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抢探花郎》 第1章 宋老爹逆袭 江南宋家也算是江浙一带的从商大户,家境殷实,富甲一方。自那宋家长子宋宝贤不知走了什么大运,不过街边随意斥退了几个抢乞丐钱碗的小混混,竟赢得了乘轿路过的江南第一才女程兰芝的芳心后,宋家的声名更是上了一层楼。 宋宝贤迎娶程氏进门后,小两口恩恩爱爱,程氏肚子也争气,五年内添了三个胖小子,个个是玉雪可爱,伶俐聪颖。又过三年,宋家老爷子宋宝贤他爹便驾鹤归去了,据说去的时候嘴角都是含着笑的,真真是含笑九泉了。 宋老爷去后第二年开春,程氏又有了身子,宋宝贤陪夫人去庙里求了签文,得了个上上签,说是宋夫人腹中四少爷乃文曲星转世,将来必定功成名就。宋老爷喜不自禁,当即便向庙里捐了座文殊殿。 只是程氏这一胎怀得十分不易,日日腰酸背疼,头晕呕吐,疲惫不已。到了六个月头上,那程氏整个人已瘦了一大圈了,平日里也只能在床上躺着。有名的大夫都请遍了,各种珍稀药材养着,脸色还是日渐难看。直到请了之前求签的庙里那方丈来看,那方丈念了一宿的经,嘱咐要至亲的人在程氏生产前亲自抄满一百遍金刚经可保他们母子无虞。 宋老爷千恩万谢:“夫人和小儿若能平安无虞,他日必上贵寺还愿。” 岂知那方丈又道:“贵公子出生后必定天资聪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他命中带劫。” “这可如何让是好,请大师体谅我们一片爱子之心,千万指点一二。” “若他十九岁之前能遇命中贵人,可保无虞。” “那贵人在何处,有何特征,可有线索?” “此人方位在北,命数煞不可言,若小公子与他有缘他日自会相遇。老衲言尽于此,先行告退。”说罢便自行离去了。 程氏不甚相信神佛之事,觉得这本就是世人用来安慰自己以求心安罢了。宋老爷却不敢大意,按照方丈嘱咐,每日埋头抄写经文。只是离程氏生产只剩三月余,便是日夜不睡一个人也抄不完一百篇,便拉来三个小儿一起抄写。老大宋显也就罢了,向来懂事省心,这次却连调皮的宋逑和好动的宋进都极其认真,陪着父兄日以继夜地抄写经文。程氏看在眼里,既是欣慰又是心疼他们父子。 也不知是抄写的经文真起了作用,还是宋家父子的诚意感动了菩萨,程氏的身体倒是一天天稳定下来了,宋老爷见了总算松了口气,抄得也越发的卖力了。 冬日的一天,宋家四公子终于要降临了。 宋老爷在产房外坐立不安,听着里面的程氏隐忍的喊声恨不能破门而入,急得团团转,大冷的天竟出了一身的汗,连脊背上的外袍都湿了大片。三个小子也是憋了气趴在门缝上张望,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多言。 只听房内“哇——”的一声小儿啼哭,父子几个都瞪直了眼望着房门,产婆满脸堆笑开了房门“恭喜宋老爷,贺喜宋老爷,添了个漂亮公子,母子平安——”一个“安”字转了好几下音。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菩萨保佑啊!”宋老爷喜极而泣,哽咽着拿衣袖擦了眼角,命人包了加厚的红包给产婆便自去探望媳妇了。 宋家四公子明眸朱唇,玉雪可爱,取名宋遇,字子衍,小名啊遇。一岁识百字,三岁能作诗,六岁能写文,是江南出了名的神童。这可惹得其外祖父扬州刺史高兴地日日合不拢嘴。本来自己这才貌出众的女儿嫁与商人为妻,他是不甚满意的,可如今得了个如此颖悟卓绝的外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有那宋老爷心中始终记挂方丈所言,日日担心这小儿子安危,时时不敢大意。 宋遇儿时体弱,三岁时好习武的三哥每日清晨早早拖了他起来锻炼,冬日里穿着单薄的衣衫蹲马步打桩,衣衫被汗湿了又被风吹干,很快宋四公子便发了高热卧床不起,程氏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宋遇这烧才退下去。宋家三公子宋进屁股少不得挨了一顿打,绕是他筋骨强键,也疼的半月下不了床。 十三岁时被那二哥带去风月楼喝酒,宋遇原本不知那风月楼里做的什么勾当,只当二哥约了文人公子吟诗论酒,只到了那被那些莺莺燕燕围了起来才恍然大悟。当日宋四公子带着一身的脂粉气味和满衣襟的唇印子回家,正好被他那崇尚孔孟之道的外祖父装了个正着,程刺史气的吹胡子瞪眼,得知是那不成器的二外孙宋逑带坏的,宋逑被关在房里抄了整整三个月论语,到最后都能倒背如流了。 第2章 宋家四公子 岁月匆匆过,宋遇就在这外祖父与母亲的期盼,父亲的担忧,哥哥们的疼爱中长大了。 自宋遇十四岁上一举中了秀才,宋家四公子文曲星转世之命传得更甚。当年宋老爷为宋遇捐的那座文殊殿香火异常鼎盛,更有那家里孩童正在读书的,千方百计求了宋遇的笔墨供在家里,只求沾一沾文曲星的灵气。 而我们的宋四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自己的圣贤书。闲暇之余也由宋二公子偷偷带了出去与人游湖赏玩,品酒作乐。而每每跟了宋二公子玩乐回来,二人总要遭外祖父好一顿训斥。那程刺史自是舍不得把宋遇怎地,稍训几句便罢,且全家人打从心底认定宋二公子自己不好学,还带坏一向乖巧勤奋的小四弟,每当这时,宋逑罚背抄书都是轻的,面壁挨饿也常有之 转眼又三,这年宋遇十七,一眼看去好一个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眉如墨画,唇似丹蔻,身姿俊逸的翩翩少年郎。宋四少爷自小才名远播,又长得仙姿玉貌,气度不凡,使得十里八乡的媒婆一趟趟地往宋家跑,说的亲事里也不乏官宦人家的小姐。宋老爷宋夫人均以宋遇上面上有兄长未定下亲事,一律推了。 宋家四兄弟也只有那大哥宋显已于去年完婚,娶得是皇商林家当家人的独生女。此时宋家的家传生意大部分交给了宋显打理,这宋大公子自小沉稳,脑子却活络,年纪轻轻把宋家生意打理的风生水起,倒比父辈祖辈时更上一层楼了,宋老爷也就乐得个清闲。 这宋二公子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过的是软玉温香在怀,对酒当歌的日子,自是不会早早娶个媳妇拴住自己。 宋三公子满腔英雄豪气,立志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乐得瞧见二哥不愿成亲,便轮不到他。年纪轻轻,练就一身武艺,开了个镖局走南闯北,倒也闯出了小名声。 宋老爷瞧着这四个儿子喜忧参半,人人都道宋家有四子,个个品貌非凡,人中龙凤。可自家的孩子自家头疼,先说这老大,自小稳重懂事,可可小小年纪寡言少语,处事颇有威严,搞得自己这个父亲都有点怵他;二儿子才思过人,剔透玲珑,就是不走正道,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最难管教;老三为人忠厚,正直果敢,学了一身武艺不说报效朝廷,偏要当那江湖草莽;幺子跟着外祖父读书倒是省心,但宋老爷心里总记挂十七年前方丈所言,老四命中带劫,尤其又应了签文所言自小颖悟卓绝,最谁让人忧心的便是老四了。宋老爷独自站在廊前幽幽叹了口气,见夫人带了丫鬟自门外而来便马上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夫人,可算回了,怎的去了这些天?” “我回去与父亲商议啊遇参加此次秋闱的事,见母亲身体有些不适便多住了几日,尽尽孝道。”宋夫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去,面色稍显疲惫。 “应该的,应该的,夫人服侍岳母大人于榻前那是应该的”宋老爷连连陪笑“只是夫人去这许多日,为夫甚是想念。” 这宋老爷是越老越不要面皮了,哪里还有年轻时憨厚耿直的样子,宋夫人斜眼瞧他一眼,并未说话。 宋老爷又殷勤道:“夫人一路辛苦,赶紧地歇歇吧。” 宋夫人虽不十分信那方丈所言,毕竟心里还是埋了根刺。想着此次宋遇参加乡试若是中了,明年正好北上参加春闱,至于是否真有劫数,能否平安渡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秋闱将近,宋遇这几月都在程老那里读书,宋夫人去探望儿子,顺便与程老讨论些考试的事宜。依程老所言,若无意外,此次秋闱宋遇必中,故而进京赶考的事宜也要备起来了。 果如程老所言,宋遇一举中了举人,且是此次乡试第一,得了当地的解元。宋老爷欢喜过望,大摆了宴席宴请乡亲父老。 这日,宋家摆了流水席宴请乡邻,人人都听过宋四公子文曲星下凡的美名,故而家里近的都来了,家里远的但凡有孩童的,也都携了孩子来凑热闹,都想沾一沾这文曲星的福气,将来让自家孩子也去考状元。 宋家前厅里又另备了几桌精致的席面,招待自家亲友。席上宋遇颇为忙碌,一边聆听长辈的嘱托,一边又要应付同辈的祝酒,虽有长辈在此,大家都不敢太放肆,但耐不住人多,一圈下来宋遇脸已微红。席后程老送了宋遇一方砚台,是当年当过太傅的程外曾祖用过的,宋遇接了,命书童小心收好。其他长辈也都赠了贺礼,宋遇一一谢了。 宋大哥平日沉默,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连带话也多说了几句:“那边衣食住行俱已安排好,你到了只需去找咱们宋记绸庄的王掌柜。”拍拍宋遇肩膀,多少对这小弟独自出门不甚放心“回头我让账房多备些银票给你带着,服饰配件也要备几套好的,到了那边,该花用花用,该打点打点,天子脚下不比咋们这儿,你此去接触的人非富即贵,莫让人轻看了去。”思来想去,也只能在外物上尽量帮他备齐了。 宋进则挑了镖局里最稳重的镖师孙虎跟着,将自己佩戴的令牌交与了宋遇:“三哥江湖上还有些朋友,你若遇事便把这令牌交给孙虎,他知道该去找谁。独自在外,万事小心,安全最重要。” 宋遇一一点头应了,这会也觉出了些离愁别绪。从小到大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这回一去便是这许久,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宋遇自小最依赖二哥,现下见二哥正站着与人喝酒说话,脚步已有些不稳,心下想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便有些不舍。正想着,宋逑已走到他身边,搭了他肩膀道:“听说这京城的美人与咱们这大有不同,必定要去见识一番。小啊遇,你且先去,待我把这边交代交代,随后便去找你。”他说的吊儿郎当,宋遇知是二哥不放心自己独自一人在外,心下感动。 待客人散去时已是皓月当空,宋遇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月色,想着月有盈缺,人有离合,自己还未离开便已挂念家人,不禁感慨。又对这外面的世界,自己的未来含有期待而隐隐兴奋,天马行空地想着,竟毫无睡意。 第3章 路遇络腮胡大汉 宋四公子不日便携了书童宋柳,车夫宋得宝,镖师孙虎启程进京,书籍衣物等宋大哥派人先行坐船送了过去,四人轻装简行便上了路。时值深秋,正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好时候。主仆四人架了马车一路慢行,权当游玩。 宋遇平时甚少出门,这一路穿城过镇的见了不同的民俗风情颇觉新鲜。宋柳小孩子心性,坐在马车里不时撩起窗帘子四处张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宋得宝也是个爱耍嘴皮子的,和宋柳俩人一唱一和一路上甚是热闹。孙虎与宋得宝并坐在外头,年纪比他们都要大些,这些年又走南闯北的,见识自然比他们多,偶尔见宋柳与宋得宝指着什么新鲜事讨论不休便解释给他们听。宋遇话虽不多,手里一直捧着书,但一路听他们嬉笑也觉有趣。 主仆四人一路说说笑笑慢悠悠行路,不觉已过月余。这日行至郊外,天气突然阴沉的可怕,铺天盖地的黑云被狂风一卷直直向下压来,吓人的很!不肖半响便电闪雷鸣,大雨如注滂沱而至。 马车在官道上前行,赶车的得宝是南方人,何曾见过这般雨势,如今路上泥泞又被雨水遮挡了视线,只得打足了精神小心翼翼驾着马车,一边高声向车里人喊道:“四少爷您可坐稳了!这天气也太邪性了,早知北方雨势如此吓人,晨起发现天色不好时就该在客栈休整休整···” 雨声太大,盖住了得宝的抱怨声。马车里就属书童宋柳年纪最小,有些颤颤地问:“少爷,这天气甚是吓人,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赶到海津镇呀?” “此处离海津镇不过半日路程,我们一路走官道,路面平坦,下午必能赶到,不必担心。”护卫孙虎原是走南闯北的镖师,风里来雨里去的习惯了,今日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原本算不得恶劣。 听了孙虎的话大家伙儿稍稍松了口气。宋遇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也未曾遇见过这样的情景,想多亏出门时三哥把得力助手派遣出来送他们北上,一路上若没有孙虎大哥,还不知多出多少麻烦事呢。 几人正聊着,马车突然“嘭”的一声,一个急晃甩得几人身体往车壁上撞去。孙虎乃习武之人,很快稳定了身形去扶宋遇。宋遇左肩被撞得生疼,一时不稳身体往一边倒去,幸好孙虎及时扶住了他。 再看那小书童就狼狈的多,整个人脸向下扑在了马车里,幸好车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否则这小柳儿一张清秀的脸蛋可要遭殃了。 宋遇等人还没从这撞击中回过神来,外面得宝大声训斥道:“哪个不长眼的?杵在这路中间不要命啦!” “得宝,怎么回事?”那得宝语气十分不善,出门在外的宋遇怕他惹了事端,便出言阻止了他。 “少爷,您没事吧?”得宝怕宋遇怪罪,赶紧将事故责任撇清了:“回少爷,都怪这人,好死不死的挡在这路中间,这雨这样大,小的在远处哪里看的清前面的路啊?这不他害咱们的马受了惊,吓到少爷了吧?” 孙虎撩开窗帘,宋遇探头往外一看,只见前面路中间确有一人一马,只是那马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抬头去看那边上的人,只见这人身形高大背阔胸宽,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黑袍黑靴,满身的尘土泥水十分狼狈。只是他虽满面的沧桑确丝毫不显颓废,目光炯炯的朝宋遇等人望过来。宋遇心下一震,这人正像书中写的钟馗,铁面虬鬓,满脸凶色! “对不住,在下一路奔波至此,马匹太过疲累不堪重负倒下了。”那“钟馗”双手抱拳嘲宋遇几人道:“惊扰了各位车架,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你也非有意,怪我们自己只顾赶路,没有看清前方的道。”宋遇赶紧回道。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人家的错,路是公家的,谁都能走,别人辛劳赶路马匹都累得倒下了,自家车夫还先出言不逊,本已理亏。如今他还主动道歉,这人面相虽凶,倒不像个不讲理的。 宋遇这么一说,得宝急了:“少爷!他!这事本就怪他,若他及时处理了那马匹不在路中间挡着,我们会出事吗?”宋遇素来随和,几人陪同他进京赶考,一路上没大没小惯了的,得宝此时心中一急,便直接反驳了宋遇。 “得宝,这事本就是你不对,既大家都无事,少爷也不追究,那便休要再多言了。”孙虎阻止了得宝的口无遮拦。 得宝撇撇嘴也不再多话。 宋遇心想果然自己是没什么威严,下人们没一个怕他的,倒是孙虎大哥的话更有用些。 孙虎倒在地上的马一动不动,担心那人自己拖不动它便跳下马车帮忙。两人一人提了两条马腿,一齐用力把马抬起移向路边,孙虎心下微惊,自己习武多年这会儿抬这这样一匹成年骏马也觉吃力,再看那人赶路赶得马都累死了却还能轻轻松松抬与他起这马,不觉多留了一个心眼,“兄台是要往哪个方向去?” “在下正要赶往海津镇,多谢帮忙了。”那人依旧面无表情,道了谢表要转身离去。 宋遇一听是与自己同路,赶紧挽留道:“且慢走,这位···大叔,我们也正前往海津镇,天气恶劣,这方圆几里又无人烟,不如与我们一路同去吧?” “少爷···” 得宝刚想出言劝阻,宋遇便抬手阻止了他:“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个不方便,如今下这么大的雨,离海津镇又还有一段路程,既然我们遇到了,若再让这位大叔冒雨步行,宋遇心中难安。且看大叔奔波赶路,连马都累倒了,想必是有急事,若从这里走到海津镇,恐怕天亮之前未必能到,岂不耽误行程?” 孙虎见宋遇已打定主意要当这好人,也并未多说。那人略作犹豫便点头道了谢。 第4章 大叔太凶 孙虎下车一趟头发衣物均湿了,宋柳赶紧拿了干布巾递给孙虎,又从用牛皮做的保温的水壶里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看那人一上马车便坐在最外面靠帘子的地方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均已湿透单薄的衣物贴在身上,胸膛贲发的肌肉若隐若现,更显得那人体格魁梧,气魄逼人,宋遇稳了稳心神道:“看大叔身上的衣物都湿了,秋寒料峭,这样下去恐会得伤寒,我们车上有干净的衣物,若您不嫌弃,不如我让书童找出来您先换上吧?” “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粗人一个,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大叔您一把年纪了,可要自己保重身子。”宋柳是个单纯心善的,赶紧劝道:“这人上了年纪就不比年轻时候了,我们府里的三管家就是因为逞强,大冬天的受了凉也不好好休息,后来发烧病重,熬不过一个月就去了!” “咳···”孙虎赶紧假装咳嗽阻止这口无遮拦的孩子继续说下去,这人虽说满面胡须形象邋遢了点,可一看便是年轻人,这主仆俩一口一个“大叔”叫人家不说,这小柳还拿他和宋府年过花甲的老管家比上了。人家的体格,怕是比我们这一群人都要好得多! “哎呀,孙虎大哥,你怎的咳嗽了,别是着凉了?”宋柳转移了注意力赶紧去为孙虎翻出厚些的衣物来。 宋遇看他是个固执的,也不好再多劝,只取了手边的干净巾子递了过去。那人这回倒也不多推辞,道了声谢就接过来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泥水和头发脖子上的雨水。 又让宋柳倒了杯热茶,宋遇接过递给他,那人稍稍犹豫了下便接过喝了,正要将杯子递还给宋遇,宋遇弯腰去接.正值马车转弯,宋遇一个趔跌往前载去,那人见状不及多想立刻伸出手臂抱住了宋遇的肩将他稳住了。宋遇一头撞在他胸膛,岂知这人胸口比木头还硬,撞得宋遇脑袋生疼,晕乎乎的眼前似游离着许多火星子。 那人放开宋遇后见宋遇一身白袍上沾上许多泥污,肩膀上两个黑乎乎的手印子更是显眼的很,发髻也撞得微乱,几缕发丝垂下来,原本一位倜傥俊俏的公子霎时变得狼狈许多。因额头被撞,宋遇黑亮的眼睛里湿漉漉的,颇有些可怜姿态。 “抱歉,弄脏公子衣物了。” “哪里哪里?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要多谢您呢,要不是您扶了我,我必是要摔倒了。” 宋柳是个闲不住的,没一会儿又话唠起来:“哎,大叔你是哪里人呀?怎么赶路赶得马儿都累死了?是家中有急事吗?那你家在海津镇?那海津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呀?” 宋遇见他咋一听到这么些问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尴尬的很,心中觉得好笑,替他解围道:“小柳儿,你一下子问这许多问题,让人家先回答哪个呀?” 小柳儿嘿嘿一笑,稍微安分了一会儿,又问道:“少爷,你饿不饿,要不要用些点心?” “我看你是自己馋了吧?把点心拿出来吧,大叔一路奔波,想必也饿了,先随意用些垫垫饥吧。” 小柳儿拿出些早上买的精致点心,宋遇递给那大汉:“也不知合不合大叔口味?” 那人接过说了声谢谢便囫囵个儿吞咽起来。 “咦,这是什么?”见毯子上掉了一个黑色布包,宋柳好奇心起拾了起来。正要打开看,那络腮胡大汉突然大喝一声“住手”,飞快上前将黑色布包一把抢过,一时用力过猛,像是在推宋柳。 孙虎见了立马拉过一手拉过宋柳,一掌拍在那人肩上。那人宋柳又猝不及防,倒下仰坐在车里。 宋柳这孩子跌在孙虎怀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傻愣愣的。 孙虎此刻见那大汉,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小柳儿这孩子老实,也没做什么,不过随手拿来看了一看,至于这么把人当贼防吗?亏他还以为这人是个豁达的,伸手扶起宋柳责问道:“兄台这是做什么?这孩子还会拿你东西不成!” 宋遇见这人对小柳儿如此粗鲁,心中也有些腹诽,不过到底是自己请人上的马车,想来这东西必定贵重得很,小柳儿擅自拿人家东西打开看也有无礼之处。 见孙虎情急,总不能看着他们起争执,故而说和道:“大叔对这东西如此看重,想必珍贵非常,小柳儿不过是孩子心性,无心觊觎您的东西,还请不要见怪。”边说边蹲下将他扶起来。 “原是我对不住这位小兄弟了,只是这是我家传的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对我至关重要,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 “不···不见怪。”刚刚这大叔的表情忒凶,忒吓人了,宋柳这孩子一直没缓过来,这会听他说明原委,想这人可能是真急了,自己也有不对,人家还主动道歉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孙虎也不再多言,扭头回去坐好。 那人依旧看不出表情,点点头掀起帘子去坐了得宝边上。宋遇也并未劝阻,只让得宝翻出了多的蓑衣斗笠让他穿戴上。 第5章 凭空多了个媳妇 一行人进海津镇时已是傍晚,那络腮胡大汉道了声谢还了蓑衣后便匆匆冒雨离去了。宋得宝赶了车去寻客栈,一边嘀咕着:“这倒是个怪人。” 宋柳笑嘻嘻地问他:“得宝哥,你和他坐一起怕不怕?” 得宝心里是有些怕他的,故而一路上都不敢多说话,不过这会儿宋柳问起,又不想让这小子笑了去:“怕他做什么?他又没得长了三只眼睛。” “这人长得可凶呢。”宋柳暗自吐吐舌头。 “咱们有孙虎大哥在,有什么好怕的,小柳儿,不是个说你,你怎的像个姑娘家似的如此胆小?” 宋遇听着得宝与宋柳有一句没一句地斗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本是想把蓑衣斗笠让他带了取得,谁知那人走的这么快,人家说是搭车还帮忙赶了半天车呢,这么大的雨,让人家淋雨离开总归说不过去。想这人外表粗悍,倒也是个豁达讲理的。 一行人找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安顿下,一路上车马劳顿,简单用了晚饭后,孙虎便嘱咐大家早点洗漱休息了。宋柳服侍宋遇洗漱,得宝和孙虎便各自回房了。孙虎本是江湖中人,这次奉了宋进之命护送宋遇,一路上恪忠职守,也只把宋遇当成一个性格随和的读书人,心中并无多少敬畏,倒是这次的事宋遇表现出爽朗大气,不拘小节的一面来,倒对他高看了几分。 第二日起来,雨过天晴,天气颇为不错,一早,宋遇在房间用过了早饭得宝就来禀报,连日赶路,马车的轱辘有些松动,需维修过才好上路。宋遇想这些天赶路大家也都累了,便安排在这海津镇暂住一日,明日再上路不迟。 宋柳是个闲不住的,一听要在这里停留一日便缠着宋遇要出去玩,索性呆在房里也无事,宋遇也挺想出去走一走的,孙虎不放心这主仆二人独自出门,只好陪着去了。于是吩咐了得宝请人来修葺马车,三人便优哉游哉出门了。 “哎,少爷你看,那是什么?咱们那都没有这个的,香气飘了那么远,定然好吃”宋柳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觉新鲜,嘴巴更是没停下来过,这会儿又指着路边一个不知道买什么小吃的摊位问道。 “小柳儿,你这么能吃,怎么也不见长个子?” “少爷就不要打趣我了,”宋柳对自己的个头颇为介意,平日别人是说都不能说的,一说准跟人急,这回宋遇也拿这个开玩笑,他一时也说不出个什么,却还惦记着吃的呢:“嘿嘿,孙虎大哥,你定然认得这个,你吃过吗?” 孙虎一路上看宋柳上蹿下跳,如今有一脸馋样,也觉得这书童真是有趣:“这是北方的特色小吃驴肉火烧,南方真是没有,四少爷要不要试试?” 宋遇本是跟宋柳开玩笑的,见孙虎这么说,想到三人出来半天,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饿了,便答应道:“那我们便试试这特色小吃吧,今天要是吃不到这个啊,怕是小柳儿晚上做梦都要流口水了。” 三人来到摊位上找了个桌子围坐下来,摊主是对中年夫妇,见这几位客人衣着光鲜相貌堂堂,自是殷勤招待。这驴肉火烧皮酥而脆,肉香而不柴果真美味,配上摊主送的驴肉汤,宋柳吃的一脸满足,连宋遇和孙虎都忍不住多用了些。宋遇吃完驴肉火烧,最后喝了口驴肉汤,咸鲜可口,口齿留香。 掏了银两结了账,三人正欲起身离开,宋遇忽的被人从背后扑过来,胸前撞在桌沿上,痛的宋遇眼前只是一黑。那人从身后死抱住宋遇,嘴里不停喊着:“相公!相公你回来啦?相公“ 孙虎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甩了出去:“什么人?竟敢在爷爷眼皮底下暗算偷袭!” 宋柳赶紧站起来扶宋遇坐稳了:“少爷!没事吧少爷?” 宋遇手捂住胸口,胸腔一震蒙疼。待稍缓过劲儿来,转身去看袭击他的人,不想却是一个蒙头构面衣衫褴褛的妇人,此刻倒在上驴肉汤炉灶边的地上,被孙虎用脚踩住了胸口不能动弹,整个人瑟瑟发抖,眼睛却还是直直盯着宋遇不放。见宋遇看她,咧嘴傻笑,嘴里不停喃喃:“相公,嘿嘿相公回来了”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宋遇几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说什么好。宋遇心下甚是纳闷,自己那里遇过这样的事,还莫名其妙被人叫相公,但看那女子眼神呆滞,身形瘦弱,不像神智清醒的状态,又身形枯槁,身上衣服单薄脏乱,怎么看也不像作恶之人,便清清嗓子说:“咳孙虎大哥,我看你还是先放开她把,这女子神智似有些失常,想是并非贼寇之流。” 孙虎一时也有些为难,此次保护四公子上京,若一路上有什么危险,自己是拼死也要护住宋遇的,可这不过是个弱质女流,看情形也不会武功,让自己对付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是又失道义,可又不知这女子何许人也,是否装疯卖傻,又为何偏偏袭击宋遇,也大意不得。见宋遇如此说,想先放开她好好询问一番再说,便把脚从她身上抬了起来。 谁知孙虎刚一抬起脚,那女子便突然发力站起来,两只手徒手端起了一锅滚烫的驴肉汤,大喊一声“负心汉!”魔障似的拼了命向宋遇冲过去,连孙虎都被撞在了地上,眼看这一锅汤就要浇到宋遇身上! 第6章 摊上事儿了 宋遇一时愣在原地忘了动弹,宋柳大喊一声“少爷小心!”扑过去抱住宋遇护在宋遇身前,想着滚烫的一锅汤浇在细皮嫩肉的少爷身上,那还不得要了少爷的半条命去,宋柳死抱着宋遇紧闭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表情,却迟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睁开眼睛看去,只见孙虎右手将那女人的双手扣在身后,使他动弹不得,左手却是大半个手臂都湿了,整只手被烫的通红通红的。那疯女人还在不断挣扎,冲着宋遇大喊“负心汉”,一副随时扑过来撕了宋遇的样子。 宋遇此时也反应过来,心中颇为懊恼,自己如此无能胆小,关键时刻竟要书童以身相保,且此事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反累得孙虎被烫伤,急忙问道:“孙虎大哥,你没事吧?需赶紧找个医馆治疗才好。” “没事,属下皮糙肉厚的,这点烫碍不得什么,只是此时还需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要报官?还请四少爷拿个主意。” “这怎么行?我看你个手背都烫红了,我看” “客官,先在凉水里浸一浸罢,”摊主殷勤地开了口:“我们家有烫伤的药膏,祖传的,保管比大夫配得好,这位客观擦了后应无大事。”摊主夫妇心中也是着急,这三人一看便是富贵之人,出手又大方,本来遇到这样的客人挺高兴的,谁知在他们摊位上出了这样的事,还要见官,他们这样的本分人家可一辈子没进过公堂,别连累了他们生意才好。摊主思量着赶紧唤媳妇打了桶凉水过来,一边又帮着孙虎按住那疯女人。 摊主大婶也手脚麻利地打了桶水来,边放在孙虎脚边边犹豫着开口:“客观我看几位都是读过书的,定是大度的人,这杜娘子也是可怜人,疯疯癫癫的” “说什么呢,败家娘们儿!这你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那摊主赶紧制止了自己媳妇,生怕这几位贵人怪罪。乖乖,都把人伤了,今天这事看来这杜娘子是要有麻烦了。 宋遇听出这摊主夫妇话中之意似是认识这疯女人,赶紧追问道:“敢问大婶,可是认识这女子,她为何突然袭击我们,这期中有何缘由?”如今看来这女子神智必定有问题,只是不知为何偏偏向他们发难。 摊主大婶面有难色,稍作考虑向前一步欲开口,那摊主私下里扯了扯她得衣袖,摊主大婶又闭了嘴。 孙虎见此情景,把脸一板,眉头一皱,颇带怒气的问道:“两位躲躲闪闪不敢明说,莫不是你们与这女子有何瓜葛,串通了一起来还我们不成。” “不敢!不敢!”那摊主“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向孙虎作揖:“小人乃本分的生意人,哪敢做什么害人的勾当,且我们与各位贵客素不相识,怎的会串通了来害各位?”旁边大婶也连声附和:“不敢的,不敢的,各位大爷都是贵客,我们怎敢做这等事。” “哼!谁知你们是否看上我们少爷有钱,想抢劫我们钱财?”宋柳也在一边愤愤地说,这些人害少爷差点受伤,宋柳心中气愤非常,若不是看对方是个女子,又疯疯癫癫,他刚才便要上去揣上几脚给少爷报仇呢,如今看摊主夫妇有所隐瞒不敢直言便认定了他们不安好心:“是与不是我们等我们见了官,你们自去与官老爷说吧。” 这下那摊主夫妇更是惊恐万分:“此事真与小人无关哪,与小人无关!”那摊主涨红了脸,一味的磕头解释。 宋遇看那夫妇都像是老实人,又见他们如此害怕,心知孙虎又死吓唬他们,却看他们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倒显得自己仗势欺人了,且此事本与他们无关,便上前扶起了那摊主道:“大叔莫急,我们也只是想弄清这事情真相,而为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为何不能与我们明说?” “哎~此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摊主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说:“都怪小的不好,是小的胆小怕几位贵人报了官连累了我们的生意,便想装作不知道蒙混了过去不让我家这口子说。” 宋柳一听这话不开心了:“你怎呢这样,孙虎大哥都被烫成这样了,你竟只想着蒙我们!” 宋柳朝那摊主瞪圆了眼睛,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孙虎见他这幅样子像极了发怒的兔子,小模样甚是好笑,刚刚绷着的神经放松不少。 宋遇扶起了摊主又让那大婶也起来,这二人看宋遇三人并非那不讲理的恶人,心中轻松了几分,那摊主对宋遇道:“是小人的不是,说起来这杜娘子也确是个可怜之人,疯疯癫癫的,不像今日伤了各位贵客,此事说来话长,请各位待小人收了摊再与各位细说。” “是啊,看这位大爷的手还是上些药的好,小的的家就在后街的巷子里,近的很,不如各位随我们去家里坐坐,再与各位细说今日这事的缘由。” 宋遇思量一番,这大街上确实不是说话之处,再者孙虎的伤要紧,随摊主去家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刚想答应,又想自己毕竟江湖经验不足,便去问孙虎:“孙虎大哥以为如何,目前你的伤势最为重要,依我看” 孙虎想了想,这夫妇和疯女人都不会武功,看他们言谈举止也只是普通的百姓,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随了那摊主夫妇回了他们家,摊主姓孙,宋遇便称他们孙大叔、孙大婶。孙虎跟孙大叔要了根绳子绑住了不断叫喊挣扎的疯女人,压着她一同前去。 孙家果然离得进,孙大叔热情招呼他们坐下了,让孙大婶泡茶,自己先去拿了祖传的烫伤药膏来给孙虎。宋遇让宋柳帮孙虎擦药,孙虎本想拒绝,他一个大男人,行走江湖刀伤剑伤都能自己处理,如今不过被烫了一下,要他说本来连上药都不必。但宋柳一心记着今天孙虎是为了救他与少爷才受的伤,若不是孙虎,自己还不定被烫成什么样呢,说什么也要帮忙。宋柳一手托起孙虎受了伤的手,一手用手指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帮他上药,嘴上也说个不停:“孙虎大哥,你真是厉害,这么烫的汤浇上去也没有起泡!是不是因为你练过功夫的原因呀,我听说有一种功夫叫铁砂掌,可厉害了。孙虎大哥你会铁砂掌吗?” 这药膏倒是挺灵的,擦了药的地方一阵清凉的感觉沁入皮肤,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只是被这宋柳的手指轻轻拂过怪痒痒的,宋柳的小嘴又吧嗒吧嗒动个不停,让他颇为尴尬,便咳嗽一声假装打量孙家的房子。 宋遇看孙虎表情有点不耐烦,心道他是觉得宋柳话太多,便打断了宋柳:“小柳儿,给你孙虎大哥上药专心点,哪里有这么多问题。” 宋柳向来听宋遇的话,便吐吐舌头闭了嘴。 不一会儿孙虎药上好了,这会儿那疯女人想是闹得没了力气,也不喊闹了,只坐在墙角,眼神涣散,头不自觉地摆来摆去。宋遇开口文道:“请问孙大爷,今日只是到底是何缘故,这杜氏为何直唤我‘负心汉’?你说她是个可怜人,可知她为何神志不清?这两件事是否有什么关联?” 孙大叔看那杜娘子这会儿痴痴呆呆的模样,叹了口气讲了起来:“这杜娘子原名杜月兰,是城南独员外的独生女,原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杜员外是我们这有名的大善人,常常为百姓修桥施粥,不想好人没好报,这女儿今日落到这般下场。” “听孙大叔这么说,这杜氏家境不差,可是家中遭了什么变故?”宋遇看那杜氏如今不止神智有问题,身上衣物也是又脏又破,想定是家中遭了大事,不知家人可还在?若杜员外夫妇安好,怎能让女儿沦落至此?。又听孙大叔说杜员外常作善举,不想如今自己女儿女儿狼狈至此?不管什么原因让杜氏变成这样,宋遇几人心里都对她多了几分同情。 第7章 谁是渣男 孙大叔孙大婶慢慢向众人诉说了杜家这些年来的变故:原来杜家是本地的大户,度老爷乐善好施善名在外,只是杜家人丁单薄几代单传,到了杜老爷更是中年才得了一个千金,取名月兰。杜小姐为杜家独女,长得又是花容月貌,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上门求亲的。可这杜小姐性子颇有些清高,一般的世家公子哥都看不上。后来偏偏看上了一位进京赶考,雨夜路过杜家在杜家借宿的穷书生,两人私定终身,杜小姐赠他盘缠助他进京赶考,约好了待书生金榜题名便来杜家求亲。 谁知第二年春天传来书生名落孙山的消息,杜老爷知晓后便不让杜小姐与那书生来往,可杜小姐对那书生早已情根深种,自被老爷限制自由后便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杜老爷心疼女儿,又看自己年事已高且膝下无子,最后同意了二人婚事,将书生招赘进了杜家。二人成亲后书生对杜小姐倒也体贴,且平日奋发读书准备参加下届科举,杜老爷见了便对这个女婿越发亲和起来,还将家中大部分生意交与他管理。只是好景不长,不久后这杜老爷夫妇外出遭遇了山贼,双双掉下了悬崖,待杜家管家率人找到时已成两具尸首。 “杜老爷杜夫人虽遇害,但杜小姐夫君呢,如今怎的不见他?还有杜家偌大的产业,杜小姐怎么样也不至于如此啊?“问虽这么问,宋遇心知杜小姐的夫婿极有可能已弃她而去,只是不知杜家又是怎么败落的。 “这个丧良心的,若不是他杜小姐怎至于如此!”提到杜小姐夫婿,孙大婶一脸愤然:“原来那书生本就是个负心汉,拿了杜小姐的私房钱上京,却早把杜小姐抛在脑后,到了京城后出入那烟花之地,结实了一个勾栏女子,自此日日流连在那女子榻前,以至于荒废了学业。最后那书生落了榜,身上的银两也都尽数让那鸨儿,身无分文让人赶了出来才想起要来找这杜小姐。杜老爷在时倒还本分,杜老爷杜夫人一走就开始沾花惹草,最后更是把京城那相好的接到了杜家。杜小姐本就傲气,哪里能忍得了这个,就跟他闹,后来还闹到了公堂上去。最后那白眼狼干脆私自买了杜家的产业卷了卷了钱财带着那小妾远走了。” “岂有此理,真是太可恶了。”宋柳捏了拳头愤愤不平。 “枉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是基本的为人都不配,抛弃原配,恩将仇报!”宋遇自小看爹娘恩爱,竟不知这世上多的是负心薄幸的无耻之人。 “自夫君走后,杜小姐便哀伤成疾。再加上杜家的产业都被买了,连账上的银子都被掏空了,诺大的杜家难以维持下去,杜小姐只得遣散了家仆,只留下个无儿无女的老奶妈。杜家败落后杜小姐神智便一日日开始糊涂起来。起初也只是时不时犯糊涂,逢人便道:萧郎进京赶考去了,他说中了状元就回来娶她之类的胡话。老奶妈心疼杜小姐,只得买了杜小姐首饰到处寻医治病,可那杜小姐非但没好反倒越来越严重了。老奶妈是个妇道人家,没注意,最后听信那江湖骗子所言,杜家最后的大宅子也被骗去了。” “故而杜小姐成了今日这幅模样,”宋遇心里唏嘘不已,既同情杜小姐遭遇,又叹这杜小姐识人不清害自己落的今日下场:“那这奶妈呢,可还在世?” “奶妈和杜小姐被赶出杜家宅子,杜小姐疯病越发严重,两人也只靠奶妈替人缝缝洗洗的度日,能得温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治病。奶妈年纪大了,看管不住杜小姐,杜小姐便时常跑到街上到处寻那‘相公’,偶尔见了模样俊俏的书生也会认错人,街坊们也都习惯了,大家都喊她杜娘子,有那受过杜老爷恩惠的偶尔也送些吃食和不要的衣物给她。” 听了这一席话,宋遇心中颇不是滋味,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为了情之一字沦落成了街边的疯子。追究是不能了,宋遇把身上的银两都掏给了孙虎,让孙虎和孙大叔一起送杜小姐会奶娘那儿,把银两交给奶娘,虽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总能让她们饱餐些时日。奶妈年岁越来越大,只是不知以后的生活她们又该如何。 回去的路上宋遇宋柳都有些沉默,宋柳闷闷地问宋遇:“少爷,这杜小姐真是可怜,你说她的病会好吗?” “这是心魔入侵,要是有这么容易好,哪里还会疯癫这些年?” “这杜家女婿忒不是个东西了!” 宋遇默然,一直以来他只知埋头读书,被家人保护在温室里,不知这人情冷暖。如今他想,读这么多书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考科举光耀门楣?如果品德操行低下,读的那些圣人之言又有何用? 次日上午,得宝和孙虎去补办了些寻常用品和吃食,四人早早用了午饭便赶了马车出发了。岂知快到城门口时又遇上了杜小姐,那杜小姐远远瞧见孙虎坐在马车上,似是认出了孙虎,拼命地跑过来,抓住得宝的手臂就往下拉,嘴里大喊“相公”,事出突然得宝没有防备,一下便被拉下了马车摔在地上。杜小姐抬起腿就要往车上跨,孙虎立马跳下马车将杜小姐制住,抬头对车里道:“此时属下会处理,四少爷呆在马车里就是。” 这杜小姐把自己误认为夫君,宋遇也觉自己不要出面的好,只嘱咐了孙虎不要伤了杜小姐。孙虎打架在行,碰到这种事也很是无奈。杜小姐不会武功,自己出手太重怕伤了她,可她神志不清一味的发蛮力气倒是大得很。孙虎只得让得宝先上车,自己把杜小姐扭送到路边后趁其不备一个箭步奔向前,拿过马鞭一鞭子下去,架起马车就走,出了城门许久回头看看后面没人才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却造成了一个大大的误会。 前日秦尚冒雨赶到这海津镇是有一个重要情报要交给驻扎在这的守军,路上遇到刺客暗袭,一番血战下来属下均已殉职,只有秦尚突围了出来,昼夜奔波,连日赶路马都累死好几批,那日遇见宋遇几人也不敢放松警惕,找到了人交接了情报后早已疲惫不堪。秦尚在这海津城内休息了一日,今日便启程赶回自己的军营。到了城门口恰巧看到孙虎他们一行人,远远便看到孙虎似与一女子纠缠,本在犹豫是否上前打招呼,见到这情景只得停在了远处,只见孙虎扔下那女子飞快跳上马车驱马走了。倒是那女子一直追着马车喊,跑了好一段路,直到摔倒了趴在地上起不来,似是受了伤。 平日里秦尚是不会管这些闲事的,可孙虎他们也算是帮过他,他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道那女子与孙虎一行人有关联,想了想还是上前去了。 秦尚牵马走到杜小姐身边,杜小姐正跪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单手将杜小姐扶了起来,见杜小姐手上有些擦伤,但只是些皮外伤,倒是左腿站立似有些困难。秦尚问她:“你没事吧?”岂知杜小姐只管自己一边哭一边喃喃地说着:“他不要我了,萧郎不要我了” 秦尚无奈,倒是边上有人认出了杜小姐,说道:“这不是杜娘子马,怎的受伤了?” 秦尚赶紧追问:“你认得她,可否帮忙通知他的家人?” “她与一个老妈子住在东街,你到了东街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那人似是怕麻烦,说完就走了。 秦尚只得把杜小姐抱上马鞍,自己牵了缰绳将她送回家。秦尚一路向人打听找到杜小姐和奶娘租住的地方。 奶娘见杜小姐昨日被人送回来后便情绪不稳,今日便见杜小姐关在了屋子里,谁知一个没看住又跑出去了,秦尚将杜小姐送到门口时正好奶娘出了门打算去寻杜小姐。见杜小姐又被一个陌生男子送回来,且这回宋小姐坐在马上喃喃自语,神情比昨日还要萎靡。再一细瞧,可不得了:“哎哟喂,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受伤了?”急忙走过来拉住杜小姐的手查看。 杜小姐见了奶娘,眼泪又一下子涌出来,不管不顾地扑下马背。秦尚手疾眼快搀住了她,将她抚下马。杜小姐下了地,奶娘见杜小姐脚还受伤了,将杜小姐扶到身边,用防备的眼生看着秦尚。 秦尚知是这老太太误会了些什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事,心中烦躁得很。让他上战场打仗他在行,处理这些个事他却一点经验都没有。 第八章 秦尚只得向奶娘说明:“在下在街上看到这位姑娘受了伤腿脚走动不便,便向人打听了住处送她回来。” “原来是这样,麻烦这位公子了。”奶娘知晓杜小姐神智不清不似常人,又看秦尚虽神情冷峻但举止有礼不似坏人,且他要有歹意早把杜小姐骗去了,又何必费神把人送回来,便客气地向秦尚道了谢。 再看这杜小姐见了奶娘更是哭的伤心,含糊不清地说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吗?萧郎走了,我喊他,可他不理我” 奶娘只道杜小姐又犯病了在说些胡话,便搂了杜小姐抚她的背安慰她:“小姐你还想那个负心人做什么?这个杀千刀的畜生哪里还会再回来哟。” 哪知杜小姐情绪突然又激动起来:“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他就坐在马车里,不肯出来见我!他定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他不会不要我的!”杜小姐越说越激动,口口声声称见到了“萧郎”,哭得整个人靠在奶娘怀里一抽一抽的。奶娘见了杜小姐这样,心疼得红了眼睛。 秦尚见此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先帮奶娘将杜小姐半扶半抱地带进屋里安顿。进了屋只见这房子窄小阴暗,摆设简陋,可谓家徒四壁。奶娘将杜小姐安置在炕上,为她盖了被子。这杜小姐裹在被子里仍是不停发抖,口里喃喃说着话,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 奶娘见了心酸不已,又觉奇怪,这杜小姐虽时有犯病,可情绪如此激动还是头一次,心下一转便问秦尚在哪里遇到的杜小姐,可知她遇到了何事? 秦尚便把今日在城门口看到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不过并未提自己与宋遇等人之前相识之事,只道看到杜小姐与人争执,还追了那几人的马车跑,那马车里坐的应是个书生与他的书童。 奶娘听说杜小姐追着个书生的马车跑,杜小姐又口口声声称见到了那负心人,心想莫不真是那畜生回来过?奶娘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小姐福薄,遇上了这等薄幸的男人,无奈她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为小姐为杜家讨回公道?这些年来她带着小姐,原本只希望小姐能想开些,病能慢慢好起来,等她去了小姐也能自己照顾自己。谁知如今又遇到了那负心汉,小姐的病眼看又重了些。 奶娘请秦尚坐了,拿来个粗碗给秦尚倒了水:“今日之事全靠公子相助,公子坐下喝口水歇歇吧,家里太寒酸没有茶叶,忘公子不要嫌弃。” 秦尚本想把人放下就走的,可现在屋里一老一伤,情绪都颇为不稳定,这情形他一时也躲不开脚步。 奶娘自去寻了把椅子坐下道:“不瞒公子,公子所言马车里那书生极有可能就是我们小姐的夫君。” 秦尚不解:“那为何他们见了这位小姐要驾车而去,且看那几人衣着用度不凡,可现下看二位?“ “哎,都是冤孽啊!我们小姐姓杜,本是“ 奶娘便把那杜小姐如何遇到那书生,不顾父母劝阻之一嫁给他,杜老爷不嫌弃他出身微寒招他为婿,那负心人又如何在杜老爷去世后霸占家产欺凌小姐的事一一说了。秦尚心里惊讶,看那宋遇言谈有礼举止从容,又是仪表非凡,想不到竟是这等衣冠禽兽,心里同情杜小姐遭遇,也敬佩奶娘忠仆之心,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只得留了些银两便走了。 出了门,秦尚上马赶路,心下却愤愤,想那宋遇好歹是读书人,竟做出如此恩将仇报背信忘义之事。看那几人正是要进京赶考,若是他考上了,想我大陈朝由这种人当官,岂不危矣? 那厢宋遇几人对他们走后发生的这些事是全然不知。又走了十来天的样子,眼看着快到京城了,天突然下起了雪。北方的雪跟南方大有不同,似盐粒纷纷扬扬洒下来,不到半日大地便积满了白色,连那马车盖马背上也都积起了厚厚一层雪。一眼望去景明开阔,煞是壮观。宋遇、宋柳、得宝三人自小在江南长大,从未来过北方,如今见了这么壮观的雪景觉得甚是稀奇。 只是乐极生悲这个词宋遇算是认识到了,这边刚撩起了帘子正想一边赏着雪景,一边应着这景赋诗几首。这酸文人的矫情之心刚起,马车突然一个趔跌侧翻了过去,宋遇一头撞在车窗上,直撞得个眼冒金星。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叹最近这是怎么了? 孙虎赶紧撩开马车帘子去看,见车里虽姿势狼狈,但都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看起来无甚大事心下才松了口气:“少爷!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脑袋撞得有点晕,小柳你怎样了?” “少爷,我我没事。”宋柳本低着头趴在车里,这会儿抬起头来孙虎才见他额头撞出了个口子,血顺着脸颊留下来,整张脸看上去甚是恐怖。孙虎立马弯腰探进身去将宋柳抱出了马车,查看了下伤口:“还好口子开得不大,只是血流的有点多了才看起来吓人。”说罢抓了自己的袖子替他按住伤口。 得宝也把宋遇扶了出来,二人见宋柳流了这许多血都十分担心。宋遇让得宝寻了车上备的药膏纱布给宋柳处理伤口,得宝将东西找了出来,孙虎接过:“风雪这么大,大家快到马车背面去避风。”说着拉着宋柳也到了背风面,让宋遇和宋柳站在他与得宝中间,开始替宋柳上药。这宋柳平时碰一下都要叫痛半天,这次倒半声不吭是由着孙虎止血上药,孙虎心想:这书童平日小孩子心性,今天倒是懂事的很。 其实哪是宋柳懂事,实在是事发突然,从小就没见流过那么多血被吓傻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且额头被撞麻了,天气又寒冷,伤口处冻得失去大半知觉并不十分痛。 宋遇用身上的披风将自己与宋柳裹紧了取暖,心里担心的很,这天寒地冻,马车又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他们几人要是一直站在这里迟早得冻死。若孙虎与得宝不能将马车修好,看来几人只能步行赶路了,但愿天黑之前能进城。 孙虎查看了一番对宋遇道:“少爷,这马车车轮掉了,怕是因为咱们这南方的车制作时没考虑到这北方积雪的情况,刚才在雪地里走了这许久这会儿坏了,咱们身边又无工具,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 “孙虎大哥,修不好也没办法,趁天色还早咱们拿了随身的行李赶路吧,只能步行了。” “这里离京城还有两三里路程,要是咱们四人步行过去,等走到了怕是城门都要关了。”孙虎边说便将那马从车上上解了下来:“且风雪越来越来,若不行少爷和小柳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请少爷和小柳、得宝在这里等候,属下立刻骑马去城内寻了马车来接你们。”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孙虎大哥路上千万小心。” 孙虎叫了得宝帮忙干脆把马车车身从车轱辘上抬了下来,在地上放平稳了让他们去车里躲着,自己跨上马飞奔而去。宋柳这会儿回过神来:“少爷,你说孙虎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天黑前能进城马?该不会要再这荒郊野岭过夜吧?” 宋遇心里也担心不已,可宋柳年纪小又受了伤,怕他害怕只得安慰他:“孙虎大哥做事有分寸,定会尽快寻了马车回来的,不必担心。”心中苦笑,想先是遇到了那“钟馗”害他们马受惊;又是在海津镇被误认为“负心汉”,连累孙虎大哥烫伤;如今更是被困在这荒郊野岭风雪之中,还不知天黑前能否进城。这一路也算是波折迭起,自遇见那“钟馗”后就总遇到这些倒霉事。我们宋四公子这会儿心情烦躁便开始怨天尤人,对秦将军的印象也是坏了不少。 宋遇心里正盘算着,得宝突然道:“少爷快看,有人来了。”宋遇撩起帘子望去,只见果然有一队车马正往京城方向来,三人心情立马跳跃起来。 第九章 那些人看起来似是大户人家的车队,前后都有骑马的护卫,中间几辆马车,最前一辆尤为华丽。 待人近了,宋遇带着宋柳、得宝出了马车棚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手示意,谁知那些护卫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们。眼看就要从他们身边经过,得宝急了,往前几步往路中间一战,张开双手去拦他们。 领头的赶紧勒马停了下来:“什么人,不想活了?” 宋遇也被的这这行为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这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家奴做事莽撞。我们几人路过这里,不想马车坏了,又遇上这么大的风雪,想请各位稍我们一程。” 因为得宝拦路,害整个车队急忙停了下来,大雪天骑马赶路这些个护卫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又因为这不懂事的主仆阻了害他们急忙勒马,要是马车里的主子有甚闪失怪罪下来岂不糟糕:“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你们知道这车是坐的是什么人嘛?快快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人口气十分不善,宋柳见他家少爷被人这样呵斥,心中不服,想上前分辨几句,不料被宋玉拉住了,宋遇看这些人无意相助本想算了,可又想宋柳受了伤,几人在这荒郊野岭受冻连口热水都喝不到,不知能挨到何时,只得放低了姿态又开口道:“大哥,你看” “去去去,别挡路,再啰嗦哥几个不客气了!”谁知宋遇话才开口,领头的那人便不耐烦了,本就是求人家帮忙,人若不愿意也没办法,宋遇三人只得退到一旁。 领头的护卫大手一挥刚想起程,马车里有一男子发话了:“文斌,什么事?” 领头被唤作文斌的护卫听了赶紧驱马至马车旁,:“大少爷,是几个不懂事的拦了我们的车架说要捎一程,让您受惊了,小的这就打发了他们。” “等等。”马车里有人撩起了帘子向外看来。 宋遇见是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玉冠束发,眉目疏朗,那人见了宋遇眼神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马上微微一笑向宋遇点了点头,那举止做派端的是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宋遇拱手弯腰向那蓝衣公子行了一礼,又将自己几人路遇大雪,马车毁坏,书童又受了伤,如今在这等朋友寻马车来接且不知他何时能赶到的情形简略说了:“虽知冒昧,可我主仆四人在这荒野之地实无其他办法,只能拦了各位车架,看公子能否行个方载我们一程?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原来如此,路上遇到这种情况确实头痛,既然相遇便是有缘,岂有不帮之理?文斌”蓝衣公子吩咐下去让人将宋遇等人的行李及宋柳得宝安排在后面马车,邀请宋遇与他同坐。 宋遇掸去了身上的雪才上了马车,进入马车内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华衣男子,坐在马车主位上,刚刚那位公子坐在他的右侧方。宋遇在马车左侧坐下来,先向蓝衣公子行礼道谢:“多谢公子相助,”又对主位上那位男子道:“多有打扰了。” 那男子对宋遇点点头说了句“不必介怀”便端坐着不再多话了。 宋遇偷偷抬眼打量他,只见他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相貌虽英俊但神情冷峻严肃,饶是坐着不动也气势逼人,宋遇坐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心道他二人必定出身显贵,早知京城乃天子脚下,达官显贵胄聚集之地,不曾想还未进城门呢,就在路上遇到了两位贵人。 “看公子是读书人,此去京城是求学还是寻亲?”蓝衣公子笑着开口。 “不才姓宋单名一个遇字,这次是为了明年的春闱而来。”宋遇报了自己的姓名和来意又问道:“敢问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周楠,这位是陈公子。想不到宋公子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了得了得,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周楠听宋遇是为参加科举而来,对他颇为赏识。 “不敢当,不敢当,天下文人学子数之不尽,才学出众的不在少数,宋遇才疏,中举只是运气,此次参考意在学习。”宋遇自小被人夸惯了的,周楠的夸奖倒并不让他惶恐,只是出门在外要谦虚低调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宋公子谦虚了,看那每年参加科考的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花甲老者也不在少数,像宋公子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实属少见。” 周楠态度温和言辞幽默,宋遇与他交谈气氛轻松不少。两人又闲聊了些诗书礼义,周楠更是对宋遇的才学见地称赞不已。 宋遇也对周楠颇有好感,像他这样的贵公子待人温和有礼,博学多才又言辞风趣,不由得让人对他放下戒心。 两人从诗词歌赋又聊到美景美食,颇有相见恨晚之势,周楠听说宋遇来自扬州十分向往:“江南风水养人,难关将宋兄弟你养得如此聪慧灵动,玉洁可爱。”这么一小会儿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 “周兄过誉了,周兄才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宋遇怎么都觉得周楠这赞词怪怪的,想可能自己年纪小,莫不是这周兄还把他当小娃儿看待? “烟花三月下扬州,若有机会,定要去瞧瞧那三月里烟雨迷蒙的江南景象。” “周兄若来扬州,小弟必定好生招待。” “那我们就说好了。” “一定一定” 两人就这样相互吹捧了一路,快到城门时属下来报,似是遇到了宋公子随从。 宋遇跟周楠说自己随从去城里寻马车来接他们,周楠便问清了孙虎的相貌衣物特征,让属下一路注意着,免得错过了。这会儿领头的文斌见前面马车上有一人外形与宋遇所描述的孙虎的特征极为相似,且这种天气,时候又晚了,无事谁会往城外赶?可按宋遇所说孙虎只有一人,见对方有两辆马车,人又不少,一时不敢确定,便先来禀报了。 周楠吩咐停了车架,宋遇下车一看,前面坐在车夫边上的果然是孙虎。赶紧上前拦了下来。 宋柳和得宝也下了马车,孙虎见到三人颇为惊讶,宋遇便罢路遇周楠好心让他们搭乘马车的事说了,孙虎见三人都安好也就放心了。 此时孙虎后面的马车上也下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中年人人身穿藏青色缎面袍子,身形略微发福,圆脸小眼长得颇有喜感。待他走到宋遇跟前,先弯腰行一大礼道:“拜见四公子,属下失职,让公子受苦了。” 不待宋遇询问,那人又自我介绍道:“属下是京城宋记绸缎庄的二掌柜章进财,大掌柜得知这几日四公子便要到京城,就派属下等人前来迎接,属下日日带了人在城门口等,不想公子让风雪困在了路上,都怪属下安排不周!” 原来这章进财带了几人在城门口等了几日不见宋遇等人,想是他们在路上耽搁了,谁曾想今日突来下起了大雪,他怕宋遇路上遇到危险,进城一人便问有没有见一位姓宋的书生和几位家仆赶路的,到了下午也问不到什么消息,心中着急正要出城寻找就遇见了孙虎,一问之下竟是一家人,赶紧随了孙虎往城外赶来。 周楠听见是宋遇的人前来接他便也下了车,宋遇再次道了谢。 章进财赶紧上前向周楠行了一礼:“拜见公子,今日我家四公子之事多亏了公子,敢问公子是哪个府上的?改日小的一定备了厚礼登门道谢!” 周楠摆摆手道:“不必了,”又对宋遇说:“你我有缘,他日必定会再见。为兄在这里先预祝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借周兄吉言,今日你我一见如故,他日相见必定好好喝上一杯。”宋遇本想和周楠互留个地址,但又想周楠既说有缘再见自己再多说便显得巴结了,便顺着周楠的话说了告辞。 向周楠拜别后章进财让人把宋遇等人的行李搬回自驾马车,让周楠他们的车架先行,自己这边的马车跟在后边出发了。 进了城门两队车马便各自去了,宋遇对周楠印象不错,只是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第十章 宋遇到京后便安外祖父的吩咐拜访了些文人学者,一则请教学问,二则入朝为官总要积攒些人脉。 宋遇这日提了礼物上门拜见当朝的太傅周昀礼,不想却在太傅府遇见了那周楠。 周楠见了宋遇,得知他是程刺史的外孙也颇为惊讶。二人再次相见都十分高兴,迅速发展了友谊。自此周楠便常常来找了宋遇喝酒吟诗聊天说地,二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宋遇从小被夸才学出众,十七岁便中了解元其聪颖自不必说。如今与周楠相交,发现周楠不止是博学多思,且眼光开阔,凡事自有一番见解,宋遇对他越发敬佩。 只是最近出了见让宋遇颇为头疼的事。 周宋二人相交甚密,那周太傅本就与程刺史多年故交,有身份欣赏宋遇这个后辈,便常常邀了宋遇去宋家做客,也时不时考他些功课,待他如自家子侄般亲厚。 这不腊月十三这日正是北方的小年,周太傅体恤后辈,知道宋遇一人孤身在京城,便早早叫人邀了宋遇去周府过节。 宋遇感念周老太傅照拂,不敢怠慢。堪堪用过午饭便提了厚礼,带着书童去了周府。 这一日暖阳高照,天气爽朗,宋遇到了宋家这周老太傅上朝还未回家,周楠也临时被唤了出去。宋遇常来周家,与周家上下相熟,下人看人茶也便自行退下了。宋遇一人在正厅呆得无趣,想起周楠出门前与他说院子里的几株骨里红新蕊初绽,若与他煮茶赏梅畅聊一番倒也是趣事。 宋遇这会想起颇为心痒,便让宋柳告了管家,自行往院子里去了。 这院子宋遇来过多次,很快就找到了那几株梅花所在。前几日积的雪还未散去,白雪映红梅,果真别致得很。 宋遇赏着美景正兀自陶醉着,忽听得一声女子的尖叫,紧接着有一女子高喊:“小姐!快来人啊!救命啊!”听声音十分恐慌。 宋遇急忙寻声找去,赶到那假山旁,只见一女子被困在假山较陡峭的那一面,其中一只脚踩在那看起来随时会滑落的碎石上,另一只脚已经悬空,左手死死抓着身旁突出的石头,右手被另一个趴在假山顶丫鬟模样的女子抓着,只是眼看那丫鬟已用拼尽全力,却根本无法把身陷险境的女子拉上来,情况真真的万分危急,那小姐都有可能踩空掉下来。 宋遇这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快速观察了假山周围的地形高喊一声:“千万别动!”从那女子边上较矮的那座假山上爬到女子边上,一手抓住了那女子手臂,一手住着那女子的腰道:“小姐莫怕,我扶着你,先在你慢慢踩着壁上的石头往我这边移动。” 那小姐在宋遇的引导下一步步移到了宋遇上来的那座矮的假山上,再慢慢下到了平地上,总算脱离了危险。 那小姐想是受了惊吓,过了许久,等那假山上的丫鬟下来询问了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过身来向宋遇道谢。 只是待看清了宋遇相貌,刚刚还勇爬假山的小姐忽然就娇羞起来,红了脸,低了头,向宋遇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救,今日之事若没有公子,小女子必然要受伤了。” 这小姐杏脸桃腮,明眸善睐,肤如凝脂,身姿窈窕,身着大红色缎袄,更称得她娇俏可人。娇娇一笑,真正是人比花娇啊。 只是这宋遇诗词歌赋学得不错,情窍却似未开,一心想着男女私下共处已是不妥,多一眼也不曾往那小姐瞧去,道了声“小姐无需多礼”便匆忙告辞离去了。也不在这院子里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厅里坐着。 那晚周太傅、周楠从周旋处得知此事,又在席上对宋遇反复道谢,宋遇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便是周老太傅的小女儿,周楠的妹妹周旋。 周老太傅对儿子管教严厉,对这唯一的女儿却是十分宠爱,从小纵出这周小姐胆大开朗的性格。自那一日花园里与宋遇见过一面,便对宋遇芳心暗许。 自此之后,宋遇每回去周家都会与那周小姐不期而遇。周楠的书房里也时不时多了些妹妹亲自下厨做的格式糕点,周楠直拿这事打趣宋遇。 周太傅虽未明说,但对宋遇这个小辈是十分看好的,怎么看做自家女婿都是适合得很。只是现下二人年纪还小,还是先等明年宋遇考了科举再谈这婚嫁之事。故而对女儿的这些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遇便是再不开窍也瞧出些不寻常来了,自从上次收到周小姐作为谢礼,亲手绣的荷包后,再也不敢轻易去周家了。 这周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家世又高,配自己本是绰绰有余,只是不知为何,宋遇面对周小姐的爱慕之意却颇有压力。 男女之情,宋遇并未想过,只是听自己爹娘两情相悦才成的亲,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恩爱非常;大哥虽性子沉默,对大嫂却是关怀体贴,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二哥三哥不愿轻易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至今还未成亲。宋遇想,如若自己有一天选定了一位女子与自己共度一生,定是心中十分欢喜她。家世、门第、相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两人心意相通才可以过一辈子。 科考将近,宋遇便借了这事一心在家温书,只望周小姐小姑娘心性,过段时间便忘了这事。到了年底,周太傅与周楠也都各自忙得很,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一转眼便到了大年夜,宋遇推了周府的邀请,在自己院子与宋柳、孙虎等人一起吃了年夜饭。饭后宋柳、得宝与其他伺候的几个小子挂灯笼、放鞭炮好生闹腾了一番,累了便各自去睡了。 宋柳第一次在外过年,想起这一路上和到京城后的一系列事,想想竟觉得离家已这么久了,心中不觉十分挂念。 不知家中情况如何,往年都是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今年他孤零零一人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家中少了他一人是否还如往常一样热闹,家人是否一样挂念他? 小侄子的红包今年都没能给呢,出门之前应提前想到的。罢了,明年再补上吧。宋遇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又觉自己怎的如此伤感了?摇摇头上床自去睡了。 第十一章 ,扬名 冬去春来,转眼科考临近。首先是在那礼部举行的会试。会试要考整整三日,一人一个小格子间,吃饭睡觉全在一处,连出恭都要领了牌子派人跟着。一连三天下来,饶是宋遇这样的年轻人也体力不支了,有些体弱些的考到一半直接晕倒在那考场让人抬了出来。 考完后宋遇筋疲力尽地出来,宋柳与孙虎早早在外面等了,看到宋遇宋柳便高兴地迎了上去:“少爷,你可出来了,这两日天天看有人晕了被抬出来,可担心死我了。” 虽说考试要三日,不过宋柳挂心宋遇,天天一大早来礼部大门外等着,直到天黑才离去。孙虎不放心宋柳一人在外,自然也是跟着。 回到住处,宋柳早让厨房备好了饭食,尽是人参鸡汤、翅鲍羹这些大补的。宋遇挑了些清淡的用了,泡了个便倒下睡了,一觉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才觉自己活了过来。 是日下午,周楠来了一趟,问了些考试的情况,说了些鼓励的话。宋遇也听说边关的秦尚将军打了胜仗,近日要班师回朝,皇上将这事交给了太子办,周楠在太子身边当差,怕难怪最近如此不得闲。 不日便发了榜,宋柳拖着孙虎一早就来到礼部大门外,谁知一到才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把礼部大门围得个水泄不通。边上早有人兴奋地大叫:“我中了!我中了!”;也有反复看了不见自己名字,垂头丧气走了的;还有人直接解了那裤腰带要在礼部门口那棵矮树下上吊的,让官兵砍断了腰带押走了,少不得一顿板子。更多的是下人过来帮主子查看成绩的。 宋柳卯足了劲儿终于挤到了榜单前,对着那榜单上的名字一个个查看过去,找了半天也不见自家少爷的名字,心中焦急。 此时后面突然有人推搡,宋柳被推了一把一个趔跌向前载去,眼看额头就要撞到那墙壁了,孙虎赶紧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腰,宋柳脸凑在那榜单前,突然大叫起来:“啊!找到了!找到了!” 他后头指着榜单最前面一个点给孙虎看,那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露出两排白得发亮的牙齿,眼睛笑的弯成一条缝。 孙虎顺着他的手望去,果然看到了宋遇的名字,赫然在那榜首。 宋柳飞奔回家,孙虎跟在后面,见他还未进门就开始嚷嚷:“中了!中了!少爷中了!”进了院子,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与众人这样那样地说了起来:“这许多人参考,能上那榜单的名字才这么几个,咱家四少爷名字可是排在第一位呢!” 宋遇得了消息,心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会试过了便要准备殿试,这些天宋遇日日往周府跑,周太傅亲自与他讲解些往年殿试的例题极面见龙颜需注意的事项,这期间倒没再见周小姐。原是那周小姐得了周太傅的吩咐,这段时间让她来影响宋遇读书的情绪。 到了殿试那日,宋遇与一众贡士由宫人带领进了太和殿,工工整整行了跪拜大礼,便起身低了头聆听天子教诲。整个大殿庄严肃穆,偌大的太和殿里,只听得到皇上低沉威严的声音。 宋遇受了这严肃气愤影响,整个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皇帝先是对一众学子进行了一番鼓励,在亲自公布了殿试试题,分别关于时事与史经各一问,时限为半个时辰,各个贡士寻了有自己名号的牌子的位置坐了,开始作答。 答题卷子交上去后先由文臣集体过目评选,取中的便是当朝进士,这进士又分为三甲,第一甲选三人,文章交由皇上过目,由皇上钦定名次。 宋遇与其他人一起等在殿中一动不敢动,一站便是两个时辰。便是年轻人也站的腰酸背痛,宋遇前面是位白须老人,看上去年近花甲,腿脚已颤颤发抖,身形微晃似要倒下。宋遇赶紧伸手扶住了他的背,那人直了直背强撑着打起了精神。 待结果出来后由宫人宣布了取中进士三甲的名单,一甲进士及第分别是:宋遇、季常宏、方东青。宫人将三人卷子递与皇上,便逐一喊了名字,宋遇三人依次上前行礼。 最后夺得头魁状元的是方冬青,此人年约四十上下,身形微胖,皇上赞他洞察时事,见解深刻;榜眼乃是季常宏,就是站宋遇前面的老者,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宋遇得的是第三名探花,皇上却单单拿了宋遇的文章出来与众大臣讨论了,直夸宋遇论议精辟,才思独到。 “宋爱卿可比当年宋子渊(屈原徒弟宋玉),得此年少俊才,实乃朝廷之福矣!” 此话一出,满朝臣子狐狸般的心思便转了起来。这情形还不明显吗?虽说宋遇只得了一甲末名,可这方东青与季常宏一个是个发了福的中年人,一个是白了胡子的老人家,哪个也不适合这探花之名啊。倒是这宋遇,长身玉立、俊俏非凡,探花之名最是合适不过。小小年纪学识非凡,将来必定前程无量。 一时朝中大臣们中对于宋遇,欣赏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那些嫉妒的多半是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小子,一个个的只学了当个纨绔子弟,竟半分比不上人家一个商人之子。 这其中譬如我们的傅尚书,看看宋遇,再想到自己家中那不成器的不肖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当天回家就赏了那“不肖子”一顿板子,可怜那傅公子,从头到尾也没弄明白为何挨了这顿打,莫不是和礼部侍郎的次子争花魁的事让他老子知道了?不应该啊,要是那事败露了,可不是一顿板子的事 宋遇朝前得皇帝赞赏,玉面探花之名不多时便传遍了这京城。不论那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还是百姓家寻常姑娘,都对传说中这位俊逸不凡,文采风流的少年探花郎心怀向往。 三日后便是三甲游街,有那大户人家矜持清高的女子,悄悄让丫鬟定了游街路上的茶楼包厢,准备亲自去瞧一瞧这探花郎的风采,再决定要不要禀了父母请人说亲;普通人家的姑娘有那大胆些的,连夜绣了荷包香囊之物,等着游街当天赠与宋遇,万一得了探花郎的青睐呢?故而这两日,全城的姑娘都很忙。 第12章 探花郎游街被劫 游街当日,状元、榜眼、探花从长安左门出发,分别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户后拥,旗鼓开路,便像那鲤鱼一下跃进了龙门,风光无二。 游街队伍一路经太和门、午门、端门、承天门,上金水桥,过天街,出了宫要绕整个京城一圈,再回这长安门。 队伍所经之处,百姓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三人中最受瞩目的自是宋遇,每经之处,总有胆大的女子向他投掷鲜花、荷包、香囊之物,嘴里大声喊着“宋郎”,宋遇总算是体会到“掷果盈车”的场景了,饶是表面再想装做淡定模样,也止不住的有些脸红。 游街队伍敲敲打打正来到了那繁华的玄武大街,往日宽阔的街道此时街上人头攒动,前头需官兵开了路才可通行,队伍走得十分缓慢。 突然前面那街拐角出现一小队着军装,骑白马的队伍,领头那人身穿铠甲,脚踏骏马,手持长剑,表情严肃,显得气势逼人。 两队人马相遇,如今这拥挤的街道哪里还过得去,双双停下了步伐。 宋遇这边队伍打头的官员赶紧上前行了礼:“下官参见秦将军,今日是新科状元游街之日,不想在这里冲撞了将军,下官马让命队伍靠边,让将军先行。” 秦尚摆摆手道:“不必,既是状元游街也是公职。”便转身明属下全体靠边,让游街队伍先行。 宋遇远远观察那位传说中罗刹般的秦尚将军,眉似利剑,双目如潭,鬓似刀裁,唇薄如刻,那犀利的目光似有几分眼熟。不过这秦将军倒不像转说中那般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锣鼓重新敲起来,队伍再次热热闹闹前行。 游街队伍经过身边时,秦尚不经意抬眼一望,两眼目露精光,那第三匹马上骑着的今科探花不正是海津镇遇见的那书生吗?好个无耻之徒!如此抛弃发妻、占人家产背德小人,竟成了受人敬重的探花郎,定不能让圣上让百姓受此奸吝小人蒙蔽! 秦尚心念一转,立刻提马追上那宋遇,伸手一捞,将宋遇整个人拽过来丢在马背上往反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众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事出突然,陪同游行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这秦将军本就孤傲,这会儿边关刚立了战功回朝,连皇上都对他礼让三分,追上去是没人敢的,可这新科三甲游街,堂堂探花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让人给劫了去,皇上追究下来众人都难逃责任责罚。 秦尚的属下也都觉得莫名其妙,将军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要是劫个大姑娘还能理解,这探花郎长得再好看他也是个男的不是?看那群文官面色不佳,不待他们反映过来,相互使个眼色,也都纵马走了。 众人无奈,商量了一番,只得先派人回去禀报,其他人该游的街还是要游完。 这厢刚商量好决策,百姓却不干了。众人本认出秦尚的人就不多,看那英俊倜傥的探花郎让一个凶恶的军爷劫走了,这边官员竟不闻不问继续游街,连派个人去追都不曾,一个个都情绪激动,要他们给个说法。更有那爱慕宋遇的女子早已涕泪满面,边哭边喊着:“宋郎!,宋郎就这么被那强盗劫走了,你们怎的不管?”这场面正当是尴尬又混乱。 宋柳孙虎等人本一直跟着游行队伍,无奈人太多一时堵在了路上。这会儿好不容易挤了过来,远远就看见这边群情激奋,似有什么事发生。 宋柳是个爱凑热闹的,抓着孙虎卖力往前挤:“孙虎大哥,你看那里是发生什么好玩事了?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 费劲千辛万苦挤进来,还未来得及凑热闹,便看见宋遇骑的马上空荡荡的,宋遇不见了人影,宋柳一下子慌了:“少爷呢?少爷怎的不见了?” 孙虎找了人一打听,二人得知刚才发生的事都担心不已。他们少爷倒是认识些官宦,可这军人平时是丝毫没有接触,那人劫了少爷作甚,私仇还是公事?看那随行官员都不敢阻拦,可见那人地位非同一般。 孙虎一时整理不出头绪,想来想去也不曾的罪过这么一号人。只得拉了宋柳先去宋记绸庄找那掌柜的商量。 再看秦尚这边,也不管身后的人如何乱做了一团,秦尚一路骑马带着宋遇往那皇城奔去,到了宫门口下了马,提手将宋遇也拽了下来。 宋遇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肚子挨着马背一路颠簸而来,这会儿下了地感觉整个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难受,忍不住的干呕咳嗽,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宋遇心中又气又恼,强撑着站了起来拱手问道:“宋遇向来敬佩秦将军保家卫国,只是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今日之事将军有何解释?” 秦尚从马鞍下寻出一根绳子,冷冷道:“无须解释。”边说边一个擒拿手将宋遇双手扭至身后,用绳子困了起来。 宋遇羞愤难当,也顾不得体面了,拼命地边挣扎边骂道:“将军今日所为实在过分,国有国法,你如此对待朝廷命官就不怕皇上降罪?” 只是他那力气哪里挣扎得过久经沙场的秦尚,“你说得对,国有国法,你我且去皇上面前辩一辩是非。”说完秦尚便压着宋遇进了宫。 宋遇被秦尚压着,只能弯腰前行,他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他一个读书人,向来注重仪表,哪次出来见人不是表现得从容不迫、举止有度,像今日这样狼狈真是从没有过。宋遇心中愤恨,都怪这莽夫,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必向他讨回来! 恨归恨,宋遇力气不如秦尚十分之一,只能由他压着前行,一路看见二人的官员太监都惊诧万分。不过惊讶归惊讶,谁也不敢上前质问。 得知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议事,秦尚压着宋遇径直往御书房 第十三章 殿前辩是非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二人一时失语,这是作什么妖?今天三甲游街,怎的宋遇被秦尚绑着押到了御书房?这秦尚也太会给朕找麻烦了! 赶紧先命人将宋遇解了绑:“秦将军这是为何,与宋爱卿是否有何误会?” 秦尚义正言辞地将宋遇如何薄幸无情抛弃发妻,如何在岳父岳母去世后占人家产的恶劣事迹一一陈述:“启禀皇上,此人背信忘义、品行不正,实不配为我大陈官员,故秦尚鲁莽,私自将他擒来,请皇上定夺!” 宋遇听得莫名奇妙,不过也大概明白此人说的被抛弃的女子应是杜小姐,这杜小姐的事海津镇大多数人都知晓,随意找个人问一下便明白,这秦尚用如此无稽的理由污蔑自己当真可恨又可笑! 不想和这粗俗之人多做辩解,宋遇向皇帝郑重地磕了个头道:“启禀皇上,秦将军所言实在荒谬,臣乃江南扬州人士,此前从未北上,此次进京途径海津镇,确实遇见一被丈夫占家产后遭抛弃的可怜女子,因心生怜悯还帮助过她,如何到了秦将军口中,臣却成了那抛妻背信的小人?且不说那杜小姐丈夫姓萧,海津镇许多人都认得他,臣今年生辰过了才满十八,怎会已娶亲好几年?请皇上明察!” 皇帝本不相信自己这芝兰玉树的新科探花会是这等无耻小人,如今宋遇的解释有理有据,心中更是信了大半,只是这秦尚军功不浅,此事也不是为了私利,不好太过偏信。 为了以示公正,皇帝诏了太子入宫,命他调查此事。正好这周楠为了宋遇之事去找太子,听了传召的公公说了大概情况,心中放心不下宋遇便一起来了。 一进这御书房,周楠便看见宋遇脸色苍白,发髻衣衫凌乱地跪在地上,心中莫十分担心。 太子领了旨,因周楠之前求过他,便道:“禀父皇,儿臣查明此事也需要些时日,不知能否先让宋探花回府,一来此事尚未定论,二来宋探花一届书生,若把他扣押在牢内恐不妥。” “那是自然。”皇帝心中本就偏向宋遇,堂堂探花游街时却被人劫了绑到宫里,不止宋遇委屈,就连朝廷的颜面也是丢尽了,忍不住对秦尚道:“此事朕定会查明,秦将军向来忠君爱国,朕心甚慰,但以后做事不可如此莽撞了,今日之事你本因先禀报于朕由朕定夺,宋卿乃朕钦封的探花,你众目睽睽之下劫了他,让朝廷怎么向百姓交代?” 秦尚本也对宋遇竟是那负心之人的事心存疑虑,只是那杜小姐声泪俱下的哭诉不像有假。如今皇上太子等人具不信他所言,皇上对宋遇从头到尾无一句重话,他却得了斥责,这秦将军也是个脾气拗的,应了声是便黑着张脸告退了。 宋遇跟着太子与周楠出了宫,发现孙虎在宫门外等着。 原来孙虎与宋柳得知劫走宋遇的是战功赫赫的秦将军,知道此事麻烦,就去找了宋记绸庄的大掌柜商量,听从那大掌柜的话去周府请那周楠帮忙。不放心便跟了周楠去太子府,到这这应进不了宫便一直在宫门外等着。 此时见宋遇一身狼狈地出来,赶紧上前扶着询问:“四少爷没事吧?” 宋遇摇摇头,转身向太子弯腰行礼:“今日多谢太子相救,此事微臣实在无辜,还请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还宋遇一个清白!” 太子点了头让宋遇安心回府等消息便先行走了。 周楠不放心宋遇提出送他回去,扶他上马车时看见宋遇手腕上几道紫红的於痕刺眼的很,心中莫名地一痛。本来对那秦尚颇为欣赏,这会因为宋遇的事,也对他气愤得很。本想问问宋遇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得罪了那秦尚?但看宋遇脸色憔悴得很,情绪也不太稳定就没开口,想还是先回去再说。 今日所遇之事实在曲折离奇,宋遇还未从被羞辱的愤懑中回过来,心中对那秦尚恨得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与他无怨无仇,为何他要如此污蔑自己。 刚刚秦尚出宫门时与孙虎匆匆见了一面,这会儿孙虎坐在马车里细想了一番,对宋遇道:“公子可曾觉得这秦将军眼熟?” 宋遇本也觉得秦尚有些面熟,可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曾与他有过纠葛,便回答:“虽觉得他眉眼有些熟悉,可实在记不得了,孙虎大哥可是想起些什么?” “四公子觉得这秦将军与我们在去海津镇途中遇到的那大汉可像?” 那天那大汉蓄了满脸的胡子形象气质与秦尚相去甚远,所以一开始宋遇没往他身上想,如今细想起来,五官倒真和那秦尚十分相像。心中更是生气,想他们还好心帮过那秦尚,他却恩将仇报,当时就觉此人一副大凶大恶之像,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宋柳在家什么都做不了,急得都哭了,见周楠与孙虎将宋遇带了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少爷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见宋遇神情虚弱一身狼狈,又瞅见他手腕的勒伤,大颗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少爷受苦了!都怪小柳没伺候好少爷,出门的老爷夫人、少爷管家们都交代” 宋遇唯恐他没完没了说下去,见他为自己眼睛都哭红了又有点心疼,赶紧安慰道:“行了小柳儿,我没事,这於痕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痛的。” 虽宋遇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宋柳还是抽抽搭搭的,得知今天将宋遇绑走的秦将军就是他们路上遇到的大汉十分生气,愤愤地将那秦尚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楠让宋柳带着宋遇先去洗漱休息,自己与孙虎、大掌柜等人一起去了大厅:“孙虎,你将那秦将军还有那女子的事细细说来。” 孙虎便将雨天路遇秦尚,在海津镇宋遇被那神智不清的杜小姐错认成丈夫,以及杜小姐的悲惨遭遇一一说了。 “这么说来,杜小姐却有将杜小姐错认成丈夫的行为,照你所言,秦将军那时很可能也在海津镇,若他有所误会也说得过去。但细想之下却处处透着不合理孙虎,你怎么看?” “那杜小姐自己神智不清,定不会将身世与秦将军说得这么明白。若问别人,随便一打听便知杜家姑爷与我家四少爷区别十分大,光姓名和年龄就对不上。” 反常必妖,周楠平时跟在太子身边,遇事习惯性地思虑缜密,如今此事细想之下处处反常,实在不敢轻易相信这事一个简单的误会。但秦家世代忠良,秦尚堂堂大将军,与宋遇又无冤仇,冤枉他一个小小探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与太子有关? 