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崎村》 第一章 1984 三月,惊蛰。 我的稿件再次被编辑驳回。编辑说写得很精彩,实在太精彩。 那为何被驳回?因为剧情太小众? 编辑说:“爱情是千古的绝唱,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况且你连我都感动了,你知不知道我号称「铁面死神」,竟然被你给感动了呀!” 又或是文笔不登大雅之堂? 编辑说:“你看看现在的网络环境,尽是些小屁孩胡诌,加上品味奇特的编辑,可谓绝配。你这样的文笔足够他们五体投地,当成神一样跪拜。” 莫非你对我有什么成见? 编辑说:“我太嫉妒你的才华,人人都会嫉妒。” 但就是无法过稿,为什么? 编辑道:“太真实了。”他长长吸了口烟“我从没读过这样的小说,里边的人像是活的,他们有过在世上生活的痕迹,我看到结局竟然哭了,你能想象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潸然泪下的样子么?”他掸掉烟灰,忽又站起身来“你是个有经验的作家,也该知道读者最讨厌的事情。正因为太真实了,主角都是凡人,他们有脆弱、有受伤,说白了,就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也是每个人不愿再度提起的伤口,看了这样的书,许多人会觉得受到了虐待。你糊了衣食父母一巴掌,他们会给你好脸色看么?哦不,你这简直就是核弹,炸的他们支离破碎。” 那就这样吧,你可记得我的名字? 编辑想了想“你姓陆,陆轻尘......”他忽然怔住,嘴边的香烟掉落,烟头烧到文稿,发出呛鼻的气味。 陆轻尘?陆轻尘!那不正是小说中的人物?那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整个身子如被雷电击中,呆坐在椅上。 半晌,编辑立即联系出版商“一亿套,立即加印!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编辑回过头,陆轻尘却已消失。 仿佛一阵烟尘,飘向了窗外的桃花。 桌上留着一卷泛黄的手稿。 编辑很小心地翻开手稿: 1984年,还在上初中的陆轻尘跟随父亲工作的脚步,即将到一个叫作大雁山的地方去。那是个乡下地方,没有城里乌烟瘴气的毒害,但是地广人稀,少被人提及,连地图也没有标明。如果可以选择,陆轻尘断不会去那边生活。 可惜人生的失意总是多过如意。 来到大雁山,才知这地方青山碧水,灵秀得很,只是交通不方便,坐过火车就得等巴士,巴士再开五六个小时,才算真正到达大雁山。 山间清风袅袅。 土路边只有一处站牌,巴士一天才来一趟。陆父早些天抵达,已经住进了村里。所以大清早的,陆轻尘在路牌下静静等待,周围一碧千里的田野,老旧的电线杆上小雀儿叽叽呱呱,有只险些被挤下杆去,就双眼瞪大两腿一伸,开始对同伴愤烈地遣责。 陆轻尘只是站在这里,他有太多的牢骚要发,可从来无人倾听,便养成了将牢骚藏于肺腑的习惯。 多时,他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来到车站。这个女孩很活泼,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好似乌缎一般。她背着厚重的旅行包,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沿青草与土地的边界走来。果然上帝关上了一道门,却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她走到站牌边,瞥了眼陆轻尘,陆轻尘便将目光规避回去。两个矮矮的小孩一左一右站在站牌两侧,实在是很好笑的场面。 过去五分钟,这女孩已站不住了,嘟囔着:“还不来吗?”陆轻尘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 十分钟的时候,那女孩已像晒焉的花儿,一脸的不乐意,干脆铺了张报纸,坐在草地边小憩,边叹息道:“哎,这司机莫是尿频尿急?开一里路就要解手一次?也难怪这么慢了。” 陆轻尘心想此人实在特别,说话都带着一种贱贱的感觉。 女孩忽然虎虎地盯着陆轻尘。“你!别转头就是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陆轻尘道:“说了又如何?” 女孩得意地摇了摇拳头,道:“哼哼,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陆轻尘道:“我连你是不是个人,都不晓得。” 女孩竟没有生气,反倒迟疑了一会儿。 大巴也在这时驶来,两人匆匆地上了车。那女孩坐下位置便一声不吭,或许陆轻尘那句话对她有很深的触动。 陆轻尘放置好行李,发现大巴上的人极少,好比戈壁滩中的绿色植物,就算有也会很快消失,那三两个人都在边城那站下了。 大巴在路间飞驰,车上只剩司机,陆轻尘,还有那个女孩。 司机也是无聊,便道:“你俩是去大雁山吧?” 陆轻尘道:“怎么一猜就中?” 司机哈哈大笑;“诶,这车来回一共就三个站点,火车站、边城、还有大雁山脚下的纳崎村。” 陆轻尘看见站点图上其实有四个站点,其中一个被划去了,便问道:“既然如此,这站点图上划掉的又是什么?” 司机道:“本来边城与大雁山之间还有个「苍狼山」,山中有座古刹,后来不知怎么的封闭了,大家便也渐渐忘了这个地方。但我还记得,好像有一场事故......” 司机提到苍狼山时,那女孩听得格外认真,眼中有些说不出的光彩。她出神之际,却发现陆轻尘缓缓坐到她旁边。 陆轻尘的动作很机械,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女孩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可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人,你赔偿点精神损失费就可以了。” 陆轻尘道:“要钱没有,要命更不能给你。” 女孩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道:“那你来干什么?” 陆轻尘道:“这叫不耻下问,看样子你是当地人,我今天就要转进纳崎村的中学,求你帮我带带路。” 女孩忽然有些紧张,也透着一丝喜悦,她说:“哦~之前舌头这么毒辣,说我不是人,现在又想求我,你的脸面可真比城墙还厚,刀都砍不进去。” 陆轻尘道:“那你想怎样?” 女孩道:“本来我想要些精神损失费的,看你这穷酸样子就没钱喽,没办法,勉强帮帮你吧。” 陆轻尘道:“还未请教女侠名字。” “你就叫我......夕野吧,夕阳的夕,田野的野。”她说完,扭头望向草叶纷飞的窗外。 数个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来到了纳崎村站,司机说:“这里开始你们就要步行过去,小心别迷路了呀。” 夕野叉着双手,一副无神淡定的模样,对陆轻尘挥了挥手,意为“随我来”。 时值三月,若要进入纳崎村,还需穿过一片密密匝匝的树林。这树林很有原始森林的味道,只是没有参天蔽日的古树,都是低矮的桃树与青草,许多由人踩出的土路纵横交错,若无熟人的领导,肯定会迷失方向。 两人在树丛中穿行。陆轻尘见树枝上千百朵花苞即将绽放,届时必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美景。 夕野说这种血红色的桃花只有在大雁山才有,届时花开,漫山遍野地飞舞着桃花,犹如滔滔的飞血,绮丽异常。 夕野痴痴地说着:“那是最美的时候,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陆轻尘道:“看这形势,血桃花也快开放了。” 夕野道:“惊蜇就是花开的时候。” 陆轻尘道:“那更快了。” 夕野道:“但这种桃花却是三年一开落,没有算错的话,来年才会绽放,这些花苞不过作为今冬的营养,为了来年的花更鲜艳。” 陆轻尘摇着头,道:“那你见过至少三次喽?” 夕野道:“只有一次。”这句话在陆轻尘看来有很多意思,夕野或是自小在这长大,却因某种原因离开了大雁山很长一段时间;也可以是五年前搬到这里。 陆轻尘掐着表,经过二十三分钟的跋涉终于抵达纳崎村的入口。 拨开雾霭,他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地方。 第二章 初入纳崎 黄昏。 一座静谧的村庄笼罩在余晖之中。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融进了夕阳,如仙、如幻、如美人的衣褛,如晨暮的哀息......他眺望天外,那云霞已化为淡金色,不停地变换着,忽又化成淡粉淡紫的霞光,追赶着落日。 光辉将包围村庄的古墙染成金色。 斑驳的古墙爬满了常春藤,有只斑隼在上边筑巢,啾啾地长啸。古墙将整个村庄围抱起来,好似一位温柔的母亲,将孩子枕在臂弯之中,而这位“母亲”却已有些力不从心,城墙曾经过炮火的摧残,留下巨大的豁口。 村庄入口就是这个豁口,正对着桃林出来的方向。 入口前有座棚屋,屋中并无人,徒留古墙前两座神像镇路。 左像青面獠牙,****上身,单手持鞭,头戴六星宝冠;右像背生双翼,怒目而视,双手持大刀,呈伫立状。他们都经历了太久的岁月,神像是石头所铸,受了年月,变得潮湿温暖,许多碧莹莹的青苔寄生在上面,给那凶神恶煞的夜叉穿了件绿衣,右边的夜叉比较惨,因为青苔长上了头顶,戴的宝冠也变得绿意盎然。 陆轻尘道:“左夜叉,右罗刹。” 夕野挑了挑眉,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轻尘道:“这是常识。夜叉就是如此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而罗刹就不同了,男罗刹怎么丑怎么长,女罗刹也叫玉罗刹,个个是惊尘绝艳的女人模样。” 夕野道:“由此看来,你肯定是个罗刹。” 陆轻尘轻轻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夕野看得有些出神。 陆轻尘是个很少笑的人,一旦笑起来,竟如此温暖怡人。他的笑容就和时光一样稍纵即逝,当那面色再度变得冰冷,天边也昏暗下来。 陆轻尘刚刚迈步,夕野却拉着他来到一棵葱茏老树附近。树说不出什么品种,只见根深叶茂,郁郁葱葱,树要十几人合抱的粗细,少也有几万年的树龄了。那巨大错节的老树根下供奉着一座玉庙。 玉庙刚刚及到陆轻尘的腰腹,大约半米,香火供奉的不是土神菩萨,反倒是只通体如玉的白狼。 白狼雕篆精细,根根毛发柔顺光滑,双眼好似有神魄,冷冷凝视着在庙前跪拜的人们。 夕野道:“任何人进入纳崎村必先拜见狼灵,你赶紧的。” 陆轻尘道:“你没有一些关于狼灵的事情告诉我么?” 夕野道:“先拜再说。” 陆轻尘道:“我是个崇敬科学的人,连佛祖都没拜过,若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拜它。” 夕野猛地抓住他的脑袋,使劲地朝地上一按,陆轻尘便嗑了个响头。 陆轻尘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心里一是愤怒,二是纳闷,她明明长着如此纤细洁白的手指,看起来那么无力,怎偏偏有如此怪力,他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夕野得意地笑,边也双手合十,虔诚地给狼灵行礼。 她说:“狼灵本是一千年前的传说......” 大雁山那时还要广阔,它本与南面的苍狼山、西面的野猫峰、东边的黑江接壤,形成一片雄奇巨大的山脉。山中有一族与世隔绝,过着男耕女织,如桃花源记般的生活。 山中更是云雾缭绕,恒河星宿变化出奇,精怪猛兽层出不穷。后来山中一族的一位姑娘在山外发现一位受伤的士兵,便将他带回族中医治。 士兵治好伤后,便许诺终有一日会报答众人,甚至要取救命的姑娘为妻。后来这士兵确实回来了,回来的不但是他,还有一支千人军队,原来这个当初受伤的士兵是位将军,他违背了诺言,他来到大雁山竟是为了烧杀抢掠,夺取军需物资。 男人与老幼被杀,女人们度过了痛苦而长久的夜晚。 她们哭喊着,她们痛斥着士兵的暴行,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将军更将当初那位救命恩人强暴了,尸体抛在野林中,任群狼啃骨啖肉而死。 她心里怨恨难平哪,便化作半狼半人的猛兽,朝那些畜生索命,一夜之间,鲜血染遍了族落的土地,一千人都被杀死,将军被活活吊在老树的枝头,四肢都被巨大的外力所粉碎。 后来残存的族人便移居了地方,筑起高高厚厚的围墙,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这就成了如今的纳崎村。 他们相信狼灵会保佑他们,千年来的几场战乱也确实不明不白地平息。传说一旦纳崎村受到威胁,狼灵便会现身,朝所有打扰纳崎村安宁的人复仇,撕掉他们的四肢,砍掉他们的头颅,扯出内脏、骨头......悬挂在高高的树枝上。 陆轻尘头皮有些发麻,道:“真是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天边愈发地黑暗了,夕野拉起他的手,道:“快!” 陆轻尘随她跑过了入口,跑过那两座岁月悠久的神像。陆轻尘也朝棚屋内望了一眼,恍若有个黑影,眨眼间便消失,如同幻影似的。 陆轻尘道:“屋内有人。” 夕野道:“有人又如何?屋子不就是用来住人的么?”陆轻尘停下脚步,再朝屋内仔细一看,却没发现任何人。他自言自语道:“或许真得只是幻觉罢了。” 夕野不耐烦道:“哎,有本姑娘保护你,请不要这么疑神疑鬼,okay?” 陆轻尘盯着她,道:“其实以前我就听过狼灵的传说,只是与你口中的版本有很大不同。” 夕野道:“你还是有空再说吧,天色已晚,你家在何方?” 陆轻尘道:“就在纳崎中学附近,走路只要十几分钟,所以我之前才求你领路。” 夕野嘟着小嘴,道:“没办法,再陪你走一段路吧,真得只是一小段路。” 天色渐沉,一切仿佛都有些模糊,模糊的电线杆、模糊的街道、模糊的狗尾巴草。它们皆染上一层奇异的暗红色,一种浪漫的感觉,仿佛是身着玫瑰红短裙的女贵族在跳舞,那玫瑰色的裙摆四处舞动,感染了天与地。 第三章 学校密道 两人静静走着。 踏过古老的青石路,石缝间早已生出草芽,随风摇曳。叶尖披满暮色,宛若仙境。 路边错落有致的房屋,有些年头的电线杆,环绕村子的铁轨...... 纳崎村占地辽阔,所以有条环路铁轨纵横在山野之间,铁轨只环绕着村落,无法驶到外界去。 纳崎村依山而建,道路便也是高低不一,有时候走过街道,如同翻过一座缓坡。 铁路一直向天边延伸。 那么地广阔,那么地遥远...... “吱啦......呜啦......”火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带来了着草泥的芬芳,陆轻尘感慨道:“啊,真舒服。” 夕野道:“听说两年前有几些小孩在铁路上玩耍,不小心被轧死两个,血就溅在你脚边。” 陆轻尘立马闭紧呼吸,冷冷地看着夕野。 夕野一得势,便又跑到陆轻尘前边,连走路不肯输给他的样子。 来到高些的地方,陆轻尘朝山间望去,只见满山苍翠,那些彩色的小点便是房屋,四周红色的汪洋便是血桃花林。 血桃花真是大雁山独有的品种,可惜它迟迟不开,好似倾城倾国的美人蒙上一层面纱,纵是风华绝代,也只与天地相怜。 孤芳自赏岂非是一件极其痛苦之事? 可比起那些水性杨花的家伙,血桃花又显得聪明。纵然再美的东西,人看多了也会厌倦,也会呕吐!最后一文不值。相比之下,血桃花多了一些贞烈、多了些低调,成为人们比较欣赏的脾性。 三年一开败,花落如流水。 如那美人深居闺宅,当她赤着雪嫩的双足走出屋来,缓缓褪下春衫,该是多么惊艳的场面? 夕野在远处招手。 她的双足雪白而纤长,大大的背包搭着看似柔玉的臂膀,晚风迭起,拂散了乌缎般的长发.......身后暗紫色的云涛逐西而去,她瘦瘦长长的影子就一直拖到陆轻尘的脚边。 陆轻尘有些呆滞,赶紧追上了她。 步行花费十九分钟终于见到了纳崎中学,陆轻尘向来带着表,他习惯计数,习惯在脑海中思考、安排好每一件事情。 例如穿过桃花林时,他便在树上刻好标记,计算单次来返的时间;来到学校就在脑海中记下路线,接下来的几天,陆轻尘一定会将四周路线勘测清楚,制成一张严格的地图。 纳崎中学是座粉墙黛瓦的建筑,整座学校被铁丝网包围。那时候有铁丝网的学校实在稀少,所以陆轻尘第一个反应就是监狱,他说:“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我。” 夕野道:“就是呀!你再仔细看看。” 铁丝网上还镶满了尖刺,就像壕沟里的战网。看来为了防止学生逃课,学校领导已经当成打仗一样,既然好说不行,只好布下天罗地网,毕竟新时代一定要多读书,人丑的要多读书,人好看的不读书那就是绣花枕头,还是免不了读书。他们已经闻到了新时代的气味,读书将会左右一个人毕生的命运,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学生关进笼子里。就像鸟儿关在笼中,日夜喂给它食物,就算喂得是屎,这鸟儿为了不被饿死也得啄上几口,记着屎的味道,说的话便也开始有些屎味,这就叫书卷气,最后就成为有文化的****鸟。 陆轻尘道:“你不像是个会随人愿的家伙,若是不喜欢,何必来这纳崎中学?” 夕野道:“世上有那么多不幸,又何曾随得人愿?”她给陆轻尘的印象就是个坚强独立的女人,说出这句话时,竟也露出女儿家的柔情。难道她有什么不幸的经历?却将一切闭在心肠?陆轻尘觉得有些心酸,刚要开口,却见她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里!你帮不帮我?” 陆轻尘苦笑道:“怎么帮?” 夕野抓住他的手,道:“随我来。” 跑过学校才知学校真得很大,学校也临山而建,因为这里山势较急,难以开凿,所以学校有个很大的后山,后山实则是凸出的山壁。 天边愈发地黑暗,后山鬼影瞳瞳,那些低矮的灌木,疯长的野草都像是死亡的前兆。 老树盘立,乱石堆积。 呜厉刺耳的声音久久回荡,也不知是野兽还是幽灵在觊觎着他们。 陆轻尘道:“其实吧,我很感谢你带路,关于这个......‘逃跑’的事情,我看还需从长计议。” 夕野鄙夷地瞧着他,道:“嘁,看你深藏不露的样子,原来胆子小得和老鼠一样。” 陆轻尘道:“我还真属鼠,而且是聪明的老鼠,不为激将法所动。” 夕野忽又泪光楚楚,道:“这么大半夜,你放心我一个弱女子么?” 陆轻尘笑道:“若你算得弱女子,天下就没有女人这种生物了。” 她道:“你究竟帮不帮我?” 陆轻尘看她一脸期盼,便道:“好,但要小心一点。” 惨淡的月光洒在老树前,她一脚踢开乱石,竟显露出地下入口。某种被人秘密挖掘的地下甬道。 陆轻尘道:“这就是逃出学校的方法?” 夕野道:“大雁山附近有许多这种密道,这条应该通向学校的储藏室,只需稍加挖掘,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嘛。” 陆轻尘道:“那这些通道又是为何造出来的?” 夕野道:“或是战火年代,为了抵御外敌,保全家眷,所以建造一些通道。可惜愿意定居在纳崎村的人越来越少,许多人都去边城打拼,反而是些异乡人进来居住,所以知道密道的人越来越少,那些人恐怕都要七老八十了吧,有些已经老死了。” 陆轻尘道:“那你怎会知道?” 夕野邪魅地一笑:“因为我已经七老八十了呀。走啦!”她又拉起陆轻尘,小心地走入甬道。 说实话,陆轻尘那是相当地害怕。 因为他相信科学,他喜欢一切事情都能用理性的方法解决,而鬼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理性与玄学的碰撞,你若认为鬼是可以杀死的,就提刀去寻那鬼,可你又不知鬼长得什么模样?眼前的究竟是不是鬼?能砍死它又有什么意义? 进到甬道,陆轻尘才收回了他的不安。 这里被夕野布置得很好,她竟然放了几支手电筒。夕野从旅行包被拿出电池,在陆轻尘面前得意地晃了晃,便填入筒中。 陆轻尘一打开手电,四周顿时明亮起来。 第四章 夜别 密道高三丈,阔两米,尽头古老的石阶层层通向上方。 石阶顶端静静躺着一座棺椁。 夕野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还是没变。” 陆轻尘道:“原来是条墓道。” 夕野道:“只是棺椁,里边没有棺材,更没有尸体。”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释然,令人不得不信。 陆轻尘道:“最好还是不要冒......”话未说完,夕野已爬上巨大的棺椁,从包内拿出凿锥铲等工具,令人叹为观止。想起来,陆轻尘也是在车站遇到她的,她那时就背着大大的背包,加上向前所说的“这么多年都没变”,想来她也是离开了纳崎村多年,最近才归来。 陆轻尘上前帮忙,边问道:“你那时在车站附近做什么?” 夕野道:“还不是买些生活用品喽,我两个月前才回来呢。车站附近有一家杂货店,就在田野中,店家是个很好,很好,超级好的老奶奶。” 陆轻尘道:“有这么好?” 夕野道:“每回都送我吃哒,怎么可能是坏人?” 她这种思维方式着实令陆轻尘佩服地五体投地,况且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竟有如此的建筑天赋。她挖掘的准度与速度令盗墓贼都望尘莫及,陆轻尘因为不了解地势,只伴随着她的挖掘路线,他们每次的动作都很有规律,防止挖到薄壁,造成坍塌。 这感觉就像在打地道战。校领导们高举着勤奋好学的旗帜,脚穿锃亮的军靴,大吼一声“八嘎呀路!”,举行着三光政策,杀光学生的思维;抢光学生的自由;烧光学生的个性。 夕野挖的不是土,是自由! 听说纳崎中学是制度比较严格的学校,有数不清的条条框框,按照夕野的脾性,肯定日夜盘算着如何反抗,于是她就在杂货店转悠,锲而不舍地搞了这么套装备,准备挖出个黎明。 夜深人不静。 两人忙的腰酸背痛,总算见到地砖的痕迹。夕野抹了抹颊边的汗水,道:“这里上去就是贮藏室,虽然平时无人进入,但尽量小心点,可不要功亏一篑啦。” 许多艺术品就毁在最后一笔上,凡事到最后,反而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陆轻尘托起她的脚。 这实在是很细腻的一双脚,皮肤莹白如玉,脚踝纤细润滑,粉嫩而修长的脚趾头与凉鞋完美地契合在一起,许多男人被这双脚踩死也心甘情愿。 夕野道:“抓稳点,我若摔死了就找你索命。” 陆轻尘求之不得,一手托起她,另一只手扼住她细嫩的脚踝,这样若她摔下来,就会摔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厚重的棺椁。 夕野奋力地推开了那块地砖,只在上边开了条小缝,她忽然怔住了。 陆轻尘发觉不对劲,连忙将她抱下棺椁。 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夕野便捂住陆轻尘的口鼻,迅速地关掉手电。 顶上有东西。 陆轻尘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他忽然看见了一只眼睛! 地砖掀开的缝隙里,竟有只恐怖的人眼。 毫无疑问那是人眼,有人眼一模一样的虹膜、瞳孔,甚至是血管。人眼就这样盯着他们,没有眨眼,只有死人才不会眨眼! 陆轻尘再也忍不住了,他打开手电,直直地照在眼睛上。 血管沿着瞳孔扩散,那只眼就这样盯着两人,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陆轻尘恍然明白了,他道:“那好像不是人,活人总要眨眼,死人的瞳孔则会放大。” 夕野立即从陆轻尘身上站起,道:“再送我上去。” 她缓缓地卸下地砖,果然是虚惊一场,那只是倒在地上的人体模型。做得真是逼真,也难怪吓到她。储藏室因为常年无人,地砖都没有接缝,所以容易拆卸。 夕野咬着手电筒,将贮藏室环视一圈,确认安全,便欲退下。 陆轻尘道:“最好做些掩饰,免得被人发现。” 夕野道:“哼,你倒颇有些反侦察手段哪,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 陆轻尘道:“莫说这种事,我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小心点别被我强暴了。” “哼,你只敢说,却不敢做?”她费力地将人体模型挪到地砖上方,再缓缓地合上地砖。陆轻尘也从底下寻来一根木棍,将甬道与地砖撑实。 夕野松了口气,她拍净身上的尘土,满意道:“诶嘿,不错不错,只要愿意走,路总是有的。” 奇怪的是,夕野明明也参与了挖掘工作,身上却没有多少灰尘,反倒陆轻尘不停地吃灰,本来白净的脸面也成了挖煤工人一样。 陆轻尘还有些疑虑,道:“这块地砖松动得很明显,一旦有人进入储藏室,很容易就发现了。” 夕野道:“储藏室本无人出入,但不排除......” “不排除什么?” 夕野道:“你来纳崎村第一感觉是什么?” 陆轻尘仔细回想,确实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缺了些什么......宽广的大街,四处林立的房屋,一切都很现代化,甚至还有属于村子的铁路,他忽然惊醒。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夕野与他走过了的地方竟没看见一个活人,火车呜呜地开着,犹记得车厢里也是空无一人。 就像被世界抛弃的村庄。 可陆轻尘天生的观察力还是能观察到一些细节。屋帘上攒动的人影,房前晾晒的衣服,刚刚施过水的花草香味......还有些孩童们的嬉笑声,老妪脚踩着织布机那种连续不断的声音。 陆轻尘又得出了新的结论:“这里有人,但已不多,且村里人都不愿在夜晚出来。” 夕野道:“因为村里人越来越少,许多孩子没人管教,喜欢小偷小摸,纵然纳崎中学校规严格,可也终究只有那么几个老师,想管也管不住的,来储藏室偷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轻尘道:“所以我们明天要第一个来到储藏室,隐蔽好这条密道。” 夕野拍了拍他的脑袋,“聪明。” 陆轻尘还有关于夜晚的疑惑,可夕野却草草敷衍,只与他一同走出了密道。 他们一直走到校门前。 保安室的灯火还很明亮,街边的路灯也吸引了一些鸣虫,长长短短地叫唤着。陆轻尘的家只需沿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走到那江河边。 陆轻尘忽然不太想回家,因为他的家只是一处建筑,常年没有人,按照前几年的习惯,陆父会留下一张字条,写着讨生活难哪、工作累哪之类的托辞,大意就是租住在边城不回来了。最痛苦的是陆父从来不留下些点心,陆轻尘搬家的第一个晚上总会挨饿。 陆轻尘忽然很好奇:“夕野住哪里呢?” 夕野一瞬间有些羞怯,忽道:“你心怀不轨呀?不准问。”她忽又用手指缠着发丝,那柔缎般的头发在雪白的手指尖缠绕,岂非是心里有些波澜了? 晚风习习,凉凉的又带着花香。 夕野道:“对、对喽,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轻尘笑道:“姓陆,陆轻尘,世间一抹轻轻的尘土罢了。” “陆轻尘......明天见!”她忽又跑了起来,大大的背包晃来晃去,很快没了影迹。 第五章 深入剖析 房前木牌写着:陆宅。 陆轻尘来到屋里。 他的脚步很轻、也很缓慢。他曾就迈着这样的步子走过了灯火琉璃的城市,走过细雨绵绵的长街,走过每个不能停留太久的地方。 陆轻尘刻意不结交朋友,生怕明天一早就要赶赴列车,怕从此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脸。 相见再相忘,不如不见。 可有人已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他倚在门上,内心苦苦地挣扎。 陆轻尘很聪明,他的想法总是先人一步,正因如此,他总会先一步领略到常人不可及的痛苦。仿佛预见了未来,预见了一切的结果。 他从门上瘫坐下来,忽又攥紧了拳头。 他忽想起夕野的那句话“只要愿意走,路总是有的。”纵然世间有如此之多的无奈与分别,也总对应着解决的方法。 靠着自己的双手,还拥有无限的可能。 陆父本是生产大队长,积敛了一些人情与私财,后来削祛了这个制度,变成光杆队长,利用以前这些投资,做起了倒卖古玩与珠宝的生意。这些年四处奔波,钱赚得不多,但中国南方基本都跑遍了,看着世人尔虞我诈,陆轻尘就愈发地成熟。每个人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多了些世故,眼里已经没有一般孩子的童趣了。 陆轻尘褪下皮鞋与白袜走到窗边。 窗边的乌木桌上果真有留言,留言旁也没有任何东西,家中还有十几盒杂物未归好,陆轻尘暂时没有心思,想着明天再整理吧。 他打开窗,看着夜晚婆娑的草原,天际闪烁的星芒,河流不停地奔跑,跑着、跑着......谁也不知它为何这么努力。从没有一个地方如大雁山一般清澈,这里没有欺诈、没有世人的傲慢,就像那个叫夕野的女孩子。她虽然性格狂野,但却是陆轻尘有史以来印象最深的人。 想了这些,陆轻尘便去淋浴、洗漱。 他最后躺在席床上。 看见床头柜有陆父匆忙留下的一本古籍,看模样是某人的手记,记载了一些奇闻异事。陆父本来就是个不合格的“民俗学家”。所以对这种事情格外感兴趣,他来到纳崎村,肯定也是被纳崎村神秘诡谲的外衣所吸引。 陆轻尘自言自语道:“世界三大高危职业:中国书生、美国科考队员、日本民俗学家。”这些人要么生来招鬼,要么与神秘事件有着不解的缘分,其实这本身就是个未解之谜。 笔者不详,这份应该是字字画写下来的,写的正是关于“狼灵”这种特异生物。 「谁也无法追溯这种神秘生物的起源,早在战国、或是更久的年代,他们就以独特的形式生存在人类社会中。哪怕再怎么纯净的人,都免不了神秘力量的呼唤,在冰冷瑰丽的月亮下,化成嗜血的猛兽。」 西方的学者称其“werewolf”,可能是狼灵进入了不同的环境产生的亚种。好比东欧的蚂蚁与中国蚂,体型、捕食方式、甚至是择后、单后与多后的群制都不相同,它们也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进化。 关于纯种的狼灵,族群不详、史料不详、只能从西方的“werewolf”进行剖析。 “werewolf”实际上有两种,一种是狼人,一种是人狼。were然后wolf象征人化成狼的转换,欧洲产生的亚种就是相反的wolfwere,是狼化成人形,是极其稀少而拥有强大法力的种族。他们从何而来呢?西方人说是源于一场瘟疫,这场瘟疫杀灭了欧洲99%的活人,一个叫作克努维斯的人却通过对病毒的研究活了下来。他打破了生命的奥秘,成为史上第一个不死者,尔后他生下了三个儿子,一个成为现在人类的祖先,一个却被蝙蝠咬了成为吸血鬼,最后一个就是被狼咬到,从此成为狼人。 所以西方学者认为werewolf是一种病毒,他改变了人类的生理结构,可那些漆黑夜里的传说,那些狼人永远无法死去的诅咒却令这个说法不攻自破。 任何生物都有新陈代谢。 任何细胞都有出错的时候,只要是个活物,就无法永生,所以这个“克努维斯”就是虚构的。可能是某个欧洲医生的名字,当时每个医生都戴上阴森的鸟嘴面具,靠着黑魔法与十字架治病,体现了一种对医学的盲目崇拜。 西方所有关于狼人的传说,都描绘了那种黑暗的不死生物,它会在满月之时化身成嗜杀无比的野兽,任何刀剑、枪弹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只有银器才能起到一些微薄的作用。 这一点可能与狼灵的遗传有关。 在悠久的进化长河中,生物取自身精华,去其糟粕,却留下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就拿人来说,我很讨厌上课时有人拿指甲刮擦黑板,那种刺骨的、尖利的、让我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声音。人会恐惧这种声音,其实就因为人类的祖先,那时候世界一片荒芜,人们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一旦有猛兽之类的危险靠近,猿人就会发出这种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就是这种警戒声音永远地刻印在了人类的身体中,所以当那刮黑板的声音想起,人就会发慌,就会手足无措,很想逃开这种声音。由此可见,生物进化得还不够完整,还会有一些缺陷遗传下来。 如若werewolf惧怕银器,那就是狼灵的遗传。 狼灵是古老的、稀有的。 它们就像山海经里所有的鬼怪神传一般神秘。从生物的进化角度来讲,它们可能自古就没有变化,像鳄鱼、蚊子一般,早在恐龙时代就已存在,可在数亿年的进化之中,它们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是因为本身已达到了近乎完美的进化高度,所以不需要任何衍变。 按照这样推算,狼灵岂非是很有特点的,又怎会在久远中华文化中隐匿掉,没有任何的文书记载它们。 如果它们是生活在林子里的猛兽,肯定早被发现,除非它们本来就与人类很像,所以能够混迹在人类世界中。我带着这样的疑问,跑到了长白山某处地方,听那里的老朋友说他们发现了一具古棺。 棺中埋葬的与狼灵族人有许多相似之处。 那骨架与常人有略微不同。 他们的腿骨超过普通人7%左右,所以身材看起来非常修长,而骨头密度远远大于正常人,但体重反倒比正常人轻一些。其他地方看起来并无异样,还有这具尸体生前是非常帅的,坚挺的鼻骨,微微高起的颧骨,再按照完美的头骨比例,这具男性尸骨身前肯定是“潘安”之类令人入迷的美男子。 最重要的就是此人的死法。 他正是被一柄样式奇古的银剑刺穿胸膛而死,死前这银器也未被拔出,因为银器进入骨架的部分已经溶解,残骸就与肋骨黏结在一起,堵塞了此人的血液流通,因此致死。 我忽然有一丝想法,会不会这狼灵一族的男女都是倾城绝艳而又十分低调的。 他们的皮肤都很白皙,双腿修长,却不是绣花枕头,根据身体构造,他们非但能做出武侠小说中那些“飞檐走壁”的神技,也能成为横扫疆场的勇士。 狼灵的力气肯定不小,比例稍长的手脚、急速愈合的组织细胞,野兽般的直觉与手段......他们就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或许狼灵诞生之初,就是人类现在的模样,也可能有着某种变身条件。 陆轻尘看到这里,忽然觉得夕野有些像哪,因为她确实给人惊艳的感觉,皮肤也如美玉一般冰洁,最重要的是那双修长的足脚,他还在细细地回味,那柔软而又紧致的手感。他忽然有些脸红,想着自己是相信科学的人,这些无稽之谈还是莫要多想。 可他又忍不住,便往下翻。 书中还画着作者的一些速写图,描写了人狼蜕皮转化的场面。实在有些不忍直视,陆轻尘赶紧合上了书页。 纳崎村的夜晚很正常。 有时而呼啸的晚风,有鸣虫的叫唤,也有河岸边的流水声,他入睡时看了看表,竟已经十一点了。 舟车劳顿,他很快便睡着了。 风拂过最后一页「世上还有太多的东西无法用科学解释,或许只是我的无知,也可能这天下广阔,真有之类哪。」 第六章 少年阿飞 翌日,陆轻尘早早地醒来,顺便弄清新家的环境,有邻居的话也好打个照应。 房屋就在河岸边,岸边是浅浅的芦苇荡、湿润的草地,河对岸有七八户人家,陆宅附近只有三家屋子,他没见有人出入屋中,看来是三座空宅。对岸则有人出来了,是一男一女,穿着纳崎中学的制服。男的稍高一些,皮肤白净,身旁的女人的皮肤则是小麦色的,很性感。 两人很亲密,他们背着同样的挎包,包都背在左肩,他们喝的饮料也是同一种。陆轻尘第一反应就是兄妹,可他又有些动摇,如果是兄妹,何故还有些扭捏? 那个麦色皮肤的女孩披着利爽的短发,穿着短裙与短袖,这已是很开放的打扮,令人脸红心跳。可脸红的好像是那个女孩,她似乎有什么想对那男孩说,所以走走停停,步伐显得很奇怪。男生没有注意到,懒懒地沿着河边走。 任何人的心底都藏着另一个人,悔在那时,没有大声说出内心的声音。 转眼过去,人飞雾散。 我们再也不能见面。 陆轻尘心里泛起一股酸涩,随之而来就是释然。 世界是由雪铸成的,当春飞拂满大地,雪会化,万物的永恒都不过片刻,不想失去、学会失去、习惯失去......这无非是一年一度的事情罢了。 人有几个一年一度?任谁度过了雪化的那天,刻骨铭心的疼痛会冻结,曾经致命的伤疤会藏进肺腑,你就不再放言绚烂如花的生命,而变成茫茫人海中的一份子。走过谁走过的路,吃过谁爱吃的,偶尔回忆起街角相遇的窘境。 他们渐渐走远了,如同所有人一样。 陆轻尘理好书包,临走前将笔拿出,他锁好家门,一步步朝河边走去。 这里地势中等,高处有些建筑、街道,低处更是层层叠叠、有些林与田野,不少棚屋、车站矗立在低处,高高的电塔被晨光所笼罩,上边已经筑满了八哥巢。这里的八哥不栝噪,估计是看见陆轻尘怕了。以前在苏州一代,八哥都当鹦鹉一样养的,而且八哥比鹦鹉聪明,学出来的话是字正腔圆,陆轻尘还教过八哥唱戏哪。只是八哥要说人话必须多一道工序:剪舌头。倒不是真得剪,是帮它把一层舌尖上的膜给捻掉,这个过程有点痛苦,不过还是很有作用的。 可惜陆轻尘养过的八哥都不长久,一共七只,两只老八哥寿终正寝;一只被鹰隼叼走了,留下满地的翎羽;一只该被黄老爷摸死了;两只调教的好,分别会唱“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还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碰上个有钱的苏州老爷,陆轻尘就一只十块卖掉了;最后一只就在他来到大雁山之前放生了。他那时抱着鸟儿,说着:“你下辈子可不要做人,人的选择太少,人的天空也从来不大。”然后一松手,看八哥扑腾着乌黑的羽翼冲上云霄。 一道雷把八哥劈死了。 原来鸟的世界也很无奈,也有很多上天注定的命运。 雷雨落下的时候,陆轻尘也忍不住苦笑。 这是个物竞天择的世界,任何生物却都在苦海挣扎,但苦中总有乐。正因奋起生存的万物,这个世界才如此精彩,那顽石缝里的青草,那荒漠中的野花,峭壁上的雄鹰......生命的美妙,正在于此。 平凡得见伟大,任何一个平凡的生灵都值得尊重。 所以陆轻尘才有这样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温柔而又深邃,仿佛蕴藏着天地星辰,是风情万种的眼睛,可又是那么冷酷的眼睛。 真得要形容他,那就是“西门吹雪”一样对某件东西无比执着的眼睛,甚至为了这样东西将自己炼成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又或是陆小凤,他吃过了许多酒菜,爱过了许多女人,就是这样久经世故的眼睛;是叶孤城;又是燕十三、叶开。怎么一个人的眼睛竟可以揪出这么多灵韵? 执着、多情、野心、寂寞、善良......任何女人见到这双眼,都会意乱情迷。 他却不自知。 陆轻尘一边走,一边用笔在手背做着地图。 纳崎村依山而建,整座村子极其浩大,却只占据山脚十分之一的面积。下部类似于盆地,坐落着供电所、电塔、还有个医院,少量村民居住在这里。中部错综复杂,各条街路穿行其中,是主要的聚居点,店家、学校,大多数居民就在这。上部也有人居住,还有一座隐没在云雾中的寺庙。铁路几乎就围绕着中部与下部,站点绝对不少于三十个。上部云雾蔼蔼,铁路应该不可能穿到如此崎岖之地,但也因为这厚重的浓雾,难以看清大致的布局,只有那座黄墙乌瓦的寺庙时隐时现。那座寺庙或许是很大的,即使相隔万里之遥,陆轻尘也能看见一隅,看见那蒸腾而上的炉烟,那卧伏于山间的巨佛。 山下还有一个地方,那里明明有着高高的塔尖,却被浓密的森林覆盖了。陆轻尘还不着急,先将几个重要的地域划分出来。 他正细心地拿笔画着,忽然撞得眼冒金星! “靠妖!哪个走路不长眼的。”陆轻尘见一骑自行车的家伙被撞倒在地,此人长发披肩,刘海就像飞刀一样挂在额前,美到惨绝人寰,帅到鬼哭狼嚎。 陆轻尘甚至无法确定这是来自地球的生物,便道:“你又是谁派来入侵地球的?” 那奇异生物道:“老子火星来的,专门消灭你这种不识相的凡人。” 陆轻尘道:“刚才没注意,抱歉。” 奇异生物摆摆手,倒也有些风度,道:“算了,你也是纳崎的学生?别人都叫我阿飞,你就叫我飞哥吧。” 陆轻尘道:“飞哥你真是不与俗流,发型如此别致。” 飞哥道:“嘿嘿,你这屁小子莫寒颤我,这发型就是酷,无论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要走我的路。” 陆轻尘其实不讨厌这个人,飞哥也新鲜他是个外乡人,两人一见甚欢,就推着车边谈边笑。 飞哥讲了一段他的英勇事迹。 学校规定男的不准留长发,飞哥不肯剪,班主任就天天找他谈话。最后打了起来,飞哥怒道:“靠妖!不留就不留。” 第二天,他顶了个光头上学。隔几个月头发又长出来了,然后就被送到训导室。 训导主任是个硬茬子,一撮一撮地硬是剪了。飞哥火了,然后就疯狂地反抗,最后弄得训导主任也怕了,干脆由他去了。阿飞从此就成了别人嘴中的流氓,他为了坚持个性,还时常做些零工贴补家常。 陆轻尘很佩服阿飞,他能顶着这样奇异的发型走在街上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 先不提审美观,若你真得喜欢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会让你丢脸丢到家,你有几分胆子去做?阿飞肯定不会犹豫,这点上他就比常人厉害。而且阿飞也很善良,陆轻尘听他说自己有个患病的妹妹,他曾经背着妹妹跑遍大医院,可这是种无法治愈的绝症。两年过去,他妹妹下肢瘫痪以后,就静静躺在床上,没有人陪她,没有阳光。 陆轻尘问阿飞为什么要读书? 阿飞笑着说:“将来我想当个医生,一个人再怎么蠢,也总会做成一两件事的。” 陆轻尘微微吃惊,阿飞最讨厌上学,可他知道上学是一种出路,只有初中毕业才能上高中,高中后就能去报考医学。 阿飞道:“但是......她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呢?” 陆轻尘道:“能。” 阿飞有些愣住,“能嘛?” “能吗?” “能” “能的,一定能的?” “......” 陆轻尘道:“任何的失败,都是因为你没有尽力。” 阿飞眼中忽然有了斗志:“你说的对,我只有成功一条路。”他忽又有些不对劲,道“可现在我已经失败了。” 陆轻尘立马看了看表,与飞哥发出了一样的感叹“靠妖!迟到了!” 第七章 夕家凶案 飞哥喝道:“你上车来,我带你一程。” 陆轻尘忽又想了想,自己好歹是新转来的,迟到也没什么大事,况且肚子也饿得狠,便道:“你先走吧。” 飞哥道:“好!记着哥在三年一班,有事哥罩你。”说罢就飞似地骑走了。 学校附近有个十字路口。路口绵延的方向就是各条主街,街上已经响应新时代的号召铺上了柏油,马路与人行通道相互隔开。街上人来人往,陆轻尘在这走着,发现这里的人口密度确实很小,纳崎村本来兴盛,有至少数十万人生存在这里。但现在剩下一成都不到,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此时,他手背的大地图也已绘制完毕。 他走到香喷喷的包子铺,问老板买了三个包子,一杯现磨豆浆。 老板笑眯眯道:“这个点儿你不该上学么?” 陆轻尘道:“我上学了你就赚不到这份早餐钱。” “嘿,你这小鬼。”老板笑得更厉害了,接着打量道:“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陆轻尘道:“有没有这么明显?” 老板说:“信不信由你,这铺里的包子好吃得很,哪个学生没有吃过呀?加上我的记性特别好,谁能逃过我的法眼?” 陆轻尘道:“我不信每个人都吃过。” 老板忽然压下眉头,道:“嗯,确实有人不会吃,看到那个人你最好也提防点。” ——“哦?是谁?” “夕家的小女娃,她父母许多年前就死了,只剩下她。虽然生得漂亮,但她生来受到了诅咒,所有人都避讳着她。前几天的凶杀事件也可能是姓夕的女孩所为。” 陆轻尘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凶杀事件?” 老板道:“江边漂来一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了。先是纳崎的巡警来调查,后来惊动了边城警署,调查发现这是个才来一年不到的外乡人。这个人死得好惨哪,而且根据各种证据,他就是死在夕家住宅附近。” 陆轻尘道:“那结案了没?” 老板道:“尸体都成那样了,怎么结啊?只当是熊咬死的呗。” 陆轻尘道:“这里有熊? 老板坏笑道:“不止有熊,大雁山可是出了名的鬼祟,哪怕半夜杀来狐鬼、山魈都不出奇。” 陆轻尘道:“所以这就是村人夜晚不敢出来的原因?” 老板突然不说话了,“你只说对了一半,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陆轻尘笑道:“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老板说:“秘密成为秘密总有它的理由,你别靠近那个姓夕的就是......或者你已经见过她了?” 陆轻尘笑了笑,道:“没有。” 如是老板口中那个杀人恶魔,他绝对没有见过。他对夕野并非盲目的信任,他看出人不是夕野杀的。夕野是个聪明的女人,杀人时一定想的很周全,又怎会让尸体出现在家门口?至于诅咒......陆轻尘就更不相信了。 每当不如意,陆轻尘就倾尽全力诅咒着这个世界,希望末日早日来到,可这个世界非但没有毁灭,反而愈发地欣欣向荣。由此可见,诅咒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陆轻尘与老板辞别,再次回到纳崎中学。 保安是个猛汉。 中山装的制服本来很书生气,却被那保安的肌肉撑得死死的,甚至连看清他腹肌与胸肌的轮廓。好好的中山装,硬是被他穿出了裸0体的滋味。这保安手里拿着拐棍,陆轻尘觉得若那拐棍杀来,自己的脑袋一定与西瓜一样脆弱,脑浆溅得满地都是。难怪阿飞都怕迟到,陆轻尘打了个寒噤,缓缓地走过。 走的越近,这保安看起来越是凶猛。今年早些时候,陆父托人从日本运来一本叫《北斗神拳》的漫画,陆轻尘以前看的都是小人书,所以对那本《北斗神拳》印象极深。这个保安比健次郎还刚猛,自己走过去时,好比那梳着鸡冠头的混混一样脆弱、一样无力。 至少鸡冠头还有肌肉,陆轻尘却没有。 他就这样走过去,保安冷冷地盯着他,许久才从嘴唇中挤出一句话:“你迟到了。” 陆轻尘道:“啊,我今天才转来这所中学,路上多花了些时间。” 保安不声不响地走来,陆轻尘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的脚有四十二码。他可是健次郎啊!陆轻尘不过是漫画开场的z-bb,至少z-bb还有肌肉,而陆轻尘却没有。陆轻尘做着最坏的打算,规划着附近所有的逃跑路线,或许保安个头大,自己可以利用灵活的身法躲过他。 保安越来越近。 陆轻尘的腿部肌肉也绷得越来越紧。 谁料这保安爽朗地一笑,轻轻地拍着陆轻尘的肩膀,道:“小伙子下次可要注意啦,这里迟到超过三次可就要记处分了。” 保安笑眯眯地走了。 陆轻尘暗自叹气,原来是虚惊一场,赶紧朝一年三班赶去。 他看见三班门口有人罚站。 此人愤愤地盯着陆轻尘,好似要将他活剥吞吃一般。可许多男人却愿意被她吃掉。 她穿着纯白的衬衫,黑色的短裙,两脚深色的平板鞋,微微高起足踝的白袜,充满着淡雅与阳光的气息。她不是何人,正是夕野! 陆轻尘心忖她就这样站着,可也秀气了许多,若是不了解的人走到这里,可会发出“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感慨?可惜夕野是绝不会哭的。她直接揪住陆轻尘,道:“你!” 陆轻尘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哼!”夕野忽又甩下他,将头扭过去,看来真是恨得深沉。 陆轻尘道:“哎,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夕野嘟囔道:“我无理取闹?你个笨男人,烂屁股!” 陆轻尘不理她,径直走进教室。 年三班的老师是个头顶缺毛的老先生,精瘦的身子,夹着副老圆眼睛,眼神却和老鹰一样犀利。先生一捋长须,正讲到古人是如何对待迟到的。“曾有禹命各部落首领朝见,防风氏迟到,被杀,并曝尸三日!讲的是有一个叫做防风氏的部落首领,开会迟到了,禹认为怠慢了他的命令,把防风氏斩了,还将尸体在太阳底下暴晒三日,你们说惨不惨呀?” 底下却隐隐的笑声,最后终有人忍不住,“惨!真是好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先生敲着戒尺,忙问:“何故如此?”却见陆轻尘从门外走来,老先生揶揄道:“好个防风氏。”底下笑得更厉害。 老先生道:“肃静、肃静,我们来欢迎新同学。” 第八章 蜡尸 陆轻尘只做了简短的介绍,许多女同学都热心地挪一角椅子给他。 陆轻尘故意指着那空座位,道:“这是?” 夕野在窗外盯着陆轻尘,忽又忿忿地逃避他的目光。 老先生道:“哦,想必你见过门外那位姑奶奶了,她今天迟到罚站,而你......最好别坐这里。” 陆轻尘明白话中有话,可还是坐了下来,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陆轻尘终于明白了。 昨夜他们挖通密道,说好要第一个来到学校,是自己失约在先。 边上有人窃窃私语。“她早早就在校门口,非不进来,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在等什么。”“就是就是,她平常可是挺准时的呀。” 陆轻尘猛地从座位上立起。 这个动作之果决实实吓了众人一跳,老先生推了推眼镜,只道:“你,哦,陆同学有何事?” 陆轻尘道:“昨夜吃了些坏腹之物,就怕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老先生道:“拉屎便拉屎,讲得这么复杂作甚?快去快回。”众人又是哄堂大笑,老先生气愤道:“怎么我讲课时你们就没笑得这么开心?陆同学一来就弄得这副模样。” 不知哪个女学生道:“因为陆同学长得秀气啊。” 讲课其实也是一门学问。首先是课题的趣味,然后就是讲课的方式,有经验的老师就喜欢说话抑扬顿挫、轻重缓急,就算想睡觉也忽地被吵醒了。这些听起来很像回事,但主要还是看脸。 美女老师深得男生心思,帅气男老师就容易勾走小姑娘的魂魄。为了得到这些老师的青睐,或是不被那美人看扁,那老师手下一门的成绩绝对特别突出。 所以陆轻尘的语文特别厉害,已经到了打遍学校无敌手的境界。 以前的语文老师也确实是很有味道的一个女人,可惜她未熟记陆轻尘的名字,这个年轻秀气的小男孩就又辗转到其它城市去了。 “哼,你们这些女学生真是春城无处不飞花,就知道秀气、帅、酷......”老先生捋着胡子,忽厉声道:“难道我不秀气?我不潇洒?” ——“哈哈,秀气!潇洒!纳崎村第一美男子。” “呵呵。”老先生也随着众人一起笑了。他叫王立群,别人习惯叫王老先生。这已是王老先生来到纳崎村的第二十个年头,人老了,一切都看得淡了,他很少再被这样青春烂漫的场面所感染。 陆轻尘来到夕野身旁,倚着有些斑驳的墙面。 “哼。”夕野晓得他来了,可也有些孩子气地憋着。 陆轻尘道:“我的错。” 夕野终于忍不住了,话儿就像机关枪一样嘭嘭嘭嘭。“就是你的错,你怎么可以让个女孩子这样等你?我不理你了,臭人。” 陆轻尘道:“你想怎样?” 夕野道:“我要精神损失费,所有哒,算上之前你侮辱我的那笔。” 陆轻尘苦笑道:“我请你吃好吃的便是。” 夕野这才放过他,叉着腰道:“算你识相,不过还不够解气,嗯......”她叩着下巴作沉思状。 陆轻尘难免好奇,想着这小小的脑袋里藏着多大的阴谋。 夕野邪恶地一笑,道:“若你再放我鸽子,那就生痔疮,九十九个痔疮。” 陆轻尘心想自己的屁股不大,若真得长了九十九个痔疮,那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恐怖场面。陆轻尘道:“你好恶毒,干脆诅咒我痔疮上长了个屁股才对。” “哼,你应得的。”夕野偷偷地窥视教室,那王老先生还在认真授课,没人会注意外面。 夕野道:“是个好机会。” 陆轻尘也同意,与夕野一起穿过操场,来到隐蔽的贮藏室前。 因为常年无人打理,贮藏室附近长满了灌木与野草,独独那条鹅卵石路时常清理,一直延伸到储藏室的大门。贮藏室只有这一处大门,整间屋子大约六十平米。 陆轻尘看见门的锁孔是老式的栓锁,便注视着身边的夕野。 夕野一脚过去!“哐当”一声响,门确实开了,门栓也断成两截。夕野道:“有问题么?” 陆轻尘摇了摇头,两人进到屋里,陆轻尘拾起门栓便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喃喃着:“怪事。” 夕野道:“有什么奇怪的?” 陆轻尘道:“若你踹开了门,门栓便是由外而内弯折的。”他将门栓与门锁对上,却是相反方向。陆轻尘道:“可能早有人来过这里了,是你么?” 夕野摇摇头,她道:“虽然我觊觎这里很久了,但确实是第一次进来。” 陆轻尘再观察,发现门上也有凹凸的痕迹,因为储藏室的大门是铁门,夕野踹开的时候也会留下一些凹痕,可有些凹痕确实之前留下的。有人还将凹痕敲平,铁栓重新合上,只是因为粗心忽略了门栓错位的方向。 夕野道:“就算有人打开这里也不奇怪,或是偷东西的流氓嘛。” 贮藏室其实摆放地很有规律,各样物件,如书柜、雕像都是分开摆放,有条不紊。夕野眼尖,很快寻到了那只倒下的人体模型。 她搬开地砖,这才长长呼了口气,“真好,所幸密道未被人发现。” 陆轻尘却觉得奇怪。 人体模型应该是好好放在雕像那边的,现却胡乱倒在这里,他竖起雕像,发现雕像底部也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来雕像是近几天掉在这里的,所以没能遮蔽灰尘,按照厚度计算,这些灰尘已经积满十余年了,雕像身上的灰尘却少,显然被人动过。 陆轻尘便走到人体模型那边,待他看清那雕塑的本来面目,他忽然怔住了。 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因为他看见了一双真正的人眼。 血色的人眼,生前受尽了无法想象的折磨,血脉由瞳孔不停地扩张,几乎将眼球撑爆。而尸体的瞳孔已经涣散放大,看起来死灰一片,如同坟墓的颜色。 这个人被铸成活体雕塑,尸体的皮肉都被剥离,那血淋淋的、能看清五脏六腑的蜡像! 第九章 连环杀手 纳崎中学全校休学一日,边城派来了大量警力将储藏室封锁。王立群、陆轻尘、夕野三人被留下做笔录。 警员已了解到大致情况。储藏室内只有昏暗的光线,压抑而又恐怖,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年轻警员将蜡尸放平整,顿时想要呕吐。 “小心点,你挂了可以,尸体别弄坏。”女法医两手插着口袋,嚼着根烟儿,烟雾在储藏室内弥漫,女法医的双眉也蹙得愈紧。 教室内。“你们两个就是目击者。”警官的嗓音低沉而浑厚,他整张脸藏在警帽的阴影中,只看清他轮廓分明的面架。警官也是打北斗神拳的,他光是坐在教室里,已有着超乎寻常的压迫感。 王立群道:“这两位是我的学生,夕野迟到罚站,陆轻尘是出去方便,两人不知怎么就去储藏室了。” 看陆轻尘欲言又止,警官道:“你们最好告诉我一切。” 陆轻尘心里也很纠结,当时虽然受到惊吓,但两人仍然将地砖契好,陆轻尘还洒了同样厚度的灰尘,造成完美的伪装。他望了望夕野,夕野却一幅“必须相信我”的眼神。夕野从未有过这种眼神,几乎已经在求陆轻尘。 一个倔强如她的人,竟也露出这样的眼神。 陆轻尘开口了:“我只是好奇新学校,她便带我认识一下。” 警官冷冷道:“认识一下......却进到了上锁的储藏室内?” 陆轻尘道:“她确实是这样莽撞的人。” 警官瞟了眼王立群,王立群无奈地点了点头。警官舒展了他的双腿,因为身材高大,桌子都被顶了起来。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又响起:“你们一定不能漏掉任何细节,因为这是宗连环谋杀案,凶手会再次行凶。” “又是那家伙干的。”储藏室内,女法医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什么又不又的,呃!呕......”年轻警员扶着墙呕吐不止,他明明是个最怕尸体的人,偏偏做了警察。 女法医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帮我打开他的喉咙。” 年轻警员道:“你说啥?我没听清。” 女法医道:“你听见了。” 年轻警员吐了吐舌头,只得捏着鼻子靠近尸体。他努力撑开死者的口腔.......那副表情好似是掉进了茅厕中,又臭又酸。 女法医道:“尸体被透明蜡质封存,又没味道。” 年轻警员道:“这确实是没味道,但是,呃啊......这是种精神污染。你看这个人死得这么惨,好恶心啊。”年轻警员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几乎要撑不住嘴巴了。 女法医快步上前,用铁钳撑开了死者的嘴巴。 她在口腔内仔细翻找,“果然。”她从蜡尸的口腔内取出一些暗红色的东西。 年轻警员惊呼道:“啊,是水草。” 法医又点上一根烟,她道:“确切的说,这是横穿纳崎村那条江流中的水草。”那种独特的水草。 其名为「松藻」,土话金鱼藻,其茎细叶密,属于毛茛目植物,可以轮生,叶子就如松针一般根根尖细,一轮一轮地生长。松藻本来遍布世界各地的淡水湖泊,可因为纳崎村的特异气候,却从原本的暗绿色变成了暗红色。 正如血桃花的变异,松藻也沾染了这种人血一样的颜色,可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松藻与铸成蜡像的胶质黏结在喉咙口,露出的部分早已枯败。女法医叹了口气,道:“我们都错了,局子里的那个人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警方彻底搞错了,不久前那件河中浮尸的受害者反而是在这之后遇害的。 “凶手竟将死者抽开皮肉,在死者还能感受到痛苦的时候将他活生生浇成蜡像。”女法医那双眼微微地眯起,很是扑朔迷离。究竟这凶手的与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做出这等残忍的方法呢?“凶手肯定先上了麻醉,以免受害者痛死,然后用尖锐的小刀切开皮肤,一寸寸地划开肌腱、脂肪,每一刀都很小心,每一刀都不会致死,甚至避开了所有的动脉,只流出很少的血。凶手必定也有着一些医学基础,不然做不成这么精密的手术。” 却见那年轻的警员小哥已不行了,他一边吐,一边讨饶:“我求您了,别说了,呕......” “没用。”女法医撕开面包口袋,大口哚叽着早饭。 回到教室内,那身形凶猛的警官已经打算放走陆轻尘他们。警官那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道:“我姓林,你们叫我林队就可以,有事就拨打总署电话。”号码他已经让每个人都背出来了。 陆轻尘走到门前,忽又转身,道:“林队,你了解这个凶手么?” 林队瞬间陷入了沉思,他巍峨的身躯好似铁塔一般伫立着,一动不动。片刻,林队说道:“我只知道最近还会有人死去。” 陆轻尘道:“我们进去储藏室时,门栓已断,而蜡像身上的灰尘几乎没有,定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入了储藏室,但那具蜡尸肯定是近几天才搬动的。”他说完准备离开,却被林队“嘿”一声叫住了。 林队的声音依旧低沉:“人在纳崎中,子时莫出户。” 若是在纳崎村中生活,那过了子时就千万不要出门,夜晚的纳崎,充满着神秘与诡异的传说。可现在这些传说仿佛正成为现实,已经有两个人死去。 陆轻尘走了,他临走时偷偷看了眼林队,发现林队将腰间的54手枪拿出来细心地擦拭着。 他要用枪。 他知道只有枪才能阻止凶手的步伐,可他一抬头,阳光将警帽下的阴影驱散,他的眼神又缺乏自信。如是多年前的那场案件,如与苍狼山之变有着哪怕一丁点的联系,他就觉得汗毛直立。 因为林队是纳崎村长大的,后来才调去边城警署工作。 他还记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火,火光撕裂夜空,将整个村子都照亮了。 不只是纳崎村,甚至身在万里外的火车站、那更近些的边城都能看见冲天的火焰。万物生灵都在哀嚎,大半的森林化为焦炭......解放军们从其它县城赶来,将附近的一圈大树砍倒,一直抢救了三天三夜,大火才得到平息。 余烬就如飞舞的火蝶,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那一夜,纳崎村覆满了灰烬。远方某种生物的嚎叫,撕心裂肺。 那时林队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那一幕毕生难忘。 “咯噔”! 枪已上膛,厚重的枪身与弹仓摩擦着,发出金属的嚎叫。林队召集了所有的人手:“守住村前的出口,其他人换班巡逻,务必减少村民的伤亡。” 第十章 一波再起 意外的发现。有人在河边掘土时又挖出了一些尸体。 尸体都是死在江流附近,这条江河穿过纳崎村,几乎围绕着大雁山,因此得名“锁燕江”。警察的沿河搜索时,一位村民发现更加残忍的案件,江边的泥地中竟又掩埋着七具尸骨。 七具尸骨全都死于“剜肉”,就是将血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来,与凌迟几近相似,只是最后有道叫作“铁刷子”的工序,将人皮、人肉用开水烫熟,然后用铁刷子慢慢地刷掉皮肉,整个过程痛苦而长久。 按照尸体腐化时间推断,他们死了才几天,与那件抛尸锁燕江的案件是同一时间点发生的。 “同一时间就杀死了八个人。”女法医的目光更加深邃,她鞋底满是吸过的烟头。年轻警员依旧在吐,他扶着岸边的垂柳,吐得胃里青青黄黄,水也不剩了。林队则检查着每颗子弹,他要确保每颗子弹都能击发,那火药爆炸的时候能确确实实地将子弹射出枪膛。他望着远方,他的目光总在远方,仿佛那里有什么令他魂牵梦绕的东西。 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凶案的消息一发散开来,人就更少。 偌大的柏油路也就变得更加空旷。 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陆轻尘就这样走着,夕野却总比他先一步。陆轻尘快一些,她便快一些,陆轻尘缓些,她亦会放松些。陆轻尘道:“你为何偏偏要超过我呢?”夕野道:“人生在世,不是超过别人,就是被别人超过。” 陆轻尘道:“你锋芒太露。” 夕野道:“你不求上进。” 陆轻尘笑道:“好机会。”趁着夕野与他斗嘴的时候,赶紧跨出一步越过了夕野。夕野哪容得他放肆,又迅速地赶在他前面,两人你来我往,渐渐从慢走变成竞走,最后奔跑起来。 午时的暖光洒遍了街道。 不少树叶与草尖的露水开始蒸发,就像七彩的琉璃,又似光影交错的空间。两人飞快地跑过,就像天边掠过的鸿影。 人生在世,若只贪快求狠,岂非会错过诸多美妙的风景? 陆轻尘无法坚持到一百米外,他已气喘吁吁......陆轻尘比较不擅长体育,他就像是生活在侏罗纪的文弱书生。夕野就不同了,活脱脱的一个项羽,可惜这英雄活在了盛唐。在一个读书至上的和平年代,乱世英雄也不禁暗自忧伤。 夕野停下来,她忽然认真地盯着陆轻尘。 陆轻尘先朝脸上擦了擦,没有灰尘,便道:“你看什么?”夕野轻轻地笑,只道:“你还是挺讲义气的嘛,除了脑子小点、身子瘦点、各方面都比较弱之外......要不要跟我混呀?” 陆轻尘道:“首先我有个长处非常的长,其次,跟你混有什么好处?” 夕野道:“好处可多了,你能时常看见这么漂亮的我,岂非是天赐的福分?求都求不来的。”她忽又转头,痴痴地盯着那卖汽水的小铺子。 “诶哟,福分......”陆轻尘反嘲着,轻轻拍过她的脑袋,夕野有些吃惊,轻声道:“你敢拍我?” 陆轻尘道:“不错,作为补偿请你先喝点什么吧。”他已经走出好远,夕野就呆在那里,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快步走到栅栏边,看着天空变换不断的云彩。 陆轻尘道:“桔子水一杯,再来一杯......嗯,小香槟。” 铺子主人悻悻地耳语:“小伙子,你可不要与她靠近哪。” 陆轻尘道:“为什么?” 铺子主人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人人都避开她,我又何敢不避?” 人确实是种随众的动物,就像白茫茫的羊群,一旦出现一头黑羊,众羊要么夸赞“诶哟,特立独行!”要么就骂:“你个怪胎、异种!”,不少报纸上边还刊登了白羊们愤世嫉俗的骂声,骂得那么慷慨激昂、血脉喷张。殊不知这些白羊只是恨那些黑羊不是自己,它们也没有成为黑羊的本事,只好义正言辞地唾骂,骂到狗血淋头,把自己的境遇与愤怒倾斜在慷慨激昂的辞藻间,恨不得长出一千张嘴来痛斥黑羊的不合群。 陆轻尘望了望夕野。 她背靠在栅栏旁,两条修长洁白的腿儿笔直地支撑着这幅尚存青涩的身体。 这实在是个内外坚强的女人,村里人如此地避讳她,如此地冷漠她,却还未博得她一滴眼泪。夕野只会笑,她笑得时候仿佛包含了人世间所有的美好,任何的不快都会在这幅笑容前烟消云散。 陆轻尘在她面前亮出两瓶,这里一瓶是桔子汽水,一瓶是小香槟,只是包装相同,名字却被陆轻尘的拇指给摁住了。 ——“这里分别是橘子汽水与小香槟,我晓得你肯定是要喝小香槟的,我说小香槟在左边你信么?” 夕野作沉思状,边推理着:“你这家伙肯定在骗我,所以我该选择右边的。但这就如了你愿,其实你根本没有骗我,所以我还是要挑左边的。可你比一般人还聪明一点,所以还会多想一步,实际上还是该拿右边的。”说罢,她拿起了右边的瓶子,用吸管狠狠地吮吸着,“呜呜、哇!”她饮罢吐了吐舌头,“竟然是桔子汽水。” 陆轻尘淡淡地笑了。 “拿去。”他一把抛过小香槟,夕野美美地喝了一口,赞叹道:“味道还不错嘛。” 陆轻尘则拿过橘子汽水,嘴唇刚要沾到吸管,夕野急忙伸手阻止,甚至因为力度太大将瓶子打飞出去,瓶子打碎在路上,还有些红色的液体。 是夕野手上的血。 她竟打碎了汽水瓶,剜出极深的血口子,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在手背蔓延......雪白的手,鲜红的血!任何人见了都会心疼。 陆轻尘想要抓着她手,帮她掐住伤口,可夕野却将手背到身后去。 陆轻尘道:“你都做了什么?” 夕野道:“汽水不能喝,反正我喝过的你就是不准喝。” 陆轻尘盯着她,道:“我是说你的手。” 夕野只是摇头,匆忙地跑掉了。陆轻尘依稀看见她手背上一缕鲜血蔓延下来,浸染了衣裳的一角,可她手上的伤口却仿佛已经消失。 明明是那么恐怖的伤口,可他居然看不大清了。 “夕野!” 陆轻尘追上去,他一直追,不知不觉追过了一千米!感觉自己的肺腑都已经咳了出来,他弯着腰,整个人如同烈日下的冰块一样痛苦,他几乎要了命,可夕野却越跑越远,那美丽的背影一直穿过了柏油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榆树林,就消失了。 陆轻尘两腿发软,视线模糊,只能坐在这里不停地喘息。 第十一章 给女人的话 树林枝叶繁茂,阳光就从密叶间倾洒而下,在陆轻尘肩头投满细密的光点,他还未缓过气来,一步步循着夕野的踪迹。 榆树间相排的不大紧密,却是异常高大,越往深处走几乎连阳光都看不见了。时值三月,榆树枝头已吐新蕊,白色的骨朵犹开未开。她就倚着那阵阵清香的老榆树,她身边总有一种淡淡的花香。 原来那就是榆花的香味。 榆花香初闻香甜,后又清新,好比那烟火市里挑灯的女子,来不及看清容貌,却见得出尘脱俗的风姿,再难相忘。这种欲擒故纵的香味往往有用得多,所以在男人的印象里,榆花香总是高于那些过于冰洁的白莲、高于热火难拒的玫瑰,甚至高于一切。等那洁白的花儿凋落,就该结出“榆钱子”了,生吃清脆可口,除烟气、祛痰,也有炒来吃的,撒上些白花花的盐晶,入口清香,许多食欲不振的人吃得也会爱上。可惜榆钱子这东西越来越少,不只是榆树越来越少了,因为太多工厂拔地而起,那乌烟瘴气就侵入了自然,有些榆树甚至无法结果,也就没有榆钱子,中国版块上的新绿色随之消殆。 夕野只是倚在那里,她的睫毛长而卷曲,双眼纵然闭着,也想象得出其中的灵秀脱俗。 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那种绝艳,这是只属于夕野的美。王昭君抱着琵琶吟唱,望着风尘滚滚的边塞,那是种悲凉、大义之美;西施捂着心房,黛眉紧蹙,却是病美;更莫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让君王甘做裙下之臣的杨妃子。 夕野无法成为她们中任何一个,她们却也无法成为夕野。 女人们应有各自的风情,多姿多彩,这样的才叫女人。有本色的女人,纵然姿色稍差,她也不输给那些搔首弄姿的人。那些毫无内涵、盲目跟风的女人就像马桶,男人也很喜欢坐,可没有人一天到晚都会坐在马桶上,觉得无趣便也溜之大吉了;有个性的女人哪怕长得和马桶一样,她的本质也是鲜花,男人闻着会越来越香,进而忽略了外表。不少男人就细心地呵护着这支花,一直到他两鬓斑白,小便也收不住了,他也觉得这支花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 鲜花虽会衰败,但马桶从来就没香过。不知贪懒、拜金的姑娘们会否在20世纪冠上开放、新潮的名词,一边享受着坐马桶的乐趣,一边却要求另一半条件高超。 一个条件高超的男人,他品味也不会低,怎么可能与马桶结婚呢?而马桶又只念着条件极好的男人,成为一种恶性循环。 20世纪必将是一个爱情末日。 马桶与鲜花都不愿接受与另一半共同奋斗。爱情是需要相互付出的,许多年轻人无法体会到骑单车一个多小时送女友去工厂上班,有闲钱的时候不远万里去看电影,没钱的时候喝青菜白粥。但几年过去,打拼有了结果,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买房,一起去买车。他们一起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从未抛弃过对方,所以幸福也会毫不吝啬地分给对方。 世间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分开他们。 再看看21世纪,满大街都是厕所了,男人上完就跑,女人痛哭流涕,闲来在网上多愁善感几句,钓个男人继续坐马桶。 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不是女人的错,也不是男人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人活到这种地步不就和动物交配一样么? 如果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寻求爱情的男人终必灭绝,但是我宁愿灭绝也不愿意和马桶交配。马桶和人生下来的是半人桶兽,马桶和马桶生下来的是第二代马桶,只有人和人才能孕育出真正的人物。 哪怕源于基因的呼唤,陆轻尘也很喜欢夕野。 她是峭壁之花。 孤冷、顽强、乐观......给人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她忽又瞪着陆轻尘,陆轻尘心忖:她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征服的。 “你干嘛跟过来。”她语气平淡,可也不太像平时的夕野。 陆轻尘道:“我往哪走是我的自由。”他想抬起夕野的手,夕野摇着头。 夕野道:“我确实有许多事情瞒着你,但请你相信我。”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已经习惯冰冷的眼神,习惯孤独地行走在天地间。就算陆轻尘就此离去,她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她本来就是个受诅咒的人,一个被敬而远之的独行者。 “我也不稀罕。”陆轻尘用食指挠挠脸颊,他一觉得不好意思就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但我毕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陆轻尘抓住她的肩膀,道:“记不记得我还欠你一些吃的?” 夕野不再吃惊。 自从她遇见陆轻尘,她就不停地受到触动,为什么她这么聪明却猜不透陆轻尘这个人?陆轻尘明明也是个无比聪明的人,他怕麻烦,断不会与任何危险有交集,可为何要这么接近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夕野笑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轻尘道:“心血来潮。” 夕野道:“可你这么聪明,早该知道谁受了诅咒,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陆轻尘道:“世上聪明的人太多,有大智慧的却少” 夕野抹了抹眼角,嘟囔着:“可能你就是缺少智慧。”她取出白色手帕,擦净手上的血,便搡开陆轻尘的手,领头走向了长街。 她的衣角还有一抹鲜红,可她的手已痊愈。 陆轻尘虽然惊奇,可也没说什么,他确实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风吹过旷野,那条道路一直延伸到天边,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两人缓缓走着,夕野还拿着麦芽糖。 风中带有草泥的芬芳,夕野走在前边,一边小口地****着麦芽糖。她每次只舔小一口,好似小猫一般谨慎。陆轻尘本来也捏着一根麦芽糖,只是转眼就没有了。 夕野道:“诶,你的糖呢?” 陆轻尘道:“吃了呗。” “好快。”夕野无比地惊奇,陆轻尘却道:“你若不快点吃掉,风吹过就化了。” 夕野道:“美好的东西都是这么短暂的。”大风吹过,那金黄的麦芽丝很快融掉了,夕野忙道不好,赶紧像小老虎一样扑咬上去。 “你慢点。”陆轻尘开心地笑了,他看见夕野第一次吃麦芽糖竟会感到这么开心。 陆轻尘的钱包也瘪了许多,他好奇夕野这小小的肚子里藏着多大的肠胃?烤肉、板鸭、各式糕点......简直就是无底洞,可她的身材还是这么苗条,实在是个谜。 陆轻尘道:“你作为一个女人,胃口忒也豪放。” 夕野还在与麦芽糖做努力的抗争,“唔,这角、急使心乐、唔。” 及时行乐。 人无法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何不及时行乐,尽到生命的意义。 夕野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的笑容不掺杂一丝杂质,就像天边漂浮的云彩,又好似夜里闪烁的星辰。 路边的线塔高耸,它巨大的影子开始变化,变得倾斜、变得长而窄.......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黄昏路,两人就静静地走下去,没有说一个字。 夕野的脸憋得通红。 陆轻尘不停地搔着面颊,他的手一放下去,又无意中提起来。 陆轻尘道:“我......” “江湖救急!”忽见一道人影嗖地掠过!陆轻尘躲避不及,两人带车撞在一起。 “靠妖,哪个......诶呀是小弟你呀。”阿飞,竟然是阿飞。 陆轻尘拍了拍灰尘,道:“你何故如此匆忙?” 阿飞道:“诶呀,别提了真晦气,前面又发现死人了,死得好惨哪,我要赶紧回家。”阿飞提起自行车,风一般地骑走了。 夕野与陆轻尘面面相觑。 ——“走,我们去看看。” 第十二章 巨人观 不少人聚集在江边,警察匆忙维护着现场,因为纳崎村进入戒严状态,能抽调的警力少之又少。听他们说,这又是新发现的一具尸体。 因为人群层层叠叠,夕野与陆轻尘都看不大清。 夕野嘟囔道:“他们凭什么长这么高?都看不清啦。”陆轻尘道:“不要紧,你只要趴下看,看得认真点,总归能见到的。” “哼!”夕野忽然撑住他的双肩,一跃而起。 陆轻尘赶紧用手抱住她的大腿,免得她滑落。她的大腿嫩如绸缎,洁白无暇,仿佛新月下的一层寒霜。她的身子又很轻盈,实在太轻了,陆轻尘这么弱的人都能坚持背着。夕野紧挨着他,陆轻尘却没感到一丝应有的温度,她的皮肤永远保持着与周围持平的温度,就像背着春天一样。 夕野眯起双眼,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轻轻“啧”了一声。 陆轻尘道:“怎么?” 夕野道:“那个人......死像真惨哪。” 陆轻尘道:“阿飞也这么说,能有多惨?” 夕野道:“他的肚皮好像气球一样鼓起,四肢与头部都很膨胀,眼珠都快炸出来了。” 陆轻尘道:“那他是怎么死的呢?” 夕野道:“或是溺死的吧,河边都是砍倒的芦苇,一定过了许久才被人发现。”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又是在江边遇害的。这是第十个受害者了,算上学校储藏室的一具,江上的浮尸一具,河岸挖出的七具,这确确实实是第十个死者。 女法医急忙赶来,她一看死者狰狞的面目,脱口而出三个字:“巨人观”。 年轻警员这回也跟着女法医,他居然没有吐,只是随着女警官吐了一路,胃里便也没有存货了。他面色恶寒,道:“巨人观又是什么东西?” 女法医拨开腐臭的尸块,将死者一片身体组织小心地夹取进透明袋子中。“巨人观是一种腐败现象,死者死后3-7天,体内的细菌急速增殖,形成气体一般的东西,于是尸体就会鼓胀起来,好似巨人。” 年轻警员道:“所以你是说...这个尸体也是与其他六具尸体同时遇害的,凶手在两天之内连续杀死九人?” 女法医继续检验尸体,尸体身上有些蝇蛆,这已是第二批孵化的,而一只蛆羽化为苍蝇恰恰需要3-5天,所以时间相符。女法医继续道:“尸体巨人观后根本无法辨认,哪怕是个一米六的瘦子,也会成为一米七八的庞然巨尸。” 年轻警员再也忍不住了,冲到江边干呕。 这具尸体尸体是男性,穿着皮夹克与牛仔裤,五官已经扭曲膨胀,无法辨认。女法医自言自语道:“其它所有尸体都死于虐杀,独独这具......”她翻起尸体的手臂,忽然间尸体动了!那复仇的、还在流脓的手死死扼住女医生的脖子!女医生立马挣开,这尸体因为腐化得厉害,皮肉就直接从手上掀扯下来,露出白花花的指骨。 “哇靠!举起手来!不准动!”年轻警员立马掏枪指着尸体。 “额、咳、额,救......呃......”他用腐朽的声音嘶喊,努力想要吐出最后一个字,可他的喉咙已化掉,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天上,忽然一动不动。 女法医赶紧检测脉搏,他根本没有脉搏,真正的死掉了。之前检测的时候,此人也已经去。况且巨人观的尸体皆是腐败了3天以上,怎么可能还活着? 一切都无法用科学的手段解释。 只有死人才会发生巨人观,而巨人观后的躯体是活人连一秒都无法存活的。那腐败的细菌早就阻隔了血液的流通、五脏六腑都失去了基本作用、甚至他的每一滴血都会腐败,每一处经脉都已死去,他不可能完成如此复杂的动作。 女法医叹了口气:“他死了。”年轻警员惊魂未定,手还在扳机上不停地发抖,他浑身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女法医推下他的枪,安慰道:“这一切确实诡异,但定有个合理的解释,等我回边城化验一下,看看这些死者都有什么共同点。” 年轻警员怔住了,他道:“凶手不是放过了这个人,而是另一种折磨,让他在活着的情况下开始腐烂,多么残忍!” 女法医道:“确实哪,可以通过人工植入细菌加上一些药物,让身体以为自己死掉,直接开始腐败。这样的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她又朝年轻警员肩上拍了几下。 年轻警员脸色顿时发青,“你!你的手套不是刚摸过尸体吗?呕......”他又开始呕吐,因为腹中早已无物,他只好呕出口水。 “这警察真是胆小,怎么一直捧着嘴巴吐?”夕野在远方观望着,底下的陆轻尘快要坚持不住了,道:“我也快吐了,你就不能先下来么?” 夕野道:“呵,你这么弱,以后怎么对付你女朋友呢?” 陆轻尘道:“我生来便佩一柄利剑,共七十二套剑路,保管她服服帖帖。” 夕野红着脸,道:“臭流氓,不准靠近我。” 陆轻尘赶紧放下了她,只觉得腰酸背痛,浑不舒服。夕野道:“算起来已经有十个人死去,你不害怕吗?” 陆轻尘笑道:“就算杀手指明要杀我,我老爹也不会回来的,他一旦投入了某件事情,就没人犟得走他。”陆父其实是多年的奔波有了结果,他在边城开了家古玩城,打算在这里生根发芽了。这可以说是陆父的工作,也可以说是他的执念,这也不是第一回创业,前次他在江西惨败而归,结果这回攒够了钱又来了。就像陆父说的:人活着要么帮别人构筑梦想,要么自己创造梦想,他坚决要选择后者,不然给他月入百万也不开心哪。 所以凶杀案是无法撼动陆父决心的,万一陆轻尘不幸惨遭毒手,陆父也只好痛哭流涕,在他碑前喝点酒,道着:“儿啊,你真倒霉。”然后又投身于古玩行业。 夕野道:“马上就入夜了,你打算怎么办?” 陆轻尘有些奇怪,道:“什么怎么办?” 夕野道:“总该有些防御措施吧,万一凶手真得来了,好歹有些反击的手段,不至于必死啊。” 陆轻尘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凶手真要杀我,我也很难反抗啊。” 夕野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哪?” 陆轻尘道:“不知你发现没有,死者全是青壮年的男性,尤其那具蜡像,那个人身材魁梧,各个器官健康正常,要杀死这样一个成年男性是很难的。” 夕野道:“或许是下毒、偷袭这等卑劣手段呢?” 陆轻尘道:“那也是这个人的本事,如要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人,凶手必定居住在村中。而纳崎村的人都有夜晚不出门的规矩,这个人的时间就更少。加上受害者年龄都不小,都是有工作、有交集的人,若要偷袭杀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可整整九个人都被杀死,就很难找到九个机会,肯定有些人必须正面对抗。可杀手竟将他们全杀了,必定是个狠角色。” 夕野道:“我看哪,那个杀手一根小拇指就能把你戳到外太空去。” 陆轻尘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何必抵抗呢?” 夕野轻哼一声,道:“你无法抵抗,我却可以拼一拼。” 陆轻尘搔着脸颊,道:“那你的意思是......” 夕野叉起双手,道:“哎,你这么弱,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陆轻尘道:“如果你要保护我,为什么自己还在颤抖?” 夕野愤愤道:“你吵死了,有本姑娘大驾光临,你还不欢迎哪?” 陆轻尘作揖,道:“欢迎、欢迎。” 夕野嘟囔着:“这才算回事嘛,你快带路。” 第十三章 第二夜(上) 待夕野看见那江边有些泛黑的陆宅,已是傍晚。 河边的芦苇层层叠叠,将屋子后院都覆盖着。陆轻尘这才注意到家中有个后院,可能是被前主人废弃,连墙都砌上了,若那芦苇再长高一两米,便真得看不见后院了。 路边飞舞着些许小黑虫,三五成群的,所有人都应见过这虫子,却不知叫什么。只晓得这些虫子不咬人也不叮人,一直几百只地在低空嗡嗡地飞,这种虫子的寿命仅在朝夕之间,所以拼了命地要实现价值吧。 无论值得与否,万物都会在世间留下痕迹,落花成蝶,龙死留鳞......动物尸体亦能化为草木之根基,佛说,那片片绿芽就是人的下一世。上一世杀人无数的恶人死后在身上长出一片青草,草被虫吃,虫被鸟吃,鸟葬兽口......修之数万年才能再度轮回成人。想要成为辉煌的生命必须付出同等代价,今世成人都是前生上万次的轮回,你或许曾是一只蚂蚁,又或是路边不起眼的野草野花,甚至是空中落下的雨水一滴......整个世界都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付出多少,得到多少,从无余缺。 夕野挥手驱赶着虫子,陆轻尘道:“这千千万万的虫子,你也避不得。” 夕野一心驱赶虫子,道:“挡我者死,呜呀呀......”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有1%的几率也会反抗试试的,万一就成功了呢? 陆轻尘遥遥望着,看见那一男一女也在这时归家。就是今早看见的那位高个子白净男生与那棕色皮肤的女孩。 夕野也顺着目光望过去,道:“他们是隔壁班的吧,男的姓张,女的不大清楚。” 陆轻尘道:“还好有他们住在对面,不然我可就孤苦伶仃,就算惨死在门前也没人晓得。” 夕野道:“就算他们今天住在这里,也难保明天不换地方哦。” 陆轻尘道:“何解?” 夕野道:“他们两家在纳崎村上部也有房屋,只是这里离学校近,行路方便,所以才住在这里嘛。而明天就放假了,他们必会去探望家中的亲人。” 陆轻尘道:“你是说只有他们俩住在河对岸?” 夕野冷笑道:“可不止他们两个,说不定......杀人凶手就在附近游荡哦。” 陆轻尘打了个寒噤,村中空屋虽然多,但临江的房屋却很少,加上凶案都发生在江中与江边,凶手便有很大的可能在这里徘徊。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随着锁孔“咯哒”一声转开,两人便进屋了。陆轻尘赶紧将门锁住,他不放心,将厚重的门闩也合了上去。这门闩是铁做的,似乎是前屋主所留,刚刚将这东西装好,闩头还是噌光发亮,就将这屋子卖给了陆父。 本来陆轻尘不大担心,想到这里却觉得有些冷汗冒出来。 陆轻尘道:“夕野,能不能把窗户都检查一遍,确认锁上。” “那你负责一楼,我去二楼。”夕野点点头便上了二楼。 陆轻尘在一楼将所有窗户关好,发现窗上也有机关,是种死死扣住窗栏的锁扣,窗户的材料也很特别,尤其是客厅与厨房的大窗户特别加装了铁丝网。夕野也下来了,道:“楼上的窗户措施都很严密哪,我将它们关得死死的。” 陆轻尘表示更加担忧:“为何这这屋子防护措施如此严密,这反倒让我担心。” 夕野道:“有我在,你何必害怕?”话音未落,她已将觉得肚饿,“倒是我的胃先怕了。” ——咕咕...... 陆轻尘道:“很好。” 夕野的脸刹那变得潮红,喝道:“这是sos求救信号,你懂什么?” 陆轻尘笑道:“我没想到你的胃口如此之大。” 夕野道:“你有所不知哪,穷国不能穷教育,缺钱不得缺保镖,对我来说饭就是钱,若我没得吃便没力气,怎么救你哪?” 陆轻尘道:“你说的真有道理。” “那是。”夕野得意地擦了擦鼻头,颇有李小龙的风范。 陆轻尘叹了口气,如果这里能留下什么,那就应该是鸡蛋。他果然从柜子中翻出一篮鸡蛋,在这种天气里,存放三四天的鸡蛋断不会变质。陆轻尘忽然想到什么,变质、变质......陆轻尘道:“听他们说,一共发现了十具尸体,其中九具是差不多时候死亡的吧。” 夕野有气无力道:“不错,尤其今天看见的那位仁兄,最好不要下去地狱,只怕那副死相吓死了牛头马面,最后被判个无期徒刑。” 陆轻尘道:“同样的时间,单单那副出现了巨人观的形态,而其他八具尸体都没太大的变化?” 夕野道:“形成巨人观需要一定的条件与环境吧,再说有七个人是被埋葬的,一个人浮在江中,所以腐化程度不同吧。” “不对。”陆轻尘道:“人体中有一种酶,原本用来帮助新陈代谢与分解物质,可是人一旦死后,酶就会疯狂增长,甚至从七窍溢出来,然后加速尸体的腐烂。除了巨人观的那具尸体,其它尸体好像都没发生那种变化。” 夕野道:“你是说他们身体中的酶凭空消失了?” 陆轻尘道:“对啊,不然这些尸体早已腐化到巨人观那种程度了,或者也是面目全非,可他们一点迹象都没有,好像尸体还是死亡在一天之内。” 夕野道:“警察肯定懂得比你多,但他们不说出来,就是为了不制造恐慌。” 陆轻尘点点头,道:“可能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实在太奇怪了。” 说罢,陆轻尘开始启动煤气,在这个年代,煤气是很神奇的东西,海尔公司还刚刚起步,冰箱都不太被人知道,煤气因为实用得多,所以许多大城市已经用上。没想到这纳崎村却紧跟着时代,有了许多地方望尘莫及的东西。 ——“好,你想吃啥?” 夕野道:“我还能吃什么?” 陆轻尘道:“选择可多了,如蛋炒蛋、空气炒蛋、蛋炒空气,还是蛋沫?蒸蛋?荷包蛋?水煮蛋?白煮蛋、蛋花、碎蛋......” 第十四章 第二夜(中) 天边彻底黑暗了,两人吃饱喝足,便各忙各的事情。陆轻尘打开房间的灯,在书桌上绘制自己的地图。 他手背上的纹样已经褪色,这仅仅是纳崎村大概的轮廓,所以并无大碍。他第一天也只好描绘出这些东西:纳崎村整个形式就如上、中、下三级台阶,自也分出三个部分,由于依山而建,最下一层又被古城墙环绕,唯一的后路就是攀入大雁山中。为什么如此浩大的村子,却只有城墙那一个出入口?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古城墙更是高达二三十米,厚重而凛然。 陆轻尘很不喜欢这一点,如果发生什么重大事件,逃走的机会就少了,墙边唯一的出口被堵死,更成瓫中之鳖。 客厅里传来噼哩噼啦的动静。 陆轻尘喊道:“夕野,是你吗?” 没有回音,如同一粒石子投进了大海。 陆轻尘拿起书桌上的砚台,不声不响地靠近客厅。 他看见夕野伏在窗边一动不动,地上有被翻开的纸箱。 陆轻尘捏紧了厚重的石砚台,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 “嘘。”夕野只是低声说着,她拿着望远镜认真地观察着河对岸。她还是她,陆轻尘放下砚台,也看向河对岸。 岸边一间房屋很明亮,现在不过晚上七点左右,确实还不该入睡。 夕野笑道:“嘿嘿,他们不做点什么吗?” 陆轻尘道:“原来你在偷窥别人,好生变态。” 夕野道:“你有所不知哪,这个女的暗恋姓张的男生,班里都在讨论他们能否修成正果,所有人都赌不行,我赌的行,哪方输了哪方就该请赢家吃一顿。那可是三十二个人哪,三十二顿大餐......”她差点口水流成河。 难怪她之前认得那两人,陆轻尘道:“你或许会吃到三十二顿大餐,又或请别人三十二顿饭。” 夕野道:“我这不是在侦查吗?他们倒是快做些刺激的事儿呀,急死我了。” 一切都是虚惊一场,陆轻尘怀疑夕野真能吃到那顿饭吗?众人都看她是怪物,疏远着她。她只是自欺欺人,希望能赢罢了。旁边那屋子二楼忽然闪烁一下。 陆轻尘看在眼里,道:“那旁边的屋子有人么?” 夕野道:“亮灯那屋住的是姓张的人,女生就住在旁边......”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道:“我也侦查过三五次,他们都是同时熄灯、同时睡觉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正此时,房间内的灯光又闪了一次,尔后又一次,一共三次,有间隔地闪了三次。 夕野纳闷着:“怎么啦?”灯光继续闪,这次频率不同了。 三长三短......三短三长三短......陆轻尘陡然发现:“是sos,摩斯电码的求救信号。” 夕野当即想要出去,陆轻尘拉住她的手,道:“真的发生危险我们只不过是送死,我们应该留在这观察凶手,尽量多发掘一些线索,然后交给警察解决。” 夕野冷静下来,一切确实如陆轻尘所说,她飞快地关掉所有房间的灯,陆轻尘则拿起望远镜,伏在窗边仔细观察。 灯已不再闪烁。姓张的男生走出了房屋,看来他也懂得摩斯电码,已经走到房门前了。 他敲了敲门,无人开门,这姓张的出门时还提了柄水果刀,他开始劈门,竟还劈开了!没想此人身形瘦弱,爆发力却很恐怖,他将手从木门的破洞中伸进去,迅速地打开大门。 人一进去,屋内尽是漆黑。他了解房屋的布置,所以他压低脚步声,径直走向楼梯,那光由二楼的卧房所发出。 他刚踩到楼梯就感到脚底黏滑,他太明白这种气味,是血。 鲜红鲜红的血!血顺着台阶留下来,那大滩的血渍中还存有血肉模糊的一只断手。 肩膀以下就断了,仿佛是被某种野兽活生生撕咬掉的,连着皮、连着肉、连着骨。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他也依稀能看见断手的形状,还有这只手的感觉......一定是她的。 闪亮的快刀,冷静的双眼。 他没有像一般人一样手足无措,他只是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洁白的牙齿咬开了嘴皮,剧痛令他更加专注,如果不是这种痛楚,他肯定会撕心裂肺地嚎叫。 她说不定还没死,那求救信号就是她生还的证明。 他的虎口攥出了血,与卧房不过三十来步的距离,却仿佛走了亘万年一样久远。 房门半掩,一片黑影倒在床边。 手电筒淡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它已被打落,连着攥紧它的手被打落在床下。 苍白的手,鲜红的血! 这只手被连着肩膀撕下来,显得那么惨白而无力,它的主人早已不动,那扭曲的五官仿佛在死前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那不叫人,只能叫人的“大半部分” 巨大外露的撕裂伤,内脏与肠子就从创口中流出,洋洋洒洒沾了一地,外露的脊椎,腥臭、赤。裸的身体......他手中的水果刀掉下,整个人跪倒在地。 “啊、咳!”他拼命地想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喊叫,可无论他如何使劲,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这些断断续续,不成人话的嘶吼。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颤颤巍巍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灯。 那滩肉泥,被蹂躏地如同屎泥、如同猪猡,她的头皮被巨大的外力撕掉,扔在一旁;她生前遭受过侮辱,下体已经一丝不挂,肿胀变形,仿佛被烧红的铁生生地捅了进去,留下一大滩不明白色液体。 她的下颌骨被撕烂。 就像被铁钳夹住了,活生生地把下巴从她脸上扯掉似的!血已变成暗红色,她双眼上翻,像是被活活蹂躏至死。 “唔啊!”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他只将愤怒、痛苦、悲伤、恐惧融成了这些怒吼,他的直觉总觉得那畜生正盯着自己。 房外的走廊间,两米多高的黑影不声不响地走来,一只巨大而尖长的手指在卧房门上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第十五章 第二夜(下) 望远镜中,卧房的灯火亮了十几秒,又很快黯淡下去。 陆轻尘将望远镜交给夕野,道:“你继续盯着,我去拿个东西。”陆轻尘匆匆地走进客厅,在黑暗里迅速地翻找东西。他顿时如此地急切,只觉得那两人已经凶多吉少,凶手可能很快会盯上他们。 陆轻尘翻开第三只纸箱,终于找全了他想要的。 这本是违法的玩意儿,但世间有多少生意是合法的呢?以前陆父接济过一个苏联老兵,老兵实在没东西给,干脆把吃饭的家伙便宜卖给陆父,换些盘缠回去了俄罗斯。这枪叫38步枪,虽然老旧但是威力不小,老毛子的枪被拆成三个部分,分别放在三个地方,陆轻尘闲时就会组装玩玩,没想这次派上了用场。 一杆十多几十年的老枪,三颗更老的子弹。 枪的膛线老了,子弹更是锈迹斑斑,里面还有火药吗?就算有,还能不能准确击发? 一阵碎玻璃声,陆轻尘赶紧将枪藏在柜台下,赶回窗边。 对面的卧房窗户碎了。陆轻尘道:“怎么样?” 夕野道:“有个人从窗里跳出来,好像是姓张的。”陆轻尘拿来望远镜,果见有个人一瘸一拐地躲进了芦苇荡。房子的二楼虽然很高,可边上有护栏,从那护栏跳下来有四米左右,跳的不巧就会骨折。 夕野忽然低声地叫了一下。 陆轻尘也看见了。 破碎的窗棂边闪过一具魁梧漆黑的身影,它与人一样直立行走,可它分明不是人,它哪里都不像是人。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正寻觅着蛛丝马迹。 夜风呼啸。 芦苇荡随风摇曳,鲜红的血渍就从卧房下边开始延伸,一直滴进了芦苇荡。惨白的月色下,血迹异常醒目。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忽然朝河对岸杀来! 夕野赶忙将陆轻尘的头按下去,动作迅捷无比。 两人急促地呼吸着,陆轻尘道:“你觉他它看见我们了吗?” 夕野道:“我不晓得。相隔这么远,天又黑,它肯定也无法发现什么。” 陆轻尘深吸一口气,他拿起望远镜,只从墙边露出很小的一部分。透过厚重的镜片,他只看见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陆轻尘闪电般撤回去。 他不停地喘息着,那双眼睛就像要将魂魄撕裂一般恐怖! 陆轻尘道:“它肯定看见我们了。” 夕野道:“可恶,那只鬼好高,一定打不过的。” 陆轻尘干脆再望了一眼,可那窗边却已经空无一物。陆轻尘再也忍不住了,他径直走去拿枪,给枪实实地装上弹夹。 正此时,客厅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陆轻尘持枪过去,夕野盯着枪,也没有发出任何牢骚,这种情况下反倒应该庆幸有枪。 夕野问道:“还剩多少子弹?” 陆轻尘想了想,答道:“两颗。” 夕野道:“介不介意现在就用掉一颗。”陆轻尘也几乎要开枪了,这种情况谁敢去开门呢?连看看是谁敲门都是极大的危险,不如就先招呼一发子弹。 陆轻尘朝夕野示意,夕野跑到侧面窗户轻轻地撩开窗帘,只见得一个浑身是血、手里提刀的男生在敲门。“是姓张的,他好像伤得很重。” 陆轻尘犹豫着,这或许是个陷阱。他估算着对岸到这里的距离,隔掉河大约是一百米,如果手脚麻利确实可以泅渡过来,可这个姓张的明明受了重伤,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陆轻尘道:“不能开。” 夕野道:“可恶!我们不救他,他一个人死定了。” 陆轻尘道:“他已经没有活路了,如果我今晚把他接进来,就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夕野还是拆开锁闩,将人放了进来,那姓张的一进来立马将门锁死,顺便将旁边的铁杆用来撑住大门。他忽然坐下,一边哼着一些零散的字符,一边将自己的衬衫脱下来。 他背上有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伤口很深,现在还有粘稠的鲜血从里边缓缓流出,姓张的把衬衫撕开,自己将伤口简单地包扎好。 他只说了三个字:“张小邪。” 原来他叫张小邪,现在他神情恍惚,失血过多,已经派不上多少用场。夕野想去扶他,可这个人竟然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双眼瞪得通红。 陆轻尘道:“本来我不想放你进来,现在我们都被盯上了,只有一条路选。” 张小邪的语气都在颤抖,问道:“是什么?” 陆轻尘道:“你有没有认出凶手,或者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张小邪摇头,他将刀攥得更紧,虎口的伤口又裂开了,却已经没有多余的血可以流。 陆轻尘道:“所以是敌暗我明,就算今晚侥幸逃脱,它也会寻觅机会杀了我们,要么我们杀死它,以绝后患!” 张小邪忽然很激动,他一激动就往刀柄发力,甚至能听见整只手肌肉绷紧的声音,他肯定要杀了这头怪物。 他们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门前却已传出野兽的低吟,门外有阴影,那巨大、扭曲的影子开始撞击房门!无比强横的力道一次次冲击着细弱的门闩。陆轻尘道:“按计划行事。” 陆轻尘与夕野上了二楼,张小邪坐在楼梯口,一边摩擦着刀口的鲜血,一边失心疯似的冷笑。“来吧,快来吧......” ——轰然巨响! 整间大门轰散而开,他终于能稍微看清这怪物的模样。长毛、尖嘴,就像野狼,沾满鲜血的长牙细细密密地排列着,就像专门切割人体的机器。它足有两米三以上,几乎贴着门顶,张小邪永远忘不掉那双贪婪、嗜血的琥珀色眼睛。它的手爪抓在门沿,只轻轻地划过,就把木框抓得支离破碎。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巨兽四肢着地,发出凄厉的嘶吼,猛地扑向张小邪。 张小邪拔腿就跑! 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跑上二楼,才不过二十层台阶,在他看来却像是千万里那么遥远。 怪兽在身后发出凄厉的咆哮!他的动作更快!他心里不停地怒吼:快点!快点!还要快点! 第十六章 生死交锋 张小邪朝二楼猛地一扑!那怪物却已抓住他的脚踝。 陆轻尘就端着枪守在二楼楼梯口,张小邪就是个诱饵。 电光火石间,陆轻尘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动能冲过枪膛、枪管......7.62口径的子弹精准地射进怪物的咽喉! 张小邪猛地从怪物爪中挣脱出来,他高高举起刀,猛地砍向怪物的头颅。 他疯狂地劈砍,一直砍到虎口撕裂,精疲力竭。鲜血浸透了地板,张小邪忽然道:“砍不进......”那厚厚的皮毛阻去了一些力量,且那刀口都已卷刃,凹凸不平,那怪物的脊椎就像是金属,坚硬无比。 陆轻尘瞄准脑袋又开了一枪。打得血肉迸溅......张小邪也从怪物身上下来,瘫坐在楼梯口。 这只披着黑毛的怪物长有狼的长耳,嘴巴也尖长,甚至那瞳孔的形状都是犬科动物的。好像就是传说中的狼灵,可又有着许多不同之处。它腿部的比例并没有加长,也不像传说中那样难对付,竟然一枪就被放倒了。 夕野从旁边拿来一根撬棍,小心地靠近怪物尸体。 陆轻尘道:“你做什么?” “如果我们无法确定它死了没有,就该往死里打。”夕野猛地挥击撬棍,只闻见骨头“咯嚓”一声碎了,夕野又朝头上狠狠打去,一直打到血肉淋漓! 众人该放心了。只有陆轻尘注意到细节,它的伤口在缓慢恢复,纵然很细微,却还有生命迹象。 夕野打累了,她脸边溅到了几滴血,问道:“还有子弹吗?” 陆轻尘知道还有一发,却答道:“没有了。” 忽然血肉模糊的狼怪再度爬起抓住了张小邪的两只脚,将他整个人吊起来。 夕野一棍打在狼怪的关节,喊道:“快帮忙!” 陆轻尘这就是刻意为怪物留的最后一发子弹,他想测试它有没有死透......他屏息凝神,瞄准了狼怪满是鲜血的脑袋。 他能感到狼怪也在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却没有射出,或是老旧、或是卡壳,已经太迟了。 怪物拿着脚猛地一撕,张小邪整个人顿时被撕成两半!他的血和内脏从半边身体内涌出,被丢弃在一旁。 两人几乎吓呆了,他们第一次感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刚才还是个大活人,顷刻就被撕成肉块。 面对如此强悍的怪物,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两人拔腿就跑!那野兽红了眼地奔来,它实在太快,陆轻尘几乎能闻到它嘴里的腥臭味儿。不过二十多米的走廊,足够爆发出最快的速度,陆轻尘与夕野交换野色,忽然趴下来滑过了那里。 狼怪刹得不及,忽然停滞住。它奔跑时四肢伏地,前足膝盖处忽然出现一丝淡淡的血痕,血痕不停地扩大,它整只前蹄就掉了下来,一下子栽倒在地。 中间悬着一根细细的铁丝,血从铁丝滴落。陆轻尘料定了野兽的凶性,就在此设了如此一道简单却要命的机关。 “走!”夕野将陆轻尘扑进房间,两人紧紧靠着大门。狼怪在门外猛烈撞击,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河岸。 然后就是枪声!剧烈急促的枪声。 门外传来喊叫:“谁在里面?我数三声,不开门就直接开枪了,一!” 陆轻尘飞快地把枪藏在床下,夕野答道:“我们是好人,别开枪。” 门打开,是两个面色惊惶的警员。 他们的枪口还在冒烟,炙热滚烫的枪管......地上都是血,血迹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房间,那头怪物从窗户逃走了。 警员们还在为刚才的情形所汗颜,“你看了吗?” “额,我看见了,但却不知看得见的是个什么鬼怪。” “鬼怪?” “肯定不是人,我打中了它七枪,它竟然还能逃走。”满地的弹壳,还有张小邪不成人形的尸体。警察终于做出了该做的事情:呼叫支援。 陆轻尘道:“各位警官,我们看见河对岸也有人遭遇袭击,应该快点赶去。” 警察先给手枪上满了弹夹,保险栓一拉,道:“现在可以去了。” 趁着警察匆忙下楼的时候,陆轻尘将38步枪的两枚弹壳拾起,免得警察知道他私藏枪支。若因为枪支罚钱坐牢是小事,可若枪被收缴,那就根本无法抵御第二次袭击。陆轻尘觉得狼怪肯定会来报复,它看起来就像是人,只是有些野兽的脾性被激发出来,才会中了陷阱。所以他必须要有枪,虽然没有子弹了,但只要去找陆父一趟,肯定能弄到些存货。多的可以搞到一箱子,少得也能弄来一梭子,陆轻尘很少会向陆父拿东西,所以但凡他去要,陆父便竭尽所地帮他搞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事都要原则,况且世上有许多事情也只能用子弹解决。 到了河对岸,警员走进破碎的大门,四处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 台阶上有血,有只断手。陆轻尘看见这断手,忽然想到那狼怪被削下的前肢,他问道:“警官,之前我们弄下了那狼怪的一只手,可走廊内却没有那只手。” 警员低声道:“它衔着手跑掉了,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再发出任何动静。” 陆轻尘更加肯定狼怪有智力。 他们上了楼,怀着无比忐忑的目光打开了卧房大灯。 只有血。 大片大片的血,床上的血,墙壁的血,地板的血。可人却不见,没有尸体。陆轻尘暗忖着:那个女人呢?难道趁机逃走了? 此时警笛声响起,警车来到了河岸边,巡逻主力都来到这里,林队也从车里下来,在泥泞的河岸边留下巨大的鞋印。 纳崎村顿时活了过来,无数的房屋一间接一间地亮起灯火。 林队拿起大哥大呼叫:“化验的如何了?有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电话那端传来血肉飞溅的声音,又混杂着锯刀切割骨骼的咯响。“啊,确实有些很奇妙的东西,但我还需要时间来证实我的推测,这可是相当无聊的过程,我都要睡着了。” 林队道:“那你最好过来一趟,这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我只对稀奇百怪的死法有兴趣。” 林队道:“如果你喜欢稀奇百怪的死法,那你会爱上这次案件。”电话那端已经没人了,女法医匆匆********,踏上了赶赴纳崎村的快车。 第十七章 第二个凶手 “啊,这可真是份大礼......”女法医抬起半具血淋淋的尸体,接着道:“能将一个大活人生生撕裂,就必须撕开厚厚的脂肪、皮肉,甚至是坚韧的骨头......凶手的臂力至少在200千克以上。” 林警官道:“确实有意思吧?” 女法医又开始吞云吐雾,她有副正宗的死鱼眼,看上去总一幅睡不醒的模样。 女法医道:“这不是先前的凶手。手法完全不一样,你想听听化验的结果吗?” “等等。”林警官抠了抠积压多年的耳朵,道:“现在可以了。” “今天我从七具埋尸中挑了一具,与浮尸、巨人观尸一起解剖......”女法医将她惊人的发现逐步解释出来: 割开埋尸与浮尸的皮肤十分费力,原来两具尸的脂肪上层堆积了大量透明胶质。 人体怎会有这种物质? 林警官道:“是他们染上某种怪病?” 女法医道:“或许吧,你记不记得纳崎中学的蜡尸?” 林警官道:“怎么的,难道......” 女法医道:“不错,包裹蜡尸的透明胶质正是尸体内发现的,成份完全相同!” 这就显得诡异了。女法医道:“经过化验,胶质中含有高浓度的ag,浓度达74%至90%不等。” 林警官道:“是银元素。” 女法医道:“银本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抑制住了细胞的新陈代谢。没有银覆盖的地方,甚至还有大量活性细胞。” 林警官道:“这么说来,巨人观那人还未死透,确实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抓住你的。” 女法医道:“这具尸体又有不同。” “哦?” 女法医将吸尽的烟头蹍熄,点上第二支烟,接着道:“死者胃部、肠道有大量的银,从背部被殖入大量的腐化细菌导致体内失衡,防御系统全线崩溃,促成了活人腐化的极限手法。” 女法医又补充道:“接下来只是一个推测,因为死者特殊的体质,巨人观可以在一天之内实现。那些苍蝇会不会也是凶手用来迷惑我们的,我剖开尸体内的蝇蛆,发现它的食物远不止人肉。” 这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在尸体上产下的蛆虫,它理应只吃得到人肉才对。 林警官道:“那蛆虫还吃了什么?” 女法医道:“腐烂的樱桃。” 林警官摇了摇头,村中莫不提人栽的樱桃树,还有几片浩大的樱桃园,加上蛆这东西随外可见,只能算个无比细微的线索。 凶手或许百密一疏,可这个疏乎不算致命。 林警官自嘲道:“我以为追捕的是个空有蛮力的疯子,没想到却是高智商犯罪,我们连凶案时间都被他误导了。” “对了。”林警官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刚才说死者有特殊体质,是啥来着?” 女法医道:“他们的细胞比普通人活跃数倍,新陈代谢功能也快三倍。” 林警官道:“这就说明他们受了伤也能很快愈合,但活在世间的时间却短。” 女法医道:“正确。” 林警官道:“还有件有意思的事情,这十人里七人的身份出来了,痞子三,李老板......虽然有个人是外乡人,但他们居住在纳崎村都有十年以上了。” -----“简直就像蓄谋已久的报复。” “嗯,不错......”林警官忽然一惊,“是你们两个。” 那句话是陆轻尘说的。 林警官道:“这次你们受到袭击,有看清凶手么?” 陆轻尘道:“凶手恐怕不是人,两位警官也应该看见了。” “哦。”林警官拉低了帽子,进入一种沉思的状态。他仿佛知道些底细,可出于某种原因,他无法说出来。” 夕野道:“实在太危险了,你们应该保护我们。” 林警官道:“我确实想保护你们,但警力必须派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陆轻尘想了想,那头狼怪本是攻击河对岸的人,因自己被看见了才想杀人灭口吗?不对,谁能看清野兽长什么样子呢?就算看见,也无法找出它啊。 它明显是另一个杀手,之前的案件如女法医所说都是找准了目标,蓄意谋杀。而狼怪嗜杀成性,死者的挑选毫无特点......纳崎村一下子出现两个凶手,太恐怖了。 只见林警官吩咐手下:“调查出的那几个与死者最为密切的人,分配所有警力24小时保护他们。” 看来他是比较不放心那个“十人斩”,打算守株待免。 女法医拍了拍陆轻尘的肩膀,道:“小子没你事了,去好好睡一觉吧。” 陆轻尘道:“这就是我的家,怎么睡?” “呃......”女法医见他家灯火通明,还忙着调查取样。再说刚刚发生凶案,谁又能睡得安稳。 陆轻尘更担心枪被查出来,便道:“请你们快点吧,今夜我再想想办法......”他忽然望向夕野。 夕野一下变了,脸也有些红,道:“这,我们女孩子都要矜持,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陆轻尘道:“我的天,你来我家时哪里矜持了?” 夕野道:“我不听!我不听!总之现在是特殊状况,就、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连女法医也笑了。一个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岂非是很少笑的? 张小邪的尸体被装进冰冷的尸袋,林警官就这样看着尸袋装到车上,一行人忙前忙后。他忽然问道:“医生,我们的对手好不简单。” 女法医笑道:“难道我没名字,你非要叫我医生?” 林警官道:“本来我还叫得出你名字,但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开始叫你医生。” 女法医道:“好笑,我也只记得你叫林队,却不知全名。” 林警官冷冷地笑,他一笑起来,就像快刀划过钢铁,充满着铿锵的力量感。他说:“我叫你医生,因为你是最好的法医,倒头来我只记得你的职业却忽略了你的名字。” 女法医转过身去,轻声说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林警官道:“我是警察,保护民众是我的职责,请你一定尽快查出线索。” “我现在回边城继续调查,包括那头神秘生物的鲜血,三天后我必将给你答案。”她已经走了,白色的高跟鞋在铁路上咯哒咯哒的响着,仿佛碾碎了所有人的心肠。 林警官心说:这女人如此知性能干,若不是为人冷漠了些,又因为工作不被常人所理解,绝对是个异常受欢迎的女人。他只是不敢想,因为他一直害怕的东西已经出现了。 第十八章 夕家古宅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分。 天边已经彻底黑暗,两只惊飞的夜鸟,直直地从树林中窜出来,飞向了更幽邃的远方。 一路上都没有人,只隔着房间忽明忽暗的灯火,看见人影攒动,所有人都在讨论凶杀案。 陆轻尘道:“发生这么多事情,胆小的也该搬走了。” 夕野长长地叹气,道:“所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人人都有着故乡情结,不是那么容易离开的。” 陆轻尘道:“哪怕丢掉性命?” 夕野道:“其实纳崎村向来都很平和,这该是自70年代起第一例凶杀案了。” 陆轻尘不由得感慨,这虽然是第一次发生凶案,但一下就死了十一个人,还有那女孩行踪不明,生死未卜。 陆轻尘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女孩没有多大的几率可以逃走。” 夕野哼一声,只道:“这叫求生的本能呀,当你真得面临生死危机之际,才会激发出所有的潜能。” 陆轻尘道:“那个张小邪也激发出了求生本能,看他落得什么下场。” 其实对于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两人还历历在目,走在路上自然是提心吊胆的。 路上没有一个人,路边尽是些野草与树林,幽邃的很,仿佛那头野兽随时都会窜出来似的。 陆轻尘担心道:“还没到么?” 夕野嘟着小嘴,低声道:“我恨不得直接飞到家呢,谁愿意大晚上孤零零走在路上呢?”就像两块鲜美的肥肉蹦跶着,一边招呼道“快来吃我,快来吃我!”似的,狼怪不除,他们心中就如同悬着一块巨石,怎也无法安定下来。 大约九点,他们走去的是纳崎中学土路上另一个反向,也与陆轻尘的家正好在相反的位置。陆轻尘一抬头,看见高高耸立的电塔,从这个方向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见谷底的电塔。夕野道:“嗯哼,快到了。” 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路笔直通入榆树林中,夕野道:“只要沿着路一直走,尽头就是我家。” 看来夕家颇有身份哪,路都是直接修得,不像是寻常百姓家那样互相依靠,而是单独地耸立在榆树林深处。 那座宅院很大,隼不言还在很远的地方已能依稀看见那楼阁的一角。 榆树已经十分古老,有些高达三十米以上,可还是没能掩盖住楼顶,说明这是座特别巨大的宅院。 走得近些,陆轻尘发现路边不止有上万树龄的老榆树,还有不少人工栽培的樱桃树。 三月樱熟,枝头已挂满了熟透鲜红的果实。 有些果实腐烂了,就掉进泥地里,被一些食腐甲虫贪婪地吮吸着,也有苍蝇在腐烂的果蒂上产下了一排卵。 近些的地方有路灯。 灯光很微弱、灯柱有些锈迹,想来存了些年头了。 些许小虫扑击着发黄老旧的灯管,一直扑到力竭死去。 陆轻尘道:“我看见外边许多地方都装了路灯,既然你这里也装了,何必不多装些呢?走夜路也方便。” 夕野冷笑道:“他们怕我,所以都不敢再逗留哪怕一秒,只是装了一杆路灯便匆忙离去。” 陆轻尘道:“除了食量,他们还有什么好怕你的?” 夕野望了望四周,忽然加快步伐,道:“等我们先进到屋里,做好防护再谈吧。” 两人来到夕野家。 陆轻尘也随着陆父大浪淘沙,也见过不少气派的建筑,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赞叹。 这宅院还保留着古时风格,古色古香。 门前残留两个石墩子,想是原本放了些狮子、貔貅的辟邪之物,不知何故拆掉了。整间宅院大气恢弘,占地至少一千平米,楼阁在院里高耸四方,之前陆轻尘看见的就是这塔楼一样修长的阁楼。看着陆轻尘好奇的目光,夕野解释道:“这阁楼有整整七层哪,我将第三层改成卧房,平日就睡在那里。” 大门打开,里边还有亭子与池塘,当然也少不了宽敞的客堂与一些客房。 偌大的宅院,人反倒显得渺小了。 陆轻尘道:“你一个人住吗?” “啊。”夕野的眼神忽然很黯淡,她道:“我父母很早就离世了,他们只留给我这样一座宅院,一些足够我完成学业的存款。” 她忽又转过头去,等回过头来,却已在淡淡地微笑。 为什么一个人明明很痛苦,却还要挂着笑脸?夕野笑得时候,她的心肠会不会被搅碎? 陆轻尘对这个女人生出一丝钦佩。 因为他见惯太多小鸟依人、柔情娇弱的女生了,或许男人都比较喜欢这种,他们会有成就感。可陆轻尘却偏偏对坚强独立的女人毫无抵抗力,况且夕野这样漂亮,他肯定会被吃的死死的。 可惜陆轻尘偏偏又觉得不爽,他就是不服夕野这个人,所以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距离感,总之他还无法喜欢上夕野。 只是觉得她有点意思,身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陆轻尘就无法抗拒地被吸引了。 况且两人又这么有缘分,连遇到凶案都是一起的。 别人的相遇总是很浪漫,而陆轻尘刚与她在一起就差点丢了命,他甚至要大吼:老天真是调皮的臭小孩,他明明写下了许多缘分注定的开头,却总要配上生离死别的结局。 天色仍旧昏暗,亭子、假山、甚至是树影都像是妖魔的影子,风一吹过,树叶间嗖嗖的摩挲声,就成了恶魔阵阵的低语。尤其经历了生死一瞬间的两人,只觉得汗毛直立,脊背冰凉。 陆轻尘催促道:“真是受不了这阴森的夜晚,还是快点睡吧。” 夕野道:“哎,我没有特别准备的卧室。” 陆轻尘道:“没关系,我可以睡在三楼,你就睡地板吧。” 夕野顿时就撇起了嘴,道:“你这个客人真是心大啊。” 陆轻尘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客人,那主人就该好好款待贵客,怎么能让我感到不适呢?” 夕野冷咧地一笑,“就凭这个。”砂锅大的拳头。 陆轻尘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夕野渐渐逼近,道:“人家本就是个弱女子,怎好算得君子呢?” ——【噼里啪啦!啊!噼里啪啦。】 夕野幸福地滚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陆轻尘开始铺地。 第十九章 夜深人不静 三楼,大约十米高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扇雕窗,陆轻尘从这里望去,能看见纳崎中学模糊的影像。 风吹过树丛,飞花落叶,阵阵榆花香能令人感到由衷的快乐。可一切又如此黑暗,孤鸟惊啼,树影婆娑,连纳崎中学都成了漆黑的猛兽,张着巨嘴,仿佛要吞天吃地一般。 陆轻尘看看夕野,她还是浑不担心的模样。 陆轻道:“我好佩服你,原来没心没肺竟也成了一种好事。” 夕野挑了挑眉,怒道:“呸!只是我们性格不同罢了。” 陆轻尘道:“那我是现实主义,你就是超现实主义。” “嘁~”夕野狠狠地鄙视了他,转身在床头翻找东西。她已经穿得很少,浅浅的裙下露出修长洁白的大腿。她的腿很笔直,该细的地方没有一丝赘肉,该丰腴的地方就毫不吝啬,饱满而玉润的肌肤,绝对是陆轻尘所见过最完美的皮肤。但一切还是比不过她那双脚。 夕野道:“你看什么?” 陆轻尘道:“我见你的脚长得漂亮,漂亮的东西岂非都要看久一些?” 夕野脸红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女孩子脚有什么好看的?” 陆轻尘道:“别的女孩子脚不好看,你的却很好看。” 那纤长、碧嫩的趾头,足端粉粉嫩嫩,如凝脂玉缎,实在太美妙了。任何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她小小的虚荣心会不会被满足,反而想要陆轻尘更多地欣赏呢? 夕野道:“那你就看个够吧。”她两腿长长地伸直,完美的双足就展现在陆轻尘面前。 陆轻尘看得太刺激了,他忍不住上前,伸手出来轻轻地揉捏。 夕野道:“放开你肮脏的手。” 陆轻尘忽地扼住脚踝,又从踝根缓缓地滑下去,他的动作迅速而凶猛,夕野忽然感到一阵刺激。陆轻尘抚摸着足底,她身子便微微颤动,一股奇妙的感觉刹那间充盈着她全身。 陆轻尘却忽然停下,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夕野错愕片刻,一脚将陆轻尘踢下床去,她脚尖点着陆轻尘,红脸道:“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就算做了,为什么不继续?” 刚才那一脚好劲道,陆轻尘还有点懵,只道:“女孩子的脚不可以随便摸,摸了就要负起责任的。” 夕野道:“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责任?” 陆轻尘道:“要结婚的,而结婚就是一辈子的责任,我才不要你这样的责任。” 夕野道:“呸呸呸,我死也不要和你这样恶心的人一起,再说你配得上我么?” 陆轻尘苦笑道:“好好好,就算我配不起,您能不能高抬贵脚?” “哼。”夕野反而恨恨地朝陆轻尘背上一踩,陆轻尘“诶哟”一声,反倒很爽的样子。 “真气人,踩你反倒感觉我吃亏了。”夕野两腿一抬,又缩回被窝里头,继续研究她刚才翻找出来的书籍。 陆轻尘只是摇头,“哎,女人......”被她的脚踩着何尝不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至少陆轻尘痛并快乐着,世间如此完美的一双脚就与他如此亲密地接触,他一想到这些,脸就有些红了。他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他所说,他确实只是喜欢女孩子漂亮的脚,可夕野的脚不但漂亮,还让他特别兴奋,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诶,你知道西方国家的狼人传说吗?”夕野的脸很小,书却很大,一直将她整幅面孔都遮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本书在对他发话。 陆轻尘平坐下来,道:“狼人么,就是在狼月夜化身成人,或是人在月夜变化为狼。” 夕野道:“有两种对吧?” 陆轻尘道:“不尽然,应该说是常被人目击的有两种,但总归会有一些变化吧。” 夕野道:“你姑且说说看。” 陆轻尘道:“如果狼人囊括了werewolf与wolfwere两个大族,那他们有没有可能互相繁衍后代?这样就会出现混血儿。父系基因来自werewolf,母系基因来自wlofwere,生出来的到底该属于哪一方呢?两者在调换一下身份,又是另一种全新的混血儿。两种相同的混血儿与两种不同的混血儿又开始繁殖第二代,那就是混血儿再度混血,生出来的又该是什么?” 夕野道:“打住打住,照这样下去会是无穷无尽的,根据两大族的血脉浓度不同,狼人其实有千千万万种,每种都是独特的分支。” 陆轻尘道:“不错,狼人最前起源于欧洲,所以欧洲分出那么多家族,就好像是各个狼族自成一派,相互接济。” 夕野沉思道:“还有传说狼人一族甚至渗透进了皇室贵族,过着饮血享肉的生活。后来狼人被揭露,一场大火与三千人的大军才将范海辛家族烧毁。” 陆轻尘终于有丝敬佩的目光,道:“想不到你不是文盲,多少还懂一点的。” 夕野哼道:“那是。”她将书页展开来,图上狰狞发黑的野兽正被钉在纯银的十字架上忍受火刑。 熊熊的烈火烧焦了野兽的皮肉,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与那冲天的云雾一起消散在琉璃瓦的大教堂边。 陆轻尘自言自语道:“有道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夕野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对啊,那野兽虽然皮糙肉厚,恢复能力更强,但一场大火绝对可以将它烧成渣滓。” 陆轻尘道:“算了,我们还是先不能想这个。”毕竟那头似狼的怪物行踪诡秘,就算寻得到,难道它会乖乖把自己绑到十字架上么?然后再好心地给自己整好柴火,浇上汽油,最后来一句“哈利路亚”撒手人寰。 当今,他们更该想想如何自保。 夕野的房间有些脏乱,不过还保有女孩子的基本素养,只空余一些杂物。陆轻尘在地板上打了一铺凉席,他扭开衬衫的扣子,凉快了些,就开始整理背包内的东西。 明天就是周六,有些学生可以去学校瞎玩,也可以自己主张时间。 陆轻尘道:“明天我去边城一趟,你要来么?” 夕野摆摆她的腿,做个no的姿势。 陆轻尘笑道:“边城应该有更多好吃的吧,想来我也可以买些菜,做点异域风情的菜肴。” 夕野却还是裹着小被子,嘟囔道:“你不要再说啦,我不能去。” 她有些反常,陆轻尘便也没有再问,道:“既然没人帮我当苦力,我就只买自个儿的份了。” “你敢!”夕野一下子从被中冒出小脑袋,道:“你随便住进别人的房间,我还没问你收房租呢,而且......” 陆轻尘也意识到了,“哦,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女孩子的房间。” “你是不是发觉地晚了那么一丁点?”她扭过头去,陆轻尘以为她睡了,不料她又嘱咐道:“你必须满足我的胃口,不然就一脚踹你出去,让你成为天外飞仙。” 陆轻尘道:“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他将灯关掉,在窗外悬了一根丝线,线上系着铜铃。一切安顿好,便也入睡了。 二十章 死亡列车 这一夜格外宁静。 天蒙蒙亮,陆轻尘就披上外衣离开了这里。他带上纸和笔,打算乘纳崎村的火车绕路到村口,一路上可以更细致地观察整座村的布局,令他地图更完善一些。 火车最早一班在清晨5:00,纵然车速飞快,奈何村中站点奇多,有些路也不平坦,所以来回一程极费时间。 陆轻尘走回夕野曾带他来的路,一直向下走,就可以看到被绿色植被侵占的火车站点。 这里的火车站如同距离稍远的公交车站,筑起了长椅与护栏。想来纳崎村曾也兴盛一时,如今却免不了成为红粉骷髅。 一切都没落了。 爬山虎窜跺上了车牌,常青藤围在绕在长椅边缘,散发着淡淡的的草香味。 最顶上的雨棚则还尽着自己本份,乌木的脊梁长出一茬又一茬的蘑菇,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站上有三个人。一人披蓑戴笠,是个农民样的老伯;一人黑衣黑裤,戴着墨镜与鸭舌帽,很难看清模样,背上背着一块很大的黑布头,不知藏着什么;最后一位是蓄长发的女人。 女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细长有灵。陆轻尘容易从这双眼联想到狼怪,他立即避开长发女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进站台。 女人也注意到他。这个女人很敏锐,她的胸还是那么挺,她的腰肢还是那么柔软,甚至她的面上还找不到一丝皱纹,绝看不出这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 琥珀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陆轻尘,亚洲人眼睛大都是深棕或灰色的,欧洲人则以绿蓝两色居多。所以陆轻尘更加忌惮。 难道她是昨晚的怪物? 不。怪物明明断去一臂,况且她眼神没有任何杀意,只是警戒地盯着陆轻尘。相比之下,旁边那不露真容的黑衣人才叫一个古怪。 此人头发不短,下巴密密的胡渣参差不齐,给人的感觉很邋遢。不知大家知不知道朴树早些时候的造型,不能昧着良心说帅,只能说长得很接地气,看起来也有点邋遢,可总之这个人在“帅”的基础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黑衣男子很像朴树,只是面容还要削瘦,微微高起的颧骨,额前油腻的发丝,都显得落魄。 天边已经积聚了大量乌云,仿佛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 老伯拉低了斗笠,喃喃道:“下雨喽。” 陆轻尘道:“老伯,你这是去哪儿?” 老伯道:“嘿嘿,我去农场拨些玉米籽啊,如果可以赶在下雨前多播点,正好雨水一刷,长势肯定好。” 陆轻尘又去问那个女人:“这位大姐姐又去哪里呀?” 女人道:“发电局。”她似乎不太想多说话。 陆轻尘这次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刚要开口,那人已背过身躯。陆轻尘越发觉得此人有古怪,便道:“这位是去......” 黑衣男子只是盯着天边。 天边的乌云积聚扩散,带来了呼啸的狂风,万物花草都随着摇摆。他的衣袍也在猎猎作响。 他究竟是谁? 良久,这个人忽然说道:“山边的桃花差一年就开了。” 陆轻尘道:“桃花开与你去哪里有什么关系?” 黑衣男子的声音古老而沉重,就像埋葬死人的坟铲,——“那我去哪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你?” 陆轻尘不说话了。 黑衣男子将黑布头的背带拉了拉,静静地立在站台右边。就这细微的动作,陆轻尘猜测黑布头中裹着一件细长的物品。 闪电撕裂天幕,天边也开始飘起连绵细雨。 火车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雷声一直从拐角处驶过来。 火车只有三节车厢,一行人都直接去车头给司机票钱,陆轻尘开始了解这里火车的运作方式了。火车大约每两小时绕一趟,干脆像大巴士一样当面付钱了。每个人只需付掉相等的价钱就可以坐完整个行程。 整三节火车只有十几个工作人员与车长在维护。 火车工作人员按日结钱,今天只有大约七个人在工作,算上车长,工作人员一共八个。 陆轻尘进到车厢,发现车厢的人不多。可能因为是早晨,仅有些老头老太腿脚不便,赶着去买菜。说起来纳崎村的居民大都自给自足,市集并不太吃香,可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条道理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很适用。 天边又开始打雷。 狂暴的雷声瞬间淹没了一切,陆轻尘想到曾经被雷电劈死的八哥,感受到了雷电的威力,晃觉得有些吓人。火车就在雨中迅速地启程了。 陆轻尘看着周围景色,一边在桌上用执笔绘制着重要地点。 他需将每个路口、每支分叉都画出来,各个站点间的距离也可以用车站之间的公里数估算大概。这样陆轻尘的地图就更完美,他飞快地描画着,忽然手肘被狠狠撞了一下。是之前那个寡言的女人,这女人行色匆匆,身后紧紧跟着那个黑衣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走过车厢。 陆轻尘看见男人卸下了黑布头,并将下节车厢的门锁死。他立即发觉不对劲,便喊道:“喂!” 前面几个老婆婆拐着菜篮子,用缓慢地语气说道:“小伙砸,怎么了啊?” 陆轻尘迅速从座位出来,道:“那个人好像把门锁了,不知要干什么。” 老婆婆们道:“啊?锁门啦。最好通知一下车长,看看他能不能帮忙。” 车上确实有通讯设备,陆轻尘走到前边呼叫,可这玩意儿毫无反应,连机械故障的刺啦声都没有。老婆婆们有说有笑,一个说:“这东西也挺老了,十年有了吧。”“哈哈,上次以为它坏了,轻轻一敲竟然掉了,车长同志可火大。” 陆轻尘顺着线缆望去,“什么?”线缆竟然被切断了,是什么时候做的?他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的,切口平滑整齐,明显是人为。 陆轻尘用力撞门,奈何门纹丝不动。 老婆婆们只是继续谈天说地。“李奶奶啊,西家的黄瓜好吃么?”“那个新鲜,今天就特意奔着黄瓜去的。”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前节车厢传来。 陆轻尘狠狠锤了锤门,低声道:“可恶。” 车外飞雨惊雷,车内噤若寒蝉。 老婆婆们仿佛遭到雷劈,紧闭嘴巴不敢再蹦出一个字儿。许久才愣愣地问道:“小伙子,这咋回事啊?” 第二十一章 坠车 门后再也没有声音传出。 陆轻尘再撞门也是于是无补,他大喊着,希望火车前面的工作人员能听见。 可天边电闪雷鸣,雨水哗哗地拍打车窗,任何声音都显得异常微弱。陆轻尘打开车厢门,身体紧紧贴着车体,霎时间风更大了,冰凉的雨水直往他胸膛里钻,几片树叶被卷入铁轨,片刻间连渣子都不见了。 陆轻尘紧紧抓住车门,老旧的车门嘎吱嘎吱响个不停,那颗螺丝都生锈了,即刻坠落下去,擦出绚烂的火花。 心知时间不多,陆轻尘猛地一跃,终于进到另一节车厢。就在他脚刚踩进车厢的瞬间,老旧的车厢门便松动卷进了铁路,一下子轧得面目全非。 陆轻尘本在第二节车厢,所以现在他就在第一节,第一节车厢有个简易的厕所间,前面只剩下车务人员所在的车长室。 现在这里却空无一人,莫说人,尸体也寻不得。四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从厕所隔间内淌出。 血仍是鲜红的,隔间内也非完全的寂静。陆轻尘能看到女人的脚,正是先前琥珀色眼睛的女人所穿的一双鞋,一模一样。 除了她的脚,还有一双黑色军靴,这军靴是那个男人的,他一动不动,女人也不像在动,那为何隔间内会发出如此复杂的声音,好像千百只老蟾在耳边不停叫唤,诡谲异常。 陆轻尘蹑手蹑脚地走过隔问间,他轻轻拍打着车长室的大门,一下、两下、三下..... 没有回应。 陆轻尘一边注意着厕所隔间内的动向,一边轻轻拍打着车长室。 还是没有应答,厕所隔间内却好像有了变化,女人脚边多了些东西出来......陆轻尘仔细一看,竟是染血的衣裳。 陆轻尘还没看清,忽然车后传来老太太们的惊呼! 原来相隔两个车厢绝对可以听见求救声的,这么说车长一直失去了联系?车上还有七八个工作人员也人间蒸发一般。老太太们又在惊呼什么?陆轻尘赶忙从车窗外探去。 火车已经偏轨! 这绝不是站台上标记的车站,那是条许多年前就被封闭的铁轨。 火车撞碎了路障,轰鸣而去。 这条路朝纳崎村下方通去,周围树枝生长得太过繁茂,只看见葱葱茏茏的一片,枝桠在火车外壳刮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嚎叫”。 火车还没停,它如同疯狂的敢死队,一路向前,车外脆弱的地方已经被树枝戳进来,陆轻尘猛地趴下,那树枝竟将火车车厢沿路撕裂。 陆轻尘根本不知道铁轨的尽头是什么,可铁轨封闭起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望了望厕所隔间,想着可能有人没死,便猛地撞开门锁,只见女人穿着内衣,身边全是鲜血。 女人呆坐在马桶上,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陆轻尘道:“火车失控了,不介意同用一间厕所吧。”他尽量躲到了隔间的角落,避开大量鲜血堆积的地方。 女人好像也缓过来了,忙道:“现在火车驶去哪里?” 陆轻尘道:“本来要在西边调头,现在却一直往前开,开进了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 女人只道:“抓稳。”她伸手抓紧了一边的铁护栏。 陆轻尘道:“怎么?你晓得铁轨通到哪里?” 女人道:“它会通向......苍狼山。只是中间缺了一截,会有一道三十多米的悬崖,一旦摔下去就没办法爬回去。” 火车硬是破开了虬枝错节的树林与灌木,忽然不再剧烈地震动了。 女人冷冷道:“该死。” 三节车厢猛然坠下山崖,一路滚下去一路也开始脱节,顿时就摔得满身疮痍。 雨还在下。 火车大红色的车皮已经被树枝挂去大部分漆色,车头被巨大的树枝捅进了驾驶室。草叶沾满了车轴,第二节车厢甚至被撕成两半。 陆轻尘与女人只受了些皮外伤。 庆幸这悬崖虽然陡峭,可不算深,应该不会因此丢掉性命。除非真的是不巧,陆轻尘爬出车厢,看见第三节车厢几乎无损,老头老太们搀扶着走出车厢,不少人而是头破血流,可都无大碍。他们坐在车厢里,抱怨着怎么回事。 陆轻尘问道:“那个黑衣男人呢?” 女人道:“什么黑衣男人?” 陆轻尘道:“那个与我们一起等车的男人,我看他尾随你进入车厢然后将门锁死,紧接着你惨叫一声,不知发生了什么。” 女人道:“没什么,这......与他无关。”陆轻尘看着满地鲜血,可女人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口,面色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陆轻尘道:“那你看见他了么?” 女人摇摇头,道:“我没有注意他,这双靴子是这个人留在厕所的,与我无关。” 陆轻尘道:“那他一定是进入车长室了。”说道车长室,陆轻尘立马奔过去。 车长室已经面目全非了,一根锋利巨大的树枝穿透了整座驾驶室,陆轻尘正好从车头爬进去。 满地的玻璃渣子,更惨的是车长已被树枝贯穿,加上车子推进了好远,树枝已将他尸体碾压得不成人形。周围横七竖八地躺倒着车上工作人员的尸体,他们都被尖锐物刺破喉咙口,躺倒在血泊之中。 像是刺刀之类的凶器,凶手只出了一招,一招就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人简直是老练的杀手。 陆轻尘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黑衣男子,现在黑衣男子不知去向,更加肯定了。大雨将他面庞打得湿润,他必须要尽快逃离此地。 抬头看见陡峭的悬崖,周围没有任何附着物,简直就是鹰愁之地。 火车全速冲了十几分钟,大约经过了三十千米。这一段距离很远了,就算有人第一时间发现赶来帮忙也要很久一段时间。陆轻尘道:“那些老人撑不了太久的,我们必须想办法求救。” 女人道:“你莫急,我们的亲属、家眷总会发现我们的,甚至是火车没有按时倒班也会引起人们的怀疑,然后来找我们。” 陆轻尘道:“我不这么觉得,那个黑衣男人神秘的出现,可如今火车遇难又不见他的影子。加上通讯器被剪断,还是大多数人不愿外出的雨天,就像他策划好的一起意外,就算被发现也要再隔几天。” 女人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陆轻尘道:“怎么没办法?” 女人道:“另一头就是苍狼山,没人会进去。就算是活活饿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踏进苍狼山半步。” 可雨愈发狂暴,天边的乌云也越积越多,连一丝阳光也见不到。 第二十二章 台风 好像这场雨永不会停。 “苍狼山?原来它与纳崎村如此接近。”陆轻尘虽然知道有苍狼山这个地方,但不知具体在什么方位。 女人指了指天边,道:“看。” 天雷怒降! 巨大的山脉连绵起伏,恍若一头巨狼盘卧在丘壑之间。凸起部分似长耳,似尖牙,锋利陡峭的崖壁更像是闪烁着寒光的狼毛,每根都如此有力,如此灵动,仿佛正是那巨狼对天咆哮,唤来暴雨惊风。 女人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它叫作苍狼山,唯有身处苍狼山脚才能看见这样的形貌。” 陆轻尘点点头,从纳崎村任何一处地方都无法看见狼形的山峰,或被浓雾遮挡,或是角度问题,哪怕攀到纳崎村最上方,恐也因为山中层层弥散的雾霭,而难见得一角一隅。 陆轻尘道:“你说没人敢进苍狼山是什么意思?” 女人道:“苍狼山自古有食人妖怪的讹传,加之路线崎岖,错综复杂,少有人能从中走出来。我还是去找车长吧,你不要乱跑。”陆轻尘见她神色轻蔑,定不愿跟随一个小屁孩的建议,便尾随着去到车长室。 女人瞠目结舌,捧紧自己的嘴巴,待看清室内的惨状,顿时两腿发软,几乎要栽倒下去。她及时扶住,道:“这可如何是好。” 陆轻尘一直在观察天空,这场雨已持续了很久,三月下春雨,雨都是细细绵绵的,少有如此暴躁且长久的时刻。 女人仔细翻找着,直道:“可恶,难道车上没有什么通讯设备?” 她似乎找到了通讯器,可线路早被连根拔断。 陆轻尘顶着暴雨,一直观察着四方的地形。除了火车坠毁开辟的一小片空地,四周林深叶茂,那坠下来的悬崖几乎是90°的,无法攀爬。他们要么就在这里等待救援,要么就走进苍狼山,绕过大半圈的路回到悬崖顶上,再沿着火车冲出的痕迹回到纳崎村。而苍狼山与悬崖接壤的边缘至少也在数万米远的地方。 陆轻尘道:“我们可以安心地等待救援,但恐怕要过很久。” 台风来了。 瞎子都看得出来,天上黑云密布,暴雨仿佛一柄柄快刀,划破了天地间的萧索。人站在这里,顷刻间便湿了衣裳。 女人道:“偏偏这个时候,我可不能困在这里。” 陆轻尘道:“我记得你要去发电站,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女人道:“纳崎村管理电力的人只有两个,现在我同事在休假,只有我知道如何调整电力,如果碰上这样的台风天,很容易短路,夜里就没有电了。” 那意味着纳崎村将迎来无比漆黑的夜晚。女人接着道:“虽然各家各户都有蜡烛,但总归比不上灯光来的舒服,到时候伸手不见五指。” 陆轻尘忽然察觉有些诡异,难道造成火车坠毁的元凶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想要破坏电力,这样更方便下次的行凶?可他何必大费周章呢?与其杀死所有火车工作人员,倒不如直接将女人杀死,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女人咬了咬牙,道:“听说有人接连遇害,如果夜里真得没了灯,凶手岂不是更加猖狂?”她咬了咬牙,道:“我要去村中求救。” 陆轻尘道:“我和你一块去,先搜寻一些物资方便逃生吧。”女人应了声,去第三节堆放杂物的车厢寻找物资。 陆轻尘检索背包,发现包内有一只手电筒,一米余的线绳,一把美工刀,以及绘制地图所用的纸笔,还有套雨衣。听闻山中天气变化无常,陆轻尘就常备一件雨衣,现在他可以派上用场。经过与老头老太们一些交涉,他们同意贡献出一些苹果李子之类的果蔬。因为路途遥远,可能要步行一天一夜,有些食物充饥是极好的。陆轻尘道:“各位老爷爷老奶奶,你们吃的也足够,就在车厢内等待救援吧。”大家都表示赞同,并嘱咐陆轻尘一路小心。 陆轻尘来到第三节车厢,女人也正好出来,她道:“运气不错,有一盒打火机,还有些照明棒,我想应该够用了。” 陆轻尘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启程吧。”可他忽然想到什么,道:“等等,我再去车长室一趟。” 陆轻尘去见几人身体发僵,已经死了一阵子,列车员身上都有名牌,陆轻尘挨个看过去,“李三关、李利丰、李锦、李铁花......怎么都姓李?”陆轻尘翻起车长血肉模糊的尸体,他胸口上也写着名字「李小刀」。 陆轻尘怀着疑惑与女人汇合,并问道:“难道开火车的都是一家人们?” 女人道:“不错,是姓李的一家,各自都是血亲。” 血亲和亲戚可不同,他们竟都是有血源的亲戚,属于直系后代。所谓兄妹不能通婚,指的就是血亲,他们的dna如果相互交融,后代有很大的几率出现畸形,因此为了人类的未来,较不提倡这类作法。 陆轻尘披上雨衣,道:“走吧。” 女人道:“你还有雨衣吗?” 陆轻尘笑了笑道:“没有。” 女人只得戴上帽子,道:“启程吧。”陆轻尘对表,现在是上午5:43。 窗外风雨大作! 夕野掩实门窗,发现陆轻尘留下的绊线与铜铃。“嘿,这家伙还真胆小。”她收回铜铃,觉得家中防护实在不够称心,尤其面对那样的野兽,破开门户就如撕开棉花一般容易。她说干就干,下楼收拾杂物,准备给门窗多加几道防护。恍然间,她盯见榆树下有个人影。 “是谁?”再一看去,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影,不过台风掀折的枝桠罢了。夕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儿,转身继续收拾。 老榆树后,他的身影再度浮现。 他头上的鸭舌帽已经不在,半边脸颊满是鲜红的血渍。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宛若黑色的雕塑。 ——他的手动了。 熟练地卸下黑布头,黑布头内是一柄雪亮的长刺刀。刀口呈三角形,角锋各自铸有三条钩棱,是用来放血的。 这并非纯银之物,还掺杂了不少的「铅」,一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破坏人体组织的物质。 电光一闪,黑衣男人消失无踪。 第二十三章 疑凶再现 夜里,雨还断断续续地下。 闪电劈中了电塔,整座村子逐渐被黑夜侵噬。 夕野总听见一种声音,像野兽沉沉的低吼,又如风雨拗断树枝的残音。她缩在被褥中,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边。 门栏剧烈地摇晃。 ——“谁?是谁在那里!”夕野本能地拾起刀,紧紧抓着被子。她本是个胆大心细的女人,可独独害怕打雷。 那个夜晚也打雷,也下着雨。雨混着血,雷燃起了野火。 火势飞纵万里,猩红的灰烬从苍狼山纷飞而下,就像一阵血色风暴。