪，于是便顺着聂昭阳的目光逐一看去，此刻又见聂昭阳收回目光之后看似专注的搀扶着自己前行，可是眼神之中却分明露出浓浓的担忧。 月姨娘心头一动，忍不住回眸望了望早已看不清楚的昏暗夜色，随着聂昭阳快步的速度抬脚迈进了荣王府的门槛之内，同时反手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柔声说道，“放心，孙大人吉人天相自能降妖除魔。” 聂昭阳诧异抬头，望着月姨娘一脸温婉笑意，先是眉头一皱紧跟着却是双颊涨红起来。 “大夫人当心。” 扫了一眼聂昭阳已然涨红的脸蛋，月姨娘没有再说话，而是推开扶着自己的兰嬷嬷冲着已经要到门口的大夫人伸出了手。 兰嬷嬷见状赶紧凑近，帮着月姨娘一起将大夫人从那兵士的护卫下接了过来。 看到大夫人已经踏进荣王府的门槛，那名兵士连声招呼都没有，只是略一点头便飞快的转身而去。 大夫人跨进门槛之后便靠在一边的廊柱子上大口大口喘气，而月姨娘则是帮着大夫人拍拍胸口顺了顺气便又带着兰嬷嬷去到门口，对着马上就要被护送过来的婉姨娘母女伸出了手。 看到月姨娘和兰嬷嬷动作麻利的接过了那些兵士们的工作，聂昭阳心中有些了悟，顶着涨红的脸蛋也快步过去，一脚立在门槛之内一脚踏在门槛之外，对着不远处的秀姨娘母女长长的伸出了手。 自从那日龙舟赛后，就算是在荣王府中无意撞上，聂昭阳也懒得再给聂云萝好脸，可是这一刻，聂昭阳心中对于赶紧接过秀姨娘母女进门却是前所未有的殷切。 第518章 纷乱已定01 看到聂昭阳殷切伸过来的双手，聂云萝微微一怔。 抬眼看到聂昭阳脸上丝毫不伪的真切，聂云萝只觉得心头一热，脚下不由便快了一些，一手扶着秀姨娘，另外一只手则是搭上了聂昭阳温热的手指，稳稳的走了过来。 …… 又听了后半夜的厮杀喧闹，整夜浴血的帝都终于在天光乍露出第一线晨曦的时候渐渐平静了下来。 虽然如此，可是荣王府中经历过一场生死的女眷们却硬是没有一人敢探头向往张望。 守门的两名婆子连同四名丫鬟都是半夜大夫人等人安全返回之后被重新吩咐到门上来的，六个人听了整夜的厮杀，闻着鼻端浓浓的血腥之气，谁也不敢先动，仍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个个的将耳朵贴在荣王府厚重的门板上，仔细的聆听着。 至于荣王府中的一应秩序倒也还算规整，毕竟昨日那场混乱只是刚刚开始大夫人等人就被救了回来，而府中幸免于难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就算有心夹带私藏也都还没有时间反应，所以除了满院的凝重气氛之外，荣王府中并无异状。 红豆园中，大夫人等人皆是正襟危坐。 比起前半夜时还能够强颜欢笑，此刻的一干女眷们却已是早没有了********的心思，毕竟之前曾经在荣王府的大门前发生过那么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虽然那满地的石首已经拉到一边处置，满地的血迹也都已经冲洗干净，可是空气中浓浓不散的气味却依然萦绕在鼻端。 整条街道都如同荣王府一般，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直到日头渐渐攀到正中，负责守门的一个青衣丫鬟才贴着门板低低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 身边的一名红杉丫鬟小声问道。 “外头好像有动静了。” 青衣丫鬟的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小声说道。 “是什么声音？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那红杉丫鬟紧张问道，身边其他几名丫鬟婆子也都个个神色紧张的望了过来，她们都是因为耳朵灵敏而被留在门口的，六人当中又以那名青衣丫鬟的耳力最为聪慧，所以此刻大家都是望着她。 “不是。好像是……” 那青衣丫鬟紧紧的贴着门板，一双眼睛因为思索而微微有些眯起。 附近所有人的神情都因为青衣丫鬟的话而紧张，一个个皆是屏气静心，生怕出气声音大了就会误了这青衣丫鬟似的。 青衣丫鬟努力的听着外头的声响，隐隐觉得那声响似乎越来越清晰，应该是远处传来的锣声，伴随着锣声似乎还有人在叫喊着什么。 到底是在喊什么呢？ 青衣丫鬟皱了皱眉，整个人的身体都恨不得贴到门板上。 远处那声响似是越来越近了，这青衣丫鬟努力的聆听，努力的辨认。 终于，耳中窜入几个模模糊糊的字眼，是什么呢？ “听到了听到了，外面好像有锣声，还有……” 附近已经有别的丫鬟也听到了，轻声的说了一句，却被那红杉丫鬟重重一掌打到额头上，“闭嘴，别耽误了青儿。” 第519章 纷乱已定02 青儿正是那青衣丫鬟的名字，随着红杉丫鬟的话出，那挨了打的黄裙丫鬟也不敢还嘴，只是越发认真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聆听起来。 就在换黄裙丫鬟努力聆听的时候，青儿已经完全辨清了外头锣声当中隐隐夹杂着的叫喊声。 看到青儿陡的瞪大了眼睛，红杉丫鬟知道定是听出了什么，不敢询问，只是同样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望着青儿。 青儿整个身体从门板上滑落下来，一张因为紧张而憋的通红的脸庞上倏然浮起大大的笑容，几乎是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高声叫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 听到外头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街道上已有帝都护城军正在敲锣打鼓的沿街喊说叛党已平，红豆园中的一干主子们顿时个个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连呼阿弥陀佛的，激动到忘乎所以落泪的，面色涨红倏然起身浑然失态的…… 尽管各有各的姿态，却是人人眉眼湿润，虽是有泪却难掩此刻人人心中的兴奋。 这是一种历经劫难之后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泪。 大夫人看着满屋子女眷激动到语无伦次，虽也是满心激动却还镇定的吩咐了房里的一名丫鬟跟着青儿出去，再探探动静。 …… 正午的阳光明灿耀眼，明亮的将整座帝都笼罩其中。 听到了护城军沿街喊叫乱党已定的消息之后，有胆大的人家悄悄放下门板或是透过窗户朝外张望，看到街道上除了敲锣打鼓的护城军外，真的还有大批身穿官服的兵士们在忙碌的拖拉着满地尸首，这才真的信了。 有了第一家开门欢呼，紧跟着便有了第二家，第三家。 虽然城中仍是血流成河，狼藉满眼，可是劫后余生的百姓们却欢欣鼓舞的大声歌着唱着，同时也是满脸泪痕。 毕竟昨夜那一场战乱之后虽是帝都护城军在城外援军的援助之下大大胜了一场，可同时却还是死伤无数，其中不乏一些无辜的百姓平民。 不过好在，睿王叛乱真的已经平定了。 …… 作乱的叛王被活捉，其膝下一双子女虽是趁乱被救出大牢，却在昨夜的对战之中双双殉命。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一场声势浩大死伤惨重的叛乱，终于落幕。 可是对于高远朝堂之上的君臣来说，一场肃清内帷的纷争才刚刚开始。 …… 傍晚时分，府外有宫中内侍前来宣旨。 荣王府因自建营队协助护城立下大功，荣王府掌家主母大夫人贺静柔被赐荣王妃封号，府中一干姨娘小姐尽皆有赏，特别是此次参与护城的家丁护卫更是金银财物，赏赐多的让人手软。 受宠若惊的接了圣旨谢了圣恩，大夫人在问及荣王下落的时候，那内侍却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除此之外再不肯多说一句。 荣王妃不敢为难宫中来的内侍，好言好语的送上谢礼将人送走之后却没有心情领受府中众人的恭喜道贺，遣散了众人，却独留下聂昭阳一人陪着去往红豆园。 …… 今日五章，还欠五章，明日继续 第520章 纷乱已定03 刚刚坐定之后，大夫人还来不及开口，聂昭阳便已经郑重的跪倒在地叩首行礼，“昭阳恭喜母妃。” “快起来吧，咱们母女之间还需这些虚礼吗？” 荣王妃蹙眉一笑，从椅上起身，将聂昭阳搀扶起来。 刚才因为心中有事，所以刚才荣王妃在接了圣旨之后根本没有给众人道谢的机会便急匆匆带了聂昭阳回到红豆园，静静走了一路，之前那份激动的心情已经沉淀，如今被聂昭阳这么正正经经的一拜之后，隐约觉得那份喜悦也渐渐变得真实，脸上的神情明显比刚才的惊讶平和了许多。 “母妃留下昭阳，可是有话要说？” 看出荣王妃心中有事，聂昭阳也没有废话，站起身来直接问道。 “昭阳你看如今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王妃抬手屏退了房中服侍的丫鬟，只留下自己和聂昭阳两人，拉着她坐下疑惑出声。 “母妃是说今日宫中内侍前来宣旨册封之事？” 聂昭阳问道。 “接旨的时候我曾经问过那内侍有关王爷的事情，可那内侍却只回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虽然看那内侍脸上神情估摸着应该没有什么坏事，可是如今王爷那边仍是音讯全无，我这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实在难以安稳。” 在经历之前那一场生死之后，聂昭阳的稳定从容已经令得荣王妃彻底折服，所以此刻也不避讳聂昭阳，直接将自己担心说出了口。 “依我看来，爹爹那边不但不会有事，应该还会获封。如今没有消息传来，应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母妃且放宽心静候便是。” 随同荣王妃赶来红豆园的时候，聂昭阳就已经在心里仔细将事情前后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结合着自己之前那个诡异的梦境，隐约猜出了些许，不过因这猜测大概准确度也只有五六分，所以此刻面对荣王妃的担心也只是轻声宽慰，并没有一下子将话说得太死。 “我觉得也应该是如此才对。” 听了聂昭阳的话，荣王妃脸上急切的神色稍微退去。 聂昭阳附和着点头，没有出声。 荣王妃默然的坐着，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曾和聂昭阳私下里猜测过荣王如今之所以消息全无只怕是和这次睿王造反有所牵连，心头忽然一跳，整了整神情，特意压低了声音对着聂昭阳说道，“你说会不会这次城中大乱其实早在圣上意料之中？” 之前荣王杳无音讯，荣王妃和聂昭阳虽然不曾明说，可是两人心里却是隐约觉出不妙。 毕竟荣王千里迢迢擒拿叛党睿王大胜而回，可是叛党刚刚入京，先是荣王下落不明，随后又发生了睿王造反攻城，只怕皇帝心里也是认定了此次造反必有内应，而这内应毫无疑问应该就是荣王。 所以荣王妃和聂昭阳才会那么惊慌，甚至为了避免随后被牵连而冒险派出府中一队护卫以求日后平安，可是此刻尘埃落定，虽然荣王仍无消息，可是荣王妃却等来了多年未得的王妃封号。 第521章 纷乱已定04 “天下为棋，皇上执子。” 见荣王妃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聂昭阳点了点头，将自己猜到的坦然相告，“或许，在皇上的这一盘棋中，爹爹并不是一颗简单的棋子。” “你是说？” 荣王妃抬手掩在胸口，眼神之中透出惊讶莫名的神色。 “如果不是听从皇上授命，爹爹怎能如此轻易就迷惑了睿王，引他入瓮？” 聂昭阳轻声说道，只是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珍珠蒙尘一般，相较往日来说微微有些黯然。 “我也是这么想。” 见聂昭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荣王妃带着浓浓激赏望向聂昭阳，手指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聂昭阳，又一次的感慨着聂昭阳如果是自己所出该有多好。 “既是如此，咱们就静心等待吧。” 聂昭阳没有挣扎，任由荣王妃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指，浅浅一笑。 荣王妃点了点头，含笑望着聂昭阳。 聂昭阳微微垂眼，视线落在荣王妃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上，心中浮起一丝怅然。 如果荣王真的是在皇上授意之下故意反诱有意犯上作乱的睿王入京的话，那么如今看来，这一招将计就计玩的不可谓不漂亮。 此一战中，身为臣子的荣王对于皇上不可谓不忠心，可是作为人夫，作为人父来说，荣王却是差了太远太远。 明明知道个中内情却对荣王府中一干女眷毫不透露，坐视荣王府中他名正言顺的正妻，和他口口声声挚爱多年的月姨娘，以及一众儿女的安危于不顾，只为了完成皇上的交托。 虽然不知道昨晚那位李大人到底身份如何，奉了谁人之命，要将她们一干女眷带往何处，可是聂昭阳却心知肚明那么一番举动明摆着就是要将她们当做人质用以威胁荣王。 如果不是昨晚孙若愚来得及时，她们已然身陷险境。 如果不是昨晚孙若愚来得及时，只怕荣王会宁愿当个忠臣也绝不会为了她们这一干人等而违背皇上的意愿。 默然之际，聂昭阳只觉得眼眶发酸。 多希望，她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一夜，聂昭阳辗转反侧，直到窗外传来隐隐的三更声才勉强合上了眼。 待到第二日一早，荣王府的大门前已是红毯铺就，彩带漫天，锣鼓喧天，欢声笑语。 聂昭阳之前一直暗暗希冀着的期待落空了。 前有宫中内侍穿着宫服举扇开路，荣王骑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而来，随行在身后的是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尾的宫中赏赐，各色古玩，珍宝玉器，应有尽有。 一如荣王妃以及聂昭阳当初猜测的那样，荣王因在睿王叛乱立下奇功，除却一众赏赐之外，还额外获赐平远大将军，重掌十万军权。 聂昭阳随同众人立在荣王府的大门前恭候着荣王凯旋而来，看着面前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庞，看着昂然坐在马背之上志得意满的荣王，聂昭阳眼帘轻垂，神情淡然，心中却是一沉再沉。 第522章 纷乱已定05 入府之后，荣王高坐在主位之上，府中夫人小姐尽皆列座，与有荣焉的坐在下首洗耳恭听着前日夜半时分突然发生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场平叛大战。 伴随着荣王口述中的一场场惊心场面，列席的夫人小姐们时不时的献上几声或高或低的惊诧，同时堆起满脸的揪心和忧虑，捧场无比。 所有的一切的确和聂昭阳之前所猜大致相同。 当今圣上独具慧眼，早已看穿睿王会在一双儿女被囚之后发动叛乱，于是将计就计的同荣王联手，故意在当日带兵擒拿睿王的时候识破睿王替身之计却佯作不知，为的就是要诱敌深入，好将睿王一干人马来个斩草除根。 最后，圣上妙计定天下，荣王等人在彻底剿灭睿王人马，为世道清平立下汗马功劳。 听到最后，府中所有人等或是一脸惊叹，或是满面笑容，纷纷上前恭贺，荣王尽皆有赏。 此一时，荣王府中上下尽欢，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前一日夜半时分，那曾经横尸在荣王府门口的一具具尸体。 …… 孙府，晚风徐徐，热闹的宴会大厅中仍是一派觥筹交错，大厅之外的沿水长廊上一道修长身影凭栏而立。 此刻的静，映衬着身后一波更甚一波的热烈人声，为这修长身影平添了几分寂寥。 微凉的风意之下，廊下湖面掠起一层层的浅波，衬着朗朗月色耀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身后的宴会大厅中忽然响起一阵热烈的喧哗声，静静扶着栏杆而立的身影微微一动，自出了宴会大厅就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温润面容直到此时，才终于浮起一丝懒于掩饰的不耐。 这一丝不耐的神色将之前淡淡的寂寥意味打破。虽然仍是动静交错的场面，可是此刻看来，这立于热闹之外的身影却像是将身后那一场热闹喧天的火热场面不屑摒弃，自顾的悠然自得。 静静的夜色中，身后忽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传来，立在廊檐之下的修长身影耳尖一动，眉间轻拢的不耐迅疾消散，俊朗面容之上迅速恢复成素日的温雅无害淡然无波。 “若愚真是会找地方，居然躲到这里来了，害的我好一通乱找。” 随着声起，一身藏蓝色锦袍的萧成晔脚步微晃的走近过来。 “此前多喝了几杯，有些不胜酒力，出来透透气。三公子怎么也出来了？” 听到身后响起人声，这修长身影才回过头去，像是刚刚发觉来人似的对着萧成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温声问道。 “我也出来透透气。” 萧成晔笑着走近，一手扶着廊下的栏杆，一手搭上孙若愚的肩膀。 平定叛王一役之中，萧成晔以及孙家皆立下大功，宫中设宴论功行赏之后，各府又都各自行宴。萧成晔因是独自居于帝都之中的靖王府，所以今晚并没有单独摆宴，而是应了左相孙墨林之邀来了孙家。 刚才宴会正酣，萧成晔将身边一位极尽阿谀奉承的下官随意敷衍之后想要找孙若愚说说话，可是转眼却发现应为今日主人的孙若愚竟然已经不在宴会之上，于是便一路寻了出来。 第523章 纷乱已定06 “三公子此番立下大功，若愚还未贺过，此刻，便以茶代酒，敬三公子。” 孙若愚回了萧成晔淡淡一笑，然后便微转身子，手臂一伸，端起一杯茶水送到萧成晔的面前。 “哦？” 看到孙若愚手上像是凭空变出的茶盏，萧成晔微一挑眉，笑着接过，同时顺着孙若愚将手伸出的方向望去，这才看到孙若愚右手边的扶栏上摆放着茶壶茶盏。 “若愚敬三公子。” 孙若愚抬手一松，手中握着的茶盏便一饮而尽，然后翻过茶盏空杯向下对着萧成晔示意道，“若愚先干为敬。” “彼此彼此，若愚又何必在我面前如此客气？” 看着孙若愚翻过来的空杯，萧成晔唇角轻勾，手腕一动便将茶盏送到唇边，却是浅浅一抿，并不曾将茶盏饮尽，呵呵笑道，“如是若愚有心，今日之功又岂能被我一人独揽？若愚敬的这杯茶心意虽诚，我却不敢居大。” “凡事不论过程只问结果，如今立下大功之人确是三公子没错，三公子又何必自谦？” 虽然萧成晔不将茶水饮尽的举动看似不恭，可是孙若愚却没有丝毫动怒之色，仍是一脸的温和笑意。 “此一功劳如何而来，你我心知肚明。” 萧成晔把玩着手中细腻的青瓷茶盏，微微一笑，唇上似有几分嘲讽之色。微笑之际忽的侧过头来，眼角余光斜睨着孙若愚，一直还算温和的语调忽的一扬，竟是带着几分尖锐道，“那一套说辞在人前说说也就罢了，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愚却还是这般假惺惺的，不觉得累吗？还是平日里你这幅面具戴的时间久了，所以已经根本不知道何谓本心？” 虽是两人平日里私交不错，又因为此刻微有醉意，可是萧成晔口中的这最后一句话却还是有些过分了。 “想是舍下所备酒席不合三公子胃口才会害的三公子在如此大喜之日心情如此不佳，真是罪过罪过，若愚在此向三公子致歉了，还请三公子海量多多包涵。” 面对萧成晔的挑衅，孙若愚却是丝毫不恼，说着话的同时竟然还同时后退了两步，然后两手合拢，冲着萧成晔正正经经的做了一揖。 “简直笑话！本公子心情佳或不佳岂是你家区区一桌酒席能够左右！本公子心情不佳是因为，是因为……” 听到孙若愚嘴上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面对着自己的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萧成晔忽的一阵心烦，仗着几分醉意便嚷嚷起来。 说话之间，看到孙若愚直直的望着自己，一双幽深眼眸光芒闪闪，似是一副认认真真洗耳恭听的模样，萧成晔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竟然有些失态了，脸上神色一沉，抬手一挥，竟是直接将手中把玩着的青瓷茶盏信手丢进了面前的湖面之中，而口中那已经说了一半的话语自然也重新咽了回去。 只听“噗通”一声，那精致小巧的茶盏在湖面上跳了一下，便沉入湖底，漾起一圈圈波光粼粼的涟漪。 第524章 纷乱已定07 双手扶住栏杆，将自己整副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栏杆之上，萧成晔静静的望着湖面上一圈圈荡开的涟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本公子心情不佳，是因为……” 听出萧成晔语气之中的涩意，孙若愚眉目一凛，收起脸上笑意，认真而诚恳的望向萧成晔，不问不催，静静的等待着。 一片静默之中，萧成晔狠狠的吸了口气，用力闭眼，极力的压下心中不甘，然后转眼对上孙若愚微微一笑，淡声说道，“若愚说的没错，本公子心情不佳，的确是因为你家酒席办的不合本公子胃口。” “三公子教训的对，是若愚考虑不周。” 见萧成晔并未选择将话挑明，孙若愚也不废话，配合的点了点头。 “罢罢罢。” 望着眼前平整澄静的湖面，萧成晔身子前倾，双手撑在栏杆上，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沉沉出声。 听到萧成晔这一声低沉之语，孙若愚诧异抬眼，正好对上萧成晔倏然转眼，俊美的脸上已是浮起惯来常见的笑容。 只见萧成晔笑着对孙若愚伸出手来，傲然说道，“虽然今日酒席勉强，不过若愚私下偷喝的这壶茶却是不错，极对本公子胃口，再来一杯。” 孙若愚定定的望着萧成晔，萧成晔也不躲不让的任由孙若愚目光直直投来。 “怎么？若愚是心疼刚才那只茶盏还是不舍得你那一壶好茶？我的手可都要僵了。” 见孙若愚半晌不动，萧成晔唇上笑意加深，抖了抖一直伸在半空中的手臂，言语之中多了几分调侃之意。 “三公子言重了。” 这么一会儿的对视，孙若愚已从萧成晔澄亮的眼眸之中看出了端倪，又听到萧成晔口中将自称从“本公子”重新变成了“我”，孙若愚弯唇一笑，点头道。 同时转过身去，动作优雅的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捧起极尽珍重的送到萧成晔的面前。 萧成晔接过茶盏，手指轻轻摩挲着已然凉透的茶盏杯壁，忽的扬眉一笑，然后端杯送到唇边，猛的一口饮尽。 茶水早已凉透，此刻尽数灌入口中，除却一股凉意之外尽是无边苦涩，萧成晔抿了抿唇，转身迎上孙若愚自顾一笑，本就俊美的眉宇之间分明透出一股越见清朗之色。 “这杯饮罢，你我两不相欠！” 一杯喝完，萧成晔也学着之前俗孙若愚的模样，伸手握着茶盏翻了过来扣杯相向。 望着小诚意一脸的沉毅之色，孙若愚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只听“咔嚓”一声，竟是那只被萧成晔捏在手里的茶盏应声而碎。 “一时手重，还望若愚莫怪。” 眼见手中碎瓷纷纷落地，萧成晔嘴上说着歉语，脸上却不见丝毫歉色。 “三公子言重了。” 孙若愚含笑以对。 “若愚府上酒席虽不大合人胃口，可这酒水却是后劲极烈，如今竟是有些头疼了。为免人前失仪，我便自回府去了，若愚自便。” 萧成晔收回手来，望着孙若愚淡淡一笑。 “若愚送三公子。” 孙若愚含笑欠身。 第525章 纷乱已定08 “不必！” 萧成晔陡的扬声。 “若愚遵命。” 孙若愚并不意外，仍是微微笑着，脚下却是收住了脚步。 萧成晔转过身去，抬了抬脚却又收了回来，慢慢的转回身来。 孙若愚扬眉凝望，含着微微笑意等待着似有话要说的萧成晔。 “你……” 看到孙若愚一副等待的神情，萧成晔抬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定定望向孙若愚，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一丝悸动， 一步步的走近过来，对着孙若愚沉声问道，“将此番唾手可得的功劳转送我手，若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能得此功劳本就是三公子技高一筹，同若愚有何关系？” 望着萧成晔眼神之中隐隐的疑惑，孙若愚心中了然，微笑着说道。 “其实当日我比你更有机会。” 萧成晔涩然一笑，淡淡说道。 “机会稍纵即逝，若愚虽晚了分毫，却抓在了手里。” 对于萧成晔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孙若愚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定定回望着萧成晔郑重回道。 “机会稍纵即逝……” 萧成晔目光之中浮起淡淡茫然，轻声呢喃了两句之后忽然一笑，洒然赞道，“若愚说得对，对极了！自古以来，有舍才有得，鱼与熊掌岂可兼得？是我癔症了。” “并非三公子癔症，而是三公子乃真英雄，日后当得更进一步，而若愚却是一念至此，再无他求。” 孙若愚微微笑着，温和的嗓音之中带着坚定。 “真英雄吗？” 萧成晔苦涩一笑，既向对孙若愚发问，又像是对着自己自问，却并不等到孙若愚回答便是朗朗一笑。 待到笑声渐止，萧成晔才重新望向孙若愚，已经散去笑意的眉眼之中一片异常清峻之色，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的说道，“既得到了，便好好珍惜。日后好生待她便是。” “她的好，若愚自是明白，自然会好生待她。” 孙若愚温声以对，脸上也已收起所有笑意，温润面容之上是难得一见的严峻之态。 “告辞！” 对上这么一副神情的孙若愚，萧成晔没有再说话，拱手一挥，兀自转身。 飒飒夜风之中，再不见回头。 目送着萧成晔的身影在夜色之中渐渐消失，孙若愚才转过身来，兀自出神的望着廊檐下那一套已经残缺的茶壶和茶盏。 已见浓重的夜色之中，忽有一道身影甩手甩脚的从暗沉的角落之中现出身形，对着孙若愚低低唤了一声公子之后便自顾走到廊檐下，望着栏杆上缺了两只茶盏的青瓷茶壶，嘀嘀咕咕的说道，“这晔三公子也不当自己是外人了。” “三公子心情不好。” 听到近身的暗卫低声的嘀咕，孙若愚温然一笑。 “公子你也太好说话了，这可是前朝官窑所出的青瓷茶壶，满天下也就是两套，如今可好，三公子一个心情不好，咱们这套眨眼就从绝品变成了废品了。” 那武功不低的暗卫平日里最爱就是收集珍宝古玩，刚才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萧成晔连毁两只茶盏，心里恨得都快要滴血了。 第526章 纷乱已定09 看到那暗卫一脸肉疼的表情，孙若愚脸上笑意也深了几分，垂眼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青瓷拨片，心中却是一丝心疼也无，反而尽是舒畅。 不过只是一套官窑青瓷而已，却换了萧成晔亲口说出放弃聂昭阳的承诺，怎生不让人开怀？ 太过高兴之下竟然一个忍不住忽的拢手至唇，发出一声朗朗长啸。 “咦？” 那暗卫正在心疼着茶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且悠长的啸声，不由诧异的转过头来。 一声啸罢，只见孙若愚已是满眼带笑，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而去，独留下那暗卫立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算是想通其中关窍，不由的轻笑一声，将那茶壶茶盏小心揣入怀中快步跟了上去。 孙若愚一路走得极快，可那暗卫也是武功不弱，几个呼吸之后便跟了上去。 和孙若愚一前一后的走入后院，暗卫压低声音问道，“公子难道不怕晔三公子日后登了大位再反悔吗？” “会吗？” 孙若愚回头对着一脸担心的暗卫笑了一下，不答反问。 “小的若是知道还问公子干嘛？” 这暗卫名叫凌峰，平日里和孙若愚关系极亲近，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是非常随意的，此刻听到孙若愚反问，不由挑眉，露出一脸无奈。 “他不会的。” 孙若愚回头，正好看到身后暗卫正在对着自己背影偷偷龇牙，不由的灿然一笑。 “晔三公子乃是成大事之人，他日倘若真的让他更进一步，谁又能保证他不会一时兴起想要圆了如今这个遗憾？” 见孙若愚回的肯定，言语之中尽是对萧成晔的信任，凌峰收起龇出去的森森白牙，面上露出不屑和怀疑。 “说对一半。” 孙若愚微笑，温声说道，“晔三公子确是胸有大事之人，所以这等自断前程的事绝不会做。” “希望如此。” 凌峰轻哼一声，神色之中仍是浓浓的不以为意。 看到凌峰脸上的表情，孙若愚大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顾前行。 听着孙若愚朗朗笑声，跟在后面的凌峰收起一脸夸张的表情，跟着也笑，虽是无声，可那眉眼之中却是浓浓的暖意。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习惯了公子面对任何事情都是表情淡然，语气温润，虽然公子能将所有事情都做的漂亮完美，耳边更是数不清的溢美之词，可是公子脸上却始终还是那么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 虽然人人都说公子乃是温润君子，可是唯有凌峰明白，公子的温润外表之内藏着一颗难以亲近的心。 可是如今，公子脸上那副万年不变的温润面具似乎有了软化的可能，只为了荣王府里那位聂大小姐。 庶出又如何？ 只要公子喜欢！ 有人相争又如何？ 只要公子喜欢！ 莫说如今想要抢人的只是萧成晔这么一个区区王府的世子而已，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他凌峰都有胆子抢上一抢。 凌峰志得意满的轻轻一哼，想起那晚公子夜探荣王府回来之后，眼角眉梢便是止不住的笑意，凌峰呵呵一笑，眼中暖色便也越重。 …… 更新五章，还欠四章，明日继续 第527章 纷乱已定10 书房之中，赴宴回来的萧成晔表情淡然的坐在桌案之后。 近身跟随萧成晔的护卫杭一立在书房不起眼的一处角落之中，默然的看着自从孙府回来之后就一直神情恬然的公子，素来平稳无波的眼神之中隐隐蓄着担心和关切。 自从离了孙府回来已有一刻钟的功夫，虽说自家公子神情还算平静，可是回来之后手上便拿着的那份文书却是始终不曾翻动。 杭一知道萧成晔的心里是因何事而不舒服。 荣王府的那位聂大小姐乃是第一个真正让公子另眼相看的女子，为了那位聂大小姐，自家公子爷屡出手段，甚至不惜得罪了如今正当皇上青睐的五皇子萧一鸣。 聂大小姐能得自家公子爷如此上心，杭一在经过了最初的高兴之后心里也曾有过隐隐的担心，因为公子爷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一旦儿女情长难免就会英雄气短。 眼下公子爷已经明摆着对那孙若愚做出过放弃的承诺，以公子爷素来不轻易许诺的性子，这一次的承诺必然也是言出必行。 看到公子爷放弃了那位聂大小姐，按理说杭一心里应该放心，可是看着萧成晔今晚一反常态的模样，杭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想想以前曾经看到的一些话本，隐约记得书里多是一些劝慰之词，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何必单恋一枝花啊，简直多了去了，可是几次三番话语到了嘴边，杭一看着萧成晔那一副貌若无事的默然之态却硬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跟随萧成晔这么多年，杭一自然明白此刻看上去一切正常的公子爷实际上并不正常。 杭一有些不明白。 既然喜欢，又何必承诺放弃？ 就算公子爷有心拉拢孙家为助力也不必如此作为啊，不过是个女子而已，大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换嘛。比如说高官厚爵，比如说金银珠宝，杭一不信，那孙若愚，那孙墨林还能为了一个女子自家公子爷一争长短！ 看着眼前貌若镇定实则心神不宁的萧成晔，杭一忍了忍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公子爷，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 一直将视线落在手上文书的萧成晔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明亮眸子之中幽幽的痛色迅速压下。 看到面前杭一紧紧皱眉，一副不解模样，萧成晔微微一笑，眼中浮起一丝了然，带着几分讥讽意味轻声说道，“可是不明白我为何要对孙若愚做出那样的承诺？” “当初又不是不知道那孙若愚对聂大小姐有心，公子爷还不是照样出手，如今怎么突然就？” 杭一重重点头，望向萧成晔的眼睛之中满是浓浓疑惑。 在杭一的心里，自家公子爷可是无所不能的，如今难得看上一个女子却求而不得，简直让人郁闷，此刻的杭一心里满是不忿和不平，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初当自己发现萧成晔对聂昭阳有心之时的那一丝担心。 第528章 纷乱已定11 “怎么突然就说要放手？” 听到杭一理直气壮的说辞，萧成晔自嘲一笑。 “公子爷做事向来颇有深意，属下不敢质疑。” 看到萧成晔脸上虽是在笑，可那双灿若桃花的眼眸之中却是隐见一丝痛色，杭一倏的想起自家公子爷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此番多嘴会不会犯了忌讳？心头猛然一悸，再不敢多言，只是微微欠身恭声说道。 “罢罢罢。” 看到杭一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萧成晔忽然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背后朗朗一笑。 原本满腹不甘郁结于心，萧成晔也正好想要找个由头说出来好发泄一通，正逢此刻杭一问到，虽是有些不快却也并不藏着掖着，于是微微闭了双眼，继续说道，“城内大乱那一夜你奉命去做旁的事情，没在近身，所以并不知道当时情况，当时……” 想到当时情况，想到当时那一幕许是已经注定了自己必然要放手，萧成晔忍不住喉头一涩，背在身后的双手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微握成拳。 听到萧成晔的话头，杭一便知自家公子爷这是有话要说，此刻虽然听了一半却也并不出声催促，只是保持着微微向前倾身聆听的恭敬姿势。 “罢了。” 萧成晔忽然叹了口气，负在背后的一只手对着杭一微微摆了摆，轻声说道，“自复命后还不曾去和杭二杭三见过面吧？现在去吧，见见他们。” “属下遵命。” 见萧成晔话说一半却又不说完，杭一丝毫没有被人吊起胃口的气恼，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爷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所以才会打发自己去向当时在场的杭二杭三询问。 杭一垂首退了出去，带着满心的疑惑去寻城内大乱时护在萧成晔身边的杭二杭三。 听到身后传来门扇合拢的轻响，萧成晔微微吸了口气，双眼仍是闭着。 此刻虽是闭着眼，可是那张娇小面容却似乎那般真切的浮在眼前。 那娇小的面容上五官精致清丽，虽称不上绝色佳人，可那双仿佛洞悉世情的眼睛却总是晶亮灿若天上星子，看向任何人的时候都是一副淡若无波的一副眼神。 虽是那样淡然的眼光，可萧成晔却偏偏就是知道，她的内里却藏着对周边一切事物的戒备，仿佛随时随地都必须防备着什么。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风声鹤唳，那样的草木皆兵，好像曾经经历过旁人不曾企及的危难。 她明明只是个尚未出阁的小姐而已，就算是庶出的身份也绝不至于处处谨慎至此，实在让人好奇。 没错，最初对她就是好奇，可是后来……，后来却一点点的发现她身上更多的与众不同。 明明是更比花娇的小人儿，却骨子里倔强到了极点，当日法华寺后山断崖处那般危险的境地，那个娇娇弱弱的小人儿竟然用她的性命来要挟他！ 那样清亮坚韧的眼神，那样誓死不肯放手的决然，让萧成晔隐隐觉得这个女子骨子里有着同自己一样的东西。 第529章 纷乱已定12 所以虽然知道孙若愚同样对她虎视眈眈，他却仍是对她隐隐动了心思。 孙若愚的存在，在当时的萧成晔来说，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因为在萧成晔看来，什么堂堂左相之子，什么未来国之重臣，根本比不上他这个早已经积蓄多年的靖王府世子。 所以萧成晔才会那般轻视孙若愚，所以萧成晔认定了只要他想要，这世上必是没有什么东西得不到。 可是那一夜，城内大乱的那一夜，曾经一幕幕发生在眼前的场景却生生彻底颠覆了萧成晔的这种认知。 当今圣上疑心甚重，早在睿王事发之前就已经开始在暗中彻查，睿王世子萧成辉以及萧雁落的那一场事发更是坐实了圣上的不安。 为了将睿王一网打尽，为了能够试探出帝都之中是否藏有睿王内应，圣上起用了多年前的旧臣荣王，两人竟在暗中联手对睿王玩了一处将计就计。 这一出将计就计实在玩的漂亮，将所有人都瞒在了鼓里，直到两名跟随荣王的侍从突然在宫中暴起发难向圣上行刺，而令得荣王被冠上勾结乱党的罪名打入大牢之后，萧成晔也隐约意识到一丝阴谋的意味。 就在他心中刚刚有所猜测的时候，孙若愚已然来访。 一番恳谈之后，萧成晔发觉孙若愚同样心思灵敏，竟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两人皆是怀疑圣上有意借着这一次乱党之事揭出帝都之中是否藏有其他不轨之人。 听到孙若愚的一番分析，萧成晔心中暗叹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就在萧成晔一面暗自压下对孙若愚的欣赏之情，一面越发坚定了要将孙家父子拉拢过来的决心时，孙若愚又说了一番让他更加震撼的话语。 萧成晔只觉得喉间一阵干燥，不由的长长吸了口气，脑海中却是再度响起那一日孙若愚诚恳无比对着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 “圣上年迈，疑心又盛，膝下无储，多位皇子竞相逐鹿早已令得人心不稳。当今天下有能者居之，若愚不才，却也能够看到三公子人品气度非同一般，愿意辅之以图早登大位。为祝三公子早日得偿所愿，一朝事成，若愚愿偕昭阳一同献上前朝传国玉玺以证三公子乃是真正受天之命的天之骄子。只愿三公子明晰轻重，万莫因小失大。” 孙若愚竟然毫不避讳的直言看穿靖王府有心逐鹿皇位！ 孙若愚竟然还坦然言之说是那枚被他寻觅多年却始终不见踪影的前朝传国玉玺正在其手！ 孙若愚竟然说他愿意将玉玺献上！ 孙若愚竟然说他愿意辅之！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要他萧成晔放弃聂昭阳！ 当时，面对那般震撼，他是怎么回答的？ 萧成晔又吸了口气，继续回忆着那一日的情景。 “区区一个女子而已，若愚竟然如此珍之，莫非在同本公子玩笑？” 当时的他，虽然心中震撼，可是多年来的教养却让他习惯性的保持着一脸的镇定淡然，萧成晔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回应了孙若愚。 第530章 纷乱已定13 “人之蜜糖我之砒霜。” 而孙若愚在当时面对着他的玩笑发问，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文而笑，只是眼神之中的幽沉之色却是分明郑重到了极点。 从未见过那般认真的孙若愚，意识到孙若愚并非玩笑，意识到孙若愚口中所说的传国玉玺当真能够唾手可得，意识到孙若愚亲口承诺愿意一力助之，萧成晔脸上的笑当即便有些发僵。 多年夙愿眼见一朝能偿，一颗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的心已是分不清为了何因。 孙若愚并没有非要逼问出个结果，看出他的心虚紊乱之后一声告辞便谦身而退，只说他并不急，待三公子细细思量之后再作答复也是不迟。 明知道圣上连同荣王是为了要将睿王一网打尽的同时也诱出帝都之中有心趁乱摸鱼的不臣之人，萧成晔虽然心乱如麻，却还是将这一团乱麻丢到一边，将接下来的部署放到了首位。 晚间果然发生战乱，睿王大举来犯意在攻城，而城内显然早已混入奸细。 知道此番睿王必败，所以为了稳住君心，萧成晔决定在十足把握之前先将自己扮演做一个忠君爱国的角色，带领阖府上下力保皇宫，奋力杀敌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孙若愚的目的却显然并不在此，入夜时分，便有孙若愚派人前来通报，说是已经探知二皇子萧一植眼见帝都大乱已是暗生心思，除了逼宫劫狱救走荣王之外，另外还大有可能尽数擒拿荣王府女眷以此来胁迫荣王带兵协助逼宫。 萧成晔明白孙若愚送来此一消息的目的正是要让他从这二者当中选择其一。 或是为了大位带人护住皇宫阻拦萧一植成事，以此在圣上面前立下大功好稳君心，以图日后大事。 或是为了护住聂昭阳而带人前往荣王府阻拦萧一植的人马，以此英雄救美，以图佳人芳心。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女子，萧成晔根本不会考虑，直接选择弃子便是。 可是如今放在他面前的女子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动心的一个。 想到那双倔强决然的眸子，萧成晔心头并非没有动摇，可是最终，最终他却还是做了那样的一个决定。 想到这里，萧成晔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仿佛塞了一把黄连，苦涩无尽。 可是这把黄连却不是旁人塞进来的，而是他自己，而是他自己亲手塞进去的。 萧成晔睁开眼睛，透过窗扇望着外面浓重夜色，忍不住又是长长呼了口气才觉得气顺一些。 其实，从他当时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那个这么多年唯一让他有所动心的女子。 或许以后，再不会遇上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可是日后他能够得到的，却应该足以抵得住他所舍去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是吗？ 没错，真要论起情意深浅，孙若愚确实比他放得更多。 面对那样的不世奇功，孙若愚竟然能够忍住不要，而只是将消息送来给他。 萧成晔不得不承认，对那个女子，孙若愚真的比他更加用心。 第531章 纷乱已定14 想到这里，萧成晔忽的抬手，推开了面前的窗。 一丝凉风迎面而来，萧成晔努力的平复心情，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今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日后，日后他就能够得到整个天下，这条大路又岂是区区一个小女子能够阻挡？ 没错，他没有做错！ 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日后大事既成，自然会有各色女子纷涌而来。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那样一双无比漂亮，又无比倔强，无比决然的眼睛也不会久久的占据他的脑海。 想到这里，萧成晔紧紧的握了握拳，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个选择没有错，没有错！ 可是一阵风来，萧成晔却忽的松开拳头，弯唇微微一笑，灿若桃花的眼眸之中却深刻的现出一抹挫败和无力。 什么选择，他有的选吗？ 身为堂堂靖王府的世子，他的身上流淌着整个天下最为尊贵的血脉，可就是因此，如今高高在上的圣上对他们也是最为提防和忌惮。 外人眼中，他这个侄儿最得圣上青睐，能够留在帝都享受天子脚下的繁华富贵，可是实际上他这个堂堂的靖王府世子却是当今圣上留在帝都之中的人质，用以胁迫其父靖王不得随意作乱的人质！ 只要他稍有不慎，那坐在高位的圣上就会一心频起，只要他一个不小心，这看上去繁花似锦的性命便会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筹谋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不再任人随意拿捏自己的性命。 如果为了她，要他改变这么多年的初衷，要他改变这么多年的计划，父王会对他失望，过世的母妃也会对他失望，身边跟随多年的将士更会对他失望。 而他自己，在失了所有支持之后，也将会失去这么一个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所以，面对那个孙若愚摆到面前的选择，萧成晔根本就无从选择。 除了第一条路，他根本无路可走。 而那个他想要并肩而立的女子，也根本是如今这样一个他所无力拥有的。 面对着眼前无尽黑夜，萧成晔重新闭上了眼。 任由凉风徐徐吹过，轻轻掠起耳边微乱的长发，萧成晔努力的让自己翘起唇角，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到一如既往的那个风流倜傥，时时在笑的晔三公子模样。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有着倔强眼神的小女子面容，萧成晔紧紧闭着双眼，无声的告诉自己，既无力去争，那便就此别过。 不知过了多久，萧成晔再睁开眼的时候，眸中已是一片彻底的平静。 遥望着眼前隐隐露出晨曦的黑夜，萧成晔轻轻叹息一声，伸出手指遥遥指点着星空中灿灿繁星，轻声如同呓语般说道， “你，还有你们，都要给我好好的。不要，让我后悔……” …… 与此同时的夜色中，荣王府中也是一场盛宴。 盛宴歇罢，乘兴大醉的荣王留宿在听风堂中，荣王妃贺静柔留下近身服侍。 …… 今日更新五章，还欠两章，明日继续 第532章 纷乱已定15 聂昭阳随同聂嫣然等人向荣王妃以及不省人事的荣王行礼告退，出了听风堂的院门之后各奔东西。 月姨娘酒量甚浅，此前筵上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多喝了两杯便有些微醺，于是得了荣王妃的恩准之后便提前退席。 所以聂昭阳回来之后只是停在正屋门口询问了守夜的小丫鬟几句，并不打算进去打扰月姨娘，“……夜里多警醒着些，说不定姨娘会要水什么的。” “大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小丫鬟点头应下。 正在聂昭阳对着小丫鬟继续吩咐的时候，正屋门上帘子一动，留在房中近身照顾月姨娘的兰嬷嬷竟然探出了半个身子来，“大小姐回来了？” “嬷嬷，娘亲一切都还好吗？” 聂昭阳闻声回过头去，对上兰嬷嬷温声问道。 “大小姐放心，姨娘一切都好。” 兰嬷嬷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大小姐进来看看吧，姨娘虽然喝的醉了，可是嘴上却一直念叨着大小姐呢。” “好。” 聂昭阳点头，留下那小丫鬟守在门口，自己走了过去。 兰嬷嬷抬手掀起帘子，聂昭阳缓步迈了进去，同时低声问道，“我还以为娘亲早就睡了呢？怎么还醒着？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大小姐过去看看吧。” 兰嬷嬷皱了皱眉，说道。 “怎么了？” 见兰嬷嬷神情口气别有一股古怪，聂昭阳挑了挑眉，转开脸庞朝向内室方向望了过去。 在兰嬷嬷的陪同下，聂昭阳快步来到内室。 刚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月姨娘穿着一身白色绣斓边的中衣，望着一盏烛台静静坐在桌案旁边。那样沉沉想着心事的神情就像是早已经枯坐了半晌似的，丝毫没有半分酒醉后昏然欲睡的模样。 聂昭阳心中一诧，脚下便走的快了一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聂昭阳看到面前幽幽的烛光下映着月姨娘因为酒醉而薄染几分红晕的面颊，衬得面色竟是别样的苍白，而月姨娘却想着心事入了神，竟连聂昭阳已经到了跟前都还不曾察觉。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浑然出神的月姨娘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聂昭阳心中一紧，轻轻伸手探上月姨娘的肩膀柔柔出声，脸上却是做出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来。 “昭阳……” 听到聂昭阳的声音，月姨娘才身子微微一颤，恍恍惚惚的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是我。” 看到月姨娘望过来的眼神之中依然残留着一丝茫然，聂昭阳并不急着发问，而是微笑着坐了下来，同时轻轻的拉住月姨娘的手指置于掌心之中。 “哦，昭阳你过来了，是我，是我叫嬷嬷把你叫过来的。” 对上聂昭阳温柔的笑脸，月姨娘眨了眨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苍白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丝笑意。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可是在宴上喝得多了身子不舒服？” 见月姨娘清醒过来，聂昭阳关切问道。 “不过就那么三两杯的酒水而已，就算我的确不擅喝酒也不至于这么不济事。” 月姨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讥讽之色。 第533章 纷乱已定16 这么说来，今晚月姨娘在宴上托词说是不胜酒力，因而提前退席的事情竟然是装出来的？ 听闻月姨娘的话语之后，聂昭阳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样的场面，我不喜欢。” 月姨娘看出聂昭阳的疑惑，皱了皱眉，轻声语道。 忍不住又想起宴会上荣王高高在上面的对着列席之人侃侃而谈的说着前日夜间那场平叛大战，月姨娘纤柔的眉尖便越发紧蹙，一颗心也不由的隐隐生疼起来。 “昭阳明白。” 听到月姨娘的话，聂昭阳先是挑了挑眉，紧跟着便也想到了宴上一众人等面对荣王阿谀奉承的热烈画面，附和的点了点头。 聂昭阳一直知道月姨娘的性格乃是外柔内刚，又在感情上无比执着，所以早年才会因为荣王的一点怀疑而执着搬离落英斋，甘愿受苦十几年。 如今虽说是和荣王和好，可是如非必要，月姨娘并不喜欢和荣王妃同时出现，可是今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大夫人获赐荣王妃封号之后一直端庄无比的坐在荣王身侧，从容大度的向所有参宴者展示着她的女主人风范，而月姨娘却只是个小小妾室，却有碍于今日乃是荣王大喜之下设宴，就算月姨娘有心避让却也无处可躲，所以一时心里难受自然也是难免。 “你明白？” 看到聂昭阳对着自己点头，月姨娘先是一诧，紧跟着便看到聂昭阳眼眸之中浓浓的心疼，顿时心中了然。 只听月姨娘嗤的一声轻笑起来，脸上诧异神色尽消，继而满脸温柔的望向聂昭阳摇头道，“昭阳以为我是因为今日看到大夫人获封的事情而心中不快？