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头绪,却又不放心此事,最后众人商议之下,暂时决定让孙虎跟着调查此事的人一起去一趟海津镇,以免背后遭了什么阴谋。 周楠不放心宋遇,商议完了又折回宋遇房间前去探望。 第十四章 殿前风波 那厢周楠对此事满怀疑虑,这边秦将军也顾忌颇多。 据属下沈韬查实所报,这宋遇竟是程刺史外孙,自不会是那贪人家财的穷书生。可此事未免也太巧了,先是路上巧遇,再是第二日遇见那杜氏当街拦夫,自己听信了那杜氏与奶娘的话对宋探花心生误会 此事虽说乃自己行事鲁莽所致,可这误会未免也太蹊跷,怎的海津镇人人知晓杜家女婿底细,偏生这杜氏奶娘却口口声声称那宋遇是负心人?莫不是有人故意误导他? 这程氏一族虽说在朝为官者不多,可当年程老太傅门生满天下,如今手握重拳者不在少数,是何人想让他与程家为敌? 想了半日也理不出个头绪,看来祖母说的对,官字两个口,最是是非多!一入京就要面对这劳什子是非阴谋,当真还不如上战场打仗痛快! 合计许久,最后秦尚还是决定派遣沈韬前往海津镇打探一番。 次日,有关这新科探花游街被劫的背后内情就在这京城传了个遍,街头巷尾的流传着各个版本。 有嫉妒玉面探花的年轻男子,说那探花郎原是个风流好色薄情寡幸的小人,骗了人黄花闺女的贞洁却不愿负责,害得那小姐大着肚子投了湖,秦大将军那是打抱不平为民除害呢。当然,全城的年轻姑娘们是不信的。 也有说那秦大将军居功自傲,仗着立了军工不把文官放在眼里,这是借着宋探花之事在天下文人面前立威呢!全城的文人学子们表示愤慨! 更有那不靠谱的,说秦将军至今未娶妻,其实是因为他好男风。那秦将军对这位玉面俏探花起了色心,所以才仗着军功胆大包天将人劫了回去。当然,对于这种言论,大家都是一笑而过。 两位华衣公子坐在茶馆儿楼临窗的位置,一边品茶一边听茶馆里的人絮絮说着这桩京城第一八卦。那位白衣公子放下茶碗笑道:“有趣有趣,京城真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太子这边也赶紧着人速去海津镇调查此事,应周楠与秦尚要求,孙虎和沈韬随行。 其实这事查起来是毫无难度,杜家的遭遇在海津镇几乎是人尽皆知,很快就寻到了奶娘与那杜小姐的住处。 那日过后,奶娘听卖驴肉火烧的孙大叔孙大婶说起那杜娘子把一位贵公子误认为夫婿,还差点伤了人家的事,再联想倒小姐后来口口声声说见到萧郎的事,心中已明白了大半,怕还是小姐的病又加重了。那负心人哪里还会回到这海津镇来,便是来了,碰上了,也不会让人送小姐回家,还赠她们银两,定是小姐认错了人。 所以使臣找到那奶娘时把情况这么一问,奶娘马上就解释了,也反复辨认了宋遇的画像,十分确定这探花爷不可能是那负心人。 沈韬也当着使臣的面问了秦尚那天送杜小姐来此的事,奶娘也想起了帮了她们主仆的那好心青年人。那天因自家小姐情绪激动,自己一时糊涂也错认了好人,想不到竟闹出如此大的误会! 事情至此已是非常清楚,饶是孙虎沈韬都各自心存疑虑,但明察暗访的,也都寻不出什么线索。此事虽说蹊跷,可种种巧合碰到了一起,事情始末发展却也合情理。既寻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无他法,只得随了使臣回京了。 太子照实禀报了此事始末,满朝的文武大臣炸开了锅。 文臣们统一上谏,斥责秦将军藐视礼法,不尊文人,居功自傲,鲁莽行事,让朝廷失了这么大的颜面,该重重惩处! 武将们不愿意了,这帮酸腐文人,只知耍嘴皮子挤兑人。秦将军功在社稷,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他们嚷嚷半天? 皇帝也头疼得很,这宋遇乃他亲封的探花,是位不可多得的年少俊才,好端端都什么错处都没有,游街当日被当众劫走,若此时不给他一个交代,着实委屈了他。且若不惩处秦尚,这满朝文官的口水就够让他烦的了。 可这秦家世代忠烈,秦尚骁勇善战,刚为朝廷打了胜仗,虽说此事错在他行事鲁莽,可若为这事责罚与他,岂不让数边关万将士寒心? 一个是为他保家卫国他的忠诚良将,一个是他寄予厚望的麒麟之才,真真是难以抉择。 这皇帝被文武大臣们吵得脑仁疼,干脆称病退了朝。回到后宫后将太子招了去,将这个大难题甩给了太子解决,打算撒手不管了。 秦尚手握兵权,太子早有意拉拢他,自是不会为难与他,可此事总得给满朝的官员及百姓一个交代。 先前周楠多次在太子面前夸赞宋遇才学,太子想借此事探一探这宋遇人品,便让人召了宋遇来。 孙虎回去早已将此事前因后果与宋遇交代了,宋遇心中更加愤愤然。那秦尚先是怀疑他品行,将他看做那贪财忘恩的薄幸小人;再是当众羞辱,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但恨归恨,心里却也明白得很,秦家先辈为国鞠躬尽瘁,宋遇本就敬仰。秦尚本人虽讨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相比之下自己心中的这些屈辱不过是小事? 罢了,以后再见着他绕着走就是,文臣武将相争实非朝廷之福,若为了自己让朝廷不睦,那倒是自己罪过了。 宋遇想通了此事,便撰写了一份陈情书,表示:秦将军赤胆忠心,于社稷功不可没。自己区区书生,感念皇上器重,朝廷栽培,不能报效一二心中有愧。若再因自己之故,让忠臣良将受罚,宋遇心中惶恐。且此事皆因误会,秦将军本是侠义心肠,出发点乃为民为民请命,宜褒不宜罚,请皇上明鉴。 写完了这份让自己受内伤的陈情书,正好太子派人传召他,想正是为了此事,便把陈情书揣在怀里,带着成仁取义的心情跟着传召的人进宫去了。 第十五章 负荆请罪 太子自然对宋遇的做法十分赞赏,宋遇怀着复杂的心情听完太子的嘉奖之词,谢恩后出了东宫。 正要出那宫门,迎面走来几位公子,虽未着官袍,可个个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尤其是那为首的一人,眉目俊朗,贵气逼人。几人在这宫内说说笑笑,一派淡然。 能自由出入宫门的,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宋遇低了头垂首站在一旁等几人走过。 “哟,这不是近日风头正盛的探花郎吗?见了二皇子怎的不行礼?” 宋遇不曾想刚从太子处出来,又遇见了这二皇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拜见二皇子,下官眼拙,竟不识二皇子,还请恕罪。” “无妨,你不曾见过本皇子,认不得也属正常,不必介怀。” 宋遇默默打量二皇子,这二皇子眉目与太子有些相似,性情却比太子亲切许多,语中带笑,言辞温和,很容易就让人放下防备。 “看宋公子神情不快,可是为了秦将军一事?也是,宋公子平白无故丢了这么大的脸,定然咽不下这口气,皇上将此事交给太子处理,怎么,太子没为宋公子讨回公道吗?”最先开口叫住宋遇的少年颇为轻佻地问道。 宋遇本不愿再提此事,且那人言辞甚是无礼,可当着二皇子的面却不能让人觉得他对秦尚心生不满,此事皇上与太子已有定夺,对秦尚不满岂非就是对皇上与太子不满?只得回道:“这位公子误会了,此事不过是误会一场,秦将军一代良将,乃我大陈栋梁,宋遇怎会为这区区小事与秦将军不快?” “启霖,不得无礼。”二皇子斥责了那少年,又对宋遇道:“宋公子不要介怀,他们平时口无遮拦惯了。” 宋遇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回道:“宋遇不敢,想必二皇子还有要事,宋遇就不打扰二皇子,先行告退了。” 这二皇子心思细密,想这秦尚之事本就难办,父皇才把此事推给了太子,此事看这宋遇的态度,想必太子定是让宋遇息事宁人了。也是,他这皇兄一向大局为重,怎会为了区区宋遇去得罪那手握重兵的秦尚? 想及此,心思一转便对宋遇安慰道:“秦将军这件事上,宋公子着实无辜,可我这皇兄向来不近人情,他会为了不得罪秦将军而委屈了宋将军也在意料之中,本皇子心中替宋公子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多谢二皇子体恤,但宋遇心中并不觉得委屈。”宋遇行了礼便匆匆告退了,早这皇家之事复杂得很,二皇子与太子之争也有耳闻,但宋遇并不想牵扯其中。 出了宫门,得宝便架了马车迎上前来,宋柳跳下马车道:“公子可出来了,快上马车,咱回去吧。” 回府的路上宋柳还在絮絮叨叨不停抱怨:“公子真的就这样算了?那人是将军又怎地,都说国有国法,将军就能这样仗势欺人吗?当真可恨!” 自遇见那秦尚之后便多番倒霉,宋遇此时心里已无更多想法,只想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此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便罢。 马车快到府上时,远远就看到自家大门前围着许多人,朝着大门指指点点的,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遇让宋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宋柳匆匆下车跑过去一瞧,又匆匆跑回来:“少少爷!那!那秦” “究竟何事,怎的说话都说不好了?” “少爷,那秦将军他” “又是他,他又想怎么样?!”一听见秦尚大名,宋遇宋遇心中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自己已然息事宁人了,他还想怎么着?这会儿挑事都调到自家门口来了,未免欺人太甚!匆匆下了马车朝人群走去。 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探花郎回来了!”,熙攘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宋遇快步走过去,正待开口责问,却突然整个人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情景也太诡异了! 只见那堂堂秦尚大将军光了半边膀子,背上背着根树枝,正挺直了背,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在那宋府门口,后面毕恭毕敬站着一位年轻将士,一样的神色严谨,目不斜视。周围一群人围着个半圆看热闹,却无人近他们的身。 外面这么大动静,这宋府却大门紧闭,这二人一跪一站在那大门口,扎眼得很。 宋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真不知是他眼神有问题,还是这秦将军的神智出了问题,以他博古通今的满腔学识,竟压不住眼前这场面 那厢秦尚二人发现宋遇主仆归来,秦尚转身向宋遇双手抱拳道:“听贵府中人说宋公子出门了,在下已在此等候多时。“ “秦将军这是做什么,请先起身说话!”秦尚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托着秦尚胳膊要将他扶起。开玩笑,刚在宫中听太子说了半日这秦家如何功勋卓著,这秦尚如何骁勇善战,总而言之这秦家与秦尚对大陈至关重要!此时这有着赫赫之功的秦将军却在自己府门前跪了半日,让他这区区书生小臣如何担得起? 哪知这秦尚练武之身,宋遇的力气用在他身上是半分也撼动不了他。 秦尚抬头平静地望向宋遇道:“秦尚今日是特来负荆请罪的,在下曾在途中蒙公子帮助,却不分是非,将公子劫于金榜题名游街之时,另公子蒙受大辱,实乃在下鲁莽之过,故今特来请罪!” 秦尚一番话说得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即来“负荆请罪”,道歉的诚意可见一斑,但我们这秦将军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宋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本来他对这秦尚是十分愤恨的,这人让他受此大辱,虽碍于他身份不能将他如何,心中却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原谅他的。可这不可一世的秦将军突然纡尊降贵,亲自前来负荆请罪,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这秦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十六章 宋探花人品 这厢一个执意要跪,一个弯腰去扶,边上的人看得好不热闹。两人正僵持着,宋府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孙虎木着脸出来。 “公子,您回来啦?”孙虎径直从秦尚身边跨过,向宋遇道:“秦将军一早带人前来找公子,属下已告知将军,公子被召进宫,只是不知将军竟在门外等到现在,属下失职!” 沈韬在一旁抽了抽嘴角,这探花府的护卫明摆着是故意把将军拦在门外,外面这么多人吵吵嚷嚷半日,他竟好意思说全然不知! 宋遇借机说道:“还请将军入府一叙,有事且进去坐下说。”心里虽千万个不愿意请秦尚进门,可外面这么多人在,推推让让成何体统?还是关起门来一次说个清楚吧。 一进院门,孙虎把门一关,这秦将军膝盖一屈又要下跪,举着那树枝执意要以皮肉之躯谢罪。 孙虎等人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丝毫没有插手的打算。宋遇只得上前去扶,苦口婆心劝那秦尚:“秦将军,此事纯属意外,将军也是抱着见义勇为的侠义心肠才惹出这许多误会。”“秦将军快快起来,下官承受不起将军屈膝!”“将军千万不要如此,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慢慢聊吧,宋遇心中并无半点怪罪将军” 好说歹说将秦尚请入客厅上座,竟不知到底是谁得罪了谁,要自己这受害者去劝那来道歉的,这也算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上茶时,宋柳不敢对秦尚怎样,看那沈韬也不过是个跟班,板着脸将茶杯重重放在沈韬座边茶几上,热茶泼出来撒在沈韬袍子上,那宋柳见了,抬着眼说了声“小的手抖,对不住了!”一扭头走了。 沈韬一脸无奈,这将军造的孽,怎么都报到自己身上来了?先是在那海津镇受了孙虎冷眼,如今配将军在门外丢了大半天人,还被这小书童甩脸了!哎~早知道还是留守边关自在。 上过茶后,秦将军再次向宋遇郑重地表达了歉意,言辞恳切,只依然面无表情。宋遇也只得一再表示,此事纯属误会,请将军千万别放在心上! 几番寒暄过后,二人便相对无言了。 宋遇并非不善言辞之人,只是每次遇到这秦尚便似喉咙被人堵住了,说不出多的话来。一是这秦尚冷面煞星的模样实在唬人,二来宋遇自觉与这武夫实在无话可讲。 二人静默许久,厅堂上一时气氛尴尬。最后秦尚拱手对宋遇道:“宋公子胸襟宽广,秦某佩服!此事秦某欠宋公子一个人情,在下虽区区武夫,他日若宋公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定然全力以赴!”说罢便告辞离去了。 出了宋府大门,回去的路上沈韬憋不住心中疑问,道:“此事将军虽有不妥之处,但这宋遇不过区区探花,皇上必然不会为了他责罚于将军,将军又何必亲自上门请罪?这也太太有损将军威望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宋公子善心仁德,因我浅薄鲁莽之故让他蒙受屈辱,我理应赔罪。只是没想到这宋公子一介书生,却胸襟宽广,为人如此豁达!”秦家一门武将,秦尚本对那些酸文腐墨的文人最为看不惯,只是这次对宋遇却另眼相看了。 宋府这边秦尚刚走,周楠后脚便登门了。 那周楠得知宋遇被太子召进宫,太子却未事先与他商量,大概也知道太子与皇上的态度,怕宋遇受委屈,心中放不下,便派人在宫门口守着,一得知宋遇出宫便赶来了。 只是还未到宋府便听得街上许多人在议论那宋探花与秦将军的事,隐约听得什么秦将军登门探花府什么的,派了车夫打听,也大概只打听到秦将军亲自去了宋府,场面甚是热闹什么的,具体情况却是一人一个说法。 周楠心中更为焦急,这秦将军是出了名的固执专横,别是想不开又去找子衍麻烦了,他一个堂堂将军,论武艺论官职子衍都无法与他匹敌,且这事本就是他不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子衍! 只是这周公子火急火燎地到了宋府,却见宋府上下正拿秦将军登门之事说笑打趣,哪有半分受了委屈的样子。 带听得宋遇把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番,周楠也觉得这事态发展也太出人所料了。 “亏我还一直担心你受欺负,却不想你这边却得了堂堂大将军亲自登门谢罪!这下你可扬眉吐气了吧?我们秦大将军功高盖世,向来眼高于顶,连皇亲重臣都不放在眼里,却跪在你这小小探花府门前负荆请罪,明日这京城上下又是一番热闹了。“ “周兄就莫要打趣我了,我可担不起。”宋遇对于今日秦将军之举也是哭笑不得,心中对他的怨恨却消了许多:“人人都道这秦将军专横跋扈,冷面无情,可这番接触下来,我觉得这秦将军做事虽蛮横,为人倒是个讲理的。” “秦家世代忠良,秦将军更是从少年时期便征战沙场所向披靡。虽这秦将军有些孤傲,不善交际,但比起那些只会阿谀奉承嘴上大夫不知强上多上倍,若不是发生了你这事,我原来对秦将军倒是颇为敬佩。”周楠不曾想这秦将军竟能放下身段,亲上宋府谢罪,敢作敢当倒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 不消一日,秦将军上宋府负荆请罪的消息马上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茶楼酒店。 原本百姓对这探花郎当街被秦将军劫走之事的始末知之不详,有说那秦将军仗势欺人的,也有传那宋探花行为不端的。只是这秦将军一请罪,事情就明了了,不消什么原因,此事定是秦将军不对,不然这么大的官,怎会纡尊降贵去那刚入官场的探花门前请罪?人家自己都认错了,这探花郎自是无辜的。 满城年轻姑娘们的心都似活了过来,就说嘛,宋探花神仙般的人物,怎会是个行为不端的小人?倒是那秦将军,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连带那些心高气傲的官家小姐们也对宋遇更生出许多倾慕与向往来,这宋探花不止才华出众,玉树临风,且品行端正恢弘大度,受了这般委屈最后却能以德报怨! 这女性的恻隐之心一起,越发的对宋探花心向往之,也更加对那秦将军嗤之以鼻。秦将军年近三十尚未娶亲,秦府老太君本就为他的亲事伤透了脑筋,这事一闹,秦尚想娶一娇妻进门怕是更难了。 秦老太君恨不能拿了根鞭子将这不成器的孙子狠狠抽一顿,好端端去欺负人宋公子作甚,人好好一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秦家忠厚仁孝的门风都让这不肖子孙败坏了! 第十七章 秦将军的坎坷姻缘路 秦家乃大陈的开国功臣,秦家的太太太老爷跟随开国皇帝出生入死打下了大陈的千古基业。秦家列祖为保大陈基业,世代浴血疆场,秦家将的英勇另敌人闻风丧胆,为大陈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然而战场无情,故秦氏一族血脉单薄。到了秦尚这一代,秦尚父亲与叔父正值壮年便战死沙场,秦家只剩下秦尚与七岁的侄子两位男丁,一门的烈女寡妇。 秦家当家老太君年轻时跟随丈夫征战沙场,乃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岂知命运坎坷,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看着丈夫与儿子一个接一个地血洒疆场。老太君还未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中走出来,便凭一己之力撑起了秦家,雷霆之势令朝堂上下一众男子敬佩。 秦尚乃秦家长子,十四岁便跟随父亲上了战场,年少英勇。其父兄死后更是以一己之力率领秦家军击退敌寇,攻无不克。传说中秦将军不但武功盖世,且用兵如神,秦家军在他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 秦将军功绩卓著,仕途坦荡,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但他的姻缘之路就要坎坷的多。 这秦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已练就了一脸冷漠坚硬的表情,那一身鲜血染出得煞气让人忽略了他原本还算英挺的相貌。但年少时秦尚也是个英俊挺拔、意气风发的好少年!年纪轻轻功绩出众,再加上秦家的家世,自有那无数的名门闺秀想进那秦家的门做秦家大少奶奶。 故秦尚十六岁时,秦老太君千挑万选为他定下了德高望重的高老丞相家的嫡孙女,高小姐知书达理,容貌倾城。只可惜红颜薄命,定亲不到半年便染了重病,本就体弱的高小姐拖不到一月便香消玉殒了。 秦老太君再挑孙媳妇,便瞅准了身体健康这一条。两年后秦尚和兵部路尚书的小女儿订了亲,这路小姐乃将门之女,自幼习武,性格爽朗,端的一个英姿飒爽的俏佳人!这二人倒是十分般配。只是在婚期前两月,路小姐出门上香,途中贪玩追一只兔子,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毙了。 这下京城已有传言,说那秦家大公子命中带煞,命格硬得很,不然怎么说一个未婚妻便去一个?秦家自是不信这些虚无的鬼神之说,只是京中那些达官显赫也开始顾忌起来,毕竟是自家骨肉,怎忍心为了攀附秦家送了闺女一条性命? 秦家也不是那过分在乎门第的人家,只要姑娘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就好。于是这回,秦尚德母亲看中了一位三品官员温家的小姐,温家能与显赫的秦家攀亲家,还是秦家长媳之位,自是喜不自禁。这回刚给二人合了生辰八字,娉书还没下呢,人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突然就上吊自缢了,原因不详,连遗书也没留下一封。 这回就更坐实了秦尚克妻之名,不管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没一个敢进秦家的门的。富贵荣华虽好,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人家嫁个武将,最多成了寡妇,若守节帮夫家教养后人,还能赢个贞洁列女的贤名。若嫁与这位秦将军,可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当然也有那趋炎附势的,将姑娘的亲事当做攀附权贵的台阶,自然上赶着把闺女送进秦家,做大做小都不计。只是秦家乃忠烈之家,门风严谨,哪里看得上这样的人家? 加上这些年边关不稳定,秦尚一直征战在外,个人之事便耽误到现在。 如今秦尚已二十有八,加上性子也越来越沉默孤傲,表情呆板一脸的凶相,说亲更是不容易。秦老太君本想趁着这次秦尚回京,替他寻个好姑娘,赶紧把亲事办了,不肖家世门第,哪怕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行,只要品行好。 谁知这不成器的居然一回来就惹出这番事端,这下可好,连贤德之名都保不住了,但凡品行好,是非观正的,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愿嫁与这位仗势欺人的凶煞将军。 秦尚为这事天天被母亲与老太君念叨,家里一门的女人,实在不堪叨扰便天天出门躲在外面。 这日正约了裕亲王陈钦华喝酒,这裕亲王乃当今圣上胞弟,风流倜傥,随行不羁。原本性格与秦尚天差地别,偏偏这二人从小交好。 “最近这京城的风头可都让你一人出尽了!”裕王看不惯秦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存心调戏他:“把这么俊俏的探花郎劫了去,也难怪这全城的姑娘都视你为敌。” 秦尚自顾自喝酒,不曾搭理他。 这裕王也不恼,斜着眼睛看着秦尚坏笑:“你说你将这么一个粉面玉姿的俏郎君劫走,居然不带回家,而是绑去了皇上跟前,你怎么想的呀?亏我还以为你情窍终于开了,看上了人家呢!” 早知这人不正经,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言辞,饶是秦尚性情冷淡,也微微红了脸 第十八章 偶遇 裕王看秦尚反应稀奇,免不得想要逗逗他:“我说你横竖也取不到媳妇了,我听说这探花郎面如冠玉肤似琉璃,神仙般的样貌,配你这个大老粗定是绰绰有余了,你既坏了人家大登科,不若就陪人家一个小登科,收了他罢?” “宋公子风光霁月,我对他心存钦佩,怎会起这般龌鹾心思?你修要胡言,坏宋公子名声!” “一口一个宋公子,还说你对人家无半点想法?”裕王见秦尚是个榆木疙瘩,调戏起来甚是,眼珠一转故意说道:“罢了,你这样不解风情的呆子,想也不配那芝兰玉树的宋公,既你无意,不若将他让给我罢?” 裕王好男风满朝皆知,但从不招惹世家子弟,更别说书生官吏了。秦尚心中哪有那些弯弯绕绕,只听这个不靠谱王爷这么一说便急了眼:“不行!你莫要打宋公子主意!” “怎么不行?你又不喜欢人家,还不许我喜欢了?本来念在你我交情,若是你看上的人,我自不会和你争,但你既无意,如此佳人,错过岂不可惜?” “反正就是不行,宋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不喜欢男子?” 秦尚说不过裕王,只能死咬了不让他打宋遇主意。他心中倒真无其他想法,只觉得自己欠宋公子人情,这裕亲王虽是王爷,可生性风流,且大陈贵族虽不排斥男风,但到底娶妻生子才是正途,万万不能让裕王害了宋公子。 两人喝罢酒,起身要走。裕王今日好生调戏了秦尚一把,整个人神清气爽;秦尚本是出门排解忧闷,谁知被这裕王气得更加烦闷! 二人神色迥异地出了包厢门,到了那走廊拐角正要下楼梯,旁边一个半掩着门的包厢里,一群人吵吵嚷嚷,正起着哄要灌谁酒。秦尚久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儿们自然不熟悉,裕王却对这些人底细清楚得很。一群纨绔子弟,凭着家世在朝廷里当值,今日这几个多是跟在他那位阴狠狡猾的二皇侄子身边的。 秦尚和裕王本对这帮人都不感兴趣,正要抬脚离开,秦尚忽然瞥见里面被他们围着的一个身影甚是眼熟,鬼使神差地走近包厢一看,竟是宋公子。 宋遇正被一群人围着起哄灌酒,只听见带头起哄的那人说什么:“宋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二皇子一好意你拒绝了,如今大家伙儿敬的酒你再不喝,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就是!宋公子才高八斗,莫不是看不上我们?” “就是,不然为何大家诚心敬酒,宋公子却多番推辞呢?” 边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宋遇毫无招架之力,正狼狈为难之际,突然瞥见了门口的秦尚。两人眼神交际,宋遇黑亮的眼睛显得十分无助,因喝了酒眼角微红,看上去更是可怜。 秦尚思绪未动,身体先行,一把推开包厢门大步跨了进去。高大的身躯往门口一站,霎时引起了众人注意。秦尚虽不识得这些人,这些公子哥对秦尚可不陌生。秦尚年少有成,他们少不得被拿来与之比较,故而心中对秦尚都颇为不屑。 然而心中虽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秦尚大将军的身份摆在这里,又加上这摄人的气势,众人见了他也只得低头打招呼:“秦将军,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种地方?要不要一起小酌几杯?” 秦尚闷着脸不说话,这些人多少有些怵他,也不敢在他面前起哄,面面相觑不知这人突然到来所为何事。裕王远远地躲在门外看热闹。 “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宋公子,秦某有些事正要去府上与公子商量,既碰见了,不知宋公子现在可否方便与我走一趟?”秦尚对宋遇说完这番话,凛冽的视线向众人扫了一圈,那些想起哄反对的立马泄了气不敢多言。 宋遇没想到秦尚会出来帮他解围,愣了一下马上回道:“方便,当然方便,秦将军的正事要紧。”回身向众人抬手行了一礼表示歉意:“承蒙各位公子款待,宋遇有事先行一步,他日定当·····” 话未说完便被秦尚一把拽着胳膊走了。众人都知这二人的恩怨,只当秦将军又要找宋遇麻烦,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活该!二皇子好意抬举他,岂知他如此不识相!这种人难怪得罪了秦尚这样的恶煞! 秦尚看不惯那些公子哥对宋遇颐指气使的样子,心中一冲动便拽了宋遇出来,一直到出了酒楼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人家胳膊,颇有些尴尬地放了下来。裕王跟在后面冷眼瞧着也不说什么,只了然地坏笑。 宋遇见他们似是一道的,向二人抱拳道:“今日多亏二位解围,宋遇感激不尽。” 秦尚“嗯”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说道:“无需介怀,碰巧罢了。” 裕王上前笑道:“宋公子无须客气,我这兄弟不会说话,但刚刚看到宋公子被灌酒可着急了!你既是他朋友,我们岂有坐视不理的?” 秦尚手握虚拳咳了几声,想到裕王刚才酒间的戏言,不自然地瞥了头看别处。宋遇心中腹诽,这秦将军可不像把自己当朋友的样子,自己与他在他人眼里应是有天大的过节的,他这朋友说话倒有趣。不过今日秦尚确实是帮了他,本以为他和自己就算不结仇,也是相见无话的关系,没想到今日却承了他的情。 裕王见宋遇是独自一人出得门,提议送他回府,秦尚自是不能让裕王单独送他,只得跟随。 一路上裕王一直与宋遇探讨些诗集歌赋的话题,倒是绝口不问宋遇为何会与那帮公子哥在这酒楼喝酒。这倒让宋遇松了口气,他之所以来此于二皇子有关,可自己并不想参与皇家的这些纠葛,秦将军在朝中地位非凡,他这位朋友也必定非富即贵,若是让他们误会自己与二皇子有来往就不好了。可二人今日帮他解围,若他们问起,自己不坦诚以告又说不过去。 裕王在诗词上颇有些造诣,和宋遇相谈甚欢,便邀他有空去自己府里做客:“今日与宋公子一见如故,在下十分仰慕公子才华,只待公子有空,在下的府门虽是为公子敞开!”边说请边去看秦尚表情。 秦尚觉得裕王不怀好意,心中焦急,果然出言阻止了裕王继续说下去:“前面便是宋府,我们便送到这里,告辞了,宋公子。”说完便拉着裕王走了。 第十九章 被劫 秦尚此举正中裕王下怀,裕王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秦尚一路。秦尚也不与他多争辩,这样的无赖,只当不曾见过他的话,被这事一打岔,觉得心情烦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自顾自回府去了。 宋遇回府后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不禁皱起了眉头深思。前几日那尚书府傅公子派人来下贴,约他今日与京城众公子一聚,虽不十分想去,然贴上所列之命多是名门公子,未免人说他恃才傲物最后还是去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与这些公子哥联络联络,谁知宴席到了一半二皇子竟亲自前来,对他夸赞有加还以惜才之名要赠一套府宅给他。饶是宋遇再自负,也知凭自己区区一个探花哪里值得二皇子这样礼贤下士?二皇子的野心满朝皆知,宋遇多少也有耳闻,但他实在不像卷进这种纷争,且二皇子的目标不在他。 宋遇思来想去,莫不是为了拉拢周兄与周太傅,二皇子知道自己与周兄交好?这也说不通啊,周太傅乃太子的恩师,怎会倒戈帮二皇子,这一点二皇子不会不清楚。 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宋遇派人去请了宋记绸庄大掌柜来。 这宋掌柜是从宋家本家出来的,为人精明老练,这些年被派到京城,把这边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对宋家忠心耿耿。虽自宋遇进京后与他见面不多,但出门时大哥多有嘱咐,让他遇到任何难事都可找送掌柜商议。 宋掌柜不肖半会儿便来了,穿了件朴素的旧袍子,身形消瘦。听了宋遇的叙述,沉思半响捋了捋胡子问道:“公子来京前,程刺史可让您去拜访程家故人?” “宋掌柜您是说?” “程家太老爷乃先皇太傅,德高望重,门生遍布朝野。程家当年也是因为太过招眼才自请出京的,如今程氏一脉只有公子来京发展,程老爷子的门生感念他老人家恩德,怎会不对公子多加照拂?” “他们打的竟是这个主意?我不止差点陷自己于不利之境,还差点败坏了外太祖父的名节!这二皇子如此居心否侧,若让他···” “公子!请慎言。” 宋遇一时气愤,竟口不择言,自己也觉得太过鲁莽,好在此处无外人。在这满是虎狼的京城,必要时时谨言慎行。原本以为自己的责任就是认真读书,完成母亲与外祖父的期盼,考上科举,然后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谁知这官场复杂,一步走错,就连家人至亲都会被连累。 探花郎按编制被分配到翰林院任职,前些时日因发生的事太多,耽误了宋遇入职。这会儿杜小姐的案子既已了了,与秦将军的冲突也化解了,从下月起宋遇便要正式上任。 这日宋遇办完公务出了翰林院,正看到宋柳与孙虎在大门外等候。 “少爷,你可出来了,我和孙虎大哥都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了。” “你们怎的来了?本让得宝驾车来接我就好。” “嘿嘿~少爷,我听说城南新开了家酒楼,厨子是江南请来的,咱们去试试呗?”宋柳一提那吃食就两眼发光。 “好啊,小柳儿,原是你自己嘴馋,想让我带你出去开小灶来着。” “少爷~好少爷,咱就去试试呗。” 三人说说笑笑往酒楼去了,这新开的酒楼环境倒是不错,装饰清新雅致与北方的古朴大气不同,很有江南风韵。一进门小二看宋遇衣着相貌不俗,热情地招呼几人往二楼雅座去。三人找了二楼靠窗的包间坐了下来。那小二又殷勤上了茶,上的是雨前龙井,茶倒是好茶,配上花纹精致的青花盖碗显得十分不俗。 待那小二拿来了菜单一看,多是江南有名的菜式,什么松子鲑鱼、龙井虾仁、赛蟹羹、荷叶粉蒸肉,还有宋遇最喜爱的蟹粉狮子头。离家这么久,宋遇心中十分挂念家人,如今能吃上一口家乡菜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待点菜时宋遇让小柳儿先点,小柳儿点的都是宋遇平日里爱吃的那些菜。宋遇心中一热,想来是他们看自己最近闷闷不乐,特意寻了这地方带自己来的。 虽说是江南的厨子,不过菜式都根据北方人的口味调整过,也不十分地道,不过能在这千里之外吃到熟悉的味道已十分难得。饭后宋遇心中烦闷之气散了不少,心情明朗很多。 饭后三人慢慢步行回府,小柳儿淘气,看到路边的新鲜玩意儿便要停下来摸一摸瞧一瞧,孙虎跟在他后面拉他都来不及。宋遇看着二人倒像是父子,颇有老子管儿子的架势,不由得笑出来。 在街口较清净的一个拐角,经过一个卖风筝的,小柳儿被那些栩栩如生的鸟儿蝴蝶吸引了目光,死活挪不动脚了。摊主是个中年大叔,长了一副精明相;“这位小哥儿来一个吧,你看咱这风筝做的多漂亮!现如今天气正好,买一个风筝约了心上人去郊外放整好。” 孙虎看小柳儿实在喜欢,便让他挑了一个掏钱带付钱。宋遇见那些手工精致的风筝也十分动心,正想多买几个去,选一日大家一起去城外散散心。 往前一步正要开口,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并捂住了嘴鼻。宋遇下意识反抗挣扎,但那人死死钳住宋遇不放手,并把他往后拖拽。宋遇心中慌乱,不知这人想要干嘛,劫财还是早有预谋的绑架?他只能拼命反抗,可宋遇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对方力气又极大,根本动弹不得。 宋遇拼命想喊叫,可声音被捂住了发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自己离孙虎小柳儿越来越远。那人拽着他往后拖,眼看就要拐过街角,宋遇死命踢腿,踢身边的墙,想引起孙虎注意。可孙虎与小柳儿似与那摊主攀谈些什么,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被堵住了嘴鼻呼吸不畅,又加上拼命挣扎耗尽了力气,宋遇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直到看不见孙虎与小柳儿的身影。只隐隐感觉被人抬上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了很久,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第二十章 身陷贼窝 宋遇醒来睁开眼睛周围已黑蒙蒙一片,头晕的厉害,动了下身子,发现手脚均被束缚住,整个人蜷缩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不得动弹,心中恐惧开始蔓延。 不知绑他的人是图财还是别有居心,自来京城,除了与那秦将军有些纠葛之外,从未结仇,但秦将军绝不像会暗地里寻仇的人;若说劫财,他平时素来简朴,这京城达官贵人这么多,匪徒怎会盯上他一个小小书生呢?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让自己身陷困境的理由。此时孙虎他们应已发现他失踪了,只望他们能早日找到自己。 宋遇一整夜绷紧了神经,直到破晓时分才熬不住迷迷糊糊睡过去。只是刚阖眼不久,就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来人粗鲁地一把将门踢开:“我说,这探花郎心够大的,这都能睡到大天亮!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弄醒!” 接着有人走过来用力踢了宋遇几脚:“嘿···嘿···起来了!我们老大还等着呢!” 其实从他们进门开始宋遇便清醒了,只是闭着眼睛装睡。这会儿被脊背被踢的生疼,只得睁开了眼,只见眼前站了三人。 其中二人见宋遇醒了,解了宋遇脚上的绳子,架起宋遇跟着前面那人往外走去。 这地方看着像在山里,宋遇对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看来他们是要带自己去见他们首领,想先从这几个小罗罗口中探听些情况,便开口问道:“敢问几位好汉,此处是哪里?不知在下为何被绑来这里?英雄们可是求财?” “少废话!待会儿见了我们大当家的,自然就清楚了!”走在前面的那个光头看起来是他们的小头领,听到宋遇打听情况便警告他:“告诉你,给我老实点!咱们兄弟下手重,不小心伤着探花郎可就不好了。” 宋遇心中苦闷,看起来自己这是进了贼窝了,听他们口口声声叫自己“探花郎”,想必已查明他的身份,怎么看都像早有预谋。事到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只望能早日有人来救他。 他们一路将宋遇带到一个厅堂,里面几十号人正聚在里面,正前方台阶上一把粗犷的大椅子,上面铺了一张虎皮。椅子上坐了一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宽额方脸,鹰鼻厚唇,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看起来十分的粗犷豪放。 众人见宋遇被带到,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对着宋遇上下打量。 ”嘿,我说这就是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探花郎?” “这读书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长得细皮嫩肉,更个娘们儿似的!” “我听说还有个将军专门抢了他去呢,原本还在想,这抢个男人有什么意思?今日一见,这探花郎长得比红楼里的花魁还俊俏,难怪引得那将军动心!” “哈哈哈哈,你该不会也动心了吧?” 宋遇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最后竟如此侮辱他,自尊心起了。原本打算为了安全暂时放下身段,好好与他们商谈条件,此时心中怒火上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挺直了背冷着一张脸对这群出言不逊的山贼怒目而视。 “好了,都给我少说两句!” 上座的那人开了口,周围的人马上安静下来。 “我说,你就是那位新科探花?” 宋遇眼睛盯着一边的柱子,并不看他,也不回答。 “我们老大问你话呐,哑巴啦?” 边上一位大胡子一巴掌招呼在宋遇肩上,宋遇没防备加上手被绑在身后身体平衡掌握不好,一个趔跌被推倒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果然跟个娘们儿似的,这么没力气!” “都胡闹什么,还不快给人扶起来?” 老大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边上几人只得将宋遇架了起来。 那位老大又喊道:“老八,给探花郎松绑看座。” “老大,这···” “墨迹什么,一个读书人还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了?有没有出息!” 那被称作老八的大胡子只得给宋遇松了绑,又搬了把椅子放在大厅正中间。想想也是,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都看不住,兄弟们还混什么呀?看这探花郎细皮嫩肉的,手腕上都勒出印子了,他看着都怪不落忍的。他们平时只和大老爷们打架,何时欺负过姑娘家?这探花郎虽是个男子,可这身段这么细,欺负他岂不和欺负姑娘一样,也传出去有损威名。 宋遇不知此时自己正被人拿着和姑娘家比较,见他们为他搬了把椅子,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了,等着那位老大接下去的话。他们及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绑了来,这会儿又要以礼相待,想必定有所图,自己只能见机应付。 那老大见了宋遇的态度也不恼,依旧爽朗地说道:“我说探花郎,对不住了,本让兄弟们请你来我们寨子做做客,虽知兄弟们不懂规矩,让探花郎受苦了。” “当家的说笑了,你们这可不像请人做客的态度。”宋遇这会心中也没那么怕了,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自己必须保持镇定才行。于是鼓起勇气直视那老大道:“当家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如今宋遇人在你们手上,能为当家的做到的,决不推辞。” “哈哈哈哈···好,爽快!有气魄!”那老大见了宋遇态度道似更高兴了:“我平生最赏识有勇气的人,宋公子倒是比京城里那些公子哥们有胆识的多!既如此,我们就不来那些虚的了,兄弟们只是求财,听说你们家是江南富商,想必钱财最是不缺的,只要你写封信让人三天之内拿十万两银子来,兄弟保证你毫发无损下山,如何?” 宋遇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十万两,自己虽不管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宋记绸庄在北京不过一个分部,每年的盈利都要上交回宋家的,这一下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十万两这么多:“当家的,十万两数目太大,宋记在北京不过几家小分店,恐怕一时拿不出这么些,还请当家的多宽限些时日。或者我让他们有多少先都给送来,宋遇有公务在身,能否先放我回去,我立马派人去江南取,银子到了就给当家的送来!” “你当我傻子吗?放了你回去还拿得到钱?恐怕只能等来官府围剿了!一时凑不出不要紧,我让兄弟们卸了宋公子一条手臂送过去,想必宋府的人自会想到办法把银子凑齐的。” 第二十一章 虎口脱险 这老大说翻脸就翻脸,下面的人一听老大发话要卸了宋遇一条胳膊,立马上来按住了宋遇。 刚刚那大胡子还是有些不忍下手,站在一边踟蹰,老大发话他不敢不从,可这探花郎的手是用来写字画画的,没了岂不可惜?正犹豫中该不该向老大求求情,老大向来仗义,说不定能放他一马······ 宋遇见他们真有要拿他一条手臂换赎金的架势,边使劲挣扎边急急道:“当家的请三思!并非宋遇心疼银两,而是三天之内要凑齐这个数目实在是有困难!若当家的能让一步,你们拿钱我保命,咱们皆大欢喜!” “若我不让,你又能怎样?” “士可杀,不可辱!若宋当家一定要残了宋某一条手臂,我是宁死也不会给你们一分钱的!我好歹是堂堂朝廷命官,若我命丧于此,官府必定派兵清剿,到时当家的岂不得不偿失?” “你敢威胁我?”那大当家眯起眼睛打量宋遇,露出危险的目光:“哈哈哈哈!若我怕了你一个区区读书人的威胁,如何配当这老大?官府想要清剿我们黑虎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我们这真的这么好攻破,兄弟们岂能活到现在?朝廷总不至于为了你,把那整支军队都调来吧?” “就是,我们老大怎会怕你的威胁?”刚刚将宋遇带至此处的那三人中的光头跳出来说道:“你小子休要在这危言耸听!老大,这小子忒不识相,我看先卸了他右手,让他再也写不成字,当不成官!若还不老实,就割了他舌头,看他还怎的再贫嘴?” 大胡子一向不喜欢这个二当家的,平时尽干欺负弱小、强抢良家女子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丢他们绿林好汉的脸!如今见他竟要以如此阴狠的手段对付这清秀柔弱的探花郎,一下就急了:“老大,这!这!这探花郎想必不是故意与我们作对,我们也只是要银子,何必毁了人家下半辈子呢?” “我说赖大胡子,这有你什么事?”这赖大胡子平时就只对大当家服服帖帖,从不把他这二当家放在眼里,如今又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反驳他,让他下不来台,心中更是愤怒,想着总有一天要他好!这光头二当家眼珠子一转,嘲宋遇打量一番,阴阳怪气地嘲笑道:“我说,这小子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你不会看上他了吧?看不出来啊赖大胡子,你还有这变态的喜好呢?” “你!你休得妄言!”这大胡子实则是个老实人,做了土匪便一直抱着劫富济贫的心思,连女子都不曾抢过一个,如今听二当家如此胡说八道,还羞辱了宋探花,当下涨红了脸向那二当家扑去:“洒家跟你拼了!” 说罢就将那光头扑倒在地扭打在一起。这光头也就仗着二当家的身份摆摆威风,真要打起来哪里敌得过这五大三粗的大胡子?一下就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行了!胡闹什么?都给我住手!” 老大发话,大胡子只得颤颤地松开了光头站到一边。那二当家刚见识到大胡子的轴劲儿,也不敢再惹她。 那大当家站了起来走到宋遇身旁打量他,若有所思道:“好小子,竟有本事让我兄弟为了你内讧,我更不能轻易饶了你。” “老大!”大胡子想上前为宋遇辩解几句,被大当家的制止了。 “大当家的说笑了,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宋遇还能翻出什么花样?若大当家能放我一马,在下自然感激不尽;若大当家执意要处置宋遇,还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看不出来,你小子是真有骨气,还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我现在掉进了这土匪窝,那里还有自己做主的余地?横竖不过是个死,临死前怎么也要为自己挣个体面不是。” “按你这么说,倒是我···”那大当家突然停住了话,伸手往宋遇腰间摸去。 “你干什么?!”宋遇反应过来想躲已来不及。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当家从宋遇腰间扯下一件东西问道。 宋遇抬眼一看,正是领走前三哥交给他的令牌,不过这大当家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三哥是开镖局的,这人是土匪,莫不是二人之前有什么过节吧?想至此宋遇也不敢直说这是自己三哥的物品,只得先试探一番:“这是别人给的,与你何干?” 那大当家看起来颇为激动:“这是宋进贤弟的令牌,他一般从不离身,怎会在你身上?你与他同姓宋,可是有什么关联?” “你认识我三哥?”宋遇听那大当家的话似是与三哥熟识,一时嘴快问了出来,话已出口才知自己鲁莽。 “你喊他三哥,你们是何关系?” 事已至此,再编谎话遮掩反而引人怀疑,宋遇只好据实以告:“宋进是我三哥,怎么大当家与我三哥相识?” “什么!你竟是宋贤弟的兄弟?”那大当家听了十分兴奋,整个人态度都变了:“啊呀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宋遇被大当家的这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三哥怎的还和这土匪称兄道弟? “哎呀,你瞧我,光顾着高兴忘了告诉你了,这宋进兄弟曾救过我,与我那是过命的交情!既宋兄弟是宋贤弟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放心,从现在起没人敢把你怎样!” “原来如此,想不到大当家和我三哥还有如此渊源,真是太巧了。”想不到这被绑架还能碰到三哥兄弟,真不知该叹自己运气好还是改怨自己倒霉被绑架?反正如今瞧这大当家的态度倒是客气,总归不会再动不动砍他胳膊了吧。 “真是对不住,让宋兄弟受委屈了!宋兄弟早上也没吃饭,饿了吧?我马上让人准备午饭,吃完就让人送你下山。” “老大!这···”那光头二当家急了,马上凑上来要劝阻。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宋兄弟是自家人,自然该送他回家。” “可是,那个贵人那?” “那人与我何干?我们是绑匪,本就不与当官的勾结。这次本来也就是看在钱的份上,如今既已得知宋兄弟身份,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他!” 说罢,大当家便亲自扶了宋遇出了议事的大厅,并吩咐下去准备好酒好菜招呼宋遇。 宋遇虽对二当家的话心存疑惑,此时也不好多问什么,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这大当家看上去倒是个重情义的人。 第二十二章 再陷险境 大当家将宋遇带到自己住处,先让人打了水让宋遇梳洗。 宋遇洗脸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双腿,心中一惊,手中擦脸的布巾掉进了水盆里。回身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娃,皮肤哟黑,五官小巧,一双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十分可爱。 “哥哥,听说你是宋叔叔的弟弟?我可喜欢宋叔叔了,你也陪我玩好吗?” 宋遇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喊我三哥叔叔,怎么又叫我哥哥?” “哼!你也没比我大多少,我才不喊你叔叔呢!” 宋遇看这小娃伶俐可爱,心中喜欢便问他:“你怎么在这里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江义,我爹是这里的大当家的,我是这里的少当家!”这小娃儿拍着胸膛,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大人好玩得很。只是这大当家长得三大五粗的,想不到还有个如此可爱的儿子。 “小虎,干嘛呢?别打扰你宋叔叔!”正说着话,大当家从外面进来了。 “爹!” 小虎欢脱地朝大当家扑过去,大当家一把接住他,将他扛起来坐在肩头:“又淘气了吧?小兔崽子,小心老子揍死你!” 小虎也不恼,依旧嘿嘿笑着:“爹,以后让宋大哥住这儿呗,让他陪我玩儿。” “兔崽子,就知道玩,你宋叔叔是要做正事的,谁有空陪你瞎胡闹,你宋叔叔可是做大官的,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忙,谁有空陪你耍?” 宋遇看这大当家与刚才似是变了一个人,笑着和儿子玩闹打趣,没想到这土匪头头不但讲义气,还是个好父亲。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饭菜端了上来:一只整鸡、一只整鸭、一盘子肉和两盘野菜,盘子又粗糙又大。另外桌上还放了一坛子酒和几只大海碗。桌子是普通的木方桌,四条长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顿饭倒真有几分江湖豪气了。 大当家招呼宋遇坐了,小虎也自己爬上了凳子。这大当家往那海碗里到了满满两碗酒,端起来就敬宋遇:“来,宋兄弟,今天这第一晚酒算是大哥给你陪罪的,大哥办事糊涂,让自家兄弟受苦了!”说完一仰头就咕咚咕咚一口干了。 宋遇端着这一碗酒有点发怵,自己酒量虽不差,可这一大碗一大碗的喝,没几个回合就倒下了。但这大当家盛情难却,他既说向自己赔罪,不喝岂不是不给他面子?鼓起勇气端起碗,宋遇也一咬牙闷头喝了下去,喝完道:“大当家严重了,大当家既是我三哥的兄弟,也就是宋遇的大哥,今日之事当家的事先也不知情,岂能怪您!” “好!宋兄弟果然爽快,来来来,咱们再喝。”说完又抱起酒坛子要往宋遇碗中倒酒。 宋遇赶紧拦了:“宋遇实在不胜酒力,再喝下去可要醉了,还请大哥谅解。”待会儿还得下山呢,自己可不想出什么差池了。 “哈哈哈,也是,兄弟是读书人,自然酒量若些弱些。无妨,来多吃点菜,一会儿还要赶路呢!”说罢又殷勤地撕了只鸡腿搁宋遇碗里,把另一只鸡腿撕下来递给小虎:“来!儿子!吃只鸡腿涨力气,吃完把爹教你的拳法打一遍去。” “爹···”小虎拿起鸡腿就啃,嘴里塞得满满的话都说不清了:“你教我的···那套拳法,我早就···练熟了。” 大当家自顾自喝着酒,一边与宋遇和小虎说话,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吃晚饭,大当家的正要吩咐人准备马车送宋遇下山,那光头的二当家带了一批人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将他们三个围了起来,且个个手里拿着兵器。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说了,宋兄弟是咱们自家兄弟,你和找你的那人说清楚,人我是一定要放的!” “对不住了,大哥!今儿这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上面来信了,后天就来提人,你给放走了,我拿什么交差啊?”那光头毫无恭敬之意地说道“且整整十万两白银啊,总不能为了您一个人就这么白白放回去吧?您也得提兄弟们想想不是?” “我们在江湖上混,最重要的是讲义气!我说放人就放人,你要造反吗?”大当家已然动气,这老二平时为人虽阴狠了点,对自己却向来恭敬,想不到今日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他作对。 “大哥,还真让您说对了!”那光头皮笑肉不笑地走近大当家:“你说这些年兄弟们跟着您,你这个不让抢,那个不许做,让大家跟着喝西北风啊?好不容易有了这票大买卖,你一句话说放就放!您不给兄弟们活路,也别怪兄弟们不讲情面了!” “你!”大当家听了这番话,气的抬起手就要往那光头打去!谁知手举到一半突然无力死的垂了下来,整个人弯了腰跌坐在凳子上:“你!你···” “哈哈哈!我的好大哥,这坛酒怎么样啊?这可是兄弟特地孝敬您的!” “你竟在酒里下药!卑鄙!”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光头此时见那大当家真的全身无力,动也动不了,胆子一下子大起来,露出了狰狞面目:“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自从你做了大哥,你瞧瞧兄弟们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我们是土匪,不是大善人!还要老子对你低声下气的,要不是要留着这姓宋的小子的命,老子早就一把砒霜毒死你了,那里还是蒙汗药这么便宜?” 大当家想不到自己视为手足兄弟的人,实则是豺狼虎豹,对自己这个位子虎视眈眈,只怪自己识人不明,只是如今还连累了宋兄弟! 宋遇酒喝得少,又不会武功,虽说也中了药,也只感觉虚伐无力,倒是没有什么大印象。这光头一看就非善类,恐怕心怀鬼胎已久。只是若没有自己的事,怕是也不敢轻易对大当家下手,倒是自己连累了他。 听这二当家所言,自己此次被绑怕是没这么简单,他们说的背后那人不知是谁?只是有能力让这么大一个山寨为他办事,想必不是普通人,自己看来是逃不过了。 想通了,畏惧心反而少了,宋遇挺直了腰说道:“既然你们的目标是我,那就放了大当家的,我便任你们处置!如若不然,我马上自裁,看你如何与你背后那人交代!”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我们这探花郎果然天真。今日我放了大当家,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以为你是谁?能活着抓住你固然好,把你的尸体递上去交差也是大功一件,无非是赏钱多少而已!既然你不要命了,那我便成全你,死人就不会耍花样了!”那光头说罢便高高举起大刀,用力向宋遇砍去! 第二十三章 失踪的探花郎 秦尚眼皮一跳,心中莫名不安。 昨日与沈韬从城外回京,在路上遇到宋府的护卫和书童,两人焦急地在街上到处转,那书童神色似是要哭出来。上前一问,竟是与他们一起出门的宋公子平白不见了踪影!详问了宋公子失踪前后的细节,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秦尚明显觉得事有蹊跷!那宋公子不是个不懂事的,绝不会自己走开! 秦尚让沈韬调了京中守卫严密搜寻,直到晚上也不见宋公子踪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找到。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堂堂朝廷命官竟这么凭空消失了!!! 秦尚连夜进宫禀明了皇上,并加派人手追查,忙了一夜未合眼。 “禀将军,周公子求见!”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秦尚揉揉眉心,表情甚是厌烦。他向来不喜应酬这些公子哥,何况在这种时候,便呵斥道:“本将军哪有这个闲工夫见什么周公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回将军,这周公子乃周太傅之子···” “谁的儿子都不见!听不懂我的话吗?” “将军···周楠周公子是宋公子的好友,似是···为宋公子之事而来。” “宋公子的朋友?···那便请他进来吧。” 周楠一早得知宋遇出事,急急赶去求见太子,太子只告诉他皇上已把此事全权交由秦将军处理,目前只能等待秦将军的消息了。周楠只得皇上和太子的用意,想借此事消除宋遇与秦将军之间的隔阂,从而消除朝中官员对秦将军的不满。 虽然清楚秦将军不是那公报私怨的人,必定会全力追查宋遇下落,但到底是放心不下,出了宫便直接往秦府来了。 “见过秦将军!” “不必多礼,听闻周公子与宋公子是好友,此来可是为了宋公子的事?” “正是。周楠此来是因为实在担心子衍安慰,听闻现此事交由秦将军全权追查,请将军费心了!”说完周楠抬手弯腰向秦尚行了一礼:“周楠在此先替子衍谢过将军。” 不知为何,秦尚心中并不十分喜欢这周楠,也不习惯与他说些文邹邹的客套话,便道:“周公子多礼了,追查此事乃秦某份内之责。” 周楠刚想开口问现如今的情况,沈韬与孙虎一起回来了。孙虎从昨晚开始一直跟着沈韬一起东奔西走,追寻线索。自昨晚那小柳儿得知公子不是走散,而是很可能出事了,便一直自责,若不是自己贪玩见了那风筝就挪不开眼,怎会连公子丢了都察觉不到,哭的眼睛又红又肿,硬要跟着孙虎他们一起出去,直到凌晨实在累及支撑不住,才跟着孙虎指派送他回家的人回府去了。 秦尚昨晚听了小柳儿说了几十遍自责的话,突然灵光一闪,想那条街并不热闹,宋公子失踪的那转角更是鲜有人经过,并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怎的那卖风筝的偏偏选了那个位置?越想越不对,便让沈韬亲自去追查那卖风筝的摊贩消息。 此事办起来倒没有太大难度,今日一早,查到那小贩确实是个风筝手工艺人,因手艺好,附近的商贩都认得他,原来一直在闹街上摆摊,只是听说他最近接了笔大生意,好几天没见出摊了。顺着线索很快找到了那摊贩的家,那摊贩还抱着媳妇睡得正香呢。被带走时还迷迷糊糊以为家里进了贼。 沈韬与孙虎将人带了回来,秦尚也不多费口舌,直接了当问道:“昨日之事是谁指示你的?你可知密谋绑架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罪?快快从实招来!” 那摊贩一开始还抵死不认,宋遇安危不明,没时间与他耗,秦尚一挥手让了抬了十二大刑具上来,还未挨到第三关,那摊贩就什么都招了。 据那摊贩所说,来找他的是城外鸡鸣山山寨子的土匪的其中一个头头,那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只要求他在昨日下午去那街角摆摊,拖住宋柳与孙虎便可。虽和土匪做买卖心中有点害怕,到底是挡不住那五十两的诱惑,且让他做的也只是摆个摊说几句话,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答应了:“求大人饶了草民吧!早民实在不知他们是要绑架人啊,更不知他们要绑的竟是官老爷!求求大人!” 秦尚一脚踢开那摊贩,吩咐人先行带他下去关押起来,并陷入了沉思。 鸡鸣山寨秦尚也有耳闻过,那里聚集了一帮土匪,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劫持来往富商,前两年声势搞得十分大。朝廷也一直想设法剿灭他们,但这鸡鸣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帮土匪也都有些真本事,朝廷多次派人前去剿灭都未成功。那地方离京不远,又不适合大规模派遣军队过去,故一直拖到现在。且这群土匪近些年来稍微消停了些,也并未做大恶,也从不骚扰周边百姓,慢慢朝廷也就淡忘了。 想不通的是,这宋公子不过一介探花,又不是京城人士,身份在这皇城脚下并不算显贵。就算家中富裕,但宋公子向来行事低调,这土匪怎会注意到他?且费这么大周章绑了去,至今也未有人联系宋府索要赎金。 秦尚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见财起意这么简单!他们既不图财,那宋公子岂不更加危险!宋公子不像与人结怨的人,孙虎也说从未与鸡鸣山有什么纠葛,那他们怎么会把目标定准宋公子?想至此,秦尚心中马上有了决策。 “事不宜迟,我马上进宫禀明皇上,自请带前去攻打鸡鸣山,沈韬,你马上拿了我令牌先行去整队!” “等等!”周楠在一边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觉蹊跷得很,可是宋遇现在他们手上,他怕轻举妄动宋遇会有危险,便商量道:“直接带兵攻打是否合适?毕竟子衍在他们手上,若他们以子衍为人质,子衍情况岂不更加危险?” “那请问周公子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这···我们可以先行商量一下,或许···” “既周公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多拖延一刻,宋公子便多一分危险!秦某心中自有成算,还请周公子不要横加干涉!” 说罢秦尚一甩袖子,大步出了门,跨上马往皇宫奔去。 第二十四章 绝境 这边眼看那刀就要落到宋遇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破门而入,大喝一声:“住手!” 光头转身看去,正是那大胡子高举了两个石锤子,把门都砸出了两个大窟窿。 此时大胡子正举着大锤子对他怒目而视:“死光头!他奶奶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今天俺便是跟你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奸计得逞!” 说罢便朝光头冲来!这大胡子身强体壮有一身的蛮力气,又是个认死理的轴脾气,光头还真有点怵他。这一大锤子下来,脑袋还不得被砸成肉饼? 光头赶紧闪身避开:“妈的大胡子,你疯啦?识时务者为俊杰,来自告诉你,现在放下武器投降,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的话!” “去你娘的!别他妈废话,先吃俺一锤!” 光头被大胡子打得满屋子逃窜,这大胡子的武力大家都清楚,一时都不敢近前与他搏斗,只得远远地攻击。大胡子也不管那些招架倒他身上的刀棍,只卯足了力气对付光头! 大当家暗中运气,虽中了药,但到底内力深,此时把全身力气集中起来,看准时机趁光头逃过来时,伸出双臂一把从背后制住了他,一手反剪他双臂,一手掐着他喉咙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谁要再动老子弄死他!” 边上围攻大胡子的见二当家被大当家制住了,都又惊又怕,这大当家不是中了迷药吗,怎么还有工夫?大当家的手段大家都是晓得的,那些支持大当家的帮众也都被下了药关着呢,若是等他们都恢复了,以后大伙儿哪还有好日子过?只是此时二当家在他手上,众人只得停了手慢慢散开来,此时大胡子身上已有不少伤,尤其背上一条长刀伤,血哗哗往外涌,把整个背都染红了。 “把手上兵器放下!让我们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慢慢把手中兵器放到地下。 “宋兄弟,小虎,你们先走!” 宋遇拉起小虎先往外走去,刚到门口,听得一声惨叫:“啊——” 后头一看,却是那光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此时正插在大当家腹中。而光头已逃脱了大当家钳制,愤愤地把刀□□再狠狠一刺,鲜血飞溅出来,大当家双手捧腹,慢慢弯下了腰。 “爹!” “大当家!” 众人见状立刻捡起地上兵器将大胡子围起来,小虎疯狂地往光头跑去,宋遇拦都拦不住,抓住光头拿刀的手就狠狠要下去! “啊——你这小兔崽子!”光头使劲甩开小虎,抬手一看,竟咬破了皮肉,两排齿印处都渗血了! ”嘿!你这小畜生属狗的啊?今天老子代替你爹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瞪大了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光头举起匕首就要往小虎刺去,大当家冲过来拼命架住他胳膊,光头一时竟动弹不得,只得抬起腿弯去撞大当家腹\部的伤口:“奶奶的,死到临头了还逞强!你既不要命,老子就成全你!” 宋遇见此情景,心中慌乱,情急之下冲过去,随手抄起边上的条凳,使尽全身拼命往光头后脖处砸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血顺着光头的后颈留下来。光头转过身,指着宋遇:“你!你···”话未说完便倒下了。 宋遇脑中一片空白,手脚一软,凳子便掉到了地下。 “二当家!” “二当家的!” 众人见光头倒下,也顾不得大胡子了,纷纷跑过来查看。大胡子也赶紧撤到大当家的身边,扶起大当家的。 那光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任凭众人如何叫喊推拍也一动不动,这下大家都有些慌神了。 大当家瞅准了实际,捡起地上一把大刀,一刀横扫过去,众人纷纷躲开,大当家大喝一声:“走!大胡子,带他们走!”说罢使足了力气又是一招反扫,正好开出了一条路来。 宋遇赶紧抓起小虎的手,拼命往外跑,大胡子与大当家一边抵挡众人攻击,一边往外退,大胡子刚迈出门槛,大当家一把将大胡子推出好远,翻身将门关上,使尽全身力气死死将门挡住。此时本耗尽全身力气,却凭着最后一口气撑着,似回光返照般凶猛地挥刀乱砍,身子靠在门上如山一般一动不动,砍到身上的刀剑也全然不理,只管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众人被这气势震住,一时竟无人能靠近大门。 外面大胡子着急地上前拍门:“大当家!大当家您把门开开!” “快带小虎和宋兄弟走!我把他们交给你了,务必保他们安全!” 大胡子心知此时情急,咬牙含泪应了:“大当家,您放心!就算拼了俺这条性命,也要保他们周全!”说罢转身要带宋遇和小虎离开。 “我不走!我不走!爹!我要救我爹!” 小虎哭着喊着要冲进去救他爹,宋遇只得死死抱住他,喉咙却似被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刚刚还和大当家坐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大当家在小虎面前一改狠辣态度,就像普通的父亲一样教训儿子,严厉中带着慈爱,画面这么美好!一转眼,他们父子竟然因为自己,就要天人永隔了! 小虎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面前的痛苦,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任由小虎闯进了这扇门,结局不过是更多的牺牲罢了。大当家牺牲自己,换得他们逃生的机会,决不能辜负他,一定要帮他保住小虎!此时的无奈和绝望是宋遇从未经历过的,但心中又不甘就这样一群人命丧于此,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激励自己坚持下去! 情况危急,小虎又哭叫得撕心裂肺,怎么也不肯离去!大胡子只得一把扛起了小虎,带着宋遇往后山走去。 山寨的人不是被光头一党迷晕了关了起来,就是被大当家困在了里面,他们一路上竟没遇到什么人。只是山寨大门一定是光头的人着,只得往后山去了,那里有一个山洞,只有大当家和他最亲近的几人知道,位置及其隐蔽,光头一党应该一时发现不了。 “宋公子,您小心些跟着我,前面再走几步就到了。” 宋遇从昨日被绑心就一直提着,一夜没休息,今日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又经历了这番变故,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只是一直咬紧了牙跟着他大胡子走。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等到了山洞,整个人已经脱了力气,瘫软在地上喘着气。 此时小虎也哭闹不动了,只低着头啜泣得都打嗝了。宋遇楼过他,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在这阴冷黑暗的山洞里,绝望般的寂静! 第二十五章 黑暗中的光明 大胡子在山洞里生了个火堆,莹莹的火光给冰冷阴暗的山洞带来些许暖意。 等山洞里亮堂起来,宋遇才发现大胡子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处严重的还在往外渗血,大胡子的嘴唇都白了,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位兄弟,你伤得如此严重,要赶快就医才好啊!” “嗨!没事儿,这都小伤,皮外伤,真的。干我们这个的,时不时就得受点伤,拿布包一下,血止住了就好。况且咱们现在这个情况,也得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去啊!” 也是啊,以他们现在的处境,能否或者出去都是未知数!宋遇瞧那大胡子身上的衣物都被砍得破破烂烂,便脱下身上的长衫,撕成了布条给大胡子包扎。 “俺是个粗人,你这么好看的衣裳,就这么撕破给我包伤口,岂不可惜了?” “不过是一件一上罢了,哪有人重要?何况你也是因为我才受的这些伤,宋遇怎能袖手不管呢?” 那大胡子看着宋遇摸摸自己的脑门,憨憨笑道:“嘿嘿···宋公子,我···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又是个土匪,你是读书人,还做了大官,我配不得跟你做朋友,不过我是打心里敬重你!这次就算大当家没有卷进去,我也一定会拼了这条命把你救回来的!” “兄台哪里的话,今日若没有你,宋遇早已命丧九泉了!你对宋遇有再造之恩,若兄弟不嫌弃宋遇是个无用的书生,宋遇往后必以朋友之心相待!” 经历了这一趟,让宋遇看清了许多事情:那些读圣贤书的高官权臣王公贵族,多的是居心叵测、阴险毒辣之辈;而所谓的草莽匪寇,也有像大当家和这位兄弟般高义薄云、情深意重之人。所谓探花还是土匪,不过都是一个虚无的名头而已。 “真···真的吗?宋公子肯把我当朋友?” “那是自然,你就了我的命,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恩人!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呢?”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跟我说话可别这么文邹邹的!我姓胡,单名一个非字,嘿嘿···大家都叫我大胡子。” “胡匪?大哥的名字倒是有趣,既如此,我以后便唤你胡大哥罢,大哥也别叫我宋公子这么见外了。” “行,宋···宋兄弟。” 三人也都累极了,便找个地方靠着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宋遇发现大胡子呼吸异常的重,仔细一看,他整张脸煞白煞白的,额头\鼻尖\人中处都是汗珠。伸过手在他额头上一摸,滚烫滚烫的! 这可不得了,一定是伤口导致的高烧,可是他们现在被困在这山洞里,哪里有条件给他治疗? “胡大哥?胡大哥?”宋遇推叫大胡子,大胡子只哼唧了几声,整个人都烧糊涂了,意识涣散,再这么烧下去可不得了! 宋遇只得拿了刚刚外袍多下来的布,撕成几块,用山洞壁岩上滴下来的水沾湿了,敷在他额头上,一块布敷热了。便马上换一块,好在山洞石头里滴下的水阴凉得很,希望大胡子的情况能有所缓解。 小虎这会儿也睁开了眼,见宋遇一个人忙前忙后,便上前帮忙。 “没事的小虎,你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就好。” “我不累,宋家哥哥,你不必担心我,我爹早跟我说了,干咱们这行,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早坐好我爹突然离开的准备了!如今我没了爹,不想再失去胡子叔了,我想帮忙。” 小虎这番话说的宋遇心一阵阵地抽痛,只是在孩子面前不好失态,虽红了眼眶,到底是压抑下了内心的情绪。 宋遇和小虎一起拿湿布擦拭大胡子的身\体,以此降温,两人忙了大半天,大胡子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了点。此时也不知是何时辰,见小虎累极的模样,宋遇让他枕着自己膝盖睡了。 火堆的柴禾也慢慢燃尽了,火光渐渐按下去,到最后只剩下烧的通红的柴迸出的几个火星子。宋遇睁着眼往山洞外看去,什么也看不到,就想他看不到他们是否还能活到明天,不,也许是今天。 ······ 秦尚带兵马不停蹄赶路,到鸡鸣山时已是傍晚。沈韬先前去探查,只是不知为何,这山寨的防卫似松懈得很,敲晕了一人带回营地一审问,他们还未用大刑呢,匪寇就什么都招了。 那人是被光头派去看守山寨入口的,故对白天山寨里发生的事并不十分清楚,只知大当家早上本想放了那探花郎,于是二当家的便在大当家的酒里下了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顺便取代大当家的位置。只是不知怎的,又让那探花逃去了后山,二当家又受伤晕倒了。 “军爷饶了我吧,我真的只是个小罗罗,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真的都说了,一个字也不漏?”沈韬拔出刀架在他脖子上逼问道。 “真的都···对···对了,二当家醒后,马上派了人去后山搜寻,不知现在找到那探花踪影没有?” “带下去!”沈韬挥手下命将人带下去,问秦尚道:“将军有何打算,可是明日一早攻山?” 秦尚皱眉沉吟片刻,下命道:“你亲自上前方队伍整顿整顿,我们连夜进攻!” “连夜进攻?这!将军,我们对此处地势不熟,且大家又刚刚赶了一天的路,怕是···” “我们对地势不熟,你不是刚刚抓了个对这里熟悉的人吗?此时他们人心涣散,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且···他刚刚说山寨里的人正在到处搜寻宋公子,我们若是晚一刻去,宋公子便多一份危险!趁宋公子不在他们手上,我们速战速决,先把寨子端了,再去后山寻人!” “是!将军英明!” 攻打这样一个内部正发生叛乱的山寨并没有太大难度,后山寻人的,听到寨子里的喊杀声也都回来支援,正好让秦尚他们一网打尽了。途中那光头二当家见情势不妙,带了几个心腹抄小路跑了。其他的战不到两个时辰,死的死,降的降,已不足为患。 此时已接近卯时,秦尚留了人手下来看守那些投降的土匪,带着大部分人马去了后山,与沈韬、孙虎兵分三路从外围开始包抄式搜寻宋遇下落。 秦尚怕宋遇将他们认成土匪,不敢露面,便让士兵们大喊:“宋公子,皇上派我们来救你了!”然而寻了许久都未见人影。 正在秦尚担心焦躁之时,一个属下前来禀报,发现了一个入口及其隐秘的山洞,且在洞口发现血迹。 秦尚二话不说,拿了火把,亲自带人去那山洞查看。 宋遇听到山洞外面似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心中害怕是那二当家带人找了来,这会儿大胡子还昏迷不醒。赶紧让小虎到山洞后面的缝隙中多了起来,并嘱咐他自己不出声喊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待小虎藏好了,宋遇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贴在壁岩边探头等待。 听那些人走进了山洞,声音越来越近,宋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他躲在黑暗里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手持火把,身形高大,一身戎装显得威武异常。再往上,是一张熟悉的,面目冷硬的脸,此时却像黎明的光束,照亮了宋遇心中的绝望。 “吧嗒”一声,宋遇手中的石块落在了地上,秦尚抬起火把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平时长身玉立,光鲜照人的宋探花这会儿衣衫破败,头发凌乱,脸上和身上都是泥污和血迹,甚是狼狈。 秦尚看着宋遇像是刚逃过猎人追捕的小鹿,睁着黑亮的带着希翼的眼睛看着他,可怜得很。赶紧上前问道:“宋公子,你没事吧?我来迟了。” “秦···”宋遇想开口说话,可刚张开口就哽咽了,整个人一软就向前栽去。 秦尚赶紧上前拿空着的手扶他,刚好宋遇倒进了他怀里,闭上眼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六章 宫宴 宋遇头晕晕的,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眼前是小柳儿脸上放大的担忧。 小柳儿睁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宋遇,见他醒了过来,兴奋地说道:“哎呀!少爷,你终于醒啦!” “我···”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担心死我了!” “之前···” “之前你被坏人抓了去,幸好秦将军和孙虎他们将你救了回来!” “那···” “那少爷你躺了这么久,饿了没?我马上叫人给你做吃的!” 宋遇无奈,这小柳儿一惊一乍的,一句话都不让自己说。可能是睡得久了,饿倒觉察不到,就是嗓子又干又疼,正想叫小柳儿倒杯水来,突然想起小虎和大胡子,急忙抓住小柳儿袖子问:“小柳儿,孙虎大哥可提起过跟我一起的那孩子和一位大胡子大哥?” “闹···”小柳儿小手一指,话还没说完小虎就窜了出来,挤到床前。 “你看,这不在这儿吗?我正想和你说那,”小柳儿拍拍小虎肩膀笑嘻嘻说道:“秦将军昨日将你送回来时,将他们也一起带了来,说是让他们暂时留在咱府上。这小子自来了就呆在你房间不肯走,叫他去客房睡觉,拖都拖不走!” 宋遇听了放心多了,又想到大胡子的伤势,道:“那胡大哥呢?他受了伤,可曾请大夫看了?如今情况如何?” “已经请过大夫了,昨晚上就行了,少爷您放心吧!您饿了没?我给你去找吃的。” 如今心里记挂的事都放下了,宋遇还真觉得胃里空空如也,再抬头看窗外,天色已黑,便让小柳儿去准备些简单清淡的吃食。 第二日下午,秦尚便来了宋府。 “宋公子可好些了?” “这次承蒙将军相救,宋遇才得以脱离虎口,请受宋遇一拜。”说着宋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秦尚赶紧阻拦:“宋公子身体还未康复,千万要保重!且这本就是我份内只是,不必挂怀。” 说完秦尚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抓着人家肩膀,不知为何想到前日在山洞里,宋遇在他怀里的一幕。抬头一看,宋遇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正盯着他,不知为何,有一种做贼被抓的慌乱感,尴尬地放了手。 “咳···咳···我这次来,一是探望宋公子身体;二是皇上将此事全权交与我调查,所以我想询问一下宋公子这个当事人此次事件的始末。” 宋遇早上刚与大掌柜的商量过,决定不提二当家说的那个背后贵人之事,否则只会引来祸端。故而便只说了自己如何被劫,又被要求拿出十万两白银保命,最后那山寨大当家发现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的陪朋友,故而决定放他一马。后来二当家见财起意,在他们酒里下了药,大当家为了救他以命相搏··· “后来的事将军都清楚了,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胡大哥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小虎虽是大当家的儿子,不过还是个孩子;还有那些被迷晕的人,虽是土匪,但在大当家的带领下,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能否请秦将军向皇上求情,看能否网开一面?” “此事我做不得主,不过我定会替公子向皇上求情的,公子有情有义,另秦某佩服!” 谈完正是,秦尚也没在宋府多呆,只说让宋遇安心休养便走了。 朝廷本就对鸡鸣山有招安之意,皇帝又听说那大当家的事迹,觉得这也算是重情重义的一条汉子,颇为赏识,便对大当家一党网开一面,只充了军籍。至于那大胡子和小虎,一个为保护宋遇受了重伤,一个还是个孩子,便都直接赦免了。 皇帝对此次事态的结果满意得很,这秦将军不计前嫌,夜闯土匪窝救出了宋爱卿,这下那些言官的嘴可算堵住了,看谁还敢说他偏袒秦尚?一高兴便赐宴太极宫,犒劳秦将军,顺便为宋探花压压惊。 赐宴当天,虽说主角是秦尚,不过大家对秦尚的看法依然是自负、孤傲、难相处,故而秦将军还是一个人坐那喝闷酒,反倒是宋遇身边围的人多些。 “宋公子可好些了?在下看你气色还是不太好,可是受了惊吓?” “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夫看宋公子必定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 宋遇一圈应付下来,已是喝了不少酒。左右巡视,见秦尚一人独坐着,便端了酒杯走了过去。 “秦将军怎么一个人在喝酒?” 秦尚抬头见是宋遇,不知怎的有些慌乱:“哦···宋公子。我这人无趣得很,自然只能独饮独乐了。” “秦将军切莫这么说,宋某就觉得和将军说话有趣的很。” “嘿嘿···是吗?