雨也被火势掩盖,许多人甚至看不见下雨,却只见得吞吐的火雾喷涌而上,将苍狼山的那座古刹蚕食殆尽。 夕野那时年幼,她不记得发生什么。 但她哭过。 或许夕野的眼泪早在那一夜流干,所以她今后再也无法流下哪怕一滴泪。那一夜对她的触动实在太大,以至于现今打雷,她的手、她的脚、她的皮肤、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门外并不安静。 夕野想去开灯,可惜电线短路,无法使用。她只能缩在床脚,打开手电筒。 惨淡的灯光照着门窗,忽然一道黑影掠过。 夕野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她不愿坐以待毙,强迫自己前去弹个究竟。她的手脚颤抖着,后背更是冷汗直冒,她确认窗边窜过了一道影迹,且这身影极其高大......就像那夜的狼怪! 她现在一楼,虽然窗户大门都被钉上了木板,可若遇得那样的猛兽,也只能争取半分钟不到的逃跑时间罢了。 窗户猛地一震! 夕野立马趴下,她看见窗帘外巨大直立的阴影,顿时大气儿也不敢出。 一定是它!绝不能被它发现,夕野沿着墙壁匐前进,一边观察着阴影的动向。 阴影被风雨刮擦着,本身不动,却有小片阴影不停地飞落。 夕野暗骂自己胆小,或许那只是被狂风卷来的树枝,她将手电筒对着黑影吸引其注意,自己从后边轻轻撩开窗帘......啊!那竟然是......一根两米多长的断枝,因为枝头树叶繁茂,显得很胖,又有点狼怪的形态。 “可恶。”她狠狠地锤击墙壁,却不敢太大声,只从地上立起来,回到三楼去。 可能真是雷雨交加,令她想到了不好的过去,未免太紧张了些。 雨水从窗户的缝隙中淅淅沥沥地向下游走,忽然电光一闪,映出了黑色野兽的身影。 一头黑暗的野兽就一动不动地立在夕野窗外,黑色的皮毛,琥珀色的双眼,还有一条很不协调的前足,像是新生长出来的。 它已经注视了房间很久,就像野兽吃过捕兽夹的亏,就会格外小心脚底。 野兽这回嗅到了恐惧的气味,它嘶开腥臭的嘴巴,仿佛坏笑着走到门边。它打算用奸杀那个女孩的方法慢慢折磨夕野,因为它是野兽,已经失去一个人应有的道德底线吗,仿佛只有人类的呐喊与痛苦才能令它感受到一丝生机。这种快感就像高潮,无法被阻挡。 它庞大的身躯在黑夜里越来越接近,电光闪烁,它就这样从容地闯到门前。 电光一闪! 狼怪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浑身的肌肉开始萎缩。它猛然朝身后看去,背部竟被银刺刀所刺入,它流出的血都与银融合,混合成亮银的死灰色。它拼命地想要看清那个偷袭者的脸,可它的意识已经模糊,就像被蚂蚁包围的蛆虫,被群蛇吞噬的受害者。 夕野听闻声音,闪电般地打开窗户,只见得一只巨大的怪兽被拖进树林。 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就像一个幽灵,那只倒下的怪兽分明是袭击他们的狼怪。什么人会暗杀一头狼怪?夕野急忙拨打电话,压低声音道:“林队,我发现有凶杀案。” 电话那头传来林警官浑厚的声音,道:“请保持冷静,我们很快就到。”他顿了顿,忽又问道:“谁遇害了?你看见凶手了吗?”他生怕夕野遇害,所以尽量多套些话。 夕野道:“凶手被挡住了,但受害者就是昨晚上那头怪物,那个拿枪都打不死的怪物。” 能听见林队的喊声“位置在哪儿?找个识路的快点带去小女孩家。” 几个警员面面相觑:“老大,现在台风天根本没人出来。” 林队道:“那只能挨家挨户去找人帮忙,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不能浪费一分一秒。”警员们应声点头,这就去办了。 林队道:“我记得你是叫夕野吧,是夕家的那个孩子,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相信那都是无稽之谈。现在外边有台风,我们路上要花去不少时间,请你想办法自保。” 夕野道:“你放心,我的命可硬了。” 林队道:“再见。” 夕野道:“再见。”她挂断电话,干脆从后门溜出塔楼。因为那头怪物都可以轻易破开门窗,那杀死怪物的人岂不更加容易?留在这里就是瓮中之鳖,敌暗我明,不如和他们捉迷藏,你不知我不知,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夕野披上雨披与雨靴,戴上小刀,偷偷离开了家门。 树林中,乱坟前。 那个黑衣男人手持铁锹,伫立在坟头。坟中本无人,坟中本来就是空的,野兽呜呜地嘶吼着,这是它最后的力气。 男人道:“许多年前我就想象着把你们亲手埋葬掉,这个坟就是为你挖的,如今看来,似乎小了点。” 男人猛地一敲!锋利的锹刃切开了皮肉,砸断了狼怪的腿骨,又是第二锹!彻底将它的腿从盆骨截了下来,紧接着第三锹、第四锹、第五锹......第十七锹,男人已经将它四肢与头颅分尸。 这样坟墓就刚好装得下了。 雨水将坟墓快速地冲刷,估计很快这座坟墓就要被彻底埋没。男人将尸骨踢下去,狠狠啐了口唾沫,冷笑道:“很快你所有兄弟都会来陪你。”他拖出一箱沉重的浓硫酸,猛地灌进坟墓里。 尸骨发出融化的嘶嘶声,伴随着恶臭的白烟。 他头也不回就走掉了,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第二十四章 苍狼山外部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场雨呈弱碱性,碱与酸中和,竟没让那头狼怪的尸骨全部化开。 林警官封锁了现场,又是十分诡异的一场案件。为什么这个被浓硫酸浇化大半的怪物一半在坟里头,一半却在外边? 他问站在一旁的夕野:“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 夕野指着尸体,道:“你算不算呀?” 林警官面色仍旧严肃,道:“太奇怪了,既然都事先挖好了一个坑,为什么要把部分尸骨留在上头?” 夕野道:“可能凶手也没想到。” 林警官皱眉道:“没想到什么?” 夕野道:“没想到这怪物被肢解了,竟还有力气挤开烂泥,想要逃走。” 它四分五裂,它遭受大量硫酸的侵蚀,竟还爬出了严实的烂泥。大量的雨水会将土面打湿、夯实,普通人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警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道:“这事太玄乎了,我只相信科学的解释。现在袭击你们的怪物死了,你也可以松一口气。” 夕野冷冷道:“也许吧。” 林警官道:“说来昨晚与你一起的小子呢?” 夕野道:“说是坐火车,打算去边城办点事情。” 林警官沉下脸,道:“那可大事不好了,听说火车延误了八个小时,联络也中断,指不定出现脱轨之类的意外。” 夕野皱下眉头。心念:陆轻尘啊陆轻尘,你终于也有倒霉的时候。可她忽又升起一丝不安,若陆轻尘死了,还有谁与她斗嘴?还有谁愿意不带一丝的成见与她分享快乐?还有谁?勉强算得一个朋友...... 林警官笑道:“莫非你担心他?” 夕野急得跳起来,忙道:“我?我会担心他?我夕野是个什么人,他与我有什么干系?”她忽又呆立在雨中,喃喃道:“可能我真得有一咩咩担心他。” 雨势稍稍缓些,陆轻尘两人在密林间穿梭。 苍狼山实在险峻诡奇,按树龄推算,几乎已有数万年的历史,层差老树如同鬼影般潼潼而立。哪怕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让人心弦一紧。 陆轻尘道:“砍伐实在太费力,照这样一边清路一边前进,至少要花费三倍的时间。” 女人道:“你应该庆幸这里还是密林。” 确实,山顶光秃,在其他部分的密林映衬下格外显眼。陆轻尘不禁腹诽:这里究竟发生过何事?是火灾吗? 女人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答道:“十年前,一场天雷击中苍狼山顶的古刹,焚林面积多达数十万公顷。” 陆轻尘道:“如此猛烈的火。” 如今山壁仍旧光秃,纵然经过整整十年,也独有微薄的新绿色爬上山坡,就像贪腐的污吏浑身露财却还非要喊着“没钱啊!苦啊!真得没钱啊。”连遮羞都算不着,实在是很好笑的一件事情。 陆轻尘道:“诶,那古刹原本在哪?我无法看见。” 女人道:“苍狼山从这里看去仿佛是狼耳与狼嘴的侧面,而古刹本在苍狼山长长的狼嘴之中,按照这边的角度是看不见的。”高高悬挂的双颌之间,峰石犬牙交错,如同恶狼的利牙将嘴中物死死钳住。 此地地势太低,确实无法看清双颌峰的情况。谁又能想到恶狼嘴中还有人搭建古刹?不过正因苍狼山顶部植被被破坏,方才没有浓雾,众人也能见得其形貌。不像大雁山,只到中上部便已看不清任何东西,恍如与世隔绝的仙境。 陆轻尘感慨道:“这个人也真够恶趣味的。” 女人道:“再怎么恶趣味,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陆轻尘道:“如此算来,你并不晓得古刹遭遇火灾之前的历史。” 女人道:“可能就是这样,许多事情都会成为秘密,而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也有它的原因。” 陆轻尘道:“那关于那场火呢?” 女人道:“十年前也下着今天这样的暴雨,可能还要猛烈一些,古刹内本来有人居住的,后来只发现几具干尸,匆匆结案了。” “哦,是这样......”陆轻尘呢喃着一些话语,又拨开面前密集的灌木丛。灌木丛后是树林,树林后又是灌木丛,层层叠叠,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他们根本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可现已到了晚上,陆轻尘打开手电,即刻看了看手表时间,晚上6:43。 整整走过了十三小时,七百八十分钟,四万六千八百秒。 可他们还好像没动过似的。 林深叶茂,电闪雷鸣! 雨势经过短暂时间的缓解,再次狂暴起来,些许枝桠被连根拗断,一直落在腐烂的泥地之中。 陆轻尘道:“奇怪,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女人道:“山中辽阔无际,走起来可比看起来远得多,哪怕你走过一万、十万米,看起来都没太多的变化。” 陆轻尘抚摸着遮蔽苍穹的大树,此树周围空寂,又长得很有特点,十分容易辨认。陆轻尘就在树皮刻下一道印记,道:“你还打算继续走吗?” 女人道:“忍一忍吧,若真的再出现凶杀案,我良心就要受到谴责了。” 陆轻尘戏谑道:“你有良心吗?良心又是什么东西?” 他毕竟见过太多人和人情,其实世间人情真得不需要多过问,许多人早就剜掉了良心,而被厚厚的铠甲所包围。可能靠得住的就只剩亲情了,但按现在的形式发展下去,亲情又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只能靠自己,不然任何的悔恨与忏悔都是多余的。 女人忽然没有回答,只道:“你又有什么建议呢?” 陆轻尘道:“既然你将苍狼山说得这么玄乎,夜晚又有诸多不便,我们还是休息片刻,待到天明再寻出路。” 这阵台风太过强烈,偶些虎啸猿啼,竟都隐没于风雨声中。 有些时候没察觉到危险,人反倒觉得安心。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再度出发。清晨的雾气浓了许多,层层雾霭更令此地披上了一层诡谲的面纱。 第二十五章 棕榈猫蛛 两人似又走了很久,却免不了绕回原来的地方。 陆轻尘抚摸着树皮上的十字标记,道:“我们又绕回来了。”女人道:“不可能,我们一直按照同一方向走,怎么可能绕回来呢?” 陆轻尘道:“事实就在这里。”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民间传说「鬼打墙」,明明走了多时,却总离不开某个地方。传闻是猛鬼遮眼,无论走出多远,始终会回到原点。陆轻尘道:“一定有它的缘由。” 女人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你可有什么法子?” 陆轻尘道:“有指南针就好了。” 女人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只是如此窘迫,比硬挤出来的还要可悲,她道:“指南针?我确实随身携带一个。”她即将指南针拿出,指针360°旋转,永远无法停下。她道:“苍狼山有某种特殊磁场,无法辨认东西南北,以前有些地质学家来到苍狼山勘测,其中有个姓彭的老头就消失在这里。” 陆轻尘笑道:“好危险哪,若现在想回到火车那也已经不行了。” 女人双眉紧蹙,道:“我早提醒过,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只是个小毛孩,我却没有尽到大人的责任。” 陆轻尘忽然停住笑容,道:“但我有一个法子,不能保证成功,至少比困死在这里强。” 女人道:“是什么?” 陆轻尘道:“闭起眼睛。” 女人将他从都到脚打量一番,道:“向你闭起眼睛,信不过啊。”陆轻尘叹了口气,道:“许多所谓的鬼打墙就是利用了视觉陷阱,造成各种错觉,虽然眼见走着直路,可难免绕圈圈,最终回到原点。” 女人斟酌着道:“你说的确实有番道理,就在刚才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走错了路。” 陆轻尘道:“这就对了,像老狗识途,老猫归路,这种潜能隐藏在每一个生物体内。”两人这便校准了方向,女人道:“小子你跟我后边。” 陆轻尘向来不逞强,既然这个女人如此照顾他,他必是求之不得,便道:“好,好,我就拉着你衣角,免得迷路。” 女人道:“记着只是衣角,你敢乱摸其它地方,我一样要你命。” 陆轻尘道:“只是你若取我性命,逃出去的机会就更渺茫了,还是不要这么冲动。” 女人气得转过头去,一股脑儿朝前走。 她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渐渐慢下来,伸手在面前摸索着。“啊!”她忽然一声尖叫。陆轻尘忙睁开眼,见她食指指尖血流如注。 女人道:“该死的荆棘,幸亏没走进去。”眼前一丛密密匝匝的荆棘阻拦了去路,是那种刺多强壮的青棘,如要硬闯过去,恐怕要穿着欧洲骑士厚重的铠甲。就算是铠甲,也要刮擦数万道难看的痕迹,许多人只知道荆棘无比锋利,却不知棘刺本身含有毒素,容易造成伤口感染。按照两人现在的装备,要穿过荆棘丛无异于自杀。陆轻尘道:“往好处想,至少我们没再兜圈子了。” 女人道:“四周一定有可以绕路的地方,不如我们分开找找?” 陆轻尘几乎脱口而出,道:“哎,怎么人人都喜欢分开,不知你有没有看过恐怖小说,分开的人必死无疑。” 女人反驳道:“好笑,小说的东西能当真么?你有看过《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吗?” 陆轻尘羞怯地问道:“当真有这种小说?” 女人道:“我告诉你,这本小说另一个名字就叫《水浒传》。” 确实是一百零五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爱恨情仇,陆轻尘忽然觉得很失落,女人见状,得意道:“由此可见,小说为了吸引人,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你怎么好信这里头的东西?” 陆轻尘道:“先不谈小说,现今这状况绝对不该分开,如果再度迷路,甚至没有人相互照应,结果就是必死无疑。” 女人仔细地思索,觉得陆轻尘这番话颇有道理,姑且信他一次。 两人就沿着荆棘丛的边缘摸索,终于摸到一条通道。通道的方向正沿着他们既定的逃生路线,两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洞口乌漆嘛黑,宛若凶兽开张巨嘴,人还未近三尺,就感到异常强大的压迫感。 陆轻尘道:“我晓得这种通道,一个朋友告诉我,古代战乱的时候纳崎村人建造了大量这样的通道,这些通道四通八达,总归能找到出路。” 女人环顾四周,道:“也没其它出路了,抓紧时间吧。” 女人想要点燃照明棒,陆轻尘阻止她,道:“有些洞窟常年封闭,容易积蓄沼气等易燃气体,一遇明火就会爆炸。还是我用手电吧。”他打开手电照亮了前路。女人道:“看不出你年纪虽小,懂得却不少。” 陆轻尘道:“根据年龄判断一个人本来就是错误的。”年轻人也有见过世面的,七八十岁的老头也可能不识abcd,归根到底,人的心理年龄还是与身处的环境挂钩。 通道内比较狭窄。 因为是朝下的通道,雨水大量涌进,如同微型的溪流穿梭于细密的苔荇之间。四处都是碧莹莹的苔藓,这种奇异的青苔能发散柔和的绿光,虽不明亮,至少也能看清周围半米的地方。 他们的脚踩在苔藓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湿润声响。不远处有一团诡秘的绿光,很快吸引了他们的眼球。 陆轻尘道:“这光芒比青苔强烈许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女人道:“你不懂了,这就叫「荧光菇」,1840年被人发现于巴西,后来再没觅得踪迹。” 陆轻尘努力张望,果真有一簇伞状蘑菇伫立在石垒上,发散出妖异神秘的光芒。 女人几欲去摘,陆轻尘立即阻止她,道:“你看仔细一点,这是什么东西?”她沿着所指方向望去,发现数根透明丝线悬挂在荧光菇上,顿时倒吸了口寒气。她闪电般缩回手,道:“还是算了吧,谁能想到这里潜伏着一只棕榈猫蛛。” 陆轻尘道:“棕榈猫蛛?” 女人道:“这是与荧光蘑菇互利而生的独特物种,荧光蘑菇用光亮吸引昆虫,猫蛛就负责猎杀一切觊觎荧光蘑菇的昆虫。可怕的是棕榈猫蛛拥有剧毒,应当敬而远之。至于它为什么被叫作棕榈猫蛛,恐怕就是那独特的外形,就如同一棵开枝散叶的棕榈树,而它的习性则和猫一样,敏感、夜行、喜活食。” 陆轻尘也觉得可怕,道:“我不辞万里跑到这里,可不愿成为蜘蛛的早餐。”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一直到甬道豁然开朗,仿佛已来到出口。 第二十六章 林中小屋 却非真正的出口。大量荧光蘑菇生长于石壁甬道,宛若天上的银河,透过明亮的光辉,甚至能看见千万道细细的蛛丝悬挂于甬道上方。 女人道:“没时间了,我们硬冲过去。” 陆轻尘道:“我记得某人说过棕榈猫蛛有剧毒,有多毒呢?” 女人道:“一口的毒液量足以杀死猫狗。” 陆轻尘道:“人比猫狗大很多,应该安全点吧?” 女人沉思道:“确实,棕榈猫蛛没办法毒死一个人。”陆轻尘稍稍松了口气,女人接着道:“可却能毒得那人四肢瘫痪、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陆轻尘嘟囔道:“你不早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他们各自点燃一根照明棒。 ——“准备好了?速度一定要快,在照明棒未熄灭之前冲出甬道。” 陆轻尘点点头,女人道:“那好,我数三声。” “一。” 陆轻尘绷紧了浑身每寸肌肉,他的双目死死锁定着前方的路线。 “二!” 女人弓起身子,宛若一张绷弦的弓弩,就等离弦而出,陆轻尘也进入同样的状态。接下来就要数到三,两个人必要冲出去了,冲过这千万道毒蛛的陷阱! “二个半!” 陆轻尘却没有被骗出去,道:“二个半是什么意思?” 女人道:“那就三吧,你快跑呀,怎么还不跑?” 陆轻尘道:“我靠,i服了you。”他也不计较这些,甘愿领头冲进荧光菇遍布的甬道,照明棒将四周映得煞白一片,陆轻尘将雨衣的雨帽拉严,并接着照明棒的热量烧开层层叠叠的蛛丝,顿时就冲了出去。 陆轻尘走出甬道时已经两腿酥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女人扶起他,道:“你个小子好弱啊,身体素质比林黛玉还差。” 陆轻尘叹道:“哎,林黛玉还有贾母那一宅衣食无忧的贵族生活,我却没有。” 女人道:“你可以有,凭借这几分姿色,兴许会有富婆包养你的。” 陆轻尘立即不高兴了,道:“士可杀不可辱,叫我拜倒在女人裙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女人道:“什么年代了,还流行你那套大男子主义?” 陆轻尘道:“哪里是什么大男子主义,分明叫英雄气概。男儿人穷志不穷,绝不做上门女婿。” 女人顿时就笑了,她不止笑陆轻尘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看见了远方失控的铁轨痕迹。那列火车一路狂飙,将铁轨上的密林树枝尽数拗断,所以看起来空旷的一长条,很好辨认。他们已经绕至大雁山,虽比预想的多花了些时候,但至少半天之内绝对能走回铁轨,那样离纳崎村也就不远了。 台风愈发猛烈! 现在连人也站不稳,泥水飞溅在两人的衣衫上,连断枝树叶都狠狠掠过他们身边,撞出青青紫紫的一块,树叶“唰”的掠过陆轻尘脸庞,在那白净的脸上留下深深的血印子。仿佛是雪地里飘落的一缕红花,他根本不为所动......但风速还在加强。 稍小的树苗已被连根拔起!手臂粗的树枝亦如柳絮般飘摇不断,忽然猛地落下,刚巧砸在女人的膝盖。 女人冷哼一声,陆轻尘帮忙将树枝移开。 她穿着牛仔裤,可以清楚地看见鲜血渗透了裤子,又从裤脚流淌下来。甚至不用看,就晓得伤口有多糟糕。 陆轻尘扶起她,一边尽量利用大树树干避风,一边道:“硬闯肯定不行,找地方先避避。”他抬头只见黑云蔽日,狂风席卷着万物冲向远方。四野鬼哭神嚎,也不知是风雨吹于幽谷的回声,还是不知名野兽的怒吼,总让人无法放松。 这次陆轻尘一边走一边做记号,恍惚之间,有间木屋在密林老树间若隐若现。 因为陆轻尘的身子还很矮小,女人又很高,有175以上的个子,所以她必须将身体的全部重量支撑在陆轻尘小小的肩膀上。陆轻尘却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在腐烂的泥地里留下深深的足印。 已经进入腐殖地带,腐叶下有许多无法察觉的危险。 女人只道:“长点心眼儿,注意脚底下......”话音未落,陆轻尘骤然刹住脚步。他看见枯叶堆中一条可怕的毒蛇,蛇身花纹也如枯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了,若非陆轻尘眼尖,定然就踩到蛇身上了。 毒蛇盘起前身,嘶嘶叫着,陆轻尘拾起路边的枯枝想要赶走毒蛇,怎料一只黑色毒蝎蛰伏于此!幸亏陆轻尘收缩得快,不然就被蛰中了。陆轻尘一脚踢开鞋子,那枯枝猛击毒蛇头部,蛇便不甘地游走掉了。 女人道:“可恶,许多毒物潜伏在腐殖土中,现在台风一来都将它们赶出地面了。” 几分钟后,陆轻尘终于带她来到小屋。门一关上,顿时温暖了许多,也听不见那些恐怖的嚎叫了。 这是间怎样的屋子? 除了破旧两字,恐怕再无法形容这里。 由于屋顶做得很精巧,纵使废弃多年,却连猛烈的台风都无法侵入。屋子不过二十平米的模样,桌椅、柜台、床一应俱全,但它们太古旧了,坐在上面也令人觉得不安心。 陆轻尘一脚踢在椅子腿,椅子顿时就散架了。他又用同样的方法检查木床的支脚,很稳固,这才让女人坐上来。 女人轻轻卷起裤脚。 牛仔裤很贴腿,卷起的时候难免再次触到伤口,若刚才伤到了骨头,可能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陆轻尘只好轻轻托起她的脚。 女人穿着平底鞋,足脚虽然隐藏在鞋袜之中,但能看见净白如玉的脚踝,脚踝很细,她腿型也很美。虽然微微向外屈点,当更有风韵,许多男人无法抵挡这一双腿。可惜就可惜陆轻尘只喜欢脚,纵然腿再美,也无法在他眼里多停留半分一秒。 随着裤腿慢慢地卷起,女人痛哼了声,陆轻尘不禁为她捏了把汗。恐怕膝关节遭到了重创,或许骨折、更严重点就是骨裂,谁也说不清。连表皮也被粗糙的树枝蹭破,且割到了血管,方才流出这么多血。 女人的脸色已经有点苍白。她撕下衣服,忍着痛给自己包扎,虽然流血止住了,但脚也开始变成青紫色,阻碍了血脉流通,最严重的情况就是截肢。情况不容乐观。 另一边,夕野道:“我毕竟熟悉纳崎村,愿意带你们去寻找失踪的火车。” 林警官斟酌了会,道:“现在非常时期,我仅能派出两个警员协助你。” 夕野道:“三个人总比我一个强,现在出发了。” 两个警员自我介绍,“我叫龙滔。”“我叫林卞当。” 夕野道:“好,我们先从一条被封闭的铁轨查起......” 第二十七章 密林屠场 小屋内,女人像是斟酌了很久,道:“你能一个人去求救吗?” 陆轻尘暂不答应,他当然考虑到其中的危险性。如果在林中遭遇了不测,女人便也孤立无援,等待他们的将只有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有时候恰是简单的决择,却令人心力惧疲。 “该死的台风,偏偏这个时候吹来。”女人只能恨恨地抱怨。 陆轻尘道:“不,我总觉得那个人知道台风将至,算准了时机杀人毁车。” 女人道:“你一直说的那个人我却没有印象。” 陆轻尘道:“就是戴帽子的黑衣男子,与我们一同等车的那位。我开始以为他的目标是你,但他还是放你一条活路。” 女人低语着:“李家一口二十多人,车上已死八个,听说之前的连环凶杀案大都也是李家人。” 陆轻尘道:“那你知道李家还剩谁活着?” 女人道:“是一个叫李水生的小青年,对了,他有双和我相同颜色的眼睛。”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陆轻尘心头猛然作颤。他忽又冷静下来,道:“你对李家倒很熟悉嘛。” 女人道:“就是因为李水生这个孩子,大家都开玩笑说他是我弟弟,所以我才与李家有所交集。”她眨了眨细长美丽的双眸,道:“我就叫卜英慧,大家叫我慧儿。” 陆轻尘之后又在屋内搜到一些类似盆碗的物件,还有巨大的断骨刀。都说杀鸡焉用牛刀,也不知屋主人曾要宰杀多大的物件才用得上如此一柄大刀。 待屋外台风有所减弱,陆轻尘决定孤身前去求救,他道:“若我一天内没有回来,你想办法自救吧。” 卜英慧感动地点了点头,她抱着自己的腿脚,那漆盖处已乌青难看,看来已是极限。 陆轻尘关上大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密林深处,逐渐连看都看不见了,他踩在落叶上的“吱咯、吱咯”声也融进了风雨...... 可路却被堵死了。 说也奇怪,要么是直直的石壁,要么是倒下的老树根,一切通向旧铁轨的道路都像被人刻意堵死的.......陆轻尘一直走到了夜里,他累得肺都要咳出来了,终于远远地看见一处建筑,像是肉联厂之类的地方。怎么这种地方还有人工建筑?且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偏偏只留那里一个出路,仿佛是引诱人走过去似的。 却有人已觊觎他很久,陆轻尘刚觉不对,忽然一支麻醉针射中他的脖子,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厥过去。 林中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它有着与狼怪完全相同的瞳孔形状,只是多出些人味。 并不像那头黑色的狼怪般完全丧失了理智,反而很冷静,那毛茸茸的手里甚至捏着一支吹管,麻醉针就是从其中发射,麻痹了陆轻尘。野兽贪婪地一笑,将陆轻尘提在肩膀上便窜进了密林会中。 陆轻尘迷迷糊糊之中,只见野兽有着相同的皮毛与纹理,但毛发却呈棕红色,是一头全然不同的狼怪。 “有点惨。”陆轻尘心里调侃着,可麻醉针的效果实在厉害,他现已头晕目眩,无法做出任何大幅度的动作,但他还能控制指头的末端,记得他那段绳线还放在手袋中。他拼命地朝口袋探过去,还差一点!一点点!够着了。陆轻尘瞥见到大树的枝桠,当即拨出线的一端抛掷过去。 刚好卡在树枝间。 他不知道绳线有多长,但可以做个记号,药效又上来了,陆轻尘顿时昏死过去。 他再度醒来时,自己被绑在一个漆黑腥臭的角落。 无数黑影在头顶晃荡,陆轻尘望过去,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呼出来。那是人!人就像猪猡似的被高高吊起,铁钩穿过了他们的脚背,吊在晒肉的杆子上。 有些被透明的塑料袋包起,有些则是活生生的腊尸。 好好的大活人竟被当作畜牲高高悬起!这些人都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泡制与风干,成为活生生的腊肉。空洞的双眼,临死前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甚至那张嘴巴两边都已开裂,死者临死前拼命地吼、拼命地叫、叫到嘴巴都撕裂了大半,还是没能阻止凶手的残害。 这是间矮小的食品储藏室,只有一扇门,还有一个下水道似的井盖通路。门外传出一些动静,陆轻尘立马意识到他自己是被另一头狼怪抓来的!他压抑住自己的恐惧,想着挣脱铁链的方法。 现在他手脚各自被绑在桌台的四角,是铁丝!铁丝上布满尖刺,像是战壕前所设的障碍。陆轻尘的手腕脚踝已经受到多处伤害,鲜血顺着桌子腿流进了地面。 血以下还是血。 血以后是黑暗,比血更红的还是黑暗。那些血已经结成乌黑色的血斑,难以想象多少人曾在这里遇害。桌台边有个小凳子,凳子上放满工具,有锯刀、小刀、甚至是剔骨所用的蛇形刀,一应俱全。工具上面布满恶心的人体组织,还有,米白色的小虫子不停蠕动。 门外一阵巨响!是电锯切割骨头的声音,还有女人痛苦的嚎叫声,嚎叫声隐约还有点熟悉。陆轻尘曾听过,如果要肉质保持鲜美,最好在牛羊还是活着的时候宰杀......一阵恐惧袭遍了他全身。 陆轻尘看了看满是铁刺的锁链,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锁链其实很松,但是越挣扎就越痛苦。 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要么像其他人一般被活活制成腊肉,要么逃开这里。 电锯声停下,女人剧烈呻吟,开始还会痛得嚎叫,再后来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陆轻尘听见沉重的脚步声。 还有拉油锯的奇特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屠夫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他了。陆轻尘咬住自己的肩膀,低语道:“老天保佑......”猛地一拉!皮肉沾着铁丝!巨大的痛苦令他浑身每个器官都在痉挛。 铁轨旁,夕野与两位警员已达到。 龙滔道:“真是中头奖了,看来火车就是从这里驶出去。”不过他们又很好奇,龙滔接着道:“小朋友,你怎么晓得一定是这里出现问题?” 夕野头也没回,只道:“碰碰运气罢了。” 两位警员面面相觑,林卞当忽然拉住了夕野,道:“其实林队派我们另有目的,是关于火车经常失踪人口的案件。” 夕野甩开手,道:“我不知道,我必须不知道。” 龙滔安慰道:“你别怕,我们是边城的人,无论纳崎村中隐藏着怎样黑暗的秘密,我们也会伸张正义。” 夕野道:“这不是你们可以涉及的东西。”她忽又望向某个地方,道:“你们能不能单独去找火车,让我去另一个地方救人?” 林卞当道:“不能一起去吗?” 夕野道:“我不确定那里有人,但如果真得被带到了那里,救人就是争分夺秒的事情。” 林卞当与龙滔交换眼色,龙滔道:“我去找火车,卞当你随她去。”临行前,龙滔把两个手枪弹夹给林卞当。 林卞当道:“你够吗?” 龙滔道:“火车出现事故可用不着枪,倒是你,有备无患嘛。” “你保重。” “你也是。” 台风天令无线电设备全部失效,两人想要呼叫支援也没办法,现在只能靠他们。他们顶着狂风暴雨,一个走进了铁轨,一个与夕野冲进了密林。 第二十八章 屠宰厂惊魂 屋内腥味弥漫,鲜血“啪嗒”、“啪嗒”地响,容易令人想到洞穴的泉水,一声声地滴落在顽石之上。 一个高大的男人手提电锯,打量着房间内的角角落落。 他看见被陆轻尘挣脱的铁丝,上边的铁刺仍带着皮肉,而下水道的盖子已被掀开。他不由得冷哼一声,飞快地跑离屋子,他了解屠宰场的构造,自然也晓得下水道通向哪里。他忽然丧心病狂地大笑,无论陆轻尘怎么跑,在下水道这种矮小的地方始终不可能快过他,只要陆轻尘一露头,他就打昏他,用电锯锯下他的四肢,再用小刀把肉一片片割下来......此人生得白嫩,吃起来定是极好的。 可惜陆轻尘并没有进入下水道。 掀开的井盖只是幌子,陆轻尘从死人的尸袋中掉下来,不巧压到伤口,顿时痛得七荤八素,先前的劳累与痛苦一股脑儿冲击着他的心肝脾胃,他立即开始呕吐,可也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他推开屠夫没来得及重新上锁的房门,一边跑到了门外,这时他看见了遭受凌虐的女人,她分明就是卜英慧! 她的双腿已被锯断,现在半睁着眼缓缓地喘息着,可怜她已经没剩下任何力气,泪混着血浸满了整张桌子。她看见了陆轻尘,忍不住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轻尘帮她包扎伤口,道:“你不是在做梦,现在省点力气,不要再说话了。” 慧儿道:“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还有我的腿.....扶我起来......看一下。”陆轻尘将她的头稍稍扶起,女人满意道:“很好,它们很好。”陆轻尘明白她已经看不见了,剧烈的疼痛压到了视觉神经,前一秒她还能模糊地看到陆轻尘,后一秒已经和瞎子一般,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陆轻尘道:“你看到了?你的双腿很好,许多男人想睡在上面呢。”他说话的时刻已将女人包扎好,可血还是不住地流,女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 慧儿道:“我其实知道他锯了我的腿,我只会拖累,你、你快......”慧儿咬着嘴唇看着他,几乎已经是哀求他。 陆轻尘知道她在哀求什么,道:“好。” 与其让她受到缓慢而长久的虐待,不如给她个痛快,反正带着她,就绝不可能逃出这里。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陆轻尘高高举起一旁的斧头。 ——手起斧落!鲜血洒遍了刑台。 屠夫听见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他大吼着冲回房间,看见外边女人的尸体。女人已经被砍头,死得透透的,而本来贮藏人肉的大门却被人推开了。屠夫发出奇怪的怒吼!没人知道他又脏又臭的口罩下吼的是什么语言。 屠夫忽又冷冷地笑,用奇怪的口音说道:“被、被他摆、摆、摆了一道。”他说话有着严重的口吃,但手里的电锯却无比锋利!屠夫吼着难听刺耳的声音,就像失心疯的野兽从腐烂枯朽的喉咙里所发出的。 那种声音一直传到了深深的林中。 夕野已经来到屠宰场附近,看着这座浩大古旧的建筑矗立在阴天风雨之中,有的只是恐怖与萧索。 连身经百战的林卞当都不免打了个寒颤,林卞当道:“就是这里吗?” 夕野道:“啊,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但我肯定出口被封死了,现在出入都只剩下眼前这个大门堂。” 林卞当道:“你说火车上的人可能遇到什么危险?” 夕野思考片刻,道:“那端的铁轨通向悬崖,我想着火车坠毁后,幸存者会不会绕到这里来,然后在屠宰场中稍作歇息。”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可纳崎村从前就一直有狼灵的传说。” “狼灵?”林卞当听着不妙,给枪上了弹夹。 夕野道:“是食人而神秘的野兽,传闻它们就居住在苍狼山中,偶尔也会来屠宰厂栖息。记得以前常有厂中的工人遇害,因此才倒闭了。” “明白,这次要干掉野狼崽子。”林卞当打开保险,与夕野一同打开了屠宰厂尘封已久的大门。 一声枪响!霰弹迸射而出,将林卞当的肚肠打穿,二十多颗钢珠射进他的肠胃,将他的内脏搅作一团。“呀啊!”林卞当惨烈的叫出来,夕野干净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隐蔽的角落。 她探头一看,原来是土枪陷阱。一根绳线分别系着大门与扳机,一旦大门被推动,线便收紧,枪就会发射。 “啊,可恶啊。”林警官血流如注,他痛骂着,夕野已经捂不住他的嘴了,便道:“你至少还没死,别叽叽歪歪的。” 林卞当道:“这种枪本就打不死人的。” “你是说.....”夕野压低眉头,接着道:“布置陷阱的人只将人打残,而不至死,果真残忍!”而且枪口的对准的位置稍低了些,确实不足以取人性命。夕野再回头时,林卞当已因失血过多而昏厥。 夕野帮他简单地处理好伤口,人也拖进隐蔽的地方,但出于不确定因素的考虑,她没有带走那把手枪,想着林卞当醒来时也需要手枪自保。 现在傍晚时分,通道内满是昏暗的灯光。 因为屠宰厂有独立电源,所以即便纳崎村全部断电,这里也能保证光亮,窗外台风暴雨,连电路也受到影响,变得忽明忽暗。 夕野尽量小心地走着。 她身后的暗门打开,屠夫悄无声息地靠近,电锯朝她脑袋劈去!夕野觉得背后有人,猛然回头,却见锯子迎头劈来,快而凶猛! 厂外一阵暴风,灯光寂灭。 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这里只剩下屠夫。“哈、哈,别跑、跑嘛。”他狰狞地笑着,用皮手套揩起地上滴落的鲜血。是夕野的血,锯刃擦到了她的肩膀,留下一长条新鲜的血迹。“真、真漂亮,是个女、女、女的,可以好好玩玩。”他拉动电锯,沿着血迹循去,那沾满血渍的皮靴发出“啪嗒”、“啪嗒”的恶心声响。 夕野捂住手臂不停地跑,她来到一个双向通路,看着自己留下的血迹,她便在左边通道故意滴下一长条血迹,尔后止住血,转身朝右侧通路跑去。 屠夫后脚就来到同样的双向通路,他看了看地上的血,冷笑着朝右边走去。他的笑容让人恐惧,就像在大脚趾甲中嵌入一根针,然后用力朝墙壁踢去。 油锯的声音再次逼近...... 夕野没料到右边是个死路,只是个废弃的房屋,屋内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人大的纸箱。“可恶,可恶啊......”夕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有办法的。 第二十九章 真实身份 夕野躲藏于纸箱之中,屠夫一路奔来,即刻挥舞电锯将眼前的箱子锯成两半。 油在锯中沸腾,屠夫切开一只又一只纸箱。 他哼着小曲,怪异的音节就从牙缝间丝丝挤出来,他的口罩已在剧烈的跑动中掉落大半,露出米黄色的牙垢,恶心无比。 “你、你不用跑,我会好好、招待你。”电锯猛地一锯,又是只空箱子。 只剩下最后的纸箱。 电锯高速运转着,它还残留着不久前尸体的皮肉,肉就嵌在锯链之间,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夕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皮靴厚重的响声,那快速逼近的锯刃声...... 她会不会就这样被劈成两半?锯子会先锯中她的脑袋、然后是大脑、皮肉、内脏......坏点的话就会劈进肩膀,那样就半死不活,更加痛苦!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 子弹命中屠夫的头部,他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电锯仍在手边嗡嗡响着。 林卞当出现在门口,艰难地喊道:“出来吧。” 夕野猛地钻出纸箱,忙道:“你赶快再开一枪!” 林卞当道:“饶了我吧,刚才那枪明明已经打穿他的脑壳......哪有人脑浆中枪还不死的?”地上的尸体确实不再动,青黄色脑浆与血水从他头部的伤口逐渐溢出,看样子确实是死透了。 夕野夺过枪,又朝脑袋开了三枪,屠夫的脑袋顿时血肉模糊了。因为手枪用的9mm子弹,这种子弹因为射程短、穿透力、稳定性差,反倒成为一种优势,子弹不像大口径手枪那样会穿过身体,而是在身体组织内到处乱钻,造成开放性的撕裂伤。 屠夫不算大的脑袋挨了整整四枪,所以那已经不叫脑袋,只能叫做奇形怪状的肉块。 林卞当猛地夺回手枪,义正言辞道:“我警告你,警察的枪不能乱摸,摸了就要坐牢的!”他一急便又惊动了伤口,痛得摔在地上。林卞当拉开外衣,取出简易的防弹背心,可惜钢珠实实在在地透过防弹衣,二十多发铁珠有半数钻进他体内。他下腹所受的伤不比屠夫轻多少,巧在钢珠都没有打中要害,倒是有三四发打断了肠子,所以他痛不欲生,经过短暂的昏厥之后又能行动了。 夕野道:“你说了哪有人头部中枪还会不死的?那万一......他不是人呢?” 林卞当捂住伤口,道:“你不要乱说,神鬼之事最玄乎了,但这个人绝对已经变成鬼了。”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夕野道:“不论如何最好破坏掉他的四肢,这样他就无法......” 林卞当道:“无法、无法什么?” 夕野没有说出口,只是寻到货架旁的铁架,开始狠狠地招呼尸体!她忽又觉得这样实在太慢,便从尸体手中夺出电锯。 林卞当有气无力道:“住手。” 夕野道:“你不要再谈什么警察的责任,我比你们了解这里,必须要这么做。”林卞当却坚持道:“我说了住手,你再乱动就开枪了。”他将枪口对准夕野。 夕野已经有些发怒,缓缓道:“你不会开枪的。” 林卞当道:“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虐待尸体,如果有必要,我会打你的腿。” 两人僵持着,夕野道:“请你相信我,他可能会在某个时间变身,届时枪弹都对他没有任何效果,趁还来得及,毁灭他。” 林卞当冷笑道:“你简直就是在胡诌,之前我还相信是什么‘狼灵’,但倒头来还是人。真有狼灵的话,为什么不现身给我看看?嗯?” 夕野已然挥动电锯!林卞当也确实扣动扳机。 夕野的电锯偏离方向,滚进一边的罅隙里,她腿部竟然流血,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蠢警察竟然会朝她开火! 夕野抱着她血流如注的大腿,冷冷道:“你这个蠢蛋。” 林卞当沉下脸来,“恐怕你才是蠢蛋,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本来姓李,我应该叫李卞当。” 屠夫的尸体也开始再生、愈合,红色细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颅内生长。 夕野道:“好一条苦肉计,没想到李家那个夭折的长子其实送到了边城,还当了警察。” 李卞当道:“不使出这条苦肉计,怎么有办法将你引来这里,悄无声息地干掉你们?警察的身份,也方便给我们家族内部通风。” 夕野冷冽一笑“你以为真的能杀死我吗?你还有几发子弹,三发?四发?在子弹打完之前,我就会弄碎你的喉咙,让你的血洒在自己痛哭流涕的面孔上。” 李卞当大喝:“住口!”他的手离扳机越来越近......夕野的腿部肌肉也绷得越来越紧,本来细致无暇的大腿上也浮现出巨大有力的经络。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 “是谁?”李卞当稍稍出神,夕野猛地将他扑倒在地,争夺之间,夕野一拳打进他下腹的伤口,并夺走他的手枪。 夕野二话不多,回头就是数枪,一直打到枪管发热,打光了所有弹夹,她拖着受伤的大腿转身就跑。 李卞当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他迸出体内一粒又一粒子弹,猛地咆哮!身后屠夫的脑袋还在冒着硝烟,却再度站了起来,他提起电锯,并将李卞当小心地扶起来。 李卞当甩开他的手,道:“我不要你扶,你个怪胎!”屠夫很失落地站在一旁,李卞当恶狠狠道:“给我挖出他们的心肝脾肺,尤其那个贱女人,弄断她的手脚,削成人棍,再让她常常什么叫折磨。” 两人开始变化。 他们的肌肉暴涨,指甲变长,甚至顶破了衣服、穿过了鞋头......紧接着青筋暴起,骨骼迅速扩张,剧烈的痛苦令他们跪在地上咆哮着!不到一分钟,屠夫与李卞当已消失,两头狼怪从他们原本的位置立起来。 一头是红棕色的,另一头是彻头彻尾的棕色。两头怪物兴奋地咆哮着,隐藏进了屠宰厂的阴影之中。 “什么声音?”夕野听见远方怪兽的咆哮,忽一双手从黑暗中伸来,将她拉进了角落中。 是陆轻尘! 夕野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真得要感谢上苍,谁都没有来帮她,竟然是这个冤家活宝也困在这里。 第三十章 十面埋伏 夕野低声道:“怎么是你?” 陆轻尘道:“我还纳闷救的是谁,既然是你,早知道就不救了。”他攥着一根铁管,方才就是用它敲击发出声音,才引开李卞当的注意,夕野很快注意到他的手。 触目惊心的手。 陆轻尘脱手之际,锋利的铁刺划开了他的皮肤,甚至掀起了血淋淋的肉块。夕野帮他轻轻按住伤口,陆轻尘嘶哑咧嘴,道:“你不用按了,血已经流干了。” 夕野道:“还有其他人幸存么?” 陆轻尘道:“没有。” 夕野道:“那我们还不快点逃走?” “不......”陆轻尘否决着,道:“我留下。” 夕野虽然愤怒,却也只好压低声音道:“你这么弱,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 陆轻尘道:“我本不想与他们斗,可他们逼我斗,如果你要走我不会阻拦,你若留下助我一臂之力也可以。”他忽又沉默了许多,夕野不知他亲眼见到了屠夫的暴行。陆轻尘骨子里有一种正义感,平常他只敢将这种感觉藏于肺腑,虽然他一直想要做个普通人,但有些天性是压不住的,直到他看见慧儿惨死的那一刻,他就再难抑制住心绪的变化。 要逃,他早已逃了。 陆轻尘就像是伪装成猎物的猎人,永远不知道他能算得多精密。 夕野剜出腿上的子弹,道:“一个腿残,一个手伤,配合下倒还有生还的几率。” “如此说来......他们也是残废。”陆轻尘用力缠住伤口,将那层翘起的皮肉轻轻塞回去。 夕野有些纳闷,道:“他们怎么就是残废了?” 陆轻尘道:“我肯定他们都是和狼怪一路的,变身的时候智力会衰退,但衰退的程度不同,记得黑狼就完全丧失理智,而抓我的棕色狼人还会使用工具。”或许它们足够强壮,像狮子、像猛虎,但最终还是人这样有脑子的动物才活得比较成功。 夕野道:“说起来,黑色狼怪死去了。” 陆轻尘道:“你看见了?” 夕野点点头,“我亲眼看见它从坟里爬出来,它的前肢还曾遭受重创,像是新生的肢体。” 陆轻尘喃喃道:“那也不一定是它......河对岸女孩的尸体不见了,她也曾断了手。”夕野道:“以后再谈,你现在有计划吗?” 陆轻尘道:“当然有。” 他之前不只是匆忙躲避着屠夫,而将整间屠场地形摸了个清楚,更将一堆有用的物件收拾在隐蔽处。弹簧、绳索、钉子、刀片.......夕野看得有些发怵,陆轻尘已将它们对比尺寸,并熟练地拼接起来。陆轻尘自言自语道:“还不够致命,还不够......”夕野道:“你究竟从哪里学会这些古怪玩意的?” 陆轻尘只道:“都是些旧事了,不必提起。” 在陆轻尘很小的时候,陆父刚开始捣鼓古玩生意,便拨了些钱款将他托付给山中的老猎人。山里的猎物聪明,人要更聪明,才能在艰苦困难的环境里活得富足。老猎人说:“虽然你父亲给我照看你的钱,但却没有付饭钱,你若不想被饿死,只有学习一些基本的技巧。”陆轻尘就在期间学习了制作各种陷阱,但他发现老猎人的陷阱太迂腐了,太循规蹈矩了,虽然能捕到一些猎物,但免不了会挨饿。所以他就自己钻研,反倒往门路里越钻越远......一个月后陆轻尘被接走,老猎人家已挂满了硕硕的战果,身上还多披一条用熊皮做的大衣。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艰苦,也只算得陆轻尘人生经历中的毛毛雨罢了。但他还记得那些陷阱的制作方法,他曾就以此各式各样的陷阱捕捉了山中的无数毒蛇与猛兽。 现在,他手上的东西比山里更多、更致命...... 夕野道:“虽然算得上攻击手段,但这是陷阱,野兽也不会蠢乎乎地踩上去吧?” 陆轻尘道:“所以我需要诱饵,这个诱饵原本是我自己,但现在......” 夕野道:“你看我什么意思?” 陆轻尘道:“我跑一百米就不行了,容易失手被抓住,但你不同。”他严肃地盯着夕野,道:“你是我见过最不像女人的女人,一定跑得过它们。” “哼,这到底算是夸我还是骂我呢?”夕野嘟囔着,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救命啊!救命啊!” 夕野站在空寂的厂房中央,孤立无援。她声嘶力竭地吼着,脑中不断回想着陆轻尘的嘱咐:就算是野兽,也有着躲避危险的本能。他们也会察觉到不对劲,会先观察猎物一阵子,再进行攻击。一定要确保它们盯上了再行动。 黑暗的角落中,两头野兽嗅着味道寻到这里,它们一开始确实好奇,好奇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不冷静?但它们嗜血的本能催动着自己前进,它们嚎开满嘴的尖牙......棕红色狼人拖着大铁棍,棕色狼人则嘶叫着就扑了上去! 夕野大吼一声“来了!”顿时撒腿就跑。 她之前明明中了枪,可现在却活灵活现,连伤口都没有,可惜那两只狼怪没能尽早注意到这一点。 她身法着实灵活,若去参加奥运会,无论短跑还是马拉松,甚至是跨栏、铁人三项都绝对没人比得过她。两头狼怪奔着夕野过去,陆轻尘就赶紧回到这个地方,开始在这条路上布置新的陷阱。 夕野一路跑到过道三分之一的地方,猛然一跃,跃过脚底细细的绊绳。 只闻见狼怪绊到了绊绳,顿时天花板上弹下布满长钉的木板!钉子钉进棕色狼怪的前胸,巨大的冲击力甚至粉碎了三两根肋骨!而长钉也戳入它的肺脏与肾脏,狼人猛地将那木板从身上拔下来,它流出来的血都是暗红色的。 是铁锈。 钉子上的铁锈,铁锈能让人破伤风,甚至引起多种并发症状。狼怪虽然恢复得快,但因为新陈代谢快,毒素扩散地也快,顷刻间就感到浑身剧痛。它跪伏下来,仅仅沉默了半分钟不到,忽又放声咆哮,连破伤风这种感染性疾病都在短时间内被治愈了。 这次它跑得更快!更凶狠! 但它骤然刹住。 数百道绊绳拉满了剩下的通道部分,每根之间间隔不过二三十公分,他们怎么可能布置如此大量的陷阱?但野兽吃过了亏,它们处于本能的危机感,在绊绳前边不停地绕圈圈。 夕野则跑过了整条通道,她来到楼梯口,等待狼怪再一次出现。陆轻尘说:如果运气好,狼怪就会死在那里,又或没能干掉它们,就需要你把它们引入第二处陷阱。 第三十一章 火攻 狼怪在陷阱前踌躇不前。 它怎晓得这只是一百道绊绳真得只是绊绳,它们的作用仅仅是威吓。可奇妙就奇妙在这点上,野兽之类但凡吃过一次亏,必会牢牢记住曾经伤过它的东西,明知四处那么空旷,根本无法安置陷阱,可它们还是低声咆哮着,不敢越过半步。所以它们就开始寻找其它路线...... 离墙壁三尺高的地方有条通风管道,管道无比宽阔,甚至连魁梧的狼怪都能在其中穿梭自如。 里边漆黑一片......两头狼怪互相嘶吼,只见那头红棕色的狼怪窜入其中,消失在幽黑而深邃的管道尽头。它飞速地奔跑着,殊不知通道越来越窄,就在即将出现岔路的时候,一根细而锋利的铁丝被它所带动!那根细细的铁线联系着通风管道上路十几米高的脆弱支架,支架则撑着钢板的最后一个支点。 这个陷阱不是立即出发的,而是估算了猎物的移动速度与身体大小,当它将最脆弱、最柔软的腰腹达到通道下的时候,钢板才会碰到皮肤。 钢板无情地轧下! 十几公斤的力道,加上从高处落下的动能,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 哀嚎从通道中发出,如同野狗被车撞死。 通道前的狼怪发觉不对,竟然朝后逃去......它怎会料得陆轻尘摸到了后方,在必经之路上设置了又一道新陷阱。它头顶倾倒出大量气味刺鼻的液体,那分明是肉油。 “熟悉吗?是你们拿人炼成的油。”陆轻尘缓缓走来,他每一步虽然不快,却很坚定。 倘若天地间有,也不禁为这样一双眼而动容。 谁能阻挡他? 就算他被埋进坟墓里,也会再度爬出来,直到他做完该做之事,死也瞑目。 陆轻尘燃起了照明棒。 这是慧儿最后给他的东西,当那光芒照亮所有漆黑无光的角落,野兽也发出了最后的反扑! 他冷冷一笑。 人的笑有许多种,悲苦而笑,开心而笑,他又为什么笑呢? 任何能在这种情况笑出来的人,绝对是个疯子,哪怕是个彬彬有礼的疯子。 陆轻尘松开手的时候,他嘴唇也轻轻地动。 ——“再见。” 火星一触到汽油,顿时烈火腾飞!它成了一头火狼,但还冲向陆轻尘。陆轻尘没有动,他只是冷冷盯着这头嗜血的野兽。 狼爪就这样刹住,即将触到陆轻尘那双令它厌恶的眼睛时,它的手爪却也无法再挪动一丝一毫。 第二道机关。 一只铁毡就压在它的手臂上,压断皮肉、筋骨......它还想再动,火焰却已烧进了脂肪层,它的双眼因为高温而爆裂,已经什么都无法看见,四处盲目地扑腾。 通道内洒满了钉子。 是那种短小坚硬的洋钉,狼怪挣扎地越厉害,身上扎到的钉子便也越多,而每每扎到钉子,它又感到钻心的疼痛,四处逃避!它想要找到一处没有钉子的地方,却将几千颗洋钉死死地扎进身体里。 它很快精疲力竭,只能见得熊熊烈焰焚烧着自己。 它逐渐不能动了。 火焰却越烧越猛,肉块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了整条过道。 陆轻尘在鼻前扇了扇,嘀咕道:“真是臭。”若有其它更好的办法,陆轻尘断不会用这等低劣的办法来解决它。 火苗还在燃烧,陆轻尘猛然看见那狼怪的抽动了一下,它朝前猛地一扑! 陆轻尘虽然有所察觉,但身体素质毕竟不及夕野,还是被它扼住脚踝。 怪物拼命地抓着他,高温令他的鞋袜都开始融化......陆轻尘用力一踩!狼怪的手爪经过烈火的焚烧竟还坚韧无比,枯瘦干黑的指爪好似老树皮,但它力大无穷!陆轻尘觉得自己的脚就要这样被活生生撕扯掉。 千钧一发之际,夕野从后方赶来,一脚碾踏在狼怪最脆弱的关节处。 狼怪惨烈地哀嚎!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陆轻尘也从狼怪手中挣开他的脚,可已经被锋利的爪子伤得鲜血淋漓。 夕野将他扶到一边,陆轻尘道:“我,咳,我这还有一桶油,再烧一遍。” 狼怪好似听得懂人话,顿时扭头想要爬走,怎料夕野单手摔出沉重的铁毡,直接砸断了狼怪的脊椎。夕野提着油过去,因为忙着逃生,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在额前,一只眼睛若隐若现,却是杀气腾腾,如同魔鬼。 她冷冷道:“敢动我的人,你死定了。”她均匀地洒下汽油,小指头将那火柴一弹,头也没回。 烈火熊熊。 高温迅速溶解它的肌肉,连它的骨头都在饱受煎熬,这回它真得死透了。火焰已将它变成一道乌黑难辨的焦尸,只能看出类人的模样,却无法看出它原本是只狼怪。 夕野脸上有些尘土,却改不了她傲人的风采,现在她对着陆轻尘微微一笑,更是令人迷醉三分。 陆轻尘努力不去看她,便道:“你......怎么来这了?” 夕野道:“谁叫你太弱,我怕万一你被做成人肉干了,我哪天就会吃到你,变得和你一样弱。” 陆轻尘道:“对,我是弱的,但你强的话怎么不面对面和它们来场自由搏击?” 夕野理了理头发,道:“我当然是想的,就怕我们打斗太激烈,突然来个冲击波把你给震死了。” “切。”陆轻尘也不想理她。 两人喘息了片刻,陆轻尘想要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表和包都被屠夫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陆轻尘道:“不能放松,还有一头红棕色的狼怪。” 夕野质疑道:“你已经能行动了吗?” 陆轻尘叹气,“哎。”他挣扎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力气,就算再跑起来也是很艰难的,说不定肺都跑炸了。 夕野不耐烦道:“上来。” 陆轻尘笑道:“好。” 夕野怒道:“女孩子背你,你都不客套一下的吗?” 陆轻尘道:“如果你喜欢,我现在客套一下好了。这位美丽的姑娘,能不能请你有那么一丁点的同情心,背我走呢?” “没有!我恨不得你去死。”夕野背起他,奔去通风管道上方,他们打算从上方浇落汽油,用同样的方法消灭第二只狼怪的尸骸。 第三十二章 刚刚开始 通风管道中却没有尸体。 钢板还竖在管道之间,周围浸满鲜血。 陆轻尘道:“难道机关有了偏差,给它逃掉?” 夕野道:“不,钢板确确实实将它铡成两半,但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不定正拖着半个身子游走呢。”她考虑了片刻,道:“我想下去看看。”两人回到下方的通风管道口,夕野在管道中发现血淋淋的半截尸体。 脏乱的毛皮,沾满血的伤口......浓烈的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夕野捂紧嘴巴,道:“它下半身就在这里,上半身不知去向。” 陆轻尘道:“烧了先。” 残尸被拖出来烧了个精光,随着余烬散落,夕野咬牙道:“这头畜生会不会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呢?” 陆轻尘道:“大意失荆州呀,唯有揪出那半只怪物,我们才算安全。”话音刚落,陆轻尘已然陷入了沉思状态。若他是一头狼怪,现在受了重伤,又有追兵追杀,那他会躲到哪里去? 那一个地方一定要黑暗。 狼怪都是黑夜出没的,如同夜行动物,对黑暗有着极强依赖心理。 陆轻尘忽然道:“我知道它会逃去哪了。” ——灯光刹灭。 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狼怪暗红色的灰烬仍然闪烁不断。夕野道:“或许......是台风吧。”陆轻尘也不明白,或许真是外边的线路老化,加之风吹雨打,所以短路。但这种情况下没了灯光,也是件令人心悸的事情,毕竟还有怪物在厂内徘徊。 陆轻尘道:“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就该躲到安全的地方直到天亮,然后再搜寻剩下那只狼怪。” 夕野道:“你已知道狼怪无法在白天出没?” 陆轻尘道:“不止这点,我还晓得狼怪本来也是人,它们在夜晚时分就会变成茹毛饮血的野兽。” 夕野有些出神,她仿佛想到陆轻尘那夜在她卧房的推测,便道:“不知你发现没有诶,你关于混血狼人的推断确实有理。” 仔细想想,他们目前见过三只极像狼人的怪物,它们的毛色、智力、甚至是身体特征都不相同。 黑狼一身怪力,嗜血疯狂,拥有最强大的生命力,警察打光了两个弹夹,它还能拖着残肢安然而退,但黑狼拥有如此出众能力的代价是智力极度低下。 红棕色狼人懂得使用吹管等武器,目前来看,它可能就是屠夫所变化的,它有一定的自制力,但恢复能力比黑狼差了太多,恐怕连再生肢体都无法做到。 最后的棕色狼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李卞当,它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特点,就这样被陆轻尘的陷阱所坑杀了。这也是陆轻尘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好似每个狼怪都有一些遗传来的特殊本领,怎么李卞当如此之弱?那屠夫却对李卞当言听计从,好似很怕他的模样,这又说不通。 夕野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道:“就算它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那大火将它活活烧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陆轻尘便也没再多想,道:“我知道三楼有个空旷的房间,门是铁门,非常坚固。” 夕野道:“嗯。” 两人怎知破坏电力的并非台风,而是李卞当,是那头被烧得支离破碎的狼人! 潮湿的走廊,那烧得几乎破烂。 朦胧的光亮打在焦黑的尸体上,尸体忽地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裂纹逐渐地变宽、变大......最后像黄土地似的龟裂。一头全新的生物就从破碎的尸骸中复生。 就像蝶蛾破蛹,就像风尘蔼蔼的末日中忽然诞生了新生物。 那怪物低声咆哮,摄着琥珀色的眼睛灵活地闪进了地下室,它咬断了总电源。所以屠宰场才刹那间陷入黑暗,而狼......却可以看得清黑暗中的猎物。 他们的担心已然变成现实,棕色狼人继承了某种最神奇的特质,那就是狼灵才有的“涅槃”。悠悠千古,多少生物从进化的长河中走来?恐怕难以数清......其中又有多少夭折掉了?像是无垠的宇宙中四处游弋的星骸。 狼灵这种古老的生物虽然已达到万物生灵不可及的进化高度,但它也会做出细微的调整。 或许“涅槃”就是一种方法。 它体内会有个核心,算得第二个心脏,大小不过核桃。当自己肉身被不可避免地毁灭时,核心就会迅速成长为一个胎儿,这个狼灵将继承之前的记忆,且比死前更强、更聪明。 靠着这样的方法,狼灵或许可以生存亘万年之久,直到它细胞老化,老得再也无法“涅槃”。 可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唯有纯血的狼灵才可能拥有这类最高等的基因,而李卞当仅仅是头怪物,一头容易被鲜血引致毁灭的野兽。它怎么可能继承到这样的东西? 无论如何,陆轻尘与夕野更加危险。 他们所面对的将是更灵活、更轻巧的对手。新生的李卞当仅有夕野那么高,骨瘦如柴,但其肌肉在出生后迅速暴涨,指甲也能在钢板上抓出长长的痕迹......为了躲避陷阱,它进化成为更灵活的杀人机器。 更糟的出现了。 人肉层叠的食物间,屠夫将人从塑料袋中撕扯出来,锋利的指甲撕烂他们的盆骨......它找到了,找到了一双比较符合自己的双腿。 它用刀对比着,将人从腰腹间拦腰砍下,然后它举起烧红的烙铁...... 烙铁能将边缘焊住,因为狼怪有极强的愈合能力,但人腿可不是那么严实。它卯足了气劲,猛地将那血肉模糊的截口焊到自己腰间! ——“嗷吼!” 恐怖的叫声在屠宰场内回荡,切割过无数受害者的电锯再度被提起。 血在滴,风雨也愈发猛烈! 夕野道:“什么声音?” 陆轻尘却没听见什么,道:“你肚子在咆哮吧。” “不是!”夕野极力地否定着,“那绝对不是我发出的。” 陆轻尘顿时沉下脸来。 第三十三章 扑朔迷离 “嘘......只要撑到天亮,就是我们反扑的机会。”陆轻尘轻声说着。 夕野道:“确实,可我担心这铁门能抵挡多久呢?” 陆轻尘道:“铁门不能抵挡多久,人却可以。” 毕竟只剩下半身残废的狼怪。 两人手边却有钢管、焊条、甚至是一些老旧而沉重的锁链......都是能致命的武器。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两个人上去一顿劈砍,任是狼怪也给打成肉酱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陆轻尘来到大雁山开始已经未合过眼,现在困倦从身体四处袭来,他的眼皮得有千万斤沉重,一搭一搭眼看就要睡着。于是他就将铁棍上尖锐的部分垫到大腿下边,每当他犯困,大腿就朝地上一坠,剧烈的疼痛就从大腿上传递过来,他就能清醒一段时间。就算这个过程再困、再痛苦,他也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夕野眼尖,陆轻尘这个痛苦的“自虐过程”自然逃不过她法眼,于是趁陆轻尘沉沉欲睡之际,她就将那铁棍踢开。 谁料陆轻尘发觉大腿稳稳落在地上,反倒把他再度惊醒! 他用得是一种规律性法则,一痛一醒、一痛一醒.......忽然不痛了,刚刚适应的大脑本能地察觉情况不对,所以他立马就醒来了。 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是种折磨,就像一个好端端的人拿刀将自己刺死,然后复活,又将自己刺死,不停循环......看得夕野揪心地烦。 夕野干脆将他摇醒,道:“你这是何苦呢?” 陆轻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重复道:“我不能睡,不能睡......至少现在还不能睡。” 夕野道:“我在把风,你怕个球球啊?” 陆轻尘道:“就因为你在把风,我特别怕,怕你粗心大意,漏掉一些细节......哈呃......”他又犯困了。 夕野怒道:“随你便!”陆轻尘努力将身体调整好,便又将那尖锐铁角抵在大腿下方,一会儿又免不了睡意,一会儿又给活活痛醒......夕野真是服了,暗想:世上怎么有这么个人的?宁愿自己承受如此的痛苦,也不亲自开口拜托别人,未免太好强了些。 地上积了一些灰尘,夕野就拿着焊条在尘土中划了一个又一个正字。 七百二十个“正”字,刚好又过了一个钟头。 若夕野进来屠宰场时算得垂暮时分,大约就是下午六点,加上之前惊心动魄的追逃,大约也过了个把小时,那现在应该在晚上九点左右。 天哪,他们究竟还要坚持多久? 屠宰场虽然规模浩大,但只要仔细搜索,三两个小时内就能查遍所有地方,如果那头狼怪用什么奇特的方法杀回来怎办?夕野努力不去想这些东西,她因为之前卖了那么多力气,也难免困意袭来,耷拉着眼皮。 纳崎村中。 龙滔已将火车坠毁位置报告给警队,林警官差三两个人拿了些装备工具,便将一车厢的老头老太从猛烈的台风天里救了出来。 他们当然也发现了火车工作人员惨死的事情。 林警官仔细研究了每个人的尸体,他断定这时杀害十一口人那个虐杀杀手的杰作,虽然他这次并没有使用那些惨无人道的方法对付这些人.......可能是因为匆忙,但与浮尸、蜡尸、埋尸、乃至于巨人观那拨人一样,皆是同一个杀手所为。 这个杀手残忍无情,反侦察手段能力极强,他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却达到了所有想要的结果。 “林队啊,这几口人果然都是李家人,之前几具尸体的身份也出来了,除了两个外地人,其他也都是李家人。”警员即刻赶来报信。 林队听见这个消息,倒也没有太多的面部表情,只是喃喃道:“是嘛......”好似这样的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林队道:“如果我没计漏,李家还剩个叫作“李水生”的小年轻,现在情况怎样?” 警员道:“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中,目前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 林队道:“那这就是不正常的事情了。” 警员有些好奇,“长官啊,到底哪里不正常了?” 林队道:“明知道自己的亲人接连死去,正常人不得逼疯了?哪怕不逼疯,寝食难安总得有点吧。他却依旧那么冷静,吃饭啊、睡觉啊......完全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你说这样的人正不正常?” 警员迟疑道:“诶......这确实......哦对了,今天我们将那怪物的尸体拿去给法医化验,法医这就给来了结果。” “这么快。”林警官一直紧绷的面色终于有了缓解,但等他将信件内容读完,他的脸就苦成了苦瓜。 「首先,这具尸骸完全属于人类,或许外新奇特,或许生来畸形,但死者100%属于人类。之前所有的受害者虽然也是人类,但体内的新陈代谢极快,更附着着某种奇怪的透明胶质,但这个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 这样的结果已经让林警官一头雾水了,他接着读,却发现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接下来更神奇了,我发现尸体的左前肢的比例有点奇怪,就拿犯罪现场那个小姑娘的断臂与尸体的前肢截面进行比对,结果竟然大多数能接上。那只能证明,这具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失踪的小女孩的尸骸。」林警官倒吸了口寒气,尸骸?尸骸会走路?尸骸会攻击人?难道这一切都是眼花产生的幻觉?可如果是女孩的尸骸,她又怎么在一夜之内长出新的肢体? 这一点也是女法医较为好奇的。 「现在我还无法解释她的手臂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再生的。没错,是完美的再生......这条手的手骨、肌腱、经络都是相连的。她可以自如地操控这条手臂。」林警官自言自语道:“一个死人还能长出断手,还什么自如地操控,真是邪门了。”他应该再询问一下夕野,对了,夕野呢? 林警官即刻找来龙滔。 龙滔道:“回长官,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林警官冷冷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龙滔道:“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营救火车难民,而卞当他则被夕野带走了,不知所踪。” 林警官道:“那夕野是从哪里带他走的?” 龙滔道:“是......路实在复杂,我给忘了。” 林警官拉低帽子,语气隐隐有几分恐怖:“就因为你的记性,可能要牺牲别人的命。” 龙滔道:“不会的,卞当也见过了不少场面,我将弹夹都给了他。” 林警官冷笑道:“弹夹?枪不见得能杀死它们,现在警力全部布置在李水生附近,也抽调不出,你和我一起去找到他们。”龙滔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四章 十年暗枪 午夜时分。 台风经过一天一夜的嘶吼,终于有了消停,但阴云未散,雨水也依旧倾泻下来,打得落叶成泥、雾气昭昭。 ——惊雷! 这撕裂天帷的怒号,恍如吞天的巨兽,撕碎着所有人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夕野惊出一身冷汗,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梦见苍狼山下层层叠叠的枯骨,梦见枪戟尖血流成河的场面,梦见一个身着盔甲的人朝她缓缓走近......她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她竟然枕在陆轻尘腿上睡着了。 陆轻尘的腿很舒服,柔柔嫩嫩的,比枕头实用多了。夕野偷偷瞄着,发现陆轻尘还处在痛痛醒醒的状态,便想要继续伏在他大腿上。 不料陆轻尘迷迷糊糊说道:“你醒啦?” 夕野立即从他腿上弹起,就像离弦的长箭、受惊的蚱蜢。她气愤道:“你、你、你!好烦。” 陆轻尘道:“这叫谨慎,你这乡下人真不明白。” 夕野道:“哦,那你算得城里人?就是高人一等?” 陆轻尘道:“城里人反倒低人一等,应该羡慕乡下人的。”他说的不错,城里节奏太快,都是打拼奔波的人儿,铁打的城市流水的人,几个能活出自己本色?反倒乡下自由在在,了无牵挂,不用与险恶人世打太多的照面,想那五柳先生之流隐居山野,避退俗世,不也图个怡然自得? 陆轻尘忽然想道:“哎,若活着走出这里,我就种种花、养养鸟,做个闲神了。” 夕野道:“哼,没出息。” 陆轻尘道:“男儿志在四方,怎就没出息了?” 夕野忽然笑了,她一听陆轻尘养花玩鸟,脑袋中就浮现出某种有趣的情景。仿佛陆轻尘就是被深宫大院的贵妃,诶呦这一下是心口痛了,需要太医救治;诶呦这一下又是多愁善感了,寻到华清池旁暗自叹息.......偶尔就与那金丝雀聊上一宿,又捏着绢布在群花之间闲庭漫步......她无法不这样想,谁让陆轻尘人生得灵秀,体力也好差,要当只好当病妃了。陆轻尘面相又比较清秀,扮个女人相莫不说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肯定有的。夕野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轻尘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摇头道:“你这个人哪。”他聊着聊着也挺过了最困的时刻,现在反倒不太想睡了。 离天亮应该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是两百四十分钟,是一万四千四百秒。可门外的动静却令人不寒而栗。 是电锯高速运转的声音。 “轰硿、轰硿硿......” 陆轻尘道:“它主动来找我们吗?没理由的。” 夕野道:“或许它又用什么特殊方法复原了,现在只能硬上。”她拾起了长而坚硬的焊条,陆轻尘把铁棍递给她,道:“这东西在我手里也发挥不出威力。” “你倒挺有.....自知,自知什么来着?”“自知之明。”夕野接过去,而陆轻尘则卷起旁边沉重而老旧的锁链,锁链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知曾用它捆绑了多少无辜的人们,他们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部位被一一切割,鲜血洒满了锁链,而他们的哀怨却无法穿透屠宰场厚厚的水泥墙。 这里简直是个活地狱! 人腿狼身的怪物提起电锯猛地朝铁门上锯,迸射出闪亮的火花! 忽然一声惨叫。那攻击大门的狼人竟被神秘力量拖走,留下门外长长的血渍。 陆轻尘急将手电照射过去,却见某只矮小的生物拖走了被杀死的狼怪。 自相残杀? 那头矮小的怪物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轻尘看清小怪物将尸体拖进了隔壁房间,便道:“我们趁现在走!不然困死在这房间内就没机会了。”两人轻轻推开铁门,打算转移到二楼去,那里还有陆轻尘先前布置好的陷阱。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陆轻尘隐约看见那头小怪物竟然在啃咬狼怪的尸体,那牙齿撕裂肌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狼怪都没能反抗小怪物,凭他们两个正面对抗肯定是没戏了。 陆轻尘心生疑虑,便道:“先去看看被烧死的狼怪有没有变化。”他们飞快地跑到过道间,陆轻尘再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果然那狼怪的尸体竟已粉碎,就像有某种生物破体而出。 夕野冷冷道:“是涅槃。” ——“哦?” 夕野道:“当成是一种复活手段吧,没想到血缘如此低下的狼怪竟然会有这样高等的遗传。” 陆轻尘道:“你究竟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夕野道:“到必要的时候我自会解释,但现在,我们要活下去。” 陆轻尘道:“去二楼。” 他把反击的希望寄托于二楼,就算它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强大,也肯定会死的。 夕野道:“你有信心杀死它吗?” 陆轻尘脸上沾着鲜血,确是微微一笑,道:“只要它会流血,那它就能被杀死。” 万物都被暴雨冲刷、涤荡......树林也成为更加复杂的迷宫,林警官与龙滔来到铁轨,林警官道:“林卞当他们从哪里走的?” 龙滔道:“我真不记得,若要寻找,只能从林边一步步地去找。” 林警官抬头,见得暴雨咆哮,雨水很快将他的制服打湿,露出条条框框的肌肉线条,肌肉因为太坚实,竟然给人比较假的感觉。他又给枪上了一排特殊的弹夹。 龙滔看得真切,不由得紧张道:“老大,这......” 林警官道:“单排.45达姆弹,有些家伙命比较硬,就需要这种东西招呼一下。”龙滔面色顿时变得阴沉,道:“国际惯例不准使用达姆弹,因为这种子弹太过残忍,老大你已经违法了。” 林警官道:“违法就去找警察,对了,我就是警察。” 龙滔道:“你又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怎么找?” 林警官忽然将帽子拉低了一些,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对,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我是纳崎村出生长大的,我很小的时候也看见了那场火灾。所以屠宰场的事情,我又怎会不晓得?” 龙滔道:“你派我们调查火车失踪案件,那又是怎么回事?” 林警官道:“我以前缺乏证据,只能看着家人一个接着一个被他们残害,现在我知道了。” 谜题都仿佛有了头、有了尾,一切已经出现的、和即将出现的,都像早已预定好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是需要证据,一些有力的证据,他并不是来纳崎村调查凶案的,而是复仇! 火车是一辆死亡列车。 李家人就是怪物遗传的家族,他们食人、杀人,用火车把人运到封闭的通道之前,家族中的那个畸形儿负责接应。 无数的人就像畜牲一样被屠杀、被腌制......只为了满足他们嗜血的愿望。 当年林警官就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拖进幽黑深邃的树丛之中,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因为他是逃票上来的,他偷偷的躲在第三节货车厢内,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被怪物撕裂,只能含恨从纳崎村逃走。 他远遁千里,隐名埋名。 终于有一天,他成功当上了警察,上司给他指派工作地点的时候,他语气缓慢而坚定:“边城。我一定要调到边城去。” “你?”龙滔不住地后退,林警官道:“我也知道那个林卞当其实也是李家人,我防着他这么多年,莫不就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亏了他去通风报信的时候,我才晓得李家近来的变化,屠宰厂是否依旧还在那里。”他竟然隐藏地如此之深!他就是一把藏了十多年的暗枪,他不停地擦拭着、给枪膛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光,就等子弹出膛,这一枪必然见血。 第三十五章 生死关头 林警官接着说:“这些年林卞当与你关系不错,你也混到一起,干了些贩卖人体器官的勾当。” 龙滔退后两步,他猛地拔出枪!喝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曾以为你是个多聪明的人,但却在罪犯面前说出来他的罪行,你简直就是找死!一条蠢驴!” 林警官不言不语,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红塔山。烟盒有些潮湿了,暴雨天内,他很难将烟点燃,因此不停地拿打火机打着火。 “咯哒、咯哒。” 是打火机一次次叩动的声音,也是龙滔叩动扳机的声音。子弹却未出膛,无论龙滔怎么按,它终究不能击发,龙滔慌乱中将枪拆开,发现弹簧、击锤都不知去向。 反而是林警官先点上了烟,他将烟夹在指尖,徐徐说道:“从边城出警的时候,我们都做过一次装备检查,那个时候我就做手脚了。”他的眼中忽又多了几许杀意,道:“不过我没想到你真敢对我开枪,龙滔啊龙滔,难道你眼里真得只剩钱吗?为了钱,你帮助他们走私人体器官,为了钱,你甘心让你身上的制服蒙羞。” 龙滔满头大汗,明明暴雨台风天,他却感到无比的燥热与羞愧,林警官说得字字在心......可他眼神忽然一变,自己已无回头路,从腰间猛然拔出第二把枪! ——“砰!” 龙滔的整条臂膀被轰飞,巨大的动能冲入他的皮肤、骨骼,然后产生二次爆炸,整条手已被炸成血淋淋的肉泥。 达姆弹有另一个名字,叫作开花弹。 当子弹进入身体后,会将面前所有的身体组织搅得支离破碎,就像在人体内开放了一朵致命的鲜花。 一朵死亡之花。 林警官的枪口冒着硝烟,他终究还是比龙滔快一步。 龙滔血流满地,他几乎每个字都是挣扎出来的:“你!凭你枪法怎么可能打偏?” 林警官道:“我只想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离开大雁山,离开边城,不要再掉钱眼里。”林警官就打算这样离开,他在苍茫的铁轨上越走越远。 龙滔还是瞄准了林警官,剧痛令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就在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瞄准的时候,林警官回头就是一枪。 百米之远,这一枪再无偏差、再无一丝留情。 林警官已经给了龙滔一次机会,可他好不珍惜。这一枪就绽放在他脑袋,将头盖骨、脑浆、血肉都打得支离破碎......无头尸体倒在铁轨上。不需要多久,山里的豺狗野狼就会把尸体叼走,将他每寸血肉啃食殆尽。 林警官的烟只吸不到三口便丢在地上,大雨浇灭烟头,也浇灭他心中最后一缕慈悲。 贪官贪,清官就得比贪官更贪;以正制邪,正义就要比邪恶还要邪恶。好比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你,说到底暴力才是硬道理。若不然中国也不必早早地研究出核弹,等着被人轰好了。就因为暴力才能获得人权,所谓的“核武器国”和“非核武器国”,前者能保证不受列国欺负,后者就像个流鼻涕的小屁孩,谁见了都想踹几脚。由此可见,越暴力的国家在世界上享受越多的权利。 人类进化了这么多年,实际上还是一群穿着绿叶裤衩挥舞大棒槌的野人。 只是野人的装备在升级,全透风自然型裤衩变成基本不穿裤衩,大棒槌也成了核弹,住的洞穴逐渐朝高山大海迁移......部落现在叫国家,祭拜的图腾成了宗教,酋长变成了总统,一堆呜啦呜啦乱叫的野人现喜欢于网路上发表感慨,因为他们以前乱叫会挨打,如今有网络庇护他们,就算骂得再难听也不会被人揪出来,闻者气急败坏,双刀上手,那些个野人倒是躲在小角落里偷笑呢。笑五千万年只有一点没变:人还是那么蠢。 另一边,夕野背着陆轻尘奋力地跑! 她道:“你不是能搞定它吗?” 陆轻尘道:“之前确实可以,但它似乎变得更灵活、更聪明了。还有......”它吃掉了同类,似乎就取得了同类的能力。它竟然学会使用工具将陷阱提前触发,从而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它的智力、速度都在吞食同类后更上一层楼。陆轻尘想到这里,陆轻尘背上又在剧烈地疼痛,他因为跑得慢被狠狠拍了一爪,流了许多血。 他本就贫血,之前手腕挣扎时费了那么多血,如今就更难受。他脸色愈发苍白,手也无力地垂下去....... “别睡!”夕野的声音将他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拉扯回来。 他知道不能睡,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他紧紧抓着夕野的肩膀,夕野有些痛,却道:“抓紧了,就别松手。” 她在这建筑物中绕来绕去,终于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至少四周再没有野兽的嚎叫,也不会有东西从阴影之中猛地扑向他们的喉咙。 天花板漏水,“滴答、滴答......”一声声地落在过道间。 夕野将陆轻尘小心地放下来,她撕开陆轻尘的衣服!陆轻尘碰到伤口,浑身一个激灵,嘶牙道:“你轻点儿。” 夕野红着脸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这是为你好。”她将陆轻尘的后背转过来,只见得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爪子一直划进了皮肤,还好伤口不算特别深,要不然拍到了脊椎,整个人当场就瘫痪了。不过陆轻尘白净的背上已经浮现淤青,就算那一爪没有抓碎脊椎,那巨大的力道也让陆轻尘够呛的。 陆轻尘痛得哼了几声,道:“你又何必撕掉我衣服呢?” 夕野更加语无伦次,“我、我,我急嘛!” 陆轻尘道:“那你看看伤口有多糟糕?我不会感染吧?” 夕野道:“你放心,这不会感染的,顶多死翘翘。” 陆轻尘轻轻摇头,道:“哎,想我英俊潇洒、才比天高,到时候肯定有许多女人会爱上我,我还有光明的未来啊,且还不能死在这阴暗潮湿的旮旯里。” 夕野道:“呸!我就说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任他们嘴上说得多么轻松,被困死在此地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全没注意头顶的管道,一双尖锐弯曲的爪子刺入坚硬的管道,那矮小而恐怖的怪物就在两人的头顶注视着他们。它伸出长长的舌头,感受着鲜血的气味......就是现在,它猛地跃下!直取陆轻尘的首级。 第三十六章 黑衣男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砖石不偏不倚地砸中怪物的脑袋。 巨大的力道令它在空中失去平衡,宛若被击飞的皮球一样摔进过道。 两人顿时察觉到危险。陆轻尘冷冷道:“快跑。”夕野便将陆轻尘朝肩上一甩,尽力朝前跑去。她体力毕竟也是有限的,那白嫩细致的双腿看起来又如此柔弱无力,就怕跑着跑着给折了。 陆轻尘道:“快。” 夕野怒道:“我不是拼了老命吗?你这寄生虫,再啰嗦就从我背上滚下来。” 恍惚之间,陆轻尘看见转角的地方好像立着一个人。 那像是人吗?他手电光再次打去,那具身影却消失了。陆轻尘来不及多想,赶紧用手电筒照清前路,夕野就像越野车一样漂移狂奔,转眼间就甩掉那头怪物好远。 陆轻尘道:“有些奇怪啊。” 夕野道:“你才奇怪!等逃出这里,你必须好好补偿我。”陆轻尘根本没听进去她这句话,他继续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之前甩掉那怪物如此困难,现在却轻易就甩掉了?不、它可能根本没追上来......”有人拦住了它! 李卞当化身的狼怪从潮湿肮脏的过道间爬起,却迟迟没有行动。因为它看见一个人,那个人就面对面立在走廊中。 这个人太黑。 黑色的长裤、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皮靴......背上那漆黑的、足有人高的黑布头。他整张脸也藏在帽子黑暗的阴影中......这里本无光,微弱得不可计的光芒从侧窗倾泻下来,只让这个人显得更加瘆人。 这个人又太冷。 鸭舌帽上还有雨渍,他显然刚来不久,雨水从帽子的边沿一直向下淌、淌过了轮廓分明的下巴,淌进了炙热的胸膛......冰凉的雨水也没让他有一丝颤动。 这个人绝不平凡。 无论有着哪些无法形容的气质,他就是特殊的一个人,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会觉得那是副冰冷的、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如游魂般出现在这里? 连怪物都有了忌惮。野兽尚有逃避危险的本能,它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告诉自己:逃!一定要逃!可它知道绝对无法逃掉。 这个人开始走过来,每走一步,他的筋骨也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猫科动物捕猎之前,那锋利的爪子又从脚趾尖弹出。他一边走,一边撩开了黑布,银色的刺刀闪闪发亮。 李卞当早就想逃,可它腿脚却麻痹了,仿佛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将它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它只有沉沉地低吟着,发出最后的反扑! 就在它猛地扑向黑衣男人的咽喉之际,黑衣男人忽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死死扼住了李卞当的咽喉。 快!准!狠!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李卞当丑陋而粗大的喉咙掐爆,黑衣男人竟然如此强悍,他仅用肉体的力量就将李卞当二次涅槃过的超级狼怪控制到动弹不得。 黑衣男人手背的青筋暴起,他还在施加更大的压力。 李卞当两眼上翻,他感觉喉咙就像被巨大力量的老虎钳往里钳,血管、皮肉通通被挤压在一起,终于,它如钢似铁的身躯也开始破裂。 先是眼球承受不住压力,带着血水从眼眶中飞溅而出,然后他的喉咙越捏越细,嘴中血肉与喉管都从口内喷出!顿时七窍流血!如此强大的怪物在黑衣男人面前倒下了,倒得如此脆弱不堪,就像被活活掐死的野狗。 黑衣男人没有离去,他就这样盯着狼怪凄惨的尸体。好像他知道狼怪会复原,狼怪受到这点程度的伤是不会死的,而他就在这里等,等着狼怪一次次的醒来,再一次次地将它虐杀。 这是极度变态的心理。 fbi有一条测试可以推断凶手是否是变态杀人狂:如果你是凶手,你已经杀了受害者全家,而你知道受害者躲在你面前的衣柜里你会怎么做? 正常人可能会直接打开衣柜杀死受害者;稍有变态心理的人会将衣柜锁起来,让受害者饿死其中;但真正的变态杀人狂会搬来一个凳子,他就拿着刀在衣柜面前等,等待受害者自己走出来。 都说绝望是可悲的,希望过后的绝望更加令人痛苦,但藏在衣柜的受害者根本看不见一丝希望,直到变态杀人狂将刀刺进他的心脏之前,他还必须经过长久而痛苦的过程去接受死亡。一个人要承认自己会死,比直接死了难受得多。黑衣男子就有这样的心理,他在等待狼怪一次又一次的复活,又将它的生命之火一次又一次地泯灭。 李卞当果然又修复了身体组织,它却仍然伏在地上装死......待到黑衣男人松懈的一刻,它又猛地扑向他的喉咙! 黑衣男人瞬间抓住它毛茸茸的手臂,另一只手直接揪住它的毛皮,猛地一撕! 李卞当惨烈地嚎叫着! 可黑衣男人不为所动,他手上的力气反而愈发地强大,终于将那狼皮从它身上生生地扯下!鲜血与内脏糊满一地。 它痛苦的声音就算在密林外的铁轨也能听见。 陆轻尘和夕野又怎会听不到呢?夕野道:“那怪物叫得好惨哪。” 陆轻尘道:“不论你信不信,我刚才看见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夕野道:“谁会发神经来到受诅咒的屠宰场呢?” 陆轻尘道:“我不知道,但这个人可能不是我的幻觉,会不会就是他提醒我们,刺客又与那怪物恶斗呢?” 夕野道:“我还真得见过这样的人。” 陆轻尘好奇道:“哦?” 夕野道:“我说过那头黑色狼人已经死了吧。我曾看见有什么人杀死了黑色狼人,又将它的尸体拖进树林里。”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呢? 这实在太疯狂,疯狂到无法置信! 陆轻尘喃喃自语道:“一个猎杀狼怪的猎人,难道之前所杀的那些拿起村民也是狼怪?这个人趁他们白天无法变身的时候将他们杀死。” 一切都跟家扑朔迷离,黑衣男子是谁?狼怪到底有多少只?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 第三十七章 突然结束 夕野与陆轻尘逃出屠宰场时,忽闻一声:“别动!都举起手来!” 是林警官,他见到夕野与受伤的陆轻尘,顿时松了口气。陆轻尘忙道:“林卞当变成了某种怪物......” 话未说完,林警官便打断道:“诶,详细情况我都知道,它现在何处?” 陆轻尘道:“就在厂内,但普通攻击手段很难杀死它,希望你从长计议。” 林警官一拨保险,冷冷笑道:“我早已有所准备。”整整十年,他将枪法练到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只为一朝复仇的快感。 ——“带我进去吧,结束这一切。” 过道内黑暗潮湿,随着手电光打过去,狼怪肉糊状的尸体触目惊心。它身旁有一柄铁锤,锤头沾满肉泥,缓缓从锤面滑落......而它躯体已被斩得四分五裂。 伤口又出现同样的透明胶质,仿佛被银器划过,仅剩一个头颅了。它头部还是完整的,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组织。 四周没有任何人,那个黑衣男子,那雕篆精美的银质刺刀......一切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仅有大滩大滩的血肉与内脏糊满地面。 夕野不禁捂住口鼻,“天哪,真残忍......” 有人将狼怪杀了一次又一次,偏不完全杀死它,现在仅留个首级让它苟延残喘......因为它没有死,核心也无法发挥效用。 林警官一直走到进那粘稠腥臭的过道之间,他先开枪轰飞狼怪的耳朵,又一枪将其下颌打烂。 陆轻尘看得出来,林警官就是想要虐杀,他一发发子弹直打得狼怪血肉横飞,却都不取其性命.....一匣子弹打完,狼怪竟还能动,可惜它身上已剩不得一丝完璧之地。 陆轻尘调侃道:“林队枪法绝妙。” 夕野附和道:“诶,对的对的,这么多枪就是打不死人,枪枪都避开了要害,也是挺不容易的。” 林警官冷笑道:“我枪法差嘛。”说罢,他又续了一个弹夹,那清脆的入膛声,却令李卞当心惊胆战,只是它已没有心、没有胆,连哀嚎的舌头与喉咙都没有了。 陆轻尘捂着自己耳朵,又一阵硝烟过后,李卞当被打得只剩下一个亮闪闪的核桃大小的物体。 这东西是长在脊柱上端,更精确地说,此物长在脊椎末端的神经栓之上,连达姆弹都无法穿透其厚厚的铠甲,此刻又有胚胎在其中孕育。 林警官戴上手套,将此物封存在证物袋之中。 他长长叹了口气。 ——“结束了?” “对,结束了。”他将整个身子放松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暴雨也停止,台风彻底离开了这片区域,那略带昏暗的月梢逐渐隐现,忽然窜出了云霄,将霜色的光芒投遍历经风雨的大地。整座纳崎村从未如此安宁过。 一切真得结束了? 是的。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突然,无论陆轻尘多么坚持他看见一位黑衣男子,林警官也打算拿李家人结案了。因为屠宰厂内成堆成片的人尸,还有人腿、人手指等各种被做成食物的部位。那位叫作“李水生的”李家唯一的后人也要接受审讯,所有警力便与林警官一同撤回了边城,听说路上足足有四辆车护卫着李水生。 他们走的时候,纳崎村内又有门户放炮庆祝,又有门户手舞足蹈,总之就是庆祝风波过去,纳崎村终又恢复清闲寂寥的状态。 周日也确实再未发生凶案。 一切都仿佛步入正轨。 陆轻尘去边城讨了一梭子弹,一共十发,外表噌光发亮,看来好用。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陆轻尘整个周日都在雇人修整新家。 工人道:“诶哟,这窗户怕是彻底废了,得花钱重买一扇。” 陆轻尘道:“有什么款式?” 工人道:“毛玻璃、钢玻璃、刮花玻璃......” 陆轻尘道:“给我铁的。”工人错愕道:“铁的?铁的是不是太......” 陆轻尘道:“能做吗?” 工人道:“能做是能做,就是多花些钱,但你要铁的做什么?” 陆轻尘道:“铁的安全。”工人听完哈哈大笑,“我的老天爷哪,你是防坦克还是防导弹哪?非要铁的。” 陆轻尘道:“你一说倒是提醒了我,要几厘米厚才能挡炮弹哪?” 工人愣住了,只道:“莫非你说真的?” 陆轻尘道:“我没开玩笑,做成钢铁也不会太贵,我手上的钱是不差的。” 工人道:“这个我得和老板商量商量。”老板迎头走来,招呼道:“我这就来了,和我商量啥啊?” 工人道:“这家想装放导弹的钢板,还问几厘米合适。” 老板微微笑道:“钢板嘛,有个三公分就差不多了。”他忽又转头,盯着陆轻尘道:“不过我们还有五公分、七公分的废钢材,正好可以加工,不知你要哪......” “七公分。”陆轻尘重复道:“我要七公分的,四周装得越牢靠越好,窗锁也给我加道窗栓,就和底楼差不多的。” 还是老板爽快,一句“好!”说干就干起来。 这一天忙碌得不行,陆轻尘弄好时已经夜里,连夕野都没空拜见,不过夕野肯定不稀罕他,自己又在四处兜来兜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就像学生休假、工人放松、或当一个色魔碰到绝世美女,他们总嫌时间太快,快得完全不够用。 其实时间本身并不快,而是这些人的大脑运转变得迟缓,时间就显得快了。 陆轻尘又有多少时间呢? 反正他就算不快乐,时间也是过得极快地。人就得保持这种心态,遇见再怎么悲哀痛苦的事情,只要两腿一伸,困死在床上,第二天一醒来,又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切都是那么美妙,看着这个美好的世界,你又怎么舍得离开它呢? 陆轻尘从不失眠。 一个想法如他之多的人,却是保持着比谁都良好的形态,只要躺倒柔软的床上,就算打雷着火都无法叫醒他。 第三十八章 重归寂静 纳崎中学恢复了正常课程。王立群依旧在讲着迂腐的大道理,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下亲嘴的,简直是恬不知耻,使劲了学坏去。 照鲁迅发的牢骚,男女生既然在同个教室里,呼吸的也是同一处空气,都不知间接亲了多少次嘴。且还不是同一对男女亲的,每个人少也与二十多个不同的人啵了嘴,实在是****得不得了。 隔绝男女之爱的方法就只有戴上防毒面具。王立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眼不见为净,大家隔绝一切的目光与接触,才能好好将心思放到学习上。 玉立群虽然平日里大多和蔼可亲,但偶尔也会因为一些琐事大发雷霆。可怕的是王立群发起怒来绝不打人,而是和人讲道理。 有人说讲道理有啥可怕的?我就是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我就是烂泥糊于墙,我就是琢不成的器......还有什么好怕的? 王立群就是让你怕,他讲的大道理又与你犯的事儿牛头不对马脚。可他偏偏能说个没完,从头到脚趾甲都会讲到一遍.......在你认为结束的时候,他又挑出新头发,再给你从头到脚数落一遍。 陆轻尘在窗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台风过后,春城无处不飞花。 那丝丝缕缕的花瓣打进窗台,轻轻悬在陆轻尘的鼻尖。朦胧的香味令他醒来,他看见夕野嘲笑着自己,竟也拿了支铅笔悬在口鼻之间,好似生了胡子。 她还搞出斗鸡眼,摇摇晃晃着铅笔,颇有哗众取宠的意味。不少同学的目光给吸引过去,哧哧地笑着,王立群一转身,夕野即又正襟危坐。王立群毕竟觉得古怪,便敲敲戒尺,喝道:“怎么?我教书竟然如此有趣?” 众人只是憋着笑,也没人敢出卖夕野。 王立群见状,道:“这叫为虎作伥!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小屁孩儿,早晚遭了大报应。” 夕野道:“遭报应也没办法,这叫是祸躲不过。” 王立群差点气得翘辫子,只是一想自己若给气死了,不得便宜这帮刁民?便静下心来,愤愤地装过身去。 夕野又开始作怪,怎料王立群杀一个回马枪! 王立群道:“你这小赤佬,何故把笔夹于唇鼻之间?” 夕野道:“我夹哪里都是自由。” 王立群道:“笔就是用来写的,你既然夹嘴上,莫不用嘴巴写字?” 夕野道:“我还真得可以。”她点开黑墨,双手轻轻将宣纸铺在字毡上,用那尖锐的小虎牙一抿,真就笔走龙蛇,翩若惊鸿。 王立群不经倒吸了口寒气...... 夕野好一番功夫,道:“写完了。”即将那副字帖展示出来,果真惊如乱草,飞天蔽日......众人无不为这天人之作所折服,发出长久无法平息的赞叹。 王立群道:“你写的是什么字?” 夕野道:“这是传说中的忘我之作,我写字之时恍若王羲之的灵魂上身,左右我的双手,控制我的心神,写到兴起时已然忘了自己的目的,就让这手左右着我的一切。” “哇.....”王立群深受感动,然后捋了捋花白卷曲的胡子,道:“夕野,你给我出去罚站。” 教师内又炸开了锅,轰轰的笑声直传到陆轻尘的心里。他本来想笑,他本该开怀大笑,可虽然弯起了唇舌,却迟迟无法笑出来。 一切简直就像是刚刚发生的。 他才来纳崎村不过三天,就经历了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这些复杂的、恐怖的案件却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通通结束了,给人以虚幻的感觉。在他心头总有些事情久久地萦绕不散,一切真得那么简单吗?那个黑衣男人是谁?一向认真负责的林警官明知内有隐情,为何匆匆结案?这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 就像一盘对立的棋。 博弈者布下了无数暗格与诱饵,它的前一步和下一步都该早早地预备好了,可它忽然走错一招,满盘皆输。那些陷阱还未被触发,仿佛还有惊天的秘密隐藏在死棋之中,林警官没哟再追寻下去......或许他真得不知道,或许他明白棋盘后边的操纵者实在很不简单,暂不能打草惊蛇。 他看着窗外,看夕野依旧那么自在。 她倚在古老的砖墙上,看着青天白云,看着古老的常青藤褪去了一茬又一茬。 这无比宁静的时刻,怎么像是不久前才发生连环凶案? 死者何止数十,算得屠宰场内封存多年的蜡尸,共百壹拾贰人神秘离奇地死在这里。若非校内还有人悻悻地谈起这件事情,恐怕真得就被淡忘了。 午饭时分。 学生们终从囚笼中解脱,感受到外边世界的真、善、美。他们或是男的一扎,女的一堆,结伴朝校外去。 纳崎中学本有食堂。 只是这个食堂嘛,被纳崎村的同学们戏谑为“人间地狱”。陆轻尘比较好奇,夕野就带他前去参观。 食堂旁边长久不换水的池塘叫作“黄泉”,一条通向食堂正门的水泥路临着“黄泉”,所以就叫“黄泉路”。 因为食堂有双层,外侧就有个楼梯,从“黄泉路”走到一半,就抵达“摄魂梯”,梯子二楼便是长长的走廊悬在空中,底下是黄泉,所以二楼通向食堂的阶梯就是“奈何桥”。 从黄泉路走过去,便见得气势恢宏的正门,名曰:“阎罗殿”。 阎罗殿走进去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人间地狱”。 夕野指着那两个正装的厨师,道:“你看见他们两个吗?”陆轻尘点点头,见左面一人厨师帽没有叠好,恍若头上生了两根犄角;右侧之人脸又长又瘦,身子也是拔高拔高的,比竹竿强不了多少。 夕野道:“那左边的就是牛头、右边的叫马面。”陆轻尘窃笑道:“哦......” 窗口那个漫不经心的阿姨总是面无表情,人又生得不属于男人的豪迈,简直浓眉大眼,奇形怪状,夕野在陆轻尘耳旁低语道:“诶,这就是铁面判官,她耳朵可好啦,她负责盛菜。” 却闻判官高声喊:“你们俩捣鼓些啥悄悄话?敢说我坏话,老娘就让你们天天营养不良。” 夕野怒道:“呸,谁若吃了你们的饭菜,不归西才叫一个奇迹。” 陆轻尘朝菜橱望去,只见青菜中有密密的白虫蠕动,不由得一阵恶寒,嘀咕着:“这哪里是青菜里有虫子,分明就是虫子堆中有棵青菜。” 铁面判官气急败坏地捋起袖子管,喝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屁孩子,胡说些什么?” 陆轻尘受惊了,心想:哇塞,这个女人皮糙肉厚,估计和狼怪一样刀枪不入,光体重就能压死自己。 第三十九章 江渔怪谈 夕野拉起陆轻尘就往外跑。 陆轻尘边跑边问:“二楼还未去嘞。” 夕野道:“你个蠢蛋!食堂一楼是地狱,二楼更上一层楼,就叫炼狱,多恶心的饭菜都能烧出来。” 陆轻尘道:“例如?” 夕野道:“例如浓痰拌蛆饭,鼻屎炒肉片,指甲蛋汤......” “别、别、别......”陆轻尘面色发寒“别再说了。” 陆轻尘跑着跑着便也气喘吁吁,道:“歇会儿先。” 夕野脸不红气不喘,看陆轻尘要死要活的样儿,道:“你个小老头儿。” 陆轻尘笑道:“老头儿倒也清闲,后院里拿把薄扇扇啊扇的,是种看破红尘的洒脱意气。” 夕野道:“我本来仅仅觉得你身子骨像老头,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身心都是老头了。去去去,离我远点。” 陆轻尘道:“要尊老爱幼,何况我两样都占了。” 夕野忽然想到些事情,道:“诶,你当初不是要当个闲神么?”陆轻尘仔细斟酌了一番,想到:“不错,我确实想种点花草先。”夕野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忽地盯着陆轻尘,丝毫都不肯放松。 陆轻尘道:“下午还有课,你盯着我也没用。不如色诱一下,还有极大的成功率。” 夕野道:“嘿,那也是你色诱我。” 陆轻尘真是一头雾水。其实关于快活之事,究竟是女人服务男人,还是男人服务女人呢?在许多人看来,是被动的那一方比较占到优势,因为主动的人付出力气多,而快感却是一样的,自然就是省力那一方获得的快乐比较多。 就像对付妓女与女王,以平常对待女王的招式去对付妓女,女王就觉得异常刺激;反之,将对付女王那套小心的章法用在妓女身上,妓女就觉得好温柔,两者都受到了超凡脱俗的体验。那到底是男人服务她们,还是男人被服务呢?最终还需等到一个惊世骇族的哲学家来研究,也许这个哲学家不停地实践、加上几万年的不眠不休才会得出答案。 到那时候,人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天外吹来阵阵凉风,夕野道:“走。” 陆轻尘道:“王立群莫非是个瞎子?” 夕野道:“他巴不得我逃课呢,免得扰乱课堂的清净。” 陆轻尘道:“那我呢?” 夕野坏笑道:“祭品。” 两人经过贮藏室的密道来到纳崎村外。 其实从这里眺望,还是能看见奔流不息的「锁雁江」,这毕竟是条宽阔的长江,将大雁山前边的山脚部枕于怀抱中。 夕野说:“其实这「锁雁江」也流传着恐怖故事,虽然比不及狼灵,但许多人都说这是曾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因此也吓人得多。” 锁雁江在数百年前似与更大的河流接壤,河流又通向大海,所以江中水草丰沛,鱼虾肥美。 江边最好的地段有座凉亭,名曰十里亭,不少垂钓者慕名而来,十里亭便总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可一到大家开始钓鱼的时候,便也屏气凝神,等着鱼儿咬钩。 可惜僧多粥少,莫说十里亭,锁雁江许多地段的垂钓者都是颗粒无收。 这里的鱼多、却也精明,若非经验丰富的垂钓者,常要三两天提着空篓归家,煞是气馁。所以在这垂钓的闲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些真正的钓鱼人。 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叟。 老叟常披蓑戴笠,身背特别巨大的竹篓,次次在这打渔,皆是满载而归,那竹篓一直要装得实在装不下了才作罢。众人看着眼红,倒也颇为敬佩老叟,也有不少人向其请教:“魏翁啊,怎么我们个个都训不了湖里的肥鱼,你倒是游刃有余嘛,是否有什么秘诀可与大家分享一下的?”那个老叟姓魏,便叫魏翁了。魏翁每次都是沉默,无论别人怎么讨教他,他始终闭口不言。 众人晓得魏翁的小气,便不再向他瞎讨教,继续自顾自地钻研,可他们每天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始终不及魏翁的一成收获。 魏翁哈哈大笑,他本无秘诀,是多年打渔积攒了丰厚的经验,所以他总能预测出哪里鱼多、哪里有大鱼出没......他就喜欢自己被人羡慕,被人夸赞,也确实有络绎不绝的垂钓者送他酒喝,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 那是个雨后的清晨,听闻昨晚暴雨,不少地方都出现洪涝。 魏翁一个人在十里亭钓鱼,见到一个年约十二的小朋友也来钓鱼。小朋友身穿白衫,亭亭玉立,举手投足更有一丝仙气。 小朋友道:“你就是魏翁?” 魏翁点点头。 小朋友道:“听说你钓鱼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哪?” 魏翁摇头。 小朋友笑道:“无碍,我有自己的办法钓鱼。”说罢,他将岸边的芦苇杆一折,又从衣袖中取出长长细细的红线,还有一根直直的银针。 魏翁心里笑道:这傻孩子,就由他胡钓吧,我归我钓鱼便是。便也抛下鱼竿。 这是今天的第一杆。 不料他的杆子刚刚入水,小朋友却大喊着:“上钩啦,上钩啦。”他竟真得钓上一尾巨大的黄鲤鱼。 魏翁心里吃惊,一年来,这可是唯一一个比他先钓上鱼的人。而这尾黄鲤真是见所未见的肥美。魏翁还在纳闷小朋友如何用那简陋的装备成功钓上鱼的,却已有游人来到十里亭。 他们见鱼便惊呼“诶哟,好大的鱼哦!”“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鲤鱼。”“小兄弟真是厉害呀!”看的人越来越多,魏翁却想只是运气好罢了。 可后来这小朋友用的东西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简陋,钓的鱼却越来越多,而魏翁的鱼却越来越少。 人们也更加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小朋友,自然也懒得搭理小气的魏翁,更没人送酒给他喝了。 魏翁也是嫉妒,就暗暗下定决心要与小朋友比个输赢。 有一日,小朋友两手空空就来钓鱼了。 魏翁震惊道:“你的工具虽然越来越简陋,但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怎么钓鱼呢?” 小朋友伏倒在江边,撩开长袖,将白白胖胖的小手伸入江内。——“用我。” 一条巨鱼咬住小朋友的手臂,比先前的黄鲤鱼还要大只,众人无不啧啧惊叹,而将魏翁彻底抛诸脑后。 翌日,天空下着绵绵的梅雨。 小朋友竟没有来。 魏翁忽然突发奇想,为什么他不试试小朋友的方法呢?凭他丰厚的钓鱼经验,绝对能比小朋友做得更好,钓到更威武的大鱼。他这样想着,把手伸进冰冷漆黑的江面。 一头银色巨兽迎头啸出,交错巨大的鱼牙将魏翁撕得粉碎,他的血与衣物也沉入江底......不知所踪 传说小朋友就是河神,他不满魏翁害死了诸多同类,便化为人形,制造了这一遭事端。 究竟是谁钓谁呢?阴暗的江面中忽然浮现出一只人面鱼身的银鳞巨兽,它扑开长长的鱼鳍,潜入了锁雁江最幽邃的水底。 传闻那血红色的金鱼藻,就是河神多年来害死渔人的鲜血浸染而成。 第四十章 吕月池 陆轻尘有点明白她的意思,道:“不要吧......” 夕野笑道:“要的要的,当然要的,你不觉得这传说引人入胜吗?也不想证实一下其中真假?” 陆轻尘道:“不想。” 夕野又道:“那你有办法反抗吗?” 陆轻尘语重心长道:“我打不过你,还是莫要自讨苦吃。” “聪明!”夕野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出暖暖的气息。 两人沿江而去,忽见一位黑衣男子从旁走过。陆轻尘条件放射似地死死盯着他,黑衣男子吓得不轻,加快步子跑走了。 陆轻尘真是多疑了。现在他一看见黑衣服的人就紧张兮兮,虽然周围的人都对黑衣男子没什么映象,可他分明就看见了这样一个人。就是他几乎毁灭了李家,却不留下蛛丝马迹,风一样地消失了。 夕野低声道:“怎么了?” 陆轻尘道:“没什么。” 夕野挑了挑眉,道:“为什么许多事情你都不当面说出来,难道藏在心里肺里,等着生出小秘密吗?” 陆轻尘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夕野鼓着双颊,嘟囔道:“我就讨厌那些言情小说里的主角,明明一些误会当面澄清就可以了,非要弄得家破人亡、不欢而散,好似神经病一般。” 陆轻尘道:“我没看过言情小说,却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那是。”夕野边笑着,边跑到陆轻尘前面去。 江边微分乍起,拂动她干净的褶裙,飘逸的长发......她很爱笑。爱笑的女人,永远是那么可爱。 难道每个人都是这么爱笑吗? 不。 孩童时,是个人都会笑,开心就笑,悲伤就哭,只是一个人经历得多了,总是受到磨难与挫折,渐渐被负面情绪所支配,结果就不再笑了。 不会笑的人都是败给了生活。 能笑的女人,都有一颗坚强善良的心,值得男人去爱。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河边杨柳依依,有些未筑完的堤坝。堤坝是花岗岩做的,坚硬、耐涝......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堤坝就筑到一半就已竣工。芦苇算是最“贱”的生物了,一茬一茬地遍布江边。“贱”并非骂人的意思,许多人将它曲解了,贱可以是芦苇般生命顽强,其他生物羡慕嫉妒恨,就称其为“贱”,说来这仅仅是一种其他生物的自嘲罢了,他们想要拥有芦苇的生命力,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毕竟万物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缺。 再往远处走,一座木桥横跨江面,夕野眼尖,道:“诶,那有个人。”陆轻尘随她目光看去,确实有个女人端坐于藤椅之上。女人还很年轻,估摸着比陆轻尘还小三两岁,怎么青天白日里独自坐在这里。 倒是这里的风景不错,小桥流水,花草摇曳......一阵清风拂来,将不知名的野花揉碎在碧波里。许是前阵子的台风仍有余力,天边便总也积压些黑云,即便晌午的时候,也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日头。 陆轻尘道:“她是谁?》” 夕野本着“是个人都要结交”的原则,奔着女孩就过去了。 陆轻尘已由着夕野的性子,既然她是风一样的女子,自己就当风中残叶,慢吞吞地踱过去作罢。走得近些,他才发现这女人生得文静可人,只是就这样痴痴望着江水,难免给人一种呆缓之感。 夕野就站在旁边,可这女人还是朝着江面发呆,恍若无人。 夕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女人才警戒地问道:“是谁?” 夕野道:“若吓到你了真是对不起,只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女人道:“哦,我因病常年呆在家里。今天兄长有空,就帮我出来透透风,看看太阳。” “看......太阳?”夕野抬头望着天空,因为前阵子台风的影响,只有少到可怜的阳光。女人轻轻叹气,仿佛也察觉到什么,便道:“其实今天究竟有没有太阳,与我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夕野道:“你瞎了吗?” 陆轻尘轻轻推了夕野的小屁屁一把,夕野道:“咳咳,我是说......你连太阳都无法看清了吗?” 女人道:“猛烈的时候还能看见,大夫说我十二岁的时候就会失明。” 夕野道:“你今年贵庚啊?” 女人道:“刚好十二。” 一阵莫名的沉默。 陆轻尘道:“这也太悲惨了。” 女人的语气倒很平静,道:“总有些人和事无法逆转,命运就是这样的,虽然我瞎了,但是听力与嗅觉就超乎常人。” 陆轻尘确实敬佩这个女人。 忽闻一声叱喝:“那边是谁?”声音有些熟悉,陆轻尘正打算转头一看,忽被撞得眼冒金星。 阿飞! 怎么又是阿飞? 阿飞见到陆轻尘才平静下来,道:“是老弟你丫,害我瞎紧张。” 陆轻尘道:“我肯定比你紧张,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就必须发生车祸。”这次还撞得比较严重,陆轻尘手肘的皮蹭破了。说起来,他曾经挣脱铁丝的右手缠上了厚厚的药纱与绷带,本来都快忘了这茬子事儿,可经这一撞,伤口又有裂开的趋势。 阿飞温柔地摸住陆轻尘的手,娇声道:“诶哟~官人,您的纤纤玉手怎么啦?” 陆轻尘将他推开,忙道:“真恶心。” 阿飞哈哈大笑,“你知道恶心便是,大男人本就跌跌撞撞长大的,这点伤痛又算什么?” 陆轻尘道:“等你和我一样悲惨的时候,我也用你说的这句话来气气你,看你作何感想。” 阿飞笑得更厉害了。 藤椅上的女人柔声道:“哥......你们认识哪?” “哦,对了。”阿飞道:“我隆重介绍,这就是我的妹妹,这个声音比较清亮的人就是我不久前提起的陆轻尘陆老弟。” 陆轻尘道:“你好。” 阿飞妹妹道:“你好,我叫吕月池。” 两人正要握手,夕野忽从中间窜出来,道:“打住!打住,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吗?一个个自我介绍,我呢?” 陆轻尘道:“这个野人叫夕野,很容易记的。” 吕月池盈盈地一笑,道:“呵,真是个心直口快的好姐姐啊。” “你、你......”夕野被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子调侃了,何况说的确凿,无法辩驳,只能哑巴吃黄连。 第四十一章 夕家往事 夕野还在愤慨,阿飞却将陆轻尘拉到桥下去,边道:“这是兄弟间的谈话,你们这些女人不准偷听。” 夕野憋了一肚子火,却是无处发泄,只得扶在乌木桥栏上大口呼吸,“哼,谁稀罕。”她忽又站不住了,好奇心如一颗无坚不摧的导弹击毁了她冷酷的外表。 她踮起脚尖,像是眺望江边风景,却不时瞥过两人,想看看他们在搅什么鬼。 陆轻尘道:“其实你完全不用走这么远,毕竟她也是个男人。” 阿飞道:“我就要和你谈谈这个男人的事情。”他接着道:“飞哥算不算你大哥?” 陆轻尘笑道:“算的,算的。” 阿飞又道:“我阿飞又够不够义气,至少不会骗你吧。” 陆轻尘笑道:“对的。” 阿飞长长地吸了口气“那我就该告诉你有关这个夕野的事情,务必仔细听好了。”他神情忽变得沉重而诡异,“我跟你说说夕家的故事。” 夕家仿佛亘古以来就在纳崎村。 他们就随着纳崎村一起搬移、一齐迁徙,虽然他们始终跟随着纳崎村的脚步,但却不与任何人深交。夕家向来深居在僻静的地方,见的人少,甚至不大跟的上时代的脚步。 他们本来是一片与李家似的的宅落,虽居住在纳崎村,人却都与世隔绝。 他们甚至不与任何村人结婚。 三十多口人急剧减少......听说不少新生儿都夭折了,夕家女人的哭声一直穿过厚厚的院落,令闻者心碎。 近亲结婚本就容易造成遗传疾病,且多是不治之症,难活过一岁半月。 看着婴儿们一个个地夭折,就像将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悬在锋利的铁钩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侵入骨髓的痛楚。夕家人终于决定走出深宅,他们开始与纳崎村人交流。 传言夕家男人玉树临风,女人则是惊尘绝艳,令太多人流连忘返。 他们就这样在村中高调了一阵子,夕家的血脉也经此延续了百年。可就是他们出宅之后,村中就开始发生凶杀案。 死者死相凄惨,仿佛被野兽活活撕裂,更有甚者被吞吃了大半部分身体。且有尸体无故失踪,本来放在棺材中准备下葬的尸体,却在第二天不见影踪。那段时间每夜至少发生十起凶案,因为都是夜晚才发生凶案,所以纳崎村便定下了“人在纳崎中、子时不出户”的规矩。后来终有一次凶手露出了马脚,是只巨大的、用双腿行走的似狼野兽,村民就在午时将它活活烧死。 狼灵传说也在此时盛行起来。 许多人都相信是狼灵所为,也有人觉得是夕家带来的诅咒,无论如何,由于当时的破案手段不发达,这是种是一个谜。 仿佛就是夕家人带来了一切灾祸,所以人们再没敢与夕家人相处。 之后数年,夕家迅速衰败,最终只剩下两家人撑着夕家这块布满尘埃的牌匾。 两家人终也敌不过岁月的变迁,各自诞下一男一女。 陆轻尘道:“难道......” 阿飞道:“不错,这一男一女在十多年前诞下一名女婴,他们就是夕野的父母。” 陆轻尘道:“可十年前好像发生了意外。” 阿飞道:“对,苍狼山曾无缘无故发起一场火灾,夕野的父母就活活烧死在古刹内。” “那她......” “她那时不在家中,因此逃过一劫,可自她父母一死,世上就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陆轻尘默然,一个那么小的女孩需撑起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人给予她帮助,甚至将对待怪物一样对待她。她就在冰冷的眼神中长大成人,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可她从来没有提起。 阿飞严肃道:“你现在明白了,夕野这个人身世神秘,不是容易相处的对象。” 陆轻尘笑道:“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她就是受了诅咒的人,只有傻瓜才会靠近她,只有傻瓜才会自取灭亡。” 夕野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她早已超出了耳朵尖的范畴,那些冷漠的话语总在她耳旁珊珊响起,她努力不去听。可她怎能不为所动?她总是用笑敷衍过去......唯有此刻。当她听见陆轻尘那刻薄的话语,她终于没有强颜欢笑。 她蓦然心酸,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魄般立在桥栏。 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 明明不值得为他垂泪,可她的眼眶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她从未这样在乎过一个人,现在这个人竟说出这种话来,碧莹莹的泪珠从那美丽的眼角溢出,再也抑制不住。 ——“可能我比傻瓜还要傻。” 她忽然刹住了眼泪,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陆轻尘究竟在说什么?她不停地说着:“哈,真得好傻......”眼泪又猛地夺眶而出。 她第一次发现,人开心的时候不一定会哭,人哭的时候却是异常幸福的时候。 阿飞揪住陆轻尘的衣领,道:“你听清楚了吗?” 陆轻尘道:“一字不漏。” 他推下阿飞紧实粗壮的手指,道:“无论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阿飞道:“你看到了什么?” 陆轻尘道:“我看到了一个好女人。” 阿飞忽然坐倒在地上,苦笑道:“老弟,我真得服了你了。我阿飞很少有佩服的人,你应该算一个了。如果你能相信那个夕野,我也能相信她。” 陆轻尘道:“哦,你佩服的人都有哪些呢?” 阿飞道:“首先是我爹娘。” 陆轻尘道:“为何佩服呢?” 阿飞道:“因为他们生了我。” 陆轻尘仔细想想,确实有道理,再问道:“还有呢?” 阿飞道:“老妹喽。你看林黛玉得个小病就升天了,我老妹比她漂亮,比她懂事,还懂得与病魔抗争,强一万倍呢。” 陆轻尘道:“还有呢?” 阿飞道:“没了。” 两人正聊着,忽见一船舶顺江而来。船上载满鱼米,只是没见得一个人,掌舵的、看风的都未出来。眼看船要撞到河岸,阿飞便大喊:“诶嘞,哪个瘟猪子不看船喽?” 船没有回答,直接撞进浅浅的芦苇荡中。 两人面面相觑,全不知发生何事,阿飞又喝了一声,无人应答。陆轻尘道:“莫不是出了事情,我们去看看。” 第四十二章 险河 “是谁?”阿飞又警戒地问着船舶。 可船内没有应答,如同一具钢铁水泥的尸体。船是货船,表面异常坚固,可能是刚运完货回来,只有军绿色的帐衣搁在那儿,而无半点货物。 阿飞领头走进船舱内,吆喝着:“人咧?” 依旧没有回答,船舱内黑暗而沉寂,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地方堆积了大大小小的杂物,行动很不方便。 阿飞低声道:“老弟,你得和我一同进去。” 陆轻尘道:“你是老大,老大就要保护小弟,你先进去。”阿飞推搪道:“不,小弟才该舍身保护大哥的,来个折中的办法,咱们一道进去如何?” 陆轻尘道:“不要。” 阿飞道:“好兄弟自当共甘苦,共患难!” 陆轻尘道:“患难你总是找我,甘甜却从未见过。” ——“你必须陪我进去。” “别啊,万一来个一尸两命可就惨了,我在外面还能帮忙报警,等警察过来收个全尸。” 两人执拗不断,就是不肯先进去。就在他们愈争愈烈的时候,夕野默默地走了进去。 舱内一片黑暗。 夕野摸索着前进,忽然摸到一个热热的物体,大喊出来:“啊!” 陆轻尘即刻冲了进去。 他将袭击夕野的东西猛地扑倒!可本身气力太小,顿就被那东西反扑到身下。 夕野从黑暗中抄起一根棍子,顿就朝那东西身上砸去。 那东西惨叫一声,恍被打懵了,陆轻尘猛地从地上爬起,也从旁边拿了根东西,开始男女混合双打。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那东西开始还会“啊哇、哇!”地惨叫,后来叫都不敢叫了,干脆趴在地上求饶,道:“两位姑爷爷姑奶奶,小的知错了!” “啊?!”两人四目相对,夕野支支吾吾道:“你、你是个人啊?” 那人道:“我当然是人,你们却连禽兽都不如。”那人摸索到油灯,拿火柴一划,整座船舱顿时变得明亮。 是个长相比较寒碜的中年男人,男人道:“好你们两个兔崽子,老子船开的好好的,却被你们蒙头一棍,好不痛苦。” 陆轻尘道:“误会。” 中年男人道:“我也误会你们试试,然后给你们一人一棍子。” 夕野怒道:“我们已经诚心道歉了,你这个男人怎么如此小气?去你娘的!” 中年男人恶狠狠道:“你还骂人?明明就是你先不对。” 陆轻尘道:“我们是看你的船搁浅,以为遭遇不测,方才上来看看。” “哦。”中年男人的情绪这才得到一丝缓解。他道:“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只是我太困了,不小心就在舱中睡着了。”他忽又认真地盯着两人,笑道:“我有个很简单的工作,只需要工作几晚,但可以给你们三倍的工钱。” 夕野道:“要我们干什么?” 中年男人道:“捉鱼。” “捉鱼?” “不错,只是捉鱼,但给你们的工钱绝对超乎想象。” 陆轻尘拉起夕野便走,夕野道:“作甚么呀?” 陆轻尘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既然给我们三倍的工钱,总也有三倍的代价,三倍的风险。” 夕野低声道:“怕什么?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岭,他能拿我们怎样?狼怪不都拿我们没办法。” 陆轻尘摇了摇头,道:“我怕,人比狼怪危险很多。”他又想到那个神秘黑衣男子,他虽是人的形态,但有着超乎狼怪的力量与智慧。除了他目击过,其他人都不承认黑衣人的存在,这实在是无比高明的一个人。 中年男人忽道:“留步,我可以告诉你们更详细的事情,但你们要保证不说出去。” 陆轻尘还在考虑,夕野已连声答应道:“好、好、好。”中年男人道:“行。首先我姓吕,双口吕,名叫三顺,大家习惯叫我顺子。” 顺子说这件事情坚持了很多年,最近才下定决心去做。 吕三顺出生在一个平凡的渔家,祖上三代皆以打渔为生,临锁雁江而居。锁雁江向来就不缺乏灵异精怪的传说,幼小的顺子就与一家人围在桌旁,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听大家谈起水鬼的故事。 水鬼许多年前就有名号,广西人叫它“水龙王”,苏州人则叫“露水居”,根据读音译来就叫落水鬼。 更老一辈的人叫它们“江(猪”。 江(猪,就是和猪一样庞大,能在江中自由翻滚的猛兽,它们比起鱼来,更像是水里的老虎,长着能将人一撕两半的利牙。以前在锁雁江造堤坝的时候,不知牺牲了多少人,就是这道堤坝封住了传说中的险河,就是当年江)猪、水鬼泛滥的地方。 顺子曾就听着家人们神色惶惶地交谈那险河中凶猛食人的水怪,那一天天,桌上的人们只顾吃饭,没有说一句话,长长的影子在墙上形成参差吓人的鬼影。 后来顺子的爷爷失踪了。 那个一直待他很好的爷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那一夜,顺子没敢睡觉,他仿佛听见河边的芦苇荡“唰唰”地响着,有什么怪兽在芦苇荡中穿行,发出低沉的吼叫。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见窗户堵死,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头,度过了漫长而恐怖的夜晚。 顺子一天天地长大成人,他从没发现过那怪物的真身,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怪物,而是心理阴影在作祟。 但这毕竟成了一个死结,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解开他,可他又不知道险河的入口在哪里。 自从险河被堤坝封死,大家就渐渐遗忘了,许多老人更是刻意隐瞒,不让他们涉足这个恐怖危险的水域。 直到今天。 顺子终于搞到了一张古旧的地图。 陆轻尘道:“太危险了。” 顺子道:“可是这样的一个心结会缠绕我一辈子,若你们不帮我,我自会找其他人帮忙。” 夕野道:“危险才有意思,陆轻尘,你敢拒绝看看?” 陆轻尘道:“好,你自己去吧,死了我给你殓尸。”他就这样走了,谁也没能留住他。 夕野只是站在那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踌躇。 顺子催促道:“怎么样?你们还去吗?” 夕野攥着自己的拳头,狠狠道:“去。” 第四十三章 夜探锁雁江 夜里,顺子早早将船歇在岸边。 他招呼了几声,夕野就背着大包来到船边。顺子将手电筒打了打,道:“准备好了吗?”夕野点头。 顺子又将她四周照了照,道:“你确定没人跟来?” 夕野道:“你莫不是忘了纳崎村中的规矩?就算没到子时,只要天边稍稍黑暗下来,就鲜有人敢出门了。”尤其是发生连环杀人案之后,众人虽都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顺子道:“对,没人才好。” 夕野警惕道:“为什么没人才好呢?” 顺子叹息道:“险河毕竟是个禁地,我花了十多年才搞到进入它的地图,可见所有人都不愿说出此地所在,他们就怕再次放出了江(猪,肯定会倾尽全力组织我们。” 夕野道:“那你大可放心了,没人敢跟踪我。” 顺子笑道:“哦,对了,我记得你是夕家的孩子。”他就船锚解开,挥了挥手,示意夕野上船。 就在夕野即将踏上船的那一刻,她习惯性地回头相望,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缺少了些东西,她希望回头的时候可以看见他。 什么都没有,只有嗦嗦发响的芦苇丛。 她不由得失落。 顺子催促道:“快点儿吧,我还想在天亮的时候找到险河入口。” 夕野恍若机器人一般走进船舱。 船舱内有光。 这种昏昏沉沉的光,虽比不得太阳强烈,虽是这么黯淡的,容易被人忽略,但她记忆犹新。 月光就是这样的。 没有太阳的灿烂,没有宝石炫目的光辉,但它会为迷茫的人照亮前路,为旅人劈开一条朦胧的坦途。 她偏偏很喜欢这样的光,不是它低调,不是它默默地付出。 而是月夜的流星! 流星是地球上最灿烂的光辉,纵然只有一刹之间,也足以被人铭记。陆轻尘就像是那样的光,他平静的眸子里总蕴藏着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比流星还要灿烂。 夕野缓缓抬起头,她猛地一惊。 “你......” 没想到陆轻尘早已坐在船中。他的背包不大,却很沉重,在他双肩勒出深深的痕迹。他就这样坐着,也没有放下背包。 夕野偷偷将顺子拉过来,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顺子大笑道:“嘿嘿,他下午三点多就来了,一直守在这里,问了些关于****与险河的事情,便再没有说一个字。” “哦。”夕野朝着陆轻尘面对面坐下,她托着腮帮子,就这样看着陆轻尘。 陆轻尘终也偷偷朝她这一瞥,问道:“你看什么?” 夕野道:“我看你身后的那条鱼竿,不行吗?” 陆轻尘便又沉寂下去,盯着夕野的脚不放。 那实在是最美妙的一双脚,陆轻尘之前看过许多遍,却总看不腻。莹白如玉的脚踝,细长而丰润的小腿......陆轻尘视线不停地往上,夕野的脸也越来越红。她低声道:“你看什么?” 陆轻尘道:“我要把你全身都看一遍。” 夕野轻声道:“你真恶心,简直心理变,态。” 陆轻尘道:“我看你犯法吗?就像你看着我背后的鱼竿,我让你别看它,你又会答应我吗?” 夕野缺词道:“我、我......”她两颊泛着微微的红晕,道:“我确实任性了些,但我不会改的,你要看就看吧,反正我也会看回去!”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陷入一阵莫名的尴尬。 船在黑暗中行驶。 顺子道:“前边有些乱石,哪个出来看一下?” 陆轻尘与夕野不约而同地喊道:“我!” ——“你不准和我抢,是想挨打吗?” 陆轻尘道:“我包里有刀,你想尝尝滋味吗?” 夕野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吗?” 她的刀好似长一些,大约20cm左右,比陆轻尘的******长5cm左右。陆轻尘立即认输,道:“你的刀长你做主。” “哼。”夕野昂头挺胸地出去。 江中暗流涌动,夜晚的狂风令江水急波迭起,虽不及海浪的汹涌澎湃,可也令人心悸。江水打在船头,激出凶猛的浪花。看来他们已经入锁雁江的分支,这里的水域不深,却更加宽阔。 顺子皱紧眉头,道:“这里四处都有礁石,有露出水面的,也有隐藏在水下的暗礁。” 夕野道:“那怎么办呢?” 顺子递给她一根长长的竹竿,道:“你用这竿子探水,我控制船慢慢行进,希望可以平安度过这片支流。” 夕野将长杆刺向水底,果然刺到了坚硬的物体,竿子再往上滑,发现不到船底,便道:“可以先淌过去七八米。” “好咧。”顺子控制船缓缓向前驶去,螺旋桨嗡嗡地转动,在船尾留下长长的波纹。 夕野立马察觉到不对,道:“诶?怎么刚才还是江流汹涌,现在却平静得这个样子?” 顺子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道:“或许这就是险河与其它地狱的不同之处吧。” 险河名中带险却不险。 它像是一泓巨大的死水,除了偶尔受到狂风的影响,水面会疯狂一阵子,基本就没有太多的变化。 顺子道:“我是听爷爷生前说的,因为险河水流平静,大多鱼虾都生活在那里,水面虽然平静,水底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夕野道:“你说生前,那么你爷爷......?” 顺子道:“我爷爷死了。虽然许多人都说他失踪了,但我肯定他死了。”顺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寂寞,寂寞中又有了一丝坚定,他不正是为了探寻谜底而来? 夕野有些同情,道:“你爷爷一定是个对你很好的人。” 顺子道:“是的。他曾潜入过险河的河底,就在那么多人害怕的地方扎进了水底。” 夕野道:“我忽然不大同情他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顺子道:“我爷爷有着传统渔民的情怀,他坚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渔民就需了解附近的水域。他想要找到关于江)猪的真相,可是再没有回来。” 险河的面积比起锁雁江来真的不大,但是极深。 最深的地方可能达到三十米左右,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潜水员也只能在那种地方待上一分钟。 顺子道:“总之小心点吧,钱也要活人拿着才有用。”船稍稍加快了速度,在银白月色的江面上驰骋过去。 第四十四章 大鱼陷阱 船猛地“咯噔”一下,顺子道:“你没发现暗礁吗?” 夕野道:“那里本没有东西。”两人面面相觑,顺子即刻将船前的探照灯打开,刺眼的光芒顿就在水面扑散开来。夕野眼尖,道:“你看!”只见一头巨大的黑影忽然潜入了水底。 顺子忙将探照灯朝那打去,那东西却潜得深了,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 顺子喝道:“都出来!水里有东西。” 陆轻尘就从船舱出来,他将油灯也提了出来,油灯的光芒更加广阔,瞬间就将四周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打出一些影迹。还有东西在船周围扑腾。 而且这些东西体型很小,与传说中的江(猪相差甚远。 陆轻尘道:“是什么东西?” 顺子道:“不怕,这是水猴子,虽会将人拖下水溺死,但哪个打渔的没见过,到了晚上就会一群一群地游过。” 陆轻尘将油灯贴着水面照去,只见那瘦小的怪物猛地扎进船底去了。 他没怎么看清,只发现其浑身长着青绿色的鳞片,身形像是人鱼,只是人的部分更长一些,脑袋也很大、显得畸形而恐怖。 水猴子发出一种奇妙的叫声,“吱哇、吱哇!”像是婴孩的哭泣声,可能它们偶尔就用这种声音将小孩子引诱到江边,然后拖入水中溺死。 顺子道:“稳住,别慌!它们只是经过这里,不是要攻击我们。” 陆轻尘道:“那它们何故如此慌张?” 三人都意识到危险,顺子赶紧歇了灯光,夕野将船锚抛下去,陆轻尘刻意将油灯留在了船头,他们就将船舱反锁,只留细细的一条缝儿。 水猴子们怪叫着冲过船只,水面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朦胧的月色打在江面上,虽不清楚,也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块枯木般的东西朝船游来。 夕野道:“哇,木头怎么会动?” 顺子道:“木头本不会动,肯定有什么庞然巨物在推动着它呢。”陆轻尘也附上一句:“水猴子正是被它追赶,才惊慌失措地朝船逃来。”木头还在动,那可真是巨大的浮木,直径接近两米,长约五米,怎么着也得有个二百来斤吧...... 能推动这样的木头,水底那东西的个头绝对不小。 巨大的波纹一直朝这游来,忽在船头停止了。烂木头就静止在船前七尺,动也不动,甚至连微笑的波纹都不再发出。 夕野道:“要不出去看看。”她刚刚起身,陆轻尘就拉住了她的手儿。 夕野道:“你倒是说话呀,是不让我出去吗?” 陆轻尘一直在看其它地方,虽然一时间没有回答,但经过了几分钟,他就说道:“太奇怪啦。” 顺子道:“确实奇怪,但这里毕竟是大山野河,有浮木也不稀奇吧?” 陆轻尘道:“不对,不是关于这个事情,一般浮木被推动的话,它会因为惯性再往前滑过好几米,对不对?” 夕野认真听着,眨巴眨巴那双明眸,道:“嗯,对的。” 陆轻尘道:“可刚才它就忽然停止了。” 没有任何的惯性,就像一双精妙的大手在水底下将它按停,它忽然就停在船前,显得神秘而诡异。 陆轻尘再仔细地瞧这破木头,它并非真得很破。 表面虽是凹凸与粗糙,可有着不属于木头的颜色......在月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像是猛虎的利牙。木头表面甚至长出了青苔,那种碧莹莹的长脚苔藓,仿佛这木头已漂流很久,或本来就在陆地上长满了青苔。 顺子道:“前天的台风极为猛烈,莫不是那时候折断的,在江中漂流也很正常吧。” 陆轻尘道:“那我问你,这是什么树?” “什么树?” “榆树、杨树、梧桐树......树木不都有自己的特征?这是什么树,什么木头?” “这......”顺子说不出来。夕野看着这样的浮木,也道:“倒有几成像橡树,可又不是......诶呀,可能经过数日的浸泡,便也没有本来的面貌了嘛,鬼知道是什么树。” 陆轻尘道:“你们可曾听说过日本一种叫做「矶抚」的海妖?” “没啊。这又有什么关系?” 陆轻尘道:“传闻矶抚是身心巨大而喜噬人的海妖,它常蛰伏于海底不动,等待着来往的船只自投罗网。” “呵,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朝海怪嘴里撞呢?” 陆轻尘道:“因为那海怪的舌头长得就像一处可以落脚的小岛,而它的上颌就像古老的山峰,许多船奔着那小岛去,它就一口闭下,将船咬得四分五裂,尔后袭击那些落难水手。” 夕野不屑道:“你个猪头,这是神话呀,怎好用到现实里来?” 陆轻尘道:“现实里有一种叫做「鳄龟」的生物,其舌宛若长长的粉红色肉虫,它平日就长大嘴巴在枯叶堆中等待,一旦有鱼儿靠近,就大嘴一闭,将鱼吞入腹中。” 眼前这块来历不明的浮木,会不会就是这样的陷阱? 其实这幽暗深邃的水中,蛰伏着嗜血而巨大的水怪?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缩在船舱里,盯着浮木的一举一动。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他们已经疲惫不堪。 顺子道:“你说的那个叫鳄龟的玩意儿,它为了一条鱼能等多久?” 陆轻尘道:“它只要选定了一个枯叶堆,可能一个星期都不动了。” 顺子嘶牙道:“难道我们要在这等一个星期?别说一个星期,我们再过几个小时都等不了。”陆轻尘注意到他这句话,几个小时都等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却在这个时候,夕野已经忍不住了,她端起渔枪,一脚踹开舱门。 ——“你想吃我吗?来啊!”随着扳机叩动,巨大而尖锐的渔枪猛地射进浮木之中。 没有动静。 甚至连一丝丝的波纹都没惊出。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夕野刮了刮陆轻尘的鼻子,“嘿,你说的海妖呢?” 陆轻尘轻轻推下她的手,道:“没想到真是虚惊一场,不过最好是这样。”顺子叹气,没想到他们竟给一块烂木头吓停了这么久,便伸手去解渔枪。 渔枪固然可以从枪口解开,但这对普通的渔民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东西,顺子备用的也只有四发左右。且这四发的枪头都不同,有锯齿形的是用来致命一击,有倒钩的则是用来捕猎大鱼的,他数了数剩下的鱼钩,道:“天哪,原来用了那倒刺的,拔下来可麻烦喽。”他伸手去取,却没注意水底巨大而漆黑的影子。 第四十五章 知返墙 水面晕出微微的波纹。 夕野喝道:“小心!”顺子即将手伸回去,只见一头庞然巨物啸出水面!那正是巨大而凶猛的龟。头,那恐怖的乌龟脑袋。这是只食肉的齿龟,整张嘴中长满尖锐细小的利牙。 顺子缩手已经晚了,手背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就洒进水里。 那巨龟扑了个空,顿时大发雷霆!原来那烂木头就是它的甲背,现在它一发怒,竟将整条船拖着走。 顺子道:“别让它拖!这里有很多石......”话未说完,“咣当”一声巨响,船缘撞上锋利的礁石,将左边的甲班撞碎了一大块,整条船顿时就不平衡,顺子几乎要摔下去,夕野一把拉住他,将他拽回船栏边。 顺子刚才说话咬到了舌头,说的话便也模糊不清,应该是在叫“快点!” 陆轻尘一手抓着船栏,一手按下渔枪的机簧,那鱼钩才随着巨龟奔涌而去,消失在漆黑的江面。船也静下来,陆轻尘倚在甲板上大口喘气,夕野则将船锚回收上来,她啧啧两声,道:“那东西好凶猛的力气,船再加上几十斤的铁锚都拖得走。” 顺子笑道:“真谢谢你们了,本来我雇你们只是充当人力,没想让你们涉及太多危险。”他一边包扎着伤口,手背那条触目惊心的齿痕一直延伸到小臂上,鲜血滴落在船板上,有些腥味。 夕野看见顺子的手,又看看陆轻尘的手,发现他竟已将绷带药纱卸去了。 毕竟是那样的伤,他的手不像从前那样好看而柔嫩了,疤痕像蜈蚣一样在他手背上蜿蜒。夕野竟然会感到心酸,她看着江面,有意无意道:“陆轻尘!你的手......没事了吗?” 陆轻尘道:“你不说还行,一提起来我就感到极度的痛苦。”这伤看起来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不到筋骨。但如此大面积的撕裂伤,不留疤是不可能的。 陆轻尘道:“哎,莫非你看不起有疤的男人?” 夕野道:“有疤的性感啊。” 陆轻尘道:“那没疤的......” “没疤的迷人。” “如果这个疤生得再隐晦一点,生在平常看不见的地方。” ——“又可爱又迷人啊。” 顺子却喝道:“小心!它又回来了。” 带着愤怒的江流,厚厚的龟甲撞裂了船舷!整座船七颠八倒,更有侧翻的危险。夕野连滚带爬来到探照灯前,将那刺眼的光鲜直射进巨龟的双眼。 巨龟喷出水汽,愤愤地潜入了水底。 夕野道:“想想办法!” 陆轻尘道:“我记得你好像带了些活物?”顺子道:“船舱内有几只活鸡,但那是用来引诱江)猪的,不能在这里浪费!” “咣!”巨龟从船底开始凶猛的撞击,几乎要将整条船掀翻。 夕野道:“命都没啦,你还怎么找?”顺子一咬牙就钻进了船舱,欲将活鸡丢出去!陆轻尘道:“且慢,把它们割伤,但伤口不要太深,让它们有挣扎的余地。”顺子明白其中意思,将那鸡的肚子划破,丢入水中不停地扑腾!船果真再没有震动,想那巨龟从水底循着鲜血的味道,追着瞎扑腾的鸡去了。 顺子咬牙道:“一只鸡肯定不够的。”他又割伤剩下的三只鸡,全都丢向不同的方向,与此同时,将船的马力开到最大。 ——“站稳了,我们要冲出去。” 第一只鸡已被巨嘴拖入水底,船开始急速前进。这里有太多礁石,夕野与陆轻尘都用长杆不停地探路,夕野匆忙喝道:“左边有暗礁!避开左边。”陆轻尘道:“右边也有,前面两三米也有。” “妈妈的!”顺子朝江中啐了口痰,他迅速控制着方向,可这里礁石实在太多,船身受到多次碰擦,已经开始漏水。 顺子喝道:“那东西还在不在?” 陆轻尘看见最后一只鸡已经消失,一道巨大的暗流开始追击货船!那浮木样的龟壳再次从水底露出一小部分,速度出奇的快,好似一柄利剑劈波斩浪而来。 陆轻尘道:“再快点。” 顺子道:“已经最快了!如果以更快的速度撞上礁石,没命的还是我们。” 船只比巨龟稍快一些,但因为对礁石的顾忌,时而需缓下来,反而要被那恐怖巨大的阴影追上。 “妈妈的,不管了。”顺子手一推,将马力开到最大,整条货船就在布满暗礁的水域里笔直冲去!一路磕磕碰碰,忽一声“锵锵”大响。 陆轻尘闻之,只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声音,一个不吉祥的声音。 不过看顺子的脸色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忽然,顺子道:“你们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夕野与陆轻尘点点头。 顺子道:“哦。” 陆轻尘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呢?” 