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
1 宫廷女官都不怕冷
“梵克贵族,即可以将肝脏富集的铀元素裂解之人。铀元素在肝脏里裂解,产生能量雄浑的火元素入血,同时释放神恩辐射。随着血液内的火元素逐渐充沛,肝脏释放的神恩辐射会随之增强。当神恩辐射的强度足够令铀花的花苞盛放,我们便充满喜悦地称之为‘觉醒’。
“觉醒的梵克贵族将被册封为骑士,踏上武运兴国的光荣之路。
“平民无法产生火元素,所以孱弱。而觉醒骑士从少量食物中富集微量的铀,就可以产生大量火元素入血,获得取之不尽的澎湃力量,可以不眠狂奔;可以跳上谷仓;可以举起巨石;可以像威廉大公爵一样,征战经过之处,尽是一分为二的尸首,尽是裂谷夺目的城墙。”
——威廉堡首席骑士兰斯洛特
毛毛细雨里,腓特烈·威廉满头大汗地站在葱翠的草原上,看着他的公馆被皇家宪兵贴上封条。
典雅的篱笆上星星点点地摇晃着洁白的铀花,围成了一片大庄园,里面耀武扬威地溜达着验收庄园的皇家骑兵。他们啧啧赞叹威廉公馆的典雅恢宏,却连战马啃坏了漂亮的盆栽都不在意。
这是对威廉公馆的莫大侮辱。更是对腓特烈·威廉伯爵的蔑视。
“管管你的马!要让一株盆栽妖娆得像女皇,需要至少3年,3年!你这一无所知的蠢货!”腓特烈不顾蹭脏丝绒红大衣,粗鲁地拾石子砸皇家骑兵:“别他妈啃我的树!”
皇家骑兵默默地拽了缰绳,逃出他的视线。
“腓特烈勋爵阁下,庄园即将拍卖,苛刻点儿说,这些植物已经属于哈布斯中央银行了,您无需动怒。”一个沙哑甜蜜的声音飘来,端庄的宫廷女官莉莉双手叠在袖子下,向腓特烈移过来,长袖垂在足尖上一荡一荡,仿佛要代替短裙去遮雪白的腿:“但是用‘妖娆’来形容摄政女皇,您会后悔的。”
莉莉女官的一头蓝发织成了细辫,优雅地盘在头上,只恰到好处地垂下三绺卷发,来点缀美艳的瓜子脸。她鼻梁挺翘,红唇饱满,明明有一张活泼热情的精致面庞,却矜持克制地保持冷艳,是个标致的宫廷美人儿。
“不是勋爵!是腓特烈伯爵!”腓特烈焦急万分的时候最烦被人挑刺儿,厚道如他也会老实不客气地教训女官,并且他在被侵犯时总会提及祖父:“腓特烈伯爵只有一个,但是连马厩总管的儿子都能叫勋爵,因为他们压根没有一个像样的祖父!”
腓特烈有雄才大略的祖父,威廉大公。威廉大公爵与哈布斯王朝皇帝享有同等的血脉,更在莱恩河战役扭转战局,足够腓特烈吹嘘一辈子。
莉莉蹙眉盯着腓特烈,端庄不改,似有责备。她穿着露肩抹胸双袖衫,只求美观,不顾保暖,不仅性感得气势逼人,也冻得咬紧牙关。她屹立在细雨里时,勒细腰肢的束腰宽丝带在腰后扎了个绯红的蝴蝶结,留长的丝带和垂在脚边的袖摆同时起伏飞扬,与白色发带一起迎风飘荡,美得赏心悦目。她刚走到腓特烈身边,后面的侍女就害怕细雨打湿莉莉那优雅盘紧的发辫,连忙慌慌张张地撑伞追来,顿时响起细雨啄伞的迷人“沙沙”声。女官被伺候得像个公主一样,除了高贵冷艳以外,不用动一根手指头。
是的,作为对摄政女王私务负责的宫廷女官,只要踏出皇宫,她就可以目空一切。
所以她胆敢对腓特烈伯爵蹙眉头,也敢怨恨地盯着他。她个子高挑,快赶上腓特烈了,莉莉站的笔直端庄时,连年幼的侍女都要努力踮脚才能举高伞。
“重复一遍。是腓特烈伯爵。”腓特烈咬牙切齿地捍卫家族的荣耀,“不是勋爵,不是阁下,而是伯爵殿下!马上重复一遍,直到你记住为止!”
女官莉莉盯着他不吱声,被束腰缎带托得高高耸起的胸脯开始明显地起伏,事业线不仅自信迷人,饱满雪白的领口甚至露出了黑色内衣边缘的蕾丝花纹。这种从海峡对岸流传过来的新式内衣已经风靡宫廷了。
她用沉默来抗命。
俩人的目光在细雨里展开厮杀。
突然,腓特烈听见充满恶意的一声“嗖”,仿佛有锐气刺穿雨幕。他熟练地判断,这是一支暗箭。
回国之后,手无缚鸡之力的腓特烈被迫练就了一身娴熟的逃生本领,所以他熟能生巧地抱头下蹲,不惜用高效的姿势来保证存活,顾不得悠闲高雅。
一支弩箭“噗”一声穿透了他头上的伯爵帽。它力道强劲,不仅洞穿了象征爵位的貂皮和外嵌金片,还洞穿了两层高级矾制的熟牛皮,最终摇摇晃晃地扎进两米外的草地里,箭尾还在不甘心地簌簌震颤。
莉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呆了,捧着合不拢的红唇,傻傻把视线移到篱笆门口的石子路上。她看见一个身穿马装的美丽姑娘提着劲弩,惋惜摇头,一匹健壮的骏马在她身旁烦躁地喷着响鼻,摇头摆尾,显然是刚刚策马而来,只是草地柔软,腓特烈听不见马蹄声罢了。
草地上乱颤的利箭终于停止震颤,宫廷侍女吓得捂嘴,伞都滚到了草地上。
“伯爵小姐,您这也……”女官吓得伸手指她,语无伦次,却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
“什么伯爵小姐?叫奥托勋爵。勋爵阁下。”奥托·威廉信手把弩扛在肩上,眯眼眺望莉莉,开口竟然飘来冷漠的男音,让莉莉震惊得咬住了四根手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奥托的声音懒洋洋,冷漠却悦耳。他扎着优雅潇洒的马尾辫,下巴尖得妩媚,红润的薄唇让人克制不住想吻,静止时都这样,更别提有表情的时候了。无论是挑逗的微笑,还是嫌弃的撇嘴,都令人激动得飘飘欲仙,专注地沉浸在爱慕里。他的五官精致得赋予了目光摄魂夺魄的天赋,专注凝望时能把人的半边身子看酥掉,平时也能够顾盼生辉,发呆有发呆时的清纯,生气有生气时的娇媚。所以宫廷女官把他当成了伯爵小姐,而不是奥托勋爵。
莉莉分清楚奥托的性别以后,基本上分不清楚什么是性别了。她嫉妒地盯着闲庭信步走近来的奥托勋爵,仔细打量他那祸国殃民的脸,越看越惊恐,感受到了皇后毒死白雪公主的紧迫感。
奥托勋爵凝望狼狈站起来的腓特烈,扛着劲弩,冷漠地笑道:“愚蠢的哥哥啊,身体越发自觉了呢,都会自动闪避了。”
腓特烈攥紧双拳,毫无风度地对奥托咆哮:“太明显了吧?这不是失手推倒花瓶,也不是意外惊吓骏马了吧,这是赤裸裸的谋杀了啊!不对,这是明目张胆的刺杀啊!”
奥托睁圆狭长妖媚的眼睛,像恐吓猎物似的盯着腓特烈,装神弄鬼地阴森森回答:“所以说为什么要回国啊哥哥,让我继承家族遗产不好吗?比起你这个渣渣,很明显我更能复兴威廉堡吧,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了啊?反正你也会死的吧,你这种只会写诗的浪漫主义笨蛋从来都是权力倾轧的牺牲品和食物啊,与其在乱军之中死得丢人现眼还不如让亲弟弟解决掉啊,就算是你第一次送命弟弟也会温柔对待的,放心好了哥哥。”
腓特烈毫不畏惧地愤怒呐喊:“仗着母亲听不到,竟然诚实地承认了啊!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已经根本没有廉耻了啊!”
2 令人脸红的试炼
奥托不为所动地反唇相讥:“忘了我们为什么沦为战败国了吗哥哥?忘了威廉公馆为什么被银行拍卖了吗哥哥!廉耻是蠢货的墓志铭啊,你连父亲这句遗言都忘记了,有什么资格继承他的封地和军队啊你这根吟风弄月的废柴!”
莉莉回过神来,决定坐看笑话,长袖扶着肘弯,矜持地捧唇讪笑,美目弯弯:“伯爵殿下的家事真复杂呢,呵呵呵呵……”
奥托和腓特烈同时扭头怒视宫廷女官。腓特烈伯爵幽幽道:“如果国事简单,家事断不会如此复杂。你竟然笑的出来?我的父亲,武勋最卓著的威廉侯爵,他挥霍家产来安置残兵,却导致战败签署《镜厅条约》后,撑不过经济萧条,濒临破产,郁愤而亡——这荒谬的悲剧是皇室和哈布斯中央银行的耻辱!”
奥托盯着佯装镇定的宫廷女官,接上话茬:“这是皇室和银行的耻辱,却是威廉家族的壮烈荣耀。因为紧握剑和犁的人民会永远铭记,在皇室抛弃他们的时候,是谁拯救过他们。”
女官戒备地抱着胸脯,清凉的露肩长袖垂在身前,细雨沾湿了雪白的肩膀,汇成水滴淌下迷人的锁骨,冰凉地滑到饱满的事业线里去,让她享受地微微哆嗦。老实说,这是个矜持端庄的迷人姑娘,只不过不理国事罢了。
她局促地伸手轻挠脸颊,赌气任性地脱口说道:“别的我不管,总之这座历史悠久的公馆要经过银行拍卖,和周围100英亩的庄园一起抵押给皇室抵债。摄政女皇还说了,十天后给你册封伯爵就算便宜你了。打过败仗,还欠了老皇帝两百盎司金子,别不知足。”
她显然在虚张声势,才会显得讪讪局促。一定是奥托的话刺伤她娇弱的自尊心了。
奥托抿紧薄唇,怒不可遏地瞅了美丽的女官两秒钟,突然转头就走。
接着,腓特烈脑海里响起了奥托冷酷的命令:“听着哥哥,很显然弄死你已经来不及了,这贱货也让我忍不了啦。接下来,我必须向你宣读梵克贵族血脉约束的契约遗嘱。”
腓特烈顿时明白奥托转身就走的原因。奥托释放梵克贵族血统之间的“密语术”时会翕动嘴唇,而他从来不当着别人默诵梵咒,因为看上去像个嘀咕心事的小姑娘。他羞耻心很强。
“遗嘱?”
“是的,你必须遵从祖父的遗嘱,获得他的认可,然后继承大公爵私藏的巨额遗产,来光复威廉堡领主和腓特烈伯爵的荣耀!至少给我把威廉庄园给赎回来!那是名誉!”在充沛的血液供给下,奥托的鼻间隔褶皱正在高频震动,发出的低功率超声波源源不断地侵入腓特烈的耳蜗。腓特烈的耳朵一动,本能地把超声波信号译成了自小牢记的威廉家族密语:
“你!腓特烈·海因里希·冯·威廉,威廉大公爵之长孙,为‘公爵遗产’的继承者。我!奥托·海因里希·冯·威廉,以‘第二顺位继承人’之尊,为遗嘱执行者,监督人,我将鞭笞继承者完成试练,我将守护公爵遗产直到死亡。血统契约宣读就绪,奥托向血统契约宣誓效忠。”
奥托私下用“密语术”立下了斩钉截铁的誓言,因为超声波通讯指向性极强,所以只有腓特烈一人能听见。
远处的奥托徒手捏碎了空心水晶,契约毒素像一团氤氲的血雾,迅速被他的皮肤吸收,其他的毒素像烟雾飘进昏暗的雨幕里,像稍纵即逝的烟火。
莉莉惊讶地拿手指戳腓特烈的肩膀:“快看!你弟弟向什么契约宣誓了呢,他是不是还惦记着把你从亲戚树状图中抹去呀?”
“我怎么不知道爷爷还有秘密遗产!多少遗产?”腓特烈密语追问奥托。他没空搭理女官,暗想难道威廉大公爵老糊涂了吗,守着一笔巨额遗产不吱声,坐视子孙变卖家当?
“足够你赎回公馆——不对,足够你征服世界了!笨蛋哥哥,要么你死掉,要么你完成遗嘱的试炼,如果你不肯任选其一,你和我就无论如何也碰不到这笔遗产了!那笔宝藏就等于人间蒸发了一样,还有比这更浪费的事情吗!相信我,尽管你蠢得不可理喻,你还是会选择完成遗嘱试炼。所以,给我按碎那该死的水晶,向爷爷的契约宣誓效忠吧!”奥托毫不客气地催促腓特烈。
腓特烈瞥了一眼地上那支箭,心想,奥托,我堕落的弟弟啊,我死也不会把遗产让给你的。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扯松红领结,从白衬衫下拽出契约水晶来。
这是每个梵克贵族从小佩戴的水晶,一生只用一次——执行契约遗嘱的时候。或者直白点说:争夺继承权的时候。
腓特烈没有徒手捏爆空心水晶的力量,只好慢吞吞地旋开盖子,昂头吞下契约之毒。而解毒剂是遗产的一部分。
“腓特烈·海因里希·梵·威廉,宣誓向血统契约效忠,成为‘公爵遗产’继承者,接受遗嘱试炼。我必通过试炼,我必获得认可,我必光复威廉堡之昨日,我将开拓腓特烈的明天!”腓特烈决心坚定,以密语术向奥托宣誓。
“唯有荣耀令兄弟戮力同心。唯有剧毒令仇敌恪守诚信。”奥托与腓特烈异口同声,结束宣誓。虽然不发一言,他俩却用密语术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约:恪守大公爵的“遗嘱试炼”,决定公爵遗产的继承权。
誓约刚成立,奥托就停了脚步,扭头看腓特烈,露出欣慰的笑容。
腓特烈伯爵疑惑地眺望阳光明媚的奥托,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笑得春暖花开。
然后奥托的密语在腓特烈的脑海响起:
“每完成一道试炼,您就能够多继承一笔遗产。于是接下来是威廉公爵的遗嘱试炼第一关!通关之后奖励的遗产是:纯金300盎司。试炼内容:两害相权择其轻。作出抉择吧!1,把莉莉女官有体温的蕾丝胸罩按在脸上用力深嗅。”
腓特烈突然脸红了,睁圆眼睛,奋力向笑逐颜开的奥托挥舞拳头,红色丝绒伯爵外套都飞舞起来:“变态!这怎么可能做到啊!另一个选项呢?”
奥托冷酷无情的密语抵达腓特烈的耳蜗,邪魅得像恶魔的呢喃:“1,把莉莉女官有体温的蕾丝胸罩按在脸上用力深嗅。2,吃掉它。限定十分钟内完成,否则该笔遗产由第二顺位继承人获得,并且下一笔遗产必须与第二顺位继承人平分。”
腓特烈惊呆了。300盎司,折合8.5公斤,还是黄金!!
如果试炼失败,这笔黄金就归奥托了。而且下一笔遗产还会分给奥托一半——这笔遗产就如此丰厚,下一笔遗产岂不得更多?
“作出选择吧,尊贵的伯爵殿下!”奥托还在腓特烈的脑海里绵绵密语,快乐地折磨他。
3 勇敢的伯爵啊快去创造奇迹
腓特烈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终于知道奥托为什么同意向他宣读遗嘱了,因为奥托知道腓特烈拘谨内敛,绝不可能完成这种变态的试炼。
腓特烈突然又什么都迷惘了。
他想不明白,战功煊赫的祖父,高贵独断的威廉大公爵,不仅武勋超过了老皇帝哈布斯三世,文采更倾倒天下,敢以60高龄云游山川,撰写反动巨著《理想国》。这样一个上知军政、下通地理的老公爵,怎么会立下这样光怪陆离的遗嘱试炼?
腓特烈痛心疾首地想:“到底我得变成个多么令人发指的变态,才能让老公爵放心把封号和军队交给我啊!”
爷爷你的高大形象顿时坍塌了啊!碎了一地啊!
我真的以为你会让我去挥舞马刀、策马冲锋啊,我都做好遍体鳞伤的觉悟了好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居然是这么邪门的试炼啊!那是女官啊,尊贵矜持的宫廷女官啊,侵犯她和冒犯摄政女皇没什么区别了好吗!
这样猥亵的遗产我才不要啊!都去死吧!
腓特烈伯爵腹诽连天,泪流满面。
奥托瞅着痛不欲生的腓特烈,笑得欢天喜地。
腓特烈飞快走向幸灾乐祸的奥托,猩红的伯爵丝绒外套将草地刮出倒伏的深痕。然后腓特烈愤怒地指着奥托,恶狠狠地和他划清界限:“这种变态的试炼是在逗我吗!我完全没办法作出选择啊!我哪个也不选!换别的!”
奥托欣喜若狂地跳了一下,天真烂漫地拍手笑道:“哥哥放弃了吗?中途退出遗嘱试炼的话,等于放弃继承人的资格。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我就可以世袭伯爵的封号、继承不明的巨额家产、获得所有军队和封臣的效忠了哦!到时候怎样玩弄哥哥都可以了呢……”
“慢着!”腓特烈脱口喊道:“放弃选择,等于失去继承资格?”
“哦,愚蠢的哥哥,你从来无法作出正确的选择。”奥托温柔微笑,捧着心口怜悯地瞧腓特烈,像个关切人间疾苦的天使:“连‘吃红豆冰沙还是吃绿豆冰沙’都能让你纠结十分钟。假如战争来临,估计本阵被敌人包围的时候,你还在犹豫轻骑兵该不该冲锋呢。”
“威廉堡的轻骑兵没有骑士团的特化装甲,冲锋的话全都会死。”腓特烈努力辩解。
“他们不冲开一条血路,所有机械师、重弩手、轻步兵全都会死。”奥托轻轻说:“是被全歼?还是编成敢死队去送命?两害相权择其轻,哥哥却没办法抉择呢。你没有领袖的基本素质,你根本无法作出这样的选择。所以你还是早点割腕自尽吧,你占着长子的位置了。”
“这和去嗅莉莉女官的胸罩没有一丁点关系吧?”腓特烈羞愤地推弟弟:“你根本在为难我吧!”
“不,试炼内容是祖父制定的,我只不过臣服于先祖的意志,尽我所能地争夺遗产罢了。”奥托被推搡得踉跄倒退,却不以为忤地和煦微笑:“哥哥,你连这种小儿科的抉择都处理不了,你不适合当长子,更不适合继承威廉堡对巴法里亚地区的治理权。你应该悬崖勒马,及早退出试炼,我会认真照顾哥哥的衣食起居,好好疼爱哥哥的。”
奥托递来柔情似水的秋波,宛如女孩儿在脉脉凝望,腓特烈被电得皮肤一哆嗦,半边身子酥掉了,危机感让他脸红心跳,立刻甩头警告自己:“那是你弟弟,只不过长得清秀了些,腓特烈你冷静一点!他只是巧用先天优势来蛊惑你罢了!”想到奥托的胸膛里时刻都在火热跳动着一颗谋杀亲哥的心,腓特烈反而警惕地倒退两步,嘴里麻木地重复:“不,我不会放弃继承权的。我不会退出试炼的,绝不会。”
“就算掉到敌军手里,都被你豢养起来强啊!奥托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腓特烈忐忑地想。
奥托踮脚指着腓特烈身后:“那你快去啊,莉莉女官要走了哦。”
腓特烈扭头一看,莉莉女官已经日常巡视完毕,有些困乏,双手背在腰后,繁缛的长袖如裙子坠在洁白的腿后,随着矜持的步子优雅荡漾,和侍女走向远处的皇家马车,留下曼妙纤瘦的背影。
腓特烈知道自己为什么怂,因为他很慌,不仅因为试炼要求过分,更因为莉莉女官漂亮得过分,那些冒犯的话都令人难以启齿。仿佛在凌乱的街道丢个烟头不会给人负罪感,但是漂亮得一尘不染的长街却会令人克制住不丢垃圾。而典雅迷人的莉莉女官,就是那一尘不染的长街,没人愿意冒犯她的干净。
“还有八分三十六秒。”奥托唯恐天下不乱,煞有介事地计时。梵克贵族的心跳极其稳定,计时能力堪比机械钟表。
腓特烈心急火燎,不管了,提着红丝绒伯爵外套追上去,叫住翩翩离开的宫廷女官:“请稍等,尊……尊敬的莉莉阁下!”
奥托在远处托着下巴眺望,笑得无比期待。
莉莉听见“尊敬的”这个冠词,耳朵一竖,真的转身瞧腓特烈,步子停时,胸脯一颤,一双袖子叠在身前遮住裸腿,清纯地睁大眼睛好奇问:“伯爵殿下?”
腓特烈跑慢些,努力直视莉莉闪闪发亮的双眼,停下步子,脸红地请求:“无意冒犯,可否……”
他话说一半,像噎住似的讲不下去,仿佛下面的话是鱼骨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努力鞭策自己,拼命想说完这句话:
“无意冒犯,可否……可否……”
但是再怎样加油,他都说不出后面的句子,欲说还休,话讲一半就戛然而止。
莉莉看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得蹙眉疑惑,露出可爱的认真,重复询问了一遍:“伯爵殿下?”
腓特烈太年轻,还没开始蓄胡子,让他的脸红一览无遗。他对拳头咳嗽一下,决定制造作案环境:“我需要一点隐私……侍女先退下吧。”
16岁的宫廷侍女低头吐舌头,举着伞乖乖退远了。
莉莉突然发现和伯爵独处,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加速地哆嗦一下,都听见自己牙关打颤了。腓特烈以为她被雨浇得怕冷,怨恨自己斥退了她的伞,连忙褪下红丝绒伯爵外套,娴熟地把金丝外套挥到女官肩上挂着,终于打破尴尬的沉默:“这雨一直不停,你不应该在草地上站太久的。”
4 居然真的做到了!
腓特烈伯爵身上只剩下考究的黑马甲压着蓬松的白衬衫,底下一条黑马裤和长军靴,外套一去,他顿时显得颀长苗条。莉莉看得更紧张了,伸手扯紧肩上的伯爵外套,端详腓特烈,咬紧牙关想:“他都快破产了,不应该答应吧?但是他还有封地和军队啊,而且我可以给他钱……可是他怎么会突然殷勤起来呢?刚才还瞪我呢。到底答不答应他呢?”
莉莉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腓特烈义正词严地说:“无意冒犯,但是请务必把您现在穿戴的新款内衣给我。”
莉莉愣了一下,和大义凛然的腓特烈对视两秒,看见这个厚颜无耻的伯爵竟然视死如归地凝视自己,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腓特烈伯爵饱经奥托的荼毒,早就练就了躲避致命攻击的本能,偏头躲了这一巴掌,脸扭回来,竟然渐入佳境地紧追不舍:“我太需要它了,您根本无法想象,我愿意接受任何价码来得到你那有体温的内衣,真的!任何价码。”
宫廷女官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庆幸腓特烈躲过了那记耳光,她也不敢侮辱伯爵,只敢在心里破口大骂:“没想到看上去斯文得体的伯爵其实是个变态啊!竟然说出‘太需要了’这样的话,真是下流得人神共愤啊!你就算渴饥得死掉都不关我的事啊,去找个轻浮的女人啊混蛋!”
莉莉气得脸蛋绯红,嘴唇乱颤,心里害怕起来,强撑自信,抵抗道:“您不能购买人家的尊严,伯爵殿下。”
然后她悄悄在心里补上一句:“何况你都快破产了,连用来自杀上吊的绳子都负担不起了。”
奥托在远处看得心花怒放,笑弯了腰。
“还剩下六分钟三十秒。”奥托落井下石地催促可怜的哥哥:“在六分钟里,不能‘把脸凑在莉莉女官的胸罩上用力深嗅’的话,记作试练失败,您会失去遗产继承权噢哥哥。”
腓特烈不甘坐以待毙,他和如临大敌的莉莉虚耗光阴:“事实相反,我充满尊敬,假如我是一名骑士,我甚至会将花苞移近我的胸膛,为你盛开洁白的铀花。”
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紧张地攥拳按着胸口,呼吸急促起来。
将铀花的花苞贴近肝脏,以辐射令其怒放盛开,是一名觉醒骑士至高无上的礼仪。只有义无反顾的觉醒骑士,才会为效忠和深爱的人盛放一朵雪白的铀花,象征他献上的所有忠诚和全部生命。
莉莉有点相信腓特烈不是耍流氓了,她蹙眉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伯爵未免太轻浮了!”
腓特烈告诉她:“我走投无路才会提出这过分的要求,我无意冒犯,更没有恶意。于是,可以把你带体温的内衣给我吗?”
莉莉生不起来气,又羞得满面通红,捂着胸脯嚷:“全国都知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可是为什么要人家的内衣啊?”
奥托笑得断气,恶意满满地密语催促哥哥:“还有四分钟哦。”
腓特烈被莉莉问得答不上来,哼哧咕哝道:“这,因为一些家事啦。”
莉莉面颊滚烫,明明羞恼得无以复加,背上的貂绒外套却温暖得发烫,体温升得连心跳都飞快,任性地嘟囔道:“伯爵殿下的家事也太复杂了啊!我根本想不到什么事情会需要带体温的内衣啊,你不会拿去又蹭又闻吧?”
腓特烈伯爵痛不欲生地想:“相信我,我比你更加震惊啊,我也根本没想到啊!我甚至怀疑我不是祖父亲生的啊。”然后他一脸苦大仇深地保证:“我当然不会拿来蹭啊闻啊。”
“那你拿来干嘛!快说!不然我会告状哦,向女皇揭发你哦。”莉莉羞恼跺脚,竟然命令起伯爵来。
“我,”腓特烈连话都说不连贯了,“我,我拿来,呃。”
莉莉捂着胸脯,怨恨地盯着他。
“我拿来吃啊。”腓特烈穷途末路了,他语无伦次。
“噗。”远处的奥托勋爵一跤滑倒在雨湿的草地里。
莉莉惊呆了,难以置信地凝望大放厥词的伯爵。但是腓特烈已经找到了通往胜利的新方向,他高歌猛进,信口雌黄:“真蚕丝可以治愈我的病。可是签署《镜厅条约》以后,国内经济萧条,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真蚕丝被囤积起来,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我,”
腓特烈拼命开动他机灵的脑瓜,接上了逻辑的最后一处骨折:“我从维纳带回来的真蚕丝已经吃尽了,如果不能维持摄入剂量的话,我会虚弱下去的。所以,请务必把皇室特供的上等真丝内衣高价卖给我,救济我这脆弱的生命吧。”
奥托狼狈地从泥泞的草地里爬起来,睁圆眼睛,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吼叫:“圆回来了啊!这样下流的弥天大谎竟然被他圆回来了啊!他竟然选择了吃啊,他真的要吃啊!我竟然没发现哥哥原来有可怕的一面啊!哥哥对自己残忍得可怕啊!”
莉莉心疼地看着腓特烈伯爵略显瘦削的脸颊,才发现他竟然还没一个男爵胖。她听说过喝水银治病的,听说过抹铅美容的,却第一次得知真蚕丝也能入药,顿时觉得知识大涨,欢喜地想,回去又能跟女官们夸耀了。几乎不问世事的莉莉对腓特烈的遭遇同情万分,在袖子下面绞着手指,在她局促地犹豫时,脸上红彤彤的羞耻和心头软绵绵的同情展开暗无天日的对决。
“please?”伯爵还在努力。
莉莉心肠一软,不吱声地默许了,做出决定的刹那,脸颊都是滚烫的。她目光闪烁地瞟他几眼,咬着嘴唇小声说:“你,你等着。”转身走向马车。
腓特烈几乎不敢相信他成功了,欣喜若狂地望她的盈盈背影:“您真的?”
莉莉忽然回眸望他,侧脸轮廓在朦胧雨丝里美不胜收。她提起食指遥遥戳他:“不许跟别人说。”然后拢袖登上了皇家马车。
奥托险些噗通跪下,在远处眺望得目瞪口呆,十指痛心疾首地挠脸,无声张大嘴巴,惊恐万分地想:“做到了啊!哥哥居然做到了啊!完美地利用了无知少女的同情心,不动声色地丢弃了诚实和廉耻,把香喷喷热腾腾的原味内衣骗到手了啊!折寿了啊,他真的要吃内衣了啊!”
5 腓特烈要恪守的道德
在奥托痛悟“早知道还不如认真杀了他”的时候,腓特烈的密语传来:“还剩几分钟?”
“二分钟三十秒。”奥托恶狠狠地密语反驳:“目测那女人有d罩杯哦,只剩两分钟了哦,吃得完吗你!生嚼内衣,你就等着消化不良吧,笨蛋哥哥!”
忽然,皇家马车的窗帘子掀开一线,一只圈着翠绿玛瑙链子的雪白小手伸出来,用力招手。
腓特烈不搭理痛彻心扉的奥托,连忙按着腰间的装饰剑,小跑到马车窗下,从窗帘缝隙里只能看见莉莉尖俏的下巴。
莉莉弯腰觑见腓特烈来了,匆匆忙忙地从窗帘下塞了一团膨胀弹软的织物给他,慌慌张张凑在窗口叮咛:“不准给别人看,也不要告诉别人。”
“多少盎司?”腓特烈心花怒放,他决定支付金子。
莉莉隔着窗帘问:“你说了哦,什么价格都答应的噢。”
“世界上的一切。您说就可以。”腓特烈把遗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您的外套好暖和。就用外套交换吧。”女官隔着垂落的窗帘说。
守财奴腓特烈飞快心算了一下,红色伯爵外套是貂绒衬里,2盎司的金线描边,高档厚丝绒,其价格保守估计是4盎司黄金,等同4枚金币。
真是心疼得如同刀绞啊。
令人欣慰是,女装的布料越少越奢侈,这件昂贵的内衣也就只比梵克贵族的外套便宜点儿了。况且完成任务能直接带来300盎司黄金的进账啊!赎回威廉庄园以后,还剩下100盎司黄金的巨款啊!
终于能吃顿好的了!
腓特烈在一秒钟内算清了账目,然后当机立断地答应了:“我的荣幸,小姐。”
“那么再见了,伯爵殿下。要保守秘密哦。”莉莉仓促地告别,召唤侍女登车催马。腓特烈如蒙大赦,捂着战利品狂奔向奥托。
奥托咬牙切齿地嫉恨道:“哥哥,还有一分钟三十秒,您恐怕没时间吃这件内衣了……”
然后奥托看见腓特烈捧着余温尚在的浑圆内衣,埋头进去,像长鲸吸百川似的,气吞山河地深吸一口气,排山倒海地一嗅。
奥托两眼一坠,下巴掉地上,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那个“拘谨软弱的哥哥”碎了一地,一个“英明神武的哥哥”拔地而起。
然后腓特烈收起来,义薄云天地挥手走远,嚣张跋扈地叫嚣:“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试练完成了!年轻的弟弟啊,你以为区区试练就能击倒我吗?没有人能阻止我继承遗产!”
奥托瞠目结舌地凝望腓特烈霸气无双的背影,听见他在反复叫嚣:“没有人!”
然后奥托愤愤不平地追上去,缠着哥哥抗议:“可恶,你对莉莉说过你要吃的!你不是选的第二项吗!吃啊,吃啊,你倒是吃啊!”
腓特烈推开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我的准则!总之,试炼完成了!”
“那个,哥哥啊。”
“什么事?”
“廉耻呢?哥哥为了300盎司金子丢弃了珍贵的品质啊,恪守二十年的节操廉耻都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啊!从一个贪财柔弱一无是处的选择障碍症患者,变成了一个信口雌黄毫无节操趣味特殊无药可救的不良青年了啊!”奥托努力伤害胜利的腓特烈。
“听着,我一点都没有变,我会恪守我的原则,直到我的原则发生变化的那一天。”腓特烈恶狠狠地戳着弟弟的胸膛说。
奥托张大嘴巴,觉得哥哥玩弄文字的功力已经到了无法招架的境界了。
“而且节操就像冬天的外套,迟早都要束之高阁的。”腓特烈嘟囔着走开,“面对现实吧,我们都清楚,弱小的我们守住道德就拼尽全力了,‘节操’这种奢侈品根本没空问津啊!”
“守住道德吗?”奥托问。
“是的,道德。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道德标准线,超过这条底线的话,勇者也许会为忠义而倒戈,懦夫也许会为挚爱而战斗,屠夫也许会因恻隐而罢手。这就是道德。”腓特烈用力戳着自己的胸膛,斩钉截铁地宣布:“而做一个贤明的领主,就是我要恪守的道德!我要让巴法里亚的农夫踏实耕地,要让巴法里亚的铁匠干活盈利,要让巴法里亚的妓女安全接客,让人民创造的财富属于他们自己,而不是被该死的通货膨胀榨干,这就是我要恪守的道德!奥托,真正强大的领主,不是东征西讨的军阀,而是能够守护人民财富的理想家!”
奥托盯着哥哥的背影,如梦初醒地喃喃:“所以你不惜一切地争夺继承权。所以你奋不顾身要成为巴法里亚至高无上的威廉堡领主——腓特烈伯爵!”
“所以,我最最亲爱的弟弟啊,你知道你应该恪守什么道德吗?”
“是什么呢?”
“把该死的300盎司黄金给我,然后告诉我其他遗产是什么。”
奥托站住了,他轻轻说:“我取出300枚金币以后就给你。至于下一笔遗产,就是你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威廉家族世袭流传的上品帝兵,双手大剑,理想使者。”
腓特烈的眼睛睁圆了。
能在饱经训练的梵克贵族手中发挥出可怕威力的帝王级兵器,理想使者,是祖父当年征战的佩剑。曾经有上万人亲眼目睹,威廉大公爵使用这柄帝兵大剑斩断了敌人的城墙。
大公爵挥舞大剑的时候,剑迹像浑圆的勾月直坠大地,敌人的城墙被从天而降的剑法切割得土崩瓦解,砖石迸溅,惊天动地的钝响持续了整整十秒,将城墙劈出一道笔直竖立的裂谷,宛如门牙豁了个缺口。
那一战昭告天下:在威廉堡动力剑面前,天下再无坚城;这破釜沉舟的摧城一剑,令巴法里亚的威廉公爵名动大陆。
这是一柄破阵摧城的帝兵,是威廉家族武勋和领主的象征。
要确立第一继承人的威信和声望,必须拥有此剑。这柄独一无二的家族帝兵会让年轻伯爵的号召力突飞猛进,快速赢得巴法里亚的军队和封臣的效忠。
但是这柄动力剑已经失踪了7年,除了销声匿迹的威廉公爵,恐怕没有人再知道它的下落。
能不能发挥帝兵威力是一码事,有没有缘分佩戴家族帝兵,是至关重要的另一码事。
腓特烈急切地问:“那下一关试练条件是什么?”
“我先不告诉你。”奥托气定神闲地说。
腓特烈蹙眉一仰头,空前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他强烈地预感到,更可怕的试练还在后面等着他。
6 皇家啤酒馆
威廉庄园坐落在明兴城外,威廉堡却在明兴城正中央。威廉城堡地势颇高,俯瞰全城,林立的哥特式塔楼直指苍穹,城堡四面有横平竖直的康庄大道,直通明兴城门,方便骑士团疾驰。
就算明兴陷落,威廉堡也绝不会失守。
明兴城唯一的“皇家啤酒馆”正在勉强营业。就算生意大不如前,双层玻璃门依旧擦得宛如透明。进门就是大厅,排放着考究的黑木啤酒桌和教堂式长椅。走两步就从二楼栏杆下路过,抬头就能看见二楼摆了钢琴和落灰的小提琴,只不过现在不景气,已经没人演奏了。天花板上的壁画比教堂的还华丽,而酒馆尽头是一横吧台。吧台后面是光明敞亮的后厨,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酒柜和烹饪烤鸡香肠的桌子,而两只庞大的啤酒木桶居高临下地立在桌上,夸耀着巴法里亚人的豪爽酒量。
金发凌乱的玛丽夫人站在吧台后面,一边擦杯子一边听腓特烈伯爵和幕僚聊天。
说实话,这个面貌青涩的年轻伯爵走进来的时候,玛丽夫人甚至没认出她的新主顾。直到四个铠甲锃亮的骑士挎着佩剑走进来,嘈杂地向年轻伯爵致礼,她才记住: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是威廉堡的新主子。
威廉堡骑士发出的噪音仅次于铁匠。他们佩戴的动力剑不带剑鞘,雪白流畅的刀刃裸在空气里,剑身随着步伐磕在雪钢腿甲上“叮叮当当”的,女仆很难忽视他们。最重要的是,女仆注意到这四名骑士佩戴的动力剑是白刃黑脊的良品,红色剑柄上的离合器还雕了鹰头,证明他们是从威廉堡里出来的册封骑士,在军中的地位还不低。
“腓特烈伯爵殿下,战争刚刚结束,您尽量待在城堡里比较好。”为首的骑士按着红剑柄,躬身行垂臂礼,雪白的长披风贴在背上,看上去庄重高雅,让他的字句很有说服力。
“放松点兰斯洛特。我去维纳艺术学院进修的时候,玛丽夫人还是个姑娘。现在已经变成了绰约的女郎。”腓特烈笑着向玛丽夫人招手:“还记得腓特烈吗?我成年啦,您可以放心卖啤酒给我喝了。”
玛丽夫人笑道:“您可真会哄人开心。这可是卖给您的第一杯啤酒呢,无论如何也要免费才行。”她回头吩咐:“五公升hb皇家啤酒。”
兰斯洛特爵士无从劝阻,叹一口气,“咣当咣当”地把自己连人带甲塞进长椅,无奈陪酒。另外三位骑士才坐下,腓特烈伯爵就把双手放在桌上,发型精致的脑袋凑过来低声问:“我应该称呼你,兰斯洛特——勋爵?”
“我只是一名方旗爵士,殿下。皇室是不会奖赏战败骑士的。”兰斯洛特蹙着金眉毛,认真纠正。
重甲骑兵分作四等:方旗爵士,骑士,侍从,武夫。方旗爵士拥有自己的战旗,贵为战场指挥官,有时会被委任更高级的指挥职务。其次是骑士,只能指挥12名重甲骑兵。侍从则听从指挥,功能也多,或者披坚执锐地冲锋,或者骑射侦查,各有分工。而不具备梵克贵族血统的武夫永远不能晋升为骑士,日薪只有方旗爵士的七分之一。
以兰斯洛特的战功,居然没有册封为勋爵,皇室的冷酷可见一斑。
腓特烈点点头,五指轮敲桌面,继续问:“威廉骑士团还剩下多少梵克血统?”
“觉醒的?”
“当然。”
“算上我,还有奥托勋爵,还剩下56位觉醒骑士。我是说,四肢健全的。”兰斯洛特咬着牙关说:“西里沙公国去年的背叛让威廉堡猝不及防。牺牲太多了,殿下,我们失去了一百七十六名优秀的梵克贵族。现在我们只能像虫子一样匍匐生存,殿下。”
“巴法里亚的乡村梵克贵族还有五百六十多家。”腓特烈蹙眉算账,“假设有300家的家主对我效忠,愿意出战,那么我们至少能组建360骑梵克贵族。再征召1000农夫,雇佣400强弩手,依旧可以让侵略者有来无回。”
腓特烈的眼睛闪闪发亮:“巴法里亚毗邻哈布斯堡,梵克贵族数量多,贵族觉醒率也高达36%,不应该战败。”
玛丽夫人耍杂技似的攥了5瓶黄橙橙的啤酒过来,每瓶都有一公升,杯子大得能蜷进去一只猫。啤酒在玻璃杯里欢快地荡漾,冰镇杯子上挂满了冰凉的水珠。就算经济不景气,玛丽夫人依旧笑容不改。
“谢谢。”兰斯洛特礼貌地接下啤酒,双手捧着,一口不喝,等玛丽夫人走了,才看着腓特烈恨恨道:“您不能指望乡村梵克,殿下。乡村梵克贵族出了名地粗鲁、贪婪、自私,既没有宫廷梵克的远见,也没有军官梵克的信念。他们眼里只有庄园和农奴。事实上,西里沙公国与敌军议和以后,那些唯利是图的乡村梵克就……就带着侍从第一时间撤离了战场,殿下。”
“威廉堡对巴法里亚的统治半径已经收缩至不到三十英里。税收也越来越少。”另一个骑士插嘴,忧心忡忡:“广邈国土上的500多家封臣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他们拒绝纳税,甚至互相吞食、兼并,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小领主,连战旗都自备,就差设计家徽了。”
“威廉堡势弱,既不能施舍利益,也不能施加惩罚。所以乡村贵族开始各自为政。”腓特烈吮一口啤酒,思索着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明兴城附近的农夫每周纳税是多少?”
“越来越少。农夫已经很难生存下去,强行征税会引发难民潮和暴动,所以我一直在下令缩减开支。”兰斯洛特镇定地陈述,仔细地端详腓特烈的表情:“上周的税收是两盎司金子,只能支付一天的开销。现在的税收进账不到战前的百分之一——事实上,大公爵失踪、侯爵病死以后,威廉堡每况日下,骑士团正在慢性死亡。威廉堡储备的金子耗尽那天,骑士团就只能解散,威廉堡将名存实亡。”
7 战败国的萧条经济
“我离开前,税收都用‘达克’计算。现在只论金币了吗?”腓特烈抱怨。
兰斯洛特和另外三名骑士面面相觑,正无语时,啤酒馆门吱呀推开,闯进来一群热汗淋漓的技师,二话不说,蜂拥向吧台,阔气豪奢地把一沓崭新发脆的纸币拍在橡木吧台上,粗鲁地对玛丽夫人嚷:“可算涨工资了!来八杯冰啤酒!”
玛丽夫人认真擦着杯子,都没去数钱,只轻蔑地瞥了一眼那一沓崭新的纸币,就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杯子:“啤酒也涨价了,你这点钱不够。”
技师把钱一推,睁大眼睛嚷道:“你看清楚,这面额可是一百万达克一张,总共一亿六千万!昨天刚发的工资,怎么会不够买啤酒?”
玛丽夫人抬头努嘴,示意技师读黑板:“你看清楚,啤酒也涨价了,四千万达克一杯。你摔一亿在我桌上干嘛?”
技师才看见标价,顿时蒙圈了,面面相觑一阵,瞧着玛丽夫人,口齿不清地结巴道:“你这黑心的女人,怎么涨价这么快?原本想趁涨工资的时候喝个痛快——”
正嘟囔着,后面的技师已经东拼西凑地攒齐了三个亿,豪情万丈地在桌上堆成一叠,一个个都在息事宁人地互相安慰:“不就是三个亿吗,咱们挣钱快,分分钟几千万上下,不在乎这点儿钱。快上啤酒,热死人啦。”
正说话间,啤酒馆的会计满头大汗地跑回来,递给玛丽夫人薄薄一叠外币,然后风尘仆仆、不辞辛劳地找到粉笔,踮脚把黑板上的字改成了“bh啤酒六千万达克一杯”,一边写一边对玛丽夫人说:“银行的外汇兑换窗口外面排了长队,兑换‘弗朗’太难啦。所有的面包店从上周就只收外币,不收达克了。我们也改了吧。”
那一堆技师还在嘈嘈杂杂地一叠声音问:“怎么了?他重新写了些什么?”
玛丽夫人不耐烦地说:“他写的是‘啤酒六千万达克一杯。’”
“涨价这么快!”技师差点拍桌子。
玛丽夫人拽来个垃圾桶,把桌上的3亿达克扫进桶里,面不改色地骂回去:“银行已经发行面额十亿的纸币了,一杯啤酒卖六千万算贵吗?算贵吗!姐姐也要过日子,别冲我发火,留着脾气回去催老板涨工资去!”
技师们愁眉苦脸地上下摸兜,努力凑钱,一面偃旗息鼓地嘟囔:“可是太贵啦。涨的太快啦。”
玛丽夫人爽快地推过去八杯啤酒,然后谆谆叮嘱技师们:“给你们打六折吧。记住,领到工资以后,一定要在两小时内花光。把工资揣一天这种蠢事,再也不要做了!中央银行已经疯了,银行印钱比你们挣钱还快。”
技师感激道:“至少您还收达克,玛丽夫人——您抽烟,您喝酒,您化妆,但是我们都知道您是个好姑娘。”
玛丽夫人一脚把装钱的大桶踢回柜台下,擦着杯子抱怨:“抽不起烟啦。再也抽不起啦。酒馆都要倒闭了。”
兰斯洛特看见腓特烈伯爵咬牙闭目,像在忍受煎熬,不由得感同身受,悄悄叹气,锁甲手套摩挲着滑溜溜的啤酒杯子,一口酒都喝不下,心酸地想:“他治下的技师明明在努力工作,日薪却不够支付一顿啤酒。亲眼目睹这一幕,他知道心疼也好。此番没白来。”
技师纷纷端着啤酒去找桌子,在路上满腹牢骚地嘀咕:“本国的面包店拒收本国纸币,买粮食都要兑换了外国人的纸币去买——日子真难过呀。”
“因为外国人的纸币不会贬值呀。”
“亡国奴的日子比战死更难受啊。”
技师们的议论让腓特烈伯爵五内如焚。他恨不得站起来替技师付账,但是这改变不了什么。他必须思考问题的起源。
这些作为战败国而背负的灾难,都是自然形成的连锁反应,这一切是从威廉大公爵带着“理想使者”失踪、西里沙公国临阵脱逃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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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大陆的轮廓像一块糖三角甜饼,被莱恩河笔直一刀,切成了一个三角形和一个等腰梯形。莱恩河以西的三角形疆域,一股脑儿被弗兰帝国占领。弗兰帝国民风洒脱,满脑子都是骑马打炮,但是居然真的拥有骁勇善战的骑兵军团和重火炮营,令人佩服他们触类旁通的本事。
既然交配是弗兰人民的头等大事,那么攀比时装就是弗兰帝国第一要务。既然弗兰帝国忙于时装展,无暇东征,莱恩河以东的一千五百个邦国就放心了。于是河东数不清的领主和国王,打了起来,怀着感恩的心打了起来,还是热泪盈眶的那种,并且在讨伐和吞并之前,还不忘大声喊:以弗兰一世之名!我开动了!
而巴法里亚的威廉堡,就是那些打来打去的邦国之一。
但是巴法里亚对弗兰帝国颇有微辞。威廉大公爵多次在列国会议上严肃批评大家,中心思想是:“哈布斯皇室才是幽若大陆最伟大、最正统的皇室吧?哈布斯三世还在首都‘维纳’健康地活着哪,你们叫嚷着‘以弗兰一世之名’互相耍流氓的时候就不考虑老皇帝的感受吗,耍流氓也要按照基本法来啊,就算没把正统皇室装在心里,至少要把正统皇室挂在嘴上啊,‘为了哈布斯三世的荣耀!’这样的话嚷出来才气派啊,你们的爸爸妈妈娶了多少哈布斯公主,嫁了多少哈布斯贵族,你们难道都忘了吗,你们这些二腿子。”
好吧,这个不叫做严肃批评。这个叫做全图嘲讽。
尽管威廉大公是哈布斯三世的堂兄,但是用这种话砸大陆列强的脸,也显得威廉大公爵非常的特立独行。
紧接着,威廉公爵就被3个邦国联手揍了。
地理位置是这样的:丹诺江垂直于莱恩河向东流淌,一刀横切,把河东大陆又劈成南北两岸。巴法里亚与哈布斯皇室毗邻,共治江南;西南方的巴法里亚与弗兰帝国中间只有一条莱恩河,隔水相望,充当前线要塞;东南方的哈布斯皇室坐镇维纳,负责貌美如花。
8 壮阔的历史和跋扈的骑士
所以威廉公爵被3个邦国联手殴打的情景就是,江北的普如沙公国动员了全国四分之三的人口挥师南侵,和哈布斯王朝龙骑兵杀成一团。南面的撒丁岛动员了百艘战船渡海,在纳普勒斯半岛集结——这两个长得像大陆的赘生物一样的小国家,居然集结了两百名辐射值足够绽放铀花的觉醒骑士,北渡亚特兰海,登陆“水城”伟内兹,奔袭巴法里亚首府威廉堡。
宣战国的逻辑是,既然哈布斯王朝已经衰落,而且威廉公爵还叫咱们二腿子,那就让你们连二腿子都当不了。
于是就轰轰烈烈地打起来了。虽然战争是幽若大陆的日常,但是这一次的动静着实太大。
抛开邦国之间的眉来眼去,抛开弗兰帝国的怂恿和盟约,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普如沙公国惦记江南很久了。它不动手则已,一宣战就出动了二十三万混编军团,举倾国之兵,备三年粮草,排山倒海地往威廉公爵脸上拍,把大陆列强都吓了一跳。若不是哈布斯王朝顾及唇亡齿寒,出动了由清一色的梵克贵族组成的龙骑兵,巴法里亚估计支撑不了一年。
并且普如沙公国选择的出兵时机堪称精妙,简直百年难遇:刚好时值哈布斯三世年迈绝嗣,老皇帝只好派精锐龙骑前往布达佩斯,将寄在匈牙利当人质的“艾莲娜皇女”偷运回维纳。此举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关于皇冠继承权的轩然大波,同时也失去了骁勇的匈牙利民族的信任。果然,当龙骑兵陷入苦战时,匈牙利骑射手拒绝出现。
所以,幽若大陆上国力最强盛的8大列强都在屏息推测这场侵略战的结局,绞尽脑汁地等待最正确的参战时机,来获得最大利益。
结局很快明了:威廉大公凭借全大陆最纯正的梵克血统,把“理想使者”挥舞得像战场上的命运巨轮,在悲惨的旷野上蘸血狂舞,杀得侵略者丢盔弃甲尸横遍野,从威廉堡一直追到莱恩河。两百名外来骑士跑掉一半,他们雇佣的50名强弩手根本跑不过燃烧血液来续航的梵克骑士,骑马逃命都被威廉堡守军徒步追上,不仅斩尽杀绝,还用石灰腌了,寄回“水城”伟内兹,警告其他的雇佣军:挑战威廉堡没有好下场。
撒丁岛和纳普内斯公国庆幸本土离得远,中间隔着好几个邦国,暂时不用担心威廉堡打击报复。
而1.2万普如沙正面部队包围了五百龙骑兵,居然“略输劣势”,被气焰嚣张的龙骑兵大破中军,斩将夺旗,左右翼的强弩手根本射不住。直到普如沙大部队包围过来,龙骑兵才收敛退却,策马突围而去。
然后大家意识到,三个国家真的治不了巴法里亚。要制裁龙骑兵和威廉大公这种级别的武装,必须要列强们众志成城、群策群力才行。
不制裁一下的话,哈布斯王朝的肥沃土地就要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全部继承了,这怎么可以呢?见者有份啊,就算公主不能让大家雨露均占,但是领土可以让大家均分嘛。
列强坐不住了,纷纷出兵。东北方的西里沙公国攻取了普如沙的重镇,斯班尼舰队立马开始劫掠西里沙的商船。大家各分阵营,打成一团。
这不是最令人激动的,最令人的激动的是,既然是打群架,那就可以公报私仇了呀!假装勤王然后不动声色地痛揍邻居什么的,真是太方便了好吗!
打着打着,大家都忘了初衷,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身边的对手,攻伐掳掠,不亦乐乎。打到没钱了就胶着据守,歇一会儿,顺便在大陆融点资,抽空嫁个女儿换点聘礼,攒一笔军费,然后继续高歌猛进,拉开架势接着打。
整个幽若大陆几乎习惯了这种闹哄哄的日常。打到后面,大家都忘记了这场战争究竟为什么打起来的,开战和停战完全由“有钱”和“没钱”来决定,比开关都灵敏。
所以当西里沙公国突然撤军弃防、导致弗兰帝国出兵摆平巴法里亚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战争停止得很突兀,就像舞会停了音乐,就像交配半途而废,大家纷纷表示意犹未尽。
但是也有好消息:令人恐惧的威廉大公爵和帝级兵器“理想使者”一起战败失踪,这就意味着,怎样折腾都没有关系了。
人就是爱折腾,灭绝几次都一样。
所以在《镜厅条约》签署会议上,列强吵得乐此不疲,恨不得把战败国巴法里亚敲骨吸髓。最后议定的战争赔款是天文数字:2.4亿弗郎。巴法里亚必须透支两百年的税收才能支付这笔赔款。而最终议定这笔赔款的,是哈布斯中央银行首席执行官:本森?布雷施劳德。
弗朗是弗兰帝国发行的货币。为了兑换2.4亿弗朗,黄金像开闸洪水一样,从巴法里亚银行和哈布斯皇家金库倾泻出来,涌向九大战胜国。
巴法里亚银行很快破产,哈布斯中央银行进驻巴法里亚,接过了货币发行权。
黄金储备枯竭以后,哈布斯中央银行关闭了黄金兑换窗口。自此,哈布斯王朝发行的货币“达克”与黄金脱钩,价值暴跌,物价飞涨,买个面包都要花六千万达克,大萧条不可避免。
哈布斯王朝虽然本土没有沦陷,却被庞大的战争赔款累弯了腰。一场空前惨淡的经济大萧条席卷了这个傲慢的王朝,七年战争过去,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到来。
危机到来时,我们的腓特烈伯爵正好迷惘好奇地用脸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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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酒馆里的事情。
在腓特烈伯爵五内俱焚的时候,“咣当”一声,一杯啤酒被打翻在地上,溅了一地。
酒馆门口,两名披着耀眼金甲的骑士猝不及防地弯腰查看他们的链甲钢靴,发现自战裙往下的盔甲全在滴水,抬脚时还有更多啤酒从钢靴里“噗呲”出来。浓金色的披风也被打湿大半,像披了一块尿湿的床单。
原来,议论纷纷的技师没注意让路,不小心被刚进来的两名外国骑士撞倒了,两杯一公升装的冰啤酒洒湿了骑士的盔甲。穿过钢甲的重骑兵都知道,盔甲湿了不容易风干,啤酒中浓郁的麦芽糖粘在里面还会黏糊糊很难受。最致命的是,只有西里沙公国骑士才会虚荣到将盔甲镀金,可见他们多么重视面子。
然后,那名络腮胡子的西里沙骑士勃然变色,气得险些拔剑,毫不理睬“抱歉大人,对不起大人”的连番道歉,反手一拳挥在弯腰道歉的技师脸上。骑士戴着锁甲手套,拳背上覆盖着冰冷的护手钢片,砸在道歉的技师脸上,顿时把魁梧的技师轰飞到半空,呈抛物线摔在隔壁的桌子上,技师口里溅出的血在半空挥洒成一线,像画家奔逸的笔触。
兰斯洛特清楚地看见,半空还有一颗门牙在飞。
9 所以给我交税啊混蛋
技师痛苦地滚下桌子,又坠落摔进长椅,噗通滚到地上,蜷成一团,痛苦地扭动。他本来身材魁梧,麻布衬衫下面的肌肉非常健美,但是他身为平民,不敢冒犯战胜国的贵族骑士。所以不迭道歉,然而还是被打得失去了活动能力。
嘈杂纷乱的“对不起大人”的道歉声突然戛然而止,攥着啤酒的技师们全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凝望蜷在桌子下痛苦扭动的同伴,怒意升腾。
“大人,这里是巴法里亚公国,不是西里沙。”站在最前面的年轻技师面红耳赤地盯着西里沙骑士说。他一边说,一边把啤酒放到桌上,双手空出来,垂在身侧,已经攥好了拳头。
剩下的技师都轻轻把巨大的啤酒杯放到身边的桌上,仇恨地盯着跋扈的西里沙骑士。
巴法里亚的技师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他们的第一个优点是,绝不出手打人。第二个优点是,决不允许朋友挨打。
络腮胡子余怒未消,听见这话更是暴跳如雷。他看到这7名技师已经形成与自己对峙的阵营,顿时整个人安静下去,直勾勾地盯着出言不逊的技师,钢靴“咔嚓”往前踏,一边走,一边缓慢地拔剑。
带着狰狞锯齿的西里沙“炽炎剑”,缓缓从宽阔的剑鞘里抽出来。和白刃如雪的威廉堡“动力剑”不同,西里沙“炽炎剑”呈现“高温金属”的青紫色,剑脊厚重,两侧剑刃上遍布蟹壳式锯齿,属于双手剑制式,所以剑柄粗长豪迈,剑托宽阔富丽,令技师望见就不由自主地吞口水。
因为工艺限制,钢铁板甲若要达到硬度标准,熔点都不尽人意,容易在高温下变形。所以能够承受高温的西里沙“高温金属”非常昂贵,只用来铸剑,甚至不用来打造板甲。
“你,你拔剑?”正在对峙的年轻技师咬牙切齿地盯着杀气腾腾的西里沙骑士,连敬语都省略了:“杀人会被吊死,你就不怕巴法里亚的领主法令么!”他一步未退。
络腮胡子骑士愣了一下,忽然笑得后仰,然后炽炎剑锋利的剑刃稳稳地抵在年轻技师的喉咙上,压出一线血痕。络腮胡子骑士扬起眉毛,瞪着技师柔声问:“我就算割破你的喉咙,你猜猜你家领主敢不敢在他的领地里吊死一名西里沙贵族?”
技师黝黑的脖子被割破皮肤,血流如漆,他却攥紧双拳,铁塔似的屹立在那里,一步没退,只牢牢瞪对手。
他就算肌肉强壮,也绝对打不过一名贵族骑士——他不具备贵族血统。血统觉醒的贵族骑士的体力近乎正无穷,为了修行,他们甚至将骡子都拖不动的重骑兵板甲日常穿戴,体力之强,可见一斑。
更何况这是一名册封的西里沙骑士。西里沙“炽炎剑”克制一切骑士重甲,更别提他这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技师了。
技师能仰仗的,不过是巴法里亚剽悍的民风和不屈的意志,纵使敌强我弱,也要奋力抵敌!
玛丽夫人远远望见外国人的剑搭上了技师的脖子,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谢菲尔!”然后提着黑白女仆裙,急忙从吧台后面转出来,双手轻轻抓着冰凉的炽炎剑,和颜悦色地哀求西里沙骑士:“我们不需要让事情变麻烦,简单解决就好了嘛,骑士大人!”她自作主张地朝吧台潇洒打响指,风情万种地嚷道:“快给骑士大人免费上两杯冰镇的hb皇家啤酒!用筛网过滤,要最醇美、最浓郁的!”
西里沙骑士瞧见玛丽夫人金发甩动时,自信无比,这游刃有余的性感分外迷人,心动地放下剑,低头捏着玛丽夫人尖俏的下巴说:“你说的对,美人儿,我也喜欢简单直接。”
玛丽妩媚一笑,转身就推得倔强的技师踉跄跌退,一边低头轻轻骂:“谢菲尔你这个笨蛋,滚回你的桌子去,我再给你倒两杯啤酒就是了!心疼什么。”
年轻的谢菲尔不发一言,任玛丽把他推远,虽然不说,却感激玛丽夫人救了他一命——因为西里沙骑士很可能会杀人,被捕,然后被西里沙公国顺利地引渡回国。战败国敢不敢绞死战胜国的军事贵族,的确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何况受害者还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平民技师。
但是谢菲尔实在义愤填膺。他用力擦掉胸膛上的血,和同伴去搀扶地上的朋友,心里狠狠地想:“就这样?莫里茨就白挨打了?我的血白流了?我还要默默离开,充满感激地离开?”
两位西里沙骑士大马金刀地坐下,络腮胡子高谈阔论:“用六千万达克才能买到的啤酒,我用1弗朗却能买到两杯,足够二人痛饮。你们的国家,既然连钱币都变成了废纸,那么法律也迟早变成一纸空文。愚蠢的技师,居然跟我提领主法令?那种废纸,和你们的钱币有区别吗?”
玛丽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咬唇不言。西里沙骑士爽快之极,正扯着玛丽夫人要她陪酒,忽然阴影移来,一个颀长高挑的男人走到桌边,他身后的猩红披风拖在地上,静如鲜血瀑布。
“我说你啊,喝酒之前先赔钱啊,妈的!”猩红披风里,穿着考究马甲的腓特烈伯爵态度恶劣地仰着头,凶恶地俯瞰着外国骑士。
玛丽夫人挣脱外国骑士,惊讶地端详伯爵,看见他凶残地按着腰间剑柄,摆着一脸拦路抢劫的恶劣表情,居高临下地俯瞰外国骑士,明明马甲、领花都考究得精致整洁,却在说着让人恼火的脏话啊!
伯爵不应该是醉心文艺的小鲜肉吗!怎么变成了粗鲁的小混混啊!
“赔什么钱?”来自西里沙的络腮胡子没见过腓特烈伯爵,愣了一下。若不是腓特烈伯爵发型精致,穿着得体,有大人物的嫌疑,络腮胡子早就拍案而起了。
腓特烈嚣张跋扈地扭头往地上啐一口痰,拿出混混打劫小学生的凶恶嘴脸,踩鼻子上脸:“当然是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误工费、诉讼费、治安罚款和吹牛所得税啊,你有没有脑子吗,打嗨了吧?打人打的那么开心,让你白打啊?”
西里沙骑士愤怒地指出:“为什么还有治安罚款和吹牛所得税啊!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邦国会对吹牛收税啊!”
腓特烈蛮不讲理地拔出皇家佩剑,狠狠掼在桌上。利剑顿时扎进桌里,雪白的剑刃映着外国骑士惊愕的脸。剑柄还在乱摇,腓特烈就一脚踏在长椅上,把脸凑到对方脸上,土匪似的凶相毕露:“我说你啊,长了一张小儿麻痹的脸,没想到连智力都停留在患儿水平啊。你自己说了啊,这里是巴法里亚啊,战败国没有钱,当然要巧立名目收税啊,不然哪里有钱去支付2.4亿战争赔款啊混蛋!所以在老子地盘上,吹牛也要交税啊,要交很多很多税啊,你没发现这个酒馆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吹牛吗?所以给我交税啊,混蛋!”
10 夭寿啦伯爵会讹钱啦!
另一个西里沙骑士端坐不语,始终沉默。而络腮胡子已经被腓特烈惊呆了,一边隐约感觉到此公来历不凡,一边惊愕他怎能如此不要脸,气得奋力控诉:“我进城以后就没看到征收吹牛税的布告啊!连条标语都没有,我怎么知道吹牛要交税啊!”
“怎么没有?”腓特烈伯爵理直气壮地叉腰指着吧台的小黑板:“你纵欲过度、把眼睛干花了吗?那么大的字看不到吗?”
络腮胡子骑士一看,只见小黑板上潦草地写着“市民注意:荒诞夸耀之辞,须论字上税,务互相转告。”兰斯洛特爵士倚在小黑板下面,正在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外国骑士拍案而起,悲愤地指着兰斯洛特爵士,声嘶力竭地呐喊:“是刚写上的吧?明明是他刚写上的啊!手套上还有粉笔灰啊!喂,白披风的那个,不要假装和老板娘说话啊,说的就是你啊!不要假装没听见啊!”
兰斯洛特突然对玛丽夫人发生了浓厚兴趣,专注地向美貌女仆请教酿酒工艺,浑然不搭理气愤欲绝的外国骑士。
腓特烈伯爵指着小黑板,简直喧嚣尘上,要上房揭瓦了:“你还挣扎什么啊,快给我交钱啊!是男人就给我认真纳税啊!还是说西里沙的‘玛丽苏’骑士都是外强中干的穷鬼啊?刚刚还在吹嘘有钱呐,盔甲镀金,披风镀金,恨不得连头发都焗成金的,偏偏就没钱交税是吧?”
络腮胡子气的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地指着腓特烈的高鼻子,正要破口大骂,披风却被拽了拽,扭头一看,身边的沉默骑士在扯他披风,示意停手。
腓特烈皱眉打量沉默骑士,看见在闷热的天气里,唯有沉默骑士固执地戴着头盔,尖锐聚拢的面甲遮住了他的脸,只留下“t”字形的缝来保证视野和呼吸。腓特烈只能隐约看清他面甲下的鹰钩鼻和黑眉毛,除此一无所获。
络腮胡子居然离奇地听话,咬牙切齿地重新坐下,从腰后解下钱袋,瓮声瓮气地问:“要赔多少钱?”
这个时候,玻璃门悄然推开,一个挂着裸肩双袖宫装的绰约姑娘气呼呼地提着袖子闯进酒馆里来,雪白的腿在红短裙下惹眼夺目,腓特烈却背对大门,所以全然不知。
然后腓特烈对远处围观的技师们招手:“谢菲尔是吗?过来,扶你同伴过来。”
谢菲尔偷偷问了威廉堡骑士,才知道这个跋扈嚣张的年轻伯爵就是这个战败国的新领主,顿时激动莫名,小心扶着淌血的同伴凑过去,心潮澎湃地鞠躬行礼:“尊敬的殿下。”
腓特烈蹙眉端详了谢菲尔和莫里茨的伤,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扭脸看外国骑士时,已经换上一张讹钱的嘴脸:“你看看,你看看,血流成河啊,伤得太重了,近乎不治啊!你看这个兄弟都休克了,你要赔的医疗费可不便宜噢!”
络腮胡子险些气得昏厥,他睁大眼睛,哆嗦着指着垂头的莫里茨,努力据理力争:“他明明还有呼吸啊,还在动啊!根本没有休克啊!我只打了一拳好吗?一拳啊!一拳而已啊!”
腓特烈迅速凑到莫里茨面前:“你叫什么?啊,莫里茨是吗?你是不是头晕眼花?对吧?恶心想吐?是吧?这是你的脑组织震荡紊乱的病灶啊!有没有视物模糊?有吧,有的吧?那很可能是视网膜脱落啊!”腓特烈把留学时记住的名词一股脑派上用场:“是不是头也疼,肚子也疼,全身上下哪儿都疼?点头了!你看,点头了!”
腓特烈扯着外国骑士不放,义正词严地喊:“他哪儿都疼!你还说打的不重?一个礼拜后他偏瘫了怎么办?他感染了怎么办?他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他失去劳动能力以后,养活不了自己怎么办?你不仅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你还要支付他50年的生活费!”
外国骑士绝望地垂下双手,他快被忽悠晕了。
“他的伤根本不是很重……”络腮胡子的声音细了起来。
“行,那你带他到威廉堡军法处去验伤。验伤费当然你出,十盎司黄金。”腓特烈伯爵狮子大开口。
络腮胡子开始恐惧了,他意识到不对劲。
“我,我不要军法处验伤了。我现在赔钱就好了。”络腮胡子伸直双手挥舞,试图赶紧解决纷争。他害怕军法处把莫里茨的皮肉轻伤“验”成一级伤残。
腓特烈认真地看着一脸害怕的外国骑士,严肃地朝他掰手指头:“于是精神损失费1银币。医药费5银币。误工费1银币……”
忽然,有只软软的手用力拍他的肩膀。
腓特烈伯爵不耐烦地抖掉肩上的手,守财奴的本相毕现:“别在我数钱的时候烦我!”
这时候,外国骑士已经完成了惊愕愤慨、横眉怒目、忍气吞声、龇牙咧嘴的表情变幻,只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数出六枚重量1盎司的标准银币,愣是把1天的薪水全赔了出去。
兰斯洛特爵士没想到伯爵居然有独特的赚钱方式,他挑了下眉毛,莫名愉悦。他负责治军,清楚骑士的收入:方旗爵士每日4枚银币,骑士每日2枚银币,侍从每日1银,武夫每日50铜币。银币作为硬通货,6枚就可以购买三口之家一周的口粮,对谢菲尔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络腮胡子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腓特烈伯爵居然一脸嫌弃地抄走6枚银币,然后贪得无厌地抬起下巴俯瞰自己:“谁说6银币就够了?加起来两百银币啊!给我把剩下的1金94银都拿出来啊!给钱啊!看什么看?再看就收偷窥税了噢。”
后面的小手又用力捶了腓特烈伯爵一下。
腓特烈伯爵暴躁地耸了一下肩膀,不耐烦地稍微侧过脸呵斥:“等会儿!没看见我办正事儿吗?”
这个时候,悲愤欲绝的外国骑士忍无可忍地喊道:“精神损失费1银币,医药费5银币,误工费1银币,的确是6银币啊有什么错吗!”
腓特烈伯爵绝不会在嗓门上认输,他踩着长椅,居高临下地瞪着外国骑士喊:“还有诉讼费50银、治安罚款50银、吹牛所得税50银啊!加上赔偿给谢菲尔的6银币,四舍五入后等于200银币有什么错吗!给我掏钱啊废柴!”
11 迷人的艾莲
被数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西里沙骑士终于不堪受辱,怀着虽死犹荣的悲愤心情,拔剑而起,歇斯底里地咆哮:“加起来也是156银币啊!为什么四舍五入就变成200银币了啊可恶!我跟你拼了!”
腓特烈伯爵干净利索地拔出桌上的佩剑,仗势欺人地怒吼:“那么我接受你的挑战,决斗吧,骑士!”
沉默的西里沙骑士终于叹了一口气。
的确,以战败国的地位,要悍然绞死战胜国的军事贵族约等于饮鸩自杀。但是接受外国骑士的决斗挑战,就会收到骑士公约的合法保护,就算其中一方战死,大陆列强都无话可说,必须尊重决斗的神圣性。
外国骑士看见那个年轻的伯爵庄严竖剑,闭目亲吻剑身,他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不是要挟赔钱,而是诱他决斗。他中计了。
技师惊呆了,谢菲尔和莫里茨惊愕抬头,失神地凝望他们的领主,万万没想到这场闹剧会演变成血腥神圣的决斗。
“砰!”玻璃杯摔碎在玛丽夫人脚下,玻璃渣溅得腿一疼,她的目光却留在伯爵的背影上,惊讶地想:“他怎么要决斗?他的对手可是爵位不低的军阶骑士啊,如果伯爵战死的话,西里沙公国会狂欢三天三夜吧!还有伯爵身后那个美女是怎么回事啊,那是宫廷女官吗?那么漂亮的宫装,分明是一位高贵的宫廷梵克吧?”
兰斯洛特的眉毛蹙紧了,他不动声色地按住剑,和三位威廉堡骑士迅速交换眼神,然后轻轻接近伯爵。另外三名威廉堡骑士立即推开啤酒,安静走向酒馆的三面出口,默默包围了两名西里沙骑士的酒桌。
谢菲尔心潮澎湃地喊道:“伯爵殿下!您不必为我们……”
话没说完,腓特烈伯爵扭头瞧谢菲尔,坚定地说:“我罩你们。”他扭头安慰谢菲尔时,余光却瞥见莉莉女官在身后发抖。腓特烈一惊,正眼看她:“你何时来的?”
莉莉脸色红白不定,睁大眼睛望他,双手捧着唇,宫廷广袖都滑到肘弯,露出雪白的小臂,和颤栗的裸肩交相辉映,让人恨不得温柔安慰她。她本来正恼火,瞧见突然要决斗,不由得转怒为嗔,担心地嚷:“殿下,没有贵族会冒险挑战军阶骑士的!至少在我认识的宫廷梵克里,没有!军阶骑士全都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经历过残酷的真实战场,贵族死在他们手里,只会令你的对手平添荣耀,非常不值得!”
腓特烈没料到莉莉这么说,他不再看她,转身面对冷静下来的络腮胡子,佩剑斜挥,剑尖刮着地面,固执地言简意赅:“的确不值得。但是有必要。”
“您那么狡猾的人,没想到竟这么傻!”莉莉跺脚冲他背影嚷,泪花都浮上来了。女人虽然会劝架,但是归根到底是喜欢看男人决斗的。所以在这生离死别的刹那,莉莉竟忘了踏进啤酒馆的愤怒,不知不觉地关心起腓特烈的死活来。
“莉莉,不管他。男人最讨厌女人啰嗦。”二楼栏杆上,有只手在招:“上来陪我坐着看。”
兰斯洛特心里咯噔一下,闪电抬头,按着动力剑的右手险些攥了离合器。他心惊肉跳地想:“我以为酒馆在我掌控中!二楼竟然有人?”
莉莉咬唇又看了腓特烈伯爵一眼,见他的背影坚决得岿然不动,都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只好匆匆叠手上楼,华丽的袖摆若即若离地刮着地面。登上楼,莉莉看见一段紫色瀑布似的长发垂在钢琴凳上,一双洁白的小腿顽皮地踩着钢琴底下弱音踏板玩——她正在捧着积灰的乐谱轻轻哼唱。
“艾莲娜?”莉莉轻轻唤一声,那人就放下乐谱回头瞧莉莉。她的长发美得华丽大气,滔滔紫发被一圈细细的洁白花环束住。端庄的淡紫色刘海就像细腻的梳子,文静地坠在额前。瘦得恰到好处的鹅蛋脸旁,飘着两绺自由散落的发束,宛如精致的流苏,负责点缀美奂绝伦的脸蛋轮廓。她的眉毛细细上挑,像在柔美地故作坚强;一线柔弱的琼鼻和深情的长睫毛让她的红瞳神秘、凄迷,专注时像含情脉脉,微笑时又潇洒有神,迷人得游刃有余。因她有这夺人魂魄的美丽眼睛,所以就算她的举手投足多么随便,都充满了自信十足的性感,仿佛没有一步路不端庄,仿佛没有一句话不优雅。这种进退自如的强势美丽,令她最淡的微笑都能叫人神魂颠倒。而且她的魅力像漩涡,你只要一瞅她的眸子,就会溺水似的栽进那夺人心跳的双眼里去,不能自拔,难以逃脱。
而她的唇角像猫儿般微翘,红唇仿佛常常带笑,叫那些爱慕她“强势”“神秘”的人,也同时沉醉在她施舍给众生的亲昵中。她噙着笑歌唱的时候,叫人悸动得想拥抱她,又珍惜得想膜拜她。她若咬着食指凝望你,不用装可怜都会楚楚动人,活活叫你产生“无论如何都不想错失”的决心,恨不得用最真挚的十四行诗来告白,就算被推上断头台都在所不惜。
“不,叫我艾莲。”艾莲娜向莉莉伸手,四指接住莉莉的小手,拉她在身边坐下,摆好乐谱,专注地说:“听我弹琴。”
莉莉惊讶地遮嘴唇,扭头看艾莲:“你竟然赏光在酒馆演奏?”
“楼下有个满腔热血地送死的傻瓜,让我心潮澎湃了起来。”艾莲拿手帕擦了擦钢琴盖,然后揭开,左手放膝盖上,右手从容地敲几个键来试音:“你没看出来,那家伙根本不会用剑吗?”
“哈?你是说腓特烈伯爵吗?向西里沙的沃森勋爵发起决斗的那个腓特烈伯爵?”听到伯爵竟然不会用剑,莉莉吓傻了:“怎么会!他马上要决斗了啊!”
艾莲专注试音,从容地告诉莉莉:“他佩戴的是贵族装饰剑,不是威廉堡动力剑,可见他的贵族血统没有觉醒,根本不是作战人员,充其量能和一个骑兵侍从平分秋色。他居然挑战能够熟练使用炽炎剑的西里沙骑士,根本在送死。”
莉莉吓呆了。她刚想央求艾莲下楼制止决斗,却听见艾莲若无其事地说:“向一塌糊涂的未来发起冲锋,这种无所畏惧的傻瓜真是令人振奋啊。”
艾莲露出惬意的微笑,双手五指弓如攥球,优雅娴熟地搭在琴键上,昂头自言自语:“用《冲锋曲》来致敬吧。”
艾莲踩下强音踏板,十指在琴键上舞蹈起来,慷慨顿挫的《冲锋曲》从沉寂已久的钢琴里汹涌冲出,澎湃的音节倾泻到一楼,让腓特烈伯爵精神一震,没来由地豪情满怀,摘下白手套掷在络腮胡子的沃森勋爵脚下,咄咄逼人地冷冷追击:“在决斗中战死的男人永不复仇。来吧,向骑士精神献出神圣的誓言!”
沉默的西里沙骑士纹丝不动,已经无力阻止。骑虎难下的沃森勋爵苦果自尝,板甲一响,“咔嚓当啷”地弯腰拾起伯爵掷下的白手套。
这个动作,宣告决斗成立。决斗双方将恪守神圣誓言,战死以后,永不复仇。
12 威廉堡动力剑
全身重甲的沃森勋爵一言不发,抬头看了伯爵一眼。伯爵执细剑,披猩红描金披风,穿着条纹马裤,一件黑色马甲,下面是雪白的衬衫和漂亮的蕾丝领花。这是典型的宴会装束,换句话说,护甲为零。
沃森攥紧白手套,恶向胆边生,暗想:“决斗已经成立,已经没有退路。索性将这个莽撞的巴法里亚大贵族一刀两截,我的名望便会突飞猛进,在西里沙军队青云直上。”念头打定,他启唇说:“如你所愿。”然后小心地拿起面甲戴上,“当”一声拽下布满呼吸孔的面甲,然后缓缓拔出狰狞的炽炎剑,藏青色的剑身密布的锯齿酷似纵情跳跃的火苗。
伯爵的细剑根本无法刺穿骑士的板甲,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决斗。
玛丽夫人在吧台后面嘤嘤哭泣起来。
钢琴声渐入佳境,慷慨悲凉的冲锋旋律绕梁不绝。
在流畅急促的音节中,兰斯洛特爵士轻轻推开腓特烈伯爵,蹙眉盯着炽炎剑,镇定地启唇宣布:“哈布斯王朝骑士律第三条:因为觉醒血统与凡人的实力存在鸿沟差距,所以凡人可以指定一名觉醒骑士代替他决斗。”
兰斯洛特左手按剑柄,右手伸至左腰缓缓拔剑,斩钉截铁地宣布:“您可以指名兰斯洛特为您而战,尊敬的殿下。”
看见威廉堡首席骑士拔出了白刃黑脊的动力剑,外国骑士双手握紧炽炎剑,举高一寸,弯腰躬身,同时后退了两尺。
他在害怕。
“谢谢。”腓特烈伯爵张口震八方:“请让我自己来。”
钢琴声更加激越,宛如铺天盖地的海啸席卷大陆。宛如排山倒海的火山铿锵喷薄。艾莲弹得壮心满怀,如痴如醉。
兰斯洛特既然拔剑,就没有归鞘的打算。他激动得心脏狂跳,手心冒汗,为了新领主的勇气而心情激荡。堂堂威廉堡指挥官为了强忍感触,居然声音哑了会儿才恢复正常:“您醉心音乐、绘画和文学,十四岁留学,十八岁归国,作为威廉家族首席骑士,我没有向您提供哪怕一次军事指导。现在,在您人生第一次决斗之前,请允许我在骑士律允许的范畴内,为您讲授第一堂军事演示课——如何击败大陆上最克制板甲的西里沙炽炎剑。请您牢记我的每一句话,记住步伐的大小,记住手腕的弧度,然后用光荣的威廉堡动力剑,亲手击败这个西里沙骑士。”
钢琴声澎湃如潮,倾斜喷薄,将期待和壮烈推向前所未有的顶峰!
“批准。你有十回合的时间演示,然后我亲自终结这场决斗。”腓特烈伯爵同意。
兰斯洛特随手挽着漂亮的剑花,盯着外国骑士信步转圈儿,一边等待其他人移开桌椅,空出场地,一边有条不紊地讲授:“梵克贵族,即可以将肝脏富集的铀元素裂解之人。铀元素在肝脏里裂解,产生力量雄浑的火元素,同时释放神恩辐射。随着血液内的火元素逐渐充沛,肝脏释放的神恩辐射会随之增高。当神恩辐射的强度足够令铀花的花苞盛放,我们便充满喜悦地称之为‘觉醒’。”
兰斯洛特期待地看腓特烈一眼:“觉醒之后,梵克贵族将被册封为骑士,踏上武运兴国的光荣之路。”
紧张的外国骑士不断转向,始终面对闲庭信步的兰斯洛特。
“平民无法产生火元素,所以孱弱。而觉醒骑士从少量食物中富集微量的铀,就可以产生大量火元素入血,获得取之不尽的澎湃力量,可以不眠狂奔;可以跳上谷仓;可以举起巨石;可以像您祖父一样,征战经过之处,尽是一分为二的尸首,尽是裂谷夺目的城墙。”
兰斯洛特停止挽剑花,微微躬身,盯紧严阵以待的外国骑士,举臂伸剑,将握剑方法演示给腓特烈看,同时口述:“拇指按剑托,食指轻勾离合器,三指紧握剑柄。力道落在其余四指上,唯有精确关头,才用食指捏离合器。”
然后他信手挽出漂亮的剑花,归剑竖在胸前,闭目亲吻剑刃。睁开眼睛时,人已扑出去,动力剑横在身侧,离合器一捏,剑托里齿轮疯转,宛如马达轰鸣,甚至崩出一星火花。剑脊随之狂喷火星和蒸汽,动力剑宛如飞船启动,像活了似的,突然凭空加速,仿佛要挣脱兰斯洛特,像飞镖似的几乎要脱手飞出去!
然后兰斯洛特咆哮:“动力剑加速至:20节!”突然攥牢剑柄,宛如捉牢一只快要脱手飞出去的标枪,然后臂、肘同时爆发力量,改变动力剑方向,令它残忍地横削圆弧,向严正以待的沃森勋爵腰斩而去。
19节剑速等于10米每秒,兰斯洛特这第一剑就已经突破了正常人类的极限。
与此同时,沃森勋爵一声咆哮:“fire!”然后一声“咔嚓”打火声,锯齿密布的炽炎剑突然无风自燃。在挥舞时,狂风争相涌进炽炎剑宽阔剑脊上的细槽,居然发出了风箱吹铁匠炉膛的痛快燃烧声,这燃烧得淋漓尽致的不灭之火,突然把“高温金属”打造的炽炎剑加热到了触目惊心的高温,这一剑劈到一半,炽炎剑已经烧得通红剔透,让人清楚地看见,炽炎剑脊上竟然镂空了两条通风槽,使巨剑挥舞时灌入充沛的氧气,配合来历不明的打火剂,让炽炎剑澎湃燃烧,宛如审判天使狂劈而下的烈火之剑。
动力剑横斩,炽炎剑竖劈,两人竟然互不搭理地发动了攻击!
“当!”的一声,动力剑先声夺人,雪白的剑刃狠劈在在沃森勋爵腰上,但是沃森娴熟地拧身30度,让坚实的背甲撞在刀刃上。
动力剑像切蜡烛的刀片,势不可挡地斩进板甲一寸,劈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钢铁裂口,然后滑出切痕,就像横扫一棍,把沉重的沃森连人带甲扫了个踉跄,险些撞到隔壁酒桌。
20节剑速不足以斩穿重骑兵的背甲。
因速度不及动力剑,力大势沉的炽炎剑稍晚半秒才落到兰斯洛特肩甲上,加上被“动力剑”扫中的缘故,炽炎剑的准头也歪了,不是直劈下去,而是顺着锁骨方向斜劈向脖子。
喷薄的烈火隔着t字面甲炙烤兰斯洛特的脸。然后,灼热的巨齿剑砍中钢甲,像锯子似的划拉下去,剑、甲摩擦的声音比挠黑板更刺耳,“滋拉”一声过去后,兰斯洛特不顾伤痛,双手握紧动力剑,咆哮道:“22节!”
离合器一捏,动力剑如同脱缰野马一样加速,第二次险些脱手飞出。兰斯洛特牢握剑柄,宛如掷链球的健将,挥剑作旋风斩,整个人如同芭蕾舞似的急转一圈,当动力剑进入劈砍角度后,再捏离合器,强忍胳膊像要脱臼飞走的痛感,咆哮道:“记住捏离合器时‘剑’的角度!捏三次离合器,保持22节剑速!”
一边战斗一边指导的兰斯洛特剑锋如月,连绵不绝,流畅无比地追斩向踉跄的沃森,依旧是狠毒的腰斩,砍的还是同一处,两剑劈出,他竟然像永动机一样没停歇过。于此同时,腓特烈看清楚,兰斯洛特肩甲下的锁骨处居然裂开了狰狞的锯痕,都能瞧见板甲底下烧焦的棉衫。而炽炎剑锯开板甲时,黄色烈火和摩擦产生的局部高热被板甲吸收,导致板甲的锯痕处居然轻微烧红,这若隐若现的红热现象久久未退,持续烫伤了兰斯洛特。他很有可能已经痛得魂飞魄散了。
腓特烈咬牙切齿地拽了一下身边的威廉堡骑士,心疼急切地问:“雅各布,怎么动力剑还没砍破板甲,兰斯洛特的板甲就已经被锯穿了?”
13 不绝之剑必将压制不灭之火!
雅各布微微鞠躬:“殿下,首席骑士穿戴的雪钢,硬度是他国的1.5倍,足够抵挡滑膛枪和强弩。但是受到材料工艺的限制,大陆‘板甲用钢’的熔点普遍偏低,炽炎剑利用火元素打火,利用风槽补氧,利用锯齿来提升摩擦高温和破甲性能,全面针对骑士板甲而设计,可以说克制大陆所有重甲骑兵。在高阶西里沙骑士的膂力下,炽炎剑能够一剑锯穿‘红热’的雪钢板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动力剑为什么没有斩穿沃森的板甲?”腓特烈紧盯战局。
雅各布温和地说:“兰斯洛特爵士为了让您循序渐进地学习动力剑加速到20节和22节的方法、学习保持22节剑速的要点,所以没有使用直达23节剑速的高阶剑法。20节剑速是起手式,剑刃入甲2厘米是正常情况。”
腓特烈心头一痛,这才明白兰斯洛特的良苦用心,顿时心疼他的首席骑士,气得嘴唇哆嗦,怒火烧心地问:“如果不放水,动力剑最高能达到什么水平?”
雅各布温文尔雅地坦言:“连续加速三次,23节剑速引导腰斩,直接命中腰甲,剑刃入甲十厘米,然后捏离合器,1档加速,沃森基本上已经肾脏受创,躺在地上乞求仁慈。最高水平是威廉大公爵的‘理想使者’,48节剑速,一剑破城。”
腓特烈喃喃追问:“剑刃入甲十厘米,捏离合器——此时如果2档加速呢?”
“破甲后的加速是斩杀式。2档加速,剑刃会继续划断沃森的肠子。4档加速,沃森的腹甲尽碎,下场是分尸。”雅各布幽幽道:“动力剑是把火元素运用到淋漓尽致的剑种,每一次加速都可能导致剑柄脱手,甚至脱臼、折臂。它的危险和威力,不是其他剑种能比的。”
在说话间,兰斯洛特的第六圈“斩腰”已经摧枯拉朽地劈向沃森。
“怎么可能这么准!”沃森心烦意乱,他的腰甲上密集列着三条深不见底的裂痕,他几乎确定,兰斯洛特这决定性的一剑必然破甲,然后在血洒半空时,卸掉沃森的半个腰子。
沃森电光火石间,相信自己的判断,及时竖剑格挡,去抵御这决定胜负的一剑。他右手捏剑柄,左手握剑身,必须使出双臂的膂力来抵挡势如破竹的动力剑。
就算隔着石棉护手,炽焰剑都烤得沃森爵士魂飞魄散。
然后,动力剑雪白的锋刃咄咄逼人地横剁在竖直的炽焰剑上,狠狠格在繁密的锯齿里。继而双剑呈十字相交,动力剑劈斩滑走,剑刃摩擦出冲天火花,白刃交错的烈焰里迸出火星来,溅得满地乱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兰斯洛特斩钉截铁地咆哮:“倒地!”他将离合器一捏到底,动力剑突然过载运转,在震颤轰鸣声中,剑托内部的齿轮飞转得像“嗡嗡”作响的切割砂轮,火星顿时从剑脊的喷气口迸出来,随着这次剧烈的喷气式驱动,一股无色的热浪宛如龙息喷薄,烤得空气扭曲,剑脊上空有透明的波浪在跳跃,连空间都像褶皱的透明布匹,荡漾出扭曲的水波!
动力剑突如其来地爆发出无人可挡的膂力,宛如一击漂亮的横扫本垒打,力大无穷地把一名铁甲骑士活活击飞!
沉重的沃森连人带甲摔在地上,把地砖撞成粉,犁出一米才停住,面甲上密布的呼吸孔后面喷出一蓬血来,顺着金色面甲,淌成了三条蜿蜒鲜艳的红线。
穿戴沉重钢甲的西里沙高阶骑士,说倒就倒了!
“怎么可能!”沃森咳着血,嘶哑地喊了一声。
雅克布爵士按着肝脏,在腓特烈耳边轻轻说:“首席骑士刚才把离合器捏到底,开启了4档加速,并且他的神恩辐射的功率达到了231。”
“神恩辐射?”
“肝脏的代谢越旺盛,入血的‘火元素’越充沛,产生的‘神恩辐射’功率越高。沃森的极限功率是220,挥剑砍穿三处板甲后,功率下降至163,此时仓促防御,所以被击飞了。他自己还不知道输在哪里。”雅各布抓紧时间给伯爵灌输常识。
“他已经输了?”腓特烈还没看出来。
“三秒。三秒后,如果您不喊停,兰斯洛特爵士可能会‘失手’杀掉他。”雅各布露骨地说。他阐明情况,必须把决择权交给伯爵。
腓特烈盯紧地上的沃森。他看见沃森勋爵的炽焰剑摔在地上,剑身的火势减弱,却燃烧不灭。而沃森只来得及咳尽肺中血,就心急火燎地狼狈跪起来,高举双臂,平端巨剑,痛苦地喊:“欺人太甚!”
因为动力剑的齿轮轰鸣声已经从天而降,兰斯洛特爵士的“剑弧”像如源源不绝的狂风,如影随形地紧追而来,他片刻不歇,就连白披风都始终拉直在空中猎猎狂舞,不曾落地。动力剑进入“劈斩位置”、捏至4档加速时,剑脊驱动槽迸出浓郁的火星,让饱满画圆的剑弧拖出一条澎湃的炎龙尾迹,壮观恢宏,炫目惊人!
兰斯洛特爵士双手高举动力剑,像教堂壁画上的勇武天使,力劈而下。疾速的白刃画出饱满的银弧;喷薄的火星拖曳成浓郁的火龙;宛如一红一白的两轮钩月从天而降,势如破竹地劈在沃森端平的炽焰剑上!
骑士的咆哮响彻酒馆:“炽焰剑克制天下板甲,但是巨剑沉重,铁甲迟钝,应以屏息不绝的剑势,给予专注弱点的打击,一旦逼迫对手横剑防御,不绝之剑必将压制不灭之火!西里沙的腐草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
于此同时,《冲锋曲》弹奏到慷慨悲壮的高潮,澎湃的琴声从二楼汹涌坠下,激烈的音符像暴雨在冲洗耳膜。
莉莉站在钢琴凳旁边,紧张地咬着四指,端详倾倒众生的艾莲。
积灰的钢琴里面飘出焦糊的白烟。钢琴前的艾莲闭目昂头,弹得如痴如醉,长发甩得潇洒飞扬,十指舞蹈出奔放的激奏,让激昂的旋律排山倒海地冲击骑士的灵魂,令人目不转睛地瞻仰这连绵不绝的剑刃交击!
“当!当!当!”动力剑宛如巨轮轰击,刹那三剑,把炽焰剑劈得寸寸下沉,竟压得与头盔平齐,导致第三剑的雪刃竟然劈中骑士盔,在沃森的头盔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
而炽焰剑抵住沃森头盔时,恣意狂舞的烈焰被剑风送进面甲里去,顿时燎得头盔里的沃森眉毛全秃,头发卷成酥脆的芝麻,脸被烤黑,辣痛难当时,还不得不屏住呼吸来保护气道,只能拼劲肺中最后的氧气,痛不欲生地呐喊:“停下来!停下来!”
14 以巴法里亚领主之名
“十回合已到。停手,兰斯洛特。我将亲自结束这场决斗。”腓特烈伯爵喊停。
兰斯洛特仓促停手,动力剑的巨大惯性却不听使唤,剑尖擦着沃森面甲斜斜画过,再掠地上升,撩出最后一圈旋风斩,最后被兰斯洛特狠狠掼进地砖,“噌”的一声,入地三英尺,只剩下两英尺的剑柄在嗡嗡震颤。动力剑这才速度归零,安静停止。
兰斯洛特拄剑半跪在地砖上,低头剧烈喘息,汗水从面甲里滴出来,“滴答滴答”打在地砖上。雪白的披风这才猎猎飘落,盖上地砖。
喘了会儿,兰斯洛特的神恩辐射功率稳定下降,才低声说了一句:“是,伯爵殿下。”
十剑结束,西里沙高阶骑士大败亏输。荡气回肠的琴声悠悠终止,清越的掌声飘落下来,艾莲出现在二楼栏杆后,轻轻鼓掌,俯瞰着半跪的兰斯洛特,和颜悦色地称赞:“皓月之剑,令人印象深刻。”
腓特烈蹙眉抬头,看见艾莲正居高临下地瞥着自己,俏脸毫无表情,连漂亮的长睫毛都不曾扑扇一下。她穿着洁白的蕾丝衬衫和宽松的蓝色短裤,让栏杆后面的迷人裸腿显得修长饱满。紫色长发潇洒地散开,发梢垂在洁白的小腿后面飘荡着。莉莉叠着手站在她身后,似乎比她稍矮一头。
艾莲那居高临下的亲昵眼神,让腓特烈情不自禁与她凝望对视,时间像偷跑了一样,让他忘了移开目光。这种失礼的注视冒犯了艾莲,她的红眸子好奇地眯起来,似乎想把腓特烈看得更清楚些。
但是沃森的惨叫打断了这一切。动力剑停下后,沃森如蒙大赦,“啪”一声拨开剑柄上的保险,炽焰剑脊上的通气槽随之关闭,断绝氧供,不灭之火“砰”然熄灭。
然后沃森撒手弃剑,双手举起头盔丢掉,连头盔在地砖上轱辘乱滚都不管,徒劳地举着滚烫的双手,闭紧双目惨烈地喊叫:“帮帮我!帮帮我!”
他那沉默的朋友早就扯下一方战裙,饱蘸了冰啤酒,弯腰轻轻擦拭沃森被烤黑的脸。黑烟拭去,沃森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眉骨尽秃,前脑门的头发被烧成一片焦土,烧糊的头发一抹就成齑粉。
险些被火焰毁容的西里沙骑士,沃森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沉默骑士一边用冰啤酒冷敷沃森被烫伤的脸部,一边紧紧捏住沃森肩膀,警告他停止惨叫,不要给西里沙丢脸。
而兰斯洛特已经直腰站起来,他那身考究的雪钢板甲上横亘着三条透明伤痕,烫伤也很严重。腓特烈关切地吩咐雅各布:“快去给兰斯洛特爵士处理伤口。”
“噌”的一声,兰斯洛特豪气冲天地拔出石砖里的动力剑,双手压住剑柄拄在身前,凝望伯爵,一双湛蓝的眸子在骑士盔里担忧地发亮:“伯爵,您一定要亲手击败他吗?沃森虽然负伤,但是他仍然很危险——他毕竟是一名觉醒骑士!”
沃森已经用冰啤酒勉强止住痛,重新攥住炽焰剑,恨恨盯着伯爵,期待他亲自上场。
被击败的愤怒和失态的羞耻,让沃森的胸膛急剧起伏,卑劣的杀心已经悄然萌生,他一言不发,唯恐吓跑了年轻的腓特烈伯爵。他的理智已经几乎丧失,急需滚烫的热血来扑灭炽焰剑的怒火。
腓特烈伯爵忍受不了这直勾勾的挑衅,他咬牙瞪着跃跃欲试的沃森,斩钉截铁地宣布:“西里沙公国,负责丹诺江防线,却与敌军私下议和!于是父亲的盟友变成了我的敌人。今天,西里沙骑士胆敢出现在我的领土,胆敢让他卑污的拳头沾染巴法里亚公民的鲜血!威廉堡绝不容许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肆意妄为。所以!”
腓特烈伯爵解开湛蓝的披风,随手掷上半空,紧盯沃森,从牙缝里往外迸字儿:“所以我必须亲自结束这场决斗,用死亡铭刻荣耀,用鲜血捍卫骄傲!就算这名西里沙骑士会逃脱绞索的审判,也必须接受动力剑的裁决。只有决斗,能给予真正的公平。”
兰斯洛特低头盯着地面,咬牙切齿地攥紧手中的动力剑,目龇欲裂地想:“是啊!卑劣的叛国骑士,在我们的领土里大放厥词,他们耀武扬威地调戏女郎,有恃无恐地殴打平民,当炽焰剑抵在公民脖子上放血时,我们作为战败国,却不能把他送上绞刑架!和这悲伤的不公相比,这场实力悬殊的神圣决斗才是真正的公平,因为只有在这场决斗里,伯爵才可以宣判沃森死刑,并且不会引发战争!”
在兰斯洛特因愤怒而动摇的时候,腓特烈已经路过兰斯洛特,坚定、霸道地从首席骑士的掌心下夺走沉重的动力剑,脸色铁青地诏告天下:“西里沙的沃森勋爵:借助骑士公约下的神圣决斗,我——腓特烈?海因里希?梵?威廉,作为威廉堡的伯爵,以巴法里亚的领主之名,宣判你死刑。”
被伯爵随手掷入天空的披风胀鼓鼓地飘落,玛丽夫人踮脚接住了披风,正在低头用心折叠时,忽然听见伯爵这一席气吞山河的宣判,心头一震,想起了沃森骑士捏住她下巴肆意调戏的屈辱一幕——连她自己都默默忍受的事情,伯爵居然看在眼里,并且秋后算账,对肆无忌惮的外国骑士作出了大快人心的判决!
玛丽夫人心头暖得像冬天的被窝,低头将伯爵的披风折叠整齐。在她身边,谢菲尔和技师们痛快淋漓地挥拳呐喊:“伯爵万岁!”
兰斯洛特被伯爵夺了剑,听到这死刑宣判,一面豪情振奋,一面担忧悔恨,忐忑和激昂交织在胸口,抬头凝望伯爵颀长苗条的背影,一股效忠致死的冲动油然而生。
莉莉双手捧唇,泪水扑簌滑下来,声音颤得纤细无比:“他们……他们这样痛恨西里沙吗?”
“当然。因为西里沙公国的背叛,九国联军才赢得了那场战争。”艾莲蹙眉凝视腓特烈的背影,轻轻攥紧了拳头:“这个傻子伯爵,做了大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您不劝阻他吗!他勇敢正义,充满血性,一定能领导威廉堡的复兴!您可以让他悬崖勒马吗?”莉莉的泪花沾湿了长睫毛,一眨眼就泪水涟涟,捧着心口恳求艾莲。
“没有武力,一切品质都是空口无凭。没有觉醒的梵克贵族继承人,是无法在割据大陆上生存下去的。”艾莲闭上眼睛:“莉莉,请克制你泛滥的同情,学会尊重别人的决定——人生而孤独,只能自己走完他们的路。与其阻止他,不如传达你的心意,鼓励他冲过前面的荆棘吧。”
“怎么传达?”莉莉懵了。她脑子里在幻想悄悄给沃森一闷棍。
15 共鸣的人就连听歌都有一样的感触
在楼下,沃森激动的牙关打颤,强压喜悦,单手提着炽焰剑,继续刺激腓特烈:“或者我将对您宣判死刑,这一切都交给上天来决定。”
腓特烈伯爵体力有限,他一开始就双手握紧剑柄,横举动力剑,微压马步,脸颊微微抽搐:“炽焰剑克制天下板甲,但是我身上可没那玩意。你就不慌吗?”他轻蔑嘲讽,然后在沃森皱眉时,拖剑助跑,动力剑尖在地砖上刮得火花四溅,发起了冲锋!
威廉堡的雷蒙爵士看得龇牙咧嘴,在雅各布身边低声说:“不好!动力剑太沉重,伯爵只能拖剑冲锋!他果然驾驭不了动力剑的!”
莉莉忍不住担心和紧张,身子哆嗦得像发高烧,忍不住捂着胸口低头喊:“变态伯爵,您一定要赢啊!”
雅各布爵士恼火抬头,咬牙切齿地咕哝:“碍事的女人!乱喊什么啊!会扰乱伯爵的战略吧!”
沃森骑士纹丝不动,目光盯紧曳地冲锋的动力剑,心中展开连串计算:动力剑目前速度6节,1档加速后的剑速是16节,伯爵冲锋速度为3米每秒,等于两秒后交锋。
这种属于平民档次的剑速,对沃森没有丝毫威胁,他甚至连骑士盔都没有戴,只是聚精会神地攥着炽焰剑,以逸待劳,等待全力挑飞动力剑的那一秒。
这些数据,在兰斯洛特和三位骑士心中更加清晰熟稔。伯爵在莉莉心目中的勇武冲锋,在骑士眼里与送死无益。
忽然,饱满性感的清唱歌声压抑地响起,这深情缓唱的开头,原本像亲昵的引诱,但是在骑士们的脑海里,却感受到一只自信的火鸟第一次抬起了头!
“一见倾心的身影,
忘我追逐的幻想,
这些被禁止的事情,
就像花朵一样诱人。”
在骑士们束手无策地旁观时,艾莲轻抚胸脯,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她在精灵十国撰写的旧歌《禁忌果实》。因为在伯爵独自冲锋的孤高背影里,她看到了勇气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力量。
骑士们的铁甲摇摆了一下,被这歌声命中心病:诚然,挑战强者会葬送性命;把沃森正法会引起战争。但是伯爵依旧痛快淋漓地拖着长剑冲向了沃森,因为要用剑来捍卫公理,因为要用血来挽回尊严;因为这些被禁止的幻想,就像花朵一样诱人!
而腓特烈伯爵就是向一塌糊涂的未来发起冲锋之人!
铿锵迷人的旋律给腓特烈打了一记强心针,他突然身体轻盈,仿佛伴着那性感饱满的声音而飘然飞翔,连手中的动力剑都不那么沉重了!
腓特烈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荡气回肠地痛快怒吼,拖着火花乱溅的剑身,加速冲向严阵以待的沃森!
沃森被歌声搅得方寸大乱,计时都不准了,气急败坏地咆哮:“愚蠢的凡人,你连我一剑都接不住啊!”既然方寸乱了,沃森就不再精算,双手高举烈焰飞扬的炽焰剑,毫不犹豫地力劈而下,就算面前的是兰斯洛特,沃森也有信心将他一分为二!
因为这是一次以逸待劳的挥剑!
最令人恐惧的是,腓特烈伯爵依旧拖剑急冲,竟然连动力剑都没有举起来,更别提捏离合器来加速了。
雅各布始终在监测沃森的神恩辐射功率,他忍不住失声呐喊:“沃森辐射功率达到169!殿下小心!”
炽焰剑力劈而下,达到10节剑速,笨重的剑脊饱吸狂风,让烈火蓬勃燃烧,宛如审判天使的烈火之剑,此剑之下,无坚可守!
腓特烈睁圆双目,像直视太阳一样瞪着劈来的炽焰剑,牢牢记住了这一剑那势大力沉的轨迹,然后双手拖剑,怒吼着冲了上去。
“呀!”玛丽夫人看见伯爵有“用肉体喂剑”的趋势,不敢再看,惊叫捂住眼睛。
艾莲的歌声却渐入佳境,咬词更加有力,高音亢奋难抑,性感的声线饱含了女王般的力量,字字歌词命中腓特烈的心事,产生了幸福得颤栗的共鸣:
“越思念越扑朔迷离,
越渴望越身不由己,
爱情梦想坚信不移,
如果循规蹈矩让我窒息,
难道活着不就是为了打破禁忌。”
腓特烈闭紧双目去感受扑面而来的炽烈剑风,蓝发在脑后飞舞,听到最后一句歌词,突然睁开双眼,畅快淋漓地嚷道:“豁出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啊!”
话未落地,烈焰加身,炽焰剑烧得通红的锯齿剑刃已经迫在眉睫,而伯爵的动力剑依旧拖在右侧。在电光火石间,炽焰剑向右下斜斩;腓特烈强压重心,往左上冲刺,只见70磅重的烈焰巨剑与腓特烈的脸颊擦身而过,削下他右肩的衬衫,擦得衣衫焦黑,右臂血红,却像削皮似的错失而过,没有砍中。
“躲开了!”莉莉在二楼捂住唇。
腓特烈躲闪这一剑时,眼睁睁看着巨剑从离开脸颊一寸高处挥过,剑脊上的细节看得清晰无比,因为那一刹那,烈火燎人的炽焰剑占据了他的整片视野,遮住了整片天空。
然后他拖剑疾冲,跟“呈锄地姿势”的沃森擦肩而过,继而奋力一脚,踹飞沃森背后的酒桌,借力转身朝向沃森,高高跃起,一直拖在右侧的动力剑终于举上头顶,宛如从天而降的审判,势不可挡地劈向沃森的后脑勺!
在大家眼里,腓特烈就像冲刺的沙丁鱼一样,在电光火石间,朝左急转,躲开一剑,蜻蜓点水地踏桌跃起,飞向空中,把所有体重和全部速度都压在动力剑上,完成了媲美天使的雷霆一剑!
被腓特烈用来借力的酒桌“吱呀”一声飞开两米,狠狠撞在另一排酒桌上,桌腿刮擦地砖发出了刺耳的摩擦音,让沃森背心一凉,油然升起了死到临头的懊悔,这才感受到了轻敌的恐惧——如果说他败在兰斯洛特的十剑之下,是属于实力不济,那么他被腓特烈凌空斩首,就属于智商低劣了!
沃森后悔莫及地意识到,他只凭恃了板甲的坚固和觉醒骑士的强大,却忘记了这些优势给他带来了多少劣势:他穿戴了大陆最优良的装备,炽焰剑66磅,飞翼肩甲、胸甲、带关节结构的全身铠甲和里面穿的两层锁子帷甲总计264磅,全身负重一共330磅,折合150公斤。
而腓特烈的装备是:贵族蕾丝衬衫,红领结,黑马甲,金条纹马裤,制式军靴,合计2公斤。
所以腓特烈和兰斯洛特不同,腓特烈颀长苗条,拖剑冲刺时,负重约等于零。所以腓特烈要躲开10节剑速的炽焰剑,也是“很可能达成”的大概率事件。
然后,在炽焰剑落空、沃森暴露背部的这一秒,将是战机转折的关键。
而艾莲那欢快诱人的歌声也越发让人陶醉,一首恋爱歌曲被她唱得欢快活泼,演绎得慷慨坚定,缠绵悱恻间,倾诉着一往无前的心意!
16 骑士觉醒!
雅各布用声嘶力竭的呐喊来告诉主子:“沃森的神恩辐射功率下降至149左右!”
腓特烈在凌空劈斩时,狠捏离合器,3档加速让动力剑的齿轮发出欢快轰鸣,脱缰烈马一样的驱动力把腓特烈往下一拽。
动力剑一步登天,从6节刹那加速至19节,破坏力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达到危险的界限,势如破竹地劈向沃森光溜溜的脑袋!
沃森不出意外要被一剑开瓢了。
在这心惊肉跳的一刹那,沃森发出单一的咆哮,肾上腺素疯狂井喷,在“逃跑反射”的正反馈调节下,整个交感神经系统激发到“生或死”的亢奋状态,催动肝脏的“铀裂解酶”大量活化,产生了浓郁磅礴的火元素,全部泵入血液,让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空前力量!
兰斯洛特咆哮警告:“殿下!沃森功率达到198!”
“区区凡人,怎敢与骑士抗衡!”沃森的眼球血管崩裂,双目染得赤红,口水四溅地咆哮,在千钧一发之时,居然强行止住炽焰剑的惯性,又活活将66磅重的巨剑提起来,扭身举剑,在0.1秒之中,格挡住了腓特烈这势如破竹的一剑!
金铁交击,脱缰斩下的动力剑骤然受阻,巨大的反作用力险些把腓特烈掀翻。全凭他将重心压在双手紧握的剑柄上,压上了全部速度和所有体重,才承受住了这磅礴的反作用力!
腓特烈的体重,高速剑的冲量,坚固格挡的炽焰剑,这些物理量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进入胶着的平衡,唯一能够保持运动状态的,只有刮着腓特烈的脸皮的滚烫烈风,和疯狂驱动、寸寸下压的动力剑!
于是,腓特烈滞在半空,双手握紧的动力剑在轰鸣加速,势如千钧地往下压,而沃森再一次重演历史,平端炽焰剑,苦苦支撑。因为他知道,当这一剑被格开后,菲特烈落地的轨迹是可预测的,他不可能砍空。在落地的刹那,腓特烈绝对会被炽焰剑一刀两断。所以,能不能扫飞腓特烈,就是一锤定音的胜负手!
于是,这场血腥的神圣决斗,终于演变成了意志和力量的交锋!
腓特烈的蓝发被剑风拉向脑后,猎猎飞舞,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攥紧离合器,动力剑的齿轮咆哮着喷薄热浪,按住炽焰剑,寸寸下压,剑脊迸出的火花飘成了绚烂火雨。在机械和力量的催动下,动力剑的炽白剑刃狠狠抵在炽焰剑的锯齿里,像角力的野牛,虽然不发生摩擦,却暗含着你死我活的力量交锋!
而沃森在长时间的羞耻、狂怒后,突然参杂了稍纵即逝的恐惧,让这名耀武扬威的骑士彻底变成了亡命之徒,双目血红地狞笑:“你再难寸进半分!凡人怎么可能击败骑士啊!”
兰斯洛特提心吊胆地看见,在沃森的举重姿势下,炽焰剑在缓缓上抬,动力剑竟然压不住了。
艾莲倾情歌唱至今,才温柔地睁开眼眸,打量腓特烈,却瞧见他依旧在为了不可能的梦想而战斗,并且已经露出败象。艾莲竟然急的扑在栏杆上,身子倾在半空里,想看得更清楚些。躬身俯瞰时,考究的蕾丝衬衫就算自然下垂,都隐约印出来两枚饱满的水滴轮廓,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让莉莉惊讶,居然连她都乱了方寸了。
莉莉连忙轻轻提醒:“伯爵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慌乱吧。歌声里已经紊乱了呢。”
艾莲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攥着栏杆,想了一下,这才回过神记起来,她不就是一尊躺在黄金棺椁里的木乃伊吗?被渴望着也被束缚着,被膜拜着也被雪藏着。她被关押在这富丽堂皇的寂寞里,因为看见了奋勇挣开绷带的人;因为看见了豪迈地打破禁忌、追逐梦想的人,才会情不自禁地歌唱这首《禁忌果实》吧。
她也想鼓励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艾莲聪颖得连发呆都稍纵即逝。然后她任由长发胡乱飞舞,专注地望着苦苦坚持的腓特烈伯爵,把七年的心情大声唱成欢快的旋律,潇洒地传达给他听:
“禁忌的极限近在眼前,
若不出击就太无趣啦。
磨蹭会把激情腐朽殆尽,
为了那些珍贵的朋友,
为了渴望守护的心意,
就打破极限给你看吧!”
腓特烈在双臂肌肉濒临脱力时,听见这热情欢快的词曲,心头油然升起奇妙的甜蜜,连心跳都随着旋律共鸣起来。
我已经抵达凡人的极限了吗?
仅凭这样的水准,怎么能够洗刷战败国的耻辱,怎么能够守护我深爱的啤酒馆,怎么守护这些熟悉的面孔啊!
所谓极限,就打破给你看吧!
腓特烈在难以言喻的透支条件下,肌肉纤维根根绷断,乳酸的涨麻脱力感已经充斥了四肢百骸,却豪情万丈地拼命坚持,直到肝脏一痛,火热的力量澎湃到全身,让他发出破釜沉舟的咆哮,就算四肢酸麻也充满力量地坚持了下去!
这突破自我的痛楚和快乐,就像健身到脱力时,依旧怒吼着将哑铃举过了头顶,打破肉体的极限。
于是动力剑开启四档加速,无与伦比的膂力狠狠把炽焰剑压向沃森头顶!
雷德爵士狂喜地箍住了挚友雅各布,声音嘶哑地咆哮:“神恩辐射!伯爵殿下的肝脏开始裂解铀,体内终于产生火元素了!他的神恩辐射功率高达25,火元素接管了他体内的细胞代谢!”
铿锵的旋律愈发暧昧迷人,艾莲用饱满有力的咬字吐词,唱着跌宕动人的顿挫旋律,将腓特烈的心脏放飞,仿佛令他脱去了红尘的一切束缚,身轻如燕地在理想的幸福中酣畅飞翔!
“就算在快乐地颤抖,
就算肉体频临极限,
这样禁忌的爱也要传达给你,
热烈燃烧,索求无度,
重写新的临界点,
燃为灰烬也要绽放光芒给你看。”
腓特烈荡气回肠地咆哮:“豁出去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啊!”在动力剑喷薄的火星中,飞在半空的腓特烈像粘在动力剑上的一片落叶,在反作用力的旋窝里起落沉浮,而动力剑的白刃却斩得沃森的炽焰剑寸寸下沉,势不可挡!
这居高临下的挥剑身影,宛如当年威廉大公爵挥剑破城的景象:从天而降的剑弧劈得砖石飞溅,钝响整整持续了10秒,将城墙劈为裂谷!
雅各布心花怒放地呐喊着监测的读数:“25!26!26!27!殿下的神恩辐射功率在增长!”
沃森本来算出腓特烈浮空的极限是30秒。他万万没想到,三十秒过去,腓特烈居然踏出了骑士觉醒的第一步!
17 被劈断的巨剑
沃森透支疲惫的肌肉,拼命试图扫飞头顶的劲敌,脸皮在狂风中荡漾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地呐喊:“我可是……我可是战功换来的勋爵啊!怎么可能失败……不可能失败!”
兰斯洛特咬牙说:“沃森的功率保持在176,差距还是太大了!除非……”
在下一秒,炽焰剑脊中央的通风槽突然“喀拉”一声迸出裂痕。这条裂纹一发不可收拾,在0.1秒内向四面八方飞快爬行,蛇游扩散,一刹那间,就让炽焰剑宽大的中段盖上了一片河流分布图一样的龟裂。
沃森看见通红剔透的炽焰剑绽放裂纹时,他就愣住了。突然想起来他的第三大弱点:珍贵的炽焰剑虽然能在高温下保持硬度,却会增加一定的脆性。而兰斯洛特那个邪恶的杂种,曾经不顾一切地连续剁了炽焰剑三下。而且是用杀人的力道,在炽焰剑长时间燃烧后,重复劈砍剑脊最脆弱的“中段通风槽”的位置。
精准地重复劈砍同一地点,是兰斯洛特的拿手好戏。他能用初级剑速砍穿沃森的腰甲,就是典型的演示。
而腓特烈这个邪恶的伯爵,很明显早已观察到了炽焰剑脊上有通风槽,推断出了炽焰剑最容易折断的位置:剑脊中段。
于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炽焰剑突然崩溃,崩碎成左右两段,攥在沃森手里,一手拿一截。断剑迸出十几片玻璃渣一样的高温碎片,四射纷飞,有的碎片洒到地上“叮当”乱蹦;有的碎片钉进木桌烤出焦烟。
然后,在沃森猝不及防的惊愕目光中,腓特烈双臂压剑,势如破竹地砍向沃森的头顶!
必须承认,兰斯洛特和腓特烈这一对主仆,其阴险程度直追撒旦和他的魔鬼。他们只需要无言的观察,就能完成聪明的交流。这种可怕的默契,在这场不公平的决斗中可见一斑:
兰斯洛特用了十剑,首先演示了剑法,接着暗示了重复劈斩的威力,最后劈酥了赤焰剑。而腓特烈有两次机会仔细看清了赤焰剑上的裂纹,最后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断剑。
沃森把全部力量灌注在双臂里,巨剑一断,双臂呈“举鞘拔剑”状分开,反而露出无险可守的中门,抬头望着雪刃锃亮的动力剑劈下来。
“杀……杀人了!”莉莉一声尖叫噎在嗓子里,嚷到一半戛然而止。
腓特烈伯爵双目瞪圆,目光和沃森相撞,手里的动力剑狠狠剁向沃森的红脖子。
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让沃森自觉缩头扭腰,身子错开少许,让势如破竹的动力剑斩在厚重的肩牌上。
“肩牌”就是肩上的铠甲,是骑士板甲最重要的部分。从战场生还的骑士身上,基本上没有一片完整的肩甲,双肩上零落的肩牌不是剑痕累累,就是零碎欲坠,可见双肩是受到攻击最密集的部位。所以西里沙骑士的“肩牌”锻造得格外坚固,外侧呈飞翼状掠出肩外,内侧呈堤坝状护住脖颈,沉重无比,是脊椎压力的主要来源。
所以腓特烈这至关重要的一剑,势不可挡地砍在了金灿灿的肩牌上,剑刃再往颈部锯下去,马上被堤坝状护颈铠甲挡住。于是这一剑,从劈颈式,演变成了斜斩式,顺着锁骨,划向沃森的胸腹。
而腓特烈绝不会放过机会,他全程捏紧离合器,动力剑轰鸣着划过铠甲的缝隙,一剑破甲,锋刃割破了沃森的贴身“链帷甲”,直达皮肉,深入血骨。
“嘣”一声,力劈华山的动力剑笔直砍到底。腓特烈双足落地时,动力剑刃也狠狠磕在地砖上,火花和碎砖一起迸溅。然后巨大的反作用力回冲剑柄,腓特烈只觉得双手被雷电劈中,虎口迸得血肉模糊,滚烫的辣痛、脱力的酥麻让他彻底失去了双手的知觉。
动力剑刹那脱手,狂旋成一轮十字电风扇,反弹进半空,电光火石间撞上天花板,震得天塌似的簌簌掉灰——继而再次反弹,射向地面。在这0.1秒里,动力剑像一轮失控的疾电,撞地、撞天花板,反弹两次,“叮叮”两声叠作一声,令人猝不及防地扎穿一条长椅,钉在石砖里。当剑已钉牢,剑柄“嗡嗡”乱震时,技师们才回过神来,仿佛时间刚刚停止了快进模式,大家这才看得清楚动力剑的样子。
而动力剑从谢菲尔耳边擦肩而过时,他连表情都来不及变幻,更别提闪避了——动力剑再往他脑袋上偏半米,谢菲尔就会成为被脱手的动力剑误伤致死的第一人,彪炳史册壮阔古今。
下一秒,只见沃森的金甲下鲜血狂喷,仿佛蟹壳的缝隙下开了红色喷泉,血洒了一地,刹那在脚下积出一滩血泊。沃森的脸色顿时苍白下去,难以置信地按住鲜血淅沥的板甲,却无法隔着板甲来压住伤口,任血喷如注,却无力自救。
而腓特烈伯爵双手像被电击了似的瘫痪在身体两侧,因为动力剑脱手时的冲量太暴烈,让腓特烈的腕骨都受到损伤。他踉跄倚在旁边的桌上,用力甩头来保持清醒,摇摇晃晃地蹒跚走向石砖里的动力剑,软绵绵的双手落在剑柄上,昂头闭目,咬牙用力,攥住剑柄往外拔!
挫伤的腕骨传来皮肉里的剧痛,腓特烈不屈不挠地拔剑,痛得满头大汗,咬得青筋暴跳。在玛丽咬着手凝望时,在莉莉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在艾莲微微颤抖的歌声里,雪白的剑刃一寸一寸地上升,最终,随着腓特烈伯爵痛楚的咆哮,拔出石中剑,紧攥在手里,高举在空中,昭告决斗的胜利!
兰斯洛特高兴得全身哆嗦,咬牙望着高举动力剑的年轻伯爵,阳光刚好从彩绿色窗户里洒进来,照得漂浮的灰尘都秋毫毕现,给那个举剑喘息的贵族留下了振奋人心的剪影。
“这,绝对是威廉堡继承人的不二之选!他继承了大公爵的韬略,继承了侯爵殿下的勇气,值得所有骑士为他死战不休!”兰斯洛特攥拳心想:“巴法里亚的辉煌荣耀,必将光复!”
而三米外的沃森,已经因为失血而蜷在地上,脸色苍白地哆嗦着,逐渐出现失血休克的迹象。骑士的澎湃力量全部来自血液中充沛的火元素。而失血衰竭带来的微循环障碍和慢性休克,会彻底剥夺骑士的强大资本,给他带来冰冷的屈辱和死亡。
18 美丽的龙骑兵
腓特烈强忍腕部阵痛,提剑走向沃森时,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威廉堡骑士和玛丽夫人、谢菲尔一众技师在激动难抑地瞻仰他,而那名始终沉默的西里沙骑士在冷冷打量他,仿佛不相信腓特烈会走上去割断沃森的脖子。
腓特烈喘息着拖剑走向沃森,没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一声揪心的呼唤:“伯爵殿下!”
他回头一看,瞧见莉莉女官攥着栏杆,在楚楚可怜地凝望他,刚才那一声就是莉莉喊出来的,不过她是替别人喊的。
艾莲扶着楼梯下楼,目光落在腓特烈身上,潇洒的长发在腰后随着脚步一荡一荡,宛如婚纱在飘。她嘴角噙着日常自信的微笑,歪头扯下秀发上的蓝色软缎带,靠近腓特烈,坦然地低头夺过动力剑放在桌边,端起腓特烈的右手,用心拿木板夹住他手腕,亲自拿幽香的发呆给他当绷带扎了个漂亮的结,动作自然麻利,带着独裁的亲昵。
她低头一边包扎,一边淡淡说:“还惦记着砍人呢,手腕都骨折啦。像这样固定一下,回去让牧师治疗的话,几天就会好了。”
腓特烈不知道她为何要打断自己,伸着手任她处置,茫然望着这个神秘的姑娘,却被她清越悦耳的声线撩得心脏飞起来,飘飘欲仙地凝望她脸畔垂下的发丝,心竟软得没力气跳动。
艾莲给他包扎夹板,继续说:“西里沙与哈布斯堡王朝接壤,战后与皇室来往密切,连西里沙亲王都在维纳访问了。战后的民众伤痕累累,此时处决西里沙军事贵族,可能会触发新的战争。和平对休养生息利益极大,再战对恢复国力损害极大。”
她轻快地说完,手头已经包扎好,柔软滑腻的蓝色发带在腓特烈手腕上打了个可爱的蝴蝶结。艾莲满意地放下腓特烈的手,抬头看他的双眼:“于是伯爵殿下,为了防止你一时冲动,我可以没收你的剑吗?”
腓特烈恨不得抓住她的手,恨不得抱住她,去闻她喷香的头发,告诉她自己多么喜欢她的歌,直截了当地传达倾慕,不问姓名。
“没有人可以没收我的剑。”腓特烈伯爵面无表情,毫不退让地看艾莲的眼睛,目光险些在半空厮杀出火花来。他盯着艾莲,左手拿起桌边的动力剑,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人。”
然后他毅然转身,拖着动力剑走向血泊里的沃森。
他可算明白神秘歌姬为什么下楼来提供人文关怀了:姑娘在给西里沙骑士求情,她看穿了腓特烈的意向,所以下楼来劝说他适可而止。
但是,腓特烈有当务之急——他必须趁决斗公约还有效,在规定时间内执行沃森的死刑。
此时,酒馆的三扇大门争相打开,闻讯而来的明兴城公民簇拥在门外,咬着手指争相观看这场壮阔决斗的结局。
战胜国“西里沙公国”的骑士在境内肆无忌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已臭名昭著。看见领主大人亲自出手教训恶徒,铁匠、面包师、吟游诗人、逛街少女们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挤,充满期待地围观事态,一双双澄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瞻仰新领主的风采。
腓特烈丢给艾莲一个冷酷背影,拖着剑蹒跚走向蜷在地上哆嗦的沃森,当着围观群众的面,瞪着沃森咬牙说:“你把剑架在谢菲尔脖子上,让他猜,如果你割破他的喉咙,巴法里亚领主有没有胆量绞死你。”
“仁……仁慈。”沃森徒劳地按着鲜血淋漓的板甲,脖子都动不了,斜睨着逼近的腓特烈,努力抬起颤抖的右手,三指并紧,做出败者乞求决斗宽恕的投降手势:“仁慈,求求你了。”
“对于你的疑问,官方公布的标准答案是:是的,巴法里亚领主非常愿意公开处死你,并且欢迎各位下次再来,不管你们是来挑事儿,还是来攻城。”腓特烈一脚踹翻沃森的铠甲,让这个战败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后踉跄着跨过去,站在沃森腰侧,双手紧握动力剑,雪白的剑锋垂在沃森脸前1尺处摇晃,吓得沃森目瞪口呆。
沃森真的没想到,腓特烈伯爵会在决斗胜利后,不顾仁慈,对败者使用“处决权”。
腓特烈盯着沃森的双眼,心脏狂跳,气喘吁吁地完成宣言:“鉴于你在巴法里亚境内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以巴法里亚伯爵、威廉堡领主之名,现在宣判你的死刑。”
艾莲的俏脸上终于没有了表情,郑重地凝望腓特烈把沃森公开处决。
她这才意识到,在巴法里亚,“欺负人”也算不可饶恕重罪的一种。被领主伯爵看到的话,会掉脑袋啊,真的会掉脑袋。
她总觉得,历史会被这处决的一剑推得踉跄前进。
忽然,围观的人群被一声娇叱分开,一位死板严肃的火红骑士不断推开群众,冲进酒馆里来,越众而出后,站在玻璃门下“锃”然拔剑,剑尖遥指准备行刑的腓特烈,如临大敌地宣布:“腓特烈伯爵,这名‘西里沙公使’受到龙骑团保护,请移开你的剑。”
“他是公使?!”腓特烈抬头问。西里沙正在殷勤地与哈布斯王朝建交,试图战后联姻,是天下皆知的趁火打劫式喜事,但是腓特烈想不到西里沙的公使来巴法里亚做什么。
他抬头一看,瞧见那位女骑士气喘吁吁,饱满的胸脯迷人地起伏着。她穿着“重点防护”式设计的作战礼服,漆得绯红热烈的龙头骑士盔下面,露出洁白的脖子、性感的锁骨,一线金色吊坠挂在胸前做点缀,紫色的贵族“继承水晶”吊坠儿嵌进了事业线的深沟里,令人望了就走神。战裙火红,唯有锁骨、脖颈露出一片圣洁的白色,那是她身子唯一裸露的肌肤,因为一条火红华美的贵族礼服从脖颈一遮到脚:领口、袖子描着精雕细琢的蕾丝金线,胸口、细腰束着保守美丽的板甲,这镶嵌在火红礼服上的考究甲胄,甚至精致地托稳了她饱满的胸脯、细细勒着她迷人的纤腰,明明遮得庄严保守、密不透风,却荡漾着一本正经的傲气性感。
而固定在裙摆两侧的“三连叠式甲胄”也接过了腿甲的职务,让她可以穿着蕾丝长袜来轻便移动,令人忍不住幻想,当她战斗时,银甲带着红裙疾旋,洁白的蕾丝衬裙张开飞舞,修长饱满的丝袜在层次分明的战裙下面若隐若现,画面美不胜收。
19 不能给菲莉雅出本子真是太可惜了
雷蒙骑士忘了自己正揽着雅各布,他倾慕地望着红色龙骑兵,已经开始双目笔直地咽唾沫。而他身边的威廉堡荣耀画家、册封骑士弗洛里安,已经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窜到走廊的尽头,“噗通”趴在地上,拼命将视线抬进龙骑兵的裙子里去,地上不知何时已经铺上了白纸和炭笔,已经开始闪电般照相机式素描。
电光火石间,白纸上跃然浮现一双圆润的银钢长靴,长靴延伸到膝部,恰到好处地裹出饱满丰润的小腿曲线,然后露出一截雪白的丝袜,掩映在花朵般绽开的蕾丝衬裙下,衬托得最外层的裙子明艳如火,相得益彰。
但是弗洛里安想要拼命写实描绘的,是更多的美丽,是丝袜的尽头——他的炭笔在画纸上疾飞奋舞,目光却拼命往裙里抬,恨不得视线能拐弯绕过裙摆,画出最满意的作品。
雅各布瞧见弗洛里安又奋不顾身了,连忙轻声喊:“闷声色狼!你给我看清楚场合啊,你偷窥的是哈布斯王朝龙骑兵啊,号称金曦之剑的龙骑兵啊!小心她让你再也作不了画啊,你这个笨蛋!”
弗洛里安义无反顾地趴在地上,视死如归地匍匐爬行,两行鼻血缓缓渗进双唇,庄严肃穆地咬牙喃喃:“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看到丝袜的尽头了……”
雷蒙骑士捂住眼睛,低头安慰雅各布:“还好弗洛里安的存在感低。当大家注目伯爵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察觉到闷声色狼的位置。”
然后,龙骑兵喘匀了气,挥剑站稳,长裙随之落地,刻板顽固地坚持立场:“是的,沃森是西里沙公使,前来视察哈布斯中央银行‘巴法里亚分行’的运营情况。他受到外交公约保护。为了哈布斯王朝的利益,我不能允许他死在巴法里亚,无论您怎么判。”
她说话时,目光锐利坚决,两绺酒红色的长发坠在脸畔,搭配上英气逼人的三七分刘海,让她的瓜子脸不仅丰润美丽,更加精神十足,叫人扫视人群时都会心头一动,转回目光去寻找她的脸蛋轮廓,心痒痒地想要细细端详她,来重温刚才心动的感觉。而她的细眉却娇柔纤美,柳叶似的掠进长发的影子里去,令她坚定时显得固执,而动摇时也藏不住心事,因为这细眉一拧,藏在心里的慌张、认真、醋意、专注,都会在她走神的瞬间酸溜溜地暴露无遗;在神情百变的眉毛出卖她心事时,人们才真的相信漂亮女人的眉梢会说话。
而她那富丽妖娆的睫毛点缀着清纯的脸蛋,更让漂亮的蓝眼睛倾倒众生。也许她天生丽质,也许她画了眼影,总之那华美迷人双眸能停止时间,叫人屏住呼吸凝望她时忘了地球还在转。这种惊心动魄的漂亮,足够让人无视道德,仅为一面之缘陷入恋爱——内在够不够高雅,全部忽略;性格合不合节拍,统统牺牲;因为就算注视她板着脸教训下属,这画面都能叫人流连忘返;而她惊讶的神色、专注的侧脸、被突然打搅时的羞惧瞬间,简直可以叫男人凭回忆生存一礼拜。她不需要目送秋波,因为令人沦陷太简单,看她一眼就够了。
腓特烈认真看了女骑士半天,雪白的剑锋在沃森的脸上悬挂了半天,让杯弓蛇影的沃森度日如年,比死还难受。
“你是谁,在我的领地里说这种话?”腓特烈追究的是哪个问题,旁人不能得知。但是必须承认,他问得非常狡猾,叫人摸不清套路。
“菲莉雅,龙骑团中尉骑士长。”菲莉雅在伯爵面前保持了克制式礼貌,却依旧板着脸,立场坚定不移。
菲莉雅。伯爵记得这个名字。
菲莉雅?法里纳,哈布斯第一军勋贵族“法里纳”世家的孙女,因性别导致无法世袭梵克爵位,却接受册封,成为一名龙骑兵,仿佛继承了先祖天赋一样,凭借过人才干晋升到了中尉骑士长的军阶,同“女男爵”待遇,掌管先锋骑士营,统帅2支小队、共24名铁甲龙骑兵,名播江南。
但是她最如雷贯耳的,不是过人的天赋和蹿升的军功,而是她那“决战型泛用石化机”的美名。据说,菲莉雅最凶恶的怒目而视,都能让色鬼飘飘欲仙;而菲莉雅板着脸的例行训话,都能让花心浪子投降沦陷。所以这个女人骁勇地出现在战场上,本身就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她还犯规地不戴面甲,于是让交战的对手纷纷心猿意马,有些甚至随机石化,不留神就被其他龙骑兵一枪挑飞,怀着愉悦的遗愿飞上了天堂。
菲莉雅对这外号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她越深恶痛绝,编故事的演说家越亢奋,恨不得出小说集,出同人小说集,然后出同人小说的福利向同人小说集——书商曾经认真考虑过,认定这产业非常盈利,保守估计能养活一支军队。可惜只能地下运作,还有随时被菲莉雅挥军捣毁的风险。真的非常可惜。
我们不能责怪书商胆小,假如菲莉雅没有那一半“阿尔卑斯精灵”的血统,可能真的会有不怕死的里番小说家铤而走险,为了承销“菲莉雅同人本子”的暴利而赴汤蹈火。但是菲莉雅有一双精灵的尖耳朵,听觉似乎特别灵敏,如果她真想找,书商必须把印刷基地设在月球才能安全。
所以看不到菲莉雅的本子,是哈布斯军界、文艺界以及贵族圈扼腕叹息的憾事。
威廉堡荣耀画家、册封骑士弗洛里安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义无反顾地扑在地上,去争分夺秒地素描菲莉雅的战靴和裙子,证明这位毫无用处的骑士还是颇具眼光的。
扯远了。回到腓特烈身上来。
腓特烈也无声无息地瞅了菲莉雅半天,心里惊叹半精灵居然能比精灵还美,果然跨越种族的恋爱都是文明进步的基石。然后他意识到,他绝不能成为“决战型泛用石化机”的下一个受害者。
男人的桀骜就在于收放自如的主权啊!怎么能仅仅凭颜值就被美貌的半精灵俘虏啊!太没有底限了吧!