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自然不是真的,宋遇心中想,不过对他的感谢是真的。宋遇拿起秦尚面前的酒壶,为秦尚斟上了酒,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了,举起酒杯道:“秦将军的救命之恩,宋遇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宋遇敬将军一杯!”说罢便仰头率先喝了。 秦尚端起酒杯正要喝,抬头看见宋遇因喝多了酒,白玉般的脸颊此时粉扑扑的,眼眶湿润眼角微红,挺直精巧的鼻下面,樱桃般的小嘴殷红殷红的,占上了酒液显得更加润泽,让人移不开视线。 “蹦蹬”一声秦尚手里的酒杯落到桌上,他呆呆看着宋遇,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道:“对···对不起,我可能是有些喝多了。” “不碍事的,秦将军喝多的模样倒是与寻常不同···甚是可爱。” 宋遇说话时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好看得紧。秦尚觉得自己的心智似是被妖魔控制了去,自己也管不住自己,一把抓住宋遇的手,痴痴看他:“我···我···” “秦将军,你怎么了?”宋遇手被秦尚抓的有些疼,又看他神色迷离,似是真的不太清醒,便担心地问道:“可是醉得厉害,要不我扶你去园中休息一会儿,吹吹风醒一醒?” 秦尚强迫自己拉回些理智,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若是答应了,自己此时好似魔障了,胸腔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实在不知会说出做出些什么无礼的事;若是推辞,自己与宋公子二人独处的机会,实在是舍不得放弃。 秦尚察觉自己心中竟出现这种莫名奇妙的想法,不觉大惊,但又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吸进去,令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只本能地点点头。 第二十七章 驸马 裕王远远望着秦尚的表现,歪起嘴角一笑,走过去搭着秦尚的肩膀道:“哟,这是怎么了秦将军?你可是千杯不醉啊,怎么今日才喝这么点就不行了?” 秦尚拍开他的手,颇有些恼他这时候过来:“裕王殿下可有事?” “哈哈哈哈,无事,无事,看到宋公子在这里,过来问候一下。”裕王朝宋遇暧昧一笑:“宋公子别来无恙啊,当日一聚,与公子一见如故。岂知听说宋公子竟出了这样的事,本王心中十分挂念。” 宋遇这才认出裕王来,想不到当日与秦尚一道的贵公子,竟是大名鼎鼎的裕王!不敢怠慢,宋遇赶紧行礼道:“多谢王爷体恤,全靠秦将军相救,宋遇才能脱险,如今已无大碍。当日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哈哈哈,哪里的话,你之前又不曾见过本王,本王自己不说,你又怎能认出?宋公子无事就好,否则本王···与秦将军都要心痛死了,是不是啊,秦将军?” 秦尚此时的心情就似一场美梦突然被人敲醒了,对这裕王反感得很,何况这人还对宋公子语出轻薄之词,实在可恨,哪里能给他好脸色看? 宋遇也觉今日的裕王与当日初见大为不同,这裕王今日言语随性,行为不羁,倒是与传说中不守规矩的裕王十分相似。不像那日,言辞有礼,为人谦和,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不一会儿,皇上带着诸王子亲赴宴会。 这皇帝一看便知今日心情好得很,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的。他往下巡视一圈,这文臣武将,其乐融融,怎能叫人不高兴吗?要说秦尚这小子这次,可算做了一件聪明事,也不枉朕对他寄予厚望。若他一直这么我行我素,就算立再大的功,将重权交与他时也总有人弹劾。 “哈哈哈哈,来,诸爱卿一起满饮此杯!”皇帝端起酒杯笑的开怀:“今日晚宴,一是为了嘉奖秦将军又立大功,不仅救回宋爱卿,还未朝廷为百姓铲除了鸡鸣山寨这个祸患;而是为了庆祝宋爱卿平安归来,让朕不至于损失一位良臣。” “恭贺秦将军,祝贺宋探花,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的祝贺词念得齐整响亮,皇上听了更是高兴,我大陈兴盛发达,朝廷上下一心,美哉,妙哉啊! 皇上一番慷慨陈词说完了,太子又嘉奖了一番了秦尚与宋遇。待轮到二皇子时,二皇子敬完秦尚,执起酒壶起身走到宋遇面前。 “来,宋探花,这杯酒本皇子亲自敬你。”说罢便为宋遇的酒杯斟满酒,又端起自己的杯子:“父皇与太子总夸宋探花聪慧睿哲、学比山成,有麒麟之才,此次宋探花大难不死,大家更是传说宋探花必定福泽无双,运交华盖!本皇子也一向对宋探花敬仰的很,以后还要和宋探花多多请教学问呢。” 宋遇站在那冷汗直冒,手在袖子里紧拽了拳头又松开,最后只得强自压下心中恐惧,端起酒杯强笑道:“多谢殿下赏识,宋遇愧不敢当!”说罢咬牙一仰头喝了下去。 好在这二皇子见宋遇喝了酒,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转身回去了。 秦尚见宋遇表情不太对,以为他是喝多了之故,心中担忧,赶紧唤了内侍为他端去了醒酒汤。 酒至半酣,皇帝慈眉善目地问宋遇:“宋爱卿年少英才,不知可否婚配啊?” 宋遇没想到这皇上突然会问这个问题,只得据实以告:“禀皇上,自古男子先立业再成家,故而微臣并未婚配。” “哦,未婚配好,啊——哈哈哈。咳咳,朕是说,宋爱卿年纪尚小,是该先建功立业,再考虑儿女私情!这才是我大陈的有志男儿,哈哈哈···” “是啊··是啊···宋探花胸怀大志,实乃朝廷之福!”众大臣附和道。 不稍半晌,皇帝又问道:“宋爱卿家中情况如何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宋遇越来越迷茫了,不过皇上问话,也只得老老实实回答:“回皇上,臣家中祖母尚在,父母双全,上面还有三位兄长,家里做些小生意。” 众大臣迷惑,这皇上今日是怎么了,尽问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 皇上也郁闷,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像三姑六婆似的尽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忒折面子了。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好不是为了自己那最疼爱的小女儿归云公主,说是倾慕宋探花才华,死活要招这宋爱卿为驸马,自己贵为天子,也是为人父,自然舍不得女儿受委屈,凡事都得提前问问清楚。 好在这宋爱卿不仅才貌出众,人品德行也是万里挑一的,朕心里也是满意的很,皇帝缕缕胡子,问道:“宋爱卿风光霁月人中龙凤,深得朕心,朕有一小女儿,从小被朕宠坏了,有些任性。不过才貌上倒与爱卿相配,爱卿既无婚配,不如就由朕赐婚,将朕的掌上明珠配与爱卿如何?” 皇上此话一出,众臣心中了然,原来皇上打得是这主意!此时众大臣心中想法不一,有那羡慕宋遇一步登天,想日后要好好拉拢的;也有嫉妒那宋遇机遇的,这归云公主大家都是知道的,皇上与皇后所出得滴公主,从小最得皇上宠爱,家里有适龄公子的,都眼巴巴地盯着驸马这个位子呢;当然也有早看上了这宋遇,想结亲的,奈何下手太晚正懊恼,总不能和皇上抢女婿吧! 周太傅此时心中便后悔得紧,宋遇这小子是他早就看好了的,就差正式提亲了,皇上一张口,就把他女婿给抢了去,真是太过分了!这归云公主他又不是不知道,有的是大把的世家公子哥儿、番邦王子惦记,何苦要来抢自己女儿的! 众大臣即使心中各怀心思,表面还是一样的和谐:“哈哈哈哈,恭喜宋探花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宋遇还没反应过来,这叫什么,天降大喜?这是无论放在谁身上,都会开心雀跃的吧,鲤鱼一朝登龙门,徒步青云! 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情,宋遇跨步上前,郑重的向皇上下跪行礼:“谢皇上恩典,归云公主金枝玉叶,臣能得皇上与公主器重,三生有幸!” 秦尚见这情景,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绞痛。 第二十八章 偶遇 宋遇重重叩了一头,继续说道:“皇上赐婚,本是臣的荣幸,只是一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门时家父再三嘱咐,万事皆随我自己,为由这嫁娶之事,不可擅做主张;二则,长幼有序,微臣家中尚有两位兄长未完婚,微臣不能越过兄长先行娶妻,更不敢白白耽误了公主大好年华!故微臣无法遵旨,请皇上降罪!” 宋遇此话一出,整个宴会由刚刚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看看宋遇又看看皇上,谁也不敢先发一言。 秦尚听了宋遇的话,整个人松了口气,似是被堵住的经脉一下子通了,浑身舒畅。只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宋公子敢如此当众忤逆皇上,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秦尚暗中打定主意,若皇上非要治罪,自己便是拼了这个官位,也要替他求情保他平安。 皇帝不曾想过宋遇会拒绝,先是一愣,待众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朕果然没看错人!爱卿孝敬父母,不违父命,又不为权势所惑,敢于直言,朕又怎会降罪于你呢?” 秦尚这才把心彻底放下来。 宋遇再次磕头谢恩,三呼万岁,转身回座时抬起手肘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绑架一事的风波总算过去了,不过宋遇行事也更加小心了,每逢出门,孙虎也必定要陪同左右。 如今小虎和大胡子都住在宋府,这日宋遇休沐,便陪同小虎和大胡去拜祭大当家的。提起大当家的身后事,宋遇觉得改天有机会还得好好写写秦尚,秦尚那日救人时在后山发现大当家的尸首,被随意地抛在后山上,便命人把大当家好好安葬了。 一行人一大早便出发了,孙虎与大胡子骑了马走在前面,宋遇小柳儿带着小虎坐马车。一路上小柳儿怕小虎难过,一直想着法儿说话逗他。只是这小虎一副小大人腔调,一副我是男子汉我坚强的模样。 直到中午时分才到了鸡鸣山,再次来到这地方,各人心中各有感慨。 到了大当家坟前,小虎终于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抽抽咽咽地说道:“爹,你放心,我已经是男子汉了!我一定好好练功,将来长大了,一定不做贼,去做大将军!” 小柳儿心中嘀咕,这大当家道有意思,自己做贼,却教儿子长大要做大将军。 宋遇也对着大当家的墓碑保证道:“大当家,你的救命之恩,宋遇无以为报!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虎!” 几人拜祭完了,正要往回去,不曾想碰到了正要上山的秦尚与沈韬。 “秦将军?这么巧,竟在此遇到你们,你们这是?” “宋公子,我们···” “我们将军一直感念大当家高义,心中十分敬佩,故特趁今日休沐,前来拜祭一番”沈韬抢过话接到。 “原来如此,想不到将军如此有心!” “这大当家的确是条汉子,我心中也佩服得很。” 既遇到了,几人自然是等秦尚拜祭完后一起回京了。只是路上不知怎的,秦尚的马屁脚突然受了伤,骑不得了,只好与宋遇他们同乘马车了。 “我们还真是有缘,我可不止一次碰到将军的马出问题了,将军平时上路,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吗?”宋遇笑道。 “不···不经常。”秦尚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这两次,都让宋公子碰到了。” “那我们公子,岂不是将军的救星,将军两次马屁出现问题,都赶上了我们公子帮了您!”小柳儿笑嘻嘻插嘴,本来他对这位秦将军是又恨又怕的,只是这次秦将军救了公子,且熟了之后发现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便大着胆子与他开起玩笑来。 “小柳儿,不得胡说,该说将军乃宋遇的救星才是,若无将军,不知宋遇今日还有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宋公子言重了,公子福泽深厚,就算没有秦某,也必定会化险为夷的,倒是秦某每次遇到难题,都有宋公子帮忙,公子确是我的福星。” “好了好了,咱们就不要在客气来客气去了,”宋遇发现这秦将军其实有趣的很,说话总是这么一本正经的,想了想又说道:“即我们如此有缘,又都是彼此的福星,不知宋遇能否有幸,与将军成为朋友?” “自然!”秦尚听得宋遇主动示好,高兴地都语无伦次了:“不···我···我是说,能与宋公子成为好友,是秦某的荣欣,我欢喜之至,对,欢喜之至!” “哈哈哈哈,想不到将军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既如此,你以后就别再称我宋公子了,叫我子衍便好,我就称你秦大哥,可行?” 秦尚哪有不好的,听得宋遇唤他秦大哥,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自此后不知怎的,宋遇便常常偶遇这秦将军。有时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在吃饭的酒楼,就连平时买书的店门口都遇到过好几回了,宋遇也不得不感叹,他们二人也太有缘了吧! 这日办完公事,出了翰林院没几步,又遇上了秦将军,两人便一起约了去酒楼喝酒。 酒至半酣,秦尚低下头又抬起头,几次三番下来,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这月十六是我祖母的八十大寿,不知,不知子衍愿不愿意去见见她老人家?” “我还以为秦大哥要说什么呢,扭扭捏捏这半天,也太不像你的风格了!”宋遇打趣道:“既是大哥祖母过寿,愚弟自该前去拜贺的!” 二人正说着话,楼下突然传来店小二咋咋呼呼的声音:“哎哟——这位公子,真的不是小的不带您去,你看客人有吩咐,不让随便打扰,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走开!你不领我去,我自己去找!”一道清丽的声音喝道。 紧接着,楼上包厢一阵吵闹声,边上的客人纷纷大声抱怨,那店小二便不停地赔罪道歉。 “哎哟,祖宗,我求您了,这门可不能进,您···” 话未说完,宋遇他们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位相貌清秀的陌生公子站在门口看向他们。 第二十九章 桃花债 宋遇乍一看,觉得这位公子十分眼熟,却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小二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二位大人!这位公子他非要···” 那年轻公子一把推开店小二,满脸惊喜之色地朝宋遇走来:“宋公子,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有话对你说!” 宋遇茫然,找自己作甚?他们认识吗?不过听这声音也耳熟的很,可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位公子,宋遇抬手问道:“请问公子,你我可曾见过。公子找宋某何事?” “宋大哥,你认不出我了吗?是我啊,我特地瞒了爹爹和哥哥出来找你的!” 宋遇仔细看那公子,越看越越觉得眼熟,突然灵光一闪:“你,你是周小姐?” “是我,是我,宋大哥!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原来这公子正是周太傅之女,周楠的妹妹周旋女扮男装而成,此时见宋遇认出了她,喜不自禁,冲上前便要去握宋遇的手。 宋遇微微侧身躲开了,推开几步问道:“不知周小姐怎会在这里,找宋遇可是有事?” “宋大哥,我都知道了!”周小姐突然神色严肃,眼眶微红地说道:“宋大哥殿前拒婚之事,芷菱已听闻,我就知道宋大哥心里也是有我的,不然何至于冒着抗旨的风险拒婚?家父与兄长皆说宋大哥拒婚之由是兄长尚未婚娶···” “周姑娘即已知晓,那也该知道,宋遇暂时无法娶亲,请姑娘莫要再因宋遇费心思了。”宋遇心中叫苦,他自认没对这周姑娘做出什么令其误会的是,怎的自己拒婚,怎就成了为了她了? “芷菱知道,故若宋大哥现在与我结亲,便是害了宋大哥。你放心,芷菱并非不顾大局之人,今日来见宋大哥,只想对宋大哥说一句话:我愿等你,等到你能娶我为止。” “周小姐心意,宋遇心领了,但宋遇不能耽误你的青春。” “宋大哥不必有负担,我是心甘情愿的,与其随便嫁了个不喜欢的人,浑浑噩噩了此一生,我情愿多等几年,只要与自己相爱之人长相厮守!” 这周姑娘双眼含情,语气坚定,这样为了感情勇敢争取的女子,又长的如此花容月貌,真是令人动容。秦尚转开视线望着那窗外,心中百般滋味。子衍才貌过人,前途无量,自改选一个与他相匹配的出色女子,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姻缘才是他该拥有的。自己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他? 宋遇心中并不厌恶周姑娘,只是对她并无男女之情,虽不忍心伤她,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早日说明白为上,免得白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 下定了决心,宋遇抬手弯腰向周姑娘行了一礼,道:“宋遇承蒙姑娘错爱,惶恐之至,姑娘花容月貌,才德兼备,将来必会遇到真心爱慕姑娘之人。然宋遇本就愚钝,一心研究学问尚且费力,实在无心儿女私情,拒婚之由也唯有此。虽敬重姑娘,但对姑娘绝无非分之想,请姑娘不要再把心意浪费在宋遇身上了!“ 周姑娘听了,先是一愣,接着眼泪便想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哭诉道:”宋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二哥从小教导他,要懂得怜香惜玉,如今他却惹了人家姑娘家哭得这么伤心,宋遇心中无措的很,想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生怕又引来周姑娘误会,心想也许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不能再做糊涂事了,只得硬起了心肠道:“宋遇不敢欺瞒姑娘,刚才所言,绝无半句虚言!得罪之处,请姑娘恕罪。” 周楠一听说这宝贝妹妹溜出去了,就猜到她必然去找宋遇了,马上赶去宋府,但宋府的人说他与秦将军喝酒去了,便根据他们提供的酒楼地址寻到了这里,刚到门口便听到妹妹对宋遇的一番表白,脚步便定住了,停在门外不敢进门。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知道妹妹心意,怕宋遇拒绝,惹妹妹伤心;可心里又似隐隐担心宋遇会答应,怕他成了自己的妹夫,自己便再也没机会了。 没什么机会?他也不清楚,只觉得心中矛盾得很,又是愧疚又是期待,两种不同的情绪似要把他的人撕成两半。 听到宋遇的回答,周楠轻轻松了口气,心想,既子衍对芷菱没有男女之情,芷菱早日看清楚也好,免得越陷越深,将来受更大的伤害。 “越陷越深?”周楠苦笑着摇摇头,见妹妹像是不愿接受现实,哭的伤心,一把推开半掩的门跨了进去。 “芷菱,跟我回去!”又转身对宋遇道歉:“抱歉,家妹不懂事,让周贤弟困扰了。” “周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我把你妹妹当成自己的妹妹,怎会困扰,况且此事本就是宋遇的错,还请周大哥不要责怪周小姐。”宋遇心中既怕周楠责怪周小姐,又担心周楠因此事与自己疏远,只得尽力调解。 “怎会是贤弟的错,男婚女嫁,本就要双方心甘情愿。倒是芷菱,一个深闺小姐,不顾礼教私自外出会心上人,还让贤弟如此为难,实在是周家教女无方。” 宋遇心想,这周家乃书香门第,对这礼教名声必然十分看重,便保证道:“周大哥放心,今日之事小弟绝不对外透露半句!” “如此为兄就代家妹与周家谢过贤弟了,哎?秦将军今日也在此?” “哦,我与秦大哥今日正好在此喝酒,周大哥尽管放心,秦大哥人品端正,绝不是爱嚼舌根之人。”宋遇怕周楠对秦尚不放心,赶紧替他打保证。 “秦将军人品,我自然是信的过的,贤弟多虑了。” 不知为何,看到宋遇与秦尚如此熟稔,周楠心中不舒服得很,拖了还在伤心落泪的妹妹就赶紧告辞了。 周楠等人走后,宋遇见秦尚神色阴郁,便问:“秦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扫大哥的兴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有才华,定有许多女子爱慕。”秦尚低头半晌,又怕宋遇瞧出他的异样,连如今的朋友关系都难以维持,又抬头笑道:“来来来,咱们接着喝酒!” 宋遇看秦尚神色始终不对,脸上虽在笑,眼里却隐隐透着伤心。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秦尚婚事的传言,想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姻缘,故而伤心了。 想想也是,这秦大哥年近三十了,家世显赫,重权在握,却连一个称心的媳妇都娶不到,换了谁不难过?秦大哥实在太可怜了,以后自己还是注意点,尽量不要刺激到秦大哥。 第三十章 贺寿 第二日,周楠特地上门找宋遇,再次道了歉。 “周大哥也太见外了,你我兄弟,自来京城,你对我颇多照顾,如今怎的这么生分了?” “好好好,咱们兄弟,就不说这些了。”周楠朝宋遇看看,又转过头轻轻一笑,道:“其实我觉得,你若成了我妹夫也挺好的,这样起马我们就能永远一起喝酒聊天,日日见面了。” “周大哥就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们现在依然可以时常见面,喝酒聊天啊。” 周楠拍了拍宋遇的肩膀笑笑,不再谈这个话题。 临走时宋遇送周楠到门口,周楠回过头问宋遇:“你最近······好像和秦将军走的很近啊?” 宋遇想了想,最近倒真是与秦尚熟稔许多,便坦率答道:“最近确实与秦大哥时常见面,秦大哥虽表面难以亲近,其实他为人很好,且他又救过我性命,平时也没什么架子,人也很有趣,他真的是个好人!” “有趣?” “是啊,秦大哥他······” “好了子衍,今日为兄还有事,我们改日再聚。” “恩,那周大哥慢走。” 周楠匆匆上了马车离去,心中五味杂陈。不敢太过靠近宋遇,又见不得他与别人亲近,叹了口气,终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悸动,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秦家老太君过寿那日,宋遇特地穿了身暖色蒲桃青的束腰锦袍,玉冠束发,越发显得明眸善睐、风采高雅。 宋柳忍不住夸道:“少爷真好看,比那画上的人都好看。” “又胡诌,形容男子哪有用好看的?” “真的,少爷······”宋柳还沉浸在宋遇的美貌中,正待夸下去,孙虎和大掌柜的进了来。 ”少爷,这是礼单,您过目。“大掌柜恭恭敬敬呈上了寿礼的册子。 “您亲自准备的,我自然是放心的。” 大掌柜的备了精致隆重的双马马车,后面带一辆拉寿礼的车子,一行人便出发了。 来京这么些时候,宋遇还是第一次摆这富家少爷的谱。本是让大掌柜的帮忙准备秦老太君的寿礼,谁知大掌柜的听说了此事,十分重视,放下了手中的事务亲自去操持。再三交代,秦家老太君的寿宴,千万马虎不得,不能当成普通朋友家长辈过寿对待。 那大掌柜在宋遇面前唠叨了这么些日子,弄得宋遇也紧张起来,不知这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太君,会是什么样子。 到了秦府,因时候尚早,门口来人倒是不多。宋遇将邀贴递给秦府下人,不一会儿,秦尚便匆匆赶了出来亲自迎接。 宋遇笑着上前:“秦大哥。” 秦尚直愣愣盯着宋遇,半天没有反应。 “秦将军,我们少爷今天好······英俊吧?我刚刚也看傻了呢。”因跟着宋遇和秦尚见的次数多了,小柳儿现在也敢没大没小地和他开玩笑了。 小柳儿本是无心的,但秦尚听得这话,不觉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呐呐说不出话来。 沈韬此时正好经过门口,见这小书童竟敢拿将军取笑,还把将军说得不好意思了,心里觉得有趣。 “你日日见你家公子都会看傻了,我们这些许久见一面的可不得呆了?”沈韬上前玩笑道:“宋公子,孙虎兄弟。” “沈校尉。”宋遇向沈韬打了招呼。 此时秦尚也缓过神来,将宋遇请进了门。 宋遇先随秦尚前去拜见老太君。此时客人大多未到,正厅也只有些秦家本家的亲戚,正陪着老太君说话。 宋遇跨进正厅乍一见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心中猜测应是秦老太君无疑。这老太太雾鬓风鬟,慈眉善目,与寻常老人家并无太多不同,只是那双似能洞察世事的眼里的凛冽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秦尚上前请礼道:“奶奶,母亲,这位就是我与你们提起过的宋公子” 又回头向宋遇介绍:“子衍,这是我奶奶,这位是我母亲。” 宋遇这才知道坐在老太君左侧方的,雍容华贵、气质温和的妇人就是秦尚的母亲,与秦尚可真是太不一样了,真要说起来,秦尚还是像老太君多些。 秦尚规规矩矩上前行礼道:“宋遇拜见老太君,拜见秦夫人。恭贺老太君松鹤延年、福海寿山、北唐萱茂、星辉宝婺。” “好好好,我们承明难得交个知心的朋友,想不到竟是这般仙姿玉貌、气度非凡的公子。”老太君连说了三个好,满脸慈爱地夸赞道:“我们家的孩子,个个尽是舞刀弄枪的粗人,我倒盼望着有你这样一个知书识礼、温文俊雅的孙子呢。” “老太君过誉了,秦大哥待我如兄弟手足,宋遇也自然把您当祖母敬重。” 大掌柜准备的贺礼,已和礼册一起交由了秦府的管家,宋遇另外准备了一幅亲自连夜赶制出来的万寿图,此时带在了身上,亲手献给了秦老太君,自是又得了众人好一番夸奖。 “好了好了,你们陪我这老太婆说了半天话,也该烦了。”老太君将万寿图收起来,交代贴身侍女挂在她屋子里,又吩咐秦尚道:“承明,你带宋公子去逛逛吧,好好招待人家。” “是,奶奶,您放心吧。” 宋遇再次行了礼,便跟着秦尚出来了。 “子衍,我带你去院子里吧?最近我娘命人在池子里养了些锦鲤,都说挺好看的。” “真的吗?在家时,我娘也爱养锦鲤,只是子来京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倒真想去看看的。”说起锦鲤,宋遇的表情也有些兴奋。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秦尚拉着宋遇的手腕子就往院里走去。 小柳儿见宋遇与秦尚出来了,又往别处走去,正要跟上,沈韬拦住了道:“唉——这位,小柳儿是吗?将军带宋公子到处逛逛,我们就不要跟着了,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可是,我们家公子他······” “有我们将军在,又是在这秦府,你们公子能有什么事啊?听说你喜欢吃甜食,正好这次皇上特地派了宫里御用的糕点师来为老太君的寿宴做糕点,怎么样,我带你去厨房尝一尝?” “这······”小柳儿一听道美食就两眼发光,这宫里的糕点师的手艺,可不是想尝就能尝到的,但到底在别人家里,他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踟蹰着问道:“这······这不太好吧,我们家公子是客人,我们怎能去人家厨房呢?” “嗨,这有什么?我今日是特来秦府帮忙的,这厨房的事也归我管,去吧,没事儿!” 沈韬一副有我在,尽情吃的样子,搭了小柳儿的肩就往厨房走,小柳儿实在挡不住那御厨的诱惑,半推半就地跟着去了,只来得及回头对孙虎喊道:“孙虎大哥,你且一个人逛一逛,我马上回来找你,你千万别走太远······”话还未说完,声音就听不到了。 第三十一章 初次告白 秦尚拉着宋遇往那养了锦鲤的池子走去,心里美得很。只是还未到那池子,就被管家派来的下人叫住了。 “少爷,可算找着您了,二皇子刚来了,管家正让我来请您去前厅呢。” 秦尚虽平日里不喜应酬,可今天终究他是主,客人上门,又是二皇子,不好不露面,只得让下人先带了宋遇去锦鲤池边等他,自己转身往前厅去了。 宋遇到了那池子边,果见池子里放了许多色彩明丽的锦鲤,两段红白、三段红白这些常见的品种,更有那稀有的前程似锦、龙凤呈祥等。此鱼惧冷,在北方实属少见,更别说是这么一大池子了,看来这秦夫人确是个文雅之人。 等了许久也不见秦尚前来,宋遇想今日秦家必定贵客盈门,秦大哥迎客尚且来不及,怕是也没有闲心来陪他看什么鱼了,便准备移步前厅。 刚跨跨出几步,走到那假山边上,就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你看看你这幅得性!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和那帮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这还不算,你最近还天天跟在那二······你简直是气死我了,你!” 骂人的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再加上那背影,都与傅尚书十分相像。而与傅尚书面对面站的,正是那傅启霖无疑。宋遇不想打扰人家家事,便远远站着,想等他们谈完再走。 傅尚书稍稍压了压火气,对那傅启霖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只要你别再给我惹麻烦,老夫也懒得管你!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省心,我也就别无他求了!” 岂知那傅启霖听了这话,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向来都看不上我!你眼里只有那个野杂种!” “住口!”傅尚书勃然大怒,扬手狠狠甩了傅启霖一耳光:“他是你大哥!” “他不是我大哥,他是你和外面野女人生地野杂种!你居然为了他打我!”那傅启霖又是不甘,又是委屈地望了傅尚书一眼,便扭头走了。 傅尚书叹了口气,也拂袖而去。 傅启霖正是往宋遇的方向埋头走来,此时想躲已是来不及。 傅启霖拐出假山一抬头,刚好看到了宋遇站在那,心中又羞又恼,自己的丑态,莫不是让这人都看了去?故意抬起了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你,你在这多久了?我和我家老头子吵架,你都偷听了去?” 宋遇心中无奈,这傅公子本对他有些看法,且他跟二皇子走得如此近,二皇子又很有可能与他上次被绑之事有关,自己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不想今日偏偏将人家狼狈的样子看了去,免不了要结怨了。 “傅公子,在下也是刚来此地,看到傅尚书与傅公子有事要谈,宋某不好打扰,便在此等了等,还请公子莫怪。” “别跟这假惺惺的,你看本公子的笑话看得很过瘾吧?告诉你,本公子不在乎,你在本公子子眼里,什么都不是!” “傅公子过滤了,我怎么会看你笑话呢?父亲斥责儿子几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家时,我们兄弟几个也常常挨父亲训诫,挨板子也时常有的事。”宋遇看那傅公子,终归是孩子心性,见不得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便出言安慰。且今日在秦家作客,实在不宜闹事给秦大哥惹麻烦。 “你······你怎么?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傅启霖抬手拿食指指着宋遇逞凶道。 恰在这时,秦尚过来找宋遇,正好看到傅启霖拿食指凶巴巴指着宋遇,又认出上次也是这人灌宋遇酒为难宋遇,心中愤怒,赶忙上前道:“子衍,你没事吧?” “秦大哥,你来啦,我刚刚正与傅公子在这里开玩笑呢。”见秦尚神色有些不对,深知他脾气的宋遇赶紧笑着拉住他手臂解释。 傅启霖多多少少是有些怕秦尚的,如今又在人家地盘,不宜惹事,撇撇嘴,“哼”了一声便甩手走了。 秦尚刚刚也是一时脑热,上来便想与傅启霖理论,如今冷静下来,再看宋遇确实没事,自然也知道不好与客人起冲突。 等那傅启霖一走远,秦尚见宋遇一直拉着他胳膊,那手指轻轻柔柔的触感也透过薄衫传到他手臂,心里“砰砰”跳了几下,又是美,又是紧张的,试探地问道:“子衍,我刚刚,在外迎客忙了些,便一时没赶得及回来,你等久了吧?咱······咱们,还去看锦鲤吗?” “秦大哥若有兴致,我自然是奉陪了。” “哎!行行行,那我们过去吧。” 秦尚转身,刚想去拉宋遇的手一同走去,宋遇便把手放了下来,退了几步,抬手做了个请得姿势道:“秦大哥先请。” 秦尚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走在前面抬起左手摸摸刚刚宋遇的手碰到的地方,又莫名觉得喜悦,不觉就多摸了那地方几下,心想:自己当真是病的不轻了。 回头看看自己右手边,慢自己半步的宋遇,刚好宋遇眼神从别处转过来与他对上,便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秦尚耳根处似有一团火一下子燃了起来,整张脸都*辣的,胸腔中有无限柔情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轻盈愉悦起来。罢了,病就病吧,为了这样一个人,便是病了也值了。 秦尚打定了主意,心里便合计着,总得找个机会向宋遇表明自己的心意。今日二人独处,看宋遇心情甚佳,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且二人相约一起赏鱼,如此文雅之事,正适合谈些儿女私情,不错,不错。 秦尚自顾自想着,便不自觉地裂开了嘴角憨笑起来。 “秦大哥可是有什么高兴事?何不拿出来与小弟分享分享?” 咋一被宋遇喊了一声,秦尚有些被窥破秘密的紧张感,忙道:“没······没啊。” 看秦尚那紧张的模样十分好笑,宋遇开他玩笑道:“看秦大哥面颊泛红,眼含春色,莫不是在想心上人?” “不······这······你······我······”不想秦尚正好被戳穿了心事,支支吾吾实在是不知怎么回答了,一张肤色偏黑的脸憋得暗红暗红的。 “哈哈哈哈哈!”宋遇看了忍不住笑弯了腰:“哎哟,我,哈哈哈,大哥你太不禁逗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笑死我了,哈哈哈······” “哎——你这,你就莫取笑我了。” 二人有说有笑正好来到了锦鲤池旁,秦尚平时本不觉得几条鱼有什么好看的,今日有宋遇相伴身旁,再去看那色彩鲜艳的锦鲤,倒真还挺好看的。 “秦大哥,秦夫人这池锦鲤养得真好,不少品种都很稀有呢。” “嘿嘿,你喜欢就好,我不懂这个,只是觉得这鱼颜色亮堂,是挺漂亮的。”秦尚心想,你更好看。 “哎——秦大哥你看,这两条锦鲤品名叫龙凤呈祥,品种十分稀有呢。”秦尚指着其中两条通身火红,只有头部与尾部有少许白色的锦鲤,兴奋地向秦尚介绍道。 秦尚歪着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两条鱼除了颜色更艳丽一些,和其他的鱼有甚不同。 “秦大哥你仔细看,这种鱼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结伴而游,要么不养,要养便要养两条,它们一般形影不离,若其中一条离开了,另一条也会郁郁寡欢而死。” “我只听过鸳鸯成双结对的,不曾想这鱼也有这样的?” 宋遇噗嗤一笑,解释道:“这也有所不同,鸳鸯一般是一雌一雄的,人们把它比喻为姻缘,但这种锦鲤,结伴一般不分雌雄,两条雌性或两条雄性,也可结成同伴。只是他们若与同性结成同伴,一般不会再产卵和繁衍后代,故而这种鱼并不能大量繁殖,十分稀有。” 宋遇一本正经解释半天,秦尚心里却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问道:“子衍,你刚刚说,这鱼可不分雌雄寻找同伴,你觉得正常吗?” “我觉得挺正常的呀,只要它们自己快活自在不就好了。” 秦尚挠挠头,鼓起了勇气问道:“那——那如果这人······” “哟——二位好雅兴啊。”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二人寻声望去,原来是裕王殿下,裕王笑着调侃道:“难怪秦将军丢下前厅这许多客人,一个人偷偷溜了,原来是要来这里陪宋公子······看鱼啊!” 秦尚心里怪他坏自己好事,怎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宋遇对这位裕王倒是印象不错,便笑着向他行礼。 不过多久,秦尚又被那管家派人叫走了,直到寿宴散席,宋遇回府,二人也没再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 晚上,秦尚冷着脸坐在裕王对面,任凭裕王说了什么,半声也不吭,完全不理他。 裕王觉得自己唱了半天的独角戏,无趣郁闷得很,想了想,便挑了嘴角问道:“看来秦将军是在怪本王坏你好事了,我若不去,你本来是想做些什么的?” “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没错,本王是故意的。” 第三十二章 全靠套路深 秦尚听了裕王这话,怒上心头,嗖地站起来,对裕王怒目而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裕王淡然地望着他,笑道:“本王高兴,你能耐我何?” 早知这个人无赖,但没想到他竟这般无耻,更加瞪大了眼睛,竖起了眉毛,一团怒火就要忍不住喷出来。 裕王却任然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然后问他:“怎么,你要打本王吗?” 看到他这般欠揍的样子,秦尚真恨不得揍他一顿,然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闷声闷气道:“下官怎敢以下犯上打王爷?” “噗——真生气啦?看来你对那宋公子用情不浅啊。得了,你以下犯上的时候还少吗?我且问你,你可知本王今日为何要阻止你?” “哼!你不是说你高兴吗?” “秦大将军啊秦大将军,你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吗?本王可是好心再帮你。” 这人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别人越着急,他便越开心。秦尚深知他劣根性,哪里会相信他有什么好心,说也说不过他,紧紧闭上了嘴不吭声便是。 “怎么,你不信?“裕王也不恼,依旧慢悠悠问道:”我且问你,你今日向那宋公子表明了心意,你有几分把握他能与你心意相通、两情相许?他若回绝了你,今日可还会像现在这毫无芥蒂地与你相处?” 秦尚一时语塞,他确实没多少把握能让宋遇答应他,如今宋遇和他亲近,是将他当成知己兄长,一旦知道自己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恐怕只会躲着自己了。 “傻小子,追人可不是这样追的,你面前正站着一个大情圣,还不拜师?” “你愿意帮我?”秦尚狐疑道:“你会这么好心?” “你怎么这么看我?好歹我们是十几年的交情啊,我怎么忍心看你孤独终老?” 秦尚朝他翻个白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情\爱之事上,裕王比他有经验多了。 于是裕王殿下便滔滔不绝地向秦将军传授起追媳妇大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秦将军如何讨宋公子欢心,无人答话也一个人叨叨讲道半夜,当日便歇在秦府客房了。 是夜,秦府客房,裕王贴身侍卫问道:“王爷觉得宋公子会喜欢上秦将军吗?秦将军好像,对宋公子用情颇深。” 裕王神秘一笑:“既如此,那我们便帮帮秦将军吧。” “可是——王爷!” “不必多言,按我说的去做。” “是!” 这厢秦尚虽恼那裕王爱捉弄人的个性,但对他的话倒是听得认真,回去又琢磨了大半夜,等闭眼睡下时,都是四更天了。 第二日天未大亮,秦尚便去向秦夫人请安,并讨要那两条龙凤呈祥的锦鲤。 秦夫人统共就得了这么一对龙凤呈祥,自己也宝贝得很。不过自己这儿子从小性子就强,极少向她讨要东西,成年后更是没有过的。秦夫人心疼秦尚年纪轻轻便要独自扛起秦家军,想多照顾他些,偏偏他又如此独立。如今秦尚竟开口向她要两条锦鲤,自是没有不给的。 秦夫人当即命人将那两条锦鲤小心打捞了起来,听秦尚说是要送人,便替他从库房里寻了个青花纹样的鱼缸,又将特地从江南运过来的鱼食包了好些,让他一起送去。 秦尚喜滋滋地亲自捧了那大鱼缸,唤沈韬帮他拿鱼食,二人一起往那宋府去了。 今日宋遇休沐,秦尚等人到宋府时,宋府的下人才刚起没多久。见这秦将军兴奋地捧着个鱼缸上门,便让他自行往宋遇房间去了。 秦尚与沈韬到宋遇房前时,小柳儿刚打了水让宋遇梳洗,还未来得及梳头换衣裳,此时还穿着睡衣呢。主仆俩使劲睁开那朦胧的睡眼,看着这满脸喜气的这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今天娶媳妇呢。 沈韬将鱼食放在那桌上,便拉着小柳儿道:“柳儿小哥,正好在这见着你了,我正有事要请教你呢,来来来,我们外面去谈!”拖着他便要往外走。 “沈大哥你有什么事啊?”小柳儿巴着门框好不容易定住了身:“我还得伺候少爷梳头更衣呢,要不你就在这说吧?” “那个,啥?人太多我不好意思问来着,宋公子你看我挺急的,一会儿还和将军去办公呢,不然您和我们将军先聊着,小柳儿我借走了。” 宋遇不明所以,这俩人一大早作什么妖呢?不过既然沈韬这么说来,宋遇点点头道:“行,小柳儿,你先和沈校尉去吧,我这不急。” 等沈韬拉着小柳儿走了,宋遇见秦尚还捧着那个大缸子傻傻愣在那盯着自己看,那模样颇有几分好笑,倒是笑得睡意都去了几分。 “秦大哥你干嘛呢?怎么不把东西放下,你不嫌沉呀?这是什么啊?” 宋遇好奇的探过头去往那缸里瞻望,却看到里面竟是昨日在秦府看到的那两条龙凤呈祥,缸子里装了满满一缸氺,此时这两条锦鲤正游得欢呢。 秦尚一进房门,便看见宋遇披散着头发,睡衣领口松松的,露出一大截细白的脖颈和锁骨,再加上宋遇那一脸将醒未醒,迷迷瞪瞪的表情,瞬时就看傻了眼,呆呆站在那动不了了。 此时宋遇凑过来,低头去看那鱼,柔软的发梢扫过他挽起了袖子的手臂。低头望去,宋遇的领口挂了下来,从领口往里能望见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还有······ 秦尚心头似有一把火,唰地烧了起来,把即将冲出喉咙口的火气艰难地往下咽了咽,秦尚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子——子衍,你看这——这个鱼缸放哪里?” 宋遇看鱼正看得入神,听秦尚这么一叫才想起来秦尚还捧着这么个大缸子呢,指了指房屋中间的圆桌子道:“先放这里吧,秦大哥,你怎的把这两条锦鲤拿拿了来?再说你不会路上先少放点水吗,等到了这再加便好,你水装的这样满,端了大老远的路过来,不嫌重啊?” “不重,一点都不重。”秦尚将鱼缸放到桌子上,抬起胳膊擦擦汗笑呵呵道:“我看你昨日看到这两条锦鲤十分欢喜,今日早上便向我娘讨了给你送了来,只要你高兴就好,我一点都不嫌重。” 宋遇见秦尚满脑门子的汗,还在那呵呵傻笑,便笑着捏了自己袖子抬手为他去擦汗,边擦便道:“我虽喜欢这锦鲤,但它们是宋夫人养得,我怎好夺爱呢?你看你,出这么多汗还说——” 宋遇被秦尚一把抓住了手腕,抬头看去,秦尚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一阵紧张,低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秦尚见宋遇这一副粉面桃腮,低垂了头,欲欲还羞的模样,更是\情\难\自\禁。 第三十三章 宋府大火 深吸了口气,秦尚勉力控制住自己澎湃的情绪,见宋遇被他抓住的手腕一直在挣扎,突地清醒过来,赶紧放开了他,暗骂自己怎的如此鲁莽,这么冒犯宋遇。 “子衍,我——我。”秦尚着急解释,奈何越是急切越是嘴拙,“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遇也因心中莫名觉得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待沈韬与那小柳儿俩人回来,两人竟一声不吭,傻愣愣呆站在那半天了。 秦尚回去的路上不断自责,自己竟这般*熏心,如今唐突了子衍,他肯定生自己气了,直到临走都不原与他说话!这可如何是好?这龙凤锦鲤一共只有两条,否则还能再送一趟赔罪,如今也不知他还喜欢些什么,怎么样才能消气? 待秦尚他们走后,小柳儿伺候宋遇更衣,见宋遇的脸通红通红的,担心地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该不会病了吧?哎呀——那可得赶紧找代夫。” 这小柳儿是个急性子,说着便要去唤人请大夫。 宋遇赶紧地拉住他:“我没事,瞧你这性子,大惊小怪的,我不过是觉得有点热。”说着走到洗脸盆前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洗脸平静心绪。定是自己还没睡醒,思绪不清才会这样的,宋遇心中安慰自己道。 小柳儿看看外面的天,再瞅瞅自己身上穿戴整齐的衣裳,想今日有这么热吗,少爷单穿一件睡衣脸就给热成这样? 用过早饭,小柳儿问宋遇,秦将军送来的鱼缸要搁哪儿。宋遇想了想,便让下人搬去了书房,搬得时候不停的嘱咐他们要小心一点,弄得下人也紧张起来,两个大男人抬个鱼缸都抬得满头大汗手臂酸软。 宋遇到了书房一看,怎么给房门口了,这人进进出出的,万一碰着摔了可怎么好?赶紧又让人移到他书桌旁,拿了个结实稳扎的小方桌搁着。 下午宋遇坐在书桌前看书,看着看着视线就转移到了那两条鱼上。看见这两条鱼,又想到了上午与秦尚相处的情节,不由脸又开始热了,心想自己怎的如此没出息,如今在秦大哥面前丢了人,以后见面可千万不要尴尬才好。 小柳儿见宋遇脸颊又红了起来,关心地问道:“少爷,您还热啊,要不我给您打打扇子吧?” “咳——不必了。” 宋遇这会儿也没有心思看下书去了,干脆让小柳儿铺好画纸,对着那两条锦鲤画起来。 小柳儿高兴地在一旁递画笔,打下手,嘴上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太好了,少爷好久没画画了,如今又能看到少爷作画了,少爷画的画最好看了······” 待到宋遇画完已是傍晚时分,两条锦鲤跃然纸上,那悠然之态画得活灵活现。题字时,宋遇提笔沉思半刻,随即写下“九龙池上有高台,池下芙蓉台上开。锦鲤不妨仙客跨,白鸥须望主人回。” 小柳儿望着那纸上的两条锦鲤,忍不住赞叹道:“少爷,您画的这两条鱼,我怎么看竟像似活过来般?真是太了不起了。” 宋遇盖上自己的私印,低头想了想,便嘱咐小柳儿,等纸上墨迹干了,找一位好的裱画师傅装裱起来。 宋府的人都知道,自家少爷最近迷上了两条鱼,日日亲自喂食,早也看晚也看连夜里睡觉想起来,都时常起来观赏一翻。弄得打扫书房的下人也小心翼翼地,生怕碰着少爷的宝贝鱼缸,若是摔了,可不得了了。 这日晚饭后,送去装裱的画送来了,宋遇拿在手里观看了半天,卷起来放在书桌上便去睡了。 到了半夜,宋府突然喧闹起来,下人们惊慌地喊叫声将宋遇吵醒。 宋遇起来披上衣裳,正要走出去看一看,撞上了急忙跑进来的大胡子,大胡子一件宋遇起来了,一把拉起宋遇就往外拽:“宋公子快走,孙虎去找小柳儿了,让我来叫你。” “胡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宋遇跟着大胡子跑出门外,话刚问完,抬头便看见宋府前院一片火光,几间相连的房子都着了火,火势冲天。且今日风大,这大火接着风势,还在不停蔓延,看起来十分吓人。 此时孙虎也带着小柳儿赶到了后院空地上,小虎和其他下人也都已经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孙虎将大家召集起来点了点人数,见大家人都好端端逃出来了,首先松了口气。赶紧分配任务道:“得宝,你马上出去叫人帮忙,火势一旦大起来,周边房屋都要遭殃!胡兄弟,你带着少爷小虎他们和府中妇人先从后门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其他人,都跟我去打水扑火!” 宋遇被这大火吓懵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孙虎安排得井井有条,便听他安排跟着大胡子走了,横竖自己留在这儿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 大胡子领着宋遇他们出了后门,正要往东去,宋遇突然大喊一声“遭了”停下不走了,对大胡子道:“胡大哥,你先带着大家走,我有样十分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拿!” 大胡子哪里放心宋遇一个人回去,但见他急的快哭出来的表情,想这样东西对宋遇定是十分紧要的,只得交代了后院管事的孙大婶带大家先走,自己陪宋遇回去。 小柳儿见宋遇要回去冒险,心里着急,抬脚就要跟上去,孙大婶一把拉住他急道:“哎哟喂——你去添什么乱啊?后院火势不大,有那大胡子在自会护好公子!你去了,他岂不是还要分心管你?” 小柳儿关键时刻也是个懂事的,虽心中着急,但也清楚自己确实是帮不上忙,只得一步三回头跟着孙大婶他们走了。 宋遇和大胡子赶回宋府时,火势已开始向后院蔓延。还好宋遇的书房在卧房附近,离前院较远,火刚好烧到了旁边那一间,还未蔓及书房。 宋遇一把推开了送房门冲进去,等到进来了才知道,书房虽未起火,但隔壁的房间的火形成的浓烟都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整个房间烟尘弥漫,根本睁不开眼! “咳——咳——咳——”宋遇不停咳嗽,呛得难受。 大胡子在后面跟上来,将一块沾了水的湿布递给宋遇:“宋公子,快拿它捂住口鼻。” 宋遇接过,听他的话用湿布捂住口鼻,感觉呼吸稍稍顺畅了点。二人摸索着往前走去。 这书房宋遇日日来,对里面格局已是十分清楚,故而虽目不能视,但要找起东西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他摸到书桌边,先随手抄起那幅画,然后另一个手摸索着去找边上的锦鲤缸。 “咳——咳——胡大哥,我找到了,咳——你帮我把这个——” 大胡子过来连方桌一起将那鱼缸搬了起来,示意宋遇跟上他便往门口跑去。只是刚到门口,便听到还在门内的宋遇“啊”地一声大喊,赶紧将鱼缸放下,飞奔进去查看。 第三十四章 依靠 大胡子冲进门时,宋遇弯腰捂着自己手臂,旁边一排窗户已经开始烧了起来,其中一扇掉下来,正落在宋遇脚边,大胡子赶紧跑过去扶住他:“宋公子,没事吧?” 宋遇摇摇头:“咱快点出去吧。” 大胡子扶着宋遇来到外面空地上,俩人才松了口气。此时大胡子才看清宋遇右手的袖子被烧焦一大片,连里面的皮肉都隐隐露了出来,整块皮肤通红通红的。 “哎呀宋公子,您的手怎么了?这得赶紧处理,不然会起水泡的!” “不打紧,刚刚有扇窗户砸下来,我拿手挡了档。”宋遇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力,毕竟是个书生,火场逃生这种事哪里经历过,且手臂也的确火辣辣的疼。 此时正好得宝搬了救兵回来。 原来得宝出了门就挨家挨户地敲门大喊:“着火了,旁边宋家着火了,大家快出来帮忙啊!” 这得宝是个大嗓门子,半夜不管不顾地在街上大喊,引得了巡逻军队的注意,也是巧了,那队长是沈韬手下的,一听是宋探花家着火了,派了人去向沈校尉禀报,就带着兄弟们前来帮忙了。 到底是当兵的,都训练有素,一到宋府便打水的打水,扑火的扑火忙活起来。 大胡子拎来一桶井水,让宋遇将手浸进去降降温。 心里挣扎许久,大胡子纵欲忍不住问道:“宋——宋公子,你冒险回来要拿的,就是这两条鱼吗?” “让胡大哥陪我回来,还让你替我担心,真是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可是,这两条鱼它就这么贵重吗?还是——还是因为这是秦将军送的?” 宋遇被这么一问,也突然意识到,是啊,为什么非要冒险回来呢?再珍贵也不过是两条鱼而已,扬州自己家里,像这样的珍惜品种的锦鲤养了一池子,他也从不觉得有多宝贝。他只知道,当时不知怎么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一定要回来救这两条鱼,一定不能让它们出事! 今晚太过混乱,也没时间细探究竟。待手在水里浸了一会儿,宋遇就和大胡子带着鱼缸和画去找了小柳儿他们。 小柳儿远远地望见宋遇和大胡子,就跑过去一把搂住宋遇的双臂:“少爷,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再不来孙大婶可拦不住我了!” 到这会儿被小柳儿这么一抓,宋遇才觉出被烫到的地方钻心地疼。 见宋遇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小柳儿才发现宋遇手臂被烫伤了,此时小手臂袖子烧焦破洞的地方,露出的皮肤整块都红了。小柳儿一下就急了:“哎呀!少爷你手上了呀?怎么样,痛不痛,这么严重!怎么办,怎么办呀?” 小虎一听宋遇受伤了,也急忙跑上来:“宋哥哥,你没事吧?痛不痛?” 这边都是些老人和丫鬟,听到宋遇受伤,小柳儿大呼小叫的,大家也都急了。 宋遇见小柳儿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其他人也一副慌乱的样子,只得咬牙忍痛,安慰道:“没事,只是被碰着了,都没烫破皮,只是看着红红一片比较吓人而已。” 孙大婶年纪大,遇事沉稳些,当即让大家先别急,又道:“少爷这手是拿笔的,可马虎不得,我看还是找个大夫看一看吧。” 大家听了,也都点头纷纷同意。只是宋遇觉得这太夸张了些且大半夜的,又非急症,去打扰人家大夫不好,现在虽然有些疼,不过并未破皮,想来没什么严重的。 刚要拒绝,抬头看见秦尚和沈韬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身上衣裳都没穿戴整齐。 “子衍,你没事吗?” 秦尚一到,便抓了宋遇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当看到宋遇右手臂上被烫焦的袖子和通红的皮肤时,一下子急了:“你受伤了?怎么样,痛不痛,得赶快找代夫!” 宋遇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这么小题大做,刚要拒绝说自己没事,秦尚突然一把抱住了宋遇,在他耳边哽咽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现在我在呢,你别怕!” 宋遇听了这番话,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整个人软在秦尚怀里。这一晚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前前后后就没停过,这里又都是妇人和孩子,宋遇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坚强。 直到这会儿秦尚来了,抱着他说“我在呢,别怕”,宋遇才发现自己内心其实慌乱得很,尤其是刚刚在书房,着了火的窗户就这么向他砸过来的时候,随下意识躲开了,但直到现在心里还惊魂未定。好似直到秦尚来了,他才有一种没事了,真的安全了的感觉,就像当日躲在山洞里,看到他举着火把出现的那一刻。 原来那巡逻的队长派人去禀报沈韬,沈韬立马就另调了许多人手前来帮忙,自己则亲自快马奔去秦府通知秦尚。秦尚一听说宋府起火,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急的衣服都穿不好了,边快步往外走便胡乱披了见袍子就骑马王宋府疾奔而来。 直到到了宋府,见到沈韬,听说宋遇等人都没事,已经出去躲避了,又找到他们亲自见了宋遇,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看到宋遇好端端站着,觉得从没什么事让他这么庆幸过,便情不自禁将宋遇抱在了怀里,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 沈韬带来的人多,很快就把火扑灭了,但宋府的大部分屋子都烧得不像样了。且这场火起的蹊跷,还未查明起火原因,秦尚心中也放不下,便执意要宋遇去秦府暂住。 秦尚态度坚决,且这时自己的确不是很想离开秦尚回那刚刚还一片火海的宋府,宋遇最后应了下来。 孙虎和大胡子留下来带人处理善后事宜,其他一些女眷宋遇让得宝带着,请大掌柜的暂时安置一下,宋遇便带着小柳儿和小虎去了秦府。 拗不过秦尚,还是请了个大夫来看了。那老大夫在京城有些名气,本来大半夜被人叫起来极不情愿,一听说是秦府派人来请,马上恭恭敬敬地应承了,听说是去治烫伤,这可是他的强项,家传的药装了整整一箱便上了秦府的马车, 大夫来看了,见伤得不重,处理也算及时,应无大碍。但如此怎能现出他医术高明呢,故对宋遇被烫的地方查看半饷,便捋了捋胡子眼珠子一转,道: “公子的伤现在看着不重,但凡烫伤皆有发作过程,若不重视,到明日早上便会起泡溃烂,到那时留疤是少不了的,看公子是个读书人,若是溃烂严重,伤到了经脉骨头,以后拿笔都会有影响!” 秦尚在边上听到这里,急着道:“这可不行,大夫你可一定要治好我兄弟!提笔写字对他最重要了!“ 大夫也不急,依然慢悠悠捋捋胡子说道:“也亏得你们遇上了老夫,我们家治烫伤是祖传的手艺,我且配些药膏给你,回头早晚擦三遍,等明日起些小水泡,小心不要破了,等水泡退下去了,坚持擦药一个月,我保证一点痕迹都不会留!公子可能受了些惊,我适才把脉,发现公子心绪有不宁,些另开服内服的药,配合着一个疗程七日便好。” 秦尚再三谢了大夫,多给了几倍的诊金便让人小心送回去了。 折腾了这半夜,天已微亮了,秦尚见宋遇累及了的模样,派人去帮宋遇告了假,有命人服侍宋遇沐浴。 待宋遇沐浴完出来,又亲自帮他上药。此时红肿非但未退,还开始起了水泡,秦尚看了,突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又看看宋遇当宝贝一样拿回来的鱼缸,突然气不打一处起,板着脸问道: “你说,你不顾自己安危回那火场,就为了拿这两条鱼!你——你——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你让我——” 第三十五章 宋遇的微妙变化 秦尚这会儿懊悔的要死,若非他送这劳什子鱼给宋遇,他怎会受了伤?要是一个不小心,还会——还会——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宋遇这种可能性,秦尚整颗心都似要裂开来的难受! 他走到那锦鲤前,抱起那鱼缸就要砸。 宋遇赶紧烂了他:“秦大哥不要!” 自二人言归于好后,秦尚从未这么凶过他,宋遇今日本就受了惊吓,今日现如今又见宋遇黑着张脸唬他,心中觉得委屈极了!亏自己还时时记挂他——他送自己的这两条锦鲤。 这人是越往窄胡同里钻,约是无法走出来,宋遇如今自己一个人在那胡同里越走越委屈,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咬着唇对秦尚道:“你若是讨厌我,直接冲我来就好!那两条鱼撒什么气?我就知道,我给你招麻烦了,你且放心,我明日就走!” 秦尚想:我何时讨厌你了,喜欢还来不及呢! 当然想是这么想,说是不敢说的,他从未安慰人的经验,如今见宋遇似是生了气,却又不知他为何生气,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呆愣了半天,呐呐道:“不——不是,那个——” “哼,今日就走!不,现在就走!”宋遇见秦尚吞吞吐吐,越发憋屈,觉得他一定是烦了自己了,转身就要出门。 这还了得,这还伤着呢,是要上哪儿去呀?秦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从后面一把将宋遇懒腰抱住:“不——不是,我怎会讨厌你呢?你定是误会我了,你别生气!” “那你为何凶我?你还说不讨厌我?” “我又何时凶你了?“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反驳,便是再傻,也知道这时候可不敢乱讲话,宋遇平时看着性子温和,脾气上来了,可像炸了毛的小狮子,拗得不管不顾的。 “真不是,你听我说子衍,我就是担心你,真的!你不知道我今日多害怕,我一想到——”秦尚靠在宋遇耳朵旁,声音沙哑地,颤抖地说道:“一想到你可能发生危险,还是因为我送你的东西才陷入的危险,我就不能安心,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秦尚说的话虽朴实,却句句发自肺腑,说到最后,自己也红了眼眶。 宋遇被他这么抱着,在耳边说了这番话,耳朵热热的,心也热热的,人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宋遇那手肘推推秦尚:“你快放开我。” “怎,怎么你还要走吗?我不放!” “谁要走了?”宋遇低声呐呐道:“你快先放开我。” “真的,你不走了!”秦尚一听这话,一高兴,一激动,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加重了,将宋遇抱的更紧了些。 宋遇有些不自然地挣扎着,也不十分用力。过了好一会儿,秦尚才反应过来,见宋遇挣扎赶紧放开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那啥——我刚刚就是特别怕你走了,所以才——” 宋遇也有些脸红:“嗯,我知道了。我要休息了。” “哎,行,那你好好睡,我先出去了。”秦尚笑呵呵地应了,出了门还回头弯着腰把门给掩上:“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唤人来叫我。” 秦尚走后,宋遇一个人躺在床上,虽身体觉得累及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也不知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先是看到秦尚后的那种强烈的依靠感。然后,刚刚又莫名其妙和他闹脾气。宋遇自问自己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但刚刚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丢死人了! 一想到这个,宋遇拿被子蒙住了脸,在里面独自懊恼,直到透不过气来才有钻出来。如此反反复复许久,才渐渐睡去。 宋遇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醒来发现已过晚饭时间,心中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在别人家大白天睡了整整一天,也太不像样了!这小柳儿真是,也不来叫醒自己。转念一想,罢了,他昨夜也惊着了,也需要好好休息。 宋遇自己打理整齐了衣物,推开房门正要出去,低头便看到秦尚坐在那门口的石阶上。 “秦大哥?你怎的坐在这里,来了怎么也不进来?” “哦,我看你还睡着,就没进去,怕吵醒你。” “那你就坐这等啊,你来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我刚来。”秦尚心想,在你房门口守着,等多久我都高兴:“对了,你饿了吧,咱吃饭去。” 原本以为,秦尚说去吃饭,指的是他们俩随便吃点,谁知秦尚带了他去前厅和秦家一大家子一起,人一家人包括秦老太君都准备好了在等他开席!!! 宋遇觉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洞钻一钻!他一个客人,在人家家里睡得天昏地暗的,让人家长辈们等他一个人吃饭,真当是无礼至极!秦尚也是,怎的不叫醒他。 然而当宋遇准备行礼赔罪时,老太君笑呵呵地阻止了他:“哎呀,子衍起了就好,来来来,坐下吃饭了,在家里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 “是啊,快过来坐下吧,都是自己人。”秦尚的母亲也亲切地招呼他过去坐下:“昨夜的事,尚儿都跟我们说了,一定吓坏了吧?在家好好休养几天,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啊,啊。我们家孩子少,老太君最喜欢家里来个小辈,热热闹闹的了。” 比之上一次寿宴上的客套,今日秦家上下,明显对宋遇亲近许多,待他就像自家子侄般亲和自然。 宋遇自离家后从未这样一大家子一起坐下来,热热闹闹地吃过饭,连除夕夜都是孤孤单单的。昨夜刚刚“火场历劫”过来,今日乍一到秦家,不仅秦尚对他关怀备至,秦家上下更是亲切有加。这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心头有一股暖气,缓缓地,一直流到丹田,整个人都轻松愉快起来。 餐桌上除了老太君和秦尚母子,还有秦尚的婶婶和小堂弟。秦尚的二婶上次寿宴已见过,是个温和寡言的年轻妇人。倒是他这小堂弟秦灿,今年才五岁,可能长相和性格都像他母亲多些,文静秀气,聪敏可人,讨人喜欢得很。 秦灿似乎也很喜欢宋遇,总是在他以为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朝宋遇看,宋遇抬头朝他笑笑,他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宋遇心想,秦尚这小堂弟与他也差别太大了,这小秦灿害羞文静的样子,倒更像是读书人家的孩子,难以想象他将来和秦尚一样披甲上战场的模样。 宋遇就这么在秦家安心住了下来,期间秦家上下对他热情周到,秦家的几位长辈也越发对他的懂事守礼喜爱有加。秦尚更是见天地往他这里跑,除了出门办公务和夜里睡觉,基本上时时都在他跟前,每日换药也必要亲力亲为。 宋遇很喜欢在秦家的这段时日,但又有些小小的苦恼。他和秦尚之间,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发生了,但静下来细想,又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 第三十六章 初吻 这日,宋遇办完公务刚回到秦府,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是有位周公子来找他,宋遇赶紧让人请了进来。 来人果然是周楠。 周楠一进门便急切地问道:“子衍,我如今才听说,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宋遇笑着请他坐下,为他倒茶:“周大哥也太大惊小怪了,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哎——我今日听闻你府中起火,都急糊涂了。去了你府上,见房屋被烧成那样,你人又不在,幸好碰上孙虎才告诉我你如今住在秦府。”说到此处,周楠顿了顿,喝口茶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住在别人家到底不方便,要不要搬去我家暂住。哦,我爹也是这个意思。” “多谢周大哥和周太傅的好意,但那日是秦大哥刚好过去帮忙,见我房屋不能住了,才好心邀我来秦府,府中上下对我照顾有加。若我突然搬去周大哥府上,秦府的人还以为我对他们有何不满呢。” “说得也有礼,那你在秦府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派人帮你重新找找宅子?”周楠虽知宋遇不太可能随他搬走,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他在秦府多待,好似宋遇与那秦尚走得越近,有什么东西就离他越远。 宋遇本没考虑这么多,如今听周楠这么一说,心中不觉一沉。是了,秦家上下待他再好,这也是别人家,总不好一直赖着不走吧。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心中又多出许多不舍,本能的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多——多谢周大哥费心,大掌柜的已经在着手安排了,也向家中传了信,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如此——便好。” 宋遇想着即将离开这里,不能想如今这样日日与秦尚见面,心中惆怅不已。周楠又思索这宋遇最近对秦尚态度的变化,也是苦恼万千。两人相对而坐,竟一时无言。 快到晚饭时分,周楠起身告辞。临走,思索良久还是向宋遇问道:“子衍,不知为何,最近总觉与你生疏许多。可是为了芷菱的事,让你为难了?还是——” “周大哥多虑了,自我来京城,多蒙周大哥与周太傅照应。我与周大哥又一见如故,我将你当成至交好友,心中怎会对你生疏呢?” “如此便好。” 周楠告辞离去,不觉嘴角带着苦笑:“至交好友——也对,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于你于我都是如此。“ 周楠刚走不久,秦尚和小虎两人大汗淋漓地从外面回来了。 自小虎住进秦府,又重新见到那日救他们的威武将军,对秦尚是崇拜的不得了,日日缠着秦尚教他习武。今日秦尚正好去城外军营巡查,便带了小虎一起去,可把小虎乐坏了。 “宋哥哥,宋哥哥,你可没看到,我今日与那些将士切磋,可过瘾可威风了!”小虎一进门便兴奋地向宋遇炫耀。 “行了,看你这满头汗,先坐下歇歇吧。” “我不累,宋哥哥我给你演示演示吧?”小虎胡噜了一把脑门子,摆开了架势便要开练。 这室内都是桌椅家具,哪里有他伸展的地方,宋遇赶紧拦下来,不然按这小子的活跃程度,他能把这房间毁了。 秦尚跟在小虎后面,一直在那看着宋遇傻笑。宋遇问他傻站着干嘛,换他过来坐下。他支支吾吾半天,上前拿出背在身后的手,将手上的锦盒递给宋遇:“给——给你。” “这是什么?” “是——是这样的,我看你日日去书房读书练字,听说练字要用顺手些的笔,今日经过墨香斋便给你买了套来。”秦尚挠挠头:“我也不懂这些,你看看可还称手?” 没想到秦尚如此细心,宋遇心中感动。但听了他的话又不觉好笑,这又不是挑兵器,哪有人用称手形容的? 几人说说笑笑用过了晚饭,晚饭一结束,小虎就蹦跶着去秦府后院的练武场了。 秦府秦夫人身边有一丫鬟名唤绿茵,长相甜美性格温和,最重要的是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些各种各样的小点心,精致又可口,绿茵能一天五种点心,连着一个月不重样。 小柳儿自吃过了绿茵姑娘做得点心,便日日姐姐长姐姐短地去她面前套近乎,就盼着每天能吃到绿茵姑娘的点心。绿茵见小柳儿嘴甜,性子也可爱,每日便特意留些点心给他。这不今日一吃完饭,小柳儿又往那绿茵做点心的小厨房奔去了。 见今日天色不错,又正值十五,宋遇便和秦尚在花园亭子里摆了酒菜,二人对月喝酒聊天。 秦尚本是习武之人,常年在军中生活,喝酒也是豪放惯了的。若在以前,让他这样对这一个读书人,小盅小盅地喝,聊些文邹邹的话,定是要憋死他的。可不知为何,没没和宋遇一起喝酒的这情景,他便觉得身心舒畅的很,就像那诗文中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过三巡,已是二更天。宋遇渐渐意识模糊,最后终于挡不住酒意歪靠在桌子上睡去。 天上月如银盘,柔和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宋遇安静的侧脸上,穿过他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秦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遇,越看越觉得入迷,渐渐陷进去,无法自拔。 秦尚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直到把脸凑近了宋遇的脸,鼻尖顶着鼻尖,他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早已乱了节奏。 宋遇的呼吸里带着淡淡地酒香,使得秦尚越发地迷醉,终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唇,感受到那软软的润润的触感,秦尚心里似有一道铜墙铁壁正慢慢化成一滩春水,溃败得一塌糊涂。 秦尚沉浸在这美妙的滋味中,不由自主地想更进一步,便尝试着把那舌头伸出来,抵在宋遇的唇简,刚尝到一丝带着酒香的甜味,宋遇突然闷哼一声,吓得秦尚赶紧离开。 第三十七章 宋公子的矛盾 宋遇闭着眼皱了皱眉头,秦尚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暗怪自己*熏心,若宋遇此时醒来,该如何向他解释好? 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宋遇醒来,这才心安了些。见天色已晚,秦尚轻轻推了推推宋遇肩膀:“子衍,醒醒,夜里凉,小心着了风寒,回去再睡罢?” 奈何宋遇紧闭着眼睛怎么也叫不醒。秦尚笑着摇摇头,看来今日真是喝多了,才白白让自己占了这大便宜。 秦尚起身,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轻轻披在宋遇身上,再将他打横抱起,径直往宋遇房中走去。 进了房门,秦尚将宋遇放在床上,又低下头为他盖好了被子。低头时鼻尖擦过宋遇的颈侧,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赶紧定了定心神,秦尚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小声骂道:“叫你管不住自己!“ 静静看了宋遇一会儿,秦尚轻轻走了出去,并小心将门掩上。抬头看了看月色,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神采奕奕地回房了。 秦尚走了好一会儿,宋遇慢慢睁开眼睛,做起来发了会儿楞,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唇。半饷,轻轻叹了口气:“我果然,是喝多了罢。” 复又躺下,只是睁着眼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早晨,小柳儿大呼小叫道:“哎呀,少爷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一大早咋咋呼呼的!” “少爷你——你的眼睛。”小柳儿指指自己的眼睑。 “眼睛?”宋遇狐疑地走到镜子前,只见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两团乌青尤为明显。一时想起昨夜的事,宋遇心情更加烦闷,连早饭也没吃,直接去了翰林院。 中午,宋遇无甚胃口便一个人整理史书,刚好看到一本汉书,宋遇对这本书不陌生,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随意翻看起来。 待翻到“佞幸传”,上有记载:高祖时则有籍孺,孝惠时则有闳孺,此二人非有才能,但以婉佞贵幸,与王同卧起······男风之事古来有之,再往下看,还有著名的“枕戚夫人”之例。 宋遇脸色煞白,手中的书“啪”一声掉在地上。 “宋侍讲,你没事吧?”此时正好同为侍讲的李幕进了来,见宋遇脸色难看,眼神涣散,手中的书都掉到了地上,连忙走过来问道。 宋遇稍稍回过神来:“哦,我——我没事,真是抱歉,我不小心把书掉在了地上。” “这有什么?只要你人没事就好。”李幕见宋遇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心道:“宋侍讲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午饭也说没胃口,莫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不如你今日先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我帮你向学士请假。” 宋遇虽觉得有些头晕,不过一想到回了秦府便不得不面对秦尚,面对自己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疑问,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昨夜着了寒,又睡得晚些,所以不太有精神,我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 李幕见宋遇坚持,也没再劝,只让他好好坐下休息,把他手上的事都接了过去。 宋遇东磨西蹭,挨到翰林院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但不管如何拖延,总归是要回去的。叹了口气,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跨出了翰林院。 小柳儿与孙虎早已在门外等候,宋遇一出大门,小柳儿兴奋地迎了上去:“少爷,你可出来了,今日怎的这么晚?” “哦,今日事务忙些,故而晚了。”宋遇心不在焉地回答,径直上了马车。 “少爷,我跟你说,大掌柜的都在秦家等了你半天了,他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嘿嘿,少爷你到了自己问他便是。既然大掌柜的都说是好消息,那一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小柳儿从刚刚开始,便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明里暗里不住提起这个“好消息”。 到了秦府,大管家果然等了宋遇许久,一见宋遇,便关心地问道:“四少爷近来可好?老奴见你起色有些差,可是身子不舒服?” “掌柜的费心了,我身体没事。”宋遇勉强笑笑:“听小柳儿跟我说,掌柜的带了好消息给我,我也好奇得很呢。” 大掌柜的是个人精,见宋遇不愿多说,也就不再问下去。只上前一步,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宋遇:“四少爷且看。” 宋遇接过信笺,信封上“子衍亲启”四个字俨然是二哥的笔迹。见了二哥的信,宋遇心情也轻快了许多,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 “真的吗,二哥马上就要到达京城了?”宋遇急切地问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确是如此,二少爷前些时日便从扬州出发赶往京城。一直没告诉四少爷,是二少爷说要给四少爷一个惊喜。算算时日,近些日子,二少爷这这个月下旬就要抵达了。”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宋遇离家许久,自到了京城,又遇上了这许多事,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说是不想家,那是假的。如今二哥终于要来京城,宋遇自是喜不自禁。 “老奴已经派人日日去城门口守着,一有消息便会通知四少爷。”说到此,大管家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四少爷,还有一件事——” “还有何事,大掌柜请尽管说。” “是这样的,原来四少爷住的地方,短期内是无法修缮完工了。既二少爷和四少爷都要在京城常住,大少爷便让老奴仔细寻一处大一些的宅子,老奴这些日子也选了一些好的。” 说着,大掌柜的从袖中掏出几张房契交给宋遇:“不过最终选哪里,还是要四少爷定夺。老奴私下认为,永宁巷这个院子倒是十分适合。” “既是大掌柜选的,自然不会有错,明日我让孙虎前去看一看,若没有问题,便选这里吧。”宋遇将房契递给大掌柜,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既如此,明日老奴亲自待孙虎前去。这些宅子都是空的,家具也都齐全,打扫打扫便能搬进去了。”大掌柜将房契叠好,重新放入衣袖中。 “另外,四少爷原本的衣物书籍之类,许多都烧了,横竖是要置办新的,搬家倒也不是那么麻烦。四少爷是打算宅子看好了马上就搬进去呢——还是等二少爷来了再说?毕竟——总在秦府打扰也——” 宋遇白天在外面的时候,巴不得不要回这秦府,不要见到那秦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要搬走的时候了,心中突然似被谁揪了一把,难受得紧。 大掌柜说得不无道理,到底是人家家里,可是一想到要马上搬离这里,远离秦尚,宋遇本该说出口的应答又生生卡住了,心里矛盾的很,头也跟着痛得紧。 第三十八章 下决心 宋遇头晕脑胀,脸色煞白,一个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那椅子上。 “四少爷!您没事吧?”大掌柜的见宋遇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查探。 小柳儿此时刚端着茶水进门,一见宋遇连站都站不稳,脸色明显不对,急得赶紧将手中托盘放在一边,上前握住宋遇的手:“少爷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办呀?” 宋遇挥挥手,本想说声没事宽慰他们,奈何头实在痛得很,一时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柳儿更加着急了:“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大掌柜的?少爷怎么突然这样了?” “柳儿小哥莫急,快与我一起将四少爷扶到床上。” 大掌柜的到底是个沉稳的,先和小柳儿一起将宋遇扶到床上,然后唤来了孙虎马上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仔细把了脉,说宋遇只是寒气入体,加上心有郁结才会如此,发热也不算严重,吃几服药,好好睡一觉便能痊愈。 众人听了大夫的话,本都松了一口气。但回头去瞧宋遇脸色,又实在放心不下。 大掌柜的叹了口气,心中对宋遇担心中加了几分敬佩。想这四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又有父母兄长百般爱护,自是没吃过什么苦。自来京城,几陷险境,发生了这许多事,他都自己挺了过来,平时也都是笑脸迎人,想必心中压力一定很大,不然也不至于一听二少爷即将到来,便支撑不住病倒了。 “哎——四少爷到底还是个孩子,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大掌柜的亲自留在这里,看着宋遇喝了半碗清粥,将药喝了,才转身离去。走之前嘱咐小柳儿,四少爷的药有安神作用,让他好好睡一觉,千万别让人打扰了。 小柳儿自是郑重地应下了。 再看秦尚这厢,秦将军昨夜偷了香,今日一整天春光满面、神采奕奕。那些将士们真是打了胜仗都没见自家将军笑成这个样子,反常必妖,将军这样反而怪异,故一个个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 秦将军自是觉察不出来的,也不在意这些,只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地望着那太阳的方向,只盼它早些下山,自己也好早些回去,回去······ “嘿嘿嘿——将军,你再傻笑,哈喇子该留下来了。” “你这小子,现在竟敢打笑我了!”秦尚一个甩手将手中茶杯飞出去。 沈韬稳稳接住,走过来将茶杯放在桌上,在秦尚身边坐下,贼笑道:“看将军今日满面春光,看来与宋公子大有进展啊?”沈韬跟着秦尚时间最久,早已不怕他,什么都敢想,也敢问。 秦尚倒也不避讳,沈韬是他亲信,也一直为他和宋遇的事劳心劳力,思索半饷,回道:“算是吧。” “你想了这半日,就回我一句‘算是吧’?我说到底进展怎么样,你心里有谱没?” 