顺子已将双手放离船舵,干脆躺了下来,“哦,那个啊......是方向舵坏了。” 夕野道:“呃......那方向舵是做什么的?” 顺子道:“方向舵就是控制方向的喽,有什么好问的。” “啊?!”夕野几乎要抓狂了,喝道:“搞什么!”她将顺子揪起来,喝道:“老兄啊,我们说不定就要归西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顺子道:“我也没办法,只好躺个好看点的姿势,希望下地府的时候不要太惨。” 夕野横眉道:“不能认输,死在王八口中是多么憋屈的事情。” 可她也无法作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便也开始摆个比较潇洒的姿势。“诶,你看这个姿势酷不酷?” “......”陆轻尘不知说什么好,也只能抓紧船栏,听天由命了。 神奇的是这船穿过死水,一直冲进了极为狭窄的水道,水道偏偏是笔直的,船也因为受创严重逐渐失去了动力。 顺子哈哈大笑,道:“真是命大。” 陆轻尘道:“你不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吗?”不论是在船舱的时候,还是刚才掌舵的时候,顺子一直反复地在看地图,他早就打算开到这里来,方向是绝对没有错误的。 哪怕船失去了动力,哪怕他们不知道回去的路.......对顺子来说,好像来到这里就足够了。 顺子道:“你的脑子还可以,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陆轻尘也看过地图。 “如果没记错,再往前走就是传说中的知返墙,墙后是大坝,大坝的另一头就是封闭多年的险河。” 顺子难免吃了一惊,低声喃喃道:“嘿,这小子......明明是想臭他一臭,却被他给惊着了。” 知返墙。 迷途知返。 这面墙阻隔了堤坝与险河,无不道理的,那是面十多万人工一起填砌、修筑整整七年的巨石墙,这么多年没管,谁知道变成哪般模样了呢? 第四十六章 堤坝往事 顺子道:“当年人们开始筑大坝的时候,我爷爷才是个七岁的儿童。他总会讲起一些怪事,一些虚幻又真实的东西。”说是有一阵子总是下雨。雨虽谈不上暴雨,但却日夜不停地下,下了大约半个月,不少地方都决堤了...... 险河本在特别偏僻的地方,虽与锁雁江相通,但仅有狭窄的水道相连,很难找。顺子爷问起大人,大人们要么怒目圆睁,差他去做跑腿儿的活儿;要么就干脆毒打一顿“看你还敢不敢乱问!看你敢不敢过去!”“唔哇哇哇......不敢啦。”顺子爷每次哭着收场,但其记性好比欠钱的人,一觉醒来全给忘了,就算屁股上疼痛肿胀,也千方百计地想了解险河的事情。 他就这个时候晓得河中有江(猪,听说已经咬死了十几个人,恐怕那些失踪的,自也凶多吉少。 所有人都在讨论对策,后决定每家每户出钱出力,筑条大坝将险河封死。 封就封吧,众人都觉得此事早些了结比较好。那时纳崎村中大多人的收入都靠打渔,粗略估算一下,少有七八万人靠江吃饭,修筑堤坝就更加刻不容缓。 可有些老人就不同意了,道是洪涝天,江)猪能够在陆地呼吸,会上岸吃人。 众人也有不同意的,可却逞着嘴上功夫,心里也担念着一家老小,众人便商议:等到汛期一过,雨也停了,便开工筑坝。 夜里绵绵细细的雨,顺子夜卷着被褥,缩在里头。 因为两年的湿润,门槛的三级台阶已被淹没,再这样过去几天,恐怕雨就进到宅院里头了。顺子爷晚上就缩在被中,连发小叫他他也不肯去玩。这样过了一个礼拜,雨总算有消停的迹象。 那天太阳出来,金灿灿的阳光让顺子的脸也乐开了花。 众人吃饭的时候也一改往日阴沉,开始乐呵呵地聊起一些话题。顺子的太爷,也就是顺子爷的叔叔来到家里作客,他喝高了就讲起自己年轻时在险河遇到的怪事:“老弟啊,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遇到的那场大旱?” 顺子的曾祖父道:“那是!有些地方连河床都晒出来了。” “对喽,对咯。”太爷猛地灌下一壶酒,酒杯在桌上一震,他的神情恍然间也变得很犹豫,“听说外地一些地方许多人都渴死了,锁雁江的水平面也得被晒低个三两米吧?” 曾祖父道:“对啊。” 太爷道:“唯独那条险河水面没有下涨,虽然这险河处在阴凉之地,可这么热的天,总该流失到其它河道,水位也该变低些吧?可这事就是如此玄乎!”太爷狠狠灌了口酒,接着说起来:“险河一点都没变化,那条通往险河的河道都给晒干了,河床裸露在外边。” 曾祖父瞪大双眼,道:“咋的啦?你们瞅着啥啦?” 太爷道:“屁都没看见。” 曾祖父伸手就朝太爷头上一敲,“你个瘟猪子娃娃,不要有事没事一惊一乍地吓人好不好?”太爷搡开曾祖父的手,边捂着脑袋,边灌下一口又一口的红高粱酒。 他喝道:“就因为没看见那头怪物的真身,而看见两个印子。” “印子?” “嗯......河床内的巨大爪印,不知道是手印还是脚印。” 那龟裂干涸的黄土地,赫然有着两只巨大的爪印,印子深深陷入泥沼中,也紧紧抓着河道的两头,太爷恍然只觉得那是只大鳖,却不不知会是什么。 曾祖父一下子倒吸了口寒气,道:“想来,就是这庞然巨物堵住了河道,不让险河的水流进河道里。”他忽又扶着自己的额头,道:“不对,不对。”他觉得太不真实了,因为那河道宽约六十尺,那就是足足二十多米。纵然比起锁雁江是很狭窄,但二十多米,要堵得死死的,那水底下的东西只大不小啊。 事情越发地诡异了,太爷一直在喝酒,一些人又谈了些琐事。 顺子爷吃完了饭,就看着家人们围聚在一起,聊了很久关于那时候的怪事。太爷一直到很晚才走,那时晚上七点,由于纳崎村中夜不出户的规矩,已经算得很晚、很晚了。太爷走时酩酊大醉,他怀里揣着红星二锅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个人走进泥泞的土路。 顺之夜看得出他很高兴。因为雨已经停了,大坝的工程明天就将开始,他也可以永远摆脱那个噩梦。 第二天天亮,天空却电闪雷鸣,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村里的长者就说:“那是江(猪在唤雨哪,它晓得自己要被封住,就将满腔的愤怒化为雷雨,等水将低洼的住户都淹了,就趁着黑夜爬进家中吃人。” 曾经的希望又破灭了。 纳崎村所有人都提不起心神,他们机械性地吃着晚饭,又开始了麻木的日子。顺子爷却开始不大害怕那江)猪了,他暗下决心,定要揪出那东西,给全村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害怕成这样! 可是顺子爷那时太小,而且特别怂,也只敢将这愤慨藏于心底。 后来恶讯传来,原来太爷那晚喝醉了从顺子家出来后便失踪了。有人说是喝醉了酒跌进江里,有人说他自个儿回到了家中。顺子爷知道太爷的家住在低洼,连月的雨已将那里埋掉了,江水能没到成年男人的喉咙,像顺子爷这么小,肯定就被彻底淹掉了。 村里不少人帮忙去找,可最后谁也没找到太爷。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顺子爷那时也在找,他看见了一瓶没喝完的红星二锅头。那正是太爷那晚揣着的酒!瓶子还在浑浊的江水中漂流,顺子爷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顿时就跑回家里,也没将二锅头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就算找到了酒,证明太爷曾回到家中,可他现在人在哪里? 会不会是被那江(猪......吞掉了。 顺子爷越想越恐怖,整夜就盯着天空,祈祷着雨快停,不然江水就一直泛上来,会不会锁雁江附近就都方便了江)猪自由出入。 听说****吃人,可是极其凶残的...... 第四十七章 鬼棺 它不会将人迅速吞食。而是用锋利的前牙将人钳住,然后在水中翻滚游动,撕扯下一块一块的血肉。 在这个过程中,人还是活的,能感受到自己的骨肉被不停地撕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顺子爷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 就算他每夜不停地祈求老天,雨还是不断地下,一直又下了一个月,顺子家就给泛滥的江水埋没了。 浑浊的江水,里边更藏有不干净的东西。顺子一家就迁到地势稍高的亲戚家,顺子爷每夜就缩在小房间里。从房间的窗户能看见底下泛滥奔涌的锁雁江,许多屋子被淹得只剩房瓦,瓦上两只貔貅在雷鸣电闪中显得异常狰狞!晚上的风又大了,江水哗哗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缠绕,如同挥之不去的怨灵。 他常也被雷暴惊醒,醒来的时候就打开窗户,趴在窗边看着泛滥的锁雁江时有黑影游过。 巨大而漆黑的影子,有时候是些浮木,有时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还有一群群的,浑身长满青麟的小怪物怪叫着在泛滥的江水中畅游,后来顺子爷才知道,这玩意儿就叫水猴子。 水猴子们每晚都会游过亲戚家的窗前,可传说中的江(猪,顺子爷是一次都没见过。 他甚至开始怀疑江)猪是否真得存在。 直到三日后,风雨消停,大雁山迎来了久违的晴天。众人忙着整退洪涝,各家各户也急忙奔着被水淹掉的家里去,就此时,大家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这场洪涝将锁雁江的河底冲刷数米,竟冲出一口鲜红的棺材。 是木制的棺材,积于锁雁江底竟然长久不腐、长久不烂。 老人们一看就不得了,将闲杂人等赶开,说是「鬼棺」,凶猛邪气地不得了,如果有人冒犯,此人轻则暴毙,重则牵连家眷九族,连家中收养的猫狗虫鸟都会暴毙。简直就是寸草不生,小强都逃不过这邪恶的诅咒。 顺子家那时算比较有富阔的,与张家、古家一齐请了位法师,希望可以将「鬼棺」的怨气抚平。 顺子爷那时就坐在河岸边的大青石上,听着法师解释:鬼棺本是一种邪术,可令葬在鬼棺中的死者永世不得超生,受尽地狱的煎熬。鬼棺诅咒的强弱就与铸造的棺木的木材有关,越是阴冷的树木,施出的诅咒便也更加强力。众人闻之,顷刻噤若寒蝉,他们根本看不出这是哪种木材。 法师长长地叹气,他说:此棺材取自一种阴阳双生木,此木百年生一轮,一轮曰半尺,所以极为珍贵。且此木每十年的阴历阴月阴日结果,只结一果,此果就是至阴至邪之物,据说能打开阴阳两界的关口。我太爷爷的时候还出现过这样精妙的鬼棺,但现在,这就是根本无法破解的一道诅咒了。” 众人道:“那这鬼棺无比厉害,与寻常的都不同喽?” 法师道:“绝对不同。” 众人慌张道:“那如何是好?” 法师道:“得加钱。” 后来法师装神弄鬼搞了一段东西,坦言道:“咱这也是来个形式,我告诉你们,这所谓的降魔就是跳舞给棺主人看,跳得好看就算了,跳得挫也没办法,反正它给棺材封着,也没法出来打我。” 顺子爷那时候就觉得法师很贱,以后绝不要干这行。法师用罗盘定了条七煞线,指挥众人将棺材沿着七煞线放回锁雁江的原位。 虽然遭受整整两月的江流冲刷,也还能看出是个陈放棺材的甬口。 顺子家那时来的就是出钱的,他太爷也不想费力气,就由张家与古家的两个小青年一前一后地抬棺过去。 两个小青年自小打渔,一胳膊栗子肉,绝对很有气力,可两人憋足了吃奶的劲儿,愣是没能抬动棺材。 法师就说:“鬼托物。这棺材的主人向他们索要一些东西,若不给,就会招来血光之灾。” 众人犯难了,谁知鬼要什么东西呢?一时间,众人就踌躇在这里,不知作何办法。 法师也一筹莫展,道:“先试试吧,鸡鸭牛羊之类,鬼都不会拒绝。” 于是众人献祭最肥硕的牛羊,斩了十头活鸡活鸭,鲜血将鲜红的棺材染得更红,在阳光的照射下,棺材发出一种檀黑色,容易让人想到海子的那句诗:血以后是黑暗,比血更红的是黑暗。 海子的文艺并无法满足鬼棺主人的欲望。 他究竟有什么无法放下?他究竟需要什么才肯离开?见几个小青年卯足了力气轮流去搬,法师道:“鬼棺入地生根,你们没用的。”确实,几人累得几乎吐血,只将鬼棺附近的泥土松动了几毫米。 正巧有位夕家人路过。 “什么?我家的人!”夕野听到这里,她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你倒是快说呢,我祖上怎么了?” “别急......”顺子继续道:“那个夕家男人走过来,只将食指指头咬破,赐给了鬼棺一滴血。” “然后呢?” “鬼棺就动了。” 如此的干戈之下,鬼棺就是不为所动,可仅凭夕家男人的一滴血,鬼棺就老老实实地收起了。众人就抬着这幅棺材一直走,法师道:“小心喽~千万不要跌跌撞撞哦,鬼棺棺头不实,若是见到了里边的主儿,你们都得受到牵连。” 说话间,一个抬棺的小青年脚绊到石头,顿时就栽倒下去!那一瞬间,棺口猛地一开。 小青年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一双眼。 他五官扭曲,他全身抽搐,他当场就嗑死在棺材角上。鲜红的人血滋润了鬼棺,仿佛被吸个干净,众人看着这鲜红的棺材,顿时目瞪口呆。 只有法师大喝:“快闭起眼,把棺材合上!” 可已经晚了,棺材因惯性摔倒在地,鬼棺的主人暴露在青天白日下。众人还在错愕之际,哪听得法师的劝,一个个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棺木。那时候只有顺子爷乖乖闭上了眼睛,他真得什么都没看到,只听见小青年的惨叫,看着他的血从棺材角上缓缓地淌下来......他就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第四十八章 深入 众人却看在眼里,只见棺主人是一只尚未腐化的僵尸。 那东西好似有股神奇的魔力,明知不能看的,还是逼着人去看它。尸骨着戎装、红袍,那厚厚的玄甲、头盔的缨花......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骇人的威压。 当即有人跪伏在地,捂着脑袋大喊:“不行啦!我要不行啦!”他头部开始肿胀、变形,最终暴毙,混着脑浆与血的青黄之物从其七窍流出,见者无不惊叫。 法师喝道:“你们还不闭眼?”众人支支吾吾道:“啊......闭、闭不上。”陡然之间,好像有双腐烂的手将眼睛生生地拉开,不少人眼睛出血,甚至眼睑都被翻倒在外,顺子爷没敢睁眼,一直哇哇地嚎哭。 法师睁开眼睛,定睛看去,见那鬼棺主人尸而不腐、居水不化,定是有极大的怨念,看模样生前还是个武将,难怪如此兇横。 那死者的血入到尸身,那僵尸的经络就开始鼓胀,面色都有了改变......它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法师看见顺子爷,顿就大喝:“小屁孩,你去告诉大家,千万别再出来!”顺子爷回头就跑,他拼命地跑,摔了再跑!一路众人问起:“那边进展如何?”“法师收了鬼棺否?”顺子爷只是大吼:“棺材里掉了只僵尸!千万别过去。”众人一听,抱起各家的小孩紧闭大门,不敢再出。顺子爷也一直跑,跑到亲戚家,一直躲到了晚上。 “后来呢?”陆轻尘这样问道,朦胧的手电光照亮前路,那是条阴森吓人的石子路。恍是很久以前,还有人在这里来来往往,后来就再也无人,长满了齐到半腰的野草。 风声呜厉,这些野草好似在哭泣。 顺子道:“后来嘛......我爷爷一直待了很久,村里人说没事了才敢去看。那法师与那僵尸却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不见就是不见了,觅不到尸体。那口鬼棺也和僵尸一同消失,只剩下目击他们的人。曾祖父也倒在那里,所有人昏迷了。死掉的只有那个炸掉脑袋的张家人和磕死在棺材角的古家小伙子。” 夕野问道:“仅仅是昏迷吗?听那法师说话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顺子冷笑一声,道:“确实挺严重的。我曾祖父回到家中睁不开眼,眼皮好像被高温悍住一样,请了医生才割开来,但是从今以后视力变得很差,他说总又模模糊糊的手指头抓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东西似的。” 夕野再问:“其他人呢?” 顺子道:“张家后来死了一个人,是另一个抬棺的。那天突然山崩,他就被大石头活活压死,听说人中间真给压扁了,肚肠和内脏就丛嘴和****里喷出来。其他人也无一幸免,都死得很奇怪。” 夕野道:“那你的曾祖父......” 顺子忽然觉得好笑,便笑了几声,道:“夕家个个惜字如金,和隐世的神仙一样,怎么你的话偏偏这么多?你真是夕家人么?” 夕野道:“我本来确实不爱多说话,但受人影响嘛......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哈。”顺子苦苦地笑,还是没说出曾祖父的下场。却抬头一望,终于见到了那面森严的巨墙。 墙面斑驳古旧,墙根低矮的地方已被些草物覆盖,但这里没有爬山虎之类葡萄科植物,所以还能见到墙身的大体模样。 夕野惊叹道:“哇噻,这就是知返墙吗?” 顺子道:“是的。” 陆轻尘道:“如此适合爬山虎的地方却没有它们生长,真是可惜哪。”顺子道:“对啊。” 陆轻尘却道:“可能这本来有爬山虎的,却被人斩草除根了。” 夕野道:“为什么哪?” 陆轻尘道:“你们看见爬山虎的美丽,可曾知道它会将根基深扎于墙壁?它会从根部释放一种腐蚀物质,腐化石灰质,从而在墙壁中越扎越深,最后墙壁千疮百孔,便一举倾塌。” 顺子眯起眼睛,他看着陆轻尘,道:“你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都从哪里学来的?” 陆轻尘道:“多读书多看报,你会发现许多比绯闻有意思的东西。” 一行人继续走,将手电光朝墙上照去,发现墙体绘有各式各样的兽纹,顺子道:“那些是貔貅、狴犴之云,村里人用来辟邪的,虽然工艺略显笨拙,也不一定会有用,但还是刻下来防止里边的东西......逃走。” 顺子说话的时候,陆轻尘就在寻找通往知返墙的路线。顺子道:“不用找啦,唯一的办法就是稍微爬高点,然后用钩锁将人带上去。” 陆轻尘道:“这么高的墙,到底用来防什么?”顺子道:“不一定是防止东西逃出来,也可能是提醒人不要进去。”他带来了长长的钩锁,将线头拉实了,领头就上去了。 顺子身手矫健,才五分钟的功夫就蹬上了墙缘,然后随着绳索滑进墙内。 过了许久,陆轻尘喊道:“对面安全吗?” 无人应答。陆轻尘立马皱下眉头,道:“他可能遇到什么不测,这可就麻烦了。”夕野却是将他鼻子用力地刮了刮,道:“谁叫你这么弱,连喊的声音都是温婉如玉,好似林妹妹喊出来的。” 陆轻尘抚摸被刮得有些疼痛的鼻梁,已然有些发怒,道:“那你喊喊。” 夕野卯足气劲,声若洪钟:“墙内的老兄啊~你搞定没啦?” “行喽,你们可以进来啦~”顺子还真应答了。“你瞧,我说的!”夕野又想刮他鼻子,却给陆轻尘灵活地躲开,毕竟陆轻尘这个人还是比较聪明,想捉弄他第二次那可是相当地困难,要软硬兼施、循循善诱,像哄小孩子一样。 “你们快点~我还想天亮时分找到险河~”墙内又传来的顺子的声音。 夕野已将绳索系上去,打了个攀爬用的安全结,这结的好处在于就算绳索发生脱落,也还有一条生命的保障线。 陆轻尘环顾四周,这知返墙正呈大半圆形,将险河能出入的部分都包在其中。若进去了,就很难出来了,他忽然抓住夕野的手,道:“我,我能相信你吗?” 第四十九章 反击 夕野道:“你突然间说什么啊?” 陆轻尘搔了搔脸颊,道:“我是说......明明你和我这么的接近,我却完全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爱看什么、爱吃什么、平常都会做哪些事情?我对你一无所知,能相信这样的你吗?” 夕野忽然有些沉默,道:“这么久了,你还对我抱有戒心?” 陆轻尘道:“我已经相信你了,但却对你一无所知,不是很奇怪吗?” “呜~啦~”夕野将她的小粉舌吐出来,扮了个狰狞的鬼脸。她已经攀爬上去了,爬到一半时,忽又面朝着陆轻尘,道:“你那么想了解我,除非当我男朋友啊。” 陆轻尘道:“如果我当你男朋友,那可要了解得更深入一些。” “哼。”夕野再也不理他了,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墙顶。 片刻后,墙边传来夕野的声音:“没事啦~轮到你喽~” 陆轻尘便将一切整理好,他的行囊看起来不大,却很沉重,每次细微的抖动,都会在肩膀勒下深深的印痕。他将手电含在嘴中,抬头看看这巨大漆黑的怪物,不免自言自语:“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呢?何必呢?”他还是攀了上去。 皎洁的月光洒进古墙。 他忽然感到一切是那么明亮,可底下另一边却被浓密的树丛遮挡,看不清下边的情况,较远的地方有熠熠发光的巨大湖泊,雄伟而久经年月的大坝就封住了湖泊的一头,前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灌木。 有什么在动。 陆轻尘正望着大坝的方向,发现密密匝匝的低矮灌木忽然倒下,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间穿行!陆轻尘急忙喊道:“有东西要过来,你们且先躲起来。” 并没有人回答。陆轻尘继续喊:“你们听见了吗?先躲起来。” 他确信自己的喊声能被两人听见,可两人什么声音都没发出,仅仅十秒过后,那东西也平静下来,不再前进。陆轻尘不敢耽搁,迅速地将绳索收下,来到了知返墙内侧。他刚才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大坝,但此刻还是将东西迅速收起来。他将手电筒举起来,打了三下。 这是通用的信号,可并没有得到两人的回答。 “不对啊,他们能去哪里呢?”陆轻尘自言自语着,忽又俯下身来,细细查看着蛛丝马迹。他先发现自己落脚的地方也有两排凌乱的脚印。 这里都是泥土,前些天的暴雨导致泥地十分泥泞,他们都是穿着长靴来的。那只小巧的脚印肯定是夕野留下的,陆轻尘对她那双美丽的脚特别有印象,而旁边那40码的大脚肯定就是顺子所留下的。两排脚印开始还正常地走,忽然夕野好像在挣扎,脚印十分凌乱,然后她的脚印就消失了,只剩下顺子那排脚印一直朝前延伸,到了有草丛覆盖的地方就再难追踪了。 发生了什么呢?陆轻尘第一时间觉得夕野有危险,便俯下身仔细地查看,他看见血。 他总觉得是夕野的血。 为什么顺子要伤害夕野呢? 陆轻尘猛地将匕首拔出来,潜进黑暗而潮湿的树林深处。 “你干什么?呜!”夕野醒来时已被绑住手脚,吊在树干上。顺子在旁边捣鼓着一桶暗红色的液体,喃喃道:“你醒啦?” 夕野大喊:“救命呀!救命呀!陆轻尘你快过来!” 顺子道:“没用的,你喊破喉咙他都不会来救你的。” 夕野冷冷道:“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叫我们来不是帮你吗,现在又为什么......啊!”顺子忽将那一桶暗红色的液体浇满夕野全身。 她本就浅薄的衣裳顿时露出些粉嫩的肌肤,她美丽的玉体就暴露在旷野中。她使劲地挣扎。 顺子道:“用你的话真是可惜了,不过你像小老虎一样有劲,肯定更有嚼头。”夕野闻了闻身上的暗红色液体,惊道:“是血。” 顺子从刚才起不停捣鼓的东西,就是满满一罐子鲜血。 “你......”夕野恶狠狠地盯着他。 顺子道:“你的眼神真是吓人,不愧是夕家的人,希望你能活久一些吧,然后将它引到我面前。”他说话时忽然变成了一副恶毒的脸孔。“你不是想知道我曾祖父怎么了吗?好,我告诉你,他被那鬼棺诅咒后染上了怪病,他的皮肤长出密密麻麻的脓包,最后炸裂开来,死得漫长而痛苦,然后我爷爷就这样看着他死.......如果没有****,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发誓一定要把****揪出来,叫它血债血偿!” 夕野两条细细的腿儿还在挣扎,她道:“你要报仇,拿我当饵是什么意思?” 顺子冷冷道:“江)猪只吃活饵,虽然平常也以鱼虾或路过江边的动物为食,但它对人肉好像有种特别的执着......刚才我浇在你身上的,也是攒了三天的人血。” 夕野道:“你疯了!” 顺子忽然哈哈大笑:“哈哈!我疯了?我疯了?”他忽又沉寂下来,道:“我可能真得疯了,从小被灌输那样的思想,一直折磨了我三十多年,所以我亲手杀了我爷爷,我还要让那江(猪体会到我的痛苦。” 夕野道:“我不会束手就擒的,况且他也会来帮我!” 顺子道:“我得承认,我一开始瞄准的是那个傻小子,但我发现他真得不傻,所以临时把目标改向你。”他忽又忍不住笑意,道:“他也永远不会找到你,因为我做了一排朝着相反方向的假脚印,还在那里放了些血。” 夕野的身子猛然一颤,道:“这么说......” “他只会朝相反的方向搜索,你,乖乖做鱼饵吧。哈哈哈!” 一刀砍进顺子的背后! “噗呲”一声,他的血就像喷泉一样飚出来。顺子错愕地回头,看见陆轻尘就拿着匕首刺进了他的后背。他刺得好准,就对着脊椎神经的位置,可惜力气太弱,并没有刺进去。顺子将他猛地推开,拔出匕首一瘸一拐地逃进密林深处。 第五十章 困境 陆轻尘赶忙将人放下来,大口喘息着。 夕野甩了甩她被绑出勒痕的手腕,道:“你怎知我在这里?”陆轻尘道:“猜的。” 其实陆轻尘一眼就看出了那排脚印的端倪。脚印虽然连每步的距离都算好了,但深浅却完全不同,陆轻尘估摸着是顺子穿着自己的鞋,手里又抓着夕野的靴子伪造出来的。他自以为天衣无缝,而根据心理学推算,一个人在东边伪造痕迹就会朝西走,在南边伪造痕迹就会朝北走,他们总会走往相反的方向,而不是随意乱走的。陆轻尘就凭借这点,一路狂奔着来找夕野,他那金贵的身子似已受不了。 他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夕野,夕野条件反射似的捂住身子,道:“你......”她意识到自己穿得不多,方才被血打湿,身上已经朦朦胧胧了,顿时羞红了脸,斥道:“你不准看我。” 陆轻尘道:“那你想办法阻止我啊,漂亮的东西不就是用来看的?” 夕野从行囊里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陆轻尘啧啧两声,觉得可惜,他忽又想到什么,道:“我们要赶紧回去看看。” 夕野道:“我去吧,你光是跑到这里已经没力气了吧?” “你......我在后方给你加油。”陆轻尘如此说着,看着夕野飞快地跑进树林。不久后,夕野回来了,她说出了陆轻尘最担心的事情:攀墙的绳索消失了。 陆轻尘皱紧眉头,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顺子没死,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撤掉绳索,然后让他们两人自生自灭。 陆轻尘道:“我包里带着一些攀援工具与绳索,但绳索总长才二十米左右,根本不可能攀过知返墙。” 夕野道:“你还带了哪些有用的东西?” 陆轻尘道:“我带了两盒火柴,七个打火机。”夕野道:“你带这么多火做什么?” 陆轻尘道:“火可以驱赶野兽,可以在夜里保温。那些所谓的钻木取火,我是从来没成功过,还是带些人类文明的火种比较好。”夕野表示赞同,道:“可你的包这么沉,总也带着......不会把它也带来了吧?” 陆轻尘已从包里取出各部分的零件。 他把零件都分开装,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多少人可以认出这是一杆枪。夕野真是感到莫名的欣慰:“哎,我恨不得你带个火箭筒、带辆坦克什么的,直接将那知返墙轰成碎末。” 陆轻尘笑道:“我也想,但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和非洲饥荒儿童一样骨感。” “咯嚓”一声,枪上最后一个部件已装好。陆轻尘只给枪填上三颗子弹,他听说枪的弹簧被压久了,容易发生卡壳等突发状况,所以巡逻的士兵一般就在枪上压1-3颗子弹保险。 陆轻尘冷冷道:“现在,我们去抓他。” 他肯定顺子无法攀上知返墙,他的匕首本刺向脊椎的神经,本来一次进去就能瘫痪。可惜陆轻尘那时候实在没力气了,只稍稍刺碰到,即便如此,顺子也无法完成攀援这样剧烈的动作,他需要至少一两个月的修理调息。 要困,也是三人一同困死在这里。 顺子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躲藏着,他会躲到伤口好转,然后一有机会就从墙边爬回去。这面浩大广阔的巨墙处处都可以攀爬,届时陆轻尘与夕野真得要被困在这里,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顺子。 陆轻尘从来时就发现了这知返墙内的广阔,便道:“要找到他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 顺子肯定比他们老练,也比他们更熟悉这片地方。 夕野道:“不必管那疯子,我可以从险河过去呀。”她手指险河堤坝的方向,只要走上堤坝,淌过险河大可以从山的另一端绕路离开。 陆轻尘道:“道理我是懂的,可“淌”过险河这个部分,你也太省略了。” 夕野嘟着嘴儿,道:“大不了游过去嘛。” 陆轻尘道:“别啊,我连跑一百米都够呛,你却要我游上万米?” 夕野道:“不要怕,听闻险河最深的地方足有百米之深,人一旦脱力入水,就别想再挣扎上来了。” 陆轻尘苦笑道:“你可真会安慰人。” 夕野道:“想什么呢!我这是用危险来激发你的斗志,好让你战胜自己。” 陆轻尘道:“这么说我起码要战胜三百个自己,反倒越发地没力了。” “哼。”夕野道:“总之这也是一个办法,实在找不到顺子再说吧。”她觉得浑身滑腻滑腻的,发觉自己身上还淋满了血,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顿就怒道:“可恶的顺子,我逮着他一定要踩他几千、几万脚。” 陆轻尘道:“你来踩我啊,不要踩他,那太便宜他了。” 夕野鄙夷道:“咿~你真变、态。”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险河最可怖的并非那长远深邃的水,而是水中蛰伏的巨大怪兽——江(猪,虽是口口相传的水怪,没有人亲眼见过,但一切必定有所关联的。 陆轻尘开始在林中布置陷阱,夕野像小秘书一样跟在身后,在陆轻尘画好的简易地图上做标记。 他们忙碌到大半夜。 陆轻尘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夕野则是不停地抱怨着满身的血气。 一直到皎洁的月光洒进林隙之间,两人看见那条从林中蜿蜒而过的小溪。 溪水清亮透澈,好似阿佛洛狄忒双手托举的神水,一泓安逸、一泓绝色。 夕野缓缓地褪下她的外套与长靴,将脚伸进柔柔的碧波里,清凉的溪水将她脚踝的污血清洗干净。她有意无意地瞥过陆轻尘一眼,发现他果真堂而皇之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天下有哪个女孩不爱美呢?这纤细洁白的皮肤,这美丽动人的双足,夕野会不会也在心里希望陆轻尘能多看她一会儿,欣赏她作为女人的美丽呢? 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陆轻尘,你能帮我洗吗?” 陆轻尘邪邪地一笑,“哦,这可是你开口说的。” 第五十一章 随遇而安 他轻轻地托起夕野的脚,将冰凉的溪水哗在上头。 那本来纤嫩洁白的足踝更显诱人,好像天边绵绵的云朵,又像一件无比高贵的玉器。一双美足就能看出女人的风情与健康,陆轻尘握住她细细的脚踝,忍不住亲吻。 当他的湿润的舌头一触到皮肤,夕野整个身便如触电般一颤。难以名状的快感猛地击中了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踝开始蔓延,她舒服得叫出来。“啊!”她忽然紧紧地抓着陆轻尘的脖子,在他耳旁吹出温暖的兰香,低语着:“再快点儿。” 陆轻尘更用力地吻,他像一头野兽疯狂攫取着她的身体。夕野明明应该抗拒他野蛮的行为,身体却愈发地迎合他。 陆轻尘已经吻到她的脚底,她感到无与伦比的快感,不由得抓住陆轻尘的后背。温热与疼痛一齐袭向她的身体,她恍惚觉得要窒息过去,突然间竟惊道:“啊,你咬着我脚趾头啦......” 她推开陆轻尘,陆轻尘没受得这一遭,刹就摔进小溪。夕野急忙拉着他的手,他却坏坏地一笑,将夕野抱进了小溪里。 溪水空透清凉,恍将她的美的身子暴露在陆轻尘眼中。 这样的风情万种,这样的皓月美景。 两个人拥在一起,他们不明白这种悸动,好似神秘力量在牵引着他们,他们忍不住吻在一起。 “啊,唔......”夕野忽然想到什么,使劲地推开陆轻尘。陆轻尘轻声道:“怎么啦?”夕野道:“你才刚舔过我的脚,现在又......呕”她作呕吐状,不停地漱口。 良辰美景就这样毁了。 在顺子看来,怎样的美景都成了最恐怖的景象。他摸了摸后背,鲜血已将衣服背后浸透。就算没有刺断脊椎神经,他也刺中了动脉,加上刚才急着去取绳索,顺子已经失血过多,视线模糊。他拨开一从又一从的野草,就像参差的鬼影在他面前接二连三地闪过。 顺子来到黑暗的大树后边,他背倚大树,升起了一团小火,将那粗大的鱼钩一直烧到通红。顺子咬住木枝,将烧红的鱼钩猛地朝背上烙去。 滚烫的铁面瞬间焊住皮肤,阵阵白烟从他背后腾起,他嘴中的木枝几乎被咬碎。 良久,他无力地摔倒在泥地里,只将嘴唇咬出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定不会。”他将火堆烧大,收拾了剩下的东西迅速离开了此地。 夕野看见升起的浓烟,道:“他在那里。”她忽又想到什么,摇头道:“也可能不在那里。” 陆轻尘道:“对,他不会这么蠢的,我们别傻傻地过去了。对喽,我们的陷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夕野道:“将这附近的出口都布置好了,我把有杀伤力的陷阱标记为红色,普通陷阱标成黑色。”陆轻尘将地图拿过来看看,道:“很好。” 两人生了一堆火。 夕野道:“夜已深了。” 陆轻尘道:“深了,。” 夕野道:“人也困了。” 陆轻尘道:“困了。” 夕野道:“那就该睡了,难道要睡在这荒山野岭?睡在这泥泞潮湿的地方吗?” 陆轻尘道:“可以搭建个庇护所啊,但是太晚了,我又觉得吃力,还是算了。” 夕野道:“不能算了!” 陆轻尘道:“那你建呗,我先睡了。”他折下巨大的芭蕉叶,从背包里拿出许多旧报纸垫在上边,已安然入睡。夕野用脚踢着他,道:“你别睡!把王座让给我。” 陆轻尘忽然抓住她的脚,轻轻地搔着她的脚底,她顿就痒痒麻麻地,瘫倒在陆轻尘身上。 “诶哟。”陆轻尘的身子骨经她一撞,差点折断。夕野道:“活该。” 陆轻尘道:“你真难伺候,要不睡我身上吧。” 夕野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道:“不要!我死也不要。”说罢奋起去搭建庇护所去了。陆轻尘因为劳累,倒头就睡。夕野气急败坏道:“你不怕偷袭吗?”陆轻尘嘟囔道:“你不是要搭个豪华的睡**么?就你来放哨吧。”夕野后来发的牢骚陆轻尘也听不见了,他就这样睡着了。 翌日,当阳光洒进林隙,也洒在陆轻尘长长的睫毛上,他就醒了。 他看见篝火的余烬,夕野真得搭出来很稳固的三角形庇护所。此刻,她正在上边沉睡呢。陆轻尘第一次看见她的睡相,她就侧睡着,双腿微微屈起,说着朦胧的梦话,边还将小指头伸进嘴里吮吸着,活脱脱一个小孩子。 陆轻尘曾听过,这种睡相的人多半外表独立,内心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的呵护。 他不由得在她颊边轻轻地吻。 她的皮肤很嫩,很光滑,会将嘴唇吸附在上边,然后“砵”的一声弹开。她睡觉的样子,就像孩子枕在母亲的怀抱里,让人不忍叫醒。 她的身子忽然一颤,呢喃着一些梦话“不要走,不要......呜。”她忽然眉头紧皱,又沉沉地睡去。 “哼。”陆轻尘轻轻地刮蹭她的鼻梁,心想之前被刮得老疼了,现在奉还与你。 想来夕野昨夜很晚睡了,陆轻尘就没有叫醒她,而是坐在这里,等待夕野醒来。他去附近溪边取了些清水,从背包内拿出铁锅,茶杯,在篝火上煮沸。 他有机会环顾四周,发现此地草木丛生,其间鸟语花香,恍许久无人来过这里了。 他们所在的营地附近本有条路,这是这路被泥土侵占,土上又长出野草,恍惚重归大自然。这里没有多少老树,却有许多死树根横七竖八地倒在这里。想来是当时筑坝开路,嫌着树麻烦,直接将树砍倒了。许多菌类从树旮间生长出来,陆轻尘一眼就看见了,那不是野生的美味滑菇吗? 陆轻尘走近,闻到一股非凡的清香。 他惊喜地发现朽木之下的黑土还有那黑棕色的菌类破土而出,这种非凡的香气,就是珍稀而美味的黑松露。这种野生食材非但含有大量的蛋白质、氨基酸等营养物质,还可以美容养颜,只是市价颇高,一般人顶多打个牙祭,少有吃得尽性的。陆轻尘拿挑开层层的黑土,发现那些可爱肥美的松露成片地生长在朽木下边。 第五十二章 险河真面目 “嗯......”夕野侧了侧身子,猛然惊醒!“什么东西?好香。” 这浓郁纯厚的香气令她咽了咽口水,如果之前的遭遇是恶梦,那这香味简直就和天堂一样。等她下来,看见陆轻尘就坐在那里,美美地饮着一碗鲜汤。 眼看他要喝完了,夕野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嘴下留情!” 陆轻尘刚好饮完最后一口,与她四目相对,咂了咂嘴巴。 “你!你!你!”夕野气愤地指着他“你怎么不留些给我,我要把你吃了!” 陆轻尘道:“你不是喜欢吃肉吗?我吃的比较清淡,不适合你。” “我不听!也不管!我就要吃,不然你死定了。”她将陆轻尘揪起来,虎虎地盯着他。 夕野耸了耸小鼻子,忽然惊喜地发现那一锅香喷喷的菌汤,便将陆轻尘一丢根本不管他了。陆轻尘长长地叹气,夕野将那锅盖掀开,顿时两眼放光。 青青白白的鲜汤,冒着些许的菌油,白色的是蘑菇,淡灰的是滑菇,还有那散发浓郁香味的肥美松露。 这味道醇厚,有点肉香,却无一丝肥腻之气。她勺起一碗,静静地品味,因为长时间的熬制,菌肉入口即化,那富含维生素与营养的暖流滑过她的喉咙.......牙齿微微碰到菌肉,便觉得滑滑软软的,美味汤汁从里边迸射出来,充盈于口舌之间。菌类毕竟是不属于植物的植物,它们掠过着宿主全部的营养价值,而在小小的身躯里,浓缩了超多含量的蛋白质与维生素,女人吃了能够减缓衰老,男人则能壮阳补肾。或许对女人的**特别大,因为它了比肉类还丰富的营养,却永远不会因多吃发胖。 “唔......”她忍不住闭起眼睛,发出感慨:“滑次!(好吃!)” 她又盛满第二碗,风卷残云之际,嘟囔着:“内似肿么骚哒?(你是怎么烧的?)” 陆轻尘道:“真正的美味不需太多点缀,只需中规中矩的烹饪技巧,不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吗?” 他仅以一泓清溪碧水,五斤美味真菌,从盐树刮下的天然精盐,熬制出来。 “盐树?”夕野忙着盛第三碗,陆轻尘指指砍下的半截树木,表面结满了白色的霜花。夕野揩来一些,轻轻一舔“哇,真的好咸。” 陆轻尘道:“我们不知会在这待多久,保持盐份是很重要的事情。”说罢,他用将盐霜小心地刮下来,盛在袋子里。 “可是我们不去上课,学校总会发现吧。”夕野说道。 陆轻尘道:“对,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找我们,但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呢。”他将一张简单的地图摊在叶上,指出各个路线“这里、这里!顺子带我们进入死河时便绕了三个大弯,七个岔道,我们甚至还爬进了知返墙内。” “而那个疯子也说过地图是费大功夫搞来的,知道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夕野顿了顿,“换言之,我们只能靠自己。” 陆轻尘再度陷入了沉思,他问道:“为什么顺子要把那么多血扑在你身上。” “因为他就是个疯子,他想用活人来钓江)猪。” “哦?” “说是****喜食人肉,循着血腥气就会找到我。” 陆轻尘皱眉道:“那江)猪还能上岸的,是一种两栖动物。”夕野道:“你怎么看呢?” 陆轻尘道:“我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但想想古时候关于未知生物的记载也有很多,如「蛟」其实是种大鳄鱼,「山魈」则是红脸狒狒,那些山海经里的怪物或许或少都可以找到一些解释。我想这所谓的江(猪,可能也是真假参半。” 夕野道:“如果想知道真假,不如我们亲自证明一下。” 陆轻尘想想确实应该去侦查一下,寻找顺子基本不大可能,倒不如看看险河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里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低矮的灌木丛,一些未被砍伐的大树,也有数十年前被砍倒的老树,树上长满了全新的植被,甚至有小树苗从古旧的树皮上发芽,长成了碗口粗的新树。 如果对这里不大熟悉,是很容易的迷路的。 陆轻尘忽然道:“你觉得顺子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夕野道:“不像,我看他很早就来过了,一直盘算着用活饵掉江)猪的邪恶计划。” 陆轻尘笑道:“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夕野道:“他看你傻傻的,体力这么弱,所以盯上你喽。” 陆轻尘道:“那他为何对你下手呢?” 夕野道:“怕我太厉害,不小心就将他反杀了,你能懂吗?” 陆轻尘连道:“我懂,你最厉害,天下无敌。” 谈话间,他们已来到大坝脚下。 雄奇巍峨的大坝,虽然造型简单,但是做工考究,高大而坚实。古旧的堤坝爬满了一种暗红色的植物,像是爬山虎,却没有那种扎根于墙壁的气势,叶子也更长、更细,恍是一种变异植物。 对哦,陆轻尘忽然想到大雁山不就有许多变异植物么?血桃花,血红的金鱼藻,现在又出现了不知名的陆生植物,好像也经过了变异。因为那从堤坝脚下的植物还是新绿色与暗绿色的,一旦扎入了堤坝,竟就成了红色。 只是不像血桃花那样鲜艳,而像是积攒了很久的血渍,那种暗红色的、沉寂的颜色。 堤坝前高约二十米,有几排石阶通往上边。 夕野拿脚轻轻踢了踢,顿就有大量石屑震落下来,甚至台阶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纹。她道:“这边的台阶损伤太严重了,换个地儿吧。” 他们就从西侧台阶上去。 放眼而去,险河真得不显。它竟然是碧蓝色的,澄澈空透,一片安静祥和的湖泊。 些许白鹭划过河面,在水中追逐着倒影,好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暗红的藤蔓将堤坝包裹,风一拂过,层层叠叠地擞动,发出一种醒人心肺的清凉味道。 她低声道:“这竟然.....就是险河吗?”她的语气很轻,生怕惊扰了此地的一草一木。 第五十三章 河中巨兽 不太对劲。 印象中的险河不该是水草丛生,阴森恐怖吗?怎成了如此醉人的仙境?陆轻尘劈下河边竹子,用那竹筒盛起湛蓝的河水。他先闻了闻,再尝了尝味道,便道:“河中含有大量矿物质,所以呈现美丽的蓝色。” 夕野道:“可是这是否有些奇怪,与人人相传的恐怖险河全不成正比呀!” 陆轻尘道:“许多事情还是应该亲眼所见,我说狗是色盲,你信不信呀?” 夕野道:“这......”她一瞬间找不得答案。 “对喽,你我都不是狗,又怎知狗是不是色盲?”陆轻尘倒真佩服某些科学家,希望他们来世可以投个狗胎,看看狗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然后用狗腿儿记叙下作为一条狗的感觉,自然也能知道狗是不是真的色盲了。 险河不算浩大,只算得比较开阔,它后边就是大雁山更深处,其余地方皆被堤坝环绕,而堤坝之外就是无法逾越的巨大知返墙。 如果一个人拥有无限的体力,不停地游,或许经过一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夕野活动着肩胛骨,陆轻尘盯着她,道:“你莫不是想......”夕野朝天打出一拳,直道:“游泳马拉松~”陆轻尘忽然扭过头去,好似隐瞒着什么事情。 夕野走到他面前,道:“诶,你这家伙干嘛?” 陆轻尘似乎不想回答,夕野就捏着他的脸,直道:“你快给我说。”陆轻尘笑着推下她的手,道:“真的要说啊?” 夕野煞有介事的点头。 陆轻尘道:“好,我告诉你,我......”他脸色忽然变化,颤颤巍巍地指着夕野身后“是......江)猪!” “什么!”夕野猛地装过头去,发现河面风平浪静,莫说什么江)猪,连大点的波纹都没有。 回首,陆轻尘却已走出了好远。 她拉住陆轻尘的肩膀,恶狠狠道:“嘿,你是想乖乖告诉我呢?还是来受些无谓的折磨呢?” 陆轻尘道:“那我乖乖告诉你好了。” “说!” “嗯,我说。” “那你倒是说啊?” “我......” “你?” “我不会游泳。” 夕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好笑,“你竟然不会游泳?你不是那个聪明的陆轻尘吗?”对啊,他这么聪明偏偏学不会游泳。 陆轻尘嘟囔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什么好笑的。” 夕野道:“可是你这么聪明,不是学什么都很快,什么都懂一点的吗?” 陆轻尘道:“你管我?”说也奇怪,他为什么学不会游泳呢?记忆之中,恐怕就是一种随生而来的恐惧吧。无人的黑夜里,陆轻尘常幻想自己身处无边无际的深水之中,他可以无限地呼吸,无限地下沉......可他无法看清深水中隐藏的东西。隐约觉得那是漆黑的、巨大的怪兽的嘴,是食人的大鱼,又或将人大卸八块的深海螃蟹、或许还是鳗鱼那种黏黏滑滑而无比巨大的怪物......它像一列巨大的火车缠绕住陆轻尘,那畸形的、交错的牙齿缓缓咬向陆轻尘,它的双眼在漆黑的水底闪闪发亮......陆轻尘忍不住地哆嗦。 他好怕这样的东西,好怕一眼看不见底的湖海。那黑暗深处,究竟是怎样的巨魔怪鱼,让他心肝作颤呢?所以他游泳时不可避免地盯着水底,死死地盯着!他就不好换气,虽然是会游泳的,但永远只能游一口气的距离,至多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夕野自言自语道:“好呀,原来你也是有弱点的。” 陆轻尘道:“就算你游泳再怎厉害,莫就直接游到对面去?” 夕野眺望远方,手指着那河中时而凸起的礁石,道:“可以在礁石间短暂休息嘛,游过这里也并非不可能的。” “除了江)猪。”这里究竟有没有江)猪呢?会不会游到一半的时候,忽从水底窜出布满尖牙的巨嘴,将她整个人吞进嘴中。夕野低声道:“放心,江(猪可不会吞你的。” 陆轻尘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会让人希望破灭。 果然,她接着道:“江)猪会把人溺进水中,然后撕下一块块的肉,整个过程缓慢而痛苦。” 陆轻尘道:“你又从哪里听来的?” 夕野道:“江(猪的故事嘛,许多老人家都有说。”毕竟锁雁江精怪之事多如牛毛,只要在这生活过,多少还会耳濡目染一些。 陆轻尘看着湛蓝清澈的险河,连嬉戏的鱼影都映得清清楚楚。忽然有了些感慨。 他刚来大雁山的时候,还是个生活无望,久居无望的颓废少年。现在才短短的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感到心境更加开阔,就如那只白鹭点水而过,飞翔在青山碧水间。 若不是顺子做出那样吓人的举动,这确实会是一场奇之旅。 夕野道:“我有必要先探探附近深浅。” 陆轻尘知道她那探险家的天性,看着风平浪静,能看得清附近水域的水底,便道:“好,但你不要离开我视线范围,听见我大喊就必须赶紧游回来。” “好咧!”夕野褪下她的外衣,一个猛子扎进河中。 她细细长长的身影在水下自由翻飞,好似灵活的小鱼,徜徉在蓝宝石般的河水之中。陆轻尘却不能太多地留恋这样的美景,他必须观望四周,随时提防着“江)猪”的袭击。 许久。 夕野已经游得远了,且河水是这么深的,她好似潜到了二十米以下,看着只有小小的黑影了。 陆轻尘在岸上摆手提醒,示意她不要离岸边太远。 平静的湖忽然动了。 陆轻尘感觉到那不平凡的颤动,只见远方有条巨大漆黑的影子摆尾而来。什么!竟然有尾巴?陆轻尘大喝:“夕野!上来!”他急速地挥舞着双臂,水下的夕野似也察觉到了,摆动细藕般白嫩修长的双腿,急匆匆地朝岸上游。 那东西越来越近,看着也越来越大,陆轻尘估摸着头尾之间相距四米左右,是庞然大物。 它就是奔着夕野去的!忽然水面没了动静,那东西也潜进了水底。 它在水底是流线型的,分开了周围的水流,像箭一样迅速地劈开水流,奔着猎物去。 第五十四章 斩蛟 这样下去一定会追上夕野的。陆轻尘如此想着,忽然脱下衣服,猛然跃入水中! 他落水点离那水怪更近,水怪顿就换了方向,追逐着陆轻尘去。陆轻尘在水下回头,发现那浑身布满青色鳞片的大怪物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错开方向游去,夕野则就上岸了,急促地呼吸着。她见情况不,顿就砍下旁边的竹子,将头削尖了,喊道:“快点!再游快点!” 怪物近在咫尺,陆轻尘猛地朝水面游去,刹那之间,夕野将锋利的竹子刺入水下!尖锐的竹子正刺中了怪物的眼睛,那东西顿就拼命地扑腾,在嘈乱之中浮上了水面。 陆轻尘上了岸,有气无力地看着它“原来是条大鳄鱼。” 属于某种湾鳄,它确实能长到这么大的体型,且性情残暴,会攻击领地内的任何活物。在世界某些地方,每年至少有五百人死于湾鳄的残暴攻击之中,古人口中的蛟龙就是这种凶猛的生物,或许在古代还有超过十米的变异个体,人看到那样的庞然巨物,难免心生敬畏,载入神话志异也不为怪。 可这条至少超过四米,那也是至少生活了十年的老鳄。 看着它因痛挣扎,夕野忽然跃入河中。 陆轻尘差点惊掉了下巴,她要干嘛? 夕野嘴里含着长刀,潜入水下,她将刀从嘴里换到手中,慢慢地靠近湾鳄暴露于水下的柔软腹部。 陆轻尘在上边看着,见那湾鳄忽然遭受重击,剧烈翻腾,更朝水底遁去......短短一分钟后,它就肚皮朝上死在了险河中,腹部有一道致命的刀口,鲜血很快从鳄鱼的尸体中弥散出来,只因湛蓝的河水,而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夕野拖着一身的水渍爬上来,她像雄狮般甩了甩头发,有气无力地搭在陆轻尘身边,笑道:“怎么样?” 陆轻尘道:“残杀野生保护动物,判刑两年。” 夕野推开他,赐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白眼,就急促地喘息着。与鳄鱼搏斗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如说,世界上有几个人会拿刀去和鳄鱼拼杀?还不是扬子鳄那种小型鳄鱼,而是身长四米的巨型湾鳄。 夕野道:“希望这条鳄鱼的血可以将它引来,这么大的猎物,就算是江)猪也不该挑食了吧?” 陆轻尘道:“你怎不想想,为什么险河内有这样的巨鳄,可纳崎村人却没有发现呢?” 夕野道:“也不一定嘛。或许那些失踪的人就是这条鳄鱼所为,或许那些古怪传说的源头就可以追溯到鳄鱼身上。” 陆轻尘道:“既然当时打渔的人特别多,这么大的鳄鱼怎么可能不被目击?” 夕野道:“因为险河表面不大,却非常、非常、非常地深。” 深到什么地步呢? 表层就有三十米乃至四十米的深度,因为河水通透,夕野在水下挣扎地形的时候,隐约发现前方还有更深的地方,那沟壑之间,还有一片漆黑的鸿沟。 它太深、太冷,连阳光都无法达到那样的深度,所以是漆黑一片,仿佛比阿里亚纳海沟更加深邃。 很少会有江河能形成这样的深度。 陆轻尘一方面是惊叹,一方面否定道:“不过鳄鱼是冷血动物,平日必须爬到河岸上晒太阳的,或许数十年前它还是一点点的小鳄鱼,可险河常年封闭,与世隔绝,它就吃成这样巨大的身躯了。” “哼,中看不中用。”夕野拭去刀尖的血水,洒进那湛蓝的河水中。 两人观望了片刻,江)猪是没来,倒有一群群不同种类的鱼儿被血腥味吸引过来,撕咬着鳄鱼厚厚的鳞甲,抢夺里边的鲜肉。 “看来江)猪不过是无稽之谈。” “再等等吧,听说越大的鱼越聪明,线也需足够的长。” 夕野抱着她的膝盖,享受河边的凉风将她身子缓缓吹干,天边的太阳也将温暖的阳光洒在堤坝上。 堤坝是花岗岩的,吸收了太阳的光亮,便很温暖,而上边又长满了暗红色的未知草,坐上去软绵绵的,好似绵延数里的**垫一般。 春天是比较舒适的季节。 堤坝附近丛丛盛开的野花摇曳着,发出醉人心脾的香味。都说春天百花争艳,可就这脚下的方寸土地,盛开的便哪止百种?少也有千种、万种。 陆轻尘眯起眼睛看太阳,喃喃着:“再坐会儿......” “嗯。”舒适的天气仿佛要将两人熏醉了,甚至忘了他们是被困在这里的。 黑暗里还有一双眼睛对他们虎视眈眈。 顺子的后背缠着绷带,他拿望远镜仔细盯视着堤坝上的两人。 顺子的装备毕竟比他们精良,他带着急救装备、攀绳,还有些应急食品,都是特别正规的东西,还有手里那把长七寸的。他正在盘算着如何靠近两人,然后给他们致命一击。顺子还想再往前走,忽然踩到机关,一根粗大树枝狠狠弹向他的胸膛!巨大的痛苦传遍了顺子全身,他的肋骨可能裂了,可他努力没发出惨叫,消失在了树林中。 夕野猛然睁大眼睛,朝身后的树丛望去...... 陆轻尘道:“怎么了?” 夕野道:“不知道,或许那疯子已经中了陷阱吧。”她忽然想到陆轻尘有,道:“你既然好了那杆东西,为何不拿出来?” 陆轻尘望了望露出长杆的背包,道:“因为我们很弱,我们不得不借住一些器械才可能威慑住顺子。现在敌暗我明,若果被他知道我有,他岂不会逃得更远了?或者想尽办法来夺,我们岂不是更难逃出这里了?” 夕野点点脑袋,道:“对,或许他现在就在某处注视着我们。” 如果顺子对江)猪这么执着,他一定下足了功夫,了解到许多不同的线索,他才得出一个答案:江)猪存在的几率比不存在的几率大。加上夕野之前下水探索,发现水域足够大,完全可以栖身那样的巨型怪物。 陆轻尘虽然感到很惬意,想睡觉,可也不禁皱下了眉头。 夕野之前被顺子吊在很远的森林里做诱饵,推测这江)猪非但是两栖动物,还有上岸生活的本事喽?难怪险河之外,还要建一道知返墙防止它跑出来,这样一想也通了。说不定江)猪此刻不在水里,反而在密林中游走觅食呢。 第五十五章 杂谈 到了晌午,万物都进入消殆萎靡的状态,两人都有些困倦。 湾鳄虽然巨大,但被黑压压的鱼群围绕着,顷刻就被吞吃了不少血肉,阳光洒在湾鳄的残尸上,底下湛蓝而幽邃的河水,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美感。 夕野忽然心血来潮,道:“你是为什么来到大雁山呢?” 陆轻尘道:“某人为了工作总要四处奔波,这次,就来到了大雁山。” 夕野忽然有些失落,道:“这么说,你总归还要离开的。” 陆轻尘道:“不对,人要真的想要留在这里,总归会想出办法的。” 夕野连声道:“对、对、对。” 陆轻尘道:“这大雁山真是我所来过最诡异的地方,才短短的几天哪,我的生命就遭受了多次的考验,可谓命运多舛,我真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可他忽然面朝着夕野,道:“但我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如果有人命里犯险,多少人愿意陪着走下去呢? 肯定很少。 这样的感情总比流水牢得多,是一颗最令人满意的麦穗。 像苏格拉底要徒弟们所做的一样,让他们在丰满的麦田里走过一段路程,每人只挑最大、最美的麦穗,切不回头。徒弟们开始捡着稍大点的麦穗便会留着,后来一路挑拣,挑着了更大的,便将手里的麦穗抛弃,这样一路下去,他们总想着前路会有更大的麦穗,不断将手里的抛弃。 走到最后,他们手中竟是空无一物。 人一味地贪婪下去,只会孤独终老。或许有些时候,人已将最适合的麦穗握在手中,它不是那么饱满,也没有多么完美的形状,但总觉得这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个时候将它抛下的人,是多么愚蠢? 江面忽然有些悸动。 夕野盯得紧,道:“那不是黑老虎么?没想到这里的黑老虎能长到这么大。” 陆轻尘道:“你们这管黑鱼叫黑老虎,真有意思诶。” “那有什么的,每个地方都有些俚语呀,我们这还管那些放荡不羁的**叫作阿飞。” “阿飞......” 陆轻尘还是看着河里的黑鱼吧。 不过一见黑鱼,陆轻尘恍然觉得池子里有古怪了。 中国黑鱼是纯肉食鱼类,繁殖速度惊人,甚至在水域中几乎没有天敌。美国某些地方就是中国黑鱼泛滥成灾,破坏了生态平衡,整条河流只剩下黑鱼,然后大鱼吃小鱼这种样子。最后万般无奈,在河里投毒,才灭绝了黑鱼的祸患。 由此可见,池子里一旦有黑鱼这种繁殖奇快的掠食性鱼类,其它物种就会越来越少,最终灭绝。 可这里的黑鱼生长肥硕,大的甚至达到了一米,却还与这一池杂鱼共生共荣,岂不是很奇怪的现象?陆轻尘感叹道:“诶,池子里肯定有更凶的东西。它靠吃黑鱼过活,而且食量惊人,甚至能维持险河内的生态平衡。” 说话间,两只体型相差无几的黑鱼忽然斗了起来,咬得对方血肉淋漓,最终战败一方忿忿地游走。 陆轻尘道:“江)猪会不会不止一头呢?” 夕野道:“很有可能,村口那时候有个老头,常摇着蒲扇,坐在古旧的墙壁下,说着纳崎村各路稀奇古怪的故事,一堆孩子就静静地听他讲。” 陆轻尘道:“无意冒犯,不过他敢讲给你这个夕家人听吗?” 夕野道:“他当然敢,只是我一把小凳子搬到那边,其他孩子就大叫着逃走啦。” “呵。”陆轻尘惨惨地笑。 夕野忽然笑道:“哈哈哈,瞧你这副模样,我是骗你的。” “幸好你是骗我的,如果是真的,那你未免太可怜了。”陆轻尘严肃地盯着她。两人忽都不太想说话,看着鱼儿在水中游动觅食,有种时间变缓慢的错觉。 “啊,那个老头......” “老头已经死了,我刚回到纳崎就去看望他,可无论我等了多少天,他还是不再出现。” “哦。” 那可真是神奇的事情。 陆轻尘道:“你说两个月前才重回纳崎,那你之前在哪些地方、做些什么呢?” 夕野道:“我们夕家虽然固步自封,但自家人都很亲切,自从我家发生意外,就有亲戚把我接过去住。最近他们帮忙办理了家产,觉得我可以自立了,就叫我回到纳崎村。” 陆轻尘道:“你确实可以自立了。” 夕野道:“哦,你嘴里竟然还能说出好话,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轻尘道:“一个能与鳄鱼搏杀的人,就算把她丢到西伯利亚的荒野去,我也不会担心了。”夕野再度赐给他白眼,边道:“西伯利亚好冷呀,你干嘛说到那里去?” 陆轻尘道:“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些录音机里经常播报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即将影响我市,气温急剧下降,请注意防护措施......” 夕野道:“我没听过。” “哦?” “我幼时一段时间是在寺庙度过的,那里过着和尚一样朴素的生活,什么电器都没有。” 陆轻尘道:“哪里的古刹?” 夕野道:“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座前的不动明王,那些比人高大的十八罗汉,还有长着女人脸的菩萨......到晚上的时候,好像妖魔鬼怪一样吓人。” 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谣传,佛也有魔性。 甚至佛就是魔。 白天的时候,它们佛光高照,普度众生;晚上的时候就成了魔,四处吸食活人的鲜血。 所以在这个世上,佛永远无法除掉魔,魔也杀不死佛,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甚至它们自己都没察觉到这点,有了佛,世人才体会到魔的戾性,同样有魔,世人才知道佛的好处。 陆轻尘忽然想到在火车坠毁的时候,女人告诉他苍狼山曾发大火,延及到了一座古刹。 “会不会就是苍狼山的古刹呢?你所说的意外又是否是一场大火?” 夕野道:“我不清楚,我也不想说。”她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颤抖,不再说话了。陆轻尘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刨根问底了一些,便道:“你不想说就不谈了,我们不如来趁这机会捉点鱼吧。” 第五十六章 捉鱼 “捉鱼?感觉好挫哦。”夕野说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 陆轻尘道:“难得啊,这话竟从一个刺杀保护动物的恶徒嘴里说出来,你不是特别喜欢这种探险之类的吗?和小孩子似的。” 夕野反驳着:“难道我们不是小孩子吗?至少......不算太大。” 陆轻尘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老了,像个20世纪以后的大叔一样,我算一下,嗯......感觉像是四十五六了。” 夕野道:“那也太老了些。” 陆轻尘道:“这叫成熟。” 夕野道:“男人叫成熟,女人可就老了,你且不知男人被问起年纪的时候,说的都是虚岁;而女人却说实岁,年轻一岁也是好的。” 陆轻尘道:“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说自己七老八十了,难道你打心里头是个男人?” 夕野虎虎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好似要将他活吞一样。 陆轻尘想想其实也不太对,因为他报年龄的时候,报的却是实岁。他恍惚间发现些端倪,便道:“好,先别说了,我们还是来捉鱼吧。” 夕野道:“你说的捉鱼,可藏着另一番意思?” 陆轻尘道:“你真是糊涂一世,聪明一时呀,难得猜出我的意思。” “呸!”夕野抱起双膝,道:“如果真得去找顺子,那实在是希望渺茫,我们守株待兔,将他和鱼一样钓过来才是上策。”她忽又面朝陆轻尘,道:“那谁去当诱饵呢?” “你喽。” “我?” “你游若蛟龙、飞似流星,跑得比时光还快,难道不该是你吗?” “凭什么啊?我可是个女孩子,你这个堂堂的男子汉却要在这里安享晚年吗?” “可是我还有许多精密的陷阱要控制。” 夕野愤愤道:“我也可以啊,另外我严重怀疑,凭你那有限的智慧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 陆轻尘笑道:“哎,我也不想与你争了,一决胜负......”他撩开袖子,夕野见状,一拳便将他撂倒在地。陆轻尘苦笑道:“我本想猜拳......不是自由搏击。” “啊,谁让你不说清。”夕野嘴上不肯吃亏,却还是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夕野道:“准备好啦。” 陆轻尘正欲开始,夕野忽然拉住他的手。 “怎么啦?” “不准慢出,不准耍赖。” 陆轻尘道:“行。” “一、二、三!” 陆轻尘是拳头,夕野出了个剪子。看陆轻尘得意的笑,夕野立即道:“三局两胜。” 剪克布,陆轻尘又赢了。夕野不想太耽搁,心里却是不服气,认真道:“陆轻尘,这次只是运气好,我总有一天会赢你的。” “随时奉陪。” 两人忙碌了一阵。 那顺子将伤势处理好,早就盯着两人很久。他看着堤坝上忽然只剩下陆轻尘一个人,不由得自言自语着:“终于有机会了,他们毕竟是小孩子,竟没一点警惕心。”他将拔出来,这个动作不小心惊动了伤口,后背与前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他“哼”了几声,转身钻进林子里,去寻找夕野的踪迹。 她果真一个人走在林荫小路间,毫无防备心,她走着走着好似累了,便轻轻伏在那光亮的大青石上,沉沉地睡着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可也是太明显的陷阱。顺子却愈发地迟疑了,这真得是陷阱吗?去了的话可能有机关之类......可若他们根本没多想,就是想要休息呢?那就错过了他们分开的良机。 夕野真得睡着了,她睡在这里很久、很久,顺子也盯着她很久很久,他终于决定迈出第一步...... ——“呯!”一声巨响从堤坝附近传来。 顺子本能地趴下,他非常清楚那是响。骤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谁在开?难道这里除了他们早有其他人在?这个人难道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夕野被响惊醒,急匆匆地堤坝赶去,边高喊着:“陆轻尘!陆轻尘!”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嘛。”顺子也随着她一起朝堤坝奔去,他远远地看见陆轻尘倒在血泊中,仿佛受到击。夕野就抱起他哭,哭声长长地迂回,一直传到深深的密林之间。 她又哭了一阵子,却没有第二次响,顺子想着那个手可能已经走了,或许不想再杀人。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顺子拖着受伤的身躯朝堤坝赶去,他跑得越来越近,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十米......他那扭曲而狰狞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陆轻尘立了起来,冷冷地笑着。 他就知道中计了,他转身要跑,忽闻冷冷的机械转动声,陆轻尘喊道:“再跑我就开了。” “你......有?” “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顺子猛地转过头去,见着他真有一杆。 夕野冷冷道:“束手就擒吧。” 顺子却没有屈服,恶狠狠道:“不,你有的不是,而是。里边装着多少,是一发、还是两发?其中又有几发可能卡膛或故障,它足够打倒我吗?” 夕野道:“你老实点吧,他刚才一直躺着手都有点麻了,万一走火那就惨了。” 顺子大喝道:“就算有,你们有杀人的魄力吗?我!不!信!” 夕野道:“你!敢!试!试!吗!” 顺子沉默,他扭头就跑!一瞬间,陆轻尘叩动了扳机,擦过他的耳朵,剧痛令他瞬间停止脚步。 陆轻尘道:“真可惜,竟然打偏了,接下来瞄准哪里呢?” 看顺子不敢再乱动,陆轻尘道:“夕野,将他捆严实了。” “遵命!不对,你不要给我指手画脚的,我自然会捆他起来!”夕野如此说道,并将顺子五花大绑。 “可恶。”顺子骂着,他仍旧不相信自己给两个小毛孩收拾了。 陆轻尘当着顺子的面褪下,给他看看里边。 “啊?空的!” “本来一共填装两发,都打完了。”陆轻尘给重填,接着道:“人做事要有毅力啊,要用命去搏啊,切莫半途而废。” “你、你!”顺子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气就带到伤口,奇痛无比。 第五十七章 烤鱼 夕野翻开顺子的背包,她惊道:“没有绳索。” 她将包内所有东西一股儿倒出来,在堤坝上细细地排开,又将整个背包每条缝隙都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 顺子大笑道:“你们是在找绳子吗?没有足够长度的绳索,你们还想回去吗?哈哈哈!” 陆轻尘将枪抵在他太阳穴上,道:“说。” 顺子道:“我已将它单独藏起来,你们别想找到它,还是快些放了我,乖乖按我说的做,助我早日引出江)猪,自也能早点回去。”他忽然用怪异的眼神盯着陆轻尘,讥笑道:“你不是个杀人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不会杀人。” 陆轻尘将枪收起来,道:“我确实不敢杀人,但总有法子让你说出来。”顺子忽然有些恐惧,还有些疑惑、迷茫。 ——“呵!你们这么做与我有什么区别?”顺子被吊在险河之中,陆轻尘那卷绳索正好派上了用场。 堤坝前有棵歪脖子树,已有数万年的年纪,生得枝叶苍翠,虬枝错节。那长长的枝桠正好悬过了深厚的堤坝,悬在险河上面。绳索就从那里绑定,将顺子悬在离水面高些的地方。顺子还在挣扎,他喝道:“你们快放我出来!快!” “急什么。”陆轻尘将沾着血渍的衣服脱下,在险河边晒干,他不停地削着一根木枝,将那木枝的头儿削得尖利。 “就是嘛,急什么。”夕野翘着二郎腿,颇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之意。 顺子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江)猪的凶险,若放我下来,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陆轻尘道:“当真?” 顺子冷笑道:“当真。我现被你们绑着,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江)猪来的时候,我还指望你们可以抵挡它一阵子呢。” 顺子被放下来,他还因恐惧而不停地喘息。 陆轻尘则对自己精心削制的木枝很满意,将它看了又看。顺子道:“你想用这种东西做陷阱吗?” 陆轻尘道:“不,它是这么用的。”只见他将那木枝扎进地上,作为支架,边道:“火还没好吗?” 夕野道:“咳咳、快了,快了。” 为什么这简简单单的火焰,升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火苗会从木屑引燃,然后烧上枯叶残枝这样的易燃物,这时候的火苗很脆弱,需要给它们空间,给它们氧气,最后放上木柴。这样才能生出不熄灭的篝火。虽然花了些时间,夕野还是生好了火。 陆轻尘道:“好快。” 夕野道:“那是。亏得以前寺庙那座火灶,让我锻炼出坚韧不拔的意志。”看来她真得对那段生活印象深刻,一直到现在还记着其间发生的点点斑斑。 陆轻尘将树枝稳稳地支好,然后从河中取出一块长长扁扁的鹅卵石。黑鱼架在上边,随着篝火慢慢地升起,它也发出肉鱼所独特的香气。陆轻尘隐隐察觉有些不对,便道:“好像有些奇怪。” 顺子笑道:“你总算发现了,我们是在险河之前,是那个危险的......” “哦,缺点香料。”陆轻尘总觉得烤鱼不是太香,便又寻得几把野葱、野蒜。许多人都说野生的好,赞叹这野葱野蒜风味独特,醇香浓厚,其实味道和家养的是一样的。但是一想想,家养的葱蒜是用什么浇灌,胃口便会骤减。反之,即使野生的葱蒜吃的同样的是粪、野粪,秉着一路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它就美味多了,岂不与华夏大国的某些政治面貌是一样的? 陆轻尘将它们洗漱干净,每个缝隙都没有放过,然后放在鹅卵石上烹烤。 顺子再也忍不住了,他爆发出怒吼:“你们不能先消停会儿?换个安全点的地方吃饭。” 夕野道:“不要紧呀,捆着的是你,离河边最近的还是你,江)猪真要吃人那也是牺牲你嘛,掩护我们逃跑。哇,这味道......”她轻轻耸着鼻尖,不禁咽了咽口水。 那条黑鱼是之前捕杀的,陆轻尘身上的血就是黑鱼血,他道:“哎,我这是本着重归自然的原则,帮着黑鱼超度啊。” 夕野道:“你别唧唧了,就不能快些烤熟吗?” 陆轻尘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大火就容易烤焦,小火慢烤的才是美味。” “呵,我不管了。”夕野用磨去棱刺的竹片轻轻夹起一筷子,盛在半片碧绿的竹筒之中。 “味道好淡。” “喏,拿去。”陆轻尘将腰间的袋子朝她那一抛。 顺子看着两人,兴叹不已。 可那烤鱼的香味也钻入他的鼻子,于五脏六腑间游移,令他也觉得饿了。他自昨夜受伤后,只吃了几口压缩干粮。 顺子道:“你们可以静心听了吧,关于这个纠缠我三十多年的河中鬼怪。” 江)猪、江游子、水老猪都是它的俚名。与它有些关联的,恐怕就是江豚这个东西了。 江豚其实是江豕,豕在古时指“猪”,或是肥肥胖胖的水中大鱼。后来根据现代科学的进步,江豚这个神秘的物种逐渐被人们所了解、所熟知。它其实就是一种淡水海豚。它模样奇怪,不似海里的海豚那般圆润可爱,反倒很畸形,像是喝三鹿奶粉长大的。洞庭湖的白鱀豚、亚马逊流域的粉色淡水豚都属是江豚。古人看见它们巨大的身躯,灵活的身影,加上有些江豚领地意识极强,确实会攻击人类,便成了神话中的生物:江豚(豕)。豕字是逐渐演化而来。 江)猪的形象与江豚差距甚远,但习性不尽相同。 它们从曾从遥远的大海而来,后来锁雁江被隔绝了,无法回到大海,它们就不停地演化,最后成为适应淡水的物种。 夕野道:“这些废话都听腻了,****我也有些了解的。” 顺子冷冷地笑,道:“那你且说说看你了解它多少。” 夕野道:“江)猪非但能驾险滔,能驭暴雨,更能踏陆地,在洪涝或大鱼的时节,它可以上岸吃人。” 顺子不停地点头,道:“接着说。” 第五十八章 诱饵 夕野道:“还有它的体型,那是相当大。” 顺子道:“比卡车还大。” 夕野道:“它吃人的方式很残忍。” 顺子点头,道:“非常地残忍。” 夕野道:“还有就是特别喜欢攻击人咯,我知道就这些。” 顺子道:“我也只知道这些,但是我许多年来不停地走访,加上有个读北大的朋友,专门研究生物的。他对江)猪也很感兴趣,就一直和我来往书信,根据我的描述不断地完善江)猪的信息,最后甚至描摹出来它的模样。” 陆轻尘道:“画出来了?” 顺子道:“是的,我包里那个红色袋子就装着资料。” 夕野赶紧将资料翻找出来,陆轻尘侧过来,两人都很心切,难免大脑壳儿一碰。 “诶哟!” “你干嘛撞我。” “明明是你撞我。” “就是你撞的我!” “你撞的。” “不,是你撞的!” “你!” “你吧。” “别吵啦!还不赶紧地看?”顺子不耐烦道,心忖:这俩个小屁孩,被他们抓到真是一世的耻辱。 两人翻找着,果然从厚厚的资料之中筛出一张素描画。 画上的东西还有比例,画上的人约两厘米,而整只江)猪竟然高三十多厘米,是人的好几倍。它匍匐起来像是蛤蟆,可又有着太多的不同。 乍一看,它确实与江豚几分相像。有着水生生物都有背鳍、鱼尾,可也有手脚。看着这严重缩水的手脚,陆轻尘道:“我严重怀疑,它究竟能不能上岸行走?” “呵......”顺子不屑地一笑,接着道:“我们一开始资料不多,这是猜测出来的第一形象。” “是嘛。”夕野嘟囔着,果真又接连发出几张素描画,画中的江)猪外貌变化越来越大,尤其是腿部,后来就变得粗大而有力。 陆轻尘翻阅着研究资料,道:“果然江)猪是两栖动物?” 顺子道:“不尽然,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它是两栖动物,但离不开水,后来发现干旱的季节,也曾有人被江)猪所杀。” 那可是一件悬案,大门被整个碾碎,一家人不翼而飞,只有大量的鲜血。邻居家全家都指认看见了江)猪,可警察无法用江)猪杀人结案,所以当时还惊动了中央,调来了解放军。他们一直寻找了三天三夜,都没再找到任何痕迹,只有人看见了一条干涸的血迹,一直通到大河里。 “江)猪并不是锁雁江才有的?” “嗯,全国各地都有目击,长江黄河流域比较频繁。” 顺子接着说:“我们以为它是两栖动物,但实际上它根本不需要水!” “什么?”夕野都惊呆了。“若不需要水,它干嘛还叫江)猪,总是在水边被目击呢?” 顺子道:“因为它只是喜水。我现在告诉你们,它完全可以不依靠水,但是有水的话,它肯定不会拒绝,会将整个身子埋进水底休息。” 陆轻尘紧紧地攥着图纸,图纸上的巨兽多褶丑陋,看来就像是一小块丘陵,或是巨大的石头。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难道江)猪长久不被人所发现,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它的伪装。” “不错啊。”顺子道:“这么大的怪兽能长期蛰伏而不被人发现,我们实在是想不出其它办法。所以他就说:‘诶,这会不会是变色龙一样的伪装者呢?’这句话就提醒了我,见过****的人都说它体色枯朽,像是长满苔藓的石头,或是水里浮起的巨大礁石。” 陆轻尘道:“面对这样的怪物......”他再看那巨大的头部竟占到身体的三分之一,其中有生有巨嘴,嘴中利牙交错,光是看着,就让人汗毛直立。 顺子道:“要撕咬猎物,它就必须长出那样的牙齿。想在你们能带我去安全点的地方了吗?” 陆轻尘想到昨夜从知返墙降下来时看见的庞然巨兽,道:“确实危险,我们要从长计议。” 夕野道:“别从长计议了,照我看一刀把这个王八蛋给刺死,然后我们造艘筏子,离开这里。” 陆轻尘道:“你现在这么果决,当初干嘛上他的船?” 夕野道:“我、我,我气嘛。” 陆轻尘道:“诶,我就搞不懂你有什么好气的?我才叫怒发冲冠呢。” 夕野道:“先不谈这个,你到底是选择造筏子,还是相信这个疯子?” 陆轻尘道:“我不打算造筏子,但我也不会相信这个疯子。” “哦?” 陆轻尘道:“这样如何,我们想办法帮你干掉江)猪,而你就得说出绳索的下落,只要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就会通知别人来救你。” 顺子坏笑着,道:“好、好、好!” 夕野拦在前面,道:“你这不是着了他的道吗?比起对付那头传说中的水怪,不是造筏子出去更加保险吗?” 陆轻尘道:“你能保证筏子不沉没吗?” “我不能保证......”夕野忽然喝道:“但我不会让你沉下去,我会手拉着你,一寸寸地游过这里!” 陆轻尘恍然有些呆滞。 这个时候的夕野特别美,只有她在噘嘴强硬的时候,她才是那个夕野,那个令陆轻尘颇为迷醉的夕野。 陆轻尘笑道:“非常感谢。”但他还是抚着夕野的肩,将她轻轻地推开。 顺子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倒是怕你反悔呢。” “哦?”顺子恍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屈着腿不停向后逃,道:“别啊!别!你刚刚才放我下来,不要......” ——顺子被吊在灌木丛中,他也不敢大声唾骂,生怕惊动了江)猪。他心里将陆轻尘唾骂了千百遍:你个杀千刀的!你个混蛋!你个大恶魔! 夕野坏笑着,道:“诶,原来是用他做饵哪。” 陆轻尘笑道:“人做事贵在亲力亲为,若他真对江)猪有那么大的执念,他巴不得马上见到它呢。” 第五十九章 江)猪 两人构建了一处很隐蔽的“堡垒”,由巨大的香蕉叶与三角支架所构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一招倒有不少野生动物摄影家使用,为得就是不惊扰林中的一草一木。 陆轻尘把枪架起来,道:“还剩十八颗子弹,我填满了剩下的弹夹,希望能解决它。” 夕野道:“长枪在手,天下我有。” 陆轻尘表示担忧,道:“这么大的东西,就算命中要害也不会立即死去。” 夕野道:“能不能出现都是个问题呢,真是的......” “嘘......”林间有东西在动,顺子顿时一个激灵,手向背后摸去。 他背后有柄匕首,但摄于陆轻尘手里有枪,未敢轻举妄动,只有遇到真正的危险,他才会拔出来。灌木丛唰唰地响动,忽然窜出一头熊! 饥肠辘辘的灰熊,它愤怒地咆哮着,猛就奔向顺子。 有人计算过,一头熊奔跑时速高达48公里,人是不可能跑过它的,而熊掌一击的力量高达550-1700磅,那意味着可以轻易拍碎人的骨头。顺子大吼道:“我知道你在哪里!快开枪!你等什么?” 陆轻尘估算着空气的流动速度,瞄准了灰熊,可那灰熊忽然停下。 它竟立起双脚,耸鼻嗅着什么...... “诶,你闻到了了吗?”夕野也耸着鼻子,她也察觉空气中一股异样的气味。 陆轻尘和顺子却什么都没闻到,他们好奇如此凶悍的熊为何骤然停下,四周到底有什么令它忌惮的东西? 陆轻尘低声道:“什么味道?” 夕野道:“一种细微的臭味,像是腐烂的油奶,味道不重,但很难闻......” 难道是江)猪来了?陆轻尘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瞄准着顺子附近......可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除了凌乱的树枝、被熊拨开的灌木丛......一切都很平静,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威压。 顺子大吼道:“来吃我呀!你个王八蛋,不是很喜欢吃吗?” 熊忽然一声哀嚎! 它被凌空叼起,仿佛被利牙所刺穿,鲜血溅到顺子身上!顺子叫骂着,边从背后掏出军刀,隔断了绳子,将刀对着自己面前。 熊消失了。 一头两百多斤的熊忽然被悬在空中,然后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了。 夕野激动道:“那味道就是从那儿发散出来的。” 陆轻尘还在吃惊道:“那头熊......怎会出现这样的场面,难道是......它会隐形?”陆轻尘估算着它的头眼距离,调整着枪口的方向。 夕野道:“打它!” 陆轻尘没有回答,他必须瞄准,他必须保证接连几枪能将那怪物确确实实地杀死。 顺子盲目地挥舞着军刀,他也发现了蹊跷,大喝道:“出来!”他急中生智,从地上拾起石子,用力投到面前。 “啪嗒!”仿佛扔到了某种湿滑物体,石子从半空中缓缓滑落。顺子忽然感到一阵恶臭的风,那就是巨兽张开口牙,准备吞噬他。 “砰!”一枪猛地射中怪物,它发出低沉的咆哮,飞溅出某种透明的体液,溅入花草,竟然连花草都隐形了。 顺子高声喊道:“不要停!继续这个位置,打死它!” 陆轻尘就瞄着伤口附近,将剩余子弹倾泻而出,他打了十七发,仅留一发防备顺子。十七发全中,那巨兽恍惚受伤严重,发出的吼声都有气无力,顺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去就是一阵乱砍! 他确确实实砍到了东西,好像一种坚硬的鳞片,透过鳞片就是厚厚的脂肪,像鱼一样。这东西竟还未死,顺子砍着砍着,还能感受到它身体的颤动。 他忽然呆住了。 因为他摸到了子弹,子弹并未打入其中,而是穿透了鳞甲,陷入厚厚的脂肪层内。 “哦,该死。” 顺子整个人忽然被咬掉半截!仿佛空气将他吃了,整个场景异常恐怖。 “赶紧趴下,别出声。”夕野抱住陆轻尘,将他整个人趴在下边,后将头顶的香蕉叶一拉,遮个严实。 那东西沉重的脚步与呼吸声好像走远了。 陆轻尘道:“快闻一闻,它走了吗?” 夕野耸着鼻子,吸吸、吸吸......“它还在这里。” 好阴险的生物,怕它也是闻着气味,等着他们出现哪。 “这可不妙,它好像幽灵一样,我们出去肯定被它先发现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夕野道:“江)猪生得肥硕,行动迟缓,我们一定能跑过它。” 陆轻尘思孰道:“恩,我们朝河跑。” “朝河跑,对啊,水......”夕野恍然大悟,一切关于江)猪的谜团都该解开了。怪不得人们以为它是水怪,怪不得这么大的身躯还不被人所发现,原来江)猪本有一种隐身手段,但遇水失效,这也是人们在洪涝下雨天目击它的原因。其实****一直生活在江河流域,只是人们无法发现它们,许多无谓的溺水失踪案件,或许就是江)猪所为。 是远比想象中可怕的怪物。 夕野道:“我明白了,我将它引去河边,你应该还留了一发子弹吧?” 陆轻尘忽然拉着她的手,挤出两个字:“别。” 夕野推下他的手,道:“你如果想救我,那就跑快点吧。”她已从叶下悄悄爬出,忽然大喊一声,拔腿就朝河边跑去。 陆轻尘仔细注视着一切,他注意到所有细微的变化,他看见林间的花草弯折,灌木丛“噼啪、噼啪”地断裂,甚至连十多米高的树枝都被蹭断,确实有一只无形的巨兽在追赶着夕野。 陆轻尘悄悄爬起,仔细地注意着江)猪的动向,跟在后边跑着。 江)猪并不慢,它因为身形巨大,一步就比得上夕野的十多步,夕野在前边飞快地奔跑,陆轻尘已经不行了。 他何曾跑过这样的路程?他还背着一杆十多斤的长枪,整个人汗如雨下,双腿抽筋似的抗拒着。 可他必须跑!慢一步就会造成夕野的死亡,她将被怪兽嚼成肉酱,吞入恶臭的腹中。 第六十章 终结 夕野纵身跃入险河,巨怪穷追不舍,待陆轻尘沿着巨怪的足迹跑到堤坝附近,终于见着传说中江)猪的面貌。 仿佛惊天的雷雨之中,闪电照亮河岸,它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受害者们......这头江)猪比猜测的还要巨大,那张巨嘴好似可以吞天吃地,所以也没有撕咬,直接就咬死了顺子。它还处于透明状态,但隐隐见到整个甚至的轮廓。 江边的渔民确实见到过江)猪,他们所描绘的甚至是有着石头皮肤的巨大怪兽,他们没有看错,是江)猪在雨天显出了轮廓,透出身后的景色,看起来就像是有着礁石般的皮肤。现在巨兽在咆哮!它粗大的前腿挪动着肥大的身躯,正朝夕野游去...... 它一入水,恍如蛟龙般迅速! 陆轻尘大喊大叫,希望能吸引它的注意,可惜江)猪无比精明,懂得去抓距离最近的猎物。陆轻尘只能伏在地上瞄准,摒除杂念,发出长而稳的吐息.......枪身骤响! 江)猪痛苦翻腾,搅乱一池鱼水!它并没有死,但那一枪打瞎了它的眼。 夕野抓紧机会,拼命从侧面游回去。她上岸就拉起陆轻尘,两个人一直跑到堤坝下边,只探出脑袋看着巨兽在江中不停地翻滚...... “我的天,你、你......总算打伤它了。”夕野急促地呼吸着。 陆轻尘道:“****看样子有极佳的视力,我估计打伤了它的眼。” 夕野道:“那它还有只眼,它还能看见我们哪。” 陆轻尘道:“不要紧,就像人呢突然瞎了只眼,看东西都会错位,它一时半会还无法适应。” 夕野道:“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被动。” 陆轻尘也觉得很对,顺子已经英勇牺牲了,绳索不知下落,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渡过险河,不如想想办法对付****。 陆轻尘道:“它好大只,我们只能想办法将它遏制在水中。” 夕野瞥了眼河边青青的长竹,道:“不错,我们千万别让它上岸。” ——江湖在险河内拼命地挣扎,它少了只眼,恍惚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恢复到状态,便又游动四肢,朝堤坝缓缓地游去.......陆轻尘与夕野忽然从堤坝后边杀上来,他们手里攥着头上削尖的长竹。 猛地就刺入江)猪体内!哀嚎遍野。那锋利的竹子好比长枪,直捅进江)猪巨大的头部。它又流出那些透明的血液.......并拼死反抗着,猛地一转头,将两人手里的竹子全甩到脱手,在它的脑袋上一甩一甩的。 陆轻尘道:“不能停!” “我知道!”两人又将竹子削尖,再次刺入****的身体。一只高约二十米的庞然巨兽,竟已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插满了竹子,它一定挣扎得没力气了,那些透明的血液流到竹子上,竹子便也成为透明,若隐若现。 陆轻尘忽然从包中取出两个空瓶,灌满从竹子流淌下来的江)猪之血。 夕野道:“你在干什么?” 陆轻尘看着液体进入瓶子,果然就没有变化,好像装进了空气。他将手指伸入瓶中,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液体,是种清凉的、黏滑的液体。他的手指竟然消失了! 夕野道:“果然,这东西会隐形的。” 陆轻尘将瓶子递给夕野,道:“你先装满。”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江)猪,又离河岸还有些距离,便去洗手,果然这透明的东西一遇水便失效了。 忽然****猛地扑向陆轻尘! 是临死的反扑! 夕野大喝一声,将竹尖刺入怪兽嘴中,“噗呲”一声,好像捅穿了喉咙。 长满尖牙的巨嘴就刹在陆轻尘脸前,夕野朝它嘴里啐了口唾沫,冷冷道:“我希望你这回吃饱了。” 江)猪这回是死透了。 陆轻尘瘫倒在地上,他之前连续的奔跑,加上这忽如其来的惊吓,可谓心力交瘁。 他茫然地望着天空。 “呼,都结束了。” 夕野也感触颇多,“我们经历的这一切有谁会相信呢?” 陆轻尘道:“渔家想害我们,被封闭多年险河,隐形的巨兽......这一切确实诡异。” “可世上有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都没有解释。有些人认为是作怪,有些人则真得相信......若非我之前亲眼看见狼怪杀人,我就更不信这样的事情。” 夕野道:“我们已经失踪一天了。” “啊。”陆轻尘忽又半坐起来,道:“看来河中才是安全的,我们需淌过这条险河,然后从大雁山绕回去。” 夕野道:“谁会做筏子呢?” 陆轻尘道:“不是你吗?” 夕野道:“我确实会做筏子,但是十步之内必成残骸。” 陆轻尘道:“我也尝试过,比你厉害那么一点,可以漂十多米。” 看着天色有些昏暗,陆轻尘道:“我们快点准备,早点回到纳崎村,也莫让别人担心。” 夕野笑道:“没人会担心我。” 就算她忽然失踪,好像也没一个人会注意到。 陆轻尘也笑了几声,道:“一个人总与世界有些联系,你也不例外。” 她低头想了想,答:“好像我与世界的联系,就只剩下你了。” 天边渐渐地黑暗。 ——边城。 警署内大多数人都已走了,冰冷的验尸间却还有灯亮着。这里原本有着淡淡的香水味,是她忙碌工作中的小乐趣,但最近却被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所侵占。因为纳崎村前不久的连环杀人案,尸体接连不断地运送过来,她几乎白天黑夜都待在这里,没有放松的时间。 自那具古怪的尸体送过来后,她的休息时间就更少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尸体,之前匆忙给了检验报告,现在需要更详细的检索了。她戴上惨白的手套,准备好每一套解剖工具,案上放着的正是李卞当那具尸体,还有林警官送过来的李卞当体内的“核”。 散发恶臭的尸体,昏暗无比的灯光....... 验尸房的大铁门忽然“咣当”一响!她惊得攥紧了手术刀。铁门被缓缓拉开,老警官道:“陈医生哪,我今天不守夜了,你走出去的时候麻烦关下大门,钥匙我放这里了。” 女医生结果钥匙,老警官一看见验尸房中的景象,顿时面色发寒,道:“我就不打扰你了,呕......” 第六十一章 边城警署 看着老警官蹒跚而去的背影,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将铁门牢牢地锁上。 她面前再次出现这具神奇的尸体,被硫酸重度腐蚀的尸体。 之所以神奇,是这死去的尸体构造虽然像人,但各个部位都不匹配,手、脚、甚至是脊椎都是畸形的。她想到不久前林警官口中描述的那个屠宰场内碰见的怪物,两者倒很相似.......若非那尸体已经变成肉泥,她就可以比对一下。 林警官执意将尸体焚烧,现在她只能着手调查眼前这具尸体。 “死者为男、女性?性别不明,身高......一米六五,头部粉碎,受到多处枪击与外伤,案发时体重为一百千克左右,估算生前体重约为一百二十千克左右。”她一边记载,一边察觉到不对,难道死者是个侏儒吗?就算是侏儒,它起来身材还是比较匀称的,也不足以达到一百二十千克的重量。 可记录时她也在,不可能出现错误。凭借多年的验尸经验,她将死者的手臂举起来,估摸着重量......确实要比一般人重很多。 看来是尸体本身的重量,或许肌肉密度比较大,又或骨头特别沉重。 这具尸体已被剃除毛发,光秃秃的,皮肤摸起来像是新生儿,还附着一层粘液,医生将粘液取出,在放大镜下观察比对,发现与哺乳动物出生时的粘液性质相同。 一切太诡异了。 医生将它表皮划开,它的表皮比鳄鱼皮还要坚韧,女医生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虽然它外皮与人类皮肤一样,但却有着很厚的角质层,所以难以割开,这些角质层后边还有正在生长的毛囊。难道这东西还没有死透?但它最终没能长成,或者正在生长的过程中被人打断,反正它现在女医生手里便已经死透了。 接下来内脏部分就更加奇特。 人的五脏六腑之间布满了粗大的血管与不计其数的微小血管,它们保证鲜血在体内流通循环,将氧气送到每个角落。 可这具尸体的构造非常简单,简单又复杂,它的肺与心脏比人类大整整两倍,只有粗大的动脉血管相连。这些血管外壁坚硬,即使受到致命伤,也可以抵消一些冲击力,而巨大的肺和心脏给它们源源不断的动力,可以跑上数万米而不觉得累。 她剖开血管,只见细细密密的小血管包在其中,原来它们并非没有生出小血管,而是更好地、更有规律地被保护起来。 通往心脏的血管从中间炸开,女法医钳起破碎的弹壳,喃喃道:“好个林警官,这种东西被中央发现,不得坐个十几年牢。” 当林警官在夕野住宅外发现这具尸体时,他还谨慎地补了一枪。 达姆弹巨大的冲击力粉碎了它的身体,在里边胡搅蛮缠,将心脏旁边的血管撕裂。 可这并非致命一击。 女医生迅速地剖开各条血管,发现它不止一条重要血管维系着心脏,而是三条、不对,是四条!每条都穿过各个重要脏器,最后通向心脏,那意味着有人可以摧毁它的动脉,但它还有另外三条,它仍旧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而心脏外部更长出了厚厚的脂肪层。 这巨大变异的心室竟然很坚硬,她拿刀尖去滑,也很难划开,而去锥凿去刺,又难以突破脂肪层,陷在皮肉里边。 这可真是巨大无比的心脏,可还是显得脆弱,仿佛它还能生长、还能变得更加强大,却被人杀死了。 真正致命的一击是心脏上那个豁口。 像是刺刀刺进去的,些许银从豁口中汩汩涌出,果然还是过量的银杀死了它。 这是蓄意谋杀。 最后,她将目光放在尸体的右肩上,右肩空空荡荡。它没有左臂,却不像是外伤造成的.......这个伤口太奇怪啦,有目击者说他们弄断了怪物的胳膊,那伤口应该是血淋淋的。就算她知道了怪物有恢复的本领,那为什么没将手臂长出来了? 根据之前的研究,它们断手是能够治愈的,就像蜥蜴断尾,只需寥寥数日便可恢复,他们的手臂经过几个月也该恢复出基本形态了。 可在这具尸体上,它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 这头狼怪毫无恢复能力。 那为什么还有警员报告说十七枪全中,那怪物却还气势汹汹地逃走了? 或许,这并不是报告中杀害张小邪与女孩的怪物。 女医生忽然停下刀,她想着那个女孩失踪了?可在场的血、内脏、断手无不证明是女孩的,她那么多身体组织就洒在家里,怎么可能失踪呢? 难道、难道....?!女医生立马披起外套,她忽然明白了可怕的事情。 会不会这具尸体就是女孩的?那黑色狼怪仍在逍遥法外,它甚至有着感染能力,能把不成人形的尸体感染成另一头狼怪? 事关重大,她打算将女孩的断手拿来比对,一边看看张小邪的尸体有无变化。 狭窄的过道,她锋利的高跟鞋发出响亮的声音......一直传进幽黑的走廊深处。 前台已无人。 办公室、各个地方都上了锁。她明白自己是警署里唯一一个人。 张小邪的尸体停放在警署另一边的太平间,那里平常都不上锁的。莫名的恐惧将女医生环绕着,但她很快做出判断,去拿了警署的钥匙。 因为边城人少,警署也管得松散,她平日里也留心枪械贮藏室的位置。 她来到枪械贮藏室,拿了警用手电,取一杆******,膛上上满八发,再揣十多发子弹到兜里。 “但愿不要用上。”她细碎地呢喃着,一步步走去太平间。 走廊的灯光一直很昏暗。 由于经费紧张,晚上太平间那长长走廊的灯时好时坏。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太平间门前,一瞬间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灯再闪烁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太平间的门...... 开了! 不是哪个粗心大意的人,她清楚地记得下班前门是光着的,谁会闲得发慌去开太平间的门呢? 她将枪端起,手电别在腰间......一步步地靠近太平间。 第六十二章 变异 她轻轻推开铁门,将托抵在肩膀。她曾听林队教导新警员,霰。弹威力巨大,若不寻找一些依托,巨大的后坐力会导致骨头粉碎。 她对太平间再熟悉不过,趁着昏暗的手电光摸去开关。 陡然间,她看见黑影闪过,那黑影伏在地上胡乱地扭摆,也不知在干嘛。她道:“你不回答我就开,绝不迟疑,三、二......” “别、别别、别开!是我呀。”那黑影骤然从地上爬起,他穿着挺的警察制服,分明就是某个年轻的警员。见自己被指着,急忙喊道:“我不是罪犯呀。” 医生松了口气,打开开关,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年轻警员道:“我打瞌睡错过了下班时间,想去找钥匙,却刚调来这里,不大熟悉。我就只能四处找喽,最后......” “最后找进了太平间?” 年轻警员道:“不,我是看见有人出入太平间,心想着难道还有人在这里守夜,就想去问问清楚,然后碰着你喽。” 医生道:“你有看清那个人的相貌吗?” 年轻警员道:“难道不是你吗?”他思忖着,嘀咕道:“确实不是你,那人长得两米多高......我好奇局子里除林队还有谁比它高的。” 医生道:“那是不是人?” “什么是不是人,不是人难道还是尸体的棺材板压不住了?大晚上跳出来吓我?” “那倒真得又可能。”医生冷笑着说,“你仔细回忆一下,那个出入太平间的什么样子?” 年轻警官真得吓到了,他说:“就是一团黑影,即使灯光明亮,看上去也是黑色的。” “有没有可能是毛?他浑身长满黑色的毛发。” “诶,还真有可能,真得像个原始毛人。” “它出来了还是进去了?” “我、我不知道。”太平间内部存放尸体的铁柜发出声响。 年轻警官一哆嗦,也将腰里的掏出。两人小心翼翼地朝存尸处靠近...... 果然有东西在那里。 冰冷的太平间,血肉撕裂的声响......一头黑色的怪物跪在地上,已经受害者的血肉、**全都掏出,贪婪地噬咬着......整个场面令人作呕。 女医生迎头一! 霰弹从口喷射而出,在空中二次爆炸,推出七颗威力无穷的钢珠,钢珠将骨头打穿,将血肉撞成肉酱!怪物猛地回头,第二发霰、弹已将它头脑轰开了花。年轻警员见状,也在旁边开掩护。 独特的口径会穿过**,无法像散弹那样打出大面积的毁灭性伤口。 这黑色的野兽疯狂嘶吼,竟挺着半颗脑袋扑向女医生!女医生一抵入它的胸腔“请你吃宵夜!”巨大的冲击力将狼怪整个轰飞! 它胸前出现巨大的窟窿、肋骨粉碎、内脏流出,透过这个窟窿,甚至能看到它背后的景象。 可狼怪仍然没有死透,年轻警员打光了,手还僵在扳机上边,连声吼道:“这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女医生估摸着还有四发,直将所有倾泻而出,打断了狼怪的双腿。 它竟在地上爬行,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此时它身体已被打掉了一半,女医生一脚踩住它的残躯,看着它在脚底挣扎,一边给填上。她道:“快抓起来。” “抓?”年轻警员咽了咽口水,“嗯,哦......你是说,是活捉这个东西,用我的手去把它绑起来吗?” “不用手,难道用屁股吗?”女法医道:“快点!” “哦......”年轻警官面色恶寒,他将停尸房呢尸袋拖下来,在狼怪身边犹豫不决。 “别婆婆婆妈妈的,快点。” 年轻警官一闭眼,“老子和你拼了!”猛地将那东西装在尸袋之中。 “呼、呼......”他大口地喘气,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女法医道:“紧急呼叫支援,叫所有下班的人都回来,包括林警官。之后帮我来检查尸体,这具被它咬到的,拿点汽油烧掉。” “在这里烧?” “对,就在这里,越快越好。” 年轻警官的面上写满疑惑。 女医生道:“我不妨告诉你,只要被这东西咬到或抓伤,肯定会感染。” “感染?” “啊,褪去毛发、瞳孔变化,牙齿、指甲逐渐脱落,最后会变成它们的模样......”她语气十分坚定,道:“你不会被咬了吧?” 年轻警官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怎么会呢?”他将手藏在背后,轻轻撩开袖子,只见手腕已经血肉模糊了。先前他在太平间摸索的时候确实被不明生物攻击,但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不会是狼怪,肯定不会是狼怪。 “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这就去报告大家。” 女医生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的目光,将重新上膛。 险河。 险河的深夜,陆轻尘与夕野坐在筏子上边,两人有规律地划桨......险河太深了,篙无法起到作用,他们的手电灯也无法照透幽邃的河底。 河下乌漆嘛黑,好像有无数巨兽盘踞在底下,陆轻尘心里不免恐慌。 他划桨的手也开始颤抖,不小心丢下了浆,又猛地攥住。 夕野嗤之以鼻,道:“怎么学会害怕了?我的大英雄。” 陆轻尘只觉得很难受“不对、不对。我不是害怕深水到手抽筋的地步,只是......”他忽然摔倒在筏子上,整个筏子一沉,激出水花。 夕野将浆收好,把他扶起来,焦急地问道:“你究竟怎么回事?” 陆轻尘道:“我、我不知道。” 剧烈的疼痛从小腿发出,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他浑身如浴烈火,不停地灼烧着......他咬紧牙关,努力迸出几个字:“快到岸上去。” 夕野道:“我一个人不好把握划桨的方向。” “那就两个人!快!”陆轻尘少见地大吼,他猛地拿起浆,将体内的疼痛全都化作里力量,拼了命地往前滑...... “被咬到或被抓伤就会变异,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警官问道,一行人,差不多三十多个睡眼惺忪的警察聚集在边城警署。 第六十三章 变异(2) 女医生翘起二郎腿,将美丽的双腿风光展现给众人,道:“我的意思是......它有能力将一个正常人转化为狼怪。” “什么!”所有人面露惊惶。 女医生接着道:“所有尸体最好都经过焚烧处理,任何被抓伤或咬到的人都要进行隔离。他们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狼怪,伤害到其他人。”说话间,她目光也始终在年轻警员身上打转。 年轻警员道:“没有!不是我,我又没被咬到。” “我可没说你被咬了。”所有人忽然盯着年轻警员。林警官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给我把他带到房间内,检查一下。” “不!别、别!”年轻警员大喊大叫,还是架不住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官,直接给扛进了房间。 片刻,几人出来了,年轻警员也被制服。 林警官伸手从年轻警员衣服口袋里拿出支烟,道:“他被咬了。” 女医生道:“送进医院太危险了,先委屈他在牢房里吧,我今晚会抽空帮他治伤。” “哦。”林警官已将烟点起来,长长腾腾的烟雾弥散开来。 女医生道:“你怎么还有心情抽烟?” “如果他变成狼怪,那狼怪可不抽烟,何必浪费呢,对吧?” “确实有些道理。”女医生将他整盒烟充公,也开始吞云吐雾。“别啊,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是个人。”年轻警官有些吓蒙了,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语。 女医生道:“还没定论呢,先委屈你一下,就当为人民服务,为共、产主义事业做贡献吧。” “我才不要这样的贡献!咿呀。”年轻警官还在挣扎,倒被几个警官拖去了牢房。 林警官嘱咐道:“最里边那间,特刑犯住的那间。” “那有什么特别的?” “呼......你不常到牢房,特刑犯的牢子皆由铁铸,十厘米厚的钢铁,门也是特殊材做的,就算是狼怪也逃不出去。” “你可不能放过任何细微的地方。” “相信我,万无一失。”林警官忽然冷冷地笑。 “好,你再跟我来。”女医生匆匆走向验尸房。 林警官两手一摊:“十分乐意。”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那些尸体烧了吗?” 林警官道:“我吩咐他们尽快办理,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他顿了顿,道:“你叫我来这里是干什么呢?” 女医生道:“我给你看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她将女孩的断手先前被硫酸腐蚀的尸体一比对,竟然完全契合,骨头断裂的形状都很相似。 “果然。”林警官狠狠吸了口烟,“咳咳,这就是死去的女孩,她从尸体变成了狼怪,而那只传播死亡的怪物还在纳崎村潜伏着吗?” 女医生道:“这毕竟是传播,它与母体有着许多差别、像是母体超强的愈合能力,被传播的狼怪却没有,它们甚至连肢体再生都无法做到。” 林警官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模样,他说:“难道女孩受了那样的致命伤,她的尸体还会爬起来变成狼怪吗?” 女医生道:“口说无凭,我这就给你看看证据。” 尸袋不停地抖动,女医生猛地一拉,那头狼怪的残躯竟在里边不断挣扎。 “天哪!”林警官注视着这不可思议的生物,因为它身上还有变异之前穿着的衣服。张小邪没有来得及解剖,他毛皮上还沾着那件白色碎花衬衫的碎片。 被撕成两半的张小邪,果然站起来吃人了。事实在此,无可辩驳。 女医生道:“我知道你里装着什么,给它个痛快吧,之后......再用火处理掉。” “再见。”林警官开了一,粉碎性的力量炸碎了它心脏附近所有的血管。 这是停止它杀戮唯一的方法。 险河内,陆轻已经竭尽昏迷,他这辈子从没这么要命过!不过他们总算抵达岸边。夕野开心地回头,却见陆轻已经昏迷了。她猛然将他抱到岸上,拍了他两耳光“你醒醒呀!到底怎么啦?” 她发现陆轻的手还死死扼住脚踝,便拉开一看,脚踝处通红通红的,有无数血液奔涌流淌,好像要将他白嫩的皮肤挤裂一般。 夕野瞬间明白了。 陆轻忽然醒来,他死死地抓着夕野的肩膀,那凶猛的力道简直判若两人。 “你的眼睛......” 他眼睛掠过一丝琥珀色,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夕野立即站开几尺,可陆轻是那么迅速,已将她扑倒在地,张嘴咬向她的喉咙! 这一遭并没有咬下去。 陆轻仿佛在与自己做抵抗,抗拒着咬死夕野。可他的力量是多么薄弱,血管开始扩张,他的肋骨变得粗大而有力,脊椎也在变高变硬.......他即将失去自我。忽然一爪拍向自己的脑袋,这是非同寻常的力气,足以将他头盖骨打得粉碎! 夕野抓住了他的手。 是的,一个平凡的血肉之躯竟然能撼动狼怪般巨大的气力,她与凡人已经有了很大差别。 夕野只是抓着他的手,在陆轻彻底丧失意志的一瞬间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唇边。 这些波折令她无法打扮自己,她的嘴唇不如学校见到的那么水灵动人,可还是粉嫩粉嫩的,像是小桃子。她将舌头刺入陆轻湿润的口腔,那温暖的液体一经交融,陆轻就从疯狂的状态恢复过来。他的指甲不再生长了,他的毛发渐渐褪去,他的眼睛、内脏、骨头都恢复了正常人的形态,他也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夕野将他扶起来,只是自言自语:“你人真好,只可惜来错了地方。”她犹豫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但不后悔。她就是宁愿爱错也不要没爱的人。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你也会离开大雁山吧。”她将陆轻的脸轻轻托起:“如若你笨点就好了,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愿深究,任何不愉快的事情都会在一觉后忘掉,那我们就会是很好的朋友。”她想要靠在陆轻肩膀上。 陆轻冷冷的声音忽然发出:“你在说什么?” 她着实吓了一跳。“你、你怎么醒啦?” 陆轻道:“我根本没昏啊,一直都醒着。” v 第六十四章 鬼棺再现 陆轻道:“方才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夕野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陆轻道:“我想一切都清晰了许多。”他将脚踝处的伤口展现出来:“你看,这是之前在屠宰厂内被狼怪所伤,就是它让我发狂,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我的灵魂从躯壳里赶出来。” 夕野道:“那我不该阻止它,你这样讨厌的灵魂还是早点灰飞烟灭吧。” 陆轻笑道:“现在我知道你为何阻止我喝那瓶小香槟了。” 夕野冷笑道:“是嘛?”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显然夕野的唾液中含有一些物质,甚至阻止了陆轻的继续变异。顺子说当年夕家人的一滴血也让鬼棺主人满足。血液与唾液都是体液,可见,夕家人自古流传的血脉很不一般。 “我想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但有着一些差别,普通人无法接受你们,狼怪也不敢与你们为伍......” “你只猜对了一半。” “那就告诉我另一半,或许可以解开纳崎村流传数百年的狼灵怪谈。” 夕野长长地叹气,道:“有些事情真得需要成为秘密,你知道一个叫hslveraft的人吗?” 陆轻道:“就是那个些专写古典鬼怪故事的作家?” 夕野道:“你一定读过几本。” 陆轻道:“不多,就三本。但所写的故事大同小异,都是某个地方有神秘力量作怪,一群人前去探索,结果遭遇各种惨事,最后的结局无比悲惨。大多数人死了,唯一的幸存者疯了。书里描绘的那些强大的邪神,被称为不可名状之物,它们超越了人类所认知的时间与空间,所以人类根本无法承受它们的神识,非死即疯。” 夕野道:“你现在就是大海上的探险者,妄图探寻深藏在海底千万米的邪神。你脆弱的意志,能够承受得住真相的考验吗?” 陆轻道:“有这么严重?” 夕野不住地点头,“我所能告诉你,也只有你身体现在的变化,与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陆轻的语气忽然有些颤抖,“我是否已经不是人了?” 夕野道:“你当然是人,但必须学会压制自己。刚刚转化的几天,你会对鲜活的肉类产生渴望。” 陆轻道:“你是说我看着人类人往,就如同一只只烤鸡在街上跳舞。” 夕野道:“你会渐渐适应的。”她将陆轻脑袋托起,道:“看着我,那头抓伤你的狼怪感染力低下,所以你迟迟没有变异,你还是自己。” 陆轻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夕野那双有趣的眼睛,道:“你早就知道狼怪的事情,这所谓的感染力又是什么意思?” 夕野道:“你想象所有狼怪来自同一个祖先,但朝着不同方向进化去了,有的继承了智慧,有的恢复速度极强,有的肉身强悍,有的......就有感染力。” 陆轻道:“随着漫长的岁月,各种能力有强有弱......有没有可能同时继承两种或多种能力的可能性呢?” 夕野点头。 陆轻接着道:“李家人数众多,听你说那只狼怪也是李家的,他既然有继承到感染的能力,就说明其他成员也有这项能力喽?” 夕野道:“不无道理。” 陆轻皱紧了眉头,他发觉袭击他们的黑怪可能并没有死。它可能就是感染力与恢复力都非常强悍的一条血脉,能将女孩的尸体转化成同类。 黑怪,有没有可能是李家人? 陆轻努力摇晃着脑袋,努力想把这些念想驱赶出去。他实在有太多事情没弄明白,低声道:“不如我别回去了,就让陆轻这个人消失在大雁山吧。反正我也有求生技巧,活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 夕野道:“呸,你就不怕成为大雁山另一个怪谈?” 陆轻想想,自己在树林间灵活穿梭,身上披着手里衣服,或者干脆不穿,头发胡子不停地生长......手里提着吓人的武器。并不是每个在大山生活的人都会变成“泰山”,也有可能会变成长毛野人。 夕野道:“但狼怪也不是傻子,它们知道收敛,近阶段不会再有人死去了。” 陆轻笑道:“难道不是因为李家被端了吗?” 那就是一个狼窝,既然它们死去,纳崎村夜晚也安全了许多。经历了这些,夕野也收住了心,喃喃道:“我也想过些正常的学校生活了。” 陆轻道:“你这句话就是这辈子最明智的一句。” 陆轻掏出指南针,发现指针还是东南西北乱跑,道:“大雁山也有磁场,希望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吧。” 夕野自信地笑道:“动物的天性就是认路,你连低等动物都不如,乖乖跟着我吧。” “好。”陆轻将指南针朝水里一抛。 它已被强力的磁场磁化了,出了大雁山也没作用。指南针“噗通”落水,直坠进险河湛蓝的河水.......暗流将它推动,一直推进那深不可测的河沟之内。 它往下不停地坠......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百米之下,巨大的水压已将指南针玻璃面压碎,那破碎的磁针弹出,忽然吸附到一口黑色的棺材上边。 明明是木棺材,却有着强大的磁性,表面漆黑无光,藏于水中不腐不烂。 世界上仅有一种木头可以做到这点。 ——阴阳双生木。 毁灭了千年的木料,顺子爷那辈才听说的鬼棺,为何会在险河沉睡? 指南针继续往下掉,细小的磁针顿被压成一团,这细微的震动,令鬼棺内沉睡千年的声音响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磁性忽然发生变化,整个磁针被弹飞!周围的枯枝落叶都从幽邃的沟内腾起,湛蓝色的险河顿时变得浑浊。 仿佛惊天的浩劫在水中酝酿,忽然水底出现巨大的漩涡,无数杂鱼虾蟹都禁不住如此强大的水流而被吸去......它们一被吸入水底,顿就血肉炸开,浑浊的河水又变成暗红色的一片。 吸力越发强大,仅仅几分钟便将河内生灵扫荡一空,它又逐渐减弱...... 正此时,江)猪庞大的尸体被水流吸去,吸进了漩涡之中,它的躯体炸裂开来,巨量鲜血涌入河沟。终于一声巨响,鬼棺从鲜红的险河中浮起,乘着汹涌的河涛冲上陆地。 v 第六十五章 安平旅馆 鬼棺上地。 棺盖缓缓打开,只见那苍白、枯槁的臂膀憾开棺木,从棺里头缓缓立起。 这一具苍凉的尸体。 除了苍凉,还有什么能形容他? 青丝白发,红粉骷髅。 数千年的沧海变迁,令那空遂的眼神中多出些许意味。乌黑的盔甲,残破的红袍,他腰间配着一柄长刀。刀鞘已被腐蚀,刀柄依旧闪亮,那是兽骨鋳的。 无论他生前如何,现在仅是一具遗骸,连从腐朽的喉咙里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狂风落叶。 夕野忽然停下脚步,好似察觉到什么事情。 陆轻尘道:“咋的啦?” 夕野道:“没什么,我们必须走快点。” 两人匆匆加快了步伐,陆轻尘看出夕野少有的慌张。他们走得太远,甚至能看见纳崎村那高高的发电电塔。 陆轻尘道:“原来是这里,险河处在纳崎村下方,我们绕了半天才回到这里。” 陆轻尘一抬表,抬眉道:“凌晨两点十分,还算快吧?” 夕野道:“嗯。”她只是看着四周,道:“这么晚了,我们离家都很远。” 不远处有些店铺人家,也有一排长长的路灯。 路灯晕出淡黄色的光芒,这日子里,路边的野花开了,鸣虫伏在路灯下边的杂草丛中,发出“唧——呀——唧——呀”长长短短的鸣叫。 这条柏油路一直通向车站。 但是发生这么多事情,李家惨死,多人失踪案破获......火车自然已停运,只有空空荡荡的铁轨,一直延伸到天际去。 凌晨的风很舒适。 它就吹起夕野的头发,她身上有些脏了,颊边也有泥泞,可却是这么令人心动。陆轻尘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一刻,脚底踏着结实的柏油路,与她走在空荡无人的晚街游荡。 相比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刻实在宁静。 夕野道:“呼,突然觉得好舒服。” 陆轻尘道:“嗯。” 夕野爽朗地一笑,道:“哈哈,姑娘家全都喜欢逛街,我也不讨厌嘛......是不是也算个淑女?” 陆轻尘道:“你这豪迈的笑声,已经不像淑女了。” 夕野反驳道:“难道淑女都要细声细气,就算发怒、就算悲伤,她们都要隐忍吗?那样活着实在太可悲了。” 陆轻尘道:“对呀,所以她们才能成为淑女。” 夕野道:“那样的淑女,我还是当个野人好了。” “对哦,你的名字......” “名字怎么啦?”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是夕阳的夕,田野的野。” “你觉得哪里不对?” “与我和你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你应叫夕阳的夕,野兽的野。” “你是找死!看招!” “哇呀呀!要死了......别踩我脚趾头,啊!” 黎明刚刚披露,在街的尽头,少女追赶着少年,那少年很快没了力气,被她捏着双脸,“嘿嘿,你还敢不敢惹我,说呀,你个小流氓。” “唔......”陆轻尘不以为然地沉默着,推下她的手。 他们实在太困了。 之前的波折、疲倦都袭上身子。 夕野道:“关于那个疯子的事情,我们怎么解释?” 陆轻尘道:“不必解释了,我们都咬定不知情便是。”顺子本来就没任何亲密的人,加上纳崎村玄事颇多,很容易就给遗忘了,甚至都没人发现顺子消失。 夕野道:“就这样混过去好了,反正警察也不会管。” 陆轻尘道:“对。”他好像预见了将来社会的一些趋势,各部门之间相互推脱,到时候一个人被火车扎死,警察还要和铁道部争到脸红脖子粗“这里死人了,就是你们警察的事!”“啊?可他死在铁轨上,不就是铁道部的事情?”他们争吵的时候,尸骨都臭了,再过几年,甚至烂了、化成白骨,警察和铁道部还在喋喋不休。 夕野将背带挑起,微微地一弹,道:“又脏又困,我实在想睡了。哦,对了。”她忽然起了神,拉着陆轻尘就朝街内走去。 “怎么了?” “去泡个澡然后睡觉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旅馆,后院有澡堂。” 陆轻尘道:“可是纳崎村不是晚上不开门吗?” 夕野道:“等我们过去,差不多就4点多,天也蒙蒙亮。对喽,我们各付各的,互不相欠。”她将大钞摇了摇,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在纳崎村下方的西北街道,有一间叫作“安平”的旅馆。 旅馆地势较低,前阵子的台风更将大量雨水带到这里,幸亏旅馆地基较高,远远看去,好似一座建筑脱水而出。 刚刚走进,便有人从门里出来。 此人两手提着木桶,悉悉索索地抱怨着,一路走到旅馆下,舀着台阶下的水。 陆轻尘走过去,道:“打搅一......”此人猛地回头,正与陆轻尘撞在一起,顿时青筋暴起,怒骂道:“靠妖!哪个人撞邪了?” 声音隐约有点熟悉。 “阿飞?” “啊,是小弟你!是你呀!”阿飞抱住陆轻尘,感动得提泪横流“我以为你又失踪了,王立群报告警察,他们也没找到你们。” 他也看见夕野,道:“你们俩个莫非......哦,哦,我懂,你们一定累了来投宿的吧。” 陆轻尘道:“你又怎么在这里?” 阿飞道:“我打零工来的啊,你们别急,这儿的老板娘我认识,今儿个尽管住吧。” 陆轻尘道:“诶,是老板娘,漂亮吗?” 阿飞道:“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他说话时声色俱佳,只是顶着一头杂毛发出这样的绝句很不匹配。 陆轻尘道:“你能用白话形容一下吗?” 阿飞道:“你听我说诶,她身材又火爆,人又是那种古典美,但一切都比不过她成熟的风韵。” 陆轻尘道:“你这么一说,我好想见一见她。” 夕野忽然站进两人中间,道:“你们当我夕野死了吗?两个色魔、淫贼!” 陆轻尘道:“如果一个男人不色,要么是伪君子,要么是太监。” 夕野道:“那、那、那你也不好当我的面露出邪念。” 陆轻尘笑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又不是我的老婆,凭什么阻止我看美人呢?” 夕野怒道:“我不管了!”她将两人一推,气势汹汹地进了安平旅馆。 “老板!两间房。”她将钱愤怒地拍在前台。 第六十六章 老板娘 “诶哟,客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我这就来了。”却见一个女人从深院走入前台,她盈盈地笑着,好像院前系着的风铃动了,很好听。她的头发还是乌黑发亮,轻柔地披在肩头;她的腰肢还如柳枝那般纤细;她双腿还是细嫩而修长;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比不上她成熟的风韵。别人绝对看不出这已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她仿佛还在青春的年华,拥有一副让男人醉生梦死的身体。纵然是女人,也想亲吻她紧致的肌肤,在柔软的胸怀间寻求温暖。 夕野恍然有些惊讶,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像老板娘一样秀丽大方。 老板娘整理钱台,拿起记账的本子,提笔在上边记着:“嗯,两间......”却见阿飞领人进来了。 老板娘道:“哎呦,这是阿飞你带来的客人吗?” 阿飞走到面前,给人解释:“啊,这时我老弟呀,还有这位都是熟人,您能不能......” 老板娘笑道:“这自然可以喽,只是小店地方偏僻,开店本就是亏本生意,诶呦,这人工费、这水费.......呜呜......”她隐隐之间甚至要哭出来“但我为人善良,你们尽管住来吧,毕竟看着你们一身脏乱,肯定经历过什么事情吧?” 众人腹诽:你这么一说,怎还敢把钱讨回来?夕野摆手道:“不管了,反正帐已付清。” 陆轻尘道:“诶,你帮我付了吗?”却没叫住夕野,她只是拿着老板娘给的钥匙上楼去。安平旅馆外观不大,内里却很宽敞,共有三层,每层都有住房与杂间。 老板娘将钥匙提起来,“喏,她付了两间房钱。” 陆轻尘接过钥匙,发现房牌系在钥匙串下,写着「2-7」。他道:“能不能把她房钱退下,我付我自己这份。” 老板娘只是轻轻地笑。 陆轻尘道:“你们这些商家就是貔貅,只进不出,好吧,那就这样......”阿飞也凑在旁边听,听陆轻尘说:“我们舟车劳顿,总也要需要洗浴,就用我这一天的住宿费换些好吃的来,怎么样?” 阿飞道:“这一天的住宿费可不菲,你们不怕给撑死了?” 陆轻尘道:“我的胃口很容易满足,倒是她的胃像个黑洞。” 老板娘莞尔一笑,道:“我明白了。” 她将钱差给阿飞,“还不快去办,莫要让你朋友苦等了。” 阿飞扭头去,低声道:“女人精......” “你说什么哪?” 阿飞道:“啊,没什么。”转身腹诽:诶哟......她耳朵可真厉害。 老板娘笑道:“我耳朵可不厉害。” 阿飞吓得一个激灵,“我走!我马上走!”就怕心里脑里想的东西都给她偷窥了去,赶紧踩着脚踏车,飞一般地冲进了街市。 这个女人忒也了解男人。 只剩她与陆轻尘了。 老板娘道:“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陆轻尘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很困了,现在就想泡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不如你领我去,一路给我讲讲纳崎村与这安平旅馆的故事。” 老板娘笑道:“好呀。”她见陆轻尘生得可爱,难免调戏调戏他,伸手去挑他的下巴,不料陆轻尘身手灵活,还是擦着她修长的指尖过去了。 陆轻尘道:“我还年轻,请你自重啊。” 老板娘冷笑道:“年轻?”她忽将外衣褪下一点,露出香肩。那是多么迷人的肩膀,肌肤胜雪,锁骨若影若现。还有那淡淡的香水味,是如此地令人迷醉。 陆轻尘气血澎湃,他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板娘道:“你受不了吗?”她的指尖开始在他胸膛游移,几乎要将衣服脱下来。 陆轻尘道:“你一切都是这么完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却少了一件东西。” “哦,是少了哪件东西?” “没有廉耻。” 老板娘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可很快恢复了笑容。“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说出这种话?” 陆轻尘道:“你以为孤独是可以用肉、欲填满的吗?当你云雨之后,却会发现床边的人已非自己最想念的那个。” 老板娘道:“现在人们哪顾得这些?你可知道女人们甚至会吹嘘她们曾与几个男人上、床,或许她们的追求就这么点,她们的灵魂就是空洞的。” 陆轻尘道:“那么,我永远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老板娘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她就看着陆轻尘,眼中多出一些尊崇与茫然。陆轻尘道:“虽然我花容月貌,你也不要总是盯着我看。” 老板娘道:“呵呵,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自信得很哪,你知道哪,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就在刚才义正言辞的时候,还与他有几分相似呢。” 陆轻尘道:“那个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失望。” 老板娘道:“那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哪,老天甚至不肯多恩赐几天时间......” 安平旅馆的主人多年前去世,她那时正值青春年华,无数人不计较她结过婚,疯狂地追求她。可她却选择打理老公剩下的这间安平旅馆,虚度了最美丽的那段年华。 她当然后悔,但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淡化,她能坚守着这间旅馆,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她毕竟也是个脆弱的女人,心里渴望着被人保护。 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忍不住拥抱住陆轻尘。“谢谢你......” 陆轻尘也不忍心推开她,只道:“好吧,不过我肩膀只能借你用个.....”他抬头看表......忽然看到楼梯下来的夕野。 夕野换了浴袍,端着毛巾,可她却愤怒地盯着这里,将嘴唇都咬出血,没有说一个。 她忽然大喝一声:“你无耻!你混蛋!” 陆轻尘想要叫住她,她却头也不回地朝澡堂走去,拖鞋在木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陆轻尘一把将老板娘推开,长长地叹气。 老板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陆轻尘道:“天王老爷发怒了。难道这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狗血剧情?所有人都不会好好说话,动不动就造成误会。” 第六十七章 浴室 老板娘轻轻笑着,道:“你还不去澄清误会?我也会帮忙解释给那女孩听。” 陆轻尘只道:“不必了。先带我去澡堂,我已经很累了。”他们朝夕野跑去的方向,通往澡堂的地板全是木制,结构亦很古老。 老板娘嘱咐道:“本来进入这里需要换上拖鞋的,但你既然这么困了,就先冲洗歇息吧。” 陆轻尘沿路观察着这些结构,道:“这里颇有点中原客栈的味道。” 老板娘道:“那是。这古宅大约在1920年建起,71年我们买下这里,给它翻新、改造,变成远近闻名的安平旅馆。”说话间,走廊闪过一个黑影。 老板娘道:“那是小花,她辍学后就来这里工作,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陆轻尘道:“她......好像很沉默。” 老板娘道:“她的话本来不多,自从相依为命的母亲病死后,话就更少。不过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有点怕生罢了。” “嗯。”陆轻尘从她身旁经过,她的身子有些瘦弱,这里宽松的工作服架在细细的肩膀上,显得太大。她只是默默地打扫着地板,没有露出正脸,所以陆轻尘也不知道小花长什么模样。只是一头干净的长发,侧颈露出来的肌肤,也没有丝毫的血色,看起来是个文弱怯生的大姐姐。 他们来到澡堂前,老板娘介绍道:“喏,男左女右,左边是男浴室,右边是女浴室,中间房间放着浴衣,方便大家临时拿取。男女更衣室与浴室各自连通,你可千万不要走错了哟。” 陆轻尘道:“我怕你走错了。” 老板娘只是一笑,道:“天快亮了,我得去前台忙活,你自便吧。”她渐渐走远了,陆轻尘也取了浴衣,撩开幕布,进去左边澡堂。 有三两个正在换衣的女人盯着他,包括夕野。陆轻尘道:“不好意思,走错路了。”转身要回去,却闻夕野的声音:“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陆轻尘想逃,肩膀却被她抓住了,夕野的五指像是铁钳般锁住他的肩膀“你还想自由出入嘛?” 老板娘一边走路,一边忍不住地偷笑,喃喃自语道:“你可不要怪我呀,这是帮你们破镜重圆哪。” 陆轻尘从澡堂内鼻青脸肿地走出来,他每一步都很艰难,浑身的骨架都给拆散似的。 ——“你不要再过来,不要靠近我七尺之内!” 陆轻尘叹了口气,扶墙走到男浴室内。他觉得自己应该七窍流血,才符合现在英雄末路的悲凉景象,“可恶的老板娘啊。”她明明说的男左女右,一定是故意整自己。 但是现在凌晨四五点,竟还有人出现在澡堂,看来安平旅馆在纳崎村确实有些名气。 现在男澡堂内还有一个老头,两个中年男人。 陆轻尘换下衣服,先前逃亡弄得有些泥泞,领口满是污渍。他的背包就先放在这里。那个老男人忽然发话了:“小子,你是去玩泥巴了?大早上来这泡澡,哈哈哈。” 老男人嘴里叼着根烟,满脸横肉,脸上还有许多红色的痘印。加上语气粗鄙,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 陆轻尘道:“去年有一场流星雨。” 老男人道:“流星雨和你一身泥污有什么关系?” 陆轻尘道:“那我去玩泥巴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老男人冷笑一声,“好小子。”看他不容易被欺负,便也不说话了。剩下两个中年男人一个长相斯文,戴了副圆框眼睛;另一个身材结实,皮肤黝黑,手上还有厚厚的老茧,肯定是干体力活的,估计连夜加班才到澡堂里洗个澡。 眼镜男只是对着陆轻尘笑了笑,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就根本不管他,********地系着浴衣。 陆轻尘道:“你们都是打算进去澡堂吗?难道澡堂之前都没开放?” 眼镜男道:“不错,澡堂最早就是这个时候开,我们都是第一拨客人。” 陆轻尘道:“谢谢你回答。” 老男人却一挥手,粗鲁地喊道:“答这小屁孩的话干嘛?一天到晚不知疯到哪里去,看样子畏畏缩缩的,烦死了。”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黑皮肤男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你整天吃你老婆的,穿你老婆的,恶不恶心?现在整个小朋友出气。” 老男人忽然立起来,冷冷道:“你敢不敢再说?” 黑皮肤男子道:“我就是不服你这种人渣,怎么了?” 老男人猛地拉开衣柜,从里头拿出闪亮的折叠刀,一边作突刺状,一边道:“你就是在找死!”他说话的时候,烟沫也喷洒出来。 眼镜男这时站出来,道:“大家不要动火,不就是来泡个澡吗,和气生花、和气生花,哈。” 老男人眯起眼,道:“所以叫这个人别再挑事,懂吗?” 黑皮肤男子憋着一股气,但都不想将事情闹大,便也懒得争辩。他们先后换好衣服,陆轻尘走到眼镜男身边,询问道:“那个令人作呕的人是怎么回事?” 眼镜男低声道:“那老男人叫杨少锋,自以为是高中生,比许多人多点文化,就整天不干活吃着老婆,一直游手好闲的。这都过了十几年了,他好像对老板娘有非分之想,平常就搓麻将,隔几天来泡澡。” 陆轻尘道:“如此一说,老板娘不是很危险吗?” 眼镜男道:“这妮子很聪明,虽然看起来比较寂寞,但绝不会委身给杨少锋这种货色。” “嗯。”陆轻尘想了想,接着道:“我不想知道这种人的名字,你叫什么呢?” 眼镜男道:“我叫吴磊,旁边是我哥们阳顶天。” 陆轻尘道:“名字真男人。” 眼镜男坏笑着,道:“对嘛,阳——顶天。其实他真名叫阳鼎天,只是平常喜欢看武侠小说,加上人如其名,大家就叫他阳顶天。” 阳顶天这就朝他们望来。 吴磊推了推眼镜:“咳,我们只是做工做得太累了,来这放松一下。” “哪里做工呢?” “那电塔,前阵子的大台风吹散了不少电缆与电线,虽然抢修完毕,但接下来需全部测试,不要发生短路才好。” 第六十八章 遇袭 “哦......”陆轻尘又想到那个女人曾经负责监管电力,就问:“那你们肯定要通知发电局的人喽。” 吴磊道:“可惜,听说那本来是个大美女,竟被李家这些食人凶手残忍地杀害了。” 陆轻尘道:“发生这些恐怖事情,你们还不愿离开大雁山?” 吴磊开心地笑了,阳顶天也笑着走过来,道:“我们自小听惯各路鬼事,怕个毛啊?对嘛,小磊?”阳顶天拍拍吴磊的肩膀。 吴磊连声道:“对、对、对,阳哥出马,只需一顶,管叫女鬼哭丧而逃。哦,估计看见我们阳哥,长得漂亮点的女鬼都不敢出门了。” “嘿,你说啥呢?”阳哥朝吴磊背上一拍,倒也笑着过去了。 这两人看着没有心机,陆轻尘也乐意和他们去,只剩下杨少锋恶狠狠地嘟囔着:“一群神经病。”边将那弹簧刀收在浴衣里,最后一个进入澡堂。 澡堂很干净,这种公共澡堂现在看见得少了。 澡堂共有两池,一池冷水,另一池常有水箱与供暖一同补给,水温常在45度左右,刚开始进去总是令人抗拒的。澡堂边有一圈大理石的坐台,陆轻尘与吴磊都是先坐在上边,让身体先适应水温。阳顶天直接坐了下去,“哇,好烫......”他努力挣扎了一番,很快逐渐适应了。 陆轻尘笑道:“你倒挺厉害。” 阳顶天道:“咱们比你成长了那么多年,皮糙肉厚啊。啊哈哈。”他长得实在黑,笑的时候,像是夜空中漂浮的牙齿,陆轻尘甚至想欢呼:非洲兄弟欢迎你。两人也逐渐适应水温下去了,杨少锋就坐在对面,可能人老无力,生怕体血太旺一股儿扎下去就起不来了,所以还是坐在当中适应水温。 他们听见女浴室传来嬉闹之声。 吴磊道:“诶哟,隔壁真好,会不会有年轻的姑娘在哪?” 陆轻尘道:“你们可不要偷窥。” 吴磊忽然游进了,道:“你不想吗?这个年纪都不想着小姑娘,气血正旺。” 陆轻尘忽然有些脸红,道:“我不管,反正你们不准看隔壁。” 阳顶天插嘴道:“小朋友,你一个人来的?” 陆轻尘道:“不是。” “那还有人陪你来的,是男的还是.......?” “女的!” 阳顶天和吴磊相视一笑,只道:“诶哟,咱们懂了。那就不看喽~”阳顶天觉得有些燥热,出去淋浴,发现沐浴露没了,道:“哪还有肥皂啊?” 吴磊道:“可能他们未来得及置换,我看见更衣室里还有全新的。” 阳顶天道:“那我先去一趟。”他披起浴衣,很快走掉。 吴磊谈及一些往事,“这宅子古旧,听说很久以前闹过一些事情。” 陆轻尘道:“那别和我说,每次谈到这些事情,我总被卷入其中。” 吴磊却是满腹的牢骚,不发不行了:“我告诉你,在安平旅馆的某个地方藏有一副马骨。” “马骨?” “就是一匹战马的遗骨。” “战马?” “一匹亡灵之马,不知你可曾听过狼灵的传说?” 陆轻尘点头。 吴磊道:“很好,古时纳崎村曾遭大战劫掠,那时恶将手提长枪,跨着混黑色的战马,撕碎、践踏着所有村民。” 陆轻尘对这种故事倒不太发寒,他早说过自己所听闻的狼灵传说与夕野所说的有些出入,现在已然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要叫亡灵之马?” 吴磊道:“那将军被制裁之后,恶马好似疯魔,仍然四处杀人作恶,后来被众人制服,用枪刀砍断它的蹄脚,用烈火焚烧它的皮肉.......后来挖了个大坑将它埋葬,那个大坑就在安平旅馆底下。传说现在,这匹战马的恶魂还会在夜里出现......它闪烁着血红色的双眼,身上拖着地狱的业火,还在寻找它死去的主人。” 陆轻尘咽了咽口水,“真是匹忠诚的坐骑。” 吴磊拍拍陆轻尘肩膀,道:“嘿嘿,别怕,都是老人家口口相传的。事实上多恐怖的鬼怪都比不得人心险恶。就像李家那些变、态恶魔!” 陆轻尘回忆起来,边城的警方还是没有把怪物之事对外宣布,只说破获了多年来纳崎村失踪人口的悬案,都一口栽在李家人身上了,而李家惨死车头,却没有任何线索,就这样埋没了。 陆轻尘道:“你可知道,李家这些恶魔却被人接连谋杀。” 吴磊道:“杀就杀呗,这些啖人血肉的魔鬼,确实该杀。说不定是以前被他们害死的亲人来报仇呢?” 陆轻尘猛然一惊,他怎么就没想到?会不会那黑衣男子正是某个被害人的亲人,或者本身就是受害者,这才回到纳崎村寻仇呢。不过现在无论是狼怪还是黑衣男子,都已飘到九霄云外,他只想好好放松身子,享受每个细胞在温水中卸下防备的感觉。 却闻对面的杨少锋嘲笑道:“真无聊!一群胆小鬼。”说完他或觉得水温太烫,披着浴巾就离开了,肥大的双腿走路都一颤一颤的,实在恶心。 澡堂没了杨少锋,感觉更加舒服,他们又泡了很久。 “嗯,真舒服.......你的哥们还没回来吗?” “确实有点久了,别管他。” “啊呀呀!”隔壁女澡堂忽然传出尖叫!两人一个激灵,隔着墙壁大喊道:“怎么啦?” “哇呀,有人受伤了!救命!救命呀!”又传出几声尖叫,还有夕野的喊声“别慌,先穿好衣服,拿毛巾给她止血。” 陆轻尘喝道:“那边怎么样了?告诉我,夕野?” “老板娘受伤了!” “先搬到外面去,澡堂温度高难以止血。我们马上过来。” 两人相视点头,猛地跨出澡堂。 他们匆匆赶到隔壁,发现女人们将老板娘平放在木椅上,她们神色惊慌。而老板娘脖子有伤口,血就从那里渗出来,将毛巾都染红了,夕野将双手压在毛巾上,似乎起效。“他就在......”老帮娘努力想说些什么,忽然昏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夺魂旅馆 老板娘面色苍白,陆轻尘过去帮忙按住伤口,边道:“怎么了?” 夕野道:“方才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衣衫不整的,肯定有人袭击她。” 陆轻尘第一反应就是杨少锋那个家伙,吴磊也攥紧拳头,直喝道:“魂淡老疯子,我这去找他!” 陆轻尘拉住吴磊,道:“你莫冲动,他手里有刀,且不知藏在何处,万一你走了,我们这些妇女残幼被他发现怎么办?”吴磊咬牙,道:“说的对,况且阳哥也没回来,不知他去干嘛了。” 众人考虑了一下,吴磊道:“我站在澡堂前面把风,阳哥回来就带他进来,大家从长计议。” 陆轻尘道:“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吴磊认真道:“你们放心,如果我实在打不过,我会惨叫,你们一定要躲起来。” 陆轻尘道:“你怎么可能打不过那个老男人?” 毕竟吴磊也是做工的,刚才洗澡的时候,有一身非常强健的肌肉。有肌肉的人不一定有力气,但做工做出肌肉的人,力气绝对不小。吴磊低声道:“杀一个人好简单,杀一个人又真得很难。叫我杀人,我可能就会心慌手抖,难以招架。” 陆轻尘道:“不到生死的瞬间谁知道呢?万事小心。” 吴磊出去望风,陆轻尘将大门暂先锁上,他留意一下大门,门是夹铁的,木板中隔着铁板,十分坚硬,中间有个可遮蔽的小孔,用来观察走廊外的动向,平常都由黑布遮住。 陆轻尘将小孔打开,可以看见吴磊站在走廊间,他不停地做着小动作,像是摸脸、活动肩膀......内心极度慌乱。 夕野的声音从后边响起:“她醒啦!” 陆轻尘坐回老板娘身边,她眉目微微颤动,眼看就要苏醒,可很快又昏厥过去。陆轻尘道:“她失血太多。”那暗红色的鲜血一直滴下椅子,染脏了夕野的浴袍。 众人焦急道:“那她有危险吗?” 陆轻尘道:“应该没有,但眼下这种情况还是需要尽快就医,等那个比较强壮的阳哥回来,我们就离开安平旅馆。” 现在众人方才松了口气,这里除了夕野、陆轻尘,还有三个女人。她们问道:“接下里怎么办?” 陆轻尘道:“不如下下棋。” 众人投给他鄙夷的目光,陆轻尘笑道:“我只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年轻女人看样子二十五六,打扮得过于新潮,甚至有些阿飞的腔调,左耳耳钉,头染黄毛。她看起来十分冷静,竟然还在背着身子抽烟。 夕野道:“别抽烟了,这里烟味出不去,太呛了。” “嗯,哦。”黄毛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嘴里的烟叼反了,她喝道:“哇靠,好烫!”她吐掉烟头,烟头滚在另一个女人的脚边。这个女人正常多了,皱眉道:“那大家叫我林大姐吧。”这确实是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对付这种事情也比较冷静。是她在椅子上枕了块毛巾,小心地垫起老板娘的头部。最后一个女人珠光宝气,耳朵两对耳环看着便是价值不菲,说的话却尖酸刻薄:“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帮她把医生警察带过来,不然这位大姐姐还未断气,我们可要魂归西天喽。” 夕野道:“你这把年纪,就像青藏高原被碾碎的黄土,竟也能称呼老板娘大姐姐?” “你、你!我才三十岁呀!”女人珠眉怒蹙,怒指夕野,却是气得骂不出词。 夕野道:“呸、呸、呸。”她作个鬼脸,更让女人怒火横生。“诶哟,真是气死我了,看我打死你个小......” 陆轻尘眼看要大打出手,赶紧站到两人中间,“要不要我再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式?旅馆外有个杀手徘徊,两个人都已失踪,最了解安平旅馆的人现在昏迷。你们还要吵来吵去,自取灭亡吗?” “哼。”夕野不理那个女人了,但也算从了陆轻尘。眼下这种境况,确实不该分裂团队。 大家又恢复了平静,这下谁也不说话,倒是安生得很。 陆轻尘靠在衣柜边,他忍不住看着夕野。 浴袍之下,她双腿一直向下延伸,现在赤着双脚,那白皙滑嫩的脚趾头实在可爱,令人想要吸吮,体会一下其中的美妙。 可陆轻尘实在太困了,眨眼之间,好似眼前越发地迷离,周围更沉寂,他一下子就昏睡过去。 他来到一片赤红的大地。 比血更红,大地本非红色,好似是鲜血将它染红。不知为何,陆轻尘只觉得这是人血。四周折戟断剑、残垣倾屋,却没有一个人活人、甚至一具尸体。 就在昏沉的地平线上,他出现了。 他始终无法看清这骑人马,只看见马身乌黑,宛若油墨。而人更是苍茫,这个人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给人精炼、有力的感觉。 马上人穿着盔甲、红袍,头顶那缕流苏随风飘散,好似一场末路的哀歌。 当陆轻尘想看清这个人,却发现是一具背影,他在向前冲锋,战马对天嘶鸣,他攥紧长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人像箭一样贴着马背冲去,像是浩瀚宇宙里最快的流星。 他正要看清前方究竟有什么,发现一个人就在那里走着,细细一看,那个人正是陆轻尘自己! 枪已刺出,穿透了那个人的脑袋。 ——“不!”陆轻尘猛然惊醒。 他发现自己还在浴室,夕野也在旁边木椅上睡着了。她睡在林大姐的大腿上,还像小孩子一样吮吸着手指头。陆轻尘走过去,林大姐将指头放在唇间“嘘......” 陆轻尘只是坐在前边,看着她可爱的睡相,浮想联翩。 “她真得好可爱,像我的女儿。” “恩,你不避讳她吗?” “为什么要避讳?我才来这里三个月,有什么事情么。” 陆轻尘低声道:“没什么。” 他看了看表,就算是洗澡他也戴着表,“我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难道阳哥还未回来吗?” 黄毛道:“没有啊。” “我看他们哪是烂在了旅馆,被凶手虐杀了哦。”那个女人忙着打扮,说话仍然这么尖酸刻薄。 陆轻尘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黑布,忽然吓得往后一跳,脸都青了! 一只眼睛。 等他看清楚,方才松了口气,那只是吴磊的眼睛,怕什么呢? “是吴磊呀,你别突然吓人......吴磊?” 吴磊不说话了,就死死盯着门前。 第七十章 断头 陆轻尘忽然发现一件极度可怕的事情。 这虽是吴磊的眼睛,但已没了生趣。吴磊只剩一个脑袋,鲜血在门边“滴答、滴答”地响,缓缓溢进来。陆轻尘迅速离远,众人焦急地问道:“怎么啦?” 陆轻尘道:“赶紧......把门堵起来。” 有东西不停撞击大门!夕野猛然惊醒,从椅子上跳起来。陆轻尘道:“快来帮忙!”几人把衣柜推倒,勉强堵住大门。可门外还是剧烈发响!仿佛不是人类的力量,竟连门锁都要撞裂了,陆轻尘猛地上前,用撬棍封住门锁。 “那是什么玩意!”“吴磊怎么了?”众人惊慌失措,那东西却戛然而止。 四周出奇地静。 澡堂内只有众人瞠目结舌的模样,他们怎晓得发生了什么?她们问起吴磊,陆轻尘道:“吴磊已经死了。” 黄毛几乎被吓哭,只道:“死了?他就那样无缘无故地死了?不是要喊几声的吗?” 陆轻尘道:“或许凶手动作太快了,连他喊出声音的时间都没留下。” “怎么可能这么快?” 陆轻尘也觉得诡异,吴磊看起来斯文,但是个非常难对付的成年男性,就算是职业杀手要与他搏斗,喊几声总能做到吧?除非......吴磊还未看清凶手,就被杀害。杀手肯定是十分变态的人类,竟然提着吴磊鲜血直流的人头在门前晃动,一样不发,幸亏陆轻尘没有急匆匆地开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啊。”老板娘轻轻呻吟,好像有了些起色。 她终于苏醒过来,只抓着林大姐的臂膀,道:“快报警。” 林大姐道:“老板醒啦,大家过来。” 老板娘看着众人,紧紧抓着陆轻尘的手臂,忽然不那么焦躁了。她明白所有人都身陷险境,想报警已经不太可能了。 陆轻尘道:“你醒啦,虽然伤者说话很困难,但请务必告诉我们发生何事。”夕野也从旁边窜出来,问道:“是谁袭击的你?” 老板娘道:“我是被偷袭的,但我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嗯?” “亡灵。”