不，并非如此。” “那娘亲刚才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闷闷不乐？” 见自己竟然猜错了，聂昭阳不由一奇。 “娘亲刚才是在想着你的事情。” 月姨娘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聂昭阳。 “我的事情？” 聂昭阳挑眉反问。 “没错，你的事情。” 月姨娘笑，反手握住聂昭阳的手指，轻声说道，“眼看着你马上就要十五岁了，及笄礼后便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娘亲是在思量你的终身大事。”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来。” 聂昭阳先是一愣，紧跟着便是皱眉嘀咕起来。 虽然之前也曾经和月姨娘当面锣对面鼓的说起过自己的婚事，甚至强烈反对过李尚书府上的那桩婚事，可是平静了这么一段日子之后重新听到月姨娘提及这个话题，聂昭阳不由的便想起孙若愚，心里忍不住便升起一股臊意。 “突然吗？一点也不突然。” 月姨娘伸手拍了拍聂昭阳的手背，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温柔，可是一双眼眸却是光芒微黯。 “娘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察觉到月姨娘的情绪不对，聂昭阳顾不上心中羞涩，抬起眼来认真问道。 “眼下，自然是还没有出什么事情，可是以后就说不准了。所以娘亲今晚才想要和你好好说说心事。” 月姨娘温柔的微笑着，轻柔的语调之中别有一股蕴含浓浓禅机的意味。 第534章 心事01 “好。” 看出月姨娘神情之中的郑重，聂昭阳点了点头，“娘亲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既要娘亲直说，你可不许撒谎。” 月姨娘笑望着聂昭阳。 “自然。” 聂昭阳点头。 “好。” 月姨娘抿唇一笑，直直的望着聂昭阳，柔声问道，“那你先来告诉娘亲，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人？” “啊？” 不妨月姨娘竟然问的如此直接，饶是聂昭阳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应该要作何反应。 “傻孩子，干嘛这样看着娘亲？现在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还不能对娘亲说吗？” 看到聂昭阳惊诧之余，竟然双颊微微有些泛红，月姨娘心里已经渐渐清晰，可是面对着聂昭阳的捏捏却还是轻轻的宽慰了两句。 “娘亲你……” 对上月姨娘含笑望来的双眼，聂昭阳吸了口气，带着一丝难言的羞涩，轻声问道，“娘亲你到底想说什么？” “娘亲只是想知道你心里那个人是不是左相府上那位孙若愚孙公子。” 见聂昭阳虽然双颊发红，可是一双晶亮的眼睛却是越发灿然，月姨娘知道自己此前的猜想已经可以印证，于是便没有再迂回询问，而是直接开口。 “……” 随着月姨娘一句话问出，聂昭阳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顿时热到了极点，匆忙之下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回话，只是下意识抬手捂住燥热的双颊。 “我就知道是这样。” 看到聂昭阳低垂双眼，不敢和自己对视的羞涩难言模样，月姨娘低低叹了口气，脸上虽仍有笑意，可是眼中却多了几分忧虑。 “孙公子他，对我很好。” 知道月姨娘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聂昭阳便决定不再隐瞒，暗暗吸了口气索性抬起头来，对着月姨娘和盘托出。 “对你很好么？” 看着聂昭阳抬起望来的眉眼之中隐见灿然光芒流转，月姨娘心中一紧，神情莫名的低低语道。 “娘亲你这是怎么了？” 聂昭阳自然看出了月姨娘微笑之下掩藏着的几分不快，挑了挑眉。 顷刻之间，聂昭阳心中已是无数念头迅速闪过，再抬眼对上月姨娘神情莫名的面容，聂昭阳便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了月姨娘的手，柔声说道，“娘亲放心，昭阳虽然同孙公子两心相系，却不曾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你的品性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听到聂昭阳的保证，月姨娘失笑一下，怜爱的抚摸着聂昭阳的手背。 “那娘亲你？” 聂昭阳挑眉，红着双颊缓缓出声。 聂昭阳平常心思聪慧，可是此刻事情关乎自己，不免便有些慌乱，此刻听到月姨娘说道信得过自己的品行，一时间便没有多想其他，而是忽的想到莫非月姨娘是信不过孙若愚？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想起孙若愚曾经夜探荣王府的事情，虽然那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彼此互吐了心事，可是严格说来，孙若愚的行为却还是有些莽撞了。 难道竟是那一夜的事情被月姨娘知道了？ 第535章 心事02 聂昭阳还在这边胡思乱想，坐在对面的月姨娘却是仔仔细细的留意着聂昭阳的神情变化，看到聂昭阳时而轻笑时而蹙眉，浑然一副陷入情爱滋味的小女儿之态，月姨娘只觉得心中那份忧虑越发变得沉甸甸起来。 要说起来，孙若愚同聂昭阳之间倒是颇有渊源，自从那日演武场上孙若愚一箭飞来误伤了聂昭阳之后，月姨娘便经常会从聂昭阳的口中听说到有关孙若愚的消息。 一次次，一件件，或大或小，竟然都是孙若愚如何相助，如何用心。 前日夜里更是仿若天神一般及时出现，在那样危险的紧要关头将荣王府中一干女眷统统救下。 再加上孙若愚本就拥有着良好的家世，出众的容貌，腹中才学更是堪称文武全才，面对这样一个方方面面皆是无比出色的适龄男子时不时的温存以对，聂昭阳会动心也属正常。 可是…… 想到自己的顾虑，月姨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亲，你怎么了？” 听到月姨娘的一声叹息，聂昭阳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抬眼对上月姨娘微蹙的眉尖，不由跟着皱眉。 “孙公子他可是曾经明明白白的对你吐露过心事吗？” 见聂昭阳发问，月姨娘暂且压下心中担忧，轻声问道。 “嗯。” 虽然看到月姨娘有心事没有对自己明说，可是听到月姨娘如此发问，聂昭阳还是点了点头。 “昭阳……” 望着面前双颊生晕，一副小女子娇羞之态的女儿，月姨娘抿了抿唇，颇有几分为难的轻轻唤了一声。 “娘亲，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聂昭阳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孙公子，文武双全，家世人品又堪称一流，实乃是女子托付终身的上佳人选。可是……” 见聂昭阳神色急切的望着自己，月姨娘吸了口气，一面安抚的拍了拍聂昭阳的手背，一面开口，可是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了顿。 “娘亲到底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看到月姨娘神色为难，犹犹豫豫之际颇有小心筹措词语的意思，聂昭阳皱了皱眉，忍不住催促道。 “像孙公子这么出色的人才，帝都之中自然各大世家小姐都会倾慕，可是我们……” 被聂昭阳这么一催，月姨娘也找不到更加委婉的说辞，只能放慢了语速缓缓说道。 “娘亲是担心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听到此处，聂昭阳已是心中明了，当即便打断了月姨娘的话。 “你在娘亲眼中，自然是天下一等一出众的孩子，可是那孙公子却是左相爷府上唯一的嫡子。虽说如今王爷又立大功，可是真要论起来的话，只怕咱们还真的是有些匹配不上那孙公子。如今……” 看出聂昭阳的情急，月姨娘把心一横，直言说道。 “娘亲……” 见月姨娘说到这里，聂昭阳张了张嘴便要打断，可是月姨娘却抬手虚虚一压，示意聂昭阳不要出声，免得自己此刻一旦被打断后面就再难狠心说下去。 第536章 心事03 聂昭阳便住了嘴，双眼认真的望向月姨娘，等待着月姨娘的后话。 见聂昭阳并不急着同自己辩解，月姨娘吸了口气，狠着心肠继续说道，“如今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孙公子又为了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样样上心，件件用情，你自然更是看着他哪哪都好。可是那孙公子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如今你们两人彼此间是两情相悦，可是日后一旦谈婚论嫁，孙公子真的能够许你正妻之位吗？那堂堂的左相爷会容许他膝下的唯一嫡子迎娶一位庶女过门吗？还是说，你已经想好就算日后要以妾室身份入府也能够做到甘之如饴？” “我……” 被月姨娘一连串犀利言辞逼的无言以对，聂昭阳愣在当场。 这些事情的确是她之前未曾考虑到的。 看到聂昭阳默然不语的垂下眼眸，月姨娘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戳中了她的心窝，月姨娘心中虽也不忍，可是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便又继续说道， “昭阳，你的心性如何，娘亲最是清楚。这段日子以来，眼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接人待物样样事情都能办的妥妥当当，头头是道，娘亲面上虽然没有多说，可是私下里却以你为傲。前段日子李尚书府上那桩婚事娘亲答应的糊里糊涂，所幸最后能够圆满落幕，娘亲才算是没有铸成大错。李尚书府上那件事情了结之后，娘亲也已经看透了你的心思，知道你是个有心气有骨气的孩子，与人为妾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这孙公子的情况，你可曾看得清楚？” 前日夜间遇上孙若愚将荣王府一干女眷救下来的时候，月姨娘就察觉到了聂昭阳和孙若愚之间若有若无的一丝牵系，随后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月姨娘没有想好要如何向聂昭阳开口，可是今日。 今日宴上月姨娘清清楚楚的看着荣王又建功勋，的确是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可那有资格同荣王比肩而立同获封赏的妻却是荣王堂堂正正迎娶过门大夫人贺静柔。就算那大夫人贺静柔入府多年膝下一子一无，可却绕不过一个原配嫡妻的身份。 当时看到大夫人获赐被封荣王妃的诰命，月姨娘心中并无丝毫嫉妒，可在今日荣王列席同坐的筵席之上，月姨娘却是心痛如锥。 只因为她乃是妾，所以就算再不情愿，却也必须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身边陪伴着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女子。 这样比黄连更苦的滋味，她已尝过，怎么忍心看着她唯一的女儿重蹈覆辙？ 所以月姨娘宁愿聂昭阳将来能够嫁得一户门楣略低的人家，只求聂昭阳能够以正妻身份堂堂正正的立于人前，伴于夫君之侧。 在月姨娘说话的时候，聂昭阳虽是一直低头沉思，可是月姨娘这段话语之中那听上去字字戳心的字眼却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月姨娘说的不错。 聂昭阳曾经眼睁睁的看着月姨娘受尽妾室的苦楚，自然不愿同人分享夫君。 …… 今日更新五章，欠章终清，明日继续哦 第537章 心事04 “昭阳？” 看到聂昭阳一直低垂着脸庞，知道她必定心中情绪起伏难定，月姨娘伸出手去，一面柔柔的抚摸着聂昭阳额边碎发，一面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听到月姨娘的声音，聂昭阳抬起脸来。 直直的对上月姨娘满含着怜惜和心疼的目光，聂昭阳忽的微微一笑。 “你这是？” 看到原本目光茫然的聂昭阳忽然神色一定，竟然对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月姨娘诧异的挑了挑眉，低低咦了一声。 “娘亲。” 聂昭阳唤了一句，一只手轻轻抬手覆盖在月姨娘轻柔抚摸着自己额边碎发的手背之上，另外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住了月姨娘轻拍着自己的手。 月姨娘挑眉，不解的望着聂昭阳。 “我信他。” 聂昭阳直直的望着月姨娘，扬着唇边弧度不大却异常灿烂的一丝浅笑，缓缓出声。 随着聂昭阳开口，月姨娘只觉得脑袋之中仿佛听到轰的一声嗡鸣巨响，紧跟着便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望向聂昭阳。 “我信他。” 知道月姨娘心里必定满是疑惑，聂昭阳唇边笑意不变，眼神之中尽是浓浓坚定，“所以娘亲，你放心。” “昭阳你这是……” 再一次听到聂昭阳的，月姨娘只觉得耳边无比清晰，她愕然之际的叹了一声，然后像是找不到应该如何措辞似的稍微顿了顿，低低的吸了口气后才又继续说道，“昭阳你这是，中魔了吧？” “我好端端的，哪里像是中魔的样子？” 所谓关己则乱，月姨娘此刻正是因为太爱自己才会如此情急，所以对于月姨娘口中不中听的这句话聂昭阳并不生气，仍然是淡淡笑着。 “莫非娘亲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根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娘亲知道，你们现在正是情窦初开初尝情味的时候，难免会因一时意乱情迷而对日后做出错误的判断，娘亲今日找你来说上这么一番话并不是为了要逼你去做什么，娘亲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把事情想清楚。” 看到聂昭阳神情坦然，脸上笑容也是发自真心，月姨娘无奈的叹息一声，轻轻说道，“所以现在不要轻易做任何决定，先好好的把事情想想清楚，好吗？” “好。” 看着月姨娘一脸难掩的担忧，聂昭阳点头，轻快的应了一声。 见聂昭阳答的如此之快，月姨娘忍不住在心里暗暗一叹，知道这个女儿素来有主见，如今嘴上虽然答应自己说要去把事情想清楚，可是实际上只怕是心里真的已经认定了孙若愚。 月姨娘望着聂昭阳，眼神之中又怜又疼，拉着聂昭阳的双手紧了紧，正色说道，“不要敷衍娘亲！我要你答应我，一定仔仔细细的好好把事情想清楚。” “娘亲放心，我会想清楚的。” 看到月姨娘一脸的紧张，聂昭阳吸了口气，重新抬起眼，对着月姨娘认真说道。 “那就好。” 听到聂昭阳口气认真，月姨娘手腕一紧便将聂昭阳拉入自己怀中，低低吁了口气，只是脸上神情却依旧惘然。 …… 本文已经进入尾声阶段，云朵正在考虑如何收尾，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更新会比较少，让我们一起期待大结局吧！ 今日更新结束。 第538章 闺蜜01 聂昭阳靠在月姨娘的怀中轻轻闭上双眼，只是那一双拥在月姨娘背上的手却在微微发紧。 …… 睿王反叛能够如此顺利的平定下来，除了应领首功的荣王之外，其他一应此役中出过力的大小官员皆有封赏，大皇子萧一齐，五皇子萧一鸣，靖王世子萧成晔，御前行走孙若愚统统列于受赏之位，甚至连荣王府那些参与了守城护城的家丁护卫也得到了应有的嘉奖和抚恤。 帝都****平定之后，对于此役当中立下大小功劳的这些功臣们无不巴结奉承。 一时间帝都之中这些得到了皇上恩恤的府邸家家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居于首功的荣王府中更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止，光是那些有心同荣王府交好之人送上门来的贺礼就几乎摆满了大半库房，单是那一份份的礼单就已经令得府中管事收到手软。 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市井，荣王的风头一时无两，连带着王府中的女眷也都成了帝都各大名门世家妇人圈子当中争相结交的对象。 距离宫中送来封赏以及荣王妃得获妃位的大喜传出，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可是荣王府的余热却依然不退，送上来的各种邀约请帖仍是络绎不绝，几乎每天荣王妃都要收到好几份，主动登门拜访求见的女客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日，便有素来和聂昭阳关系较好的段悦芯，李芝琳等人过来串门。 秋日的午后，虽然微有凉意，可是胜在天高云清，所以一席桌案摆在大片菊花盛开的后花园中，还是颇有几分意趣的。 聂昭阳坐在桌案旁边，轻挽衣袖，手中握着沾有彩色燃料的轻软细毫，比照着手执一扇安静坐在面前的李芝琳认真作画。 秋日的阳光仍然带有几分热度，洒落在众人身上有着一种金灿灿的美。 段悦芯紧挨着聂昭阳，随着聂昭阳每一次落笔都忍不住低低的惊叹一声，那夸张的语调和神情惹得对面安静当模特的李芝琳简直恨不得立马起身去欣赏那副聂昭阳为自己而做的画像。 “好了吗好了吗？” 李芝琳本来并不是这么急躁的性子，可是此刻也被段悦芯时不时的大惊小怪所感染，一面故作规矩的持着团扇做模特，一面却是忍不住的扬声问道。 “别急别急，没听过什么叫做慢工出细活嘛？” 聂昭阳还没有出声，立在她身边的段悦芯便不耐的对着李芝琳白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对李芝琳没有耐性的不认同。 “还不是被你给呱噪的！” 看到段悦芯居然对着自己白了一眼，李芝琳挑了挑眉，回敬一句。 “别乱动，看看看看，瞧你这么一动，神情可就不美了！到时候入画不漂亮你可别乱怪人！” 段悦芯抬手指着李芝琳虎虎一喝，爱美的李芝琳当即在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对段悦芯的指责极为不屑，可是动作上却是真的不敢再乱动，只得压着心里对段悦芯的火气，乖乖坐在那里任由段悦芯评头论足的讥讽自己。 第539章 闺蜜02 “好了好了，都别吵，马上就好！” 聂昭阳虽然在认真作画，可是段悦芯却在耳边如同小蜜蜂一般嗡嗡嗡嗡的叽喳个不停，这会儿又和李芝琳抬上了杠，不由的分神出来安抚两人。 “昭阳啊，你这双手可真是灵巧！怎么一样样的毛笔，一样样的纸墨，我却偏偏画不出同样的效果来呢？” 段悦芯先是冲着被自己气的嘟嘴的李芝琳瞥了一眼，然后便重新将视线落到聂昭阳面前的画上，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再度赞叹出声。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聂昭阳轻轻吸了一口气，小心沾了一点彩墨，将纸上美人的纱裙尾处仔细点缀，终于渲染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身子放下了手中的细毫。 “哇哇哇，快给我看，给我看！” 看到聂昭阳终于手臂，身边早已等不及的段悦芯身子一挤，便将聂昭阳给撞到了一边，然后凑近到画纸跟前轻轻的吹了吹气，才小心的举在手里，一面赞叹一面欣赏。 “可算是画好了，我的腰都快硬了！” 李芝琳匆匆起身，丢下手里捏了半天的团扇快步走近过来，立在段悦芯的身边欣赏聂昭阳为自己所画的画像。 视线一转，李芝琳便忍不住赞叹出声。 聂昭阳的人物画并不十分追求五官相似，而是将重点放在人物的神情以及气韵之上。 如今被段悦芯拿在手上的这一幅画像虽然眉眼五官乍一看上去并不和李芝琳十分的相似，但那人物的气质和神情却拿捏的十分准确，独属于李芝琳身上的那一份优雅和利落被聂昭阳捕捉的十分到位，同时也在这画像之上彰显无遗，让人一眼看去就能确定这画中人便是李芝琳无疑。 “昭阳，你的画技可是又精进了呢。” 看着这精妙的人物画像，看着这人物身上笼罩着的淡淡的一层金色光辉，李芝琳瞪大了眼睛，简直是爱不释手。 “昭阳，你可不能偏心，这么漂亮的画像我也要！” 段悦芯欣赏完毕之后，转手就将画像塞到了李芝琳的手中，看着李芝琳欣赏着画像露出一副痴迷的神情，顿时不依的对着聂昭阳撅起了嘴。 “刚才是谁说坐在那里让人作画看上去傻兮兮的，口口声声说着不要的？” 聂昭阳微微笑着，从身边一名丫鬟的手中接过温热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故意嘲讽段悦芯。 “就是就是！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怎么一转眼你就忘记了？” 李芝琳将视线从画像上转开，附和着聂昭阳戏弄段悦芯。 “敢取笑我，你们两个找死是不是？” 被聂昭阳和李芝琳开玩笑，段悦芯也不气恼，却是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悍妇架势，冲着聂昭阳和李芝琳作势低吼。 “怎么着？我还怕你不成？” 李芝琳小心将画轴收起，学着段悦芯的架势双手叉腰，扬眉还嘴。 “哎呀呀，你还敢还嘴，看我不收拾你！” 段悦芯抬手比划出一副白骨爪的动作，笑嘻嘻的冲着李芝琳而来。 第540章 闺蜜03 李芝琳躲闪不及，被段悦芯抓了个正着，两个人便纠缠到了一起。 李芝琳是个极怕痒的，偏偏这个弱点被段悦芯知晓，此刻正是毫不留情的专门去挠李芝琳双腋下面软软的痒痒肉，李芝琳又躲又扭的叫个不停。 看着两个好友凑在一起又笑又闹，丝毫没有平日里大家闺秀的那种规矩，聂昭阳并不阻止，只是坐在一旁看得呵呵直笑。 自从那夜帝都发生叛乱，整个京城几乎血流成河，当时因为孙若愚来得及时，所以荣王府中一干主子虽然没人受到伤害，可是那些主子们身边最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却在那一夜死了大半，平日里很得聂昭阳喜欢的雨霏雨洁也是在那一夜不幸丧命。 聂昭阳虽然嘴上不说什么，白日里看上去也是一切行为举止一如既往，可是每到夜间聂昭阳就会睡不着，就算偶尔倦极迷糊了一会儿也会惊叫着惊醒过来。 这样的日子接连过了三四天之后，还是月姨娘看着实在心疼，这才叫人找了大夫给聂昭阳开了一些定惊安神的汤药，才算是每天夜里勉强能够连续睡上两三个时辰。 之后聂昭阳便每日精神不济，就算是荣王得到不少宫中赏赐，荣王府中一干人等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成为帝都之中人人争相攀附的新贵，也没有让聂昭阳如同此刻这般真正的开怀而笑。 就这么笑闹了一会儿，还是聂昭阳看着李芝琳和段悦芯两人闹腾的发髻皆乱，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了，才连同身边的丫鬟一起上去将两人给分开。 将两人给分开的时候，李芝琳已是笑得发髻散乱，钗环松懈，段悦芯虽是占了上风，却也同样一副衣裳凌乱的模样，幸亏此刻是在荣王府的小花园中，而聂昭阳也早已经屏退了府中一些闲杂人等，只留了几人近身的丫鬟服侍，所以也不怕会被人嗤笑。 李芝琳和段悦芯两人虽然都是一副狼狈模样，可是看到聂昭阳一面拉劝，一面眉目舒展，却是不约而同的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到李芝琳和段悦芯皆是形容散乱，自是不好继续在这小花园中闲坐，于是聂昭阳便带着两人去了落英斋中简单梳洗。 进了屋，聂昭阳便将李芝琳和段悦芯推到自己的梳妆镜前坐下，两人身边也都带着丫鬟，此刻自然乖巧上前分别帮着自己小姐整理仪容。 段悦芯坐在妆镜前面，身后立着一名丫鬟轻柔的梳理着发髻。 段悦芯顺手从妆台上捏起一只金镶玉的翡翠发梳，一面握在手上把玩，一面从铜镜中望着聂昭阳的倒影随口问道，“昭阳，芝琳，你们两个可是已经挑好了后天进宫时要穿的衣服和首饰了吗？” “这是自然。怎么你的还没有挑好吗？” 听到段悦芯问话，李芝琳笑着应道，然后和段悦芯一起将目光投向默然不语的聂昭阳道，“昭阳你呢？可都准备好了？” 面对段悦芯和李芝琳齐齐望来的目光，聂昭阳挑了挑眉，脸上微微笑意顿时一收。 …… 更新结束 第541章 闺蜜04 “装什么听不见啊！怎么不说话？你可别告诉我此一役中立下首功的堂堂荣王居然没有接到宫里的请帖哦！” 段悦芯是个性格粗放的女子，又是出身武将世家，并没有看出聂昭阳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仍是一脸不解的追问着。 看到段悦芯身子一挺就要冲着聂昭阳过去，同样坐在妆镜钱正梳理发髻的李芝琳却是伸手扯了扯段悦芯的衣袖，在段悦芯不解的目光中抬手冲着身后梳理发髻的丫鬟摆了摆手，待到小丫鬟将发髻拢好之后才起身走到聂昭阳的身边，轻声问道，“昭阳，你怎么了？” 和段悦芯的粗放相比，李芝琳明显要细致了许多，之前看到聂昭阳原本轻松自然的神情在瞬间变得微微有些僵硬起来，眼神也不如之前那般明亮舒展，心中便已经意识到聂昭阳或许是不喜欢提及这个话题，所以才会及时扯住段悦芯，为的就是不想让段悦芯追问的太过迫切。 “没什么。” 看到李芝琳微笑着脸庞上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心，聂昭阳轻轻一笑，慢慢摇了摇头，一面抬手拉着李芝琳在自己身边坐下一面低声说道，“前段日子身上便一直带病，如今这么多天也不见好转，到时候怕是会给宫里的贵人带了病气。” “哎呀！昭阳你生病了吗？来来来，让我看看！” 听到聂昭阳的话，段悦芯眉头一挑，也不顾自己还在梳理发髻，便急巴巴的伸手探上聂昭阳的额头，同时嘴上也不忘迭声的说道，“你这个人啊，让我说什么好？病了就好生躺下养着嘛，怎么刚才还敢跑出来吹风呢？也不怕再病重？” 身后的丫鬟生怕手上弄疼了段悦芯，也不敢用力，只能是托着一头长发跟在段悦芯的身后来到了聂昭阳的跟前。 “悦芯你慢点拉。” 看到段悦芯一面说着一面便要将聂昭阳拉起来推回到床榻上去，李芝琳心里暗叹着段悦芯的粗线条，手上却是用力的去掰开段悦芯紧紧拉着聂昭阳的手指，生怕段悦芯用力太大不小心会弄疼了聂昭阳，到时候可就是真的病了。 “昭阳都病了你还这么慢吞吞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你这人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知不知道心疼人啊！” 被李芝琳将手指掰开，段悦芯不悦的冲着李芝琳咋呼起来。 “好了好了，我没事。倒是你啊悦芯，还是别乱动才是，看看你这头发才梳了一半呢！” 看到李芝琳被粗心的段悦芯错怪，聂昭阳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一个将两位好友分别拉住，然后对上仍然满脸担心的段悦芯轻声说道，“我身子虚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过来的，没什么大碍的，只是一想到要进宫的事情就忍不住要紧张，所以自己吓自己罢了。” “没事的，昭阳，都过去了。” 听到聂昭阳黯然的语调，李芝琳心头一软，反手握住聂昭阳，柔柔的安抚出声。 见李芝琳明白了自己话中深意，聂昭阳抬眼对着李芝琳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是一片毫不掩饰的黯然。 第542章 闺蜜05 “怎么了这是？你们俩说话好奇怪！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段悦芯只觉得聂昭阳和李芝琳两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聂昭阳说到身体有些虚，李芝琳居然回答什么都过去了？ 段悦芯心中不解，也懒得再理身后梳头的丫鬟，将一头长发从丫鬟手中夺了过来，随意的挽了个髻之后便捧着腮帮子撅起了嘴。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见李芝琳神色柔和，聂昭阳虽是面带微笑，可是眼神之中却难掩一片无奈和黯然，原本满心莫名的段悦芯只觉得脑中忽有一丝念头突闪而过。 段悦芯心里明白了聂昭阳不愿意提及进宫这个话题的原因，当即便暗自心生懊恼，手上也放柔了几分力道，轻轻的探上聂昭阳的肩膀，一面轻轻的揉捏着一面柔柔的说道，“其实啊，我也不愿意进宫。那地方不比外头随意自在，处处都要小心谨慎，规矩更是多了去，每次都烦的我头疼死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如今皇后娘娘传召，咱们这些做臣女的又哪敢不从？” 那一夜睿王带领叛军攻城，里应外合的造成帝都大乱，虽说之后荣王为首带领一众人马将睿王及其余孽一网成擒，大获全胜。可是事后谁人不知荣王府中曾因荣王为首对抗睿王之故而在当夜被睿王暗中所派的人马侵入府中，纵然一干主子小姐没有受到伤害，可是府中丫鬟婆子却是血淋淋的死了满地。 段悦芯更是在后来过府探望聂昭阳的时候知道了之前那两个跟在聂昭阳身边近身服侍的伶俐丫鬟也都在那一夜中遇了难。 如此一场大难，对于聂昭阳来说自然难忘。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凤体抱恙，今已痊愈，这才将早就应该摆设款待一应功臣女眷的酒宴改在了近日。 这庆功宴本是喜事一桩，可是对于当夜曾经眼睁睁目睹过杀戮的聂昭阳来说却无疑又是一次提醒她不得不回忆当时惨状的伤害。 所以此刻听到进宫，聂昭阳会以身体不适来抗拒也属正常反应。 “没事的，昭阳，都过去了，过去了。” 听到段悦芯的话，知道这个粗线条的女子也已经明白过来，李芝琳欣慰一笑，然后便立在一旁继续轻声的宽慰着聂昭阳。 “放心，我没事，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倒惹得你们这么担心，是我的不对，待会儿罚我送你们一人一样好玩的小东西可好？” 看到两位好友都对着自己安慰起来，聂昭阳吸了口气，将脑海中自顾翻滚着的血色画面努力压下，勉强的振作起精神来。 “你送东西有什么不好的？来来来，都有什么好定西，还不快拿上来叫我好好挑挑！”段悦芯快人快语的嚷嚷起来，除了本身性格使然之外，也不外乎是想要借着自己咋咋呼呼的热闹帮助聂昭阳转移注意力。 “既说了要送我们好玩的东西，我可也要好好的挑挑呢，若是东西不像你说的这样好玩，我们可是不依！” 李芝琳也学着段悦芯的口气，咋呼起来。 …… 更新结束 第543章 近一点 知道两位好友有心宽慰自己，聂昭阳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对着房中伺候的另外一名小丫鬟吩咐了一声，便见那小丫鬟拉开房中绛红色的大柜门翻找起东西来。 段悦芯和李芝琳的发髻已经整理好，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聂昭阳的手臂，满眼好奇的挤到那翻找着东西的小丫鬟身后，脸上皆是一副等不及的着急模样。 …… 这一夜，聂昭阳早早便上床睡觉。 本以为会因白天和段悦芯李芝琳那一番话而联想到惨死在眼前的一干女眷而睡不着，却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以来经常性失眠使得身体倦到了极点，房中服侍的小丫鬟刚把安神香装进香炉熏了不到半刻钟，聂昭阳的呼吸声便变得轻缓悠长，显然是沉沉入了梦境。 难得一觉之中竟然没有做恶梦，待到聂昭阳悠悠然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是昏暗暗的一片，静谧的房间之中漂浮着轻盈浅淡的安神香气。 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打更声，聂昭阳知道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就这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大大的吸了口气，胸肺之中顿时被那安身宜人的香气所盈满。 正在聂昭阳觉得这一觉乃是这段日子以来最为舒服的一觉时，忽然身上寒毛一凛，倏的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中，竟然看到床边的小桌旁静静坐着一人，墙角留着的一盏昏黄小灯映照着那人影影绰绰的身影。 聂昭阳猛的瞪大双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口便要惊叫出声，可是嘴唇刚刚张开，那一声已经到了喉边的惊叫却硬生生的滞了下来。 聂昭阳靠在床边眨了眨眼，望着那道对她醒来仿佛一无所知的身影，抿了抿唇，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意味轻轻唤道，“是谁？” “你醒了。” 听到聂昭阳的声音，那托腮坐在小桌边的身影一动，随着那低沉俨然的嗓音轻轻传来，坐在桌边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聂昭阳心口彻底一松，同时庆幸着自己自从雨馨雨洁遇难之后便免去了房中丫鬟守夜的习惯。 心头刚刚一松，紧跟着却又一紧，聂昭阳扯着身上薄被直盖到脖颈处，口气之中带有几分不悦又夹杂着几分酸甜，急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孙若愚脚下虽缓，可是因为之前就坐在距离床边十分至今的位置，所以不过几步便来到了床边。 此刻看着聂昭阳扯被遮掩的模样，又听到她口中隐含不悦的质问，孙若愚眼光一动，冲着窗户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轻声说道，“放心，我很小心，不曾惊动旁人。” 看到孙若愚的动作，聂昭阳顺着望去，只见窗户已然关好，不悦的转回目光对着孙若愚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干嘛来了。” “我能走近再说吗？” 孙若愚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 “嗯？” 聂昭阳看了看距离自己只有不过两三步距离的孙若愚，不解挑眉。 “我是说，我能不能再近一点？” 孙若愚音调一低，轻声问道。 昏暗的光线中，聂昭阳不曾留意到这说话如此顺溜的少年脸上隐有两片红晕渐渐浮起。 第544章 我想你 聂昭阳觉得自己双颊陡然一热，片刻之后才沙沙的开口说道，“进都已经进来了，还这般问什么？” 听到聂昭阳言下之意便是允许，孙若愚温润眉眼之中光芒一亮，笑盈盈的走近过来。 聂昭阳也同时靠着床头坐起身来，所幸聂昭阳睡觉的时候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身上中衣丝毫不曾凌乱，此刻勉强搭着薄被也并显得仪容不整，全当这孙若愚是来探病好了。 聂昭阳心中对自己做着心理安慰，孙若愚已经自顾在床边坐下。 虽然光线昏淡，可是如此近的距离，却已经足够两人看清彼此。 四目刚一对视，聂昭阳便慌不迭的转开目光，望着床榻内侧低声说道，“说吧，你来干什么？” “我……” 孙若愚单手握拳置于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才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羞涩只留侧脸对着自己的聂昭阳，缓声说道，“我，我就是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孙若愚的话，聂昭阳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唰的一下变得滚烫，结巴了一下才硬声硬气的回了一句。 “昭阳，你还好吗？” 听出聂昭阳的紧张，孙若愚微微一笑，再开口时脸上红晕却是比起之前渐渐消了些许。 “当然好。” 聂昭阳仍是望着床榻内侧，一时间不明白孙若愚到底要问什么，于是胡乱应了一声。 看着聂昭阳白玉般的耳垂在此刻竟是红润无比，孙若愚心神一荡，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微微垂了眼帘低声说道，“那……” 一字才出，聂昭阳便倏的转过头来，诧异的望向孙若愚。 而孙若愚也是在同时便意识到自己出口的嗓音竟然倏的沙哑，一字吐出便止住了声音，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懊恼着自己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孙若愚微垂着眼帘，抬手掩在唇边又是轻轻一咳，却是再不敢去看聂昭阳，“那一夜……” 三个字吐出之后，听到自己嗓音已经恢复了如常，孙若愚这才心中放松，抬眼望向聂昭阳，正色续道，“那一夜，是我不好，来得迟了，害你受惊了。” “不能怪你。” 听到孙若愚提起那一夜，聂昭阳眼神倏然一黯。 “一得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却不料还是来的晚了一步。” 看到聂昭阳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孙若愚心口一紧，低声说道。 “我明白。” 聂昭阳吸了口气，抬眼对着孙若愚点了点头，又关切问道，“那夜，没有耽误你旁的事情吧？” 聂昭阳知道，孙若愚那一夜必定是领命执行任务，能够同时兼顾荣王府的安危已经令她很是领情，又怎么可能去责怪孙若愚来的不够早？ “总归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 孙若愚轻轻叹息一声，口气之中带有无尽歉意。 聂昭阳摇了摇头，眼前仿佛浮现出雨馨雨洁乖巧活泼的面容，忍不住便鼻子有些发酸。 看到聂昭阳眉眼下垂，一双如玉的小手紧紧抓着被褥，明显是一副极力隐忍的模样，孙若愚忍不住伸出手去，似是探向聂昭阳的手臂给她以安慰，可是眼看着孙若愚的手指就要碰到聂昭阳的手指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 更新结束 第545章 忍不住 聂昭阳恰好在这时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眶中的湿润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孙若愚面带尴尬的伸出一手晾在半空。 孙若愚眨了眨眼，自顾将那晾在半空的手掌缓缓收回。 虽然孙若愚的表情看似自然，可是聂昭阳却看到孙若愚向来温润的眉眼此刻竟然不敢同自己直视，心口莫名一热，竟然鬼使神差的冲着孙若愚那只就要收回去的手掌伸过手去。 “嗯？” 孙若愚突然觉得手上一热，诧异抬眼，便看到了聂昭阳勉强的保持着一脸镇定直直的望着自己，而她那只白皙的小手中赫然握着自己半只微凉的手掌。 “放心吧，我没事了。” 看到孙若愚的视线落在两人手掌之上，聂昭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莫名之间做出了什么样的举动，可是事已至此再多解释也是无益，于是索性握着孙若愚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然后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 “好。” 看着聂昭阳明明双颊生晕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模样，孙若愚笑着点头。 “咦？” 聂昭阳手指一缩想要松开，却被孙若愚紧紧握住手指，不能动弹，顿时浑身燥热抬眼望去。 “昭阳，我等不了了。” 孙若愚紧紧的握着聂昭阳的手指，不容她退缩，微笑着说道。 “什么？” 聂昭阳象征性的挣扎两下，见自己挣脱不开索性不再纠结，抬起眼帘不解的望向孙若愚。 “我说过要等到你及笄的，可是现在我等不了了。” 孙若愚紧紧的握着聂昭阳的手指，感觉着那并不十分光滑却手感极佳的白皙小手，直直的凝视着聂昭阳的眼睛，柔声说道。 “啊？” 聂昭阳陡然明白过来，唰的一下又是脸蛋大红，猛的低下头去不敢同孙若愚对视。 “我想着，就在这两日吧，找个机会先上王府来提亲，把你定下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慢慢再说也不迟。” 轻轻的摩挲着手中握着的小手，孙若愚笑得一脸惬意。 感觉到孙若愚手上的动作，聂昭阳又向后缩了缩，那小力气却敌不过孙若愚，只能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指来回摩挲。 听着孙若愚的话，聂昭阳只觉得心中一股酸甜滋味疯狂涌起，只是顷刻之间便将整个胸口涨得满满的。 如今正是自从帝都大乱那夜一别之后，聂昭阳和孙若愚两人第一次见面。 自那一夜之后，孙若愚一直想要找机会上门看看聂昭阳一切可好，可是一直被琐事缠身抽不出时间来。 今日总算是赶在黄昏时候忙完了一个段落，可那个时间却已经不适合登门拜访，于是只能继续拖延下去。 本来是要计划着再忍一忍，等到宫中皇后赐宴时找机会见一见聂昭阳的，可是孙若愚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还是翻身而起，对着窗外月光看了半晌终于决定再次夜探荣王府，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 翻窗进来之后看到聂昭阳已经熟睡，孙若愚知道自己应该掉头就走，可是望着容颜安详的聂昭阳，孙若愚却硬是迈不开脚步，最后还是看到聂昭阳眼皮微动似有醒来的前兆才一个腾身退回到了小桌边。 第546章 说亲事 果然，待他托着下颌刚刚摆出坐下的姿态，聂昭阳便醒了过来，幸亏他退的及时才没有将悠悠醒来的聂昭阳给吓了一跳。 而此刻，手中握着温润绵软的小手，孙若愚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此忍不住，舍不得，放不开，丢不下。 静谧的房间之中盈盈香气淡淡萦绕，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皆是满心欢喜。 沉默半晌之后，满心欢喜的聂昭阳忽然醒过神来，抿着嘴唇抬起眼帘。 “怎么了？可是欢喜傻了？” 见聂昭阳眼神怔怔的看着自己，孙若愚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你可知，可知……” 一句话没有说话，聂昭阳就像是有些气力不支似的，再度吸了口气才在孙若愚认真望来的目光注视下再次开口，“你可知，我，我是庶出。”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的口气。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 看到聂昭阳如此艰难的对着自己吐出这么一句大实话，孙若愚松了口气，用力捏了捏仍然被自己握在掌心之中的小手，温文的反问出声，“你的事情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可你，却是嫡出。” 听到孙若愚轻松的口气，聂昭阳一颗提到嗓子眼处的心脏却不曾放松丝毫，仍是带着满眼的紧张淡淡说道。 口气虽淡，言辞之中一丝无奈哀婉的意味却挥之不去。 话已至此，孙若愚自然知道了聂昭阳心中担心所为何事，脸上的笑意不受控制的越发加深。 他紧紧的捏着聂昭阳的手指，将语气放得无比柔和，慢慢说道，“我父为人极其宽和，待我又亲，但凡是我喜欢的，他必定也会喜欢。至于这所谓的嫡庶之分，他是最不看重的，日后熟悉你便会知。” “他，他不会为难我？” 孙若愚的音量并不高，也没有大把的言辞保证承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够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聂昭阳听到此处心中其实已是安稳大半，只是嘴上却还在呐呐的说道。 “他绝对不会为难你！” 孙若愚笑着，口气肯定，望向聂昭阳的眼眸之中更是有丝耀眼光芒迅速的一闪而过。 “那，那……” 见自己最为担心的嫡庶之别到了孙若愚的口中竟是变得如此轻松简单，聂昭阳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迟疑，满心柔软之际忽然想到另外一人看向自己时目光之中隐隐透出几分不喜之色，聂昭阳略略停顿了片刻之后于是继续问道，“那孙夫人她……” “她那里就更不用你担心了。” 孙若愚继续微笑，眼神之中满是笃定，将聂昭阳未能说完的一句担心半截打断。 “可是孙夫人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虽然孙若愚说的肯定，可是聂昭阳却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 孙夫人虽然只是孙若愚的继母，可是毕竟乃是如今孙府正经的女主人，而且那孙夫人和孙若愚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又是非比寻常的亲昵，如果不能得到她的认同，聂昭阳就算能够顺利进门只怕日后也会过得艰难。 “怎么会？” 看到聂昭阳因为紧张而皱眉，孙若愚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去，轻轻的抚了下聂昭阳纤细眉尖，柔声说道，“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 更新结束 第547章 亲昵 “可是……” 聂昭阳忍住被孙若愚抚摸的羞涩，仍然皱眉。 “别担心，她会欢天喜地的上门提亲，然后欢天喜地的迎你进门。” 孙若愚脸上笑意微微一顿，不过顷刻之间却是骤然绽开，望向聂昭阳的时候眼神温柔，语气也无比笃定。 “真的？” 聂昭阳有些怀疑。 “自然是真的。” 对上聂昭阳因为紧张担心而变得无比明亮的眼睛，孙若愚微笑着点头，心中满是一片柔软。 “嗯。” 看到孙若愚如此笃定的神色，聂昭阳安心不少，隐隐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可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看到聂昭阳先是眉头一松，可是不过顷刻便又再度皱起，孙若愚挑了挑眉，温声问道。 “我听说，我听说……” 聂昭阳正在想着如何说起自己心里另外一件担心之事，正好孙若愚就主动问起，嗫嚅了两句之后索性把心一横，一鼓作气的说道，“我听说左相大人是个极其专情之人，除了先夫人之外，如今也只有一房夫人？” 说完话后，聂昭阳就鼓着气望向孙若愚，生怕自己稍微一松气就会不敢去看孙若愚的表情。 “呵……” 孙若愚先是微微一怔，紧跟着却是神色奇怪的低低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别笑了！” 听到孙若愚骤然笑起，那张温润平和的面容在望着自己的时候似乎也是古古怪怪的，本就有些心虚的聂昭阳忍不住便抬起另外一只手呼的一下将孙若愚的嘴巴捂住。 这下子，孙若愚脸上的神情更加古怪起来。 这时的聂昭阳心中其实是有些懊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孙若愚的面前如此坦然的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虽然她和孙若愚彼此已经坦诚心事，而她也不是那种在情感上故作扭捏的女子，可是毕竟如同此刻这般亲昵的对话也不过只是第二次，怎么她就能够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放松？竟是一丝戒备也不留！ 大概，是她心中对他的喜欢超出自己预料太多，或者，是她对他实在信任太深吧。 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将感情放的这么多，这么深，如果日后有了什么变化她可要怎么办？ 虽说那日面对着月姨娘无奈提醒的时候，她曾那般坚定的说过她信他，可是毕竟孙若愚不曾对她承诺过什么，也不曾保证过什么，就算聂昭阳当时对着月姨娘的时候嘴上说的再怎么肯定心里却难免还是留有几分不决的。 毕竟对于男子来说，能够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坐享齐人之福乃是平生一大乐事，而女子擅妒却是犯了七出，此刻她这般直言不讳，岂不是正好将自己的把柄送入到孙若愚的手中？ 聂昭阳满心胡思乱想，一时间就忘记了自己的手掌还捂在孙若愚的嘴上，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忽然感觉到自己手掌心下捂着的嘴唇微微有些湿润，似是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正痒痒舔舐自己掌心。 第548章 承诺 聂昭阳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先是挑了挑眉故作凶悍的朝向孙若愚瞪了一眼，可是一眼瞪过去却并没有对上孙若愚的眼睛。 看着孙若愚眼帘低垂视线下落似乎正在朝下望去，聂昭阳瞪过去的目光便顺着孙若愚下落的视线微微一转，竟是落在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掌之上。 正是这一看，聂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情急之下做出了什么样的动作，也才意识到刚才那软软舔舐着自己掌心的东西是什么，而她自己竟是陷入沉思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手掌如此不宜的抵在他的唇上！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虽然只是情急之下，却仍然是实在亲昵的有些过分，聂昭阳不由的双颊一热，手掌更是倏的便要缩回，脸上原本故意做出的凶悍之色也随着满心的恍然和羞恼而尽数消褪。 虽然聂昭阳的动作很快，可是孙若愚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就在聂昭阳的手掌刚刚离开嘴唇之后，孙若愚的大手便已然来到，紧紧的捏住了聂昭阳那只被自己印下轻吻的小手控入掌心之中，手指微微一动，便同她的手指交缠。 聂昭阳之前已经有一只手是被孙若愚握在掌心之中的，此刻这一只手又被他捏住，如此一来两人便成了四手相牵，且是亲密至极的十指交握。 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被孙若愚牢牢的捏在指间 感觉到孙若愚指间的变化，聂昭阳垂下眼帘，看着孙若愚和自己亲昵交缠着的双手，脸上燥热，心中却是一片酸甜。 “昭阳可是想问我父的专情会否遗传？” 孙若愚紧紧的握着聂昭阳的双手，柔声问道。 “我只是，随口问问。” 聂昭阳明明心中无比紧张，嘴上却在逞强。 “昭阳。” 孙若愚没有直接说出聂昭阳想要听到的承诺，而是轻轻唤了一声。 “嗯？” 聂昭阳应了一声，却并不抬头。 “抬头来看着我。” 孙若愚看着聂昭阳发际乌亮的青丝，柔柔说道。 “干嘛？” 聂昭阳吸了口气，抬起头来。 等到聂昭阳抬起头来，孙若愚含笑望来。 聂昭阳抿着嘴唇回望着孙若愚，孙若愚唇边笑意弧度渐渐加深，一双眼睛更是亮晶晶的望着聂昭阳。 两人之间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彼此能够如此清晰的看到对方眼眸之中自己的倒影。 就在聂昭阳被孙若愚如此热切的目光注视的有些想要躲避时，孙若愚终于含笑扬唇，淡淡出声，“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嗡的一声，聂昭阳只觉得耳际猛然一震，不敢相信的抬起眼来，正对上的便是孙若愚微微含笑却坚定异常直直望来的明亮目光。 “可是没有听清楚？” 看到聂昭阳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望着自己，满眼都是震惊，孙若愚唇上笑意不变，轻轻挑了挑眉，口气之中竟是带了几分促狭意味。 聂昭阳已经反应过来，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飘荡着孙若愚刚才那句话，此刻又听到孙若愚的促狭反问，当即也顾不得害羞，就这么涨红着双颊瞪大了眼睛对着孙若愚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来听听。” …… 更新结束 第549章 不要一生相守 “呵……” 见聂昭阳明明双颊涨的通红却仍是故作镇定的摆出一副小赖皮模样，孙若愚忍不住再度笑出声来。 注视着聂昭阳在自己笑声中越来越涨红的双颊，孙若愚只觉得心头无比愉悦。 为了能够再听一遍孙若愚的亲口承诺，聂昭阳忍着双颊如同火烧的灼热，死命的咬着嘴唇，压抑着心中几乎就要恼羞成怒的冲动。 终于，眼看着聂昭阳嘟嘴瞪眼几乎到了将一双纤细柳眉倒竖起来的地步，孙若愚知道这是快要绷不住而对自己发怒的前兆，赶紧见好就收的停下笑声，眼神温柔的望着聂昭阳温声说道，“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再一次清楚的听到孙若愚口中说出坚如磐石的承诺，聂昭阳竟然觉得鼻梁一酸，眼眶之中似有温热的湿润就要流淌而出。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孙若愚皱了皱眉，腾出一只手去探上聂昭阳的眼角，将那眼角一点湿润轻轻擦拭。 “我……” 聂昭阳的情绪一时间激动到了无法连贯说话的地步，只说了一个字便哽咽着无法成语，只能微垂着眼帘，任由孙若愚的手指温柔摩挲在自己的眼角额侧。 “别急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看出聂昭阳心中的着急，孙若愚温柔的捧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抚道。 聂昭阳索性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将几乎崩溃的情绪稳定下来。 半晌静默之后，孙若愚看到聂昭阳吸了吸鼻子，然后慢慢的抬起了眼帘。 聂昭阳表情淡然的望着孙若愚，一双本就明亮的眼睛因为刚才泪水的冲洗而越发显得晶莹透亮，浓密的黑睫微带湿润盈盈挺翘。 知道聂昭阳必是有话要说，于是孙若愚便温和的笑着，等待着。 聂昭阳望着静静等待自己的孙若愚，抿了抿唇，郑重而平静的开了口，“你我出身虽不至于天差地别却是着实委屈了你的，如今能得你之怜惜已是我一生之幸，却不敢盼你终身不变。如今只求你尊我重我，倘若日后另有所爱，必不瞒我。如此，于我而言，便是今生足矣。” 听到聂昭阳的话，孙若愚脸上微笑着的神情已是微微凝滞，虽是早就知道眼前这看似娇弱的少女心智坚韧非同一般，却不料今日定情之时竟然也会说出这般与众不同的话来。 这言下之意竟是要求着他倘若日后另有所爱便要放了她吗？ 孙若愚唇角犹带着一丝未尽笑意，心口却像是被人重重一锤击中，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愕然望向聂昭阳。 “你说，可能应了我？” 聂昭阳自然看出来孙若愚眼神之中的震惊，却是不肯相让分毫，一双泪水清洗过后格外透亮的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孙若愚，语气郑重的问道。 孙若愚之前给出的承诺并非不动人，可是作为一个重活一辈子的人来说，聂昭阳比起前世少了几分懦弱和退让，却多了几分坚持和执拗。 事到如今，在目睹了荣王和月姨娘的一系列情感变化之后，在经历了荣王一颗忠心耿耿为皇上办事之后，聂昭阳对于荣王为求一胜便不顾府中女眷家人死活而深深心寒的抵触情绪已经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渐渐变淡。 第550章 为爱留条生路 如今的聂昭阳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建树才是一生最大，而儿女情长则是应该理所应当顺延至后的。 此刻孙若愚尚未面临那样的选择，所以他可以如此信誓旦旦的对她承诺。面对孙若愚的承诺，聂昭阳愿意相信他的真挚，却又无法做到能够毫无保留的全然相信他的话。 所以她在为了那个听上去很美可是实际上却并不怎么现实的承诺而深深感动之余，仍是不忘向他要求一个她所希冀的保证。 她并不要求他真的一生只爱她一个，也不要求他的一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她只是要求等到他对她的心思淡了之时告诉她一声。 这样，她会让自己退的不那么狼狈。 聂昭阳神色郑重的望着孙若愚，两只小手仍然被孙若愚牢牢的握在掌心之中。 之所以这般要求，并不是因为聂昭阳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也不是因为她不信任这个少年。 事实上正相反，正是因为她太喜欢这个少年，也太信任这个少年，所以她才不想让自己和他之间也出现如今荣王和月姨娘这般的分崩离析，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想象终有一天他们彼此纠缠伤害，任由两人之间曾经的美好被那岁月蹉跎磨灭。 被聂昭阳如此热切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孙若愚起先是愕然的，紧跟着便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深邃的眼眸之中也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可是面对孙若愚的目光，聂昭阳始终不躲不让的等待着。 聂昭阳的执着让孙若愚眸光中的不解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孙若愚静静的看着聂昭阳，看着面前少女眼睛之中热烈的期盼，忽然心头一颤，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仿佛从这看似倔强坚强的执着眸光之中看出了几分无奈以及几分凄惶。 自从认识以来，聂昭阳在孙若愚的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形象都是坚强的，坚韧的，可是直到此刻，孙若愚才强烈的体会到，眼前这个看似有着刚强外表的少女竟然有着如此一个柔软脆弱的心。 以往看上去似乎总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聂昭阳竟然也会如此疑惧，如此胆怯，可也正是这种疑惧和胆怯令得孙若愚明白了聂昭阳对于两人之间这份感情的看重。 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担心有一天会失去，所以才担心会受伤。 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孙若愚便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紧，像是有人猛的捏住了自己的心脏在手心之中用力攥紧，让他生疼到无力呼吸。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心疼怜惜毫无预兆的猛然涌起，这种感觉疯狂无比的冲击着孙若愚的大脑，让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突然松开了一直握着聂昭阳的双手，然后猛的身子前倾，竟将聂昭阳整个拥入怀中。 聂昭阳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抬手推拒，可是当她清晰的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少年胸前剧烈起伏的心跳时，却是双手一颤，原本推在孙若愚胸前的双手竟是微微一软，改而下滑，竟是轻轻的环绕在了孙若愚的腰背之上。 …… 更新结束 第551章 悍妒 “只求你这一件，答应了我可好？” 聂昭阳靠在孙若愚的怀抱之中，微闭着双眼低声呢喃。 听着聂昭阳呢喃如同哀求的轻声，孙若愚低下视线，复杂的目光落向靠在自己怀中现出一副柔弱模样的聂昭阳身上，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声响。 房间之中一片静默，除了烛光微微摇曳之外，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孙若愚看着怀中微闭双眼等待答复的聂昭阳，微蹙的眉头慢慢松开，一面抬手轻轻抚摸着聂昭阳披散在肩背上的长发，一面嘴唇轻动，终于发出声音来，“既你如此说了，放心就是，我答应你。” “真的？” 听到孙若愚郑重的回答，聂昭阳忽的睁开眼睛，一脸惊喜的仰脸望去。 身为女子，她知道自己奢望太多，如今尚未定下婚约却已经悍妒的要求孙若愚做出如此承诺，这句要求乍一听上去似乎显得她很是柔弱，很是低姿态，不敢要求过多，不敢阻拦过多。 可是实际上聂昭阳却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三妻四妾最是寻常的男子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这么一句听上去简简单单的要求言下之意却是分明摆出了一副君若无情我便休的冷心冷肠。 可是这样的要求，他竟然神情郑重的答应了她！怎不让她欣喜莫名？ 看着聂昭阳双眼重新绽出晶亮的光芒，孙若愚心中无奈的暗暗一叹，脸上却是浮起笑意，直直望向聂昭阳说道，“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可是最大的骄傲便是说话算数，如今既然应了你，日后自然不会相负，昭阳大可放心就是。” “谢谢你。” 聂昭阳忍着心中狂喜，笑着对孙若愚点头。 如今有了孙若愚的这句话，聂昭阳总算能够真正放心投入自己的感情。她知道，日后无论她和孙若愚之间的感情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他都不会让他沦落到如今月姨娘所面对的尴尬境地。 “傻姑娘。” 看着聂昭阳欢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孙若愚笑着摇头，已经为了她而温软下来的胸腔之中却是禁不住猛然一酸，一股怜惜和心疼油然而生。 只不过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承诺而已，竟然能够让她欢喜到如此境地，可见以往那些日子她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忍不住想到聂昭阳庶女的身份，想到当日演武场上误伤聂昭阳之后曾经有心跟随过去一探究竟却在半路上偶遇锦姨娘和聂紫琼，当时聂紫琼在提及聂昭阳的时候口气之中曾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浓不屑和厌恶，又想到之后他也曾进府探望却被当时掌管府中事务的锦姨娘巧言挡住无奈告辞，最后又想到睿王带人攻城的那日夜间，荣王因为连同当今身上将计就计，竟是对着府中一丝风声也不露，如果当时不是他带人来的及时，只怕荣王府中一干女眷连同聂昭阳早已经被人当做人质擒在手中…… 孙若愚那只拥在聂昭阳背上的手掌忍不住狠狠用力，心中那股本是淡淡的怜惜和心疼也越来越浓。 …… 看了亲们催更留言，作者很抱歉。因为爸爸不幸骨折，如今手术失败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更换人工关节，而作者又是独女，所以家里已是乱成一团，又加上本文正在收尾需要考虑情节，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可能章节不会固定，希望大家能够谅解，过了这段时间作者会努力更新，多补偿大家的。 第552章 出众 聂昭阳兴奋的扬着脸庞，清晰的看到孙若愚眼眸之中倒映着自己因为欢喜而双颊微生红晕的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微微垂了眼帘。 “昭阳。” 看到聂昭阳躲开自己的视线，孙若愚唇角一扬，口中低低唤了一声，同时竟是松开拥住聂昭阳的手臂，双手慢慢伸出捧住了聂昭阳的脸颊。 “嗯？” 聂昭阳诧异抬眼，正好保持着扬起脸庞的姿态被孙若愚将两侧脸颊捧了个结结实实。 感觉到那温热干燥的掌心触到自己的脸侧肌肤，聂昭阳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便要躲闪，可是孙若愚手上却加大了力度。 “疼……” 聂昭阳觉得脸颊隐隐有些微疼，不解的对上孙若愚的眼睛，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昭阳，你听我说。” 听到聂昭阳韩疼，孙若愚依旧没有放松力度的打算，仍是结实的捧着聂昭阳的脸蛋，音调轻柔却异常坚定的说着。 “嗯？” 听出孙若愚口气中的郑重，聂昭阳忍着脸颊上一丝微疼以及心中狂风骇浪一般剧烈翻涌着的羞涩窘迫，勇敢的扬起脸庞对视着孙若愚。 “昭阳，我要你记得。” 孙若愚捧着聂昭阳的脸颊，视线低垂，目光凝重的落在聂昭阳的脸上，眉眼温润一如既往，神情却坚定乃是聂昭阳从未所见，“这一辈子，我，孙若愚，永远永远不会辜负答应了你的事情，也绝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嗯，我信你。” 聂昭阳被孙若愚如同凝望着珍宝一般的眼神深深震慑，愣了片刻之后才悠悠然回过神来，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对望着孙若愚的目光低声应了一句。 “好。” 孙若愚忽然笑了一下，捧着聂昭阳双颊的手掌松开力度，飞快的抬眼朝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转回目光望着聂昭阳，一面轻揉着聂昭阳的脸蛋一面低声说道，“明日进宫，好好打扮自己。” “啊？” 聂昭阳还沉浸在和孙若愚交心的欢喜激动之中，冷不防中听到孙若愚突然转换了话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呵……” 看着聂昭阳一脸浑噩莫名的表情，孙若愚喉头微震，低低笑出声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取悦了孙若愚，可是看着他如此愉悦的神情，聂昭阳却也觉得满心欢喜，挑了挑眉，一面从孙若愚的手指尖处将面颊移开，一面低声嘟囔道，“我本来打算要生上一场病的。” 明日是皇后娘娘设宴款待此次平叛功臣家眷的盛会，聂昭阳一方面不喜欢出席这等富贵场面去应付那些所谓的皇亲贵戚，一方面也因为这种筵席会让她无比清晰的想起城中内乱那一夜荣王府中的惨剧，所以曾经暗中打算用生病为理由躲过去的。 “不，你不能生病。” 孙若愚收回双手，交握着背在身后，一面心满意足的轻轻摩挲着指尖仍然残留着的聂昭阳脸颊处的娇嫩柔滑，一面微微笑着沉声说道，“明日的宫宴，你不但要去，而且还要精心装扮，越是出众越好。” …… 更新结束 第553章 计谋 “为什么？” 聂昭阳皱眉，心中极为不解。 宫禁之中并不是女眷们比美的好场合，太过出众或者太过落拓都不合适，如果不得不参加的话自然是应该以此为标准装扮打点，以求事事顺遂妥当才对。 “因为明日宫宴之上我也会参加。” 孙若愚微微一笑，言辞之中却并不点明。 “我不明白。” 看着孙若愚故弄玄虚的模样，聂昭阳深深皱眉。 她虽然信任孙若愚，可是两世为人的经验却告诉她凡事必须小心，如今更是早已经习惯了事事依靠自己，尤其是明日要进宫去到一个全然陌生而危险的地方，她自然是希望能够了解越多才能够让自己安心。 “明日我家母亲大人也会参宴。” 见聂昭阳明显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不由的联想到聂昭阳以往所过的那些惊心日子，孙若愚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打算？” 竟是打算要趁着明日的宫宴将他们两人的婚事给定下吗？聂昭阳猛然瞪大眼睛，一句话却只说了一半，脸上便已经因为羞涩而通红一片。 “俗话说趁热好打铁。” 孙若愚知道聂昭阳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微笑着点了点头。 “会不会太急了点？” 聂昭阳抬手捂着燥热的双颊，力持镇定的问道。 “我来时就已经说过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孙若愚继续微笑，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心意。 “可是孙夫人她……” 听到孙若愚的话，聂昭阳又是一阵面红心跳，却又紧张的皱着眉头再次提及心中的担忧，之前她已经提过孙夫人似乎并不喜欢她的事情，虽然孙若愚当时答的轻松，可是真的事到临头，聂昭阳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距离明日进宫只有这么短的时间，聂昭阳实在想不到孙若愚会用什么办法去说服孙夫人。 “我说过，你这么好不会有人不喜欢。至于我家母亲大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面对聂昭阳的担心，孙若愚笑得神情舒展，脸上嘴上皆是一副无比把握的模样。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看着孙若愚成竹在胸的模样，聂昭阳安心不少，却极度好奇孙若愚的办法。 “我说过，这些事情不用你费心，我家母亲大人自会欢天喜地的向你提亲，然后欢天喜地的迎你进门。” 孙若愚笑着望向聂昭阳，口气笃定，却故意不将话说得明白。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聂昭阳被孙若愚逗起了兴趣，挑眉追问。 “一切到了明日自会见分晓，又何必急在一时？” 孙若愚却是打定主意不告诉聂昭阳，自顾微笑着扬了扬眉，“昭阳只需要安安心心的等着过门就是。” “故弄玄虚！” 聂昭阳斥了一声，故作气恼的转开了目光，不去看孙若愚。 看到聂昭阳气呼呼的转开目光，孙若愚低笑出声。 听到孙若愚的低低笑声，聂昭阳更是伸出手来，气鼓鼓的捶了捶床沿。 聂昭阳那一副小女孩的气恼模样逗得孙若愚脸上笑容越发深刻，可是那温润的眉眼深处却在聂昭阳不曾看到的这一刻，倏的划过一丝晦然光芒。 …… 今天只能一章了，抱歉 第554章 宫宴01 隔天就是宫中举办盛宴款待当日平叛立下功勋的女眷之日，荣王府是早早就得了宫中召见的，可是按照身份，除了已经正式得到诰命的荣王妃贺静柔之外，就只能是荣王膝下的几名子女。 因为聂子桓下落不明，而聂紫琼也不在府中，所以今日能够陪同荣王妃一起进宫参加宴会的人选也就只剩下聂昭阳聂云萝和聂嫣然姐妹三人。 聂昭阳立在房中，任由月姨娘等人精心打扮自己。 忙碌了好半天之后，月姨娘这才满意的住了手，微微退后两步，眼带欣喜的欣赏的一身清贵之姿的聂昭阳，眼神之中是浓郁的无法掩饰的骄傲。 若论容貌，莫说整座荣王府，就算是整个帝都恐怕都鲜有人能够和身有混血的聂云萝相提并论，可是若要论起通身的风姿气度，那容貌倾城的聂云萝却是要被聂昭阳足足甩出十几条街去了。 “就这样吧，我现在都已经快要抬不起头来了。” 看到兰嬷嬷笑着拈起一只精致的珍珠攒花就要往插向自己头上发髻，聂昭阳向后一闪，双手托着脖子摆出一副不堪重负的痛苦表情来。 “瞧小姐说的，如今不过是几朵珠花几只簪子罢了，这点分量才哪到哪啊！要是如今这么点东西小姐就说重的抬不起头来了，那等到日后出门子的时候岂不是要被满头的珠翠给压断了脖子去！” 兰嬷嬷自然知道聂昭阳脸上的痛苦是装出来的，笑嘻嘻的调侃着，不过手上捏着的那只攒花却是放到了一旁。 “行了行了，我看也差不多了，就先这么着吧。” 兰嬷嬷一句玩笑话触动了月姨娘的心事，原本弥漫满眼的喜悦之色渐渐散了些许，淡淡出声，冲着兰嬷嬷和一旁服侍着聂昭阳梳头打扮的丫鬟们摆了摆手。 “是。” 兰嬷嬷和那丫鬟齐齐应了一声。 “娘亲放心，答应你的那件事情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看到月姨娘脸上神色微微黯然，聂昭阳心中一动，便知道月姨娘必是因为兰嬷嬷一句玩笑话联想到了自己和孙若愚之间的事情上，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挽住了月姨娘的手臂，微笑着安抚了一句。 那一日月姨娘私下里和聂昭阳开诚布公的讨论过嫁入孙家的事情之后，聂昭阳曾经答应过要好好思量清楚。 聂昭阳本来是打算等到过了今日宫宴之后再将昨日夜间孙若愚跳窗进来同自己坦诚心事的事情全然告诉月姨娘，也好让月姨娘安心的。 可是想起孙若愚昨夜里曾经那般胸有成竹的说起过两人的婚事，聂昭阳便隐约觉得今日宫宴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说不定是和这桩看上去并不算门当户对的亲事有关，所以聂昭阳便又将事情暂时瞒了下来，只想着等到宫宴过去之后再对月姨娘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知道事情轻重就好。” 看到聂昭阳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之中光亮异常，月姨娘自然知道聂昭阳这句回答乃是一语双关，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暗在心中祝祷希冀着聂昭阳能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第555章 宫宴02 聂昭阳嬉笑着连同兰嬷嬷又说了几句笑话，终于是逗着月姨娘渐渐开了怀。 主仆三人正在房中说笑，门外忽然传来丫鬟通传，说是三小姐四小姐到了。 都是早已得到消息说是今日要陪同荣王妃进宫的，怎么这会儿不去红豆园倒来了落英斋？ 聂昭阳扬了扬眉，不解的望向月姨娘，而月姨娘则是同样满眼不解的回望了聂昭阳一眼，倒是兰嬷嬷看了看聂昭阳母女俩皆是一副不解模样，微微笑着一面应下一面快步去了门口将聂云萝和聂嫣然给迎了进来。 “见过大姐姐。” 进了门之后，聂云萝便和聂嫣然一起对着月姨娘笑了笑，然后依礼向着聂昭阳行礼请安。 按身份，聂云萝和聂嫣然虽是庶出，可却是荣王府中正经的小姐，又因为荣王妃多年膝下无所出，于是这几位庶出的小姐自然就越发的身份尊贵起来，平日里名义上的长辈除了荣王和荣王妃之外，在人前的时候都是不需要向姨娘身份的几位妾室行礼的。 “都是自家姐妹，哪有这么许多的虚礼，快坐就是。” 聂昭阳笑着走近，分别挽着聂云萝和聂嫣然的手臂，将两人推到了房中一侧的椅子上。 月姨娘则是笑着吩咐兰嬷嬷叫丫鬟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大姐姐今日可真是漂亮。” 聂云萝和聂嫣然两人坐定之后，聂云萝微笑着望向聂昭阳，眼神之中一片真挚。 “三妹妹真是会说话，若论相貌，咱们府中又有谁能越过三妹妹去？” 面对聂云萝的奉承，聂昭阳微微一笑，客套的回了过去。 城中大乱的那一夜，聂昭阳曾经在荣王府的门口伸手扶了一把聂云萝和秀姨娘，面对聂昭阳的善意，聂云萝事后也曾专门登门致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聂昭阳虽然心中对聂云萝不喜，可是当面却也不至于不给聂云萝脸面，于是便陪着说笑了几句。谁知道从此之后，聂云萝竟然一改往昔的羞怯，开始时不时的登门过来找聂昭阳。 有时是送些果点，有时是讨教几句诗词，有时也会拿着绣活过来求兰嬷嬷指点几针，聂昭阳同聂云萝之间的关系至少在面上看倒像是比从前亲密了许多。 而聂嫣然则是自从当日法华寺后山事发之后就一直对聂昭阳心存愧疚，一次正式的登门致歉之后便也学着聂云萝那样，时不时的过来串串门子说说闲话。 有时候三姐妹凑巧碰到一处的时候，聂嫣然也总是放低身段，不比从前那般轻视聂云萝，至少在落英斋里的时候，素来清高桀骜的聂嫣然倒也把那副性子收敛了不少。 对于两人的亲昵示好，聂昭阳心知肚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着眼点只怕是看在萧成晔和孙若愚的身上。 毕竟那日法华寺后山萧成晔曾经救下聂昭阳母女，之后又亲自护送了聂昭阳母女回还。 而城中大乱那一日，是孙若愚带兵亲至救下众人。 虽然当时聂昭阳不曾和孙若愚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集，可是孙若愚以前就时常帮着聂昭阳的事情却是曾经落在人眼之中的，所以心思通透之人自然就将那一夜能够死里逃生的功劳记在了聂昭阳的身上。 …… 更新结束 第556章 宫宴03 只想着无论聂昭阳日后着落在萧成晔或者孙若愚两人谁的身上，都算得上是一桩美事，自然乐得提前攀好关系。就算不能让关系更近一步，也至少不能让彼此间的关系更生疏就是。 丫鬟们很快就端上了热茶果点，分别奉到了聂云萝和聂嫣然的手边。 “虽是知道大姐姐这里点心果子味道最好，可是今日却不敢多在这里叨扰，这会儿过来原本是想着找大姐姐一起作伴去红豆园给母妃请安的，却凑巧在路上遇到了三姐姐，所以便一路说着话找过来了。若是大姐姐都已经收拾妥当，不如咱们现在这便走吧？” 聂嫣然和聂云萝分别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莲子茶，聂嫣然轻轻抿了一口，便笑着对聂昭阳说道。 “四妹妹说的极是，不知道大姐姐可都收拾妥当了？” 聂云萝附和着点了点头，一双美丽的眼睛之中带着淡淡怯弱之色询问性的望向聂昭阳。 “三小姐四小姐说的是，宫中摆宴的吉时可是耽误不得的，你们这就过去给王妃请安吧，也好早去早回。” 月姨娘笑着提醒聂昭阳。 “娘亲说的是。” 聂昭阳喝了一口温热的杏仁露，笑着放了下去，目光从月姨娘的身上转向聂嫣然和聂云萝两人，点头说道，“咱们这便走吧。” 月姨娘和兰嬷嬷一路将人送出落英斋，又立在门口目送着聂昭阳等人走得远了，这才折身返了回去。 一进红豆园的大门便有早已等在门口的丫鬟上前相迎，笑眯眯的冲着聂昭阳姐妹三人欠身行礼道了安，然后便让到一旁恭恭敬敬的向内引着路。 跟着丫鬟到了内堂门口，小丫鬟快走两步抬手将厚厚的棉帘掀了起来，聂昭阳三人点了点头陆续而入。 聂昭阳是荣王府的大小姐，又加上聂嫣然聂云萝两人有心示好，所以聂昭阳理所应当最先走进内堂。 聂昭阳脚步一迈，眼帘一抬，微微笑着望向堂上主位的目光却是触到一人身影之后猛的一滞，不过片刻功夫却是迅速恢复了平静之态，神色自若的走上前去。 聂云萝和聂嫣然跟在聂昭阳身后鱼贯而入，同样在抬头看到堂上稳稳坐着的一人身影后面色一变，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紧跟着也是匆匆恢复了常色，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聂昭阳。 聂昭阳姐妹三人一路款行，对于坐在侧位的那道身影仿佛不曾看到一般，来到距离端坐主位上的荣王妃不过五六步距离时停了下来，三人带着满满的笑容蹲身欠腰恭敬行礼，口中齐齐说道，“给母妃请安。” “都快坐吧。” 荣王妃慈爱的笑着，抬手示意聂昭阳三人坐下。 聂昭阳仍然是按照以往的习惯，朝向距离荣王妃距离最近的下首第一处位置坐去，而聂云萝和聂嫣然则是绕过了那个已经坐在第二处位置上的身影，径自朝着下首第三处第四处位置上分别落座。 见众人坐稳，荣王妃脸上慈爱平和的神色微微一变，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怜悯和无奈望向了那道稳稳坐在下首第二处位置上的身影，抬了抬手柔声说道， “虽是自家姐妹，可总归是好一段日子没见了，你们相互之间先见个家礼吧。” 第557章 宫宴04 “是”。 听到荣王妃开口，那稳稳坐在下首第二处位置上的身影最先应了一声，原本一直微微低垂着的头脸也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面容，赫然竟是此前陪着锦姨娘被送去京外农庄上静养的聂紫琼。 聂昭阳捏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对着坐在第一处位置上的聂昭阳转过身去，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跋扈，规规矩矩的欠下身去，十足十的行了个福礼，“紫琼见过大姐姐。” “紫琼妹妹快起来。” 聂昭阳心中诧异着聂紫琼此番的变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伸手将聂紫琼稳稳托起。 聂嫣然和聂云萝早在进门之后就一直留意着聂紫琼的动静，此刻听了荣王妃的吩咐，又见聂紫琼率先有了动作，自然也是紧跟其后的站起身来，等到聂昭阳将聂紫琼稳稳扶住转过身来，两人便齐齐站到一处，学着聂紫琼之前面对聂昭阳的姿态，同样规规矩矩的欠身行了福礼，同时齐声说道， “嫣然见过二姐姐。” “云萝见过二姐姐。” “两位妹妹快起来。” 聂紫琼笑着上前一步，伸出手去，一左一右的将聂嫣然和聂云萝分别托起。 姐妹四人分别见礼之后，便笑微微重新落座。 而此刻落座后，四人之间的气氛却比之前明显热络了不少。 聂昭阳和聂嫣然聂云萝三人皆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中间位置的聂紫琼，脸上同样挂着淡淡的几分关切之色，得体而亲昵的先后问道， “多日不见，二妹妹倒是清瘦了不少，如今可要好好的补养补养才好。” “二姐姐总算是回来了，这段日子府里少了二姐姐，可是冷清了不少。我们心里正盼着呢，二姐姐就回来了，这可真好！” “正好今日要进宫去，听说除了摆宴之外还有大戏和烟火，二姐姐素来最爱热闹，倒时候必定欢喜！” 面对聂昭阳等人的关切垂询，聂紫琼微微笑着逐一回话，神态举止端庄稳重，和之前的冲动易怒简直判若两人，看的聂昭阳三人心中极为愕然。 之前锦姨娘中了聂昭阳的圈套，被荣王怒斥，以重病在身需要静养的名义连同聂紫琼一起送去京外的农庄上。 锦姨娘这一走，荣王府中所有人等尽皆心中有数，知道锦姨娘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失了宠，估摸着不多日子就能听到锦姨娘溘然病逝的消息。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就在昨日的傍晚，当日护送锦姨娘母女的家丁护卫匆匆返回，同时送来消息说是锦姨娘重症难愈，刚刚到了庄子上就气竭而亡，而二小姐聂紫琼也因为急火攻心悲伤欲绝而几度昏厥。 可是此刻看着聂紫琼却神情如常，除了双眼眼皮微微有些红肿之外，并不像是悲痛欲绝的模样，反而说话行事比起锦姨娘在时明显长进了不少。 聂昭阳三人心中都在暗自嘀咕，可是谁也不在脸上露出分毫，见荣王妃和聂紫琼都不提起锦姨娘，聂昭阳姐妹三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及，只是一派欢声笑语，热络无比的表现着姐妹情深。 第558章 宫宴05 对于堂下聂昭姐妹四人之间的寒暄热络，荣王妃显然是极为乐意看到，微微笑着看她们姐妹四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才出声打断， “看到你们姐妹之间感情如此之好，我心甚慰。紫琼丫头如今也总算是长大了，说话行事进退有度，想必王爷看到你这般懂事也会开怀不已。” “以前是紫琼太过孩子气，惹得父王母妃挂心，实在是紫琼不孝，日后断断不会了。” 听到荣王妃说话，聂紫琼微笑着对围着自己嘘寒问暖的聂昭阳三人点了点头，恭谨的站起身来，对着高高在上的荣王妃欠身回话。 “好好好，都是自家人，坐着说话就是，怎么动不动就要行礼？快坐下吧。” 荣王妃满意的对着聂紫琼摆了摆手，然后又将目光在聂昭阳姐妹四人身上分别梭巡而过，柔声说道，“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要进宫去，你们可都收拾妥当了？” “母妃放心。” 聂昭阳四人齐齐应声。 “那好，咱们这就走吧。” 荣王妃微微侧目对着身旁一名丫鬟望了一眼，见那丫鬟点头示意，便微笑着对聂昭阳四人点了点头，然后扶着那丫鬟的手款款走了下来。 “是。” 聂昭阳四人跟着站起身来，欠身应下之后恭谨的跟在荣王妃身后一路向外行去。 刚刚走出内院门，便有仆从抬着软轿等在此处。 荣王妃率先坐进一顶青色暖轿，聂昭阳等人便也陆续上了轿子。 仆从们抬着轿子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外院，行至王府大门口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王府门口一辆辆油着绛红漆色的马车早已排成一列候在这里。 荣王妃自己上了头一辆马车，聂昭阳和聂紫琼上了第二辆马车，聂嫣然和聂云萝则上了第三辆马车，其他的丫鬟婆子也分别各司其责的或是跟在马车旁边，或是登上了后面缀着的马车。 聂紫琼从红豆园中到了此处一直都是轻垂头脸，面带微笑，看上去很是一副恭谨识礼的模样，可是此刻一登上马车却又神色一变，不但脸上没有了丝毫笑意，反而那双眼睛在望向聂昭阳的时候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浓郁恨意。 感觉到身上被人灼灼注视，聂昭阳轻快抬眼，聂紫琼躲闪不及，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恰好被聂昭阳捕捉的结结实实。 聂紫琼并没有现出被人发现的尴尬神色，只是将眼帘一垂，面无表情的安坐在马车右侧软座之上，神色漠然的将视线落在自己膝头上规矩摆放着的双手上。 看到聂紫琼的神情，聂昭阳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些许。 马车之中并无旁人，既聂紫琼现出原形，聂昭阳也懒得继续伪装，浑不在意的移开了落在聂紫琼身上的视线，靠在马车后壁之上闭起双眼慢慢养神。 这样一个对她目露愤恨和不屑的聂紫琼才是聂昭阳印象中所熟悉的，也是她所习惯和喜欢看到的，反倒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处处守礼平和的聂紫琼让聂昭阳实在别扭。 …… 更新结束 第559章 宫宴06 马车一路摇晃，聂昭阳和聂紫琼一路默然。 很快便到了宫门，马车驶进皇宫外城的德政门，停在宫门边上。 按照大轩朝的规制，一入宫门无论身份高低一律下马换轿，而此处也早已经听候着长长一溜的软轿，专门用作今日宫宴迎来送往。 荣王妃一众人等下了马车之后，守候在此处的内侍太监匆忙迎上前来寒暄招呼。 虽然如今荣王因为立下大功正是炙手可热之时，可是荣王妃却不见丝毫倨傲跋扈，一派平和的同那内侍寒暄，身边的丫鬟更是机灵的将装有金锞子的荷包递了过去。 得了东西，那内侍太监便更加殷勤，一路小心的将荣王妃等人送上轿子，临了还特意冲着一列抬轿子的小太监扬声呵斥道，“路上务必要走得又快又稳，若是谁不经心，颠到了荣王妃和诸位小姐必不轻饶！” 一堆小太监神色恭谨的应下，在那大太监的命令下小心抬上轿子朝向皇宫内城走去。 到了皇宫内城安定门，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距离举办宫宴的摘月殿还有很长一段路，却因是已进内城，所以但凡宫外的女眷进宫觐见就必须要靠双腿走完剩下的路。 聂昭阳等人此前已经特意打听过宫规，所以此刻并不意外，跟在荣王妃的身后一路恭谨相随，沿途只听那带路的四名宫女一路指点着风光略作介绍。 因是摘月殿举办宫宴，所以这一路上常有宫女内侍来来往往，虽是步履匆忙却姿态优美不露丝毫乱态，遇上恰好同荣王妃走成对头的宫女内侍，一个个便会停下步伐恭谨的欠身行礼，嘴上也不乱问，只是规矩的等着荣王妃一行人走过之后才继续行进。 除了一些宫女内侍之外，去往摘月殿的路上还遇到了几名品级高的宫内女官，虽是荣王妃第一次进宫，却仍是被那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女官们一眼认出，自来熟的上前寒暄招呼，好像老熟人一般。 眼见这大内皇宫也是如同外头一样的攀高踩低，巴结逢迎阿谀奉承，聂云萝和聂紫琼眼睛之中的小心谨慎便渐渐少了几分，就连聂嫣然的眸中也多了一两分的飘飘然，唯独聂昭阳却是越发的轻垂脸庞，不肯让人看出自己眉眼之中淡淡浮起的一丝无奈和嘲讽。 一路顺当的到了摘月殿，虽是路上因为和那几名女官寒暄招呼费了点时间，却因为出门早并没有迟到丝毫。 宫宴尚未开始，摘月殿外已有十几位女眷一身隆重的候在殿外，一面品着茶水点心一面等着皇后娘娘的召见。 看到荣王妃带着几位小姐走近，先到的那几位女眷之中有认识荣王妃的，便笑眯眯的走近过来主动招呼。 有人主动上来巴结，荣王妃自然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一面微笑回应一面指点着聂昭阳等人过来见礼。 聂昭阳姐妹四人自然是个个摆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娉娉婷婷的走上前来，立在荣王妃的身边先后向人见礼请安，任由对方评头论足。 第560章 宫宴07 听着那些官员女眷对着荣王妃一边恭喜荣王立下大功一边恭喜荣王妃喜得王妃诰命，随后又没话找话的对着聂昭阳等人夸奖连连，简直恨不得将聂昭阳姐妹四人夸成是人间无天上有。 听着这些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话语简直快要耳朵生茧，聂昭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欣喜呼唤，“昭阳！”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聂昭阳身子一转，迎着来人露出一丝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 “那不是长平侯府的段三小姐吗？” 正在围着荣王妃说笑的陈夫人之夫官居鸿胪寺少卿，听到响声便也转过身望去，看到身穿黄色衣裙的段悦芯陪着长平侯夫人一路款款而来，眼珠一转，视线便绕回到聂昭阳的身上，深深望了一眼之后便带着一脸越发加深的笑意冲着荣王妃感叹出声，“原来聂大小姐和那长平侯府上的段三小姐也素有交好啊！那段三小姐可是个性子爽利的好孩子，如此说来，想必聂大小姐也是快人快语的性子，又生了这么一副好相貌，再瞧瞧身边这三位小姐也都是一副副如花似玉的模样，可见荣王妃真是福气，我等可是眼气的紧了呢！” “陈夫人过奖了，陈小姐不也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吗？” 荣王妃笑着摇头，同时投桃报李的将陈夫人的女儿也赞了一句。 说话间，段悦芯已经伴着母亲长平侯夫人来到了荣王妃的身边，长平侯府的段夫人上来同荣王妃和鸿胪寺少卿夫人相互见了礼之后，便是小一辈的段悦芯同聂昭阳以及那位陈小姐等人相互见礼。 摘月殿旁的偏殿之中人数渐渐增多，不多会儿的功夫，李芝琳便也伴着母亲田氏来到，同相熟的几位官家夫人打了招呼之后李芝琳便辞了母亲田氏，笑眯眯的加入到了段悦芯和聂昭阳的中间。 而其他世家小姐当中也有些平日里是和聂嫣然或者聂紫琼有来往的，于是很快这些小姐们便三两成群，各自私下说着一些女孩儿间的体己话，唯独剩下聂云萝因为平日里总是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并不怎么和人交往也不被那些大家闺秀们所喜，所以到了此刻并没有相熟的小姐们过来说话，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思主动过去凑趣，于是便始终低垂着眉眼立在荣王妃身边，看上去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倒是又惹的好几位官家夫人笑眯眯的对着荣王妃夸赞了一通。 聂昭阳正在听着段悦芯和李芝琳因为说起一副画作而斗嘴，素日直来直去的段悦芯自然说不过心思通透的李芝琳，不过一会儿工夫嘴上便落了下风，于是便不依不饶的扯起聂昭阳的衣袖非要让聂昭阳帮着她去数落李芝琳。 聂昭阳推拒不开，笑眯眯的张嘴刚要说上两句应付一下，忽然觉得腰上挂着的压裙玉佩被什么东西牵扯的往下坠去，不由的眉间一紧垂下眼去，同时扬手朝向裙上玉佩抚了过去。 第561章 宫宴08 随着聂昭阳扬手去抚玉佩的动作，只听“哎呀”一声娇滴滴的小女孩吃痛叫声响起。 原本争的热闹的段悦芯和李芝琳齐齐挑高了眉头放低视线，满眼诧异的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跑出来的小女孩。 与此同时，聂昭阳也是眉峰微蹙。 只见聂昭阳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一双白皙娇嫩的小手赫然拉着聂昭阳挂在裙上的玉佩，皱巴着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现出一副吃痛的表情来。 聂昭阳刚才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护住那枚挂在身上的玉佩所以用力有些过猛，可是眼瞧着自己明明使力不小，可是这个挨了一巴掌的小女孩却撅着嘴巴丝毫不肯放松的依旧紧紧捏着自己挂在身上的那枚玉佩，聂昭阳将视线在小女孩被打红了手背上飞快一瞄，心头浮起一丝不妙之感。 虽然这小女孩出现的莫名其妙，可是一身价值不菲的着装却不像是寻常人家，又见那小女孩紧紧抓着玉佩不肯放手，聂昭阳索性用力一扯，将腰上挂着的玉佩拽了下来，那小女孩顺势便将玉佩牢牢的拿在了手里。 聂昭阳四下微一打量，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注意着自己这边，心知这小女孩的家人或许不在跟前，于是便笑眯眯的弯下腰神，对着小女孩轻声问道，“你喜欢这玉佩是不是？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你先告诉我这玉佩是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这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倒是傲气，听到聂昭阳问话竟是眼睛一翻，不答反问。 看到小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带着几分浓浓不屑，原本一身的稚气也被这睥睨的傲气所抹杀，段悦芯实在忍不住了，伸手就要从那小女孩的手中夺过玉佩，同时扬声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上来就偷人家东西？简直没有教养！” “你，你说谁没有教养？” 小女孩被段悦芯这么一说，顿时炸了毛，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刺向段悦芯。 “不但没有教养，而且还是个耳朵不好使的！昭阳你就别同她一般见识了。” 段悦芯并不理会小女孩，径直从小女孩手中夺过玉佩，一面交还给聂昭阳一面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 “你，你说谁耳朵不好使？” 小女孩力气拼不过段悦芯，硬生生的被段悦芯将玉佩夺了过去，心中本就不忿，此刻又见段悦芯看都不看自己，向来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孩登时暴跳起来，指着段悦芯尖声喊道。 “明知故问！” 段悦芯轻哼一声，并没有因为小女孩年幼而露出丝毫相让的架势。 “行了行了。”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你和她闹什么？” 见段悦芯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计较，聂昭阳和李芝琳对视一眼，无奈的伸手出去扯了扯段悦芯的衣袖。 看到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吃了瘪，又因为此刻一番小争执引得附近几位官家夫人和小姐们满眼诧异的望了过来，段悦芯这才在聂昭阳和李芝琳的劝慰下转开了对着那小女孩的视线。 第562章 宫宴09 “你，你们欺负人！” 眼见着段悦芯几人就要从自己面前走开，而附近一双双诧异的眼睛正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那小女孩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当即也忘记了此刻身在宫中，哇的一声便哭叫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哭声，聂昭阳眉头一皱，心说这个小丫头嚣张跋扈的劲头倒是像极了从前的聂紫琼，只是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这么个骄纵小姐。 心中虽然如此腹诽，可是毕竟念在对方年纪小，于是忍着心思转过身来，刚打算劝上两句，就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轻呼声， “听着像是宝丫头的声音，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谁家的啊？” 听到好像是这小女孩的家人找了过来，段悦芯也转过身来，和李芝琳一起满眼兴趣的望了过来。 “娘亲，有人透了咱们家的东西还欺负我！” 那个小女孩也听到了身后的人声，倏的转过身去，看清楚了来人之后一面大声的哭叫着一面便冲着来人扑了过去。 看着小女孩扑进了家人怀中，聂昭阳也直起腰身，看清楚了那抱着小女孩入怀的身影之后，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此时，段悦芯和李芝琳也已经看清楚了对方面容，段悦芯明显是认识对方的，当即眉头一挑，嘴角上带着几分淡淡的讥嘲轻声说道，“我说是谁家养出了这么个不成体统的丫头，原来是左相爷府上的千金啊，那可真是怪不得了！” “少说两句吧，如今可是在宫里呢。” 听着段悦芯仍是一副怪腔怪调，李芝琳一面看了看那抱着小女孩满眼心疼的夫人，一面暗中捏了段悦芯一把。 “谁让她恶人先告状的？如此这般小小年纪便如此颠倒黑白，长大之后还得了？别说此刻是在宫里，就算是御前我也敢同她辩一辩这道理！” 虽然手腕上被李芝琳捏的有些发疼，可是段悦芯生来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兼其父长平侯乃是武将出身，说话行事一向豪迈，也并不拘束段悦芯，于是段悦芯此刻并不领会李芝琳的暗示，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撅嘴说道。 看着对面那夫人抱着小女孩一路走近，聂昭阳脸上已是微微变色，因为眼前这抱着小女孩正在越走越近的夫人正是聂昭阳之前曾经见过两次的左相孙墨林之妻，孙若愚的继母。 同时，聂昭阳的心中也已经微微有些了然那小女孩先前为什么会出手抢夺自己身上玉佩的原因。 这块玉佩乃是前一日孙若愚夜探荣王府时送给聂昭阳的东西，当时聂昭阳也说过为免日后落下私相授受的名头而拒绝过，可是孙若愚却说这玉佩乃是私下所制并没有人知道，于是聂昭阳才拗不过孙若愚的一片好心而收了起来。 却不料今日进宫竟然被这小女孩一眼看到，还惹出了这么一场乱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信孙若愚的话收下这么一快玉佩！ …… 更新结束 第563章 宫宴10 聂昭阳还在心中懊恼，孙夫人已经抱着那名唤宝丫头的小女孩来到了跟前。 “我说远远看着就觉得眼熟，原来竟是荣王府上的大小姐啊。” 孙夫人眉梢一抬，冲着聂昭阳三人略一打量，径自将视线定定落在聂昭阳独个的身上。 因为孙墨林对原配嫡妻十分长情，所以孙夫人续弦进门之后虽然同孙墨林也能称得上是举案齐眉，可是成亲多年却一无所出。 虽然这位孙夫人乃是原配嫡妻的娘家族妹，进门之后也一直仗着姨母的身份通孙若愚关系十分亲近。 可是毕竟孙若愚并非自己亲生，又因孙若愚身为男孩不便养在身边，为免膝下寂寞，这孙夫人便在孙墨林的默许之下在娘家族内寻了一名粉妆玉琢的婴孩过继到身边，取名叫做孙宝琴。 这孙宝琴自从婴孩时期便被养在孙夫人的身边，慢慢于孙府之中渐渐长大，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世毫不知情。 又因为孙墨林和孙若愚平日里对她十分疼爱，所以一直以为自己是孙墨林同孙夫人亲生所出，渐渐竟养成了这么一副骄纵的性子。 不过胜在年纪尚幼，虽然在孙府之中惯常行事皆是嚣张跋扈，却也不像聂紫琼那般惹人讨厌，反倒是看在人眼之中显得娇憨可爱。 “昭阳见过孙夫人。” 看到孙夫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聂昭阳也不好躲闪，落落大方的欠了欠身行了个规矩的福礼。 孙夫人却是哼也不哼，只顾着抱着怀中哭的一塌糊涂的孙宝琴柔声劝慰着。 “早就听说孙夫人生性护短，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看到好友被人如此刻意冷落，段悦芯又忍不住了，一把甩开李芝琳扯着自己的手臂，凉凉的嗤笑出声。 “段三小姐这是怎么说话呢？长平侯府上便是如此教你对待长辈的吗？” 孙夫人脸色一变，为孙宝琴擦干净脸上泪水，弯下身去将孙宝琴稳稳放在地上，站直了身子扬眉望向段悦芯。 此前因为孙宝琴的哭闹已经引得不少人都将目光集中过来，此刻因为孙夫人的走近更是吸引了原本三三两两说话的官家夫人们好奇的围拢过来，而荣王妃以及段悦芯的母亲和李芝琳的母亲更是眼看着事关自己急急忙忙的凑近过来。 一众旁边伺候的宫女们也正在跟前，有心上前相劝却因为几位夫人小姐皆是名门世家，一个个皱着眉头却并不敢上前，只是唯唯诺诺的立在附近仔细的留意着。 