喝了口茶,秦尚砸吧砸吧嘴道:“只要他心里有我,怎么样都值!” 沈韬看着自家将军嘴角那“神秘”的微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然恋爱中的将军杀伤力更强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秦尚兴冲冲跑回家,一身的汗连身衣裳都来不及换,便跑去找宋遇。他也不知怎了,自己今天如此急切想要见到他。 去书房找宋遇,见他今日这个时辰竟不在书房,又跑去他房间找。刚到宋遇房前,见房门竟关着,正要抬手敲门,便让用完晚饭回来的小柳儿碰上了。 “秦将军!”小柳儿赶紧阻止道:“秦将军且慢,我们少爷不舒服,此刻正睡下了,大夫说不让打扰他。” 秦尚一听宋遇不舒服,还请了大夫,心里一下子急了:“怎么了这是,昨晚还好好的?子衍他病了吗,严不严重?” 小柳儿见秦尚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赶紧将宋遇的情况和大夫的话大致说了:“大夫说了,少爷无甚大碍,将军放心吧。” “既如此,我想进去看看他。你放心,我一定小心不吵醒他,只是想进去看一眼,也好安心。” “那将军你小声一点,我准备热水给少爷擦擦脸,你自己进去吧。” 秦尚轻轻推开房门,放缓了脚步走到宋遇床边,只见宋遇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鼻尖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憔悴的很。虽然睡着了,但眉头紧紧皱着,时不时哼哼一声,似是十分不舒服。 秦尚见了心疼的很,轻轻帮他把汗珠擦去,听说是着了寒之故,又为他把肩膀边的被子掖紧实了,拿手探了探他额头,还好不是特别烫。 此时秦尚心中悔恨的很,都怪昨日自己一时贪图与他在一起的美好感觉,与他在院子里呆的时间太长,害他生病,到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本来今日有许多话想和他说,突然想把自己的心意说与他听,告诉他,不管他接不接受,自己都会在他身边守护他。 “罢了,等你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秦尚轻轻说道。 陪了半日,小柳儿将热水打来后又亲自为宋遇擦了脸,嘱咐小柳儿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他禀报,而后秦尚才离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宋遇便醒了,小柳儿见他脸色尙佳,松了口气笑道:“少爷,你可算好了,昨日可担心死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我让人去给你准备早饭。” “我没事,”宋遇稍显乏力地笑笑,低头想了想道:“小柳儿,你早饭后将孙虎大哥叫来,我有点事嘱托他。” 孙虎到后,见宋遇气色还好,也松了口气:“四少爷身体可好些了,不知少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让你们费心了,我已无甚大碍。找你来,主要是大掌柜的昨日说选了新的宅邸,你今日随他去看看,若无问题就定下来吧。” “是,属下待会儿就去找大掌柜的。若无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等等——还有——就是,你去转告大掌柜,等宅邸的事定了下来,让他安排一下,我们尽快搬进去。” 孙虎想了想,应道:“行,我会转达,不知少爷想几时搬进去?” “越快越好。” 第三十九章 离开 大掌柜的办事效率自然是高的,不过三日就把事情办妥了,宋遇得了消息后去向秦老太君辞行。 “怎么住的好好的就要走了,可是有什么不称心的?” “怎么会呢?太君多虑了。自宋遇借住秦府以来,太君及府中上下对宋遇照顾有加,宋遇不胜感激,只是实在不便打扰太久。且我二哥近日也要来京城,家中已安排了住所,我也要提前搬过去准备准备。” “哎——难得家里有一个让我欢心的后生,如今这么快就要走了。既是你兄长要来,我也不好强留你,以后可要经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啊。” “一定,宋遇今后必定时常来给太君请按。” 秦家几个长辈,都对宋遇欢喜的很,自宋遇来了,连秦尚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这秦府当真热闹不少。如今乍一听宋遇要走,多有不舍。只是到底不是自家的孩子,如今宋家二公子又要来,听说宋家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哪里能总是让自家公子总寄住在人家家里? 秦尚的小堂弟秦灿这些日子时常找宋遇玩,已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害羞。此时听见大家都说宋遇要走了,拉着宋遇的袖子,憋着嘴,抬起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遇。 宋遇也十分喜欢乖巧的小秦灿,拉着他的手安慰了好一会儿,答应时常来看他,秦灿的情绪才好了些。可能是因为家中没什么同龄的兄弟姐妹,秦尚这样的性格只会严格要求他习武,秦灿一直孤孤单单的,故而对宋遇特别依赖。 向秦家众人告了别,宋遇回房整理行装。小柳儿理东西时,翻出秦尚送他的那套羊毫笔,问他是否带走。 宋遇将盒子接过,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观看。暗自叹了口气,将锦盒盖上,宋遇正打算转身去整理书籍,秦尚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子衍,听说你要搬走了,是不是真的?” “秦大哥,你来得正好,坐”宋遇笑着请秦尚坐下:“小柳儿,你先去看看别的东西理好没?” “少爷,别的也没什么东西呀,吃的用的都是秦府的,咱总不能带走吧?您的东西都在房里呢。” “咳——那你就去自己房间,先把自己东西理好再来。” “少爷,我——” 这小柳儿平时倒是机灵得很,可偶尔发起愣来,真是叫人无可奈何。宋遇无奈地看着他,真是尴尬地要命。 “哦——哦,对,我自己还有好多东西整理呢,那少爷你们聊,我先走了,嘿嘿......” 小柳儿出门后不解地挠挠头,这少爷也真是的,想和秦将军单独告别就直说么,打什么哑谜啊? “秦大哥,我本来想先和你说的,可是这两天你早出晚归的,也一直没碰到你,所以就······” “这——你,你真要走了?” “我已在府上叨扰多日,实在过意不去,如今大掌柜的已帮我寻好住处,自然是要搬出去的。” “不打扰,不打扰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能来住我很高兴,便是你一直住在这里——” “秦大哥!”宋遇阻止他说下去,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呢?” “子衍,是不是在这里住的称心?有什么不满的,你跟我说,不用搬出去的。”秦尚乍一听宋遇真的要搬走,心中焦急万分,这进水的楼台还没捞着月亮呢,怎的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自认识大哥以来,大哥两次三番救我,借住秦府,府中上下又对我关怀备至,宋遇实在无以为报!怎么还会不满呢?” “那是为何,你非要搬走不可,还走得如此急?其实只要你愿意一直在这住下去,我心里特别欢喜,真的!” 这些时日,与宋遇的关系突飞猛进,秦尚心里正美着呢,这会儿宋遇坚持要搬走了,秦尚心里打着小算盘,要不要趁次机会表明心意?他当自己是外人,不好意思住下去了,若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也许就······ “大哥说笑了,”宋遇心中有些苦涩,但他想着,无论如何,总归该把话跟秦尚说明白的,不要让他再白白误解下去了。 “你我虽是至交好友,但我也没有在你家一直住着的道理啊。大哥年纪不小了,早晚是要成家的,到时大嫂岂不嫌我打扰你们恩爱?”宋遇勉强挂着笑容:“且小弟也该有自己的家才安心,总住在外面难免孤寂。我二哥近日也要进京,正好我早些搬去自己府里准备准备,等他来。”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在我家住着觉得不开心吗?” “怎么会不开心呢,大哥多虑了。只是人么,总得有自己的家才是。” 秦尚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屋里,晚饭也没吃,关了门坐在房里发呆。原本以为,只要对他好,他总会接受自己的。近日不是与他亲近许多吗,到底还是不行吗?还是说,他已看出自己居心不良,所以才急着逃走? 宋遇话里话外都透着与他是外人的意思,秦尚一个大老爷们,从未像此时这么气馁过。原本以为幸福就在眼前了,谁知竟是咫尺天涯,自己根本抓不住。 闷头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城去营地练武发泄去了。 第二天一早,孙虎带了马车来接宋遇,宋遇去向老太君请安辞了行,等了许久也不见秦尚,又笑自己优柔寡断,便将自己所画的锦鲤递给下人转交给秦尚,上了直接走了。 宋遇此前并未来过永宁巷的宅子,只知它地段十分不错,到了才发现这宅子坐北朝南,高门大户,门头上高挂的宋府的牌匾,还有门口高大的石狮子,都显得神气得很。进了门,几进几出的院子,前院假山楼榭、绿柳周垂、飞檐反宇、古朴大气。 这和之前落脚的小宅子相差的可不止一点点,宋遇带点不安地望向大掌柜。 “四少爷且安心住下,这是老爷和大少爷的意思。如今少爷身份不同了,且二少爷也可能在京常住,自是该换个大点的宅子的。就算没有起火一事,大少爷也早已命老奴准备起来了。” 宋遇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挑剔,之前的小宅子住着也觉挺好。不过既然是父亲和大哥的安排,他也没什么异议。 宋遇亲自抱了那装了锦鲤的鱼缸往住处走去,走过一个游廊,正要跨台阶时,不小心脚被绊了,整个人往前冲去,鱼缸脱离了双手飞了出去。 宋遇看着那鱼缸就这样摔下来,“嘭”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心也似被人重重垂了一下,一片片裂开来,疼的厉害。 第四十章 花酒 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宋遇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却依然无法挽救这个鱼缸。 两条锦鲤因缺了水,在地上拼命地蹦跶,宋遇傻愣愣地望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消极地想一切都是注定的,既然注定没有缘分,早晚都会失去。 小柳儿赶紧过来将宋遇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少爷,你怎么样,摔疼没有?” 宋遇呆呆摇头。 大掌柜的见了,连忙叫人寻一个水缸来,将锦鲤从地上捡起来重新养在水里。 “少爷,不打紧,这锦鲤脱水时间不久,想是无大碍的,回头老奴去库房寻一个合适的鱼缸来便成。” “麻烦大掌柜的了。” 经历了这一遭,宋遇晚饭胃口也甚好,随意吃了点,坐在房间里依然发呆。小柳儿便是再傻,也看出了宋遇有心事,忍了一晚上,终于憋不住担心地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遇朝他笑笑,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很。 “少爷你别骗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开心了!哦——我知道了,少爷你是不是突然搬出来觉得冷清了,你是不是想秦将军了呀?” “胡说!我哪里是想他了,不过是觉得有点累而已,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少爷——想就想了呗,有什么丢人的?其实我也可想秦府,可像绿茵姐姐了。” “噗,你是想绿茵做的点心了吧?” “嘿嘿,点心也想,人自然也是想的。咱们在秦府住的时候多有趣啊,热热闹闹的,就想在扬州自己家一样。少爷你说——”小柳儿看宋遇神色落寞,一想,不对啊,自己该安慰少爷才是。 “少爷,其实也没啥,二少爷不是过两天就来了么,到时候咱就热闹了。” 宋遇不置可否。 夜里躺在床上,又是许久不能入眠。总是不自觉地想到秦尚,想到初识时他的鲁莽无礼,想到在秦家时他的体贴用心,想到每一次遇到困难的那一刻,见到秦尚后自己的安心。 叹了口气,宋遇爬起来,穿上鞋子下床。 走到客厅中,大掌柜的已经命人寻来的鱼缸正放在厅正中的桌子上。宋遇提了灯笼走近一照,两条锦鲤有气无力地潜在水底,偶尔动一动吐个水泡。 宋遇观察了许久,甚至拿手去搅动鱼缸里的水,但它们就是无精打采地。想到白日被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又缺水这么些时候,宋遇担心不已。 仔细地将鱼缸抱起来,搬到了自己房中,又将门口放花盆的小桌子搬到床头边,将鱼缸放上去,宋遇躺下后时不时抬头看看,见这两条锦鲤虽不怎么动了,但终归有一口气在,才稍稍放心睡下。 “少爷!少爷!不好啦!” 第二日一大早,小柳儿大呼小叫地从外面喊进宋遇的院子里。 这会儿宋遇其实刚睡下没多久,被小柳儿吵醒,头闭着眼睛坐起来,揉揉昏沉沉的头,无力道:“又怎么了?少爷我好得很!” 小柳儿推开房门进来:“少爷,原来你已经醒啦?不好了少爷,咱们家遭贼了!” “贼?那贼偷了你多少财宝?”宋遇揉揉眼睛,无奈地回道。 “不是我,少爷,秦将军送的那两条锦鲤,昨夜被人偷——”小柳儿边说边走进来,走到床边刚好看到那两条锦鲤正出现在眼前,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少爷,您什么时候将它们搬过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宋遇看看时辰不早了,也没回答小柳儿的问话,直接下了床道:“洗漱洗漱,直接去翰林院吧。” 李幕这些天和宋遇熟稔了些,见宋遇总是无精打采的,关心地问道:“宋侍讲,家中没发生什么吧?” 宋遇不解的望向他。 “哦,我看最近宋侍讲总是皱着眉头,面色沉重,所以担心是不是宋侍讲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问题的,请尽管说出来,大家都是同僚,就算帮不上忙,一起参谋参谋也是好的。” “多谢李侍讲,近日却有些烦心的小事,不过都已解决了。只是心中烦闷而已,让李侍讲挂心了。”宋遇没想到自己心情不佳得这么明显,都将情绪带到公事上来了,当真是不应该。 “哈哈哈——原来如此。”李幕生性爽朗,当即拍着宋遇的肩膀道:“谁没个烦心时候,宋侍讲这样憋在心里可不行。要不要办完公事一起去喝一杯,放松放松?一醉解千愁,明日醒来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宋遇平日与李幕相处还算愉快,这个李幕的性格很容易让人起好感,同僚间增进感情也是好的。再加上回家除了瞎想,也确实无事可做,宋遇便答应了。 从进门起,宋遇就尴尬万分,不知该立刻告辞还是该若无其事地坐下。原本以为李幕指的喝一杯,是随便找个酒楼,谁知李幕竟带他来喝花酒! “清风楼”的名字甚是文雅,头也是装得古朴大气,门口只有小厮站着引客,所以宋遇也是等进了清风楼,才发现原来这是风月场所。与李幕是同僚,不好勃他面子甩手离去,但来这种场合他实在是不习惯得很。 “怎么了,宋侍讲似是不太喜欢这里?” “不瞒李侍讲,我确实不太习惯这种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喝酒去吧?” “哎——宋侍讲未免太拘谨了,这清风楼是进日所开,虽是风月场所,但与那一般的烟花之地可是大有不同,这里的姑娘个个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无一不绝,可是青年才子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了。”李幕边说边拉着宋遇:“来来来,等我替你找一个才貌双全,善解人意的姑娘好好宽慰宽慰宋侍讲” 宋遇本来对这李幕印象不错,只没想到他竟是这等轻薄之人,虽不好当面指责,但宋遇心中依然不快,坚决地对李幕道:“李侍讲,宋遇实在不是那流连烟花之地的狂徒,李侍讲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对这里没什么兴趣,先行告辞!” 宋遇转身正要走,李幕赶紧拉住宋遇陪笑道:“宋侍讲莫生气,是我失礼了。不过宋侍讲虽对美人无兴趣,美酒确实没必要拒绝的。清风楼的酒别有风味,更有位暮烟姑娘琴技一流,我们留下来一边品美酒,一边赏雅乐,岂不美哉?” 李幕性格向来随性爽朗,这会儿道歉表情有十分诚恳,宋遇不好太驳他,想了想点头应了。 “来来来,我们找一个雅间坐下聊。”李幕热情地将宋遇往雅座请。 好在这里环境倒是雅致得很,虽时不时有打扮艳丽的女子经过,也只是向他们福身行礼,并未有出格之举。 宋遇心中放松了些,跟着引路的侍从往里走,却没看到身后,李幕露出的意义不明的笑。 第四十一章 青楼救美 “宋公子?别来无恙啊。” 快到雅间门口时听得有人唤他,宋遇回头,竟是裕王殿下。 “想不到竟能在这种地方遇见宋公子,”裕王往宋遇身后望望,笑问:“秦将军呢,怎不见他?” “拜见裕王殿下,卑职是与同僚一道来的。” “卑职李幕,参见裕王。”李幕也赶紧上前行礼。 裕王笑着打量李幕一番,笑道:“本王在这里你们倒不自在了,也罢,来这里便要及时行乐,你们自去吧,本王也要自己找乐子去了。”说罢转身便走了。 李幕是个会聊天的,席间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倒也轻松,且确实没有其他人打扰,这清风楼的酒确实香醇,宋遇慢慢放松下来。 清风楼一楼正中间有个高台子,二楼一圈是雅阁,雅阁的窗打开,正好能看到一楼的高台。不一会儿一位脸戴薄纱,身材婀娜的红衣女子抱着一架琴走上高台,向众人福了福身便坐下调试琴弦,自顾自弹奏起来。 这琴声清远悠长,洒脱自然,倒颇有几分二哥的味道,宋遇不禁多留意了几分。 “这位便是有名的暮烟姑娘,”李幕在一旁解释道:“这位暮烟姑娘不但琴技过人,且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听说容貌亦是倾国倾城,不知有多少世家公子达官显赫一掷千金,只为求*一刻。只可惜这位暮烟姑娘卖艺不卖身,平时连陪客喝酒都从来不愿意。” “这位暮烟姑娘倒有几分风骨,堕入这红尘之中却能出淤泥而不染。” “什么风骨,依我看,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价罢了。” 宋遇也不与他争辩,只是心里觉得,能奏出如此悠扬洒脱的琴声之人,必定不是庸俗浅薄的女子。 酒过三巡,忽听得外面有吵闹声寻声,从窗外望出去,竟是那傅启霖,此时正强行拉着一位女子正经过宋遇他们的雅间。那女子力气终归抵不过一个大男人,又不敢太大声哭啼,只好不断地小声求饶:“求你了公子,我真的不接客的,求求你!” “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暮烟也就罢了,怎么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我还睡不起了?你们清风楼做的既是风月的生意,只要我出钱,哪有你说不的权利?” 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副丫鬟打扮,想来不是接客的姑娘。流落风尘的姑娘大多身世凄苦,宋遇心中起了恻隐之心,又喝了些酒,此时豪情顿起,见不得傅启霖恃强凌弱,一拍桌子便起身往外走去。 傅启霖正拖着那丫鬟经过雅间的门,正好宋遇打开了们,两人视线面对面撞上。 “哟,宋探花?想不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你!”傅启霖见了宋遇先是一愣,然后故意提高了声量打招呼道。 “傅公子,幸会幸会。”宋遇在心中思量该如何开口:“傅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哈哈哈——宋探花真会说笑,来这种地方能做什么?” “是了是了,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放松心情,傅公子既是为了花钱图开心,自然该找个你情我愿的才好。我看这姑娘不过是个丫鬟,非卖身的姑娘,傅公子强行将她拉走,她哭哭啼啼不愿意,岂不是坏了公子雅兴?” 傅启霖狐疑地看着宋遇半饷,嘴角一歪,嘲讽地笑道:“我当时为什么呢,宋探花竟主动与我打招呼?原来是为了她。怎么宋探花也看上她了?” “傅公子,我不是——” “哎——宋探花若是真看上她了,我也不是不可以割爱,只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人即是我先看上的,你总不能白白想要了去吧?” 与这种人想要讲道理,必是说不通的,宋遇只得顺着他的话问道:“那傅公子有何条件?” 傅启霖本不过是想呛一呛宋遇,咋听了这话倒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宋探花也不过如此么,竟为了这样的货色——也罢!” 傅启霖径直走向雅间,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对宋遇道:“只要宋探花干下这壶酒,这个美人就归你了。” 李幕听了,赶紧拦道:“不可,宋侍讲你刚刚已喝了不少,若再——” 宋遇朝他抬手示意:“无妨,既傅公子有此要求,宋遇恭敬不如从命。” 宋遇酒量本不算差,加上这酒较为温和,便壮着胆子,接过酒壶仰头一口气干了,将酒壶倒置给傅启霖看,道:“如何,傅公子可还满意?” 傅启霖瞧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一甩袖子走了。 那女子见傅启霖一走,“噗通”一声朝宋遇跪下。宋遇一下子喝了这些酒,还是有些头晕,不等那女子说话,便挥挥手道:“你且去吧。” 那女子道了谢便匆匆忙忙走了。李幕过来将宋遇扶到桌前坐下,关心的问道:“宋侍讲没事吧?” “无大碍,我坐下歇一歇便好。” 宋遇越坐越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想是真的喝多了,正要告辞离去,雅间的门被敲响了。李幕以为是伺候酒水的侍从,便喊了声:“进来。” 不想进来的,竟是刚刚弹琴的,千金难见一面的暮烟姑娘。 第四十二章 再见 暮烟娉婷袅袅地进了雅间,后面跟着一丫鬟,正是刚刚宋遇救下的姑娘。暮烟走到二人面前,福身行礼:“暮烟见过二位公子。” “暮烟姑娘?姑娘亲临,荣幸之至,快请入座。”李幕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请暮烟入座。 宋遇脑袋有些痛,不过见到暮烟还是十分惊讶,正想站起来还礼,暮烟阻止道:“四公子不必多礼,公子刚刚为小棠解围之事,我已听小棠细说了,清风楼的醉风酿入口虽温和,后劲却足,我为公子带了碗解酒汤,公子先喝下吧。” 说罢,那个叫小棠的丫鬟将端着的解酒汤递过来。 宋遇确实感觉到这酒后劲不小,道过谢后,便端起来一口气喝了。 暮烟身份引人注目,因此未多留,只道若宋遇回家,可差人送他回去,嘱咐完后便带着小棠走了。倒是那丫鬟小棠,可能因宋遇救了他,对宋遇状态十分挂心,走时还频频回望。 “嘿——行啊,宋侍讲,你这一出英雄救美,赢得两位美女垂青,在下真是羡慕得紧啊!”李幕望着暮烟的背影调笑道。 “李侍讲莫要再开我玩笑了,暮烟小姐不同俗流深明大义,纯粹只是因我帮了她丫鬟,过来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 宋遇坐了一会儿,头痛稍好了些,只还是昏昏沉沉想睡,两个眼皮子重得直往下耷拉。 李幕见状,关心地问道:“宋侍讲无大碍吧?我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不如现在这歇息片刻,等酒醒了些,再回去?” 偏偏今日孙虎有事出门了,自己和李幕出来时,又嘱咐了小柳儿和得宝先回去,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一个人回不去,只好点头答应了。 “那——我扶你到榻上休息?”李幕试探地问道。 “有劳李侍讲了。” 这清风楼每个雅间都设了软榻,在雅间最里面,用层层纱幔与外面隔开了,至于风月之地设这样的软榻做什么用的,就不言而喻了。 李幕走过来,一手扶着宋遇的手肘,一手搭上他的背,将他半搂半扶地移到软榻上。 宋遇实在困乏得很,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宋侍讲?宋侍讲?”李幕轻轻推了推宋遇肩膀,见宋遇并未醒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宋遇发呆。 李幕渐渐将手从宋遇的肩膀移到他脸上,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用食指勾画他的眉、鼻子,慢慢移到嘴唇,细细摩挲,将脸靠近他耳朵,温柔地、痴迷地低声诉说:“宋侍讲啊宋侍讲,我可是自见了你第一眼,就对你魂牵梦萦了,可惜你从未把我看在眼里,否则我何至于花这许多心思?” 说完在宋遇脖\根\处轻轻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耳\垂、下巴然后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唇擦过宋遇的喉\结,停在他精巧的锁\骨上流连忘返,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舔\舐,轻轻地吸\允,在他的锁\骨处留下浅浅的印\记。 “恩——”宋遇发出难受的哼哼,李幕紧张地停下动作,抬头望着宋遇,见他只是皱着眉头,眼睛却没有睁开,渐渐地胆子大了起来,伸手去扯开宋遇的衣襟。 李幕呼吸渐渐紊\乱,充血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宋遇白皙的胸\膛,呼吸沉重地,慢慢埋下头去。 唇正要碰到宋遇左\胸的\一点,“砰砰砰”急切地敲门声响起。李幕暗自恼怒,谁这么不长眼,偏偏在这种时候打扰!却只得理了理宋遇的衣衫,前去开门。 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正是面带笑意的裕王,还有——边上脸色阴沉的传说中的冷面将军秦尚。 李幕正待行礼,秦尚不耐烦地开口问道:“子衍呢?”不等李幕回答,一把推开他,进了雅间。 秦尚巡视一圈,不见宋遇踪影,回过头瞪着李幕凶神恶煞地问道:“他人呢?” 李幕低头恭敬地指着纱幔答道:“回秦将军,宋侍讲因有些醉意,故躺在里面塌——” 不等李幕说完,秦尚一把撩开帘幔,急匆匆走了进去。到了软榻旁,见宋遇好端端地睡在那里,心才安下来。 今晚裕王差人带话,说是碰见宋遇和人一起去喝花\酒,还看到那纨绔子弟傅启霖为难宋遇,秦尚是又伤心,又着急,骑上马匆匆赶来了。如今见宋遇虽喝多了,但好好地躺在这里,雅间里也没出现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他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 “子衍?子衍?”秦尚轻拍宋遇脸颊叫他,但宋遇哼哼了几声,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宋遇干脆一把打横抱起宋遇,走到门口,对李幕说了句:“麻烦你照顾他了。”便径自走了。 “秦——”李幕刚开口,裕王拦住他道: “哎——这位公子,秦将军与宋公子的关系好,大家都知道,让秦将军送他回家再合适不过了,否则你们两个朝廷命官在这青\楼过\夜也不太好,是吧?” 说完裕王便转身笑呵呵地走了,留下李幕在原地握拳懊恼。李幕恨恨地盯着抱着宋遇下楼的秦尚,却终究无可奈何,只得转身回去一个人喝闷酒。 秦尚将宋遇抱上马背,自己跨上马坐在他后面,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怀抱着他,执起缰绳慢慢地往宋府行去。 正是月底,今夜空中的月亮弯成了一个小芽儿,蜷缩在乌云里,街道两旁的商家也早已打样关门,整条街上黑漆漆的安静得很,只有他们的马蹄发出节奏缓慢的“嗒嗒”声。 一路骑马到宋府,竟走了小半个时辰,快到宋府大门时,宋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心中一软,鼻子一酸,抓着秦尚的手臂问道:“秦大哥,是你吗?” 秦尚被宋遇抓得心一揪,低下头在他耳边答道:“是我。” “秦大哥,我好想念......你......你陪我的那些时光......”宋遇低声喃喃道。 第四十三章 心境 宋遇声音虽轻,秦尚确是听清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又是酸涩又觉欣慰。他低头吻一吻宋遇头顶,叹一口气道:“罢了,你想怎样我都依,只要你高兴,就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兄弟相称吧。” 但宋遇只醒了一会儿,靠在秦尚怀里觉得舒服了,很快又迷迷瞪瞪睡去,压根没听见秦尚说什么,可能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宋遇这一觉睡得那个香啊,直到第二天早上,小柳儿叫了好几遍才醒。虽是宿醉,醒来后却不觉头疼,宋遇起床更衣,人却还有些迷糊,隐约只记得昨日约了李幕去喝酒,喝多了,然后......好像还梦到了他? “少爷,您昨晚回来那么晚,还合成那样,可担心死我了!”小柳儿一边利索地替宋遇更衣,一边絮叨:“还好秦将军及时送你回来,不然我和管家要出去找了呢” “果然是他”,这么想着,宋遇嘴角不自觉往上翘,心情突然大好。 “哎?少爷,你脖子上怎么了,莫不是房间有蚊子?”小柳儿指着宋遇脖子上的红印子,担心地问道。 宋遇走到镜子前弯腰一看,果然脖子上有个浅浅的红印子。指尖拂过红印,宋遇若有所思,想到之前秦尚趁他喝醉偷吻他的事,耳根一红,心中暗骂秦尚这个下流胚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愉悦的。 临出门前,宋遇还特地给锦鲤喂了鱼食。也是奇了,这两条锦鲤昨儿早上出门时还是无精打采奄奄一息的模样,今日一早,,居然也跟着精神起来,欢快地在鱼缸里嬉戏玩乐。 这厢宋遇心情舒畅,神清气爽地出了门;那边秦尚却是整夜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 昨日回去后,宋遇的话时时萦绕在耳边,秦尚多少有些欣慰,至少宋遇心中也是在意他的,却只能把他当成挚友兄弟而已吧,然而自己却无法放下心中已萌发的特殊情感。 其实从一听说宋遇竟与人去喝花酒,秦尚的心便沉了下来。本来是多少有些期许的,但宋遇是个正常的男子,终究还是爱慕娇柔婉转的年轻姑娘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去将宋遇接回来,却不想回来的路上,宋遇对他说出那番让他动容的话,让他内心更是纠结。秦尚想,若是自己放下那份非分之想,起马两人还能想之前那样亲密地相处,但让自己放下,谈何容易?哪怕是在战场上,秦尚也未又过如此瞻前顾后,举棋不定的时候。 “罢了!”秦尚长叹一口气,终是下了决心,今后自己便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在他身侧,照顾他保护他便好。之前与他结亲的女子五一有好下场,秦尚虽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事关宋遇,也不得不多考量一番。权衡之下,秦尚只得痛下决心。 宋遇到了翰林院,李幕早已在了,他试探着上前打招呼道:“宋侍讲,昨夜你醉酒,我未能送你回去,后来可还好?” “昨晚还要多谢李侍讲陪我散心呢,”宋遇今日心情颇好,热情地对李幕表达谢意。 “昨夜......秦将军硬要送你回去,后来可发生什么?” 李幕问这话不过是随意试探,宋遇想到用衣领遮住的那红印子却心虚了,眼神不自然地别想他处道:“咳······昨夜我醉的不省人事,秦将军直接将我送回家了,我直睡到今晨才醒来。” 将宋遇这一表情毫不漏地看了去,李幕心中更是愤愤,手在袖子了握紧了拳,脸上却不得不笑着寒暄。 秦尚睁眼思索了一晚上,自以为想通了,索性也就不纠结了,上午早早去城外军营查看布置一番,吃过午饭便匆匆骑马去翰林院,想找宋遇解释个清楚。 谁知赶到了翰林院,却被告知宋侍讲早已离开,正掉头去宋府,突然被叫住了。 “参见秦将军,将军留步。” 转身一看,正是昨日宋遇那同僚,秦尚本就对他带宋遇去那种地方颇有不满,但碍于是宋遇同僚,不想让宋遇为难,只得耐下性子问道:“何事?” 李幕心中对秦尚居高临下的态度十分愤怒,却也只敢低了头恨恨地看着地面,口气却依然恭恭敬敬:“请恕下官僭越,是宋侍讲的事,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请将军,不知将军放不方便?” “子衍的事?”秦尚皱眉道:“什么问题?” “昨日秦将军送宋侍讲回去,后来可曾发生什么吗?我看宋侍讲今日好像······情绪好像有些······” “他情绪怎么了?”看着李幕吞吞吐吐的为难样子,秦尚一下子着急起来。 李幕偷偷抬头观察,见秦尚神情紧张,眼珠子狡黠地一转,嘴角嘲讽地翘起,故意道:“宋侍讲今日上午以来,便神情萎靡,心情不大愉快。明明前几日都挺好的,昨日也高高兴兴去喝酒,卑职想不通怎的宋侍讲今日状态这么不好?问他也不说,我在想是不是昨日晚上秦将军送他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便问他,可······可他······” “他怎么说?” “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秦将军,说想静一静,故今日下午早早回去了。”李幕说着有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卑职斗胆,请求将军莫要把卑职今日之言让宋侍讲知晓!卑职本是关心同僚,但若让宋侍讲知道我将他的状态告与了将军,他以后见到将军心中必定尴尬。将军您似乎······对宋侍讲的影响特别大。” 李幕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秦尚知道宋遇情绪不佳,心中焦急,自是没有多想,应了声“知道了”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本想来找宋遇,跟他说自己愿与他以朋友之名交往,他们像以前一样。可如今听说宋遇连提都不愿提起他,想必自己真的让他很困扰。莫不是他知道了自己的非分之想,真的连跟他做朋友都觉烦恼? “罢了,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吧。”秦尚调转方向,又纵马往城外奔去。 宋遇坐在马车里,马车突然晃了一晃,接着听车外得宝抱怨道:“京城的这些大爷,可真是的!这大白天的竟在街道上纵马狂奔!” 稳了稳身形,宋遇问小柳儿道:“到底家里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把我叫回去?” “少爷,您到了不就知道了吗?反正不是坏事。” “你啊——又跟我打哑谜。”宋遇拿折扇轻轻敲了敲小柳儿头顶,表示对他无奈得很。 火急火燎地将自己唤出来,说家里有事,他还以为家里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跟了他回去。谁知这上了马车,小柳儿又开始打起哑谜了,死活不说什么事。也是拿他这个小孩子心性没办法,一个招玩了这么多次,居然还不腻! 宋遇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索性不问了,横竖看他这模样,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回了府中自然就知晓了。 第四十四章 二哥到来 到了家,宋遇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口停了许多量马车,下人们都在忙前忙后地从马车上往下卸东西。 “宋管家?” “哎哟,少爷你可回来了!”宋管家是宋家的老管家了,在宋家呆了几十年,看着宋遇四兄弟长大的。这会儿看到宋遇,激动地上前行礼:“老奴拜见四少爷。” “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宋遇搀起老管家,也是激动的很:“是不是我二哥也到了,他人呢?” “二少爷在里面呢,您快进去吧。” 宋遇飞奔进屋,刚跑到大厅外,就看到宋逑的背影,正忙着指挥下人搬运东西。 “二哥!”宋遇自来京城,日日盼着与家人相聚,如今见了自小最亲近的二哥,忍不住湿了眼角。 “小啊遇!”宋逑转身看到宋遇,笑着上前,伸手摸摸宋遇的后脑勺道:“来,让二哥好好看看你,恩······高了,怎么觉得瘦了点,一个人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哪有?我不过是高了点,看起来便瘦了。二哥你一路跋涉辛苦了,我们进去坐着聊吧!”宋遇兴奋地挽着宋逑进屋,坐下后拉着宋逑叽叽喳喳问了一大堆问题。 “家中一切可好?父亲母亲可好?祖母与外祖父身体如何了?还有······” 宋逑微微笑着,不急不躁地一一答道:“都好,都好,父亲母亲好得很,就是时常挂念你;长辈们身体也都好;家里生意也在大哥手上越做越好了,你看大哥现在出手多大方,这宅院真不错!” “二哥,其实我也觉得这宅子太大了些,就我们俩住,其实······” “大什么?不怕,大哥现在有的是钱,快赶上他那江南首富的岳丈了。有人拼命赚钱,就有人得负责花钱,我们啊,就踏踏实实花钱吧。” ······ 这晚饭是跟着宋逑一起来的,家中的厨娘孟婶做的,宋遇出来这么久,第一次吃到家的味道,自是忍不住多吃了些。 宋逑看他还像个孩子般,摇头笑道:“是京里的厨子不好还是孟婶做菜太好吃?你这再馋也该差不多了,吃这么多,小心晚上积食不舒服!” “我许久没吃到孟婶做的饭了,感觉今日的饭都特别香!”宋遇不好意思地回道:“二哥你就莫笑我了。” “那是自然,今日蒸米饭用的米,可是特地从咱们扬州拿来的珍珠香米,”孟婶端着一碗汤过来放在桌上,道:“银鱼羹,四少爷最爱喝得了。” “谢谢孟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宋遇看到银鱼羹,迫不及待舀了一碗。 “孟婶,你可偏心啊,只想着啊遇,也不管我爱吃什么?” “二少爷这话说得,在家时还不天天做给你吃啊?小少爷这都大半年没好好吃过一顿了,还不兴我疼疼他!再说,这糖醋排骨不是你爱吃的呀?” 孟婶是个爽朗性子,自已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真当是把宋遇几个当自己孩子一样疼的。这会儿看见宋遇吃得香,在边上手搓着围裙,笑呵呵地看得满足。 宋遇许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亲人在侧的感觉,让他倍感温暖。又赖着宋逑说了很久的话,半夜才回房,躺在床上满足地睡去。 第二日宋遇办完公务回家,见宋逑穿着正式,端坐在厅堂等他,上前问道:“二哥你有事出门啊?” “我这是在等你一起出门。”宋逑拿起茶盏喝了口茶解释道:“周太傅那儿,我上午已带着外祖父备的礼去拜见过了,送到秦家的拜帖也已回了,我正等着你一起上门拜见呢。” “秦家?二哥你要去秦家吗?” “人家秦将军两次三番帮助你,既然我来了京城,理当拜见!来时大哥已备好厚礼,你去换身衣裳咱们就出发吧。” 宋逑说的在情在理,宋遇也无可辩驳,乖乖回房换衣裳。临出门前想了想,又回去将之前画得锦鲤带上,这才出门随宋逑上了马车。 宋逑平时看着性格散漫每个正形,到了外人面前却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偏偏公子模样。到了秦府,二人拜见了老太君,自又是得了好一番夸奖。 “哈哈哈哈哈,有机会我倒要去见一见你们父母了,想要问一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生怎么养得,怎的个个公子都这么出类拔萃,让人羡慕得很啊!” “太君谬赞了,子华不过一介草民,哪里当得起太君这样夸赞?”宋逑谦虚地行了一礼,笑道:“贵府的秦将军才是青年英杰国之栋梁,就算草民远在扬州这样的小地方,秦将军威名也是如雷贯耳!” 宋逑向来是个能说的,自是把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 宋大哥给准备的礼品,大多是些布匹药材之类,虽珍贵,但对秦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一样,宋逑自出门起就一直亲自拿在手上,等到了秦府寒暄过后,又郑重地上前亲自递上道: “秦将军对四弟的救命之恩,宋家无以为报。这是大哥近日寻的一副传说早已绝迹的古画,代表宋家小小的感谢之情,还请太君收下!” 传说早已绝迹,此画自是名贵无比,秦老太君赶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承明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他份内之职而已,何谈恩情?你们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我自是高兴得很,但这么贵重的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老太君误会了,宋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也知秦家向来清正廉明,高风亮节!又怎会拿一些世俗之物来玷染秦家呢?此画的珍贵,并不在它的价格,而是它对秦家的意义,是大哥苦心寻得,还望老太君喜欢。” 秦老太君狐疑地叫人将画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热泪盈了眼眶,激动地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一出口便是连着三个想不到:“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寻回此物,就是闭了眼也有脸下去面对列祖列宗了!” 第四十五章 阴差阳错 宋逑送的是一副人像画,画上是一位威风凌凌的将军,腰挎宝剑,目光凌厉,哪怕只是一幅画像,也不禁让人望而生畏。此画像上,正是辅助先祖皇帝打江山的秦家祖先。 这画像本是一直挂在秦家祠堂供奉着的,四十二年前,秦老太君的夫君当时的秦将军远去边关杀敌,秦老太君应有孕在身固守在京城。岂知一天夜里,突然来了一胆大包天的贼人,半夜闯入秦家,不偷金捕头银,偏偏将那秦家祠堂的先祖画像偷去了。 皇上第二日得知此事,马上全城戒严,重金悬赏抓那小偷,缺一无所获。没过几日,边关又传来消息,秦将军为国捐躯。秦老太君当时承受这双重打击,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后来秦家也一直派人多方打听,却没半点消息。有传说那小偷原本不过想偷了画像转手大赚一笔,不过秦家尤其是秦家先祖向来受人敬重,小偷此举惹怒了江湖黑白两道,江湖人士和朝廷同时追查那小偷,他被逼的走投无路,呆着那画像跳崖了,从此再无他踪迹。 秦太君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内疚不已,这就成了她心头最大的一块病,总觉得将来入了地府也无颜面见秦家列祖列宗。想不到如今宋家竟替他们寻了回来,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不说也可以想象。 秦老太君赶紧命人将画像送去祠堂供奉起来,又差人去请大师择日祭祖,将祖先画像正式悬挂起来。 宋逑见秦家上下见了画像,情绪都颇为激动,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秦太君收下画像,也不多说客套话,心中却将此事牢牢记了下来。这画像,可不仅仅是祖先遗像如此简单,它代表秦家的尊严,秦家对先祖的敬仰。 宋遇一步三回头地随宋逑出了秦府大门,坐上马车跑出不远,宋遇喊得宝停下,对宋逑道:“二哥你先行回去吧,我找秦将军还有些事情,刚刚未见他,想是还没回来,我去等等他。” 说完还没等宋逑回答,便抱着一直紧紧拽着的画,纵身跳下了马车。宋逑无奈地摇摇头,只得随他去了,派了孙虎暗中跟着,以免出什么差池。 宋遇往秦府走去,眼看拐个弯便能看见秦府大门,想了想,还是折了回去,找了个去秦府必经之路的茶肆,坐下来要了壶茶,慢慢等秦尚。 再看秦尚,今日早早结束军营的事,进了城回家的路走到一半,想了想去宋遇平日喜爱的点心店买了点心,往宋府走去。“即决定放下心中杂念,与他好好做朋友了,还是该早日去向他解释清楚才是。”秦尚半是苦涩半是高兴地想到。 哪知到了宋府,得知宋遇与刚来京城的二哥出门去了,也不知几时回来,秦尚便坐在宋府大厅等着。 但是这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宋遇还是没回来,找来下人问了,下人也是一无所知,只说二位少爷出门时说,不回来用晚餐也未可知。宋遇等到天都黑了,留下点心让下人带话:他改天再来便走了。 本来宋逑若是早回来,是赶得上招呼秦尚一声的,可偏偏宋逑出来京城,想着回府也是无事,便让得宝带了他四处逛去了。 待回到宋府,下人禀报他秦将军等他们到现在,刚刚才走。宋逑心笑:这二人倒是稀奇,自己那宝贝弟弟也是等到现在还未回来呢。 宋遇等到天黑也未见秦尚回府,那茶肆的老汉要收摊了,便只好付了钱,有些失落地抱着画卷往回走。 “宋侍讲!你怎么在这里?”李幕本和几个公子哥儿约了一起去清风楼喝酒,谁知大老远便看到宋遇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跟朋友打了声招呼便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一个人吗?” “哦,李侍讲。”宋遇一直低着头在想秦尚的事,咋一听见有人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李幕:“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我们真是有缘!”李幕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正要和朋友一起去清风楼呢,宋侍讲也一起来吧。” “哦,他们也都是读书人,平日就十分仰慕宋侍讲才华!”怕宋遇拒绝,李幕又补充道。 宋遇心中有事,实在无心去喝酒作乐,且上次在清风楼的经历也算不得愉快,便礼貌地拒绝了:“多谢李侍讲盛情,但我今日家中有事,就不去了。” “这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面探花了!”李幕的几个朋友在一边听得宋遇拒绝,围了上来插嘴道:“久仰久仰!宋公子不愿与我们一道去,莫不是因我们几个才疏学浅,看不上我们?” “兄台哪里的话?”这人说话无礼,宋遇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心中已有些生气了,不过看在李幕的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态度恭敬地回道:“李侍讲素有才干,想必他的朋友也也定然才学出众!只是在下家中确实有事,不能相陪还请见谅!” “哎~”另一位面色和善的蓝衣公子笑道:“宋公子言重了,我这个兄弟不过是与公子开个玩笑,请宋公子不要见怪。不过我们几个确实素来仰慕公子才华,早想与公子相识,今日难得有缘遇上了,宋公子怎么样也该给个面子才好!” “就是,宋公子既无娶亲,又无姬妾在府,这么晚了家中能有什么事啊?” “你们别瞎开玩笑!”李幕拦着那口无遮拦之人,转身对宋遇道:“宋侍讲,你别在意,他们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主要是我平日一直与他们吹嘘与宋侍讲交情深厚,故他们见到你便当自己人了。” “李侍讲哪里的话,我怎么就这么小气了,大家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李侍讲素来对我颇多关照,宋遇心中,自然是将李侍讲当做交情深厚的友人的。” “那······宋侍讲能不能给我一个薄面呢,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他们铁定以为我在吹牛了。”李幕进一步劝说道,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如这样,若宋侍讲不喜欢清风楼,我们换个地方便是,其实大家也不过是喜欢清风楼的酒和暮烟姑娘的琴音罢了,并无他想。” “就是,咱们换个地方也无妨,走吧走吧——” 宋遇还在犹豫为难,便被众人推搡着往前走了。 第四十六章 巧遇 孙虎远远看着宋遇被他那个同僚及几位陌生公子拉着走,似面有难色,快步上前拦住他们,道:“四少爷,可算找到你了,家中有事,二少爷命我赶紧回府呢!” “孙虎大哥?二哥这么急着找我吗,那我这便马上与你回去!”宋遇见孙虎来寻,心中松了口气,自己实在是难以招架这几位公子的热情。 “大晚上的,不知宋公子家中有何事,莫不是宋公子不愿与我们去喝酒找的借口吧?”一开始出口轻浮的那人说道。 孙虎心中看不惯这些公子哥的做派,存心想压他们一压,便故意说道:“回哦,是秦尚秦将军找我们四公子,都在我们府上等半天了。” 秦将军自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几人听了都悻悻地不说话了。 李幕咬紧了牙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又是这个秦尚,三番两次坏他好事!虽心中极度不满,不过一转身面对宋遇时,他还是装作和善的样子笑着道:“宋侍讲既有事,我们改日再聚便是······” 李幕话未说完,突然一人指着前方道:“那不是秦将军吗?怎么他此时不是应该在宋府吗?” 此话一出,大家都一齐向那人指的方向望去,有一骑着马的高大男子,背影确实与秦尚十分相似。 孙虎手虚握成拳掩嘴干咳几声,尴尬地低下了头。他不过随口这么一说,这打脸打得也太快了吧? 宋遇不明所以地望向孙虎,见孙虎无奈地朝他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心中真是尴尬得要死,只求这人不是秦尚,盼他早早离开他们的视线。 岂知那人是不是感应到了他们的注视,突然回过身来,正是秦尚本人无疑。 秦尚隐约听见有人喊他名号,转身去看,不想正好看见了人群中的宋遇,一时喜不自禁,赶紧调了马头驱马上前。 宋遇见秦尚似是发现了他,正朝他们过来,一时欲哭无泪!自己眼巴巴等了他这许久,他没出现,如今倒好,出现得这么及时,整好把他的谎言揭穿了!丢脸也就罢了,这以后还让他怎么面对李幕啊?这李幕一向对他挺照顾的,哎······ 李幕的那几个朋友见了秦尚,都纷纷指着孙虎问道:“你不是说秦将军在你家等着宋公子吗,那马上那位又是何人啊?”话虽未挑明,但语气颇为不快。 “子衍,原来你在这里啊?”秦尚下马高兴地和宋遇打招呼。 “秦大哥,这么巧,你······”宋遇心中懊恼万分,实在不知该如何挽回这局面了。 岂知秦尚开口便道:“你可不知,我今日在你府上等了你半天了,下人们说你和你二哥出门了,我一直等到现在才刚打算回家呢!本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秦尚此话一出,宋遇心情立马柳暗花明,这也太巧了吧? 李幕他们面面相觑,都郁闷得很,不一会儿就挥手告辞了。 这秦尚不自知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宋遇对他也是笑脸相迎,热情地打招呼道:“秦大哥,你可是找我有事?咱们今天可真是是太巧了!” 秦尚还不知道宋遇去秦府的事,只道他在说现在的偶遇,使劲点头嘿嘿笑道:“是啊,巧,嘿嘿,都是缘分!” 宋遇瞧他一个劲傻笑的呆样,“噗嗤”一声笑开了,这下心情是真的愉悦起来了。 孙虎见有秦尚在,就告辞先行回去了。 秦尚牵着马,宋遇在他边上,俩人慢慢走在街上,一时谁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感受着这久违的融洽氛围。 “秦大哥,你可知我今日哪里了?” “去了哪里?” “我二哥初来京城,今日我与他去秦府拜见老太君了。” 宋遇此话一出,秦尚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心中懊恼,亏得自己等了这半天,原来他们就在自己家啊! “后来我们出了秦府,二哥便先回去了,我可是在秦府门外街边的茶肆等到现在,你倒好,在我家厅堂坐得舒服吗?” 秦尚一听宋遇竟在那露天的茶肆等自己到现在,立马心疼起来,急忙道:“怪我······怪我······” 怪他什么,具体他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晓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让宋遇白白等了这许久,不过也为此偷偷感到高兴,宋遇心中,到底还是有他的,哪怕只将他当成大哥。 宋遇也不过是随便打趣他的,到不想秦尚是真的内疚不已,一个劲的道歉,样子好笑得很,心里也觉得甜蜜得很,这个大个子,心虽不细,对自己却是真心的好的。 两人心中各有盘算,一时无言,只各自低头笑着。 “我有话与你说······”两人突然异口同声说道,待反应过来,宋遇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尚见宋遇今日如此高兴,也抓抓头跟着笑起来。 “秦大哥要跟我说什么?” “嘿嘿,我······我也······还是你先说吧。” 宋遇看着他衣服傻样,心中腹诽自己,自己这眼光何时变得这么与众不同了? 理了理思绪,宋遇将手中的画递给秦尚,郑重地说道:“自与秦大哥相交以来,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大哥陪在我身边,秦大哥对我的情义,宋遇无以为报,唯有同样真诚以待。这幅画是当日起火时,我进书房与那两条锦鲤一起抢救出来的,它代表我对大哥的心意,希望大哥不要嫌弃。” 秦尚接过画卷打开一看,两条锦鲤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可不就与自己送过去那两条一模一样,一时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感动,这宋遇等他大半天就为了亲自送他这幅画,这画还如此有心。 捧着画手都有点抖了,秦尚赶紧将画小心翼翼收起来,生怕弄坏一点点。 “怎······怎么会嫌弃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秦尚激动地对宋遇道:“不······这个我特别喜欢,真的!” 宋遇见他高兴得语无伦次的激动模样,也感动不已,连带着说话都温声细语起来:“秦大哥不嫌弃我画得差便好,对了,大哥刚刚是不是也有话想与我说?” “我······我今日特地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对你······” 第四十七章 呆头将军 秦尚本来想得好好地,以后只当是朋友守在他身旁就好,不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只是今晚与宋遇的温情,又让他坚定的心动摇起来,心中是万分不舍。 宋遇眼角含笑,温柔而又期待地注视着他,秦尚内心纠结,这样的宋遇,以后便只能以朋友相称了吗?不过若是自己再对他有非分之想,恐怕以后便再也看不到他对自己笑得这么温柔了吧? 痛下了决心,秦尚以慷慨赴义的气概说道:“子衍,我今日来找你,便是向来告诉你,从今以后,我心中便永远把你当做好朋友好兄弟!你放心,我会像以前一样待你,保护你,决不再对你有无礼的行为!” “这个呆子!”宋遇心中暗骂。今日满怀期待地来找他,本以为俩人已是心意相通,此事也是水到渠成的。谁知这个呆子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你若要和我做朋友兄弟,何必趁我喝醉,几次三番地亲······轻薄我! 宋遇越想越郁闷,但此时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他既如此说,自己怎好显得太过急切,平白让他笑话了! 这么想着,宋遇仍然笑盈盈地对他说道:“这是自然,秦大哥在宋遇心里,永远是我的好_大_哥!”只心里却恨不得扇这个呆子两耳光,真真是可恶得很! 秦尚提出送宋遇回去,就这样两人一个心怀遗憾,一个气闷不已,路上又开始无话。待到了宋府门口,秦尚咧开了嘴笑呵呵道:“贤弟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听这声“贤弟”宋遇气结,你现在是连称呼都改了,谁要做你贤弟了?终是忍不住黑了脸,宋遇一声不吭转身就进门了,一进去就吩咐下人赶紧关门。 偏偏秦尚是个真傻得,愣是没瞧出宋遇的不对。心中虽遗憾的很,不过到底是和宋遇重归于好了,还得了他的礼物,回去一路上捧着画卷傻笑。 宋遇到了厅堂,才发现宋逑正工工整整地端坐在正厅,连衣服都未换过。 “二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我在等你啊!”宋逑整整衣摆站起来道:“这么晚了你还未归,我怎能安心休息?” “对不起啊二哥,让你操心了。”宋遇被秦尚气了这一遭,这会儿情绪也有些低落。 宋逑伸手勾起宋遇胸前的一缕长发,帮他理顺了放到背后,笑着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便是时时在我跟前,我也免不住为你操心啊,你可是我的小啊遇!” “二哥······” “说起来,你一人独自在京城这许久,发生的事家里虽大概都知道,但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性子,报喜不报忧,举轻避重,有什么事也都自己扛着!” “二哥我没有,我挺好······” “不过现在好了,二哥既来了,就自然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你有什么心事,也都可以和二哥说的。” 宋遇听了这番话心中感动不已,道:“谢谢二哥,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心事,只是今日有点疲倦了。” 表情依然恹恹的,心想:秦尚你这呆子既要与我保持距离,我现在有二哥了,根本不需要你,你······转念一想,又不对,自己何必这样对他心心念念的? 宋逑见宋遇神思恍惚,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也累了,有什么话咱们改天再聊,先去休息吧。” 宋遇走后,宋逑招来孙虎,郑重道:“孙虎兄弟,四少爷这段时间以来,多亏你照应了,我代表宋家对你表示谢意。” “二少爷严重了,这是属下应尽之责!” “别动不动属下属下的,你本就不是宋家护卫,要你堂堂一位镖头扔下镖局来保护四弟,且一直尽心尽力,那是你仗义,我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孙虎对宋遇更多的是日渐积累起来的钦佩之情,宋遇平日里与他们也都亲和,故孙虎从来没在他面前不自在过。但对于这位总是笑眯眯的,玩世不恭的二少爷,不知为何,他心中是有些怵的,总觉得这位向来好说话的二少爷得罪不得。 宋逑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一直跟在啊遇身边,想必对他一清二楚。那位秦将军和啊遇······我是说,那位秦将军三番五次地帮助啊遇,啊遇看起来也十分信任他,你能否将他们俩的事细细说与我听?” “这······”孙虎想到宋遇对待秦尚的态度,尤其是最近见了秦尚神情的变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只是想知道咱们宋家到底欠了秦将军多大的人情罢了,你也是明白人,秦家非同一般······”宋逑说到这里,又一改严肃的语气,热情地笑道:“孙虎兄弟总站着做什么?来来来,我们坐下聊!” 孙虎坐下思量再三,还是将他所知的宋遇与秦尚的来往都说了遍,不过具体宋遇的态度,他心中无稽的猜测,他自然是没有说的。二少爷说得对,秦家也是非同一般的,有二少爷在,总归会为四少爷着想。 第二日晨起,宋遇眼下乌青乌青的,宋逑轻描淡写问道:“怎么,昨夜没睡好?可是与昨日你去见秦将军之事有关?” 第四十八章 遇险 宋逑问这话时,宋遇刚好将一口粥送进嘴里咽下,险些没呛到,故作平静地说道:“二哥多虑了,不过是昨夜院子里的寒蝉叫的厉害,饶人清梦,故而没睡好 “是吗?那我今日让宋管家派人去处理了,省得日日扰了我弟弟的清梦。”宋逑夹了个孟婶做的灌汤包子给宋遇,不再追问,自顾自吃起来。 宋遇偷偷松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是做了坏事,时不时担心被二哥抓了现形。 用过早饭,宋遇便去翰林院了,本来还想着若碰到李幕,将昨日的事好好与他解释解释,但到了翰林院才得知李幕今日请了假,听说是突染风寒,好像还挺严重的。 宋遇想了想,李幕素日对他颇为照顾,昨天自己又如此在他朋友面前驳他面子,他既生病了,自己也该去探望一番,顺便向他解释清楚昨日的事。 打定了主意,下午宋遇向同僚打听了李幕家的住处,早早离了翰林院,让小柳儿买了些礼品,二人去了李府。 李幕家乃书香门第,是祖上出过大官的世家了,只可惜没落了,到了李幕父亲这一代,李老爷勤勤勉勉读书誓要光宗耀祖,然而年近不惑才中了科举,还没一展宏图呢,一场大病就去了,留下李夫人独自带着十来岁的李幕。 李夫人是从小读女驯长大的,自李老爷去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抚养李幕,督促他卧薪尝胆、悬梁刺股,定要继承父亲遗愿,重耀李家门楣。李幕倒也算争气,二十五岁便中了进士,被分配到翰林院当典籍,不过三年便升为正六品侍讲。 李母见儿子如此出息,自觉脸上有光,也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这才开始慢慢露面,时常和一些官太太们走动走动。不过李母为人古板严肃,喜欢她的人并不多,大家倒是十分看好温和有礼又上进的李幕,也有热心的要给李幕保媒的。 无奈李母心气高,眼也高,寻常世家的姑娘看不上,人家门第高的又哪里会下嫁到这样的落魄人家,故而李幕的婚事便耽误到现在。好在李幕自己也不急,跪在祖宗面前向李母发誓,男子汉先立业再成家,誓要成就一番功绩,才考虑终身大事。 李母见儿子如此有志气,更是欣慰,那些眼皮子浅的姑娘小姐,不娶也罢,待我儿将来出息了,要什么样的亲事没有? 宋遇一路向人打听,终于找到了李幕家。李府虽是高门大户,不过房子常年失修,显得有些破败了。 小柳儿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消瘦的老人家,宋遇上前说明了来意,老人听说是李幕的同僚来看他,让宋遇主仆二人在门口等候便关了门转身进去通报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答复,小柳儿抱怨道:“少爷,他们家也太无礼了,怎的让我们站在门外等了这么久?” “不许多话,我们今日是来探病的,人家是主,我们是客,自得按人家的规矩办事。” 宋遇刚说完,大门就打开了,刚刚的老人弯腰对宋遇道:“我家少爷请宋公子进去,公子请跟我来吧!” “多谢老人家。” 宋遇跟着老人一路走去,经过花园时,园子的格局虽不错,不过园中草木生长都有些随意,路边杂草丛生,连石径上的落叶都没清扫干净,一眼望去颇有些随意。 老人带宋遇到了正厅便退下了,宋遇和小柳儿站在厅堂中间等待,不一会儿,一位看起来约莫六十左右的老夫人从里间出来了。 “我听管家说,幕儿的同僚特来看他,公子有心,老身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这位老夫人虽言辞客套,表情却严肃的很,眼神甚至有些高傲,一直挺了腰抬着头,两眼扫过小柳儿便直视着宋遇。 宋遇拿不准这是不是李幕祖母,看年纪似乎都有些对不上,只得先上前行礼:“拜见老夫人,晚辈听说李侍讲突感风寒,心中挂念,便前来探望,希望不要打搅到才好。” “怎会?我儿能得同僚挂心,证明他人缘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公子请随我来。”说罢便做了个请得手势,转身前面带路了。 宋遇这才心下了然,原来是李幕的母亲。听说李幕是寡母独自带大,想必李夫人为了抚养李幕定然吃了许多苦,才会华发早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跟着李母来到李幕房间,李幕抬头见到宋遇倒是十分高兴,他想不到宋遇会特地来看他,老管家来通报时,兴奋得连头痛都好了许多。 宋遇其实和李幕也没有许多话好讲,如今看李幕气色又不佳,想着解释的事还是改日找个机会再说罢,只坐在床边问了些李幕身体的事。 不一会儿,李母又敲门进来:“幕儿,该喝药了。” 李母亲自端着一碗药进来,依然面色严肃地对宋遇道:“宋公子,对不住了,幕儿他精神不好,需要安静修养。今日,多谢你特来探望他。” 宋遇正坐着无话可说,尴尬的很,听了这话,便起身告辞了。 待他们二人走后,李母板着脸道:“幕儿,为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的商户人家出来的,少打交道!咱们可是书香世家,与这样的小门小户打交道,没得辱没了门第!” 宋遇这么快就走了,李幕本就有些失望,如今听母亲又开始唠叨那些事,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李母见李幕皱着眉,赶紧又换了温和的语气,担心问道:“怎么样了,可是还难受的紧?赶紧把药趁热喝了。” 离开李府后,宋遇倒是没什么想法,心中另有纠结的事情。倒是小柳儿,回了家在孙虎面前好大一通抱怨。 “孙虎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个李夫人的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对这咱们少爷也是无礼的很,进去这么些时间,连茶都不上,坐了一会儿就赶人了!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真是气死我了!” 孙虎见小柳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忽然觉得心思有些飘忽,只得随便那话应付着小柳儿。 晚饭时间宋逑还没回来,宋遇便一个人吃了饭,连书都没有看下去,早早地回房闷头睡了。 至于宋二公子,自然不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此时正在清风楼暮烟姑娘的房里探讨琴技呢。这一幕要是让京城的王孙贵族名士富绅看见了,那还了得?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和暮烟姑娘喝杯茶都求不到,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这就进了暮烟姑娘的闺房了? 宋逑正与暮烟姑娘有说有笑,将美人哄得花枝乱颤,突然房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锦衣男子闯进来,又迅速将门关了插上门栓,快步闪到二人面前。 宋逑正想开口说话,突然脖子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他喉咙。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否则我这把匕首可不长眼睛!”那男子对二人狠狠威胁道。 第四十九章 劫持 宋逑苦笑,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点,难得来一趟清风楼,本想附庸风雅一番,结果却偏偏遇上这等事。 暗暗观察那持刀男子,匆忙而入,也未曾蒙面,应不是早有预谋。虽面色凝重,眼神犀利,但依旧挡不住他气度非凡。 再瞧一瞧边上那花容失色的暮烟姑娘,暗叹一口气,心想:罢了,也亏得我今天在场,也做轮到一回救美的英雄。否则让暮烟姑娘一人遭遇此等险事,岂不更糟? 宋逑平复下心绪,尽量语气轻松地问道:“敢问兄台是劫财还是劫色?看兄台一身富贵,不想宵小之人,莫不是倾慕暮烟姑娘才名才整这一遭?还是说······” “闭嘴!”那人左手抓着宋逑得肩膀用力一压,宋逑的脖子离那刀刃又进了几寸。 “英雄有话好说!”暮烟姑娘这会儿回过些神来,见那刀刃都贴着宋逑的脖子了,只消轻轻一划,宋公子就一命呜呼了,急忙上前恳求道:“宋公子不过是清风楼的客人,英雄有什么要求,请和暮烟提,千万不要伤害宋公子!” 他左右观察了下房间,抓着宋逑肩膀将他提起,压着宋逑进了里见,经过暮烟身边时低声道:“不论用什么方法,拦住他们,否则——”声音虽轻,威胁意味十足。 宋逑被压着躲在里间屏风后面,脖子上依然架着那匕首,只见这男人与他站在屏风后屏气凝神观察外面情形,他自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跟着放轻了呼吸。刀剑无眼,这位的手稍微一抖,可就要了他的小命了。 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好几个人,清风楼侍从焦急地解释道:“各位爷,确实没见过什么贼人进出,我们清风楼的护卫最是严密了!” “哎哟喂~爷,这是我们暮烟姑娘的房间,暮烟姑娘私下向来不接客!爷······爷您!” 侍从话未说完,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暮烟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看外面众人,皆是几个华衣锦服的年轻公子哥儿,转头对着那侍从冷声道:“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侍从向前一步,屈伸弯腰解释道:“哎哟暮烟姑娘,实在对不住您!这几位爷说刚刚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往这边来了,疑是贼人,定要过来看看!” “各位爷,”暮烟微微福了个礼,问道:“不知各位爷看到的人有何特征,有何可疑之处,可否亲眼见他偷盗?” “偷盗倒是未曾瞧见,不过我们刚刚瞧见那人,鬼鬼祟祟的,眼见着他往姑娘房间的方向过来,到了这里就消失了。此人身形与前几日通缉的大盗十分相似,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官府早日抓到贼人,故而我们几个冒昧打扰姑娘了。 “几位客官严重了,窝藏通缉大盗的罪名清风楼可担不起!清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人来人往的不足为奇,几位若是看清了那人相貌,大可以报了官府派人来拿。但若是没看清楚就随意猜疑搜人,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儿的客人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你们不怕得罪,清风楼却开罪不起!” 暮烟虽不过一介风尘女子,但耐不住人家牌头大,据说连裕亲王爷也常常来清风楼捧场,只为听暮烟姑娘琴音,却放言不敢唐突佳人,人家堂堂一个王爷相见暮烟姑娘一面都难。 这风月场上就是如此,被捧得越高,越多人把你当回事,如今全京城的达官显贵,没几个不卖暮烟姑娘面子的。 这几个人如今见了暮烟姑娘,也不敢太过强硬。且她说的也是有理,谁知道那个包厢里会突然开门出来个王爷丞相什么的?不过刚刚看的真切,明明就是那人,居然在这种地方被他们碰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实在舍不得放弃。几人互相对望,都有些顾虑与不甘。 “你照我说的做,我自然不会动他,你若与我耍什么心眼——”那人手腕轻轻一用力,刀刃在宋逑颈子上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涌出来,立马染红了宋逑月白色衣衫的领子。 “英雄且慢!”暮烟急喊道:“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千万不要伤害宋公子。” 那人闻言将匕首稍稍移开几分。宋逑刚松了口气,突闻外面有吵闹声,明显感觉那人抓着他肩膀的手一紧。 他左右观察了下房间,抓着宋逑肩膀将他提起,压着宋逑进了里见,经过暮烟身边时低声道:“不论用什么方法,拦住他们,否则——”声音虽轻,威胁意味十足。 宋逑被压着躲在里间屏风后面,脖子上依然架着那匕首,只见这男人与他站在屏风后屏气凝神观察外面情形,他自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得跟着放轻了呼吸。刀剑无眼,这位的手稍微一抖,可就要了他的小命了。 只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好几个人,清风楼侍从焦急地解释道:“各位爷,确实没见过什么贼人进出,我们清风楼的护卫最是严密了!” “哎哟喂~爷,这是我们暮烟姑娘的房间,暮烟姑娘私下向来不接客!爷······爷您!” 侍从话未说完,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暮烟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看外面众人,皆是几个华衣锦服的年轻公子哥儿,转头对着那侍从冷声道:“这是怎么了?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侍从向前一步,屈伸弯腰解释道:“哎哟暮烟姑娘,实在对不住您!这几位爷说刚刚看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往这边来了,疑是贼人,定要过来看看!” “各位爷,”暮烟微微福了个礼,问道:“不知各位爷看到的人有何特征,有何可疑之处,可否亲眼见他偷盗?” “偷盗倒是未曾瞧见,不过我们刚刚瞧见那人,鬼鬼祟祟的,眼见着他往姑娘房间的方向过来,到了这里就消失了。此人身形与前几日通缉的大盗十分相似,为了大家的安全,也为了官府早日抓到贼人,故而我们几个冒昧打扰姑娘了。 “几位客官严重了,窝藏通缉大盗的罪名清风楼可担不起!清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人来人往的不足为奇,几位若是看清了那人相貌,大可以报了官府派人来拿。但若是没看清楚就随意猜疑搜人,是万万不行的!我们这儿的客人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你们不怕得罪,清风楼却开罪不起!且听客官所言,这贼人是往我房间来了,可是我刚刚一直坐在房里弹琴,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之人!” 暮烟虽不过一介风尘女子,但耐不住人家牌头大,据说连裕亲王爷也常常来清风楼捧场,只为听暮烟姑娘琴音,却放言不敢唐突佳人,人家堂堂一个王爷相见暮烟姑娘一面都难。 这风月场上就是如此,被捧得越高,越多人把你当回事,如今全京城的达官显贵,没几个不卖暮烟姑娘面子的。 这几个人如今见了暮烟姑娘,也不敢太过强硬。且她说的也是有理,谁知道那个包厢里会突然开门出来个王爷丞相什么的?不过刚刚看的真切,明明就是那人,居然在这种地方被他们碰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实在舍不得放弃。几人互相对望,都有些顾虑与不甘。 “哎~暮烟姑娘,我们不过是怀疑,劳师动众禀告官府,官府再大派人马把清风楼包围了,对你们生意也有影响不是?”几人中看起来颇为狡猾的一人上前道:“我们也是为姑娘及清风楼客人的安全着想,姑娘只消让我们进去查看一番,若无可以之人,自然最好。” “李大哥跟她罗嗦什么,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怕她一个风尘女子做什么?”后面一个少年急道,说完便要推门进去。 “放肆!”暮烟厉声喝道:“向你们这样的登徒子我见多了,什么贼人,无非是想借着这个名义占我们青楼女子便宜!我暮烟虽是风尘中人,但向来卖艺不卖身,全京城没有不知道的!我这闺房裕亲王都不曾进去过,那容你随随便便就闯进去坏我贞洁?” “姑娘莫生气,我这弟弟年少不懂事,但我们绝无轻薄之意!他也是为姑娘安全着想。”先开口那人解释道,又对那少年喝道:“胡说什么,暮烟姑娘的闺房岂是你想闯就闯的?还不快退下!” 少年撇撇嘴,似心有不甘,不过还是依言退下了。 几人正要再开口,已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过来,在先开口那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眉头一皱,思索片刻,拱手对暮烟道:“我等冒昧了,姑娘既没看到可疑之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转身挥手示意大家走人。 几人跟着就要离开,忽然那少年指着暮烟房间地板道:“慢着,你这地上怎么有男人的脚印?竟敢欺骗小爷!” 今日傍晚外面下过一阵小雨,路面是湿的,鞋底占了些许泥水,暮烟的房间地板颜色又浅,等鞋印干了,看得出来也是正常。暮烟回头看着这明显是男人留下的大鞋印,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 第五十章 各怀心事 “暮烟姑娘,这又作何解释呢?” 暮烟倒不怕那个男人被抓住,但她心中记挂宋二公子的安危,一时间内心百转千回,想着自己首先要稳住,不能乱了阵脚,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这清风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说这来来往往的客人,清风楼光是男小厮也是不少的,有几个男人的鞋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暮烟姑娘这话就站不住脚了,且不说暮烟姑娘的闺房连裕王殿下都不曾进过,只说这清风楼小厮,莫不是都踩了两脚泥跑上跑下迎客的?” “与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明显就是有意包庇!”少年不由分说一把推开暮烟,“待小爷进去搜一搜就知道有没有什么了。” “哎······” 暮烟刚要出言阻止,宋逑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边走边说道:“失礼失礼,看来在下给暮烟姑娘添麻烦了!” “二公子。”暮烟向宋逑迎去,抚着她的手臂道:“是清风楼管理不当,扰了公子雅兴了。” 几人面面相觑,想不到暮烟姑娘房间里当真走出一个男人,衣服也和刚刚看到的人一模一样,身形也有些相似,但明显不是他们想的那人。 原来是白白劳师动众一场,就说嘛,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定是他们眼花了。啥?为何人这男子出现在这里?这还用问吗,一个风月女子的房里出现一位如此俊朗的年轻男子,还能是什么? 几人都有些失望,敷衍地说了句抱歉就转身走了。 见人下了楼,暮烟赶紧上前扶住宋逑,小厮也识相的掩上门出去了。 宋逑刚坐下来,那男子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外袍已然不在身上。他仍然表情严肃,只瞄了眼宋逑的脖子,见不再流血,出口警告道:“今日之事,不得对外透露半句,否则你们的脖子就不只是割破皮这么简单了!” 说完便匆匆走了。 暮烟上前问道:“二公子的上怎么样了?我马上让人请大夫!” “不必了,皮外伤,你帮我上个药便是。” “那······二公子,今日之事我们要不要······报官?“ 宋逑低头思索片刻,道:“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切莫对第三个人提起!” “是。” 清风楼的姑娘习舞练琴,少不得要受些小伤,治外伤的药倒是不缺。暮烟拿出药箱,小心替宋逑将伤口处理了,又寻出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宋逑换上。 宋逑看看时辰不早,便告辞了。离去前,安慰暮烟道:“不必因今日之事担忧,恐怕他们比我们更怕提及,清风楼只管安安心心便是。” “知道的,二公子回去也要小心伤口,千万不能沾水,要按时换药。” 暮烟送宋逑到门口,本想送他下楼,宋逑抬手阻止了,一个人出了清风楼,坐上在外面等候的马车,打道回府。 待回到府中,宋遇早已睡下,经历了这一遭颇为惊心动魄的事,宋逑也疲惫得很,梳洗后便休息了。 第二日,宋遇见自家二哥大热天的,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关心地问道:“二哥怎么了,你不热吗?你昨日半夜才回来,莫不是着了风寒?” 宋逑一愣,随即嬉笑道:“哎~小啊遇,二哥我不是着了风寒,而是昨日与美人闹得过了,不小心留下的痕迹,我自己对着镜子看虽是欢喜的很,但二哥到底是个斯文人,大白天的,总要遮一遮才好。” 宋遇稍一细想,立马就明白了,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子,低下头自顾自吃早饭,不再言语。 接下去几日,宋逑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府中,没怎么出过门。 故而,这秦将军时常来找宋遇,每次都让他碰上了,人秦将军是贵客,既在家,怎么也要出面好生招待。只是这黑面将军见了他态度倒是恭敬,不过说话一板一眼的,实在无趣。 偏生小啊遇似不知是怎么了,这秦将军每次一来,他就晚回家,秦将军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脸皮实在厚,每次在宋府一等就是大半天,害得他不得不一直在旁陪着。 这二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去宋府时啊遇还高高兴兴等他到天黑,第二天脸色就不对,不过看这秦将军对自家弟弟的殷勤模样,也不像是会让他受欺负了。 无论如何,宋遇这么在意秦尚,还是让宋逑的心里多了个疙瘩,这四弟来京城这么些时日,整个人似是与从前不同了。 宋遇当然是故意躲着秦尚的,自上次被这呆子气着了,就有心晾他一晾。 谁知偏偏这秦尚真像个傻的,每每来宋府,宋遇总要到天黑才回来,他也只觉得翰林院公务是真忙。说不到几句话宋遇便称累了要休息,委婉谢客,秦尚只会嘿嘿笑着让他注意身体······ 宋遇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没有半分杀伤力。倒好似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无理取闹,显得幼稚得紧。故而宋遇心中越发看了秦尚烦闷,偏偏又奈何他不得,只能日日跟自己生闷气。 秦尚虽在人情世故上不开窍,倒不是真傻到如此程度。他只是看宋遇近日对他有些闪避,态度也有些冷淡,自己心中一估摸,觉得宋遇一定是在暗示他,如今二人说好要做朋友,定要保持距离,不可太过亲密。 想至此,秦尚心中虽难过,但想着至少能常常见着宋遇,也算是有点安慰的。本也想不要招宋遇烦,不能找他太过频繁,不过总也管不住自己想见他一面的心情,故而经常在宋府一等就是大半天,只为见上他一见,听他说几句话就满足的很。所以见着宋遇后嘴不自觉裂开的模样,倒不是装出来的。 