然后腓特烈诚恳地对菲莉雅说:“菲莉雅骑士长,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处决公使损害极大,留他一命利益极大。”
这已经几乎是甜言蜜语了。
艾莲在腓特烈身后用力点头,听到伯爵竟然引用她的原话,证明他确实听进去了,让艾莲骄傲地欣慰了一把。
“非常好。”菲莉雅松了口气。她低头看了沃森一眼,瞧见这条死里逃生的丧家犬已经露出狂妄的喜悦,心里无可奈何,收剑归鞘,闭目示好:“事实上,我也想离这位讨厌的公使远一点。但是保护外交公约是龙骑兵的职责,所以……”
然后腓特烈攥紧动力剑,狠狠扎下去,“噗呲”一声,雪白坚固的剑刃刹那捅穿了沃森的喉结、气管、食道和颈椎,只剩下两层皮,让脑袋藕断丝连地接在脖子上。
20 优雅权谋的骄傲女皇
沃森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在他笑容满面时,双眼惨烈地睁圆,骤然伸手攥住喉头的剑刃,套着钢甲的双腿奋力踢蹬了两下,在地砖上犁出两线白痕,却连一声辱骂都喊不出来。
喷薄的动脉血呲了一地,喷得伯爵的马裤湿漉漉地淅沥淌水,甚至溅了几滴到菲莉雅的钢靴前。
菲莉雅睁大眼睛,长睫毛扑簌颤着,小嘴合不拢,保持着收剑归鞘的姿势,呆呆望着血泊里濒死的沃森公使。过半晌,才傻傻抬头,去看伯爵的脸。
伯爵的脸上溅了两滴梅花红,他正在奋力转动剑柄,来彻底绞碎沃森的脊椎神经,让他迅速死透——这是一种仁慈,也是一种残忍。
艾莲在后面摇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牢,被莉莉扶住。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看上去弱质彬彬的非正式继承人,居然能做出这样武断的抉择。
他完全不听劝告,我甚至以为他会服从我的旨意——这个人如果继承爵位,他会成为暴君吗?
一个恐怖的疑问浮上艾莲心头。
沃森的脸颊在惊愕中抽搐了两下,腿停止犁地,就这样瞪着腓特烈的脸,双手攥着剑刃,僵在地上,慢慢变凉。
腓特烈喘息着,用最后的体力,把沉重的动力剑从尸体里“噗嗤”拔出来,用艾莲替他包扎过的右腕攥剑,把动力剑血淋淋地举过头顶,任粘稠的红色拉着丝儿“滴答”坠地,面目狰狞地对着欢欣鼓舞的民众咆哮:
“我的子民们!你们拼命工作却食不果腹;你们积累财富却沦为赤贫。而这个外国骑士,他带着一点点外国纸币,就能在我们的国家生活得像个国王!这公平吗?”
山呼海啸般的共鸣:“这他妈不公平!”
“我要给你们的,就是他妈‘公平’!”腓特烈纵身举剑,宛如慷慨勇武的雕像,睁圆眼睛呐喊:“我的公民啊,你们在巴法里亚受到欺压,请选择战斗;你们在巴法里亚遭到侮辱,请选择战斗;你们在巴法里亚遭到剥削,请选择战斗!因为你们的领主不害怕任何强权,不畏惧任何威胁;因为你们的领主将赐予你们公平,赐予你们,最他妈昂贵的,‘公平’!”
“哈哎!”群情壮阔的民众山呼万岁。
菲莉雅望着这个煽动力无与伦比的新任伯爵,心头冰火交加,一边惊讶得如蘸冰水,一边激越如烈火焚身。她蹙眉望了腓特烈一秒钟后,突然回过神来,恼怒咬牙瞪着腓特烈,用力喊道:“喂!你这个笨蛋家伙……”
腓特烈不理睬气恼的骑士长,举着血淋淋的动力剑,豪迈地捶着胸脯走过三扇挤满民众的玻璃门,用前所未有的煽动力来发表演说,鼓舞他的子民:“西里沙背叛了我们,所以我们的反侵略阵线战败了。而哈布斯中央银行签署了2.4亿弗朗战争赔款,所以我们将背负赤贫,直到我们的第200代玄孙还清债务的那一天!你们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那就是用我的剑,去守卫你们的犁;那就是用我的血,去捍卫骑士之义!这理想并不过分,甚至理所应当:我只希望我们耕种的粮食,能积累起来;我们挖掘的黄金,能积累起来;我们印发的纸币,能坚挺起来!我不愿再看见,你们储蓄的财富被银行巧取横夺;就算我死去了,躺在坟墓里,也不要看见我们的子孙沦为债务的奴隶,失去了这片我们曾为之奋战的家园土地!”
“哈哎!腓特烈伯爵!”排山倒海的祝福呐喊险些震碎了酒吧的窗子,振奋鼓舞的平民们激愤地挥舞着拳头,热血沸腾地齐声咆哮着这个充满希望的名字:“腓特烈伯爵!腓特烈伯爵!”
菲莉雅很少见过这样可怕的煽动场面,她张着嘴打量这一张张热血不屈的面孔,居然觉得卑贱的平民也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她扭头望伯爵,声音细了下去:“喂,你这家伙少说两句啊……”
腓特烈继续无视菲莉雅,他愤怒地双手压剑柄,将动力剑拄于身前,气吞山河地昭告天下:“所以,当你们无路可退的时候,用手中的剑去保护你们的犁吧!而我,将率领威廉堡骑士团,为你们夺取真正的公平!让我们建立一个理想之国,以巴法里亚领主的名义!”
群众激愤的欢呼声掀掉了酒馆的屋顶:“以巴法里亚领主的名义!为了理想国!”
菲莉雅算是看出来了,此时不能走进腓特烈伯爵的舞台,走过去也没用。她气恼地咬着唇,捏着下巴等待局势稳定下来。
艾莲却浑然不惧喧嚣的民愤,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拄剑检阅欢呼的腓特烈身边,歪头解开他腕上的蓝丝带,扶正夹板,重新扎好,低声嗔道:“还想不想好了?腕骨假如接歪了,这辈子都用左手吧。”
她这坦率的关心,让巴法里亚公民好感大增。
腓特烈都特么不知道艾莲的名字。被倾慕的人照料伤口,让他紧张得小腹发凉,爽得像自由落体。但是偏偏在万众瞩目下,他必须保持霸气庄严,所以他只微微点头,“唔”了一声,高贵冷艳地敷衍。
艾莲低头照看他手腕时,下一句话来了:“你在唆使一场战争,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我只是处决了一个决斗者,仅此而已。”腓特烈镇定回答。
艾莲的温柔永远游刃有余,因为娴熟的照料后面总能藏着锐利的机锋。在伯爵发表铿锵演说后,在群情激奋时,其他人都选择把舞台留给伯爵,识趣地默默等候,只有艾莲若无其事地走上来说出这番抗议兼责备的话,甚至都没有引起民众的反感。
她像个优雅而权谋的女皇,可以在任何时候,跟任何人,说任何话,并且保持利好局势——只要她愿意。
她能让腓特烈伯爵提心吊胆地倾慕她,纵容她的一切亲昵和疏远——而伯爵甚至还不知道她贵姓芳名。
“我可真是怕了你。”艾莲重新系好蝴蝶结,轻轻拍了拍夹板,恰到好处地让伯爵微疼咬牙,才像略施惩戒似的骄傲抬头,轻声责备。伯爵与她对视一眼,瞧见她迷人的眸子意味深长,明明面无表情,却显得神秘莫测,令人恨不得一头溺死在那动人的凝望里。
然后艾莲无意滞留,轻轻说了句:“对你的残肢好点儿哦。哈哎,伯爵。”说着关切温柔的话,却抬着下巴,傲然走了。民众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却心悦诚服地自动让出条路,看着她走向街道路口处的皇家马车。
21 武勋不灭,必将再起!
莉莉急忙追上去嚷:“怎么走啦!”一脸难舍难分的样子,路过伯爵的时候气的跺脚,任性拿手指刮伯爵的脸说:“变态伯爵,骗我的那个事情,下次跟你算账!哼。”然后长袖一旋,趁着人群没合上,匆匆去追艾莲,短裙跑得一掀一掀,宫装长袖在腿边跳跃不止。
荣耀画家、威廉堡的无用骑士弗洛里安,像猫听见午餐铃,耳朵一竖,刹那拱到窗口,鼻息咻咻地凝望莉莉活泼的倩影,飞快地素描出短裙长腿的女孩背影,激动得两眼变成红心突突乱跳,亢奋得七窍生烟:“老实说,宫廷梵克的着装可真是典雅放荡啊……”
兰斯洛特看不下去,低喝道:“弗洛里安!那可是宫廷女官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雅各布爵士镇定地安慰首席骑士:“弗洛里安的存在感约等于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腓特烈伯爵眺望艾莲背影时,忽然肩上被人推一下,冷香扑鼻而来,菲莉雅咄咄逼人地蹙眉质问他:“你这个家伙,一定要使用‘处决权’吗?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见这话,艾莲在烈阳下驻足停留一秒,回头眯眼眺望伯爵,似乎想听到答案。莉莉匆忙撑开阳伞,遮住白皙的艾莲,唯恐她晒到。
腓特烈伯爵的目光与艾莲遥遥交错,他心潮澎湃,太多话想说,至少问清楚名字也好,但是这个问题,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回答。
为什么要杀沃森?答案很清楚,却也模糊。他做的很果决,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果决。
因为这是大公爵的指示。
忽然,被阳光晒的雪白的石砖大街上,投出来一条修长苗条的影子。奥托勋爵提着一方修长的琴匣,在远处下马车,匆匆步行而来。熙攘的群众远远望见奥托,纷纷欢欣鼓舞地让开道路,亢奋地尖叫:“我的天哪!是奥托阁下!”
“奥托!我爱你啊!嫁给我吧!”呐喊声里,有少女昏厥过去,引起一阵骚乱。
奥托目不斜视,飞快走来,伫立在啤酒罐招牌下,隔着敞开的玻璃门,与腓特烈成单刀之势。然后他猛提琴匣,小棺材大小的考究匣子飞在他面前时,用左手端平,右手“噼啪”两声打开扣锁,弹开盖子,猛然从金黄的绒布里攥出一柄黑红长剑,高举在半空。
“试炼完成,帝兵是你的了!”奥托面无表情地喊道。
在璀璨的阳光下,长约两米的帝级兵器“理想使者”反射着深沉耀目的红光。它保留了双手骑士大剑的设计,却只开一刃,状如太刀,漆黑坚固的剑脊上密布喷气槽,衬托得雪白的刃口更加锐利逼人。剑长两米,鲜红的绒丝剑柄占据长度的四分之一,极致精美的剑托保护着里面的机械齿轮,另有一支离合器的握柄旁逸斜出,与剑柄平行呼应,随时可以捏紧加速。
兵器分四等:第一等,帝兵,工艺出神入化,几乎不存在可重复性,大陆现存帝兵12柄,还没有国王的数量多。第二等,仪刀,细节登峰造极,堪称当代兵器、机械、材料、铸造这四大工艺的巅峰,与爵位挂钩,勋爵以下的人,或者不属于皇家禁卫军的人,严禁佩戴仪刀,否则按僭越罪论处。第三等,恒兵,是金钱能够砸出来的最优选择,价位五花八门,种类天花乱坠,具备各种眼花缭乱的功能,来自无数千奇百怪的厂家,供大陆的各路豪杰使用,是覆盖面最广的兵器,是战争财的主力利润来源。而军方统一下单、专门装备军队的恒兵,是质量较高、发挥最稳定的良品,基本上不会发生齿轮迸出来、剑火扑不灭这种尴尬情况,官方也承诺绝不会有剑柄爆炸这种悲剧发生。第四等,凡兵,是最廉价、最华贵的兵器,它可以长得和帝兵一模一样,也可以和仪兵一模一样,而普遍情况是,做得和恒兵一模一样,连包装、剑匣、厂家钢印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基本上只有在发生齿轮迸出来、剑火扑不灭这种突发情况时,才能暴露它的肮脏本质。凡兵,极大地考验着骑士们的眼力和钱包,让军火黑市充满了讨价还价的温馨氛围,堪称业界毒瘤,屡禁不止。
而理想使者号称“摧城之剑”,位居12帝兵排名第三位。
“理想使者?!”菲莉雅惊讶得睁大眼睛,诧异地微张小嘴,细眉蹙起来,失声喊道:“它不是和威廉大公爵一起失踪了吗?怎么保存在奥托手里!难道威廉公爵的失踪是假的?”
奥托傲立在阳光下,高举象征家族武勋的摧城之剑,雪白剑刃反射的阳光晃花了大家的眼睛。然后奥托毫不理睬龙骑兵,昂头破口大喝:“公爵之威仪,庇佑古堡;摧城动力剑,轰鸣不息!武勋不灭,必将再起!”
这熟悉的口号,点燃了巴法里亚人的慷慨之魂,荡气回肠的共鸣声迭起响应:“巴法里亚必将再起!”
腓特烈无声眺望慷慨激昂的弟弟,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明白了良苦用心。
继承摧城之剑,必须轰轰烈烈,不能默默无闻。因为在接过“理想使者”的时候,他接下的是复兴的使命,接过的是凝聚的民心。
玛丽夫人无声挨过来,抖开湛蓝的披风,踮脚替腓特烈伯爵披上。腓特烈归还兰斯洛特的动力剑,披风招展,走进啤酒馆外的阳光。
欢呼如潮,震耳欲聋。
奥托盯着腓特烈,信手一抛,将沉重的理想使者丢给腓特烈。腓特烈的左手从披风下窜出来,咬牙努力接住无鞘之剑,横剑细看一遍,然后无言举过头顶。
“巴法里亚必将再起!”腓特烈环顾子民,发出义正辞严的誓约呐喊。
“武勋不灭!必将再起!”什么经济危机,什么食不果腹,全都被公民们抛在脑后,因为希望之火已经点燃,在胸膛里澎湃燃烧,像不绝之剑一样生生不息!
22 你不去我就不去
“你做到了。你击败了军阶骑士,他还是军事贵族加西里沙公使——而且你居然真的处决了他。为了点燃一朵希望之火,为了给子民一个战斗的理由,你拼起命来可真是一条疯狗呢,亲爱的哥哥。”奥托盯着万民拥戴的哥哥,幽幽道:“虽然试炼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我会遵守遗嘱契约。于是好好使用这把剑吧,哥哥,它为你争取了明兴城市民的拥戴。而你必须学会挥舞它,才能赢得巴法里亚500家封臣的效忠。”
菲莉雅如临大敌地蹙眉屹立,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腓特烈义无反顾地处决沃森的理由。
在战败条约的剥削下,巴法里亚的经济呈进展式崩溃,国内矛盾空前剧烈。腓特烈处决西里沙贵族,发表豪迈演说,是利用外来危机缓解内部矛盾——这是挽救崩盘政局的经典技巧。
和这个目的比起来,一名龙骑兵的威胁实在不足挂齿,所以腓特烈从头到尾都忽略菲莉雅,因为他需要的是巴法里亚的人民。
菲莉雅纵然气得银牙乱颤,也拼命克制住,恨恨扭过头去,胸脯急剧起伏,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艾莲在看见“理想使者”在太阳下绽放光芒时,就眯眼推断出了来龙去脉,微微一笑,赞叹道:“他果然不会做无缘无故的傻事,真是个危险的继承人啊。”
“您是在贬低他吗?”莉莉有时候会听不懂艾莲的话。
艾莲额头已经沁出细汗。她轻轻掠开细发,扭头走向皇家马车,轻轻告诉莉莉:“这是个危险的年代,莉莉。单纯古板的家伙,只会变成时代的食物。你没看出来么,那个家伙在拼了命的改变自己啊。”
“什么?”莉莉执伞追上去,心头奇怪。明明是艾莲偶遇了伯爵,用密语术通知自己来“把那个骗内衣的变态碎尸万段”的,现在怎么改口夸起伯爵来了呢?
“第一次酗酒,第一次用剑,第一次杀人——他是喝光了冰啤酒才有勇气去做这一切的。改变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就像改革体制一样艰难,你只看见了他表面上的光彩,又怎么知道,努力做出前途未卜的抉择,尝试这些从未试过的行动,需要多大的勇气。”艾莲的表情被伞的阴影遮住,无从得知:“至少我是没那勇气。”
艾莲轻快地登上马车,欢喜嚷道:“啊,从烈阳下解脱了。莉莉快来!”
女官却没有上车,而是撑着阳伞驻足在烈日下,扭头喃喃:“伯爵,你怎么追过来啦?”
腓特烈背着长剑站在马车前,刚刚在盯着皇家马车上绣着的血狮家徽走神。那是一只屹立在金盾上张牙舞爪的血红怒狮,戴着金色的晨曦王冠,象征着哈布斯堡皇朝的无边武力。
忽然听到莉莉开口询问,腓特烈才意识到走神了,“啊”了一声,一本正经地交代:“我继承了一笔三百盎司黄金的遗产,决定偿清家父的债务,将200盎司纯金归还给王室,这样的话,威廉公馆和庄园也能保留,不必拍卖了。”
莉莉撑着伞,气鼓鼓抱胸盯着他,撅嘴刁难道:“那您的病呢?伯爵殿下,您可是得了‘没有内衣就会死’的病呐,那可怎么办呢?”
腓特烈讪讪挠脸,目光飘开,哈哈讪笑:“原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啊。”
莉莉跺脚,脸红嚷道:“当然啊!我好笨啊,居然相信你的谎话。回去还跟艾莲炫耀呢,听说真蚕丝能治病哦,我今天可是拯救了宝贵的生命哦!结果被嘲笑了啊,被艾莲无情地嘲笑了啊,果然男人是绝不会用纯洁的目光打量我们的吧!混蛋,你怎么赔——不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哼。”气呼呼把憋着的话都一股脑说出来,脸一扭,闭目不瞧他,任性地生气。
艾莲听见了,掀开帘子笑道:“贵族打赌,当然会押些刺激的赌注啦,没骗走你的初吻就够克制啦,只算小赌怡情啦。有什么好生气的。好莉莉,快上车,别闹啦。”轻而易举就替腓特烈解围了。
腓特烈听见这直白悦耳的笑声,心脏跳的几乎妨碍了呼吸。他压抑住心里的悸动,仔细打量帘子后面的艾莲,瞧见她虽然掀着帘子,却在低头翻阅一些文本,并没有扭头望自己,顿时胆子大起来,肆无忌惮地端详她的侧脸,一边努力温柔地问:“请问您的名字是——”
“艾莲。哈布斯中央银行的小股东,陪伴两名西里沙公使来视察分行的运作情况。”艾莲镇定地撩开长发,扭头看紧张的腓特烈,继续面无表情,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冷漠:“恭喜您找回了失踪七年的家族帝兵,伯爵殿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腓特烈魂牵梦绕地思念她的歌声。在决斗的刹那,他仿佛从那苦闷又热烈的歌词里找到了知音,燃起了共鸣,那种心意互达、驱走寂寞的甜蜜,让他刹那间觉得世界上没有难题。所以他看见艾莲离开后,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火烧火燎的恐慌,愣是分开人群,追了上来,顽固地想问清楚艾莲的名字。
假如伫立在原地目送她离开,从此失之交臂,再也没有第二次邂逅,老死不相往来,那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他忐忑不安地追了上来。
而艾莲似乎清楚他的一切心思,腓特烈还没问完,她就直接痛快地自报家门,然后亲昵地报以微笑,继续招呼莉莉:“还不上车,站在太阳里干嘛呢?要么跟伯爵走,要么跟我走。你选吧。”
莉莉“哎呀”一声,跺脚嚷了句“讨厌”,收了伞羞愤地要登车时,腓特烈已经察觉到,他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住去意已决的艾莲,心急如焚地喊了一声:“艾莲——艾莲小姐,我非常感激您的歌声,请无论如何允许我请您喝一杯啤酒,顺便向莉莉阁下致歉。”
莉莉刚好掀开帘子钻进马车里,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瞪大眼睛和艾莲面面相觑。
艾莲瞅了莉莉两秒,无所谓地吩咐:“你那么想去就去啊,我在车上等你。”
莉莉嘤嘤地说:“你不去我就不去。”
23 一定要搅黄他的约会
腓特烈听不见这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焦急地在烈日下面等得满头大汗。奥托正在指挥巡城卫兵打扫地上的血迹,抬走尸体,恢复酒馆秩序,正忙得满头大汗,抬头就看见哥哥站在皇家马车前磨磨叽叽,顿时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地眯起眼睛想:“玛的,刚继承了家族遗产就去撩妹,却吩咐我来干活,哥哥真是会使唤人啊。”心里已经记恨上了。
这时候,陆续又赶来三名铠甲火红的龙骑兵,和菲莉雅交流了一阵,拦下了巡城卫兵抬走的尸体,开始撩开白布,检查死况。
兰斯洛特和三名骑士殷勤地帮玛丽夫人收拾好酒馆,擦净血迹,一边踌躇满志地憧憬:“伯爵的肝脏已经能够产生神恩辐射,假以时日,他也能让辐射值超过62,成为一名合格的觉醒骑士吧?他才十九岁,刚好赶上修炼年龄的末班车呢。兰斯洛特,你说是吗?我可是见过有20岁才勉强达到觉醒的人呢。”
兰斯洛特蹙眉擦桌子,自觉地履行男仆的功能,深思道:“那女人的歌声有抚摸灵魂的力量,腓特烈殿下是在‘共鸣’的状态下,才突破极限,令肝脏产生神恩辐射的。毕竟殿下从未接受过训练,现在仓促习武,要进步的话有些勉强。”
雷蒙哈哈大笑:“等不及想看腓特烈殿下驰骋旷野的英姿了啊。他的身影一定很像七年前的威廉大公爵吧。”
一提起失踪的公爵,雅各布就心情沉重地陷入沉默。如果公爵没有失踪,如果他还提着理想使者驻守在莱恩河畔,也许防线就不会崩溃,也许战败国的厄运就不会笼罩在威廉堡的天空。
一时没人接雷蒙的话茬,雷蒙诧异地左顾右盼了一阵,识趣地咕哝:“我又说错话了吗?抱歉。”
忽然,一个垂着漂亮白髯的神父走到吧台前,拿纸巾擦拭血淋淋的双手,微笑回答雷蒙:“不必为了诚实而抱歉,孩子。历史会碾压一切陈旧,向新的时代推进,这不是你的错。”
雷蒙这才看见老神父,爽朗喊道:“雅尼克神父,您旅行回来了呀?”
“刚回来一个礼拜,就碰上了差事,来替死尸做临终赦免。”神父用纸巾擦不干净血,于是接过玛丽夫人递来的湿布,点头说“谢谢”,才慈眉善目地看着雷蒙说:“就算西里沙的骑士有罪,他也应在死前得到天主的宽恕。”
谢菲尔咬牙切齿地嘀咕:“那样骄横跋扈的军事贵族,也值得被宽恕?腓特烈伯爵殿下如果不处决他,也许我会死在炽焰剑下。”
“天主不会嫌弃世人如垃圾般污秽,他会宽恕每一个人。”雅尼克神父耐心开导谢菲尔,一脸和蔼可亲。
这时候,腓特烈伯爵已经领着两位高贵的姑娘回酒馆里来,挥手向玛丽夫人招呼道:“三杯bh皇家啤酒!记在我的账上。”然后陪着一脸淡定的艾莲上二楼去了。
玛丽夫人捧唇笑道:“伯爵好受欢迎呢。”转身翩翩接啤酒去了。
奥托咬牙切齿地走过来,倚着橡木吧台,朝着腓特烈伯爵的背影努嘴:“天主也会宽恕那个人吗?把脏活累活都交给柔弱的弟弟,自己却左拥右抱地当起了人生赢家啊,这么明目张胆地泡妞,简直人神共愤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奥托闭目诅咒时,兰斯洛特只低头努力擦桌子,假装没听见勋爵的抱怨。
雅尼克神父擦净手上的血,淡定地不发表言论。
“喂,兰斯洛特,”奥托听见楼上传来伯爵的笑声,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按捺不住地吩咐家将:“你上楼去催伯爵回家。”
“可是威廉堡没有什么要紧事务啊。”兰斯洛特想躲。
“让他回去练剑啊,早点熟悉‘理想使者’的重量和剑弧啊,总之作为一个阳光上进的青年,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拿来练剑啊,怎么可以让啤酒来谋杀他的时间和前途啊!”奥托巧舌如簧地推兰斯洛特:“这种话你经常对部下讲吧!照样说给他听就是了。”
兰斯洛特放下擦桌布,惴惴不安地上楼,看见莉莉正捧着酒杯,生涩地轻吮,伯爵在旁边拍手劝,艾莲支着下巴,磕着瓜子端详莉莉初次喝酒,一脸宠溺的微笑。画面和谐无比,简直美不胜收。
但是兰斯洛特必须把伯爵从这温柔的天堂里活活拽回苦难的人间。
“那个,伯爵,”兰斯洛特垂手站在楼梯口,尴尬地说:“奥托勋爵叫您回家练剑。”
“没看见我忙着吗?”伯爵头也不回,忙着向艾莲搭讪,只伸手摆了摆手,示意你可以走了。
“伯爵殿下,”兰斯洛特走投无路,站在那里继续说:“作为一个阳光上进的青年,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拿来练剑啊,怎么可以悠闲地花一整个下午喝啤酒啊。”
“一分钟,抱歉。”伯爵向艾莲告了个假,然后推开椅子,怨气冲天地站起来,杀气腾腾地走向兰斯洛特,一把勾住首席骑士的肩膀,亲热地推他走向角落阴影里,一脸不开心地窃窃私语:“喂,你知道坐在那里的女孩是谁吗?”
“呃,是谁呀?”兰斯洛特被伯爵勾着脖子,有点局促。
“伯爵夫人啊,那是你们未来的伯爵夫人啊!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是你家伯爵日思夜想的人啊,如果追求失利的话,我会变得脾气无常阴晴不定哦,摔杯子骂管家是小事,还会不定期跟你找茬哦?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伯爵恐吓兰斯洛特,态度恶劣地窃窃私语。
“可是,奥托勋爵说……”
“我说兰斯洛特,你到底是效忠我还是效忠奥托啊?搞清楚哦,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可不行哦!”伯爵继续恐吓。
兰斯洛特连忙挥舞双手:“兰斯洛特只效忠您一人!”
伯爵心满意足地偷偷指艾莲给兰斯洛特看:“那就对了。你看,她是不是很棒?”
兰斯洛特看一眼,瞧见艾莲正剥了提子递到莉莉嘴里去,她噙着的淡淡笑容让兰斯洛特飘飘欲仙,连新陈代谢都加快了。
“棒极了!”兰斯洛特被绕进去了。他认真地竖起拇指说。
24 绝不能让伯爵一个人走桃花运
“所以说啊,这时候练什么剑啊,你想让我孤独一生吗!差不多有点人性好吗,伯爵也是人啊,也要交配和繁殖啊,给他一点私人空间好吗?夏天这样美好的发情期可不能这样白白错过啊,无论如何也要追到那个让我失魂落魄的姑娘啊!我告诉你,就算那女孩子是阿尔卑斯精灵女王,我都要义无反顾地去试一试,你是拦不住我的,兰斯洛特。”伯爵抓心挠肝地摊牌。他知道严肃正直的兰斯洛特招架不住他的直白。
兰斯洛特听得目瞪口呆,暗想这阵子又是交接军务,又是谋划政局;经济萧条让伯爵焦头烂额,遗嘱试炼还让他刀口舔血,伯爵确实没剩下多少私人时间,他差不多也该抓狂炸毛了。
“好吧。那么我明天再为您提供剑术指导。”兰斯洛特让步。
“再说吧,再说吧。”伯爵推开兰斯洛特,笑眯眯地回桌上去了。兰斯洛特搅局失败,硬着头皮回去向奥托复命。
“什么?”听见兰斯洛特的口述,奥托的双眸危险地眯起来:“伯爵夫人?他是认真的吗,他就这么珍惜这个雨季吗?”
“他说,那是个令他失魂落魄的姑娘,他必须试一试。”兰斯洛特红着脸,口述的时候都忍不住低头干咳。
“竟然想偷偷摆脱单身的诅咒,愚蠢的哥哥啊,是时候让你感受圣火的力量了。”奥托阴森森地捏了捏拳头,跃跃欲试要上楼。
“兰斯洛特!来一盘巴法里亚苹果。”尚不知死之将至的伯爵在二楼欢天喜地的嚷。
兰斯洛特买了苹果,准备端上去,却被奥托勋爵夺过盘子。奥托端着苹果上楼,阳光和煦地笑着:“我给哥哥端去吧。毕竟自从他回国以来,我一直冷落他,作为亲人之间的关怀远远不够呢。”
兰斯洛特和雅尼克神父呆呆地目送奥托走向楼梯口,心里翻江倒海,惊讶无比地暗想:“奥托真的会对亲哥哥那样好吗?他终于良心发现,开始珍惜亲情了吗?简直是浪子回头啊,简直感天动地啊!”
奥托优雅上楼时,扭头微笑,安抚地凝望这边的兰斯洛特,笑容像唱诗班的少女,圣洁无暇,阳光灿烂。
兰斯洛特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威廉堡终于能团结一致,共同对外了。
然后奥托笑盈盈的双目突然睁圆,布满血丝,宛如嗜血的野兽,充满狩猎的杀气。
雅尼克神父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梵典》都掉到地上。
奥托狞笑着上楼了。
“所以艾莲小姐,您是哈布斯银行-巴法里亚分行的视察官,是吗?”伯爵不知道危险将至,他还笑得春暖花开,殷勤地躲在公务里培养感情:“我非常关心分行负责的战争赔款支出情况,您知道的,因为要支付赔款,让分行的黄金储备快见底了——分行一关闭黄金兑换窗口,通货膨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现在有点焦头烂额,分行到什么时候才会出台挽救经济的措施呢?”
莉莉听见伯爵说的高端大气,不敢打搅,睁大眼睛捧着啤酒,静静倾听。
这就是伯爵要的局面。既不得罪莉莉,又能请教艾莲,只有聊公务才能做到,简直效果拔群。
艾莲果然上当,歪头抽出一份计划年表,摆在桌上推给伯爵,认真看着年表说:“挽救经济你就别想了。这是哈布斯央行和巴法里亚分行草拟的赔款支付年表。你看,中央银行承担1.4亿赔款,巴法里亚分行承担1亿,黄金储备都拿去兑换外汇,流到战胜国的口袋里了,分行根本不会再次打开黄金兑换窗口了——达克永远和黄金脱钩,通货膨胀已经无法控制了,认命吧。”
伯爵蹙眉认真起来,没有说话,忘记泡妞,拿起年表细看。
忽然,一枚滴水的娇艳苹果递到了伯爵唇边,奥托勋爵柔声说:“你要的苹果。”
腓特烈扬起眉毛,低头看了一眼苹果,又扭头仰望了一眼奥托,看见弟弟居然一脸无辜,心里顿时嘀咕起来:“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骗谁呢?他该不会在苹果里下毒吧?”
“不吃。”腓特烈伯爵坚定地摇头,继续看年表。
奥托微微一笑,亲昵地拽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低头“吭哧”咬了一口苹果,抿唇嚼完吞下,又将苹果递到伯爵唇边,心领神会地笑道:“这样你才肯吃吗?”
腓特烈伯爵低头看了一眼被咬过的苹果,心想:“看来没下毒,他才不会和我同归于尽呢。好想吃苹果,那就凑合吃吧。”
于是腓特烈一言不发地接过苹果,送到嘴里香甜地啃起来,专注端详重要的年表。
艾莲的眼睛睁大了。奥托看着伯爵;艾莲看着奥托,瞧见他咬过苹果的嘴唇红润如血,脸颊白皙如白纸,皮肤滑腻如花瓣,眉毛正得像画过,目光如水,无限温柔。开口却是轻飘飘的的男音,让艾莲惊呆之余在心里破口大骂:“雾草太漂亮了好吗,一个男的居然比女人还漂亮,天理不容啊!请问这位颜值怪是吃什么长大的啊?这么好看有什么秘诀吗,快传授给我啊,我这么丑是不是还能吃点什么补救一下啊?可恶!”
这是艾莲攥紧啤酒杯时的心理活动:嫉妒,满溢的嫉妒。
而莉莉已经天塌地陷地捧着脸,张大嘴巴几乎崩溃,六神无主地想:“活不下去了,完全没有办法竞争啊,一败涂地了啊!”瞧见伯爵一言不发地啃着奥托咬过的苹果,莉莉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昏天黑地的滚动重复着一句话“哥哥,这样你才肯吃吗?哥哥,这样你才肯吃吗?”
这是莉莉捧着脸发呆时的心理活动:悲伤,生命不能承受的悲伤。
他们之间到底亲密到什么程度了啊!停下来,我的想象力快停下来啊!莉莉快把那种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赶出去!
然后奥托趁伯爵啃苹果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瞥了惊呆的艾莲一眼,四目相对,火花迸溅。千言万语,都在奥托的得意凝望中,无情宣告:看见了吧?你永远不可能和腓特烈这样亲的,懂了吗?碧池。
艾莲的嘴唇有些发紫,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然后,兰斯洛特和雅尼克神父惊愕地看见艾莲拎了包包,气势汹汹地往楼下走,不管不顾地执意离席,去意已决,腓特烈怎么留都留不住。而莉莉失魂落魄地叠着双袖,摇摇晃晃地跟在艾莲后面,也六神无主地下楼。
25 带着血性和勇敢抉择吧!
腓特烈心急火燎地跟在艾莲身后挽留她,挽留客人的花招天花乱坠,冠冕堂皇的借口层出不穷:“别走啊!也许我们还能再详谈一下未来的经济规划……”
艾莲完全明白他的心思,此时却连陪他喝茶的心情都欠奉了,无奈地摇头拒绝:“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嘛?哈布斯中央银行如果知道我这样坦白,一定恨不得将我从董事会除名——巴法里亚地区已经被银行抛弃了,你们会永远使用一百亿面额的纸钞,直到你们习惯大萧条的物价为止。请自重。”说着,长发一甩,转头走向大门,背影洒脱得毫无留恋。
听见这无情的真相,正在喝酒的谢菲尔和技师们面面相觑,倍感绝望。
而腓特烈还在追艾莲,却被莉莉推了一下肩膀,气恼恨道:“你还追什么追,一辈子搅基去吧!”噘着嘴去追艾莲,都准备撑开阳伞了。
喝啤酒的雅各布看见这急转直下的一幕,两眼一坠,下巴掉地上,惊愕无比的想:“黄了啊,真的被搅黄了啊!伯爵殿下高歌猛进的约会刚刚开始就被搅黄了啊,看上去好像无疾而终了啊!奥托勋爵是怎么做到的啊,简直立竿见影啊!”
“伯爵真的要孤独一生了啊!”兰斯洛特也惊恐地石化了。
雅尼克神父似乎知道奥托做了什么,恼怒地瞪楼梯上的奥托。
奥托泰然自若地下楼,瞧着不怒自威的神父无奈耸肩,振振有词:“看我干嘛?伯爵身上太多任务了啊,他要练剑,要治军,要理政,还要安抚市民拉拢封臣蛊惑邻邦整顿经济,白天要巡城,晚上要对账,多忙啊,每一分钟都很珍贵啊,他说了要为了建立理想国而不懈奋斗吧?所以根本没有功夫来谈恋爱啊,早恋绝对会影响他的效率吧,会让他玩物丧志的吧?抱着苦修的觉悟,老老实实奋斗到三十岁再考虑恋爱不好嘛!我是为了伯爵好,他长大一定会感激我的。”
雅尼克神父怒火中烧地指着愤然出门的艾莲,恼火地看着奥托嘀咕:“果然是你干的!你就这么想让亲哥哥后继无人吗!”
奥托无可奈何地耸肩,委屈地扭头嘟囔:“我就送了个苹果。怪我咯?”
远处,莉莉用力甩开伯爵挽留的右手,绝望地挂着泪嚷道:“你都有他啦,还理我干嘛!变态伯爵臭基佬,花心大萝卜!再也不想看到你啦!”
“我的罪名只有一条吧?什么时候罗列成一大段啦!”腓特烈伯爵泪流满面地坚持着。
兰斯洛特和雅尼克神父同时逼视若无其事的奥托。
两秒沉默后,奥托终于承受不了目光的鞭笞,抵挡不住良心的谴责,飘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招供道:“好吧,我可能稍微引导了那两个女人的想象力……”
腓特烈徒劳地挽留了一阵,一直追到酒馆中间,才无力地垂手站立,目送艾莲走向玻璃门,迷惑不解地想:“我怎么就花心大萝卜了?”
在处理沃森后事的菲莉雅,瞧见这边的骚乱,蹙眉走过来,轻声打招呼:“艾莲娜殿下……”
“艾莲。”艾莲推开玻璃门,等待莉莉撑起阳伞来,扭头看着菲莉雅说:“西里沙公使就拜托你了。务必协商解决,不要给西里沙留下挑起战争的借口。”
“好的。”菲莉雅拧着眉,郑重答应,迷人的瓜子脸保持严肃,显得英气逼人。
“卧槽,你们互相认识?!”腓特烈脱口而出。
菲莉雅抱着漂亮的龙骑盔,一本正经地扭头看腓特烈,认真答道:“当然,我们都从维纳来。你喝多了吗?”
腓特烈心情正糟糕,听见“你喝多了吗”,气得亮了下拳头,义正辞严地刚回去:“你在质疑巴法里亚人的酒量吗?来试试啊。”
菲莉雅惊讶的抬了下眉毛,没料到连关心他都被抢白一顿,愕然之后恼怒皱眉,瞪他一眼,就转头问艾莲一些“您还回营地下榻吗”“最近不安全,您应该搬来公馆与我同住”之类的严肃话题。
突然,腓特烈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威仪凛凛的苍老声音:“我选中的继承人啊!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辩,应当用行动消灭不利的谣言。于是抉择吧,在血性和勇敢中抉择吧,用无所畏惧的挑战精神去证明你宁折不弯的性取向吧!”
“卧槽?!”腓特烈哆嗦了一下,他现在对脑海中突兀出现的“抉择吧”三个字有了本能的畏惧。但是这次的声音苍老正义,孔武有力,不是奥托那种柔软邪恶的声线,让腓特烈多少镇定了一些。
腓特烈立马环视周围:菲莉雅一本正经地与艾莲讨论治安,而技师们绝对不可能使用梵克贵族的密语术。身后的威廉堡四骑士料想也不敢玩弄他们的伯爵。那么剩下的人选只有一个!
腓特烈扭头走向慈眉善目的雅尼克神父,蹙眉打量他,用密语术凝望问道:“你在对我使用密语术吗?神父?”
“我是你祖宗!给我好好用敬语啊你这个不肖子孙,去维纳留学4年,把基本的敬畏都抛之脑后了吗!”胡须雪白的神父牢牢盯着腓特烈,严厉肃穆地批评:“腓特烈,我的长孙啊!难道你已经忘记了祖父的声音了吗?如果祖父没有暗中归来,理想使者怎么会传递到你的手中?”
腓特烈险些泪眼盈眶,他嘴唇哆嗦着靠近威严的神父,喉咙里发出幼兽呜咽的“嘤嘤”声:“祖父,您没死真是太好了!您为什么要在巴法里亚的领地里隐藏身份呢?您为什么不早些出来与我相认呢?就算是一封飞书、一行字迹,都能让我欣慰无比啊!”
神父庄严凝重地抚摸腓特烈的蓝发,无声回答:“我若现身,战争将重启,而你会措手不及。多说无益,你准备好迎接公爵遗产的考验了吗?如果完成这则试炼,你将继承一处藏宝坐标,宝藏价值5000盎司黄金,抢夺过来,可以武装你拮据的军队,也可以在经济危机下扶植你的人民!倘若试炼失败,这批宝藏将归奥托所有。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恩!”腓特烈泪流满面:“遗嘱试炼终于步入正轨了,考验我吧,磨砺我吧,让我上阵杀敌,让我开疆扩土!”
“那么,拿出男人的血性和决断,迎接你意识深处最恐惧的挑战吧!”威廉公爵正气凛然地凝望孙子,豪情凌云地密语传音:“于是抉择吧,在血性和勇敢中抉择吧!用无所畏惧的挑战精神去证明你宁折不弯的取向吧!选项一:把菲莉雅的战裙掀起来直到丝袜的尽头!”
“什么?!”腓特烈变成一尊石像,一脸僵硬的震惊。
26 选择障碍症的治疗方法
“选项二,把莉莉女官长的小裙子掀起来直到看清楚胖次颜色。”神父慈祥地继续说。
“什么!”腓特烈感觉大脑像生锈的机械,齿轮都转不动了。
“有什么问题吗?”威廉公爵义正辞严。
腓特烈扭头看了门口一眼,神采飞扬的菲莉雅正在认真阐述观点,火红的战裙矜持地坠在钢靴边,宛如一枚漂亮的铃铛。在她专注劝说艾莲时,长睫毛像蝶翅扑扇,精致的侧脸分外迷人。
“我去掀她的裙子的话,会挑起决斗的吧?那是中尉骑士长啊,跟愤怒状态的菲莉雅决斗的话,我会死的啊,绝对会死的啊!”腓特烈倒吸一口凉气,摧心断肠地拼命拒绝,向爷爷痛陈利害:“而且为什么又是这种刁钻的试炼啊,让我去讨伐叛军啊,让我去陷阵杀敌啊!我做好伤痕累累的准备了啊,我明明无所畏惧了啊!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去掀裙子啊!”
“连掀裙子的勇气都没有,你居然敢自称无所畏惧?”威廉公爵勃然大怒,掷地有声地反问:“镇压叛军,讨伐强盗,这种事情不过是领主的日常工作,你早已为此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这种毫无挑战的考核能证明个啥?只有让你面对最恐惧的选择,才能让我看清楚你的勇气和韬略!你如果不害怕考题,那么考试有何意义?”
“我……卧槽……”腓特烈哑口无言,竟然无言以对:“祖宗……可是你让我怎么选啊,掀菲莉雅的裙子会被决斗杀掉,掀莉莉的裙子会被艾莲嫌弃,这两种后果对我来说都很致命啊!”
“你终于意识到了吗,优柔寡断的继承人啊!”威廉公爵怜悯地看着纠结的腓特烈:“你,就是传说中的绝症患者:选择障碍症的典型病例啊!而我,必须在仅存的时间里,用残酷的试炼来重新锻炼你的决策力!所以抉择吧,腓特烈。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激怒一本正经的菲莉雅中尉,还是冒着失去艾莲的风险去欺负莉莉女官,抉择吧!就算面临前途未卜的选项,也要果断迅速地决定,这才是一个卓越领主的生存素养啊!否则,你只会在无限的犹豫中失去更多!”
“抉择吧哥哥!”奥托幸灾乐祸地催促。他巴不得腓特烈和艾莲前缘尽毁,孤独一生。
“抉择吧继承人!”乔装成神父的威廉公爵咄咄逼人。
一老一少,两个催魂索命般的声音在腓特烈脑海里重复回荡。可怜的腓特烈伯爵睁大眼睛,攥着脑袋,快被逼疯了。
“所以你就是想看胖次吧!混蛋!”腓特烈无法忍受,痛心疾首地用密语术呐喊。
“你不想吗?”雅尼克神父慈眉善目地端详腓特烈。
腓特烈周围的时间停滞了两秒,万物归于死寂,只剩下神父那宝相庄严的慈祥目光。
“所以说我只要通过试炼就可以知道藏宝地点了吧!”腓特烈话锋一转,傲娇地妥协。
“他转移话题了啊!这个人完全不顾及上下文的关系,强行转移话题了啊!”奥托惊讶地想:“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可是身体诚实得一塌糊涂啊!”
“是的,那是一笔令人疯狂的宝藏,连哈布斯皇室都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你真的以为名动天下的祖父只留给你一座烂摊子吗?我之所以隐姓埋名,只不过是蛰伏羽翼,等待更强的后人为我报仇雪恨,等待巴法里亚中兴再起啊!所以证明自己吧,勇敢地行动吧,向着前途未卜的未来发起冲锋,证明你是一名合格的继承者吧!你证明得越多,遗产的恩赐就越丰厚!”威廉公爵开始调教孙子。他谆谆教导,威逼利诱。
腓特烈心动了。
一座宝藏,保守估值5000盎司金币的宝藏,不仅可以将骑士团的装备修缮翻新,还能购置健康的战马,让威廉堡骑士团重掌统治权。然后再狠狠教训几家妄图独立的封臣,展示一下武力,余下的乡村梵克望风而降,只是时间问题。
征服500家封臣、重新掌握巴法里亚地区的税收权以后,就能获得稳定的金币收入,从而扶植明兴城周边的农场、工坊、果园和酒庄继续经营,顺便发展工业,铸铁贩剑,慢慢挽回经济颓势。
最重要的是,他要挽救崩溃的经济,必须要有救市储备金,他太需要钱了。胸中空有千言,囊中若无资本,什么宏图伟略都是空谈。
要做到这一切,5000盎司金币是绝处逢生的一笔启动资金。
“为了巴法里亚之崛起而掀裙子!”腓特烈攥紧拳头,坚定地下定决心,鞭策自己不畏艰险,排除万难,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然后,在神父庄严的注视下,在兰斯洛特无言的凝望中,腓特烈伯爵义无反顾地转身走向门口的半精灵菲莉雅,凄凉的披风在身后悲壮飘舞。
“伯爵!”兰斯洛特望断秋水,撑桌呜咽:“不要去,您会被杀啊!”
听到首席骑士肝肠寸断的挽留,腓特烈缓缓回头,像个躺在床上安慰亲属的白血病人,露出治愈人心的纯洁微笑:“兰斯洛特啊!男人的灵魂就像火焰一样,始终在充满渴望地舐舔着天空,永远不屈地燃烧,绝对无法折断!我想,这就是爷爷想要教给我的东西吧。兰斯洛特,不要为我悲伤,记住我不是变态。”
“伯爵殿下!”兰斯洛特泣不成声。
然后,腓特烈伯爵毅然扭头,虎虎生风地走向迷惘打量他的姑娘们。
莉莉还在对腓特烈和奥托的“关系”耿耿于怀,明明瞥见他走过来,偏偏假装没看见,抱胸别过脸去,下巴撅高,只留给他一张等待安慰的侧脸。
艾莲还在捧唇咯咯笑。
菲莉雅察觉到腓特烈走过来,稍微在意地打量他,浓艳的睫毛点缀着好奇的眼睛,让漂亮的瓜子脸略显清纯。并且菲莉雅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剑柄,似严阵以待,在等他过来。
腓特烈还没走近,一只蚊子嗡嗡地试图叮菲莉雅。她一手抱着龙骑盔,不胜其烦地扭头躲了一下,蚊子还嗡嗡嗡地盘旋不去,非要一亲芳泽才罢休。
菲莉雅突然拔出金曦剑,“嗖嗖”划了个十字,半空像裂开两道雪白闪电,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细长的金曦剑已经归鞘。菲莉雅若无其事地闭目撩开红发,享受清静。
失去翅膀的蚊子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恼人的嗡嗡声没有了。
“光……光速剑。”雅各布远远看见,用力捅了兰斯洛特一下:“看见了吗?拔剑、十字刀、归鞘,用了不到1秒。”
听见雅各布的解说,腓特烈脚步顿时停了。他如临大敌的昂起头,表情枯槁得像生机断绝的腊肉,一个崩溃的声音在心中歇斯底里地呐喊:“那个女人……比沃森强太多了啊!去撩她的裙子的话,我,我会被杀……”
27 真正的淑女就算吵架都会保持克制
他缓缓扭头,凄怆欲绝地眺望祖父,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我必须这样做吗?”
“是的。把龙骑兵的裙子掀到看见丝袜的尽头为止。”须发雪白的神父慈眉善目地重复,“你不是无所畏惧吗?证明给我看吧。”
“祖父。”
“恩?”
“我真的是您的直系血统吗?我是说,我是亲生的吗?”
“我亲爱的继承人啊,不要怀疑了,你是我亲生的。你再抱怨的话,贫民窟里有很多小孩非常愿意成为我的养子,并且他们会轻易通过这场试炼。”
“冷静。”腓特烈说,“冷静。我没有抱怨。”
“非常好。抱怨是弱者的专利,而你要成为强者。”神父义正辞严,“去掀裙子吧。”
腓特烈紧张得牙齿咯咯战,全身肌肉高度动员,在酷暑天哆嗦得像站在冰窖里。他嘴唇雪白地走向严肃的菲莉雅,努力强装镇定,歪头打量菲莉雅火红漂亮的战斗礼服,试图先套近乎:“很端庄的战裙呢,如果把钢片揭下来的话,也许是一件惹人注目的漂亮礼服。您的制服非常美丽,让我印象深刻,龙骑兵阁下。”
“裙子漂亮怎么啦?让您胃口大开了吗,伯爵殿下?”莉莉的美目横着腓特烈,悄悄报仇。
艾莲低头“噗嗤”一笑。她对伯爵的糗事知根知底,晓得莉莉是对伯爵骗她内衣的壮举耿耿于怀。然后艾莲歪头调戏莉莉,给伯爵解围:“你看见漂亮裙子,不是一样胃口大开吗?这件也要,那件也要,拦都拦不住。”
莉莉睁大眼睛瞪着艾莲,跺着脚去拉她的手:“艾莲!你是哪伙儿的呀!”
腓特烈这才好过了些,被艾莲的善良治愈得飘飘欲仙,可恨的是,这么美好的相处,终究要以掀起女生的裙子作为结局,真是让人痛不欲生啊。
然后,菲莉雅板着脸说:“请不要避重就轻,伯爵殿下,如果您想就‘处决沃森公使’的事情道歉,请拿出端正的态度来配合我处理善后。赞美我的裙子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选择甲胄礼服,只是因为无法接受暴露的女式铠甲而已。”
“道歉?!”腓特烈碰了钉子,有点生气:“第一,沃森公使触犯了我国法律。第二,他死于神圣决斗,后果自负,无关外交。第三,您隶属哈布斯堡龙骑团,无权干涉我国内政。我凭什么向你道歉?”
“您太任性了!为了炫耀武勇而处决战胜国的公使?引发的蝴蝶效应一旦酿成新的侵略战争,您就傻眼吧!您根本不计后果!”菲莉雅怒上心头,细眉拧紧,伸直胳膊攥着拳,气冲冲地顶撞伯爵。一双美目义愤填膺地瞪着他,有种气势汹汹的火辣。
就如传说一样,就算怒气冲冲地训斥时,菲莉雅生气的模样都夺目无比,倾倒天下。
“巴法里亚会把任何侵略者吞食殆尽,然后拉进莱恩河。”伯爵和菲莉雅针锋相对,挥拳说脏话。
“可是龙骑团已经承受不了一场仓促的战争。善战的骑士长在七年战争里大量折损,光是训练新兵、补充血液就要花大量的时间!这一点,我相信威廉堡骑士团也感同身受。曾经叱咤风云的四百铁骑,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吧?还剩两百名?”菲莉雅攥紧剑柄,恼火地眯起眼睛,这一本正经的认真清纯,反而让她分外迷人:“我不害怕战争,阁下。但是我害怕在错误的时间,打一场仓促的战争!老实说,我非常讨厌那个色眯眯的西里沙公使,但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为了给龙骑团的新兵争取训练时间,我接受了护送任务。而您呢?您豪情慷慨,毫不顾忌龙骑团的感受,把龙骑团保护的要员当众斩了!你这个毫无头绪的笨蛋!”
菲莉雅越说越激愤,气的胸脯乱颤,最后竟忘了用敬语,破口骂出了心声。
“请分清主次。您既然站在明兴城里,那么一切当以巴法里亚的利益为先!”腓特烈伯爵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咄咄逼人地叮嘱:“而且老实说,我根本没企盼你的‘哈布斯堡’皇朝来拯救巴法里亚,亲爱的骑士长。我的祖父当初奋起勤王,但是到了自顾不暇的战败时期,巴法里亚早就被皇室抛弃了——所以,当我被迫使用非常手段来整顿经济的时候,我不仅不会顾及龙骑团的感受,甚至不会顾及哈布斯皇室的感受。可能很粗暴,可能很新鲜,可是没关系,你习惯就好了。”
艾莲不笑了,飘荡的长发静坠在腰后,歪头盯了腓特烈一眼,不以为然地劝架:“你们吵你们的,大不了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捅对方几刀,没必要把皇室也扯进来。骂的好好的,干嘛要地图炮呢?”
菲莉雅咬牙切齿地克制了会儿,才恼火地“切”了一声,收起怒容,认真向腓特烈行礼,看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那么到此为止。您如果对我有不满和意见,请来函投诉我。我的番号是先锋骑士营骑士长,名叫菲莉雅·法里纳。”
然后菲莉雅转头向艾莲微微倾身:“如您愉悦,我先告退。”
艾莲温柔点头,菲莉雅转身就走。钢靴踏地有声,连背影都攥着拳,看上去气鼓鼓的。
莉莉被腓特烈冷落,不满地吹鼓脸颊,用力拿袖子抽腓特烈:“你把菲莉雅惹生气了!讨厌死你啦。”
艾莲兴趣索然,心情低落地吩咐道:“莉莉,我们走吧。”
腓特烈刚要送她们,脑海里忽然传来爷爷阴测测的声音:“裙子。”
他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他还有一个丧心病狂的试炼任务没有完成,顿时手忙脚乱地嚷:“喂,等等!”
莉莉端庄地提着袖子正要走,听到他喊,不由自主地捂着胸脯,回头嗔道:“干嘛!”
“快去掀她的裙子。”阴测测的声音在脑海里催促。
伯爵绞尽脑汁去想正当理由来挽留她,正在搜索枯肠,艾莲的声音幽幽飘过来:“再收购女官长内衣的话,就告你姓骚扰哦,伯爵殿下。”
28 我知道你看见了
“什么!?收购女官长的内衣?!我没听错吧?”威廉堡荣耀画师、无用骑士弗洛里安闪电似的出现在伯爵身后,鬼鬼祟祟地痴迷喃喃:“伯爵,卖给我怎么样?我拿奥托的出浴图跟你换哦。”
伯爵一记肘击轰飞了弗洛里安。
莉莉听见艾莲的话,红着脸狠狠瞪了伯爵一眼,咬着唇角扭回头去,金发飞舞一圈,洒在凹凸有致的裸背上,匆匆去追艾莲。这回眸的风情,一会儿像恨他,一会儿又不太像,令人在疑惑中心潮起伏。
“快去掀那个美女的裙子直到看清胖次颜色为止!你还有1分钟!”催促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威严的怒吼,“人跑了的话,你就自杀谢罪吧!”
“要死了啊!”腓特烈被公爵的密语术吼得魂飞魄散,张惶无措地慌乱了一秒,忽然板起脸义正辞严地伸手嚷道:“站住!你们忘了一个东西!”
紫色的长发一荡,艾莲迷惘地回头眺望腓特烈,卷着耳边发丝,嘟囔问:“忘了什么啦?”
莉莉噘着嘴站在艾莲身边,攥着双手瞧他。
腓特烈严肃地说:“等着。”说完飞奔回吧台,狠狠拽下系在贵族剑柄上挂着剑玉的蓝色缎带,托在手里走向艾莲,用豁出去的心情用力说道:“颜色差不多,应该也有‘扎头发’这个功能吧……蓝色的发带垂在你头上,很漂亮,希望以后还能看到。”
艾莲无可奈何地歪头笑了一下,指着那条名贵的剑玉流苏,玩着头发问:“剑没坠子就不好看了。就算佩剑吃灰也要把坠子送我嘛?”
“不然你就没有东西扎头发了。”腓特烈睁大眼睛说。艾莲解下发带来给他包扎骨伤,他一直记在心里。
莉莉低头噗嗤笑了下,然后咬嘴唇憋住,板着脸想:“艾莲连鞋子都有几百双。他竟然以为女人会没有东西扎头发?是不是傻?”
艾莲叹口气,然后伸出手去,迁就道:“这种买卖如果天天都有就好啦,一定能发家暴富。那么谢谢你啦,拿来给我嘛。”
腓特烈没想到她不嫌弃,抿唇欣慰,朝她走去,怕她久等又开始跑,越跑越开心,恨不得亲手给她系上。
爷爷阴测测地用密语术问:“还有30秒。你磨磨叽叽的,是不是不想完成试炼了?”
腓特烈沉浸在洋溢的温暖里,义无反顾地用密语术反驳:“没有你的试炼,我也能重整巴法里亚!谁稀罕你的5000盎司金币,都给奥托好了!区区5000盎司金币,折合141公斤黄金,就想买下我的节操?没门啊,绝对不可能啊,我可不是那么廉价的男人啊!我在艾莲心目中的形象至少值三个亿啊,三个亿啊!哼!”
威廉公爵愣了一下,竟没想到,恨不得跟钱结婚的腓特烈竟然见异思迁,爱上了别的东西。叛逆的孙子居然会抛弃遗产,死守节操,出乎他的意料。
腓特烈跑过去的时候,笑得太灿烂,连艾莲都不敢瞅他,害怕一对视就噗嗤笑惨,于是伸手等着接礼物,扭头看着空气,咬唇忍笑的矜持模样美不胜收。
然后腓特烈乐极生悲,噗通绊倒,手里的剑玉流苏飞上半空。在他摔倒的时候,他挥舞双手试图攀住什么桌子,却一无所获,于是张开双臂,披风鼓舞,像一面魁梧的门板轰然倒地,摔了个狗吃屎,掀起一圈灰尘。
莉莉被风一吹,只觉得裸腿一凉,小裙子轻飘飘往上飞,吓得她“哎呀”小声惊叫,脸颊滚烫地奋力按住轻飘飘的短裙,双腿并紧,宫廷广袖把双腿遮了个严实。
但是为时已晚。只见鹤发童颜的神父慈祥地走过来,蹲在五体投地的伯爵身边,和蔼地抚摸伯爵的蓝头发:“我知道你看见了。什么颜色的?”
“水蓝色。”伯爵瓮声瓮气地说。
“晚上来忏悔室,我告诉你路怎么走。”神父慈眉善目地拍拍伯爵的脑袋,站起来合十鞠躬,拿着神圣的《梵典》扬长而去。
伯爵纹丝不动地趴在地上,沮丧地竖起大拇指,表示听见了,并且接受这笔飞来横财。
莉莉还在脸红慌乱地想:“有没有走光?我挡住了吧,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吧!”正想扭头问艾莲,艾莲却捧唇吃吃笑,拽起她就跑,一溜烟逃进酒馆外的阳光,一边跑一边回头瞧,仿佛怕被吃了。看见伯爵继续纹丝不动,艾莲忍不住笑出声,攥着蓝丝带奔向马车,淡紫色的长发飞在阳光下,逃得气喘吁吁,笑声洒了一地。
莉莉一脸懵懂地跟着跑,被拽得像在半空里飞,直到气喘吁吁地登车起驾了,才傻傻问道:“你跑什么啊?”
艾莲叠腿歪在地毯上,展开剑玉坠子端详:“他的眼神太肉麻啦,我招架不住。看他丢脸,我赶紧跑了。”
莉莉睁大眼睛看了眼坠子,注意力顿时转移到臭美上去了,喜出望外地拍手笑道:“啊,这坠子好漂亮!”
那条丝绸缎带有一指宽,呈天然的水蓝色,缎带上拴着的剑玉是一枚圆润剔透的红宝石,严丝合缝地嵌在雪钢浇铸的鹰身上,象征威廉堡的纯正血统。用来嵌玉的雪钢十字鹰已经被抚摸得发白,可见是主人随身携带的爱物。
两人在颠簸的车厢里举着坠子看,一句“真舍得”就在口边,谁也没说出来。莉莉爱不释手地歪头瞧了会儿,心痒痒地刚想说“送我送我”,就看见艾莲一脸期待地摇头晃开头发,娴熟地叠起复杂精致的脑后髻,用蓝缎带在头发上系个蝴蝶结,左顾右盼地凑到镜子前欣赏,乐在其中。
莉莉瞧见那颗银壳红心的宝石悬在华丽的紫发上面颤颤跳跃,顿时又精神了,激动的按着心口乱叫,像溺水似的拼命吸气:“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和你太配了!”
“是吧?”艾莲跪在镜子前面,扶着发髻,侧目打量,自己也觉得好看,喜孜孜地笑的春暖花开,臭美地抱着镜子看了个够,才扯下缎带递给莉莉,噙着笑意叹气道:“再也不戴啦。”
“啊?你要送给我吗?”莉莉捧着宝石呆了下。
29 西里沙的无畏骑士
“锁起来,以后不戴了。”艾莲的笑容像波纹荡尽,归于镜面般的宁静,显得面无表情:“免得他以为我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吗?”莉莉小心翼翼地问。
“……”,艾莲无语地看了莉莉两秒。这两秒叫莉莉紧张得哆嗦。
“为什么不喜欢他啊?”莉莉又把宝石荡开,举着坠子端详,看着明艳火热的红宝石在颠簸的车厢里一荡一荡:“多好看啊。”
“我,我只是羡慕他,羡慕他敢豁出去做想做的事情,就算可能会失败,就算前景特惨淡,他都会去尝试。”艾莲握着赤足,歪在地毯上凝望荡漾的吊坠,细腰随着颠簸的车厢一摇一摇,“可是他用力过猛了,总是坑自己啊!以卵击石也上。刀山火海也上。越喜欢他的鲁莽,就越痛恨他的愚蠢。你这边提心吊胆地恨不得捅死敢碰他的人,他那边还在热血澎湃地作死根本停不下来——这爱恨交加的事情,我做不来。我还是站远点儿,做个围观群众,鼓掌撒花就好了。”
艾莲不知不觉地长篇大论起来,抬头喝水时,车厢里才沉默下去。
死寂半天,莉莉才没精打采地咕哝道:“你是在意他提到皇室的那句话吧。”
艾莲望着天花板喝水,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马车颠簸摇晃,慢吞吞地开进金碧辉煌的哈布斯央行租界里去。两名背负十字大剑的龙骑兵上来检查了宫廷侍女的身份,弓腰行礼,拽开路障放行。
“戒备怎么变森严了?”莉莉好奇地伸头出去看,发现龙骑兵已经接管了租界的驻防。
“巴法里亚公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黑锅被腓特烈扣到了央行头上,所以偶尔有暴民砸窗户。”艾莲懒洋洋地在车里说:“菲莉雅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么。”
“好可怕。”莉莉吐吐舌头,赶紧缩回马车里。
皇家bh啤酒馆里,兰斯洛特和雅各布唯恐伯爵贵体有恙,心急火燎地跪在他身边试图扶他起来。
“伯爵您没事吧?”雅各布提心吊胆地问。
腓特烈脸贴地砖,五体投地的趴着,又竖起大拇指,示意老子健在。
“扶伯爵起来。”兰斯洛特说。
腓特烈的声音从地砖上浮起来:“艾莲小姐走了吗?”
“已经走了。”
伯爵动了一下,然后继续蠕动,自己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地拍拍身上的灰,气定神闲地站起来,环视部下,发现技师们和四骑士全都无言注视着自己。
“看我干吗?”腓特烈努力装傻。
“觉得太羞耻所以赖着不爬起来吗?在妹子面前丢脸了所以赖着不爬起来吗!”兰斯洛特心里万马奔腾,面无表情地腹诽:“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啊!该长大了啊!伯爵殿下!”
然后四骑士异口同声:“没看什么,殿下。”
腓特烈扭头对谢菲尔招手:“谢菲尔是吧?和莫里茨过来,跟我说你们工资的事情。”
谢菲尔和莫里茨面面相觑,连忙走过来落座,雷蒙爵士豪放地把他俩的酒杯端过来,哈哈大笑:“冰啤酒可以缓解疼痛,放开喝,不要停!”
这边刚落座,一直在角落沉默的西里沙骑士终于站起来,默哀着目送沃森的尸首,然后按着腰间巨剑,穿着一身钢板“咣啷咣啷”走到腓特烈身后。他庞大的身躯遮住了门口的阳光,在腓特烈面前投下一片黑影。
西里沙人身材魁梧,平均身高超过两米,这名沉默的骑士甚至能将双手大剑挎在腰间佩戴,壮硕的体型可见一斑。
腓特烈看见桌上投下铁桶骑士盔的阴影轮廓,已经知道身后站了人。但是他岿然不动,大马金刀地攥着酒杯,昂头喝一口冰爽淋漓的啤酒,泰然自若。
因为就算伯爵纹丝不动,威廉堡四骑士也“咣啷”一声站起,虎视眈眈地包围了庞大的西里沙骑士,锁甲手套按住动力剑,剑拔弩张。
“你,会付出代价的。”沉默的西里沙骑士身陷重围,却不为所动,无情的铁桶头盔里发出嘶哑简洁的音节:“惨痛的代价。”
这是沉默骑士有史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沃森嚣张跋扈的时候,他沉默,因为他习以为常。
沃森接受决斗的时候,他沉默,因为他骄傲自负。
沃森战败被杀的时候,他沉默,因为他无力回天。
在一杯啤酒还没喝完的功夫里,他就永远失去了他最骄横、最妄为的亲弟弟。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终于让他死寂的人生里产生了第一缕刺痛——自从接受过人体炼金术以后,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难言的刺痛,让他产生宣泄的欲望,有了开口说话的冲动。
兰斯洛特的肌肉绷紧到极限,他咬牙来保持脑门血管暴突,令自己处于一触即发的猛兽状态——可是就算如此,他依旧没有在0.1秒内劈歪巨剑、救下伯爵的把握。
因为这个西里沙大个子太恐怖了,甚至令兰斯洛特不敢妄动。在这落针可闻的瞬间,风吹草动都可能打破千钧一发的平衡,令大个子失控拔剑,劈出无人可挡的剑弧。
兰斯洛特在战场上见过这个大个子杀人。他的赤焰剑在半空划出的耀目圆弧,能将披甲战马连同甲胄骑兵一起劈断,狂舞的剑迹就像火流星拖长的尾巴,就连火焰都追不上巨剑的速度。
这个哑巴有着连兰斯洛特都无法抵挡的正面力量。
伯爵命悬一线,宛如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
“西斯?沃森,西里沙的‘无畏骑士’之一,听说做过那个人体炼金手术的人都变成了闷葫芦。”腓特烈伯爵连头都没回,气定神闲地坐在“无畏骑士”投下的阴影里,拇指抹掉冰啤酒杯上的露水:“可是我告诉你,没有痛觉远远称不上‘无畏’。就连人流都可以无痛,但是只有心无旁骛的人,才会无畏。”
在四骑士提心吊胆的戒备下,腓特烈伯爵昂然站起,转身面向铁塔般的杀人机器,抬头仰望西斯?沃森的铁桶头盔。
“我听说西里沙亲王殿下正在哈布斯堡王朝首都‘维纳’逗留。是谈判议和?还是妄图联姻?总之他留在了维纳。你如果克制不住情绪,在这里把我劈成弹弓的形状,猜猜会发生什么?”伯爵和风细雨地说。
魁梧的无畏骑士继续沉默。
30 严峻的经济形势
腓特烈伯爵温柔地轻声说:“巴法里亚伯爵被‘无畏骑士’杀害,噩耗火速席卷江南,狂怒的威廉堡骑士团会揭竿而起,维纳的民族主义梵克贵族将里外呼应,掀起复仇的狂潮,用西里沙贵族的血来祭奠威廉堡满门忠烈——你效忠的西里沙亲王有6成概率死在维纳城里,再也不能完整地回到繁华的西里沙首都‘布雷斯罗’。所以你跟我同归于尽的时候,最好开动沉闷的脑瓜多想一想,因为你尊敬的亲王殿下也会一起陪葬。你大可以试试。”
伯爵的轻声细语,宛如一柄尖刀嵌进西斯的心脏。西斯无言以对,巨大的石棉手套攥紧一秒,竟然缓缓松开。然后板甲一响,西斯转身离开。
“你会付出代价。”西斯简单地重复着残忍的音节,这执著的赌咒宛如锤子,声声砸在威廉堡四骑士心头:“腓特烈?威廉,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撂下这话,西斯推开玻璃门,弓腰低头走出酒馆,消失在炽烈发白的阳光里。
西斯走远,兰斯洛特才呼出第一口空气,然后剧烈喘息一口,淌着冷汗,无比担忧地告诉伯爵:“西斯是一头娴熟杀戮的犀牛。伯爵,他是西里沙亲王的王牌骑士,你不知道刚才的你有多危险!”
“还好他不是无畏骑士里最聪明的那个。”伯爵也憋出满头虚汗,强装镇定地坐下来,举重若轻地挥手:“当务之急是解决内忧,然后再考虑外患。谢菲尔,告诉我技师阶级的境况。”
谢菲尔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吓得张大嘴巴,却被伯爵的镇定所鼓舞,顿时紧张得心潮澎湃,搓着手说:“我和莫里茨都受雇于威廉堡旗下的战争工坊,我负责制弩,有时也会浇铸滑膛枪管。莫里茨他们负责铸造动力剑,良品率尚可。我们努力工作,日薪每天都会变化,工资从每天一百万达克上涨到每天两亿达克,现在依旧难以维持生活。”
“面包店不收达克了,因为贬值太快。”莫里茨插嘴,“他们只收外国纸币,或者收银币和金币。”
“过不了多久,酒吧也会拒收达克。”玛丽夫人在吧台后面宣布,耸肩补充道:“我已经对这种废纸绝望了。”
“而且刚才那位小姐说,中央银行没有准备可靠的计划来挽救这种局面。”谢菲尔难堪地耸肩,吞吞吐吐地摊手坦诚:“我的兄弟们……考虑过逃亡,真的。凭我们的手艺,逃去‘水城’伟内兹做铁匠,至少能养活自己。”
“或者逃去维纳。”莫里茨小声插嘴,“听说皇都的金融还算基本正常。但是在明兴城,我们快吃不上饭了。”
“农夫呢?”腓特烈沉吟。“粮食的确变紧缺了。”
“农夫逃亡了。”谢菲尔如实相告:“农夫本来多少都有几百达克的存款。后来关闭了黄金兑换窗口,物价像羽毛一样往上飘,一杯啤酒都卖4千万达克一杯,农夫的存款全部打了水漂。明兴城外很多农庄空置着,无人耕种,都是破产的农民留下的。”
“农夫破产,粮价上窜,很快就养不活城市人口了。”兰斯洛特肃然补充,他心里有一本帐:“3个农夫才能养活一个技师;而两名技师辛勤工作,才能供给一名骑士优良的装备;算上骑士和战马的口粮,至少要9名农夫才能养活一名骑士——不计算器械成本和人工成本的话。”
“有些农夫逃去了自由城市伟内兹;有些人把子女卖给乡村领主当农奴以后,去军队当了征召武夫,好歹有口饭吃。”莫里茨很清楚近况。农夫的收入依赖一年两次的粮食贩卖,所以非常重视存款。物价暴涨,农夫首当其冲,最先破产。
“要救市,先救粮。必须留住破产的农民。”腓特烈轻轻叩桌子。
雅各布坐下来,苦恼地倾诉:“可是巴法里亚西部的煤矿收益被当地封臣独吞,停止纳税三周了。西里沙的铁矿石也无法运过来。没有煤和铁,战争工坊无法提炼雪钢、补充骑士团的甲胄盾剑,于是骑士团在缺粮、没工资、武器破旧的情况下,难以讨伐那些自立门户的投机封臣。”
“我们需要一批崭新的武器和盔甲,来重新确立税收权。没有武力威慑的威廉堡,很快会被500家封臣蚕食殆尽。”腓特烈蹙眉总结,“当务之急是打造新军火,替换掉战前留下的残破品。”
“可是我们没剩下多少金子来购买煤和铁了。战争工坊处于亏损状态,一直在用纸币支付技师工资,技师已经在流失了,很快,我们的战争工坊会瘫痪,火炉熄灭,永无产出。”兰斯洛特攥着剑发愁。
“技师就不能留下来共渡难关吗……”心直口快的雷蒙爵士摸着脑袋刚说完,才意识到身边就坐了两名优秀技师。看着坐立不安的谢菲尔,雷蒙赶紧挥手道歉:“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吃不上饭了,因为农夫都跑了,你们用纸币买不到面包。”
“这是个死亡循环,伯爵殿下。”兰斯洛特悲伤地看着沉思的伯爵,轻声总结:“九大战胜国用一纸《镜厅条约》毁了我们——不需要他们挥剑,我们就自动灭亡了。没有农夫的犁,骑士的剑难以保持锋利。”
腓特烈沉默了很久。他的拇指缓缓刮着冰啤酒杯,在绝望惆怅的人群中间,绷着脸思索着,直到冰凉的啤酒沉淀出麦芽,直到湿漉漉的啤酒杯变得干燥温热。
谢菲尔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兰斯洛特低头锁眉,惆怅苦思。大家都在搜索枯肠,寻找振兴之路。
忽然,伯爵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让沉思的众人惊讶地猛抬头。
“拍卖威廉公馆和葡萄庄园。”腓特烈拍板。
“可是伯爵殿下!”兰斯洛特急得和四骑士面面相觑,齐心协力嚷道:“那是威廉家族的祖产,您刚刚才把威廉公馆从皇室手中赎回来!现在又!奥托勋爵会气死的!”
“威廉公馆是您和奥托勋爵的童年啊。”荣耀画师弗洛里安幽幽说。就连他都想劝阻腓特烈拍卖他的老巢——令他们的领主拍卖私宅,作为骑士总觉得莫名愧疚,良心不安。
31 做一个宁折不弯的异性恋好好活下去
腓特烈站起来,负手走开,昂头看着酒馆外的太阳,眯起眼睛直视刺眼的阳光。
“名画。盔甲。收藏。银器。全都列入拍卖单,邀请水城的富豪前来竞价。举办为期三天的拍卖宴会,由我亲自接待,让那些狡猾的商人看着,落魄的伯爵是怎样砸锅卖铁的——这样,深入骨髓的投机本能,让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低买高卖的机会,威廉公馆能拍卖出三倍于皇室的报价。”
腓特烈转过头来,竖起手指,轻轻摇晃:“三倍价钱,就是六百盎司。他们要这座历史悠久的公馆?给他。他们要那片肥沃浪漫的葡萄园?给他。他们要我的跑马庭院,要我收藏的保罗?鲁本斯?给他,统统给他。”
腓特烈低头踱圈,掩饰心中的痛惜和狂躁,面无表情地拿手指轻轻点着空气:“那一幅鲁本斯的《末日审判》,他们垂涎很久了。这幅画至少能卖50金币,这取决于3天拍卖会的进展和发挥。”
“伯爵殿下!那是您视若珍宝的巴洛克珍藏啊!”这回轮到画师弗洛里安抓狂了。
“然后我们用这笔钱,去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腓特烈抬头看他的骑士们,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子,柔声宣布:“就这么定了。兰斯洛特,拍卖宴会控制在八十人左右,立刻去信,马上开始筹办这件事情。”
“是。”兰斯洛特激动得心头发麻,低下高傲的头颅,倾身行礼:“如您愉悦。殿下。”
“这会是一笔可观的巨款,殿下!”谢菲尔心潮澎湃,人快飘起来了,按捺不住地冒失问道:“您要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我要让伤痕累累的巴法里亚破茧化蝶,蜕皮重生。”腓特烈目光灼灼地盯着热血沸腾的技师,伸出手去:“谢菲尔,你愿意同我一起建立理想国吗?”
谢菲尔激动得咬牙乱颤,茸毛密布的粗壮大手牢牢攥住腓特烈纤细的手掌,两只手有力地握成一团。
夜晚,在昏黑的路灯下,圣菲尔大教堂的巍峨塔楼宛如漆黑的利剑,一力挑起了薄薄的夜幕。只有教堂的大门被鹅黄的路灯稍微照亮,教堂剩下的奢华轮廓全都在夜色中保持模糊,宛如蛰伏。
盛夏的蚊子在煤油灯下热烈地转圈。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行匆匆行人,腓特烈伯爵带了两名骑士,从街角匆匆走来,紧了紧披风,敲开了教堂的门,无声闪了进去。
两名骑士在门外留守。
然后伯爵解下披风,递给沉默的僧侣,匆匆走进逼仄的忏悔室里。刚坐下,威廉公爵苍老庄严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忏悔吧,孩子。”
“您叫我晚上来忏悔室,告诉我路怎么走的。”腓特烈伯爵对爷爷的威仪心存疑窦,他开始据理力争:“价值5000盎司的宝藏地点呢?说真的,我急需钱,快告诉我。”
“给我忏悔。”威廉公爵不容置疑地说。他强硬而坚定,真的像个净化世界的职业神父。
腓特烈伯爵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试探地忏悔道:“我,我不该骗莉莉的胸罩来闻?”
“哦,这个没关系。认真保持。作为一个宁折不弯的异性恋好好活下去。”神父轻快地提醒,“我指的是其他事情。”
腓特烈痛心疾首地吐槽:“你的注意力都放在奇怪的事情上了啊!堂堂一个大人物怎么净关心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啊!”
“呸,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吧!统治斯班尼的哈布斯皇室支系就是因为男风盛行和近亲通婚,导致绝嗣了啊,皇朝可笑地绝嗣了啊,斯班尼帝国就这么绝望地灭亡了啊,被弗兰帝国吃得只剩下樱桃大的一小片疆土了啊!”公爵说得痛心疾首,雪白的胡子愤怒乱颤:“你的叔爷爷,哈布斯三世,也是因为绝嗣,才拼着得罪精灵十国,异想天开地从布达佩斯接回皇女,引发了长达七年的继承战争吧?奥托我是指望不上了,至少你给我认真点生孩子啊,混蛋!”
幽若大陆的秩序延续,不是依赖于某一家族千秋万代,而是依赖于雷打不动的“嫡子继承制度”。若有家族绝嗣断线,就好比空出了职位,自然有人去争夺,继承战争就发生了。所以家族消亡,对大陆秩序没有致命影响,不需要改变制度来强行延续它的统治,门阀绝嗣也变成了喜闻乐见的事情。
而在“嫡子继承制”下,争夺继承权失败的孩子,要么从军,要么入教。从军常常会战死,当教士则禁止结婚,加上贵族普遍晚婚,所以技术上讲,绝嗣的风险比炒股还大。
“至少你给我认真点生孩子啊!”
“认真点生孩子啊!”
“孩子啊!”
“啊……”
腓特烈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那个英明神武高大威猛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爷爷形象开始摇摇欲坠。
“和这比起来,您好好管教一下奥托才对吧!他仗着从军以后武力值比我高,任性的不得了啊!各种欺负人啊!”腓特烈试图把话题转移到正确轨道上去。
“奥托是个可怜的孩子。”公爵在铁栅栏后面咕哝,“就算他日后结婚,新娘都没有他好看——这真是件令人伤感的事情。必须承认,除了维纳的宫廷梵克,其他贵族小姐资质略显平庸啊,不仅长得喜闻乐见,有时甚至推陈出新——唉,有些伯爵就是执迷不悟地喜欢跟妹妹生孩子。”
“可是艾莲,艾莲,”腓特烈小心翼翼地提这个名字:“她一点都不平庸啊。”
“维纳毗邻精灵十国,哈布斯皇室流淌着半精灵的血液。你从她们五光十色的发色里就能看出来……”公爵呆滞地凝望一头蓝发的腓特烈,出神地喃喃:“圣菲尔在上,还好你不是绿的。真是令人欣慰啊!”
腓特烈决定忏悔,他受不了公爵这桀骜不羁的谈吐了。
“圣菲尔在上,饶恕我这个罪人吧,我暴饮暴食,对金钱产生了亲人般的迷恋,疏懒练剑,呃……”
“拍卖祖产……”
“我拍卖祖产……呃?是这个吗?您命令我忏悔的是这个嘛!”腓特烈恍然大悟。
“废话!威廉公馆是我最喜欢的地产了啊,那奢侈的巴洛克装潢,那浪漫的葡萄园!你能想象在沙沙细雨里,绯红的葡萄串在喘息中乱颤的画面吗!天堂啊,那是天堂啊,你居然要拍卖掉?你这个不肖子孙!”公爵愤怒地隔着铁栅栏怒斥孙子,飞沫都痛心疾首地溅到了胡子上:“没有那葡萄园,就没有今天的你啊混蛋!你居然!还卖那么便宜!”
“话里面混进了奇怪的信息啊神父!”
32 信息量大得令人窒息
“叫爷爷!你气死我啦,绕过遗产试炼去筹集金币,你这是作弊啊作弊!我还不如纵容奥托把你拴进地下室呐,至少他不会做出这么屈辱的决策!”
“爷爷。”腓特烈忽然板起脸,攥着铁栅栏望着气得乱颤的祖父,推心置腹地诚恳保证:“我会夺回威廉公馆,我发誓,我会完好无损地夺回我们的公馆,我们的庄园,我们抵押出去的每一件藏品,我都会夺回来!不仅如此,我还会夺回土地,夺回税收权,夺回威廉堡曾经的威仪和光荣!我不仅要逆转乾坤,我还要问鼎天下,而这需要钱!我抵押今天,是为了赚取未来;我放弃一切,因为我要赢回更多!”
威廉公爵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了腓特烈半晌,缓缓点头:“你在维纳的四年文学课没白修,嘴皮子越发利索了。”
“真的。”腓特烈攥着铁栅栏,整个人几乎无力地挂在上面,他快被公爵折磨疯了。
“我可以暂时姑且勉强相信你这一回。”威廉公爵面无表情,残忍地调教孙子:“除非你发誓。”
“我发誓,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我必恪守最苛刻的诚实……”腓特烈看见了晨曦的曙光,迫不及待地开始发誓。
“不,你撒谎什么的我才不在乎,以你的骗术,试图欺骗我只是自取其辱。”年迈的公爵义正辞严地要求:“我要你在圣菲尔的照耀下发誓,再也不会像今天那样,愚蠢地放弃‘遗嘱试炼’了。”
公爵平静地说:“讲道理,不要再说‘谁稀罕你的5000盎司金币’那样的傻话了,因为谁都稀罕5000盎司黄金。我会为了140公斤金子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初夜,别告诉我你不会。”
“你……”腓特烈语塞,“我……”
“而且买家并不是国色天香的那种。”
“那可真是一个有钱的富婆啊……”
“我提过那是女人吗?”
腓特烈噎住了,他忽然觉得在爷爷面前,自己渺小得不值一提。
鲁莽的勇气,矫情的牺牲,在爷爷面前太卑微了好吗,看看人家雷厉风行的决策力啊,看看人家斩钉截铁的执行力啊!那才是铁腕无情的一代枭雄啊!
“爷爷,你真的……”
“你以为威廉堡骑士团的第一批装备是哪里来的?”爷爷慈祥地看着腓特烈,目光温暖和蔼:“威廉堡骑士团是我的心血和生命,如果你因为无聊的小傲娇和小叛逆,把一切搞砸了,或者终究绝嗣了,我会把你活埋进我的棺材里,用直达永恒的侍奉来弥补你的罪行。”
腓特烈噤若寒蝉。他想起今天任性对爷爷说的“就算没有你我也能重整巴法里亚啊谁稀罕你的5000盎司金币啊”,后怕得毛骨悚然,心想我再也不闹了,我再也不跟老爷子胡闹了。
“发誓吧。”神父看见腓特烈目光乱跑,知道把孙子吓够呛,目的达到,风轻云淡地开始闭目养神。
“圣菲尔在上,我以人格和灵魂的名义宣布,我再也不中途退出遗嘱试炼,必将奋力战斗,直到力竭长眠的一天。”腓特烈举起拳头,泪流满面地发誓:“我谨守诺言,终生不悔,以神圣的肝脏起誓。”
“很好。”威廉公爵调教完毕,睁开眼睛吩咐:“把公馆拍卖个好价钱。记得拍卖之前,把4楼东边那个房间收拾干净。皮鞭手铐蜡烛木马什么的,都清理掉吧。”
“……”腓特烈饱受煎熬,心想那都是啥啊,我的祖先怎么这样。
“下面我来告诉你宝藏的坐标,你务必牢记。然后募集人手,做好准备再去抢夺。”老公爵不动声色地把花白的脑袋靠近栅栏:“宝藏坐落于哈布斯堡皇朝的首都维纳。出维纳城,西行一百五十英里,有一所荒废庄园,名为奥金庄园,属于你父亲名下资产。15年前的维纳银行世家‘门德尔松’在逃离维纳时遭遇强盗,全部殉难。你那热血的父亲当时还在维纳从军,于是他奉命率领龙骑兵追杀山贼,在奥金庄园附近截获、屠尽,缴获两吨黄金,外加无数兵器,全部充公。两吨黄金,折合70000盎司,能浇铸70000枚足额金币,堪称维纳第一银行世家的百年积蓄,刹那从私产变成了赃银,被吞入国库,最后由哈布斯央行筹资购买,彻底消化。而你的父亲,那个机灵的小滑头,在半年后偷偷买下了那块廉价的郊区,建立了奥金庄园,小住3个月以后就匆匆解职回国,继承巴法里亚侯爵的名号了。”
威廉公爵的声音越发低沉下去,瞥孙子一眼,蓝色的眸子闪闪发亮:“你应该已经明白其中含义。”
“父亲无法长住,却置办庄园,他难道将克扣的宝藏埋于地下?”腓特烈拍手醒悟。
“如果是你,那叫克扣。”威廉公爵闭目养神:“你对金钱的热爱估计来自血统突变——你父亲不是贪财的人。他置办奥金庄园,有另外的原因。关于这个原因,你可以思考一整年。”
威廉公爵睁开双目:“你可以推演出,护送两吨黄金的门德尔松族人有多么强悍,他们雇佣的保镖有多么拔尖。但是依然被一股流窜强盗所灭,这股强盗居然如此凶猛,克莱门斯首相只能出动号称皇朝骄傲的龙骑兵去扑灭他们。这曲折的来龙去脉,你只有通过无穷的思索,才能洞悉一二。幸运的是,奥金庄园属于威廉堡的资产,那时候的威廉堡骑士团处于巅峰状态,这份威慑令哈布斯堡皇室无比重视两国外交,所以亲自庇护着奥金庄园。今日威廉堡式微,皇室模棱两可,你应该尽早去取回宝藏,以免节外生枝。”
腓特烈恍然大悟,蹙眉自语:“我应当提前筹备前往维纳的行程了。十天后是爵位加冕仪式,我提前五天动身,也就是说,拍卖宴会之后,我有两天时间来稳固巴法里亚的局势。”
稳固巴法里亚局势,轻飘飘的一句话描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威廉公爵却不为所动,仿佛这只是一名合格继承人的分内职责。他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撂下一句叮嘱的话,就离开了忏悔厅。
“去维纳的时候把你妹妹带上。只有她才能解开奥金庄园的秘密。”
腓特烈脸色一白,人摇晃了一下,贫血似的两眼一黑,险些没坐住。
“真的要……要带上妹妹吗……”他恐惧地想,5000金币看上去似乎没那么诱人了。
威廉公爵已经走了,似乎不想给腓特烈拒绝的机会。沉默的僧侣恭敬地敲了敲忏悔室的门,提示腓特烈伯爵可以离开了。
33 妹控福音奥菲莉娅
腓特烈策马回到公馆时,明月已经高悬在中天。星光下的葡萄园随轻风舞动,叶子荡漾出“沙沙”的细浪声。庄园的门老早就开了,园丁恭敬地守在铁花大门的后面。石子路尽头,壮丽的公馆亮着几盏零星的灯光,大概只有守夜人和管家还醒着了。
“侯爵小姐睡了吗?”腓特烈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问园丁。
园丁摇头,心想我怎么知道。忽然石子路上传来皮鞋的轻响,腓特烈家族仅剩的女仆走了过来。
“嗨,米兰达,”腓特烈牵着马走过去,用力拔下手套:“奥菲莉娅小姐睡了吗?”
“噢,腓特烈,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体重快赶上一匹战马的肥胖女仆米兰达幸灾乐祸地假装严肃,“奥菲莉娅听说你今天决斗了,坐立不安地做了一锅奶油土豆浓汤,等你回来一起吃,鉴于现在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
米兰达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掰着肥胖的手指头,恶毒地数着钟头:“而奥菲莉娅从六点开始等待,我数数,1,2,没错儿,她已经在饭桌上坐了六个钟头了!你知道饥饿的女人有多极端吧?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米兰达抱着满满当当的洗衣篮,摇摇摆摆地走向清洁房。
“她生气了吗?你刚才看见她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腓特烈追着女仆一叠声问,因为语速极快,最后面竟然脱口而出:“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我的天,我竟然忘了派人回来递话儿。”
米兰达快乐地给出忠告:“你最好遍体鳞伤地躺在担架上去见她,否则你会遍体鳞伤地躺在担架上出来。”
腓特烈呆在骏马前,马鞭“咣当”掉地上。
米兰达气定神闲地去洗衣服,心旷神怡地自语:“圣菲尔在上,每天能调戏贵族真是太好了。”
兰斯洛特轻轻跟上来,认真安慰他:“奥托勋爵提早回公馆了,奥菲莉娅小姐应该得知您是安全的。她大概不会过于担心吧,您也应该如此。”
腓特烈吃了颗定心丸,扯下手套,解开披风,匆匆走进公馆里去,进门时随手一递,守夜人就凑上来接过披风手套,转头关上了公馆的门,将鹅黄的光线斩断在大门里。
腓特烈横穿大厅,转上螺旋楼梯,带着兰斯洛特踱进走廊,果然看见餐厅的灯还固执地亮着,有一道细细的橘光从门缝里漏出来。腓特烈心口一烧,小跑了两步,推开餐厅门,果然看见长桌上烛光摇晃,一个奶油色长发的少女伏在桌上睡着了。
那个女孩身材纤柔细瘦,穿着洁白的花领连衣裙,就像百合花里颤颤巍巍的娇嫩花蕊一样惹人怜爱。她伏桌小憩时,奶油色的银亮长发像水银泄地一样洒在桌上,遮住了脸蛋。而两束双马尾早滑下桌面,垂到了椅子腿旁边,静静坠着,宛如流苏。头上没有多余装饰,仅仅左右垂着两叠光滑的黑缎蝴蝶结,简单漂亮,清纯怡人,就像她那透明的灵魂,清澈得无比宁静。
腓特烈咬牙想:“奥托又到哪里野去了,怎么不照顾妹妹呢?”匆匆走进去,瞧见餐桌上的奶油松蘑土豆汤已经结成奶酪似的一块,百感交集,小心地弯腰去抱她。
手刚伸进少女的膝弯,奥菲莉娅“嘤”了一声,扭头醒过来,食指轻轻挠着脸蛋上的头发印子,睡眼惺忪地嘟囔:“腓特烈哥哥?”
腓特烈抱不成了,便拿手指撩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可爱精致的鹅蛋脸来,柔声问:“怎么在这里睡了呢?”
奥菲莉娅任他撩开自己的刘海,抬头仰望他,没表情地抿着唇,清澈凄迷的眸子专注瞧他,没好气地宣布:“你不回来,我就一直等,瞧瞧你晾我到什么时候。”
腓特烈知道她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窃喜代表其实心花怒放,脸上薄嗔代表心里万马奔腾。所以他一看见妹妹半眯着眸子,朦朦胧胧地瞧自己,就知道该道歉了。
“我去视察了一遍工坊,又去了教堂。临时多了两项行程,还忘了告诉你。真不该。明天任你罚我,今天晚了,快去睡觉。”腓特烈轻声细语。
奥菲莉娅往椅子上一靠,小声抱怨:“给你做的汤都变成果冻啦。”她将腿叠起来,双马尾散落在肩上、裙子上,掩映着饱满圆润的腿部轮廓,令人忍不住去目测裙子里若隐若现的绰约细腰,仔细一看,曲线实在赏心悦目。这才感慨,她已到了女孩子迷人的时候,青涩初脱,诱惑未满,不同的凝视角度会给人不同的澎湃心情:有时叫你心如鹿撞血脉贲张,有时叫你心痛怜惜爱不释手。
腓特烈害怕劝不动她,想了一下才说:“没关系,明天叫米兰达热热给我做早餐,一滴也不糟蹋。”
奥菲莉娅任性道:“我睡不着啦,哥哥给我讲故事。”
腓特烈说:“喂,再也不是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时候啦,该长大了。”
话没落地,妹妹软绵绵的小手就推了他一下,然后奥菲莉娅跳下椅子,拎着笑眯眯的小狮子布偶往外走:“哥哥回国以后就变了。”
“哪有!”
“有!有有有!”奥菲莉娅躲在门外转身看他,从门后露出半张脸:“说好哥哥就像小狮子一样,一辈子不分离的。结果一去就消失四年。回来以后就拿‘长大了’这种借口敷衍人家,其实就是不喜欢奥菲莉娅啦。”
腓特烈无计可施地问:“那我给你讲故事,你就不生气了吗?”
“生气。很生气。”奥菲莉娅嘟唇幽幽说,平静纤柔的声音有着古井无波的镇定,反而令人怜惜喜爱:“哥哥才不想陪我呢。这种强行求来的待遇我不喜欢。”
然后奥菲莉娅无视了按剑驻守在门外的兰斯洛特,提着小狮子布偶的爪子,镇定自若地消失在走廊的影子里。
腓特烈挠着脸颊走出来,濒临崩溃地对兰斯洛特说:“她不想嫁人了吧?要陪她讲故事,要陪她睡着才能走——名声传出去以后谁敢提亲啊!”
兰斯洛特无语地瞅着痛心疾首的腓特烈,等他平静下来才认真献策:“以后的麻烦先不管,您快去哄小姐睡了再说。女孩子生的气如果隔夜的话,就像水泥风干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凝固成硬邦邦的疙瘩,抠都抠不掉了。”
腓特烈挠了会儿头发,“唔”了一声,遣退兰斯洛特:“我知道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如您所示,伯爵殿下。”兰斯洛特低头行礼,然后退进走廊阴影里,最后转身匆匆下楼。
34 女仆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美好
腓特烈解了发卡,垂下一头蓝色碎发,站在奥菲莉娅门口蹙眉敲门:“奥菲莉娅,我错啦,你开门好不好?”
“早干嘛去了?不开。”奥菲莉娅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后面抵着门。
“别生气了。”
“你不是命令我长大嘛?好啊,我再也不依赖你啦,就不理你。”她开始发挥奇怪的逻辑。
腓特烈被抢白得哑口无言,站在门口思索对策时,忽然听见悦耳柔软的声音在讥笑自己:
“哎呀哎呀,穿着睡衣敲亲妹妹的门?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堕落的哥哥?”奥托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歪头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蓝头发,站在楼梯上挑衅地眺望腓特烈,“想着‘是同父异母的话就没关系吧’所以终于忍不住要夜袭奥菲莉娅了吗,哥哥果然一如既往的禽兽呢。不行噢,会遭雷劈的哦,这种愚蠢的想法还是早点打住吧。”
腓特烈的指节僵在门上,没叩下去,闭目忍住怒气,努力心平气和地反唇相讥:“亲爱的弟弟啊,浪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照看一下妹妹吗?”
“我练剑去了。”奥托满不在乎地擦干头发,歪头一甩,湿漉漉的湛蓝长发飞向肩后,细密地铺在光洁的背上,背影桀骜动人,像个有恃无恐的骄妃:“你也该练练剑了,就算是毫无章法地挥舞,如果把力气挥霍一空的话,哥哥现在也不会站在不伦禁忌的门外蠢蠢欲动了。”
自顾自地说完,奥托扯皮筋扎好马尾辫,登楼就寝去了。
腓特烈被说得无地自容,指节悬在门上犹豫半天,还是轻轻敲了下去。
“邦邦。”花梨木门发出沉着浑厚的敲门声,随即“咔哒”一声开锁响,奥菲莉娅开了门,身子贴在门后,露出半张专注的脸:“你来了吗?”
“恩。”
“来了就不许走哦。你不在的话,我只敢开灯睡,眼睛好痛的。”奥菲莉娅诉苦。
“好的。”腓特烈走进去,随手将发卡放在奥菲莉娅梳妆台上,往床头一倚,拿起沉重的《英雄传记》信手翻阅,一目十行:“你要听哪个英雄的故事?”
奥菲莉娅欢喜无比,推门上锁,跑回来拍手笑道:“我要听马克西米连大帝用联姻称霸大陆的故事。”
“创建哈布斯堡皇朝的日不落大帝吗……那得是帝国纪元1459。”腓特烈的手指一行一行数着目录索引,随口说:“你就爱听皇室那点事儿,是吗?”
奥菲莉娅已经娇滴滴躲进被窝,软软偎依着坐在床头的腓特烈,朦胧的红瞳憧憬地望着他的侧脸:“依靠结婚就能建立帝国的雏形,我觉得好厉害啊……”
“那种婚姻不幸福的。”
“可是弗兰太子和玛格丽特很般配啊。”
“你怎么不瞧瞧‘疯****’胡安娜呢?为了军事利益,全国最美的王子娶了全大陆最令人发指的女人。”
“啊,好可惜啊。菲利普王子那么帅……”
两个人细细碎碎地聊天,暖融融的一圈烛光颤巍巍地护着他们,不受黑暗的侵袭,维持这温馨一刻。
次日清晨,晨曦从薄薄的窗帘外透进来,照得侯爵小姐的卧室蒙蒙亮。腓特烈睁开酸胀的眼皮,胳膊一动,感觉滑腻的白发洒满臂弯,像冰凉的绸缎。
他低头一看,奥菲莉娅咬着拇指蜷在他身边沉睡,凌乱的刘海慵懒地耷拉着,露出干净迷人的小脸,这满足幸福的睡态就像天使。
打开的《英雄传记》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白衬衣上。昨天他和奥菲莉娅聊得不知疲倦,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腓特烈脑袋有点隐痛,想去痛快洗个头,换身衣服去书房把宾客名单和宴会细节敲定了。今天的事情很多,日程在他脑海里密密麻麻排成了表格。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坐起来,脚踩进鞋里,合上《英雄传记》时,奥菲莉娅朦朦胧胧地醒来,睁开一线星目,望着他的背脊,嘤咛呢喃:“这么早啊?”
“你再睡会儿,餐桌见。”腓特烈拾起梳妆台上的发夹。
“恩。”奥菲莉娅听话地答应,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
腓特烈回头瞧她,看见她低头躲着窗外的光线,固执地埋头睡,像只盘成球的小猫。洁白的赤足从凌乱的被子下伸出来,精致好看,慵懒迷人。他咬唇忍笑,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关门。
然后腓特烈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早上没人路过这里,否则就说不清楚啦。快走快走。”
“拜托告诉我,你不是刚刚从妹妹的房间里溜出来。”胖女仆米兰达抱着洗衣篮,站在走廊上惊呆了。
腓特烈愕然回头,脱口而出:“米兰达,不是你想的那样……”
米兰达愤怒地睁大了眼睛,机警地蹙眉打量一圈周围,才义愤填膺地低声控诉:“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腓特烈,她才16岁!你就不能等她长大点儿吗!”
“听我说米兰达,我的确从里面出来,但是……”腓特烈伸着双手,就算百口莫辩,也在拼命辩护。
“你们的孩子会有双下巴的!”米兰达愤怒地指着魁梧的自己,肥肉在恼火地乱颤:“而且不是这种健康的双下巴!”
“我知道乱伦畸形儿的双下巴很难看……”
“那你还在里面出来?我的天,腓特烈,你去维纳留学真的是去学习了吗?”米兰达对腓特烈彻底绝望,摇着头,抱着洗衣篮准备离开,“你们贵族有时候过得比平民还下流,讲道理,那是你的亲妹妹!那是你的家人啊。”
“米兰达!你听我说,我把你也当家庭的一员来看待,一直都是,听我解释清楚!”腓特烈伸手去追胖女仆。
米兰达嫉恶如仇地回头,义正辞严地强调:“哦,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让我步奥菲莉娅的后尘罢了。放弃吧腓特烈,我可不像那个可怜姑娘一样,对你迷恋得神魂颠倒。你休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腓特烈的胃在抽搐。他脸色铁青地按着心脏,努力缓解这句话带来的阵痛,龇牙咧嘴地忍住恶心,皱着眉头对米兰达说:“听到你这么说让我心都碎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对奥菲莉娅做别的事情——”
“你如果敢把奥菲莉娅带进4楼东边那个变态房间,我就辞职。你永远也别想看到我了。”米兰达为了保护奥菲莉娅,斩钉截铁地威胁腓特烈。
腓特烈张口结舌,他没想到米兰达对公馆了如指掌,连爷爷的sm游戏室都认识。
他说的“别的事情”不是指皮鞭滴蜡束缚和木马啊!你醒醒啊米兰达!
腓特烈一脸惊愕的时候,米兰达已经嘀嘀咕咕地抱着洗衣篮走远了:“就算是贵族也太过分了。一群下流的人聚到一起,怎么就成上流社会了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走远。
腓特烈只觉得力气都被抽光了,他心力交瘁地推开窗户,伸头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用力喘息,然后不断告诉自己: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我不是变态。”
35 到底用不用震慑措施
腓特烈在书房处理完拍卖宴会的草案,神清气爽地去餐厅进食。
“真期待和奥菲莉娅一起安安静静地用餐啊,这是家人时间呢。”腓特烈期待地想。他坐在家主首座上,往衣领里掖餐巾时,一骑快马在落地式格子窗外远远飞过。
香甜的松露奶油浓汤端上桌来,腓特烈闭目去嗅时,急促的钢靴声横穿走廊。
“哥哥,猜猜我是谁?”奥菲莉娅蹑手蹑脚地踱到他的高背椅子后面,踮脚蒙住他的眼睛。
软绵绵的小手捂住腓特烈的双眼,蕾丝衣袖上传来爽身粉的香味。腓特烈噗嗤一笑,说:“奥菲莉娅。”
奥菲莉娅侧身从椅背后面探头出来,背着手恬静笑道:“答对了。作为奖赏,允许哥哥……”
“嘭”的一声,厚重的餐厅门被全副武装的骑士推开,满头大汗的格拉法特爵士“咔嚓”一声掀起面甲,气喘吁吁地盯着伯爵喊:“明兴城发生饥民暴动,暴民包围了中央银行公馆租界,龙骑兵正在与暴民对峙,但是很快就不能继续保持克制了!”
腓特烈伯爵张着嘴巴看向骑士,叉子上的土豆悬在半空,“滴答”滴下一点浓汤。
“伯爵殿下!”格拉法特爵士按剑立在门内,气喘吁吁地眺望伯爵,焦急地再次请示。
腓特烈闭上眼睛,一口含住叉子,咀嚼土豆,然后扭头认真告诉奥菲莉娅:“口味很浓郁,就算隔夜了都很好吃。奥菲莉娅,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奥菲莉娅嘟嘴站在他身侧,抱着小狮子抬头看他:“哥哥,你今天要早点回来哦。”
“我尽量。”腓特烈弯腰用力抱了妹妹,脸颊在滑腻的俏脸上左右碰了一下,代替亲吻。然后抚摸她的肩膀:“但是如果意外回不来,请别生气哦。”
奥菲莉娅移开清澈的目光,低头看地面。
然后腓特烈扯下餐巾抹了下嘴,将餐巾掷在桌上,虎虎生风往外走,管家连忙递上外套和披风,他踏出餐厅时,披风已系牢,湛蓝的斗篷在皮靴后起伏飘舞。
“我们走。”伯爵目不斜视地路过格拉法特爵士,骑士低头行礼,然后转身跟随伯爵,大步流星地离开餐厅,消失在奥菲莉娅的视野里。
那碗香甜浓郁的浓汤静静摆在餐桌上,氤氲着诱人的热气。腓特烈却只尝了一口。
“家庭教师已经在大厅等候了。”白发苍苍的管家送走腓特烈,走回来小声敦促侯爵小姐:“伯爵殿下说,下次再陪您用餐吧。”
奥菲莉娅踮脚坐上高背椅子,在管家的侍奉下,一个人安静地切荷包蛋。
——————————————
央行公馆租界混乱得一塌糊涂。街道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愤怒人群,路边的装饰灌木被踩得一塌糊涂。
“把你们的废纸拿回去!把我们的玉米还回来!”这样的咆哮响彻了大街,失去理智的农夫像饥饿的猎豹,拼尽一切试图突破龙骑兵的防线,冲进那金碧辉煌的租界区里去——哪怕撬下来一片金箔,都比坐在家里饿死强。
在大萧条下,失业人口的粮食储备逐渐告罄,没人会心甘情愿地饿死,这一天的暴乱终将到来。
但是沉默的龙骑兵早就举起了骑兵鸢盾,拼成了恢弘的盾墙。农夫们冲过来,撞在盾上,弹回去,骂骂咧咧站起来,重新寻找突破口。最后,一切努力都通向唯一的选择:丢石头。
于是农夫发挥了种族优势,纷纷蹿上街边的梧桐树,拿布衫兜着的石块砸公馆的窗户。一时间,玻璃破碎声此起彼伏,乱石纷飞,“叮叮咣咣”砸在龙骑兵的板甲上,像万人敲锣。
一名龙骑斥候站在高楼上,眺望遥远的街道,看到还有更多暴民在闻风而来,当真试图把富庶的公馆租界拆迁干净。他急忙下楼,匆匆冲进沿街公馆里,直上二楼,“咔擦”一声酒单膝跪在艾莲身后,用力喊道:“暴民数目突破500,再不采取震慑措施,恐怕会有暴徒突入租界,威胁到您的安全!”
龙骑兵数目有限,只能守住大门和三条要路。如果暴民的数量溢出,增加到足够破墙而入的规模,很可能会变成一场蝗虫过境式的劫掠,艾莲的人身安全也将饱受威胁。
艾莲垂手立在走廊的落地窗后,歪戴金冠,曳地的金袍拖在红地毯上,安静凝望窗外黑压压的人头。以至于龙骑斥候大声汇报后,竟陷入冷场,无人答他。
莉莉紧张地绞着手,紧随艾莲。一个留着精致络腮胡的瘦高绅士弓着腰侍奉在艾莲身后,识趣地不吱声。
“什么震慑措施?”艾莲纹丝不动,冷漠的声音飘来,声线就像山间冷泉,悦耳滑腻,却冰凉彻骨。
“盾墙阵线拔剑冲锋三十步,斩首二十枚,诛其骨干,血溅三丈——乱民自退。”龙骑兵纵然提心吊胆,也不敢藏着,把唯一的办法说了出来。
艾莲轻轻问:“奥本海默,你怎么说?”
“租界卫兵绝对抵挡不住这些暴民,若不是您带领龙骑兵,莅临巴法里亚,恐怕我已经变成了万人踩踏下的肉泥。”老奸巨猾的奥本海默推了下金丝眼镜,“我对您的未卜先知的远见深深折服,尊贵的殿下。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我愿意服从您的一切决定。”
“别着急谢我。”艾莲不许奥本海默打擦边球,一句话按住了这个阔绰的绅士,逼他表态,“他说的震慑措施,你怎么看?”
“贱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哈布斯堡摄政女皇只有一位。”奥本海默弓腰,标准地行礼:“以哈布斯堡王朝的名义,杀光都不足为过。”
龙骑斥候跪在地上,听见分行执行官都支持自己,心中稍定。
艾莲低头俯瞰窗外的骚乱,咬着银牙往外迸字儿:“骑士,你背上的钢盾,你的头盔,你的护心镜,都是巴法里亚特供雪钢打造,全部来自外面这些不值钱的暴民。你可记得?”
龙骑兵心里一咯噔,知道坏了。
紫色长发飞起落下,女皇愤然扭头,怒视地上的骑士,为他的胆怯而失望:“你是精锐骑士,是炽红的龙骑兵!你拥有以一当百的武勇,却懦弱到对手无寸铁的邻国平民痛下杀手?你想要威廉堡和王朝彻底决裂吗?”
“绝无此意!”龙骑兵慌忙抬头嚷,“只是……”
36 你看腓特烈又来拯救世界了!
“只是暴民太过分了些。”奥本海默不甘心地煽风点火:“直接攻击哈布斯中央银行的租界和公馆,这本身就是对王朝威仪的挑战,构成叛国罪。”
“别着急把自己跟皇室绑牢。”艾莲转身移向内廷,撂下冰冷的话语:“银行借着通货膨胀洗劫了这些市民。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市民报复起幕后黑手来,倒是目标明确,不算糊涂。”
“可恶!”奥本海默低头咬牙。
“我亲身前来,目的是控制事态,而不是帮你镇压。”艾莲的华丽裙摆一寸一寸地爬出奥本海默的视野,意味深长的警告从内厅幽幽飘出来:“我作为‘工具’,也许没有我父亲那么趁手。习惯就好,奥本海默先生。”
“谨遵谕旨,艾莲娜陛下。”奥本海默气得牙齿无声乱颤,慢慢行恭谨的贵族礼,来保持低头,让莉莉看不见他脸皮抽搐的难堪表情。
“那……那外面的乱民怎么办?”龙骑兵急忙请示道。
“女皇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你们是龙骑兵,连农民都害怕的话,养你们干嘛!”莉莉急急嗔道,扭头追艾莲娜去了。
在公馆外面,菲莉雅焦急地按剑巡视一圈,看见有不少机灵的饥民开始攀爬尖锐的铁矛围墙,被租界卫兵用长矛吓唬了回去。但是愤怒的饥民越来越多,噼里啪啦的石头下雨似的砸向轻甲卫兵。卫兵只能抬小圆盾护住头,居然遭到农民的火力压制,疼得踉跄后退。
有矫捷的饥民开始奋不顾身地重新攀爬围栏。
负责震慑喊话的租界卫兵已经换下来两三个,嗓子喊哑,效果全无。一个龙骑斥候匆匆扑在菲莉雅跟前,跪下喊道:“暴民太多,很快会包围盾墙阵线,已经抵挡不住了!”
菲莉雅按着腰间细剑,咬牙眺望黑云压城的疯狂饥民,只觉得像被噩梦般的狼群包围。
这些走投无路的巴法里亚人,如果装备上轻便的盔甲和武器,就会变成一支潮水一样的复仇之师。巴法里亚人遇强则强,就连农夫都会背水一搏,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不安定因素。
正因为如此,才要不惜一切代价,遏制事态升级。菲莉雅作为龙骑兵骑士长,对这个道理再清楚不过了。
“斥候骑士和轻甲骑士领取盾牌,拉长盾墙阵线!”菲莉雅按剑四顾,临危不乱地想出补救措施:“给我堵住大门!租界卫兵威胁围栏!只要能逼退暴民,绝对不许拔剑!”
龙骑斥候在她身边惊喜地喊道:“是呀!只要有长矛就能阻止暴民越墙而入,这样的话,就算驻守租界的轻步兵都能负责围栏后的防线了!”
菲莉雅喜出望外地鼓舞大家:“是的,铁矛围栏非常锐利,可以有效阻止……”
然后,走投无路的铁匠抄起铁锤,在围栏外噼啪乱砸,将昂贵大理石基座敲了个四分五裂,然后拿绳索拴住铁矛围栏,众志成城地一拽,把一排尖锐的铁栅栏从碎裂的石基里生生拔出去,咣啷摔到地上。
领头的铁匠看见拽塌了铁矛围栏,非常欣慰,扛着铁锤试图指挥:“大家别抢,生铁的市价是两银币一公斤,我们先把这些围栏都拆下来融掉,炼成雪钢,那就能卖10银币一公斤……”
然后,人潮淹没了发表演讲的铁匠,像汹涌的蚊群一样涌进围栏的豁口,势如破竹地冲进租界里去。
铁匠想了一下,租界里全是金箔和银器,跟那比起来,生铁算个屁。然后他开始咆哮:“不要抢,一个一个来!”也不甘落后地冲进租界。
龙骑斥候顿时体会到了乐极生悲的落差感,在菲莉雅耳边喊得魂飞魄散:“刚说完就冲进来了啊,一下子全都冲进来了啊!!连铁矛栅栏都被抬走卖掉了啊,这些一毛不拔的乱民!”
菲莉雅恼火地咬紧牙,陷入冰与火的挣扎,她必须做出残忍的决定——是酷烈如火?还是克制如冰?
在她痛苦犹豫的时候,远处飞来三行骁骑!
塔楼上的强弩手弯腰呐喊:“骑士长!发现威廉堡骑士,正在快速逼近!”
菲莉雅登高远眺,看到远处的街头,腓特烈伯爵率领两名精锐骑士在策马冲锋,他伏在马背上,湛蓝的披风被狂风拉成笔直一线,战马像在路上飞,眨眼就从天边逼近,迫在眼前。
腓特烈身后的两名骑士落后他一匹马身的距离,在战马上坐的笔直,随着疾驰颠簸,面甲也叮当乱颤,洁白的披风猎猎飞舞。右侧的骑士高举战旗,一面威廉堡飞鹰旗高耸在空中。
方正细长的燕尾战旗在半空飘舞,上面绣着雪白的钢铁十字鹰,象征着威廉家族的威仪和信用,桀骜地飘荡在空中!
不知为何,菲莉雅心头像开了一眼温泉,暖流洋溢全身,险些变成泪水流出来。
她的克制并没有白费。终于看到和平解决的曙光了。
三条披风猎猎的模糊残影窜进公馆大街。逼近人群时,执旗的法拉格特爵士运用神力,气吞山河地咆哮呐喊:“威廉堡腓特烈伯爵驾到!闲者退避!威廉堡腓特烈伯爵驾到!闲者退避!”
这震耳欲聋的厉喝直达苍穹,嗡嗡地摧残着暴民的耳膜。然后街上所有饥民回头一看,卧槽,飞来三条铁骑,撞上的话绝对会支离破碎啊!还不让路就要成佛了啊,要死要死,赶紧让路。
然后,伴随着马蹄震地的“嗒嗒”声,矫健敏捷的农民们纷纷蹿进路边绿化带里躲避,把大街主干道给骑士让出来,黑压压的暴乱大街飞快地裂开一条豁口,像被烙铁切开的黄油,凭空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龙骑兵看得叹为观止,他们发现巴法里亚的农民就像一群猴,堵塞交通的时候满地都是,一旦有危险,只见黑影唰唰蹿过,刹那无影无踪,逃命速度堪称动物界奇迹。
然后,腓特烈毫不减速,策马扬鞭,长驱直入,目中无人地直冲战圈中心,宛如一道驱散雾霾的长虹,肃清了所过之处的阴云。刹那之间,他率领双骑,直达公馆大门,电光火石间撞向龙骑兵盾墙。因马速太快,又畅通无阻,刚刚还在天边,刹那抵达眼前,龙骑兵甚至来不及反应。
菲莉雅用力闭上眼睛,像捱疼似的一咬牙,不忍心看见腓特烈撞死在盾墙上的凄怆画面。
接着,腓特烈娴熟地勒缰绳,战马突然站起,奋蹄长嘶,壮硕的肌肉狠狠承受了刹车的冲击。当怒马的双蹄重新落地时,已经完美停住,战马甩头喷鼻,滚烫的吐息都扑在了盾牌上,让后面的龙骑兵嗅到马嘴里的青草腥味。
37 继续说!说出你们的梦想!
后面的两骑也勒马长嘶,华丽停住,执着飞鹰旗侍立两侧。腓特烈伯爵勒马转向,战马点头甩尾地转身对着黑压压的平民。看着马背上英姿楚楚的腓特烈伯爵,饥民们甚至停止了骚乱和攻击,不约而同地凝望伯爵,想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场面就像沸水移开灶头,一下就冷静下来。三骑飞驰而至,立刻解了公馆之围。
公馆二楼的走廊里,伫立了一个安静华美的身影。听见外面的动静有变,艾莲娜带了莉莉出来观望,正好看见腓特烈在盾墙前勒住马,在扫视乱民。
“他,他来了!”莉莉睁大眼睛,拍手笑道:“这下好啦!还好您没有杀人。”
“他害怕龙骑兵大开杀戒,当然会来。龙骑兵只需要保持克制,耐心等待就可以了。”艾莲娜气定神闲地解释。
腓特烈目不斜视,一眼都不看残破的公馆和杀气腾腾的龙骑兵,信马由缰地“嗒嗒”走在凌乱的街道上,左右扫视饥民,却不开口说话。耐人寻味的死寂,沉甸甸压在公馆大街上,龙骑兵不敢说话,饥民们等腓特烈说话,这鸦雀无声的沉默竟然持续了整整十秒,无人打破死寂,唯有摄人心魄的“嗒嗒”马蹄声在清脆回荡。
“他怎么还不说话?”莉莉跺脚焦急道。
“他在利用沉默,莉莉小姐。”奥本海默在后面扶了一下金丝眼镜,弯腰答道:“沉默是一种力量。在沉默的时间里,听众的心情就像飞快变质的奶酪,每一秒钟都在发生变化,而能够自如地利用沉默,是一名演说家身上最可怕的特质。”
莉莉听得傻眼,只觉得这些人高端得令人敬畏,她居然有点听不懂。所以她茫然地瞧艾莲娜,看看女皇同意这说法吗。
“这个炉火纯青的混蛋。”艾莲娜凝望街头的腓特烈,似喜还嗔地嘀咕。
腓特烈扫视了一遍饥民的脸,碰触了无数道目光。他看到这些矫健的农民一个个面带菜色,其实营养不良。
“作为巴法里亚的领主,我比这些红壳螃蟹更有资格聆听你们的诉求。”腓特烈马鞭一指,遥遥戳着身后的赤甲龙骑兵,荡气回肠地抬头宣布:“告诉我,告诉我你们的要求。”
“可恶的家伙!红壳螃蟹!”菲莉雅蹙眉一恼,咬牙切齿地想冲上去揍腓特烈,被泪流满面的龙骑斥候拼命拽住。
“骑士长,解决乱民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吧!”龙骑斥候不明白骑士长为什么偏偏容易对腓特烈伯爵生气。他苦苦哀求。
“我们要取回我们的粮食!”有人试探着呐喊。
“好!我满足你们的要求!威廉堡立刻开仓两天,以签收债券的模式,把军粮出售给你们,利息为零,三年还清。也就是说,你们将以公民的身份获得粮食。”腓特烈扫视全场,气吞山河地咆哮:“继续说!说出你们的要求!”
顿时一片欢腾,梧桐树上的农民们灵巧地落地,充满希望地喊道:“我再也不要银行发行的废纸了!”
“该死的达克!我把粮食卖给了商会,却发现收到的达克在一个月内变成了废纸!”
“我们要金子!永远也不会变质的金子!”
农民们兴高采烈地喊。
“好!”腓特烈伯爵豪气凌云,斩钉截铁地答应:“我满足你们的要求!三天后,威廉堡会给你们金子!你们已得到本爵许诺:三天后,你们将用诚实的劳动,换来诚实的金子!”
欢呼声排山倒海。镰刀,石头,纷纷丢在地上,因为双手全部举过头顶,攥拳呐喊:“哈哎!腓特烈伯爵!哈哎!腓特烈伯爵!”
“全……全都答应了……”菲莉雅身边的龙骑斥候叹为观止,眺望着伯爵,自语喃喃:“那个伯爵居然全都答应了,连讨价还价的勇气都没有!我头一次见过这么软弱的领……”
“他有备而来。”菲莉雅攥紧剑,俏脸钦佩地眺望那个轻而易举夺取民心的背影:“他在啤酒馆煽动了民愤,所以他胸有成竹地解决了这场民变——现在,整个明兴城的市民都痛恨着哈布斯央行,却狂热爱戴着这位腓特烈伯爵。”
菲莉雅扭头看身边的龙骑斥候,恨铁不成钢地谆谆教训:“用外来仇恨,来掩盖内部矛盾——这不是软弱,这是权谋,这是强大。”
龙骑斥候顿时对菲莉雅肃然起敬,倾慕地望着她的侧脸,心想果然是将门之后,理论基础太特么扎实了。
“可是威廉堡哪里来那么多金子?”菲莉雅好奇苦思。
在公馆二楼,看着欢天喜地的饥民,莉莉掩口惊叹:“解决了哎,好像解决了!”
艾莲娜沉默良久,心情沉重地凝望伯爵意气风发的背影,眸子里掠过千头万绪。欢喜鼓舞的莉莉见她不言不语,天真地摇她:“明明和平解决了呀!为什么板着脸嘛!”
“我本来以为他是保皇党。”艾莲娜隐约猜到了腓特烈的下一步动作,她强打精神刚回答了莉莉,后半句就哽咽住说不出来,心酸却不想被莉莉发觉,匆匆低头抹了下眼睛,转身回内廷去了。
“啊?啊?艾莲娜,你不看完结局嘛?”莉莉惊讶地追着问她,“你不下去见他一面吗?”
“不必了。”艾莲娜提着裙子,低头走了。她走的很快,匆匆穿过猩红的地毯,不愿意莉莉追到她;低头逃走时,长睫毛挂着朦胧的泪,却在笑意盎然地嘲笑自己:“是啊,他追逐的‘禁忌果实’,不就是突破保皇党的传统,抛开皇室、独立自强吗?明明喜欢这种突破枷锁的鲁莽勇气,自己却变成枷锁被人家一股脑突破了啊,真是太惨了艾莲娜。”
还看什么结局?
我知道结局啊。
莉莉去追艾莲娜时,奥本海默已经按捺不住怒火和担忧,急匆匆地下楼去指责腓特烈伯爵了。
“太胆大妄为了!这种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发生!”奥本海默冲出公馆的时候,还在咬牙切齿地想:“如果所有的附属国都效仿腓特烈,那央行会承受巨大的亏损,那绝对是一场浩劫,不对,那绝对是一场抢劫啊!”
然后他奋不顾身地冲进龙骑兵盾墙中间,越众而出,心急如焚地指着腓特烈伯爵喊道:“如果你想脱离央行币制,必须申请组建独立财政部,交由上议院通过,呈递给大宰相克莱门森亲批,然后重走程序,正式授予威廉堡财政部‘货币发行权’,才能够另发货币!否则,你脱离哈布斯中央银行币制,在巴法里亚全境废除‘达克’,等于僭越篡权,议会和大宰相一定会动员军队来讨伐你的!”
38 为人民服务!
龙骑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奥本海默在焦急地嚷些什么。
但是饥民们望向奥本海默的眼神就明显不对劲了,有点像饿狼打量食物,有点像色鬼打量内裤,那是恨不得用牙齿撕碎目标的眼神。虽然饥民也不知道这个阔绰的绅士在呐喊什么,总之他对伯爵的态度就有待商榷。
伯爵是你能嚷嚷的吗?
你必须对伯爵毕恭毕敬!
否则干你丫的。
不怀好意地暴民开始气势汹汹地向奥本海默聚拢。
但是腓特烈伯爵已经策马移向奥本海默,轻快的马蹄“嗒嗒”接近了气急败坏的银行家,然后伯爵俯身贴住马脖子,凑近银行家,柔声道:“那么照您的意思,我就恭敬地让出我的舞台,由您来亲自和我的公民谈判吧。”
说完,腓特烈直起腰,干脆飒爽地横了法拉格特爵士一眼,眼色一到,法拉格特爵士心领神会,翻身下马,执着长条燕尾旗,怼着银行家的背心,粗鲁地把奥本海默往暴民面前推。
“这是货币发行机关和公民之间的正面对话,发生的一切由货币发行机关自身负责。老实说,银行是服务提供商,而公民是客户。商人和客户之间的纠纷,军人无权干涉。但是假如龙骑兵敢碰我的公民,那就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谈话了。”腓特烈一边强行把奥本海默推向愤怒的农民,一边眯着眼睛打量严阵以待的龙骑兵:“于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诸公胆敢拔剑伤害我的公民,哪怕割破一寸皮肤,威廉堡骑士团都会呼啸而至,与诸公分个高下。”
“卧槽。”龙骑副官心里默默想,“这伯爵真是个流氓。”
菲莉雅比较诚实,她直接喃喃出声:“臭流氓。”
而奥本海默被蛮牛般的骑士推向黑压压的暴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就像濒临处决的水手被推上跳板,背后无路可退,前面又是杀人的怒海,险些骇出尿来,惊恐万分地望着狼群一样的农民,心里一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喊:“会被杀啊,一定会被杀掉的啊,这些农民恨不得把我剁了论斤卖啊!让我和这些农民正面谈判,跟判死刑没区别吧,这是死刑啊!”
奥本海默努力拧头挣扎半天,眼看自己被一寸一寸推向暴民的怀抱,他突然态度大改,转身站直,望着伯爵严肃诚恳地说:“我仔细一想,您的政策真是太正确了,农民是我们的亲密朋友,是整个国家的社会基石,是银行至高无上的客户,让客户不满真是太不应该了。我听到您的决策以后,觉悟顿时拔高,灵魂得到升华,决心拥护您的决定,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半点意见。”
“你不和公民们聊聊吗?”腓特烈气定神闲地调戏他。
“不必了。您刚才的谈判非常完美,我表示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完全没有实力去修改哪怕一个字。”奥本海默背朝暴民,坚定地走向腓特烈,斩钉截铁地舔腓特烈的屁股。
“你刚才说谁僭越篡权来着?”腓特烈继续调戏他。
“您有理。您全对。都怪我。我傻比。”奥本海默掷地有声。
菲莉雅张着嘴,睁大眼睛看呆了。“为了活命,什么都不顾了啊,这个分行执行官。”她幽幽想。
腓特烈伯爵微笑端详奥本海默,看见这个名动一方的私有银行家诚恳坚毅地凝望自己,双目闪烁着炯炯有神的光,慷慨凛然就像在神像下宣誓的信徒。
“再说一遍?”
“我是傻比。”奥本海默义不容辞地重复。
“你走吧。”腓特烈轻轻磨着门牙,沉吟会儿,决定放了他。目前的收益已经到了极致,奥本海默的屈服会让农民扬眉吐气,让腓特烈的信用和声望再次拔高。而腓特烈也决然不能真的在这里取奥本海默的性命。
法拉格特爵士执旗站在龙骑兵与饥民中间,扭头忧虑凝望,隔着面甲打量着奥本海默的背影。他竟对这个油滑的男人无可奈何。
奥本海默冲出来,是为了确保哈布斯银行的统治地位。而当他发现腓特烈伯爵的立场已经非常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怂了,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屈辱都是为一时鲁莽支付的利息,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最珍贵的本金——他的人身自由。
羞辱奥本海默,是腓特烈伯爵赚取声望的必然途径。而他不能杀他,所以默认奥本海默的报复,是伯爵必须承担的未来风险。
奥本海默听见“你走吧”之后,没有向伯爵行礼,而是转身走进了租界公馆,再也没有出现。
腓特烈伯爵这一系列表演,简直大快人心。饥民们获得了承诺,燃起了希望,看够了热闹,出尽了怨气,欢欣鼓舞地听见腓特烈伯爵在高声呐喊:
“把你们听到的讲给亲朋好友听;把你们看到的讲给亲朋好友听;把你们渴望的、信奉的,都讲给他们听,因为巴法里亚领主言出必行!因为你们信奉我,而我将带你们走向重生!”
“信奉”二字,触及了农民心中的伤口。他们曾经响应巴法里亚大公爵号召,为了哈布斯皇室而奋起勤王,坚持了长达七年的王位继承战争。却落到了破产挨饿的下场。
就连辉煌的皇室都不可信任,世间除了拳头,还有什么能让他们放心相信的东西?
起初,只是零星响起几声“能证明吗?”很快,这零星吐露的犹豫,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心声,汇成了众口一词的浪潮,排山倒海,响彻奢侈堂皇的公馆大街!
“能证明吗?”
这是受伤的农民发出的呼喊,因为他们心中依旧有“被爱”的渴望,他们期待一个能够无条件信任的忠诚背影,来领导他们走向壮美的复兴!
他们无数次被辜负,却依旧渴望信任;而腓特烈伯爵,正是他们期望最高的目标!
“能证明吗!”这热切的呼唤,宛如爱人交付一切的呢喃——你证明自己,就能拥有我的一切。
快些证明自己吧!
腓特烈伯爵勒住战马,大声疾呼:
“因为从此以后,这件名动天下的传世帝兵,将为了保护你们财富而战;因为从今天起,巴法里亚领主的剑,将为了巴法里亚的犁而挥舞!直到我们的种子洒遍世界的那一天!”腓特烈突然拔出背上的理想使者,捏柄加速,随着一声齿轮轰鸣,把两米长剑狠狠掼进地里,令剑脊刻字的那一面朝着满街饥民。
传说之剑入地半米,剑身愤怒抖动。当剑脊的蝉鸣终归平静,凑近的饥民才读清楚剑身镌刻的崭新铭文:
“为人民服务。”
领头捣乱的饥民吓得倒退两步,被同伴扶稳,才抖抖索索地昂头瞻仰马背上的领主,顿时觉得腓特烈伯爵金光四射,晃得他睁不开眼睛。然后他心悦诚服地往前跑两步,噗通跪下,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服了!”
39 乱臣贼子有什么好看的
公馆里,奥本海默愤怒疾走,一边气急败坏地不断把考究的领结扯松、扶正,一边扭头走进内廷里去,气冲冲地对龙床上闭目支颊的艾莲娜说:“那个叫腓特烈的小子非常危险,我们必须对他采取制裁措施!”
“哪方面的?”艾莲娜优雅疲惫地低头支颊,睫毛簌簌颤动,连眼皮都没睁开,只留一张无动于衷的侧脸给奥本海默看。
“应当给布雷施劳德写信,联合哈布斯中央银行,制辖市场上有金融往来的商会,对威廉堡同时实行经济、钢铁、煤矿、农产品等方面的贸易管制,让他知道中央银行的厉害!”
“驳回。”艾莲娜继续无动于衷。
“尊敬的陛下!这小子是一头凶狼,更是一条疯狗。如果让他积累足够的物资,他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很危险,他已经在试图动摇分行的地位了!”奥本海默甚至忘了尊卑,心急如焚地咄咄逼人起来:“您必须看清楚,他已经不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那样坚定的保皇党了,他在不顾一切地重整巴法里亚!”
“巴法里亚是忠诚于皇朝的公国。重整巴法里亚不好嘛?”艾莲娜依旧闭着眼睛。奥本海默忽然感觉到,女皇似乎在逃避什么,这冷漠的态度与其说不关心,更像是在打压他——摄政女皇冰雪聪明,绝不会对国家大事置若罔闻。
奥本海默退了两步,忽然转身往外走:“我会星夜疾驰维纳,与皇帝陛下面陈此事。”
艾莲娜没理他,烦闷不堪地娇声催莉莉:“热死了,替我扇扇风。”
莉莉提心吊胆地乖巧扇扇子,细风扬起女皇耳边的紫发,她看见女皇面无表情地微拧着眉,像是不知不觉陷入了烦心事。
忽然,钢靴声轻快传来,菲莉雅按剑撩起纱帘,走进起居室来,弯腰禀报:“乱民退却了。”
“恩。”艾莲娜支颊不动。
“他走了没?走了没?”莉莉一边欢快地扇扇子,一边吵吵闹闹地问菲莉雅。
“伯爵问了您的景况,然后不舍地离开了。”菲莉雅面无表情地汇报,公事公办地瞧着女皇,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蹙眉疑惑道:“您不想去看看他吗?”
艾莲娜嫌莉莉的小扇子不够到位,夺了丝绸小扇子,懒洋洋地摇:“乱臣贼子,有什么好看。”
“听说威廉公馆有晚宴!”莉莉寂寞了会儿,忽然又精神起来,竖着食指笑道。
菲莉雅抱着头盔,迷惘瞧莉莉,不知道她高兴个什么劲。转头一瞧艾莲娜,发现女皇似乎更烦闷了,小扇子摇得呼呼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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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公馆举行了为期3天的拍卖大会,风光无比。
眼馋公馆藏品的富商,不惜乘坐一天一夜的快船星夜赶到,来抢拍心仪的收藏品。这还仅限于接到邀请的人。没有资格出席拍卖会的人只能翘首以待,有人脉的话,就委托别人来拍下藏品;没有人脉的人,就只能等着收购二手货了。
而“水城”伟内兹的快船,已经顺着丹诺江支流乘风北上,在明兴城两百英里外的“穆尼克”港靠岸,坐马车颠簸了小半天,在黄昏时抵达威廉公馆。这一批来的是最具有购买力的主力买家,他们的优点很突出,就是阔绰得富甲天下;他们的缺点更明显,就是小气得一毛不拔。
所以他们跟腓特烈非常投缘。同样对金钱抱有近乎恋爱的偏执,让这些守财奴互相憎恨的同时又惺惺相惜,自从在维纳认识以后,就引为同道中人,成为“天涯若比邻”的知己。
威廉公馆面前的草地上早已支起了漂亮的走廊式帐篷,挂上色调温暖的两行灯笼,帐篷下拼起长桌,摆满美食。悠扬的小提琴飘扬在黄昏的庄园里。
在灯火灿烂的公馆大门下,腓特烈伯爵在接待客人。他穿着蓬松的短裤,一线丝袜从皮鞋一直升到膝盖,显得腿型流畅笔挺。黑马甲下的白衬衫非常漂亮,鼓起了炫耀式的蕾丝袖口和领子,配上特意打理过的蓝色碎发,看上去颀长苗条,彬彬有礼。
奥托心情不好,拒绝出现。只有奥菲莉娅穿着矜持庄重的鹅黄礼服站在腓特烈身边,认真陪伴哥哥。她的银色长发都盘在发网里,戴了一顶精致飘逸的湛蓝色假发,忍着头皮的闷痒,笑盈盈地向宾客点头。
“腓特烈!你这个小气鬼,终于肯把收藏品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了!”梳洗一净的水城商人沃尔特张开双臂,夹着雪茄,带着四个温文尔雅的富商,笑容开怀地穿过草地,走向腓特烈。
“沃尔特,怎么样?住的习惯吗?”腓特烈笑容可掬。他和沃尔特是在维纳认识了4年的熟人,沃尔特全程参加拍卖会,所以已经在公馆住下,洗漱干净了才出现的。
“体验就像度假旅店一样美妙。”沃尔特夹着雪茄拥抱腓特烈:“但是女仆不太美观,让人不习惯。”
“你要在这里住三天,你总得习惯。”腓特烈毫不客气,伸手摘了客人指尖的雪茄,随手递给管家。管家飞快地掏出小刀剪去雪茄的火头,递还给客人。
“还有,禁烟。”腓特烈拍着手说。他怕烟呛着奥菲莉娅。
“你这个毫无规矩的刻薄鬼。等我买下了你的公馆,我要在每一个角落吞吐加勒比雪茄的烟雾,让你的房子记住新主人的味道。”沃尔特眯着眼睛说。他的手还呈抽烟姿势悬在半空,腓特烈就这么抽走了他的雪茄,实在太过粗鲁。
腓特烈眯着眼睛针锋相对:“就算你的身体已经记住了我的味道,你这样报复也太过分了。”
后面的富商愕然变色,惊讶地拿微妙的目光打量商盟会长。
沃尔特愤怒地回头解释:“他那时喝多了!吐我一身!”