先前发生争执的时候，荣王妃等人就已经开始留意着这边的动静，早将孙宝琴抢夺聂昭阳身上玉佩的事情看在眼中。 此刻听到孙夫人一上来并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倒是用着一副讥讽的口气对着聂昭阳，紧跟着又严声呵斥了上前帮腔的段悦芯，荣王妃挑了挑眉，脸上现出几分不悦。 就在荣王妃张口要说的时候，却有人身形一动，挡在荣王妃的面前开了腔， “我们侯爷虽然出身草莽，却也知道上忠君主，下束家人，所以我们长平侯府中的教养如何便不劳孙夫人关心了。倒是孙夫人府上却是应该好好的整治一番，才不至于在人前落了孙相爷的脸面吧。” 第564章 宫宴11 长平侯夫人立在段悦芯的身边，微微笑着望向孙夫人，慢悠悠的口气之中丝毫不见怒气，却将孙夫人给气的脸庞涨红。 “段夫人这是在指责我们孙府治家不严喽？” “孙夫人没有听错，我正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可是话语之中言辞锋利，这看上去慈眉和目的长平侯夫人面对着孙夫人的愤怒竟是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看到孙夫人脸色不善，又见长平侯夫人明显一副不肯相让的模样，荣王妃微微侧目，对着立在身边的一名宫女低低出声。 那宫女听了荣王妃的吩咐之后点头应下，随即便带领着其他宫女将围拢在附近的其他官家夫人以及小姐们引到了旁边。 在宫女们引着其他官家夫人四散的时候，荣王妃也已经和李芝琳的母亲田氏以及李芝琳聂昭阳聂云萝等人连拉带劝的将正在对峙中的孙夫人和段夫人给推到了偏殿之中一处屏风遮挡的后面。 “你们长平侯府虽然门阀高贵，可是我们孙府却也不惧，长平侯夫人今日如此辱我孙府上下，我定不和你善罢甘休！” 孙夫人被推到屏风之后，看到此处除了今日争执中涉及的人在之外，并没有外人，索性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来。 “你不肯善罢甘休又能如何？我长平侯府一应接着便是。总不至于怕了你这胡搅蛮缠的妇人！” 段夫人脸上仍是带笑，可是嘴里却字字尖利，刺得孙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看着段夫人置身宫禁之中还敢如此爱呵护短，丝毫不让的迎上孙夫人，聂昭阳此刻总算是明白了段悦芯平日里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到底是从何源起，心里一面对段夫人的勇悍佩服，一面又对段悦芯暗生羡慕。 “好好好！” 被段夫人讥为胡搅蛮缠的孙夫人脸色已从最初的涨红变作煞白，一面抬手虚虚点着段夫人一面连连倒退了三步才在孙宝琴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形。 “母亲别怕，宝琴保护你！” 眼见着孙夫人明显吃了亏，又见对方人多，擦掉脸上泪水的孙宝琴一甩手挣脱了孙夫人，大步朝着段夫人跑了过去。 段夫人正在漫不经心的斜睨着孙夫人，身边众人也都在劝说着段夫人和一脸兴奋的段悦芯，并没有人注意到孙宝琴这么一个个头小小的孩子。 只见那孙宝琴快步跑了过来，竟是趁人不防一把抓起段夫人的手臂狠狠咬了上去。 段夫人“哎呦”一声，急忙抬手，虽是甩开了孙宝琴，却也因为吃痛一下用力过猛而将孙宝琴一把推开。 孙宝琴只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而段夫人却是平日里练过功夫的，这么猛力推脱之下，孙宝琴竟然连退几步也没有站稳，踉跄着跌坐到了地上。 孙夫人眼看着孙宝琴为了帮自己却被欺负，当即红着眼睛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孙宝琴竟是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 看到孙夫人竟然不顾此刻身在何处放声哭了起来，段夫人倒有些吃惊，荣王妃更是无奈的皱了皱眉。 …… 更新结束 第565章 宫宴12 聂昭阳等人已经无心去留意哭成一团的孙夫人和孙宝琴，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孙夫人的身上。 眼看着孙夫人手背上赫然一排细密牙印，青紫之下更是隐隐的透出殷红血痕，聂昭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孙宝琴竟然如此凶狠。 “母亲可要紧吗？” 段悦芯自然也看到了段夫人手上的伤处，握着段夫人的手腕，满眼着急的问道。 “不妨事。” 段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随意将手背上残留着的口水擦了擦，然后便浑不在意的对着荣王妃以及聂昭阳摇了摇头，“没事的。” 荣王妃和聂昭阳皆是满眼歉然的望了过来，荣王妃更是率先对着段夫人和段悦芯致歉道，“无辜牵连段夫人，实在是对不住了。” “王妃说的什么话？刚才我也不是全然为了聂大小姐，没见那孙夫人同孙小姐明显是冲着我家悦芯呵骂起来了吗？” 段夫人微笑着摇头，并不在意的样子。 荣王妃领会段夫人好意，感激一笑，便皱着眉头望向仍然哭泣不止的孙夫人。 见孙夫人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却仍是满脸流泪，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样，荣王妃无奈的走上前去，冲着孙夫人递出一块锦绣帕子过去，同时说道， “孙夫人这般闹腾，莫非是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 视线触及荣王妃递过来的帕子时，孙夫人心里正是恨极，下意识的抬手便要将荣王妃的一片好意给打开，可是手指刚刚伸出去尚未来得及触到那块锦绣帕子就忽然听到荣王妃低低的劝慰声传入耳中，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孙夫人止住泪意仓皇望去，只见荣王妃一脸无奈的对着自己，陡然惊觉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竟然不分轻重缓急的在宫中闹了起来。 如今对方人多，自己却只有母女二人，明摆着是要吃亏的，而且此番争执的事情一旦传开，于外人面前落了左相府的脸面不说，只怕自己到了孙墨林的跟前也要吃上一顿教训。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到此处，孙夫人也不去接荣王妃的帕子，却是当即用着自己的手背将脸上泪水胡乱一抹，匆匆站起身来。 “孙夫人这番言传身教，怪不得令千金也会跟着有样学样，今日我段悦芯可真是长见识了！” 眼见着孙夫人拉起孙宝琴便要转身，段悦芯却是不依不饶，提高了音量讥讽出声。 孙夫人猛的扯住了冲着段悦芯一脸气愤的孙宝琴，忍下这一口气，转头对着附近一名宫女吩咐出声，也不理会荣王妃等人径自拉着孙宝琴匆匆离去。 看到段悦芯得意一笑，似是张嘴又要出声，聂昭阳好笑的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段悦芯转过眼帘看到聂昭阳一脸不认同的望着自己，扁了扁嘴，冲着孙夫人的方向嗤了一声，却是将劝听进了心里，没有再说什么。 第566章 宫宴13 估摸着孙夫人是带着孙宝琴去寻地方梳洗整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来找麻烦，荣王妃又转过身来冲着段夫人和段悦芯略略点头，关切问道，“不知道段夫人手上可伤的严重？”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拼了浑身的力气又能如何？” 段夫人笑着摇头，还抬起手来摆了摆。 荣王妃又殷切说道，“多谢段夫人同三小姐护着我家昭阳，” “王妃客气了，昭阳同我关系最好，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样无理取闹之人欺负？” 听到荣王妃致谢，不等段夫人开口，段悦芯便抢在前头出了声。 段夫人并不以为忤，一面摇头一面却是微微笑着望向荣王妃。 看了看一脸得意的段悦芯，荣王妃冲着满眼宠溺的段夫人递过一个了然笑容，这才转过身去对着聂昭阳问道，“昭阳可有什么地方受伤？” “母亲放心，我没事。” 聂昭阳手里紧紧捏着那块惹了事端的玉佩，对着荣王妃摇头。 “可别吓着了，回去之后记得好生磨上一颗珍珠粉末入茶定惊才是。” 虽然孙夫人拉着孙宝琴已经走远，可是段悦芯却仍是不忘言语之中夹杂讥讽。 听了段悦芯的话，在场众人原本因为这一争执而微微心有不快，此刻倒是齐齐笑出声来，气氛一时间倒变得不错。 “走走走，既没事了，咱们便过去候着，估计皇后娘娘也差不多时间要召见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李芝琳母亲田氏微笑着说道。 “走吧。” 荣王妃点了点头，却在看到段夫人抬脚起行之后才跟着走了过去。 三位夫人走在前面，聂昭阳等人走在后面。 段悦芯唠唠叨叨的数落着孙宝琴的冒失，李芝琳看到聂昭阳视线轻垂似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多嘴询问，只是一左一右的挽着段悦芯和聂昭阳，同时笑盈盈的应对着段悦芯。 聂紫琼三人走在更后一些的位置，三人虽是默然不语，可是脸上却分明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 孙夫人跟着那宫女来到偏殿中一处用于洗漱之地，对着铜镜整理了自己和孙宝琴的仪容之后，抬手屏退了宫女，拉着孙宝琴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宝琴一直是气呼呼的，此刻听到孙夫人问及自己，便迭声的将满心委屈说了一遍。 孙宝琴记得十分清楚，自己在前几日才在孙若愚的书房之中看到过那么一块玉佩，因那玉佩触手生温，又兼色泽油润，孙宝琴当下便十分喜欢。 仗着孙若愚的喜爱便要将那玉佩从书房之中顺走，可是素来好性子的孙若愚却坚决的拒绝了孙宝琴，当时就把孙宝琴给气的大哭一场。 最后还是孙若愚好言相劝，又送了好几样精致细巧的小玩意才勉强哄住了孙宝琴的眼泪。 孙宝琴在孙夫人的疼宠之下养就了一副骄纵性子，虽然平日里孙墨林以及孙若愚的面前惯会佯作乖巧，可是实际上却是十分要强。 当时没能拿到那块玉佩，心里便越发牢牢记下了那块玉佩的模样，心里暗自盘算着日后定要将这玉佩拿到手，却不料今日进宫一眼就看到了聂昭阳身上竟然挂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心头一急，这才有了后面的争执。 …… 更新结束 第567章 宫宴14 听完了孙宝琴的一番诉说，孙夫人眉头一紧，忍不住想起聂昭阳那张清丽异常的面容，又想起之前孙若愚曾经几次出手相助聂昭阳。 孙夫人心中暗道一声孽缘，因为恼极，一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捏紧成拳。 “母亲是不是也觉得那玉佩是聂家那个小贼从大哥身上偷去的？真是胆大包天，偷去的东西竟然还敢这般光明正大的戴在身上！不光如此，居然还敢……” 看到孙夫人脸上神色有变，孙宝琴理所当然的猜测着，愤愤然的嘀咕起来。 孙夫人回过神来，看着孙宝琴一脸愤愤然的模样，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控制着自己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轻轻唤了一声，“宝儿。” “母亲？” 孙宝琴的愤怒被孙夫人打断，于是便停住了嘴朝向孙夫人回望过去。 “俗话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那玉佩，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孙夫人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愤怒，故作和颜悦色的对着孙宝琴问道。 “怎么可能？就算东西有类似，可那块玉佩上面的花纹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嘛！再说了，能让大哥那么宝贝放在书房里连我都不肯相让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街头巷尾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 见孙夫人似是不相信自己，孙宝琴撅嘴说道。 “宝儿别急，还是回头找你大哥问问清楚再说。” 听了孙宝琴肯定无比的回答，孙夫人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原本心底深处那个隐隐的猜测已经几乎浮上水面。 “聂家那个小贼长得还算不错，怎么私下里竟是如此一个手脚不干净之人？就算那人再如何不堪，却也是出身荣王府中，应该不至于这般眼皮子浅薄才是啊，真是奇怪了。” 孙宝琴犹自喋喋不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收了声音，睁大双眼定定的望着孙夫人惊讶说道，“母亲，那块玉佩该不会是大哥送给那聂家小贼的吧？” 听到孙宝琴的话，孙夫人的脸色一下子阴郁到了极点，一双眼睛之中更是直直射出森寒无比的光芒。 “母亲，你，你这是怎么了？” 孙宝琴从未见过孙夫人如此难看的脸色，不禁有些胆怯起来。 “别怕，母亲没事。” 看到孙宝琴眼睛之中露出惊惧之色，孙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猛的转开视线，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放松着脸部肌肉回望过来。 “母亲没事就好。母亲刚才的脸色可真难看，可是把我给吓坏了呢。” 重新看到孙夫人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孙宝琴撅了撅嘴，一双小手轻轻拍着胸口。 “没事没事，宝儿别怕。” 孙夫人笑着弯下腰去，一面柔声的安抚一面将孙宝琴抱入怀中，嘴上口气虽是轻软柔和，可那一双眼眸之中的神色却是越发的森森寒凉。 无论如何，她绝不允许聂昭阳那么一个卑贱无比的下贱胚子嫁到他们孙府之中，绝不！ …… 更新结束 第568章 宫宴15 摘月殿外的一场争执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甚至因为当时事情涉及如今正当宠的荣王府以及惯来最为圣上所倚重的左相府，所以众人在被宫女劝阻四散开来之后，便再没有人提起过，至少表面上没有人再刻意提起。 吉时一到，皇后娘娘便在摘月殿上召见众位女眷入内觐见。 一番山呼叩拜，寒暄说笑之后，皇后娘娘便将众人带去了摘月殿上的一座小暖房中。 虽然已是隆冬时节，可是此刻的暖房之中，宫廷花匠精心饲养出来的四季花卉却是竞相开放，五彩嫔纷之中一派的春意盎然。 皇后娘娘显然兴致颇高，指点着几样最为出众的花卉点评起来，说到兴起之时还吟了几首花诗。 众女眷们自然也乐得奉陪，凡是平日里小有才名的女眷皆是大着胆子站出来吟上一两首诗词来应应景。 而皇后娘娘显然精神极好，听到精彩处还时不时的赏赐一番。 一时间，这小小的暖房之中谈笑风生，君臣尽欢。 待到开宴的时间差不多了，自有宫女过来通禀，皇后娘娘才又带着众女眷们出了暖房，去往摘月殿的正殿。 入席之后聂昭阳才发现，荣王府的席位竟然和孙夫人的席位安排在相邻之处。 想起刚才孙夫人曾经扬言绝不善罢甘休，聂昭阳心中忍不住有些忐忑，生怕孙夫人会发难，于是一直格外小心的留意着旁边席位上的孙夫人和孙宝琴的一举一动。 可是直到筵席过去大半，那孙夫人和孙宝琴都是神情自若，除了不朝荣王府的席位多看一眼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聂昭阳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可是紧跟着却又想起孙若愚之前说过的话。 那晚孙若愚夜探荣王府的时候曾经交代过聂昭阳参加宫宴的时候务必好好打扮，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将他送给她的玉佩戴在身上。 当时聂昭阳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认为孙若愚或许是想要借着她佩戴玉佩的举动来求个心安，于是便答应了他。 可是眼下看来，孙若愚当时要求她务必戴上这块玉佩却似乎另有深意。 聂昭阳忍不住便捏了捏掌心。 手心里握着的是那块在摘月殿外惹了祸端的玉佩。 虽然孙宝琴的言行举止十分骄纵，却毕竟出身大家，所以聂昭阳相信她绝对不会为了一块似曾相识的玉佩就在摘月殿外闹起来。 必定是之前曾在孙若愚的身边看到到这块玉佩，甚至还极为留意所以才会在聂昭阳的身上一眼看到就认了出来。 孙宝琴对这块玉佩印象如此深刻，孙若愚不可能不知道。 身为孙宝琴的大哥，对于孙宝琴霸道强势的性格，孙若愚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孙若愚明知道孙宝琴如此霸道却还要坚持将玉佩送给聂昭阳，并且要求聂昭阳在今日宫宴之上随身佩戴，到底是藏着什么样的打算？ 难道他不怕因此会激怒孙宝琴？ 还有孙夫人。 此前几次碰面，聂昭阳明显的感受到了孙夫人对她的不喜。 第569章 宫宴16 那天孙若愚夜探荣王府的时候，聂昭阳也曾将自己的担心告诉过孙若愚。 可是孙若愚却对孙夫人的不喜丝毫不在意，而且还胸有成竹的对聂昭阳承诺说，无论如何孙夫人日后必定会欢天喜地的登门提亲，迎她进门。 可是如今摘月殿上这么一闹，虽然没有闹大，可是孙夫人和孙府的那位小姐毕竟是丢了脸吃了亏的，孙夫人心里只怕对聂昭阳更为不满了吧。 这么一来，就算孙若愚再怎么游说，想要让孙夫人痛痛快快的点头同意这门婚事怕也不易。 明知道这块玉佩有可能会激怒孙宝琴，并由此牵连到孙夫人在对待孙若愚和自己婚事上的态度，可是孙若愚却还偏偏坚持要让她将玉佩戴在身上显眼的地方，这不是故意招惹是非吗？ 可是孙若愚的性格却绝不像是喜欢无事生非的。 难道他是故意如此？ 聂昭阳越想越急，额上也微微有些冒出汗意。 可是为什么呢？ 孙若愚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聂昭阳在心里猜测着孙若愚的用心，仔细的想了一遍摘月殿上发生的事情，又想到之前孙若愚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对她说孙夫人必定会欢天喜地的上门提亲，不禁越来越头疼。 事情明明在朝着最为糟糕的方向发展，孙夫人怎么可能会欢天喜地？ 真是搞不懂孙若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反反复复的思来想去，聂昭阳却是越来越迷糊，只觉得眼前仿佛有层浓雾影影憧憧，阻人视线，无论如何让她看不清楚。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若非出于一种对孙若愚本能的信任，聂昭阳只怕要坐立难安了。 “大姐姐吃点东西吧，这宫里的糯米荷叶酥的确做得同别处不一样，吃起来清甜可口触舌即化，更难得是满是蜂蜜浓香却一点也不发腻。” 坐在聂昭阳身侧的聂嫣然推了推桌案上一碟精致的细软糕点，笑着望向聂昭阳。 “好。” 聂昭阳回过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对于聂嫣然和聂云萝的先后示好并不在意，可是聂昭阳也不至于将心里的想法时时现在脸上。 见聂昭阳的目光落在糯米荷叶酥上，身后侍立的宫女马上弯腰上前，用银筷从精致瓷碟之中夹出一块荷叶酥，又用帕子小心垫好才送到聂昭阳的面前。 见聂昭阳对自己的示好并不反感，聂嫣然脸上笑意更浓，嘴上也越发热情，干脆挪了挪椅子将身子挨近到聂昭阳的身边指点着其他几样糕点逐一的介绍起来。 聂昭阳心中正烦，乐得聂昭阳叽叽喳喳的在耳边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之前想不明白的地方索性先放到一边。 既然那天孙若愚说的那么有把握，那就将这一切都交给他去兜着吧。 聂昭阳这边已经明显放下了心事，轻松自然的对着身边姐妹应酬起来，倒是旁边席位上坐着的孙夫人虽然一直面上带笑，可是一双眼睛在时不时扫向聂昭阳的时候却是无比的阴沉冷厉。 第570章 宫宴17 席开一半，摘月殿上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皇后娘娘更是极为平易近人，过了最初的敬酒之后，仍会在席间不时的叫了各家的夫人或者小姐去到跟前笑眯眯的随意说笑两句。 凡是被皇后娘娘单独叫到跟前去过的夫人或者小姐，在回席之后无不交口称赞着皇后娘娘的高贵亲和，话里话外也流露着一丝丝被皇后娘娘青睐的自负，而其他未能被皇后娘娘叫过去的夫人和小姐们则一个个满眼钦羡。 聂昭阳坐在席位之上，附和着左右两侧的聂云萝和聂嫣然说笑吃喝，对于席上暗流涌动仿佛视而不见。 眼看着席宴便到了尾声，本以为这一场宫宴就要这么过去，却忽然看到一名身穿着绛红色宫装的宫女在皇后娘娘招手低语说了句什么话之后点头离席，缓缓走了下来。 俨然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过来延请某一位幸运的夫人或者小姐近前过去说话的。 聂昭阳等人虽在说笑吃喝，可是对于席上的人士来往却还是一直用着余光留意的，所以自然也看到了这名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无数双目光都齐齐扫向那名大宫女，几乎所有人都在一面故作镇定一面暗自紧张的留意着，无不期盼着这名大宫女会停留在自己的席位之前。 那名大宫女步姿稳健，一步步的越走越近，却是来到荣王妃的席位前停了下来。 看到此刻，席上的其他夫人和小姐们暗自惋惜一声，便将放在那大宫女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 “……，娘娘请王妃携府上几位小姐一同过去说话。” 那名大宫女立在荣王妃的面前，像是将此前荣王平叛立下大功的事情夸赞了一遍，这才邀请荣王妃过去。 “臣妇遵旨。” 荣王妃连连点头，指点着聂昭阳几人跟随在那名自称婉然的大宫女身后一路朝向皇后娘娘的席位而去。 “荣王此次立下如此大功，皇上日日嘴上惦念着，称赞其为我朝不可或缺的肱骨重臣。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可见荣王妃于内宅之中功劳不小，所以才能让荣王腾出满身精力为皇上分忧。加之从前竟然未曾有缘同王妃见上一面，故此召了王妃和府上小姐们过来说说话，日后再见也好至过分生疏才是。” 荣王妃向皇后娘娘口头见礼之后，皇后娘娘便如同此前召见其他夫人和小姐一样赐了座位，待荣王妃等人坐定之后又笑吟吟的开口说道。 “娘娘谬赞了，臣妇愧不敢当。” 荣王妃虽然一直很少出门，可是此前毕竟出身名门，场面上的一些应酬自然是难不倒她的，可是此刻一听到皇后娘娘夸奖，荣王妃竟然马上从椅上起身，脸上也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来。 “只是叫你们过来说说话而已，怎么这般见外，快坐。” 看到荣王妃如此紧张的反应，一直温婉笑着的皇后娘娘蹙了蹙眉，不过却是极快便又放开眉头，慈和的对着荣王妃摆手。 第571章 宫宴18 看到皇后娘娘摆手，荣王妃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然后依话坐下。虽然抬头仰视着皇后娘娘，可是荣王妃的双手却僵硬的放在膝头，双手的手指甚至还无意识的捏着自己的裙服。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荣王妃此刻的紧张。 皇后娘娘皱眉的一瞬间虽然恢复的很快，可是一直留意望着高位的聂昭阳等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心知乃是因为荣王妃的露怯让皇后娘娘心生不喜，聂紫琼眼中闪过惊讶，聂云萝则是惋惜，聂嫣然挑了挑眉便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而聂昭阳则是坐得稳稳，始终眼观鼻鼻观心。 “荣王妃好福气，府上几位小姐竟然都是生的如此一副花容月貌，更兼个个性子温婉，真是难得。来来来，都过来，到跟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皇后娘娘的目光从荣王妃等人身上逐一扫过，发现了荣王妃的紧张之后便将话题转向了坐在荣王妃身边的聂昭阳等人身上。 “臣妇，臣妇遵旨。” 荣王妃赶紧应下，随即便站起身来对着聂昭阳等人招呼起来，可能是因为心里实在太过紧张，竟然在转身的时候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幸好聂昭阳离得最近及时伸出手去扶了一把，才免得荣王妃在人前当众出丑。 看到荣王妃如此紧张，坐在高位上的皇后娘娘抬手抚了抚额，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荣王妃指点着聂昭阳等人规规矩矩的走到近前去，伸出手去的手指还微微有些发颤。 看到如此模样的荣王妃，聂紫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和惋惜，心里更是难以抑制的暗暗叹息。 如果换了锦姨娘在这里，怎么可能因为怯场而如此丢脸？真是白瞎了荣王妃娘家那般显赫的出身！ 只可惜，只可惜…… 想到锦姨娘，聂紫琼便猛的咬了咬唇，抬头望向皇后娘娘的脸上堆起明亮的笑容。 聂昭阳等人已经跟着那叫做婉然的大宫女登上台阶，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席位之前，皇后娘娘先是叫了起身，待聂昭阳姐妹四人站直了身子之后便用着打量的目光逐一扫过，然后笑微微的点了点头赞道， “真是不错，刚才远远看着本宫就觉得你们姐妹几个相貌生的极好，此刻离得近了看起来，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本宫看着心里实在是喜欢的很。” 说着话，皇后娘娘便伸出手去。 宛然立即会意，从席位后面的一名宫女手中接过几只绣样精致的荷包双手托着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来，你们姐妹一人挑上一个。” 皇后娘娘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凌空对着那几只荷包指点了一下。 “谢娘娘赏赐。” 聂昭阳等人急忙欠身行礼，口呼谢恩，然后依次上前。 席上也曾有其他夫人和小姐先于荣王府被皇后娘娘叫到跟前说话，可也只是过来附和着皇后娘娘淡淡的说笑几句而已，能在说笑过后又得了皇后娘娘额外赏赐的，却唯独只有荣王府上的几位小姐特例。 …… 更新结束 第572章 宫宴19 无论那荷包当中装着的东西是何物，单论皇后娘娘此举便是一份无上的殊荣，聂紫琼几人皆是一惊，紧跟着便满眼欢喜，只等着跟在聂昭阳的后面去受那赏赐。 聂昭阳恭谨上前，伸出手去。 此时此刻，聂昭阳的面上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可是心里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 “本宫看着你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想来应该是个平日里喜欢读书画画的，便挑那只绣着笔锭如意的荷包吧。” 聂昭阳伸出手去，指尖尚未触到宛然手上捧着的荷包，却忽然听到皇后娘娘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当即微微一愣。 “怎么，本宫猜的不准吗？” 看到聂昭阳愣愣抬眼，皇后娘娘坐在高高的凤座之上，微笑着挑了挑眉。 “小女只是略通书画，多谢娘娘垂青。” 对上皇后满是笑意的双眼，聂昭阳匆匆垂眼，紧跟着又是欠身行礼，心头那股隐隐的不安渐渐变得强烈起来。 “果然是荣王妃教导出来的好女儿，竟是和王妃一般的识礼。虽是这么一副怯弱弱的模样，可是本宫看在眼里却是实在喜欢的。” 皇后娘娘抬手挥了挥，笑眯眯的示意免了聂昭阳的礼。 抬眼对上皇后娘娘眼中浓浓的笑意，聂昭阳故作紧张的错开目光，暗自一阵心惊肉跳。 听到皇后娘娘发话免礼，婉然走了过去，抬手将聂昭阳搀扶起来，然后将手上那只绣有笔锭如意花样的藕荷色荷包塞到了聂昭阳的手中。 “谢娘娘。” 聂昭阳接过荷包，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后娘娘再次行礼，然后便规矩的退到后面，为聂紫琼等人让出路来。 之后便是聂紫琼聂云萝聂嫣然三人依次上前，从婉然手上各自挑了一只荷包下来。 眼瞅着皇后娘娘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任由聂紫琼三人各自按照心意随便挑选了荷包，聂昭阳的心便如同掌心中那只荷包一样，越发的沉甸甸。 收了赏赐之后，皇后娘娘似是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摆手便让退了下去。 于是聂昭阳等人便在荣王妃战战兢兢的带领下规矩行了礼，又规规矩矩的退回到席位之上。 今日能够受邀来到摘月殿参加宫宴的夫人和小姐，无不出身名门，或者是此次平叛之中家族立下大功的，可是却无一人在皇后娘娘那里得了赏赐。 如今有了皇后娘娘的这么一番举动，荣王府在帝后心中的分量已是昭然若揭。 荣王府的四位小姐虽是庶女出身，却因此而明显独占鳌头，而且四姐妹中又尤以聂昭阳为最。 因为只有她的赏赐是皇后娘娘亲开金口为其挑选的。 看着四面八方或羡或嫉的目光齐齐投来，聂昭阳面上镇定，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故意将荣王府一家推上荣宠的巅峰，皇后娘娘此举到底何意？ 又唯独在给她的赏赐之中开了金口，是无意还是有意？ 想到这里，聂昭阳忍不住便又捏了捏握在手中的藕荷色荷包。 …… 今日更新四章，已经结束，明日继续 因为爸爸骨折的部位比较特殊需要更换人工关节，目前已经做了手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现在一直高烧不退，很让人担心，于是作者这段时间经常要到医院，更新方面真的很抱歉，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第573章 宫宴20 如果不是碍于此刻人多不方便，聂昭阳真想要打开这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待荣王妃几人回到席位上坐稳之后，凤座上的皇后娘娘便说不胜酒力，盛邀大家务必尽欢之后便离了席。 众人齐齐起身，恭送了皇后娘娘起驾之后才渐渐落座。 虽然皇后娘娘不在，可是席间的热络却是丝毫不减，反而比起之前越发的喧闹了几分。 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在跟前，众人自然的少了几分约束，自在了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荣王府的无双荣宠入了众人之眼，某些有心之人正好趁着此刻皇后娘娘不在离席过去恭喜两句，凑凑热乎。 于是已经接近尾声的宴席上，竟是又掀一轮高潮。 荣王妃被好几位夫人围在身边打趣敬酒，就连聂昭阳四姐妹的身边也是好不热闹的围着一群小姐们嘻嘻哈哈的。 这种被人众星拱月一般捧在手掌心上奉承的感觉，对于聂紫琼来说可谓是睽违已久，可是此刻重温起来，聂紫琼竟是丝毫不觉违和，反而是无比的自在。 聂紫琼的容貌本就不俗，此时又喝了一点果酒，加上心中兴奋，双颊微微生晕之下越发显得面容姣好，只是那一双眼睛在偶尔望向聂昭阳的时候会突兀的现出一些阴鸷之色。 相比聂紫琼被人环绕之时自在的仿佛如鱼得水，聂云萝的神色却是明显暗淡了许多。 聂昭阳在回到席位之后便托词说是不胜酒力，再加上段悦芯和李芝琳从旁斡旋，那些有心上前结交的小姐们便悻悻的放过了聂昭阳。 而聂嫣然竟然也学着聂昭阳的口气，摆出一副眼神迷蒙的模样对着诸位小姐们连连告罪，说是再喝下去只怕要在人前出丑，于是那些小姐们也只好扫兴的放过了她。 荣王府四位小姐当中就只剩下两位可以结交，聂紫琼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只怕再多也是挤不进去的，于是那些原本打算向聂昭阳和聂嫣然示好的小姐便只有将目标转移到聂云萝的身上。 虽然聂云萝的相貌明显异于中原人士，要是以前这些自恃身份的名门小姐们当然是不愿意放低身段同聂云萝这么一个混血的下贱女子结交，可是眼下情况却是不同。 纵然聂云萝的出身比起聂昭阳三姐妹要差了一些，却怎奈如今荣王身居高位又得圣心，光看刚才皇后娘娘对这荣王府四位小姐的青睐便足以让人判断出朝堂上的风向有变，于是那些小姐们便卯足了劲的想要在聂云萝面前混个脸熟。 聂云萝虽是有心想要攀附富贵，也一直隐忍不发只待到了真正的贵人面前才出手，可是之前毕竟不曾得过重视，言行举止上又被秀姨娘的自卑多少影响到了一些，所以做起事来难免有些不尽完美。 对上身份尊贵的五皇子萧一鸣，聂云萝只知道利用自己的绝色容颜，希冀着能够凭借一场露水欢愉便让她入了皇子府邸，然后再使手腕笼络住萧一鸣还她一生的荣华富贵，却并未想过出身名门的小姐一旦婚前失身，就算被夫家纳入家中也不会得到丝毫重视。 …… 更新结束 第574章 宫宴21 此刻对上一拥而上的世界小姐们，聂云萝忍不住便又犯了之前小家子的毛病，越是想要在人前将架子端的十足却越是在举手投足之间露出一股自视过高的鄙薄之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让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世家小姐们少了一大半。 聂云萝看看围绕在自己身边明显稀少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仍然被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聂紫琼，此前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郁结便统统浮了出来。 当日萧一鸣明明对她动了情，甚至连她的身子也几乎看光摸光，却因为萧成晔的出现而导致事情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那一日荣王府女眷被人擒拿几乎遇险，孙若愚凭空出现，那般英雄出众又相貌不俗的少年身穿戎装盔甲如同天神一般仿佛从天而降，自是所有怀春少女的幻想对象，可是孙若愚的目光却是一眼也不曾看向聂云萝。 今日随同荣王妃进宫，有幸得以在皇后面前露脸，明明她才是相貌最为出众的那一个，却只有聂昭阳一个得了皇后的额外青睐。 好不容易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退回席位上被众多世家小姐们争相示好，却因为混血的出身令得自己凭空矮人一等。 明明都是荣王府上庶出的小姐，凭什么其他三人莫名就比她聂云萝高了一头？ 凭什么那些原本围绕在聂昭阳和聂嫣然身边的小姐们退而求其次的寻到了自己身边？ 凭什么聂紫琼就能在众人奉承之中应酬的如鱼得水，潇洒自在，而自己却处处不能顺心如意？ 聂云萝不敢去怨身份同样高贵的靖王之子萧成晔，也不敢去怨不曾看自己一眼的左相之子孙若愚，更不敢去怨皇后娘娘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这份积垫在心里的浓浓恨意，便只能被聂云萝转嫁到被萧成晔和孙若愚以及皇后娘娘格外青睐的聂昭阳身上。 至于同样惹她不顺眼的聂紫琼和聂嫣然，虽也令得聂云萝极为不喜，却是不足为虑。 聂紫琼生性霸道嚣张跋扈，虽然如今看似有所改进，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的聂紫琼已经没有了能够依仗的锦姨娘，弟弟聂子桓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倘若那容易暴怒的性子再被激发出来，日后的惨状可想而知。 聂嫣然虽是有些心机，可在聂云萝看来却是相貌普通大大不如自己，再加上其生母婉姨娘天性凉薄清高，根本不堪和自己匹敌。 无论府中府外，处处背着她的心意之人，唯有聂昭阳，唯有聂昭阳！ 就连此刻，聂昭阳托词不胜酒力推拒众人，却仍有段悦芯和李芝琳左右相随，不离片刻。 那堂堂长平侯府的小姐，以及兵部尚书府上的小姐又岂是寻常人等能够轻易结交？ 竟然也是这般轻易的被聂昭阳笼络了过去。 面对此情此景，聂云萝怎能真正的开怀？ 猛一仰头，聂云萝将手中端着的果酒一饮而尽。 耳边传来刻意讨好的小姐们纷乱的叫好声，明明是应该得意的时刻，可是聂云萝却只觉得心头苦涩酸楚无法言喻。 …… 更新结束，作者会努力，一有空便码字，有时多一些有时少一些，大家多谅解哦。 谢谢亲们的理解和支持，谢谢summe的关心！ 第575章 宫宴22 因为皇后娘娘在离席之后曾经留下话说众人不必面见辞行，于是宴散之后，各家夫人小姐便在宫女内侍的引领之下陆续出宫。 人群散了大半之后，荣王妃也同身边的夫人们告别，带着聂昭阳等人离开。 见荣王府一干女眷起身欲要离席，服侍在摘月殿上的宫女立即上前引路，更有机灵有眼色的宫女还特别将看似微醺的聂昭阳和聂嫣然分别搀扶起来。 跟着引路宫女出了摘月殿，荣王妃却是脚步一顿，扬声制住了前头的引路宫女，“敢问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去向哪里？” 听到荣王妃出声，跟在后面的聂紫琼和聂云萝也才醒觉，四下打量一看，发现这条路通往的方向似乎并非出宫之路，不由的心生警惕，紧赶两步挨在了荣王妃的身边。 “王妃勿惊，奴婢名唤碎玉，皇后娘娘近身服侍的婉然姑姑是奴婢的师傅。如今奴婢乃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引你们前去觐见，只因来时娘娘特别吩咐不得惊动旁人，故而奴婢斗胆瞒过，还望王妃和小姐恕罪。” 见荣王妃小心戒备，自称碎玉的宫女眼见左右无人便欠身行了一礼，待直起身子的时候却是手臂一抬，指间赫然亮出一块明黄色的腰牌。 看到金制腰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彩羽凤凰，腰牌下方的落款位置还镂刻着三个梅花小篆，凤栖宫。 如此张扬的图腾印记，除了皇后娘娘的身份可堪一用，任何宫妃擅用都是死罪。 荣王妃之前虽未进过宫，却也对宫中的一些规矩略微知晓，当即便对着腰牌欠身行了一礼，身边立着的聂紫琼和聂云萝自然也是满脸欢喜的跟着行礼，倒是一直以微醺示人的聂昭阳和聂嫣然浑浑噩噩的自动免了这一礼。 见取信了荣王妃等人，碎玉便马上将腰牌收了起来，明显是受命皇后，不想让这份额外的恩宠被外人知。 跟着碎玉在宫中穿行，一路畅通无阻，偶尔遇上一些行色匆忙的宫女内侍，无不停下对着碎玉行礼问安。 看到碎玉在宫中颇有身份的样子，荣王妃心中的戒备便放下了大半。 很快便到了凤栖宫，荣王妃等人候在外头，碎玉入内通报。 碎玉出来之后却将荣王妃迎了进去，而满脸欣喜抬脚欲随的聂紫琼和聂云萝却被碎玉拦在了外头，“两位小姐请留步。娘娘有命，只传王妃觐见。” 聂紫琼和聂云萝只得悻悻坐下，眼巴巴的看着荣王妃在碎玉的引领之下进到内殿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拈着茶果打发时间。 聂昭阳和聂嫣然仍是一副微醺模样，两人共用着一张桌案，各自占据一半，微微趴伏了身子安安静静的闭眼休息，越发显得聂紫琼和聂云萝两人左右顾盼的心不在焉。 荣王妃这一趟觐见回来的很快，最多也只是两刻钟的功夫便从内殿返了回来。 虽然荣王妃入内觐见的时间不长，可是毕竟被皇后娘娘私下召见，又特意命令荣王府中的四位小姐回避，聂紫琼和聂云萝心中都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端倪。 第576章 回府 带着浓浓的兴奋和好奇，聂紫琼和聂云萝有心问问皇后娘娘私下里又对荣王妃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这一对向来不对付的姐妹破天荒的第一次联手合作，你来我往的靠上前去试探着搭讪。 可是荣王妃却神色安然，始终没有接口的意思，于是聂紫琼和聂云萝最后也只得没趣的偃旗息鼓。 荣王妃一行规规矩矩的出了宫门，直到上了荣王府自备的马车放下车帘，一直在宫中束手束脚的荣王妃才神色一松，靠在马车壁上暗暗叹了口气。 浩浩荡荡回了府，荣王却还留在宫中不曾回来。 荣王妃便吩咐了聂昭阳等人各自回去，自己却是带着两名近身服侍的丫鬟直接去了听风堂。 落英斋里，月姨娘早已经备好了各式糕点茶水，一碟碟的小心放在套有热水底座的盒子里。 听说聂昭阳回来，月姨娘一面迎出门去，一面吩咐了房里的丫鬟将各色食物端上桌来。 一进落英斋的院门，一路醺醺然的聂昭阳便瞪大了眼睛，目光清亮，清醒无比的模样。 看到月姨娘，笑眯眯的便迎了上去，母女俩亲亲热热的携手进了正堂。 “娘亲你真好！” 进门就看到桌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各色食物，糕点蜜饯，主食汤水，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兀自热乎乎的冒着蒸汽，聂昭阳张大眼睛，一把松开月姨娘的手臂，夸张的捧着肚子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然后刺溜一下便蹭到了桌前坐下。 “我就知道你在宫中必定是吃不饱的，就怕你饿着，早就给你备下了。” 看到聂昭阳顾不上洗手直接便从碟子里抓起一块莲子杏仁糕往嘴里塞，月姨娘笑着从兰嬷嬷手里接过净手的帕子，拉过聂昭阳空着的那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细细擦了干净，然后又换另外一只手。 聂昭阳一面吃着东西，一面享受的任由月姨娘兰嬷嬷一左一右的帮着自己擦手擦脸，自己却是自顾将嘴巴里赛的满满当当，眯起双眼惬意无比。 等到真正填饱肚子，聂昭阳洗好了手，捧着一盏热乎软糯的芝麻糊靠在了月姨娘的身上。 “可是出去这一趟遇上了什么事情？” 月姨娘一手揽住聂昭阳的肩膀入怀，腾出另外一只手来，轻轻将聂昭阳微蹙的额头抚平，柔声问道。 房间里服侍的丫鬟早已被兰嬷嬷打发了出去，房门也在兰嬷嬷轻巧走出之后被顺手带上。 经过上次的人命屠杀，如今的落英斋中又重新增添了丫鬟，在尚未确保这些新进的人手忠心耿耿之前，兰嬷嬷事必躬亲。 “娘亲，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聂昭阳睁开眼睛，挽着月姨娘的双手入怀，扬眉说道。 “怎么？” 月姨娘问道。 聂昭阳便将宫里遇到孙夫人和孙宝琴，并且因为那枚玉佩而发生争执的事情说了一遍。 既然说到玉佩，自然不能再将自己的心思瞒下，于是聂昭阳便把孙若愚的事情以及自己对于孙若愚心思的猜测说了一遍。 第577章 凤尾步摇 “你觉得孙公子是故意要让孙小姐发现那块玉佩，然后引发争执？” 顾不上抱怨聂昭阳和孙若愚私下里的接触一旦传扬出去将会给女子的名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月姨娘的注意力暂且转移到了眼下更为紧要的问题上。 “我也说不准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做事向来都是很有把握的，如今这么一件小事上不应该漏算了孙小姐和孙夫人的态度。” 聂昭阳蹙眉，细细的分析着。 “这么说来，孙公子这么做必定是有目的的。” 月姨娘点了点头，对聂昭阳的说法表示认同。 孙若愚出身名门，其父孙墨林当年虽是白身入仕，却一路坦荡，位极人臣官拜左相，其手段和能力可想而知。 孙若愚身为孙墨林的唯一嫡子，孙墨林不可能不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 “可他到底是想干嘛呢？” 聂昭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想破了，却又没有头绪，真想找人去传个话问问孙若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孙公子怕是族学那里也已经不去了。” 月姨娘想了半天也是满头雾水，叹了口气，望向聂昭阳道。 “是啊。前几天段三小姐过府做客的时候就曾提过族学里的事情，说是孙若愚因为获了皇上赐封官位之后便再没有去过族学里了。” 见月姨娘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聂昭阳点了点头，口气之中满是可惜。 月姨娘叹了口气，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说道，“倘若孙公子能够真心对你，那孙府倒真是极好的门第。” “不说这个了。” 聂昭阳脸上一热，随即摇了摇头。 “还有别的事情？” 看到聂昭阳脸上红晕一闪而逝，紧跟着却又皱起眉来，月姨娘心头一提，口气之中透出几分紧张的意味。 “是这样……” 聂昭阳又将皇后娘娘额外赏赐荣王府四位小姐以及离席后单独召见荣王妃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那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聂昭阳说皇后娘娘在赏赐之时特意提点了聂昭阳去选那只绣有笔锭如意花样的荷包，月姨娘眉间皱的更重。 “是一只错金点翠的凤尾步摇。” 聂昭阳从袖中拿出那只荷包，递了过去。 “凤尾步摇？！” 月姨娘伸出去接荷包的手在空中一顿，紧跟着竟是倏然收回，满是震惊的捂住了嘴。 “没错。” 见月姨娘震惊收手，聂昭阳无奈点头，从荷包中把那只错金点翠的凤尾步摇拿了出来。 看到聂昭阳摊在掌心中的错金点翠步摇很是小巧，不过女子的半个巴掌那样大小。 乍一看上去仿佛只是件小玩意一般，定睛一看却是做的十分精致，便是此刻房中无灯，那金步摇亦是躺在聂昭阳的掌心之中轻轻震颤摇晃，间或晃出星星点点耀眼光芒。 如此精致之物，一看便知绝非俗物。 月姨娘皱着眉头伸出手去，将金步摇拿在手里。 仔仔细细的将凤尾数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向聂昭阳，惊叹出声，“竟是五尾！” …… 更新结束 第578章 妃位 “嗯。” 聂昭阳无力的点了点头。 离席之后聂昭阳就一直装醉，上了马车之后才趁着聂紫琼不注意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当时就把她震得傻了眼，之后更是为此而头疼了一路。 “这，这……” 月姨娘脸色倏然苍白，拿在手中的凤尾步摇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明明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 从古至今，皇帝皆是自诩受之天命，以真龙天子而自居。 帝王为龙，后妃则为凤。 民间虽也惯以在喜庆佳节之中以龙形图腾或做贴纸，或做肖像刻画，却皆以三爪之龙为形装饰。 而五爪之龙则是只有皇宫大内的真命天子才能使用，就连身份极为显赫尊贵的皇室宗亲也只能饰以四爪之龙。 龙以五爪为最尊，代表无上尊贵的真命天子，凤凰之中却是以九尾凤凰代表皇后身份，而九尾之下五尾之上的凤凰图腾则是宫廷之中妃嫔按照品阶专用，一丝一毫不得逾越，否则便是狼子野心，轻可杖责囚禁，重可处以死罪。 而唯有五尾之下的凤凰图腾才能是宫廷之外的民间可用。 如今皇后娘娘竟然赏赐了聂昭阳一只五尾凤凰步摇，虽这五尾凤凰的步摇乃是后妃当中品阶最低者可佩，可是这一举动之中的深意却已是昭然若揭。 “她，她们……” 月姨娘将凤尾步摇丢到一旁，吸了口气定定神，望向聂昭阳问道。 “聂紫琼和聂云萝荷包里装着的东西一样，皆是一串东珠手链。聂嫣然一直不曾打开荷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估摸着应该不会是凤尾步摇。” 月姨娘尚未把话问完，聂昭阳就已经猜出她的心思，当即打断，淡声回道。 在凤栖宫侧殿等候荣王妃的时候，聂紫琼和聂云萝曾因按耐不住好奇，先后打开了荷包查看，而聂昭阳虽在装醉却一直留意着身侧的动静，于是便看到了两串一模一样的手链。 所以后来在马车上看到自己荷包中装着的竟然是一只五尾的凤凰步摇时，聂昭阳也慌了手脚，之后便因为这凤尾步摇暗自头疼了一路。 不过后来却是思绪慢慢清明，渐渐镇定了下来，于是回府之后才没有慌乱的一见到月姨娘就手足无措。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竟是打算要让你进宫的吗？” 月姨娘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颤巍巍的说道。 “估计是有这么个意思。” 聂昭阳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难不成你竟是盼着进宫的吗？” 月姨娘有些紧张的望着聂昭阳，手足无措的扯起了靠在自己身边的聂昭阳，急声说道，“昭阳，你年纪还小，只当那皇宫之中金碧辉煌好像人间仙境一般，可你又怎知那地方，那地方的肮脏龌蹉却比咱们宫外还要更甚啊！昭阳，那地方可是去不得的！万万去不得的啊！娘亲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到那深坑之中！走，你这便随我去听风堂求王爷，趁着圣旨尚未……” 月姨娘说着便拉起聂昭阳的手要起身。 …… 更新结束 第579章 冷漠 月姨娘急切无比，却不防聂昭阳用力拉住了自己。 “昭阳你快和我走啊，一旦圣旨下来可就来不及了！那地方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听娘亲的，我自是不会害你！” 见聂昭阳稳稳的坐在那里，月姨娘无比着急，心里估计着聂昭阳还没有想到那皇宫之中的可怕，可是一时间却也没有功夫和聂昭阳细说那些宫廷之中的阴私之事，只得用力扯了聂昭阳从美人榻上直起身来。 “娘亲你先别急，爹爹还没有回府。” 起身之后，聂昭阳却是双手用力拖住月姨娘，待月姨娘一脸急切的望过来，又认真说道，“娘亲放心，我不想进宫，而且如今这事也还没有真正定下，咱们先不能慌！” “你这是，心里有了主意？” 看到聂昭阳虽然眉头微蹙，却是神情镇定，月姨娘也跟着镇定下来，半信半疑的望向聂昭阳问道。 “我们才一回府，王妃就问了爹爹，说是还在宫中没有回来。我已经交代了随行的丫头留在门房上，一看到爹爹回来就速来通报，所以现在娘亲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聂昭阳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否已经有了主意，却是将之前的安排说了出来。 “好，我坐下，你说。” 见聂昭阳情绪镇定，话也说得有条不紊，月姨娘这才真的定下神来，拉着聂昭阳重新坐下急急催道。