她眼睛忽然因恐惧而颤抖,她接着说:“是亡灵之马,我看见它就站在走廊里,就在那时,我被什么弄伤了脖子,等我回头,又被人打晕了。” “你是说凶手没能杀死你,就将你打晕了?” “不错。” 陆轻尘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在那柔软的发丝间寻找痕迹。 “诶哟,好疼!” 陆轻尘确实摸到了一个大包,甚至有些血迹。他疑惑道:“是人干的,为什么呢?”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杨少锋,只有他垂涎老板娘的身体,或许是他想制服老板娘,然后实行他的邪恶念想。但老板娘只是衣衫混乱,那说明杨少锋没有得手。他没有得手,会不会与老帮娘看见的那头亡灵之马有所关系?是他正要实行强暴的时候,亡灵之马又袭击了他,所以杨少锋一直没有回来。那门外杀死吴磊的又是什么东西?杨少锋虽然是个讨人厌的刻薄男人,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就是传说中的马骨亡灵杀人。 无论别人怎么传,陆轻尘始终不相信亡灵杀人这种事情。难道会有亡灵将吴磊悄无声息地杀死,再叼着他的脑袋衔到门前吓人吗?亡灵杀人还需要这么麻烦? 澡堂内众人面色惶惶,唯有夕野还很冷静。她说:“老板娘,你真得看见马了吗?” 这句话问得好! 如果有人装神弄鬼,故意令老板娘看见所谓的“亡灵之马”,然后又不杀死她,制造悬念。老板娘仔细回忆着,她说:“那边走廊是没灯的,但有些微弱的晨光从两侧房间洒进来,不是那么清楚......但我肯定那是匹马。” 陆轻尘道:“既然你都未看清,怎么肯定是马?” 老板娘道:“它会动,它就披着白骨与乌黑腐烂的皮肉朝我奔来。马的步态我很熟悉,那绝不是机关之类可以仿造的。” 陆轻尘一下陷入了沉默,这实在玄怪。 陆轻尘道:“我还是不信这种事情,但有个杀人狂魔在旅馆内游荡,现在即将开业,会有更多顾客进来。” 老板娘补充道:“不错,虽然村里人少,但每天少有三四十人光顾。” 陆轻尘点头,道:“我们不能干坐在这里,老板娘你最熟悉这间旅馆,有没有什么建议?” 老板娘咳了声,血又流出一些,她的面色也越发苍白。 “你听好,整间旅馆共三层,住房分为东西两侧,每层每侧有八间,总共十六间。例如你的钥匙2-7,就是东面第二层倒数第二间,2-9、2-10则就要到西面住房,两侧住房只有顶楼有走廊连接,下面两层都是死路。” “嗯,我记着呢。” “厨房、后院什么都在一楼,都很显眼,你们一下就能找到的。电话放在房间3-12,柴刀、菜刀还有许多东西在厨房。电闸在后院,一直朝下走有个地下室......”话音未落,整间浴室突然黑暗。 有人将电闸拉掉。 黄毛和贵妇不停喊叫,夕野大喝一声:“想活命就别吵!”两人闭嘴了,啜着泪珠。 陆轻尘道:“现在凶手关了电闸,就说明不在门前。我和夕野会想办法求救,你们只管自保。” 林大姐点头“嗯,你们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众人摸黑将大门堆积的杂物迅速挪开,陆轻尘和夕野走了出去。 老板娘就这样望着陆轻尘,低声道:“早去早回。” 陆轻尘默默点头,两人一走进黑暗的澡堂过道,浴室又被她们牢牢堵上。陆轻尘忽然滑倒,提起来一个湿湿滑滑的圆形东西,还有温度。 他恍然间明白这是什么,止住作呕的欲望,用浴衣将脑袋一蒙。顺便也看到大门所遭受的重创,仿佛真得是马蹄不停冲撞,整个大门都朝里凹陷了。 黑暗中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夕野催促道:“抓紧时间,你有什么计划?” 陆轻尘道:“我去将手电筒摸来,你也找点武器自保吧,我们在你房间.....” “2-11前汇合,完毕。” 两人各自从澡堂的左右两侧出发,旅馆总布置是对称的,但还有许多细微的地方不同。他们这样跑开无非是为了吸引凶手的注意,如果其中一个被盯上,另一个就是安全的。 第七十一章 第二具尸体 陆轻在黑暗中摸索。 人的眼睛要适应黑暗需要些时间,比较快的办法就是像陆轻一样紧闭双眼,隔一会再睁开,陆轻靠着这样的方法,已经能见到瓶瓶罐罐清晰的轮廓。 他已来到前台。 既然来到前台,何不打开大门求救呢?大门离这里仅有二十多步的距离,一扇大门便可通往自由。 可陆轻想想又怕有诈,既然凶手这么快拉掉电闸,他肯定对安平旅馆的布置了如指掌,现在他应该还有想杀的人,怎会如此轻易地让人逃脱?陆轻从旁边拿起一支老头乐,是木制的抓痒用具。他朝大门伸去,忽然一声厉响!好似机簧被启动的声音,门边插满刀片的机关忽然启动,将老头乐连根铡断! 机关? 果然是人干的! 这有声音好像惊动了什么,陆轻左顾右盼,钻进前台的木柜里。 一个黑影迅速来到门前。 他身背人高的黑布,手中紧紧攥着三刃飞镖,借着微弱的光芒闪闪发亮,显然是纯银所制。陆轻惊讶不止,这个人不正是他不久前才摆脱的黑衣男子?莫非是他设的陷阱?他的杀戮还未停止,难道李家人还未杀尽吗。他看了看被铡成两段的老头乐,又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这里一定有什么值得黑衣男子宁错杀、不放过的东西。陆轻如此想着,他刚要离开木柜,整个身子忽然僵住了,他幸好没有拉开柜子。 那个黑衣男人还在这里。 他就站在前台上面,等着藏起来的那家伙自投罗网。既然没有受伤,这个人就有点小聪明,不会鲁莽地逃掉,说不定就在这里藏着呢。幸好陆轻听见柜台顶端细细的响动。 过了许久,柜台又发出些动静,陆轻觉得黑衣男子这回真得走掉了。 他小心地探出脑袋,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没有黑衣男子,也没有任何东西。 但陆轻多长了个心眼,那家伙也会做机关,甚至比陆轻还要精密、致命。黑衣男子极度危险。 之前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未发现异样,这些陷阱都是现做的,说不定安平旅馆已经十面埋伏。那个阳哥阳顶天、还有杨少锋,会不会已死在他手中?只有老板娘所说的“亡灵之马”,陆轻现在还找不到一点头绪。 “别动!” 又一个黑影出现在陆轻身后。这具身影很难看,嗓音也很难听,相比之下,那黑衣男子的身形挺拔修长,真是容易辨认。 这个人无疑是杨少锋。 陆轻道:“我是小朋友。” 杨少锋低声道:“怎么啦!这里究竟怎么啦?死人了好像。” 陆轻道:“不是你动手杀的吗?” 杨少锋道:“不是。”他极力否定着,语气因恐惧而颤抖。 陆轻道:“不是你,那又是谁干的?” 杨少锋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看见很邪乎的东西,大门也封死了。” 陆轻道:“不止封死,还被人装了机关,我差点掉了条胳膊。” “该死的!”杨少锋道:“其他人呢?” 陆轻道:“他们很安全,我们想要活命,就得精诚合作,你先跟我来。” 杨少锋走近,这才发现他捂着胳膊,黑暗中,胳膊上不断有湿滑液体流下来。杨少锋压低声音唾骂道:“有个人到处设机关,我在后院中招了。” “你去后院干什么?” “厕所太远,所以我就在后院解解手。” “对喽,你怀里衣服包得又是什么?”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杨少锋猜到是个人头,差点当面呕出来。 两人朝东侧二楼去。 二楼走廊长而幽邃,陆轻记得,二楼走廊的尽头是死路,如若遇到危险只能先跑到三楼,再由三楼的通路到对面西侧走廊去。 “2-7、2-7。”这里八个房间一排过去,特别好认。 杨少锋指出是靠左一排。 他毕竟是常客,自然熟知布置,陆轻也未多想,跟着他过去。陆轻一时间却无法打开,杨少锋气急败坏道:“你快点,连开个门都不会吗?你个废物。” 陆轻只是觉得奇怪,道:“你有打火机的吧,打开照一下。” 杨少锋从裤袋里掏出打火机,幸好他出去解手时套了条外裤。他望着四处没有敌人,才颤颤巍巍地拿出打火机。 “啪嗒、啪嗒。” 随着微弱的火苗亮起,两人不由得惊叹出来。 ——锁孔被胶水堵死了。 “混蛋、混蛋!哎呀呀呀。”杨少锋气得几乎叫出来。 陆轻道:“轻点儿,这里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到达房内。” 杨少锋灵机一动“诶,楼梯口有个窗户,窗外有个侧栏,从侧栏可以进到2-的阳台,我们只要再翻过六间房就抵达2-7。” 陆轻面露喜色,他说:“这里不高,我们直接从从二楼逃下去不就行了?” “对!看不出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处。”杨少锋领头就伸向窗户。 “且慢!”陆轻这一声已经有些响了,杨少锋即使刹住手。 “怎么?” 陆轻道:“有陷阱,你先拿东西探一下。” 杨少锋咽了咽口水,他那肥大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边掏出了。他一步步地靠近,将刀虚晃两下“哼、哈!”没有什么变化。 这窗户附近也仅有毛玻璃,窗框......看起来那位黑衣男子并没有来得及设置陷阱。杨少锋胆子大了些,他伸手要去开窗,半米......七寸......三寸。陆轻忽然道:“停。” “又怎么啦?” “这里是东边楼梯,又不避光,为什么玻璃后面一片漆黑。” “难道......”杨少锋惊恐道:“难道......”就在窗户后面,他设置了一道绝命陷阱,像是一开窗户,无数利箭就会将人射成刺猬;或者弹出数片快刀,将人削成肉片。 可是已经走到这里,他们求生的机会就在眼前。 杨少锋还是猛地拉开了窗户。 他猛地闭眼,却什么都没发生。一块木板遮住了窗户,一块很普通的木板。杨少锋得意地笑,“哈哈,我这就出去!”他说话的声音一直传到木板后边......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整个人就在木板后边,他手里有一根钢管。他的容貌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双慑人的眼睛。他用脚抵住木板,双手攥着那根长长的钢管,瞄准了木板的中心位置。 “诶,这木板怎么推不动哪。”杨少锋用尽吃奶的气力,竟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黑衣男子动了,迅如雷霆! v 第七十二章 透明人 木板碎裂! 铁管携着巨大力量粉碎了杨少锋的颅骨!甚至还没有停下,一直贯穿过他的脊椎。他整个人好似烤乳猪一般被串起来,鲜血喷溅在陆轻的面颊。他拔腿就跑! 黑衣男子推开木板与杨少锋的尸体,从窗内跨入一只脚。他听到两种不同的脚步声,肯定除了杨少锋还有一人。他甚至不需开灯,就能看见黑暗中的事物...... 陆轻跑到楼梯口,猛地钻进楼梯下的旮旯里。 他前一步跑进去,后一步已见黑衣男子直接从楼梯间跳下来。 他跃下地面的时候竟没声音,好似跳进了软绵绵的垫子上。陆轻捂住口鼻,从旮旯里小心地走回楼梯上,那黑衣男子环顾四周,纳闷着怎不见人。他忽然将目光转进楼梯旮旯的阴影之中,猛地冲进去,陆轻却已不在。 东侧二楼,陆轻蹑手蹑脚地回到杨少锋死去的窗边。 尸体还在流血,陆轻小心翼翼地绕过他,跨进窗台,幸亏他没有直接踩下去。下面铺着钉板,三寸长的洋钉密密麻麻地排在木板上。陆轻一脚踢开,整个人站在二楼侧台,他朝下望去,只见下面还有严重的积水,积水大约半米,二楼到地面高度为六米。水底情况不明,跳下去可能受重伤......那样就对逃跑不利。可不跳下去,就错过了完美的机会。 正此时,一对男女从旅馆外走来,他们带着洗浴用品,看来是专门来洗澡的。陆轻立即朝他们手舞足蹈,极力警告着他们。 男:“他在干嘛?” 女:“不知道,不过好像条狗哦。” 男:“哈哈哈!真是个怪人。” 两人不以为然,继续走着。陆轻见状,拾起一根钉子,在墙壁上刻出大大的“s//s。” 女:“你看他好像又在画着什么东西。” 男:“我瞧瞧,好像是......什么玩意儿,根本不认识,好像是洋屁。”男人忽然大怒,喝道:“会放洋屁了不起吗?” 陆轻真是急死了,赶紧在ss下面煞费苦心地刻出“救命”两字。这两字笔画太多,远看着可能不大清楚,可那对男女已经走得很近,他们应该看得出来。陆轻祈祷着一定要成功! 男:“啥玩意儿,跟个蚂蚁一样的。” 女:“我视力比较差,你看看呗。” 男人忽然一惊,他道:“是救命啊,我清楚地看见是救命两字。”他忽然哈哈大笑:“你个小孙子,终于知道不该戏弄大爷我,刻个救命也迟了,看我进去不打死你。” 女:“饶过他吧,他不过是个孩子。” 男人笑道:“既然亲爱的这么说,那就放他一马,我们快去冲澡,哈哈哈。” 陆轻忍不住要大声求救的时候,忽然听见动静,急忙俯在窗下。只见那黑衣男子的头微微探出,他在暗处盯着前来洗浴的两人,很快又在二楼消失。 陆轻确认他走了,但对黑衣男子之前的观察,这个黑衣男子十分多疑,五感都和夕野一样敏锐,所以他干脆就看着两人。 女:“那个小孩好可怕哟,一直盯着人家看。” 男:“等我揍他一顿就不敢了,不过这水真多啊,都漫到前门了。” 女:“等一下,我脱鞋子。”两人脱下鞋子,赤脚走进水中。刚刚触水的一瞬间,竟然触电了!千伏电流瞬间击碎了他们体内每个细胞,他们皮肤被烫的焦黑难看,一下子摔倒在门前,再也没有反应。陆轻心里一惊:究竟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突然触电死了?他仔细搜索着四处,发现粗大的电缆进入了另一侧的积水中。那条电缆一直通向电塔的方向,如此强大的电流......想起与吴磊的攀谈,他正是电塔维修工人。 陆轻望向高大的电塔,这里是深山,额配电流特别高,十万伏电流直接击碎人的身体,那对男女的尸体已经焦黑,衣服裤子都燃烧起来,烈火熊熊燃烧着,不多久就会烧得只剩骸骨。 难怪他不怕别人逃出去。 这下就难办了,安平旅馆坐落水潭之中,他们被彻底困死了!那个黑衣男人打开一楼窗户,用钩绳将尸体勾入旅馆底下。他在消尸灭迹!尸体被拽入了旅馆底下的水潭,下一批来客肯定无法看见尸体,也会接连葬送在电流之中。 陆轻彻底死心了,他趁着黑衣男子收拾死尸的时候跨入2-2,2-3......最后来到2-7之中。 从刚才黑衣男子发出钩绳的位置,肯定无法看见陆轻。陆轻赶忙进入房中,翻找着背包。 他找到手电、找到首、找到绳索,已没了,他自然不带着,可是他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找到......“在哪里?在哪里!”他忽然停止动作,那罐江)猪血不是让夕野盛着?理应在夕野包中。他必须赶紧到2-与她汇合。 楼下错综复杂,有点危险,他便从三楼走廊来到西侧2-门前。 走廊间无比黑暗,陆轻也不敢打着手电,生怕引起黑衣男子的注意,他将首紧紧捏在手心,守在2-门前。 “你来啦?” 是夕野的声音,陆轻左顾右盼却见不到人。他听着声音又不似2-门内传出的,而就在走廊上。 一股恐惧感立即将他包围,陆轻只觉得背后有人,反手就是狠狠一刀!却被无形的力量擒住。 “呔!你干甚么?”夕野声音再度传出来,陆轻惊讶道:“你是不是用了那罐......” 夕野道:“对,我拿了东西来到走廊,就用了那罐...魔血,好恶心啊。” 她松了手,陆轻活动手腕,道:“你现在当隐形人了,什么感觉。” 夕野道:“它们好像凝固在我身上,但是你细细地闻,还有味道。”陆轻嗅着鼻子,确实闻到一股味道,但不明显。他道:“我们赶紧转移回女澡堂。” “不逃了?” “这里的凶手特别难对付,详细情况到时再说。” v 第七十三章 真假身份 陆轻还未明白黑衣男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本是猎杀狼怪的人,既然出现这里,难道这里也与狼怪有关么? 边城,警察正忙得焦头烂额。 林警官几乎要睡死在办公桌上,但却听见警员跑来报告:“呃,啊......头儿。” 林警官道:“有屁快放。” 警员道:“这个嘛,我说出来,头儿你可别打我。” 林警官道:“嗯......” 警员道:“李水生说我们抓的人不是李水生。” “啥?”林警官一头雾水,“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们抓的人和李水生长得一模一样,也在李家,没错吧?” 警员道:“对。” 林警官道:“那他是抗议我们抓错人了?” 警员道:“不,他是说抓错李水生了,他虽然顶着一模一样的形貌,却死命不肯承认自己是李水生,还说一醒来竟然就换了张脸,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警官道:“你去通知医生,叫她......” “医生已经在了,就等你去。” “我马上来。”林警官捎掉桌上的香烟,整整就离开。 李水生已带到审讯室,他身边立着两位特别魁梧的警察,女医生坐着询问他:“你就是李水生?” “不,我根本不是。”他头上还有血痕,是之前在牢里拼命挣扎造成的,现在好像熟悉了情况,人已变得冷静。他又重复一遍:“我根本不叫李水生,我也没长得这么白,这么年轻。” 女医生道:“可你现在就是这幅样子,你凭什么狡辩呢?” “我说了......”李水生惨笑道:“我也无法解释,我被人袭击后大脑就一直空白,醒来就在监狱里头,还有一些神经病警察不停地问我!” “你说谁神经病哪?”林警官打开门来,他搬来张椅子,在李水生对面坐下。 “情况怎么样了?” “患者各项体征都很正常,虽是胡言乱语,但都十分有逻辑性,令人有些信服。” 李水生道:“当然令人信服,因为我说的就是真话。” 林警官将手朝桌上一摊,“好,那你就把真话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我说,那是在李家附近......” 李水生自称是一名工人,那天和工友分别,打算到李家附近的杂货店买些酒喝,可被人从后面蒙头一棍,顿时就昏了过去。接下来他进入一种特别奇怪的状态,像是鬼压,感觉自己醒着,却动不得,看东西也是红色的模糊一片,只能勉强听见些声音。 女医生道:“那你听见了什么?” 李水生道:“一种很......恐怖的声音。” “详细一些。” “像是撕开皮肉的声音,像是牛羊被活活宰割的声音,那种切入血肉的......感觉。” 林警官点起烟,道:“怎么样?” 女医生在记录板上唰唰地记着,道:“这种现象很常见,临上叫作睡眠瘫痪。简单来说,就是大脑中枢神经醒来,但是神经末梢还未起反应,他脑子半醒着,无法控制肌肉,所以会出现一些幻觉与幻听。” 林警官被烟呛到两声,“咳咳,原来是这样。我小时候吓得不轻哪,都......咳咳。”他将头转向李水生,问道:“你确认是这种感觉?这个叫做睡眠瘫痪的东西?” 李水生道:“我也不大明白,应该像那么回事吧......但总归觉得不对。” 林警官道:“这事先放一放,我问你,如果你不是李水生,你又是谁呢?” “李水生”猛地抬头,“我叫阳鼎天,朋友们喜欢把我叫成武侠里的阳顶天。” 林警官吩咐道:“你赶快去把纳崎村阳顶天的户口资料全调出来。你,是在哪工作的?” “纳崎村电塔不是出了毛病吗?我来修的,附近能找到一些工友。” “你!开车过去带几个与阳鼎天比较熟络的人物。” 审讯室内只剩下林警官、女医生和李水生。 林警官徐徐吐出眼圈,道:“尽管说出来吧,我是绝不会泄露**的,旁边这位小姐更是惜字如金,除了工作,你甚至听不到一句你好之类的问候语。” 女医生道:“李先生晚上好,请再回答我一些问题。” ...... “报告长官,我调来了有关阳鼎天的所有资料。” “给我。”林警官接过资料“嗯......你说你是阳鼎天,那你能否回答这些问题呢?” 李水生苦笑道:“尽管来吧,警察终于有了点智慧。” “你是几几年几月份呱呱坠地?” “96年,2月。” “哪家医院?” “纳崎里的,叫惯了纳崎医院,名字倒不怎么记得。” “你背后曾经断过两根肋骨,而到医院就医,是因为什么?” “被卡车撞,当时还有好心人给我输血,不然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你是几月份出生的?” “2月。” “那天下着雨吗?” “下暴雨。” 林警官弹了口烟,“你刚出生就知道什么是雨,还看清楚是暴雨,你可真得厉害。” 李水生道:“是我父母告诉我的。” 林警官陷入了沉默。 李水生道:“完了吗?你们能放了我吗?” 林警官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的回答全部正确,坏消息是你还不能走。” 李水生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林警官道:“就算我信任你,你也需要保护,因为照你所说,你就是阳鼎天的话,那为什么他还在工地工作。” 李水生心头咯噔一下,重复道:“他不是我、他不是我......” “我们会抓他回来的,你就在警署呆着。”两人离开了警署。 女医生道:“你怎么看?” 林警官道:“我和你的看法一致,如果它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去的人越少越好,我会通知中央,调个高手过来。” 连女医生也蹙紧了眉头。 ——“什么,中央的人?” “啊,专门保护政、府要员的,就像王牌特工一样。” v 第七十四章 亡灵之马 那天一早,林队带着一拨人去迎接这个“王牌特工”。 车厢下来的却只是个平头小伙子,他眼睛大而明亮,有些怯生,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他朝林队敬礼:“你好。” 林队回敬给他,他为了当上警察,也在部队待过几年,那时训练真得严苛,各种记忆都刻在骨子里,所以军人的走姿、站姿都与常人不大相同。这个平头小兵敬姿标准,再看他的手,食指指尖、虎口布满老茧,外指却布满伤痕,显然是个使与空手搏击的高手。 林队道:“想必你就是中央调来的人,怎么称呼?” “04。” “不,我指怎么称呼你的人。” “抱歉,这属于国家机密,04就是我的名字。” 说罢,他将行李箱放到警车上去,“咣”一下,里边一定装着很沉的东西。04端正地坐下,道:“带我去抓捕那个间谍吧。” “哦,哈哈。”林警官应付地笑了两声,女医生也在旁边,她低声质问道:“间谍?” 林警官道:“不这么说,他们怎么可能派人来?” 女医生道:“那现在他们已派人来了,我们应该告诉他所知道一切,不要让这小伙子大意送命。” 林警官沉默了一会,转头道:“04,首先我得承认自己撒了个慌,但事情确实无法控制,才需要你来施展拳脚。” 04愣了会,道:“你说。” 林警官道:“你听好了,在纳崎村.......”警车一路疾驰,在边城警署,林警官给04看了活生生的证据。 04只是一言不发。 “怎么样,你觉得该不该调解放军过来?”林队抽着烟,如此问道。 “不用。”04打开了箱子的簧锁,箱子内部顿时呈现开来,口与刀刃闪着冷冷的光泽。 “哦,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还有这两柄刀。” 一长一短,锋刃奇特,刀尖都是三角形、且带有壕沟。女医生道:“这刀是用来放血的吧,我没做过细致的研究,不过听说刀口常还铸着大量的铅,伤口刺中便产生坏疽,不死则残。究竟是不是这样呢?” 04道:“不止放铅,还有贡,所以刀很脆,但用得巧妙就不会折。” 女医生道:“银才是对它们破坏最大的,我们应该在锋口拭一层纯银。” 04忽然笑了,道:“可是国家现在哪有钱呢?虽是**,可惜仍有人吃得饱腹,亦有人活活饿死。” 林警官道:“你可真不适合保护政府的重要人物。” 04道:“我本来就很少接到这样的任务。” “那你接的是些啥呢?” “潜入、暗杀。”他将两匣填进里,又把长梭子压到乌兹里。林队再三嘱咐:“这东西生命力极强,你切莫用人类的标准衡量它死没死透,直接再给它一梭子。” 04道:“它会流血吗?” “什么?” “如果它会流血,那它就能被杀死。” 警员也跑过来,道:“报告,我们去询问过工地的工友,他们说今天休工,阳鼎天与一位叫做吴磊的工友大早就出去泡澡了,至今未归。”“好,我们就去那里,我没记错的话,是叫安平旅馆。” 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安平旅馆再次陷入了沉寂。阿飞也回来,任何客人也都没来。为什么呢,因为门上挂了张木牌“暂停营业”。门甚至被堵死了,被木胶连一丝丝的门缝、门锁全都焊死。 陆轻与夕野跑回去,就是先确认女澡堂内的安全,将情况先告知众人。 女澡堂门口十分寂静,轻轻推门,也被重物堵着,看来她们在里面还很安全。陆轻低声道:“夕野,你在附近吗?” “嗯。”夕野道:“我现在真得和空气一样吗?” 陆轻道:“你别暴露,就随着我进门出门,好吗?” “好。”夕野轻轻地朝他吹气,气息打在他脸上,却见不到任何影迹,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 女澡堂内好似有人低声说话:“什么声音?”陆轻道:“是我,先开门。” 里面传出悉悉索索的响动。 “真的是你吗?给我看看。”门撩开黑布,从小眼中看着陆轻,陆轻打开手电,照着自己的脸眨了眨眼。 “谢天谢地,真的是你,快进来。”她们努力推卸重物,黑暗中却有东西拉了拉陆轻的衣角,是夕野。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陆轻也发觉了,就在走廊深处,又东西闪闪发亮,细看好像一团巨大的火焰。 像是浑身环绕烈火的骏马。 实在太像了,太像传说中的亡灵之马,它踏动火蹄,发出恐怖的嘶吼!顿就奔了过来。 陆轻道:“快点!”门终于开了,陆轻纵身跃入门内,夕野也随之扑了进去,压在他身上。陆轻道:“快堵门!”他也连忙爬起,将撬棍死死卡进门锁,衣柜也翻倒下来。那燃烧的战马猛烈撞击着浴室门,猩红的双眼,急躁的怒号,它的动作是那么地完美,绝不是可以仿造出来的。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亡灵之马。 陆轻是相信科学的,可门外巨大的力量就令他的科学受到考验。战马用马蹄疯狂践踏大门,几乎要破碎了。 陆轻大吼:“住手。” 门外就突然静下来,那匹马好似真得住手了,发出呜咽之声,好似人在哭泣。陆轻仍然不肯相信这一幕,他将黑布撩开一线,那火马就用猩红的双眼瞪着他,再度疯狂! “停、停!”马又真得住了手,它在浴室前盘卧,竟就不走。 这又是什么情况? 莫说陆轻,澡堂内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她们惊恐地讨论着“那不是火马吗?”“那匹亡灵,那寻找将军的魂魄?”“我的天哪。” 黄毛几乎要抓狂“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陆轻道:“冷静。” 黄毛道:“冷静?冷静个头啊!你看看这东西,哪里是人间存在的生物?” 陆轻想想,刚才那匹马确实浑身燃烧着烈火,可火焰无法燃起地板,好像它是幽魂一样,无法燃烧到阳间的物体,但它的腿蹄却可以踢碎大门。对了,那一匹马就像是骨架架成的,已无皮肉。 是一匹真正的亡灵之马,它为何要回到安平旅馆? v 第七十五章 希望 陆轻尘将详细情况告诉众人,众人便也是眉头一皱,各自心烦。 陆轻尘道:“如我所说,我之前见过这个人。” “你说此人手段了得,杀人如麻,可我从未听过纳崎村有这样一个人。”黄毛一边惊叹,一边问着众人:“你们听说过么?”林大姐也是沉思着:“这样危险的人物,早该被正法了。” 陆轻尘道:“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一杀就杀死二十口人,而且手法异常高明,若非给陆轻尘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瑕疵,大家就根本无法察觉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更糟的是这个人不知何时将电缆通入水潭,现在这安平旅馆,不过相当于巨大的密室。 陆轻尘刚刚才掌握安平旅馆的环境,在这里制造陷阱也怕害到其他人,或许阳哥还没死呢。 对了,阳哥? 阳哥好早之前就去拿肥皂,比杨少锋消失得更早,既然杨少锋坦言没有攻击老板娘,那攻击老板娘的是黑衣男子还是......不,黑衣男子必是杀招。 陆轻尘小心地观望着,发现那匹亡灵马还守在门前,无论看多少次,它始终是那么地令人震撼。恍惚间,它似看了陆轻尘一眼,但一直盘踞门前,始终没有离开的意味。 他们困了很久,各种浮躁情绪跑出来,尤其那位比较洋气的女人,已经开始不停地抱怨。“要不是今天实在太闲,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真是,现在逃也逃不出去。” 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老板娘徐徐说道:“不是逃不出去。” “嗯?”众人一下子都围聚过去。林大姐将老板娘扶起来,道:“怎么回事?” 老板娘道:“浴室有条管道,可以到后院去。” “后院?” “后院有杂物间,里边放着一件橡胶衣。” 橡胶衣就是以前电鱼、电黄鳝用的,人就穿着衣服在池塘间行走,电流也无法流过橡胶。如果穿着它,自然能离开这里。 半响,黄毛问起:“那个和你一起的小美女呢?” 陆轻尘道:“我们失散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不友善。“你、你该不会遇着危险抛下她了吧?”穿金戴银的的女人如此说道。虽然这个女人无比刁钻,但这句话却是每个人都在心里嘀咕的。 老板娘道:“我信他。如今这种情况,我们更应团结一致,不要被细小的猜忌毁了信任的大坝。” 陆轻尘道:“谢谢,如果真得发生这种事,我死也会死在老板娘面前,至于其他人,我可就......”他忽感觉脑袋被狠狠锤了一下,差点儿眼冒金星。 “管道在哪儿?” “就悬你上头。” 陆轻尘爬进去,却闻黄毛一声惨叫“诶哟。”摔在下边。 陆轻尘道:“你做什么?” 黄毛道:“我也想去帮忙啊,可怎好像被人给踢了一脚,骨头都散架了。” 陆轻尘道:“你要来帮忙也可以,但与我空开些距离好不好?” 黄毛从地上站起来,道:“为什么?” 陆轻尘道:“万一我在前头出现危险,你也有时间逃跑嘛。而且我这胃腹略有不适,你想在管道之中对着我的屁股,到时候.......” “行行行,你可别再说了。”黄毛打断他,就一起钻进了管道。 管道并不复杂,几乎就是上下一条通路,两人(三人)正打算下来,陆轻尘道:“停。”他已经看穿了黑衣男子布置陷阱的套路,都是放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与必经之路上。所以他先将外衣扔下去,刹那间三刃银片弹出!陆轻尘的外衣被切得粉碎,他将残衣卷起扔在地上,这才小心地踩着衣服下来。 衣服被钉子刺穿,幸亏是比较矮小的钉子,陆轻尘又不是跳下来的,所以只是扎进了鞋底半寸。 陆轻尘道:“下来,我接着你。”他感受到一只无形的脚踩到他头上,而后缓缓地滑下来,最后被陆轻尘抱着一些软绵绵的东西,他感到夕野在剧烈地喘息,就故意抱得紧紧的。夕野终于发狠,猛地从他怀里挣脱掉了。 轮到黄毛下来,陆轻尘接过她就重新封上了管道口。他琢磨着:“这刀片弹出的机簧设置的真是巧妙,我将它复原好。”陆轻尘又将衣服拿走,“现在去杂物间吧,我去里边翻找,你在外面帮我望风。” 黄毛焦急道:“那杀人犯过来怎么般哪?” 陆轻尘道:“你就逃。你千万不要打开杂物间的门,我们会出来找你,如果期间杂物间的门被打开了,肯定就是凶手打开的,我会自己想办法。”他进门时推了推夕野,夕野立即会意,就由她在门前守卫,不让任何可疑的人进入...... 女浴室内。 “他们走了。”林大姐伸头去看门前,低声道:“奇怪,它走了。” “马走了吗?”那个贵妇也探头探脑,确实浴室前的走廊又回归黑暗,再没有那匹燃烧着烈火的鬼马......它去了哪里呢?“诶,给我再看看。”贵妇使劲将脑袋挤进去,陡然间,门中忽然刺出一柄细细的银刃!直接刺穿贵妇的左眼,然后是神经、颅骨、大脑.......贵妇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灵魂的陶罐,一下子倒在血泊中。 “啊啊啊啊!”林大姐绝望地大喊,她看见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那个男人一拳一拳地攻击浴室门,连鬼马都没能踹开的坚固大门竟然出现了巨大的裂纹,他打穿了裂纹中间,两只手撕开大门,像是地狱里的魔鬼拼命涌进人间。 林大姐一瞬间望着受伤的老帮娘,她绝望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希望。 大门被生生撕开!钢板、木料全都被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撕成碎末!他的手腕看起来没有多少肌肉,甚至手臂都很纤细,但却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个黑衣男人并不是陆轻尘的幻想,他现在就站在这里,卸下了黑布头,取出纯银的长刀。 刀刃有血。 看来他先前已经用这恐怖的兵器屠宰过什么。 第七十六章 行凶 林大姐迅速搀起老板娘,将她关在衣物柜里。 “你也快躲起来。” 林大姐惨笑道:“你看我这身形早走了样,怎么挤也进不来了。”她把钥匙抛进储物柜,毅然将门锁上!凶手肯定发现澡堂内有人了,如果两人都藏起来,那难逃他地毯式的搜查。林大姐觉得自己活够了,自己足够地勇敢。 可见到凶手缓缓走来,她便绝望地扭作一团。 “别、别!”林大姐撕心裂肺地吼着,将杂物推上前去!刀光一闪,血花迸溅!扭曲的面容,惨白的尸体......鲜血从她喉咙一直流到澡堂的白瓷砖,诡异而狰狞。黑衣男子跨过血泊,仔细检查着澡堂内的每个角落......老板娘透着锁柜的缝隙盯着他,看着这个黑衣男子迟迟没有离开。他走到曾经放着老板娘的木椅前,用手楷着上边的血渍。他甚至仔细地嗅了嗅,他又立起身,一言不发地走近林大姐,将她的身体前后翻转过来,却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口。 那滩血渍有些时候了,既然不是林大姐流的,那这里......就还藏着谁。 黑衣男子骤然回头!那野兽般的瞳孔直直锁定着衣柜,他好像看穿了人的心骨,就盯着衣柜里受伤的老板娘。他一路走来,厚实的军靴发出沉重声响,老板娘只好闭紧呼吸,等待死亡的接近。 就在黑衣男子伸手触碰到衣柜时,门口忽然发出一些声响。 黑衣男子离开了。 老板娘猛然睁眼,她匆忙扫过四周,心知耽搁不得,急忙从里边开锁......可她竟然转不开!这样危机关头,她怎会转不开呢?老板娘意识到锁被卡住,如果她能看见,必定会绝望。 因为黑衣男子临走前,给储物柜加了第二把锁。 她反而被禁锢住。 老板娘的伤口又在流血,她不禁揣测这是怎样聪明的一个杀手,可她已没有多少血可以流。她在黑暗里扒摸四周,发现锁柜后面反倒比较薄弱。 她将衣柜里的衣架铁索弯开,沿着锁柜脆弱的裂缝划开,锁柜虽是一层铁皮,但年月久了,经过这样的磨砺,已经划开巨大的豁口,她努力将豁口扩大,尽量不发出声音。她见到了希望!她心里几乎咆哮出来!一个人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怎不高兴!她觉得希望近在咫尺,她绝对可以逃脱那个变态杀手的追杀。 黑衣男子就在她面前等着。 他猛地探出手!巨大的力量将老板娘牢牢锁住,要将她从豁口里直接揪出来!老板娘将衣服一脱,那只手便又迅速缩了回去,周围短暂的寂静。 衣柜外忽然传出利刃擦开的锵锵声,老帮娘惨笑道:“该死的。” “噗呲!”银刃直接贯穿了衣柜,一抽开,鲜血就从孔洞里汩汩涌出。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一共七刀,刀刀命中。黑衣男子将银刃取出,紧紧盯着刀尖的血。他好像对血很执着,每次杀人,就会花十几秒的时间观察它。他好像杀错了人,不由得眉头一皱,“啧”了声。 其实黑衣男子来到这里的目的,与他之前根本没有变化,只是这次的敌人十分特殊,他也懒得废话,见人便杀,如此来看,任何除了他之外还能站着的,就绝对是那头狼怪。那个继承了叫作“换体”这种特殊血脉的狼怪。 黑衣男子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再往里走,抬头观察着浴室的布局.......就算一片漆黑,他也能看得见最细微的东西,他看见了通风管道,眉头一皱,便迅速地离开澡堂。 一辆警车驶在无人的大路上。 天边已昏沉,按照发生时间推算,陆轻尘与夕野已困在安平旅馆长达一天的时间,这也是边城警察接待045来到纳崎村的时间。 林警官一路开着,045却始终盯着窗外,他看见孩童嬉笑玩闹,大人们却神色惶惶地把孩子们劝进家里。 纳崎村的人已经很少。 045道:“听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有人不肯搬开呢。” 林队道:“已经搬走许多人了,二十年前的五十多万人到现在寥寥不到万户,是一段很大的变迁。” 045忽然问道:“那你呢?” “什么?” “你是在纳崎村长大的吗?也听着这些骇人传说,后来想尽办法离开纳崎村,为什么又主动调到边城当警察?” 林队笑道:“你知道了?” 045道:“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不过我相信你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都有自己的信念,大家就别戳破那层窗户纸。” 林队笑得更厉害了,车子一路疾驰,将路边水潭溅到车窗上。 “真恶心。”女医生忍不住说出口,她虽然解剖尸体,但也弄得干净秩序,哪像这恶心的泥水? 045道:“这些积水可真多啊。” 林队道:“前阵子台风,土路难免积水,所以找人紧急维护电塔,那个阳鼎天就是这队里的工人。”他们先前已经拜访过,工头还脸红脖子粗地骂人,说是那两个小兔崽子还不回来做工,莫不是泡澡泡死啦?吴磊和阳顶天整整一个白天都没回来。 车子在安平旅馆前停下。 夕阳西下,给这古屋平添一丝血色。现在刚巧放学的时候,却见阿飞骑着单车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身上车上放满了食物,人却大汗漓淋,几乎被活活累死。 阿飞先见着旅馆上的“暂停营业”,顿时大骂,后又冷静下来,看着警车里的三人慢慢走过来。 阿飞要逃,林队先叫住了他:“诶,奇形怪状的小朋友,你且留步。” 阿飞道:“警官,你有啥事?” 林队道:“你来干嘛的?” 阿飞道:“工作啊,我遇着急事,所以耽搁了老板娘给我的任务,现在一放学就赶回来,结果旅馆都关门了。嘁,白跑一趟。” 045道:“那你走吧,也不要再回来了。”阿飞第一次见到045这种人,倒有些怕,愣了会道:“你叫我留下来我也得跑。” 林队却忽然叫住他,道:“慢。” “又怎么啦?” “你看看着牌子。” 木牌很新,太新了,上边甚至有木屑。仿佛是人赶工出来的。 “你且看看,这究竟是不是你们旅馆的牌子?” 阿飞细细地看,道:“不是,我们这块牌本用红木雕的,还缺个角,老古董喽。” 三人面面相觑,“小朋友,你离开吧,别让任何人靠近旅馆。”三人走近门槛,阿飞纳闷着:“咋啦?” 第七十七章 爆炸 林队正要踏进水潭,045急忙将他抓住。林队一下子就感受到了045的力量,虽不是超人的怪力,但很稳,像铁钳一样死死锁住了他的行动。 “怎么了。” “你看那边。” 045手指的方向,是根巨大的电缆,它断线就截在水潭里头。林队道:“难道还通的电?” 045道:“不错。”他眼睛看着水潭里的小尸体,青蛙的尸体。因为水潭积了几日,青蛙蟾蜍都跑进里头,它们不可避免的被电死。女医生瞟了眼,道:“确实是被电死的征兆。”她将霰弹枪收在腰间,甚至为了任务连高跟鞋都不穿了,就穿着新绿色的板鞋。 林队道:“要不要把电缆挪开?” 045立即否决。“我们就是围歼任务,一切都在里边解决为好,这根电缆保证没有其它生物可以逃出来。” 他与林队纵身一扑,直接跃到了没水的门前。女医生不行,045就给她搭人梯,女医生踩着他走过去,045连抖都不带抖一下的,这么强壮的身体,都让女医生有些着迷了。 大门前,林队道:“鉴于敌人特殊,我们建个暗号,如果我说日出东方,你们就回唯我不败。” 045道:“ok。”女医生也点点头。 林队暗自叹息,他这么个富有幽默感的人,偏偏遇到两个这么正经的帮手,实在郁闷。 “门焊死了。”045摇着门栓,没有反应。 “都闪开。”女医生扣动扳机,霰弹将门轰出大洞!三人突入其中。045眼尖,转眼就看见个人影,乌兹照头就是一梭子! 那黑影转眼间却转进了走廊。 林队道:“你这就开枪了?不怕误伤到正常人?” 045道:“一开始我是怕的,但等第一法子弹打进去就不怕了。” “什么意思?” 045走过去,揩起鲜血,道:“我打中了它脑袋两枪,但他没有死。” 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众人都是汗毛直立。045道:“你们两个守住大门,接下来交给我吧。” 女医生道:“你一个?” 045道:“没有冒犯之意,但你们会碍手碍脚,只要守住大门别给它们逃了,就是给我最大的支持。” “你放心吧。”女医生又给霰弹上了一膛,看着045补充好乌兹弹夹,踏着碎步消失在黑暗里。林队瞥了眼,道:“怎么,我们的大美人看上这个小伙子啦?” 女医生道:“对呀。”林队听见这两个字,好似非常泄气。 谁料女医生又补充道:“若我年轻十岁,或许会考虑一下吧。”林队又来了精神,将弹仓一转,14发夺命子弹。 045循着血迹来到二楼,血迹却消失了,他猜测是来到二楼的时候,那伤口已经恢复了。这种恢复能力......他有些后悔带小枪过来,应该搞些ak-47之类的大口径步枪,或者弄杆大狙。 2-3有动静,045把冲锋枪擎在左手,右手掏出军刺,一脚踹开大门! 在他开门的瞬间,他的身体已先一步作出反应,瞄准房间内最像人的物体。可他没有扣动扳机,看起来还像是个人。那个人披着杯子,坐在床上。 045道:“报上名字。” 对方一言不发。 045道:“我数到三,会开枪打死你。一、二......”045偷偷收起枪械,将两把军刺攥在手中,猛地将人扑倒!他扑在地上才发现这是一具尸体。045打开手电,发现尸体血肉模糊,血肉与内脏全都不见,只剩个躯壳。一些粘稠之物延伸到大开的窗台边。 但从这具尸体黝黑的皮肤来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阳鼎天。根据工友的描述,阳鼎天最大的特点就是黑,比非洲兄弟还要黑。 045打开对讲机:“阳鼎天死了。” 林队道:“死了?” 045道:“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发现有东西从他体内钻出来,现在只剩空壳。” 林队沉默了一会,“收到,大门没有异样,你继续吧。” 一个黑影正缓缓靠近045身后,他手里举着锋利的菜刀,身躯肥大,满是横肉。他几乎要将大刀劈下,045却把枪指着身后:“别动。” 黑影没有继续,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警察?” 045道:“对。” 黑影长舒了口气,“太好啦,太好啦。”045转身将手电筒对着他,照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肥脸,道:“你是谁?” 黑影捂住强烈的手电光,他的瞳孔好像还在不停地缩张。045立即把枪对准他,黑影道:“别、别!我是好人呀,我也是来泡澡的,但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这里大肆杀戮。” 045道:“你怎么只穿条内裤?” 老男人道:“泡澡嘛,大哥,难道还穿着防弹背心去泡吗?” 045收起他的枪,抬了抬手电,“你叫什么?” 老男人道:“我叫......杨少锋。” 045启了启对讲机:“我现在二楼寻找到一名幸存者,麻烦你们看管。喂?喂?”他摇了摇对讲机,还是没有反应,便自言自语:“有干扰设备。” 林队那边也是“滋、滋——滋”的杂音。女医生皱紧眉头问道:“怎们回事?” 林队道:“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有人携带了某些无线电干扰设备,或者侵入了我们的频率。”两人面面相觑,“不好,45有危险了。” 林队道:“你继续守在这里,我过去帮忙。” 黑暗里,黑衣男子将怀里无线电的天线收起,他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连银刺刀也不再闪亮,上面沾满了新鲜的血渍。他并不急着去往二楼,而是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他从手里拿出引爆器,上面写着:m18a1ymore(阔剑地雷)。 他在心里数数,估算着下楼所用的最快时间...... “啪嗒。” 按钮按动,楼梯间灰飞烟灭! 第七十八章 交锋 巨大的冲击力将楼梯彻底粉碎。 林队赶过去时,只见满目残骸。但这颗阔剑地雷又设计得十分精巧,能将楼梯毁掉,却不会炸穿墙壁,明显是要把人困在这里。 “45?45!”林队喊了两声,却见045推开残骸,碎木扎进了他的大腿,还好不深......045四处不见杨少锋,顿时将碎木拔出,撕下衣服简易地处理好伤口。 林队道:“你说的幸存者呢?” 045道:“他现在跑了,就是不打自招,你注意一下那个老男人。” 废墟里悉悉索索地响动,两人立即将瞄准,却是杨少锋从里钻出,惊慌失措道:“别、别开火!” “就是他。”可045依旧举瞄准着。 杨少锋大喊大叫:“别啊!我敢杀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林队也说:“你不要激......” ——“呯!呯、呯!” 045总共开了三。杨少锋呆在那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胸......不是对他开的,那又是对谁开的?他猛然回头,几乎尖叫出来:“是他!就是他!” 黑衣男人用刺刀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好像站着死掉了。 045第一次感到如此紧张,他第一打碎了黑衣男人的膝盖,但没有令他停下,反而还拼命地朝前跑,于是第二、第三就打进了黑衣男人的胸膛,一发在心脏,一发在左肺,任何人都该死去了。显然,黑衣男人的目标就是杨少锋,他竭尽全力也要用把刺刀捅入杨少锋的身体。 林队道:“这个男人......” 杨少锋慌乱道:“就是他杀了我们许多人。” “许多?”林队一下子来了疑惑:“许多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有谁在这里?” 杨少锋道:“我不明白,但、但我亲眼看着他杀人。你们不要再废话了,赶紧带我出去!” 045朝领队使了眼色,林队道:“你还不能出去。” 杨少锋怒不可遏,但后来想想,又冷静下来,“好吧,我听你们的。” 林队道:“我会把你带到门口安全的地方,但你若想借此逃跑,一定会打穿你的脑袋,明白了吗?” 杨少锋老老实实道:“明白了。” 林队又看了看045的伤口,没有大碍,045也说:“我会去寻找剩下的幸存者,你等下回来带走这个黑衣男人的尸体。” 林队道:“明白。”说完瞄准黑衣男子的身体又是一! 这一非比寻常,是会体内爆炸的开花弹。 黑衣男子忽然动了,将银刺刀竖在身前,弹飞了达姆弹!045反手扫射,黑衣男子忽然贴近他,一拳将打落,迅捷地拾起,对着045一阵扫射。045翻进前台,黑衣男子立即朝杨少锋射击!高速倾泻而出,转眼间已打中杨少锋七八! 此时林队连开三,准头虽差,好歹打掉了黑衣男子手里的,此时045又从前台窜出,双齐射! 黑衣男子迅猛逃开,虽然又挨了几发,竟还和无事人一般逃走。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两人朝杨少锋看去,杨少锋的尸体却已不见,只留下大滩血渍。 林队道:“你可见过有人中七还不死的?” 045摇了摇头,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他肯定跑去门口。” 林队大笑道:“放心吧,门口是她守着,我们还是分头去搜索幸存者吧。”045半信半疑,但看林队的口气沉稳,便也没有多说。 杨少锋疯狂地跑着,他一边跑一边把手指挤进伤口,抠出。 掉落在地,“叮铃”发响,他也看见了门口,看见女医生手里那束暖黄色的手电光。哼,是个女人,直接冲过去好了!杨少锋心里叫好,猛地冲去,却闻女医生冷冷的声音:“你再踏三步,就会成为死人。” 杨少锋不以为然,三步之后,却闻霰、弹响,他忽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他绝望地吼叫着,原来自己的双脚已被轰碎,女医生一边走近,一边给上膛。 在杨少锋听起来是多么令人绝望的声音。 他看着女医生的脸,哀求道:“别、不要......” 女医生道:“这样的伤,普通人要么痛得大喊大叫,要么直接痛晕过去,你说话不急不缓,真是好功夫。”女医生眼尖,又看见杨少锋身上七个弹孔,她将管对准杨少锋的脑袋。 ——“别......” “轰!”血肉横飞,像是打爆多汁的西瓜。杨少锋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滋、滋......喂,你那边咋样了啊?”无线电又能用了,女医生回道:“嗯,医疗事故。” 林队不禁笑了笑,“我就说嘛。” “你那边又怎样?” 林队道:“我想我找到其他幸存者了。对了,无线电也别再用了,有人窃听。”林队来到女澡堂,看见这些惨死的人儿,又止不住在无线电里骂了一句:“王八羔子!”他是骂给凶手听的,究竟怎样的人才能用到这样恐怖的杀人手法。 出乎意料的是,无线电那段竟然传来一句极富磁性的声音:“我保证杀她们的时候很利索,她们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林队冷笑道:“女人最爱美,你看看她们的尸体,这也不叫折磨?” ——“你只需记住,任何阻止我复仇的东西都会死。” 无线电那端再也没有回应。 什么复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林队想到陆轻尘所说的黑衣男人,心头顿时浮现出一个念想,可他不敢说出来。 林队道:“45,你怎么看?” 无线电那端传来045的声音:“我看这个人也是当过兵的。” “何以见得?” “他懂干扰通讯,还会捣鼓地雷,刚才交手的时候,他的搏击技巧只比我逊色一点。完毕。” “女澡堂被发现两具尸体,完毕。” 面目全非的贵妇尸体、被拦腰截断的林大姐......他拿手电光照去,发现衣柜有血,血从七个刀孔中泄出......他打开衣柜,见到惨死的老板娘“不对,是三具女性尸体。完毕。” 第七十九章 突变 杂物间,黄毛听见两方火拼的声音,顿就找地方藏了起来。 陆轻尘翻出橡胶衣,可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门却被打开,是谁?有人鬼鬼祟祟地进来,陆轻尘立即躲进旮旯里。 这个人也在四处翻找,他喊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这个人的声音太沙哑,分不清究竟是谁......夕野就跟在人影后边,她猛地打开手电,朝那人脸上一照!陆轻尘也在暗中看清了人脸,虽然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但那个人.....不是阳哥吗?满脸鲜血的阳哥。 “阳哥”依旧喊道:“我闻到你了,你快出来!”他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铁撬...... 陆轻尘决定出来,他说:“我要出来了。” 人从侧面缓缓走出来,“阳哥”道:“好、好。”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而沉重。 陆轻尘道:“你的声音怎么了?” 阳哥道:“我的喉咙、咳,受了点伤。” 陆轻尘警惕道:“你之前都去了哪里?” 阳哥道:“我在澡堂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服的男人,我一直逃,它就一直追着我。” 陆轻尘松了口气,隐隐之间,他觉得阳哥比之前高大一些,他忍不住要开手电......阳哥却将陆轻尘的手拉住,“不要,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陆轻尘纵然觉得诡异,但他能感觉夕野就在周围,便收起手电,道:“你有什么计划呢?” 阳哥道:“你、咳,你与我合作,一起干掉那个黑衣服的凶手。” “我们许多方面都不及他,眼下,逃出去报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阳哥只道:“没用的、没用的。”他忽然笑起来,笑声诡异且沙哑,他说:“我们相互合作,两个人肯定能战胜他。” 陆轻尘当然不同意,他早已发现出阳哥的古怪之处,但刻意不揭穿,他也早将橡皮衣藏好。 他在等阳哥自己露出马脚。 阳哥道:“还有其他人跟你在一起吗?” 陆轻尘道:“没有,他们都被那个黑衣人杀死了,我甚至还看见一头全身着火的鬼马。” “鬼马?”阳哥也是不知不解,拖着沙哑的声音道:“你,跟我来。” 数分钟前。 女医生给杨少锋尸体作检验,她将人正面掀过来,发现杨少锋背部破裂,脊椎连着内脏不知跑到了那里去。它们消失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趁着黑暗消失的。女医生打开无线电“伙计们,那个老头虽然死了,但他的躯体内好像钻出了什么东西。我肯定是它的真身还在这里。” “你继续把守门口。完毕。”林队道:“45老弟,你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去查看二楼的尸体?” 45道:“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发现2-3房间内阳鼎天的尸体不翼而飞,“尸体没了,阳鼎天的尸体。滋、滋......”无线电又有干扰,显然他们这番话也是说给黑衣杀手听的。 黑衣杀手的主要目标就是刚才的杨少锋,他杀这么多无辜的人,肯定是有自己的计划,但因为警方的介入而被彻底打乱。 死者复活吗? 不同于换体,这头狼怪还能在尸体间相互转换,只要它的主体不灭。 阳哥把陆轻尘带到地下室,陆轻尘能听见他不停嗅动鼻子的声音,阳哥之前说的也是“我闻到了”,他的嗅觉总感觉与夕野一样特别敏锐...... 阳哥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他说:“原来就是你发出的味道,这股奇怪的臭味。” 陆轻尘朝后退,警惕道:“你想干嘛?” 阳哥将铁撬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陆轻尘将手电猛地找过去,等他看清楚眼前这个“阳哥”,顿时想要作呕! 这哪里是阳哥?人皮已经僵硬了,是什么东西披着阳哥的人皮。皮上满是血疮与裂缝,好像什么魁梧的怪兽躬身藏在阳哥的皮囊里,难怪看起来比之前高了许多。 它一路逼近,阳哥的脸皮被巨大的力量冲裂,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不停放大,它将陆轻尘整个人死死地扼在墙壁上。 这双眼逼着人去看它。 好像幽邃的大海漩涡,任何意志,甚至是人的魂魄都被疯狂卷入......陆轻尘甚至进入了幻想,觉得灵魂要离开躯壳。但他信任夕野,他知道夕野一定会发出最致命的袭击。 就是现在。 只见怪物身后,它丢下的铁撬忽然凌空浮起,夕野在手中蓄力,猛地朝怪物脊椎劈去! 怪物骤然回头,它发出恶心的笑容,同时这手爪也狠狠拍向后面......夕野中了它一爪,整个人飞出数尺,甚至惊动了内脏,吐出鲜血。 血从透明的空中滑落下来。 原来怪物也早闻到夕野的气味,它故意露出破绽,等着杀死夕野。 夕野擦过嘴边的血渍,啐了口血沫。 她明白对方的嗅觉也不差,就算自己隐身了,在它眼里还是没有区别。 陆轻尘发出他人生中最真心的一个字。 ——“走!” 夕野道:“不走!”她再度冲来,敌不过狼怪凶猛的一拳,整个人“咣当”一声撞在铁壁上。她的筋骨都在作颤。 虽然她能对付半狼化的陆轻尘,但与完整的狼怪相比,实在差了太多。 怪物慢慢走近,它单手提起夕野的脖子,将她死死地按在铁壁上。 陆轻尘与迷离的感觉抗争着,一边猛地扑过去! 狼怪甚至没有回头,仅是一拳,就将陆轻尘打断了肋骨,他整个人痛不欲生栽倒在地。它却攥紧了拳头,第一拳实实地打在腹部,空中透明的身体喷出长串的鲜血。 第二拳、第三拳全都打在胸膛,陆轻尘清楚地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她痛苦的咳血声,好像内脏都被打得凹陷进去。 陆轻尘猛地站起,迅速地扑向狼怪! 狼怪随意地打出一拳,这次的结果却不同,它打了个空,手臂反被陆轻尘卸住。他大吼一声,竟将手臂连根撕下,血从狼怪肩头喷洒出来,它愤怒地嚎叫着!手松下了夕野,而朝陆轻尘扑去。 陆轻尘经络暴起,肌肉猛涨,他一抬头,双眼已然变了颜色。 并非之前的琥珀色,而是血红的、慑人心魄的颜色。 第八十章 似曾相识 两头怪物撞在一起!它们发出令人心碎的怒吼,将周遭铁壁撞出凹痕,锋利的爪牙撕碎敌人一块又一块血肉。陆轻尘体内奇特的变异力量,他半狼化的身躯就可以抵挡狼怪凶猛的进攻,可是他毕竟没有成年人强壮的身体,在这个基础上,他永远无法超过成熟的狼怪。 陆轻尘被一拳爆头。 可他没有死,带着满脸鲜血反身将狼怪抱住,夕野一个箭步上前,用铁撬捅穿两人的躯体!显然,这头控制别人心灵的狼怪恢复力极差。 狼怪猛地将前后两人推开,颤颤巍巍地想要逃离,却在杂物间的门口,出现了那位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脚将狼怪从楼梯踹下来,反手就用银刺扎入它的脊椎......有什么东西才从背后逃出一半,可颈椎已被黑衣男子切碎,它彻底瘫痪。黑衣男子没有迟疑,他把无法行动的狼怪翻过来,掀开猎猎的黑色衣袍。难怪他走路这么沉重,原来不大的衣服内侧挂满了长约二十公分的银针,直径约两厘米,共计十二根。他就取出银针,穿刺过每个可能是心脏的部位......阳哥外皮破裂,彻底没了动静。黑衣男子收回银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开狼怪的胸膛,挖出内胆一样的物质。 黑衣人做完所有精密的事情,仅仅用了一分钟。他低头看着陆轻尘,看他用血红色的双眼注视自己,骨骼也越发隆起......他甩了甩刀刃血渍,继续向下走来。 陆轻尘被铁撬捅穿的伤口正在不可思议地复原,肌肉重组,脉络接起.......很快长出全新的皮肉,甚至他身上的绷带纱布也早被挤破。陆轻尘发出低沉的咆哮。 黑衣人擎住刺刀,将身体微微弓起,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就等着弹出惊天夺命的一击。 夕野从黑衣人背后悄悄靠近,就在瞬间,黑衣人后手一抖,刀柄猛地击中夕野。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却像是武学宗法“铁山靠”的力量,夕野甚至觉得自己的胃肠都被力量贯穿了!为什么连他也能闻到夕野? 陆轻尘凶性毕露,猛地扑去! 黑衣人猛地出刀,险将他半个身子截下。 陆轻尘擦过一刀,怒吼着咬向黑衣人的脖颈!夕野大叫:“不!” 片刻迟疑,黑衣人刀柄回击,将陆轻尘敲得昏里浑东,整个人飞进杂物堆中。这一击的力道可不小。夕野冷冷道:“你也停手。” 黑衣人转过头来,他们似曾相识。 夕野怒道:“你够了吗?” 黑衣人沉默。 夕野接着道:“你想要的已经完成了,快滚吧,永远地消失!” 黑衣人道:“不,这里还有一个。”他提起昏厥的陆轻尘,正要掐碎他的颅骨。 夕野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他已有了我们的血脉。” 黑衣人的动作一下子停止,冷冷道:“他的眼睛......” 夕野道:“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你明白了吗?” 黑衣人道:“可我嗅出不平凡的血,他还有一半呢?” 夕野道:“这不归你管。你把一切都毁掉了,现在却又回来打碎我平静的生活,你以为把这些东西全部杀过,一切就能回来吗?” 黑衣人沉默。 夕野道:“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就滚吧。” “我......”黑衣男子的语气充满迟疑,他之前杀人都是那么干脆、决绝,可现在竟然被一席话语搪塞住。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回答她。 用自己的命吗? 枪声骤响!黑衣男子被达姆弹打断臂膀,顿时举起旁边的杂物抵挡,猛地撞开门口的林队,窜到后院里。 045埋伏在后院,他早已瞄准四处,见黑衣男子出来,双枪猛射!glcok17c型,奥地利1983年制造,是中国引进最新式武器装备,620g的轻巧枪身,单枪18发的巨大弹容。 虽是两柄手枪,但这这种距离不亚于准度更高的冲锋枪,36发子弹倾泻而出! 第一枪实实打中了黑衣人的血肉,但第二枪就被他擦过。黑衣男人的反应实在超出人类极限,他甚至预测到子弹的轨迹,36发子弹仅仅打中一发。 045拔出双刀,大步流星!黑衣人甩出刺刀,截住致命的刀锋。 两人各展拳脚,却是招招致命! 他们的招式很简单,几乎就是迅速地刺向对方的各个要害,但正是这样的攻击,普通人根本坚持不了一个回合。 林队赶紧跑出来,他仔细瞄准着黑衣人......他的手指在扳机越叩越紧......夕野忽然扑过来。 “嘭!”林队失去准心,朝天开了一枪。 黑衣人猛地发狠,一刀憾碎045的两柄短刺,一跃竟上到高高的屋檐,迅速地跑掉了。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二楼的高度,这里有七米。”他们可以肯定黑衣男人也不是人类。 林队回过头,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045道:“咋了?” 林队道:“刚才好像有谁推了我一把,我已经瞄准他了。” 045笑了笑,道:“我们刚才打得那么火热,你可不要打到我。” 林队道:“放心,我会说你为国捐躯的。但是我那一枪绝不会打偏。”他抽起烟,每次当要命的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会叼起新的一支烟。他说:“地下室有个熟人,等下救护车来我就盘问他一些事情,你能不能......” “我留下来。”045爽快地答应。 之后封锁现场,一切都循规蹈矩地完成,陆轻尘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医院里。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周围人也没有,只有林队望着窗边,他几乎睡着了。 陆轻尘肺部剧痛,咳嗽两声,林队也醒来,他说:“你醒啦?” 陆轻尘道:“我醒了。” “因为你受得伤并不严重,我就直接送你来纳崎医院,说是警务事医疗费就直接帮你付了。现在你回忆一下安平旅馆发生什么事情。” 陆轻尘道:“一场大屠杀,我说过我曾见到那个黑衣男子,可你就是不信。”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 林队道:“现在我信了,你对他了解多少?” 陆轻尘道:“我一无所知,我现在只想见一个人。” “哦,是谁?” “夕野。” 第八十一章 告别 “夕野,当时她也在现场吗?” 陆轻尘道:“不......” 林队道:“那你就先把这势头搁一搁,讲讲有关黑衣人的详细事情。” 陆轻尘道:“你不去查探一下夕野,我就不说。” “嗯。啊.....”林队差几个人走,他道:“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说。”陆轻尘长长呼了口气,他看着洁白的**褥,窗外随风摇曳的榆树花......一切都很安宁。 陆轻尘说:“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卷进一次又一次事件。但是这个黑衣人......出现得离奇。” “嗯。你是何时发现他的?” “台风那天,我在火车站台等待,见到了他第一眼。” “你如何确定那就是他?” “黑色的鸭舌帽、黑夹克衫、黑牛仔裤,还有身后背着的黑布头。那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对吧?” “对。”林队又回忆了一遍“还真是个怪人,难道他从不换衣服?” 陆轻尘道:“或许他只有一种款式的衣服鞋帽,但却有几套一模一样的,轮着穿。” 林队哈哈大笑:“哪有人这么无聊的!” 天空晨光披露,那一枝新绿的嫩芽轻轻摇曳,滴下晶莹的晨露。他从**上站起,眼中这间整洁而不大的木屋,他拉开衣柜,看着尽是一样的衣物,满目无奈。 他的人生好像失去了目标。 真是这样吗?他打开窗,一只罗雀顿就冲入窗户,在他肩头欢快地跳舞。 一个连环杀人犯,不应是杀气腾腾?他沐浴着阳光,把小鸟擎到指尖,好像大树一样安宁平静。如果就这样见着他,谁又会把他与杀人犯在一起呢? 他微微地笑,把那小罗雀送了出去。他的心境好像从未有过的开阔,可还有芥蒂没有放下。身上枷锁反而越深,就像灵魂的深处拿着鞭棘抽打着他。 他已为了复仇放弃了一切,他早已背上行囊离开家,现在回来,究竟拿什么面对夕野? 况且警察已经发现他,只能继续四处流浪。 他的家就在夕宅附近,之前那觊觎夕野的黑**怪,也死在他的手段之下。他再次抬头,看见晨光中朦朦胧胧的古宅,看着小鸟在阳光林隙间自由跳舞,究竟是多么美的事情。 现在是早上六点多,黑衣人总会倚在窗口,看着那塔楼二层婆娑树荫下的窗户。 夕野总会在七点时分梳妆打扮。 过去是,现在也是。 可这次却没有再见到夕野。 夕野从侧门走来,着实吓了男人一跳,他立即弹开数尺,见到夕野的脸才冷静下来。 “小野?” “对,就是我。”夕野猛地挥拳,自被男人轻易躲过,可他只是笑着凑过去,被她打倒在地。这一拳真够劲道,黑衣男人苦苦一笑:“你舒服了吗?” “不舒服!”夕野又是一脚,黑衣男人这次不得不避,木门都被彻底粉碎。 夕野忽然钻进他的怀里,道:“你这次又得走了吧?” “如果这里是和索马里一样,我就可以留下来。可是杀人偿命,总也需付出代价。” “你前阵子呆在哪里?” “嗯......我偷渡过去的,发现那里倒很适合我生存。”那里实在乱的不行,几乎人人有,个个是杀人犯。难怪他练出了这样的身手。他说:“那儿有些雇佣兵,我就和他们干。如果我能活下来,十年后我们再见一面吧。” “嗯,老哥。” 夕宅的大路上传来车轮滚滚,警车来了,他也走了。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本是个善良的人,这次一下沦为杀人恶魔,其实对他是多么痛苦的煎熬?若不是多年前的苍狼山大火,也不会迁出这么多纠葛。他实在需要远避这里,给自己一些独处的时间。 “等等,你会去哪里?” “北极。” “那好!我就去南极,我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快走!” 男人一直走,他暗暗笑着:“诶,反正你也再一个人了。”他抬头,看着郁郁葱葱的林隙,阳光就从里边照在他脸上。 警车走下两个警员,他们与夕野说明情况,夕野只是暗喜,道:“谁要他管啦?给我带话过去,他又不是我男朋友,管这么干什么?” 两个警员相视一笑,道:“姑奶奶诶,你还真是有个性,他可是求你过去哪。” 夕野激动道:“他真这么说?” 两个警员终于忍不住笑,“噗、哈哈哈!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真好骗哪。” 夕野一人一拳。 警员怒道:“诶,住手!我们可是警察,你、你这就是袭警。” 夕野道:“敢耍我?我今儿个不止要袭警,还要谋杀!你们这些人仗权欺人,玩弄百姓!呀哒~” “啊!”“呀,别......” 两警员鼻青脸肿,老老实实地开车去纳崎医院。 纳崎医院在纳崎村下部,离发生凶案的纳崎旅馆倒是不远,可离夕野家也需要个把小时的路程。她摇下车窗,看着路边流光溢彩,一直藏在心里的死结也解开了。现在她浑身舒爽,一切都像回到了正常生活。她的小脑袋里现在全装着一些猜想:大家都说患难见真情,她与陆轻尘简直是遭了九九八十一难,陆轻尘会不会多多少少也生出一些情愫呢? 她一直胡思乱想,不知想到什么事情,忽然红着脸自言自语:“不行!这个不可能。” 警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夕野回过神来,道:“你们看什么看?” “嘁,我们在看神经病啊。” 噼里啪啦一顿修理,副驾驶的警员端坐在那,再不敢发出一字,心里却是万马奔腾。 陆轻尘与林队洽谈了一些事宜。 其中关于安平旅馆死亡人数的核实,陆轻尘一一比对,他听到老板娘死了顿时垂下了眉头,之后指出黄毛不见了。 林队道:“黄毛?” 陆轻尘道:“一个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女人,头染黄发,生死未卜。” 林队道:“我们在旅馆下方找到两具被电死的一男一女,会不会是她呢?” 陆轻尘道:“不会,如果算上她,应该有三具尸体。” 林队一下陷入了沉默,他说:“我会找人搞定这件事的,另外,有些朋友好像要来看你哦。” 陆轻尘纳闷,他会有什么朋友? 却见王立群领头走进来“诶呦,林警官哪,您好您好。”“啊哈哈,好,好好。”阿飞推着吕月池过来,呼道:“老兄啊,你的命可真大哪!” 第八十二章 病房 阿飞顿就扑过来,涕泪纵横。他说:“老弟啊,想这边灾难频发,我以为你肯定挂了。” 陆轻尘道:“我也以为自己逃不过阎罗王的魔掌。可能阎罗王这个人也不敢收我,又给退回来了。” “呵呵。”吕月池轻轻笑着,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陆轻尘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他还觉得缺了什么。 “呯!”的一声,夕野闯进病房,直喝道:“孙子诶,我来了~”不料王立群也在此地,怒目咳嗽两声。 夕野愣了会,道:“你个臭老头怎么也在这里?” 王立群实在憋气,直道:“你毫不知女人的文静优雅,现又搅出这么大事来,陆同学险些丧命,你竟然还......” 夕野道:“尽、尽、尽,尽你个头!” “你,你!”王立群那个恨呐。 夕野道:“你个无耻老贼,不要以为女人一定就要三从四德,莫你没见过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且不知披挂上阵的穆桂英?我要是武则天,就勒令男人将宝贝都给割了,体会体会女人的重要性。” 王立群差点喷血而死,幸好他喉咙有块跟随多年的老痰,才没给活活气到喷血而死。 他气的夕野目无尊长,桀骜难驯,最气的还是无法搏辨。夕野虽然这么个情况,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奇才。王立群只好一甩衣袖,两手一背“陆同学啊,我走啦,祝你早日康复。” “嗯,我会早日回到学堂。” 阿飞却偷偷地笑“哈哈哈,这老猢狲也没办法。” 陆轻尘道:“这怎么回事?”按王立群食而不化的脾气可不得站上一宿彻夜轮番讲他的大道理? 阿飞道:“夕野刚入学的时候各门科目都考零分,狂挨批评,结果仅仅隔了两天,再进行测验的时候夕野所有科目都是满分。” 陆轻尘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么厉害?” “当然这么厉害!”夕野满脸骄傲,文科本就是很写意的事情,尤其是语文作文,基本没人能从王立群手里拿到满分。王立群就像快饿死的野鸡死死啄着米,叼着的分数好比悬着自己的命。不过夕野竟然能从他手下拿到满分,那也不愧为奇才,难怪王立群对她逃学睁只眼闭只眼喽。 不过陆轻尘经了这些风浪,早觉得不足为奇。他只是静静地躺在这里,享受着一切阳光与温暖。 他只是将夕野拉近了些,细细地盯着她。 “你的命好像比我还硬。” “呵,是你太脆了,我小手指一戳就能把你弄到外太空去。”夕野一边比划着,模样霎时好笑,惹得林警官也微微一笑。 阿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诶哟喂,笑死爹了,不过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最后发生什么事情?”林警官的笑容停止,“什么?他们在一起。” 阿飞道:“对啊,他们一身都脏兮兮的,两人都奔到旅馆来住宿。” 林警官眼神刹变,忽然盯着陆轻尘,道:“可你说过,就你住进了旅馆。” 陆轻尘道:“不错,她先前确实是跟我来的,但住多久就是她的问题了。” “你是说她又忽然离开了安平旅馆?” “对。”陆轻尘道:“她可真是赶对了时间。”他朝夕野使眼色,夕野附和道:“对对对,谁要他一直骚扰我。” 林队诧异了几秒,又从紧张的氛围中缓解开来,笑道:“若他真的骚扰你,我可以把他关进牢里去。” 夕野问道:“关多久呀?” 林队道:“看有多严重了,他怎么骚扰你?” 夕野道:“他让我看见就心烦,只要出现我视野之内,我就要吐。”林警官一声长叹,“这么看来,他就关个无期徒刑。” 陆轻尘时不时地笑,开着这些玩笑、闲谈,倒也是不常见的风景。 陆轻尘已经很久没和人接触过,夕野何尝不是这样呢? 林队起身,道:“我该走啦,留给年轻人独处的机会。”阿飞他们也附和:“走喽~医院里别玩得太过火哦,小心身子再散架。王立群说你们明天必须要来学校了,不然记三分处分。” “呸呸呸。”夕野将他们全赶了。 纳崎村本来人少,现在病人更少,所以病房只有陆轻尘一间**位,煞是空旷。 夕野坐在**边,长舒一口气,道:“我很开心啊。” “为什么?” “因为忽然这么热闹,这么有意思。” 陆轻尘道:“你不总是这么热闹嘛?一个人也玩得那么精彩。” “不、不......”夕野道:“如果本来就有人愿意接纳我,我也愿意静下心来,做一个淑女。可不是这个样子,小时候我就以为名前的‘夕’字特别脏,所以没人敢靠近我。” 陆轻尘倒没见过这样沉寂的夕野。 或许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有一种坚强的脆弱。 “后来我发现他们怕的不是‘夕野’这个名字,而是我的人。”她从**边轻轻站起来,缓缓卸下衣服。陆轻尘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脸却已发红。他说:“你虽然不差,但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夕野说话的声音很冷。 ——“你仔细看。” 随着衣服褪下,她碧嫩的肌肤一览无遗,但肩胛以下竟又浮现出淡淡的火红色。 若隐若现...... 无论她之前受过怎样的重伤,甚至是狼怪高达数百公斤的力道,都没能给在如此完美的躯体上留下丝毫痕迹。 其实很少有人拥有这样一身毫无瑕疵肌肤。 黑痣、痘痘、伤痕,甚至是被蚊虫叮咬的红肿......她都没有。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陆轻尘轻轻触摸,她的皮肤真是美的温度。 之前陆轻尘就感受过,有些人的体温要么太高,要么过低......而她体温却能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恍惚不是凡物。 夕野道:“你感受到了吗?” 陆轻尘道:“还没,再让我停留一会。” 恍惚之间,她肌肤的颜色更红,仿佛充盈在脉络之间,时而游走,时而平静。若非细看,是无法看出她与其他人有何不同的。 第八十三章 作者恶趣味 “这是?” “嗯,我们应该坦诚相对,至少你相信我,我也能相信你。”她穿上衣服,陆轻尘多想阻止她,道:“不是坦诚相对吗?你就不要穿衣服。” “噜~”夕野根本不鸟他,接着道:“总之我但并非狼怪一类,但也算不上......人。”这个字令她顿了顿。 陆轻尘道:“你不算人,那什么样的才算?” “嗯?” “你看看用什么词形容现代人:獐头鼠目,溜须拍马,好吃懒作,一坨浆糊,其中哪个字算得上形容人?”他忽然床褥边偷偷伸出手来,握住夕野那灵巧而可爱的手。 夕野好像触到了开水,猛地缩回去,低声道:“你有毛病吧?” 陆轻尘道:“我没毛病,只是觉得女孩子的手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那你可知道,女孩子的手不能随便摸?” 陆轻尘坏坏地笑,道:“摸了会怎样?” 夕野扭捏之态,道:“摸了......摸了会......”陆轻尘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当场沉睡过去,夕野努力将他摇晃才摇醒了他。她严肃道:“你现在马上要起反应了,记不得记得我对你的嘱咐?” 陆轻尘道:“你说对人肉会有渴望,但能够抑制。”他痛苦地呻吟了几声,“诶哟,有点小疼,怎么回事......”这种全身性的疼痛,好似拗断经脉,血肉分离,甚至骨髓都在隐隐作痛。 夕野紧张地抓紧他,“坚持住!这是一次巨大的身体转换,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诶呦。”陆轻尘伤筋动骨,满头大汗,可真是一次剧烈的折磨,他痛苦地呻吟道:“啊,我不行啦,生不伟大、死不光荣啦。” 夕野当然紧张,她明白其中厉害,要将普通人的身体组织替换成焕然一新的身体,自然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陆轻尘道:“如果我生命中还有遗憾,那就是没有抱过女孩子温暖的身体。” 夕野紧张道:“啊?” 陆轻尘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啊!”夕野掐着他的双颊,“然后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对不对?嗯,这份爱的滋味还舒服吗?” 陆轻尘心里叫苦。 夕野嘟囔着:“这句对白好熟悉啊,或许以后会拍部电影,就用这些台词。” 陆轻尘道:“哪有电影这么扯的?” 夕野道:“那就搞笑电影喽,再加点奇幻元素、什么时空穿梭,一定是部宏伟的爱情搞笑片。” 说话间,陆轻尘活动着他的手腕。 虽然他身上的伤还在,但是神清气爽,丹田有股浩然之气氤氲而生,好似要喷出体内一般,他已然觉得自己脱胎换骨! 夕野道:“感觉如何?” 陆轻尘道:“熊的力量!鹰的眼睛!狼的耐力!”他甚至能在夕野的搀扶下下床行走。陆轻尘说:“不用扶我,我感觉一切都变了。”他心里一阵暗喜,莫非自己也能成为美国的超人?于是他主动提出:“我要长跑一段,你给我记着路程。” 夕野点头,陆轻尘就收拾了衣裤,“预备,开始!”陆轻尘大步流星,在纳崎医院外地长街上奔跑。 他是那么迅猛!那么神速!宛若出洞的猛虎,啸天的蛟龙。他跑到大汗淋漓,方问道:“怎么样?” “呃......”夕野似乎有些说不出口,她手里还掐着秒表。 陆轻尘道:“你是否被我超人的速度与力量吓傻了?” 夕野道:“嗯,我是傻了,你总共跑了110米,用时30秒53,老大爷都比你灵活好吗?” 陆轻尘却大为欣喜,欢呼道:“哇呜~我总算也突破了自己的极限,110米哪,整整多出十米。” 夕野双手交叉,揶揄道:“你还有脸这么开心?如果你真得吸收了我与狼怪的混合体质,你、你......反正怎么也不会这么挫嘛。” 陆轻尘深呼吸,“可我感觉很好,整个人都已放松下来。” 他看着长街外碧草晴空,心情也是出奇地好,他不知为什么就盯着夕野。虽然他看了千百遍,连偷瞄的次数都要达到几百次了,却还是舍不得这一副精致的面孔。她扎了个短马尾,显得更加精神,穿着一身特别亮眼的运动装,还有红白色的板鞋,这幅装扮看起来倒很适合她。陆轻尘忍不住去看她的脚,那雪白干净的足踝,一眼能见的雪白脚背,可五个粉嫩脚趾头却还害羞地藏在鞋里,不肯见陆轻尘呢。 注意道陆轻尘的目光,夕野迎头就是一句:“色魔。” 她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身上那么多有趣的部位,那么多她们竭尽心力打扮的地方,男人却是不屑一顾,尤其陆轻尘这样的古怪男人,他甚至会盯着脚,露出一副很有风味的表情,像是美食家端起叉子品味着最高等的牛排一样。 她干脆就问:“你,你看就看好啦,但你真得这么喜欢脚吗?” 陆轻尘道:“你的还算看得过去,别人的就不知道啦。” 她竟然有些吃醋:“难道我的脚不美,难道你还要盯着别人的看?” 陆轻尘道:“美。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探索未知世界的渴望,她们一双双风月无边的脚,就是哥伦布在大海上航行发现的新大陆。” 夕野越发好奇了,“我不明白,脚不过是用来走路的,不像脸和身材,你们人人都能看见与欣赏。” 陆轻尘道:“你能让我多看看那些可爱的脚,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你真得要看?”夕野怯生生地问道,说罢坐在常春藤椅上,将脚微微地抬高。 陆轻尘有些激动,“对呀,我好想再捏一捏。” “你还真是恶心。”夕野扭过头去,忽然话也不说,脸倒是红了。 第八十四章 脚的魅力 陆轻尘走上前去,给她缓缓褪下鞋子,夕野赤足穿在里边,这一脱下,竟是如此靓丽洁白,令人心动。陆轻尘缓缓揉捏着,感受其中的曼妙。 夕野被他摸到,脚心便是瘙痒难忍,陆轻尘再发力,她竟然“诶哟”一声叫了出来。她从未被人这样亵玩过,好歹其他人总做一些女人爱做的事,偏偏陆轻尘就喜欢把弄女孩子的脚,他将头靠近,嘴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儿,温暖而潮湿。夕野竟有种难以名状的快感,她脚底好似忽然感到一阵湿滑与温热,“你......”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陆轻尘竟将她的脚捧在手心,一个一个地亲吻脚趾头。 她竟然感到开心,一股莫名的兴奋令她肩头轻轻颤动,整个人儿一身娇吟,竟也红着脸道:“你给我舔。” 陆轻尘猛地咬住她的小脚趾头,她吓得几乎叫出来,“谁叫你这么用力,我......”陆轻尘忽然将她的脚趾含住,淌出湿滑的口液,她整个身子都猛地一颤,倾倒在椅上。陆轻尘这时抱住她的脚踝,像野兽一样****着,从脚趾头慢慢滑上去,舔到白玉般的脚背、细嫩的脚踝、最后连脚底都不放过。 他只是意犹未尽,夕野的脚总是这么干净、这么雪白,一点味道都没有。 陆轻尘就喜欢这样的脚,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凶猛! 夕野也发出享受的“哼哼”声,只觉得身子都要融化掉了。男人被女人的脚迷到神魂颠倒,这个女人就算表面上再怎么不愿意,她心里岂非是暗自欢喜的?她也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欣赏的感觉。尤其是陆轻尘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他这么疯狂!这么变态!却也这么地舒服,令人无法拒绝。 夕野开始主动索取这种感觉,只冷冷地望着陆轻尘疯狂的姿态,道:“你这下贱的猪狗,只有这点舌功吗?” 陆轻尘疯狂地吸引着夕野的脚部,他双手在夕野白净的脚踝勒下两道野兽般的痕迹。 一位妇女牵着小孩走过医院,忽见两人疯狂一幕,惊得大喊出来。小孩吸着手指,问道:“捏捏,怎么了?”妇女急忙按住她的眼睛:“囡囡啊,你快闭起眼睛啊,这医院前面就是恶鬼投胎,变态集聚啊,你不要瞎了眼啊。” 两人戛然而止。 夕野羞红了脸,道:“看你干的好事。”她整只脚都湿透了,尤是脚趾滑溜溜的,竟还有陆轻尘的味道。陆轻尘道:“为什么不继续?” 夕野道:“啊呸,你真是不害臊。” 陆轻尘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夕野道:“谁会喜欢?变态,色魔,只有这些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哼。”她说得脸红脖子粗,那片可爱的红色一直都引到脖间。 “诶哟诶哟,真恶心,赶快走!”妇女拉着小孩走掉了,留下尴尬的两人。 这种事情一开始确实是激情无限,但一被打搅,非但兴趣全无,连自己都意识到了那股不太正常的感觉。夕野道:“这真是......”她忽然一包子气,倒不是气的陆轻尘,而气自己竟也有那么一丢丢的享受,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就要习惯让陆轻尘服侍她了。 她转眼一看脚上的湿滑,质问道:“这么脏,你要怎么办啊?” 陆轻尘道:“要不然,我帮你舔干净?” “去你的。”夕野一脚踩在他头上,她转念一想,这不是又便宜了陆轻尘吗? 可恶,这个人踩也不是,哄也不是,怎么自己偏偏遇上这么个主儿?命中注定被他气死。 夕野从背包拿出丝绢,用水瓶里的水仔细清洗,看着娟娟清水从她脚丫间流下来,真是人间莫大的享受。 夕野本不想说话,可还是抬起双眼,低声问道:“你明天真得打算回到学校吗?” 陆轻尘道:“学校虽如豺狼虎豹,可比起我们经历的这些,称得上是安全的避风港了。” 夕野道:“呵,你现在看到人都会有欲望,明天上学的时候你可不要胡乱咬人才好。” 陆轻尘道:“有那么严重?” 夕野道:“看你造化喽~哎呀。”她将水掺到泥土,险些弄脏鞋子。 陆轻尘看着那双刚被他狠狠蹂躏的双脚又退回精致可爱的板鞋里,是否也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夕野一想到学校枯燥乏味的生活,顿时愁眉苦脸。 陆轻尘道:“离明天去学校,我们不还剩下半天的光阴吗?” “半天,半天能做的事情多也不多......” 陆轻尘道:“其实我对蚂蚁很有研究,一直想养着这些可爱的生物,看它们筑巢、猎杀,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夕野嗤之以鼻:“小小蚂蚁,有何意思?我看它们吃你才是一大快事呢。” 陆轻尘道:“各种蚂蚁,如弓背蚁、大头蚁、巨首蚁、甚至是猛蚁、收获蚁......” “啊,咔咔咔。”她的意思是停下。“蚂蚁就是蚂蚁嘛,哪来这么多东西可讲?” 陆轻尘道:“所以我需要一个副手,帮我记录,抓捕蚂蚁,争取把蚂蚁培育成比猫狗还要受欢迎的宠物。” “不过,你能走了吗?”夕野问着。 陆轻尘去医院做了出院手续,检查时医生说:“小伙子身体很好嘛,伤好得也快,血小板凝聚速度也是一流嘛。” 陆轻尘笑道:“那是。”医生诡异地签了出院手续,林队从医务室出来,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他的伤好得究竟有多快?” “嗯,普通人仅仅骨裂就需休憩至少一两个月,而他送来的时候肋骨几近断裂,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并在伤口结了一层厚厚的结痂。” “还有结痂?” “通常反复受伤而快速愈合才会产生骨痂,就像拳击手的指骨特别重大,打泰拳的人腕骨、膝盖都特别突出,其实就是多年的练习令他们骨骼受伤、再愈合,最终成为骨痂,骨痂往往能承受更大的伤害与冲击。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林警官随意应答着,眼睛瞄像了阳光扑洒的街道。 第八十五章 蚁 街道外的野蒲开了,风吹过旷野,它们就伸展四肢,好似伞兵一般飘散到天地各处。 春深之际,是蚁巢逐渐复苏的时刻,陆轻尘仔细觅着脚底方寸的土地。 陆轻尘这个人对宠物的选择也很奇怪。 他除八哥养得多,就数博爱了,尤其被送到山里当野人那段时间,几乎尝试了大山所能找到的一切生灵。他甚至养过一头小红狐狸,特别精怪。其实狐狸比猫狗好养许多,可它太聪明,不适合家养。老猎人有次打了几只野鸡,做成美味的烟熏肉干,藏在木质的锁柜里,陆轻尘看见那头小红狐狸正盯着锁柜,垂涎三尺哪。 后来两人出去了一阵,木柜里的腊肉竟都不翼而飞,老猎人看着肚皮圆滚滚的红狐狸,大呼气死。他说怎么狐狸都会开锁了?那木柜坚硬得很,既非用蛮力打开的,而是这狐狸咬着钥匙,学人样转了几圈,真是有意思。 老猎人嘴上发怒,这精灵的火狐狸就钻到陆轻尘脚下,“嗷、嗷”地咆哮着。 其实老猎人也不讨厌这种喜人的小动物,只是至此之后,小红狐狸就被放到山里头,出门时都要上锁。不过这小红狐狸精得很,人虽不在了,每到傍晚,暖黄的灯光照进小屋的时候,它总会在门前等,用黑色的小鼻子嗅着泥土的气味。它能从里面闻到陆轻尘的味道,就晓得他没有离开太久,它也总能到陆轻尘。而远远地看见老猎人,便扭头钻进屋边的树洞里。陆轻尘一来到,它就蹦蹦跳跳绕着他跑,要给吃得才会停歇。 一块肉总是不够的,至少要给它半只鸡鸭才能让它平息。 小红狐狸的贪婪是无限的,而陆轻尘离开的日子却越来越近,它总是在草丛里四处找食,偶尔将头趴在陆轻尘的大腿上,眯着一双狡猾而细长的眼睛,和他一起看落日,看星辰......后来陆轻尘走了。 小红狐狸一直在木屋前等,等了三天、七天、半个月,老猎人虽然常出现,可陆轻尘却已不在,这里就再没出现过小红狐狸。 狐狸毕竟是狡黠的,有的食吃可以献媚,没食吃也很快就会离开。 还有些蜈蚣、漏斗蜘蛛就不必说了,都是可以拿手上把玩的东西。 就是那时候,他认识到了大山里最凶猛的蚂蚁,一种叫“山大齿”的掠食性猛蚁。双齿大颚好似开张的虎剪,能张到180度,一旦并合,就如子弹般巨大的冲击力!陆轻尘不慎中了几招,后来就对山大齿多加观察,他发现这些蚂蚁比较神经质,经常在山路上跑着跑着就死了。如此迅速地消亡,蚂蚁究竟怎么维系这个巨大的群体,蔓延整座巨山的呢?陆轻尘那时比较幼稚,还需问:“蚂蚁是怎么繁殖的?” 老猎人哈哈大笑,“傻子,蚂蚁哪有能繁殖的?你看见路上跑的都是雌蚂蚁,不能生育,一个千百只大群蚂蚁中只有一只能够不停生育,就叫老娘。” “那老娘是怎么来的?” “你到六七月份就晓得啦,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飞翔的蚂蚁,所有蚁后会诞下数千万只公主蚁与雄蚁,它们在空中缠绵交配,公主蚁一落地便褪下膜翅,化为新一代蚁后。” 陆轻尘那时就觉得蚂蚁是种神奇的生物,它们侍奉的是英国女皇,自己是苏维埃工人,大兵本着美国佬的享乐主义,甚至着婚飞时缠绵的一夜情都满是法国味道。 他那时就会野采蚁巢,寻找蚁后。 一开始没找对方法,搅得满窝蚂蚁抱头乱窜,誓死保卫领土,弄得体无完肤,最惨的是还没找到蚁后,几只兵蚁架着蚁后逃进了苔藓之内,再也找不着了。 后来几经试验,他也学会摸清主巢的位置,一挖即中。就绑架了女皇,给她抓了三十来个奴隶,一同住进他打造的木质囚笼里。 因为没有玻璃等透光材质,他观察起来实在很麻烦,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设计还真是幼稚。 记得之前被狼怪毁掉屋子重新翻修的时候,他正好问老板要来些玻璃材质,都是比较精细的玻璃脚料,但没大用处,就白菜价卖给陆轻尘了。现在他来到纳崎村,可不得好好满足一下多年未尽的愿望? 夕野惊吓道:“哇,这里这里!” 陆轻尘兴奋地跑去一看,“这里有啥?” 夕野道:“蚂蚁呀,一咩咩的,真好玩。” 陆轻尘一看还真有蚂蚁,不过太小了,山大齿无特化工蚁都能有1cm,眼前这蚂蚁小归小,倒也不乏头大如牛者。陆轻尘道:“这大头蚁,没什么玩头。”要看也只能看特化兵蚁,可特化兵蚁也才不到4mm,忒也没意思。 夕野一边嘟囔着“扫兴。”一边又指着一只通体发红的巨大兵蚁,这只兵蚁也是大头,个子却要1.6cm左右,她兴奋道:“快看哪、快看哪,好大只大头蚁。” 陆轻尘从医院出来还不忘捎几根试管,便见这红色的大兵收到第一支试管内,他说:“这不是大头蚁啊,是巨首蚁,看颜色就叫红巨首蚁。” 夕野反驳道:“大头和巨首有区别吗?真是的。” 陆轻尘道:“当然有,大人和巨人,大山和巨山,差别难道没有差别吗?” “哼。”夕野一时还博不过他。 陆轻尘手直指去,许多巨首蚁的工蚁就护送着兵蚁来来回回地在树枝上爬,它们就靠着树枝穿行于巢内外,主巢应该藏在枯树树洞里。 夕野看着那些工蚁:“怎么这么小呀,瘦骨嶙峋的,感觉好弱。” 陆轻尘道:“巨首蚁就是分化好玩呀,大卵孵化出的是兵蚁,最大能到2cm,而工蚁最大只有3mm。” “这差距,啧啧......”夕野捋起袖子跃跃欲试“现在怎么办?” 陆轻尘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兴奋?” 夕野目如火炬“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粉碎吧!你们的整个王国将被我毁灭,你们的士兵会被杀死,而我会夺走你们的孩子与皇后。嗯啊哈哈......” 第八十六章 凶宅 “诶哟,好疼。”夕野指头被咬了一口,却见巨首兵蚁死死咬着不肯放松。就算将那蚂蚁掐死,头竟然还留在上边,还有大颚死死钳住皮肤哪。 “啊。”夕野将头颚拔出来,竟然咬出血了,她鄙夷道:“可恶,我要毁了它们呀!” 陆轻尘道:“圣上息怒,它们落在我手里,比死亡还要痛苦,那就是无限的囚禁,直到死。” 夕野道:“我不要,这窝蚂蚁我要了,什么蚁后什么的,你帮我搞个巢,看我好好蹂躏它们。” 陆轻尘道:“你要自己去弄,我有什么道德和义务帮你搞呢?” 夕野道:“你不弄,我就弄你!” 陆轻尘连声道:“好呀,好呀。” “哼,什么玩意。”夕野想到之前疯狂一幕,忍不住又红了脸。 陆轻尘道:“可以帮你搞定一窝,但你要充当我的助手,帮我多采集些不同种类的蚂蚁。” 夕野应允,就与陆轻尘在外头忙活整整一下午。 他们收获颇丰,满载六支试管,正好六只大型蚁的品种,夕野倒挺有成就感。她晃悠着一窝密密麻麻的红色巨首,先是发牢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堆好恶心哦。”片刻之后,她忽又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好像试管内是支千万王国,等她将蚂蚁放进巢穴,莫不就经营着一整个国家吗? 这可比阿猫阿狗有趣多了。 陆轻尘道:“你先把试管给我,我今天赶工出蚁巢,明日就连蚁巢捎着一道送给你。” 夕野道:“不行,我不要它们离开我身边。” 陆轻尘讽刺道:“诶哟,刚才谁对它们又气又恨,一下子竟这么宝贝,你变脸可真比翻书还快。” “ho,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说我?反正我不要离开我的孩子们。”她忽然也对这些红色的小可爱难以割舍,它们表皮就是完美的红色,头部油亮,宛若移动的红宝石。一块红宝石不算稀奇,但成千上万块密密匝匝地聚在一起,怎不吸引人的眼球? 陆轻尘道:“那你只能来我家了,但明天上学,我肯定要忙到很晚。” 夕野道:“你一个人忙到很晚,两人不就事半功倍吗?哎......”她长长地叹气,接着道:“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个人,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说出来多畅快哪。” 陆轻尘道:“你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她也能理解到这点就好了,似乎夕野快乐的外表下隐藏着比谁都沉重的过去。 她也不再说话,奔着夕阳的小路。 纳崎村下部与中部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平常坐火车是个极好的选择,可惜火车都是被陆轻尘、林队等人端了...... 陆轻尘道:“我真是后悔了。” 夕野道:“有什么好后悔的,那杀人列车曾经沾满鲜血,无数怨灵在车厢里挣扎徘徊......” “我已被吓到了,不要再说了。”两人在路间行走,河边琉璃般的水珠依附在青草上边。 阡陌外是河流,既如在眼前,也似在天边。 紫色的风信子轻轻摇曳,它们沿着下流一直蜿蜒,好像紫色的精灵,将清香与舒爽投递到人间。 夕野哼着歌谣。 陆轻尘从未听过的语言,像是风的语言,又好似是她随意哼哼,毫无规迹可循。但歌音如此清新,何必去纠缠其中的细节? 机车“嗡嗡”的声音逐渐靠近,陆轻尘猛一回头,只见一位骑手疾驰而来。 摩托掠过一阵狂风,一直刹在两人面前。 看身材好像是个女人。 “停。”骑手道。 陆轻尘道:“你这么拦着,我们怎么走?” 女人摘下头盔,道:“认得我吗?” 陆轻尘倍感惊讶,“诶,你不是那个黄毛?”夕野也见过,她正是安平旅馆内不知去向的黄毛。 陆轻尘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黄毛道:“侥幸加点勇敢。”她腿部好像有些不灵活,她说:“我扑到水塘外,伤筋错骨,不过好歹留着命。”她摩托上带了许多工具,好像要大搞一场。 夕野道:“你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黄毛冷冷笑道:“如果有人耍我,我让他知道他是在用命耍我。”看来她对安平旅馆发生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陆轻尘道:“警方当你失踪了呢,还不知你的消息。” 黄毛道:“他们刚才已与我谈过了,看在大家都幸存的份上,要不我送你们一程。” 夕野爽快地答应:“好!” 黄毛骑士一路疾驰,两人来到陆宅的时刻天边还未完全黑暗。 黄毛看着昏暗的陆宅,皱眉道:“你们住这里?” 陆轻尘说“对。”夕野忙道“不、不、不。”黄毛很懂地笑了笑,说:“呵,只是这宅子.......” 陆轻尘一下子眼神犀利:“宅子怎么了?” 黄毛道:“宅子前主人为什么将房卖了,你们竟都不晓得?” 陆轻尘确实不大晓得,询问道:“那是发生了什么?” “是间凶宅,我还有事,先走了。”黄毛也不多说,直接骑车走了,转眼就看不见人影了,她的家好似在中部高山道路的另一头。 夕野一听“凶宅”两字,忙道:“再见。” 陆轻尘抓着她的手儿,“别......” 可惜这一切仅是夕野的幻想,陆轻尘竟面不改色,只敷衍般的“哦”了声,转身就去开门。 夕野道:“你、你、你不怕吗?” 陆轻尘道:“本来我会怕,可既然住了这么些天,我想屋里的鬼魂也和我熟了,大家和气生财,早晚分别作息,啊。” 夕野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陆轻尘道:“那你想我怎样?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夕野道:“话是这么说,难道不怕晦气吗?” 陆轻尘道:“按道理说房子本就是属于鬼魂的,千百年前,它们或许就死在各片土地上,后来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莫不是侵占了它们的地盘?说到底,是我们进了它们的屋子。” 一番话,听得夕野愣愣的。 她终于开始观察眼前这个不顾芥蒂陪伴她的人。或许就是陆轻尘这种敢于求索的精神,才不顾夕家的诅咒,照样当她普通人。实在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人。 她也克服对所谓亡灵的恐惧,还是入了家门。 第八十七章 墨印子 闭了屋门。 陆轻尘就着手进行蚁巢制作,这是门大巧不工而又需要心细的工程。陆轻尘计算好各个玻璃与石膏木材的尺寸,夕野就大刀大斧地进行切割。 蚁巢需要用石膏模拟坑道,陆轻尘为了夕野不雕坏也是煞费苦心,给她仔细讲解,什么直径几厘米区间,什么长度控制......夕野听得也烦了,道:“说人话。” 陆轻尘道:“大约和筷子粗细,各个坑道相连通,不要挖裂便好。” “呵,早说便是。”夕野大刀阔斧地进行加工,陆轻尘最后将各部件打磨组合在一起,他仔细观察每个缝隙与裂痕,皆用树脂修补好。 最终,蚁巢就完成了,虽然略显笨拙,可也是特别精密的东西。 陆轻尘甚至设计了气孔、出水孔,以及连接甬道,蚁巢间可以用软管相互连通,方便大群落更好发展。 夕野看着如此精密的物件,不禁发问:“你以前就用这个养过蚂蚁吗?” 陆轻尘道:“不,我曾有过这个构想,现在不过旧物重提,加上新的想法。” 夕野道:“如此说来,这蚁巢还没名字。” 陆轻尘道:“蚁巢就加蚁巢01,蚁巢02,蚁巢03好了,还需多特别名字?” 夕野道:“那以后人也叫130019302,130019303,1350019304好了。” “.....” 陆轻尘道:“那就叫陆巢如何?” “不行!难道我没出力,你也得将我的大名加入其中。” “陆夕巢?陆野巢?听着别扭。” “凭什么你在前边,怎么也得是夕陆,野陆啊。” 陆轻尘道:“好好好,就叫野鹿巢好了。”他也无暇与夕野舌战,等不及要看蚂蚁能否适应人工蚁巢。夕野将试管前的棉花用镊子小心取出,而后迅速放在蚁巢的活动区,盖上玻璃的透明盖子。 整个活动区与蚁巢外部都被玻璃覆盖,整个蚂蚁族落的情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蚁后不肯出去试管,那一团团巨首蚁就扛着老娘,把她像绑架似的送进石膏巢。小工蚁就不停地探路,很快这人工蚁巢四处就爬满了亮红色的巨首蚁。 场面煞为壮观,犹如闸口打开,红色军队如潮水般涌入巢穴。 夕野感到莫名的舒畅,它们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好像一颗颗流动的红宝石,璀璨而明丽。 “啊,值啦。”夕野洗净双手,就朝大床上一躺,好不快活。 陆轻尘道:“你给我起来,睡地板去。” “嗯......不要。”夕野迷迷糊糊地说道:“我要睡死在床上......唔。” 陆轻尘拿她没办法,直接出门一个地铺,床褥一打。他动作竟然变得娴熟,不知该开心还是郁闷。他在客厅打铺,看着新装修的钢板玻璃墙,倒也聊以慰藉。这是极厚的钢板,可以通过机簧锁死在窗户上。 不过现在已没有狼怪,陆轻尘只是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 锁雁江还在流淌,土路间每隔五十米便有路灯,只是些许坏了也无人检修,便还是乌漆漆的一片。最近的路灯也在几百米外,灯光又好比诸葛亮将死之际在帐篷中燃起的火烛,那么脆弱...... 夜晚的纳崎村果真见不到人。 偶尔有些胆大的,坏规矩的人出来,那到子时之前也不得不出去了。陆轻尘就好奇纳崎村夜晚究竟有什么好怕的,便支起搬家所留下的高倍望远镜,观望着夜色中的一草一木。 草是静的,树是静的,江流长驱而下,发出“哗哗”的流水声。 陆轻尘当然关了房内一切的灯光,这样他的眼睛才能适应黑暗。其实纳崎村的夜晚反倒非常明亮,月光撒在大地,将一切都照得通透。 陡然间,他看见有人从远路走来。虽然看不大清,但根据人的身体、动作,全然是个普通人。只是这个普通人带着很大的行李,他不时在路边停下,仿佛在整理行李。 不对。 这个人在路边蹲下,拨弄会,再蹲下,再拨弄会儿,都是很有规律的。陆轻尘拿望远镜仔细观望,发现这个人是背着大量摇鼓般的玩意儿,每隔一米左右就会插上一支。他沿路走来,一路也捣弄着那些玩意儿,路边左右都是这样。 不多时,此人已将一百米的路程全部铺好,正巧扑到路灯下边。 好奇怪呀,这个人还是模模糊糊的黑影。 到了路灯那边,陆轻尘还拿着高倍望远镜,连路边的摇鼓都看得一清二楚,却始终看不清这个人的衣着、形貌,好似有东西遮着一样。 陆轻尘觉得奇怪,将望远镜拿下来仔细擦拭,赶紧再朝路灯下望去,那个人却已不在。 陆轻尘四处搜索,左右、江流,甚至是土路更远的方向,都没见到黑影的行踪......“诶,这......”他有些疑惑,身上汗毛也立起来了。 难道那真是幽灵吗? 不,幽灵是不会在路边插下摇鼓的。 陆轻尘再望,鼓确实还被插在土路两侧,它们就是黑影来过的痕迹。实在太古怪,陆轻尘起来将个房间的钢板机簧都关上,这才放心地睡去。 陆轻尘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 直到他又发现自己身处赤地,那匹亡灵马伫立在苍茫的火崖上,身上焚烧着地狱的火焰。它策尾长鸣,直到一个人缓缓走出来,安抚着马鬃。这个人缓缓转过脸来,脱下头盔......竟然是陆轻尘在笑! 陆轻尘被夕野摇醒了。 看他惊出一身冷汗,夕野问道:“你怎么啦?” 陆轻尘道:“我看见自己对着我笑,实在太诡异了。” 夕野匆忙收拾着东西,“管他什么诡异,我们若不赶去学校,我们就真得诡异地被退学了啦~速度。” 陆轻尘一看表,天哪,竟已早晨七点了,他连滚带爬地从舒服的地铺里挣扎起来,迅速整理着一切上学物品。 两人几乎是逃难般地冲出门口,陆轻尘锁门时都有些慌了,钥匙就掉落在地。他捡钥匙时,竟发现一些奇特的墨印子,好像是什么东西所留下的。 第八十八章 及时 陆轻尘看着这些印记,好似小孩的掌印,约在门下半米的地方。 夕野催促着,陆轻尘便也未加留意,他们跑过路灯的时候,夕野有留意到那些不到二十公分的摇鼓。鼓有序地插在路边,黄皮红骨,看着怪瘆人的。 夕野道:“引路鼓。” 陆轻尘一头雾水:“什么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引路鼓就作招魂之用,是引领鬼魂随之而去的。” 陆轻尘道:“说起来,昨夜我确实有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夕野道:“哎,莫谈这个啦!” 两人屁颠屁颠地跑去纳崎中学。那保安横身拦住:“站住。”夕野晃晃拳头,“嘿,你敢拦我?” 保安知难而退。 如此魁梧雄壮的保安竟被夕野生生逼退,看得陆轻尘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过既然保安拦路,那说明两人还是迟到了。 夕野连道:“要死!要死!要死!” 两人飞奔到教室,却见众人吵作一团,好在虽是误了点,王立群却还未来。两人急忙入座,陆轻尘直接累倒在桌,夕野倒还平静,陆轻尘就看着她从背包里拿出第一代蚁巢,偷偷放进课桌。 众人悉悉索索的,也都谈些繁琐之事。 每个教师就是一片小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圈子。中间聚作一团的是看小人书的,当时小人书也是各路横生,好比现在的网络小说,那叫一个泛滥成灾。陆轻尘记得他也有几百册,如《大西洋海底来的人》、《一个美国飞行员》、《法老王的陵墓》......这种国外的偏悬疑惊险,画风精致;也有《黑齿国》、《倩女幽魂》、《隋唐英雄传》等,所有小人书都是钢笔印刷,这些中国风味的就比较写意了,尤是古代神鬼故事,颇有点仕女画的工脚。现在想来,这就是远古漫画,这些东西特别讨孩子的喜欢,许多大人也各处收集。 小人书因为有画,令人更加身临其境,看的人自然也多。陆轻尘倒也看过不少,眼下还是再观察一下教室内其他团体好了。那一堆在西南角落的就是牛皮党,这些人比较喜欢聊天,几乎口嘴不停,上课也用纸条传递。好在这些人人畜无害,要命的是拉帮结派的,这些人头顶野鸡毛,穿破洞裤,打耳钉,看着就像一个个“阿飞”,他们也确实是被叫作阿飞的流氓。这些人有个性,不过更怕被人质疑个性,常一言不合就与人争吵,吵着吵着就难免动手。 不过纳崎中学校规严格,几次斗殴都被即时制止。 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制服笔挺,端坐其中的好学生。他们虽是好的,看起来这么善良,可偏偏是最恐怖的一个团体:学生会。 学生会就是各路校领导的耳目,他们端坐位子,如同一个个精密无比的探测器。眼睛好似超级照相机,就在陆轻尘与夕野迟一秒进来都给照了进去,他们骨似铁,肉似钢,最厉害的要数脸皮,就算拿压路机碾过去都不会有一丝变化。这些人冷面无情,仿佛阎罗王手下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逮着任何小鬼都要去报到,把他们丢进油锅里炸到金黄酥碎才罢。 最可怕的还是定力,他们能那书本看着一整天,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霸占全校前百位的位置。 虽然这个位置对陆轻尘毫无诱惑力。 其实他们都该对夕野有印象,因为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囊括前一百,夕野那次爆发曾就得了第一。只是以后就低调了,落成中等偏上水平。 王立群的咳嗽声远远传来,窗外四处飞花,他打了个哈欠。 王立群将门带上,道:“能不能麻烦同学们关窗,照顾一下我对花粉过敏吧。” 众人关窗,学生会成员立即举手。 王立群道:“有什么事,同学请讲。” 那人道:“有人迟到,严重违反校纪,应当受到处分。” 王立群道:“哦,谁呀?” 夕野猛地立起,道:“他们说的是我呀,可惜这就是含血喷人,喷得我狗血淋头。” “你。你!”学生会成员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立群道:“诶,不要拐着弯儿骂人。” 学生会干部忽又站起来,说道:“我们全班人都看见她与新来的陆同学赶进教室,明显是迟到了,钻了些空子。” 夕野道:“我们就是在门口不进来,哪里算得迟到?你难道一直跟踪我、偷窥我吗?死变态。”众人哄堂大笑,学生会的人则都沉着脸,他们向来狗仗人势,班里人多是不服。 王立群道:“好啦,好啦......上课吧。” 干部道:“可是......”陆轻尘假意“诶哟”一声,他痛苦地抱紧自己的腹部,片刻冷静下来,教室里所有人都盯着他。陆轻尘道:“真是痛死了,我承认我们是迟到了,但是因为夕野一路扶我过来才误了点。她肯一步一个脚印地搀扶我,在座的哪一位有这样的心肠?你们现在却要给她处分,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他忽然大喝一声:“呔!要处分就处分我吧,一人做事一人当。” 众人投去敬佩的目光,那学生会干部也是一愣愣,片刻坐下,嘴边“啧”了声,不再发难。 王立群道:“好啦,废话不多讲,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他敲了敲戒尺,“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他刚刚开讲,众人倒下大片。 陆轻尘悄悄问道:“那些人是?” 夕野道:“学生会的呗,他们很好分辨,你看现在倒下的就是好人,还正襟危坐的肯定是学生会的。”话音未落,她耷拉着眼皮,“诶哟......我也发困了,嗯。”她懒洋洋地躺倒在桌面。 陆轻尘看着这教师内大片倒下的战士,竟也有些发困,不过他这个人不容易被其他人所影响,忽觉得王立群老而迂腐,但说的话非常书卷气,像是红楼评书之类,听着倒也有些意思。便也在旁认真地听讲。 忽闻王立群谈到“鼓”。鼓发明的历史源远流长,许多毒蛊、诅咒更有鼓发出的历史,就像传说中的“人皮鼓”。 第八十九章 谈鼓 人皮鼓。 制鼓的一种,源自泰国,据说曾有位制鼓大师为鼓着迷,他毕生都在寻求完美的鼓声。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甚至都达到癫狂的地步。制鼓大师的鼓艺早已精进至极,无可挑剔,他将目光转向“鼓”本身。他试遍了所有材料,仍是无法造出完美的音色。 马皮、驴皮、狼皮、甚至是象皮......他万般无奈之际,听见街上母女吵架,那小孩子不乖,就被母亲狠狠扇了一耳光,那声音竟如此完美、如此清脆。 他终于发现了最美妙的制鼓材料。 人皮! 凶手连续杀害三十七人,皆将人皮剥下,手段残忍而熟练,令当时的泰国一度陷入恐慌之中。 凶案不断发生,制鼓大师发现人皮也有许多材质,他仍然在寻求那种清脆的、响彻人心的神奇音色。最后的最后,他发现原来完美材料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有一个女儿,皮肤白净,毫无瑕疵,质感嫩滑而能发出最完美的音色。 所以那一天他声称要带女儿去玩耍,却将她带进杂物间里做出最残忍的恶行。他相信鼓有灵性,鼓就和人一样拥有灵魂。所以剥皮过程中,他想尽办法令女儿醒着。可怜的小女孩挣扎到筋骨断裂,却仍然没能逃脱厄运。 隔天的鼓声,将整个村镇的人都吸引过来,他们忍不住被这天籁之音所吸引。就算他们看见了鼓上缝着的是人皮,他们竟还无法感到恐惧,只是随鼓节奏摇摆。 后来警察开了枪。 传奇制鼓大师竟是杀人剥皮魔就被人所知晓,他们在杂物间里发现其女被割剩下的人皮,就像猪狗般被铁丝撑开,血淋淋地挂在铁架上。 “嗯,这就是人皮鼓。”王立群一说完,底下寂静无声。 众人悉悉索索,有些胆小的女生竟给吓得眼泪汪汪。 夕野也醒了,看她被吓得更厉害,直接拿书遮着脑袋,好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土,瑟瑟发抖。陆轻尘去戳她一下,夕野一个激灵,险些从位置上翻下来。 夕野吓得满脸通红,怒道:“你有病吗?” 陆轻尘道:“我有病?那天下就没正常人啦。你不是出了名的大胆啊?何故怕这东西。” 夕野扭过头去不理他。 台上王立群得意地笑,看来这下没人敢睡,都被吓醒喽。他满意地捋过花白胡子,道:“我们中国的鼓可就正常许多了,没有连环剥皮案,种类倒延伸出许多种:土鼓、战鼓、腰鼓......” 陆轻尘举手道:“那种小小的摇鼓呢?” “哦,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乐器,多用羊皮作鼓皮,其余木制,涂上红漆。”王立群喝了口茶。“虽然是中国传统乐器,但最早要追溯到埃及时期。” 陆轻尘道:“那先生可曾听说过引路鼓?” 王立群一拍手,“这位同学问得好啊,引路鼓是少见的民俗风俗,需要保护与传承。” 陆轻尘道:“这好像是种封建文化,小生愚昧,还请先生指教。” “嗯......”王立群思考着,他说:“这属于大雁山独有文化,记得我刚来纳崎村的时候,还在壮年。那时候有个老者常在树荫下说些怪谈,就曾谈到这个引路鼓,他说这个引路鼓呀......” “引路鼓是种招魂之物,民间多半用来祭祀,或给神鬼引路。” “那究竟是神是鬼呢?” 王立群打开书本,“嗯,根据我多年研究,纳崎村的崇拜物有许多种。” 陆轻尘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那狼灵呢?”班里所有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王立群倒不避讳,只道:“据我研究狼灵有实体,偏向于妖,而引路鼓是招魂的,更多是引导幽魂之类。” 陆轻尘道:“那鬼马呢?” 班里人又是一个激灵,王立群哈哈大笑,“好呀,你这小子倒知道不少,鬼马或许就可以被引路鼓引去了。” 陆轻尘仔细回忆,他确实在安平旅馆内见过那一头浑身浴火的地狱之马,它难道是幻想吗?可那撞击声那么真实,它充满哀怨的吼声仿佛就在对陆轻尘哭诉一样。 它是带着恨意与不甘被埋入黄土。 陆轻尘仿佛能感受到它,触摸到它,甚至与它有微妙的感应。 王立群道:“所谓鬼马,实与山海经中的‘猫鬼’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生前都是动物,因某种怨气而死,所以化身鬼怪。怨气越大,越难对付,甚至会因杀人加深怨气。” 陆轻尘若有所思。 王立群回归主题,道:“引路鼓多为摇鼓这样的小物件,它们总是排列成对,晚上被风吹起,就发出声响,引领亡者之路。而引领之物就是纳崎村比较崇拜的婴灵、狐鬼、幽魂,甚至是已故者的亡魂......” “不要说得这么恐怖嘛。”“先生饶命嗄!”众人抗议,王立群总也不想吓坏了这群孩子,便捋着胡须道:“总之纳崎村是个神奇之地,灵异崇拜有很多,你们有机会可以去山上寺庙参拜一下。” 陆轻尘忽然想到自己设计纳崎村地图的时候,确实见到高处耸立着一些建筑,其中便有佛寺。 陆轻尘眼下还是对引路鼓更加有兴趣,他问:“先生,若就有人在夜里放了引路鼓,将某些东西引到家门,该如何破解?” 王立群道:“那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 “朝那人头上抡一锤子就行了。我虽是个先生诶,但不是风水先生,你问这作甚?”王立群说得倒也在理。 陆轻尘一头郁闷,他想起门前的黑色手印,就像是小孩子要将门扒开一样,想到就汗毛直立。是否与王立群提及的“婴灵”有关? 接下来陆轻尘也无心听课,一直思考着相关事情。 夕野好似看穿他的疑惑,低声道:“嘿,你是不是觉得家门前土路上的就是引路鼓哪?” 陆轻尘说:“我还怀疑它真得招来某些东西,可我毫不了解。” 夕野道:“莫慌,马上就中午了,我们去图书室查阅资料便是。” 陆轻尘点头。 第九十章 资料 校内图书馆常年无人,仅有几隅书架竟也积满了灰尘。这里甚至没有管理员,全凭学生自由借还。 校内有人会小偷小摸,但也出不了几个孔乙己来。顶多是些学生会的在这埋头苦读。那时候篮球足球打得火热,午休时间又很少有人来到图书室。 陆轻尘和夕野在书架各一方翻找。不经意间,他们总将那同一位置的书拿起,夕野就看着陆轻尘。 她看着这样一个安静清秀的少年,脸不禁红了。窗外阳光打进书架间,他好像就和阳光般静谧安雅,夕野平常光顾着与他斗嘴,怎么就没看见他这么令人心动的时候? 陆轻尘朝她微微一笑,“你怎么了?” 夕野道:“没怎么呀。” 陆轻尘道:“那脸怎红得与猴子屁股似的?” “这、这......”夕野急忙将书塞回去,“这不管你事!我辣椒吃多了,上火!” 陆轻尘悄悄将书拿开,看她满脸通红竟都红到了脖子根。只是淡然一笑,不曾言语。 夕野吹开灰尘,找到一本《灵异鬼怪志》,道:“你快来看看。”陆轻尘凑过去,两个脑袋又撞在一起。 “你小心点!” “好,下次努力撞死你。” “哼!” 翻开厚厚的古典,一股浓重的中国鬼风袭卷而来。编撰者不明,行文流畅,图文并茂,原来中国古代鬼怪竟能有如此繁多的种类。甚至许多日本妖怪皆是从此演化过去。 夕野起先翻到“猫鬼”。 陆轻尘道:“停一停。”这里所记载的猫鬼与王立群所说略有不同,且更详尽。猫鬼确实是没有实体的,更多被用于“咒术。”施术者以害人为目的杀死猫,据说这猫死得越惨,怨气越重,便会化为法力更高的猫鬼。施术者与施放猫鬼的方式极似于苗疆的“蛊毒”。 但是猫鬼需要不停祭祀。子时必须宰杀活物用以供养猫鬼,所谓“子鼠”时辰,就有把老鼠献与猫鬼之意。祭祀必须每日例行,如被打断,猫鬼会反噬施术者。 夕野调侃道:“哎呀,这一辈子都睡不着好觉了,谁会用这损人利己的方式来害人呢?” “深仇大恨之人。”陆轻尘如是说着,猫鬼好似比较厉害的蛊,这一点与狼灵全然不同。狼灵不受天地万物所控,甚至比书里出现的年代还要久远。 王立群所说的相似之处,恐怕就是动物的凶性,狼灵莫非也有幻化成灵体的本事? 不过眼下,陆轻尘还是对“婴灵”更感兴趣。 夕野不停地翻,终末找到相关记载:养小鬼。 养小鬼是将夭折的婴儿灵魂封印在某个灵器中,并以鲜血收养它们,最终就会养成无比凶厉的婴灵。这种养鬼术因为是邪魔歪道,损阳跌阴,不被正派人士所接纳。 夕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陆轻尘催促道:“快,下一页。” 婴灵可以用抚州控制,摇鼓引路,但不受屋主所应允不得进门。因为是夭折而死,怨气极重,属水,所以常会在受害人家门前留下黑色手印。 ......就记到这里。 这仅是残页,接下来的部分就被人撕去。 或许此处本就记载着如何炼制小鬼的方法,看来是有人有意要害他。 两人继续寻找有关养鬼术的资料,发现小鬼也有许多种类:古曼童、五鬼、财鬼、守园鬼......婴灵。古曼童最好养,价格不菲;财鬼最难炼,“原料”价格超乎想象;而最少人炼,最凶的就是婴灵。因为婴灵暴怒难控,就是用来咒杀敌人,如果任何差池,施术者也会被婴灵纠缠,直到死亡,婴灵如果不停得到供养,甚至能化出实体,借住东南亚的鬼咒,长成六臂婴灵。 陆轻尘不禁回想起门前的墨印子,“嗯,今早我看见门上的手印,好像不止两个......” 夕野问道:“那......有几个?” 陆轻尘道:“没细数,约莫四个模糊的掌印。”他说道:“没事的,世上这些神鬼之事无非是人捏造的。” 夕野这一笑,笑得很有意味。 陆轻尘说:“走吧。” 夕野道:“不,我还要看书。”陆轻尘虽晓得夕野知道的多,人更聪明,可安安静静地看书,绝对是无法想象的场面。 陆轻尘走到前台,前台已积满灰尘,陆轻尘绕进里头,发现柜中还积压不少文件。他轻轻吹开灰尘,拉出文件柜,排在第一个的是:1963,读者名称夕xx,借阅时间1963.5.13-1963.517。夕家人?陆轻尘努力想拼凑出来那两个字,可早已模糊不清,不如说是被某种尖锐物体刮坏的。有人刻意毁掉了这个姓夕人的名字。 陆轻尘道:“除去你们一家,纳崎村还有哪家姓夕吗?” 夕野摇头。 确实,夕字姓不在百家姓中,是从古代起不再延用的姓氏。 陆轻尘又问:“纳崎中学究竟有多少年了?” “嗯,比我大就对了。”夕野翻开一页书,陆轻尘虽然还欲再问,但看书时打扰别人实在没有礼数,何况这还是个图书室呢。 第一份借阅信息在1963年,距今已21年。那时纳崎中学就有建立图书室,感觉真是超时代。 喧闹声从窗外传来。 他们打着篮球,嬉笑呐喊,陆轻尘只是惨惨地笑。 “你笑什么?”他不曾想这个悲惨的样子被夕野发现了,她合上书本,也闻着窗外熙熙攘攘。 陆轻尘道:“我不能剧烈运动,好像身体配件生来就比普通人差一些。” 夕野大笑,“你活该。谁让你生得一张贱嘴,总是恶言恶语,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陆轻尘道:“不,别人对我恶,我就还十倍的恶;谁对我好,我则给他十倍的好。” 夕野道:“你这么大莫非还没打过篮球?” 陆轻尘道:“没有。” 夕野猛地拉起他,用最平常的口吻说着:“陆轻尘,我们去打篮球。” 然后她将大门一踹,整片篮球场都宁静了。 第九十一章 断腿之人 人见着夕野,不晓得谁大喝一声,顿时作鸟兽散,连球都没来得及拿走。 阿飞好像也在场上,他将陆轻尘拉到一旁,已夕野撤开很远的距离。 陆轻尘道:“太夸张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阿飞道:“我之前不大知道,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她姓夕,叫夕野吧?” 陆轻尘道:“对。” 阿飞忽然沉寂下来,他好一会才继续说话:“你可以和任何人打篮球,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玩耍,怎么竟然是她......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阿飞说完这句,夕野浑然盯着这里。 那双眼令人恐惧。 阿飞整个人忽然僵住了,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着告诉他,她危险至极。 她真得是人吗? “怎么了?”陆轻尘摇晃着阿飞,阿飞这才清醒过来,他说:“总之你小心。这个女人并不简单。记得她两个月前刚转来的时候......有人用球砸她,她便打断了那人的骨头。” 陆轻尘倒不惊讶,他问:“那个被打伤的人后来怎样了?” 阿飞道:“逃了。” “逃了?” “啊,就是吓得退学了。当时那场面着实吓到不少人,她就是这时候逐渐被大家疏远。” 陆轻尘感觉奇怪,“这么大的事件,她没被学校开除吗?” 阿飞低声道:“其实事情的始末大家都不清楚,但可能也掺杂一些事情在里头,所以没有深究。那个人平常也是恶霸,自从被打断腿后就离开了大雁山。” “哦。”陆轻尘若有所思。阿飞道:“你、你就没有其他表示?” 陆轻尘道:“就我看,她没有将那人打死已经很不错了。”阿飞道:“总之你好自为之。”他也离开了。 篮球场瞬间变得空旷。 夕野道:“这场子我包了,你满意吗?” 陆轻尘道:“十分满意。” 两人练了会球,陆轻尘已经累得不行,坐下喘息。夕野还在投球,她站在三分线外,次次进篮。 陆轻尘道:“你还有什么把戏?” 夕野背着身子,站在篮球场另一端单手抛投,便是个空心篮。完美的弧线,实在太完美,找不到一丝缺憾,就算古希腊的美学学者来研究这次投篮的抛物线,他们也会冠之为“黄金抛物线”。 陆轻尘望洋兴叹,他说:“可能我真的不适合打篮球。” 夕野道:“适合又怎样呢?天时、地利、人和,你就算练到天下第一,没有球队收你,没有在世界舞台竞技的机会,终究只能算个业余选手。”她一说完,猛地上投灌篮。球框剧烈震动,而那巨大力量的根源不过是她细细的手臂。夕野似乎总在压制着这股不寻常的力量,她来两个月前大打出手,会不会就是力量一时失控? 陆轻尘如此想着,他说:“你不想知道飞哥与我说了些什么?” “不用说,我都听得见。” 陆轻尘道:“依我考察,你虽有武夫之勇,但性格还算谨慎,出手伤人好像不是你的作风。” 夕野停在那里,喃喃道:“确实不是我的作风......” “那是?” “它。它隐藏在我内心深处,仿佛控制着我的心、我的骨。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它就是我自己。” 陆轻尘似乎有些理解,他之前变异的时候,好似有头怪物冲出体外,要将自己的灵魂都撕裂开来。就是这种感觉,他没想到这是遗传自夕野的,而非李家狼怪的感染。 陆轻尘笑道:“好在我不用承受这样猛烈的痛苦。” 夕野忽然转过头来,她歪嘴一笑:“你很快就有体会痛苦的机会了。” 陆轻尘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他感到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仿佛有东西在他胸口翻腾,堵塞了肺部,而他却可以正常呼吸。他茫然地看着操场上、过道间嬉闹的学生,顿时双眼发红,对他们产生一种莫名的渴望。 他忽然站起身来,不受控制地朝人群走去。 夕野道:“别去。” 陆轻尘立定。 他在痛苦地挣扎,纵然身体没有动,可他灵魂都要被猛兽的爪牙撕碎一般痛苦。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却过了亘万年那么遥远。 夕野似乎已习惯,平静地说着:“刚开始感觉特别强烈,之后会骤减,你熬过今天,以后就没多大问题。” 陆轻尘已将唇咬裂,他问:“若熬不过呢?” 夕野作斩首状。 ——“杀。” 陆轻尘形容这股感觉,就像恶狼见到肥羊,一个肠胃里每寸食物残渣的不剩的人见到金玉满席。 夕野眉头一皱,看见他已往前迈出一步,可很快又停下来。 这个过程断断续续,漫长而痛苦,最终他还差一步就将走到篮球场外去。 夕野缓缓走过去,她真得会那么决绝?她在背后抬高了手,问道:“陆.....轻尘?” 过了许久。 陆轻尘缓缓转过脸来,他眼里的红色已消退,回道:“诶。” 夕野朝他伸出手,“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陆轻尘感觉她的手心温度不再那么不温不火,而是有些燥热,甚至说“烫”也不为过。 “这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的身体,七成是我同族,两成属于狼怪,只有一成还是人类的身躯。所以你体温也不可避免的发生改变。” 陆轻尘舒展自己的手,感觉确实奇妙,他忽然问道:“这与我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夕野长吁一声,道:“嗯,按照你个人身体素质来看,你本来能跑100米,之后能跑110米,现在跑111米是绝对没问题的。” 陆轻尘黯然,“你可真会安慰人。” 午休很快结束,下午又是比较无聊的课堂时间。陆轻尘看着教师内的同学,好似一块块鲜美的牛排,为了克制这种欲望,他干脆将注意力转到绘制地图上边。经过险河****那一遭,他已将纳崎村下部与中部的全貌、甚至某些标志性建筑、小店都绘制出来。加上火车冲进过大雁山,他也将废弃铁轨与屠宰场的位置从纳崎村中部延伸出去,单独表明出“通路”。他的目光开始投向另一方,纳崎村云雾缭绕的上部。 第九十二章 烙痕 “从这围山而建的地方上去,会是怎般风景?” 夕野道:“我不知道。” 陆轻尘道:“你生在这片土地,却不知上边的模样?” 夕野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大雁山,最近回来,感觉一切都很陌生。” 陆轻尘默然,他确实听说过那场可怕的灾难,他不得不把这件灾难与夕野联系在一起。 台上换了个女讲师,手舞足蹈地在黑板上写着化学式,台下一片安宁。春困,午后第一课总让人静下心思安睡。记忆里,这总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硬硬的课桌,窗外隐隐传来的花香,手腕在课桌勒出浅红的印子。 窗外百灵高歌,它展翼掠过千万米的森林,飞过碎石子铺设的台阶,一直旋进了浓雾之间。 纳崎村上部约在大雁山半山腰的地方,虽然有数千米的海拔,也不该雾气重重,顶多朦胧的像纱子一样才对。 可它就是如此。 住宅、街道、甚至是佛龛都被深深雪藏。 下课铃响,陆轻尘仍在睡。夕野叫他,可他不为所动。她再轻轻推动陆轻尘的身子,陆轻尘就倒在她大腿上。 夕野高高举起拳头,忽又在半空垂下来。 陆轻尘睡梦呢喃着:“好软,是棉花糖吗?”这几天他吃的不多,睡得更少,夕野又怎么忍心摇醒他? 他醒来时已快放学,陆轻尘一个激灵坐起,便又想睡下。 夕野捏了捏他的脸。 “诶哟,痛。” “痛还不起来?”夕野嘟囔着:“猪都不及你,一觉睡到放学。” 班里有人望着他们,不过老师、同学都不作声。只是两人座位偏僻,属于老师观察的死角,加上这两人毫无积极性,该是班里的透明人。 透明人很好。 透明人有什么不好? 夕野道:“上课哪,你快挪开。” 陆轻尘道:“放学后有什么打算?” 夕野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再是以后了,五、四、三、二、一......”校内铃响。任那女讲师如何苦口婆心地让众人留下,如何布置家庭作业,总有些顽皮孩子背着包便窜出去。然后一拨“阿飞”就会有条不紊地理好书包,三五成群地离开教室。 若是离开的人超过一半,就再没人管先生在说啥,就算说明天世界末日,同学们定要好好防范,他们也会撒腿就跑。 最后女讲师也走了,临走前应付一声:“值班同学记得把门锁了。” 陆轻尘笑着说:“你有什么打算?” 夕野道:“嗯......我想去吃。” 陆轻尘道:“你好像总在不断地吃,怎么不会发胖呢?” 夕野白眼一翻,“要你管?” 陆轻尘黯然地笑着,他也感到饥饿。并非普通的饥饿,而源自灵魂,好像一张贪婪的巨口从地狱的深渊里来,索求着看见的一切。他明白这种饥饿源自夕野,是夕家血脉中不可改变的劣根性。 陆轻尘道:“许多女孩子岂不是非常羡慕你的?” 夕野道:“是羡慕你呀,你明明是男儿郎,却不输给女娇娥。” 陆轻尘道:“我走了。” “走就走呗,屁话多。” 陆轻尘背起书包离开教室,回首看见夕野独自踌躇在教室里,落寞不已。 落寞是橘黄色的。 仿佛夕阳的余晖照在大草原上,红衣血马的侠客杨刀立马。 天下之大,容身之处却小。若非如此,也不必留下“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的绝句。 陆轻尘还是走了。 夕野在教室里,远远地看见陆轻尘走了,忽然伏倒在桌子上。她每根筋、每块骨都在剧烈颤抖,她的血以常人十倍的速度逆流,这个过程往往极度痛苦!好像拿几亿根细小的钉子扎入全身,不停游走。她将嘴唇咬出血来,整个人伏在桌子受煎熬,却是一声不吭。 烙痕般的火红色从背后逐渐上升,浮动,就像兽纹般涌现到了她的后颈部位。 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样需要控制的时候越来越频繁,从一年一次、半年一次、逐渐升为每月一次。 这种痛楚比月经厉害千百倍,这恍惚已成为夕家最后一例病状。如她推测,当某个族类变得稀少,近亲结婚就是不得不发生的事情。基因的单一会产生缺陷,恐怕这就是一例缺陷。 当这个时候,夕野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她脆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孩子。 “是谁?” 夕野已经察觉教室后门有人,她厉声喝着,语气却充满惶恐。 等这个人走出来,夕野浑身都软了下去。 ——“陆轻尘。” 他不是走了吗? 她确实看见陆轻尘走了,可没看见他返身绕回教室。陆轻尘一直背靠着墙壁,他听着夕野痛苦的挣扎,是不是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夕野再也支撑不下去,她将要倒下,陆轻尘抱着她扭曲的身体。 那层火红色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这种高温连狼怪身躯都无法抵挡,普通人的身体莫不会燃烧起来? 夕野愤怒地喊着:“走!” 她不希望被人看到这个样子,这个挣扎、扭曲的模样,像是一头可怜的野兽与命运做着殊死搏斗。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谁愿意被看到这狰狞一幕呢? 陆轻尘一言未发,只是将她拥进怀里。 “你......”夕野剩下的字被他肩膀阻塞住了。高温很快损毁了陆轻尘的皮肤,那股奇异的病状在蔓延,似乎要将陆轻尘也吞噬一般。 夕野一度以为陆轻尘是个胆小的人。 可他现在双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宁静的海。他甚至没有说一个字,已让人如此安宁。 看着那双眼,是不是再大的怨火也会平息? 高温焚毁他的皮肤,剧烈的疼痛环绕着他与夕野接触到的每个地方。 夕野也平静下来,她恍惚不再那般痛苦。 —“我以为你很胆小。” “有些人平时或许贪生、或许怕死,可当他们站出来的时候,比谁都勇敢。” “嗯。” 她一度以为自己将承受一世这样的苦痛,独自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渐渐腐烂。陆轻尘让她有了几分希望。 虽然夕家人早已做出决定:一旦对太阳转身,一辈子就只能与黑暗为伍。 夕野不自觉间抓着他的手,陆轻尘感到剧烈的疼痛,不由得轻轻哼着,夕野的手骤然退去,陆轻尘却又抓着她不肯放开。 许久,两人大汗淋漓地倒下。 夕野扶起陆轻尘,他已晕厥。她低声道:“或许你并不贪生怕死,但你好笨哪,真得......好笨。” 第九十三章 诡雾 陆轻尘将夕野送到家门前,草草告别。他总觉得今天特别黑暗,还不到5点,天空竟已昏沉,连夕阳都下山了。 他想去纳崎村上端一探究竟。 浓雾阻隔了一切,陆轻尘在路边买了些零食与水,就朝纳崎村上部探索过去。要到达上部,起先必须跨过长长的坡道,陆轻尘拦下一辆货车。 那种军绿色的平板货车,不大,但满载了货物。陆轻尘轻轻一撇,全是些杂货干粮与日用品。 卡车司机叼着根烟,他左臂有蔷薇刺青,一定纹得久了,刺青都有些变形。 司机问:“咋的?” 陆轻尘道:“能否载我一程,去上面。” 司机道:“我确实是要去上边,但你也瞧见了,这堆货物都已经让这车子到达极限,我实在是不敢多载人了。” 陆轻尘掏出些零钞,“或许这些可以帮你改变主意。” 司机道:“你多重?” 陆轻尘道:“89.5斤。” “上来吧。”司机收下钱,陆轻尘坐进副驾驶,卡车“咣吱、咣吱”地响着,驶入了浓雾之中。 白雾远看浓厚,近看更加恐怖。这样能见度不足十米,卡车的仪表盘也总在20与15之间浮动。无论是怎样的司机,也不敢在这样的环境中疾驰,就像一片白色的炼狱。 卡车在路上,所以才感到道路是真实的,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偶尔掠过灰烬一样的东西,甚是空灵。 卡车司机抱怨着:“呵,这鬼地方真瘆人,无论上下多少次,我总要吓得一身鸡皮疙瘩。” 陆轻尘道:“这里一直这样吗?” 卡车司机道:“雾是一直有的,你说大雁山岂不奇怪?雾气吗总是清晨或雨天河边特别多,可这里的大雾就从来没有消散过。当初劈开这条山路的时候,据说死掉好几个人,都说雾里有东西,吓得跳崖。” 陆轻尘道:“从这掉下去可真是不敢想象的事情。”照卡车开过的行程与坡度计算,他们或许已在海拔两千米左右的地方,从这儿掉下去已经要粉身碎骨。 他问:“还有多久的路程?” 卡车司机道:“还有半个钟头吧。”陆轻尘眉头一皱,还有半个钟头,那岂不是要奔上三千米的高度?他没想到这么高。 卡车司机道:“你是来干嘛的呢?” 陆轻尘道:“我初来纳崎村,只想了解一下这个地方,顺便问问上面哪里可以住宿?” 卡车司机道:“哈哈,有家旅馆就开在门口,虽然破旧一些,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总可以住人的。” 两人顾着谈话,车子忽然擦到东西,剧烈发响! 卡车司机握紧方向盘,急刹在此。 陆轻尘打开车窗,伸手碰到旁边的岩壁。果然大雾太浓,连离山体多近都无法判断,只有擦到边了,才面前看到模糊的岩壁,再往上就被大雾彻底淹没了。 司机握住方向盘,他紧张得不行。 陆轻尘道:“卡车只给蹭了点漆,没事的吧。” 司机道:“不、不是的......我不是撞到岩壁才停下,我是看见车前有个黑影,直接撞了过去。”他口齿都不大清,怀疑自己撞到人了。 两人下车查看,只看见车前有一滩血。 司机人高马大,却差点晕了过去,“我的天哪,莫非......我我撞死人了?” 陆轻尘道:“你确定那是人吗?” 司机道:“雾太大了,我只看见一团黑影。” 四处浓雾重重,天地间仅有白灰两色,甚至脚下的柏油路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他们所踩踏的土地真得是土地吗?这些平整的柏油路,因为长期大雾而凝结着湿漉漉的水汽。那滩鲜血洒在路面,只剩下诡谲之意。 陆轻尘道:“上山下山都只这一条路吗?” 司机道:“不错。你可以看见路面是极宽的,就怕发生事故,所以足以容纳两车并行的宽度。” 陆轻尘安慰他说:“应该不是人。没有人会在这种地方步行,而且车子打着大灯,开得也不算快。可能是动物之类的吧。” 司机道:“说起来,纳崎村上部因为临近大雁山,确实有些野鹿出没。”他望着那滩诡异的血,安慰道:“但愿只是鹿吧......” 司机再检查了车侧身的损伤,两人便又启程。 这次他开得更慢了,车子缓缓驶过大雾弥漫的夜晚,四周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感觉如同被世界抛弃。 陆轻尘道:“照这样下去,开到那里都要八九点了。” 司机道:“本来就要两小时左右的行程,我可不愿再发什么什么意外,稳妥点儿为好。”他还能看见岩壁,有些甚至风化了,容易发生山崩。 这种地方若发生山崩,必是毁灭性的灾难。 司机开着开着,整个车身猛地一震!轮子也打滑,“可恶,擦过个石头。”司机恨恨地骂着,接下来一段路时不时地颠簸。他说山体都老了,不禁折磨了,前阵子台风一刮,路上尽是落石。虽然封路一段时间,大块的都被人清理走了,但难免会落下零碎石块。 陆轻尘一看表,已经9:03。 不过终于到了。 那块路牌的影子隐隐出现,司机刻意开近一些,陆轻尘看见路牌上写“天顶——向前200米。” 陆轻尘道:“为何分出来叫天顶,难道它不属于纳崎村吗?” 司机道:“属于的。只是来往不便,山上便自给自足,少与村众人来往了。这里住的也是些成年人长期居住,没有正在上学的孩子。可能他们也寂寞了,闲着无聊取个名头罢了。” “哦,是这样。”陆轻尘眯起眼睛,隐约已能看到天顶入口的轮廓。 那是张巨大铁架,稳稳地矗立在当中,即便四周大雾,也能看清它的轮廓。 卡车司机介绍说:“这个就是用来提醒司机快到了,尽量减速,那是建塔用的残骸,我们都称呼它‘金箍棒’。” 陆轻尘看着传说中的“金箍棒”,确实十分壮观。当初这么大的东西被人力弄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陆轻尘问:“你说建塔用的残骸,塔是哪里的塔?” 卡车司机说:“在纳崎村下部的森林里有座古塔,本来打算筹资重建,可后来建了一半就给耽搁了,大家就干脆废物利用,把这半塔的铁架用来当路标。”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驶过这冰冷肃穆的铁架。 它见证时代的变迁,终也沦为一堆枯骨,看着它,好像在看钢铁巨人的残骸。 第九十四章 便利店 微弱的灯光在发亮。红红绿绿,仿佛雾中潜伏着的食人巨兽。 卡车司机道:“那儿就是屯口旅店,破旧了点,不过价格便宜。” 陆轻尘道:“这么大的雾,平常怎么认路的?” 卡车司机道:“待得久了,自然熟悉,我想每走几步就该有路标吧。我还要忙,先走了哈。” “再见啊。”打过招呼,司机便驾着那辆军绿色的卡车渐行渐远,不出五十米就连车尾灯都彻底看不清了。 陆轻尘循着灯光走,果真见一古旧旅馆,名曰“阿x旅馆”。牌子中间有块暗红色的污渍,刚巧挡住那个字。这座旅馆看起来确实古旧了,它或许没建多少时间,可支架窗栏都用铁铸的,大雾弥散的潮湿天气里,容易生锈,所以看起来好像经过了百年时间的侵袭。旅馆的外墙也被泡得发胖,鼓起一个个墙包,迎客的木板台阶也已霉变,许多残缺部分就换做石料。总的来说,这旅馆的外观令人发怵。 陆轻尘打开木门,见昏暗的前台仅有一盏枯灯。 枯灯寂寥,人也萧瑟。 给他的感觉就像那本叫作“倩女幽魂”的小人书里借宿的兰若寺。 一位老者手持烛台,从楼梯踱下来。他的步子又慢又沉,在台阶上吱嘎作响,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陆轻尘道:“还有空房吗?” 老者道:“有,随我来。”他转身又上楼去,陆轻尘便跟着他。 老者从衣裳里兜出一支钥匙串,擞擞发响。他的头发不多,仅有的那几丝也已斑白,他咳了一声,恍惚有口浓痰卡在喉咙里。 陆轻尘的脚忽然踩踏,陷阱楼梯里,他赶忙将腿拔出来,喘息道:“我晓得这里老旧,但没想到这么老旧。” 老者只道:“咳......总之小伙子小心点,木头都犯潮了,搁上一脚很容易卡进去。咳咳,卡得不巧骨头都会断。”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潮湿味道。陆轻尘看着自己踩出的大洞,那些碎木险些划破他的动脉,幸亏擦得不巧,仅仅有些皮外伤。 上到三楼,老者说:“你且在这等一等,我去拿些碘酒给你消消毒。”他提着灯去往三楼另一侧,陆轻尘就看着四处,这里的布置就是最寻常不过的普通旅馆,但因为湿气极重,过道间都长出了真菌。 一种灰白色的真菌,大约拇指指甲大小,成群的生长在潮湿的旮旯里。 陆轻尘想靠近看看,浑然发现背后有人!他猛地回头,发现老者已经回来了,他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微黄而错落的牙齿,“这儿的怎不是蘑菇呢?哈哈哈。”笑声恐怖而干瘪。 陆轻尘道:“你可以养着试试。” 老者道:“不必了,反正隔几天新鲜蔬果运上来,我这还有上星期不少存货,再不吃就烂了。” 陆轻尘道:“我肚子真有点饿,这儿怎么结账法?” 老者道:“你打算住多久?” 陆轻尘道:“一晚。” 老者道:“那就5块钱,包食宿,你若现在饿了,我可以先煮顿夜宵给你果腹。” 陆轻尘道:“那就麻烦了。”老者给了他3-1的钥匙。 陆轻尘打开房门,先坐在椅子上休息。 这里还不错,一盏亮度足够的大灯,一副床具,一张乌木书桌与实木椅子。地板则是石制,就不必担心潮湿的问题。他掀开被褥,被褥也是干净整齐,只是因为雾气常年不散,也难免有些阴冷。 陆轻尘将百叶窗掀开一线,看着黑暗而浓厚的雾街,隐约只能见到一些灯光,却根本不知那些发出灯光的地方有多远。 他注意到窗栏外边有防盗铁栏。这些铁栏虽受侵蚀,但异常坚固,他拿手用力去扳,竟只震下微微锈砾,而无法撼动分毫。好像这铁栏防止某些东西进入屋内。 老者敲门。 他将盘子放在桌上,一碗佐料丰富的鲜汤,一杯颜色清亮的黄酒。 陆轻尘本还担心食材霉变,现在看来,至少这家旅馆很有良心,他先啜了口酒,将汤里的佐料吃了几筷子。 老者道:“味道如何?” 陆轻尘道:“还不错,这间旅馆原本叫什么名字呢?” 老者笑了笑,道:“阿平旅馆。” “哦?阿平是谁?” “我就叫阿平,旅馆仅我一人,就叫阿平旅馆咯。” 陆轻尘道:“天顶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老者道:“可好玩了,在这玩捉迷藏的话几万年都找不到人。” 陆轻尘道:“您老这么爱开玩笑,不知对天顶的布局知道多少?” 老者道:“因为大雾弥散,所以各条街道、巷子都是笔直分布,很好认,但是面积太大,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每条街道与重要建筑都有路标,不大可能迷路。” 陆轻尘道:“那我就放心了,还有平日你们都如何上下山呢?” 老者道:“就在旅馆对面的便利店前面有车牌。每天早上6:00出发,会等十分钟左右。但是一天一来回,错过就没有了。” 陆轻尘道:“那麻烦老伯明日早些叫我,4:00左右可以吗?” 老者应允,他说:“不过晚上10点整我就会锁掉旅馆大门,你若要出去,记得及时回来。”老者提着油灯就下楼了。 陆轻尘打算再出去一趟。 他将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填装电池,就出门去。 临行前那老者又用干枯的声音提醒了一句:“记得十点前回来。” 陆轻尘此行希望熟悉一下天顶的布置,他先朝着老者所说的便利店过去,果真在大约两百米的地方见到一座不大的便利店,店前有车牌,而店附近停着一排自行车。 这么晚了,便利店仍有灯火,隐隐能看女人的影子在便利店里忙碌不停。 陆轻尘叩了叩门“有人吗?” 一位中年妇女打开门,她虽生在这云里雾里的地方,人倒是精神焕发,头发也还是黑顺油亮。她说:“生面孔啊,小朋友你来买什么?” 陆轻尘道:“自行车租吗?” 中年妇女道:“租的,租的,一块钱随便你骑多久,但记得按时归还,弄坏了也要你陪修车钱。” 陆轻尘道:“拿好,我十点之前就会还来,不知你什么时候关门?” 中年妇女道:“我就睡在店的二楼,你晚点回来也不要紧,随时随地都可以还车。” 陆轻尘便骑车远离了,他看着这样浓雾蔼蔼的地方,真得有生意吗?天顶的人都有些奇怪,他们好像不常出去,既有闭关锁国的意味,又像是被关在牢里似的。陆轻尘一想感到害怕,还是骑着车探路去。 第九十五章 人面犬 “叮铃铃。”“叮铃......” 恍惚之间,陆轻尘耳畔总有铃声响起,轻而悠远的空铃。 浓雾恍惚会弥散人的心智。 陆轻尘发现车篮有地图,翻出一看,记载着各大街区的模样。甚至有些黑白图片,上标1970年记......