后面的同伴这才如梦初醒,释然大笑,哈哈拍着手。
“所以,水城的海运生意还景气吗?”腓特烈微笑着拍沃尔特的脸,抚慰羞怒涨红的朋友,转移话题:“你如果没带够钱来的话,我可不会给你打折。”
“哦,你太小看水城的海运贸易了。我的商会已经拥有两千艘巨桅帆船,包揽了世界十分之一的海运。放眼江南,能与我叫板的除了奥本海默,就只剩下布雷施劳德了。”沃尔特一边陪奥菲莉娅、腓特烈往热闹的大厅里走,一边把声音压低:“你只有把藏品卖给我,才不必担心你的心肝儿最后落到布雷施劳德手里——因为内陆银行家拿我们根本毫无办法。”
“我怎么会在乎布雷施劳德?他与我毫无关系。”腓特烈陪沃尔特走上旋转楼梯,登楼俯瞰着大厅里穿梭的名流,“连不在场的人都能被你用来砍价,真有你的。”
40 您是我心中唯一的思念之光
“哦,老同学,你被噩耗急招回国时,我手下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们就在密切关注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一张合格的情报网是蜘蛛活下去的关键吗?”沃尔特与腓特烈并肩而立,俯瞰大厅,又手痒掏出了另一支雪茄,摸索着打火机:“布雷施劳德像抛弃人老珠黄的情妇一样,一脚踢开巴法里亚,自己却串通巴黎银行家打理巨额赔款,光收取1%的手续费就赚的盆满钵满。你不恨他?哈哈,你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奥菲莉娅扭头打量哥哥,看见腓特烈的指甲攥进杉木磨成的栏杆里,他那侧脸,面无表情地抿着唇,格外触目惊心。
沃尔特得意地抽烟,眯着眼吞云吐雾,因为他知道自己说对了——bingo,扳回一局。
“但是我听说布雷施劳德以哈布斯央行的名义,对水城的商船课以重税——这是意图明确的垄断性竞争。长此以往,就算水城海运繁荣,从殖民地贩回的烟草和棉花也难以赚取内陆利润,因为大头都被布雷施劳德吃光了。”腓特烈撑着栏杆俯瞰大厅里的贵族,森森地恐吓着身边的挚友:“贪婪的人习惯像狼群一样狩猎。你的货在维纳卖不出去,在巴黎更卖不出去,因为他们很容易私下组成关税同盟。可以预想,水城的辉煌迟早会被内陆银行家蚕食,甚至吞噬。”
“所以,我们俩还在这里废话什么呢?”沃尔特摊牌。他转身看腓特烈,拿着烟却不抽:“让我们将火枪捅进布雷施劳德的菊门,高颂圣歌,勾动扳机吧。”
“啧,真恶心。”奥菲莉娅面露嫌弃,往哥哥身上靠了一下。
腓特烈转身直视大腹便便的沃尔特,伸出手去:“那么我负责把手枪捅进他的菊花。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吧?”
“啊,好霸气。”奥菲莉娅咬着嘴唇凝望哥哥。正陶醉时,忽然身子一歪,猝不及防地被匆匆路过的奥托拽到一边说话去了。
“带来了,整整一马车,全都封存在后面的仓库里。”沃尔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吸烟了,解脱地凭栏俯瞰,眯眼抽烟:“你这个妹妹,真是棘手啊。从来没有姑娘敢说我恶心。”
“的确棘手啊。她看见谁都说恶心。”腓特烈和沃尔特并肩凭栏,无可奈何地叹气。
“真的,我都快被五光十色的姑娘熏恶心了,但是你的妹妹,圣父在上,她就像女人中的一股清流,吐出‘恶心’两个字的刹那,我整个人都精神了。”沃尔特振振有词地抒发感想,“刚才我的内心剧烈波动,甚至在想,假如我们的家族正式联姻,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借钱给你了。”
“而你是金融界的一股泥石流。”腓特烈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拒绝:“想娶我妹妹,先甩了你那十几个情妇再说。”
“哦得了吧。只要不是太落魄的贵族,谁没有几个情妇。我可是水城首屈一指的殖民商人,左右逢源是基本的体面。”
“闭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把画卖给你。变态。”腓特烈不高兴地说。
“哦宝贝儿,你的画我可要定了。这儿可没人敢和我竞价。”沃尔特胸有成竹地下楼了。
腓特烈回头一望,看见奥托捏着奥菲莉娅的细手腕,心急煎迫地絮叨个不停。于是腓特烈走过去问:“说什么呢?”
“啧。”奥托似乎游说失败,皱眉松开妹妹,气恼地抱胸倚墙,不看腓特烈,狠狠地瞪着歌舞升平的楼下大厅。
奥菲莉娅揉着手腕,告诉腓特烈:“奥托哥哥希望我中止这场拍卖会——这些珍贵的收藏和油画是家族的积淀,卖出去很心疼的。”
“你怎么想?”腓特烈低头看妹妹。
“哥哥是个温柔的人,我想,卖这些东西的时候,哥哥比我们更心疼吧……你可是为了追求艺术才去维纳留学的啊。这些巴洛克风格的油画,是您千方百计搜罗来的藏品。你忍痛割爱,一定有无可奈何的原因。”奥菲莉娅看着余怒未消的奥托,捧着心口说:“所以我会努力支持腓特烈哥哥,不会添乱。”
奥托孤立无援,咬牙“切”了一声,干脆沉默,双目喷火地瞪着一楼跳舞的贵族,如果换了他做家主,估计逐客的心都有。
腓特烈伸手拍了一下奥托的肩,却被他用力抖开。
“奥托,我们缺钱……”腓特烈刚张嘴,奥托就恼火地拿手指戳腓特烈的胸脯:“有那么缺钱吗?你明明还有100盎司金子,足够你花天酒地一个月了!我三番五次告诉你,祖产是威廉家族的荣誉,绝对不容亵渎!你拍卖公馆,得到神父的同意了吗!”
威廉公爵的身份是家族秘密,奥托就算在家里,都谨慎地用“神父”替代。
“同意了。”腓特烈低声说。
“……”奥托气急攻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无奈悲哀地与腓特烈对视了两秒,忽然攥拳往外走。
“干嘛去?”腓特烈轻声喝道。
“练剑。”奥托飒爽下楼,虎虎生风地穿过人群,引来仕女此起彼伏的尖叫,然后他拐入武装陈列室,不见了。
“奥托哥哥!”奥菲莉娅心疼奥托,恨不得去追,却被腓特烈轻轻拽住,扯进怀里。
“让他流一身汗,让恼怒和冲动都随汗水淌走吧。”腓特烈轻轻低头,轻轻搂着她,下巴抵着妹妹滑腻的假发,闭目说:“五天后,哥哥要带你去维纳。路上会有危险,也许不能回来。你愿意踏足那个背叛之城吗?和我一起。”
腓特烈下定决心,假如奥菲莉娅摇头说半个“不”字,就把她留在威廉堡,重兵拱卫,固若金汤。
“哥哥去哪里,奥菲莉娅就去哪里。您是我心中唯一的思念之光,除了哥哥们,奥菲莉娅不能相信任何人。”奥菲莉娅伸手抓着兄长的马甲,脸蹭着他的衬衫,埋头在他怀里:“不要再丢下奥菲莉娅一个人了,求求您了。”
腓特烈轻轻抱着妹妹,目光投进远方的夜幕里。漆黑的未来充满已知的凶险,挡着未知的黎明。他的妹妹已经做出了勇敢的决定,他也必须无畏前行。
“接下来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有趣的战斗。”腓特烈答应了奥菲莉娅,伸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察言观色地哄她:“怎样把分文不值的东西卖出黑心的高价,发挥想象力吧。”
奥菲莉娅破涕为笑,“噗嗤”笑着捶他:“哥哥去维纳,净学会低买高卖了么?”
“欢迎来到资本主义的世界。”腓特烈倒退下楼,行标准贵族礼,邀请奥菲莉娅:“让我们开始欢快地敛财吧。”
奥菲莉娅心砰砰跳,矜持地轻轻提起裙子,伸手出去给他接住,让他引着自己翩翩下楼。
沃尔特抬头一看,腓特烈礼貌地牵着弱质彬彬的侯爵小姐走下旋转楼梯来:鹅黄的礼服露出她优雅迷人的肩膀和锁骨,绽放的衣领托着她青涩隆起的胸脯,酷似花苞里吐出来一位精灵,肌肤如雪,含羞唯美。而她步步下楼时,晚风推着她,让裙子拓印出动人的轮廓,纤美的腰肢若隐若现、修长的大腿青春迷人,叫人油然升起不容亵渎的怜爱。
“我的天,让我花一千艘船把她买走吧。”沃尔特双目发直,端着酒杯,失神喃喃。
41 你想要?我给你啊
“尊贵的来宾们,你们是大陆首屈一指的豪商巨贾,拥有脱俗的品味,也具备超凡的眼光。不仅如此,你们更是巴法里亚的忠实朋友,是威廉堡信任的伙伴。于是,在畅饮美酒时,让我们开始今夜的主题。第一件藏品,哈布斯堡皇家御赐银制餐具一套。”
腓特烈亲自主持第一件藏品的拍卖。他一开口,管家就恭敬地推了小车上来,金色遮布掀开,全套典雅考究的纯银餐具铺陈在小车上,熠熠生辉。
原本已经陆续落座的买家们两眼一亮,有些热爱器物的贵妇甚至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仔细看清楚银器的工艺和细节,然后摇着身边的丈夫嚷着要拍。
流入民间的宫廷用具是宴会炫耀的利器,往往令女主人们难以抗拒。
沃尔特烦躁地扇扇子,等待他看中的藏品呈上来。他一坐下来,肚子就流淌到了大腿上,所以容易热,更容易不耐烦。
“1金!”
“2金!”
“4金!”
出价声此起彼伏,最后以13金成交。管家礼貌地把小车推走,下一件藏品紧接着呈上。
腓特烈主持完第一件,忽然瞥见门口的骑士在接待新客人。瞧见那镇定大气的魅影时,腓特烈心弦一紧,心脏突然在胸膛里****西顶,像要迸出来,连忙让管家接替自己来主持,匆匆下台阶走向门口。
奥菲莉娅站在展台后面,踮脚眺望腓特烈去干吗。
只见公馆门外,法拉格特爵士正在严词声明:“抱歉,没有请帖无法入内。”
但是就算法拉格特严肃威武,都有人不买账。
莉莉女官挥着宫装袖子,踮脚越过骑士眺望大厅,一边不依不饶地嚷:“呸,你连我都不认识啦?前几天还来验收庄园呢,你家差点儿连房子都是我的啦,还不许我进去?知道我们和你家伯爵是什么关系吗?赶紧退下,还能饶你。笨蛋骑士快让开。”
菲莉雅穿着轻便的束腰红长裙,高高系着雪白的长袖贵族衬衫,显得腿长腰细,高挑迷人。她无奈地抚着腰上的金曦剑,正在尴尬地拍莉莉的肩,试图让她低调点。
但是腓特烈的目光锁在后面那个人影上。有个人披着淡淡的夜幕,安静地背手站在星光的余晖里——那自然是艾莲,她穿着活泼性感的蓝色过膝连衣裙,无所谓地放任菲莉雅和莉莉去交涉,她只坐享其成,站在后面看热闹。美轮美奂的紫色长发被她拿蓝色发带扎成一股,垂在背后,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温婉文静了些。
腓特烈看见艾莲,胸膛险些胀开了,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叮嘱自己:“改变战略,别看艾莲,别主动打招呼,要神秘,要高贵冷艳。”然后忍住比游泳还憋闷的窒息感,假装轻松地迎上去,笑着问莉莉:“快告诉我,你和我家伯爵是什么关系呀?”
莉莉“哎呀”一声,没料到他听见了,气焰全消,倒退一步咬着手,看着腓特烈嘟囔:“你欢不欢迎啊?不欢迎我就走啦。”
“欢迎。”腓特烈示意法拉格特爵士退下,走过去迎接莉莉时,目光与艾莲一碰,看见她歪头望着自己,若无其事地抿唇微笑,顿时忘了泡妞策略,感觉喝醉了似的管不住嘴巴:“艾莲小姐,忽然有兴趣来看我嘛?”
“我也想买几件回家呀。”艾莲背手走上来,轻快地拍了一下腓特烈的肩,扭头瞥着他笑道:“谢谢来租界替我解围。”
腓特烈嗅到一股牢记在心的百合香味,振奋鼓舞。又瞧见她亲昵地横睨自己一眼,脑子里自动想象出千娇百媚的情分来,忍不住想:“你还用买什么?我要知道你看上哪个,恨不得包起来送给你。”心头温暖如春,连忙拿出主人风度,热情地引她们进去。菲莉雅滞留在后面,叫护送的两队龙骑兵留在庄园里,才轻快地跟上来。
“你邀的都是水城商会的人。”艾莲扫一眼拍卖席,一阵见血地问:“很讨厌哈布斯央行吗?”
腓特烈这才想起艾莲是莅临视察的哈布斯中央银行股东,只好淡淡笑道:“哈布斯央行总部在维纳,我也高攀不来啊。于是只邀请了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维纳艺术学院?”艾莲抬起下巴,望见台上在拍卖卡拉瓦乔的《吉普赛女郎》,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维纳文学院,修了四年。试图考艺术院的时候,画得太差,被拒之门外了。”腓特烈亲自拉出三张椅子,请艾莲她们坐下,招手让米兰达来开红酒。
“太可惜了。”艾莲还在盯着那副《吉普赛女郎》看,目光落在台上,手指却对着腓特烈一勾,要他凑过来,然后疑惑地打量他的眼睛:“你这幅米开朗基罗是真品吗?”
腓特烈以为她心动,看着她双眼,心跳得目光移不开,惊心动魄地放肆盯着她的双眸,轻轻问:“你想要?”
艾莲被他瞧得不能动弹,身不由己地与他对视两秒,连忙伸食指戳在他脸颊上,笑着推开他的脸,调皮道:“一定是假的,我才不稀罕。”
莉莉得意地讥讽腓特烈:“假的假的,真品在皇家城堡里挂着呢。”
艾莲蹙眉瞧了莉莉一眼。
菲莉雅觉得艾莲像是喜欢腓特烈,心里疑窦越来越浓,知机识趣地拉一拉莉莉的袖子说:“你不是想看看威廉家族会拍卖什么好宝贝吗?我们去展台那里坐,看的清楚。”
莉莉哎呀一声,被菲莉雅强行拽走了。
腓特烈沉默了一下,指甲刮着酒杯,看着艾莲重复道:“皇家城堡?霍夫堡皇宫?”
霍夫堡皇宫号称“城中之城”,坐落在哈布斯堡皇朝首都正中心,依地势而建,恢弘得分作了上宅和下宅两片建筑群。名为皇家城堡,实际上是空中花园一样的壮丽天堂。
艾莲把脸颊上的发丝掠到耳后,抬起下巴说:“恩,我在宫廷下宅见过原作,想着皇宫里总不会挂假货,所以问你这幅是不是赝品。”撩头发时,望着烛火解释完,振作起来后又噙着笑回头瞧腓特烈,顽皮地压低声音:“我说话没有很大声吧?别搅黄了你的生意,你就恨死我啦。”
42 这根本不是米开朗基罗!
腓特烈噗嗤笑道:“别人没听见的。你不嫌弃,我就谢天谢地啦。”
两人笑了会,各自沉默半天,艾莲刚要开口找话题,腓特烈就不约而同地启唇问:“你,你很喜欢唱歌?”
“歌姬不算最光彩的职业,我唱歌会惹父亲生气。我曾经在阿尔卑斯山下居住,那里的精灵爱唱歌。所以回到维纳以后,不能唱歌让我有点不习惯——好像鱼儿突然上岸一样。”艾莲拿食指卷着紫色的头发,瞧着腓特烈说:“那天唱的《禁忌果实》,就是精灵十国流行的恋歌,只不过我往旋律里填了词而已。精灵的歌很好听,你喜欢是很正常的。”
“最喜欢的事情,却不能拿来当做职业吗……”腓特烈皱眉想了想,像坠入冷水一样,感受到了艾莲的拘束无奈,忍不住逞英雄道:“你填的词很棒,让我听了就恨不得解决世上一切难题。如果你继续坚持的话,大陆上最知名的歌姬都会在你面前黯然失色。”
艾莲咬唇笑着,换一边脸颊支着,拿后脑勺朝着他,不让他看自己的笑:“少来,我连遣词造句都够呛,填那一首词可折腾了我好几年呢,修改了上百遍。我再也做不来啦,再跟声母韵母战斗下去,会死掉的。”
腓特烈期待地望着她白皙滑腻的侧脸,期待她转头回来,殷勤迫切地说:“我写好歌词送给你。好吗?”
艾莲忍不住回头望他,扭头时紫发一甩,分外好看:“我怎样涂改都没关系嘛?改得面目全非都没关系?”
“是的。”腓特烈实诚地说。
忽然展台那边嚷嚷起来:“这幅画是假的!这根本不是米开朗基罗!”
腓特烈闻声而起,往那边一看,瞧见一名蓄着大胡子的富商肆无忌惮地凑到藏品前,拿放大镜仔细端详,还大叫大嚷。沃尔特瞧着腓特烈无奈耸肩,表示管不了。
腓特烈对艾莲说:“我告退一下。”然后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走到展台边,先把垂着大胡子的富商从《吉普赛女郎》旁边拽开,然后问:“怎么了?”
“这幅画是赝品,我经手过3幅米开朗基罗,仔细研究过颜料和画布,你拍卖的这幅画离开今天最多不超过70年。”眼光卓越的富商抓住了腓特烈的辫子,不依不饶地往大了闹:“七十年前!卡拉瓦乔都下葬快半个世纪了!他从坟墓里爬出来给你画了这幅《吉普赛女郎》吗?”
这骚乱太大,菲莉雅蹙眉走过来,左手按着剑,右手轻拍富商肩膀:“你对巴法里亚伯爵殿下要保持尊敬,否则我的剑也会对您不太尊敬。”
富商扭头一看,一位美奂绝伦的白衫剑士正在蹙眉盯着自己,红色长发盘在脑后,金曦剑悬在腰间,顿时让他明白了剑士的血统和职阶。
富商老实了点儿,看着腓特烈,客客气气地不依不饶:“在拍卖会上公然出手赝品,您欠我们一个解释。”
莉莉偷偷看远处的艾莲,瞧见女皇顽皮的吐舌头,两个人顿时心有灵犀地知道,腓特烈卖假货被识货的揭穿了。
这场拍卖会要黄。
莉莉用力捂住眼睛,她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然后,腓特烈气定神闲地拍了一下大胡子的肩膀,怜悯地问:“谁告诉你这是卡拉瓦乔了?管家,你说了吗?”他回头问管家。
“我说的是,下一幅藏品,《吉普赛女郎》,起拍30金。我尊贵的殿下。”管家俯首回答。
义愤填膺的大胡子有点不明所以,指着画结结巴巴问:“这不是卡拉瓦乔的名作吗……”
腓特烈戴好手套,在一片注目中,小心翼翼端起画作,一边轻描淡写地吩咐:“关灯,上强光。”
于此同时,镇守公馆的十名骑士吹灭了亮堂的蜡烛,管家连忙小跑着拿来了火盆,端在画布一米后。
当观众在一片漆黑里面面相觑时,他们忽然看见,画布被强光照透时,隐约露出了另一副画的痕迹和轮廓,看上去像两幅画叠在一起。
在跃动的火焰里,腓特烈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伦勃朗的早期画作。但是画布珍贵,初期的伦勃朗又生活拮据,所以他订制的画作被买家退回以后,他狂怒地洗去了原画,在用过的画布上又临摹了《吉普赛女郎》,来表达他的功力与百年前的卡拉瓦乔相差无几,抱怨买家的有眼无珠。”
管家小心地移动火盆,让耀目的强光从不同角度穿透画布,展现出双层画作下的瑰丽真相。
观众们叹为观止,纷纷站起来,一拥而上凑近观摩,顿时激动得直吸凉气,马上开始窃窃私语。
伦勃朗是内瑟兰公国最伟大的画家,早年拮据,中年辉煌,晚年因开创特立独行的新画法而落魄,穷困而亡。后世评论者对当时上流社会的品味只留下四个字:有眼无珠。
而伦勃朗24岁以前的早期作品,早已绝迹,一件难寻。这幅画虽然被第二幅画覆盖过,但是仍然有收藏价值。
大胡子富商凑近了,拿放大镜看半天,确定这确实是一副“双层画作”,顿时意识到自己性子太急,有所失察了。
忽然,灯光大亮,腓特烈伯爵小心翼翼地放下画框,气定神闲地宣布:“于是开始拍卖伦勃朗的早期作品《吉普赛女郎》,起拍价80金。有人出价吗?”
刚刚还动摇了一下的大胡子富商身子一摇,天旋地转了一下,睁开眼睛就破口大骂:“刚刚还30金起拍,怎么一下翻了倍啊!”
腓特烈伯爵一脸冷漠地垂眸瞥着他,不屑一顾地鄙视道:“因为我不开心,所以起拍价改变了。”
大胡子富商倒吸一口凉气,愤怒地抗议:“您这样太任性了!”
腓特烈看着依依不舍的富商,眯起眼睛问:“威廉家族决不卖赝品。总之80金起拍,你是要,还是不要?”
大胡子睁圆眼睛喊:“真是太令人气愤了!我头一次看见您这样乱来的!”他惊魂未定地大声抱怨,继续喊:“我要了!81金!”
菲莉雅低头“噗嗤”笑出声来。
沃尔特一看,连伟内兹最挑剔的收藏家都入坑了,顿时心急起来,不甘落后地喊:“82金!”
43 艾莲送来神助攻
大胡子回头一看,瞪着沃尔特抗议:“你不是奔着鲁本斯那幅《末日审判》来的么?为什么要突然和我竞价啊!”
沃尔特寸步不让:“这可是早期的伦勃朗啊!这属于意外事件,和我们的约定无关。82金!还有更高的吗?82金我拿走了!”
忽然,艾莲蹦蹦跳跳地飘过来,背着手顽皮笑道:“83金。”
沙甜悦耳的女王音一飘出来,伟内兹来的几十号大航海商齐刷刷扭头看艾莲,全都愣了一下,鸦雀无声地怔了一秒。当大家看清楚这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时,大胡子收藏家的脾气忍耐到了极限,不满地爆发了:“怎么回事啊,大人买东西为什么有小孩子捣乱啊!谁家的女儿快领回去!别一不小心就把全年的开支都败在一幅画上面哦,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要乱插嘴哦!”
艾莲眉毛一扬,右手从身后亮出来,帅气地拿着一张支票,笑盈盈地反唇相讥:“别看我年轻,眼光可不比你差哦。我就是奔着这幅伦勃朗来的,连支票都带着了。看清楚,哈布斯中央银行钢印票据,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兑换等量金币哦。”
挑剔的大胡子富商凑近一步,眯眼细看,瞧见艾莲手里抖着的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央行本票,顿时新仇旧恨涌上来,咬牙切齿地森森道:“哈布斯中央银行?你真以为你是江南首富啦,醒醒吧!这幅画今天要是被你拿走了,我就退出收藏界。”
艾莲拿支票当小扇子,呼呼扇风,镇定微笑:“那么来分个高下好了。83金,第二次。”
大胡子富商斩钉截铁:“85!”
沃尔特不甘落后:“86!”
艾莲不屑一顾:“87。”
“88!”
“89!”
“90!”
一场属于大家的拍卖,逐渐变成了三个人的竞赛。满厅的豪商贵妇,全都瞠目结舌地瞻仰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疯狂竞价,为了一幅画挥金如土。
“210!”竞价到最后,大胡子收藏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一条夏天的猎狗,报出这数字的时候,犹豫得像生死抉择。
沃尔特早在180金的价位就明智放弃了,他的信条是不跟偏执狂一般见识。
艾莲听见“210”的报价,终于蹙眉犹豫了一下,拿支票轻轻敲着樱唇,抬起下巴思索片刻,才洒脱放弃,若无其事地恭喜大胡子:“210金,那你拿走咯。”她潇洒坐下,玩着酒杯说完,便抿了一口红酒。
而这一场头破血流的竞价,不仅证实了“威廉家族不出赝品”的事实,更把拍卖会推向了热血沸腾的高潮。在这之后,竞价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根本停不下来。
拍卖会结束后,拍得藏品的买家心满意足地回卧房就寝。挑剔刁钻的大胡子收藏家路过艾莲的时候,趾高气扬地瞪了她一眼,无比炫耀地搂着高价拍来的画作,大摇大摆从艾莲面前走过。
莉莉气不过,恨不得挥拳示威。
艾莲无动于衷,拿着小扇子只顾扇风,热出微微细汗,正在左顾右盼时,闲下来的腓特烈无声靠近,亲昵地在她耳旁说:“谢谢你抬高竞价,让我多赚了200金。”
艾莲被他冷不丁吹得耳朵痒,心动地躲开,摇着小扇子,慷慨大方地笑道:“举手之劳而已——难道你要给我分红?”
沃尔特走过来,抱着胸脯哼道:“你可不能放过腓特烈,必须分红。你替他炒热气氛,他至少比原计划多拍得30%的利润。腓特烈,今晚入账多少?”
腓特烈拿食指敲着太阳穴,闭目算了一秒,睁开眼睛说:“980金。”
沃尔特气哼哼道:“你看看,你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哈布斯央行的小姑娘,你凭什么这么帮他?”
“哪有!有嘛?”艾莲没拿正眼看沃尔特,伸手出去接了接,忽然欢喜嚷道:“下雨了!好棒。”将扇子塞给莉莉,张开双臂飘出去,转着圈儿享受凉快,闭目舞蹈时,紫色长发轻轻旋成个圈,宛如飘扬的裙摆,宁静美丽,像细雨一样沁人心脾。
此时宾客散尽,人去楼空,软绵绵的草坪上只有龙骑兵在侍立,只有天真烂漫的女皇在转圈。腓特烈一脸爱惜,眺望艾莲闭目仰头时的清纯,轻轻摇头叹道:“她真是个欢乐的人。”
菲莉雅扭头看了腓特烈一眼,忍住没说话。
沃尔特问菲莉雅:“有空来伟内兹做客,我带你上游艇狂欢。”
菲莉雅冷漠说:“不去。”
沃尔特搭讪失败,毫不气馁地扭头问莉莉:“坐快船去伟内兹,一天就到,水上城市美丽无穷哦。”
莉莉蹙眉问他:“你知道我是女官长吧?对吗?”
“如果你来伟内兹,我甚至能让你当女皇。”沃尔特不死心。他勇往直前,撩妹不止。
腓特烈吩咐:“法拉格特爵士,带沃尔特先生去就寝吧,他喝多了。”
法拉格特不由分说地把奋力挣扎的沃尔特拖走了。
“那人是变态嘛?”莉莉攥着胸口衣领问腓特烈。
“他不试试就不死心的。‘坚持不懈地搭讪100次,总有一个肯跟你私奔’——他是这样告诉我的。”腓特烈凝望艾莲,歪头告诉莉莉:“你知道他管他的下半身叫什么吗?”
“叫什么?”莉莉俏脸红透,还是难忍好奇,佯装镇定地问。
“阿提拉。他把开疆扩土、横跨大洲的愿望,都寄托在小伙伴身上了。”
“啧。”菲莉雅目不斜视,恶心地呸了一声。
雨忽然大了些,腓特烈像触电了似的跳起来,拍脑袋嚷:“管家!伞。”匆匆夺了伞,撑开冲进草地里去,遮住艾莲说:“雨下大了!你就这么怕热?都淋着了。”
顿时,细雨打伞的沙沙声迷人地响起来。
艾莲听见这责备,心痒痒的恨不得任性撒娇、偎依在他的雨伞下挥霍他的关心。她忍不住扭头温柔望他,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漂亮的刘海都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看见腓特烈的目光纯净得像无知的小鸟,让艾莲油然生出保护他的冲动。
她忽然顽皮地揪住腓特烈的衬衫领子,扯到面前问:“老实告诉我,你拿了金子想要干嘛?”
“什么?”腓特烈猝不及防,被漂亮姑娘揪着衣领拽过去,身不由己地靠近别人,有种被强推的刺激。
44 美女与烈马
“三天拍卖,保守估计能收入两千金。你要这么多钱干嘛?”艾莲执着地问。
“拿来做抵押,发行新货币啊。”腓特烈实话实说。
“你就不怕死吗?”艾莲在雨里望着他。伞面上的“沙沙”雨声越来越浓,艾莲头一次没了若无其事的镇定,没了高贵优雅的亲昵,而是恳切地打量腓特烈乱飘的双眼,专注地喃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建立什么理想国,其他邦国全都学你,怎么办?诸侯国全跟你一样区域自治,央行和议会怎么办?皇帝怎么办?”
腓特烈吃惊地看着她,只知道用力攥住伞,忘了回答。
“你走你的路,却让别人无路可走。你真的就不怕死吗?”艾莲歪头看他,伤心说完最后一句,已经软绵绵地松开了他的衣领,用力一推,推的他踉跄退开,艾莲自己却站在雨里,转身走向庄园大门。
莉莉嚷了一声,连忙撑开伞,匆匆去追艾莲,送她上马车。
“你怎么了?”腓特烈抬头嚷了一句,低头却看见一张哈布斯央行的钢印支票从衬衫口袋里冒出来,显然是艾莲刚刚塞在他怀里的。
“拿这张支票,来找央行借钱,我会尽量批准你的贷款。不论数额多大。”艾莲疲倦离去,沙甜慵懒的声音飘回来:“如果你不怕死,就尽管去找‘水城’借钱好了。你选择和央行对立,我无话可说。”
“你!”腓特烈终于明白艾莲在说什么,紧紧捏着湿漉漉的票据,抬头大声问:“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皇室的人?”
他还没问完,菲莉雅已经气势汹汹地率领龙骑兵去追艾莲。她按剑与腓特烈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提示:“问题不是她是谁。问题是你究竟想干什么!”说完这句话,她接过龙骑兵递来的缰绳,冒雨翻身上马,远远望着腓特烈,心中五味杂陈——明明佩服他机敏,此时又偏偏恨他迟钝,满腔都是心疼艾莲的怒火在烧,最后忍不住与腓特烈四目相对,勒着缰绳咬牙提醒他:“继续当个保皇党就那么难?她明明那么珍惜你!”
说完,雨势更大,菲莉雅的衬衣紧紧粘在身上,拓印出饱满丰润的胸脯。热烈的酒红色的头发散在她的背上、耳边,淋漓着壮烈的雨水。她毫不在乎,勒马转向,一声飒爽悦耳的“驾”,就率领两队龙骑兵组成队形,护送马车飞驰而去。
莉莉收伞钻进马车,看见艾莲淋得湿漉漉的,抱膝坐在马车角落里淌水,心疼得呼吸不上来,赶紧拿袖子去揩艾莲的手和头发,一边迷惑气恼地问:“您是怎么啦?明明玩的很开心,干嘛又不开心呢?告诉莉莉听好吗?”
“莉莉,你养过小鸟吗?”艾莲认真问。
“哈?”莉莉懵了。
“我在精灵十国做人质的时候,在树上救下一只受伤的鸟。我好喜欢它,不准野猫进我家,认真喂它,给他包扎,很想它早点好起来。我以为它知道我的好,我以为它会和我玩。但是它能动弹以后,扑腾的唯一目的就是逃跑。最后有一天,它逃到了二楼窗台上,沿着危险的窗檐寸寸扑腾,我在窗子里提心吊胆地看它,害怕得不敢吱声,唯恐把它吓出去摔死了。”
“后来呢?”莉莉提心吊胆地问。
“它执拗地扑腾,然后失足落下窗檐,摔死在灌木丛下。”艾莲恼火地褪下连衣裙,将湿漉漉的衣物丢成一堆,****地蜷进丝被里,任莉莉温柔地擦拭她湿漉漉的紫发,然后认真看着贤淑的莉莉,攥紧丝被赌咒道:“好难过,莉莉,我像拽着一匹烈马,不仅拉不住,反被马儿拖着跑。我不管啦,我再也不去找腓特烈了。除非他拿着支票来求我,否则我再也不去找他了。”
“好好好。改天就回维纳去。”莉莉小心地哄女皇。她第一次见艾莲娜这样挣扎,心疼的什么也不想,只一心一意地顺从:“不管什么小鸟了,我们改天就回家。”
——————————
腓特烈撑着伞走回公馆里,奥菲莉娅就无声走过来,小手软绵绵地拽腓特烈的袖子:“哥哥,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谁呢?”腓特烈蹙眉打量手里货真价实的央行票据,轻轻抚摸票面上细腻浮凸的蒸汽钢印,心里疑惑好奇,又心潮澎湃。半晌回过神来,瞧一眼幽幽凝望自己的妹妹,才察觉到奥菲莉娅在等自己回答,连忙振奋起来哄道:“她是中央银行派来巡视分行的财阀——具体是哪个家族的我也不清楚呢,维纳的贵族太多,我记不住。”然后挑起奥菲莉娅的蓝发,调戏道:“今晚大丰收,学到了技巧吗?”
奥菲莉娅被轻易误导,拍手笑道:“学到了学到了!哥哥好腻害,总是能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呢!我可没想到那副《吉普赛女郎》竟然是伦勃朗画的!”
“什么伦勃朗。”腓特烈牵妹妹回去,歪头咬着她的耳朵嘀咕:“那是我在维纳画的。因为把生活费挥霍掉了,所以连画布都洗掉再用,于是我在用过的画布上临摹了这幅《吉普赛女郎》——他们看出来画作并非出自卡拉瓦乔之手,却没办法好好甄别这究竟是不是伦勃朗的真品;纯粹是被爷爷的名声迷惑,又被哄抬竞价的艾莲误导,才对那幅画坚信不疑。”
“艾莲。”奥菲莉娅的思路又跳回女人身上,竖起食指说:“所以那个姑娘名叫艾莲?”
“唔。”腓特烈意识到不对劲。奥菲莉娅似乎变得有点危险起来。
“那么哥哥喜欢艾莲吗?”奥菲莉娅抱着腓特烈的胳膊,抬头望他的侧脸。
“事实上,我决定弄清楚她究竟属于维纳的哪个家族,然后认真考虑一下她的建议……”腓特烈吞吞吐吐。
“可是哥哥心里,奥菲莉娅是排第一的,对不对?”奥菲莉娅不走路了,她不悦地嘟起唇,摇腓特烈的胳膊:“对不对?对不对嘛?”
腓特烈险些被她卸掉肩关节,连忙伸手按着她的手背,不断点头:“是的是的,伯爵夫人可以海选,奥菲莉娅却是独一无二的。你别摇啦,胳膊快没知觉了。”
“恩,腓特烈哥哥也是唯一的。谁也不能代替。”奥菲莉娅双手攥着他的袖子,踮脚闭目送上樱唇,蜻蜓点水地碰了他一下,踏实地说了一声“晚安”,就跑去卸妆了。
45 骑士都是深藏不露的
“居然拿自己画的破烂卖了200金,哥哥的灵魂已经在地狱里排队了呢。”奥托练剑归来,湿淋淋地站在走廊门口擦手。
“嘿,反正公馆也要卖掉了,我会吹嘘得天花乱坠,把壁炉里的死老鼠都卖出个好价钱。”腓特烈反驳时,突然看见奥托湿淋淋的,顿时一怔,眯着眼问:“你淋雨了?”
“出汗了。”奥托擦完手,将毛巾往肩上一甩,转身往旋转楼梯上走,一边娴熟地拿缎带扎起蓝头发:“这股义正辞严地耍流氓的精神还是没变啊,哥哥。那么努力卖个好价钱吧哥哥,连同你的节操一起卖个好价钱吧,反正十天后要奔赴维纳,参加爵位授勋仪式,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住公馆了。”
腓特烈站在大厅里,仰望奥托完美的背影,严肃地说:“谢谢你,奥托。”
“啧。”奥托恼火地呸了一声,一甩马尾辫,昂头离去:“我是着急去洗澡,所以懒得和你吵了。才不是支持你呢。”
腓特烈看见奥托走过的台阶上,全是湿淋淋的脚印,蹙眉问身边的法拉格特爵士:“你确定奥托没淋雨?”
“伯爵殿下,奥托勋爵的实力深不可测,与他的勤奋苦练是分不开的。”法拉格特凝视那些湿漉漉的脚印,招手令仆人来拖地:“根据《梵典》记录,刺激肝脏生成‘火元素’的铀裂解酶,是非常懒惰的生物酶,只有在肾上腺素浓度上升、战斗激素大量分泌时,铀裂解酶才会活化。所以奥托勋爵每次练剑,都会汗如雨下,因为他在反复演练体能极限。”
“兰斯洛特他们也这样吗?”
“渴望变强的骑士都会这样。”法拉格特爵士弓腰:“等您练剑的时候,您就懂了——神恩辐射来之不易,它是骑士汗水的积累,是骑士武力的证明。”
腓特烈走上楼梯蹲下来,揩起一滴粘稠的汗水,嗅了一下,闻到腥味,放舌尖一尝,略咸味苦,真的是汗。
“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也要开始踏入骑士的修炼生活了。区区27的辐射值,是驾驭不了理想使者的。要尽快追上奥托才行。”腓特烈蹙眉想。
“奥托的辐射功率是多少?”腓特烈回头问。
“这是每一个骑士都会隐瞒的重要情报。除非生死时刻,否则谁都不会轻易暴露真正实力。”法拉格特轻声说:“被您杀死的沃森勋爵,就在死前,被兰斯洛特爵士逼出了极限功率:220。我们据此推测,西里沙高阶骑士团的平均水平在185到227之间,并且西里沙‘无畏骑士团’的辐射功率必然高于这个数值。这都是关键的军事情报,其重要性可想而知。所以,殿下,我们并不知道奥托勋爵神恩辐射的最大功率。”
腓特烈点头接受。他轻轻搓着食指上的汗水,牢记了“骑士武力”的庞杂信息,因为他不仅要成为其中一员,更要攀其高峰,成为天下所有梵克骑士中的无冕之王。
一想起要系统地学习骑士的戒律修炼,然后一步步变强,腓特烈就忍不住紧张期待,热血澎湃。
“您一定会觉得很新奇,但是允许我提醒您,踏足骑士训练,绝对没有初夜那样美好,伯爵殿下。”法拉格特爵士冷酷地提醒走神的伯爵,“事实上,训练内容和溺死的感觉差不多。”
“溺死?”腓特烈顿时没那么向往了。
“是的,循环反复。”法拉格特爵士冷酷地粉碎伯爵的憧憬,“一次四小时,一天三次。”
“三次?!”腓特烈惊呆了。
“这是个操蛋的世界,对吗伯爵。”法拉格特露出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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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腓特烈带领仆人站在庄园门口,挥别土豪们:
“会长一路顺风!”
“再见了伙计,我会想你的!”
“马车能不能载得动那尊雕像?如果需要的话,10金币就可以贱价出售一匹公马哦——好吧,无意冒犯,一路顺风。”
买到称心如意的拍卖品,各路土豪心满意足地满载而归。腓特烈送走了他们,站在庄园门口感慨“天气真好”时,沃尔特叼着面包,溜达出来。他披着轻飘飘的丝绸睡衣,袒露着毛茸茸的大肚皮,孟浪地踱到腓特烈身后,眯眼眺望远去的车流,感慨万千:“万万想不到,你这一屋子垃圾居然卖了两千两百枚金币。腓特烈,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善待那幅画。”腓特烈眯眼眺望大路上的车水马龙,面不改色地喃喃:“鲁本斯的《末日审判》,那是屈指可数的几幅值钱货,是我的最爱。以后我也许会重新赎回来。”
“哦,哦,拿你妹妹来换吧,或者用1亿金币来赎——我收藏着那幅画,约等于攥住了你的‘腓特烈二世’——我可不会傻到重新卖给你。”沃尔特志得意满地扭着清晨操,贪婪地啃尽口里的面包片,顺便将小碟子递向腓特烈:“来一片煎吐司?”
腓特烈捏起一片黄金吐司,一边嚼一边望着远方:“你大清早跑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不不,”沃尔特诚恳地摇晃食指,“你是来送他们,而我是跑来送你,亲爱的,现在我拥有这座大宅子了,你是老老实实地自己收拾东西搬走呢?还是让我受累一点,一脚把你踢出去?”
沃尔特最后用800金币的折旧价,拍到了威廉公馆的70年所有权。
“看来你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把腓特烈踢出门什么的,就这么让你激动吗?整天脑补这些,能不能有点追求?”腓特烈吃完吐司,转身往公馆里走:“我还有巴法里亚的事务要处理,所以会在公馆留下两天。”
“不不不!”沃尔特狼狈地穿着拖鞋去追他,“你妹妹可以留下,你必须滚!还有那个女仆,天哪,那个恶毒的胖女仆,你们都不受欢迎,一点都不受欢迎!今天以内必须搬出去!”
“你越来越幽默了。”腓特烈笔直走进公馆里去了。
“限你24小时搬走!”沃尔特站在庄园里喊,“你还有23小时49分钟来搬家,我是认真的!”
没有人应答。沃尔特孤零零地在草地上站了半天,凄清寂寞得像冷宫的弃妇。绿油油的蚂蚱蹦到了他毛茸茸的小腿上,恶心得他一通蹦跳,骂骂咧咧地走进公馆里去了。
46 让我们来发行属于威廉堡的优质货币吧!
吃完早餐,腓特烈与沃尔特共坐长桌,当着两人的面清点完1200枚金币。金灿灿的大帝金币堆满了两个木箱子,甚至溢了出来。
“就这样?”沃尔特终于穿得雍容端庄,正经八百地将双拳搁在桌上,看着腓特烈问。
“就这样。”腓特烈站起来,双手按住金币满溢的箱子,缓缓推向沃尔特,然后站直了说:“都是你的了。”
沃尔特站起来,把两箱金币移到面前,然后坐下,支着三层下巴说:“协议一式二份,签字生效。第一期首付1200金币,剩余8800金币分作3个批次,在三年内还清。年利率百分之一,然后我们就是钱浓于血的伙伴关系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将两份精美坚韧的羊皮纸协议推到腓特烈面前。
腓特烈从墨瓶里提出羽毛笔,刮去多余的墨汁,低头掀开羊皮纸,陆续翻页,在6个地方签下名字,最后按上手印。
“威廉堡的信用,将保护这份协议神圣不可侵犯。”腓特烈签完,递一份协议给沃尔特,各自收好,“现在我们去查收你带来的货物吧。”
沃尔特收好协议,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走过来抱住腓特烈,轻轻碰了一下肩膀,才说:“我是为了争夺内地市场,才和你签这份协议。而内心深处,我一如既往地嫌弃着你,你这个偏执又鲁莽的笨蛋。”
腓特烈也拥抱了他,诚恳地说:“我是为了摆脱哈布斯中央银行,才和你签这份协议。而在表面上,我就已经很嫌弃你了,你这个整年全是发情期的流氓。”
“喂喂喂,我是水城首屈一指的大航海商,情场得意是最基本的体面!”在腓特烈走向仓库时,沃尔特一路追着他申辩。
到了仓库,格拉法特爵士解开麻绳,一下就把裹紧马车的防水篷布扯了下来。然后仆人卸货,不到一支烟的功夫,所有的货物在防水布上垒成棱角分明的一堆,宛如一方精细切割的巨型大理石。
全是捆得井井有条的纸币,上面画着腓特烈的头像,盖着细致浮凸的十字鹰钢印。
“这批纸币,其面额的价值从1铜到1金不等,加起来能兑换整整1万金。每一张,都能在水城兑换等量的金子。现在一次性兑付给你。首期收你1200金,余下的8800金在三年内付清。”沃尔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骄傲地总结。
腓特烈走过去,拿起一沓纸币,轻轻一刮,清脆的“哗哗”数钱声无比悦耳。他抚摸着纸币上的钢印,问沃尔特:“这批纸币和水城‘泰勒’的汇率如何?”
“这一万纸币,全部由水城的唯一货币发行机关‘铁金库’冲制、印刷,仅此一批,绝无再版,所以它可以与水城法定货币‘泰勒’1:1兑换,也可以在水城毫无顾忌地消费。这批纸币是响应威廉堡的特殊要求,为你专门印制。你甚至可以给这笔钱起名字。”
“有被仿造的风险吗?”腓特烈拿起其他几沓纸币,继续问。相比给币种起名,他更关心基本的安全问题。
“蒸汽冲印机盖上的钢印,非常容易识别,而且显示持久,一般的机械工坊根本无法复制这种大型钢印,是安全的纸币。”沃尔特抚摸着钱币上轮廓精细的十字鹰钢印,拿给腓特烈看:“就算有人幸运地复制了蒸汽冲印机这样的庞大机械,也因笨重难以转移,让假币案易于追查,你的骑士团很容易顺藤摸瓜,找到假币工坊,高喊着为了威廉堡之荣耀,把假币贩子剁个干净,然后兴冲冲地把‘蒸汽冲印机’搬回明兴城——这样你就白赚一台制币机。”沃尔特侃侃而谈,显然他颇有心得。
腓特烈不关心沃尔特手上沾了多少假币贩子的鲜血。他检查了纸币面额,继续问:“为了赢取公民信任,这纸币是根据金、银、铜的换算比例印制的,是吗?”
沃尔特赞许地打了个响指,把钱翻给他看:“是的。你看,100第纳尔兑换1先令,100先令兑换1泰勒。和铜币兑换足色的银币、金币的换算方法是一样的。所以只要公民足够傻,不对,只要公民足够信任你,他们会很快接受你发行的纸币,然后你就可以偷偷印钱,越印越多,拿去放债,拿去支付工资,哄骗农夫替你耕地,哄骗他们的女儿跟你上床……”
腓特烈检查了一下,挥手对法拉格特爵士说:“数钱。”
法拉格特硬着头皮,带着三名骑士开始拆封数钱。
沃尔特黑着脸抱怨:“作为朋友,你也太不信任我了。”
“不不不,作为朋友,我太了解你了。”腓特烈摇着手指,问法拉格特:“面额加起来是多少?”
“9990泰勒。”骑士们数得心力交瘁,板着脸回报。
腓特烈盯着沃尔特。
沃尔特数出10金币给腓特烈。
“我跟你不一样。我印这些钱,是为了让市场重新兴旺,让集会充满笑声,让我的王国更加繁荣。”腓特烈收下金币,认真强调,“不是为了和谁的女儿上床。”
“好好好。不过你付出的代价也够高的。哈布斯中央银行若知道你购买蒸汽冲印机、在巴法里亚境内私自印发金本位纸币,他们会头痛上一整年。”沃尔特耸肩,“相应的,你也会头痛的,相信我。在这个时候,你发行诚实货币会挽救国内经济,但是也会让你走上哈布斯皇帝的绞刑台。”
“哈布斯中央银行牺牲了我的国家,皇室置若罔闻。所以当我拯救我的国家时,我希望皇室继续置若罔闻。否则我不会跟那个破皇帝讲客气——一个无力拯救人民的皇帝,在我眼里毫无威胁。”腓特烈抛着金币,狠狠地说。
“不不不,无力拯救人民的皇帝,在镇压人民的时候会突然雄起,并且雄起得比吃了鹿鞭还猛。”沃尔特赶紧纠正腓特烈的误区,“你可别傻到相信你自己的话——皇帝不救你,因为就算救了也只救了你一个。但是他绝对会镇压你,因为不镇压你的话,你会同化一群。相信我,皇室在这方面比你有远见,甚至有偏见。”
“我意已决。”腓特烈吩咐格拉法特爵士将一万泰勒纸币重新装车,斩钉截铁地往外走:“在一个月内,请将我订制的‘蒸汽冲压机’运到威廉堡来,方便印刷第二批纸币。我必重整巴法里亚,谁要是看不惯,就尽管来好了!”
46 要金子还是要纸币?
沃尔特在后面盯着腓特烈霸气无双的后脑勺,呆了会儿,忽然耸肩,没心没肺地嘀咕:“关我屁事,反正能让哈布斯央行难受就行。我很享受。”说着就跟上去追着喊:“喂!你要是印第二批纸币,咱们得认真谈谈汇率问题了!认真的!”
“不叫纸币。”腓特烈头也不回,“叫做荣耀塔勒。1塔勒折合100先令,折合10000第纳尔。而塔勒和泰勒将继续保持1:1的汇率。除非你决定中断我们的合作,或者你觉得威廉堡濒临破产。”
腓特烈停下来,扭头望着沃尔特,一字一句地强调:“而这两件事情都不会发生。对吗?”
“事实上,”沃尔特努力斟酌用词,眯着眼睛竖起食指:“我们还没有对后者达成确定共识。恩,破产什么的,还有待评估,不是吗?”
“这两件事情都不会发生。或者这两件事情会同时发生。你选吧。”腓特烈走过来,直勾勾地看沃尔特的眼睛。
沃尔特愣了半晌,意识到他上贼船了。
这个时候,债都放出去了,如果临时中断协议,且不提腓特烈和水城之间的烂摊子难以收拾,光是他沃尔特的信用和名誉就要一落千丈,恐怕资金链还会被重创,他不一定能承受连锁反应带来的打击。
放贷分为三品:上品放贷给皇室和国王,基本上不存在赖账的风险,稳收利息。中品放贷给贵族,可以作为长期模式来经营。下品放贷给手工业者和平民,常常捞不回本,只能做短期经营。大陆上只有三个皇帝级的贷款人:巴黎的弗兰大帝,维纳的哈布斯三世,普如沙的选帝侯。国王也不多,不到20位。他们都有固定的合作银行,一般人根本无法成为他们的“皇家金融代理人”。所以完成一笔“上品贷款”非常艰难。
而沃尔特深谙此道,他把巴法里亚定性为“饥饿的市场”,把腓特烈定义为“咆哮的头狼”,所以对于这一万金的特殊贷款,沃尔特是当做“上品贷款”来做的,他牵线搭桥,出力匪浅。如果这笔生意黄了,沃尔特宁肯去****三斤来令时光倒流。
所以事到如今,腓特烈的利益就代表了他沃尔特的利益。腓特烈这个守财奴显然把算盘打的很响,所以渐渐占据了均等的话语权。
“汇率的问题,我们再讨论。1:1可能不太现实,因为要审核储备金的规模,考虑通胀率的影响。但是1:1.2左右的汇率,我大概能替你拿下来。”沃尔特决定妥协,“如果我努力的话。”
腓特烈沉默两秒,痛快地拍板:“很公平。”转身又走了。
塔勒,作为新发行的货币,是绝不会让水城接受1:1汇率的。往极端了想,倘若威廉堡毫无廉耻地疯狂印刷塔勒,持续兑换泰勒,大量吸纳黄金,然后宣布废除塔勒,那么水城就等于遭遇一场毫无荣誉的抢劫。
威廉堡的信用还没强到出口成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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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城堡脚下的动力广场格外热闹。广场中央立着漆黑的生铁纪念碑,那是用一批报废动力剑熔铸的成的,纪念碑很高,两个人叠罗汉都攀不着顶。
纪念碑是一轮椭圆的明月。站近了端详,会令人莫名其妙;走远了瞻仰,才叫人心胆俱寒地认出来,那其实是一圈霸道的剑弧,和眺望动力剑杀敌时眼帘里的景象如出一辙:那是永不停歇的皓月之剑,那是源源不断的纵横捭阖。就算敌人攻破城门,也会一眼顺着古堡大街望见动力广场上的漆黑剑弧,宛如看见一位巨人在执剑狂舞,令入侵者毛骨悚然。
这是巴法里亚人崇拜的图腾精神:动力,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人毫不犹豫地投入行动,接受失败,继续尝试,直到迎来璀璨的成功。就像永不停息的动力之剑。
这尊纪念碑提醒人们,在巴法里亚,连区区农夫都是一柄皓月之剑,永远干劲十足,必将奋战不息。
而身披板甲的威廉堡骑士们已经把城堡里的军粮都堆在广场上,围着粮山支起一线走廊式帐篷,遮住烈日,摆下长桌,设立了文案齐全的契约办事处,然后把骑士盔放在脚边,拿厚重的锁甲手套捏着细细的鹅毛笔,眯着眼打量面前排队的饥民:“要金子还是要纸币?”
“要金子还是要纸币?”这句话成了骑士的噩梦。他们这两天里,一天要重复这句话至少次,口干舌燥是其次,关键是听见这句话都快恶心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悲愤的是法拉格特爵士,因为他外观凶猛嗓门大,所以伯爵委托他用神力朗诵法令,十分钟念一遍,一天念上百遍:
“你说,需要粮食!于是广场上有了粮食。你说,要用金子!于是威廉家族破例革新,允许你们用诚实的劳动,换取诚实的金子!那么怎样获得粮食和金子呢?首先,”
法拉格特拿着公告,用力扯松衬衫的领扣,揉了揉喉咙,然后声嘶力竭地继续喊:
“首先,来到广场东边排队,你们挚爱的兰斯洛特爵士将为你们提供开垦农庄、熔铸钢铁、管理磨坊、战争工坊的工作契约,有长工条款和短工条款供您选择。然后拿着工作契约去南面排队,你们爱慕的奥托勋爵将根据契约条款,给你们预支第一个月的工资,现在你们面临选择了!如果你们选择金子做工资,奥托勋爵就会给你们金子!但是,如果选择‘荣耀塔勒’作为工资,你们将得到20%的加薪,并且‘塔勒’可以在每个月的最后三天自由兑换等额金币,你们只需要前往威廉堡后勤办公室兑换就可以了!当你们欢天喜地的拿到了预支的工资,就可以去北面排队,用你们手里的钱,购买你们需要的粮食了!”
法拉格特气喘吁吁地念完,抄起水壶仰头喝水,咕嘟咕嘟一通牛饮。
奥托也被迫坐在帐篷下,面对着排成长龙的饥民队伍,笑脸相迎,只有抽空拿毛巾擦汗时,才会偷偷扭头,瞥着身边的腓特烈愤然抱怨:“为什么我也要来这里当你的苦力啊哥哥!你随便换一个骑士来做给他们发工资啊!”
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弱弱飘来:“奥,奥托殿下,您可以给我预支30银币的工资吗?我将在织作坊给大家织布。”
47 腓特烈重整经济的代价
奥托扭头一看,一个秀发蓬乱的少女恭敬地双手递来一份工作契约,紧张地攥着手打量他。她消瘦的脸蛋脏兮兮,好几天没洗了。
“请问您要金子还是要先令?”奥托连忙接过契约,在第一个月上盖章,然后抬头笑眯眯地柔声问她。“选金子的话,你将得到30银币。如果选纸币,算上20%加薪,你将得到36先令。在每个月月底,你都可以用这36先令在威廉堡兑换36枚银币。”
少女欢喜道:“请给我36先令,尊敬的殿下。”
“祝你工作愉快。”奥托数出5张崭新的纸币,连着工作契约一起递给少女。
“谢谢殿下!我会努力的!”少女欢天喜地地接过契约,兴高采烈地跑了。
“看见了吧?”腓特烈将双腿架在军粮上,背靠奥托,懒洋洋地往口里丢花生米:“他们爱死你了啊,你的笑脸也是工资的一部分啊——不对,你卖笑的吸引力比工资还大啊,我亲爱的弟弟。”
“哥哥,你越来越无耻了呢。”奥托一边笑脸相迎地当苦力,一边不动声色地咬牙切齿。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挺诚实的嘛,对织作坊的姑娘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啊,都让人忘了你身体里跳动着一颗谋杀亲哥的恶魔之心了呢。”腓特烈继续丢花生,椅背靠在奥托的椅背上,两条椅子腿撬在半空,晃晃悠悠地耍杂技。
奥托恼火哥哥的有恃无恐,愤然将椅子往前一搬,面不改色地说:“下一位。”
“噗通!”后面的腓特烈玩脱了,椅子轰然坠地,他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烟尘大起。
“下一位。”奥托继续办公,心头暗爽。
“有一点我不懂。”沃尔特满头大汗地坐在军粮上,满面通红地问腓特烈:“你让先令和银币1:1挂钩,就不怕有人募集了纸币来恶意兑换金子吗?你手头只剩下1000盎司金子了,一旦被人恶意兑光,你就不能维持1:1兑换的承诺,下场是信用破灭,塔勒、先令也步上废纸的后尘。威廉堡也会随之破产。”
腓特烈爬起来,拍拍屁股路过沃尔特,阴森森地说:“这是我的地盘,老朋友。如果谁敢这样挖我的墙角,只要威廉堡骑士团用麻袋套住那小子的脑袋,跟他促膝长谈一次就好了。”
“促膝长谈?”沃尔特眯起眼睛重复。
“腿都打折。”腓特烈恶狠狠地解释。
“哦。”沃尔特躺在军粮上,“那我就放心了。”
“呵呵呵呵。”两个守财奴发觉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相视而笑,发出恶棍的笑声。
动力广场的人群熙熙攘攘地排队,却有条不紊地依序而行,签约、兑换、购买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因为燃起了崭新的希望,市民们格外珍惜这一次改革;拿到粮食的时候,笑声洋溢了整个广场,完整的未来重新在大家的视野中绵延展开。
“您好,可以用两枚银币换1先令吗?”菲莉雅把红发甩到肩上,亲昵弯腰,举着两枚足色银币,柔声问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谨慎地护住手里的纸币,小心翼翼打量菲莉雅:“我可以看看银币吗?”
“恩。”菲莉雅把银币交给男孩。男孩捏着银币弹了弹,听了响声,抚摸端详了一眼,送到牙间轻咬,然后飞快点头:“好的。”然后数了1先令给菲莉雅,拿着银币飞一样的跑了。
菲莉雅两指夹着先令,冲远处的莉莉晃了晃,得意地抬下巴:“走,回去。”
莉莉穿着平民的便装,在阴凉处不耐烦地拼命扇风,听见菲莉雅下令,早就一溜烟爬上马车,撩开帘子对菲莉雅猛招手:“快上来,热死我啦。”
两人在马车里颠簸的时候,把那一先令翻来覆去看,不知道稀奇在何处。一路回到央行公馆租界,跑回公馆,把纸币呈递给窗边的艾莲,两个人都察言观色,好奇艾莲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纸币。
艾莲接过那1先令,抖几下,听了听簌簌的脆声,又仔细抚摸,感受纸面上的十字鹰钢印,最后检查了一遍精致的印刷、字样、图像和裁边,最后把它对折了起来。
“有什么头绪吗?”莉莉咬着嘴唇看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嘤嘤的小声问。
菲莉雅睁大眼睛围观。
“一流的印刷,标准的钢印,裁边、选纸、描图堪称完美,达到了哈布斯中央银行制币系统的工艺水平。”艾莲轻轻把对折的1先令撕成两半,目光落在窗外:“腓特烈对中央银行绝望了。他决定踢开中央银行,发行巴法里亚自己的货币,先维持市场正常运行再说。”
菲莉雅和莉莉面面相觑,隐约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种标准的大型钢印,是蒸汽冲压机才能轧出来的,保质期在三年左右。所以腓特烈必须不断印刷新货币来更换旧币,顺便维持流通——他拍卖祖产,是为了勾搭水城‘铁金库’,以巴法里亚最高行政长官的名义,购买制币工艺的授权和流水线。而‘铁金库’是布雷施劳德的死敌。腓特烈为了重整经济,已经得罪了整个中央银行。”艾莲娜继续对折那1先令,再次一撕两半。
“布雷施劳德……”莉莉想起那个笑面待人的可怕银行家,忽然焦急地转身摇得菲莉雅红发乱颤:“菲菲,中央银行说到底只是银行而已吧,只是管钱的地方吧?不会对腓特烈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不会来打他吧?”
菲莉雅无可奈何地蹙眉瞧莉莉,小声嘟囔:“克莱门森大宰相的全部资产都交付给布雷施劳德打理,皇朝军队每挪动一公里,都需要中央银行筹集军费,帮助融资。央行不止是央行,它已经是大宰相和议会必须仰仗的庞然大物了。所以陛下才努力阻止腓特烈和央行对立。”
“不仅如此。”艾莲娜眺望空洞的远方,手指用力,缓慢地把折叠三次的纸屑继续撕碎:“腓特烈十天后要前往维纳,参加爵位授予仪式。他将失去拥兵自重的本钱,深入布雷施劳德的地盘,迎来他一生中最危险、最脆弱的一段日子。也许第二天,我们就会看到腓特烈和无名骑士街头决斗,然后变成一具失血的尸体。”
莉莉挥舞袖子嚷:“他那个冒冒失失的莽撞鬼,还什么都不知道呐!不许他去维纳了,绝对,绝对不能去。我们去警告他!”
48 精灵的预言
“卫队准备,明天凌晨启程回维纳。”艾莲娜随手一抛,撕成粉末的纸币漫天飞舞,宛如婚礼花瓣,洋洋洒洒飘下来。在这纷飞的亮片里,艾莲娜轻轻提着裙子走开,留下不容置疑的谕旨:“我说过不再找他。下一次见面,我为君,他是臣,生死有命,各听天意。”
莉莉失魂落魄地酥在原地,眺望陛下远去的背影,扭头想求援,却看见菲莉雅在低头盯脚尖,漂亮的钢靴轻踢地毯,心绪复杂地告诉莉莉:“腓特烈亲民擅辩,会受到共和党欢迎,很可能会变成艾莲娜陛下以后的敌人。莉莉,这件事你要保持沉默才行。”
“明明互相喜欢,明明想要在一起开心玩耍,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敌人?”莉莉揪着袖子撕扯,泪眼朦胧地不服:“为什么会变成敌人?”
“一无所有的人总会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菲莉雅轻轻抚摸莉莉光洁的裸背,柔声解释:“而艾莲娜陛下是占有一切的君王。治理和镇压,是她的神授天职。就像挣扎和反抗是无产者的天命一样。”
莉莉觉得菲莉雅的话无比熟悉,像精灵隐士在七年前赐予皇室的箴言:
至高无上的君主在荒野眺望朝阳;
共和的军旗折断在血泊中央。
残剑的挽歌,皇朝的绝响;
这喷薄丘陵的旭日,
反射着金币的光芒。
那是七年前,哈布斯三世悍然毁约,从精灵十国夺回贵为人质的皇女艾莲娜。从此,皇室与精灵绝交断义。历史巨轮开始失控运转,一名精灵隐士留下这五行预言,然后飘然远去。
年迈的精灵对艾莲娜说,此去将有战争。于是七年皇位继承战争拉开帷幕。
年迈的精灵对老皇帝说,你们将会沉沦。于是世风日下,金权当道,腐败勾结,龙骑兵百战百胜,皇室依旧输掉了整场战争。
年迈的精灵对所有人说,历史将毁灭你们,让新的萌芽重生。于是精灵骁骑袖手旁观,巴法里亚大公爵神秘失踪,七年战争迎来惨败,紧接着腓特烈伯爵学成归国,以雷霆手腕令人民破釜沉舟,重振家园。
精灵预言告诉人们:至高无上的君主,共和血污的军旗,旭日初升的金权,这三个壮烈恢弘的意象,终将酝酿成一场经天纬地的争锋。每个人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看到而已。
而菲莉雅的意思,就是让莉莉不要干涉朝政,别给艾莲娜制造不必要的负担。
莉莉再傻也明白了菲莉雅的好意,只好低头咬唇,按捺住担忧和激动,低眉顺眼地去为陛下清理文件。
菲莉雅咬唇按着胸脯,莫名其妙有种冲动,恨不得单骑飞驰威廉堡,揪住腓特烈的衣领狠狠打醒他,告诉他,背叛央行的下场多么凄惨;告诉他,这一程维纳之行多么凶险;告诉他,艾莲娜有多么难以抉择。
艾莲娜注定被镣铐锁在王位上。腓特烈正在与她的王朝背道而驰,艾莲娜伸手都挽留不住,只能眺望腓特烈绝尘而去。而这一切,菲莉雅一清二楚。她想抓住腓特烈一边揍一边告诉他,远处的王座上有个姑娘心都碎了。
但是仔细想想,这不是多事么。
骑士长走出公馆,伸手遮了下刺目的阳光,眯着美眸环顾一圈,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吩咐事务官:“拔寨,将帐篷装车,明天凌晨,艾莲娜陛下启程返回维纳,龙骑兵全队护送。”
“是,骑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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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普查结果:明兴城外80%的农庄恢复耕作。城内一半的磨坊、织作和小手工业恢复生产。两家铁匠铺和炼钢炉也重新点火,开始输出零件和粗钢锭。得到了原材料的补充,1号战争工坊召回了技师和学徒,开始生产新的剑盾武器,来替换残次品。但是另外3座战争工坊因为缺乏粗钢锭和煤炭,无法开工。”兰斯洛特捧着厚厚的账本,跟在腓特烈身后细致汇报,“威廉堡剩余金币1012枚,市场流通2630塔勒,仍然有信用破产的风险。”
“但是粮食和织作都已经步入正轨,可以支撑战争工坊来补充军火了,骑士团会慢慢恢复大规模作战能力,这是基础。其次,生产力的恢复,可以让我们和铁金库发展贸易,储备‘泰勒’作为优良外汇,方便购买其他急缺物资。”腓特烈和沃尔特并肩而行,肃然总结:“只要我们的信用坚挺,良性循环就已经开始了,慢慢储备足够金币,就不怕信用破产了。”
“是的,只要信用足够坚挺的话。”兰斯洛特承认,“目前每周收入的期望是2金50银。每周支出是两泰勒,处于缓慢积累财富的状态。”
“别忘了,如果人民不来兑换金币,那么塔勒只不过是遥遥无期的债务而已。你可以视为每周收入2金50银,而支出为零。”沃尔特得意地点拨兰斯洛特。“等机器到位以后,你们就可以自己印刷塔勒了。”
兰斯洛特呆了一下,忽然觉得威廉堡好有钱,产生一种富可敌国的幻觉。
“兰斯洛特,要严格控制塔勒的流通量。超额印刷塔勒,会带来第二次通货膨胀。那是杀鸡取卵式洗劫。我们不是强盗。”腓特烈警告。
“小偷和强盗,只是豢养和屠宰的区别而已。区别不大。”沃尔特耸肩嘀咕一句,然后笑眯眯地搓手望着兰斯洛特:“首席骑士掌管军务已经心力交瘁,威廉堡的账目堆积如山,不如交给我来打理。我相信腓特烈伯爵现在非常需要一位足够精明的财务大臣。”
沉默了一秒,沃尔特才突然改口:“哦,是财务总管。”
财务大臣属于独立财政部的首脑官职,只有哈布斯皇室才能设置和任命。如果腓特烈任命沃尔特为财务大臣,就代表他有心自立,与皇室分庭抗礼。
沃尔特失言说出“财务大臣”四字,瞥见腓特烈皱了下眉毛,揣摩到他的心态,才临时改口成“财务总管”。
兰斯洛特警惕地瞥着脑满肠肥的沃尔特,谨慎地拒绝:“以神恩之名,我的体力足够应付目前的工作和睡眠。威廉堡的账务和军务紧密相关,我非常熟悉,谢谢您关心。”
49 领主的野望和臣子的野心
沃尔特知道会碰钉子,笑眯眯地望着兰斯洛特,耸肩道:“腓特烈,你也太会使唤人了,你不怕累死你的一员大将吗?”
“沃尔特,你要当财务总管,无非是希望打开内地销路,倾销你从海上运来的棉花和物产。”腓特烈从管家捧来的盒子里拾起财务总管的胸针,抚摸端详:“既然要互利共赢,你水城的资源也要为我所用吧?这样。威廉堡和水城贸易时,你要替我争取20%的折扣。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吧?”
沃尔特伸手去拿那枚胸针,腓特烈举手不给。沃尔特眯眼看着腓特烈:“你这条爱钱如命的蓝狐狸,连老朋友都要雁过拔毛!”
“现在半个明兴城的市民都变成了威廉堡的雇员——我必须盈亏自负,还不能破产,当然要从邻国搜刮利润来喂饱市民。”腓特烈不跟胖子废话,柔声说:“拜托?20%的内部折扣,会大大促进水城和明兴城的贸易。等我统一了巴法里亚,水城将迎来一片巨大的销售市场,而你在水城的地位也会随之蹿升。来吧,你知道这是一桩包赚不赔的好生意。”
“好吧好吧,20%折扣,我答应你。把那该死的胸针给我。”沃尔特怒气冲冲地夺过总管胸针,直白地鞭策腓特烈:“你答应我要统一巴法里亚,让那些吝啬的贵族都来买我的棉花。如果在我赚到真金白银之前,你就被谁谁谁给剿灭了的话,我绝对会刨了你的坟。真的,就算我破产到买不起一把锄头,我也会用我灵巧的双手刨了你的坟。”
腓特烈关上兰斯洛特怀里的账本,拿起来交给沃尔特,然后负手走远:“如果你给我挣到足够的钱来武装骑士团,我又怎么会被谁谁谁剿灭呢?沃尔特,想作为财政大臣名垂青史的话,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了。”
沃尔特瞪着腓特烈的背影呸了一声,扭头看兰斯洛特:“那么首席骑士大人,很显然你不喜欢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你马上就不得不和我共事了。”
兰斯洛特的金眉毛嫌恶地蹙起,咬牙批评道:“你对伯爵的态度太粗鲁了……”
“哦哦哦,互相谩骂是我和伯爵表达爱意的方式,你习惯就好了……”沃尔特嘟囔着翻了几页账本,走向兰斯洛特,忽然抬起头来,歪头自语:“对哦,你习不习惯,关我屁事?我就是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却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设巴法里亚的样子。”
兰斯洛特的牙齿咬得“咯”的一响,快被放浪形骸的财务总管气炸了。
沃尔特用圆嘟嘟的巴掌抚摸兰斯洛特的肩甲,随意调戏正直的骑士:“开玩笑的啦,来交接一下事务吧。以后请多指教,欢迎查账。”
兰斯洛特气呼呼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最好别让我看到假账。我可不相信你会忠诚地为伯爵效力。”
“哦,兰斯洛特,你太不了解商人了……为了获得更高社会地位,我会甄选最优良的势力注入资本,并且忠于我的判断。”沃尔特踌躇满志地走向兰斯洛特的办公室,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意味深长地自语:“而我看的很清楚:只有你家主人的野望,才能达成我沃尔特的野心。他剑指大陆的那天,就是我名垂青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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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堡练兵场深处,有个宽敞却幽暗的房间,名叫教条修炼所,是帮助梵克骑士肝脏觉醒、提升力量的特殊修炼场所。在骑士们习惯了修炼生活后,这里也是他们为武器充能的地方。
兰斯洛特用了一个下午和沃尔特交接完财务,稍微吃了些铀含量较高的卷心菜和土豆,就来到教条修炼所等待伯爵。
腓特烈用完晚餐,踏进黑漆漆的教条修炼所时,兰斯洛特正大汗淋漓地坐在充能工作台前面,咬着绷带给自己抽血。
“我帮你?”腓特烈走过来,他接受过急救训练,抽血还是很在行的。
“不用。”兰斯洛特娴熟地咬着绷带扎紧胳膊,拍出幽绿的静脉,将火烤过的针头笔直刺下,然后针头一挑,殷红的血液顺着胶皮管淅沥注入透明的圆底烧瓶里。
“你锻炼过?”腓特烈看见兰斯洛特的棉背心被汗水浸透,露出健硕漂亮的古铜色肌肉。
“做了4组极限举重,让战斗激素分泌旺盛些,刺激肝脏运行,可以提高血液中‘火元素’的浓度。”兰斯洛特接了半烧瓶鲜血,嘴唇有些苍白,小心拔出抽血针,用力按住伤口,随手把抽血针丢进酒精里浸泡消毒。
工作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封存着各式各样的溶液试剂,因为房间昏暗,所以更方便这些溶液长期保存。兰斯洛特的手指滑过那些瓶子,数到第四瓶,拿起来揭开瓶盖,把里面的试剂小心注入盛放血液的烧瓶里。
“这是什么?”腓特烈好奇。
“蒸馏水。”兰斯洛特将烧瓶注满水,抱着淡粉色的一瓶子血水开始摇晃:“蒸馏水会摧毁血液里的细胞,将‘火元素’彻底释放到水里面去。”
腓特烈点头。他在维纳神学院研读过《梵典》,知道人体细胞可以吸水涨破。
兰斯洛特一边做“溶血处理”,一边对腓特烈抬下巴:“殿下,我为您调校好了杠铃。您先做四组热身运动,活化组织,然后开始觉醒训练。”
腓特烈忐忑不安地去举重了。他虽然苗条偏瘦,身体素质却基本过关,做到第三组举重才力竭放弃,坐起来大汗淋漓地休息。
而兰斯洛特已经把粉红色的血水过滤了一遍,丢弃了残渣,得到了一瓶淡红色的血浆。然后他又调了几瓶试剂,兑出一点绿色溶液,小心翼翼地滴进血浆里去,轻轻摇晃几下,就有淡粉色沉淀析出来,顿时浑浊了整个锥形杯。
“你又在干嘛?”腓特烈看得好奇,不问清楚不罢休。
“提取血液里的火元素。”兰斯洛特轻轻摇晃锥形杯,专心致志:“这里面浑浊的泥沙,就是析出的火元素晶体。它蕴含了强大的能量,盐粒大小的一颗晶体,就蕴含了让动力剑挥舞一百次的充沛能量。”
50 腓特烈好像被人忘记了
然后兰斯洛特往锥形瓶里加入了一指高的甘油,密封,剧烈摇晃,充分混匀,瓶子里的淡粉色血清顿时被摇成了鼓满奶泡的浑浊乳浊液。然后兰斯洛特小心翼翼地把这瓶乳浊液倒进制作考究的分液漏斗里,上下密封。
“好,接下来等它分层就行了。”兰斯洛特举了半天,沥干了最后一滴血浆,一滴也不肯糟蹋。然后他走过来,专注看着满头大汗地休息的腓特烈,认真郑重地申请:“请允许我为您作觉醒指导。我的任务是:刺激您的交感激素分泌系统高度激活,尽可能活化铀裂解酶,让您的肝脏产生‘火元素’入血,并且让神恩辐射达到觉醒功率:56。您同意吗?”
“同意。”腓特烈知道安逸日子到头了。他跟随兰斯洛特走出房间,来到训练场上的一口水缸旁边。
“于是我将不择手段地刺激您的交感激素分泌系统。比较快捷成熟的途径是,让您的身体误会。让它误以为您面临死亡。”兰斯洛特鞠躬:“失礼了。”
然后首席骑士骤然动手,铁臂环住腓特烈脖颈,一勒,险些把腓特烈的眼睛勒出来。然后兰斯洛特娴熟地托住腓特烈的腰,抱起来一掀,把伯爵大人活活丢进水缸里,溅起冲天水花。
然后还没等腓特烈浮出水面,兰斯洛特就奋起神力,抄起厚重的青石棺盖,严丝合缝地把水缸盖了个严实。等到这沉重的棺盖合上,这水缸顿时就不像水缸了,而是像一口注满水的人形棺材。
水棺里发出沉闷的水花挣扎声。
兰斯洛特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盖棺完毕之后,利索地单膝跪下,在棺材边上低头禀报:“溺水。呛水三分钟,您会饱受恐惧。当肺部积水后,您会缺氧两分钟,您的身体正在亲吻死亡,请务必战胜恐惧,体会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的灵感,因为只有此时,血液里的肾上腺素会达到阈值浓度,这是激活‘铀裂解酶’的重要条件……”
“咚!咚咚咚!”水棺震颤,里面的人在疯狂砸棺壁。但是兰斯洛特置若罔闻,跪在棺材外面,继续清晰地叙述:
“第六分钟,您的大脑开始缺氧,这是您突破极限的终极时刻。如果您成功了,铀裂解酶会在高浓度肾上腺素中活化,大量催生火元素。能量澎湃的火元素入血,为您提供崭新的能量,那么您将破棺而出。如果您失败了,没有火元素产生,您将进入假性死亡。我会在六分钟后把您捞出来,施行抢救。”
“咚!咚咚!”棺闭的震颤越发轻微,里面的挣扎变得疲软了。
“棺盖重达两百磅。您的神恩辐射功率达到35,即可推开棺盖。祝您成功。”兰斯洛特冷酷地教导完毕,然后断然低头,长跪不起,任由腓特烈伯爵在水棺中捶打棺盖,只顾默默计时。
两分钟。捶棺材的动静已经消失,只剩下荡漾的水花声。
三分钟。棺材已经杳无动静,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四分钟。兰斯洛特已经攥紧拳头,准备掀开棺盖,实施抢救了。
“伯爵殿下,还有两分钟,我马上救您出来。”兰斯洛特还在计时,忽然雷蒙爵士风风火火闯进来,走路时白披风都在身后飞:“兰斯洛特!城外发现堕落骑士,交手之后逃进了阿尔卑斯北麓山脉。”
“堕落骑士又出现了?!”兰斯洛特陡然站起来,蹙眉问:“我们的斥候能击败那些魔鬼吗?”
尽管伯爵还被活埋在水棺里,但是兰斯洛特显然一直在忧虑“堕落骑士”的案件,所以他的注意力被骤然引开了。而泡在水棺里的伯爵几乎气若游丝,正好安静得鸦雀无声。
雷蒙不知道棺材里泡着一只伯爵殿下。他蹙眉冲过来,急匆匆地说:“这批堕落骑士非常可怕,3对3,竟然压制了斥候骑士,直到援兵赶到才将他们驱逐出境,赶进阿尔卑斯山麓里。”
紧接着,三名伤痕累累的斥候骑士才搀扶着撞进门来,拖着一袭血污斑驳的破披风,跌跌撞撞地扑向兰斯洛特,失声喊道:“指挥官,我轻敌了……他们看上去只有20岁出头,神力修为却触及到了中年骑士的门槛——堕落骑士的神恩辐射波动至高峰时,甚至达到了89!我始料未及所以……”
梵克骑士从9岁开始训练,苦练五年方能具备产生火元素的身体素质,14岁执剑开锋,册封为见习骑士。然后苦修十年,让神恩辐射提升至59,才算正式觉醒,符合入伍标准,册封为正式骑士。所以军中最年轻的骑士也有24岁,通常执行斥候巡逻任务。
而这三名血污满身的斥候,充其量也只有25岁,辐射功率60出头。碰上巅峰功率高达89的堕落骑士,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全凭援军及时赶到,否则很可能抛尸荒野。
兰斯洛特恼火地咬牙啐一口,打量三名斥候骑士的伤势,忿恨自语:“堕落骑士怎么会这么强?辐射值超过80的老兵,都应该有备案记录才对,怎么突然窜出来这么多?”
六分钟了,兰斯洛特身后的水棺不仅纹丝不动,都快鸦雀无声了。而兰斯洛特还在问斥候:“菲恩,伤的怎样?”
“我的耳朵被削了,”菲恩紧紧捂着耳朵,忍痛汇报:“卢卡和提姆被一剑破甲,出了些血,所幸没被割破动脉。”
雷蒙严肃紧张地插嘴:“我查遍了武装档案,这些堕落骑士根本就没有记录在册,他们不是老兵。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像春笋一样突然出现了。”
后面的水棺已经陷入死寂,像一尊毫无存在感的布景道具。
“不可能。没有十五年的战斗经验,骑士的辐射功率不可能突破80大关。更别提那些毫无自律的堕落骑士。”兰斯洛特蹙眉咬牙,心急如焚:“必须查清堕落骑士强大的真相。和他们的来历。”
“以及他们背后的主谋。”雷蒙心急火燎地补充,“没有金子就没有战争——这些堕落骑士后面一定有供养开支的金主,而金主必然有一掷千金的理由。”
七分钟了。水棺已经被众人遗忘。
51 只能同时思考一件事情的男人
兰斯洛特看上去已经深情投入到保家卫国的公务里去,和同僚一边讨论一边往外走,大有熬夜加班的苗头。而等到棺盖被揭开时,估计里面的腓特烈已经像牛奶里的麦片一样,快被泡肿了。
“菲恩,作为新晋斥候你干得不错,没给你的家族丢脸。快带你的弟弟去养伤,我会召开圆桌会议,组织高阶骑士调查阿尔卑斯山脉。”兰斯洛特果断利索地拍板,然后命令雷蒙:“收集还能用的剑盾和铠甲,尽快武装一支7人部队,出城追捕堕落骑士,调查真相。”
“好。”雷蒙庄重地应承,然后面露担忧地低声交流:“假如都像堕落骑士那样,不需要十年苦修都能触及80大关,那样的捷径对正规骑士来说,可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啊。”
“是的。这很奇怪,必须马上报告伯爵殿下……”兰斯洛特郑重地思考,他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像寒风里的冰雕一样冻住了表情,然后僵硬地缓缓回头,去打量那口注水的石棺。
“去报告伯爵殿下啊。”雷蒙说,“你看那水棺干啥?”
“……”兰斯洛特悲伤地凝望水棺。
“你发什么呆?”雷蒙问。
“伯爵殿下好像在那水棺里,模拟溺死过程。”兰斯洛特弱弱地说,凝望水棺时,长睫毛在惊慌颤动,仿佛在努力整理思绪。
“你该不会专心和我们讨论军务所以!我草!你这个单细胞生物!你就不能同时顾及两件以上的事情吗!”雷蒙恍然大悟,刹那猜到真相,心急火燎地咆哮:“淹了几分钟了?”
“好像,”兰斯洛特蹙眉,“好像,6分钟……八分钟?我专心想堕落骑士的事情就……”
“一心二用这种基本功能你都不具备吗!难怪你没有女朋友啊兰斯洛特!”雷蒙爵士悲愤地咆哮,狂奔过去,一脚把200磅重的石棺盖子踹飞出去,奋不顾身地伸手入水,把双目翻白的腓特烈伯爵从水里拔出来,像晾衣服一样挥过头顶,甩出一圈滚圆的水花,让伯爵笔直的身体在半空划出完美的圆弧,然后“噗”一声,把伯爵掼在草地上。
全过程利索无比,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明快得像把水盆里的鱼掼到砧板上。
腓特烈伯爵张口喷出一口清水,然后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兰斯洛特噗通跪在湿漉漉的伯爵身边,攥着头皮痛心疾首地喊:“伯爵殿下!您醒醒啊,您不要英年早逝啊,我不想去辅佐奥托那个颜值怪啊!”
雷蒙瞪着兰斯洛特喊:“心声啊!你不小心暴露了心声啊兰斯洛特!这就是你和奥托党格格不入的原因吗!雅各布听到了会伤心欲绝的啊!他可是死心塌地的为奥托服务的啊!”
兰斯洛特不顾雷蒙的吐槽,叠起双掌压在腓特烈胸膛上,开始奋力做心肺复苏术:“伯爵快醒来啊,像个男人一样醒来啊!我可不想给你做人工呼吸啊!”
雷蒙突然指着腓特烈伯爵说:“他嘴唇紫了。你不给他做人工呼吸,怕是救不回来了。”
兰斯洛特飞快地按压腓特烈的胸骨,一边强行指挥:“你胡说什么,还不来帮忙!我做心肺复苏术,恢复循环血供;你来给伯爵做人工呼吸,恢复他的呼吸系统!快!”
雷蒙睁大眼睛喊:“不要趁机胡乱摊派任务啊,你明明就是害怕吧,你没有碰过女人也没有碰过男人所以打心底里害怕吧!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威严地欺压雷蒙:“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马上给伯爵做人工呼吸,这是命令!”
雷蒙爵士跑来噗通跪下,讨价还价:“我力气大,让我来按压胸骨,你来人工呼吸,就这样决定了!伯爵是被你坑了啊,给我负起责任来啊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恼火地看着雷蒙爵士,两人四目相对,互不退让地瞪了两秒,然后兰斯洛特严肃地说:“石头剪刀布。”
络腮胡子雷蒙痛快地同意了。
经过两分钟激烈的抢救,腓特烈终于抽搐了一下,呛出两口清水,然后翻身滚在地上,剧烈咳嗽,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喃喃:“我看见了一道白光,死掉的奶奶在光芒里看着我笑……”
“我们都见过那道光,伯爵殿下,”雷蒙抹了一下络腮胡子,温柔地看着伯爵笑道:“她是不是笑得很开心?”
腓特烈失魂落魄地坐起来,咳嗽两下,睁圆眼睛说:“她笑得很开心,并且让我把爷爷给她捎过去。”
“总之,活过来就好。”兰斯洛特严肃地告诉腓特烈伯爵,“没有人第一次就会成功,而您已经表现的极其出色了,伯爵殿下,因为您坚持了八分钟。您拥抱过死亡,就能拥抱力量。”
“说的好像跟你的计划分毫不差一样!”雷蒙心想。
“谢谢你们……”腓特烈回过神来,无力地抹掉唇角的唾沫,打量两位忠心的骑士:“是谁救了我?”
“小事一桩,殿下。”雷蒙和兰斯洛特异口同声,郑重地半跪在地上,额头贴着膝盖上的手背:“请不要再提了,殿下。”
“我在昏厥过去之前,感受到了力量和希望。”腓特烈低头凝望手掌,“我感受到冰凉的激素在滚烫血管下穿行,感受到酸胀的肌肉在呼唤崭新的力量——但是那一段时间太短,我没能把握住。如果再来一次,也许我就能让肝脏产生火元素了。”
“陛下,‘死亡模拟’让重要腺体饱负荷运转,会透支您的细胞寿命。您必须休息一天,让衰亡的细胞代谢完毕,再重新尝试‘死亡模拟’。”兰斯洛特忠心劝告:“相信到第二次模拟时,您会有巨大的收获。您与沃森决斗时,辐射功率已经达到27,可见皇室血统赐予了您上乘的天赋,大可不必操之过急。”
“是的,您的勇气是我等的幸运,但是死亡模拟是透支性训练,见习骑士都只能一周一次。请您先回府休息,适当锻炼,三天后再挑战吧。”雷蒙也请示。
“好。”腓特烈站起来,沉浸在激素炼体的超凡余韵中,甚至没有在意湿透沉重的衣服,而是神思专注地摩挲着双臂,就这样滴着水走出训练场去。
52 启程去维纳
“三天后再挑战?拜托,伯爵已经是个19岁的成年人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突破50临界值了!”兰斯洛特恼火地捶了一下雷蒙,斩钉截铁:“明天就要让伯爵大人继续训练!他起步已经很晚了,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啊,三天什么的,我只是胡扯了一下。是勤奋还是懈怠,还不是伯爵说了算,就算你再着急,你敢拿鞭子敦促伯爵吗?做梦吧。修炼是强迫不来的,只能看各自的造化。”雷蒙耸肩,站起来说:“我们先去查堕落骑士的问题吧。”
兰斯洛特站起来,喃喃道:“伯爵已经被激素淬炼过一次身体,他如果迷上这种感觉,就会永无止境地修炼,那样就不需要旁人来督促了——威廉大公爵就是这样的武痴,希望腓特烈伯爵也是。”
“哈哈,威廉家族再出一个武痴?”雷蒙倚在门口哂笑,抬头仰望深蓝色的夜幕:“威廉大公爵一个人就已经名震天下。如果这两个年轻的兄弟都是武痴,大陆会被他们搅的一团糟啊。”
“所以雷蒙,你必须牢牢看住雅各布,绝不能让这两兄弟各立门户。”兰斯洛特大步出门,飞扬的披风刮起雷蒙脸上的一线刘海:“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将腓特烈训练成神恩辐射为59神力的正式骑士,来巩固他的地位。威廉堡只能有一个主人,那个人就是腓特烈。”
“呵。奥托那么完美,你还是铁了心培植腓特烈吗。”雷蒙笑着追上兰斯洛特。
“奥托是个完美的征服者,而腓特烈是个罕见的突破者。”兰斯洛特斩钉截铁。他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堡塔楼,披风在晚风中起伏飞舞:“腓特烈能不断适应新局面,并且保持前进。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果决地掀裙子,就像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利索地背叛央行一样——他像一只老鼠,能嗅到空气的鲜味,在漆黑的洞穴中找到唯一的出路。这一点,奥托做不到;大陆上的任何一位国王,都做不到。”
“希望你是对的。我的单身汉长官。”雷蒙笑嘻嘻地在兰斯洛特身边小跑。
“不准嘲笑我!再叫我单核生物,我就跟你决斗,我是认真的!”兰斯洛特恼火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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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肌肉酸麻地回到公馆,正好碰到沃尔特穿着裤衩跑出来,粉红色的睡衣在骚气地飘舞。
“我的天。”腓特烈看见沃尔特茂盛的胸毛都露了出来,他恼火地捂住眼睛:“沃尔特,你就不能多穿一件吗?”
“你不知道我有多热!”沃尔特委屈地声明:“而且这是我的房子!你特么怎么又回来了?就算是伯爵也不要闯入民宅啊,可以让我新房子里愉快地裸奔会儿吗?求你了,搬走吧。”
“你奔吧,去草地上野性地奔跑吧,提防奥托的冷箭就行了。”腓特烈若无其事地上楼睡觉。
“你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搬走!对不对!”沃尔特如梦初醒地冲他背影问。
“嗯哼。”腓特烈走上旋转楼梯。肌肉里迷人的麻痒刚刚褪去,疲惫的酸胀这才浮起,腓特烈有点渴望沉甸甸的睡眠。
“你去接受死亡模拟了?”奥托一边将淡紫色睡衣系牢,一边走过来问腓特烈。软沓沓的衣领里露出左侧精致的锁骨。
“是的,让我找到了那种在绝望之中力量奔涌的感觉……”腓特烈活动酸胀的胳膊,凝视双手:“这种在黑暗中触摸希望的力量感,我只有在杀死沃森时体会过。”
“没事吧?”奥托拿肩上的粉毛巾擦蓝头发。他习惯练完剑就洗澡更衣。
“没事,就是肌肉很酸,骨头有点痛。”腓特烈揉自己的肩膀。
“肌肉酸胀是因为细胞寿命透支,休息一晚,代谢掉就好了。因为激素系统饱负荷运作,所以你体内稳态失衡,骨头痛会持续一两天。虽然负荷大,但是每突破一次,你的肝脏都会代偿性增强,可以提高生成火元素的速度和质量。”奥托解释,“骑士都是这样一点一点变强的。”
腓特烈沉默了一下,忽然冷不丁问:“你的神恩辐射是多少?”
“哦哥哥,你就别想追上我了。”奥托懒洋洋擦干头发,睡袍荡漾地走向卧室:“就凭你27神力的辐射值,我能像奥菲莉娅摆弄洋娃娃一样玩弄你,”
奥托微笑回头,看着腓特烈补充:“单手。”
然后他洋洋得意地走了。
“该死的。”腓特烈心头危机感空前浓重,心情忐忑地回房睡觉,神思恍惚地想:“太危险了,被这样凶险的弟弟窥伺着真是太危险了啊!一定要早些修炼才行,绝对,绝对不能被他当做洋娃娃一样玩啊!”
“对了。”奥托站在楼梯拐角,隔着一整条走廊,眺望腓特烈:“你启程去维纳,预备带哪几个人去?维纳凶险,你必须带足护卫,但是至少要留一名大将驻守威廉堡。”
“奥菲莉娅。谢菲尔。莫里茨。亲卫就带上法拉格特。然后带上雅各布做顾问。弗洛里安的哥哥在维纳颇有权势,我带上弗洛里安去扩宽道路。”腓特烈握着门锁,低头回答:“三位重装高阶骑士随行,光是他们的长矛、战马、装备、旗帜,就要十名轻步兵来负责。加上十名轻装的斥候骑士,5名负责帐篷、食物和马车的后勤武夫,队伍就达到32人,已经略显臃肿了。”
“你不带兰斯洛特?没有他的武力,就凭法拉格特能护住你?”奥托皱眉。他非常清楚雅各布的实力,与其说雅各布是重装骑士,不如说是一位精于计算的统计学大师。弗洛里安号称无用骑士,打起来更捉襟见肘。
倘若真有人要埋伏腓特烈,出动的必然是沃森级别的高阶骑士。在那种战局里,必须有一夫当关的猛将镇守在腓特烈身边。在千钧一发之际,斥候骑士是难以救主的。
“兰斯洛特总理威廉堡军务,他必须坐镇明兴城,弹压周边蠢蠢欲动的小领主和封臣。那些乡村梵克一直包藏着不臣之心,你心知肚明。”腓特烈一锤定音。他决定的事情,不容奥托质疑。
在腓特烈扭开门锁,走进房间时,奥托的声音追进他耳朵里:“为了搜索宝藏,你把奥菲莉娅都带在身边了。我不阻止你,但是明天我会与奥菲莉娅一同启程,为她保驾护航。”
腓特烈心头稍定,轻轻说:“随你。”
53 目标维纳!出发!
次日,威廉城堡里热闹无比。三名位列圆桌议席的高阶骑士笔直举着长枪方旗,勒着披甲骏马,护住一尊雪白的马车,从居住的塔楼出发,缓步踱向城堡大门。洁白的披风盖住了马臀,不时飘起来。
奥菲莉娅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又憧憬欢喜,又思念无比,忍不住撩开一角门帘,问车夫位置上的奥托:“奥托哥哥,腓特烈大哥呢?”
奥托挂着一身银光闪闪的链甲上衣,就算束着十字鹰战袍,转身时都发出细密悦耳的“哗啦”银链响:“他在前军,率众出城。等到了郊外,没观众了,他就会到后军来瞧你。”
可容纳两人的车夫座位,被十字鹰雕花钢墙护住,在不阻挡车夫视野前提下,能抵挡轻武器的劈刺挥砍,并且非常邪乎地保证了美观。
奥托不驾车,只是搂着动力剑,懒洋洋倚在驾车的谢菲尔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是个技师,腓特烈安排你随行干嘛?”
“维纳有先进的武器铸造工艺,也是蒸汽技术研究的圣地。我非常希望到维纳去看一看,把学到的技术拿回来,教给我的工友。”谢菲尔激动得快飘起来了,恭恭敬敬地笑着回答。
奥菲莉娅呆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闲的无聊,往冰凉的丝绸卧榻上一靠,从车厢书架上取下那顶蓝色假发,细心理顺。那是腓特烈和奥托齐心协力做出来的工艺品,奥菲莉娅非常珍惜。
在城堡大门内,腓特烈穿着修身合体的漆黑皮甲,将理想使者牢牢背好,一边整理马鞍,一边嘱咐身后的兰斯洛特:“你要和沃尔特好好相处。半个月内,至少要有足够的钱,把威廉骑士团的装备翻新一半,以防备突如其来的战争。”
“是,殿下。”兰斯洛特依依不舍地垂臂行骑士礼,低头嘱咐:“请务必保重,殿下。”
“沃尔特,明兴城的经济现状像个初生婴儿,就拜托你好好呵护了。”腓特烈整理完毕,回头看沃尔特。
八名位列圆桌议席的骑士都在场恭送腓特烈伯爵,沃尔特总算收敛了些,庄重地左手按肝,弯腰行礼:“如您愉悦,殿下。”
最重要的两个人交代完毕,腓特烈翻身上马,再不留恋,昂头大喝:“升起穹门!放下吊桥!”
城堡塔楼里一声齐喝,二十名武夫奋力推动机关。随着巨大的齿轮缓缓转动,三层雪钢打造的栅栏穹门从齿形深沟里缓缓拔出,慢慢升起,“嘎哒、嘎哒”地打开了城堡大门。
于此同时,吊桥缓缓放下,亮出康庄大道。
今天,腓特烈将带领他的骑士们策马冲出威廉城堡,勇敢地飞驰向扑朔迷离的未知。
“目标维纳。出发!”腓特烈一夹马腹,白马甩头嘶叫一声,一马当先冲出城堡,沿着地势冲刺而下,顺着笔直的康庄大道,绝尘奔向明兴城的北方城门。
大街两侧,早被城防军戒严。欢呼的市民早就拥堵在街道两侧,等腓特烈出城时,市民奋力投掷鲜花,疯狂口哨,竞相欢呼,喧嚣雷动地欢送领主出城。
“哈哎!腓特烈伯爵!”振奋鼓舞的欢呼声浪,一时排山倒海,热闹非凡。
因为威廉堡豢养的独角骏马非常强壮,马车的减震系统也非常成熟,所以预计一天半就可以穿越阿尔卑斯山麓,踏上进入维纳的跑马官道,两天即可抵达维纳。
腓特烈率领轻骑飞驰出城,在十里外的瞭望岗休息,补充了一批干粮和水,在这里等待后军的侯爵马车和辎重。腓特烈下马后招来瞭望哨的军士长,询问了阿尔卑斯山麓的安全情况,得知阿尔卑斯山麓不太安全,于是决定加快速度,赶在白天穿山而过。
过了一小时,跑马官道上扬起一行烟尘,三名重甲骑士护着银白马车匆匆赶到。马车刚停住,奥菲莉娅就脸色铁青地推开车帘子跌出来,抓着奥托,踉跄跪下,按着心口伏在车夫座位上干呕。
腓特烈拿着水冲过来,轻轻抚摸奥菲莉娅的粉背,轻轻说:“吐不出来?喝点水。”
奥菲莉娅“嘤”一声答应了,撩开凌乱的银发,歪在车夫座位上,捧着水杯闭目啜饮。
奥托皱眉说:“因为斥候来催,我们跑得急,把奥菲莉娅颠簸着了。她没出过远门,受不了快车的震动,肠胃受不了就恶心了。她怕吐在车里,一声不吭的忍得脸都青了。”
腓特烈叉着腰眺望阿尔卑斯山麓,眯着眼睛叹息:“下了明兴城的官道,就要穿过山麓峡谷,才能上维纳的跑马官道。阿尔卑斯山麓不安全,我们要赶在天黑前穿过山麓才行。”
奥托轻轻抚摸奥菲莉娅的后背,助她顺气,柔声妥协:“让军需官拿点莺粟花奶来,让她迷迷糊糊睡一路吧。”
腓特烈伸手招来军需官吩咐了,然后蹙着眉,把奥菲莉娅散在脸上的银发理到耳后去,心有不忍道:“让你随行真的太勉强了。”
“您要在车里陪着我,我就不难受了。”奥菲莉娅喝了水才捞回半条命来,争分夺秒地讨价还价:“我们三个要是齐齐整整的话,格外厉害!”
腓特烈被逗笑,好言相劝:“别傻,睡一觉就没事了。到了维纳就陪你逛时装展,给你买樱桃马芬蛋糕。”
军需官送了莺粟花奶来,奥托在腓特烈的严密监视下斟了一小杯,不耐烦地听见腓特烈在耳边一直喊“够了够了不能太多”,然后喂奥菲莉娅喝下去。
莺粟花奶的镇定安神效果简直立竿见影。奥菲莉娅还伸着手央求腓特烈上车,睫毛颤两下,眼睛一眯,手就从半空落下去,身子软绵绵歪在奥托身上,迷迷糊糊地动弹不了了,洁白的小手落在座位上,还在不甘心地微微勾动食指,像是央求腓特烈上车来陪她俩。
“哥,哥哥……”奥菲莉娅最后嘤嘤了一声,就香甜地睡过去了。
奥托小心翼翼把奥菲莉娅抱进车厢,扯了凉飕飕的丝绸被子给她盖好。腓特烈转身呐喊:“休息差不多了!戴好头盔,绑紧盾牌,我们出发!天黑之前,必须抵达阿尔卑斯山北的官道哨站。上马!”
“窸窸窣窣”一阵铠甲响,披着轻型钢甲的斥候骑士纷纷站起来,各自去找自己的马。腓特烈翻身上马,一身漆黑熟皮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顶着烈日下令:“出发!”
奥托照顾好奥菲莉娅,撩开窗帘探出头来,伸手指一勾,唤雅各布过来,低声说:“他自己是个最弱的,穿着皮甲一马当先,最容易死。你能用神力强化耳目,擅长观察。你去跟着他,有风吹草动就把他拽到后军来,让法拉格特去打。”
“是,殿下。”雅各布隔着面甲答应了一声,低头行礼。然后笔直攥着枪旗,轻催战马,“得得得”地慢慢追上前军去了。
54 全身是宝的铀兽
阿尔卑斯山横穿大陆,壮阔雄奇。这座传奇恢弘的山脉,从白雪皑皑的精灵十国,一直绵延到巴法里亚腹地;从高标孤傲的雪顶山峰,渐渐化为风景秀丽的崇山峻岭,隔断了维纳和威廉堡。
腓特烈率领斥候骑士走上山间小道。轻快的马蹄“嗒嗒”踩着碎石,骑士们骄傲地挺直腰板,信马前行。就算是在山路上,都没有什么匪贼敢对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下手。因为弩箭射不穿雪钢甲,只要骑士低头用圆盾护住脖子,抵挡第一波箭雨,就能准确地勒转马头,朝弓弦崩响的方向发起冲锋,闪电般接近匪贼,给予利索明快的致命一击。
而重装骑士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垂在身侧的鸢盾能够护住骑士安然无损;而怪力惊人的独角骏马凭借坚硬的骨骼和披甲,能撞毁小树、摧折林木,像一头钢铁猛兽一样摧枯拉朽地冲进树林,把猝不及防的匪贼撞成肉泥。
当军队驯服了怪兽一样的独角战马以后,身具神力的骑士有着不容挑战的威严。匪贼可能会袭击由轻步兵护送的商队,但是绝不会愚蠢到去挑衅一名高深莫测的骑士。除非能够炸毁悬崖完成活埋。
“山里的铀兽有躁动的迹象,很可能是受到了战斗性高辐射的骚扰。”雅各布催马追上来,落后腓特烈一个身位骑行,隔着面甲警告:“高强度战斗释放的神恩辐射,会令山林里的铀兽狂暴化,殿下要小心。”
“三名斥候骑士已经疾行两英里进行戒备侦查,铀兽逼近时会给我们警告。”腓特烈低头告诉他。雅各布点点头,寸步不离地跟着,不再说话。
“我查了记录,这两年的山路附近很少有大型铀兽出现的报告。”斥候骑士长追上来,严肃地说:“除了飞龙种和鸟龙种,其他的铀兽很少主动攻击行人。我们加紧赶路,应该安全。”
“菲尔德骑士长,”腓特烈好奇地回头问斥候骑士长:“我在维纳神学院学习的时候,听说铀兽的甲壳能用于武器铸造,效能堪比上等钢材。不仅如此,食用铀兽的肝脏能潜移默化地提升骑士的修为。是真的吗?”
“是的。铀兽是大自然的恩赐,殿下,是大自然危险的恩赐。”学识渊博的雅各布侃侃而谈:“铀兽的内脏富集了大量蛋白化的铀元素,是人体炼成火元素的优越原料。并且它们的肝脏富含活跃的铀裂解酶,食用后可以补充这些稀有蛋白,提升骑士修为。而且他们的利齿可以铸造兵器,筋膜可以矾制皮甲和风帆,骨骼可以打造轻便却坚硬的盾牌。在巧匠手里,一具铀兽的尸体可以折现成数不尽的财富。”
“但是铀兽可真要命啊。”斥候菲尔德心有余悸地说:“我父亲为了补贴家用,曾经去追踪了一只铀兽,牙兽种,有点像海獭兽的变种,体长3米,重四百磅。真的,只是区区一只牙兽种,发起疯来就像龙卷风一样,临死前居然扫断了父亲的胫骨。直到今天,父亲走路还一脚高一脚低。”
“单独狩猎铀兽是非常危险的。它们食用野外药材,富集的铀元素浓度比人体高得多,加上体型庞大,异能多样,稍微出点情报纰漏就可能要了骑士的命。”雅各布评论,“至少要四名骑士联合围杀,才能保证基本安全。而且要情报到位,熟知铀兽的能力和进攻习惯。”
“两年前,日子太苦了,都是不得已。”菲尔德低头叹气。
腓特烈知道,身为战败国的骑士,他们自己负担了出征的军费,却没有赢取荣耀、赏赐和战利品来补贴开支,所以日子过得比较清苦。一名骑士冒险去追踪铀兽,是家境窘迫时无可奈何的选择。
“国家欠你父亲一条腿。”腓特烈安慰部下,郑重地说:“明兴城会重新富饶起来,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忽然,山路右侧的树林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利嘶鸣,急促的“窸窸窣窣”声横穿丛林,从林子这头飞快传到林子那头。
腓特烈的战马突然烦躁昂头甩了一下缰绳,尾巴乱扫,含混不清地嘶鸣一声。
雅各布突然昂起头盔,神力灌注进喉头的声带,发出音节清楚的呐喊:“列队!鸟龙种来袭!前军列队!飞翼阵护佑后军!”
七名斥候骑士“锃”一声,齐刷刷地拔出动力剑,狂勒缰绳,与雅各布一起调整马身,列成左右各四的飞翼阵型,谨慎前进。
林子里“窸窸窣窣”的践踏灌木声,突然灵敏地停止了两秒,仿佛那只巨兽在伫立抬头,聆听动静。少顷,树叶摩擦声变本加厉地响起,明显是一只硕大敏捷的猛兽在林中飞窜!
突然,前方山路上出现冲天黄尘,一骑轻骑从烟尘里一头撞出来。那名骑士整个伏在马背上,圆盾护头,动力剑提在马侧,一袭白风衣在疾驰时猎猎乱跳,竟然是在不顾一切地全速逃回来。
紧接着,刺耳的“吱吱”声不迭传来,烟尘里紧追不舍地跳出来三只灵敏矫健的红猛龙。这种半成年的红猛龙虽然还赶不上马屁股高,但是它们后腿强健得像蝗虫,一条长矛似的尾巴在身后灵巧甩动,让它们在高速狂奔时,能够有力掌握方向和平衡。而一身红底蓝鳞的绚丽花纹具备恐吓猎物的效果。它们短小的前爪灵巧无比,不仅细长锐利,还能向内抓握,灵巧度直追人类。
红猛龙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的脑袋——它们的头骨很长,有短剑那么长的吻,分别密布28颗利齿。鼻尖骨骼凸起,给予它们超凡的嗅觉和追踪能力。最可怕的是,红猛龙的复杂颅骨给了它们较大的脑容量,所以红猛龙不像其他铀兽那样独来独往,它们聪明伶俐,通常群聚,组团狩猎。
而冲出烟尘的那三只红猛龙速度极快,两条后腿甩开了飞奔,竟能衔住独角战马、紧追不舍。然后,最前面那只强壮的红猛龙奋力一弹,张开剪刀似的大口,一口咬住了战马的臀肉,两只后腿的爪子深深钩进独角战马的后腿,两百多磅的一条红猛龙,竟然牢牢粘在战马臀上,咬得战马鲜血狂喷进半空,洒了一路。
独角战马不敢嘶鸣,忍痛只顾低头跑,嘴角都跑出了丝丝白沫。
55 鸟龙种的突袭!
而马背上的斥候骑士毫不犹豫地直起腰,扭身挥剑,轻捏离合器,动力剑1档加速,这姿势别扭的勉强一挥,竟然让动力剑劈出了蓄力一斩的力量,一剑剁开红猛龙的脖子,连雪白的脊椎骨断口都露了出来。那钉在马臀上的红猛龙被砍得藕断丝连,脖子和身体只剩一星皮连着,笨重的龙身在疾驰中颠簸了两下,“噗通”一声滚到地上,刹那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断狰狞凶恶的长吻还咬在马臀上,死不松口。
但是,骑士直起腰以后,瞬间变成了完美的攻击目标。5只红猛龙争先恐后地从烟尘里追上来,奋力起跳,“吱吱”乱叫着去咬骑士的臂甲,更有聪明的红猛龙发力狂奔,企图趁骑士疏于保护战马时,去跳起来咬独角战马的脖子。
骑士匍匐在马背上的时候,红猛龙无处下口,而且骑士能够有效保护战马的脖子。所以骑士一旦起身砍死一条红猛龙,局面顿时逆转,两只体型稍小的红猛龙奋然跃起,一口叼住骑士的臂甲,整条龙身悬在空中乱踢,试图用体重把骑士拖下马背。
而体型最大那只红猛龙一直在奋力狂奔,与独角战马贴身竞速,只要找到正确角度,它就会跳起来死死咬住战马的气道,令战马活活窒息而死,就算战马披着链甲都无济于事。
斥候骑士双臂鲜血淋漓,昂头愤怒呐喊一声,奋起神力,辐射功率狂怒地飙升到53,然后他执剑的右臂恼怒一甩,生生把挂在右臂上的红猛龙摔飞,结果“嘣嘣”扯坏了链甲,整个小臂都鲜血淋漓地裸露在空气里。但是骑士浑然不顾,右臂执剑砍左手,一刀剁进左边那只红猛龙的背脊,疼的畜生张口一叫,松开了他的左臂,玲珑的龙身“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像皮球一样骨碌打滚,刹那消失在烟尘里。
骑士悲惨地大口呼吸,长剑不停,奋力砍向觊觎战马脖颈的那只红猛龙。但是那只红猛龙不仅体型大,而且经验丰富,刹那偏头往外跑,距离拉开,长剑砍了个空。
骑士连挥三剑,杀一伤俩,时间才仅仅过去3秒钟。却有更多的红猛龙从马蹄扬起的灰尘里冲出来,前仆后继地扑向骑士。可见红猛龙群起而攻时,必然对猎物势在必得。
腓特烈目测了一下,骑士离开大队还有两百米,以独角战马的卓越马力,至少要跑5秒。何况战马还负了伤,骑士也在流血,这名斥候很可能已经无望生还。
骑士战斗时,肝脏会不断合成火元素入血,取代有氧呼吸,来供给更澎湃的能量。但是火元素供能会导致体温升高,血流加速,延缓凝血进度,阻碍伤口愈合。所以骑士首选板甲,因为他们体能无限,但是非常惧怕流血。
而斥候骑士为了保证马速,穿戴的是全身链甲,其他的护心镜、肩牌、裙甲和腿甲都只能防护要害,不能覆盖全身。所以红猛龙的利齿绝对具备杀死斥候轻骑的能力。只要把斥候拖下马背,斥候骑士会在一秒钟内被红猛龙群埋起来。
林子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剧烈了。
雅各布在腓特烈身边喃喃道:“我的天,这是红猛龙陷阱。”
红猛龙陷阱,是军方展开铀兽研究得出的成果战术,用法很粗浅,就是以佯攻部队将残敌逐入平原,再于丘陵上埋伏一支抄捷径赶到的重甲骑兵,在敌人奋力逃亡时给予正面冲击,往往能零伤亡全歼败兵,不会给对方留下破釜沉舟的机会。
斥候骑士们知道红猛龙陷阱的传说,他们甚至很清楚,接下来袍泽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说红猛龙王从侧翼突出来的现身一击,连狂奔的岩晶犀牛都提防不住。
逃命的斥候骑士策马狂奔而来,鲜血淋漓地左右挥剑,还在奋力战斗。
前军的气氛异常沉重,很多人都目不忍视,不想看见袍泽在5秒内残肢横飞的场面。
突然,腓特烈拔出背上的两米长剑,面色凝重地奋力呐喊:“后军强弩手准备!火箭铺路!翼形阵跟我冲锋,救援伊莱亚斯!”
很显然,腓特烈不肯放弃这位名为伊莱亚斯的斥候骑士。
“跟我冲!”腓特烈单手提着沉重无比的理想使者,左手狂抖缰绳,率领轻骑团冲了出去。后面的斥候骑士毫不犹豫地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动力剑在头顶激昂地旋一圈剑花,大呼小叫地跟随腓特烈策马冲锋,疾驰向浴血奋战的伊莱亚斯!
“殿下!!”雅各布猝不及防,看见腓特烈已经去救人了,只能奋力放平枪旗,低头弓腰,轻夹马肚,开始缓缓加速。他精确地掌握着马速,长枪上的战旗开始猎猎横飞,面甲下发出气吞山河地咆哮:“保持阵型!注意红猛龙王的位置!侧翼防护!”
在后军里,5名负责辎重的武夫已经飞快地拔出强弩,点燃了黑油火炉,抄了一把黑漆漆的火箭放在脚边,迅速娴熟地将一米长的火箭嵌入强弩,摇成满弦,压低箭头点火,然后高举强弩,瞄准一秒,毫不犹豫地“唰唰”射出去。
五支火箭“噗呲噗呲”扎在路边的灌木里,噼里啪啦地绵延烧了起来。火箭刚落地,腓特烈的轻骑团就震天动地从左右两蓬烈火中间穿过。
奥托在银色马车上,听见远远传来“跟我冲”的呐喊,辨出这是腓特烈的声音,顿时蹙眉站了起来,抱着动力剑,张望四周。
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吱吱”声响,同时瞧见几只强壮的红猛龙鬼鬼祟祟地从林子里探出头来,举着两只短小的前爪,长吻微微张开,探头探脑地张望着银色马车。
“法拉格特,带5个轻步兵去保护强弩手。”奥托轻轻抽出动力剑,丢下剑鞘,轻快地跳下车夫座位,站在马车前吩咐:“剩下的,跟我比比谁杀的多吧。谁能追上我的零头,有赏。”
法拉格特一声不吭,镇定地策马“嗒嗒”移向中军的五名弩手,长枪依旧直指天空,枪身上的旗帜猎猎飘扬。
谢菲尔原地停车,攥紧了屁股下垫着的佩剑,手心冒汗。他不是骑士,佩剑也只是区区一柄凡兵,战斗力严重不足。但是他依旧没想过逃跑。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马车门口。决不后退一步。”他攥紧剑柄,咬牙切齿地打量周围。
56 凶悍勇猛的军用战马
而前军战场上,伊莱亚斯还试图策马杀出一条血路,突然山路东侧的林子里响声大作,灌木折断声急速逼近,渐渐感觉到地动山摇。伊莱亚斯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路边的两株小树左右炸开,一只体型快赶上两匹战马的红猛龙王摇晃着撞断两棵幼树,突然斜着飞奔出来,高高跃起,准确无比的扑向战马前方的预判位置,两只后腿上的利爪,锋利得像一排乱动的小匕首。
伊莱亚斯仿佛早已料到红猛龙王会突然出现,抬头一看,料定无路可逃,奋然将双足从马镫里抽出,翻身滚下战马,抱着动力剑在地上狼狈打滚,披风沾着血淋淋的灰尘,紧紧裹了他一身。
顿时,吱吱尖叫的红猛龙群如获至宝,喜出望外地一拥而上,扑向地上打滚的伊莱亚斯,脚划嘴啄,已经抱着抢食的姿态在筹划分尸了。
但是,腓特烈已经率领轻骑团拍马冲来,呈严密整齐的翼形阵,轰轰烈烈地撞进红猛龙群里去!
独角战马狂奔时,脖颈上的闪光链甲一路“簌簌”乱颤,然后它们低头嘶鸣,用披着甲胄的马胸狠狠撞上去,红猛龙顿时哀鸣着飞上半空,划出一条绚丽的抛物线,才双腿乱蹬地掉落在远处,摔得半天爬不起来,蹬地挣扎,踢起一米高的土。
撞飞一片红猛龙,斥候骑士们壮志咆哮,娴熟地弓身挥剑,长剑从马侧掠出银亮的剑弧,削得地上的红猛龙肋骨毕现,悲鸣一声跌退两米,然后它们惊恐地一跃跳开,谨慎地跺着小碎步,绕圈打量这些骑士,短时间不敢再近前攻击。
而另一边,突然袭击的红猛龙王从天而降,预判得分毫无差,凶厉无情地一脚踩住了伊莱亚斯的战马。因为红猛龙王的体型是战马的两倍,所以身披甲胄的独角战马顿时站不住脚,被从天而降的红猛龙王活活踩翻在地上,摔起冲天尘土,噼啪碎了三四跟肋骨。若不是有马具护住背,这一下连战马的脊椎都能踩断。
踩翻战马以后,红猛龙王毫不犹豫,低头一口咬住战马脖子,鲜血顿时射了一嘴。于此同时,红猛龙王后脚踩着战马的肚子一划,锐利的后足爪子顿时在白色的马肚子上划出四条平行的血痕,然后哗啦一下,肚子破开一条,饱满的肠子挂在伤口里一颤一颤,随时都会溢出来。
战马的甲胄不能包裹腹部,所以红猛龙王聪明地决定先划它个肠穿肚烂,迅速解决这匹战马。
两个动作完毕,红猛龙王这才双足站住,含着战马的脖子,试图直起腰来。但是,令红猛龙王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匹暴烈强悍的独角战马,竟然仗着脊椎没断,又挣扎着四蹄,奋力站了起来。就算脖子被咬得通红淋漓,就算肚子下的肠子摇摇欲坠,这匹强悍不屈的军用战马依旧狂喷鼻息,奋力点着头往前走一步;在意识到脖子还被咬着的时候,战马甚至恼怒地奋力扬起后蹄,气吞山河地狠狠踹了红猛龙王一脚!
独角战马怪力惊人,扬起后蹄踹的这一下,保守估计能踢毁砖墙。红猛龙王被这一脚狠狠踢中喉咙下面凸起的鸡胸,连坚硬的肌肉都软踏踏地陷下去两块,变成了内出血的海绵性结构。红猛龙王顿时疼的天旋地转,险些觉得龙生无望,如果不是它前爪太短够不着,否则它一定会努力去揉。
剧痛令红猛龙王悲愤松口,冲着独角战马张口怒啸,剪刀似的长吻呈血盆大口式张开,震耳欲聋的尖啸吹得骑士们耳膜发痒。红猛龙王怒吼的时候,喉咙下垂着的肉囊簌簌乱颤,表示它已经出离愤怒了。
如果战马没有站起来,红猛龙王一定会咬到战马窒息为止。但是红猛龙王为了划破战马肚皮,没有死死踩住战马,这一时的轻敌,让战马重新站了起来,导致它不敢再继续咬住战马脖子。为了防止被踢第二脚,红猛龙王必须松口,来等待战马流血疲惫而死。
如红猛龙王所料,这匹独角战马被红猛龙群追咬许久,又被咬破颈部动脉,肠子也泄出来拖在地上,体力已经飞速流逝,没有逃跑的本钱了。只见独角战马又踉跄逃了两步,低头舔了下伤口,听见红猛龙王咆哮时,战马居然不逃了,转身甩尾,喷着浑浊的白雾,打着响鼻,冲着红猛龙王刨蹄子。
这匹恼火的战马试图和凶手单挑!
在腓特烈率领轻骑狂奔向滚在地上的骑手时,这匹忠心的战马选择和最强大的敌人战斗。
红猛龙王看见食物居然不跑路,这令它感受到莫大的羞辱。它决定吃了这匹马来挽回尊严。
然后,红猛龙王低头垂涎,盯着战马绕了两步,突然狂奔向战马,试图一口咬住马颈,然后用体格优势撞翻战马,再低头踩住,直到战马断气为止。
独角战马喷了下响鼻,义愤填膺地扬起双蹄,抬头猛嘶,在红猛龙王低头咬下来时,战马头顶上锐利的独角刚好顶住红猛龙坚实的胸膛,然后向上一划。
独角战马的犀角并不锐利,但是很明显伊莱亚斯对这匹马情有独钟,他甚至像打马蹄铁一样,给爱马的独角都镶上了装饰性钢角。
而这铁匠也打的非常用心,把钢角打得比锥子还锐利。
独角战马这贴身一刀,划得红猛龙王痛不欲生,它胸口坚硬的鳞片像拉链一样应声裂开,下面再裂开一层洁白的筋膜;再裂开一层鹅黄的脂肪;最后划开了里面的肌肉,三层组织像三件打开的衣服一样,被钢角一割两半。然后,伤口洁白的嫩肉上飞快地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来。
接下来,红猛龙王展现出老猎手娴熟的一面,精确无比地一口咬住了战马颈部的动脉、气管、食道,长吻如钳子死死夹住,虽然咬不断,却令战马窒息,同时呈井喷式出血,滚烫的马血射得红猛龙王的脑袋湿漉漉的,淅沥不止。
57 甲胄骑士的冲锋
战马跃起的时候,肠子坠在地上,滚满灰尘,随着激烈的动作而甩来甩去。然后它被咬住脖子,却奋力挣扎,又踢又跳,让红猛龙王狼狈不堪。而红猛龙王强忍痛楚,认真专注地咬住战马脖子不松口,因为它已经察觉到战马的体力在随着窒息而飞快流失。
这就是战斗——令一方落败,很容易;令战士致死,非常慢。坚强的军人可以流血战斗到最后一秒。忠臣的破釜沉舟,和猛士的背水一战,是所有敌人最害怕的东西。
最凶猛的红猛龙王,为了加速战马的死亡进程,和这匹不屈的困兽厮斗了十多秒,导致幼年红猛龙群被轻骑团驱赶,失去了咬死伊莱亚斯的机会。
所以,腓特烈成功地策马飞驰到伊莱亚斯身边,展现出一个贵族基本的马术:他夹紧马鞍,整个人挂在战马边上,盯着伊莱亚斯咆哮:“抓住我!上马!”然后一把捞住伊莱亚斯的右臂,这边一拽,那边奋起神力,爬起来一跳,在擦肩而过的刹那,把伊莱亚斯拽上马背,两人共骑一乘,勒转马头,掉头就跑。
斥候骑士长菲尔德看见领主救起了同袍,欢欣鼓舞地勒马呐喊:“救起来了!掩护殿下撤退!”
但是,那边的红猛龙王已经松开独角战马的喉咙,仇深似海地张开前肢爪子,龙身前倾,冲着腓特烈张开大嘴,歇斯底里地愤怒咆哮,喉咙下血淋淋的肉囊被声浪震得簌簌乱颤。在这苦大仇深的号召下,所有红猛龙都振奋鼓舞,凶悍无比地对轻骑团发起冲锋。
满地都是蹦跳狂奔的红猛龙,像野火一样呼啦啦席卷过来!
而红猛龙王体型最大,速度最快。它看见腓特烈救走了伊莱亚斯,顿时暴跳如雷,撇开地上软绵绵的战马,像一道红色闪电,飞驰狂奔向腓特烈——它狂奔时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赤红影子,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里起跳;但是只要它跳起来,它那四百磅的壮硕身体、小匕首似的两排利爪,绝对会分毫无差地落在腓特烈背上。这是红猛龙的狩猎的基本功,绝不可能有差池。
菲尔德俯身策马时,扭头看见红猛龙王奔着腓特烈去了,顿时五内如焚,挥剑咆哮:“全队诛杀红猛龙王!不能让它起跳!”为了护主,他一勒缰绳,强行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举剑扑向红猛龙王。
腓特烈一马骑两人,挥剑都费劲,基本上没有战斗能力,他只俯身抱马,横下心策马狂奔。
但是,在这电光火石间,一直在娴熟控制加速度的雅各布爵士,在最精确地时刻冲锋出来。他的表情都掩盖在冷漠高贵的面甲里,躬身策马,平端长枪,在他疾驰而过时,长枪上的方旗宛如一朵蓝色的烈火,裹在枪身上猎猎狂舞!
在雅各布爵士横举的鸢盾下,蓝白格子的华丽甲胄一直垂到马蹄上,连战马都被武装得只露双眼。这一尊绚丽的甲胄骑士,宛如一道湛蓝的雷霆,伴随着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与“狂奔的红猛龙王”在电光火石间汇聚成一个点。
谁都预想不到,连身影都几乎看不清楚的红猛龙王,居然会被雅各布计算的如此精确,甚至妙到毫颠地撞上了。
红猛龙王因为极速狂奔,被仇恨激怒的它眼里只有伊莱亚斯,所以竟然没来得及躲闪斜刺里冲来的甲胄骑兵——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钢甲崩碎的脆响骤然传来;长枪折断的悲鸣突兀响起;战马忍痛的长嘶飘荡不绝。在一蓝一红两道极速流星碰撞后,硕大的红猛龙王居然发出痛苦尖锐的悲鸣,整个儿横飞出去,像个被一脚踢飞的足球。
红猛龙王飞出三米,重重刮在地上,又犁出十米,尖锐的背脊后面铲出一米高的土堆,犁出的沟堑里均匀涂抹着嫣红的血迹,可能是因为它的鳞片被地面磨穿,也可能是因为被骑士刺穿了要害;总之,红猛龙王甚至发出了小狗哀恸的悲鸣声,可见它首创至深。
斥候轻骑们都屏住了呼吸——就算深知高阶骑士的神力无边,他们都难以想象,甲胄骑士的冲锋能达到令身影都变模糊的高速,能与四百磅重的红猛龙王相媲美。最可怕的是,这两个高速物体竟然发生锐角碰撞,承受的冲击力简直和跳崖没什么分别。就算有甲胄防护,雅各布爵士下场又如何?
一秒后,红猛龙王才在血泊中挣扎站起。它的肋骨下横穿着一支蓝旗长枪,宛如一枚钢钉洞穿了它的身体。但是被激怒的红猛龙王对伤势不屑一顾,它喘着猩红的鼻息,上下28枚利齿凶残地高频碰撞着,发出“咯咯咯”的威胁声,这是鸟龙种特有的胁迫手段,约等于告诉猎物“不用逃跑,你死定了”。
而另一边,骑士已经勒马伫立。独角战马低头刨地,甩头喘息时,纯钢面具里滴落着血沫。它身上挂的蓝白甲胄被巨力撕裂,胸甲像落魄的招牌一样斜挂在肩头,洁白健壮的马胸被血污染得一片模糊。
而马背上的雅各布爵士的肩牌也歪了,一身银光熠熠的板甲只剩下鸟喙式头盔还端正,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雅各布的右臂无力地笔直垂下,鲜血从板甲里蜿蜒着渗出来,滴滴答答在马蹄下积攒了一小滩,手里还攥着一小段长枪的矛柄。接着,他手一松,断枪“当啷”滚在地上的血泊里,溅起一星水花。
然后雅各布爵士冷静地用左手勒转马头,垂着脱臼的右臂,淡定地催马往回走,试图回归大队。
苦大仇深的红猛龙王看见那个漂亮惹眼的蓝白骑士竟然敢用马屁股对着自己,怒不可遏地一声怒吼,踉跄两步,鼓舞起全身力量才保持住平衡,然后忍痛负伤,尖叫着向雅各布爵士追过去。
这一声令下,满地乱跳的红猛龙群也一哄而上,饥饿迫切地向雅各布直追而去。
雅各布为了防止战马内伤迸发,谨慎地缓缓加速归队。他根本不回头看那些漫山遍野追来的红猛龙,而是昂起面甲,呐喊下令:“换放血箭!给我射住阵脚!”
说话间,腓特烈已经载着伊莱亚斯归队,而雅各布爵士身边的道路早已烈火熊熊——在冲锋伊始,腓特烈就下令火箭铺路。这段时间里,5名强弩手至少射出了两轮火箭,把山路两旁的灌木全部点燃,烧的烈焰四起,黑烟冲天。
58 狩猎红色魅影,红猛龙王!
军用战马饱经训练,对黑油引燃的火焰无动于衷,就算呕着血沫,都努力载着雅各布小跑归队。但是野生动物天生怕火,红猛龙群一瞧见烈焰的红色,它们的热成像感应视野里全是高温轮廓。这铺天盖地的高热反应,让一些大型红猛龙产生误会,还以为前面有雌火龙在肆虐,顿时刹住脚步,在火焰外围蹦跳观望,不敢冲进来了。
只有红猛龙王杀红了眼,不知为何,不咬死几个誓不罢休,就算身上嵌着一柄长枪,都势不可挡地扑进烈焰山路里来,凶残暴烈地追向雅各布爵士的背影!
腓特烈勒住马,回头呐喊:“保护雅各布爵士归队!”
此时,5名强弩手已经听从雅各布指令,放弃火箭,换上了箭头狰狞的放血箭,瞄准红猛龙王面前十米的地区齐射。
放血箭锐利而沉重,银亮雪白的十字倒钩箭头,四面开有刀刃,配合桃木箭身和特制箭羽来保证平衡。放血箭虽然无法破甲,却能对裸露的皮肉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命中就会开槽放血,事后若拔箭,更有送命的危险。
因为红猛龙王笔直追击,极好预判,所以5箭中了4箭,斜斜扎进红猛龙王的脖子和背脊,箭杆随着野兽的奔跑而摇摆乱颤,淅沥沥的血线顺着箭尾淌下来。
雅各布听见身边的烈火“噼啪”的烧,听见背后的脚步“咚咚”追来,闭目估计离开红猛龙王只剩下50米的距离,两三秒就会被追上。他闭目计算:劣势有三条:1,右臂脱臼;2,轻微失血虚弱;3,战马的胸骨可能有隐蔽性骨折,如果希望它康复,就不能催马作战。优势有两条:第一,路旁的火焰会干扰红猛龙的热成像器官,令它愚蠢迟钝;第二,红猛龙已经进入弩手的火力覆盖区。
下一刹那,雅各布爵士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左手拔出腰间动力剑,漂亮地挽了个剑花,顺便转身面对扑面而来的红猛龙。
战马迷迷糊糊地继续小跑离开,完全没意识到它的主人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3秒用尽,红猛龙扑面而来,它的阴影笼罩了爵士的身躯,然后红猛龙伸着两只短小的前肢,歪头张开剪子大口,对着爵士的喙式面甲,一口咬下。
红猛龙非常聪明,他选择了咬脑袋,就算牙齿啃不穿板甲,也可以凭借强大的颚力奋力乱甩,把雅各布爵士的脑袋生生从身体上扯下来,需要的时间不超过两秒。
第二轮箭雨飞来,射得后面的小红猛龙哀鸣连连,挂着箭杆胆怯地后跳。
腓特烈看见雅各布爵士潇洒地挽着剑花,独自面对400磅的鸟龙,顿时被一腔悲愤冲满颅顶,放下伊莱亚斯,拍马拖剑冲向红猛龙,一张口就喊哑了嗓子:“掩护雅各布!给我上!”
一时间,八名奋不顾身的骑士包围冲向红猛龙,宛如万箭攒射,刹那汇聚成一点,八匹撒蹄奔驰的战马、八支风雷之声的大剑,全部在同一时间招呼到红猛龙身上。
战场上的袍泽之情极其浓厚,在危急关头,骑士们从来没有念及过多余的贪生怕死。为了伊莱亚斯和腓特烈,雅各布会精密筹算,发起妙到毫颠的极致冲锋;此时为了掩护背水一战的雅各布,所有人都会策马冲锋,奋不顾身地与袍泽并肩而战。
腓特烈策马疾驰而过,紧捏离合器,理想使者愤然加速,爆出一蓬艳丽的火花,刹那提升到16节剑速。在“得得”马蹄声里,随着一声“滋滋”的齿轮轰鸣,然后“噗嗤”一声,斩得红猛龙的背脊血花四溅。
外人看上去,就是腓特烈从红猛龙身后策马飞过,然后红猛龙背后炸开冲天血花,连山脉状的龙脊都被劈裂了,像一柄撕裂的折扇。
紧接着,菲尔德纵马驰过,以马速带动剑速,势大力沉地在红猛龙肋上刮了一剑,削得鳞片乱飞,皮开肉绽,伤口里露出红彤彤的肋骨。
红猛龙离开严阵以待的雅各布爵士只有一步,它绝不可能放弃步行的目标,去追逐狂奔的骑士。所以它的选择只有一个:用厚实的皮肉去抵挡骑士的刀剑,然后做一个简单无比的动作“低头,咬住铁皮人的脑袋,甩两下直到铁皮人的躯干飞出去为止。”
令人心惊肉跳的是,雅各布爵士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垂着废掉的右臂,左手挽着漂亮的剑花,像在挑衅。
于此同时,第三名骑士纵身飞过,以惊人的马术劈出风雷一剑,削得伤口能看见骨头,滚烫的龙血喷了战马一身。
第四名骑士掠过,却没砍出来,惊险地躲过红猛龙那鞭子似的尾巴。第五名骑士掠过,奋不顾身地与龙尾擦身而过,拼命砍了一刀,被龙血溅红了脸。八名骑士像在死亡刀尖上跳舞,接二连三地狂攻暴怒的红猛龙。直到此时,谁都可能是猎物,谁都可能是猎人。
直到红猛龙低头咬下来的时候,雅各布都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连续挽着剑花,不断活动手腕,顺便挑衅畜生。但是,在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时,密密麻麻的尖牙和细长狰狞的龙舌完全占据了雅各布的视野,铁锈腥味的的口臭喷进雅各布的面甲。
直到此时,骑士的头盔里才发出气吞山河的呐喊:“来啊!”
然后,雅各布爵士蓄势已久的火元素凶猛地冲进他的细胞和肌肉,爆发出神一般敏捷的力量,刹那将神恩辐射鼓催到149,然后电光火石间弓腰、歪头,妙到毫颠地避开了红猛龙王的啃噬。
“咔擦”一声,红猛龙王大口咬合,下颚关上时发出一声巨响,却啃了一口空气。
红猛龙王的蛇眼睛骤然张大了。他没想到特么啃了个空。
接下来,雅各布爵士拖着软绵绵像布条一样的右臂,单手执剑,突进到红猛龙王的喉咙下方,龙喉下吊着的赘肉都拍到了他的面甲上——然后雅各布第二次爆发神力,辐射值衰退到123,笔直把动力剑捅进红猛龙的鸡胸上——原本肌肉坚实的鸟龙胸脯早被伊莱亚斯的战马踢成了一滩淤青的沼泽,结果这一剑很轻易地捅了进去,入肉一尺。
59 卑劣的挑唆者
然后雅各布爵士发出音节单一的呐喊,狂捏离合器,动力剑顿时喷薄出满载加速的火花,一股澎湃热浪擦着骑士的头盔喷向身后,动力剑就像剖鱼一样,势如破竹地急斩直下,划出个血腥强硬的圆弧,直接劈断了红猛龙王的胸骨,划破它的胃肠,将所有的内脏一刀两断,然后从腔子里面劈中肚皮——只见坚韧的鸟龙肚皮突然坠成刀刃的形状,再“兹拉”一声像撕裂布匹一样被割开,稀里哗啦的脾胃肠子像下雨一样浇在地上,浓郁的臭气令人作呕,而裂开的龙胃里还有几只破碎的人手。
轻骑团砍完那一剑,早就勒马转回来,飞驰到雅各布身边,翻身下马,四五个人如临大敌地双手执剑,威胁着被严重削弱的红猛龙,腓特烈则奋力把雅各布从龙身下的阴影里拼命拽出来,一边拽一边单手举剑,恐吓红猛龙,口里喊:“它失血过多了!用绳子拽翻它!”