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细想了一遍，如今宫里有意要我进宫只怕并非一时起意。这一次平叛，爹爹居于首功，除了得到大肆封赏之外，皇家还特意选召荣王之女进宫为妃。尽管荣王府之女庶女出身，却也能够得到圣上青睐，一旦入宫为妃，便是光耀门楣。皇家对待荣王府如此这般的隆重其事，虽说是给了爹爹脸面，同时却也是在向旁人昭示皇家天恩浩荡。为的是让世人知晓但凡忠心为主便能得到无上荣宠，所以如今荣王府中之女入宫乃是既定之事，绝无更改之可能。” 聂昭阳紧紧的握着月姨娘的手，缓声说道。 “怎么能这样，我们去求王爷，现在就去，我们等在听风堂那里，我们好好求他……” 月姨娘的心本就七上八下，听到这里便没有了耐心，又从榻上跳了下来拉着聂昭阳就要起身。 “娘亲觉得去求爹爹会有用吗？” 聂昭阳用力一扯月姨娘，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凉薄意味。 “当然会有用，王爷他如今正是觉得亏欠咱们母女……” 月姨娘眼眶发红，连连点头。 “当日爹爹能够将咱们阖府女眷的性命置之不理，如今又岂会为了咱们区区母女违背皇上美意？” 聂昭阳稳稳的坐在榻上，眼神淡淡，口气淡淡。 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浑身力气，月姨娘歪倒在美人榻的边沿处，张了张嘴却无言应对。 当初荣王因为同皇上密谋将计就计擒拿叛王，为了保证计策成功，荣王一丝消息也不曾走漏，甚至明知荣王府会有危险却不曾在附近留下一丝一毫的护卫力量，为的只是应承皇命，立下大功。 第580章 殉葬 “如果咱们真的求到爹爹面前，只怕爹爹也会认为娘亲不识大体。毕竟进宫为妃可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能够谋到这么一个去处，对于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来说，可不是喜从天降吗？” 看到月姨娘身子瘫软的坐了下来，聂昭阳轻轻一笑，淡淡的口气之中有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那咱们送信给孙公子吧，说不定他会有些办法。” 月姨娘的脸色更白了，紧紧的闭了闭眼才又急惶惶的说道，“要不咱们抢在圣旨下来之前先把你的亲事给定下？” “能从一届布衣白身平步青云直到如今官居一品的左相大人，孙相岂是寻常人？今日宫宴上皇后娘娘如此抬举咱们荣王府，其中深意已经昭然若揭，这样的节骨眼上，孙相怎么会应下咱们同孙家的这门婚事？更何况那位孙夫人之前也一直看我不顺眼，这次恐怕更是结下了仇怨。” 看到月姨娘明显是急昏了头，聂昭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慰性的拍了拍。 “那要怎么办？总之无论如何，你是一定不能进宫的！先不说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单是皇上如今的身体……” 月姨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月姨娘向来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甚关心，可是自从搬回落英斋后却也从荣王偶尔提及的口气之中听出几分隐秘来，皇帝的身体似乎不大好，朝堂之上呼吁早立储君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多。 当初月姨娘觉得皇帝身体好坏和自己无关，所以并未深想，可是此刻听说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被选入宫，便切实的体会到了忧心。 如果聂昭阳真的进了宫，外头的荣王府自然是风头无两，可是一旦皇帝身体真的有个什么不妙之处，宫里的聂昭阳便会处境危险。 如果再有什么人趁机落井下石，说不定就会沦为一个殉葬的悲惨下场。 并非月姨娘杞人忧天，实在前朝已有先例。 前朝嘉隆帝驾崩，举国哀丧之际太后娘娘突然拿出一纸诏书，说是嘉隆帝宠爱德妃张氏和淑妃韦氏，不舍得留下张氏和韦氏孤独于世，留下诏书言称赐张氏和韦氏殉葬皇陵侍奉圣驾。 德妃张氏自嘉隆帝位居太子之时便侍奉身旁，后来也是常年得宠，膝下更是诞育两位皇子，越发奠定了后宫之中几乎同皇后娘娘并肩的牢固地位。 说张氏同嘉隆帝夫妻情深难以割舍还能理解，可那淑妃韦氏却只是个刚刚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因其娘家兄长扫平边境立下大功才在皇帝驾崩的那一年以功臣之后的身份入宫，得封淑妃一位。 韦氏进宫不到半年时间，皇帝便病入沉疴，几乎连每日吃饭喝药都要依靠宫人服侍，朝政大事早已交给太子处理，哪里还有力气召见妃嫔侍寝。 那小小年纪的韦氏进宫之后恐怕是连嘉隆帝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就被扣上了一个宠爱有加的大帽子，连同后宫之中风光多年的德妃张氏一起被活生生的殉葬皇陵。 第581章 私逃 后来安庆帝登基继位，却是只顾安逸享乐，朝堂大事几乎全权交由太后娘娘一手把持。 之后便是外戚专政，残害忠良，谄臣大行其道，耿直正臣渐渐心寒，于是不过短短数年便将大好河山荒芜败坏，朝廷治下各州郡不满****先后揭竿而起，这才有了如今的大轩朝。 事后成书，如今但凡读过史书之人，谁人不知前朝嘉隆帝驾崩后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活人殉葬乃是皇后娘娘为除异己的手段？ 那德妃张氏之所以会赐予殉葬乃是因为膝下两位皇子同太子竞争皇位失败，所以被迁怒，还算是事出有因。 只是可怜那小小年纪的韦氏，正值花样年华却无奈惨死，却只是因为皇后娘娘和安庆帝对嘉隆帝晚年有意改立太子而心存嫉恨，所以用赐予韦氏殉葬的举动，意在敲打韦氏娘家以及所有曾经对安庆帝暗存不满的文武大臣。 如今，可不是和当年嘉隆帝驾崩后的历史惊人相似吗？ 如今皇帝身体有恙，朝中储君未立，一旦皇帝有个万一，必是手足相争，天下大乱。 荣王手握军功以及兵权，自然会被几位皇子竞相拉拢，一旦站错了队押错了宝，荣王说不定还能靠着手中兵权保住一命，可是身在深宫之中的聂昭阳呢？ 又有谁能顾念？ 想起自己这一生已是悲剧，月姨娘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尝到口中一丝血腥才松开牙齿。 抬头望向聂昭阳时候，月姨娘红红的眼睛之中已是黑白分明，口气中也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你送出府去！无论如何，绝不能任人摆布！” 都说为母则刚，素来柔弱的月姨娘在此刻竟然满眼肃然，说着话不等聂昭阳有所反应就站起身来，只想着事不宜迟，既然有了打算就要早作安排才好，这便要去寻了兰嬷嬷和厨房管事的李嬷嬷。 虽是私逃，必会活的辛苦，可毕竟能够留得命在，这才是根本！ “娘亲！” 聂昭阳并未看过当年有关前朝嘉隆帝驾崩后的这一段史书，只见月姨娘低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抬头就是一番掷地有声坚决无比的话语，聂昭阳当时就被震的怔了一下。 等到月姨娘转身对着门口走去才反应过来，急忙跳起身来追赶上去，一把抓住了月姨娘的衣袖，“事情还不至于你想的这么严重。” “我知道你聪明，又素来自有主张，可是如今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将事情转圜过来？皇后娘娘赐给你的可是五尾的金步摇啊！” 月姨娘止住脚步，推开聂昭阳的拉扯，眼神之中满是凝重和后怕。 “娘亲你先坐下，我有办法，你仔细听我。” 聂昭阳拉着月姨娘坐下。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月姨娘诧异挑眉，虽是满心怀疑却还是带着一丝期待任由聂昭阳将自己拉了回去。 看到月姨娘难得如此一副严肃凝重的神色，聂昭阳心里新鲜的不得了，可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出一番有力的话语来将月姨娘安抚住的话，只怕月姨娘真的会着手安排将自己给送出去。 …… 更新结束 第582章 有脸面的出身 于是不敢废话，拉着月姨娘压低了声音，“召选功臣之后进宫为妃乃是皇上为了向世人彰显对功臣的厚爱，所以此番圣意必是难改。这件事情猛一看上去好似已成定局，可是实际上却未必没有转圜余地。”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直说啊，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卖什么关子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情关己却是心头大乱，月姨娘见聂昭阳神色笃定，口中说了一半却又停顿下来，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去细想聂昭阳话语之中的深意如何，只是急不可遏的抬手打了聂昭阳一下。 其实月姨娘打得并不疼，可是为了让此刻凝重的气氛轻松一些，聂昭阳却还是夸张的皱了皱眉头同时凄惨的呻吟了一声。 “可是打疼你了？” 月姨娘心疼的伸出手就要去抚聂昭阳，可是手指尚未触到聂昭阳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收回，对着聂昭阳挑了挑眉，一面在脸上浮起不信的神色，一面抬手做出一副还要再打的架势来， “我哪有用力？你偏就做出这么一副凄惨模样，想骗谁呢？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拿娘亲打趣，看我不打你！” “娘亲真是慧眼如炬！” 见月姨娘又抬起手来，虽是口中严厉，脸上神色却比之前好转了一些，聂昭阳奉承一句，双手握迎上将月姨娘的手掌握在掌心。 “少废话！快说！” 月姨娘反手捏了捏聂昭阳，难得一反常态的粗鲁催促。 “我是想说既然圣意不可违，那咱们不如就在这个入宫的人选上好好想想办法。” 聂昭阳被月姨娘逗的一笑，扬眉说道。 “人选？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若论容貌，聂云萝岂不是比你更加出众？” 聂昭阳的话让月姨娘突然想到一句老话，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如今宫中选妃可不就是纳妾？ 月姨娘眉间刚刚升起喜色，忽然便眉头一紧，为难说道，“可是皇后娘娘却偏偏额外赏了你凤尾步摇。你也看到了聂云萝荷包里装着的是东珠手链，莫非，宫里也是忌讳着聂云萝的出身？” 虽然都是庶女，可聂云萝却是胡汉混血所出，纵然容色过人，却毕竟略低人一等。 而聂昭阳虽然同样身为庶女，却是汉人血脉，又在荣王府中占了长女名分，再加上荣王府中并没有嫡系血脉，所以相比起来，聂昭阳的身份似乎真的比其他几位小姐略微高了那么一点。 “恐怕问题的症结就是在这里。” 聂昭阳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微微顿了下便又继续说道， “离席之后皇后娘娘还单独召了王妃过去说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话题当中应该就涉及到了功臣之女进宫以及我的出身问题。大胆一点设想，说不定皇后娘娘会授意王妃给我换个有脸面的出身。” “换个有脸面的出身？” 月姨娘眉头皱的更重，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说庶变嫡？” …… 更新结束 第583章 庶女变嫡女 聂昭阳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一回到府里，王妃甚至顾不上回趟红豆园换一身舒适的衣服，却是直接去了听风堂，分明就是有急事要事想和爹爹商量。如今刚一出宫就能让王妃如此急切的事情，除了有关功臣之女进宫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皇后娘娘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赏赐。 反正已经决定要从荣王府的四位小姐当中挑选一人进宫以示对荣王的恩宠，又何必躲躲闪闪的将那只凤尾步摇藏在荷包之中予以暗示？ 聂昭阳在回来的路上，虽然因为那只凤尾步摇而头疼了一路，却也隐约猜出了宫里不曾明说的顾忌，因此也大概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竟是如此吗？” 见聂昭阳点头，月姨娘脸色一变，嗫嚅着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吐不出什么声音。 如今荣王府中没有嫡系，所以庶出的小姐几乎等同嫡出，可也只是几乎等同，一旦荣王妃有心过继子女，身边有了名义上嫡亲的孩子之后，那么聂昭阳姐妹四人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如果眼下能有机会让荣王妃将聂昭阳认作名下嫡女的话，那么对于聂昭阳的未来绝对是好处多多。 之前月姨娘一直反对聂昭阳进宫的理由，就是聂昭阳的庶出身份即使进了宫，也必定会对日后的前程有所制约。 可是如今一旦聂昭阳变成了荣王府的嫡出小姐，虽然只是名义上，却也已经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月姨娘一时间便有些拿不准聂昭阳心里的想法了。 见月姨娘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面上现出几分犹豫几分为难，却又迟迟不语，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聂昭阳心中一叹。 握紧了月姨娘的手，聂昭阳笑着问道，“娘亲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觉得我会因为这嫡小姐的名分动心？” 月姨娘动了动唇，却并不出声，仍是直直的望着聂昭阳。 “在我看来，倘若真的顾忌出身问题，索性直接从那些有嫡小姐的功臣府上选人进宫就行了，又何必多此一举？任她嫡女庶女，我才不稀罕！” 看出月姨娘的为难，聂昭阳快言快语的开了腔，清淡讥诮的口气之中隐隐透出对皇室的不满和轻视。 莫说如今只是用一个庶女变嫡女的条件来换她愿意进宫，就算是宫里许诺让她去做皇后又如何？ 还不是要和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共享一个丈夫？ 又怎比得上她已经从孙若愚口中得到的那个承诺来的真实和诱人？ “你不愿意？” 见聂昭阳说的肯定，丝毫没有留恋，月姨娘眨了眨眼，眸中浮起一丝意外。 “宁为民家妻，不做富家妾！” 聂昭阳收起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月姨娘眼中划过欢喜之色，聂昭阳翘了翘唇，摇着月姨娘的手臂吃吃笑道，“而且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娘亲，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任谁来换，我都是不会换的！” …… 亲们催更的留言作者看到了，真的很抱歉。 其实作者也想要多更新一点的，但是这段时间确实杂事很多，作者尽量得了空就多码字多更新，医生说再有几天爸爸就能拆线了，到时候就不必天天留在医院了，回了家一切都会好转的！ 第584章 祸水东引 月姨娘眨了眨眼，虽是极力忍耐，却还是有眼泪簌簌滑落。 身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拥有远大的前程，却怎奈自己这个妾室的身份却早已注定了聂昭阳的前途多舛。 所以在听说荣王妃有可能将聂昭阳认作名下嫡女的时候，月姨娘就算心中如何不舍，却也无法开口阻止。 “娘亲……” 看到月姨娘匆匆垂眼，借着低头的姿势掩饰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聂昭阳并不揭穿，却是拉长了音调糯糯的叫了一声，同时将身子软软的靠近过去。 “嗯。” 趁着聂昭阳没注意，月姨娘仓促的抹了一把眼角，低低应了一声，发红的眼睛当中满是欢喜和欣慰。 “我的娘亲这么好，我自然是不愿意和人交换的。可若是有人没有了娘亲，又得了这么个一举翻身，从庶变嫡，还能进宫的机会，那么你说她会不会紧紧的抓着不放？” 聂昭阳巴在月姨娘的怀里，一面轻笑一面说道。 “你是说聂紫琼？” 月姨娘打起精神。 “嗯。” 聂昭阳点头，笑着继续说道，“我大轩朝中，一旦嫡母常年无所出，的确可以将府中其他妾室所生的庶子女认领到自己的名下充作嫡子嫡女，可通常却是庶母过世的前提下。 这一点虽然大轩朝尚未立法，却是几十年来的惯例。如今我的娘亲健在，我又死活不愿。若是强行给我改头换面，王妃怕是要把自己给搞得灰头土脸的。 既然我这条路走不通，说不定王妃会想想其他的路。与其硬要为了我这个所谓的长女而弄得自己头疼，何不想想咱们府上那位现成的没了娘亲的二小姐呢？” “话虽如此，可是宫里？” 月姨娘听得连连点头，可是到了最后却又有些犯难。 毕竟皇后娘娘是将那只凤尾步摇赏给了聂昭阳，而不是聂紫琼。 聂昭阳当然看出了月姨娘的担心，微微一笑，不大在意的轻声说道， “锦姨娘去的突然，宫里定是还不知道咱们府上有了这么一位现成等着过继的小姐。所以才会在几位庶母同样健在情况下选了我这个所谓的长女。 不过只是为了彰显天家对功臣的厚爱恩宠而已，到底挑选哪一个女儿进宫，意义并不大。如果爹爹和王妃坚持将聂紫琼认作名下嫡女，宫里自然乐见其成。 更何况，真要刨根论敌的话，在那些人的眼中，聂紫琼的身份倒是比我要更高贵呢。” 对于月姨娘的真实身份，聂昭阳自然是已经知道了，可是对于旁人来说，却始终只当月姨娘乃是青楼之中的歌姬。 比起当初官家小姐出身的锦姨娘来说，月姨娘可不就是低了一头吗？ 月姨娘明白了聂昭阳的意思，顿时欢欣起来，却又有些担心，“这样行得通吗？” 这个办法只是聂昭阳在回来的路上大概想出来的，到底能不能最后成真，还真是说不定。 可是比起哭倒在荣王面前求情来，这个办法却是好上了太多。 第585章 帝后一体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聂昭阳只能赌上这么一把。 万一宫里确实对锦姨娘过世的事情不知情，说不定她就能赌赢了。 心里知道这一次是胜败各占一半，可是面对着明显一脸担心的月姨娘，聂昭阳却是直起身子，掷地有声的说道，“只要咱们两边齐发力，自然是行得通的！” 仿佛被聂昭阳的笃定感染，月姨娘脸上苍白之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然的坚定。 …… 听风堂中，端坐在椅上的荣王妃自从踏进王府大门就没有了之前的平静之态，清扫淡妆的面容之上隐见一丝为难之色，手中虽然捧着一杯热茶却因为心事重重而始终不曾喝上一口。 等了半天之后，终于听到守门的丫鬟过来通传，说是荣王回府。 荣王妃放下手中茶盏，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妾身见过王爷。” “快起来。” 荣王一路带风走了进来，荣王妃刚刚弯下腰神一礼尚未完成就被荣王伸出手来搀扶起来。 “王爷可是遇上了什么高兴事？” 看到荣王眉眼之中难掩兴奋，荣王妃屏退了房中丫鬟，亲手帮着荣王脱下身上的披风。 “怎么王妃竟不知道咱们府中将有天大的喜事吗？不应该啊，你等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要告诉本王这件喜事的吗？” 荣王确实心情不错，亲热的挽起荣王妃，夫妻双双坐下之后才笑着反问。 “自王爷平叛立下大功，咱们府上便喜事不断，如今王爷口中的喜事可是在说咱们府上要出贵人的这一桩？” 荣王妃微微笑着，一脸淡然。 “正是。” 荣王点头，粗犷的面容之上满是喜不自胜，“之前皇上已经对我有过暗示，许了咱们府上一个二品的妃位，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能得皇上如此信任隆宠，妾身恭喜王爷。” 荣王妃亲手奉上一杯热茶，微微退后两步对着荣王轻轻欠身，脸上赫然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荣王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顺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荣王妃在荣王身边坐下，看着心情不错的荣王，含笑说道，“今日后宫筵席，皇后娘娘确实对咱们府上青眼有加，一场筵席下来唯有咱们府上的四位小姐得了赏赐，实在是天大的恩宠，想来贵人入宫这件喜事应该是确实定下来了。” 见荣王脸上神色随着自己的话越发神情舒展，荣王妃略微一顿，便试探着继续问道，“皇后娘娘私下里曾经授意妾身，似是看中了大小姐，不知皇上那里可曾对王爷透露过心思？” 听了荣王妃的话，荣王眉头一皱，望向荣王妃大刺刺的说道，“帝后乃是一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如此授意，那么想必皇上心里也是属意昭阳的。四个女儿当中，本王心里也是觉得昭阳最成大器，却不料她竟然还有如此一番造化，本王实在为之欣慰。” 荣王抚须感叹，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水，才又兴冲冲的望向荣王妃道，“皇后娘娘可说了什么时候进宫？” 第586章 不满 见荣王只顾开怀，似乎并没有多想其他的模样，荣王妃心里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娘娘并未说明日子。只是说这次大致看了看咱们府上的四位小姐，虽是个个人品出众，却是觉着昭阳最为合眼缘，所以那赏赐当中唯独昭阳得了一件凤尾步摇。” “凤尾步摇？” 荣王端茶的手掌一震，脸上先是一惊，紧跟着便又浮起浓浓的紧张，望向荣王妃道，“那步摇是几尾？” “五尾。” 荣王妃轻声说道。 “五尾？竟然只是五尾？” 荣王重又皱起眉头，口气之中也尽是不满之意。 那五尾凤凰步摇虽是只有宫妃能够佩戴，却代表着后宫之中品阶最低的分位。 “如今这步摇几尾并不重要，不过只是借着这凤尾步摇点出了宫里的这么个意思罢了，王爷不必多虑。” 见荣王不悦，荣王妃柔声宽慰。 荣王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似是缓了缓，口气笃定的说道，“说的也是，皇上之前曾在私下对着本宫暗示过，最起码也会是个妃位，无论如何不至于只是一只五尾步摇。” “王爷说的是。” 荣王妃点头附和。 “既是皇后娘娘已经向你暗示了属意昭阳，那这段日子便劳王妃在昭阳面前多多费心，也免得日后进了宫在贵人面前不懂规矩露怯丢脸。” 荣王想通了关键之处，便不再计较那凤尾步摇，笑呵呵的重又端起茶盏，一边喝着一边嘱咐荣王妃。 “王爷放心，妾身明白。” 荣王妃点头，也伸手端起了那杯属于自己的茶盏。 茶盏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捧在手心之中凉冰冰的，荣王妃意不在此，捧着茶盏送到唇边却丝毫不曾入口，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喝茶的样子，然后放下茶盏笑吟吟的望向荣王说道， “皇后娘娘后来曾将妾身单独留下召见，除了向妾身暗示属意昭阳之外，话里话外似乎还透出一些旁的意思。” “旁的意思？什么意思？” 荣王正志得意满的喝着茶，听到荣王妃吞吞吐吐的开口，又是眉头一皱，“皇后娘娘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就直说便是，偏要这么说一半藏一半，听的人头都发疼。” 见荣王露出不耐神色，荣王妃一脸正色的连连点头，现出一副恭谨受教的模样，带着几分惶恐的意味轻声说道， “王爷教训的是，妾身记住了。妾身吞吞吐吐并非有意如此，而是妾身自知愚钝，加之皇后娘娘并未直说，所以妾身也只是自己猜测而已，又怕揣摩错了皇后意思，所以才会难以确定，不得不来向王爷讨主意。” “皇后娘娘到底还说了什么？” 荣王将茶盏放到一边，专注的看着荣王妃。 “皇后娘娘在提起昭阳的时候，曾经话里话外的说到了昭阳的出身。妾身觉得，是不是皇后娘娘对昭阳庶出的身份有所不满？” 荣王妃做出一副苦恼又有些不确定的模样，对着荣王说道。 “对昭阳的出身不满？” 荣王望向一脸苦恼的荣王妃，额上两道浓眉皱的极重。 …… 更新结束 第587章 烫手山芋 “皇后娘娘有意无意的好几次提起昭阳的出身，所以妾身才会这么觉得，可是又怕一时揣摩错了，所以一回到府里就来了听风堂，为的就是要听王爷示下。” 见荣王发问，荣王妃重重点头。 看着荣王妃目光专注的望着自己，一副虚心等待教诲的模样，荣王紧紧皱眉，若有所思。 见荣王不语，荣王妃便微垂眉眼，神情安静的等待着。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荣王妃故意在人前表现出一副胆小怯懦的小家子气，为的就是要在众人面前，尤其是皇后面前示弱。 当皇后单独留下荣王妃暗示了聂昭阳的出身有些低的时候，荣王妃便继续装傻，只做听不懂的模样。后来皇后似乎也没有心思继续和荣王妃废话，便示意了身边那名叫做婉然的大宫女上前说话。 婉然借着奉茶的时机走到荣王妃的身边，低声对着荣王妃耳语了一句，说是不如将聂昭阳认作自己名下，充作嫡女，这样一来便可妥妥当当。 婉然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可是荣王妃却依旧装傻充愣，并没有当场表态，只是支支吾吾的回说聂昭阳虽是庶出，可生母却尚在，如此情况之下怕是有些不通情理。 见荣王妃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婉然没有再多说话，皇后也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就让荣王妃退下去了。 将聂昭阳认作荣王妃名下，以嫡女身份送入宫中，既在世人面前显示了皇家对功臣的恩宠，又不至于因为聂昭阳的庶出身份而落了皇家脸面。 皇后娘娘的这一想法当然不错。 可是对于荣王妃来说，这个想法却并不是个好主意。 聂昭阳虽是庶出，却生母尚存，如此前提之下硬将聂昭阳认作嫡母名下，强迫聂昭阳和月姨娘母女奋力，难免违背常理。 而且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荣王妃虽然喜欢聂昭阳，恨不得自己也能有个如同聂昭阳一般性格的女儿，可是同时却也十分清楚聂昭阳是个性子要强，极有主见的女子。 如果荣王妃真的在此事上出头，聂昭阳嘴上虽不至于说什么，可是心里必定恨她入骨。 万一聂昭阳进宫之后得了势，荣王妃岂不是更要忧心忡忡？ 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荣王妃自然不愿意去干。 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开了口，荣王妃又不得不仔细考虑这件事情。 因为皇后娘娘的这个想法，荣王妃已经困扰了一路，思前想后考虑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两不得罪的双全之法。 于是只得在荣王面前铺垫半天，将这个烫手山芋推到荣王的手里。 如今她只说皇后娘娘嫌弃聂昭阳出身低微，却并不提及认领聂昭阳为名下嫡女的事情，为的就是要让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彻底的撇清出去。 无论最终如何决定，只要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出头就好。 想到这里，荣王妃保持着脸上恭谨神色，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王妃心里可有什么主意？” 荣王收起沉思，抬眼望向荣王妃。 …… 更新结束 第588章 手段 “妾身愚钝，还请王爷示下。” 荣王妃已经决定要将糊涂进行到底，对着荣王无奈的抿了抿唇，一筹莫展的模样。 “不如王妃出面将昭阳认作名下嫡女，王妃意下如何？” 荣王默然片刻，扬声说道。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荣王妃心头一跳，脸上做出一副为难神色，嗫嚅着说道，“毕竟昭阳生母尚在，如此行事怕是同我大轩惯例有些不符啊。” “本王也是这么觉得。” 荣王心里也并没有打定主意，听荣王妃这么一说，便也有些犹豫起来。 “反正此事不必急在一时，不如王爷好好想想，说不定能够想出个万全之法呢。” 荣王妃心中已是一片轻松，嘴上却仍做关切之态。 “说的也是。” 荣王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对于皇后娘娘的矫情也有些不快起来。 荣王府中小姐进宫之事乃是皇上亲口许诺，连皇上都不曾计较这庶出的身份，偏偏皇后跑出来搅局。 明知道聂昭阳生母健在，却有意暗示将聂昭阳认作嫡母名下，如此作为分明是在强人所难！ 莫非这皇后娘娘是想要以此挟持他荣王府中不能送女进宫吗？ 忽又想到皇后素来善妒，荣王脸色变越发难看起来。 如此一想，不免更加心烦意乱起来，荣王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和荣王妃说什么，随意挥了挥手便让荣王妃退下，自己则是脸色阴沉的去了内室。 …… 就在荣王心中暗生烦恼的时候，落英斋里聂昭阳和月姨娘两母女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决定开始暗中动作。 一边是故意派人放出风声，装作无意之中将那荷包之中装有凤尾步摇的消息透露给聂紫琼去听。 一边却是故意人前人后都做出一副母女情深，不离左右的样子来，尤其是到红豆园中晨起请安的时候，以及荣王留在落英斋里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吃饭的时候。 …… 更深露重，夜色幽幽。 虽然已经想好了应对进宫之策，可聂昭阳躺在床上却仍然久久难眠。 除了进宫一事困扰着聂昭阳之外，还有孙若愚能否顺利提亲的事情也让聂昭阳满心烦恼。 隐隐听到外头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聂昭阳无奈的闭了闭熬的有些发酸的眼睛，依旧心乱如麻。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轻轻的哒哒声。 有人敲窗！ 聂昭阳浑身一凛，唰的一下翻身起床。 自从孙若愚上次夜探荣王府之后，聂昭阳便不在房中留丫鬟守夜，此刻听到响声之后当即便利落无比的直奔发出声响的窗扇。 “是我。” 虽然一墙之隔，可窗外的孙若愚却像是看到了聂昭阳已经奔到窗下，为免惊到聂昭阳，贴在窗扇上低低说了一声。 聂昭阳心头一紧，伸手拉开窗上的闩子。 才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孙若愚便手臂一扬，将窗扇迅速推开，然后身子一跃，一条浑身黑衣的身影便翻了进来，随即反身关窗，一整套动作完成的利落无比。 第589章 生气 待孙若愚关上窗扇转过身来，聂昭阳已经站到了跟前，正举着一只白皙的手指直直点向孙若愚道，“你还敢来！” “这么晚了也不睡分明就是在等我，我又怎么敢不来？” 孙若愚大手一抬，准确的握住聂昭阳指过来的手指，微微一笑，压低的音调之中夹杂着无尽的戏谑。 “说的一点也不错！我就是要等你过来好好的和你说清楚，看看你这个人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前一刻对人甜言蜜语说得恨不得把牙酸倒，转过头去就翻脸不认人的设计圈套引人入瓮！” 聂昭阳用力挣扎，将自己的手指从孙若愚掌中抽了出来，冷笑着撇了撇嘴。 之前在月姨娘面前提及孙若愚的时候，聂昭阳始终都是很有信心和信任的模样，可是此刻真正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聂昭阳便无所顾忌的将自己心里的所有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 聂昭阳手指抽出去的动作极快，孙若愚冷不防捏了个空，紧跟着又听到聂昭阳一连串的数落，不但没有不自在的模样，反而是望着面前一脸恨恨望来的聂昭阳低低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的话，就休想活生生的走出这间房！” 气势聂昭阳心里是知道孙若愚不会故意陷害自己和孙宝琴在摘月殿上争执出丑的，刚才一见面便怒气冲冲的指责也只是为了发泄孙若愚隐瞒自己的不满。 只要孙若愚低头认个错，然后仔细解释清楚就会没事，可是孙若愚的反应却是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还用着这么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看过来，聂昭阳心里的火气不由便更大。 聂昭阳气的柳眉几乎倒竖，双手插在腰上气呼呼的撅嘴鼓腮。 这一幅模样看在眼中到比往日见到的那个冷静自持别有主见的少女更要生动有趣，孙若愚又怎能不笑？ 不过眼看着聂昭阳眼中怒气越来越浓，孙若愚却又不敢继续再吊胃口，握手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仍旧带着微微的笑意温声说道，“我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哼！” 见孙若愚终于低头，聂昭阳虽然双颊仍然气的鼓鼓，不过脸上神色却明显和缓了不少。 “摘月殿上的事情我也想过要事先对你说明的，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怕万一对你说明之后你心里搁不住事，如果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所以这才瞒着你的。” 孙若愚脸色一正，眼神柔和的望着聂昭阳道。 聂昭阳轻哼一声，瞪着孙若愚一副不肯原谅的神情。 看到聂昭阳并不满意自己解释的气恼神情，孙若愚苦笑一声，又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还记得之前你曾担心我母亲对你不喜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听到孙若愚提及这一点，聂昭阳本已有所和缓的神情顿时又怒了起来，“经了今日一事，只怕孙夫人对我更要恼恨无比了！” 第590章 秘事01 聂昭阳说完还跺了跺脚，望向孙若愚的目光之中越发懊恼。 本来她就不得孙夫人喜欢，如今倒好，对她不喜的除了孙夫人之外，还多了位孙小姐！ 就算那孙宝琴只是孙夫人亲族之中过继进门的女儿，同孙家并无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联，可名义上却是孙若愚的妹妹。 如果将来聂昭阳真的能够嫁入孙家，那孙宝琴就是她的小姑子！如今倒好，全让他的那一枚玉佩得罪了个彻底！ “我要的便是她们对你不喜恼恨，如今她们对你越是不喜越是恼恨，将来就越是会欢天喜地的迎你进门。” 看到聂昭阳一脸的懊恼不堪，知道她是在担心两人的未来，孙若愚心中不由一暖。 一面神色笃定的说着话一面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聂昭阳插在腰上的手肘。 聂昭阳却是身子一避躲闪开来。 对上孙若愚含笑笃定的眼神，聂昭阳只觉得莫名信赖，不由便垂下眼帘细细想起孙若愚的话。 之前她对孙若愚提及孙夫人对她的不喜时，孙若愚就曾经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诺说，日后必会让孙夫人欢天喜地的迎她进门，让她不必担心。 如今有了摘月殿上孙夫人和孙小姐一起失态的事情，孙若愚仍然是这么一副笃定的口气。 聂昭阳本就猜想着那枚玉佩乃是孙若愚有意让她戴在身上用来激怒孙小姐好引发争端闹上一场，此刻便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孙若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孙夫人如今对她越是不喜越是恼恨，日后就会越发欢天喜地的迎她进门呢？ 孙夫人虽然并非孙若愚的亲生娘亲，可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母子情深，更甚亲生不是吗？ 那一日龙舟赛上孙若愚陪同在孙夫人身边的时候，母子两人偶然目光对视之时，也是一副温文儒雅，孺慕情深的模样啊！ 难道说？ 聂昭阳忽然心头一跳，想起许多高门大户之中的阴私秘闻。 难道说孙若愚和这位孙夫人之间感情颇深的模样只是在外人面前刻意展露的假象？而实际上孙夫人和孙若愚之间彼此不容？ 所以孙夫人才会愿意为孙若愚迎娶一房十分不喜的妻子进府？ 可是不对啊！ 聂昭阳的眉头刚刚一松，紧跟着便又重重的皱了起来。 如果事实真的如她猜测那样，孙夫人和孙若愚之间的关系表面亲密实则疏离的话，那么孙夫人为了日后长远计较，应该为孙若愚选定一房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好，可是实际上却对孙若愚将来前程没有丝毫帮助的妻子才对啊。 可她聂昭阳虽然只是荣王府的庶出小姐，但荣王却是如今皇上面前正当宠的大功臣，大红人。 孙夫人如果真的对孙若愚记恨非常，又怎么会欢天喜地的迎娶聂昭阳进门？ 难道孙夫人不担心荣王这一姻亲会帮着孙若愚日后的前程更进一步吗？ 越想越觉得迷糊，聂昭阳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线索，似乎距离真相近了一步，可稍一转念，却又觉得自己的这番想法只是异想天开。 第591章 秘事02 想起孙府中事，聂昭阳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团迷雾之中，层层叠叠的拨弄不清。 不由气馁的叹了口气，抬起眼来，无助的望向孙若愚道，“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若不说我自然弄不明白，说不定反而坏事。” 见聂昭阳沉默半晌却仍是不得其解的模样，而且此刻还放低了声音一副有意和解的架势，孙若愚的唇角向上翘了翘，却仍不开口，只是抬起手来小心的探了过去。 看到孙若愚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自己探来，小心的戳向自己仍然插在腰间的手臂。 聂昭阳挑了挑眉，有意继续绷着脸蛋，却架不住素来神情温润的孙若愚一改往日的温雅平和，用着这么一副小心翼翼又加几分讨好意味的模样朝着自己凑近过来。 于是并没有闪身躲开，任由孙若愚试探着将手指在自己小臂上轻轻碰了碰。 看到聂昭阳神情放柔，孙若愚大着胆子将手掌摊开，轻轻的握住聂昭阳的手臂，然后一路下滑柔柔捏住了聂昭阳的小手握入掌心。 感觉到孙若愚掌心之中微微汗湿的温暖，聂昭阳面颊一热，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却并没有用力将手抽出。 于是孙若愚脸上笑意越发加深，手掌也越发亲密的捏住聂昭阳的小手，大拇指的指腹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聂昭阳小手之上摩挲起来，同时语调轻缓的低声说道， “孙府确实有些外人意想不到的隐私之事。所以如今我是故意借着那枚玉佩激怒妹妹，好让母亲对你更加不喜恼恨。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顺顺利利的迎娶你过门。” 孙若愚语调轻柔，轻描淡写的说着一件仿佛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聂昭阳心口一紧，抬眼望去。 “没事的。”看到聂昭阳的眼中满含柔情和担心，孙若愚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暖暖的胸口，笑着安抚道，“其实这件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严重，母亲自进府来一直对我关爱有加，谈不上有意捧杀或是尖酸刁难。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能算作是……” 孙若愚顿了顿，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片刻之后才像是终于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那般抬眼展眉，“……和谐。” 吐出这个词语之后，孙若愚还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他和孙夫人，他这位母亲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挺和谐的。 只除了在面对那一件事情的时候。 孙若愚想到过往，目光中的神采微微黯然些许，不过这黯然却只是持续了一瞬便重新灿烂明亮的望向聂昭阳道，“至于这件府中的隐私之事，现在暂且不方便对你说明。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足以让我利用来顺利迎你进门就是了。” 孙若愚留意到聂昭阳一直望着自己的眼睛之中先是神色一松，紧跟着便又浮起忧色，心中顿时了然，捏了捏聂昭阳被握在掌心中的小手，微笑着说道， “至于你进门之后的日子你也大可以放心。进门之后，母亲必定不会对你刻薄为难，说不定还会对你疼爱如同己出。” ……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今日四章，更新完毕 第592章 秘事03 见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聂昭阳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紧跟着便又有些诧异以及好奇。 那件孙若愚口中的所谓私隐秘事到底是一件什么样子的事情呢？竟然能够让孙若愚利用到这样的程度。 可之前孙若愚说过这件事情此时不便提及，于是聂昭阳心中再如何好奇也只能在此刻不置一词。 目光只是在聂昭阳脸上微微一转，就仿佛再度看穿人心一般，孙若愚笑着继续说道， “至于这件府里的私隐之事，我目前确实不方便对你言明，不过我答应你，待你进门之后必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只盼你我之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生出嫌隙才好。” 听出了孙若愚最后一句话中的淡淡担心，聂昭阳先是挑了挑眉，对于向来镇定自若温润平和的孙若愚竟然也有如此情绪不稳的时刻小小的表示了一把吃惊，不过紧跟着却是展眉一笑，反手握住孙若愚生有茧子的大掌用力一捏，“不会！” “那就好。” 见聂昭阳爽朗无比的回答，孙若愚微微一怔，随即也附和着含笑点头。 两人对视而笑，房中气氛一时间变得温馨旖旎。 就这么默然无声的对视了片刻之后，聂昭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目光，没话找话的寻了个话题，“你真的有把握让孙夫人高高兴兴的上门提亲？而且日后还会一直好好的待我？” “当然。” 孙若愚点头，捏着聂昭阳的手指微微用力。 对于孙夫人那点小心思，孙若愚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所以他也比任何人都更能把握并且合理的将这一点小心思利用起来，更何况如今他还这般精心的将事情好生运作了一番？ 孙若愚有理由相信孙夫人必定会欢天喜地的上门提亲，然后在聂昭阳进门之后对她疼爱有加。 至少在表面上，她会扮演好一个慈祥和蔼的婆婆，对聂昭阳疼爱如同己出。 因为只有这样，孙夫人才能顺理成章的继续着扮演一个盼孙心切的祖母，好能够关心催促他和聂昭阳早日生育孩子。 一直到聂昭阳生下孩子之前，孙夫人必定不会对聂昭阳有丝毫的刁难怠慢。 然后，直到他和聂昭阳的孩子出生，孙夫人对聂昭阳这种看上去深入骨髓的疼爱才会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 “那就好。” 聂昭阳微垂着眼帘，轻轻应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到孙若愚眼眸之中沉沉的一抹暗色。 看着面前身形纤薄却对自己充满信赖的少女，孙若愚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是眸光平和，恢复了惯来的笃定润然。 等到聂昭阳生下孩子，他必定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至于孙夫人想象之中的所谓发难，他绝不会给她任何可乘之机！ 聂昭阳的目光落在孙若愚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背之上，轻轻咬了咬唇，终是低低出声，“如果可以的话，府上最好早日上门来提亲。” “嗯？” 孙若愚回过神来，看到聂昭阳的脸庞已是低垂的只能让自己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第593章 秘事04 “嗯什么嗯？你明明听到了！” 聂昭阳低垂着脸庞，并没有留意到孙若愚之前微微走神，此刻听到孙若愚的反应只以为面前少年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由一时气结，头也不抬便恼哼哼的硬声道。 “我的昭阳这是……” 当然听出了聂昭阳口气中的气恼和羞涩，虽然孙若愚之前并无逗弄她的意味，可是此刻看着面前难得羞涩的少女却还是生出一些戏虐之心，故意微微一顿，然后用着了悟的夸张语调感慨道，“女大不中留了吗？” 聂昭阳忍着面颊上的燥热感，跺了跺脚，恨声说道，“是谁之前说他等不到一年之后再来提亲了？要不是宫里赐了一只凤尾步摇，我才懒得和你说这些！” 虽然聂昭阳和月姨娘已经按照计划开始动作，而聂紫琼那边的眼线也回报说似是有些动静，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是有关自己终身的大事，一个不谨慎便有可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如果能够连同孙若愚一起动手，两方面齐发力的话，眼下这场进宫风波就可能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 “凤尾步摇？” 听到聂昭阳的话，孙若愚果然一惊，本是蓄满戏虐的眼神之中盛起惊疑之色。 之前荣王府一干女眷在宫中筵席之上独得皇后娘娘青眼，除了被叫到跟前亲近说话之外，四位小姐还额外得了赏赐的事情，孙若愚已经知情。 对于帝后这段日子对荣王府的额外青眼，孙若愚一直当做是帝后用来笼络功臣的手段而已，所以并不曾特别留意，却不料这赏赐给聂昭阳的物品当中竟然有只凤尾步摇。 如此明白浅显的暗示，孙若愚又怎会不知？ “五尾的。” 满意的看到孙若愚向来笃定的口气有所动摇，聂昭阳抬起头来，淡淡的口气之中带着得意，却又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只有你自己有？” 孙若愚顾不上其他，紧张的询问。 “聂紫琼和聂云萝的赏赐都是一样的，一串东珠手链，聂嫣然的荷包始终没有打开，所以并不知道她的赏赐会是什么。” 见孙若愚确实紧张，聂昭阳收起看戏的眼神，老老实实的回答。 “别怕，有我在。” 明白了聂昭阳之前催促自己早日提亲的原因，孙若愚安抚一声，然后微垂眼帘沉吟片刻，才又抬头正色说道，“最迟后天，母亲就会请人到府提亲。” “其实也不必这么急。” 乍一听到孙夫人最迟后天就会派人上门提亲，聂昭阳被吓了一跳。 “不必这么急？” 听话听音，孙若愚眉头一挑，噙着笑意满含探究的望向聂昭阳道，“这么说来，我的昭阳必定是有其他后手喽。” 见孙若愚猜到了，聂昭阳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和月姨娘商量好的计策说了一遍。 “好办法。” 孙若愚听完之后笑着点头，望向聂昭阳的目光之中满是由衷之色。 既抓住了聂紫琼想要出人头地的心理，又抓住了荣王妃素来不喜冒头，又恐平白结下仇怨的心理。 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想出这样一石两鸟之策，确实不容易。 …… 亲爱的请放心，本文确实已经尾声，很快就要完结了，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折了，呵呵。 更新完毕 第594章 联手 “既你也说好，我我就放心了。” 聂昭阳笑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终于算是放下大半。 “虽然计是好计，却怕万一，所以回去之后我就想办法，提亲之事能够早一日就早一日，早半日就早半日！” 孙若愚又捏了捏聂昭阳细软的手指，口气肯定。 “嗯。” 聂昭阳点头。 “还有旁的事情要说吗？” 孙若愚一面询问一面抬起一只手来将聂昭阳耳边一绺碎发挂到耳后。 指尖划过聂昭阳小巧秀美的耳廓时，孙若愚手指一颤，之后竟然迟疑了片刻，才忍下了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揉一揉那圆润耳垂的冲动。 “没了。” 聂昭阳浑然不觉孙若愚的异样，只是对于两人的亲密有些不大适应，眼帘微微垂着，浓长的黑睫颤巍巍的遮住了大半视线。 孙若愚努力让自己满是嫉妒的视线从聂昭阳耳上挂着的珍珠耳坠上移开，轻轻咽下一口已经到了嗓子眼处的燥热，十分吃力的让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聂昭阳乌黑的发顶。 望着面前发丝浓密的豆蔻少女，孙若愚吸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我这便回去了。还有些事情要布置一下。” “好。” 聂昭阳抬起眼帘，对着孙若愚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走了。” 孙若愚用力捏了捏聂昭阳的小手，极其不舍的松了手。 “路上小心。” 聂昭阳瞪大眼睛，关切提醒。 孙若愚不语，只是漠然的回望着聂昭阳。 看着聂昭阳耳垂上挂着的珍珠耳坠随着聂昭阳抬头的动作微微摇晃，在昏暗柔和的光影之下摇曳出诱人的光辉，孙若愚目光之中闪出一丝挣扎，终于忍不住的伸出手去。 “你干什么？” 见孙若愚伸手朝向自己脖子伸来，聂昭阳迟疑的向后倾身。 “别动。” 