奇怪,看照片上的样子,天顶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那时候这里还没如此浓厚的雾气。 陆轻尘见到前路有灯,好像是辆车,车子不在动。陆轻尘靠近打招呼,却见那车前盖已被染成鲜红色的一片,而这车子......正是之前卡车司机所开的绿皮卡。车门已被撕裂,碎玻璃沾着血浸染了坐垫。 陆轻尘并没有找到司机,只有长长的血迹从驾驶座一路延伸到雾里......车子货物还在,司机的尸体也失踪了。陆轻尘心知不妙,即要逃跑,忽见车灯破开的浓雾间有黑影出现。 黑影开始是一头、后来就成了两头、三头.......它们四足行走,不像是人。 陆轻尘无暇顾及它们,只想逃离此处,可他踩着踩着,自行车竟然掉链了,整个人栽倒在地,磕出鲜血,他从车篮取出地图,拼命朝前跑! 他能听见狗叫一般的怪异声音! 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肉般的气味,那些东西越来越近,陆轻尘赶紧张开地图,他在前路右拐应该能看见一家老式烤肉店。 他猛地转过去,敲门大喊:“开门!有人袭击我。” 没有应答,陆轻尘抬头一看,这家烤肉店早已废弃,只剩个“停止营业”的木牌,木牌都已腐朽,发出刺鼻的气味。陆轻尘当机立断,从侧玻璃猛地撞进去!他手边有张沙发,也顾不得多旧多脏,直接就堵在碎窗户边。 莫名的寂静。 陆轻尘没有就此停下,他仔细搜索着黑暗里一切能利用的东西:这是家早已无人的烤肉店,柜台、桌椅一应俱全,桌上杯碟都未收取,还有变成青黑色的肉干,甚至长满了长长的、青色的绿毛。看得出当时人们逃脱的匆忙,烤肉店是紧急关闭的。 “刺啦.....咯啦啦。”像是血肉在玻璃渣上磨砺的声音,那些袭击卡车的怪物就在窗外徘徊。 陆轻尘偷偷凑出半个脑袋。 “哦.....”他努力让自己镇定,看着这些扭曲诡异的东西,他又怎能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冷静? 是人,是狗? 一些血肉黏结起来,勉强像是人形,但他们好像是被拼错的木偶,无比地扭曲,手脚错位、关节相反而突出,甚至是那张似人的脸竟然长在肛。门上。它们用四肢伏地行走,形如豺狗,可身上的“零件”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陆轻尘就这样看着它们,可它们迟迟没有发现,只从扭曲的嘴里伸出一只手......陆轻尘不知怎么形容,就是扭曲的人手,作用好像与舌头相似。 它们发出诡异而凄厉的怒吼,就从窗外飞奔逃走。 陆轻尘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家伙依靠嗅觉与触觉,视力几乎没有。陆轻尘打开手电,在柜台搜到一些钉子与一把羊角锤,还有些调料佐料。他再等了会,确认那些“人面犬”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陆轻尘开始规划:首先他必须在十点前赶回阿平旅馆或便利店,只要通知到人便可。但他已骑出很远,若步行回去,难免会再度遭遇那群怪物,他还是需要自行车才能快速返回。他记得自行车在哪,但是取到自行车后,仍需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修理。 他铺开地图,仔细辨认着自行车掉落点附近所有的建筑。 左右两面都有藏身处。 路程短的是左拐的当铺,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远些的是间旧银行看样子占地辽阔,内部复杂,倒是很适合与怪物周旋。 陆轻尘抬腕看表,现:9:25。 “去银行。” 陆轻尘顺便从烤肉店里顺了一小瓶食用油,方便润滑车链子,羊角锤和一包钉子放进背包。 他一路都很小心,怕那些恐怖的怪物闻见动静蜂拥而来。那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就像人和狗硬生生缝合在一起的产物,看见就会恶心。他一想起,胃里又是翻涌不断。 自行车还在。 陆轻尘大约能看见它,他拿手电筒晃晃,却见层层黑影。 他不敢大意,从包里取出些尖钉,猛地抛去! “叮”一声。 却在寂静夜里格外清亮,那些令人作呕的怪物顿又扑起,可它们什么都没发现......便又扫兴地离开。 陆轻尘皱紧眉头。它们好像有智力,就这么候着,可也无法逃脱。他又将十余颗钉子攥入手中,一根根地丢出,每次间隔都为10秒左右。 就这一分钟,陆轻尘丢出六根钉子,它们也来回奔了六次。 一次都不少。 它们这种低等智慧反而让陆轻尘犯难,这样来返往复,有高级智慧的动物就不会再理睬声音,而它们还会一次次地涌过来。 陆轻尘研究地图,他或许可以先跑到卡车附近,弄出些动静,然后赶紧折返回来。 路程大约......六七百米吧。 夕野肯定没问题,换做他,能否经得住这样的折腾?陆轻尘只能这样做。他小心地绕回去,钻进卡车里,他翻来翻去,“嗯,一只收音机,一把弹簧刀。” 他将弹簧刀与包里的羊角锤都拿出来,打开电台,便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卡车。 他身后响起凄厉的哀嚎! 陆轻尘拼命地跑!这不到千米的距离,却像是天边一样遥远。 他被扑倒在地,他甚至没敢看清那恐怖怪物的面貌,弹簧刀就刺进了它的喉咙。他割断了喉管,这头怪物脖间鲜血汩汩流下,却无法发出任何哀嚎。 它比起人,更像是脱皮的狗,陆轻尘膝盖一顶!将它顶翻在地,抡起羊角锤猛捶!一直锤得那人面犬的头部血肉模糊。他再用弹簧刀割下了它四肢纤长而充满腐臭的关节。这东西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杀这头东西用了两分钟,陆轻尘已经气喘吁吁,他步履蹒跚地朝自行车走去。 第九十六章 噩梦 陆轻尘赶紧扶起车子,他发觉仅仅是链条松了,甚至还没脱位。不过总该小心一点,他朝银行推去,果不其然,银行铁门紧锁。他只得推进旁边的小巷子里进行修理。 这倒容易,他用食油润滑,仅五分钟不到便令自行车复位。他立即骑出巷子! 大雾严重阻隔视线,他仅能估算地图上的距离,免得错过拐弯路口,雾实在太浓了,甚至看不清左右两边。 一个疙瘩! 陆轻尘踉跄在地,自行车摔出好远,他清楚地听见轮胎爆裂的声音。 陆轻尘好似磕到了内脏,痛苦地爬起来,却见自行车前轮被铁夹夹住,已经爆裂。这可是之前来过的路,什么时候多了铁夹子?陆轻尘低头跑向车子,又发现这种大型捕兽夹,仿佛有人料到陆轻尘在这里,要阻止他的行动。 这捕兽夹威力巨大,若被夹到肯定就残废了。 陆轻尘已经骑了许久,离阿平旅馆不远了,便抛下自行车开始慢跑。他用手电筒照着路面,也看着脚下前进...... “嗷呜!”一声惨叫,像野狗被铡死的声音。 陆轻尘果然见到一只人面犬踩中陷阱,正夹中狗头,顿时脑浆爆裂,腐臭的血液与内脏洒满一地。随后就是一阵铁锁拖行的声音......一个魁梧的黑影从大雾中走来。 他好像是人,但带着猪猡面具,****上身,以极其诡异的姿态向前行走。就像朝圣者,他们会用最虔诚的步态去往心中的净土,可这个魁梧的怪人身上布满血渍,披挂锁链,生锈的铁链一直拖在地上,每走一步,就发出细碎的声响。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陆轻尘心里难免发怵。 只见猪猡人扳开铁夹,这样的铁架有数百斤的力道,需要借助工具打开,可他硬生生地将夹子掰开,虎口间流出粘稠的黑色血液......人不是死了很久,才会流出这种黑色的腐血吗? 他用锁链将人面犬捆绑好,忽然朝陆轻尘所在的位置望来! 他能看见吗?猪猡面具没有眼孔,全然又脏又密封.......可他却能透过面具看到人一样。 一双无形的眼。 这种情况下躲也没有意义,陆轻尘就与那魁梧壮硕的怪人四目相对,他觉得怪物在看他,虽然那怪人没有眼睛...... “铃铃、铃.....”铁索再次启动......猪猡人背着人面犬的尸体朝前路走。 那也正是阿平旅馆与便利店的位置。 陆轻尘不知为何,竟跟着他走,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牵引他。 猪猡人一路走进阿平旅馆,陆轻尘就在后边,他眼中所见,好像旅馆更古旧了些,不如说......脏了许多,红色的污渍从大门口蔓延开来,斑斑铁锈是真的铁锈还是鲜血?人光看见,胃里便很不舒服。 陆轻尘推开大门,迎面便是浓重的腐臭气味......刺鼻的味道,像是死掉的动物在水潭中泡了十数天。 墙壁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仿佛无法解脱的灵魂积聚其中,挣扎咆哮。 地面都变红了,好像他离开的一小时内,这里又经历了百年变化。转角处细碎地响着,是猪猡人拖动铁链的声音。 他推开旅馆一直关闭的侧门,原来是间内部厨房。 猪猡人将人面犬的尸体呈在砧板上,砧板黏满血肉,周围发出一种“嗡嗡嗡”,像是苍蝇飞舞的声音。猪猡人端起大刀,猛地一劈!顿将其切得血肉模糊,他不停挥刀,血肉就从砧板喷溅出来,撒到各处。 陆轻尘看着这疯狂的一切。 他竟然无法动,好像有铁钩勾住了他的四肢与脊椎,仅仅有“逃”这个念头,就会感到生不如死。 陆轻尘冷汗直冒,他看着猪猡人将切好的,那摊猩红腐臭的肉块与不知名的佐料一股脑儿倒进大锅里。大火烹煮,整间厨房都弥散着剧烈的腐臭味......陆轻尘几乎要吐,可他怎么吐也无法吐出来,只是干呕。 片刻,猪猡人盛出一碗,将那碗冒着白烟的恶臭肉汤端到陆轻尘面前。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猪猡人没有理会,只将碗端到他面前,拼命朝他嘴里灌,那猛烈的、腐烂的恶臭味长久冲击着陆轻尘的肺脏。他猛地一挥手,将碗打落在地,那粘稠的暗红色肉汤还在喷吐热气。 陆轻尘的喉咙被烫哑,无论想怎么说话,他的喉管都已黏在一起,再无法发出正确的音节。 他艰难地用词语拼凑出来:“你......” ——“味道怎样?” “你、咳,啊......阿平。”猪猡人没有回答这句话。陆轻尘所有的认知都崩塌了,他记得阿平是个老瘦的人,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身形,但一切确确实实在眼前发生,他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猪猡人举高大刀,开始在陆轻尘身上寻觅落刀点......猪猡人瞄准了左腹,他只取着一块肉,好像要将陆轻尘活着圈养,保持肉质的新鲜。 陆轻尘多么想竭尽力气求救,可他的喉管被滚烫的汤水烫的黏结在一起,根本无法喊出来。 手起刀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火红色从墙边窜出,是那头浴火燃烧的鬼马!它高抬前蹄,将猪猡人门顶一踢,便闻胸膛粉碎的声音。碎骨戳碎了皮肉、内脏,猪猡人直接飞到墙边再也不动,恐怖的内伤令他七窍流血,鲜血就从面具的空隙里缓缓流出来。 陆轻尘看见不止是鬼马来了,马背有人。 那似乎又不是人,裹着一席残袍。红色的袍子,他甚至穿着盔甲,腰间还有一柄兽骨做的长刀,背上一杆银枪。 这个“人”被厚重的头盔挡住面貌,声音却想是刚从坟墓里爬起来那么无力:“这里不属于你,离开。” 陆轻尘支支吾吾道:“吗、唔。怎么离开?” 一刀! 鬼马一个回旋,马上人挥刀斩下陆轻尘的头颅。 陆轻尘猛地睁眼,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第九十七章 请假的夕野 怎么回事?近来总被噩梦纠缠。尤其是那个古代战士般的人,红袍黑甲,银枪鬼马,他究竟与自己有多少联系呢? “咚、咚、咚。”房门被人接连敲着。 陆轻尘发现自己还在阿平旅馆的住房,他道:“起来啦。” ——“咳,那就好,我还怕你睡死过去了,错过班车哪。” “现在几点了?” “如客人所说,凌晨四点整。” 陆轻尘收拾行囊,穿好衣服,早饭也没吃便匆忙离开住房。临走前,他可以走到楼下的拐角处,竟然也有着与梦中一模一样的侧门。他扭动门把,门被锁死了。 阿平老头在他身后,冷冷问道:“干什么?” 陆轻尘道:“只是好奇,这里是做什么的?” 阿平老头道:“是厨房。”他推开陆轻尘,用钥匙将门打开,果然是干净的厨房,里边堆积着少量新鲜食材,等着去补充。这里的布置却是记不起来了,但梦里这儿也是个厨房,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阿平老头已经锁上门,没好气道:“未经允许,你就不该随便到处乱晃。” 陆轻尘道:“对不起,不过我这就下山了,没人会来乱翻了。” “......” 他走后,看见阿平老头又端着油灯走上二楼。这里因为大雾环绕,无论白天黑夜,旅馆里总是很阴暗的。 昨晚的梦太真实,陆轻尘甚至无法弄清是何时发生的。他走向对面,看见便利店,出人意料的是店主起得也早,现在又开始营业了。陆轻尘推开门,看见仍是昨夜的中年妇女。 陆轻尘道:“我们又见面了。” “啊。”店家热情道:“你起得倒也真早,需要买点什么吗?” 陆轻尘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昨晚租借的自行车还来没有。”店家一脸疑惑:“什么自行车?” 陆轻尘道:“哦,没什么,我可能记错了,我想问这儿的班车几点到达。” 店家笑了笑,道:“大约六点,会迟些出发。” 陆轻尘道:“那就告辞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呢。” “你真得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只是你昨晚离开店里的时候,有些怪怪的。” “我向来都不太正常,再见。” 他离开便利店的时候,瞥见店旁空无一物,那租借自行车的地方早已消失。 或者说,根本没出现过。 看来他是从那时候就进入了噩梦,而他自己在浑无知觉的情况下走回旅馆,就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难怪便利店的中年妇女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他从包里翻出零食和汽水,在车站附近等待。 这段时间漫长却稀奇。 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天地间苍茫一片,万物灰白。 早晨雾气浓重,陆饮冰眉间湿漉漉的。这里临山傍水,山是千年传说不断的灵山大雁山,水是万物生灵蓬勃生育的生命长江,晨露也清澈无比,陆饮冰闲着等待无聊,就将空瓶树立,采集晨露。 等车来到,他收集的晨露也有小半瓶了,真是不容忽视的巨大湿气。 大巴司机或许比较熟络,若非要形容他的车技,那么秋名山车神该叫他爷爷。一路漂移、旋转,陆轻尘的脸都吓得发白。 当晚卡车司机花了两小时左右的路程,非给他一小时不到就下去了。陆轻尘抵达学校的时候偏晚,倒也准时。 他来到教室,不少人已在那了。 上课铃响,夕野的座位仍然空着。王立群夹着一些手写的资料,道:“班长,汇报一下。” 班长说:“夕野请假,其他人没有空缺。” 陆轻尘只是有些惘然,他望着夕野空荡荡的座位。虽然平常两人总是没两句就吵起来,不过没了她,倒也没了生趣。 所以他这一天就恍恍惚惚地过去了。 回家,他将天顶位置与班车时间记录在大地图上。夜里他继续观察神秘黑影,发现那个人又来了,还在土路边布鼓,又朝前铺了二十米路。 这次他没有听到古怪的声音,是个平静的夜晚。而早上起来的时候,门前也没再出现新的墨印子。 陆轻尘试过擦掉墨印子,可这印子仿佛入门生根,牢牢地烙在门板上,怎么擦也擦不掉了。陆轻尘见着火大,于是便用颜色相同的油漆将整扇门都刷了一遍,这样看去倒是和谐多了。 再者就是那些插在路边的摇鼓,陆轻尘就这么拔掉它们吧很没礼貌,便去买了相同颜色的鼓,直接在路上给它插了个弯导回来时的方向去了。 第二天夕野还是请假。 陆轻尘猜测她有急事,按照她那一犟到底的脾性,有人去掺和还要遭她白眼呢。他今天全神贯注的上课,期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他完成了100次连续转笔,有女生内衣失窃,一群人聚众打牌被发现,各自记了大过,王立群睡觉时被人拔了胡子,凶手暂时不明...... 这些有趣的事情夕野可以唠叨一天,陆轻尘就不行。他趴在桌上沉沉睡去,醒来又是放学了。 陆轻尘今晚精力充沛,全势以待。 黑影先是看见错落的摇鼓懵了片刻,好像狂暴地大喊,然后将陆轻尘布置的摇鼓全都拔掉,按照自己的方向向前铺道。陆轻尘心想:若这真是用于诅咒,那么他能用陆轻尘的鼓,陆轻尘也能使用他的鼓,鼓本身并无魔力,关键在于鼓召来的东西。 陆轻尘早也算好了,黑影将陆轻尘的鼓也铺过来,还是差些距离才能通到家门。 这个人为何不一次性把引路鼓直接插到他家门前,而要用这样复杂且毫无隐蔽性的手法呢?陆轻尘不解,他早上起来就将所有摇鼓都没收了,但着急去学校,也没有再朝房子周围细细查看。 第三天了。 夕野没有一点消息。 王立群要汇报的时候,班长说:“今天夕野......”陆轻尘拍了拍桌案,猛地站起。 众人有些发愣,陆轻尘一向给他们沉稳内敛的感觉,忽然这个样子。王立群道:“你啊,打算干嘛?” 陆轻尘道:“我要请假。” 王立群笑道:“我看不必了。” 班长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今天夕野晚点才到,叫我给学校先通报一声。” 第九十八章 骚扰 陆轻尘便又坐下,一直到上午最后一堂课,夕野才来到。 他看夕野面色憔悴不少,黑眼圈也是深深地烙在眼下,不知这三天经历了什么。 夕野有气无力地坐下,才一会儿便伏在课桌,怎都弄不醒了。 下课时她才起来。 陆轻尘起先没理她,夕野先忍不住了,道:“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轻尘道:“许久没见了,你能有什么事情?” 夕野道:“哎,一言难尽哪。” 陆轻尘道:“那就慢慢说。” “嗯。”她无力地点了点头,道:“我那天回家就断电了,一开始以为年久失修,便去查看电闸。可电闸没有问题,所以我第二天跑去电力所询问,他们说缺少技术人员,可以去边城通知人员过来检修。我那天就跑来跑去忙活掉了。最后他们过来技术员排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电缆被挖出来,偏偏是我家那根被人截断。” 陆轻尘看着夕野苦中带怒的神情,想只被偷食的小老虎,倒也十分可爱。他说:“那你一定很生气喽。” “可不是嘛,我就想着一定要揪出这个孙子,打得他满地找牙。”夕野一拍课桌,愤愤地道:“因为这电缆集中管理,常有位老大爷看管,我便去问那老大爷可曾见到哪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那老家伙却说那天胃不好,并没看见是谁干的。” 陆轻尘道:“是哪个熊孩子捣蛋吧。” “不。”夕野立即否决,她说:“接下来发生了更多怪事。夜半哭声,水池变红......简直就像恐怖电影的情节。”夕野的语气也疲累,“我无数次地在夜里惊醒,想将那浑球揪出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将双手握紧,“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真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影响我。” 陆轻尘道:“我也是深有体会。这些日子总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里主角却总是同一个人。” “哎。”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 夕野从课桌拿出那窝红巨首蚁,看着它们忙碌不断,这连续三天不管不问,它们倒还没有出现伤亡。夕野趴在桌上,道:“好饿啊,它们也饿了好久了吧,怎么全都活着?” 陆轻尘道:“这种蚂蚁很难饿死。就算它们在封闭的环境内,只要还有空气,它们就会吃掉死去同伴的尸体,活着蚁后命令工蚁产下营养卵。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的吃的卵。蚂蚁大军死去的速度与蚁后产卵的速度逐渐均衡,它们或许会从一个强盛的帝国衰落成村落,但绝不会饿死。” “哦。”夕野道:“虽然你说得很厉害,但太繁琐,我只听了第一句。” 夕野道:“我好饿啊,又不想动。” 陆轻尘道:“那你只好饿死了,我去吃饭了,你要来便来,不来就算。” “哎呀,你这个人怎不懂怜香惜玉?” 陆轻尘道:“可我觉得你尿尿都是站着尿的。你究竟来不来?” “我来。诶呦......”夕野极不情愿地从课桌上立起,好似行尸走肉般走出教室。 午休时间,两人在操场边的长廊坐着。夕野道:“如果我们没有一起经历这些事,或许你也会把我当成疯子吧。” 陆轻尘道:“我现在仍然当你是疯子。” “哼,疯子也好。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夕野咬着吸管,没敢砍陆轻尘的眼睛。 陆轻尘说:“我恨不得用光速飞走,这里处处发生命案,诡异事情接连不断......要么是疯子才愿意留在这里。” 夕野眼神忽然黯淡下去。 陆轻尘忽又笑道:“可能我就是疯子。”他看着操场嬉闹的人群,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却都令人羡慕。他感到由衷的快乐,撇去这些日子发生的惨案,大雁山给他的映像是远离世俗,沉寂静谧。 他说:“其实纳崎村发生的凶杀案又算的了什么?许多地方明枪暗箭,连死没死都不知道。至少在这里可以自给自足,相比城市的戾气,我更愿意死在这里。” 夕野的笑容逐渐浮现,可很快收拢回去。她嘟囔着:“这是你真心话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考虑......” “考虑什么?” “没什么,不是大事。我们还是谈正题吧。”她锁紧眉头,认真地吸着汽水,“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你了,今次我来学校,希望你能助我找出元凶。” “你怀疑有人骚扰你?” “不怀疑,是确定。” 陆轻尘道:“好。” 夕野忽然觉得可笑,“之前你总是推三阻四,怕惹麻烦,怎么现在回答得这么干脆?我都不适应了。” 陆轻尘道:“怎么躲都躲不掉,我不想再躲了,如果这就是我必须面对的事情,就算是鬼来吃我,也得让它崩掉几颗牙!”陆轻尘想了想,“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再去找个人。” 夕野道:“是那个头顶鸡毛的神奇人物吗?” 陆轻尘道:“不错。” 放学之前,他找到阿飞,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经过。阿飞说:“兄弟有难,包在我身上!但我又有什么用呢?” 陆轻尘道:“你等同于多了副眼睛,按照夕野所说,那人对她家布置甚有了解,所以很难被发现。我需要你。” 阿飞道:“那你需不需要其他人,我可以找些兄弟过来。” 陆轻尘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你们和兄弟们站一起,就像五颜六色的彩虹,就算牛头马面都得被你们吓回地府去。” 阿飞道:“你这是嫉妒哥的潇洒,哥的美丽。”阿飞回头给他那帮兄弟招手:“哥们有难了,谁来帮忙?” 几个“阿飞”全围过来,五颜六色确实吓人。 阿飞颇显得意,道:“说,你想去当哪家人的护花使者?” 陆轻尘道:“夕野,夕家。” 几个阿飞面面相觑,骑上摩托就跑了。只有阿飞一直咬牙,道:“虽然我比较怕那个女人,但我说过我信你,而你信她,所以我也打算信她一下。今晚我来帮忙吧。” 陆轻尘道:“谢谢。”他看着阿飞兄弟疾驰而去,道:“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是不吐不快,你看你那些兄弟一遇危险就远遁千里,这样的人能叫兄弟吗?你何需为了这样的虚情假意弄成这副鬼样子?” 陆轻尘道走了,约定晚上6点在夕家古宅前的路灯汇合。 第九十九章 防御 晚上有些吓人。 阿飞如约而至,看着昏沉的路灯,路边野草丛生,鸣虫低语。而天边又是那么昏暗,蝴蝶在滚烫灯泡附近扑腾,一夜之后,也会精疲力竭而变成路灯下的那些尸体吧。 有只绿皮壁虎就在路灯下等待,一有昆虫力竭掉落,就被它吞入口中。 阿飞看着蝴蝶盲目飞舞,野里阴风阵阵,难免也感到一丝恐惧。他喃喃道:“哎,这陆老弟怎么还不来哪。” “我来了。”陆轻尘过来,阿飞道:“你可急死我了。” 陆轻尘道:“不是说好六点吗,他将手表给他看看,秒针正好指着六点,一秒不多、一秒不差。” 阿飞道:“你可真神了,好,现在说说计划吧。” 陆轻尘道:“主要是随机应变,旨在找到那个作弄夕野的人。”陆轻尘说:“这里不方便说,你与我一同到夕野家里谈论。” 阿飞犹豫片刻,还是说:“我答应你。” 陆轻尘道:“你双腿都在抖,却如此爽快地答应我。” 阿飞讥笑道:“难道你们还能把我杀掉分尸不成?你既然是我兄弟,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陆轻尘道:“好兄弟。” 他觉得阿飞不错,或许是因为他够简单。有什么就说出来,绝不会暗里给人放刀。 走过那些古代杨树与樱桃树,夕宅就坐落在一片黑暗之中。鬼影曈曈,夜鸟惊啼......阿飞道:“果然邪气,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陆轻尘道:“你在纳崎村的时间肯定比我长,顺便给我讲讲这里的事情呗。” “嗯,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两人继续走着,因为夕家前路的几排路灯都坏了,是一段完全漆黑的路程。阿飞说:“太多事情都只能算是传说,唯一值得说的,就是苍狼山大火案。” 陆轻尘道:“我听过,说是雷电劈中山林,还将苍狼山上的古刹彻底烧毁。这顶多算是意外,你何故说是大火‘案’呢?” 阿飞道:“因为,有人蓄意纵火。” 陆轻尘的眉头一瞬间锁紧。 阿飞接着说,“那次大火有人死去,你也知道火烧到了古刹内,而那里本来住着一家子。可是熊熊烈火呀,外面隔了几千米的山林,整间古刹又是木制的,就像地狱的蒸笼,将被害者的皮、肉、骨都烧化了。那家人太惨了,太惨了......” 陆轻尘道:“那家人究竟有那几个呢?” 阿飞道:“出现的干尸共有四具。可惜四具都残缺不全,一具没有上半身、一具缺双手、一具没左脚,剩下一具缺右脚与躯干。” 陆轻尘道:“你不觉得诡异吗?” 阿飞道:“诡异的还有呢,他们在那样的大火中还奋力挣扎,朝逆风方向跑,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他们真得跑出了几百米,将近千米。” “你是说在烈火蔓延的森林里,他们用血肉之躯差点跑出了?” “不错。”阿飞说着,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首先是浓烟,火灾大部分人都是被二氧化碳等有毒物质活活熏死,苍狼山那次的火灾,更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更别提熊熊的火。 人的皮肤在火焰高温下仅能坚持小一会儿,大约一分半钟,90秒左右,人的皮肤就会被烧穿,化脓,内脏也因高温而毁坏......而且人本身就是易燃物,厚厚的脂肪和汽油一样容易引火。90秒人能跑多快?400米差不多了,而他么面对的还有烈火,山中崎岖的道路、身上所受的折磨,烧伤、窒息、痛苦......他们又能跑多远?可能一百米都跑不到。不,在十米的地方就会倒下。 阿飞道:“当时警察也奇怪,说人的求生意志真是强烈,他们差点儿就能逃出生天了。可惜......”阿飞摇着头,“可惜他们还是烧成那个鬼样子。” 陆轻尘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问,“你知道这家人姓什么吗?” 阿飞道:“本来我不想说,但我必须告诉你,这家人姓夕。” 陆轻尘道:“可是我听说纳崎村只有一户人家是姓夕的。” 阿飞道:“没错,是她。” 陆轻尘道:“难怪她总是有些郁郁不乐的阴霾藏在心里。”他曾设想过夕野的经历,是什么造成她这种性格。现在看来,她没变成心理病态已经很了不起了。 阿飞道:“我知道你可怜她,但经历了这些事情,你不会怀疑她心理有些问题吗?” 陆轻尘道:“哪个人心理没有问题呢?你没问题吗?” 阿飞默然。 不过陆轻尘还是问出了惊人的一句话:“关于尸体,你不觉得很古怪吗?为什么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它们都残缺的很......蹊跷。” 阿飞也仔细想了想,忽然路中间窜出一道黑影! 一头黑猫。 阿飞捂住心口,道:“吓死爹了。”猫确实是夜行动物,不知是哪家养的溜出来了吧。 陆轻尘道:“民间传说见猫死,黑猫可是代表厄运的,你小心点。” 阿飞道:“我运气从来就没好过,还怕有多背呢?” 这段没有路灯的路就到这里,两人来到夕宅前,陆轻尘那个问题自然也没得到解答。他惊讶得发现夕宅前加了一道铁栅栏。 夕野将大功率探照灯打过来,直打得两人头昏眼花。 ——“来者何人。” 阿飞道:“你爸爸,快关灯,眼睛要瞎啦。诶哟,我错了,不敢骂了,别再照啦!我错了!” 几人进屋商榷。 夕野已弄得草木皆兵,满屋戒备。 陆轻尘道:“你这是干嘛?打仗呀?” 夕野道:“差不多。” 陆轻尘道:“你那三天干的事情可真多,现在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还怕什么?” 夕野道:“我、我才没怕。反正就是不爽,那个人当我夕野是吃素的,我绝对要揪他出来。” 陆轻尘道:“哎。我请求长官将防御工事地图与各个据点告诉我,方便对敌。” “好的,士兵!”夕野和他搭腔,看得阿飞眉头一挑一挑的,这两人真是有意思,若夕野平常也愿意用这幅欢快的面相与大家相处,说不定全班男生都想与她交朋友呢。 陆轻尘将图纸一展。 “好,我看看......” 第一百章 解惑 陆轻尘仔细斟酌着,发现正巧有两个小坡,可以分别观察到夕宅左后方与右后方的位置。便道:“等下你只管观察前方,我和飞哥一人一个位置。” 夕野点头,她咬牙道:“非要揪出这个孙子不可。”她给两人都派了望远镜,甚至还有照明棒。 陆轻尘很好奇,“你从哪搞来的?” 夕野道:“那位老婆婆呀,她店里积压了不少货物。” 陆轻尘道:“我总听你说这位老婆婆,可我却没空去见一见这间传说中的杂货铺。” 夕野道:“你不信,自己坐车去看哪!” 陆轻尘道:“不必了,我看也没什么意思。” 夕野道:“你连去都未去过,怎说没有意思?” 陆轻尘道:“我也没吃过屎,可知道屎不好吃。” 阿飞凑上一句:“他说得真有道理。” “哼,懒得理你们。”夕野道:“一般都是半夜里才发生怪事,你们要不要先来查看一下?” 陆轻尘道:“带路。” 夕野先领到大院,“夜半时分,我总在这里听见鬼叫。” 阿飞汗毛直立,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什么阿飘啊?我、我告诉你你可别吓我,老子、是、是吓得的!” 夕野道:“你别这样啊,我也觉得有些吓人了。” 陆轻尘道:“鬼叫?莫非你见过鬼,所以知道它是怎么叫的。” 夕野道:“反正就是那样,凄厉哀怨,久久不散......像孩子在哭泣。” 陆轻尘仔细看着四周,并无奇怪之处,只是靠围墙的大树上有只鸟窝。窝中早已无鸟,好似刚筑的新巢,却给人硬生生地摧毁了。陆轻尘道:“什么鸟在那筑窝?” 夕野道:“不晓得诶,不过老人家都叫它‘夜猫子’,若哪家新葬死人,它就会在坟头鸣叫,常常要持续一夜。天知道这有没有科学依据。” 陆轻尘道:“当然有科学依据啊,以前穷人下葬连副棺材都买不起,所以就直接挖个坑埋了。鸟儿就用爪子刨土,吃人的尸体,它们吃饱了,自然有力气叫了。” 夕野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对的。” 虽然鸟去巢空,但陆轻尘拾起地上一根翎羽,发现是鹧鸪。 岭头行人少,天涯北客稀。鹧鸪啼别处,相对泪沾衣。古时候就有诗句来形容鹧鸪叫声的悲切凄苦,所谓半夜的鬼叫,多半是这只刚来筑巢的鹧鸪所发出。 陆轻尘道:“我想鸟是不会随便叫的,你前两日大约什么时候听见鬼叫?” 夕野道:“半夜,子时,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吧。” 陆轻尘道:“你所说的那些灵异现象也是这个时间段发生的?” 夕野点头。 两人又进去内堂,面朝一幅等身镜子,夕野道:“当夜我跑出来一看,竟然看见镜内有具鬼影,待我打开灯,鬼影却不见了。还有水池的水,开始还很正常,总是用着用着就变成鲜红色。” 陆轻尘去水池嗅了嗅,闻道一股铁锈的味道。 他笑道:“看来,果真是有人作祟!” 陆轻尘道:“水龙头内是不是藏着一些东西?”夕野反手摸去,果然摸出一块用布纱包裹的东西。那块东西已经融化大半,与水结合,就变为鲜红色。 “k溶液遇水变红。”夕野这才发现。 阿飞又去看那面镜子,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一片薄薄的活动板,“难怪那么诡异!这活动板将镜子拉下的时候就会出现背后的影响,而一拉上便又恢复成镜子。你绝对是被人作弄。” “而你每夜听到的鬼叫,就是有人翻越围墙,鹧鸪所发出的警告声。有人嫌鹧鸪鸟碍事,所以将它们驱赶掉了。” 夕野道:“那么这家伙就是依靠这大树翻墙进来,可恶!” 陆轻尘看着夕野满面憎恶,道:“还未弄清楚状况,你可别把他活活打死喽。” 夕野道:“还能有什么状况?多半是他。” 陆轻尘道:“他?” 夕野攥紧拳头,口中尖牙刹现,“我刚转学回来时,只想和正常人一样读书生活。可他!他总是骚扰我,四处散布关于夕家的谣言。我那天实在恼火,就......” “就打断了他的腿。”陆轻尘抬头看着她。 夕野道:“是的。我故意用脸去凑他的篮球,让他理亏在先,然后狠狠揍他一顿,没想到心里那头野兽驱使着我,一时难以收回......” 陆轻尘道:“这种人确实可恨,他活该断脚。” 夕野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将他膝盖以下都撕掉了。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他们像在看一头野兽般盯着我。可我只是......算了,或许我就是只野兽。” 陆轻尘沉默良久。 他说:“如若真是此人在作弄你,那他也不算坏,没有想杀你。有机会的话,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夕野道:“嗯,但先要抓他个正着。” 众人合作,给大树下的落脚点设了一个超级无敌夺命连环套。总之这个人无论怎么下落,都要踩到其中一环,然后被高高套起来。 夜半。 万物寂寥,因为鹧鸪早被赶走,自然没有了前阵子吓人的啼哭声。 一行人弄不来无线电,只能顾着自己,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影迹。 陆轻尘伏在石头后面,上边用树枝与藤蔓搭建了一片伪装网。他已经适应了夜色,月光朦胧地洒在路前,那新长的草叶都变成惨淡的白色......恍然之间,草叶唰唰作响。好似有人在上面奔跑。 陆轻尘急忙用望远镜跟随,发现黑影奔跑迅速,他快速地穿过灌木丛,在草地上迅速地奔跑!陆轻尘印象中此人可是个独腿的人,怎能跑得如此灵活?宛若在飞诶。 他见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到夕宅前,观察了会。 或许是在喘息。 黑影在千米外跑到夕宅前仅仅用了两分钟不到,超过了以往任何记录。陆轻尘越看越奇怪,他放心不下夕野一人,等那黑影翻上了大树的枝丫,陆轻尘用手电筒朝着阿飞闪了三下,两人也随着进入夕宅。 第一百零一章 神秘狙击 黑影翻身上树,那古旧而结实的老榆木吱嘎作响,几近断裂。 陆轻尘与阿飞在一旁看着,不免觉得奇怪。“那树干起码能承受两百公斤的重物。” 阿飞道:“不错。难道此人就有两百公斤重?他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呀。” 他下落的时候右脚进入套索,整个人仍未悬起,绳索竟已被割断。黑影从腰间悬出一把匕首,雪亮发光。他就在眨眼之间抽出匕首,然后割断了绳索,匕首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月光下会泛起黯淡的银光。 这个人警惕地望着四处...... 陆轻尘清楚地看见他膝盖关节的动作,能与正常人一样弯曲,这个人不是他们想找的。现在还带着匕首闯进了夕宅。 陆轻尘猛地打开手电,在黑影身上晃动几圈,黑影瞬间就锁定了两人的位置,提刀奔来! “走呀!”阿飞拉起陆轻尘就跑,两人利用地形迂回,躲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那黑影似乎犹豫了,他转身,又面朝夕宅的方向。 陆轻尘低声道:“飞哥,你打人疼不疼。” “我尽全力,就怕把人打死了。” “我用自己引他过来,你就从背后尽全力砸他。 “明白。”两人暗地里分散开来。 那黑影已转身,陆轻尘就从灌木丛中立起,他大喊一声:“这里!”黑影闪电般冲来,陆轻尘这才看清是个穿衣服的男人。 黑色的衣裤,厚厚的鸭舌帽挡住大半边脸。 是那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着陆轻尘显然也吃了一惊,可他的匕首并未放下,陆轻尘抬手就是手电筒,直朝黑衣男子双眼照去,希望可以照得他眼花缭乱。黑衣男子遮住眼睛,仅凭感觉掐住了陆轻尘的脖子。他嗅了嗅,“你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他的手松去几分,好让陆轻尘开口说话。 陆轻尘道:“你又是谁?”他看着阿飞从背后蹑手蹑脚地接近。 就是现在! 阿飞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黑衣男子的后脑。黑衣男人头也未回,往后一拳便将石头粉碎! 齑粉洋洋洒洒地落下,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手套都磨碎了,而他的指头也被打得血肉模糊,阿飞手还未放下,那柄银色的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他手上没有手套包住的部位,一接触到匕首的锋刃,便嘶嘶地冒着白烟。他自己好像也注意到这点,很快将手指收到木质的刀柄上去。 陆轻尘捡起落石,黑衣男子则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 ——“别,我没恶意。” 陆轻尘与阿飞对了对眼,黑衣男子这才收起武器,转身朝夕宅走去。陆轻尘细细看着黑衣男人,发现他身上多处有伤,衣服也仿佛被猛兽撕裂一般,留着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陆轻尘道:“我认得你,你几乎要杀死我!” 黑衣男子道:“你无法理解这一切,总之现在,我需要确保夕野的安全。” 陆轻尘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男子冷冷道:“我是她家长。”这下头也不回,直接进到里屋。门未打开,黑衣男子道:“你来开门,记得先躲一下。” 陆轻尘刚将门推开一线,夕野迎面打来一棍! 黑衣男子一把将陆轻尘拉退几步,这才免得被她打死。夕野先是一惊,当她见着黑衣男子,便道:“怎么是你?” 黑衣男子好像在笑,对陆轻尘说道:“怎样?” 陆轻尘道:“我信了,你倒对夕野的脾气了如指掌。” 黑衣男子道:“若你挨过几百次闷棍,我想也不会忘记她鲁莽的脾气了。”他望着寂静的四野,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进去说。” 临走前,黑衣男子用树枝给大门门栓加固,可他手受了伤不太好使,陆轻尘就帮他堵住门栓。 “一定有人盯上这里了。” “如果是人,那就好办多了。” 他拖着满身是伤的身躯走了,陆轻尘紧紧跟在后边,暗忖:他言下之意,难道对手不是人?又是有狼怪有关的事件。 进到里屋,黑衣男子又从窗户观望,确认无人跟踪,这才打下了百叶,并熄了灯。 几人围坐在窗边,只能看见朦胧的脸。 黑衣男子这才摘下帽子,陆轻尘虽然看不清他真正的样貌,但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双眼,还有那双灵动非凡的眼睛,倒与夕野几分相似呢。 黑衣男子道:“你们现在有什么问题?” 阿飞道:“有,你究竟是谁?” 黑衣男子道:“我姓夕,叫我文山就行。” 陆轻尘眉头锁紧。他姓夕意味着什么?当年夕家全灭,仅存夕野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陆轻尘回忆起阿飞所说的苍狼山大火案,共四具尸体,其实是三具,第四具是用前三具骨骼的残缺部位拼凑而成,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眼前这位自称“文山”的男子,其实就是当年夕家其中一位幸存者。 陆轻尘道:“我听说你们全死了。” 文山道:“我确实死过了,夕文山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相比被全村人针对,我还不如成为死人。” 他这句话实在有太多含义了。 但文山似乎只关心夕野,他说:“来不及了,你必须尽快跟我走。” 夕野疑惑道:“为什么?你毫无预兆地消失,现在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叫我离开这里?” 文山仿佛迫到万般无奈,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们将献祭时间提前了。” 夕野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忽然坐倒在凳子上,她问:“提前多久?” 文山道:“比想象中快得多,今年就会发生。” 夕野就在那里,双眉轻蹙。旁人即使不理解发生何事,也必晓得这件事有关生死,才能令夕野这么紧张。 夕野道:“就是因为你复仇,他们才察觉到吧。” 文山不言不语。 夕野道:“我也恨他们,但已经过去十年了,整整十年,你还是那么争强好胜。现在我们随时都可能丧命。” 文山道:“如果你跟我走,就能彻底远离这片地狱,我们可以搬去一座孤岛,再不用受到旁人的冷眼观看。” 夕野道:“我不走。” “不走,会死的。” “那就死吧!”她忽然爆发出这样一句话。“我们毕竟流传着这样的血脉,无论到哪里,都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文山绕了绕手腕,陆轻尘发现他手指已经恢复,甚至长出了全新的皮肉。 “随你便。”他刚刚站起,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 ——脑浆迸溅! .308步枪子弹携着巨大的动能将他额头射穿。文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下,鲜血蔓延一地。 “有枪!”陆轻尘大吼,第二发子弹却已射出。这一颗子弹是奔着夕野脑袋去的,却见文山的“尸体”起来,用手缓了缓冲击。子弹射穿手臂,还是打中了夕野的额头。 陆轻尘赶忙将夕野拉到隐蔽处,飞哥也叫骂着找到掩护。 窗边只有奄奄一息的文山。 第一百零二章 文山 文山大吼:“走!”一发子弹又射穿了他的脑袋,紧接着第二发打碎了他的左眼。 陆轻尘不能逞强,对方简直就像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并晓得文山难以被正常手段杀死,枪枪攻击他的要害。陆轻尘看着夕野,她头部中枪,弹头却没射穿颅骨,他将弹头拔出来,夕野的伤口便开始复原。 夕野微微睁眼。 她听见枪响,猛地跃起,将文山面目全非的尸体拖入隐蔽处。就这个瞬间,她又中了一枪。 千米外的树林,有人收起猎枪,一声长叹。 “搞定没?” “应该没问题了。” “我们不是为了‘应该’而来。” “你这么担忧,不如自己去看一下。” “说的也是。”那人忽然脱下上衣,骨骼隆起,在月色下发出瘆人的嚎叫。 屋内,夕野攥着文山满是鲜血的手。他还有一些气息,但微弱的就像风暴中的烛火,随时都会泯灭。嚎叫声响起,阿飞紧张道:“什么玩意儿?”陆轻尘道:“别管了,赶快利用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堵门,我来堵窗。”他们一阵忙碌,陆轻尘惊奇地发现自己已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 每寸地方都那么清晰,就像夜行动物该有的视野。 他看见夕野捧着文山的尸体,另一只手却去拿那火烛。陆轻尘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失去理智了吗?” 夕野道:“恰恰相反,我很清醒。” 文山也用仅存的意识推动夕野的手,将火烛推向自己。陆轻尘立即松开了手,他不了解其中缘由,但这既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自己就不该瞎掺和。 烈火很快烧着了文山,夕野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就算在烈火之中,也没有放开分毫。 文山几乎在靠潜意识活动,说话也支离破碎。 “我、没救了。” 夕野道:“你十年前没有放开我的手,我现在也不会轻易松手。” 烈火开始融化他的表皮,皮肤已经焦黑溃烂。他忽然笑了,努力地撑起自己的身躯,一手挖如自己的胸腔,将那闪闪发亮的核心塞入陆轻尘胸膛。 ——“他们以为结束了,但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噩梦。” 文山猛地撞向大门,陆轻尘急忙避开,见他身披熊熊火焰,宛若已成了火人。他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开始变异,骨骼变粗、肌肉暴涨,连眼睛也发散出猩红的血光。 荒野之中那头黑色狼人竟也吓得呆住,回头逃窜。 可他远不及文山变异后的速度与力量,被死死抱住,火焰窜上黑狼的身体,就像两团火球在荒野内燃烧。文山一爪撕烂了黑狼的腹部,肚肠就从内部流出,蔓延一地。黑狼还在哀嚎,文山却一口咬进了它的喉咙。尖牙在眨眼间切碎他的喉管,鲜血猛地喷洒出来。 “呯!”远方的一枪打中文山的头部,文山终于停止动作。这片刻的停顿便给黑狼反扑的机会。它即刻挣脱文山,跑到水潭处熄灭一身烈火。 枪声不绝于耳,又响了七下。 黑狼刚从水塘仰起头来,便见到那浑身浴火的野兽又扑了过来。虽然身上多处枪伤,但丝毫不减这头野兽的迅猛与疯狂。黑狼猛地扑起,一爪拍碎文山的膝盖,文山这才处于下风。他很快连搏斗的力气也没有了,烈火已经烧到他的骨头,他的经脉再也没有行动的能力......他瘫倒在地,燃起了路边的野草、灌木...... 森林深处大吼着:“走!” 黑狼却一爪挖进了文山的胸膛,空荡荡的,他想找的东西已经没有了。烈火将继续燃烧,星星原火将夕宅古老的围墙照出红色。 夕野眼里也有红光掠过。 她的眼神冷酷而残忍。 陆轻尘则努力摸着自己的胸膛,刚才文山将体内某个东西塞入了他的胸膛,除了皮肉撕开的剧痛,他现在已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伤口都在痊愈。 阿飞已经吓呆了,“他、他们,这一切是......” 夕野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她的眼神却像变了一个人,只是望着这片燃烧的草地。 陆轻尘道:“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夕野道:“我知道他们有两个人,这就够了。以后的一切都会很平静,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吗?” 陆轻尘低声道:“但愿你真得这么想才好。”他还未看过这样的夕野,目光中藏着仇恨、冰冷、恶质.......她现在一定已经在盘算计划。 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想瞒也瞒不住了。 陆轻尘道:“你打算告诉我了吗?” 夕野道:“是的。从前有一座山。” 山上除了庙,还有一家隐世避退的四口之家。这正是夕家。夕野的父母有两位儿女,一位是夕野,一位便是夕文山。 是同母异父的一对兄妹。 显然,他们的母亲遗传着一种神秘血脉,那种强大的力量甚至是造成纳崎村出现狼怪的原因。不如说他们的另一名字:狼灵。 神话志异所记载的狼灵真实存在着。 但他们何尝不是这么稀少?纵然有着人类两倍、乃至三倍的寿命,他们也无法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 苍狼山内的古刹是个好去处,他们就隐居在此。 但纳崎村内始终惧怕夕家,就算他们远避在苍狼山,也还是遭到别人的毒手。有人放火烧山,最先死掉的是夕文山的父亲,他只是普通人类。而两人的母亲就用肉体将他们保护住,送到了安全地带,自己也被烈火焚烧而死。 夕文山为避人耳目,刻意将两具尸体折断摆放,加上古刹后的野冢中寻到的小孩尸骨,摆成了四具各自残缺的干尸。 夕野被远亲带走,等夕野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夕野仅仅是原来夕家的亲戚,而非这家人中的一份子。 所以他们不会对夕野下手。 但夕文山最近回来,并向当年几位怂恿放火的李家人等复仇。 他知道那些事情是李家人怂恿的,因为他们已经一手遮天,唯一惧怕的就是夕家的力量。夕家确实在守护着纳崎村,一旦有人做出出格之事,他们绝对会在第二天被人发现残缺不全的尸体。李家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只有下狠手。 或许夕文山这个人不善交流,脑子还是有的。 那些遗骸因为有些不匹配,多少会引起怀疑,他从远亲那听闻夕野回来,生怕她再次成为那些狼怪的众矢之的,所以先下手为强。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做得不够干脆。 现在他被干掉,其实也早在自己的下策之中。他来到纳崎村时就决定好了,如果复仇成功,那就最好;若不成功,狼怪势力也会觉得他才是夕家正宗的后人,会杀了他,而不再纠缠夕野。 “你还想知道什么?”夕野话语冰冷。 陆轻尘道:“我想知道,你是真的打算放下这一切,还是在心里盘算着可怕的事情?” 第一百零三章 枯藤老树昏鸦 她眼里有火,烈火烧到边缘,逐渐熄灭。 文山的骸骨无法被烧毁。她只有抱起他的尸骸,走进密密的森林。陆轻尘看着这一切,阿飞低声地说:“还不去追?” 陆轻尘道:“我追过去,不过是给她添乱。” 阿飞道:“添乱也好,你不觉得她刚才的眼神很吓人吗?这一切看似结束了,但我总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阿飞开始收拾东西。 陆轻尘忽然大吼:“那就来场暴风雨吧!” 阿飞甚至被这吼声吓破了胆,临走前还是送上陆轻尘一句:“早该听我的,好自为之。” 那夜狂风大作,陆轻尘坐入大堂,就坐在那只木椅上,不曾言语。 风后来越来越大,屋外竟然电闪雷鸣,飘起了雨。雨水开始时丝丝缕缕地飘,后来就如天洪泛滥,锁雁江汹涌咆哮,江流暴涨!荒野中的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许多生物在这一夜受尽折磨,蚁窝被淹,鸟巢冲毁,连大雁山上横行的虎豹都缩在洞穴中,低声咆哮。 黎明时分,陆轻尘才见到夕野这个人。 她浑身沾满泥泞,手里拿着一把铁铲,远远看去,就像游荡的幽魂。闪电撕裂天幕!她面颊苍白而惊恐......她丢掉了铲子,像行尸走肉一样走进内堂,跌进陆轻尘怀里。 她埋头颤抖着。 陆轻尘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任由她抱下去。 “你好些了?” 夕野点点头。陆轻尘看着她的眼睛,这不是夕野最平常的时候么.......他说:“我真怕你突然迷失了自己。” 夕野眼眶发红。她说:“我早已不是自己了,我那些感觉越来越强烈,它们会把我变成一具冰冷残酷的机器。” “就像文山那样?” “不、不......”她道:“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我,同母异父,我才是最纯净的血脉。从十年前那个时候,他就决定代替我死去。” 陆轻尘道:“你安心了吗?” “安心了。” “那就歇一会吧,很快就要上学了。” 她去浴室洗浴,将脏污泥泞的衣服褪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皮肉.......它们是如此真实,但在皮囊之下,究竟是怎样的怪物?无数情感交织在她胸口,痛苦、悲切、愤怒......她仿佛要被野兽吞噬,变得不像自己。 陆轻尘何尝不是这样。 他现在的视力已经与狼一样,无论在多漆黑的夜里,他始终能看得清清楚楚。这点,让他感到恐惧,因为他又对人肉有些渴求。 夕野洗浴出来的时候,陆轻尘已经不在了。 他一定回去了。 那天上学,两人没说一句话。直到暮色昏沉,夕野也早早地归家去。陆轻尘独自一人上到学校天台。 天台通常有锁,但陆轻尘今天心情特别差,用老虎钳一剪,锁便断裂。 他只看见今天的暮光特别红。 残阳如血。 是妖异的血色,不属于人间的颜色。这种凄美的颜色容易令他回想过去,或者与近来奇特的梦境联系在一起。 犹记得风云咤变的战场上,战士立马崖头,底下是尸骸铺成的道路。 残甲断枪、破盾红血....... 还有那个时常出现在梦境里的人物,陆轻尘自此之后就没再做过梦了。他经历了纳崎村天顶的恐怖梦境,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掐断了联系,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的梦境掐住、撕碎....... 今天的夕阳异常红艳,好像是被夕野的力量所影响。陆轻尘不得不有这样的错觉,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每次闭眼,就会看到夕野从森林里走出时那双恐怖的眼睛。 第二天的夕阳依旧鲜红。 第三天、第四天......陆轻尘回家倒头便是睡觉,而每天的夕阳都是这么红。 他向王立群讨教,王立群说这是天生异象,数年一轮,在那一夜,纳崎村人家家户户闭户不出,不然就会遭到诅咒。而这血红的夕阳一直持续下去,说明“那一夜”的降临已不远了。 陆轻尘这日又早早地归家。他走在青草翻飞的路上,心绪却一直翻涌。他感到迷茫了,就沿着路一直走下去,走过家门也不晓得,一直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眼前残林破朽。 枯竭的藤蔓、万年盘踞的老树、如血残阳照耀着这片死去的树林,还有乌鸦长长叫唤。叫声迂回婉转,一直流到错节的树根之间。 这是哪里? 陆轻尘踢开积满土尘的残枝,回头也能看见陆宅。这里应该就是绕过了锁雁江,一直朝前路的方向走。这里除了恐怖,还让人感到寂寞与萧索。 这些老树无故死去,风吹过枝头,枯叶掠过陆轻尘的耳际。 不寒而栗。 可空寂的老树之间,好像有人在呼喊着:“向前,向前走......”声音沉重无比,像是钢铁,或者就是老树本身。 他不自觉地深入其中,寻找声音的源头。等他仔细去听、去看,才发现声音无处不在,是每棵死去的树木都在召唤他。所以声音层层叠叠,沉重沙哑....... “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陆轻尘大喊道。 “我们、我们并没想让你做什么。”死树们回答他,陆轻尘又怒喊道:“你们是谁?” “我们......”众声音忽然淡下去,只有他面前一棵巨树的尸体回答着:“我们,不过是你造成的遗骸。” 陆轻尘仔细看着眼前这棵树。 它虬枝错节,树根都有数十米,一直深深地扎入土地。它的叶几乎没有,它的枝枯朽殆尽,最后一缕生气,也给寄生的斛类植物吸取殆尽。它已经死了。 陆轻尘还在问:“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是疯了吗?还是失去理智了?”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感觉很痛。可痛并无法区别梦境,就算他在天顶的时候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疼痛,他还是身处梦中。 不会痛就是在做梦,纯属无稽之谈! 陆轻尘还在问,可老树再也不回话了,风吹过枯枝,就像阵阵哀息声。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朝树上一拳!他打出血,殷红的血就从树身流下去......流到树根,树根忽然抽动了一下,好像底部埋着什么东西。 陆轻尘拾起枯枝,迅速地掘取着树根下的土地。 第一百零四章 巨石像 挖开地下七尺,待他看清地面下被树根缠绕的东西,顿时面色发寒。 那竟是一具尸骨。 尸骨身着盔甲,乌黑发黑,显然已有年月。它至少已沉寂千年,身体被错综复杂的根枝所缠绕,在残阳的光辉下,显现出淡淡的红色。尸骨就在这里,那盔甲前烙刻的猛虎徽记虽已不大清楚,但也能令陆轻尘隐隐地想起一些事情。 好像与那梦中人所属同一支部队。 他究竟是谁? 那具尸骸恍惚动了,扭头看着他。四周风声呼啸,骷髅空洞的双眼似乎充满着愤怒与不甘。 四周飕飕地响,那无数重音又在他耳畔响起:“是你,是你,你害我们永远在这里受苦。让我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肉体腐烂,无数蝇虫在上面产卵......野狗撕扯我们的内脏,蛇从眼眶里钻出来。” 无数声音冲击着他的耳朵,陆轻尘耳根竟在流血,他努力捂住耳朵,可声音仿佛是由另一个世界来的,避无可避。 他大吼道:“你们究竟是谁?”猛地揪起那具尸骸,狠狠朝地上摔去,顿将枯骨摔得四分五裂。 耳边还有那凄苦的嚎叫声,陆轻尘几乎要发疯了,他将旁边的树根挖出,竟又藏着一具骷髅;再挖,还是一具骷髅,难道这整片死去的老树林,这近千棵死树底下都埋着一具骸骨?它们颌骨开张,发出几乎能击碎人耳膜的恐怖声音! 尖叫声,混着一些刀剑锵锵、鲜血飚溅的声音,还有女人哭喊,被撕开衣服的衣服的声音,甚至是婴儿被刺穿在枪尖,血缓缓淌下枪身的声音。 陆轻尘只是听着,为何会浮现出这些画面?他更加疯狂,大喊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想要解脱。”骷髅猛地转头,骨骼劈啪作响,竟然立了起来! 整片老树林轰然作响,无数尸骸从地下爬出,它们破开尘封千年的土地,啸起一身枯朽的白骨。转眼间已有百具尸骸包围了他。 陆轻尘瞄准一个人数较少的豁口,冲击过去!可那阴兵看起来脆弱,其实力大无穷,又身着数十斤的铠甲,陆轻尘只被那盾牌迎头一击,摔倒在地。骷髅将生锈大刀高高扬起,手起刀落! 天边有光。 一杆银枪掷来,骸骨尽碎!这银枪穿透了厚厚的铠甲,粉碎了骨骸,直将半截骷髅悬挂在枪身上。陆轻尘趁机突出重围,回头一望,那些阴兵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化,他们骨骼劈啪作响,位置调错,竟变得手脚奇长,四肢伏地,如同野兽般飞扑过来。 而陆轻尘的面前窜出一头火马。 它闪烁着地狱的光辉,马上的骑士却令人感到无比寒冷,黑色的重甲、黑色的头盔,那一席残破的红袍席卷而过,比残阳更红,仿佛是多年在战场厮杀,人血染成的袍子。 骑士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掠,人头落地。 这次不是陆轻尘的脑袋,而是积满风尘的骷髅。 陆轻尘惊魂未定,骑士却已下马,陆轻尘警惕道:“这次还是梦吗?” “不错,但我不能像上次一样斩杀你结束。上马!”陆轻尘还未同意,骑士已将他扔到马上,火马高高扬蹄,陆轻尘立马拉紧缰绳,火马便回头疾驰而去。 远远地,陆轻尘只见这位骑士面朝数百阴兵,一切都吞没在烟尘里。 火马一直跑,他连陆宅也看不见了,甚至觉得自己跑出了纳崎村,来到一处从未来过的境地。 这里山水灵秀。 青藤缠绕着古树,古树开枝散叶,投下片片灵光。灵光映在空澈如镜的水中,犹若仙境。河间碧泱泱的小岛,岛上只有青草与巨石像,陆轻尘与火马就出现在这里。 眼前这一切已无法用科学解释,陆轻尘知道梦是潜意识的投影,没有自主控制权,可在这个地方,真实得能与现实相混淆。 火马高声嘶鸣,陆轻尘用手去触摸它......火焰竟然是冷的,火马受到抚慰,也盘起前腿,在青草上休憩。 ——“你一定满怀疑惑。” “是谁?”陆轻尘闪电般立起来,他拾起杂石,四处观望。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你向后退一步。” 陆轻尘半信半疑地退后。 ——“没那么后,稍微再前一点。” 陆轻尘调整位置。 ——“现在,朝右转。” 陆轻尘默然,正是这只巨石像。一块高约十米的人头像。它有鼻有口,眉下深深的阴影令人心悸。 ——“你不必惊讶,我本来就建立在人类无法理解的维度上。”它说话的时候,嘴却不动,而陆轻尘确实能听见它的声音。 陆轻尘道:“你似乎知道许多事情,关于这片梦境以及纳崎村如此多的怪事,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巨石像道:“是我维系着这片梦境,但自古遗留的规矩,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陆轻尘道:“你听好了,我的第一个问题.......能不能再给我十个问题。” 巨石像道:“不能。你的第一个问题已经答完。” 陆轻尘暗暗“啧”了声,虽是石头脑袋,倒也不傻。陆轻尘道:“第二个问题:解释这一切怪异事件的原因。” 巨石像道:“人不能太贪心,你只能一件事、一件事地问。” 陆轻尘道:“解释纳崎村” 巨石像道:“纳崎村始建于古代,详细时间大约在一千五百六十一年前,南北朝时期因为战乱频发,难民四处避难,最后有一百余人逃难到苍狼山。这些人生儿育女,形成村落,就成了纳崎村的雏形。后来子丁兴旺,逐渐扩大。后隋时期,纳崎村受到军队侵略,损失58%的人口,58%的人口中有86%是女性,女性多被强暴。剩下的人迁出原本的苍狼山,来到附近的大雁山,并高筑围墙,不与外界交流,形成封闭的纳崎村。他们在苍狼山建立古刹,悼念逝者的灵魂,但后来大雁山也建立起古刹,苍狼山就彻底废弃了。” 陆轻尘明白了许多东西,他现在怀疑那支后隋时期侵略苍狼山的部队。可他显然不能直接问,他仅剩下一个问题,绝不能随意浪费。 巨石像道:“你很快就要脱离梦境了,如果要问,必须快些。” 陆轻尘忽然笑了笑,“好,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夕野开开心心活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不醒的梦 陆轻尘岂非是个聪明人?他怎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巨石像有些踌躇。 ——“虽然我只是一件永不停息的机器,但我还是要说不值得。” 陆轻尘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开不开心。” 巨石像道:“带她去天顶。” 陆轻尘刚要开口,巨石像却说:“你不必再问,就算我真得愿意回答,你也未必想听。恐怕早已......” 青草平湖渐渐虚化,白光一闪,他来到一片天外的庙宇。 鸿鸟掠过,这座佛龛在他面前忽隐忽现......他恍惚又看见了巨石像,但这些巨石像围成一圈,与云端下的地面形成联系。陆轻尘能清楚地看见底端,那是海中硕大的孤岛,岛中也排列着巨石像,就是它们连通天际。 “那里是复活岛,我们被人类崇拜了几千年了,却要上溯到人类出现以前。” 陆轻尘道:“你们究竟是什么?” “很多名字,盘古、大神、上帝......但你们更喜欢我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皮相:佛。” 陆轻尘已经很平静,他问:“那佛想要什么?” ——“你。” “我一身空空,拿去何用?” ——“我不妨明说,其实我们在一些学者口中被称为「外神」。这里不止我们一种外神,还有许多。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出现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神之形态。我们也需要招兵买马,拢纳势力,就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被纳为斗战胜佛。现在我可以帮助你脱离这片梦境,条件是归顺我们。” 陆轻尘道:“而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值得。” 佛说:“你有的,只是你还没记起来......你明明知道不该再去天顶,一旦去了......”空间骤然扭曲,佛龛天空都刹为血红色!四周发出刺耳尖锐的嚎叫,陆轻尘的联系被切断了,他从床上起身,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唔,我果然一放学又回家睡觉了。”他抚了抚额头,感觉很沉重。带她去天顶,以及自己的身份,那错综复杂的巨石像在他脑中交织错杂,混乱不堪。 他将桌旁的表拿起,看着指针指示的时刻:12点零三分。 窗外仍是漆黑,陆轻尘也再无法入眠,他恍惚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茫然地望着窗外。窗外在刮风,风吹过荒野,只有那几百米外的土路上一盏孤灯。路灯下,无数摇鼓被风带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陆轻尘猛地一惊!什么时候,那些摇鼓已经插到门前来了......自己总是被心事困扰,一连数天都没注意,没想到那引路鼓已经插到门前了,只差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穿衣下楼,发现门竟然开着。 “嘎拉拉......” 风吹过大门,门户轻轻摇晃。夜里并不是完全漆黑一片,还有朦胧而惨白的月色,月色下的土路上,陆轻尘好似真得看见一个小孩在行走。那只是形如小孩,太远了,他看不清,稍微眨了眨眼,这白色的幽灵就消失了。 陆轻尘捎上钥匙,反锁大门,将插到门前的摇鼓一个接一个地拔出。他拔完这些摇鼓时已经腰酸背疼,又想到那个黑影。虽然还弄不清这是诅咒还是其它东西,但陆轻尘挺佩服黑影的毅力。 陆轻尘拿起摇鼓,鲜红色的油漆,蜡黄的鼓皮,明明就是很好看的一件艺术品,为什么要这样浪费,用来诅咒别人呢?他更没弄懂自己得罪了谁,以至于对方要用这种方式咒他。 “呼。”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儿。 每当自己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主地调整呼吸。说起来,纳崎村竟然有如此悠久的历史,他转眼望着四野,汹涌澎湃的锁雁江,深林飞鸟的山岭。就算他遭到如此众多惊心动魄的事件,还是无法抵挡它的美。 大雁山像一位端庄娴静的少女,很容易就习惯她的温柔。而一旦离开,再去受城市里的乌烟瘴气,人连死的心都有了。 陆轻尘重拾信心。 他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大石墩上,一坐就是两个时辰。他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就绕着陆宅巡视一圈,终于给他发现了可怕的事情。早有一排摇鼓通去了陆宅的后门。 好在后门早已废弃,但眼前的一切还是令他脊背发寒。废弃的后院长满芦苇,有人将所有芦枝、杂草奋力劈开,将摇鼓引到陆宅后门。 更恐怖的是后门被钻出个孔洞。 长宽各二十公分,像是供猫进出的猫门,可进门的显然不是猫狗。陆轻尘俯身查看,门口有一层绿色的液体,液体表层已经凝固,仿佛是某种生物粘稠的体液。 那东西的体型一定比开洞大。所以才会拼命往里钻,甚至挤破了皮肉,流出血液,连这个洞也朝内凹陷,一定有东西钻进屋里了。 更可怕的是陆轻尘并不知道后门何时被破开。难道黑影在他门前布下的引路鼓尽是障眼法?其实声东击西,陆轻尘已经受到诅咒了。细细一想,更恐怖了。 他随后将后门焊死,并将屋里大大小小翻找一遍,无论是平常不用的木柜角落,还是抽屉下方的隔空处,甚至是下水管道的孔洞间都用长针刺过.......什么都没发现。一股冰凉的寒意浸透他全身,什么都没有。陆轻尘自己多少也有察觉,他不像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为什么这几天会倒头就睡,甚至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大清了?很可能他早就受到诅咒,就在文山死的那天,有什么东西已经从陆宅后门钻进来了。或者之前就进来了,正因为陆轻尘去了夕野家才躲过一劫。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有睡意袭来,陆轻尘的眼皮一搭一合,即将闭上那一刻,他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呼。”他猛然惊醒,意识到此事踌躇不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整理背包赶去纳崎中学。 黑暗处,就在陆宅最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恶心的尸身若影若现。它仿佛是人类婴儿的体型,面孔高度腐烂,口中粘液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沥沥不绝。 第一百零六章 婴灵恶咒 早晨学校人很少,陆轻尘在图书室查阅资料,有关后隋时期的军队不胜枚举,但野史里出现的一支“野狼军”引起了陆轻尘的注意。 说是一支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军队,性质类似于现今的雇佣兵。当年纵横于六十四路反王,八十四路烟尘之间,勇猛善战。甚至朝庭也重用过,传闻军士身中数箭也能挺立战场,犹若鬼神降临,无往不利。其将领“野狼王”更是位不折不扣的怪物。传闻他以毒蛇猛兽为食,甚至会将敌人血肉生啖,用鲜血擦洗他的长枪与宝刀。 陆轻尘读到这儿已经不寒而栗,但这毕竟是野史。类似于关公月下斩貂禅,西门庆大闹梁山之类的野史,三分基于史实,七分胡乱捏造,能信的自然在少数。 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军队活跃在后隋战场,甚至左右天下的局势,又怎会不为人所记载?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时代的烟尘里。 后面越来越夸张,说是这军队打到神鬼门口,尔后被高人封印肉身,一直等待着苏醒的那天。剧情越来越夸张,文笔也越来越粗白,简直就像写玄幻小说。 陆轻尘无心再看下去,脑内混混沌沌,一直去到教室。王立群今次来得比较早,这个细心的老人见着陆轻尘如此模样,顿觉不对。王立群来到座位,拍了拍桌台,“诶,陆同学醒一醒。” 陆轻尘猛地抬头,喃喃道:“我没睡,我没睡。”王立群却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陆轻尘心想我能怎么了?旁边忽然递来一面镜子。是夕野啊......她也来了,只是还不肯与他说话。陆轻尘拿起镜子一看,镜中人篷头垢面,双眼眼袋沉重,明明睡了很久,却满是黑眼圈。恍惚间,他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陆轻尘道:“失陪一下。”他去厕所,王立群下意识地去看夕野,但夕野已经追出门去了。 厕所里,陆轻尘洗净面庞,他捧一把凉水冲了进去,顿时清醒不少。“呜呜呜.......”厕所里发出恐怖的哭泣声,陆轻尘看见镜中的厕所隔间缓缓打开。他猛地回头,厕所隔间却不在动。而镜子里面的门已完全打开,伸出一只高度腐烂的手......陆轻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可门已锁死。镜内的怪物越来越近,陆轻尘也将门把转得越来越快......“嘎”一声,门把掉了。 正当陆轻尘无处可逃的时候,门外传出夕野的声音“闪开!” 她一脚踹开大门,门外阳光明媚,陆轻尘再看镜子里,怪物已悄然无踪。陆轻尘抱住夕野,夕野想挣脱却不行,这个陆轻尘跑个100米都气喘吁吁,可抱着夕野却是力大无穷,他抱得很紧,夕野的胸膛都能感受到他呼吸起伏。 夕野道:“是你突然不理我了,我以为你也像其他人一样......” 陆轻尘道:“不是的,记不记得那天我们看见的摇鼓?我好像被不得了的东西缠上了,总在梦境与现实间转换,几乎要疯了。” 夕野横眉道:“我不会让你疯的!”她拉着陆轻尘的手回到教室,将事情经过与王立群简单地解释了一遍。王立群愣住许久,道:“你们跟我来。”远远听见教室里又沸腾了。 王立群将他们带到教室后的草亭里,他说:“虽然我也是纸上谈兵,但这事确确实实发生过,你可能被婴灵缠上了。” 陆轻尘道:“我现在无时无刻不犯困,而梦里见到的恐怖东西也与现实交错,让我心力衰竭。” 王立群道:“婴灵就是这样磨人的。它本身有实体,但可以转化成灵体,看你受到的诅咒如此凶厉,你不死婴灵是不会罢休的。” 陆轻尘愤愤道:“难道我就去死吗?” 王立群道:“不见得诶。因为婴灵寄在你家,你每次回家才会受到其迫害。就像你拥有一条冷静值,每次回家都会减少一点,等掉到零,你就被彻底控制在梦中,醒不过来了。” 夕野急忙道:“那怎么办?” 王立群道:“暂时不要回家,施术者饲养婴灵容易受到反噬,只要他找不到你,自然会回去吞噬主人,就看谁先被耗死了。” 陆轻尘道:“他肯定对我很熟悉,能随时观察到我,不然也不必下这种毒咒。”夕野表示同意,如果陆轻尘搬去夕家,那人肯定会想尽办法把婴灵弄到夕家。敌暗我明,很不好对付。 王立群道:“总之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能帮你开个长假。” 夕野道:“帮我也开一个。” 两人忙过之后,王立群也请示同意,他说:“或许你们是欺我老无力,骗我,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我绝不会耽搁。你们记得学业为重,一定尽早回来。” 夕野这时候不得不佩服王立群了,两人应允便偷偷离开。陆轻尘道:“我去边城取些东西,你也在家中好好准备一下。” 夕野道:“嗯,可是我们去哪里呢?” “天顶。” 夕野听见这两个字,表情好像很微妙。 “天顶......吗?” 陆轻尘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愿去吗?”夕野道:“不是的。小时候我也对那里很好奇,总是有事没事就望着那里。” “而你小时候就是在苍狼山的古刹度过的,你从那里都能望见浓雾,看来天顶被浓雾环绕已有许多年了。” “嗯。”夕野深情地望着那里,“小时候我总觉得那是块巨大的棉花糖,而古刹的生活单调无味,所以有一天我逃出了古刹,妄想可以跑到那儿。可一个才三岁的小女孩,她独自在树林里意味着什么?周围虎啸猿啼,她吓哭了。”夕野顿了顿,“后来是文山找到我,他差点被狼群咬死,我看着他胳膊上的血,他却只是不停地安慰我,没事了,没事了......”想到这里,夕野的眼光又黯淡下去。 陆轻尘沉默。 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当死神夺走你身边最宝贵的人,才会令你发现人类的脆弱,你没有任何方式去阻止它,只能成为心里的一块结痂。 有些结痂会淡化,而有些则会越来越巨大化。 人带着越多的结痂,生存地就越累。 陆轻尘道:“汽车明早才会出发,你现在还可以准备一下。”他就打算回去再受一夜苦,免得施法者起疑。 夕野便去祭拜文山。 隔日,陆轻尘的面色更加憔悴,但他还是提早到达了车站。 第一百零七章 故障 他们等了会,直到天边飘起细雨,好在两人都带了伞。再过一刻钟左右,巴士才来到车站。 巴士匆匆启程。 陆轻尘抱着大包,看来真是从边城取来不少东西。这回他仅是兜来七颗子弹,听说这方面查得越来越严了,只要有人持枪,不管是气枪还是仿真枪,都要判刑坐牢。不过收藏子弹就不犯法了。 夕野坐在一旁,好似还没从心事里走出来。她手指缠在发丝上,纠缠转圈,犹如剪不断的情丝。 车外又飘起细雨。 想来春雨回溯,每逢这个时节,雨总会落得迟缓一些。他们还没进入山路,还能多观赏一下纳崎村的远景。 雨令四处灰蒙蒙的,道路也很泥泞,三两个撑伞走过的人,都令人感到阴郁。陆轻尘看着巴士,除了他与夕野,还有三个形态迥异的人。三人的形态实在差距太大,以至于陆轻尘不得不以“迥异”来形容他们。 两男一女。 一个男人身材高大,1.85米左右,虎背熊腰,怎么也得有两百斤以上。他有着很容易认的国字脸,衣服还未干透,湿得还挺厉害。陆轻尘按照他身上的雨滴与下雨时间推算,这个男人可能是从十分钟前冲到车站来。他是“冲”的,因为靠近他就能闻到一股汗臭味。 陆轻尘与夕野坐在大巴中间,国字脸男人就坐在陆轻尘前面两排的位置,而剩下两个人分别占据了最后排的左右两个角落。 毕竟国字脸男人还算正常,而这个两人完全可以用奇形怪状来形容。 右面坐着男人,男人穿着雨披,事墨青色的雨披一直披到脚底,连鞋子都挡住了,好像长袍一样。这个人还戴着雨帽,几滴雨水从上面滑落,他的脸还藏在阴影中。不过陆轻尘有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发现这个人的右脚诡异地摆放着,便摇摇夕野,“你看角落里的那个雨衣怪人,他的脚是不是有点奇怪?” 夕野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什么的......啊,真得有些奇怪。” 因为那个人一条腿毕恭毕敬地前伸,另一条腿却弯到座位底下,旁人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自己做着这个动作绝对是非常别扭的。 许多骨骼坚硬的人甚至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陆轻尘道:“可能他其中有一条腿是义肢。” 夕野一个激灵,“会不会是他?那个朝我家恶作剧的人。” 陆轻尘道:“也只是可能,我们注意观察,等进入天顶后想办法甩掉他便是。”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很沉稳,但就给人过于沉稳的感觉。值得注意的是她身边还有一副轮椅,但长发遮住了眉目,实在看不大清了。 陆轻尘细细地看,越看越觉得奇怪,“那不是吕月池吗?” 夕野道:“谁是吕月池?” 陆轻尘道:“好像是阿飞的妹妹。”那女人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过来。正是吕月池!她朝着陆轻尘笑,陆轻尘顿时有些发蒙,刚才车站上车的时候,她显然之前就在车上了。 陆轻尘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问道:“你好像是阿飞的妹妹,这样一个人出来,他不会担心吗?” 吕月池道:“不要紧的,还是他帮忙将轮椅搬上来的。” 陆轻尘道:“不会吧,阿飞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来?” 吕月池笑道:“那你是指责我说谎喽?” 陆轻尘道:“这也不算,这车子可是上天顶的单程车,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呢?” 吕月池道:“就是回家看看。” 这句话的含义可不少,吕月池未等陆轻尘发问,已回答道:“我原本就住在天顶,但是为了照顾我的双腿,这才迁到纳崎村中部居住。” “照这么说......” “不错,阿飞原本也是天顶的住民。”车子驶过泥路,泥水飞溅在窗户上,陆轻尘不为所动,仔细地盯着吕月池的眼睛。他听说人撒谎时会有不同的特征,男人撒谎就会避开视线,而女人撒谎则会努力寻求视线的交流,希望有人相信她。吕月池盯着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自然也难辨真假了。 “你还有什么事?” “哈哈,没了。”陆轻尘还是不相信阿飞会放任吕月池一个人进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夕野催促道:“哎呀,就快驶进山路了,坐在后面小心被震飞。” 陆轻尘回去的时候,发现那个雨衣怪人也起身换到前面几排去。他的右脚果然有问题,走路的时候极度不协调,不过他倒真得听夕野的话。 山上雾蒙蒙的。 雨滴打在车盖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好像越下越大了。而浓雾借助水汽,比起之前,能见度又低了一米左右。司机只能打开大灯,两道光束在黯淡的迷雾中缓缓挺进,很是苍凉。路途一如既往的平整,到了有落石的地方,就颠簸不断。 这里上山比下山难很多,夕野刚刚睡着便被摇醒了,她无意撞到陆轻尘的胸口,很快害羞地缩了回去,整个动作如同闪电。 虽然有过一些无法言喻的接触,但夕野认为脚是很随意的部位,随他怎么弄都好,但胸口就很敏感。她母亲曾教导过:“男孩子的胸口硬硬的,不能随便撞。” 陆轻尘道:“怎么了?” 夕野道:“没、没什么。”她又用手缠着发丝。 看着车窗外布满碎石的道路,众人心里自然悬紧,生怕一失足成万古恨。司机突然一个急刹!那一瞬间,陆轻尘也看见车前一道黑影掠过。 司机道:“该死的。” 夕野、陆轻尘、以及那个国字脸男人凑上前去,夕野问道:“怎么了?” 司机道:“我刚才险些撞到什么东西,还好刹得及时。” “这山路里能有什么东西?” “我真得看见了!可能是鹿、是人?或者是山魈。” 众人果然还是不太相信司机,陆轻尘帮腔道:“我刚才确实也看见一个黑影。”司机道:“我说嘛,不止我一个人看见。” 夕野道:“总之快开车吧,这里给我毛骨悚然的感觉。” “确实。”车子因为急刹熄了火,司机转手去发动,竟然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一连打了三十多次火。“真是中邪了,可恶!”司机趴倒在方向盘上。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无论向前向后,都是一段特别漫长的险路。 第一百零八章 节肢怪物 夕野道:“我们不能在此干耗着。”众人也是这个想法,如若车子真是故障,那便注定困死于此。不如早点决定下车,那样也能早些抵达天顶。 司机道:“总之我先去试试能否修好。” 看着大雾弥散的四周,陆轻尘低声道:“那可是个坏主意。” 司机拿了撬棍与手电筒,下车时回手将门锁上。因为是老式客车,车门还没有按扭式的开关,而是由人闭紧的锁栓。 众人贴近窗户看去,发现司机人仅在车外,竟已看不大清,勉强看着他绕到车后,俯身下去。 司机将手电含入口中,照亮车下情况。车轴没有问题,再打开后车板,发动机却好像吸进了什么东西。司机用撬棍勾出来看,竟是一撮乌青色的皮肉。因为浓厚的腐臭味,他便肯定这是某种生物遗留下来的。最后他去查看电瓶,电瓶也很正常,车里的灯光、喇叭应该都能使用。那就奇怪了,这巴士怎会故障呢? 陆轻尘看得真切,道:“他好像要回来了。” 国字脸男人焦急地看着底下,见司机满面愁容,便道:“你们看他那苦样子,肯定也没辙。” 他们帮司机开门,司机道:“所有人准备一下,如果从现在开始走,应该中午时分就能到达天顶。” “那个。”吕月池从后方招手,她说:“我不想麻烦大家,但是我双脚不便,能不能留在这里等车来救援呢?” 的确,前面都是上坡路,如果推着她上去肯定非常吃力,若不小心撒了手,便更加危险。而且将巴士搁在这里也不大令人放心,司机道:“好吧,既然这也是我的车,那我就和这位小姑娘一起留下,拜托你们尽快寻求帮助。” 国字脸男人道:“那我们出发吧。”却见那雨衣怪人朝座位上一坐。 “你干嘛?” 雨衣怪人不说话。 国字脸男人道:“哦,你打得如意算盘倒不错,干脆也像老爷一样坐这里,等我们前去救援喽?” 雨衣怪人还是一言不发,他好像觉得说话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便也懒得说了。国字脸男人那个气,一把伸向雨衣怪人的喉咙,估计要将他提起来,却被夕野猛地扼住手腕! “这......”国字脸男人好像很惊讶,他道:“你想做什么?” 陆轻尘徐徐说道:“是你想做什么?这就动手未免太鲁莽了些,这个人腿脚不是很好,留在这里也很正常。” “是嘛。”男人半信半疑,夕野也松掉他手腕,男人只是扼着手腕上那圈淡红色的血痕,痛苦地皱紧眉头。陆轻尘悄悄说道:“你好像用力过猛了。”夕野道:“我又没捏碎他的骨头,怎么能叫用力过猛?” 也对。 陆轻尘回头道:“老兄,你叫什么?” “岳笙。”国字脸男人如是回答道。 众人正在相互怀疑的时候,巴士上面忽然传来一声响。 “呯。” 像是重物落在车顶上的声音,但不算特别重,不然一寸都不到的铁皮车顶可要陷进来了。 司机紧张道:“什么东西?” 岳笙道:“嘘。” “咚、咚!”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岳笙低声道:“也许只山魈,它从山上奔下来的。” “不对。”司机说:“山魈最怕人了,而且我开车往返天顶这么多年,从没在这条山路上遇到过任何生物。” 这句话在陆轻尘耳中格外清楚,他之前上山时运货的卡车司机可是确确实实地撞到了什么。还流了血,是红色的血。 “咚、咚咚。”那东西还在车顶移动着,好像是在朝车正前方向走。陆轻尘只道:“快关灯。”众人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有夕野一剑箭步上前,将灯光按扭按掉。 “你个蠢蛋,大雾里不开灯会被撞飞的。”司机很愤怒,可他也只敢压低声音说话。 却闻头顶没了动静,随着灯光寂灭,那东西好像也失去了目标,在车顶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喂,你看......”夕野最先注意到车窗,“那、那是个孩子吗?” 窗外有张人脸从车顶伸下来,面孔脏污,好像是个长发流浪汉。“喂!你在闹什么?赶快从车顶下来,你以为好玩......”司机话未说完,已被岳笙捂住了嘴巴。他的语气都在颤抖,“不对,这个不对,你仔细看一看。” “唔。”司机挣扎着想要发声,奈何岳笙力气特大,怎也挣脱不开,他只好看着这个流浪汉,他蓬头垢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车里,但却没有盯着任何一个人,而是盯着空座位,给人无神的感觉,最奇怪的就是他的脖子......好奇怪啊,他的脖子怎么这么细长,那脖间还有个褶皱。不对!那不是褶皱,而是破碎的脊椎骨戳到体外!“呕......”司机胃里一阵翻涌,岳笙松下了手,车子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人脸在移动,微微地向左移.......然后猛地往右,流浪汉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细细一看,眼眶内布满血丝,更有蛆虫蠕动着,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 为什么尸体会以这样怪异的方式移动着?好像有人在操控它。 操控! 陆轻尘猛地一惊,他悄悄绕到侧面,看见了恐怖的景象,好像有一根尖细的刺肢刺进了后髓,控制着人头的移动。天哪,这.......那肢段细长,呈翠青色,好像主体就盘踞在车顶上。 “怎、怎么办。”司机颤抖着说。 陆轻尘道:“打开灯。” “啊,哦。”司机吓到丢了魂,便过去开灯。灯一打开,拿人头“唰”地一下就消失了,车顶上一阵乱响,人头又在车灯前晃荡。 陆轻尘小声道:“隐蔽。” 岳笙趴下,雨衣怪人伏在座位后面,完美挡住他的身体,夕野与陆轻尘挤来挤去,弄得无比糟糕,手脚交错,陆轻尘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不过没人敢出一声。 司机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夕野伸出小脑袋,压低声音道:“你在干嘛?快躲起来,找死吗?” 司机这回听到了,他赶紧钻到了驾驶座的空隙下。但因为司机身材肥胖,所以还有好大一段露出来。“咣!”车前盖一震,夕野赶忙藏起来,也顾不得那司机了。 第一百零九章 岔路 “呼......”司机长长地呼气,他感到寒冷。这种非凡的寒意已经侵蚀了他全身。 “嘭!”一声,人脸狠狠地撞击挡风玻璃!接二连三的撞击,毫不留情!就像肉拳打在棺材盖上。 “咣!咣!喀啦......”玻璃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司机在驾驶座下颤抖。他终于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 血肉模糊的脸,鼻骨连着皮肉与碎片,极度恶心。 司机一看见这张令人作呕的脸,忍不住大叫出来。 那怪物闻到叫声,击碎了挡风玻璃,扔掉人头露出翠青色的钩爪,猛地刺穿司机胸膛!司机惨叫着被勾走了,这头怪物也窜进大雾,再无踪影。 “嘘。”陆轻尘按住夕野挣扎的小脑袋,从座位后瞥去。 现场一片狼藉,司机的血混着玻璃渣子。那森森雾气也从挡风玻璃的大洞中涌入...... 斜对面的雨衣怪人在打手势:ok了吗? 陆轻尘也打还给他:ok了。雨衣怪人又朝四处望了望,确认无事,才走过去将车灯灭了。 他和陆轻尘一样注意到了这怪物的特质。陆轻尘道:“趋光性。” “什么?”夕野赶紧将腿从他脖子上卸下来,刚才情势所迫,真是又酸又痛。 陆轻尘道:“昆虫才有趋光性,就像飞蛾扑火,或者用灯光吸引蛐蛐儿。” 夕野道:“你的意思是一只巨型昆虫将司机掳走了?” 陆轻尘道:“我没说一定是昆虫,但那怪物一定与昆虫有相似的地方。”他转身望着四处,道:“吕月池呢?”刚才太紧张,众人都将她忘了。只见角落里轮椅一动,吕月池才坐起来,道:“我没事。” 陆轻尘松了口气。岳笙道:“外面说不定有其它怪物,我们先将洞堵上。”众人都表示同意,卸了几只座位压在洞口,与车身夯实,非常的坚固。 “呼......”岳笙累得大汗淋漓,却见陆轻尘与夕野两人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自然觉得奇怪。不过他没有问,他怕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陆轻尘一看表“8:47”,时间还这么早,那代表到天顶的路程与下山路程更远。 他们是继续冒险上山,还是下山寻求救援? 陆轻尘正在犹豫的时候,夕野道:“找机会上山。”她好像看穿了陆轻尘的心思,对啊,他们也算生死冤家,竟然都锻炼出默契来了。 岳笙道:“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冒险,先守在这里,确保怪物离开。” 陆轻尘道:“不对,我们要应该尽快出去,趁着怪物还在吃他的时候。” 岳笙道:“吃他?你确定他死了?” 陆轻尘道:“不管他有没有存活,怪物肯定着手于他身上,正是我们离开的大好时机。” 岳笙道:“你疯了,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那就留着吧。”陆轻尘帮忙将轮椅搬出来,夕野背起吕月池。岳笙冷笑,他期待性地看着雨衣怪人,希望他可以留下。雨衣怪人确实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 岳笙道:“看来聪明人还是有的,你们两个人再拖一个残废,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陆轻尘道:“身残好过脑残。”他用力撬锁,锁栓好像卡住了,“嘎啦”一声才打开来。雨衣怪人也从醒了,原来他之前一直都在打瞌睡,见三人离去,自己也起身随之而去。 岳笙气得面色铁青,低声道:“好,好,你们都去送死吧。我就把车门锁死,你们也别想再回来了。” 几人一走,他确实锁住了锁栓。一阵乒乒乓乓,肯定在拿东西压死车门。几人再去后车厢翻找到一个医疗包、一盒大号电池和一个大型手电。陆轻尘道:“总之都带上。” 吕月池道:“这样不太好吧。” 陆轻尘道:“反正死人也用不上了。”他将大号电池填装到手电中,顿时一道光束照亮前路。他很快关掉,毕竟有些怪物是趋光的,到万不得已再使用吧。剩下电池就放在背包内。 司机好像粗心把撬棍也留在这里,陆轻尘就将它拾起,充当武器。 他们最后离开巴士的时候,发现车门已经被彻底堵上,车里的岳笙用恨恨的目光瞪着他们。 “嘁,一个大男人才这点气魄。”夕野忍不住要抱怨,吕月池连道:“就是就是,还是陆哥哥比较靠谱。” 夕野道:“你什么时候这样称呼他?” 吕月池道:“我年纪比他小,这样称呼岂不是最正常的?” 夕野道:“随你便,不过他这个人可不靠谱了,我跟你说......” 陆轻尘在前方探路,他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夕野道:“你管我们说什么,看好你的路。” 因为是夕野在推着坐轮椅的吕月池,所以很安全。以她的力气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她忽然追上陆轻尘,悄声道:“后面那个人真得好怪啊。” 陆轻尘道:“是有点儿......”他朝后瞟去,只见雨衣怪人与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怪人走路的方式很奇怪,他先迈开左腿,然后右腿再随之拖上去。走得不快,但很有规律。 陆轻尘道:“至少他是个人,与我们也是站在同一战线的。” 夕野思忖着有理。 陆轻尘又道:“也可能是让我们在前探路,发生危险时方便逃跑。” 夕野一惊,“真得是这样吗?” 陆轻尘道:“人的天性就是如此,他腿伤了,所以想要活下去,脑子就得长好一些。” 吕月池表示抗议。陆轻尘道:“抱歉,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他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大雾越来越漆黑,好像是山间凸起的石影,所以这片地域相对黑暗。路上还有许多细碎的石砾。陆轻尘记得是台风使然,走到这里说明他们并没有走错方向,应该就是笔直地上去。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浓雾之间,道路竟然出现了分歧。 陆轻尘道:“不对劲呀,我在巴士上的时候一直看着路边,虽然雾气浓重,但也不会看漏这么大一条路啊。” 吕月池道:“你没有看错。”她可是天顶的原住民,上下山仅有一条道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岔路。 第一百一十章 隧道 一条是直行路,另一条则坡度朝上。 吕月池道:“我印象中这条路始终保持着坡度,我们先走向上的这一条路如何?” 陆轻尘道:“你比我们都熟悉这里,当然听你的。” 吕月池其实在心里面嘟囔:以前可从未见过这条岔路,莫非是几年前新建的?可在这铸路危险至极,几乎没人会接这样的活。 陆轻尘也觉诧异,他之所以没记录山间的地图,是因为上下山仅有这一条路。 “呼!呼......”狂风从身边啸来,雨势又变大了,迅急的雨点拍打在众人身上。陆轻尘仅穿了件很单薄的衬衫,雨水湿透了,露出轮廓分明的脊椎与肌肉。夕野看得入神,雨衣怪人忽然把手搭在她肩上! 夕野受惊,将那雨衣怪人狠狠摔出去。没想雨衣怪人瘸着腿,身手却很灵活,瞬间就盘稳重心,从路上站起来。 “你想干嘛?” 雨衣怪人就是不说话。 夕野道:“你是哑巴吗?还是大家闺秀?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她如此愤怒,甚至要挥拳出去!不过陆轻尘阻止了她。他抓着夕野的手,“够了。” 夕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还没从文山的事故中走出来,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变得不是自己了。她说:“谢谢。” 陆轻尘起先吃了一惊。让夕野说出“谢谢”两字,岂不比他第一次看见狼怪还要稀奇? 夕野扶着额头,“我可能要被逼疯了。” “那就一起疯!”陆轻尘怒吼出来,他也顾不得雾中的怪物,大不了怼到死。夕野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但她嘴上还是说:“凭你?被怼死还差不多。” 他们在迷雾中穿行,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远,也不知这条路有没有真正的尽头。 抬头一看,却见一条幽深的隧道。这更是闻所未闻,陆轻尘看表,他们已经连续步行了40多分钟,也该歇一歇了。 吕月池道:“不对劲呀,山间从没有类似的隧道,莫非是我们走错了?” 陆轻尘道:“既然来到这里,总归先看一看。你们先留在这里,如果我十分钟内没有返回,肯定是出了意外,你们再一起来救我。” 夕野和吕月池慎重的点了点头,雨衣怪人一声不响。 隧道内幽暗深遂,雾气竟然薄弱得几乎没有。因为隧道比较干燥,吸收了大量水汽,而雾也无法透过厚厚的水泥渗透进来。入口处还有些薄雾,行进大约一百米,就见不到任何雾气了。 眼前漆黑不见五指,陆轻尘将大功率手电打开,强烈的光线顿时照亮前路。 这是条古老的隧道,只有这个词汇可以形容它。隧道中有些废弃车辆,陆轻尘才行进了两百米左右就见刻一辆废弃的皮卡。这辆车型号太老了,车身更是锈蚀严重,肯定是多年以前留下的。陆轻尘翻开后备箱,满是霉变的味道。 这种味道不臭,但令人很不舒坦。无数青黄色的霉菌搭遍了后备箱。它们因为附近雾霭所带来的水汽永恒生长着,好像在后备箱内蕴育了整整一个王国。 看得出这里原本装满了食物,好像逃难似的。陆轻尘轻轻拉动车门,车门的锁栓竟然直接掉落在地。一切都锈蚀了......车前座并没有人,陆轻尘只在副驾驶座看见一盒密封包装的东西。外面是铁盒,轻轻一敲就将锈蚀的大锁敲开了,里面还有木盒。木盒外面包了几层厚厚的旧报纸,陆轻尘将它们一一撕开。扭开木盒竟然是一把未拆封的信号枪与弹药盒,弹药盒共装六发信号弹,还写着使用说明。陆轻尘草草地读完,也不知经过这么多年,这枪还能否使用。 他填入一发,直朝前路几百米处射过去。 隧道特别高,那淡红色的光辉起先照亮了斑驳的顶部,好像有蜘蛛丝一样的东西缠绕在顶端,随着信号弹缓缓降下,几百米的景象皆被照亮。陆轻尘不禁感叹道:“天哪。” 简直就是汽车的坟场。 近百辆大小不一的汽车堵截在此,而这仅是附近几百米的情况,天知道这条隧道有多长,是否遍布着汽车的遗骸?显然短时间内大家都想逃难,结果却出现了某种意外,导致所有人堵截在这里。 陆轻尘不敢再往前走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需尽快离开这里。 他回到隧道口向众人说明了情况,并问道:“你们可知道那些车子的来历?” 吕月池道:“我哥曾说过,纳崎村曾发动过一次大迁徙,正是这次迁徙导致下降了九成的人口。” 陆轻尘道:“什么时候的事?” 吕月池道:“自从苍狼山发生大火之后。”陆轻尘有意地观察夕野,发现她此刻出奇的沉默。 吕月池关心道:“怎么啦?” 陆轻尘道:“我想我找到了那些失踪的人们。无论如何,我们先赶去另一条路上吧。” 无论怎么走,他们也无法逃离这个怪圈,浓雾好像将世间万物的方向扭曲。可来去明明只有一条路呀。夕野问道:“走了多久?” 陆轻尘道:“一个小时一刻钟。” 可他们来的时候分明只走了四十多分钟。“不对劲,这片雾实在不对劲。” 夕野忽然道:“你可曾听说过鬼打墙,无论你怎么走,始终会回到原点。” 陆轻尘道:“我相信这是一种视觉陷阱。”难道这么巧就给他们碰上了?说不通啊,现在下坡比上坡容易许多,却白白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也没能见到尽头。 雾中隐隐有些轮廓,夕野擦了把汗,道:“终于......”可走到近前众人却傻眼了,这仍是隧道的入口。他们好像又绕了回来。 陆轻尘凭借一百米处废弃的皮卡,断定这是同一个隧道。 “可恶!”夕野狠狠地捶了捶隧道的石壁,石壁也确确实实的存在,并非幻觉。 陆轻尘道:“现在应该到中午了。” 夕野道:“中午又如何?” “中午的太阳就该悬在正中,我们那段路应该有强烈的阳光,可是光线却始终没有变化。” “你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某种把戏,我们一开始就中招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异霉菌 “那现在怎办?” “我想只有更进一步,你不觉得这条隧道热情好客吗?” 夕野翻个白眼,“这么喜欢开玩笑,早晩触霉头。” 陆轻尘只是叹了口气,说:“人生在世确实要有一种游戏红尘的心态,不然这个世界就太凄惨了。” 夕野包里也有几支手电,因为要推轮椅,便给吕月池一支。至于那个怪人,夕野仍未完全信任他,便随他去了。 一强一弱两道光束射破黑暗的隧道,众人见到了层层叠叠的破车。他们还是惊讶不止,吕月池道:“看这车子起码有十年左右了。” “但是因为此地潮湿,看起来好似经历了百年风尘。”夕野接下话茬,她伸出手轻轻触碰车牌,不想那块车牌瞬间就掉落下来。 她望了望几辆车,发现车内空无一人。好像幽魂聚集之所,令她不寒而栗。夕野敲了敲陆轻尘的屁股。 陆轻尘道:“作甚?” 夕野道:“有没有什么东西给我防身呀?” 陆轻尘给出撬棍,夕野却看见他裤袋里揣着的枪把,便道:“你不是还有好货吗?” 陆轻尘道:“信号枪你会用吗?现在膛上仅有一发,打偏就完了。”他也考虑到诸多因素,像是撬棍沉重需要双手持起,而大功率手电筒非常沉,也需要双手才能提起,这样的话单手就能发射的信号枪比较适合在危急关头使用。 其次撬棍在陆轻尘手里根本没用,就算他得到狼灵与狼怪的双重强化,他本身还是如此之弱。夕野明白其中缘故,也没再强求。 陆轻尘心血来潮,问道:“这里有谁会开车的?” 众人沉默。 正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雨衣怪人伸起他的手。 ——“我会。” “太好了,原来你不是哑巴。”夕野不禁抱怨道。陆轻尘道:“这片地方实在太大了,逐个搜索极费时间,不如我们分成两队,夕野和吕月池,我与这位穿雨衣的老兄在一起。如何?” 夕野道:“不要。为什么人们都爱分开?分开很容易被逐个击破的。” 陆轻尘道:“可也没有办法,你不想黑夜里还在这里徘徊吧?”他的目标是找到一辆车与汽油。虽然时间隔了这么久,汽油很容易挥发掉,但是地处如此潮湿黑暗的地方,汽油确实可以保存很久。两队人从隧道两边开始排查,因为隧道特别宽阔,横向至少有二十米,满是汽车堆积的残骸,所以就算发生危险,另一方也很难及时赶过来。陆轻尘望着夕野她们从另一侧出发,希望不要发生意外才好。 他细细地打量雨衣怪人,发现此人比自己高一个头左右,身材匀称,衣帽下还有张古怪的面具。 面具有点像魑魅魍魉的风格,是种祭典上才会使用的祭祀面具。青面獠牙,头身犄角,看起来又与罗刹几分相像。这面具令陆轻尘不寒而栗,两人也没有交流一个字,只是细心翻找着附近的车辆。 这些车子都太破旧,车门半边耷拉着,底盘积朽,后备箱许多都能靠蛮力拉开,发动机无不报废。 发动机很难根据样貌判断它能不能发动,但一见这样的发动机,哪怕毫无汽车修理经验的人都能知道无法再使用。陆轻尘希望能就近找到一辆能用的车,或者在隧道的尽头找到,那样清理出来一条车路不会太麻烦。他如果在入口找到车,那就开回去,如果在出口附近才找到车,那就只能朝着隧道的另一端行进,不知会抵达什么地方。 天知道这条隧道有多长,会不会在此之前他们就饿死了?陆轻尘已经翻找过二十多辆车,什么都没有。共通点是车窗都破碎,有的是一个大洞,有的则直接碎成了玻璃渣子,黯淡的血迹从窗沿蔓延到垫子上。 陆轻尘皱下眉头,当时有众多逃难者,他们若是真得遇到生命危险,一定会从车里逃出来,可他们的尸体呢?好像每辆车的人都遭受了意外,至少也该留下一两具尸骸。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仿佛幽灵将一切掠夺殆尽。 他们行进了三百米左右,几乎将每辆车都翻了个遍,却没找到能用的。最主要是发动机,其他部件全都可以拆卸下来使用。而每辆车后备箱内的物质还在,陆轻尘搜刮了一柄匕首,一卷皮带,还有数个一次性防毒面具。 就此时,雨衣怪人猛地抓住陆轻尘的手,将他手电朝前方照去。 ——“这是......” 无数色彩鲜艳的菌丝生长在隧道间,它们有浅绿、有淡黄、甚至和人血一样的鲜红色。太壮观了,这些错综复杂的菌丝就像一片巨大宽阔的五彩森林,可现在这种境况,直让人不寒而栗,本能地去猜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陆轻尘将手电光径直照射过去,他确定这是霉菌,曾在生物贴片上用显微镜观察过。 但不知何故,这些长度不到一毫米的霉菌竟然巨大化,每个个体成长到十万倍、乃至百万倍,密密麻麻地积聚在一起。 有絮状从高处垂下,地面则遍布了蛛网状的巨大菌丝。中间更有一些菌落,好像蘑菇的形状,层层叠叠地矗立着,大小由2-10米不等。它们甚至还会蠕动......旁边发出一声惊呼,想来她们也看见了这令人称奇的景象。 两队人用手电光作标记,在隧道中间汇合。 夕野早已忍不住牢骚,“这是霉菌吗?竟然变异到如此巨大。” 陆轻尘道:“我们必须穿过去,小心一点。” 吕月池道:“确实要小心一点,你们看那蘑菇形态的伞状霉菌,那可是孢子,可能会找机会喷发。” 陆轻尘道:“这么大的变异体,就算是孢子也不大容易吸入了吧。” 吕月池点头,接着道:“但还是可以被吸入口鼻,它如果在潮湿温暖的人体内发育,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忽然将目光转向雨衣怪人,眼下最安全的就是他。 “说起来,我在一辆车后备箱里弄到许多一次性防毒面具,不如就用上吧。”他将防毒面具分发给众人,雨衣怪人也还是拿了一个。陆轻尘也将皮带绑在小腿上,刚好将匕首牢牢绑住。 手电光不住地摇晃,一行人整装待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活菌区 “呼哧、呼哧、哗......”孢子不停蠕动着,顶部涨大缩小,好像随时都会喷发似的。 众人虽想迅速离开这里,但也怕惊动这些孢子,未敢走快。吕月池低声道:“它们是随机喷发的,但有外力施加的情况下,还是会一股脑儿喷发。” 看着这些怪异的生物,陆轻尘拿手电去照菌丝,这些粗大的茵丝连通上下,甚至将车子都包裹住。 陆轻尘忽然意识到,他说:“也许在菌丝的保护下车辆还很完整。” 夕野道:“你是说挖出来吗?”她拿橇棍猛地一戳,直接戳入深处,感觉这东西柔软而有黏性,像是棉花糖。 陆轻尘把大手电放在地上,拿着匕首划开菌丝;夕野也从旁边帮忙,不到五分钟就打开个大豁口。 车身竟然还很明亮,仅有小部分锈蚀,因为霉菌会吸收水份,倒也在情理之中。 车里依旧没人。 陆轻尘道:“可能这辆车有希望,我们再多挖开点。” “刺啦!”夕野已经用撬掍撕开超大的口子,两人都惊呆了。两具被消化掉大半的尸骨。 苍苍白骨,身体上每一纳米的血肉都已被吸食干净,只有骨头是无法吸收的。但还是化开了......剩下四分之三的头骨,高度蚀化的肋骨与腿骨......夕野吓得赶紧将手拿开。 陆轻尘抬头望去,直道:“死了。” 夕野道:“废话!难道他们有哪里像活人吗?” 陆轻尘道:“我是说这株霉菌死了,你看它颜色黯淡,连寄生我们皮肤上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外围霉菌早已饿死,现在是空前壮丽的菌骸。不过那些孢子随时都可能爆发,孕育出全新一片菌毯,再以死去的菌丝为食。难怪它们如此巨大,一定经过了数百万代的进化。它们已不属于霉菌一类,而是全新的超级物种! 夕野道:“那些尸骸又怎么回事呢?” 陆轻尘道:“我不知道,霉菌没有可没有腐蚀骨骼的能力,他们一定是之前就遭遇到了什么东西,霉菌只是吸食了他们的残骸。” 吕月池道:“打断一下,我们可是生死攸关哪,能不能先找到车子再说。” “嗯。”那位雨衣怪人也加入,他直接用手撕......几人合作,很快将围绕汽车的菌丝破开,顶部“嘎拉拉”地响着,夕野提醒道:“小心!”众人赶紧退后,只见那巨大的菌丝柱猛地坠落,打到一颗孢子。孢子顿时喷发,无数青绿色的粉尘弥散在空气中,就像片片蒲公英。 亏得众人装备防毒面具,不然吸入这孢子,就会在胃壁上发芽,最后越来越繁盛,破体而出。 这辆车因为菌丝的保护,看起来比其他车鲜亮许多。雨衣怪人拉开发动机,仔细检查着每个部位,许久,他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没问题。” “耶!”夕野欢呼,陆轻尘道:“你有找到汽油吗?我找到的油箱已经比非洲难民的肚子还空了。” 夕野道:“那当然。”她从大大的旅行包里拿出来,是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一桶汽油,大约有2升左右。陆轻尘道:“那我们先乘车离开这里,前面一定有其它汽车可以补充汽油。” 汽车内部没有一点霉菌,甚至没有灰尘,只是后窗玻璃有个大洞。 陆轻尘看见那些碎玻璃渣,心里有发毛,便提醒道:“夕野,你有没有办法将破洞填上?” 夕野道:“为什么又是我做力气活?” 陆轻尘道:“因为你力气最大。” 一行人都没意见。夕野怒道:“好好好!我要这脑子有何用?”雨衣怪人熟练地打开车下座,开始接线。陆轻尘看他这么熟练,要么是修理工,要么是偷车贼。雨衣怪人却在这时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在猜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陆轻尘道:“无论你是什么人,会开车就是有用的人,我们都想活着离开这里。” 雨衣怪人没有再说话,“啪嗒”,电光一闪,车子奇迹般的发动了,没想到电瓶竟然还有火。 车子缓缓开动,只能保持一档的速度小心行驶。底下是厚厚的菌毯,开起来反而很平稳,但因为错综复杂的地形,十分考验驾驶者的技巧。 有些地方被厚厚的菌丝阻挡,有些地方则被其他车子的残骸堵死。 陆轻尘将大功率手电筒固定在挡风玻璃后面,这样车子就能看清前路。“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夕野与吕月池照亮四周,看见那些被菌丝吞噬的尸骸,他们将手伸出来,那雪白的手骨.......他们还没有死透,曾拼命地想要逃脱。可后来逐渐被霉菌埋没了,粗壮的菌丝内皆是被分解的死人。 手电惨白的灯光,让这些扭曲的骷髅更显狰狞。 他们像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缓缓地前进着。陆轻尘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车子越来越少,要么被菌丝包裹住,要么就一连过了百米才看见一辆。” 夕野道:“或许当时发生了某些状况,一部分人被堵截在后面,手脚快的就逃脱了。” 陆轻尘并不同意,“如果他们算是手脚快的,为什么还沦为菌丝的食物?” 车子又碾过几百米,轮胎在粘稠的菌毯上“啪嗒、啪嗒”地响着。太奇怪了,几乎见不到车子了......陆轻尘忽闻后座一些吵闹声。 “诶哟,这什么啊。” “宠物啊。” 吕月池和夕野吵嚷着,原来夕野将那窝红色巨首蚁带过来了,顺便投点零食进去。 陆轻尘道:“你还真是重情重义,大难临头也没抛弃他们。” 夕野道:“你见过老娘抛掉儿子们的吗?” 陆轻尘道:“百万个儿子的母亲,在下佩服。” “你、你!不理你了。”夕野真得有点发怒,心想着陆轻尘也太无厘头了,都这节骨眼上还在开玩笑呢。不过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又让人觉得可靠......一个很可靠的不靠谱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再往前驶去......他们来到了真正的霉变地带。这些霉菌的形态更丰富、颜色更亮丽。显然它们是活的,而且又经历了几代的变化,甚至会像最简单的生命体一样缓缓蠕动。 是活菌地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噬金蚁 “都检查一下防毒面具有无破损。”毕竟是活菌区,防毒面具经过这么多年也可能出现问题。 众人都确保没有问题,车子才驶入了孢子弥漫的地带。 太黑了,一辆车子都找不到。菌丝也从柱状变成小丘形态,好像不停呼吸的活火山。吕月池道:“这是进化过后的孢子口吧,小心不要碾到敏感地带,不然......” “咣吱”一响!底盘下方喷射出孢子,顿时青灰色的一片,老旧的车身也落下一块来。 夕野道:“小心点!”她正用锤头将车窗用废弃的铁皮钉上。陆轻尘道:“我很好奇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夕野边忙活边道:“钱和生存工具。你又带了些什么?” 陆轻尘道:“和你一样。”不过他背包内占重最大的还是那杆步枪。枪对付怪物实在占不得优势,但对付人,一枪就足够了。毕竟有些人比怪物还要可怕。 “嘿!完工。”夕野敲了敲铁皮很牢固,这下她也可以打开手电筒,多了一份光源,四周也变得更加清晰。 她发出低声的惊叹,身处如此奇异多彩的活菌世界,有种降临在外星球的感觉。 但也令人发怵,夕野道:“我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陆轻尘将手电猛地一晃,“是那里吗?” “不,不......我也无法确定,好像我一将手电光照去,那东西就避开了。”她始终无法揪住这只栖身于黑暗的怪物。 吕月池轻轻握住夕野的手,“别怕,我们保持一定能共渡难关。” 夕野道:“我还没有紧张到出现幻觉。” 车子还在行进,现在前方仅有一条狭窄的峡谷,两面都被巨大粗状的菌包所缠绕。 车底下不停地响,是轮胎打滑。因为活菌新陈代谢速度极快,地面上这层物质变得温暖而黏稠。 陆轻尘忽然道:“开慢点!” “怎么回事?” “你看那左前方被包裹住的东西,像不像某种昆虫的手脚?” 众人将手电女儿一齐打去,只见一只三米左右的巨大昆虫被丝丝缠绕着。 “这、这未免太大了,究竟是......” “是某种节肢类,好像属于昆虫。” 陆轻尘道:“分辨节肢动物与昆虫很简单,六条腿的是昆虫,六条以上数量的则是动物。蜘蛛、蝎子皆如此。” “可是,它好像有七条腿,这怎么算?” “什么?”陆轻尘自觉奇怪,原以为是哪条腿残疾了,细细一看发现并不简单。竟然就是七条腿的生物,它身体构造与蜘蛛极为相似,肥大的腹部,细长而有力的七只脚。奇怪的是它好像生来就是七只脚,相互间能够保持平衡,真是闻所未闻的生物。 夕野调侃道:“你肯定很喜欢这种类型的怪物吧?” 陆轻尘道:“对啊,它可有七只脚。” 吕月池疑惑不解,问道:“七只脚怎么了?” 夕野只是脸红,一句“没事”匆忙带过。她仔细地看着怪物的节肢末端......,低声道:“你们看它的脚部末端,为什么有那么繁盛的菌毯?而且它与之前袭击我们的怪物颇有几分相像哪......” “会不会它脚部也穿着人脸?”陆轻尘说出这个夕野迟迟不敢说出口的恐怖猜想。他接着说:“动物界有一种‘拟态’的生存方式,通过模仿猎物的形态来靠近猎物,趁机杀死它们。也许这个怪物就使用人脸模仿人类的行动与气味,乔装自己。” “可连它都出了意外,非但自己被菌丝包裹住,脚部穿戴的人脸也化作活菌的营养。但为什么它本身没有被菌丝腐蚀呢?” 陆轻尘道:“我不知道,也许它体内的水分很少,少到菌丝都无法生存,或者其它一些因素。” 车子已经彻底驶离了活菌区,这里简直就是乱葬岗......前路的菌丝越来越少,陆轻尘估摸着他们左绕又绕也才行进到隧道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汽油还足够,可以再开四十公里吧。 他觉得隧道建这么长很奇怪,尤其山间,不应该更花心思拓宽道路保证安全吗?而非弄出这么一片乌漆嘛黑的隧道。 隧道内根本没有灯光装置,完全就是一片巨大的水泥坟墓。前路霉菌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缠绕在天花板的菌丝,不少菌丝包裹住了挡风玻璃,雨衣怪人驱动雨刷,可雨刷器毫无作用。这段路也没车子......陆轻尘眼尖,他看见地面上有些碎碎的渣子,好像是......他紧张道:“停车!” 车子刹住,陆轻尘道:“注意我身边。”就拉开车门下去查看。 他没有看错,这是碎掉的铁渣,铁渣还是很锋利,个别有3、4厘米长,很容易就能刺破车胎。这些铁渣子.......好像是有人刻意摆放在这里,陆轻尘捡起来撵了撵,竟然碎掉了。铁质就像面粉一样落下,他又摸起附近的几堆铁渣,发现质地皆很柔软。 是什么造成这样的反应? “走!走!”陆轻尘听见夕野的声音,她努力敲打着车窗,陆轻尘猛地跑回车里。“怎么了?” 夕野道:“有东西!刚才一瞬间我听见它们的声音。” “它们?不是一只?” “对,好像有千万,几亿只。”她边催促道:“赶紧开车。” 陆轻尘道:“前面有些铁渣,注意点。” 雨衣怪人一踩油门,一时间却没反应。而夕野所说的东西却在不停地靠近,这下所有人都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千万个细碎的物体不停发响,它们在黑暗中渐渐逼近,陆轻尘将大功率手电朝正前方猛地一照! 黑漆漆的一片,黑色竟然在移动,好像将所有的光吞噬,从整条隧道的上下左右包围过来! “那、那么一大片是什么东西?” 夕野只道:“管它是什么,冲过去!” 汽车发动,雨衣怪人尽量提速,踩着油门就冲过去。骤然间,他们明白了这片黑暗是什么,它们是由数亿个体组成的军队,一片黑色的死神。 或许在羌塘老人们口口相传的探险故事里,还有它们曾经出现过的身影,那是种「噬金蚁」。 陆轻尘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废弃的车辆逐渐减少,甚至消失。它们都沦为噬金蚁的食物。 第一百一十四章 蚁后 在被称为“世界屋脊”的羌塘,少数民族的老人们常会提起这样的神奇生物——噬金蚁。 一种连黄金都能啃食的怪物,这是形容它们超强的腐蚀与消化能力。也说明它们的菜谱巨大到吞噬天地。羌塘也被称为死亡之地,革命时期,许多科考队员失踪在那里。 后来解放军组织当地民众花了数年时间去搜寻,才拼尽生命寻回些许噬金蚁的尸体。 陆轻尘几乎肯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噬金蚁! 凭借那身乌黑色的铠甲般的外壳,还有这洪水攻势,双方即将接触。陆轻尘大喝道:“冲过去!用最快速度冲过去!” 车子猛地蹍入黑色汪洋中,乌压的一片从天而降,落在车顶、车窗、车门、挡风玻璃上。轮胎“嘎吱”作响,那是数百只噬金蚁的躯体被轮胎同时蹍碎的声响! 车身开始陷落,那些噬金蚁粗壮的大锷开始切割车体。陆轻尘道:“用强光照它们!” 手电光一照去,乌黑作散,它们又跑到汽车其它地方噬咬。蚂蚁与其它昆虫不同,它们没有视觉,但能感受到光,比较适合黑暗,如果光线突然产生变化,它们就会受惊。 “啪!”车子爆胎了,顿时朝左偏去,雨衣怪人猛打方向盘,努力轿正方向。 夕野道:“轮子!它们在被碾死前都拼命咬着轮子。”她赶紧将手电探出窗外,照射轮胎,那层乌压压的噬金蚁才爬走一些。 陆轻尘看着前方,“天哪。”那是噬金蚁的巢穴!一种由分泌物和金属粘成的巨大蚁巢,它看起来就像扭曲的艺术品。 噬金蚁一定吃了许多车辆,它们分沁出的粘液固化后也必定十分坚硬的,陆轻尘大吼道:“抓稳了!” 轰然巨响! 老旧的车身直接碎裂,它不断往前冲,粉碎了一条又一条蚁道。陆轻尘恍惚想到什么,他说:“尽量往旁边开。” 雨衣怪人冷冷道:“我已无法控制方向,勉强保持向前冲。” 陆轻尘好像受到了重大打击,他将匕首拔出来。 “怎么了?” “蚁巢的中心通常是蚁后的位置,至于有三成的蚁群成员在保护它。” “哇呀!”吕月池惊叫出来,她见到一个巨大的脑袋!整辆车子仿佛撞到某种硬物,竟然刹停在半路,甚至被抬起。“那是兵蚁!”后面乌压压的一片又积聚过来,却见这两米不到的巨大怪物用铁钳般粗大的下颚将车前盖抬起。 这太夸张了,通常蚂蚁会特化出小工,大工,兵蚁,特化兵蚁。显然这是只特化兵蚁,以最比例夸张的巨首蚁为例,兵蚁通常是普通工蚁的十倍大小,而特化兵蚁则是二十倍到三十倍左右。 但没人了解噬金蚁这种生物,它们的特化比例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万倍。 它的触角迅速抖动着,发散出御敌信号,更多一米左右的兵蚁从巢穴深处涌来。 陆轻尘急忙冲出车前,拿着匕首就是一阵猛刺!那兵蚁立即摔下车子,雨衣怪人即刻踩动油门,继续冲去!他们奔着更深处去,却见车身染到兵蚁的血后便开始腐蚀。 连陆轻尘手里那柄钢制匕首都开始融化...... “怎么回事?” “蚁酸。” 他早该料到,噬金蚁连黄金都能撕碎并不是单纯靠着大颚的力量,而是强烈的蚁酸。 前路竟然一排兵蚁把守,陆轻尘高呼:“前面定是蚁后的甬室,千万别出岔子!” “噗呲。”无数粘稠的液体从兵蚁口中射出,这些兵蚁与刚才那只头部巨大的特化兵蚁不同,它们额前像象鼻般长长伸出,就像化学兵器。挡风玻璃冒出嘶嘶的白烟,因为剧烈的蚁酸而化开。 它们也见到了这几百亿只生物共同的母亲——噬金蚁后。 “我的老天爷哪。”夕野惊得合不上下巴,虽然只有短暂的瞬间,那拖着卵囊巨大如霸王龙的怪物也好像盯着这辆车。 蚁后是一台繁殖机器。 它本拥有蚁群中最大的体型,也象征着最强的战斗力。但从它褪下翅膀的那一刻,它就连上了卵鞘,无法自由行动。 车子陡然刹停。 数头工蚁用手脚相互连接,形成一条条厚重的「蚁桥」,这数白条蚁桥连接在一起,恍若无数士兵设起盾房,仅靠重量就将车子阻隔住。 “加油啊!加油!”夕野望向车后,那笨重的蚁后无法挪动,但通过触角发出一种化学信息,指挥兵蚁前来。 十万火急的关头,陆轻尘掏出信号枪,猛地朝蚁后射去! “刺啦啦。”那淡红色的光辉带着热量射入蚁后厚厚的卵鞘,那些卵鞘富含脂肪与蛋白质,顿时燃烧起来!蚁后苦不堪言,召唤整个近卫兵团为它灭火。桥梁闻见了蚁后求救的化学气味,好像银河洒落下来,密密麻麻地朝着蚁后行进......车子猛地冲出禁锢,前路却还有大量兵蚁与工蚁把守,它们专注攻击于车底和轮胎,根本无法防备,照这样下去可能撑不过两分钟。 陆轻尘灵机一动,“夕野,你那盒巨首蚁呢?” “先朝蚁群密集的地方抛出去!” 夕野照他所说,猛地掷出那盒巨首蚁,人工蚁巢都被摔得粉碎。大量噬金蚁竟然转头奔着那窝巨首蚁去了,他们也即将冲出蚁巢尽头。夕野道:“好神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轻尘道:“蚂蚁靠化学气味分辨敌友,那窝巨首蚁的气味比我们浓多了,它们肯定先去攻击巨首蚁。” 化学作战对蚂蚁来说有利有弊,利处是每种蚂蚁的化学信号都是独特的,它们就算没有视力、身处漆黑一片的夜里,它们还是能分辨敌友。而有些奴隶主蚂蚁就会利用一点,列如“血红蚁”、“突厥蚁”,它们的蚁后会捉住其它种类蚂蚁,窃取它们身上的化学气味,模仿它们的蚁后,然后这些蚂蚁就傻兮兮地为它们服务,成为奴隶蚁。当有了一定数量的奴隶蚁,强盗蚁后就会命令攻进原来的蚁巢,杀死原来的蚁后,取得真正王位。化学信息素对蚂蚁来说既是救命稻草,也是误导一生的东西,你到死到活地为整个种族搜寻食物,鞠躬尽瘁,可却不知道这就是掠夺你们家园的恶人。 就在冲出蚁巢的一刹那,夕野两眼都直了,她说:“老娘来找我们报仇了。” 信号弹引起的火越来越大,卵鞘都烧断了,她恢复了本不可能再拥有的自由之身。一头重达千斤,高约十米的巨怪!它从后面横冲直撞而来,整座蚁巢都被它撞得粉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断肢 陆轻尘将信号枪塞回腰间,把38步枪零件从背包抖落。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步枪组装,夕野道:“这就是你的办法?那玩意儿皮坚肉硬,子弹都杀不掉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跟它肉搏?”咔擦一声,枪已组装完毕,陆轻尘爬到后座,将枪架在后盖。 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巨大蚁后,心也吃紧,子弹真得令它停下吗?这一枪还会打碎后玻璃。 夕野道:“减慢车速,给我出去的机会。”她顺手将陆轻尘腰间的信号枪拔出,陆轻尘道:“你忘了弹药。”他将弹药盒内余下的五发交给夕野。 “但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清楚得很。”夕野大声道:“减速!” 车子慢下两档,夕野打开车门,灵活地翻上车顶。她举枪瞄准,看着如此狂暴的蚁后也难免有些心悸。机会只有一次! 蚁后横扫蚁穴,直将巨锷咬来。夕野闭紧眼睛将另一只手伸出,陆轻尘大吼:“你在做什么!” 她手已被尖锐的巨锷死死钳住,甩手便是一枪。信号弹射入蚁后嘴内,它顿时痛苦不已,将夕野狠狠甩飞。陆轻尘将她拉住拖回车里,却见她肩膀空荡荡的,血流不止。 夕野脸色惨白,她说:“我的手......” 陆轻尘道:“你个蠢蛋,你已经没手了!” “该死。”夕野昏厥过去,陆轻尘眼见那头蚁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白烟从它口中冒出,无数工蚁赶过来保护它,将她从头至脚裹了一层厚厚的蚁甲。 因为夕野这舍身一击,他们暂时摆脱了蚁后。陆轻尘给她简单包扎好,吕月池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微微抬起。 明显夕野一开始就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吸引蚁后张嘴,车里所有人的命都是她一条胳膊换来的。 陆轻尘最理解她的想法,夕野自恃骨骼坚硬,恢复力强,可以抵挡蚁后的噬咬,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咬可有数万斤的力量。从肩膀以下,整条手臂都被生生撕裂。 陆轻尘有些不忍心看,他看手表,推算他们已经行进两千米左右。他喊道:“快点!直接开上天顶。” 雨衣怪人道:“有光。”隧道终于到头了,前方豁然开朗,那道强光甚至能灼瞎人的眼睛。 “这里不是天顶。” 众人看清情况,希望又变成失望。所有车子都找到了。天空仍在飘雨,四处雾蒙蒙的,几千辆废车停在旷野中。 雨水在铁皮上“叭哒、叭哒”地响着,当初有几千辆车安全逃出,可车里的人又去了哪? 陆轻尘道:“尽量往前开。”他只是好奇为何此地众多废车未被噬金蚁分食,他可不愿再见到那群怪物,还是避远些为好。 车在废车中绕了很远,来到一处有树有草的野坡下,陆轻尘道:“就这里停车吧。”他看夕野仍然昏迷,情势不容乐观。 可雨衣怪人反而一脚油门。陆轻尘拿枪对着他的脑袋,“停车。” 雨衣怪人这才刹停,说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死,我们应该尽量远离那些蚂蚁。” “你又是什么人呢,上车开始一言不发......快把面具拿下!” 面对陆轻尘的质疑,他将双手捧在面具上,缓缓摘去。 他是一个面部没有丝毫血色的青年。 如果他不声不响的出现,别人真会把他当作鬼。 他也撂下雨衣的帽袍,道:“说来话长,总之现在必须尽快抵达天顶。” 陆轻尘道:“那就长话短说。”他将枪口挪远一些,避免跳弹,手指在扳机上越扣越紧。 “你若开枪,这里就没人继续开车。” “那你要不要赌一把呢?” “......”怪人说:“好,是因为一场祭祀,这个村子自古以来就流传着祭祀活动。” 陆轻尘道:“你怎会知道这一切?与你有什么关联?” 怪人道:“我姓古,叫古玉石,古家与张家共同担任着守灵人的职责,抑制数年一度的祭祀,避免太多人死去。想必你已看到村前的大石像了。” 陆轻尘仔细回忆着,没错,纳崎村围墙外确实有一对夜叉罗刹。 古玉石道:“张家是夜叉鬼,我们是罗刹鬼,只有我们两家互相通晓身份,原本张家的夜叉应该与我一同去天顶办事,但他好像遭到了毒手。” 陆轻尘陡然回忆起来,他记得住在陆宅对面的那个“张小邪”。是黑色狼怪在第一晚就杀死了他。 古玉石继续说:“我们古家曾遭受一种诅咒,人口稀少,恐怕我已是最后一任罗刹了,而张家人没有什么消息。” 陆轻尘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死光了?” 古玉石道:“张家不可能死绝,虽然最合适的一任夜叉没了消息,但应该很快派人来,可是他们没有。” 陆轻尘道:“说说祭祀。” 古玉石忽然皱紧了墨黑的眉毛,他说:“这不是凡人可以触及的知识领域,我们管它叫「猎杀之夜」。” “猎杀之夜?听起来很不妙。” “会有很多人死去,但天顶佛寺有一件法器可以镇住它们。” 陆轻尘道:“确实是很严重,但你却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对不对?” 古玉石沉默。 “或许是某种幻境,是它们的把戏。” 陆轻尘道:“所以你不知道距离天顶还有多远,我们先修补下车子,换个轮胎,运气好还能觅到些汽油。我在这期间治疗一下夕野,你看如何?” “好啊。”古玉石很快答应,他知道不能再多浪费时间,“但是要快,距离猎杀之夜仅仅剩下三天左右。” 三天纵然能做许多事情,对他们而言却非如此。 几人合力将车前轮抬到石头上,古玉石更换爆裂的轮胎。陆轻尘与吕月池在车内搜索着,陆轻尘最希望找到的就是药物。夕野的伤口太严重,潮湿天气又不利于伤口愈合,甚至有高几率发生感染,感染后更会引起坏疽等一系列连锁反应。陆轻尘明白夕野身体的特性,但她这次受伤实在太严重,必须得到有效的保护。 他竭尽全力地翻找着,有的,一定有的!如果十年前这些人举村逃出,他们定会带上医药箱、急救包之类的,里面一定有些能用的东西。 吕月池忽然抓住陆轻尘的手,她说:“我明白现在情况危急,所以我们分开找吧。” 陆轻尘敬佩地看着她,说:“拜托你了,有药物一定要拿来,尤其是抗生素。”他埋头继续翻找,吕月池鼓起勇气,推动轮椅进到复杂的废车堆中,轮胎上竟然很干燥,明明是下雨天气,土地竟然也没变得泥泞,这里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感应 吕月池突然看见一个红十字标志,好像是医药箱,她努力将手够进去,但还是摸不到,她喊道:“有没有人?我找到医药箱了。喂?”周围大雾弥漫,她显然离开太远了,陆轻尘他们都不在附近。 吕月池看着来时的路,地面上有她轮椅压出的车辙,应该很容易就能回去。她只能用立拉开车门,车门已经彻底锈蚀了,内部的车锁根本不管用。她爬进车里,车里的座椅尽是铁锈与潮湿,她小心挪动着身子,避免弄脏衣服。 ——“谁?” 吕月池忽然警惕起来,她听见一种古怪的声音,像是枯井里有老蟾在叫唤,又想某种昆虫用触角拍打车壳的声音......太诡异了。她轻轻将车门拉回,用车里的废铁卡住车门,顺手将医药箱打开来。 医药箱内保存完好,虽然水汽已经透过盒子,纱布不能用了,但小刀、酒精、一些说不出名的药物还各自封存着,还能使用的样子。 “嘠啦。” 前面车子发出声响,吕月池将身子伏地,只从车身破碎的小洞中观察外部情况。 只见那披着人脸的节肢怪物再次出现,这次吕月池看清它的全貌,简直就是只巨大的蜘蛛,比皮卡都大一圈,但它体重好像很轻盈,竟没将车子压塌。它共有五对长腿,最前面一对脚总是高高悬起,末端好像挂着什么东西。吕月池看清楚忍不住要呕吐,那就是人!活生生的人脸!她甚至能认出来这是司机和岳笙的脸。 难道岳笙也遭遇了不测,它已经剥下了他们的半个脑袋......“额哦。”吕月池喉咙里泛起一股酸臭,她努力不去想恐怖的事情,可那节肢怪物仿佛察觉了什么,久久不肯离去。 吕月池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果阿飞在这里,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出怪物的弱点。这东西看着像某种节肢类,视力一般都很差,而视力差的东西绝对有另一些优势可以用来弥补。像空气振动器官、热感应、嗅觉、听觉.....它既然没看见吕月池,还迟迟不肯离去,依靠的应该不是视力。吕月池从车内拾起一块废物,她从破碎的窗户猛地掷出,在另一辆车上撞出特大的声响!节肢怪物数肢并用,几乎眨眼间就冲到了车旁,吕月池趁这个机会悄悄坐上轮椅,转到车子后方作为依靠。 这头怪物听觉很敏锐,吕月池急促地呼吸着,她看这怪物的奔跑速度,硬逃肯定逃不过了,一定要想办法通知陆轻尘。她只觉得陆轻尘和阿飞一样冷静,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窘境,想办法除去这头怪物。她又望了望怀内的医药箱,时间已经刻不容缓,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忽然有点想哭,只是泣不成声地说着:“老哥......唔。”她忽然止住了哭声,对啊,她今早离开前看见阿飞在抽烟,阿飞若给家里人看见抽烟免不了一顿毒打,阿飞就将打火机放在她手心。 对啊,打火机!她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天定之外,阿飞刚刚联系到上山的送货的那个中年人。这是这个中年人手臂很干净,并不是陆轻尘第一次见到的那位。 阿飞说:“十块钱,送我上去。” 中年人连忙答应,“你好像很赶。” 阿飞道:“当然赶,你又不是不知道天顶怪事频发,我怕就因迟了半刻,失去我世上最亲的人。” 皮卡猛地贯入山路。 一路上大雾弥漫却很平稳,他们行驶到落石地带的时候,阿飞问:“以前那个送货司机呢?” 中年人道:“你与他很熟?” 阿飞道:“几乎三年了吧,每趟我都来不及搭巴士,每趟都只好上他的送货车。怎么今天换你开车?” 中年人道:“那是我兄弟啊,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天顶,因为......我老哥失踪了。”他眉头一下子压得很紧。 阿飞很惊讶,“他送了多年的货物,山路上每个疙瘩都记在心里,不可能出意外的。” 送货的老弟说:“可他就是没回来,我想去和货摊联系,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阿飞猛然望向窗外,这里雾气渐浓,车子飞快地行驶着,可他们却完全没有遇见任何隧道。明明只有一条路,好像开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阿飞喝道:“停车!” 皮卡停下,那中年人道:“你吼什么?” 阿飞道:“就在这里,我感觉这里有人,一个很熟悉的人。” “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有个屁!” 阿飞下车,他总感觉这里有股熟悉的气息,但他真得什么都没看见,他缓缓将手伸出,是冰冷的雾,虚幻的雾,没触摸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吕月池突然转头,可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明明就站在各自的对面,却被某种神秘力量阻隔,进入了不同层面,现在这一切很难再用科学解释。 吕月池颤抖着伸出打火机,卡车司机催促道:“走吧。”阿飞眉头压得很紧,他又朝四处望了望,还是回到卡车内,他们继续朝前开。 陆轻尘耸了耸鼻尖。 “什么味道?”他再抬头一看,是烟!第一反应就是吕月池出了事。飞快地赶过去。等他靠近了,便将脚步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果然是一团火,用残存的汽油烧着潮湿的坐垫,才产生这样浓烈的烟雾。他仔细搜索着附近,看见吕月池坐着轮椅躲在两车的夹缝间,她唇语好像在说:“小——心。” 小心什么?陆轻尘忽然感应到什么,急忙伏倒在车下。 是夕野血脉中某种对危险的预知性救了他一回,他看见几对节肢从车边爬过,那最前面一对脚上所套着的不正是司机和岳笙的脸皮吗? 怪物好像也没发现吕月池,一定不是依靠视觉掠食的动物。 陆轻尘一直在逃避战斗,一直都想用理性的方法解决,但他已避无可避,夕野在流血。换做平常情况,陆轻尘会做几个简易的陷阱,大大提高战胜怪物的几率,但他现在竟然直接拔出了小腿处的匕首,有节奏地深呼吸...... “一、二......” 他肌肉咯咯作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双重天顶 “三!”他猛地扑出,直将其中一条长脚割断!怪物迅速逃开,可因断了条腿失去平衡,陆轻尘跃上车顶,扑向怪物头腹,一刀捅下去! 乳白色的体液喷出溅而出,怪物仿佛发疯似地绕着车辆乱跑。陆轻尘接二连三地捅下去,每一刀更加凶狠,蜘蛛怪挣扎得越厉害,他的匕首就扎入更深的血肉中。 不一会儿这头巨大的蜘蛛怪便栽在地上,陆轻尘拾起汽车旁掉落的车门,又一阵狂劈猛砸。蜘蛛怪抽搐着,这下死透了。 终于平静下来,两人看清蜘蛛怪的面貌,胃中顿又泛起一阵恶心。那分明是几个人组成的,或者说是残缺的肢体,那青绿色的节肢就是长长的骨髓粘结着人皮。人皮呈死绿色,已经僵掉,有些地方甚至高度腐化成为陆轻尘所见的翠绿色。那形如蜘蛛腹部的东西竟是肉块组成的,背上布满了数十张扭曲的、挣扎的脸! 它们是由人类的肉块与神经组织拼成的,吕月池捂住嘴,痛苦地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陆轻尘道:“或许是十年前的逃难者。你既然找到药了,我们快去治疗夕野,趁早离开这片地狱。” 两人赶紧回去,夕野平安地躺在车里,古玉石依旧在修车,此刻已完工大半。陆轻尘将夕野从车内抱出,平放在一块平石上,把她的脑袋枕在自己手臂上。 她的伤口竟有新生的骨头,那雪白的新骨从肩膀末端生长,逐渐生成与另一条手臂相等的长度。 “她......”吕月池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口。陆轻尘却答:“我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夕野的伤口。虽然夕野已开始恢复,但她伤口也感梁了,如果就这样愈合,便会从人体内部开始溃烂,由内而外,到时候生不如死。他说:“烤火。”伸出了锋口已不太锋利的匕首。 吕月池没有说一字废话,她用打火机炙烤匕首的锋刃,给它消毒。陆轻尘心念道:速战速决,你可千万不要这时候醒来。 夕野微微睁开眼睛,她看着两人,只低声道:“好痛啊!你们要干什么?”她应该疼得大喊出来,可她没有,怕令大家置身于危险之中。可她眼眶都湿润了,憋出眼泪。“我好痛,真得好痛啊。” 陆轻尘猛将自己胳膊塞入夕野口中。 “忍着。” “唔、唔!”她像是说“放马过来!” 匕首猛地刺入,切割掉她肩膀附近的感染组织,因为匕首曾被噬金蚁蚁酸腐蚀,显然发钝,夕野痛苦地哽咽着,咬得陆轻尘出血。 陆轻尘最后切割掉那坏死的肌肉,夕野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倒下去。她满头大汗,陆轻尘说:“还没结束。”医药箱内有酒精,他直接倒入夕野的伤口,一股灼烧般的疼痛感立即包围夕野全身,她努力不让自己嚎叫出来。她只是看着陆轻尘那双平静的眼睛,便也安然。一切处理就绪,古玉石说:“前路不知将发生什么危险,我将车子用铁板防护好脆弱部位,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你们尽量多找些有用的东西。” 陆轻尘与吕月池对视一眼,“你留着这陪夕野,我去去就回。” 这回他运气好,从一辆卡车后箱内发现桶装汽油,都经过异常严格的保护措施,应该还剩许多,他掀开盖头嗅了嗅,很刺鼻,说明汽油浓度足够,等下赶快装进车里。 他不知不觉又走回刚才遇险的地方。看着地上的车辙,明显是吕月池轮椅压过的痕迹,他走回那个消灭怪物的地方,先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马上收住步子,整个人凝固在那里。 不见了? 明明就是这个地方,地面还残留着怪物透明的体液。四周的雾气掠过陆轻尘耳际,他感到身体冰凉凉的。他绝对杀死了那只怪物,先别提捅了二十几刀,刀刀要命,他光是拿门板一顿乱砸就把怪物身体打得支离破碎,他甚至打断了几条关节,怪物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逃跑。 陆轻尘匆匆瞄过几眼,四周没有什么再好搜刮的了,用最快速度跑回去。他说:“赶紧出发。” 古玉石看他的样子,明白其中厉害,当陆轻尘将汽油全部灌入,一行人匆忙启程。 这里的雾好似无穷无尽,它们缥缈无常,感觉就在人的眼前,又像在天边一样遥远,虚幻而真实。渐渐的,他们终于看见一些建筑。 有块标牌。 上写:天顶,陆轻尘却没有感到丝毫开心,这块牌子是崭新的。记得他初次来到天顶之时,看着路标充满腐锈,怎么可能像眼前这么鲜亮?这里虽然是天顶,但并非那个天顶,陆轻尘也说不清楚。 车里再往里开,雾气好似比较淡薄,能见度有十米左右了。 四处的建筑还是那么熟悉,陆轻尘看见阿平旅馆,他手指去,“往那里开,希望能有人。”但陆轻尘自己却将匕首握紧了。 阿飞与送货司机的兄弟抵达天顶货摊。 货摊每日运进1-2批次的蔬菜肉食,因为天顶人口稀少,这里也足够了。货摊老板是个肥头大耳的大叔,他操着一口公鸭般的粗嗓,“我不是说没见过嘛?没就是没。” 司机说:“我去你丫的,他前些日子还给你送货,你怎么没看见他?” 货摊老板说:“对,他前些日子确实给我送货,可近两天屁都没见着一个,我的菜果都腐烂啦,这生意还做不做?”他指着身后货架,确实有许多水果霉变腐烂,发出阵阵恶臭,他甚至来不及清理干净。 在天顶,食物很难保鲜。 阿飞怀着试探性的心思问:“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双脚残疾的女孩,比我小一点,矮一个头左右。” 货摊老板没好气道:“有个屁!” 看来怎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阿飞与司机两个人一齐走着,司机说:“那就麻烦了,我哥只与这个货摊有交际,谁知道他上哪去了呢?” 阿飞道:“会不会是旅馆,他不可能露宿街头吧,总得找地方住。” “对呀!”司机恍然大悟,“他留下了卡车,坐着大巴去的,总得找个地方睡觉。” 皮卡一晃一晃开到路边的时候,阿飞说:“停在这里。” 司机说:“你打算在这找人?” 阿飞说:“差不多。”他抬头,看见凛冽高耸的佛寺,四周小路错综复杂。皮卡这样的车子无法开进这个层层叠叠好似迷宫的地方,连自行车都不可以,因为这里还有一根绳索似的险桥,高悬数百米。 “祝你好运。”司机驾着皮卡,去寻找他失踪的兄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安全屋 推开阿平旅馆的大门,这里充斥着铁锈味道。墙壁变成铁红色,好像老旧的人皮不停往下脱落。 陆轻尘掺着夕野进去,他凭借记忆里的路线上楼,众人来到他曾经住宿过的房间。房间内仅有床铺显得完整,其他东西乱作一团,不过窗户上的铁栅栏还是很牢固。陆轻尘将夕野扶到床上,夕野脸色苍白,却是笑道:“以后就叫我杨过吧。” 陆轻尘道:“那我要不要当姑姑?” “哈。”吕月池笑出了声,只是这样窘迫的情况之中,连她的笑声都令人感到凄惨。而古玉石一直盯着夕野那新生出的手骨,紧紧蹙着眉头,他的眉毛很粗、很浓,眼睛也很大,看起来是非常有神的一个人,可皮肤惨白,像极了鬼。陆轻尘注意到他看着夕野那种怪异的表情,便问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没什么。” “没什么?看见普通人的骨头再生,你却没表现出一丝惊讶。你在担心些什么?” “我可以说,但无济于事。”古玉石走到书桌附近,翻开书桌,拿到一支硬化的蜡笔,在书桌上不停地画着什么。陆轻尘将百叶窗撩开一线,看着大雾弥散的街道,雾气好像又浓了,他甚至看不清七八米下街道的情况。陆轻尘只是不停地说着:“不对,不对。” 吕月池问道:“哪里不对?这儿究竟怎么了?” 陆轻尘道:“我不管你们信不信,就在不久前我才来过这间旅馆,我确定是同一间,连旅馆内的布置都一模一样,但那时候的旅馆非常干净,甚至还有一个叫做阿平的老人。而现在这间旅馆如此破旧,好像废弃多年。” “那确实很奇怪,那么这个阿平去哪了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夕野咽了咽口水,她双唇也很枯燥。众人都沉默了很久,他们的肚子也很饿了。陆轻尘这回什么都没带,他因为带着必要的求生物品,再带水和食物就太重了,他问夕野:“你有没有些吃喝东西?” 夕野摇头,她说:“我为了多带有用的东西,包里没剩下任何空间,没想到却给困在这里。” 众人沉默了一会,陆轻尘见古玉石一直在书桌上画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发现古玉石原来在画地图。