斥候骑士长菲尔德对战术早就了然于胸,娴熟地甩了个绳套,准确地套住红猛龙的脑袋,奋力一扯,顿时把红猛龙勒得高高仰头,下巴朝天。
然后菲尔德催马一声“驾!”战马低头狂拉了两步犁,终于拽得红猛龙仰天摔翻,轰然倒地,震得地面一摇,灰尘飞上来迷了大家的眼睛。然后红猛龙徒劳地踢了几下后腿,尖锐的爪子抽搐哆嗦了几下,尾巴无力一瘫,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开始徒劳地喘息,等待最后的死亡。
5名斥候骑士开始麻利地用绳索捆住红猛龙王的长吻和双足,再一剑钉穿它的尾巴,防止它垂死挣扎时伤到人。腓特烈扶着急剧喘息的雅各布站在旁边,凝望被捆上长吻的红猛龙王,看见这只悲伤的巨兽死到临头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腓特烈,闪烁着暴烈仇恨的凶光。
“这很反常,殿下。”雅各布疲惫地单手解开肩牌上的扣锁,然后小心扯下头盔,露出一头金发,扭头呸了一口,忧心忡忡地禀报:“通常情况下,鸟龙不会靠近烈火。但是这只大家伙不仅冲进火里来,还不死不休地追杀伊莱亚斯……”
雅各布用手掸掉板甲上的鸟龙内脏,扭头深邃地望了一眼远处的伊莱亚斯:“太反常了,殿下。训练有素的斥候是会主动躲避铀兽的,怎么可能被红猛龙群追杀。”
红猛龙王就算腹腔的内脏流光,胸腔的肺脏都坚持工作了一段时间,肋骨依旧微微起伏,徒劳地喘息着。
伊莱亚斯已经主动走过来,单膝跪下:“伯爵殿下,雅各布阁下,我将永远感激诸位的救命之恩。”
“起来吧,你没事就好。”腓特烈扶伊莱亚斯起来,雅各布一脸嫌弃地接过抹布擦拭铠甲,在后面吩咐菲尔德:“我记得弩手里有马夫。劳烦请他看护一下我的战马,它的骨头肯定碎了,扎穿了肺或者别的什么……它一直在呕血沫。”
菲尔德命人牵走了负伤的战马,看着雅各布啰啰嗦嗦:“您没问题吧?用那样的速度撞上这么个大块头……换做我的话一定死了。”
“甲胄骑士冲锋时有很多让战马代替自己承受撞击的技巧……我没事,谢谢关心。”
剩下的红猛龙瞧见红猛龙王被剖腹而倒,尾巴都被钉在地上了,纷纷惊恐哀鸣,在火焰外面乱窜乱跳,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跑进林子,依依不舍地退却了。
伊莱亚斯站起来,飞奔向已经断气的战马,捧着血淋淋的冰凉马头,拿脸贴上去,无声流泪。
骑士们眺望跪在马尸前的伊莱亚斯,纷纷拄剑感伤。战马是骑士自备喂养的,失去主仆情深的坐骑,令伊莱亚斯有兔死狐悲的感伤。而且,正是这匹凶猛的战马与红猛龙王抗争了10秒,才给了轻骑团机会去救援伊莱亚斯。否则,以红猛龙的速度和力量,轻骑团很难在红猛龙群里和鸟龙王正面决战。
“伊莱亚斯像照顾情人一样爱护他的马。”菲尔德摇头叹息,“所以那匹战马才为他奋不顾身。”
一名骑士气愤难当地冲着红猛龙王空挥一剑,咬牙道:“斩下这畜生的头,钉在树上报仇!”
“不。”伊莱亚斯缓缓抬头,脸上的血污被泪水冲出两片白痕,恨恨地告诉队友:“这头红猛龙王,它以为我偷了她的孩子,才追杀我。”
“什么?”腓特烈蹙眉走上去,看见伊莱亚斯解下背后的护心镜,只见护心镜上滴答流淌着黏糊糊的胶质,像粘液又像胶水,甲胄的缝隙里还卡着年幼蜥蜴的残肢血肉。
雅各布抱着头盔走上来,疲惫地瞥一眼,蹙眉说:“那是蛋清。有人把红猛龙王的胚胎龙蛋砸碎在伊利亚斯身上,让伊利亚斯变成了谋杀红猛龙后代的凶手,他身上的蛋清气味,会让红猛龙王追杀他一整年。”雅各布弯下腰,轻轻从护心镜缝隙里剔出一条幼嫩的蜥蜴状残尸,拎起来给腓特烈看:“这是未成形的红猛龙胚胎。红猛龙王之所以丧心病狂地追杀伊利亚斯,因为伊利亚斯身上就挂着她挚爱的孩子。这悲伤的气味,隔着一座山都能闻到。”
“谁对你丢的龙蛋?”腓特烈蹲下来,皱眉问:“猎户根本没胆子去碰红猛龙王的蛋。是不是外国骑士做的?”
“堕落骑士。”伊利亚斯终于有时间禀报真相,咬牙切齿地昂头看着领主,愤怒地低语:“我在三英里外,侦查到了露营的痕迹。辐射侦查两英里,又发现一处新营地,位于东北方5英里处。营地里面大约有2名堕落骑士。我被他们在树上的哨兵发现了,他在我逃离的时候,将龙蛋砸在我脖子上,手法非常准,力道很重,至少有80神力的修为。”
雅各布肃然点头:“堕落骑士希望你把龙群引回山路。那样的话,无论你身后有没有支援,都会与红猛龙群发生混战,最后两败俱伤。”
“……”伊利亚斯难堪地说不出话,他觉得给腓特烈添麻烦了。
“你负伤了,目前也没有多余的战马了,你先去后军休息,把身上的龙蛋洗掉,然后保护银色马车。到了维纳以后,我会私人赠送一匹战马给你,作为你英勇战斗的奖赏。你的情报很珍贵,退下吧。”腓特烈恩威并施。
“为了您的荣耀,殿下。”伊利亚斯松了一口气。他的家境拮据,确实难以再负担一匹成年战马了,听见伯爵不仅没责怪,反而犒赏他,他如释重负之余,有点感激莫名,恭敬地行礼,然后轻轻抚合战马的眼睛,遵命退下了。
60 剥取战利品
“你的疗伤费用由威廉堡承担。等到维纳行程结束,我会在威廉堡论功行赏,你今天的完美冲锋会记作首功。”腓特烈转头亲昵地与雅各布耳语,告诉他:“你立过的功劳,我都记着。”
雅各布是奥托的主力追随者。作为一名统计学家,雅各布非常清楚个人武力的重要性,因为“英雄崇拜”是军队号召力的重要组分。他感觉到战斗力为5的腓特烈在不露痕迹地笼络自己,赶紧冷静回应:“时刻为您效劳,殿下。”
“你的战马需要养伤,你也好不了多少。你回后军去,把法拉格特替换过来。我要把堕落骑士的脑袋缝到红猛龙的脖子上。”腓特烈咬牙切齿地吩咐了一句,然后按剑转身,在烈日下眯着眼睛呐喊:“原地休整十分钟!恢复战斗力后,随我奔袭堕落骑士营地!给我把这匹马埋了,立个碑。日后我再把它的尸骸迁回烈士墓园厚葬。”
伊利亚斯走到中军,远远听见腓特烈的声音,心头暖得悸动,对战马的愧疚之情终于冰释,感觉腓特烈温馨得就像他的亲人。
菲尔德本来扶着剑倚在岩石上休息,听见要厚葬战马,不由得欣慰点头,拍手号召骑士挖坑埋马。
雅各布拖着直挺挺的右手,收剑归鞘,听见腓特烈这一系列安排,心里麻丝丝地震了一下,忽然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奥托可以通过技惊四座的武力来树立军队号召力,是因为他的战斗力深不可测。而腓特烈,这个极限神力只有27的男人,却通过慷慨壮阔的演说来控制了平民,通过无微不至的赏赐来笼络了战士,这也是树立号召力的一种方式。虽然不是立竿见影,其影响力却像大树扎根一样深远,因为他确立的已经不仅仅是号召力了,而是可怕的凝聚力,是坚不可摧的向心力。
打个比方,假如雅各布现在试图说服伊利亚斯追随奥托,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个领主正在用他的善良——准确地说,是用心良苦的善良——来经营一支对他赤胆忠心的武装。在经营财政、内政外交之余,很少有国王会有意识地修缮部下的忠诚度,他却娴熟无比。”雅各布蹙眉想,“而他是不是真的善良,真的要另当别论了。”
腓特烈安排完善后,走去后军找心中牵挂的奥菲莉娅和奥托。路过断气的红猛龙王时,腓特烈的拳头无声攥紧,脑门甚至浮起怒筋。他看见红猛龙王的长吻已经茫然张开,曾经充满仇恨的蛇眼也失去光彩,蒙上了一层白色薄膜。
如果不是因为堕落骑士卑鄙地偷取龙蛋来借刀杀人,威廉骑士团和红猛龙王根本不会发生不死不休的冲突。归根到底,红猛龙王不过是一个愤怒的母亲,在追杀仇人罢了。
“唯有珍贵的亲情不容玩弄。不论种族,都是如此。”腓特烈咬牙切齿,暗自发誓:“堕落骑士们,我一定要把你们斩草除根!”
此时,后军的骚乱已经平息,事务官开始统计伤亡。骑士们花式玩着剥皮刀,围着红猛龙王的尸体,挑剔地评头论足,开始研究哪些“兽材”值得剥取下来卖钱。
“把龙牙挖下来,可以做不错的锯齿大剑,也许能铸造一柄恒兵呢……”
“不要破坏龙头骨的完整,也许炫耀武力的龙头标本可以卖个好价钱。先挖龙肝,这是毫无疑问的抢手货。”
“对啊,那可是能直接提升神力值的好东西啊。”
“割动脉,用密封罐来接龙血,拿来提纯火精。”
“哦哦,马上。”
————————
午后的休息时间,兰斯洛特会用来爱护自己的武器。
在威廉城堡的戒条修炼所里,兰斯洛特拿起昨天放置在这里的分液漏斗看了看。经过一夜的静置,密封漏斗里的甘油和血浆已经重新分层,乳黄色的血浆沉淀在下面,淡粉色的甘油安静地漂浮在上层,液面之间,色差分明,像一杯重口味的分层鸡尾酒。
甘油呈淡粉色,证明血液中提炼出来的火元素已经充分溶解在甘油里。虽然甘油里也溶有其他杂质,但是可以拿来使用了。
兰斯洛特拽来垃圾桶,小心松开漏斗下方的阀门。下层的乳黄色血浆顺着漏斗管子往下漏,缓缓滴进垃圾桶里。等到血浆排尽,漏斗里就只剩下淡粉色的甘油,在充满威胁地轻轻晃荡。
兰斯洛特拧开动力剑柄上的螺丝,拆下里面的燃料管,然后缓缓把漏斗里的淡粉色甘油注进燃料管。他耐心地举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滴甘油都注入钢管,才拧紧钢管盖子,推回动力剑里,关上剑柄,拧紧螺丝,然后执剑轻轻挽个剑花,活动手腕。
接着,兰斯洛特摆好对敌剑式,轻捏离合器。动力剑发出雄浑的轰鸣,热浪一喷,刹那加速到10级剑速,功率和效能更胜以前。
“可以了。”兰斯洛特自言自语,坐下来擦拭剑身。
每个威廉堡骑士,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工作台,目的是将自己体内产生的珍贵火元素提纯出来,当做燃料注入剑内,充当动力剑的驱动力。
所以,骑士越强,血液中的火元素就越浓郁,动力剑的热效应也将“水涨船高”地变强。一人,一剑,一马,往往长相厮守,此生不渝,组成不可分割的整体,一荣俱荣,共同成就一名骑士的强大声名。
理想使者之所以强大,第一是因为工艺鬼斧神工,第二是因为用来喂剑的是威廉大公爵的血,其中蕴含的火元素精纯澎湃,威力无穷,配合威廉公爵的《皓月之剑》,力能摧城。
有的猎团和黑商会出售新鲜的铀兽血液,来让炼金术师提取兽血中的火元素,提纯之后,称为“火精”,纯度低的有爆炸之虞,纯度高的能媲美威廉大公爵的血液,价值昂贵,所以“火精”的利润极高,从流入市场开始,就上演着数不清的贸易欺诈案件。以次充好的骗局比比皆是;低买高卖的案例层出不穷。铀兽身上的天材地宝,虽然滋养出繁荣的兽材交易,却对买家的鉴别力要求很苛刻。
61 奥托的赏金不是那么好赚的
“兰斯洛特阁下!”耳上绑着洇红纱布的斥候骑士冲进来,左拳按住肝脏,弓腰行骑士礼,焦急地汇报:“高阶骑士部队七人集齐,已经武装待命,准备出发追查堕落骑士——另外,边境岗哨递来‘飞龙种出现报告’!阿尔卑斯山麓可能有火龙盘旋!”
“糟了!伯爵殿下今天正好横穿阿尔卑斯山!”兰斯洛特突然攥紧抹布。银弧稍纵即逝地闪了一圈,兰斯洛特娴熟地归剑回鞘,虎虎生风往外走,一边喊:“威廉堡驻防委托给雷蒙爵士。拉警铃,集结骑士营,随高阶骑士奔袭阿尔卑斯山麓。牵我马来!”
“是!”轻伤的斥候负手压住披风,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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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色马车前,横七竖八地躺了四具红猛龙的躯体,这些红猛龙尚未死透,始终在奋力挣扎,努力要重新站起来。另外有两只红猛龙虎视眈眈地“咯咯”敲着两排牙,杀气腾腾地向马车逼近,试图跳进喷香的马车里去,瞧瞧里面藏了什么样的精贵食物。
谢菲尔满面血污,咬牙切齿地缩在车夫座位上,攥着剑的双手一直哆嗦,停不下来。但是他始终竖着剑,威胁着这些畜生,乱踢着呐喊:“滚!滚开!”
红猛龙像蛇似的一探头,险些一口叼走谢菲尔的右脚。它们看出来谢菲尔的剑在颤个不停,于是欺软怕硬地一起扑上来,两颗尖脑袋同时戳进车夫座位里去,往谢菲尔身上“咔擦咔擦”一通乱啃。
“啊啊啊!”谢菲尔身子往里面缩成一团,执剑奋力一劈,狠狠命中红猛龙的眼睛,剑刃像剁鱼的斧头,嵌进红猛龙的头骨里拔不出来。
红猛龙疼疯了,蚂蚱似的往后一跳,脑袋上镶嵌着短剑,转身落荒而逃。
原来,谢菲尔的剑在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连斩3条龙,肌肉透支才产生了强直震颤。
另一只红猛龙看见谢菲尔变得两手空空,顿时有恃无恐,甚至灵巧地跳上车来,后足攀住车夫座位,屈身将脑袋伸进车帘子里去——这些畜生能嗅到血统的香味,比起平民来,它们对车厢里的贵族更感兴趣。
谢菲尔吓得五内如焚,唯恐红猛龙窜进车厢吃了奥菲莉娅。他突然不缩了,扑上去奋力抱着红猛龙按住,愣是把这条站着走路的大蜥蜴拽出车厢,怀里全是冰凉滑腻的鳞片触感。
红猛龙闪电似的回头,一口啃向谢菲尔的脖子。
突然,一只洁白漂亮的手攥住红猛龙的尾巴,奋力一拽,100磅重的幼年红猛龙顿时像小鸡一样被丢上天空,张牙舞爪往下坠时,被一柄动力剑拦腰劈断,脑袋飞到十米外,躯体溅落在奥托脚边,内脏都来不及倾泻出来,直到躯壳落地,腔子里的内脏才一股脑流淌到地上。
奥托的剑已经快到了让切面整齐如镜的程度。他斩了这条红猛龙,回头打量了谢菲尔一眼:“我很抱歉。你没事吧?”
谢菲尔听见奥托勋爵在道歉,简直感动莫名,按住肩上的伤口努力笑道:“没问题殿下。轻伤不下火线,殿下。”
奥托点点头,转身拖剑,人影一模糊,已经冲到一名专注射箭的弩手后面,一剑把一条红猛龙的脖子拍进泥里。他不戴头盔,不披重甲,满头绚烂的蓝发在身后如披风飞舞,有条不紊地屠杀着靠近车队的红猛龙。
这简直是一场身法和修为的表演。威廉堡的《皓月之剑》几乎没有施展的必要,奥托仅凭最基础的“奔剑式”就杀光了视野里的幼龙群。
腓特烈走到后军来的时候,听见清理战场的轻步兵在不满的嘀咕:
“说什么能赶上他的零头就有赏,哼,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我拼了老命去杀了六条红猛龙,六条!心想总能拿到赏钱了吧,结果……啊,再也不相信这种悬赏了!”
腓特烈走到银色马车旁,看见血淋淋的奥托正倚在雕花铁栏上擦剑。腓特烈问:“你又调戏士兵了——你解决了多少只红猛龙?”
奥托竖起动力剑仔细端详,慢悠悠说:“19只。”
腓特烈顿时对士兵的悲愤深表同情,暗想要赚奥托的赏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问:“杀到19只就停手了吗?太过分了。”
“剩下的都被那个人穿成了肉串。”奥托瞥了眼远处的法拉格特。
腓特烈扭头望弩手身边的法拉格特爵士。法拉格特像尊光荣的雕像,纹丝不动地勒马立在弩手身边,稳如泰山。那两米长的旗枪上,恶趣味地穿着四只软绵绵的红猛龙,像糖葫芦似的竖在那里,仿佛在跟奥托叫板。
法拉格特是腓特烈的死忠侍卫。他怀疑奥托支开自己,是为了表演剑术来招揽人心,所以他也花式击杀了试图偷袭弩手的红猛龙,用耀武扬威的枪术,来与奥托分庭抗礼。
“你们……”腓特烈哭笑不得。远处的法拉格特沉默地看了奥托一眼,才矜持地垂枪,抖落龙尸,供轻步兵剥皮挖肝。
“龙皮可以矾制龙鳞甲,比牛皮甲更轻便坚韧。”死里逃生的谢菲尔一提到专业,顿时激动得喋喋不休:“幼龙血可以提炼红火药,;肉质虽然粗糙但是可以风干成行军干粮;肝脏可以稍微提升骑士修为,捣碎入药以后价值更高。伯爵殿下,咱们能发一笔小财啦。”
“只有阳痿患者才需要虎鞭壮阳。”奥托不屑一顾,左拳按在肝区,闭目说:“我只相信自己的肝脏。”
谢菲尔被奥托救过命,赶紧肃然起敬地改口:“食用肝脏提升的修为,就像胖子节食减下去的体重,迟早都有回弹的隐患。您依靠汗水和修行获得的力量,比食疗获取的实力更加稳固扎实,二者判若云泥。”
气喘吁吁的无用骑士弗洛里安策马靠过来,掀起面甲,露出欢欣鼓舞的笑容:“伯爵殿下,斩掉红猛龙王的脑袋,做成标本收藏起来的话,在维纳会很受欢迎哦!哥哥告诉我,现在的贵族就喜欢用猛兽头颅来炫耀武勇。”
62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守财奴
腓特烈走到后军来的时候,听见清理战场的轻步兵在不满的嘀咕:
“说什么能赶上他的零头就有赏,哼,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我拼了老命去杀了六条红猛龙,六条!心想总能拿到赏钱了吧,结果……啊,再也不相信这种悬赏了!”
腓特烈走到银色马车旁,看见血淋淋的奥托正倚在雕花铁栏上擦剑。腓特烈问:“你又调戏士兵了——你解决了多少只红猛龙?”
奥托竖起动力剑仔细端详,慢悠悠说:“19只。”
腓特烈顿时对士兵的悲愤深表同情,暗想要赚奥托的赏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问:“杀到19只就停手了吗?太过分了。”
“剩下的都被那个人穿成了肉串。”奥托瞥了眼远处的法拉格特。
腓特烈扭头望弩手身边的法拉格特爵士。法拉格特像尊光荣的雕像,纹丝不动地勒马立在弩手身边,稳如泰山。那两米长的旗枪上,恶趣味地穿着四只软绵绵的红猛龙,像糖葫芦似的竖在那里,仿佛在跟奥托叫板。
法拉格特是腓特烈的死忠侍卫。他怀疑奥托支开自己,是为了表演剑术来招揽人心,所以他也花式击杀了试图偷袭弩手的红猛龙,用耀武扬威的枪术,来与奥托分庭抗礼。
“你们……”腓特烈哭笑不得。远处的法拉格特沉默地看了奥托一眼,才矜持地垂枪,抖落龙尸,供轻步兵剥皮挖肝。
“龙皮可以矾制龙鳞甲,比牛皮甲更轻便坚韧。”死里逃生的谢菲尔一提到专业,顿时激动得喋喋不休:“幼龙血可以提炼红火药,;肉质虽然粗糙但是可以风干成行军干粮;肝脏可以稍微提升骑士修为,捣碎入药以后价值更高。伯爵殿下,咱们能发一笔小财啦。”
“只有阳痿患者才需要虎鞭壮阳。”奥托不屑一顾,左拳按在肝区,闭目说:“我只相信自己的肝脏。”
谢菲尔被奥托救过命,赶紧肃然起敬地改口:“食用肝脏提升的修为,就像胖子节食减下去的体重,迟早都有回弹的隐患。您依靠汗水和修行获得的力量,比食疗获取的实力更加稳固扎实,二者判若云泥。”
气喘吁吁的无用骑士弗洛里安策马靠过来,掀起面甲,露出欢欣鼓舞的笑容:“伯爵殿下,斩掉红猛龙王的脑袋,做成标本收藏起来的话,在维纳会很受欢迎哦!哥哥告诉我,现在的贵族就喜欢用猛兽头颅来炫耀武勇。”
“是的。维纳是皇朝首都,上流圈深不可测。您要在维纳立足,必须经营好您的名誉才行。”穿着便服的雅各布一边走过来,一边蹙眉活动着刚接驳好的肩膀:“请对外宣称红猛龙是您率众捕杀的,不要内疚,因为在维纳立足需要这些策略——战术宣传,无关荣誉,这是军事领主的基础修养。”
腓特烈皱眉刚要拒绝,奥托已经着急跳下车来,端起雅各布的胳膊端详:“你怎么伤成这样?脱臼了?关节都肿了,流这么多血!”
“三天后应该会消肿吧。用心修养几天就好了。”雅各布轻轻推了下奥托,专注对腓特烈说:“为了您的声誉,请务必戴上这武勇的光环,告诉那些虚荣的维纳贵族,这头凶猛壮硕的铀兽是死在您的手里——您如果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就赏赐我十枚金币好了。我会欣然接受的。”
腓特烈很想答应,但是那毕竟是人家的功劳,脸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来会显得脸皮很厚。所以他义正辞严地推辞了一下:“那怎么行,那可是你的荣誉啊,我怎么能横加抢夺呢?况且十枚金币也太少了。”
奥托看着雅各布说:“是啊,怎么也得二十枚吧。”
腓特烈的脸绿了,他忘了防奥托。
雅各布茫然地打量腓特烈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要是过意不去,三十枚金币也可以的,真的足够了,这荣誉是我心甘情愿让给您的,为了共同利益让给您的。”
腓特烈感受到了来自下属的温暖,看着雅各布诚挚的脸,一脸感动地矜持道:“这个……”
奥托眯眼端详腓特烈,然后煞有介事地提醒雅各布:“伯爵是个要面子的人呢,他绝不会公然占下属便宜的。看着样子,低于50金币他是不会答应的。”
腓特烈怒视奥托。奥托挑衅地凝望哥哥,微微抬起下巴,仿佛在说“咬我啊。”
“奥托,”腓特烈笑眯眯地稳住雅各布,然后笑容和煦地盯着奥托,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脸上笑意如花,腓特烈内心却万马奔腾,心疼无比的想:“混蛋奥托!好心疼我的钱啊啊啊啊!”
奥托优雅地欣赏腓特烈的心疼表情,礼貌地告诉腓特烈:“因为让守财奴花钱,令我很愉悦。”
腓特烈表面镇定,脸上的肌肉却在抽搐。
雅各布严肃地说:“伯爵,我听说黑市把龙头标本卖到200金币呢,您该不会在想那个价位吧?”
“停!”腓特烈争分夺秒地阻止这两个诈骗犯说下去,“50金币很好,50金币太合适了,那么就赏赐雅各布50金币好了。既然是自己人那么就不见外了。”
奥托眯着眼,幸灾乐祸地打量伯爵:“伯爵正经起来可真是可爱呢。”他笑得灿烂无比,唇型仿佛在说:“(你再假正经给我看看?)”
腓特烈恼火得想拧奥托的耳朵。他平白无故地被坑掉40金币,脑海已经在飞快换算损失:40金币=威廉堡两周净收入=4000银币=三口之家两个月的口粮。
这么一算,顿时让腓特烈承受了程度等于失恋的剧痛,他一阵天旋地转,扶着额头喘息道:“那,那50金币,我,我会在抵达维纳之后赏赐给你。你俩的忠心,我都记住了。”
“伯爵您没事吧?”雅各布关怀道。
“奥托,你和弗洛里安率领轻步兵和弩手保护银色马车。我带领法拉格特爵士去追查那批挑唆龙群的堕落骑士。”腓特烈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就算他再富有,都觉得丢钱比丢命更痛心:“还有,你给我等着,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亲爱的弟弟。”
雅各布看着伯爵远去的背影,微微歪头对奥托说:“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就是想瞧瞧他能假装到什么地步。明明是个小气鬼,还跟我俩装阔气。哼。”奥托收起剑,嫌弃地拿湿巾擦拭身上的血污,懒洋洋吩咐雅各布:“防卫工作交给我和弗洛里安。你去辎重车上休息,用心养伤。”
“是,殿下。”雅各布本来应该称呼奥托为“阁下”,他却一如既往地用“殿下”来作称呼,证明了他对奥托的一片忠心。
63 我们表达观点的方式可能有点粗暴
山腰平滑处的丛林,被粗暴地劈出一方空地。断痕新鲜的木桩潦草地钉成围墙,像花瓣盛放一样斜指向天空,护住了里面的帐篷和武器架。
营地中心是一摊营火的灰烬,宽敞的帐篷全都空空如也,只有两名穿着龙骨甲的骑士坐在武器架旁边削制箭头。
龙骨甲的防护力逊于全钢甲,却轻便灵活,并且肩牌和护肘的铠甲上生有旁逸斜出的骨刺,造型粗犷凶恶,对牙兽种铀兽有气势上的压制力,是偷猎维生的堕落骑士的首选铠甲。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这两个堕落骑士正聊天时,忽然看见营地门口的两个捕熊夹“砰砰”跳到半空,夹了个空,沉甸甸地坠回厚厚的腐叶里,落地都没发出声音。
那两个捕熊夹是最后的防线,因为地上腐叶太厚,会减弱马蹄声,所以堕落骑士在树上布置了哨兵,在营地门口也放置了捕熊陷阱。这种夹子力量非常强,足够咬断马腿。
“是谁!”两个堕落骑士反应非常快,同一时间丢了箭头,扑到武器架上抽出奔雷剑,同时拎起龙骨头盔,电光火石间套上脑袋,如临大敌。
然后,营门外的视野里,策马踱进来一位闲庭信步的骑士。他留着一头短碎的蓝发,脸上分开三七分刘海,穿着黝黑发亮的皮甲,湛蓝的披风优雅地盖在白马上,左手拿着探陷阱用的长扫帚,刚好直起身来,与营地里的两名堕落骑士对望。
很明显,就是这名骑士清除了营地门口的陷阱。
“打搅一下,请问您二位,”蓝发骑士蹙眉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拿龙蛋丢行人的家伙?”
两名堕落骑士愣了一下,马上用更快的速度系紧头盔的皮带,二话不说做好战斗准备。
那名蓝发骑士穿的是皮甲,说明他要么强到不需要钢板,要么就弱到穿不动钢板。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后者,那就要警惕了——一个弱鸡敢大摇大摆地来找堕落骑士问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背后有政府军!
但是堕落骑士曾经重创政府军的斥候小队,所以对自身战斗力非常有信心,他们两人刹那武装完毕,奔雷剑牢牢按在腰上,背靠背呈现防守站姿,冲着不速之客喊:“你是谁?我们的哨兵呢?他怎么没有提醒我们外人入侵了!”
蓝发骑士坐直腰,丢掉手里的探测器,怜悯地望着战意十足的堕落骑士:“你们的哨兵被飞龙叼走了,你还不知道?”
“?!”两名堕落骑士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如果哨兵还躲在树上,一定会在外人入侵前警告他们。
就在此时,马蹄踩进腐草的声音铺天盖地的逼近。两名堕落骑士如临大敌地背靠背,在营地中心缓缓转圈;因为长期狩猎,他俩听觉非常明锐,知道营地已经被骑士团包围了。
方圆一百英里内,有权力驱使骑士团的弱鸡,只有一个人。
“你是威廉堡伯爵!”戴维京头盔的堕落骑士破口大喊:“腓特烈?你是那个腓特烈伯爵!”
“答对了。”腓特烈收起嬉皮笑脸,冷漠地双手牵着缰绳,高傲地直起腰注视堕落骑士:“作为奖赏,我决定诚实地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的哨兵因为屁股发生大出血,所以无暇警告你们,他也很无奈,你们要体谅。”
“?!”两名堕落骑士面面相觑。
“嗒嗒,嗒嗒”,一匹披着烈焰火鸟甲胄的红色战马慢吞吞地踱出来,出现在腓特烈身后。嚣张夺目的战马上面,连着一名铁塔似的红甲骑士,他手里的蓝旗长枪斜指苍天,圆锥形枪杆上挂着一个四肢下垂的绵软人形。
这个人体像铁签穿蛤蟆一样被长枪穿透。枪杆从他尾椎刺入,从喉咙穿出,可见这名哨兵被投枪掷中时,必然猝不及防。于是尸体的下巴搁在枪杆上,茫然注视枪尖,而双臂和两腿都软绵绵坠在枪杆下,和枪旗一起微微晃荡,红色的血液和褐色的内脏花花绿绿淌满了方旗。
“为了防止这哥们乱扔龙蛋,我请求法拉格特爵士在一百步之外投掷长枪,把这位哨兵朋友从树梢钉到了地上。我的观点是,偷龙蛋来砸过往的行人是不对的——我们用稍微粗暴一点的方式来提醒了他一下,很抱歉。”腓特烈瞥了一眼挂在长枪上的尸体,脸上毫无恻隐,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因为我现在还有耐心用人类语言、而不是用长枪来跟你们沟通,所以你们最好出来投降,充满感激地出来投降,要热泪盈眶的那种。否则,我就请法拉格特爵士出来讲道理。”
法拉格特爵士冷酷地沉默,枪尖触地,挂在枪杆上的人体寸寸滑向地面,死人的四肢就像棉花条一样晃晃荡荡,滑到地上时,尸体像一团泥巴叠在枪尖上,把枪杆上的蓝旗染得污秽一片。
“小提示,法拉格特爵士讲道理时,是不说话的。”腓特烈阴测测地补充道。
在这意味深长的威胁下,两个堕落骑士受到强烈刺激,都快疯了。他们始终无法把那支挂着尸体的鲜红长枪逐出脑海,翻来覆去地想着“长枪”的事情。
神力值高达79的哨兵,就像一只烤鹌鹑一样,从长枪上褪下来,丢在地上。这画面让两个堕落骑士几乎作呕。
能够把两米半的骑士长枪投掷一百步距离,命中三十米树梢上的哨兵,那个法拉格特得拥有多变态的膂力才能做到这一点?况且长枪不适宜投掷,旗帜还会带来阻力,用骑士枪在一百步外命中敌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一旦命中,那恐怖的破坏力绝对能洞穿墙壁,扎透板甲!
那名穿着火烈鸟纹章板甲的骑士,实力究竟到了何等高深莫测的地步?他是不是已经抛弃人籍,移民魔鬼了?
背靠背的堕落骑士扭头面面相觑。
腓特烈很没耐心地抬起下巴喊道:“法拉格特爵士!看来有必要用两米半的枪尖来教他们做人了!”
“等下!”维京头盔愤懑地喊了一声,“我们投降。”
“泪花在哪里!”腓特烈不依不饶地喊,“我要求得很清楚啊,给我充满感激地投降啊,要热泪盈眶的那种感激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是当做耳旁风吗?你们是在找茬吗?恩?恩?”腓特烈怒不可遏地发飙:“法拉格特爵士!快跟他们讲讲道理啊!”
然后法拉格特调转马头,血淋淋的骑士枪微微压低,对准营地,突然一夹马腹,独角战马宛如猎豹起跳,突然加速窜出去,风驰电掣地向着堕落骑士发起了闪电般的冲锋。
两个堕落骑士看见鲜红的战马地动山摇地冲过来,骇得魂飞魄散:“说好的投降呢?到底讲不讲道理啊!”
64 鲜红骑士拒绝和敌人讲道理,并且……
鲜红的骑士拒绝和敌人讲道理,并且一枪穿透了那倒霉家伙的胸膛。浑圆的骑士枪轻而易举地撞穿了龙骨护心镜,像针扎黄油似的被肉体吞没;鲜红的喷泉从苍白的骨铠下炸出来,喷的满地都是;胸骨和肋骨的粉碎声连环响起,声音连贯得像撅断一捆筷子。在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尸体胸口开出的洞,已经从枪尖似的圆点,扩张成了脸盆似的空腔;整面旗帜都裹成一束,随着枪身穿过了尸体的胸口。
然后,来不及反应的堕落骑士呆滞地望见,他那戴着维京头盔的同伴被长枪挑得双足离地,飘了起来;接着一道滚烫的烈风擦肩而过,快得模糊的骏马秋毫无犯地疾驰而过——近在咫尺的狂风,刮得堕落骑士的刘海喧嚣飞舞。
身边的人被鲜红骑士挑飞,突兀得像被鹰叼走了一样;堕落骑士根本没反应过来,连目光都是呆滞的。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火红骑士已经在营地边缘勒住战马,缓步转身,头盔上红缨飞舞,滴血的枪杆顺着马头斜指苍天,枪杆上又挂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牺牲者。尸体那血淋淋的大腿,垂在战马的眼睛旁边哆嗦、晃荡,淅沥沥坠下血泉来。而战马只是文静低头,轻轻扑扇着耳朵,对面前荡漾的人腿视若无睹,仿佛司空见惯。
堕落骑士张大嘴巴,与挂在长矛上的同伴对视。他看见维京头盔还没死透,依旧睁圆眼睛,嘴巴张得像在恐吓猎物,满脸都是狰狞的恐惧,胸口像泼了一桶红油漆,甚至能听见血液打在地上的滴答声音。而他的肩膀无力下坠,胳膊垂在腰后面,手指不时抽搐一下,简直触目惊心。
法拉格特的表情藏在面甲下面。但是幸存的堕落骑士仿佛能隔着那一道道竖缝,看清里面的恶魔眼瞳:那是一双强大无比、漠视生死的眸子,他甚至懒得言语,因为面前的敌人无法令他提起兴趣。
真是令人崩溃。
最令人尿裤子的是,那个疯子似的腓特烈伯爵还在营地外,勒着马不依不饶地大喊:“法拉格特,你把人捅死了还讲个屁道理啊?那小子死的那么利索,哪里有时间体会枪尖上的法治精神啊?来来来,你重新来一遍,跟剩下这个讲讲道理,这一次要慢慢来。”
堕落骑士听得魂飞魄散,顿时迸出眼泪来,挥舞双手拼命喊:“用温和的方式来谈判好吗!求求你了,至少用人类听得见的语言来谈啊,拜托了!”
腓特烈被骑兵簇拥着,丧心病狂地叫嚣:“小伙子你是要上天啊?已经捅死两个了!还谈判!看来我们的中心思想表达得不够明确啊!法拉格特,上吧!”
然后,瑟瑟发抖的堕落骑士看见那个恶魔垂下枪头开始抖,试图把枪杆上的尸体撸下去,动作烦躁得像在试图甩掉拐杖上的蜘蛛——可怜的堕落骑士顿时心惊肉跳地喊:“我知道了!”
堕落骑士哭着举起双手,奔雷剑“噗通”摔在地上,对着不耐烦地抖尸体的恶魔跪下,嘶哑着喊道:“我宣布无条件投降,并且接受贵方的一切要求,请务必不要伤害我的肉体和灵魂!”
恶魔好像没听见俘虏的求饶,他专心地抖落枪尖上的尸体,然后催马步步逼近堕落骑士。
堕落骑士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他的同伴刚嚷嚷一句投降,就被穿透得像签子上的烤鹌鹑,让这个倒霉的幸存者痛哭流涕,不知道怎样才能苟活下去,不仅坐以待毙,更加束手无策,感受到了投降无门的痛苦。
“不要杀我!我愿意亲吻你们的靴子,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火神在上!我投降了!”看着名为法拉格特的恶魔步步逼近,堕落骑士捶胸顿足地跪求苟活。
然后,在血污中依然锃亮的枪尖轻轻递向堕落骑士的脸,枪尖勾中“奔雷剑”的系带,提起来一扬,行云流水地把奔雷剑甩向腓特烈,被菲尔德伸手接住。菲尔德利索地拔剑一看,然后对腓特烈说:“奔雷剑在充能,这两个小子在蓄积‘拔刀斩’,刚才果然是诈降。”
然后,法拉格特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地上的堕落骑士,冷冰冰地戳穿他的阴谋:“你们喊投降时,奔雷剑按在腰间,刀鞘里溢出的静电吸引着靴子上的毛皮,这诈降太明显了。奔雷剑以拔刀术闻名天下,3步之内号称无敌,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目的?你们想斩了皮甲骑士,然后突围。现在你孤身一人,突围无望,才跪下来乞求怜悯。你不仅毫无荣誉可言,更是无耻到了推陈出新的境界。”
腓特烈夺过菲尔德手里的奔雷剑,抽剑看一眼,只见刀身细薄,雪白的刀刃呈现完美的拔刀弧度,将拔刀斩的爆发力推向极致。黑色的刀脊上有静电流窜,很明显剑鞘和剑身里使用了“电龙”的兽材,是一柄货真价实的恒兵。
“刀鞘里有电龙鞭毛。看来,‘奔雷剑能借助高速拔剑产生爆发电流,来麻痹钢甲骑士’的传说,是真的。”腓特烈蹙眉对菲尔德说。然后他收剑,将奔雷剑抛给菲尔德,策马逼近俘虏,俯身森然问:“小伙子,我可不是温柔的男人。下面的问题只问一次,给我在3秒内用20个字回答清楚。否则,我就让你用蜂蜜浣肠然后一屁股坐在蚁巢上。”
菲尔德哆嗦了一下,背脊一凉。斥候骑士们纷纷东张西望,用干咳来掩饰毛骨悚然的心情。
堕落骑士听得寒毛直竖,身不由己地打个寒战,不由自主地捂着臀部惊恐道:“但求您的仁慈,殿下!”
“你们根本不是记录在册的老兵。既然不是骑士,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么强的力量的?动辄就有70点神力值,甚至能压制年轻的斥候骑士,至少要在军队服役4年才能有这种实力!你们怎么获得这力量的?天上掉馅饼吗?”腓特烈伏在膝盖上,严肃拷问。
65 居然想斩杀摄政女皇
“回,回殿下的话,我,我们是……”堕落骑士还在转眼睛,不知道在打什么草稿。
“你还剩下十个字。”腓特烈阴测测地警告。
堕落骑士走投无路,只能匍匐在地上,用力呐喊出实情:“是炼金药水让我们变强!”
“炼金药水哪里来的?”
“从特殊渠道买的!是新药,很贵,但是它能让毫无天赋的普通土匪突飞猛进到70神力值,直接拥有正式骑士的修为,这种好处谁能抵抗呢!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买,我们已经离不开这种药剂了!”
腓特烈直起腰,瞥了法拉格特一眼,肃然嘀咕:“这药水的确让土匪这份毫无前途的工作发光发热起来了。神恩辐射功率暴涨到70,这对土匪来说,简直是职业生涯的崭新开始。”
他甚至有点后怕。如果不是未卜先知地带了高阶骑士法拉格特随行,凭八名神力值不到63的斥候骑士,不一定能无损攻下这座营地。
“这种成功捷径,一定会毒害军方培植的见习骑士和正式骑士。没有人能抵御一步登天的诱惑,没有人。”法拉格特警告腓特烈。
腓特烈点点头,俯身拷问:“你们的药水都是批发购买的吧?谁是承购人?”
“团长!我们的大团长能给我们优惠价,我的收入大部分都用去买药水了!”堕落骑士唯恐蚂蚁开发他的菊花,知无不答。
“你们团长呢?”腓特烈紧张起来。
“他带领主力部队去围剿龙骑兵了……”堕落骑士刚说完,赶紧住嘴,像是不小心说漏口了。
“围剿龙骑兵!?”腓特烈直起腰惊愕吼道:“你们这群渣渣怎么可能围剿12名龙骑兵?菲莉雅一个就能对付你们三个!”
“这……大团长,大团长他……”堕落骑士不敢说了,支支吾吾地掩面犹豫。
腓特烈翻身下马,一脚把堕落骑士踹进泥里,顺手从法拉格特的战马上拔出雪亮的佩剑,单膝跪在堕落骑士的胸膛上,死死压住他,雪白的剑刃逼着堕落骑士的眼珠:“给我说!否则我剥了你的皮,你看我敢不敢!”
堕落骑士崩溃地喊:“大团长在三天前偷走了雌火龙的龙蛋,打碎之后浇在摄政女皇的马车顶上!被惊动的雌火龙一直在山麓盘旋,很快就会对摄政女皇的马车发动进攻。大团长会等待龙骑兵全力屠龙,然后再发动冲锋,不管雌火龙毙命与否,摄政女皇绝对会被斩落马下!”
菲尔德听见这句话,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觉得头晕目眩。
就算王位继承战争结束了,都有人布置人手去暗杀女皇?女皇是老皇帝的唯一血脉,假如女皇毙命荒野,那么西里沙公国亲王、斯班尼王国的旁支皇室、甚至弗兰大帝的侄子,都将获得争夺顺位继承权的资格,以旁支亲属的名义,去协商谈判,不择手段地继承哈布斯堡皇朝的王位!
老皇帝寿命无几,假如皇女暴毙,在突然逆转的形势下,老皇帝很可能作出妥协决定。老头子已经没有魄力再经营一场战争了。
所以女皇出行无比谨慎,甚至带了名满江南的“龙骑兵前锋骑士营”长官菲莉雅随行。
12名精锐龙骑,每个人的实力都处于保密状态,这是一支无与伦比的强悍力量,用来做女皇亲卫,已经有点规模溢出了,甚至有了擅权的嫌疑。而大团长敢去围剿这批龙骑兵,证明这群堕落骑士不仅有资金援助,更有情报支援和后台支撑,简直深不可测,腓特烈带一群可笑的斥候骑士去救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很可能陪葬荒野。
腓特烈这下摊上大事了。菲尔德最害怕的就是腓特烈率军驰援。
然后,菲尔德就提心吊胆地看见,腓特烈的背影摇晃了一下,怔着喃喃了一句“居然是她”?
法拉格特看出了苗头。他抬起手,试图劝谏。
然后,腓特烈像一头粗暴的野牛,把堕落骑士的喉咙按进泥土里,雪白的剑刃逼在俘虏脸上乱颤,划出惊心动魄的红痕,然后腓特烈不顾一切地咆哮:“位置在哪里?告诉我位置!马上!”
俘虏被失控的腓特烈掐得双手挥舞,奋力咳嗽着,断断续续努力招供:“在……在十英里外的美泉峰……龙骑兵走的是美泉峰……北方十英里外!求,求求您……仁慈……”
腓特烈剑锋一转,狠狠钉进俘虏肩胛,奋力一剑钉碎了他的锁骨,废掉了俘虏的左臂。然后他果断拔剑,任凭俘虏按着伤口在地上打滚,无视了法拉格特伸出来的手,当着法拉格特的面,把剑捅回剑鞘里。然后他咬牙果决地翻身上马,勒得战马嘶鸣跃起,昂头大吼:
“菲尔德,你把俘虏拖回去,向奥托禀告详情。其余人跟随我!目标美泉峰!”
“殿下!”菲尔德努力直谏,试图劝领主回头是岸:“美泉峰已经属于哈布斯堡皇朝领地,龙骑兵就算遇袭,威廉堡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那是艾莲娜!七年前她替我挡过一剑,你知道个屁!”腓特烈嘶哑喊叫,纵马冲出营地,在骑士们面前勒马转圈,伸直脖子咆哮:“不愿意救驾的,给我去押送俘虏!愿意救驾的,跟我来!”
“殿下!”菲尔德痛心疾首地死谏:“可否等我飞驰威廉堡,搬援兵来?仅凭六名斥候骑士,平均神力不到65,去挑战堕落骑士团,是以卵击石啊殿下!我们根本没有充足的准备!”
腓特烈终于不吱声了。他咬牙切齿地沉默着,勒马在原地不停转圈,半晌之后,才板着脸拍板:“菲尔德,你押俘虏回去,顺路直奔明兴城,命令兰斯洛特尽起圆桌议席成员,火速驰援美泉峰。我等不及了,先行一步。”
菲尔德睁大眼睛,这才知道伯爵决心已定,死谏难移了。
“法拉格特。”腓特烈扭头凝望鲜红骑士,那是这里唯一的圆桌议席成员,是他仅能仰仗的唯一高阶骑士:“你愿意遵守你的家族誓言,无论生死,都追随你的领主,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法拉格特沉默一秒,左手松开缰绳,攥拳按住肝脏,微微低下头盔:“我的铀花为您盛开,神圣的肝脏为您跳动。从十字鹰赐予先祖纹章之日起,每一代火烈鸟都会忠诚地在您左右翱翔,直到陨落坠地的那一天。”
“好的。”腓特烈眼眶湿润地咬紧牙,掩饰感动,一甩缰绳,跃马冲向北方:“跟紧我!”
“驾!”
“驾!驾!”后面的骑士纷纷呐喊策马,轻骑团宛如流水,纪律严明地排成一线,直追向绝尘而去的腓特烈。
66 我要守护妹妹的心意
法拉格特抖落长枪上的血污,骑士枪一竖,红蓝印染的火烈鸟家旗“哗啦”抖开,昂首展翅的不死火鸟就像他铠甲上的家徽一样,斗志燃烧,用无数次壮烈的俯冲,来完善自身的忠诚!
然后,鲜红骑士飞驰十步,荡气回肠地跃马飞过一米高的木刺围墙。马蹄触地时,深深陷进腐叶里,然后重新拔出来,气吞山河地向北疾驰而去,在地上留下一排触目惊心的马蹄深印,昭告这名骑士的武勇。
镜头拉远,从空中俯瞰,能瞧见一行夺目的黄尘,冲着十英里外的喧嚣战场冲刺而去,骑士争分夺秒,唯恐救驾来迟!
菲尔德无可奈何,只能惴惴不安地赶紧把俘虏绑个严严实实,像大麻袋一样丢上马背,然后跳上马鞍,急催战马,匆匆向着奥托那边疾冲而去。
半小时后,菲尔德大汗淋漓地迎上了奥菲莉娅的银色马车,在奥托面前气喘吁吁地下马,噗通跪在奥托面前,声嘶力竭地喊:“轻骑团俘获堕落骑士,拷问出堕落骑士团的作战部署:堕落骑士团预谋挑唆一只雌火龙攻击摄政女皇的御驾,等到龙骑兵前锋骑士营屠龙力竭之后,再发动卑劣的冲锋,作战目标是将摄政女皇斩首!腓特烈伯爵率领六骑斥候,以及火烈鸟法拉格特,驰援美泉峰参战!”
奥托正在午睡,听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菲尔德说:“于是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去送死,你身为斥候骑士长,为何不阻止?他一意孤行,你就不知道以死相谏?”
“劝阻无效。”菲尔德惭愧低头。
“腓特烈知道龙骑兵护送的是艾莲娜了?”奥托拍拍谢菲尔肩膀,令他停车,然后气定神闲地跳下马车,提着动力剑,旁若无人地走向后面的辎重车。
“腓特烈殿下说了一句‘竟然是她’。”菲尔德心急火燎地追着奥托走,拼命恳求:“法拉格特爵士虽然有火烈鸟之名誉,但是独力难支,他抱着必死觉悟追随腓特烈殿下,我难以阻挡!方圆十里内,唯有你们位列圆桌议席,具备高阶骑士之名,恳求阁下驰援美泉峰,把腓特烈殿下平安带回来!”
“你知道我是圆桌议席骑士,还敢指挥我做事?”奥托淡淡责备,手指刮过辎重车,掀起篷布,瞧下面的装备:“腓特烈当初根本就没把我算在队伍里。我出现在这里,只为了保护奥菲莉娅。”
“可是……”菲尔德还想争辩“那是你的哥哥呀”,忽然想起,假若腓特烈一意孤行地死在美泉峰,奥托就从次子变成了独子,整个威廉堡就是奥托的了!这惊心动魄的事实,让菲尔德的话戛然而止,冷汗涔涔地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奥托悠闲地负手检查辎重车,也不搭理菲尔德,顿时形成了难堪而微妙的沉默。
菲尔德终于意识到,他面临一个两难局面:腓特烈很可能一去不回,而面前的奥托是取而代之的新伯爵。他菲尔德今天如果行差踏错,日后为奥托服务时,就会度日如年。
是背叛,还是死忠?
这是个古今难题。
菲尔德痛苦良久,突然低头行礼:“既然如此,我即刻奔赴明兴城,请求首席骑士兴起全城兵马,驰援美泉峰。”
一身雪白棉衬衫的雅各布在辎重车上听得清清楚楚。他瞟着菲尔德问:“腓特烈不听你谏言,你依旧赤胆忠心?”
菲尔德奋然道:“各为其主,当粉身碎骨。”顿时跟雅各布划清了界限,义无反顾地绝尘而去,狂奔向明兴城。
“在这里。”奥托没搭理菲尔德,一步一步地掀开篷布看,终于瞧见了想要的,伸手拽出自己那副十字鹰胸甲来,昂头穿上,然后依序扯出优美的头盔、飞羽肩甲、钢裙、腿甲、钢靴,一面穿戴,一面随口吩咐:“莫里茨,给我的马披上冲锋甲胄。”
雅各布没懂,跳下车,右臂用绷带挂在脖子上,不解地走过来,帮助奥托穿戴重甲,一边在他身后轻声问:“您这是何意?”
“奥菲莉娅睡前说,一家人齐齐整整才最厉害。”奥托庄严地托起头盔,套住脸颊,打下鹰喙面甲,声音顿时变得低沉了些:“我要守护妹妹的心意,仅此而已。绝不能让她一觉醒来,就伤心欲绝地失去了最喜欢的那个哥哥。”
“绝不能让奥菲莉娅失去了最喜欢的那个哥哥。”雅各布咬牙切齿地想。“你也知道你自己只是小姐第二喜欢的哥哥啊!二号,二号,你永远都只是个二号人物!你难道就没想过争第一吗!”
雅各布咬紧牙关,拼命把“妇人之仁”四个字吞了回去,横眉怒目地给奥托拧上板甲的螺钉,龇牙咧嘴地帮奥托扣紧钢铁战裙。
“弗洛里安!”奥托昂头唤来荣耀画师、无用骑士,一边穿戴钢铁护手,一边吩咐:“你好歹也是一名圆桌骑士,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和雅各布一起,好好守护奥菲莉娅的安全。我去美泉峰瞧一瞧。”
弗洛里安掀起面甲,欢天喜地的嚷道:“奥菲莉娅是我的女神,我以生命宣誓,绝不会让她受到丁点伤害!如果她少了半根头发,愿梵神挖走我的肝去喂狗。”
雅各布帮助奥托穿戴整齐,武装完毕,才退开两步,低头行礼:“这是您自己的选择。我和弗洛里安会誓死守护侯爵小姐的安全,请您切勿忧虑。”
“雅各布,谢谢你。”奥托轻轻拍了拍雅各布的肩膀,盔甲“嚓嚓”轻响:“交给你了。”
说完,奥托“咔哒”一声,将动力剑挂上腰甲搭扣,走向那匹洁白耀眼的银甲战马,摸摸马头,然后踩住马镫,稳稳上马,拾起挂在战马甲胄上的螺纹银马枪,昂头喃喃一声:“腓特烈,你可真他妈是个赌徒啊。”
然后,奥托怒夹马腹,缰绳一抖,战马顿时会意,撒开蹄子飞奔而去。全身披甲的战马身上,拼成十字鹰浮雕的钢片甲胄顿时飞起来,披在马蹄边,上下乱跳,在烈日下反射出熠熠银光,美不胜收。
67 屠龙骑士菲莉雅
“去美泉峰看看!奥托阁下可真是闲散呢。”弗洛里安看得赏心悦目,眯眼感慨。
“你何时见过奥托殿下郑重其事地穿戴骑士全身甲?他向来选择轻便的锁甲。”雅各布皱眉提醒,戳破表面的幻觉,揭穿真相:“他显然决定去美泉峰厮杀。假如腓特烈和轻骑团覆灭,假如火烈鸟纹章的家主战死,威廉堡的声望将再次动摇,信用也会摇摇欲坠。腓特烈在豪赌,而奥托殿下想要威廉堡赢。”
弗洛里安心头一震,五味杂陈地想起来,奥托一直只穿贵族布衣,就算战时也懒洋洋地套一身锁甲就了事,一副“谁也伤不到我”的骄傲样子。瞧见奥托认真地伸直双臂,请侍从为他穿戴全身甲,这样的画面很久没看到过了。
他凝望远方的烟尘,隐约有种见证历史转动的史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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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郁树林在狂风里摇摆,林子被一条蜿蜒的小溪劈成两半。溪流自带甜味,是山腰喷泉的一股支流。一只警惕的小鹿凑近小溪,低头饮水。
喝了会儿,溪水忽然泛起一股浓浓的红色,一只泡得发胀的靴子被水流冲下来,磕磕碰碰地停在小鹿旁边。小鹿吓一跳,一下蹦开。
漂来一只靴子,不是最令小鹿害怕的。最令它害怕的是,脚还在那只靴子里。
泉水上游是通往维纳的大路,那里有大树遮阴,有平缓的地形,还有清甜的山泉,是非常优良的驻扎之所。但是这片山清水秀的仙境,已经变成了卑劣无比的战场。
在花香弥漫的大路上,一台失去战马的皇家马车狼狈地铲在地上,正烧得“噼啪”作响,烈火嚣张地乱窜。马车下面压着一具焦臭的马尸,剩下三匹骏马已经受惊狂奔的不见影子。
因为马车后面,整整半片林子都已经“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烈火烤得空气氤氲扭曲,滚滚热浪席卷向狼狈躲避的龙骑兵们。
菲莉雅的红发飞在半空里,俏脸蹭上了两处炭黑,红裙鼓舞,双手拖着两米长的风王剑,扭头呐喊:“她的龙息耗竭了!尼克、尼尔斯,保护陛下离开!剩下的随我屠龙,包抄火龙两翼,斩她脚筋!”
突然,掩护莉莉逃离马车的尼尔斯爵士撕心裂肺地喊:“骑士长!火龙在看你!”
话音刚落,树木“簌簌”倒伏,火龙“啪嗒,啪嗒”地扑扇着宽阔的双翼,掀起铺天盖地的狂风,奋力强行爬升到50米高处,然后转身朝向小蚂蚁一样大的菲莉雅,张开双翼滑翔而下,双足并在尾巴下面,宛如俯冲搏兔的雄鹰,咆哮着从天而降,向菲莉雅铲了过去。
菲莉雅睁圆美目,拖着风王剑,咬牙瞪着咆哮扑来的雌火龙,计算着火龙俯冲的方向、速度,然后转身拖剑,奋力向左侧狂奔,镶嵌着钢片甲胄的红裙子被狂风掀在半空,红裙甲、白蕾丝衬裙、黑色丝袜一层层飘逸展露,美不胜收。
雌火龙在俯冲时,钩尾一摆,双翼一斜,身子立刻向左一倾,朝着菲莉雅的逃跑方向紧追而去,龙目凶厉无比,巨口喷着麻醉性口臭,咆哮声震惊百里。
菲莉雅的红发被身后的狂风掀到了脸上,她就知道火龙已经近在咫尺了。下一秒,巨大的龙影已经笼罩了菲莉雅,她甚至嗅到了丁烷的微臭。
笼罩在地上的展翅黑影,宽广得能罩住四台并排的马车。
再不翻滚,就没机会了。
然后,拖剑飞奔的菲莉雅奋不顾身呐喊了一声:“收紧包围圈!就是现在!”然后她拧身急转,红发甩出一圈绚丽的圆弧,突然往反方向翻滚,爬起来拖剑跑向南辕北辙的右方。
雌火龙距离地面只有十米,两只后爪都已经在半空扑腾着准备踩地着陆了,空气动力学根本不允许她临时再转向。于是火龙狠狠犁向左方,狡猾的半精灵小姑娘却扑向右侧,雌火龙怒气冲天地看着菲莉雅与她错肩而过,气得甩头怒吼,却无计可施。雌火龙的身体太过笨重,甚至狼狈扑在地上,双翅抓地,狗吃屎地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刹住去势,在大路上刻出一路凹痕。
艾莲娜提着烧焦的皇家礼裙,扭头担心地叫了一声:“菲莉雅小心!”
菲莉雅心头一暖,头也不回,双手拖着宽阔的风王剑奋力狂奔,红发在脸颊旁边跳跃起落,奋不顾身地喊:“陛下别管我!只管逃!”
在精妙的战略欺骗以后,菲莉雅与火龙擦肩而过,然后菲莉雅飞奔向雌火龙那两只踉跄的后腿,发出拼尽全力的呐喊,神恩辐射暴涨到219,宽阔中正的风王剑狠狠扫向那双曲折的龙腿。
风王剑是标准骑士大剑,剑刃宽0.3米,长达两米,剑尖无锋,凭借劈砍和呈送来切割敌人。菲莉雅的作为近卫骑士长,继承了一柄仅次于“帝兵”的“仪兵”作佩剑,剑身掺入了精灵工艺里的“金钢”,于是在蓝色剑颚下,锐利平滑的风王剑反射着淡淡纯金的光芒。
掺入金钢合金,让风王剑的硬度比巴法里亚雪钢更高一层。在这工艺下,风王剑旨在发挥骑士最大威力,抛弃了炽焰剑的取巧,忽略了奔雷剑的狡诈,将剑身铸得坚实沉重,刃口流畅无瑕,配以精灵工艺,达到了削铁如泥的水准。
火龙那像猎豹一样曲折的后腿上,覆盖着斑驳如矿石一样的甲壳,稀疏的甲壳下面是龙鳞,足够抵挡恒兵刃口的劈砍。但是龙鳞只是龙鳞,并没有龙尾和龙背上的甲壳坚硬,菲莉雅奋起风王剑的全力一劈,很有可能劈到见骨,直接将火龙砍瘸。
可是火龙在扑个狗啃泥时,依旧暴怒无比的强行回头,打量菲莉雅的位置;看见菲莉雅的红裙在她的右腿后面一飘即逝,火龙瞬间明白菲莉雅试图砍她腿部肌腱,顿时暴跳如雷地昂头咆哮,闲着的钩尾贴地横扫,狠狠抽向菲莉雅。
龙尾像龙虾一样,背侧密布甲壳,内侧是紧密的叠纹,长达三米,有人身那么粗,龙尾上还有蝎钩,内藏微臭剧毒。龙毒的剂量大时能够致死,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龙毒还具有强力麻醉效果,简直人神共愤。中毒的骑士通常不是毒发身亡,而是麻痹僵直时,被龙一口叼住,抛进空中,整个儿落入龙口,拦腰嚼成两半。
68 雌火龙之怒
顿时,四面八方传来好几声撕心裂肺的“菲莉雅!”。然而菲莉雅这一剑依旧奋不顾身地砍了下去,只要能斩断龙腿的肌腱,雌火龙就瘸了,它逃跑和毙命的几率会大大增加。与此相比,菲莉雅觉得“殉职”似乎物超所值——所以她甚至没多想,就奋力呐喊着挥出了行云流水的最后一剑。
“当!”一声,2米长的风王剑的尖端却劈到了扫来的龙尾上,并且成功破甲,两片龙甲牵拉着血丝儿飞进半空,风王剑狠狠剁进粗壮的龙尾里,剑尖传来肉质丰软的震颤手感,和劈中甲壳时震得双手发麻的手感一比,剁肉的手感简直令人飘飘欲仙。
然后,菲莉雅神力爆发,奋力抽剑,竖起风王剑挡在左臂前。刚刚挡住,龙尾就雷霆万钧地扫过来,像一辆马车狠狠撞在菲莉雅的风王剑上。
“啊!”菲莉雅疼得闭目喊出来,内脏受创,咬紧的牙间迸出几星血。然后她整个人被扫飞,重重摔在十米外,攥着风王剑弓腰犁出两米,然后奋力咳嗽着竖剑支撑身体,拄剑努力站起来,钢靴劈开站牢,红裙如铃铛坠地,喘息时红发飞扬,漂亮得惊心动魄。
所幸她刚才离开龙身近,蝎尾没能钩到她,所以逃脱一难。
她已经骗出了火龙的所有动作,接下来就看队友的了!
早在菲莉雅逃跑喊出那句“缩紧包围圈!就是现在!”时,四散躲避龙息火焰的龙骑兵,就纷纷进入战斗角度,一拥而上地开始追逐火龙。
于是此时,六名拖着恒兵品质风王剑的龙骑兵,早已神力全开,撩起6条气势汹汹的黄尘,一路狂奔追至,随着距离逼近,他们手里的风王剑徐徐挥出,继而爆破加速,当剑刃逼近龙鳞时,恰到好处地迅疾如风,在最佳劈砍角度,加速出最漂亮的杀伤力!
“当”的一剑,戴维爵士绕过龙尾,不依不饶地劈中了龙腿,风王剑砍得龙鳞炸裂,滚烫的龙血和龙鳞洒了一地,蒸腾起洁白的汽雾。但是因为横削的力道比竖劈小,所以没有砍太深,甚至没够到骨头的深度。
火龙痛得双翅抓地,昂头哀鸣了一声,然后奋力扑腾双翅,扇得狂风欺压下来,连重甲骑士都站立不牢,身子踉跄地往后仰。接着,这火龙凭借不讲道理的巨翅风压,弓着背一寸一寸地浮上天去,像狗夹尾巴似的弯着蝎钩,频繁振翅来转身,恶毒地盯着砍伤她的戴维爵士。
菲莉雅眼睛睁大,她看出了什么,拽剑试图冲上去,隆起的胸甲下却传来割裂痛,她又咳出一口红色唾沫,低头喘了一下,红发都坠在胸前。
“快跑,戴维,”她红唇翕动,喃喃了一声,然后抬头用力喊:“戴维快跑!她在看你!”
戴维咬牙说了声“妈的”,然后拖剑向左逃去。
火龙升天,骑士无法攻击,只能机动躲避,第一波冲锋浪费了,徒劳无功。
“丢了剑!”菲莉雅恨铁不成钢地喊,然后拖着剑冲向火龙,昂头挑衅火龙:“看着我!你这条蛇蝎!”
但是为时已晚,火龙已经伸直双翼,借助体重,完成了势不可挡的滑翔;这俯冲的速度比戴维奔跑的速度快十倍。
然后,菲莉雅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戴维爵士仓促转弯,却已经来不及误导火龙。雌火龙像一只娴熟的猫头鹰,扑下来攫住了走投无路的老鼠。
戴维爵士被遮天蔽日的龙形阴影遮住,龙翼逼出的风压吹得戴维的头盔红缨往前飘。然后巨龙迫近,一双龙爪去抓戴维,却被躲开了,只是撞翻了戴维。于是火龙扑腾着落地,一双乱踩的龙爪搓着戴维在地上滚,戴维被龙爪从路这头搓到了那头,用身体涂红了地面,像一只被手指搓成棍状的红蚂蚁。
菲莉雅泪流满面地看见,当火龙扑腾着翅膀刹住车时,地上的戴维已经残破零落,铠甲的关节呈现诡异的错位:明明朝下趴着,钢靴却脚尖朝天;明明朝下趴着,手却搭着肩膀。最令人欲哭无泪的是,就算头盔都快掉下来了,那具炽红的盔甲依旧紧紧攥着风王剑。
菲莉雅泪痕满面,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不顾伤痛,神恩爆发至198,拖着两米风王剑,长裙鼓舞地奔向火龙,任那泪水飞在半空中,嫉恶如仇地盯着火龙呐喊:“第二波冲锋!龙转身前斩脚筋,龙转身后斩喉咙!”
“奉命!!”四面八方的龙骑兵早已找好位置,不约而同地冲锋而来,地面上顿时腾起六条烟迹,万众一心地汇聚向火龙的背部。
火龙没察觉戴维已经死了,它怒不可遏地低头撕咬尸体,忽然听见狂奔的脚步声,赶紧双翅抓地,还没来得及转身,腿上就传来钻心剧痛,疼得它甩头怒吼,扭头一看,看见那个红发飞扬的姑娘哭得一塌糊涂,却呐喊得比火龙还凶,一剑砍中火龙的大腿,整个风王剑都埋进了肉里,难怪火龙痛如火烧。
这个姑娘是火龙的眼中钉。雌火龙毫不犹豫地奋力走一步,侧身回头,一口咬向菲莉雅。但是菲莉雅已经拔出剑来,横剑格挡在头上,火龙一口啃住了风王剑,结果张大嘴巴却难进半寸,双颚咬不下去,被风王剑刃切得齿缝大出血,痛不欲生。
“趁现在!”菲莉雅勉强与火龙角力,一边苦苦支撑,一边目不转睛地催促部下。
“骑士长撑住!”法比安爵士怒吼着追上来,头盔上的红缨猎猎飞扬,神恩辐射抬至175,势不可挡的一剑刚刚落在火龙另一条腿上,就被警惕的龙尾一鞭子抽中。法比安爵士被活活甩飞,撞折了两棵树才停下来,坐在树桩下低头垂手,不知死活。那柄风王剑牢牢嵌在龙腿里,龙血顺着剑刃淌到剑柄上,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绽放一片梅花。
“小心它的尾巴!”菲莉雅刚喊了一声,接二连三的龙骑兵已经悍不畏死地冲上来,弓腰奋力横削,针对性地去斩龙腿上的脚筋和肌腱。西蒙爵士成功地劈中龙腿下段,削铁如泥的风王剑砍得火龙身子一歪,踉跄了下。
龙尾奋力一扫,西蒙爵士弃剑一滚,躲过尾鞭,再重新握住剑柄,奋然拔剑,再砍。
很明显,西蒙从袍泽身上吸取了血的教训,劈斩力度较轻,留了力量来保持机动躲避。
69 龙之逆鳞,碰触必死
塞巴斯蒂安和另外两名袍泽找不到好的切入角度,别无选择地选择劈龙翼,一剑下去,火花迸溅,劈得龙翅骨上的甲壳冲天而起,碎砖似的溅落在几米外,而坚硬无比的龙翅骨竟然震得风王剑反弹飞开,险些脱手,塞巴斯蒂安的虎口也剧痛发麻,宛如电击。
火龙翅骨要承受龙身飞翔的风压,加上火龙处于食物链顶峰,体格坚硬强悍,所以翅骨硬度堪比岩晶,连风王剑都砍不动。
但是一刹那捱了5剑的火龙已经痛楚难当,它怒不可遏地咬住风王剑,一甩头,竟然夺剑扔掉,拖着踉跄的瘸腿,借助双翅行走来转过身子,面朝菲莉雅和龙骑兵,恼怒不堪地挥翅逼退塞巴斯蒂安和西蒙,龙头一蹿,试图去啃菲莉雅。
突然,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变得无比明显,三尊披着炽红甲胄的红枪骑士伏在马背上,势不可挡地冲锋而来;随着马蹄震荡,钢片披甲在战马周围乱颤舞蹈,宛如雨中摇晃的红莲!
而火龙刚好转过身来,用饱满的胸脯惊愕地迎上。
骑士冲锋需要一段助跑,也需要完美的冲击面。所以菲莉雅制定的屠龙战术是7人下马步战,砍龙脚筋,限制火龙移动,给3名骑士制造恰当的冲锋机会。
于是,在火龙拖着踉跄的瘸腿,奋力转过身来预备大开杀戒时,发现三骑精密微控着马速的狡诈骑兵,正好开始爆发最高马力,充满恶意地飞驰扑来。
那坚定凶悍的独角战马,狂奔出了鸟龙王的疾速;那华丽热烈的红莲甲片,在马蹄边壮烈地起落;那绘着血色金狮的炽红鸢盾,护住了骑士全身;那鲜红锐利的骑士长矛,保持着精妙的水平。在龙的眸子里,长枪已经不是一条线,而变成了一个点,一个完美对准龙头、无坚不摧的杀戮红点。
只有最娴熟的骑士才能稳稳端着杀戮之枪,跑出令人胆寒的魅影;因为当龙骑兵发起摧枯拉朽的冲锋时,连最强大的火龙都会恐惧退却!
火龙决定战略性撤退。
在龙的世界观里,面前这三尊骑士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陆地最强冲锋,在这个时候拍动翅膀飞到天上去,稍微避一避风头,似乎并不羞耻。
是的,那就跑吧。
火龙开始扇动双翼,翅骨传来过度劳累的酸痛,让它升空有点勉强——因为和翱翔天宇不同,原地升空需要非常频繁地扇动双翼,这给“翅骨”和“振翅肌肉群”造成了巨大负担,因为老实说,龙翼着实巨大,否则它也不能有“原地升空”的本事。
所以,拼着翅膀酸软,也要拼命振翅起飞,这也算是狼狈逃窜了吧……不过已经是生死关头,逃命也要各凭本事了啊,要死的时候,跑得掉也是本领之一吧,也是值得吹嘘的事情了吧。火龙是这样想的。
然后,火龙听见菲莉雅嚷嚷了一声:“她的翅膀没力气了!西蒙,砍龙翼!被她躲掉冲锋,死的是我们!”
卧槽,我要吃了你啊啊啊啊啊!小姑娘简直毒如蛇蝎啊啊啊!火龙恼怒地想。
然后,西蒙爵士咆哮了一声“好!”激昂之下,不顾危险地拖剑飞奔而上,踩上岩石,跃在半空,狠狠剁在高高掀起的龙翼上,结果蕴含157神力值的一剑却收效甚微,只砍飞了几片龙甲,风王剑第二次被翅骨反震弹回,西蒙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跌了个天旋地转,咬牙不喊痛。
因为穿着重达330磅的纯钢甲,所以骑士摔倒时承受了甲胄压力,造成了不小的机械伤害。
菲莉雅本来命令属下砍飞龙的翼膜,没奈何袍泽都在巨龙正面,够不到翅骨后面的翼膜,眼看飞龙要强行升空躲避了,菲莉雅心急如焚。她举臂抵挡狂风,长发和红裙被风压按得猎猎狂舞,她却牢牢站稳,抬头看见了嵌在龙腿上的风王剑。
菲莉雅的剑被巨龙甩飞,但是法比安的剑还嵌在龙腿上!菲莉雅能够到。
但是不能砍翅膀!砍哪里?
菲莉雅的目光落在了火龙逆鳞上!
“龙之逆鳞,触碰必死。”猎人箴言里提到的逆鳞,位于火龙胸脯上,这些鳞片呈翼状辐射排列,故称“逆鳞”,坚硬无比。它们下面,是飞龙高高鼓起的鸟胸,所以逆鳞保护着飞龙的“振翅肌肉群”。
因为龙翼宽广,所以火龙保持了鸟类的生物学特征,胸脯高高鼓起,胸部肌肉异常发达,这些肌肉就是“振翅肌肉群”,至少供给了60%的翅膀力量。
正因为胸脯的肌群代表了飞龙统治天空的力量,所以飞龙种对于胸口的逆鳞尤其珍视,会毫不犹豫地咬杀、烧死任何威胁到逆鳞的猎人。
“龙之逆鳞,碰触必死。”这句话说得非常耐人寻味,因为死的可能不仅是猎人,死的也可能是火龙!
“塞巴斯蒂安!准备屠龙!”菲莉雅俏脸上泪痕早被吹干,她尖叫一声,奋然逆风而上,顶着狂风冲向火龙的双足,像个在暴风雪里跋涉的人,衣裙猎猎,红发翻飞,终于伸手攥住了法比安遗留的剑柄,奋力拔出深深嵌在龙腿里的风王剑。
剑一拔出来,滚烫的龙血找到了喷射的出口,顿时喷薄而出,像一盆水泼红了地面。
火龙昂头悲鸣,却奋力扑扇双翼,寸寸拔高升空。菲莉雅双手攥住风王剑,仰头呐喊:“杀了人还想跑?”
然后,在菲莉雅屹立在火龙面前,镶嵌钢板的红裙贴在身子上飞扬狂舞,火红的长发宛如旗帜横在脑后。她在风压中计算距离、调整站姿,只花了0.1秒,灵感突来地挥出完美一剑,将“徐、爆、疾”三个挥剑阶段,融汇成一道烈阳金曦般的耀目圆弧,中正竖直地劈出了风王剑的王者之风!
阳光反射出风王剑身上的明金色,产生了毫光四射的光学现象。菲莉雅这一剑下去,宛如一轮浑圆旭日撞在飞龙的胸口。
火龙的逆鳞炸成两边,裂开一米长的伤痕,伤口下的脂肪、筋膜迅速缩向两侧,雪白的肌肉齐刷刷地露出纤维密集的断口。肌肉裂开的横截面只保持了0.1秒的干净、嫩白,因为细密渗出的血珠马上灌满了伤口,接着汇成大出血的洪流,险些形成龙血的瀑布,稀里哗啦地浇灌地面。
70 屠龙之战
火龙的双翅顿时无力再动,凄惨哀鸣一声,双翼软绵绵地垂下去,庞大的龙身从一米高处重新坠回地面,踉跄站稳,第一反应就是抓地猛冲,伸头去咬菲莉雅!
是菲莉雅劈炸了她的鳞;是菲莉雅撕裂了她的肌肉;是菲莉雅给她刻上了耻辱的伤痕,剥夺了她主宰苍穹的权力!火龙已经暴跳如雷,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菲莉雅!
因为站得太近,菲莉雅撤退不及,火龙爬两步就追上了她,气吞山河地把她拱倒在地上,确定这名女骑士逃跑无路,火龙才歪头一口啃下去。
菲莉雅劈出那破鳞一剑时,已经预料到了面前的结局。她依旧什么也没想,只是欣慰龙骑团屠龙胜利,为前锋营能保护陛下逃脱危险而骄傲,为报了戴维的一箭之仇而自豪。
然后她狼狈坐在地上,蹬地退了两步,奋力举起风王剑,横剑格挡,试图故技重施。
火龙吃过一次亏,不肯去咬剑了,歪头对着菲莉雅狂怒嘶吼,菲莉雅甚至能看清楚血盆大口里的巨龙牙齿、人类皮肤、黑漆漆的喉咙,和上颚两侧那两个龙毒喷口。在火龙怒吼的时候,那两个小肉孔嚣张地扩大,喷出稀疏的气流来,味道微臭,闻到就昏昏欲睡。
龙毒。
应该庆幸的是,火龙已经用光了它的龙息,所以张口喷龙毒时,丁烷浓度不够,无法引发明火。否则菲莉雅早就被一口龙息烧成焦炭了。
菲莉雅看见巨龙上颚里那两个小黑孔扩张时,就警惕地屏住呼吸,但是她的肺因为剧烈战斗而火烧火燎,条件反射式的急促喘息,让她还是呼吸了一些龙毒进去。
龙毒微臭,令人不悦。菲莉雅脑瓜子疼了起来,有点昏昏欲睡,像被麻醉了一样。
耳边的“菲莉雅!菲莉雅!”的呼唤声渐渐从意识里飘远,菲莉雅手里的风王剑重重坠到腿上。火龙毫不犹豫地对着菲莉雅精致的脸蛋,一口咬下去。
然后,三匹怒吼的战马狠狠撞在飞龙的翅膀上,尖锐的骑士枪不由分说地洞穿了火龙的翼膜,摧枯拉朽地扎进翼下的肋骨,势如破竹地从另一侧肋骨穿出。
然后,火龙痛不欲生地抛弃了菲莉雅,愤然挥舞翅骨,一边踉跄转身。这一串动作导致一支骑士枪在火龙的腋下折断,另外两支长枪却弯而不折,居然将火龙的翼膜钉在了龙身上,令火龙拘束掣肘,左翅几乎难以动弹了。
但是,这一往无前的冲锋直接撞碎了战马的胸骨,两匹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大蓬血沫从威严的战马面甲里鼓出来,触目惊心地挂在马笼头上。骑士为了令长枪贯穿龙身,始终咬牙切齿地攥紧长枪,顶住握柄,结果一名骑士直接被从马背上掀下来,挂在枪杆上悬了一秒,噗通摔在地上——于是他的战马幸运地生还了。
而另外两名骑士技艺更加精湛,骑士枪的线条与战马的速度始终保持重合,所以他们笔直撞到了龙翼的翅骨上,手里长枪一直顶到了头,枪头扎穿龙身时,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撞掉了他们的腰甲,右半边身子为了顶住长枪,已经鲜血淋淋,跟雅各布一样惨。他们的战马踩上了龙翼,撞上了翅骨,喷血重伤时,火龙愤怒地一抬翅骨,顿时像抽走了马蹄下的地毯,刹那把重伤的战马掀得人仰马翻。马背上的骑士为求一线生机,主动弃马;摔到地上后立马争分夺秒地拖着伤臂往外爬,刚爬走一米,身后的地面就被沉重的马尸狠狠砸中。
而摔倒的战马一倒下,就踢腾着四蹄,再也爬不起来,口角的血沫越淌越多,积成一滩血泊时,战马也近乎断气,渐渐不动了。
一时间,三名冲锋的威武骑兵,有一名躺在远处哆嗦挣扎,剩下两名拖着血痕努力爬走,只留下三支致命长枪无情地扎穿了巨龙,像叉鹌鹑一样把龙翼钉在它的身体上,令它跑不掉,飞不走,必将流血力竭而亡。
空之王者,终于在前锋骑士营的围攻下,走上了黯然等死的命运!
身负重伤的火龙在绝望中狂怒咆哮,疯狂甩尾横扫,试图大开杀戒,恨不得把所有仇敌全部拖入陪葬的坟墓。步战的龙骑兵心急火燎地拖走伤者,远离巨龙。
在三骑士冲击巨龙的那一瞬间,塞巴斯蒂安早就迅疾冲来,奋力扶起菲莉雅,一直狂奔向尼克、尼尔斯保护的女皇陛下。战场从没安全过,只有将力竭的菲莉雅交给战友,塞巴斯蒂安才会踏实。
“她负伤作战,还中了龙毒。”塞巴斯蒂安爵士言简意赅地告诉艾莲娜陛下,转身冲向发疯的火龙。
莉莉早吓傻了,此时连忙帮助艾莲娜把晕厥的菲莉雅放平,让菲莉雅枕着女皇的腿,做完中毒急救措施,担忧关切地抚摸菲莉雅的脸蛋,抬头问女皇:“怎么办啊,要不要输血啊,我跟她血型不符啊!”
艾莲娜给莉莉扫盲:“嘴唇还红,说明中毒不重,通风休息就能好转。”然后扭头叮嘱身边的骑士:“尼克,尼尔斯,侦查猎鹰有信号了吗?火龙来的不明不白,要提防没有现身的敌人。”
尼尔斯攥着风王剑,与尼克背靠背,各自守望一方,头也不回,认真回答:“猎鹰正在侦查,但是丛林太密,侦查效果没有平原地形好。火龙已经失去移动力,我们离开主力部队不远,就算有盗匪出现,我们也能汇兵一处,合力剿灭。”
莉莉抬头问艾莲娜:“陛下,难道屠掉龙还不算完?还有其他敌人在暗中窥伺啊?谁那么阴险啊!”
“阿尔卑斯山麓有堕落骑士团出没报告。我们小心为上。”艾莲娜忧虑地凝望天空。
二十米外,身负重创的火龙双翅抓地,奋力爬行,充满怨毒地怒吼着冲向西蒙爵士,龙肚皮在地上涂出一条血地毯。西蒙奋力抬头指挥:“火龙狂暴了!不要硬拼,机动躲避,等待它失血疲劳!”一边喊,一边奋力将风王剑送回背后的大剑鞘,扛起伤员的肩膀笔直狂跑。若不是火龙被三支长矛钉穿,西蒙早就被龙按住了。
71 坐收渔利的人来了
“你,你放下我,你跑。我……太沉了!”忧郁的马文在西蒙肩上虚弱地喃喃。马文是发起冲锋的三骑士之一,体型微胖,一直是骑士营的笑料。
“妈的,胖就给我减肥啊!现在提这茬,一点都不好笑啊!”西蒙咬牙切齿地拖着400磅的马文,用生命逃窜:“我怎么可能让你喂龙啊!混蛋!”
“你们跑!我吸引它!”塞巴斯蒂安已经冲上来,咆哮着挥剑剁向龙头:“看着我!你这毫无廉耻的母龙!”
风王剑劈在龙颈上,斩得龙甲像碎石一样迸溅四射,剑身竟然嵌在叠状甲壳中间,仅仅入肉半寸。火龙被剁得一低头,疲惫地扭头,恶毒地盯着奋力抽剑的塞巴斯蒂安爵士,蛇眼里杀意满溢。
然后火龙不声不响地拧身甩尾,满载剧毒的蝎钩狠狠扫向塞巴斯蒂安。垂死的火龙正是最疯狂的时候,它爆发出了回光返照的悲愤和力量,极度危险。若不是为了给西蒙和马文殿后,塞巴斯蒂安绝不会蠢到主动招惹暴走的火龙。
“尾钩!”心急如焚的警告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他负伤的龙骑兵看得提心吊胆,心悬一线。
火龙一抬头,长剑卡在龙壳里,一时抽不出来了。塞巴斯蒂安扭头看见尾钩扫过来,当机立断丢了剑,伸手一扑,整个人扑倒到火龙肚子下面,躲了尾钩的横扫。
巨龙愤然退一步,低头去啃肚子下的骑士。塞巴斯蒂安奋力一滚,狼狈地躲开龙牙,在乱踩的龙腿和龙翅中间惊心动魄地爬行,趁着队友过来挑衅巨龙,争分夺秒地从火龙胯下爬过去,溜出火龙的视野,九死一生地逃出生天。
直到此时,火龙的生命已经是烟花一现,命不久矣。而除了护驾的尼克、尼尔斯爵士,十名龙骑兵里能动弹的只剩下四人。
塞巴斯蒂安还是个没有佩剑的主儿。他宁可用匕首作战,也不想问火龙讨还风王剑了。他不认为火龙会宽容地把嵌在脖子上的剑物归原主。
菲莉雅悠悠醒来时,火龙已经涂红了半条商路,伏在“红地毯”的末端奋力喘息。最后,在菲莉雅的注视中,火龙像个做俯卧撑到力竭的人,双翅撑地奋力要站起来,却力气不济,精疲力竭地轰然趴下,歪头软在地上。
火龙疲惫地趴着,皮肤嶙峋的鼻孔喷出粗重的鼻息,宽阔的背甲随着呼吸急剧起伏,却再也没有动弹的力气,趴在地上徒劳地等待体温变冷,等待死亡降临。
菲莉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没有向陛下作多余的请示,而是拄着风王剑垂头而立,低头喘匀呼吸,抓紧恢复力气,然后抬头娇喘微微地说:“马上集合!清点战损,处理伤员。”
仅剩的龙骑兵迅速集合。被甩到树上的法比安爵士负伤站起,摇摇晃晃地挪过来;被重创的三位冲锋骑士被拖到马车后面并排躺好,只剩下呼吸的力量,已经完全失去作战能力。西蒙检查了一下被龙翅扫中的队友,替他绑了骨折夹板和止血包扎,才走过来汇报。
“戴维死了,马文他们四位重伤,队伍已经失去行军能力了,必须派人去威廉堡求救,否则马文他们也会不治而亡。”西蒙心情沉重地回头打量照顾伤员的塞巴斯蒂安,叹一口气:
“能动弹的,只剩下我西蒙、塞巴斯蒂安、罗宾、法比安四个人。还有你们三位。”西蒙说。
情况很严峻。法比安被火龙抽过一鞭子,撞断两棵树晕厥过去,刚刚才醒转,不知道受了多少内伤。如果再作战的话,他很可能出现广泛性二次内出血,那时候神仙难救。
而菲莉雅的伤,只有她自己清楚,别人都揣摩不出来。
莉莉攥紧拳,紧张地昂头打量统计伤亡的龙骑兵。在她眼里,这些前锋骑士营的龙骑兵都是威风八面的英雄。现在,骑士营屠龙之后,竟然蒙受了这样惨重的伤亡,让莉莉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危险。
艾莲娜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恢复体力。她从来不插手不擅长的事情,所以把军事权力完全下放给了菲莉雅。
“原地驻扎,恢复战斗力,等待援兵。同时给维纳和威廉堡抛出信鸦,请求重兵支援。”菲莉雅疲惫地站着,简单地下令:“马车烧毁,战马损失,四人垂死,我们凭自己已经走不远了。”
“是。”法比安强撑伤势,去后勤车上解放信鸦。信鸦是专门训练的昂贵通信宠物,速度极快,半天就能去威廉堡飞一个来回。
“腓特烈那家伙不是和央行撕破脸了吗?他跟皇室貌合神离,可能还打着拥兵独立的主意。他有可能来救援吗?”西蒙忧虑。
“来不来是他的事。最后总得靠自己。”菲莉雅拾起当做床板的鸢盾,坚定地走向树林,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我先把我的剑捡回来再说——那玩意弄丢了,可不会有第二把。”
“抓住一切机会来炫耀她的仪兵啊。”西蒙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看着罗宾,耸肩噗嗤笑道:“可以,这很菲莉雅。”
丛林窸窸窣窣响了一下,忽然,菲莉雅提着鸢盾,面朝丛林,一步一步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莉莉问。她看到刚刚还在开玩笑的西蒙全身僵直,龙骑兵们似乎都不动了。
艾莲娜扯了一下莉莉,用力把莉莉抱在怀里,低头用身体护住。
忽然,卫戍在身边的尼克、尼尔斯两名爵士撕破嗓子大吼:“起盾墙!”突然就扯下背上的鸢盾,“叮咣”一声碰在一起,顿时把艾莲娜和莉莉遮得严严实实,叫莉莉感觉天黑了。
这一声“起盾墙”刹那撕破了虚伪的宁静,仿佛一声整齐的命令,丛林里的“噗噗”弓弦声排山倒海地响起,无数树叶被“沙沙”扎破,铺天盖地的箭雨像飞蝗过境,一刹那铺满天空,让阳光都为之黯淡。
一声令下时,龙骑兵纷纷滚向盾牌,拾起鸢盾护住侧身,飞快地弓腰冲向艾莲娜,6枚树叶形鸢盾拼凑起来,组成一层密不透风的盾墙,遮得艾莲娜和莉莉身上漆黑一片,连阳光都晒不着。而菲莉雅步步退回来时,早屏气凝神准备好了,一听见弓弦响,就奋力将鸢盾甩到面前,优雅举起,苗条的身子藏在盾后,步步退向身后的盾墙阵,任盾牌被箭雨砸得“叮当”乱颤,她阵脚不乱,缓缓撤退,毫发无伤。
72 姐姐的奢侈超乎你们想象啊愚蠢的凡人
丧心病狂的箭雨来了一波又一波,弓弦崩响的声音源源不断,间隔短促无比。直到两分钟后,箭雨消停,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扎满箭矢,叫人触目惊心。
箭雨停止,龙骑兵却如临大敌,纹丝不动地举着盾,保持了警惕的沉默。绯红的钢盾被箭头蹭掉了漆,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凹凸不平的银点。
龙骑兵训练有素,又有金钢甲护身,连强弩都难以射穿。这铺天盖地的箭雨目的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射杀身无寸铁的莉莉和艾莲娜。
菲莉雅空手举盾,已经退到了尼尔斯面前,低头轻轻说:“丛林里埋伏了骑士团,至少五十个,全都隐藏了神恩辐射,实力不明,身份不清。射完这三百枝箭,他们就该冲出来了。准备肉搏。”
“火龙是他们引来的。”西蒙半跪举盾,鼓励战友:“不要分心,全力应战。身后的丛林被龙息点燃,烧起了森林大火,我们可以确定背后是安全的,可以背水一战。”
“对。”菲莉雅缓缓放下鸢盾,红裙在烈日下横飘飞舞,像一尊扶盾伫立的女武神。她那酒红色的长发散在肩后,在风里潇洒飘荡,眯眼凝望着那片阴险的丛林,微微笑道:“为了隐蔽行踪,你们不惜藏身丛林,选择步战。这么密的林子,战马可没办法冲锋。你们都很有自信啊,觉得就算步战也能搞定我的骑士营了吗?”
林子里窸窸窣窣响一阵,显出一排黑漆漆的人影来。最前面是个戴着牙兽颅骨头盔的壮硕骑士,他走进阳光里来,穿着一身张牙舞爪的兽骨铠甲,提着一把镶满龙牙的锯齿大剑,用浓重的方言狠狠威胁:“交出马车里那两个贵族,披甲人可以离开。你也不想让前锋营在这山坳里全军覆没吧?”
“呵。”菲莉雅不屑翻白眼,横着那个匪贼,轻蔑得有些娇媚,仿佛听见了笑话:“没见识的山贼。莱恩河畔,姐姐的前锋骑士营在普如沙的八千先锋军里杀进杀出,斩将夺旗,你恐怕不知道?现在滚!准你先逃五百步。”
后面的山贼们陆续走出来,一个个穿着粗糙的骨甲,提着兽材大剑,粗鲁又色情地打量红裙招展的菲莉雅,轻松地打闹狞笑:“哈哈哈!她以为咱们是山贼呢。索性不废话,杀光龙骑兵,留下这个小辣椒好好调教——剥干净后还凶巴巴的才有意思呢。”
“啧。”菲莉雅蹙眉咬牙,无名火腾起来,脸都气红了。
“你的前锋骑士营已经伤残过半,你连风王剑都没了,还虚张声势做什么?”忽然,林子里飘出一个字正腔圆的声音,冷静淡漠,一针见血:“你屠龙时伤势很重,建议你不要逞强。如果‘决战型泛用石化机’被这些山野村夫轮留享用致死,对首都的法里纳家族是重大损失。考虑清楚,菲莉雅?法里纳小姐。”
“大团长说话了……”这个阴鸷淡漠的声音一飘出来,耀武扬威的山贼纷纷住嘴,不敢夺领导的风头。
大团长虽然藏在林子里,这调侃的劝降却起了反作用。菲莉雅一听见“决战型泛用石化机”这绰号,就气得咬牙切齿,低头攥着拳克制着怒气,恼火地喃喃:“谁是石化机啊,谁虚张声势啊,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啊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她方寸乱了。准备冲锋。”大团长发出蝙蝠般的超声波,将堕落骑士团的密语辐射到所有山贼耳鼓里:“龙骑兵前锋营是江南劲旅,不可能投降的。但是他们被火龙重创,目前不堪一击。于是全部杀光。然后你们可以恣意调教那三个美丽女人。”
“不堪一击”四个字激活了堕落骑士们的好胜心,“恣意调教”的承诺更是赛过媚药的兴奋剂,顿时让五十名堕落骑士振奋鼓舞,山呼海啸地杀了出去:
“竟然以为我们是山贼!”
“你才是愚蠢的凡人啊!见过75神力值的山贼吗!傻孩子!”
后面的六名龙骑兵全都严阵以待地站起来,鸢盾齐刷刷端起,单手擎着风王剑对敌,尼尔斯位列正中,奋力喊;“二重锥形阵!列队!”
“咔擦”两轮盔甲响,体力最佳的尼尔斯、尼克、塞巴斯蒂安,呈三角形挡在外圈;负伤的法比安、西蒙、罗宾呈小三角护在内圈,分两层护住中心的艾莲娜和莉莉。
菲莉雅咬牙切齿地提起沉重的鸢盾,低头碎碎叨叨地骂:“所以说男人讨厌死了啊,又自大又野蛮,看到你们就生气啊!谁虚张声势了啊……”
尼尔斯看着菲莉雅的背影,用力大喊:“骑士长!进入队形!回队伍来!列队!!”菲莉雅屠龙时受了伤,本应该是步战阵型的重点保护对象,她这一副捋起袖子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让尼尔斯担心又心疼。
菲莉雅却置若罔闻,嘟嘟囔囔地说着“你也知道我是法里纳家族的人啊,我怎么可能只会一种剑法啊?风王剑丢了就丢了啊,难道我就没有剑用了吗?”
她嘟囔着大步往前走的时候,正逢上那个叫嚣着“剥光了才有意思”的山贼首当其冲的挥剑扑上来,79神力值悍然爆发,把锯齿大剑劈出了开山裂石的风采:“我的修为可是比得上正式骑士啊啊啊……”
话没说完,菲莉雅娴熟地侧身一躲,左手举起鸢盾一送,用盾击狠狠拍歪了锯齿大剑,跳舞似的轻快转身,右手从腰间一抽,像抽腰带似的扯出一道金光,精准利索地抽打在踉跄的山贼脖子上,一边愤慨地蹙眉嚷嚷:“你以为我就没有剑用了吗?恩?恩?神兵利器什么的,姐姐掏出一把又一把啊!傻了吧,惊了吧!还想上我,做梦吧,姐姐的奢侈超乎你们的想象啊,愚蠢的凡人!”
山贼惊愕地捂着脖子,却捂不住喷薄的动脉,他的血压让脖子呈井喷式出血,嘴唇刹那变的灰败苍白,睁大眼睛往前踉跄两步,拄剑噗通跪倒,没爬两下,就抽搐哆嗦着趴在地上,脖子射红了地面,睁大眼睛,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山贼1号,扑街!
73 条顿骑士
但是后面的山贼2号3号直到49号,都没意识到第一个山贼是怎么死的,他们只看见菲莉雅精巧地盾击了一下,没看清楚她后面的动作。虽然大家对菲莉雅的身法也挺佩服,但是完全没有退缩的理由啊!
这个女人嚣张地朝他们走过来了啊,一边啰啰嗦嗦地抱怨,一边朝他们走过来了啊!开什么玩笑,山贼阵营再怎么样也有50号人啊,抵得上一个省的全部骑士了啊,你一个小姑娘竟然敢大大咧咧地往前走,显然是皮痒啊!
于是山贼们冲了上去,义愤填膺地冲了上去,发誓要用崭新的力量为山贼这个充满前途的职业正名,要让骄傲的女骑士看看,山贼是多么的今非昔比,山贼是多么的前途无限。
“这小蹄子太跳了!”山贼2号怒吼着冲上去。
“教她做人!”山贼3号不甘示弱地冲上去。
“教她做女人!”山贼4到49号心花怒放地呐喊着,争先恐后地都冲了上去。
菲莉雅神色不改,蹙眉举盾,时而撞开柴刀、拧身击杀,时而举盾抵挡、突刺放血,右手里的金光宛如洞穿肉体的晨曦,快得令人避无可避!
立志教菲莉雅做女人的山贼6号含恨跪下之后,菲莉雅脚下已经铺出一条尸体之路,尸身放出来的动脉血淋漓流淌,蜿蜒汇聚成一条血河,红艳艳的积攒在黄色的土地上,诡异鲜艳,狰狞夺目。
突然就战死了6位大哥,让山贼们意识到少女骑士手里的剑有点邪门,纷纷觉得教菲莉雅做女人这桩义务教育有点赔本,显然还是活着更加重要。所以山贼们收起骄傲,开始围着菲莉雅打转,认真观察她手里的剑。
那是一柄优雅细长的流星刺击剑,薄如柳叶,双面开刃,剑尖薄如烟雾,锐利无比。但是因为掺入了精灵的金钢工艺,导致剑身反射着明亮的金光,看上去无坚不摧。
这是第二把仅次于帝兵的仪兵:金曦剑。
山贼这才明白菲莉雅嘟囔的真意:丢了一把金钢材质的风王剑,她还能掏出一把精灵工艺的金曦剑,因为菲莉雅可不是什么便宜的女人,她随手摸出一把剑都价值不菲。并且她具有深不可测的剑术底蕴。作为龙骑兵,她能豪迈地挥舞风王剑屠龙;作为首都第一世家长孙,她也能继承金曦剑的荣耀,随手洒出万道晨曦,快剑如光,无形放血,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菲莉雅左手一垂,将叶状鸢盾重重戳在地上,右手一挥,细长的剑尖颤颤指地,冷笑道:“练到区区70神力值,套着漏洞百出的龙骨甲,就敢叫嚣剿灭龙骑营?谁给你们的勇气?”
一滴血珠从金曦剑尖坠落。这可怕的刺杀能力,宛如一声大悲咒,顿时让欲火焚身的山贼们四大皆空六根清净,顿时对菲莉雅没什么非分之想了,纷纷如临大敌地分散包围,不敢接近。
“皓月金曦,果然不同凡响。”看到山贼被镇住,大团长无可奈何,低头轻轻鼓掌,走出丛林来:“光速剑能与动力剑齐名,原来是有底蕴的。首都第一军旅世家的独门绝技,的确无愧‘金曦剑’的盛名。”
大团长披着著名款式的全身甲,头盔严谨地封死,只留面甲上的t字竖缝来观察和呼吸。头盔的正圆牛角上辐射出象征光芒的铁鳍,像孔雀开屏绽放,像橘色的空心日冕,庄严神圣,当然也给脊椎造成了极大负担。
菲莉雅呆了一下,因为她很久没看见过这种为装逼而生的骑士盔了。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盯着大团长的头盔问:“条顿骑士?阁下胆子真大,‘骑士团国’都消失两百年了,您已经沦落到什么业务都敢接了吗?看清楚,您要刺杀的人是哈布斯堡女皇,是名义上的下一任神罗帝国皇帝!”
“这不叫沦落。这叫曲线救国。”大团长显然习惯了歧视的目光,他抄着手抵赖,“就算你把我的日冕骂掉,那都无济于事,因为你们已经是个死人了。”
“呵,”菲莉雅对毫无节操的流窜骑士失去了谈判兴趣。她蹙眉吻了下金曦剑,睁开眼睛盯着大团长:“失去忠诚和原则的骑士,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您失去了我的尊敬,我们之间只剩下战争。”
话音落地,菲莉雅从地上拔起鸢盾,缓缓后退,并入锥形阵。
大团长满不在乎地耸肩:“你这种大小姐怎么知道男人的辛苦啊,我们这些穷人光是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了啊!尊敬什么的,那只是温饱之余的消遣吧,我早就不在乎了啊!”
然后,大团长的鼻子微震,用密语命令山贼:“金曦剑号称光速之剑,擅长一击毙命。你们的龙骨铠甲空漏较多,易被克制。上的时候都小心点,注意点脖子和四肢防护,然后杀光他们!龙还热乎着,他们没有体力了,杀光龙骑兵,这头火龙的尸体全部赏赐给你们!”
山贼们收到指点,顿时恍然大悟,纷纷佩服大团长理论基础扎实,然后都大呼小叫地喊着“注意她的右手动作!”,一边紧盯着菲莉雅,一边扑向其他龙骑兵。
“列阵!”尼克爵士一声咆哮,踏前一步,主动举盾撞向山贼的武器,然后奋然抽盾,露出擎剑的右半身,单调地挥剑横削。敌人刚刚被盾击震得踉跄跌退,还退不出宽达两米的剑围,毫无疑问地被风王剑一刀两断,血溅三尺。
当尼克爵士斩杀完毕,露出右身时,立马有一柄骨牙太刀呼啸而来,笔直剁向他头盔和肩甲的连接处。这一刀很可能冲击到尼克的颈骨。但是单手擎剑非常累,惯性非常大,龙骑兵已经没有余力来挥剑格挡了。
然后,尼克右方的尼尔斯爵士突然举盾往下砸,狠狠把那柄太刀拍进地里,沾血的风王剑奋力回挑,沉重的巨剑疾舞回来,修长的剑刃刮着山贼的脖子飞过去。那山贼是撒手丢了太刀,急退了两步,才躲过致命剑锋。
“收阵!”尼克感激地看哥哥一眼,昂头继续咆哮。三名龙骑兵分别照顾好队友的右翼,齐齐收盾退回,然后“咔擦”一声盔甲响,外圈骑士退进内圈,内圈骑士挺进外圈,两个梯队娴熟地擦肩而过。一个松弛肌肉,调整呼吸;一个接过防务,严阵以待。
这边刚换完阵,那边的六具山贼死尸才刚刚躺下,后面的山贼才刚刚围上来。
74 大团长叫嚣的资本
这就是龙骑兵演练娴熟的“二重锥形阵”。前排龙骑兵的第一次挥盾、擎剑横削,用来杀敌。第二次挥盾、擎剑反手上挑,用来照顾袍泽的右翼。然后与身后的战友换防,抓紧时间摒除肌肉里的乳酸,恢复力量来保证持久战斗。用右臂挥舞双手骑士剑,是非常伤肌肉的。
森林和沼泽地貌里,骑兵必须下马步战。在被迫放弃战马冲锋优势的环境下,就必须演练先进的阵型,来发挥双手骑士剑的可怕攻击力,并且保持一定的防御力了。
这个战术保留了风王剑在杀伤力上的压制地位,同时考虑了鸢盾的防护和战斗的续航。就算山贼们的攻击强度足以重创龙骑兵,这潮水般的围攻都攻破不了龙骑兵的阵型。
不一会儿,鲜红的“二重锥形阵”前面就积攒了一圈横七竖八的尸体,让后面的山贼冲锋起来都有点费劲了。
大团长在后面看得生无可恋。起初,大团长还在用超声波鼓舞士气:“拜托!你们不是抱怨山贼是弱势群体吗?不是痛恨骑士拿神力欺负人嘛?你们也有神力了啊,高达79啊,是别人十年的修为啊!快去捅死那些龙骑兵啊,不要怂啊!”
然后,龙骑兵换防3次,山贼死成了一个规范的半圆,尸体都堆成山了。
大团长站在后面觉得人生无望,掀起面甲,站在后面低头抠鼻子,头盔上的日冕很卖萌地摇晃着。
山贼们冲了几波,突然明白,大伙儿是在拿命换龙骑兵的体力,顿时茅塞顿开,犹犹豫豫地放缓了攻势,不乐意上去送了。并且有威望比较高的山贼委婉地指出团长的心机:
“大团长这不科学啊!!你说,他们屠完龙就会不堪一击,结果人家守得固若金汤啊大团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们本来就不堪一击啊!你看看他们的呼吸,都喘得跟牛一样啊!”大团长弹掉鼻屎,忍无可忍地把面甲打下来,瓮声瓮气地指着气喘吁吁的西蒙爵士喊道:“这个龙骑兵已经到极限了啊!”
一边说,大团长一边拔出狰狞肃穆的黑十字大剑,扛在肩上,指手画脚地笔直走向严阵以待的西蒙爵士:“你看看这个龙骑兵,他的剑尖抵在地上,说明他在争分夺秒地休息啊,他已经举不起剑了啊!你们不懂观察,还怪我的战术错了咯?”
绯红的龙骑兵阵营沉默戒备,“咔擦”一声举盾提剑,严阵以待地注视着,他们看见大团长一边义愤填膺地辱骂属下,一边旁若无人地笔直走来!
“我的战术是最棒的啊,绝对不会有错啊!根本不是‘屠完龙之后的龙骑兵太强’,完全是‘跟火龙比起来堕落骑士太弱’了啊!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啊混蛋,技不如人,死在剑下,怪团长喽?怪团长喽?”大团长指天骂地的一路抱怨,离开西蒙爵士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进入两米的剑围。西蒙爵士等得无比耐心,手心都沁出汗来。
“等他出剑。”罗宾在西蒙耳边警告,“不要动,等他出剑。”
敌人出剑,举盾格挡,在敌人姿势僵直时挥剑反击。这是每个骑士牢记的基本战术。
西蒙剧烈喘息。他连续挥剑六次,累得肺叶像点着了一样,汗水在头盔里稀里哗啦地淌,快糊进眼睛里了。他全身肌肉,没有一处不酸;肝脏已经进入代偿性透支状态,神恩辐射在129左右起伏不定。
最令他无法镇定的是,这个大团长毫无防备地往他脸上走,这种毫无心机的愚蠢,反而显得西蒙无比渺小。
因为人类只会在强者面前表现紧张的戒备,只会在弱者面前露出自己的弱点。大团长蠢萌蠢萌地走过来,证明在他眼里,西蒙只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弱者。
大团长虎虎生风地走过来,骂骂咧咧地现身说法:“给你们看看龙骑兵有多弱吧!”
说完,大团长双手攥着黑十字大剑,狠狠一剑,毫不留情地劈在西蒙高高举起的鸢盾上。
毫无花俏,就像打棒球一样,奔着盾牌狠狠一击,西蒙惊愕地听见了“咔擦”“哗啦”的骨折声音,左臂上的鸢盾突如其来地撞在他身体上,胳膊夹在盾牌和铠甲中间,骨骼碎得毫无悬念,就连钢铁护臂都刹那变形,像被踩扁的蟹鳌壳,把里面的肉辗轧得面目全非。
然后,所有人惊愕地看见,西蒙的左侧钢甲咬着盾牌瘪了进去,整个身子拔地而起,飞在半空,像个被打瘪的皮球。
下一秒,西蒙就像个炮弹一样,轰然飞进马车的废墟里去,腾起一团漆黑的灰烬烟雾。
罗宾,法比安,全都惊呆了。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帧画面,就是西蒙的面甲洒出血沫来。然后回过神来的时候,西蒙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地,黄土地上洇开一滴新鲜的梅花,证明西蒙确实被打飞了。
然后,菲莉雅发出不容置疑的呐喊:“弃盾!”
一刹那间,“叮叮咣咣”的五声钢铁脆鸣,沉重的鸢盾全被抛弃在地,菲莉雅、尼克、尼尔斯飞在左翼,另三人攻向右侧,所有龙骑兵全部双手攥紧风王剑,从四面八方,势不可挡地劈向大团长!
突然,一股令人心尖儿哇凉的恐怖辐射荡漾铺开,大团长身影一模糊,5剑全捱。龙骑兵正欣喜若狂时,手心传来震麻的触感,定睛一看,发现5根风王剑交错在一起,全剁在地上,而大团长的残影已经模糊着消失不见。
能留下视觉欺骗的残影,证明大团长在0.05秒内完成了移动。
菲莉雅拧身一飘,金曦剑狠狠刺向三米外的空气,嫉恶如仇地呐喊:“在右边!”
只听见“当”的一声,大团长突然出现在空气里,他狼狈地弓步抓地,奋力刹住车,右手扛着黑十字大剑,剑柄抽下来挡住下巴,拿剑身中间的血槽,抵住了金曦剑锐不可当的剑锋。
只有在被格挡住时,金曦剑才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像一根劲竹般弯曲,却强韧不折,令人惊叹精灵工艺的鬼斧神工。
大团长沉默地歪头看着惊险挡住的金曦剑,忽然剑刃一转,弹开光速剑,看着菲莉雅说:“龙骑兵里也有出色人物。你居然能看清楚我的位置。”
75 进击的晨曦!被克制的殊死决战
菲莉雅警惕地退向狼狈的袍泽,横剑护住战友,皱着眉,拖延时间:“光速剑练到极致,右臂能在0.05秒内完成肌肉动员、加速、出剑、放血、收剑的过程,在人类眼里,右臂宛如静止,看不出有移动。”
“是的,求别炫耀,我很了解。”大团长说,“在无家可归的人面前炫耀家族剑技,比秀恩爱还他妈伤人。”
“但是,光速剑修炼者至少40岁才允许使用真正的‘光速’。因为只有用神力淬炼足够久,右臂的肌纤维才能负担‘毫秒杀人’的加速度。”菲莉雅的右臂发麻,努力克制酸痛的哆嗦,盯着大团长继续说:“你居然把全身肌肉都淬炼到了剑法里的‘光速’境界——你攻击西蒙只是幌子,你只不过试图进入女皇身边的十米之内,然后动员肌肉,启动‘光速’,在龙骑兵被误导时,冲破防线,过去刺杀女皇。”
“唔。”大团长看了菲莉雅一会儿,忽然伸出食指说:“我忽然觉得有脑子的女人好可爱啊。你跟着我怎么样?”
菲莉雅气得脑子发麻,这是一天之内第三次不正当要求了。她恨不得抓住大团长互相捅刀到死,但是她听见身后的战友在喘息,她必须给他们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
“我的忠诚属于哈布斯堡龙骑兵。你只是个脚无立锥之地的条顿骑士,所以你不可能获得我的效忠。”菲莉雅说这句话的时候,脑门上浮着恼怒的青筋。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大团长歪头摇晃食指,头上的日冕蠢萌地跟着他的脑袋晃:“你的肉体跟着我就行了,屈辱奉仕什么的我最喜欢啦。为了伺机背刺而虚与委蛇,为了报仇雪恨而忍受羞辱,这种戏码我非常喜欢,你放开演,别克制。”
“肉体也不是你的!”莉莉气得头昏脑涨,挣脱艾莲娜气恼嚷道:“你想追菲莉雅,癞蛤蟆吃天鹅肉吧!菲莉雅连火龙都能制服,还对付不了你?变态大叔死远点啊!”
艾莲娜害怕莉莉顺口把援军的事情嚷出来,奋力拽住莉莉,小声叮咛:“别给菲莉雅添乱!”
大团长叹口气,被莉莉抢白得心灰意冷,仿佛戳到了人生痛处,兴趣索然地拄着黑十字大剑,打开天窗说亮话:“真不巧,我的特殊能力和你的专业领域雷同,被你看穿了。于是我的冲刺距离,你也大致推算出来了吧?”
“你能用近乎瞬间移动的速度冲刺八米,距离约等于锥形阵的直径。并且6小时内只能用一次,否则会对肌纤维造成不可逆损伤。这一点和光速剑的副作用雷同。”菲莉雅冷冷道:“果然是一名称职的条顿骑士,连特殊能力都和‘跑路’息息相关。无家可归也是天赋呢。”
“你羞辱条顿骑士是会被日的!我跟你讲!”大团长恼怒地拿食指远远戳菲莉雅。
“够了!”塞巴斯蒂安狼狈拄剑站起来,气喘吁吁地怒吼:“你那么自信,就放马过来吧。赌上龙骑兵的荣耀,我们绝不会让你碰到骑士长一个指头。”
龙骑兵的屈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剩下的龙骑兵纷纷提剑而立,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
菲莉雅明明是他们的长官,却时时刻刻用名誉、用利剑、用鲜血来保护这几个大男人。这种被当弟弟爱护的感觉,对龙骑兵来说已经够了。
偶尔也想用一身横肉去保护一下长官啊。塞巴斯蒂安咬牙切齿地想。
“来吧,条顿骑士,你羞辱骑士长的言论,已经触犯了神罗帝国刑律,足够吊死在英雄广场的绞刑架上!”塞巴斯蒂安举起长剑,气吞山河地宣战:“我他妈要把你的头盔砍下来养蜜蜂!你这口不择言的蠢货!”
菲莉雅盯着大团长,轻声叮咛:“躲避他的剑。把他当做一条火龙,不要把他当做人。”
塞巴斯蒂安凝重点头,气的牙关发颤,却恨不得豁出热血和生命,去守护身边的长官和女神。
大团长拎着剑,再次气势汹汹地向塞巴斯蒂安走来。在他身后,无数山贼叫嚣着赶超大团长,像人潮拍向龙骑兵。
龙骑兵奋起怒吼,完全抛弃了防御,挥舞风王剑奋勇斩杀,修长的剑弧在两米处就斩断了敌人的双腿,但是更多敌人依旧在涌上来。
接着,大团长沉默逼近,随手一剑斩开了罗宾的胸甲,劈得罗宾倒跌撞进尼尔斯怀里,被尼尔斯抱住时,鲜血顺着尼尔斯指缝往下淌。
而大团长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目不斜视地信手挥剑,剑刃相交,劈得尼克踉跄蹒跚;大团长的目光只牢牢锁在菲莉雅身上。
菲莉雅的剑尖斜指地面,咬牙板着脸,信步走向大团长,两人刚刚走进“两米”的接战距离,菲莉雅秀发一飘,人往左一倒,就掠向左侧,金曦剑舞得天花乱坠,宛如旭日喷薄万丈金光,铺天盖地的浇向大团长。
光速剑的剑锋就像普照的晨曦,每一束都那么尖锐刺眼,甚至分不清哪一剑是佯攻,哪一剑是刺杀。
“金曦剑被板甲克制。伪剑再多,真正的放血的不会超过三剑。可能刺面甲,可能刺腋下,可能刺关节。”板甲露出衣服的地方屈指可数,大团长电光火石间作出判断,侧头一躲,避开刺向眉心的一剑,然后立马横剑挥斩,追着菲莉雅的步伐劈向她的腰肢。
但是并没有凉飕飕的剑风刮来。大团长心头一紧:“刺向眉心的是伪剑!”
反应过来时,大团长的腋下一凉,整个胳膊都酥麻一片,然后“噗”的一声,腋静脉被准确挑破,一蓬暗红的血花从腋下爆出来,然后淅淅沥沥的淌湿了钢甲里的棉衫,整个胁下一片黏糊。
大团长挥剑时,举起了右臂,暴露了钢甲的缝隙,被菲莉雅精确放血。大团长顿时觉得右臂有点麻,挥剑都不利索了。
然后菲莉雅板着脸,优美仰头,左手撑地,在身子横飞时做了个难度系数9.0的下腰动作。当她的长发坠地、沾上灰尘时,大团长的剑锋已经擦着她迷人鼓起的胸甲飞过去,这妙到毫颠的花式闪避简直美不胜收。
76 绝境!龙骑兵溃败
菲莉雅的左掌在地上犁出半米,奋力一撑,身子飞回去,重心归位,人已经掠到大团长背后,乱发横在嘴角,咬牙横剑去刺大团长的后颈。
后颈是头盔扎绳子的地方,露出来一块巴掌大的棉衫。从这里刺进去,能破坏颈椎,角度刁钻点甚至能毁坏小脑,刹那致命,神仙难救,所以是菲莉雅熟悉的决胜点。
这1秒钟结束,大团长脚步刚落下,静脉血刚喷完,长剑刚挥空,眼看要被菲莉雅一剑封喉,忽然斜刺里一股冷锐劲风扑来,十字双手剑的冷硬剑柄狠狠撞在菲莉雅的后颈钢片上。
菲莉雅没想到,黑十字双手剑的用法里居然包括“柄击”这一项。用剑柄砸人,这不是角斗场里才会出现的招式吗,这不是一尺短剑才能用出来的招式吗!那是两米长的双手剑啊,为什么被大团长玩的像匕首一样快啊!单手啊!
单手啊!
还是被放过血的单手啊!
这男人不是人,根本就是一条火龙啊!
然后菲莉雅被重达140磅的大剑用柄砸中后颈,两眼一黑,噗通滑在地上,神志有点模糊,有那么两秒钟,甚至感觉不到双手在哪里了。
然后,大团长慢条斯理地转身蹲下来,抓住一撮酒红色的头发,把菲莉雅迷糊的脑袋提起来,端详她潮红的俏脸,觉得这因为昏迷而显得茫然单纯的侧脸美不胜收,纯洁得令人无法呼吸。
“早说了让你给我生孩子。”大团长扛剑蹲着,歪头咕哝:“偏要遭一回罪。”
“给我放开骑士长!”塞巴斯蒂安奋力逼退两名山贼,瞧见菲莉雅已经娇弱扑倒在地上,红裙盖在钢靴上纹丝不动,看不出死活,顿时气急难挡,奋不顾身地拖剑冲向大团长,双目通红地挥出此生最悲愤的一剑:“放!开!她!”
大团长头都没回,扛在肩上的十字剑突然动起来,信手一挥,变成两米长的剑弧,划出一圈死寂。
塞巴斯蒂安的龙骑头盔飞上半空,拖着一线红,在天上画出抛物线,噗通落在地上,蹦了几下,骨碌滚出几米就不动了。
塞巴斯蒂安肩膀上的腔子里喷起两米高的鲜艳红泉,他的身体继续奔跑了两步,剑却软绵绵地坠在地上,然后尸体双足一软,轰然倒地,脖颈像个打翻的水瓶,汩汩流淌得满地通红,蜿蜒出无数红艳艳的支流,像小蛇一样淌向低洼处。
滚烫的热血洒了几滴在菲莉雅的俏脸上,宛如梅花点腮,更加妖艳动人。大团长重新把血淋淋的十字剑扛回肩头,提着菲莉雅的脑袋,感慨道:“还好打晕你了,否则你不知道该有多恨我——恨得恰到好处才刺激。”
菲莉雅被头皮的剧痛唤醒,睁眼一看,裙子上黏答答全是血,一具无头龙骑兵铠甲趴在脚边,铠甲的手还在偶尔抽搐。最令人悲伤的是,菲莉雅都不知道这具尸体是谁的。她心口像被捅了一刀,心凉下去,脸热起来,泪水涟涟哭道:“你这条疯狗!”奋起金曦剑去刺他脖子。
大团长哈哈大笑,歪头躲开剑锋,随手捏住菲莉雅手腕,拎着她的脑袋,让她看龙骑兵被围攻的惨况:“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看着吧,都记住,然后你才有动力活下去,作为我的女人活下去。”
菲莉雅泪流满面,心头竟然矛盾起来:“被这种变态大叔强上,还不如咬舌自尽——可是好想杀了他!如果像懦夫一样自尽了,怎么跟他捅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啊!混蛋!”
大团长喜悦地打量菲莉雅的眼睛,正庆幸效果不错时,突然听见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因为大团长根本就没安排骑兵,所以就算只听见隐隐马蹄,都叫大团长惊愕意外,对他而言,意料之外的援兵简直是平原惊雷。
他对此行十拿九稳,才对菲莉雅和龙骑兵生出亵玩之心。而突如其来的可疑骑兵,不知道是为何而来,也不知道是谁家人马,更不知道是凑巧路过还是专程讨伐!在大团长心里,马蹄再轻,也重如雷霆!
远处厮杀的山贼也惊恐退开几步,惊慌眺望远处:只见遥远的南方掀起道道烟尘,大路上,丛林边,都是大批骑兵狂奔腾起的马蹄烟迹。
山贼顿时面面相觑,惊愕地窃窃私语:“咱们好像没联系马贼啊?”
“对啊,没联系马贼啊。”
大团长狠狠把菲莉雅掷回地上,一脚踢开金曦剑,蹙眉凝望远方的烟尘。正好山贼斥候跌跌撞撞狂奔而来,大呼小叫地嚷嚷:“大团长!南方出现骑兵队,直奔而来,看烟至少有上百骑!”
大团长一个耳光扇的山贼斥候原地乱转,然后破口大骂:“上百骑!你疯了吧,这附近哪家诸侯有百骑梵克骑士?最大的威廉堡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动手!哪来的一百骑?”
菲莉雅低头一算,也觉得惊讶,按道理信鸦还在飞行途中,援兵不该来的这样快。但是听见大团长声音恼怒,菲莉雅莫名开心,于是坐起来抹唇冷笑,给大团长火上浇油:“两小时前,我已放出信鸦,算到这时候,援兵刚好该来了。大团长,听说威廉堡可是圣殿骑士团的世俗传人呢,不知道雪白的十字鹰碰上条顿黑十字,究竟是谁更高一筹呢?”
圣殿骑士团在五百年前贵为正统,把条顿骑士团欺负的入地无门,能算世仇。直到今天,两大骑士团烟消云散,只剩下零星旁支遗留世间。菲莉雅这诛心之言,顿时让大团长心头火起,憋屈得想大杀四方来发泄。
因为和他的条顿祖先一样,大团长害怕的,正巧就是威廉家族的援兵。方圆一百英里,有实力突然改变历史走向的,就只有威廉家族的十二圆桌议席骑士了。
大团长偷偷摸摸地干活,就是要瞒住威廉堡。现在一听是威廉堡的援军来了,本来就五内如焚,又听见漂亮姑娘吹嘘威廉家族是圣殿骑士的世俗支系,更让大团长郁愤气恼。他联想到威廉公爵那威风八面的风范,跟五百年前的圣殿骑士长神似,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77 看见那些会走路的金币了吗?包围他们!
历史会让人酸溜溜的揪心,因为祖先不争气,自己也找不回场子,只能安静地嫉妒,默默地不甘,这是最夭寿的。
“看烟有上百骑?什么叫看烟?你他妈不会数数!!”大团长撩起战袍,一脚踹在山贼斥候屁股上:“给我去侦查!数清楚再来报!”
菲莉雅顿时爽翻,心想就算打不过你,气死你也好。
斥候刚慌慌张张跑进丛林,那边的山贼队伍已经乱了,不知道谁听见了“威廉堡”三个字,马上开始互相转告:“听说威廉堡派人来支援了!”
在人多口杂时,谣言变异得比病毒还快。“威廉堡来援了”这句谣言,顿时衍生出好几个版本,最后传到前线的耳朵里,变成了这样一句话:“听说兰斯洛特带着圆桌议席杀过来了!”
这句话效果堪比炸弹,险些吓破山贼的胆。山贼害怕兰斯洛特。
因为兰斯洛特曾经喜悦地发现,派人征收军粮,不仅搜刮不到粮食,反而得罪农民。但是山贼总能稀奇古怪地从农民那里抢到粮食,而且山贼抢得非常勤快,像勤劳的小蜜蜂,把方圆十里的存粮都抢回山里堆着。兰斯洛特欺负农民时脸皮很薄,欺负山贼时脸皮超级厚,瞧见山贼有点存货了,兰斯洛特就偷偷摸摸去夜袭,总能丰收。缴获的粮食,军方吃大头,返还给群众小头,两全其美,屡试不爽。所以兰斯洛特非常喜欢蹂躏山贼。
年迈的军需官羞愧地表示,在粮草贡献方面,巴法里亚的山贼令他这个军官无地自容。
于是,兰斯洛特在七年战争里,带着骑士团,从莱恩河一直砍到阿尔卑斯山,横跨三个省,砍得各路好汉魂飞魄散,只要听到兰斯洛特的马蹄声,山贼恨不得隔着几里地就收拾细软跑。这已经变成一种条件反射,就算喝了新药都改不了。
看见山贼人心惶惶,已经有各奔东西的意向,大团长勇敢地站出来稳定军心:“你们慌什么,慌什么!我跟你们说,明兴城里这两天在改革币制,开仓放粮,那些骑士都在动力广场支着帐篷办公哪,他们没空管阿尔卑斯山里的闲事儿!都冷静一下,喂喂,那些胡说八道的,都克制点!”
然后,大路南边传来滚滚马蹄声。山贼和艾莲娜这两伙人齐刷刷扭头望过去,看见地平线上冒出来一个蓝色脑袋,然后这蓝色脑袋飞快扩大成四匹嚣张飞奔的骏马,而腓特烈一马当先,屁股不沾马鞍,双足站在马镫上,鞭子狂抽战马,心急火燎地疾驰而来,披风横在身后翻飞如波浪,蓝发掠在风中,格外夺目。
莉莉扭头看见来者是蓝毛,顿时身子一软,歪在艾莲娜怀里痛哭失声:“是腓特烈!我们得救了……”
艾莲娜轻轻拍莉莉的背,蹙眉远眺,不肯吱声。
菲莉雅正在眯眼眺望,却听见了气吞山河的呐喊,这熟悉的喊声让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感动的泪来。
“给我包围他们!看见那些会走路的金币了吗!包围他们,一个都别漏了!”
腓特烈不仅带着鲜红骑士和两骑斥候狂奔冲来,他还站在马镫上,27点神力灌注到声带里,发出荡气回肠的呐喊,气吞山河地鼓舞他的部队:“雅各布率领2队包抄后路!雷蒙、弗洛里安,带领3队堵住峡谷!奥托!你他妈给我从林子里摸过来!记住,宁可全部杀光,不准放跑一个!这些山贼,超有钱的!”
腓特烈一边狂奔,一边丧心病狂地大喊:“以他妈十字鹰的名义!给我包围他们!一个都别放跑!一个,都他妈,别放跑了!”
远方传来三声气吞山河的“奉命”,滚滚黄烟直冲北方,试图掐断堕落骑士团北撤的后路。
“我的妈呀!敛财鹰真的来了啊啊!还有红色的法拉格特!”眼神好的山贼眼泪迸溅出来,声嘶力竭地喊:“夭寿啦!不死的火烈鸟都来了!要死要死要死……”顿时不敢跟龙骑兵交锋,山贼开始紧紧抱成一团,背靠背地围成圈,提心吊胆地警惕着四面八方的敌人,唯恐哪里冲出来一群正规骑士团,把他们接二连三地撞上天。
“妈的,敛财鹰?”大团长眯眼喃喃,“不是十字鹰么?”顿时心里一咯噔,暗想腓特烈在山贼界的名声居然败坏如斯,可见他剥削山贼到了何等丧心病狂的程度,难怪走投无路的山贼会抢购药水来强化力量啊,再被腓特烈剥削下去,山贼就濒临灭绝了啊。
大团长有点心力交瘁,因为山贼对兰斯洛特这个名字已经闻风丧胆,老是要他这个做团长出来鼓舞士气,很累啊。我做团长的也有很多烦恼啊,谁来关怀我啊!总是让我来鼓励你们,回报呢?你们给我的回报呢?
然后大团长继续说:“你们别害怕,红色的骑士有很多,不一定就是法拉格特家族的那个‘火烈鸟’嘛!大家镇定!”
然后大家就听见了腓特烈的咆哮:“法拉格特爵士,别给《人道主义保护法》留面子,冲吧,蹂躏吧,让这些脆弱的灵魂在铁蹄下颤抖吧!”
说话间,刚刚还远在天边的四条飞影已经近在眼前。并且法拉格特爵士已经克制不住对糖葫芦的渴望,一马当先地突进在前,沉默躬身,染血的枪旗在长枪下“噼啪”飞舞,鲜红的帽缨在头盔后面跳跃翻腾,以人马合一的骑术,进入了锁定杀敌的冲锋!
接着,在龙骑兵的啧啧称叹声中,法拉格特的披甲战马撞穿了瑟瑟发抖的山贼阵营,笔直冲向拄剑屹立的大团长。
山贼完全失去了斗志。在法拉格特接近的时候,充满理智的山贼头子就果断地决定出卖团长,义薄云天地呐喊指挥:“兄弟们,注意躲开枪头,用太刀把骑士挑下来围攻他!考验身法的时候到了!”
然后,法拉格特冲过来的时候,山贼一哄而散,刹那让出一条康庄大道,任“火烈鸟”奔驰而过。
死里逃生的山贼重新站到一起,愤怒地在法拉格特身后喊:“可恶!我只躲开了枪头!”
“是啊,算他命大!”
大团长忽然觉得,单独行动的话胜算会大一点……
但是没时间了,专心对付奔驰的火烈鸟比较好……这个疯子名气太大了啊……
78 暗无天日的决战 1
面对高阶骑士的冲锋,有两个选择:
一,保持机动。但是枪马娴熟的骑士的细微操控能力极强,他们的枪尖可以准确刺穿奔跑的麋鹿,可见提前逃命的风险是很大的。
二,抓住最后一秒来规避。骑士枪尖距离目标越近,战马调整方向的余地越小。所以在枪头近在咫尺的刹那,是逃生几率最高的时候。
大团长是个老骑士,所以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第二项。他扛着大剑,气定神闲地走向大路中央,拿余光瞥一眼,看见法拉格特果然微微转向,枪尖始终锁定在大团长的胸口,一寸都没有偏移过。
“炉火纯青的细微操控。果然是个人马合一的骑手啊……”大团长停止试探,悠闲扛剑站在路中央,昂头等待骑士枪把他捅穿。
“大团长已经不能发动光速冲刺了,这一枪能命中!”菲莉雅紧张地按着高耸的胸甲,扶树站起来,充满期待地盯着冲锋的法拉格特,诚挚祈祷:“一定要杀了他!”
她忽然瞥见一条蓝色披风飞过视野,定睛一看,腓特烈竟然率领两名轻骑,仅仅落后法拉格特两个马身,势不可挡地冲向大团长。而腓特烈的右手已经攥住了背上的剑!
菲莉雅顿时惊呆了,险些喊出声来,提心吊胆地想:“轻骑兵靠近大团长,实在太危险了!他没有板甲护身,会被一刀两段啊!他不是带了大军来吗,为什么这么急躁啊!”
接下来,鲜红的怒马结结实实撞向大团长。
大团长身影模糊地一歪,往法拉格特左舷冲去,完美避开了右舷的骑士长枪,同时双手攥紧黑十字大剑,挥出一圈疾风扫叶的剑弧,剑锋荡开一圈沙尘,割伤地面,扫向半空,划完一圈,狠狠斩向法拉格特的背心!
法拉格特似乎知道会被绕后,他一声不吭,身子前倾,左手反握左腰上的动力剑,拔出一尺,雪亮的剑刃卡住“黑十字”的刹那,离合器反捏到底。
动力剑的剑鞘突然爆炸,蓬勃的火星狂喷向地面,在火星推动下,动力剑悍然加速到16节,刚好磕上黑十字剑。就算反手握剑导致了力量不足,动力剑本身的推力依旧强悍地挡住了大团长的大部分力量,让黑十字巨剑砍进法拉格特背甲时,力道减半,只砍穿皮肤,没有砍伤法拉格特的脊椎。
法拉格特闷哼一声,身子又往前一倾,被战马载着跑远,背甲上嵌着的黑十字剑也被顺势拔出,在背甲上留下一条漆黑深邃的裂谷,如果光线好点,甚至能看清里面血污粘连的棉衫。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大团长躲过长枪,并且一剑破甲!
作为一名抵抗骑兵的步战选手,大团长已经处理得无比完美了。事实上,只有大团长这种苦修淬炼过的肌肉纤维,才能爆发出躲避骑士枪的速度。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战马撞飞了。
但是,大团长的剑嵌在法拉格特身体上的时候,他忽略了另外两样东西。
第一样:腓特烈从不抛弃他的士兵。
大团长像个陀螺一样滚到法拉格特左侧、挥剑重创法拉格特背部时,紧追不舍的腓特烈和两骑轻骑刚好满速冲锋而至,像挥砍木桩靶子一样,可以完美发挥轻骑兵的最大力量,弓腰横剑剁向大团长!
腓特烈早就拔出背上的理想使者,松开缰绳,只靠双腿夹紧马背,然后双手握住半米长的剑柄,身子歪进半空,用挥舞偃月大刀的力量,狠狠将理想使者的雪白刀刃砸在大团长的肩胛上!
轻骑的掠过一击,能利用马速将劈砍力量成倍放大。而腓特烈很明显对这一刀寄予厚望,因为在他怒吼劈出这一刀时,理想使者满档加速,狂奔的齿轮发出刺耳的磨损声,剑槽里喷出的火星浓郁得像龙息,一米半长的雪白剑刃在漆黑剑脊的推动下,拖着一条张狂的炎龙轨迹,火星四射地砸在大团长肩胛上。
大团长再神出鬼没都没辙了,他的剑都嵌在法拉格特背上了,哪里还有工夫来对付腓特烈。在背心火辣辣撕开伤口的时候,大团长痛心疾首地体会到了“团队作战”的重要性。
“果然还是不能单独行动啊……”大团长悲愤地胡思乱想了一下,然后被腓特烈一刀劈得踉踉跄跄往前扑,刚好法拉格特的战马跑远,只剩下大团长提着双手剑站在路中央,背上的钢板狰狞地绽开,钢板里面,肩胛被劈开一条怒放的伤口,血甚至射了几滴出来,沿着钢板往下淌,像眼睑下的血泪。
“他……他成功了!”看见腓特烈提着滴血的长剑勒马、掉头,菲莉雅简直不敢相信事实:大团长也会被破甲?大团长也会负伤?
这突如其来的狂喜,甚至治愈了菲莉雅五脏六腑的剧痛。她捧着鼻子和红唇,复仇的快意,和希望的曙光,仿佛化作饱满的阳光,在暖洋洋地温暖她的身体。她睁大眼睛凝望战场,险些滚下欢喜的眼泪来。
下一秒,剩下两名轻骑已经一左一右掠过大团长,使用和腓特烈一模一样的姿势,躬身从大团长身边飞掠而过,两柄怒吼的动力剑夹击砍向大团长的头颅,时间只比腓特烈落后不到1秒。
在“咚咚”震地的马蹄声里,骑兵似乎听见大团长在恼怒地咕哝:“没完了是不是?”
突然,在两骑斥候夹击大团长的时候,大团长突然奋起力量,将戳在地上的“黑十字”撩向半空,沉重的双手剑被骤然抬向战马的肚子,剑锋起舞时轨迹还很缓慢,经过爆发加速后,竟然疾如风雷,威力大得比得上一记凌空劈斩,把冲过身边的轻骑生生斩断,自下而上地劈成两截。
半截战马顿时离开身体,噗通栽在地上,嘶鸣着滑出去,热腾腾的马血从锐利的断口漏出来,把黄沙大路涂出一线绯红。尸块停住时,血淋淋的缰绳落在战马脖子的断口上,缰绳上还紧紧攥着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
79 暗无天日的决战 2
战马被一分为二,马背上的斥候也只剩下身子坐在马鞍上,其余的肩膀、胳膊、脑袋,全都像被投石机洒出去一样,远远飞到十多米外,裹满沙子骨碌乱滚。
轻骑挥出的动力剑,直到此时才重重磕在大团长的肩甲上,发出“当”的一声响,软绵绵地从尸体掌中脱手,打着旋儿飞进半空,在阳光下折射刺目的光。
然后,另一名轻骑的动力剑狠狠剁向大团长的头盔,即将斩飞大团长头颅的瞬间,动力剑的锋利刀刃竟然被一只锁甲手套狠狠攥住,刀刃卡在大团长肩上,没有斩进脖子里去!