这二人各怀心思,倒是谁也不说破。 李幕的病早已好了,自重新回翰林院当值后,对宋遇越发地亲厚热情。 不过宋遇自去过李府,遭了李母的冷待后,心里总归对李幕有些芥蒂,不想与他相交过深,便与他保持了距离。 这日,宋遇办了一上午公务,有些乏累,正端了茶在休息,李幕笑着上前打招呼,打完招呼又坐下来与他聊天。 到底是同僚,李幕待他也一直不错,宋遇不好对他太过冷淡,只得附和着与他聊几句。 “说起来,最近许久不见秦将军来找你了。” 宋遇不想他会问起秦尚,不想与李幕多讨论这个,便敷衍着道:“哦,可能他最近忙吧。” 见他提起秦尚脸色有些变化,李幕确是误会了,以为这二人生出了什么芥蒂,心中高兴,越发起劲地说道:“也是,秦将军好事将近,肯定是忙坏了,到底还是终身大事要紧的。” 宋遇听到这话,耳朵“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坐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五十一章 误会 李幕再说什么,宋遇便不大听得进去。 说到底,宋遇心中是不信的,传言本就不可信,不过是几个婆子私下嚼舌根,怎就能确定秦尚定亲了? “宋侍讲,宋侍讲?”李幕见宋遇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心中颇有些不快。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宋遇原对那秦尚存了些希望,如今人家都要娶亲了,宋遇也该觉醒了。 思至此,李幕不动声色地歪歪嘴角,眼中难掩兴奋贪婪之色。 宋遇自顾自斟酌了半天,觉得李幕说的秦尚订了亲这事虽未必是真的,不过秦尚年岁不小,秦太君急着给他说亲事也是有可能的。 想来想去,觉得最近晾那呆子也晾得差不多了,下次再见还是好好与他谈谈,也把······也把自己的心意说与他听,省的真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去。 打定了主意,一回府,宋遇便吩咐下去,秦将军再来找他,便马上通知他。 “晓得的,晓得的四少爷,”得宝弯腰点头笑道:“还和前些时候一样,秦将军一来,甭管您在不在,都说您不在。” “咳······我是说,待秦将军来了,便马上通知我去见。” “哟,今天太阳是打哪儿出来呀?平日躲都躲不及,今日怎么急着要见人家了?”宋逑刚进门,就听到宋遇在交代得宝,便笑着打趣。 “二哥,我哪有?”宋遇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紧张得很,像是自己小心隐藏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去,急着辩解道:“我不过是有事找他罢了。” 宋逑心中腹诽,你哪儿有?你哪儿都有,你一副恨不得飞到人家身边去见他的神情! 宋遇见宋逑只盯着他看,也不说话,越发地紧张,便越急着辩解道:“再······再说,你不是也说了,秦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切不可怠慢他吗?” “你紧张什么,二哥可什么都没说。” “没······没紧张啊。” 宋逑心中叹了口气,自己那聪明伶俐的小四弟,怎得也变得如此笨嘴拙舌的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秦将军影响了?古人诚不欺我。 罢了,自己四弟的性格还不清楚吗,平时看着乖巧听话,却是个有主意的,只盼他自己别走弯路了。 宋逑想通了,便笑着说:“还说不紧张,看你脸都张红了,我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如今倒像个小老头,严肃的很。” “二哥~你惯会拿我寻开心。” 见宋逑神情不似有什么,宋遇也放松了下来。本来嘛,自己想什么二哥怎么会发现呢?此事还是等以后再慢慢说与二哥听罢。 只是宋遇这一等,却连着半月也没把秦尚等来,。 哪怕宋遇不轻易听信市井传言,如今也开始不安了。 自从将那锦鲤的画儿送出去后,秦尚跑宋府跑得比什么都勤,三不五时就来宋府喝大半天的茶,运气好的话见着宋遇,说上几句话,便满足得跟什么似的,乐呵呵回去了。 宋遇既不痴也不傻,自然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故而虽气他呆笨,不解风情,心中却是高兴地。 可如今都半月未见他来了,又刚好有关于他亲事这样那样的传言,饶是宋遇也难免开始怀疑。 小柳儿见自己啊少爷又在那儿发呆,手上的书半天都未翻页,试探着问道:“少爷?少爷?” “恩?怎么了?” “少爷您都发了半天呆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是因为······秦将军吗?” 秦将军天天往府上跑的时候,少爷不愿见人家,如今人家不来了,少爷又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越来越不懂少爷了。 管家老爷说,一个好的下人要时时关注主子的心情,揣摩主子的心事,为主子分忧。小柳儿觉得自己果然还差得很远,心中忧愁得很! “哎~” “我说你又在叹什么气啊?觉得陪在这无聊的话去找小虎玩吧。” “少爷,我实在为不能为你分忧而叹气啊!少爷对秦将军若有所思,夜有所想,偏偏秦将军还不出现,小柳又没办法给您变一个秦将军。” “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你又乱用成语了!”宋遇不知怎的,听到这八个字突然觉得害臊得很,自己如今是被这十六岁的小书童都看穿了吗? “少爷,我又没您有学问,反正意思您明白就行。少爷为了秦将军如此烦恼,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自顾自去玩儿呀。”小柳儿说完这话,觉得自己事事以少爷为先的样子,颇有模范书童的架势,心中又得意了些,自己果然是有做模范下人的潜质的呢。 书也看不下去了,宋遇难得烦躁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的。 “小柳儿,替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宋四公子带着书童出门了,一路上想着该怎么开口,如何措词妥当?越想越是气愤,都怪那个呆子,如今还要自己上门找他,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小柳儿坐在马车里,见自己啊少爷脸红一阵白一阵,时喜时怒的,迷茫得很。看来自己也该跟着少爷多读些书了,否则少爷的心思越发难猜。 宋遇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上前敲门,不想正遇见了从宋府出来的裕王。 这裕王刚听了秦尚诉了半天的情苦出来,对秦尚的不争气也是恨得紧,世上原来真有这么木讷之人,人家公子都亲自把定情信物送上门来了,居然硬生生把人的情话堵了回去! 在里面听了秦尚说了与宋遇之间的互动,差点一口老血没吐出来!枉自己纵横情场这些年,居然带出这么个蠢徒弟,真是耻辱啊。 “裕王殿下。”宋遇主动上前行礼。 “宋公子不必多礼。”裕王打量宋遇,越想越想不通,这神仙般的人儿,居然真的看上秦尚这个木头疙瘩了,真是濑汉配娇妻,可惜,可惜啊! 这么想着,裕王越发对宋遇顺眼起来,上前扶起宋遇,温和地问道:“宋公子是来找秦尚这小子的?” “回殿下,我找他有些事情。他最近······似乎很忙。” 哎?有戏!看这宋公子的表情可是不怎么妙啊,秦尚最近为了军队编制改革的是,忙得焦头烂额的,直到今日下午才得了贤,看来是冷落人家宋公子了呀。 裕王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子就出来了,秦尚这小子如此不争气,还是让为师来推他一把。 如此想着,裕王脸上的笑容堆得愈发真切,连语气都跟着喜悦起来:“宋公子也听说了吧,今日是特地来贺喜的吗?” “不知裕王所言何事?”秦尚心里“咯噔”一下,努力保持镇静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秦将军的亲事!”裕王由衷高兴地说道:“这小子亲事多有坎坷,如今可算是有找落了!听说老太君亲自挑的人,家世品行自不必说,连命格都与他匹配的很。” 裕王越编越兴奋,恨不得说明日秦将军就要入洞房了,不过看宋遇脸色越来越差,及时停住了。 他只想着这小两口一个木一个羞的,什么时候才能成其好事,便有意推他们一把。却不知宋遇本就听了秦尚亲事的传言不安了许久,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亲自找人来了,不想在裕王口中将传言证实了。 裕王说完便告辞了,根本没看到身后宋遇煞白的脸色,心中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当了一把红娘感觉十分不错。 第五十二章 不是单相思 宋遇只觉自己真是愚蠢至极,人家都要成亲了,自己居然还眼巴巴找上门来······来······ 又是恼怒又是伤心,宋遇转身拂袖而去,上了马车就吩咐打道回府。 小柳儿跟在边上不明所以,刚刚,裕亲王爷是说秦将军要成亲了吧?这不是好事儿吗,这秦将军年纪一大把了,好不容易终于娶到媳妇儿了,他咋看自家少爷听了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天哪,好想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柳儿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本想劝劝自家少爷的,毕竟这事传出去对少爷名声有碍,但看少爷脸色从未有过的黑,又不敢了。 哎~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姑娘再好也已和人秦将军定亲了不是? 宋遇一回府就召来下人吩咐下去,今后秦将军再来,直接拦在门外! 当天晚饭也没用,早早把自己关在了卧房,宋逑放心不下,在他房前徘徊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自己这小四弟长大了,再不是当初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不点了,啊遇做事自有原则,罢了~想管也管不了。 秦尚这厢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正换了衣裳美滋滋地出门呢。许久未见子衍了,不知道他想自己没有? 待会儿见了他,定要跟他解释清楚自己这些天的去向,不然他以为自己故意不去看他怎么办? 秦大将军乐呵呵地敲开了宋府的大门,宋府开门的小厮可犯难了,四少爷吩咐不让秦将军进门,少爷的话不能不听从,自己可从没见过四少爷这么凶的模样呢! 可是这秦将军是什么身份?少爷和他称兄道弟的不怕他,自己可不敢得罪这么个人物! “秦······秦将军,我们少爷说······少爷他忙着呢,恐怕没空招待您,您先,先回去吧。”可怜的小厮忍着恐惧感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尚有些失望,自己一路快奔而来,迫切相见宋遇的这颗心还热着呢! 但子衍既有事,自己也不好耽误他,只得交代小厮转告宋遇自己来过,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路上想着今日又看不到宋遇,整个人都恹恹的。 回想那小厮如此紧张,定是宋府有什么要紧事,哎呀~不好,子衍该不是遇了什么麻烦事吧,自己该问清楚的,若是子衍需要帮助,自己又不在身边可怎么好? 自己真是太粗心了!要回去问问清楚情形吗? 秦尚走至半路,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宋府去,却听得有人喊他,左右看看,也不见熟人。 “嘿,秦大将军,在这儿呢!” 秦尚循声抬头望去,正是楼上窗口处裕王在喊他。 待秦尚上楼入座,裕王笑呵呵打量他,问道:“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和你那位宋公子你侬我侬,一个人行色匆匆地干什么呢?” “莫要胡说,我不都跟你说清楚了吗,我和子衍不是······我对他是,他对我不是······” “怎么,你们还没说清楚?我刚刚碰到他的时候,他可不是对你没意思的样子!” “你刚刚碰见他了,在哪里遇见的?我才从宋府回来,说是他忙得很。”一想到今日连宋遇的面都没见着,秦尚沮丧的很。 裕王有些诧异,看那宋遇刚刚的样子,听见秦尚要成亲明明急的很,怎的二人连面都没见着,他不是特意去找这小子的吗? 细问之下,得知秦尚连宋府的门都没进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来这宋公子是真的气急了,自己本好心想激他一激,不想宋公子气性这么大,连堂堂秦将军都拦在了门外。 不过如此也证明那宋公子倒是真对这小子在意得很,真不知这小子哪里能入他的眼? “你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让宋公子这样的人青睐有加?”裕王遗憾地摇摇头,将自己适才与宋遇在秦府门口相遇,自己与他开玩笑的话都说了。 刚说完秦尚就火了,嘭地一下站起来拍桌子道:“我有哪里惹到你了,你这样害我?难怪今日子衍连门都不让我进!” 裕王看他是真急了,赔笑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也不是为了帮你吗,不然我堂堂一个亲王何至于撒这种谎?” 秦尚瞪圆了眼睛怒道:“你明明是害了我,怎的又说帮我?” “他现在连面都不愿与我见了。”说至此,又泄气起来,懊恼地坐下。 “你是不是真傻啊,我问你,他为什么不愿见你?”裕王对他的转不过弯无语的很。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你······”秦尚突然想到什么,惊喜又疑惑地盯着裕王。 “我一说你要成亲了,宋公子连你家们都不进就走了,更是把你拦在了门外,你说他要对你没意思,怎么会这么生气?” “真······真的?我······他······我,嘿嘿。” 秦尚已经接受了自己单相思这个事实,忽然得知宋遇有可能也对自己存了这心思,幸福来得太突然,连话都说不全了。 裕王对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看不下去,看他笑得这白痴样,茶也喝不下去了,怕怕秦尚肩膀转身走了。 秦尚下了茶楼,上了就要往回去宋府,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宋遇,和他解释清楚,他本来也没打算娶亲的,如今有了宋遇,更不会成那劳什子亲! 他又不傻,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宋遇?比得上也不要,只要他一个就够了! 谁知府里的小厮气喘吁吁找过来了,说是老太君有要事找他,让他尽快回府。 秦尚只得不情不愿回府,罢了,待解决府里的事,马上去找宋遇。 待回了府,听了老太君找他的原因,秦尚傻了!什么,还真有这事? 裕王这个乌鸦嘴! “这姑娘我派人打听过了,人品相貌都是没得挑,家里也都是忠厚的······”秦老太君和秦夫人还在滔滔不绝讲着那姑娘好处。 “不是,奶奶,娘,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亲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成亲,娘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呀?”秦夫人笑着训他,眼中满是慈爱。 秦尚心下侥幸,好在今日回来了,不然待他和子衍好了,再来个什么小姐要说亲给他,那不是膈应吗? 想到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娶亲了,秦尚扑通跪下,工工整整磕了三个响头。 老太君被吓到了,忙问道:“这是什么了,奶奶和你娘为你婚事操持是应该的,怎么还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说话。” 秦尚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望着老太君道:“孙儿不孝,不能应下这门亲事,请奶奶和母亲原谅!” “这是为何,是觉得那李小姐不合你意?你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呢。” 秦尚本想把自己与宋遇的事说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等和宋遇和好了,问过他意见再告诉家里。 想了想,秦尚将之前与他定亲的三位小姐搬了出来,坚称自己不能再害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又说自己实在无心婚事,万万不能答应,言辞恳切,语气坚定。 秦太君随不太相信迷信之说,不过到底是有先前的事摆在那,本也是有些担心的,只不过年纪大了,总想看着秦家儿孙满堂,媒婆找上来说有一位命格与秦尚特别适合的姑娘时,才会动心。 秦夫人与太君劝了秦尚半天,秦尚半点都不松口,咬死了不愿成亲,二人只当他对之前的亲事有阴影,不愿害了人家姑娘。不过秦尚到底大了,又有本事,也不好在这种事上强求他,小两口过日子,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 老太君是个明白人,虽然遗憾,不过最后还是答应让人去回了这门亲事,又吩咐账房拨了两千两白银去做赔礼。 从老太君院里出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了,秦尚想了想,如今宋遇二哥也在,自己这大半夜跑去给人的印象不好,且这种事还是需郑重一点,便打算明日再去。 岂知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急匆匆赶去宋府了, 到了宋府门口,公鸡才开始打鸣呢,连宋府扫地的下人都没起。 秦尚怕打扰宋遇睡觉,便在大门口等着。 宋遇也是一夜无眠,不过他是气的! 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去当值,不想一开大门,就看到了一个此时最不想见的人。 第五十二章 二抢探花 秦尚一见宋遇出来,乐颠颠上前道:“子衍,你终于出来了,我在这等你半天了!” “你等我做什么?” “我······我自然是等你有话说,我想跟你说······我······”秦将军铜墙铁壁般的黑面皮,此时居然不自然地红了,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遇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是生气道:“秦大哥是来送喜帖的吗?那交给门房便是,小弟这还赶着当值呢,就先告辞了。” 秦尚一拍头,这才想起来宋遇对他还误会着呢,想着原来他也对自己有意这件事,就光顾着高兴了。 “不是,子衍,我是来跟你解释的,”秦尚拉着宋遇的手臂急着解释道:“那事儿我不知道,是我奶奶和我娘,他们自作主张,真的!你······你别生气了。” 宋遇心道,你自己娶亲你还不知道,不知道你怎还晓得我在生什么气?好啊,原来你什么都明白,你知道我对你······还装傻充愣的,就是为了好娶媳妇儿! 不过宋遇面上却不显,只依旧冷冷道:“大哥娶亲是好事,老太君和秦夫人也是为你好,小弟到时候一定送上厚礼!不过今日小弟确实要去忙了,大哥请自便吧!” 说罢宋遇甩开秦尚的手,跳上马车就命令得宝赶紧驾车。 秦尚发了个愣回过神,宋遇的马车都跑出老远了。 子衍刚刚说,要恭喜我,他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不会不会,不喜欢我刚刚他怎还如此生气,他定然是气我要成亲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一定是这样! 想通后秦尚也不急了,反而内心暗暗窃喜,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准备等宋遇下午回府了,再好好跟他说说,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办公事了。 小柳儿在一旁看傻了眼,先是少爷扔下他跳上马车走了,接着秦将军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偷笑的,脸像在抽抽,这会儿更是直接坐在自家门口了! 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些当主子的心情,看来他离一个称职的下人还很远,离一个称职的管家就更远了! 管家老爷,我有负您的教导,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接班给四少爷当管家了! 小柳儿闷闷地回了府,经过秦尚身边时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请他进门,想想还是算了,少爷的心思太难猜,还是不要管了! 这厢秦尚身心舒畅地在宋府门口晒着夏日正午的太阳,宋遇确是一整天都高兴不起来。 本来昨晚回去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一夜都没能合眼。谁知这秦尚还一大早跑到家门口来气自己,他一定是故意的! 罢了,只当自己瞎了眼,一片真心喂了狗,从此与他断了关系,互不往来便是!反正自己是绝不要再理他了! 他难道真要成亲了吗? 秦尚一整天都恹恹的,李幕此时心情也十分烦躁,今日中午听小厮从家里特来向他禀报说,堂妹的亲事居然黄了,秦家今日一大早就派人来回绝了! 关键是大伯一家居然为了人家两千两银子打算不计较了,果然是鼠目寸光,不管多少钱财,哪里比得上秦家大少奶奶这个地位来得有价值? 亲事这么一散,那秦尚又要缠着宋遇了,堂堂一个大将军,当真是不要脸的很! 宋二哥也生气得很,昨日自家宝贝四弟难过成这样,连晚饭都不吃,定是那秦将军惹得,今日一早竟还敢来自家门前堵人? 这秦将军不止权高位重,还是四弟的救命恩人,这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根本就没法为四弟报仇。 想来想去,不能就这么便宜那小子,定要给他找点不痛快! 打定了主意,宋逑派人去清风楼交代交代,顺便也带四弟出去散散心。 宋遇没想到,他特意等到晚上回府,秦尚还在自家门前守着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马车。 秦尚见宋遇的马车来了,这会儿倒是机灵了,怕宋遇不听他讲话,起来贴在马车边就朝里面喊道:“子衍,你听我跟你说,我昨日已经回了这门亲事了,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一知道我马上回了,你别再不理我了。” 宋遇本来想着,这是自己家,自己又没什么好见不得人的,正要抬手撩马车帘子,冷不丁听了秦尚的话,手顿住了。 什么意思,是自己误会了吗,他真的没打算成亲?可是又怎知他这会儿说的是真话,他明知道自己喜欢他,不也一直没说嘛,还说要做好兄弟! 呸!自己才不喜欢他呢! 秦尚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车里有动静,心想莫不是宋遇不肯原谅他? “子衍,我真的没要成亲,你就原谅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心里只喜欢你一个,怎的会娶别人呢?” 呸!这人忒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 就算没有大庭广众,还有车夫呢,他怎么能就这么说出这种话? 宋遇脸唰一下红了,连耳根子都烫得很,这下更不高兴出去了,躲在马车里一边心里骂他,一边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得宝表示很惊恐,他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这个秦将军,从第一次见起就在考验他,他只是一个车夫啊! 小柳儿还不明白情况,一出府门,见宋遇果然回来了,高高兴兴上前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二少爷先走了,让我留下来等你。” 一边说着,小柳儿一边跳上马车兴奋地继续叨叨:“少爷,听说今日那清风楼新选出来的花魁要抛绣球选郎君呢,一定热闹得很,咱们快点去吧!” 秦尚一听,不对,怎么又要去那清风楼?那就不是个正经地儿,里面的狐媚女子又多,惯会勾人心魄,这子衍一趟两趟地去,万一不小心被勾去了如何是好? “不······不行,你不能去那地方!”秦尚着急地脱口而出 宋遇心里其实还在生气,都是他呆呆傻傻,害自己白白生了这许多气,他还差点就定亲了! 想至此,宋遇眼珠子一转,故意道:“为什么就不能去了?” 秦尚不知宋遇心中所想,听他语气颇为想去的模样,急得涨红了脸道:“反······反正就是不能去,那不是个正紧地方,子衍你别去行不行?” 一听他说那个地方不正经,宋遇更加生气了,什么意思,是说自己不正经吗? “我就喜欢不正紧的地方,秦将军请自便吧,得宝我们走!” 秦尚看着马车绝尘而去,自己这还是面都没见着呢!!! 沈韬今日一整天都没见着将军的人,去秦府一问,说是秦尚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将军素来不爱与人走动,能去哪里呢? 还能去哪里?沈韬灵机一动,当下策马往宋府赶来。结果运气真好,将军果然在宋府门口呢。 不过将军傻站在人家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还有将军那一脸哀愁的表情是什么? 沈韬下马与秦尚询问情况,秦尚实在着急,又想不出好法子,见沈韬正好来了,便将事情原委一一向他倾诉了。 听完后沈韬哈哈大笑,腰都弯了下来,想不到往日英明神武的将军也会有这一天,可算解气了! 平日沈韬要是敢这么笑他,秦尚早就拳头招呼了!不过今日是私事,秦将军又刚刚向心上人表明心意,还被嫌弃了,心中又是羞怯又是烦闷,也顾不得他的以下犯上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沈韬认真地想了想,道:“将军,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也跟着去那清风楼看看不就得了?” “这,这好吗?他会不会生气?而且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有什么不好的,等宋公子让狐狸精勾走了,那就好了?”沈韬心里暗暗想,听将军说那小书童也跟去了,还兴奋得很,他到要去看看,那清风楼到底有多好了! 一听有这种可能性,秦大将军当即拍板,去!必须去!他到要看看哪个敢抢他的人? 二人当即风风火火往那清风楼赶去! 到了清风楼门口,秦尚下了马就往里冲,不想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让开,我要进去!”秦尚见门口高挂的红绸红灯笼,再听里面一派热闹景象的丝竹声,早已急得冒火,这不长眼的小厮还不让他进去! 小厮上下打量二人一番,没关系,确实不认识! 这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个没来过这清风楼?他之所以被派来门口接客,就是因为眼力好,但凡见过一面的客人,他没有叫不出的。可这二人,确实不认识,而且看他们衣着打扮,也普通得很。 其实秦尚是来过一次的,不过那次是为了来找宋遇,行色匆匆的,刚好进出门口的时候这小厮都不在这儿。 正好沈韬栓好马过来,正要与那小厮理论,旁边上来个不知道是谁的,大声嚷嚷道:“哟,这不是秦将军,沈校尉吗?怎么着,您二位可是这种地方的稀客呀,怎么这么不长眼,还不好生伺候着!” 小厮一听,立马堆满了笑容殷勤地带路。 今日花魁投绣球,在一楼高台子四周一溜好几排,摆满了桌子,应邀而来的贵客都是排好号的,根本没多余的桌子,门口遇见那人热情地招呼秦尚和沈韬与他坐一桌。 一坐下,秦尚就到处寻找宋遇,终于在最前面一排靠边上的位置看到了宋遇和他二哥的身影。 秦尚他们坐得靠后面,中间隔了几排,这么望过去也看不真切,宋二哥也在,他不敢贸贸然过去打招呼,怕给二哥留个不好的印象,只得暗暗盯着宋遇。 宋遇刚刚乘了马车走出好远,回过头看看秦尚没追上来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呀?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大不了的事,成亲又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他还拒绝了呢!无非就是呆一点,愣一点,傻一点,上次让自己在他面前白白讲了着许多难为情的话······ 当然这一点是很可恶的,可是其他也没什么了。他还为自己回了亲事呢,自己就这样一点面子不给他走掉了,他会不会生气了?换成自己,肯定又要生气了。 宋遇懊恼得很,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真是白白读了这许多教人明事理辩是非的圣贤书了! 见宋遇从进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时而皱着眉头,时而抿嘴偷笑,宋逑心里越发地打起了鼓,那个秦尚又做什么事了?把小啊遇的魂都勾走了! 台上一直表演着歌舞,不一会儿,丝竹声突然停了上去一个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妇人,一上去堆了满脸的笑容殷勤道:“各位爷,今儿是我们玉娇姑娘出阁的日子,容姨我在这里多谢大家捧场了!” 很明显,这是清风楼的鸨儿了。不过与其他风月场所的宝儿比起来,精明中更多了几分大气与从容,姿色也绝不比绝大多数年轻的风尘女子差。 怜香惜玉之心众人皆有之,喜欢来这风月场所的男子更甚,故而清风楼有这么一位姿容出众,做事有度的半老徐娘在,生意自是好做了许多。 这位容姨在台上讲了些场面话,下面的人也都捧场,掌声是不吝啬的。不过容姨是个懂事的,知道大家今日来主要为了什么,把该讲的开场话讲了,马上进入了主题。 “容姨也是过来人了,知道今儿大家来都是为了什么,我也就不说废话惹大家嫌了,下面就有请我们清风楼这一届的花魁玉娇姑娘出来和大家见面!” 下面的欢呼声立马高了起来,玉娇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面上遮着薄纱缓缓走了出来,虽看不真切面容,不过一双桃花眼媚眼含春,体态婀娜,肌肤剔透,确是一位绝色女子。 秦尚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女子哪里好看了,竟引得宋遇前来。 不过看到宋遇一直低着头,并不曾往高台上看,他心里又高兴起来,果然子衍不是那贪图外貌的虚荣之人。 容姨上前牵着玉娇得手向大家打招呼:“今儿啊,是我们玉娇姑娘出阁的好日子,我这位闺女是打小养在跟前的,琴棋书画样样找了人来教,我把她当正经小姐养着,如今要出阁,我这心里也舍不得得很,要是哪位恩客成了今晚的新郎官,可要好好怜香惜玉,对我们玉娇温柔点啊。” 舍不得自然也是场面话,花精力培养这些女子,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替自己赚钱?不过大家自然不会揭穿,都纷纷附和说一定好好爱惜玉娇姑娘。 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抛绣球环节。 按规矩,玉娇姑娘转过身去,背朝着大家,抬手一抛,多少人的视线定在那个一个球上,可它不偏不倚,就那么落在了低头思索的宋遇的怀里。 秦尚见了,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什么情况?这!这一定是故意的! 就说这种地方狐狸精多,还好跟来了! 众人纷纷认出今晚抱得美人归的,就是那扬名京城的,有玉面探花之称的宋遇宋侍讲。 虽然遗憾这幸运没轮到自己,不过才子配佳人,也算是绝配了,在场的也都是有头有脸之人,哪怕心中羡慕嫉妒,面上也不显,纷纷表示祝贺。 秦尚却把手中的茶杯都要捏碎了。 宋遇感到莫名,自己并不想要这殊荣啊,向二哥投去求救的目光,不想宋逑却只是揶揄地朝他笑笑,并没有想管的意思,甚至还打趣他。 “真是恭喜小啊遇了,今年刚中了大登科,如今又要入小登科了。” 宋遇红了脸道:“二哥~你就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还是把球还给人家吧。” “哎~人家姑娘选中了你,那就是缘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若是不要她,让人家姑娘家怎么下台啊?” 宋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绣球竟会那么巧,偏偏落在了宋遇怀里。若是平时,他是然不会不管,不过刚刚他瞥见角落里的秦尚了,一直头也不转地盯着他们这里呢。 居然都跟到这里来了,正好借此事膈应膈应他! 思及此,宋二公子觉得浑身舒爽,连清风楼的酒都变得更加香醇了。 台上玉娇羞羞怯怯地摘了面纱,果然容颜娇艳,姿色倾城! 宋遇抬头望去,正好与她视线交错,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仔细一想,不觉一惊,这不是上次被傅启霖轻薄的女子吗?记得上次她为保清白,不惜得罪权贵,如今还是逃不开接客赔笑的悲惨命运吗? 见那女子眼含期许地望着他,宋遇心下了然,她这也是认出自己了。罢了,即已做过一次好人,自己也刚巧对这一夜新郎无半点兴趣,不如就再做一次善人,将绣球还给人家吧。 见宋遇抱着绣球站了起来,秦尚把人家楠木的桌子都要掰下一块木头来了,脚狠狠地踩着地板,恨不能将这清风楼一脚踩平了! 沈韬在一边不停地提醒宋遇要淡定,开玩笑,现场这么多达官贵人,好像还有几位郡王呢,这要是将军一冲动,干出点什么来,明日他和宋公子便又要成为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宋遇刚起身,边上便围上来一群人打招呼,打头的便是上次在街上碰到的,与李幕一起的年轻人。 “宋公子,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恭喜恭喜啊!”这人面上带笑,心里却骂道:装什么装,上次还扭扭捏捏不肯来,自己还不是这种货色! 宋遇不怎么喜欢这几个人,匆匆大了个招呼就打算走,不想他们拉住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无非是些恭喜羡慕之类的,居然还有人隐隐说起了下流话。 连宋逑也听得生气了,站起来正要上前去帮宋遇档这几人。 另一个人也坐不住了。 秦尚“嗖”地站起来,黑着脸快步拨开人走到宋遇身边,一把抓起宋遇的手腕,拉了他就要走。 宋遇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被他一扯,绣球也掉到了地上,呐呐问道:“你······你干什么?” 见宋遇不愿跟自己走,秦尚心想,横竖已经抢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这么想着,拦腰抱起宋遇,扛在肩上就往外走,速度快得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扛着人到了外面。 众人看着这眼熟的一幕,都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秦将军这是又把宋探花劫去了? 宋二哥虽反应得快,但耐不住秦将军身手好,根本就及不上人家的动作,想拦都拦不住。 秦尚扛着人到了门外,本打算将宋遇放下来,岂知身后马上一堆人追了出来,只得扛了人继续往前跑。 今日围观的人可不是游街时碰到的平头百姓,有不少根本不怕秦尚的,何况这摆明了又是秦将军不知又在范什么毛病,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宋公子从大家眼皮底下带走了! 更何况还有宋二哥在呢,怎么着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弟弟就这么被抢走啊! 故而有人带头喊了声“追”,众人便带着小厮随从浩浩荡荡追了出门,当然也不排除一部分人是跟去看热闹的。 清风楼的人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赶紧召集了护卫追了上去,今天来的可都是大爷,谁都不能有差池! 整个清风楼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今日要当新娘的玉娇姑娘孤零零站在舞台上。 追的这批人人多嘴杂,又加上很多是文官,体力根本及不上秦尚,不一会儿就被甩下老远。 秦尚将人扛出老远,后面都见不到人了才开始慢下来。 “你快放我下来!”宋遇不停捶打他脊背,让他放自己下来。 秦尚看了看没人跟上来,将宋遇小心放在地上,刚要开口解释解释,就听得后面的嚷嚷声远远传来,眼看就要拐过街角看到他们了。 左右看了看街道,秦尚赶紧拉着宋遇跑向一个巷子,巷子里两幢房屋中间有个小口子,刚好能容下两人的样子,秦尚让宋遇先进去里面,自己跟着护在了外面。 秦尚的体格大,要想二人都躲进去,两个人必须紧挨着。宋遇与秦尚面对面贴着,都能感觉到秦尚快而有力的心跳。 秦尚心中颇为得意,瞧,子衍不但乖乖跟自己躲起来,还小心翼翼不出声,他心里定然是偏向自己的,才不会理什么花魁呢! 而且,俩人还能靠这么近,身子都要贴到一起去了!!! 秦尚低头看着宋遇,嘴角不自觉地裂开了。 宋遇抬头见他笑得一脸得意样,抬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秦尚也不觉得疼,反而笑得更欢了,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寻了过来。 “哎,奇怪,明明看见他们往这边跑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你,你,还有你,往那边去看看,我们去这边找找。” 还有人跑到巷子里来找,好在巷子黑,他们躲得也隐蔽,加上秦尚一身黑衣挡在外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遇有些紧张,屏住了气不敢呼吸,手紧紧拽着秦尚的衣襟。 秦尚心里美得很,根本没把外面的乌合之众当回事,见宋遇紧张,顺手搂了宋遇的背轻抚。 不一会儿,他们见找不到人就去别处了。 听到吵嚷声越来越远,宋遇推推秦尚轻声说:“人都走远了。” “恩,我知道。” “那你起开点。” 秦尚不舍地移开了一小步。 “那······那个,子衍,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得你和那个花魁什么的······那,那啥······” “恩,我知道的。”宋遇低着头小声应道。 “还有,我真的不是要成亲,我不会娶别人的。” “恩,我知道的。” “我只喜欢你,特······特别喜欢,我都控制不了我自己不想你。” “恩,我知道。”宋遇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秦尚说:“我刚刚,本来也没打算和那个花魁干什么,我也······只欢喜你。” 秦尚觉得心都化成了一滩糖水,甜到他的奇经八脉里去了。觉得有宋遇这句话,怎么样都值了,不管打了什么样的胜仗,从来没这么满足过。 怔怔地盯着宋遇,从他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的眼睛,到精致挺拔的鼻子,到小巧的嘴唇。 宋遇微微咬着下嘴唇,秦尚盯着他的嘴唇移不开视线,想到了当日宋遇喝醉,自己偷亲他时的美妙滋味,嘴比脑袋先一步行动问道:“子衍,我想亲你,可以吗?” 问完秦尚有些紧张,怕宋遇觉得他太孟浪,太不正经。 宋遇的脸热热的,好在天色黑,看不出脸红。 尽管心里难为情,宋遇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把脸微微仰起了些。 秦尚等了一会,见宋遇没反应以为他不愿意,正要道歉呢,没想到宋遇居然点头了! 他紧张兴奋地有些不知所措,嘿嘿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低下头去。 宋遇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轻微的颤抖,感觉到秦尚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越来越重,突然唇上一热,宋遇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此时什么孔孟之道,什么圣人之说,统统想不起来了。 秦尚小心翼翼亲着宋遇的嘴唇,只觉得软得不可思议,怕他下一刻就要化了,不敢用力。 先只是嘴唇相接,轻轻摩擦,秦尚突然情不自禁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宋遇的唇,只觉得滋味甘甜无比。 见宋遇并未反抗,秦尚胆子渐渐大起来,用舌\头在宋遇唇上反复舔\过,轻轻地吸允他的唇\瓣。 宋遇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声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便微微张开了嘴巴。没想到秦尚趁机将舌\尖\滑\了进去,试探性地去勾他的舌,宋遇觉得自己心中的固打得更紧了。 秦尚本害怕宋遇生气,只感小心翼翼地去勾他的舌,轻轻舔过他的上腭。没想到宋遇居然回应他了,秦尚兴\奋\得不知所以,热烈地和宋遇唇舌交缠,用力地吸允他的唇瓣。 本来是很轻柔的一个吻,宋遇有点被秦尚突然的热情吓到,不过还是尽力地回应他,配合他。 岂知秦尚越吻越激\烈,宋遇被他亲得有些喘不过气,轻轻地推他肩膀,舌\头也抵着他的舌想把他推出去。 秦尚还是借着亲了好久才把他放开,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宋遇腿有点软,秦尚将他搂在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脖\颈喘气,灼\热的呼吸喷在耳\根,宋遇觉得自己比刚刚还要紧张了。 这厢宋二哥却是郁闷得很,今天本来想气气那个秦尚,所以才将宋遇带来了清风楼,本来都交代好了,不要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宋遇的,谁知道众人争抢的绣球居然不偏不倚落进了宋遇怀中! 更可恨的是,那个秦尚居然又众目睽睽之下将四弟抢走了,众人绕着街道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 真是气死了,当他这个二哥是死的啊!宋逑忍不住踹翻了边上一把椅子。 清风楼的侍从见平日里风流温柔的宋二公子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心里都惴惴不安,人是在他们这儿被劫走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有责任啊,谁不知道送二公子就是为了四公子才来的京城,对这个弟弟宝贝的很! 暮烟下来挽着宋逑的手臂柔声劝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我看那秦将军对四公子是打心眼里关心,不会将他怎么样的。” 就是这样才担心啊,那家伙觊觎小啊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他会对啊遇做出些什么? 连啊遇都不放过,他的小四弟还是个孩子啊! 真当是个混蛋! 众人也都议论纷纷,上次秦将军当街将宋探花劫了去,将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得亏宋探花气量大识大体,上书为他陈情才抚平风波。 岂知今日这秦将军故技重施,又将宋公子劫了去,还是在这种场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激烈,不过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有几个平日早就看不惯武馆鲁莽无礼作风的文官,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口口声声要上谏。 这边二人却不知清风楼已经乱成一锅粥,只管静静享受二人时光。 秦尚抱着宋遇满足得很,今日不但和宋遇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还听到他说喜欢自己,还亲到了他,他还回应自己的,真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只要宋遇不开口,秦尚便打算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绝不主动松开。 宋遇却觉出些不对劲,这咯着他腰的是什么东西,兵器吗?伸手摸了一把,不对啊,怎么还热热的。 感觉到秦尚的身体突然一阵紧绷,宋遇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脸烫得要着起来了。 这个流氓!无赖!这样都能······都能······ 秦尚自然早就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不过如今他心中满足得很,只觉得抱着宋遇就很好了,也没多想其他的,习武之人其实惯会忍耐欲\望。 只是刚刚突然被宋遇这么一摸,整个人气血上涌,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情不自禁搂着宋遇在他身上蹭了几下。 他艰难地稍稍将宋遇推开一些,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 怕宋遇生气,秦尚急忙解释道:“子衍,你别生气,我只是······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没别的想法的,真的!” 宋遇低着头不说话。 秦尚更加着急了,抓着他的肩膀急道:“你千万别不理我,你要是真生气,打我几下好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宋遇还是不说话。 秦尚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没控制住呢!好不容易关系进一步了,子衍该不会因为这个不理自己了吧? 可自己也实在没办法啊,谁叫他那么好看,滋味这么好,自己这么喜欢他!有点反应也是正常的么! “要······要不咱先回去吧,我送你回府。你到明天就不生气了好不好?”虽然很舍不得,想和他多墨迹一会儿,不过不能让宋遇生自己起最重要了,他这会儿该不会已经讨厌自己了吧? 秦尚拉着宋遇的手臂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袖子被宋遇拽住了。 秦尚心中一喜,他定是和自己一样,舍不得就这么回去,想多呆一会儿!这下可得好好表现,多和子衍聊聊天,可不能再有什么轻浮之举了。 谁知宋遇搂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听了后秦尚心中“哄”地一下,一把火全着了,磕巴地问道:“真······真的?你······你真的高······高兴?” 宋遇小却清晰地“嗯”了一声。 幸福来得接二连三,秦尚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更多的是体内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快要关不住冲出身体了! 宋遇怎么,这么会撩拨自己啊? 秦尚的呼吸越来越重,灼热的气息扑在宋遇脸上,让宋遇觉得自己怎么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连都要着火了! 不过他并不怎么后悔。 秦尚小心翼翼地抓起宋遇的手,撩开衣袍下摆,慢慢地,试探地放在他胯\下的部位。 宋遇到底有些难为情,想挣扎,想撤开手,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还在秦尚突起的部位上轻轻抚了抚。 听到秦尚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宋遇对他这反应觉得满意得很,又加重力道摸了摸。 秦尚觉得自己快意志崩溃,“宋遇正在主动地摸他”这个认知让他快活得疯掉了!必须咬牙拼命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宋遇的事情。 宋遇却丝毫不知秦尚心中的纠结斗争,渐渐觉出些门道来,隔着裤子握着他那根,时轻时重时快时慢地滑动,看着秦尚因他的动作做出的反应,心中颇有些得意。 秦尚运气调息,虽身体上的冲动好了些,宋遇的手正握着他的感知却更加明显,只觉胸腔中被热浪填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秦尚有些想让宋遇将手伸进去,没有遮挡物地直接摸\摸\他,不过又怕宋遇嫌脏,不愿意,想了想,便忍下了。 他喜欢宋遇又不是为了这个,如今这样他已经幸福得快要承受不起了,他不忍心再要求宋遇任何事。 倒是宋遇,动了会儿想起自己偶尔有这样的时候,也不会隔着裤子弄,觉得不舒服。 做了会儿心理斗争,努力克服了心中羞怯,宋遇抬起左手主动解开秦尚的裤\腰\带,将右手慢慢伸了进去。 秦尚又开始不淡定了,宋遇解他裤\腰\带了,宋遇的小手软软的,热热的,颤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根,这感觉,他觉得自己的筋脉要爆了! 光是这个认知就让秦尚又石更了几分。 宋遇有点被秦尚的东西吓到,这么烫!这么大!还一跳一跳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握在了手里,怎么好像又大了几分,也好像又硬了几分。 这个流氓,果然这里都与旁人不一样些! 宋遇想想自己的,有些泄气。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只不过他太······异于常人了而已。 宋遇握着拿东西缓缓滑动,秦尚觉得有些慢,不过他又享受的很。这可是宋遇的手,正握着他呢! 这么一想,秦尚又觉得这样慢慢地地来才好,时间久一些,他不舍得太快结束。反正他也不是为了贪图那短时间的快\活。 动了许久,宋遇觉得自己的手酸死了。他那么大,自己一个手掌都握不住,他还那么久,若以和以自己行······自己岂不是要辛苦死了。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翰林院那些珍藏的龙\阳\春\宫\图,他真的不是有意看到的! 宋遇有些懊恼自己,怎得想如此下流的事。 不过又想,连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可见与自己心爱之人行那雨云之事也是正常的很,并没有什么无耻的。 帮他弄了这么久,宋遇有些没耐性了,抬头看看,秦尚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呢! 这会儿眼睛已经更加适应黑暗了,连他脸上的傻笑都能看清楚。 宋遇心里腹诽,我辛辛苦苦帮你,你倒好,优哉游哉享受的很,也不知道快一点! 眼珠子一转,宋遇皎洁地看着秦尚,慢慢靠近他,一口咬住他的喉\结,牙齿在他喉结上磨了磨,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手上也同时加重了力道。 秦尚只觉意识突然放空,猝不及防地身寸了出来,还来不及提醒宋遇,弄了他一手。 宋遇见他出来了,想把手拿出来。秦尚发觉,按着他的手不让动:“等······等一会儿。” 秦尚急急喘了会儿气,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拽出宋遇的手,用自己衣摆帮他擦干净。 “对······对不起啊,我没忍住,给你弄脏了。” 宋遇本来也没生他气,见他一副小心翼翼地赔罪模样,笑着道:“不脏,一点都不脏。” 秦尚心里热热的,比刚刚释放了还舒服,感动道:“子衍,你真好。” “你也好。” 秦尚心里乐开了花儿,见宋遇也在笑,笑得特别好看,忍不住又慢慢靠过头去。 “你在对他做什么?” 突然一声怒吼响起,吓得二人赶紧隔开了些。 第四十五章 二哥很烦恼 二哥咬牙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了了,怒气冲冲上前,一把推开秦尚,将宋遇拉到自己身后,道:“我问你在对他做什么?” 宋遇从未见二哥发过那么大的火,在他印象中二哥素来温和体贴善解人意,心中有些害怕。 不过他也不想秦尚遭二哥误会,扯扯宋逑衣袖,讨好地说道:“二哥,秦大哥他并未对我怎样,是我自己······” “没问你呢!”宋遇呵斥道。 说完又觉自己语气严厉了些,拍拍宋遇手背,道:“乖,先去那里等二哥。” 宋遇自然不会走,他要是走了,二哥为难秦尚怎么办? 二哥要是打他······当然二哥打不过他,不过二哥向来能言善辩,要是言语上为难秦尚,秦尚肯定说不过他。 宋遇心中正想着如何如何保护秦尚呢,秦尚却对宋遇笑着道:“子衍,你且先去那边等我们。” “可是······” “你且放心,二哥就是有话对我说,没事的。” 谁是你二哥了,脸皮厚得没救了,我还比你小了几岁呢! 宋逑咬牙切齿。 宋遇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到了巷子口便停下,想着离得近些,待会儿有情况冲过去也快些。 宋逑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秦尚。 秦尚本来底气挺足的,觉得自己与宋遇是两情相悦,亲都亲过了,他没啥好见不得人的。可是这会儿被宋逑这么盯着,心里反而毛毛的,难怪奶奶说宋遇的这个二哥看似文雅,实则厉害得很呢。 自己和宋遇虽光明正大,不过秦尚觉得,宋遇的家人可能一时半会儿对他们这种关系接受不了,尤其宋二哥也是个读书人,肯定保守。 横竖自己不还手,他要打要骂都随他便是。 可谁知,宋二哥看了他半天也没打他的意思,甚至连骂他都不曾,一开始的怒气也似乎消下去了,只恭恭敬敬礼貌地说道: “秦将军,我们宋家是小门小户,比不得秦家,啊遇也不过只是个小吏,但啊遇在我们家却是全家的心头肉,将军对啊遇的照顾宋逑感激不尽,还请将军放过我家啊遇!以将军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啊遇虽长得好看些,不过将军若喜好这个,京城才貌惊人的男子未必难找。” “可是我······” “将军不必多言,若你真的关心啊遇,还请为他多想一想,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说完宋逑就转身走了。 秦尚有些失落地呆在原地,别人再好又关他什么事,他只想要宋遇啊。 其实他也明白宋逑担心什么,人言可畏,二人同在官场,以宋遇才学,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若和他搅和在一起······ 不过现在让他和宋遇分开是万万不能的! 宋遇好不容易说喜欢他,哪怕他不当这个劳什子将军,也要和宋遇在一起!现在二哥对他不信任也是情理之中的,将来自己总能让宋遇家人明白他的诚心。 宋遇见二哥心情似有缓和,远远看着二人聊天,也并不象有什么冲突,放心了许多。 二哥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他又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自己和秦尚的事,等以后和他慢慢说,他总能站在自己这边的。 眼下二哥拉他回家,他也不敢反抗,二哥好不容易心情平静下来,别再惹他生气了。 虽然他心中,真的很想和秦尚一起待着。 那厢小柳儿也郁闷得很,那个秦将军不知怎么了,又把自家少爷抢走了!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秦将军是个好人呢,对他们家少爷也好,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一遭! 不过说起来,今日早晨和晚上都有看到他和少爷吵架呢,他不会对少爷怎么样吧?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愤怒,他用力甩了甩手,甩不开,瞪圆了眼睛怒道:“你一直拉着我做什么,我要去找我家少爷!” 这个沈校尉,自己也一直以为他是好人的,结果刚刚一出事他就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大家一起去找少爷! 现在又是要拉着自己往哪里去? 等等,他刚刚好像是和秦将军一起来的吧,秦将军抢走了少爷,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他不会······ 小柳儿越想越害怕,听说京城里也偶尔会有拐卖人口的事情,年轻姑娘家就被卖去青楼,或者卖去给财主家人家当丫鬟;年轻男子就卖去做苦力,做奴才,还会······听说还会被卖到宫里做太监! 天哪,怎么办才好? 做太监可是要净身的,他还要娶媳妇呢,也要给管家老爷养老,他不想被卖掉啊! 小柳儿耷拉下脸,垂下眼角,颤颤巍巍地问:“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沈韬见他小脸上表情一会儿一个模样,有趣的很,故意笑着逗他道:“你猜我要带你去哪里?自然是······” “该不会······该不会想将我卖了吧?” “哈哈哈哈哈,”沈韬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道:“你真是太聪明了。” “哼,我本来就这么聪明!等······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啊,你不是说我要卖了你吗?你说得非常对,我就是要把你卖了。”沈韬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说道。 “什······什么?”小柳儿这下是真怕了,说话声音都带了些哭腔:“你······你要将我卖······卖到那里去?” “你猜?” “你该不会,想将我卖去宫里做太监吧?” 说完小柳儿就后悔了,叫自己乌鸦嘴!万一他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呢,原本他不知道可以卖去宫里做太监呢?可是他也不想被卖去做苦力啊! 少爷,你在哪里,快来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韬这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宋遇跟着宋逑回到府里,总体来说心情十分不错。 不过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二哥看起来还不那么高兴呢。 回了府,天色已经不早了,宋逑将宋遇送回院子,转身就要回自己屋。 “二哥,我······” “不早了,你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二哥的声音还是很温和的,宋遇心中有了些底气。 “二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怎么这么大人了,还爱撒娇呢,你不累二哥有点累了,早些睡吧。”说罢宋逑摸摸宋遇头顶,发现宋遇已经长高这么多了,心中叹息他的小啊遇原来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有些落寞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宋遇刚想转身回屋,小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吓他一跳。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那个秦将军这回没把你怎么样吧?” “······”秦尚这是,算没把他怎么样吗? 好像也······怎么样了吧? “少爷,你都不知道,那个沈韬太讨厌了,我要去追你,他拉着我不让去!他还骗我说要将我卖了去宫里做太监!他还把我带到屋顶上不让我下来,他真是太讨厌太讨厌了!” 小柳儿絮絮叨叨半个晚上,都在控诉沈韬怎么怎么坏,其实宋遇看来,那个沈校尉对小柳儿还挺好,常常想着法儿逗他开心,带他去吃好吃的,之前小柳儿还一直嚷嚷沈韬真是好人呢。 梳洗过后宋遇坐在床沿,看着那两条锦鲤发呆,想着想着不自觉笑起来。 又觉得有些羞耻,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着头,偷偷笑,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 秦尚也是兴奋得要命,马也不要了,迈着大步一个人在空旷的街上快速往回走,时不时还“嘿嘿哈哈”大笑几声,得亏这会儿路上没有小娃儿,不然准得给人家吓坏喽! 快到秦府时,沈韬从路边上突然蹦出来。 “将军笑得这么贼,看来得手了啊!”沈韬和秦尚相处得久了,私下关系素来亲近,别人怕秦尚,他却敢拿他打趣。 秦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劈向他,沈韬赶紧闪身一避,看看躲过这一掌,心有余悸道:“将军下手也太狠了吧?” “叫你说话没个遮拦!” “我可曾说错什么了,怎么,难道你和宋公子没进展?” 秦尚听了这话,也不答,又自顾自“嘿嘿”笑起来 沈韬无语,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吗?他眼前难道不是一个含羞带怯的怀春少女? 不过这“少女”的块头着实大了些,脸盘子着实黑了些,若真有这样的女子,也够吓人的! 心中把秦尚调笑了一番,面上自然不敢漏出来。 沈韬上前讨好到:“嘿嘿,将军,你和宋公子成其好事,少不了我的功劳吧,快快快,你跟我好好说说,进展到何程度了?” 他其实是存些了小心思的,若将军和宋公子能顺顺利利好下去,那个小书童还能跑了不成?现在小柳儿还小,等过些时候,待他长大些再说不迟,反正自己也不急。 不过人可得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牢了,那小家伙还心心念念娶媳妇呢,想得倒美! 秦尚也确实睡不着,二人寻了个地方喝酒去了,直到天蒙蒙亮,公鸡都开始打鸣才各自回家了。 不曾想秦尚一进门,秦家老管家亲自等着他呢,说是老太君正在秦家祠堂等他,表情少有的严肃。 秦尚一跨进祠堂的门,秦老太君就命人将门关上,厉声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第五十五章 出了个大柜 其实看管家一路上担忧又无奈的表情,再联想到昨日的事,秦尚心中就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故而他老老实实走到祖宗牌位前,恭恭谨谨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他心中并不畏惧,他对宋遇是真心的,真得不能再真了!昨晚宋二哥的担忧他清楚明白的很,他不可能让宋遇受委屈,这件事早晚是要和家里人说清楚的。 晚说不如早说,既然事情找上他了,那便趁这会儿一次性把事情交代了吧。 “你说!你自己说!你又做了什么好事?”老太君举着拐杖指着秦尚厉声问道,像是秦尚说话稍有不慎,那拐杖就要落到他背上的一副样子。 秦夫人虽也生气,到底心疼儿子,老太君打人她是见过的,当年二叔······秦尚素来懂事,怎么到了这个年纪,反而爱闯祸了呢? “尚儿,还不快快和你祖母认错,你怎能如此莽撞呢?” “孙儿自己做的事,自会一力承担,若祖母要责罚孙儿,孙儿绝无半句怨言,但孙儿绝不后悔!”秦尚挺直了脊背说道。 见秦尚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老太君更是气的手都抖了:“你······你······好啊!你这个孽障!我今日就替秦家的列祖列宗,替你死去的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一拐杖朝秦尚的脊背打下去,只见见“嘭”的一声闷响,秦尚确实跪在那里纹丝不动,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老太君年轻时是随丈夫上过战场的,若使足了劲儿打,只怕秦尚也挨不过十拐杖。 不过到底是亲孙儿,老太君还是不舍得下狠手,用七成力气连打了三拐杖,斥问道:“你知错没有,改不改?” “孙儿没错,怎么改?”在秦尚心中,和宋遇在一起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决定了,他不可能承认这是个错误。 既奶奶生气,让她打几下出出气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皮肉苦罢了。 他现在心中甜着呢,其它什么苦都不怕! “你!好,好,好!我让你没错!”老太君这下是真的气着了,使足了劲儿一拐杖抡下去,饶是秦尚也挡不住身体往前一冲。 “我让你没错!我让你没错!” 七八拐杖下去,秦尚嘴角都沁出了血丝,但每挨完一拐杖,他还是直起身挺直了腰背。 “娘!娘,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打坏了!”秦夫人扑过去抱住秦老太君的手臂哀求道。 “尚儿!你怎么这么倔啊!正正经经给你说的小姐你不要,不过一个风尘女子,怎么就迷住了你了,让你为她这样?” “什么风尘女子?”秦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不是为了抢一个风尘女子,昨晚又和子衍起冲突了,还把人家给······” 秦夫人和老太君也有些疑惑了,看秦尚这幅样子不像作假,他刚刚一进来就是一副主动认错,坚决不改的模样,她们自然认定传言是真的了,可秦尚现在又一副根本不明白的模样,这是什么个情况? “什么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娘,我是这样的人吗?” “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整个朝廷上下都传遍了,说你为了抢一个花魁,又将子衍劫了一遭!你说说你,子衍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人家?” 秦尚这下是彻底懵了! 什么叫他为了一个花魁和宋遇起冲突,他犯得着吗?那个花魁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楚你! 不管长什么样,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娘,奶奶,你们真误会了,我昨日不是为了那青楼女子才做出那样的举动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秦夫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不是为了那风尘女子就好,她的尚儿,怎会是如此轻浮之人? “为了什么你也不能那样做!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招你惹你了,让你这么看不过去?”秦老太君还是气愤得很,不管为了什么,这个孽子做了这事总是真的,这么多达官贵人亲眼看见的,他想赖都赖不掉! “我是为了······为了······”这会儿秦尚倒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不过转念一想,怕什么,横竖自己也是打算跟家里人坦白的,大不了又是一顿打! “奶奶,娘,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你们,只是你们知道了,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千万不能去为难他!”秦尚像上战场时那般满腔热血地一口气说道:“我是看上了一个人,可根本不是那个花魁,我喜欢的是子衍,我就是看不得那个花魁将绣球抛给了他,才将他抢走了的!” “奶奶,娘,我就认定他了,他本来也不喜欢我的,都是我死缠烂打追着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了,好不容易他才答应我,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他分开了,以后更不会娶妻生子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是生气,就尽管打我吧!” “······” 事情发展太超乎预料了,老太君与秦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饷,秦夫人试探着问道:“尚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孩儿知道,孩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他,是个男的呀!子衍再好,你们也不能······”秦夫人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思想颇为保守,自己向来懂事的儿子突然说出如此一番离经叛道之言,她有些接受不了。 “娘,孩儿自然知道他是男的,但孩儿喜欢他,与他是男是女无关,就是喜欢他这个人。谁也没有规定,这世上男子不能和男子在一起吧?” 秦夫人有些语塞,是没有规定,可自古男婚女嫁,娶妻生子才是正道。权贵之间盛行男风,她也不是一点不知晓,可那都是些小馆和奴才,玩玩便罢了,宋遇和那些人又不一样。且宋遇长相虽出挑,可无半分女气,尚儿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冤孽啊!冤孽啊!”老太君拿着拐杖不停敲着地面,痛心疾首地说道:“秦家的列祖列宗,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教好他们!一个个的······”说罢老太君就直直跪了下去。 秦夫人赶紧跪在一旁去扶老太君,安慰道:“娘,您消消气,仔细身子,尚儿他定是一时糊涂,待他想明白了,自然会改的。” “娘,孩儿绝不是一时糊涂,孩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辈子除了子衍谁也不要!原来想着,若他不要我,我便只能孤独终老守着他,如今好不容易他答应我了,孩儿不可能放手的!” “闭嘴!你这个逆子,你······你清楚你们的身份吗,你就要和人家在一起?”老太君愤愤训斥道 “奶奶,我从未在意过他是什么身份,在我心中,他是最好的,孙儿只怕自己配不上人家。” “你知道就好!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害人家?”老太君叹了口气,无奈道:“子衍是个好孩子,但他不是普通人,以他的才学品行,早晚能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若和你搅和在一起,不清不楚,人言可畏,你将来让他怎么在官场立足?” “你倒是不怕,有几个敢说我们秦家的闲话,倒时你去边关镇守,天高皇帝远,更是什么也不用管,可子衍是文官,你替人家想过没有?哪怕他将来有什么作为,世人也只会说他攀权附贵,甚至更难听。” “奶奶,孙儿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些,但是人生在世,难得碰到一个能相守之人,孙儿不想放弃。”秦尚无比认真地向老太君道:“若真有一天,出现奶奶说的那种情况,孙儿也绝不会让子衍受委屈,如今天下已定,边关安宁,谁来做这个大将军都是一样的,大不了孙儿辞了大将军之位便是!” 老太君与秦夫人一时相顾无言。 她们比谁都知道,秦家为了边关安宁付出了什么,,当然秦家并不是贪图权位,想独揽军权的人家,不管谁当将军,只要他能守卫大陈河山,保百姓安宁,都是一样的。 但秦尚今日的成就,是他自己在战场上几经生死用命博来的,他居然为了宋遇,说放下就能放下! 自家的孩子,什么脾气自己最清楚,秦尚自小便有主意,他认定的事,谁能改变得了? “你既这么说,看来奶奶是劝不了你了,奶奶老了,也管不了你们。”老太君拄着拐杖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你就跪在祖宗面前自己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身吧!” 说罢就带着秦夫人出了祠堂,命管家把门从外面锁上,亲自保管了钥匙。 “娘,尚儿他······”秦夫人跟在老太君身边,边走边不时回头望望祠堂门上的锁。 “怎么,舍不得?那你愿意他和宋家公子的事了?” “娘,我也没这么说,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尚儿的脾气您也知道,他认定的事我们反对有什么用?”秦夫人斟酌了下,开口道:“我是想着,他也许只是一时糊涂,咱们越逼他,他越逆反,也许我们不管他,他以后自己便会想通了。” “你看他的样子,像是一时糊涂?” “这······” “哎~”老太君叹口气,抓着秦夫人的手道:“回去吧,这种事我们再担心也没有用,终归还是他们自己一辈子的事。” “娘你的意思是,同意他们了?”秦夫人心里是抱着些希望的,总觉得这不是正道,总有一天秦尚会幡然悔悟的。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像你说的,如今咱们不同意还有什么用,他可是堂堂护国大将军,哪里还会听我们两个老婆子的话,”老太君看看秦夫人,打趣道:“你还当他是抱在怀里的阿灿啊,什么事都能由得我们做主?” “走吧,别看了,这么点伤,他吃得消。” “娘,我知道您疼他,刚刚根本没舍得使足劲儿打下去。”秦夫人讨好道。 “你又知道了。” 秦家那边一早闹得人仰马翻,这里宋二哥也是一夜未眠,烦心得要命。 其实以宋逑的一颗玲珑剔透心,哪里会看不出这二人之间早有不对劲?不过是一直掩耳盗铃,不愿去想而已。 他自己向来我行我素,追求自由,绝不是个迂腐之人。只是在他心里,宋遇总还是那个跟在他后面叫他二哥的小四弟,一转眼,他的小啊遇就有心上人了,这就好似有人活生生把自己的四弟抢走了! 而且还是那个粗枝大叶的秦尚,他实在不能接受啊!!! 更何况,秦尚与啊遇二人身份敏感,他们同在朝廷为官,秦尚依然位极人臣,啊遇若和他有这一层关系,将来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一展宏图? 偏偏秦尚还是啊遇的救命恩人,出门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说秦将军极有可能就是宋遇的命中贵人,让他好生供着人家,啊遇只有在那秦将军庇佑下才可保性命。 宋二哥自然不是个无原则地迷信之人,但鬼神之说,尤其涉及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是愁煞人也! 宋逑第二日连早餐都不曾用就出门了,大晚上才回来,就怕碰见宋遇,不得不听他说和那秦尚的事。 宋遇也是一夜无眠,第二日却依旧神清气爽,虽然早上不曾见到二哥,和二哥好好谈谈的计划失败了,但丝毫不影响他一天的好心情。 直到当值时遇到了同僚李幕。 第五十六章 深夜“采花贼” 其实宋遇向来不讨厌李幕,毕竟李幕对他照顾颇多,但今日李幕的话,实在让他生气了! 什么秦尚一介莽夫,惯会仗势欺人?什么秦尚肤浅好色,不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什么秦尚天生带煞,与他亲近都没有好下场? 真是太过分了!!! 他都与众同僚解释清楚了,昨日之事不过是个误会,绝不是传闻那样一回事,大家也都l理解了,只有这个李幕,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滔滔不绝地数落秦尚的不是! 罢了,以后里这样的人还是远些吧,如此爱在背后嚼人口舌,非君子所为! 宋遇才不会承认他是护短,是因为见不得有人说秦尚坏话才生气的!明明是李幕自己人品有问题! 没错,今日一早,全京城又传开了,秦大将军昨晚二度劫了宋探花! 由于此次地点是在清风楼这样的地方,传言又带了些香艳色彩。 这回版本倒是统一,无非是秦大将军看上了清风楼的花魁玉娇姑娘,偏偏宋探花得了绣球成了昨夜玉娇姑娘的新郎官,秦大将军一时气不过,就又将那宋探花劫走硬生生破坏了人家一夜*。 啥?你问为什么秦将军不直接劫了那玉娇姑娘? 这谁知道那将军怎么想的呀,兴许觉得宋探花为人温和,好欺负。 兴许那黑面将军还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呢,怕吓着那玉娇姑娘? 也该玉娇姑娘倒霉,本来抛绣球选中的郎君是神仙般的宋探花,不知多要有少姑娘小姐羡慕嫉恨呢,谁知被这么个煞神看上了,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凄惨呢,你看秦将军那些未婚妻,哪个有好下场的? 更有甚者,直把宋遇和玉娇传成了一对两情相悦,互许终身的才子佳人,谁知被那恶霸秦尚横刀夺爱,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但玉娇姑娘不畏强权,宁死不从,秦将军只得那宋探花出气。 真是活活一段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爱情佳话啊。 玉娇姑娘也因此名声大噪,风头甚者有盖过暮烟姑娘的趋势,俨然成了京城红坊间真正的花魁。 不过外面怎么传,宋遇不怎么关心,他甚至暗暗坏想,都误会秦尚是轻浮好色的坏蛋才好呢,省得总有人上门给他说亲。 但他有另一件不开心的事,自那日之后,秦尚都好几天不曾找他了。 再怎么忙,见个面的时间总归有吧?就算实在没时间来找他,传封信的功夫总不会腾不出来。 莫非他后悔了? 不会不会,这个呆子这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后悔! 宋遇想,要不去秦府找找他? 那岂不是太主动了? 其实主动点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子,他又不是那羞答答的姑娘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宋遇到底也没能去成秦府,因为二哥派人来接他回府,说是有事。 会不会是自己和秦尚的事? 宋遇想,若二哥真为这事找他,正好将此事与二哥交代清楚。二哥这几日总是躲着他,好不容易主动找他了,还是先去见了二哥再说吧。 岂知待宋遇回了府,宋逑又已经出府去了。 原来是扬州加急来了信,宋遇拆看看了,不过是问候他起居生活,叮嘱他注意身体的一些家常话。 想想当初是带着带着父母外祖的期许来京城的,故而自己一直勤勉刻苦,不敢懈怠。但其实自来了京城,家书中都只是一些寻常的问候叮嘱,父母亲从不提及他的官位前途,也从未要求他封侯拜相,只愿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想至此,宋遇眼角有些湿润。 在父母亲眼中,自己开心健康最为重要,希望将来他们知道了自己和秦尚的事,也能原谅自己。 与家书一起加急送来的,是几箩筐菱角,记得宋遇夏天最喜爱新鲜菱角,鲜甜脆口,清爽解渴。 这几框菱从江南一路送过来,虽一路兼程,到底没那么新鲜了,失了些水分,有些干了。 不过宋遇还是喜爱的很,拿出一筐让下人去分了,其他的都让人放入冰窖好生保存起来。 夜间,宋遇对这床前的两条锦鲤发呆,心中有些想念秦尚。 想当初他傻傻地扛着重重一缸水来给自己送鱼的场景还在眼前,如今他们居然已经在一起了,真是不可思议。 希望他和秦尚,也能像这两天锦鲤一样,永远自由自在地在一起,生死不弃。 正想着,窗户突然大开,刷地一下飞进一个人影。 宋遇心中惊恐,立马一边向门口跑去,一边张嘴就要喊:“来······” 话未出口,嘴就被捂住了,那人从后面用一手抱住他不让他动弹,一手捂住他的嘴。 宋遇越发害怕,大力地挣扎起来。 “别怕,是我。” 一句话让宋遇安静下来,有些不可置信。 身后之人松开了手,宋遇慢慢转过身,看到满脸胡茬子的秦尚,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你怎么来······” 话未说完,秦尚一把搂住他道:“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想了。”宋遇老实回答,靠在秦尚怀里翘起了嘴角。 抱了好一会儿,宋遇才想起问他:“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还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怎么要学那飞贼爬窗户?” “我可不是飞贼,至多算采花贼。” “······” 谁说他呆傻的,原本的老实原来是装出来的,其实惯会油嘴滑舌,宋遇扭过脸去不想理他,又偷偷回头用余光看他。 “好了,我不逗你便是。我看这么晚了,怕你睡下了,但又实在想你得很,便想着悄悄来看你一眼,看完便回去的。” 宋遇听了心里甜蜜的很。 等等,不对啊! “自我搬到这里,你又不曾来过我的房间,怎么这么轻车熟路就找了来,还翻窗户翻得这么顺?” 秦尚被问倒了,摸摸头左看右看就是不作答。 “怎的不说了?”宋遇佯装生气道。 “那······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你还未说,我怎知会不会生气?你若是再不说,我就必然会生气了。” “那个······那啥,我之前也是实在想你想得狠也,便偷偷来看过你几回,不过那时你都睡着了。你睡着的样子,也特别好看!。”秦尚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道: “子衍,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我尽量不那样了。” 宋遇听他这么说,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他第一次偷亲自己的事,他后来,还常常这样吗? 想至此,脸有些热,怕被发现,故意绷着脸道:“谁答应你不生气的?” 秦尚急了,抓过一把宋遇的手急道:“我真的知错了,你若生气,要打我几下都行,可千万别再不理我!” 看着秦尚急切地望着自己,宋遇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呆子。” “嘿嘿嘿,我就是呆,不像你,这么聪明,咱家有你聪明就够了。” 二人说了许久腻味的话,秦尚恋恋不舍道:“挺晚了,你也该休息了,我,我先走了。” 跨出去半步,又走回来道:“要不你先躺下吧,我能看你睡了再走吗?” “我其实不太困的,我再陪你聊会儿天吧。” “你明天还早起呢,睡晚了精神又该不好,那我,还是走吧。”说罢有些失望地转身。 宋遇一把拉住他,低下头小声道:“你别走了,你······你陪我睡吧。” 第五十七章 太考验人了 秦尚听得心怦怦直跳,子衍这是,什······什么意思? 宋遇径自在床上躺下了,往里挪了挪,睁大了眼看着秦尚。 秦尚看着他这幅模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情忐忑地坐上床沿,和衣慢慢躺下,一动不敢动。 “秦大哥,这床这么大,你睡那么边上干嘛?仔细摔下去。” 秦尚又往里移了移,仰躺着不敢看宋遇,自己心头的火都要烧起来了,他还如此撩拨自己! 宋遇见他这幅模样觉得好笑,有心逗他一逗,便伸出手指戳了戳秦尚的喉结,问道:“秦大哥,你口渴吗,不停咽口水干嘛?” 秦尚一把抓住他的手:“不······不渴,你别乱动。” “动你怎么了?你人都是我的,还不让碰吗?”宋遇装作声气地说道。 呃?他这是······耍流氓吗? 秦尚诧异地转过头。 宋遇正对着他促狭地笑呢。 见他眼睛亮亮的,一副得逞的小模样,真是······太可爱了!秦尚忍不住抬手拿食指刮刮宋遇的鼻子。 二人就这么侧躺着望着彼此,谁也不说话,宋遇朝他浅浅地笑,秦尚便也跟着嘿嘿傻笑。 看着看着,宋遇头靠过去在秦尚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移开一点看了看,秦尚还傻傻愣着,又靠过去拿唇贴着他的唇,小心地,轻轻地吸\允着,还伸出小舌头,试探地舔\他,往他嘴里探去。 突然舌尖被含住,轻\咬着,宋遇想伸出来,秦尚不让。 秦尚粗喘了几口气,宋遇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鼻间,烫得人心里热热的。 终于忍不住,秦尚一把搂过宋遇,重重地吻他,反复吸\允。 宋遇的舌头都有些麻了,舌根有些痛,可他舍不得推开秦尚,这样的秦尚他喜欢得很,感觉全身心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们之间除了彼此,再没有别的了。 两人呼吸都渐渐粗重、热烈起来,秦尚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进宋遇衣\襟里,手指触到宋遇滑\嫩的皮肤,意识渐渐涣散,心中的欲\火越燃越旺。 宋遇在秦尚粗糙手掌的轻抚下,微微颤栗着,心里有些羞怯,也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努力放松自己,配合着秦尚。 秦尚很快将宋遇的上衣褪了下来,唇舌顺着宋遇的脖颈往下移,流连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允吻着他的颈窝,手顺着他的腰际来回轻抚,慢慢滑至胸前。 宋遇拽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然而自己此时整个人软软的没力气,这么轻拉着他的手腕,更像欲迎还拒。 秦尚的手被宋遇抓住了,便也顺着他的意不再动,只舌\尖\舔着他慢慢往下移,来到他胸\前,含住一点吸\允着,用牙齿轻轻一咬。 宋遇被刺\激得一激灵,心中那种害怕的感觉更甚了,似有一头关押已久的小兽,叫嚣着要从他体\内冲出来。 他难耐地抓着秦尚肩膀,本能地贴着他的身体磨\蹭。 “子衍,我······” 秦尚粗\喘着,似在极力压\抑,又似在寻求共鸣。 宋遇的心“砰砰砰”直跳,似鼓点越敲越紧密,他抓着秦尚的肩\膀将人拉上来,主动去吻他,青涩地,激\烈地,带着情\色的冲\动。 他吸\允着秦尚,将舌头伸进他嘴里,主动与他纠\缠,手颤抖着\剥\下秦尚的外\衣,然后将手顺着秦尚的腰直接伸进他里衣里,另一只手将前面的系带解开,然后在背后轻轻一扯,秦尚健\壮结\实的胸\膛坦\露出来。 秦尚被宋遇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只觉得这样的宋遇真是可爱至极,连自己体内的欲\火都不那么顾得上了,只想享受宋遇这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一面。 他的子衍,原来不像看起来那么乖巧规矩,是头小野兽呢。 宋遇感觉到秦尚不动了,心里有些不痛快,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感觉到口腔间一股腥甜味弥漫开来,又觉得自己下口重了,移开看了下,都咬破了,还有点肿,有些心疼地在伤口上舔\了\舔。 把秦尚美得哟,恨不得多被咬几下才好呢! 宋遇摸摸秦尚结实的臂\膀,又看看自己的小身板,顿时有些泄气。 “怎么了?”秦尚哑着嗓子摸摸宋遇的头问道。 “你坐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秦尚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地坐了起来,心中还颇有些得意。 宋遇撅着小嘴的这幅模样,也是可爱得要死啊!!! 还好他现在是自己的,否则这副模样要是让别人看了去,自己岂不是要气绝而亡? 宋遇也随着他坐起来,用小手摸着秦尚的胸\膛,试着\掐\了一把,硬得像铁疙瘩一样,根本掐不动。 他好奇地上下看着秦尚,秦尚身上有些深浅不一的疤痕,宋遇用手指细细地摸\着,心中有些心疼。 他把下巴搁在秦尚肩上,抚\摸着他的背。 秦尚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你怎么了?”宋遇紧张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根本不疼!”秦尚轻描淡写说道。 “胡说,怎么可能不疼!” 秦尚背上纵横交错着紫红色的淤痕,一条条地布满了整个背,看起来吓人得很。 “怎么会伤成这样的,你这两天不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受伤了?谁打得你啊?不会是皇上吧,他责怪你了?我明日就去求见皇上,将此事与他解释清楚。” 宋遇虽不会武功,不过秦尚这伤,明显不是打斗所致,能把秦尚打成这样的,当今世上也没几人了。 “可千万别去,不是皇上打的,皇上明显是不想管这事,你这主动去跟他说,反而不好。” “那是谁?” “是······是我奶奶。”秦尚怕宋遇多想,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宋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却猜得□□不离十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秦老太君怎会不知道? “我,将我们的事与奶奶和我娘说了,”秦尚看看宋遇脸色还好,据需说道:“不过你别多心,她不是因为反对我俩的事才打的我!我奶奶和我娘都可喜欢你了,他们都觉得是我欺负了你。” “你这个呆子!”宋遇一把抱住秦尚,蓄在眼眶的泪水打了几个转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子衍,你······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的,奶奶哪忍心下重手?” “不就是你欺负了我?” “是是是,都是我欺负了你,你别哭呀,你要是不高兴了,打我咬我都成,只别再哭了好不好?”感觉到宋遇落在他胸膛的泪水,秦尚的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宋遇一口咬住秦尚的肩\膀,不过没舍得用力,他抬起手细细抚\摸着宋遇的那些淤痕,柔声问道:“疼不疼?” “一点都不疼,真的。”秦尚说的是真话,为了宋遇挨着几下算什么,心里甜着呢,根本都感觉不到疼! “可是我好心疼,你怎么这么傻呀?”宋遇呐呐说道。 秦尚的心一下子化了,紧紧搂着宋遇,只觉再多一点点的幸福就能让自己死掉。 真他么值!!! “我哪里傻了?虽然平日里是没你聪明,不过这件事我做得再明智不过了!我是要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自然要和家里说清楚,若挨顿打就能把你留在身边,那真是再便宜我不过了。” 宋遇听得心里热热的,静静地任由秦尚抱着。 不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尴尬,秦尚的那个正顶着自己呢。 自己刚刚真是,太放\荡了!好在是和秦尚,互相爱慕的人,这样也正常的很。 他刚刚,好像也很喜欢的样子。 这么想着,宋遇低声问道:“要不要······继续啊?” 秦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又“哄”地一下血\脉\贲\张起来。 不过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了,柔声说道:“没事,我忍一忍便好,今日太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呢。” 想了想,又表明心迹道:“我真是高兴地很,也喜欢得很,不过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只为贪那一时\之\欢,能每日看见你,这样抱你,我已经开心得很了。” 宋遇听了心里有些甜蜜,但也有些苦恼,你能忍一忍,可自己却难受得很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秦尚都说了,不为贪那一\时之\欢,若自己再提出来,显得自己好像很贪一时\之\欢一样! 只得埋在秦尚怀\里,不满地蹭\着他。 过一会儿,秦尚突然明白了宋遇的状态,压着声音笑起来,胸\膛一震一震的。 宋遇懊恼,他居然笑自己? 正要挣开,打算不理他了,秦尚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突然伸下去,帮他弄了起来。 宋遇年纪小,自己本来就没什么经\验,被秦尚弄得舒\服了,忍不住喘\息,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样的宋遇,秦尚真是爱死了,越发的卖力起来。 不一会儿宋遇就出来了,那一瞬间在秦尚怀里轻轻抖\动。 等他缓过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么这么快呀?上次秦尚好久呢。 不行,以后一定要多吃点东西,自己应该还能再长高些,再长大些的。 他打定了主意,心里开心得很。 伸过手去也想帮秦尚,不过秦尚按住了他的手,下床去洗了手,拧了快湿布,过来帮宋遇擦干净了,便扯过一旁的薄被裹住宋遇,抱着他躺下,道:“睡吧。” “那你呢?”宋遇隔着被子戳\一\戳他下\面。 秦尚心里叫苦,这真是太考验自己定力了! 不过还是咬了牙道:“我没关系!” 宋遇躲在被子里偷偷笑,餍足地睡去。 秦尚却抱着他苦苦忍耐,不过又舍不得放开他,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宋遇睡着的模样,眼睛一眨都舍不得眨。 第二日天还未亮,秦尚估摸着宋府的下人差不多该起床了,小心地伸出有些发麻的手臂,轻轻吻了下宋遇的额头,恋恋不舍地翻窗而去了。 刚走出宋遇院子,正准备纵身跃上房顶,忽听得背后一声大喝:“什么人?” 第五十八章 媳妇很受欢迎 大胡子每日都会去后院晨练,练完之后他都会特地绕远路,从经过宋遇院子的这条路走,他也说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只觉得每日晨起若不从这条路上走一遭,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其实大胡子是个实在人,没什么心眼子,也从未想过刻意停下来等等宋遇装成偶遇啥的,他起来早,练完功宋遇基本还没起床呢,极少能碰上。 哪知今日经过宋遇那院子,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往里张望时,看见一个男子鬼鬼祟祟从里面出来,赶紧大声呵斥以提醒府中护卫。 随即迅速上前一把从后抓住秦尚的肩膀,与他打斗起来。 大胡子功夫虽不及秦尚,但有一股子力气,此时将秦尚当成贼,还是从宋遇房间出来的,自然使足了十分劲道去打。 秦尚不想惊动宋府的人,想着速战速决赶快脱身,又不好真的伤到大胡子,不能使出真功夫,一时反倒被缠住了。 二人过了十来招,一个拼命制敌,一个只敢守不敢攻,竟也难分上下。 眼看府中侍卫的嚷嚷声越来越近,秦尚心中焦急,一个不小心让大胡子钻了空子,大胡子右腿横扫秦尚下盘,秦尚避开时右手出掌往秦尚胸口劈去,秦尚抬手正面去挡。这一挡,二人就正面相对了,大胡子终于把秦尚的面目看清了。 秦将军他自然是认得的,上次宋府起火,他忙前忙后帮了大忙,宋遇还带着小虎在他家住了好些时候,看来和这个人交情匪浅。 不过今日又有传言,说是他把宋兄弟当众绑了去,二人关系破裂了。这帮当官的,真是仗势欺人,比他们土匪还不讲理! 想到这个,大胡子就为宋遇打抱不平!听说这一切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如今他又从宋兄弟的屋里出来,莫不是又来找麻烦的?传说那女子看上的是宋兄弟,看不上他,他莫不是因此怀恨在心?那宋兄弟岂不是很危险,此时该不会已经遭了他毒手了吧? 大胡子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气愤,看着秦尚一派气定神闲地模样,大吼一声突然发力,毫无章法地拼命攻击秦尚。 秦尚突然被发现了身份,横竖跑不掉了,本来反倒放下了心,淡定地等着宋遇众人赶来。 岂知这个大胡子突然发力,招招紧逼,直取他要害,比刚刚还狠!他不得不专心应付。 这大土匪头子和他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按说不该不认识他啊,这又是唱哪出? 不一会儿,宋遇匆匆穿戴了,衣衫都有些凌乱地跑了出来,一看见院外二人打得如火如荼,赶紧大声喊住手。 二人听了,倒真的住了手。此时下人护卫也都纷纷赶来了,首当其冲的是孙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孙虎兄弟,这贼子刚刚鬼鬼祟祟从宋兄弟院中跑出来,正要逃走,可巧被俺抓到了!” 秦尚郁闷了,自己从媳妇房间里出来,居然被人说鬼鬼祟祟!他用得着鬼鬼祟祟吗? 你们说,他用得着吗??? 孙虎一时摸不清状况,这秦尚和宋遇的关系他多多少少是有些知道的,这次的事多半也根本不是像外界传得那样,如今秦将军一大早从宋遇房里出来,二人衣衫不整,宋遇脸色潮红······ 这状况,大胡子居然说人家是来做贼的! 等等,可不是来做贼的吗? “咳······咳,胡大哥,你误会了,秦大哥是昨夜有事与我商量,故而才来找我的。”宋遇心里窘迫得紧,这可该如何解释清楚啊?不过见秦尚被人误会,他却是不能不管的。 “哦?秦将军有何事需要半夜闯入我们宋府来讲,还一说说道天亮?”宋逑此时刚好赶到,咬牙切齿地问道。 好你个秦尚,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地下对啊遇下毒手,简直禽兽不如!!! “二哥,”宋遇见宋逑神色,似乎真的非常生气,怕二哥为难秦尚,小声求饶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有事让秦大哥过来商议的,你别为难他了。” 真是男生外向啊!秦尚你个混蛋,不但骗了啊遇的身,还骗了他的心,真真是可恶! 宋逑的心在滴血,面上却依然维持着一派淡定模样,岂知早已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 秦尚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宋二哥这一关早晚是要过的。 但是二哥真的比自己媳妇可怕很多啊!!!最怕这种笑里藏刀的斯文人了,他还是媳妇儿的哥哥,身份太高了,完全得罪不起啊!!! 秦尚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带着上战场的决心与勇气开口道:“二哥,我对子衍是真心实意的,我一定对他负责,我······” “秦将军玩笑了,草民哪里当得起您叫一声二哥啊?”宋逑心里腹诽,二哥什么二哥,你比我还老呢,居然妄想吃我们家这棵嫩草! “宋二公子,我对子衍真的是······” “秦将军!”这呆子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要败坏啊遇名节了?没想到城府如此深!不行,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宋逑上前一步,抬手做了个请得手势,道:“秦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秦尚哪敢走在前面,只得谦逊地弯下腰,再三请宋逑前面带路。 宋遇不知二人说了什么,自己匆匆梳洗后焦急地等消息,二哥和秦尚却派人来告诉他,让他用过早餐,自去翰林院当值,莫要因此耽误了。 宋遇哪里放心得下,但是最近他和宋遇的事已是传得纷纷扬扬,虽没说他不是的,但总归影响不好。且今日的事若是传了出去,更是说不清了,对秦尚也更不好。 仔细想想,二哥虽看起来生气,但他向来心软,想必不会将秦尚如何的。 左右权衡一番,宋遇交代下人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后便不甚放心地出门了。 留下大胡子一人在原地,郁闷得很,这都是啥意思,这贼······秦将军和宋兄弟,他们? 孙虎拍拍大胡子肩膀,道:“胡兄弟,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大胡子满腔的疑问,还有一些莫名的气闷,但他为人实诚,宋遇的私事,也不会随意开口打听,只得随了孙虎出去大喝一顿,喝痛快了,心里也就舒畅了。 宋遇白天在翰林院,心思却总不能集中,一会儿担心家里秦尚与二哥会起冲突,二哥有时候说话不留情,秦尚又是个冲动的性子,若是二人一言不合争吵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一会儿又想到昨夜的种种,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怎么一到晚上,自己就变得这么······这么放荡?不过和秦尚做这些事,他还是高兴地很的。 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李幕在一旁看着,恨得咬牙切齿。 待晚上宋遇回府,秦尚早已走了,宋逑面上与平时无异,依旧温和地叫他“小啊遇”,与他玩笑打趣。 宋遇几次三番暗示明示想打听下他与秦尚谈了些什么,话头都被宋逑四两拨千斤地弹了回去。 “哎~”宋遇心中叹气,人人都道他聪慧,比起二哥的精明剔透,他真是差远了,一对上二哥,他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秦尚回到秦尚,老太君正端坐在厅堂等他,见他一大早从外面回来,端起茶杯呷一口茶,道:“一放你出来你就往人家家里跑,连伤都顾不得养了?” 看不出老太君情绪,秦尚上前恭敬道:“奶奶,孙儿哪有什么伤需要养的?孙儿是因为这么些日子都没带个消息给他,怕他担心,才特去见上一面,告知一番的。” 老太君也不说话,自顾自喝了半饷茶,随即留下一句:“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想管也管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秦尚听了,心里乐开了花,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 随即殷勤地上前,扶着老太君道:“奶奶,我扶您回房。您哪里老了,明明还年轻得很。” 老太君斜他一眼,和人宋家的孩子呆在一起久了,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连奉承话都开始会说了。 待送老太君回了府,秦尚一整日都在想宋遇,想昨夜宋遇那番蛊惑人的模样。 想着想着,小兄弟又兴奋了,拼命向他叫嚣着不满。 但今日一大早刚在宋府闹了一番回来,秦尚也不好今夜再去了,宋二哥那边好不容易搞定了,别因此又留下什么坏影响。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秦尚完成了手上堆积已久的工作,就匆匆赶向宋府。 一道宋府门口,秦尚有些不开心了,这个周公子许久未出现了,怎得又来找宋遇? 宋遇还亲亲热热送他出门,还叫他“周大哥”,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第五十九章 不能让媳妇吃亏 待周楠一走,秦尚就将宋遇拉到宋宅边上的墙角,也不说话,对嘴就亲,亲得颇有些蛮横。 宋遇本来看见秦尚还挺高兴地,不过不知怎的他今日这么强横,亲得自己嘴唇都有些疼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喜欢的,搂住秦尚的脖子,尽力配合着他。 秦尚亲了一会儿,又见宋遇如此温顺地配合自己,心中一软,又不那么气了。 横竖宋遇是自己一个人的,就算他对那些个周公子李公子什么的笑,他能给他们亲吗? 见他情绪平复了,宋遇拉开他道:“秦大哥今日怎么了?” 秦尚有些闷闷道:“你······你和那个周公子,似乎交情匪浅么?” 宋遇一下明白他在说什么,抿嘴一笑,故意道:“是啊,自我来京城,周大哥就对我多加照拂,他为人亲切,谈吐又风趣,我们自是聊得来的。” 秦尚更加郁闷了,连刚刚的那点得意气焰都灭下去很多。 是了,宋遇读过这许多书,自然和读书人更聊得来了,自己这么个粗人,现在宋遇还喜欢自己,若以后觉得和自己在一起越发无趣,这可如何是好? 秦尚在考虑,要不要回头让沈韬给他找几本诗集背一背? 见秦尚一下子神情有些萎靡,宋遇也不逗他了,道:“想什么呢?我和周大哥乃君子之交,我不过把他当成自己哥哥,人家可不像你那么······那么耍流氓!” 本来听到宋遇和他解释与周公子的关系,秦尚心里是有些高兴地,但听到宋遇夸赞周楠,又有些不服道:“我就算耍流氓,也只对你一人耍,你别看他这会儿对你笑盈盈地,肯定对谁都一样,不像我就只对你一个人好!” 宋遇“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呆子醋劲来了,倒是可爱得紧。 见宋遇笑了,秦尚也忍不住跟着“嘿嘿”笑。 其实他今日来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想见一见宋遇,跟他说自己家里人同意他们了。他心里高兴得很。 宋遇听了,点头道:“嗯,秦大哥,我也很高兴。” 宋遇是真的很高兴,忍不住地翘起嘴角,在夕阳的映衬下笑得熠熠生辉,特别好看。 秦尚看得有点痴,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也觉好得很。 过了许久,天色暗下来,估摸着宋遇要回府用晚餐了,秦尚依依不舍和他告别。 宋遇邀他留下一起吃晚饭,秦尚回绝了。宋二哥昨日态度虽有所软化,不过秦尚见他还是有些怵的,还是别去他面前晃悠了,以免惹他不快。 临走前,秦尚又拉着宋遇问道:“我······我刚刚听那周公子什么的也叫你子衍?” “是啊,怎么了?” 秦尚不服气了:“你喊我秦大哥,又喊他周大哥,我叫你子衍,他也这么叫你!” 宋遇瞬间明白了,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都要分这么清楚吗?不过秦大将军蛮不讲理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呢。 “要不,我从今以后,就叫你啊遇,咱自家人才能这么叫,和外人不一样。”秦尚固执道。 “恩,你高兴便好。” 秦尚又咧开嘴笑了,心满意足正要走,宋遇拉住他的手,低着头轻声道:“秦郎,那我以后,便这么叫你可好?” 秦尚听得腿都软了,好!当然好!真是不能再好了! “好······我,我太喜欢了,嘿嘿。” 宋遇叫完后不觉有些羞涩,便低了头不看他。 他这幅模样,秦尚看得更心痒痒了,忍不住抱着他又亲起来。 这少爷宋周公子送了这许久都没回来,都要开晚饭了,小柳儿便出门来寻。 大门外,周公子和四少爷都不见人影,小柳儿疑惑地四处找寻,刚拐过墙角就被眼前的情节吓呆了。 这是······这是······少······少爷他和······和秦将军在亲嘴? 饶是小柳儿再不经人事,亲嘴还是看得懂的! 也不知为何,小柳儿转身就跑,生怕二人发现他,明明躲起来亲嘴的也不是自己啊。 秦尚亲够了,擦擦嘴角满心欢喜地回去了。 宋遇拍拍绯红的脸,也进了府。 晚饭时,宋逑看见宋遇有些红肿的嘴唇,不快地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小柳儿却是忐忑得很,连倒茶都不小心倒在外面了,转眼看到宋遇红润的嘴唇,更是“唰”地一下红了脸。 宋遇见小柳儿有些不对劲,便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小柳儿躲在自己房间站立不安。 怎么办?自己看到四少爷和秦将军亲嘴了,这可是天大的秘密啊,这是要是让二少爷和老爷夫人、大少爷、三少爷知道了可还了得!也不知道秦将军打不打得过三少爷,三少爷那么厉害。 不行,他得替四少爷保守秘密,老管家说了,忠心自己的主子是一个下人的必备素质。 可是明天要不要去劝劝四少爷呢?少爷一定是被那秦将军哄骗的,那个秦将军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沈韬更是坏! 不过小柳儿到底年纪小,这种事还是难开口得很,支支吾吾好许久也没想好要怎么说,倒是看着秦将军依旧时常来找少爷,每次来二少爷又刚好都要出门,这个秦将军越发为所欲为了! 小书童惆怅的很,我们少爷真是太善良太单纯了! 夏日暑气慢慢退去,初秋的天气微凉干爽,朝廷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很快要举行了。 秦尚往年对这种活动毫无兴趣,今年却期待得很,诗书学问比不过周楠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这下终于能在宋遇面前大显身手了! 到时候打只老虎送给宋遇,看那些个什么公子怎么跟自己比!!! 宋遇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也有些期待,而且又可以和秦尚一同去,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日休沐,秦尚便挑了匹性子温和的马屁,带着宋遇先去郊外练习练习。 宋遇骑射虽不精,但都是学过的,秦尚给他选的这匹马不仅温和,还很灵活,宋遇很快就适应了,骑着马在郊外奔跑的感觉真是好得很, 很久没这么自在过,宋遇一路上笑得很开怀。 秦尚在一旁看得也很开怀,宋遇这副英姿飒爽的模样他从未见过,不过一样这么好看!不对,更好看了! 这样一个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翩翩少年郎,居然现在是属于自己的,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啊,自己何德何能,得如此佳侣! 晌午时分,二人找了个茶寮坐下,叫了两碗面吃。 “都怪我,忘了带些吃食来,这儿方圆十里,都找不到像样的酒楼,只能委屈你在这种地方凑合一下了。”秦尚颇有些自责,今日第一次带着宋遇出来玩,居然让他在路边吃面! 宋遇倒不觉得有什么,笑着道:“没事的,这儿也蛮好的,我挺喜欢吃面的,真的。” “二位客官,我媳妇做的阳春面方圆十里都是有名的,还有京城里的老爷特意赶来吃得呢,保管二人吃了就忘不掉!” 茶寮是一对小夫妻开的,那小哥儿一听秦尚似对这里不太满意,赶紧上前热情地招呼起来,顺带习惯性地夸赞下自己媳妇儿的手艺。 宋遇笑答:“既如此,那便来两碗阳春面吧,再卧两个鸡蛋。” “得,您二位稍等!” 很快面上来饿,果然香味扑鼻,清爽的面汤上飘着些葱花,面上还卧了一个鸡蛋,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加上二人骑了一上午的马,都有些饿了,更觉美味了几分。 两人都吃得挺快的,秦尚先吃完,抬起头见宋遇还在埋头吃面,便呆呆地看着他吃。 宋遇虽吃得快,动作却依然斯文,撅着小嘴“嗦嗦嗦”地缩面条,嘴唇上沾上了汤汁,油油亮亮的,看起来比这碗面可口多了。 宋遇感觉到秦尚在盯着他,便抬起头来,一看就乐了,连面都顾不上吃,一个人在那儿不住地笑。 秦尚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宋遇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等笑过劲儿了,宋遇无奈地抬起手,用手指将秦尚嘴角的葱花捻去。 秦尚感觉到宋遇的指腹擦过自己的嘴唇,一把抓住宋遇要缩回去的手,轻柔地吻了下宋遇的手指。 宋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大马路边,人来人往的,让人看到可怎么好? 正要缩回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宋侍讲,真是巧啊。” 秦尚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往回一看,果然是李幕和他的那帮朋友。 李幕却像没看见宋遇的表情,依旧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今日我与众友一起来郊外放风,不曾想会在这里碰到宋侍讲,真是太有缘了!不如我们待会儿便一起······” “确实巧,李侍讲你们也是来这里吃面的吗?” 李幕他们其实只是远远看见了宋遇和秦尚,特地上前打招呼的,这种粗鄙的食物,他们怎么会吃? 不过这会儿秦将军和宋遇正吃着呢,他自然不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只得点头道:“正是,正是,听说这家茶寮的面食十分有特色,故来尝尝。” “既如此,那李侍讲你们慢慢吃吧,他们家的阳春面确实不错,我们吃完了,便先走了。” 说完,宋遇连剩下的面也不吃了,拖起秦尚转身就走,无缘无故又碰上这帮人,连这一早的好心情都去了一半! 带宋遇走后,李幕身后的人轻浮地讲到:“我说呢,这秦将军怎会和一个小小的侍讲走得这么近,原来他们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啊,这个宋遇,长成这样,能被秦将军这个煞星看上还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说完众人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只有李幕,毫无预兆地一把将边上的桌子踹翻了,愤愤地拂袖而去。 秦尚见那李幕盯着宋遇看的眼神,本就不快得很,如今见宋遇也不待见他,心中反倒得意了几分。 不过啊遇这么好脾性的人,都如此生他的气,想必平日这个李侍讲定欺负啊遇得不浅! 不行,回头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此人的底细,不能让啊遇吃半点亏! 第六十章 同帐 不需要等,不需要等,不需要等,重要的话说三遍! 这里是不需要等的防盗章,正文贴在了作者有话说,今天的文更了3000多,我章节内代替内容贴2000吧,算是给支持正版的小伙伴们一点小小小小的福利,爱你们哟,么么哒╭(╯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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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寮是一对小夫妻开的,那小哥儿一听秦尚似对这里不太满意,赶紧上前热情地招呼起来,顺带习惯性地夸赞下自己媳妇儿的手艺。 宋遇笑答:“既如此,那便来两碗阳春面吧,再卧两个鸡蛋。” “得,您二位稍等!” 很快面上来饿,果然香味扑鼻,清爽的面汤上飘着些葱花,面上还卧了一个鸡蛋,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加上二人骑了一上午的马,都有些饿了,更觉美味了几分。 两人都吃得挺快的,秦尚先吃完,抬起头见宋遇还在埋头吃面,便呆呆地看着他吃。 宋遇虽吃得快,动作却依然斯文,撅着小嘴“嗦嗦嗦”地缩面条,嘴唇上沾上了汤汁,油油亮亮的,看起来比这碗面可口多了。 宋遇感觉到秦尚在盯着他,便抬起头来,一看就乐了,连面都顾不上吃,一个人在那儿不住地笑。 秦尚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宋遇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等笑过劲儿了,宋遇无奈地抬起手,用手指将秦尚嘴角的葱花捻去。 秦尚感觉到宋遇的指腹擦过自己的嘴唇,一把抓住宋遇要缩回去的手,轻柔地吻了下宋遇的手指。 宋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大马路边,人来人往的,让人看到可怎么好? 正要缩回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宋侍讲,真是巧啊。” 秦尚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往回一看,果然是李幕和他的那帮朋友。 李幕却像没看见宋遇的表情,依旧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今日我与众友一起来郊外放风,不曾想会在这里碰到宋侍讲,真是太有缘了!不如我们待会儿便一起······” “确实巧,李侍讲你们也是来这里吃面的吗?” 李幕他们其实只是远远看见了宋遇和秦尚,特地上前打招呼的,这种粗鄙的食物,他们怎么会吃? 不过这会儿秦将军和宋遇正吃着呢,他自然不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只得点头道:“正是,正是,听说这家茶寮的面食十分有特色,故来尝尝。” “既如此,那李侍讲你们慢慢吃吧,他们家的阳春面确实不错,我们吃完了,便先走了。” 说完,宋遇连剩下的面也不吃了,拖起秦尚转身就走,无缘无故又碰上这帮人,连这一早的好心情都去了一半! 带宋遇走后,李幕身后的人轻浮地讲到:“我说呢,这秦将军怎会和一个小小的侍讲走得这么近,原来他们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啊,这个宋遇,长成这样,能被秦将军这个煞星看上还真不知是福是祸呢!” 说完众人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只有李幕,毫无预兆地一把将边上的桌子踹翻了,愤愤地拂袖而去。 秦尚见那李幕盯着宋遇看的眼神,本就不快得很,如今见宋遇也不待见他,心中反倒得意了几分。 不过啊遇这么好脾性的人,都如此生他的气,想必平日这个李侍讲定欺负啊遇得不浅! 不行,回头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此人的底细,不能让啊遇吃半点亏! 第六十一章 林中遇险 其实秦尚夜晚也不得闲,皇帝要比大臣们晚来一日,故明日就要亲临猎场,今日又来了这许多人,安全问题可要顾牢了。 交代了宋遇早些休息,秦尚又出去巡视了,上上下下部署一番。 到了半夜回帐,秦尚远远望见自己营帐还有火光透出来,轻手轻脚进了帐篷,便看见宋遇正和衣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啊遇?啊遇?”秦尚走过去轻轻唤了两声,宋遇也没醒过来。 估摸着他今日一路舟车赶来,肯定是累了,但他还是坚持等自己回来,一想到这个,秦尚的心中无限温情。 小心地将宋遇横抱到榻上,为他把外衣脱去,秦尚搂着他躺下了。 秦尚并不困,便就着烛火静静地看着宋遇,见他睡着后安静乖巧的模样,偶尔还往自己怀里蹭一蹭,秦尚不自觉地笑开来。 此情此景,他心中并无半点旖旎,只觉能永远这么搂着他,自己已是十分知足了。 第二日早晨,宋遇醒来时觉得有些热,便闭着眼睛去扯被子,刚一动,耳边就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宋遇睁开眼抬头一看,秦尚正笑着瞧他呢。 好吗,自己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他身上又像个大火炉似的,能不热吗? 宋遇稍稍挣扎了下,秦尚就抗议道:“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我有些热,你身上太烫了。”宋遇抬头睁大了眼睛朝秦尚道,眼神却还是迷迷瞪瞪的。 秦尚甚少看见宋遇这幅呆愣可爱的模样,只觉心都要化了去,忍不住捧着宋遇的脸就寝了下去。 “唔······唔,不要。”宋遇挣扎着小声抗议,力气却使得不大。 秦尚稍稍放开他些,问道:“怎么了,昨日还等我回来睡觉呢,怎得今日亲都不让亲了?” 宋遇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道:“还······还没洗脸漱口呢。” “没关系,你怎样我都喜欢的很,”说罢,秦尚又有些受伤地问道:“还是,你嫌弃我了?” “没有啊,我也是,你什么样子,我······我都喜欢。”宋遇眨着眼小声答道。 秦尚只觉这样的宋遇真是太可爱了,压下去啃得更狠了。 二人在床上胡闹了好一阵秦尚才放开宋遇,只觉今日一早便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交代宋遇再休息一会儿,自己便简单洗漱了下,出账了。 皇帝的车驾中午时分就到了,大家见了驾磕了头又各自散了,正式地狩猎仪式明日才开始,这会儿休息的休息,探路的探路,各自忙去了。 秦尚忙着和皇帝禀告这次狩猎的诸项事宜,也没空陪他,宋遇便带着小柳儿骑着马慢慢地在周边逛一逛。 一路上小柳儿欲言又止,心中无限焦急,这这这少爷昨日和那大野狼住了一宿,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小柳儿终于下定决心要提醒一下宋遇这个事情,老管家说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要懂得事事为主人着想,要学会逆耳忠言,少爷现在被那秦将军迷惑了,看不清他的本质,自己一定要劝诫一二,才不负老爷夫人和老管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心中带着万丈豪情,小柳儿瞬间觉得自己离合格的下人又进一步!岂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宋侍讲,你真是让我好找啊!”李幕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屁赶上来。 “李侍讲,你找我可有事?”宋遇如今见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变扭。 “哦,我确实是有些事情想和宋侍讲说,这件事憋在我心里许久了,我昨日想了一宿,还是鼓起勇气决定来找宋侍讲说清楚。” 宋遇心里疑惑,自己与他除了公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这么纠结的? 不过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客气道:“李侍讲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就是。” “嗯······”李幕有些为难地看看小柳儿,道:“此事,我想与宋侍讲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见宋遇眉头轻皱,李幕又马上补充道:“我保证,不会耽误宋侍讲太久,此事对我来说事关重大,还请宋侍讲给我个机会。” 人家都这么说了,宋遇也不好再多推脱,不过他实在不想和李幕单独待太久,便回头对小柳儿道:“你先回我营帐等我,若秦将军回来了问起我,你就说我与李侍讲在林子里随意逛逛。 小柳儿无奈,只得骑着马先回去了,一路上皱了眉头垂着眼角,一脸不高兴地模样。 这个李侍讲,看起来比秦将军还讨厌!上次去他家,他们还这么对少爷呢! 李幕下了马,宋遇也不好一个人高高骑在马上,便也翻身下来,俩人牵着马慢慢走着。 “李侍讲,不知是何重要的事要与我说?”见李幕迟迟不开口,宋遇便问道。 他可不想一直和李幕这样逛下去,待会儿秦尚说不定就回来了,自己还能和他一起骑一会儿马,去林子里玩一玩呢,自己一个人,也不敢走得太深。 李幕停下脚步,看着宋遇,欲言又止,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宋遇见他似有为难,想到上次去李府看到的情况,想着莫不是李幕有事情要请自己帮忙,但他向来有些清高,所以说不出口? 若真是那样,只要不太为难,自己能帮上的,帮他一把也没什么。只他自己也不过是个侍讲,官职与李幕是一样的,除了银钱上宽裕些,自己实在没其他能力了。 “宋侍讲,”李幕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道:“我知道有些唐突,本来只想把这番话放在心里,但这种念头一旦生了,便再也止不住了,只会越长越大,越长越难以控制,若不努力试上一试,实难对得起自己的这一片心意。” “宋侍讲,自打在游街时远远地望见你,我就对你一见难忘。后来与你成了同僚,朝夕相处,更是越来越为你所吸引,我心悦你,想与你的关系再能更亲密些,你·······可愿意?” 说罢,李幕深情款款地望着宋遇。 宋遇有些懵,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自认自己与他一向都只有同僚关系,从未做过什么让他误会的行为,现在他突然对自己说“心悦我”,是自己想得那个悦吗? “宋侍讲?”李幕试探着问道。 “李侍讲,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些误会,你适才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宋遇斟酌着说道。 李幕有些急道:“不,不是误解,我对你的感情,与男女之情无异,我喜欢你,想与你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你,你可愿意?” 宋遇眉头皱得更深了,李幕待自己是向来不错,但他对谁都谦和有礼,故自己从未多想过,哪怕平日李幕与自己话多一些,也只当两人都是年轻人之故,万万没想到他对自己······竟然有这种心思! 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宋遇想,还是该与他说清楚,否则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该多尴尬啊? “承蒙错爱,但我实在不能接受你,请李侍讲今后莫再提这件事了,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可好?” “为什么?”李幕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宋遇的肩问道:“难道你也和那些俗人一样,觉得男欢女爱才是天经地义,认为男子不该与男子在一起?” “并非如此,李侍讲你先放开我!”宋遇对李幕的无礼感到非常不舒服,有些生气道。 “那是为何?” 宋遇挣开李幕,直视着他道:“既如此,我也不瞒李侍讲了,我心中已有欢喜之人,我与他两心相许,断断不会再喜欢别人了,还请李侍讲今后莫再提起今日的话,免得徒生尴尬。” 李幕听了,心中怒火丛生,拽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我想这我就没必要说与李侍讲听了,宋遇言尽于此,先告辞了。” 宋遇转身便要上马,不想被李幕抓住手臂拖住了。 李幕咬牙切齿问道:“我问你,你喜欢的人是谁,是秦将军?还是那个太傅的大公子周楠?嗯?” 宋遇的手臂被拽得生疼,怒道:“与你无关,请你放开我!” “是秦将军吧?你与他早有苟且?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看上他?”李幕越说情绪越激动,双手拽着宋遇摇晃,表情有些狰狞地问道:“因为他是大将军吗?啊?想不到你也如此势力!” “不是,我喜欢他与地位财富无关,你快放开我!” “你承认了?为什么?他有什么好的?他不过是个天煞孤星,你与他在一起,迟早会被他连累的。” “不许你这么说他!”宋遇彻底生气了,见拼命挣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李幕手上越发使劲,狰狞道:“我不会放开你的,我看上你这么久,你居然跟了一个莽夫!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是我的,今天休想逃走!” 说罢李幕变凑过去胡乱地亲宋遇。 宋遇见李幕这幅样子,心中有些害怕了,但自己的力气没有李幕大,这会儿他又是一副入了魔的样子,自己哪里挣得开他,只得大声喝道: “你放开我,在不放手,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哦?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李幕边说边去扯宋遇的衣裳,“撕拉”一声宋遇的上衣被撕裂了,露出半个肩\膀。 “你放开我,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你怎能如此对我!”宋遇说话都在抖了,想不到自己竟遭受如此屈辱! 李幕双眼直直地盯着宋遇,眼里的□□似要喷涌而出,呼吸越来越粗重。 此时他哪里顾得上想旁的,满心都是行那龌鹾之事,一把搂过宋遇,发了狂般在他的脖\颈处啃\咬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 宋遇拼命地挣扎,不管不顾地踢打李幕,只是他踢得越厉害,李幕的反应越大,在他身上肆虐的唇齿越发用力。 宋遇正绝望时,李幕突然不动了,搂着宋遇的手渐渐松开,整个人往一边斜去,“噗通”一声倒下地上。 宋遇抬起自己的手一看,满手的鲜血。 第六十二章 福星 李幕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宋遇,抬手指着他,却又无力地垂下了,背后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染红了他的背。 宋遇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血还在往下滴,李幕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也无从得知,他刚刚实在是太惊慌了,反抗中好像摸到了李幕腰上的一个硬件,他根本顾不上是什么,□□就往李幕后背捅去。 宋遇看着李幕的血一点点地流失,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此时宋遇隐约听到有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来了。 宋遇心中仿佛有人催促他说“快走,快走,快离开这里”,但他的脚却似灌了铅似的,一动也动不了。 “请问是何人?” 他抬起头望去,几个士兵站在不远处大声询问他,士兵后面几个人正骑着马过来,为首的一人,赫然是秦尚。 秦尚此时也看到了宋遇,见他衣衫破乱,神情恍惚站在那里,衣袖上一片红色触目惊心。 赶紧翻身下马跑上前,一把抓起宋遇的手检查,问道:“啊遇,你怎么了,受伤了?” 听见秦尚的声音,宋遇仿佛被人从无边的恐惧里拉了回来,神智清明了些。 他心里无数的话涌出来,想和秦尚倾诉,想和他解释,但张了嘴才发现嗓子似被什么堵住了,只勉强沙哑地说道:“你来啦?” 一说完,宋遇的腿就软了下去,秦尚赶紧扶住他,将他抱进怀里,紧紧搂着他道:“我来了,我来了,不要怕!” 秦尚没在宋遇身上找到什么伤口,这会儿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幕,皱起了眉头。 本来他向皇上禀报完了,秦尚就想回去陪宋遇的,但突然接到书夏禀报,说是有人在林子里发现老虎的踪迹。山里有老虎并不稀奇,但这些凶猛些的兽类本该在深山,突然跑到了这里,今日来的又有许多不懂武艺的文官,秦尚有些不放心,便亲自带了人来查看。 谁曾想,一来便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看宋遇这幅模样,也大概能猜出几分,看地上李幕的眼神更冷了。 好在让自己碰见了,否则事情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 秦尚脱下外袍披在宋遇身上,抱着他小心安抚着:“没事,没事的,我在的,你不要怕。” 待宋遇情绪稳定了些,秦尚将他抱上了马,唤来一旁的沈韬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宋遇先回去了。 到了营帐,秦尚将宋遇抱上床榻,将他搂在怀里,亲吻他的头顶,小心问道:“啊遇,我们回来了,这里没外人,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遇许久不说话,秦尚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地发抖,小脸还是煞白煞白的,看得心疼得厉害,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换身衣裳好好休息。” 秦尚想起身去给他拿衣裳,宋遇却拽着他不让,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杀了他吗?我是不是杀人了?” 宋遇拽着秦尚衣襟的手不住颤抖,秦尚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感觉他手指冰凉。 “怎么会,他伤的不是要害,只不过血留得多了些,看着吓人罢了,不会有事的。”秦尚按下内心的愤怒,温声安慰宋遇。 宋遇听了,果然精神了点,抬头急切地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秦尚暗自咬牙,若不是为了宋遇,自己哪里能这么轻易饶了那狗贼!直接弄死他岂不一了百了? 不过如此一来,宋遇必然觉得是自己杀了那狗贼,他自小连只鸡都未杀过,如何承受得了自己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宋遇得知李幕不会死,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想到李幕也是朝廷命官,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还在这里,心中越发担心。 理了理思绪,宋遇将此事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说与了秦尚,秦尚握着拳头,按捺住要去将李幕千刀万剐的冲动。 又听到宋遇说那匕首是从李幕身上摸到的,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约宋遇单独去林子里,还随身带着刀做什么?想想都后怕得很,眼神越发危险。 说完了,宋遇担心地问道:“怎么办?此时该如何向皇上交代,我总不能说······说他·······轻薄我吧?” “没事的,皇上那边我自会交代,他也怕此事捅出去,不敢嚷嚷的,我会处理,你好好休息便是。” 秦尚命人打了热水来给宋遇泡澡,又命人去随行的御医那里讨了安神散,待宋遇沐浴过后,看他服下了,将他按到被子里在一旁陪着他。 直到宋遇呼吸平稳均匀了,宋遇才轻轻出了营帐,唤人好好看守,便去找沈韬处理此事了。 宋遇第二日醒来,秦尚已不再身边,他刚下床,小柳儿便端着水盆进来了。 “少爷您醒啦,那您先洗漱,我让军大哥帮忙把早饭端来。 宋遇心中记挂着昨日的事,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就将筷子放下了。 也不知昨日后来怎么样了,自己后来竟真的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刚想出去找秦尚问问李幕的情况,小柳儿便在一旁拍着胸口道:“少爷,昨日可吓死我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昨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宋遇有些紧张地问道,连小柳儿都知道了,那其他人? 果然, “岂止我,整个都传遍啦,昨日我一听说此时,吓得魂都掉了,赶紧跑去找您,还好在半路遇到那沈······沈校尉,他告诉我您没事,我才安心下来。” 宋遇的心往下一沉,问道:“外面,都是怎么传的?” “传得特别可怕,听说那老虎又大又凶猛,站起来有比人还高,爪子比刀还锋利,叫起来听的人直发颤!”小柳儿心有余悸地说道。 什么?宋遇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爷,还好你没事,我直到现在想起来都心口直跳呢,听说那李侍讲被咬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您不知道,昨日听到此时,想到您和他在一起呢,吓得我连路都走不好了!” 小柳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宋遇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至少有一点是清楚了,大家都以为李幕是被老虎给袭击了! “那,李幕现在情况如何?” “这我就不知道了,昨日我就光顾着担心您了,不过听说送出去的时候虽伤得重,性命应是无虞的。” “他不在这里了?” “嗨,秦将军说了,城里条件好些,让人帮李侍讲止了血就送回城了,”小柳儿低下头小声说道:“听说李侍讲整条胳膊都血肉模糊的,可能都废了,说不好以后写字都写不了了!” 小柳儿叹口气道:“这个李侍讲,人虽然讨厌了些,不过真是挺可怜的,您说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不过好在少爷没事!”说到这,小柳儿又开心了起来。 “他有什么可怜的?”得知李幕性命无忧,宋遇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对着正收拾碗筷的小柳儿道:“你先把碗筷放下吧,我还没吃饱呢。” 小柳儿:······ 才不是我们少爷没同情心呢,那个李侍讲那么讨厌!而且他又没怎么样。 今日是狩猎大会正式开始的日子,秦尚又要安排大会的事,又要处理李幕的事,整日都不得闲,只在午饭时匆匆回来,交代了宋遇好生休息,又匆匆走了。 宋遇以昨日被老虎惊吓为由,没有去参加今日的狩猎大会,一个人待在营帐梳理李幕的事。 到最后,倒是想通了。 自己从未给过李幕什么暗示,也从未做过让人误会的行为,李幕对自己的心思,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的。 昨日之事,也是他将自己逼上了绝境,若非自己失手伤他,说不得今日被抬回去的就是自己。 此事不是自己的错,又非自己可以控制的,何必因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徒增烦恼呢?况且他相信秦尚会处理好的。 但宋遇还是气愤得很! 他气愤是因为秦尚,昨日李幕竟那样诋毁秦尚,羞辱他与秦尚的感情,宋遇一想到这个便又气又心疼。 他不过听到李幕这么一说,就如此难过,秦尚以前不知人前人后听过多少这样的诋毁,必定更加伤心了。 秦尚哪里是什么煞星,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么,每次自己有危险了,都是他第一时间赶到自己身边的。 想到此,宋遇心中暖暖的,庆幸自己昨日没出事,才能和秦尚长长远远地在一起。 一旦想开,宋遇也不再纠结了,下午出去逛了逛,但营地除了守卫的士兵,基本没什么人了,连小柳儿,都因为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而被他打发走了,估计是去看热闹了。 饭食都有人按时送来,听送饭的小哥说,今日晚上还有篝火晚会,秦尚可能很晚才能回来。 吃了晚饭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累,宋遇便命人打了水来,想洗了澡先睡下。 岂知洗到一半,听到有人进了营帐,宋遇回头去看,秦尚愣愣地呆在门口盯着他看呢。 第六十三章 竟然带了这个 宋遇回头,烛光下的他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秦尚突只觉心头有一面鼓越敲越密,杵在原地迈不动步。 “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原来便是这个意思,那些个酸腐文人的话,也有真的。 宋遇缓缓从浴桶中站起,转身对着秦尚展颜一笑,道:“秦郎,你过来。” 他赤\裸着身体站在浴桶内,濡湿的头发随意搭在肩膀,身形纤长,肌肤剔透,水珠儿聚成一股股顺着身体往下趟,这画面怎一个香\艳了得! 咽了咽口水,秦尚勉强维持着镇定,迈开小步慢慢往前去。 这场景,真当叫人血脉喷张,双腿泛软,秦尚还有些理智,觉得自己应当转身离去,才不致做出什么禽兽行为,无奈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自顾自往前去。 暗暗运气,秦尚只觉真气逆流,如此下去,只怕自己会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停在浴桶三步远处,秦尚强作镇定地问道:“啊~~啊遇,你可好~~好些了?” “再近些。”宋遇似是存心不让他好过,直直望着秦尚的双眼,温柔唤道。 秦尚又往前跨了一步,清晰地看到一滴水珠滑过宋遇胸\前粉色的一点,喉头不自觉上下滚动。 “再近些。” 再······再近些?秦尚只觉燥欲之气在奇经八奔涌不歇,话都说不出了,小心翼翼向前迈了一小步。 宋遇抬起手抚摸秦尚的脸,那下巴上有些长出来的胡茬,宋遇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细细拂过他的唇。 湿凉的掌心贴在皮\肤上舒服得很,秦尚失神地望着此时的宋遇,美丽不可方物,自己的魂魄都被勾了去。 宋遇探过身去,仰起头亲吻秦尚下巴,嗤笑着抬头看他,道:“秦将军,你抱我去床\上吧。” 这······这着实叫人难以抗拒! 秦尚颤颤伸出双\臂,打横抱起宋遇,往那床榻走去,短短几步路,手臂竟有些发抖。 将宋遇抱到床榻上,秦尚想扯过一边的被褥替他盖上,宋遇却勾着他脖\子不让动,凑过去亲吻他。 秦尚起初还有些抗拒,宋遇湿\着身子,又一\丝\不\挂的,怕他着了凉,更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了他。 慢慢地,推开他肩膀的手变成搂着他,与他唇\舌\交\缠,二人气息越来越重。 直到宋遇有些喘不过气,二人才分开了些,秦尚身下早已龙精虎猛。宋遇趴在秦尚肩上,呼出的气息喷在秦尚脖\颈,直痒到了他心间去。 待缓过来些,宋遇将唇凑近秦尚,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秦尚仅存的理智“哄“一下散了。 啊······啊遇他,竟······竟然带了这东西来,他······他······他······这是存心让自己失去理智啊。 秦尚去宋遇行囊中翻找,果然找到一小个墨绿色瓷盒,拿了过来一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半透明的脂膏泛着光泽。 强自压□□内沸腾的欲\望,秦尚哑着嗓子问道:“啊遇,你真的,愿意吗?” 宋遇本是下定了决心的,故而今晚格外的主\动,这会儿见秦尚格外郑重地问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但还是抬头看着秦尚的双目,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勾\着秦尚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得了宋遇的答复,秦尚再也忍不住地搂着宋遇亲了起来,粗\糙的手掌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游\走,惹得宋遇一阵阵颤\抖。 秦尚沿着宋遇的脖颈一路向下,亲到宋遇胸\前,一边用唇舌□□吸允着宋遇胸\前的一点,一边用手指刮了些脂膏,往宋遇身后送去。 宋遇□□口被秦尚的手指轻轻刮\搔着,有些难耐地轻哼出声音,随即又咬了下唇拼命忍住。 秦尚见他将自己的嘴\都咬出了牙\印,抬起身子覆上前去吻他的嘴\唇,慢慢将手\指送\了进去。 起初有些不适,但秦尚的动作十分小心轻柔,不一会他便被弄得软\了\身\子,尤其当秦尚的手指擦\刮过某一点时,更是惹得他不住地颤\抖,口中也不禁逸出令人心\荡的呻\吟,尽数被秦尚吞\下\腹\中。 直弄到宋遇眼\神\迷\离,眼\角\含\春,秦尚才抬起头问他:“啊遇,我要进\去了。” 宋遇此时早已说不出话,只睁着婆\娑的泪\眼看着秦尚,微微点头。 秦尚忍得辛苦,三两下扯\掉\自己身\上的衣\物,拿起那硬\得\发\疼的物\件抵住宋遇的后\穴,在穴\口轻轻磨\了\磨,试探着往\里\送。 刚进去个头,宋遇便不适地绷\紧了身\子,这可要了秦尚半条命去,他拼了命忍住,哑声道:“啊······啊遇,你放\松些。” 宋遇听了话尽量放\松自己,顺从地配合秦尚。 缓了缓,秦尚又慢慢往里送了送,他那物\件\本就比旁人大些,这会在宋遇里面又\涨\大\了点,宋遇被撑\得有些难受,还有点疼,但心中却格外满足,格外地踏实。 秦尚阳\根被宋遇吸\着,里面\湿\热\紧\致,舒\服得魂飞\天\外,差点交代了去。 深吸几口气缓了缓,秦尚慢慢动了起来,宋遇起初不适,到后来也渐渐得了妙\处,忍不住轻\哼起来。 秦尚见宋遇动\了\情,便放\开了操\干起来。 “嗯~嗯~秦郎你慢些。” 瞧着宋遇这副眼角微红、檀\口轻\启的娇\媚模样,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越发卖力地摆\动起来,直\弄\得宋遇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夜春\光\无\限,秦尚第二日神情气爽地起来,虽大半夜未睡,精神头却格外地好,士兵们只觉将军今日走起路来都带着一阵风。 春风!!! 待到日上三杆宋遇才醒来,身上秦尚昨夜早已为他清洗干净换了睡衣,宋遇起身时只觉腰背酸软,后面也有些轻微的疼,倒不似书上说的那般严重。 本想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单一低头看到领口出露出的红\痕,宋遇的脸唰地红了,自己找了衣袍换上,到水盆前照了照才撩起帘子唤人端来热水洗漱。 刚洗漱完小柳儿便端着食盒进了来。 “少爷,您起啦,我给你送饭来了。”小柳儿将菜一一端出来摆好,撅着嘴抱怨道:“你说这跟皇上一同出来,怎得也如此寒酸,都是些汤汤水水,一点油腥子都没有。” 打眼瞧去,果然都是些清单的吃食,想到昨夜的事,知是秦尚特意安排得,宋遇心下暖烘烘的。 这几日宋遇心里都痒\痒的,想去见识一下狩猎的场面,无奈身下不适,秦尚不让他骑马,只得借口受惊吓未恢复,呆在营帐里休息,秦尚倒不似前几日那么忙,时不时地过来陪他。 熬过了几日,红着脸让秦尚检查了后面,确定一点事都没有了后,宋遇才终于得了准许,跟着秦尚进林子了。 只是一开始还是自己骑了马的,一进林子,到了没旁人的地方,秦尚就将他抱到自己身前,两人共乘一骑。 宋遇有些不情愿,挣扎道:“我自己也能骑,这让人看了去多不好。” “这里路不好走,我抱着你,让人看见就看见呗,谁敢嚼舌根子?” 宋遇:“······” 果然这才是传说中蛮横霸道的黑面将军吗? 其实宋遇也就是想来散散心,真让他拉弓打猎也没什么趣处,秦尚似也是知道这个,只带着他在林子里慢慢闲逛。 周边的林子其实这几日早已被扫荡过,猎物不是被打了,就是逃到更深的山里去了,故而二人一路走来,既没看见什么猎物,也没碰着什么人,如此最合心意不过。 日头快下山时,秦尚带着宋遇扭头正要回去,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寻声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只受了伤的白狐,只是它边上还守了只完好的白狐,比它还小些。 它们也看到了宋遇二人,那没受伤的白狐见有人来,站起身戒备着,惊慌地望着他们,却不逃走,似是不愿抛弃受了伤的同伴。 都说狐狸通人性,却不想这一只比人还要有情义,生死关头,明知救不了同伴,也不愿一个人逃命去。 秦尚原本看这两只白狐毛色不错,正准备猎了回去剥皮给宋遇做件外氅,但低头看见宋遇神情,便默不作声勒转马头走了。 回去路上,宋遇道:“若换成我,也必定不会抛下你的。” “恩?”秦尚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明白宋遇说得什么,心中溢满温情。 “我知你比我厉害,本也用不着我保护,但若有一天,我们真遇见了那样的情况,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了。”宋遇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的,我也不会。”秦尚压着嗓子道,眼底竟有些湿润,不自然地抬着头。 刚到营帐,小柳儿便迎上来道:“少爷,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二少爷他······他······” 第六十四章 宋二哥入狱 事出紧急,秦尚将猎场的事交代给沈韬后,陪着宋遇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赶到宋府时天色已黑,宋管家提了灯笼焦急地在门口等着,一见宋遇他们回来便迎上前道:“四少爷,你可回来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呀?二少爷他······” “宋管家,我们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下了马,进大厅坐下,宋管家将知道的来龙去脉说了遍。 户部傅尚书之子傅启霖竟被毒死在清风楼玉娇姑娘的房里,官府抓了玉娇去拷问,玉娇收不住重刑招供说是清风楼当家的指使的,宋逑不忍暮烟姑娘受苦,便自发跟了去官府。 这可是命案,死的又是尚书之子,还有玉娇的供词,宋遇只觉眼前发黑,思绪乱成一团麻。 “清风楼出事,为何要带走二公子?”秦尚不解道。 “咳······咳。”宋管家朝宋遇看去,无声询问。 宋遇点点头,本事无不可对人言,且都到这种紧要关头了,无需隐瞒。 宋管家朝秦尚做了个揖,道:“回秦将军,这清风楼本是我们二公子的产业,不过暂交暮烟姑娘打理罢了。” “······” 秦尚不知如何反应,这宋家二公子······是个开青楼的? 据他所知,宋家虽从商,做的一直都是正紧买卖,也不缺开青楼挣得这些银两吧?且宋逑本人也是俊逸出尘,气度不凡,实在不像混迹烟花柳巷之人。 宋遇又补充道:“其实,江浙一带出了名的几家青楼,都是我二哥开的,暮烟姐姐是江南最著名的花魁,也是我二哥的红颜知己。” 秦尚一时转不过弯来,这宋家······门风也忒清奇了,四个儿子,黑白商政都齐全了。 这事虽复杂,但关键在那个玉娇身上,她招供受清风楼当家指使,也不知是受不了酷刑屈打成招,又怕担责任才把事情推给清风楼,还是受他人指使有意嫁祸呢? 最麻烦的,恐怕是傅尚书那边,唯一的儿子被毒死在青楼,恐怕即使查出此事与宋逑无关,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自己定会护住啊遇家人便是。 见宋遇因担心而乱了心神,秦尚嘱咐下人做了些吃食,劝宋遇吃了点,嘱咐他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来找他,便出门了。 宋遇哪里睡得着,不过夜里躺下后也冷静了些,将事情前前后后理了一遍,虽则现在他们掌握的消息不多,但二哥的品行他是知晓的,清风楼断然不会做这等害人性命之事! 既如此,那便是被人冤枉的,只不知此人是冲着宋逑来的,还是冲着傅尚书。 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突然瞥见床头边的鱼缸,爬起来看那两条锦鲤似是睡了,一动也不动。他那手指轻轻划了划水,这两天鱼便呼啦一下转着圈游起来。 宋遇想到秦尚,想着好在有秦尚在,不然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到此,心里甜甜的,也安心不少。 思量了一夜,第二日见到秦尚时,两眼底下一片乌青。 秦尚叹口气,知道他着急,也不说他了,看着他用了早饭便带他出门了。 宋遇和秦尚刚出门,裕王的车驾就到了。 “拜见裕王殿下。”宋遇上前行礼。 “宋公子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了。” 说罢裕王想上前扶起宋遇,被秦尚挡开了。 秦尚搀起宋遇道:“是我请裕王来帮忙的,你二哥被关在刑部,刑部这帮老家伙不太待见我。” 宋遇此时也顾不得客气了,道了谢随他二人上了裕王的马车。 宋遇等人刚到刑部,便看到刑部尚书带着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他原本就隐约听过宋逑与宋遇关系,不过区区一个侍讲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不想今日竟得裕王殿下和秦军一起陪同到刑部,要知道裕王殿下可是从来都不问政事的啊。 刑部尚书将几人迎了进去,裕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了宋逑那案子,不想刑部尚书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知其中必有蹊跷。 正待询问,便听人禀报:太子驾到~ 几人面面相觑,太子此时前来,不会与此案有关吧? 太子进来后,几人行过礼,太子便开门见山道:“我今日前来,是奉父皇的命调查傅尚书痛失爱子一事,希望诸位配合。” “谨遵皇上旨意,微臣一定全力配合。”刑部尚书回道。 太子又将视线转向宋遇,道:“听说此案宋侍讲兄长牵扯其中,希望宋侍讲能公私分明,若你兄长是冤枉的,朝廷也定不会为难与他。” 宋遇赶紧跪下答道:“谨遵旨意,微臣必定不会以公谋私,微臣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理,还微臣二哥一个清白。” 太子命人将涉案的玉娇和宋逑带上来问话。 不一会儿,宋逑被压着进了来。 只见他身上的囚衣破败不堪,浑身上下都是血痕,手脚都戴了沉重的镣铐,走起路来有些吃力,不过却依然挺直了腰背,目视前方,一派淡然地向在场的诸人下跪行礼。 在看到宋逑的那一刻,宋遇情绪已有些激动,向来俊逸潇洒的二哥,怎会被折磨成这幅模样?且二哥浑身上下都是伤,得受了多大的刑,吃了多少苦? 秦尚在边上瞧见宋遇神情,暗自扶住他,握着他的手。 进了刑部,他已知宋逑必然吃些苦头,但想不到刑部下手这么狠,宋逑区区一个书生,这一身伤很可能要了他的命啊。 宋逑行完礼,跪着抬头望向众人,在看到太子时有瞬间的诧异,马上又换了笑脸,一派云淡风轻地安慰宋遇道:“啊遇莫急,我既是冤枉的,相信诸位大人必能还我清白。” 太子眯起眼睛打量他,虽处境狼狈,满身伤痕,面色苍白疲惫,眼中傲骨却丝毫不减。 听闻他此次本可以置身事外,是为了护一个青楼女子才有这牢狱之灾,有些看不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六十五章 太子的心思 太子例行问了当日情形,宋逑确实一问三不知,他当日并不在场,指使害人更是子虚乌有,自然什么都不知晓,只咬了清风楼是清白的这一点。 刑部尚书见宋逑态度傲慢不恭,心中恼怒,想命人动刑讨好讨好太子爷,偷眼望了望一旁的秦尚与裕王,又作罢了,裕王先不说,这个黑面将军却是不好得罪的。 许久不见玉娇被带上来,太子正欲派人催促,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吼什么吼,没看见太子爷和王爷还在这里吗?大人我好得很!”刑部尚书头疼得很,这些不长眼的,尽给他丢脸。 侍卫忙跪下低头禀报道:“禀大人,那······那犯人玉娇,割腕自尽了!” “什么?” 众人同时询问出声,各自表情不一。 这玉娇乃此案关键人物,若她出事,想翻案便更难了,宋遇思及此急得抓心挠肺,但他又没资格出声,只得在一帮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回事,人死了吗?” “回太子,狱卒发现及时,人还没断气呢,已经请了大夫查看了,不······不过流了一地的血,能否救过来也未可知。” 太子皱眉思索半饷,命身边的人跟那侍卫去一趟,查探查探情况。 不肖多时,那人回来在太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太子低头沉思半饷,命人将宋逑重新押解了回牢,嘱咐刑部尚书好好看守二人就率先走了,宋遇等人跟随其后。 从刑部出来,宋遇的心情十分沮丧,二哥无故遭受牢狱之灾,还在里头受了如此大的苦,自己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秦尚揽了宋遇的肩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待会儿派人请个大夫帮二哥瞧瞧,此案太子接手,刑部暂时也不敢拿二哥如何了。” 宋遇没精打采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又去了趟清风楼,自案子发生了清风楼便被封了,如今里面冷冷清清,早不复当日繁华。 暮烟听闻宋遇等人前来,赶紧出门迎接,一见到宋遇就扑通一下跪倒了:“四公子,如今便全指望您了,请您一定想办法救救二公子啊。” “暮烟姐姐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说话,”宋遇赶紧上前将暮烟扶起,道:“我们先进去再谈,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人进了清风楼,里面冷清的很,奴仆侍从也大都散了,只留下些留有卖身契的,其他姑娘也先找了地方安顿,只暮烟带了几个下人守在此处。 “二公子都是为了奴家才进去受苦的,奴家对不起二公子。”暮烟说着便红了眼角,形容也憔悴了许多。 裕王看了心生怜惜,赶忙安慰。 宋遇也在一旁劝慰,又问起当日情形,暮烟仔细回想,一一将细节说了。 “那晚傅公子点名要玉娇,容姨说了半天好话也不管用,倒是玉娇,不知怎了,平日里死也不愿接客,那天她倒自己肯了······结果第二日早晨,就发现傅公子在她床上断了气,发现时玉娇正呆坐在墙角,怎么叫她也都反应。” “如此说来,那个玉娇大有问题。”秦尚笃定道。 裕王摇头叹息:“可惜,可惜啊,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偏偏是个心狠手辣的。” “还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暮烟瞧着宋遇犹豫道。 宋遇回道:“暮烟姐姐有事但说无妨。” “玉娇本是我的侍女,因长得颇有姿色,这些年来没少被客人骚扰,但她向来洁身自好,死也不愿接客,自上次四公子救下她,她便主动要求竞选花魁。” 暮烟回想半刻,接着道:“且上次她出阁当日,听闻四少爷也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晚上四少爷跟秦将军离开后,听闻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哭了半夜,第二日起来一双眼睛肿的不成样子。” 听至此,秦尚将握在手里的茶杯快要捏碎了,那个烟花女子果然对宋遇图谋不轨,若非自己带走了宋遇,还不知会怎样呢,可恶!!! 经暮烟如此一说,众人都觉得玉娇嫌疑甚大,但是一无证据,二不知她是为了一己私怨杀人还是受人指使。 总之此事就像一团乱麻,想理清楚,真是半分头绪也无。 太子府。 “太子真要插手此事?其实不管是谁想要那小子的命,人是在清风楼死的,这点无论如何改变不了,就算此事真与那清风楼老板无关,傅尚书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咱们何必出这个头得罪了傅尚书呢?”太子府幕僚易小线斜眼偷看周楠,振振有词。 周楠一听宋府出事,宋二哥被关入刑部大牢便也急着从猎场赶了回来,如今听易小线如此劝说太子,一下子急了,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转身朝易小线吩咐:“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主张,派人先去调查清楚,到底谁下的手。” “是。”易小线看了周楠一眼,领命出去了。 “我知你与宋家关系,但此事要从大局考虑,凡事等小线消息吧。”太子说罢,便挥挥手让周楠出去了。 第一次见宋逑,只觉他虽无半点脂粉气,却好看得不似男子,且又是在清风楼姑娘的房间里碰见的,故而对他印象并不好,却不知为何,总会无意间想起这个人。 后来又见过几次,也知道了他是宋遇的兄长,觉得这二人虽都长相出众,却是大大的不一样,宋遇清澈明朗,小神仙般的人物,他却似妖精勾人魂魄,只叫人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故而一直一直谨慎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今日见他,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在那样的环境下,气度风采丝毫未减,少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却更风光霁月,引人侧目。 陈颂明捏了捏眉心,有些自嘲地笑了。 第六十六章 金龙杖 裕王跟着宋遇秦尚回了宋府,刚进门孟婶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二少爷他可好,吃苦没有?”孟婶看着四兄弟长大,宋逑平日又是最能说会道哄人开心的,如今好好的少爷进了刑部大牢这样的地方,急得孟婶寝食难安,嘴角都起泡了。 宋遇怕孟婶担心,不敢将实情相告,只得含糊应付了几声,但一想到宋逑现在的情形,眼神又暗下来,眉头自刑部出来后就未展开过。 秦尚唤来宋管家,叫他备些吃食和干净衣物,又叫人请了大夫,裕王派自己的亲随亲自跟去了。 忙了这大半天,早已过了饭点,宋遇让人备了饭菜,自己不吃,秦尚和裕王陪自己跑了这半天,总不能让他们饿着。 席间,宋遇没精打采的,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秦尚见了,微皱着眉头劝道:“啊遇,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自己的身子最要紧,二哥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你可不能先倒了。” “恩,我知道的。”宋遇朝秦尚扯出一丝笑,勉强扒拉了几口饭菜,根本偿不出什么味。 秦尚见他这样,心疼得很,但也无奈,最后又盛了碗鸡汤,看着宋遇喝了下去。 饭后三人商量许久,也未理出什么头绪,外面派去查探的,也还未得什么消息。 思索半饷,秦尚拉着宋遇的手道:“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能查清楚还二哥一个清白固然好,若是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啊遇你也莫急,秦家有太上皇御赐的金龙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也可免人死罪,二哥不会有事的。” 金龙杖宋遇也隐约听过,当年秦家先祖跟随□□打下了江山,□□钦赐给秦家的,大陈几百年来,从未请出过金龙杖,如今宋遇居然说要为了二哥动用金龙杖,宋遇一时心里感动得很。 但宋遇沉思半饷,还是回绝了:“金龙杖是□□御赐之物,对秦家也十分重要,怎么能因为二哥······” 秦尚抬手阻止他:“我是因为你,你是我媳妇儿,你二哥便是我二哥,金龙杖再重要也不过是个死物,怎比得上家人重要?” 裕王在一边听得直抽嘴角,呵呵~金龙杖是死物?我大陈开国皇帝亲赐的金龙杖比不上一个青楼老板重要??? 这小子情话何时说得如此溜了,说的时候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宋遇听了,心中自是又甜又暖,但还是有些担忧:“可是秦老太君她也不会同意的。” 秦尚笑着摸摸他头顶,道:“今日一早,我已和奶奶说明了二哥的情形,就是奶奶提起金龙杖的,不然我还真忘了秦家还有这宝贝呢。” 宋遇:“······” 秦老太君说的?这是何意思,老太君他······接受自己吗? 我既要你当我媳妇儿,没个像样的聘礼怎行?秦家论钱财定是比不上你家,拿得出手的也就属金龙杖了,你这么好奶奶自是知道的,又怎会舍不得区区一个金龙杖呢? “谁要做你媳妇了?”宋遇恼道,嘴角却是忍不住翘了起来,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裕王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这傻小子也能哄得佳人归,自己莫不是真的年岁大了魅力大减?他可是许久未曾有过蓝颜知己了,这可躁动的春心,真是藏都藏不住。 虽还是很担心二哥的情形,但得知二哥最终不会有生命危险,宋遇心中到底是放下了不少,也更静得下心考虑问题了。 此事说到底,关键还在那玉娇身上,她为何要毒死傅公子,又为何认罪后还要嫁祸二哥? 原本玉娇还是丫鬟时,傅启霖便调戏于她,如今她做了清风楼正儿八经的姑娘,傅公子盯上她也属正常,她是因为不堪其侮辱才起了杀心? 可暮烟姐姐明明说她是自己主动答应接客的,若说她为保清白,这也太奇怪了吧? 还有玉娇对自己的心思······这是宋遇万万不曾想到的,因爱而妒,妒能生恨,玉娇是因为恨自己,才要拖二哥下这趟浑水吗? 思及此,宋遇又是愧疚又是愤懑,自己从未对不起那姑娘,相反还曾帮过她,不求她报恩,她竟以怨报德,如此先二哥于险境!如此可怕的女子,哪怕没有秦尚,自己也万万不会与她有什么纠葛的! 下午从宋府出来,一路上秦尚思虑许久,快到秦府时还是调转了马头往太子府去了。 “太子早就料到他会来?”听下人禀报说秦尚求见,易小线诧异地问道。 太子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淡淡回道:“我怎会料到,我又不是街头摆摊算命的。” 周楠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拳,最后又松开了。 罢了,是自己未曾把握机会,如今啊遇有良人在侧,自己又有什么好怨念的,本就没有缘分。 易小线暗自观察周楠的神情,眼神冷了下来。 秦尚进来后,太子开门见山道:“若秦将军是为尚书之子的案子而来,那就请回吧,本太子必须秉公办理。” 秦尚愣了,打仗他在行,跟这些个说话弯弯绕绕的玩心眼子他是比不过的,不过太子与二皇子都想拉拢他,他也不是不知情,如今他自己找上门,太子居然回绝得如此干脆? 易小线在边上看热闹,太子也是太坏了,专挑这时候欺负老实人。 “启禀太子,宋逑他乃冤枉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动机谋杀尚书公子,还请太子明察!”秦尚单膝跪下,郑重道。 “是否冤枉,还需查明事情原委后才能定夺,本太子绝不会姑息一个有罪之人,也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人已经死了,应是那玉娇杀的无疑,玉娇是清风楼签了卖身契的姑娘,宋逑又是清风楼老板,若那玉娇一口咬定受宋逑指使下毒,哪里有什么办法证明宋逑是冤枉的? 虽说自己有金龙杖,但到底人就出来了也要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啊遇定会难过的。 故他今日特来求太子,此案是他负责,怎么判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虽则秦家家训不得参与皇家斗争,但太子是皇上钦定的未来天子,为人严谨,处事果断,是个帝王之才,效忠他等于效忠朝廷,也不算有违祖训了。 