他一直在画,已经画了很久。 陆轻尘看着他飞速画完一切。 他们由纳崎村车站开始出发,路经田野,几条街道,然后在山脚下开始行进。 经过落石区域的时候,本该仅有一条的道路错出两条,他们选择朝上的那条路,发现隧道,隧道总长大约三千米到四千米之间。 最终他们开过一段野路,没有多久便抵达天顶。 “不对。”陆轻尘忽然用手搅乱古玉石所画的地图。陆轻尘说:“如果抵达落石区域,至少还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天顶,而我们经历诸多挫折来到这里连一个半小时都没满。这地图是不对的!” 古玉石停下他的笔,不再画了。他说:“我们可能进入了鬼门关。” “什么?”夕野尤为吃惊。 古玉石道:“古人所说的鬼门关是连通人间与冥界的桥梁,但它其实代表着某种维度。就像两个平行空间,我们虽然抵达了天顶,却是另一个世界的天顶。” 陆轻尘道:“那它不叫个正常点的名字,何必叫作鬼门关呢?” “因为这个世界充满着魑魅魍魉般的怪物,古人所说的牛头马面、食人恶鬼多半就是这里的生物吧。” 古玉石冷静的样子让陆轻尘忍不住问道:“你曾经历过?” “没有。” “那你知道如何摆它?” “不知道。” “那你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是做什么?” “人要冷静,才能找出对策。” 他说得确实不错,鬼门关内的怪物,地狱中的景象,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陆轻尘道:“你留在这里,我去搜寻些物资。” “不用你说,我必须保证自身的安全。”古玉石如此说着,又戴上他那可怕的、阴森的罗刹面具。 夕野拉着陆轻尘的衣角,轻轻摇头。“你很弱,一不小心就会......”她没有说出那个字。 陆轻尘脸上还沾着夕野的血,他说:“那你就看看,弱者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将背包留在这里,匕首、信号枪、手电带上。他包里还有个小包,便绑在腰上,可以存放一些零散物件。他忽然停在门口,做着安静的手势,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陆轻尘看见门缝下的人影。 或者说那不是人,一团黑影就在门外守着,陆轻尘的手按上门把,另一只手掏出匕首。 “呀啊!”他将门猛地撞开,直接扑到黑影身上将其压住,才发现这黑影是具尸体。尸体早已腐烂看不出样子,不过还穿着衣裤,死前应该是个正常人,这具尸体被无数蝇蛆作为孵化场,白花花的蛆虫在腐烂的内脏、眼窝间扭来扭去,煞是恶心。 陆轻尘根据此人身高、穿着判断,应该就是阿平那个矮小丑陋的老头,说实话他现在的面孔比以前还好看点。四周并没有任何人,他住房门前离天花板有很大一段距离,阿平好像是上吊死的,脖子上和天花板凸起的梁柱间都有断掉的绳子,可能陆轻尘刚才扑得太用力才将阿平尸体硬生生扑下来。陆轻尘在阿平上衣口袋里翻找,找到一串钥匙,也不知各自对应着旅馆那些地方。 他回头对众人说:“没事,这是旅馆前主人自杀的尸体。” 陆轻尘奔出阿平旅馆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朝着旅馆对面的杂货店去。他起先很小心,但四周只有浓雾,可能怪物看见他而他却看不见怪物,干脆一路狂奔过去。 杂货店前竟然有一排自行车,陆轻尘一辆辆排查,踩坏了几个踏脚几条链子,终于觅到一辆能用的,可惜也是锈迹斑斑不大灵光了。他将这辆自行车拎出来放在门口,手捏了捏杂货店的门把,是锁着的。陆轻尘望着四周暂时没有异样,就把外套脱下来缠在匕首刀柄上,猛地敲碎大门玻璃!因为用衣服缠住的缘故,发出的声音非常微小,陆轻尘将手伸进破洞内解开杂货店大门的锁栓。 锁栓很牢固啊...... 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绕着,陆轻尘越来越用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旧报纸 陆轻尘不想再用蛮力,他将手电朝内照去。 发现有些血肉缠绕着门锁,这些血肉就像人体筋腱,数条筋腱将一颗肉卵悬挂在杂货店中间。陆轻尘再一照,发现货架上还有许多罐头与灌装饮料保存完好。可恶,他必须要进去,伸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断了筋腱。肉卵没有摔碎,陆轻尘迅速进入杂货店,身后忽然传出犬吠声!他梦里出现的人面犬怒吼着冲过来,至少有四五只。陆轻尘回手将门锁死,隔门都能听见它们恶臭的嘴牙,还在门外张牙舞爪!陆轻尘将锁栓重新栓上,那些人面犬闹腾了会,知难而退。 一定有其他方法离开这里,陆轻尘急忙将货架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那颗肉卵却愈发膨胀,好像和人一样呼吸着。陆轻尘多想一把火烧了它以绝后患,可就怕弄巧成拙,转身就往后门去。 后门好像被卡住,打不开了。 陆轻尘迅速上楼,好像楼上是那个杂货店老板的家,老板不在这里,这里也是一片腐旧,脏、乱、差!旁边有窗户,陆轻尘摇几下便开了,他先将脚轻轻迈出去,外层木板直接陷落,那些人面犬闻得声音,就在底下乱吠,赖着不走。 陆轻尘将那些碎木头扔去远处,那些人面犬还是围在他下边狂吠不止,看来人面犬拥有视力,算是比较难缠的东西。 他合上窗户,寻找另外的出路,见另一扇窗户已经破碎,底下又没任何支撑,看来最好那些衣服系成绳索攀下去。那些人面犬一定还有些守在大门口,因为陆轻尘在窗户下面只看见三只,至少还有一只守在门口,陆轻尘可没办法一下干掉它,它的叫声会引来同伴,到时候很麻烦。 陆轻尘翻开衣柜,那些衣服沾满灰尘,不过都是中年妇女爱穿的一些碎花裙之类柔软的衣服,一撕便开裂,完全不能支撑他的重量。 最后的希望只有阁楼。 陆轻尘推开天花板的门板,厚厚的灰尘令他“咳咳”地咳嗽起来。这里确实堆放着不少杂物,有些破衣服,也有一段大约十米长的麻绳,陆轻尘将绳子盘在身上,或许这个可以帮助他下楼。然后他发现一个外形古朴的纸盒,翻开厚厚的灰尘,发现纸盒内藏着一摞报纸,陆轻尘一看年份,竟然是1974年,正好十年之前。 当时的头条是:苍狼山大火,一家四口丧命。还有现场拍摄的黑白照片,那死者其实就是夕野的父母吧,还有那两具本应该是夕野与夕文山的尸骨,其实是一位不知名的童尸代替的。上面还有详细记录:那场大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幸得解放军同志们鞠躬尽瘁,才将这场火焰遏制住。不过苍狼山已经烧毁了大部分的山林,实乃一件憾事。陆轻尘回忆着他看见的苍狼山一角,那裸露的岩壁,恐怖的狼牙峰,不难想象当时火势的凶猛。然而再苍狼山大火发生之前仅仅五天,报纸同时记录了纳崎村人口失踪的悬案,当时已经接连消失了一百零七个村民,村民们认为是夕家人干的,但因为证据不足,当地政府走访了几遍就将此事不了了之,没想到五天之后就发生如此惨案,不难想到是谁从中作俑。 报纸有不少重复的,陆轻尘再往后翻,就只能翻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只有最古老的那份报道引起他的注意,年份是:1941年。 那时候还没有照片,只有成排的文字,硕大的标题赫然写着:古怪之村,一夜间竟消失上万人! 上万人? 太夸张了,陆轻尘读下去,发现虽然报纸上没有明确写出村子的名字,但却写着:“两山相邻”、“依山而建”、“大江环绕”......如果这还不够,那么报道上说:“该村落山灵水秀,更有独特的桃花品种,妖红如血,人称血桃花。”这就是1941年的纳崎村,毋庸置疑。 而他们所说的上万人消失还非凭空消失,各家各户鲜血铺地,好像经历了一场屠杀,却找不到任何一具尸首,连头发丝都没留下,仿佛有鬼神将他们的身心都献祭给天地。 当那名笔者行走在纳崎村层层叠叠的山路间时,鲜血就像小溪般流淌下来,汇入大江,于是江河也成了一片血色。 陆轻尘忽然间有一种想***不会锁雁江里暗红色的金鱼藻就是被血染红变异的? “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陆轻尘将一摞报纸塞在腰间,跨着满载的背包下到窗边,用绳索缓缓降下去......那些人面犬在另一面咆哮,还没有注意到他。 一声巨响! 陆轻尘听得太清楚了,是杂货店内发出的巨响,那些人面犬疯狂了,用爪牙拼命地摩擦木门,它们挖烂了指甲,挖出骨头,就用牙齿狠狠地撕碎每一寸木头!它们冲了进去。 然后飞出。 它们血淋淋的半截身子被轰出门外,好像遭受超强力的击打。陆轻尘迅速绕到另一边,只隐约看见一头无比巨大、直立行走的怪物缓缓踏进雾中,它巨大的脚只将人面犬的尸体踩得血肉迸溅,如同芝麻糊。 “可恶,这又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能与他硬碰硬。”陆饮冰回到杂货店门口,偷偷朝里望,果然那颗肉卵已经孵化,那就是卵中走出来的巨兽。 它还是个初生的婴儿...... 那肉卵爆开,只有肉脓似的青黄色液体从中流出,洋洋洒洒漫了一地,好像某种胎液。陆轻尘看着自己背包已经满载,就打算跑回阿平旅馆,先将这些食物交给众人应急。 阿平旅馆附近寂静得如同坟墓。 陆轻尘回到房间,却惊奇地发现大门开着,他小心地侧门进去,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他只看见床头可怕的血迹,一直飚到墙壁上。难道夕野她们遭受袭击,不得已撤退了,可恶!陆轻尘整理思绪,她们会躲到哪里去呢?哪里又近又安全。 厨房! 陆轻尘猛然想到梦中曾出现的那个厨房,厨房有坚固的铁门,他们只要走下过道很容易就能看见。 说走就走,陆轻尘确认信号枪内有弹药,赶紧冲下楼区。 第一百二十章 地窖 他看见厨房的门上有血手印,还有从外击打凹陷的痕迹。而铁门已被锁死,陆轻尘翻出在阿平身上找到的钥匙,一把接一把尝试...... “刺啦啦......”仿佛铁钩在地上拖动,显然有东西靠近了,陆轻尘加快手上速度,终于转开铁门,一进去便将门再度锁死。 “呃啊。”腐败味扑面而来,砧板上还有未处理过的、不知是哪种生物的肉块。 陆轻尘道:“有人吗?我回来了。” 阴暗的角落里有响动,陆轻尘循声而去,却被人死死捂住嘴巴拉进食品柜里。 “嘘。”陆轻尘认得这手上柔软的触感,是夕野,夕野在他背后急促呼吸着,她只低声道:“别......动。”然后将食品柜掩住,只留细细的一线。 沉重的声音从地窖传出来,若不是亲眼看见,陆轻尘不会发现那个黑暗的地窖入口。一个魁梧高大的猪头人拖着锁链出来,他鲜血淋漓的背上还有被铁钩勾住的古玉石。 是他。 夕野悄声道:“就是这个家伙刚才攻击我们,大家都跑散了。” 陆轻尘很吃惊,因为这个猪头人也曾出现在他梦中,他实在无法解释如今的现象,难道他又在梦中?不、不会的,这一切都是血淋淋的事实。他看见古玉石后背被铁钩穿刺,流了很多血,想必那就是房间内的血,古玉石的伤可以严重也可以只是皮外伤,关键在于那铁钩有没有损伤他的脊椎。而猪头人满背都是新出现的刀痕,至少中了三十刀,每刀都很深,可却没有一刀造成大出血,那个猪头人仿佛无法感受到疼痛。 如果伤到脊椎,陆轻尘肯定就直接放弃他了。那个满身刀疤的猪头人看着没有异样,转身又回到地窖中,铁锁在台阶上拖行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陆轻尘道:“你待在这里。” 夕野道:“嗯,我不做拖油瓶,如果上面有什么异常,我就大叫。”陆轻尘看她身边还有铁撬,铁撬上有血,道:“你曾经击中过它?” 夕野道:“对,可它和没事人一样,肉身非常强悍,你自己小心点。” 陆轻尘推开食品柜,迅速来到地窖门口,他侧头看着底下,是一片漆黑的台阶,只有到了最下端,才有昏沉的灯光莹莹闪烁着。 就这样下去万一和那猪头屠夫迎面撞上怎么办? 地窖旁边有个堆放古物的杂棚,陆轻尘跑到厨房门口,将那厨房的铁门打开,然后大喊一声:“救命!”飞快地躲进地窖旁边的杂棚里。 耳边又传来锁链拖行的声音,夕野在食品柜中看着这一切,发现猪头人从地窖冲上来,看见厨房铁门大开着,便提着电锯快步冲出去!还将铁门一摔。 陆轻尘趁这空隙,急忙溜下地窖。 地窖下昏沉一片,那米黄色的灯光照着这一切扭曲的、怪异的艺术品。“呕......”陆轻尘一边干呕一边搜寻着古玉石,他不敢叫得太大声“古玉石?古玉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幽暗的棺材内传出。 陆轻尘冲进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两边摆满了猪头人变态的“杰作”。这些用人类的残肢断臂拼接而成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用一针针将他们的嘴巴和***缝合,又或是将人切割,一半男人、一半女人拼接起来,还有血污与恶臭.......意志稍微薄弱的人在这里都会直接崩溃。 陆轻尘狂奔过走廊,他打开那口发出剧烈咳嗽声的棺材,一个黑影猛然窜出! “额,哦,咕噜......”陆轻尘一脚踢开那个黑影,那根本不是古玉石,而是一个被活生生腐化缝合的新“作品。”那个人竟然还活着!他用已经严重坏疽的喉咙发出一次又一次令人心悸的咳嗽声,他背上被缝了许多只手,而自己的手却被切割,缝上了某些动物的肢体。 “咕,救、救......我,不,杀掉。”这个人还有意识!一边感受着全身糜烂的痛苦,一边还有清醒的意识,陆轻尘拉起旁边的棺材盖,这个可怜的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很主动的把头压到棺材的边缘处,陆轻尘猛地一轧,将他喉咙碾得粉碎。 他的身体已经脆成这个样子,伤口中爬出许多蛆虫,浓黄色的脓血洒满地面。 陆轻尘只是偶然一瞥,发现尸体手里仅仅握着一个东西,好像某种祭祀用的项链,一直都没有松开。他匆忙将项链拾起来,擦擦干净,继续寻找古玉石的踪迹。 这个地窖并不大,走过走廊就只要一扇沾满血污的牢房。牢房上了锁,陆轻尘怎么砸也砸不开,他喝道:“里边有人吗?古玉石?” “唔、唔......”确实有人挣扎的声音,他猜测古玉石被绑起来了,所以只能发出呜咽。 忽然门自己打开了。 陆轻尘退后一步,看见古玉石满头大汗还有他断掉的手。 古玉石身后有根铁柱,铁柱上缠着一条锁铐,锁铐上有他的断手,古玉石很果断地切下了他的手,然后打开牢门。 陆轻尘道:“你真果断。” 古玉石包扎好他还在流血的断臂,只是一瞬间,陆轻尘看见他雨衣内藏满了匕首,那些长约3寸,也有个别达到6寸的锋利匕首。看来他与那个猪头人有过一翻恶斗,可惜在力量上完全被猪头人克制住了。 陆轻尘打趣儿道:“你带这么多刀干嘛?” “我宁愿带着不用,也不要再用它的时候没有。” 这句话真是金玉良言。陆轻尘道:“我刚才引开它,它可能很快就回来了,抓紧机会逃吧。” 走过那些走廊,陆轻尘看见古玉石也瞟着这些令人作呕的人体雕像,可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就觉得奇怪,“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说过这个平行世界被叫作鬼门关,以往人们所说的下地狱,刀山火海下油锅应该都是误打误撞来到过这个世界的人。” “那他们肯定有什么办法出去。是什么办法?” “不知道,暂时还不知道。”古玉石握紧他受伤的手,他们一并冲上地窖,夕野也从食品柜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搏斗 三人靠近大门,“可恶,打不开。” 夕野推开陆轻尘,“让我试试。”她用独臂拽动门把,可惜还是纹丝不动。古玉石说:“一定有哪里不对劲。”陆轻尘拉开铁门的闸口,望见铁门外有一道新锁,低声道:“那猪头屠夫出去时反将大门加了道锁,他一定会回来的。” 夕野道:“我不想再躲躲藏藏,我们就躲在门后,等那死猪头一进来,揍到它死。” 陆轻尘道:“风险太大了,我看见它有电锯。” 夕野道:“发挥你的特长呀,做点陷阱阴死他。” “缺乏材料,陷阱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电锯声,“它来了。”夕野手拿撬棍躲在门边,古玉石正立门前五米左右,他打算吸引猪头怪的注意力,袖内匕首闪闪发光。 少数服从多数,只能干了,陆轻尘躲在铁柜背后。 锁被转开的声音,铁门一打开,夕野用铁撬猛地一敲!敲得脑袋血肉模糊,尸体倒在地上,却非猪头人的尸体,而是一具腐尸。猪头人推着尸体就进来了,电锯朝夕野一扫!夕野躲得快,只被削去一缕发丝,猪头人又看见古玉石,古玉石将飞刀掷出! 他的飞刀又稳有准,就插在猪头人的左眼,古玉石又闪出一把匕首,心想着:再来一发,弄瞎它的双眼。可他竟然射偏了!古玉石浑身疲软摔倒下去,陷入昏厥。 猪头人反手锁住铁门,缓缓走向昏迷的古玉石,它好像没有痛觉,连匕首插在眼睛上也没感觉到。 它真得有眼睛吗? 说时迟,那时快,陆饮冰从铁柜后窜出,开枪打中他的脊背!如此近距离,信号枪子弹还有不错的冲击力,仿佛打进了猪头人的皮肉,他身体开始燃烧!皮肉刺啦啦地响着,他也发出死猪一般的嚎叫声。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猪叫,但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能影响到人的精神层面。 陆轻尘无法描绘这种感觉,他脑袋像要炸开似的,七窍也开始流血。 夕野照着脑袋就是一撬棍!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夕野将电锯拉到一边,用牙齿咬着绳线发动,这是柄马力强劲的油锯,那猪头人刚刚起来,就被陆饮冰拿着砧板打破了脑袋。夕野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猪头怪一顿乱锯!鲜血内脏飞溅而出,糊满地面,陆轻尘道:“够了!”他一把拉住夕野的手,夕野才停下。 她脸上沾满了血污,这才扔掉电锯,失神道:“这一切都怎么了?难道是我的梦吗?” 陆轻尘道:“不要丧失理智,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夕野瘫软下来,陆轻尘看见她那条被拽去的胳膊已经开始长出肉芽,肉芽上缠绕着经络与肌肉组织,这种生命力简直就和野草一样顽强。只是她面色惨白,非常不好。陆轻尘从包里拿出灌装饮料和罐装水,“喝点吧。” 夕野囫囵吞枣地喝下,气色稍微有些好转。 古玉石也从昏迷中醒来,他看着猪头人四分五裂而燃烧着的尸体,只是抬头望着两人,说:“我有贫血,而且严重到不定时地昏迷。” 陆轻尘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古玉石道:“我当时还不能信任你们,但现在咱们站在一条船上。” 陆轻尘看着那猪头人熊熊燃烧的尸体,无论它是多么顽强的怪物,也不可能复活了吧,有些薄弱的组织已经烧成焦炭,这个猪头人身体上有些部位的颜色、肤质全都不同,好像是用多块不同的人**合而成。越想越恐怖,陆轻尘道:“吕月池呢?她当时逃去哪里?” 夕野回忆道:“她逃跑倒很有功夫,我记得当时我还在昏睡,然后听到恐怖的声音,趁古玉石与那猪头怪搏斗之时,她帮助我逃开房间。因为走廊是双向的,所以她建议我们分两头跑,这样猪头怪攻击其中一人的时候,另一个人还有多点逃生的机会。” 陆轻尘忽然很沉默。 “而她根本没办法跑,夕野,她本打算用自己的命拖延时间的。” 夕野转身跑出厨房,陆轻尘紧随其后,古玉石说:“我在这里留一会,你先和她去救人吧。” 他们回到楼上,这里确实是双向走廊,夕野朝着楼梯这边跑,而吕月池可能就在另一侧,另一侧是个死胡同。她双腿残废,一定只能躲在某间房内。一共六间房,夕野喊道:“我们干掉那猪头了,你快出来。”陆轻尘道:“小点声,这个地方很古怪,我不希望再引出那样棘手的怪物。” 夕野一扇扇地敲门,始终没有人应答,这已是最后一间房了。夕野低声道:“月池,你在吗?” 她听到一些细碎的响动,与陆轻尘交换眼色,一脚踹开大门! 只见一头恶心的怪物扑在吕月池身上。 陆轻尘冲过去将那怪物拉开,吕月池还有气息,她受到惊吓有些痴呆,手里攥着一把小刀,身上全是血。难以想象,她就靠着这样一把小刀杀死怪物。 这也是一头变异的怪物,无比强壮,可惜只有人类的上半身,它好像就是原来房间的主人,不知受到何种诅咒变成这幅模样。 吕月池还处于惊吓中,她猛地抱住陆轻尘,瑟瑟发抖,“我、我、我杀人了!” “你杀的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楼下厨房,这里却没有古玉石的踪迹,他只是一直站在铁门外,手里攥着飞刀。 那具厨房内烧焦的尸骸颤动着,无数肉块从焦皮外窜出,以惊人之势连接各个身体部位,古玉石就在此时进来,他举起砧板上的大肉刀,将尸体的四肢、头颅再次劈开,尤其是那个猪头,被他剁碎成渣,封在食品柜里。 “你还说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陆轻尘在门外看清楚了一切。 古玉石叹气。 陆轻尘说:“你一定知道如何离开这里。” “不错,这里的怪物无法被杀死,我只是通过家族的古籍知道这点,但至于怎么出去,我并不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天顶佛寺吧。” 陆轻尘道:“你何必隐瞒?” 古玉石道:“本来我打算趁机和你们分开,让你们吸引这里的怪物,我就有更多机会潜入佛寺。但现在看来,你们不是很蠢,有帮手也许能更好地潜入佛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故人宅 佛寺位于天顶中央,如果步行去那可是相当漫长的路程,一路还不知会遇到哪般危险。 古玉石发动车子,那辆老旧的汽车又启动了。 陆轻尘说:“油够吗?” “够。” “尽量开快点。” “嗯。”陆轻尘见识过人面犬的听觉,它们好像是大雾中数量最多的怪物,随时都会遇到,可怕的是它们锲而不舍的精神。这辆车子已经几乎报废,不时发出金属声,陆轻尘远远地就看见四五只人面犬,它们狂吠着冲来! 古玉石一脚油门,直将它们撞得血肉模糊,车轮碾过血肉,发出浑厚的音色。 陆轻尘一直盯着窗外的天空。 夕野说:“有哪里不对劲吗?” 陆轻尘道“”现在刚刚过去晌午,却已见不到太阳了。” 夕野说:“因为天顶并非真得天顶呀,这连半山腰都没够着,我们是在山的背面,阳光自然被遮挡住了。”说话间,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手臂。 “哦。”陆轻尘一边看着她的手,已经基本恢复了,那些血肉、结痂全部被光滑的皮肤覆盖,是这么完美的一条胳膊,连一丝瑕疵都找不到。 陆轻尘道:“夕野你知道有关「猎杀之夜」的事情吗?” “猎杀之夜......”她忽然冷笑,吕月池也说:“我们这一辈不是很清楚,只是从长辈的告诫中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详细情况也不知道。” 一夜间近万人死去,陆轻尘猜测与曾经袭击他们的狼怪有关,这也是种可怕的团体活动,一只狼怪不可能杀掉数万人,但一千只就很容易了。或许远在40年代,纳崎村就是这些嗜血怪物的聚居之地。 但古玉石不肯说,一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陆轻尘瞥了眼古玉石,古玉石手握住方向盘,说:“你不必信任我,我也不会信任你,紧要关头自己的命排老一。” “这就是佛寺了?” 吕月池抬头看着那座高耸的佛寺影子,真是特别巨大的一座寺庙。但没有笔直朝上的台阶,各处错综复杂,有废弃的房屋,还有一座高高悬空的吊桥。只有绕到吊桥附近,再通过吊桥才能抵达天顶佛寺。 吕月池看了看油表,已经没油了,车子开到这里就是终点。她的终点也好像到了,一行人离开车子,夕野突然回头,她看见吕月池窝在车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快走啊。” “我就是个累赘,难道你们能带着我越过去吗?让我老老实实死掉吧。” 古玉石催促着,“快点。” 夕野将吕月池朝背上一甩,“你......” “我从不欠别人!你只管抱紧我。” 陆轻尘刻意走得慢些,他把猎枪背在背上,如果佛寺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那枪里7颗子弹最好能及时用掉。不然这杆枪留着也只能当木棍使了,沉重的枪身对陆轻尘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对他来说,可能和夕野背着个人一样沉重。 穿过野草丛生的屋门,古玉石说:“这是条近路,抄过去看看。” 这边的屋宅都是古时建筑风格,而且废弃了,无数野草就在梁柱间滋生蔓延,雾气吹过,只有萧瑟和无奈。 如果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灾难,或许是个很美丽的村落。吕月池脸色不对,她说:“这里,这是我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夕野一惊,只有她听见吕月池小声的嘟囔,问道:“你确定吗?” 吕月池抬头,她看着那块满是刮痕的匾额,“没错,你看那块被划破的门牌,小时候有群马蜂在上面筑巢,我被叮了哭得很厉害,阿飞就驾着梯子上去乱戳一气。那时候都小,不知道这些马蜂蜇人的厉害,阿飞捣碎了蜂窝后,他的脸也和菠萝一样,我还取笑了他好久呢。”她眼中忽然有丝落寞,“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但我这样的累赘死了也给他减少负担吧。” “别犯傻。”夕野背着她走过那块门牌“女人生来就是要麻烦男人的,你可不要便宜他。” 古宅内寒风阵阵,陆轻尘注意到古玉石走得有点快了,他说:“你稍微缓缓。” 古玉石道:“它们可不会缓缓。” 陆轻尘道:“因为它们是不是人,是狗,你想当人还是当狗。你若想抛掉她们不管,我就开枪,把怪物全引到这里来。” “你?”古玉石袖子中寒光闪烁,陆轻尘道:“冷静点,我是目前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内讧是没有好处的。”陆轻尘有意地盯着他的后背,古玉石觉得他看出了端倪,虽然古玉石看起来受伤不太严重,但他脊椎附近的神经还是受到一些影响,任何动作都不能收放自如。 “哼,那就别磨叽。”古玉石钻进了墙下的破洞。 看起来很像狗洞,“额啊啊啊啊!”传来古玉石的惨叫,陆轻尘急忙也钻进去,却只见到一滩血。 “可恶!”陆轻尘抬起枪,瞄准着大雾周围,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像是几间房屋前踩出来的土路。路上长满了狗尾巴草,古玉石的鲜血就滴在狗尾巴草上,蔓延了一路。夕野在狗洞外问道:“怎么回事?” 陆轻尘道:“小心,有东西劫走了古玉石。你们躲起来,我去找古玉石。” 他用枪管撩开枯黄色的狗尾巴草,四处迎风阵阵,前面的杂草将陆轻尘整个人都埋没了。他还在追寻着血迹......发现血越来越稀少,逐渐消失了。 没有古玉石的尸体。 难道他被吃了吗?不太可能,这里的怪物吃相邋遢,也不会将他整个人活吞吧。“咕唔!”附近传来动静,陆轻尘闪电般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步枪。 可恶,他最讨厌这种敌我不清的局势。用手拨开杂草,那些锋利的草叶割开了他的手指,也滋出鲜血。陆轻尘隐约间看见有什么东西穿梭在草叶间,那东西极为迅速,草叶全都“唰唰”响着被分开。 那东西体型也很大。 浓雾间仅有七八米的可视距离,而那东西好像察觉了陆轻尘在附近,就是不肯离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吊桥 “哧啦、哧啦。”浓雾间,层层草叶积满了露水,这些露水就滑进陆轻尘的脖间,冰冷刺骨。 那东西仿佛是某种巨大的混合体。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座移动的肉块,而其移动方式很像蜗牛,将附近的草叶全部压开。陆轻尘缓缓地向后爬,那头怪物好像并未发现他,只是在草间来回挪动,将古玉石掉落的血迹全都吞吃掉。古玉石的线索就被它弄断了,陆轻尘从附近绕开这坨肉块,可前路再没有任何可以表明古玉石方向的线索,只有层次不一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曳着。 陆轻尘暂时撤退,他回到洞口,夕野和吕月池都在那儿。 “怎么样?” 陆轻尘摇摇脑袋,“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如果没他带路,我们可不知道如何才能上到佛寺。” 吕月池道:“这个简单,我自小是在天顶长大的,小时候阿飞常带着我在附近一带玩耍,路线的话也能依稀记得吧。” 陆轻尘道;“那劳烦你指路吧。”他眉头皱得很紧,因为古玉石还没说离开这里的方法,就算到了佛寺,他们也没有办法呀。 眼前大家都已经身心疲惫,陆轻尘不想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至少留下些许希望。 如果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那才是必死无疑。 他们又走过了一些破败建筑,看得出吕月池那副诧异的神情。她说:“怎么会这样......?许多地方都是我特别熟悉的,像这摞墙上的印子,是阿飞小时候用来当靶子的,上面那些黑色印记就是他拳头打出来的鲜血。” 陆轻尘也有些诧异,“阿飞没事打墙干嘛?”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武术训练吧,小时候还觉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后来问阿飞,阿飞就说闹着玩儿的。” “这可不像闹着玩儿啊。”陆轻尘抚摸着墙壁上的凹痕,还有许多指头大小的小圆点,那确实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圆点就是指上关节的痕迹,而这面墙......特别坚硬,里边还掺杂了钢铁之类的尖锐物品。说起来阿飞的手......陆轻尘这时才回忆起来,阿飞好像任何时候都戴着一副手套,那双其貌不扬的手套。平时都注意那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去了,反而忽略了他的手。 这是一种视觉方面的障眼法,当有特别显眼的东西出现时,人们第一反应就会去看那显眼的物品,而自动淡化了其它物品。 阿飞...... 陆轻尘回忆起那个爱笑的、满嘴脏话的阿飞,忽然有些陌生了。 “这地方好像完全仿照现实世界,可是我们那儿虽然因为雾气有些潮湿,也不至于变成这幅样子啊。”吕月池一席话也将陆轻尘的思绪拉回来。 “像古玉石说的,这是第二层世界,也就是说此时此地我们在这里挣扎求生,而另一个世界却很和平。” “是嘛?”夕野嘟囔着嘴,她舒展拳头,捏得嘎嘎作响,那只手已经彻底恢复了。三人努力朝上部的吊桥靠近,大约行进了一个钟头,感觉已经很靠近了。 “我实在不行了。”夕野将吕月池放下来,倚在墙壁上休息。 他们现在身处一座木质结构的老宅内,这里的房间破了个角,雾气从那缺口中涌入,丝丝寒寒。 夕野大口喘着气。 陆轻尘端着枪,从那缺口中望着雾气隐隐的山外,从这里正好可以望到苍狼山,而且正对着狼牙峰的位置。 明明雾气如此浓厚,陆轻尘就是能看见,尖锐而漆黑的峰口真如狼牙一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眨了眨眼,希望可以驱散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夕野喘息了会,“好了,快走吧。” 陆轻尘忽然看见有黑影掠过。他示意众人不要发出声音,那黑影也停在屋前。他离得并不远,是个男人,穿着一件破马褂,大长裤,布鞋子,头发花白,好像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 陆轻尘瞄准他的头颅,打开枪保险。 “喂?”夕野低声道。 “这里出现的一切都很奇怪,无论他多么像人,他肯定不是人。”陆轻尘大吼一声,那老头猛地转过面来,他已被挖去双眼,血淋淋的眼眶凹在脸庞,而他面色青灰,整只下巴都被扯烂,显然已死去很久。陆轻尘对着脑袋就是一枪!顿时血肉迸溅。 陆轻尘道:“好,我们赶紧走吧,听见这声音怪物们也会赶过来。” 他们匆忙经过那具尸人的时候,夕野有些异样的神情,等他们又绕了好远一段路,夕野才说:“刚才你打死的那个老头我认识。” “哦?” “我忽然记起来,小时候那个榕树下摇着蒲扇讲有关于纳崎村的故事的人就是他!”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变成僵尸一样的行尸走肉?” 夕野只是说:“我不知道。但他失踪之后,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她喘了口气,接着说:“原来他说的故事全是真的,记得他也讲到过纳崎村另一个世界,与我们现在相处的环境十分相似。” “那他有没有提到如何离开这里?” 夕野道:“这是故事的下半部分,我没有听到。” “呼......”陆轻尘长叹了口气,三人已来到吊桥附近。 这绝对不是一座普通的吊桥,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那一座高高悬挂的吊桥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绳索和木板都极其老旧,有些地方甚至缺失了,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就像武侠小说中那些绝世高手的隐居之地,常需以轻功登踏而去,或是御剑乘风,这凡人要过去,那就是九死一生。 更可怕的是这座吊桥的长度,约莫五百米,细细长长的吊桥,好像一条死亡之路。 吊桥垂垂欲坠,夕野忽然不怎么动了,她紧闭双眼不敢看着下面。 陆轻尘道:“不会吧,你有恐高症吗?” 夕野道:“闭嘴,你先过去。” 陆轻尘道:“其实我也有恐高症,你先过去吧,我有枪可以殿后。” 明知耽搁不得,夕野对背上的吕月池说:“别害怕,抱紧我。” 吕月池点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顶寺 当她颤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感觉自己的心肝也在随着吊桥摇晃。 “不行!一定要克服它!”夕野咬紧牙关,一步步朝对面走去,她不敢走太快,但是很有节奏,不一会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了,她已经看不清陆轻尘的身影,也看不清前路吊桥哪里才是头。吕月池提醒道:“约莫五百米,现在大约走了十米,还有一段路。” 夕野道:“谢谢你,不过你应该把五百米改成五米,那样我心里还有点安慰。” 她又迈出一步,恐怕吊桥不能承受三个人的重量,就先让她们过去,等她们过去后就用手电打三下光,示意安全。 陆轻尘环顾四周,不敢放松警惕。 忽然看见雾里有什么东西在奔跑,越跑越近,好像也是个人,却也是面色发青,双眼被废,是一具尸人!陆轻尘怕枪声引来更多怪物,就拔出匕首准备近身搏斗。那尸人飞扑而来,陆轻尘骑在他身上,一刀又一刀地砍他!一直将胸膛剖开,挖出黑色腐烂的内脏,尸人还是没有死。一用力脱开陆轻尘的控制,陆轻尘抱住尸人的腰将他一推,那尸人跌下山崖,应该粉身碎骨了。 陆轻尘拾起掉落的步枪,又看见黑影瞳瞳。不是一个,也不是三五个,而是一群,一群尸人!至少有三十多个,它们和潮水般涌来。 陆轻尘顿时大吼“跑!桥上的快跑!” 夕野听见动静,尽量克服恐惧,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到对面,她焦急地望着桥对面的情况。 陆轻尘也顾不得安全不安全,狂奔过来,他身后一拨尸人如同短跑健将那是一个比一个凶猛!不过它们没有脑子,一股脑儿涌上吊桥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啊。陆轻尘肺都要炮炸了,他现在跑到桥中央,而第一只尸人已经踏上吊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十七只,整座吊桥已经不堪重负,绳索发出咯咯的声响,从薄弱处开始断裂。 陆轻尘越跑越慢,几乎力竭。 夕野道:“快点!你可以的,快点!” 陆轻尘也是拼了老命地跑,他最后一步飞身而出!可惜吊桥已经断裂,陆轻尘连着吊桥一同跌落下去。 “不!”夕野猛地冲过去,吕月池拉住她,说:“冷静!他希望你活下去的,我们无能为力。” 夕野咬了咬牙,“这样,我先把你带到佛寺,然后下山找他。” “我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但你还要活下去,对吗?” 夕野道:“你也不知道他的命有多硬,就按我说的做,难道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我吗?” “呼。”吕月池长长呼了口气,她说:“我知道一条可以下到崖底的近路,直通佛寺,到时候指给你。” 夕野迅速地朝佛寺跑去,明明只有千米不到的距离,在她看来却是数万米那么遥远。 她跑得愈近,雾气也越浅薄,好像佛寺有一层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使得一切妖邪之物退避三舍。等到了寺前,雾气几乎没有了。那是座空前震撼的古寺。 高大的台柱、佛堂,乌木围绕的建筑,还有若隐若现的佛像镇在其中。 天顶寺。 它的圣洁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它简直就是地狱里唯一的净土,任何不信佛的人见到这一幕,也就会信了。 夕野来不及惊讶,她踏进佛堂里,看着那钟慈悲的释迦摩尼像,竟说不出一丝言语。她是个特别倔强的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所以还是背着吕月池满地跑,最终觅得一处祠堂。 她说:“你就这里躲着” 吕月池道:“不必了吧,那些怪物好像不敢进到这里来。” 夕野道:“小心为好。那条通往下山的路呢?” 吕月池道:“你往佛寺后山走,有用鹅卵石修成的一条路,路的尽头你会看到一条河,那条河就是通向上下的捷径。记得后山那边有座棚屋,棚屋里有个小艇,你可以乘着小艇而下。” 夕野匆匆跑走,吕月池忽然叫住她,“嘿,注意安全。” “我尽量。” 如她所说,夕野沿着土路走,确实看见了滔滔江河,红色的江河。 和血一样。 雾气比之前都要浓烈,河附近有一座棚屋,夕野拉开里面果然有只木头小艇,她使劲推到河边,然后带上了工具划下河去。这条江河从上而下流淌,非常陡,而且这红色的江河比任何汛期都要凶猛!好像妖魔作祟。 “哗啦啦。”水路比想象中快了许多,她五分钟不到就赶来了桥底下,她能看见散乱的木板,那整座吊桥都落下来了,然后摔得粉碎。 她看见一具尸体,怀着忐忑的心情划近,才松了口气,那是尸人的尸体,虽然已经摔得粉身碎骨,可内脏还在微微颤动。还有几具尸体摔得不巧,全部摔在裸露的岩石上,已经无法用“惨”字来形容。 夕野大喊着:“陆轻尘!陆轻尘!陆猪头!” “诶。”石头夹缝间传出回音,陆轻尘就躲在那里,记得陆轻尘是不会游泳的,他只能利用这个水流流不进的夹缝。夕野将他扶上船,“你这个家伙叫你名字不长耳朵,可叫你猪头却应了。” 陆轻尘本来有大面积擦伤,借由狼怪的恢复能力倒恢复完整了。 他们在血河中漂流,只能弃艇,绕着山路爬回去。不过也只是三十分钟的路程罢了,现在还是下午3点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一行人在佛寺终于得到片刻的宁静,陆轻尘说:“我计划在天黑前赶到佛寺,现在看来还不错。”他也注意到奇怪的地方,“是不是这佛寺真得法力无边,没有任何东西敢靠近哪?” 吕月池道:“看样子是的,不过夕姐姐说小心为好。” 忽然传来钟声。 一声声浑厚的声响敲击着他们的心灵,整间寺庙开始变化,墙壁就和人皮一样朝下脱落......混杂着血腥味。三人闪电般弹起来,夕野道:“是外面的佛钟!”他们冲出去看,却见佛钟根本没人敲,它自己在动......“怎么会......这样?”吕月池一下子都呆住了。夕野眼尖,忽然看见寺院外围,大喊道:“那不是古玉石吗?嘿!我们在这!” 所有人都朝古玉石望过去,却看见他不声不响地捂着伤口逃掉。 他为什么要逃?难道?陆轻尘心说不好,他大叫:“快跑!快离开这座寺庙的范围!” 古玉石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道:“你们很聪明,可惜来错了地方。”离开这层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血祭。 用某个活人的生命打开通向正常世界的大门,那座寺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因为那里的怪物太强大,所以其它怪物才不敢靠近。只要有人在寺庙范围内被杀死,那就是血祭成功,大门就会打开半分钟左右,到时候趁乱冲进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纹巨蟒 一切已经太迟了,他们离不开天定佛寺了,头顶的天花板煞为鲜红色的一片,更倒悬着数千具狰狞可怕的尸体。他们被厚厚的绷带缠绕着,只有嘴巴露出来,不停地朝下咳血,鲜血汇成河流,才将后山那条江河染红了。 平行世界中还有第三个世界。 陆轻尘说:“嘘,硬跑一定跑不出去了,这些倒吊人似乎没有攻击性,我们先躲起来。” “嘎拉拉......”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倒吊人头顶的吊索缓缓垂下,他们腐烂的身躯不停挣扎着,好似蛹里的肥虫。与此同时,整间佛寺剧烈摇晃着,后山血红色的浪涛也汹涌澎拜,甚至将那棚屋冲毁。一片红色洪流之中,缓缓浮现出巨蟒的脑袋。 它的脑袋足有卡车车头大小,那湿滑而坚韧的身躯缓缓游入大殿,它被那些倒吊人的腐血所吸引,一张口就撕下数十人的血肉。 倒吊人们发出低沉的嚎叫,像是在求饶,可巨蟒的利牙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身躯切碎,咬下来的那血淋淋的半截身子还在天花板上不停颤动着。 这条蟒蛇浑身乌黑,却有网格状的血色花纹,一看便是条血斑网纹蟒! 数千人顷刻间就被其吞食过半,陆轻尘道:“可恶,寺庙外好像有某种无法越过的结界,我们被彻底困死在这里,先躲起来吧。” 他们从佛像后面偷偷溜走,走过人类内脏一样恶心的长廊。 这间佛寺的布置与普通佛寺大同小异,中央为神堂主堂,左钟楼,右鼓楼,最前面是迎客的小山门和照壁,最后面也就是面积最大的地方为僧侣们休息睡眠的后进院,也就是厢房。厢房一共有两层。 陆轻尘领着一众人跑进第二层的某间厢房,急忙堵住大门。 “呼、呼。”陆轻尘连喘粗气,吕月池紧张道:“那条蛇如此巨大,待吃完那些饵食,接下来肯定就轮到我们了。” 夕野攥紧了拳头,“那它就试试!看看我们有多难吃。” 陆轻尘道:“先冷静一下,古玉石说抵达天顶寺就有办法离开这里,可他为什么出现了又逃走?他不是受了伤吗,与我们一起才更安全哪。” 夕野道:“我猜那离开的方法本来就很诡异吧,他一直不肯说,肯定就是这个原因。想要我们被那蟒蛇吃掉,然后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什么的。” 陆轻尘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夕野道:“等你被吃了,或许就不是猜测了。你看世界各地想要打开通往地狱的道路,或是召唤恶魔之类的,是不是都需要祭祀呢?” 陆轻尘沉默了,他说:“你说的对,既然这样,我们任何一人都不能死,明白吗?” 吕月池道:“那我们就这么干耗着吗?” 陆轻尘拉开腰包,里面装满罐头食品和一些饮料,“我们至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看起来这天顶寺祭祀出现的血纹巨蟒并不是长期存在的,我们只要与它周旋,直到结界消失就可以了。” 夕野道:“那古家的王八蛋呢?” 陆轻尘冷笑,“他未必能比我们活得久,在怪物横行的大雾里,就算身手矫健的骏马,也难保陷入泥潭。” 他明白这就是一场赌博,看谁先撑不下去。 巨蟒将千名倒吊人吞入腹中,那些倒吊者还在“嘶嘶”地鸣叫,其实这并非他们的叫声,而是蟒蛇体内强大的胃酸将他们的身体、骨头渐渐融化......猎物还会在蟒蛇体内存活一段时间,感受自己全身被强酸腐蚀,这是个无比痛苦的过程,没有人想去经历。如果遇到反抗凶猛的猎物,那就更遭罪了,巨蟒用其强韧的身躯将猎物盘起,然后碾碎它的骨头,猎物每呼吸一次,它就勒得更紧一些,往往猎物被挤碎的时候已经窒息而死了。它吐出靑褐色的杏子,嗅探空气中猎物的气味,朝着后进院爬去。 陆轻尘忽叫不好,将那破旧冰冷的木板架在厢房的纸窗上,边道:“你们也找些东西把这些纸船纸门全都堵住,不要露出一点空隙。” “嘘。”夕野从纸窗破洞里看着那头庞然巨物从梁柱缠绕而上,在走廊游离着。它明明拖着如此庞大的身躯,居然还十分灵敏,一旦看到他们,肯定会进行闪电般的攻击。她将木柜推来堵死纸窗。 还有一扇木门,陆轻尘正拿着木板过去,忽然窜出一头蛇头的阴影! 那巨大的蛇头深处信子,嘴巴开张,一排排剃刀般的牙齿还在往下垂血,纸门都被血染红了,慢慢晕开。陆轻尘动着双唇,仿佛是在说:“蹲,下。” 两人伏倒,陆轻尘将手里的木板轻轻朝纸门的薄弱部位贴去,那巨蟒顿时爬走了。 “呼。”他们都松了口气,陆轻尘说:“刚才差一点,蛇的视力很差,但有热感应器官,很容易嗅到猎物。” 夕野道:“那我们就算隐形了它也有办法看到吗?” 陆轻尘道:“是的,刚才它隔着纸门发现我们了,总之现在这里休息会吧。” 他们打开罐头,却是严重霉变,陆轻尘扔掉几盒,才发现一盒保存完整的。他们又喝了些罐装水,这些罐装水的防护措施倒很严密。感觉精气神又回来了,陆轻尘道:“这里好多厢房,原来天顶寺有许多僧人居住的吗?” 吕月池道:“是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呢?” “可能都没活下来吧。”吕月池的眼神更黯淡了。 陆轻尘道:“不,我不是说这个。从那些人面犬到阿平旅馆内的怪物,好像都是有来由的,他们都是曾经居住在天顶的居民。” 夕野道:“你是说所有怪物全是天顶的居民变化过来的吗?” 陆轻尘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才在想那些僧人会在哪里?他们是和阿平一样被杀死,还是变成某些怪物。”说话间,他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地板上有个破洞,吕月池就坐在破洞旁边。 陆轻尘指着那个破洞,:“你小心点别摔下......” “啊!”破洞忽然裂开,吕月池整个人就摔了下去!她痛苦地呻吟着,不过还是压低着声音,怕迎来那条血纹巨蟒。 “喂,你怎样样?”夕野问着。 吕月池道:“诶哟,我的屁股......”厢房内有条竹梯,夕野将梯子朝下一搭“你别慌,我这就下来救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干尸 “哎呀!”那竹梯年久失修,梯节顿时粉碎,夕野整个人倒下去,又将楼下的木板砸出洞来。 陆轻尘低头望去,“你没事吧。” 夕野站起来捏了捏酸胀的屁股,“没死就对了。”她望着被自己砸出的大洞,道:“诶,原来这厢房底下还有地窖哪,下面又深又黑。” 陆轻尘拿起手电朝下照去。 他后悔没有把大功率手电筒带上,薄弱灯光之下,映出满是灰尘的废弃家具。夕野道:“还是看不太清,你有5号电池吗?” “稍等一下。”陆轻尘从包里搜出电池,朝下丢给夕野。 夕野迅速地填充好,再用手电朝下照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它太快了,这是夕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双眼,但底下封存已久,怎么可能会出现任何活物呢?青灰色的手电光从破洞照下去,那是些破碎的木板,好像一些木制家具,那木椅上厚厚的积尘好似深海沾满灰尘的死礁,一定经过了百年以上才有这么厚的灰尘。 夕野道:“我还是看不清楚,你也下来吧。” 陆轻尘道:“虽然蛇类听力不怎么样,但我就这么跳下来动静也不小。” 夕野瞟了眼彻底毁坏的竹梯,“你还是忘了梯子吧,我来接住你。” 陆轻尘表示怀疑。 夕野道:“烦死了,快滚下来!” 陆轻尘双手拉住木板边缘,将整个身体垂下来,离地面还有将近一米半的高度。他手一松,夕野倒真得将他抱住。 “你看,这不就ok啦?” 陆轻尘道:“好,那就用这个方法下去吧,我背包里有根长绳,先把你放下去。” 夕野感觉又被他套了。 陆轻尘将绳子绑在她腰间,“诶哟!好痛。”陆轻尘道:“这是为你安全着想,吕月池,帮忙一起拉着绳子,等她下去我开始喊一二一二地喊,喊二时你就松大约30公分左右,直到她下到地面。” “嗯。”陆轻尘将别在腰间的信号枪再次交给夕野,“剩下的弹药也在你那里吧,酌情使用,这是目前很宝贵的资源。” 夕野一落地,赶紧踩了踩地面,这次地面终于是实心的,底下再没有暗室之类的房间。 “诶,这里是......”夕野对着上面说,“这里安全,你们下来吧,我接住你们。” 陆轻尘道:“下来可就上不去了。” 夕野道:“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瓮中之鳖了,但是这里,至少还有通路。”她手电光朝前照去,那是条布满灰尘的战时通道,显然无论是血纹巨蟒还是结界都没通到这里来。 她先接住陆轻尘,然后两人一齐接住吕月池,陆轻尘感觉手臂酥麻,还是拍拍手电筒,继续照亮周围。“这里显然是有人居住过的。” 夕野道:“嗯,可惜这里的布置比外面的世界还要古旧,会不会是千年以前的密室?” 陆轻尘道:“这样一来就不对了,纳崎村本建在苍狼山,后来才迁居大雁山,按照时间推算,这里的密道绝不可能是战乱时期挖出来的,早在千年以前这里就有人居住了。” 夕野有些疑惑,道:“你突然间怎么对纳崎村的历史如此清楚?” 陆轻尘道:“没你清楚,你知道这条道路通向何方吗?” 夕野摇头,“至少这里没有结界,我们死活都要过去。”她将信号枪双手举起,“我背着月池开路,你殿后。” 陆轻尘拉开枪保险。 他们经过这个古怪的地方,好像地下宅院,又踩过门堂,来到一处漆黑的大殿。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神殿,而中央的莲花宝座坐着一位僧侣的尸体。 那已是干尸,尸骨瘦的皮包骨头,各个脉络与面部表情清晰可见。 自然形成的干尸极为罕见,湿度、温度、甚至关系到夜晚温差的变化,空气中每一立方毫米中水分子的数量。可能这里封闭性极好,或是一些古怪的原因,使得这位僧人成为了干尸。他面部表情清晰可见,双眼紧闭,口嘴张开,死时显然非常痛苦。夕野走上前,给大师鞠了一躬,忽然一撬棍将尸体脑袋给砸了下来。 吕月池道:“太残忍了。” 夕野道:“见识了这么多古怪的东西,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大师对不起了。” 正是这一敲,大师袈裟抖落,见其胸骨破碎,十分凄惨。 陆轻尘低声道:“你们看,胸骨是朝外碎开的,显然有东西破体而出。” “那么,这个东西现在去了哪里?”夕野一句话,令三人都紧张地拿手电筒朝四处照去,就在干尸后面有一条朝上的坡道,似乎也是唯一的通路。“没有办法,继续走吧。” 再往前走一个类似于偏堂的小殿,一位魁梧高大的僧人被铁锁链拷着,站在于此,他没有变成干尸,而是保存地相对完整,整具身躯套着厚厚的铁环,就像特大号的锁子甲,而下颌皮肤已被撕开,露出牙齿与下牙床,看起来狰狞可怕,陆轻尘看着这具僧人还好是闭着眼睛的,不然更吓人了。 这个僧人身高超过两米,而且肌肉坚实,像是身怀绝技的武僧。 夕野又鞠了一躬,陆轻尘看着那武僧,忽然大喊:“小心。”因为刚才武僧的眼睛是闭紧的,而现在竟然睁开了!武僧挣脱背后的枷锁,抡向夕野,夕野赶紧蹲下,不料那武僧又踹起一脚,将夕野踢飞七八米远。 夕野吐了口血,即刻开枪,信号枪打入僧人口中,四周一片红光,几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倒在地上的不是家具,而是整整五具武僧的尸体,它们好像嗅得人味,又从地狱里苏醒了。夕野将陆轻尘护住,边道:“退后,我们先退回去。” 这些武僧移动速度并不快,但是力大无穷,夕野边怒骂着:“畜生,我骨头都碎了。”她啐了口血沫,陆轻尘把枪夹在门堂前,瞄准那些挨个走来的武僧尸体。 他们的步子沉重而压迫,陆轻尘瞄准头颅,“砰”的一声直接轰碎了半个脑壳!可那武僧仅仅被冲击力轰退几步,再次朝着陆轻尘走过来,“可恶。”陆轻尘第二枪瞄准心脏,这么近的距离绝不可能打偏,又一枪甚至贯穿了三四个武僧,但它们无动于衷。只是低沉地咆哮着。 夕野发射的信号枪还在熊熊燃烧着,可是这些武僧的脂肪已经消散了,无法燃烧起来。 它们越靠越近,陆轻尘咬紧牙关,夕野道:“我想不出什么办法,你看他们行动迟缓,我把它们引过来,你们趁机绕到后面,我再追上来。然后一路朝前跑,不要停留。” 陆轻尘点头,扶着吕月池退到夕野身后。那些武僧呜呜地咆哮着,逐渐朝她聚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漆黑战士 夕野咆哮着,“来呀!来呀!我的肉比他香甜多了!” 武僧们被她的喊叫声所吸引,逐渐靠近,夕野朝头就是一闷棍!也料到武僧刀枪不入,转身躲过它的扫腿!那一脚竟轰碎了墙壁,想来武僧日夜练功,尤是硬气功,能使肉体凡胎达到超人境界。夕野且战且退,将所有武僧引到角落,大喝道:“就是现在!” 陆轻尘扶着吕月池疯狂跑进门堂,夕野却被武僧们淹没了。陆轻尘闪电般冲出去,门堂忽然卸下一道石门,将他们彻底隔开。 “夕野!”他奋刀捶打着石门,转头对吕月池说:“站远点。”直接扣动扳机,子弹仅打穿半寸石门,而门对面再也传不来夕野的动静。 陆轻尘开始疯狂地在四周寻找,他说:“帮帮我,附近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石门。” 吕月池也急忙在四周寻找,“啊!是不是这个?”她将要把那颗红石按扭按下去。陆轻尘赶忙抓住她的手,“别,我也找到一个黑色按扭,应该只有一个按扭能正确打开大门,如果按错就会触发第二个机关。” “快点呀!夕姐姐不行了!” 陆轻尘咬紧牙关,两个按扭一起敲下!石门轰然打开,他们身后的房间也缓缓升起一具棺木。陆轻尘拉着吕月池从石门冲出,却见角落里全是血。 夕野坐在粉碎的残躯身上,她舔?手背的鲜血,身体多处受伤。她背上红光乍现,那些伤口急速复原。 难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陆轻尘看得有些痴了,吕月池却拼命拽着他的胳膊,“你快看啊!我们身后究竟什么东西?”只见棺盖打开,一位全身漆黑,身负巨剑的重甲战士快步冲来!他那身盔甲起码百斤重,冲起来锵锵作响,脚下砖石皆被碾为碎末。 陆轻尘迎头就是一枪,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出,竟将子弹扫落在地。 陆轻尘连开三枪!那漆黑的战士以剑作盾飞速贴近。这下陆轻尘看清楚了,那是一头恶狼形状的面甲,不时有红光喷薄而出,好似漆黑的盔甲之内真有一头巨狼挣扎咆哮。 夕野猛地冲上前去,一拳打中巨剑,剑身猛地一颤,挥之而出!夕野纵然身法极快,也被这一剑斩破腹下。 伤口十分恐怖,夕野将肠子塞回伤口,红光一闪,迅速愈合。 却见那漆黑的巨剑再次咆哮而来!夕野只有躲避的份,完全找不到任何攻击机会。 巨剑好像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触之即碎!整条过道都在剧烈颤抖,好似要被生生拆毁。 “咣!”这一剑直接斩入墙壁半米,趁它拔剑的契机,夕野抡起撬棍打碎它胸前铠甲,信号枪同时装填射出,高温在黑甲怪物的胸口焚烧,只有血肉嘶嘶的燃烧声,它依旧不为所动,所有攻击都和挠痒痒似的。 陆轻尘明知不敌,说:“快!我们回到厢房去。” 三人夺路而去,夕野抱着吕月池一跃而上!随手扔下绳子,陆轻尘急忙抓住绳子,远远看见那漆黑战士已经拔出巨剑,整面墙壁因此倾塌。黑暗中,它再用眼睛注视着陆轻尘,虽然它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眼睛,这短暂的一秒,却像千百年那么悠长。 它挥剑冲来,夕野将绳子猛地一甩,陆轻尘安全上到厢房,这是一楼的厢房。 透过门纸,见外面有个巨大蛇头不停攒动。原来血纹巨蟒早已闻到动静,就在厢房外候着。 陆轻尘道:“开门!让巨蟒对付这个高手。” 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夕野一脚踹倒厢房木门,然后退到后面。血纹巨蟒大嘴开张,猛地咬向众人!此时黑甲怪物正从地下跃起,蟒蛇将那黑甲怪物撞到墙边,自己也因为撞到个铁疙瘩昏昏沉沉。 “走!”三人趁机溜到厢房外面,黑甲怪物径直冲来,却被巨蟒一个扫尾弹飞数米。 因为年久失修,整间厢房竟从二楼倾塌,那个漆黑的怪物也被埋葬在废墟之中。巨蟒回头盯着陆轻尘他们,却始终没有追来。 夕野道:“怎么回事?” 陆轻尘道:“或许它知道那个黑色的野兽还没死。” 一声巨响! 废墟被巨大力量轰飞,战士双手持剑,剑尖正对巨蟒;巨蟒发出嘶嘶的咆哮。 这两个家伙垒上了,夕野道:“别干看着,快逃。” 陆轻尘道:“且慢!”他惊奇地发现结界好像开始失效了,“你看那些雾气又涌进了天顶寺,是不是就快结束了?” 于是他们跑到结界边缘的塔楼处等待。 陆轻尘忍不住去看那名漆黑色的战士,隐隐有些熟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梦里那个黑甲红袍、骑着火马的战士与这头漆黑怪物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大蟒前端高高昂起,发出威胁般的“嘶嘶”声,这是蛇类感受到威胁时惯用的手段,但如此巨大的蟒蛇,还从未将一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 它只是昂起来就有塔楼的高度,整条身躯长约百米,粗如牛肚,虽然那浑身被漆黑铠甲所包围的战士身躯魁梧,八尺以上,但也不及蟒蛇的百分之一。 蟒蛇在他身边游移,蛇类都讲究闪电攻势,只要瞄准了猎物,一击必杀!它已瞄准完毕,忽然张开满是利牙的巨嘴,张口朝黑甲怪物的头颅咬去! 天地间浑然黑暗。 有一道光斩破蛇皮,是剑光。 眨眼之间,巨蟒停滞在半空中。它的额头忽然出现一缕细细的血丝,然后是鼻子、嘴巴,血丝逐渐扩大,整个脑袋就一分为二!血浆喷溅。 这条蛇就像一片移动血池,鲜血长流不断,将寺中整洁的白石染得血红一片。 一剑。 仅仅一剑就要了巨蟒性命,这名漆黑色的战士没有停留,扛起巨剑就冲向塔楼。 他太快了 夕野道:“快跑!你们先跑,在这只会给我添累赘。”谁料一阵狂风席面而来!是剑风。 那柄沉重而暴力的铁块即将斩落夕野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好像听见马蹄声。 还有万里挑一的强壮骏马才能发出的嘶鸣声,这马鸣曾让千千万的吓到敌人肝胆破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狼将夜叉 红袍黑甲的战士驾马来到,纵枪挡住巨剑的去路。 枪身出现细细的裂纹,骤然间粉碎,火马前蹄一踢,将那身披恶狼铠甲的怪物连人带剑踢进废墟!离这里至少七十余尺的距离,鬼马一踢足有数万斤的力道,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走。”骑士漆黑的头盔内只迸出这一个字!陆轻尘抬头看去,浓雾已经大量侵入天顶寺,结界已破。他拉着两人“别耽搁了!” 夕野回头看着那位红袍飘摇的骑士,恍觉熟悉,待他们一冲出天顶一寺,大雾便将两具身影彻底埋没。 黑甲狂人手臂错位,但某种神秘力量将手硬生生翻转回来,甚至能清楚地听见骨肉之间的摩擦声,“嘎、嘎啦。”无比轻快。 “你我本是同源,为何执迷不悟?” 漆黑的战士将剑执起。“没得谈!”面甲卸下,竟是一副与陆轻尘相同的眉目,只是眼中少了生趣,变得浑浊不堪,充满暴戾。 他沙哑的声音更像野兽的咆哮,“我要一个人杀光你们所有人。” 巨剑再次咆哮起来,骑士抽出雪亮的长刀,策鬼马咆哮而去! 没有任何繁琐的招式。 一剑,只有一剑,就像狂风席卷而过;一刀,只有一刀,好像闪电撕裂天幕。金属的碰撞声仿佛使天地万物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纵横南北的时代。 “喂,喂!你怎么啦?”夕野扇了陆轻尘两耳光,可他仍旧陷入昏迷。他们刚刚逃出天顶寺,回到吊桥附近,可陆轻尘忽然陷入诡异的昏迷。他眼前越来越模糊,仿佛看见当年城边的牵牛花开了。 百姓们绵延百里,高呼喝彩。 那一队身披黑甲、剑锋雪亮的战士们胜仗归来,而这不是平凡的一战。 “三千破十万!”“是那狼将哪,听说一人在前,杀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男人们振臂高呼,女人们抛下一缕缕绫罗绸缎,“狼将我爱你!”满城荣耀,百里高呼,副将头顶五颜六色的流苏,看着他们百战百胜的大将。领头大将跨一匹高头大马。这马仿佛有了灵韵,每遇女子献花,便用嘴巴衔给马上的大将,大将轻嗅花香,用手轻轻抚着马鬃。就在战马低沉的嘶鸣声里,他双手捧在头盔上,缓缓摘下...... 陆轻尘呆住了。 满城男女也都凝固。他们痴痴地盯着马上之人,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民女们冲毁了队列,阻在队前轮番献花,马儿应接不暇,马上的人却蹙紧眉头,显然有些疲于应付了。 至此以后,世上多了一句:马衔蔷薇不应急,花愁乱世英雄颜。那段陆轻尘一向以为是野史的后史记载了这一幕:因其倾城绝貌,被满城女性簇拥围困,是狼将、狼王......并非食毒蛇猛兽粗野之徒,而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更诡异的是,他的眉目与陆轻尘实在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陆轻尘在心中将所有混乱的线索聚在一起,仿佛一盘散乱的局,现在一场惊天阴谋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他看见了开始,看见了结局,看见了一切,这些日子的阴霾终于在顷刻间消散。 “咳。”火马被砍成两截,那身陪着自己戎马千年的玄甲红袍也沾满了自己的血,他早已不如前。 纵是足以扭曲整个天下局势的超凡之才,在千年诅咒之下,也成了丑陋不堪的皮包骨头。黑暗面却在成长,经过千年时间的孕育,这头漆黑的野兽已经无法无天。那漆黑的铠甲野兽已经提起将军的脑袋,生命最后一刻,那双眼里划过陆轻尘才有的寂寞。 他已无法逆转。 封在鬼棺中的大将之躯保留着那位狼将所有的“善”,相反,这头被囚禁在深处的漆黑野兽则吸收了所有的“恶”,是这个世界最凶猛的杀戮机器。 仿佛地狱里的鬼神挣扎着爬入人间,再没有什么能将他制服。 “世界因果,你种下的因,就得长出的果。就算你的心已经破碎,也不能逃脱凡人轮回的大因果。执着的爱带来恨,执着的恨带来伤,可笑,可悲,可泣。” 所以陆轻尘醒来的时候那么决绝,他说:“你们先走,我殿后。” “你一定要跟上呀。”夕野将吕月池背在身上,边揪起陆轻尘的衣领:“你若不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看着她寸土寸金地跑远了,陆轻尘回头向寺庙走去。 大雾之中,鬼哭狼嚎。 那柄漆黑的巨剑好像沾染了世间所有灵魂的哀怨,它们都在漆黑的战士身畔扭曲嚎叫,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吞噬殆尽。 就算他是狼将! 那个举世无双,豪气吞天的乱世英雄,也被恶毒的诅咒化身为杀人机器。 陆轻尘冷笑,“你不杀死我就不会罢休。” 黑甲怪物点了点头,那沉重的头盔锵锵发响,他将巨剑一杵,陆轻尘脚下都在颤抖。 陆轻尘大吼:“那你还在等什么!” 黑甲怪物有些悸动。 陆轻尘再吼:“你这条疯狗!这个扭曲的疯子!” 黑甲怪物咆哮而出!那股巨大的音波竟震得陆轻尘七窍出血。陆轻尘痛苦地捂住双耳,那头怪物拖着三米多长的巨剑杀了过来。 “来吧,来吧......” 因为是他,才了解这一剑的力道,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挡下这一剑。 现在有了。 来人头戴夜叉面具,身穿皮夹克,挥一柄长长的古剑。可惜剑已断裂,双手尽碎,他用陆轻尘熟悉的声音吼着:“跟我走!” “阿飞?” 看着这只古怪的面具,看着他破碎的双臂。 他们跑远了,夜叉面具半遮着脸,血从阿飞口中流出,他说:“你可以叫我阿飞。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被寄养在李家,为了防止张家被灭族。但这是他们的败笔,我有了感情,我发现一个人终究会有弱点的,无法守护整个家族的秘密。” “是吕月池吗?” “她在哪里?” “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她们。” “那好,你快去追吧。” “你呢?” 阿飞嘻嘻笑着,血却从嘴唇流下,“好兄弟,拿上这个,带她们活着出去!”阿飞努力站起来,他的身躯颤抖着,看起来却异常高大。 陆轻尘收下那缕挂坠,他最后一眼看见的阿飞,还是挂着那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是我阿飞的兄弟,就给我说到做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挟 “嘘......我们不要忘了还有两个敌人。”陆轻尘没有告诉吕月池有关阿飞的事,只是看着吊桥边的深渊。 夕野道:“别愣着啦,我们绕回山下,再做办法。” 陆轻尘看着山底下出神,他摔下去的时候险些摔在嶙峋凸起的山石上,一些尸人就被那些山石摔得血肉模糊。他说:“我们在这个世界肯定没有他来得熟悉,我要你们帮忙,仔细听着。” “唰!”巨剑猛地挥过,因为剑风强劲,连浓雾都被驱散。 他的剑锋又染了新血,阿飞的血。 黑甲怪物伫立在崖头,他循着气息来到此地,可什么都没见着。“看这里!”陆轻尘拿石子朝他脑袋一丢,“咣”一声,好像以卵击石。黑甲怪物没有再多废话,举剑冲来,他一身是如此沉重,脚下的泥印至少陷入一尺!陆轻尘忽然冷笑,黑甲怪物刹住脚步,不料夕野已扛着大木桩从侧面冲来“呀啊啊!!!”巨大的力量将他撞下悬崖。 黑甲内传出低沉的咆哮,他自始至终攥着那柄剑不肯松开,直直地坠入地狱。 许久之后,底下传来一声击穿金属的重响。 数万深渊之下,无数嶙峋山石将那头怪物四肢贯穿,几乎粉碎。陆轻尘望着下面,他总觉得这一切并未结束。 “喂......”夕野被人挟持,陆轻尘一下子锁紧了眉头,是古玉石,他果然暗中注视着一切,他说:“你们命真大,不过接下来一定要照我说的做,不然我就杀死她。我知道一刀很难杀她,但可以挑碎她的脊椎,在恢复之前烧死她。” 陆轻尘道:“你先冷静,我一切都可以照着你做。”他看见吕月池从其身后爬来,很快就能爬到古玉石的脚边。 “很好,你的枪有七发子弹,我也听见七次枪响,枪应该没用了吧,你为什么还拿着它?” “当木棍使。” “丢了!不要让我说二次。”古玉石将夕野后背刺出血。陆轻尘将长枪扔下山。古玉石说:“很好,现在一步一步跟我走回天顶寺,不要快,不要急。咿呀!”古玉石一脚踹开吕月池,脚踝处有被划伤的血痕,但伤口不深,无法阻止他的行动。而且古玉石的刀口一直戳在夕野的脊梁骨,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 “别想做小动作,你,把这残废也扶过来。” 一行人重回天顶寺,陆轻尘有意地望向四处,看见一滩阿飞与黑甲怪物战斗过的痕迹,却未见到阿飞。而古玉石则是看着那头血纹巨蟒的尸体,愁容不展,他说:“本来我打算让血蟒吞噬一人,打开一个世界的小入口。但你们把它弄死了,后果就让你们自己承担吧。”他嘴边念念有词,仿佛在念诵一段古老的咒语,顿时地壳震颤,整间古寺开始流血,无数台柱建筑都化作血淋淋的长手与藤蔓,寺院墙壁上也长出千百只恐怖的巨眼。 吕月池道:“可恶!这寺庙是活着的,他要把我们全部献祭给它。” “别傻了,这样做你有什么好处?”陆轻尘厉声质问道。 古玉石说:“我能活下去。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我们古家任何一个人放到现实社会都是杀人犯,我不能任由知道秘密的人活着出去。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的错误,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总有它的原因,你们却妄想打破这层隔阂,活该去死。” 古寺间扭曲咆哮,那些布满尖刺的藤蔓已将众人层层包围,那些尖刺足有20厘米长,并有倒刺,可以生生勾出受害者的内脏,让他们享受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骤然间,塔楼上有某种物体闪闪发亮。 那是弓箭箭头所迸发的寒光。 ——边城,警署。 “呃啊!”林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诶哟,我感觉过了几百年那么遥远,差点又睡过去。” 045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发现吗?” 林队道:“这是一个纳崎村隐藏百年的秘密,可能与狼怪有关,但我信任你,希望你不要把这秘密交给上头。” 045点头,这时女法医也揣着一堆厚厚的文件赶来,她将文件摔在桌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045警惕道:“什么事?”显然他非常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哈哈,都冷静,冷静。”林警官醒来就点烟。“呼......”看着烟圈徐徐飘散,在墙壁上映出肥大的黑影,好像让他回到了小时候,家里人一言不发,沉默死寂的晚饭时间,只有墙壁的黑影不停攒动。“我们该谈谈传说中的「猎杀之夜」。” 他拉低了警帽,开始讲述那一段陈年往事。 小时候,纳崎村比现在水草丰沛,人也热闹,多是田野与水稻田。那时夜里就有人失踪,大家晚上都闭门闭户,林警官小时候在亲戚家借宿,叔叔婶婶们一言不发,等着晚饭结束、睡觉,不外乎这样的流程。夜里,小林警官辗转反侧,忽然被奇怪的声音惊醒。门外好像有一团黑影在敲打窗户,甚至有沉重的呼吸声,好像是某种灵魂。林警官没敢开门,等那黑影走了,他拨开窗帘,看见一片漆黑巨大的身影游进了稻田水渠,不知是什么东西。 第二天,林警官的朋友失踪了。 大人们和巡警都去山里田里寻找,他们背着枪,举着火把,一直找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朋友的消息。林警官也穿上靴子,拿起火把帮忙寻找。 第四天,人们发现了林警官朋友的一只布鞋倒在水潭边。 有人说是江豚、水猴子,还是一些生活在水源附近,常常掠食人类的鬼怪?林警官的心底更悬了,他不停后退,水稻田里那些杂乱的水草中好像有双眼注视着他,傍晚时分,血色夕阳映照在芦苇上,芦苇发出“唰、唰”的声音,好像随时有巨大的妖怪呼啸而出。 那时候太小了,但他隐约记得这是人们失踪的前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朋友的忠告 “不久后,人们有所收获,在稻田里捞出一颗腐烂的头颅。谁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没人知道。”林警官掸了掸烟灰,“我再没有朋友的消息,许多人都放弃了寻找,最后就剩我一个了,我每天还会去水塘边找,一直找到黄昏。” 他似乎永远也忘不掉那个黄昏。 大雁江奔流不息,一直辟了水渠到农田里,农田长满茭白、水稻那些杂乱的叶子蹿着有三米高,将人都盖住。 “我好像又见到了我的朋友,虽然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他好像在水草深处呼唤着我。” 林警官几乎要去那里,却被一些路人喊住,“别再乱逛了,小娃子,马上就入夜了。”等他再去寻觅那声音,却再也找不到了。那天夜里格外阴冷,他蜷缩在被窝里,看见黑影又来了,这一次在窗纱外停留许久。黑影呼唤着他的名字:“林凡、林凡......快跑吧。我告诉你,不久之后......”黑影退去了,林警官急忙跑出去,看见他朋友的黑影在田野中灵活穿梭,越来越远...... 那天之后,林凡大哭大闹,加上是家里独子,家境富裕,就被逼得踏上列车,遇见李家火车食人案。 林凡甚至开始怀疑,正因为那位朋友告诉他有关于「猎杀之夜」的事情,所以人间蒸发了。当林凡为了报仇来到纳崎村时,又暗中开始寻找他的朋友,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消息。他有种直觉,这个朋友一定还活着,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离开纳崎村。 他解释着:“想要解开这个万人消失的谜团,只有趁这个时候。” 女医生道:“你如何肯定近期将重现当年的恐怖事件。” “那也是朋友告诉我的。” “你朋友可真是个神奇的人。”45如此说道。 “我朋友没什么亲戚,时常一个人在外面玩,知道许多奇闻趣事。” 那天他们躺在大榕树的枝干上,朋友指着天外的苍狼山,说:“一切的起点都在那里,有些能化人身的怪物从那里迁徙过来,他们隐藏在阴影中,有些则藏在水塘里,等待有朝一日回归故土。” “那他们的故土在哪里呢?” 朋友指着天上。 其实那并非天际,而是高高在上的天顶。 天边阴云积聚,不一会儿就下雨了。林凡不肯走,问朋友:“还会有人死吗?” 朋友冷笑,“会的,我们会不停地赎罪,记得1984年春日里,还会再来一次。” “来一次什么?” 他永远无法忘记朋友那一刻的表情,闪电映得四周煞白一片,朋友嘴唇蹦出两个字。 ——“屠杀。” 雨势越来越急,几乎拍昏了林凡的脑袋,他和朋友离开了大树。他们跑走的时候,大雨甩得满地泥泞,泥水都染脏了林凡的白球鞋。他忽然停下来看着朋友,朋友每次都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也不知他的家在哪里。 后来朋友失踪,这段话语就在林凡脑海中愈发深刻。 “朋友是个聪明人,可再怎么聪明,好像也因为泄露秘密遭到毒手。总之我明察暗访都再也找不到这个人。” 045道:“你可曾去过他的住处?” 林凡笑答:“哈哈,我去了才发现,那里只有一片沼泽,毁掉的稻田和芦苇组成的烂泥地。虽然本来有间屋子,可也被人烧毁了,我相信朋友消失总有他的理由。” 女法医道:“那现在你朋友所说的日子临近了吗?” “是的。” 045给枪上膛,“噶擦”一声,“那我们赶紧出发。” ——天顶古刹,古玉石盯着自己胸前戳出的箭矢,和恶狼般扭过头去,他大吼:“张飞!” 阿飞竟然没有死,他从塔楼上瘫倒下来,手中箭弩沾满鲜血。夕野迎头一击,顺手将古玉石胸口的箭矢拔出,古玉石胸口鲜血飚溅,他死前还是那幅狰狞可怕的表情,身子抽搐了几下,就彻底瘫倒在地砖上。 “那是谁?”吕月池十分疑惑,可阿飞没有发出任何音节,可怕的伤口一直从肩头延伸到他的肚挤眼,那可怕的剑痕,几乎连内脏都要漏出体外。 他就要在这里静静等待结束。 一切都无所谓了,他从衣服里摸出香烟,可想点烟的时候,却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他黯然一笑。 那些藤蔓将古玉石绑起,疯狂吮吸他的鲜血,甚至将他开膛破肚,鲜血顺着地砖缓缓流淌,忽然红光一闪,血作门庭,一片充满光辉的大门立在众人眼前。 通过这里,就能离开可怕的世界。 夕野拉着吕月池的手,“走!” “可是那个就我们的人,就这么丢下他吗?” 陆轻尘道:“对。他和我们素不相识,赶快走吧。” 血门的光芒逐渐减弱,随时都会一闪消逝,吕月池做出了至今以来最惊人的举动,她将两人狠狠推入门中!谁也无法想象她瘦弱的身躯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气,陆轻尘回头之时,血门彻底封闭。 寂寥空旷的天顶寺里,吕月池瘫倒在地,她双腿残废,只能凭借双手一步步朝塔楼爬去。 骗一个人很容易,骗一个人又好难。 她仅凭遥远一面就觉得塔楼上的人很熟悉,这种奇妙的心灵感应不言而喻。不知为何,阿飞也慌了神,他扼住伤口,迟迟没有死去。 嘴上叼的烟也给血染透了,他身子越来越寒,牙齿也逐渐冰冷,甚至叼不上烟。 他明白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一个人到了死前常会反思过去,他想着自己一辈子都作为“阿飞”活着,没人会想到他面具下的真容。带头来,他还是从了她的愿哪......这场轮回千年的游戏,是不是该画上句号? “咔擦。” 他耳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呛了他一口烟。“你,你!”她的血从脖子蔓延到塔楼发霉的木板,血光又打开了一道大门,这次,是由她送垂死的阿飞出去。 吕月池微微笑着,“从小到大,你帮了我千百次,这次我还你一个够分量的。” “呀啊啊啊啊啊阿!”阿飞怒吼着,却已别推回正常世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月 “她没有回来。”夕野无神地说道。 陆轻尘道:“那也没办法了,我们走。” 两人身上的伤是真实的,四周雾霭重重,竟已至傍晚。近些天的经历,让陆轻尘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他仿佛还处在那可怕世界中,紧紧攥着那柄不成模样的匕首。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天顶寺,而是天顶中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陆轻尘道:“你告诉我,算是回到现实了吗?就算没有,你也骗骗我吧。” 夕野道:“我们回来了,回来了......”她扶起陆轻尘,眼中忽然有一丝黯淡。她说:“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有些诡异?” 陆轻尘抬头看去,只见月亮尚未圆满,竟有淡淡的血红色在月牙之上蔓延,就像植物的叶脉,丝丝缕缕,越发鲜红。 夕野说:“时间提早了,那轮血月就是证据。” 高悬的血月,出奇而诡秘。 它是浓雾间唯一看得清的东西,那些经脉般的血藤逐渐生长、包裹,甚至将整座月亮侵蚀殆尽。几乎十分钟不到,月亮已变成地狱光景,好似恶心发光的巨大肉块,无数经脉还在上面起伏呼吸。 陆轻尘只是说:“快到安全地方。” 他手上忽然鲜红一片,灼烧般的刺痛!他赶忙甩开手,发现手背遭到红色液体的腐蚀。夕野道:“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两人赶到一处破败的杂货店下,陆轻尘抬头一望,无数细小的红色雨滴从天空飘摇而下,它们不大,但又细又密,是场血雨。 他手背的皮肤已被灼烂,现在才开始缓慢恢复,而夕野被灼伤的地方已经完全复原。这难道就是混种与纯种的区别? 这一场血雨也来得诡异。 夕野说:“我从未见过纳崎村下过这样的雨。” 陆轻尘道:“现在我看见什么都不奇怪了。” 车子在天顶中咣咣铛铛,045有注意到车窗外不寻常的景象,“你们看,这场雨是红色的。” “红色?”女法医顿时来了兴趣,她凑近窗户观看,见那雨滴飘到窗上,竟令玻璃嘶嘶冒烟,开始融化。她忙道:“小心,是酸雨。” “可恶!”车子猛然一震,林凡说:“车胎爆了,我赶紧找地方停车。” 女法医道:“不要停在外面,停在有厚重遮蔽物的地方。” 经过一番剧烈挣扎,车子就在加油站停下。 老式加油站只有水泥糊的大顶,顶下放着十几桶装满汽油的塑料桶,就由人手工添加。可现在加油站空无一人,汽油却还在呢。 一行人从车里出来,看着车顶满目疮痍。 “这是?” “酸雨吧,呈弱酸性,但本城三十余年来从未出现过酸雨,何况是腐蚀性如此强大的呢?” 林凡微眯眼睛,“这么说我们被困在天顶了?” 女法医答:“雨总会有结束的时候,耐心等待吧。” “可我们缺的就是时间。”林凡抬头望见那轮不寻常的血月,其他人也看在眼里。045说:“这里越来越古怪了。” 林凡点了支烟小口啜起来,他说:“一向如此。” ——破败店内,两人搜索到一些旧雨衣、破衣物。陆轻尘抖了抖灰尘,将衣服挨个穿到身上,带上厚厚的鸭舌帽,他忽然很好奇,“你记不记得那个古玉石?他自从来时就穿着雨衣,那身雨衣的材质很特别,后来他也没有脱掉,难道他早就预测到这场酸雨?” 夕野道:“是的。” 谈话间,两人将浑身包得密不透风,夕野道:“好了,我们去寻找救援吧。” 陆轻尘全不知身在何处,夕野却指着前方一条石子路,道:“沿这里走,我们能找到些人家。”因为下雨的关系,雾气逐渐散开,天顶从未有过的场景逐渐浮现在两人眼前。 破败的篱笆,废弃的古道......一些花岗岩所铸的围墙延伸数里。因为废弃久了,墙壁的缝隙间滋生出牵牛花。 开春的时候,牵牛花枝繁叶茂,争奇斗艳,可惜一沾血雨,顿时枯败。 那种要命的血雨,陆轻尘甚至感觉头顶的衣物薄了,就用衣服朝双手卷成一团,头顶起一块大青石,这样前进。夕野也依样画葫芦,给脆弱的头顶一些防护。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陆轻尘手里的大青石碎了,几乎被融成渣子。 夕野道:“你不会挑东西。”话音刚落,她手上的石板也断成两截,“咚”一声砸到她天灵盖。:“诶哟!” 陆轻尘看着她的脚,“不好,我们脚底!” 血雨的积水同样拥有强酸,他们的鞋底已经腐蚀半寸,如果赤脚在腐蚀雨水中行走,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带来了不少破旧衣服,就拿几件绑在鞋底,两人好像大脚怪一样不协调地前进着。 又走了十分钟,陆轻尘道:“还没到吗?我怕支撑不到那里了。” 夕野道:“快了。” 两人行走在一条坡度朝上的道路,等他们走到顶端,眼前豁然开朗,正是一片村落聚集的地方,这里有大户、小户、一些宅院,而且显然都有人居住。 两人加快了脚步,来到一座黑色的住宅前。 夕野先叩门三下,毫无反应,便大喊道:“有人吗~喂!有人吗~”房内没有应答。陆轻尘看着房前篱笆栏内还种着一些蔬果,枝枝有序,条条有理,显然是被人打理过的,屋内肯定有人。 夕野也看见这一点,她说:“门里的孙子!你有种出来!出来呀!”陆轻尘拉住她,“算了。就像一个装睡的人,你永远也叫不醒他。” 两人又来到一处比较开阔的杂物间,这里杂物间是实木做的顶,虽然漏雨,可也派了大用场。两人只能坐在这里,而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 周围下着血雨,寒冷无比。 陆轻尘清出一些空隙,杂物间本有大量木柴,便取了些许生起火来。陆轻尘竟有办法钻木取火,夕野可是非常羡慕,因为她也曾听过这种方法,并且尝试数次,皆不成功,她一度以为钻木取火是骗人了,直到今天亲眼看见陆轻尘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篝火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映出两张惨白的面庞。 他们一直在逃亡,追杀,饱受负面情绪的影响,现在这场血雨更令人绝望,仿佛怎么逃也逃不出命运的链拷。 夕野道:“把门关上吧,冷了。” 陆轻尘关上还是留一条缝,“这里还烧着火,必须保持空气流通。” “哈哈,你脑子还挺清醒的,是不是那些怪物打入人类世界的特务?” 陆轻尘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伸手向夕野额头摸去,“也没发烧。”夕野抓住他的手,“我好得很,只是感觉......不太真实。纳崎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场噩梦,是不是我一死就能从梦中醒来?” 陆轻尘打了她一拳! 夕野楞了会,回敬陆轻尘一拳!陆轻尘捂着脸道:“你是不是痛,科学家说能感觉到痛就不是在做梦。” 夕野道:“你个大男人欺负女孩子!” 陆轻尘道:“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好了。” 夕野很气,嘟着嘴说:“我不理你了。” 陆轻尘道:“好,我耳根终于能清净会。”陆轻尘透过门缝看着那轮血月,究竟血月代表着什么?它现在披着一层血色经络,好像是个尚未成形的胎儿,大部分力量还被抑制着.......等它成形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他们都很困,篝火内的火苗不停窜动着,陆轻尘很快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他,本能地攥紧匕首。是夕野,她好像枕着陆轻尘的手睡着了。 他便没有动,朝火堆添了几根柴,继续睡下去...... “如果能活着出去,只是如果......” 夜里,林凡一行人终于打算出去了,林凡说:“看样子这场雨不想停啊。” 想起朋友的话,“血雨是不会停的,一直到那几天。” 女医生道;“这说不通,酸雨的形成条件是异常苛刻的,怎么可能下个不停?” 林凡说:“因为这就是困住我们的手段!” 他再也不想等下去,“走吧。”他们也从加油站找到些防护装备,套了双层靴子,靴底再绑上厚厚的报纸,踏上路程。林凡道:“医生,报告路程!” “呸,我以为你知道。” “咳咳,总之先朝有人的地方走吧,我曾经来过天顶几趟,晓得那里离加油站并不远。” 他们在血雨中匆匆赶路,经过数次走走避避,也看见绵延数里的花岗岩围墙。 林凡说:“不远了。” 女医生道:“平常此地被大雾环绕,现在浓雾却被雨势驱散,看得这么远了。” 林凡有些吃惊,“你可从未上过天顶呀。” “我当然没来过天顶,但我的眼睛不会漏过任何细节,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她双手插着口袋,“太奇怪了,刚才显示温度只有十度,怎么可能这么冷?好像是雨水将寒意带过来的。” 林凡道:“这还算好的。”朋友已经警告过年幼的他永远离开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 继续往前走。 他们来到天顶居民的聚集地,这些房屋很有风格,多为依山而建,地势有急有缓,高低错落。所以也有各条道路交错纵横,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走近死胡同。 女医生说:“亏得这阵血雨,不然我们要在浓雾间兜圈子兜到死。” 045道:“我总觉得不对。”一行人在某间屋子前停下,叩门也没人回答。045拉开距离,活动筋骨。 林凡道:“你想做什么?” “执行公务,群众要积极配合。”可他一脚踹上去,门却纹丝未动。45面部表情僵硬,急忙抱住自己的脚,他说:“胫骨受了点伤,门后一定被死死封住,我们打不开的。” 正此时,门内传来声音:“你们是谁?” 林凡道:“警察,开门!” 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了。 “这人什么意思?”“谁知道。”林凡苦笑着,门内忽然传出沉重的脚步声,嗒、嗒、嗒.......门内开了一个小口子,迅速丢出一块抹布,小口又被封死,“希望能帮到你们,努力活下去吧。”女人的声音悲伤而沙哑。又传来搬动重物的声音。女法医拾起那块抹布,发现抹布包着一个长约20厘米的瓶子,瓶内装有红色液体,并且用木塞封好。 女医生道:“别看了,那是血。” 林凡要打开塞子......女医生阻止他,“按照粘稠程度看绝对是血,但经过某种处理封在瓶内,你若打开塞子,氧气与细菌就会加速血液的腐败。” “那她是什么意思,送了我们一瓶血?” “不知道。”林凡将血瓶收入衣中,继续探索。 不知睡了多久,陆轻尘脑袋昏昏沉沉,手臂酸胀。他看着夕野挽着他臂膀安静沉睡,轻轻的呼吸声萦绕在他肩头。 她好像特别安心。 陆轻尘心里却没有底,他不晓得噩梦还有多长,看看手上的表,已经凌晨六点。按理说天边应该升起太阳,可透过门缝,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伸起另一只手抹了抹眼睛,还是那么黑。 篝火猩红色的余烬将他的脸也映得通红,陆轻尘添些柴火,朝灰烬轻轻扇了几下,又有微弱的火苗从眼前升起。 夕野好像动了动,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整个人也朝他胳肢窝下埋去。 陆轻尘单手拆开表链,他的手本来有些颤抖,当表后被拆开来时,他竟将破碎的零件抖落在地。 齿轮早就不转了。 陆轻尘将废表扔进火堆,对他来说坏掉的表毫无意义。究竟是手表显示时间错误,还是时间早就与现实世界相背了?陆轻尘无法拿捏,但他不能再睡了。他将夕野偷偷拉开,感觉像在拉一只猫咪,她抱得可真紧。 但陆轻尘总有他的办法,他将衣服垫在木头上,把夕野留在那里,他的动作是这么轻巧,以至于夕野一直在沉睡中。 他看着细细的门线,那轮血月更加圆满。 从未有过的圆满。 连最细微的地方都爬满了血肉组织,散发出妖艳的红光,也投影下无尽的诡谲。酸雨也不停地下,还是那种人血般的红色,似乎力量的来源就是那轮血月。那些肉块不断崩裂、又不断聚合,大量鲜血倾泻而下,谁也弄不清那轮血月上的究竟是什么生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雨夜迷踪 万门万户亮着灯火,天边却愈发黑暗了。 黑暗所带来的惆怅,像是锯子划过手心一样深刻。陆轻尘穿起厚厚的防护装备,回首看着那缕淡淡的篝火,就像多年前家里的火炉。现在过了许多年,他已记不清篝火的形状,却还记得它所带来的感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使人像那飞蛾,自愿扑火。 四处没有风,连血雨都是垂直落下。 雨水所带来的寒意浸透骨髓,陆轻尘拉起衣领,一直遮住他的鼻尖。踏过血雨,苍狼山矗立在眼前。从这里也能看见那座雄奇壮观的狼牙峰,浓雾散开,血月的光辉散在峰口,好似染血的狼牙。那座古刹是看不见了,可能早已焚毁。 陆轻尘走进房子边的上坡路,发现一个穿雨衣的怪人守在门边。陆轻尘赶紧躲在屋后,他偷偷瞥了雨衣怪人一眼,发现雨衣怪人左手提着铁锹,不停地走,像是巡逻。 这里是天顶,不会有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怪物,有人用手电筒朝他晃了晃,“喂!” 那个身披雨衣的人停止了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陆轻尘小心躲在屋后,他看见一张罗刹面具,是古家人。那古家人像在寻找着什么,提着铁楸便冲向手电光! “砰!”一枪打碎了古家人的膝盖,古家人顿时栽倒在地,一声不响地抱着自己的伤口,血雨似乎融进了伤口,腐蚀着他的血肉。来者是三人,陆轻尘看清楚了,正是045,女法医和林凡。陆轻尘心说:他们来此地做什么?还是很小心地躲在屋后。 只见045用枪指着古家人的脑袋,“摘下面具。” “啪嗒.....”罗刹面具被丢在地上,可却不是青面獠牙,如果没有猜错,这是玉罗刹的面具,是个女继承者。面具被血雨冲刷,嘶嘶地冒着白烟,很快就开始模糊......陆轻尘猜测古家人知道血雨的成分,他们的雨衣是特制的,只有薄薄的一层,却能防住强酸的侵袭。 045的眉头一抬,“你是谁?”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早点离开吧。” 林凡道:“我们是警察,这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我们会尽力帮助你。” “警察......哼哼,我看你们自身难保,何谈保护我们?” “你说我们?”045逼近一步,“不止你一个?这一切古怪现象都是你们造成的吗?” 那个古家女人陷入沉默,血雨腐蚀进了关节,她也不打算跑了。 “45,带上她。” 古家女人忽然拔出快刀,刺向自己的咽喉!045身手敏捷,虽拍掉了女人的刀,但女人已经划破了她的颈动脉,血从脖颈喷溅而出!与雨水混杂一块儿,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血....... 女法医道:“刺中要害,没救了。” “走吧。”一行人匆匆走过。陆轻尘急忙躲到屋子另一边,045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个人影。” “你确定吗?” “不。” “那就别追了,我们得先找到安全的落脚处。” 等他们离开,陆轻尘回到古家女人的尸体处,女人确实死透了,但是雨衣衣角浸在水潭多时,竟只融化了细微的一部分,果然是古家人对付血雨的特殊手段,“死人就用不着了,愿你来世投个好人家吧。”他将雨衣脱下来,女人的身体已寒透。 不知为什么,她的尸体异常冰冷,就算受到寒冷环境的影响,也低于正常人的体温,所以尸骨寒得如此迅速。陆轻尘披着雨衣离去,她没有庇护的身体很快被浇化,露出森森白骨,后来骨头也逐渐腐化,成为一滩脓血...... 陆轻尘记得林凡一行人是朝房屋更密集的地方去的,便回到杂物间,刚将大门合上,忽然头上挨了一闷棍,栽倒在地。 夕野提起他,“你个魂淡......啊,怎么是你?” 陆轻尘眼冒金星,“诶哟......你简直不是人。”等他坐了会,这才平静下来,他晃了晃脑袋,想来自己穿了件雨衣,夕野以为是坏人闯进来了。陆轻尘道:“我估计要得脑震荡了。” 夕野道:“谁让你忽然半夜出去,又穿的和古玉石一样来吓我。” 陆轻尘道:“对嘞,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很像古玉石吗?” 夕野道:“对啊,你这件雨衣和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陆轻尘将刚才事情经过与她讲了一遍,“古家人好像有着丰富经验,他们甚至研究出抵抗血雨的技术,就是这件雨衣。” 夕野道:“可是边城那个林警官为何来到此地?最近又没出现什么大案子,难道他与古家有所关联?” 陆轻尘锁紧了眉头,“若是这样,他们就不必误伤那个古家女人了。” 夕野道:“你现在想的和我一样吗?” 陆轻尘点头,“凭我们很难在这个险恶之地生存,他们或许有离开天顶的办法,我们一定要和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带我们离开。” 他们匆匆熄了篝火,在雨夜里穿梭。 夕野说:“把你雨衣给我。” 陆轻尘道:“你想要,自己去拿呗。” 夕野一怒,“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陆轻尘道:“你皮厚,不要紧的。” “你、你!哼!”她一股脑儿朝前走,陆轻尘只能尽量跟上她的脚步,雨水滴滴答答地响着,比起前半夜,好像有减弱的趋势,但雨水却更加密集了。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透过窗户,甚至能看见人影走过,可窗影上敲着厚厚的铁栏,像是防止某种野兽出入。与阿平旅馆所看见的装潢极为相似。 天顶居民们好像有着某种默契,或是数百年来遵守的陈规。 陆轻尘说:“如果阿飞或吕月池在这里,他们或许能告诉我们。” 夕野的眼睛一下又有些惋惜,“我没能保护好她。” 陆轻尘道:“那更该是我的错了,不知你有没有看见吕月池临别时那双眼呢?” “怎么了?” “那双眼里的决绝,我们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仔细地看,她与阿飞还真有些相似之处呢。” “对喽,那个阿飞.......你打算怎么和他交代?” 陆轻尘长叹口气,“在塔楼就我们一命的,就是阿飞,他原名张飞。”(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雨夜迷踪(起篇) 林凡他们无论走多久,始终没有见到活人。 但45一直在念叨,说是有人跟踪他们,林凡说:“不是我们怀疑你,但既然总有人跟踪我们,你倒揪他出来呀。” 45说:“不行,他们就像受过训练的特种兵,很善于躲藏,我每次瞄准他们,就从枪口消失了。” 45猜测那些人与古家女人是一伙的。 现在他们走进幽深小巷,骤然一声箭响! 若非45侧头躲过,箭矢就要了他的命,这根箭却射穿了他的嘴颊,从左脸穿到右脸。45闪电般拔枪扫射!两****弹夹手枪喷吐火舌,将幽深的巷子照亮,屋顶上三具人影,他们张弓搭箭,就在子弹射穿其中一人头颅的时候,箭也射穿45的胸膛。人影迅速撤退,林凡开枪掩护,女医生将45拖入墙壁间的旮旯里。 “敌人在哪?” “看不清!” “看不清你打什么?” “吓唬他们。”林凡退回旮旯,发现45已经死了。女法医撕开45的衣服,45本来穿了防弹背心,但却无法防住弓弩看,三根箭矢全部射穿他的心脏。 女医生道:“这些人一定受过训练,短时间内还有如此迅捷的反应。” 林凡把45嘴里的箭矢抽出来,鲜血流进乌黑色的砖石......他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的龙死了,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女医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会让我们轻易离开吗?就像45所说,他们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 林凡沉默了会,“我们必须反击,先把他们弄死才有逃脱的可能。” “那你怎么做?” “我想想.......” “要快!” 屋檐下,剩下两个身披雨衣的人伏在一角,“老三死了。” “刚才那个家伙真难对付,第一箭本就应该要他命的。” “可他竟然那么快判断出箭射出的方向,一枪把老三带走了。” “而且他们都有枪,死掉的那个估计枪法犀利,两把小口径的手枪;刚才开枪的那个人虽然是把小枪,但直接把我身边的房瓦打得粉碎,应该是违禁子弹;还有那个女人抱着霰弹枪,也很难对付。” “我们一左一右,先侦查巷子里的情况。”两人在屋顶上匍匐前进到东西两侧,探头看着下面情况。 “你看见了吗?” 对面摇摇脑袋,“没有,他们肯定躲在那个旮旯中。” 两人张弓搭箭,瞄准巷内,凭他们的本事绝不会射偏。 果然有人出来!但他们没有射箭,因为那具是45的尸体,45滚倒在巷子里,背对着他们...... 想骗他们的箭没有那么容易,弓箭是种攻击间隔较长的武器,抽弓、搭箭这个动作就算是戎马多年的战士也要控制在一秒左右,林凡他们一定是想趁射箭的空隙逃跑。 下一秒,林凡从旮旯内逃出来! “唰唰”两箭直接射穿林凡的头颅,可林凡跑步的姿势十分怪异,而45的尸体显得有些过于魁梧了.......等他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45的“尸体”忽然立起来举枪射击! “呯”乱枪打中“张大哥”的头颅,顿时炸成一滩肉泥。 林凡换上了45的衣服,45的尸体则骗去那两箭,“跑!现在跑!”林凡大喊。 女医生从巷子里逃出,一箭也射伤林凡的肩膀,林凡举起45掉落的双枪开始扫射,直打得屋顶支离破碎!他且战且退,屋顶上的暗杀者也只能跃下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林发忍痛把箭矢折断,“呃......啊!他去了哪里?” “我知道。” 女医生给霰弹枪上膛,转身朝另一侧奔去。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身披雨衣的暗杀者忽然停下动作,他手朝背后的弓箭悄悄摸去...... ——枪响! 暗杀者整个右肩被轰碎,直接血肉模糊,加上血雨的侵蚀,他痛得哼哼起来,甚至站立不稳。 女医生说:“别动歪脑筋,我本来只想提醒你一下,但这是大口径的枪,下一次说不定就轰掉你的脑袋。” 那暗杀者将雨衣披到伤口,确实不敢再动。 林凡赶来,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只是一些秘密的维护者,你们靠的太近了,所以招来杀身之祸。” 林凡说:“那是什么秘密?” 暗杀者沉默。 林凡说:“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和猎杀之夜有关?不过你们好像都不怕死.......我就成全你们。”他扣动扳机,暗杀者忽然大笑!林凡怒道:“你觉得这很好笑吗?” ——“不错。” “咚”的一声,林凡被敲晕,女医生猛地回头,霰弹枪却被夺掉。电闪雷鸣!十余个雨衣怪人立在他们身后。 他们将女医生揪起来,把她的脸按在积满酸雨的红色水潭中。 ——“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片村落。 “他们都死了。” “这两人还有用处,保证他们活着,你继续守卫这里。” “好。”雨衣怪人很快又融于了雨夜,他们都穿着和古玉石款式相同的墨青色雨衣,有人挎着匕首与长刀,有人身背弓弩,但一个个都是那么瘆人,就像幽灵。 陆轻尘赶紧捂住了夕野的嘴巴。 ——“唔......唔。” 他们在暗处看见了一切,等到这些雨衣杀手散去,夕野才问道:“我们要去救人。” 陆轻尘道:“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吧,那个女医生直接放弃,林警官只是轻伤,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夕野道:“难道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陆轻尘道:“如果有能力我会去救的,但你也看见那些人了,就像阿飞和古玉石,他们从小接受严格训练,而且数量众多,又对天顶地形非常了解。我们只有很小的几率能救出他们。” 夕野道:“很小,不是没有。” 陆轻尘沉默。 夕野道:“我不管你怎么想,要逃就逃吧,我会救他们出来。”她已经偷偷跟上那个落单的雨衣杀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雨夜迷踪(解惑) 雨夜的摩挲声容易使人迷失方向,夕野已经跟丢了那个雨衣人。 她循着一排细细的脚印,看见他走过高大的古宅,破碎的围墙,最后消失在拐角。她猛然回头,只听见厚重的喘息声。雨衣人沉重沙哑的嗓音响起:“你跟踪我?” 夕野道:“我迷路了,请问哪有电话或人家给我借宿?” 雨衣怪人一掌将她击昏,冷冷说道:“没有人会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天顶。” “咣”一声!雨衣怪人无力地倒下,陆轻尘拿着撬棍站在他身后,“你说的对。” 夕野从地上站起来,摸摸脑袋,“这家伙打人真是不留余力,你怎不么不来当诱饵?” 陆轻尘道:“你头硬。” 夕野道:“可你脸皮厚!” “赶紧把他拖回去,别让其他人察觉。” 没想到他们对付这样一个重伤之人,还是颇费力气。将雨衣杀手拖回隐蔽处,五花大绑起来,雨衣杀手混沌中醒来,听见夕野与陆轻尘的交谈。 门外被火光映得一片橘红色。 “这样困住太便宜他了,我看不如敲断手脚。” “别啊,敲断了手脚他可就感觉不到那些指头的疼痛了。我们还要把他手指甲脚趾甲用老虎钳拔掉,慢慢地拔,然后给他受伤的地方抹上盐霜。这样合计着才划算。” “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也叫残忍啊?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哦?” “再把他手臂泡在沸水里头,泡熟了就用铁刷子涮,一层一层地涮,涮到只剩白骨,他还是活着的。” “不错,可是你这把铁刷已经有些钝了,表皮那么粗糙.......” “钝的更好!” 老旧的木门打开,“吱啦”一声,被绑住的雨衣杀手咽下口水。门内煮着一口大锅,锅内血水沸腾。陆轻尘拿着老虎钳,夕野手里则是铁刷子,两人朝雨衣人渐渐逼近。 “我们还是很仁慈的,至少给你一个选择。” 雨衣怪人挣扎着,“别想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不如早点杀了我吧!” 夕野道:“谁让你选这个了?” “那是......” “让你选是先拔手指甲还是脚趾甲,之后先刷手皮还是脚皮?” “唔......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呀!” 陆轻尘掐住他被霰弹枪轰碎的左肩。“呀!”一声惨叫。 夕野道:“本以为你们无所畏惧,一个个都是硬汉呢。” 雨衣人答:“我也想活命,但这是家族的规矩,我们必须守住这里,不然就会遭到驱逐。我们从小接受一些训练,根本没有谋生技能,已经与社会严重脱节。离开纳崎村就只好等死了。” 陆轻尘道:“告诉我们一些事情,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问吧。” “首先,这个猎杀之夜怎么回事?” “哦,有关于它具体的年月我已记不大清了......上次好像是40年代了把,当时的月亮也和现在一样红,后面还会更红、更红......孕育出鲜红的生命。上次有一万两千多口人失踪,但是有个报社记者幸存下来,他就把这篇文章刊登在报纸上。” 陆轻尘道:“哦,我还读过呢。” “这是纳崎村唯一一次走漏风声,从此我们严格控制外地人口,现在纳崎村的人越来越少了。” 陆轻尘道:“我在纳崎村之外的地方也曾听过这些传说,你们控制得还不够。” 雨衣人冷笑,他说:“这就对了。你们听见的传说不过是有关狼灵这种神秘生物的故事,而不是现在所发生的怪事,因为当时那条有关于纳崎村消失人口的报道,这里一时间人满为患,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我们就编造一些假的传说,让所谓的学者、教授来研究,他们很快就没了耐性,就会给予它们科学的解释。有了这些合理解释,纳崎村的热潮就自己结束了,它们很快淡出人们的视野。” 陆轻尘道:“所以我总觉得那些学者不太靠谱。” 雨衣人说:“靠谱的还是有的。” “哦?” “有些学者离真相比较接近了,探索到了他们不该看见的线索,我们就让他们永远消失。” 陆轻尘转头对夕野说:“你看,只有不靠谱的学者才能活命,认真的都挂啦。” “哦......”夕野似懂非懂。 陆轻尘道:“你们这个组织包括哪些人?” “大部分张家人和两个古家人,古家人口较少是因为很久以前一次诅咒,他们一家世代倒霉,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一个继承者现在也失踪了。” 陆轻尘其实已经明白了,古家人当年就是因为锁雁江底的鬼棺导致人丁衰败,古玉石自己也曾提及,继承者只有他一位。而张家人如张小邪、阿飞都是继承者,但是张小邪在第一夜就被狼怪袭击杀死,而阿飞也牺牲了。两家人的继承者只能同时存在一位,死后才能替补。村口两座神像,左夜叉,右罗刹大可以证明这一点。 阿飞的身份比较特殊,因为他是寄养在吕月池家里的,是为了防止全族被灭,所以常会有阿飞这样的备选者存在。尤其是被诅咒的古家人,更可能改姓寄宿在他人家中,以此躲避诅咒。陆轻尘眉头一紧,难道他们还会遇上和古玉石一样凶狠狡黠的对手? 古玉石其实非常厉害,但他运气太糟。且不说和猪头人搏斗,以及刀刀致命的飞刀,甚至他的谋略......都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水平。可惜他本来就瘸了,然后又被猪头人所伤,又在逃亡时被不明生物抓走,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还活着,还差点威胁成功。只可惜被阿飞背叛了,夜叉和罗刹都该是纳崎村的守护者,可作为罗刹的古玉石竟被这一任夜叉所杀,他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吧。 “好了,好了。”陆轻尘道:“你们把警察绑去哪里?干嘛的?” “天顶寺。” 三个字令陆轻尘与夕野猛地一惊。 “咳、咳!”他伤口因为血雨的腐蚀已经恶化了,“天顶寺有一件秘密武器,我们长期用来对抗猎杀之夜所出现的怪物们,但它需要活祭品,平常都是我们自己人献祭的。但是现在既然抓到两个活口.......” “那就用他们,我们要抓紧时间。”夕野说着,陆轻尘就用匕首挑断绳索,可是那个身披雨衣的人却没走。 “你还不走?” “走不掉了,我们戳爆了所有汽车的轮胎,已没有办法可以下山.......我是古家人,叫古锋,希望我当了一辈子影子,至少有人能记得我。” 陆轻尘道:“如果有机会,我会把你写进书里的。” “哈哈哈!”古锋狂笑着,头顶屋棚忍不住血雨的腐蚀倾倒下来,直接将他活埋。 夕野回头看着,陆轻尘摇摇头,“他已经不想活了,还是出发去天顶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雨夜迷踪(魔卵) “珰!珰!”神秘的钟声迂回不止。 这里的天佛寺却被大雾包拢,连血雨也无法侵蚀。张家人与古家人从长长的台阶向上走,他们绑着林凡与女医生,其中女医生的整个脑袋被绷带包住,只留鼻子和嘴巴用于呼吸。他们将两人和畜生般系在木杆上,手脚用铁丝捆着。 林凡醒了,他先挣了挣手脚,铁丝捆得太紧,强行挣脱反而会重伤自己。林凡赶紧扫过四周围,看见整张脸都是绷带的女医生,绷带已被血染成鲜红色,他大吼道:“你们这些畜生!在做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只是跨过一个又一个台阶。 天顶寺显得富丽堂皇,与那个恐怖的食人古寺全然不同。 林凡努力挣扎着,他是个身材非常魁梧的人,直搅得抬他的两人险些翻倒,两人将他朝地上一扔,其中一人亮了亮长刀,直接挖进林凡的右脚后跟,猛地一挑!挑断了他的脚筋。林凡怒吼一声,满头大汗,长刀却伸向他另一只脚.......“够了,万一他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也对,那女人估计难活了,他要是再死了可不行。” “那个女人,你们把那个女人怎样了?”林凡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可他们完全无视林凡,只是将他抬起来继续往上走。这是条奇长的台阶,走过的已不下千层。 僧侣在佛寺门口迎接。 不,不......僧人们早就逃难去了,现在是顶空寺,每年特定时候由张古两家人合并打理。不难看出纳崎村当时的繁华,天顶可是人满为患的,如今免不了成为空心大殿。两家人都聚集在那里。 “啊,钟声响了两下,我们又牺牲了两个人。”一位体态匀称的男人背对佛像如此说道,他手里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 “我就说年轻人燥火大,不容易控制。”他将夜叉面具捧起来,庄重地戴上,他手背经络鼓起,指骨异常粗糙,显然经过非常痛苦的磨炼。 “你认为你的继承者已经死了?” 就如陆轻尘所知道的一样,继承者只能有一位,起先是张小邪,然后轮到阿飞,现在古家已经没有年轻人可以继承了。 上一任夜叉。 “你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 “呵呵,你们也失去了两位男嗣。” “是啊,我们只好重操旧业了。”第二位带上罗刹面具。 这两位都是上一任成功存活的继承者,就像远古时期的某些部落仪式,年轻人需要接受残酷的成人礼,阿飞、古玉石、张小邪都是被选中的,而这一届没人通过。纳崎村越来越衰败了,他们尽可能地挑选年纪轻的,能保证下一代成功繁衍的少年人,可现在形势严峻。 大殿的门被打开,罗刹问道:“怎么一回事?” “他们是警察,不知怎么在天顶转悠,我们已经打死一个,这两人就准备活祭吧。” “嗯。”罗刹看着林凡“我认得这个人,是边城警署的,你为什么来到天顶?” “我来就是弄死你们这些杂碎,呸!” 罗刹转身避开,他身手异常矫健,反应神经更是超乎常人。 佛像忽然裂开,一颗血肉模糊的卵鞘几乎与佛像奇高,高十余尺,阔四围,谁曾想到佛像里头孕育着如此巨大的怪物? 一颗魔卵。 椭圆形的卵鞘被复杂的血肉所缠裹,与新月上的纹路极为相似。但这些血脉有序排列着,仿佛连着卵内的生物一起呼吸,一起成长。夜叉抬头看了看月亮,“快了,它还有一夜的时间孵化。” 林凡听在耳朵里,这些人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完全不会搭理他。还是说这些人经过严格训练,甚至是洗脑,意志力已变得如此强大。 夜叉道:“将两人关到地牢,明晚献祭。” 四个人抬着两人走进大殿深处,在罗汉像的身后有个把手,轻轻暗下,就从地面出现一条台阶。 台阶下是黑暗潮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宿舍,很像二战时候大兴建设的避难所,就在走廊尽头有台升降机。林凡看着升降机上边的铁锈,加上寺院的潮湿环境,判断这座升降机是10年前乃至20年前的产物。 这里只有两层,第二层是幽暗潮湿的地牢,两人就被丢进牢里。 守卫者先给女医生松绑,然后刚刚钳开林凡的铁丝,他发身就将人压在身下,用铁丝紧紧缠住人的脖子!他即将把人绞死,那人忽然用老虎钳敲开了林凡的脑袋,林凡手里一松脱去控制,守卫者赶紧起来一顿暴打,然后将牢门锁死。 林凡自认为身手不凡,他当过这么多年警察,可去被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家伙轻易制服。 他拖着受伤的身躯爬到女医生旁边,她仍然陷入昏迷。她缠满脸的绷带已经被血浸红,变得潮湿易脏,很容易造成感染,必须换成干的布料。林凡将身上的衣服撕成条状,缓缓拉开她脸上的绷带....... 地牢深处传出一声尖叫。 那么狰狞,那么恐怖。夕野道:“你听见了?” 陆轻尘摇摇头,“我耳朵没你那么好,不过你看清那个魔卵了吗?”夕野泛起一阵恶心,“它会孵化出什么玩意儿?这、这就像屎里的蛆虫拉出来的屎那么恶心。” 陆轻尘抬头看着月亮,“那个东西好像与月亮有关系。” 月亮的经络越来越粗壮,它就破开了佛像,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它就好像静止了,等乌云散去,又开始匀速呼吸。 “别管了,我刚盯紧他们,一行人在罗汉像那里消失,好像有什么暗室机关之类的。” 陆轻尘一直盯着他们,“一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就在那时候溜进去......” “躲好!”夕野猛将他头按下去。她的手还在颤抖不止,“刚才,那个鬼人看着我。” “什么鬼人?你是说夜叉还是罗刹?” “嗯、嗯,那个罗刹!我就是感觉他发现我们了,赶快转移阵地。”两人绕着厚厚的古藤墙去到另一边。 夜叉缓缓说道:“好像这些警察还有帮手,他们以为我没发现他们呢,带人偷偷绕山西南角的藤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雨夜迷踪(营救) 一些人手提长刀,打着灯笼,暂时没找到陆轻尘他们。 夕野道:“幸亏跑得快,好了,我现在有个计划。” 陆轻尘道:“你居然有个计划。” 夕野道:“闭嘴,我们现在有两个人,要充分利用两个人的优势,分头行动。” 陆轻尘道:“说说看。” 夕野道:“你和这些人绕弯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趁机溜进寺里解救他们。” 陆轻尘对夕野固然是很放心的,可自己跑几口就喘,免不了落于麻烦,夕野忽然大喊一声,断送了他的念想。 那些人提着灯笼迅速靠近,长刀斩碎沿路的荆棘草,“一路保重。”夕野已经偷偷朝佛寺摸去,陆轻尘也得尽全力逃命。他踩过厚厚的奶水草,这些植物筋脉一断,就喷发出浓厚的乳白色物质,宛若奶水。陆轻尘跑得很慢,想着把一身厚重衣物都脱了去,可寺院外围还在下血雨,这身装备再繁琐也是万万脱不得。 追杀他的人们手提古老的灯笼,个个穿着青墨色的雨衣,整张脸都藏在雨帽的阴影下面。 他们一路走到两人分别的地方,其中忽有人道:“停,你们看地上。”地上被残碎的奶水草,那乳白色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古墙外面。他们的脚步更为迅捷,沿着奶水草蔓延的方向追寻而去......“哎哟!”那人脚底绊到东西,狠狠摔去,眼前是根布满尖锐枯枝的死树。可他就悬在半空中,被同伴拉住了。 他倒吸了口寒气,回头拿那灯笼一照,发现几根绊索。 “是有人蓄意设计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却设计出足以致命的陷阱,血雨打在灯笼壳上,“啪嗒、啪嗒”地响,灯壳外面所使用的碱性材料也能达到中和的作用,不至于被酸雨腐蚀。 “嗯,把灯熄了。” “明白。” 陆轻尘在暗处皱紧了眉头,他就是根据灯火判断他们位置的。现在敌暗我明,共有五人,五个人分开搜索,陆轻尘甚至无法跟踪他们。 事情一下子变得棘手。 陆轻尘贴着下坡,朝一片葎草潜行过去。葛勒蔓、来毒草、拉拉草......这些都是葎草的别名,其中莫过于它最有名的称呼:割人藤。它的经脉长满密密麻麻的小刺,刺上长有倒钩,些许微量毒素,一株葎草难以伤人,但是身陷葎草丛中就是痛苦的噩梦。 夕野已潜入古寺,寺边没有人把守,大门敞开着。 魔卵悸动不已,夕野盯着张古两家人走进内堂,内堂本是后进院的位置,他们一定将整座寺庙翻新过了,使其完全封闭,就像一座巨大的监狱。他们好像要休息了,只见夜叉与某人耳语一番,那人就拖着无比沉重的链锁回到门口,直接将大门锁死。 夕野眼睁睁看着那人把钥匙还给夜叉。 “日子就快到了,这一夜我不想出现任何差错。”夜叉将钥匙守在袖中。 “我们一定轮番守卫,不叫守护者出现任何差错。” 夕野听在耳朵里,心说什么守护者?他们管那颗恶心的魔卵叫作守护者?那分明就是地狱里的生物。无论如何,这颗卵对他们十分重要。其中两个人被留在大堂看守魔卵,而罗汉像在偏堂,他们的目光并不能扫到那里。夕野猛地冲过去,没有被众人发现。 她看见地板上的接缝,明显有密道,但凭蛮力是无法打开的,便开始四处搜索机关。可那机关藏得太玄妙了,她就算看见林凡他们消失在这里,也找不到入口。 可时间如此紧迫!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有了! 她灵机一动,制造出一些声响。 “诶......你听见了吗?” “好像是偏堂传出来的动静。” “你留在这,我去看看。” 其中一个守卫走进偏堂,发现地上有条血迹。一条蜿蜒的血迹,好像就是从地牢的接缝中流出的。他眉头猛地皱起,难道被他们逃出来了?保险起见,他必须下到地牢查探一下,便走到罗汉像身后,从他背脊下端的地方抽出来机关。 夕野看见了机关位置,等那守卫下去查探一番,然后再回到地面。 守卫又朝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着:“奇怪,难道有人入侵了吗?”他走掉了,夕野还是藏在香案下面,不多时,那守卫果然杀了个回马枪,见得没人便又走掉了。夕野终于松了口气,她来到罗汉像身后,摸到相同位置,果然有个细微的开关。难怪之前没有发现,只因伪装做得太精细了,连长年累月的色斑、甚至是罗汉像身上的纹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只用肉眼还真得难以分辨。 “嘎啦.......”暗道缓缓打开。 夕野干净去正堂瞥一眼,暗道的声音很小,那两个守卫还没发现异样。有个守卫又要来这里巡逻,她赶紧走下楼梯,暗道口的按钮应该就是关上暗道的开关。等那守卫第一脚踏进偏堂,暗道也合上了最后一条缝隙。夕野一直跑到升降梯口,她看着这层都是避难用的宿舍,应该不会把犯人囚禁到这里。 第二层特别潮湿,她一眼就看见了牢里的两人,林凡道:“是你!你也和他们一伙的吗?” 夕野道:“我偷溜进来的,帮你们离开这里,详细情况等我们逃出去再说。” 她看见角落里的女医生,她好像受了非常沉重的打击,不肯见人。夕野道:“她还好吗?” 林凡很久没有说话,“她.......” 女医生猛地转过头来,双手狠狠扑在监狱栏杆上!她整张脸虽然被破布条包裹着,但破碎的血肉还是从布条间隙流淌下来,只有那一双眼睛!一双被血浆搭去半边的恐怖眼睛瞪得浑圆,注视着夕野,“放我出去。”四个字刻骨铭心。她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想要出去,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夕野甚至被抓得疼了,“哎哟”一声,她推掉女医生的手,说:“你们知道钥匙在哪儿么?” 看着精铁铸造的牢房栅栏,至少有夕野手腕粗细,靠蛮力是无法打开的,只要老门上一把老旧的大锁。要砸锁也不太可能,林凡抬起锁孔,他说:“这是老式锁,链子与锁是一体的,想砸断这么粗的链子也不太可能。” 林凡说:“钥匙一定在某个守卫身上,你记着,这个守卫左额有条刀疤,一直劈到他的嘴角,很容易认。” 夕野道:“你们务必保持冷静,我现在就去找。” “不用找了!” 升降梯缓缓降下,守卫带着长刀与铁棍走来,他额前确实有这样一道可怕的刀疤。 不用找了,他自己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雨夜迷踪(暗河) 犹若一头饱受风霜的野狼,没人想知道那条刀疤的来历。 他可能是古家人,因为张家人比较擅长赤身肉搏和弓弩,古家人才会喜欢刀具,他们的刀法变化多端且狠毒,就像古玉石的飞刀每刀必中要害。或许古家人真得惨,什么霉事都先找上他们,算上死去的古玉石、古锋,他可能就是古家唯一活着的男人了,年纪约在40岁上下。 “小姑娘,你找的可是这个?”他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铜钥匙,长三厘米左右,看钥匙槽口,应该就是这把牢锁的钥匙。 夕野道:“那你给我吗?” 古家人将钥匙吞掉。夕野一下皱紧了眉头,“我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现在困难了。” 寺院外围,一行人搜寻未果,“难道他有翅膀飞走了不成?” 五个人又汇合了,他们始终没有找到陆轻尘的踪迹,便聚在一块儿善良,“定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回到寺院把守吧,切勿出了岔子。” “等等,他好像在那里。” 一个黑影站在葎草丛间,就这么望着他们。朦胧的月色,加上天顶寺附近弥漫的大雾,实在很难看清楚.......一行人靠近了。 “那未必是他。” 箭弦惊飞,箭矢直接射穿那黑影的头颅! 陆轻尘忽从雾中闪出,直将人摔入葎草丛中! “哇呀!” 嗖嗖几箭掠过陆轻尘的耳际。他赶忙又隐于雾中。他左脸在流血,不愧是久经训练的人,几乎凭直觉将箭射出,每一箭都擦过陆轻尘的要害。 陆轻尘贴在他们脚底的斜坡,听见这些人的声音。 “噢、噢......呀啊!”那人虽已挣扎着站起来,但浑身被葎草所缠绕,他痛苦地呻吟着,“拉我上去!我的脚好像失去知觉了。” “那你该看一看你的脚。” 血雨持续下着,雨衣诸多地方已被尖刺割破,尤是大腿处撕裂了极大的口子,血肉瞬间融化了衣服,侵入皮肤、关节......他的膝盖已经废了!并且富有强酸的雨手仍从各部分侵入,很快他就是个废人了。 他用尽力气喊着:“快拉我上去!至少我现在还没死。” “哦,他就是让你半死不活,拖住我们,我们走。”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往天顶寺走,陆轻尘暗自担忧,他已经绕了这群人半个钟头,难道夕野还没好吗?她究竟在搞什么?容不得多想,他只能自己走出来,他双手抬高,朝他们大喊一声! 直接一箭射穿陆轻尘的肩膀,“先绑住他的双手。” 陆轻尘老老实实地给他们绑住,一边大喊:“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慢着。”领头人手里有杆霰弹枪,很明显是女医生那儿缴获过来的。他问:“你说还有人在这里吗?” 陆轻尘装作吓得神志不清,大喊道:“你们又是谁?千万别杀我呀!我只是逃难逃过来的!”冰冷的枪口抵着他的脑袋。 “你先冷静回答我的问题,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在吗?” 陆轻尘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人?” 陆轻尘道:“他是个凶手,我本是这个月才搬来纳崎村的,家里人叫我今夜开始不要出门,但我还是出门来了。我和朋友一起来天顶寺,不曾想遇得这场突然的血雨,然、然后就.......遇见一头怪物!” “你之前说是人,现在又是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轻尘大吼道:“我也分不清!总之这个东西异常高大,它、它先杀死了我的朋友,我一路狂逃,就逃到这里遇见了你们。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我们可不能告诉你。” 有人低声道:“能相信他吗?” “当然是不能的,无论如何他害死我们一个人。” 那个人拿霰弹枪抵着陆轻尘的后背,“抱歉关于你朋友的事,跟我们走吧,万一你尝试逃跑,子弹可不长眼的。” 陆轻尘故意走得很慢,因为他毕竟中了一箭,走得慢也是情有可原的,只希望夕野快点搞定。 ——幽暗的地牢里,那个古家人浑身都是血,他的长刀已断裂,只剩下一杆铁棍,他万万没想到夕野竟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那种拳能断铁、腿可碎钢的力道,还有近乎疯狂的自愈能力。 古家人说:“你不是人。” 夕野道:“你千错万错不该一个人下来,如果你多叫些人,或许还有机会去寻找救援。” 古家人怒吼一声,一棍削来! 夕野转身避开,身后墙壁竟被打出巨大的凹痕。她一拳打碎了古家人的肋骨,那古家人踉跄几步,两腿一横便死透了。这不是单纯打碎肋骨的力量,它还带来了连锁反应,破碎的肋骨割断了几条重要的血管,甚至戳碎了内脏,使人瞬间致死。他胸口还在喷着鲜血,像是红色的喷泉。 林凡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但他很快恢复平静,“让我想想,你是属于十年前那一脉的吗?” 夕野只是拾起古家人掉落的残刃,冷冷地说:“让我先就你们出去。”一刀已剖开古家人的肚皮! 这是个令人极度反胃的过程,但是她做得迅速而决绝,女医生道:“胃在右下方,你再朝下一点。” “哦,都是血,我看不大清哪.......诶哟,胃里没钥匙,他该不会直接消化了吧?” 女医生道:“或许还在食道里。” 一刀已劈开喉咙! 女医生道:“横着劈不行,需要从中间小心切开。” “哦,我试试。” 刀尖刺入皮肤,一路往下划.......鲜血不时喷溅而出,里面是粘稠的食道与内脏。夕野在交接处终于拿到了那把钥匙,将两人放出来。林凡拖着自己的脚,他说:“他们挑断了我一根脚筋,如果想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毫无胜算。” 女医生扶起林凡,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甚至每秒钟都在忍受着剧痛,可她还和没事人一样。 林凡道:“这个人的同伙一定会发现他不在,很快找到地牢来,我们要快点逃走。” 夕野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地牢这么潮湿呢?我是说地下确实容易潮湿,但这里水汽这么浓厚,绝对是密封不严,甚至有些地方.......” 林凡道:“暗河。” “什么?” “天顶寺后山有条河流,这条河一直流到悬崖下面,但有些分支叉到寺下,可能就是这里。” 夕野伏在墙壁上,果真听见水流涌动的声音。 她犹豫着,“但是凭你们的情况.......” “那也比在这等死强!”林凡底气很足,女医生更是眼露凶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雨夜迷踪(祭祀) 先前被敲裂的墙壁凹口已有水滋出,水滴逐渐变成水流,但也没有冲破墙壁的迹象。 夕野道:“这里水流好像很平缓,靠后站。” 她用铁棍猛地一敲,大量河水也趁势涌入,冲破了厚重的墙壁。水流很快漫遍地牢,已经没到他们的膝盖。林凡道:“水位不深,但地下怎么会有这个空隙?” 夕野打开手电,照出宽阔的地下洞穴。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入口非常狭窄,牢厚厚的墙壁就是用来隔开它的,水位越来越深,他们再往里走,就没到林凡的大腿了,而夕野已被淹到腰腹。大约走了十多米,水道骤然变得开阔,显然是人工开凿的。夕野照着甬道上方,像是古代文字。 她说:“你们看,这是什么意思?” 林凡道:“像是某种图形,哦,象形文字。是甲骨文吗?” 夕野道:“不太像。” “被选中之人才可进入。”女医生说出这几个字,“这是楔形文字,最古老的文字,其中还夹杂着古埃及文字,可能还要超时代。”她最后几个字开始颤抖,脸上又有剧痛发作。夕野扶稳她,“你的伤还好吧?” “好得很,我、我要让他们也尝尝这种痛苦。”说完她就往门里走,走过了那段铭文。 ——「被选中之人才可进入。」 夕野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水也越来越深了,夕野只剩个脑袋在水面上,无法淌过去。 林凡道:“停下,这样下去水位肯定越来越深,我们不能再盲目走下去了。” 夕野道:“拿着这个,我先游过去看看,但愿能找到出路。”她将信号枪交给林凡,还剩三发,如果入水就会受潮。 林凡道:“万一你没回来呢?” “那就不用等我了。” 夕野敲了敲手电,然后扭开电池,包在背包里,就潜入了水底。 水里阴冷无比,夕野拉着拉着背包漂去,看着林凡他们越来越远了。夕野其实不用手电筒,她在黑夜中的视力远远超过常人,所以伸手不见五指的水底她也能依稀看清楚地形。太奇怪了,他们不远处竟然是片深渊。这里是片开阔地带,什么生物都没有。恰恰这种空寂的环境,令人感觉水底藏着一头巨大漆黑的怪兽,几乎要冲上来一口吞下夕野。对深水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她想着林凡右脚受伤,又是特别魁梧的一个人,若要游过来是不可能的。夕野没有继续向前游,看见附近有个石堆,上边好像堆放着一些杂物。她刚一上岸就觉得不太对劲,首先是这些石头......她吓得退回水中。那并非真正的石头,而是人头骨!还有些支离破碎的骨架,它们层层叠叠,竟然垒过了十余米深的水底,是一个万骨潭。 无数人在此送命。 夕野还是定了定心神,走上骨堆。骨堆最顶端竟有一艘木筏,木筏是原木做的,可能经过了十多年的沉积,表皮已经一触就碎。她看得出这艘木筏是当时人们想要逃难用的,木筏上还有具白骨。这具骨骸较为完整,躺在筏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洞顶。显然当时这个人活到最后,但已经放弃了求生机会,在这里活活饿死。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夕野按照方向猜测,这里应该通向正殿,也就是魔卵底部。 木筏久经年月,那些连接处已经很不稳当,夕野用破衣服把各个连接处全部绑实,虽然她也见过陆轻尘造筏子,但全以忘记如何打结才是最稳固的,只能尽量给自己一些安慰。 她将骨骸推开,努力把木筏推入水中。沉重的木筏一落水,倒也稳稳当当,夕野一跃上去,木筏仍然很稳,应该可以承受三人的重量。 夕野可不愿意用自己的手在如此恐怖的地方划水,就朝骨骸中找到几支腿骨,“老兄们,反正你们也用不着了,不如救我们一命吧。”她将手骨撑开,帮助衣服,以此提供更大的阻力,就划着木筏回去找林凡他们。 远远见夕野划着木筏过来,林凡愁苦的面色终于有了舒展,他忍不住要高呼,可怕惊动了那些人,只好朝她招招手。 “太好了,你怎么变出这么一艘筏子?” 夕野道:“先上来,这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多待一分半秒。” 夕野告诉两人她所见到的,林凡感叹道:“这暗河本来极深,而底下由人骨堆叠而成,那需要多少尸体呢?几百、几千、还是几万?”他忽然又要求夕野给他看看那些人骨。 “怪啊,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指出骨头上无数碎纹,像是被蟒蛇缠绕而死,怎么可能每根骨头,每个地方都遭受过这样的重创? 女医生拿着断骨斟酌片刻,道:“不错,是被强大外力缠绕过的,可又不至于粉碎,使得骨头还保持着它的作用,但外面的血管、肌肉肯定被挤爆了,那些人死时无法移动。”夕野听完这席话,又联想到河道顶上的古代铭文,浑然惊醒,“你们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是......祭祀用的礼堂?” 女医生道:“有可能。咳,咳.......古埃及人以及苏美尔人都有特别发达的祭祀文化,就是发明两种文字的国家。” 夕野道:“也许那些文字并不是他们发明的。” “什么意思?” “既然这儿有古埃及文字与楔形文字相结合的文字,一定就有更古老的文化,是这两族人的祖先。他们所有的知识和科技都是来自共同的祖先,那个在河道口刻下铭文的人。” 女医生只是否决。 “苏美尔人已经有3000年的历史,古埃及更在5000年中不断交替,如果这段铭文真是他们的祖先,那这里.......天哪,这是个惊人的发现。” 船只在河道行驶,夕野忙道:“停、停,别再划了。” “怎么了?” “前面好像有些.......东西。”夕野也看不大清,一些层层叠叠的,参差不齐的......像是沼泽里的红木。她说:“我也看不大清,信号枪呢?” 林凡装填弹药,直朝前方射去。 随着那颗红色光球缓缓降落,前面水路已被红色植物包围,那树根般的东西从头顶一直延伸到水中,有些如胳膊般纤细,有些却如牛肚般粗壮,它们显然挡住了去路。(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雨夜迷踪(囚禁) 夕野瞬间皱紧了眉头,“不用问这是什么了,我们现在应该飘进了正殿下方,那么这些红色的根须其实就是魔卵的触手。” “触手?可它分明不在动。” 夕野道:“可谁知它会不会动呢?我们就这样贸然过去,万一被......啊,这些人骨的凹痕也许就是它们所为。更有可能,是它谋杀了这些人,还在汲取尸水呢!” 林凡道:“我们没有退路,一定要通过去。” 筏子逐渐靠近了错综复杂的根枝,近看更加可怕,粗糙而巨大的根枝从十几米高的地方垂下水面,表皮被数万根毛细血管般的脉络所缠绕,就像活着的血管。它们还会呼吸,一起一伏......虽然很细微,但也和人类的呼吸频率不尽相同。 夕野道:“我们真得要进去吗?” 她扫过水底,数万根红色根枝直接盘绕在水底,想要游过去更是不可能了,稍微一个动作都可能惊动这些触手。女医生借夕野的手电筒朝触手照去,触手纹丝不动,“很好,没有视力,对光觉感知很弱。”夕野用人骨砸过去,顿时卷起千层浪!几道触手直接将那颗落下的人骨所缠绕,眨眼功夫就将其压成齑粉。“好,千万别触到那些东西,我们一定能平安到达对岸。” 他们缓缓划动木筏,夕野在前面探路指挥,他们进去的时候,只感觉红色触手如此高大,好像神明一样俯视着他们。也令人不禁发起疑问,难道那颗魔卵在古埃及之前就出现了?张古两家人保护天顶其实是在保护这颗魔卵,直到它成功孕育,加上河道顶部的铭文「被选中之人才可进入」,分明就是使魔卵发育的祭祀品。 “啊!”夕野好像要将这些想法全部驱逐出自己的脑袋,她期望陆轻尘在身边,他最喜欢琢磨这些费脑的事情。 虽然他那么弱,但是他如果知道这一切线索,肯定有办法串联在一起,给出个合理解释。夕野这时候才喃喃自语:“陆轻尘呀陆轻尘,你可千万别被捉住了呀。” 陆轻尘被五花大绑送到夜叉面前。 夜叉道:“你从哪里来?” “地球。” “你可不要嬉皮笑脸的,详细点,不然我直接杀了你。”他手里摸着一柄精粹的银刀,绝对是纯银所铸,才会在灯光下反射出那样的光泽。 陆轻尘觉得他下一秒真的会用刀割破自己的喉咙,所以不能和他绕弯弯了,便答:“纳崎村。” “那你为什么来到天顶,甚至来到天顶寺呢?” 陆轻尘道:“本来家父在边城做起了生意,我就转到纳崎中学读书,但遇见了一连串怪事,令我意识到这座村子超乎寻常的神秘。我就想着来天顶玩玩看看,谁料空中忽然下起了血雨,我们甚至遭到怪物的袭击!” “我们?” “没错,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但他死了,慌乱中我逃到天顶寺,就被你们逮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夜叉,虽然他戴着面具,但也避不开那股肃杀之意。他说:“你们都先去巡逻吧,我还有些话问他。”众人明白其中缘由,便都走开了。 桌上的油灯已变得黯淡,油不多了,夜叉将灯台捧起来,用小油瓶给它上油,并问道:“袭击你们的怪物是何模样?” 陆轻尘道:“一头......全黑色的狼怪。” “刺啦!”油瓶碎裂在地。 夜叉绷紧了身上每寸肌肉,整具身躯就像弓弦,触之即发。“狼怪,黑色的......身体完整吗?” 陆轻尘道:“什么意思?” “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是眼睛、耳朵,脑袋,有没有哪里受伤?” 陆轻尘怒道:“我哪里看得清楚!我只管逃了!” “这就对了,你既然没有看清楚,怎么肯定它是头‘狼怪’?” “我也没吃过屎,但我知道屎是不好吃的。我总该知道一头狼是什么姿态,杀掉我朋友的那个怪物四蹄奔跑,还会发出狼一般的嚎叫,不叫狼怪我该叫它什么?” 夜叉沉默了一会。 他可真是只老狐狸,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他忽然说:“那你想不想给你朋友报仇?” 陆轻尘道:“算了,那不是普通人可以杀死的怪物,你们有办法下山去吗?” 夜叉道:“哦,哦,明哲保身,聪明的人。但是已经没有下山的办法了。” “为什么?” “因为即将发生一些邪恶的事情,恰如你见到的血雨,还有袭击你朋友的怪物。我们为了防止这一切,必须切断天顶与纳崎村的联系,我们毁掉了所有交通工具。” 陆轻尘道:“但同时也断绝了你们的生路。” “我们可不一定会死。” “但也不一定活。” “.......”夜叉竟然有些说不过他,便道:“为了安全,你就在天顶寺待上几天,我们可以提供保护。” 陆轻尘没有问之后,他说:“刚才我进来时看到正殿有一坨.......肉块,像卵。你们究竟是保护我还是在保护那个鬼东西?”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总有它的原因,或许你是出于好意,或者是好奇心的驱使,但都会将你送上灭亡的道路。”夜叉接着道:“想要在纳崎村活得长久,你首先要记得不能多嘴。”他交代了门口一位守卫,“把我们的小客人带去歇息吧。” 陆轻尘当然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所谓保护也是幌子,可他实在太弱了,又不能明着逃走,只能先随着那个守卫走到后进院。后进院改出了一片干净整洁的宿舍,供两家人暂时居住。 陆轻尘道:“环境还不错嘛。” 守卫冷笑道:“是不错,你的在那里。” 原来后进院现在还有一部分是古代建筑,有口古井,古井后面是萧索的厢房,废旧到不能住人了。守卫冷冷道:“你住那里,别尝试逃跑,我会一直在这边的门口看着你的。” 陆轻尘嘀咕道:“王八蛋。” 他本来不会说脏话,是从夕野那学来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透过天顶寺层层浓雾,他还能听见雨水嘀嗒作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雨夜迷踪(感染) 这场雨似乎只在天顶降临,而天顶除了误入的陆轻尘、林凡一行人,第三方势力也逐渐浮出水面。 负责侦查某个区域的张家人又死了一个,他背上有深深的爪痕,因为巨大的力量甚至拍碎了脊椎,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而他的头颅就被巨大的爪子拖行而去,是一头混黑色的狼怪。他竟然再度出现在天顶。 他当然不是独自来的,还有那个造成文山死亡的枪手。那狼怪一路行走,逐渐化成一位赤身裸体的男人。 他甚至不用在血雨中穿戴防具,雨水刚刚蚀开皮肤,瞬间又愈合,他总是在狼形态与人形态间相互转换,那种可怕的转变,甚至无法控制.......“嗷!嗷!啊!”他痛苦地吼叫着,不时捂着胸前。经过十多分钟的转化,他才稳定成人类形态。 “那个畜生!若不是他临死反扑,这趟活儿一定很容易。” “你的手怎么样了?” “手?那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早就复原了。” “但愿这样。” “你什么意思?” “呵呵,你我都很明白,流着这样的血,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就像把普通人的寿命缩短了一个周期,我们在十五岁前力量微弱,二十岁是力量巅峰,而超过了二十五岁,就会和老年人一样......贺叶你......” “劳你费心,我好得很。”黑色狼怪就叫作贺叶,他有意藏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曾被陷阱所绊断的右手。粗看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肌肉已经萎缩,与另一条胳膊极不对称。 那枪手说:“你放心吧,因为你很特殊,只有你继承了那种珍稀特质,我们会想尽办法帮你的。” “哼,我这项能力倒永远不会衰退。” “那就快点干活吧。”张家人被拖到一堆尸体中。 尸体如小山般叠起,至少有三十多具,其中多为平民,还有少量的张家人,贺叶又开始变化,用他的血盆大口在每具尸体留下痕迹。虽然贺叶变成狼形态时会丧失大量理性,但还能控制自己在每人身上只咬下相对小的痕迹,没有将他们撕得四分五裂。 枪手柱着枪,嘴角微微勾起,“这一轮我们终于可以无所忌惮了。” “狼灵一家子十年前就被灭门,他们肯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样就真正肆无忌惮了。”罗刹一席话,他接着说:“或许那些胆子大的正在外面做小动作。” 夜叉道:“那你觉得它们会如何进攻?” “看这轮血月,越来越红,多少年前狼怪们败给了它,现在也不会改变。” “以往是血月控制着它们的变化,可当它们产生变化的时候,也是卵破壳的时候,多少轮回了,狼怪始终无法突破它。” “可这次却不同。” “却不同?” “不久前那次连环凶杀案,你有没有看出端倪?” “嗯,警署里的线人说被狼怪攻击过的尸体发生变异,甚至复活了,那毫无疑问是感染特质。还有其他死者,它们都是我们盯紧的人,尤其是李家,可我们不好动手,看来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除了我们两家,也只有......” “可他们十年前就死了。” “也许没有,不然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夜叉收好了烛台,叹气道:“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肯定会明白现在的形势。” 罗刹道:“如果他没有活着呢?” “那我们只好靠自己,最差的情况,就是提早释放守卫者。” 这个决定令所有人面色一沉,他们从未这样做过,但也并非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铛、铛、铛!铛......”丧钟还在敲,一连敲了十多下,罗刹拍案而起:“哪个人在敲?怎么回事?” 有人进来报告:“我们的人手好像多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我们本有三十一个人手,自从血雨降临,因为种种变故,有七个人失去联系,只剩下二十四个活人,其中二十个人守在天顶寺,四个人在外围侦查,可我们从望远镜里看见的却有八个活人。” “什么!”罗刹道:“和我出去看看,张老弟你就留在这里。”夜叉在桌边点了点头,罗刹转身撕开大堂里的一副山水画。山水画后面是一套精钢打造的长刀,他背起十二把长刀,一直随着众人冲到寺门前。 他端起望远镜。 果然是他们,他们都有着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包括那个被血雨腐蚀的女人,他们顶着血雨前进,姿态越来越灵活,身体骨骼也不停扩大。 有些人甚至开始用四肢奔跑,就像狼一样。 “你们退到堂内。” “是,可是你怎么办?” “我?