大团长刚才连人带马、劈断骑兵,竟然只用了右手的力量;左手早就若无其事地伸在肩头,以逸待劳地去抓劈来的刀刃。攥住以后,大团长的链甲手套被应声劈断,手掌肌肉被刀刃切断一半,直达掌骨。
轻骑兵策马咆哮,奋力横剑冲刺;动力剑去势不绝,摧枯拉朽地试图斩断大团长的手掌,并且剁下他的头。大团长为求保命,攥着脖子上的剑刃,一路踉跄狂退,居然倒退着和战马保持平行,借此来缓冲剑刃的切割力。在大团长被剑逼着脖子踉跄倒退时,腓特烈大吼着:“弃剑!”重新拍马加速,试图去拯救这名轻骑兵。
“殿下!”法拉格特忍伤回头,已经拉不住腓特烈,只好奋不顾身,追着腓特烈疾驰而去,拔出动力剑刮地飞舞,犁出一地火花来恐吓大团长,马不停蹄地加入到第二波仓促的冲锋中去。
在大团长被刀架着脖子踉跄后退时,利刃寸寸割过大团长的掌心,骨膜被刀刃犁过的剧痛撕扯着大团长的神经,这个恐怖的条顿骑士反而攥紧了刀刃,在动力剑快滑出他掌心时,竟然牢牢钳住被鲜血涂红的剑刃,活活将快要逃脱的骑兵拽下马来,囫囵挥一圈,将骑士丢上半空,然后双手握住黑十字剑柄,剑尖往天上撩去,竟要将挣扎坠落的骑士拦腰截断。
腓特烈警告了“弃剑”,斥候却没反应过来,迟钝了1秒,酿成腰斩之祸。
这一切环环相扣,让这3秒钟特别惊心动魄,甚至让没见过血的莉莉咬紧手背,睁大眼睛,看得不能呼吸。
菲莉雅已经反应过来,忍住肺部割裂痛,飞奔出去拾起金曦剑,冲过去救人。
在大团长呐喊着要把半空中的斥候腰斩时,腓特烈纵马狠狠撞在大团长背心上。大团长顿时飞了出去,毫无悬念地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两米外的黄土路上。要换别的骑士,估计早就天旋地转,大团长却奋力摇晃了下头盔,马上开始拄剑摇晃着站起来。
战马没披甲胄,这一下撞得它马失前蹄,反而把背上的腓特烈摔下马背。腓特烈嘴角淌着血,爬起来就蹒跚移向摔得半死的斥候,奋力拖斥候起来,口里喊着:“有没有事?”搀扶口鼻淌血的斥候移向菲莉雅。
大团长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飞快地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提剑走向腓特烈的背影,就算一言不发,这剑拔弩张的杀意已经昭然若揭。他之所以一直在走,是因为他要留余力来应付法拉格特。
法拉格特策马冲过来,动力剑扫在黑十字巨剑上,剑刃相交,震得法拉格特手掌发麻。法拉格特与大团长过了这招,就勒马急停,翻身下马,气势汹汹地提着动力剑走向大团长。
大团长非常清楚,只要杀了法拉格特,在场的活人,全都任他宰割。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头一剑劈向鲜红骑士,干脆果断得像即兴而为。
艾莲娜把莉莉搀扶起来,攥着女官的手,坚定走向“叮!”“咣!”砍成一团的大团长和法拉格特。六名龙骑兵组成疲惫不堪的锥形阵,牢牢护住核心的女皇,步步移向法拉格特。
这两个不堪一击的弱质女流,就这样一步一步坚定地移向战场最恐怖的条顿骑士:堕落骑士团大团长。
“尼克,罗宾,保护我。”艾莲娜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菲莉雅的指挥权,镇定地说:“菲莉雅,尼尔斯,帮助火烈鸟,杀了那个条顿骑士。”
因为艾莲娜走了这几步,阵型立马逆转:来自山贼的压力减小,龙骑兵开始围攻大团长。
尼尔斯痛失袍泽,一腔怒火全发泄到大团长身上,一柄风王剑虎虎生风地往大团长脖子上招呼,令条顿骑士根本不可能全力跟法拉格特拼剑。而大团长绝对不敢把后背暴露给菲莉雅,因为他清楚光速剑的套路——法里纳家族的解剖学造诣快赶上神学家了,菲莉雅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把金曦剑送进板甲缝隙里去,“碰巧”挑断某条动脉,或者干脆搅碎他的脊神经和小脑,让他千年道行一朝丧。
当战争失去胜算,团结是唯一的出路。
剩下十多名山贼卖了大团长第一波,非常乐意卖大团长第二波,他们非常专业地对罗宾和尼克保持压力,大呼小叫地喊:
“大团长,我们拖住龙骑兵了!您快杀光他们啊!”
“攻击龙骑兵的左翼!”
“我攻击他的下盘!”
然后这帮山贼上蹿下跳地吓唬两名龙骑兵,嘴上喊得正气凛然,刀剑舞得虎虎生风,愣没人上前一步,都对条顿骑士充满信心,猥琐地等待大团长力挽狂澜。
大团长气得扶了下头盔,一剑剁得法拉格特的动力剑嗡嗡乱震,逼退火烈鸟,然后大团长气喘吁吁地挽着剑花——没错,单手挽着剑花——徐徐后退,拿手指点着腓特烈说:“你骗了我。你这个没屁眼的小人,你是个骗子。”
腓特烈轻轻问了声斥候“肺还好吗,肋骨断没断”,确定斥候没有被断骨戳破肺,才横剑指着那群上蹿下跳的山贼,冷冷道:“现在丢下武器,滚进山林,我可以赦免你们,只绞死大团长。否则,奥托一到,寸草不留!”
“说谎!”大团长撩起面甲,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痰,义愤填膺地扯着嗓子喊:“你根本没有援兵!你带了一支斥候小队来送死,假装身后有千军万马,你以为你很聪明?谎言会随着时间不攻自破,而你这个弥天大谎,不仅破得像肥皂泡一样快,还会搭上你的命!我绝对会剥了你的皮做成稻草人!妈的!”
80 暗无天日的决战3
山贼还在骚动,还有人半信半疑地问:“真的赦免?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了?”
大团长看见还有人动摇,被贪生怕死的山贼气得七窍生烟,奋力破口大骂:“你们是不是蠢?如果真有百骑援兵,他贵为一方伯爵,为什么身先士卒地冲锋?为什么不等什么奥托、兰斯洛特、雅各布包围过来再开工?你们蠢,我不怪你们,但是拜托各位有点观察力好不好?用眼睛看啊!用脑子想啊!你们到底是不是灵长类啊!?”
山贼们很羞愧,纷纷表示我们是灵长类,团长批评的对。
腓特烈漠然看着山贼们:“我绝不赦免这个条顿骑士。他已经是个死人,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你们来拖延大军,给他制造逃生机会。你们是接受赦免,还是给他陪葬,自己选。”
山贼们顿时觉得说的有理,纷纷开始询问,赦免之后是不是能收编,可不可以颁发山贼执照,如果给威廉堡进贡的话能不能不围剿我们,等等等等。
大团长两眼一坠,险些咳出血来,心情阴郁到极点,觉得腓特烈这一本正经撒谎的嘴脸真是无法直视。他气的走来走去,阴鸷地拉下面甲,盯着腓特烈说:“你根本没有援兵。想必是在马后绑上树木,拖曳狂奔来制造烟尘,伪装百骑狂奔的假象。”
腓特烈看着山贼说:“我数到三。数完还不滚,赦免作废,全部吊死。”
山贼面面相觑,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一脸“脑子不够用了干脆跑路得了”的热切表情。
大团长的旬月管教,居然抵不过腓特烈的积威,他明明坚信腓特烈在杜撰弥天大谎,却辩不过他,气得七窍生烟,攥着黑十字巨剑悍然走过来:“无妨,只要我拎着你的人头说话,就不会有人不信了。”
大团长刚刚逼近,法拉格特就打破沉默,居然说了令人心惊的一句话:“殿下先退,不要管我。”毫不犹豫提剑冲上去。
莉莉听的俏脸雪白,心惊胆战地想:“这个最强的红甲骑士,竟然让腓特烈别管他?难道他觉得自己会死吗?”
艾莲娜隔着憧憧人群,幽幽眺望提剑喘息的腓特烈,轻轻走向他,不问援军,反而问他:“你何苦要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艾莲娜?”腓特烈扭头盯着她,像在恼火:“我如果早与你合军一处,不会走投无路。”
“你怪我?我一眼能认出你,你却认不出来我。”艾莲娜跟他见面吵起来。
“你不亮身份,只不过怕我变了。七年过去,你不知道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信不过我。今天我要让你知道,就算皇室背叛我,就算我背叛央行,都不关你的事。艾莲娜,你永远要信任我,因为我是你最后的孤军。就算千里迢迢,我也会日夜赶来,为你而战。”腓特烈扭头告诫完,扭头说了一句“少问!”,把龙骑兵“到底有没有援军”的质问骂回去,然后撕片披风缠住有旧伤的手腕,气势汹汹地走出去;在他飘扬的披风前面,法拉格特被大团长剁得步步后退,败象已露。
菲莉雅睁大眼睛,以为腓特烈疯了,关切警告道:“火烈鸟让你别管他!大团长的神恩辐射爆发时高达359,你一个还没觉醒的新兵就不要去添乱了!”
腓特烈回头扫视龙骑兵,怒吼道:“至少我不会抛弃我的士兵!与其落单就戮,不如并肩偕亡!”
他仿佛比龙骑兵更早做好了最糟糕的心理准备,一双无所顾忌的眼睛扫视龙骑兵,居高临下地怜悯问道:“知道为什么我杀掉了高我十倍的沃森吗?因为那是二打一。”
菲莉雅恍惚了一下。
腓特烈的眼睛微眯,冷笑道:“难道因为敌人太强,就不用战斗了吗?既然决定不逃跑,那么就跟我冲锋吧。”
他说完这句话,剑尖轻轻敲了敲地面,人已经走到了步步败退的法拉格特身后。然后,腓特烈转回头去,气吞山河地双手举剑,那是兰斯洛特亲自教授的“奔剑式”起手式。
腓特烈从喷血败退的法拉格特身后冲出去时,披风招展,像不可一世的英雄。
法拉格特正被逼得龇牙咧嘴,黑十字剑已经压在锁骨上,动力剑的热流狂喷在他的胸甲上,反冲的火星澎湃得像切割钢板的砂轮,可是满载的剑刃却依旧顶不起那泰山压顶的黑十字大剑。千钧一发时,理想使者宛如银月横扫,从法拉格特身后突然出现,用无坚不摧的“奔剑式”加速到19节,轰鸣斩向大团长的腰甲!
腰甲本来就薄,加上大团长被腓特烈砍伤过背部,仇恨腓特烈时,对理想使者更加忌惮,顿时放弃压制法拉格特,竖剑一挡,稳若磐石地挡住理想使者——但是理想使者却并没有被弹开,反而像刀片切蜡烛,把黑十字巨剑的刃口砍出豁口来。
“帝兵?!”大团长瞳仁一缩,知道白刃相交会被帝兵砍出卷刃的豁口,立刻横剑,以宽阔的剑脊格挡帝兵,一脚踢歪剑身,借力弹开理想使者。
腓特烈虎口酸麻,手里的理想使者被弹得扬起,在半空嗡嗡乱震。眼看大团长提剑要捅腓特烈,法拉格特已经奋起扑上,劈斩大团长的脖子。
大团长烦躁得像那条暴怒的火龙,决心先解决了不屈的法拉格特,顿时狠起来,抬手攥住动力剑一拧,动力剑顿时血淋淋冲偏、劈歪,然后大团长不顾手心剧痛,继续攥住法拉格特的剑柄,四指卡在离合器下,不许动力剑加速,右手擎剑劈在法拉格特左锁骨上,不仅剁穿板甲,还推着血淋淋的法拉格特一路猛冲,撞向路边大树,十字大剑在板甲的裂痕里寸寸切割,“咯咯”作响地锯到肉里去,只等法拉格特撞上大树,就能像砍鱼头的利斧撞上砧板,彻底把强硬的头骨剁穿!
不死火烈鸟兑现了忠诚翱翔的承诺,终于抵达极限,即将坠跌在主人身前!
81 暗无天日的决战4
在此时,龙骑兵的葬歌响了起来。清越的歌声平淡地梵唱,诉说着骑士们在袍泽墓碑前的心情:
“曾记住你侧脸的微笑;
曾端详你豪迈的高歌;
因为你会化作流星陨落,
变成记忆里的无情长虹。
所以要更加用力地铭记,
你活着时的点点滴滴。”
艾莲娜垂泪凝望鲜红骑士被撞向死亡的那一线长虹,清唱出了腓特烈的心情。她看见威廉堡的轻骑士在腓特烈的带领下,像扑火飞蛾一样冲向大团长。
腓特烈的面孔在狂风里狰狞扭曲,耳畔翻来覆去地回响着法拉格特的誓言。沉默的法拉格特总是无聊地跟随在他身边,只有跪在腓特烈膝前的那一刻,才流露一点温暖的情感出来,混在誓言里面:
“我的肝脏为您跳动。火烈鸟将忠诚地翱翔在十字鹰头顶,直到陨落坠地的那一天。”
直到这血腥的誓言兑现那一刻,火烈鸟的单调词句,才令腓特烈格外不舍:
“殿下,别怕。”
“殿下,快走。”
看着鲜红骑士沉默地被十字剑按向橡树时,腓特烈睁圆眼睛,看清楚法拉格特飞速倒跌时,头盔红缨猎猎飞在他额前,像在庆祝他誓言的完结,像在凭吊一名战士的结局。这让腓特烈心如刀绞,不顾一切地咆哮:“法拉格特!你给我活下来,并肩战斗!”
龙骑兵非常清楚,法拉格特是唯一敢与大团长正面对抗的圆桌骑士。火烈鸟一死,剩下的人对大团长而言,全是手下败将,如同草芥一般轻贱。在女皇陛下的悲哀葬歌声里,龙骑兵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死亡,顿时醒悟了腓特烈意味深长的警告:“敌人太强,就可以不用战斗了吗?”
连27点神力值的堂堂伯爵都在浴血奋战,训练有素的龙骑兵怎么能袖手旁观!
熟悉的葬歌激起了龙骑兵的血勇,抱着向死而生的觉悟,灯尽油枯的龙骑兵冲向了嚣张的山贼,而菲莉雅的万道金光也席卷向了大团长的板甲要害!
在龙骑兵和威廉堡的全力合击中,慷慨悲伤的龙骑葬歌,伴随着女王高亢有力的声线,飘舞得痛心昂扬!
“泥土里的兄弟啊,
你叮咛我不要悲伤。
手抓不住你的体温,
让我如何原谅余生的时光!”
艾莲娜唱着充满懊悔的葬歌,泪水吭哧哽咽着扑簌落下,捧脸时泪珠都从指缝里溢出来。悲凉的歌声饮噎止住,她的告白却无声吞咽在哭泣里:“你这个鲁莽的家伙!我小心翼翼来看你,却干巴巴瞧着你与皇室背德离心,渐行渐远!好啊,我既不为难你做保皇党,也不妨碍你币制改革,大不了收拾好失望的心情,趁着还能骄傲起来,默默离开明兴城啊!此生既然交情用尽,我自己都要赶我走,谁跟你拉拉扯扯!”这呜咽的哭声传到别人耳里,都听不清音节,她才大胆委屈地呜咽喃喃出口。
她更没想到,腓特烈会毫不犹豫地飞马前来,用飞蛾扑火的忠诚证明了他初衷不改,付出的代价却是将法拉格特和腓特烈伯爵的主君情谊燃烧到了尽头!
如果当初就坦率地牵住他倾吐一切,是否就不会迎来奋战至死的懊悔结局?
所以,腓特烈奋不顾身冲向爱将时,他发泄的悲愤,让艾莲娜看得泣不成声。
理想使者在半空轰鸣加速,巴法里亚大公爵的血精在剑髓里澎湃燃烧,鼓催出接近极限的加速度。腓特烈在狂风里扑向法拉格特时,听见葬歌里那句“更要铭记你活着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像被捅了一刀,眼角的泪飞在烈风里,悲愤狂野地呐喊:“法拉格特!跟我并肩作战啊!”
腓特烈在肌肉的剧痛里,肝脏如刀割,神恩辐射像逆流而上,节节拔升,辐射功率暴涨到39!
接着,沉默的火烈鸟突然“咔擦”抬起双臂盔甲,抱住大团长的条顿头盔,一黑一红两尊壮实的铠甲狠狠贴近。然后,被一路推向橡树的法拉格特,拼着被十字剑入肉三分,都要沉默冷酷地抱住大团长的头盔,气吞山河地狠狠用额头撞在大团长头盔上!
头盔撞击的嗡鸣震得大家耳朵发痒。然后,大团长的骑士盔前额,居然恐怖地凹了下去;条顿骑士盔面甲的栅栏缝隙里,也淅沥淌出血蛇,蜿蜒爬满了条顿头盔的下颚!
在大团长的头盔被撞得后仰时,拖曳着飞火的帝兵,及时劈来,擦着条顿头盔,狠狠劈在条顿骑士的肩牌上:剑刃在迸溅的火花里“当”一声劈进钢铁,像木刀入蜡一样,劈得两朵钢铁浪花左右翘起,让帝兵的雪刃嵌入钢板,炸破血肉,狠狠剁在大团长的肩胛骨上!
此时,轻斥候的动力剑自右劈来,与腓特烈凌空落下、双手压剑的攻势,形成誓死默契的夹击,一剑劈进大团长攥剑的臂甲里,发誓要用不离不弃的劈斩,救下独当一面的袍泽!
此时,龙骑兵的剑还未到,奋然撞头的火烈鸟就像复活的死神,发出荡气回肠的应答,甚至连面甲里都喷出猩红的唾沫:“如您所愿!殿下!”
然后,不死的火烈鸟不顾敌人的剑锋磨砺自己锁骨,奋然昂起恐怖凹陷下去的头盔,左掌不由分说地按住大团长的面门,右手里的动力剑残酷地抵住条顿铠甲的腰际缝隙,就像小刀挑蟹壳一样,残忍地一寸寸捅了进去。
就算大团长的左手卡住离合器不许加速;就算大团长怒吼着用右手按着十字剑狠狠切进火烈鸟的喉咙,法拉格特都无情地按住大团长的脸,不容置疑地把动力剑送进了大团长的腰肌!
如果火烈鸟的涅槃,能让十字鹰重生,那就让我坠进鲜红的灰烬,完成猛士最后的忠诚!
来互相伤害吧!条顿骑士。
大团长被法拉格特按得头盔后仰,腰间寸寸吞进雪白的剑刃,血槽上激射出欢悦的动脉血来!
三柄轰鸣不屈的动力剑,终于在生死相依的刹那,在条顿骑士的铠甲上完成了铿锵的会师!
腓特烈的湛蓝披风飞扬在天空里,蓝发被惯性梳向天空,他狰狞咬牙,重心全部压在剑柄上,与部下一起,劈得恐怖的大团长命悬一线。从不放弃士兵的领主,和洒血效忠的忠臣,为了共同活下去的希望,选择了同赴死亡!
因为,只有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才能赢得更多。
82 大团长的天使之瞳
大团长像吸铁石,身上粘着三把单刃剑。四个男人在存亡时刻同时怒吼,大团长的冲锋竟被火烈鸟抵住了。在灼热烈风里,在披风招展间,这一轮破釜沉舟的狂攻,定格成光辉的剪影。
然后大团长脖颈用力,头盔寸寸昂起来,连法拉格特都按不住条顿骑士的脸。然后大团长居然松开了卡住离合器的左手,双手攥住了黑十字剑柄,喉咙里发出野狼护食的低吼:“圣殿群蚁,也敢撕咬条顿的孤狼?”
腓特烈瞳孔一细,心头掠过不可思议的疑虑:“这个大团长竟然还没有失血过量?他的伤口足够令他休克了啊!”
电光火石间,空前恐怖的核辐射像一圈水波铺展蔓延,从大团长的肝脏荡漾向远方。这恐怖的神恩辐射令林子里的铀兽心跳失衡,顿时林子“窸窸窣窣”响成一片,走兽仓惶逃窜;“扑楞扑楞”的鸟群惊飞声此起彼伏,惶恐的鸟群黑压压地浮上天空,争相逃离这片区域。
“神恩辐射是天使之力,令骑士执掌。神恩辐射亦是天罚之火,令大地焦赤。”——《梵典》
根据神学家的解读,《梵典》卷首的这句警言,暗示着“君权神授”的依据:身怀神恩辐射的骑士阶级成立了君权王朝,但是神恩辐射的功率高到某个阈值,就会令骑士化为天罚之火,烧焦大地,点燃天空,代表上帝惩罚神恩的敌人,也代表上帝惩罚骑士自身。
这种解读,同时也解释了高阶骑士战斗时“鸟兽辟易”“百里空巢”的动物大逃亡现象。因为有灵性的铀兽能嗅到大爆炸的风险,所以它们会奋不顾身地逃离大爆炸的波及范围。
也就是说,大团长的肝脏过载功率,已经接近了引发“天罚之火”的警戒线,于是他产生的神恩辐射吓跑了动物。
腓特烈正在惊诧,突然听见菲莉雅严峻的警告:“神恩功率高达401!腓特烈,那个男人现在比火龙还强!小心!”
“老子是单身的条顿孤狼啊!可恶的贵族,品尝名为孤独的愤怒吧!”条顿骑士的面甲里,点亮了两团莹莹火焰,大团长眼里充血的虹膜,竟然透射着血液的荧光!
虹膜毛细血管扩张时,微微发光的动脉血让双眸反射出酷似钢水的荧光,是发光血液被直接观察到的第一途径。“荧光血液”只有火元素浓度过高时才会出现,这现象被充满尊敬地称为“天使之瞳”。
法拉格特第一个看清了“天使之瞳”现象,突然松开大团长,缩手攥紧砍在自己锁骨上的剑,声嘶力竭地大喊:“他的眼睛亮了!那是天使之瞳,殿下,小心!”
可是,在电光火石间,大团长对腓特烈的憎恨已经突破了理智的防线,燃烧着他的全部意识。大团长愤慨地咆哮:“拿着帝兵砍的很开心是吗?有钱了不起是吗!”
然后,悲愤的条顿骑士怒吼回头,双眸拖着两线诡异的荧光,攥剑扫开法拉格特,挥剑横劈向腓特烈!
法拉格特拿手去握大团长的剑,却根本攥不住,连自己都被扫飞。斥候骑士更是像稻草一样被震退。
腓特烈睁圆双目,看着黑十字剑砍向自己的腰,自己的脚尖才刚刚落地,根本没时间更换防守姿势。并且他目测,这挥舞如轮的黑十字巨剑,绝对能轻易把他斩成两段。
腓特烈果然付出了以弱敌强的代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猪蹄,等着被一劈为二。
“腓特烈!”菲莉雅撕心裂肺地喊。
艾莲娜茫然睁大眼睛,提裙“噗通”跪在地上,她举着的左臂还被莉莉挽在手里,心却像从血管上活摘下去,痛得呼吸不了,心房从此空落落。
腓特烈舍不得洒血奋战的火烈鸟;艾莲娜又怎么能舍得死心效忠的腓特烈?新鲜的誓言还在她耳边回荡,她的裙下骑士却飞快地战死在眼前,再见都来不及握手。这大起大落的人生让艾莲娜觉得,幸福就是攥不住的泥鳅,而她都不知道该恨谁。
事到如今,铁的事实已经证明:不懂保护自己的领主,都是历史的食物。帝王之所以活到登基,是因为他们玩弄恩威,却从不以身赴险。腓特烈把忠臣当成了兄弟,入戏太深,活该早死。
大团长毫无怜悯地拧身回旋斩,0.1秒后,腓特烈的肠子就会飞舞在空气里,那场面就像抛起一把毒蛇——这种腰斩的场面,大团长已经见得多了。而且他内心毫无波动。两百年前,空前强盛的条顿骑士团就是因为团长过早战死,导致两万三千名骑士团大军溃败冰湖,近乎覆灭,然后迅速灭国。
“这种愚蠢的首领,早些死了好。”大团长甚至觉得他杀掉腓特烈,就是拯救了威廉堡。
突然,树林里“扑簌”一响,树叶一摇,一支锋利的骨牙太刀笔直射出来,像一道莹润的白色圣光,狠狠扎在大团长攥剑的锁甲护手上。
“当啷!”大团长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闪避。他条件反射地弃剑放手,黑十字大剑应声坠地,骨牙太刀“噗呲”飞进地里,一米半的刀身严丝合缝地埋进大地,只剩下手指长的刀柄突兀地露在地表,连震颤都没有,看上去就像生笋一样长出一截刀柄来,能以假乱真地伪装成大地母亲的馈赠,看上去真的像一截笋。
大团长沉默地低头凝视地上的刀柄。一米半的刀身入地,却嵌得严丝合缝,证明刀身的飞行速度极快,让抛物线近似成直线;并且掷刀的人意在救腓特烈,所以目标是大团长的锁甲护手——当时,大团长如果不是条件反射地弃剑,恐怕双手已烂,此生沦为乞丐。
简而言之,如果这柄太刀是奔着大团长的心脏飞过去的,那么结局就是同归于尽:腓特烈被腰斩,然后大团长被太刀洞穿,挣扎十秒后迅速死亡。
大团长顿时五味杂陈,觉得世界很不公平——被围攻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毕竟大家都是拿本事说话,反正都是刀口舔血,大家可以一起舔。但是林子里竟然猫着一个能秒杀我的人,还帮你在生死搏斗时作弊,那就有点人神共愤了。你有钱果然很了不起啊,很牛逼啊,有保镖就算了,还喊打喊杀的演一阵,才让保镖出手,让老子空欢喜一场,腓特烈你可以的。
83 大团长知难而退
“你在玩弄我嘛?玩弄男人的感情,有意思嘛?”大团长低头看着地上的笋,兴趣索然地想:“你早点证明你有高人护身,我就跟你聊聊天然后一拍两散了。打不过我就不跟你打啊,你何苦演苦情戏来调戏我。对,他是为了泡妞,一定是为了泡妞,打得要死要活,都是为了泡妞啊!”
大团长突然如梦初醒,痛心疾首地恍然大悟:“一切都说得通了!明明有保镖却不出马,非要在女皇陛下面前寻死觅活地演一出忠臣良将英雄救美——这都是为了泡妞啊!这一切都是套路啊!贵族太会玩了啊,值得吗,合适吗,让一个无家可归的寂寞骑士来当不收钱的托儿,帮你耍帅,帮你煽情,然后你爬上女皇的床,我继续漂泊四海远走他乡——你的良心就不会被鞭笞吗!腓特烈!我对你真是恨入骨髓啊!”
大团长悲愤得天旋地转,却碍于高手的威慑,不能表达出来。于是他决定识趣离开,拔腿刚要走,又舍不得地上的剑,毕竟是一百多磅钢铁,无论如何也值几个钱的。
然后龙骑兵和菲莉雅都惊讶地看见,大团长指着地上的黑十字剑,瓮声瓮气地请示腓特烈:“那个剑,能还给我吗?我手头有点紧,再买一把不太合适。”
菲莉雅傻眼了。莉莉傻眼了。艾莲娜站起来了,攥着心口衣衫,紧张地看着气喘吁吁的腓特烈,期待着战局的转机。
连龙骑兵都没看清飞来的那柄太刀。尼尔斯和尼克面面相觑,不知道大团长的必杀一剑怎么掉到了地上,纷纷展开联想,推测是腓特烈用【特殊能力】重创了大团长的手腕,精算无遗地赢得险胜。【特殊能力】可能是腓特烈释放的,也可能是火烈鸟释放的,反正这对主仆形影不离,谁释放的都差不多。
但是【特殊能力】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会领悟,腓特烈能用这种秘而不宣的傍身技取胜,真是令人羡慕啊。
以上是围观群众的崇拜心情。
但是腓特烈心知肚明,是地上那根笋救了自己。他不敢托大,努力喘匀呼吸,蹙眉提着剑,全力提防着大团长:“你的剑值多少钱,我给你现金。你还是别捡了,捡起来大家心里都不踏实。”
山贼傻眼了。他们没想到,撕心裂肺地打到现在,局面会演变成金钱谈判。
大团长的腰子还在慢慢射血。他虽然用淬炼过的肌纤维压住了破损血管,临时止血,但是动脉破损实在太伤了,始终在持续流失宝贵的活性血液。他听见腓特烈开价,决定妥协,免得失血虚弱以后被人按住,连脑袋都要掉。
“不贵,也就800多金吧。”大团长若无其事地抠鼻子。
“80金。”腓特烈说。
菲莉雅一听,脑袋轰然一麻,天旋地转地想:“腓特烈你不要命了啊,为了800金币连命都不要了啊!那个男人险些把我们全歼啊,赶紧让他拿了钱走啊!你这个死抠门不肯出钱,我给你拿钱啊!守财鹰给我差不多正常一点啊,赶紧谈妥价钱让敌人滚啊!”
“100金。”大团长诚实地说:“明人不说暗话,100金!”
菲莉雅哆嗦着转头看腓特烈,感觉人生都取决于守财奴嘴唇翕动的一瞬间,有种高空蹦极的紧张感。
腓特烈说:“81金,我都让利了。”
莉莉眼睛一翻,晕在艾莲娜肩上。
大团长不甘心。他以为贵族不缺钱,本来想捞点儿,没料到腓特烈非常清楚行情,像个铁匠老板一样开口就报出市价,让大团长又颓唐又气恼,偏偏脚尖边上就是“笋”,他还不敢乱来。
大团长的耐心慢慢逼近极限,他感觉这价钱讨论的不是金币,这价钱讨论的是尊严。
我的尊严好歹也值9金币吧,给我放尊重点啊腓特烈!我可不是什么便宜的老板啊,我可是曾经掌握你生死的男人啊!
“89金!这个数字不是很美妙吗,这个数字脸上写着‘促销’两个字啊,很令人心动吧,就89金好了。”大团长按捺脾气说。
“成交!”艾莲娜心急如焚地踮脚嚷道,然后扭头命令菲莉雅,果断地说:“拿钱!”
菲莉雅掏出一袋金币,数都不数,隔空丢给大团长。
大团长抻开钱袋看一眼,全是足金打造的皇家金币,少说有一百多。他收起钱袋,庄严地扶稳头上的日冕头盔,面甲上挂满血痕,郑重地对后面的山贼挥手说:“还想买药水的话,给你们打9折。那么再见,愚蠢的堕落骑士们。”
然后大团长嘀咕着“单身果然是世界的错啊,贵族这种花式泡妞的套路,普通人怎么负担的起啊,这个世界果然病入膏肓了啊。”一边咕哝,一边抛着钱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不追!”艾莲娜斩钉截铁地命令,扭头盯着四散奔逃的堕落骑士:“追杀杂兵。抓三个活口回来,其余的杀光!尸体洒石灰保存,全部拖回首都,钉上十字架!”
“奉命!”龙骑兵悍然答应,提剑追了出去。大团长一走,龙骑兵的生命得到保证,追杀杯弓蛇影的堕落骑士,是可以做到的。
而那个大团长的实力深不可测,艾莲娜计算以后清醒地认识到,她根本没有实力留住大团长。
菲莉雅皱眉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艾莲娜,心里有点骄傲,也有点心疼。龙骑兵明明疲惫无比,艾莲娜依旧能物尽其用;堕落骑士明明已经跑远,她却有魄力赶尽杀绝。她已经彻底成熟,会敏锐地把握局势的转变,来顺势调整战略。于是她从雨打残荷的脆弱一方,瞬间变成霸道天下的生杀主宰;并且她选择“杀光”来封锁情报,选择“三个活口”来形成隔离拷问,既可以追溯“药水”的货源,又能独占重要情报,还能杀一儆百地震慑藏在幕后的敌人。这一手布置得干脆果断,收益明确,令人舒坦。
大团长一走,艾莲娜杀散山贼,抓回活口,拷问出有关大团长的所有信息——这才是大团长此行最大的损失。这个条顿骑士的魅影,也会逐渐失去黑暗的掩护,从幕后渐渐露出身形来。
腓特烈提剑喘匀气,始终站在路中央凝望大团长潇洒离去的背影,心跳铿锵难抑,攥剑的右手已经酸痛得失去知觉。后怕,疑虑,迷惘,紧迫感,反而排山倒海地压上他心头。
他嫌弃自己太弱。就算手持帝兵,就算神恩值突飞猛进到39,但是一天穿不上板甲,一天就是弱鸡。
他脑子里的线索太多,却全都接不上头。艾莲娜千里来看自己却失望而归。暴露行程的女皇遭到火龙和亡命徒的伏击。重现世间的条顿骑士。林子里穿出来的救命飞剑。面前漆黑一片的维纳之行。他努力理清乱麻,心情却澎湃无比。
84 作为部属会希望上司爬的越高越好
法拉格特缓缓移过来,粘着血豆腐的锁甲护手轻轻放到腓特烈肩上,低声说:“您已经是个令人钦佩的战士了,殿下。您令我感到骄傲。”
腓特烈扭头一看虚弱弓腰的法拉格特,连忙招呼斥候,奋力解开火烈鸟的鲜红板甲,“哗啦”一声撕碎披风,严肃叮嘱道:“你别动,我们卸了你的盔甲,给你扎住伤口,止血疗伤。”
法拉格特沉默地坐下来,脱下狰狞凹陷的头盔,只见道道血线画满脸庞,连八字胡都挂满了颤巍巍的血豆腐。法拉格特的眉心恐怖地陷下去个浅坑,那一小片皮肤已经稀软模糊。腓特烈一边赶紧拧开胸甲的螺丝,一边痛心问他:“额头没事吧?”
“当时眩晕了。现在还好。”法拉格特盘膝正坐,严肃告诉他:“那个条顿骑士应该也在眉弓上留下了类似的伤痕。通告间谍中心,应该能查到条顿骑士的真身。”
“好。”腓特烈和斥候齐心协力卸下法拉格特的盔甲,看到他左锁骨绽开一条流向胸骨的猩红剑伤,绯红的肉都翻到了皮肤外面,吸汗的棉衫都被凝固的血粘在了胸膛上。
腓特烈打量了一眼主要出血口,推测了下受创血管的走行方向,赶紧拿撕下来的披风扎住肌肉,给法拉格特止血。
“还好没伤到颈动脉。”腓特烈奋力给部下包扎,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当时看到他的剑架在你锁骨上,我还以为你完了。”
“我也是。”法拉格特闭目低头,用腹式呼吸来调节体力:“可是,既然您都进场了,我也不能早退,对吗殿下。”
“永远也不能早退。这是我们的信条。”腓特烈轻松笑了,轻轻拍他肩。
“那柄剑才是最关键的转折点……是谁掷出的呢?”法拉格特低声说。他的角度能看到剑身的反光,所以察觉到了飞剑的存在。
突然,丛林噼啪撞断几棵树,一名铠甲雪白的骑士冲上大路,勒住战马,马胸的甲胄上纹着洁白昂扬的十字鹰,马的右侧挂着两枚苍白的人头,红色涂脏了钢片。
骑士奋然掀起面甲,露出漂亮的脸,望着腓特烈的背影喊:“腓特烈!你没事吧?”
腓特烈听见是奥托的声音,心中总算大石落地,心想就算大团长去而复返,劳资都不用怕他了。他替法拉格特包扎好,招手让奥托过去。
奥托居然真的听话,催马“嗒嗒”过去了,戴着头盔低头看哥哥伤势如何,专注蹙眉的模样分外可爱。腓特烈一边不动声色地把地上的刀柄彻底跺平,一边谢谢奥托:“飞刀丢的挺准,谢谢你了。”
“什么飞刀?”奥托看见腓特烈还能站直,顿时放下心来,扫视血流成河的路面:“我逮住两个山贼,问出方位后杀了,赶来看看热闹,顺便给你收尸。你居然没死真是可惜——不过这场面看上去真的挺热闹呢。”
奥托气定神闲地扫视尸横遍野的路况。
腓特烈哈哈大笑:“想给我收尸,除非比拼寿命。少废话,龙骑兵的伤员快死了,你去帮忙救助一下。丢信鸽出去,让大部队来汇合。奥菲莉娅的马车里有贵重药品和莺粟花奶,都是我们急需的。”
腓特烈说着指了一下菲莉雅。奥托扭头一看,瞧见曾经威风八面的骑士长彻底变回了楚楚动人的姑娘,她歪在树下,脑袋倚在艾莲娜肩膀上,闭目细细喘息,一袭红裙洒在草地上,像一朵怒放的莺粟花。艾莲娜在小心翼翼地解下菲莉雅傲人鼓起的胸部穹甲,试图让她休息得轻松点,早些代谢掉龙毒,顺便检查下有没有隐蔽的伤口。
奥托冷漠地“哈”了一声,事不关己地喃喃道:“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居然从男人变回了女人?”
腓特烈奋力拿披风抽奥托的战马,怒目训道:“你的要求到底有多高?菲莉雅这么靓的姑娘你都黑,小心孤独一生!给我滚去当医疗兵。”
战马叫一声,撒蹄往前跑,奥托没防备哥哥鞭打他的马,身不由己地被马绑架走了。
莉莉满头大汗地跑来跑去,照顾重伤垂死的龙骑兵。腓特烈昂头呼哨,把扮演援军的斥候呼唤回来,低头给忠诚的斥候包扎胳膊。
斥候被领主无微不至地医护着,心头感激又愧疚,连忙嘿嘿笑着推腓特烈说:“已经止住血了,我等轻骑团回来还能照顾龙骑兵。您确定不去瞧瞧女皇陛下?早点跟她套好近乎,进首都后也能更加吃得开。”
法拉格特也不肯让领主终日与基佬为伍,希望伯爵能认真钩引宫廷梵克,所以开口附和:“是的,您被大团长腰斩的时候,女皇陛下看上去有点崩溃,您应该过去安抚陛下。”
“然后迷倒她。”斥候期待。
“是推倒。”法拉格特言简意赅。
“那样您就能在床上号令神罗帝国。”斥候已经心驰神往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殿下是那种人吗?”法拉格特瞪斥候,“只要举行婚礼,合法继任为神罗帝国皇帝,就能完成从床上走向殿堂的宏伟飞跃。”法拉格特专心致志地替威廉堡作打算,说得义正辞严,腓特烈根本没空插嘴。
“神罗帝国皇帝,那可是能够号令西里沙、哈布斯堡、巴法里亚、美因茨……等等一大堆诸侯国的至高主君啊。只要军力足够的话。”斥候眼睛变成两颗红心砰砰直跳。
“那可是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疆域啊。那可是每周高达几千金币的恢弘税收啊。全都是您的,殿下。”法拉格特的眼睛变成金币在闪闪发光。
“我才不要完成从床上走向殿堂的飞跃啊!”腓特烈愤然教训部下:“太羞耻了啊!”
“是您太年轻了,殿下,”法拉格特推心置腹地拍腓特烈的肩:“上流圈比您想象的下流多了。床不仅是男人事业扬帆起航的地方,也是女人日常工作的地方,更是大家保持人际关系的地方。”
“玛利亚·容克,嫁给军匠大师保罗·强森以后才变成维纳第一名媛的。”斥候竖起食指举例,以理服人。
“威廉大公爵也是……”法拉格特突然改口说:“总之您既然护驾成功了,就理所应当地要挖掘其中的政坛资本。所以去吧,去用你的骑士风度安慰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腓特烈严肃地同意:“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没办法了。”然后朝着树下的艾莲娜和菲莉雅走去。
“接受了,他接受了。”斥候悄悄对法拉格特说。
“如果我们能入主帝国权柄,这段话一定要从史册上抹掉。”法拉格特严肃地告诉斥候,“我们什么都没说,都是殿下自己拿的主意。刚才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斥候觉得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飘飘欲仙地严肃附和:“刚才我们说过什么吗?”
“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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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腓特烈和艾莲娜的旧事
艾莲娜屈膝坐在草地上,被烧短的裙子勉强盖住膝盖,露出一双洁白的赤足,脚底沾满黄沙,隐约有血痕,可见她被火龙攻击时,是多么仓促地逃离了马车。她歪头与菲莉雅相依,紫发淌到地上,自然得像哼唱歌谣的森林女神。
腓特烈的脚步声让艾莲娜抬头望他,腓特烈还没开口,艾莲娜就竖食指压着唇示意小声,然后轻轻拍身边的草地,让他来坐,轻轻告诉他:“菲莉雅中了龙毒,已经睡着了。咱们小声说话。”
腓特烈本来应该单膝跪下来禀报,瞧见艾莲娜让他坐,就没规矩地背靠橡树坐下,两人肩膀若即若离。然后腓特烈望着远处说:“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我听的泪洒一地。”
“《龙骑葬歌》。回国以后菲莉雅教给我的。”艾莲娜一直在扭头看他,摊手说:“右手给我看看。”
腓特烈右手腕骨有旧伤,艾莲娜包扎过一次。这次他用剑的时候,害怕腕骨驾驭不住暴烈的动力剑,拿碎披风把手腕绑了几圈,没想到这细节都被艾莲娜记住了,只好把右手递给她,口里闲聊似的谢谢她:“不知为何,每次听你歌声,要么欢欣鼓舞,要么悲愤决然,总能让我突破极限,让神恩辐射拔高一层。”他炫耀似的添了一句:“现在已经39了。”
“你进步很快,但是……”艾莲娜险些脱口而出“但是不能影响时局”,赶紧咬住话,懊恼地命令自己“管住嘴巴”,低头仔细看他的手腕,蹙眉改口:“动力剑对腕力有苛刻的要求,你用剑太伤手腕,所以骨伤快迁延成旧疾了——让你好好养,怎么就不听?”
腓特烈被责备得飘飘欲仙,看着艾莲娜拿食指寸寸戳他腕骨,问他疼否,心软笑道:“你紧张什么,太小看单身男人的手腕了。”
艾莲娜又戳了一下,在腕骨上两指处,精确地触诊出了骨刺的存在,疼得腓特烈哆嗦了下。这片骨刺就是艾莲娜说的旧伤,是第一次用动力剑时留在手腕里的,当时长剑脱手,腓特烈手腕受创,艾莲娜看的仔细,所以记在心里。不过当时腓特烈着急用借口处决沃森,所以一直没管这骨刺。
艾莲娜眯眼瞪着疼的哆嗦的腓特烈,心想你就是不听话,这里才发炎,真是日常坑自己。她心头恼火,轻飘飘地重新扎好碎披风,垂目端详时,长睫毛漂亮地颤动:“我见识过你的手腕啦。一脚踢开央行,跟铁金库发展贸易,重新发行货币来振奋明兴城的市场——很快,巴法里亚啤酒就会畅销伟内兹和殖民地。你会赚得盆满钵满,把央行气得瑟瑟发抖。”
“你不用管央行与我的关系。你甚至不用管皇室与我的关系——我正在不计手段地恢复我的国家,因为只有经济和工业恢复到战前水平,我才有资格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腓特烈轻轻抚摸手腕上的布条,看着远处烧焦的树林,心驰神往地补充:“你和我的关系。”
“噢,好动人呢,在明兴城把我气的死去活来,现在又来灌迷药啦?”艾莲娜对他那句“我甚至不在乎皇室的态度”耿耿于怀,现在秋后算账,目光往天上一飘,嘟唇生气。
“我还要问你了。七年前我明明宣誓效忠,你现在又不信我了,这是怎么回事?”腓特烈也恼火,恨她隐姓埋名地来,又默不作声地走:“的确,我做的事情离经叛道,与皇室背德离心。但这不是为了恢复军力吗?你大不了跟我摊牌说清楚,干嘛高贵冷艳地走掉呢?你知道掌权的是我,那我和你的走狗撕破脸,又有什么关系?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央行也是,总有一天央行也会站到你对面去。那时候你会嫌我今天做的还不够绝。”
艾莲娜扭头不看他,支颊嘟唇道:“说了半天,你都没认出我来。”
腓特烈忽然想起,他在处决艾森时,艾莲娜既不心疼西里沙公使的死活,也没在意腓特烈煽动民众的居心;她只是注目他淤青的手腕,自来熟地走过来,给他做了简单的骨伤处理,用夹板固定了游离的碎骨。腓特烈当时觉得她镇定潇洒,仿佛全天下都是她的,所以格外自来熟。没想到原来真的是熟人。
腓特烈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见艾莲娜的时候。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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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精锐龙骑兵劫持一厢马车入境,日夜逃往哈布斯堡,被一队骠骑精灵追杀得死伤凋零。那时候大公爵正在莱恩河畔与弗兰大帝对峙,威廉堡内部空虚,依旧尽起明兴城男丁,前去截杀精灵。九百名仓促武装起来的轻步兵里,有临时征召的农夫,甚至有尚未成年的贵族子弟——为了军事动员,就连奥托和腓特烈都被绑上了护心镜,作为贵族表率提剑出征。
腓特烈第一次徒步两个日夜,又累又饿,嗓子冒烟时被允许最后一次喝水,进食,然后急行军两小时,在熹微的晨光里,终于听见了金戈铁马的喊杀声。
那时,腓特烈和奥托在一名方旗爵士率领下,趴在一片高耸的丘陵上,俯瞰下面的洼地。初升的夕阳洒下纯金的光,反射得草地里的水洼粼粼闪亮;一尊装潢唯美的精灵马车静静搁浅在水洼里,因为战马死在地上,所以马车的后轮翘起来悬在空中,车身摇摇欲倒。
满地鲜红的尸体,满地鲜红的盔甲。十几骑飞奔的绿装精灵与龙骑兵在洼地里平行飞驰,喊声此起彼伏,在展开决战的拼杀。
12岁的腓特烈还没看明白,就听见重装军士长拔剑呐喊了一声:“冲锋”,然后九百名零落的巴法里亚人纷纷从丘陵上爬起来,挥舞着可笑的短剑和圆盾,奋不顾身地扑向惊愕的精灵。
精灵骠骑非常勇猛,他们有飘逸的金色长发,飞入脑后的漂亮长耳朵,一个个眉毛平直,薄唇瘦脸,标致得接近完美。精灵骠骑穿着紧身绿战袍,就敢追着全身钢铁的龙骑兵砍,因为他们的护手、圆盾、尖爪手套、核心甲胄全是设计优美的金钢工艺,就算拉近距离,这些骠骑都敢拿手去抓龙骑兵的剑,装备优势非常大。
86 驱逐精灵骠骑的艰辛之战
精灵视誓约如生命。龙骑兵偷偷摸摸劫持这辆马车逃窜回境,似乎撕毁了某项盟约,导致精灵十国祭司震怒,派出最精锐的骠骑中队来夺回马车里的人质。
正是这一队全身金钢装备的高贵骠骑兵,从精灵十国出发,一路西行、撕咬猛追,把100龙骑兵杀得寥寥无几,只剩下洼地里的十几骑。
但是巴法里亚人依旧发起了惊天动地的冲锋,来履行对皇室的忠诚。
漫山遍野的黑点缓缓移下山坡,像沿着绿丘陵寸寸流淌下来的黑油漆,带着排山倒海的怒吼,慢慢向洼地侵蚀过去。
惊愕的精灵开始努力屠杀轻步兵。他们纷纷拉弓拽弦,轻易将强度超过手摇弩的硬弓拉成满月,然后嗖嗖放箭。箭矢甚至能穿透两三个人,全部没入草地,没有一支箭是扎在人体上的。
龙骑兵抓紧机会,开始不计代价地反扑,他们趁精灵放箭的时候策马冲向他们,飞身扑上去,把精灵撞下马,然后在泥泞的草地上翻滚、撕扯。
腓特烈听见硕果仅存的职业重装军士在队伍里呐喊:“去救马车里的人!去救马车里的人!”
腓特烈对杀人心怀畏惧,于是选择救人。他高一脚低一脚地横穿草地,气喘吁吁跑向马车,不断有人“噗”地中箭,无声无息地扑在草地上,溅起“哗啦”水声;腓特烈居然没有害怕,因为巴法里亚人群能给他归属感。
精灵察觉到了马车的危险,开始杀向马车。
外面的刀剑撞击声隔三差五地响起。巴法里亚人战死时习惯咬牙,很少发出惨叫,所以杀声震耳,战斗声却比较疏落,甚至没有马蹄声密集。这让血腥的清晨居然显得有点儿音效不足。
命如草芥的轻步兵团团围住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不断有人中箭扑倒在马车前,腓特烈却发现了马车是可以从后面打开的。他掀开沉重的镶金厢板,看见一个年迈的奶妈抱着一个紫发垂地的瘦弱女孩,蜷在华丽的被褥里瑟瑟发抖。
厢板揭开,晨曦洒进昏暗的车厢,切下一块黑暗,在被子上留下光和暗的分界线。奶妈怀里的瘦弱女孩回头看腓特烈,只觉得一个提剑的黑影背对阳光,扛着厢板,反复呐喊着:“快走”。她都看不清腓特烈的容貌,但是这个漆黑的剪影,组成了她的全部视野。
一脸雀斑的小姑娘被奶妈挣扎着抱下车去,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洼里,让小姑娘惊叫着往下一陷,却被腓特烈攥住手。
“草很软!打赤脚没事的。”腓特烈说,“快跑。”
没跑两步,奶妈被一箭穿胸,噗通摔在清浅的水洼里,细细的血丝揉进清水里,像无数红色的小蛇在蔓延。腓特烈惊呆了。
然后,愤怒的精灵骠骑长飞驰而至。俊逸的精灵厮杀得金发飘散,在小姑娘身边勒住马,伸手来夺女孩,一边喊着叽里呱啦的精灵语。
腓特烈看见很多轻步兵正在往他这边狂奔,“带皇女走!”这样的命令声此起彼伏,于是腓特烈顿时胆大包天,抱起小姑娘就开始跑,让精灵伸手牵了个空。
小姑娘只有十岁左右,还没有发育,软软的被腓特烈抱着,就算勾着腓特烈的脖子,小姑娘都在颠簸着不断往下滑,像条细弱的小泥鳅。
精灵骠骑勒马砍翻几个轻步兵,奋不顾身策马来追腓特烈,又怕伤到皇女,所以赶超腓特烈之后,精灵翻身下马,气势汹汹提剑来夺皇女。
腓特烈放下小姑娘,哆嗦着举起剑,他还以为能跟敌人对峙一下子,像儿童玩耍一样,对方砍中自己的剑,自己再砍中对方的剑,两个人可以乐此不疲地打一阵。
杀得快麻木了的精灵,举起血淋淋的马刀就剁。腓特烈成功地举起短剑格挡,然后短剑就他妈像一根蜡烛一样被砍断,马刀笔直奔着腓特烈的大脑瓜子落下来。
“不要再杀人了!”小姑娘尖叫着推开腓特烈。腓特烈噗通摔在草地里,心想妹子不可貌相,看上去瘦不伶仃,居然力气这么大。
马刀悬停在女孩的紫发上,没有砍下去。精灵一脸焦急,刀尖指腓特烈又指小姑娘,恳切地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小姑娘低头攥拳,拼命摇头,紫发甩得乱飞。
精灵绝望地举起马刀,颤抖着搁在小姑娘的纤细的脖子上,刀锋上的粘稠血液像一笔红颜料,颤颤巍巍地涂红了洁白的肌肤。
小姑娘低头等死,精灵却手软了,犹豫了一秒。
更多轻步兵像潮水一样包围了上来,弩箭“噗嗤”嵌进精灵的背心,让他摇晃了一下。精灵痛心疾首地呐喊了一声,转头开始突围,奋力冲向他的战马,翻身上鞍,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小姑娘始终站在原地,脖子上挂着马刀画上去的一抹红,却好端端地活着。精灵也许是急于逃命,也许是心慈手软,最后到底没有削下小姑娘的头颅。
18精灵骠骑战死四人,只剩14骑逃离巴法里亚国境。但是那片洼地上,留下了足足一百零三具轻步兵的尸体,包括23名重装军士。
但是,他们成功逼退了疲惫的精灵,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回了关键的皇女,证明了巴法里亚对哈布斯皇室的忠诚,也种下了七年王位继承战争的种子。他们的名字全部刻上了动力广场的纪念碑。
“那精灵在跟你说什么?”在回明兴城的路上,腓特烈好奇地追在龙骑兵身边,抬头问与骑兵共乘一骑的紫发女孩。
龙骑兵试图驱逐腓特烈,却被女孩抓住护手,无声制止了。
“晚上告诉你。”女孩的声音很好听。然后龙骑兵催马走远了,留腓特烈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喘气。
奥托提着手摇弩走过来,蹙眉看着弯腰喘气的腓特烈,有点嫉妒地问:“哥哥,要是我也被精灵追,你会抱着我跑嘛?”
“卧槽,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腓特烈喘着气用力拍弟弟的脑袋,“我他妈不宰了那个精灵?”
奥托抱着手摇弩,笑得弯了腰。
晚上,腓特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从篝火上盛了粥,就跑去龙骑兵营地后面站着,想着姑娘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因为一脸恳切的精灵叽里呱啦起来真是太帅了,实在想知道究竟叽里呱啦些什么啊。
87 我向你效忠,你让大家别打了
龙骑兵还在弄吃的,腓特烈就端着碗站在黑夜里等。他看见龙骑兵恭恭敬敬从火堆上给女孩子切烤肉,然后腓特烈站在十米外,闻着肉香嗦稀饭。
忽然,紫发一甩,女孩子回头看见了腓特烈,像心有灵犀。腓特烈无动于衷,端着陶瓷碗,继续嗦稀饭。
那个女孩让龙骑兵继续切烤肉,并且优雅地指挥:“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然后端着铁盘子,提裙向腓特烈走过来。龙骑兵如临大敌地按剑要跟上,被女孩回头遣退。
“吃不吃马肉?”女孩子拖着长裙子,端着盘子走过来问腓特烈。她虽然瘦小,提着裙子走过草地时却步步得体,仪态自然,让腓特烈看得很舒服。
“巴法里亚人不吃马肉。我们会给优秀的战马立坟刻碑。”腓特烈两只眼睛盯着热气腾腾的烤肉,连稀饭都不嗦了。肉烤的外焦里嫩,孜然在油脂里煎出浓郁的香气。
女孩子瞧见腓特烈望眼欲穿,很想给他吃,于是镇定地说:“我说了这是马肉吗?这是鹿肉。”
腓特烈端着稀饭说:“鹿肉可以吃。”
女孩指着丘陵上的岩石说:“我们去那里坐着吃。”
腓特烈胃口大开,又开始嗦稀饭,和女孩并肩走过去,继续问:“那个精灵跟你说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
“腓特烈。”
“我是说全名,比如哪个家族,是哪里的贵族,之类之类的,”女孩撩开头发,抬头仰望比她高一个脑袋的腓特烈:“我可以赏赐给你爵位,给你贵族的姓氏,让你过上舒适的生活。你想要什么就赏赐你什么。”
“哦,”腓特烈低头瞧了女孩子一眼,感觉她说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很稀罕,于是伸手从她的盘子里拾起一块马肉,大快朵颐地嚼完,呼噜呼噜喝一口粥,继续问:“那个精灵和你说什么啦?”
妹子蛋碎地抬头看着他,无语了一秒钟,拢裙子在石头上坐下,盘子放在旁边,低头撑着岩石说:“他求我回精灵国。他告诉我,西方是一片上帝鄙弃的污秽之地,充满了欲望和杀戮。他告诉我,我不应该回到镣铐里,而在永恒塔里研读神学会比做女皇快乐得多。”
“哈。”腓特烈完全听不懂,看着星星敷衍了一声,继续从妹子的盘子里捏烤肉吃。
“你哈什么?你在嫌弃我?”妹子很敏锐。
“我觉得不仅很污秽,还很讽刺啊。”腓特烈看着天空说,“那你就跟他回精灵国啊,那样巴法里亚就不用死103个人了。”
“你很心疼那些平民吗?”妹子好奇问。
“心疼啊,虽然大家觉得战死很光荣,但是能不死还是别死吧,以后不能再看见他们的话,还是会难过啊。”腓特烈昂头呼噜呼噜喝下稀饭,把空碗放在身边,手放腿中间,看着满天星河说:“你们这些皇室啊,总是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打来打去,打仗就会死人。我说你们,就不能假装对方不存在,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哈?”妹子想听他说完。
“就像我一样啊,我喜欢画画写诗踢皮球,只要自己开心就不会去管别人,所以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啊。你们也和我一样宅,不就天下太平了吗?”腓特烈振振有词。
“国家太多,就会很吵,吵到腻了,就会打起来啊。”妹子认真给腓特烈上课。
“那就消除国界好了。”腓特烈很上道儿。
“消除国界需要大量骑士。目前向我效忠的骑士很少,所以我暂时还做不到。”妹子以为腓特烈在请愿。
“啊,我以后也是骑士啊,”腓特烈说:“我向你效忠,你去让大家别打了。”
“混蛋,你都不问人家名字,你向空气效忠啊?”妹子打他一下,嗔道:“你叫什么名?全名。”
“腓特烈·海因里希·冯·威廉。”腓特烈一根接一根地嚼,不知不觉快把人家的烤肉吃完了,“你呢?”
“艾莲娜·特蕾西娅。”妹子提醒他:“你得跪着跟我说话,把手放在肝脏上。”
腓特烈低头看胸脯,好奇问:“肝在哪里?”
艾莲娜放弃了。她梳着紫发,不耐烦地说:“你真笨,一点都不浪漫。”
“浪漫能吃?”腓特烈问,“你能靠浪漫活过一礼拜?”
艾莲娜投降了。她转移话题,好奇问他:“你怎么老看天上?”
“我在看哪里有新的星星,好跟军士长他们打个招呼。”腓特烈继续抬头瞧,“战死的英灵会变成星星,所以天上有这么多星星。”
艾莲娜笑道:“你要是战死了,我就建个观星台,累了就去找你在哪。”
“你才战死。我才不想有人死,我希望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活着,踢皮球都能随时凑齐22个人。”腓特烈说,“呐,天上已经很挤了,我们不能再送英灵上去了。我是认真的,我以后会多招募些骑士,等到你凑够人数了,就去把国界擦掉吧。两百个够不够?”
“两万左右吧。”艾莲娜晃着腿,歪头瞧他,笑的坦率烂漫,雀斑都欢快地挤成一堆:“你是第一个,还剩下19999个。”
“等下,”腓特烈忽然警惕地问:“效忠你的骑士都要做什么?不用洗衣服拖地板准备洗澡水吧?”
“不用。盯着我,别让我死了就行。”艾莲娜轻快地晃着腿。
“行,效忠你了。”腓特烈端着铁盘子,吃掉最后一条烤肉,舔了两下盘子,心满意足地决定了。
“好啊。”艾莲娜自在地望着星空,轻快地答应,记住他的誓言。
“我说,艾莲娜啊。”腓特烈又好奇了,“你当初为什么去精灵十国啊?”
“爸爸说送我去精灵国玩啊。”
“好玩吗?”
“后来才知道是当人质。”
“……”腓特烈无语凝噎了一秒,赶紧换话题:“那你为什么要逃回国呢?”
“爸爸说他老了啊,病了啊。”
“然后你就躲在车厢里杀回来了吗?真孝顺啊。”腓特烈由衷赞叹。
“后来才知道他不肯交出神罗皇位,所以要我回来当傀儡女皇。”
“……”腓特烈不知道这对话该怎么继续下去了,“肉吃完了。”他看着心事重重的女孩子说:“你是不是不爱吃肉?我去盛碗粥给你。”
艾莲娜呆呆看了他两秒,翕动着薄唇说:“不,我回去再切一点就好了。”
88 爷爷越来越暴躁了
所以,当腓特烈意识到龙骑兵护送的不是什么央行股东,而是艾莲娜时,他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艾莲娜会出现在bh家啤酒馆,为什么艾莲娜三番五次来看他,为什么她聪明机巧地给他提供助攻,却在大雨里伤心离去。
“归根到底,你还是没认出我。”艾莲娜扭头哼一声,计较的却是这些小事。
“喂,7年前你还是个一脸可爱雀斑的小姑娘啊,胸脯平平的就跟男孩子一样。你突然就17岁了,发育得比火箭还快,从男孩子变成了女孩子,我怎么能认出来啊,”腓特烈小声抱怨,惹得艾莲娜转身来打他。腓特烈被妹子揍得笑意盎然:“你看,连雀斑都不见了,你能怪我认不出你嘛?当年看星星的时候,雀斑可是你脸上的地标建筑啊。”
艾莲娜咬着唇跪起来,捶得他招架不住;菲莉雅脑袋一歪,噗通摔在艾莲娜腿上,揉着眼睛醒来,不想看这两个人打闹,推着艾莲娜嘟囔:“你们一边儿去。”迷迷糊糊地横陈在草地上,抬手遮眼睛。
腓特烈指着骑士长说:“你瞧,你吵到骑士长啦,快斯文点。”
艾莲娜与腓特烈痛快聊明白以后,对他的担心、疑虑、猜忌,全都一扫而光,剩下久别重逢的亲密,重拾两小无猜的欢喜,叫艾莲娜开心得恨不得胡闹一场,一听见腓特烈调戏她,就调皮地抓着他打,板着脸嗔道:“快把雀斑忘了,否则我要灭口啦。”
“雀斑?”菲莉雅不知怎么睡不着,精灵耳朵动一下,抱膝坐起来,扭头瞧着腓特烈认真问:“你是说陛下?”
腓特烈笑着刚想张口,艾莲娜噘着嘴急得指他,果然胁迫得腓特烈把话吞回肚子里。艾莲娜骄傲地享受支配腓特烈的幸福,满足地横他一眼,讪笑着推菲莉雅:“不要听他瞎说,我才没有遗传雀斑呢。”
腓特烈咳嗽着捣乱:“一定是胡萝卜……咳咳……成千上万的胡萝卜和牛奶……”
菲莉雅惊讶地问:“陛下,为了祛斑您才对胡萝卜情有独钟吗?”
“我没有……”艾莲娜唯独不肯输给菲莉雅,拼命在竞争对手面前抵赖:“我只是觉得胡萝卜好萌所以……”
“还有黄瓜。”腓特烈不知死活地继续咳嗽:“咳咳……补水美容,祛斑必备啊。”
菲莉雅按住嘴唇,好像明白了什么,目光乱飘地嘟囔:“难怪黄瓜的价格被皇室抬得那么高!原来是陛下要用来……”
艾莲娜脸红嚷道:“我只是爱吃那个而已啦!”可是菲莉雅已经恍然大悟地睁大眼睛,抬手遮着嘴巴,别人已经猜不到骑士长到底在推测些什么了。
与雀斑殊死搏斗之后才能够与菲莉雅并驾齐驱什么的,作为皇帝陛下,绝对不愿意承认啊!
艾莲娜百口莫辩,气恼地扭头扯腓特烈的脸皮:“我要加税!你的舌头太讨厌啦,因为讨厌你所以要给威廉堡加税!”
腓特烈哈哈大笑,嘴唇被扯成鲶鱼状,正得意时,脑海里突然飘来毛骨悚然的“密语术”:“程序都熟悉了我就不废话了,选择吧,一,按住神罗帝国女皇帝亲十秒钟,二,按住龙骑兵亲十秒钟。而奖赏则是你继续存活下去的权利——于是选择吧,亲爱的孙子,我给你十分钟来酝酿气氛。”
腓特烈魂飞魄散地喊:“您怎么出现了啊!不要在微妙的时刻突然蹦到别人脑子里来啊,阴测测的很吓人啊!而且根本就没有奖赏了啊,试炼的性质变了啊,纯粹在出难题了啊!”
“因为你欠我一条命啊亲爱的孙子,加上生养之恩你已经欠爷爷两条命了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恩?恩?”曾经不可一世的威廉大公爵猥琐地藏在树梢上,很不耐烦地摆布着孙子:“你以为还有谁能帮你吓退条顿骑士?除了你最亲爱的爷爷之外,还有谁!所以少废话,趁爷爷还爱你,马上给我选啊腓特烈!”
爷爷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的跋扈,显然他在树上蹲得不太舒服。
“啊,对,除了爷爷还有谁能吓跑大团长啊。”腓特烈的脸皮被艾莲娜扯得像风筝,一边呵呵讪笑,一边争分夺秒地用密语术血泪控诉:“爷爷既然跟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啊!我差点被砍死啊!”
“废话,当然是让你感动皇帝啊,这一切节奏都是为了让你马不停蹄地爬上女皇的床啊混蛋!你到底选不选?老子每一分钟都在变老,我可没空跟你耗!”大公爵自从隐姓埋名以后,脾气显著暴躁,他已经在愤慨地碎碎念起来:“一代不如一代!遥想老子当年,条件多艰苦啊,你爷爷的爷爷可不会苦心孤诣地帮孙子泡妞啊,他只会用鞭子抽着我练剑种地啊!你给我稍微识趣一点啊,蜜罐里的少年!”
“冷静,您冷静,”腓特烈害怕爷爷脑溢血,“可是这也太仓促了吧,我才刚刚开始享受久别重逢的欢乐日常,就要亲了吗?这就亲了吗!会不会太快了!我比较向往循序渐进的那种……”
艾莲娜瞧见腓特烈就算被揉着脸,都一脸严肃紧张,如临大敌地乱瞟,顿时好奇,歪头推一下腓特烈的肩:“你在想什么呢?快告诉我!”
菲莉雅哼一声,闭目枕着双手,轻轻在陛下身后说:“敛财鹰听见您要加征威廉堡的税,伤心了吧?”
“你才是敛财鹰!”腓特烈恼怒地反驳,同时听见爷爷在脑子里愤怒地咆哮:“要不就选那个龙骑兵好了!她太嚣张了啊,不按倒她难泄心头之恨啊!你征服了她就坐拥了半个法里纳世家,还不用操心皇室那一堆烂摊子!怎么样,就选龙骑兵了!还是半精灵!”
“我,我能不能慢慢来……”腓特烈刚答复,脑仁就被爷爷的怒吼震得嗡嗡响:“听着,这不是什么恋爱游戏,而是以退为进的宏图啊!我可没那么多阳寿看着你‘慢慢来’啊,你挚爱的爷爷都快入土了啊,稍微考虑下老年人的感受啊臭小子!男人就应该霸道一点啊,给我亲啊,不由分说地亲下去啊,马上确立关系然后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啊!老子的寿命在‘滴答’‘滴答’地倒计时,你别逼我引爆肝脏同归于尽。”
腓特烈感觉他的爷爷需要心理医生,至少抗焦虑药不能停。
89 皇帝吃了没经验的亏
艾莲娜看见他一脸左右为难,于是迷惘地端详他,长睫毛迷人地颤着,专注的目光碰上了也不飘开,只坦率好奇地和他对视,过一秒才知道脸红,半眯起来迷醉地望他,叫人心软得没力气跳动,腓特烈仿佛嗅到了暖洋洋的百合香味,只想凑上唇去,开发更多的温柔。
菲莉雅弯着膝盖躺在艾莲娜后面,镶着甲胄的热烈红裙浪漫地洒在草地上,银亮的钢靴帅气地踩着绿草,美丽的曲线起伏得令人心跳,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时万籁俱寂,腓特烈注视艾莲娜红润诱人的薄唇,不由自主地凑过去,想张口咬。
然后菲莉雅问:“你们怎么不说话啦?”
艾莲娜吓一跳,如梦初醒地往后一缩,双手没玩没了地梳理头发,目光乱飘地思索着什么,张口甜甜反驳菲莉雅:“你怎么不说话呢?”
菲莉雅支起身子来,饱满的胸脯颤巍巍地蹭在艾莲娜胳膊上,迷茫地打量腓特烈,斜刘海掩映着浓艳的美目:“总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腓特烈惶惑地扫视,选择障碍症又犯了。艾莲娜坦率优雅,菲莉雅认真严肃,两个都好看得有点过分,漂亮得有点犯规,所以实在没办法当着其中一个去亲另一个人。
“选择吧,一,按住神罗帝国女皇帝亲十秒钟,二,按住龙骑兵亲十秒钟。而奖赏则是你继续存活下去的权利。”腓特烈脑子里反复播放这道无解的选择题,正挣扎时,壮硕的龙骑兵尼尔斯恭敬走过来,躬身行礼:“女皇陛下。威廉堡的援军提前两个小时到达,他们的斥候已经与我们接触,我想,伤员们应该有救了。”
“很好。”艾莲娜并腿坐直,矜持地向龙骑兵点头,然后喜悦地瞥了腓特烈一眼,目光碰了0.1秒,她就抿唇低下头去。
“二,按住龙骑兵亲十秒钟。二,按住龙骑兵亲十秒钟。”腓特烈的脑子开始冒烟,他走投无路地把目光投向尼尔斯。
虽然是男的,那也是龙骑兵吧。
也是龙骑兵吧?
亲他的话,我就解脱了啊!!再也不用在a选项和b选项中间徘徊,我可以骑着c选项获得救赎解脱了啊!
尼尔斯的余光瞥见那边的伯爵在目光灼灼地盯自己,让年轻的龙骑兵有点不安。
“想都别想,”威廉公爵似乎察觉了腓特烈的作弊心理,他阴测测地阻止孙子:“搅基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想让我疯掉吗!”
腓特烈绝望了。
菲莉雅拍拍裙子,嘴唇雪白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吩咐尼尔斯:“好的。我们要借用药品,交换情报,可能还需要借助威廉堡的军事力量来护送女皇。我去出面处理吧,需要认真谢谢我们的盟友才行啊。”
“奉命。”尼尔斯再次向菲莉雅行礼,跟随菲莉雅走向远处的斥候。
艾莲娜忽然发现自己落单了,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菲莉雅的背影,咬着唇角扭头看腓特烈,手支撑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拔青草,没话找话地寒暄:“你们来的总是那么快呢……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腓特烈已经凑过来,轻轻撑着橡树,宽阔的身躯遮住了纤美的皇帝陛下,左手小心地捧住了她滚烫的脸,不由分说地轻轻咬住她的唇。
艾莲娜一下抓紧了草地,被亲得“呜呜”扭动,却不敢声张,睁大眼睛到处乱瞟:她瞧见菲莉雅毫不知情地带着龙骑兵走远,瞧见忙碌的骑士们低头护理伤兵;虽然骑士们一抬头就会看到女皇被强吻,但是艾莲娜愣是攒不起力气来推他,越是提心吊胆地害怕被撞破,越是死去活来地全身通电,嘴唇被压住时,新鲜的触感被开发出来,未知的恐惧也随之而来;虽然吓得脸蛋都麻了,心口却胀满愉悦,脸一红,氧气立马不够用,高耸的胸脯开始急剧起伏,两手在身后挠树皮,被吻得鼻息咻咻。
“对,就是这样!这小蹄子慌了,你要替她做决定,既然亲了就不要退缩,我给你计时……”威廉公爵心花怒放地嗡嗡说个不停。
腓特烈完全没听爷爷在罗嗦什么。他瞧见艾莲娜害羞想躲,却无路可逃,只晓得一边轻轻扭身子,一边心慌意乱地攥草皮、挠橡树,这初吻的清纯和慌乱,让腓特烈无比喜爱。他的右手从橡树上滑下,撩开她的长发,专注捧着她的俏脸,令她微微抬头,亲得渐入佳境,歪头去抵她温暖滑腻的牙关。
艾莲娜突然尝到麦芽甜味的灵巧舌头,鼻尖随之充盈了淡淡的卷烟味,魂飞魄散地涨了一回知识,这才知道接吻的滋味,吓得咬紧牙关,贝齿却被那舌尖刮得又酥又痒,敏感得像被舔在心上。她做梦似的觉得,自己像半融化的冰激凌,正被舌头温柔刮过;正在疑惑“怎么甜甜的”时,眼睛已经迷离地眯起,双眸迷人地恍惚起来。
下一秒,她的长睫毛软弱地颤动,软绵绵地伸手推他时,身体里的电流已经变成火焰,只剩肚子冰凉,像从风里云端坠下去,一边捱着失重的刺激,一边被吻得死去活来,渐渐明白了为何恋人爱亲热,因为被占领也会如此销魂。这么一想,艾莲娜脑子乱了,人傻掉,“嘤嗯”一声气喘吁吁地松开牙关,一下就被腓特烈入侵进来,顿时被欺凌了个天昏地暗:一会儿香舌被吮出去,舒服得像被蚌咬住;一会儿逗她上颚,痒得她眯眼乱扭;一会儿追她的舌头,卷得她“嘤嘤”喘息。艾莲娜推腓特烈的双手早就软了,挂在他衬衫上,反而像要拽他近一点。
艾莲娜就算吃了没经验的亏,被亲的意乱情迷,她都带点皇帝的架子,有时会扭着脸躲避。腓特烈头一次看见皇帝软弱,绝不肯放过她,于是跟着歪头,追得严丝合缝,把傲岸的女皇欺凌得昏天黑地求死不能,早就忘了十秒之约。说实话,艾莲娜的味道甜滑温软,他恨不得亲十年。
然后,莉莉给伤员清理完伤口,端着血纱布站起来一转身,看见隐蔽的树荫下,女皇陛下软绵绵地抓着腓特烈的衬衫,在他的影子里乱扭。虽然两人脑袋重叠,看不清表情,但是看到陛下的赤足轻轻蹬着草地,就能基本推测发生了什么剧情了。
莉莉张大嘴巴,手里的盘子“当啷”掉地上。
90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
艾莲娜最怕被看见,闻声一哆嗦,奋力推开腓特烈,低头慌乱地扯裙子盖住膝头,恐惧地拿余光瞟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拾盘子的莉莉,赶紧把迷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眺望莉莉。
腓特烈噗通摔在旁边的草地上,佯装躺尸,遮着眼睛瞧了会儿天空,忽然无缘无故地哼起歌来。
莉莉慌张地收拾好盘子,不敢和皇帝对视,低头匆匆溜去换纱布,心里噗通乱撞,惊恐万状地暗自尖叫:“怎么回事啊!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怎么会搞到一起啊!不是越走越远了吗?不是离心背德了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离心’,但是绝对开始‘背德’了啊!我绝对没看错,那两个人啃得舍生忘死,扯都扯不开啊!”
菲莉雅好奇瞧了莉莉一眼,不明真相。又迷惘地回头望皇帝和腓特烈,看见两人拘谨坐着,毫无异象。于是她专注公务,郑重地和来援的斥候洽谈起来。
“好小伙子。”威廉公爵满意地夸奖。
“伯爵夫人就是艾莲娜了。”腓特烈对爷爷摊牌。
“那取决于你够不够圆滑。”爷爷心花怒放,暗想孺子可教:“我告诉你,女皇很可能要嫁给她叔叔。所以你要努力了,亲爱的孙子。我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继续前往维纳的奥金庄园探宝。我决不能露面,但是会暗中铲除针对你的刺客。一起努力吧。”
威廉大公爵说完,就消失了。
“嫁给她叔叔?!”腓特烈蹙眉扭头,瞟了一眼身边的皇帝,看见艾莲娜紧紧抱着膝盖,还在微微娇喘,却目不斜视地低头看脚尖,潮红的脸蛋始终不能复原。
“你,”腓特烈轻轻开口,想问艾莲娜的婚约是怎么回事,艾莲娜却狠狠扭头,瞪着他说:“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亲我。”
腓特烈吓一跳,疑惑问:“怎么是兄弟?”瞧见她咬唇隐忍,又心软想逗她笑,于是追问:“你是兄还是弟?”
艾莲娜恼火地挠乱头发,气得赤脚乱跺,压平了嫩草,才用力闭上眼睛,怕冷似的抱住膝盖,嘟嘴幽幽问:“七年前的雀斑小女孩有什么好爱的?今天的我们才刚刚认识,哪有爱的那么急的?你才不会爱我。你只不过是个轻浮的贵族,留恋我年轻的模样而已。”
腓特烈语塞,一时没想到辩白的话。因为一个“急”字,把他爷爷的命令描绘得淋漓尽致。
没听到反驳,艾莲娜更难过,睁开眼睛,目光朦胧凄迷,惆怅地轻轻问他:“你为什么不去亲莉莉呢?你为什么不去亲菲莉雅呢?她们比我简单得多。”
“简单吗?”腓特烈瞧见她背光的脸庞似有愁绪,令人恨不得举起太阳驱走那些阴霾。他小声问:“那你有什么难的呢?说给我听。”
“我,”艾莲娜欲说还休,却忽然放弃了,拍拍膝盖站起来,毫无留恋地拒人千里:“说了也没用。我只不过想尽主君之谊,所以盼望你好。但是亲亲抱抱什么的,对你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弄不好还给你添乱。你另挑情人吧,只要不是孟浪的货色,我都会祝你幸福。”
艾莲娜目不斜视地说完,转身要走。路中心被晒得发烫,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只不过想走开。
“艾莲娜。”腓特烈站起来,在树荫里叫住她,盯着她的背影说:“我知道你杀伐果断,手腕也许不比我的间谍总管温柔。但是你知道吗?眼前喜欢的艾莲,和心里惦记的艾莲娜,竟然是同一个人,我高兴得差点皈依梵神。率领八名斥候策马飞奔的时候,我心花怒放,体会到了飞蛾扑火的快乐。”
艾莲娜低头捂住了脸。腓特烈坦率地说完心意,轻轻走出树荫,与她擦肩而过,踏进炽烈的阳光,去视察伤兵了。
皇帝陛下一个人留在凉爽的树荫下,没了离开的理由。
腓特烈遣出去假扮援兵的三骑斥候已经奉命来汇合,他们的马臀上有淡淡的擦伤,果然和大团长说的一样:腓特烈曾经命令斥候在马后绑上树木,策马扬起灰尘,伪装骑兵队奔驰的假象来扰乱山贼。
龙骑兵瞧见这细节,这才相信,腓特烈是在虚张声势的情况下飞马来援,加上误导了山贼,才拖延了一些时间。前锋营对腓特烈顿时肃然起敬。
菲莉雅也对腓特烈稍微改观:她本来记得腓特烈是个热血鲁莽的疯子,现在才知道腓特烈还是个精巧狡猾的坏蛋。想起山贼被腓特烈唬得窃窃私语、大团长被腓特烈气得七窍生烟的画面,菲莉雅拧身捧唇笑了好久。
但是转过身来,她依旧一本正经地调配药品,公事公办。她那把珍贵的风王剑也被尼尔斯捡回来,菲莉雅心疼地捧剑细看,翻来覆去抚摸上面的龙牙印子。
兰斯洛特惶恐地率军冲来,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远远只能看见一排重骑兵的雪亮甲胄在阳光下反光。等到骑士团的画面更清晰点,那马蹄声已经震得树叶扑簌飞落,连水盆里都跳起波纹。斥候怕伤兵被震出内出血,飞马过去传令减速,浩浩荡荡的骑士团才勒马冷静下来,整整齐齐,碎步踱来。
龙骑兵纷纷昂头眺望,只见前面五位耀目的骑士挺枪催马,坐骑分别披着紫白格子、绿白格子、橙白格子、黄白格子、黑白格子的战马甲胄,枪旗上飘荡着不同的家徽,威风八面,沉默时不怒自威。
后面的重装骑士排列有序,马队一停,自动微调成矩形战阵,队形一眼望不到头,全是银灿灿的漂亮雪钢甲,钢片从头盔武装到马蹄,在烈日下熠熠生辉。最可怕的是,除了战马的响鼻和轻嘶,基本听不见人类的声音,可见兰斯洛特治军之严。
菲莉雅抱胸眺望这一百重骑,蹙眉轻轻告诉尼尔斯:“如果这一片银光从山坡上冲锋下去,连诸侯的大军都会被撕开条口子。除了城墙,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们了。”
尼尔斯点头:“兰斯洛特始终未能封爵,这是皇室的败笔。”
“可能是大宰相故意的。”菲莉雅翕动嘴唇回答,然后踏前一步,站在腓特烈身后一尺外,认真迎接援军。
91 果然恋爱还是要慢慢来吧
兰斯洛特白缨白甲,单骑冲出来,雪白的披风鼓舞不止。白色是十字鹰的尊贵之色,所以其他圆桌骑士都是镶白甲,只有圆桌议席首席骑士兰斯洛特能穿正白甲。
腓特烈眯眼凝望他的骑士团,顿时觉得威武雄壮,扬眉吐气。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七年前,威廉骑士团处于400人的满编全盛时的壮阔军姿,不由得心驰神往,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巴法里亚的工业、经济和兵员恢复到战前水平,重振骑士团的威名。
正想着,兰斯洛特已经冲到面前,翻滚落马,扑在他脚下单膝跪着,右掌按地,垂头喊道:“救援来迟,请殿下惩戒!”
兰斯洛特害怕腓特烈死在野外,一路奔驰得大汗淋漓,跪在领主膝前时都在剧烈喘息,盖住地面的披风跟着背甲微微起伏,并且头颅低垂,雪白的盔缨笔直坠着。
腓特烈蹙眉低头问:“你只留了雷蒙守城?”
兰斯洛特奋力喊:“得知火龙肆虐,恐殿下有失,起圆桌精锐来援,唯留雷蒙爵士率两百骑待命。”他虚报了144骑,说给龙骑兵听。
菲莉雅听见明兴城里还有两百骑,脸色变了一下。龙骑兵一个个惊愕睁眼,交换了下眼色,将信将疑地记住了。
一年前,西里沙突然撤军,导致威廉骑士团被弗兰大帝挥军包围,据说突围后只剩两百骑,奠定了败局,所以巴法里亚已经是众所周知的软柿子。但是亲眼看到这可怕整肃的军容,又听说城里还有两倍于此的军力,让龙骑兵决定打起精神对待巴法里亚,不敢怠慢轻视。
腓特烈知道骑士团总共才156骑,秒懂了兰斯洛特的苦心,微微一笑,扶他起来,吩咐:“护送陛下离开阿尔卑斯山麓,然后点20骑做我亲卫,你们就可以返回明兴城,每日信鸦联系。劳顿辛苦,护驾的功劳我记着了,日后封赏。”
“您慷慨之极,殿下。”兰斯洛特听见“每日信鸦联系”,就懂了话里面“整兵备战”的意思,心里疑惑,不知道腓特烈要攻打哪里,只好默默记住,弓腰退下,然后转身号令军队,拿出急救药品,来医护伤员。
“前锋营感激您的帮助。今日的恩义当铭记心中,必有报答。”菲莉雅认真躬腰致谢。腓特烈摆摆手,表示不足挂齿。
傍晚的时候,弗洛里安和雅各布也护送着奥菲莉娅的马车赶来汇合。奥菲莉娅昏昏沉沉地醒来,瞧见两个哥哥在月辉下练剑,奥托不断停下来纠正腓特烈的剑式,两人精悍的肌肉上覆盖着朦胧的汗珠,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奥菲莉娅看的赏心悦目,美孜孜伏在窗户上,托着腮看了一晚。
美泉峰靠近水源,本来就是龙骑兵预先挑中的休息地点,所以大家驻扎一夜,次日开拔行军,骑士团拿临时伐木铸造的巨型拖车装上巨龙尸体,预备拖回维纳解剖兽材。
奥托护妹妹,死都不许皇室的人与奥菲莉娅共处一室,驾着银白马车先走了。艾莲娜格外宽容,什么都没说,令人牵匹马来,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催马“嗒嗒”走在龙骑兵中央。
腓特烈号令骑士团摆出森严阵型,重新放出斥候辐射侦查,确保了艾莲娜的安全,才飞奔到队首去,与法拉格特、兰斯洛特他们并肩而行。在号令指挥的时候,腓特烈与艾莲娜数次擦肩而过,两人目光一触而分,尴尬得无话可说,叫腓特烈后悔莫及,恨自己不该冒犯艾莲娜。
菲莉雅蹙眉瞧得疑惑,觉得昨天的陛下和腓特烈亲密得出奇,今天两人又生疏得过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只好莫名其妙地催马追上莉莉,歪头悄悄问:“陛下和伯爵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呀?”
莉莉一听到这问题,就想起艾莲娜陛下那双揉着草地轻轻乱蹬的赤足,心口一热,脸顿时红了,暗想女皇初吻都丢了,当然冷艳起来了啊。她又不敢告诉菲莉雅,只好羞耻地搪塞道:“我怎么知道!!”
菲莉雅认真问:“你脸红什么?”
莉莉都冒汗了:“天太热嘛。”害怕菲莉雅再追问,机智地撺掇菲莉雅去自己去问陛下,骑士长顿时收起好奇心,不吱声了。
腓特烈恶狠狠地跑去前军,抓住法拉格特和闷骚斥候一顿埋怨:“出大事了啊,根本不理我了啊!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那种画面简直无法破解啊,果然恋爱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来吧?步子跨太大扯到蛋了啊!”
兰斯洛特和五位圆桌骑士顿时默契地放慢马速,严肃端庄地竖起耳朵偷听。
闷骚斥候疑惑地问腓特烈:“谁不理您啦?皇帝陛下吗?”
腓特烈咕哝:“废话,当然啦!我亲了她一下,顿时翻脸不理我了。你们快给我支招,否则治你们欺君罔上之罪。”
法拉格特毫不畏惧,首先竖起大拇指肯定了腓特烈的战果“恭喜殿下拿下一垒。”然后随着马背颠簸,悠哉地晃晃荡荡,给腓特烈扫盲:“千万不要慢慢来,一定要步步紧逼,保证扯不着蛋,殿下放心好了。朋友和情人之间只有一线之隔,也就是一层丝袜的距离——就和骑士冲锋一样,您突破步兵方阵就勒马止步,肯定死路一条;但是继续勇猛冲锋,突破裙子丝袜之类的禁地防线,那就峰回路转、凯旋而归了。”
“我没明白,你说通俗点。”腓特烈脑子有点迷糊。
“生米煮成熟饭,皇帝就会搭理您了。”闷骚斥候斟酌半天,才合理合法地翻译得通俗一点。
“皇帝不搭理您,因为您还没做到位。您只要高歌猛进,变成她的情人,顿时冰释前嫌,尴尬瓦解,一切归于生命的大和谐。”法拉格特为了荣华富贵,已经开始循循善诱地蛊惑领主了。
“你们搞错了啊,我知道朋友和情人距离很近,但是朋友和恋人距离很远啊!我想娶她啊,我说的跨度是从熟识到婚姻的跨度啊,谁跟你们聊约炮了啊!”腓特烈嫌弃地勒马离开,还痛心疾首地呸了一声:“我就不该亲她。呸,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还不如保持距离呢,至少行礼的时候,她会含笑点头。”
92 若能北进,绝不南逃!
闷骚斥候慌了,赶紧催马追上去,不迭请罪:“属下失言,请殿下惩戒!”
法拉格特也追上去,蹙眉说:“殿下,您如果想和皇帝陛下保持朋友距离,还不如直接远离皇室,向南扩张,至少还能保全项上头颅。”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娶她就得远离她?”腓特烈警惕地问。
兰斯洛特减速与腓特烈并行,低声禀告:“两天前间谍部门提交报告,大意是,西里沙亲王斐迪南·路德维希率领无畏骑士团驻扎维纳长达74天,并且西里沙国内开始熔铸金锭,规模至少达到两吨。这样巨大的单笔黄金流动,只会有一个去向——作为皇室联姻的聘礼。”
腓特烈哑然失语,他猜到了什么。
兰斯洛特继续禀报:“签订《镜厅条约》后,为了支付2.4亿弗朗赔款,大量黄金流出国境,龙骑兵很可能已经军费不足,所以老皇帝急需一笔黄金来稳定收支。综上所述,老国王很可能与西里沙私下媾和,允许斐迪南亲王迎娶侄女艾莲娜女皇,从而将矿产丰富、工业完整的西里沙重新纳入神罗帝国掌控,来达到迅速集权的目的。这样一来,老国王能重新叱咤风云,斐迪南亲王也能在老皇帝死去后继承哈布斯堡王位,让他在新一轮神罗皇帝竞选中胜算大增,因为他想令妻子退位简直轻而易举。由上推出,这桩族内婚姻,基本上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兰斯洛特字字确凿。
“而西里沙的背叛曾经令威廉骑士团身陷重围,我们两国已是心照不宣的死敌。”法拉格特阴森森地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室与西里沙联姻,必然疏远巴法里亚。而西里沙背叛巴法里亚在先,公使被巴法里亚处决在后,积怨深重。斐迪南亲王娶走女皇以后,为求自保,威廉堡应当迅速脱离皇室,挥师南下,攻下奥格斯堡,向南海岸扩张,尽快与伟内兹接壤。否则会有被西里沙和皇室联手侵吞的危险。”
“以上,是圆桌议席通宵推演的结论。法拉格特爵士虽然字字毛骨悚然,却绝非危言耸听。”兰斯洛特低声警告,“殿下,巴法里亚绝不能遭受第二次背叛。我们行走在兴亡的边缘,容错率已经非常低了。”
腓特烈突然想起爷爷吐露的那句“女皇很可能要嫁给他叔叔”,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此时再回忆起艾莲娜那一句“你怎么会爱我呢?只不过是个轻浮的贵族,留恋我年轻的模样而已。”顿时像喝了一口热可可,咂摸半天才品尝出她的苦涩。
法拉格特不知道腓特烈心如刀割,还在火上添油:“殿下,我的确有私心,不肯看着效忠多年的皇室与奸贼媾和。我耿耿于怀地想,巴法里亚奋战七年,却被盟国背叛,战败赔钱不说,还将皇室重器拱手让给叛徒,自己却灰溜溜地南逃——梵神在上,谁会甘心呢?另一面,艾莲娜女皇不见得爱她那老奸巨猾的叔叔。她不过是一顶人形皇冠,被某人卖给了西里沙罢了。您战死之际,女皇泪如雨下,我看在眼中,就激起了争夺权柄的野心,这才蛊惑您去……唉。”
法拉格特掏心掏肺说完,却不知如何总结这乱七八糟的心情,只好叹道:“若世界都如您一样纯净,我也不会那样渴求权柄。”
骑士团无言沉默。腓特烈也心绪郁结,心口的血管像被豆腐堵住,愤世嫉俗地仰头想:“丑陋的交易总能一拍即合,而美丽的东西永远是货品。难道我税收差些,军力弱些,就攥不住喜欢的那只手?活着本来是简单的事,喜欢唱歌就努力唱啊,为什么不敢开口?喜欢谁就去接近谁啊,为什么要被利欲熏心的人摆布?身不由己吗?迫于局势吗?艾莲娜,你到底在想什么!”
腓特烈默默策马独行,甩开骑士团十几个马身,低头安静地想起七年前的星河下,一脸雀斑的小女孩晃着腿说:
“精灵告诉我,幽若大陆是一片上帝鄙弃的污秽之地,我不应该回到镣铐里。”
“那我向你效忠,去擦除国界好了。”男孩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在腓特烈心中响起来,坚定得像历史的回响,斩钉截铁,一往无前。
“就算局势酷烈,前途渺茫,我也要打破天意给你看。”腓特烈眯眼望着太阳,视野被刺得缤纷缭乱,却执拗地盯着灿烂的阳光,挑衅天公的旨意:“如果连皇帝都不能自由,那就让我来斩断镣铐吧。”
腓特烈昂起头,披风飞在身后,思路清楚地下令:“诸公返回后,务必稳定市场,勤催军工,同时出使全省,祭十字鹰旗,勒令全省封臣履行誓言,对威廉堡效忠。有渎誓者,出兵,斩家主长子,扶次子效忠。三个月内,必须统一全省,扩招兵员,枕戈备战。”
“奉命!”七名圆桌骑士齐刷刷按住肝脏,气吞山河地躬身响应。一股逐鹿天下的豪情沛然升起,令每个骑士振奋鼓舞,壮志满怀!
腓特烈勒马回头,孤零零一骑,横在大军前,眯着深邃的眸子,望着正红、正白两大臂膀,扫视五位镶白骑士,意味深长地柔声说:“诸公努力用命,我亦奋勇向前。腓特烈在阿尔卑斯山口立誓,若能北进,绝不南逃!我必光复威廉堡之昨日,我将开拓骑士团之明天!”
声音不大,却温柔得斩钉截铁,果断得一往无前!
七大骑士激愤昂扬,七色骑士枪上指苍穹,发出喜悦的呐喊:
“哈哎!腓特烈伯爵!”
壮阔的欢呼声隐隐飘到后军来,女皇疑惑地勒马问菲莉雅:“前军怎么这么欢脱?”
菲莉雅眼睛一翻,司空见惯地答道:“那个腓特烈您还不了解嘛。他的日常就是敛财、撩妹、做演讲啊。现在一定是技痒难耐啦,在鼓舞军心呢。”
艾莲娜抿唇眺望远处,不露声色地微笑,不吱声了。莉莉偷偷瞧女皇莞尔的模样,一颗心笔直往深渊里坠,一脸绝望地想:“完了,陛下正在沦陷啊,那种欣慰窃喜的微笑是要闹哪样啊!陛下要给亲叔叔戴绿帽子啦!天塌了啊!”
93 家教严肃的艾莲娜
出阿尔卑斯山麓十英里,就是直通维纳的官道。兰斯洛特点齐二十精骑跟随腓特烈,然后率领大军驻足山脚,目送腓特烈和女皇远去,直到人影消失,兰斯洛特才勒马回头,率军回师。
一路上,艾莲娜女皇始终保持倨傲的冷艳,没有和腓特烈说过一句话。她翻来覆去想着腓特烈那侵略式的长吻。
她觉得自己的愤怒来的太迟了。被亲傻了,等到推开了,心里的害羞和惊恐才慢慢发酵成淑女应有的恼怒,这怒火来的太慢,让她觉得自己低贱。然而这热烈的羞涩、刺激的恐惧,都新鲜得有点甜,所以她顾着生自己的气,反而忽略了腓特烈的冒失鲁莽。
自从被接回霍夫堡皇宫,艾莲娜的生活就只有礼仪、起居、觐见父亲、学习理政。而政务里的“男人”,是一类对权柄狂热迷恋、对勋章忘我追求、对金钱无限贪婪、对良知无比粗鲁的生物。克莱门森是这样,斐迪南亲王、奥本海默更是这样。她根本没办法掩饰对这种男性的厌恶——只有在父亲面前的时候,她才会克制。
于是艾莲娜对爱情毫无涉猎。但是她的父亲叮嘱她恪守贞操时,向她描述过秽乱的严重性:通奸罪会给家人带来难以名状的耻辱,在缔结神圣婚姻时将低人一等,这是对父亲的惨烈重创和可耻背叛。
艾莲娜顿时对风流的贵族圈子失去了探索欲,她与宫内的老狐狸们也合不来。腓特烈荣幸地变成了和艾莲娜独处过的最后一个雄性灵长类两足动物。
“都怪我不小心和他落单了吧……以后设法让莉莉待在身边就是了。”艾莲娜胡思乱想地替腓特烈开脱。她想起那些风流的贵族,哪个又能克制住澎湃的荷尔蒙呢。以前冷眼旁观的恋爱业火终于烧到自己身上,艾莲娜居然优柔寡断了。
这就是艾莲娜宽宏大量地晾着腓特烈、而没有把他就地问斩的原因。
腓特烈在尝试了目光接触以后,察觉到了她的矜持,也善解人意地保持了礼仪上的恭敬,没有再对皇帝做出过分的事情。
疾行半日,熠熠生辉的丹诺江劈断视野,将宏伟的大陆分成两岸;宏伟的神罗帝国首都“维纳城”跳出地平线,偎依着广阔的江面,在视野里铺陈开来。功勋煊赫的百里城墙和11座高大堡垒在烈日下金光熠熠,炫耀着大陆第一名城的坚不可摧。
而蜿蜒的城墙内,是赏心悦目的哥特式尖顶塔楼,它们在花园绿荫的簇拥中星罗棋布,美不胜收。而城内地势高处,是欧根亲王的美景宫,扼守住了城内最紧要的英雄大道,就算在遥远的城外都能看见这座棱角分明的洁白建筑在反光,像点缀在花园首都里的一颗钻石。
而这英雄大道,顺着地势,蜿蜒爬上霍夫堡皇宫里去。这座恢弘伟岸的花园皇宫傲立在首都中央,俯瞰着壮丽的城市。它如此恢弘,甚至连皇宫主殿都分作上宫、下宫两座宫廷,分别用来飨宴和起居。这美轮美奂的皇室建筑群,把山峦彻底改造成了奢侈的花园,令人景仰皇城的巍峨,只知城中有城,不知城中有山。
荣耀画师、无用骑士弗洛里安在腓特烈身边由衷赞叹:“恢弘,壮丽,这才是首都啊!跟这比起来,明兴城就像乡下一样。”
腓特烈不以为忤。他眺望城墙上露出来的霍夫堡皇宫穹顶,心潮澎湃地喃喃:“十丈坚墙,绵延百里;十一雄堡,易守难攻。就连横扫东陆的奥托曼骑兵都在这座坚城面前颓唐止步——不愧是永不陷落的霸业之城!”
法拉格特和闷骚斥候勒马停住,扭头看着腓特烈说:“这也是一座食人之城。里面贵族云集,不仅汇集了全大陆的贸易线路,也撕扯着巨大的利益和权力。一旦进城,要么我们被城市吃掉,要么我们征服这座城市。殿下,您不后悔吗?”
腓特烈哈哈大笑,跃马喊道:“谁吃得下我腓特烈?当然是我征服它啊!日后,它就是我挥师北进的第一枚要塞!来,比比谁跑得快!”在豪迈笑声里,腓特烈一马当先,策马扑向维纳。
弗洛里安惦记维纳城里的哥哥,早就心潮澎湃,哈哈大笑着策马追上。法拉格特苦笑一声,突然咆哮一声“驾”,毫不服输地拍马赶上。
闷骚斥候眯着眼感叹:“跑吧,跑吧,莫非你们还敢抢在女皇前头进城?”
艾莲娜在骑士团中央催马慢行,望见三条黄尘缓缓移向维纳,觉得领头的那个蓝毛领主明明比自己大两岁,却像个鲁莽热血的多动症患儿,不提防地觉得他温暖可爱,微笑摇头:“真是爱闹啊。”
菲莉雅轻蔑地呸一声,认真说:“跑累了就会灰溜溜地回来了。你瞧,他们已经意识到要等咱们啦。”
莉莉低头噗嗤笑。
维纳城里早就传开了,听说女皇陛下率军屠龙归来,顿时欢欣鼓舞,万人空巷地聚到英雄大道两侧来瞻仰火龙。哈布斯皇家禁卫军一大早就在大道左右布防,列好了人墙,依旧捱不住市民的热情,禁卫军被人潮挤得踉踉跄跄,女皇还没进城,鲜花就飞了一地。
英雄大道两侧的咖啡馆、居民楼都人满为患,阳台、窗户纷纷打开,簇拥了翘首以待的围观群众,等着瞻仰女皇的姿容。
女皇的骑士团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维纳南面的三层穹门就已经升起,“吱呀”放下宽阔的铁棘花吊桥,一行贵族疾驰而出,在护城河外下马列队,盯着烈日眯眼等候。
站在最前面的是皇家禁卫军的两名指挥官。
两名最高指挥官的派系、背景截然不同。左指挥官是格里菲斯·法里纳,勇武好斗,穿着新式白风衣,两条猩红的绶带呈十字斜在胸前,一条挂着剑鞘悬在左腰,一条插着轮燧火枪悬在右边,简约奢华,虔诚神圣。他板着脸,戴着华美的羽毛帽子屹立时,金色的肩章流苏笔直垂下,可以纹丝不动。
右指挥官则显得雍容潇洒,他按着腰间剑,稍息立着,雪白的军大衣静静垂到膝盖,露出漆黑的马靴,拎着一双黑手套,微笑着轻轻扇风,瞧着平起平坐的同僚:“格里菲斯,他们还得磨蹭小半个钟头。放松点。”
他是莱恩·冯·科瑞特,巴法里亚人,祖籍威廉堡,有个弟弟叫弗洛里安,号称荣耀画师、无用骑士,摇摇欲坠地替哥哥守着家族在圆桌议会中的席位。
94 欢迎到维纳来
“没事,严肃是习惯。”格里菲斯·法里纳凝望远方,整张脸只有嘴唇皮动了,蕾丝领花从描金衣领里华丽地鼓出来,他轻轻调整了下,用昂扬严肃的站姿等待女皇。
两位指挥官率领新式禁军在烈日下晒了半小时,女王的马队终于接近了城门。莱恩戴上黑手套,和格里菲斯一起恭敬地垂臂躬腰,行贵族礼:“这个城市为重睹您的姿容而欢喜。欢迎回宫,陛下。”
汗水淋漓的腓特烈面无表情的勒马停住,艾莲娜女皇策马与他擦肩而过,向她忠诚的禁军指挥官伸出光洁的手背:“为我护驾,我的朋友。”
格里菲斯和莱恩恭敬地捏起女皇的四指,轻轻吻了手背,然后转身上马,并骑飞进城内,剩下的禁军骑兵跟着汹涌灌进城里,然后减速,迅速列成气派非凡的仪仗队,引皇帝陛下踏上英雄大道,前往英雄广场——城里最煊赫的贵族,包括大宰相、央行执行官、西里沙亲王和文武官员,都在英雄广场恭候圣驾。
弗洛里安激动地捅腓特烈的胳膊,面甲下面小声嚷个没完:“那是我哥哥!皇家禁军右指挥官,他亲吻女皇的手背了!”
法拉格特也在身边喃喃:“妈的,真气派,不愧是皇室啊!我都肯承认明兴城是乡下了。”
腓特烈一边羡慕皇都的排场,一边抵触地藐视皇都的贵族,轻蔑地嘀咕:“亲吻手背算什么,初吻都是我的。”
弗洛里安和法拉格特顿时安静,无言以对。但是骑士团鱼贯进城的时候,弗洛里安还是激动地嘀咕个不停:“殿下,我带你去见哥哥,一定能给您珍贵的建议。他可是很重感情的人!”
军队鱼贯入城,腓特烈的威廉骑士团装甲雪亮,法拉格特的骑枪直指天空,染血的火烈鸟矛旗猎猎招展,近在咫尺地从阳台仕女们的视野里刮过,令群众纷纷激动地按紧胸膛,感受到震撼心灵的血腥武勇。
因为在法拉格特身后,菲尔德正用骑枪挑着一枚狰狞夺目的红猛龙头,跟紧腓特烈恭敬骑行。龙头的尺寸之大,面貌之狰狞,蛇眼之凶厉,让不少看热闹的仕女“哎呀”一声躲进亲人胸膛,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细看。
腓特烈安静骑行在龙头下,牢牢背着两米巨剑,蓝色短发随着颠簸一荡一荡,令人格外注目。让人注目的传言迅速流传开:
“那是红猛龙王吗?那个蓝发贵族居然能狩猎红猛龙王?”
“敢惹鸟龙种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啊!!可是看那一头蓝发,既然是威廉家族的人,肯定就无所畏惧啦!”
“那个龙头好凶猛,我打赌能卖上200金!那些不敢狩猎的贵族,简直做梦都想在走廊里挂一只凶猛无双的龙头啊!而且越大越好!”
“怎么会卖呢?你看他……看他那眉毛和眼睛,有种目空一切的镇定啊!”伏在阳台上的姑娘们捂嘴拍打朋友,视线被腓特烈牵着走:“他心里只有高贵的美德,怎么会被金钱诱惑呢!”
菲莉雅率领龙骑兵押送火龙,听见皇都姑娘们唧唧喳喳的议论,垂眸叹息:“愚蠢的少女啊,你们只是没听到过敛财鹰的名号罢了。那个男人重视金币胜过生命啊!”
她抬头凝望前方优雅乖巧的腓特烈,在心里下注:“他绝对会把那个龙头,卖出空前黑心的高价啊!”
龙骑兵一进城,庞大的火龙尸体引起一阵轰动,巨大的板车把能并行四辆马车宽阔大道完全侵占,连禁卫军都被迫往身后挤,来让火龙尸体通过。
被三支骑枪横贯穿透,龙尸姿态狰狞,死状惨烈,令人根本无法想象战况的激烈。
龙尸后面,是一排触目惊心的战俘囚车,一个个粗制滥造的十字架在囚车上摇摇晃晃,一具具洒着石灰的尸体钉在十字架上,随着颠簸,垂头乱颤,让围观群众心胆俱裂地感受到了气吞天下的武力。
就算女皇已经离开市民的视野,这巨大冰凉的龙尸,和十字架上快要风干的叛贼,都令市民心惊胆战地吞了一口唾沫,丝丝恐惧从心底油然滋生,因为他们跟这些强大的尸体比起来,弱得不值一提;并且他们也绝不想加入这些尸体的行列。
女皇帝什么都没说,她的背影却高大了1000倍,快投下死亡的阴影笼罩天空了。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让巍峨的皇都沸腾,惊起了远处花园里的鸟儿。崇拜的花瓣洒满街道,伴随少女的尖叫和口哨,让荣耀和羡慕沐浴了两大骑士团。
远处的英雄广场上,布雷施劳德忧愁地聆听着快要掀掉地基的欢呼声,杞人忧天地对斐迪南亲王说:“您可以摆布活人,皇帝陛下却知道利用死人。那些吓人的尸体,足够让她的政令强硬一阵子了。陛下在迅速成长啊。”
布雷施劳德是哈布斯中央银行执行官,他在和奥本海默、罗斯银行一起控制了央行80%的股值以后,坚定地声称这是公立银行。他披着一块绿色绸缎,这条绸缎奇迹般地盖住了他全身,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卷的,并且他的胳膊一直习惯地压着左胸。他永远戴着样式不同的帽子,愁容满面。
“这不是令人欣慰的好事吗?”克莱门森大宰相回头问。
大宰相从军职退为文官,保留了铁血利落的风格,制服面料虽然棒得滑腻反光,却没什么多余装饰,不像斐迪南亲王,衣服上描绘的金线快盖住底色了。但是大宰相依旧站在最前方,抢夺了迎接女皇时的最佳位置;并且只有大宰相斜挂着蓝色血狮绶带。
富丽的斐迪南亲王悠闲地抄着双手,挺着胸膛叹道:“这是令人欣慰的好事。布雷施劳德,你的眉头怎么舒展不开呢?”
“这是仆人的眉头,亲王殿下。”布雷施劳德愁苦地说:“仆人的职责是完成嘱托。卖笑的仆人不可靠。”
斐迪南亲王赞赏地点着食指,向大宰相笑道:“您有一个鞠躬尽瘁的公仆,宰相阁下。这是贵国的幸运。”
克莱门森轻蔑地回头瞧了布雷施劳德一眼,含糊地说:“是啊。”他打心底里看不起那个新蹿起来的低贱资本家,却偏偏处处用得着他,有种抄起死人腿来防身的恶心感。
95 斐迪南亲王(下巴才是本体)
禁卫军涌进广场,左右分开,整齐地镶在广场内缘。重兵组成的人墙让广场格外空旷,让群众无比拥挤。
女皇优雅地驱马接近广场中心的花园喷泉,翘首以待的贵族纷纷躬身。女皇的裙摆有烧焦的痕迹,她却若无其事地踩着仆人的背,从容下马,雍容端庄地说:“可以了。”
贵族们直起腰来。克莱门森瞧见女皇蕾丝白裙上的龙息灼痕,连礼貌的寒暄都忘了,声如雷霆地问:“女皇遭遇了袭击?”
“无妨,惊扰我的活物,全都变成了风干的尸体。”艾莲娜温柔地扫视喷泉边上神色慌乱的贵族们,甜美婉转地说出可怕的话:“至少还会死一千人,这取决于调查进度。”
肥胖的贵族们面面相觑,开始不由自主地挤成一团,在30摄氏度的盛夏抱团取暖。
斐迪南亲王殷勤地踏前一步,与大宰相并肩站着,风度翩翩地垂臂,摊手心,躬腰行礼:“愿卑劣的敌人都灰飞烟灭,您平安就好。请允许西里沙的无畏骑士保护您吧,他们不会允许任何生物侵犯您,哪怕一只蚊子落在您迷人的肩上,都是不容许的。”
斐迪南亲王眉毛寡淡,胡须浓密,有一张苍白的鞋拔子脸,近亲婚姻更赐予他锥子下巴,令亲王的脸庞变成了杀人越货的利器,让人对他格外惧怕,唯恐被暴君用下巴戳死。他试图蓄胡子来遮掩,于是下巴变成了毛茸茸的猪蹄尖。
艾莲娜一想到这个男人会让自己生下更加骨骼精奇的孩子,她就有点想吐。
“不需要。我对麾下的骑士很满意,谢谢您的慷慨。”女皇拒绝。
“哈哈哈!”斐迪南亲王粗鲁地笑了一下,回顾身后四名铁罐头一样的无畏骑士,骄傲地献殷勤:“如果是无畏骑士团护送您,您的裙子就会完好无损了。每一个无畏骑士都赢得过荣誉勋章,龙骑兵可没胆量这样吹嘘吧。”
最早见到斐迪南亲王的时候,艾莲娜还会认真跟他交流。但是,每次听到这自负的笑声,她就想起父亲不屑一顾的态度;心一刺痛,就会厌烦男人的刻薄——因为他们对金钱、地位、荣誉勋章以外的东西都无比麻木。
艾莲娜厌烦了和男人讲理。她斩钉截铁地再次拒绝:“我的骑士们完美地履行了职责,再次感谢您的好意。”
女皇说这话的时候,腓特烈率领银色骑手们从容踱进广场,勒马伫立在艾莲娜的身后。在腓特烈的头顶,一株死不瞑目的红猛龙头颅被挑在枪尖,张着血盆大口,炫耀着骑士的武力。
被拒绝的斐迪南亲王直起腰来,目光移到腓特烈脸上。他看见这个年轻的伯爵虽然穿着土气的熟牛皮黑甲,面容也嫌清秀,却有俊逸的鹰钩鼻,眼睛大而蓝,凝望女皇时射出火一样的光辉,显露出熟思和热情;目光与亲王碰撞时,又闪烁着凶恶的憎恨。就算他的深蓝色头发盖住了半只眼睛,都遮不住年轻人眼睛里的蔑视。
腓特烈和斐迪南亲王,都有一张能令姑娘窃窃私语的脸。这让亲王感觉到了威胁,因为他知道别人只想把他的下巴滚成卷轴,这样会赏心悦目一点。
而且亲王知道这个蓝发骑士恨他。七年战争里,斐迪南亲王和敌国私下媾和,出卖威廉骑士团,却保存了西里沙的工业、经济和军力几乎无损,甚至赚取了一笔不菲的黄金,赢取了目前的强盛局面。
“腓特烈当然会眼红嫉妒。”斐迪南亲王想。他非常理解被遗弃者的心情,只是不关心他们而已。他可以容忍腓特烈嫉妒他,但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嫉妒腓特烈。所以他决定稍微提醒一下在场的贵族:到底是谁处于领跑地位。他要告诉贵族,擦亮眼睛,看清楚,再投资。
“哦,我看到了,威廉家族的腓特烈伯爵亲自护送,怪不得女皇陛下满意。”斐迪南向腓特烈垂臂行礼。腓特烈按住肝脏,低头还礼。
“非常巨大的红猛龙头颅,令人印象深刻。我打赌那只红猛龙至少有四百磅那么沉。”斐迪南亲王慢吞吞地称赞,显得温文尔雅:“是您斩杀的吗?腓特烈伯爵。”
“是的。捅进喉咙,劈开肋骨,直到腹膜。我拔出刀以后,它喘息了大概五分钟。”腓特烈张口震八方。
聚集在花园喷泉边上的贵族们惊愕地抬头端详那只庞大的红猛龙头,忍不住啧啧称奇,纷纷对寡言少语的腓特烈刮目相看,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来自边陲“乡下”的年轻继承人。
背负长剑,寡言少语,双目透着探寻的深思,时而喷射轻蔑的憎恨,像一柄袖中匕首,藏着致命的锋芒。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他和失踪的巴法里亚大公爵一样,有一头纯正的蓝发。
维纳的贵族繁多,派系琳琅满目,每进入一支新势力,都会被严肃考量,迅速鉴定清楚:是属于必须臣服的猛虎,还是属于该拉拢的猎狗,还是属于能够瓜分的食物。
在维纳,贵族们挑剔的目光,将决定一个家族的存亡。
而这一只惨烈的龙头,让各怀神通的贵族们收敛了对腓特烈的贪婪食欲,多了一分观察的耐心和谨慎。这就是雅各布的苦心所在。
菲莉雅率领龙骑兵跟上来,正好听见腓特烈承认屠龙,心尖一颤,抬起长睫毛瞧他的背影,惊讶地想:“难怪他敢仗着帝兵之锋去挑战那个大团长——原来他斩杀过鸟龙王?我在39点神力值的时候,还在训练营里砍木桩呢……啊,那岂不是被他赶超了?不仅赶超了,还甩开一大截啊,连烟迹都看不见了啊!”
菲莉雅心神不宁了。
惊讶的贵族被腓特烈镇住。女皇满意地收获了贵族们狐疑敬畏的目光。她看着亲王,微微抬高下巴,以示骄傲。
斐迪南亲王哑口无言,却抿唇抬着头,荡漾出暖洋洋的微笑,莞尔了半晌,等尴尬化去,才亲切地说:“毫无疑问是您斩杀的,我没有丝毫怀疑,腓特烈殿下。您完全具备处决西里沙高阶公使的实力。这一点,在西斯送回沃森人头时,我就坚信不疑了。”
“斩杀西里沙公使?!”这一下,贵族圈炸锅,连迎接女皇的队形都乱了,各怀心思的贵族们面面相觑,立马去找共享情报网的家族首领,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交流看法。
96 霸气无双的女皇背影
大家敏锐地嗅到,在温文尔雅的斐迪南亲王和沉默的腓特烈之间,已经存在非常严肃的友谊问题了!
但是斐迪南根本没有给贵族们深思熟虑的时间。因为,当亲王悠闲地歪头看腓特烈时,他身后的一尊铁罐头已经“咔擦”一声,向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亲王殿下,恕我冒昧。我相信腓特烈伯爵在说谎。他不具备斩杀红猛龙的实力,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我的弟弟,沃森勋爵,与腓特烈伯爵决斗的过程。腓特烈伯爵,他是一个神力值27的毛坯,连新兵的资格都不够。我的弟弟,沃森,因为被威廉家族首席骑士兰斯洛特劈坏长剑,才偶然死在腓特烈剑下。我重复一遍,腓特烈,没有战斗力。”
贵族们反而镇定下来。经过0.1秒的震惊,他们已经飞快适应了剧情的变幻速度,于是开始沉默围观,试图猜测最后的胜者。
如果腓特烈能站稳脚跟,那么贵族们必须考虑建立与巴法里亚的贸易、接纳腓特烈进入人脉圈、利用腓特烈的力量来缓冲斐迪南的影响力。相反,如果腓特烈刚进城门就被指控说谎,荣誉扫地,信用归零,那么贵族们就会轻松得像放假,只需要飞快地把新人瓜分一空,然后继续亲吻斐迪南的屁股就可以了。
说老实话,大家都比较期待后一种剧情,因为哄抢愉快得多,大热天的,群众心态普遍比较浮躁。
贵族拿出了看戏的觉悟,斐迪南也演得格外投入。他皱眉呵斥了一声:“西斯,如果你敢诽谤巴法里亚领主,我会褫夺你的军衔。”
西斯毫不畏惧,盔甲一响,按胸朝女皇低头致礼:“皇帝陛下,腓特烈殿下在说谎。我以无畏骑士的荣誉和家族信用发誓:我全程观看了腓特烈殿下与沃森的战斗。腓特烈的步伐凌乱,剑法生疏,力量的运用也不精确。他不可能有机会站立在红猛龙的下颚下,更不可能给出那样犀利的致命一击。因为在他挥剑之前,以速度著称的红猛龙会无情地啃掉他的脑袋,而他无法躲避。这是任何骑士都能推演出来的结论。所以,我确定:腓特烈说谎。”
“于是您将如何证明呢?”腓特烈高高在上地攥着缰绳,面无表情地垂着睫毛,冷漠地俯瞰着铁塔似的西斯。
他记得这个无畏骑士。在沃森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西斯,这个铁塔似的身影,险些冲动地拔剑剁了腓特烈。被四大圆桌骑士吓退后,西斯摔门离去,留下一句简单的誓言:
“腓特烈,你会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
这是一个亲情淡漠的无畏骑士,在痛失弟弟以后,把自责、懊悔迁怒到腓特烈身上的怨毒誓言。
所以,当西斯报出名号以后,腓特烈就知道,西斯的复仇已经扑面而来。
于是他竭尽全力地冷冰冰,用最虚伪的镇定、轻蔑,来掩饰他激荡的内心。在外人看上去,腓特烈还真的像不屑一顾似的,用俯瞰蝼蚁的漠然目光打量西斯,仿佛对这个无畏骑士的复仇无动于衷,因为不足挂齿。
西斯义无反顾地拔出剑。炽焰剑摩擦剑鞘,发出杀气腾腾的磨刀声,撩拨着渴望杀戮的兽性,令大家精神一振,顿时激动沸腾。
然后,在斐迪南的注视下,西斯掀起面甲,郑重地竖剑,亲吻剑身,然后剑指腓特烈,斩钉截铁地宣布:“为了证明您在说谎,为了西里沙公使的名誉,为了天国的沃森,我在女皇的照耀下,向您发起神圣的决斗。如果我倒在您犀利的剑式下,我将用死亡弥补对您的羞辱。如果您倒在我的面前,我将仁慈地宽恕您,并向世界证明我的信用。愿骑士公约庇护我。”
腓特烈骑虎难下了。大家顿时嘘声一片,个个心旷神怡,感觉看了一场好戏,纷纷佩服斐迪南这一手玩得漂亮。斐迪南一脸好奇地抬头望腓特烈,天真地问:“腓特烈殿下,您能够漂亮地将四百磅的红猛龙王一击致命,估计应付西斯也是手到擒来的……”
“够了!”艾莲娜突然愠怒地呵斥,让围观得兴高采烈的贵族们一愣。
斐迪南的表情也僵硬了,傻傻地扭头看女皇。女皇一直对他客客气气,这是艾莲娜第一次怒斥亲王。
艾莲娜镇住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阶级,提裙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根本不看亲王的眼睛,而是将手帕狠狠掷在西斯脸上,立起眉毛,抬头呵斥僵硬的西斯:“你胆敢僭窃朕的荣光,来挑衅镇守边疆的帝国忠臣?盘算圆滑的措辞前,记住,你挑衅的是与西里沙平起平坐的巴法里亚领主!”
艾莲娜扭头扫视惊愕的贵族们,余怒未消,俏脸冷峻地阐述:“为了天国的沃森?骑士公约明文规定,决斗赌命,禁止复仇。我痛恨自相矛盾的花言巧语,更痛恨华丽措辞下的蛇蝎居心。表里不一的人得不到皇帝的庇护,你的决斗请求视为非法,当场驳回!”
腓特烈惊讶地看着女皇霸气无双的背影,心头像温泉井喷,喷薄的喜悦险些把他冲上天。他看见斐迪南亲王愕然瞧着女皇,刻意让脸部保持惊讶的扭曲,试图暗示不满,女皇却根本不看斐迪南,让亲王尴尬得痛不欲生。——这一切,腓特烈都没心思关注,他嗅到粉红的樱花在飘香,听见金色的阳光在合唱,难以置信地猜测:“她关心我?她在关心我?!她在害怕,她害怕我死掉!我的天!为什么她要装出冷漠的样子给我看?”
女皇幽香的手帕从西斯脸上坠落,露出西斯画满问号的脸,简称一脸懵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儿招惹女皇了,要捱这手帕摔脸之刑。
斐迪南亲王怔着,打量美艳动人的侄女儿,看见女皇的薄唇愠怒抿紧,显得倨傲迷人,反而澎湃着强势的性感。这让斐迪南亲王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万马奔腾,如梦初醒地想:“有奸情!千算万算,没算到女人的水性杨花——她何必替腓特烈出头?绝对有奸情啊!”
莉莉幽幽的凝望鬓角斑白的斐迪南亲王,有种幻觉,觉得亲王头顶绿油油。
但是联姻条款还在私下谈判中,斐迪南亲王甚至还没有跟艾莲娜订婚。所以斐迪南虽然气愤难当,却无法控告通奸罪名。他那狰狞的表情“哗哗”荡漾了一阵,才渐渐压制怒气,恢复理智,马上另辟蹊径去止损。
97 妒忌,心疼,捍卫!
“如您愉悦,亲爱的陛下。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斯文的斐迪南亲王体贴地说,然后亲昵地拾起女皇的手,结结实实地亲吻她的手背。
包括腓特烈,都只敢称呼“尊敬的陛下”;只有斐迪南亲王敢用带着玩弄的逢迎、带冒犯的恭维,来称呼“亲爱的陛下”,不动声色地昭告天下,他与艾莲娜有不言自明的婚姻关系。
艾莲娜害怕父亲,不敢对斐迪南发脾气,低头抽回漂亮的手,心情全无,转身嘟囔:“回宫。”她连剩下的贵族都不搭理了,转身走开的时候,偷偷拿衣袖揩拭被亲过的手背。
菲莉雅蹙眉看在眼里。她扪心自问,自己如果被斐迪南毛茸茸的嘴巴啄一下,搭配上肉麻虚伪的话,肯定也会掉鸡皮疙瘩。
但是斐迪南做这一切,完全可以明目张胆,一边给贵族们看看女皇软弱的一面,一边给腓特烈看看地位的差距。
如果腓特烈和亲王的地位当真平等,就用不着女皇强调平等了。平等这个词,用的越勤,缺口越大。
克莱门森和剩下的贵族猝不及防,他们连女皇的手背都没吻,就被抛弃在英雄广场上了。
腓特烈刚刚还在狂喜地猜测艾莲娜的心意,一会儿断定艾莲娜爱着他,一会儿又不敢那么确定;樱花香味还未散,阳光的合唱还在飘,正在七上八下地忐忑时,忽然看见斐迪南厚颜无耻地亲艾莲娜的手,那一声“亲爱的陛下”险些把腓特烈的肝气炸了。
这种烈火中烧的妒忌,就像把腓特烈的肝放在平底锅上煎,直到熟透都在痛,让他一秒钟都熬不下去:要么冲上去夺走艾莲娜的手,要么一刀把剧痛的肝剜出来;如果什么事都不做,就会度日如年。
然后,斐迪南亲王回头瞅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西斯。西斯和亲王目光一碰,思索了一下,弯腰拾起女皇的手帕,看着女皇背影,毫无情绪波动地说:“恕我直言,陛下。如果一名骑士被剥夺公平决斗的权利,那么这个国家已无公正可言。如果您执意偏袒腓特烈殿下,如果您愿意受人愚弄,我只能接受,无话可说。”
菲莉雅突然瞥见腓特烈的缰绳在颤抖。她扭头一看,腓特烈的牙齿咬得脑门青筋暴跳,攥着缰绳的双拳捏得骨骼毕现。她心头一紧,疑惑地想:“他怎么这么容易生气的?他打不过无畏骑士的,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斐迪南亲王淡淡呵斥了一声:“西斯!给我识趣点!”然后再没有说别的。
西斯低头认栽,走上去递过手帕,无奈地说:“您的手帕,尊敬的陛下。”
艾莲娜的身子在摇晃。她不能去接手帕,那代表默许和屈服,会让她苦心积攒起来的积威毁于一旦。但是斐迪南亲王居然粗心大意地没有阻止冒失的西斯,连克莱门森都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西斯拾起手帕、物归原主,是生活的日常一样。
但是,按照正常节奏,这手帕象征皇帝的怒火,西斯应当颤栗恐惧地退下才对啊。他若无其事地教训皇帝一顿,以递还脏兮兮的手帕为结束,公然与艾莲娜成单刀之势,开始分庭抗礼——那么多贵族眼睁睁看着哪!如果一名外国骑士都能无视女皇的怒火,那艾莲娜的政令岂不成了一纸空文?
于是艾莲娜必须绞死西斯。非如此不能立威。
但是,西斯是亲王的爱将,如果艾莲娜闹起来,最后还是让西斯苟活下去,她的威信就彻底毁了……再也没有人会对她产生恐惧;而在这纷乱的时局里,恐惧代表君权。一个无人惧怕的君主,是一个被架空的君主。
艾莲娜非常清楚恐惧的珍贵。她的嘴唇气急地翕动,攥拳瞪着西斯一步步走近,却吓不退这个有恃无恐的狂徒;艾莲娜感觉被逼上了独木桥,她徒劳地在心里哀求:“救救我,克莱门森,斥退那个骑士,快救救我!”
大宰相还没回过神来——或者他根本就愿意糊涂着。
西斯在权贵的注目下,在炎热的微风中,在哗哗的喷泉声里,坦然地走向女皇,拿着那块脏兮兮的手帕。
菲莉雅立起眉毛,惊讶急怒地喃喃:“他!怎么敢!”奋然要出马喝止,突然听见一声跃马长嘶,马蹄“嗒嗒”跺在美丽的石砖上,让所有人耳朵一竖!
西斯惊愕回头,看见那个沉默的蓝发少年像狂怒的天神,跃马冲出骑士队列;烈风刚吹过西斯的头盔,腓特烈的马蹄已经“嗒嗒!”落在他的身前,狂勒缰绳,拽得战马直立长嘶,同时“锃”拔出了动力剑!
理想使者一出鞘,在阳光下反射帝兵的光泽,立马引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半米长的剑柄……那是理想使者?大公爵的帝兵?”
“帝兵不是失踪了吗!为何失而复得了!”
“巴法里亚发生了什么!”
腓特烈在烈阳下举剑跃马,这刹那英武的剪影,吓得四名无畏骑士的炽焰剑整齐出鞘,气势汹汹地严阵以待,剑拔弩张!
可是,当怒马的前蹄落回地面时,腓特烈的剑尖已经挑走女皇的手帕,抖落在手里,紧紧攥住。然后他愤然扯下白手套,狠狠掷在西斯的脚下,愠怒厌憎地呵斥道:“捡起我的白手套!接受我的决斗要求!如果你倒在我的剑下,西斯,我命令你匍匐在地上,谦卑地亲吻女皇的鞋尖,乞求她宽恕你的无知!”
斐迪南张大了嘴巴。令西斯逼迫腓特烈应战,是他的战略目标;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暴烈,竟然把“应战”变成了“挑战”!
西斯变成了被动方:首先,他必须卑微地拾起地上的手套;并且,西斯刚才教训女皇的话,全部变成了“无知的厥词”,必须“乞求女皇的宽恕”,不管西斯接不接受挑战,这个定义已经坐实!
老实说,现在反正都要打一架。但是这么个打法,风光的怎么都是腓特烈:因为他无论输赢死活,都会变成维纳少女们眉飞色舞的谈资;获胜的怎么都是艾莲娜女皇:因为腓特烈的应战,让西斯的长篇大论全都不攻自破——女皇不杀西斯,全是对决斗的尊重;女皇饶过西斯,都是对腓特烈的纵容。艾莲娜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倨傲女皇。
而且群众普遍觉得,人家腓特烈都出来,叫嚣着要干你了,你就别激怒女皇了,快捡起手套,打一架让大家乐呵乐呵。
于是,西斯在气势和舆论上都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他能赢的就只剩决斗了,一刀剁死腓特烈可能会让情况好点儿。
98 拾起我的手套,西斯
艾莲娜摇晃了一下,抬头看见腓特烈的的影子在阳光下勒马摇晃,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得……得救了?克莱门森装聋作哑,腓特烈却出来压制了那个狂徒吗……”
她觉得阳光有点花眼,伸手遮了下眼睛。突如其来的解放,让她的呼吸轻快得飘飘欲仙。她眯眼瞧着腓特烈勒着狂躁的马头,在她视野里晃来晃去,听到他厉声呵斥的时候,艾莲娜觉得太阳晒得肌肤酥麻,皮肤下面道道过电,暖融融懒洋洋,让她开始喜欢热烘烘的夏天。
耳畔像圣歌一样,远远飘来动人的回响,字句清楚得像不小心背下来似的:“我要让你知道,就算皇室背叛我,就算我背叛央行,都不关你的事。艾莲娜,你永远要信任我,因为我是你最后的孤军。就算千里迢迢,我也会日夜赶来,为你而战。”
这是腓特烈走向无敌的大团长时,用背影对艾莲娜说的话。她一不留心就背了下来,现在反复播放,每次都感受到新鲜的含义,感动的脸蛋发麻,让她中毒似的歪头想得走神。
西斯第二次懵逼了。他条件反射地看了斐迪南亲王一眼,让亲王暗骂西斯的蠢,不得不假装赞赏地凝望腓特烈,来避免和西斯对视。
斐迪南亲王知道,西斯原本能做到更好,既逼腓特烈应战,又打击女皇的气焰。但是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全程都是敌人在耍帅,自己只能泪流满面地鼓掌叫好,有种当备胎的屈辱。
亲王思考了下,觉得都是世界的错,这个世界太看脸。
而亲王的肖像就像一轮残月,感觉他整张脸只剩下巴了。
“所以我才会过得举步维艰啊,连一个小小的腓特烈都处理得狼狈不堪!可是人们就是不肯承认下巴的美,反而追捧圆润端庄的脸型。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得令人悲愤啊!”亲王难过地想。
腓特烈剧烈喘息,反手还剑归鞘,蹙眉盯着西斯,恢复了看野狗的冷漠眼神,安静地重复:“拾起我的手套,西斯。十五天后的授勋典礼结束以后,我即是威廉伯爵,那时我将在诸神竞技场等你,以伯爵的尊贵与你决斗。那样能稍微增加你的体面。也能给这个夏天增添一点乐子。”
这个提议顿时获得了围观群众的广泛赞同,因为没有什么比厮杀更刺激的娱乐了。而且远方的伯爵,帝兵的持有者,鸟龙王的终结者,威廉家族的继承人,这一大串名号,来匹敌“被斐迪南吹上天的无畏骑士”,简直令人期待无比,光是想一想就痛快淋漓。
大家非常想看无畏骑士被剁得满地乱爬的画面;如果配上亲王那张“天哪牛逼吹破了”的猪腰子脸,食用风味更佳。
于是,贵族还在思索点头的时候,被禁军人墙挡在后面的维纳市民就疯狂抛尽了手中花瓣,连口哨带尖叫地呐喊起来:“去决斗吧腓特烈伯爵!勇敢地决斗吧!腓特烈伯爵!”里面还依稀夹杂了“给我留个孩子!”之类的调皮笑声。
腓特烈看见西斯颤抖着单膝跪下,拾起了他掷下的白手套,接受了反客为主的决斗。于是情况明朗,尘埃落定,腓特烈的激烈的心跳反而平静下来。他攥紧缴获的手帕,低头送到鼻尖嗅了一下,被她残留的香味激起热血,顿时让热烈的渴望驾驭了理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扭头看身后的女皇脱口说道:“至于手帕,请恕我冒昧收下了。”
艾莲娜噙着笑,正歪头瞧得出神,突然被他扭头捉到双眸,第一反应是躲,扭脸看地上的草,不由自主咬住了嘴角的唇,心跳“咚咚”地撞起耳膜来,感觉灵魂飞出壳,听见旁边的肉身在说:“赐给你了。”连腓特烈怎么行礼致谢都没看到,恍惚回过神来时,只觉得心头空虚一片,比狂奔后都累。
西斯默然退下时,斐迪南亲王却站在边上,把艾莲娜神态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心痒得像挠不着,咬牙切齿地恨着艾莲娜:“她果然喜欢年轻的。可是没听过弗兰大帝的名言吗!公主哪有爱情,全是供需的商品。”低头想着,抬头瞧见艾莲娜已经提裙走上花园阶梯,在一群宫廷梵克贵族的簇拥下,快消失在霍夫堡皇宫下宅里了。
早就有龙骑兵的百夫长来接住菲莉雅,引骑士团和腓特烈前往龙骑兵驻地休息,顺便将巨龙尸体拉去军匠工厂剖取兽材;将钉着叛贼的十字架拉去刑场示众。
大宰相克莱门森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斐迪南亲王的肩胛,同情地嘲笑:“至少您还吻到了皇帝的手。”然后很开心地走了,一点都不觉得被皇帝抛弃在广场有多可惜。
奥本海默和少数新兴资产阶级留在广场上没走。愁眉苦脸的布雷施劳德走到亲王背后,叹气说:“老皇帝查理六世同意了对巴法里亚的禁运法令,来惩戒他们私铸货币的恶行。没有足够的金子,腓特烈在物价高昂的维纳寸步难行。希望这个消息能使您宽心。”
奥本海默殷勤地附议:“我疾驰回来,把腓特烈新政的内容汇报给了老皇帝。老皇帝非常恼火,腓特烈在宫廷也会碰壁的,那些宫廷梵克都非常善于揣摩老皇帝,他们会加倍地鄙弃腓特烈,来赢取老皇帝欢心。”
亲王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句话。
“我的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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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履行司衣女官职务,跟着皇帝进宫去了。霍夫堡皇宫里本没有女官,只有来往暂住的名媛和夫人。因为皇帝突然变成了女的,所以仓促设立了六司女官,下掌二十四典侍女,来方便女皇的起居。
六司女官里,皇帝最离不开的居然是司衣女官,可见女人对换衣服的需求多么强烈。
龙骑兵由贵族组成,所以并没有遭到驱逐和拆分,反而蒙恩,拥有四片统一驻地,分布在维纳四角。菲莉雅所属的“前锋营”是伤亡最高的劲旅,深受信任,驻扎在霍夫堡皇宫西面的龙骑兵第二中队驻地里,驻地满编两百人,现役32人。空旷的驻地完全暴露在皇宫视野下。即便如此,皇室也时常来视察鼓舞。
99 有相同梦想的人很容易互相理解
菲莉雅带腓特烈回驻地时,火冒三丈,忍不住与腓特烈并骑而行,主动跟他说话:“你是不是疯了?无畏骑士被炼金术淬炼过身体,他们沉默寡言、亲情淡漠的原因是他们感觉不到疼痛!这种东西的可怕程度不下于野兽……他们根本就是野兽!你居然答应决斗?你还掷手套!还耍帅!”