孙若愚一手固定住聂昭阳的肩膀，一手却是探向聂昭阳的耳际，只是轻轻的一勾，便又探向另外一边耳垂，利落的摘下了那两只耳坠。 “你这是干什么？” 聂昭阳后知后觉的捂着耳朵，满眼疑惑。 孙若愚捏了捏掌心中那两只摇来摇去直晃得自己心头乱跳的珍珠耳坠，对着聂昭阳微微一笑，“定情信物。” 说完话后也不去看聂昭阳的反应，直接转身推窗，竟是利落无比的跳了出去。 孙若愚跳出窗后只是虚虚点了几下地面便纵身跃上院子里的一株大树，本就穿着一身黑衣的身影掩映在葱郁的树影之中，顿时消失不见。 聂昭阳瞪大了眼睛却也没有能够再看到孙若愚的身影，当即心中大安，又朝着外面张望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关上了窗户。 有了孙若愚的夜访，聂昭阳的心情稳定了许多。 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耳垂，想着孙若愚临走前竟是少见的野蛮抢走了自己戴着的耳坠当做定情信物，聂昭阳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土匪，可唇角却明显愉快的上扬着。 …… 翌日一大早，聂昭阳先是随着月姨娘去了红豆园向荣王妃请安，整个过程之中并不见荣王妃神情异常，也没有丝毫留下聂昭阳单独说话的意思。 见此，聂昭阳心中又是安定了不少。 第595章 刺激 不管那只凤尾步摇到底是否另有深意，只要荣王妃一日不提此事，聂昭阳就安全一日。 如今对于聂昭阳来说，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荣王和荣王妃肯给她时间，就算聂紫琼那边没有消息，孙若愚那边也会有人上门。 等到孙府抢在前面开了这个口，宫里就算真有此意，也不会执意选聂昭阳入宫，毕竟荣王府上除了聂昭阳之外，还有其他三位小姐。 回到落英斋后，聂昭阳陪着月姨娘一面吃饭，一面悄声将昨晚孙若愚夜访的事情说了一遍，过程中当然略去了孙若愚和她相互之间的情愫暗动。 听了聂昭阳的一番话，月姨娘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放心。 虽然嘴上没有多提孙若愚，可是看着月姨娘满眼动容的连连点头，同时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聂昭阳就知道月姨娘心里已经对孙若愚这个未来的女婿十分看好。 吃过午饭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便有安排在聂紫琼附近的丫鬟过来回话，说是聂紫琼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上午虽然都规规矩矩的呆在房里，却是不断的寻着借口摔摔打打。 一会儿说府里的丫鬟看轻她这个没了生母的小姐所以服侍怠慢，一会儿又说她眼下是养在荣王妃的身边，虽是府中排行第二，可若论尊贵却应当属是荣王府上头一份。 话里话外似乎别有深意。 听到丫鬟如此来报，聂昭阳和月姨娘都是心中暗喜，顺手赏了那小丫鬟便让人继续盯着。 到了下午，聂昭阳睡了午觉醒来，一睁眼就又听到了好消息。 月姨娘从兰嬷嬷手中接过沾了温水的帕子，一面帮着聂昭阳擦拭微微惺忪的睡眼，一面笑眯眯的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边又有消息，说是二小姐连午觉也没有睡，紧赶慢赶的绣了一方手帕便去了红豆园表孝心了。” “这么快？” 聂昭阳精神一振，瞪大眼睛直起身来。她当然知道聂紫琼绝不会无端端的向荣王妃表孝心，那一方手帕只是托辞而已。 “一切真是太顺利了。” 月姨娘满眼笑意的同时，又隐隐透出一丝希冀。 “还不是我的功劳？” 聂昭阳翻身下床，笑眯眯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妆台，口气之中满是邀功的意味。 状态上放着几只首饰盒子，为了方便聂昭阳睡午觉而拆下来的珠花发钗更是随意的散落在妆台之上，一片珠光宝气。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就属你最鬼灵精怪的！” 月姨娘顺着聂昭阳手指的方向看了妆台一眼，笑着点了点聂昭阳的额头。 直到此刻，月姨娘才算是对今天早上聂昭阳刻意打扮成一幅盛装模样，又在发髻上格外点缀了极致金贵精致的发簪的原因恍然。 原来竟是为了刺激同去向荣王妃请安的聂紫琼。 聂昭阳主仆三人正在房中说笑，忽然门外丫鬟通传说是厨房的粗使丫头小雨送了之前大小姐点名要吃的芝麻栗子糕。 …… 更新结束 第596章 耳目 听到这个送来点心的丫鬟名字叫做小雨，聂昭阳和月姨娘皆是身子一凛，不约而同的抬起了眼。 母女两人匆匆对视一眼，月姨娘马上扬声叫人进来。 这个叫做小雨的丫鬟相貌普通，却是个性格伶俐聪明的孩子，虽然只有十一岁却已经是厨房管事李嬷嬷的心腹，之前就曾经奉了李嬷嬷之命传过几次消息，所以这次说是送来了芝麻栗子糕，可实际上却必定是带了消息过来的。 “来来来，把芝麻栗子糕放到这里来，你先留下等着大小姐尝过之后再回去。” 月姨娘抬手免了小雨行礼，随即便招手示意。 小雨走进房中，带有几分怯怯的目光略一打量，便乖巧的将点心盒子放在铺有暗红色牡丹花纹桌垫的案头上，然后微微退后两步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腹前，同时脸庞轻垂，一副恭谨听话的奴婢模样。 月姨娘早就知道小雨伶俐，此刻看到她见房中尚有外人便不多话，只是这么安静站着当即心里便又满意了几分。 兰嬷嬷抬手拨开点心盒子，从里头拿了一块糕点就着帕子送到了聂昭阳的面前。 聂昭阳接过点心轻轻咬下一口便微微皱眉，似是不悦的吩咐道，“甜的牙都有些疼了，去端碗白水过来给我漱漱口。” 房中静立一旁的丫鬟马上退了出去。 “过来。” 看到房中已无外人，月姨娘这才冲着小雨招了招手，“可是李嬷嬷有话让你带过来？” “回大小姐和姨娘话，李嬷嬷让奴婢过来通传一声，说是守门房的陈婆子路过马厩附近的时候听见崔妈妈正在吩咐小顺子出府去找王爷，说是府里有事急待王爷回来定夺。” 小雨利落上前，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微一点头，没有丝毫废话便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陈婆子是什么时候听到这消息的？” 聂昭阳看了月姨娘一眼，不动声色的又看向小雨。 “陈婆子刚对李嬷嬷回了话，奴婢便被嬷嬷急忙打发来了这里，就在奴婢带着点心一路走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小顺子带了府里两个小厮出了府。那模样显是去的十分之急，未出外院就已经骑在马上。” 小雨语速轻快的回道。 “好，你先回去吧。” 从小雨的话语之中迅速分析出几点信息，聂昭阳同样对这个聪明的丫头十分满意，看了月姨娘一眼见她没话要说就对小雨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着手边的点心盒子笑道， “回去之后对李嬷嬷说这点心做的太甜了，下次做的时候少放些蜜糖。至于这盒子点心，若你不怕坏了牙，就留着自己吃吧。” “谢大小姐和姨娘赏。” 知道这是自己的表现取得了两位主子的青睐，一直表情平稳的小雨眉眼一动，欢欢喜喜的行了礼，然后上前取了点心盒子一路恭敬的退了下去。 小雨退了下去，先前派出去端清水的丫鬟已经回来，服侍着聂昭阳漱了口之后便被兰嬷嬷随便寻借口带了下去。 第597章 亲事01 “娘亲觉得会是什么事？” 看到兰嬷嬷顺手将房门带上，聂昭阳转眼望向月姨娘。 月姨娘微微默然，心中却知道崔妈妈是荣王妃留在身边服侍的一等嬷嬷，如今她会亲自去了外院马厩吩咐小厮出去找人，自然就是奉了荣王妃之命。 而且小顺子去的这么急，还未出府就敢在外院纵马，显然是得了崔妈妈也就是荣王妃的豁免权，否则绝不会有人如此大胆。 能让荣王妃如此着急的去寻荣王回来，又结合着眼下荣王府中最当紧的情况，月姨娘沉吟片刻之后，抬眼对上聂昭阳道，“会不会是二小姐在王妃那边闹起来了？” “我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见月姨娘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聂昭阳笑着点头 “如果当真如此，那可真是再顺利不过了。” 月姨娘叹了口气，眉眼之中却仍是隐有疑虑。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月姨娘来说实在太过重大，不到当真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月姨娘绝对无法真正的心安。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仍不放心，却也不说其他安慰的话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月姨娘扬了扬眉，正要对聂昭阳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兰嬷嬷敲门的声音。 “什么事？” 两母女凛然的对视一眼，月姨娘率先对着门口方向扬声。 兰嬷嬷是知道她们母女在房中商量正事的，如果外头不是什么要紧事，兰嬷嬷绝对不会过来打扰。 “靖王世子府派人登门过礼，如今已经被迎去了正厅。” 兰嬷嬷推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探进半个身子语速急促的说道，末了又补充道，“门房上的婆子不敢久留，这就要走，可要叫进来仔细问清楚？” 自从宫宴之后，落英斋的眼线便开始越发注意府中其他院子的动向，门房上自然也多安插了人手。 那门房上的婆子过来送消息的时候，小雨才刚刚离开，兰嬷嬷知道月姨娘母女必定有些体己话要说，于是便自作主张的将那婆子留在耳房先问了一遍。 听说竟是靖王世子府上的消息之后，兰嬷嬷知道事情的确重大，于是不敢耽误。 虽那婆子说是除了知道靖王世子府上排场浩大的登门过礼之外其他一无所知，可是兰嬷嬷却还是留住了那婆子，同时急忙过来敲门通传。 听到靖王世子府几个字，聂昭阳和月姨娘便齐齐一愣，此前虽说萧成晔救过两人，可是那端恩情也已经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她们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萧成晔会什么会派人登门。 可紧跟着听到兰嬷嬷口中随后吐出的话语，聂昭阳母女便更是惊诧莫名。 过礼！ 靖王世子府竟然派人登门过礼！ 要知道这“过礼”二字可不是简单的送礼而已。 在大轩朝，“过礼”可以算得上是件大事。一般只有两家谈及婚嫁的时候，男女双方才会互相正式登门送上一份大礼。 “快快快，叫进来！” 看着兰嬷嬷一脸着急的立在门口，聂昭阳最先反应过来，快速说道。 兰嬷嬷点头而去，月姨娘则是满脸惊愕的从椅上直起身子，先是目光莫名的看了聂昭阳一眼，然后眉头紧皱。 …… 亲们也都猜猜萧成晔到底要干嘛 更新结束 第598章 亲事02 守在门房的婆子被叫了进来，聂昭阳和月姨娘问了一大堆的问题，那婆子却是一概不知道。 见这婆子确实不知道其他的事情，聂昭阳也不为难她，叫兰嬷嬷赏了一块足有二两的银锞子，引那婆子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娘亲，你说这？” 打发了守门的婆子之后，聂昭阳满头雾水的望向月姨娘。 如果说今天派人登门过礼的人是孙若愚，那么虽然聂昭阳觉得动作有些太快之外，也不会太过吃惊，可是换成萧成晔的话，却实在让人猜不透他的举动了。 “昭阳，你老实对我说，今日萧三公子登门过礼的事情会不会是和你有关？” 月姨娘定定的望着聂昭阳，脸上神色严肃。 “娘亲你在说什么啊？” 听到月姨娘的问话，聂昭阳先是一愣，紧跟着便大呼冤枉，“难不成娘亲你以为这萧成晔是我招惹来的吗？” “难道不是吗？” 回想着以前和萧成晔有过的交集，月姨娘望向聂昭阳的目光丝毫不肯松动。 “娘亲你想到哪里去了？” 见月姨娘竟然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聂昭阳心里实在委屈，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却不是细说的好时候。 聂昭阳不再多说，在月姨娘的目光注视之下走到了门口，冲着已经走回来的兰嬷嬷招手。 “大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了人过去盯着，正厅那边一有消息马上就会有人来报。” 兰嬷嬷快步来到聂昭阳的面前，却不等聂昭阳开口就已经抢先说道。 “很好，有劳嬷嬷。” 见兰嬷嬷已经猜出了自己想要吩咐的事情，聂昭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大小姐还是先进去和姨娘商量商量如何应对吧。” 兰嬷嬷吸了口气才努力镇定住情绪，伸手轻轻推了聂昭阳一把。 很多事情上，聂昭阳和月姨娘都没有特意的隐瞒兰嬷嬷，如今面临进宫还是嫁入孙家的事情和一应计策，兰嬷嬷同样也是知情者。 此刻兰嬷嬷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想必是和月姨娘一样，同样被萧成晔的所谓登门过礼给吓到，也同样是将招惹萧成晔的事情算到了聂昭阳的头上。 聂昭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房中，而兰嬷嬷则是留在外头，意在放风。 聂昭阳母女两人各自坐定，还没有人开口说话，就听到外头响起兰嬷嬷的敲门声。 月姨娘和聂昭阳又是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心中一惊，不由的猜测着会不会是招待靖王世子府的正厅传来了什么消息。 扬声叫了兰嬷嬷进来，却见兰嬷嬷脚步飞快，来到聂昭阳和月姨娘跟前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之前咱们插在红豆园的青丫头叫人过来传信，说是之前二小姐带着手帕过去表孝心，几句话说过之后便哭闹起来，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过继，什么庶女变嫡女的字眼。 青丫头知道事情重要就没敢耽搁，可是临出远门却被荣王妃叫进去，说是被二小姐闹的头疼，叫青丫头过去揉捏揉捏。青丫头没了法子，只得拖延到此刻才想办法叫人过来传了消息。 这么说来，想必是咱们的计策已经生效了，所以二小姐才会坐不住闹到了王妃的跟前。” 第599章 亲事03 一口气把这么大串儿的话说完，兰嬷嬷才大大的缓了口气。 聂昭阳和月姨娘分别对着兰嬷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之前听到李嬷嬷派小雨过来通传说崔妈妈吩咐小顺子急忙出府去寻荣王的时候，聂昭阳两母女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一点，此刻听说了这份迟来的消息也就并没有太过激动。 见聂昭阳和月姨娘神色不变，兰嬷嬷先是不解的皱了皱眉，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想通了关键，点了点头便又退了出去。 见兰嬷嬷退了出去，聂昭阳坐回到椅子上，目光坦然的望向月姨娘道，“娘亲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吗？” 听到聂昭阳主动继续两人之前的话题，并且一开口就是这么直接的措辞，月姨娘怔了一下。 抬眼对上聂昭阳，只见聂昭阳目光坦然，没有丝毫的躲闪。 月姨娘眉尖一跳，一直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直直望着聂昭阳缓声说道，“昭阳，之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不信你。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你不要怪我。” “娘亲！” 聂昭阳突的一下从椅子跳了下去，直奔到月姨娘的身边，像个孩子似的将脑袋拱进月姨娘的胸前，满含委屈的叫了一声。 “好孩子。” 月姨娘抿了抿唇，满眼怜惜的揉了揉聂昭阳的额头。 扶着聂昭阳在自己身边坐好，月姨娘在沉默片刻之后开了口，口气之中半是无奈半是担心， “这萧三公子竟然一登门就张扬无比的直接言说过礼，又是这么一路招摇过市，想必今日之举乃是志在必得。 此前帝都平叛萧三公子也是立下了大功的，又是皇室子弟，身份虽是不比皇家却同样显赫非常。 以王爷的性子而论，但凡萧三公子上门提亲，他是必定不会愿意平白结下这么一门仇怨。所以就算是之前咱们商量的换人计策真的成功，如今也只是为王爷解了眼前难题而已。” 见月姨娘目光无奈的望着自己，聂昭阳轻轻皱眉。 她当然听出了月姨娘的话中深意，却对这份无奈并不怎么认同。 萧成晔之前并未对聂昭阳表示过什么，怎么突然就上门来提亲了？而且还将声势搞得如此隆重浩大，丝毫不容人拒绝？ 没错，萧成晔之前几次确实曾经对她援手，可是萧成晔自己不也说过清楚明白吗，他说他是为了让孙若愚领他的人情，而非为了聂昭阳本身。 那么萧成晔今日此举到底所为何事？ 难道萧成晔不怕这么一来将会彻底得罪孙若愚，彻底毁掉之前孙若愚曾经领受过的那些人情？ 她明明记得萧成晔曾经说过，他是一个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那么如今这么一来，至少在孙若愚的面前岂不是彻底赔了本？ 虽然不知道萧成晔之前处处卖给孙若愚人情到底所为何事，可是凭萧成晔身为皇室后裔的显赫身份，却处处向孙若愚示好的举动来看，萧成晔暗中所图之事绝非小事。 …… 更新结束 第600章 亲事04 所以聂昭阳绝不相信区区一个自己竟然会重要到如此地步。 聂昭阳眉间狠狠皱起，一时间想不通萧成晔到底要干什么。 就在聂昭阳冥思苦想的时候，月姨娘又是低低叹息一声，她是在为聂昭阳而惋惜。 眼看着进宫的人选极有可能因为聂紫琼的闹腾以及荣王妃的不愿树敌而成功，却因为萧成晔的出现而成为水中泡影，难道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聂昭阳当真难逃嫁入皇家的命运？ 听到月姨娘满含无奈的叹息声，聂昭阳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紧跟着却是突然心中一震。 “怎么了？” 看到聂昭阳猛然抬头，大睁着双眼望向自己，月姨娘先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便伸出手去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生怕自己的女儿因为这场变故而中了邪。 “娘亲，我觉得这萧三公子不是来捣乱的！” 猛然想到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可能，聂昭阳满眼兴奋的望着月姨娘。 “你是什么意思？” 月姨娘不解的皱了皱眉。 “别急，耐心等等。” 聂昭阳忍着心中的兴奋和期待，松开月姨娘的手，跳下椅子走到门口，一面走一面快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的事情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等什么？” 月姨娘跟着从椅子上起身，疑惑的问道。 “等正厅那边的消息。” 聂昭阳回头对着月姨娘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立在门口不远处放风的兰嬷嬷看到聂昭阳露出半个身子来，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望了过来。 “大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兰嬷嬷快步走到了跟前。 “招待靖王世子府那边可有了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聂昭阳望向兰嬷嬷问道。 “还没有。” 兰嬷嬷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上去满眼愁色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神情轻松。 “嗯。” 聂昭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兰嬷嬷的肩膀，感觉到兰嬷嬷身体的僵硬之后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嬷嬷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被聂昭阳胸有成竹的模样搞的莫名其妙，兰嬷嬷满眼疑惑的点了点头，却碍于正站在门口什么话也没有问。 “昭阳？” 月姨娘已经跟在聂昭阳身后来到了门口，不解的叫了一声。 “娘亲就放心吧。” 聂昭阳回过身来，对着月姨娘笃定一笑。 “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月姨娘刚才就听到了聂昭阳对兰嬷嬷的安抚之语，此刻更是被聂昭阳的镇定弄的迷糊。 “娘亲。” 见月姨娘眉头皱的极重，聂昭阳微微一笑，伸手挽住月姨娘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靠近过去，贴上了月姨娘的耳边低声说道， “娘亲为什么非要认定了这位萧三公子是为我而来呢？咱们府上待嫁的小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若论姿色，我也不是最出众的。” “你的意思是说……，可是怎么会？” 月姨娘当然听明白了聂昭阳话语当中的暗示，却仍是满腹疑惑。 萧成晔除了聂昭阳之外，似乎并未和府中其他小姐有过接触啊，又怎么会无端端的为了从不认识的某一位小姐登门过礼？ 第601章 亲事05 “是我们之前想的太多了。” 看到月姨娘不肯相信的模样，聂昭阳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刻。 伸手拉着月姨娘退回到房间之中，母女俩重新坐下，月姨娘才扯着聂昭阳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萧三公子今日登门是为了三小姐聂云萝？可三小姐的出身……” 聂昭阳刚才的话说的很清楚，聂昭阳说荣王府中姿色最出众的另有其人，这句话分明就是暗示萧成晔今日此举乃是为了聂云萝。 聂云萝的确容色过人，可是其血脉之中却毕竟有着低贱的胡人血统，而萧成晔却是最正统的皇室后裔，他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聂云萝？月姨娘实在想不通聂昭阳为什么会如此认为。 看到月姨娘一脸迷惑，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是和自己当初一样把事情给想岔了，有心等到正厅那边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对月姨娘仔细说明却又不忍看到月姨娘一脸的担心和无奈，于是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娘亲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 月姨娘诧异抬眼。 “娘亲可还记得，门房上送来的消息是说，萧三公子府上派人登门过礼？” 聂昭阳笑着问道。 “当然记得。” 月姨娘点头，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奇怪。 “萧三公子是什么人？他可是大轩朝正统的皇室血脉，未来的靖王继承人，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迎娶一名血脉不纯的庶女为正妃？” 聂昭阳微微笑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那有什么不可能？萧三公子府上如今不是已经送了大礼登门提亲了吗？再说宫里不也打着主意要选你入宫为妃吗？” 月姨娘被聂昭阳搞得更糊涂了。 “宫妃和靖王妃又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聂昭阳先是摇了摇头。 宫妃再如何尊贵，却也只是妾室之位。而萧成晔一旦继承了靖王爵位之后，靖王妃虽然品级比宫妃要低，却是实实在在的正室之尊。 聂昭阳顿了顿，又对月姨娘继续说道，“之前门房说的消息是萧三公子府上派人登门过礼。娘亲试想，堂堂的靖王世子如果当真要迎娶正妃，怎么可能毫不讲究的直接登门？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难道不怕就此跌了靖王府，甚至皇室的脸面吗？” “你是说，萧三公子此次登门是为纳妃而非迎娶？” 听到这里，月姨娘终于恍然大悟。 如果当真如此，那倒是不必在乎聂云萝的血脉是否纯正。 毕竟娶妻娶贤，纳妃纳色。萧成晔虽是堂堂靖王世子，却只是纳一个侧妃而已，只要容色过人，就算血脉混杂，也算是说得过去。 “就算萧三公子此次登门确实是为了纳取侧妃进门，那你又怎么会认定了萧三公子看上的就是旁人？” 月姨娘觉得聂昭阳说的很有道理，却仍有疑惑。 “我猜的。” 聂昭阳笑了笑，并没有把之前龙舟赛上曾经在密林中遇见五皇子以及萧成晔的事情说出来。 …… 更新结束 第602章 亲事06 “这种事情怎么能光凭猜？” 听了聂昭阳的回答，一脸紧张的月姨娘先是一愣，紧跟着却是有些苦笑不得。 月姨娘毕竟没有和萧成晔有过什么接触，所以不了解萧成晔不肯吃亏的性格也是正常，聂昭阳也不反驳，只是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经过宫宴上皇后娘娘对咱们的额外恩宠，过后虽是没有明说，可只要是有心人，想必就不难凭此猜出宫里有意要从咱们府上选人进宫的事情来。 那萧三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正统的皇室子弟，和宫里血脉最为亲近不说，脑子里并非只是吃喝玩乐，否则也不会在平叛一事上立下大功。 其实就算撇开血脉不说，萧三公子要知道宫里有意从咱们府上选人进宫也绝非难事。可他明明知道宫里对我有意，却还是大张旗鼓的登门过礼只为纳我为侧妃的话，岂不是大大打了宫里皇上和皇后一巴掌？这么蠢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其实除了这一点分析之外，让聂昭阳迅速想通关窍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当日龙舟赛上的密林之中，萧成晔故意打断五皇子和聂云萝的亲昵之后所说的那么一番早对聂云萝倾心的措辞。 不过这一点聂昭阳却没有对月姨娘说明。 “所以萧三公子如今登门过礼绝非因你而来，而是为了日后借着这一层姻亲的关系同皇室更加亲上加亲？” 月姨娘也是聪慧的，之前是为了聂昭阳的事情而犯了身在此山中的糊涂，此刻听了聂昭阳的一番详述之后便迅速调整了过来。 “或许，会有这么一层可能。” 月姨娘所说的这一点聂昭阳之前并没有想到，此刻听了之后不禁一愣，细想之下却又觉得很有道理，也很符合萧成晔一贯精明的性格，于是满眼认同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如此，我可就真松了一口气。” 月姨娘嘴上虽然仍是一副担心的口气，可是脸上却明显比之前放松了许多。 “八九不离十。” 聂昭阳笑着说道。 “那咱们就安安心心的等消息吧。” 月姨娘释然一笑，原本僵硬的脊背慢慢松软下来。 “嗯。” 聂昭阳点了点头，端起桌案上温在热水中的茶壶，慢慢倒了两杯茶，一杯给月姨娘，一杯给自己。 母女俩就这么各自捧着一杯热茶，一面慢慢的啜饮一面悠悠然的说着闲话，同时等候着来自正厅的消息。 之后送来的消息，确确实实证明了聂昭阳的猜测非常正确，靖王世子萧成晔此次前来的确是为了荣王府的三小姐聂云萝。 萧成晔承诺给予聂云萝的位分也的确如同聂昭阳所想，乃一侧妃。 荣王的反应更是早在月姨娘母女的预料之中，接到荣王妃的消息赶回荣王府后正好赶上接待代表着萧成晔的提亲官媒，一番直来直去之后马上对这桩婚事答应的无比爽快。 谈笑风生之中便定下了聂云萝的终身大事，荣王府和靖王世子府宾主同欢。 第603章 亲事07 对于荣王来说，这一天实在是个黄道吉日。 就在荣王刚刚送走了靖王世子府上的官媒之后，又一桩喜事从天而降。 代表着孙府的官媒喜盈盈登了门。 虽然声势不如之前上门的未来靖王萧成晔，却是正正经经依照了规矩提亲而来。 堂堂的大轩朝左相爷嫡亲独子孙若愚，竟然许下了正妻之位，只为求娶荣王府上的庶出小姐聂昭阳。 好在荣王没有被这接二连三的喜事给砸晕，欢天喜地之中还记得宫里同样有意选取聂昭阳进宫为妃的事情，于是便没有将话说死，仍是笑眯眯的将官媒送出门去才匆匆回了红豆园去找荣王妃商量大事。 对于一心仕途的荣王来说，相比将聂昭阳送入宫中去做一个未必受宠的妃子，远远不如将聂昭阳嫁入孙家来的好处更多。 毕竟孙墨林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之大人尽皆知，而其独子孙若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便已经得到皇上信任垂青。 可是如果将聂昭阳许给孙家，宫里又要如何应对？ 想到皇后娘娘似乎已经看中聂昭阳，却又隐隐暗示了聂昭阳的身份低微，荣王心头一动，脑海中慢慢浮出一个念头。 匆匆赶到红豆园，荣王妃已经屏退身边的丫鬟，静静坐在房中等候着荣王的到来。 因为今天先后登门提亲的两户人家皆是荣王和荣王妃一起接待，所以整个过程两人都十分清楚，此刻夫妻二人独自留在室内，相对而坐，却是默然不语。 荣王妃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仔细回想一遍，沉了沉心思之后对荣王提出了一个想法。 翌日一早，荣王府中便是喜气洋洋，整座王府大院处处张灯结彩昭示喜乐。 不到正午，便有一份份精致华美的请柬。 请柬内容表明了荣王府中将于半月之后正式举办盛宴，用以庆贺膝下久无所出的荣王妃喜得一女，特请各府高门做观礼坐席。 正式店里虽然定在半月之后，可是自从请柬发出的这一日起，荣王府中上上下下便人人皆知，生母过世的二小姐聂紫琼一朝翻身，庶女变嫡女，摇身一变，赫然成了荣王府中最最尊贵的嫡小姐。 自请柬发出之后，红豆园中便络绎不绝前来拜访荣王妃以及嫡小姐聂紫琼的各大名门女眷。 自从那日宫宴上皇后娘娘对荣王府上四位小姐表现出特别的关照之后，荣王府上便喜事一桩接一桩。 先是靖王继承人萧成晔登门提亲定下了荣王府的三小姐聂云萝为侧妃，紧跟着便是孙相爷府上为嫡子定下了大小姐聂昭阳为正妻，如今又有了荣王妃收养庶女做嫡女的的举动。 大家都是通透人，这一桩一件的喜事统统被看在眼中，虽然如今宫中尚未正是颁出圣旨，可私下却已经有了小道消息，说是这位变身嫡女的三小姐不日之后便将进宫为妃。 一系列的变化，充分彰显着如今的荣王府早已今非昔比。 …… 更新结束 第604章 大喜01 今天是荣王府上二小姐聂紫琼正式过继到荣王妃名下的日子，王府里一大早就布置的喜气洋洋。 虽是已入冬月的时节，可是荣王府的院子里却是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一盆盆冬日里绝对不可能看得到的花卉皆在今日盛开的格外鲜艳。 帝都府尹王兆光的妻女今日随同王府尹一起赴宴。 荣王府中分了内外两处院落，分别用来招待男宾和各府女眷。 王夫人和王小姐刚同王府尹分开，正随着荣王府中引路的丫鬟去往女眷赴宴的花厅。 此刻走在去向花厅的青石小路上，看着沿路处处张灯结彩，触目所及之处更是花团锦簇盛开空前，十四岁的王小姐满眼钦羡的收回左右打量的目光，心中暗叹一声同人不同命。 听说这位聂二小姐的生母不过是个娘家败落的官家小姐，除了相貌出众之外并无其他长处，可是自从入了荣王府却颇受宠爱，几乎将王府之中大权尽揽入手，可是听说为人却是不怎么样的。 前些日子无意之中，王小姐还曾听家里下人们私下议论说坊间传闻那位锦姨娘生前不守妇道，所谓的暴病而亡也不过只是荣王府用来遮掩丑事的手段而已。 本以为聂二小姐定要失势，却不料咸鱼翻身，不但被荣王妃正式认下从庶女变嫡女，而且宫里也隐有传闻说是要在不日之后召这位聂二小姐入宫为妃。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却能够如此显赫，不过是仰仗着其父荣王的威风罢了。 要不是荣王接连立下战功深得圣心，府上的几位庶女怎么可能一个个的尽是好归宿？ 先是一位聂二小姐庶女变嫡女，即将入宫为妃，然后便是三小姐被靖亲王的嫡子晔三公子看中纳为侧妃，紧跟着还有一位大小姐竟被堂堂左相大人嫡亲独子定位正室。 这全天下的风光日子似乎都被荣王府给占尽了！ 想到荣王府的风光显赫，想到自己一个正经的嫡出官家小姐竟然沦落到要对一个小小庶女巴结讨好的登门贺喜，王小姐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滋味，眼前满地的花红柳绿顿时变得无比刺眼。 “大喜的日子里，你这又是怎么了？” 王夫人留意到女儿的神情变化，皱了皱眉转过眼去，同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前面带路的丫鬟，压低声音望向王小姐问道。 “母亲放心，女儿没事，不过是为了聂二小姐高兴罢了。” 王小姐看到王夫人微皱的眉头，随即便意识到此时不宜太过情绪低落，于是马上收起脸上淡淡的哀怨，笑着说道。 “是值得高兴。” 见王小姐迅速整理好情绪，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府尹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因为眼光精准，站到了荣王的队伍里，前段日子的宫宴之中才有了她们母女的一席。 当时摘月殿上堂堂的左相夫人孙夫人和小姐孙宝琴拉扯着荣王府上的大小姐聂昭阳大吵大闹酒壶动起手来的那一场争执，王夫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第605章 大喜02 虽然不知道争执的起因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是孙夫人和孙宝琴在人前当众失态的模样却让王夫人十分为之警惕。 其实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孙夫人之前还曾因为生活骄奢而花费重金豢养了江南来的绣娘住进孙府一事同孙相闹过一回，虽然孙府里传出这些闲话的下人已经被打发掉，可是孙夫人被孙相呵斥的事情却还是在帝都之中传的沸沸扬扬，很是丢脸。 左相大人孙墨林在朝堂之上威望颇重，却偏偏因为娶了这么一位继室而屡屡闹出颜面大失的事情，王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对孙夫人鄙夷到了极点。 如今王府尹好不容易搭上了荣王的关系，王夫人可不希望这条有希望向上走的路子因为后院起火而受到任何影响。 所以今日来到荣王府，王夫人和王小姐的任务就是做好内宅女子能为夫家所做的一切，好好笼络住荣王妃以及新鲜出炉的嫡小姐聂紫琼，帮着王府尹稳稳的攀住荣王这棵大树。 王夫人和王小姐一行去往花厅的时候，早到的段悦芯和李芝琳却并没有随同各自的母亲赶往荣王妃和聂紫琼的面前贺喜，而是先来了聂昭阳的房中。 看着时间尚早，于是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随意闲聊。 “……，说起来荣王府这一次为了聂紫琼可是算得上大手笔了，刚才来的一路上，几乎整座荣王府都快要被各式各色的花卉盆栽给堆满了！如今可是冬月，除了腊梅之外，其他花卉别说是满院子就算是一盆两盆也是极为难得了！” 煞有介事的将荣王府中各味点心点评了一番，段悦芯自然的说起进入荣王府后一路的所见所闻。 “那是自然。无论如何，荣王可是堂堂异姓王，过继嫡女自然应该排场大一些才不会让人非议。” 李芝琳比较细心，听到段悦芯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留意到聂昭阳的脸色没有变化才温声说道。 “可是如今这样的排场也太大了吧！我可是听说了，这一次连宫里都特意赐了不少东西呢那位聂二小姐本来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这下子有宫里给她长脸，肯定恨不得飘上天去了！” 段悦芯并没有理会李芝琳对自己递过来的颜色，仍在大刺刺的说着。 “有宫里给她长脸又如何？不过是看在荣王的面子上罢了。” 李芝琳心里暗叹段悦芯的粗线条，嘴上旁若无事的说着，手上却是不着痕迹的轻轻扯了一下段悦芯。 “哎呀，你拉我干什么啊？” 段悦芯正在嘀咕聂紫琼，忽然被李芝琳捏了一下，马上叫着不满起来。 看到段悦芯如此反应，李芝琳咬了咬唇，重重拍了粗神经的段悦芯一下，同时小心的用着眼角余光留意着聂昭阳的反应。 “你干嘛打我？” 段悦芯又嚷嚷起来，手上也不吃亏的冲着李芝琳捏了回去，当即把李芝琳给捏的哇哇乱叫起来。 “好了，你还是别为难悦芯了，她本来就是个爽朗明快的性子，自然是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你管她做什么？至于我，你就放心吧，这些所谓的排场我才看不上眼。” 看到李芝琳和段悦芯笑着打闹在一起，已经明白过来的聂昭阳走上前去，伸手将面前两位几乎纠缠到一起的好友拉开，扬眉笑道。 …… 祝大家节日快乐 为了庆祝节日，本来打算多码字的，可是临时又有事情，所以还是更新两章吧。 第606章 大喜03 “怪不得你会打我，原来是怕昭阳眼红这些排场啊！” 听到聂昭阳如此一说，段悦芯恍然大悟的望着李芝琳，而里李芝琳则因为心思被看穿而显出些许的尴尬。 “哎呀，芝琳你可是想得太多了！昭阳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 段悦芯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两只手分别拉住聂昭阳和李芝琳笑嘻嘻的说道。 看到李芝琳因为段悦芯的叫嚷而越发现出尴尬之色，聂昭阳腾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李芝琳的手指，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着一双饱含谢意的眼睛深深望着李芝琳。 李芝琳马上也读懂了聂昭阳目光中的深意，同样没有出声，而是反握住聂昭阳的手指微微用力。 对于聂昭阳和李芝琳之间的情感互动，段悦芯根本就是恍若不觉，仍在一旁自顾自的喋喋不休道，“至于荣王府院子里头那些花啊树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不过就是冬月里看着有些难得所以才有了我这么一说而已。 如果真的要我说啊，别说是如今这排场不值得为之眼红，就算是日后那位聂二小姐真能进宫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那紫禁城看着金碧辉煌似乎是好的不得了，可是谁不知道那里头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不过正好让那位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聂二小姐好生受教一番！” 听着段悦芯越说越不着边际，竟连宫廷后妃都敢随意议论，聂昭阳和李芝琳的脸色俱都难看起来，到了最后竟是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去想要捂住段悦芯的嘴。 “哎呦！你们是想要闷死我吗？” 段悦芯毕竟自幼习武出身，虽然嘴上同时捂了聂昭阳和李芝琳两只手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将两人推开，不满的撅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这是为我好，妄议宫廷乃是重罪嘛。可咱们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是在自家的闺房香阁之中，而且我声音这么小，是不可能被人听到的！” “你呀，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嘴巴不好。” 聂昭阳见段悦芯说的处处在理，而且自己也的确事先安排了心腹丫鬟守在房间外头，当即和李芝琳对视一眼，两人俱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段悦芯。 “要我说，真要惹人羡慕眼红的人既不是那位记在嫡系的聂二小姐，也不是那位即将嫁入皇家的聂三小姐，而是咱们面前这位聂大小姐才对！” 段悦芯笑得眼睛弯弯，口气之中满是促狭味道。 “胡说什么！” 聂昭阳皱了皱眉，故意板起面孔低声斥道。 “哎呦呦，有人害羞了！” 段悦芯却不依不饶，笑嘻嘻的拉着李芝琳一起围在聂昭阳身边逗趣。 “这句话悦芯确实说的不错，荣王府中最应得人羡慕的的确不是别人，而是咱们面前这位聂大小姐！” 难得看到聂昭阳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李芝琳也来了兴致，附和着段悦芯开起聂昭阳的玩笑，“想那孙若愚可是咱们大轩朝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啊！” 第607章 大喜04 “就是，快说说，你是怎么和孙若愚有了这么一处缘分的？居然这么快就把亲事给定下了！哎呀呀，让我想想，好像以前孙若愚那小子就处处对你和旁人不同吧！” “可不是，我也记得以前在学里的时候孙若愚对你就不一样。仔细想想，似乎孙若愚就是在你来了学里上学之后才开始上学的，他该不会是为了你吧？” “……” 段悦芯和李芝琳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聂昭阳开始还有些害羞，可是听两位好友说了半天之后便也收了羞涩之意，大大方方的任由她们说笑。 房间之中气氛热烈，欢声笑语片刻不停，倒比用来正式招待女宾的花厅里一派隆重却各怀目的的凑趣说笑要融洽自然了许多。 …… 随着聂紫琼正式过继到嫡妻名下的仪式完成之后，荣王府中便一直喜气洋洋，忙碌不断。 靖王送来信报快马进京，言称久病缠身，拟定嫡子萧成晔为靖王世子，继承日后靖王爵位。 虽然圣上对于胞弟身体极为牵挂，可是对于靖王呈送上来的折子却是御笔朱批允准其求。 这也就是说萧成晔已经正式成为靖王世子，未来的新一任靖王，而荣王府中的三小姐聂云萝也就理所当然的从一个小小妾室晋升成了未来的靖王侧妃。 萧成晔入宫谢恩之后，便遣人将纳取聂云萝为侧妃的吉日帖子送到了荣王府上。 而宫里也随即颁下了荣王府嫡出小姐聂紫琼即将入宫为妃的圣旨，紧跟着便是聂昭阳将要嫁入孙家的日子也被定了下来。 荣王府上一共出了四位小姐，如今三位小姐皆已定下亲事，唯一剩下的四小姐虽然待字闺中，却因为荣王府中其他三位小姐皆是大好归宿而使得聂嫣然成为帝都之中适龄男子娶妻的上佳人选之一，赫然跻身上流。 荣王府的满门荣耀，俨然成为帝都之中的新贵。 而帝都平民百姓家也因为看到了荣王府的满门富贵而一改往昔重男轻女的习俗，变成了不重生男重生女。 荣王聂浩远在朝堂上日益得到皇帝重用，也就越发的想要拥有能够继承自己未来的血脉，对于聂子桓的寻找也就越发的如火如荼。 可是任凭荣王几乎将整个大轩朝翻了个底朝天，荣王府唯一的子嗣血脉聂子桓却依旧杳无音讯，一个大活人就像是无缘无故的在间蒸发了一样。 纵然荣王无比懊恼，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荣王为了寻找聂子桓发动无数人力物力，任何有关聂子桓下落的消息都被重金悬赏。 荣王的急切，聂昭阳清清楚楚的全都看在眼中，却十分默契的和月姨娘一直守口如瓶，丝毫不曾提起当日法华寺后山上曾经发生的事情，更加不会提起聂子桓的下落和萧成晔有关。 对于聂昭阳和月姨娘来说，聂子桓这么长时间都不曾露面，想必已经凶多吉少。 可是无论聂子桓究竟是死是活，他都是和聂昭阳母女站在对立面上的敌人，虽然如今没有了锦姨娘在背后撑腰，可聂昭阳却不想故作姿态的放过对手。 毕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事情也曾屡屡发生。 第608章 戒备01 可是聂紫琼却也丝毫不曾吐露有关聂子桓当日暗算月姨娘母女的计划，就让聂昭阳有点小小的疑心。 聂紫琼是真的不知道当日聂子桓的暗算计划，还是有意在荣王面前隐瞒意图后策？ 如果是真的不知道当日内情，那么聂紫琼便不足为患。 可是如果聂紫琼明知道聂子桓当初是在设计月姨娘母女之后失了踪却不肯对荣王提供此一线索的话，那么聂紫琼的危险程度就必须要引起重视。 毕竟聂紫琼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你说她对当日内情究竟知道多少？” 提起聂子桓的事情，月姨娘便也露出紧张之色，惴惴的问着聂昭阳。 “娘亲放心，依我之见，想必当日之事只是聂子桓一人所为，聂紫琼应该并不知情。” 聂昭阳心里明明对聂紫琼有所疑惑，却在脸上露出一副轻松神色，实在是不想让月姨娘太过担心。 “会是这样吗？” 见聂昭阳说的肯定，月姨娘虽然嘴上还在反问，可是心里却已经信了大半。 “肯定是这样。” 聂昭阳重重点头，伸手拉住月姨娘的手指柔声说道，“娘亲你想想看，他们姐弟向来感情深厚，如果聂紫琼知道当日之事，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聂子桓失踪这么长时间都不置一词？ 虽然当初聂子桓暗算我们母女犯上在先，可是毕竟聂子桓乃是爹爹唯一子嗣血脉，真要叫起真来，咱们母女也未必在爹爹心目中的分量就能重过聂子桓。所以聂紫琼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出声，应该就是因为她并对当日之事并不知情。” “说的也是。” 听了聂昭阳的分析之后，月姨娘连连点头，心里仅剩的一点疑惑也尽数散去。 “娘亲你就放心吧。” 聂昭阳捏了一下月姨娘的手指，清楚的看到月姨娘在自己的劝慰之下松开眉头，真正的放松下来。 “嗯。接下来我可要好好的打理你的嫁妆了。” 月姨娘先是点了点头，紧跟着便笑盈盈的说道。 “我的嫁妆自有王妃打理，娘亲便安安心心的享受清闲便是，何必揽事上身？” 聂昭阳笑道。 “王妃自会按照应当的礼数为你准备，可是娘亲这里却也少不了应该给你的那一份。” 见聂昭阳对于嫁妆一事似乎不以为意，月姨娘皱了皱眉，又细细说道， “你还小，不明白这嫁妆之事实在是可大可小。更何况那孙家岂是寻常普通人家可比？如今你嫁过去可是做正妻的，咱们已是在名分上矮了孙公子些许，嫁妆上自然不能再引人非议。不过这些事情想必王妃也会考虑在内，应是不会让你丢脸。至于娘亲给你备下的那些东西，虽然不便堂而皇之的露于人前，可是能够充作你的体己私房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娘亲你放心，昭阳一定会幸福的。” 听到月姨娘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追根究底逃不过爱之深三个字，聂昭阳动容一笑，紧紧握着月姨娘的手指沉声说道。 “娘的小女儿这是思嫁了吗……，嗯，一定会！” 听了聂昭阳的话，月姨娘笑着抬眼，看到聂昭阳眼中认真的神色，月姨娘嘴里打趣逗笑的话语只说了一句便咽了回去，改而重重点头。 …… 今日三章，更新结束 第609章 戒备02 在落英斋里陪着月姨娘一起吃了晚饭又在月姨娘和兰嬷嬷的看管说教之下细细绣了一会儿花样，聂昭阳才被放回自己房中。 让丫鬟服侍着洗漱干净，换了小衣上床，静静的躺了一会儿便想起聂紫琼来。 之前在月姨娘面前聂昭阳口口声声说是聂紫琼必然不知当日内情，可是心里却仍对聂紫琼暗存戒备。 虽说对聂紫琼心存戒备，可聂昭阳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会儿就合上了眼，之后不过片刻便真的沉入梦乡甜甜睡去。 毕竟聂紫琼的性格心计摆在那里，就算如今将要入宫，身份显赫不同往日，就算她早知聂子桓的失踪和月姨娘母女以及萧成晔有关又如何？ 那金碧辉煌的宫廷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高处不胜寒的权利之巅，那可是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 就算聂紫琼有本事过五关斩六将的爬上龙床得了圣宠，又岂容聂紫琼身在深宫的同时还能轻轻松松的将手伸出宫外？ 所以说，如今满心担忧的人应该是聂紫琼，而并非她聂昭阳。 毕竟宫中那些个美人后妃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想要艳冠群芳独占鳌头，只怕聂紫琼还有很是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甚至在得宠之前是否能一路走好毫发无损都尚未可知，既然如此，聂昭阳又何必在如今杞人忧天？ …… 入宫为妃的圣旨已下便没有了更改的道理，聂昭阳本以为聂紫琼手里握着这么一份圣旨必定会在入宫前的这段日子里拿着鸡毛当令箭，却不料聂紫琼竟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留在红豆园里，上午跟着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学些规矩，下午则是认真绣花缝纫，俨然一副规规矩矩待嫁的模样。 看的聂昭阳暗生意外的同时却也觉得隐隐舒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吉日。 聂紫琼和聂云萝先后出嫁离了荣王府，整个荣王府接连忙碌了两件喜事之后紧跟着便又开始着手安排聂昭阳出嫁事宜。 自从孙若愚夜探荣王府告诉聂昭阳会尽快提亲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随着聂紫琼和聂云萝的先后出嫁，冬日转眼即逝，春暖花开的舒服日子几乎没有过上几天，天气便隐隐发热起来。 一进四月，眼看着就要到了聂昭阳出嫁的日子。 四月三十，孙府派人正式登门过大礼。 大红妆箱装着的迎娶聘礼几乎从荣王府的大门口一直排到长街尽头，整座王府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按照规矩，荣王府出嫁女的嫁妆要在收了聘礼的第二日提前送至夫家。 一大早，便有锣鼓手吹吹打打的前行开道，荣王妃精心安排的一百二十抬嫁妆箱子披覆着大红色的锦绣斗篷被二百四十个健壮抬夫一顶顶扛着列队而行。 锣鼓喧天之中，喜娘一路唱着吉祥如意的喜歌，随意抛洒着早已备好的吉利撒，漫天大红色吉祥花纸当中夹杂着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四样吉祥干果，伴随着一大把一大把的同伴叮叮当当的洒落满地，引得当街人头攒动围观争抢。 