但不曾想太子回绝他回绝得如此干脆,秦尚一时有些摸不准,到底是这太子大公无私还是有别的原因? 莫不是,宋逑的案子另有蹊跷? 第六十七章 柳暗花明 太子与秦尚打了半天太极,就是对宋逑之事半点都不松口,秦尚只得失望地告辞了。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难道真的打算放弃?以后再想拉拢秦将军就难了啊。”易小线在边上摇头叹气。 太子但笑不语。 是夜,易小线带着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求见,太子书房里的三人神色各异。 易小线一派悠闲,乐得看好戏。 周楠却是愁眉不展,心中矛盾得很。不曾想这事居然与那二皇子有关,也不知道傅启霖怎么得罪二皇子了,竟引来杀身之祸。 只是如今他们证据不足,对方又是二皇子,贸然揭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若放任不管,宋家二哥岂不是白白被冤死了。 太子是自己效忠的主子,如今这情形,太子最好是不出面,但若如此,宋逑岂不是太无辜了,子衍若知道真相,必会恨自己的。 周楠在那愁眉苦脸,易小线看了,撇撇嘴道:“周公子看起来很为那宋家兄弟担心啊?” 太子闻言,淡淡问道:“是吗?” 怕太子有所误会,周楠弯腰行礼道:“禀太子,微臣确实非常为宋家公子担心,宋逑乃程刺史的外孙,当年程老爷子又是家父的恩师,故而周家与宋家兄弟多有来往。此事关乎大局,臣不敢因私人情感耽误太子的大事,但宋逑实在无辜,且若他冤死,恐怕那秦将军也会对太子心怀芥蒂,若有希望,还请太子留他一命。” 太子转身低头沉思半饷,道:“此事吾自有定夺,小线,你过来。” 太子与易小线低声交代了一番,易小线便领命出去了。 “你与那宋遇关系一向不错,怎么,和宋逑也很熟?”太子装作不经意问道。 周楠不明白太子的用意,据实以报道:“宋二公子出入京城时来拜见过家父,后来也见过几面,他虽性格风流不羁,但为人坦荡,且博古通今,慧心玲珑,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 “哦,你甚少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那宋逑不过是个开青楼的浪荡公子,能入你的眼倒是难得。” 太子说此话时面无表情,周楠也不知他是何意思,看起来怎么好像太子对宋逑成见颇深? 不过也难怪,太子最重规矩礼仪,宋逑好好的读书人却去开青楼,太子不喜他也属正常。 秦尚宋遇那头,调差了几日也没个头绪,宋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无精打采地,秦尚看了十分不忍。 不曾想,刑部突然传来消息,案件有新进展了! 待宋遇和秦尚赶到刑部,看到的却是刑部大堂下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宋遇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 秦尚从身后扶住他,低声安慰道:“你别急,这血也不知道是谁的,我们且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宋遇深吸几口气,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一会儿,太子等人也都来齐了,太子坐堂,刑部尚书将事情一一禀报了。 原来今日一早,玉娇突然翻供,说因那傅启霖三番五次轻薄于她,她便一时起了歹心,假意顺从,将他引致闺房,然后哄他喝下了毒酒,此事全是她一人所为,与清风楼和宋逑并无任何关系。 只因她对宋逑倾慕已久,而偏偏宋逑身边有了暮烟,向来不将她看在眼里,她一时气不过便谎称受人指使,本想嫁祸那暮烟姑娘,不曾想宋逑英雄救美,她心中更不是滋味,便咬定了宋逑是主谋,想既生不能与他在一起,能和他同死也是好的。 “那他怎么又突然翻供了?”易小线在一旁问道。 “这······微臣也不知了,许是她终究不忍心看情郎因她而死吧,这女子随恶毒,却是痴情得很,画完了押微臣刚命人押她下去,她突然起身,一头撞在了这柱子上,当场端起了”刑部尚书有些痛惜地说道。 如此美人,真是可惜,可惜了啊。 宋遇和秦尚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玉娇爱慕的不是说是宋遇吗,莫非暮烟姑娘看错了?不过自古女子的心思最难猜,不论真相如何,只要能还二哥清白便好。 太子又传了宋逑上堂,循例问了些问题,见确无疑点,便当场下令将人放了。 宋管家和孟婶一早得了消息,便在宋府门口伸长了脖子等候,连大掌柜的也来了。 马车一到,宋逑还未下车孟婶就迎了上来:“谢天谢地,可算回来了,二少爷受苦了。” 待宋逑下车,见他面色苍白,形容憔悴,整个人瘦的衣服都架不住了,脖子和脸上还有伤痕,孟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个挨千刀的骚蹄子,自己□□却将我们少爷害这么惨,她的心怎么这么恶毒呢,没有二少爷,她还不知道饿死在哪里呢。” 宋管家也偷偷抹了眼泪,劝道:“好了好了,二少爷刚回来,就莫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了,先扶少爷进去再说。” 大掌柜的在一旁绷着脸,眼角却也微红。 宋逑笑道:“就是,孟婶,我现在浑身都痛,你再这么一哭,我连心都疼了,咱先进去吧,我好些日子没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可馋死我了!” 孟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有有有,你想吃什么都跟孟婶说,孟婶给你做去。” 进门前,孟婶还用柚叶沾了水,将宋逑上上下下洒了个遍,着实去了通霉气。 宋逑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裳,请了大夫来把脉。 老大夫摸着胡须把了半天脉,开了个方子道:“二少爷身体倒无大碍,不过有些虚,身上的伤也都是皮外伤,就是二少爷可能受了些惊吓,思虑过重,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怒伤肝,二少爷还需静心休养,身子骨才能恢复得快啊。” “多谢大夫。”听说宋逑身体无碍,宋遇一刻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至于受惊思虑过重,无故变成了杀人犯,进了大牢还受刑,谁不惊恐? 宋逑到底也没吃上红烧狮子头,大夫特意嘱咐这几日饮食要清淡,孟婶亲自下厨熬粥,配上小菜,他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宋逑在牢里受了刑,心思又重,哪怕后来秦尚和裕王特地交代过,伙食还不错,但也没心思吃,如今心情一放松才觉饿得很,连喝了三碗粥下肚才将碗放了下来,满足地道:“还是孟婶做的饭最好吃了。” 孟婶见了,眼角又红了,这二少爷从小就嘴叼,如今不过一碗粥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在里面那得受了多大的苦啊? 不过二少爷好不容易心情不错,孟婶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只道:“以后孟婶天天给你做,等二少爷身体好了,红烧狮子头,油闷大虾,二少爷想吃什么,尽管知会一声老奴便是。” 宋逑的事解决了,狩猎也正好结束,皇上和中臣子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太子和秦尚同去护驾。 路上,秦尚求见太子,道:“宋逑之事,多谢太子殿下了。” “本王又没做什么,不过是那玉娇自己良心发现罢了。”太子淡淡回道。 秦尚本也这么觉得,但裕王昨晚找到他,和他说了些事情,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本来宋逑不过是个牺牲品,若非太子手下留情,恐怕这罪名没这么好洗脱,虽则自己手上有金龙杖,但到底是承了太子的情。 “太子秉公办理,秦尚感激不尽,无论如何,此次太子帮了秦尚天大的忙。” “哦,既如此,不如秦将军也帮本王一个忙如何?” 秦尚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他并不想参与太子于二皇子之事。 太子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将军放心,本王让你做的事,绝对合乎法律,不违将军原则。” 既太子都这么说了,秦尚也无理由推脱,便低头领命。 第六十八章 一对香囊 宋逑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不过到底人是死在清风楼的,清风楼是开不下去了。 暮烟也来宋府看过宋逑,一见面泪珠儿便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宋逑嘴见不得女子流泪,尤其见不得美人流泪,反倒安慰了暮烟半天,随后叫人拿了两千两银票给暮烟,道:“卖身契我早已还给你,清风楼是开不下去了,你拿着这些银子,自去找个好出路吧,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若没有合心意的,自己去做点小营生,莫再踏上这红尘路了。” 岂知暮烟听了,刚干得眼角又湿了,扑通跪下表忠心:“暮烟身受公子大恩,此生无以为报,我不走,无论清风楼存在与否,暮烟都愿追随公子。” 宋逑去搀她,她却无论如何不愿起来。 宋逑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为你打算,你跟着我有什么好的?” 暮烟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自己视她为知己,却对她并无嫁娶之意,如此聪慧美貌善解人意的姑娘,他不愿耽误人家,但是眼下情景,美人垂泪,他又不免心生爱怜,不忍心逼她太紧。 “若无公子,暮烟还不知被卖到哪个勾栏里任人羞辱,暮烟此生无所求,只愿追随公子左右,请公子千万不要赶我走。”暮烟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罢了,我哪里是要赶你,你既不愿走我就先不提了,等你哪日有了如意郎君,我再陪了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宋逑扶起暮烟道:“但眼下清风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且先回扬州避一避,中秋将至,我应也要回去的。” 暮烟应了,仔细询问的宋逑的伤势,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后便告辞了。 没过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休沐一天。 宋遇一大早就把书都搬出来晒,来来回回跑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小柳儿跟在一旁也起劲得很,累得直喘气,但还是笑呵呵地,吐了舌头活像一只小狗崽子。 小柳儿之前一个人被留在了狩猎场,心里担忧二少爷,但又没法子,这种时刻,也不好给人添麻烦,硬生生熬到和大家一道班师回朝,熬得嘴角都起泡了。 一看到秦尚根本顾不得其他的,冲上前就询问宋逑状况,得知他已安然回府,一颗心才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如今看到二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好,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小柳儿的劲头就特别足,比涨了月钱还要高兴得多。 上午还万里无云的天,岂知一到下午一片片阴云就压了下来,宋遇赶紧指挥下人将书往里搬,自己也跟着里里外外地跑, 秦尚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宋遇抱着一碟书往屋里跑,急冲冲的都没注意到自己来了。 好不容易搬完了,天却象征性飘了几滴小雨,乌云又顺着风飘走了,地上都根本看不出湿。 宋遇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汗,一抬头便看见了秦尚,笑着迎了上去。 看着宋遇发丝微乱,脸颊微红,整个人汗涔涔的却笑得十分灿烂的模样,秦尚的心又“咚咚咚”打起鼓来,真是······太可爱了! “啊遇,今日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听闻每到这一日,街上可热闹了,吃完晚饭咱也出去逛逛吧?”秦尚伸手理理宋遇的头发,笑着问道。 前些日子秦尚为了宋逑的事情忙里忙外的,宋遇心里感动得很,二人也很久没单独在一起好好说话了,宋遇自然是愿意的。 结果二人晚饭都没吃,就被宋逑给打发出门了。 这次承了秦尚这小子的情,宋逑自然不好意思再对他横眉竖眼的,但让他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对小啊遇耍流氓,他做不到啊! 没错,就是耍流氓,这小子,拼命献殷勤还不是为了抢走小啊遇! 秦尚牵着宋遇上了街,先找了地方吃了晚饭,吃过饭再出来天已摸黑。 一到夜晚街上果然热闹非凡,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房小姐妙龄姑娘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的,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街边的摊子也摆了一溜,卖荷包香囊的、胭脂水粉的、首饰帕子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各式精致的吃食,多为受姑娘家喜欢的甜食,热腾腾香喷喷的。 也有那胆大的姑娘在这一天约了情郎,羞羞怯怯送上自己亲手绣的香囊荷包,以表倾慕之情。 连小贩的叫卖声都比平日欢快了不少,让人有一种停下来瞧一瞧的冲动。果然不管到了哪个朝代,女子永远是主要消费人群啊。 秦尚和宋遇一路逛过去,小摊上卖的东西多是姑娘家用的,二人也不甚感兴趣,倒是有那猜字谜对对子的摊头吸引了宋遇的眼光。二人不过在摊头前停了半刻,摊主的脸就耷拉下来了。 “哎哟喂,这位小相公,您是高人,我今儿个算是服了!”摊主拱着手朝宋遇作揖道:“我们这小本儿买卖,我这还要养家糊口呢,好容易碰上这么个节日,结果您一来,让我把这两个月赚的全赔进去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 答出一道题便能得一个奖品,题越难,奖品也越最贵重,宋遇专挑难得解,不一会儿摊主珍藏的镇摊之宝就都让宋遇搜罗过来了,摊主能不急嘛。 宋遇玩够了,选了一堆颜色素净的香囊,别的都还给了摊主,道:“对不住了老板,一时没收住。” 说完还留了锭银子在摊上,拉着秦尚转身走了。 摊主愣愣地拿起银锭子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哎哟喂,这是真的银子啊,这么大一锭!顶得上自己半年的盈利了,今个儿这是碰上财神爷了呀!一时高兴不已,更卖力地吆喝起来。 宋遇拎着俩个香囊在手里看来看去,欢喜得很,两个花纹样式一模一样,只是一是玄白色一个竹青色,他将那个竹青色的递给秦尚,玄白色的自己留了下来。 “送······送给我的啊?”秦尚受宠若惊地问道。 宋遇见他一副憨傻模样,故意逗他道:“怎么,你不喜欢吗?” 秦尚急忙回道:“喜欢,你送的,我自然喜欢。” 生怕宋遇收回去似的,赶忙系在了自己腰带上。 其实平日里他是从不用这些个东西的,但这可是啊遇送的,还是一对,另一个啊遇定是留着给他自己的,一看俩人就是一对,真好! 想着想着,秦尚的嘴角都不自觉咧到耳根去了。 宋遇见他这番模样,心中也高兴得很,也将香囊系到了腰带上。 两人并肩走着,秦尚总也忍不住低头去看,看一眼便笑一笑,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到最后宋遇都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月上中空时,秦尚送了宋遇回去,在宋府门口依依不舍道:“啊遇,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你去吧。” “我真回去了。”说是要回去了,却牢牢抓着宋遇的手不放。 宋遇好笑道:“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也该进去了,不然二哥该担心的。” 堂堂秦大将军扭扭捏捏地不肯走,最后让宋遇亲了他一下,看着宋遇进了门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半夜,宋遇觉得有些口渴,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前一个高大的黑影,着实吓了一跳。 还未叫出声来,那黑影便急道:“媳妇儿别怕,是我。” 宋遇刚松了口气,回头一想,不对,“你刚刚喊我什么来着?还有,这大半夜的,你不回去睡觉在这干嘛?” “媳妇儿~~你可不就是我媳妇儿吗?我回去了,可是太想你,睡不着,只好又来了。”秦尚说这话时,竟有些可怜兮兮地味道。 这么个糙汉子撒起娇来真是要人命啊,宋遇发觉自己竟无法拒绝他,只得往里挪了挪道:“那你上床躺着吧,明日天一亮可就要走。” 秦尚乐颠颠上了床,那动作叫一个利索啊。 躺了一会儿,秦尚便摸索着找了宋遇的手握着;握了一会儿,又侧过身去搂着宋遇;搂了一会儿还不满足,凑过去亲他,喃喃道:“媳妇儿,你真香,你真好。” 宋遇恼道:“胡说,我又不像女子涂脂抹粉的,身上怎么会香?” “就是香,脂粉那么呛鼻,哪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媳妇儿你真好!”说罢秦尚将头埋在宋遇的颈\窝里轻轻磨蹭。 这个傻大个,何事变得如此油嘴滑舌?宋遇暗暗抱怨,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媳妇儿,上······上次那东西还有吗?”秦尚满怀期待问道。 宋遇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什么东西?” “就是······”秦尚抓起宋遇的手按在自己胯\下,小心问道:“可······可以吗?” 宋遇脸刷一下就红了,这个流氓胚子,时时刻刻不忘这个! 不过仔细想想,二人自第一次后事赶着事,已经很久不曾亲\热过了,自己其实也是有点想的。 最终宋遇也没把手抽回来,只轻声让秦尚拉开床侧的一个小抽屉,将装润\滑、膏的盒子拿了出来。 秦尚一寸\寸\亲\着宋遇,粗\粝的手掌也在他身\上游\移着,很快将宋遇弄得轻\喘起来,他心中暗自得意,看来裕王送给自己的龙\阳七十二式果然管用,媳妇儿看起来喜欢得很,自己定要好好表现。 宋遇上次还能配合秦尚,这次却毫无招架之力,他听到自己口中逸出的淫\靡的声音,羞\耻得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到最后都被弄哭了,觉得有些丢脸,暗下决心下次定要讨回来。 秦尚才用了三式就把宋遇弄得没了力气,看着宋遇眼角含泪瘫\软在自己身\下的模样,被迷得七魂六魄都不知飞哪里去了。 虽自己的小兄弟还没饱,但他心疼宋遇,下床拧了湿布巾帮宋遇擦洗干净,便搂着他睡满足地去。 第六十九章 几家欢喜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尚这边搂着媳妇儿高高兴兴睡了,宋府却有另外两个房间亮着灯,主人辗转反侧。 小柳儿爬起来打开窗,坐在窗前对着院子里的大树和天上弯钩似的月亮长吁短叹。 是自己想多了吧?定是这样! 自上次小柳儿一个人留在狩猎场,那些达官老爷的侍从他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心里又记挂着二少爷的事,整日寝食难安。 还好有那沈韬宽慰他,给他带少爷他们的消息,还带他出去玩,故而他之前对沈韬的那些成见都一扫而空了,也相信沈韬之前说要卖了他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毕竟校尉这个官,看起来挺大的,应该不差钱。 沈韬见他嘴角起泡,特地跟御医讨了药,效果特别好,还另外叫人熬粥给他吃,没故而过几日,小柳儿又沈大哥长沈大哥短叫得欢实了。 今日那沈韬前来找他,说要带他去街上玩,他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今日据说是牛郎织女走过那鹊桥相见的日子,街上好不热闹,好多好多吃的,从街头吃到街尾,小柳儿表示很满足,沈大哥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的话。 今晚街上的小姐姑娘们那么多,个个都打扮的跟朵花儿似的漂亮,小柳儿也到了想媳妇儿的年纪了,自然免不了多看两眼。 真的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他决不是那轻薄之人! 如今少爷被那秦将军拐去了,秦将军看起来对少爷也不错,想等着少爷娶了亲,自己便娶那陪嫁丫鬟的打算便泡汤了。 秦府上的绿茵姐姐倒是好得很,只是她长得那么好看,还是秦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己未必配得上,且上次听说她都定亲了,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少爷横竖是要留在这京城当官的,自己以后也是大官府中管家了,大管家当不成,当个小管家还是很有机会的,到时候寻人求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要长得特好看,性子温和一些,最好做饭好吃些,那也是很完美了。 小柳儿早把沈韬当成了自己人,今日一兴奋,便把自己的打算都跟他说了,“沈大哥,你别看我小,其实我心里都有打算呢,等我娶了媳妇生了娃,就让他喊你伯伯。对了沈大哥,你咋还不娶媳妇呢,你这么能干,一定有很多姑娘愿意嫁给你······” 小柳儿一个人巴拉巴拉说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沈韬越来越黑的脸。 “唔······干······干涩么呀?”小柳儿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推开沈韬。 他······他他他······居然亲自己!!! 沈韬更不高兴了,不但一天到晚想着娶媳妇,居然还敢推开自己,简直反了天了!不好好给点教训,这小书童便不晓得自己是谁的了! 在小柳儿诧异地目光中,沈韬一把搂过他,将他整个人困在怀中,不顾路人的张望,再次低头亲了下去。 小柳儿又羞又恼,这大街上的,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呢,他居然就这么亲她!!! 不对!没人看也不能亲他呀,他们可是两个大男人! 就算沈韬是姑娘,成亲前也不该如此无礼呀! 呸呸呸!成什么成,亲什么亲,他不过是想占自己便宜,让自己难看罢了,别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 “唔······唔唔······呜呜呜·······” 小柳儿拼命挣扎,奈何他那小身板,如何敌得过战场上下来的沈校尉? 挣扎无用,踢打也无用,骂又骂不出声,如今他·······他居然又将舌头伸了进来,真是太过分了!!! 小柳儿果断一口咬了下去,很快嘴里弥漫了一股甜腥味。 小柳儿这一口是下了狠劲儿的,他一向爱吃,牙上力道当真不小,沈韬整个舌头都麻了,感觉想要断了一样,赶紧推开了小柳儿,刚想训他便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又舍不得了。 小柳儿见沈韬满嘴的血,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下口似乎太重了! 但转念一想,是他无礼在先,自己有没有做······做错,咬了他也是他活该! 又有些委屈,明明刚刚都好好的,他还给自己买了这么多吃的,之前还拿药给自己,还哄自己睡觉,除了大管家和少爷,就属沈韬对自己最好了,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越想越难过,小柳儿的泪珠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并且愈哭愈伤心,到后来都一抽一抽地了。 沈韬看得心疼不已,暗自骂自己混蛋,吓着小柳儿了。 “法了法了,都四我的唾,我灯里大歉,碟哭了。”沈韬拍着小柳儿的背,大着舌头安慰道。 直到哭得没力气了,小柳儿才缓下来仍旧不时地一抽一抽的。 一缓过劲能说话了,小柳儿便控诉道:“你这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亏我把你当成好兄弟!” 沈韬无奈地苦笑,忍着舌头的刺痛,好说歹说安慰了半天,小柳儿的情绪才勉强安定下来,不过直到将人送回府,小柳儿也没再搭理他了。 小柳儿发泄过后回家该干嘛干嘛,也没觉得怎么样,直到洗了澡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便忍不住想起沈韬亲他的事,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又不是小娃儿了,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懂,还有少爷和秦将军的事在前,该知道的,他心里一点都不糊涂。 但他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了,沈韬真的是那样的吗?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呢,他之前对自己那么好! 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一会儿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小柳儿几乎一夜未睡,第二日早晨顶着个乌青的肿眼皮,可把宋管家吓坏了。 和小柳儿一样彻夜未眠的,还有我们的宋二哥。 宋逑昨日闲得发慌,便趁宋管家孟婶都忙着,一个人出了府。 谁曾想刚寻了一个偏僻雅致的酒馆子,一上楼就碰到了他平生再不想间的人之一________当今太子陈颂明。 宋逑见太子此时穿了寻常便装,一个人正坐在临窗角落里喝酒,桌上几个下酒小菜都简单得很,望过去倒想一个落魄公子,显得颇为清冷孤寂。 刚想转身离去,太子一抬头整好和他视线相交,正皱着眉头眯了眼打量他呢。 这下宋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怎么说人家是太子,自己一介草民,既被他看到了哪有转身就走的道理,啊遇还可还要当官呢,不能让他抓了自己错处去。 “拜见太······” 宋逑刚想跪下行礼便被太子一把搀住了,太子摆手道:“在外不必拘礼,我正是想图个清静才来的此处。” 正好,我也是想图个清静才上来的,既如此,我还是麻利点走了,省的咱俩都不得清净。 如此想着,宋逑便想告辞离去,不想太子指着对面让他坐下:“陪我喝一杯吧。” 宋逑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这家店虽小,酒却不错。” 太子亲自为自己倒酒,宋逑有些不敢诚惶诚恐。 只是这太子倒完酒后便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起来,完全无视宋逑的存在,宋逑心中纳闷得很,但也不敢起身离去,人家可是太子啊,此刻客客气气坐在对面喝酒,说不好下一刻就能把自己送进牢房。 陈颂明抬头时,宋逑正望着窗外,也不知看见了什么,眯着眼睛嘴角上挑,笑得十分好看,他看得有些发怔,待他转头去看时,楼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回过头,正好和宋逑视线对上,宋逑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起来总带着笑,陈颂明只觉得他长了这么幅皮相,无端坐在那里勾人,当真可恶。 但又忍不住地去看,就像着了魔似的,明知会掉下万丈深渊,还是忍不住地一步步往前走,身和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抚上了宋逑的脸颊。 宋逑皱着眉不解地望着他,想推开又不敢,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动了动唇,并未出声。 陈颂明盯着紧抿的唇,鲜红润泽,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就像一个毛头小子般莫名地冲动,身下都有些发痛了。 宋逑却觉得莫名得很,这太子盯着自己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发毛,且他摸自己脸的手打算何时放下? 莫不是这位太子喝多了,把自己当成美人了吧? 陈颂明好不容易将手放下了,宋逑刚松了口气,不曾想这太子开口便是:“今晚你来伺候本王。” 宋逑纳闷,他什么意思,伺候什么,喝醉了不能自理,让自己伺候他更衣洗漱?堂堂太子爷不会连个伺候的奴仆都没有吧??? 很显然太子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拉着宋逑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边,抓着他的手往胯\下探去。 宋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想不到外表一本正经的太子爷,原来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如此羞辱人,实在可恨!!! 陈颂明此时却顾不得宋逑心中如何想,一把揽过宋逑的腰,宋逑顺势跌坐在他怀里。 搂着人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觉得宋逑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太子从小在皇宫长大,后宫三千佳丽,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却没有一个能像宋逑这般令他着迷。 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宋逑只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了,刚想开口抗议,太子便压了过来,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唇。 没错,是咬!陈颂明近乎疯狂地啃咬着宋逑的双唇,遒劲有力的舌头在他口腔里肆虐,像是心中囚禁已久的猛兽被放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宋逑的双唇被啃得发麻,忍不住挣扎抗议。但他身子本就刚恢复,又不敢动作太大伤了太子,这点点抗议根本没用,只让人觉得他在欲迎还拒。 陈颂明好容易放开了宋逑,二人都气喘吁吁的。 宋逑心中实在恼怒,不管不顾随手抓起身边的酒杯就朝陈颂明泼去,直到泼了他满脸才恢复理智,心中又气又怕,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冷静地望着陈颂明,哪怕自己现在正在人怀里坐着,也丝毫不能输了气势。 陈颂明被这一杯酒泼得清明了些,摇摇头去看宋逑,见他冷冷地望着自己,顿时又清醒不少。 “太子赎罪,草民见您喝多了,有些神智不清,故大胆泼了您。”宋逑淡淡说道。 陈颂明松开宋逑,“本王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宋逑一得了自由便告辞离去了,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陈颂明自嘲道:“本王是有些神智不清了,却没有醉。” 陈颂明又转头去看楼下,见宋逑匆匆从店里出去,逃也似的走了,直到消失在那街角,又回过头抓起酒杯喝起来,只是越喝宋逑那张脸就越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还有他那柔润的触感,陈颂明摸摸自己的唇,烦躁地又仰头灌了一杯。 宋逑夜里辗转反侧,反复思量今夜发生的事,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人家堂堂太子,讨公道自是不可能的,且这事让自己怎么说,说自己一个男子,被人占了便宜去? 现在只怕自己已然得罪了他,也不知他明日酒醒会不会设法报复自己,这位太子爷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识过的。 只希望不要连累了啊遇,还好秦家那小子看起来对啊遇不错,希望他能护啊遇平安吧,至于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日一早,太子便派了人来宋府,指名要见宋逑,宋逑昨夜睡得晚,匆忙更衣洗漱前去接见,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来了来了,他定是寻了名头来找自己不快了!!! 这会儿秦尚还赖在宋遇床上腻歪,听闻太子派人前来,二人也不解得很,都匆匆起来更衣洗漱。 那太子派来的人说话尖声尖气的十分奇怪,一看便是宫里特有的“男人”,但他态度倒是恭敬,宋逑一介草民,他在太子身边当差,见了宋逑却主动弯腰行礼。 宋逑连道不敢当,将人请上了上座,府上最好的茶伺候着。 待问明这位公公来意,不止宋遇秦尚,连宋逑这个当事人也是懵的,这宫廷秘制的美容祛疤痕的膏药是什么鬼? 宋逑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腹诽到:有这么明显吗,就算有疤痕,又关他何事,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些? 秦尚是个粗人,自是想不通其中弯弯绕绕,只要不是什么坏消息便成,宋遇却看着宋逑的表情,再看到他微肿的嘴唇皱起了眉头。 太子赏的东西,自然不敢不接,宋逑只得千恩万谢双手接下,还命人包了个大红包给这位公公,直哄得公公眉开眼笑才将人小心送走了。 只人刚一出宋府大门,宋逑便唤人将那东西扔进了后院最深的枯井。 再进到客厅,宋逑才反应过来,姓秦的那小子怎么在这?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小啊遇脖子上是什么,衣冠禽兽啊,不,你连衣冠都没有,赤\裸\裸的禽兽! 小子你死!定!了!!! 秦尚望着二舅子似要吃人的目光,不知为何脖子上凉凉的。 第七十章 回乡 秦尚一军营便被太子叫去了,海津镇往东十里,有人私设兵器库,太子派他去剿灭。 既有兵器,自然也有使兵器的人,朝廷的要求又是不得张扬,故不能带大量士兵前去,任务难度颇高,且时间紧迫,上午接到的命令,下午便要准备,当天晚上便出发。 秦尚连喝宋遇到别的时间都没有,只得派人带了信。 宋遇不知李幕之事后来如何了,如今秦尚不在身边,也没个人询问,但他实在不想在翰林院碰上李幕,便告病请了长假。 自来京城,发生的事颇多,宋遇十分想念家人,横竖无事,便和宋逑商量着赶回扬州,刚好能赶上过中秋。 宋逑自是应承,宋管家和孟婶也高兴得很,抓紧收拾了,不日便出发。 此次走得是水路,几人先乘马车赶去海津镇,从海津镇码头出发。 与来时不同,大家一心想着回家,也没有来的时候新鲜了,路上不做什么停留,拉车的都是良马,两匹一辆马车,一路兼程,很快就到了海津镇,一行人在此休整一日,次日清晨上船。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宋遇感触颇多,当初就是来这里的途中和秦尚相遇,也因在这里发生的事种种才有了后来与秦尚的交集,这就算不是冤家不聚头吗? 晚上宋遇带了小柳儿和孙虎,三人重游了海津镇,另有一番滋味。 不知不觉快走到了之前吃过的那家驴肉火烧,却远远看见有人排了老长的队,走近一看,原来的小摊头早没了,眼前是一家两个店面大的驴肉火烧店,装修虽不豪华,但门脸不小,生意看起来十分红火,正门头上还挂着块“探花驴肉火烧”的匾额。 几人都觉得有趣,小柳儿与孙虎看着宋遇,宋遇笑道:“走,进去瞧瞧。” 小柳儿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挤了进去。 大家伙儿都排了许久的队了,自然不愿意被人插队,但看宋遇穿着不凡,连那两个跟班都比一般百姓体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为了几个驴肉火烧得罪有钱人家的少爷划不来,心里头不高兴也只得忍了,还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 宋遇和孙虎笑着跟上了小柳儿。 一进门,一个年轻人便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驴肉火烧这一锅还没起锅了,劳烦几位稍等一下。” 一看这几位穿着便不像普通人,但慕名来他们“探花驴肉火烧”的有钱人家读书的公子可不少,故而这跑堂的虽显得比招待旁人时热情些,却也不怎么觉得稀奇。 几人正想找个座位坐下,一位妇人从后厨出来,边走边喊道:“柱子,快快快,你爹喊你进去帮忙呢,出锅了,他一个人不行。” “哎~来了。”年轻人应了一声,招呼宋遇等人自己坐,便小跑着走了。 还是小柳儿眼尖,一眼便人出了那妇人,高兴地喊道:“孙大娘,果真是你们,还认得我们不?” 妇人抬头望过来,见了三人先是一愣,马上堆了笑热情地喊道:“哎呀呀,原来是探花郎来了!”边往这里走边回头呵斥:“柱子,贵人来了怎的也不好好招待?” “孙大娘。”宋遇也笑着打招呼:“你们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好了。” “可不是,”孙大娘走上前热情地招呼几人坐下,端茶倒水地,十分高兴,“都是拖了探花老爷您的福,大家知道您来我们这吃过驴肉火烧,都是慕名而来的的呢。” 不一会儿,孙大爷和那年轻人抬着锅子出来了,往那柜台上一放,刚要开卖,抬眼看到宋遇几人,也是喜不自禁。 横竖这是今儿最后一锅了,孙大爷嘱咐儿子自己招呼,便拍拍手也过来招呼。 宋遇唤二人坐下,孙大爷摇手道:“不不不,怎敢和探花老爷同坐呢,草民站着便好。” 任宋遇和小柳儿几番相劝,孙大爷都不愿坐下,孙大娘自然是听当家的,也垂手站在一旁,劝不动宋遇只好随他们去了。 一问才知,原来当日皇上派人来查杜家小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才知道原来当朝大将军和今科的探花郎都曾来过海津镇,还都曾帮助过那杜小姐与奶娘,探花郎来过孙老头摊上吃过驴肉火烧的事不多久便传遍了,他们家的驴肉火烧一下子便火了。 这家店面的老板原来是卖杂货的,一直生意不怎么好,便和老孙头商量了,他出店面给老孙开驴肉火烧,两人二一添作五,一起合作,老孙自然是没有拒绝的,喊了自己儿子回来帮忙,这家店便红红火火开起来了,店面名字也直接取了“探花驴肉火烧”,多响亮! “这真是沾了探花老爷的福了,小的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运到突然好起来了,探花老爷您真是天上福星下凡啊。”老孙人虽有些滑头,但这几句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孙大娘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连那杜小姐都托了探花老爷的福,终于平反啦,如今海津镇都传遍了,探花老爷您是福星下凡,都要来吃一吃我们家的驴肉火烧,沾沾您的福气呢!” 孙大爷连忙去拉孙大娘的袖子,这杜小姐的事还嫌吧探花老爷害的不够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今人家十大老爷了,也不怕得罪人! 宋遇倒不觉得有什么,听孙大娘这么说,还主动问起杜小姐和奶娘近况。 原来当日上头派人来调查宋遇和杜小姐之事,后太子直接派人彻查杜家的案子,当今太子都发话了,下面人哪有不尽心的?很快便查到杜老爷杜夫人原来是被那负心汉勾结了山贼害死的,官府也很快在那畜生的老家将人捉拿归案,判了秋后处斩呢,杜家的家业也都还了回来,连带着宅子都判回来了。 那杜小姐原本疯疯癫癫一个人,听说那负心汉被判了斩首,哭了一天一夜,都苦晕过去了,醒来后却突然好了,虽性子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但人到底是清醒了,如今把奶娘当成自己的娘孝顺,二人回了杜府,原本杜家的下人有愿意回去的,杜小姐也不计前嫌都招了回来。 “如今奶娘也摇身一变成了夫人了,见小姐终于清明了,老爷夫人的仇也得报,连家业都还回来了,感动得请人为探花老爷和将军造了生祠呢,香火可旺了”孙大娘有些激动地讲述着。 宋遇道不知后来还发生了这许多事,不过恶人得了惩罚当真痛快,杜小姐和那奶娘原本就是可怜之人,如今也都苦尽甘来了,不免为她们感到高兴。 小柳儿一听,这个新鲜,兴奋地提议道:“少爷少爷,不如我们明日去那生祠看看吧?” 宋遇也对那生词颇好奇,因为不只有自己的,还有秦尚的呢,不过此次行程紧张,船只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到底是没去成。 坐了一会儿,见店里生意实在忙,孙大爷儿子一个人快忙不过来了,宋遇等人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孙大爷孙大娘包了好大一包驴肉火烧让他们带回去,想付钱,二人说什么也不肯收,宋遇只得作罢。 小柳儿一直馋着这口呢,在路上便抓了一个吃起来,孙虎拿着剩下的那一大包,宋遇打算带回去给二哥他们也尝尝。 海津镇晚上远没有京城热闹,也没有扬州繁华,街上的人并不十分多,逛了一会儿几人觉得有些乏了,便往回走了。 在快到客栈时,迎面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后面追着一群人。 那乞丐眼看着要撞上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小柳儿,孙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柳儿的胳膊往边上拽,那人急急刹住脚步,一个不小心仰面栽倒了。 三人看清了那人面貌,都是一惊,竟然是李幕!!! 孙虎和小柳儿是不知道当日发生的事情的,宋遇那日惊吓不小,一开始是不愿提起他,后来发生了宋逑的事,更是顾不上了,之后想起来想要去问秦尚,秦尚已经离开京城了,故而一直不知道那件事的后续,不曾想今日会在海津镇遇见李幕,他还是如此狼狈的一副样子。 李幕见了几人也是一惊,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宋遇,刚要爬起来打算跑,后面的人便追了上来。 “跑呀,我让你跑!”一个胖子上来就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尤不解气,又踢了几脚,“你这破叫花子,竟敢偷到爷爷头上来了!” 李幕被宋遇见到自己如今这幅样子,本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如今又被人指责偷盗,被踹得实在受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求饶:“我······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娘生病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才拿了你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一分钱都没花呢,就被你们追上了。” “哟,听听,还是个大孝子呢,大孝子就能年纪轻轻整天不务正业,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那胖子嘲笑道。 边上的人也都哈哈笑起来:“栓子哥,人家和我们哪里一样,人家是读书人,当大官的,哪能干力气活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幕被他们这么一臊,更是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宋遇。 那日被秦尚逮到他就想到秦尚不会饶了他,不曾想秦尚倒是没要他的命,只让他丢了官位,又有人隔三差五地上门找麻烦,京城已没了他容身之处,不得已他变卖了家产带着老母亲来母亲的老家海津镇,只是刚出京城钱财便都被劫了,到了海津镇,母亲那些亲戚也都瞧不上他们,不愿收留。 母亲气他不争气,二人没有钱财又只得风餐露宿的,很快便病倒了,他变卖了二人的衣物,也没得几个钱。 不是没想过找个活计,但那写写算算的找不到,卖力气的一是他不行,二也是放不下身段,带着母亲住在破庙里,人也越来越狼狈,沦落到被人当成了乞丐的地步。 母亲病情实在撑不下去了,今日在那个包子铺边上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厚着脸皮上去讨两个馒头,横竖他也没什么连面了,却看到那个胖子吃完包子转身便走,把钱包落桌子上了,一时起了贪念,抓起钱包转身便跑。 不想这么快被人发现,不但被人追打,还偏偏撞上了宋遇,他还如如此卓尔不凡,自己却成了过街老鼠。 宋遇一时心里感慨万千,想当初李幕虽不富贵,但衣衫永远洗得干干净,为人也最重体面,贪图又开朗风趣,很是容易得人好感,不曾想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来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秦尚那个性格,定是不愿轻易让他好过的。 但心里又觉得解气得很,根本不愿多管这件闲事,当没看见转身就走。 第七十一章 衣锦还乡 第二日登了船,一路南下,刚好赶在中秋前回到扬州。 宋父宋母早就得了消息两个儿子要回来,宋逑便罢了,离开也不久,小儿子却是整整一年没见了,如今又是衣锦还乡,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人回来,半月前就每日派了人去码头等候。 终于得了消息说宋遇他们今日下午便到,宋三哥亲自带人去码头守着,家里摆开了宴席,宋家亲近些的族人,宋母娘家亲人都来了。 扬州的百姓也得了小道消息,听说宋家的探花郎要回家探亲了,今日又见宋三郎便带着一帮子下人势气十足地等着,便猜想定是那文曲星宋遇要到了,都赶来看热闹。 宋遇他们远远地便看到岸上乌泱泱一大帮人,快靠岸时,认出站在码头最前面的是三哥,宋遇兴奋地站在船头朝他挥手,反观宋逑倒是淡定得很。 上了岸,宋遇有些激动地叫三哥,宋进拍着宋遇肩膀道:“不错啊,都长这么高了,就是有点瘦!”又转身向宋逑打招呼,“二哥,我怎么觉着你比啊遇还瘦了?” 宋逑没讲京城发生的事与家里人讲,怕他们白白担心,如今也只说一路乘船下来有些不习惯,便瘦了些。 宋遇和宋逑坐马车,宋进在前面起码,后面还跟着几十个人抬着担子,都是宋遇他们从京城带回来的给各个长辈亲戚的礼品,一路慢悠悠地往宋府走去,两边站满了人,这场景,热闹得都赶上当初游街了。 到了宋府,宋大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等宋遇宋逑下了马车,饶是宋大哥如此沉稳的人都有些激动。 进屋见了宋父宋母,宋父是个实在人,心里激动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连连说着“好······好······” 宋母见了宋遇,眼眶都有些红了,抓着宋遇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宋遇也有些激动,让宋母抓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一一见过长辈,外祖父和外祖母明显苍老了些,好在精神头足得很。 大家都高兴地很,七嘴八舌地,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宋遇答都来不及答,不过心里却温暖的很,终于······回家了。 晚宴上,宋遇轮番敬酒,场景与为他科考送行时有些相似,又有不同。 那时大家还都只把他当成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如今宋遇中了探花,当上了管,眼见着人也成熟许多,当拿他当大人看了。 小侄子如今都会一颠一颠自己跑过来,拿着个小杯子和他敬酒了,口齿还不利落呢,说起敬酒词来却一套一套的,机灵得很,宋遇喜欢得不得了,赶紧拿了特意给他准备的礼物出来。 酒过半酣,宋母问道:“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难得回一趟,便多住些时候吧。” “孩儿也是如此想的,此次请了三个月的假期,除去路上的时间,还能在家留一个月左右。” 宋母想不到能留这么久,显然很高兴,“如此甚好,有件喜事还未曾和你们兄弟二人说呢,你三哥定亲了。” “真的?恭喜三哥了。”宋遇向宋进祝贺,宋进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 宋逑也打趣道:“行啊三弟,二哥不过离开这么些时候,你便连媳妇都找着了。” 只不过他刚说完,宋母便没好气地抱怨:“长幼有序,本还打算先喝你的媳妇茶的,岂知你心这么野,迟迟不愿成亲,难道让弟弟们都和你似的?” 宋逑数落惯了,听到宋母又开始唠叨,便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倒是宋遇心思有些重了,他与秦尚的事,实在不知如何与家人开口。 宋母也见惯宋逑的德行了,今日大喜的日子,提过就算,也没打算多数落,话风一转又笑道:“本来也和亲家说好了,今年年底把婚事办了,如今你既能在家待到九月,明日就请了媒婆去和亲家商量,趁着你们都在,提前吧婚事办了。” 和宋进定亲的姑娘姓姚,家里是跑码头的,算是半个江湖女子,是宋进跑镖时结识的,宋进这平时不开窍的憨小子一眼就看上了那爽朗大方英姿飒爽的姑娘,回来便缠着宋母去提亲。 宋家在江南如今也是数得上的大户人家,那姑娘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不过宋父宋母都不是那迂腐之人,当初二人自己不也是克服了门第之差才走到一起的?故而宋母派人打听了,姚家家境虽一般,一家人品行却是人人夸道的,尤其宋进看上的那姑娘,不但长得俊,人品好,还能干得很,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脾性和宋进也对的上,便马上找了媒婆,郑重地上门提亲了,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 宋家家业先不说,宋家的几位公子那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名的,姚父在江湖上跑,是个爽直的,对女儿嫁入那大户人家本是不削的,但独独对那宋进却是满意得很,小小年纪便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人品才干自是没得说,且宋家门第虽高,态度却是谦和得很,把他们家姑娘当成大户小姐一样对待,给足了他们尊重,问过了女儿意见,女儿只害羞地说听爹爹做主,当即便拍板同意了。 媒婆向来眼皮子浅,虽嘴上漂亮话说的勤,但心里是看不上姚家姑娘的,如今见姚父嫁闺女嫁得这么爽快,更是不削。不过她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自是不敢说出口的,宋家给的喜钱可是别家的数十倍,这趟亲事可不能搞砸咯。 如今姚父听说宋家那个有名的探花郎回来了,宋家要求提前把婚事办了,他自是没什么意见的。虽说自己是江湖中人,但自个儿女儿出嫁,嫁得是个好人家,连文曲星都赶回来参加婚礼,那也是风光得很的。 一旦定下,宋府便忙前忙后操办起婚事来,时间虽短,但礼数可不能少了,不能委屈了人姑娘。 这厢宋遇回家的日子过得滋润,那便秦尚完成任务回来,连宋遇的面都没见上,只得了个口信说是回扬州了,这一走就是三个月,郁闷得很,愁得吃不好睡不好,日夜想念得紧。 思来想去,心一横把军营的事都交给了沈韬,也向皇帝老儿告了假,一个人快马加鞭往扬州赶去了。 第七十二章 迎亲 那厢秦将军千里寻夫,这厢太子府的书房却是阴云笼罩。 来禀报事务的人都有些心戚戚,太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原来虽严厉,却是从不轻易动怒的。 谈话了公事,立马告退,平安出了书房门才得以擦了把冷汗。 待下面的人都走了,易小线笑着问道:“说起这秦将军的事,我便想到那宋侍讲的兄长宋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不知在京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了,太子您说呢?” 太子面无表情,不予搭理,周楠在一旁听他提起秦尚和宋遇这茬,也不甚开心。 “我说有时候这人啊,太过聪明有什么劲,还不如相秦将军似的,直来直往,喜欢人家就去追,想念了就不远千里去找,活的多自在,周公子,你说是不是?”易小线懒洋洋问道。 周楠自是不会理他,干脆撇过脸去不看他了。 太子一个镇纸飞过去,易小线急忙避开,堪堪躲过。 “看来你闲得很,又有空在这里说别人闲事?”太子说这话的语气平静无波。 易小线却不敢再造次,开玩笑,这时候的太子最吓人了好吗? 秦尚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马都跑倒下了好几匹,他却仍精神头好得很,一心只想到马上要见到宋遇了,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半月多余,就赶到了浙江地界,秦尚自小在京城长大,后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打仗,第一次来到江南这钟灵毓秀繁华富庶之地,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怪不得能养出啊遇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来。 一路上向人打听去扬州的路线,人一听扬州,多半会说:“扬州啊,认得,认得的,你往这里去,然后·······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有灵气,扬州有个宋家你知道吧,一门四子个个人杰,尤其是那四公子宋遇,是文曲星下凡,打小就是个神童,如今更是十八来岁就考上了今科探花呢!” 秦尚听了,心里美得很,那可是我媳妇!!! 宋府这边正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的时候,再过三日便是宋进成亲之日了。 宋进站在院中看下人挂那红绸,不一会就将宋府装点的热闹非凡,当真喜庆!宋进见了,越发感受到成亲的氛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地。 最后抢了下人的梯子,要亲自去挂最高处的红绸。 下人见了,必是要劝阻的,不过三少爷哪里听得进去,仗着身体灵活,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让人在下面看着高低,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要说也是真巧,宋进可是整个宋府上下身手最好的人,偏偏就栽在这梯子上了,可能是要成亲了,高兴地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滑,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 虽仗着身手矫健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什么内伤,但到底是吧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 宋夫人急得直戳宋进的脑门子,你说说这节骨眼上,把腿给摔折了,三天后该如何是好?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亲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最后决定只能按这边的规矩由弟弟宋遇代为迎亲,等将新娘子接进了宋府,宋进由人搀着拜堂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的对的,不用人搀着,我单腿跳着也能拜堂!”宋进赶紧表示赞成。 宋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成亲了居然把腿给弄折了,也不嫌丢人!就算拜了堂,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娶进了门也只能干看着,连洞房花烛都泡汤了。 这回由宋大哥亲自带人抬了两大担礼品,上门去向姚家解释清楚,省得到时候一看来接亲的新郎不对,人家不把新娘子放出门。 姚老爷乍然听了,自是有些不高兴地,这女婿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也太毛躁了,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之前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要一直沿着扬州城大街绕一圈,再风风光光抬进那宋家,如今这么一来,还那里去风光,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这亲事横竖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宋家大公子如今可是江南地界上最大的生意人了,这么大忙的一个人亲自上门赔罪,还大摇大摆抬了这么两担礼来,算是给足了姚家面子,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姚家今后说起来也响亮。 况且人家说话态度也好,话说的也漂亮,姚老爷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不懂事的,若如今他顾念着面子给了宋家好看,今后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可是自己闺女呢,还不如现下卖个好给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闺女的好。 且马上成为一家人了,到底也是心疼自己女婿的。 宋大哥漂漂亮亮把事办妥了回府交差,宋母一听姚家人十分理解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亲家通情达理,否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闹出的幺蛾子,换了难讲话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宋家天没亮就聚满了人,一家人忙出忙进得,好不热闹。 宋遇也一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了,虽不是新郎服,但远远看去也像得很,今日要代替二哥去迎亲,他还是有些紧张地,将昨晚喜婆教他的规矩一个个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吉时一到,宋遇胸前挂了大红花,跨上同样佩着红绸花的白色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新郎官瘸着脚,站在门口哀怨地望着队伍远去。 那厢秦将军千里寻夫,这厢太子府的书房却是阴云笼罩。 来禀报事务的人都有些心戚戚,太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原来虽严厉,却是从不轻易动怒的。 谈话了公事,立马告退,平安出了书房门才得以擦了把冷汗。 待下面的人都走了,易小线笑着问道:“说起这秦将军的事,我便想到那宋侍讲的兄长宋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不知在京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了,太子您说呢?” 太子面无表情,不予搭理,周楠在一旁听他提起秦尚和宋遇这茬,也不甚开心。 “我说有时候这人啊,太过聪明有什么劲,还不如相秦将军似的,直来直往,喜欢人家就去追,想念了就不远千里去找,活的多自在,周公子,你说是不是?”易小线懒洋洋问道。 周楠自是不会理他,干脆撇过脸去不看他了。 太子一个镇纸飞过去,易小线急忙避开,堪堪躲过。 “看来你闲得很,又有空在这里说别人闲事?”太子说这话的语气平静无波。 易小线却不敢再造次,开玩笑,这时候的太子最吓人了好吗? 秦尚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马都跑倒下了好几匹,他却仍精神头好得很,一心只想到马上要见到宋遇了,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半月多余,就赶到了浙江地界,秦尚自小在京城长大,后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打仗,第一次来到江南这钟灵毓秀繁华富庶之地,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怪不得能养出啊遇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来。 一路上向人打听去扬州的路线,人一听扬州,多半会说:“扬州啊,认得,认得的,你往这里去,然后·······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有灵气,扬州有个宋家你知道吧,一门四子个个人杰,尤其是那四公子宋遇,是文曲星下凡,打小就是个神童,如今更是十八来岁就考上了今科探花呢!” 秦尚听了,心里美得很,那可是我媳妇!!! 宋府这边正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的时候,再过三日便是宋进成亲之日了。 宋进站在院中看下人挂那红绸,不一会就将宋府装点的热闹非凡,当真喜庆!宋进见了,越发感受到成亲的氛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地。 最后抢了下人的梯子,要亲自去挂最高处的红绸。 下人见了,必是要劝阻的,不过三少爷哪里听得进去,仗着身体灵活,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让人在下面看着高低,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要说也是真巧,宋进可是整个宋府上下身手最好的人,偏偏就栽在这梯子上了,可能是要成亲了,高兴地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滑,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 虽仗着身手矫健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什么内伤,但到底是吧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 宋夫人急得直戳宋进的脑门子,你说说这节骨眼上,把腿给摔折了,三天后该如何是好?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亲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最后决定只能按这边的规矩由弟弟宋遇代为迎亲,等将新娘子接进了宋府,宋进由人搀着拜堂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的对的,不用人搀着,我单腿跳着也能拜堂!”宋进赶紧表示赞成。 宋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成亲了居然把腿给弄折了,也不嫌丢人!就算拜了堂,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娶进了门也只能干看着,连洞房花烛都泡汤了。 这回由宋大哥亲自带人抬了两大担礼品,上门去向姚家解释清楚,省得到时候一看来接亲的新郎不对,人家不把新娘子放出门。 姚老爷乍然听了,自是有些不高兴地,这女婿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也太毛躁了,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之前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要一直沿着扬州城大街绕一圈,再风风光光抬进那宋家,如今这么一来,还那里去风光,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这亲事横竖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宋家大公子如今可是江南地界上最大的生意人了,这么大忙的一个人亲自上门赔罪,还大摇大摆抬了这么两担礼来,算是给足了姚家面子,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姚家今后说起来也响亮。 况且人家说话态度也好,话说的也漂亮,姚老爷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不懂事的,若如今他顾念着面子给了宋家好看,今后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可是自己闺女呢,还不如现下卖个好给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闺女的好。 且马上成为一家人了,到底也是心疼自己女婿的。 宋大哥漂漂亮亮把事办妥了回府交差,宋母一听姚家人十分理解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亲家通情达理,否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闹出的幺蛾子,换了难讲话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宋家天没亮就聚满了人,一家人忙出忙进得,好不热闹。 宋遇也一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了,虽不是新郎服,但远远看去也像得很,今日要代替二哥去迎亲,他还是有些紧张地,将昨晚喜婆教他的规矩一个个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吉时一到,宋遇胸前挂了大红花,跨上同样佩着红绸花的白色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新郎官瘸着脚,站在门口哀怨地望着队伍远去。 那厢秦将军千里寻夫,这厢太子府的书房却是阴云笼罩。 来禀报事务的人都有些心戚戚,太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原来虽严厉,却是从不轻易动怒的。 谈话了公事,立马告退,平安出了书房门才得以擦了把冷汗。 待下面的人都走了,易小线笑着问道:“说起这秦将军的事,我便想到那宋侍讲的兄长宋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不知在京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了,太子您说呢?” 太子面无表情,不予搭理,周楠在一旁听他提起秦尚和宋遇这茬,也不甚开心。 “我说有时候这人啊,太过聪明有什么劲,还不如相秦将军似的,直来直往,喜欢人家就去追,想念了就不远千里去找,活的多自在,周公子,你说是不是?”易小线懒洋洋问道。 周楠自是不会理他,干脆撇过脸去不看他了。 太子一个镇纸飞过去,易小线急忙避开,堪堪躲过。 “看来你闲得很,又有空在这里说别人闲事?”太子说这话的语气平静无波。 易小线却不敢再造次,开玩笑,这时候的太子最吓人了好吗? 秦尚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马都跑倒下了好几匹,他却仍精神头好得很,一心只想到马上要见到宋遇了,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半月多余,就赶到了浙江地界,秦尚自小在京城长大,后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打仗,第一次来到江南这钟灵毓秀繁华富庶之地,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怪不得能养出啊遇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来。 一路上向人打听去扬州的路线,人一听扬州,多半会说:“扬州啊,认得,认得的,你往这里去,然后·······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有灵气,扬州有个宋家你知道吧,一门四子个个人杰,尤其是那四公子宋遇,是文曲星下凡,打小就是个神童,如今更是十八来岁就考上了今科探花呢!” 秦尚听了,心里美得很,那可是我媳妇!!! 宋府这边正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的时候,再过三日便是宋进成亲之日了。 宋进站在院中看下人挂那红绸,不一会就将宋府装点的热闹非凡,当真喜庆!宋进见了,越发感受到成亲的氛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地。 最后抢了下人的梯子,要亲自去挂最高处的红绸。 下人见了,必是要劝阻的,不过三少爷哪里听得进去,仗着身体灵活,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让人在下面看着高低,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要说也是真巧,宋进可是整个宋府上下身手最好的人,偏偏就栽在这梯子上了,可能是要成亲了,高兴地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滑,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 虽仗着身手矫健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什么内伤,但到底是吧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 宋夫人急得直戳宋进的脑门子,你说说这节骨眼上,把腿给摔折了,三天后该如何是好?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亲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最后决定只能按这边的规矩由弟弟宋遇代为迎亲,等将新娘子接进了宋府,宋进由人搀着拜堂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的对的,不用人搀着,我单腿跳着也能拜堂!”宋进赶紧表示赞成。 宋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成亲了居然把腿给弄折了,也不嫌丢人!就算拜了堂,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娶进了门也只能干看着,连洞房花烛都泡汤了。 这回由宋大哥亲自带人抬了两大担礼品,上门去向姚家解释清楚,省得到时候一看来接亲的新郎不对,人家不把新娘子放出门。 姚老爷乍然听了,自是有些不高兴地,这女婿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也太毛躁了,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之前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要一直沿着扬州城大街绕一圈,再风风光光抬进那宋家,如今这么一来,还那里去风光,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这亲事横竖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宋家大公子如今可是江南地界上最大的生意人了,这么大忙的一个人亲自上门赔罪,还大摇大摆抬了这么两担礼来,算是给足了姚家面子,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姚家今后说起来也响亮。 况且人家说话态度也好,话说的也漂亮,姚老爷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不懂事的,若如今他顾念着面子给了宋家好看,今后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可是自己闺女呢,还不如现下卖个好给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闺女的好。 且马上成为一家人了,到底也是心疼自己女婿的。 宋大哥漂漂亮亮把事办妥了回府交差,宋母一听姚家人十分理解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亲家通情达理,否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闹出的幺蛾子,换了难讲话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宋家天没亮就聚满了人,一家人忙出忙进得,好不热闹。 宋遇也一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了,虽不是新郎服,但远远看去也像得很,今日要代替二哥去迎亲,他还是有些紧张地,将昨晚喜婆教他的规矩一个个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吉时一到,宋遇胸前挂了大红花,跨上同样佩着红绸花的白色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新郎官瘸着脚,站在门口哀怨地望着队伍远去。 待下面的人都走了,易小线笑着问道:“说起这秦将军的事,我便想到那宋侍讲的兄长宋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不知在京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了,太子您说呢?” 太子面无表情,不予搭理,周楠在一旁听他提起秦尚和宋遇这茬,也不甚开心。 “我说有时候这人啊,太过聪明有什么劲,还不如相秦将军似的,直来直往,喜欢人家就去追,想念了就不远千里去找,活的多自在,周公子,你说是不是?”易小线懒洋洋问道。 周楠自是不会理他,干脆撇过脸去不看他了。 太子一个镇纸飞过去,易小线急忙避开,堪堪躲过。 “看来你闲得很,又有空在这里说别人闲事?”太子说这话的语气平静无波。 易小线却不敢再造次,开玩笑,这时候的太子最吓人了好吗? 秦尚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马都跑倒下了好几匹,他却仍精神头好得很,一心只想到马上要见到宋遇了,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半月多余,就赶到了浙江地界,秦尚自小在京城长大,后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打仗,第一次来到江南这钟灵毓秀繁华富庶之地,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怪不得能养出啊遇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来。 一路上向人打听去扬州的路线,人一听扬州,多半会说:“扬州啊,认得,认得的,你往这里去,然后·······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有灵气,扬州有个宋家你知道吧,一门四子个个人杰,尤其是那四公子宋遇,是文曲星下凡,打小就是个神童,如今更是十八来岁就考上了今科探花呢!” 秦尚听了,心里美得很,那可是我媳妇!!! 宋府这边正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的时候,再过三日便是宋进成亲之日了。 宋进站在院中看下人挂那红绸,不一会就将宋府装点的热闹非凡,当真喜庆!宋进见了,越发感受到成亲的氛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地。 最后抢了下人的梯子,要亲自去挂最高处的红绸。 下人见了,必是要劝阻的,不过三少爷哪里听得进去,仗着身体灵活,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让人在下面看着高低,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要说也是真巧,宋进可是整个宋府上下身手最好的人,偏偏就栽在这梯子上了,可能是要成亲了,高兴地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滑,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 虽仗着身手矫健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什么内伤,但到底是吧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 宋夫人急得直戳宋进的脑门子,你说说这节骨眼上,把腿给摔折了,三天后该如何是好?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亲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最后决定只能按这边的规矩由弟弟宋遇代为迎亲,等将新娘子接进了宋府,宋进由人搀着拜堂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的对的,不用人搀着,我单腿跳着也能拜堂!”宋进赶紧表示赞成。 宋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成亲了居然把腿给弄折了,也不嫌丢人!就算拜了堂,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娶进了门也只能干看着,连洞房花烛都泡汤了。 这回由宋大哥亲自带人抬了两大担礼品,上门去向姚家解释清楚,省得到时候一看来接亲的新郎不对,人家不把新娘子放出门。 姚老爷乍然听了,自是有些不高兴地,这女婿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也太毛躁了,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之前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要一直沿着扬州城大街绕一圈,再风风光光抬进那宋家,如今这么一来,还那里去风光,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这亲事横竖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宋家大公子如今可是江南地界上最大的生意人了,这么大忙的一个人亲自上门赔罪,还大摇大摆抬了这么两担礼来,算是给足了姚家面子,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姚家今后说起来也响亮。 况且人家说话态度也好,话说的也漂亮,姚老爷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不懂事的,若如今他顾念着面子给了宋家好看,今后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可是自己闺女呢,还不如现下卖个好给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闺女的好。 且马上成为一家人了,到底也是心疼自己女婿的。 宋大哥漂漂亮亮把事办妥了回府交差,宋母一听姚家人十分理解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亲家通情达理,否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闹出的幺蛾子,换了难讲话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宋家天没亮就聚满了人,一家人忙出忙进得,好不热闹。 宋遇也一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了,虽不是新郎服,但远远看去也像得很,今日要代替二哥去迎亲,他还是有些紧张地,将昨晚喜婆教他的规矩一个个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吉时一到,宋遇胸前挂了大红花,跨上同样佩着红绸花的白色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新郎官瘸着脚,站在门口哀怨地望着队伍远去。 大哥二哥也都陪着父母亲在忙着招待客人,只有自己这个新郎最无所事事了,当真是寂寥得很。 第七十二章 三抢探花 那厢秦将军千里寻夫,这厢太子府的书房却是阴云笼罩。 来禀报事务的人都有些心戚戚,太子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原来虽严厉,却是从不轻易动怒的。 谈话了公事,立马告退,平安出了书房门才得以擦了把冷汗。 