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将九把精钢淬火的长刀插在寺门前,左右手各持一刀。他才是真正的古家人,古家在历史上是非常光辉的一脉,当时南北两派,南方人使剑,北方人就使刀,其中衍生出多派刀法。或许武侠小说中的刀法比较夸张,一刀既出,鬼哭狼嚎!古家人的刀法虽没有这么花哨,但绝对胜过任何一脉刀法。因为是快刀,无与伦比地快,无论是长刀、直刀、匕首、飞刀,都是最快的冷兵器。 每一刀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每一刀都会命中要害,而且这一刀都是奔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去的。 你以为他要砍脑袋,结果他是刺向心窝,你以为他要砍破肚肠的时候,他却凌空一刀劈碎了你的头颅。所以刀客常给人留下霸道、狂傲的印象,古家是其中的佼佼者,试想有这样的功夫,狂傲一点又如何呢? 要怪就怪古家最后一位传人退居到了纳崎村,他还在这生儿育女,自愿守卫纳崎村。 这就是古家担任其中一家守卫的原因了。 因为那位桀骜不驯的刀客最终与某位狼灵成婚,古家人的血脉里应该流传着微弱的狼灵血统。不够纯净,但那毕竟是狼灵的血。 可惜经过数千年的变化,古家内部也分化为两脉,一脉是没有继承直系血脉的,其中以古玉石为代表;另一脉只剩下一人,就是当今头戴罗刹面具的人。他是古家人隐藏的最后一颗棋子。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夜迷踪(强袭) 十二把长刀闪闪发亮!像是猛虎的利牙,像是破碎的星光。雨夜里,它只令人感到肃杀之意。 当那些半人半狼的恐怖怪物奔涌来到,长刀就开始挥动,像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一时间血肉横飞,残肢内脏洒满了寺门。他体内残存的0.331245%特殊血脉,使他全面提升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甚至是视力、嗅觉、听力,连他的肌肉密度都比正常人密集三倍,但是他的骨骼异常轻巧,正好弥补了肌肉重量,使得他的体重与普通人一模一样。 他眼见黑暗中一道火光!那是枪响。 子弹打断了长刀,也在他臂膀留下痕迹,他回手就掷出长刀。若非枪手及时躲避,这一刀就刺中了他的咽喉,贺叶在一旁说道:“你竟然没有打中。” “我打中了,只是他同时看见了我,避开了,他甚至差一点儿就要我命了呢。呵呵,早知道就让你先上,我伺机偷袭,接下来他有了防备就难再打中了。” “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要我们上?”贺叶已完成变化,他咆哮着冲向天顶寺,外围的藤墙都被直接撞碎! 如果按照一般的算法,现在正是贺叶的巅峰时期,拍碎人的脑袋就和拍西瓜一样容易。 罗刹迎面砍去,瞬间就意识到这头狼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的刀竟砍不进皮肉。接下来一刀更加凶猛!直接砍进了黑狼的侧颈,他半个脑袋都将垂落下来,可伤口瞬间就愈合了,甚至将刀口融进了脖子里面。那时罗刹就明白了,他每刀其实都砍中了要害,到黑狼愈合速度惊人,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刀所造成的伤害。 罗刹猛然拔刀,正要切下黑狼脑袋的时刻,阴影中冷不丁传来枪响!这一枪打碎了他的左臂,左手仿佛折断的枯枝般摇摇欲坠,罗刹咆哮一声,撕下累赘的左手,将长刀含在嘴里,又是双刀斩来! 他太凶了,仿佛他才是怪物。 毕竟罗刹还是个凡人,他没有丝毫的自愈能力。当他的长刀切下黑狼的头颅,子弹也打穿了他的胸膛,罗刹疯狂的攻势这才停止。 黑狼踹开它的脑袋,眨眼间伸出头骨、大脑、血管......又是颗崭新的头颅。 黑狼扼住罗刹的脖子,这是个不错的战力,可以感染成同类,正当它要张口咬去,罗刹忽然拉动了藏在衣服下面的拉环,某种爆破装置的拉环。 这种爆炸物用来开矿坑,其威力可见一斑。 ——轰然巨响!整间天佛寺都在震颤。 “怎么啦?诶哟!”夕野一行人在河道内深受影响,她们险些撞到触手上。千万道触手也从水底抽起,林凡道:“小心!”及时将女医生扑倒,可自己被那大腿粗的触手狠狠打了一鞭。这一鞭险些打碎了骨头,林凡痛得满头大汗,哼哼唧唧,不过还是勉强站起来了。 他们面前突然如此空旷。 手电光朝头顶照去,却见触手们盘作一团,好像护盾般围绕着魔卵底部。这只是小部分触手,大部分都缩入魔卵之内,仿佛......是被吸收当做养分了。夕野好像在书上读过类似的事情,有种叫作水熊虫的微生物,若是受到威胁,就会结起一颗卵状物体,自己躲在壳内,它可以通过吃自己来度过难关,这种生物会不会也继承了这种特质?可这明显是非现实的生物,夕野道:“我们趁此机会赶紧冲过去,万一它再将触手放下来就麻烦了。” 林凡揉了揉背,和女医生一人一边,继续超前滑。 他们划了很久,这里的水路并非直来直去,开始蜿蜒曲折了,他们就在这里不停地绕弯。早已划出正堂的位置了,但应该还在天顶寺范围内。 林凡道:“这里简直错综复杂,我们要不要做些标......那里!”女医生赶紧用手电筒朝他所指方向照去,只看见巨大的波纹。 夕野道:“你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林凡道:“一条,鱼吧。” “有鱼?”夕野激动道“你确定看见鱼了?” 林凡道:“不然还是什么东西,游来游去的,只当是鱼了。” 夕野道:“有鱼就证明这里不是死水,一定有某些通路,不然鱼早就被饿死了。”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夕野说话,忽然女医生手里的人骨头被叼走了!女医生伸手抓住,林凡、夕野也帮忙,“给我回来!”三人用力一拽,竟还是没抢过水里的东西,骨头还是被叼入了深水。 四处又黑又冷,如今情况更令人不寒而栗起来。 林凡道:“我现在不确定那是鱼了,我当时只看见一个青灰色的光滑脑袋,像是鱼头,嘴唇也很厚。” 女医生道:“它抢骨头做什么?” “也许它想吃骨头。”众人背靠着背站在木筏上,他们各人手里都有一根骨头,若都被夺了去,他们就没东西划桨了,难道要用手伸到栖息着怪物的水里?可不划水,筏子就只能胡乱漂流。他们又被困住了。 天顶寺是最先感受到震动的,夜叉吩咐所有人集中在魔卵周围,后进院休息的、巡逻的全都集中到这里。 陆轻尘见那守卫匆匆跑掉,忙喝道:“你不管我啦?” 守卫道:“你管你自己吧!” 陆轻尘摇摇头,他也发觉刚才的震动,好像寺前发生了大爆炸。可他一个人被撂在后进院,既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不能求那些人放了他,看来看去,只有这口水井陪着他了。索性那些人没有没收他的背包,只是检查到一些吃喝罐头,还有手电筒和匕首,当真以为他是吃饱了撑着来天顶受死的。这样的人并非没有过。 陆轻尘比较怕夜叉那个拉狐狸,这种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他试探性地照着井下,发现这是口枯井。 底下只有零碎的黄土,且这口井没有木架,没有供人打水的设施,显然不是取水用的。再看这口井呈五边形,古代多是祭祀才将井口打造成这样的形状。 祭祀什么东西呢?还是说......用什么东西来祭祀?陆轻尘心里嘀咕着,再看井缘还有铭文,忍不住读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遗迹 “他们献出生命,使猎杀得以延续。” 果然是口祭祀之井,陆轻尘长叹口气,他并非真能读懂这些复杂的古文字,只能看懂其中的只言片语,但配合井口的刻画也能猜出大致意思。一些自愿成为祭品的人被送入井中,他们被巨大的触手所缠绕,一些人朝着井口跪拜,最后魔卵开裂。陆轻尘只记得这是某种超古代文字,却不记得它究竟属于哪个时期。 背包中还有一段绳索,他果断将后进院留下的磨盘拖过来,绳索系在磨盘上,盘口卡住井口,他就这样缓缓降下去......用手电照亮周围。井壁满是斑斑血迹,更被暗黄色的污渍侵占了大半部分。污渍其实是青苔,它们曾经以血为食,疯狂地爬满了整片井壁,但又迅速衰败.......苔藓毕竟是种很顽强的生物加上天顶寺内常期大雾所带来的水汽,还是令它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现在也成了枯黄色的尸体,至少也是三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这些暗红色的血迹也是同一时期所留下的。 再往下几步,陆轻尘闻见了些许腥臭味。 手电筒开始闪烁,“拜托,不要现在。”陆轻尘努力摇晃着,手电筒光又强烈了许多,可仅仅半分钟后就彻底熄灭。陆轻尘只能摸黑降下去,他双手都需要紧紧拉着绳索,口中咬着手电筒,实在无暇更换电池。 他发现井中上半部分很干燥,下半部分却有大量水汽腾起,周围气温急转而下,估计一下子降到了五度左右,陆轻尘已能呼出寒气,而且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也愈发浓重。 他的终于脚落入地面,“啪嗒”一声,好像踩碎了某种水液丰富的物体,应该是生长茂盛的苔藓,陆轻尘从背包中翻出电池,可手冷得发抖,竟将电池摔落在地。他这才摸到了地面黏滑冰冷的物体,那绝对不是苔藓。 陆轻尘悄然退后,一边将电池填入筒中,打开了手电的开关.......他只看见一滩很恶心的血肉,某种浑身长着鱼鳞的生物,当时他从井口落下,就踩在了这只生物的背上。它表面好像特别脆弱,陆轻尘不过百斤的重量已将它压碎。这头生物大约有成年男子那么高大,浑身散发着鱼腥味,陆轻尘也分不清是它本身的味道还是那些被他踩碎的黑血与内脏所发出的气味。 他朝那腐尸踹了几脚,看来已经死了很久。 周围都是死苍蝇。 而腐尸体内却没有任何蝇蛆、食腐之类的动物。正此时又有一只苍蝇被臭味吸引而来,它的口器刚啜吸了一口腐肉,顿时四肢抽搐,挣扎着想要逃跑,可很快就死在地上。这东西的血液有毒。可惜那怪物已经深度腐烂了,完全看不出生前的形貌,陆轻尘只能继续朝黑暗里走。 他明白了水汽的源头,井下是一条通道,通道尽头是河道,有地下水在这里奔涌。难道是天顶那条大河里的支流吗?不对,陆轻尘用手电光照着水面,仅有微流涌动,而且水底是这么清澈。血雨已经下了一整夜,雨水特别密集,降水量至少在一百毫米以上,那些如血鲜红的雨水冲入河流,又怎会不将河水染成红色?如果与后山河流相通,这里的血也该变成红色,可它却没有。 难道地下有一条神秘的暗河? 陆轻尘站起身,他发现井下的过道两侧还有壁画。 壁画内容都与祭祀有关,有砍头剖心的祭祀手法,亦有触手将人分尸的恐怖场景.......壁画雕篆精美,栩栩如生,却是如此瘆人景象。根据壁画的记载,这条过道仅是入口,这里是被淹没于水下的祭祀神殿。 过道口有木舟,本来定是浸在水中的,但是因为水流冲积,就把它冲到岸上来了。 为什么会有木舟呢?陆轻尘再看这座木舟,能够容纳七人左右,是那种尖细而长的划皮艇,但是做工粗糙,是匆忙之下赶造而成。 陆轻尘将木舟推入河中,接着水流将它翻过身来,仔细查探,这木舟内侧还有诸多划痕。一定是撞到了礁石,曾有人乘坐这艘木舟遇难,然后任其漂流。 暗河内。 林凡道:“消失的科考队。” “嗯?”夕野轻蹙眉头,“你说清楚点儿。” 林凡道:“我刚调入边城警署的时候,局子整理档案,我就看见了一些旧档案,其中就有科考队失踪的案件。虽然案子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但还是记录在册,说不定会找到失踪者呢。” 夕野看着水中层层叠叠的涟漪,“难道科考队进入了.......” “不错,我也是听你们说河道上方的古代铭文才想起来。”林凡道:“这些科考队员就是在追寻消失的远古文明,他们还曾到警署要求协助,那时刚刚结束抗战,百废待兴,科考队就是身先士卒的人,我还挺佩服他们的。” 夕野道:“那他们失踪.......” “啊,他们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天顶寺,目击者说这些人上一秒还在寺里寻摸,下一秒就不见了,什么消息也未留下。” “果然寺庙与这条河是相通的。” “想通又如何,我们出不去呀,水里的又是什么怪物?”夕野有些着急,她虽识水性,甚至能与大鳄鱼搏斗,可就怕这乌漆墨黑的水底,谁知道有多少只这种怪物呢?或许她连一头都杀不死.......就算是纯种狼灵,也容易被溺死,他们异常坚韧的肺脏顶多在水下坚持十分钟。 四周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一行人已经飘过了有一条喝道,坡度骤降,几乎是个45度的斜坡,直将筏子往下部冲去。 “拉紧!” 众人赶紧抓住筏子边缘,顿时水花四溅,那青灰色的鱼怪竟然悬在坡头,不肯下来了。连它也知其中危险,无数同类就在地下深处失去了联系。水流湍急不已,忽然一块二十多米的巨大礁石立在中央,棱角已被水流冲得光滑,按照这样的速度冲下去,能将人直接劈成两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低温 “跳啊!”夕野大喊,众人也只得听天由命,刚从筏子两侧跳开,那筏子就礁石被硬生生劈碎!巨大的碎木头直接砸晕了夕野,她渐渐沉下水底,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 陆轻尘也发现水流愈发湍急,仿佛这错综复杂的河道中心有个漩涡,将所有河水不停地往里吸。沿路他都会在脑中记下方向,也将各条岔路连接到一起,陆轻尘打开手电,“哦,糟了。”他面前是一条高悬的瀑布!陆轻尘抄起木板拼命往回划,他也不敢跳船,因为他根本不会游泳!一声惨叫从瀑布发出,一路下坠,然后“扑通”一声,陆轻尘已跌入深水。 浑浊的河水直朝他口嘴里灌,陆轻尘在水底拼命往前扑腾,就差点淹死的时候,总算到了浅水区。他猛地冲出脑袋,大口呼吸着,“呼唔......呼、呼.......啊。”他差点疯了! “呼唔......呼......”他冻得发抖,这里温度直逼冰点。 陆轻尘赶紧将衣裤脱下来、进一步拧干。这种情况下赤膊也比穿湿衣服好,陆轻尘想到要生火,赶紧搜索木舟,木舟勉强还能用,但陆轻尘实在太冷了,他必须要生火,就将船头、船尾各劈掉一个角,刨出些许木屑,开始钻木取火。 因为木材有限,这些火极其珍贵,陆轻尘烘干衣裤,就迅速熄灭了火,保留些许木炭,以此为根据地,方便再次点火。 瀑布下面是深潭,可能这里本来并没有水潭,而是由瀑布长年累月冲刷所致。古老的石砖被水流冲刷,仿佛迟到千年的回响。水流全朝更深处流去,这里则是一处平台,通往哪里呢?陆轻尘抬头照去,四面全都有水流奔腾而下。忽然一声响动!陆轻尘猛地回头,看见两个奇形怪状的黑影,“谁?” 对方也用手电筒照了照,两方人几乎同时惊呼出来,“是你!” 林凡和女医生不停哆嗦,他们嘴唇发紫,陆轻尘猛然抓住林凡的肩膀,问道:“夕野呢?她去救你们了,有看见她吗?” 林凡艰难地推下陆轻尘的手,他头发已被冻成一块一块,“她确实救出了我们,但我们被水流冲散了。” 陆轻尘道:“从哪里被冲散的?” 林凡指着西边,“我们尝试找过了,但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恐怕她已经.......”林凡拍了拍陆轻尘的肩膀,“节哀顺变吧,我们.......” 陆轻尘推开他的手,“如果没找到夕野,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 林凡眉头一皱。 陆轻尘道:“看见那堆红色的余烬了吗?你们把火生起来。”他径直朝着西边去。 没有篝火的庇护,他觉得越来越冷,手脚已经僵硬,逐渐不听使唤,走到西边水潭不足百米的距离,可对他来说却是如此漫长,如果没有被水流冲来,那么就和他一样被摔进深深的水潭中。 陆轻尘脱下厚重的衣裤,在水边狠狠吸了口气。 “真是要命。” 林凡和女医生升起了篝火,林凡觉得火太小,又见旁边的木舟便想再砍些木料,女医生道:“别。” “只是.......太冷了。” “如果砍掉这两截,船就容易失去平衡,又要坐这么多人,我们可能会发生侧翻。”女医生面色凝重,她已尝过寒水的滋味,且希望那是最后一次了。林凡道:“这地方究竟中了什么邪,一下子竟变得这么冷。” 女医生道:“温度应该在1-5度,不至于结冰,但极容易使人患上低温症。” “低温症是什么样子?” “人会口齿不清,不受控制地颤抖,哆嗦,最可怕的是如果得不到治疗,体温就会一直无法上升,各个器官无法正常运作,也无法进行新陈代谢,人会缓慢的死亡。” “简单来说,在这种环境患上低温症就麻烦了对吧?” 女医生道:“没错,这是探险者最怕的症状。”话音刚落,她忽然看见远方有手电筒闪了三下,“那小子回来了,好像要我们帮忙。” 他真得把夕野救回来了!满身通红,嘴巴也打着结儿,哆嗦道:“快、快,把火.....稍大点。”他背上还背着夕野发现的木筏碎片。一大段碎片,足够篝火燃烧三两个时辰了。 火焰旺了些,陆轻尘很快缓过来,但夕野比较糟糕,她眼睛睁开着,但是直勾勾的,无法眨眼,浑身一动不动,几乎和死了一样。 女医生查探她的心跳与脉搏,道:“惨了,她一定患上了.......” “低温症!”三个字从陆轻尘嘴里迸出来,他撕开夕野的外套,帮她把厚重衣服全部脱下来。他凑到夕野胸口,沉寂的眼中骤然有了希望,“她心跳还很正常,她可以熬过来的。” 女医生道:“但她的低温症状态已经成为最严重的,看起来如同尸体,但她其实还活着。” “没错,”陆轻尘把自己的干衬衫与干裤子脱下来,背对着她们,道:“拜托你了。” 女医生赶忙帮她换上陆轻尘的衣裤,她穿起来倒是刚刚合适。 陆轻尘始终没有回头,女医生看着他不停哆嗦的身子,却觉得他异常沉稳。陆轻尘道:“好了吗?” “好了。但是你没事吗?” 陆轻尘只是一味地说:“没事的,我、我还烘干了一些破外套。”说完他就套在身上,可扣纽扣的时候却无法扣住,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 女医生握住他的手,帮他扣好扣子。林凡则充当着戒备工作,他此时从外围回来了,将自己烤好的衣服重新穿上。 陆轻尘道:“怎么样?” 林凡道:“这里像是被设计好的通路,我们在河道中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被水流送到这里,而这里只有一处通路。一条朝下的台阶,不过我看很不妙。” 篝火在陆轻尘眼里不断闪动,使他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他就用这双眼睛偷偷瞥过夕野,“但我们别无选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人发现 林凡道:“我和这个小朋友去寻找出路,你与她待在这里,没关系吧?” 女医生点头,把夕野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丰富的医学经验告诉她夕野的生命体征竟然还很平稳.......跌入冰冷刺骨的水底超过了六分钟,普通人连一分钟都无法坚持。而且她患上了严重的低温症,身体却已开始回暖。这与她所学的人体知识相悖!加上之前夕野对战古家人时的凶狠,一种可怕的想法忽然窜上她的脑袋:难道她也不是人类? 林凡和陆轻尘已经准备好所有装备。 “呔!这里真的冷。” 陆轻尘道:“你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冷吗?” 林凡道:“或许是见不到阳光,比较潮湿。但地下应该是冬暖夏凉的才对,保持恒温,这么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应该说这是我第一次钻到地下来。”他又谈及科考队的往事。 陆轻尘道:“夕野应该很羡慕这种职业,有时候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东南西北乱跑。” 林凡也会说些俏皮话儿,“这样的女孩儿倒挺容易吸引你的注意,看来我也不能叫你小朋友了,叫你年轻人才对。” 陆轻尘忽然停下来,用手电筒照着林凡的脸,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想要我丢下她?” 林凡道:“没有人可以在水里活过三分钟,我当然以为她死了,若为此再丢一条命,实在不值得。” “人死了就一文不值?” “没错。”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林凡侦查发现的神殿入口。入口高十尺、阔两米,形如猛兽巨嘴,将所有经过的生物吞入喉中。这头猛兽生有犄角,青面獠牙,乍一看倒与罗刹几分相像。原来中国早从汉朝就有罗刹的记载,它的历史果然悠远。超过了古埃及,超过了苏美尔人,更是汉朝之前的产物,世界各地都有这种神秘文化。而“它”的真正面目究竟是.......? 林凡看着陆轻尘面色平静,顿时起疑,“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 陆轻尘答:“我是从天顶寺的枯井下来的,那儿曾是祭祀的入口,沿路我看见壁画,就见到古代人把祭品送进这头猛兽的大嘴,原来就是这座入口。” “那他们接下来怎么样了?” “死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陆轻尘没有把那张扭曲狰狞的壁画说出口,但他们确实死了。朝着台阶往下走,周围布满灯台,灯台里的油早已挥发,他们来到一处狭小的密室,密室前有六条通路,每条间隔半米,但按着相同角度错开,也通向六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每条通路顶端都有独特的图案标记,分别是日、月、鸟、虫卵、蝴蝶、河流。 林凡道:“这是故布疑阵,还是有它们自己的意义呢?” 陆轻尘道:“可能每条都是死路。” 就像上端的暗河,看似错综复杂,但最终都会被卷入这个平台。陆轻尘以为整座神殿被水淹没,其实不然,它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突然湍急的水流令所有人措手不及。陆轻尘说:“可能无论我们怎么走,最终都是死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献祭神殿。” 「他们献上生命,使猎杀得以延续。」这段话又在陆轻尘心里浮现,他挑了虫卵走过去,林凡则朝日那条通道走去,林凡说:“无论走了多远,十分钟后回到这里汇合。” 陆轻尘道:“好的。” 林凡注意到他已没戴着手表,便问:“你连手表都没了,可不要误了时间。”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秒一秒地数着,一直数到600下。” 两人各自进去了。 陆轻尘走过狭窄黑暗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空寂的大堂,而大堂的另一端被沉重的铁栅栏封死。每根铁栅栏都有大腿粗细,哪怕是狼怪那样强悍的肉身也拿这些铁栅栏没有办法。他也看到了壁画的延续,加上之前所看见的线索,顿时理清了整个祭祀的过程。 一批活祭品大约在一百人左右,其中有些是自愿的,有些则是囚犯和奴隶,自愿者获得先进入圣井的权利,囚犯则被守卫狠狠丢入井内。这些守卫穿着厚重而雕满花纹的铠甲,颇有苏美尔人的风格,可他们的外衣却像古埃及人的服饰。 接下来他们就会把井口封死,彻底封死。 一百人在完全漆黑的环境内自相残杀,甚至以人肉人血为食,这里有囚犯,也有男女,这地底曾是个无法无天的残酷世界,他们挤在一块儿如同兽人杂交。根据记录,当时每隔一个月都要进行这样的祭祀活动,每次都是一百人,一年就有一千两百人被投入深渊地狱。他们在这里扭曲挣扎,互相蚕食,甚至发生了进化变异。 陆轻尘猛然间想到那具充满鱼腥味的尸体,那就是古代人的后代,他们没有被旋涡卷走的就进化出鱼鳃、鱼璞,甚至都长处了青灰色的鱼鳞......成为类似于鲛人的物体;而那些被卷入这里的,也遭受着人食人的恐怖进化,这些铁栅栏机关只能从内部打开,一定就是那些自愿献祭者阻挡囚犯的屏障,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生育一代又一代祭品吗?可天顶寺才不到千年的历史,一定是当时张古两家人就发现了这种神秘文化,所以建立天顶寺的时候就要求把后进院建到这里,掩人耳目。陆轻尘心想不好,头也不回地往回奔去,万一那些祭品没有死呢?万一它们仍在繁衍着一代又一代茹毛饮血的人形怪物? 陡然间,陆轻尘好像明白这儿为何叫作祭祀神殿,他的脚步更快了。 火堆旁。 “是你吗?”女医生总觉得有人从暗处盯着她,像是一头野兽对火光好奇而惧怕,迟迟不敢出现。她将夕野平放下来,从火堆里抽出根长长的木棍,朝那黑暗处一晃儿。 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并用诡异的眼睛盯着她,她吓得往后一退,又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拖动夕野。她怒吼着冲过去,迎头就是一火棍!她没有停下,直接第二棍!第三棍!直打得那生物满脸鲜血,它才疯狂地喘着气儿,嘴唇发出声音:“饶、饶、饶命。” 是人! 一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老人,而他所穿的制服正是当年的科考队制服,胸口还有依稀可见的名牌:地质局3队彭立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异人 “我、咳......”彭立怀被痛打一顿后没有任何愤怒,反而伸手去摸女医生手中燃烧的木棍,女医生赶紧撤开木棍,她把夕野拖回身后,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彭立怀拉拉胸口的名牌,“写着呢。”他身上同时散发出一股恶臭。 女医生道:“彭立怀,你是40年前消失的科考队员吗?” “哦,对、对......”他和野兽一样嗅着周围,显然神智也不太清楚了,可他的语言还是很流利,他说:“嘘、嘘......不要让它们发现我们。” “它们?它们是谁?” “哦,我记不清了,是把其他人撕碎的怪物,它们比我们更早来到这里。你们一来我就闻到了,唔,如果我们闻见你们,那它们也可以。” 女医生道:“那需不需要熄灭篝火?” “千万不要!”彭立怀低声咆哮着,“请不要,它们常期生活在黑暗中,眼睛几乎没有隔光层,光是我们最有利的武器,千万不要熄灭.......”火光下,彭立怀胡子拉碴,污垢结满面孔,他的眼睛却总是四处转动,不放过任何死角。对于一个生活在地底四十多年的人来说,这个彭立怀已经很干净了,他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洗澡,你惊讶吧?而且我为了不使语言功能,一直自言自语,你们终于要把我救出这个地狱了,谢天谢地。” 女医生道:“我们也是被困在这里。” 一听这句话,彭立怀面色刹变,直接隐入了阴影之中。女医生忽然想起来刚才彭立怀还想拖走夕野呢,他没有任何应急食品,四十年来吃的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女医生浑身一个哆嗦,她怕彭立怀突然又从暗处杀来。 正此时却听见了陆轻尘的喊叫声,“夕野!有人吗?” 陆轻尘一靠近篝火,女医生就捧住了他的嘴,“别发出太大的动静。” 她这才松下手,陆轻尘看着夕野松了口气,问:“有什么事情发生?”女医生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陆轻尘道:“没错,他靠着吃人肉才活到现在。” 女医生道:“他还提及某种怪物,所以不要发出太大动静。” 陆轻尘眼扫四周,没有发现彭立怀,他有种野兽的本能涌上来,竟在最漆黑的夜里也能看清东西。陆轻尘道:“我们需要马上转移,这些火、木头都不要了。” 女医生也点头同意,她提醒道:“彭立怀说怪物的弱点就是眼睛,它们适应了黑暗,却没有隔光层,我们只要用手电筒就能使它们暂时失去视力。” 陆轻尘把包中所有备用手电都拿出来,一共四支,全部填入电池,女医生道:“我有了。” 陆轻尘道:“多多益善。”他还是把能够使用的手电筒给了女医生一支。陆轻尘全都填入新电池,避免电力不足发生危险,他发现大部分电池受潮不好用了,就抛去了一些,也来不及细细整理,匆忙朝夕野腰上挂了一支。女医生道:“她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我宁愿她昏迷的时候带着手电,也不要她醒来时空无一物。” 陆轻尘一个人背不动夕野,只好和女医生一人一边拖着她走。女医生调侃道:“你简直弱出了新境界。” 陆轻尘只顾着喘气,没空搭理她。 他们来到祭厅,到达六条岔路口。此时大约过了九分钟,林凡却迟迟没有回来。而他们已经听见了一些动静,两人准备好手电,直朝那狭窄的猛兽口中射去!却见鬼影曈曈,有只两米多高的巨大鲛人一掠而过,它体态特别轻盈,适应了阴暗的地下生活,被那手电光一照,顿时发出凄厉哀怨之声。 女医生紧张地照着洞口之时,背后忽然被有力的大手抓住。 “嘘。”是林凡。 林凡身上有伤,他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些......鬼祟之物。” 女医生道:“是的。”她把遇见彭立怀额事情也与林凡说了,林凡若有所思,“那这个家伙我们救是不救?” 陆轻尘道:“看情况吧,他曾经想吃了夕野,或是为了其他更可怕的目的,救出这样一个家伙,他也无法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了。” 女医生也同意,她说:“这个彭立怀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会对他以后的人格做出影响,也许他改不掉食人的习惯,会沦为食人恶魔。” 林凡说:“我进去的那条路是笔直而狭窄的,看起来好似迷宫,那里有一些暴徒攻击我。” 陆轻尘道:“你看清了?那真得是暴徒吗?” “什么意思?” “它们是人,还是仅仅拥有着人类特征?” 林凡仔细想了想,“我想属于后者。”他映像中那群怪物消瘦无比,四肢奇长,手爪锋利,会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仅仅一爪就撕碎了他胸前的衣物。 辛苦他跑得快,那些怪物好像没有什么耐力,追了他不过二三十米就放弃了,再次融入了黑暗。 陆轻尘道:“而我进入的那条甬道被铁栅栏封死,机关在内部,基本可以做死路放弃了。” “嗯,那我们只能从剩下四条路选.......” “走那条蝴蝶标记的,咳咳。”众人大惊,因为那是夕野的声音,她竟然醒来了!陆轻尘拍打她的脊背,使她咳出肺中积水。“咳!咳咳。”一写寒水被她吐出,夕野竟又活灵活现,林凡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他说:“你知道蝴蝶底下对应的路吗?” 夕野已经能在陆轻尘的搀扶下立起,她说:“我只是猜测。” “根据什么猜测?” “我们先前看见的魔卵就是这些人祭祀的目的,而它的样子其实不是卵,像不像蝶蛾之类的蛹?那么上面的虫形图案与蝴蝶图案就对应着它的蜕变,有些祭品会进入虫卵时期,有些祭品则会进入蝴蝶时期,换言之,这两条通道都连接着那些我们先前见过的触手,至少就能表示我们在佛堂正下方。” 陆轻尘道:“但是虫形通道已被机关封死,我们就只能走那条蝴蝶图案的通道。”众人半信半疑,眼下却也有更高明的见解。林凡说:“好,我们就走这条路,你们跟紧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灾厄 天顶寺正门被爆炸彻底堵死。张古两家人全在正堂戒备,夜叉一挥手,“用落石把附近的窗户、门庭全都堵死。拿枪的掩护。”忽从破碎的石缝间挤出支离破碎的脑袋,霰弹枪“嘭”的一声就将那脑袋轰成肉渣。还有被炸碎的躯体挣扎落地,夜叉一脚将断肢碾碎,浇上灯油,熊熊火焰燃烧着。 有人道:“哪里不对劲,猎杀之夜明明还未来到,可它们已经开始进攻了。” 夜叉道:“你说的对,猎杀之夜确实没到,但万一是拥有「感染」特质的混血狼灵呢?” 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那意味着他们需对付无限的敌人。如果所有死尸都被感染的话,今年就是特别困难的一年,况且他们已经有所准备,先放倒了苍狼山的夕野一家,然后又想攻进佛寺,扼杀尚未成型的守护者。难道它们疯了吗?不保持纳崎村内微妙的平衡,这里的秘密早晚也会被世人知晓。 碎石瓦砾中伸出一只漆黑的手爪。 相比于其它狼怪,手臂更加粗壮,无数筋腱重新黏合,血肉也迅速成形,贺叶推开碎石,竟连最后一根毛发都恢复完整了。可厚厚的石壁也阻挡了它,听见密林传来口哨声,贺叶便匿形而去。 “他们缩在石堆后,我想一时间很难抓到他们。” 枪手道:“你知道这件事我们策划了多久?我们本身就没剩多少时间,下一个轮回时我们已是一身枯骨,若不能击败那头怪物,一切的努力还是白费。” “怎么会是白费呢?我们找机会把张古两家人赶尽杀绝,再让我们的子孙破除下一次魔卵,纳崎村早晚会属于我们。 “那你就大错特错!”枪手说:“你以为张古两家人只在纳崎村居住吗?他们为防止被灭族,在各地都有子嗣,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探望一次,如果发生异样,这几百号人又会朝纳崎村集合,我们完全没有机会。” 枪手甚至激动地揪起了贺叶的领子。 贺叶楞了会,推开他的手,道:“我知道了。” 枪手也冷静下来,扶着额头说:“既然如此,你就尽量多吃点吧。” “你一个人没关系?” “哼,他们缩起头来自保都不行呢,不敢出来的。” 贺叶拨开杂草,迅速地冲到天顶寺下,那儿放着一俩货运卡车,枪手与贺叶就是开着这辆卡车上来的。贺叶绕过复杂的山路,疯狂朝山下赶去,原本要3-4小时的车程他仅用到1个多小时。 纳崎村下万物寂静,各门各户却没有闭紧门户,因为在纳崎村中,这里竟还是上午9点整,天色因雨暗沉。而天顶之内血月高悬,漆黑一片,显然是深夜了。 这是某种扭曲时空的力量。 两个地方的时间点会越来越接近,等到完全吻合的时候,就是猎杀之夜的开始。显然现在离猎杀之夜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纳崎村内的一切仍然那么平静,包括纳崎中学。 王立群今天很久没来了,换了带班女老师。 这个女老师不够凶,整班学生嬉笑吵嚷也喝不停,干脆自顾自教课去了。忽然学校门口传来一些喊动,女教师道:“安静!”众人倒不是为了她安静,而是也想听听什么声音才安静下来,靠窗的学生们发出阵阵惊呼,整张脸都要贴在玻璃上了。 一群人满身红色地乱跑,“呜哇哇”地叫着,老师气得拍了拍戒尺,“你们这些学生真是目无王法,红颜料是画画的,不是用来打闹的!我去教训他们,诸位同学请先自习。” 有学生道:“老师别去,我看那不是红颜料。” “不是红颜料那是什么?” “好像是......血。” 老师心头一惊,因为她看见几个浑身鲜红的学生朝她奔来,而且他们的奔跑姿势是那么怪异,竟然手脚着地,和野兽一般咆哮而来!这时候女医生看见了他们的脸,有的脸被撕碎,有的脑袋被咬掉大半,还有眼珠子从眼眶中迸出来的.......老师立即大吼:“同学们把窗户锁上,前后门也是!”几个眼疾手快的同学已经锁上了,老师瞥见角落里厚重的铜锁,道:“把那个也拿来!快!”一位平时怯生生的女生拿起锁链,却有些手足无措,老师道:“快点,快点!”她从窗户里看见那些发狂的学生越冲越快。 “诶呀,拿来!”旁边的同学将锁链从女生手里抢过,扔给老师,老师刚刚用锁扣住大门,就传来猛烈的撞击声! 那些学生拼命地撞,一直撞碎了头颅,清楚地听见骨骼碎裂的响声,还有鲜血“噗呲”飚溅出的声音!眼看老师顶不住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抬着课桌冲上来,死死地架住大门,把那些发狂的学生隔在门外。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靠窗的同学发出尖叫,因为他们看见了这些同学皮肤迸裂,骨骼暴涨,几头怪兽撕碎了人皮,浑身浴血地钻出来。 老师道:“别叫!别叫。”学生们不敢叫了,而这些发疯的怪物也停止朝玻璃靠近。 怪物的眼睛好像无法看穿玻璃,对它们而言,透明材质就像一堵墙。眼见撞击大门无果,这些怪物终于停止了冲撞,在走廊外徘徊不止。女老师轻轻靠近窗台,她观察着这些野兽,又看见它们冲破的人皮.......顿时胃里翻墙倒海,想要呕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辆卡车停在学校门口,忽然有个****上身的男人走到车前,老师多想提醒他快逃,可距离太远了,那个男人根本无法听见,大约一百多头怪物朝他冲去,不少怪物还披着学生制服与教师服,显然它们都曾经是学校的老师与学生,女老师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惊奇地发现那些高大似狼的怪物并没有攻击男人,男人打开后车厢,狼怪全都钻了进去,一些钻不进的就撕碎自己的手脚,使自己被压在车厢里。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女医生看着卡车驶离校门,低声道:”同学们,我们先悄悄的、悄悄地把窗户贴住。“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灾厄 她观察狼怪的动作,它们时而如野狼般低头嗅鼻,时而咧开嘴牙,呜呜地咆哮着。 但是它们身体特别强壮,就算由一群学生变异,也有两米多高,肌肉则相对弱了一些,但是牙尖嘴利,恐怕一掌就能拍死一个活人。它们在走廊徘徊,仿佛嗅到人味,迟迟不肯离去。女医生想着一定会有人跑去救援的,她努力安抚学生,“别怕、别怕。”尤其那位怯生生的小女生,她一直捂着右手,独自缩在角落的座位。 老师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的,没事的,你右手是受了什么伤吗?让老师看看......”她一边挪开小女生的手,看见恐怖的撕裂伤,她的食指到虎口都咬掉了。难怪她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甚至不言不语,面色惨白。 小女生说:“刚才下课的时候,被隔壁班一个男生咬的,我、我.....”她几乎要哭出来。 老师撕下干净的衣服给她包扎,低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告诉老师呢?” 小女生怯生生地说:“我、我怕,我会没事的吧?” 老师道:“你当然会没事.......”她又一次怔住了,因为小女生仿佛痴呆,瞳孔也在不停放大缩小,老师摇晃着她瘦小的肩膀,“喂,说说话呀!”她手中忽然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好像某种巨大力量将在小女生体内喷薄而出.......老师潜意识地松开手,抬起旁边的椅子。小女生的皮肤骤然破裂,骨骼刺破她的身体各部分,好像脱了件血红的人皮套,老师迎头就是一击! 新生的骨骼还很脆弱,一下子就被打断,鲜血洒在老师脸上,老师又是一板凳压下去!一些同学也来帮忙,二十多个人拿着椅子腿、棍棒、拖把......几乎将她打成肉酱。 “停,咳,可以停了。”她转头看着尸体,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所有人大口呼吸着,老师瞥了眼窗外,那些似狼的高大怪物低声咆哮着,暂时还没发现他们。 有些学生说:“要把尸体烧掉。”甚至有人掏出了打火机。 老师道:“你们都疯了吗?” 某个学生答:“没有,老师你刚调来纳崎村,这里有些习俗你不知道的,赶紧让开。” 老师说:“我是怕烟味将那些怪物吸引过来。” 忽然一声低吼,那已经碎成肉酱的尸体忽然拍出一爪,划伤了老师的手。她回头一看,却发现学生们全都变了张脸。 狰狞可怕的脸。 “你被咬了,也会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 “不、不会的。”老师不住地后退,这学生们拿着尖锐的椅子腿步步紧逼,他们说着一些老师听不懂的奇怪话语,“外面那些东西血统低级,没有脑子,连我们也会攻击。”“照我说把她丢出去,喂饱它们我们就趁机逃跑。” 这里是二楼,另一侧只有窗户,离地面大约三米半吧,底下是些杂草,应该很柔软。老师当机立断,直接爬上窗口,纵身跃下草地!她的手被追来的学生砸伤了食指,痛得她大叫一声,实实摔在草地上。她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求生本能令她站起来,拼命朝学校后院跑去。 后院只有储藏室了,每位教师都有储藏室的钥匙。 她赶紧躲进去,反手就将门锁上,一下子瘫倒在门后哭泣起来。 为什么她会遇上这种事情?为什么偏偏是她,早就听过纳崎村各种古怪谜团,她来这里任教也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才来了半年,只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怎么瞬间变成这般人间地狱?她看见自己左手处的伤口不停恶化,那些学生口中说的可怕事情.......她也亲眼见到小女生从人变为怪物,老师眼前渐渐发昏,她爬到废物堆中,摸到一把又老又旧的柴刀。 柴刀已经很钝了,她将自己的手臂放在木板上,看着左手的黑色经脉扩散蔓延,已经从手背蔓延到关节,顿时手起刀落! “啊啊~”凄惨的叫声在储藏室内回荡,她第一刀没能剁掉手臂,紧接着就是第二刀、第三刀,满是铁锈的柴刀在伤口处锋利摩挲着,等她手被锯掉的时候,她半条命也没了。身边全是血,她也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夜里了,门缝内没有任何光芒发出。她又哭了,谁会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实习工作者,居然碰上这等怪事。她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远在万里的丈夫.......想到动情处,她又止住了哭泣,“对、对,我不能死,我要回去见他!”老师虚弱地站起来,她抹黑寻找着储藏室内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学校四面都是高大的铁栅栏,况且她断了只手,更无法攀爬出去。正门应该有些怪物徘徊,如果她找到武器,努力跑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她用手不停地摸索着,摸索着,竟然发现有块砖板是活的。她推开地砖,发现下面一口大棺材,棺材下面是条密道。 她实在太兴奋了!但记得把地砖重新合上,进入了这条密道。密道内竟然还有些物质,她拿了手电筒和电池,一把铁铲。她忍不住要为开辟这条密道的人欢呼! “阿嚏!阿嚏!”夕野连打了两个喷嚏。 陆轻尘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托你诅咒,我就是不死。”夕野擦了擦鼻尖,身体还未干透,总觉得有股寒意浸透全身,她说:“这儿好冷哪,怎么往上走还是冷哪。” 陆轻尘道:“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坡道特别缓,而且有些地形设计得就和迷宫一样,前半段是上坡路,后半段是下坡路,我们始终在绕圈圈,无法到达更上层。” 夕野道:“我、我当然发现啦。”她手电筒一照,看见角落里有堆干草和枯骨,像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可惜已经邋遢得和狗窝一样,那个人的骨头也躺在那里呢。 一行人正好也要经过这个“狗窝”。 可怜此人大腿骨都被人拆了,夕野眼尖,看头盖骨深深的牙印,“天哪,这个人是被咬死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地底迷宫 “咕唔、咕唔.......”像是夜莺的啼鸣。 一行人走了这么久,早发现有东西盯上他们,夕野道:“它们怎么迟迟没有进攻?” 陆轻尘道:“其实不该叫它们,而该叫‘它’,虽然它们是同类,但并不一起行动。”林凡道:“嗯,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它们也没有办法。” 他们已经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四处的岩壁雕满壁画,象征着远古时期的强盛与繁华,如今终也沦为无人之境。 时光是无情的,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人们也很快就会将你忘记。 林凡道:“再这样盲目走下去可不行,我得做个标记什么的。” 陆轻尘说:“不必了。我一直在沿路坐着标记,每个岔口我都用匕首刮了个十字痕迹。”夕野朝附近的岔口一照,却什么也没发现。陆轻尘说:“而我每次都观察着有没有十字痕迹出现,我们是否在绕圈圈.......可我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我们从未迷路,而是这里特殊的地形构造在作怪?”夕野还是有些迟疑,她说:“既然有路,我们为何浪费诸多时间?” 陆轻尘道:“会不会是z字形台阶。” 夕野道:“一般都是z字形吧,上下平台就像z的上下两横,中间的斜杠就是阶梯。” “问题就出现在那条斜杠里。” “啊?” “有人刻意设计成曲折道路,好像z里那条横杠又被扭曲出无数z,像是横着的m,m中还能扭曲,变成?。” 林凡道:“可能还要复杂,因为这里不止有向上的路,还有向下的路,我们身处三维空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z字,而是几百个z字。” 陆轻尘道:“没错,很复杂。” 夕野道:“你们可真会安慰人,但如果不想让我们出去,建造者直接造个死胡同不就可以了,干嘛大费周章?” “因为要祭品保持新鲜。” 每年一千两百个男女投入这里,在暗无天日的神殿内自相残杀,繁衍后代。林凡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养过蛐蛐儿呢,如果饲养箱的体积太小,最后只有一成的蟋蟀能活命。反之,若饲养箱大小合适,蛐蛐儿则能成活一半。” “把人命当虫命,看来古代人的脾性数万年都没改变。” “对喽,对喽。”林凡苦笑着。他们只能继续走,终于走到了死胡同。林凡道:“我们只能回到下面,再从其它岔路走,可谁知道那条岔路会在哪里断掉呢?” 变异人可怕的嚎叫久久回响。 “它在警告我们吗?” “我觉得像是惨叫。” 他们又冷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便找到一处墙角稍作歇息。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探索,他们发现整座神殿荒芜一片,偶尔只看见白骨,那些奢华的壁画却不能当饭吃,大家都捧着肚子。 夕野悄声道:“你不是有吃的吗,干嘛也装作这么饿?” 陆轻尘低声答:“我们不知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而且我不信任这个警察,如果他真的和表面上一样大公无私就好了。” “嘿,小朋友在说啥?”林凡看见陆轻尘鼓鼓的包,问道:“包里装的是什么?” 陆轻尘道:“厚衣服。” “那么多的厚衣服?” “突然遇见血雨,我带着这么多还嫌少呢,你不信自己来开看一看啊。”陆轻尘把自己的包轻轻推过去。 林凡犹豫片刻,道:“不必看了,你收好吧。但是你们两个怎么出现在天顶?” 陆轻尘说:“实不相瞒,我被古怪事情缠身,学校的王老先生推荐我先避避风头,我就来到天顶了。”他正好把有关“婴灵”恶咒的事情详尽说了一遍。林凡与女医生听完,不禁啧啧称奇。 女医生说:“你确定那些古怪的梦境是灵异力量造成的吗?” 陆轻尘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它解释。” 女医生说:“一切东西都能用科学手段解释,你所说的虽然诡异,但也漏洞百出,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糊涂,至少也能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陆轻尘道:“我说了,当时像是某有神秘力量驱使着我,我如同提线木偶,任其摆布。” 夕野道:“哎,世上本来就有那么多怪事的,你们有没有过丢的东西明明就在附近,可是找不到,过一阵子反而自己出现了。” 女医生道:“有的。” 夕野道:“还有做梦的时候梦见一些平凡的琐事,可不久之后确实应验了,仿佛身临其境。” 女医生开始沉默。 夕野道:“还有梦里总是跳楼,每次快摔死的时候就吓醒了,浑身都一颤呢。” 林凡道:“这有什么的,只不过大家都做过这种梦而已。” 夕野说:“如果梦见跳楼,终于有一次没有及时醒来,那不久之后,真得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的声音很低沉,恰恰又在如此阴冷的环境中,所有人都哆嗦了一阵子。 陆轻尘看着女医生绷带下那对愁苦的眉目,只是苦笑,他能切身体会其中心情,自己本来也是个相信科学之人,可自从来到纳崎村,好像科学家们经过数千年研究出来的成果都不管用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阵子,女医生说:“那个彭立怀,他一定还知道更多东西,毕竟在此地生活四十多年,怎不是****夜夜盼着出去?” 林凡凝眉思索着,“嗯,可是想揪住他也不容易。” 女医生却道:“容易,当然容易了。”她看见彭立怀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饥饿。 因为他的肌肉甚至在微微颤抖,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感觉是他头晕眼花,难以站稳,显然这是低血糖的症状,如果彭立怀再不进食很可能饿死,所以他才会偷偷拖走夕野,其实那时候他就打算吃掉她。 女医生想到这点,身边更冷了。她说:“一个快饿死的人,绝对会为了食物不择手段。” 陆轻尘道:“可我们去哪里找食物呢?” 变异人们又开始嚎叫,叫声空洞凄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地底人 “这个想法很可怕。” “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现在只是直白了一些。” 问题来了,谁最适合做诱饵。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夕野。 “你们干嘛看着我,每次都是我,我不干了啦!” 可是纵观几人,林凡皮厚肉糙,脚部受伤,怎么看都不太好吃;女医生还没从毁容的伤痛中清醒过来;陆轻尘倒是细皮嫩肉的,但他关键时刻逃得了么?夕野只能叹了口气,“能者多劳嘛。” 她横在黑暗处,装出可口美味的样子,心里却说:见鬼!我怎么知道怎样的人看起来才好吃? 那些变异人仍然不敢靠近,看得出它们十分忌惮夕野。 陆轻尘在远处喊:“这样不行。” 夕野嘀咕着那还能怎样? 陆轻尘说:“装尸体。” 她真得装成尸体,一动不动,可手中却紧紧攥着铁棍。一有东西靠近,她就.......“咿呀!”她猛地挥出一棍,这一棍清楚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她只看见一头四肢修长,浑身无毛的恐怖怪物逃走了,夕野大叫“别跑!”一边从裤袋掏出手电筒,一直它脑袋照去,那怪物似乎受到光亮影响,猛地的回头却被强烈的光线灼瞎了眼,夕野冲上去朝着腿脚又是一棍! “嘎啦”作响,这头怪物瞬间跪倒在地。夕野又一棍打扁了它的头颅,顿时血浆四溅。 鲜红的血。 林凡心说:到底是谁才是怪物?几人走近了,女医生蹲下查看变异怪物的全貌。 它的血也是鲜红色的,可见祖先确实为人,但视力已经完全衰弱。它的眼睛变成绿豆大小,没有瞳孔,直接就是青色的眼珠。后脑已被夕野击碎,鼻子则与脸融合,两个鼻孔好像牙签戳出来的小洞。可能长期的洞穴生活使然,它身体瘦长无比,四肢修长,上半身有一米左右,而腿则有1.5m,比例特别畸形,看起来就像长长的竹节虫。 女医生说:“这是方便钻来钻去,爬进爬出,你们看这个.......”她抬起尸体的手,惨白的手电光下,竟有无数倒刺与绒毛,“它就靠这个能飞檐走壁,垂直行走。”她将灯光照向变异人的下体。 “嗯,死者是男.......雄性,生殖功能进一步退化。”她看见变异人的下体竟也长有尖锐的倒刺,这是低等动物交配时才会出现的手段,为了防止雌性逃跑,与“强暴”没有本质区别,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现代人拥有这样疯狂的生理结构,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强、奸犯都将是种极差的体验。 女医生道:“虽然它生得如此丑陋,我们必须承认它使我们的祖先,而且是很长寿的物种。” 陆轻尘道:“你凭什么判断的?” “根据世界各地的地下洞穴生物调研报告,所有地底生物视力都退化严重,而且特别长寿。因为这里吃的少,必须保留体力,新陈代谢也慢,所以地底生物大约是陆地生物1.5-3倍寿命。” “那我们不如就叫他地底人喽。”夕野叉着摇,她撬棍上全是血,想擦又懒得擦,最终还是没擦,她说:“不是赶时间吗?赶快用它引那个盆里坏出来。” 陆轻尘道:“是彭立怀。” “我、我说的就是彭立怀,犯不着你提醒,是你自己耳朵差。”夕野嘟囔着,陆轻尘说:“我耳朵是坏,不像某人,就算在屙屎的时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轻尘,你个王八蛋,我不理你了!” 就在这时,却有冷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不必你们来找,我、我已经来了。” 彭立怀赫然站立在众人身后! 他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甚至夕野都没听见,犹如幽灵般出现在这里。众人戒备着,彭立怀却迅速抽出短刀,他的短刀已经很钝了,并且沾满血渍,砍起肉来十分费力。他就这样割下地底人血淋淋的肉块,然后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如此恐怖的一幕,任何人都有些心悸。 严格来说地底人并不算人,它们就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可它们的身体特征都与人一模一样,彭立怀就像在享用人肉大餐。 他先吃饱了,然后用刀刮下一块有一块肉,还有那颗鲜嫩多汁的心脏,藏在背后的包裹里。彭立怀边忙便说:“你们还有点用嘛,我、我约惜掏出这里,对不起,我、我语言已经有些错乱了,是也想逃出、这里。我们可以互相帮忙。” 林凡说:“我同意,你要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们。” “好、轻点声......还有。”他忽然挖出地底人体内一坨脾脏般的物体,用短刀割开,顿时飚出一股气味浓重的胆汁,他把胆汁抹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扔给林凡,彭立怀说:“都、都抹上去,怪物就发现不、不、不、不了。” 众人只能照做,林凡说:“是其它的地底人吗?” “不是,大的捕食小的,大的,大的在更深处,我怕大的。” 他口齿不清,表达的意思也不全面,但就是说有种更可怕的怪物栖息在深处,平常以地底人为食的,他说有些地底人进化了,有这个内脏,这个内脏可以分泌出特殊气味,逃避那些大怪物的嗅觉追踪。 那东西抛到陆轻尘了,陆轻尘觉得实在......恶心,一时间难以接受,正在犹豫的时候,夕野忽然推了一把,那恶心的汁液就溅在陆轻尘肩膀上。看着陆轻尘厌恶的表情,夕野感觉她终于胜利了一次,昂着头道:“扯平了。” 陆轻尘道:“你真幼稚,简直和小孩子一样。” “我就是小孩,你咬我呀?啦啦啦~”夕野绊了个鬼脸,好不开心。 “我、我给你们看个东西。”当彭立怀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片刻的轻松心情也毁了。 那是些研究资料,还好是用黑墨水刺在羊皮上的,所以依然没有化开。彭立怀徐徐展开画卷,上边画满了神秘符号与一些速写画,几种消失的古代文明全都指向了——圣印。“我们本来是国家地质局的,在吴哥窑出土了一些文物,给了我们研究这种神秘文化的线索,有证据表明,苏美尔人、玛雅人、古代亚特兰蒂斯都曾接触过这件「圣印」。”一谈到这些,他也不口吃了,甚至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秘文化 一行人先躲进了彭立怀认为安全的地方,一个他暂时居住了几个月的临时据点。 彭立怀道:“所有研究表明,苏美尔人,古埃及人,玛雅人都崇拜着某种神秘文化,你们看。” 泛黄的羊皮纸上,所又文化都指向中央那头似龙非龙的神灵。 彭立怀解释说:“苏美尔人信仰「恩利尔」,相信它是主宰阴间的主神,你们看它的形象像不像是一条盘卧的巨蟒?” 夕野道:“确实很像。” “然后是玛雅人的「羽蛇神」,它带来丰收与雨水,是玛雅人的中心文化。它的形状是有翼的蟒蛇,其实蟒蛇嘴看起来更像蜥蜴。”彭立怀越说越有劲,全不顾自己嘴里长期积累数十年的恶臭,夕野只是扇了扇手,她说:“你快说重点。” 彭立怀道:“这所有的文化,包括中国古代的龙神,都描绘了这类身躯修长,如同蟒蛇的怪物,世界各地都有关于它们的记载。我们当初的课题就是研究这位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神明,一致认为是某种生物。有人说是史前生物,但从出土的化石来看,从未有过这类动物的记录。还有人说是交流文化,某个部族最早出现这种崇拜,然后将文化带入世界各地,可也被否决了,早期文化交流不发达,这种文化却割开汪洋大海在世界的两端同时衍生。” 林凡道:“可你说的也不太对,虽然这些牛鬼蛇神样貌相似,可许多特征却不一样。” 彭立怀道:“这就是我们一开始没有弄懂的地方,队长突发奇想,叫我们把所有特征拼凑起来,结果就出现这个.......” 卷轴中央画出的怪物雏形。 它身如巨蟒,前段两只小爪,身形更像加长的蝾螈,头骨形状介于蜥蜴和蛇两者之间,也就是中国龙和羽蛇神的形象;头上犄角取自阴神恩利尔,背部羽翼没有玛雅人所描绘的巨大,考虑到生物生存条件,地质团队借鉴了一种名为“金花蛇”的生理构造。这种蛇是唯一能够滑翔的蛇,其它爬行动物如飞蜥、猎蜥也有这类逃生技能,它们背部会伸出褶皱,如同滑翔伞,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棵树上,躲避危险。这点比较符合。彭立怀说:“最终我们就画出了这样的怪物,开始在中国各地寻找相关线索。” “最、最终我们找到了纳崎村。”他又开始结巴,仿佛一谈到当年发生的事情,恐惧又从心底涌来。 陆轻尘道:“你们凭什么找到纳崎村来的?” “是,是一篇旅游杂志,当时,很少见、见、见的旅游杂志。” 陆轻尘想到40年代的那篇报道,自从万人神秘消失的报道发出,纳崎村可算是红极一时,当时出现旅游杂志确实很合理,国报记国事,小报社为了积攒人气,常会记些有趣的杂文。彭立怀说:“也是偶然读到的,那、村前的照片,村前有两座石像。” 陆轻尘记得很清楚,“没错,一对夜叉与罗刹的雕像,它们有什么特点吗?” “它们后背刻着神灵的图腾。不同于任何以往发现过的,简直就和我们凭空描绘的生物一模一样,所以队长要我们立马收拾装备,进入村中,希望一探究竟。”他好像永远也忘不掉那天的情景。 大家和往常一样整理装备,可却成为永无止境的地狱。 那抹血色的残阳。 他在地底四十多年,已经记不清太阳的样子了......可那一幕幕可怕的场景却在他脑海中无限扩大。他问:“现在顶上什么样子?” “啊?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彭立怀推了推牙齿,卷了卷舌头,他说:“天气,太阳怎么样?” 陆轻尘说:“天顶寺周围被一场奇异的血雨所环绕,连月亮都成了血月。”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陆轻尘观察到彭立怀的脸色,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彭立怀越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就令人感觉其中的秘密愈发恐怖。 林凡道:“好了,你摸索了四十多年,有没发现离开的路?” 彭立怀说:“好的,你们听我说,这里的地形你们都应该明白了,我摸索了四十年,只发现一条朝上的通路,大约唔.......我记不清了,等等。”他转身朝墙壁上摸索,夕野把手电光照去,竟然刻满了层层叠叠的“正”字。彭立怀说:“啊,是五个月前的事情了,我还想把接下来的路都探一遍,看看有没有出口。”他回头看见手电筒,顿时哀嚎一声,怒道:“把那该死的玩意儿关掉!” “对不起。”夕野忽然想到彭立怀已在地底生活四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环境已让他视力严重衰退。 彭立怀低声咆哮着,如同野狗。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说:“对了,光,是光呀!” “光怎么了?” “那些大怪物特别怕光,我迟迟没有往上走,是因为上层是大怪物的地盘。” 林凡道:“我们还有多少电池?” 陆轻尘道:“足够了。” 虽然大部分电池受潮,但也足够,算上夕野自己的手电筒,四个人一共有五支手电筒。夕野原本自己的那支给了女医生,陆轻尘也给了女医生一支,塞给夕野的一支,自己还有两只。女医生把手电筒分给林凡。 林凡试了试,道:“怎么我这支这么暗?” 夕野道:“啊,我已经用了好久了,快没电啦。” 陆轻尘丢给林凡几颗大号电池,“你先换好,免得要用之时愁断了肠。”几人都试了试手电,彭立怀毕竟是人眼,还没有达到退化的地步,所以也稍微适应了一些,他求陆轻尘:“小兄弟,能不能给我一支防身。” “拿着吧。” 众人都有些诧异,毕竟彭立怀看起来如此恶心,他可是靠吃人肉活下来的啊!“你........就这么相信我?” “至少我们都是人,同类物种自相残杀的几率真是少之又少。” 夕野说:“除了人哟。” 但如今已管不了那么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逃脱计策 “他是最了解这里的,如果他死,我们全部玩完。” 林凡道:“这句话才有说服力。” 看着彭立怀肮脏的据点,林凡问道:“你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了?” “不多,五六个月吧,大概。” 这里的时间并不准确,是根据彭立怀自己的感觉来计算的,他觉得在这里待了五六个月。他说:“我总是不停地转移,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唔........我记不清了,现在是几几年?” “1984年,已经40多年了。” “天哪,唔.......”彭立怀说:“我、我以为过了十多年,没想到。”他实在是又喜又气,喜得是终于见到了文明人,气的是已经40多年过去了,人一生有几个40年呢?想必他就算真得活着出去了,也是百感交集。 彭立怀说:“现在出发,你们要完全按照我说的做,不然大家都会死。” 大家都准备出发了,陆轻尘看着据点内肮脏的睡袋,还有一些衣物,道:“你不把这些东西带走吗?” 彭立怀吼道:“反正也没用了!” 他积压了四十多年的情绪喷薄而出,若能逃出生天,这些求生物品便用不着了,若这次失败,他必定逃不过那些怪物,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在彭立怀的带领下,众人匆匆上路。 这里还真是错综复杂,彭立怀说:“我花了四十年时间,才摸出唯一一条朝上的通路。”他忽然苦笑着,“而且那本是不可能通过的道路。他忽然打开背包,拿出一些类似蘑菇的真菌,大小约是蘑菇的1.5倍,它们已经变成蘑菇干了,可还有着微弱的紫光,彭立怀就一边大口哚叽着这些蘑菇干,一边狠狠地撕咬鲜嫩多汁的心脏。 陆轻尘看得想发笑,彭立怀宁愿做个饱死鬼,来个背水一战的打算。 这可不太妙。 陆轻尘走上前去,问那彭立怀:“这蘑菇哪得来的?” 彭立怀说:“我唯一去到上层的那次摘来的,那也是我刚、刚刚发现上层通路的时候,我就斗胆探索了一会儿,结果给我留下了这个。” 彭立怀脱掉外衣,一条可怕的疤痕就从他颈后延伸到背脊,他说:“我也不知道怎、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陆轻尘道:“你说的怪物不是怕光吗,这些蘑菇怎么回事?” 彭立怀说:“不是光,是莹粉。” 他手里的蘑菇周身会发散淡淡的荧光,就像青苔在洞穴发光类似,这种光微弱得忽略不计,与强光是完全不同的光理。彭立怀说:“我只知道这些蘑菇味道真的好,真的好。但是那些怪物霸占着上层,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攒到现在才肯吃。” 陆轻尘道:“我总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这种话比较好。” “为什么?” “看看小说电影里,战场上的士兵如果说我打完这场仗就讨老婆,这位士兵肯定见不到他的老婆;如果一个杀手说我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那他多半干不掉这一票。” 彭立怀忍不住砸了砸嘴巴,“好吧,你靠近些。” 众人已经走了很远,彭立怀说:“休息一下。”他转身就能和陆轻尘说悄悄话了。 彭立怀说:“有些地底人的胆汁可以躲避那些怪物灵敏的嗅觉,这件事我在就说过了,但并不是我给你们涂在身上的那种。”他又望了望四周,确认无人,才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东西。“这才是储藏那种液体的部位,当年我就是靠它保命的。” 陆轻尘一下子锁紧了眉头,道:“这么小?” “没错,小到勉强够两人分。我,和你。”彭立怀指了指陆轻尘。陆轻尘道:“你为什么单单告诉我?” 彭立怀道:“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而且是唯一相信我的,我们两个人绝对能逃出去,别管其他人了。” “那他们身上抹的就是内脏汁液吧,怪物会盯上他们。” “没办法,必须有人牺牲才可能逃离此地。你年纪尚轻,许多事情都不懂。” “没错,我年纪是小。”陆轻尘只是冷笑,“但你现在能丢下他们,如果再遇到危险,我就是需要牺牲的人了吧。” 彭立怀逼近一步,“你没得选!我已经把这些都告诉你了。” “呃啊!”彭立怀忽然被林凡从身后扼住喉咙,陆轻尘上前夺刀!竟然一下子就夺在手中,可见彭立怀挣扎多年,健康状况每况愈下,竟然比陆轻尘还弱了。林凡将他控制住,怒道:“你这个疯子,每条人命都是命,我们一定有逃出去的方法。”他猛地一扔,把彭立怀重重摔在地上,自己也因为腿伤跌落在地。 林凡朝陆轻尘打了个响指,“把那玩意儿拿来。” 陆轻尘犹豫着。 他又不傻,林凡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最终陆轻尘还是把真正的内胆给了林凡,此时女医生和夕野也听着动静过来,她们对现在的情况很吃惊,女医生把林凡扶起来,道:“怎么回事?” 林凡道:“我会解释清楚的.......”一边已经扳开内胆。汁液几乎从缝内流出,他说:“不要避开。”汁液已经到了一半左右,陆轻尘藏在身后的匕首也隐忍到了极点,这时候林凡叫夕野过去。 夕野警惕道:“怎么啦?” 陆轻尘道:“按他说的做,把那些汁液抹匀点。” 夕野就乖乖地接受那些恶心粘稠的胆汁,陆轻尘一直紧攥的匕首也终于放松下来。 彭立怀苦笑着,“你们都会死,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 林凡将事情解释一遍。 夕野说:“难道不能每个人都抹点嘛?” 陆轻尘说:“那样气味肯定不够浓,趁味道没有挥发之前,我们要尽快离开。” 彭立怀道:“离开?你还想活着离开?那些怪物虽没有视力,但是嗅觉和听觉异常灵敏。” “你说它们没有视力,确定吗?” 彭立怀楞了会,说:“当然,因为它们连眼睛都没有。” 陆轻尘道:“有办法。” “什么办法?” “如果她俩身上涂抹了这些胆汁,只要小心行动,对于怪物来说是否就和隐形人一样?” “你是要她们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不是她们,是她。医生就留在我们周围,用身上的气味给我们打掩护。” 夕野道:“天下没有我夕野做不到的事情!” 彭立怀终于站起身来,他嘀咕着:“未尝不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荧光蘑菇 “就是那里,都、都别出声了。”彭立怀手指所指,正有一片淡淡的荧光从洞口发散下来。 洞口是古代人刻意开凿的,洞口周围被大量古代符文所缠绕,荧光较为强烈的地方,还能见到清晰的图腾。那位出现在世界各地古文化中的神明,看起来真与龙蟒有几分相像。 彭立怀低声道:“关掉手电,我先上去。” 洞口直径约两米,距离地面也有九尺,林凡先蹲在地上,彭立怀踩在他后背,双手搭住洞口的边缘,努力撑上去。 “啊!” “咔啦!” 惨叫之后鲜血飞溅,血就洒在林凡头上,众人大气不敢出,林凡看见彭立怀的手无力地垂下来,然后被拖走。夕野朝林凡背上一踩,飞身跃起,她脚步轻盈,爬到上层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未发出。她看见一头两米多高的怪物将彭立怀拖走,它四肢粗壮有力,看起来甚至有些奇怪.......它忽然停下,后腿和人一样直立起来。 夕野觉得不对劲,一步步退回洞口。 怪物猛然转头,如蛮牛般冲撞过来!夕野刚刚落下地面,那怪物竟又抡起彭立怀狠狠朝下砸去,血肉溅满夕野的脸,夕野道:“跑啊,跑!” 一行人来不及询问缘由,女医生急忙扶起林凡,他们速度太慢,眼看怪物就要追上。陆轻尘大喊一声,怪物顿时被吸引过去,他猛地爬到上层,怪物拽着彭立怀的残缺随着陆轻尘冲回上层,彭立怀和破娃娃一样拖行,脸皮骨头全都磨烂了。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一行人躲进狭窄的走廊,夕野侧头观望,“简直和疯狗一样,陆轻尘呢?” 林凡道:“他把那头怪物引回上层通路去了。” “该死的!”夕野说:“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赶紧上去救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夕野说:“我明明涂上了特殊胆汁,可那头怪物还是能够发现我。” 女医生道:“你是说彭立怀骗了我们吗?” “如果他骗我们,何必还伸头探路,那不是找死吗?”林凡瞬间皱紧了眉头,他忍不住龇牙,女医生掀开他受伤的脚,血已变成黑色,她说:“出现坏疽,你的脚已经残废。” 林凡道:“那就把我暂时撂在这里,你们去寻求救援。” 女医生有些犹豫,“恐怕我带来救援的时候,你已经尸骨无存了。” 林凡朝口袋里摸烟,可惜烟都潮了,打火机也歇菜:“难道你们能拖着一个病号在怪物只间穿行?别傻了,最后只会一个都逃不出去。”他虽然点不上烟,还是咬开香烟,至少闻到些烟草的味道。“就当为我着想吧,你们尽快逃出这里。” 夕野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逃掉啊,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现我的,在它转头的那一刻,我看见它........没有眼睛。” 女医生道:“仔细想想,它有没有一些其它特征?” 夕野道:“整个身子比较像大猩猩,前肢粗大有力,后肢比较短小,不过也能支撑起身体。哦,它面部特别宽大,好像大大的脸盆。” 女医生道:“这可麻烦了,它这个特征与大灰鸮相似,大灰鸮脸部大如面盆,能以最大面积接受附近的震动。难怪它是地底生物,就算没有眼睛也能依靠超强嗅觉和生物雷达找到猎物。” 夕野道:“就像一个生物雷达。” “对,就像雷达。” 夕野道:“那不是有反雷达工具吗?它们如何运作的?” 女医生恍然大悟,“对呀,战争中常使用某种超微细粉末,这些粉末附着于材料表面,使得雷达无法侦测。” 夕野道:“那我们也要想办法伪装自己。” “太困难了,人体有脉搏、有心跳,甚至身体的每根血管都会发出震动,所以它才那么快发现你。” 夕野拍打自己的脑袋,希望有灵感迸发出来。 上层通道,入口处满是血渍.......有些是彭立怀拖行出来的,有些则是.......陆轻尘躲在巨大的荧光蘑菇丛中大口喘着粗气,远方传来不明生物的咆哮。那种声音像是蝙蝠.......难道这也是人类进化出来的?它们可能连语言都已退化,数万年封闭的环境,总会出现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陆轻尘也没弄明白,怎么那些怪物追着追着就失去了耐性,躲进更深处去。他纵观四周,已然身处蘑菇群中。这些奇特的夜光蘑菇,发出莹莹光辉。 封闭数万年的环境,怎么可能长出蘑菇呢? 陆轻尘手边觉得湿润,他朝蘑菇下撮了一把,是新鲜的泥土。 这里竟然会有泥土,陆轻尘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刚才他看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仿佛野狼的视角,可现在这种感觉荡然无存。这些特殊能力断断续续的,完全不受控制,就像他的伤口。陆轻尘胸前被利爪抓到一下,鲜血染红了旧衣裳。他想着:为什么我就不能继承夕野的恢复能力呢?还是根据个体差异发生各类分支改变? 总之他只看能看见顶端高高的石板,附近也是大殿般的神秘建筑,两侧无数过道走廊,好似层层叠叠的小房间,他就在其中一座“小房间”内,这里长满了荧光蘑菇。 陆轻尘刨开蘑菇下的泥土,将整株蘑菇端起来细细观察。 刚拿到蘑菇那一瞬间,他触电般扔掉它!那是什么感觉?如同抚摸着活物,蘑菇就在他掌心中膨胀,呼吸......好像小动物一样,所以他吓得赶紧丢了出去。 陆轻尘离远了些,拿手电筒照它,发现蘑菇还在一颤一颤,挣扎着想要钻入泥土。 他惶然惊醒,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是蘑菇的东西其实并非蘑菇,而是像蘑菇的某种生物,它们移动缓慢,形如蜗牛。可它们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陆轻尘也分不清,如果说它不是蘑菇,为什么会有如此标准的伞株?还有喜爱阴暗潮湿的习性,只有它们才能在如此恶劣的地方扎根生存。可说它是蘑菇,为什么它会蠕动?发出如此剧烈的动作需要大量新陈代谢,植物体内可没有这么多能量。而且它似乎有脉搏,一颤一颤的。 陆轻尘顿时明白那些怪物不再追击他的原因。 正是这些奇怪的荧光蘑菇,它们也不停地发出震动,如同天然的防护网,把陆轻尘的行迹遮掩掉。想必当年彭立怀死里逃生,也不是他有多好的身手,而是蘑菇丛给他掩护。 “既然如此,我也并非穷途末路。”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远古圣印 陆轻尘尽量找荧光蘑菇滋生蔓延的区域,他走着走着,发现这里的壁画与之前全然不同。 透过微弱的蓝紫色荧光,那些壁画逐渐展现在他面前,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知识。一些神秘的符文,光是看着它的形状都令陆轻尘感到眩晕,感到恶心,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光是壁画已有如此强大的影响,那么实物会带来什么恐怖的结果?彭立怀之前也提到过关于“圣印”的事情。 一副巨型壁画展现在眼前。 横约数十米,遍布整条走廊,数千人在台阶下跪拜,台阶上的巨大呻吟,像是两条蟒蛇相互缠绕,那种怪异的、畸形的美感。 陆轻尘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自己的神智都被拿壁画上的神秘物体吸引了过去。 他望过走廊外,暂时没有发现怪物的痕迹,便打开手电筒,细细观察着“圣印。” 若它真是40年代中国科考队员苦苦追寻的“圣印”,那还是尘封在地底比较好。按照每个人2米的身高计算,圣印至少高百米以上,那些人们跪伏在地,虽姿势相同,但每人衣着竟都有变化,看样子从平民、卫兵、皇室都是圣印的虔诚信徒。如果将这幅壁画开凿出来,它的价值难以估量,超古代时期的“清明上河图”,整个世界岂不要为之轰动? 万人朝拜的圣印,究竟从何而来? 陆轻尘忍不住去触摸.......“啊。”他轻声惊呼出来,明明想着不要触碰这个邪乎的东西,可不经意间又摸上了,仿佛圣印有着某种奇特的魅力,使人忍不住去看、去摸,就像黄金比例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这形状怪异的圣印则吸引别人去摸它。 不能再盯着它看了,这幅壁画已经贴满了走廊,想要看到壁画的延续只能冒险走进下一条走廊,可那里伸手不见五指,仅有少量的荧光蘑菇生长。 陆轻尘决定冒险一试。 第二幅壁画仍是万人朝拜的场景,可是这些人都开始疯狂,或双手抱头;或挖出眼珠;或相互撕咬,也是形态各异,惨不忍睹。这一切都是圣印造成的吗?令他们精神错乱,甚至导致了古代苏美尔人与玛雅人的灭亡?还有亚特兰蒂斯.......传说中消失在海底的神秘城市。 这三种文化都是直接看到了圣印,导致灭绝,而古代中国和古埃及人应该只看见了那头无法言喻的怪物,所以没有被圣印所控制。 陆轻尘这次没有去看圣印,果然神智未受到影响。 壁画上血淋淋的景象还是令他反胃,仿佛见到那些人挣扎扭曲,剖出自己的肠子然后吞下去的恐怖场面,这哪里是朝拜,完全是被圣印控制精神。 下一条走廊有大量荧光蘑菇生长,应该安全,陆轻尘就迅速跑进去。 更可怕的场景发生了,尸体遍布台阶下,而圣印竟然也从中间裂开,跑出某种生物。这种生物.......像是鳐鱼,长脚的鳐鱼。 在地面迅速爬行,然后咬开尸体的脊椎,体内伸出一根尖刺,对尸体进行改造。 活生生的改造,骨骼、血肉都好像进行了强化。 不是行尸走肉这类低级物种,而是一群高级节肢动物,满地尸骸接受改造.......陆轻尘迫不及待地追去看下一幅壁画,那些尸骸林立而起,十万铁甲,就像金人的铁浮屠,重装士兵,无坚不摧。守卫们拼死抵抗,但没有太大效用,防线还是崩溃了。更多人民沦为怪物的奴隶,那些鳐鱼怪物产下新卵,卵又寄生尸体,改造宿主,成为新的力量。 其中还有特异体,像是百米高的巨人,由几百具尸体黏合而成,它们负责圣印周围的守卫工作。那样貌分明就是希腊神话中的“百眼巨人”,还有些残碎尸体,它们被幼体的生物寄生,栖息于河流,不就是中国常见的“水鬼”?原来各地神话中的妖魔鬼怪大部分都是这些寄生体的化身。 它们也会进化出“海、陆、空”三栖生物形态,古代人仅以弓箭枪戟对抗,自然只能迎来灭亡的结局。 值得注意的是,如此强大的生物并未能统治那个时代。 它们只能以人类为宿主,人类灭亡,它们也会随之灭亡。苏美尔人,玛雅人,亚特兰蒂斯的居民都是独裁统治,附近没有其它人种,所以这些可怕的圣印生物也灭亡了,但小部分留存下来。可能是个体差异,有些新陈代谢极快,迅速死亡,有些新陈代谢极慢,就有机会被人目击,口口相传,成为赫赫有名的神话生物。 抽丝剥茧,陆轻尘发觉真相越来越可怕,他是否要寻根究底? 许多人因好奇害死了自己,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能活下去。可陆轻尘这方面的性格倒与夕野如出一辙,如果故事没有讲到结局,他就茶饭不思,一晚上睡觉都要滚几百滚。就像看小说似的,陆轻尘是那种攒一口气全部看完的人。 何况这些线索隐藏着人类数千年苦苦寻求的答案? 一扇真理之门就在他面前。 陆轻尘最终还是走到最后一条走廊。 虽然只是一副壁画,但已将所有情况解释清楚。最终万物归零,古代人类与他们的文明在一夜之间毁灭殆尽,一切又回到了圣印。 圣印还在,所有变异生物都横倒在台阶下,它们已然死去。 因为它们将生命全部献给了一头终极怪物,一头拥有孕育能力的神明。它就是多次出现在世界神话中的怪物,彭立怀小队所研究的课题。它驱动巨大的身躯走回圣印当中,圣印再次合上,等待下一次轮回。 所以说圣印装着的就是这尊神明的雏形。 圣印像是孵化器,而张古两家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把神明转移到这里来。 他们口中的“守护者”,难道是毁灭整个世界的元凶?可纳崎村尚未毁灭,这个仪式已经进行许多年了,是它在积攒能量。张古两家人却浑然不知这点,还把它当做工具利用,万一这次它就开始产卵了呢? 世界又会进入恐怖的轮回。 陆轻尘冷汗直冒,他必须找到“圣印”,或是尽快逃离这里,告诉张古两家人相关事情。他背包内有纸笔,虽然纸张受潮,但也勉强把圣印的样子临摹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死边缘 原以为魔卵会孵化出单独的生物,没想到是带有生育能力的母体,不同于狼怪短时间的增殖,而是毁灭性的寄生能力。 天顶寺外运来一辆又一辆卡车,满车货物被抛弃在地,上百具不死怪物的尸骸。它们矗立不动,仿佛被抽干了魂魄。贺叶说:“我没办法长时间控制它们。” 枪手眼睛一瞟,“原本你可以精确控制一天一夜,现在看来看来你真得老了。” “少废话!”贺叶的骨骼再次扩起,带领群狼进攻天顶寺!它们用锋利的手爪拍碎石头,用手臂当做杠杆撬开巨石,骨头因受到巨大的力量顿时断裂,戳出体外!骨肉又迅速愈合,这批狼怪显然没有死去的张小邪那么顽强的生命力,连恢复这样简单的伤口都需花上双倍时间。 天顶寺内部严阵以待,夜叉问:“缴来的枪还剩多少发子弹?” “霰弹17发,手枪两个弹夹,每个弹夹10发,膛上7发。” “留着所有子弹,枪手隐蔽,寻找一只比较特殊的狼怪,一有机会就朝它射击。” “所有子弹吗?” “对,也不必打它的要害,只攻手脚。” “明白。” 两位枪手一左一右,一位躲进侧堂的门边,一位爬到佛像后面。土石悉悉索索,只见那些可怕怪物拼命将脑袋挤进来,皮肉全被锋利的土石钩住、露出血淋淋的头骨。几发弩箭射去,将它脑袋钉在石头间,一个守卫洒下灯油,用火柴轻轻一擦,顿时火光四起! 这头怪物在熊熊烈火中挣扎不断,皮肤融化成恶心的浆糊状,它身后出现更多缺口。 受感染的狼怪以血肉之躯刨碎土石,已将天顶寺包围,它们流淌口水的利齿多想尝一口鲜活的血肉!张古两家人与这类怪物搏斗已久,显然经验丰富,先以弩箭钉住,然后用火焚烧;一头感染狼怪从夹缝间挤出,他浑身的皮肉都被挤破,肠子、内脏都挂在挖出的甬道间。它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众人,迅速长出皮肉,可下一秒就被纯银所铸的匕首抹过脖子!怪物痛苦地嘶吼着,张家人一脚把它踹开,又浇上灯油。 一声枪响,那位张家人头部炸裂,跪倒在地。 夜叉挥手道:“隐蔽!”话音未落,第二枪已经打中了他的肩膀。若非刚才躲过几寸,那颗子弹也会打碎他的脑袋。转手用碎石封住洞口。 枪手收起猎枪,他正从那被感染者刨出的洞**击。 “这只是垂死挣扎,看他们能抵挡到几时。” 贺叶也上了,他一拳轰碎土石,天顶寺前门被硬生生撕开豁口。数头感染者奔涌而至,枪手也屏息凝神,当他努力平稳身躯,瞄准了人影的时候,却发现夜叉不见了。他瞄不到那只老狐狸,用瞄准镜疯狂地转来转去......终于给他看见了一道影子。 夜叉已在身前,一刀直插进枪手的喉咙! 顿时鲜血迸溅。 夜叉习惯性地再补一刀,将枪手头颅割下。本来还需用火烧掉,但夜叉发现手中的银刀并未融化,枪手对银没有丝毫反应,他的伤口也未再复原,竟然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会和狼怪纠缠在一起? 夜叉越发觉得不简单,但还有贺叶没有解决,就拾起猎枪,直接架在枪手死去的地方。 那个枪手真会挑地方,应该受过严格的狙击训练,这里是制高点,所有角度一览无余,是狙杀他们的最佳地点。夜叉也在寻觅着.......赫然间他发现一头特别魁梧高大的黑狼,这头黑狼不同于其它感染者,有自己的理智。其他感染者会拼了命扑向猎物,甚至被银刀砍断双腿也不为所动,而那头狼怪竟会刻意躲避攻击。 夜叉给猎枪拉膛,十字准星中是贺叶的眼睛......大口径的子弹,只要瞄头就能把整个脑袋轰碎,但愿枪手们也能发现问题,然后集中火力将它消灭。 一声枪响! 地下神殿,林凡躺倒在夹缝中,看着女医生与夕野再次回到上层入口。女医生先蹲下,让夕野攀上边缘。夕野低声道:“安全。”她又把女医生拉上去。 看着两人平安上去,林凡也在远处松了口气“呼.......”怎料他刚刚转头,一张恐怖狰狞的怪脸就出现在他旁边。 是嗜血的地底人。 “啊!”回廊内传出林凡的惨叫声,夕野却只能拉着女医生拼命朝前跑,快点!再快点!赶在那些怪物闻声而来之前。两人发现神殿顶端有横约半米的凹槽,距离地面大约三米左右。夕野道:“我们躲到上面去。”她蹲下身子让女医生爬上去,“快点,快点儿。” 女医生体力并不太好,她挣扎着爬上去,底下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咿呀!”夕野被怪物迅速叼走,惨叫声迂回不止。女医生捂着自己的嘴巴,四周又变成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抓了吗?这里只剩她独自一人了?女医生站在凹槽上面,仿佛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志。 她听见水滴声。 那么轻,却在绝望中无限放大,那就是水滴声,她所站立的凹槽不住朝下滴水。难道上面有河吗?女医生打开手电,照亮最顶端,发现那不是水,而是某种红色液体。闻一闻,像血。但不是血,这些红色液体有血的气味,血的介质,但是稀薄了几分,如同被消化过后的废物。 看来此地正是魔卵底端。 彭立怀是说对了,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横了横心,自己更该逃出去,将此地的遭遇告诉世人。 这里也是神殿建筑,绝对有路出去,唯一的困难就是怪物,如彭立怀锁说,怪物可不止一只,它们的嗅觉和听觉都很灵敏,但也将成为它们的弱点。女医生看着四周围,自己没有被怪物发现正是因为血滴从空中滴落,滴水声确实微小,可在怪物耳中无限扩大,它们一定别想睡觉了。许多地底生物会进化出“假死状态”,用来取代睡眠,使得新陈代谢减慢,达到少进食、寿命长的效果。 但这里的生物却非如此。 之前变异的地底人也是,掠走彭立怀和夕野的怪物也是.......它们四肢修长,都是用来加快奔跑速度的。不同的是,地底人加快速度用来逃跑,而这些怪物加快速度为了掠食。 猎豹必须跑得比猎物快才不会饿死,上层的巨大怪物平常以地底人为食,正好解释了两种生物的共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营救 陆轻尘在厚重的蘑菇丛中穿梭,他已好久没见到那些怪物了。 怪物们确实很多,隔三差五就从阴影中窜出。且它们有种奇怪的习性,要么盘踞在阴影中一动不动,要么以惊人之势窜出。陆轻尘绝不能再掉以轻心,他发现神殿深处竟是怪物的巢穴,它们会吐出丝茧般的东西将猎物缠住,这些软绵绵的丝茧却在瞬间凝固成钨钢般坚硬之物。 丝茧缠绕着无数尸体,仿佛亡灵的墓地。 其中有身形修长的地底人,也有不知名的人类残骸,他们身穿国家科考队的衣服,显然是多年前彭立怀所属的队伍。 原来他们都被这些怪物抓过来的,为什么要把他们绑在墙壁上,而不直接吃掉呢? 陆轻尘忽然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头怪物,它只是猛地掠过!陆轻尘再摸黑探索,他体内忽然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双眼在黑暗中越看越清晰......他看见层层叠叠的尸骨,那不是彭立怀吗? 一头怪物围着他喷吐丝线,陆轻尘终有机会看清这头怪物的面貌。 它直立起来几乎达到三米,背脊粗糙而柔韧,有点恐龙皮肤的形貌,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强壮、它的身形,而是脊背高高隆起,凸出的地方生有盘翼,翼已收起,展开至少达到四米。难道它还能飞不成?翼端凸起,极似蝙蝠。 蝙蝠是膜翅,这点倒很符合地穴生物的特点。 陆轻尘暂且叫它“蝙蝠人”,它吐了一层有一层丝茧,虽然身型巨大,但它吐丝时却十分小心。 那一丝丝、一缕缕地缠绕住,确保彭立怀不会再动了。 虽然彭立怀已经不可能再动了。 看来怪物智力已经退化,也没有热成像一类的探测器官,陆轻尘把这两点牢记在心,若没有热成像,它就无法与蛇一样侦测猎物死活。 那怪物走开了,陆轻尘终于看见了它身前藏匿的东西。 是一颗颗卵。 不、大多数是卵鞘,如同雌螳螂的卵鞘,它们常会封闭很长时间,然后等待合适机会孵化。 可彭立怀面前还是有三颗鲜活的卵。 卵仿佛察觉到异变,表皮发出一种粘稠恶心的声音,如同把腐烂皮肉从人身上剥离下来。里面钻出一条幼.......虫还是人?陆轻尘无法相信这些大怪物是人演化而成的,这怎么说都太快了。距今数万年而已,人类能从哺乳动物进化成卵生动物吗?地球上虽然也有类似的例子,如鸭嘴兽就是卵生的哺乳动物,但那是特例。 鸭嘴兽可是数千万年的活化石,如果那些远古人也能进化成卵生的哺乳动物,那这地下神殿岂不是存在了千万年之久? 与鸭嘴兽是同一时期的生物。 可这里保存完好,定有人打理过的。是古代的张古两家人吗?他们早发现了深埋井底的秘密,后来干脆兴建天地寺避人耳目。 天顶寺大雾弥散,而且常期无人居住,就是为了掩护这个秘密吗? 若是这样,张古两家人不可能把魔卵凭空运来,他们曾经也来到过神殿,把魔卵从圣印中剥离出来。可他们并没有发现圣印的秘密,谁有功夫注意壁画呢?所以圣印必定也在神殿中,一百多米的圣印可非小物件,它会藏在哪里...... 陆轻尘看着活卵渐渐孵化,那些人类婴儿大小的小怪物竟然爬了几步就会跑了,一下子跃到彭立怀尸体上,开始放肆啃咬。 它们的牙齿外露,大部分是犬齿,仅有下排四颗切齿,属于食肉动物的特征,所以被它们吃很痛苦。硬生生地撕裂肌肉,然后扎入钉子般的犬牙,每滴血、每块肉都将被榨干。幼年蝙蝠人没有长出翅膀,仅是背后巨大的肉瘤,像是个肿瘤,想必到了一定时期,它们便会长出羽翼。 大蝙蝠人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走向深处。 小怪们消化彭立怀那么大的肉块还需一段时间,陆轻尘尾随大蝙蝠人而去,他忍不住惊呼出来!另一边是夕野。她也被厚厚的丝茧所缠绕,另一头大蝙蝠人哺育着它身下的卵。它们就像单独的母系社会,一家一家都是独立的,两头大蝙蝠相互咆哮!声音尖锐而刺耳,几乎射穿人的耳膜。 夕野也睁开眼睛,她看见面前的一切,差点惊呼出来!但她很快稳下情绪,告诉自己要冷静,若她就这么吼出来,蝙蝠人会不会凶性大发,直接拍碎她的脑袋呢? 夕野努力挣脱,发现并不可行,那些丝茧已经开始变硬、变黑,她竭尽全力才伸出一只手,可蝙蝠人已将脑袋转回来,迈着沉重步伐走向她,继续吐丝.......夕野刚刚挣脱的手又被它缠绕住。夕野看见怪物的脸,简直是世界上最恶心的集合体,皮肤褶皱极深,简直就是大便脸,可它外露的犬齿无时无刻不诉说着它的凶狠。它当然是没眼睛的,吐了一半丝忽然停下。 它嗅着夕野身上,好像觉得疑惑,“看来是胆汁起作用了。”夕野心里暗说,可怪物就是个愣头青,干脆胡乱吐丝,还是将夕野包裹住了。 蝙蝠人是没有眼睛的,它宁愿何人死磕,也不想放过这盘细皮嫩肉的佳肴,用来当幼体的第一餐再合适不过了。 夕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多缠了数圈,然后守在卵附近。 大多数也是卵鞘,只有一个活卵。 蝙蝠人用牙齿敲击活卵,那粘稠的活卵便打开盖子,钻出一只可怕的小怪物,它站在卵壳上,几乎要直接扑向夕野! 夕野将身子努力往后贴,她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得这么惨,被这怪物啃食殆尽? 她可是狼灵呀! 近乎极限的恢复能力,不停地被啃,又长出肉来,继续被啃......比凌迟三千六百刀还残哪。怪物已经窜上了她的胸口,在她微微鼓起的衬衫上留下粘稠湿滑的液体。 “喂!”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喊,夕野听得真切,是陆轻尘的声音,他没有死!只见大蝙蝠人猛然间小怪物叼入嘴中,撤回了黑暗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受困 纵是茹毛饮血的怪物,也需为子嗣着想,可陆轻尘比较好奇,既然它们已是上层通道的顶级掠食者,何必还怕那些东西。 陆轻尘眼看怪物逃远了,趁机绕回夕野旁边。 夕野多想尖叫出来! 虽她最不愿看见的就是陆轻尘,可他竟然活下来了,怎不令她激动?陆轻尘用匕首去割那层丝茧,怎料丝茧坚硬如钢,他猛然用力,匕首竟然断裂。夕野焦急道:“快点快点,它回来一定要把我大卸八块的。” 陆轻尘道:“你有火吗?那支信号枪。” 夕野道:“我给林凡了。” “那林凡在那里?” “他在下一层的走廊。” 陆轻尘皱下眉头,从这里回到走廊,再回来救夕野,她肯定被啃得渣都不剩了。夕野道:“它们怎未发现你?” 陆轻尘拉开她的背包,无数荧光蘑菇熠熠发亮。那些蘑菇甚至还在背包内蠕动着,夕野道:“好恶心啊。” “嘘,正是它们发出震动,搅乱怪物的视听,但是它很快就会回来。”陆轻尘一边说着,一边将荧光蘑菇洒满夕野周围。夕野本身有胆汁,但那些怪物肯定会回来搜索的,夕野悄声道:“你计划是什么?” “先把它宰了,再回去找林凡。” “嘘,它来了。” 陆轻尘站在夕野附近,不言不语。只见小怪物骑在蝙蝠人头顶,咯咯发声。那蝙蝠人伸出巨掌一扫,直将台柱连根拍碎,小怪物从头顶窜下来,试探性地朝前摸索.......它抓到那些荧光蘑菇的根基,直朝嘴里塞去,不一会儿又吐出来。陆轻尘看出它们并不以蘑菇为食,是纯种的肉食动物。 陆轻尘闪电般揪起小怪物的后颈,和抓猫一样冲到旁边。 蝙蝠人发出尖锐的嚎叫,陆轻尘道:“你想要它吗?嗯?”蝙蝠人摆好架势,几乎冲出!陆轻尘拿断裂的匕首在小怪物肚皮上剖出长长的划痕,小怪物内脏都流了出来,有气无力地哀嚎着。蝙蝠人不敢再动了,夕野道:“有效。”她见陆轻尘拾起一块碎石,一直靠近到蝙蝠人身前,然后猛地一砸!顿时血浆崩裂!血是暗绿色的,某种粘稠物的积聚体。 第二发!第三次、第四次!陆轻尘体内的凶性仿佛都被激发出来。当蝙蝠人的鲜血一次次飞溅在他面庞,他手臂却迸发出更凶猛的力量,几乎砸裂了蝙蝠人的骨头。夕野道:“你用力点呀!” 陆轻尘怒吼一声,手中青筋暴起,那是他最凶猛一击!石头都拍碎了,蝙蝠人脑袋发出“咯嚓”一声,顿时头骨裂开,大黄色的脑浆洒满地面,它两米多高的身躯也轰然落倒。 夕野道:“快去!我ok的。” 陆轻尘提着小怪物冲出,发现吞噬彭立怀的那头蝙蝠人与周围三只蝙蝠人已经盯上他。 他直接将手里尚未死透的小怪物一抛!蝙蝠人们蜂拥而至,几张嘴咬住小怪物的四肢,将它活活分尸了。陆轻尘赶紧跑过他们,但距离下层太远了,甚至距离蘑菇丛都很远,蝙蝠人们的咆哮声仅在咫尺,一头蝙蝠人扫出利爪,顿将陆轻尘背后抓得皮开肉绽! 陆轻尘开始喘。 但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如果他死,夕野怎么办?他本来就是个愤世嫉俗的人,夕野称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 脚步又飞快起来!上一秒被利爪抓到皮肉,下一秒却扑了个空。 他爆发出生命的极限! 他从未突破过的130米,他的肺差点儿炸了,一下子扑倒在蘑菇从中,大气也不敢出。蝙蝠人们迟迟没有离开,它们相互嘶鸣,警告对方。陆轻尘刚想爬出一步,却险些被蝙蝠人踩断了手脚。 近处忽然闪着手电光。 陆轻尘没有看错,那道明亮的光束确实在闪烁着,一下、两下、三下.......陆轻尘也掏出手电筒,他看见躲在走廊内的女医生,她将手电对着自己,做出三秒的手势,她数完三秒,陆轻尘猛然起身,他直用手电照射怪物! 蝙蝠人竟然哀嚎着退后,它明明没有眼睛。 陆轻尘只是照着它头部,它还会伸出手臂遮挡,身旁又一头蝙蝠人咆哮而来,女医生开灯打掩护:“这里,快!”两道手电光直将蝙蝠人困住,陆轻尘有意照偏一些,发现只要光束不是对着头部,蝙蝠人就丝毫不受影响,它们头部一定有特殊的光觉器官。 通道口,陆轻尘说:“我掩护,你先下去。” 女医生麻利地跳下去,陆轻尘紧随其后,那些蝙蝠人真是被惹毛了,竟然冲到洞口朝着两人怒吼,可它们迟迟没有下来。之前彭立怀也是将头颅伸进通道才被杀死,难道下层有一些连蝙蝠人都惧怕的东西?陆轻尘道:“夕野现在被困住了,我需要火,或者那支信号枪。” 女医生道:“两样都在林凡手里。” “你不抽烟吗?” “我戒了。” 陆轻尘没有办法,只好随她跑回林凡的藏匿处。可两片墙壁间的夹缝,宽约一米,可林凡却不见了,只有大量鲜血。 陆轻尘道:“是地底人吗?” 女医生揩起鲜血,“不超过十五分钟,他一定就在附近。”她循着血迹,却发现血迹是朝上的,有什么东西将他拖上侧面墙壁,“看来确实是地底人了,它们的手脚有飞檐走壁的能力。” 陆轻尘道:“看样子他被抓到墙壁另一边,你有什么武器?” 女医生晃了晃短小精致的手术刀,陆轻尘道:“算了。”他还是拾起沿路的碎石吧。 为什么封闭的神殿内会有如此多的碎石,应该是暗河冲刷神殿周围所留下的,但水位明显低于神殿,它们总不可能长脚跑上来吧?难道是那些地底人.......中间应该有些关联。墙壁另一端还是墙壁。 只是没有夹缝,是摆满人像的走廊。 这些千奇百怪的雕像整齐排列,是按照古代士兵的模样雕刻的。但神像却越发怪异,开始是人,后来就变成巨大的动物,最终出现与百眼巨人、狮鹫之类极为相似的神话生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精神攻击 陆轻尘表情越来越僵硬,当他看见最大那一尊雕像之时,喊住女医生:“这个东西熟悉吗?” 女医生道:“不就是彭立怀到死追寻的真相么。” “哦,他可不知道真相,其中的秘密.......”难道圣印就在附近? “走吧,林凡还等着我们。”女医生催促着,陆轻尘却发觉不对劲,他开始头晕眼花,看女医生的背影都是斜的。 女医生也开始东倒西歪,骤然间竟然摔倒在地,她起身,摇了摇头。 “是我饿了吗,不对......”女医生努力站起来,她还要继续往前,却被陆轻尘伸手拦下。他把女医生拉退几步,那种玄妙的感觉便又了然无踪。她捂着脑袋,欲言又止。陆轻尘道:“我发现古代人崇拜着某种神秘文化,这些文化会侵蚀人的心智,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 “用来干什么的?” “或许是某种外星文明吧,总之它影响了我们,一定就在附近。” 女医生道:“那也没办法,我还要去救林凡。” 陆轻尘道:“总之小心点,它能引起精神攻击,虽然我还不晓得它如何做到这点。” 两人踏入范围之中,大脑昏昏沉沉,他们全凭意志在走。陆轻尘只能看见女医生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女医生直觉得周围混沌一片,天地哭号!像站在某种外星球的高峰上,周围是杂乱的雷云,她忍不住回头,“人呢?小朋友?” 陆轻尘竟然不见了,她陡然间握紧了手术刀。回首望去,一头满脸恶瘤的怪物扑向她!女医生条件反射就是一刀,那怪物被砍伤了手竟然怪叫着地躲开了。 陆轻尘惊叫:“你想杀了我吗?”他手臂在流血,女医生刚才突然回头攻击他,这一定是圣印搞得鬼,陆轻尘隔着数米站着,希望女医生清醒过来。女医生眼中看着那头长满肉瘤的怪物动也不动,好像不像伤害她,就疯了似地朝走廊深处跑去!陆轻尘当然要追,“喂!喂!”他追不上女医生了,她腿很长,顷刻间将陆轻尘甩在后边。 “呃啊,啊。”她低声抽泣着,那头肉瘤怪好似被甩远了,她却感觉腹部异常痛苦。低头看去,她眼泪夺眶而出,她腹部被米黄色的肉瘤侵占,那头怪物不知何时攻击了她,她下腹的结块甚至已经戳破衣物,变成长满脓血的瘤。太恶心了,女医生看了看自己闪闪发亮的手术刀。 “啊!”一声惨叫吸引陆轻尘过去。 陆轻尘看见墙壁边满是鲜血的女医生,她正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腹部!陆轻尘灵机一动,用手电筒猛射她的双眼。女医生这才清醒过来,她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腹部,痛苦地嘶吼着。 陆轻尘发现她清醒了,赶紧冲过去问:“你是医生,该怎么做?” “先、咳,帮我把肠子塞回去。” 陆轻尘火急火燎地帮她处理伤口,她低声哀嚎着......“好痛啊,死人才不必遭这份罪。” 陆轻尘道:“我只是塞好了肠子,不用塞回正确部位吗?” “不用,接下来缝合伤口,别让它、咳,漏出来。”女医生把耳衩取下来,她上衣口袋有些丝线,缠绕在耳衩末尾,她咬着牙,说:“来吧。” 陆轻尘却也开始受到影响了,女医生在他眼中成了蠕动的肉块!非常恶心,手一触碰,还有腐质流下.......陆轻尘还是很理性,他想到女医生攻击他和自残的真相,原来圣印就通过控制人的视觉神经,使其产生幻觉,但他还是很理智,他明白眼前这坨粘稠恶心的肉块就是女医生,努力寻找着肉块上的伤口。他一针一针地缝下,有些地方手甚至在颤抖。 肉块也发出“噗呲噗呲”溅汁的声音。 过了大约三分钟,陆轻尘又恢复了神智,他又回到现实世界,发现女医生失血过多面色惨白,但伤口已经缝合完毕。 陆轻尘要扶起她,“看来圣印的波段是有时间限制的,就像某种频率,我们趁现在快走。” “不、不。”女医生自己倒在地上,“如你所见,我意志比较薄弱,可能会加害于你,你先走,找到林凡。” 这个选择虽然无情,但很正确。陆轻尘给她留下一些食物和水,“回来时我再带你出去,万一没回来,就用这些食物和水应急。” 这条走廊异常深邃,陆轻尘抵抗着扭曲的精神世界,终于又看见一滩血迹。 呼唤林凡没有反应,他只看见某只身形巨大的怪物正将林凡右腿缓缓吞入口中。那不是地底人,虽然它浑身上下长满地底人的脸,它难道是圣印的守卫者,那些扭曲的面目都是活着的,几十张地底人的面孔在巨大的身躯上蠕动吐舌。 它的进食方式古怪而缓慢,陆轻尘朝它大吼一声! 怪物急忙将林凡吐出来,转身对着他,同时圣印也冲击着陆轻尘的大脑。怪物陡然间变得与山峦般巨大,朝他嘶吼咆哮!若非陆轻尘心中已知这是幻觉,定要直接吓死过去。 陆轻尘急忙跑到林凡附近,他扇了林凡几耳光,林凡竟然还是清醒的,“你,你还活着?小心那些地底人.......”林凡显然没有身处幻境之中,他掏出信号枪,直朝怪物手臂射去!此时圣印波动减弱,陆轻尘看见信号弹在怪物嘴中弥漫黑烟,它也经受不住如此痛苦,瞬间瘫倒在地。如此强大的怪物却异常脆弱,难怪当年张古两人能把魔卵挟持出来。 怪物想逃,林凡一手拉住怪物的脚“去死吧!”信号枪在怪物体内燃烧,点燃了丰富的脂肪层。 那是被怪物吞噬的地底人的身体结构。 因为地底黯淡无光,地底人又是温血动物,所以它们看似修长巨大的身躯中有一半是脂肪,很容易就被点燃。 大火燃烧下,那怪物逐渐不动了。 陆轻尘道:“你有打火机吗,信号枪又有几发弹药?” 林凡道:“打火机受潮无法点火,信号枪弹药包装严实,应该还有三发。” 陆轻尘给他简单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林凡说:“让我进去。” “什么?” “如果真有这块东西,别说纳崎村,我所热爱的国家都将沦为地狱,你们的意志都没我强,只有我能坚持到那里。” 他曾经为一颗子弹忍了数十年,他的意志力确实够强,所以刚才圣印的波动都未能对其造成影响。林凡从后裤腿中摸出一颗手榴弹,他肯定准备已久了,想在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 “手榴弹一定无法摧毁那巨大的圣印。” “但可以引起塌方,你们一定要在我之前逃出这里。” 陆轻尘说:“保重。” 他离开的时候,林凡说:“帮我个忙,把她带出去。” “嗯。”林凡叼起烟,虽然烟没有点着。两人一人朝外部逃去,一人却爬向走廊尽头。由于林凡右腿被怪物唾液腐蚀,他每走一步就像在刀片上拖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洪兽之谜 陆轻尘回到过道,将女医生扶在肩上。 “走,我们快走。” “林凡呢?” 陆轻尘摇摇头,“他死了。”与其让她留着一丝希望,不如直接断绝她的念想。陆轻尘已经没有保护好阿飞的妹妹,至少这次要救回一条人命。若在两人间犹豫不决,倒头来还是一个人都救不了。他没敢把女医生留在下层通道,而是冒险将女医生拉到上层,叫她躲在荧光蘑菇丛中不要出声。自己拿着信号枪去怪物巢穴营救夕野。 巢穴内越发恐怖,仿佛蝙蝠人察觉到危险,不再那么频繁的出现,夕野也依旧被丝茧捆绑着。 陆轻尘说:“遮住眼睛。” 他朝丝茧打上一枪,那些连匕首都无法砍断的坚韧丝茧一遇高温便开始融化,嘶嘶冒着白烟。信号枪温度极高,夕野疼得龇牙咧嘴,她抱着手臂从上面摔下来,一下子跌倒在陆轻尘怀里。 夕野警惕道:“可恶,我看见那些家伙携卵逃跑了,像逃避某种灾难似的。” 陆轻尘道:“你能背动女医生吗?” 夕野活络筋骨,道:“应该可以。” “那太好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要多快?” “赶在塌方之前。” 回头救了女医生,他们一路小跑,偶尔看见蝙蝠人窜过,他们一开始还警惕着不敢靠近。可蝙蝠人并没有理睬他们,嘴里叼着自己的卵和幼体迅速逃跑。夕野提出大胆的设想:“我们两个用身上的气味掩护你,直接跟着他们跑。而且动物逃难肯定都知道方向,或许它们能将我们引到出口去。” 陆轻尘咬咬牙,“走!” 林凡再走廊内越爬越远,他眼前逐渐模糊,好似也开始看见幻觉。他发现自己身处荒芜的大戈壁上,绿色的山峰,时而闪烁的雷暴.......它是如此真实,令人身临其境。 这并非地球景象,像是某种远古星球的投影。 这片星球并非一片荒芜,它有几百万尺的巨型高塔,蔓延万里的巨型建筑也曾出现在古代人所崇拜的祭坛上。一场又一场爆炸摧毁了外形文明,它们其中有身如山峦的巨大的战士,也有装备精良护具的小型物种,但星球的另一边却有无数暴虐凶残的变异怪物涌来。任是超越人类数百万光年的超级科技,还有外星物种强悍巨大的身躯竟都无法抵挡洪水般的寄生虫。 它们绝望地哀嚎着,整片星球沦为地狱。 这场盛宴的最后,所有生物聚集成整座星球百分之一大小的超级怪兽,它浩瀚巨大的身躯源自外星生物,头上的犄角、背后的骨翼则来自未知的星球,它驱动双翼,一直飞到宇宙。真空与低温使其逐渐退化成魔卵,它就在宇宙中不停漂流,甚至经历了人类无法推测的漫长岁月,终于降落在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那时6600万年之前的白垩纪。 科学家研究发现曾有一颗巨大的小行星撞击地球,直径6-10公里,其以40倍音速的力量撞击地球,能量相当于一百万亿吨***爆炸的总和。它带来的毁灭性力量足以使地球大半部分的海水蒸发,动植物甚至直接被烤死,几乎改变了整个地球的生物形态。 恐龙却并非因此灭绝。 当时至少还有30%的动植物生存下来,但活下来的远比死去痛苦,小行星开裂,里面就是魔卵,无数寄生怪物如同幽冥般侵占了白垩纪晚期。恐龙遭受到精神攻击,开始自相残杀,仅有的那些恐龙也被变异体附身狂化,将同类撕咬而死。 怪物所抱着的那百尺遗物,难道就是陆轻尘所说的外星机器吗? 一台能将活体生物转眼间改造成怪物的东西,也是这个东西不停攻击着他的神智。林凡大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啊!”他用头狠狠嗑在地上,幻觉便又烟消云散,他还在漆黑的走廊,只是尽头有金光闪烁。 那种柔和的光芒,吸引着他前去触摸,林凡逐渐朝它爬去,好像脚上的伤也不疼了。 那就是圣印的一隅。 惊天动地的场景就在他面前浮现。 原来这就是神殿的中心,圣印被摆放在这里,它巨大而慈祥,若真要林凡来形容它,那就像一座静卧的大佛。恬静、安雅。可它刹那间所迸发的威压,却和地狱般死死压住林凡的身体。林凡拼命掏出手雷,他的胳膊一寸寸,一毫毫地朝上挺起,可好像有头吞天吃地的巨大猛兽死死按住他的手,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正此时,阻力浑然消失。 林凡竟见圣印开裂,从中走出一位擎天立地的金人。它看起来如此威武,但它大半边身体已被恶心的血管所污染,那是圣印正在将它缓慢吞噬。 那是曾经死去的外星生物。 它用奇异的眼神注视着林凡,乌黑深邃的眼珠里也满是林凡的影子。 “人类,地球。” 从它口中竟然说出地球的语言。 林凡喝道:“你是圣印的中心吗?”但他还是犹豫着,因为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如果是圣印,一定就会继续控制着他。 金人说:“不,洪兽曾经毁灭了我的母星。我们把它称作洪兽,像洪水一样,地球人所说的洪水猛兽。” 林凡道:“那你想怎样?” 金人道:“我无非是想将一切告诉你,避免这颗星球遭受毒手,你需要毁灭的远不止圣印。” “什么?!” “你们称为圣印的东西,是我们星球的尖端科技,用来与大家交流。但它被洪兽夺去了,它们侵占了我们的身体,摧毁我们的意识,还夺取了我们的科技。”林凡仔细观察,发现金色巨人说话时确实不动嘴巴,而是类似心电感应般的手段直接告知他的大脑。 林凡说:“你们科技如此发达,也没办法抑制洪兽吗?” 金人道:“我们当然有办法,但是它们已经感染到智者了。” “智者?” “我们社会中智商最高的指挥官,他们变得特别聪明,很快击溃了我们的防线,我是最后一位智者,我的子民们穷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我封在圣印之中。”金人好似有些愤怒,接着说:“我拥有整个星球最强大的精神力,我一直尝试对它们发出精神攻击,没想到现在看来,却害死了许多无辜的地球生物。后来我发现,它们根本没有精神,它们是某种神秘的意志,而那股意志远在另一个星球,连我的精神都无法达到的地方。” 林凡道:“那我还需要毁灭什么?” 金人愤愤说道:“脑虫。一头永远不死的生物,它会从成体化卵,卵再孵化为成体,不断循环。并释放出毁灭世界的洪兽幼体。” 林凡道:“我好想看见过,但凭我已经无法阻止了。” 金人缓缓道:“那就让我来吧,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它盘坐双膝,整座神殿发出异常的震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魔卵破裂 神殿之上,魔卵出现一阵异常的震动。 殿中全是感染者的尸体,他们残肢断臂,正被火焰吞噬。由于感染者毫无智力,纵然数量压制,也还是被张家守卫克制,贺叶疯狂了,顿时冲出将一个守卫揪起,一手捏住他的脑袋,一手死死扼住脚踝,猛地撕开!刹那间血肉横飞,内脏鲜血浸染地面。夜叉最先开了一枪,那枪直接打碎贺叶的膝盖,贺叶跪倒在地,埋伏的枪手顿时窜出! 三把枪不停开火! 这凶猛的火力下,贺叶竟还直得起身,愤怒地狂吼,它想要冲过去捏碎枪手的头颅。 但冲击力极强的霰弹此时已经打碎他的另一条膝盖,手枪疯狂开火,特殊的开花弹已经粉碎它所有的神经,他们毫不留情地射击,已将贺叶打得不成狼形,贺叶心里愤怒,催动全部力量长出肢体,可刚刚才生长成肉芽,竟又被子弹打得粉碎! 枪手们越贴越近,也越容易瞄准,打得贺叶站不起身。夜叉也一边开枪一边回到寺里,感染者刚要近身,他举起枪托就将其脑壳打碎!左手银刀接着砍破感染者的肚子,一脚将它踹进火堆里,那边贺叶刚刚起身,夜叉又拉好枪膛,再次精准地击碎了它的腿部关节。夜叉指挥道:“不要乱,集中火力打瘫他,周围人掩护。” 贺叶怒吼着! 难道他就要被扼杀在这里?就被这种几乎下三滥的手段扼杀?不!它体内忽然迸发出凶性,一个飞扑就要抓碎夜叉的小腿。夜叉眼疾手快,将贺叶手腕打碎,那双爪子在他腿前数尺的时候竟已软绵绵地垂下。 夜叉随手点起火柴,直丢到贺叶身上,贺叶的哀嚎声响彻寺院,所有感染者也失去控制,更加盲目地追寻人肉,不用多久就能被肃清。 夜叉看着不停颤动的魔卵,“很好,过些时候就要诞生了,这轮猎杀之夜应该能挺过去。” 他看着贺叶扭曲哀嚎的尸体,忽然一怔。 火中分明是自己人啊!贺叶还在被枪手们压着打,而被火焚烧的张家人满面哀怨,凄厉地嚎叫着,不知刚才为什么夜叉忽然用银刀攻击他,还要将他焚烧至死。 那位燃烧的张家人很快死透了,尸体发出焦灼的气味。 这是怎么了? 刚才难道是幻觉吗?还是现在的才是......枪手忽然相互射击,两人一个肠穿肚烂,另一个直接头脑炸裂,张家人竟开始互相攻击,场面一片混乱。 忽有人拾起枪朝夜叉射击,夜叉拉来感染者躲闪,那人也只是一股脑儿地射击!有颗子弹透过感染者的身体打穿夜叉的肺脏。 夜叉此时头晕目眩,他异常灵敏的感官已察觉到自己陷入幻觉,仿佛有某种特殊的精神攻击,便捂着脑袋遁入黑暗。 贺叶逐渐退成人形,他理智也在一点点地增长,发觉寺内所有人都在自相残杀。 他喝令群狼,可感染者已不听从他的命令,甚至相互撕咬起来。 贺叶来不及多想,他走向巨大的魔卵,不由得想到祖辈那段岁月:每当血月升起,就是猎杀之夜的开始,一个充满鲜血的轮回。 纳崎村会被血染红,有人说是来自神秘的诅咒,有人说是血脉的流传,但那一夜,某些人的本性会被全部激发出来,露出他们嗜血的真面目。有些人则会沦为猎物,多少年前的报道已经记不住了,但其中所描绘的景象确实详尽。那一夜数万人无故消失,但屋内大量的鲜血都曾表示过严重暴力行为,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猎杀之夜,锁雁江也从来不会得到太久的安宁。在那一夜,鲜血涌进河流;在那一夜,似乎连月色都成为黯淡的血红色......所以包拢纳崎村的大雁山会有那么多独特物种:血桃花,血色的金鱼藻。 可消失的数万人中并不都是无辜者。 在那一夜,猎物变成猎人,猎人也会沦为猎物,当天顶寺的魔卵每隔一段时间就破壳的时候.......它简直就是杀戮机器。 但机器如果得到恰当的利用,总也能发挥功效,每次的轮回它都会出来搅合,使得贺叶那群人的狂欢无法进行,它们出来食人,也需冒着被吃的风险。那头魁梧强壮的怪物从来都是一招毙命,它的巨爪拍下,纵是贺叶这般强大的狼怪也会浑身粉碎,连修补身体的机会都不会留下,因为那是真正的怪物,它会把血肉一寸一毫地吃掉。吃掉眼中所有的活物。 纳崎村中一些活得久的老人更习惯叫它“清扫者”。 可惜这些老人都已不在世上了,他们中有些管不住嘴巴,就被张古两家人通过某种神秘祭祀使之消失,还有些得病死了,剩下的极小部分人为了他们能活命,可是把这些秘密守得紧紧的。 他们从未提起过那头能在一夜之间毁尸灭迹的巨兽。 那一尊宛若神明的怪物。 纳崎村人都暗中知晓这个秘密。 所谓子时闭户,不过是用来掩饰这个秘密的“秘密”罢了。当血月来临,纳崎村就会进入“永夜”状态。所有留在外面的生物,都将尸骨无存,只有它们死前的哀嚎,还有被利齿切割时喷溅的鲜血。 贺叶终于迎来这一刻,这场盘踞数千的斗争,终于要以他为结束了吗?他手臂青筋暴起,猛然打碎了魔卵!洪水般的血液喷溅而出,整片大堂都被鲜血淹没,贺叶发出兴奋的嚎叫,天顶寺却震动不止。 地底的一行人感到震动。 夕野道:“怎么震得如此厉害,这里要塌了吗?” 陆轻尘思忖着:“太快了,不对劲。” 女医生警惕道:“什么太快了。” 陆轻尘道:“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应该暂时不会塌方的。” 他们刚刚走近,发现蝙蝠人全部积聚于此。有些发出刺耳的音波,这种声音低沉而急促,很像人类在喊救命。陆轻尘道:“我们也不好太靠近它们,万一突然发难,我们绝无还手之力。” 夕野点点头,女医生指着旁边的走廊缺口,“就在那里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出神殿 陆轻尘说:“我夜视能力时好时坏,你能看清它们附近怎么个情况吗?” 夕野道:“当然能。”她看见那里积聚无数细小的石块,便答:“好像无数土砾将另一头堵死了,那些怪物正在用手一寸寸地挖开土石呢。” 陆轻尘想到神殿内随处可见的石块,原来竟是这些蝙蝠人一块块地搬运过来的,他说:“显然那些石块也是它们自己封死的。” 夕野道:“出路一定就在那里!” 蝙蝠人越聚越多,它们拖儿带女,足有百只。 “天哪,这么多!” 它们片刻间就将土石清理干净,刨出一条两米多高的圆形隧道。它们井然有序地通过,可当最后一只蝙蝠人进入隧道后,竟开始把路封死。 夕野一咬牙,她说:“我们要么趁这机会和它们一起冲进去,若换做我们来挖隧道不知要挖多久呢。” 陆轻尘拾起碎石朝蝙蝠人试探。朝其眼前一扔,蝙蝠人低声咆哮着。陆轻尘再掷一石,众人趁此间隙逃入隧道。夕野道:“封死它!” 三人刚刚钻出隧道,夕野一脚揣在隧道中,那些并没有夯实的碎石顿时挤压下来,将那头蝙蝠人困在隧道另一端。 蝙蝠人恐怖的哀嚎声在他们身后久久回荡,夕野低声道:“这就是它们聚集的地方,该死的,并没有出口。” 陆轻尘道:“再仔细看看,或许有什么隐秘的地方。” 这里漆黑一片。 没有泥土,自然也没有任何荧光蘑菇滋长的迹象。反倒是充满腥气的液体弥漫在四周,夕野只能看清这是液体,她将手电打开......忍不住捂住嘴巴“这是血池。”一根无比粗壮的血管就从头顶劈下,滋养在满池鲜血中。 女医生道:“这是脐带吧。” “那颗魔卵的脐带吗?” “没错,用来输送营养。”夕野抬头望去,“这条脐带直接连通地面,把神殿顶端戳了个大窟窿。” 陆轻尘道:“或许我们可以就此逃出。” “怎么逃?难道去对那些怪物说‘我们要逃啦,请礼貌地让开’?” 陆轻尘把脚踩进血池,感觉底下有许多零碎物件,非常的不平整。且坡度朝下,逐渐淹没他的肩膀,只有那群高大的蝙蝠人才能在血池中立稳脚跟。陆轻尘道:“我们淌过去,虽然我不会游泳,闭气还是可以的。” 女医生点头,她虽受了重伤,但总比丢了命好!她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说:“这片血池子可不干净,容易感染伤口。”她深吸了口气。 夕野摸摸她的头,“准备好啦?” “好了。” 三人扎进血池之中。由于女医生伤重,无法保持蹲行的姿势,几乎就是在血池中横着身躯漂浮。 “咳咳。”她呛了几口污血,但很快平静下来。 他们快要进入蝙蝠人的群体当中。近百只巨大的蝙蝠人围聚在一块儿,有些带着幼体,有些携着卵鞘。自从发生那股不一般的震动,这些蝙蝠人就开始凄厉地嚎叫!几人在水底潜行着,陆轻尘感觉大腿被锐器划破,他将那锐器拾起来,感觉是骨头,这片血池就是大量生物残骸所积聚的地方,加上地底潮湿,这些血液早已变成腐质。 所有一切刺激着他们的伤口,尤其是女医生,那种剧烈而密集的疼痛仿佛千万只蝗虫在叮咬她。 他们离那根脐带还有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但蝙蝠人却越来越密集了,它们全都进入一种诡异的姿态,四肢跪地,背后骨翼轻轻擞动着.......显然是长期没有飞行的结果。虽然它们进化出翅膀,但很难有使用的机会,此时此刻,定是在为飞翔做准备。它们也想离开这人间炼狱?那无疑是另一场灾难。 陡然间,林凡也看见那位外星人轰然倒地。 它庞大的身躯被迅速感染,发出一种超越精神领域的语言。林凡脑浆几乎炸裂,他隐约只听见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卵,它没死!” 外星人庞大的手掌忽然抓住林凡,巨大的力量甚至要将他活活捏成肉酱。 林发拉动拉环,整座圣印残骸与外星人一同被毁灭。 外星人被乱石埋没,林凡也被巨大的石头压成肉酱,整座神殿发出长久而剧烈的震颤!这股震动已经影响到了陆轻尘他们,只见那脐带忽然从底部断裂,不停抽动着,夕野大吼:“来不及了,我们要抓着它上去!”三人在最后关头都抓紧了脐带,所有蝙蝠人也展出四米的长翼,迅速挥动着。仿佛一架架小型直升机,翅膀所产生的气流将血池震散,随着一声巨响,脐带迅速抽回地面。三人狠狠摔在佛堂中。 女医生又吐了口血,陆轻尘近乎本能地将两人推到隐蔽处。 无数蝙蝠人“嗖嗖”腾起!它们巨大的力量甚至冲破寺顶,但天顶寺已无大雾的庇护,血雨将蝙蝠人的翅膀腐蚀出大洞,它们又狠狠摔回地面,有些摔断了骨头,有些摔得血肉横飞,还有的甚至被血雨融成了肉泥。 但夕野却指着佛堂中间,“你们看,魔卵已经......裂开了。” 佛堂内满是鲜血与杂质,战士的张家人,被焚烧成焦炭的狼怪,甚至还有夜叉的尸体。贺叶捂着胸膛倒在旁边,还有十几个感染者呜呜叫着朝魔卵靠近。 那是只尚未成型的生物。 它有十尺之高,身体各处甚至还连着卵鞘内的血管与神经,它怒吼一声,将它们连根拔断。它的身体不再接受鲜血滋养,逐渐变硬,但却没有皮肤,近乎透明的身躯。 它朝周围发出愤怒的咆哮,将贺叶双耳震出血来!贺叶咆哮一声,十几个感染者疯狂扑去,它们贪婪地撕咬着血肉。而那史前怪物仅是利爪一挥,竟将感染者搅得支离破碎,照理说它也被狼怪咬了,贺叶应该能控制它,但完全没有效果。它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贺叶走去,贺叶看见满地蝙蝠人的尸体,顿时开始撕咬。那些蝙蝠人居然还有人类基因,感染者所产生的变化在它们身上也应验了,成为一头头暴虐无比的超级狼怪。 它们全都朝魔卵内走出的生物发出怒吼,甚至盖过了它的声波,那史前怪物的身体也爆出浓稠的血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冲下天顶 怎料那尚未成型的怪物肚皮开裂,无数细小的像是鳐鱼的幼体从体内崩裂,它们也钻入死尸口中。 它们好像只能寄生死去的尸体,甚至在瞬间改变它们的基因编码,蝙蝠人与人肉用特殊方式结合在一起,形成无比恶心的洪兽,转眼间已有三只巨大肉块所组成的洪兽冲向感染者们。顿时血肉飞溅,甚至有洪兽一触到感染者的皮肤直接将他与身体黏结起来,转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贺叶勉强恢复了双腿,它想要撤退了。 “那不是曾经追杀我们的黑色狼怪吗?”夕野眼珠子瞪得浑圆。 陆轻尘道:“没错,现在它们在对垒,我们先逃,还有她必须尽快到达医院。”他知道地底那声爆炸就是林凡引爆手雷的声音,必须赶快逃跑。 他们匆匆裹上破旧衣服,一直冲到天顶寺外围,夕野眼尖,“诶,那不是辆卡车吗?” 三人赶紧冲到车上。 女医生道:“我会开车,但我要你们帮我抓稳方向盘,听我指挥。咳咳。”她咳出大量污血,车钥匙就在卡车上,她直接发动,此时车窗忽然破碎!是贺叶拼命想要挤进来!陆轻尘开枪了,信号弹灼热的高温很快烫得贺叶松开手,女医生此时一脚油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冲下天顶寺! 贺叶还在后面追,夕野帮女医生握住方向盘,陆轻尘赶紧填装子弹,他在后视镜里看见贺叶翻上了车顶。 “啊!”夕野发出惊叫,贺叶正用爪子疯狂锤击着车顶,铁皮都深深凹陷,终于一只手揪住女医生的头发。女医生顿时急刹车,巨大的作用力将贺叶摔出三十多米,还有她一缕头发。贺叶滚起身来朝他们咆哮!陆轻尘冷不丁从车窗探出,又一枪打进了它嘴中。 贺叶顿时恼羞成怒,拼命朝卡车冲来,女医生重新发动,一脚油门就冲过去。 “嘎啦,嘎啦,噗呲!”贺叶先被撞碎了胸骨,但它手爪深深钩入车前盖,而它的脚已被车子碾碎,伤口在泥石路上不停摩擦。可它还不肯放弃,夕野拿出撬棍,拼命击打它的头部,一下又一下,已经打得血肉模糊,最后直接戳进它眼睛里,女医生大吼一声“都坐稳。”朝着树干就冲过去。 顿时血肉飞溅。 贺叶脖子以下都被挤成肉酱,女医生即刻退回车头,迅速朝天顶入口驶去。 一路上再也没有雾,只有血雨在车身上发出的嘶嘶声。夕野继续帮女医生把着方向盘,她们一路朝下开去,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陆轻尘道:“你们发现没有,这辆车的玻璃,车板、轮胎都没有被血雨腐蚀,对方有备而来。” “说起来这是谁的车子呢?” 陆轻尘摇摇头。 “还有那只黑色狼怪。”夕野接着说:“记不记得我们报的案,它就是那夜袭击我们的怪物。” 女医生知识“嗯”了声,她说:“一定要帮我把着方向盘,因为我失血过多,随时可能昏迷,你记得脚下两块板,右边的是刹车。” 夕野点点头,她说:“我们朝哪开?” 陆轻尘道:“纳崎医院。” 夕野担忧道:“我不常去,不大认识路呀。” 陆轻尘只是说着“没关系的。”他从背包里拿出地图,已经湿透,正好铺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 他自从来到纳崎村就开始绘制地图,如今真得派上了用场。 卡车疾驰而过,血雨飞溅。 女医生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她伤口的血也被止住,她说:“地图很详细,是你亲手画的吗?” 陆轻尘过了许久才回答“是的。”他有些出神,从内襟中拿出阿飞临死前托付给他的东西,一缕挂坠。好奇特的挂坠,挂链是黄铜铸的,主体是玉雕的白狼,倒与纳崎村前参拜过的狼灵有些相似。夕野看见陆轻尘手里的挂坠,恍然出神,她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陆轻尘将挂坠递给她,问道:“你知道它的作用吗?” “不,我不知道,但它是我们夕家的东西。” 当年夕野的母亲常挂着它,无论做菜洗衣,还是背着孩子们出游,甚至给她洗泡泡澡的时候都不会取下。不知何时,她的挂坠却从脖子上消失了。夕野也曾天真地抚摸着她的脖子,想要找到那支挂坠,母亲却说:“傻孩子,它有特别的用处,给叔叔们保管啦。” 陆轻尘沉默了会,既然阿飞和吕月池都不在了,他决定把一切告诉夕野。 夕野听完,久久的沉默。 “这么说,我娘的东西最后就落在张家人手中。” 陆轻尘点点头,“根据我的猜测,挂坠可能就是用来打开两个世界入口的。阿飞利用它来到另一个世界的天顶寺,所以它也能原本应该供奉在天顶寺中。” 再算上猎杀之夜,那头清扫一切的怪物,又有些猜测浮上他的心头。 张古两家人是如何生存数千年的呢?或许每逢猎杀之夜,他们就会记住这条挂坠的力量躲入另一个世界,以求自保。因为陆轻尘已经看清那头怪物的真相,它会毫无区别地进行攻击,所以张古两家人也没有办法彻底控制它,只能在孵化期间保护那颗魔卵。 同为纳崎村守护者的狼灵与张古两家本质上是同一战线的,虽然平时互不往来,但总归很信任对方,所以也有充分理由帮助对方。 夕野攥紧了挂坠。 陆轻尘笑道:“你喜欢,送你好了。” 夕野嘟囔着:“本来就该是我的,这种情况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可佩服你了。” 陆轻尘道:“你本来就该佩服我。”他盯着那条挂坠,它显然蕴藏着某种神秘力量能够打开两个世界的关口。 “你知道如何使用它吗?” 夕野摇摇头,“那时我太小了,什么都听不见去。” 卡车忽然咯噔一声! 夕野急忙握紧方向盘,女医生道:“没事、没事,刚才好像撞到了大石头。”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了,再往下,应该就能到纳崎村了吧。女医生稳稳神智,她虽然乐于当法医,但现在有三条鲜活的生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定要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重回医院 夕野忽然惊道:“停车!” 她也将刹车一踩,所有人冲了冲,险些撞到挡风玻璃。夕野说:“你们看前面。” 道路已崩塌。 本来还好端端的山路,竟然从中间裂开,形成一个横约六七米的巨大裂谷。若不是夕野及时喊停,他们必定冲下去了。 “这里山路建造多少年了。” “据说纳崎村刚搬到大雁山就建了,那时候还摔死许多人,但山路绝对是非常牢固的,几年前还加固过。”夕野接着发出疑问:“难道我们还要折回去吗?” “不。”女医生开始倒车,约莫两百米停下。 车身发出微微的抖动,她开始迅速地提档、加速.......“呀啊!”随着一声怒吼,整辆卡车飞越裂缝。但落地时剧烈的颤动又是对女医生的一场重创。她的肚肠几乎又要流出来,眼前一阵阵地发昏,夕野赶紧将她扶到副驾驶,自告奋勇道:“我来试试。” “你?” 陆轻尘帮女医生拉住伤口处的衣服,“诶哟”她疼得叫了出来。陆轻尘道:“让她试试吧。” 女医生也没其它办法,若再让她这样开下去,无疑会还是大家,便询问道:“你以前有过开车的经验吗?” 夕野道:“摩托车算不算呀?” 女医生道:“这不是一码事,你听着。”她将刹车、离合器等简要说明,再将车子运作状况概述一遍,“怎么样,咳,你现在明白了吗?” 夕野道:“本来还有不懂,现在全明白了。” 她已启动了第一步,女医生道:“别、先别快,就保持三挡的速度,只要我们平安下山就好了。” 夕野做得还真不赖。 女医生从伤痛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的小情人还真不赖。” 陆轻尘还未发话,夕野先蹦出话来:“放屁!我这般惊尘绝艳雍容华贵十全十美的绝代佳人,他怎么配得上?”陆轻尘道:“你已经不是人了,是神,我确实配不上。”夕野道:“你竟敢拐着弯儿骂我,还说我不是人?” “注意开车。”女医生提醒他们,这才住了嘴。 现已开到山下,周围一望无际的田野,还有野草遮盖的道路,几根电线杆子诡异地矗立着,好似猛鬼的身躯。陆轻尘用手电筒在车窗外照明,夕野说:“我看得清的。” “我知道,但只是觉得古怪。”手电光一缕而过,电线杆上竟然有血掌印!陆轻尘惊呼了一声。 “怎么啦?” “好像有人受伤。” “这里是纳崎村,暂未受到波及呢。” “这可不一定.......”陆轻尘只道:“快点离开吧,这种鬼地方少呆一秒是一秒。” 他们开过公交站牌。 这里不在下血雨,但血雨好像有蔓延过来的趋势。 夕野嘟囔着:“奇怪,你的地图是不是画错啦?我记得这里本该有两条岔路。” “那有什么区别吗?” “一条比较近些,另一条要多花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到达纳崎医院。地图上就是耗费时间较多的那条路。” 眼看女医生情势危急,陆轻尘道:“那就捷径吧。” 夕野道:“放心把,我绝对记得那条路。” 卡车“唰”地冲进草丛。四周满是葎草,还有不知名的藤蔓缠绕着卡车,在铁皮上刮出“刺辣、刺辣”的声音。夕野道:“不、不要怕。” 陆轻尘摸着她的手,“我没有。”夕野听见他冷静的声音,便也来了底气,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加大马力就冲出去!他们看见了纳崎医院。那巨大耸立的黑影,虽有几分恐怖,但也给人一些慰藉。 “呀啊!”夕野看见车前闪过黑影,忽然惊叫一声,车前“咣当”一下,将那黑影撞飞几米。 夕野颤抖着说:“糟了,我好像撞死人了。”陆轻尘说:“你们待在车上,我去看看。” 他关上车门,低声道:“锁死。” 不远处确实趴着一个女人,女人浑身都是血,陆轻尘将她翻过身来,女人说:“救我。” “好的。”陆轻尘将她扶起来,发现这个女人少了条胳膊。女人说:“咳,我伤得不重,我能走。”陆轻尘敲敲车门,女医生开锁,狭小的车前厢里便挤着四人。 那个女人说:“我是纳崎村的教师,现在一些难以形容的状况正在发生,我本想拦下车,叫你们离开纳崎村的。” 几人经历过那些事情,也能明白其中梗概,夕野道:“你被车撞没事吧?” 女老师道:“没事,没事,我身上的血是之前和一路和怪物搏斗留下的。我们必须赶快离开纳崎!” 陆轻尘道:“我们是想离开纳崎村,但有一位重伤者,所以先去医院救治一下,然后就会离开。” 女老师沉默片刻,“好,我也进去处理伤口,等下我们一起离开。” 四人便下车。 女医生随时都会昏迷,不能算战斗力了,陆轻尘和夕野还好,女老师少了条胳膊,但意识还很清晰,算半个战力吧。纳崎医院大门敞开,他们走进里面,发现空无一人,连走廊内的灯光都没有。 陆轻尘问道:“你说的怪物是怎么一回事?” “纳崎村来了一辆卡车。”她忽然有些害怕,离开陆轻尘等人的周围......“那辆卡车就是你们的!是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制造了怪物!”女老师忽然拔出刀:“都给我让开!” 夕野道:“听我们解释!” 可女老师已经跑进走廊深处,影子都见不到了。 陆轻尘道:“他一定以为我们和黑色狼怪一伙的,这么说这辆车就是用来运送感染者的。”三人心头都咯噔一下,夕野说:“那么现在感染者已遍布纳崎村。” 陆轻尘道:“管不了她了。”他走到医院布置图边,“医疗贮藏室,3f。” 女医生点点头,“那里应该有应急药品,能救命。” 一条长长的血迹拖入走廊深处,一直到楼梯口。三楼的距离并不远,但是楼梯口充满脏污的血迹实在令人发怵,如果当面遭遇怪物,凭他们现在的情况肯定无法抗衡。 陆轻尘道:“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搜寻药物 血迹越来越夸张。 一开始还是成行成滴,后来整片台阶都被血染红了,如同暴虐野兽将人活活撕开的场面。 除了将大活人撕开,还有什么办法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场面? 夕野感觉有东西在上面,她从楼梯夹缝一望,就拦住陆轻尘,悄声道:“嘘,我们不能再上去了。那家伙好大只,打不过。”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的狼怪。 陆轻尘直指走廊,现在人在2f,只需通过走廊另一侧,也该有备用楼梯。夕野侦测道:“没问题。”纳崎医院走廊比较狭窄,狭窄得出奇,陆轻尘不禁要问:“为什么走廊这么窄?” 夕野低声答:“因为以前纳崎村人多,医院为了扩大病房,只能使走廊变窄。” 陆轻尘想起他以前住过的病房,确实特别宽敞。而且是两间病房数列排在一起,通过病房后还有一间病房,所以占用了大量走廊的宽度。夕野忽然道:“快进房里!快!”她看见另一端也走来感染者,它们已经发现了!陆轻尘急忙扭着门把“可恶,一定是医院关门前都锁死了!” 陆轻尘急忙跑去第二扇门,然后第三扇门,咆哮声近在咫尺!陆轻尘终于扭开了第四扇门,夕野带着女医生朝里面一扑,陆轻尘急忙把门关上!可那怪物探来一只手。 它的手紧紧卡住大门,就是不让人关上。陆轻尘看见窗边木柜上的水果刀,忙道:“刀!”夕野将女医生甩在床上,撞过来顶住大门,她说:“我顶着,你拿刀切了它!快!”狼怪的嚎叫声越来愈多,它在呼唤同伴。 陆轻尘手起刀落,直将其手臂砍断半截,狼怪愤怒地嚎叫着,陆轻尘照着伤口切割,终于千钧一发之际割断了它的手!夕野怒吼一声,将门彻底关上,陆轻尘把链锁扣上。 狼怪们在门外疯狂撞击,可是没有太大效果。 病房门十分坚固,尤其是这扇门竟然是铁门,那些感染者耐心极差,闹腾了几分钟就散去了。 夕野赶紧去看女医生,发现她已昏厥“我们不能待太久。” “可也不能白白送死。”陆轻尘没有时间细看病房的布置,他继续朝里走,走到第二间病房,发现窗户外的铁栏平台。陆轻尘打开窗户,扭头观望四周。夕野好怕狼怪突然窜出将他头颅咬掉,便道:“你小心点。” 陆轻尘道:“它们智力非常低下,不然早就开始从窗户发动袭击了。” 夕野道:“你有没有想过,它们全都和攻击我们的黑狼很相像,但每一头比黑狼强壮。” 陆轻尘道:“会不会是感染呢,也许这就是黑狼的能力。” 夕野若有所思,她说:“以前我在亲戚家住过的时候,看过一本名叫「群尸玩过界」的美国恐怖片,哪里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人会变成丧尸,丧尸咬人就感染。” 陆轻尘道:“确实很像哪。” “你想怎么做?” “如果拖着她去三楼,可能还会遇上更多危险。你留下来保护她,我可以从这的消防梯爬到三楼病房,然后去医药储藏室。” 陆轻尘将背包内的东西全部洒在病床上,这样就可以空出背包储藏更多医疗用品,他说:“这些吃的喝的能用就用掉吧,也好做个饱死鬼。” 夕野道:“不用你说。”她自然毫不客气,陆轻尘已经背着空包出去了,只带着手电筒和裤兜里三只电池。 消防梯没有出现任何怪物的迹象。 甚至没有血迹,可能事发突然,等纳崎医院的病人和工作人员发现灾难时已经晚了,没有人来得及逃走。黑色狼怪的感染力可真是恐怖哪,陆轻尘用手电筒在3f窗边照了照,病房内暂时安全。他跨入病房,接连走到第二间,发现病房的门原本却是敞开的,门上还有斑斑血迹。 陆轻尘沿路来到走廊,他记得3f地形比较复杂,但绕来绕去也到达医疗储藏室了。 储藏室旁边是血库,血库发出特别响亮的动静,陆轻尘探头一看,只见超级巨大的狼怪正在吸啜鲜血,他撕碎了一袋又一袋血浆,体型达3米以上,甚至超过了贺叶的身形。一头比母体还要强大的感染者,它似乎还在变异之中,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趁它吸食鲜血,陆轻尘赶紧进去医药储藏室顺便把大门锁上。 “呼.......”他轻轻松了口气,看来这里还是安全的,如果被那头巨大感染者盯上,自己绝对会被撕碎的。抗生素、绷带、碘酒、酒精......一些专业的缝合线,还有阿司匹林、镇痛药、黄霉素........陆轻尘是有什么拿什么。他毕竟不是医生,但也懂得基础的医药知识,重要的就多拿些,不重要的就拿两份备用便是。针筒消毒一定很麻烦的,所以他直接取了一套十支。还有感冒药、咳嗽药也取一些,毕竟纳崎村现在的天气太不平常,如果遇到风寒就麻烦了。转眼间他的背包已经装满了,得有三十多斤。 他来到储藏室门口仔细观察,“好了,现在该回去了......”但是四周静悄悄的,隔壁血库已经没有任何动静。难道那头变异的巨大感染者已经离开?还是在门外守株待兔? 这种莫名的寂静反倒令他感到恐惧。 2f病房,女医生醒了。 夕野坐在她旁边,“你醒啦?”女医生直起身来说:“有光吗,给我照一下伤口。” 夕野打开手电,女医生给了自己一点勇气,猛地撕开缠绕伤口的破衣服。“呀!”她还是忍不住呻吟。 伤口发黑。 边缘有些肠子漏出来,女医生再小心地塞回去,她说:“伤口有轻微感染,我暂时还不会死。”她望着四周,“到医院了吗,那个小朋友呢?” 夕野道:“他去三楼拿医药品了,很快就会回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女医生握着她的手,“谢谢,你也真可爱。” 细细地看,发现夕野竟是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可是她太野了,人如其名,夕阳的夕,野兽的野。女医生道:“你和那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姓夕,夕阳的夕,田野的野;他姓陆,陆龟的陆,轻飘飘的轻,尘土的尘。” “嗯、嗯.......让我休息会。”女医生意识又有些模糊了。 夕野暂时离开她,去到第二间病房,她透过窗户发现纳崎村的天空有些异样。一个个渺小的黑点在夜空盘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洪兽 它们在上部高高盘旋,看起来更像巨大的蝙蝠。 夕野看得入神,难道是逃出神殿的蝙蝠人吗?可她亲眼看见蝙蝠人遭到血雨腐蚀,它们甚至没能飞出天顶寺,翅膀就被酸雨腐蚀殆尽,更别提飞越天顶。 它们双臂中抱着一些奇异的小生物,直将它们投向四面八方。 蝙蝠人本身也出现奇异的变化,它们浑身被厚厚的毛细血管所覆盖,像是被人剥皮似的,背部的双翼变得更长,那些曾被血雨腐蚀的破洞则被焕然一新的生物组织所修补。他们投下的东西像是.......蛋?不对,夕野集中精神去看,发现那是某种生物蜷缩起来的形态,一旦被投向地面就开始舒展身体。身形像是鳐鱼,它展开宽大的肉鳍在空中滑翔,每只蝙蝠人都携带2-3只寄生体。 夕野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忽然陆轻尘猛然出现,吓得她摔在床上。 她赶紧起来打开窗户,陆轻尘前脚跨进来,他浑身都是血,只是低声说着:“床单,用床单把窗户全都遮上。”同时疯狂地擦拭身上的血渍。 两人刚刚布置好床单,就见窗外巨大漆黑的影子。 它在窗边嗅了嗅,陆轻尘此时已将血迹抹干,于是那头巨大的感染者又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呼......” 夕野道:“怎么这么大只?比平常见到的大两倍了吧。” “没错,没错......”陆轻尘险些被四米高的巨狼拍死,他打开医药储藏室的大门时却发现那该死的巨狼正在守株待兔,门一开就朝他背上狠狠拍去,若陆轻尘没有得到夕野那身血脉的强化,可能脊椎都会直接散架。然后他拼命逃下来,走廊的拐角太小,巨狼甚至卡在那里,他就趁此机会逃到2f病房来。 陆轻尘喘了口气,“看来墙壁都被它挤碎了,真是恐怖的生命力。” 他歇了会,道:“东西我都拿来了,先给她做应急处理吧。” 女医生此时还有清晰的意志,夕野将她伤口外的衣服轻轻拉开,可还是无可避免地沾下一大块血肉,“呀啊!”女医生惨叫着,但还是尽量没有叫太大声。她说:“光。” 陆轻尘打开手电,见她腹部的伤口多处发黑,肠子也露出一小块来,女医生道:“先消毒,你有什么?”陆轻尘将背包里的物资全部摆放整齐,女医生道:“用碘酒。” “直接倒?” “对,直接倒......啊!” 女医生此时已满头大汗,她说:“你们有刀吗,把腐肉切掉。” 陆轻尘摇了摇头,夕野也没东西了,女医生说:“哦,我有的,在上衣口袋。”夕野取了手术刀,陆轻尘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发现一包香烟和打火机。女医生瞟到,她说:“给我支烟。”她接过烟,点上后狠狠吸了三口。 夕野正将酒精倒在地上,然后点火给手术刀消毒。当她割开女医生的血肉时,才发现毫不费力气,那些已经是腐肉了,就和黄油一样好割。但腐肉必须割得彻底,为了防止细菌进一步感染,必须从尚未感染的部位进行切割。 “有镇痛剂。” “没什么效果的,直接来吧。”刀子划破白皙的皮肤。 女医生虽然没有再喊,但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这个极度痛苦而漫长的过程终于结束。 再用专业的医疗缝合线将伤口封住,绷带缠好,她总算从阎罗王手里捡回一条命。不过女医生实在太虚弱,夕野道:“让她休息会儿,我们才能回到卡车上。” 陆轻尘道:“我好担心。” “你在担心些什么?” “那个纳崎中学的老师怀疑我们,万一她偷偷将卡车开走怎办呢?” 夕野将钥匙串拿出来,“嘿嘿,钥匙在手天下我有。”她顺便将自己看见的怪事与众人讨论一番。只有陆轻尘面色凝重,他说:“你确实那是洞穴中看见的蝙蝠人吗?” 夕野道:“我还好奇它们怎会飞来这里,特意确认过的。” 陆轻尘道:“我们现在就走。” “可是她还没恢复好。” “现在就走。” 女医生直起身子,她说:“没事,我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听他的赶快上车吧。” 陆轻尘之前都还算冷静,唯独现在有些惊慌,夕野说:“你在怕些什么?” “有一种更强力的感染者。” “什么!”夕野与女医生满脸诧异。陆轻尘一边领着他们跑,一边说:“是种远古怪物,现在来不及解释了,赶紧上车。” 女医生勉强能自己走了,夕野怀里抱满医疗物资,陆轻尘在前面探路。 “安全,走。” 他们冲出病房,左右两端走廊都很安全。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便是......可刚下到一楼,他们顿时怔住了!大堂中那是什么东西?像是无数生物的聚合体,巨狼被它扼住脖子,然后那怪物肚皮开裂,顿时抽出无数触手缠裹住巨狼,那些触手甚至分泌出特殊腺体,直接将巨狼融化了。 巨狼发出临终的哀嚎。 触手却越缠越紧,已经将血肉融合在一起。又有数头狼怪感染者冲出,它们想合力攻击这头怪物,不曾想怪物背后开裂,喷出细细长长的丝茧,这些丝茧韧性极强,感染者们越挣扎反倒缠得越紧。 难道陆轻尘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照理说林凡已经摧毁圣印,这可能是寄生体,那壁画中远古语言所描绘的“洪兽”。夕野道:“这家伙太大了,已经占满了走廊,我们必须经过它的。” 但经过这样的怪物不是找死吗? 陆轻尘道:“我们只有将它引开。” “太危险了。” “若不尽快出去,马上就会碰到越来越多的怪物。”陆轻尘的语气十分坚定“我们别无选择。” 洪兽占据在一楼走廊,纳崎医院本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但出口必定被锁上了,他们只能经过洪兽这条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楼梯,所以计划很简单,只需将洪兽引入其中一条楼梯,然后另外两人就能从另一边的楼梯安全出去。如果跑得快,自己也能从另一边的楼梯逃出。 夕野道:“那家伙那么大,看样子行动迟缓,我完全可以引开它,你们先在对面楼梯准备好。” “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超级寄生 与此同时,女老师却已经在医院外徘徊。她看见一只形态诡异的巨大怪物挪进了医院,幸亏自己跑得快。 卡车还在医院门前,女老师左顾右盼,挑了个机会冲过去!