第610章 成亲01 如此大手笔的排场在帝都婚娶之中绝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浩大，一时间令得无数待嫁女子皆对荣王府的大小姐艳羡不已。 虽说荣王府中三位小姐皆是定下了上佳的婚事，可是真要论起来的话，最为风光的无疑便是如今这位聂大小姐。 聂三小姐容色倾城嫁入靖王世子府，却毕竟只是侧妃，纵然身份贵重却只是纳妾之礼由偏门而入。 聂二小姐虽被认作嫡女入宫为妃，看上去似是身份高出聂三小姐不少，可是当日进宫之时也只是钦封了贵人身份，一顶软轿抬着便进了宫。 天子帝王家自然不比民间百姓，妃嫔入宫并没有民间所谓的聘礼嫁妆一说，只是赐了四季的衣裳首饰，各色器物规格高过民间几个等级而已，更何况当日聂二小姐进宫还只是贵人身份，所有仪式自然不可能越过前面高阶的妃嫔。 所以真要说起来，还是如今这位即将嫁入孙家为正妻的聂大小姐最为拔尖。 各样迎娶嫁礼无不准备的十足十，赚足帝都之中未婚少女的羡慕眼光。 可事情却并没有就此打住，正当荣王府浩浩荡荡的一百二十抬嫁妆箱子即将送进孙家大门的时候，宫中内侍快马赶到。 竟是皇宫大内送来了帝后各色赏赐用以聂大小姐陪嫁。 既是圣谕驾到，孙家上下自是不敢怠慢，一通手忙脚乱的摆了香案，当朝左相大人孙墨林率领府中女眷迎至门口，焚香叩首接了贺喜的圣旨以及一应赏赐物品。 未及孙墨林等人谢恩起身，后宫之中各色赏赐紧跟着便是接踵而来。 位份仅次于皇后娘娘的谭贵妃，新近晋升为妃位的五皇子生母许德妃，最得圣上殊宠的安淑妃，膝下公主最为伶俐讨喜的程贤妃等人，但凡是上了妃位的后宫女子皆又嫁礼相送。 毕竟帝后在先已有表率，后宫各色妃子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而聂紫琼则是唯一不在妃位却有赏赐送来的后宫贵人。 先前入宫时被封贵人，侍寝之后貌似甚得圣心不过几个月便接连晋升，如今已经贵为荣嫔娘娘的聂二小姐聂紫琼为表难忘娘家姐妹感情深厚，送上的物品格外之多，乃是满当当的两只箱子送做陪嫁。 一时间孙府门前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人人皆知宫中赏赐的举动一半乃是冲着荣王屡建奇功，另外一半则是因为孙府左相大人乃是朝廷栋梁，可是这些送嫁之物赶在荣王府嫁妆进门之前送到，却明显是帝后将荣王府的脸面看得更重。 如此恩宠荣耀更是令得聂大小姐本就声势浩大的出嫁场面越发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荣王府嫁女的显赫排场以及聂大小姐的好命顺遂令得当日围观者无不称羡，当宫中贵人娘娘所赐陪嫁送来的时候更是将当日沸腾场面炒热到了最高点，所有观者直呼叹为观止。 甚至有很多人在年纪老迈之后一提起当年震撼帝都的这一场婚礼都还会忍不住为之津津乐道。 …… 要成亲大婚喽！呵呵。 今日两章，明日继续 第611章 成亲02 忙忙碌碌又是一整天，荣王府送来的十里红妆才算是安安稳稳的跟在宫中送嫁的箱子之后抬进了孙府当中。 整座孙家府邸之中热闹说笑喧沸震天，府中院落早已备下流水席面招待宾客。 喜气洋洋之中，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明日吉时一到，迎娶新人入府便算尘埃落定。 …… 今天，是荣王府大小姐出阁的日子，意味着风头正盛的荣王府同今上最得倚重的左相两家借由联姻正式成为朝堂上的又一势力派系。 更夫刚刚打过三更的棒子，窗外还是一片浓重夜色，荣王府中已经张罗着开始了新的一天。 焚香沐浴，开脸梳头，聂昭阳几乎是一直闭着眼睛任人摆弄。 虽说只是初夏，天气还算不上太过炎热，可是四五层喜服层层叠叠的堆到身上却还是免不得让人觉得有些发闷。 对着镜子看到自己一身大红，活像一只喜气洋洋的超大型炮仗，聂昭阳皱了皱眉，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荣王妃专门请来的全福嬷嬷在月姨娘的陪伴下走了过来，嘴里念念叨叨的啰嗦着一大串的吉祥话，手上捏着碧色的玉梳开始梳头。 这位全福嬷嬷看上去生就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长相，可是动起手来却是毫不留情。 说是手劲不能太松，否则梳出来的发髻会因为太过松散而不好看，于是随着全福嬷嬷动手，聂昭阳就觉得自己一头长发几乎要从头皮上被扯脱。 聂昭阳忍不住嚷了一声疼，刚刚捂到头上的手指就被全福嬷嬷口气冷厉的一把拍开。 聂昭阳捏着手指委屈抿嘴，可怜巴巴的望向月姨娘。 可是向来性格和软的月姨娘却无动于衷，硬邦邦的硬邦邦的按着聂昭阳的肩膀推着她老实坐在椅上，任由全福嬷嬷在身后更方便的动手。 终于忍到发髻梳好，又是一顶硕大的发冠沉甸甸的压了上去…… 终于打扮好了新嫁娘，外头天光已是大亮。 响锣，打鼓，燃放鞭炮，迎亲队伍登门，夫家催妆，出门，登轿，起轿，踢轿门…… 一路被轿夫颠的摇摇晃晃终于来到孙家。 下了轿子手中便有喜娘送来一条大红色的绸带，聂昭阳将绸带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绸带另一头坚实稳固的力量，恍惚了大半天的心神终于在这一刻真正稳定下来。 她要嫁人了。 就在今天。 此刻，她手中绸带的另外一端，便连接着那个陪伴她今生的良人。 吵嚷热闹不失喜庆的喧哗声中，聂昭阳跟随着红色绸带一路前行，完成了跨火盆，踩红毡等系列仪式，站定在喜堂之上，紧张而又郑重的拜了天地，高堂…… 夫妻对拜之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纷乱响起，一团热闹之中，聂昭阳被送进新房。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坐在新房之中的婚床上，兴奋到有些晕晕乎乎的聂昭阳微闭双眼。 嘴里的这一口气才刚刚呼出去，便听到喜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了起来，“新人坐帐，迎喜接福喽。” 第612章 成亲03 随着喜娘的高声唱和，聂昭阳被喜娘推着在婚床上摆出双腿盘坐的姿势，还在晕乎的时候，耳边便有响起吵杂声音，起哄一般热闹却又充满了善意，“掀盖头，掀盖头……” 越来越大的吵闹声中，聂昭阳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到了闹洞房的环节。 微微闭眼让自己定神，双手交握摆在膝头，等待着冠上的大红色头巾被掀开。 一身大红色新郎服的孙若愚站在床边，看着头上罩有红盖头的聂昭阳被喜娘玩偶一般摆弄着堆出盘膝接福的姿势，眉眼深邃。 身后的新房门口，簇拥满满的贺客们正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嚷嚷着掀盖头闹新娘。 孙若愚轻轻吸了口气，回身对着门口已经簇拥满满的一大堆人望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笑盈盈的从喜娘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如意喜秤。 孙若愚拿着如意喜秤，对着眼前红彤彤的盖头伸了过去。 如意喜秤在身后的欢声震天之中慢慢朝向聂昭阳靠近，没有人知道素来沉稳的孙若愚此刻心中是如何的澎湃难制。 手上这根如意喜秤仿佛千斤重，压得孙若愚手指沉甸甸。 他和聂昭阳之间只是短短一尺长的距离而已，将如意喜秤伸过去挑起她头上盖头也只是一瞬间就能完成，可是对于孙若愚来说这一段短短的距离以及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异常的漫长以及郑重。 筹划了这么久，进行了这么久，他所喜爱的女子终于坐在了他的面前，等待着他伸手过去掀开盖头，成就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房中红烛高烧，门口欢声震天，聂昭阳坐在床上眼帘轻垂。 眼前只能看到红彤彤的一片盖头，可是视线下移，却能看到床前正有一道身影慢慢靠近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到如意喜秤的尖端探了过来，慢慢托住了自己眼前垂落的红色盖头。 聂昭阳迅速吸了口气抬起眼帘，然后翘起唇角。 虽然心中紧张如斯，虽然身体四肢僵硬如斯，可是此刻，她却想要露出最美的笑容，用以迎接面前挑开盖头的丈夫。 像是等待了良久，眼前豁然一亮，大红色的盖头被喜秤挑着掀开。 聂昭阳喜悦的微抬下颌，眼神闪亮的送上自认最美的笑容。 与此同时，孙若愚也笑盈盈的回望过来。 大红色的新郎喜服，只要腰上系有一条五指宽的黑色刺绣腰带，喜服的左胸处挂着一朵夸张的红色绸花，衬着那人五官越发明亮。 聂昭阳噙着笑意缓缓上移视线，终于，对上了孙若愚的眼。 仍是那张线条分明的脸庞，仍是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睛，仍是那样微微上扬透出隐隐温暖的笑脸。 眼前的孙若愚还是印象中那个神情沉稳，笑容温润的翩翩少年，熟悉的让聂昭阳心安。 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似乎和印象中的孙若愚有些不同。 面前少年的双眼之中尽是笑意，似乎和以往一样，却又仿佛比以往笑的更深更浓更引人注目。 以往孙若愚的笑，都是淡淡的，只在唇边不达眼底，有些点到即止的意味。 第613章 成亲04 仅有在两次夜探荣王府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有些不同，那笑是清晰映在眼中的。那样认真又轻松笑着的孙若愚，让聂昭阳明显的感受到孙若愚对她的喜欢绝非敷衍，绝非一时情动，所以之后在面对月姨娘担心的时候，聂昭阳才会对他那么的信赖和信任。 可是此刻的孙若愚，眼中笑意不但清晰映在眼底，而且还这样的深邃浓重。 本就明亮好看的一双眼睛因这灿烂笑容越发的让聂昭阳挪不开视线，也让聂昭阳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喜欢被重视的程度。 对上这样一张满是郑重珍爱的笑脸，聂昭阳觉得自己心底正有喜悦仿佛气泡一般无法抑制的咕嘟嘟向上冒起。 这感觉，那样的满，满的几乎就要从聂昭阳的眼底嘴角溢出来。 聂昭阳欢喜无比的望着孙若愚，两人目不转睛。 聂昭阳看着孙若愚眼中倒映出自己欢喜的笑脸，虽然双颊酡红却仍不愿也不舍转开目光。 而孙若愚则是看着如此娇美却又对自己不掩喜爱的聂昭阳，同样无法移开视线。 四目对视之中，聂昭阳猛的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孙若愚便重重的跌了过来。 竟是有人从背后用力推了一把，而孙若愚因为不曾防备便撞到了坐在床上的聂昭阳身上。 看着一对新人惊叫着跌坐一团，新房里挤满了的看客们顿时欢呼起来。 孙若愚被推得压在聂昭阳身上，却不忘记双手尽量撑在床上，免得自己的全部力量压在聂昭阳身上。 恶作剧般的喧闹声中，又有宾客涌了过来，笑嘻嘻的争相对着床上新人伸出手来。 叽叽喳喳的吵嚷争执中，是喜娘连同丫鬟们齐心上阵，又劝又挡的将宾客们阻了下来。 整个新房之中，充满了热烈热闹的气氛。 孙若愚已经迅速调整着姿势下了床来，同时拉着被撞得毫无仪态的聂昭阳重新坐好。 随着孙若愚回过身来，对上那一双虽然面带笑意却眼带警告的平静眼眸，床边被喜娘和丫鬟们拦着的宾客们陡然从起哄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然后聂昭阳便在喜娘的搀扶下重新恢复之前坐帐接福的姿势，看着前一刻还疯狂想要起哄上来推搡一把的宾客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又微带躲闪的对着孙若愚连连恭喜。 “我说若愚你还真是不好玩，今天本来就是要闹洞房闹到天翻地覆才有趣的嘛！而且大家越闹越代表对你和新娘子喜欢和认同啊！可是你看看，被你这么一瞪，谁还敢过来？” 一片欢喜气氛中，萧成晔的笑脸出现在聂昭阳的面前，语气之中带有浓浓的戏谑。 听到萧成晔的声音，孙若愚转开面对其他宾客们寒暄还礼的客套，定定望向面前满眼笑意的萧成晔将双眉轻轻一挑，轻轻说道， “多谢世子爷刚才的那一推，若愚谨记在心。日后世子爷迎娶正妃之日，若愚必定好生的投桃报李以表示若愚心中对于世子爷以及未来世子妃的无比喜欢和认同。” 第614章 成亲05 萧成晔面不改色的冲着孙若愚啧了一声，“欢迎之至。不过眼下你还是好好担心一番你藏在酒窖里的那些好酒吧！那些百年陈酿坛坛尽是佳品，本世子今天不醉不归！” “荣幸之至！” 孙若愚回望着萧成晔，双手成拳郑重一礼。 “走了。” 萧成晔深深望了聂昭阳一眼，然后聂昭阳便看到原本站在宾客最前面的萧成晔忽然转过身去，一面挥手一面大步走出人群。 不知道是眼花还是角度的问题，聂昭阳看到萧成晔在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原本挂在唇角上的笑意似是倏然尽散，只留下一个极尽魅惑俊美却又带有一丝淡淡沉郁的侧脸。 宾客们已经退开几步，喜娘唱着喜歌走上前来，帮着聂昭阳将原本盘膝的双腿放了下来，然后又推着孙若愚在聂昭阳身边坐好。 等到两人坐稳之后，喜娘退了两步，领着两名全福嬷嬷从早已准备好的喜盆之中抓着什么东西。 聂昭阳挨着孙若愚的肩膀静静而坐，耳中还在努力辨认喜娘口中的喜歌到底唱着什么词句，忽然就见漫天的花生瓜子大枣糖果飞了过来。 大把大把的喜果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知道这是婚礼其中的一项流程，意为早生贵子。 聂昭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待着迎接。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还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就被人轻却紧的揽住，然后用力向旁一带，聂昭阳便整个身子倒进了孙若愚的怀中。 将身子尽可能的缩在孙若愚的怀中，聂昭阳觉得自己心中本就要满溢出来的甜蜜更加浓烈。 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既有担当又够体贴。 她真的选对了人，不是吗？ 头晕目眩的幸福感中，洒福终于结束。 聂昭阳和孙若愚重新坐好，在宾客们善意的目光中，喜娘服侍着两人吃了喜饼，喝了交杯酒，终于算是礼成。 喜娘呵呵笑着带了丫鬟们劝着宾客们退了出去。 嗓子里酒水灌下的火辣灼烫让聂昭阳双颊越发醺然，眼神微眯，带着一丝异样的薄媚望向孙若愚，低声说道，“是不是该出去了？” 之前在荣王府的时候，荣王府和月姨娘曾经教导过婚礼的流程，所以聂昭阳知道新婚夫妻在喝过交杯酒后会有简短时间的一段分离，新郎要出去敬酒，而新娘则留在新房之中继续坐福。 “是。” 孙若愚放下酒杯，对着聂昭阳点头。 “去吧。” 聂昭阳微笑，轻轻推了推孙若愚的衣角。 “好。” 孙若愚自床边起身，站直身子之后却又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聂昭阳。 “怎么？” 见孙若愚说要出去却有站着不动，聂昭阳挑眉，右手轻轻抚上脸颊。 聂昭阳心里正在疑惑着是不是嘴角沾了什么东西，孙若愚的手指已经伸了过去，聂昭阳诧异之际，手指已经被孙若愚紧紧抓入掌心之中。 孙若愚的手心很热，聂昭阳心头一颤却并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的抓着她。 他是她的夫君，被他如此喜爱，她很喜欢。 …… 昨天两章已经补上，明日继续，真的快要完结喽，呵呵 第615章 成亲06 聂昭阳抬起眼睛，看到孙若愚的身体朝着自己前倾过来。 孙若愚的脸庞越来越近，就在聂昭阳以为孙若愚要亲自己的时候，孙若愚的唇却擦着聂昭阳的发丝落到了耳侧，“真好。” 孙若愚靠近到聂昭阳的耳边，温热呼吸喷洒在聂昭阳的肌肤之上，低声语道。 “嗯？” 不知道是因为孙若愚靠的太近还是因为之前喝过的那一杯酒，聂昭阳只觉得自己不但身体发热，脑袋也嗡的一下子放空，只听到孙若愚低低的靠在耳边说了句话，却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我说，这样，真好。” 看到聂昭阳努力摆脱迷蒙询问自己的眼神，孙若愚笑着说道。 孙若愚说的很慢，聂昭阳听得很清楚，可她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甜的像是打翻了蜜罐。 “等我，很快回来。” 孙若愚捏了捏聂昭阳的手指，然后松手。虽然心里实在不舍离开，可是外面还有一大堆的宾客等着他过去敬酒，至少也要走走过场。 他这是不舍的离开她吗？ 看到孙若愚站到门口却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朝着自己深深望了一眼，聂昭阳抿着嘴唇心头发甜。 随着孙若愚走出房间，守在外头的翠蝶翠娥端着热水和帕子走了进来。 这两名丫鬟是荣王妃为聂昭阳准备的陪嫁，当初那些陪嫁的十二个丫鬟当中聂昭阳看着这两个最合眼缘，便点名挑了翠蝶翠娥跟在身边当大丫鬟。 翠蝶翠娥手脚十分利索，看出聂昭阳有些乏累，便一左一右的帮着聂昭阳换下了头上沉甸甸的发冠以及沉重繁复的大红色喜服。 换过一身轻便利落的红色便服，又挽了一个慵懒疏松的发髻，再由翠蝶翠娥服侍着洗脸经手，聂昭阳觉得自己玩偶一般被摆弄:到发僵的四肢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聂昭阳长长叹了口气，舒舒服服的坐在床边。 翠蝶翠娥立在两侧，一人小心帮聂昭阳打着羽扇扇凉，一人则仔细的将聂昭阳爱吃的糕点分成适合一口吃下的大小，免得因为吃相不佳而弄乱了妆容。 孙若愚离开时所说的很快回来果然是很快，聂昭阳换好衣服不过才歇了半盏茶的功夫，房门就被轻轻推开。 看到是孙若愚回来，聂昭阳抬眼一笑，擦了擦手上的点心碎屑站起身来。 “累不累？” 见聂昭阳迎了过来，孙若愚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挽起聂昭阳的手指，另外一只手则探上聂昭阳唇角抹掉一小块点心碎末。 聂昭阳为孙若愚随意却亲昵的举动暗自心折，微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聂昭阳眼神明媚，晕生双颊，孙若愚的眼神更是温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看到孙若愚和聂昭阳举动亲昵，翠蝶翠娥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两人在脸红之余心中同时大为安定下来。 虽然聂昭阳如今作为正妻身份嫁来孙家是旁人眼中极为羡慕的一件事情，可是身为聂昭阳的陪嫁，翠蝶翠娥之前却一直心存嘀咕。 就算荣王如今风光，可聂昭阳却毕竟只是庶出，两人身份多少有些不大般配，不过此刻看来，新姑爷却是对自家小姐十分满意的样子。 第616章 成亲07 之前有了皇上皇后对大小姐的看重和上次嫁妆充脸面，如今又有了新姑爷对大小姐的喜爱做依仗，但凡大小姐多少有些心计，之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主子风光得势，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能跟着有好日子过。 心中大安的翠蝶翠娥一面微红着脸一面动作利索的收拾了床边的小案和吃食，匆匆退到一旁。之前作为陪嫁一起跟来的时候，翠蝶翠娥两人还曾在心里暗自嘀咕，虽然聂昭阳两人急忙收拾了床边的小案退到一旁。 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绣娘笑眯眯的走到跟前，吩咐了翠蝶准备一碗醒酒茶来，然后便一边念念有词的唱着喜歌一边连比划带推搡的示意着聂昭阳和孙若愚去到床边坐好。 知道是婚礼尚有仪式没有完成，于是孙若愚便挽着聂昭阳双双坐在床边，等待着喜娘的摆弄。 喜娘笑嘻嘻靠近过来，弯下腰身，动作灵活的拿起孙若愚和聂昭阳身上喜袍边角系到一起。 弄好了衣服边角，喜娘又吩咐翠娥取了梳子过来，将孙若愚和聂昭阳的发髻分别打散一绺勾了出来，然后仔仔细细的将两人头发绑在一起，才满意的松了手。 翠蝶很快就送来了醒酒茶，孙若愚一口喝下，侧过身子温柔的望着身边并肩而坐的聂昭阳。 喜娘又端来了早就备下的蜜饯甜果汤面饺子等物，按照顺序一样样的送到孙若愚和聂昭阳的面前。 因为这些东西是早就已经备下的，本是热腾腾的饺子汤面到了此刻已经凉透，。 前面的蜜饯甜果还好说，无所谓温度，可是凉透了的饺子汤面却实在称不上什么好味道。 聂昭阳咬了一口凉透又半生的饺子，嚼了半天也没能咽了下去。 正在努力的时候，只听喜娘拔高音量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响了起来，“敢问新夫人，生不生？” 纵然知道所有的婚礼仪式都少不了这一道程序，可是此刻聂昭阳嘴里含着饺子，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又突然听到喜娘故意暧昧的发问，不由还是脸上一热，垂下了视线。 可是喜娘却不依不饶的迭声催着问道，“敢问新夫人，生不生？生不生……” 看到聂昭阳被问的面色发窘，站在一旁的翠蝶翠娥捂着嘴巴却也难掩笑意。 “自然是生的。” 就在聂昭阳被喜娘问的无奈时，孙若愚出了声。 说完话后还大大一口喝尽了自己碗里的面汤，然后又极其自然的伸手夺过聂昭阳的碗，不过三两口便将碗里的半生饺子统统吃完，然后将碗交到喜娘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自然的擦了擦聂昭阳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最后郑重其事的望着喜娘笑道，“敢问喜嬷嬷可还有旁的问题要问？若是没有了的话，那就……” 孙若愚并不把话说完，而是抬手做了个出去的动作。 “啊？没了没了……” 喜娘大概从没见过洞房里如此偏帮新娘的新郎官，先是一愣，紧跟着便一脸了然的连连点头，呼喝着翠蝶翠娥收拾了东西迅速退了出去。 …… 更新结束 第617章 成亲08 地址http:// 地址http:// 听到喜娘在走出门口几步之后便有毫不掩饰的大笑声清晰传来，聂昭阳觉得自己的脸面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抬手打了孙若愚一下，“都怪你！” “怪我什么？” 孙若愚苦着脸，似乎被聂昭阳拍打的那一下很疼似的。 “若不是你刚才……” 见孙若愚摆出一副无辜相，聂昭阳气呼呼的指了指门外依然响亮的笑声，口中指责微微一顿，尽是不满的后退两步重重坐到床上，“喜娘她们怎么会在外头笑成这样？” “我以为喜娘她们之所以会笑的如此开怀是因为娘子你寻到了一门好亲事，所以在代娘子你高兴，怎么难道我竟领会错了喜娘她们的意思吗？” 孙若愚在聂昭阳身边坐下，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口气当中满是苦恼不解的意味，“那么敢问娘子，你觉得喜娘她们到底是在笑什么？” “还能笑什么？还不是你刚才，你刚才……” 见孙若愚竟然摆出一副好学上进的孩童模样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解惑，聂昭阳简直气的抓狂，抬起一根手指重重戳到孙若愚的肩头，一面点着一面急声说道，“就是因为刚才你急巴巴的赶人出去，所以才会惹人取笑！”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喜娘她们却迟迟不肯让我们独处，我不过只是出言提醒而已，怎么娘子口中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孙若愚抬手握住聂昭阳戳在自己胸前的手指，摇头叹道。 “你这人，真是……” 见孙若愚说的冠冕堂皇，聂昭阳嘴上简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望着孙若愚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最后只得是重重一抽将手指缩了回来，侧过身去背对着孙若愚恼声道，“你这人真是不知羞！” 聂昭阳的双颊红的几乎能够滴出血来，心里是百味杂陈。 既有羞涩又有恼怒，可是更多的却还是一丝丝的甜蜜。 毕竟孙若愚如此不忌讳的赶了喜娘她们出去，为的只是想要和她早些独处而已，这说明他喜欢她，而聂昭阳心里也是喜欢他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她的所谓气恼其实只是乍然看到孙若愚竟会如此直白而不知如何自处的慌乱而已。 印象里孙若愚无论说话做事向来处处稳重，言谈举止更是温和有礼，之前两人虽然也曾有过很是亲昵的接近，可是此刻听到孙若愚将夫妻亲昵说的如此坦然自然，聂昭阳就莫名慌了阵脚，她看惯了总是温和有礼的孙若愚，她不知道此刻如此一个说话直接的孙若愚应该怎么应付。 见聂昭阳背过身去，孙若愚微微一笑，不过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又恢复成了之前皱眉不解的学究模样。 孙若愚伸手揽住聂昭阳的肩膀慢慢将她扳转过来，待聂昭阳不满撅嘴的看着自己，孙若愚才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只是想要早些和你独处而已，怎么到了娘子你的嘴里就成了不知羞了？” “你，你……” 从未见过如此执拗的孙若愚，从未见过提起夫妻之事这般坦然的孙若愚，聂昭阳再一次想要转过身去，却被孙若愚用力按住肩膀不能动弹，只能恨恨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孙若愚那一张写满了疑惑的脸庞。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18章 大结局：洞房花烛夜01 地址http:// 地址http:// “昭阳。” 看到聂昭阳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孙若愚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那副作弄人的表情，温声唤道。 “干嘛？” 聂昭阳仍旧闭着眼睛，不耐的应了一声。 “睁开眼睛。” 孙若愚耐心的哄着聂昭阳。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我听着呢。” 聂昭阳却不肯睁开眼睛，细致的眉尖有了微微蹙起的趋势。 “昭阳，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孙若愚好声好气的哄着，同时抬起一只手来轻轻的抚摸着聂昭阳的脸颊。 “你干嘛？”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在脸颊被孙若愚刚刚碰到的时候聂昭阳忽然睁开眼睛，迅速转过脸庞躲开了孙若愚的手指。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面对聂昭阳的反应过度，孙若愚暗自好笑，伸过去的手指犹自晾在空中，满眼受伤的望着聂昭阳。 “我，我……” 聂昭阳有些讪讪的抿了抿嘴角，然后重新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孙若愚一时有些语塞。 “昭阳。” 孙若愚并不计较被自己新婚妻子躲开的尴尬，仍是十分好态度的模样，轻轻叫了一声。 “嗯。” 聂昭阳应了一声，眼角余光瞄到孙若愚再次抬起手指探向自己的面颊，可是这一次却没有躲开，而是微微有些紧张的任由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 孙若愚的手指很干燥，也很温暖，被他这么轻柔的抚摸着并不让人反感。 虽然两人无话，可是随着孙若愚手指的温柔，聂昭阳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却是渐渐放松下来。 甚至在孙若愚的手指从面颊一路温柔抚摸到了下颌处的时候，聂昭阳还无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很是惬意享受的一副模样。 孙若愚笑了笑，唇角微微翘起，柔声叫道，“昭阳。” “嗯？” 聂昭阳抬眼，看到孙若愚满眼温柔的望着自己，深邃黝黑的瞳仁之中倒映出一脸娇羞的自己。 “别躲。” 看到聂昭阳眼帘一垂就要转开视线，孙若愚的手指精准捏住了聂昭阳的下巴，让她不能低头。 “嗯。” 聂昭阳被迫抬眼，小声且含糊的应了一声。 看着聂昭阳脸上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两朵红云，孙若愚的唇角越发上翘，身子微微前倾向聂昭阳靠近。 聂昭阳又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是下巴正被孙若愚捏在手里，于是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孙若愚终于近到他们两人的额头几乎碰到一起。 “你要说什么？”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孙若愚温柔含笑的面容，如此清晰的看着孙若愚眼睛当中自己的倒影，聂昭阳觉得一阵眩晕，带着几分不自在低声问道。 孙若愚的脸庞继续前倾，终于在额头抵到了聂昭阳的额头时开了口。 聂昭阳只觉得额头上微微一热，然后便听到孙若愚十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昭阳，你我今日已经成了礼，正式结为夫妻。” 孙若愚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 如此安静的环境之中，聂昭阳觉得自己简直能够听到胸中重鼓一般的心跳声，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聂昭阳急急抬眼，虽然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根本看不清楚孙若愚的眼睛，可她还是努力的瞪大了眼睛问道，“嗯，然后呢？”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19章 大结局：洞房花烛夜02 地址http:// 地址http:// 似乎很满意聂昭阳如此认真迫切的追问着自己的话题，孙若愚唇上笑意愈见深刻，他微闭着眼睛，十分惬意的享受着和聂昭阳额头亲密相贴的舒适感觉，同时低声说道， “因为我们是夫妻，所以你我之间任何的亲密都不算过分。现在，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 “我们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如今礼成，你我便是这世间最为亲近的两人，我思你念你，渴你慕你，更是人之常情。我们在一起的亲昵是名正言顺，是于情于理，没有半分逾越，没有半分不矩，更没有丝毫羞耻。” “从今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我也再不是一个人。你我夫妻一体，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们祸福与共，唇齿相依。” “从今以后，我会爱你敬你，尊你重你，再不允许旁人对你欺之辱之。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忘却和反悔……”“ 孙若愚的语调极其温柔极其缱绻，温和之中带有独特的微微嘶哑，轻柔缓慢却又清晰坚定的响彻聂昭阳的耳畔。 随着孙若愚的话语，聂昭阳的身体从之前的紧张僵硬变得放松柔软。 那一双原本茫然失措的眼睛之中也正是因为孙若愚的这一番话语而先后浮起尴尬，震惊，动容的神色，最后全身心的停留在一片温柔的情绪之中。 聂昭阳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这一刻，她的眼前有无数画面纷乱浮现。 前世聂紫琼姐弟俩对她的欺负和羞辱，前世自己被溺死在荷花池中，这一世重生后为了能够翻身而步步为营处处小心，自从认识孙若愚之后他对自己的处处留意时时援手……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血泪经历让聂昭阳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胸腔之中原本因为两人独处的浓浓羞涩紧张渐渐忘却，只剩下满满的感动。 心底有一股被人珍视的感觉浓浓浮起，鼻端传来酸胀的感觉。 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聂昭阳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可是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所以……” 孙若愚的声音还在继续，聂昭阳抿着嘴唇努力让自己摒弃掉脑海中纷乱的情绪去认真聆听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 “所以，永远不要害怕我，也永远不要推开我……” “嗯……” 不知不觉之中，泪珠从眼眶滑落下来。 孙若愚的声音终于停下，紧跟着，聂昭阳便尝到了泪水的湿润咸涩。 伴随着泪水滑入唇中的滋味，聂昭阳还尝到了世界上最甜蜜最柔软最温暖最亲昵的滋味。 孙若愚的唇轻轻吻了上来，那么轻柔那么小心的印上了聂昭阳的唇。 混合了泪水味道的亲吻，更有一股别样的甜蜜。 当孙若愚的舌尖撬开贝齿侵入聂昭阳的口中品尝芬芳，聂昭阳闭上双眼，耳边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牵绊着衣角的喜服滑落下来，凌乱着地，聂昭阳在孙若愚的拥吻中跌倒下去。 “会有点疼，我会，尽量小心……” 孙若愚吻在聂昭阳细滑的肩头，掺杂了情欲的低哑嗓音透出异样的温柔和怜惜。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0章 大结局：洞房花烛夜（完） 地址http:// 地址http:// 大结局：洞房花烛夜（完） 牵绊着衣角的喜服滑落下来，凌乱着地，聂昭阳在孙若愚的拥吻中跌倒下去。 “会有点疼，我会，尽量小心……” 孙若愚吻在聂昭阳细滑的肩头，掺杂了情欲的低哑嗓音透出异样的温柔和怜惜。 “嗯……” 聂昭阳含含糊糊的应着，可是世界上她已经听不清楚孙若愚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眼前的男子会是这世界上唯一没有血缘却最爱她护她的人。 聂昭阳的眼中已是满满懵懂，茫然纯真如同天真羔羊，等待着主人的呵护和爱抚。 “我会，尽量，小心……” 得到了聂昭阳的应允，孙若愚再也忍耐不住，话音未落便身子一沉，冲进了聂昭阳的身体。 “嗯……” 一股疼痛猛然袭来，聂昭阳疼的皱眉，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蜷缩。 可是孙若愚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印了下来，不等到聂昭阳叫疼出声，双唇就被那温柔细致，缠绵到了极处的吻统统封住。 真的很疼，可是能够和自己心爱之人共赴巫山的幸福感却强烈的充满了聂昭阳的身心。 这种幸福感强烈到聂昭阳能够忽略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取悦孙若愚。 红烛高烧，床榻轻摇。 龙凤呈祥的大红帐子之中，一双玉人裸裎相对，诚心以待。 如今，他们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如今，只是他们幸福的开始。 从今以后，他们不再是一个人，他们会夫妻同体，祸福与共，唇齿相依。 无论今后会有怎样的艰难和困境，他们都会不离不弃，携手并肩。 …… 写到这里，本文正文已经全部完结，祝愿亲爱的的读者们都能如孙若愚和聂昭阳一般终成眷属！ 可是有些亲们会说，文中某些人物和一些细节是不是尚未交代清楚，难道作者忘记了？ 不不不，作者没有忘记，后面会有番外陆续更新来解释以上问题，更新的日期会从十号开始，欢迎亲们继续围观留言。 最后谢谢亲爱的读者们一路支持让作者坚持到了最终，谢谢！ …… 写到这里，本文正文已经全部完结，祝愿亲爱的的读者们都能如孙若愚和聂昭阳一般终成眷属！ 可是有些亲们会说，文中某些人物和一些细节是不是尚未交代清楚，难道作者忘记了？ 不不不，作者没有忘记，后面会有番外陆续更新来解释以上问题，更新的日期会从十号开始，欢迎亲们继续围观留言。 最后谢谢亲爱的读者们一路支持让作者坚持到了最终，谢谢！ …… 写到这里，本文正文已经全部完结，祝愿亲爱的的读者们都能如孙若愚和聂昭阳一般终成眷属！ 可是有些亲们会说，文中某些人物和一些细节是不是尚未交代清楚，难道作者忘记了？ 不不不，作者没有忘记，后面会有番外陆续更新来解释以上问题，更新的日期会从十号开始，欢迎亲们继续围观留言。 最后谢谢亲爱的读者们一路支持让作者坚持到了最终，谢谢！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1章 番外：我本明珠02 地址http:// 地址http:// （番外一在大结局章中，亲们不要漏过哦！！！！） 从未见过男子竟会如此的器宇轩昂，就像是一块会发光的宝玉，单是站在那里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更别说当他微微一笑之际，眉梢眼角尽带春风，令得观者根本无法转开眼睛。 在我看来，孙墨林不光是会发光的宝玉，他更是具有魔力的，他的美好值得世上任何一种赞美之词。 孙墨林的一举一动，一微笑一挑眉，落入我的眼中都是看不够的风景。 就在我怔愣之际，孙墨林突然冲着我的方向抬步走来。 刹那之间，我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眼看着孙墨林一步步的向我走近，我的心头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只觉得心跳剧烈的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 原本满室的热闹因为孙墨林的出现而变成可有可无的衬托，原本的喜庆祥和因为孙墨林的出席那变得近乎糟乱。 那一瞬间，我的眼里只有孙墨林，同时，我也觉得越来越近的孙墨林眼里应该是只有我的。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就在孙墨林走到距离我尚有五六步远的时候，我看到他忽然止住了脚步，冲着我面前的几道身影倾身行礼。 一瞬间，仿佛只有我和孙墨林独处的空间恢复了常态。 看着孙墨林同我二叔寒暄招呼，我惶惶然的清醒过来。 原来，孙墨林一直一直都没有看向我。 原来，孙墨林只是在朝着二叔走来。 原来，孙墨林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并非同我一样。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小厮的装束打扮，心头猛然生出无尽的悔意。 满室喧嚣之中我静然立在人群中，一路小心的随着孙墨林前行，既躲闪着二叔发现又仔细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同时心里暗暗筹谋着回去之后定要好生打听有关孙墨林的一切一切。 遥遥看着那颀长身影如玉容貌，我心里暗暗猜测着孙墨林的年纪应该不会大过我许多，或许，应该…… 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小小窃喜，我涨红了脸颊。 二叔似乎对孙墨林极为看重，一路走来都在含笑以对。 而原本跟在他们身边的其他几人都在中途渐渐分开，绕进那条花径小路的时候，我前面的身影只剩下二叔和孙墨林两人。 虽然孙墨林才华出众，二叔对他另眼相看，可也不至于一路引着这么深入啊。 而且眼前这条花径小路似乎也并不是通向书房之处，却更像是…… 我小心尾随在后面，诧异的皱起眉头。 眼看着前头分花拂柳小路一转，豁然开朗，我心中一个激灵骤然明了。 我没有猜错，二叔引着孙墨林的这条小路的确不是通向书房之处，而更像是去往堂姐姚明月的闺房。 孙墨林再如何出色，对于姚家女眷来说也是外男，怎么二叔竟会避开众人，如此不知避讳的单独带着他一人去往堂姐闺房所在方向？ 难道！ 一丝疑窦生出，如同霹雳迎面，我当即便愣在那里，脚上如有千斤丝毫不能动弹。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二叔和孙墨林的身影已经不见。 带着满身冷汗，我一路小跑直冲堂姐闺房。 …… 明日继续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2章 番外：我本明珠03 地址http:// 地址http:// 还好之前失神的时间并不算很长，所以绕出花径之后我就看到了二叔和孙墨林的身影，以及…… 不远处带着丫鬟手持团扇的堂姐姚明月。 害怕更得太近会被发现，所以我听不到二叔和孙墨林在说些什么，可是远远的却能看到二叔和孙墨林低声说着什么。 这个话题应该是让两人都十分愉快的话题，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了二叔和孙墨林一面说话一面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同时还会遥遥的指点两下不远处的堂姐姚明月。 我仿佛听到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所有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今天是堂姐姚明月成年及笄礼，过了今日便会迎来众多提亲者，而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二叔却单独引着孙墨林来到内院，明显是对孙墨林十分中意，所以才会摆出这么一副让孙墨林预先相看堂姐的架势来。 而孙墨林的表情似乎对这件婚事并不反感。 无尽的失落汹涌袭来，室外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明媚时节，我却觉得浑身骤冷如同堕入冰窟。 我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昏暗才浑浑噩噩的清醒过来。 抬眼去看，眼前只剩一片昏暗，孙墨林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想起孙墨林在外堂上眉梢眼角尽是春风的笑容，想起孙墨林遥遥看着堂姐姚明月露出愉快欣然的表情，我陡然蹲在地上嚎啕出声。 后来，我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了自己家里，只记得回去之后便发了高烧。 好不容易喝了两天汤药退下高烧，人也略微有了些气力，心底那一份念头便又滋生出来。 虽然知道说出来或许仍是无望，却总要好过闷闷的憋在心里不做任何努力。 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趁着自己病弱父母怜惜心疼的时候说出心事，可是娘亲却在我开口之前带来了让我彻底绝望的消息。 就在堂姐姚明月成年及笄礼后的第二日，孙家正式登门向堂姐姚明月提亲，二叔欣然同意，两家已经换过庚帖，定下了这桩婚事。 看着娘亲欢欣的笑脸，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手扯高了被褥轻轻蒙在了脸上。 当夜，已经退下高烧的我重又发起高热，接连三天三夜高热不退，急坏了父母兄长。 为了我，家里又是请医又是施善忙做一团，娘亲更是不过三天时间便心焦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那三天，娘亲任谁来劝都不肯离开我半步，彻夜不眠的抱着我又哭又哄声声哀求着我睁开眼睛。 浑浑噩噩之中听到娘亲的哭泣，我终于在高烧了三天之后慢慢醒了过来，却还是极为虚弱，之后经过了几个月的调养才算是彻底的恢复。 病愈之后的我一切如常，表面上看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自从那日听到娘亲说起孙墨林已经和堂姐姚明月定下婚事，我便再难痊愈。 虽然我并未刻意的打听孙墨林的消息，可是那样一个品行相貌皆称出众的男子却难免会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 于是我渐渐知道了孙墨林和堂姐姚明月成了亲，知道了孙墨林在成亲之后举家迁往帝都，后来也知道孙墨林在成亲之后有了姚家和孙家两处助力，又凭借着本身的才华横溢逐步跻身帝都上流。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3章 番外：我本明珠04 地址http:// 地址http:// 孙墨林渐渐远离了我的生活，可是他的消息却依然源源不断的从帝都传到我的耳中。 我听说孙墨林渐渐在朝堂之上展露头角，我听说他和堂姐夫妻同心，十分恩爱，成亲几年始终敬重有加不曾纳取一妾…… 病愈之后的我从未在人前提过孙墨林任何一词，可是在我的成年及笄礼后却接连婉拒了三家门当户对的亲事。 起初父母只是以为我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虚有其表的大家子弟，也觉得我虽成年却年纪尚轻，多在家中留上几年也无可厚非。 一转眼便是三年时光过去，我从十五岁长到十八岁，从提亲人家车水马龙的豆蔻年华变成门可罗雀的老姑娘，依旧婚事难定。 或许是因为拒婚而得罪了一些心眼狭窄的门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身患隐疾而难定婚事的流言传扬纷纷。 听说了整个县府中人都在茶余饭后拿我当做谈资笑料，父母兄长终于隐忍不住，轮流上阵为我筛选合适的夫婿人选，可是无论选出什么人来，我都能挑出人家的不是之处。 最后父兄皆恼，拂袖而去，只留下娘亲一人独自坐在我的面前。 我始终微微笑着，对于父兄的气恼仿佛置若罔闻，娘亲看着我恬静淡然的模样默然许久，终于在长长叹息一声之后轻轻开了口。 如今距离当日娘亲对我说话已经过去许多年，可是我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娘亲的声音清晰仿佛如同耳畔。 娘亲温柔的望着我，眼神之中满是怜惜，叹息之后低低说道，“明珠，别再痴想痴等下去了好吗？那孙墨林成亲三年内院之中连一名侍妾都不曾纳，显然是待你堂姐极好，这般心意时至今日难道你竟然还是看不透吗？” 听着娘亲的温柔低语，看着娘亲眼中努力隐忍的心疼怜惜，我在愣怔之中猛然恍悟。 原来我的心事只是自以为藏得极深。 无尽的委屈顿时汹涌而来，我扑进娘亲的怀中嚎啕起来。 娘亲温柔的抱着我，手指轻轻拍抚我背，满眼爱怜的低声劝我，“哭吧哭吧，哭出来便都好了。” 我也以为自己将心里的委屈和痛苦统统哭出来便能慢慢打开心结，将孙墨林忘记，却不料当夜我便着了倒春寒，自三年前那一病之后再次不起。 我也不想如此作践自己，可是这幅身体却不争气。 整个姚家再次因为我而忙的鸡飞狗跳，足足乱了半个多月，大夫才将我的这条小命抢了回来，却是大伤元气。 任是随后如何滋补，却整日都是一副蔫歪歪的模样，平日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要病上一场，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去见了阎王。 从此之后，父母兄长再不敢有人在我面前谈及婚事，也下令封锁了任何有关孙墨林的消息，只怕我会受到丝毫刺激。 这样表面平静实则暗涌流深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依旧是病蔫蔫的模样，依旧是一桩婚事也未定下缉，简直是彻底坐实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名。 对于家人怜悯疼惜的目光我总是装作看不见，可是私下无人时却总忍不住暗自垂泪，为自己的命苦，为自己的心高。 …… 今日更新完毕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4章 番外：我本明珠05 地址http:// 地址http:// 本以为这样一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日子将会一直持续到老死的那一天，却不料那日帝都之中堂姐姚明月病逝的消息突然传来，我的人生至此终于有了转折。 堂姐姚明月的骨灰返乡是孙墨林亲自扶灵护送的。 孙墨林的到来在整个县府掀起了一轮热潮。 堂姐姚明月的丧事刚刚办完不过十来天，尸骨未寒至之际就听说孙家的老宅已经开始有人陆续登门，客客气气辗转迂回试探暗示百般示好，话里话外竟是有意要同孙家在热孝之中赶紧结亲。 说的也是，孙墨林虽是丧妻鳏夫，却仕途亨通前途不可限量，倘若真能结成这门婚事，虽说是为继室，孙家又有年幼的嫡子，可是这全县府中又有谁家女子能够抵的过孙墨林的赫赫英姿？ 而如今的孙墨林也足够资格在全县府中的待嫁女子之中随意挑选，无论是谁大概都不会不愿意的。 听说了这一消息刚刚精神起来的我再度萎靡下来。 若说几年前的我还能算得上是全县府中人人艳羡的第一名媛的话，那么如今已过韶华的我便可称为昨日黄花。 在孙墨林的面前，有更多比我条件好上许多的女子等着他去挑选，而我这个被人私下称作因为隐疾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虽说有心不去过问孙家的事，可是孙墨林毕竟名声太大，加上孙家同我们姚家本是姻亲，这一次堂姐姚明月去世之后姚家长辈也不情愿将这一门上好的姻亲拱手让人，整个姚家嫡系庶脉年龄适当的未嫁女子几乎全被摆到了桌面上货物一般任人遴选。 于是每日里有关孙家的消息根本止都止不住的从一些好事的下人口中断断续续传来。 就在我被这些消息闹得无可奈何之际，孙家终于放出话来，说是孙墨林决意为妻守孝三年，三年之内绝谈议亲。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县府之中再次掀起一轮热潮。 有人敬佩孙墨林品行高洁，重情重义。 有人感慨堂姐姚明月命好，死在夫前还能得夫家人如此敬重。 也有人遗憾于自家女孩年纪已经适龄，再等三年只怕既攀不上孙家这门亲事又耽误了自家女孩…… 众说纷纭之中，三年时光荏苒而过。 如今的孙墨林在朝堂之上已官拜二品，是为当今圣上极为看重之人。 三年孝期既过，自是又有无数人家旧事重提，甚至就连远离帝都的县府之中也有人家遣了媒婆专程登门提亲。 可是无论对方人品相貌如何，孙家却在孙墨林婚事之上始终不肯吐露丝毫口风。 