菲莉雅心急如焚。在她的视野里,腓特烈脑袋上有个红色的“15”在倒计时,活一天就少一天。
腓特烈攥着缰绳,沉默走了两秒,忽然皱眉问菲莉雅:“在嫉妒和束缚中痛苦活着,和自由展翅后失败死去,你选择哪一样?”
菲莉雅“呀”一声,怔怔昂了下头,浓艳的美目睁大半晌,怒火灭了下去,隐约体会到了这熟悉的选择。
她和哥哥吵架无数,才摆脱了嫁人、等死的悠闲命运,以女儿身投身军队,在理想的光辉中建功立业,去重现祖上的“军神”传说。她觉得打扮和八卦根本满足不了她,如果没有更加多彩的人生,她只会在闺阁里度日如年。
就像腓特烈咬牙攥拳、坐在战马上度秒如年一样。
他看着女皇被欺负时,一定无法忍耐了吧?
菲莉雅隐约觉得腓特烈爱着艾莲娜,蹙着眉却不敢问,低头骑了会儿,像被腓特烈问倒了一样。即便明白“反问”即是“答案”,菲莉雅还是忍不住嘟囔:“可是风险太大了呀,太大啦。这一次决斗不像狩猎鸟龙王,也不像击退大团长。在万人欢呼的竞技场中央,观众热烈期盼着你或者对手挣扎死去,你没有一个朋友,只能孤军奋战。极其危险,你知道吗?”
腓特烈听见严厉认真的骑士长居然温和地说话,就打开了话匣子,噙着笑看蓝天,跟着颠簸的马背摇晃:“抛开狭隘的局势,忽略尴尬的处境,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把白手套掷在西斯脸上。因为我要打败那个人啊。”
腓特烈望着蓝天的眼睛半眯起来,喷薄着深思熟虑的憎恨:“憎恨得看一眼就怒火中烧的人,也许一生都难碰见一个吧,我却有一个这样的仇敌,有一个伤害了巴法里亚却一笑而过的仇敌。每当我怯懦的时候,我恨不得鞭打自己去冲锋;每当我自满的时候,我会狠狠嘲笑自己来奋进;只是为了不断拉近我和他的距离;只为有一天,能踩着他的下巴,命令他向我的军团道歉!”
腓特烈说起“道歉”二字,噙着的笑意荡漾到了脸上。
“斐迪南亲王吗……”菲莉雅对历史感同身受。斐迪南亲王私下媾和的行为已经令天下军人不齿。
“所以啊,只要退缩一隅,就会让我煎熬难耐;如果保守中庸,反而让我度日如年啊!不能追逐自己的喜欢的人,不能追逐自己向往的事,这样活着就像被蒸熟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我就会趴在那里,再也不会动弹了吧?既然这样,就不要怕危险啊,”腓特烈扭头看菲莉雅,荡漾着满足的笑:
“梦想这种奢侈品,本来就要有放弃一切的决心,才能踮脚碰触的吧?我已经告诉军团,若能北进,绝不南逃!所以我已经充满享受地在梦想的路上果奔着啦,接下来只需要专心战斗就可以了!这样不是很痛快吗?”
菲莉雅看着他的笑容,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嘴。她睫毛浓艳,美眸迷人,所以发呆看别人时,连惊讶都显得天真清纯,呆样儿清澈动人。她正在点头嘟囔:“话是这么说啦”,忽然听见“果奔”而字,脸红的极快,抗议地挥拳嚷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去享受流氓人生吧,祝你幸福!”拳头象征地挥了下,却没打他,红发甩到左肩上,拧头朝右,不看他了。
腓特烈弓腰拍马头,战马眨了眨大眼睛,会意扭头去蹭菲莉雅的雌马。两匹马血统纯正,惺惺相惜,马颈蹭了两下,菲莉雅只觉得身子一歪,险些撞马,“哎呀”一声回头来拽缰绳。
“菲莉雅,管管你的马!”腓特烈说。
菲莉雅连忙摸了摸红马柔软的鬃毛,安抚坐骑,轻轻抖缰绳,努力跟他保持距离,盯着马头说:“对不起啦。驻地到了,你住哪里呢?龙骑兵的军官宿舍不错的噢。”
“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十五天,我需要训练,军营驻地很适合我,而且能方便我的骑士驻扎。”腓特烈咬住最重要的理由没说:不用长住顶级旅店,省下一大笔钱。
菲莉雅完全没意识到敛财鹰蹭吃蹭喝的企图。她欢喜地带路:“瞧,前面就是驻地啦。前锋营的训练很苛刻,您如果能习惯,一定会进步很快的。欢迎,腓特烈伯爵!”
腓特烈刚想含笑答应,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干咳了一下,毫无礼貌地在他的脑海里郑重响起:
“咳咳(咳嗽),这个,我跟你说明一下维纳的军事结构。龙骑兵四支中队,分居四个驻地,满编八百人,现役212人,菲莉雅的前锋营伤亡最惨重,剩余30人。三十人住在能容纳两百人的军营里,空旷寂寞可想而知,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算夜袭也很难被发现的,嗯大体就是这样……”
腓特烈惊恐地东张西望,不知道那个主宰他命运、又拯救他于水火的恶魔祖宗在哪里。他只好努力用超声波回复:“祖父!不要再给我派奇怪的任务啦!我对您可是非常景仰的啊!”
菲莉雅瞧见腓特烈东张西望,以为他好奇驻地的设施,礼貌地拿手指向各种巍峨建筑,向他介绍训练区、骑术区、戒条区和生活区。腓特烈一心二用,从头到尾敷衍菲莉雅,重复着一个词“当然。那是当然。”
“非常好,继续保持,因为只有那样,你才能享受祖父无微不至的爱。”祖父似乎躺在某张舒适的躺椅里,声音安逸而慈祥:“除了龙骑兵之外,维纳的存亡掌握在皇家禁卫军手里。皇家禁卫军由各地呈献的‘血赋’和维纳精英市民组成,神恩辐射为零,战斗力却很可观。禁卫军满编两万人,现编一万二千人,四千人被拆分驻扎在险要关隘,七千人驻扎在维纳五十里外的星堡内,只留一千御前禁卫军驻扎在霍夫堡皇宫山脚,由左右指挥官弹压辖制。”
100 贵族是帝国的基石,不管他们有多坏
“您打探的很清楚嘛。”腓特烈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祖父是来交换情报的。
“于是重要部分来了。禁卫军右指挥莱恩,是弗洛里安的哥哥,你可以争取到他的支持。但是左指挥菲尼克斯,是第一军旅豪门‘法里纳家族’的家主,此人庄严刻板,以先祖军神为目标,只服从皇族的命令,非常难以动摇。如果不能同时取得左右指挥官的支持,禁卫军会变成永远的未知数。”祖父继续说。
腓特烈说:“弗洛里安跟我说了,要引荐我去见右指挥官莱恩……”
“不能同时获得两名指挥官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谈!不然为什么设置两名最高指挥官!”祖父又开始吼叫:“我告诉你,皇室之所以在皇都设置重兵,是因为贵族权力太大,他们不交赋税,肥的流油,宅邸就像堡垒,供养各怀绝技的朋友——什么朋友?那是私兵!在他们眼里,维纳更换着流水的皇帝,不变的是铁打的封建贵族圈!别以为女皇有多安逸,我告诉你,这个姓法里纳的漂亮龙骑兵有多富有:她和幸存的龙骑兵保持了坚固的友谊,负责了新兵招募、训练的工作,十年后的龙骑团,一定有大半都是法里纳的门徒!并且她认识一半以上的禁卫军高级将领,你不觉得奇怪对不对?当然啦,因为最高将领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你见过法里纳的私宅吗?仅次于欧根亲王的美景宫!老天在上,至少要500正规军围困一个月,才能攻破这小姑娘的宅邸,否则连鸟儿都飞不进去!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腓特烈被祖父喊得脑仁子疼,讪笑看着菲莉雅,见她严肃地指着不远处的戒条区:“第一批招募的新兵正在进行提高训练,我负责调教工作。”
“额,调教工作?”腓特烈问。他连祖父的吼叫都撂在一边了。
菲莉雅脸颊浮起淡淡红晕,面不改色地纠正:“我是说,教官工作。因为下一场战争不知何时到来,必须令新兵尽快成长才行。他们可能给我取了些莫名其妙的绰号,您不必搭理。”
“绰号?”腓特烈对新兵营顿时充满兴趣,他本来就急需提高神恩功率,和新兵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腓特烈脑海里,祖父继续唾沫横飞地痛陈利害:“你今天看到那些贵族的眼神了吗?那是典型的鬣狗眼神,他们小心地观察你,如果你是虎狼,他们就逢迎臣服;如果你是鬣狗,他们就吸收拉拢;如果你是羔羊,他们就一拥而上!你看到了今天的景象了吗?女皇被西斯逼上背水一战的独木桥,却没有一个忠诚的贵族奋勇制止。没错儿!女皇是羔羊!而你面前的法里纳,则是猛虎,雄踞在维纳的猛虎之族。除了死去的欧根亲王,没有人再能撼动这支军旅豪门的地位!贵族议院不敢撼动,克莱门森不愿撼动,斐迪南亲王不能撼动,因为法里纳就是军官梵克的代表,与宫廷梵克同出一脉,因为他们是帝国的基石!”
腓特烈对菲莉雅渐渐礼貌起来,他对这个务实认真的白富美顿时肃然起敬。
威廉大公爵激动地告诉腓特烈:“所以,没有一个思路敏捷的军机顾问,你是走不远的!为了找到最好的军师来辅佐你崛起,早在三年前,我就安排了一名圣森精灵来为你查漏补缺。精灵重视誓言,大脑发达到能驾驭魔法,没有比精灵更可靠的军师了!”
“卧槽?”腓特烈张口说。他听说精灵的记忆力发达到了堪称肉眼素描机的程度,作为策略顾问,一定是非常缜密可靠的。
“你怎么了?”菲莉雅疑惑地问他,扭头专注端详他惊愕的脸,微微蹙眉嘟囔:“总觉得你有点心不在焉呢?”
“啊,啊,我没有啊,”腓特烈笨拙地稳住菲莉雅,在脑海里丧心病狂地向祖父喊:“我要!我要!快给我!那个精灵在哪里,我要建议啊,我要很多很多建议啊,我既需要打手,更需要智囊啊!”
然后,大公爵气吞山河的命令险些把腓特烈吓到坠马:“于是抉择吧,我亲爱的继承人!奖励就是祖父征战人生中结识的最有战术韬略的精灵为你服务……”
“不!要!啊!”腓特烈抱着脑袋,头疼欲裂地喊。菲莉雅被吓得勒马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祖父对崩溃的孙子毫无怜悯,他冷酷地继续说:“所以怀着渴望和热血,在人生道路上做出抉择吧!a,把热腾腾的体液黏糊糊地射满菲莉雅·法里纳的全身直到滴滴答答为止。附加条款:脸上也要有。b,把热腾腾的体液黏糊糊地射满艾莲娜·特蕾西娅的全身直到滴滴答答为止。附加条款:脸上也要有。”
腓特烈绝望了。
他觉得祖父恨他。
他觉得自己的亲生祖父恨他。
甚至在面对大团长的利剑的时候,腓特烈都未曾如此生无可恋。
甚至在面对西斯的复仇决斗的时候,腓特烈都未曾如此彷徨恐惧。
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想去做啊,心里热血沸腾地想去做啊,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念个不停啊,其中一个小人不断地说:“菲莉雅那么好看而且赠送一个精灵啊!做吧做吧!”而另一个小人在不断地说:“那个小人说的对啊!”
菲莉雅关切地伸手过来,拿手背去贴他额头,歪头瞧着他,自然地询问:“你脸有点惨白,没生病吧?”
腓特烈伸手推着菲莉雅的红礼服袖子,轻轻挡掉她的手,挣扎虚弱地哀求:“我想静静。”
菲莉雅扭头吩咐龙骑兵两句,似乎叫人去医疗班取药。
腓特烈低头认真地想,上次亲了艾莲娜一下,结果皇帝一路冷冰冰,显然妨碍了可持续发展啊。如果女皇今天没有替他出头,他还以为他俩的交情黄了呐。所以不能对艾莲娜做更过分的事情了吧,因为那种选项可比亲一下严重得多啊!
可是奖励是精灵啊,是精力旺盛到可以通宵处理政务的精灵啊,是记忆拔群得能当人肉备忘录来使用的精灵啊,而且只要誓约成立的话精灵就会死心塌地的随意奴役,啊呸,随意委任了,很可能还会不收工资啊!
那会节省很多很多钱啊……
腓特烈痴迷地抬起头,眼睛变成两个金币闪闪发光,呵呵笑着,口水从唇角溢出一点点。
101 祖孙需要一次促膝长谈了
而且有一个事必躬亲的精灵顾问,很多琐碎的政务都能有力地解决了啊!比如早一点完成财政局的建立规划,巴法里亚的税收就会早日上调;早一点落实重商主义的细则条例,巴法里亚的贸易收入就会早日上涨啊。虽然都是明晃晃的小钱钱在招手,但是这些东西都要挑灯夜战写出方案、然后用行政力去落实啊,自己作为领主已经很忙碌了,如果有可靠的人能替他工作,加速规划,早日落实,该多好啊!这种一劳永逸的长远投资,好吸引人啊……
如果有个可靠的精灵来为我鞠躬尽瘁,就算牺牲一下肉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老子真的很缺钱啊,为了小钱钱,我甚至可以悄悄向恶魔献祭灵魂啊!虽然那个恶魔貌似就是祖父就是了。
腓特烈觉得他的三观快要垮了,祖父像硫磺地狱里的魔鬼,哈哈大笑着拿叉子把腓特烈的灵魂往汤锅里戳,不让他逃脱。
为什么要折磨我!腓特烈痛心疾首地想,直接把精灵的地址给我不就好了吗!
祖父仿佛知道腓特烈的逆反挣扎,他慈祥地告诉腓特烈:“如果换做二十年前的弗兰大帝,他估计会飞快地和菲莉雅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奉子成婚,一边继承法里纳家族的影响力,一边破坏女皇和西里沙的联姻,最后冒险毒死老国王,扶植女皇帝,整合威廉骑士团和龙骑兵,联合议院孤立克莱门森,利用央行筹集军费,最后吞并西里沙,重新统一江南,鼓励工业,问鼎北陆——第二个弗兰大帝就这样形成了。而你,傻哔的孙子啊,你连夜袭菲莉雅都不敢。”
菲莉雅看见身边的腓特烈脸色惨白地仰望苍天,胸膛哆嗦着,仿佛正在被一排火枪齐射成马蜂窝。
“你真的没事吗?”菲莉雅勒住马,蹙眉扭头问他,龙骑兵队伍随之停下,全都关切地注目腓特烈。
腓特烈想说“离我远点我很危险”,但是在众目睽睽下说不出口,只好说:“可能有点着凉吧,我练一晚剑就好了。”
菲莉雅扭头对尼尔斯说:“去北城预约一个医生来。”
尼尔斯亲眼看见腓特烈救了龙骑兵和那些伤兵,所以乐意为他服务,简单地点点头,勒转马头,驰向花园大路。
腓特烈被爷爷教训得玻璃心碎了一地,甚至没来得及推辞。然后祖父善解人意地说:“所以,如果你连第一步都跨不出去,后面的路根本没法走,于是也用不着耽搁精灵的美好人生了。鉴于你比较青涩,任务期限放宽到明天凌晨5点好了,给你一点作案时间。adios(再见)。”
“爷爷,慢着,”腓特烈气喘吁吁地叫住大公爵。
“你还有什么不满吗?”大公爵威严地问。
“我们缺少一次促膝长谈,祖父。我觉得祖孙之间要好好沟通一下了。”腓特烈拾起碎成一地的自尊,喘息着抬起头来,像个顶撞父亲的少年,开始不顾长辈脸色,忽略后果地直抒胸臆:“您过火了,祖父,就算我再渴求精灵的帮助,我也决定放弃这次试炼。掀裙子是我的极限,尊敬的公爵,因为我决不会为了寻求世家庇护,就勉强菲莉雅嫁给我;我也不会为了飞黄腾达的捷径,就勉强自己爱上菲莉雅。玩弄别人,摆布感情,那是成年人的行为,那是斐迪南的风格;我很珍惜年轻的热血,所以绝不会伤害菲莉雅去走上人生巅峰。因为作为人的高贵,就是克制。”
腓特烈拔出两米长剑,举在阳光下眯眼端详,斩钉截铁地告诉祖父:“弗兰大帝怎样成功的,我不关心,因为就算我现在贫贱,我知道我比他更好。因为我不会娶不爱的人;因为历史会记住,我凭仗手中的佩剑,就成为了世界的主人。”
菲莉雅好奇地端详腓特烈,瞧见他举剑细看,鼻翼微震。菲莉雅的精灵耳朵一抖,竟然依稀听见了超声波,疑惑低头想:“他在跟谁密语?和情报部门吗?”万万想不到,她身边的小流氓正在拒绝老流氓的指令。
“哈哈哈!凭仗手中的佩剑,就成为了世界的主人!”在腓特烈脑海里,威廉大公爵在刺耳地狂笑,“好!我接受你这气吞山河的愚弄,因为我喜欢这句话!契约保留,如果凌晨5点之前完成契约,奖赏照付。为了表示开明,这则试炼列为可选任务,拒绝它也没有关系。如果你舍得的话。”
威廉大公爵最后一句话说得像魔鬼的引诱,令人动摇不止:“adios,世界的主人。”
然后祖父的声音消失了,简直来去匆匆,却给腓特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下的去手啊,吉吉都会被光速剑剁成五等份的吧,”腓特烈脸色惨白地伏在马背上,生无可恋地想:“我曾亲眼看见金曦剑削掉蚊子翅膀啊,以她的剑术,我打赌连阉了蚊子都行啊,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然后腓特烈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做这种任务肯定会死的吧,就算死也要死在艾莲娜的手里。而且万一成功了呢?万一艾莲娜也被我充满智慧的双眸迷得不能自拔呢?有可能的吧?劳资的眼睛如此深邃,还是有可能的吧?!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就像水面上漂的软木塞,怎么都按不下去了。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搞清楚霍夫堡皇宫的地形?”“能不能看到皇宫的设计图纸?”“艾莲娜住在皇宫的哪个房间?”“能不能爬窗户?”
他忽然想起凝望艾莲娜时,她慌张躲他目光的模样,那脸蛋潮红的“若无其事”已经明显到有点拙劣了,偏偏这扭头躲他的刹那画面,让腓特烈铭记难忘。
“一定要单独见艾莲娜一面,试探她对我的态度。”腓特烈想到这里时,已经忘掉了上下文,跃跃欲试地想潜入皇宫。
然后腓特烈突然精神大振,一脸紧绷地捱到驻地下马,就按捺不住问菲莉雅:“霍夫堡皇宫,你熟悉地形吗?是不是很复杂?”
102 单身女人的充实生活
“我的确很熟悉啦,”菲莉雅根本想不到腓特烈的动机居然狂野如斯,她随口答道:“相信老皇帝很快会召见你,不用着急。虽然皇宫很复杂,但是有人领路的话,你不会丢吧?”
“皇宫设计图纸什么的在哪里能看到……”腓特烈很明显已经把菲莉雅当成了忠诚的朋友,连大逆不道的话都从嘴边飘出来。
菲莉雅眉毛一拧,艳丽的眼睛牢牢盯着目光飘忽的腓特烈,狐疑地问:“你不是认真的吧?图纸存放在军匠大师保罗?强森的办公室里,但是你的好奇,会被曲解成谋反,会让你吃苦头的。可不要这样冒失地问别人啊。”
腓特烈心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进女皇的寝宫,跟谋反只有一墙之隔吧。情节确实严重,克制点。
骑士团鱼贯进入龙骑兵休息区,伤势沉重的西蒙、罗宾、马文、法比安的担架被直接抬去了急救厅,放到卫生病房里去躺着静养。戴维、塞巴斯蒂安的尸首也一起陈列在病房隔壁的太平间里,等亲属来哀悼完,就会举行烈士葬礼,埋入英雄墓园。
法拉格特过来跟腓特烈行了礼,就引着20近卫骑士去拴马休息,选择宿舍下榻。
菲莉雅回到驻地,显然轻松了不少,令马夫牵走了战马,垂手领腓特烈踏进富丽的哥特军营里去。休息区的官僚军营是一座处处雕花的大楼,尖锐的美丽塔楼直刺晴天,挑衅着命运的威严。腓特烈看得赏心悦目,再次体会到了龙骑兵真他妈是金币砸出来的。
“军官宿舍在四楼,并排八间,您可以挑选喜欢的朝向。”菲莉雅飒爽地垂手“噔噔”上楼,信手拉开第二扇门,一边说:“军需官才有空房间的钥匙……但是格局是一样的,您瞧瞧就知道,非常宽敞,主客卧齐全,餐厅和淋浴也很完美。”
门一开,一条欢天喜地的小狮子扑出来,在门口激动地左右蹦跳了两下,却矜持地不肯投怀送抱。反而,菲莉雅一瞧金黄的小狮子,开心得表情都融化了,蹲下去举起宠物转一圈,抱在怀里歪头蹭着笑道:“辛巴有没有想我呢?对不起呀。”
小狮子被香喷喷的骑士长抱着,也不伸舌头舔,只美得眯眼享受,小尾巴吊在空中甩来甩去,甩来甩去。
腓特烈打量骑士长的房间,瞧见装修风格不是当下盛行的巴洛克奢华主义,反而是清新漂亮的采光型布局,客厅中间是可爱的圆形玻璃茶几,压着一方地毯,沙发围着茶几摆成圈,叫人期待朋友们坐在地毯上围着嬉闹的温馨场面。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放着几个明艳的大枕头来代替椅子,其中有一个已经被辛巴咬得开膛破肚,棉絮纷飞。
玻璃墙和一线浴帘把浴室隔出来,让窗外的阳光洒满客厅。卧室的门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厨房和餐厅相对被忽视,只不过桌上花瓶里的雏菊还没凋谢,叫人心情一振,顿时阳光了些。客厅墙上的壁炉灭着,只放了几条装饰用的柴。
菲莉雅已经走进去,忽然想起邀请陌生男人进房间好像不太对劲,这姗姗来迟的羞耻刚浮上脸颊,铺天盖地的懊悔就涌上心头,严峻地想:“我聊着聊着就忘记了!应该先找军需官讨钥匙的啊!房间还没扫怎么好意思给别人看啊!”
然后菲莉雅蹲下来放跑辛巴,尴尬地抬头看着腓特烈笑道:“因为辛巴喜欢咬椅子所以……您如果愿意就坐沙发吧。”然后熟练地把咬坏的棉絮扫掉了。
腓特烈瞧见菲莉雅的钢靴立在门口,她自己赤脚在地毯上走,修长的红裙轻快的扫过地毯的绒毛,脚丫在白蕾丝衬裙下面时隐时现,温馨得有些养眼。他只好踩掉马靴,去沙发旁坐着,菲莉雅很快给他捧来一杯奶茶,放了一碟糖在茶几上。
茶砖很贵。在军营里喝到茶,腓特烈真是头一回。
在招待腓特烈的时候,菲莉雅一直敞着门没去关,腓特烈知道她光明磊落,识趣地不给她制造流言蜚语的口实,喝了奶茶就告辞走了。
菲莉雅含笑送走腓特烈,“啪”一声关上门,人抵在门上扫视了一圈客厅,只觉得地板落了灰,花儿没浇水,茶几上还有摊开的小说,最致命的是,一条轻薄的睡衣还随意抛在草绿色沙发上,上面压着一柄象牙小扇子。
简直是灾难啊!
腓特烈从头到尾没吱声,估计是看见睡衣了吧?看见了吧!白色蕾丝的轻飘飘的睡衣简直放荡的不得了啊!还丢在沙发上!这简直是糙汉子的……家吧?
菲莉雅用力甩了下头,告诉自己,忘掉,忘掉,只要两天不跟腓特烈提“宿舍”“生活”之类的字眼,大家都会很快忘掉的!
然后她“啪嗒”锁上门,抱怨了一声“辛巴别咬了啦!再咬就给你洗澡喔。”一边说,一边反手拉下红礼裙拉链,走了两步,红长裙就落在地板上,叠成一小堆,钢片砸在地上还“当啷”响了下,被丝袜裹得饱满圆润的小腿步子没停,跨出裙子走掉。菲莉雅穿着黑丝连裤袜和波涛迷人的红抹胸,一身曲线火辣得祸国殃民,自己却不在乎,歪头拽下发夹放在桌上,走进卧室里去,出来时已穿上了男装似的七分裤和贵族白衬衫,下定决心开始大扫除。
辛巴咬着抱枕正在疯狂甩头,瞧见主子出来得这么快,顿时睁大眼睛,愣住看她,嘴里还叼着枕头,被抓个现行。
菲莉雅眼睛一眯,蹲下去抓住辛巴,嘟囔道:“你一定是皮痒了。”然后走进玻璃浴室。
辛巴被搂着前爪,尾巴翘到肚皮上,心惊胆战地低头看了一眼浴缸,里面是放凉的清水。
“说好的不用洗澡呢?”辛巴抬头,试图用大眼睛乞怜。
菲莉雅说:“乖。”然后把惊恐的小狮子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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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在军需官陪伴下,把6间空房看了一遍,发现菲莉雅隔壁的那间军官宿舍,开了一扇北窗,能与法拉格特的骑兵驻地隔空相望:腓特烈能倚窗瞧见法拉格特在低矮的长廊型宿舍前晾衣服,法拉格特如果抬头,一定也能看到腓特烈在窗口发信号,白天绑条白手帕,晚上点根长蜡烛,都能清晰观察到。
这样也许能不动声色地传达情报。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总能管点用。
“就这间了。”腓特烈对军需官说。
103 幕后的老国王
“马上命令侍从来打扫清理。这是您的钥匙,仅此一片。”军需官从铁环上解下钥匙。
“是照顾隐私吗,真是高度文明呢。”腓特烈赞赏。
“……,执法的人习惯破门而入,所以不是非常依赖钥匙。”军需官直白地说:“您谬赞了。”
“……”腓特烈想骂人。这很容易想清楚,被破门而入的贵族,要么功败垂成大势已去,要么日薄西山濒临倒台,根本不用对他们客气,像强盗一样冲进去抓走就是了。那失败者被拖出华丽房间的画面,让腓特烈心情激荡。
绝不能沦落到那个地步。
“为了保持良好的体型和习惯,用餐场所设立在训练区、骑术区。”军需官拿出一方证件,双手递给腓特烈:“这是骑士长为您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贵国骑士人手一张,可以免费使用驻地的餐饮和设施,作为友谊的答谢。”
这“友谊”指的是阿尔卑斯战役的救援之情吧。
“感谢您。”腓特烈肚子饿了,“那么我等骑士长一起去用餐就好了,您可以退下了。”
“骑士长是内务狂,她至少会打扫房间直到地板反光为止,”军需官镇定地鞠躬,毫不犹豫地说着会被灭口的话:“军营小提示:您如果对骑士长抱有好感,整洁程度至少要到达s级。否则就算和骑士长形影不离,也会随时随地被她嫌弃。”
军需官好像误会了什么。他恭敬地加了一句:“请务必为我保密。我是景仰您的仗义和勇气,才提供这些知识。”
腓特烈好奇了,他抱胸问:“整洁程度怎样才算s级?”
“a到d是龙骑兵的内务评级。s级是超越人类的新高度,如果您的厕所已经圣洁得比脸还干净,那就基本触摸到s级的门槛了。”军需官痛苦地说,“我们曾经快乐地在d级徜徉,直到骑士长掌权为止。”
腓特烈更好奇了:“那你们现在呢?”
“现在的龙骑兵都是轻度精神分裂。每到一周的考核日,他们就像神经质的浣熊一样清理屋子,把男人的宿舍收拾得比处女闺阁还干净。”军需官露出浓浓的鄙弃,轻轻呸了一声:“为了渡过考核,他们甚至往门框上喷古龙水。腓特烈殿下,这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绝对不是。”腓特烈骄傲地说,“汗水和荷尔蒙的辛辣,才是男人的气节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纳斯,殿下。西蒙是我的侄儿,他能活着回来,都是您的美德所赐。”军需官第二次鞠躬:“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请记住我的名字。”
“好的。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将在军营拔高神力,同时练习剑术。室内练习场有嘛?”腓特烈的秘密有点多,他希望多点隐私。
“有的。在戒条区有全封闭练习场,强度非常高,能抵御任何形式的破坏,您尽情挥洒好了。为了保护您的隐私,我将禁止闲人出入。”乔纳斯开始给腓特烈开小灶。
“谢谢。”腓特烈想去吃饭了。
“按照惯例,老皇帝应该会在三点后的下午茶时间召见您,为了显得从容,您差不多该赶去霍夫堡皇宫等候召见了。”乔纳斯各种指导,“保持空腹。老皇帝有制作糕点的癖好,请务必表现出相见恨晚的食欲。否则,您有多嫌弃糕点,皇帝就有多嫌弃您,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怎么?很……”腓特烈斟酌措辞,“味道很特别吗?”
“祝您好运,伯爵,”乔纳斯说,“味道很现实,那是人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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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看见老国王的糕点时,他觉得乔纳斯对人生的理解不够透彻,因为糕点看上去很漂亮,烤得恰到好处的酥皮甚至令人食指大动。
老练的军需官预测得没错。腓特烈换上蕾丝白衬衫、紧身长马裤,披上红绒大衣和羽毛帽子,精神抖擞地在英雄广场休息到汗水风干时,老国王的信使就冲了下来,在腓特烈面前惊喜地勒住马,嚷道:“您在这里?皇帝召见!请随我进宫吧。”
十分钟后,腓特烈谨慎地坐在下宫的喷泉花园里,面前是漂亮乳白的卷足餐桌,仆人还在一盘接一盘地往上端各式烘焙点心。他背后是清爽荫凉的大菩提树,左手边是湛蓝的人工喷泉池,那碧蓝完美的矩形池子切割出了皇家气势,腓特烈打赌,那池子切割得和阿尔忒弥斯神殿一个大小。池边的地砖被烈日晒得雪白,显得腓特烈占据的草地格外凉爽;远处飘来玫瑰棚的淡香。
可能腓特烈到位比较快,让老皇帝猝不及防,所以御驾到得稍微晚了些。糕点上齐了,下宫里才冲出一群人来:公务在身的迅速离开,侍从模样的给国王打伞,在洁白的地上挖出圆形的荫凉,护着老国王和几个政要移过来。
腓特烈拘束地坐在沉重的铁椅子上,眯眼眺望查理六世。这个年过50的哈布斯堡老国王,虽然让出了神罗帝国皇位给女儿,权力却像魔术师的飞刀,出手却没脱手。他依旧和重臣要员保持联系,原本用于起居休闲的下宫,渐渐变得门庭若市,忙碌的宫廷梵克行色匆匆,显然要把老国王的谕旨传递给帝国各处。
老国王虎威犹存。他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嘴唇如临大敌的抿着,让陌生人以为他在生气。眉头拧成川字,脸颊陷下去,颧骨突出来,令人害怕他的脾气,更甚于害怕他的威力。
但是一见到腓特烈,老国王就开怀大笑,只剩下眉头锁着,令人怀疑那笑都是假的:“年轻的侄孙啊!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朕有多惦记你。世道炎凉,远房亲戚都不走动,仿佛不能继承遗产的亲戚都不如路人。你快坐下,”
腓特烈只好回座椅里坐着,双手放膝盖上,看着老国王将巨大的肚子塞进桌子下,舒适地坐好,继续表演他的热情慷慨:“国运拮据的时候,只有亲戚关系能让这些七零八落的省份团结起来、共渡难关了。你的祖父,你的父亲,都是帝国首屈一指的骁将,也将巴法里亚治理得井井有条,与皇室同气连枝,是帝国诸侯之表率。你身上流淌着光荣的血液,朕对你的期许远胜于其他年轻人。来,品尝吧。”老国王皇恩浩荡地向腓特烈推荐桌子中间的鸽子派。
104 只有美食和皇帝不可辜负
腓特烈根本没空插嘴,顺从地取了一枚鸽子派,切下一块,送进嘴里一嚼,眼泪流了出来,顿时体会到了乔纳斯说的“人生的味道”。
鸟类的腥味还没除去,“莫名其妙的咸味”和“派的甜味”不仅没有融到一起,反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厮杀。这糕点看上去光鲜美丽,令人跃跃欲试地想尝试,入口才知道现实原来腥甜如斯,甜味来的突兀,咸味浓到苦涩,两种口味像麻绳的两股,在一起纠缠不清却界限分明。而你只能爽朗微笑,甘苦自知。
“真是太棒了,”腓特烈举着刀叉,泪流满面地说:“这美味触动了我的灵魂,在别处都吃不到能够升华心灵的美食。”
“是吗?”国王问。
“我尝到了维纳乳鸽的鲜嫩,斯班尼葡萄的甜美,而这杏仁刮过舌尖的细致口感是来自哪里……我想想,不列颠?”腓特烈拼命吹捧。
老国王狐疑地看他。
“这些食材的完美搭配,营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味觉氛围,我觉得像环游了世界,”腓特烈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发现他的大脑竟然贫瘠得无法形容这不人道的食物,思路枯竭时,嚼了一下,顿时产生被枪毙的快感,灵感泉涌而至:“好像从云端坠落,人生的意义一页页地哗哗翻过,抵达了,抵达了,”他又卡壳了。
“抵达了什么?”老国王阴测测地问。
“快了,就快了。”腓特烈打起精神鼓舞自己,继续咀嚼,油腻的鲜葡萄像大炮冲击他的味蕾,让他阵阵高潮时喊出了此生最真挚的赞美:“这冲击灵魂的芬芳进入了神学的范畴,用催人泪下的味觉飨宴激起由衷的忏悔,抵达了‘吃饭不仅仅是为了活着’的哲学本质!”
就算娇嫩的胃在私底下孤独地干呕,都要泪流满面地夸耀老子吃的东西天下第一,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入戏和自豪,加上倾力奉承的颤栗和讨好,简直是名为人生的恶心料理啊!乔纳斯对人生的领悟一点都不肤浅啊,根本就深刻到了骨子里啊!
“我竟然怀疑乔纳斯对人生的理解不够透彻,”腓特烈笑得泪流满面,一口接一口地切着鸽子派,暗想:“他是年过中旬的龙骑军需官啊!他怎么可能理解的不透彻啊,他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啊!”
老国王仔细地观察腓特烈的食欲,看见他吃得舍生忘死,于是满足地微微笑道:“你看,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我觉得,你脱离央行币制什么的,也只是一时失足,略施惩戒就够了。他们说要将你严惩,被我狠狠地拒绝了。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是低贱的资产阶级,有了几个钱做储蓄,就妄图在议院占据一席之地——我会让贱民伤害你吗?绝不可能。”
腓特烈心一咯噔,暗地想:“略施惩戒?什么惩戒?我草尼玛,你别给我禁运啊,禁运就是逼着我卖货给水城,到时候你又不高兴,那就恶性循环了啊。”
老国王悠闲地倚着坐,指节叩着桌子,严肃地叙述:“那些金融代理人,也就是布雷施劳德和奥本海默,他们建议我褫夺你的爵位。连克莱门森那个老糊涂都在奏折里写着严惩。我把奏折摔在他们脸上,”
老国王做了个嫉恶如仇的挥拍动作,震得餐桌一跳,皱眉吼道:“那是我的侄孙!褫夺了他的爵位,你们好上位吗?让你们去当总督吗?我这么吼他们,他们就害怕了,在地上发抖。我说,你们的孩子杀了人,你们也会给他一次从军的机会,让他改过自新,是吗?腓特烈是我的三代以外的远房侄孙,就算再怎么远,他的血管里面也有皇室的忠诚和觉悟,他只不过是一步踏错罢了,我也会给他一次机会。于是禁运钢铁、燃煤、小麦和葡萄三个月,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他们算是体察到了我爱护后眷的决心,抖抖索索地走了。”
腓特烈的胃一抽搐,险些把鸽子肉呕出来,咬牙忍住又吃了回去,留下喉头一片酸辣,心头暗想:“妈的禁运了!没钢铁,拿什么扩军?没燃煤,拿什么炼钢?没小麦葡萄,市民吃喝都成问题了,维护治安又要花钱。完蛋,钱不够用了!”
此时,远处移来一片伞影,斐迪南亲王匆匆过来,恭敬向老国王行礼,甜蜜地说:“因为抛售了一些债券,所以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哪些债券?!”老国王一下被攫住了注意力,话题都被转移了。
“不列颠联合王国的债券有下跌的意思,我抛售了一些。”斐迪南亲王等仆人放好椅子,慢吞吞坐下,老国王给他夹了一枚糕点,斐迪南点头谢谢,却无动于衷,没有动刀叉的意思。
老国王听见跟自己持有的债券没关系,就克制了下,把话题转回去:“朕刚巧和腓特烈伯爵聊的极为投机。腓特烈,你告诉斐迪南亲王,你那大展宏图的新政让财政收入恢复多少个百分点了?”
刚刚还是“一步踏错的失足”,眨眼变成了“大展宏图的新政”,老国王打自己脸的时候完全毫无感觉,因为别人根本不敢指出来。
腓特烈还在愤怒地嫉妒亲王“他为什么可以不吃?为什么!”听见老国王指示了,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用处,于是认真炫耀道:“新政之后,仅仅明兴城这一座城市的收入就回升了230%,在极短时间内把经济曲线扭转到了上升趋势。目前贸易额在每周23金,纯利4金;税收在每周9金,扣除系统浪费、治安花销、官员福利和军事维护的6.5金,每周净入3.5金。并且增幅飘绿,呈稳定上升趋势。”
老国王的脸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转头笑着看亲王:“您瞧瞧,虽然说数额不是太惊人,但是让人看到了起死回生的奇迹呢。说老实话,把一个经济崩溃的战败城市,挽救到良性发展的程度,比妙手回春的手术更加艰难啊。在朕看来是的。”
斐迪南亲王矜持地向国王低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国王大获全胜,赞赏地瞧着腓特烈说:“朕很期待,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强劲果断的救市手腕,如果把整个帝国委托给他,又会发生怎样地动山摇的奇迹呢?腓特烈,你让朕耳目一新啊。”
“新事物都是需要时间来考验的。”斐迪南亲王温文尔雅地说。
“但是谁都不会讨厌新选项出现。”老国王心旷神怡。
斐迪南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不是滋味地抿着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冒犯地让国王冷场了。但是老国王毫不介意,他笑眯眯地准备收场:“既然如此,”
但是腓特烈的目光已经投向别处,并且被牢牢吸引,完全无视了国王。
因为皇帝来了。
艾莲娜带着司宫女官匆匆走来,16岁的小侍女可爱地举着阳伞,小跑跟在她身边。皇帝歪戴纱帽,光线在俏脸上投下细密的格子,带来欲盖弥彰的疏远。她戴着白色长手套,左手提着裙子,右手烦躁地扇着小扇子,走向国王的时候,华丽层叠的白裙就像柔软的扫帚,盖在地上,优雅地寸寸移来,赏心悦目。
然后皇帝远远瞧见了正装的腓特烈,顿时把小扇子往司宫女官手里一塞,双手提着裙子板着脸走过去。裙子裁出细腰,裹紧上衫,衣领如百合绽放,托着两瓣颤巍巍的胸脯,饱满得像挤在壳里的白嫩山竹,又软嫩得像是比花瓣还圆润的漂亮豆腐。尽管保守的圆领只露出锁骨、深沟的惊鸿一瞥,却足够炫耀这比水滴还富有物理美感的胸型,画龙点睛地爆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美。
女皇气势十足地走来,挺胸直腰,根本不瞧腓特烈,提裙走上草地,没有一步不得体,挑不出一星瑕疵。她拎起裙摆向老国王行礼:“父亲。”
腓特烈听见斐迪南亲王的呼吸变粗重了,和他自己一样。
105 关于婚姻的交锋
“怎么来了呢?”老国王慈祥地表达不悦。
司宫女官已经亲自添了条椅子,放在腓特烈和国王中间,刚好成一桌扑克的架势,把餐桌团团包围。女皇镇定地拢裙坐下,低头小声说:“上宫烦闷,所以走几步散散心。”
老国王已经夹了一枚鸽子派到女皇碟子里。腓特烈看得眼睛险些蹦出来,一个声音在胸膛里撞来撞去要出来:“别吃!会死的!”
艾莲娜犹豫了一下,拾起刀叉,乖巧地切了一片,送进口中慢慢嚼着,似乎已经习惯这霸道的独裁,没有荡漾出任何表情。
腓特烈对女皇的忍耐力肃然起敬。
“这是腓特烈伯爵,你也许认识他。”国王慷慨地向女皇介绍年轻的伯爵,“不仅是日后向你效忠的骑士,也是一位与皇室有丝缕关系的远亲。”
斐迪南亲王哈哈大笑,打断这介绍:“在日不落大帝的安排下,哈布斯堡的远亲遍布世界各地,在咱们说话的功夫,也许某个国家的继承权又落到了您的账簿上啦。”
“马克西米连一世给皇室留下了一句受益匪浅的话,”老国王也兴高采烈地笑道:“结婚吧,哈布斯人,愉快地去结婚吧!在别人打仗的时候,我们已经用婚姻征服了世界。”
女皇和腓特烈默默地低头吃难以下咽的鸽子派,含泪和血吞。
“您在维纳还习惯吗?”两个老男人洋洋自得地大笑的时候,女皇礼貌地捱了两秒钟,才双手拿餐巾擦红唇,看着腓特烈寒暄道。
腓特烈听见这声音,心脏撞破肋骨,飘进了云里,只剩下尸体还在餐桌上坐着,全身都是酥麻的荷尔蒙在血管里汹涌。他点头说:“我和士兵起居一致,世界上没有哪个角落是我不能习惯的,陛下。”
艾莲娜习惯了他的嚣张,微笑给他看,稍微点下头,低头继续切鸽子派,小心翼翼地借进食来跟他交谈:“我听到了很多关于您的议论,对您的褒奖太多啦,像满溢全城的火绒花香一样,都飘进宫廷里来了。”
腓特烈迫切想知道她的心意,冒犯地瞧着她,问:“那么您看到我本人啦,会像火绒花一样让您驻足吗?”
艾莲娜没料到他侵略性比森林大火还强,没聊两句就上房揭瓦,第一反应是抬头瞧父亲。她看见老国王和亲王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在安静地盯腓特烈。
司宫女官痴迷地望着专注的腓特烈,害怕地想到,在老国王、新皇帝、强大的外省亲王面前,腓特烈调戏女皇等于送死。但是他依旧抓住机会,不惜代价地试探女皇的想法,这种为了爱情粉身碎骨的冲动热情,让司宫女官心驰神往,脑子里稀里哗啦地全是祈祷:“和这样的丈夫结婚,每天都会热情的像新婚一样啊!来践踏我吧,爱慕我吧,勇猛地碾碎我的矜持吧!只要你敢的话!”
艾莲娜感觉腓特烈的眼睛是焊枪,跟他对视的话会化成冰雪流淌掉。于是她谁都不敢瞧,假装对恶心的鸽子派产生了浓厚兴趣,专注地切食物,一边淡淡地说:“事实上,我知道有很多高贵的宫廷梵克为您驻足,希望余生都能生活在花香里呢——其中,有的姑娘继承了数额庞大的遗产和田庄,只缺少浪漫的爱情了。那种无忧无虑的婚姻,不是世人求之不得的吗?”
腓特烈的脸僵硬了一下。他蹙眉抬头,看到斐迪南亲王在阴测测地盯着自己;而老国王则一脸狐疑地扫视他和艾莲娜。腓特烈感到危险扑面而来,顿时本能地虚伪起来,摸着脑袋尴尬地大笑,局促又自豪地嚷道:“啊?有嘛,我哪有那么好,真是受宠若惊啊,哈哈!”
老国王爆发大笑,震得艾莲娜微微蹙眉:“你绝对配的上一位漂亮得体的宫廷梵克!亲爱的腓特烈,你可是伯爵啊,你和皇宫里出入的名媛和夫人,都能算门当户对啦!”
斐迪南亲王瞥见一脸期待的司宫女官,爆发出打雷般的笑声,仿佛音量越高,越显真挚:“国王说的对,您就算把皇帝珍爱的女官偷走一个,都勉强够格啦!你该不会怕皇帝陛下记恨吧?”
司宫女官高兴得飘飘欲仙,拘谨地低头站着,却一直去瞟脸色铁青的腓特烈,期待他看见自己的潮红娇羞。
艾莲娜觉得根本不好笑,不理解这男人干嘛拿自己的笑声来替这笑话喝彩。她一边厌憎他那自大的粗俗,一边看着腓特烈,勉强笑道:“我不会记恨的,您幸福就好。”
腓特烈就算抿着嘴,嘴唇皮都在翕动哆嗦,有些克制不住失望和恼怒,生硬地用羞涩来拒绝:“对不起,也许要等成年才会考虑婚姻吧……也许四十岁?荣誉和功绩是骑士的生命,现在推迟结婚似乎是常态了呢。”
斐迪南亲王大获全胜,满意地笑道:“那么说臣下该着急了。”说着又被自己逗笑了,艾莲娜的表情像有人在她耳边开了一枪,险些扭头捂耳朵。
艾莲娜吃不下去,也没法聊了,向父亲告罪离开,拧身回上宫处理政务去了,走的时候却竖起耳朵听见,父亲在拍着腓特烈的肩膀秀恩爱:“威廉家族和皇室之间要多走动,否则就生疏了。明天也来喝下午茶吧,夜里有魔法试演,瞧瞧再走。晚上的下宫可是避暑歇息的绝佳地方呢。”
艾莲娜听到这里,唇角一弯,扭头看腓特烈一眼,本想瞧一眼就走,没料到腓特烈这人像只鹰,能感应到别人目光,一刹那也横了她一眼,目光一交汇,在半空炸出火花,烫得艾莲娜转身匆匆走了,一路提心吊胆地想:“他在生气?天哪,他生气起来好可怕。”一路胡思乱想“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最后觉得,腓特烈可能是被鸽子派、老国王、斐迪南亲王联手恶心到了,毕竟三大毒物聚首,威力已经无坚不摧了。
“司宫女官”丽塔小跑追上烈日里的女皇,先用目光鞭笞侍女撑伞,然后怯生生地谢谢女皇:“陛下,您能替我说话真是太感激了。”
“接下来去圣斯蒂芬大教堂找正堂神父吧,神职人员会代替你接触腓特烈,不仅非常体面,而且更容易成功。”艾莲娜面无表情往前奔,不想让丽塔看见自己的表情:“您幸福就好。”
“太感激了,陛下,我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情。”丽塔啰啰嗦嗦地感激着,声音细得像嗫嚅。扭头又瞪了侍女一眼,吓得侍女慌张撑开卡住的阳伞,举着伞提裙追向陛下。
106 暗恋是很累的,心情激荡得像过山车
老国王后来问艾莲娜:“你觉得腓特烈吸引人吗?”
艾莲娜不知道怎么,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我记得他政绩喜人,也具备作为骑士的八项美德,是个会慢慢变强的人。至于他的脸,反而记不太清楚。”
她仔细瞧父亲,看见老国王听见“记不太清楚脸”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像放松了警惕。
“那就好了。不要被男人的脸迷惑了。你根本看不穿男人的心,最优雅的笑容里可能藏着最龌龊的动机,因为魔鬼习惯寄生在漂亮的皮囊里。”老国王仔细叮嘱女儿,“只有我这样快入土的人,才能分清楚人的好坏,哪些人对你有好处,哪些人对你有企图,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话都是父亲用人生、用命换来的血泪教训,你要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就不像个人了。”
“我知道了,爸爸,”艾莲娜快哭了,连“爸爸”都叫了出来,只想赶紧结束对话逃走:“我也没有顶撞您呀。”
“我只是给你打一针预防针。腓特烈那个穷小子,根本没办法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那正好。总得有个竞争者提醒提醒斐迪南亲王,一吨黄金作为聘礼似乎太少了……今天我令他俩下午见一面,斐迪南晚上就提议增加聘礼,可见一切都如我所料,他想早点订婚!但是我自然要含糊其辞,我要晾他一晾,这个家伙慌了,自然会吐出更多金子来。”老国王得意地夸耀,看见女儿低头像在哭,便走过去热烈地抱住她,箍得艾莲娜险些断气:“我的女儿啊!爸爸一生太失败了,不仅被普如沙的条顿杂种分裂了神罗帝国,西方还涌现起弗兰大帝这个强敌。只有你,艾莲娜,你是爸爸的一切支柱、活下去的希望。我喘气的动力都来自你,你能嫁个好国王,让神罗帝国重新凝聚,让那些蔑视我们的诸侯看看,哈布斯堡皇朝的雄风是他们望尘莫及的!那时候全世界就知道,我们是咆哮的血狮,而那些诸侯只不过是耀武扬威的蚂蚁!艾莲娜,你是我最后的体面,如果连你都不和我并肩作战,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了。”
艾莲娜哭湿了老国王的衬衫,她哽咽道:“爸爸,我也没有顶撞您呀。”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国王拍拍她的头,推开女儿:“你去理政吧,我还要研究一下债券的涨跌。如果这一笔买卖如我所料,我能一口气把亏损的金子赚回来,到年底还能盈利。”
“不要再买债券了,那些涨跌不是您能控制的,我们的间谍机关效率比不上别人,情报都是陈旧的。”艾莲娜哭道:“税收不够用,债务都欠到两年后了。”
“相信你的父亲,”老国王慈祥地摸艾莲娜的头,“我能赚回来的。之前的亏损是太贪了,小失误罢了。”
烛光摇曳,银发的皇后从寝宫移出来,冷冷说道:“要死要活地买债券,结果亏得连军饷都发不起了。你要是没有欠布雷施劳德这一屁股债,也就不用寻死觅活地着急嫁女儿了。”
寝宫突然响起炸雷似的咆哮,艾莲娜吓得泪花一颤,人都哆嗦了下。
老国王气吞山河地看着皇后尖声喊叫:“你懂金融?你全都会,怎么没见你当国王啊?当个收支平衡的国王你就满足了吗?你看看凡尔赛宫那装潢!你看看不列颠舰队那排场!看看这差距!我不知道你们羞耻不羞耻,反正我已经羞耻的无地自容了!都是皇帝,被他们比下去,我还不如死了!”
银发的皇后颤抖着,不理老国王,径直走向梨花带雨的艾莲娜,与她对视,抚摸她冰凉的脸蛋,用大拇指拭去女儿反光的泪珠,柔声鼓励,想让她欢喜起来:“亲爱的,回去歇息吧。我已经在物色音乐教师了,有个皇家教师来指导你也是……”
“唱歌!”老国王拍得桌上的铅笔飞上天:“你白活半辈子了?歌唱的再好又怎样?那些当红的歌姬巴不得被拖上贵族的床,能做个公爵情妇就心中窃喜了!你的皇家教育就是让艾莲娜去做高级妓女吗!”
艾莲娜又哆嗦了下。她看见母亲满含屈辱,泪花闪烁地抚摸她的脸颊,哽咽着说:“回去歇息吧,艾莲娜,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艾莲娜实在站不下去了。她想拽着妈妈一起逃,但是再远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是美丽的皇宫,她们怎么能异想天开地逃离自己的家人呢。可是她实在无法待下去了,只好乖巧点头,提裙匆匆离开,在下阶梯时回眸一望,看见母亲站在烛光里目送自己,她背后摇曳的是皇宫的通明灯火,也是怒火中烧的硫磺地狱。
艾莲娜感觉像抛弃了妈妈,但是她还是跑了。
被母亲擦干的泪水又飞了出来。她越爱母亲,就越恼火父亲。但是这怒火像在焚烧她的良知和道德,因为她越恼火现在强势的父亲,就越亏欠十分钟前那个温柔的父亲。
艾莲娜,你是我最后的体面和支柱,如果你都不同我齐心协力,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活下去了。
“父亲,您杀了我吧。”艾莲娜乞求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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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衣女官莉莉在喷泉水池前面接住女皇陛下,用力抱住女皇,熟练地抚摸陛下的背:“好了好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艾莲娜是我见过最棒的皇帝,就算有点悦耳的小癖好也没关系的。”
艾莲娜这次没控制住,把女官裙的肩纱弄湿了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说:“就你嘴巴甜,你是最会拍马屁的。”
莉莉得意道:“你还不是离不开马屁精?骂我就是骂自己哦,不要玉石俱焚吧?”笑嘻嘻地拽得揉眼睛的艾莲娜走走停停,绕道回寝宫去,挑有意思的事情跟陛下说:“明天有魔法表演哦!虽然老陛下一心想建立魔法军团啦……不过能顺便看戏法也是极好的呀!会魔法的人都有精灵血统哦,那些戏法师一定很帅。明天大饱眼福喽。”
艾莲娜想起老国王邀了腓特烈来看魔法表演,一颗心欢喜得像气泡一样往上浮,“咕嘟咕嘟”地压不住这喜悦,刚刚还春心萌动地摇着莉莉胳膊嚷:“你要陪着我,寸步不离哦!”转念又想到丽塔马上就会曲线救国地向腓特烈求婚,一颗心又“咕咚”坠回水底下去,低头咬着手指想:“他会不会答应呢丽塔呢?”顿时好奇、忐忑得像要生病,忽然听见莉莉在耳边哈气:
“新发现哦,丽塔那小蹄子继承了姑母的遗产之后,居然不动声色地把那个禁卫军中尉甩啦。果然女人有钱就变坏呢。”
“丽塔有,有男人?”艾莲娜险些晕过去,突如其来的幸福像烟花似的“噼里啪啦”往外喷,仿佛心已经融成火焰,升在夜幕里变成焰火了。她红着脸摇晃了一下,努力假装严肃,声音心花怒放地尖细着,扭头却吐不出那个羞耻的词语:“那么丽塔不是……”
“谁知道呢,反正是个小浪蹄子。”莉莉背着手,身子得意地摇啊摇,歪头看着心爱的朋友:“只是靠大笔的遗产赢来了飞窜的人气罢了,她可配不上正经的皇室贵族,更别提嫁给伯爵了……”
莉莉笑嘻嘻地眯眼审视佯装正经的陛下,拿肩膀调皮地撞她:“要不要我去告诉某个伯爵,丽塔是个小浪货?免得你病怏怏的。”
短短60秒里,艾莲娜的心忽上忽下,一会儿飘在云里打滚,一会儿掉进海底挨冻,现在蹙眉细思,才想明白丽塔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情敌,心情才美满地荡漾起来,“安全感”绵绵不断地治愈她,洗去她的忐忑疲惫,痒痒地温暖她的身体皮肤,就像泡澡时挨着温泉咕嘟出来的活泼泡沫。
她这小心思盘算了半天,才发现莉莉狡猾地凝望自己,突然想起刚才的高兴、忐忑、窃喜全落在莉莉眼里,不知怎么,突然炸开满腔羞耻,有种偷情被撞破的羞怯,又怕又美地用力打莉莉:“我才没有病怏怏的!你胡说。”
莉莉唉哟一声,揉着肩膀说:“你打伤我了,我不通风报信了。”
“哎!”艾莲娜怕她这招,扯着莉莉的胳膊嘟囔:“去告诉他嘛……他救过咱们,万一婚后被出轨风波打击了怎么办,他会长白头发的。”
莉莉叉着腰,闭目撒娇:“肩膀疼,我要揉。”
皇帝陛下居然认真地给司衣女官揉肩膀,加上一套小碎捶,下下落在痒处,敲得莉莉心旷神怡。
莉莉回头瞧艾莲娜,瞧见她心情欢畅,开心得忍不住顽皮调戏艾莲娜:“好啊,您快下旨,叫我去告诉谁?说个名字,我就偷偷飘过去,在他耳边说‘丽塔是只小蝴蝶哦,当心噢。’百发百中,使命必达。”
艾莲娜睁大眼睛,张着嘴,哑巴了两秒,忽然提着裙子去追莉莉:“你还不知道名字吗!你戏弄我!我要打死你。”
莉莉躲了她的爪子,咯咯笑着往寝宫跑,笑声洒了一地。
107 不要试图反抗骑士长
“叮!叮!邦!邦!”训练场里的铁假人被砍得乱颤,钝剑一次次准确地剁进铁人身上的缝隙里去——那缝隙暗示着盔甲的连接,是板甲骑士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他怎么了?”菲莉雅穿上鲜红笔挺的日常军官制服和军装短裤,露出一截雪白的长腿,一边站在走廊上俯瞰训练场上的腓特烈,一边歪头把湿漉漉的头发掠到肩后去。
“殿下进宫之后就开始剁假人,新兵都去休息了,他还在剁,仿佛有难言之怒,”乔纳斯说话的时候,望见腓特烈一剑砍歪,钝剑剁在铁人上,顿时火花迸溅,剑被弹飞,震得腓特烈趔趄一下,瞧得乔纳斯不忍地眯起眼睛:“很明显老国王又伤害了一颗年轻的心。”
菲莉雅蹙眉凝望,看见腓特烈不依不饶地提剑又走上去,继续劈铁人。
“他这不是练习,简直是发泄。”菲莉雅转身往楼下走:“他会把手腕弄伤的,我可不允许我的训练兵做这种蠢事。”
腓特烈还在满头大汗地狂砍乱劈,火花都溅到脸上,忽然听见悦耳的嘲讽:“如果我的新兵没劈中‘弱点’,导致剑被铁桩震飞,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伯爵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提着钝剑扭头一看,瞧见高挑的菲莉雅抱胸立在长廊的荫影里,一本正经地眺望自己。
“浸猪笼?”腓特烈觉得这兵营有点像受虐待俱乐部了。
“刺激性草药浓汤,浸泡沐浴后会滋养体魄,令皮肤敏感,毛孔舒张,让新兵在后续训练里收获更好效果。重金研发的,但是没人愿意泡那玩意儿,体验太差了。第一次浸泡的时候,他们尖叫得像火刑架上的女巫。”菲莉雅翩翩走来,笑道:“要试试吗?”
“可以。”腓特烈面无表情,想要继续练习,菲莉雅却拾起他的右腕,蹙眉嘟囔:“握剑手法和龙骑兵不一样……大概是动力剑独树一帜吧。没关系。”
菲莉雅垂手立在他身边,认真说着,食指掂起他的剑,隐约对准铁人腰上的“弱点”,轻声传授:“真正的战士都是怒火控制专家。狂怒乱劈会伤到肌腱和韧带,你必须引导怒火,令它强化你的力量和速度,却保留敏锐的知觉和体感。你的剑挥出去时,漆黑的脑海里必须亮起一道闪亮的剑弧,你必须对剑的轨迹了然于心,剑锋才会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位置,命中敌人脆弱的软肋,爆发出巨大的伤害,放出敌人的血来。”
教官的引导声,宛如冰凉叮咚的清泉,稍微浇灭了腓特烈的焦躁,让他闭上双眼,搜肠刮肚地记住铁人“弱点”的位置,然后轻轻挥剑。
这一次缓慢挥剑,让腓特烈体会到了烈风刮过手臂的摩挲,风儿像在通风报信,告诉他剑的轨迹。漆黑的脑海里,一道弯月剑弧亮起黯淡银光,让腓特烈感觉钝剑是肢体的延伸,他的胳膊只有握剑时才显得完整!
“当”的一声轻响,钝剑严丝合缝地嵌进了铁人身上的凹槽,成功命中弱点。
菲莉雅沉默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你砍中了,但是还是要浸猪笼,因为之前你砍歪了3次。”
腓特烈睁开眼睛嚷:“你就是想让我泡药水吧!想欺负人就直说好吗!!”
菲莉雅看见他居然不服,睁大眼睛严肃地说:“你自己说必须变强,自己说想要加入训练,所以我就把你编入新兵了。于是每天晨跑十公里,练剑七小时,不准吃蛋糕肥肉辛辣甜腻,‘汤糖躺烫’沾边的全部禁止,只许吃军队供应的优质生牛肉和蔬菜。不准自慰,不准在宿舍挂色情的海报,每周礼拜一考核内务,评级必须达到a,否则马上执行毕业考试。”
“什……什么是毕业考试……”腓特烈记不住,他有点神志模糊了。
“毕业考试就是跟骑士长,也就是我,一对一战斗。如果你赢了,恭喜你解放啦。如果输了,就给我接受浸泡之刑,然后更加勤奋地投入到苦修中去!”菲莉雅竖起食指,专注严肃地约法三章。
腓特烈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圈子。他从来没接受过军事训练,所以天真地以为“加入新兵”只是简单的磨练而已。但是菲莉雅让腓特烈意识到了教官是个可怕的存在,估计危险程度比雌火龙还高那么一点。
菲莉雅问:“记住了吗?”
腓特烈宁可回头去问别人,也不想撩教官再说一遍,于是撒谎说:“记住了。”
“记得去浸猪笼。你的右腕里有陈旧的骨刺,泡药水能促进循环,在短期内将骨刺固定吸收,治愈这旧伤。手腕是战士的生命,别不当回事。”菲莉雅叮嘱了一句,转身走了,红底白边的裤沿下露出一截防走光的漆黑丝裤,让她的长腿艳丽夺目;坚持训练让她的翹臀举世无双,在走路时像迷人的桃子。
乔纳斯同情地走过来,在腓特烈耳边叹息:“欢迎加入悲惨的苦修兄弟会,尊敬的伯爵殿下。”
“为什么……连海报都不许挂?”腓特烈茫然问。
“自从骑士长听见新兵使用海报以后,她把这类玩意全部没收了,从此查得比处方药还严格,”乔纳斯微笑着说,“在军营里,你可以打牌,可以赌钱,甚至可以稍微储备一点莺粟花奶;但是如果被菲莉雅发现你藏了色情刊物,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为什么啊?”腓特烈执迷不悟地问,“什么叫‘听见使用海报’啊!!这跟听见有什么关系啊!”
“啊,啊,菲莉雅,哦,菲莉雅,”乔纳斯干巴巴地说,生无可恋地看着腓特烈:“骑士长路过门外时,听见了那个愚蠢的新兵发出这样的声音。破门而入后,骑士长发起了一场恐怖的大搜捕,把那种刊物全部堆在训练场上付之一炬,篝火飞起两层楼那么高,白色恐怖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乔纳斯悲痛地低下头,啜泣着握住口鼻,颤抖着哽咽:“从那以后……龙骑兵就告别了那些充满人文关怀的现实主义刊物,过上了毫无人道主义的生活……”
腓特烈同情地抚摸军需官抽噎的肩膀,好奇地问:“那个新兵呢!”
“你是说那个导致浩劫发生的新兵吗,”乔纳斯昂起头,攥着拳头,眼睛射出快意的光芒:“那个毫无头绪的傻瓜被教官当做战神来培养了,是的,‘看来低估了你旺盛的精力呢,既然如此就有必要用五对负重轮来帮你了’,教官认真地说着,把那个好色新兵的训练量增加到了正常人的5倍。拖着一人高的负重轮晨跑一礼拜之后,新兵的双腿健壮得像青蛙,然后痛不欲生地申请调离第二中队,去第一中队当传令兵去了。”
“然而第二中队已经变成了白色恐怖笼罩的……”腓特烈同情地说,话没落地,菲莉雅咬着小勺子从走廊下路过,捧着冰淇淋天真地问:“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呀?”
“什么都没说,骑士长阁下!”腓特烈和军需官异口同声地呐喊,整齐地鞠躬欢送:“请不要在意,阁下!”
菲莉雅迷惑地含着小勺,不明真相地走了。
“所以说,不要试图违抗教官的命令,这条生存法则您已经理解了吧,伯爵殿下,”军需官的额头淌下汗珠,“没有人能够改变这里的规则了,那个法里纳家族的女人已经无人可挡了,既然看不到反抗的希望,那就享受生活的调教吧,您该去浸猪笼了,殿下。”
乔纳斯优雅地做了邀请的动作,请腓特烈移步戒条区。
腓特烈满头大汗地路过乔纳斯时,忠心的军需官好奇地问:“时至今日,您还对菲莉雅阁下抱有朦胧的非分之想吗?”
“绝对,绝对不会把我作为人类最珍贵的弱点暴露在骑士长面前啊!”腓特烈微笑摇头,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咆哮:“就连穿上盔甲都觉得如临大敌啊!怎么可能想要在她面前卸下武装啊!疯了吧?”
108 龙骑兵的浸泡之刑居然是黑科技
腓特烈更衣,沐浴,仅围着一条白腰巾,站在戒条区药浴厅里发呆。
他面前是一排浴缸尺寸的石坑。石坑里注满冰凉的药水,液面上浮着一片洁白凝脂,像结了冰的江面。一想到“整个人都浸泡下去”,腓特烈都打了个寒颤。
“看上去像冰水,但是蛋白层下面的水温大概是45度,会把您的肌肤泡成活跃的粉红色,那是扩张的毛细血管在皮肤下欢呼。”乔纳斯躬腰解释:“池水具有刺激性,但是药效明显,蛋白成分会加速修复您的肉体,草本精华在滋养四肢百骸的同时,会让您接下来的3小时里更加敏锐,速度更快。总之,泡澡是值得的,只是用户体验有待加强罢了。”
“有什么注意事项吗?”腓特烈盯着那凝固的蛋白层。
“尽量不要在水里放屁。”乔纳斯淡淡地说,“您可以下水了。”
腓特烈莫名其妙,然后他鼓足勇气,一脚踩破冰面一样的蛋白层,踏进热水里,然后一横心,整个人都坐了进去。
感觉像剥了皮后失足摔进了辣椒油里,又仿佛辣得泪水横飞的痛觉、被成百倍放大后覆盖了皮肤。腓特烈刹那有种幻觉,他不是在泡澡,而是涂满蜂蜜坐在蚁巢里面。
然后他瞪圆眼睛“噫”一声,水面上炸破一串气泡。
“哦,不。”乔纳斯看见了,微弱地喃喃。
腓特烈只觉得被辣椒油浣肠了,他面目潮红,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我的祖宗啊!”
他札手舞脚想爬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飘过来:“这点苦头就吃不了啦?哥哥,我还以为你就和嘴上吹嘘的一样勇敢呢。”
一个苗条的人影投在大门的光斑里。奥托散着一头蓝发,披着束腰白袍子,悠闲地倚在石门上嗑花生米,眉目端庄,像个天神。
腓特烈不肯让奥托看笑话,咬牙切齿地强迫自己待在水里。他只觉得药力无孔不入地渗进四肢百骸,在缓慢活化他体内的生命代谢——包括生产火元素的铀裂解酶!
因为腓特烈是在实战中完成觉醒,所以对体内的生化反应异常敏感,刹那就意识到,这可怕的药水有促进修为的作用。但是其他龙骑兵大概因为训练艰苦,每日都有增进,所以没有意识到池水的作用。但是腓特烈却明显感觉到,今天什么都没做,肝脏的铀裂解酶却像幼苗拱土一样,缓缓活化、蓬勃,这一定是池水的缘故!
所以,腓特烈咬牙切齿地潜进水里,一边被药水辣得飘飘欲仙,一边露出个脑袋,蹙眉盯着奥托:“奥菲莉娅安顿好了吗?”
“宫廷派人来接她,被我挡了回去。”奥托向军需官点点头,示意乔纳斯可以离开了,然后踱到腓特烈身边,伸着双手在石坑边缘上走平衡木:“老皇帝八成想把奥菲莉娅软禁在皇宫做人质。我当然不同意。但是我挡下了这个信使,下次还会来更强硬的信使,我总不可能拔剑。你说怎么办?”
一提起奥菲莉娅,腓特烈的注意力顿时飘开,几乎忘了这池水多么辣屁股,蹙眉思索:“奥菲莉娅不能进宫。她全靠那顶假发来掩藏发色,进宫就会露馅。”
“就是说啊。”奥托在一臂宽的石坑边沿走来走去,浑然不怕失足落水:“如果让奥菲莉娅和菲莉雅同居,以骑士长的地位足够挡下信使了。但是依旧存在假发的问题,银发太稀少了,非常显眼,菲莉雅一定会问。那时候如果没有个得体的谎言,就露馅了。”
腓特烈苦思冥想,提了几个方案,经过兄弟俩一阵推演,全都否定了。最后奥托说:“让奥菲莉娅跟你同住。贵族虽然对表兄妹什么的充满强烈兴趣,但是对亲兄妹之间的关系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你和奥菲莉娅同住一室,可以借口保护她,来挡下一切来访之敌,大不了你名声臭点,变成个家喻户晓的恋妹伯爵。”
奥托轻快地在腓特烈脑袋后面蹲下来,轻轻抚摸兄长的蓝头发,让腓特烈突然产生剧烈的恐慌,总觉得奥托马上要用力把他按进水里去。
“我本来就是个恋妹伯爵。”腓特烈说,“让奥菲莉娅把银色马车里的东西搬到我的军官宿舍里去。空间很大,卧室客厅餐厅厨房洗手间浴室,加起来能睡三个人。你来帮奥菲莉娅收拾。在我们搬去奥金庄园居住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
“可以的。有你和菲莉雅的光环护着她,我也能有功夫去调查克莱门森和奥本海默有没有利益往来。”奥托说。
“嗯。那就这样吧。”腓特烈点头,觉得困难正在迎刃而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话说哥哥,你还不出来吗,都过了30分钟了。”奥托指着腓特烈说,“你白色的脑袋和红色的脖子都界限分明了,你确定你没熟?”
腓特烈这才回过神来,周身麻痒,魂飞魄散地走出池子来,水珠淅沥沥淌了一路,洁白的蛋白胨像泡沫挂在坚实的胸膛上,山峦起伏的块状肌肉上升腾着朦胧的蒸气,皮肤代偿性地通红,像蒸熟的螃蟹。
腓特烈迅速围上腰巾,走去沐浴,听见奥托在后面问:“手腕感觉怎么样?真的有疗效?”
“效果拔群,手腕转来转去也不太疼,”腓特烈灵活地揉着双腕,低头打量:“觉得身体变轻了,力量反而更充沛。此时去短跑,一定能打破个人记录。”
“可以。”奥托站起来,“去戒条区的室内练习场,我纠正你几招剑式。”
室内练习场的石门一关,顿时一片漆黑,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四盏长明灯在角落里飘,昏昏惨惨地照出十字架似的人影来。
“系上。”奥托走过腓特烈,托起一条拴着铁环的柔软皮带。
“口球?”腓特烈没看清,他警惕地问。
“眼罩!”奥托愤怒地纠正,“把眼睛蒙上。这个夜晚对你来说会很长,你必须体会一下‘皓月之剑’的基础课程。”
皓月之剑是威廉大公爵将动力剑威力最大化的剑式,因为全力施展时气吞山河,宛如惊心动魄的残月坠落人间,被目击者充满憧憬地统称为“皓月之剑”。
腓特烈本以为可以醉心文艺和神学,不用习武。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只有努力体会大公爵剑式的传承,才能在日后连绵不绝的刀光剑影中幸存。
109 身法,剑法和心法
他将理想使者放在身上,扎上眼罩,顿时视野漆黑。突然身上一轻,剑被夺走。腓特烈伸手去捞,却胡乱摸索,抓不到剑,抗议问道:“你拿我剑做什么?”
“皓月之剑是基础剑式的集合。得剑法之前,先得身法。得剑法之后,方得心法。”奥托的声音从腓特烈身后飘来,伯爵转身之际,突然一道细锐微风扑面而至,骤然停在面颊旁,锐风如刀片切肤,刮得脸皮微痛。这痛意像针扎,刹那消逝了。
“身法之一:风振。”奥托说:“脸痛么?”
“微痛,稍纵即逝。那是什么?”腓特烈伸手一摸,竟然是锋利的剑刃横在自己脸畔,纹丝不动。顿时明白刚才那剧痛的微风,原来是动力剑袭来的锐气!
“风若令你痛,那你将在0.1秒之后死去,被一剑劈断颅骨,头盖骨被掀飞,落在大约两米外。你再感受这风。”奥托挥剑反斩,风声轻啸,一股冰凉锋利的锐风像小刀刮在腓特烈脖子上。腓特烈知道,这必杀的一剑又在颈上戛然而止了。
“爷爷与人决斗之时,一身战袍,不穿板甲。我也偏好锁甲。因为皓月之剑需要皮肤去感受‘风振’。”奥托的剑刃纹丝不动地逼在哥哥颈上,森然解释:“你的神力值是39,感官粗浅,只能感觉‘死之风振’。这并没有用,因为你的肌肤、汗毛捕捉到到‘死之风振’时,你只有最多0.1秒的存活时间,难以自救。所以基础训练的目的是,让你的感官去捕捉‘生之风振’。催动神力,灌注肌肤,令毛孔张开,汗毛直树,全力强化感官,再试一次。”
腓特烈攥拳屹立,依令照做。闭目努力时,贫瘠的火元素灌入毛囊,顿时令感官敏锐,如沐春风,宛如身体潜在镜湖水底,空气的流动像水波在轻轻推他。突然气流紊乱,一道锐利之风袭向他的腰。
腓特烈拧身要躲,却晚了1秒,那来袭的剑却重重砍中他的腰肌,停了一秒,放了下去。
“我用刀背挥剑,产生了更加明显的风振,你依旧没躲开。所以你急需训练。”奥托看着揉着腰子的哥哥说。
“什么时候教我心法?”腓特烈急不可耐地问。
“你心乱如麻,根本不能接触心法。”奥托绝情地说,“心法之一:残心,是一种精神麻醉术,通过摒弃万念换来的极度专注,以手中剑完成躯体的拼图;再恪守‘人即残缺,剑即引导,理即终极’的信仰,才能跟随完美的物理轨迹挥舞出摧城之剑。你现在爱着艾莲娜,恨着斐迪南,牵挂着金钱,追逐着力量,涉足心法只会让你走向精神分裂。”
腓特烈说:“那你是准备怎么样,就这么揍我一晚上吗……哎呀!”
奥托说他爱着艾莲娜,腓特烈压根没反驳,等于默认了这事情。奥托就没跟他废话,又一剑劈得腓特烈“哎呀”喊疼。
“还是没躲掉。”奥托凉飕飕地说。
“你突然袭击所以……啊!”
“怕痛所以变机灵了嘛?躲闪的比刚才利索了,果然哥哥需要的是更严厉的调教呀。”奥托严肃地宣布。
“你这家伙是不是趁机来……啊痛!”腓特烈又挨了一下。
“反抗是没有用的哥哥。给我上进一点啊,快点愉悦地喊‘用力’啊,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啊!”奥托无情地拿剑脊砍得哥哥上下遮挡、不知道护哪里。腓特烈只好认真感应气流、捕捉“风振”,从笨拙的躲避,渐渐变成娴熟的听声辨位,最后终于成功地躲掉一次攻击。
一小时后,接近六点,奥托才摘掉哥哥的眼罩,一本正经地说:“每天都要训练一个小时。这种基础课程,光是脑子记住是没有用的,因为脑袋会忘。必须让身体记住,让每个细胞都铭记那熟悉的神经信号,你才会真正牢记这项技能。相信我,你会离不开它的。”
腓特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好像没办法反驳,只好弓腰喘着气,狐疑地问:“我记得你是来纠正剑式的,不是来调教,啊呸,不是来打我的吧?”
“是的。从最基本的‘奔剑式’练起。”奥托微微一笑。“练到八点为止。打起精神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小时后,试探性的黄昏已经变成沉甸甸的夜色,外面的新兵早已吃过晚餐,在训练场上热火朝天地进行夜战训练了。夜训会持续到10点,然后沐浴就寝,忍饥挨饿地等第二天狼吞虎咽地吃早餐。
室内练习场的石门被推开,腓特烈在扶墙走路,奥托昂头走出来,优雅地擦着手,闭目安排:“放心好了,哥哥,我会负起责任来的。去洗洗吧。”
“谁要你负责啊!15天后的决斗我会应付的啦,根本不用你来搞什么特训啊!”腓特烈扶着墙,拄剑走出来,痛不欲生地骂:“你明明就玩的很爽吧,可以名正言顺地对长辈大打出手,你高兴死了吧!”
“哦,愚蠢的哥哥,十年以后回想今天,你会感激我的,你会热泪盈眶地感激我的,到时候就算你扑在地上托起我的皮鞋吻个不停,我都不会惊讶的。于是每天三小时特训不能动摇。明天我也会等你哦。”奥托说完,高贵冷艳地擦着手走了,轻飘飘的长袍在晚风里飘荡,露出雪白的赤脚和饱满的小腿。
腓特烈在后面蹙眉看了会,突然觉得奥托是为了做“风振”的教师,才换了这身文艺复兴似的清凉行头,因为赤脚和长袍令奥托诡秘无声,能让腓特烈专心捕捉“风振”。
总之,腓特烈受益匪浅。他深思着去沐浴,路上遇见菲莉雅,她惊讶地问:“你又要去沐浴?你居然会对那玩意情有独钟?”
“我要出去会一会朋友。”腓特烈告诉她,“虽然药水很凶残,但是能焕发我的体力,今天晚上很重要,我可不想病恹恹地浪费良宵。”
菲莉雅听的惊讶掩唇,蹙眉想:“我的天?他难道要溜出去喝花酒吗?太拼了啊,为了体力什么的居然去承受浸泡之刑啊,他是多期待这个晚上啊——不许想,不许想!把脑子里的画面赶出去,什么也别问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矜持地离开就好了,这样对两个人都体面。”
“哈哈哈,您可真勇猛。”菲莉雅摇手笑道,然后善解人意地嘀咕一声:“药浴什么的请尽情使用好了,如果您能忍受的话——浪费可不好。”匆匆说完,攥着双拳紧张地走掉了。
110 龙骑兵的黑科技和美德
腓特烈把淤青处处的身体奋力放进药池,只觉得火辣酸爽,刺激得魂飞魄散。另一面,扩张的毛细血管让他全身通红,奔腾的微循环血液迅速带走伤痛,吸收淤青的坏血,修补疲惫的肌肉,并且遵循与生俱来的优化原理,为了防止下一次损伤,修补重生后的皮肤、肌纤维和组织,自动变得更坚韧、更高效!
由此可见,池水的威力,会在疲惫、重伤后,发挥到巅峰极致。
不愧是龙骑营花费重金研究出来的配方,效力果然拔群。这么厉害的药浴,却因为用户体验太糟糕,被当做刑罚来使用,真是暴殄天物。腓特烈望着另外几个空荡荡的水池,决心充分利用这项科学成果,用行动为国家省钱。
都他妈是钱啊。浪费是犯罪。不泡白不泡。
一想到“省钱”,腓特烈立马觉得油锅一样的药浴也值得忍耐了。
“你掌握了初级‘风振’和标准的‘奔剑式’,应该能应付爷爷的训练了。爷爷命令你今夜9点前赶往十里外的奥金庄园,他要和你促膝长谈……我觉得他那种只会发号施令的人,基本上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所以你要做点动武的准备才好。泡个澡,马上出发,应该刚好赶到。”奥托懒洋洋的嘱咐言犹在耳。、
腓特烈泡足了十分钟,巨大的能量亏空让他腹中饥饿。他踱出来时,只觉得神力澎湃,又比入池前精进少许,已经悄无声息地上涨到40神力值。这微妙迷人的进步感,让他对这刀片似的水池有点上瘾,恨不得夜以继日地苦练、战斗、泡澡,通过这有效循环,来快速提升神力。
尝到了这甜头,简直就跟学会了撸一样,自己玩的贼开心,少年完全停不下来啊。
威廉家族的第二个武痴冉冉升起。
腓特烈神清气爽地路过厨房,想讨点吃的,正好瞧见菲莉雅和乔纳斯在用餐,过去瞧一眼,菲莉雅吃的是焦糖布丁和炼乳吐司,旁边还有杯甜奶,简直把大小姐的嗜糖癖好展露无遗。相反,乔纳斯却被规章束缚,正在奋力切割一片三成熟的半生牛肉,配菜只有可怜巴巴的两朵水煮西蓝花,令人悲伤。
腓特烈第一反应是指着菲莉雅的盘子嚷:“你你!为什么你可以吃的这么开心啊!我们这些大男人都在饱受食谱的折磨啊,为什么唯独你不用控制身材啊!”
“我需要吗?”菲莉雅无辜地送了一口布丁在口里,睁大眼睛瞧他,浓艳的睫毛好奇地没眨,这与生俱来的丽质,漂亮得令人心跳,让腓特烈有点刻意避开那目光。
乔纳斯停止切割牛排,激动地凝视腓特烈,充满期待地希望他推翻菲莉雅的权威。
腓特烈低头看了菲莉雅一眼,人家的美胸饱满得军官制服都翘起来,腰肢细得短裤挨不到衣襟,腿匀称修长,正叠在桌下,我的天,那腿。
腓特烈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不需要。”转身去找厨子要吃的。
乔纳斯颓唐地叹气低头,继续努力和牛肉战斗,绝望地想,菲莉雅果然是完美无瑕的教官,是坚不可摧的大山啊。
“噢!腓特烈,你还没用餐吧。”菲莉雅想起来什么,举着小勺子嚷:“炊事官,把保鲜的龙肝拿出来。”
“龙肝?!”腓特烈吃了一惊。
“龙肝!”乔纳斯险些连叉子都掉了。
菲莉雅拍着身边的椅子笑道:“过来坐。”等腓特烈满脸问号地过来坐下,菲莉雅才举着小勺,左手犁进红发里,歪头瞧着他,狡黠调皮地笑道:“把雌火龙的尸体送去军匠工厂剖取兽材之前,我命令尼尔斯悄悄把龙肝剖了出来,留在餐厅保鲜。当时想着,你15天后要决斗啦,可是大家都很喜欢你,不愿意你战死在竞技场呀。于是一起把新鲜的龙肝偷偷留下来,你快吃了吧。铀兽的肝脏富集了大量铀元素,还富含活跃的生物酶,如果消化得当的话,可以短时间提升新手的神力值噢。”
乔纳斯一脸嫉妒,对面前的牛肉一点食欲都没了:“火龙是高居铀兽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所以龙肝更加珍贵,黑市炒得贼贵啊,至少得花掉……”
菲莉雅对军需官优雅地摇手,若无其事地说:“你的职业病越发严重了。不要管多少钱啦。”扭头安慰惊呆的腓特烈:“阿尔卑斯的救驾之战,我的前锋营沾女皇的光,被你在紧要关头缓解了压力,救了大家。否则可能会全军覆没呢。因为铭记着这恩义,所以其他的问责都是小事,我可以处理的。”
腓特烈张口结舌时,龙肝已经呈上来,他顾不上看,怕菲莉雅被问责,试图拒绝好意:“可是这……”
“您不要推辞了,请务必正确食用龙肝,提升实力,在15天后的竞技场里活下来。拜托了。”菲莉雅歪头蹙眉,斜刘海坠在脸颊边,双手放在膝上,认真地求他。
“太珍贵了。而且会给你添麻烦吧,一定会添麻烦的吧!龙肝不见了,肯定会来问啊!”腓特烈渐渐觉得不安起来,决心更坚定了。
“对敌人点到即止的怜悯之心,对弱小妇孺的谦让之心,对袍泽同伴的帮扶之心,组成了怜悯二字,位列骑士八大美德之一。”菲莉雅难过地嘟起唇,头一次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怜您什么的,您一定不爱听。可是你真的要人家哀求您吗?如果您以毫厘之差战死在竞技场里,背负愧疚的可是前锋营啦。”
乔纳斯摇头晃脑地切牛肉,在一边催促:“殿下,您再推辞,可就有占便宜的嫌疑了哦,菲莉雅骑士长可从来没有求过人呢。”
菲莉雅咬了一角嘴唇,欢喜含嗔地横了乔纳斯一眼,然后满怀期待地等腓特烈答复,顾盼之间,露出天真的妩媚,这美不胜收的神采只有菲莉雅才有。
腓特烈认真说:“好,我吃。如果追查起来,就告诉他们被我吃啦,皇室总不会让我吐出来的。”
“噗。”菲莉雅捧唇一笑,拧身支在桌上专心挖布丁,美孜孜地尝,反而不说话了。乔纳斯瓮声瓮气说:“您多虑了,骑士长早就和大家串供啦,就说在路上分而食之,味极甘美,皇室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还能裁军不成?谅他没那个魄力。您就放心大胆地吃,不要辜负骑士长一片好心。”
“谢谢你。”腓特烈没料到菲莉雅这么在意他的决斗,心头温暖,认真道谢。
菲莉雅刮了一勺香甜的炼乳送在口里,含着小勺抿唇望着他,笑弯了眼睛,轻轻点头,像是在喜欢他的洒脱遵命,根本就不在意什么谢不谢的问题。
111 菲莉雅的无心之失
然后腓特烈扭头一看,一个脸盆那么大的精美圆盘被厨师推到面前,揭开半球盖子,里面是一枚血淋淋的龙肝,肝脏边缘锐利,底部血管丰富,呈鲜艳的红色,肉质深处居然他妈在闪光,闪着黯淡的红色荧光!
“生的?!”腓特烈两眼一坠。
“是呀。”菲莉雅天真点头,歪头看他:“任何烹饪都会损伤龙肝里蕴涵的生物酶和火精。所以生吃是正确的选择。”
“还这么大!”腓特烈失声嚷。
“您想想,一条火龙趴着的时候能塞满这间屋子,”军需官一脸嫉妒,“您还嫌大?”
“还在发光!”腓特烈拿叉子戳了戳龙肝,确定微血管里面有东西在发光。
“火元素是强大的能量源,所以不太稳定,浓度过高时会发生光反应。”菲莉雅耐心解释,希望他老老实实把龙肝全吃了:“记得那个条顿骑士暴走时像鬼火一样的双眸吗?那就是火元素浓度升高时产生的‘天使之瞳’现象。龙肝发光,证明它还新鲜,您快吃呀。”
菲莉雅耐心得像在哄孩子,这少见的温柔,让腓特烈说不出半个“不”字,愣是哆哆嗦嗦地拾起刀叉,硬着头皮去切龙肝。他咬牙切齿地吞下一块,只觉得肉质弹滑,血腥浓重,每嚼一口,滋味都更浓郁一分,这独到的内脏味道比韭菜还浓重,喜之者谓之香,恶之者谓之臭。
腓特烈面目狰狞地吞下去,刚开始的时候吃不习惯,胃不听话地翻滚,吞下去又返上来,他强迫自己,呕上喉头又生咽回去,龇牙咧嘴,很是难过。
菲莉雅见他吃个生肝都一脸狰狞,这才明白他也许很少生吃肉食,同情地喂他一勺炼乳:“生吃很难过吗?添点味道送下去吧,炼乳甜甜咸咸,搭配起来更好下咽呢。啊,张口。”
腓特烈皱眉含住勺子。顿时,浓郁的奶香从口腔扑进鼻子,滑腻的炼乳香甜地在口中化开,配上龙肝厚重的醇香,让他慢慢接受了这重口味的吃法。
军需官嗓子不舒服,低头“咳咳”干咳了两声。菲莉雅张口呆一秒,正在想“这勺子不能用啦”,还懵着呢,突然醍醐灌顶地意识到自己在喂他吃东西,这才天塌地陷地想明白,军需官的咳嗽原来是这个意思,突然像醉酒似的涨红脸,迷茫惊讶地想:“我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喂他!这不是秀恩爱才会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勺子不知不觉就伸过去了啊!不是情侣啊,明明不是情侣啊,菲莉雅你这个大笨蛋!突然觉得好丢人啊!”
菲莉雅顿时扭脸回去,不知所措地看着焦糖布丁,端正坐好,楚楚可怜地立着眉毛,局促地红着脸说:“你,你可不许浪费了!要全部吃下去,大家的心意是很珍贵的。”总觉得军需官、厨子都在看自己,明明没做过分的事情,却羞耻得坐立不安,连自己都担心别人误会,更害怕这微妙的冷场。所以她逞强站起来,奋力替自己正名,瞧着腓特烈说:“看什么看,在竞技场里可要赢哦。”为了掩饰慌张,这话说得用力,连精灵的尖耳朵都动了一下,这身不由己的小样儿可爱至极,让腓特烈咬着勺子往后仰,呆呆任她凶。
说完,她把浇了炼乳的那碟黄金吐司端到腓特烈面前,假装一切都是光明正大、有意为之,然后嘟囔一声:“我走啦。”捧着那杯焦糖布丁,紧张地“噔噔噔”的跑出门去。
“还穿着长靴呢,真害怕她崴着。”军需官若无其事地化解尴尬。
“她,她耳朵动的时候真是可爱,对精灵来说,那代表什么?”腓特烈也赶紧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肯定不是打蚊子。”军需官耸肩,笑刚浮出来,突然看见可怕的东西,刹那板起脸来,急刹车似的把笑容绷回去,低头认真切牛肉。
腓特烈回头一看,瞧见菲莉雅红发披乱,跑回来向厨子又讨了支勺子,狠狠看了军需官一眼,然后长发一甩,拧身又急匆匆的走了,小跑的时候倩影在晃,美不胜收。
“骑士长……果然脸皮薄啊。”腓特烈切着龙肝,喃喃的避免冷场。
“八大美德在她的身上发光啊,”军需官憧憬地望着骑士长跑走的背影,心旌摇荡,觉得上司在脸红时格外迷人:“要是不制造白色恐怖的话,那就完美啦。”
“有道理。”
“有道理。”
腓特烈和厨子异口同声地赞同,若有所思:“连玩自己都不允许,真的是太过分了。”
“是的,太过分了。”
“都怪那个新兵。”
腓特烈花了二十分钟才把龙肝整个吃完,嘴角都在淌汁。若不是那碟炼乳美味,腓特烈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吃完最后一口——龙肝的胆管区简直难以下咽。
但是龙骑兵在军纪束缚下,早就习惯了三分熟到七分熟的优质牛肉,对生吃龙肝什么的,根本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所以大家对腓特烈的进食表情反而表示不解。
用餐完毕,腓特烈又喝了两杯水,这才洗净口腔,只觉得浑身燥热,有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幻觉。他惦记着爷爷的约定,匆匆告辞,从马厩拽出战马,狂奔上街道,飞出城去。
十多里外的奥金庄园不近不远,狂奔半小时刚好赶到。腓特烈在一片齐腰的荒草里勒马张望,看见一片简易的别墅群坐落在危岭之中,被幢幢树影遮住,都看不清庄园的草坪和荒废的网球场。
相反,月下的森林投下重重鬼影,沙沙的树叶摩挲声此起彼伏,而爷爷却不知人在何处,令人不由自主地提防起来。
突然,齐腰深的荒草“簌簌”一动,似有生物潜伏。腓特烈耳朵一竖,刹那回头,手已经攥在背后剑柄上。
剑鞘磨砺着帝兵,发出尖锐却缓慢的拔刀声。腓特烈缓缓勒转马头,提刀凝视月下的草原。
一米高的荒草簌簌摇晃,有生物在里面走,却看不清体型。腓特烈蹙眉观察一秒,翻身下马,突然捏满离合器,反手将剑捅进土里。剑脊怒喷火星,突然点燃了荒草。
腓特烈转身一抽马臀,战马会意跑远。腓特烈后退两步,看前面的荒草飞快被烧成飞灰,突然扯披风遮脸,一头撞进火里去,刹那灼热过后,扑进一片焦土,抬头一看,他果然站在烧尽的火场中央,而环形火线正在争先恐后地蔓延开去,飞快吞没荒草,又飞快烧尽熄灭,剩下萤火发亮的根茎,等待来年春风吹又生。
空气里飞窜着野火的灰烬,像蚊群在冲天飞舞。“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逐渐滚远,荒草潜伏移动的“簌簌”声受到惊吓,匆匆后退一阵,突然变成了地动山摇的狂奔之势,飞快跑远,变成一道黑影蹿上山丘,掩映在灌木后面,冷冷打量腓特烈。
112 来自大型掠食动物的惊喜
野火舔遍草坪,留下漫天灰烬和漆黑焦土。视野顿时开阔,腓特烈看清楚了那个被吓退500米的家伙:体型稍逊于战马,绿眼幽幽,龇牙时凶狠无比,一双剑齿直达下颚,优美霸气,触目惊心。它的皮毛黝黑发亮,背脊光滑,肩骨和胯骨优美地支在毛皮下,让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爆发力。
那是丛林猎手剑齿虎。怎么跑到平原来了?
剑齿虎的闪光点是,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比它更牛逼的掠食动物。就连栖息的火龙,剑齿虎都会心痒难耐地远远窥伺一阵。更别提活色生香的战马和人类了。
腓特烈意识到,麻烦大了。
剑齿虎牢牢盯着攥剑的腓特烈,低头舔了舔爪子,轻快地跳下山丘,落地时娴熟优雅,让人怀疑土地上连足印都没留下。然后剑齿虎轻快悠闲地向腓特烈跑过来,在二十米外停住,这才绷紧皮毛,尾巴弯在半空,盯着腓特烈踱猫步。
腓特烈如临大敌的横起剑,刀刃对外,瞪着野兽,喉咙里发出恐吓的怒吼,剑齿虎却无动于衷,看了他两秒,突然跑起来。
剑齿虎优美的四肢拉长时,宛如飞在半空的拱桥;刹那四足交汇,落地一蹬,再次舒展四爪时,已经如离弦之箭一样窜出十米之远,这大炮出膛般的短跑加速度,让腓特烈猝不及防,因为视野的上一帧还看见野兽远在二十米外,下一帧就看见咆哮的巨兽占据了视野的天空!
腓特烈举剑一格挡,人往左一摔,幸运地没有被剑齿虎扑倒。可是剑齿虎像个永不停息的皮球,落地一蹬,再次扑向腓特烈侧面,不把他按在地上不罢休。
“轰轰!”动力剑紧急加速,就算肌肉酸乏,动力剑自身的推进力就像一记气吞山河的横斩,剁在剑齿虎的爪子上,顿时一劈见骨,鲜血炸了一地,剑却被虎骨弹开。
铀兽的骨骼坚硬的有点邪门,食物链等级越高的铀兽,骨骼越精奇脱俗,硬如岩晶。
“嗷!”剑齿虎剧痛怒吼,稳稳落在地上,三只脚跳着走了两步,得体地抬着伤爪,低头舔净,然后伤爪轻轻放在地上,怒火中烧地盯着腓特烈。
腓特烈奋然爬起来,气喘吁吁地双手攥剑,盯着这头灵巧的猫科巨兽。很明显,剑齿虎没有料到人类的动力剑能突然加速,所以挨了一剑。但是它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腓特烈的情报已经全部被野兽掌握,接下来是知根知底的厮杀。
“看它的眼睛,腓特烈,”在人和兽对峙时,爷爷的密语幽幽传来:“它的爪子拍中剑刃的时候,你知道它力量很强,强到能一巴掌扇飞你。并且你看到它短跑极快,10米距离一蹴而就。想必你推演出,接下来它会利用多段跳跃,诱出你的挥剑动作,然后反身扑倒你,啃断喉咙。是吗?”
“是的。”腓特烈气喘吁吁地怨恨爷爷,心想妈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怎么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拿只大型掠食动物给孙子当惊喜?这样合适吗!
他努力调匀呼吸,“一松、一紧”地张弛肌肉,来祛除疲劳的酸痛,小心翼翼地步步横移,始终正对剑齿虎。
“就像决斗一样。你先推演出你会怎样死去,这就是求生的第一步。于是盯着它的眼睛,腓特烈,看着那双野兽的眼睛;那眼睛和人没有区别,因为厮杀的人类也是猛兽之一。猜测,释放感官,继续猜测,去推测野兽的意图,然后无情地取得胜利。这是你的特训。如果你能用最自然的恶意去揣摩野兽的心思,你就能熟练地看穿人类的想法。”威廉大公爵啃了一口苹果,漫不经心地轻描淡写:“我不会出手救你,反正还有一个孙子……你加油。”
腓特烈七窍生烟地在心里骂:“反正还有一个孙子……妈的太装逼了啊!我们已经完全无法沟通了啊!!说好的约我出来促膝长谈呢?老子策马十几里来跟你探讨人生,你就拿这个招待我吗!骗子,根本就是个骗子啊!还说这种话!”
此时,剑齿虎已经察觉到猎物精神的分散,于是一声微不可察的蹬地声响起,剑齿虎静悄悄地跃在半空,扑向腓特烈。
剑齿虎呈流线型的优美毛皮逼开空气,绒毛在凉风里像海苔曼舞。紊乱的气流像水波一样推向腓特烈。
腓特烈的神力灌注进毛囊和皮肤,直竖的汗毛在轻风里摇而不倒,破译出风儿送来的密码。
“这是……风振!”腓特烈目不斜视,甚至没有拿余光瞥侧面扑来的猛兽。
就像躲避剑刃一样,他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落地翻滚,敏捷地抓地刹住,已经面对落地的剑齿虎,动力剑搁在地上保持克制,在确定机会到来之前,绝不会被轻易骗出这一剑。
果然,剑齿虎这一扑的力道控制得微妙至极,庞大的野兽竟然轻飘飘触地,像落地无痕的雪片,又像触地即回的弹簧,马上爆发第二弹,后足在地上蹬出两条沟,拧身直扑腓特烈。
夜风撩起腓特烈的蓝发,却极大地扰乱了腓特烈对“风振”的捕捉。这刹那,风儿的情报显得模糊,让腓特烈难以确定剑齿虎的意图:如果腓特烈出剑力劈,剑齿虎却故技重施、再次轻巧落地、刹那反扑,那腓特烈必死无疑。
可是,难道一直逃吗?
在短短半秒里,在腓特烈抓地、刹住身子时,他像蹲在生死之间,思绪像神经的电流,光速窜过脑海,火花四溅地犹豫着、思考着:“这是真的?假的?它的肌肉里到底留了多少余力?风振的情报太模糊了啊!”
突然,腓特烈抬头的刹那,瞥见了剑齿虎的眼睛,那一对绿油油的狭长猫瞳毫无感情,像是例行公事,在扑食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罢了。
刹那间爆发的灵感,让腓特烈毫无理由地做出决定,牢牢克制着出剑的欲望,神力灌入双足,奋力蹬地弹飞,踩得泥土一炸,身子侧移半米。刚刚躲开,剑齿虎就很没有准头地落在土坑旁边一米外,再次起跳,怒吼直追而来!
烧焦的土地上,都是遒劲后腿犁出的深痕;凶残的剑齿虎气吞山河地折跃横跳,对狡猾的人类紧追不舍;它每一次落地扑空,都在刹那间转头看猎物,四足抓地拧身,在地上滑出四条抓痕,然后电光火石间再次扑出去,一跃就是四五米。猎物虽然在毫厘之间避过,体力却在迅速流失。
这,就是剑齿虎的战术。它不会思考,却有经验主义的本能;这野蛮的智慧,让人类至强的剑术沦为了只能使用一次的剑术。厮杀变成了赌博,败者后悔,胜者后怕。
113 年轻人的野心
老公爵远远盯着狼狈不堪的孙子,悠闲地看了一阵,却渐渐严肃起来,紧盯时专注得连手里的苹果都氧化变褐了。眺望一会,老公爵才蹙眉睁圆眼睛:“风振?他怎么提前学习了基础身法?”
突然,腓特烈画风大变,在剑齿虎扑向他时,他居然侧身对着老虎,仅凭双足犁地来刹住身子,马步按低,刚刚找回重心,就双手攥剑,紧捏离合器。动力剑喷出愤怒火星,与双臂肌肉同步催剑横斩,而剑齿虎刚好落在腓特烈身边一米外,一切精确得像是预演彩排!
人类横剑挥过,剑齿虎刹那跃起;它撞翻人类时,却被一条剑疤从伤足一直撕裂到肩胛,毛皮左右炸裂,滚烫的兽血刹那淋满了整条前爪。然后剑齿虎依旧不管不顾地狠狠把人类压在地上,低头啃向腓特烈锁骨,却被一支熟牛皮护腕塞满嘴巴。
然后,腓特烈躺在剑齿虎身下,左腕送进虎口,被剑齿虎甩头撕咬得一塌糊涂,身下的右臂却奋起力量,翻转剑身,极其吃力地用一米半的剑尖抵住剑齿虎那毛茸茸的卵蛋,却没有力量捅破那柔韧的肚皮了。
在腓特烈山穷水尽时,星星点点的火元素在肠道被慢慢吸收,龙肝的效力渐渐明显,在他怒吼时,崭新的力量运输到细胞里,刹那把神力值推向49。新鲜的神力灌进他的肌肉,令酸痛得脱力的肌纤维再工作一次,将剑奋然捅进剑齿虎的肚子里去。
剑齿虎的后背突然长出钢铁弯角,高达半米,在淋漓的鲜血下,洁白的剑刃反射着冰冷的月辉。
剑齿虎被捅穿了。
濒死猛兽的双目注满红色,它不仅没有哀鸣翻倒,反而更加疯狂地把口里的护腕撕咬得鲜血淋漓,喉咙里“咕噜噜”咆哮时,剑齿虎咬住护腕乱甩头,居然两三下就把腓特烈的左臂甩得脱力,然后剑齿虎低头去啃腓特烈的脖子。
老公爵失望地站起来,准备出手轰飞那畜生。
但是,腓特烈已经捏紧离合器。嵌在剑齿虎小腹里的动力剑骤然加速,浸着兽血的齿轮依旧摩擦出炽烈的火花,剑脊上气流狂喷,让动力剑像失控飞出去的标枪,一路撞断了剑齿虎的胯骨,劈开了剑齿虎的美臀,剑身像飞镖似的跑出十米外,挂着一堆腹膜肉屑,噗通摔在地上。
而推动剑身的灼热喷气,把剑齿虎脆弱的内脏全喷到了颈椎下面堆着。超过阈值的剧痛直接触发了剑齿虎的“脑神经保护反射”,凶残的老虎居然两眼一翻,咕嘟着血沫昏迷过去,到凉透了都没能醒来,变成了第一例安乐死的成功典型。
动力剑的可怕,可见一斑。
沉重的虎头重重砸在腓特烈胸膛上,修长的剑齿隔着衬衫硌得他生疼。但是他极限疲惫,左臂软绵绵地推了两下,居然推不动老虎的脑袋,他也咬牙切齿地宁死不肯向祖父求助,他恨不得祖父永远在边上看着,再也不插手自己的事务。
腓特烈拿肘子蹭地,不断扭动屁股,凭借傲人的腰力,一寸寸从剑齿虎的尸体下挣脱出来,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烧焦的土地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他只想回到温暖的骑兵营,用火辣辣的药浴好好泡个养生澡,然后沐浴一新,躺上柔软的床铺,和奥菲莉娅说晚安,低头入眠。而不是在血泊里黏糊糊地躺着。
他闭上眼睛,忍痛强直肌肉,令绷紧的肌纤维挤压血管,压了两分钟,弥散性的微静脉出血就自动止住了。他感受到血痂的硬度,才彻底放松四肢,仰头看天。
这种极限止血法,是他从条顿大团长身上学到的。非常有用,真的非常有用。因为他完全可以冷漠地告诉祖父,你不用替我包扎,不用替我止血,我自己就能行。
想想都他妈爽。
敌人都是老师。要感谢每一个伤害你的人,就像感谢每个温暖你的人一样。
腓特烈看着夜空里的残月,面无表情地想。
战马踱过来,喷着温热的鼻息,亲热地低头拱腓特烈的脸。他看见马背上坐着巍峨的剪影,那是所有人都恐惧的传奇骑士,巴法里亚大公爵。尽管他已经白发苍苍,在马背上的身影依旧雄壮得震慑人心。
“下来。”腓特烈淡淡地说,“那是我的马。”
“生气了?”老公爵欣慰地弯下腰来看他。
腓特烈不说话。
“你看清了剑齿虎的战术。在体力快耗尽的时候,就算知道会被剑齿虎算计,你也发动了最后一击,这份果断令人欣慰。”大公爵直起腰,眯眼望向蓝色夜幕里的皇城:“只要活着就要面对猛虎,所以每个人迟早都会迎来一战。动手急了的人死于没准备。逃得久了的人死于没锐气。何时与猛虎开战,是个难题啊。”
“我知道它会诱我出剑,但是它执着战术,令我有时间观察了它的扑咬方式,获得了足够情报来策划反击。”腓特烈躺着说,“一成不变的东西,就算它一直在动,都跟没动一样。”
巴法里亚大公爵绷着脸眺望极北大陆,突然心潮澎湃,满足得恨不得高歌。他却面色铁青地绷紧脸,强忍自豪,心情激荡地吐气喃喃:“观察,很好。你学会了观察。”
大公爵欣慰幸福,险些抖下两行老泪来。他的孙子,腓特烈,学习起来就像一块变态的海绵,飞快地吸收身边所有经验精华。烈鞭加骏马,响鼓配重锤,何愁大事不成!
公爵心潮澎湃,隐忍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了成真的曙光;苦心孤诣的宏图终于有了施展的希望。他壮阔凌云地眺望夜幕里的孤高皇城,目光空洞深邃,又像越过了黝黑银亮的蜿蜒大江,在盯着蓝夜下的广阔北陆。那里有穷兵黩武的普如沙联盟,有背信弃义的西里沙公国,和美丽的维纳一样,那里是漆黑深渊似的大黑洞,人间的害虫都聚集于斯,道德沦丧就像人皮里面装着屎。世界从来没有哪个角落像北陆一样肮脏,里面的掌权者将美丽变得龌龊,用寄生虫的虚伪把世界变成了低贱的动物园。
而我的孙子,凭仗他的佩剑,将成为世界的主人,他将战斗到理想光辉洒遍世界的那一天。
妈的,腓特烈,你登基称帝的那一天,就算已经恨我入骨,也此生无憾了!
大公爵荡气回肠地哈哈笑两声,翻身下马,慢慢搀扶起腓特烈,助他上马,却一句话也没说,拍拍他的腿,走去拾他的剑。
腓特烈疲惫地弓背坐在马上,看着大公爵熟练地挽出剑花,用长达一米半的长剑精确挑破虎腹,剖出虎胆和兽肝,装进行军铁罐,挂在马鞍上。然后他拿袖子擦净长剑,两手捏住剑刃,把剑柄送向腓特烈。
“这柄剑随我斩敌无数,劈过城池,杀过国王。你知道我为什么急流勇退,将挚友一样的帝兵交给你吗?”
腓特烈攥住剑柄,看着这把苍桑古旧的动力剑,心里骤然想:“这帝兵在爷爷手里,足以破城。他为什么自己不用,留下给我?”
老公爵交托佩剑,负手离开,声音幽幽飘来,影子融化在黑夜里:“北伐再顺利,行军也需三五年。西征再仓促,屯粮也要七八年。我寿命无多,挥军再战,能夺几座城池?能斩几员名将?我打赢了每一场战役,却输掉了整场战争。而我威名太盛,诸侯无人不惧我,于是无人不恨我。所以,我必须隐退。欲扬先抑,欲进先退,当诸侯露出丑陋的吃相,他们之间的矛盾才会激化,我的后人才有各个击破、问鼎权柄的良机。腓特烈,你是我至今为止最骄傲的作品,记住,失去一切,才能赢得更多!”
腓特烈听见这气吞山河的教育,才骤然明白祖父的苦心。他放弃了军队,放弃了荣耀,像逃兵一样失踪战场,就像被秃鹫啄光尸体一样。但是,他抛弃了戎马半生所挣来的一切,只为将年轻的后人送上历史巅峰!
腓特烈咬牙切齿,泪水滚了满脸。霸道帝兵横在马鞍上,他攥紧剑柄,忍泪水时,觉得艰难险阻都算个屁。什么治安、新政,都能一挥而就;什么贸易、融资,仿佛手到擒来。只有征兵、北伐,才是心头挂念的重中之重!
“锃”一声响,理想使者利落归鞘,一骑快马驰向沉睡的皇城。在那果断奋勇的马蹄声里,幼稚的叛逆、不满已经烟消云散,因为年轻人的野心已经茁壮开花,一颗军阀之心终于在诗人的胸膛里悄然扎根,即将蓬勃怒放!
114 给我认真点叫骑士长!
菲莉雅在夜深人静时,带领两名新兵最后一遍巡视驻地,查看了急救病房里的西蒙和法比安,检查了岗哨,正吩咐新兵去病房值班时,听见一骑快马飞向驻地大门,龙骑兵的拔剑声骤然响起:“谁敢闯龙骑营?”
菲莉雅闻声走过去,却看见腓特烈被龙骑兵扶下马来。他咕哝了一声,告诉龙骑兵去解马鞍上的行军铁罐,然后扶着墙踉跄进驻地里来。
“你怎么了?喝了多少呀。”菲莉雅猜测他出去喝花酒了,根本没料到他今晚还会回来,以为他醉酒了还念着回营,忍俊不禁地走过去搀扶他,没料到他踢中石子,踉跄扑倒。菲莉雅眼疾手快地上去扶他,被沉甸甸的腓特烈扑在身上,一股呛人的血腥味却扑面而来,顿时花容失色地问:“你怎么了!敌人是谁?谁敢袭击你?”
腓特烈虚弱地想推开她,手却醉了似的乱飘,刮了下她的脸,留下热腾腾的一抹红,然后左手沉甸甸坠下去,指尖往下滴水,一滴一滴像鼻血似的止不住。
“没,没事,颠簸的时候把痂震开了,其实没事。”腓特烈拿右臂推搡了菲莉雅一下,直起腰来,飘飘荡荡往戒条区走:“泡个澡就好了。”
菲莉雅惊慌失措,只觉得脸上抹红的那一笔血渍在飞快地冷却、硬结,心里却担心他的伤势,还好奇他到底被谁揍了,最后涌起愤怒“谁敢在皇都公然行凶?”,不顾军装被温血糊了一身,追去搀他胳膊,蹙眉恼怒地问:“谁把你弄成这样!!西里沙的人?你看清脸了吗?”噼里啪啦一顿问,最后甚至觉得“看没看清脸有什么要紧,先讨回公道再说!”怒火中烧地回头叫人:“尼斯!备马,给我冲去西里沙的公馆,挨个儿抄录不在场证明!”
她剑拔弩张地立着眉毛,漂亮浓艳的睫毛也格外英气,这种眉飞入鬓的怒视,给人嫉恶如仇的印象。
大小姐刚刚准备杀个满城风雨,腓特烈却捏着她肩膀摇了下,疲惫地拒绝:“别闹。我出城杀了只剑齿虎,挖了兽肝当早餐。”
他抬起头来,耷拉着疲倦的眼皮,笑着安慰菲莉雅:“别紧张,我只是改善下伙食而已啊。”
尼斯已经冲了过来,大喊大叫地骂:“无畏骑士这是自寻死路。我要把他们全吊死在英雄广场上!我这就去照会禁卫军,统一口径。”
“别去了。去添炉火,准备药浴。”菲莉雅挥手阻止,奋力搀着腓特烈走向教条区,皱眉打量他,啰啰嗦嗦问个不停:“城外怎么会有剑齿虎?那是80神力值的老兵才能挑战的东西啊,连斥候都不敢招惹它,你为什么这么拼?!你想吃什么不能诚实地说吗!为什么要去挑战危险的铀兽啊!还药浴!!你外伤这么明显,那个药浴能辣死你啊。”
“我,神恩辐射已经49了。狩猎似乎能加速龙肝精华的吸收。”腓特烈气若游丝地炫耀,得意地翘起拇指,笑得牙齿闪光:“龙肝真的效果拔群呢,配合热身运动,食疗效果更佳。前锋营让我收获很多,谢谢你了。”
菲莉雅的红发横在俏脸上,微张嘴巴发呆看他,心里翻江倒海,惊讶之后又偷偷钦佩,最后都融汇成提心吊胆的吐槽:“原来挑战剑齿虎就是为了消化龙肝吗!!那东西虽然贵,但是也不用这样极限发挥它的药用价值吧,到底是人金贵还是龙肝金贵啊?死了怎么办,如果你被吃掉了,让剑齿虎笑到最后、扬长而去,那该怎么办!你还笑!还要泡澡!你对辣椒水上瘾吗?给你擦个海绵浴,敷药静养好吗?”噼里啪啦地责备完,最后两句却温柔起来,想要哄他答应。
“真的,泡澡的话,我感觉一晚上就会结痂长肉,明天就能活蹦乱跳。”腓特烈固执地说,“你小气干嘛啊,药浴反正也没人用,都给我泡了得了。”
他惦记的是药浴“把肌肉组织修补得更加强韧”的药效。被奥托调教得一身淤青时泡一次,都能让神力值从39突破到40;如果在身负伤痕时进去泡澡,会不会放大药浴的修补能力,让实力增长得更加明显些呢?
腓特烈一心做实验,跃跃欲试,都忘了药浴的体验有多么销魂了。
菲莉雅明明关心他,却被人调戏,气堵嚷道:“好好好,都依你。你愿意下油锅就去吧!要是有副作用可不管噢。”扶他坐进急救室,先剥下被咬坏的护腕,拿针缝了两处外伤,接着替他把披风、佩剑剥下来时,好奇地小声问:“是成年的剑齿虎吗?只比战马矮一个头的那种?你是怎么战胜的啊,那种猫科动物太敏捷了!一剑挥空,就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赢得很狼狈啊。但是我总结出了经验,”腓特烈支膝坐在昏暗的烛光下,一边踏实地接受菲莉雅专业的医疗护理,一边侃侃而谈:“越是面对敏捷狡猾的对手,我们越是要示敌以弱,或者激怒对方。因为大家都很怕死,专注防御时也会滴水不漏。所以在面对太强的对手时,杀他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他试图杀咱的时候。”
菲莉雅低头咬断线头,嘀咕道:“奇怪的理论。”
“我算是个半路出家的武士,所以自己领悟的内容比教条更多些吧。但是大意是殊途同归的。”腓特烈抬起左臂看了看,瞧见血痂被用酒精化开,被咬烂的皮肤被菲莉雅细心铺好,4针就缝合牢固了,赏心悦目,抬头笑道:“面对强敌的时候,你也会选择诱敌深入到有利地形再决战吧?都是一个意思。”
菲莉雅拍他脑袋:“都是你有理。爪子伸出来。”然后拿纱布在他小臂上轻轻裹几圈,保护好针脚,才放心扎上。她一时够不到剪刀,低头去咬断纱布时,滑腻清凉的红发坠在腓特烈皮肤上,令他痒得很舒服。
“你可真是完美啊,连做护士都绰绰有余啦。”腓特烈诚实地感激她。
“我从军很早,14岁刚觉醒就入伍了。七年战争里,我可没少做这些活儿。”菲莉雅用剪刀剪开他被血痂粘住的衬衫,拿酒精纱布慢慢化开血痂:“你快好起来吧,别让艾莲娜看见你的伤。如果被那个可怜姑娘瞧见你血淋淋的模样,她一定会惦记一天。”
“好的,好的。”腓特烈志得意满地摸脸蛋,嘻嘻笑道:“还好没破相,脸上看不出来。”
“唉!你知道艾莲娜嫌弃你什么吗?”菲莉雅化开他胸膛上的血痂,瞧见下面竟然是利爪撕开的三条血口,目测又要来两针,气得呲牙,闭目克制住恼火,叹着气将红透的纱布丢在铁盘子里。
“她……她嫌弃我啥?”腓特烈顿时不敢开玩笑了,收起嬉皮笑脸,直起腰认真追问她。
菲莉雅撩开头发,借着烛光,低头去拿钳子夹弯针:“你喜欢出风头,总会去做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有时只是伤着回来,但是总令人觉得,下一次你就会死掉……艾莲娜说,她一边提心吊胆地恨不得捅死那些敢碰你的人,一边发现你在热血澎湃地四处作死根本停不下来。这种爱恨交加的事情,她做不来,还是远远做个围观群众,为你鼓掌撒花好了。”
腓特烈急得恨不得站起来,失声嚷道:“她这样说过吗?!”
“坐着。”菲莉雅拿钳子夹着弯针,过了一遍烛火,才熟练地穿好线,昂头将头发甩到肩后,弯腰小心地去替他缝针:“我隔着马车听见她说的,她还不知道我会告诉你呢,你可不要卖我噢。”
弯针颤颤巍巍地穿过腓特烈的皮肤,细线将绽开的伤口系在一起,熟练地打好结。然后抖抖索索的细线被剪断。菲莉雅这才如释重负地将针丢进酒精里消毒,扶腰直起身子,眯眼嘀咕一声:“妈呀,我的腰好酸。”然后歪头看着发呆的腓特烈,微笑叮咛:“知道了吗?如果你都不知道爱护自己,谁相信你会爱护妻子呢?所以当个成熟的男孩子吧,对自己好一点,说不好陛下就喜欢稳重的呢。”
腓特烈感动地说:“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要去试试药浴。”
菲莉雅翻白眼,哼了一声就走了,在门口慵懒地束起红发,傲娇地嘱咐:“注意安全,不要让我明天发现一具全果浮尸,还得让我来捞。”
腓特烈噗嗤笑出声。然后尼克走进来,站在门口躬腰:“殿下,浸泡之刑……啊不,药浴,药浴热好了。”
“你不来泡泡吗?你们的药浴配方可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啊。”腓特烈说。
尼克怀疑他是基佬,坚定地拒绝:“我选择放弃,殿下。请不要客气,尽情使用药浴厅好了。我先去巡逻了,殿下。”
“嗯。”腓特烈蹒跚地走去泡澡。
人一浸到药水里,火辣温热的药水刹那渗进伤口里去,有种舔溃疡的销魂痛觉,腓特烈“咿”了一下子,昂头咬牙,觉得离开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我还以为那女人会伺候你入浴。”奥托倚在月光下,昂头往口里抛花生米,凉飕飕地说风凉话:“搞得我都不敢露面,害怕打搅你们水到渠成的好事——嗯,在浴池里水到渠成,真是贴切。”
“妈的,你敢在这缸辣椒油里洗鸳鸯浴,我就把继承权让给你。”腓特烈泡得飘飘欲仙,昂头抵住地砖,从咬紧的牙缝里往外迸粗话。
“我问你啊,哥哥,”奥托不放过他,“和那个女人住隔壁,你开心不开心啊?”
“别一口一个‘那个女人’,给我认真点叫骑士长!”腓特烈的牙齿哆嗦了一下,他的身体才刚刚习惯了黄花鱼在油锅里翻滚的体验,可以分神来讲话了:“她可是重要的朋友啊。而且根本没有你揣测的那些事。她刚才把艾莲娜的心声悄悄告诉我了。果然艾莲娜是想保护我才保持矜持的吧。如果菲莉雅不告诉我这些事,我也许还在幼稚地耍小孩气脾气啊。”
奥托想起哥哥穷凶极恶地拿铁桩假人撒气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骑士长在帮你澄清和那个女人之间的误会咯。她帮你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处啊,莫名其妙。”
“仇恨目标从菲莉雅变成艾莲娜了吗!给我好好地叫‘女皇陛下’啊!!”腓特烈纠正得心力交瘁。
“如果她不是女人,又怎么能叫做‘女皇’呢。”奥托对哥哥的怒火视而不见,淡淡地问:“爷爷对你满意吗?”
“你教会了我风振,加上龙肝和药浴的增幅,我勉强杀死了剑齿虎。爷爷似乎对我的进步挺满足的。”腓特烈在药水里抚摸着胳膊,瓮声瓮气地说:“奥托,谢谢你。”
“哼。”奥托拿花生米砸了哥哥一下,抛下一句话:“爷爷的焦虑症越来越严重了,我也不想你们两个闹翻。你泡吧,我明天去调查奥本海默。那孙子一直在散布对我们不利的流言,说你的新政是从弗兰帝国传过来的共和毒草。”说完这句,人已经走远了。
“他蹦跶不了多久了。”腓特烈思索着明天的安排,缓缓滑进水池里:“奥本海默,我现在的目光不在你身上,所以你跳跃吧,尽情跳跃吧。当我看着你的时候,你才知道无路可逃。”
在火辣辣的药水刺激下,他的伤口开始产生新鲜的奇痒。那是新肉迅速增生的信号。腓特烈水淋淋地从药池里站起来的时候,神恩辐射上浮至52。此时月过中天,离开竞技场决斗还剩下14天。
115 和奥菲莉娅的起居日常
奥菲莉娅不敢睡觉,听见隔壁的门开关,心里升腾起希望:“骑士长就寝了,哥哥总该得回来了呀!”顿时坐不住,玩着手指在房间里乱走。
忽然门锁一响,门却推不开,腓特烈迷惘的声音传进来:“奥……奥菲莉娅?怎么打不开……”
奥菲莉娅心花怒放地飞到门边,歪头“啪嗒”“咔擦”拽开了一道又一道铁门闩,忙活时,奶油色双马尾坠在大腿边颤颤巍巍。然后门打开,腓特烈走进来打量这门:“奥托给你上了这么多锁?他可真够谨慎的……”
腓特烈穿着最后一件蓬松白衬衫,肥大的白袖飘飘荡荡,袖口却紧贴手腕,恰好把他的伤势、纱布都遮住了。奥菲莉娅欢喜地抱住哥哥的胳膊,昂头笑弯眼睛:“可以光明正大地住一起喽!奥菲莉娅好激动啊,哥哥不开心吗?”
刚刚长新肉的伤臂被奥菲莉娅柔软地抱在怀里,有点痛也有点痒。腓特烈讪笑着想抽手,关上门时看见奥菲莉娅的黑眼睛闪闪发亮,白睡衣精巧地露出锁骨下的一线肌肤,洁白的蝴蝶结挂在发育得蠢蠢欲动的胸脯上,白裙垂直坠到膝盖上,飘飘荡荡的,惹人心情荡漾。
“奥……奥菲莉娅,你,你就没有那种保守点的,额,”腓特烈不知道怎么说,挠着脑袋想反正分开睡就行了,如果不许妹妹穿裙子那就太人渣了吧。这么谴责着自己,腓特烈探头探脑地去瞧卧室:“整理房间真是辛苦你们啦,白天我都没空来帮忙呢。那么我是睡哪一间呢……”
然后腓特烈在卧室门口站住了,他看见大砖头一样的《英雄史诗》放在华丽的四柱床的枕头上,这床的尺寸巨大壮阔,奢侈地占据了二分之一的房间,地毯上只能放下巴洛克风格的立式衣柜、梳妆台、一把椅子和一横用来丢衣服的钢琴凳了。
奥菲莉娅的公主病果然犯了啊!那么细一个人睡这么大一条床,你是要打多少个滚啊?稍微考虑下哥哥的生存空间啊,我的床哪里摆啊,打地铺吗?腓特烈傻眼了,心里万马奔腾。
不过没办法啊,毕竟她习惯了啊。腓特烈的牢骚转瞬即逝,一转头就笑面如花,一脸溺爱:“好像没地方来放我的床了呢,看来是睡沙发了啊哈哈哈。”腓特烈摸着头讪笑。
他一转头,就看见奥菲莉娅捧着热气腾腾的奶罐,一步一步小心走来,瞧着自己得意地笑:“你回来的好晚啊,我又加热了一下。喝了热牛奶会让你睡得沉。”
腓特烈泪流满面,心想居然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老子睡走廊都值了啊。拿走,卧室全拿走,别克制,哥哥的就是你的。
然后他接过来吹了吹,昂头小口地喝,这个时候听见奥菲莉娅欢喜地说:“喝完我们就上床睡觉。”
腓特烈两眼一坠,一口奶喷在半空里,弯腰呛得死去活来,然后抬头问:“所以奥托就给你组装了一台四柱床?太没原则了吧,那个家伙对你溺爱得毫无王法了啊!怎么可以啊?我们可是兄妹啊!”
“可是发色不一样啊。”奥菲莉娅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垂头小声纠正。
“所以才不可以啊!”腓特烈放下牛奶,惊恐地挠着脑袋,背对妹妹走来走去:“这不是我们的城堡啊,这里是军营啊,客厅里不摆一张沙发床的话,会招人议论的吧?会留下口实的吧?家里总会来客人的啊!菲莉雅那家伙万一心血来潮地串门,我就死了啊!”
“好啊,明天摆一张沙发床好了,”奥菲莉娅飘到他身边,若有所思地指着地毯:“就摆这里,背光靠墙,早上的太阳不会晃眼睛。”
腓特烈回头打量了一下,欣慰地拍板:“可以,就摆这里。”
奥菲莉娅拍手笑道:“嗯,那么问题解决了。哥哥,上床睡觉!”勾着腓特烈的胳膊往里走,腓特烈只觉得被烈马拽了一下,睁大眼睛没反应过来,就头发横飞地被拖走了。
“门德尔松家族的人……清纯的外表下面……藏着无人能敌的怪力吗……”腓特烈被拖走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剑齿虎拖上树桠的麋鹿,好像力量悬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腓特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只剑齿虎优雅地坐在他的胸脯上,尾巴甩来甩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条件反射地想,卧槽,我还没吃您的虎胆兽肝呢,您就来要债了,真是风风火火啊。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千多页的《英雄史诗》打开压在胸脯上,昨天果然挡不住困,又秒睡了。
然后他突然察觉床垫好柔软,床单太华丽,被子也温暖柔滑,而且香喷喷,怎么都令人很不习惯。
他转动眼珠扫了一眼,妈的,睡的果然是四柱床。
腓特烈不敢动弹,警惕地伸手一寸一寸往旁边摸,还好是空的。
刚刚松一口气,突然觉得被子里不对劲,赶紧掀开被子低头看,顿时下巴掉胸脯上:“卧槽什么时候换成睡衣的?老子连脱衣服的记忆都没有啊,睡衣怎么会跑到身上来啊!”
突然听见外面:“哎呀!”惊叫了一声,玻璃炸碎的声音清脆传来。腓特烈听见妹妹惨叫,自己都觉得疼,踩着拖鞋飞出去瞧:“怎么了?!”
只见地上流淌了一地牛奶,奥菲莉娅歪在地上,低着头揉眼睛,白睡衣盖不住叠着的双腿,长发洒在地上。
瞧见哥哥冲出来,奥菲莉娅沮丧地嘤嘤哭道:“我想给你热牛奶,可是我太笨啦,没留心地滑。对不起,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哥哥添麻烦。”
腓特烈瞧见地砖滑腻得反光,乱淌的牛奶里还突兀地散落着玻璃渣子,连忙绕过去说:“勾着我脖子。”搂着膝弯和后背将妹妹抱起来,大步跨过玻璃渣,走向沙发,笑着问:“你不是喜欢赖床吗?今天起这么早做什么呢。”
“您没有仆人也没有管家啦,哥哥还整天忙碌。所以我想稍微做家务来支持哥哥啊。”奥菲莉娅哭得抽抽搭搭:“可是丢人啦,第一天就丢人了。我好笨啊。除了依赖哥哥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慢慢来。这******的瓷砖真的很滑,我在浴室里也摔过。”腓特烈哄她,把轻飘飘的奥菲莉娅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扫玻璃渣,睡得皱巴巴的白衬衣搭配天蓝色的绸睡裤,让他做家务时的背影惹人发笑。
奥菲莉娅欢喜起来,瞧着他的睡裤,按着唇回忆了一下子,噗嗤笑道:“哥哥昨天又瞬间入睡了呢,像昏迷了一样。你真的很疲惫啊。”说着擦了擦膝上的牛奶,又跃跃欲试地跑去厨房煎吐司:“鸡蛋是煎在面包上呢?还是打在锅子里呀?”
“鸡蛋单独煎好了。”腓特烈突然耳朵一竖,想起这令人心惊胆战的睡裤,赶紧低头专心扫地,小心翼翼地问:“呃,问你啊,这睡裤,我怎么不记得啊,我只记得你缠着我念史诗,我念困了,连书砸在身上都不知道疼了……裤子是什么时候换的?”
“穿裤子睡觉,第二天裤线就皱了,看起来不精神,”奥菲莉娅专心打鸡蛋进去,然后跳得远远的,胆小地躲避溅出来的滚油:“我就从哥哥的箱子里翻出了睡衣,给你换上了。”
腓特烈简直不敢细想,默默决心以后要自己动手,才能不丢面子。他如履薄冰地牢记教训,看着奥菲莉娅笑道:“烤干平底锅再丢黄油,就不会火山爆发了。你去把垃圾袋放门外去,我来煎。”
“嗯。”奥菲莉娅乖巧答应,两个人默契地擦肩而过,共同经营充满希望的早晨。
然后奥菲莉娅打开机关重重的变态门锁,把垃圾袋放到门口,一抬头,看见叼着面包的菲莉雅在一米外锁门,正好扭头看过来。
一绺靓丽的银发在腓特烈的门口一闪即逝,然后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菲莉雅呆了一下,蹙眉想,威廉家族不都是蓝发嘛?我是不是看花了。她又不好意思去敲人家门,狐疑满腹地拿着面包下楼了。
116 皇帝的病
腓特烈穿着军装出来,12名新兵正好在晨跑,一个个腰上拴着负重轮,在骑术区跑得死去活来。菲莉雅提着皮鞭走向腓特烈,上下打量他一眼,狐疑地问:“你能跑嘛?伤口好的怎么样了,要不给你放一天假。”
腓特烈拍了下胸脯,认真赞道:“你们研究出来的辣椒水很厉害,伤口已经长起来,大概明天就能拆线了。”
菲莉雅不信,调皮地拿食指戳他胸大肌:“我不信,怎么会好那么快。真的不痛?”
腓特烈摇头嗤笑,晨跑去了。
十公里的有氧运动让他食欲大振,满怀期待地和新兵一同杀进厨房去用餐,然后腓特烈握着刀叉,如临大敌地看着铁盘子发愣。
盘子里是七成熟的牛肉,一枚土豆球,两朵西兰花,然后上面浇着厨师特制的龙肝酱。
一股醇厚的腥味扑面而来。腓特烈欲哭无泪。
“我以后都得吃这个嘛?”他痛苦地问身边的厨子。
炊事官得意地拿餐巾搓着手,坐下来用餐:“红猛龙肝和昨天送回来的虎肝足够您奢侈到下礼拜了。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妈的,这还是奢侈待遇了?腓特烈根本没理由拒绝啊,自己剖来的山珍海味,跪着也要吃完。
腓特烈面目狰狞地吃完了早饭,心里惦记着下午去皇宫,顿时欢欣鼓舞,仿佛一整天都缤纷起来。但是上午还有时间,他决定先去码头看看。
维纳内河里的维尼亚码头,是方圆一千里内最繁荣的贸易中心。腓特烈要增加巴法里亚的贸易线路,首先要在维尼亚商圈建立声望和信誉,才能取得订单,为家乡争取客户。所以他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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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宫女官丽塔像只欢喜的蝴蝶一样,在宫廷里飘来飘去,皇帝甚至听见丽塔毫无理由地在唱歌。问她为什么高兴时,丽塔只熟练地装出嗫嚅的羞涩,嘟哝了一句“正堂神甫向我保证啦。”就抱着议案和名录溜去书房了,人影刚消失,小曲子又飘出来,简直志在必得。
艾莲娜确定自己得病了。一想到腓特烈要和身边的女官结婚,艾莲娜就头疼脑热,病恹恹打不起精神,一直在杞人忧天地胡思乱想。她想到了丽塔挽着腓特烈在花园徜徉的画面,想到了腓特烈在严肃的朝堂上和司宫女官眉来眼去的画面,几乎令艾莲娜走火入魔,觉得以后的日子都是暗无天日的折磨了。
她本来不会这样张皇失措。可是午饭前,莉莉垂头丧气地回来,嗫嚅着说,丽塔可能给教堂捐了一大笔钱,叫正堂神甫心花怒放,以梵神的名义赞美了丽塔的贞洁,并且满口答应了这位宫廷梵克的提亲请求,简直恨不得把腓特烈五花大绑推进教堂来跟丽塔结婚。
潜台词是,假如腓特烈蠢到拒绝正堂神甫的说项,可能会令整个梵天教廷对腓特烈关上大门。在这种危险面前,很多领主宁可捐钱来收买神甫欢心,或者干脆娶了富婆来息事宁人。
腓特烈怎么都不像那种舍得捐钱的人,艾莲娜坚信这一点。她亲眼见过腓特烈把条顿大团长800金的报价砍到了89金。腓特烈对“省钱”的执念,很可能已经超越世俗的信仰了。
“我能撤换了圣斯蒂芬大教堂的正堂神甫吗?”艾莲娜试图挣扎,她在大宰相离去前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弗兰克?我想撤掉他很久啦,不为了别的,他贪污的钱足够建一所礼拜堂了。”
“神职人员贪财是好事,陛下,”克莱门森有些错愕,恭敬地拒绝了:“您总不能期待他们对权力感兴趣吧?况且精灵大祭司在前天驾临圣斯蒂芬大教堂,只露了一面,就引来上万虔心徒膜拜,教会的风头正旺盛着呢。您还是随弗兰克去好了,那个老胖子还过两年就会退休,到时候您就不必忍受他了。”
过两年!我还要忍受腓特烈和丽塔恩爱两年吗?会不会撑不到两年就病死了啊?艾莲娜咬着嘴唇想,努力矜持镇定,温柔地问:“难道我身为皇帝,连罢免一名教堂神父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您当然有这个权力,”克莱门森难堪地擦着脑门上的油汗,“可是您完全没有必要触怒教廷,真的。咱们和精灵的关系已经够恶劣了……梵天教在神罗帝国的普世传播,是精灵祭司们对神罗帝国的唯一好感了。您可以嘲笑神父的秃顶,但是最好不要插手教廷事务。拜托了,陛下。”
“……”艾莲娜面露不悦。
“况且那些虔心徒也不会开心的。如果两万多市民同时不开心,您也甭想开心——恕臣冒犯,可是如果教廷真的宣布某个人是邪恶不洁的,恐怕整个社会将立马对那个人关上大门,形成精神上的流放,哪怕那个人是宫廷梵克……”克莱门森稍微夸大其词,努力打消女皇帝任性的想法:“您如果想削弱教廷的影响力,那可是一件细水长流的工作,陛下。首先您得令大家淡忘大祭司,同时更喜欢世俗皇帝一些。舆论,陛下,舆论永远是一切的前提。粮草未至,舆论先行。”
“知道了。”艾莲娜疲惫地支着额头,垂目翻阅议案。克莱门森赶紧走了,边走边擦汗。他心力交瘁,因为女皇长大以后,越来越难忽悠了。
皇后用午餐时,隔着餐桌瞧见艾莲娜饮食无味,以为她感染了风寒,命令家庭医生给陛下开药。艾莲娜索性告病回房间装睡,把需要出席的场合都推了,安心踏实地锁上门来装死。
忽然丽塔来敲门,用一如既往的嗫嚅音调,在门外怯怯地通报:“女皇陛下,是时候批阅贵族议院的提案了。”
“搁着吧。请您告诉贵族院,我明天批复。”艾莲娜有气无力地说。她听到丽塔的声音就五内如焚。妒火快把她身体的水分蒸干了。
“陛下……腓特烈殿下也在等候您的召见。老皇帝把他晾了快十分钟了……”丽塔欲哭无泪,央求地坚持:“我可以进来服侍您梳妆吗?”