待下面的人都走了,易小线笑着问道:“说起这秦将军的事,我便想到那宋侍讲的兄长宋逑,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不知在京城经历了那么大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了,太子您说呢?” 太子面无表情,不予搭理,周楠在一旁听他提起秦尚和宋遇这茬,也不甚开心。 “我说有时候这人啊,太过聪明有什么劲,还不如相秦将军似的,直来直往,喜欢人家就去追,想念了就不远千里去找,活的多自在,周公子,你说是不是?”易小线懒洋洋问道。 周楠自是不会理他,干脆撇过脸去不看他了。 太子一个镇纸飞过去,易小线急忙避开,堪堪躲过。 “看来你闲得很,又有空在这里说别人闲事?”太子说这话的语气平静无波。 易小线却不敢再造次,开玩笑,这时候的太子最吓人了好吗? 秦尚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马都跑倒下了好几匹,他却仍精神头好得很,一心只想到马上要见到宋遇了,就忍不住高兴。 不过半月多余,就赶到了浙江地界,秦尚自小在京城长大,后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打仗,第一次来到江南这钟灵毓秀繁华富庶之地,果真是个好地方呢,怪不得能养出啊遇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来。 一路上向人打听去扬州的路线,人一听扬州,多半会说:“扬州啊,认得,认得的,你往这里去,然后·······扬州是个好地方啊,有灵气,扬州有个宋家你知道吧,一门四子个个人杰,尤其是那四公子宋遇,是文曲星下凡,打小就是个神童,如今更是十八来岁就考上了今科探花呢!” 秦尚听了,心里美得很,那可是我媳妇!!! 宋府这边正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堪的时候,再过三日便是宋进成亲之日了。 宋进站在院中看下人挂那红绸,不一会就将宋府装点的热闹非凡,当真喜庆!宋进见了,越发感受到成亲的氛围,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地。 最后抢了下人的梯子,要亲自去挂最高处的红绸。 下人见了,必是要劝阻的,不过三少爷哪里听得进去,仗着身体灵活,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让人在下面看着高低,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挂了上去。 要说也是真巧,宋进可是整个宋府上下身手最好的人,偏偏就栽在这梯子上了,可能是要成亲了,高兴地整个人都轻了起来,下来的时候不小心一滑,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 虽仗着身手矫健稳住了身形,没摔出什么内伤,但到底是吧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 宋夫人急得直戳宋进的脑门子,你说说这节骨眼上,把腿给摔折了,三天后该如何是好?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亲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最后决定只能按这边的规矩由弟弟宋遇代为迎亲,等将新娘子接进了宋府,宋进由人搀着拜堂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对的对的,不用人搀着,我单腿跳着也能拜堂!”宋进赶紧表示赞成。 宋母白了他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成亲了居然把腿给弄折了,也不嫌丢人!就算拜了堂,这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娶进了门也只能干看着,连洞房花烛都泡汤了。 这回由宋大哥亲自带人抬了两大担礼品,上门去向姚家解释清楚,省得到时候一看来接亲的新郎不对,人家不把新娘子放出门。 姚老爷乍然听了,自是有些不高兴地,这女婿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也太毛躁了,自个儿闺女一辈子就办这么一次,之前都商量好了,八抬大轿要一直沿着扬州城大街绕一圈,再风风光光抬进那宋家,如今这么一来,还那里去风光,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这亲事横竖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宋家大公子如今可是江南地界上最大的生意人了,这么大忙的一个人亲自上门赔罪,还大摇大摆抬了这么两担礼来,算是给足了姚家面子,乡里乡亲的看见了,姚家今后说起来也响亮。 况且人家说话态度也好,话说的也漂亮,姚老爷虽是个粗人,却不是个不懂事的,若如今他顾念着面子给了宋家好看,今后女儿嫁过去,吃苦的可是自己闺女呢,还不如现下卖个好给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闺女的好。 且马上成为一家人了,到底也是心疼自己女婿的。 宋大哥漂漂亮亮把事办妥了回府交差,宋母一听姚家人十分理解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亲家通情达理,否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闹出的幺蛾子,换了难讲话的人家,可有的闹了! 转眼到了第三天,宋家天没亮就聚满了人,一家人忙出忙进得,好不热闹。 宋遇也一早起了床,特地换上了大红的衣裳,衬得他更加的唇红齿白了,虽不是新郎服,但远远看去也像得很,今日要代替二哥去迎亲,他还是有些紧张地,将昨晚喜婆教他的规矩一个个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吉时一到,宋遇胸前挂了大红花,跨上同样佩着红绸花的白色高头大马,带着一大堆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发了,新郎官瘸着脚,站在门口哀怨地望着队伍远去。 大哥二哥也都陪着父母亲在忙着招待客人,只有自己这个新郎最无所事事了,当真是寂寥得很。 因为宋进摔断腿的事,宋母心里对姚家过意不去,特意又加大了迎亲的仪仗队,连喜婆都请了六人,抬轿的,吹打的,前后侍从,前前后后老长一个队伍。 扬州城的百姓们早听说了宋三公子成亲前三天把腿摔折了的事,说是那探花郎弟弟要替他迎亲呢,故而一大早就都到街上围观了,看到迎亲队伍,饶是扬州地界有钱人多,见惯了大场面的扬州百姓也直咋舌,乖乖,这场面,在扬州城里可是数一数二地大,那老姚家,也不知是交了什么大运了,人家宋家娶一个江湖丫头,还这么重视。 这姚府门口也一早聚满了人,等迎亲队伍一到,姚府等在门口的下人一看,都傻眼了,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这前头迎亲的亲家公子都到门口了,队伍最后头的才刚拐过弯来呢,远远排出了一小条街去! 赶紧揉了揉眼睛报喜去了。 宋遇下了马,喜婆就张罗着在门口洒喜果撒喜钱,几大笸箩的铜板撒出去,两边看热闹得人都笑开了花,要说这宋家到底是家大业大,连撒洗钱都这么大方。 进了姚府,宋遇首先去拜见姚父姚母,礼数周全地替三哥给姚父姚母磕了头,说了宋家定会好好待三嫂的话,姚母在一旁马上就有些红了眼睛。 本想着既是这宋家幺弟替女婿来接亲,因是一切从简办了,不曾想这宋家反而摆了这么大阵仗,这探花亲家公子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还给他们跪下磕了头,宋家也真是给足了自家面子,闺女能嫁到这样讲理的人家去,也是她的福气。 这新娘一一拜别了双亲,吉时一到,由姚家大舅子背上了花轿,迎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出发了。 按规矩,迎亲队伍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故而来的时候是走了近路的,如今回去,自是要沿着大街绕一圈,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把新娘子迎回去的。 秦尚昨夜赶到扬州城外,城门早关了,又刚刚折了一匹马,徒步走到上一个城镇也要不少时间,他干脆在野外凑合了一宿,席地而睡望着天上的星辰,想着宋遇就在这城门之内,明日便能见着人了便不自觉地咧了嘴笑。 今日一早城门刚打开秦尚就赶着进城了。 他这一路赶来大多时候风餐露宿的,一心想着早日见到宋遇,根本没顾得上打理自己,如今又是满脸的大胡子,一副钟馗像了,把路边的小孩都吓得不清。 到了扬州他才想到自己的形象问题,第一次见岳父岳母,这幅模样把人吓着可不行,还是进了城,先找个客栈安顿,把自己拾掇拾掇再去宋家。 一进城门,他便想着先把宋府的位置问个清楚,找个离宋府近些的客栈,到时也快些见到宋遇。 但这这幅尊荣着实吓人,多数人看到他就远远跑了,根本不等他问话。 好不容易碰上个胆大的,想着宋府今日办喜事,莫不是这怪人是宋府客人,便问道:“你是来参加宋公子喜事的?” “什么喜事?”秦尚不解。 “怎么,你不知道,宋家公子今日娶亲,办得热闹着呢,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呀?”这人是个心眼子多的,看秦尚一脸凶相,想到今日成亲的三公子又是个跑江湖的,莫不是来寻仇的吧,那可不能告诉他宋家的地址,宋老爷可是大善人,可不能让他坏了宋府喜事。 这么一想,他眼珠子一转便指着宋府反方向道:“闹,你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走到街头左拐便是宋府了,很好找的,你自己去吧。” 秦尚是从未听说过宋家有谁要成亲的,想是宋遇的哪位兄长吧,莫不是那二哥?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连件像样的贺礼都没有,身上的银两也不曾带多少,这可愁煞人了。 本来那人是想让秦尚往宋家反方向去的,不曾想秦尚去的方向远远正好与宋遇迎亲回来的队伍迎面撞上了。 秦尚远远地便见了一对吹吹打打地迎亲队伍走来,心想今日果然是个黄道吉日,成亲的人如此多,他也要赶紧拾掇拾掇见媳妇儿去了。 待迎亲队伍离得近了些,秦尚觉出不对了,那马上带着红花的人咱这么眼熟呢? 瞧这俊逸的身姿,清秀的眉目,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吗?他穿着这身衣裳骑在白马上真是太好看了! 呸!想什么呢,这会儿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这这这······自己媳妇怎么骑在马上戴着红花呢,他这是在成亲吗? 原来那人说的宋家要成亲的公子竟是啊遇,为什么?分别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是他父母逼迫他的,可见他骑在马上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明明像是自愿的。 他把自己忘了吗,还是觉得姑娘好?也对,本就是自己先喜欢他的,许是他在京城无依无靠才觉得自己好,如今回了扬州,最后还是觉得娶妻生子的好,所以便急急忙忙成亲了。 可是自己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这一路上顾不上吃喝,顾不上睡觉,只想着能早日见到他,一想到马上便能见到啊遇,路上也不觉得累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他都要成亲了。 若自己早一日来,早点见到他,他见自己为了他日夜兼程赶来会感动吗?感动了,会想起我们的情义,会改变主意不成亲吗? 秦尚脑子里乱糟糟的,千般疑问万般痛苦涌出来,心窝子似是被人拿刀生生剐了一样疼。 他本就愚钝,遇到这种情形,不知该是退是进,啊遇骑在马上带着红花笑得那么高兴,自己该成全他吗?毕竟他和自己在一起是,也少有笑得那么开心得时候。 转过身去想要逃开这一幕,但脚步却生生地顿住,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半步也挪不开。 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明明之前两个人还那么好的,啊遇也说喜欢自己,他喜欢和自己亲\热,这些都不会是假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呢? 也许······也许他见到自己,知道自己如此喜欢他,如此离不开他,他会改变主意的,无论如何,让自己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人,自己真是做不到! 打定了主意,秦尚捏紧了拳头转身,冲着迎亲队伍跑去。 宋遇在队伍的最前头,秦尚跑近了,大喝一声,一脚踩了边上的摊位,借力腾空而起,一跃跃上了马背,一手搂过宋遇的腰去抢缰绳,一手甩着自己的包袱去拍马背,两腿一\夹马腹,带着宋遇绝尘而去。 扬州的老百姓被吓傻了,只见一个长着大胡子,钟馗一般的大汉从天而降,将宋遇掳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宋家四公子果真是文曲星下凡,如今天上有事,派天神来招他回去?百姓的联想永远这么丰富,一时间议论声纷纷响起。 这边宋家的迎亲队伍却是慌了神,前面吹打的仪仗队挺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看你不知所措。 六个喜娘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可不得了了,探花郎被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新娘子坐在花轿里蒙着盖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感觉花轿停了下来,吹吹打打的声响也停了,喜娘一个劲地嚷嚷,边上的人也都在议论,声音太杂,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紧张地直绞手指。 只有孙虎淡定如雪。 呵呵······又是熟悉的场景,又是熟悉的强盗。 好在今日自己跟来了,否则秦将军就这么把人带走了,留下这么大一个队伍,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的,三少爷的亲可耽误不得。 孙虎站出来大喊“安静”,先把几个喜娘安定了下来,又大声嘲大家解释:“没事没事,这是当朝的秦大将军,他来找我们四少爷,想必定是有公务在身,秦将军行事直接,大家不要慌乱。” 又走到花轿旁,低头安抚了新娘,走在前面大手一挥,有吹吹打打走起来。 到了宋府,新郎官早就金鸡独立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远远看到队伍来了,激动得很,干净站挺了,整了整衣冠准备好。 等队伍走近了一看,不对啊,啊遇呢?怎么只剩下迎亲队伍了? 孙虎又上前按刚刚的说法粗略解释了一遍。 虽觉得有些疑惑,不过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这会儿忙得很,也顾不上多想,既是那个秦将军,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新郎在门口踢轿门,接新娘下轿,有喜娘一步步指导着,孙虎从边上溜了进去,先行向宋老爷宋夫人解释解释适才在街上发生的事。 这会儿宋家的长辈亲戚基本都聚在大厅等着新人拜堂呢,宋老爷宋夫人虽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人家是堂堂将军,自己家不过是多了几个钱,能说些什么?且现下最重要的是把婚事办好,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当然,他们此时也还不知道宋遇是当众就这么被掳走的,孙虎说话还是有分寸的。 只由宋大哥听了,微微皱了眉头。 宋逑是知晓内情的,一听说是秦尚那小子来了,想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冷哼一声,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边宋遇被秦尚带着没头没脑地往前跑,不一会儿二人便出了城。 其实咋一看见一个大胡子想自己冲过来,宋遇当真是有些害怕的,一时间没认出人来。 后来秦尚喊的那一声,瞬间就让宋遇想起来进京路上碰上的那个大胡子钟馗了,可不与眼前的人一模一样吗? 再接着秦尚二话胡说劫了人和马就往前冲,他根本就没机会开口说话,不过想也知道自己此时这么身打扮,又是这个场景,他定然是误会什么了。 见秦尚不管不顾地劫了自己就跑,宋遇心里一边怪他太鲁莽,耽误了三哥成亲可怎么好?另一方面,也是在暗暗高兴的,无论如何,他到底是舍不下自己。 秦尚带着人一口气奔到了城外的小树林,直到进了小树林眼看没人烟了才慢慢停下来。 宋遇从未骑过这么快的马,又是坐在前面,一时不适应,呛到了几口风,一停下就涨红了脸不停咳嗽。 秦尚心里虽有千般话想问他,真到了这时候又不敢问出口了,怕他会说出不愿意再和自己好的话。 这会儿看着宋遇呛得难受,又心疼得紧,一手搂着他,一手去拍他的背。 等宋遇终于缓过来了,秦尚看着他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叫了声“啊遇”,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 宋遇扭过身去看秦尚,瞧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脸色也不是十分好,一时间心疼得紧,抬起手摸着他的脸侧,用手指拨拨那些大胡子,温声问道:“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秦尚低头瞧去,宋遇眼睛亮亮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与往常并无任何区别,他今日不仅穿了大红的衣裳,连头发都用红绸带绑着,垂下两头,其中一头红绸带挂在胸\前,更衬得他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适才马跑得太急,宋遇此时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几缕发丝黏在脸上,看过去别提有多可人怜了。 一时忍不住,秦尚抱着怀里的人,低头就亲下去。 光天化日的,又是在扬州地界,几乎人人都认得他,宋遇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想起刚刚秦尚受伤地表情,宋遇又不忍心拒绝他了,想着先把人安抚下来,再和他好生解释。 岂知秦尚的情绪非但没安抚下来,反而越来越激动了,越亲越激烈,恨不得把宋遇生吞了的模样,他的大胡子硬\硬\的,将宋遇的脸蹭得又疼又痒。 过了好一会儿,宋遇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将秦尚拉开,两人都亲得气喘吁吁的。 秦尚缓过劲儿来低头一看,宋遇的脸颊都被他蹭的红红的一片,嘴唇也被咬肿了,一时又有些自责,怪自己太过鲁莽,但情之所至,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一想到他可能会离开自己,秦尚就是像狠狠地和他融为一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吃下肚去,让他再也不能离开。 见秦尚情绪似缓和了些,宋遇笑着问道:“怎么要来也不早些通知我,你今日来到时正好,今日我······” “你要和别人成亲了吗,啊遇,”秦尚终于问了出来,心疼滴血般难受,“啊遇,是不是我不好,你要离开我了?你别抛弃我好不好?” 宋遇见他平时那么刚硬的一个人,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语气可怜巴巴的,心里又甜又涩,真是软得一塌糊涂。 再不告诉他真相,秦尚眼看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宋遇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哪里是我,今日是我三哥成亲。” “对啊,你······你三······三哥成亲?”秦尚伤心了这大半日,乍一听这个消息,心情一下子有些换不过来。 “不是我三哥,难不成你希望是我啊?”宋遇好笑地问道。 三哥好,三哥成亲,不是啊遇,真是太好了,秦尚回过神来,高兴地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害自己白白难过了这一场,就说嘛,他的啊遇怎么舍得抛下自己? 脸上立马推满了笑,整张脸都笑得皱到一起去了,脸颊的褶子里还能看到灰色的尘土呢,咧着嘴道:“原来是三哥成亲,真是天大的喜事,哈哈哈哈哈······大喜事!” 说罢,又要低头去亲宋遇,这回宋遇嫌弃地躲开了。 秦尚也不恼,依旧嘿嘿嘿笑得乐呵。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宋遇得赶紧赶回家中去参加三哥的婚礼,他出来久了,家人也难免担心,好在刚刚孙虎大哥也跟着去迎亲了,他定能认出秦尚,希望他能和家里好好解释才好。 秦尚自然定要跟着去的,可他这一身行头,还不得吓倒几个客人?宋府请的,多是些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他这一副强盗模样,实在是格格不入。 宋遇先带着秦尚找了家客栈,命人打水让他好好洗个澡洗个头,顺便把胡子刮了。 洗澡的时候,宋遇在后边帮着搓背,小手软软的,在脊背上摸\来\摸\去,秦尚立马有些心猿意马了,这哪里怪的了他,二人都这么久没见着面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鱼水之乐虽然十分重要,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去见岳父岳母,给人留个好印象,自己大庭广众就这么抢走了宋遇,搅了三公子的迎亲队伍,再不好好表现,他们怎么同意把宋遇给了自己? 努力拉回了思绪,秦尚暗自运功,见丹田涌上来的燥\欲之气强行压下去。 洗好了澡,宋遇在后面帮他擦头发,他自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挂着胡子。 宋遇敲着他刮胡子觉得有趣得很,眼看着半边脸干净了,两边就像是两个人似的,一时忍不住伸手去揪他另半边脸上的胡子。 “做什么?”秦尚一把拍开宋遇的手急道:“仔细手,不小心被我伤到了怎么办,这刀子可是锋利得很!” 宋遇撇撇嘴不说话了。 秦尚回头看看,见宋遇鼓着腮帮子,难得一见的调皮模样,真真是可爱得紧,他心都要化了。 看他有些不高兴,便道:“不是不给你扯,你要玩,提前知会我一声多好,我是怕伤着你,若你受伤了,心疼地可不得是我?” 呸,好听话倒是说得越来越溜了,也不知哪里学来的。 “真的可以,你不生气吧?”宋遇故意问道。 秦尚赶紧地表忠心:“那可不,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只要你高兴,想怎么着都行,真的,媳妇儿!” “那······只要我高兴,和别人成亲也可以?” “······” 秦尚不说话了,眼角又耷拉下来。这个~~当然是~~绝对不行的!!! 宋遇到底是扯着秦尚胡须拔了两根下来,这胡须长得又\粗\又\硬,其上脸皮又厚,胡子自然长得深,咋一拔,还真当是痛得紧。 看着秦尚嘴角抽搐,又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宋遇在后面掩嘴偷笑。 人拾掇整齐了,再看带来的那些便装,秦尚第一次觉得对自己的着装如此不满意。 宋遇便让先找一间穿了,带着他去街上随意进了间看起来颇华丽的成衣店,一眼望过去,宋遇挑中了一件墨兰色地收腰锦袍,让他去里面一试,果然合适的很,当即当他穿上走了。 秦尚正要掏银子询问价格,宋遇笑着就将他拉出了店门,秦尚回头一看,门头上硕大的两个字:宋记。 行头置办了,秦尚又发起愁来,这第一次上门,又赶上人家办喜事,总不好空着手去吧,可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出送什么。 宋遇又拉着他进了城南的一家古玩店。 进店之前,秦尚拉住他问:“这该不会又是你家的产业吧?” “自然不是,我怎会让你拿着宋家店里卖的东西让你去我家送礼?”宋遇好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秦尚带着宋遇高高兴兴地进门了。 一进门,宋遇带着秦尚直接去了二楼,让掌柜的把目录拿出来给他们挑选。 秦尚对这些个东西一窍不通,一切都听媳妇儿的,横竖他总知道岳父岳母喜欢什么。 最后宋遇挑了一方古砚送给母亲,父亲最近迷上了喝茶,他便让掌柜的介绍了一套茶具,至于二哥的成亲贺礼,宋遇一眼就看上了店里摆得那盆玛瑙石榴树,石榴寓意多子多孙,最是适合不过。 其他两样秦尚不清楚,但是这棵玛瑙石榴树,哪怕秦尚再不懂也知道肯定价值不菲,自己此次出来得急,根本没带多少银两,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块祖传的玉佩能值个多少钱? 掌柜的把东西拿来,让宋遇一一仔细瞧过了,帮着好生包了起来,派人抬着给一起送回去。 最后将掌柜的开出的单子拿过来一看,秦尚被惊到了,这······这······这确定不是黑店吗? “还是过后去您府上结账还是?”宋家四公子自然是认识的,掌柜的一点也不怕他们赖账。 “不,我付现钱。”宋遇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数好了递给掌柜的,将剩下的又塞回去,拉着傻眼的秦尚走了。 秦尚好像闻到了自己身上深深的穷酸气息 第七十三章 见父母 虽对宋家的富裕有所准备,但看到那仿苏州园林健的府宅时还是有些受惊,知道媳妇家有钱,不曾想有钱到如此地步。 礼物抬到大门口自有人接收,秦尚瞄了一眼那登记的册子,**!**之极!!! 跟着宋遇见了宋父宋母,是以晚辈之礼去拜见的,宋父宋母有些惶恐,毕竟这么大的官呢,哪能让人家给自己行礼。 但秦尚态度谦和,言语有礼,当着这么多宋家亲朋好友的面给足了宋父宋母面子,宋父宋母也觉今日真当是出尽了风头,至于上午迎亲时的事,早就顾不上计较了。 今日宋府人来人往,宋父也不不上他,他本就不喜与外人多话,再加上毫无表情的面相,旁人也大多听说了他身份,都不敢接近他,秦尚便一直跟着宋遇,这倒让宋遇清闲不少。 直到晚上参加完喜宴,秦尚可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穷奢极侈,这场面,京里的达官显赫家办喜事也竟无多少比得上的。 宋遇送秦尚出门,秦尚拉着他的手有些不舍,这好不容易见到了媳妇,却还要独守空房,这日子实在太难过了! 宋遇也舍不得他,但今日这样的日子,他自是不能撂下担子和秦尚走了的,且家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既打算和秦尚过一辈子的,宋遇自然要和家人坦诚二人的关系,自回家以来一直忙着三哥的亲事,一家人都很高兴,宋遇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如今三哥的亲事总算顺利办下来了,秦尚大老远这么赶过来又着实让他感动,宋遇觉得这事早说早了,不必再拖了。 第二日宋父宋母喝过了媳妇茶,趁着他们心情正好,宋遇早餐后留了下来,单独和二老直接把事情挑明了。 宋父端着茶杯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儿子和那秦将军,到底······什么关系? 如今家里大儿媳妇娘家是从商的,故大儿媳聪慧能干,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三儿媳是个爽朗大方的姑娘,没什么心眼,也合心意得很;二儿子那个没出息的是不能指望了;本就指着小儿子能娶个书香门第的小姐,这样二老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现在小儿子这是什么意思?给他们找的这个儿媳妇家世倒是显赫,才干也是卓著,可是,为什么是个男的? 宋母是个稳重的,听了之后哪怕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宋家门风本就开明,上面几个的亲事也都是由着他们自己做的主,如今轮到小儿子,虽说这太过离经叛道,但也不好直接反驳训斥,尤其这小儿子还不同其他几个。 宋父惊诧之后也立马恢复了镇定,起码表面上是恢复如常了,怎么说身为江南大富商,扬州首富,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龙阳短袖之癖也并非没见过,只是万万不曾想到,自己向来最懂事最有出息的小儿子会染上这个,哎······ 宋父宋母只说要好好考虑考虑,便让宋遇先回去了。下午将宋逑招了去,祥问了宋遇和那秦将军的事。 宋逑一听,便知发生了何事,小啊遇到底是认准了那小子,男大不中留啊。 宋遇的性子全家人都了解,看似温和听话,其实有主见得很,他自己认准的事,谁也拉不回来,在京城看惯了宋遇钟情于秦尚的那副模样,宋逑心中虽恨得牙痒痒,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帮秦尚说了不少好话。 其实也都是事实,他只把秦尚救过宋遇的那几次事件,平日里对宋遇的照顾一一说了,末了,犹豫地问道:“听闻曾有一高人预测四弟命中带劫,须遇见命中贵人方可化险为夷,父亲之前不是也正猜测秦将军就是那贵人?” 宋逑点到为止,话说得差不多就告辞了,宋父宋母哪里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自己的孩子,自然想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到了,可凡事哪有万全的,这条路哪里那么好走,一不小心前途名声统统赔上了,他们秦家自是不怕的,但凡出了事,吃亏的总归是宋遇。 宋父宋母愁得几日没有睡好,夜夜讨论到深夜也没个结果。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都是命,也没什么好怕的,若那姓秦的小子对不住咱们儿子,大不了让啊遇辞官回来,咱们宋家难不成还养不起他?”最后宋老爷拍案道。 宋夫人也难得的夫唱妇随了一回。 宋进和媳妇归宁后的第二日,宋父宋母让宋遇带家里来正式见一见。 这可把秦尚高兴坏了,但又莫名紧张,绕着客栈房间走来走去,晃得宋遇眼睛都花了。 宋遇再三保证,自己家人都和善可亲,好相处得很,秦尚才放下忐忑的心,高高兴兴跟着媳妇见岳父岳母去了。 岂知一见面秦尚就想逃了,媳妇你说的和善可亲的岳父岳母呢,你说的好相处的大舅子们呢? 倒不是说宋父宋母为难他,那样反倒好办了,是打是骂他挨着便是,大不了一直跪倒二老满意为止。 可是岳父岳母一见面就要朝他下跪行礼,口口声声喊他大将军,称自己草民是什么套路,他吓得腿都软了。 手忙脚乱搀起了屈膝的二老,好不容易将人劝上了上座,秦尚坐在下面忐忑接受这一家人的打量,即使宋遇一直在一旁温和地看着他笑,他背上还是出了一声冷汗。 岳父悠然自得地喝茶,岳母和颜悦色地朝他笑,明明一切都看起来那么顺利的,但这一家人,太不按常理出招了,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不一会儿,宋大哥开口说话了。 这个大舅子从表情严谨,不嗔不怒,秦尚心里不由一阵紧张,这个大舅子比岳父还厉害,这轻轻扫你一眼,就觉得在他面前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 宋大哥问了些他家里的问题,话不多,却个个问题抓住了秦尚的七寸,当真厉害,若不是秦尚早好像好了要和宋遇长相厮守,该考虑的问题也都考虑仔细了,今日必要败下阵来。 待秦尚回答完那个关于他作为秦家嫡长子,秦家又血脉单薄,对今后子嗣问题的看法后,宋大哥的眼神看起来和气不少。 宋二哥虽平日不喜自己,今日倒是没有丝毫为难,只是斜着眼不看他,宋大哥问问题时偶尔还帮他一把,秦尚真的要对二哥千恩万谢了。 宋三哥年纪比自己小不少,这声三哥秦尚无论如何有些说不出口,好在宋进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主动开口叫他的这声“秦大哥”让他舒心得很,这是,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只是,这三舅子拄着根拐杖一跳一跳地要来和自己切磋,自己拒绝还被说成看不上他,秦尚急得额头上涔涔冒冷汗,伤了三舅子他可担待不起啊,可是看三舅子这架势又不是好糊弄的,自己若是不使出真功夫,他更要说自己瞧不起他了。 最后在宋遇几番劝阻之下,宋三哥才歇了要比试的心思,只说合秦尚练练手劲儿。 还是媳妇心疼自己啊,他就知道的。 比个手劲就轻松多了,秦尚想着,还是要让一让的,不曾想三舅子看似年轻,功力却着实不浅,自己一开始又轻敌了,后面要应付起来当真吃力得很,若自己轻易输了,岂不是在媳妇家人面前显得太没用? 秦尚使出了十分力气才赢了宋进,若宋进腿好好的,他要和自己比试,自己还真没有十分把握能赢他,许久不曾碰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了。 宋进也是这么觉着的,许久没碰上对手的宋三哥对自己的折腿再一次懊悔不已,不然就能好好打一场了,对秦尚倒是生出了一点英雄惜英雄的佩服之情来,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他了。 总算都一一搞定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秦尚气都还没喘匀呢,宋父又命人拿出本册子来递给他。 “这些事娉礼,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宋老爷喝口茶气定神闲道。 秦尚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也忍不住咧了开来,忙道“好好好”。 岳父这就等于认同他了,秦尚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至于娉礼什么的,不管岳父提什么要求他都没意见,哪怕岳父要天上的星星当聘礼,自己也想办法去摘下来。 岳父家的排场他是见识过的,所以对这聘单早有心理准备,但等到翻看了还是有些心惊,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满足岳父大人的要求。 自家几代为官都十分清廉,字画古物什么的家中倒是不少,满足这单子上的数量没什么问题,但珠宝玉器珍宝摆件虽有一些,却没这么大数量了,再加上这三十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恐怕把秦家的家底掏空了还是不够。 但好不容易得到岳父岳母的认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总归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去求一求裕王,他是出了名的富贵王爷。 一一仔细看过了,秦尚郑重地向宋府保证,绝对没有问题,“若伯父有其他任何要求,但凡小侄做得到的,一定尽力满足,我定会好好照顾啊遇的。” 秦尚真诚的态度,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宋父撇撇茶碗盖子,道:“既然贤侄没有异议,那我们马上着人去办,争取能在你们到京之前把东西送上去,他大哥会亲自去一趟去府上提亲的。” 宋大哥忙恭敬地应承。 啥?秦尚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岳父说······要去秦府提亲,他没······听错吧,是提······提亲吗? 第七十四章 完(一) 关于谁给谁下聘的事,最后还是宋遇出来打了圆场,两个大男人,什么娉礼不娉礼的,只要能在一起就好,这些个虚礼都不重要。 秦尚在一边听了心中又是甜蜜万分,媳妇说只要能和自己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呢。 在宋府用过晚餐,宋父宋母留秦尚住进宋府,秦尚自然是乐呵呵地应了,已经好久没和媳妇亲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和尚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宋大哥给他安排得客房和宋遇的院子是整个宋府距离最远的两个院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以宋府的面积,要从客房到宋遇那里,光走路就得小半天呢,更何况他还不认得路!!! 虽然哀叹,好歹取得了岳父岳母大人的认可,和媳妇的关系又进一步了,姑且再当一阵子和尚吧,等回了京城,嘿嘿嘿!!! 宋遇和秦尚离开京城时日都不短了,秦尚在宋府住了几日,由宋遇带着扬州逛了一圈,也在岳父岳母面前自以为好生表现了一番后,二人便启程回京了。 此次宋逑并未与他们一同进京,倒是宋大哥,本就想把京城的生意扩大,便趁着这次机会与他们一同北上了。 这次走的还是旱路,宋遇和宋大哥坐马车,秦尚再前面骑马。 因有宋大哥同行,秦尚一路上都不敢放肆,老老实实与宋遇分房睡,宋大哥不知是有意还是存心,偏生每次都选在二人中间的房间,好似王母娘娘的银簪,硬生生把牛郎织女隔开了。 秦尚是敢怨不敢言,憋得都上火了。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秦尚色心上来,胆子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摸黑爬进了宋遇房里。 他好好的门不走,偏得翻上客栈房顶,从窗户溜进去,这人生地不熟的,宋遇还真以为进贼了,吓了好大一跳。 当晚自是一夜缠绵,秦将军吃饱喝足,第二日神清气爽上路了。 宋大哥撩起帘子往往外面精神百倍的秦尚,再看看身边有些坐不安稳的四弟,依旧面无表情地养神,眼睛却微不可查地眯了眯。 路程不快不慢,赶到京城已是一个多月了,进城门,路旁的百姓就对秦尚指指点点,虽则平日上街也有人围观,但从未被这么多人拿这种眼神打量过,总觉得有些······怪异。 秦尚先送了宋遇和宋大哥回宋府,远远地就看到宋记大掌柜二掌柜齐齐在门口等着了。 大掌柜带着二掌柜向秦尚和宋家兄弟行了礼,目光看向肩并肩的宋遇和秦尚时有些犹豫,不过马上又转过头去,先将众人请进了府中。 宋大哥是个工作狂,刚坐下来,茶都没凉呢,就让大掌柜的禀报起京中宋记的经营状况来。 秦尚陪了一会儿,便先告辞回去了。 待大掌柜的禀报完了生意上的事,看了眼宋遇,欲言又止。 宋显见他难得有这般吞吞吐吐的时候,便道:“有什么事你便说。” 大掌柜的思索半饷,从袖中抽出一本书,递给了宋显。 宋大哥接过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一本话本,名字也俗气得很,什么“王老虎抢亲之玉面探花”,大掌柜的一般年纪了,做事向来沉稳,什么时候看起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来了? 大掌柜虚咳一声,,有些尴尬道:“禀大少爷,三少爷,这是近日京城最火的话本了,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在传阅,那茶馆里的说书的一天三场地讲这个故事,说的是前朝一位功高盖世大权在握的将军,偏偏有龙阳短袖之癖,看上了新科英俊倜傥的探花郎,硬生生将人抢回了家,结成连理的故事。” 说完,大掌柜的抬头看宋显,果然大少爷眉头紧皱,神色阴郁。大掌柜的还不知宋遇已向家人说明与秦尚的关系,心中更加担心。 宋遇见大哥翻看那话本,越看眼神越冷,心中焦虑,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他自小最怕的便是大哥,但也很少见大哥这幅表情,此时也不敢插话。 待宋显看完了话本,沉声问:“可有查明这话本出自哪里?” 大掌柜的擦擦汗回道:“这话本是近日突然冒出来的,一下子就红遍了大街小巷,待属下发现时想挽救已是来不及了,不过属下已派人去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 “生意上的事且不急,先把这件事抓紧查明!”宋大哥厉声吩咐完了,便起身向后院走去。 宋遇见大哥走了,才走过去拿起大哥仍在茶桌上的话本随意翻看几页,想起大掌柜的还在,便道:“此时都因宋遇而起,烦劳大掌柜了。” “哪里哪里,这都怪属下办事不利,才使得这话本越穿越广,”大掌柜的对这四少爷印象很是不错,他一个当下人的管不着四少爷与秦将军究竟是何关系,但话本的事有损四少爷的名声,若自己早些发现,说不定也不至于发展到今日程度。 大掌柜犹豫半饷,又交代道:“此事虽是无耻小人胡诌乱造,但人言最是无稽,如今大家对四少爷和秦将军多有误会,若四少爷无事,还请······还请少出门为好,省得听了那些长嘴的闲话,心里不痛快。” “我知道了,多谢大掌柜。” 宋遇道过谢,送了大掌柜道院子,便回房去了。 待他仔细看完了那话本,气的浑身发抖。 这话本上,除了背景是前朝,那大将军和探花的相貌与特征都和秦尚与自己无异,连那大将军当街抢探花的事件,都和当日秦尚抢自己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这话本上写成了大将军对探花一见倾心,见色起异,才强抢了探花回去强行周公之礼,探花碍于大将军权势,不敢声张,只得委曲求全跟了大将军。 “什么劳什子话本!” 宋遇气得一把将话本扔向门口,不想刚好砸到了推门进来的小柳儿。 “哎哟喂~~~少您消消气!”小柳儿适才在大厅也听了个大概,这会儿在院子里晃了一圈,又向丫鬟婆子们打听了一番,得知有人如此毁坏自家少爷的名声也是气愤得很,怕少爷难过,赶紧过来看看。 秦尚刚回府就被老太君招去了,也正是为了此事。 待看了那话本,秦尚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手上用力一捏,那话本便碎成了纸片掉了一地。 “哼,逆子!你如今知道急了,还不是自己干得好事,这上面哪点说错你了?”老太君抬起拐杖扫打过去。 秦尚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杖,心中憋闷得很,这破书上写的哪一点是对的,他和宋遇明明是两情相悦,硬生生给说成了他霸王硬上弓,忒气人了! 老太君气归气,出了这样的事却是不能不管的,这逆子也就算了,横竖是他自己造的孽,此事应是有人冲着他们秦家来的,平白连累了人家子衍,好好一个孩子,被人如此污了名声,造孽啊! 与老太君商量琢磨许久也没个头绪,如今老太君既已派人去查,裕王也在帮忙,相信很快便有消息,秦尚现在最担心的是宋遇,他应也知道了此事,不知道这会儿正怎么着急呢。 偏偏此次宋大哥也同来了,他刚到京城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会不会误会自己,自己好不容易在岳父一家人面前建立起来的形象啊!!! 秦尚急急忙忙赶到宋府时太阳都已落山,不意外地宋府的门又对着他一个人关闭了,门房态度依旧很好,笑嘻嘻地将他请了出来。 无奈,秦尚只得等到天黑,走了老路。 岂知刚跃上房顶便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正要反击,那人出声道:“秦将军,小人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大少爷吩咐我看好四少爷的院门,还请不要为难小人。” 转身一看,果然是孙虎,秦尚也不敢和他硬碰硬,就怕打斗起来惊动宋大哥,这半夜跳到人家房顶上被抓住了,自己可越发说不清了。 秦尚灰溜溜走了,心中惆怅的很,该死地话本,被本将军查出来谁干的好事,必定要你生不如死! 宋遇本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秦尚定会来找自己,虽然大哥吩咐不让他见自己,但以前不也偷偷地来了,故而连窗户都没关,谁知盼了一夜,连个人影都没有,不免有些失落,也隐约有些担心。 第二日一早,宋遇便穿戴整齐翰林院报道去了。 刚进翰林院大门,就被学士招了过去。 翰林院学士对宋遇十分赏识,此次见了宋遇却直摇头叹气。 “哎~老夫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不想管也管不了,但你看看这事闹的,人家的家世,再难听的传言都不怕,可你呢,你的前程还要不要了?”老学士痛心疾首地说。 宋遇听了一愣,自昨日知晓此事起,他心里就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但心里担心的,更多的是秦尚,那话本将秦尚写得如此不堪,他怕这会对秦尚乃至秦家的声誉大有影响,却未曾考虑过自己。 向老院士告了罪,宋遇对自己和秦尚的关系却不多做解释。 老院士颇有些很铁不成钢,挥手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不过是些民间的风言风语,过了这一阵子风头过去便好了,圣上圣明,也不会因此怪罪与你。” 宋遇郑重谢过老院士,便告辞回去做事了。 其他他心中哪里不清楚,此事闹这么大,明间传闻自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圣上和太子知道了,虽不会因此降罪,但他们必然不会容忍自己和秦尚同时手握实权,秦尚在军中无法替代,自己从今恐怕官位再升,也最多得个虚名而已了。 想至此,宋遇反而松了口气,是啊,最严重也不过丢个管,自己本就对官场上的权力**尔虞我诈无甚兴趣,且事情也没到如此地步,一辈子研究学问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对秦尚没影响就好了。 想通了,昨夜郁结在心的闷气一下子排了出去,原本小心翼翼,就怕人知道,如今全京城老老少少都知道了,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知秦尚如何作想。 第七十五章 完(二) 秦尚终于在翰林院门口拦住了宋遇,上了宋遇的马车。 一见面就伏低做小,认错傻:“媳妇儿,我真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成,可千万别不理我啊。” 宋遇此时心中舒畅,面上却不显,板着脸到:“那你倒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我错在,错在······”秦尚语塞,他也是冤枉的很啊,错都错在那写话本之人,与他有什么相干? 他摇着宋遇胳膊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马上找出那兔崽子,将他扒皮抽筋给你解恨,我出京城的时候还没这事儿呢,这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可不能让那奸人得逞,坏了我俩感情。” “哦?你觉得,这事会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你很在意这件事吗,觉得坏了你大将军的名声?”宋遇闷闷道。 秦尚急了,“不不不,我怎么会在意呢,我是怕你在意,不是······我是在意,那不是我生气吗,我怕你因此不理我了。” 秦尚本就有些笨嘴拙舌的,这会儿越想表达清楚越说不明白,其实若是争对他一个人来的,怎么着都行,他就是气那人把宋遇拖上,担心宋遇生气,更怕宋遇因了别人目光而不理他。 宋遇见他磕磕巴巴急红脸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我何时说过不理你了?” 秦尚这下高兴了,他就知道,媳妇儿怎么舍得不理他呢,越发装可怜乖起来:“媳妇儿你不知道,昨日奶奶知道此事,已经狠狠打了我一顿了,那倒也没什么,我带着伤去找你,又不让我进门,连半夜想翻墙进去都被孙虎堵了,我就怕你不理我,愁得一晚上没睡呢。” 对于他翻墙这件事,宋遇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听到老太君又打他了,想起上次他背上许久不消的淤痕,有些担心地问:“老太君打你啦,打哪儿了,严重吗?” 秦尚见了宋遇担心着急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然装出愁眉苦脸的模样道:“可不严重吗,奶奶下手可狠啦,你看看,都给我打成这样了。” 说着秦尚手便伸到后面去扯自己的领子,露出脖子上的淤痕给宋遇看。 宋遇一看,果然一道紫红的淤痕从脊背一直延伸到脖子,整个还是肿的呢,看起来十分吓人心疼地那手指去抚了抚,问道:“疼不疼啊?” 其实昨日老太君根本没怎么打他,就这一道伤,刚好打在了脖子下面,看起来唬人而已,秦尚皮糙肉厚的,都没拿它当回事儿。现在见着宋遇心疼着急地样子,心里别提多得劲了,就盼着这道伤好不了才好呢。 “疼,疼死了,火辣辣的,媳妇儿你要不帮我吹吹吧?”秦尚得寸进尺道。 到了这会儿宋遇哪能看不出来他装的,但到底是心疼地,也不戳穿他,真的凑过去轻轻地对着那道淤痕吹起来,吹得秦尚心里酥酥痒痒的。 宋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像霜打得茄子似的,晚上回府就神采奕奕了,宋大哥看在眼里,吃完晚饭便把他叫到院子里谈话。 “你白天见过他了?”宋大哥直接问道。 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宋遇便点了点头。 宋大哥郁结,这么大的事,不过出去见了那小子一面,四弟说放下就放下了?难怪二弟这么不待见那小子!!! 宋大哥在宋家向来是多赚钱少说话的形象,如今和宋遇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竟也无话可讲,最后问道:“为了这么个人,值吗?那话本虽说句句指责那将军仗势欺人,败坏的可是你的名声。” 和宋逑比起来,宋遇对这个大哥是又敬又怕的,大哥有一种如父如兄的威严,这会儿宋遇却鼓足了勇气坚定道:“值得的,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其他的烦恼我也都考虑过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大不了不做这个官了,都没什么的,况且他一定会保护我。” 宋大哥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叹了口气,拍拍宋遇肩膀便回屋了。 很快那编写话本的人便找到了,市井间的消息还是大掌柜的灵通些,是大掌柜的先打听到了那人的住所,秦尚带人去围堵的。 踢开客栈的门一看,不想这却是个大熟人,这话本正出自李幕之手。 宋遇在海津镇遇见李幕时,他还是被人追打的盗贼、叫花子,如今却锦衣华服,住的是最好的客栈上等房,看起来日子过得比当官时还要好。 秦尚见是这个下三滥的写了那乌七八糟的东西诋毁自己和宋遇,更加怒火中烧,冲过去一脚将李幕踢倒在地,踩着他胸口恶狠狠道:“没想到是你,我当日饶你一条性命,没想到你还敢回来兴风作浪!” 这一脚太过结实,李幕咳得脸都红了才勉强止住了,躺在地上仰头望着秦尚道:“你当日诬陷我偷盗,害我被罢官,我母亲因此惨死在异乡,咳,咳咳·······我可不得回来好好感谢你吗,怎么样,我的礼物还满意吗?” 秦尚加重脚上力度,气道:“当日是你欲行不轨,没取你性命算你爷爷我仁慈,竟还敢回来作祟!” “我既然敢回来,就什么都不怕了,如今我孤家寡人,身败名裂,你要杀要寡都请随意。”李幕讥笑着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副等死的模样。 “找死!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你!”秦尚被他的态度激得更加怒火中烧,将脚移到他喉咙,用力踩下去。 李幕被迫瞪大了眼睛,张大嘴伸出舌头,本能地挣扎着,涨的脸都发紫了,眼看着就要断气。 边上的士兵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劝阻将军。 “慢着!” 李幕正在断气的边缘,宋遇和宋大哥赶来了,宋遇一看眼前场景,赶紧上前制止秦尚。 秦尚不欲在宋遇面前杀人,更何况大舅子还在一旁看着呢,愤愤地收回了脚,李幕倒在地上拼命喘息咳嗽。 宋遇看着地上的李幕,觉得这个人越来越陌生了,原本刚认识他时他虽清贫,但一身傲骨颇令人敬佩;后在在海津镇遇见他,虽然他窘迫潦倒,但好歹知道廉耻,看到自己眼神也会避开;如今躺在这地上的李幕却活像个泼皮无赖,哪里还看得出一点点读书人的气节? 本来宋遇对这编写话本之人是十分恼怒地,如今得知这人是李幕,且李幕竟变成了这幅德行,他心里竟全然放下了,一点都不气了,为了这样的人生气,真当是半点都不值当的。 故而他阻止了秦尚,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已经够悲哀的了。 李幕本以为宋遇见了他会愤怒,会打骂他,没想到宋遇只是用鄙夷的、高高在上的、甚至有些悲悯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竟比刀剑更为锋利,刺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生要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像狗一样趴在自己心仪之人的脚下,被他如此鄙夷轻视。 也是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让人尊重的地方? 李幕跟着寡母长大,家道的中落让他自小好强,如今越是明白自己的不堪,嘴上越是刻薄。 “咳······咳咳咳,哟,都来啦?如今我落在你们手上,没什么好说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恩爱倒几时?还不是权色交易,呸!肮脏!!!”李幕朝着宋遇道:“你为了权利和这个莽夫在一起,最后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尚气结,冲上去抬脚便要踹。 宋遇拦住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幕道:“你不用故意激我,我们为了什么在一起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不会分开的,感情这种东西,你怎么会懂?” 秦尚在一旁听了,恨不得拍手叫好,媳妇儿说得真是太棒了! “哼~感情?”李幕讥笑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对这个莽夫有感情,他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 宋遇牵起身旁秦尚的手道:“我就是喜欢他,不论他是大将军还是平民百姓,不论他满腹经纶还是目不识丁,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对我的情义,你又怎么会懂?哪怕放弃官位,我也不会放弃他的,所以你做的这些事,对我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秦尚虽一直相信宋遇喜欢自己,却第一次听他说出如此肺腑之言,感动得心里软成一滩。 最后到底是放了李幕,写话本原就不犯法,宋遇又不喜欢秦尚私自取人性命,不过在放人前,秦尚踩断了他两只手的手骨,恐怕他以后再难拿笔了。宋大哥又把他写话本赚的钱全缴了来,连他身上那件颇值几个钱的衣裳都让人扒了,连同银两一起让人以宋遇之名施舍给城东乞丐窝里的乞丐了。 秦尚得了宋遇的告白,美得嘴巴从始至终就没合拢过,干什么手都要紧拽着宋遇,一点都不怕旁人看去。 一行人刚回道宋府,还没进大门呢,太子府的人就前来招宋遇去太子府,秦尚不放心便一同跟着去了。 宋遇猜想太子可能是为那话本的事,不想得罪秦尚,便直接来问自己了,心里有些忐忑。 到了太子府,太子见二人一起来的,对话本之事不过随口问了句解决好没,秦尚回说已经解决,太子便不再提了,低着头沉思。 宋遇越是见太子这幅模样,心里越是没底,但也不敢多言,只得站在一旁低着头等候。 岂知太子最后不过语气平淡地问了宋遇此次回乡的一些事,颇有些关心官员生活的架势。 听到宋遇说到待兄长办完亲事便马上回京了,太子急忙问道:“你兄长成亲了,哪个兄长?”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太子平复了语气故意道:“本王与你二哥见过几面,也算有些渊源,若他成亲,本该送上一份礼的。” 宋遇心道,我二哥什么时候和你有渊源了,不过是被你审过,难道太子原来竟是这样地平易近人体恤百姓吗?不过嘴上自然不敢问出来,只道:“多谢太子厚爱,不过此次成亲的并非我二哥,而是三哥宋进。” 太子暗中松了口气,有心想问一问宋逑为何没来京城,以后可还会回来,转念一想,又有些自嘲,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横竖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那人哪怕不成亲,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己。 嘱咐了几句太子便让二人退下了,自己坐在书桌前半日不曾挪动一下。 李幕虽然解决了,各大茶楼也不再开专场说这个段子,但话本的影响到底还在,百姓的悠悠之口哪里堵得住?最让秦尚不爽快的是,明明他和宋遇是两情相悦,偏偏被说成恶霸强抢美男子,探花郎畏惧强权不得不屈服,呸!李幕这贼子忒可恶,当初该把他的腿也打断的! 不过不久,这事就出现了转机,很快“王老虎抢亲之玉面探花”的第二集话本又开始流传开来,大将军将探花郎抢回家中后探花郎誓死不从,大将军却真的爱上了探花,对他悉心照顾,百般追求,最后探花郎被大将军打动,二人两心相许共结连理,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 也有另一个版本,说是那探花郎原来是女扮男装,最后由皇上赐婚嫁给了大将军。不过虽茶馆说书的多讲的是这个版本,百姓却不买账,大多偏爱前一个,才子佳人的话本这么多,哪有大将军与美男子的故事新奇? 不过到最后大家也都哪话本当个玩笑,看看就过去了,咱们大陈的这个探花郎满腹诗书一身正气,哪里像是原来话本中那个畏惧强权委身人下的探花?定是有那黑心的读书人,为了赚几个钱故意摸黑那宋探花呢,至于后来的话本,定是有人看不下去了才写的续集。 宋遇看着眼前仿照自己写的,直把结局改成探花郎女扮男装的话本哭笑不得,想不到大哥竟也会做这种事,找人改写话本,花钱请说书的宣传,与大哥平日的形象实在不符啊。 秦尚这几日是睡觉都捧着那话本,做梦都时常笑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话本是媳妇儿自己写的,他熬夜写的时候自己正在房梁上看着呢,看着话本最后“大将军与探花两心相许共结连理”这一段,秦尚就止不住地笑,害秦府小厮都以为大将军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大半夜的一个人“咯咯咯”笑个不停。 看够了笑够了,秦将军把话本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底下,打开窗户飞身一跃而出,天不早了,找媳妇儿睡觉去。 第76章 番外(一) “嗯,唔······轻,轻一点······” 屋子里暧昧的声音又响了大半夜,去年秦将军还只在半夜偷偷来,如今倒好,大少爷一走,干脆直接赖在宋府不走了。 小柳儿看着自家少爷和秦将军走到今日,一开始也诧异得很,一度认为是秦将军强迫了自家少爷,后来看着少爷瞧那秦将军含春的眼神,再看秦将军确实对少爷好得很,也慢慢接受了。 要做一个好的下人,就必须随时跟上主子的思想境界,自家少爷和秦将军这么惊世骇俗的感情自己都能平静面对,小柳儿觉得自己已经很成熟了。 今日宋管家都时常夸他做事机灵,也开始教他管家的事了,小柳儿离自己的人生目标就只差一个水灵灵的媳妇了。 秦家的绿茵姐姐上半年嫁人了,小柳儿知道了,很是难过了一阵,不过最近,他又觉得绣房新来地秀娘小娟挺不错,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做饭还好吃,上次给大家做的那炸酱面,他至今还惦记着呢。 房间里的声响渐渐停歇了,小柳儿独自坐在台阶上望着月色,有些心痒痒,自己也该娶个媳妇了,不然老管家年纪那么大了,自己生了大胖小子他该抱不动了。 小柳儿是个说风就是雨地性子,第二日就告了假出去给小娟挑礼物去了,不就是哄姑娘家高兴么,这个可难不倒堂堂探花郎的书童,平日里他可没少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 小柳儿在小摊前纠结,不知该买那盒盒子上画了蝴蝶的胭脂,还是该买那只玉兰花的簪子,或者买个镯子? “这位小哥儿,我看你在我这儿看了这么久了,还没选好那,一定是送给心上人吧?”摊主大娘笑呵呵问道。 小柳儿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年轻人害羞什么呀,来来来,好好挑,看着喜欢就多买些,娶媳妇儿可得舍得下成本!” 看大娘这么热情,小柳儿越发不好意思了,最后到底把三样东西都买了,这次先送簪子,别的两样,留着下次送,省得下次还要出来买。 小柳儿付了钱,将东西收进怀中,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谁知刚转身,便一头撞在了个硬疙瘩上,刚要骂人,抬头一看,原来是老熟人了。 “沈大哥,这么巧,能在这碰见你?” 这人叫沈韬,是秦将军的手下,好像也是个挺大的官。他帮过小柳儿不少,原先小柳儿也挺喜欢和他玩在一块的,因为和他在一起,总有好吃的。 可是去年七夕乞巧节那一日,也不知他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居然强行亲了自己,自那以后小柳儿有大半年都没理他,虽然这大半年里很多时间是跟着少爷回扬州了。 后来还是沈韬追着解释了很久,说自己那一日喝多了,才会做出那等无礼之事,整个京城的好吃的都给买遍了,小柳儿才勉强原谅他。 其实小柳儿清楚的很,他那日根本就没喝酒,他嘴里一点酒味都没有。但看在他道歉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小柳儿还是原谅了他,也许他们军中的人都有这毛病吧,小柳儿想到这还是挺同情沈韬的,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前途无量的,都让他们秦将军给带坏了,自己以后和他交往,可得多帮助他,争取把他给掰回来。 自此小柳儿便开始搜罗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什么富家千金爱上穷书生、卖油郎独占花魁、贫家女嫁入侯门,应有尽有,自己看过了,便送给沈韬看,希望他能从这些话本里感受到男欢女爱成亲生子的美好。 这会儿小柳儿在街上碰上沈韬还是挺高兴的,正好让他帮自己参谋参谋,看看自己挑的这些个礼物好不好。 小柳儿刚把东西拿出来,把自己的用意和沈韬说了,沈韬的脸就黑了,敲着小柳儿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来的这几样东西,不阴不阳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这胭脂的味道也太俗了,还有这簪子,这镯子,忒难看了吧?” 小柳儿一下就生气了,他这种糙人,哪里看得懂这些,自己就不该问他,哼! 小柳儿转身就要走,沈韬一把抓住他,缓了缓,到底没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别看这小书童人不大,脾气却是不小的,得罪了他,得费老大的劲儿才能哄回来。 “既然你今日告假了,不如去我家吃顿饭被,我娘最近老念叨你呢。”沈韬好生说道。 沈韬的娘是个瞎眼的老太太,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沈韬养大,因为家里穷,沈韬一到年纪就去参加征兵了,靠自己的能力在部队摸爬滚打,后来被秦尚看上,跟在了身边。 小柳儿之前就被沈韬邀家里去过,平时看他没什么架子,家里却是真正的当官人家的样子,宅子不小,丫鬟老妈小厮都齐全,小柳儿一个书童,下人们都公子公子地叫他,他颇不习惯。不过沈母为人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慈善,她又十分喜欢小柳儿,时常让沈韬带小柳儿回去,沈韬家的厨子做饭也特别好吃。 想到沈母~和沈韬家的厨子,小柳儿暂且吧先前的不愉快放下,跟着会沈家去了。 沈母一听到小柳儿的声音,便拉着他的手坐下絮叨,沈母眼睛看不见,便拿手在小柳儿脸上摸索着,心疼地说:“哟~怎么好像瘦了,是不是最近吃得不好?都怪韬儿,我让他好生照顾你,他怎么照顾的,要不你就搬过来住吧,娘让下面的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 是的,沈韬的娘平日看着神智挺清楚的,但不知怎的,在这一点上总是弄混,非得拉着小柳儿喊她叫娘。原来小柳儿不好意思,每次都要纠正似的喊声“伯母”,沈母就呵呵笑他这么大人了还害羞,时间久了,小柳儿也就懒得纠正,随她去了,而且沈韬私下也拜托过他,说他娘年纪大了,有些事上容易犯糊涂,让他别跟她较真。 小柳儿其实没瘦,不过他原来长了张娃娃脸,如今长大长高了些,脸上的肉便消下去了点,老人家一摸,便以为他瘦了。小柳儿从小没娘,老爷夫人和少爷们待他都特别好,但毕竟主仆有别,老管家也关心他,但老管家严厉,像沈母一样这种纵容的疼爱,小柳儿打小就没尝到过,他眼眶不禁有些红。 小柳儿时常想,若自己的娘还在身边,也一定是想沈母一样的,会拉着他嘘寒问暖,会做好吃的给他,会关心他最近是不是瘦了,有没有长高,可惜他从来就没有娘,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娘为什么不要他了。如今沈母对他这么好,小柳儿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干娘了,不过“娘”这个字,他始终是喊不出口。 沈韬在一旁打眼看着一老一少的互动,露出了得逞的笑来。 晚饭时,沈母一个劲地给小柳儿夹菜,饶是小柳儿这个大吃货,到最后也实在是撑不下了,摸摸圆滚滚的肚皮,一动也动不了。 沈韬给他端来消食汤来搁他面前,弹了弹他额头无奈道:“吃不下你不会少吃点啊,现在这样好受吗?” 沈母在一旁责笑呵呵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小柳儿耷拉了眼角想,沈母虽然特别地好,但让自己天天陪她吃饭还是算了吧,否则自己早晚得撑死。其实不是小柳儿贪嘴,只是沈母给他夹的菜,他舍不得到最后扔了,只要都拼命塞进了肚皮里。 晚上沈韬送小柳儿回府,两个人慢慢地在在街上走,沈韬突然停下来问道:“你真要给那个丫鬟送礼物吗?” “是呀。”小柳儿想,你这不是多问吗,我不送还买它干嘛呀? “但你还从没给我送过什么呢?”沈韬有些怨念地说道。 小柳儿一想,还真是,沈韬倒是送过自己不少东西,也常常给自己送过吃得,自己却好像从未送过他什么,倒是沈母去年年底过寿的时候,小柳儿花了自己积蓄的一半送了个玉镯子,还是托少爷给挑的,沈母好像喜欢的很,一直戴着呢。 想到他品日里对自己不错,小柳儿便拍了胸脯保证,下次一定记着他,想要什么就跟自己说,只要不贵的,自己一定买了送他。 沈韬喜笑颜开道:“真的?保证不贵,我想要的根本就不花钱,我就想要你。” 他又没个正经了,小柳儿转身不想理他。 真不是沈韬下手慢,实在是无从下手,每次他想认真点和小柳儿谈感情的时候,小柳儿总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态度,他一度怀疑小柳儿平日的傻气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一到关键时刻,比兔子还机灵。 沈韬追上去,不依不饶问:“怎么了,我是哪里不好了,还比不上一个缝衣裳的丫鬟吗?” 小柳儿无语,这怎么比,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一个自己把他当兄弟,另一个是想娶回家当媳妇的。 见小柳儿不说话,沈韬急道:“你真觉得她比好好?她哪里就比我好了,长得很漂亮吗,你就这么喜欢她?” 小娟长了一张圆脸,胖乎乎的挺有福相,但也不是十分漂亮的,小柳儿就是觉得她特别实在,能过日子。 今日沈韬格外执着,小柳儿被他问得烦了,就道:“娶媳妇光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会过日子,小娟做的炸酱面可好吃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她······她还会缝衣裳。” 沈韬内心呵呵,果然离不开吃货本质,怨念道:“我们加那么多厨子,还伺候不了你一个吗,那可是我为了你特定娉来的名厨!” “你们家的厨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娶你们家厨子?” “你不娶我们家厨子,你可以娶我呀!”这句话沈韬差点脱口而出,呸!谁娶谁呀? 沈韬今日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柳儿哪里是不懂自己的心意,明明就是在回避,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掰过来,面对面地问他:“你明明一直知道我的心思的,为什么一直不接受我,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小柳儿有些为难,他根本不想谈这个的,沈韬一直对他很好的,沈母对他也好,可是,“可是你是男的呀。” “男的怎么了?”沈韬气结,别的都好说,他是男的这个问题是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小柳儿觉得和他说不清楚,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两个男的怎么成亲,怎么生娃儿?” 沈韬摸摸他头顶道:“俩男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你们家少爷和我们将军不也都是男的吗?” “······”小柳儿无语反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怎么,你还非得生个孩子吗?你看你自己都跟个孩子似的,怎么养啊,如果你跟了我,我就把你当成孩子一样宠着,多好?”沈韬也慢慢摸清门路了,对这倔小子,硬碰硬肯定不行,得顺毛摸,把他哄高兴了,再将他绕进去。 “谁让你······当成孩子了?你也没比我大几岁。”不知怎的,沈韬这样声音低柔地笑着和自己说话,让小柳儿觉得脸有些热。 沈韬见这炸毛的小子难得露出羞涩地模样,当然爬杆子就上,一把搂过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柳儿,我真的特喜欢你,你一定也知道的,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呢,出了不能生孩子,我哪里比那个小娟小红的差了?” 沈韬呼出的热气喷在小柳儿耳朵上,小柳儿突然觉得有些闷,呼吸有些不大顺畅,心口似有人在打鼓,“砰砰砰”地越来越密集了。 第七十七章 番外(二) 沈韬顺势将小柳儿圈在怀里,正撅起嘴偷偷往小柳儿脸上凑,被小柳儿一把推开了。 小柳儿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这样不好,可是又无法像以前一样和沈韬生气。 犹豫半饷,小柳儿还是不声不响跑了。 沈韬在后面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无奈。 小柳儿晚上有些没睡好,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一看外面的天就知道坏事了,日头都升得老高了,到少爷房间时少爷和秦将军都已起床,秦将军还帮少爷打了洗漱的水。 小柳儿十分自责,这在他十几年做书童的经历里是从没有过的,太失职了!!! 还在少爷也没怪他,看他脸色不好,还让他好好休息。 待少爷和秦将军出了门,小柳儿揣着昨日买的镯子往绣院走去,快到绣院时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发呆。 里面的姑娘们嘻嘻哈哈地谈笑,小柳儿还听到大家调笑她和小娟的话,小娟听了便不说话了,但也没反驳,若再昨日之前听到这个,小柳儿定要开心死了。 今日听到就不开心了吗?小柳儿也不知道,但是他的两条腿就似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进去。 小柳儿抬头看着天,今日天气有些冷,日光却有些刺眼,晃得人眼睛疼。 揉揉泛酸的眼角,小柳儿摸摸怀里的镯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屋。 小柳儿病了,病得挺严重的。 头晕乎乎的重得厉害,整个人身上酸痛无比,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硬撑到晚上,还是孟婶发现他脸色不对,一摸他额头,这烫的,赶紧让宋管家去请大夫。 小柳儿极少生病,这么严重的更是没有过,当初还在襁褓里,被丢在宋府门外的柳树下整整一宿才被老管家发现,正是倒春寒的时候,冻得嘴唇都紫了,大家都说不知能不能救活,他愣是靠着一碗热米汤换过了气儿来。 老管家说他命贱,好养活,要是换了别的娇贵点得,早没命了。 自小小柳儿就好养活,给什么都吃得香,虽然身板瘦弱,却活泼健康,老爷夫人看他长得清秀就选了他当四少爷的书童,可把老管家高兴坏了。能跟着少爷是再好不过的出路了,老爷夫人仁厚,打小把他养大待他不薄,少爷也不像其他富家少爷一样欺负书童,还教他读书识字,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老管家说了,想要报答老爷夫人和少爷的大恩,就好好尽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当差,当奴才的最重要是衷心,其次要能替主子分忧,再不济也决不能给主子添麻烦。所以有一个硬朗的身体特别重要,故小柳儿打小不敢生病,生怕给大家添麻烦。 这次却不知是怎么了,这场病来得毫无预兆,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小柳儿躺在床上,鼻子塞得严重,只能微张了嘴喘气,喉咙里火烧似的疼得厉害,脑子混混沌沌的。 大夫看过了,孟婶给熬了药喂他喝下了,小柳儿便一直半梦半醒浑浑噩噩地。 宋遇他们进来的时候,小柳儿正又哭又喊的,嗓子都哑了,发不出成串的声音,只依依呀呀地声音,又是眼泪又是细汗的,整张脸都是湿的。 沈韬看了心疼的很,今日他和将军有事要谈,当然也是想借机看看这小书童便一起来了,岂知一到宋府便听说小柳儿生病了,本来他还以为是这小书童为了躲避自己故意编的呢,哪里晓得竟病得如此严重。 宋遇也是觉得小柳儿今日有些奇怪,且他虽也偶尔有个感冒伤寒的,却从未见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嘱咐孟婶好好照顾他,不行明日一早便再找了大夫来看看,便说不吵这小柳儿休息了。 沈韬犹豫了一下,道:“宋公子,你们且先去吧,我想······想留下来照看他。” 宋遇看着他,思索了半饷,点头答应了。 不是看不出沈韬对小柳儿的心思,但这事讲究您情我愿,小柳儿心智偏小,宋遇一直觉得他的情窍还没开呢,且老管家一直盼着小柳儿成婚生子,之前秦府的绿茵姑娘出嫁,小柳儿也是失落了那么一下的,故而宋遇不怎么看好沈韬。 不过这回看沈韬对小柳儿是真的关心,便给他这个机会吧,能不能成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 小柳儿梦到自己小时候,那一年过年,少爷穿上了一件水蓝色的新衣裳,特别好看,把少爷衬得跟个玉人似的。小柳儿那时还小,见了那新衣裳羡慕的不得了,直对着那衣裳赞叹。少爷看他喜欢便吩咐人给他也做了一身。 小柳儿高兴坏了,立马换上跑去给老管家看,满以为老管家能夸他好看的,谁知管家见了气得扒了他衣裳,让他在院子里罚跪。 “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做奴才的命,就别肖想少爷的东西,这是我们做奴才的该有的行头吗?一个人不认命是会折福的,如今主子对你好,你就该惜福!” 小柳儿至今清清楚楚记得老管家说的那番话,一个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你得的,什么不该你得的要认清楚。从此小柳儿再也没穿过那件新衣裳,以后少爷再送他过于贵重的衣物,他接了后都好生收了起来,也再未用过逾矩的东西。 沈韬不停给他换冷毛巾,看他睡得不安稳便一直握着他的手,到了三更时分,这滚烫的额头才算凉下来些。 小柳儿醒的时候,觉得头轻了许多,也不那么疼了,就是嗓子还难受得紧。 他睁开眼便看到了靠在床前的沈韬,屋子里就点了一根蜡烛,烛火晃晃悠悠的,沈韬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的。 其实沈韬还是很英俊的,小柳儿如是想。 小柳儿想爬起来去喝水,稍微一动沈韬就醒了,沈韬按住小柳儿,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碰了小柳儿额头一下,笑道:“还好不烧了,你要是再烧下去,该变傻了。” “你才变傻了呢”小柳儿想到。 沈韬给小柳儿倒了水,也不将杯子递给他,直接将小柳儿上半身抱起来,喂他喝下了,又将他放回去,细心地为他掖好被角。 “你是个当大官的,我不过是个书童,身份实在是相差太大,你若是个小厮就好了。”小柳儿轻声说道,他的嗓子还哑的很,声音发出来像公鸭子叫,有些难听。 沈韬却觉得这话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话了,高兴地抓起小柳儿的手道:“你给宋公子当书童,我给将军当手下,我们的身份再般配不过了。” “可是老管家说,妄想不该自己得的东西,会折福的,我就是个奴才命······咳,咳咳······” 沈韬心疼的很,他一直以为小柳儿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思,从没想过他也有脆弱敏感地一面,只怪自己不够关心他,他自小就是孤儿,哪怕宋家上下对他不错,到底没有父母在身边,心中必然是孤苦的,所以才害怕接受自己,害怕一切脱离他轨道的事物,他一定是很怕失去的。 捏捏小柳儿的腮帮子,沈韬笑道:“你放心,咱娘说了,你这面相她一摸就是个有福的。” “胡······胡说什么呢?”小柳儿有些急,惨白的脸都涨得有些血色了。 “说你有福气怎么就成胡说了?”沈韬故意逗他。 “不······不是说这个,是说······说······咱娘,”小柳儿越说头越往被子里钻,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你怎么能胡说呢?” “你连娘都叫了,怎么是我胡说呢,”沈韬怕他闷着,将被子拉开一点,好笑道:“叫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害羞,这么这会儿道难为情起来了?” 当初叫的时候是因为沈韬一直摆脱他,说自己的娘年纪大了,有些糊涂,说逆了她的意她定然会伤心的。如今想来,其实沈母眼睛虽看不见,精神却一直好得很,一点不像神智不清地样子。 小柳儿回过神来,探出头瞪大了眼睛问道:“等等,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让我喊你娘叫娘,你······你怎么和她说我的?” 没想到小柳儿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沈韬拍拍他的头道:“实话实说呀,你是我的媳妇儿,自然该喊她娘的。” “谁是你媳妇了?”小柳儿气结,他也太不要脸了,还一直哄自己,抬手便去打他。 沈韬一把抓住小柳儿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看着小柳儿的脸越来越红,愉快地说道:“你呀,除了你还有谁能做我媳妇?我这么喜欢你,而且我看出来了,你也喜欢我,咋们俩可不注定要在一起吗?” 小柳儿想扯回自己的手,没扯动,这回他却没有反驳,自己确实是喜欢他的······吗? 沈韬趁热打铁,俯下身,直到鼻尖顶着小柳儿鼻尖了,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呢喃道:“你看我对你这么好,平时给你买好吃的,你生病的时候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等以后还能和你一起给老管家养老送终,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好啊?” 自觉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情话,沈韬心中正得意呢,看你这回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不想刚说完小柳儿便拼命推他,并且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沈韬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感觉当初大将军追宋公子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啊,如今这小书童都要活生生把自己一个武将逼得去看诗经了,还想怎么着? 心里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霸王硬上弓,沈韬听见小柳儿轻声说道:“别······别离这么近,我病着呢,别传染给你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啊,就说嘛,这小书童今晚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沈韬高兴地一把抱住小柳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怕,被你传染我心甘情愿,只要你答应做我媳妇,怎么样都值!” 小柳儿不动了,也没声音了。 “你······你真和你娘那么说了?”过了一会儿,小柳儿轻轻推了沈韬一把问道。 “嗯。”沈韬压在小柳儿身上,头埋在他颈窝里,舒服得快睡着了。 “那······她怎么说啊,她没有反对吗?我又不能生孩子。”小柳儿有些不安地问道。 沈韬摸摸他后脑勺笑问:“我娘这么喜欢你,你说她有没有反对?娶个媳妇回家是为了和我过一辈子,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小柳儿的心热热的,为了沈韬那一句过一辈子,就像当年老管家罚过他后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他裹起来抱回屋中,喂他喝下的那碗姜汤一样,让自己浑身都暖融融的。 让他觉得原来在这世上,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