就在众人胃口被吊得十足之时，孙墨林竟然告假还乡，一为祭奠已经过世的父母先辈，二为正式返乡除丧，三为思乡心切。 孙墨林的衣锦还乡令得整个现府之中人心浮动，有心思活络之人不难猜出孙墨林此番前来明为除丧祭祀，实则为了寻一知根知底的同乡之女结下婚事。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5章 番外：我本明珠06 地址http:// 地址http:// 各方媒婆官聘伺机而动，孙家门前车水马龙。 半个月后，孙家终于定下婚事，孙墨林决意迎娶的对象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我都是仿佛梦境之中，只觉得这一场喜事来的太过突然，太过梦幻。 孙墨林竟然弃了那些正当青春年华的适龄少女，而选了我这么一个早过韶华的老姑娘！ 络绎不绝的贺喜者开始登门，父母兄长脸上不见多年的笑容终于再度浮现，而我也从最初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之中渐渐清醒。 因为心里有了希望，连桌上的妆镜映照的面容也一日日的明艳娇妍起来，倒比那些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更多了几分成熟的娇艳韵味。 定亲之后，议亲的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成亲的日子很快定下，紧跟着便是忙碌的双方筹备。 半年之后终于到了出阁吉日，我一身新装跪别父母。 娘亲搀扶我起来，将我轻拥入怀，爱怜无限的轻声叹道，“知女莫若母，往后的日子能否过好便是你自己的事情，如今爹娘能够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虽然不知内情，可也不难猜测父母为了能够定下这桩婚事解我心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同父母辞行的那一刻，我泪如泉涌，觉得自己实在大大不孝。 迎亲的队伍遥遥而返，一个月的光景，我便从县府之中到了繁华的帝都之中。 拜堂行礼之后，我坐在婚床之上看着眼前满室大红，竟是欣慰又是恍惚的长长吐了口气。 如今心愿已成，总算是不负我为之筹谋多年。 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就要从姚小姐变成孙夫人。 我闭上两眼双手合十，向佛祖默然喟叹，但求日后顺遂，夫唱妇随，我愿以二十年寿元诚献佛祖以示信女虔诚。 我满腹羞喜的坐在婚床上等待着孙墨林敬酒回来同我结下鸳盟，共度新婚之夜。 红烛高烧，夜色近半，我却始终没有等来孙墨林，而是等到了侍奉在孙墨林书房中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孙墨林喜宴之上喝多了酒直接歇在了书房里，让我不必等候大可自行歇息。 我的满心柔软顿时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默然的坐在床上，对视着面前那对龙凤喜烛燃烧至尽，我始终不置一词，只是双手掐的自己掌心生疼生疼。 我不气馁，我为自己鼓气，收拾了房中一切，虽是彻夜未眠却仍在天亮之后亲手做了羹汤送到孙墨林的书房之中。 我在去往孙墨林书房的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小厮丫鬟，虽是个个上前对我恭敬行礼，可是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我最好不要到孙墨林的书房中去，因为那处是孙府的禁地，就连已经过世的前任孙夫人也从不被允许踏足书房。 孙夫人也不能踏足。 因为那小小的书房是整个孙府的禁地？ 听到那些言辞，我面上微笑，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剜肉之痛。 摆着夫人的架势屏退了那些丫鬟小厮，我仍是目标明确的直奔书房。 …… 今日更新完毕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6章 番外：我本明珠07 地址http:// 地址http:// 来到书房门口，我小心翼翼的露出最温柔的笑容，然后轻轻抬手叩响门板。 手指才刚刚触到书房门板，放中便传出有物砸地的铿锵之声，我心头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推门，生怕孙墨林在房中有了什么不测。 房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名小厮的尖声惊呼，书房中一只砚台迎面飞来，我愕然抬眼来不及收住已经踏进书房的脚步，竟是硬生生的被砸了重重一下。 胸口被砸的生疼，我跌坐在书房门口，望着亲手熬煮的羹汤洒落满地，愣怔着泪眼朦胧。 我是如此狼狈，可是孙墨林却没有来搀扶我的意思。 那名先前在书房中惊呼的小厮快步上前，将我搀扶起来送到了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 就在我的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开之后，身后孙墨林淡淡的声音慢慢传来，“孙家很大，你能去的地方很多，只有这里，以后再不要来。” 竟然没有一句关怀，没有一句询问，只是劈头盖脸的警告。 我脚下一顿，竟是无力回头。 若非靠在丫鬟身上，只怕我当时就要脱力倒地。 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孙家内院的女管事陈嬷嬷，搀扶着我的小丫鬟素知陈嬷嬷严厉，害怕陈嬷嬷知道了她没有阻止我去书房而惹来孙墨林发脾气的事情后会责罚于她，于是便想要扶着我躲开陈嬷嬷。 可是我却猛然生出力气，大力挣脱出那丫鬟的手臂，直直朝着陈嬷嬷冲了过去。 那陈嬷嬷是什么人？ 陈嬷嬷可是孙墨林从老家带出来的老人，听说在老家的时候曾经忠心护主，孙墨林的父母去世之后，陈嬷嬷虽然奴仆之身，可在孙墨林眼前却是十分的被敬重。 如今帝都孙府内院之中的大大小小事务尽是这位极得孙墨林信任的陈嬷嬷经办，就连前任孙夫人和孙墨林那么的举案齐眉，却在陈嬷嬷面前也是规规矩矩，打从心眼里将陈嬷嬷当做长辈看待的。 而这位新进门的夫人竟然如此莽撞的冲向陈嬷嬷，可不是要闯了大祸吗？ 身后的丫鬟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她急忙跪地代我解释，“陈嬷嬷勿怪，夫人刚从书房过来，因为一时急怕……” 丫鬟心里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她以为说出我之前去过书房就能让陈嬷嬷明白此番失态的原因，所以希冀着就此能够让陈嬷嬷谅解我的莽撞，可是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惊讶的愣在当场。 因为那个孙府之中所有人眼中总是严肃以待的陈嬷嬷竟然对着我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意思，反而是伸出手来跌跌撞撞冲过去的我稳稳抱在了怀里，而我这个新夫人竟然也丝毫不曾因为陈嬷嬷脸上那骇人的伤疤而受到惊吓。 “夫人莫哭，这是怎么了？” 陈嬷嬷毫不避讳的拥我入怀，柔声的关切问道。 靠在陈嬷嬷的怀抱之中，闻着曾经十分熟悉的味道，本就酸楚的心头越发苦涩难当。 我紧紧抓着陈嬷嬷的手臂，抽噎着抬起头来。 看着面前老人纵然伤痕满布却依然难掩双眼之中浓重的关心和怜惜，我哽咽一声，早已蓄满眼圈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的滑落下来。 …… 今日一更http:// 新地址为http:// 第627章 番外：我本明珠08 看我哭的委屈，陈嬷嬷轻轻叹息一声，一面拍着我背一面轻声哄劝。 曾经目睹那一幕的所有人都看到傻眼，没有人见过向来严厉待人的陈嬷嬷竟然也会如此温柔。 虽然我和陈嬷嬷来自千里之外的同一个县府，可是孙家的所有人却都以为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我这个新任的孙夫人和陈嬷嬷格外的投缘，独独没有人猜到我和陈嬷嬷竟会是旧识。 陈嬷嬷曾是我娘亲的奶娘，幼年时候时常伴在我身边，对我呵护更甚亲生祖母。 后来我进了私塾念书，陈嬷嬷本该被娘亲送回母家荣养终老的，可是陈嬷嬷娘家早因当年战火死的只剩孤身一人，于是娘亲便将陈嬷嬷安排在姚家的农庄上颐养天年。 后来我因为堂姐姚明月和孙墨林定下婚事而一病不起的消息传到了陈嬷嬷的耳中，老人家心疼不已，曾经几次三番的寻到娘亲处苦苦劝说娘亲考虑我的终身幸福。 当时为了顾及爹爹尚未真正继承族长之位，如果我一意孤行的抢了原本定给堂姐姚明月的婚事，只怕爹爹会在族内落下个纵容子女的恶名，而有伤名声，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日后继承族长一事。 为此娘亲虽然看穿了我的心思却隐忍不言，只盼着我只是少不更事，年岁长了日子久了便会将那份心思渐渐淡了。 却不料自从堂姐嫁入孙家之后我竟会从此一蹶不振，时常缠绵病榻，娘亲这才懊悔不已。 而陈嬷嬷因为一生没有子女，素来是将娘亲看做女儿一般对待，而我这个孙女辈的小姐更是被她当做心头肉一般小心呵护了整个童年。 看到娘亲为了我的婚事日益烦扰，看到我为了儿女情长病入沉疴，陈嬷嬷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陈嬷嬷先是偷偷溜出姚家的农庄，假称自己是无儿无女的孤老婆子，独身一人搬到了孙家的农庄附近住着。 但凡遇上有人问起陈嬷嬷的身世，陈嬷嬷就会摆出一副悲哀不尽的表情对人说是因为早年嫁入大户人家而未曾留下子嗣，所以在夫家李氏之后便被大夫人赶了出来自讨生活，得到同情无数，也令得附近住户纷纷放下戒备。 当年春节，孙墨林身在帝都，并不曾携带家眷返乡祭祖，可是孙家其余人等却照旧集合在农庄之上欢度佳节。 祭祀结束之后，孙家族人陆续回家，独留孙氏族长孙长岭一人。 就在那样一个充满了换了和祥和的夜晚，陈嬷嬷趁人不备朝着孙家农庄纵了把火，之后又舍生忘死的闯入火场救下了几乎丧命火中的孙长岭。 对于孙墨林来说，孙长岭既是孙氏族长，又是父母离世之后唯一对他呵护有加的长辈，所以那一次火夜救人的壮举，虽然令得陈嬷嬷一身伤痕，却也同时成功的取得了孙长岭以及孙墨林对她的信赖有加。 至于脸上留下丑陋至极的伤疤导致陈嬷嬷毁容，对于陈嬷嬷来说更是正中下怀。 如此一来，陈嬷嬷便不必担心潜伏在孙长岭身边会有会有被人识破身份的那一日。 从那一日后，陈嬷嬷便正式以孤老婆子的身份搬进孙家，后来因为在管家方面露了些本事便更得孙长岭器重。 …… 今日一章 第628章 我本明珠09 之后陈嬷嬷便看准机会拿捏着孙长岭不放心孙墨林在帝都之中开府立门的心思，几次三番的从旁推波助澜，最终成功令得孙长岭放话遣了陈嬷嬷到帝都帮衬孙墨林以及新夫人治理内院。 陈嬷嬷来到帝都的时候，堂姐姚明月同孙墨林成亲不过半年。 之后我虽一直身在千里之外的县府，可是孙墨林的消息却大大小小尽在掌握，一方面是因为孙墨林乃我堂姐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嬷嬷一直在同我暗通款曲。 为了保密起见，陈嬷嬷的下落甚至瞒过了娘亲。整个偌大的姚家，除我之外，再无旁人知道。 所以我虽身在县府，却知道了很多孙家不为人知的私密之事。 比如说外人口口相传，说是孙墨林同堂姐姚明月举案齐眉夫唱妇随恩爱无比的时候，我却始终不为所动，仍是一门心思的倾心以付，不惜折腾自己也不惜折腾家中至亲。 我之所以会执念若斯，只是因为通过陈嬷嬷早就知道孙墨林同堂姐姚明月之间的关系并非外人所以为的恩爱和谐。 我知道孙墨林醉心朝堂政事，对儿女私情不为所动，而堂姐姚明月则是自从嫁后便常于人后日夜垂泪，只是人前之时故作笑颜掩饰以对。 我知道孙墨林并非对儿女私情不甚在意，而是于书房之中暗藏了一幅女子画像日夜赏玩，似乎是孙墨林早年曾经恋慕过的一名女子，如今虽已不在人世，却仍是活在孙墨林心里。 而堂姐姚明月也对此事心知肚明，却对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人而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外间流言纷纷，说是堂姐姚明月明明身怀有孕，却仍不知羞耻的独霸夫君不肯为夫家纳妾进门，被世人以妒妇讥称。 所有人都被孙墨林同堂姐的所谓恩爱表象所蒙骗，只有我，早已洞悉一切。 只有我，早已在暗中筹谋这如何才能嫁入孙家取代堂姐。 所有人都在艳羡堂姐寻到一处好归宿的时候，我却在暗自讥嘲堂姐的庸碌无能，明知夫君心中另有所属却只能坐以待毙，竟是无力争上半分。 堂姐的唯唯诺诺不怒不争让我不屑也让我不齿，所以我憧憬着我的聪慧敏捷能让孙墨林眼前一亮，我憧憬着我的热情执着会让孙墨林再度打开心房。 新婚第一日的冷遇并未让我退缩，有了陈嬷嬷的帮助和鼓励，我越发悍勇的爱慕着长情的孙墨林，也越发悍勇的表露着我对孙墨林的无尽爱意。 我将府中大小事务料理的得体完美，我将堂姐姚明月留下的独子孙若愚视如己出呵护疼爱，我亲手缝制孙墨林一年四季每一套里衣外服，我亲手熬煮每一顿孙墨林的餐饭羹汤。 日复一日，我知道孙墨林最喜欢什么颜色，我知道孙墨林最喜欢什么茶叶，我知道孙墨林最喜欢什么菜色，我知道孙墨林最喜欢何类书画，我知道…… 我对孙墨林的熟悉和了解程度远远超过我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孙墨林对我却仍是最初那般的不咸不淡。 第629章 我本明珠10 除了每月例行公事的三夜圆房之外，孙墨林竟再不曾踏足我房中一步。 人前之时他也会轻牵我手，对我言笑晏晏，可是人后独处，却从来都是安静默然，仿佛对着我多看一眼的兴致也无。 年岁渐长，我却始终无后。 看了无数名医，人人皆说我身体健康，想要有孕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是滋补的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我的肚子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看着旁的女子到我这般年龄早已儿女绕膝，承欢面前，而我除了只有一个人前强作笑颜的丈夫之外再无其他。 差距强烈的对比之下，我慢慢开始怨，开始恨，开始哀，开始悔，开始疑。 我怨孙墨林的冷酷无情，我恨那个画中女人的狐媚缠人，我哀自己的命运多舛，我悔曾经的执迷不悟，我疑自己如今境遇莫非乃是当初对堂姐姚明月狠心辣手的报应天谴…… 当年因为早知孙墨林同堂姐姚明月之间并非外人眼中的恩爱和谐，所以我一方面在父母兄长面前柔弱婉转的坚持着孙墨林倾心相付，同时却又暗中知会陈嬷嬷对堂姐姚明月动手。 陈嬷嬷爱我心切，自得了我的命令之后便刻意利用那幅画像挑唆着堂姐姚明月和孙墨林之间日益龃龉，关系不睦。 堂姐姚明月本就心存哀思，加上陈嬷嬷的刻意挑唆之后更是日益消沉，纵然很快便有了儿子傍身却依然日复一日的形销骨立下去。 虽然得知堂姐姚明月身患郁郁之症，我却仍然等的不耐，于是暗示陈嬷嬷松手将堂姐姚明月送上一程。 于是陈嬷嬷便在堂姐姚明月每日必喝的调理汤药之中添了一点好东西，本就心思郁郁的堂姐姚明月连喝半个月后终于不治而逝。 听说此一消息，我在家中喜极而泣，可在人前却仍是做出一副哀痛模样，故意引得父母兄长心疼怜惜，最后终于成功达成心愿。 因为早就知道孙墨林心中另有所属，可那却只是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所以虽然明知道婚后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可是我却主意已决，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相夫教子。 我以为只要我愿意付出我的满腔柔情，那么孙墨林总有一日会被我的一颗真心所打动。 我以为只要我坚持，总有那么一天彻底的取代堂姐，彻底的取代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却依旧孑然一身，除了每月固定的那三天之外，孙墨林根本不肯我近他身。 我终于意识到，我这一生也会如同堂姐姚明月那般郁郁终老。甚至，我会比堂姐姚明月的郁郁一生更加不堪，因为她至少还在这个世上留有骨血，而我，却至今没有一丝血脉。 一个没有孩子的女子，还能被称作女人吗？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或许，这就是我为了自己的所谓幸福而出受害人的最终报应。 于是，我也渐渐如同堂姐姚明月那般，人前欢笑人后落泪，有人没人两副嘴脸。 整个偌大的孙府，只有陈嬷嬷一人懂我怜我，也只有在陈嬷嬷的面前，我才会卸除人前的伪装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悔上一场。 …… 今日更新完毕 第630章 我本明珠11 陈嬷嬷年岁渐老，终于撒手人寰。 老人家临终之际死死捏着我手，一双眼睛至死不肯阖上。 我知道陈嬷嬷是放心不下我，悔到极点的我痛哭失声，所有人都被我和陈嬷嬷的主仆情深而动容。 没有人知道在我心中，陈嬷嬷不是祖母却胜似祖母。 后来，我过继了娘家族兄的女儿，取名宝琴，将自己空了一角的心全然扑到了这名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身上。 这一辈子，我已经无望当一个好妻子，那么就让我试着去做一个好母亲吧。 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小女儿，我将她视作我的生命一般疼爱呵护。 本以为我的余生会有宝琴伴随终老，却不料中途又有变数。 嫁入孙家十数年，虽然书房被所有人当做禁地，可是于我而言，真的想要进出却也并非难事。 所以那一幅被孙墨林藏在书房之中当做宝贝一般的画像我自然是曾经看过的。 于是我不得不承认那画中女子相貌出众，气质出尘，幸亏她只是一个已经死去多年之人，否则我就算是在容光最盛的十五六岁时，恐怕也要输她几分。 我真的以为那个画中女人是死掉了的，所以我心里纵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可是世上却有事与愿违这句话。 那一日荣王府大小姐随同其庶母登门道谢，说是孙若愚曾经多处对荣王府大小姐施以援手。 荣王聂浩远乃是大轩朝上唯一获王封赐的异姓王，其府中女眷自然不可小觑，于是向来以孙府强势能干的女主人形象示人的我自然打扮精致，盛装相迎。 可是到了花厅之中，我却惊得无言以对。 那个被孙墨林绘于画像之中恨不得日夜捧在手掌心中的女子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 虽然依稀上了些许年岁，可是此刻看去，满身婉柔气度依然不输那画像之中的豆蔻妙龄。 那个画像中的女子毁掉了堂姐姚明月的一辈子，也毁掉了我的一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错了她。 所以纵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女子口口声声自称荣王府中妾室，纵然她年华不再，可我依然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那画像中让我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女子！ 原来她竟然没有死，原来她竟然成了荣王聂浩远的妾室。 孙墨林知道吗？ 孙墨林知道她没有死吗？ 剧烈的刺激之下，我有些失态，冷落的送走了这位荣王府的月姨娘以及聂大小姐。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房间之中，便是宝琴故意扮成小丑模样来逗我开心都没能让我展颜一笑。 那一刻的我，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毁了我的一辈子，我怎么能让她好端端的过下去？ 打听到荣王聂浩远对府中锦姨娘疼爱有加，而这位空有绝色的月姨娘却是已经失宠多年的消息后，我那嫉恨莫名的心情才算是平复了一些。 总算老天公平，如果那个女人在荣王府中也是荣宠无限的话，岂不是太没有天理？ 第631章 我本明珠12 对于这个女人的下落孙墨林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否则以他对那画像中女人的用情之深，只怕就算明知道她身在荣王府中也是要争上一争的吧。 对于孙墨林以及荣王聂浩远同那个女人之间的过往，我无心打探太多，我只要知道那个女人如今过的并不如意就好。 就在我暗中算计着是不是应该若有若无的对荣王府中掌权的锦姨娘帮衬几分，好将那个女人打压得更狠之时，荣王府中那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锦姨娘却是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竟然不等到我出手，那位锦姨娘便已然倒了下去。 我不知道荣王府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隐隐的意识到一旦锦姨娘倒下，只怕那个女人连同她的女儿就要有机会翻过身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女人连同她的女儿竟然真的翻过身来。 我派出去的人手回来报了消息说孙若愚和萧成晔时常对那个女人的女儿出手相助，那样的架势和次数简直让我为之心惊。 难道孙若愚竟然对那个女人的女儿动了心思？还是萧成晔对那个女人的女儿动了心思？ 不管是孙若愚还是萧成晔，对于那个女人的女儿来说，无疑都是上佳的夫婿之选。 怎么可以！ 那个女人凭什么？ 她凭什么在毁掉了我和堂姐姚明月的一生之后还能够生下健健康康姿容出色的女儿？ 她凭什么能够安然生活在荣王府中？ 我绝不能坐视那个女人的女儿顺风顺水！绝不！ 于是我派人格外留意孙若愚和萧成晔的一举一动，后来又有了叛城之乱…… 当我终于确定孙若愚确实是对荣王府那位大小姐动了心思之后，我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开始热衷于举办各式花会，积极的为着孙若愚将来的婚事挑选门庭合适的妻子人选。 那一日宫廷开宴遍赐功臣女眷，我带着宝琴入宫赴宴。 本打算进宫之后同之前已经看中了的几家夫人小姐再细细闲谈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定下孙若愚的婚事，可是开宴之前却发生了宝琴同荣王府大小姐因为一块玉佩而争执的事情。 这件事情再度搅的我心头恨浓，同时也越发坚定了我绝对不容许孙若愚同那个女人的女儿联姻的决心。 我虽主意打定，可是宫廷当中却是情况又变。 皇后娘娘独独赏了荣王府四位小姐宫制之物，那份额外的荣耀和暗示已经不言而喻。 眼见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因为这一次荣王平乱立功而跟着风光无限，我的心里仿佛被人插入了一把尖刀。 纵然心里疼的几乎滴血，脸上却还是必须对着人群强颜欢笑。 辞别出宫之时，绕过一条小路之时，我仿佛看到了府中一个小厮的身影。 那个小厮是时常跟在孙墨林身边的近仆，按理说应该跟在孙墨林的跟前才对，怎会如此鬼鬼祟祟的现身在此？ 事关孙墨林，我怎么可能会不好奇？ 于是我装作头疼打发了领路的宫女吩咐她先将宝琴送出宫去，然后再带人来扶我去趟太医院。 那宫女情急上当，真的领着宝琴离开。 而我则是趁机跟上了先前看到的那个小厮。 …… 今日更新结束 第632章 我本明珠13 花丛之中，我看到了孙府的小厮躲躲闪闪却又探头探脑的身影。 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有一条身影自那花木疏朗之中掩映而出，孙府的那名小厮显是极为欢喜，低低叫了一声什么便迎了上去。 在宫廷之中同人幽会？ 我蹙眉凝思，不管这小厮幽会之人是谁，我心里只觉得这小厮真是没有脑子到了极点，简直是找死。 就在我转身欲走之际，耳边忽然听到低低人声隐约提起聂大小姐一词，我的脚步顿时止住。 怎么竟然不是幽会，而是密谈吗？ 我心中一振，转过身去小心的靠在花丛之中偷听着那小厮同来人的对话。 从两人对话之中我渐渐分辨出了那个同孙府小厮见面之人的身份，听他口口声声自称“我家王妃”，我猜测着此人应该是荣王妃身边的近仆。 既是有关于那个女人府中之事，自然便是我感兴趣的事情，于是我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却不料竟然从这两人的对话之中听到了极为惊人的事实。 原来荣王妃也早对那个女人不满在心，暗中派人调查着那个女人嫁入荣王府之前的一切事情。 而就是在调查那个女人的事情时，荣王妃的这名手下同一直奉命寻找那个女人的孙府小厮有了交集。 这名孙府的小厮也是奉了孙墨林之命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女人。 荣王妃和孙墨林两方面有了交集之后，竟是不约而同的对荣王府那位大小姐的真正身世产生了怀疑。 荣王妃怀疑那个女人在入府之前就已经和别人有了骨肉，而孙墨林则怀疑聂大小姐乃是自己的骨肉。 出于各取所需的原则，荣王妃和孙墨林暂时合作，一起联手调查当年往事，于是两相佐证之下竟然真的得到了证实。 那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身怀有孕居然还敢混入荣王府，而如今荣王府中这位颇被荣王看重的大小姐在事实上竟然是孙墨林的亲生女儿。 如今这两人之所以会选择在宫廷会面就是个子奉了主子之命前来交换信息，同时再商量一番后续计策。 因为一旦证实了聂昭阳的真正身份之后，荣王妃大可以将月姨娘母女置于死地，可是万一流言传开，对荣王府来说脸面实在难看。 既然荣王妃不愿意有人分薄自己的宠爱，也不愿意让荣王府面上无光，那么孙墨林则正好愿意出力。 既是帮着荣王妃解决了这对碍人眼的母女，又成全了孙墨林寻找多年的心愿，可谓一举两得。 从这两人的对话当中得知了聂昭阳的真正身份之后，我简直震惊到了极点，只能捂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免得惊动那两人。 就在我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花丛中发生了更加骇人的一幕。 那个荣王妃身边的近仆竟然趁着孙府小厮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出手，一刀****孙府小厮的心口之中了结了他的性命。 看着那孙府小厮倒在地上，瞪大眼珠满眼茫然，我吓的身子发软却不敢动弹分毫。 第633章 我本明珠14 后来我又听到那个荣王妃的近仆说是要让孙府小厮做个明白鬼，然后便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我愣愣的听了半天，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那个荣王妃的近仆将孙府小厮的尸体拖走处理掉，我才慢慢松开压在唇上的手掌，恍然大悟。 原来荣王妃杀人灭口的原因竟是早已知道聂昭阳和孙若愚虽是亲兄妹却暗生情愫，所以不愿意让孙墨林知道聂昭阳的真正身份，为的就是要成全这对兄妹。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暗暗佩服荣王妃。 竟是如此狠辣。 明知聂昭阳和孙若愚乃是亲兄妹，却还要想办法让他们乱伦。 想必事后荣王妃必定会让这对兄妹关系曝光，那样才能狠狠羞辱孙墨林，也狠狠羞辱荣王。 由此可见，荣王妃虽然表面温驯，可实则却比我还要更加狠毒。 蓦的想起荣王妃和我一样，嫁入荣王府十数年中竟是同样未能抚育一丝血脉。 回头再想想我，心里对于荣王妃不由便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意。 对于孙墨林我本意虽恨虽恼，却并不曾想过要如此伤害于他。 可是此刻听说孙墨林竟然一日不曾忘却当年旧事，时时刻刻的想着要寻到那个女人，我的心中便没来由的怒火泛滥。 我是这么的疼，孙墨林怎么能够一如往日的逍遥自在？ 这不公平！ 既然荣王妃已经除掉了孙府的小厮，那么孙墨林必定对于聂昭阳的真正身份尚不知情，所以为今之计，我只要一手促成孙若愚和聂昭阳的好事便能在日后狠狠报复那个毁了我一辈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我决定配合荣王妃来个将计就计。 既是要报复，那就报复的更加彻底一些吧！ 于是回了家后我便做出贤良淑德的模样，询问了孙若愚的意思之后抢在孙墨林知道之前登门提了亲。 想必荣王府中也是有了荣王妃的照应，我才一登门，荣王府中便满口答应，十分爽快。 后面的事情更是进展的无比顺利。 虽然不知道荣王妃是如何应付孙墨林才让孙墨林对于失去一名心腹近仆的事情不予追究，可是我却不得不再次深深的钦佩荣王妃的手段了得。 不但孙墨林丝毫没有怀疑那名小厮的死因，同时也再没有质疑过聂昭阳的身世，反而是对于这桩婚事十分赞同。 看着孙墨林一脸的笑意，我同样报以笑脸，心中却是一片大大的嘲讽。 笑吧笑吧，此刻你只当是儿子代替自己圆满了当年遗憾之事，所以笑得开心。 可是今日你笑得越是开心，将来兄妹实情曝光之后你和那个女人才会越发的痛苦。 在我的祸心暗藏之下，荣王府和孙家的联姻安排的如火如荼。 我不知道荣王妃是不是知道我已对她的计划知情，人前人后我始终笑脸以对，努力而认真的扮演着一个慈爱的好母亲角色。 看着孙若愚笑容满满的牵起一身红装嫁衣的聂昭阳，我决定隐忍，一直隐忍下去。 我会一直等到荣王妃忍不住出手揭破这个丑陋不堪的事实。 …… 今日更新结束 第634章 我本明珠15 而这颗脓包被挤破的那一日，就是孙墨林和那个女人惊慌失措悔不当初之时。 全天下都会嘲笑讥讽堂堂左相孙墨林一家乱伦，而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也会在天下人的面前大大扬名。 如此丑事，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到时候是不是还能厚着脸皮继续活下去！ 而我，则只需时刻记得我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可怜女人。 我以为，所有的一切我都算计到了精妙之处，可是…… 轻轻叹了口气，我将心神从往昔思绪之中收了回来。 我把扶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抬起，对着面前妆镜理了理耳边碎发。 铮亮的铜镜之中映照出一张虽然青春不再，却依旧略施薄粉便可光彩照人的面容。 都说人越是到了上年纪的时候才会越是喜欢回忆年轻时候的岁月，如今的我才是三十多岁便已经时常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当年，是不是，我的心里已经老了？ 窗外的喧闹人声正透过门口缝隙渗透进来，对比之下越发显得我的房中冷清孤寂。 今日是孙若愚和聂昭阳长子满周岁的生日宴，原本只是打算在府中办个小小的家宴热闹一番便罢，却偏有贵客接二连三的不请自来。 不过只是个刚满周岁的毛孩子而已，除却自身血亲之外却有长平侯府，定远将军府，兵部尚书府分别以长辈身份送来了贺仪礼物，甚至就连正式继承爵位的靖王萧成晔都派人送上了礼单。 区区一个孩子的生日宴竟是如此显赫隆重，可见孙若愚如今在朝堂上的威望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忍不住又想起当初。 当初目睹了荣王妃手下近仆奉命害死了孙墨林身边小厮一事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将计就计的向孙墨林以及那个女人报复。 所以我无比热情无比积极的揽下了登门提亲之事，急不可耐的将荣王府大小姐聂昭阳和孙若愚送做一堆。 我本以为这次发现荣王妃和孙墨林的秘密是老天开眼，让我得以报复免得抱恨终身，却不料这所谓的秘密竟是送我最后一程的催命符。 我捏了捏拿在指间的螺子黛，眼前恍惚浮现当年场景。 那时候孙若愚和聂昭阳刚刚成亲，看着那么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成日里在我面前晃来荡去的恩爱甜蜜，我脸上带笑心中更是笑得畅快，一心一意的等待着荣王妃隐忍不住的时候揭破事实。 可是我等啊等，一直等到孙若愚和聂昭阳成亲一年，却也不见荣王妃有所动作。 于是猜测着莫非荣王妃心里已将荣王和那个女人恨到了极致，所以要等着聂昭阳怀有身孕之后才将事实说穿？ 带着这么一丝猜测，我以祖母急切盼望抱上大孙子为理由，开始了日日为孙若愚和聂昭阳的身体准备进补之物的时光。 忙忙碌碌过了大半年，聂昭阳才终于传出好消息。 看着孙墨林听到消息满脸的惊喜难耐，我也是满心满眼压抑不住的高兴。 因为我知道终于就要距离我所期盼的那一日不远了。 第635章 我本明珠16 荣王妃必定是要等着聂昭阳肚子里那个孽种呱呱坠地才将一切说开。 想象着一切说破之后众人惊愕的模样，我忍不住猜测起荣王和那个女人到底曾经对荣王妃造成了如何严重的伤害，竟能让荣王妃如此处心积虑的隐忍和算计。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我所期盼的日子终于到来。 聂昭阳在产房里阵痛了整日之后终于生下孩子。 听到产房中传出响亮的孩童哭声，我大笑出声。 我知道自己隐忍的日子到头了。 我知道自己所痛恨的所有人都将会随着这个孽种的降生一起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 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热切的派人将好消息送往荣王府上，我仔细交代了报信人务必要将这个好消息当面说给荣王妃听，满心焦虑的等待着。 我以为这么漫长的等待即将换来一场惊天的丑闻，可是我等来的却是荣王夫妇的欢喜还礼。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诡异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荣王妃竟然临时变卦，不打算说出一切报复荣王和那个女人了吗？ 这样天大的丑闻怎能眼睁睁的就此放过？ 我不甘心。 可是荣王妃已经临阵倒戈，于是我只能靠自己。 就在我暗中盘算中应该如何计划才能既揭破这个惊天丑闻又不会引火上身的时候，孙若愚亲自登门。 说是感谢我这个母亲自从聂昭阳进门之后一直慈爱体恤，所以要送我一份大礼。 我和孙若愚的关系一直不错，撇开名义的母子之情，我还是他嫡亲的姨妈，所以自从进门我就一直对他很好。 如果不是我进门的时候孙若愚已经开蒙，对于他的亲生母亲更是一直记得很是清楚，那么说不定后来我的悉心照顾也能够取代他心目的母亲地位。 所以当时听说孙若愚要送我一份大礼，我并不惊讶。 听到孙若愚的吩咐，一名小厮捧着一只覆盖着红色绸布的托盘走了上来。 我看看孙若愚，只见他正微微笑着望向我，用眼神示意我去欣赏那礼物。 我的心里正筹划着如何揭破那惊天丑闻，怎么会有心思欣赏什么礼物？ 可是孙若愚就在面前，所以我勉强在脸上堆起淡淡笑意，同时伸出手去探向那托盘。 托盘上的红绸布被我揭开，露出一串珍珠手链。 手链上镶嵌的珍珠粒粒饱满，圆润光滑，的确是上好的东西。 这手链虽好，我却已经见惯各样珍贵物事，所以也只是略赞了一声便坐回椅子，低声吩咐了身边丫鬟将手链收起来。 见我没精打采，孙若愚上前一步，赶在丫鬟之前将那捧着托盘的小厮推到了我的面前，诧异说道，“怎么母亲不喜欢这份大礼吗？是不是没有看清楚，母亲不妨再仔细看看吧。” 说着话的同时，孙若愚和那小厮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孙若愚的言行有些古怪，我诧异挑眉望向孙若愚。 只见孙若愚正直直的望着我，唇角上扬却眼中无波，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冷然模样。 …… 今日更新完毕 第636章 我本明珠17 被孙若愚用这样一种仿佛洞悉一切的冷然目光深深望住，我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探究重新望向那托盘上晶莹透亮的珍珠手链。 视线落在那手链之上，我心中更是诧异。 那手链仍是颗颗圆润的饱满模样，虽是上品却远不至于到了能够让人一见狂喜的地步。 这孙若愚今天是怎么了？ 心中生出浓浓疑窦，我便抬手冲那捧着托盘的小厮招了招手，想要将那珍珠手链拿起来好好看看到底稀奇在什么地方。 那小厮捧着托盘低垂顺眼的缓步而来，到了我跟前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脸冲我恭敬一笑。 正是这一笑，当即便叫我愣在了当场。 浑身上下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正是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硬是落得顷刻之间透心凉。 这小厮竟是当日宫宴上我曾尾随着进入花丛深处，亲眼看到被荣王妃身边近仆灭口的那一个！ 当日我明明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如今竟然死而复生？ 惊慌莫名之下，我的心中有无数个念头疯狂辗转。 我还在思量着莫非这小厮竟是双胞兄弟的时候，孙若愚缓缓开口，解了我心中疑惑。 听着孙若愚施施然的淡淡出声，我被震的哑口无言。 原来孙若愚一进门说要送我的大礼竟是这个小厮。 而他刚才用眼神示意我细看的也并非那托盘上放着的珍珠手链，而是这个小厮！ 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那小厮并非双胞兄弟，此刻捧着托盘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当日曾经死在我面前的那一个。 只不过当日那一场死局只是故意只演给我一个人的障眼法。 原来孙若愚早就知道孙墨林藏在书房里的那幅画像正是聂昭阳的贱人娘亲，而他也早就知道我是因为那个贱女人而讨厌聂昭阳，所以绝对不会轻易点头允准聂昭阳嫁入孙家。 于是孙若愚就故意布下了这个局，为的就是要利用我对那个贱女人和孙墨林的恨成功将聂昭阳娶进门来。 孙若愚说他早就知道其母姚明月的死因并非简单的长期郁郁，而是被我另下黑手，只是苦于当时年纪幼小，一时没有证据。 后来因了聂昭阳一事故意试探于我，如果当日我在看过了那场杀人灭口的下面之后直接找到孙若愚面前说破，不许他娶聂昭阳的话，那么就算他怀疑当年我曾加害其母也会隐忍不发。 可是如果我当时明知道聂昭阳和他是有可能是亲兄妹却仍然处心积虑的将计就计，他便再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而如今，聂昭阳生下孩儿，我当年谋害其母姚明月的证据也终于被孙若愚多少掌握到一些，所以今时今日就是他来揭破一切，为母报仇的好日子。 什么亲兄妹乱伦，什么荣王妃设计，统统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眼前蒙尘，上了孙若愚的当。 我以为，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就是我彻底报复孙墨林得意扬眉吐气的时候。 却不料，到头来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637章 我本明珠18 恍然大悟的我本以为孙若愚既然揭破一切自然会要了我的性命好为其母报仇，可是孙若愚却在揭破一切之后扬长而去，既没有留下毒酒也没有送来白绫。 过后我才终于明白，孙若愚竟是恨我入骨，非但不肯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去，还要让我日日惴惴不安，辗转反侧，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的高高在上的欣赏着我的惶恐。 那一日之后，我便被软禁了起来。 名义上我仍是孙府的当家夫人，可是实际上除了每日三餐之外，我却连出门放风都已不能。 平常人唾手可得的自由对我而言已成奢侈。 就连娘家人远道而来探望于我，也会被孙墨林于孙若愚父子两人唱作俱佳的双双拦下。 所有人都以为我像是孙墨林父子口中所说的那样，病入沉疴，不能见风不能见人，却没有人想到我只是有口难言。 被软禁之后，我所居住的这间房子除了宝琴和孙若愚之外，平日里已经再不会有人登门。 至于孙墨林，那个我痴恋了一生的男人则是再没有出现过。 毕竟我曾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设计陷害他和他年轻时深深爱慕过的女人。 他的心里是恨我的吧，所以不愿看到我。 事已至此，对于孙墨林的恨意我并不奇怪，反倒有些莫名的轻松。 身为一个女人，能够让自己深爱着的男人记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无论他是记住是因为爱慕，还是因为憎恨。 孙若愚自从同我摊牌之后时不时的回过来看我，名义上是来探望我这个病入沉疴的母亲，可是实际上却是为了要在我的伤口之上撒下一把又一把的盐。 孙若愚每次前来都只是静静坐在桌边，仿佛自语一般的低声述说。 从孙若愚的嘴里，我渐渐知道了孙墨林同聂昭阳生母月姨娘当年的那段往事。 从孙若愚的嘴里，我听到了他用着何等满足的口气描述着他和聂昭阳之间的恩爱，以及荣王如何的风光…… 原来聂昭阳的生母月姨娘本名匡馨月，并非世人口中所说的青楼出身，而是名门大家的闺秀小姐，并且曾经三媒六聘的同孙墨林定下婚事。 可是当年的孙墨林却因为一心经营仕途而对匡家上下隐瞒了真实身份，他化名林子沫，凭借着自己一身才华接近了匡馨月之父匡一文，顺利得到了匡一文的信任，在随后那一场惊天动荡之中选择了匡一文的敌对势力，亲手将匡家彻底推入了深渊之中，从此奠定了孙墨林之后的仕途顺遂。 可也因此导致了孙墨林同匡家大小姐匡馨月的彻底决裂，匡馨月为报父仇改变身份进了京城，阴差阳错成了青楼头牌得到荣王的喜爱。 后来虽然匡馨月得知孙墨林就是陷害匡家的幕后推手，却因有情而未能下手报仇，含恨嫁入了荣王府，从此同孙墨林恩断义绝，却从头到尾始终不知如今朝堂上威名赫赫的孙墨林孙相爷便是当年曾经狠心倾覆了整个匡家的林子沫。 …… 今日更新结束，另外预告明日大结局，敬请关注！ 第638章 我本明珠19 而孙墨林早在当初接近匡家的时候就自觉愧对匡馨月，后来因为失去匡馨月的消息不得不答应了同姚家的联姻娶了堂姐姚明月。 大婚之后是孙墨林官运亨通，人前仪表堂堂，人后却在日夜对着匡馨月的画像忏悔懊恼。 纵然难忘当年情事，可是对于孙墨林来说，一个女人的分量毕竟比不上朝堂权柄的炙手可热。 所以后来明知道匡馨月嫁入荣王府为妾，纵然孙墨林心疼无比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而孙若愚对于聂昭阳的感情，大概就是源自于孙墨林对于匡馨月那份可望而不可即的无奈之下衍生而出的吧。 终于明白，原来在我和孙墨林以及堂姐姚明月和匡馨月的这段纠结感情之中，我们三人皆是痴情女子错付真心。 原来被我亲手除掉的堂姐姚明月从始至终并未有过片刻幸福，原来一直被我恨之入骨的匡馨月也只是个被挚爱欺骗又痛失全族的薄命人。 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是三个女人当中最幸运的一个。 因为我知道了孙墨林的真面目，可是转念一想，我却又是三个女人当中最可悲的一个。 堂姐姚明月虽然不曾得到过孙墨林的爱，却在人间留下了延续自己生命的骨血，而且孙若愚一表人才，品行远胜当年的孙墨林，能够得到如此一个出色的儿子，身为母亲的堂姐想必含笑九泉。 匡馨月虽然因为真心错付而导致了匡家全族覆灭，却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荣王的宠爱，如今也在孙墨林以及孙若愚的有心蒙蔽之下并不知道当年的林子沫就是如今和她成为了亲家的孙墨林，而且孙墨林因为满心愧疚，所以便在聂昭阳的身上加倍偿还。 身为一个母亲，匡馨月的女儿聂昭阳得到了孙若愚的真心之爱，又得到了孙墨林的一心呵护，匡馨月的一生也算没有白活。 偏偏只有我，只有我姚明珠一人，一生之中活的太过通透，所以什么都没有得到。 唯一得到的，只有沾染了鲜血人命的污秽双手。 这样的我，就算是自己也讨厌自己，更何况旁人？ 渐渐的，我真的病了。 因为愁肠百结而日益消瘦，变得一如孙墨林父子对外声称的那样有气无力。 如今的我就算没有被软禁，大概也没有兴趣出门走动了。 本以为，我的一辈子就会如此消磨下去，直到终老。 可是孙若愚偶尔登门带来的一个个消息却让我再也无法坐视这一切。 如今的我，虚弱憔悴，我的手中没有丝毫能够用以挟持孙墨林父子的武器。 而他们，却掌握着我的所有弱点。 呵…… 低叹一声，我惶惶然的回过神来。感慨着自己这一生，机关算尽，却到头来终是害人害己。 回忆当年，我无奈垂眸。 “母亲，母亲你在里面吗？” 我正在对镜叹息，忽然门外传来清脆的少女叫声。 听到声音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外头正在拍门的少女是宝琴，是我恨不得能够捧在手掌心疼爱呵护的宝琴。 第639章 全文大结局：我本明珠20 “母亲，母亲你在里面吗？怎么不开门？母亲，快开门啊，我是宝琴啊” 孙宝琴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有些急切。 我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领，张口欲应她一声，却终究是忍住了。 我多想推开房门让她进来，再看看我最疼爱的女儿模样，可是，可是我不能…… 我紧紧闭眼，双手死死的交握放在桌上，不出一声，就好像房中空无一人那般静谧无声。 “小姐小姐，快回去吧，今日是孙少爷的周岁宴，你可是孙少爷的姑姑呢，你若不到场可如何是好？” 门外传来了丫鬟阻拦宝琴的声音。 “我想让母亲陪我一起去，这两日我看着母亲似乎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呢，昨日有我陪在母亲身边，母亲居然喝了小半碗白粥呢！而且昨日我搀扶着我母亲还下床走了几步呢，今日天气这么好，母亲出门走走的话对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 门外传来拉扯争执的声音，是宝琴继续执拗不肯离开的声音。 听着门外宝琴清脆明亮的声音，我闭了闭眼，用手背抹去了眼角微微的湿润。 罢罢罢，能得如此一女，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一遭了。 “是啊是啊，夫人如今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呢。可是这会儿小姐叫了半天也不见夫人应门怕是夫人正睡着呢，小姐还是别吵到夫人休息了。咱们先去宴上，等稍候再来看夫人可好？” 门外丫鬟搬出我需要静养的名义来劝阻着宝琴，终于将人劝开。 门外宝琴的声音渐低，我知道她已被人劝开。 我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门板，仿佛隔着门板也能够看到宝琴的身影。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是舍不得。 可是自从孙若愚和我摊牌之后，姚家就开始明里暗里的走起了下坡路。 先是族里几位长辈抓住了爹爹的一些错处，隐有逼迫爹爹让出族长之位的意思，还有两位在京都外为官的兄长先后被上官弹劾，然后还有姚家族中几位新近入京为官的族叔族兄都是以前和爹爹有过不睦和争执之人…… 事已至此，如果我还看不明白的话就枉来人世走一遭了。 门外宝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闭了闭眼，松开了紧紧抠在桌边的手。 指尖因为抠的太过用力而隐隐血迹，我却微微一笑，仿佛指尖殷红的血迹更胜世间最上等的指甲草。 脑海中剧烈翻腾着，曾经隐藏在我记忆深处的一幅幅画面纷乱浮现。 孙墨林对我微笑的画面，我暗中授意陈嬷嬷对堂姐姚明月动手的画面，我终于成为孙夫人却被冷落的大婚之夜画面，陈嬷嬷临终前紧紧握着我手舍不得闭眼的画面，还有聂昭阳肚子里那个小孽种生下来之后孙若愚送珍珠手链给我时那洞悉一切的冷然画面…… 深深吸了口气，我停止回忆，努力的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望着镜中倒影，我手握螺子黛认真仔细的描了描眉，然后看着两道纤细的柳眉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次检视了我的妆容，看到一切完美之后才慢慢放下螺子黛，我微笑着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大红婚服。 感慨的赞着自己真好看。 然后，我转身，抬腿，两只套着大红绣花鞋的脚慢慢踩到了绣凳上。 我站在绣凳之上，手臂轻抬，两只手稳稳抓住了吊在房梁上的大红绸布。 站在绣凳上，我再次平心静气，门外已经没有了宝琴的声音，想必是已经被丫鬟劝着彻底走远。 如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宝琴。 可是只要我一走，想必也就不会有人为难于她。 我轻轻叹了口气，笑着望向桌上静立的铜镜。 对着铜镜中容颜尚好的人影遥遥望去，我深深凝眸，要牢牢记住自己容色尚好的模样。 终于，我狠狠闭眼，扭过头去，双手抓着大红色的红绸义无反顾的套进自己的脖子，然后脚下用力一蹬，踢翻了绣凳。 脖子被勒的生疼，我有些喘不过气，意识凌乱之际，眼前依稀浮起孙墨林的脸。 那一日，春光明媚，虽是堂姐姚明月的及笄礼，可他却站在人群之中遥遥对我微微一笑。 当时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多情。 只是那么恍若惊鸿的一瞥，便让我就此定了终身，却也误了终身。 可是到头来，那张情网却只网住了我一人，困住了我一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忘了疼痛，忘了憋闷，唯独记得一遍遍的无声告诫自己，倘若有来世，我会谨记自己本是高傲尊贵的世间明珠。 倘若有来世，我会谨记再不要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再不要！ …… 有关昭阳顺利嫁给孙若愚的原因终于写完了，其实孙夫人也是个可怜人对不对。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她的死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今日更新结束 本文也终于大结局全部结束，谢谢亲们一路支持和关注，作者会努力继续写文，希望仍然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