听见腓特烈在等,艾莲娜却没有半点力气坐起来,正失魂落魄地抱着枕头走神,门却“咔哒”一响,司宫女官竟然冒昧地开门进来了。
艾莲娜瞥见丽塔抽抽搭搭地走进来,还在低头拭泪,忍不住疑惑问:“您怎么哭成这样子?”
“可以告诉您吗?陛下会帮我吗?”司宫女官等的就是这一句,反手关上门,软绵绵伏在艾莲娜床前,捧脸抽泣。
“说吧。”艾莲娜抱着枕头坐起来,歪在床上凝视首席女官。司宫女官协助理政,是六司之首,艾莲娜一般会答应她的正当要求,丽塔完全不必拿哭哭啼啼来敲门。
“入宫的教士在离开前,向我转达了神甫的回复:腓特烈殿下竟然拒绝了神甫的要求。多么伤人啊!虽然我也只是继承了姑母的财产而已,但是他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呢?一名宫廷梵克主动求婚,还有神甫出面,难道还不体面吗!一个外省伯爵,也不算太高贵啊,他穿的袍子还是去年的旧款呢!”丽塔伤心欲绝,哭哭啼啼罗嗦个没完,然后抬着泪眼,可怜兮兮地哀求皇帝:“我实在无法直视他的脸了!您能够稍微令他悬崖勒马吗?也许他只是太年轻,一时糊涂呢?如果是陛下劝说的话,一定能让腓特烈殿下回心转意吧,求求您了。”
艾莲娜抱着枕头呆在那里,只觉得丽塔的眼泪像起死回生的圣药,救济了她快风干的灵魂。“腓特烈拒绝了圣斯蒂芬大教堂的神甫?”这样幸福的画面简直令她难以想象,但是却亲耳听见,像是确凿发生了。
她不敢动弹,眼里有欢喜的泪水滚动,她害怕眼泪淌出去,更害怕自己捧唇露出笑脸,所以格外用力地咬紧了嘴唇,显得一脸同情。刚刚还偷偷燃烧的妒火砰然熄灭,雀跃的幸福突然叫她充满力气,恨不得拎着裙子冲出去看他。
“啊,好的。”艾莲娜不敢在丽塔哭的时候露出笑脸,咬着嘴唇点头:“我,我去劝劝腓特烈伯爵好了。”
“谢谢你,梵神祝福您,陛下,”丽塔没料到陛下答应的这样快,千恩万谢地亲吻她的手,“我帮您梳梳,您的头发都乱成一团了。”
“我心里高兴得要命,脸上却挂着同情,梵神怎么会祝福我啊,我的灵魂已经虚伪地堕落了啊。”艾莲娜局促地想,勉强笑着斥退女官:“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泪痕太明显啦。”
丽塔刚离开,艾莲娜就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四下安静,“腓特烈”的名字刮过心头,艾莲娜就一个人扑哧笑出声,心想腓特烈居然敢拒绝神甫的邀请,鲁莽如他也会有可爱的时候呢。艾莲娜越想越欢喜,笑像打嗝一样接踵而至,停不下来,一个人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捧唇“吃吃”傻乐,低头笑得眼睛弯弯,人生从未如此美满过。
她梳好长发,捋出发丝夹成发髻,又补了妆,最后嵌上帽子,看了两三次镜子才出来。
腓特烈已经枯燥地等了半个小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老国王热情约他今日再来,可能只是做给斐迪南亲王看。等到他今天准时来了,老国王却在下宫里举行会议,研讨得如火如荼,根本没空来搭理这个外省的伯爵。
但是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等下去,至少要浪费一个小时才能正当地拂袖而去。就在他百无聊赖地摆弄茶杯时,香风拂来,两个侍女飞快地拉出他对面的椅子,艾莲娜轻快地在他面前坐下,欢喜地道歉:“父亲忙起来总是身不由己。抱歉啦,腓特烈伯爵。”
117 替情敌说好话也觉得妙不可言
腓特烈珍惜这融洽时光,目光飘到桌上,怕灼热的眼神吓到她。他克制地礼貌寒暄:“不必道歉。我上午在码头逛断了腿,正希望坐下歇会儿呢,下宫真是乘凉的好地方。”
“去码头?”艾莲娜喜爱他的认真,用心追问。跟他一聊天,她就把丽塔的托付都抛在脑后了:“那里全是讨价还价的商人和风投银行家。您去那里干嘛?”
“巴法里亚盛产啤酒,曾经是皇室特供,现在却连一桶都卖不出去了。我去码头瞧了眼,发现是关税问题。”腓特烈低头喝茶,盯着桌面说:“巴法里亚皇家啤酒搬上码头,立马需要商人纳税20%。而奥本海默经营的黑啤酒,只需商人纳税2%。所以二者完全无法竞争,市场上充斥着暴利的黑啤酒……说实话,那玩意喝多了就头疼,远没有巴法里亚皇家啤酒醇厚。”
“噢……”艾莲娜瞧见他克制着愤怒,眼睛像亮晶晶的炭火,忍不住伸手过去安慰,轻轻拍他的手背:“奥本海默家族是本地有名的私人银行家,旗下涉足了很多投资,黑啤酒也是其中之一吧。商品关税是大宰相制定的,我有空过目一遍,设法令贵族议院修改一次关税,让市场公平些。您不要皱眉头啦。”
“不,关税打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腓特烈抬起头,手心一翻,忍不住轻轻捏住皇帝的手,望着她诉苦:“我不悦的是那些多事的神职人员。今天在码头被一个教士邀去了教堂,原来教堂的主人……是个正堂神父,叫弗兰克?他极力说服我向您的女官求婚,向我保证这是一桩唾手可得的幸福。他喋喋不休,丝毫不顾我的感受,难道神职人员就有权力说一不二吗?”
艾莲娜的手像闪电似的缩了回去。腓特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翻江倒海地想:“这里没有别人,她为什么要躲呢?如果天色暗一点,我一定会抓住那只手,不让她逃脱。”心里不甘,拿喝茶来掩饰尴尬。
“为什么要拒绝呢?丽塔女官可是继承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呢……大概有三万盎司黄金?她的姑母可是富有得令人发指。”艾莲娜这才想起丽塔的嘱托,认真替情敌说起好话来。瞧见腓特烈不断摇头,艾莲娜就飘然得意,真是妙不可言。
“三万盎司黄金,的确很厉害啊……”腓特烈摇头放下茶杯,斩钉截铁地说:“可是那又有什么联系呢?如果结婚的重点不是女人,难道依赖出轨来制造爱情吗?与其如此,不如拒绝,省了结婚、离婚一大堆步骤。”
艾莲娜没完没了地讲丽塔的好处,腓特烈却漠不关心地推脱。最后他不耐烦起来,站起来告辞:“我已经下定决心,您再劝说也没有用了。至少我们达成了一点共识,就是咱们之间有分歧。告退了。”然后不悦地拂袖而去。
皇帝陛下这才意识到玩脱了,连忙站起来嚷:“哎,你……”
“再见。”腓特烈很闹心,果决地走了。
艾莲娜后悔莫及,跺脚摇莉莉的袖子,在她耳边嘤嘤嗫嚅:“不好意思道歉啊,怎么办啊?”
莉莉龇牙瞧着端点心的侍女,狠厉地飞个媚眼出去。
侍女傻眼,瞧见莉莉连续使眼色,宛如12道金牌压身,知道主子要留人,情急慌乱之下,一狠心低头走向腓特烈,佯装绊一跤,“哎呀”一声,把果酱面包全扬在腓特烈的白衬衫上,自己被伯爵扶住之后,低着头拼命道歉。
莉莉冲过来,拽着伯爵染污的衬衫尖叫道:“哎呀!都是蓝莓酱,糟糕。”扭头嗔道:“你怎么走路的!把伯爵弄得一身狼狈,怎么见人啊。”
侍女吓得泪花乱滚,拼命道歉。
莉莉用力推腓特烈进下宫:“快去拿手帕擦一下。”扭头继续责备侍女:“别发呆啦,快去拿件新的来。”余光瞥见伯爵走开了,才歪在侍女耳边小声说:“好样的,涨工资。”两面三刀地表演完,急匆匆去关心腓特烈:“您原谅她吧,小女孩太慌张啦。”
艾莲娜站在腓特烈面前捧唇笑。腓特烈低头拎起衬衫,慌张地说:“我没有换洗的了。”
莉莉眉飞色舞地嚷道:“陛下有啊!黄昏就要开始魔法表演了,您跑回去换都来不及啦。快跟我来,脏的拿去洗,给您换件新的救急。”然后就拽着一脸涨红的腓特烈进下宫了。
腓特烈猝不及防,满头大汗地被莉莉拽着走,六神无主地想:“什么叫‘陛下有啊’,虽然只是衬衫而已——但是穿艾莲娜的衣服,跟女装癖有什么分别啊!”镇定全无,不断扭头说“我还是不看表演了……”,试图临阵脱逃。
艾莲娜调皮地推他,咯咯笑道:“竟敢放父亲鸽子?我怕他打死你啊。有什么好羞耻的,我收集了无数男装,一定有款适合你。”
莉莉莫名亢奋,不由分说地双手拽腓特烈,在下宫走廊里拉拉扯扯:“对啊,陛下的衣服多得三个房间都装不下,你身材那么好,怕什么啊,一定很合身啊,男装女装都能驾驭吧,这样那样的衣服都能试一试啊!”
一个拽,一个推,任性地强迫伯爵就范。腓特烈听见艾莲娜咯咯笑个不停,心里荡漾着留恋的涟漪,脸上却涨满羞耻。而且他觉得在下宫里拉拉扯扯不成体统,所以没用力气,三个人打打闹闹,拽着腓特烈跌跌撞撞地去换衬衫了。
艾莲娜活泼起来,与病恹恹的中午判若两人。她跟父亲相处时战战兢兢,与朝臣相处时疲惫强硬,像戴了面具一样,去扮演一个冷面无情的倨傲强者。只有在调戏腓特烈的时候,又新鲜又刺激,唤起她活泼天真的脾性,谁都不用防备,烂漫地戏耍嬉闹都可以。
丽塔恐成最大输家。
黄昏时,舞台已经搭起来,草地上摆了十三席小圆桌,每桌围了三把椅子。白发的皇后已经在布置食物、欢迎客人了,瞧见艾莲娜与腓特烈说笑着走近,就伸手招她到怀里来,摩挲着她的紫发笑道:“病好得这么快?”
艾莲娜咬着嘴唇点头,不吭声地糊弄过去,转头介绍道:“这是巴法里亚领主腓特烈伯爵。父亲邀他来叙话,却晾了人家一下午。”
“非常抱歉,我的朋友。”皇后朝腓特烈点头,笑着邀他落座:“请坐在我的邻桌吧,您会得到殷勤招待,来弥补国王的无心之失。”
腓特烈致谢时扫了一眼,瞧见侍女匆匆在草地上又添一把椅子,顿时把斐迪南亲王的座位挤到郊区去了。显然,挨着国王的座位都千金难换,只有斐迪南亲王、克莱门森大宰相、把持央行的布雷施劳德和奥本海默才有资格坐在邻桌。
艾莲娜得到首肯,欢天喜地的抢了靠边的椅子。莉莉走上来推了腓特烈一下,提醒他赶紧把斐迪南的座位抢了,坐在皇帝身边。皇后已经去迎接客人了,亲自引着斐迪南亲王与腓特烈坐一桌,斐迪南想跟皇帝说句话都得征求腓特烈同意,把亲王气得七窍生烟,笑得特勉强。
少顷,国王姗姗来迟,拥着皇后吻了脸颊,大大咧咧地在艾莲娜身边坐下。皇后招待完贵宾,不再搭理剩下的人,矜持地贴着国王落座。于是国王居中,左手边依次是艾莲娜、腓特烈、斐迪南和奥本海默。右手边是皇后,大宰相,布雷施劳德和贵族议院的议长。
奥本海默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腓特烈,更没想到他居然早来一步,捷足先登地占据了有利地形,顿时嫉妒地抗议:“如果早知道位置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我昨天就会露宿在这里。”
腓特烈知道自己坐在风口浪尖上,哈哈笑道:“原来您看魔法表演,关心的竟不是舞台;就好像娶阔佬的小姐,重点倒不是女人。”一句话逗得艾莲娜扑哧一笑,却把奥本海默气得脸发紫。
国王扭头一瞧,看见腓特烈突兀地坐在女儿和斐迪南中间,蹙眉不悦,刚要张口,皇后已经捧唇笑道:“您想多啦,宾客席位是我排的。”
奥本海默赶紧倾身越过中间四个人,强行吸引皇后的目光,堆出一脸甜蜜:“谢谢您的恩典。”
国王没料到奥本海默这么怂,哼了一声,整理衣襟看表演。
118 对女皇的领土宣示主权
戏法师上台致辞。黄昏老去,从试探性的夜色变成沉甸甸的黑夜,星星烛光随之点亮,明暗不定的光线,给戏法师提供了魔术条件。腓特烈决心好好发挥,仔细看表演。他发现上台的戏法师都是普通人类,并没有尖耳朵的精灵,蹙眉想:“这只是魔术,不一定是魔法。”
戏法师无中生有地放出了一只鸽子,扑棱棱地飞了。收获掌声,四处致敬,然后拍扁了一个装鸟笼的匣子。大家正惊讶鸟儿去哪儿了时,戏法师手里多出一只小黄鸟,又抛到空中,解答了疑惑。顿时掌声雷动。
腓特烈热烈鼓掌,瞧见艾莲娜笑盈盈地看自己,忍不住悄悄告诉她:“总有一天,我也要把你的笼子打碎。”
女皇陛下笑道:“吹牛皮。”
奥本海默推了下深思熟虑的金丝眼镜,煞有介事地环顾着说:“如果有一千个这样的魔法师组成军团,岂不是把敌人的骑兵一下变没了?我们将战无不胜。”
腓特烈哂笑一声,泼凉水道:“异想天开。这些人连精灵血统都没有,您怎么就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就敢不经思考地确定这是魔法?如果它们在战场上失灵,你绝对会名垂青史。”
奥本海默心头像有巨浪咆哮,决心把腓特烈拍死在沙滩上。他阴沉地反驳:“正因为这些魔法师是人类,才有军团化的前景。并不只是精灵能用魔法,人类也可以。”
国王一声不吭,笑看臣子咬成一团。
腓特烈冷笑,霸气无双地嘲讽目光短浅的奥本海默:“请您稍后检查那枚鸟笼,八成会发现它可以折叠,并且被拍死的小鸟还在里头。您见过精灵的魔法吗?那是久远文明的古老残响,它的学术复杂性和操作精妙性,绝非这些戏子可比。您还是省省吧,低买高卖才是您的特长。”
奥本海默无法反驳,忍气吞声地将红酒一口饮尽。他确实没见过精灵的魔法,但是腓特烈的祖母是精灵祭司,很可能对腓特烈传授过什么奥术诀窍,奥本海默的理智令他闭嘴,因为骂下去他的胜算不高。
但是,奥本海默知道自己赢了,所以他忍了。
皇后这时候插了一句嘴:“那么伯爵殿下,您再瞧瞧这个戏法是怎样捣鬼的,好吗?听您解说的话,似乎比傻乎乎鼓掌更有意思呢。”
听见皇后都乐此不疲地支持腓特烈,布雷施劳德的苦瓜脸更忧郁了。为了讨国王欢心,他组织了这场魔术表演。腓特烈每戳穿一个戏法,皇后和艾莲娜的每一次笑声,都在布雷施劳德心头刮了一刀。
斐迪南全程阴鸷。他对奥本海默丢脸没意见,只要能把艾莲娜的婚约买到手,他就不虚此行。既然他的财产是女皇本人,那么亲王犯不上开口忤逆老皇后。所以他也板着脸忍着脾气。
腓特烈热情洋溢地解说,不时拿手去指旁边的道具,落下来时碰到艾莲娜的手。艾莲娜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让高歌猛进的腓特烈突然留意到了她那坚不可摧的矜持。他分心瞥了眼艾莲娜的手,白皙漂亮,正无力地搁在扶手上,就算在光线照不到的昏暗之处,这只手都赏心悦目,比世上的风流更令他怦然心动。
他想起了下午心里的誓言:“如果再让我碰到一次,我一定会抓住这只手,不让她逃脱。”这股澎湃在胸膛的征服欲望让他身体热起来,一边保持着言辞的犀利,一边鞭笞自己:“此刻天色昏暗,光线模糊,如果这个时候都不敢抓住女皇的手,就再也试探不出她的态度了——我决定了,不管她是认为我身份低微,还是认为她太过高贵;我都要在这个魔术表演结束之前握住她的手,否则就没机会了。如果我胆小到错失良机,还不如拿手枪爆了自己的头。”
艾莲娜被碰了手以后,显得矜持了许多,专注看表演,被逗笑的时候只低头,都不扭脸来看腓特烈了。
表演趋近尾声,国王频频扭头来看斐迪南亲王,让腓特烈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不觉,戏法已经谢幕,戏法师在舞台左右致礼,掌声雷动时,国王已经站起来鼓掌,预备离去了。
九点的钟声“当当”响起,戏法师按时结束表演。这时候,流逝的每一秒钟,都从腓特烈肺里偷走一缕呼吸,让他紧张得窒息,胸脯起伏,心跳加速,余光狠狠瞥着身边的艾莲娜,拼命鞭策自己去夺取她——从攥住温软滑腻的左手开始。
最后一记钟声响起,艾莲娜动了一下,腓特烈的手自动伸出去,紧紧捏住她白皙的小手。
艾莲娜脸色变了,眉梢眼角蒙上了一层焦虑的慌张,咬着唇奋力把手往回抽。细腻的五指在腓特烈掌心柔软地挣扎,拼命想逃脱,却被腓特烈独裁霸道地牢牢攥住。腓特烈一面背水一战,一面故作轻松地侃侃而谈:“一场华丽的演出,就让它停留在舞台上吧。编成军团实在没必要了。”所以就算不鼓掌也很有道理。
于是腓特烈神色自若,身边的艾莲娜女皇却像病了似的张惶无措,两人像陌路人似的左顾右盼,互不搭理,是因为害怕别人发现,他们的手在光线朦胧处拉拉扯扯,像挣扎也像缠绵。
国王很不高兴,草草鼓掌就抽身早退,笔直往下宫走去。斐迪南亲王的心思全拴在老国王身上,立马紧追国王而去。奥本海默顿时落单,与腓特烈隔着空椅子成单刀之势,这让奥本海默十分煎熬,哼了一声,端了红酒坐到布雷施劳德那边去,跟克莱门森和议长凑成一桌。皇后则兴致勃勃地和艾莲娜、腓特烈讨论刚才的戏法。
艾莲娜也挣扎累了,柔软漂亮的小手像服帖的鱼儿,任腓特烈捏在手里,老老实实不动弹了。只是女皇陛下欲盖弥彰地试图不理他,左手伸出去被人捏着,脸却倾在右边,软弱地扶着颧骨和太阳穴,筋疲力尽似的靠在椅子上,恨不得藏进夜幕,用隐身来躲避关注。
腓特烈大获全胜,紧张地强迫自己不松手,冒险地维持战果,一刻不歇地攥着。这一刻,他的自尊极其脆弱,唯恐皇后离开:假如独处时,艾莲娜盯着他,说出强硬倨傲的话,对他都是灭顶之灾。所以他憋闷得像喝了汽油,惶恐却强势地始终攥着艾莲娜的手,紧张地等待她最终的审判。
119 给亲王戴绿帽子时被亲王暗算了
艾莲娜似乎试图表演得自然些,她开始认真和母亲说话,讨论戏法的操作细节,只是她脸颊上始终浮着漂亮的红晕,也从不直视腓特烈的双眼,只用轻描淡写的“嗯,是这样没错”来接他的话茬,不至于他被冷落。腓特烈察觉到安全,渐渐浮起了表演欲,向她们母女演说真正的魔法炼成是什么样子:需要苛刻称量的反应底物,需要磁力笔来画一个熟练描圆的繁复炼成阵,然后精灵将神力灌注到炼成阵的纹路和符文里,按顺序激活反应物。于是可怕的极寒低温骤然出现,把炼成阵里的牛奶冻成了美味的冰棍。
演说效果拔群,老皇后和女皇都听傻了。
聊了会儿,风大了起来。老皇后记得女儿中午生过病,关切地问艾莲娜回宫否。艾莲娜被人攥着手,心惊肉跳地刚想趁机逃走,却被腓特烈攥着手不松开。她只觉得新鲜又刺激的电流在衣服里面窜,所以屈服在他的决心下,软弱地没动弹,露出娇慵懒散的幸福模样,对母亲撒娇:“风很凉快,我想多坐一会儿,没有比这儿更适合乘凉的地方了。”
于是腓特烈又赢得了她的占有权。这害怕和刺激交织起来的紧张很奇妙,艾莲娜明明知道人还没走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明眼人撞破;心灵却被新奇的“期待”刺激到麻痹,像沉溺美梦一样留恋这心惊肉跳的爱情,竟然没办法抗拒他的意志,像割地求和一样,臣服在热烈的独裁里不能自拔。手就软绵绵地给他攥着,变成了两人一起竭力掩饰的秘密。
莉莉在后面看见这两个人恬不知耻地连在一起,吓得毛骨悚然,连忙站在女皇椅子后面,若无其事地娴静侍立,努力遮掩。
腓特烈的心也砰砰乱跳。他忐忑地等待最后的判决,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碰到艾莲娜的肌肤,因为只要艾莲娜含怒一瞥,她就可能永远疏远他,再也不给他冒犯的机会。这片刻的胜利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了。
但是该来的总会来。魔术团的首席魔术师恭敬地走到席前,卑微地请求女皇的赐福。艾莲娜站起来时,左手自然地从腓特烈掌心滑脱出去,然后她宽容地说:“绝佳的演出。”恰到好处地伸出右手。魔术师连忙捏着她的两根指头,轻轻吻了手背,就心满意足地横帽鞠躬,倒退着离开了。
然后艾莲娜重新坐下来,很自然地把手送回来给他握住,像是秘密的默契,又像是禁忌的特权,只给他一人拥有。腓特烈像活在美梦里,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手里的肌肤暖如温玉,像默许了他的侵犯。他开始更加主动地侃侃而谈,默契地不看艾莲娜的眼睛,专注取悦老皇后。两个年轻的男女躲在陌生和冷漠里,热烈地偷偷牵在一起。
斐迪南亲王还在下宫里和老国王讨论债券的涨跌和艾莲娜出嫁的价钱。如果亲王知道,此时此刻,艾莲娜作为他的财产,已经偷偷地在和腓特烈执手畅谈,估计他会气的五内俱焚,绝对会冒出用下巴戳死腓特烈的念头。
奥本海默本来只是静静跟着亲王,忽然丽塔躲在廊柱后面向他眨眼,飘出来附耳跟他说了几句,然后飘然走了。
中年的银行家推了下眼镜,计算了一下:三万盎司黄金存进他的家族银行,每年向丽塔支付五百盎司金币利息,然后把本金拿去投资黑啤酒和钢铁、燃煤的贸易,一年至少能挣六千金币,利润相当可观,可能会让他的账面资本追上布雷施劳德的中央银行,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因为丽塔本身有充裕的收入,所以她如果把钱存进来,就不太可能取走,这批本金就约等于归了银行,只需要每年支付利息就可以了。这对急于投资的奥本海默来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
他思索了一下,上去扯住斐迪南亲王嘀咕了两句。亲王听完,阴郁的脸色得以缓解,轻快追上国王,笑着说:“圣骸日快到了,精灵大祭司前些天驾临圣斯蒂芬大教堂暂住,等待参拜梵天教廷大先知的圣骸呢。这些天真是盛事不断啊,您的治理下出现了繁华盛世呢。”
奥本海默静静跟在后面,暗想亲王能把百废待兴的战败国吹嘘成繁华盛世,没脸的人说起瞎话来果然非同凡响。
老国王很受用,却老成地假装愁眉:“也许看上去繁华,但是绝非盛世。市民对梵天教的热忱水涨船高,这几天,贵族对神职人员必须恭敬些了。”
斐迪南亲王悠悠道:“那是当然,但是我听说弗兰克神甫心情很不好。”
“弗兰克神甫?你是说圣斯蒂芬大教堂的主人、那个肚子很大的正堂神甫?”国王努力记忆。“精灵祭司就下榻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弗兰克不应该心花怒放才对嘛?没有人敢忤逆他。”
“所以才心情不好啊……弗兰克被腓特烈狠狠地拒绝了呢。听说神甫接了个委托,捐款都收了,却在腓特烈那里碰了钉子,非常懊恼,他从没有这样丢脸过。”亲王气定神闲,抄着手淡淡说:“您也不能怪腓特烈。他是乡下来的孩子,不知道梵天教廷的力量。所以就做出没教养的事情了。”
“是神甫接的委托太过分了吗?”国王问。
“并不是。女方很出众,是出身纯正的宫廷梵克贵族,还继承了一笔不菲的遗产,数额足够一个家族体面一个世纪了。腓特烈大概是自由惯了,所以拒绝神甫吧。”斐迪南亲王满不在乎地玩指甲,“说老实话,被强迫的人总有反抗的冲动,这一点我非常理解腓特烈殿下。”
国王更加愠怒不快,想起腓特烈在演出时说的话,新仇旧恨叠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竟然阴沉仇恨地嘀咕:“我可不能放任皇室和教廷的关系恶化。既然我还管的着他,腓特烈就必须去给神甫道歉,并且在教堂忏悔,最后乖乖去和女方见一面。老实说,他不仅伤害了教廷,还欠这个女孩子一顿优雅的晚餐。他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您说的对,尊敬的陛下。”亲王微微低头,温柔地行礼:“我也是这样想的。”
国王用力推开书房的门,恶狠狠地拿手指戳着编撰官说:“给我叫腓特烈进来,我有话跟他说。”说完就把门摔上了。
亲王和奥本海默悠闲地在门外候着。编撰官一走,亲王就目不斜视地歪头,轻轻在奥本海默耳边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是,尊贵的殿下。”奥本海默推了下眼镜,恭敬地答应,心里却骂得天翻地覆:“明明恨不得腓特烈和别人结婚,你就少一个情敌吧!强行欠一个人情,贵族没一个好东西。”
120 勇气来自恐惧,至少艾莲娜的勇气是这么来的
在草地上,皇后与腓特烈聊的投机,爽朗笑着:“很久没有这样惬意了。腓特烈殿下,您有空应该多进宫来,与我们说说魔法的初级理论也好啊,真的很有趣啊。”
“如您愉悦,皇后陛下。”腓特烈心花怒放,轻轻挠艾莲娜的手心,意思是以后能名正言顺来看她了。
艾莲娜的脸蛋病态的潮红着,脸颊贴着椅背,只拿后脑勺对着他,努力表达抗拒,有气无力地咬着唇:“您别得意忘形啦。你知道为什么奥本海默说出‘让魔术师军团化’的笑话吗?”她羞愧自己毫无反抗,快成了腓特烈的玩物了,所以想稍微浇灭他的气焰。
皇后无奈摇头,看着愕然的腓特烈说:“国王陛下为了挽回败局和名誉,不仅热衷买卖债券,还把部分希望寄托在魔法军团上。因为魔法既然确实存在,贵族又能支配神力,没道理只有精灵能驾驭魔法吧?怀着这样的心态,国王非常期待人类能够钻研魔法,让魔法师军团化。”
艾莲娜成功了——气焰嚣张的腓特烈呆住了,他完全接受不了这事实:前神罗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居然真的在考虑如此幼稚的想法?
老国王对戏法师的偏爱,原来还寄托着这虚无缥缈的逆袭之梦吗?
他理解魔法的本质吗?他考察过魔法师的学术素养吗?只有潜心神学的精灵祭司才能驾驭魔法,那种精灵洞悉物质冷热的原理,熟记世界组成的元素,因为学习刻苦,所以数量稀少,地位崇高,甚至超越了精灵元老议会。组建魔法军团?那些堪称神学界泰斗的精灵会替战争卖命吗?这想法太片面了,太特么销魂了。
这个老国王,纯粹就是个执掌权柄的孩子,完全是个心智脱离社会的失败者啊。
腓特烈对老国王的敬意迅速缩水。他已经无法按捺心里的腹诽了,一想起老国王的脸,“傻哔”的发音就在心底响起,根本克制不住。
这“蔑视”一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腓特烈甚至茫然地想,让这种傻哔当权,来指挥战争,怎么可能赢啊,难怪祖父战无不胜都输掉了七年战争啊,天知道这个老国王还做了多少傻事啊。买你的债券去吧,肯定亏得裤衩都不剩啊。昏君。
艾莲娜终于回头,眯着眼打量走神的腓特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父亲气冲冲地早退了吧?你戳穿那些戏法师,抽的是奥本海默的脸,却隔山打牛地命中了父亲的玻璃心。”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腓特烈有点慌乱,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奥本海默那时气紫了脸都不反驳,装出一副可怜样子任他欺凌。妈的原来如此。
皇后淡淡告诉他:“如果一个人不愿意接受现实,他也不会接受揭露现实的人。所以他一定会不悦。你不用在意,我的朋友。”
腓特烈意识到,他因为急于出头,所以莽撞地戳到老国王痛处了。他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皇家编撰官急急忙忙跑出来,过来宣召:“腓特烈伯爵,国王陛下在书房等您呐。”
腓特烈感觉艾莲娜突然攥紧了他的手,仿佛在紧张。他站起来,两人的手随之滑脱,然后腓特烈整理了下衬衫,掸了掸帽子,匆匆向编撰官走去。
随后,下宫书房里响起摔玻璃的声音,老国王的怒斥一波一波的隐约传来,震得微风有点荡漾。
贵族们徜徉未散,听见这隐约绰绰的喝骂声,心知肚明是腓特烈不小心说了真话,激怒了老国王,所以被找茬了。这让原本计划离去的贵族们又在席上徜徉了一段时间,因为旁观别人遭殃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老皇后坐不住,跟进去瞧了一圈,少顷回来,命令艾莲娜:“今天不要给你父亲道晚安了,等他消气了再搭理他。”然后命令侍女收了筵席,贵族们才陆续告辞离去。
艾莲娜带着莉莉在玫瑰棚边散步,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瞧见宫殿开门,喷出灯火的辉光。一个漆黑的人影,孤零零地飞快走下楼梯,朝喷泉水池走去。艾莲娜提裙跑过去一认,果然是腓特烈,连忙上去拦住他,怯生生地问:“父亲……父亲对你说了过分的话吗?”
腓特烈无可奈何地耷拉着眉毛,流露屈辱无奈,明明气得嘴唇哆嗦,却对她保持克制,温柔地歪头叹气:“能说什么过分的话呢?他只不过命令我去教堂忏悔,向神父道歉告罪而已。他很重视教廷和皇室的关系,所以三天后会差人询问神父,验明我是否有认真忏悔……”
他摇摇头,越过艾莲娜往外走:“然后我必须答应神父的旨意,去和某个姑娘吃顿饭。总之道歉道歉道歉,道歉就够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会处理妥当。”步步含愤,虎虎生风地要离开皇宫,仿佛在痛恨这片强权之地。
莉莉在艾莲娜耳边说:“如果伯爵低头听训,绝对骂不了这么久。伯爵可能看不起国王,所以反驳了,才闹成这样。”
艾莲娜想起他握自己手时,明明勇敢霸道,有种热烈的独裁;现在却轻描淡写地说着屈辱的话,离去的步伐迅捷得像在逃离恶臭。她突然油然升起恐惧,张皇失措地想:“他在生气……他一定气极了!对呀,父亲就是那样的坏脾气,他才不会在意别人的自尊。腓特烈打量世界的目光充满了蔑视,他的骄傲却被父亲踩碎在地上,他一定气疯了……他不会回来了——我要失去他了!”
忽然,吓坏了的艾莲娜奋力跑起来,繁缛的裙子飞在身后,连长发都飘起来。她胸膛充满莫名的勇气,甚至不怕别人看见,就追上去,坚定地挽住了腓特烈的胳膊,扭头看他铁青的脸:“请让我来补偿你吧……父亲的脾气太坏啦,让我认真替他道歉,可以吗?”
腓特烈冷峻的脸颊融化得比火烤的冰雕还快。他猝不及防地扭头看艾莲娜,蹙眉支吾着想客气、推脱,却根本拒绝不了这坚定的温柔,被女皇帝挽着胳膊,公然走下霍夫堡皇宫的阶梯,引得路上的人偷偷注目。
路过的宫廷梵克全都悄悄回头,个个都巴不得看清楚被女皇挽住的幸运儿是谁,可恨夜色模糊,看不清楚、也不敢凑近端详,只好疯了似的到处询问“和女皇散步的神秘男人是谁”,于是这个消息像爆炸似的席卷了整个宫廷。
121 女皇真的来视察了啊!
“如果能令你好过一点的话……我想告诉你,父亲习惯践踏别人的自尊,那是他的本性,请不要责怪他。”邀请腓特烈登上皇家马车的时候,艾莲娜恳求地看着他:“就连我都不敢忤逆他,因为那只会让他更加失控。您是个勇敢高贵的人,几乎所有人都认可这一点,希望不要因为他斥责您,您就不来皇宫了。”
“他对你也这样吗?”腓特烈蹙眉回忆老国王那歇斯底里的怒火,动容问艾莲娜:“我们讨论的是一个画面吗?他和我争吵的时候可是很刻薄的。”
艾莲娜登车之后,请他上来,然后命莉莉轻抽骏马,驱车动身:“我很熟悉他发怒的样子,所以才着急道歉……希望这细小的心意,能熄灭你的怒气吧。”
腓特烈沉默着点头。国王的确是个任性的人,他能从一件小事开骂,一直争吵到脸皮撕破,然后毫不掩饰地流露对腓特烈的厌憎,流露对明兴城微薄税收的不屑,最后用孩子气的刻薄论断来践踏腓特烈的自尊,结束这场争吵。这对双方都没好处,可见国王是个被情绪驾驭理智的人。
国王在初见时扮演的和煦形象已经消耗殆尽,他让腓特烈察觉到末代统治阶级的本质形象:控制欲极强,幼稚且自私,武断且专横。腓特烈甚至偏激地觉得,只要拥有外交认可和多数派贵族支持,一个血统纯正的婴儿都可以将他取而代之。
被命令就必须遵从的感觉,让腓特烈恨不得摔门而去。他离开的时候,看到亲王和奥本海默站在走廊边上笑,这让他更加恼火,有种被猴子击败的狂怒。
而艾莲娜仓促的道歉,让腓特烈暂时压下了对老国王的怒火,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奥本海默身上——他有理由确定,国王的怒火,有大半是源自奥本海默的挑唆。一个会被情绪驾驭的国王,本身就是个容易驾驭的国王。奥本海默一定早就习得了骑乘国王的大师级驾照,所以才能把国王操控的得心应手,驾驶得炉火纯青,简简单单就令国王出面呵斥自己,狐假虎威地借刀杀人。
所以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奥本海默。腓特烈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决定在十天内叫奥本海默人头落地,让皇城从此多一桩大新闻,少一个银行家。
凉风掀起轻薄的帘子,仲夏夜的丝缕凉意冲淡了腓特烈心底的憎恨,反而叫他好奇艾莲娜要带他去哪里。
两人在车厢里默契地沉默着,各自想心事。颠簸了半晌,莉莉停车笑道:“瞧,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呢。”
腓特烈掀开帘子一看,马车被莉莉停在山腰旁边,底下是灯火辉煌的码头。因为船只一直在进港卸货,所以码头被数不清的煤油灯照的热闹非凡。夜里,漆黑的江水上也荡漾着一线橘黄灯影,仿佛水里浸泡着无数个蠢蠢欲动的小太阳。
维尼亚码头在夜里愈发热闹,吆喝卸货的工人号子此起彼伏,查货砍价的商人喧哗不止;特权餐厅的采购员守在码头,截下刚搬上岸的螃蟹篮子,先挑走最肥的。码头边是最火的店铺,衔接着最热闹的餐馆和旅店,夜市兴隆的灯火把这一片烘烤成了不夜城。
艾莲娜的脸蛋凑在腓特烈肩膀旁边,得意地问:“是不是小鹿乱撞了?”
腓特烈预料到什么,喃喃道:“你是想包养我吗?竟然亲自来码头。”
艾莲娜扑哧一笑,料想他已经不生气了,得意地顽皮起来,任性地捏着他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问:“那么一个伯爵的价格是多少呢?”
莉莉在马车外面不满地嚷:“差不多得了啊,蚊子咬死了。没意见我可下山奔着码头去了。”
艾莲娜嗯了一声。马车又动了。腓特烈还在发呆,他挑衅了艾莲娜好几天,没料到今天反而被调戏了,有种猝不及防的错愕和惊喜,直到马车一摇,才回过神来,想报价时,艾莲娜已经在专心撩开帘子看路了。很显然让莉莉来拽马下山,让她一百个不放心。
皇家马车路过夜市时,码头管理处的税务官就闻风而出,站在高楼上观察了。等到马车在码头前停稳,当真走下一个仕女时,税务官才真的相信,女皇来了啊,真的来了啊!千载难逢的事情出现了啊,女皇放着干净凉快的书房不坐,亲自到喧嚣鼎沸的码头来视察了啊!
魂飞魄散的税务官拖着两百磅的巨大肚子,跑出了松鼠下树的速度,敏捷得像一抹魅影,飞下楼梯时险些把栏杆掀飞。然后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响起,胖得只剩下肚子的税务官在女皇跟前牢牢停住,奋力敬礼:“为了神罗的荣耀!女皇陛下,您的光临是维尼亚税务处的荣幸!”
顿时,整个码头都安静了。这对二十四小时乘以七天无间歇喧嚣扰民的维尼亚码头来说,就像时间静止一样诡异。
工人放下货物,淌汗眺望;商人停止争吵,踮脚窥视;只有餐厅的伙计还在认真挑螃蟹,挑肥拣瘦,浑然忘我。
然后,人群小心翼翼地汇集,自动形成一个半径十米的空心圆圈,怀着心理敬畏,远远眺望女皇的姿容。
艾莲娜对围观群众视而不见,甚至对殷勤的税务官都视而不见,倨傲冷漠地伸出手,红唇绽破,吐出简单的单词:“进出口账簿。”
税务官是维尼亚码头的一方巨鳄,被孝敬得脑满肠肥,在女皇眼里却像虫子一样被无视了。高贵的女皇和贪婪的税务官说话时,甚至不屑于用冠词和动词,只用名词来交流,居高临下的气度立马无比突出,不屑合污的高标傲骨可见一斑。
税务官连忙回头,小声催促惊呆的税务员:“进出口账簿!拿来!”
女皇冷如冰霜,税务官反而更加殷勤巴结,二者之间存在的云泥之别,顿时昭然若揭。
高高在上的税务官居然惊恐得满头大汗,常年懒洋洋的税务员也慌张得手忙脚乱。这种扬眉吐气的节目,一年都瞧不见一回。
围观群众马上对女皇肃然起敬。
122 人家的道歉有诚意吧?
税务员很快把这个月的进出口账簿搬了过来,木板似的封面,前后五百多页,厚重得像城砖。税务官抱着这厚厚的账本,奋力笑着献媚:“陛下,账簿!”
“巴法里亚啤酒。”女皇根本不接,瞥了他一眼,淡淡说。
“巴法里亚啤酒!快找!”税务官狼狈地托着沉重的账簿,数着字母索引,拼命翻这个商品,不一会儿,单手就托不住沉甸甸的账簿,扭头瞪了税务员一眼。立马有税务员跑来替上司抱着账簿,齐心合力,满头大汗地拼命翻找这个被冷落已久的名词。
“找到了!巴法里亚啤酒,进口税20%,进出口流水是8!”税务官突然惊喜地呐喊。他心里腹诽,不知道女皇怎么对啤酒产生了浓厚兴趣——居然亲自来问??这不是折腾下人吗!!您差个人来就行啊,虽然女皇亲临蓬荜生辉,但是伴君如伴虎,吓死人啊!
“备十桶,送进霍夫堡皇宫。从此钦定巴法里亚啤酒为皇室特供酒,每周将最新入港的啤酒留下十桶,送进皇宫,造册报账。”女皇转身就走。
“可是陛下!”税务官以为女皇没听清,汗如雨下,舍出命去叫住女皇,目光闪烁地嗫嚅:“进出口流水是……是8啊,只有八桶啊,还是周一入港的,早就送到英雄酒馆去了,码头已经没有了啊……”
“劣质的黑啤酒随处可见,醇厚的皇家啤酒反而少的可怜?”艾莲娜扭头问:“能解释一下吗,亲爱的税务官?”
税务官瞧见女皇回眸横他,完全没有回头一笑百媚生的意思,满满都是女人的毒辣和冷酷。这暗含陷阱的一句话,和倾倒天下的回头一瞟,瞥得税务官毛骨悚然,立马觉得现在的女皇无比危险,比惜字如金的时候更加可怕啊!
税务官不敢背锅,果断地把黑锅甩给了议会:“因为议会制订的进口税太高,所以没有人愿意贩卖这种酒了……”
“进口税?”
“对啊对啊,20%的进口税让这种酒的贸易成本过于高昂,大家都不愿意亏本贩卖,所以进出口额度一直……偏低啊。”税务官瞧着那个可怜巴巴的“8”,斟酌半天才想到个体面的形容词。
“改成2%。”艾莲娜转身上车,剩下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从这个礼拜开始上贡。周末之前,如果我的晚宴上没有巴法里亚皇家啤酒,我就会换一个瘦点儿的税务官来盯着我的码头——至少买啤酒能利索点儿。”
围观群众轰然大笑,笑得扬眉吐气幸灾乐祸普天同庆心旷神怡。
税务官无暇和群众计较,满头油汗地追出去两步,为难嗫嚅道:“可是,可是进口税是大宰相起草,呈递议会表决通过才能……”
女皇的声音凉飕飕的飘出来,像一股冷冽的寒风:“进出口税的账面,决定的是皇室的收入。你是说,朕给子民免税,还需要看仆人的眼色吗?”
宛如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到了维尼亚港,肥胖的税务官化作冰雕立在原地,耳边是女皇致命的低语:“你是不是活腻了?”
第二次全场死寂,大家充满期待地盯着满头大汗的税务官,纷纷用心险恶地想:“税务官,说话,别怂,告诉女皇你就是活腻了!快说,像个男子汉一样说出来!”
税务官丰富的人生经验在不断警告他,闭嘴,闭嘴。第一,女皇说的太有道理了,本来进口税就是皇室的直接收入,她给商品免税,只会影响她自己的进账,别人只有赞美的理由,没有阻挠的借口。第二,巴法里亚啤酒的贸易额太低,就算修改进口税,都不会有太大的税收起伏,账面上很难看出来。第三,女皇的谕旨,理论上必须好使啊!克莱门森,贵族议院,有本事去跟女皇叫板啊!我写个报告交差就行了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至于从明天起,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地去投资、销售巴法里亚皇家特供啤酒,那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情吧?至于从明天起,奥本海默的黑啤酒会被优质醇厚的皇家啤酒吊起来打,啤酒市场被抢夺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那也不是我能阻止的吧?孝敬我再多钱也没有用啊!老子让你的黑啤酒横行市场这么久,也该知足了吧?
电光火石间,税务官琢磨出了正确的出路:
那就是舔,坚决抛弃廉耻,果断出卖队友,奋不顾身地跪舔女皇陛下啊!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陛下!”胖成球的税务官奋不顾身地立正,眉毛紧蹙,双目闪烁着正义的光芒,掷地有声地呐喊:“现在就改成2%!陛下!”
莉莉目不斜视,轻轻催马离去,悠闲地绕回英雄大道去。车厢里飘来懒洋洋的女王音:“好好工作。”
“为了神罗帝国的荣耀!陛下!”税务官气吞山河地嚷嚷,站在鸦雀无声的街口,直到马车不见了才敢松懈下来。
压抑的议论声突然爆发,码头更吵了。
“免税啦!巴法里亚啤酒免税啦!这个情报价值千金,赶紧凑钱去贩酒啊,第一手消息绝对包赚不赔啊!”
“我舅舅的船明天才靠港,可恶!”
“明天?!谁等得起!雇船顺流而下,一天就到明兴城了!货源会被抢光啊!”
“放信鸦!!必须抢先预定货源啊!”
胖胖的税务官倚在高楼上,俯瞰炸锅的码头,呆滞地喃喃:“我的天那——天下大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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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娜得意地倚在马车里,食指将耳边的紫发卷了一圈又一圈,歪头瞧着腓特烈炫耀:“人家的道歉有诚意吧?不许生父亲的气了噢。”
腓特烈忍俊不禁,想板着脸都做不到,哭笑不得地瞧着她说:“你这让我如何报答才好……明兴城的收入会暴涨啊,啤酒会脱销吧?你真的要包养我啊。我都慌张了!”
艾莲娜不屑地拧头,闭目哼一声:“自作多情!我很过分嘛?只是把两种啤酒的进口税调得一模一样罢了。都是2%,公平竞争呀,”
她认真地双手合十,扮演街上的居民,仰头赞美:“子民喝到了更美味更营养的啤酒,只会虔诚地想,我们的陛下好仁慈啊,我们的陛下好公正啊,祝她健康长寿,永远统治我们的帝国吧。”
然后瞥他一眼,轻轻呸一声:“我在刷政绩,跟你有什么关系?把你美死了。”
腓特烈倚在车厢上,随着颠簸,摇摇晃晃,连连称好:“我也祝你健康长寿,永远统治我和帝国。好不好?”
“呐,”艾莲娜一瞧,心里痒痒地野起来,期待盼望地求他:“那你要和我父亲修复关系哦?以前我最怕他,现在有了一件更害怕的事,就是怕他和你吵起来。”
腓特烈心头不悦,却抿唇忍不住笑,瞥着她认真娇气的脸,只看一眼,心就融化得感觉不到憎恨和怒火了。于是闭嘴点头。
123 一切为了家人
马车摇晃了会儿,艾莲娜的余光瞥见外面是龙骑营,天真地开口嚷道:“莉莉!你迷路啦!”
“你才迷路了!你不送他回驻地,难道带回下宫去啊?给你侍寝吗?”莉莉没好气地抢白,她被蚊子咬的一肚子火。
腓特烈干巴巴地哈哈大笑。艾莲娜乖巧地抱着膝盖,盯着脚尖说:“是的是的,营地!我都忘啦。”
然后她抬头望腓特烈,脸红地嘟囔:“还有还有13天就要决斗啦,你,你可不许死啊。”
“怎么?我死掉了你会穿黑裙子吗?”腓特烈开玩笑。
艾莲娜却笑不出来,反而恶狠狠地瞪着他,用力下令:“我以皇帝的名义命令你,一定要活下来,胜负荣誉都无所谓,一定要活下来!这是首席骑士必须向皇帝履行的义务。”
腓特烈瞧见她眸子红红的,似有泪花,不敢开玩笑了,低下头去:“是,陛下。”
然后腓特烈下车的时候,艾莲娜忽然掀开帘子,探出身体望他的背影:“你若进宫来,就在菩提树下等我。我喜欢在树荫草地上避暑。”
她刚叮嘱完,奥托走出来迎住了腓特烈,面无表情地横睨了女皇一眼。女皇看见奥托眉毛细长漂亮,脸颊精致标准,薄唇冷冽,深邃的眼眶反而令眸子狭长俊美,本来就心头一咯噔,知道那是腓特烈家人,所以目光与奥托撞上的刹那,明明想温柔以待,却被奥托瞧得心头冰凉,被针扎似的赶紧飘开视线,矜持点头,然后退回车厢里,催马走了。
看着皇家马车悦耳地离去,奥托蹙眉看腓特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跟那女人如胶似漆了吗?”
“给我认真叫皇帝陛下啊,小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把你流放了。”腓特烈致力于纠正弟弟的语病。
“果然被那个女人俘虏了啊,哥哥。胳膊肘都拐出家门十里了。”奥托眯起眼睛,有点生气:“你还有3个小时的特训呢,这可绝对不能荒废啊哥哥。”
“什……什么!”
“别以为时间不早了就能逃掉特训啊,就算你凌晨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都会一丝不苟地训练哥哥的。”奥托面无表情地拽着腓特烈,把蛮牛似的哥哥愣是拖进戒条区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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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驾车的时候,忽然听见艾莲娜在后面胡思乱想地问:“莉莉,你说腓特烈……会不会喜欢男人啊?”
莉莉眸子一亮,心想你问到我的专业领域了,顿时心花怒放地侃侃而谈:“很多人都觉得腓特烈是个基佬啊,不然谁会拒绝‘威严的神甫+司宫女官+三万盎司黄金’的奢侈套餐呢?只有一个解释了啊,腓特烈肯定是个基佬啊。”
莉莉笑着说完,在心里默数:“三,二,一,炸毛!”
“你别吓我!”皇帝果然炸毛了,帘子掀开,艾莲娜气嘟嘟地鼓起脸蛋,眯眼瞅着莉莉:“怎么会那么巧!”
“老实说啊,骑士团里的男人本来就遵守教条戒律,不太出去玩。于是澡堂里都是肌肉健美的壮硕同类,宿舍里都是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耳濡目染下去,不弯都难啊,”莉莉尽情调戏皇帝,说得振振有词:“您如果不努力争取的话,就算击败了全世界的女人,最后还可能会输给男人呐。”
艾莲娜六神无主地坐回去,隐约飘出碎碎的念叨:“怎么会……他还抓我的手来着……”
莉莉顽皮地回头催道:“所以要加油了噢,抢在腓特烈弯成月亮之前,把他抢到手噢。”
“知……知道了啦!”艾莲娜羞耻地喊道。话一出口,又吃惊地遮住嘴唇,蹙眉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六神无主地想:“我的天,父亲明明叫我跟斐迪南订婚,我却恋爱了。”
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天旋地转地踌躇衡量:“这算爱情吗?”脑筋像卡壳的齿轮,冒烟了都转不动,因为想不出答案,所以忐忑地缩在车厢里,一路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艾莲娜一想到“爱情”这个陌生名词,一会儿向往,一会儿害怕,像非洲人第一次碰冰块,喊着“烫死啦”缩回手之后,愣是想伸手再摸摸,也许会有令人着迷的新体验也说不定呢?
“可是我跟斐迪南叔叔订婚的话……跟其他年轻人的爱情是没有终点的啊,所以就算为了腓特烈好,也要尽早斩断才对。”艾莲娜萌生退意,像发烧了似的软在角落里,心里发誓,下次看见腓特烈,一定要强硬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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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特训完毕,已经是半夜1点了。他疲惫不堪地扶着浴室的墙冲澡,听见奥托在身边汇报:“奥本海默果然是主犯。但是他把大宰相也拉下了水,布雷施劳德也在支持他,可是难以证明这两位的幕后行为。而且奥本海默把证人清理得太干净了,克莱门森当年也下了屠尽命令,所以父亲率领龙骑兵杀光了山贼。14年过去了,很难再找到当年的证人。”
“是吗……”腓特烈双臂撑着浴室墙,蓝发垂在脸上,瀑布似的热水遮住了他的脸颊:“不要动奥本海默,先对从犯入手。我定个日期去拜访大宰相。他是个铁血的军官梵克,对肮脏资本家的鄙视是深入骨髓的。也许从他身上能找到突破。”
“我同意。被良知鞭笞14年,他的立场总会有点变化的。”奥托小心地不让水花溅到自己,“奥本海默崛起太快,他和宰相的矛盾也会激化。哥哥如果拿捏适度,我想大宰相很乐意清算掉奥本海默的私人银行,从此耳边少了一只狐假虎威的苍蝇,还能敲山震虎。”
“派骑士去打扫奥金庄园。那里都荒废了,过几天,我邀请贵客来奥金庄园做客。”腓特烈阴森森地说:“我想看看,那些心虚的罪犯在血腥的遗迹面前,会不会触景生情,会不会惊恐颤栗。”
“一切为了家人。”奥托离开了。
“一切为了家人。”腓特烈擦拭水淋淋的脖子,想起了父亲的遗书。
贯彻这封遗书的宗旨,恐怕是他和奥托的最大心愿了。
124 无敌的寂寞你们不懂吧
他刚敲开军官宿舍的门,旁边菲莉雅的门缝里光线一灭,像是熄灯休息了。
然后门打开,奥菲莉娅小声嚷:“快进来。”拽腓特烈进去,匆匆关上门,踮脚挂在他脖子上胡闹:“我闷死啦!带我出去玩嘛,在家坐一整天,就算狗狗都会闷坏的啊。”
“出门就得戴假发啊,天气那么热,你会痒死的。”腓特烈走不动,看见妹妹嘟嘴鼓颊,只好轻轻拍她背心:“等入秋了就带你去赏花,逛夜市。”
奥菲莉娅欢喜笑了声“好耶!”,忽然眉毛一立,捏起哥哥的白衬衫细看,警惕将鼻子凑去,低头静静地嗅:“有可疑的香味……啊,连花纹都不一样,哥哥你穿谁的衣服!”
腓特烈没想到奥菲莉娅明察秋毫,抓痛脚的直觉竟能令侦探汗颜,顿时知道瞒不住,羞耻地纠正:“这是男式衬衫啊男式衬衫!我的衣服被泼了果酱,留在下宫里洗掉了。”
“下宫?”奥菲莉娅竖起耳朵,银发无风自动地飘起来,气冲冲阴森森地问:“是霍夫堡皇宫的下宫吗?奥托哥哥说的果然很对啊,我在家里无聊死了,哥哥却在皇宫里风流快活,真是让人恼火啊……”
“我,我,”腓特烈步步后退,险些碰碎了柜子上的花瓶,赶紧举起双手笑道:“等什么入秋!这就带你出去玩。我派人去打扫庄园了。过几天带你和奥托移居奥金庄园,那里有山有水,还有网球场和大草坪,我们陪你狩猎烤肉,打球乘凉,好不好?”
奥菲莉娅欢喜道:“是父亲留下来的那座庄园吗?好啊好啊!听说爸爸就是在那座庄园生下了我呢……”
“爸爸在奥金庄园生下了你……”腓特烈的脸皮抽搐了一下,暗想父亲真是干脆利落啊,居然牺牲自己来掩饰奥菲莉娅没有母亲的事实。腓特烈的生母难产早夭,奥菲莉娅在父子三人的呵护下长大至15岁,还不知道母亲为何物,让腓特烈心头一痛,眉毛耷拉下来,一脸恻隐地把奥菲莉娅拉进怀里,愧疚地问她:“我宁愿你欢天喜地的生活在威廉城堡里。不过既然你跟我来了维纳,我就会让你开心。三天后我们动身去庄园,哥哥们陪你散心。”
“哥哥最好了。”奥菲莉娅开心地环住腓特烈的腰,闭目贴在他胸膛上数心跳,惬意了不到两秒,就嗅到了衬衫上的隐隐幽香,顿时一本正经地鼓起脸颊生气:“但是不许穿别人的衣服!”利索地解了领口的扣子,强迫哥哥把衬衫扒下来,丢进衣物篮。
腓特烈心想,奥菲莉娅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对艾莲娜这么敌视,真是匪夷所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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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腓特烈在餐厅用早餐,一桌人正在开玩笑,忽然菲莉雅将盘子放在腓特烈身边,顺势坐下,把一枚小竹筒放在桌上,目不斜视地说了句“你的信鸦到了。”然后左手拢着秀发,低头喝浓汤。
餐桌一下子规矩不少,大家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吃饭,贤淑静好得让女人汗颜。腓特烈拿起小竹筒揭开,倒出里面的蜡封纸卷,上面轧着十字鹰钢印。
他一边嚼牛肉,一边打开纸卷:
“腓特烈殿下展信安好:不知道您在维纳变了什么法术,势利的维尼亚商船在城外港口形成拥堵,巴法里亚啤酒被抢购一空。因为啤酒脱销,导致订货商人发生激烈争执,为了争抢后续订单,他们展开了剧烈斗殴,万幸骑士团维持秩序,把场面稳定在头破血流的程度,暂未出现伤亡。我想说的是,这些疯子不会毫无理由地跑来用金币亵渎您的土地;您一定做了某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才引发了上述异变,所以请更加用力地继续去做吧,不要顾忌良心,不要考虑上帝,更多地引发这样的血案吧!不仅让他们抢购啤酒,还要让他们抢购我们的葡萄,抢购我们的棉布,对了别忘了香料,我们囤积的香料要卖掉才行。
您最最真挚的财政总管沃尔特
啤酒花农场扩增十个,酿酒作坊增加3个,创造了98个新的工作岗位,治安明显好转。每周收入翻了一倍,变成7金一周,涌入现金200金,经济正在稳步好转。——又及”
菲莉雅看见腓特烈笑得像只雪橇犬,好奇地歪头来看:“村里的小花给您寄情书啦?”
腓特烈得意地给她看:“哈哈哈,我要发财啦!”
菲莉雅眯眼读清楚,最后瞧见“200金”,再瞧瞧腓他那兴高采烈的脸,不由心生怜悯,一脸恻隐地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加油。那是一笔巨款。”
“对啊!”腓特烈把吃完的盘子一推,就飞出去了。
“菲莉雅骑士长,您的包裹到了。”一个商会伙计在楼下喊。菲莉雅如梦初醒地跑出去,接过蒙着黑布的小竹笼,对伙计说:“谢谢你……是记账还是现付?”
“特殊渠道卖给您的,现付吧……”伙计搓着手热情地说:“是罕见的变异小剑齿虎,一身雪白,停留在幼年状态,基本上长不大,很可爱的。您是宠物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了,所以给您便宜些,300金好了。”
菲莉雅小心揭开黑布瞧了一眼,看见一只猫儿大小的剑齿虎在小心翼翼地嗅笼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打量菲莉雅,优雅的剑齿还没长尖,圆圆钝钝地垂在毛茸茸的嘴巴两边,反而可爱无比。
“好可爱……”菲莉雅一看见可爱的小动物就完全没办法克制自己。她飞快地摸出限量发行的支票本,飞快地划拉上300金、日期和签名,撕下来递给伙计:“去中央银行就能兑付。”
“谢谢您,祝您愉快。”伙计小心把笼子交给她,又递给她一个冷藏箱:“这是宠物药品,小窝,磨牙玩具和壮骨粉,都是附送的。祝您愉快。”然后收起支票,转身离开。
腓特烈穿戴整齐,出门时路过美孜孜的菲莉雅,看见她端着个小笼子,在一脸溺爱地调戏宠物,腓特烈就远远笑道:“好粉嫩的小剑齿虎啊……幼年期的猛兽还真是可爱呢。改天我也去买一只,陪妹妹玩。”
菲莉雅张口结舌,不知道怎样答他,正在讪笑,腓特烈已经走远了。
如果告诉他,这只小萌神的身价抵得上腓特烈十个月的收入,他会不会崩溃掉?
还是不要说好了,稍微保护一下他的干劲吧……改天送奥菲莉娅一只好了。
菲莉雅胡思乱想时,小剑齿虎在笼子里眯眼“嗷”了一声,菲莉雅顿时表情融化,喜滋滋地拿手指逗它的鼻头,温柔地问它:“你们两个会相处得很融洽的,辛巴在家就不会寂寞啦……对吗泰格?叫你泰格好不好?”
泰格蹲坐着,眯眼认真拱她的指腹,嗅来嗅去,张口轻轻来咬,菲莉雅咯咯笑着上楼,爱心飘在空气里。
军需官麻木地看着骑士长上楼的背影,转身对龙骑兵说:“如果看见有毛茸茸的小野兽跑出来,记得手下留情——别把骑士长的小朋友弄死了。真的,那畜生的价钱比你们还贵。”
“骑士长连宠物都挑最凶猛的养啊……头一次看见养剑齿虎的!”
“那剑齿虎还是挺可爱的……说到底骑士长是太寂寞了啊。”
“对啊,太寂寞了。”
军需官横了窃窃私语的龙骑兵一眼,恶狠狠说:“光说这些有什么用!快点吃完,给我去训练啊!骑士长当然寂寞啊,她号称在中队长以下无敌啊!无敌的寂寞你们根本不懂吧!!”
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奋力切牛肉,吃得舍生忘死,极其励志。
125 召唤爷爷需要特殊的技巧
腓特烈觉得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且不提如何扳倒家财万贯的奥本海默;单是眼前处境,就已经有燃眉之急了。
妈的,国王勒令他三天内去教堂忏悔,再去卖笑一样的跟某女子吃饭——全都是因为来了个精灵大祭司,让国王恨不得去亲教廷的屁股。精灵祭司驾到,让教廷的影响力就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压根不知道适可而止。如果神权强到侵犯人权的地步,腓特烈就要考虑考虑怎么保护自己了——所以他需要个精灵来当神学顾问。
最关键的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祖父刚好欠他一个精灵顾问。
他一直在等祖父出现。
但是祖父神出鬼没,是不可以凭空召唤的。他只会粗鲁地出现,然后任性地离去;导致腓特烈有事想找祖父商量时,反而寻不见高人的行踪。
但是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把祖父召唤出来。腓特烈只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能好使,但是经验主义并不是万能的,所以也可能不好使。但是他必须试一试,因为他很需要一个精灵来给他排忧解难。尤其是教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情况下。
他转身走回了驻地,噔噔噔上楼,敲了敲菲莉雅的门。
“啊,啊,等一下,”菲莉雅嚷嚷了一声,半晌才跑来开门,头上包着白毛巾,湿漉漉的秀发搁在胸脯上,沾湿了白浴巾。纤细的腰肢全裹在紧绷的浴巾里,一双雪白的长腿潇洒地稍息立着,脚边还站着一只好奇抬头的小狮子。
“哈?你来找我干嘛?”菲莉雅睁大眼睛,左手紧紧提着裹身子的浴巾,右手攥着门。
“你,你大早上洗什么澡啊?”腓特烈也吓一跳。
“兄长命令我去赴宴,呃,”菲莉雅尴尬地挠着脸蛋,害羞地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实话:“也就是相亲。所以要正式一点。你找我什么事?”
小狮子看了看腓特烈,又甩着尾巴去找泰格,一头把小老虎撞一个跟头,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吵闹在一起。
腓特烈看见菲莉雅仓促出来,洁白的肩膀和迷人锁骨全露在浴巾外面,一脸迷惘,香氛扑面。然后他稍微往前走了一步。
没动静。
菲莉雅退一步,迷惘问:“你,你干嘛?”
腓特烈又往前走了一步,进了菲莉雅的门。
菲莉雅两只手都拿来抓紧浴巾,警惕地说:“我,我叫人了啊?”
腓特烈沉默了一秒,试探性地又向菲莉雅逼近了一步,吓得菲莉雅的精灵耳朵都抖了一下,慌张后退。
突然,腓特烈脑海里响起爷爷炸雷般的声音:“于是抉择吧,我的继承人,在火和暗中间抉择吧!a,……”
妈的,变态的老爷爷,你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腓特烈像钓到了大鱼,心里顿时松一口气。
“祝你相亲愉快,再见。”腓特烈转身就走,顺便关了门,留菲莉雅贴着墙发怔,一脸懵逼。
然后,腓特烈冲进走廊,用密语术奋然打断爷爷的演讲:“把你的变态题目先搁着,咱们还有帐没结呢!!你说好介绍了个精灵来辅佐我的呢?给我地址啊,我去找他!”
祖父像呛着了,咳嗽两下,一脸懵逼地问:“啊,你知道我要给你出题啊?”
腓特烈飞快下楼,趾高气扬地反问:“不然我去找她寒暄干嘛?你脑子里天天惦记着菲莉雅我还不知道吗!只有这种场合才能引你出现啊!否则我根本找不到你啊!”
“你……你暗算你爷爷……”
“废话少说,我上一个试炼完成了吧?绝对完成了吧!!快点把那个精灵交给我啊!我很需要异族友人的支援啊!”腓特烈斩钉截铁。
“你完成了吗?根本没有吧,你不要唬我,你根本就没有夜袭谁,你连裤带都没松过。你这个怂包。”祖父非常警惕。
“我猎虎回来那天,菲莉雅来扶我,被我不小心糊了一脸血啊。”腓特烈理直气壮地乘胜追击,步步紧逼:“a,把热腾腾的体液黏糊糊地射满菲莉雅·法里纳的全身直到滴滴答答为止。附加条款:脸上也要有。b,把热腾腾的体液黏糊糊地射满艾莲娜·特蕾西娅的全身直到滴滴答答为止。附加条款:脸上也要有。我可背下来了!毫无疑问地完成了a选项吧,快给我结算奖励啊!变态的老爷爷!”
祖父充满不甘地在他脑海里咆哮:“我说的是体液吗?我说的是x液啊,绝对是x液啊,你记错了啊!否则我出那么低龄向的题目干嘛啊,糊一脸血有屁用啊,我出那种一点战术价值都没有的题目干嘛啊!”
“喂喂,人和人之间要有最基本的信任啊,你如果这样耍赖的话,后面的相处就存在很严肃的信任问题了!”腓特烈寸步不让。
爷爷呆了半晌,恨恨地嘀咕:“可以。你这作弊作的可以。防不胜防!”
腓特烈害怕惹火了他,赶紧装傻笑道:“我只是觉得弄脏了她的制服挺不好意思,后来才想到碰巧完成了试炼哈哈哈哈精灵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精灵已经进城两三天了,下榻在驻地后面的英雄酒馆,步行五分钟就到。这两天他都把维纳玩熟悉了。”祖父懊恼地咕哝,“没想到吧?精灵就在你身边。于是去找他吧,只要说出你的来意,他就会秒懂。他已经向我许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会辅佐我的孙子直到君临天下的那天。你最好能有那一天,否则可怜精灵的人生就苦海无涯了。”
腓特烈踌躇满志:“我已经把这些贵族看清楚了。查理六世就是个傻哔。亲王明明可以挥师破城,取而代之,却因为外交失利而不敢妄动,转而贪图联姻的小利,野心不足败事有余。大宰相克莱门森志向有限,有铁腕强军的雄心,却没有自立为帝的野望,导致在国王麾下一筹莫展。唯一有威胁的是布雷施劳德。为了低买高卖,布雷施劳德和其他银行家共享情报网,维持着目前最强大、最快速的情报速递网络,加上他们的财力已经足够侵蚀政权,而且常年退居幕后,所以威胁最大,是我提防的对象。除此之外,无人能挡我。”
祖父欣慰点头,却出言警告:“贬低敌人的励志之言,你可以在部下面前说,可以在敌人面前说,却不用对我说,因为我是你的家人。我们应该讨论的,是你的弱项,而不是敌人的缺点。”
“我的弱项吗。”腓特烈喃喃说:“我的弱项就是太特么弱了……国王太狠,连铁和煤都禁运了,沃尔特虽然报喜不报忧,但是我知道,城堡里的战争工坊可能已经打不出太多剑盾铠甲,甚至连开工都难以为继了……也许要重新占领西面的梅明根行省,才能缓解缺煤少钢的困境。这些关键资源,心急取不来,只能等待。我在维纳也要争取军方的欢心才行。”
“这是精灵擅长的。去找他吧。”祖父对腓特烈越发信任,“我在追查奥本海默的线索,如果能揪出一个存活世间的活证人,对奥菲莉娅的复仇计划有莫大助益。再见。”
126 五毒俱全的丹尼
“再见。”腓特烈着急去找精灵。不知为什么,每次听见祖父说“再见”,都让腓特烈如释重负。
至少他的节操是安全的。
“慢着,我刚才听到小辣椒说要相亲?”爷爷的声音又思索着飘了回来。
“不是再见了吗!”腓特烈面无表情地飞快往外走,试图假装听不见直达心灵的密语术,“笔直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就这样离开军营,他就不会……”
“怎么可以让她相亲啊!腓特烈,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尾行小辣椒……喂喂?腓特烈?”
腓特烈越走越快,变成小跑,最后奋然上马,皮鞭一抽,已经飞驰出营,消失在清晨的巷子里,威廉大公爵居然没来得及叫住他。
腓特烈落荒而逃时,满头大汗地想起了父亲对爷爷的评价:
“在公爵伟岸的身影前,情圣两个字显得苍白无力。我记得他有一个庄严的笔记本,记载着跟女人的风流韵事和联系地址,满满几千页,比邮局的地址簿还厚。我猜想,世界上大概有十亿女人,他虽然不能和她们挨个儿上床,但是他有这个野心。”
祖父这个人……不,祖父这个生物,他注意半精灵很久了啊,他绝不会容忍菲莉雅和别人相亲的吧?他一定会要求我搅黄菲莉雅的好事啊,我怎么能答应啊!
赶紧跑。
他策马跑了一小会儿,就瞧见了小巷里挂着“英雄酒馆”的招牌,心花怒放地想,可以了,找到了!忠诚、正直、可靠的精灵顾问,来辅佐我吧,让我们实现梦想走向辉煌吧。
然后他栓了马,推开玻璃门走进酒馆,发现里头的装潢酷似家乡,头顶是鲜艳的壁画和明亮的琉璃吊灯,四壁的木质装潢返璞归真,令人心旷神怡。吧台后面立着一个大木桶,上面纹着漆黑鲜艳的“hb皇家啤酒”商标。
英雄酒馆,竟然是一家经典的巴法里亚啤酒馆。腓特烈顿时振奋鼓舞,豪情壮阔地把钱放在吧台上:“来一杯hb皇家啤酒。”
长雀斑的可爱女侍应生欢快答应一声,跳过来给他斟满一杯雪沫迷人的啤酒,一边收钱一边殷勤介绍:“皇都唯一能喝到巴法里亚啤酒的地方,就是这里啦!欢迎品尝哦。”
腓特烈想起故乡啤酒的醇厚口感,口水都淌下来了。忽然旁边有个金发披肩的漂亮旅客凑过来,拿迷人的蓝眼睛打量腓特烈,嗓音低沉地对腓特烈说:“朋友,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啊,我不打算喝第二杯……”腓特烈搓着冰凉的杯子说。这个金发男子脸型标致,又镇定从容,令人一见倾心,甚至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他的胡茬,仿佛帅哥的胡茬都沧桑性感。
所以腓特烈虽然提防着他,却回答得非常客气。
“没关系,既然我请客了,这一杯啤酒就当做无伤大雅的赌注,来玩个小游戏好了。”强势的金发男子拿出三张扑克,k,j,q。他一边专注地将k的边角稍稍折断,留下印痕,亮给腓特烈看清楚,然后随口叫女仆:“丽莎,给这位高贵的武士再倒一杯酒,算我的。”
“怎么样?三张牌,k,j,q。我会快速调换它们,三秒后,您能猜出k是哪一张,您以后的啤酒全部免单。如果您猜错了,我就不客气地把您的啤酒喝掉了——您无论如何都没有损失。”金发男子飞快地说着,专注地将三张牌摆在桌上,他的目光一直粘在扑克上,只说话时才瞟腓特烈一眼。
腓特烈已经记住了k的位置了,无论如何都会赢,根本令人难以拒绝。
名叫丽莎的女仆笑盈盈上来添了一杯啤酒。腓特烈看见丽莎似乎默认了“免单”的赌注,于是相信了金发男子的财力。他点了点头,抬下巴说:“您开始吧。”
金发男子舔了下手指,然后飞快地把三张牌换来换去,手速高得叹为观止,令人眼花缭乱。腓特烈盯着看了三秒,眼珠险些飞出眶外。
“选吧。”三秒之后,金发男子停止换牌,习惯地舔了下拇指,转身朝着吧台喝啤酒,把犹豫抉择的腓特烈晾在一边,分秒必争地和丽莎聊天:“这个周末休假吗?我带你去美景宫散散步。”
“我是不会跟你开房的,丹尼。”丽莎微笑时,抱歉地眯眼耸肩,雀斑活泼地挤在一起,阳光可爱。
名叫丹尼的金发男子呆了一秒,脱口问:“永不?”
“我可不傻,丹尼。”丽莎笑盈盈地走了。
“我选这个。”腓特烈指着角落有折痕的纸牌说。
丹尼热情地嘟囔:“终于抉择了吗?总会选对吧,就算瞎猜都有30%的命中率不是吗……让我们看看……”他闪电似的揭开那张牌,是j。
“你一定是眼花了,k在旁边。”丹尼豪放地喝干一杯啤酒,竖起食指笑道:“这样吧,我把k丢掉,我们再玩一次。怎么样?那样就只剩两张牌了,于是你的赢面保守估计上升了20%,但是我的动作会更快。”他语速极快,口齿流利,说话时已经将j和q两张牌亮给腓特烈看,微微挑衅地盯着腓特烈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微笑时,连声音都充满了挑战的火药味:“怎么样?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你开始吧。”腓特烈不信邪。说到底,只是两张牌翻来翻去,只要记住移动次数就可以了,胜算大增。
“挑出j,你就赢了。”丹尼专注地玩弄扑克,湛蓝的眸子忽然在腓特烈脸上扫了一下,邪魅笑道:“可是从没有人挑对过。”
腓特烈还没反应过来,丹尼就开始专注地换牌。j和q的位置不断交换,腓特烈蹙眉紧盯,三秒之后,他几乎确凿无疑地伸手按住左边那张扑克,镇定地说:“这是j。”
丹尼意味深长地瞧着腓特烈的眼睛,狐疑地笑道:“你确定?”
“我确定。”腓特烈说。两个人的手都按在那张牌上。
“相信我,无论你挑哪张,都会后悔莫及。”丽莎若无其事地擦杯子,耸肩说:“我已经被他骗走一个礼拜工资了。”
“愿赌服输,宝贝儿,打赌可不是请客吃饭。”丹尼笑道。然后掀开牌,果然是q,腓特烈又选错了。
“另一张也是q?!”腓特烈不服气,又去掀开另一张。丹尼由他去,早就把腓特烈面前那杯啤酒移过来,仰头喝了个痛快,凉爽得透彻心脾,满足地打嗝叹道:“醇厚的麦芽甜味,冰凉粘稠的口感,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迷离,真是太棒了。只有它能对抗维纳的炎夏啊,没有巴法里亚啤酒,我不知道怎么活到明天。”说着往外走,笑声飘回来:“那么下午见了,宝贝儿。”
“喜欢喝酒,喜欢玩牌,还老是调戏人类女孩子,这种堕落的精灵可真是罕见。”丽莎一脸无奈地向腓特烈摊开手,叉着腰怜悯地说:“下次可不要上当啦,年轻人。4枚银币噢,第二杯半价。”
腓特烈听见“精灵”二字,顿时抛了手里那张“j”,扭头一看,只见丹尼的披肩金发旁边,若隐若现地突出两点尖锐的耳廓,果真是精灵的长耳朵。
“丹尼!”腓特烈喊一声,跑过去追他。
“喂喂!”丽莎连忙追出柜台来,“要打出去打,不要砸坏装饰啊!”
丹尼浑然不惧,洋洋自得地摇手:“别生气啊年轻人,两杯啤酒而已嘛!人类总是因为得寸进尺而吃亏,认真反省才对吧,不要固执地归咎于他人啊。”
“丹尼。”腓特烈伸手去攥丹尼肩膀,精灵回眸一瞥,毫不犹豫地抬手攥他手腕。两只手电光火石间打起来,你捏我挡,“噼噼啪啪”打了四下,两人一触即分,各自拔剑对峙,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精灵左手反握着左腰上的无名刀柄,金眉毛立起来,像剑似的飞到鬓上,双眼眯起,微怒警告:“别跟我动刀子,你的损失可能会从两杯啤酒变成两截断剑。”
腓特烈没想到精灵戒备心这么强,一言不合就拿关节技来捏他手腕。他不肯受制于人,所以理所应当地反击,随着本能打完,就已经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背上的剑都拔出一尺了。
“我不在乎损失,但是对断剑心存疑窦。这把剑横行江南,卷刃都没有,更没断过。”腓特烈反唇相讥。
精灵目光一飘,瞟了眼腓特烈背上的剑,蹙眉说:“半米剑柄。理想使者?你是威廉家族的新家主?”
“腓特烈·海因里希·冯·威廉。”腓特烈说:“你应该在等我。”
“……”精灵呆了一下,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手从刀柄上移开,摇头说:“竟然是个小孩子。唉……这都是天罚啊,居然要辅佐一个小孩子。”垂头丧气地在窗边桌旁坐下,抬头看着腓特烈说:“先讲好,那两杯啤酒钱,我是不会归还的。”
“据说你对家父立下了誓言,”腓特烈摆手示意丽莎可以走了,将一尺长剑送回鞘里,在精灵面前坐下,“将辅佐我直到……能把脚放下去吗?”
腓特烈盯着桌子上的草绿色靴子问。
“啊?”精灵因为沮丧,所以把脚搁桌子上,身子仰在椅子里,两条椅子腿翘在空中摇摇晃晃,精灵像躺椅里的地主一样,很惬意地抄着手,一时不愿意改变这舒服到极点的姿势,所以讪笑着打量腓特烈:“我的下肢静脉有血栓,所以需要把双足抬到心脏的高度,来保持血液流通。请继续说,”
精灵振振有词地说着瞎话,腓特烈居然完全无法反驳,因为隐约真是那么回事的样子。他忍耐了一下,继续认真地说:“听说你对家父立下誓言,将辅佐我直到理想达成为止。是吗?”
127 精灵到底有多强
丹尼惬意地躺在椅子和桌子中间,瞧着天花板,陷入了伤感的沉思:“所以说就不该看大祭司的果体啊……我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呢?”
“沦落?”腓特烈腓特烈狐疑地问:“果体?你还偷看老爷爷那种皱巴巴的身体吗?爱好挺独特呢。”
精灵像是回过神来,严肃地看着腓特烈:“哦,对,誓言,辅佐你直到理想达成为止的誓言。那么说吧,少年,说出你的梦想!你是要富可敌国呢?还是要权倾朝野?”
“我想帮助艾莲娜擦掉国境线。”腓特烈安静地说,“一次性打完,子孙就无仗可打。”
“你还真是个小恶魔呢……”精灵欣慰地点头,仿佛早有预料:“你的理想符合我的诉求,我同意交易。但是你知道,世界上没有白来的效忠,所以你必须向我宣誓。”
“内容是?”
“永远支持丹尼?疾风的神迹发掘工作,并且协助他抵挡来自教廷和精灵国以及俗世国度的一切民事攻击和军事干预。”精灵低头咳嗽,小声说。
腓特烈眼睛瞪大了。爷爷可没跟他提过这一茬。
神迹发掘工作?!卧槽,听上去好多油水啊!!
可是威胁也太多了吧?句子长得塞不进一个逗号啊,什么叫“抵挡来自教廷和精灵国以及俗世国度的一切民事攻击和军事干预”啊?!这位叫丹尼的小伙子,你的神迹发掘工作到底有多不受待见啊?哦不,这已经上升到了人神共愤、天下共诛的境界了啊!
精灵瞧见腓特烈表情非常不淡定,于是识趣地放下脚来,端正坐好,讪笑补充道:“虽然书面上看起来可怕,但是实际情况还是很轻松的,你只需要抵挡来自教廷和精灵国的外交压力就行了,毕竟我是永恒博物馆馆长的儿子,精灵国目前只是努力逮捕我,暂时没有出动骠骑兵的意思。”
“逮捕?!”腓特烈失声嚷出一个字,东张西望地压下声音,凑过去恶狠狠地重复:“逮捕?!”
“但是你的骑士团会保护我,对吗?像你爷爷庇护我一样,”精灵急促地说,脸红耳赤:“你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军师被挥舞钉锤的教士捆走的吧?”
“钉锤!”腓特烈小声喊。装备铁链和钉锤的戒条教士是教廷私兵,从虔心徒中选拔组成,通常只用来处理秘密冲突。
“你们可是仗剑天涯的骑士啊,绝不会害怕钉锤吧!往他们的秃瓢脑袋上狠狠砍下去就是了!”精灵也急了,两个人脸贴脸地小声咆哮,像蛇在咝咝叫:“其他世俗国家绝对会出动兵力来抢夺发掘中的神迹啊,你们一定会奋起抵抗吧?和这比起来,那些捧着钉锤的光头只是开胃菜而已吧!”
“奋起抵抗!”腓特烈咬牙切齿地骂他:“你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身上到底有多少包袱啊?都给我抖出来啊,你简直是移动的嘲讽石像啊,仿佛全世界都会不约而同地攻击你啊……不对,教廷,精灵,世俗国度,他们三个加起来,压根就等于全世界啊!你本来就是世界公敌啊混蛋!”
精灵突然严肃了,他严厉地轻轻敲桌面,板着脸提醒腓特烈:“嘿,对你的军师客气点,你这种态度不利于我们长期相处。”
“我还没答应,你就擅自做决定了啊!你是多需要军事庇护啊?根本就在心急火燎地等着投入我的麾下吧?”腓特烈茅塞顿开地激烈喊道。
精灵微微偏过头,脸颊泛起红晕,对着拳头咳嗽着说:“也不是心急火燎啦……最近教廷喧嚣尘上,我也很需要一个强壮的臂膀……”
“你脸红个毛线啊!”腓特烈瞠目结舌,在心里骂。
“……来偿还我欠下的房钱酒钱和赌债……”精灵羞涩地继续说完。
腓特烈心乱如麻,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仿佛认识了美丽女友以后发现“这货有恋父情结挥霍无度酗酒上瘾而且深爱着前夫”——麻烦多得铺天盖地啊,确定不要知难而退吗?
可是这个精灵虽然一屁股债务,却是祖父郑重推荐的人啊,自己可是糊了菲莉雅一脸才半认真半作弊地完成试炼,赢得奖赏的啊!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这个精灵,他一定有过人之处吧?
“退一万步说,”腓特烈狐疑地望丹尼,“你会的新知识一定能令我们这些凡人叹为观止吧?”
“那是当然!”精灵欢喜了,殷勤介绍:“任何纸牌骗术我都能迅速上手,决斗必胜,而且能用漏斗喝啤酒——我还能连续十次掷出两个六。”他掏出骰子一丢,果然是两个六。
腓特烈疲惫地捂住眼睛。妈的智障。
“怎么样?”精灵跃跃欲试,“人类那些五花八门的挑战,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烈酒,纸牌,泡妞,我都学会了。不信你出题。”
腓特烈绝望了。他闭着眼睛出题:“给你出个最基本的面试题目吧——军队在外作战,军营存有干粮,并且辎重队每天以恒定速度补充军粮。于是10个骑士消耗军粮,22天粮尽。如果16个骑士消耗军粮,10天粮尽。如果增兵到25名骑士,我们的粮草能支撑多少天?”
精灵颓然丧气地抱怨:“这可不是什么新知识——5天半。”
腓特烈一头扑在桌上。这题目是他的期末考试题,他折腾了半个小时,险些不及格。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第一次遇到这题目了吧?”
“你应该去永恒之塔里看看。”丹尼百无聊赖地丢骰子,次次都是两个六:“里面全都是发奋苦读的精灵。《梵典》的三册正典,十册旁典,三十六册次典,九十九册伪典,他们全都要默背下来。你出的题目是幼儿园的等级,只需要最多四行公式就能求出解来。你知道《梵典》里的‘天使点兵’难题有多复杂吗?要用19种标点符号,罗列两页纸的公式,才能求解。”
丹尼轻蔑地瞥着腓特烈,摇头说:“人类文明的精华,都在啤酒和纸牌里了。其他的都没意思,不值一提。”
128 狂野猜想和神迹发掘
腓特烈惊呆半晌,突然心花怒放,意识到捡到宝了,顿时对精灵肃然起敬:“你的意思是,你也能默背148册梵典了?你的神学造诣足够在维纳神学院当个副院长了!”
“你知道是什么束缚了精灵吗?就是神学。”丹尼竖起食指,郑重看着腓特烈:“人类在做爱时迸发的刹那灵感,都比精灵背诵的148册神典更有价值。固步自封的世界缺少发现,缺少提问,朋友。既然学会了算法,为什么要背诵题目呢?所以神典看一遍就够了,永恒之塔那种死气沉沉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我要把先知的神迹都挖开,去探索新的秘密;如果能让大先知苏醒,我甚至愿意大逆不道地把先知圣骸刨出来,恳求他教我新的知识。”
腓特烈目瞪口呆。
“你说的神迹是?”他的心剧烈狂跳起来,连等待精灵启唇的时间都激动得惴惴不安。
“给你扫盲吧。大先知的尸骸封存在水晶棺里,供奉在圣斯蒂芬大教堂中,称为圣骸。”精灵马上拿手指蘸水作画:“我在永恒之塔里研读神典时,发现圣骸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圣斯蒂芬大教堂位于神罗帝国中心,恰如五芒魔法阵的核心点。以圣骸位置辐射开去,有五处古战场。”
“往北,普如沙和西里西亚血战不断,前者绝对要吞并后者,后者却在西里沙的工业资助下僵持不下。往东,是奥斯曼帝国征讨下的沙漠血海,曾经两度攻到维纳城下,却被反复击退,领土争夺中流血无数。西边是弗兰帝国无限侵略的扩张战场。往西南,是威廉家族镇守的莱恩前线,抵抗弗兰帝国的扩张,坚持着永无尽头防御战。往东南,是精灵控制的教皇国在常年镇压异教徒,叛乱简直是当地人的骄傲传统,他们一言不合就会把自己武装起来试图掀翻教皇,独立战争从没停过。”精灵飞快地画出水痕地理图,五大古战场隐约呼应,形成五芒星的尖峰。
腓特烈蹙眉说:“很漂亮。你要表达什么?”
“不知道你是否环游世界过。我流浪了很远,涉猎颇多,心得只有一个。”精灵严肃地敲着五芒星的中间:“全世界只有维纳和巴法里亚地区酷热难当,光照充足。其他地方,昏暗多雾,光照稀缺,晚上的天空朦朦胧胧,甚至看不见几颗星星,和维纳的星空相比差远了。这会严重影响神恩的功率。”
“巴法里亚和维纳的骑士众多,是因为光照充足的原因吗?”腓特烈若有所思,“难怪叫做神恩。”
“这是一方面,我说的是另一种神恩。大先知可以沐浴天堂的恩泽,从辉煌的圣光里汲取能量的。圣斯蒂芬大教堂的地基深不可测,被教廷彻底封锁,是因为教堂也是神迹之一,它能够从烈日中汲取能量,来供应某些人。”精灵直截了当地说:“我怀疑圣骸还活着。圣斯蒂芬大教堂设计得恢宏雄奇,无数塔楼高耸矗立,就是为了汲取烈日能量,让圣骸在水晶棺里千年不腐,存活到今天。”
腓特烈在喝茶,忽然失手打翻了茶杯,稀里哗啦淌了一桌。但是他飞快地拿手帕收拾,努力镇定地强撑面子:“你说,不要介意。你继续说。”
“但是,其他地区光照晦暗,根本不能像圣斯蒂芬大教堂一样,全凭烈日能量维持。这赋予了古战场全新的含义:物质不会白白流失,战士血液会令当地土壤富含火元素,被雨水冲刷进土壤深层,由神迹的附属建筑富集起来、转化做功,来支持神迹运转,借此补充光照不足的能源缺口。”精灵像个得了病的阴谋论演说家,口若悬河地说着耸人听闻的话:“想想吧!大先知留下的浩瀚神典,不仅记载了深奥智慧,还指导着元老议会的执政宗旨。为什么精灵国对硝烟四起的大陆袖手旁观,却和哈布斯堡皇朝结盟了好几个世纪?是因为精灵爱好和平吗?那教皇国为什么成天镇压异教徒?不,不,我认为大先知是个对战争规律了如指掌的家伙,他熟练地铺设地缘战争的导火索,就像放置多米诺骨牌一样轻车熟路!”
精灵的疑问铺天盖地的井喷出来,指点山河,激昂慷慨:“为什么维纳号称不落坚城?难道不是因为骠骑兵两次突袭了奥斯曼大帝的近卫军吗?圣骸会不会还活着?想想看!当人类停止血流成河的战争时,文明也差不多进步到能够复苏圣骸的地步了!”
丹尼的语速一如既往地快如倒豆,强势自信,令人潜移默化地接受他的观点。尽管他说的都是狂野臆测的猜想,腓特烈依旧仔细思索一阵,觉得他讲得有一定道理:
神迹值得一挖啊。
肯定有很多钱。
还有厉害的兵器?
会不会有上帝武装?
精灵在说什么?圣骸还活着?
那些哲学的事情,就让神学家关心去吧……我只在乎神迹里有什么宝贝……
没有财宝和武装的话,有什么资格叫神迹啊?对吧?对吧!
腓特烈一边想入非非,一边严肃地支着下巴,凝望精灵,每次精灵说到关键处,腓特烈还会假装在听,严肃地用“嗯,对,绝对是的”来敷衍他。
“所以您就是因为这些危险的思想,才被精灵国追捕的吗?”腓特烈突发奇想地问。
精灵口若悬河的阐述被打断,怔一下才熟练地蘸水画地图,几笔就勾勒出了维纳附近的山水地势:“不不,他们是因为这个才追捕我,因为放任我在大陆上溜达太令人不安了——你看,我知道大陆上十处神迹的大致地点。我花了一个礼拜熟悉了维纳的地形,确定了最近的神迹就在三十里外。”他画出地形图给腓特烈看一眼,立马机警地擦掉,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保护我发掘神迹,考察大先知的秘密,我就向你效忠,辅佐你直到登基称帝为止。怎么样?我们的诉求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你是威廉家族,所以我也能将就,虽然你年纪还赶不上我的一半。”
看上去只有20岁的精灵说着老气横秋的话。
而且“登基称帝”在他嘴里比“掷出两个六”还轻松。
“精灵国知道你记住了这些坐标吗?”腓特烈感觉问题严重了。
129 毫无防备的精灵
“我只是瞟了一眼地图,大概两秒钟?他们也不能确定我百分之百记住了,只是出于不安,才想把我抓回永恒之塔里当个书呆子罢了。”精灵鸡贼地凑过来附耳说:“可是谁料到我能记住呢?我的眼睛过目不忘,我跟你讲。就像会截图一样。”
“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地图的?”腓特烈觉得这种重要地图的保存方式肯定不一般。
“听着小伙子,我提倡提问题,但是不提倡你向我提问题,因为我也不会回答你,”精灵油滑地倚在椅背上,他知道谈判已经接近成功了:“隐私,懂吗?请尊重我的权利。”
腓特烈完全想不通“在哪里看到这个地图的”跟隐私权有个屁关系。但是他确定精灵国还不知道丹尼能一目十行地瞬间记住地图,所以放松了些,点头说:“好的,我会庇护你的发掘和研究工作,以后我也会认真参考你提出的战略建议。”他觉得这个精灵的本事还挺大,功能繁多,虽然有点嗜酒好赌,但是日常理政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有工资吗?”精灵认真问。
“一周三金。”
“4金。”
“我的财政总管一周才只领三金。”
“好吧……但是我要免费食宿。”
“我还想要回我那两杯啤酒呢。”
“……”精灵觉得有点棘手,“有年终奖和周末休假吗?”
“哦,有的有的,”腓特烈宽厚地笑着,“周末绝对会让你休息的,我的朋友。”
天真的精灵只见识过酒鬼的粗暴、赌徒的疯狂,还没接触过老板的无耻,所以他毫无警惕地同意了:“为了换取军事庇护和发掘古迹、研究古迹的自由,我向您宣誓效忠,尊贵的腓特烈殿下。我将不遗余力地贡献我的智慧,辅佐您直到君临天下的一天。”
“我将为你抵御来自教廷、精灵国和世俗国度的一切民事攻击和军事干预,让你享有发掘神迹、研究历史的自由。”腓特烈宣誓,和精灵握手。
“于是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精灵微笑着说。
腓特烈布置工作时像冬天一样冷酷无情:
“一天之内,给我拿出精简的《成立财政局规划案》,并且附上重商主义税收修正案,令威廉堡干预经济市场,保持高出口率,压低进口率,积累金银充当原始资本。然后用国家力量支持商业发展,保持民心所向,并且及早完成对外贸易垄断。最后恰当提高关税来保护国内市场。此外在间谍堡下设立治安司,来稳定环境,同时兼顾参军动员,节省征兵的时间和经济成本。而一切的前提是,成立这两个部门的预算不能超过200金,贵在高效精简,不能有冗余闲职。”腓特烈笑眯眯地说了整整一分钟,把中心思想都交代完了,“我稍后会命人将我的半成品和参考资料给你送来,今晚完成,明天邮回巴法里亚,没问题吧。”
精灵张大嘴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会被当做苦力使用啊,错觉吧,这是错觉吧,腓特烈殿下不是那种压榨剩余价值的人吧?
然后腓特烈继续掰手指:“接下来礼拜四,你要完善市民福利案,把农民的返耕补贴和工人的加班津贴都详细枚举,赏金掰得越细越好,能诱使他们兴高采烈地去达到领赏条件;门槛设立的越简单越好,这样他们能享受到轻易领取赏金的幸福感。礼拜五,起草粮食分配法令的细则,消灭饥饿现象。然后放假两天。”
精灵张口结舌,心里万马奔腾的想:“苦力啊!就是被当成苦力在使用吧!!作为一个勤政领主的繁冗工作全落到我的头上了啊!”
然后腓特烈伸了一个懒腰,和蔼地拍了拍精灵的肩:“于是到了周末你就休息吧,我会来陪你聊天的。”
“他把不紧要的咨询栏目都留到周末了啊!!简直是个黑心资本家啊这个领主!白手起家的人都这样抠门吗,作为老板简直敲骨吸髓啊腓特烈!太险恶了啊!刚刚海誓山盟,转头就露出了资本家的嘴脸啊!”丹尼惊呆了,盯着笑容灿烂的腓特烈,在心里骂他千百回。
狡猾的精灵第一次尝到了掉进陷阱的滋味,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椅子里,目无神采地说:“人类太可怕了。”
丽莎远远地站在柜台里擦杯子,忍俊不禁地吃吃笑:“丹尼也有被坑的时候。”
“殿下,可以人道一点吗?您至少要保证我吃喝嫖赌的权利吧,这可是基本人权啊。”丹尼痛苦地捂住脑袋。
腓特烈同情地抚摸精灵的长发,怜悯地说:“连我都没工夫吃喝嫖赌,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太天真了,我的朋友,一起来建设巴法里亚吧。”
丹尼沮丧地哭了。
“对了,如果你帮我解决一个问题,我就把交稿时限推迟一天。”腓特烈说得丹尼精神一振。
“您说。”
“国王勒令我去教堂忏悔自己的罪行——老实说,我觉得忏悔道歉都很简单,说谎就可以了。令人痛苦的是,我觉得我根本没什么罪行,我对我自己太满意了,简直完美,所以杜撰忏悔词都很费劲。你有办法让我糊弄神甫吗?有没有办法让他误认为我诚心实意地忏悔了?”腓特烈恬不知耻地说。
精灵张着嘴巴看了腓特烈一秒,发现他是真的厚颜无耻,并不是在说笑,所以精灵叹为观止,呆了一下才说:“您根本不用糊弄神甫,吓死他就行了。我教给你一句咒语,在忏悔的时候挨着神甫,悄悄说出来,神甫会跪在你面前忏悔,恳求你的宽恕。”
“卧槽?!”腓特烈欣喜若狂。现在神权比君权还膨胀,能搞定神甫的话,简直前路宽广啊。他赶紧把耳朵凑过去,激动地说:“快,快悄悄的告诉我。”
丹尼的薄唇凑过来,在他耳边窸窸窣窣念了一句话。
腓特烈蹙眉想了下,歪头想问什么,却欲说还休地打住,摇头晃脑地蹙眉思索,一脸狐疑地走了。
丽莎擦着杯子问精灵:“什么咒语?真的那么厉害吗?连神甫都买账?”
“因为人类的脆弱之处就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啊。”丹尼得意地瞥她:“所以我的咒语对那种人类来说,基本上无往不利。”
130 你们居然选教堂来约会
腓特烈站在漆黑的铁荆棘围墙外面,眺望圣斯蒂芬大教堂。在人流熙攘的皇城中心,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铁荆棘栏杆居然围出了一片无用的草地,来拱卫教堂宏伟的正门。
教堂的布局沿袭着极端规整的神殿风格,在无数次修缮里吸取了历代皇帝审美:于是狂野的尖顶塔楼营造出森严的教廷氛围,令人颤栗膜拜,丧失抬头的勇气——可能因为瞻仰尖顶会仰得脖子痛,还会被阳光辣到眼睛,信徒都是低头出入。而教堂大门演绎着巴洛克式的极端奢侈主义,放弃了对称的装潢,变成一尊肌肉逼真的圣徒石像嵌在门上,食指怜悯地点在半空,似要拯救受苦的信徒。进出的虔心徒都在石像的右臂下穿行,
教堂外的大路上还散落着残留的花瓣。当初欢迎大祭司的信徒太过热情,扫不完的花瓣在车轮下碾落成泥,飘散余香。
腓特烈走进教堂院落里去,立马有个挂着繁缛黑袍的年轻教士搂着《梵典》走上来,礼貌地板着脸:“您有预约吗?”
“有的。我要见弗兰克神甫。您报上腓特烈这个名字,他就知道了。”腓特烈自报家门。
“预约了什么事务?神甫很忙。”教士炫耀地瞥了一眼穿梭不止的虔心徒。几乎半个城市都变成教廷的忠实拥簇了。
“我希望向神父忏悔,我曾经无礼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希望他和梵神原谅我的冒失。”腓特烈一板一眼地背诵。
教士很满意,鞠躬说:“容我通报。”然后就进去了。
腓特烈负手站在石板路边上等了会儿,感慨教廷的繁荣时,突然身后一声惊讶的轻呼:“腓特烈?你,你怎么也,”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支吾没说完。
腓特烈耳朵一竖,回头一瞧,看见一身素雅常服的菲莉雅惊讶站在门口,半惊愕半尴尬地打量自己。
一米外,一个正义凛然的年轻贵族紧跟着菲莉雅,他鬓角整齐得像裁过,浓眉端正,唇下留的一枚胡须打理得非常漂亮,既在年轻人里显得成熟大气,又在高官里显得年轻有为。他距离菲莉雅半米站住,显得比常人亲密,却不敢挽菲莉雅的手。
菲莉雅换掉潇洒的甲胄礼裙,反而令腓特烈的心脏猛撞了一下肋骨。因为她将红发辫挽成文静的发髻,用深蓝发带扎了个蝴蝶结,端庄垂在后面,顿时温柔清新。她认真沐浴折腾了一阵,却只换了一件男式贵族白衬衫,领口的蓝蝴蝶结躺在鼓胀的胸脯上,这清纯的着装和火辣曲线还在冲击着人的视觉,目光移下去,就看见蓝缎带光滑地裹着细腰,连着蓝色竖条纹长裙,于是线条收束成蛮腰一握,然后沿着翘美的臀线,放大成竖裙轮廓,身材美不胜收。因为曲线漂亮,就算穿一身清纯的素雅颜色,依旧纤美得令人迷醉;她还披着一件描金红斗篷,绣了法里纳的家徽,不仅令色调一亮,还谦虚地保持了大家闺秀的低调,与腓特烈惯穿的蓝披风相得益彰。
因为是正式相亲,所以腓特烈知道菲莉雅用心打扮过,可是现在一看,她既没选夺人眼球的礼服和颜色,也只擦了难以觉察的浅浅淡妆。但是乍一看去,依旧明眸浓艳,单纯认真,像个惹人艳羡的花瓶,天生丽质和脱俗美貌引来虔心徒频频回头,留恋这俗世红尘的美丽。
腓特烈一回头,两人大眼瞪小眼,菲莉雅才喃喃着说完下半句:“你怎么也……来……教堂见面啊?”
听见“见面”二字,菲莉雅身旁的贵族挺起胸膛,骄傲无比。
“哦,不是见面。我可不会挑教堂来约会哈哈哈……”腓特烈这才知道菲莉雅误会了,连忙澄清:“请不要介意,你们开心就好。”
菲莉雅连忙介绍:“腓特烈,这是克莱门森的嫡长子,维克斯,维纳国防军骑兵中尉,兼任外交次长,是下任外交部长的有力竞争者。”
维克斯对这则介绍十分满意。他端庄地向腓特烈微微低头,表示致礼。
“维克斯,这是龙骑兵的忠实盟友,击退了天使之瞳的强大武士,皇帝陛下的忠实心腹,勇敢的救驾军,帝兵持有者,屠龙骑士,西境领主,巴法里亚伯爵腓特烈殿下。”菲莉雅一个不落地罗列腓特烈的功绩,如数家珍,听得维克斯脸色变黄,唇角抽搐了一下。
“没想到会在教堂看见你……我以为你会出现在特权餐厅之类的地方。”腓特烈看见维克斯似有不快,赶紧转移话题。
菲莉雅天真地抱怨:“我也不知道啊……第一次见面居然在教堂,真是销魂啊,市中心真的很热。可是没办法啊,维克斯对教廷特有好感,我就随便他了。”
维克斯礼貌地反驳:“如果我们终将在教堂结合,我也希望能在教堂开始。”
菲莉雅尴尬地讪笑,难堪地甜美着:“好吧好吧,宪法授予你信仰的自由。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维克斯习惯了别人的迁就,反而觉得最后一句刺耳,总觉得三个人站在一起,自己反而是显得生疏的那个。他克制地微笑着,站得靠近菲莉雅一些,伸手挽住她的臂弯,歪头问腓特烈:“那么您呢?来找神甫忏悔吗?”
“我……”腓特烈不想承认,他根本没信仰,他心里装满了爱情和金币,已经腾不出地方给上帝了。
“哈?腓特烈,你有什么辗转反侧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呀?快告诉我,我来拯救迷途的小羊羔。”菲莉雅捧唇笑歪了,手从维克斯臂弯里滑出去,再没给他。
维克斯恨不得她能多瞧自己两眼,甚至羡慕腓特烈能被菲莉雅取笑。他为搏眼球,严肃地对腓特烈说:“世人皆有罪恶,天主不嫌弃罪人污秽,您更应该勤加忏悔,让神甫释放您被拷问的灵魂。”
腓特烈咬牙切齿地想:“你才有被拷问的灵魂啊,你让神甫去释放你吧,老子活的坦然自在,根本就不想忏悔啊,混蛋!”
“事实上,”腓特烈看着维克斯说,“神甫的心理健康遇到了一点小障碍,梵神表示无能为力,所以弗兰克神甫邀请我来教堂,希望能够聊聊他的童年阴影和恋母情节——你知道的,特定病人就是需要聊天来开导。”
维克斯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131 除魔仪式是完全免费的
菲莉雅低头笑得不敢吱声,忍了会儿才悄悄扯腓特烈的袖子,俏脸憋红地嘀咕:“你别逗他啦,他真的是信徒啊。”
“好吧,”腓特烈看着维克斯纠正:“您就当我是来忏悔的好了。”
维克斯的脸变黑了,像猪肝炒过了火候。
然后教士匆匆走出来,当着菲莉雅和维克斯,傲然向腓特烈宣布:“神甫没有时间,却决定抽空接受您的忏悔和祷告……”
维克斯的眼神一亮,刚准备“哈哈”大笑,腓特烈已经严厉打断了教士的话,认真训斥道:“没大没小!没有我们的捐款,教堂怎么维持啊,所以放尊敬点啊,花钱的都是上帝,而你只是上帝的仆人啊。看来你的苦修还不够啊,给我回戒条室去,减了肥再来接待信徒。”
教士被抢白得目瞪口呆,有种祖宗被孙子揍了的惊愕。
腓特烈扭头看着菲莉雅,叹气解释:“神甫年纪大了,放松了对教士的调教,纪律抓不严了,唉!你看他那肚皮,我打赌他偷喝过1吨啤酒了。一点都不克制,怎么服务上帝啊。”
教士怒极,张口要喊出什么来,却被腓特烈扭头骂得一哆嗦:“还在这里杵着干嘛!挺胸啊,收腹啊,提臀啊!你看这些虔诚的信徒,全都饿得身材苗条啊,你一个教士挺着个怀孕的肚子戳在这里丢人现眼,怎么作人表率啊?怎么劝导信徒向往天堂啊?”
腓特烈一边骂一边拿报纸抽教士的胸腹:“挺胸!提臀!肚子吸回去!对,就这样,立正,向后转!给我回去反省啊,贪污吃喝也稍微收敛点啊,教士都胖成你这样,信徒只顾着羡慕教堂了,谁还向往天堂啊!”一脚把慌张的教士送回教堂里去,又呸了一声:“要是天堂知道捐款箱里的钱被仆人贪污了,上帝的心都碎了啊!稍微考虑下上帝的心情啊,混蛋!”
教士被骂的不敢托大,扭头却气疯了,狂奔进教堂里去,恨不得叫人出来净化腓特烈。
腓特烈满意地看见,维克斯气紫的脸庞有所康复。外交次长的脸上正萦绕着半信半疑的踌躇,似乎真的以为腓特烈是个在教廷里举足轻重的大佬。
菲莉雅则笑得泪花洒出来,悄悄抹着眼角,拿食指戳得他一摇:“腓特烈,你可真是神秘莫测啊,居然敢把教士当家奴来操练——你可别装模作样啊,欺负教廷的贵族并不是没有,今天他们的坟头草都一尺高啦,我还年年祭奠呐。”
腓特烈打肿脸充胖子,云淡风轻地笑笑,轻蔑地瞥菲莉雅:“少女,你太年轻啦。我经常管教这些教士的,神甫一个人节制不了他们,年纪大了,瞎。”
菲莉雅和艾莲娜有个共同点,不管信不信教,反正不信教廷。因为教廷的贪污问题已经影响国库,开始倾轧军饷的预算。所以菲莉雅对梵天教士的认识停留在很粗浅的水平:“一群提倡清贫却富得流油的人。”
菲莉雅捶腓特烈一下“就你不瞎。”这小动作看得维克斯两眼喷火,拿出十字军东征的愤怒说:“我很好奇,殿下究竟在教廷有多高地位,居然能够叱责黑袍教士。如果您早已得到神仆认可,我将敬重您;如果您是无故侮辱教士,请允许我把您扭送异端审判所,接受审判和净化。”
“你有病啊?整天嚷着仁慈宽恕,做起事来就斤斤计较?”菲莉雅蹙眉反对。
维克斯义正辞严,躲在狂信徒的正义后面吃醋:“这不是计较:如果腓特烈在侮辱教廷的尊严,很快会冲出戒条教士,将他扭送。我作为国防军中尉,有义务保证这个过程的合理合法。”
腓特烈有点吃惊,没想到维克斯能把职权用的千变万化,将小小的军职演绎出法力无边的特效。果然,教堂里蜂拥出四个戒条教士,全是光头,额上纹着十字架,胸前交叉扛着锁链,手里捧着杀气腾腾的钉锤,脸色阴沉的围住腓特烈。
被批评的黑袍教士一马当先冲出来,气势汹汹对身后的弗兰克神甫嚷:“就是这个贵族!”
菲莉雅眉毛一皱,不动声色移了一步,攥着红斗篷,站在腓特烈身前,扫视教众:“教廷和龙骑兵一直泾渭分明,今天是不是要交流一下?”
维克斯没料到菲莉雅维护情敌,顿时觉得棘手,蹙眉警告:“菲莉雅,他是外省人,跟龙骑兵没关系。”
半精灵潇洒地瞥外交次长一眼,轻描淡写地纠正:“我早就说了,这是龙骑兵的忠实盟友。世上人情薄如纸,只有血和火的友谊能真挚永固。您没上过战场,自然不了解男人之间的交情。”
腓特烈满头大汗,明明一股淡雅的火绒花香扑鼻萦绕,“男人之间的交情”却让他格外出戏,尴尬喃喃:“菲莉雅,你确定抛弃女籍,移民男性?”
“闭嘴!”骑士长发带一甩,回头嗔道。
弗兰克神甫披着一身黑白神官服,左手揽着《梵典》贴住胸口;右臂悬着描金袖子,在胸前划十字,慷慨悲悯地看着腓特烈:“腓特烈殿下,我已经习惯了您对教廷的蔑视。但是您来这里亵渎教士?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身体里有恶魔寄生。你的耳畔萦绕着魔鬼的私语,才会被挑唆来践踏教廷的尊严。请允许戒条教士带您前往异端净化所,为您除魔。”
虽然有幸接受除魔仪式的市民一口咬定仪式完全免费,但是根据不可靠的内部消息,除魔仪式的过程是这样的:
1,关进猪圈,停止提供饮用水。
2,要求用口头忏悔来驱除体内恶魔,并且写出捐款数字衡量除魔进度。
3,病人拒绝忏悔并且数字不达标的话,跳转到第2步。病人同意忏悔并且写出体面的数字的话,跳转到第4步。
4,给予适量饮用水来保证尿量,要求病人信教。
5,病人信教的话,跳转到第6步。病人拒绝信教的话,跳转到第1步。
6,“亲爱的信徒啊,还有更多的人沉溺在肉体欲望之中,没有洗涤他们的罪。成为圣徒吧,拿起钉锤;成为圣徒吧,拿起锁链。引领俗世的罪人跟随你走上火焰之路,洗涤罪孽,变成像你一样圣洁无暇的存在吧,你可以喝水了。”宣读完之后,命令病人给其他罪人除魔。表现软弱者跳转到第1步,表现强硬者跳转到第7步。
7,记住,除魔仪式是完全免费的。(释放)
于是从异端审判所里跑出来的,全都是戒条教士的种子选手,虔诚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体验一次除魔仪式。
腓特烈头一次见识来自教廷的关怀,顿时叹为观止:“神甫,在断言我体内寄生了恶魔之前,您确定不瞧瞧黑袍教士的肚子吗?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恶魔,但是很明显那里面有肿瘤寄生啊,肉眼可见啊。”
132 禁咒很管用但是
黑袍教士愤怒地吼道:“够了!你不止一次嘲笑我的肚子了,这里面装满了宽容和慈爱,才没有肿瘤啊!”
弗兰克神甫不屑一顾,懒洋洋地对戒条教士嘀咕了一句:“抓起来。”然后百无聊赖地等着壮汉执法,模样像个困倦的老爷爷,却轻描淡写得像个草菅人命的暴君。
维克斯去抓菲莉雅:“别任性了!反抗教廷是自寻死路!”却被菲莉雅反手捏住手腕一拧,险些把维克斯小臂绞到脱臼。维克斯刹那被娴熟的关节技制住,动弹不得,然后脸色蜡黄地被菲莉雅推开,同时听见骑士长悦耳坚定的声音飘过来:“来呀,把我也抓走,瞧瞧异端审判所会不会在天黑前被攻陷啊。”
她没指明来的是哪一支部队,这才是可怕之处。她这克制的嚣张,低调的跋扈,让戒条教士面面相觑,一时左右为难。
这下连腓特烈都觉得菲莉雅有点厉害了,他对低调跋扈的半精灵骑士长肃然起敬,然后在她耳边说:“维克斯说的对,别任性了。让我去搞定那个神甫。”
菲莉雅气堵凝噎,心想:“姐姐怕你被钉锤逼供才救你啊,竟然说我任性?!”一半狐疑一半恼怒地盯着那个胸有成竹、自信得甚至有点睡意的神甫,咬牙恨着腓特烈:“你才任性!你根本搞不定啊!难道你会控制精神的咒语吗?”
“事实上,我会咒语。”腓特烈的声音还在菲莉雅耳旁飘,人已经笔直走向弗兰克神甫,帝兵出鞘,轻飘飘一剑挑飞钉锤,霸气无双地一剑扎进草坪里,镇住三条壮汉,附耳在惊愕仰头的神甫耳边说:
“你传染了维多莉娅的近视吗?竟然瞎到对我出手,你不怕维多莉娅扯掉你这身神官服?”
腓特烈说完丹尼的咒语,直起腰,看见老态龙钟的神父像被寒风冻住了一样,一脸惊讶地仰头僵在那里。然后,神父的脑袋一度一度地低下来,再次直视腓特烈的时候,竟然春风满面,和煦亲切,像滴血认亲一样激动的老泪横流,哆嗦着双手,仿佛要去触碰失散多年的亲人:“原来您是祭司大人的故交啊,我,我,我虽然老眼昏亏,身体却装满了天主的圣光,请务必让我再为您和祭司大人服务两年。之前的失礼,请务必宽恕。”
嗖的一声,端着钉锤的戒条教士跑进教堂,影子都没了。腓特烈还没反应过来,肥胖的黑袍教士已经在草地上匍匐过来,热烈地亲吻他的鞋尖。
听到了“祭司大人的故交”这样的名词以后,黑袍教士敏捷得像一只扑食的狍子,用超越军人的反应速度,坚定地扑住腓特烈的皮靴,像个痴汉一样亲吻得“啧啧”有声,让菲莉雅难堪地蹙眉,暗想嘴唇原来有擦鞋的功能,真是匪夷所思。
“尊贵的客人啊,请接受这微薄的供奉吧。我对大祭司的忠心仅次于神甫阁下,请务必向祭司大人提及这一点。”黑袍教士的嘴唇忙碌地念叨着,因为他还在专心致志地亲吻皮鞋。
精灵大祭司抵达教堂的时候,拎着裙子踩着光头,一脚踹开了黑袍教士,明确地表达了对肌肤接触的嫌恶:大祭司穿着漂亮的精灵凉鞋,根本就不允许教士去卑微地亲吻她迷人的脚趾。所以黑袍教士发现他可以肆意亲吻腓特烈的皮靴以后,竟然庆幸得无比亢奋,就好像军阀终于找到借口举兵了,阔佬终于找到地方消费了,有种释放压抑的快乐。
贵族圈通常称呼阁下,偶尔称呼殿下。而只有神学界里、自教皇以上,才能称为“大人”。而维多莉娅祭司大人对黑袍教士来说,昂贵得有点邪乎:他俩中间隔着正堂神甫——红衣主教——4位大主教——统治教皇国的教皇大人——教廷圣地精灵国普通祭司——永恒之塔精灵大祭司,整整六个段位。所以精灵大祭司维多莉娅出现在黑袍教士面前时,简直和上帝亲临一样,美丽得非凡脱俗,高贵得遥不可及;教士想用最卑微的礼仪贡献媚态,都会被嫌弃口水沾污脚趾。
而面前这个贵宾是高不可攀的精灵祭司的朋友啊——谁会想到孤高冷艳的精灵大祭司竟然会有人类朋友呢?难怪这个人教训起教士来毫不留情啊,那根本不是欺辱,那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那是沐浴着圣光的调教啊!如果能让他在大祭司面前提及“那个谁调教效果不错仿佛是块材料”的话,就能乘上直达天堂的直通车了吧?
那是多么慷慨便捷的恩典啊!
于是,得知腓特烈和精灵大祭司有难以言说的旧情以后,黑袍祭司敏捷地冲上去亲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亲了起来,抱着恨不得跟皮靴结婚的坚定态度,趴在草地上像啄米一样亲他的皮鞋,嘬了几口就把自己都感动了,甚至泪流满面地呜咽个不停:“我对大祭司的忠心仅次于神甫阁下,请务必不要忘记……”
弗兰克神甫神色凝重地注视草地上的下属,悲伤地想:“妈的,被抢先了。”
菲莉雅惊呆了,她有点眩晕,天旋地转地眯眼扶了下额头,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他真的会咒语啊,不愧是击败了大团长的男人啊,他果然兼修了一些邪门的咒语啊!神甫中招了啊,前倨后恭,完全变了个人啊!”
维克斯已经原地石化,他的人生观被这画面冲击得摇摇欲坠,不仅醋意被粉碎,连繁衍的愿望都消失无踪,他居然觉得小腹冰凉,有种蛋蛋缩进了胸腔的幻觉。
腓特烈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丹尼的咒语不仅效果拔群,还有点药力过猛,让局面朝着另一个极端发展了:
“您一定是来拜见祭司大人的吧?请务必宽恕神职人员的失礼,因为我们对您和祭司的忠诚都是坚定不移、永不动摇的!快进来吧,我们马上去向祭司大人通报!哪怕能让她绽放一秒钟的微笑,都能让教堂蓬荜生辉!”弗兰克殷勤地引腓特烈进教堂。
腓特烈懵逼了。
难道精灵大祭司的名字就是维多莉娅吗?
这是什么魔咒啊,根本就是玩弄了神职人员的巴结欲望和势利本能吧!完全就是一个下流的咒语啊,精灵祭司对这些神甫来说,就像视察小镇的国王一样啊,随便一个“哈哈哈我认识国王哦交情还不错哦”的谎话都能骗得镇长六神无主啊!这种悲伤的魔咒绝对会有副作用吧,副作用弄不好是被愤怒的县长和国王下令砍头啊!
腓特烈真的懵逼了。他的参政顾问,聪明放荡的精灵丹尼·疾风,只教会了他搞定神甫的魔咒,却没有教他搞定精灵大祭司的魔咒啊!
混蛋丹尼,为什么略过了使用说明,直接让我冒冒失失地使用禁咒了啊?报复啊,绝对是赤果果的报复啊!我被丢进异端审判所就没人催他工作了吗?好机智,不!好歹毒的员工啊!
腓特烈回头留恋地看着发呆的菲莉雅,身不由己地被教士们簇拥进教堂里去了。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走完。
他的眼神是如此绝望悲伤,像生离死别;又那么懊悔留恋,像依依不舍;让菲莉雅像被洋葱熏了一样,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维克斯瞧见菲莉雅落泪目送腓特烈,终于从六根清净的惊恐里回过神来,重拾了人类的嫉妒心,酸溜溜地皱眉说:“我输了——他果然是教廷至高无上的贵宾。您现在一定改变心意了吧。”
菲莉雅回过神来,蹙眉问:“你在想什么?你害怕他变成你的情敌吗?”
“你们举止亲密,所以,”维克斯想说“我很嫉妒”,却吐不出口,矜持半天,只恨相亲不能使用外交辞令,只好含糊“嗯”了一声,回答:“是的。”
菲莉雅热得解开斗篷,挂在臂上,潇洒地把酒红色的斜刘海撩整齐,若无其事地信步闲逛去了:“你放心好了,如果你与我合得来,订婚后我是不会出轨的。可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玻璃心,”
她不满地回头瞥他,微微蹙眉,有回眸的妩媚,却暗含着骄矜的危险:“如果我和他说说笑笑都会让你吃醋的话,你要记住,你连情人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谈论情敌呢?”
维克斯被她的直白刺伤了骄傲,一股扭头就走的冲动呼之欲出,却不甘心就此服输,发誓要把她征服到驯服。于是他荡漾起大度的微笑,小跑追上去,与她并肩走,刚刚干巴巴地承认“你说得对”,就飞快地用“我替你拿着斗篷吧”,把话题转移开了。
133 精灵大祭司
人的强大之处,归功贪婪。
人的脆弱之处,在于贪婪。
丹尼的咒语,让腓特烈电光火石间攫住了神职人员的心脏,他们那颗爬向神权的野心,在腓特烈的手心黏糊糊热腾腾地跳动。因为就算再虚无缥缈的吹嘘,都会在极度渴望中,折射得无比具体。
腓特烈只说了两个信息:1,维多莉娅。2,近视眼。
但是在神甫耳朵里,这两个信息像泡水面条一样,飞快膨胀成满满一大碗:那么熟稔的口气,那么轻松地念出令人瑟瑟发抖的名字,这个人一定是大祭司的朋友吧?他甚至知道大祭司是近视!这可是只有亲自接待她的神甫和黑袍教士才悄悄猜到、并且严格恪守的秘密啊!如果不是大祭司私交甚笃的旧友,是绝不会知道这些个人信息的吧?
虽然一切都那么不合理,但是神甫太渴望讨好精灵祭司了,黑袍教士太渴望升成红衣主教了,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相信了最愿意相信的事实:腓特烈是祭司的好友,讨好了腓特烈就是讨好了精灵祭司。
这种连越三级去向顶级领袖献媚的机会,千载难逢啊,全凭福祉啊!福至心灵就要赶紧抓住啊!同级毕业的弗朗西斯神甫都内定了红衣主教提名啦,还不用力舔这些老爷,就要变成被人抛弃的咸鱼啦!
所以他们作为神棍,反而被更高明的神棍忽悠了。他们欢天喜地的簇拥腓特烈去参拜大祭司时,根本不知道腓特烈有多慌张。
精灵祭司长什么样?听上去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啊,听上去很嫌弃跟人类接触的样子啊,我这样冒冒失失地被抬进去,很快就会鼻青脸肿地被抬出来吧?并且会直接送去异端审判所,被洗脑成一个钉锤战士吧?
慌张啊!
而且菲莉雅还以为腓特烈是被当做贵宾簇拥进教堂的,她放心踏实地逛街去了啊,根本没跟进来啊。这样的话,腓特烈完全孤军作战了啊!
“镇定。”腓特烈对自己说,“慌了你就输了。”
然后他气定神闲地走进教堂里去,绕过梵唱庄严的祷告大厅,走进铺设地毯的精美走廊,绕圈登上二楼私殿,四下噪音顿时消弭,留下神圣私密的静谧。
在吵嚷的皇城中心,在拥挤的教堂里面,能保留一片反常的宁静,也是不可思议的特权。腓特烈看见镀金的橡木装饰了走廊墙壁,前面是烫金的拉丁文铭牌“梵天礼拜厅”。
弗兰克神甫恭敬地敲门,对着紧闭的大门鞠躬,志得意满地禀告:“尊敬的维多莉娅大人,您的人类朋友腓特烈伯爵前来拜访,请求接见。”
腓特烈看得汗流侠背。他第一次瞧见飞扬跋扈的神甫对没有生命的木门低声下气,难道门后面的权柄就那么尊荣吗?
“撒谎。”
清淡的两个字飘出来,木门纹丝不动。四个欢天喜地的黑袍教士跟神甫一起吃了闭门羹,5个鞠躬的人全都用诡异的姿势拧回头来,用丧尸看食物的恐怖表情冷漠打量腓特烈,仿佛在说:难道祭司大人根本不认识你吗?
腓特烈顿时汗毛倒竖。教士的脸部变化太快,刚刚还笑靥如花,转眼就成风干腊肉,盯得腓特烈毛骨悚然。他低头咬牙暗想:“快想办法缓解教士的敌意啊!他们如果察觉被欺骗,绝对会啃掉我啊!看看他们阴森的眼神啊,我会像被食人鱼包围一样,半分钟就被啃得只剩一副骨架啊!”
“哈哈哈哈,维多莉娅,你不仅近视加重了,连记性都不好了呢……你忘了我,我可忘不了你呢。”腓特烈哈哈大笑。
考究的雕花梨木门突然开锁,缓缓打开,一个清越寒冷的声音炸出来:“胡说!我才不是近视。推他进来!”
“是!”年迈的弗兰克抓住腓特烈,狠狠把他推进梵天礼拜厅,木门又自动合上,把教士关在外面。
黑袍教士恐惧地在神甫耳边窃窃私语:“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搞错了?会不会适得其反,惹怒精灵大祭司啊!”
“事到如此,只能听候祭司发落。”神甫的白眉毛蹙起来,坐立不安地弓背垂手,立在门外,狠狠小声道:“就在这里等。如果祭司发怒,就把腓特烈送进异端审判所,来平息维多莉娅大人的怒焰。”
“让他砌墙!”
“逼他劳役!”
“无所不用其极!”
教士们恶狠狠地诅咒着。
腓特烈跌进礼拜厅里去,脚踩上柔软的地毯,抬头看见墙上覆盖着富丽的墙纸,罕见的黄金地球仪、黄铜留声机摆在花梨木桌上,棕色的龙皮沙发做得极其考究,那细密的龙鳞一瞧就很凉爽。百叶窗全都关着,令宽敞的大厅略显昏暗,只有田字窗子漏出一方光线进来,像在书架上盖了一方明亮的印章,稀薄的灰尘在光柱里起舞。
一个金发的短裙神官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杯,在低头品茶。绿茶的芬芳飘荡在庄严奢侈的房间里,她甚至专心吹完茶水,才抬头看腓特烈,乖巧文静的刘海下面,一双明媚天真的大眼睛蓬勃着活力,细密的睫毛绽放在美眸边上,像花圃边精巧的兰草,给天真添上了媚态。于是她标致的鼻梁和薄唇都变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冲腓特烈歪头一笑时,唇彩抿成阳光大方的弧线,莫名治愈人心。她虽然身材娇小,胸部平平,但是柔顺的齐颈金发稍微内卷,像捧着她的脸蛋,分外可爱。
看到这位阳光治愈的神官,腓特烈对教廷刮目相看,暗想高层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
在桌子后面,是一副巨大的幽若大陆地图,梵天教的覆盖地区被小心涂红,触目惊心地染红了半面墙。地图前面,是一袭黑发瀑布,而那女子的细腰竟然与黑发同宽,可见身材曼妙。听见腓特烈进门,黑发神官转身过来,凉飕飕地瞟他。
“维多莉娅?”腓特烈试图先声夺人,他蹙眉问。
“给我叫大祭司啊你这个下三滥!”可爱的金发神官的表情一凝,突然阴森得难以言喻,茶杯落回桌上,水波还在荡漾,她已经撑桌踩地,雪白的长腿凌空横扫,凶神恶煞地一脚“劈”在腓特烈面门上!
134 露·贝希娅,阳光活力的可爱神官
腓特烈电光火石间,奋起神力,叉臂格挡,却被双眸喷火的少女一脚扫退十多米,腓特烈脚下的地毯“喀啦”撕破,被他的马靴犁成一米高的波浪,密密麻麻叠在他身后!
若不是他读到了风振警告,及时防护,换了其他骑士,恐怕早就被少女的胫骨劈中面门,踢碎鼻骨,炸出漫天番茄酱,失去重心仰天飞跌,在低空画过15米抛物线,摔在地上蜷成一团了。
腓特烈惊魂甫定地放下冒烟的牛皮护腕,咬牙切齿地盯着金发少女:“一言不合就使用毁容脚吗?就这么热衷拆除别人脸上的地标建筑吗?”
但是,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更加震惊的事情。
金发少女完成难度系数9.0的高踢腿,就轻盈地落在茶几前,短裙飘飘荡荡地坠回白皙的大腿上,惊讶打量如临大敌的腓特烈,楚楚可怜地瞪大眼睛,睫毛绽放,双手捂着唇小声嘟囔:“反应好快……我以为你的鼻子没了呢。”
她阳光貌美,乖巧的金发护着脸蛋,捧唇惊讶时,显得无辜可爱,人畜无害,让腓特烈条件反射地摸着后脑勺笑道:“您过奖了,一般般啦……”话没说完,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先动手的那个人啊!明明战斗力暴躁得像个专横独裁的女王,平时却可爱无邪,像个天真貌美惹人呵护的小姐姐啊!
为什么我被踢得漂移了十米,还是会被那朝气蓬勃的美丽蒙蔽,甚至毫不生气地跟她讪笑寒暄啊?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啊!腓特烈你醒醒,那是个可怕的抖s啊,不要被她那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了啊!快愤怒起来啊,给我认真恨她啊!
然后腓特烈板着脸说:“你刚才说谁是下三滥?”
“人类谎话连篇利欲熏心蚕食同类毁坏环境,是公认的下三滥啊。”金发姑娘微微昂头,拿漠视生命的眼神俯视他时,声音也随之寒冷起来,这熟悉的剧变,让腓特烈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太熟悉了啊!金发少女停止卖萌的刹那,就是死神的号角啊,死亡宣告绝对会紧随而至啊!接下来绝对是必杀一击啊!
“露,我有话问他。”大祭司说。仿佛言出法随,凌迟切肤的杀气消失了,露变回了阳光开朗的少女状态。
露一扭头,金发调皮地飞一圈,望着大祭司笑嘻嘻道:“随你喜欢啦。”背着手跳回茶几前坐下,双手捧起茶杯,闭目摇头一吹,小吮一口,绿茶恰到好处地烫,沁入心脾。露幸福叹道“好香噢。”美得双腿并直。
一架打完,绿茶居然一滴没洒。并且露完全没有一丝愧疚,飞快地沉浸到草本的芬芳里去了。
“你叫做露?”腓特烈浑身是胆,毫不畏惧地问。他亲身体会到露的可怕,决定知己知彼,才能明哲保身。
“露·贝希娅。”露茫然地说,好奇地问:“怎么,有什么不满吗?”
露贝希娅,拉丁文里是菊花的意思啊,虽然有金光灿烂的美丽花朵,花蕊却是黑的啊!竟然用闻名遐迩的黑心菊作为名字,露神官的暴力美学已经融入骨髓了啊!腓特烈精神一振,严肃地致礼:“不,只是想回去约束部下,叫他们遇见露神官时小心一些。”
露噘嘴抗议道:“这是夸奖还是诋毁啊!不准说我的坏话哦,否则让你走不出去噢。”
腓特烈不动声色地离她远点,问大祭司:“您若有垂询,我知无不言。”
“咔哒”一声,大祭司把放大镜轻轻放回桌上,扶桌看腓特烈。和露一样,她留着文静的齐刘海,漂亮的齐腰黑发一坠如缎,动人程度能与艾莲娜媲美。她穿着一身典雅的乳白神官制服,比仪仗队的军服更笔挺漂亮,腰下却坠着红色百褶短裙,黑丝袜被吊袜带提进裙摆里,装束除了考究华丽些,设计风格基本上和神学院的学生制服殊途同归。她的指尖有钢笔的墨渍,令人怀疑,大祭司的学习任务也很重。
“你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名。说,哪里听来的?”大祭司冷冷问,“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腓特烈收回乱飘的目光,打量大祭司的双眼。大祭司的眼睛很漂亮,让人想起菲莉雅那迷人的眼睛:绽放的睫毛点缀出来的天生妩媚,别人只有化妆才能做到,她们精灵却天生丽质,浑若天成。就算大祭司面如冰山,冷漠得古井无波,都令人难生嫌隙,仿佛漂亮女人本来就有拒人千里的权利,并没有笑靥如花的义务。
菲莉雅已经算刻板了,精灵大祭司却称得上冰山,不仅连笑容都不肯赐予,甚至连表情都不屑流露,除了冷漠深邃的目光还活着,其余的眉梢、唇角、酒窝全都处于冬眠状态,无笑,无口,无心,令人怀疑她失去了营造表情的能力,逼近四大皆空的境界了。
腓特烈听说,咬人的狗不叫,杀人的贼不凶。所以他对镇定冷漠的精灵大祭司格外忌惮,随时准备拔剑,蹙眉谨慎地回答:“你就是维多莉娅。千里迢迢来到皇都的精灵国大祭司。听说你下车之时,城市轰动。我身为贵族,为何不能知道你的名字呢?”
“只有神甫和高阶神职人员敢知晓我的真名。”维多莉娅无情地问:“把造谣的人供出来。或者我应该令露神官把你丢进异端审判所去?她会在三天内让你学会摇尾巴。”
“维多莉娅讨厌啦,这么说人家!!”露红着脸娇嗔,然后向腓特烈伸着食指,认真纠正:“是两天噢。让你的括约肌灵巧得能写书法哦,听见鞭子的声音就会摇尾巴哦。”
尽管露一本正经,腓特烈却猛一昂头,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汗流浃背,在0.1秒内,比较了精灵骠骑兵和哈布斯国防军的力量,综合了老国王对教廷的谄媚态度,权衡了神罗帝国摇摇欲坠的纷乱局势,然后他刹那得出结论:自己就算在异端裁判所里被调教坏掉,那个傻哔国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接下来就全凭自己了!腓特烈凌厉地皱起了眉毛。
“哼,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真名和近视的吗,”腓特烈摸着下巴冷笑,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你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当然是一个叫丹尼·疾风的精灵告诉我的。他可是永恒博物馆馆长的儿子。”
他果断坚定地卖了军师。
135 万万没想到的是
露捧着茶杯,打量大祭司。只见维多莉娅放下放大镜,五指掠过桌面,从棕红色的花梨木桌后面绕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腓特烈点头:“果然是他。终于找到他的踪迹了。一直都是他在造我的谣。”
腓特烈看到了求生的希望,认真地歪头说:“您的目光深沉睿智,怎么会是近视呢。我也觉得是造谣。”他毫不犹豫地把火力转向丹尼,恨不得化身闺蜜,加入到对丹尼的口诛笔伐里去。
“他当然是造谣。你不必恭维我。你既然有明辨真理的眼睛,就给我老实带路,把丹尼交给我。”精灵大祭司步步走过来,最后立住,看着雕像,威严地说。
“喂,祭司大人,”腓特烈弱弱地说,“您面前的是教皇雕像,我在这里。居然不愿意面对面交谈吗,您对人类的蔑视可真是过分啊!”
露赞赏地打量腓特烈,捧着绿茶想:“害怕知道得太多被灭口,所以很配合地在装傻吗——装得很到位呢,假装没看出祭司是近视眼呢。”
精灵祭司努力眯起眼睛,蹙眉觑见雕像的五官线条纹丝不动,这才发现恐吓错了目标。她镇定地说:“当然,雕像。”然后转身走向腓特烈说话的方向,擦着腓特烈的胸脯淡定路过,对着一株鲜艳的盆栽说:“但是你记住,神使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如果敢欺骗精灵,你的荣华富贵会当即终结,马上开始另一场悲惨的人生。”
腓特烈惊呆了。
“祭司大人,”腓特烈犹豫能不能继续装傻:“您不要对着盆栽说话,那不是我……就算人类再渺小,您这样藐视我的存在也太过分了。我在你的5点钟方向,你能找到我吗?”
露惊讶地张大嘴巴,捧唇心想:“已经在不顾一切地为大祭司打圆场了啊,那个男人,无论如何都想要置身事外啊,拼了命地假装不知道祭司是近视眼啊!他是有多明哲保身啊,人类果然是随时都能够豁出去的无节操动物啊!”