车门果然被死死锁住,她捡起石头一顿猛砸,然后用外衣衬在窗框爬了进去,或许是太着急,她的大腿还是擦到玻璃渣子,流下鲜血。她毕竟只剩下一条胳膊,连保持平衡都有些困难。 进到车里头才发现车钥匙没有。 “该死的!”她忍不住狠狠骂了句,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跑出眼眶。她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会晓得如何偷车?没有车钥匙她哪里也去不了。车钥匙一定在那些人手里,女老师目露凶光,她记得那三人中有个伤者,只要趁机劫持伤者,他们一定会乖乖地带她离开纳崎村。 这个魔鬼般的村落。 她刚来纳崎村时确实是个鸟语花香,与世无争的庞大村落,可现在看来,这里简直就是地狱!那些美丽的风景不复存在,刹那间野兽嘶吼,怪物狂哮,女老师只能隐入黑暗。她也看见夜空中的“巨鸟”,巨鸟们投下一颗有一颗神秘的圆形物体。 那些东西滑翔到草地上。 它有着鳐鱼般肥大扁平的身躯,但是肢体就像竹节虫,细而有力,共有十对。它看起来仅有小猫大小,但跑得奇快!不一会儿它就被池塘边的牛蛙盯上,牛蛙吐出长舌,直将它缠绕进嘴。数秒后牛蛙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最后炸得满地都是,那头寄生体已吸收了牛蛙的能力,变成牛蛙大小,它看见枝头的飞鸟,便蹑手蹑脚的靠近,长舌如子弹般射出,顿将鸟雀卷入口中。 当它将鸟雀吞入腹中,忽然脊背躬起,背上迅速长成一个肉瘤。 肉瘤竟有它身体70%大小,它一边爬向房屋,一边那肉瘤也在蠕动、膨胀,最终炸裂开来,竟是和鸟类一样的翅膀。它甩干翅膀上的血渍,已能勉强飞翔,但因为羽翼沾满鲜血,飞得并不高。 眨眼间它已飞到民宅前面。 屋前有条大黄狗。 大黄狗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主人显然还活着,狼怪的感染并不算强烈,纳崎村有些地方水深火热,有些地方的人却还毫不知情。屋里还有人念叨:“血月提前啦,提前了好久。” 大黄狗似乎听懂主人的意思,将脑袋无力地趴在地上,双耳耷拉着。 它已经睡了很久,但天色从来没有变化,所以就连它也开始怀疑纳崎村的变化。陡然间,它看见有东西拨开细细密密的草丛,一直朝屋子里来。大黄狗便警惕性地扬起身子,那飞鸟寄生体刚刚飞离草丛便被大黄狗一爪拍下!就在大黄狗要咬碎它的时候,那寄生体猛地一跳就逃开了,它的后腿如牛蛙般发达。一跃就是五六米的距离。 大狗狂吠! 寄生体隐入草丛,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大黄狗响亮的叫声已吵醒了屋主人,那主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叫骂着:“你个狗崽子,叫啥子叫?” 大黄狗还在叫,越叫越凶! 中年男人朝头就是一脚,大黄狗这才住嘴,委屈地叫了几声。中年男人见狗安静了,便又进屋。 寄生体在草丛中寻觅,赫然将巨大的蜘蛛吞吃,它的身体形态开始变化........肚腹变圆变大,并长出形状怪异的腺体。 它再次来到屋前,这次它懂得伏击,埋伏在大石头后边,待那大黄狗刚刚卧下,寄生体便跃上石头,喷出乳白色的蛛丝!大狗被丝线所缠绕,又开始汪汪狂吠。 屋主人恼羞成怒,他提着酒瓶出来,直朝大黄狗脑袋上敲,“滚!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大黄狗呜呜叫着不肯离开,那屋主人就从屋里拿出长长的狗链,把狗锁住屋前的大槐树下面。 链子大约十米,屋主人回去了,大黄狗也不敢再叫了,无力地趴倒在地上。 但它还是非常警惕,时而眯起眼睛,偷看着附近。 这回它怎么也找不到寄生体,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再无任何危险。它便卧起身躯,将脑袋埋进身体里,美美地打起瞌睡。 就在大槐树上,寄生体用丝线缓缓垂下,它垂到大黄狗正上方,开始轻轻地吐丝........ 大黄狗醒来,可它再也无法动了,它甚至无法叫出声,只能呜呜地咆哮!因为它的嘴、它的背、它的脚都被蛛丝牢牢缠住,大量的蛛丝。蛛丝是极有韧性的,如果换成寄生体这样的体型,制造出的蛛丝如同钢铁,大黄狗再没有逃脱的机会。它看着那张丑陋的大嘴越来越近....... 顿时血肉横飞。 屋主人就在窗边,他还是听见一些挣扎的声音。出门一看,却见狗链子空空,大黄狗竟已不知所踪。 混杂鲜血与蛛网的粘稠物........他伸手揩去,却被蛛丝好一阵纠缠,“这该死的,什么玩意儿!” 他没注意一个偌大的黑影悄悄溜进房门。 那是变异的大黄狗?不!它非但有着大黄狗的身躯,还有喷吐蛛网的圆腹,一双相对微小的翅膀。翅膀还在退化,它选择了大黄狗的体型和力量,就不得不舍弃飞行能力。 它发现卧房没有关,蹑手蹑脚地跑进去,床上有女人和孩子。 “哇啊!”房内一声惨叫,男人立马跑回卧房,只见自己的妻子倒在血泊中,而孩子没了踪影。他赶紧冲过去抱住妻子的尸体,“你怎么啦,怎么啦啊?”妻子的尸体却像是被破开一样,有某种巨大生物钻进了肚子又从肚子里冲出来,所以女人的身体基本就是一张皮了。 床底下一双眼睛注视着男人,男人凭着感觉躲开,只见一头人高的血色怪物掀开床板,满嘴利牙如同大黄狗。“啊!” 邻居听见隔壁的惨叫。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下子狗叫,一下子人叫,中了邪吗?” “我看有点不对劲。” 邻居提了电锯过去。他先看见大槐树下的血迹,然后又看见屋内大战后的痕迹,四处都是血。一头怪物迎面扑来,他发动电锯冲上去。 “呀啊!管你牛鬼蛇神,给老子去死吧!”电锯急速旋转,顿时血肉飞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双双落难 房门打开,最终走出来的是邻居。 他手中提着电锯,却是面无表情,一路朝自己家走去。老人打开房门:“怎么啦?”却被邻居用电锯锯碎双手,老人惊恐地哀嚎着,只见邻居身体爆裂,无数血管抽动着将老人裹入腹中。 这种恐怖的寄生方式的正在纳崎村蔓延,如同野火燎原,根本无法控制。 它的感染方式虽不及贺叶来得直接,但非常有效,几乎横扫纳崎村内所有生物,而它们也通过宿主血肉获得可怕的能力。 医院内,夕野小心翼翼地靠近底层,拾起残肢朝那洪兽头上掷去! 洪兽慢吞吞地挪来,夕野看它速度缓慢,果然好对付,心里正有些放松,忽然怪物身体爆裂,它长出狼怪魁梧有力的双脚,甚至变得牙尖嘴利,闪电般扑向夕野!“我的妈呀!”夕野大叫不好,撒腿就跑。 另一边的楼梯,陆轻尘和女医生还未下来,他们停在了楼梯间。在1f和2f的楼梯间有头感染者,它虽然体型较小,但也不是人类能够抗衡的,而且它嗅着血味,正缓缓朝上部靠近。 女医生忽然想到什么,她从衣内拿出血瓶,这血瓶是他们刚来天顶时一位神秘女人送给他们的。女医生卯足力气,瞄准楼梯下一扔!顿时玻璃瓶破碎,鲜血迸溅而出。感染者顿时嘶吼而去,陆轻尘赶紧扶着女医生下楼,那感染者舔着鲜血,浑然没有察觉两人,两人就这么奔到大厅走廊。 “夕野成功了。” “可是她引开怪物后,若回来碰上那头狼怪怎办?” “那就快点。” 陆轻尘带着女医生一直冲到卡车前,他发现车窗破碎,“有人潜入过的痕迹。你先待在车里,小心周围。” “好的。” 陆轻尘重回医院,发现夕野疯了似的从走廊冲下来!“逃呀,快逃!”她抓起陆轻尘的手就朝医院外跑去,楼梯中传出血肉飞溅的声音,那头可怜狼怪光顾着舔血,竟被寄生体从背后贯穿而死!无数血管抽动着将它朝体内送去。那头寄生体恍惚间更大了,头顶忽然冒出三个巨大的肉瘤,肉瘤一一爆裂,各自长出狼怪的头颅,疯狂地嚎叫着! 夕野道:“那家伙太可怕了,本来和乌龟一样慢,忽然长出四条狼腿,简直快的要命!我们必须快点离开。” 两人刚到车前,拉开车门却不见女医生。 却见女老师从树林中走出,她将小刀架在女医生脖子上,“把车钥匙给我!” 陆轻尘道:“我们并不是坏人。” “哼。”她冷笑道:“神经病也说自己不是神经病,你们开着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卡车,叫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不信就不信吧,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陆轻尘怒吼一声,此时医院内的怪物闻声而来,女老师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天啊,那是什么鬼东西!”夕野趁机将两人推开,所有人此时哪分敌我,一窝蜂地挤入狭小的驾驶舱内。所有人都催促着,“快~快开车!” “让我插进去呀!”夕野的手被卡得死死的,她说:“谁帮我拿一下,在口袋里。” 陆轻尘道:“哪个口袋?” “左边屁股!左边屁股!” “哎呀,你弄疼我啦!” 眼看怪物冲来,车子终于发动,女医生离车最近赶紧发动车子。那怪物却是疯狂至极,疯狂撞击卡车,险些将车子掀翻。“走、走、走!”车轮在泥地中打滑,转眼驶出十米远。 女医生一脚油门,车子在土路上越冲越远了。 “是这条路吧?” “对,前面有个急坡,加足马力冲上去!” 卡车一路飞驰,夕野看着后视镜,厉声道:“那怪物还在穷追不舍哪,它跑得比狼怪还快!” 洪兽四蹄齐飞,忽然三只狼头开裂,弹出无数触手将卡车后车厢缠绕住。 陆轻尘从车厢搬起杂物朝后砸去,倒是将其中一根触手砸的稀巴烂。陆轻尘道:“不能让它上来,那些触手很柔软,几乎一碰就碎。” 夕野道:“但是你没有注意到细节,那些触手也有腐蚀性,你丢出去的东西刚刚触碰到表面就被溶解了一部分。”她看着手里如此秀气的手术刀,“没办法,只能上了。” 她竭力翻出车外,顺着车窗翻到车顶,可怪物却不见了。 夕野道:“我看不见它。” 陆轻尘左顾右盼,果真不见其行踪,忽然车底飞出数根触手直将夕野脖子锁住。触手开始分泌强酸,夕野用手术刀猛地割断触手,颈部皮肤已被腐蚀。她捂着脖子,大喊:“它藏在车底下,想想办法!” 这条路陆轻尘曾经走过,他观测地图,“那里!拐弯过后有个小坡,坡头有些石块,这么大的卡车一定会扫到车底的。” “咦啊!” 触手从窗户侵入,陆轻尘急忙用车垫堵住窗口,那些触手扫到脸颊,顿时融化了皮肤。陆轻尘大喊:“朝山坡开过去!夕野你抓稳!” 车子猛地窜过! 这条路恍惚许久没人走过了,满是野草与藤蔓,车底下传出洪兽低沉的嘶吼。“小心!”女医生提醒众人,狠狠冲上上坡,在顶端的石块上狠狠颠了一颠。只听见血肉喷溅的声音,那怪物被压成了肉饼,一大堆粘稠组织从车底洒下来........夕野道:“好了,我们甩掉它主体了。”女医生赶紧减缓车速,夕野便从车顶爬下来....... 忽然有东西缠住夕野,将她活活拉下了卡车。 陆轻尘道:“你们先走,寻求支援。”他也拉开车门一跃而下! “你们........”女老师用刀抵着女医生的咽喉,“别管他们,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肯定会带救援过来。但前提是‘活着’。”卡车驶远了。 陆轻尘刚才跳下来伤到了脚筋,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发现夕野被洪兽的小部分身体组织所缠绕,当即一脚黏在那触须上,夕野用手术刀割断触须,扶着陆轻尘就跑。 洪兽长长地哀鸣,似乎它的恢复能力极弱,只能将生物组织不停地拼装。 但它攻击力异常恐怖,这头洪兽是追不上了,两人不停地跑,陆轻尘说:“记得这条路吗?” “嗯,当初搭便车经过的,最近的就是你家。” 陆轻尘道:“没错。现在纳崎村太危险了,我们也没有车子可用,只能回到我家巩固防御。” 夕野道:“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抓紧我,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纳崎之围 卡车没有停留,女医生说:“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坏人吗?我们也是受害者!” 女教师说:“我不管,现在我只想活着出去。快了,就快了.......”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再经过一条环绕的山路就能抵达入口。远远的她就发现异样,忙道:“停车,停车。” 卡车停在寂静的柏油路间。 只见纳崎村入口被落石封住,那无比高大的古城墙不知遭受何种变故,竟然下将入口彻底堵死。凭人力绝不可能翻出去的,女医生道:“依靠绳索也许能够翻过去吧。” 女教师却受到了极大打击,她说:“绳子?绳子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无法再攀援了。”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 女医生还在好奇古墙为何倒塌,却见前路走来又一头洪兽,这头洪兽双臂坚实,如同巨盾保护住身体所有的软肋。原来是它冲塌了城墙,它身上定有某些奇特生物的基因组织,“你想比一比?那就比吧!”女教师发疯似地将女医生推下卡车,自己启动卡车朝那洪兽猛撞过去!“去死吧!” 洪兽也用肉盾防护住面部,猛地冲向卡车。 两股强大的作用力相撞,一声巨响,洪兽肉盾开裂,无数肌肉组织软踏踏地流入地面。而卡车车头严重变形,女教师的双腿被折到耳后根,半个身躯被碾成肉酱。鲜血就从卡车内疯狂涌出,扭曲变形的车厢如同强力榨汁机,女医生看着如此恐怖的场面缓缓说不出话来。她刚才顺手将地图扯下车来,便抱紧自己的伤口,一步步地往后退。那怪物的面相在血月下越发狰狞,难怪卡车都撞不死,难怪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这头洪兽有着某种昆虫的肢体与能力。 她尚不知是哪种昆虫,但那尖锐的口器,盾牌般的防护使与某种锹形甲类似。 地上最强大的生物并非毒蛇猛兽,而是昆虫,同等体积下它们才是地球上最可怕的怪兽。若将跳蚤换算成人类体积,那人类一跃便可跃出400米高,某些锹甲虫可以拖动100倍于自身体重的物体,那相当于一个人能拖动一辆超级卡车,而甲虫的铠甲被厚厚的角质所包围,相当于人类穿了三米厚的钢铁铠甲,导弹也无法轰碎。 女医生越想越恐怖,她朝树林里去,却发现几个黑影蹲在树丛中。 已经太晚了。 她发现黑影的时候,黑影也发现了她。树丛中走出七八只五颜六色的怪物,女医生大喊:“你们这些丑陋的怪物,不要接近我!”她已经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仰倒在地。 才发现这些怪物竟然会说人话:“哪有怪物呀?” 原来是七个人。 七个“阿飞”,他们头顶就像五颜六色的鸡毛,手里有些人拿着木棍,有些人拿着铁铲,还有狼牙棒。这些人聚在一起,简直比怪物还要恐怖。他们说:“你是人吧?” 女医生点点头。 “太好咯,这里的人都疯了,他们还想咬我们的屁股,侮辱我们尊贵的发型,咱们几个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撩了。” 女医生道;“你们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吗?” 阿飞们说:“明白,咱们这是犯命案咯,要赶紧逃,你若拦我们我们把你也给做咯。” “咳咳。”女医生又气又喜,原来还有活人在,她说:“你们杀的不是人,是某种怪物,现在入口被碎石堵住了,你们暂时也出不去的,我们要找地方从长计议。” 有个领头的阿飞头顶红、黄、蓝三原色,看样子是个画家。 他说:“天下没有咱们过不去的坎儿,你且在这等着,看我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阿飞们一边唱着好汉歌,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女医生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洪兽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三原色阿飞一拳就朝它脑门轰去! “我哒~哎哟,还有点硬。我再哒~”阿飞眼看肉搏不行,干脆挥起狼牙棒“装鬼都不像,看我把你面具打得稀巴烂!”狼牙棒却被洪兽吞入嘴中,它粗壮的大手将“三原色”的脑袋高高提起,猛地一撕,直将头皮连着头发扯落在地! “哇啊!鬼呀!”余下阿飞作鸟兽散,女医生跟着他们跑。 “你们跑去哪?” “不知道。” 女医生无法,只能指着近处的仓库,“快看,那儿有个铁皮仓库,我们可以躲避一阵子。”阿飞们赶紧扭头,火急火燎地朝仓库跑,他们跑得太快啦!简直就像一阵风,女医生捧着伤口走,却见那头异常抗揍的洪兽以相同速度冲过来。 她越跑越累,洪兽却始终保持着匀速,像是永不停歇的机器。 眼看就要追上,忽然传出机车的轰鸣声,她扭头一看,见到一位带着摩托头盔的女人手举长刀,只一个回旋,便将洪兽的脑袋砍出鲜血。 那骑手将车停在面前,道:“上来。” 女医生说:“纳崎村都乱套了,出口也被封死。” 骑手似乎很冷静。 比任何人都冷静,仿佛早预料到了似的。她说:“我早知道,前阵子我在安平旅馆差点挂掉,就一直在准备,现在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女医生疑惑道:“你是谁?” 骑手说:“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黄毛,数天前我是个怯弱的逃兵,现在我是个战士!” “那现在怎么办?” “去我家。我家坚固的就像避难所,我还有充分的汽油,去哪里都没问题。” 女医生打开地图,她将地图伸到骑手面前,“你家在什么地方?” “诺,下部,比较偏,靠近电塔。” “那里人口密集吗?” “一共就七户人家,今年又搬走了一户,两户在旅行,算上我家只有四户人家。” 女医生思索着,既然人这么少,位置又偏,遇见怪物的机会也少得多,便道:“好,就去你家,但是我有两个朋友落在那个地方了,你们帮我找找他们吗?” “小姐,不是我不想。”黄毛说:“我兜过纳崎村大半圈了,发现怪物出现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家,去哪里都很危险。” 女医生道:“他们有许多罐头食品,还有大量医疗用品,而我本来是个医生。” 黄毛思索着,如果打算和怪物打拉锯战,食物和医疗用品确实十分重要,便道:“好,我去兜兜,他们在哪?” 女医生用手上的血往地图中心一点,“就在这个位置。” 黄毛将地图压在车前,“坐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构建防御 他们折返到夕野和陆轻尘落下车的地方,可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人不在,洪兽的残躯也消失无踪。 黄毛看到大滩血渍,她说:“你的朋友凶多吉少。” 女医生说:“不,那些血是袭击我们的怪物留下的,他们一定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先去我家吧。”黄毛启动机车,疾驰而去。一路上惨叫不止,但凡有人的地方,已被各种形态的洪兽包围,有些地方则是狼怪泛滥。只有少数人家已经筑起高高的壁垒,将门户窗户全部钉死。黄毛带着她骑行一个多小时,途中她刻意开过偏僻小路,没有被任何怪物跟踪。蓦地,她们已来到黄毛的住所。这里铜墙铁壁,虽然是赶工出来的,但也十分安全。 黄毛直接把机车停进屋里,反手将大门死死锁住。 黄毛道:“呼,外面真是腥风血雨,你留在这里。” 女医生道:“难道你还要出去?” “没办法呀。我们不知要被困多久,食物肯定是个大问题。”黄毛整理摘下头盔,她带上背包、几个坚固的布袋,顺便擦了擦长刀上的血。 女医生道:“你说的对,尽量多带些瓶装水。” “嗯,为什么?” “最可怕的是水源感染,我猜测那些像狼的感染者通过血液等方式传播,而寄生体也可能混入水源,造成感染。” 黄毛道;“纳崎村的水源都来自锁雁江。你说的对,确实也要保证水源安全。” 锁雁江,沿河人家惨遭攻击,他们被一拥而上的怪物分食至死,很快就知剩下一滩血,那是狼怪感染者的地狱。陆宅离锁雁江很近,周围寥无人迹,本来张小邪一家也惨遭毒手。陆轻尘将窗帘撩开一线,他透过望远镜还是能看见远方哀鸣一片。感染者疯狂袭击着村民,有人烧了屋子,火光冲天而起,将纳崎村的一切映得狰狞可怖。 夕野道:“没想到现在变成这幅样子。可恶!”她狠狠地敲击桌子。 陆轻尘捂着脚,“哎哟,为什么你的伤瞬间痊愈,我的脚却还是这么痛苦。” 夕野道:“是你傻,从车子跳下来怎么可能不受伤?” 她轻轻拉开陆轻尘的裤管,“给我看看。” 只见伤口肿起大块,又青又紫,夕野拧紧眉头,“你是伤到骨头了呀,笨蛋,哪有皮肉那么容易痊愈的!” “那要多久?” “根据你的身体特性,半天时间吧。” 陆轻尘道:“灯都关了吧。” 夕野道:“都关了。” 陆轻尘道:“我们就用这半天时间好好休息,理清头绪。”他抱着脚,好像努力忍受着痛苦的样子。 夕野将包里所有东西抖出来,“清点物品。” 食品:23只罐头、17罐瓶装饮料、房间内储备鸡蛋99个。夕野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爱吃鸡蛋?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多?” 陆轻尘道:“你该庆幸,鸡蛋可以补充足够的蛋白质,我们光靠这些鸡蛋都能支撑很久。” 夕野道:“那水呢?它们绝对我们耐饿多了,想要和它们比耐心,至少也需要足够的水源吧。17罐饮料五天就喝完了,我怕锁雁江受到污染,水里有毒呢。” 陆轻尘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从后屋看着锁雁江漂流而过,他说:“至少我们这个流域还没什么情况,先尽量弄好些储备水吧。”于是两人将家中的锅碗瓢盆全都取出来盛满水,夕野扭开浴缸的开关。陆轻尘忽然想到自己已经遭受狼怪感染,便问:“我们还怕什么感染呢?” 夕野道:“我怕的是另外一种怪物,没错,严格来说我们都已遭到狼怪感染了。” 陆轻尘有注意到这点,之前夕野总是可以回避着与他接触,甚至不愿意让他喝自己喝过的东西,就是这个原因。她是狼怪的先祖,但陆轻尘还是无法确定她究竟是狼怪还是狼灵。总之她也具有相当强力的感染性。 陆轻尘忽然突发奇想,“诶,既然你也有感染性,能不能将那些狼怪之类感染成同类帮助我们呢?” 夕野摇摇头,“难道它们会乖乖听我话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轻尘道:“也许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他又看着这些水龙头里流出的水,说道:“那我们只需注意不要让小虫子什么的溜进水中,那种远古怪物是靠寄生的,换言之,只要与它没有身体接触就很安全。” 夕野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哗啦啦!”声音从浴室传出。 陆轻尘警惕道:“什么声音?” 夕野道:“啊,是我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我去关掉。” “嗯。”陆轻尘说:“那我去后门看一下。” 他记得曾经目击婴灵的后门,那儿有个大洞,如今这种危急情况,必须杜绝一切危险。所以从屋里找了几块木板铆钉,着手于修补工作。 夕野回到浴室,她赫然看见惊人一幕,浴池里的水竟然变成红色,还在不断朝外溢出。 绝对有什么东西通过水管进来了.......没理由的,水管只有十公分粗细,什么东西能通过如此狭小的区域?而且哪来这么多血,先前水龙头里的水还很清澈哪。 夕野随手拾起马桶塞子,步步小心地朝水龙头靠近,她伸出左手轻轻扭下龙头,正此时水花飞溅!一头细长凶猛的水虫正要吸食她的脑部,夕野大喝一声“去死!”直将马桶塞子罩住水虫的头部,用力摁下去,“噗呲”一声,水虫柔软的头部顿时炸裂。它身子软趴趴地垂入血水之中。 太可怕了,这是铁线虫啊! 一种超级寄生虫,幼虫在水中蛰伏成长,成体浑身乌黑,身形细长,宛若铁丝。但铁线虫的得名还有另一个原因,它会寄居在宿主体内,吞噬宿主的内脏,急剧生长,最终破体而出,很像恐怖电影“异形”中的场景。 听说宿主有多大,铁线虫就能长到多大。 夕野看见如此巨大的铁线虫,那它绝对已经寄生过........人。 本来铁线虫是无法再人体类长期存活的,它的宿主多是螳螂、竹节虫等大型昆虫。但它受到洪兽的改变,那么可怕的洪兽,连寄生生物都被寄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水路感染 锁雁江汹涌澎拜。 血月之下,激流一浪又一浪,可能血月能引发某种力量,与潮汐的原理类似。却见江水渐渐染红了.......并非来自血月的诅咒,而是江内所有活物都遭到寄生体的袭击。第二阶段已经开始。 洪兽依靠陆生生物的躯体杀死水生生物,获得水生生物的器官与能力,使得它们能在水中生活。 起初开始于一只鹈鹕。 受到寄生的鹈鹕捕捉鲫鱼,寄生体拥有基础的智慧,它预测到所有位置环境中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进入新环境的第一只洪兽总会装成比较弱小的生物,并且在外形上无限接近于原来的宿主。它的习性甚至都与鲫鱼一模一样。 它本身变得只有巴掌大小,随鲫鱼游到鲫鱼群中。 寻找目标,一击即中!它攻击更大的鲫鱼,已经同化成30厘米长的鲫鱼外形。它继续游.......被残暴的黑鱼攻击,咬去一大块血肉。洪兽明知不敌,继续寻觅目标。 它瞄准中等体型的乌龟,忽然射出无数触手将其口鼻封死。 整头乌龟竟就死在自己最熟悉的水中。 它贪婪地吞噬血肉,同化躯体,很快浑身被厚厚的铠甲所包围。这次轮到黑鱼遭殃,它很快成为江内的顶级掠食者,一条将近半米刀枪不入的怪物!它伸出无数触手,将周围鱼类死死锁住,不停纳入体内,扩张身体,仅仅十分钟后,它又生长成两米的巨鱼。此时它冲出水面,朝天怒吼,无数蓄势以待的洪兽冲入水中,整片锁雁江沦为人间地狱。 鲜血染红锁雁江。 鲜血轮回的夜晚提前开始了。 脑兽轰动残缺不全的尸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天顶寺已沦为废墟,它震动遮蔽月亮的身躯,一直想要飞到天外,可刚刚飞出百米就朝下坠落,直将整座佛堂压成废墟。 它提前破壳,缺少太多养分,不禁发出凄厉的嚎叫。 许多洪兽闻声赶来,它们冲入脑兽嘴内,以自己的身躯化作养分,脑兽的血管也越来越粗,甚至长出皮肤,皮肤上又覆盖着龙鳞般熠熠发光的铠甲。 陆轻尘透过后院看见这一切。 巨大的蝙蝠人带领着无数飞鸟惊掠而过,乍一看去,好似群鸟迁徙。陆轻尘掏出望远镜去看,虽然仅能看见模糊的影像,但那规模已经无比恐怖。鸟类、蝙蝠.......甚至是飞虫,洪兽身体错综复杂,它们融合了所有生物的优点,又像是毫无美感的艺术品,充斥着黑暗与不安。 这是天空飞的,也有地上跑的,有些洪兽相互协作,让拥有飞行能力的洪兽将它带离地面。 陆轻尘恍然大悟。 他记起来壁画上那头恐怖的神明,是世界诞生的起点,也是毁灭世界的元凶。 洪兽们们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天顶,不止纳崎村,整座大雁山竟都受到波及。后院的芦苇荡被夜风吹过,不停地摇摆,它也镀上了一层血色,陆轻尘擦擦额头的汗珠,更快地修补后门的漏洞。 后门非常的不结实,尤其这个洞,陆轻尘绝不能放过它,一直钉了三块5厘米的木板才罢休。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便从房间内招来铆钉枪,将前阵子堆积的一些铁皮废料钉在后门。这下后门反倒比其它地方都要坚固。 陆轻尘前阵子找人把屋子翻修过,窗户前门都有可靠的铁栅栏。陆轻尘忽然觉得值,那时候装修工还抨击他,“这么厚的窗户导弹都打不进。” 他做好手头工作,最后将后院的窗户拉紧。 陡然间恐怖的黑影闪现! 那是一只鱼人!但它可非美人鱼,而比黑鲛人还要丑陋千万倍,它长有人脸,眼睛却和死鱼一样,四肢都又长璞,浑身长满鱼鳞,满嘴黑鱼般交错的利牙,隔着窗户都能闻到厚厚的腥臭味。 他启动机关,是七八厘米的钢板,将整扇窗户彻底封闭。 他听见鱼人在外面撞击,那应该就是变异过后的洪兽了,它们连水域都占领了吗?这短短三个小时,它们竟然占领了整片大雁山!陆轻尘低声道“夕野.......”他赶紧跑回去,却和夕野撞了个正着! “哎哟,你撞死我啦。” 陆轻尘紧紧抓着她的双臂,“听我说,窗户上有机关可以弹下钢板,我们务必检查一遍,确认整间屋子都被防护好了。” “嗯。”夕野忽然有些脸红,她柔柔地说:“我知道啦,但是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离开啊?” 陆轻尘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紧张了,便松下她的手,道:“快。” 他们将整间屋子彻底检索一遍,终于坐下喘息。“好,没问题了。” 没想到陆宅虽然有些古旧,但是房间很多,加上之前的劳累,又总是不停地受伤,两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下来。他们躺在地板上,夕野说:“经历了这些,你还想留在纳崎村吗?”她等待着陆轻尘回答。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陆轻尘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每次她问问题,无论是多么幼稚的问题,陆轻尘总会回答她,哪怕是调侃敷衍也好。 可这回没有。 她有些愤怒地回头一看,却见陆轻尘已沉沉睡去。她有些扫兴,但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将陆轻尘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大腿上。她偷偷观察着陆轻尘,希望这个小动作不要被他发现才好。 看样子陆轻尘睡得真是死死的。 她可睡不着,满身都是怪物的血渍,她嘟囔着:“你这家伙怎么睡得着。”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衬衫,脸“唰”地一下就变红了。这莫不是陆轻尘的衬衫吗?难道是他.......越想越气,可越气心里头便又涌出一番激动的小情绪。白衬衫已经变成红衬衫,还有数不清的污渍,若被爱干净的家庭主妇看见,恨不得把这衣服烧了才好。 夕野毕竟是个女孩子。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身上干干净净的呢?她便将陆轻尘的脑袋轻轻放在地板上,打算用盆里的水稍稍冲洗一下身子。 还有浴室,她总不太放心,虽然已经放开了那池血水.......想着还是拿些破布将水龙头都堵上为好,说干就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婴灵再现 浴室中竟还在流水,夕野赶紧扭上水龙头,她明明记得关上了呀。 池水这次很清澈,她又疏通了下水道,然后用毛巾彻底堵死。她查看浴室窗户,并没有任何损坏,真是稀奇的怪事。她回去时却发现陆轻尘已不在,她道:“你去哪儿了?这根本不好玩。” 陆轻尘没有回应。夕野了解陆轻尘的为人,他平时虽然有些可恶,但这种时候绝不会开玩笑的。她转身就去厨房拿起菜刀,然后进行搜索。一楼的客厅、厨房,卫生间她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陆轻尘的踪迹。她小心踱上二楼,又将每个房间细细搜索,仍然没有发现,仿佛陆轻尘凭空消失了似的。 夕野一下子坐倒在床上,刚才她也检查过了,房屋没有任何破损之处,陆轻尘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能藏到哪里去呢? 恐惧与孤独感朝她袭来。 像是巨蟒将她吞入腹中,这种恐怖的感觉久久萦绕。 夕野从未有过这种直击心底的恐慌感,她可是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她总觉得窗外有东西在注视着她,便将机关卸下,将窗帘撩开细细的一线。 “啊!”她惊叫一声急忙打下开关,连滚带爬地逃离窗边。 太可怕了! 那是一条真正的蟒蛇,尖细的眼珠子就死死盯着她!好像那头血纹巨蟒。可是血纹巨蟒也没有这么大,整间屋子忽然剧烈摇晃,那条巨蟒正发威呢,用强硬的身躯想将房屋挤碎。周围的窗框已经出现裂纹,裂纹越来越大,终于“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夕野大喊:“呀!不要!”可整间屋子却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挤碎。 她甚至能从裂纹中看见蟒蛇奇异的花纹。 “滚开!”夕野盲目地挥舞着菜刀,猛地朝巨蟒身上刺去!可那巨蟒宛若铜墙铁壁,连钢铁都碎成齑粉。巨蟒越逼越近,夕野吓得蜷缩一团,发出绝望的喊声。 “哇呀,离我远点!”她忽然听见陆轻尘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冷静!”陆轻尘紧紧抱着她的腰,努力想要制服她,夕野也从噩梦中惊醒,她茫然地看着一切。 周围乱糟糟的,显然是她挣扎过的痕迹,陆轻尘伏在她身后急促地喘息着。 夕野红着脸推开陆轻尘,“你,你不要脸!” 陆轻尘也是十分错愕,“是你疯了。”夕野才发现自己手里有菜刀,而陆轻尘手臂上有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急忙丢掉菜刀,撩开窗户,她说:“我、难道刚才是做梦吗?我看见一条巨蟒几乎把房屋绞碎了,然后我就........”她看着窗外,只有一望无际的旷野,耳边还有锁雁江汹涌澎拜的流水声。 夕野关上窗户的防护,然后低声说:“对不起。” 陆轻尘给伤口缠好绷带,他说:“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夕野道:“没错。而且梦的感觉特别真实。” 陆轻尘一下子锁紧眉头,“我想那个困扰我的婴灵还没搬走。当初我也是这种混混沌沌的感觉,仿佛着了魔。” 夕野道:“那怎么办?” “不要睡。” “我们可以一时不睡,难保三天五日不睡,总归要找出解决婴灵的办法。” 陆轻尘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夕野道:“学校的图书馆解释的确实不够详尽,但我记得我家有许多古籍,可信度极高。小时候文山比较喜欢看,我一直捣乱,所以他就把书藏在纳崎村某个地方。” 陆轻尘道:“是大火之前的事情吗?” 夕野道:“对,他还跟我提起过。虽然那时我太小了,但已是能记事的年纪。” 夕家古宅是自古流传的,那时候夕野一家还住在狼牙山的古刹,但也偶尔会回来看看。夕家古宅算是他们度假的地方,想来那么大的宅子,说明夕家曾经的繁华,可如今只剩夕野一人,难免空凉凄切。 夕野说:“你的腿如何?” 陆轻尘道:“勉强能走了。” 夕野道:“现在路上满是怪物,我们这遭必定凶险。” 陆轻尘道:“趁早吧。毕竟现在怪物还没成型,拖得越晚对我们来说越糟。” 他们吃饱喝足,整理背包。他们都只携带了比较轻便的东西,手电、电池,陆轻尘摸到桌上的望远镜,夕野则将菜刀等武器别在腰间,她又利用上次加工夷巢时的废材制造出简单的长弓。一支比较迷你的长弓,但是可以使用,陆轻尘说:“还得做些箭,很快的。”他考虑到长弓的体积小,配合做出30cm长的箭矢,虽然惯性小,但是冲击力、穿透力极强。箭头就用铆钉嵌入木材里,箭身是比较轻巧的杉木,整只箭的比例和重力关系非常完美。夕野试射一箭,一下就将墙壁钉入五六厘米,甚至折断了箭身,可见其威力。夕野道:“太棒了,就是箭身太脆。” 陆轻尘道:“没办法,再牢固点的话就要用别的木材,重量就不对了,箭矢就无法瞄准。现在赶时间,我尽量多做几支吧。” 大约做了二十多支箭,花费二十多分钟。 两人整装待发。 陆轻尘说:“我们的目的只是取得古籍,切莫与它们纠缠。”他怕夕野杀心一起,就很难止住了,所以问道:“你听见了吗?” “嗯。”夕野点了点头,她拔出菜刀靠在门边。 “一、二、三!”陆轻尘立马开门,迎面冲来一头奇形怪状的鱼人,夕野拔刀砍去,直将它头颅削掉。可那鱼人血淋淋的脖子忽然窜出无数触手,想要将夕野紧紧缠住,陆轻尘用肩膀猛地撞过去,顿将鱼人撞倒在地。陆轻尘反手将屋门锁上,“快走!”两人匆匆跑过鱼人的残躯,它又射出触手,险些抓住夕野的脚踝。 两人一直跑,夕野道:“那是什么鬼东西?美人鱼吗?” 陆轻尘道:“下水道的美人鱼还差不多!” 他们暂时跑离了陆宅,夕野浑浑噩噩的感觉也消失了,她说:“刚才果然是有邪灵作祟,我现在头脑清醒多了。就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我知道学校有个租赁自行车的地方,我们去看看。” 陆轻尘也同意,若要去夕家,学校也是顺路的。他说:“离江边远一点。” 虽然陆宅这片地广人稀,但他害怕忽然从江中窜出怪物来,所以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们逐渐奔离锁雁江,一直朝学校赶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形怪物 血月又开始变化。 那些缠绕着血管神经的部分已然裂开,露出鲜红的部分,看起来就像被活剥的人皮,血红一片。 如此澄澈的血月,像是一盘涌动的热血。 锁雁江怒吼咆哮,波浪冲刷着岸边的芦苇荡,好像随时都会冲出怪物似的。陆轻尘和夕野已经走开好远,还是听见那可怕的浪涛声。夕野道:“太好了,这一路上我们都没遇见什么敌人。” 陆轻尘道:“但我们也没遇见一个活人。” 虽然纳崎村本来就有着夜不出户的规矩,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此刻的异样,房屋漆黑一片,有些屋前满是斑斑血迹。甚至是房前的花草也开始枯萎,葡萄架、虎心兰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凋零,好像受到血月的影响。夕野指着天边:“你看,雨云好像更接近了。” 血雨从天顶扩散,应该就是它们腐蚀了脆弱的山体,引起山崩。 陆轻尘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一路上连怪物都没有看见,他们平安抵达纳崎中学。 陆轻尘说:“好奇怪啊。”他与夕野躲在侧坡,用心观察四周动向。陆轻尘说:“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夕野道:“那又如何?” “或许它们拥有智慧,懂得埋伏,如果我们贸然进入,便正中它们下怀。” “你想多了吧。”夕野表示很怀疑,“光看它们的长相,就知道脑子不太好用。” 陆轻尘还是沉默不语,夕野眼看雨云逼近,顿时冲进校内。 确实什么都未发生。 陆轻尘赶紧跟上,他自言自语地说:“难道真是我多虑了?” 夕野道:“你确实太多虑啦......呀啊!”忽然一只大手搭在她肩膀,夕野吓得回头就是一拳! “咳咳。你们,我是好人,先冷静一下。”夕野回过神来,竟是那门卫。其身形如同北斗神拳里走出的人物。他竟然躲过了纳崎中学的浩劫,更是毫发无伤。夕野道:“我认得你。” 门卫道:“我也认得你啊,你就是经常迟到的那位同学。” 陆轻尘道:“别忙着叙旧了,我们有我们的目的,你要来就一起来吧。”他话虽这么说,但始终留有戒备。他不认为门卫有办法躲过如此恐怖的袭击,便问:“学校发生过什么?你又如何活下来的?” 门卫道:“被一些恐怖怪物屠杀殆尽,我活下来仅仅是靠运气,一直躲在门卫室没有被它们发现。” 陆轻尘转眼望去,凭那简陋的门卫室,实在不敢相信。 门卫道:“你们来做什么?” 陆轻尘道:“我们想弄两辆自行车,如果有卡车之类就更好了。” 门卫说:“卡车有的。” “在哪里?” “在纳崎村电塔附近吧。” 夕野道:“那太远了,还不如我们直接骑自行车逃出去呢。” 门卫也拿出一串钥匙:“平日里总有人小偷小摸,所以自行车都锁着的,需要我的钥匙才能打开。” 陆轻尘道:“那还等什么呢?” 门卫说:“我一开始也想骑自行车逃走,但是那里有一头很可怕的怪物,它总是盘踞在附近,我好不容易才甩开它。” 陆轻尘道:“我们也碰见不少怪物,你说它长得什么样子?” “人形怪物。” “啊?” 陆轻尘思考片刻,他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个人?难道你没有机会看清它吗?” 门卫道:“确实没机会,但我肯定打不过他。现在你们来了,可以帮我分散其注意力,让后我趁机打开自行车锁,我们也许就能逃出纳崎村。” 陆轻尘道:“我们只是为了取自行车,还没有逃出去的打算,到时候各自保命吧。” 门卫道:“好。” 跟着门卫,他们来到自行车租赁处。 这里其实就在操场,但是操场附近有一条比较隐蔽的暗道,平时都被杂物挡住。门卫说:“暗道进去就是租赁处,这里本来是个比较空旷的大院,所以也用来堆放杂物了。”陆轻尘放眼望去,俨然成了垃圾场,这里什么都有。钢筋建材、木板沙堆.......门卫说:“这里就像个小迷宫,它就在附近出没,千万别给它抓到。” 夕野道:“你干嘛这么害怕?你甚至没有看清楚它的模样。” 门卫道:“不必看清楚,我也不想落在那家伙手里。” 话刚说完,忽然传出细细嗦嗦的响动。 夕野朝陆轻尘示意,她已跑到另一边去,陆轻尘道:“她会解决的,你赶紧带我去自行车那里。” 绕过这些建筑垃圾,陆轻尘却起了疑心,“这里可能会有自行车吗?喂,我在和你说话........”他看见门卫忽然不动了,竟然趴倒在地,后背开裂,无数血管分裂开来!他感染了!陆轻尘无法绕过他,四周又是高高的垃圾,便只能朝内部跑去,而门卫的躯体忽然长出狼怪的四肢,让他贴近地面飞快地奔跑着。 陆轻尘边跑便喊:“夕野!门卫是坏人!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门卫.......” “啊。”夕野听见他的话,毕竟她的听力超乎常人,她立即想到陆轻尘有危险,便爬上高高的钢材,却发现两人都不见了。这个偌大的院子里堆满垃圾,想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夕野正在聚心会神地寻找,忽然听见某种可怕的声音,像是巨大的铁块在地上拖行。 那无疑是一块沉重的巨铁。 “刺啦......刺啦......”像在人的心头摩擦,那种冰寒刺骨的恐怖感。夕野猛地回头,却发现一根巨大的钢材迎头劈下! 她急忙躲避,脚踝却被锋利的钢材发出鲜血。她从地上站起来,从钢材另一侧的小路开始跑。她拼尽全力地跑,回首一瞥,竟见钢材被摧枯拉朽般撞开,有一个人形生物挥舞着巨铁,每一击的力量可能达到上千斤。简直就像一台人形推土机。 绝不能落在他手里!夕野竭力朝前跑,她在拐角处忽然听见怪异的嘶嘶声,是那原形毕露的门卫。 “呀!” 夕野的惨叫声在空荡荡的大院迂回不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窃取单车 “是夕野。”陆轻尘低声说着,如果她遇到危险,自己现在去救也来不及了。 希望她可以化险为夷。 陆轻尘现在躲在一个像是临时工房的地方,他顺着建筑垃圾跑,发现这个废弃已久的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子。他用钢管把门堵死,仔细理清思绪,门卫竟然也是怪物。门卫能说人话,各种动作表情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难道寄生体已经能寄生人体模仿它们的行为了吗?甚至还有保留宿主的智慧与记忆。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怪物吧,他觉得是门卫编造出来的谎言,为的只是将他们在这里吃掉。 如果这样,就算他遇见夕野也不能相信了吗? 万一是怪物伪装的夕野......“喂!有人吗?开门!快开门!”是夕野的声音。 陆轻尘警惕地靠近窗边,却因为窗户太偏无法看到门前的人影。“救命呀!”夕野好像开始踹门!她巨大的力量险些让门框倒塌,陆轻尘立马开门,夕野刚要踹下去一个步子不稳便栽倒在他身上。两人火速爬起来关上大门,再用厚厚的材料堵死。 陆轻尘说:“我刚才怀疑你是寄生者,所以没有开门。” 夕野道:“那你怎么突然就开了?” 陆轻尘道:“我看你讲不通道理就踹门,确实是夕野的作风。” 夕野道:“呸!我们说话一定要特别小心,我见到了那个门卫说的怪物,还有门卫自己也变成怪物,长出了这个那个,哇塞,好恶心的。” 陆轻尘道:“我知道,总之寄生体已经能够模仿宿主的行为了,我们如果碰见幸存者也不能轻易相信。” 夕野道:“不是呀,我真得见到了那个门卫说的大怪物,它挥得动几百斤的钢材,差点把我砸成肉酱。对,就是一只人形怪物,和门卫差不多身形的,但是皮肤血淋淋的,很恐怖。” 夕野拿起挂坠,将她贴在怀里。她很怀念母亲的味道,就算是死,也要带着当初美好的回忆去死。 陆轻尘则盯着挂坠,若有所思。他问:“你真不知如何启动它吗?” 夕野道:“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现在两个世界一样糟。” 陆轻尘道:“不,我在想那个世界的怪物会不会与这个世界的怪物打起来,如果关键时刻放出一两只,说不定能帮我们脱困。” 夕野道:“哪有那么巧,我们现在就夹在两帮怪物中间,无论谁赢,我们都是输家。”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陆轻尘在窗边窥视。 一切都很沉寂,唯有风吹过废弃材料,那材料便从高高的坡上滚落。这里都是些建筑材料,多是钢铁,爬又爬不上去,推也推不开,所以就造成了迷宫般的地形。 忽然一声巨响!钢材直接洞穿墙壁,将夕野死死钉住。 若非夕野即使用双手接住,她可能已经被击碎了胸膛。她手臂经络暴起,骨骼锵锵发响,好似钢铁的音色。但她显然撑不住了,陆轻尘猛地打开大门,只见一个血人挥舞着数百斤的钢材,直接打进墙壁,那血人显然是人类形态。看起来像是一个身形两米的高大男子,陆轻尘急中生智,他在这短暂的瞬间考虑到诸多东西:对方具有人形,那寄生体所吸收的最大部分是人,它会尽量模仿这类生物形态,甚至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被害者显然是个男人,它虽然浑身被粘稠血肉所包围,但它毕竟有着男人的身体,男人身上什么部位是要害?对准哪里才能造成最致命的打击? 这一下有如神助。 陆轻尘随手拾起碎墙边的砖石,直朝它下盘攻去! 他清楚地听见血肉迸溅的声音,那怪物顿时撒了手,一拳将陆轻尘右肩打碎,夕野也从巨大的压力下解脱,赶紧跑出来扶着陆轻尘逃走。陆轻尘却说:“别、先停一会。”他看见那怪物仿佛痛不欲生,几乎倒地,夕野道:“趁他病要他命!呀!”两人拾起武器,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夕野拿着厨刀将它四肢肢解,她一脚将脑袋踢飞,喘着气说:“这样就行了吧?” 陆轻尘道:“姑且这样吧,我们快逃。” 夕野道:“不行,刚才我看见自行车了,我们应该找到门卫,夺取他身上的钥匙。” 难道门卫所说竟是真的? 陆轻尘道:“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你可确定自行车能够使用?” 夕野道:“能,我看见锁链满是锈蚀,也许直接砸开也可以。” 陆轻尘道:“那轮胎呢?自行车平时都没人租赁,没有气也很正常。” 夕野道:“我有观察过,轮胎没有出现塌陷,至少还能骑的,打气筒也很容易找嘛。哎呀,你这么多疑真得好吗?我们有这谈论的功夫早就夺车溜走了!” 陆轻尘道:“开始行动。” 夕野带领着他小心行动,这里错综复杂的地形,她竟然还记得路,陆轻尘不得不佩服她的记忆力。 “你看,就在那里。”夕野探出手指,在细碎的沙堆后面,果然有一座雨棚,雨棚内全是自行车,有些完整,有些残破,却都经不起岁月的削磨,布满乌棕色的锈痕。 陆轻尘拿起望远镜观察四野。 夕野贴在他耳边,“你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 抬头看天边,天顶的血雨雨云加速移动而来,陆轻尘道:“没办法了,陷阱也得上。” 夕野张弓搭箭,伏在厚厚的钢材后面。她在耳边悄声说道:“我在后面掩护你,去呀,你怕什么?” 陆轻尘拾起一小段钢材,他只留下三个字“别射我。” 陆轻尘绕进雨棚,他手有些抖,用钢材猛烈敲击着锁链。锁链果然年久失修,很容易就被敲碎了一个牙口,他继续努力着。夕野在远方盯着他,“快点,快点呀。”她也紧张地盯着四处,她从未射过箭,只是根据某种原始本能。一种狩猎的本能,自古流传在狼灵血脉中的东西,速度、力量、视力都达到巅峰......只要她有心,没有她射不中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银狼 “在哪儿,在哪儿......”她绷紧了浑身每寸肌肉。 她有的不只是肌肉,她甚至比普通人聪明许多,明白门卫是有意识的,如果它能费尽心力诱惑两人进来,必定也有办法在周围埋伏。夕野身后缓缓立起一个影子,一头恐怖的血人,它背上扛着比之前还要夸张的钢材,一根五米长的废钢。它四肢还有无数血管涌动,好似蠕虫般将身体拼接起来。它竟然又用某种办法复原了,此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夕野背后,高高举起了五米的废钢。 钢本身材就有三百公斤重,算上惯性、重力,足以把夕野拍成肉酱。 夕野皱下眉梢,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分子流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像是.......浴血而归的魔人。就在废钢拍下来的瞬间,她猛然回头射出一箭!箭矢穿透血人的颅脑,可那废钢也擦到她的肩膀,直接刮开了大片皮肉,不停涌动着鲜血。 “你的命还真硬。” 血人发出咆哮,迎头又是一棍!整片废墟都被轰塌,夕野这下躲避不及,被废墟彻底埋没。 陆轻尘此时刚刚砸碎第一条单车的锁链,他听见废墟的声音,明知夕野又危险,可沙堆中忽然窜出门卫。他已经完全展开四肢,看起来像是野兽般的人。所有血管从后背伸展出来,像是扭曲蠕动的长虫,它拦住陆轻尘的去路。这回先冲上去的竟然是陆轻尘! 另一边废墟被缓缓推开,夕野浑身都是血,看起来就是个血人,但她筋肉暴起,浑身骨骼戳穿体外,这种流血是因为她足够强壮的身体也无法抵挡这种恐怖的逆流。 背后火红色的烙印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内脏,使她发出痛苦的嚎叫。 很快她就感觉不到痛楚了。 狼灵会在性成熟时迎来第一次变身,无法控制的变身,近乎丧失理智的变身。一种流传了千万年的疾病。血人将钢材迎头拍下,夕野不避不躲,钢材却碎了!此刻这东西已不能叫做夕野,接近三米的身躯,连钢材都无法拍碎的骨骼。那钢材甚至没能击穿那层皮毛。 一头纯白色的狼灵。 那身皮毛在血月下散出柔和的光晕,仿佛教堂里的油画,神圣而庄严。隐退千年的力量刹那间浮现,血人却凝固不动了。 它浑身都在颤抖,它的心、它的肺、它的骨头,甚至是每个细胞都在警告它:眼前这只生物极度危险!血人胸前忽然裂开一条大缝,,伸出更多人类肢体,其中还混杂着一些昆虫的鳌肢。难怪力大无穷又难以杀死,原来体内混杂着人与昆虫的基因。 它闪电般抡出钢材,这一下不知要比先前快了几倍! 可夕野还要快,她猛地拍出一掌,直将血人手臂与连着的钢材一同拍飞。转眼间她又提起血人的咽喉,直将它活活撕裂!浓稠的血浆洒入大地,夕野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这声音惊到了雨棚。 陆轻尘也是浑身浴血,与那怪物奋战之中。他也开始变身,但因为狼灵血脉的抑制,他比所有感染者都要强大,甚至被寄生的门卫也抵挡不住,它分离出部分肢体想要逃跑,却被赶来的夕野碾成碎末。夕野抄起路边的钢材,一根十米左右的钢材,大约五百公斤。 她扫出这一下,直将骑在陆轻尘身上的门卫打成肉泥,一直飞到数千米外!门卫的残肢还死死掐着陆轻尘的脖子,陆轻尘猛然立起,他朝夕野怒吼!更扑向她的咽喉!夕野轻轻一爪,直将他扫到血肉淋漓,筋骨尽断。 但混血狼灵的力量在体内复苏,陆轻尘的伤口瞬间愈合,他又锲而不舍地扑来。夕野踢出一脚将他膝盖粉碎,然后揪着他的脑袋在地上甩来甩去,一直摔得血肉模糊,头脑昏花,陆轻尘终于有些住手的意思。 他甚至开始退化了。 皮毛逐渐变稀薄,骨骼也成为人类尺寸,他又恢复成那个白得有些病容的陆轻尘。 夕野却无法恢复。 陆轻尘痛得大喊,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仿佛经过剧烈的搏斗。而眼前赫然站着一头银色巨狼!他害怕地后退,拿紧手里的武器,可他很快松下眉头,试探性地问道:“夕野......?” 银色巨狼点了点头,它轻轻一拉,就将陆轻尘提起来。 陆轻尘此刻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狼灵果然是能变身的,这种超级转化绝非狼怪可以比拟。好奇、疑惑、兴奋.......他忍不住伸手触摸,那层皮毛竟然很柔软,它们有着一种特别的温度,一种像春天的温度。那就是夕野皮肤的感觉,毫无疑问它就是夕野! 血月之下,陆轻尘就触摸着夕野的鼻尖,他问道:“难道你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吗?” 银狼点点头,它每次点头,身上皎月般的毛发便会轻轻擞动,好像一团柔和圣洁的光芒。 这短暂的瞬间,陆轻尘却再也无法忘记。 夕野轻轻俯下身子,陆轻尘虽然问她一字,但也晓得她的意思,她要陆轻尘骑上来,狂爪一拍,直将锁链尽数绞碎,它一只手就能提着两辆单车,顿时一跃而起,开始朝夕家古宅冲刺。 就像一阵风! 而且是龙卷风!任何阻挡它的怪物或寄生体只需一爪便能拍得粉碎,好像拍鸡蛋一样容易。鲜血飞溅而过,但却无法沾染它的毛发。它的毛发可能含有某种蜡质,不溶于水,甚至能在水中飞速前进吗? 远远地看见路灯。 已经里夕家不远了,但银狼的身躯却在变小,夕野一声怒吼,骨骼劈啪作响,便又开始扩散。这是她硬撑出来的,陆轻尘光是听着这可怕的声音就能感到夕野的痛楚。眼见雨云即将扩散,所经过的一草一木都被化成脓水,他心里也是着急。夕野何尝不是如此?只有她才明白第一次变身的危险性,她拼命冲古宅,此时血雨已经侵入了榆树林。 夕野急剧退化,她的皮毛骨肉都蜕化成娇小雪嫩的人类身躯。 陆轻尘急忙把门关上,回头一看忍不住羞红了脸。 陆轻尘的变身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衣服因为战斗有些破损痕迹,而夕野瞬间长成三米的银色巨狼,那身他给的衬衫早就被彻底撑破,甚至一丝不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野兽本能 屋顶已经开始锈蚀。 夕野浑身剧烈地痉挛,陆轻尘将她抱到床上,“太重了,抱不动。” 怎会这么重? 换做平时,陆轻尘至少也能将她抱起来,但现在她的身、她的骨都在剧烈颤抖着,进行某种神奇的转化。而且是无法估量的转变,忽急忽缓。导致她体重也忽轻忽重,陆轻尘只能将她背在背上,努力去到二楼。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但记得夕野把卧房设在三楼。没办法,还得再努力一些。 她现在一丝不挂,陆轻尘忍不住满脸泛红,她的身子正紧紧贴着自己背后。他使劲摇晃脑袋,现在不是像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大吼一声,终于将夕野扶到床上,他的脸更红了,只能比这样近帮她盖好被子,没想到整天作威作福的夕野也有如此柔弱无力的时候。 陆轻尘仿佛愣住了,他就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夕野,他发现夕野的手紧紧攥着,他用好大力气才能掰开,原来她一直将挂坠攥在手心,生死关头也没放开。 他将挂坠放在床头柜。 想到外面极不安全,还需仔细检查一遍,就匆匆下楼去。他凑在窗边,发现两辆单车还在门外,血雨已经洒入围墙。陆轻尘马上打开大门,将两辆单车拽入门内,然后赶紧封死大门。他实在太怕了,鱼人、血人、还有人形门卫......现在他最怕的反而是人。寄生体实在是他无法理解的高级生物,它们甚至无视人类与其它物种的基因,总有某种办法链接起来,形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但那个门卫.......为什么他还有狼怪的形态,如果有狼怪的形态,那两者应该相融合,他的外形应该是半狼半人,而不是如此完整的人类样貌。陆轻尘将大门锁上,窗帘全部拉着,他有气无力地爬上三楼,却发现夕野不在床上。 “夕野?” “嗯。”她忽然从后面紧紧贴上来。陆轻尘受宠若惊,他猛然回头,却发现夕野一脸笑意,她的样子很古怪,而且全身燥热无比,她的力量太大,竟将陆轻尘直接推到床上去。 她完美无瑕的身子一览无余。 陆轻尘挣扎着,“啊,你要做什么?” 夕野猛地攥住他双手,双腿将他压在床上。明明是那么纤细柔嫩的双腿,竟然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陆轻尘根本无法挣脱。他看着夕野的身子,自然也是血脉奔涌,那是多么完美的一副身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陆轻尘是个男人。 如果夕野真得愿意这么做,他未尝不会接受,但现在这情况实在太突然、太奇怪了! 陆轻尘道:“你怎么回事?” “你看不出来吗?”夕野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陆轻尘还在挣扎不止,夕野忽然用嘴咬住他的脖子。“你不要逃,你不准逃,唔......”她的口腔湿滑而温暖,而且咬得很用力,甚至将陆轻尘的脖子咬出血来。她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发情的动物。 陆轻尘道:“你究竟怎么回事?” 夕野用舌头****着他的伤口,她笑着说:“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就要你。” “啊......”陆轻尘完全挡不住她的力量,夕野整个身子伏在他身上,她说:“难道我不美吗?” 陆轻尘苦笑道:“你确实很美,但这个状况.......人们在不清醒的状况下难免铸成大错。” 夕野道:“我可不后悔,你尽管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陆轻尘无法反抗,只能享受了,夕野更用力地压在他身上,双腿缓缓张开,陆轻尘道:“来吧,错就错吧!” 夕野撕开他的衣服,脸色刹变,她几乎哭了出来,“哇啊!我在干什么?”她扇了陆轻尘一耳光,忙将被子卷起来,风一样地跑掉。陆轻尘很尴尬,难道夕野刚才是变身不久被****所控制?现在忽然恢复了。陆轻尘觉得很可惜,他下到二楼,看见夕野坐在楼梯上哭泣,那白皙精致的脸上写满害羞与惶恐。 陆轻尘坐到她旁边,她立即挪开两米,甚至不敢正脸看着他。 她只感觉一阵眩晕,自己刚才到底在做什么?根本是个.......女***哪个女孩子没有羞耻心的,她现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陆轻尘道:“这不是你的错,可能是兽血沸腾吧,所以.......” 夕野忽然抱紧她。 她什么话也没说,整个脑袋都埋在他怀里,埋得死死的。陆轻尘甚至能感受到她脸颊的燥热,还有她的眼泪。 十多年来的懊恼、悔恨,愤怒,甚至是不甘......他曾以为夕野是个永远不会落泪的女人,没想到一哭起来比谁都要可怜,她渐渐地出声了。从轻轻的抽泣声,变成酣畅淋漓的大哭,她哭得越来越厉害,陆轻尘终于忍不住吻下去。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堵住她的嘴。他从夕野的大腿一直往下摸,顺着小腿、脚踝,最后狠狠地捏着她的玉足。夕野疼得叫出声来,她反身将陆轻尘压在身下。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他们已变得疯狂。 事毕,陆轻尘问:“浴室在哪?” 夕野道:“二楼杂间。” “不会有怪物吧。” 夕野还没从疯狂中缓过神来,她满脸通红地摇摇头,“我们的浴室有单独水闸,我数天前才更换过,没有用完......”她话未说完,陆轻尘拉着她便过去,他说:“你别以为这就完了。” “那、那你还想要......”夕野看看自己因兴奋而通红的身体,却已被陆轻尘拉到浴室。水流冲去身上的污浊,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双手将它细细搓着,陆轻尘忽然从背后接近,用力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夕野道:“用力!”陆轻尘猛地一掐,剧烈的疼痛令她兴奋不已,她瞬间伏倒在陆轻尘身下,这是狼灵的本能,野兽的本能,当她第一次变身成功的时候,也代表着性成熟,无法避免地产生****。陆轻尘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冲击,夕野几乎要疯狂了。 “啊!啊!” 事毕,她几乎精疲力竭,陆轻尘却被莫名地提起了兴趣,他的双眼逐渐泛红,骨骼噼啪作响,夕野想逃,却被他狠狠按在浴缸边上,疯狂地进行蹂躏。 夕野却不想反抗,她努力包容着一切,她的手腕被攥处深深的印痕,浑身香汗淋漓,不停地颤抖着。一次又一次,她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不停地遭受攻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雨夜患难 血雨占领了纳崎村,现在甚至蔓延到纳崎中学。 那片血色的大雨好似带着地狱的愤怒,将万物生灵灼烧殆尽,血雨甚至抵达了纳崎村下部。电塔忽然发生爆炸!整片村子陷入黑暗。是血雨浇在电缆上,电缆被强烈的腐蚀性雨水所融化,最终造成短路,引发连锁爆炸。这下什么电器都不管用了。黄毛又一次回到家里,她带来整整两麻袋物质,头盔也被砸碎。她脱下头盔,右额被砸出鲜血,她骂道:“该死的,那些家伙有智慧了。” 女医生一边给她包扎,“你说的智慧是什么意思?” 黄毛说:“我本来是去杂货店搞点东西,结果.......一些家伙竟然会用石头砸我。妈的!” 女医生道:“这就造成你头上的伤?” “不、不。我看见那些可怕的人形怪物拿石头砸我,一时间慌了神,就朝反方向驶过去,结果发现那里有绊索,我就直接嗑了一跤。该死的,痛死我了!”她捂着胸口,继续说:“幸亏车子没有报废,我这是死里逃生。” 女医生将她的手从额头拿下来,“别去摸,手上细菌多,容易造成伤口感染。” 黄毛笑着说:“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女医生确实伤得比她重许多,经过合理的医疗处理,她已经逐渐好转,只是心情久久无法平复。黄毛将两麻袋东西抖出来,“喂,帮我整理一下,把水全部放在橱柜上面,还有这些食物。”带来的水和食物确实足够支撑一个礼拜了,黄毛说:“我不知道那些东西还要徘徊多久,我刚才又去过出口一趟,发现入口有更多怪物聚集。” 女医生道:“或许它们吸收了人类的智慧,懂得守住入口。” 黄毛叹了口气,“那情况就更糟了,如果它们继续变聪明,是不是都要造成飞机坦克,直接把我这屋子碾碎?” 女医生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黄毛道:“我是说真的,你是没有看见他们的样子!真的超恐怖......好像一群魔鬼死死盯着你,把你围在中间,准备享用人肉大餐。”她回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我们尽量省着吃吧,我是再也不想冲到外面去了。” 女医生道:“刚才我听见声音,好像停电了,灯也打不开。” “是电塔。”黄毛这才想起来,“我忘了说,附近忽然刮风打雷,电塔便又挂了。你也要体谅一下,纳崎村都多少年了,电塔修修补补,前阵子又给台风大伤元气,这也算意料之中。” “这场雨很不一般。”女医生道:“你这里密不透风,有没有窗户可以观测到外面的情况?” 黄毛道:“跟我来。” 她把女医生扶起来,女医生说:“我自己能走。”便努力挣开黄毛的手,虽然这种境况走路很艰难,但她尽量不依靠别人。 他们一直去到地下室。 “我是要看窗户,到地下室做什么?”女医生很警惕。从这里看来,地下室乌漆嘛黑,阴森恐怖。 黄毛很得意,她打开开关,地下室顿时明亮起来。这里堆满了修理器械,提供光照的也是电池驱动的照明灯。黄毛道:“全是改造机车用的零件,这里附近全是基石,牢固的很,也不好通电缆,所以地下室干脆就配置了这个独立光源。”她说:“过来过来。” 女医生发现一个潜望镜。 黄毛道:“我从小就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这个是潜艇上的东西,我自己通了个小孔,这个可以转来转去看到上面的。” 女医生望过去,果然能看见地面的情形,将潜望镜四面八方转动,还能看清附近的情况。 果然血雨从天顶转移过来了,附近花草都被强酸浇化,女医生道:“现在外面在下雨。” 黄毛道:“啊?让我看看。”她仔细看着,顿时发出惊呼“这雨好古怪。” 女医生道:“是酸雨,有强烈腐蚀性,但我从未见过酸性如此猛烈的酸雨,我曾经尝到过它的厉害。” 黄毛缓缓转动潜望镜,:“人皮一下子就会融化吧,血肉和骨头倒还能支撑一阵子。”女医生觉得好奇,“你这上面的潜望镜为何没被酸雨腐蚀?” 黄毛道:“本来我为了隐蔽,才把石头中间打穿,潜望镜就在一块巨石中心,周围用其它石头支撑着,隐蔽性极强。现在那块石头正好遮掉了酸雨呢,哎,这酸雨为什么是红色的,简直和人、人、人血一样。”她说话忽然哆嗦,“诶,我们门口有几只怪物。” 潜望镜中,四处血雨纷飞,有几个头顶五颜六色的家伙攻击着铁门。 女医生也凑过来看,她长叹了口气,“这些不是怪物,是人。” 但同时她心里也产生一些疑问,黄毛问道:“你想的和我一样吗?” “啊......或许它们是怪物伪装的,而且很可疑。” 当时情况危急,那些阿飞逃进了铁仓库里,还有只恐怖的甲虫怪物穷追猛打,他们活下的几率微乎其微。不如说,他们为何要离开那个安全的仓库?黄毛道:“就算他们真的是人,我也不太放心。那头发实在太......我差点以为他们与怪物是一伙的。” 女医生道:“可那也是条命。” 阿飞们挤在门檐下,他们还是无法完全避开血雨,努力用衣服遮挡伤口,可血雨还是无情地刮向他们,几乎要将他们活活吞噬。 黄毛咬咬牙,“不管了,上去再说。” 赶到门前,发现这些人手里拿着钢筋铁管疯狂敲打着门口,黄毛道:“住手!” 阿飞们一听有人,忙道:“救命啊~小姐快开门!” 黄毛道:“听着!不是我不想开,现在有怪物可以化成人形,你们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是人类?” “我滴个神哪!”阿飞们痛哭流涕,七嘴八舌地吵嚷着“怎么证明?难不成要剖心挖肺?给你们看看是人的心还是怪物的心?”“就是,我们干脆被这雨浇死算了。”“死了也好!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些人生死关头,说话竟还幽默滑稽,黄毛道:“妈的,我放你们进来,谁敢乱动我就敲死他,明白不?” 众阿飞点点头,黄毛即刻开了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暂作缓解 “哈哈,呼。”阿飞们即刻涌进屋内,那狰狞可怕的面相着实比怪物还像怪物。 “偶滴个神哪,你们看见了吗?”阿飞们竟然还在惊讶,也算后知后觉,他们下一句更让人几乎吐血,“他们装鬼还真像,吓死哥咯。” 黄毛道:“你们别动。”她绕着几人细细查看了一圈,发现身上除了些许血迹,并没有伤口,再问道:“你们有被‘鬼’攻击吗?身上的血哪来的?” 阿飞们衣着较为奇特,个个惊世骇俗,在场共五人,根据头顶颜色与发型,可区分为:绿鸡毛、红鸡毛、黑马鬃、紫野草、彩虹人。红鸡毛先站出来,他说:“是我们兄弟的,那家伙血真多,噼里啪啦地流,差点唬住我们了。” 绿鸡毛附和道:“就是就是。幸亏我们聪明机智,猜到是个整人游戏。” 阿飞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黄毛叹了口气,“诶,你们都听着,我没有开玩笑,人确实被杀了,你们说的鬼都是真的。”女医生补充道:“某种寄生怪物,还有类似半狼半人的怪物,我的朋友也牺牲了。” 阿飞们怔住片刻。 大约五秒过后,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哇呀呀!救命!”“警、警察呢?叫警察!”“对呀,你们家有电话吗?” 黄毛道:“呃,我比较喜欢看恐怖小说,小说里警察都没什么用,所以也就不期待电话了。” 红鸡毛吼道:“你怎么没有电话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紫野草道:“电塔已报废,有电话也无法使用。” 红鸡毛朝他大吼:“那怎么办?” 彩虹人道:“我想睡一觉。” “对,对,我也有些困了。”红鸡毛揉揉眼眶,眼看彩虹人要走进卧房,顿时给他一巴掌。彩虹人嗔怒道:“你为什么扇我?” 红鸡毛道:“因为你没有礼貌,这是别人的家,你怎么能说睡就睡。” 黄毛道:“我去,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有许多被褥,你们就打个地铺睡吧。还有,水很珍贵,千万别用来洗脸擦身子什么,明白吗?”阿飞们倒是特别整齐地回答“明白。” 女医生道:“这些人.......性格与形象反差太大了。” 黄毛道:“唉,救一命是一命,我看他们没有问题。” “哇塞,好帅的车子。”阿飞们围绕着机车,露出羡慕的眼光,黄毛也是悲喜交加,一边心里得意,一边感叹着相逢恨晚,一逢却在生死关头。 黄毛道:“你们懂吗?” 红鸡毛道:“我也会玩。”众人点头,黄毛道:“那你的车呢?” 红鸡毛道:“半个月前和人飙车,然后输了。输了就没了。” 黄毛道:“这么说你会骑车?” 红鸡毛道:“不知我会,他骑得比我还好。”他指指旁边的黑马鬃。黑马鬃是个特别寡言的人,到现在为止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黄毛道:“那好。本来我准备的食物的两人份的,现在多了五张嘴,你们要帮忙去搞些物资。” 红鸡毛道:“你放心,我们有自己的道义,绝不会白吃白喝。但是大姐啊,您也见识到外面那些毒雨,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黄毛道:“可以多套几双鞋,我知道附近有个小店,还没来得及搜刮。” 红鸡毛与兄弟们商量一会,转头道:“好的。我们给衣服鞋子武装一下,你告诉我们小店在哪。” 黄毛朝女医生眨了眨眼睛,女医生苦笑,但愿他们真能找来些有用的东西。 一行人准备完毕,将要出发,女医生道:“别,你们不要一起出去。” 众人不解,“为什么?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大家也能多运点物质。” 女医生道:“我只是怕出去一群不怕死的,回来一群打不死的。” 红鸡毛道:“你说的有道理,来,你跟我走。”他要绿鸡毛随他去,然后两人一组继续出去探索。黄毛道:“我家就是这里,所以对附近很熟悉,你们从我家一直出去会看见路灯,虽然没有电了,但跟着灯杆走,就能看见笔直的街道。街道不算长,往里走到300米的时候会有两侧小巷子。拐进左侧的小巷子里,那边有家小店,平常会卖鞋零食汽水。” 红鸡毛慎重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两人披上厚厚的外衣,然后出门去。 黄毛道:“屋子正后方朝南走一段路,会看见小树林,穿过小树林有家卫生站........” 黑马鬃道:“我明白了,我会去的。”他一个人出去了。 黄毛道:“暂时就这样吧,让他们先将两个地方探查一下,看看有多少物质搬运。” 其他人打着哈欠,“那我们现在做啥呢?” “睡觉吧,不、不,这叫养精蓄锐。” 女医生只是觉得这一遭凶多吉少,她对黄毛说:“我在地下室监视上面的情况,你有事来地下室找我。” 黄毛点了点头。 大雨,惊雷。 夕家古宅。 陆轻尘与夕野平复下来,两人都有些尴尬。 夕野道:“啊,我们......” 陆轻尘道:“既然做了,我不会赖账的。”他更加坚定了要活下的信念,他抓着夕野的手,说:“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夕野道:“我.......不止我,你也不能死。” 陆轻尘没有回答这句话,夕野忽然又热泪盈眶,“天哪,我太冲动了,我!唔哇........”她简直羞得没脸见人,脸红到脖子根去。 陆轻尘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们现在来不及回去了,待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想想看古籍会放在哪里?” 夕野努力回忆着,但百种情绪交错,一时间脑中尽是杂乱,她只隐隐地记起来:她曾经和文山玩过捉迷藏,那时她年幼好动,常常到处乱跑,一直是文山找到她。 有一次他们背着父母来到古宅,文山匆匆忙忙地藏着东西,夕野缠着他要玩捉迷藏,但这一次,夕野没有找到他。是文山主动出来认输的,他那时望着天边,说道:“天快黑了,走吧,我们快走吧。”文山最后好像就消失在废弃的堂院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古宅密室 夕野道:“后院其实不算夕家的地盘,是本来就有的宅院,我们扩建进来了。” 她说完走到窗边,“从这里就能看见。” 陆轻尘看着那片巨大漆黑的房屋,只道:“它离这里得有千米左右。” 夕野道:“在我映像中,那是个阴森可怕的地方,简直是我儿时的噩梦。”她还记得那里的大吊钟,当时差点把她吓瘫在地,她说:“我、我只是不喜欢那里的吊钟。” “吊钟有什么可怕的?” “我......” “时间不多,那我去看看吧。” 夕野道:“你多加小心。” 陆轻尘笑道:“呵,什么时候你竟然开始关心人了?” 夕野不服气道:“那你是要我不停骂你才安心咯?” 陆轻尘想了想,“也不是那样,只是觉得你忽然这么.......温柔,有些不太像你了。”他忽然伸手去捏她的脸颊,拉出好长。夕野道:“你做什么?” 陆轻尘道:“我想看看这层皮下面是不是夕野,不会是什么鬼怪伪装的吧。” “呀啊!”夕野愤怒地劈开他的手,“再这样不理你了!” 她可能没注意到那一瞬间陆轻尘眼中的落寞。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血雨淅淅沥沥地下,陆轻尘披上厚厚的衣物,再取了块木板当做遮挡物。夕野嘟囔着:“也不带些武器,你只拿手电筒是去送死啊。” 陆轻尘道:“因为我很弱,与其和那些东西正面冲突,不如撒腿跑路,生存几率还大一些。” “嘁,算你有自知之明。”虽然他说的一点没错,但夕野总是觉得有点气。她总觉得什么事都该堂堂正正地面对,而不是陆轻尘这样步步为营,实在太麻烦了。“你不要这样看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如果你是战士,那我还是习惯当隐士。” “万一逼不得已呢?” “那隐士只能拿起刀,因为世道险恶,所以就连菩萨都带着刀。” 陆轻尘出门了,血雨腐蚀着木板,冒出嘶嘶的冷烟。 他看见四周没有怪物,但他没有看见并不代表没有怪物,或许下一秒就会有恐怖的野兽从黑暗中窜出,将他撕成碎片!陆轻尘想到这里,脚步又快了起来。他大约奔出五百米远吧,可惜一跑就喘,连快走也是如此艰难。还有一段距离,他望到纳崎村下方有火光闪现,那正是电塔的位置!想想便知是血雨腐蚀了电塔,整个村子都已失去电力。 陆轻尘边喘边跑终于来到这所宅院。 他转身将大门合上,却碰得满手灰尘,看来真有一段年月了。宅顶都是瓦片,不过有些地方破陋,血雨就直接腐蚀了天花板,一直朝地上滴。“刺啦、刺啦”地响,那是血雨滴在石砖上的声音。“是石砖吗?还真少见。”陆轻尘将手电照向四处,发现明亮空旷的大堂顶部还有灯泡。 虽然是那种老式的灯泡,他沿着墙壁寻找,果然找到一处开关,当即便按下去,没有反应。 可能年久失修,陆轻尘将开关打开来,手动开启电灯,灯丝闪烁数下,终于亮了。整个大院看起来空寂不少,这里许久没人居住,但是家具之类都被摆放的很好。夕家是个注重传统、尊重血脉的家族,所以就算这儿废弃多年,也还保留着先人所布置的场景吧。 宅堂就这么大,中间有古老的桌椅,旁边是字画、花瓶,花瓶中的花草早已枯萎,连渣子都不剩下,水也干了。就在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具样式奇古的吊钟,它虽没有被吊起来,但是被很小心地摆放在此处,仿佛是最神圣的圣物一般。 夕野所惧怕的就是这口大钟吗?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陆轻尘伸手去摸,是非常古朴的木材。它的外壳为雕花梨木,内里都是金属,这种吊钟是洋玩意儿,起初是抗战结束后从欧洲国家引进的。这吊钟极为名贵,夕家人能买来这样的东西?他们久居深山,实在想不出身上能有多少钱财。可能是夕家祖先留下许多古董,因为他们寿命长,所以保存下的古董珠宝也较多,到下个时代倒卖,确实是一笔不菲的收入。陆轻尘还想着寻找古籍,他思考着:当初是文山藏的,他比较了解自己那个调皮好动又不怕死的小妹,会藏在哪里呢? 陆轻尘便又望向大钟。 既然夕野害怕大钟,文山或许会将古籍藏在大钟里。陆轻尘左看右看,撩开钟摆,也没有发现可以的地方。钟摆太古旧了,有些地方他掰不开,也不好意思弄坏夕家的东西,就找到吊钟背后的开关。 这种老式吊钟本来是有电池的,但也可以发条驱动。手电筒一照,时间停滞在11:55分,他上好发条五分钟后就到12:00整,那时钟摆就会摆开,虽然会响一阵子,但这样的雨夜里,那些寄生生物也该寻找躲避之处了吧,断不会寻声而来。倒是狼怪感染者比较可怕,不过和寄生体比起来,没有智力的狼怪感染者很容易对付。 陆轻尘趁这五分钟的间隙将四周观察一遍。 “这里真的很破旧呢,咳咳。”陆轻尘朝书架上扇,顿时飘过许多灰尘。他看着书架上的书名,都是些很奇怪的书籍:《医学大记》、《人体解剖》、《骨骼医学原理-1932》、《关于平行空间的理论》、《四维虫子》、《罪与罚》,大量的医学书籍,少量哲学书籍,还有一两本涉及到物理和空间学。但没有一本是介绍鬼怪的古籍,陆轻尘怀着有没有书掉落到书架后面的疑问搬开书架。 他惊呆了,“这、这是?” 一处密室的入口,墙壁上有三个形状各异的开关,对应着三种神秘的符文,好像也需要三把不同的钥匙才能打开。 其中有一处槽口陆轻尘特别熟悉,他用手电筒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快想起来,快想起来,对了,是项链。”陆轻尘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来。还记得他们误入另一个世界的天顶,然后在阿平旅馆遭受猪头人的袭击。那时候陆轻尘为救古玉石潜入地下,结果发现一个将死之人,那人把项链托付给了陆轻尘,陆轻尘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此时他将项链取出,发现是一枚月牙形项链,中间弯弯,两端尖长,长度约在两寸左右。而其槽口正与墙壁上十分吻合,陆轻尘试探性地朝那孔洞中插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查看密室 项链与锁孔果然完美契合。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样式奇古的钥匙孔,其中一个可能与夕野的吊坠有关。 陆轻尘想着:那个阿平旅馆内的将死之人把项链给自己,而夕家的吊坠本在张家人手中,他们一定是借助吊坠到另一个天顶避难,所以阿平旅馆内将死之人可能是张古家人安排在天顶的。那人死去也是个意外,他本来应该等待着张古两家进来。 那还有一把钥匙呢? 如果两把钥匙分别掌握在张、古两家手中,还有一把应该在夕家人手里。或许夕野能再想起些什么......陆轻尘把书架合上,目光又回到那口大吊钟上。 “铛、铛、铛!” 大吊钟的声音厚重而幽邃,陆轻尘赶紧回去查看,钟摆移动过那个位置,好像确实用黑布头包着什么。 他打开来看,是一把真正的钥匙。可惜钥匙已从中间断裂,他拿半支钥匙去第三个锁孔试了试,发现与之契合,可惜钥匙断裂了,附近也没可以修补的东西。毕竟钥匙修补要十分精细,就算是用胶水,裂缝间的空隙也不能太大,否则无法插入锁栓。 古宅内也没什么了,陆轻尘要赶回去告诉夕野,希望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血雨还在下。 仿佛保持着永恒的速度,它不会变强不会变弱,甚至不为风所动,垂直地落向地面。 血雨一来到纳崎村,那些寄生体就安分了许多,不敢在没有遮蔽物的地方贸然行动了,但狼怪感染者有惊人的恢复力,所以陆轻尘最怕的确实是它们。他看见某头感染者的黑影掠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回到夕家古宅,“喂,开门。” 夕野马上开门,陆轻尘道:“外面还是有狼怪出没,倒是寄生体躲起来了。” 夕野道:“我听见钟声了,那口大吊钟果然还在那里吗?” 陆轻尘道:“嗯,我在钟摆下面发现这个。”他将断裂的钥匙取出,顿时勾起夕野不少回忆。尤当那古老的钟声响起,她好像又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她想到文山匆匆忙忙地拉着她离开,也看见他在古宅出来的那一刻,夕野道:“对了,他就是那座古宅出来的,我记得那里还有间密室。” 陆轻尘道:“没错,那个密室。” 夕野道:“我一切都记起来了,他并不是去藏书的,而是......藏其它东西。”文山自那时起就知道纳崎村的一切,所以他来这里并非贪玩,更不是为了藏书,而是在懵懂的年纪就被灌输了残酷的事实。是夕野的母亲托他来办事的。那时夕野冲进古宅还被钟声吓了一跳,她看见文山在吊钟下藏着什么东西。 现在夕野回过神来,说道:“就是这个东西吗?” 陆轻尘摊开手,他说:“你家有没有胶水之类,必须是非常牢固的胶水。” 夕野去杂物间翻出胶水,“来,给你。”她打开灯,陆轻尘注意到这点,他说:“纳崎村的电塔已经受创,为何你家还有电力?” 夕野道:“是独立电源。因为我们受到歧视、诅咒什么的,平时就算出现问题也没人帮忙修理,所以就花大价钱配备了独立电源。” 陆轻尘一边给钥匙仔细粘补,一边道:“以前有人住过那家古宅,书架上还留下不少书籍呢。” 夕野道:“可能是我父母年轻时住过的吧。记得那时我被突如其来的钟声吓惨了,没敢再朝屋里走。” “呵,你鳄鱼怪物都不怕,竟被钟声吓破了胆?” “不,不是的,确切的说我感受道一股莫名的威压。”夕野道:“因为我听觉嗅觉都比普通人灵敏许多,自然也能听见或看见普通人无法看见的东西。我其实怕的并不是钟声,而是当钟响起的时候,我听见钟声中夹杂着某种可怕的嚎叫。但那声音也随着钟声落下而消失,再没有响起过。” 陆轻尘道:“那钢材钟声响起的时候你又听见那种声音了吗?” 夕野摇头,只道:“没有,没有。” 陆轻尘若有所思,“无论那是什么东西,你搬离了纳崎村这么久,它不可能活着。” “对呀......”夕野也安慰自己,“这么久了,许多事情都该灰飞烟灭。”她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陆轻尘,陆轻尘有些不自在,他说:“好了。”夕野拿来的强力胶很管用,陆轻尘均匀涂在断面上,这样接触面积大,容易粘连,而中间的缝隙又特别小,不影响开锁。他使劲甩了两下,依旧很牢固。“好了,要不要去看看你儿时的梦魇?” 夕野嘟囔着:“好吧,既然你这么弱都没事,我肯定无所畏惧呀。” 两人离开的时候,陆轻尘说:“一定别让狼怪之类溜进来,刚才我还看见一头,小心为妙。”古宅内,夕野盯着那只老旧的吊钟发怵。现在看来,虽没有儿时的惊恐慌乱,但也觉得岁月匆匆。转眼之间,再也没有古宅底下的嬉戏玩闹,连文山也死了。 暗室之前,陆轻尘将项链与吊坠依次插入,最后用到修补后的钥匙,他小心翼翼地转动,终闻“咯嚓”一声,厚重的石壁缓缓打开,暗门里面是一片约莫十平米的空间,摆放着书架与杂物。 两人一进去,暗室大门便再度关上。 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这里确实堆放着许多书籍,陆轻尘道:“我先查查那些古籍吧。”夕野一见书便头晕,但角落里有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一堆锁链,仿佛曾经禁锢着某种生物,链拷边上还有斑斑血迹,显然曾经尝试着挣脱,或许挣脱成功了吧。如果按照方位来看,这个布满锁链的位置就在大吊钟底部。想来这里曾经禁锢着可怕生物,也是夕野听见的嚎叫声。 但它就这么凭空消失。 夕野掂掂锁链,无比沉重,有手臂粗细,而且是精钢所铸。古家代代相传的锻造工艺,只有古家才能炼出如此精纯的锁链,恐怕大炮都轰不开。那证明了古家人也有夕家有过合作,这里的秘密他们也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萨尔哥特 陆轻尘则在书架间翻找,他发现事情越来越诡异,这里的书架所陈列的书籍有许多都与神秘的祭祀有关。 几乎囊括世界各地的祭祀文化,还有印第安人甚至始祖人的献祭方法。其它的更是对人体组织进行详细精确的剖析,甚至研究到某种不该触及的领域:如何使异体生物的身体组织相互连接而不排斥。陆轻尘翻开这本书,忽然从书页中抖落一页手记。手记描绘了一部分的手术过程,将某人全身的骨头换到另一个人躯体之中。连头骨、脊椎都一起换过去。这种换骨方法闻所未闻,实在骇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进行着什么实验,但陆轻尘还需尽快找到古籍。 他找到专门研究神秘现象的一本书,其中提及到有关“行刑者”的生物。它最早起源于印第安文化,是某种意识的聚合体,人们通过血祭将复仇女神“萨尔哥特”降临到人间。在印第安文化中,这位萨尔哥特常以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形态降临到人间。 她会附身到特殊的身体上,带来无尽的痛苦。 而关于萨尔哥特的文献描述,常把其描绘成手持大刀、或被巨大铠甲所包覆的人形生物,它拥有骇人的毁灭力量,甚至不死不灭。被附身者恍若疯魔,仅保留一些生前意识,成为一台杀戮机器。 根据这里的文献和描述,当时张古两家人是想借夕家人的知识与力量将“萨尔哥特”召唤于此。但夕家人研究到一半就拒绝了,他们指出萨尔哥特降临时必须具备的几个条件:1.象征着原始的暴虐,被附身者需要极强的身体素质,否则无法承受萨尔哥特强大的力量,进而造成自我力量的反噬;2.杀戮心,附身者毫无疑问是位刽子手,传说萨尔哥特在鲜血中诞生,所以附身者手上所沾染的鲜血与怨气越多,附身后无法摆脱的几率就越大。3.自愿,受害者必须自愿成为被附身者。 没有人会血祭,还自愿成为杀人工具。 在原始社会,萨尔哥特曾经作为“神使”降临在部落中,他被描绘成头戴页首面具,身材3米左右的魁梧猎手,手里拖着九尺左右的长矛。这是最初的“行刑者”形象。之后的几个世纪中,“行刑者”却没有太大变化。 无论是恐怖的造型还是从残忍无情、不死不灭这几个特性来看,他始终能被人所认出来。 “行刑者”最后一次活跃在中世纪的欧洲。 那时黑死病泛滥,治愈教会尝试链接到上古神明,无意中召唤“行刑者”,萨尔哥特被作为神降临到教会中。在17世纪中叶,欧洲普遍认为女巫是异端,之后便是席卷300年的“女巫大审判”,其中女巫更被处以火刑、剥皮等残忍刑罚,行刑者最后一次就诞生在17世纪。所以17世纪是个诡异与阴冷四处弥漫的时代。它每次诞生就不得不席卷大量生命,猎杀女巫的热潮也是由它而起,教会盲目支持。 这时的行刑者头披“白色斗篷”,上身****,身体有多处明显的缝合痕迹,以手中的巨大铡刀将罪人拉到刑台,然后斩首。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行刑者”都没有露出面目,有研究表明,那是萨尔哥特降临在它们身上的具象化。 因为萨尔哥特的真身被描绘成淤血之墙,像是一块巨大的肉墙,有红色的血肉和内脏组成。它会将这个现象在附身者身上体现,那就是脑部的位置,所以其头部需要保护与遮挡。但这样的行刑者并不是萨尔哥特完全降临的体现,是残缺、衰弱的表现。 真正的萨尔哥特浑身应该被厚厚的铠甲所保护,就像最初的印第安壁画上有描述的那般:头戴野兽面具,身着重甲。 但即使是残缺不全的行刑者,也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被世界各地的教会或组织所崇拜着。 他们或许知道、甚至见过“行刑者”,但其中的秘密却没人知道,除了夕家。 看来当初张、古两家人是想借萨尔哥特之手制造出一头较为完整的“行刑者”用来对付血月时变身的狼怪。在古代部落,确实有行刑者用来屠杀敌方部落的记载,可是这并不安全。 萨尔哥特的意识体可以这样来理解:借由罪人之手惩戒罪人。 它将给罪孽的人一次救赎,或者是永无尽头的暴虐。所以当古代部落召唤出行刑者将对方部落屠杀殆尽之后,自己的部落也被行刑者追杀,直到最后一人死去。 可以说,萨尔哥特更像是一种渴望赎罪的精神聚合体。 它是罪恶的制裁者,只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才会停止步伐。陆轻尘看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他曾在天顶寺看见的那名漆黑战士,与行刑者的描述极为相似,但他的脸明明就是陆轻尘的,又与面具下是一片丑陋的血肉这个说法相悖。 不过那也仅仅是个说法。 写书的人不一定真正见过行刑者,他又怎知面具下、头盔下、斗篷下究竟是张什么样子的脸呢? 这样也说得通了,杀死巨蟒、干尸,甚至险些干掉阿飞的漆黑战士或许就是张古两家人曾经召唤过的失败品。所以他能在天顶寺底下的暗室被发现,虽然那是在另一个世界......书前页所介绍的换骨手术也是为了达成召唤条件吧。因为那具尸骨.......那这么说,尸骨是陆轻尘的?陆轻尘使劲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我怎么可能死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可那双眼,那张脸,甚至是每个毛孔都与陆轻尘如此相像,令他实在是无法释怀。 他得出一个最可怕的推测:张古两家人挑出一个人自愿接受换骨手术,但萨尔哥特降临在的却是骨头主人的灵魂,不知为何,竟然召唤出比较原始、甚至是完整的“行刑者”。 至少他的强大在另一个天顶寺就见过了,那个挥舞巨剑的东西,是陆轻尘打生下来所见过的最可怕的生物。 一切太虚幻,一切又太真实。 所有的所有都搅成一片浆糊,几乎在陆轻尘脑中炸裂开来。 夕野走近身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 陆轻尘道:“没什么,你也帮忙找找当初你哥藏好的古籍吧。” “晓得。” 两人一同翻找,效率顿时高了不少,夕野忽然兴奋地叫着“啊!找到啦,找到啦。我看看......真得有关于婴灵介绍的文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唯一办法 “天哪。”夕野一目十行地看完,却不由得发出惊叹。 不得不说,此书对婴灵害人的解释十分详尽,但恰因为详尽,书上甚至给出了唯一能够摆脱婴灵诅咒的办法。 那就是死亡。 婴灵是一种恶咒,施术者耗尽自己的寿命,诅咒房屋的主人陷入无尽的痛苦与噩梦。但凡进入受诅咒的屋袛,会陷入一环又一环噩梦,直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就像服用了一种恶质的安眠药,人就算生理上死去了,大脑却未必死去。就算人的心脏停止跳动,脑电波还能存在极长一段时间,且大脑的活动效率超高,这点可以在梦境中体现。有时候人明明做了很久的梦,感觉有一辈子那么遥远,可醒来之后,不过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婴灵会侵占到大脑神经,是一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也难怪是种恶咒了,诅咒者也需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每一夜都需献祭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 可以是口眼鼻舌,也可以是自身血肉。 根据献祭时间的长短,每一夜之时都需要献祭,哪有人夜夜割掉自己的血肉还不死的?况且是这样恶毒的诅咒,王立群当初也是提醒两人远避屋宅,想让施术者先被耗死。 夕野道:“你可否得罪什么人?” 陆轻尘道:“应该是我太帅了,所以遭人嫉妒。” “呵,你还真是臭不要脸。” 陆轻尘仔细回忆着,“我才来纳崎村不到一个月,不可能得罪什么人。”他反问道:“你呢?” 夕野道:“嗯,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之时人人都警告我不要与你太接近,或许我是引火烧身。”但他仔细想想还是不对劲,婴灵诅咒本身恶毒,没有人会这样轻易地使用。而且说得难听点,既然对方那么恨夕野,为何不直接咒夕野,反而在他身上煞费苦心呢? 解咒的方法只有死。 而婴灵并非单单寄宿在被害者家中,原来它会随着被害者住家的转移而移动。 夕野道:“可是你没感觉到异样吧,自从搬离了你家。” 陆轻尘道:“说实话,我现在又有点昏昏沉沉了。其实婴灵本该追着我来,但我们进入的另一个天顶,另一个空间,导致它无法进入,所以可能失去了追踪的方向。” “但我们又回来了,它也会继续缠着我们。”夕野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陆轻尘道:“不是我们,是我。如果你离开我,它断不会缠着你。” “你说什么傻话?”夕野朝他头上打了一记。 陆轻尘道:“疼死了,你这个野人。” “啊?你敢叫我野人!我可是不离不弃啊。”她朝陆轻尘屁股上轻轻一拍,陆轻尘道:“别闹了。”四周一静下来,就感觉自己的死期也不远了。夕野道:“对了,这上面说如果婴灵没有按时得到祭祀品,就会开始反噬主人。” 陆轻尘道:“没有用的,他这么多天一定都坚持给婴灵喂食,所以婴灵才没有消失。而婴灵是灵体,任何手段都无法控制住它。” 夕野道:“有的。” “哦?” “我们只能躲进另一个空间,再回到那个天顶。” 陆轻尘道:“可吊坠的用途尚不清楚。” 夕野道:“现在清楚了,你看.......”再往后翻几页,就是有关空间大门的记载。这是某种意识形态所铸成的钥匙,必须有相配的节点,才能打开另一个空间的大门。 陆轻尘道:“阿飞当初就是用这条吊坠进去的,这么说所谓的节点就在........”他透过窗户,望见越发清晰的天顶寺,“难道我们还要回去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惊雷怒降! 大雁山的轮廓越发惊悚,好像一头蛰伏的巨狼。 陆轻尘道:“与其回去天顶,不如直接从大门逃走吧,我......”夕野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不要再说了,这是诅咒,它会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就算我们现在逃出纳崎村,你还是会死。” 但死的毕竟是陆轻尘,夕野还可以活下去。 陆轻尘道:“你别傻了!这里难道还有车子吗?走到天顶人都死了,如果逃出纳崎村,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活命。” “这样的命我不要!”夕野眼眶都红了,“你相信我,我阎罗王都敢打!” 忽然莫名的沉寂。 许久,陆轻尘说:“好,好,那我们骑单车过去吗?” 夕野道:“目前没有其它法子。” 连卡车都需开上数个钟头的路程,单车要骑多久?甚至还有山路。夕野道:“不要想了,聪明的人总是想尽办法避免受伤,避免劳累,但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毅力的,你再聪明也没用。如果你骑不动了,我带你。”这句话是多么铿将有力。 陆轻尘只是说:“我不要你带,我自己能行。”他将单车拖到大堂,夕野和他一起改造单车。因为血雨的缘故,轮胎很容易就腐蚀了,所以需要特别的改造,自行车上端也需要大量遮蔽,至少薄薄的雨衣是不行了。这样会严重阻碍自行车的机动性,但总比走路省力。 出门的时候,陆轻尘说:“想要骑到天顶寺,少则两天,而现在迫在眉睫,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 “嗯。”夕野说“我们在村中搜索车辆吧,但愿找到能用的,摩托车也行。” 陆轻尘道:“黄毛。” “什么?” “纳崎医院出来时我们碰见的黄毛,那时她骑着机车,她说过她的家在纳崎村下部,比较偏远。” 夕野道:“她可能已经遭遇不幸。” “但车子不会死,纳崎村不是还有飞车党吗?找到机车应该不是难事。”陆轻尘皱紧眉头,“我们只能试一试了。” 夕野的家并不能望到纳崎村下方,只能隐隐约约地见着电塔。 电塔噼啪作响,不时闪出火花,这不仅让两人的心悬了起来,也令黄毛家中的女医生倍感焦急。 为什么还没回来?女医生看看地下室的钟,都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可那两队人迟迟未归,难道他们已遭遇不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救世英雄 黄毛也是翘首以盼,她搡开几个睡觉的阿飞,“喂,你们都醒醒!” 阿飞们揉搓着双眼,“怎么啦?” “你们兄弟到现在都未回来,可能遭遇了不测。” “不测就不测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影响我睡觉。”话音刚落,阿飞们卷起铺盖,又和猪一样呼噜呼噜地睡着了。黄毛惊为天人,她也是气得没有法子,只得去地下室找女医生。 黄毛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潜望镜,便问:“你看见他们了吗?” 女医生道:“没有。” 她觉得酸雨反而让他们更加安全了,寄生体没有复原能力,只能依靠不停地寄生、同化恢复身体。简单的来说,就是张三双腿残废了,然后吃掉了李四,用李四的双脚修补自己的双脚,然后张三的手又断了,它就得吃掉王五,然后用王五的手来修补自己的手。寄生体虽然异常恐怖,但它们并不是无敌的。女医生说:“上面的显然有两种怪物,现在比较难缠的那种躲起来了。” “有两种吗?”黄毛很疑惑,她毕竟不了解事情原委,只知可怕的怪物正在纳崎村肆虐。“喂,你给我说说清楚。” 女医生道:“我本是边城警署的法医,和一位姓林的警官一同来调查纳崎村的事件。其中过程太复杂,是从半个月前的连环凶杀案开始的,我们起先接触到一种人狼形态的生物,这就是其中一种怪物。” 黄毛道:“安平旅馆死了好多人,也是它们干的吗?” 女医生道:“不全是。虽然林警官一直不说,但这种怪物显然在纳崎村存在已久,甚至有个神秘人在猎杀它们。而这种狼人般的怪物有着疯狂的感染能力,能把人感染成相同的生物。嗜血、疯狂,还有极强的愈合能力。” 黄毛并不笨,“你说那个神秘人为了不让怪物蔓延,所以想把我们全部搞死在旅馆里吗?” 女医生点头,“那个人似乎也有点异常,我们开了好多枪都没能杀死他,而且他的反应能力比感染者还要强,强得多。” 黄毛道:“那你们干掉他没?” “没有。我们以为他解决了所有麻烦,然后自己消失了。” “呵呵,可他失策了。”黄毛冷笑着,她说:“这个人本来一定与这些怪物有深仇大恨,他想要报仇,以为一切都了结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可能他不是自己消失的,被杀......” “有人!”女医生赶紧打断了她的话。黄毛也凑到镜口观察,那个缓缓走近大门的人却非出去的阿飞们,而是一个上身****的男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捶打着大门,“喂,开门!开门!” 黄毛拍了拍女医生肩膀,“你继续守着,我上去看看。” “喂!救命!” 那个男人力气极大,甚至将铁门锤出凸痕。阿飞们也被吵醒,他们听见喊声,便将大门打开...... “别!”黄毛及时拉住门把。她喘着粗气,“先、别急着把门打开,我们尚不知他是敌是友。” “哦。”紫野草哥缩回手。 黄毛问道:“你是人吗?” “你是瞎子吗?我哪里不像人?”黄毛透过门孔去看,只看见裸、体男人惊慌失措的脸,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便对阿飞们说:“他进来如果敢瞎搞,我们揍死他。”阿飞们慎重地点点头,抄起身边的铁棍等武器。 门刚打开,那男人几乎是冲着进来。 他赶紧将门合上,他说:“这铁门不行,快再找些东西挡起来。我只知道它们又快又饿,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你他娘的是谁?” ****的男人抄起腰间大刀,“我是老天派来的英雄,来这救你们的小命。现在让我们.......” 铁门轰然巨响!一对巨大的鳌肢穿过铁门,直将“英雄”的小腹撕裂,再一用力,英雄整个人就被撕成黏糊糊的两坨。 “哦,该死。”阿飞们发出惊呼。 铁门骤然打开,是一头龙虾外形的寄生体,它原来就潜伏在树林里,为了避雨。现在被吸引到黄毛家中,那锋利巨大的鳌肢还有一身盔甲,就他们手里的武器实在不够格。黄毛用双手拦住他们,“往后退,慢慢的,不要急。” 龙虾寄生怪不吃这一套,嚎叫着冲来! 可寄生体冲到一半,忽被锁链套住脖子,只一拉,便被拉得血浆四溅,又有一个赤、裸男人冲进屋来,他利落地杀死寄生体,把尸体扔到门外,然后用杂物堵住破门。 今天真是稀奇了,虽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灾难,但怎会有一个又一个裸男朝她家里跑?这个男人还要过分,至少之前的男人只裸上半身,而这个人......他是****的。全、裸男人回过头,他问:“不要问我是谁,我是来救你们的英雄。” 黄毛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前面那位“英雄”尸体,“喏,这个人一分钟前也是这么说的,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黄毛抛给男人衣服,男人有些尴尬地穿上,他说:“我和那个人不同,总之现在情势危急,我们想办法共渡难关吧。” “好啊,不知这位英雄名字是?” 男人套上裤子,他邪魅地一笑,“叫我贺叶。”他笑意中又带着不甘与愤怒。 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他们所预料的,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享受“猎杀之夜”,现在猎杀之夜未到,他们却已成为猎物。 对于超强的狼怪来说,寄生体真得很弱,因为寄生体没有任何血统,甚至没有高级智慧,它们简直就是一团蠕动的肉块。但这仅仅是生命之初,人类不也是从这样的形态走过来的?寄生体只是用几分钟的时间完成人类几亿年的进化而已。 可恶!贺叶重重打在墙上,他一想到这点,忍不住喊天骂地。 就算是他这样几乎不可摧毁的强大肉身,也无法面对各类稀奇古怪的寄生体。刚才的龙虾寄生体才融合了两种基因,所以非常孱弱,至少对贺叶来说是的。可一路上他见到了多少诡异的生物?最多的已经有十种基因融合。就算没有十种生物的优点,那些寄生体只要有着一两种难缠的生物特性就很难对付。例如锹甲形态的巨力怪物;附身蜘蛛的怪物,它们喷吐的丝茧能将贺叶彻底缠绕住,他是撕下了自己的手才逃脱的;还有河里的黑鱼寄生体,简直就是史前生物,十几米的身子,剃刀般的利牙.......一切都让贺叶尝尽了苦头。 他气得大喊:“天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殊死一搏 过了很久,出去搜寻物质的一拨人陆续回来。 可惜回来的只有两人。 出去四个,回来两个,他们说:“有些怕雨的怪物就躲藏在屋子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怪物,反正就是一团血与肉的结合体。” 他们带来的物质并不多,他们说:“杂货店还有东西,但都没什么用。”“卫生所也只找到些绷带、针管,一些没什么大用的药物。” 贺叶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开口:“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离开纳崎村。” 女医生道:“没用的,入口被倒塌的古墙封死,还有许多怪物守株待兔,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黄毛点了点头,“我后来也去查看过,更多寄生怪物朝入口涌去,它们肯定故意把路堵死。” “我们无法坚持太久。”贺叶这句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莫说这一轮的突击行动失败了,甚至引发足以毁灭天地的灾难。凭贺叶的超强体质,他一个人逃出纳崎村是很容易的,但他没有这么做。最后的最后,他想做些什么弥补自己带来的损失,可凭他一人又无法击倒那头巨兽,靠感染者去攻击吧,那怪物的寄生能力却比贺叶还要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穷途末路。 黄毛道:“你说的对,这点食物无法供应这么多人,我们尽力一搏或许还有机会。” “怎么去搏?” “纳崎村周围被古墙所环绕,我不晓得古墙矗立在这多久了,但肯定有某个地方松懈,我们就从那里入手。” 阿飞们也提出建议,“要不做一些钩锁,吊绳,或许可以直接攀到外面去。” 但这也是个极其危险的方法,毕竟古墙久经沧桑,许多砖石间的缝隙不是很紧密,或许稍稍用力又会塌陷。贺叶道:“哦,这就是你的计划,我们一边躲避怪物的追杀,一边寻找哪里有狗洞,又或者哪里可以攀援到外面去。” 黄毛道:“对,总比在这等死有用多了。” 众人都坚持要走,女医生也说:“本来我们两个是没问题的,但根据现在情况,还是孤注一掷吧。” “就是,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了!”头顶鸡毛的阿飞们怒骂着,贺叶叹了口气,“呵,没办法,要走一起走,遇见怪物就自求多福吧。” 几人吃饱喝足,将体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女医生说:“水和医疗用品都带上,对了,你们能抽一些血出来吗?” “为什么?” 女医生道:“我总觉得会派上大用场,至少血瓶对狼形怪物有莫名的吸引力,它可以应付一时之急。” 贺叶皱着眉头,他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女医生道:“我自己试的。”她也开始警惕,“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也知道狼形感染者对鲜血有莫名的反应。” 贺叶道:“我猜的。不过就当我好心提醒你一点,这种狼形怪物和不久前纳崎村谋杀案的狼形怪物有很大区别,这种还是比较弱的,你最好把血瓶留在重要时刻使用。” 女医生道:“多谢提醒,那你要不要贡献点血呢?” 贺叶摆摆手,“那些东西很远就能闻见鲜血的味道,我不想出血。” 黄毛道:“真怂!”她将袖子管撩起,“抽我的吧。”阿飞们也轮流献血,血被盛放在一个个玻璃酒瓶中,用木塞塞住瓶口。女医生没记错的话,那户人家是叫他们防范“猎杀之夜”。张古两家人在天顶寺的时候也曾提起过,这个所谓的猎杀之夜好像即将开始了。 一行人整备出发之际,贺叶茫然地盯着月亮,喃喃自语着:“不会太久的。” 屋前恍惚窜出两个骑车的人影。 黄毛看见他们却没有看清,她也没敢喊,就怕那不是人。其实那正是冲来纳崎村下方的陆轻尘与夕野,夕野道:“刚才那边有好多人。” 陆轻尘道:“别管了,他们可能就是伪装成人形的怪物。” “可万一他们是活人呢?” “那他们也很快就会变成死人,我们没办法顾及到每个人,能逃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夕野也没反驳这句话,陆轻尘说的话有时极其残忍,但也令人服气。 纳崎村下部。 他们看见了崩坏的电塔,看见空寂无人的街道。街道中央还有死尸,死尸被铁刺钉在地上,好像是不久前才死去的,血雨将尸体溶成一滩血水,连铁刺的表面也被浇成浆糊状。 “啧!好厉害的腐蚀性。”夕野喊疼,她背上的衣物已被腐蚀殆尽,血雨开始灼烧着她细皮嫩肉的后背。 陆轻尘骑过一辆阴森狭窄的巷子,他看见巷子里头有家杂货店,便道:“喂,我们去杂货店躲一躲,再找些东西作遮蔽。” “嗯,啊,啊,啊......”夕野一路喊疼,哼哼唧唧地过去了。两人一直骑到门内。 刚一进门,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货柜旁边一条蜈蚣般的长虫正将人团团抱住,用***般的部位将人头吞下,现在已吞到胸口,被吞掉的部分不时发出“噗嘶、噗嘶”的腐蚀声,那是毒液在溶解身体组织。大长虫仿佛看见两人,顿将消化到一半的尸体吐出。 “唔......”夕野捂住嘴,她想吐。上半身已成一具血骷髅!身上皮毛血肉全被溶解,这个人被毒液活活腐蚀,绝对是个异常痛苦的过程,那蜈蚣型寄生体高高立起,才发现它足有七八米高!那是三个人类般的尸体相互连接而成,显得怪异而惊悚。而它竟然用***作嘴巴,其中长出了圆盘状的利牙。 寄生体尖啸着朝两人扑来,夕野怒吼一声,厨刀当头劈下!这一刀直接将它的脑袋钉在地板上,陆轻尘将旁边的货柜撞翻,沉重的柜子便将寄生体压住。 夕野又朝寄生体头部狂捅,“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顿时血浆飞溅,那蜈蚣寄生体的头部已被桶得血肉模糊,夕野急促地呼吸着,陆轻尘说:“那边有些木板和硬纸板,拿它们再抵挡一阵子吧。” 夕野道:“不装些吃喝的吗?如果我们成功逃进另一个世界,也需要食物。” “装不下的,我们需要搞到大型交通工具,再来这里搜刮物品好了。”可陆轻尘放眼看去,这里只有些零食,瓜子、他说:“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诶,你怎么吃起来了?” 夕野道:“死也要当饱死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剧变前夕 夕野猛然间陆轻尘推开,原来寄生体还未死透,口中喷出青绿色的毒液,将木柜融成液体。 夕野道:“你本来装死该多好,现在必须死透了!”她搬起厚重的货柜,奋力砸去,直将寄生体的皮肉筋骨都砸成碎末,动弹不得。陆轻尘催促道:“别磨蹭了,时间紧迫。”他们给车顶搭建防护,再次匆忙启程,这回他们朝街内冲去。血雨溅到陆轻尘的小腿,痛得他龇牙咧嘴。 “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太清楚,你看这儿能看见电塔,那么那一端就是.......” “安平旅馆。”陆轻尘说:“自从发生了那档子事,我们便没有再回去看过了。” “你说黄毛家会在附近吗?” “只能先找找看了,分头找吧,我找左边这一排房子,你去右边。” 两人刚刚分散,陆轻尘却发现血雨有逐渐减弱的迹象。这可不太好,只有强酸能阻止寄生怪物的肆虐,希望雨势就这样持续才好。他刚刚这么想,雨势又减弱了一大半。陆轻尘苦笑着,附近的民宅许多都废弃了,他看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木屋的夹缝间移动,拿手电照去,原来只是白猫。对啊,纳崎村荒废已久,恐怕下方只有不超过十户人家居住了吧。原来作为宠物的猫狗也变成野猫野狗,它们的数量甚至比人还要多。寄生体竟然没有袭击它,实在是个奇迹。陆轻尘心说:你也需要一个奇迹,他哪里还奢望能有交通工具呢,哪怕来俩能用的机车也好哇。 终于有户像样点的人家。 陆轻尘想着办法进去,只是这户人家大门紧锁,围墙上插满玻璃片。这实在是中国独有的防盗手段,在铸围墙的时候浇上锋利的玻璃片,爬过去至少也要被割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漓......在当今情况下,流血可不是一件好事。陆轻尘没有办法,他用厚厚的衣物包住石头,又在石头上盛满血雨,然后将锁浸入超强腐蚀性的雨水当中。 锁在不停化开,陆轻尘的皮肤也是,终于“咣当”一声,大锁落地,陆轻尘轻轻推开大门,卸掉身上的重型防护。 这里,是个车库? 陆轻尘将绿色斗篷掀开,他忍不住大笑,“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这辆有些伤痕大卡车,车库里各样设备齐全,汽油、备用轮胎,修理工具......不能浪费时间了,他用喷漆在门口喷了“陆轻尘”三个大字,然后在街道中央扔过去一大堆机器零件,这些零件都是钢铁,血雨需要大量时间才能腐蚀,街道又很窄,等下夕野察觉到就能过来。他则着手给车子轮胎进行该转,这边有千斤顶,可他还不了解怎么用,试了好一会儿。 夕野果然找到这里,她摸着门上的喷漆“啊,陆轻尘,他就在里面。”她一进去,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有卡车了,那代表着他们还有希望,陆轻尘还有希望,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这个人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陆轻尘说:“这千斤顶我不会用。” 夕野也捣弄了一阵子,最后勉强将卡车撑起来,两人开始给轮胎加以保护。这样的行为很危险,特别容易造成打滑,何况还下着雨,可是若不这么做,他们简直寸步难行。又浪费了大量时间,陆轻尘信不过仪表盘,道:“看看油箱还有多少?” 夕野道:“足够了。” 陆轻尘道:“那把剩下几桶油和几个备胎都放在后厢吧。”夕野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一把链锯,“哦,好宝贝。”她就把这个宝贝一同丢入后厢。 夕野上车,她握紧方向盘。“你可要坐稳了!” 车子破门而出,他们冲出街道的时候,血雨还在朦朦胧胧地下着。 黄毛一行人也冲进边缘,他们顺着古墙苦苦摸索着,贺叶最惨,他打得全身都是血,有些伤口甚至没有愈合。他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缓慢消逝,黄毛道:“难道这该死的破墙一点破绽也没有吗?” “我们已经干掉两只狼怪了,更引开了十多只!”“不行,我忍不住了,我们爬上去!”阿飞们情绪激昂,他们已经受够了,开始卸下钩锁,一共有两条钩锁,长度完全够用,就是根据古墙的高度所定制的。而且链锁、钩子都是钢铁,就算是血雨也需一段时间才能腐蚀。 女医生道:“冷静点。古墙和锁链都可能遭到腐蚀,这是下下策,我们继续寻找漏洞比较安全。” “去你的安全!难道我们找的还不够多吗?” 女医生和黄毛用机车探路,引诱怪物,然后其他人趁机前进,有两只狼怪感染者无可避免地发现他们,全是贺叶第一个冲上去把它们打翻在地,然后阿飞们一拥而上,他们走了几千米,几万米?可能有三万米左右,还不算绕来绕去曲曲折折的道路,可这古墙硬是没有一点破绽。阿飞们再也忍不住了,他们就要攀援上去,钩锁已经勾住了古墙的高处。 红鸡毛拉拉钩索,“不错,很牢固,我先上去了。”旁边的彩虹头也抛出第二条钩索,他也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域,两人火急火燎地朝上爬去,余下的阿飞给它们呐喊助威“加油!”“你可以的!上去!” “呀啊!”红鸡毛怒吼一声,他丢掉脚上厚厚的防护,竟然真的爬上古墙顶端,他说:“我做到啦!” 黄毛道:“你别嘚瑟,快爬下去,然后把钩锁抛进来。” “好的,你们等着。”红鸡毛手忙脚乱地将钩索固定好,他哆嗦了几次终于装上,兴奋地叫道:“好啦!” 天雷怒降! 狂暴的闪电直接击中红鸡毛,他整个人就被炸成黑炭!现实中的雷击异常恐怖,那一下瞬间致死,所有内脏都被高温灼焦,红鸡毛的尸体就挂在钩索上。 众人瞠目结舌,这样离奇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另一边的彩虹头一边大哭大骂,一边拼命朝顶上走。 女医生喊道:“下来!这里不对劲!” 话音刚落,有一道闪电撕裂黑幕,彩虹人的尸体从高空坠下,发出更难闻的焦臭味。 “这、这怎么回事?” 狼怪感染者们闻声而来,黄毛道:“你们自求多福吧。”她载着女医生就跑了!贺叶紧紧跟在后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猎杀之夜 “啊,雨停了。” 隔着厚厚的窗玻璃,夕野发现血雨已经停止。那轮血月无限接近于圆满,她忍不住低声说着:“来了,再有几分钟,猎杀之夜便要开始。” 陆轻尘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绝不能再停车,要马不停蹄地赶到天顶寺。” 前路忽然闪出一辆机车,夕野本不打算停,可她还是踩了刹车。机车拦在路中央,正是黄毛与女医生。她们也看见贺叶紧紧跟着,陆轻尘道:“是那个狼人。” 夕野拉开出门,吼道:“你们赶紧上来!” 女医生见到她们倒不惊讶,她对黄毛说:“这两个就是我朋友,我们钻进后厢吧。”怎料贺叶也看见这一幕,顿时狂奔起来,他奔跑的速度绝不比机车缓慢!女医生刚刚进去后厢的时候,贺叶便拽住了她的脚,黄毛疯狂敲打着驾驶舱“开车!快!” 夕野道:“陆轻尘你先应付一下,我去后面对付它。” 陆轻尘道:“这里不是秋名山,我也不是卖豆腐的。”他毕竟没有夕野的学习能力,只能艰难地翻出车窗,手摸到车顶囤积的雨水,“哇”一声轻叫出来,等来到后车厢的时候,贺叶已将局势彻底控制住。他死死扼住女医生的咽喉,黄毛手里则提着链锯。 “你放开她!” “不放,你们快调头回去。” 黄毛看见陆轻尘从贺叶背后悄悄潜入,便继续吸引贺叶的注意,“回去?那不是找死吗?好像离开纳崎村就会被雷劈死。” 阿飞们死去的惨状,贺叶也是历历在目,但他还想一拼,或许可以靠着自己强悍的肉身不停地被雷劈,然后引导其他人逃出。陆轻尘高高举起零件,正要当头劈下,贺叶却回首一拳,把陆轻尘打趴在地。 “咳!”陆轻尘吐出好几口血,黄毛喊道:“呀~我和你拼啦!”她提起链锯就冲上去,斩去了贺叶的左臂,贺叶将女医生推进车厢,右手打翻了黄毛,然后抓起她的咽喉!不多时,女医生又捡起链锯,她艰难地走出几步,贺叶冷笑道:“你小心不要弄伤自己。” 女医生道:“我不会的。” 她猛地冲过来,忽然将链锯扔给陆轻尘,陆轻尘提起嗡嗡转动的链锯,女医生也拼命抱住贺叶! 贺叶震惊了,“滚开!滚开!”他一拳打在女医生后背,骨头顿时开裂!可女医生只是死死抱紧他,“快!”贺叶不明白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怎么拥有如此力气,他顿时下了狠手,一拳直接将女医生后背打穿,迎面而来的却是陆轻尘的链锯。 那嗡嗡转动的链锯,直接绞碎了贺叶的身体。 贺叶扔下黄毛,他那只刚刚长出的手臂想要卡停电锯,却是血肉飞溅,无法承受链锯的强大力量。夕野猛然刹车,贺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陆轻尘就用链锯死死压上去,一直锯出内脏与白骨。“啊啊啊啊!”贺叶怒吼着,黄毛一脚踩在他脸上,然后用钢铁零件碾碎了他的喉咙,陆轻尘又将贺叶锯得四分五裂,残躯和内战一直抛下车去。夕野猛然倒车,把贺叶的筋骨皮肉全都碾成血沫。 黄毛赶紧抬起女医生,“喂,你.......” 女医生一声不吭地死了,黄毛猛地提起陆轻尘的衣领,“妈的,你还真下得去手?” 陆轻尘道:“如果我迟疑片刻,你的命就没了。” 驾驶舱传来夕野的怒吼,“你们别吵了!看看天上。” 天空不再黑暗,而是血色! 这般奇闻异象只有在数万年前的经书上才有记载,古人把它们成为血雾。这一日,万物生灵都被染成血色,层层叠叠的芦苇荡也像是一根根矗立着的血管。微风吹过,芦花摆若红蝶,充满着诡谲的意味。 黄毛惊诧地松下陆轻尘的衣领,“这、这难道是日出了吗?” 陆轻尘道:“不可能,按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午夜。”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背叛了他们的双眼,明明比白天还要明亮,就在血雨彻底停歇的那一刻,诡秘的血雾却弥散在纳崎村各处。血月高悬,它是如此明亮,如此空澈,那些血肉经脉似乎已长出了完美的皮肤,将月亮彻底盖住。 血月所发散的光辉,令所有生物抬头盯着它。 天边的云霞也被染成鲜红色的,那种颜色仿佛狠狠烙在身上,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 “猎杀之夜开始了。” “铛、铛.......”古宅内的大吊钟又开始回响,伴随着迂回不散的钟声,隐藏在雾中的村民们蠢蠢欲动。而还有一些村民则继续加固房屋,他们在房屋中央的台子上点起蜡烛,为自己祈祷,也有老妇人在躺椅上不断摇晃着,躺椅“吱嘎、吱嘎”地响,老妇人嘴边喃喃着:“又开始啦,又开始啦,不要让蜡烛熄灭,无论敲门的谁都不要管。” “一夜啊,明明只有一夜的时间。”老妇人说着说着,眼眶忽然红了,她开始低声地啜泣,那一夜不光夺走了她全家的性命,还有她的双脚。 她空荡荡的长裙继续摇晃着,藤椅也继续吱嘎作响。 狼嚎声并起! 声音盖过了风声,盖过了芦苇间层层叠叠的残响,甚至盖过了一切。 卡车穿进浓浓的血雾,黄毛道:“什么声音,你听见了吗?” “哦,我听见了。”陆轻尘道:“夕野,不要停下来,一直开上去!” 夕野道:“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她猛打方向盘,差点拐过了路口。夕野说:“大雾弥散,我看不清路呀。” “凭感觉!” “啊!”车身擦到什么,打掉了反光镜,夕野也猛然急刹。 陆轻尘道:“怎么啦?” 夕野道:“刚才有东西横在路中间。” “可你不会碾过去吗?干嘛忽然刹车?” 夕野道:“可那根本不是怪物。” 回头看去,那是一个人。 难道他们就撞死了一个活生生的幸存者? 他被反光镜打飞了手臂,肩膀不停地流血,从地上缓缓爬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驶向天顶 “发动车子。” “嗯?” “我说发动车子!那确实不是人,他是......”受伤者忽然暴怒,浑身肌肉暴起,骨骼戳出体外,眨眼间已成为三米多高、直立行走的狼怪!一头近乎疯狂的怪物,皮毛闪烁着幽光,与先前所遇见的感染者毫不相同。他迅速朝卡车奔来,夕野连忙发动卡车,黄毛道:“快啊!”卡车一声轰鸣,疾驰而去。 可它还在追!它跑得与卡车一样快,双手已经拉住后厢的车皮。“尝尝这个!”陆轻尘将链锯塞进狼怪口中,继而割断它的双臂,狼怪终于摔在地上,黄毛将两只断手扒下来,“我去你的!” 卡车继续往前,忽然从路边闪出又一个黑影,它与卡车猛然相撞,驾驶舱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变形。又是一头狼怪拦住去路,夕野大吼“你想比!那就比吧!”她猛踩油门,油门在地面疯狂打滑,甚至擦出阵阵白烟。 狼怪一声吼却将卡车整辆搬起,夕野从车窗掷出杂物,砸的那狼怪昏昏沉沉,一下子松了手,夕野紧踩油门,“唰”的一声就碾过去。 顿时血肉飞溅,夕野不敢逗留,一直冲过了公交站牌。 就在车子冲过的刹那间,公交站牌终于经不住之前血雨的侵蚀彻底倾覆。夕野道:“我看见牌子了,我们的路没错的。” “那就一口气冲上去吧。” “你们想去哪?”黄毛很诧异。 陆轻尘将他们所经历的事情简略托出,黄毛不禁发出感叹,“你们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照你这么说,天顶寺才是应该远远避开的地方,你干嘛还要回来?” 陆轻尘道:“有个吊坠可以打开另一个世界,我们尚不知如何使用,但应该在天顶寺范围才有效,张古两家人数千年来就是利用这点脱身的。”他有些着急了,低声道:“夕野,还没到吗?” “你以为是火箭吗?有本事你给我飞上去呀!” “我不会飞。” “那就闭嘴,给我在后边好好待着!” 黄毛拱拱陆轻尘的肩,“喂,小子,她是你谁啊?”陆轻尘有点脸红,“与你何干?” 黄毛道:“如果她是你那谁,你千万不要处处顺着她,那样会把她惯坏的。” 陆轻尘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黄毛道:“我觉得可以霸王硬上弓,挫挫她的锐气,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陆轻尘道:“你好像很懂。” 黄毛道:“想不懂都难。” “可你是个女人,女人怎能了解男人的心思?” “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女人不了解男人的心思?” 陆轻尘皱下眉头,他说:“我确实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你确实也不是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一番话又给他硬生生绕回去了。黄毛道:“呵呵,你也就嘴厉害,我觉得她生来就是克你的。因为你嘴巴再怎么厉害,也还是打不过她。” 陆轻尘有些释然,他笑着说:“这句话有个很好的典故,叫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你。” “你们两个在偷说些什么?” 陆轻尘说:“开车看路,你应该记得那个险坡,如果要冲上去,油门肯定要踩到底,你有把握吗?” “我、我当然有把握的,可是......”周围血雾弥散,虽然比起天顶原来的大雾要稀薄许多,但也是百年难见的怪事了,山路、天空都像披了层薄薄的婚纱,一件血色的晚礼服。 最诡异的还是这种亮度。 血月的光辉竟然超越太阳,让人错以为身在晌午。光线却无法穿透层层的血雾,陆轻尘听见纳崎村发出的各种嚎叫。 有感染者的、有寄生体的,还有狼怪的。 唯独听不见人类的惨叫。 大多数人都应该沦陷了,他们没有做好准备,或是刚来纳崎村的外乡人,或是久居于此、疏于一时的老村民,这场异变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狼怪。 刚才袭击卡车的那两只绝不是黑色的感染者,它们更快、更强、更有力量,甚至有着某种超前基因,连外星寄生体也无法融合的基因。如果有人做一下统计,算作纳崎村共有一万人,其中五千人都是毫不知情,在第一批感染中就被感染为寄生体或狼怪,而剩下的五千人中至少有一千人是自古以来就居住在纳崎村的常客,千户人家,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他们总是形势诡秘,不太愿意与新住户交流。 就像纳崎中学附近的十字路口,那个常常卖包子的老板。 他们更是夕家惨案的始作俑者,是他们在夜里冲上苍狼山,用火把点燃了顺风方向,四面八方,无路可躲。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全家人焚为干尸,脸上露出狰狞可怕的笑容。为什么? 他们好久没有受到人肉的洗涮了。 虽然他们都是李家屠户的常客,但死去的“肉”不新鲜,血也冰冷。它们更渴望顺从于自己的天性,渴望用利牙切开猎物身上的喉咙,让鲜血溅满自己的口腔。所以夕家与张古两家都成为阻碍,夕家人虽然实力强悍,但是势单力薄,必须最先除掉,一旦让他们留有警惕,可能第二天就被找上门来,他们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火攻。漫天的野火,弥漫的毒气......不过她的生命力也确实强悍,在烈火与毒气中用肉身穿行了数千米,还有本事保全两个孩子的性命。夕家的女人是纯种狼灵,但比较可怕的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像一条毒蛇,如果一招没能斩断七寸,它回头就会将致命的毒牙扎入体内,以至于这些混血的狼怪不得不把他们往死里整。 陆轻尘问:“夕野,你父母的身份究竟是......?” 夕野说:“我父亲是人,母亲是世上最后的狼灵后裔,你调查的没有错,我们就是村子世代供奉的狼灵,虽然有这么一说,可他们根本不承认我们。”她冷笑着,“他们甚至觉得我们碍手碍脚,就干净利落地除掉我们。” 无论如何,猎杀之夜开始了,没有任何人的保护,整片纳崎村沦为人间地狱。这一次,木板和钉子再不能阻挡它们,它们破门而入,拆开门板,疯狂地撕咬着惊慌失措的人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狼群进攻 夕野说:“我看见前面的深渊了,都坐稳。”她紧踩油门,卡车一路狂飙。出人意料的是深渊竟然已经消失,车子很平整地度过这条路。 陆轻尘拿手电筒往下一照,黄毛惊叹道:“天哪......”层层叠叠的血肉将巨大的鸿沟填补完整,那应该是寄生体的生物组织。 夕野道:“它们竟然还会补路,会不会补天哪?” 陆轻尘道:“那些科考队员曾研究过的某种神明崇拜,那头被世界各地所崇拜的神明就像是所有寄生体的核心,它控制着一切的行动。一定是它指挥寄生体铺路,让更多陆行的寄生体赶到天顶寺,作为它的养分。” 夕野问道:“那给它吸收了养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轻尘道:“就像是一个无限增值的孕妇,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只要营养足够,它就会不停地产卵,那些卵中孵化出的寄生体会改造各种生物,成为它们的生物兵器。” 卡车在天顶寺前停下,这一路太平静,甚至天顶寺也是异常寂寥,仿佛再没有那头怪物的影踪。 细细地看,却发现天顶寺轮廓的变化,寄生体用血肉筑起了一座魔宫,那是血管与神经所覆盖的保护层,避免脑兽受到血雨的侵袭。 夕野将卡车停下,她说:“就这么闯进去吗?” 陆轻尘道:“先把卡车隐蔽起来,我们要等。” “等什么?” “等一批人,哦,不对,他们已非人样了。” 贺叶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聚集了大堆狼怪,它们将自己团团围住,等待着自己的苏醒。它们怎会不知道,数千年前,它们都流淌着相同的血。整座村子就是一座食人之村,猎杀之夜就是它们不可控制从人转化为狼的时候。 因为它们的血统太低劣,充满着恶质、寒冷,它们甚至活不过三十岁,无法控制对鲜血和人肉的渴望。 血月刺激着它们,它们的心、它们的骨都在颤抖!这种变身的欲望如同高潮,没有人可以克服高潮的感觉,所以他们无一例外地变身了。纵然化为嗜血的怪物,它们也还保留着基本意识,认得出谁是谁。今年是它们的夜晚,再没有那头“清扫者”前来捣乱,但一切都太奇怪,贺叶与它们交谈了几句,他将一切告诉它们。狼怪们顿时怒号起来,浩浩荡荡地冲向天顶! 最低级的狼怪奔跑时速可达240km/小时,它们的血脉越纯,速度、耐力、力量也就越高,但同时大幅提高过早死亡的几率。 狼怪家族也在衰减。 随着纳崎村人口的没落,狼怪一脉也没了食物,他们越来越少,如果纳崎村被毁掉,它们就无家可归!他们怎么可能在人类社会中正常生存?而且他们根本离不开这个地狱。 谁会想过离开呢? 一道天雷会将他们击到粉身碎骨。大群狼怪奔上天顶,野兽的嚎叫不绝于耳。 从高空俯视下去,好像钢铁洪流涌向天顶寺,这是绝地反击。 陆轻尘在卡车里已经听见了嚎叫。他们现在全挤在驾驶舱,整辆卡车用大量树木与树叶堆积隐蔽。陆轻尘说:“这些与我们之前看见的狼怪区别很大。它们比较像李家人那种狼怪,又有智慧又难对付,到底是什么?” 夕野道:“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想隐瞒了。你听着......这些人不是什么狼怪,他们都有着狼灵的血脉!” “你说什么?” “你明白我所说的,这些所谓的狼怪都是狼灵与人类结合的后裔,是混血儿。但他们的血脉越来越分散,能力也越来越弱,最惨的是无法控制对人类**和鲜血的渴望。他们为此苦恼,但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夕野抱紧她的膝头,“所以纳崎村会有一个子时闭户的规矩。我们的变身常会受到月亮的影响,尤其是血月,平常的时候就有混血狼灵掳走村人当作食物的,像李家人那样。” “但你说过狼灵和普通狼怪的力量是无法相比的。” “没错,狼灵是狼灵,狼怪是狼怪,他们的混血是由混血儿和混血儿再次结合产生的,而血脉纯度就呈立方数递减。” “那你呢?” 陆轻尘这一句话,忽然让夕野心中一怔,她苦笑了两声,“记得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吗?” “永远也不会忘记。” 夕野偷偷抓住陆轻尘的手,她说:“那时候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竟然回答我.......” “我连你是不是个人都不晓得。” “没错,我确实不是人。”她的笑容也变了色,“当时你那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对啊,我本是个与世界断开联系的人,我不该和你任何交集。” 陆轻尘沉默。 夕野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甚至抓得有些疼痛,她说:“但是我发现了,我与世界仅存的联系就是你,你、你不准离开我,好吗?” 陆轻尘没有回答这句话,此行凶险,谁都不可能保证全身而退。 陆轻尘不想许诺自己办不到的誓言,他只是将车窗外的伪装稍稍打开,“它们快要来了,我们趁纳崎村的狼怪们进攻天顶寺的同时冲进去,然后迅速打开进去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明白吗?” 夕野道:“明白。” 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陆轻尘道:“难道你知道打开吊坠的方法吗?” 夕野轻轻地点了点头,陆轻尘更加疑惑了,“你为什么不早些说?” 夕野道:“我也不知道......”她低着头,最终两人还是回到天顶寺来,这个故去之地。四处狼嚎声并起,混血狼灵们已与守卫魔宫的寄生体开始厮杀,陆轻尘道:“就是现在,冲上去吧。” 夕野还是紧紧抓着陆轻尘的手。 “夕野?” “嗯,哦。”夕野这才回过神来,她启动汽车,猛地冲上台阶!他们看见狼怪的尸体飞溅而过,几层楼高的巨人一脚将狼怪碾成肉酱,很快又被几头狼怪粉碎脚踝,群起杀之;又有三头的猛犬咆哮四方,最终还是敌不过狼怪的手段。一切势力都掌握在狼怪手中,贺叶也上来了,他骨骼高高隆起,七窍喷出鲜血,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变身,一定要死得轰轰烈烈!他也看见了卡车,可他并没有阻止,怒吼一声,所有狼怪冲向魔宫,他们的目标是脑兽。 大结局 永世轮回 卡车撞碎血肉,他们终于进入了天顶寺,那头脑兽爆发出令人心碎的吼声,陆轻尘拉着夕野的手,他说:“快打开吊坠。” 可他发现夕野的手逐渐失去温度。 怎么回事?陆轻尘惊讶的发现一柄银刃刺入夕野的胸口,是她自己刺入的。来不及拔出来了,那是心脏的位置,银刃甚至开始融化。陆轻尘吼出来了:“你在做什么!”他很少会吼,即使有人拿刀杀死他,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粗鲁的举动,但现在,他就像一头疯魔的野兽。旁边的黄毛已经看呆了,她只是指着吊坠,“看,那个东西在发光。” 夕野悄声说道:“和出去的方法一样,血祭才是打开大门的钥匙,我不忍心杀你,所以只能杀自己啦,哈哈。” “你还笑,你是傻瓜吗?”陆轻尘将头埋进她柔软的发丝间,轻轻地吻着额头,一边用手挖进夕野的伤口。入口的光辉又黯淡下去,夕野痛苦地说道:“不要。”陆轻尘挖去了她心脏受到银器刺伤的部位。转而把刀口对向自己,此时黄毛忽然惨叫一声,她被脑兽的巨爪抓成碎末,鲜血正好滴入吊坠。 大门彻底开启了,陆轻尘将夕野抱起来,“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前脚还没进去,这扇血门却被粉碎!若非陆轻尘即使躲开,他就要身首异处,那是柄漆黑的剑。 一块长九尺、重千斤的巨铁。 它伤痕累累,它鬼哭狼嚎,那种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黑色,不吉祥的黑色,正是那身披铠甲的魔人,他硬生生地从夹缝间挤出来,大门也彻底关闭了。 “它再次开启,至少还要一天。”夕野绝望地说着,陆轻尘抱着她缓缓退后,魔人眼里好像只有陆轻尘,他拖着沉重的大剑缓缓逼近,连地砖都无法承受如此重量,不停朝下塌陷。下面是地狱!头盔中的双眼也闪烁着地狱的光芒,他怒吼着冲来,势不可挡! 说时迟,那时快!脑兽忽然一拳将魔人轰下地面,掀起大片尘埃,陆轻尘趁此机会带着夕野逃走。 尘埃散去,魔人竟用巨剑挡住这一拳惊天动地的力量。 他怒吼一声,竟然挥舞巨剑将脑兽头上的犄角斩落,回首一削,脑兽人头落地。但脑兽的人头竟然开始分裂,它迅速抽出血管,长出皮毛筋骨,瞬间成长为另一头脑兽。魔人再次挥剑,他不停地去挥、去砍!好像脑子里只记得这件事情。 天顶寺外的战斗也逐渐停歇,大量混血狼灵涌入天顶寺,甚至将脑兽团团围住。那一瞬间,贺叶好像看见了陆轻尘与夕野逃跑的影子,陆轻尘也看见了他,那头混黑色的狼人,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贺叶紧接着怒吼一声,所有混血狼灵奔向脑兽,开始殊死搏斗。 两者都有强悍的肉身,但还是有本质区别,混血狼灵无法每个都做到贺叶般不死不灭,它们仅比人类强大几倍,但它们的对手却是曾经毁天灭地的外星来客。 脑兽轰出一爪,嘴中更吐出熊熊火焰,顿时烧死一大片混血狼灵,一些灵活矫健的混血狼灵冲入脑兽身上,开始撕咬它的脆弱关节,贺叶也咬碎了脑兽的膝盖关节,第二头脑兽轰然倒地,所有狼怪扑腾上去,它们又撕又咬,血肉飞溅!一时间竟然占到上风。 “嗖!”一支银箭忽然贯穿某只狼怪的头颅,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竟有人暗中放箭! 火光之下,映出一张狰狞可怕的面庞,他五颜六色的头发沾满血渍,显得污泞而难看。是阿飞。 他近乎疯癫地笑着,“你们都去死吧!去死吧!”他又射出一箭,一箭射中那身着重铠的魔人,可银箭头好像射到了几米厚的钢铁,竟然弹飞数尺,不再起来。此时魔人已将又一头脑兽斩落,他回过头来,拖着巨剑冲向阿飞。 阿飞对着他笑,已经痴痴傻傻,就在巨剑要将阿飞一劈为二的时候,魔人看见阿飞身后一堆噼里啪啦冒着火星的****。他匆忙以剑为盾,怎奈何这般强大的武器? 那一夜,天顶寺的一切灰飞烟灭,整座山都像被炸平了似的。 洪兽发出阵阵怒吼,它从尘土中跃起,展开遮蔽天地的双翼,振翅将飞!正此时,天顶寺底下的废墟被震开,里面探出一只金灿灿的手掌。 是那位曾被毁掉星球的外星智者,它汇尽所有的力量,呼唤着遥远的星空。 那是宇宙的尽头。 纳崎村上方出现一道道璀璨的流星雨,它们被外星智者所呼唤,撕裂了血月。连洪兽也怔住了,发出长久的哀鸣声。 接下来过了很久。 “那夜的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下,好像一场灰色的雪,整座山头都给炸平了。”树下老人摇着蒲扇,他在纳崎村门口的大树下说着一切,一堆小孩子围在他膝边,他们说:“王爷爷啊王爷爷,你再多讲一些嘛。” “哈哈哈。”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他眼角的皱纹几乎能将苍蝇夹死。他说:“你们想听什么呢?” 孩子们睁着一对对雪亮的眼睛,“那个陆轻尘,还有夕野,他们怎样啦?” “没有人知道,但是后来有人出资重修天顶,天顶寺也被建起来了。哦,天顶寺后来有位和尚,他特别像我教过的一位学生,但是我无奈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诶,我的脑袋啊。”王立群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他实在太老了,已经要100多岁啦。 孩子们拉住他的手,还要他讲,但王立群只是说着:“没啦没啦。” “喂!这有什么好听的?”远方走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这些小屁孩顿时就给吓跑了,大吼着,“啊!是夕家人,快走!” 小姑娘提着一双温婉如玉的小脚,没好气地说:“哼,快点滚吧。” 当王立群看见小姑娘的脸,他忍不住要惊呼出来,血气直冲头上,再也不动了。那小女孩活像见了鬼,大叫“哇!哥哥哥哥,他死啦!”一位面色平静,黑眸乌发的少年将她搂在怀里,只说着“走吧,我们快走吧。”天边变成血红色的一片。 大吊钟的声音还在边界不停回响,“轮回又开始了。” 女孩和男孩跑进血色弥漫的乡间旷野,他们一直跑,跑到了苍狼山。山上青翠碧绿,植被茂盛,那狼牙般的锋口之中还有座古刹冒着炊烟。 大结局·真 “走吧,我古玩生意做不好,换个地儿去。”陆父一声声地催促,陆轻尘在火车站踌躇不绝。蓦然间,他好像看到夕野对他微笑,一个人走进空阔无人的乡间大道。 “我不走了。” 陆轻尘这么说。 陆父道:“你不走?事情都过去半年了,你还想留下来?” 陆轻尘望着遥远的大雁山,它与苍狼山连在一起,好像当年他牵着夕野的手。陆父说:“那就留着吧,我隔些时候寄钱给你。”火车呜呜地开远了,留下花香遍地。 惊蛰。 血桃花终于开了,花瓣漫天飞舞,好像带走了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陆轻尘朝着大雁山的方向跪倒下来,目如死灰。 晚年的陆轻尘在天顶寺郁郁而终。 他总是不断咏唱着佛经,好像每次念佛经的时候都能看见夕野。他就这么死去,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是寺里的小沙弥会看见他望着血桃花出神。 “大师大师,你在看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又为何去看呢?” “我只觉得很熟悉。” “你写尽美酒红颜,美丽寓言,倒头来,却也逃不出自己命中的劫数。”他朦朦胧胧地看见一束月光,夕野就站在月光下面,可想去抓,夕野就笑着跑开了。他看见年轻的陆轻尘与她一起跑在沸腾的柏油路上,他们经过佛龛附近,看着袅袅的炊烟。附近鸟语花香,葱茏一片。 小沙弥手里的水桶掉落在地,“来人哪!大师圆寂啦!” 天空变成血红色的一片,夕家古宅的大吊钟响起,文山只是拉着夕野的手,“走,快点走。”他们跑进了血色笼罩的乡间小路。 “轮回又开始了。” 有关狼灵的传说,夕野与陆轻尘各执一词,但真实情况极有可能是夕野所说。 纳崎村显然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包围,出去就是死,足以毁天灭地的流星却未能轰平纳崎村,证明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其实陆轻尘一开始所来到的就是“另一个世界”,而非现实世界。 他因为某种诅咒陷入了永世的轮回。 事情就要牵扯到数千年前的狼将之谜,他是陆轻尘的前世,尸骨却被封入鬼棺,还有根据萨尔哥特的描述,“制裁罪人的刽子手”,萨尔哥特会有一张和罪人一模一样的脸,这才是它在历史上遮挡面目的原因。那名漆黑色的魔人极有可能是萨尔哥特以陆轻尘为载体,产生的又一名制裁者。萨尔哥特的复仇女神,不难想象陆轻尘本身是带有“罪孽”的。 说到这里,我想许多人都明白了。 这里再给出几个有意思的伏笔:阿飞是个头顶五颜六色的奇特少年,而在“狼将夜叉”一文中,原文是:“副将头顶五颜六色的流苏”,其实这里就已经偷偷告诉你们了,副将就是阿飞,狼将是陆轻尘的前世,纳崎村所有受诅咒的狼灵正是当年纵横南北的狼人大军,也就是传说中狼灵的先祖。 人口也正好吻合,结尾的时候提到混血狼灵因为人口衰败,仅存一千左右,而每人不超过三十岁就会死,只能孕育一代人,算上十年前的危机,每个混血狼灵都有两位父母,那差不多就是三千人了。 关于狼将三千破十万的传说,竟相符合。 唯一的解释就是夕野口中的是事实,夕野已经将陆轻尘带入自己的世界,而陆轻尘一开始浑然不知。后来,陆轻尘似乎察觉到了一些问题,但他没有说穿,自愿赎罪,等待他的将是永世的轮回。 大吊钟又响起来了。 文山又带着夕野逃去苍狼山,王立群才是夕野记忆中那个树下讲故事的老人,他之所以被吓死,是见到了与夕野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