大祭司沉默了1秒,目不斜视地说:“露,把我的隐形眼镜给我。”
腓特烈顿时下巴一坠,在心里凄惶地悲鸣:“她自己都装不下去了啊,赤果果地承认了高度近视的事实啊!!我根本不想目击这种秘密啊,一点兴趣都没有啊,我能装聋作哑吗?精灵祭司是10级伤残的八卦如果突然登上新闻头条,你可不要抓住我来问罪啊!”
他脑海里油然冒出阴森的画面:阴暗的小巷里,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私语:“对不起,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被乱刀加身,倒在无人问津的血泊里。
然后他干巴巴地问:“眼镜还有隐形的吗?”
露捧来个精致的盒子,扶大祭司坐下,用消毒的小镊子从药水里夹出一枚透明的树脂,熟练地给祭司戴上,才扭头瞧着腓特烈说:“埋头书本当然会伤害视力啊,这种眼镜在永恒之塔里可是抢手货呢。你可不要到外面去宣传哦,否则我就亲自主持你的除魔仪式哦。”
仿佛在暗无天日的井底抓住了垂下来的救命绳索,腓特烈立马当了叛徒,向神官屈服,并且由衷赞叹:“精灵工艺果然名不虚传,我向你们的聪明才智致敬。”
他可以蔑视狐假虎威的神甫,但是着实景仰强大高贵的精灵——这些尖耳朵生物的合金工艺和披挂装备领先了龙骑兵半个世纪;教廷影响力覆盖了半片大陆;却始终没有发动过任何一场侵略战争。这种秉持科学发展观并且专心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和谐精神,令人肃然起敬。
这些精灵神官除了一言不合就把人抓进异端审判所、暴力改造之外,什么都好。
教廷的宗旨是,你可以偷偷讨厌我,但是不能让我知道你讨厌我。因为如果大家都听你的,一起讨厌我,那么教廷就很难做,只好腾出床位来给你除魔。所以,讨厌教廷是你的言论自由,但是抓你去除魔,是你滥用自由的咎由自取。因为老实说,连教廷都知道你讨厌教廷了,证明阁下的口诛笔伐已经非常超群了啊。
不幸的是,这个中心思想下降到基层以后,被神甫和主教发扬出了五彩缤纷的敛财套路,这是高层精灵不闻不问的必然结果。
“我们只是在逐步还原神典里的知识和工艺。时至今天,也仅仅领先幽若大陆50年而已。”露娴熟地收拾隐形眼镜的药水、盒子、镊子和洗涤液,漫不经心地说:“你如果有幸去布达佩斯做客,会幸福得不肯离开。”
腓特烈心头一咯噔“领先50年?!精灵的思维果然与众不同啊,随便换个人类来领导,绝对会号令骠骑兵像龙卷风一样席卷大陆,把全世界都并进精灵十国的版图啊!难怪老国王如此厚颜无耻地亲吻教廷的屁股,原来教廷后面有如此强大的精灵工艺在威慑着皇室啊!”
在露神官轻描淡写透露出来的情报中,腓特烈的灵魂彻底沦陷了,他毫不犹豫地对祭司说:“您要丹尼吗?我马上告诉你丹尼的位置,请务必相信,我虽然和神甫有一点不愉快的小摩擦,但是对二位神官和精灵十国充满好感,有空我们甚至可以一起上自习,好好交流学习上的疑难问题。在下不才,也是维纳神学院的得意毕业生啊。”
腓特烈非常敏感地看到,那小小一片隐形眼镜,至少是目前眼镜工艺百年内难以触及的水平,人类工匠至少要像田径跨栏一样连续突破材料工程、制造工艺、医学检验等无数门槛,才能做出一片像样的隐形眼镜来。
而精灵妹子从神典里复原出来的其他工艺——比如更轻便的合金盔甲,比如更强大的神兵利器,随便吐露一星半点,都能让腓特烈偷偷拿去壮大自己啊!就算精灵高标傲岸,不肯挥师西征,但是腓特烈非常愿意把西里沙揍个落花流水啊,他一直在憋着想打扁亲王的锥子脸!
“虽然精灵愿意放任世界自由发展,我却非常期待用手中的佩剑来跟世界讲讲道理啊。”腓特烈想,“所以想跟精灵做朋友是可以理解的吧,换了谁都会这样做吧?至于丹尼,如果他不用禁咒坑老纸,我怎么会被丢到两个精灵神官面前啊,我怎么需要忍受这两个危险小妞的坏脾气啊?这两个妹子很危险啊,尤其是那个笑眯眯的露,简直是看不见读数的定时炸弹啊!让领主陷入这样危险境地的丹尼,被精灵姑娘抓走有什么不可以啊,绝对是他咎由自取啊!”
卖了丹尼来讨好精灵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腓特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头毫无波动,甚至连恻隐都没有。
卖友求荣什么的,原来是一件这样平淡的事情呢,随手就做了,像顺水推舟一样容易啊。
然后他听见维多莉娅冷冰冰地说:“精灵国每年都会抓获一大堆试图偷窃工艺情报的间谍,整编起来快塞满一支部队了。如果谁想在教廷这里窃取精灵工艺,是绝不可能的。接下来你可以带我去找丹尼·疾风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太小看人类的坚贞气节了,我的朋友。我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卖丹尼的,非常抱歉。”腓特烈昂起头,坚贞不屈地说。砍价必须斩钉截铁,这是腓特烈的宝贵经验。
露和维多莉娅同时抬头,直勾勾地瞧着他。
“以上就是我被关进异端审判所的全部过程,”腓特烈跪在粗糙的病房里,泪眼朦胧地攥着铁窗,隔着铁门上的栅栏握住法拉格特的手:“筹钱救我出来啊,带领骑士团来攻打都可以啊,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出来啊,那个女精灵是恶魔啊,她,她,”
露好奇地背手凑过来,不以为然地噘嘴嘟囔:“交代个捐款要磨蹭多久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在交代铁金库的私人账号密码,”腓特烈严肃地说,“如果我的骑士没记住,那就糟糕了。”
136 我们的腓特烈学坏了
“噢。”露眯眼一笑,天真灿烂地说:“不要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哦,不然打你噢。”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开。
闷骚斥候茫然地打量阳光可爱的露,蹙眉悄悄问腓特烈:“虽然胸平了点,但也不像是恶魔……”
一个“呀”字还没吐出口,露突然撞进腓特烈的视野里来,她双眸喷火,身法利落,用一记狂猛霸道的膝撞命中了闷骚斥候的脸颊,短裙横在纤腰上狂舞,同时在热血翻滚地呐喊:“人家只是被制服遮住了看不出来而已啊!愚蠢的人类!”
腓特烈看见闷骚斥候的脸庞叠成了波浪,两颗眼珠充满血丝地夺眶而出,下巴险些落地,并且一颗带血的牙齿掠过腓特烈的视野。然后闷骚斥候飞了出去,腓特烈的铁门外只剩下法拉格特在发呆,一个成年斥候就这么凭空不见了,像被翼龙叼走了一样。
最令人悲愤的是,在她猎猎飞舞的短裙下,在白皙饱满的大腿上,居然还有一条黑色安全裤。
这样的话,连最后的期待都被粉碎了啊,就完全只剩下悲伤了啊。
“我听说,她可是在骠骑兵格斗大赛上取得前四名的强者啊。你别以为可爱的女人没力气啊。”腓特烈心有余悸地告诉法拉格特。
法拉格特迟疑了一下,笨拙地扭头看身边,确定闷骚斥候真的不见了,然后他流下泪来,用力握住腓特烈的手说:“您如果在这里待到决斗那天,就算西斯带领无畏骑士猛攻此地,都会被露姐姐轻松击退吧,这儿反而非常安全,您不如随遇而安,享受一下生活的肆虐?”
腓特烈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目,奋力喊:“怂了啊,法拉格特你居然会怂啊!她不就是把闷骚斥候轰飞了吗,你这样轻易就怂了啊!我们的海誓山盟呢!我们的深厚情谊呢!你竟然不带兵来拆了这座违章建筑……”
露重新回到铁门外,支膝弯腰,拍得膝头血花溅落,并且笑盈盈地问:“您刚刚说了违章建筑吗?”
腓特烈看见法拉格特的瞳孔变细了,他头一次看见火烈鸟露出这濒死的表情。
“我说了那种话吗?我是说围墙上的铁丝网还需要加高一点,所以要多筹点钱修缮建筑啊。”腓特烈甜蜜地说。
“很好噢。”露直起腰,走开了。
“您也怂了啊。精灵这种势力,根本没办法与其宣战吧,不论是正面还是后台全都拼不过啊,您如果不想变成钉锤步兵的话,就按照她们说的做好了。”法拉格特泪眼婆娑地说,“我不想让骑士团的大家全都接受除魔仪式,最后组团变成钉锤步兵啊,那样威廉堡就完蛋了啊。”
“所以就可耻地屈服了吗!”
“男人被强爆的场合比女人多得多了啊,这不就是生活吗,殿下,”法拉格特悲痛地说,“在您日天之前,只能天天被日了啊。您看看弗兰大帝,看看马克西米连一世,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这个时候,失去知觉的闷骚斥候被修女护士拖进腓特烈的视野。闷骚斥候的脸肿得像树瘤。这对腓特烈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你说的对,我们在肆意妄为的同时,必须心存敬畏,”腓特烈紧紧攥住法拉格特的手:“我们要集中力量,专心干斐迪南和奥本海默,不能让精灵分散了我们的火力。”
“是的殿下!我们根本不屑和精灵战斗,殿下。”法拉格特坚定地握住领主。
腓特烈住的“回”字长廊式病房正对一片空草地。露在树荫下支了张桌子,正在斟茶自饮,余光忽然瞥见腓特烈在招手。
“商量好啦?”露背手走过来,弯腰俯瞰他,金发垂在下巴边,露出可爱的尖耳朵。
“您有理,您全对。我捐款。我改造。”腓特烈忍痛说:“其他市民最多捐2金吧?我捐20金。我体内的恶魔不见了吧?”
“唔。”露哗哗翻《除魔章程》,似乎不太关心金额,“恶魔正在溃退中。然后,然后嗯……你还需要信仰改造,还需要装备钉锤……呃,总之离开释放还早着呢。”
“但是我比较忙碌,皇帝命我每日觐见,而且我还有严重的,呃,”腓特烈绞尽脑汁:“我还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我申请保外就医。”
法拉格特竖起大拇指。
“先心病活不久的,不如沐浴在教廷的光辉里,早点去天堂侍奉天主。”露漫不经心地转身要走。
“到底要怎样才放我走!”腓特烈痛苦地喊。
露轻飘飘地溜达回来,顽皮地背着手歪头笑:“带大祭司抓住丹尼。你就是教廷的朋友啦。”
“你们做梦!”腓特烈慷慨激昂地仰望蓝天,双目射出坚毅决然的光芒。
露的眼神变了。
“能够让两个单纯的姑娘美梦成真,我就算身败名裂又何妨。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能够成人之美,我也心满意足了。”腓特烈低头叹息,又仰望牢里的天窗:“我们又何尝不是奔跑在现实里的追梦人呢。我答应啦。”
露的眼神随之软化,温柔起来。
法拉格特竖起大拇指,对腓特烈说唇语:“卖得漂亮。”
然后腓特烈义正辞严地嘱咐露:“你们不要对丹尼太粗鲁,就算他造了谣,也要尊重一下人道主义权利,他好歹是个两足生物。”
“精灵之间都是以礼相待。大祭司会爱惜丹尼的,因为丹尼是永恒之塔最有潜力的逃学生。”露轻松地承诺,然后打开了腓特烈的牢门。
腓特烈和法拉格特相视而笑。只要精灵不跟丹尼动粗,一切都好说。
威廉堡的外交政策是,跟自己打不过的国家谈权利;跟打不过自己的国家谈权力。顿时,一切都顺利了。
人间又少了两个正直的灵魂,地狱多了两只排队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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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丽莎,我送你一个孩子吧?漂亮的精灵混血哦,有深邃的眼眶和挺翘的鼻梁哦,”丹尼抱着一杯啤酒,机智地对酒吧女招待眨眼:“还赠送206的智商,一次完全免费的基因改良机会,只要你努力就能争取!还在犹豫什么?快抓住吧!”
“丹尼,惹火酒吧女招待的话,你永远不知道啤酒有没有被人吐口水。”丽莎拿抹布擦吧台。
“你不会的。”丹尼警惕起来。他有洁癖。
“万一呢?你能忍受这风险吗?”丽莎甜美地笑,雀斑调皮地堆起来,终于让丹尼老实了点。
然后腓特烈一脸心虚地走了进来。
137 跟我去约会
“一杯啤酒。”他默默地把屁股移到高脚凳上,叉着十指,心情沉重地说:“丹尼……”
“别拿那些可笑的工作来打扰我,”丹尼不屑一顾地打断腓特烈,踹了一脚脚下的大藤条箱子:“那个叫雅各布的骑士把你手头的工作都给我了——我还以为是多么不得了的活儿呢,没想到只是简单的统计归纳而已。起草的法案,规划的细则,全都在这里,这个礼拜的工作全都完成了,我可以预支工资吗?4金币哦。”
“3金币吧。”腓特烈脱口而出。
“……,你记得这么牢啊。”丹尼悻悻地又踹了一脚藤条箱,把厚厚一箱文件移过去给腓特烈看。
腓特烈低头一看,险些两眼一坠:原本半满的文件箱子被装满了啊,快溢出来了啊,他一个礼拜的工作量,被这只精灵1天解决了啊,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比老子多几个沟回吗?
必须对丹尼刮目相看了——他这懒洋洋的放荡不羁,难道是独孤求败带来的空虚寂寞吗?顿时一切都能解释了啊,除了先知遗迹,人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满足丹尼的求知欲了啊!当然,啤酒玩牌泡妞除外,这三项事业是永无止境的。
腓特烈顿时对丹尼肃然起敬,差点忘了维多莉娅还在外面等。他立马支付了丹尼4枚金币,摇着他袖子问:“假如14年前有一宗杀人案,证人都找不到了,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了——我想翻案怎么办?”
丹尼懒洋洋地抛着金币:“您绝对没去教堂挖地三尺吧?只有教廷能阻止贵族灭口,因为教廷的本职就是不许人开口。你见过哪个教士说真话的?如果我背负了可怕的秘密,我也会选择去当钉锤步兵,至少每周福利还不错,总好过被大法官和雇佣杀手追得脚无立锥之地,连撒泡尿都惴惴不安。所以异端审判所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净化邪恶的地方啊,因为无数走投无路的罪犯跪求被劳动改造,变成默默无闻的钉锤步兵啊。”
“哦!”腓特烈恍然大悟,顿时觉得丹尼像个影响世界平衡的问答机,有什么疑难杂症,只要问丹尼,马上药到病除啊!
这种极品精灵,怎么能拱手让给教廷呢?必须庇护啊,一定要庇护到死啊!
然后丹尼眉飞色舞地拿金币诱惑丽莎:“宝贝儿,来一杯啤酒,不用找了!”说着漂亮一弹,金币飞出准确抛物线,落进收银抽屉里。
丽莎呸了一声:“本来就不找钱给你!你还欠着1金币20银呐。”气呼呼去倒酒。
丹尼尴尬地瞧腓特烈,看见雇主一脸痛苦的挣扎,仿佛在忍耐便秘的苦楚,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纠结什么呢?看上去蛋都碎了。”
腓特烈依依不舍地看着丹尼,心想,如果你知道精灵国派来教廷的大祭司维多莉娅就在门外面,你的蛋也会碎掉的。不过维多莉娅可真有耐心啊,她为了等待我问那个问题,果真在门外静等啊,她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我,我想问你个问题啊。”腓特烈不能让大祭司等太久,他低头咳嗽,开始问了。
“你不是一直在问吗。”丹尼讥笑他,“人类的脑容量有限,我的耐心也有限,我们稍微达成平衡就好了……”
腓特烈顿时对丹尼毫无怜悯,他立马履行大祭司的委托,冷酷无情地问出那个微妙又严肃的问题:“如果你喜欢的女人要和别人结婚,你怎么办?”
丹尼轻蔑冷笑,讥嘲地摇头,像俯瞰众生的情圣一样,骄傲地叹息:“哎,还在为了女皇而心碎吗?亲爱的殿下。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这麻烦的苦恋啊……”他天真地请求丽莎:“可以去仓库给我切一点白香肠吗?再来一点松子酱。”
丽莎匆匆跑进后厨,掀盖子进地窖了。
然后丹尼扭头,睁大眼睛瞪着腓特烈,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地慷慨咆哮,像呵斥买醉的酒鬼,要用疾言厉色把他从颓废中骂醒,令他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喜欢的女人要和别人结婚,你还能怎么办?买醉吗?哭泣吗?就这样认输放手吗?醒醒吧,别用伟大来麻醉自己了!那不是成人之美的牺牲,那是顾影自怜的败退啊!喜欢她就去强x她啊,别管她要和谁结婚,少去骗路人的眼泪,不要暗恋,去强x,人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演内心戏,爱她就去搞她!”
腓特烈惊呆了,没想到丹尼这样重视自己,以至于先支开女招待,再用慷慨激昂唾沫横飞的演讲来修改自己的三观——这种痛入骨髓的仗义,证明丹尼对自己和艾莲娜的苦恋不仅看在眼里,更加看不下去了啊!
丹尼在痛心疾首地试图点拨我啊!腓特烈心头荡起涟漪,甚至有点感动。
“喜欢就强x啊,表白有什么用还是会被拒绝,”丹尼奋不顾身地表达观点,真挚恳切地挥舞双手,大放厥词:“你在婆婆妈妈什么啊,优柔寡断像个女人一样,当然会被女人拒绝啊!追不到就操,操不到就下药,翻脸就发果照啊!大不了蹲监狱,你连监狱都不敢蹲,还敢说爱她?!”
腓特烈满头大汗地惊呆了,他睁大眼睛,嘴唇哆嗦,蜡黄的脸上滚落汗珠,五指颤栗得摸不到手帕,六神无主地喃喃:“好,好有道理,我为什么无法反驳……”
丹尼看见腓特烈的心灵遭到了致命一击,满意这灌输的效果,得意潇洒地甩开金发,昂头喝啤酒:“准备一把手枪,对自己发誓,如果今晚不爬进她的窗户就开枪自杀。你就会有无限勇气了。我就是这么爬上永恒之塔顶楼,看到遗迹地图的……”
然后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丹尼的酒杯,慢慢往上抬,丹尼猝不及防,睁大眼睛被强灌啤酒,咕嘟咕嘟的把一杯酒全闷下去,唇角稀里哗啦淌得湿淋淋。
腓特烈从重塑三观的心灵打击中回过神来,看见官服华丽的维多莉娅大祭司,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丹尼背后,一手反剪丹尼的左臂,一手握着丹尼的酒杯,像调教奴隶一样把丹尼灌了个天旋地转,然后“当”一声把空酒杯拍在吧台上。
“跟我去约会。”大祭司反剪着丹尼的左臂,淡淡地说。说出这样羞耻的话时,她的眉梢依旧静如止水,不屑流露丝毫表情,像在拿着讲稿照本宣科。
138 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丹尼魂飞魄散,潇洒和狂妄一扫而光,被反剪得动弹不得,哇哇大叫:“维多莉娅!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我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想想……”维多莉娅面无表情地歪头卖萌:“大概是在你说‘不要暗恋,去强x’的时候吧。”
腓特烈咬住嘴唇不敢吱声。他和丹尼交过手,知道丹尼身手非凡,但是精灵族的姑娘好像更加凶猛啊,连腓特烈都不知道大祭司何时走进酒吧的,轻盈的像猫一样,完全没有脚步声啊!而且这个娴静傲岸的大祭司居然有徒手制服丹尼的能力,精灵国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体质啊?简直丧心病狂啊!
如果说露的力量已经强到“必须法拉格特和奥托同时出手才能抵挡”的水平,那维多莉娅这不动声色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准啊!难怪她不屑神甫随行啊,谁知道她自己是不是个破坏神啊?
丹尼,对不住了。
“腓特烈!你的骑士呢!你的利剑呢!快保护我啊,我左臂快断了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脱臼啦!”丹尼惨叫连天。
腓特烈转身朝向吧台,认真喝啤酒,含糊地咕哝:“今天真是凉风习习啊。啤酒有点凉了。”
“腓特烈!”丹尼惊恐无比,绝望地又用力叫了一声。
爬出地窖的丽莎都惊恐地端着香肠走不动道儿,不知所措地捂住了嘴。
“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腓特烈是教廷的朋友,所以他带我来找我的男朋友。”维多莉娅平静地嘟囔,声音很小,像漠不关心,又像含羞忍耻,总之,她面无表情地制住了丹尼,让男精灵插翅难飞了。
“喂……没规定看过果体就要变成男朋友吧?再说哪里有被女朋友反剪胳膊的恋人啊!这明明是绑架啊,绑架!”丹尼嘤嘤嗫嚅,他的肩关节游离在脱臼的边缘,导致他连反驳都细声细气。
腓特烈一口啤酒喷在柜台里,睁圆眼睛想:“看过果体了?卧槽,丹尼说的大祭司竟然是这个维多莉娅吗?我还以为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啊!”
他想起丹尼双脚架在桌上时,陷入回忆的深沉叹息:“所以说就不该看大祭司的果体啊——我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呢?”
腓特烈这才如梦初醒,魂飞魄散地想:“原来你看过维多莉娅大祭司的果体啊,那你还能怪谁啊?被抓住了是活该啊,人家强迫你去约会就去啊,她不把你钉上十字架就谢天谢地了啊!我能假装没听到吗?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精灵的秘辛啊,知道太多的话,会死的啊!你们自己去促膝长谈啊不要被我听见啊,混蛋!”
然后腓特烈目不斜视地喝着酒,紧张得身子哆嗦,只能保持声音威严:“你看,我答应为你抵挡一切来自教廷、精灵国、世俗国家的民事攻击和军事干预。但是求偶行为既不属于民事攻击,也不属于军事干预吧?我还是很尊重你的隐私的啊,你的个人事务我还是不干预了吧。”
丹尼声嘶力竭地抗议:“背叛啊,这是可耻的背叛啊!我都被呈后入式按在桌上了啊,腓特烈你还……啊啊啊,维多莉娅轻点崴,胳膊要断啦!”
“跟我去约会。”维多莉娅面无表情地下令。
“哈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直爽呢。”腓特烈扭脸不看,突然对啤酒产生浓厚兴趣,咕嘟咕嘟,喝得极其努力。
“直接跳到约会环节有点突兀吧,中间好像少了个表白的过程啊。”丹尼小心翼翼地周旋。
然后维多莉娅更加用力地反剪丹尼,像按住流窜犯一样,把男精灵摁在吧台上,睫毛颤着,宁静的脸上泛起红晕:“没关系啊,表白有什么用,反正也会被拒绝;追不到就操,操不到就下药,反正我不怕你翻脸,我也不怕蹲监狱——你可真是坦率呢丹尼。我也会认真表达心意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腓特烈双目翻白,一口啤酒喷出来:“完全被丹尼那番话误导了啊!普通人的恋爱不是这样的啊,祭司大人你误会了啊!只有丹尼这种变态才会像动物一样求偶啊!祭司大人,你这样粗暴地追求丹尼……”
腓特烈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关我什么事哦?”
丹尼刹那没声音了。刚才豪情慷慨拿来教育腓特烈的话,全被维多莉娅听见了——被当真了吧?被当做心里话来相信了吧?不行,一定要告诉她,这都是无心之言,一定要解开误会……
“维多莉娅……那些话都是说着玩的啊……‘爱她就去搞她’什么的……我怎么会说那种不讲道理的话啊……恋爱要讲人权的啊……”丹尼被反剪得口角淌白沫,双目往上翻,断续凝噎地奋力解释。
“想不到……”维多莉娅的脸又红了一点,睫毛垂下去,小声呢喃:“想不到你会害羞呢……”
“被当成害羞了啊!丹尼奋不顾身的澄清之词被挡成害羞的傲娇了啊!”腓特烈用余光瞥着奋力挣扎的丹尼,惊恐地想:“要怪只能怪丹尼当初说得太理直气壮了吧,和当面说的话比起来,人们更相信偷听到的话吧;那些‘不要暗恋,要强x’之类的宣言,绝对被维多莉娅记住了啊!默默地当做丹尼的心里话,认真记住了啊!丹尼,这都是因果轮回,我救不了你啦。”
“我们去听音乐会好了。”维多莉娅擅自做了决定,拽着丹尼的胳膊往外走,斩钉截铁,不由分说。
丹尼的指甲在吧台上挠出了五条白印儿。然后,腓特烈回头注视着魂飞魄散的精灵,目送他被女友擒上马车去。
“腓特烈——”丹尼痛彻心扉的求救声消失在夜幕里。
“真是幸福啊。”丽莎回过神来,把香肠放在腓特烈面前,呆呆问:“记在丹尼账上吗?”
“记在丹尼账上。”腓特烈捏了一片香肠蘸酱吃,对丹尼的同情立马被美食取代:“搭上了大祭司做女朋友,他再也不缺钱了。”
“大祭司做了一件造福天下的好事呢。”丽莎吐一口气,低头说:“如果大祭司能成功封印丹尼的话。”
“你说的对啊。”腓特烈说,“如果她能成功封印丹尼的话。”
“为什么大祭司会喜欢变态的丹尼呢?”丽莎问。
“精灵的事情,只有精灵才清楚了。”腓特烈吃着香肠,“重点是,你听见了吗?大祭司说,腓特烈是教廷的朋友。”
“就算献祭了丹尼也在所不惜吗?”丽莎吃吃笑。
“傻姑娘,这怎么能叫献祭呢,”腓特烈慈祥地拍丽莎的肩,“虽然他离开时的姿势就像被狮子拖过草原的羚羊,但是既然雨季来了,动物到了交配的季节,我们又有多大胆,敢去质疑自然母亲的安排呢?”
腓特烈甜蜜地笑:“所以他被异性拖进漆黑的马车,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噢。”丽莎和腓特烈不一会就把那盘白香肠吃光了。
139 菲莉雅
骑士们散在酒吧里惬意地喝酒,奥托和法拉格特商量了一阵,捏着酒杯走过来,倚在吧台上,酒放着不喝,只蹙眉看着腓特烈:“哥哥,教廷不一定是我们的朋友。今天那个金发神官看你的眼神有问题——大庭广众下露出安全裤什么的,已经是她的羞耻心能忍受的极限了。她一定咬牙切齿地恨着你哪。”
“对,那个姑娘叫做露·贝希娅,是骠骑兵格斗大赛前四名的厉害角色,虽然胸部平平,发型可爱,但是爆发力比剑齿虎还强,一言不合就动手,嘱咐大家小心。”腓特烈举起酒杯:“酒钱我付,大家尽情畅饮。”
“好哎!”骑士们举杯欢呼,向领主致敬。
“明明是个守财奴,却这么爱出风头吗。”奥托背靠吧台,冷笑着把酒杯递到唇边。
“错。因为我是守财奴,所以才能攒下钱来出风头。”腓特烈骄傲地纠正,毫无愧疚。
奥托无可奈何地摇头一笑,喝了一口醇冽的啤酒,捧着杯子抬头看门外的夜色:“你这么喜欢强词夺理,那么就一直强硬下去吧,不要有露出怯懦犹豫的那一天。因为只有强硬的家主,才能维持家庭的完整啊。”
他扭头看腓特烈,静静举杯:“拜托了。威廉伯爵。”
腓特烈静静举杯致敬:“我一直都很强硬。”两人碰杯,喝了一口,沉默半天,腓特烈忽然说:“怎么,终于承认我是家主了吗?咱们是不是得聊聊你56次刺杀兄长未遂的黑历史了?”
奥托噗嗤一笑,低头刮了下鼻子,阴森森地提示:“不要得意忘形。你留学的日子里,我却加入骑士团,一直在孤零零为家族战斗啊。我麾下还簇拥着黑压压的一群死忠骑士,就算我毒死你取而代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拥护我啊。”
奥托看见有人来了,抛下一句话,转身归席:“所以说只有强硬的家主,才能维持家庭的完整。不想看见家族分裂,就给我拿出魄力来。”
这话就像女朋友的娇嗔,一如“想娶我就快点买套房子”,给人压力的同时还给人希望,让腓特烈邪门地体会到了关心和温暖,暗想奥托这家伙虽然口上别扭,心里却珍惜家庭胜过性命啊,否则为什么旁敲侧击地提醒我这些呢。
他正在飘飘欲仙,忽然一件厚重的斗篷放在吧台上,幽幽清凉的体香飘过来,菲莉雅轻轻叩着吧台:“来杯啤酒。丽莎快救救我,热死我啦。”
腓特烈两眼一坠:“菲莉雅你怎么也来喝啤酒啊!”
菲莉雅正在疲惫地活动颈椎,抚着脖子扭头瞧腓特烈:“我一直光顾英雄酒馆啊,这么近,啤酒又好喝,还有漂亮的女招待,凭什么不来啊?”
丽莎小心翼翼将满满的啤酒放在菲莉雅面前,低头吃吃笑:“骑士长总夸我,人家快离不开你啦。”
菲莉雅双手捧着酒杯乘凉,邪魅一笑,熟稔地朝丽莎抛眼神:“你来呀,我不跑。”
丽莎心花怒放地飞吻,两个人笑成一片。腓特烈如梦初醒地嚷:“难怪丽莎对丹尼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疑惑呢,怎么会啊,丹尼那种帅气的精灵为什么三番五次勾搭都不成功啊,原来丽莎你是……”
菲莉雅笑着推腓特烈:“你嗓门还能再大点儿吗?你没喝多吧,丽莎,不许给他倒酒啦。”
丽莎悄悄瞪了腓特烈一眼,用力点头:“嗯,不给你喝了,你撒酒疯一定很可怕。”恰好几个龙骑兵推门进来,丽莎抱着菜单冲过去,匆匆招待去了。
腓特烈扭头瞧菲莉雅问:“相亲还算成功吗?”
菲莉雅的白蕾丝衬衣上印着点点香汗,因为裙子高高束住了腰肢,所以格外怕热,背心都结了几片盐,只不过在白衬衫上不明显罢了。她伫立在柜台前,露出宁静的侧脸,回答这问题时,低头望着啤酒,长睫毛微微哆嗦:“什么成不成功呢?论喜欢的话,当然是不喜欢;但是只要不算讨厌,相亲就算成功了吧——对法里纳家族有帮助的贵族总共才那么几家,我可没有挑肥拣瘦的权利啊。”
她没看腓特烈,沉浸在自己的孤城里,双手握着冰啤酒取了会儿凉,就昂头闭目,慢慢喝酒,宁静地“咕嘟咕嘟”,竟然喝下去半杯,长睫毛就像受惊的蝴蝶翅膀,闭着轻轻颤动,令她纤瘦的侧脸不仅明艳夺目,更加楚楚动人。
“你别呛着。”腓特烈看见她赌气似的一口下去半杯多,忍不住干预一句。菲莉雅放下酒杯时,杯底只剩下薄薄一层黄,她迷惘地扭头瞧他,红唇上还沾着雪沫:“我一直想问你,神甫白送一桩富可敌国的婚姻给你,你为什么可以拒绝呢?是因为已经没有长辈管你了吗?”
“因为婚姻不是卖菜,不可以讨价还价的啊。”腓特烈闭目喝酒,暗想我怎么没有长辈管,我头上蹲着一个需要心理治疗的祖父啊,压力大得刻骨铭心啊,你不要以为我很潇洒啊。
“可是,”菲莉雅低头看杯子,轻轻摇头,“结婚是义务啊。神罗帝国之所以幅员辽阔,不就是归功于哈布斯堡皇室500年来与诸侯联姻不断,紧紧绑住了九大选帝侯,才巩固了神罗帝国的根基吗?法里纳家族也是如此,父亲辛苦抚养儿女长大,一桩得体的婚姻才是最后的报答啊。婚姻不可以讨价还价,因为结婚是义务啊。”
她脸色飘红,晕乎乎地自说自话,蹙眉端详杯底的啤酒,失落地喃喃:“人生就像一口闷掉的那大半杯啤酒,都在为义务而活,一横心一闭眼,痛苦快乐地‘咕嘟咕嘟’全喝掉了,连味道都没尝明白。那些麦芽的甜味,醇厚的心跳,凉爽的期待,都没有时间去品尝。属于自己的人生,就只剩下杯底这薄薄一层了啊。”
雪白的泡沫在杯底攒成黄橙橙的佳酿。菲莉雅一口饮尽,拿起斗篷转身走了。
丽莎结账回来,与菲莉雅擦肩而过,司空见惯地招手:“下次再来噢。”欢快地飘回柜台,利索地收了菲莉雅的空杯,欢喜地哼着歌。
“她进门还不到3分钟,这就完事了?”腓特烈还在愣着。
“骑士长还要回去练剑,还要调教士兵,各种忙碌啊。她能抽时间来喝酒就不错啦。”丽莎笑着说:“优秀是需要代价的噢。你如果心疼骑士长,下次请她喝酒啊。跟她聊天,让她多流连一会儿喽。”
腓特烈想起自己的剑还没练,明天还要去探克莱门森的老底,顿时也觉得没时间喝啤酒了,咕嘟闷掉最后一口,抄起外套冲向门口,抛下一句:“你们喝我先走了。”就冲出门外去。
菲莉雅的皮靴声孤零零回荡在军营后的小巷里。忽然仓促的皮鞋声追来,菲莉雅扭头一看,满头热汗的腓特烈在她身边刹住脚步,外套甩在肩上,与她一起慢慢走。
“你不跟你的基佬团欢度啤酒之夜吗?”菲莉雅撩开红发笑道。
“不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骑士,既没有15天后的决斗,也没有隔日排满的日程,当然可以肆意享受美酒。但是我并不属于那种简单的生活啊。优秀是需要代价的啊,如果我的刻苦程度甚至赶不上你,那一定会被更强的人甩得更远吧?”腓特烈喘匀气,昂头看着月亮:“你提醒了我一件可怕的事情:有人比我更有天赋,有人比我更努力,这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比我更有天赋的人比我还努力,比如你。这很惊悚。”
菲莉雅低头扑哧笑了,然后阴森森说:“还有更惊悚的呢——你怎么知道我是菲莉雅呢?”
她装神弄鬼时简直以假乱真,清冽细怨的声音在漆黑的小巷里飘荡,让腓特烈毛骨悚然,跳开一步盯着她说:“我跟你说真的,你别闹!你讲起鬼故事来跟真的一样。”
菲莉雅说:“你慢点走,等等我。”
腓特烈慢行几步,正疑惑菲莉雅怎么还没追上来,回头一瞧,看见一袭血红斗篷伫立在背后,菲莉雅那幽怨冰寒的声音飘进耳朵:“这么说,你就是菲莉雅提过的腓特烈了……”
腓特烈心里一咯噔,暗想:“卧槽,难道菲莉雅被幽灵吃掉了,占据了身体吗?然后要吃我了?”
他拼命镇定,心里的寒气依旧往上窜,恨她演技太好,努力冷冰冰地说:“菲莉雅你别闹。”
腓特烈怕鬼。
“她……再也不会闹了。你呢?”血红的斗篷诡异地逼近,不像在走路,压根儿在飘。
腓特烈生气喊道:“不跟你玩了!我要走了!”噔噔噔走远了。
“你别跑啊!你等等我!”菲莉雅扯掉斗篷,笑着追上去,跑在他前面背手倒退,歪头瞧他的脸:“你被骗到了?对不对!”
“我没有!”腓特烈生气地说,“再也不跟你走夜路了!我还想送你来着,呸。”
“你怕鬼。”菲莉雅擅自得出结论,乐得捂唇弯腰,倒退着咯咯笑。
“我没有!”腓特烈只剩这一句台词了,“别胡说。”
“你为什么会想送我回家呢?你连我都打不过呀。”菲莉雅努力憋住笑,与他并肩走,低头瞧反射月辉的石板路。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腓特烈心头热热地说:“你比穷人的孩子还要努力,只不过是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已吧,是吗?如果贵为龙骑兵大团长,如果重现祖上的军神传说,就算不结婚又何妨。所以说,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要努力奋斗,穷人和富人都一样啊。你这个身世优秀的人都这样干劲十足,根本叫身边的人不好意思偷懒啊。”
菲莉雅低头走路,腓特烈抬头看月亮;他希望那一勾残月,就是斩破未来的剑影:“谢谢你在教廷为我挺身而出,龙骑兵也是威廉家族永远的盟友。我们一起努力吧,为了年轻人的野望,为了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菲莉雅抬头笑道:“你这是勾结禁军,要上绞架的哦。”
腓特烈吓一跳,软语求她:“你可别卖我。”
菲莉雅莞尔一笑,看着地上的影子说:“你不顾实力悬殊,奋不顾身去夹击大团长的时候,我曾经嫉妒你的勇气。明明是个弱鸡,为什么斗志会盖过骄傲的龙骑兵呢?好不服气啊。我还苦恼过一阵呢——没想到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居然这样伟岸,这样我就放心啦。你这个新兵蛋子,就追逐着我的背影努力进步吧,作为教官,我会进步得比你还快,把你甩得尾迹都看不见的。”
“很期待我的毕业考试。”腓特烈笑道,“如果新兵击败了教官,我也不介意你把我当做人生目标,凝视着我的背影努力向前。”
“大言不惭!”
“走着瞧啊。”
140 受刑还是受用,估计因人而异
次日中午,丹尼悠悠从床上醒转。床板很硬,依旧是廉价旅店的硬板床;光线很暗,依旧是便宜房间的破采光。这让他确信,自己一如既往地躺在80银币一礼拜的小旅馆里,迎接崭新的一天——昨天大概是一场梦吧。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记得自己勉强陪着大祭司听了一场音乐会,在拒绝了烛光晚餐这一无理要求以后,他被维多莉娅绑架到了大教堂。多亏他机智地破窗而出,灵巧地冲破重重包围,夺路而逃,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总算逃脱了。丹尼如释重负地遮着额头,看着天花板想:“我还辣么年轻,根本就不想结婚啊,我还没去过夜总会啊,这样那样的刺激生活都没有体验过,怎么能甘心住进婚姻的囚牢啊,混蛋。”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维多莉娅是绝对找不到这个旅馆的。
丹尼困倦地闭上眼睛。
然后床吱呀响了一下,猛地一摇。丹尼睁开眼睛,视野里是维多莉娅那张波澜不惊的冰山脸;她穿着笔挺华美的神官服,跪在丹尼上面,黑色的长发从俏脸旁边坠下,凉飕飕地撩着丹尼的脸。她闭着眼睛,唇彩鲜艳的樱唇轻轻送下来。
“你要干嘛?”丹尼冷静地问。
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维多莉娅面不改色地说:“用窒息之吻来叫醒赖床的丈夫,难道不是妻子的义务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妻子了?”
“如果你昨天没有从二楼跳出去的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维多莉娅的声音古井无波,冷冽细柔,却霸道无双。
丹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确定自己打不过这个姑娘:她祖父的优良基因通过隔代遗传,完美地在她身上表现出来了。这个女人的战斗力抵得上一个800人的重装步兵团。
“你怎么找到我的寓所的?”丹尼试图转移大祭司的注意力。
然后丹尼听见门一响,腓特烈的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谄媚地笑道:“祭司大人,小提示,这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喔!趁着绝佳的天气,建议去尝尝皇都的美食!我有事先走了,祝你们愉快。”
“腓特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丹尼醍醐灌顶,顿时明白大祭司是怎么找到自己这隐蔽住所的了。
“丹尼,这个礼拜给你放假好了!好好招待大祭司吧。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的热情呢哈哈哈哈。”腓特烈面不改色地哈哈大笑,打了一通领导的官腔,然后谄媚地向祭司鞠躬,退出去了。
丹尼咬牙切齿地瞪着那扇门,忽然发觉清香扑鼻,大祭司的呼吸稍微急促了起来。然后丹尼看着少女祭司说:“维多莉娅,实不相瞒,我无法当你的丈夫……去年捕猎的时候,我劈开双腿掉进了捕熊陷坑里……”
维多莉娅坐起来,蹙眉问:“你是说……”
“没错,”丹尼坐起来,呜咽低头,用力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岔开腿摔在了削尖的木桩上面。医生说蛋蛋掉出来以后就安不回去了。”
维多莉娅举起右手:“那你把这些不穿衣服的漫画收藏在床底下干嘛?”她右手攥着一叠漫画集,封面全都是娇媚无双的小姐姐。
丹尼一看,眼泪飞溅地去抢:“你什么时候翻出来的啊!把我的御姐本子还给我啊!”
“我要把这些书烧掉。”维多莉娅说,“你心里只能有我。”
“你私闯民宅就算了,还要侵犯他人财物吗!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就算教廷再厉害,私人财产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啊!这个知名漫画家还是我特别钟爱的画风啊……”丹尼据理力争。
“如果你不跟我去江畔划船,我就把这个漫画家也找出来,净化掉,”维多莉娅眯眼凝视手里的小黄书,轻声嘟囔,美眸里却喷射着妒火,“把他送进异端审判所里执行除魔仪式,让他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下流剧情全都变成正义的圣光。”
“你冷静一点!”丹尼顿时屈服了,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划船吗?好吧,只划船哦。”
维多莉娅把小黄书丢在地上,站在床边,掰手指说:“然后去最有名的竞技餐厅享用情侣套餐,接着去看话剧,然后……”
丹尼觉得天旋地转,面容枯犒地说:“一天一样行吗?”
“不行。我们在热恋,要安排得充实才行。”维多莉娅很专业地说,然后拽着丹尼走了。
腓特烈对丹尼的遭遇毫无内疚。老实说,目击丹尼被美女绑架的人里,至少有80%成员恨不得代替丹尼去受刑。剩下的20%全是已婚青年。
而且大祭司浑然不顾及公众影响,换上洛丽塔长裙以后,就公然钳着男朋友出现在维纳的各大景点,旁若无人地散步兜风,她理直气壮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导致没有人怀疑她是大祭司——因为在仪式上,大祭司永远穿着月白色神官袍,永远戴着神秘莫测的奶油色面纱,并且围观群众永远盯着大祭司的脚,不顾一切想去吻那洁白可爱的脚趾,压根没奢求过瞻仰大祭司的真容。
所以说精灵都是奇葩,一点都不为过。腓特烈也这样安慰自己:“我心胸宽广,不跟神经病种族一般见识。”
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腓特烈还有点烦恼精灵的强权——但是当他尝到这强权的甜头时,他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事情是这样的。荣耀画师、无用骑士弗洛里安兴高采烈地约了他的兄长和腓特烈相见。他的兄长位高权重,是皇家禁卫军两大最高指挥官之一,名叫莱恩。因为莱恩身份敏感,所以他刻意把饭局往后压了三天,等风头过去,才在竞技场餐厅宴请腓特烈。
竞技场餐厅是皇都数一数二的奢侈场所,它之所以受到贵族的厚爱,是因为他们可以坐在尊贵凉爽的特等包厢里,一边享受无微不至的服务,一边俯瞰脚下的蝼蚁。餐厅呈口字形建造,围出一片精致空旷的草地,那里有时候会上演舞蹈,更多时候却在比武,花样繁多:人和人,兽和人,兽和兽,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收入颇丰的中产阶层往往只能预约1楼大厅和2楼雅座的位子;而包厢全都朝着竞技场敞开,5楼的贵客可以轻蔑地瞥见2楼的暴发户们挥拳呐喊。贵族不会挥拳呐喊,他们只会轻描淡写地下注,或者赌剑齿虎十分钟内扑死剑士,或者赌拿匕首的能割破双手剑士的喉咙。如果堵对了,他们也许会抓起一把银币,信手抛进竞技场,像喂鱼一样表达少许愉悦。
141 禁卫军右指挥官莱恩
腓特烈坐在三楼雅阁里,瞧见斐迪南在对面伸手指着自己的时候,顿时觉得真他妈背运,吃个饭都要被人恶心。
莱恩为了殷勤招待故乡的领主,才破费钱财,提前三天订了三楼雅阁来宴请腓特烈;莱恩又不愿自己和腓特烈的关系太过惹眼,招来勾结外镇军阀的流言蜚语,所以克制地选了三楼,没有去和其他贵族争夺4楼、5楼的豪间。其中的难处和心意,莱恩早就得体客气地道歉过了。
但是点菜过后,刚没聊两句,腓特烈就瞥见斐迪南在自己头顶二十米外用餐。为了便于观赏竞技,包厢只有三面墙,可以隔空互望,所以斐迪南早就瞧见了腓特烈落座,只不过腓特烈坐在轻柔的阳光下,而莱恩坐在阴影里,亲王看不见宴请者身份罢了。
老国王坐在斐迪南身边,正顺着斐迪南的指头望过来,恰巧碰见腓特烈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一望,眉毛蹙起来。腓特烈没招儿,只好推开椅子站起来,对老国王鞠了个躬。
老国王甚至没点头,毫无反应地回头继续和斐迪南聊天去了。
莱恩诧异腓特烈的礼貌,伸头进阳光一看,瞥见了艾莲娜的裙摆在五楼上晃,“哎呀”一声补充道:“斐迪南早说过要宴请国王看一次绝世表演,给大家瞧瞧无畏骑士的武勇。没想到是今天,撞车了撞车了……腓特烈殿下,您意思过了就不必搭理他们了,我们吃我们的。”
腓特烈也看见了艾莲娜,心头流淌着热芝士般滚烫酸甜的温柔。但是他约莱恩出来另有正事,不得不努力把女皇撇到脑后,对莱恩点点头,往衣领里掖餐巾。阳光透过草绿色玻璃天窗洒下来,淡淡地将餐桌割成明暗两片;腓特烈坐在明处,奥托与奥菲莉娅坐在明暗交接处,莱恩小心地坐在包厢的影子里,既把优越的观赏坐席让给了客人,也不会被老国王瞧见他在宴请客人。
莱恩没穿军装,披了一件白外套,长剑和火枪的武装带罩在外套下,戴着黑框眼镜,踩着钉靴,谈吐时气定神闲。这藏器于身的斯文,和怀策于胸的儒雅,令别人压根儿不敢挥霍他的耐心,莱恩越礼貌,对方越伺候得小心恭敬。至少侍者是一脸受宠若惊,唯恐照顾不周。
莱恩一边吩咐弗洛里安开瓶醒酒,一边揉着弟弟的金脑袋,笑着对腓特烈说:“愚弟醉心绘画,不务正业,您还在12圆桌议席里给他留了一席之地,不至于让科瑞特家族蒙羞,真是太照顾了。”
弗洛里安根本不敢还嘴。
腓特烈坦率地笑道:“12个家族都为威廉城堡立下过不世之功。没有诸公,就没有威廉堡统治巴法里亚的黄金年代。您远在维纳,无暇分身,由令弟继承科瑞特家族席位,是理所应当的。而且弗洛里安并非不务正业啊,他的画作广为流传,影响深远,发行量已经蔚为可观,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税收啊。”
弗洛里安瑟瑟发抖,暗想老子画小黄本都能被领主吹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真是太照顾我的面子了,此恩无以为报。
莱恩完全不知道弟弟捣鼓的是灰色产业,听见腓特烈面不改色的评价,顿时放下心来,收起严厉的家教,爱怜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弟弟,柔声拜托腓特烈:“既然如此,我放心不少。我无暇回家,最怕舍弟玩物丧志、误入歧途。舍弟就有劳殿下管教了。”然后看着弗洛里安说:“先醒这么些,你坐下吧。”
弗洛里安脸如白纸,嘴唇哆嗦地坐下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坐在那里就像只惊魂甫定的母鸡,戳他都没反应的。
腓特烈看着弗洛里安,示意他镇定,然后不遗余力地替他稳莱恩的心:“弗洛里安是圆桌议席里不可或缺的一员,声名远播,请阁下放心。”
“舍弟跟我提过参观工厂的事情。”莱恩将醒好的红酒一一递给奥菲莉娅和奥托,避免冷落她俩,一边专心跟腓特烈直奔主题:“军匠工厂涉及军工机密,是绝不能允许外人参观的。我是做军工的,我能嗅到时代在变化。西边的弗兰帝国已经淘汰了火绳枪,正在逐步向燧发火枪转型;可能有一天,连龙骑兵都抵挡不住火力强劲的排枪阵了。而军匠工厂的火器研究正在紧要关头,他们用兽血提炼火精,制造出来的燧发火枪如果装备在平民骑兵身上,很可能组成一支不可小觑的新军。”
莱恩轻轻叙述,讲解难处:“所以军匠工厂全部由禁卫军严格把守,布下三层防线,抓到间谍必须格杀勿论,政策严厉至此,我相信老国王绝不会批准‘巴法里亚技师参观军匠工厂’的申请。您甚至不必向他提起,免得惹他恼怒。”
“是的,我犹豫再三,没有提及,于是来求你。”腓特烈叹一口气,由衷颓然道:“战败以后,弗兰帝国、西里沙、普如沙三大豪强的工业和军备一定会突飞猛进,巴法里亚不能再落后下去了。你的禁卫新军统一装备了燧发火枪,让平民也具备了可观的战斗力——试想三年以后,敌国三万火枪手步步推进,就算兰斯洛特再神通广大,威廉堡三百精英骑兵只会血洒沙场,无一生还;重型步兵必遭淘汰,绝无幸免。”
他叹口气,闭目喝酒:“平民基数太大,远超贵族。把平民武装起来的科技,太可怕了。经济工业的差距,尚可补救;但是,如果巴法里亚三年内生产不出火枪队,可能会在下一次战争中被直接吞并。装备落后,会令战术变得陈旧,这是最致命的。”
莱恩心有戚戚。他沉默半晌,黯然道:“恕我无能为力。”
奥菲莉娅和弗洛里安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一个拘谨矜持,一个小心翼翼,都默不作声地低头喝水。奥托忽然展颜一笑,和颜悦色道:“今天本来是一起玩,怎么聊得沉重起来了呢?莱恩阁下以神学院高材生身份入伍,独自攀到了禁军右指挥的高位,难能可贵。无论何时,无论何事,若有难处,只消信鸦递话,威廉家族必鼎力相助,不问缘由。为了同乡之谊,干杯吧。”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莱恩也放松下来,莞尔笑道:“我不过是阻止格里菲斯·法里纳专权的人形印章罢了。不过阁下如此慷慨,莱恩也不会扭捏。无论何时,无论何事,莱恩力所能及之处,必然鼎力相助。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说着举杯了。
奥菲莉娅慌忙去拿酒杯,与大家清脆一碰,偏头小啜红酒,咽下去就脸红,明明酒量差,还欢喜地对腓特烈说:“我喜欢这种甜的。”看着他,调皮地多喝了一口。
气氛缓和下来。奥托看了腓特烈一眼,兄弟俩目光交汇,顿时不言自明,默契地不再提军匠工厂的事。碰巧莱恩问起奥菲莉娅来,腓特烈就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顽皮妹妹,带她来维纳散心。”
142 他没资格赏我东西
忽然侍者敲门进来,小心翼翼端进来4例松露奶油焗龙喉,嗫嚅道:“斐迪南……斐迪南亲王说,3楼菜单里没有特供菜,赐四份龙喉给各位,腓特烈殿下大概没吃过,龙喉利气活血,可以助兴。”
奥托黑着脸问:“这是你编的还是原话?”
侍者瞧见莱恩都一脸不悦,脚都软了,上菜的时候盘子都在哆嗦,一席5个人,侍者都不知道4份龙喉给谁吃,吓得声音飘忽,尖细得像女人:“原话,一字不差的原话,我怎么敢编这么冒犯的话呢!”
莱恩已经开始向腓特烈道歉了:“怪我。龙肉稀少,所以只有5楼菜单上才有。殿下若有食欲,下次我在五楼订个豪间,大快朵颐也是轻而易举。”
腓特烈五指搁在桌上轮番敲,轻轻推远盘子,淡淡地说:“我对龙喉没什么兴趣,斐迪南也没有资格赏赐我东西。”
奥托扭头骂侍者:“你懂不懂礼仪?斐迪南与威廉伯爵同为外镇诸侯,平起平坐,他斐迪南有什么资格来自抬身价,拿打赏仆人的口气来赏赐一方领主?况且查理六世在场,女皇陛下亲临,根本轮不到他来赏赐。斐迪南是要僭越皇权吗?”
莱恩食欲全无,冷冷道:“把四份龙喉都退回去。然后把5楼菜单拿来。滚。”
侍者汗流浃背,哭腔渐浓:“如果退回去,我怕,我怕……”他泣不成声,低头拿袖子抹泪。
“别为难他了。”腓特烈抬头安慰莱恩,瞧着侍者说:“拿菜单来就行了,你下去吧。”
莱恩咬牙切齿:“斐迪南亲王这样羞辱殿下,老国王居然视而不见,他们的关系太亲密了。”
奥托懒洋洋昂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这四份龙喉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以居高临下的示威,来劝说对手知难而退。这是个哑巴亏啊,他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时,1楼欢声大振,继而听见数不清的铁牢开放声,底下的竞技场里飞窜进十多只黄皮迅猛龙,全都有一人来高,“吱吱”乱叫,警惕地举头四顾,在竞技场的圆形草地上一啄一啄地踱步。
竞技场的砖墙高达三米,黄猛龙跳不上去,所以在嶙峋的假山和稀疏的小树中间绕,寻找猎物。这是一批饿了三天的黄猛龙,此刻放出来,全都急得满地乱跑,四处觅食,格外有观赏效果。
司仪在3楼主持台上调整扩音喇叭。砖墙外,全是满面油光的市民在鼓噪催促:“把大家伙放出来!把大家伙放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以团队猎手著称于世的黄猛龙群,在它们领袖的带领下,能否击倒勇猛无敌的西里沙无畏骑士?请收看斐迪南亲王为大家呈上的精彩演出:以一敌13的屠杀,诠释什么叫无所畏惧!赌注已经开盘,大家可以尽情下注了!”
于此同时,1楼的看客被侍者一一拉开,因为1楼和2楼的窗户“当当”坠下铁栏杆,把竞技场封成十米深的铁笼深坑。满面红光的看客在儿臂粗的铁栅栏后面欢呼鼓噪,满满的安全感让他们尽情释放嗜血的好奇,兴高采烈地下注、催促,迫不及待要瞻仰黄猛龙王的雄姿!
然后,小树微震,最大的地窖“铛啷啷”提起铁栅栏,高达三米的黄猛龙王气喘咻咻地一步步踱出来,一双短小的前爪垂在喉咙下,一身赤黄的蛇皮斑纹,长尾上生有骨刺,头上顶着山脊头冠,压抑的蛇目狡猾地乱转,显得暴躁又饥饿。它的吻比红猛龙长,头颅骨特别大,嘴巴张开时,口里塞得进一匹战马,两排牙齿不仅尖利得惊心动魄,更参差地向内勾曲,又粗又结实。
黄猛龙的速度略逊于红猛龙,咬力能啃断大树;而且它的下颚太过发达,甚至显得头重脚轻。
司仪还在炒热气氛,拼命科普:“黄猛龙是鸟龙种的霸主,它的冲撞能击毁城墙,它的下颚能夹断钢铁;你绝对不想被它一口叼住,因为它的利齿向内弯曲,咬住甩头时,你还没来得及变成两截,全身骨头就纷纷脱臼,变成软体动物,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么!”
在鼓噪喧天的喝彩声里,司仪声嘶力竭地呐喊:“获胜的到底是无畏骑士三人组,还是横行山岭的黄猛龙族群呢?衷心感谢斐迪南亲王为我们送上千载难逢的演出,下面就有请……”
奥托冷哼了一声,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天哪!我的孩子!”
腓特烈耳朵一竖,探出1米高的栏杆低头一看,草地上不知何时歪着个14岁的小男孩,他左腿崴在下面,正惊魂甫定地环顾四周,扫视到无数黄猛龙的饥饿注视——小孩子意识到死期到了,突然炸出一声尖利的哭喊,歇斯底里地嚎啕:“妈妈!”
为了开阔视野,雕花铁线栏杆只有一米多高,那个14岁的熊孩子正是不听话的时候,八成被司仪诱惑得心急如焚,着急看竞技场的全貌,身子探出去太多,一跤从三楼摔下去,把腿给崴折了。
最他妈可气的是,司仪沉浸在财源滚滚的煽动演说里不能自拔,他还在红光满面、闭目陶醉地张开双臂,奋力呐喊:“这千载难逢的盛宴,难道就不来预测一下结局吗?快下注吧,用您充满智慧的金币来下注吧,然后尽情投入其中,享受血腥的盛宴!”
喇叭声太强,小孩子的哭声,观众的尖叫声,都混成一团,5楼的老国王甚至在谈笑风生,根本不知道要死人了。
“妈的!”腓特烈看见一只黄速龙已经飞窜向小男孩,他抄起一盘龙喉,狠狠砸下去:“饿了就吃点好的,老子赏你吃龙喉!”
这声咆哮吓住了司仪,喇叭声骤然停了,女人的号哭声立刻脱颖而出,撕裂了所有人的耳膜:“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救救他!”
龙喉“啪嗒”摔在草地上,溅开成一滩。优势物种肉质里浓郁的火元素芳香弥漫出来,黄速龙齐齐扭头,盯着那盘龙喉,突然飞窜过去,开始争食。
143 人情薄如纸,只好老子来
特权餐厅的人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意外,一边诅咒着该死的熊孩子,一边奋力叫喊“无畏骑士正在穿戴铠甲!我们正在全力救援,夫人!”畏畏缩缩地涌出一排拿长矛的猎人,刚大呼小叫地冲向小男孩,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就震了起来!
黄猛龙王本来在荒原里溜达得好好的,吹着牛逼吃着肉,突然就被一群人连毒药带陷阱地抓到竞技场里来卖笑。这头巨兽对人类本来就恨入骨髓,现在看见一群熟面孔鱼贯跑出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黄猛龙王顿时惊喜得蛇目睁圆,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因为是室内竞技场,所以面积不大,黄猛龙王从加速到狂奔,只跑了两秒钟,甩了三下脚丫子,就窜出50米,眨眼到了猎人堆里。
猎人们害怕得罪权贵,才拼死冲出来,直到黄猛龙的头颅遮住他们头顶的阳光,猎人们才想起来,这里没有挖陷阱,没有麻醉饵肉,没有大渔网和一大堆预先准备的东西——持着长矛的他们对黄猛龙来说,只是会跑动的人形叉烧而已。
刹那之间,身份转换。猎人变成了猎物,猎物变成了猎手。
剧烈的惨叫在半空戛然而止。黄猛龙低头咬住一个,刚刚昂起头,“咔擦”一声,两条人腿就从半空摔下来,噗通砸出一滩红,小腿还在活生生地抽搐;于此同时,滚烫的红漆在砖墙上挥洒了一线,粘稠地往下流,有些血甚至打在铁栅栏上,热腾腾地画了观众一脸。
然后,在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声中,黄猛龙王叼着半条大汉,昂头一甩,随着又一声半途中止的号叫,大家眼睁睁地看着,看那剩下的一半人体飞上半空,一直挥舞双臂,却呈无规律旋转,然后笔直往下落,还没落地,在三米高处就被黄猛龙再次叼住,下颚夹紧,顿时捏爆一个番茄,枯黄的草地,被泼墨似的溅上苍劲有力的三片红。猎人的脑袋和肩膀连在一起摔在地上,嘴巴吐着红泡泡,眉毛还在动。
一个成年猎人从生到死,只需要区区三秒。
黄猛龙王尝到了复仇的腥味,痛快淋漓地昂头怒吼,震得玻璃簌簌乱颤,昭告天下,黄猛龙的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却在不停地尖叫:“给我杀了那条龙!我给你们钱!”
1楼和2楼的尖叫声炸锅时,各层楼的投注区也紧急运转,无数1赔3、1赔5甚至1赔17的赌局应运而生。在3楼、4楼、5楼的包间里,贵族们端着红酒凭栏俯瞰;门被悄悄推开,卑微的侍者无声送上下注单:
“小家伙被救出来。2:7。”
“猎人死亡超过7人。4:9。”
“无畏骑士胜利:3:5。”
“猎人死亡超过12人。2:17。”
下注单上罗列了一大串赌局。客人优雅地提笔轻轻扫过选项,在感兴趣的赌局后面划勾,填入金额,侍者就安静退下。
5楼的艾莲娜也被惊动了,远远伸头一看,吓得胆战心惊,扭头呵斥斐迪南:“您的无畏骑士不是神勇无敌吗?马上出动!”
“遵命,我的陛下。”斐迪南慢吞吞地鞠躬,艾莲娜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了。她一边担心下面人类的生死,想关注又不敢看,攥着栏杆气得眼泪乱滚。斐迪南偷偷瞟了眼老国王,却看见老国王满面春风,摸着下巴观赏得津津有味,心里有了谱,弯腰退出房间,对部下轻声吩咐:“国王在2:17的大盘上下了重注。你下去催的时候,命令无畏骑士三人组拖沓一点,推说在拧盔甲的螺丝,等猎人死掉13个,再出场不迟。”
“可是陛下的命令……”部下怕亲王被斥责。
“别理她。多死几个人,显得黄猛龙血债累累,无畏骑士再出场斩杀,能赢得更多赞誉和声望。”斐迪南面无表情地偏着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拿捏好:不能迟,也不能早。去吧。”
“是。”亲信飞跑下楼了。
底下已经零落洒了一大两三副残肢断臂,猎人的长矛根本无法吓退狂怒的黄猛龙王,眨眼间,第三个受害者就像被拿走的棋子一样,突然从同伴边上消失,被一口叼到天上去,脑袋胸膛全被咬在血盆大口里,两只手从牙缝里伸出来,痛得强直收缩,宛如利爪;臀连着腿都在龙嘴外面乱甩,还没晃两下,腰和脊椎骨就被“咔擦”咬断,一双强壮的人腿就像剁下来的青蛙一样摔在铁栅栏上,肠子都飞进餐厅里去,然后连腿带屁股滚落竞技场,顿时看吐一片。
最重要的是,另外十只小黄猛龙已经连蹦带跳地奔向骨折的小男孩,伤心欲绝的母亲低头一瞧,顿时扯破嗓子呐喊起来:“我的孩子啊!”
莱恩没反应过来,只看见蓝披风一飞,腓特烈已经翻墙跳了下去。
奥托,弗洛里安,奥菲莉娅,全都傻眼地看着腓特烈的空椅子发愣。下一秒,四个人一拥而上,扑在栏杆上俯瞰,齐齐呐喊:“腓特烈!”
从三楼往下跳,加上竞技场的盆地构造,腓特烈至少摔了15米,笔直坠进竞技场里去。飞身跌落时,他左手一路狂抓墙壁,连磨15米,手套都磨得鲜血淋漓,虽然没减速多少,却保持了姿势平衡,首先双足触地,然后弯膝蹲下,落地打滚,吓得黄猛龙群往后一跳。
从15米高处跳下来,就算打滚缓冲,腓特烈都摔得撕心裂肺,骨头都散了。然后他奋然催力,54点神恩辐射澎湃荡漾到四肢百骸中,给酸痛的肌肉注射进崭新的力量,令他骨碌半跪时,五指磨破的左手抓地刹住,右手早探到背后握剑。
然后银光一闪,帝兵锃然出鞘,宽达一米半的雪亮剑弧横扫而过,一只黄猛龙后跳不及,被锋利的动力剑一刀断头,长大嘴的脑袋飞上半空,“噗通”落地时,喷血的龙身也摇晃的差不多,刚好倒下。
黄猛龙群怒火交加,气得吱吱乱叫,进退维谷了一刹那,只犹豫了一秒,就看出来腓特烈的剧烈喘息,本能地察觉到他的呼吸紊乱,顿时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扑向还没缓过劲儿来的腓特烈。
在那边,黄猛龙王也听见龙崽的惨叫,愤怒回头,刚巧看见喷血的龙尸轰然倒地。悲愤欲绝的黄猛龙王的瞳仁骤然缩小,怒火中烧地昂头长嚎,嘴角齿缝滚落一截人骨,然后愤然转头,向腓特烈狂奔而来!
腓特烈这行云流水的现身,不仅让满场观众倒吸凉气,吸引了所有崇拜的目光,也拉来了野兽的全部仇恨!
上架感言
走到今天虽然不易,却充满了喜悦。
我饱尝了辛酸,是写书让我欢喜沉迷:有时构思剧情到泪流满面,写笑点时也会写到激动难抑,高兴得像个多动症的小孩子。我曾经是个抑郁患者,以长眠为解脱追求,但是现在,我正在用最喜欢做的事情来养活自己:把欢笑、思念、热血、正能量灌注到小说里去的可爱事业,值得我拼搏一生。
谢谢大家。谢谢陪伴我的读者,你们让我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谢谢我的编辑,你的一字一句对我来说都是滴水之恩,润泽我的希望,构成我的曙光,值得我用佳作来涌泉相报;谢谢我的亲人,你们的支持让我感动的想哭,我一直不敢吐露当网络作家的念头,别人问我梦想是什么,我只会像游魂野鬼一样不知所云,直到世界一片黑暗,写小说的梦想才像启明星绽放微光,引导我步步向前。亲人们能接受我的梦想,真是太感激你们了!最后谢谢我惨不忍睹的上半生,不经历这些破事儿,我很可能还是个熊孩子,不是今天的我。(虽然现在依旧是个熊孩子哈哈哈哈!)
于是《腓特烈大帝》终于上架了!我爱读者,也爱我的书,我会激动难抑地一天疾书一万字,像有瘾似的忘了时间飞逝;我也会阅读每一条书评、阅读读者群里的每一条讨论,来思考我的书有什么缺陷、来琢磨怎样把书写的更诱人。我爱你们爱到深入骨髓,如果我觉得自己写的文字吸引不了我自己,我会反复修改,就算搜索枯肠、思索得寸步难行,我都不会用不满意的文字来敷衍你们。腓特烈大帝就是这样一本书,它主宰我的喜怒哀乐,它也让我斗志昂扬。像书里的结局一样,人们正面迎击生活掷给我们的一切,就会迎来团圆美好的曙光。祝大家都乐观开朗,接受真正的自己,成为坚持到最后一秒的胜利者。
于是后面的章节要收钱啦!快给作者喂食吧!(坚定地伸出右手要订阅)
【更新习惯】:作者不留存稿,但是日更1万属于日常行为,不知道这投喂量能不能喂饱你们hhhh……为什么不留存稿呢,因为如果我留3万字的存稿,我就不能跟你们互动了啊,你们提出的评论我也体会不到,感觉会变成一个人孤零零写书的吧,所以我就干脆不留存稿了,每天都是热腾腾的新货上架,求评论求感受哦,我会认真体会你们的诉求的。(上传都会修改两遍,是新房但不是毛坯房,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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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菲莉雅的极限营救
老国王突然也摔了酒杯,骤然站起来,满面通红,戳着艾莲娜的额头,盯着她咆哮:“你是想气死我吗?是吗?你对亲生父亲没有一点亲情,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干脆当着你的面跳下去好了,摔死也好,被龙吃了也好,总之让你开心!让你随便去浪!”
布雷施劳德和克莱门森只装作聋子,默默低头奋力吃龙喉。皇后盯着老国王喝道:“要死要活的,给人看笑话吗?差不多够了!”
艾莲娜本来在担心腓特烈的死活,现在只觉得栏杆外面就是天堂,翻身坠下去,像朵蒲公英绽放出跌落的美丽,然后就能永远长眠,省的百口莫辩。她最后还是怕父亲伤心,不敢真往外跳,抽噎哭着嚷道:“对不起父亲,我说错话了。”低头抹着眼睛,饮噎气堵地想跑出去。
老国王喊:“你跑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艾莲娜在门口站了一下,扭头委屈哭道:“我,我想去洗手间补妆。”
皇后急忙抱住女儿,柔声说:“我陪你去。”扶着艾莲娜走了。
克莱门森和布雷施劳德变成了聋哑人,吃得专心致志,旁若无人。
斐迪南在门外昂头立着,冷眼看着皇后扶着低头饮泣的艾莲娜离开,骄傲仰起头,尖下巴翘得像维京海盗的船头。
忽然,外面轰然响起排山倒海的“好!”,听得艾莲娜连眼泪都不顾擦,推门闯进别人包厢去,扶栏低头一望,看见腓特烈不知何时,将理想使者嵌进黄猛龙嘴里,剑脊一横,卡住两排利齿,让龙颚合不拢,保住了左肩没被咬断,引来满场欢呼雷动。
而菲莉雅急得花容失色,奋不顾身一踩龙膝,伸手攀住龙背上的剑状背脊,咬牙一跃,挂在龙肩膀上,双腿在半空里乱飘,只支撑了半秒,就被狠狠甩飞,撞在铁栅栏上,打滚坠下地去。
但是,腓特烈本来被咬住甩了两下,正要死时,黄猛龙突然昂头僵住,跟标本似的不动了,像被西伯利亚寒风吹到速冻了一样。
腓特烈的双足,软绵绵地垂在龙口的利齿外,静了一秒。这一秒让世界鸦雀无声,所有的看客都傻眼了。
他们本来以为,最多过三秒,腓特烈的剑刃就会切进龙的上颚,再也卡不住龙口,然后巨大的咬力足够让黄猛龙一口把腓特烈的左半边身子咬下来,重蹈猎人的覆辙。
但是黄猛龙不动了。
艾莲娜一颗心悬在天上、岌岌可危时,听见母亲在身边冷静地说:“菲莉雅的金曦剑从龙的颈椎刺了进去,剑尖可能顺脊髓而上,伤害了脑髓,让野兽神经紊乱,暂时麻痹了——你看,那条龙失禁了。”
艾莲娜扭头一看菲莉雅,只见她颓然趴在墙根下,生死不知,三只小黄猛龙正在探头探脑去嗅她。
“法里纳家族的光速剑最擅长一击毙命,他们研习过禁忌学科,解剖学知识举世无双。菲莉雅在被甩飞之前,把金曦剑送进龙颈,是为了救腓特烈一命。”皇后目光锐利,见多识广。
下一秒,腓特烈奋起最后一口呼吸,猛捏离合器,咆哮道:“病从口入啊傻逼!”绝望之际狠狠捏紧离合器,理想使者狂喷火星,黄猛龙的下颚被气流撞开,然后动力剑平地起飞,在腓特烈愤然挥剑时,活活削断了黄猛龙的上颚骨,顿时半张龙脸从黄猛龙的颅骨上搬家,打着转儿飞上天,喷着血花坠地。
黄猛龙在剧痛之下,知觉复苏,试图抛起腓特烈,张口接住。
然后,奥托拽着绳索从天而降,坠落时踩着墙壁一飞,牵着绳索荡进半空,然后抛弃绳子,双手攥剑,整个人飞在空中,笔直撞在黄猛龙背上,狠狠一剑砸进黄猛龙的颅骨。
他根本没捏离合器,但是在澎湃浩荡的神力下,尖锐的动力剑狠狠切开龙皮,绽开筋膜,不由分说地撞碎坚硬的龙骨,摧枯拉朽地捅穿了龙头;剑从龙头钉入,从龙的下颚穿出,滚烫的鲜血和脑浆溅了奥托一脸,而他那秀美至极的脸颊狰狞无比,宛如炼狱爬上人间的魔神!
下一刹那,奥托松开剑柄,摔在龙背上,被尖锐的龙脊划伤背部,打滚摔到草地上,然后支起身子往外爬。
腓特烈的理想使者彻底脱手,飞上半空,在阳光下像飞镖似的打转,反射迷人的钻石光辉。然后长剑狠狠坠落,牢牢钉在地上,半米长的剑柄斜斜乱颤。
接着,莱恩和弗洛里安坠绳而下,气定神闲地双手交叉,右手拔剑,左手拔枪,笔直走向逼近菲莉雅的黄猛龙,火药和利刃交相辉映,有条不紊地屠杀剩余的黄猛龙,杀得黄猛龙吱吱大叫,满场乱跳。
腓特烈摔在地上,就看见黄猛龙王三米高的尸体摇摆一下,朝着奥托那边轰然倒塌。腓特烈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奥托!”
奥托消失在龙尸扬起的尘埃里。
腓特烈只觉得心口被捅了一刀,不顾心力交瘁,肌肉也重拾力气,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奋力抠龙尸,努力想把六百多磅的龙尸抬起来,救出下面的奥托;他奋然努力时,像个站马步的举重运动员,使劲浑身解数,用力得龇牙咧嘴,双目瞪圆,血丝满目,泪水不听话地乱滚:“奥托!你他妈给我出来啊……”
“你,”奥托弯腰捂着胸口,从龙尾后面爬起来,无语地看着哭得一脸丑态的哥哥:“你别在这里丢人好吗?”
腓特烈刹那石化,“噗通”松开手里的龙尸,扭头看了一眼满脸嫌弃的奥托,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奥托蹒跚移过来,背心袒露,被划开的衣服垂在腰际,小声说:“你看看我毁容没。”
腓特烈仔细一看,奥托的脸依旧帅得人神共愤,漂亮得祸国殃民,认真点头:“你放心,依旧可以靠脸吃饭。”
奥托说:“那就好。”转身就走,露出背时,只见背部皮肤翻开两条触目惊心的口子,像被农夫犁过。这粗钝的伤口,显然是被龙背上的角质剑脊划伤的。
“你的背……”腓特烈关心弟弟。
“无妨。”奥托淡定地走向出口;他要迅速消失在公众视野内,因为竞技场马上会被贵族的欢呼淹没,而他要把所有荣誉都让给家主。(未完待续。)
145 调戏腓特烈是骑士长的一大爱好
在奥托身边,惊魂未定的猎户抱着嚎啕大哭的男孩子匆匆撤走,一个贵妇人早就等在门外,冲上来抱住小男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屠龙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分钟,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大家还处于短暂的懵逼状态。
腓特烈扭头一看,菲莉雅软绵绵趴在墙根下,红裙翻上来遮住了脑袋;曾经飒爽帅气的钢靴,现在软绵绵地叠在草地上,露出一截高雅雪白的丝袜,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莱恩正把最后一只黄猛龙钉在墙上,火枪戳进龙口里去,一枪轰红了整面墙。
腓特烈一瘸一拐地移向菲莉雅,心急如焚地喊:“菲莉雅!骑士长!!喂,你死没死啊,你动弹一下啊!你走光了啊!喂!”
菲莉雅纹丝不动。
腓特烈觉得离开菲莉雅的这十米,比出生到老死的距离还长——他离开她越近,就越恐惧,心慌意乱地奋力喊她骂她,渴求她的腿稍微动一下,至少不要像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一样纹丝不动!
他噗通跪在菲莉雅身边时,双手颤抖都不敢去碰她,满脸恐惧地想:“摸到她已经凉了怎么办?掀开看见是尸体怎么办?”两手哆嗦一秒,被奥托捅一刀的心房还没愈合,又遭遇一次万箭穿心。他不知为何,想起自己犯傻跳进竞技场时,菲莉雅就毫不犹豫地落在他身边——这个画面一冒出来,他的五脏就被焚烧得没力气呼吸。
忽然红裙子下哼了一声:“你在干嘛?”顽皮好奇,活力十足。
腓特烈心一咯噔,愤然掀开遮住她脑袋的裙子,看见菲莉雅眨了两下眼,浓艳美丽的睫毛像蝶翅在扑扇。然后菲莉雅坐起来,歪头整理头发,扯裙子遮住丝袜,看着他哼道:“没吓到你好可惜——你跪在那里一声不响,到底在干嘛?”
他忽然哈哈大笑,一边恨她的顽皮,一边喜爱她的正经,心头的感激像温泉井喷,忍不住用力抱住菲莉雅,用脸揉着她那丝滑的红发,狂喜地说:“谢谢你,菲莉雅。”
菲莉雅突然被人暴力抱住,觉得胸脯都压扁了,两手不知所措地挥舞了一下,才慢慢坠下双手,标致的脸蛋渐渐涨红、发烫,垂下睫毛羞耻地“嗯”了一声,既不敢抱他,也不忍推他,身子僵硬地倒在他肩上,目光闪烁,感动得眸子闪闪发亮。
艾莲娜咬着手帕,在5楼看见那两人抱在一起,眉毛立了一下,醋意飘了一秒,突然又松了一口气,全身透支地喃喃道:“没事就好,吓死我啦。”又疲惫又欢喜,像劫后余生的水手,如释重负地泛起喜悦的泡沫,双手拎着裙子,把父亲的怒火抛在脑后,推开人群飞奔去看他。一眨眼,艾莲娜就提裙走进竞技场,小心翼翼地躲开一摊又一摊血污,带着两行禁卫军跑向腓特烈,伸手去拎他耳朵:“你能不能别老这样吓我?”
腓特烈哎呀一声,抬头瞧女皇,嘟囔道:“你小心些,好多人看得到你的!”
艾莲娜按捺住爱恨交加的责备,弯腰伸手,去捏菲莉雅的小手,亲自扶她起来,目光闪烁地看了骑士长一秒,忽然用力抱住菲莉雅,也没头没脑地用哭腔嘟囔了一声:“谢谢你,菲莉雅。”
菲莉雅还以为女皇多愁善感,轻松地抚摸陛下的背,柔声哄她:“不要害怕啦,我可是弄死过雌火龙的啊,对付鸟龙种还是没问题的。臣民都在看,你应该拿出威风来。”
艾莲娜抹泪点头,推开菲莉雅时,已经面无表情,冷艳倨傲,静静地举高腓特烈的左手,昂头宣布:
“怜悯,英勇,荣誉,牺牲。骑士八大美德里,我看到四样在腓特烈伯爵身上闪光!在此,我借梵天教廷天主之名义,以神罗帝国皇帝之威权,敕封腓特烈伯爵、菲莉雅中尉,以屠龙者称号,赏赐金币五百。愿骑士之武勇,壮气运之恒隆!神罗帝国永世长存!”
“神罗帝国永世长存!”壮心不已的狂热贵族排山倒海的重复女皇的口号;投机资本家、民族主义贵族、家世昌隆的军官梵克全都齐心协力,疯狂呐喊慷慨恢弘的口号:
“愿骑士之武勇,壮气运之恒隆!神罗帝国,永世长存!”
齿轮转动,钢铁栅栏缓缓升起,狂热的军官梵克们不顾一切地翻越窗口,冲进竞技场,众志成城地把重伤的腓特烈和菲莉雅抛向空中,重新接住,并且热烈欢呼:“屠龙骑士!屠龙骑士!”
腓特烈险些捱不住折腾,差点死在半空;菲莉雅身不由己地奋力按住裙子,却忍不住扭头看他,瞧见他板着脸一副苦瓜样,害怕他有事,立马嚷道:“够啦够啦,放我下来。”
艾莲娜离开竞技场时,仰头望了一眼五楼,瞧见老国王居高临下地站在扶栏后,与自己对视一眼,就拂袖而去。
西斯和两名无畏骑士变成了无人搭理的摆设,像盆栽似的站在竞技场门口,人潮熙攘穿梭,却全都在谈论屠龙者腓特烈和菲莉雅,把三名西里沙无畏骑士当成了布景。
西斯讷讷地摇了一下亲王信使的衣襟,犹有不甘地问:“亲王让我们磨蹭一下,我才磨蹭了一分钟,怎么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亲王信使不耐烦地抖掉西斯的手,双手抄在袖子里恼火地说:“很明显你对亲王下达的文件精神体会得不到位——‘拿捏好,不能迟,也不能早’,你这就是迟了,还没来得及冲出去,人家就把风头抢完了。”
西斯恼火地问:“所以咱们租了场地,捕了鸟龙,费尽功夫损失人手,就是为了把腓特烈捧上天吗?”
亲王信使说:“要不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猎人怎么会事先给黄猛龙王打麻药?不然腓特烈早就被啃得尸骨不全了。这事儿赖你。”
“你他妈……”西斯一句话没骂出来,信使已经转身走了,越走越快,变成小跑,最后脚底抹油溜了。
“虽然我们的预定屠龙表演要维持十分钟,但是为了活命而死战的话,的确会在一分钟里见分晓啊。”后面的无畏骑士实事求是地叹息:“咱和他挥剑的理由不一样,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猎户归根到底——还是只死了三个啊,亲王令我们等到猎户死到13个的时候再出场,我们只是遵令而为,并未抗命。西斯大人宽心吧。”
西斯恼怒不甘,扭头拂袖而去。
因为掌握了内部情报,所以西斯也买了“猎户死亡超过12人,2:17”的重注,把半副身家都投进去了,本来以为能铁板钉钉地发一笔横财,没料到血本无归。西斯赔了钱还没赚到吆喝,气得五脏郁结,晚上就直接奔酒馆去了。(未完待续。)
146 趋之若鹜的投机家们
奥托回到包厢时,奥菲莉娅已经在替莱恩包扎身上的轻伤了。她一看见奥托背上的伤口,吓得捂了下嘴,赶紧拿酒精出来给哥哥洗伤口。
酒精浇得火辣辣的疼,奥托脑门绷着青筋,奋力忍住,力求给妹妹留下铁血真汉子的完美印象,并且若无其事地和莱恩聊天:“你很镇定。如果不是听你的安排、坠绳下去,我很难找到致命一击的切入点。”
“笔直跳下去,徒增人数,还是控制不住伤亡。要想赢,不能急。”莱恩淡淡说,扭头看了一眼喧嚣尘上的欢呼人群,微笑道:“咱们的殿下火了。一夜成名。”
“获得女皇敕封,迎来龙骑兵骑士长热拥,那些艳羡法里纳家族权势的家伙该向殿下靠拢了。”弗洛里安美孜孜地做白日梦,“那些狂热的民族主义军官梵克,可是帝国的中流砥柱啊。获得了他们的支持,我们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
“那些军官梵克心高气傲,怎么会这么快地对哥哥产生好感呢?”奥菲莉娅不甘寂寞,随口瞎问。
“法里纳家族是第一军旅世家,龙骑兵和国防军里很多军官都是法里纳家族门生。菲莉雅和格里菲斯认可的人,会迅速得到军官梵克的认可,这是连锁效应——你看他俩,联手屠龙简直气吞山河,还公然拥抱,就差热吻了。军官梵克就吃袍泽情深这一套。”莱恩微微一笑,推了一下眼镜:“大势所趋下,我可以和殿下公然来往了。”
奥菲莉娅听见莱恩反复提及“公然拥抱”的画面,俏脸一沉,专心给奥托绑纱布,不理这些男人了。少顷,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都是莱恩眼熟的各路贵族,爵位较低,人数不少,资产横跨船运、陆运、冶金、农庄、出版、军火诸多领域,还有好几个议员,唯独看不见垄断货币发行的央行派系贵族。
那些人一涌进来,宽敞的包厢顿时被注满,在一叠声“可喜可贺”“武勇无双”里,莱恩与来客挨个寒暄,得体致礼,并且说明腓特烈暂时没回包厢来。
客人表示没关系,我们知道腓特烈不在,所以来这里等,一会必须请腓特烈上咱那桌吃喝一阵,好好交流一下兄弟感情和泡妞心得,以后要做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那些客套话在奥菲莉娅耳朵里毫无意义,唯独有一句很关心,被她竖起耳朵听见了:“还期待腓特烈殿下把无往不利的情场经验教授给我们一点”,就像像苍蝇的“嗡嗡嗡”里突然蹦出一句人话,特别容易令她在意。她本来羞涩拘谨,听见这句话就任性起来,伏在奥托耳边说:“哥哥,我好讨厌他们,不要让腓特烈去和他们同流合污好不好?”
莱恩还在和蜂拥而来的投机者寒暄,奥托就按桌站起来,张开双臂呵呵笑道:“各位盛情难却,可是我哥哥饭量有限,一桌桌吃过去,只怕他在回去的路上撑得走不动路,肚皮都会炸开。12天以后要决斗,哥哥时间窘迫,等这些事情过去了,再逐一宴请各位,好不好?保持联络,保持联络。”
奥托风姿卓越,爽朗客套时,牢牢吸住了大家的眼睛,叫人享受他的表演,没人肯打断这长篇大论。等奥托说完,又嗡嗡响起一片吹捧“奥托勋爵风华绝代,如果有空能赏光同聚,是我的幸运啊。”他们闹哄哄地赞美奥托时,莱恩和弗洛里安忙着记录名单;奥托则言笑晏晏,努力不冷落谁,等送走了这些三等贵族,奥托一屁股坐回椅子里,脸都笑僵了,奋力揉着颧骨。
奥菲莉娅温柔地替奥托扎好绷带,在他耳边软软地吹道:“哥哥好帅哦,应对得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像朵交际花呢。”
奥托脸一红,头一次小声训斥妹妹:“呸,名词乱用。我才不喜欢在人堆里打转,这种事本来都是腓特烈的活儿!”然后低头抚摸粗糙的绷带,垂目说:“空头支票都分发好了,腓特烈若懒得动弹,以后晾着这些人不管都是可以的。你愿望达成啦。”
奥菲莉娅心头一暖,在后面抱着奥托,欢喜撒娇道:“哥哥最好啦。”
“哪个哥哥对妹妹不好呢?”奥托捏着妹妹的手,看着桌上的龙喉:“我们会为你做世上的一切事情。”
奥菲莉娅只顾抱哥哥撒娇,青涩未满的胸脯压在绷带上,印出两团洇红,忠实地记录了奥菲莉娅的发育进度。她松开了奥托才瞧见,惊恐得脸颊绯红,张惶无措地喃喃:“哥哥对不起……你的背……红了……”
“无妨,”奥托板着脸,淌着鼻血,冷酷地一本正经:“尽管抱我,别克制。”
弗洛里安瞧见奥托被龙脊割得衣衫褴褛,连忙脱了笔直潇洒的白外套递给奥菲莉娅。妹妹小心翼翼地给哥哥穿外套。
奥托擦干鼻血,瞥了弗洛里安一眼,眼中全是意犹未尽的怨恨,烫得弗洛里安一哆嗦,挠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苦思半天,想起奥托是个妹控,这才恍然大悟,扭头窃笑。
腓特烈刚被欢呼的人群放下来,低头咳嗽完,正在四处张望,寻找艾莲娜的身影,忽然人群分开,一个衣装考究的大胡子一头冲进来,不由分说捉住腓特烈双手,耿直的眼睛里转了会儿泪花,两秒钟没说出一个字,然后双膝一劈,噗通跪下,雪白的手套按在脏兮兮的地上,用平民拜见领主的卑微方式来下跪,壮硕的身躯随着呐喊声不断乱战:“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可是我的命啊!腓特烈殿下,如果不是夫人拉扯,我恐怕早就跳下去和野兽拼命了!但是……但是,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你像从天而降的天神,救了我的独生儿子!我,我是个不识趣的人,这恩情无以为报,请允许我宴请您,来表达万分之一的感激!请务必接受这微薄的谢意吧!”(未完待续。)
147
腓特烈讷讷挠脸,嘴里刚嚷着“不用这样客气”,忽然看见心高气傲的年轻军官们纷纷退开一米,恭敬地让出一个圆圈,留腓特烈和大胡子在圆心里。
菲莉雅目光飘开,不动声色地背手倾身,躲在腓特烈身后介绍:“这是国防军和龙骑兵装备研发的首席技术顾问,军工界第一人,军匠大师保罗·强森,平民出身,却是大宰相的宝贝。你快扶他起来,他没跪过别人。”
腓特烈这才明白,为什么喧嚣尘上的年轻梵克们突然老实安静下来,原来是保罗作为军工泰斗,深受军官信赖,他这突兀一跪,让年轻梵克们都不吱声了。腓特烈赶紧扑上去,连扶带拽,奋力把泪流满面的大胡子搀起来,一叠声说:“我去,我去。您这么说话简直让我坐立不安无地自容,我太愿意去了,能上您家蹭饭是我的荣幸。快冷静一下,当时情况紧急,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先救人的,我只是个性比较冲动,所以什么都没想就跳下来了。”
周围的军官梵克消费能力有限,订的都是二楼雅座,当时挠着铁栅栏,根本出不去。即便如此,听见腓特烈替他们这些军人开脱,这些年轻梵克都有点脸红,想起菲莉雅义不容辞地与3米高的野龙拼命,自己却作壁上观,顿时无地自容,全飘开目光,不敢打量菲莉雅。
保罗眉毛浓密,有一张正派的国字脸,络腮胡子蓄到了头发里,双目耿直有神,宽嘴唇咧开就笑。他泪痕满面地哈哈大笑,抓住腓特烈双臂站起来,喊道:“好!您赏光就行!”回头就招手嚷道:“玛利安,过来谢谢好人!”
那个差点经历丧子之痛的贵妇人,牵着小男孩站在后面不肯过来,还在蹙眉怨恨丈夫粗俗,扭头嘀咕:“居然用平民那种卑贱的跪法!他可是上流人物了,也不想想给我留点脸面!”听见丈夫呼唤,顿时被一圈年轻军官行注目礼。玛利安突然暴露在万众注目的焦点里,顿时无可奈何,泪水滚出来,哭着跑向腓特烈,一边低头垂泪,哭着感激:“太谢谢您了!我的儿子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一边奋力按儿子脑袋,连声教他:“快谢谢腓特烈殿下!”
腓特烈瞧见小男孩单腿蹦跳,才知道他没有骨折,只是崴了,心里踏实不少,正在微笑,又听见保罗在耳边豪爽邀请:“我今晚就邀一席舞会,庆幸小孩劫后余生。我会把认识的朋友都邀请出席,介绍给您认识——初来维纳,朋友是必不可少的,您可务必要赏光啊!”
保罗笑容满面地邀请完,像怕腓特烈不肯来,立马板着脸认真补充:“我虽然不识趣,却勉强认识些朋友,虽然那里面没几个有钱的,不过大多是有权的;虽然他们比较难打交道,但是我会极力向他们推荐您的,对您多少有点好处吧……”
腓特烈两眼一坠,暗想保罗果然耿直,简直在奋不顾身地拼命帮忙啊!这感觉像是用推销员的口气送红包,一边吹嘘着“正版新钞,全部连号,数额拔群,手感一流,我的红包是业界顶尖的啊千万不要嫌弃啊”一边拼命把红包往人怀里塞,叫人错愕得招架不住这好意。
菲莉雅在腓特烈身后幽幽道:“保罗本身就是‘又有权又不好打交道’的那种高冷大叔哦,他夫人还是有名的交际花和购物狂,跟她玩到一块,就等于熟悉了半个上流圈。所以保罗家的舞会可是一帖难求啊笨蛋。赶紧答应啊,别拉仇恨了啊,你看看周围嫉妒的眼神啊!”
腓特烈急忙扫视一圈,瞧见梵克贵族们的眼睛像饥饿的野狼,围作一圈闪耀着幽幽绿光。
“您冷静点,我没说不去啊!”腓特烈魂飞魄散地安抚面红耳赤的大叔,“太高兴了太荣幸了,您啥时候吱声,我就啥时候来,您千万别激动,稍微克制下啊!”
保罗听到这答复,才深呼吸一口气,威严地镇定下来,和煦笑道:“真是豪爽。我会遣仆人来告知时间、地点和宾客名单,然后派马车来接您。既然如此,我先带犬子去治疗,不打搅了。”反复向腓特烈点头微笑,然后哄着落泪的贵妇人,一把抱起儿子,其乐融融地走了。
腓特烈看见那一家三口离去时,玛利亚时不时打保罗一下,抱怨嗔怪。保罗体型魁梧,浑然不觉痛,只一味宠爱迁就,任打任骂地哄着孩子走远。
竞技场太乱,天上下雨似的洒下钱来,铜币叮叮当当砸得人生疼。猎人们欢天喜地的满场乱跑,一边鞠躬致谢一边捡钱,司仪拿起喇叭在唾沫横飞地赞颂屠龙骑士的英勇。
银币漫天洒下,腓特烈受不了这居高临下的施舍,拉着菲莉雅回包厢。骑士长咬着嘴唇一直在挣,红裙飘飘地被他拽进走廊,才用力拔出手来,却听见腓特烈疑惑地回头问:“怎么?你还想去捡钱啊?”
菲莉雅无言以对,偏头说:“没,没有啊。”心里噗通跳着想:“明明是他的教官,怎么视野里全是他的背影呢?”恨自己脸红,还恨自己局促,忍不住反客为主,拿玩笑话来压过他:“你可真会投资,逞一回英雄,就收获了军工第一人保罗的欢心,嫉妒死我了!你有圣光眷顾吗?甜头都让你尝啦。”
腓特烈心想你嫉妒个屁,你去保罗家串门还不跟玩儿似的?只好挠头笑道:“你取笑我还一本正经,我万一分不清你的真假该怎么办?”
“那就全当真话听呀。”菲莉雅心头舒服得像被婴儿抚摸过,好胜心软化下去,爱惜起他的真挚来,噙着笑指导他:
“认真打扮一下,去定做一套新衣服。保罗邀的那些人,目光很挑剔的,不要让他们发现你身上的,”菲莉雅伸出食指说一半,歪头斟酌了下措辞,才笑着望他:“不要让他们看到你那可爱的乡土气息。”
腓特烈脸红嚷道:“哪里乡土了!”
菲莉雅把他推在墙上,挨个拎他的衣领子和外套袖子给他看:“衣领有黄印子,外套反而洗得勤,黑袖子的颜色都淡了,不行的。衬衫领花也过时了,袖口上的蕾丝是去年的款式——”
她说了几句,看见腓特烈脸涨红了,就刮一下他的鼻子,扭头走开,等他追上来:“总之毛病太多啦,在那些心怀成见的人眼里,你随便一个缺点都能判你死刑。我带你去定做一套好了。”
腓特烈为了保持政府清廉,率先简朴,换洗衣服只带了三套,被菲莉雅认真指出来,才察觉到维纳不好混,匆匆跟上菲莉雅,挠脸笑道:“谢谢你,菲莉雅。如果没有你……”他打量着菲莉雅的脸,看见她目光低垂,睫毛颤动时,脸颊呈现醉酒的神采,顿时觉得客套都是多余,反而怕她局促,于是干脆利落地认真结束:“总之,谢谢。”(未完待续。)
148 醋坛子凌空爆炸
菲莉雅咬着嘴唇,走神会儿才嗅到冷场的意味,连忙打破沉默,回过神来摇着手说:“不要谢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有干劲啊,我心里想的事情,正在犹豫呢,你就蹭的一下付诸行动了,这样热血沸腾的生活才是我追求的样子啊。你的勇气就像冰激凌,就算熟悉了味道,但是舌头碰到的话还是会精神一振,给人注入全新的活力。”她害怕冷场叫人不安,不想显得高贵冷艳,所以殷勤认真地喋喋不休,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心里话都说光了,无地自容地抿嘴笑,这认真坦诚的羞赧令人根本移不开目光:“我反而不甘心呢,说好带你走向人生巅峰,不知何时变成追逐你的背影前进了啊——我早点跳进竞技场就好了!叫你来做我的副车,那才高兴。”
腓特烈张口结舌,心跳的有点快,反而不吱声了。
菲莉雅自己都害怕自己讲太多,慌张地在心头悲鸣:“菲莉雅,你都说了些什么!”莫名害怕这醉酒的飘飘然,着急地想把气氛拧回熟悉的节奏里去:“你怎么这么穷?按照你敛财的热情,你应该有很多衣服才对啊。”
腓特烈像琥珀里的蚊子解放了,重获呼吸的权利,连忙专心回答:“明兴城财政一落千丈,官员待遇很糟糕,经济萧条,治安也差,需要官员格外卖力。所以我会穿旧衣服来拉低公职人员的心理落差,严惩贪污时也能理直气壮,一来保持了系统的廉洁高效,二来赏赐部下时能阔绰一些。自己吃点苦,收益却很高。”
菲莉雅捧唇钦佩,心里觉得亲切,却被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撩得心痒,不由得笑着拿手指戳他:“你可真贼!”
“岂敢岂敢,时装方面就有劳骑士长赐教了,您受累,请务必带我去定做衣服,”腓特烈不介意这玩笑,笑眯眯地迁就她:“我听说好裁缝需要预约,可是我要求插队。”
“好的。我会把你收拾得一丝不苟,叫人挑不出毛病。”菲莉雅认真点头,胸有成竹地承诺:“没有人能超越我的监督。没有人。”
他俩公然在走廊里并行热聊,上楼时引来市民频频回头。最后腓特烈在三楼站住,说了再会。菲莉雅问到了他的包厢名,叮嘱他一起去找裁缝量尺寸,然后“噔噔”上楼了。银白的靴子轻快上楼时,柔顺的红发在肩上随着碎步跳动,活力四射,美丽怡人。
菲莉雅上五楼,推门笑道:“对不起,没有打搅你们食欲吧?”
一头短发的格里菲斯放下刀叉,面无表情地冲椅子歪头:“救人是理所应当,只不过你跳楼时太果决,吓到次长阁下了。坐吧。”
和随性洒脱的右指挥官莱恩不同,禁卫军左指挥官格里菲斯认真刻板,雪白的军用外套扣子被颗颗扣紧,礼绳低垂在肩胸中间,领章璀璨,肩章华美,胸前竖着两排金扣子,腰间一条武装皮带勒紧,风衣下摆像燕尾服似的洒在身侧,玉树临风,帅气庄重。就算妹妹没犯错,他也蹙着两行红色的浓眉,唇一抿起来,脸部线条就锋利刚毅,有种宝刀开刃的魅力。
菲莉雅低头“哦”了一声,在自己那盘巧克力慕斯前面乖乖坐下。父亲积威深远,哥哥严于律己,让菲莉雅家教甚高,非常识趣得体。
外交次长维克斯板着脸坐在这对兄妹中间,蹙眉冷漠,也不搭理菲莉雅,只低头咬叉子上的龙肉。菲莉雅听见哥哥说吓着外交次长了,心里抱歉,于是把发丝撩到耳朵后面,笑盈盈地歪头看维克斯:“真的把你吓到啦?对不起啦,你多余担心啦,落下去才20米高,摔不死我的。”
格里菲斯像没察觉到维克斯的不悦,看着菲莉雅说:“踏云舞步没荒废掉,身法过关,进步可嘉。”
菲莉雅还在欢喜地享受兄长的夸奖,维克斯却放下刀叉,拿餐巾郑重抹着唇,波澜不惊地问:“你叫了一声腓特烈,才跳下去的。你救人不假,不过救的不是小孩。你想救腓特烈,对不对?”
“我都想救啊,腓特烈一个人落下去绝对会死吧?”菲莉雅不明白这态度是从何而来,歉意的微笑僵在脸上,像雪水化去,只剩惊讶蹙眉:“他又不会我家的踏云舞步,困在那蟋蟀罐子似的小坑里和鸟龙王决斗,肯定会和小男孩一起被双双踩死的啊!我本来就是想救人啊。”
她还想挽回气氛,勉强笑着逗维克斯开心:“怎么啦,腓特烈就不是人呀?”
“腓特烈,腓特烈,你处处护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去跟他相亲呢?”维克斯心头怒火乱窜,苦苦忍了十分钟,早就把五脏烤成焦土,实在掩饰不住被刺伤的骄傲,决心发一场脾气来捍卫尊严:“如果我的女人依赖着我,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人,这也算出轨的一种。所以请和腓特烈切断联系,或者我将识趣离席。”
格里菲斯面无表情,镇定地抬头,瞧着一脸难看的妹妹,轻描淡写地斡旋:“你看,我告诉你吓到次长阁下了。”
菲莉雅感觉自己像个保姆,伺候小孩子反而被尿一脸,有种热脸贴住冷屁股的失望。她原本挂着笑,此时猝不及防地尴尬了一秒,渐渐酝酿起怒气来,像醉意上头一样,她的身体开始抗拒大脑指令,自作主张地动起来。
菲莉雅温柔地推开巧克力慕斯,蹙眉低头,努力不去瞪维克斯,而是拿餐巾揩了一下双唇,心平气和地看着雪白的桌布:“我十四岁离家编入国防军,从传令兵做起,直到被选拔入龙骑兵,才和家族重归于好。从传令兵做到前锋营骑士长,我连父兄都没有依赖过,你有什么自信觉得我会依赖你呢?维克斯?”
维克斯觉得这是一句废话,让他的怒气越燃越旺。维克斯有国防军中尉的将衔,见习外交部事务,辅佐父亲克莱门森,军政外交皆有涉足,是皇城里硕果仅存的几个“有资格与法里纳联姻”的年轻人。这些话他本来不方便说,此刻怒火中烧,居然脱口而出:“你不依赖我?很好。格里菲斯阁下在此见证,这是贵方的过失,克莱门森家可是仁至义尽了。”(未完待续。)
149 骄傲的骑士长
“跟我说话,维克斯,你又不跟我哥哥恋爱,看着我。”菲莉雅讨厌外交辞令,忍无可忍地抬头看维克斯,认真告诉他:“我陪你去教堂,只不过是不讨厌你罢了。老实说,能够在你们这些家伙里面挑一个最不讨厌的,我感觉也能勉勉强强过一辈子,我对你的好感就停在这一步。如果我娶了你,你的嫁妆可不是你的宰相老爸,你的嫁妆是我父兄的期待和催促。”
“菲莉雅,少说两句。”格里菲斯咳嗽了一下。
菲莉雅不管,她咬牙切齿道:“别,我还是说清楚好了。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来告白,他不来,我来。”
维克斯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娶你”和“嫁妆”的崭新用法,他是第一次听到。他觉得那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就像一罐分层的蜂蜜,正在被菲莉雅搅浑。
格里菲斯无可奈何地喝红酒。他早就知道维克斯在找死。
“如果不是父亲催促,如果不是兄长劳心,我才懒得伺候你这颗一碰就碎的玻璃心。我在七年战争里冲锋陷阵,我在血海战场上给人锯腿缝针,这些场面你都没经历过吧?你挂着个将衔就满足了,根本就不会去履行军人职责吧?可是我愿意战斗。你可知我为了什么?”菲莉雅盯着难堪的维克斯。
维克斯嘴唇哆嗦,被刺中痛处。他的将衔是父亲贿赂得来的,充当跻身外交部的本钱,仅供参考,没有实际价值。
菲莉雅站起来,冷冷瞥着气急败坏的维克斯,挑明了说:“因为我想要更精彩的世界,因为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需要新鲜的惊喜,需要热忱的激励,我想要惊心动魄的心跳,而不是死气沉沉地听你炫耀议院那些琐事。所以我自力更生,只为了今天,为了今天我能够不依赖任何人。维克斯,我不讨厌你,也不需要你,差不多该从你的公主梦里醒来了。爱吃吃,不吃滚。”
然后菲莉雅面无表情地坐下,对格里菲斯说:“番茄酱。”
外交次长维克斯听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菲莉雅口口声声在说“娶他”。因为菲莉雅和他不同,人家全面参与七年战争,凭借煊赫军功蹿升到今天的位置,并且在军中人脉深远,前途无限。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挣来了这一切,这是本质区别。
格里菲斯拿起番茄酱递给菲莉雅。菲莉雅怒气冲冲地往吐司上挤番茄酱,赌气地射了一盘子,惨不忍睹。她渐渐板起脸来,维克斯一时半会是哄不好了。
格里菲斯转头瞧着七窍生烟的维克斯,柔声说:“舍妹性格直率,我已经无力管教了。您若能包容这诚实的冒犯,亦是法里纳家族的幸运。”
菲莉雅想纠正几个词,却理智地憋住,扭头看外面的阳光,任他俩去客套。
维克斯原本听得极舒服,却被“诚实”二字刺伤了耳朵,已经明白了格里菲斯在袒护妹妹,心中期待落空,顿时没心情再坐下去,冲动地站起来,刚想拂袖而去,又心虚觉得自己没有和格里菲斯叫嚣的本钱,赶紧礼貌地鞠一躬,拿最精致的措辞来全身而退:“时间是弥补一切的圣药。很抱歉给两位带来不快,希望我离席能令菲莉雅小姐心情好转。谢谢格里菲斯阁下的招待,如不介意,我先告退。”
菲莉雅支颊望阳光,秀发静垂,纹丝不动。格里菲斯从容答道:“恕不挽留,祝您愉快。”
维克斯的脸僵硬了一下,实在没辙,只好真的拾起外套,讪讪推门走了。他原本期待格里菲斯能拿出兄长气势来训斥菲莉雅,不料期待落空;后来又想,他总得挽留我一下子吧?不然怎么有面子吃完这顿饭?他的期待和绝望刚刚展开厮杀,格里菲斯就毫不留情地送客,让维克斯没有脸面再逗留一秒,只好悻悻离去,一路生闷气,出餐厅时已经狂怒起来,踢仆人骂车夫,大发脾气地回去了。
人去座空,菲莉雅还在赌气看风景。格里菲斯低头送了半枚松露入口,嚼完吞下,才慢吞吞打破沉默:
“第四个了。”
“怪我喽?”菲莉雅消了气儿,回头一脸无辜地卖萌。
“维克斯又不养情妇,也没有嗜赌成性,也没有虐待癖好,”格里菲斯放下刀叉,在妹妹眼前掰手指头:“最多是有点公主病,你就不能稍微凑合一下?”
“你说的轻巧,你反正能单到40岁再娶个20的嫩草,站着说话不腰疼。”菲莉雅嘟囔,转移话题来耍赖。
“在皇城维纳,被顶峰权力浸泡出来的人,多少会有点心理发育不良,”格里菲斯就事论事,“依我说,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你的精神洁癖是家里最严重的,八大美德全部遵守就算了,有时候还会干出大义灭亲的事儿来,跟你结婚容易窒息,”
格里菲斯奋力替男人说好话,试图降低相亲的难度:“你要稍微体谅下男性,跟你这样高标准严要求的姑娘相处,他们的压力也很大的。维克斯害怕得不到你,才会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我哪有精神洁癖。你才有。”菲莉雅弱弱地嘀咕,目光又飘到窗外去了。
“我听说你搜查军营那会儿,焚烧激情刊物和海报的篝火窜起两层楼那么高;白色恐怖持续了整整一礼拜,活生生把龙骑兵二中队驻地变成了修道院。”格里菲斯低头切龙肉,睫毛垂着:“正常人干不出这事儿。”
“……”菲莉雅无言以对。
“你要宽容点,对你的兵,”格里菲斯说,“别把龙骑兵变成希腊军团。那些优质血统如果没有继承人就全糟蹋了。”
“那我多给他们放几天假喽。”菲莉雅目光闪烁,不自在地低头挖蛋糕,小声蒙混过去。
“我再去给你物色点儿正常人。如果第五次相亲还给我搞砸了,”格里菲斯阴森森地说,“在父亲打死我之前,我要先打死你。”
菲莉雅含着勺子,无力地伏在桌上,一脸楚楚可怜,却骄傲地不吱声,像只犯困的猫。(未完待续。)
150 三个人的故事
“那个腓特烈,”菲莉雅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小心翼翼地瞟格里菲斯:“他总是能凭借有限的实力,去挑战比他强得多的人。他击败了天使之瞳状态的条顿骑士,手刃了两条鸟龙王——您觉得,在12天后的决斗里,他有机会在竞技场里击败西斯吗?”
“西斯啊……”格里菲斯放下刀叉,拿餐巾擦拭手,扭头俯瞰底下搬运龙尸的猎人:“他被西里沙炼金术士做过手脚,完全没有痛觉,所以感受不到恐惧,根本是个怪物啊。绝对的神力和绝对的勇敢,组成了‘无敌’两个字。正因为西斯赢定了,斐迪南才大费周折地安排这场演出,试图炒热气氛,替西斯宣传造势吧。”
严厉的禁军指挥官瞟着自己的妹妹,严肃地说:“腓特烈是一条诱人的必沉之船。我言尽于此。”
菲莉雅草草吃了两口,心头添堵,兴趣索然地对镜子梳理了下头发,抿唇补了妆,熟练地收起工具,按剑起身:“我先走啦。”
“去看沉船?”
“呸,你才沉了呢。”菲莉雅红发一甩,翩然出去了。
格里菲斯喝了一口红酒,心情沉重地想:“维纳的男人满足不了菲莉雅的话,只能从各国的王室继承人里去挑选相亲对象了——我要累死了啊。”
菲莉雅从包厢逃出来,跑到楼梯间才停下来,慢慢下楼,心头拥堵的窒息感终于缓缓散去,吐一口气想:“也许维克斯说的对啊……跟他生气摊牌的时候,的确希望坐在桌边的是腓特烈啊。那样的话会是愉快的午餐吧……”低头想这些时,不知从哪里飘来淡淡哀伤,像路过厨房时被洋葱熏了眼睛,鼻子一酸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一想起要带腓特烈去定做衣服,顿时新鲜感扑面而来,昂头微笑着想:“他会挑什么款式的衬衫呢?好想看他被裁缝量尺寸的样子啊。”眨眼又欢欣鼓舞起来。她被砰砰乱跳的“憧憬”诱惑得身体充满活力,不由得扶着栏杆小跑起来,红裙乱颤,飞快下到3楼去找他。
她还没推门,包厢的门就开了,退出一大群笑容满面的人来。菲莉雅不认识这些下层贵族,慌在人群里左顾右盼,找腓特烈的影子,等人走完了,才瞧见包厢里只剩下奥菲莉娅、奥托、莱恩和弗洛里安。她疑惑地站在门口问:“腓特烈呢?”
“他还没回来呀……”莱恩一瞧菲莉雅背手站在门口,连忙迎出来回答:“您问问侍应生,他的脸被记熟了,绝对会被侍应生看见的。问两个人就能找到他。”
“噢!”菲莉雅扭头走了,奥菲莉娅一回头,只瞧见红色的发梢一飘而过。
莱恩摸着下巴,蹙眉回头问奥托:“有没有觉得,最近骑士长和殿下一直泡在一起?”
“恋爱了。”弗洛里安激动万分地拿小本子记录灵感,来充作漫画事业的素材,“绝对恋爱了!菲莉雅被强抱了都不生气,居然下来找腓特烈殿下——曾经看殿下一眼都无动于衷的骑士长,已经跟殿下坠入爱河了!”
两只手同时拍在弗洛里安脑袋上,奥托和奥菲莉娅异口同声地反驳:“哥哥对结婚一点兴趣都没有啊!怎么会恋爱啊!”
莱恩同情地看着她俩:“你们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啊,兄长迟早会结婚的啊,接受现实啊!”
“现在三个人的家族很美满啊,根本不需要第三个女人来插足啊!”奥菲莉娅挥手嚷道。
“对啊,哥哥被外面的女人俘虏的话,男子汉气概都会被婚姻消磨干净的啊,会被妻子驯化成温顺的雪橇犬的吧?那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啊!”奥托嚷完这句,心有灵犀地和奥菲莉娅击掌。
“为什么是第三个女人……”莱恩低头深思。
弗洛里安抱头嚷痛,泪水涟涟地长了记性,再也不敢当着这俩说恋爱的事情了。
——————————
菲莉雅问了两个侍应生,一路追寻,在三楼绕了一圈,才看见腓特烈的蓝头发在洗手间走廊上晃。她刚想跑过去叫他,却瞧见一双蕾丝白手套在跟腓特烈拉拉扯扯。
那双白手套修长纤美,蕾丝花纹洁白漂亮,曾经握着腓特烈的手举在空中,声色俱厉地敕封他为屠龙者,命令腓特烈作为贵族表率,以骑士之武勇,壮气运之恒隆。那荡气回肠的诏令还在菲莉雅耳边回响,所以她立刻认出了那是艾莲娜的手。
“他跟我分开时,不是说回包间了吗?他又不用补妆,为什么出现在洗手间呢?他跟陛下在拉扯些什么?”菲莉雅心里冒出万千疑窦,突然跑不动了,第一次觉得靴子太重,提不起脚步;伸在半空的手也坠下去,一声“腓特烈”噎在嗓子里,此刻不仅不想开口叫他,反而害怕他回头看见自己,连忙拐进走廊转角里一躲,背心贴着墙,蹙眉惊疑地想:“难道……腓特烈跟陛下真的发展起来了?”
她明明害怕听到暧昧的对话,却被好奇心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竖起耳朵去偷听。母亲的精灵血统让菲莉雅听力超群,就算隔得挺远,艾莲娜和腓特烈的细微对话声还是被她捕获得清晰可闻:
“腓特烈,你还没察觉吗!斐迪南亲王已经获得父亲的认可了,他的敌人只剩下你,他会不惜一切手段来击倒你的!”
“我察觉了,可是……”
“没有可是!斐迪南今天只是在不惜工本地抬高他自己,这一次被你搞砸之后,他只会绞尽脑汁地剪灭你吧!不要再赌下去了!我已经敕封你了,你想要的名望,财富,我都赐给你,请你回巴法里亚去吧……如果斐迪南试图在竞技场里光明正大地杀掉你,父亲会默许的,相信我腓特烈,父亲对你的死,不会皱半分眉头的!他觉得你碍事啊!”
“我回明兴城?然后呢?你会嫁给你的叔叔吗?”
“你别问了……我不想说。你别问啦,求你了。”
“我问你……你爱斐迪南吗?”腓特烈的声音紧张无比,却咬牙切齿地问了出来。
“腓特烈,你要清楚,我是父亲最后的财产,要么用来购买一支军队,要么用来折现成黄金——所以我的婚姻属于强大的国王,而不是边疆的领主。你别再拿爱情诱惑我了!”艾莲娜的哭腔漏出来了。
“我问你,你爱斐迪南吗?”腓特烈步步进逼,顽固地乞求答案,愣是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未完待续。)
151 上吧,打扮吧,征服那些蔑视吧
“谁会爱那个冷漠的人啊!虽然他脸上贴着笑,但是转过头就会露出不近人情的麻木啊,我怎么可能爱他呢!”艾莲娜哭道。
“他也不爱你,艾莲娜。”腓特烈折膝半跪在她膝前,捏着她冰凉的五指,额头贴住皇帝颤抖的手背,温和地说:“七年前的巴法里亚草原上,我发誓为你招募两万骑士来统一大陆,而我是其中第一位。虽然两万之数遥不可及,但是,请允许我履行职责,在你面前战斗到倒下的那天。我不会允许一个毫无怜悯的鞋拔子和你结婚的,决不允许。”
“你一定是疯了……你只是个外省封臣啊,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如果你的婚姻属于强大的国王,”腓特烈闭上眼睛,斩钉截铁地吐露野心:“我便为王。”
艾莲娜被吓的没动静了。
菲莉雅头皮一麻,长腿一软,险些滑在地上。她睁大双目,十指抓着背后的墙,睫毛哆嗦着,目光笔直,震惊地想:“他……他想政变!如果他敢谋反的话,龙骑兵和禁卫军都是他的敌人啊!他,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就算四下无人,他怎么敢把这种话说给皇帝听!”
忽然有姑娘说笑着靠近,走进洗手间去补妆。艾莲娜“唔”了一声,被腓特烈遮住嘴躲进补妆间里去。菲莉雅蹙眉倾听,只隐约听到陌生人的洗手谈笑声,等外人走远时,艾莲娜才娇喘微微地推门跑出来,左右眺望,四顾无人,匆匆忙忙地提裙逃走了。
腓特烈像虚脱似的,弓在洗手池上捧凉水泼脸。冷水从他脸上滴答坠下,他低头撑在洗手台上,沉默良久,头发风干了都没动弹。菲莉雅抱膝坐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也半晌无言。两尊各怀心事的雕塑,隔着四面墙,远远地背靠背,双双纹丝不动。
过了半天,腓特烈走出来,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看见那边空无一人。
他回包厢察看了奥托的伤势,嘱咐他回驻地泡蛋白浴。奥菲莉娅抓住腓特烈,非要剥他衣服来检查黄猛龙的牙印。
解开衣服一看,左肩一圈浅浅血坑已经几乎愈合,淌出道道红黄不清的血水。
“好得太快了。”莱恩啧啧称奇,“鸟龙种的唾液里有毒菌,会干扰伤口愈合。你不仅没感染,还愈合这样快,真邪门。”
腓特烈仔细一想,大概是“肉体潜能”所致。解剖发现,骨折后的愈合处,骨质包裹得格外厚;健身时损伤的肌纤维,也会被变本加厉地修复,规模更胜往昔,这是健身美型的理论机制。可见人体非常智能,会代偿性地愈损愈强。腓特烈多次重伤,凭借泡蛋白浴频繁好转,他的身体为了适应“受伤、愈合”的日常行为,增加了愈合激素的分泌,代偿性增强了机体愈合能力。加上他的梵克血统纯正,所以腓特烈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恢复能力。
“也许明天会接到保罗的邀请,去他家府邸参加派对。奥托,奥菲莉娅,我们回去换套衣裳,一起去定做衣服。”腓特烈轻轻拍奥菲莉娅的脸,仰头瞧着她笑道:“你不是一直嫌憋闷吗?给你订做最可爱的裙子,带你去维纳最漂亮的舞会。你可不要被搭讪轻易打动了哦。”
“好啊好啊!”奥菲莉娅欢喜雀跃,忽然扭头瞧奥托:“给奥托哥哥订做制服还是订做裙子呢?”
“当然是制服啊!你在想什么啊奥菲莉娅!”奥托抗议。
莱恩惊讶道:“是那个保罗·强森?军工第一人,军部技术顾问,平民出身的那个保罗?”
“对。”腓特烈穿衣服。
莱恩激动得左右转圈,捏着下巴思索了两秒,兴高采烈地点着食指嚷道:“殿下,之前说让谢菲尔参观军匠工厂的事情,有希望了!”
不等腓特烈提问,莱恩就奋力捶手心,说:“保罗担任军匠工厂的技术指导和质量监督,军工厂除了财政、行政两大领域不归他管,其他的技术领域,全是保罗一个人说了算!殿下出席保罗家的舞会是绝顶良机,务必与保罗和军工界高层联络好关系,然后把谢菲尔安插到保罗身边,当他的私人助手——这是混进维纳军工业的唯一途径,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途径。但是如果殿下拿捏得当,应该有机会成功!”
奥托阴测测地笑:“而且跟着军工大师打杂的话,谢菲尔那小子能拾不少牙慧呢。”
腓特烈站起来,五指按着桌面,画风顿时庄重肃穆,他踌躇满志,义正辞严地说:“大家,所以我们出席的不是晚会,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啊!在被刀锋一样的挑剔目光杀死之前,我们要用得体的魅力征服他们!在这千钧一发的困窘时期,我们既是指挥部也是公关部,要为了军工的未来而战!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上吧,打扮吧,舞蹈吧,征服那些蔑视,折断他们的骄傲,在公关战场上开始血流成河的屠戮吧!出发了,威廉家族!”
莱恩身体酥了一下,惊呆在那里,脸颊绯红地喃喃道:“买……买件衣服都能这么励志吗,总觉得好羞耻呐……”
奥托心情激荡,认真地申明:“我只穿男装。”
奥菲莉娅紧张得小鹿乱撞,期待得脸蛋绯红,那陌生的舞会既诱惑又恐怖。她不由得轻轻抱住了奥托的胳膊,小声呢喃:“哥哥,在舞会上不能离开我超过一米哦。”
“男装,绝对要男装。”奥托的胳膊被妹妹一碰,男子汉气概直冲霄汉。
然后威廉家族三口人气吞山河地走了出去,步伐慷慨,衣襟豪迈,庄严得像劫法场。
弗洛里安的脸皮发麻,对兄长弱弱地嗫嚅:“总觉得,总觉得从刚刚开始,腓特烈殿下有点中二了呢……该不会跟摔到脑袋有关吧?”
“嘘,目前为止还算好,毕竟干劲十足地准备舞会是当务之急。”莱恩跟弟弟窃窃私语:“我也觉得腓特烈殿下已经热血到令人羞耻的地步了——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后遗症,总之先跟上去观察病情,确定进展以后再说。”(未完待续。)
152 菲莉雅神教
餐厅代理人亲自跑来,赶在莱恩离席前声明此桌免单,恳求下次光临。莱恩知道腓特烈这次救人,至少给餐厅省了一大笔伤亡抚恤,还赚了无数庄家收入,所以压根不客气,丢下小费就走了。
腓特烈一路推开围上来寒暄的人,承诺了无数饭局,认了千百个兄弟,笑得举步维艰时,忽然望见菲莉雅背手站在阳光里等,绯红的发丝被轻风撩得斜斜起落,这静如处子的背影能作油画去获奖。他顿时看到解放的曙光,嚷了一声:“菲莉雅!”才挣出人群,轻快地跑向她。
菲莉雅45度扭头,侧脸恬淡纯真,浮不出笑容,只流出0.1秒的惊讶。她瞥见腓特烈笑容洋溢,惊讶他竟能欢笑,感觉担心都是多余的,于是认真问:“你要不要回驻地换身衣裳……”
她没说完,奥托拽着妹妹杀出人群来,推着腓特烈上马车,连声嚷:“还磨蹭!招架不住了,再拖会儿就要一桌一桌地赴饭局了——快跑!”奋力催谢菲尔。谢菲尔急忙勒马转向,一边喊:“骑士长,不一起回驻地吗?”
菲莉雅指着鼻子:“唉?我?”她还没反应过来,餐厅里已经冲出一堆人来,指着喊:“屠龙骑士在那边!快去混脸熟!”
油光满面的贵族们顿时双目喷火,气吞山河地狂奔而来,地面震得像万马奔腾,大腹便便的贵族们狂奔起来,恨不得四肢着地,赛过犀牛,呐喊着扑向菲莉雅:
“骑士长菲莉雅啊!给我签名吧,在我的身上签名吧!”
“用您的银靴子践踏我吧,侮辱我吧,狠狠地踩我的脸吧,只要您把丝袜露出来!”
“接受我这卑微的爱情吧骑士长,请务必同我共进晚餐……”
被仰慕泯灭理智的狼群“轰隆隆”碾向菲莉雅。
“啊!”菲莉雅吓得提裙登车,拍一下谢菲尔:“快走!”然后躲进车厢里,并膝与腓特烈共坐一排,惴惴不安地嚷:“马鞭甩起来不要停!吃了超速罚单算我的!”
谢菲尔顿时心无旁骛,激昂大叫:“那我就飙车了!”缰绳一抖,马鞭响起,车厢里的男女还没反应过来,齐刷刷往后一仰,感觉车推着人跑。
然后马车剧震,奔跑得地动山摇的追爱狼群竟然追了上来,几只健壮的头狼甚至抓住了马车尾巴,被狂奔的车厢拽着飞,他们荡漾在半空,贵族长袍和肥硕的双腿像旗帜猎猎狂舞,场面恢弘惊险,壮观无比。
在车厢剧震飞奔时,窗户被一只颤抖的手扒开。菲莉雅扭头一看,瞧见一张大汗淋漓的绯红人脸占据了窗户的视野,龇牙咧嘴地喊:“菲莉雅嫁我!”
于此同时,窗外掠过两条人影,只见三个贵族四肢着地,像高傲的野狼自由狂奔,他们的衣袍在狂风里招展飞扬,并且在屋顶之间奋力腾跃,像渴求血肉的丧尸,像追逐猎物的狼群,几步飞蹿到路边阳台上,奋不顾身地跳上马车,“咚咚”的声音比山体塌方还吓人。
然后,狂奔的马车上面挂满了丧心病狂的色狼,龇牙咧嘴的人脸从窗口冒出来,从车门冒出来,不断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视野里冒出来,众口一词地奋力大喊:
“菲莉雅嫁给我!我要给你生孩子啊啊啊!”
腓特烈惊呆了。
他知道菲莉雅人气很高,但是大家普遍表现出了灵长类的理智一面,保持了得体的克制。自从今天菲莉雅表演了单挑鸟龙王的灵巧身姿、被敕封为屠龙者以后,隐藏在群众里的“菲莉雅狼群”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对菲莉雅的仰慕涨破了临界点,变成了不亲芳泽不罢休的狂热执念,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于是铺天盖地的求偶宣言像火山喷发,菲莉雅不仅按不住,连跑掉都是问题。
奥托声色俱厉地喊:“谢菲尔!我们被狼群追上了,再快点!”
谢菲尔被两只色狼挠得满脸红印,自顾不暇地呐喊:“有两只绅士在攻击我!我不能全力驾驶了!”
“他们已经丧失理智了!”奥托奋然钻向车夫座位,当机立断地喊:“你专心驾驶,我帮你摆脱这些丧失!”
“喀啦”一声,车门突然被撕下,像一页纸片翻滚着飞出视野。一只兴高采烈的色狼凭借双臂膂力爬进车厢来,舌头挂在笑容满面的嘴边散热,并且试图舔菲莉雅的靴子。
奥菲莉娅吓得尖叫:“好可怕啊!丧失爬进车里来了啊!”
菲莉雅立起眉毛,提着裙子,一脚印在丧失脸上,一边嚷:“小妹妹不要怕,我来保护你!”奋起一脚,把色狼踹出门去。
绅士被踢一脚,快乐地呐喊“用力啊还不够啊!”然后满面红光地摔在地上,打着滚不见了。
窗外景物飞速倒退,几乎连成一线;腓特烈奋力关上窗户,卡住一只手在窗缝里颤抖,然后伸脑袋出去眺望,蓝发飞在狂风里,厉声喊道:“可恶!这些色狼已经团体化了啊,他们在头狼的带领下,开始狩猎我们了啊!”
只见人人避让的大街上,无数狂热的贵族用四肢抓地狂奔,跑得双目闪闪发亮,合不拢嘴的笑意毛骨悚然地挂在脸上,四肢飞窜时,跑得满面红光,断线的唾沫飞在半空里,看上去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腓特烈拳打脚踢,奋力踹飞了挂在马车上的丧失,对奥托喊:“坚持一段!马上到驻地了,马鞭甩起来!”
“啪啪!”两声鞭子响,马车险些飞起来,与狼群的距离终于被拉开。菲莉雅惊魂甫定地扭头眺望渐远的人群,低头松了一口气:“逃掉了吗……”
意识到追不上以后,狼群骤然刹车停下,一个个犬坐于地上,或者蹲伏在屋顶上,双目全都微微发亮,牢牢盯着菲莉雅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龙骑兵驻地里。然后色狼们低头舔了舔手背,重新站起来,拍拍衣服的灰,扶正领结,掏出梳子打理好头发,变回绅士形态,聚在一起寒暄认识一阵,慢慢散去,混进人海就消失了踪迹。
神罗纪元1735年秋,菲莉雅和腓特烈被双双册封为屠龙骑士。同年,菲莉雅神教正式出现,它麾下的信徒忠诚信奉一元神教,宣布单身的菲莉雅是唯一可信仰的主神,无可超越,无可复制,唯有祈祷能与她接近。并且颁布《菲莉雅教宗》,规定以“保护主神的纯洁”为根本宗旨,打破混乱的隔阂,令不同血缘、不同阶级、不同种族、不同国家的信徒在一元神的感召下集合,有秩序地团结起来,统一形态,共同爱慕神、信仰神,随时为神而圣战。菲莉雅神教迅速壮大,并且与崇信三元神教的梵天教廷分庭抗礼,对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功盖千秋。
最令人悲愤的是,主神本人毫不知情。(未完待续。)
153 4个人的日常生活
谢菲尔驾着马车风驰电掣,一个漂移甩进龙骑兵驻地,险些撞死哨兵。谢菲尔拼命道歉时,菲莉雅也下车来,对腓特烈说:“疗伤重要,我们先去泡药浴,用过晚饭后去做衣服……”
她目光移到腓特烈脸上,嘴上说着话,心里却走神了,明明在三天前确凿地认定腓特烈迷恋女皇帝,今天却自欺欺人的想着“他只是有年轻人的野心,不一定非得爱艾莲娜吧”,反而不确定他的想法了。她回过神来时,听见自己在天花乱坠地说什么“夜色落下来的维纳更美,量完衣服还能顺便逛一逛夜市”,赶紧胆战心惊地咬住话头,连自己都怕了自己,红脸扭头往浴池走,局促地垂着睫毛,一刀斩断对话:“那么回头见。”
“回头见。”腓特烈回头扶奥托去泡药浴。奥菲莉娅踮脚趴在腓特烈肩上说:“假发好痒!我回去洗个澡噢。一会帮你们把干净衣裳抱下来。”管他要了钥匙,就按着蓝发跑上楼去了。
“那个女人想跟你逛夜市啊哥哥,她脑袋上有‘好感度+1’在闪了啊,给我警惕点啊。”奥托叮嘱腓特烈,“不要不小心就被那女人拐走了哦。”
“什么‘那个女人’,给我认真叫骑士长啊!要教育你几次!”腓特烈一个暴栗敲得奥托闭目抱头:“菲莉雅把我当基佬啊,在她眼里,我就和龙骑营里那些骑士一样吧,战斗时她会舍命去保护,翻脸时也会毫不犹豫地烧光他们的黄色书刊啊。这种关系叫绝世好友,你懂个屁。”
然后他解开衣裳,闭目淋浴,搓着血污说:“菲莉雅的品行、坚忍,永远都会鼓舞周围战友的信心,所以她的人气才这么高啊,简直是伟大的化身啊,她的追求者都排满一条街了,她眼光辣么高,怎么会在意我们。”
奥托自然地褪下衬衫,想起满街乱窜的色狼大军,心有余悸地点头:“说的对啊。她的追求者何止排满一条街啊,简直是军团化的狼人部落啊!真是可怕。”
然后腓特烈扭头一看,奥托认真喃喃的侧脸宛如绝世佳人,蒸汽氤氲间,能看见他的肩膀细腻,锁骨优雅,身材高挑,线条修长,让腓特烈有种隐身观看公主洗澡的错觉,不由得提醒他:“喂,你干嘛跟我进男浴池来?你不是有专门的浴池吗。”
“啊?”奥托傻了一下,“你让我去女浴池吗?万一菲莉雅也来泡澡怎么办,被她看到怎么办!”
腓特烈指着门外的指示牌说:“男浴池和女浴池中间那个走廊,走进去就是你的浴池啊。”
奥托好奇地披上浴衣出去一看,“男”和“女”的两个牌子中间赫然挂着一个“奥托勋爵”,底下是一扇实木门,女仆阿姨刚好推门出来,恭敬地对奥托说:“勋爵,池水已经为您烧热了。”
奥托魂飞魄散地喊:“为什么会多了一个专用浴池啊?为什么写着我的名字啊!”
女仆阿姨鞠躬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勋爵阁下,您进女浴池还是有点不方便的吧勋爵阁下。”
奥托迷惘地申明:“我为什么不可以使用男浴啊!”
菲莉雅裹着洁白的浴衣,推门走进边上的女浴池里去,闭目警告:“不准和腓特烈一起洗澡哦,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哦!如果你敢让腓特烈看你的果体,我就挖了他的眼睛。”她醋意四射地说完,就抱着衣物篮进去沐浴了。
女仆阿姨一脸正义地关上男浴的门,对奥托说:“就算是亲哥哥,看见您洗澡也会把持不住的。所以请您自重,快去使用热水吧。”
奥托无可奈何地屈服。他从此拥有了专用药浴厅,却完全骄傲不起来。
然后奥托和腓特烈光溜溜地在辣椒水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个人都抱膝沉在滚烫的药浴里,面庞漆黑地想:“奥菲莉娅那小蹄子说好的拿衣服来呢?说好的洗完澡就送衣服的呢?两个小时了啊!哥哥快要脱水了啊!”
吃晚饭的时候,腓特烈痛苦地问妹妹:“你洗个澡要多久啊?我和腓特烈在油锅里泡了整整两个小时啊!果体啊,爬出来就冷,坐进去就疼,泡热水泡到濒临晕厥真是人生头一次啊!”
奥菲莉娅惊讶地“啊”一声,好奇问:“你们平时洗澡花多久啊?”
“半小时。”奥托切着牛肉说。
“10分钟。”腓特烈面不改色地说。
奥菲莉娅脸白了,这才知道她磨磨蹭蹭的折磨了兄长很久,顿时不敢答话了。
“不要用你们的标准来要求女孩子好吗?奥菲莉娅又不是糙汉子——谁像你们一样马虎啊。”悦耳认真的声音飘过来,奥菲莉娅顿时举手欢呼了一声:“菲莉雅姐姐!”
菲莉雅穿着崭新的龙骑兵红制服,长发香喷喷地披在肩后,一束漂亮的马尾点缀在长发里,捧着餐盘走过来时,金色的肩章流苏微微乱晃,有种权势逼人的窒息美丽。她在奥菲莉娅身边坐下,支着脸颊给腓特烈兄弟扫盲:“不超过40分钟的话能叫洗澡吗?洗一个小时对女孩子来说,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啊。奥菲莉娅别理那两个笨蛋,他们才不知道水分对肌肤有多重要。”
奥菲莉娅甜蜜嗯一声,有恃无恐地冲腓特烈吐舌头。
奥托宠溺地宽恕了妹妹:“好好好,都怪我孤陋寡闻。”
腓特烈不安地动了一下屁股。他第一次泡这么久药浴,至今屁股火辣辣,比放屁崩出血还疼,所以有点如坐针毡。他瞟了一眼奥托,看见弟弟的屁股呈半悬空状态,若即若离地坐在凳子上,脑门汗水乱淌,还在冲妹妹温柔微笑,真是苦了他了。
“菲莉雅姐姐洗过澡好漂亮啊。是因为要去量衣服吗?”奥菲莉娅亲昵地拿肩膀碰菲莉雅。
“啊,有嘛?”骑士长低头捧脸,美孜孜羞了一秒,暗想小妹妹真识货,老纸在梳妆台前描半个小时真是值得。然后她笑眯眯挖一勺香甜美味的慕斯蛋糕去喂小姑娘:“真会说话,来,啊——”
腓特烈和奥托瞠目结舌地看这两个女人恩爱,口水淌下来,一声“我也要”紧咬住不敢说,对视一眼,用目光互相安慰:“奥菲莉娅跟骑士长合得来是好事。总算有第三个人可以给她黏了啊。”(未完待续。)
154 没有骑士长搞不定的事
聊天时,菲莉雅知道弟弟妹妹也一起去订衣服,顿时如释重负,有种学渣被免考的解脱。她原本以为只有腓特烈陪她出门,紧张得又洗澡又换衣服,在床上摆开四条裙子思考半天,挨个试一遍,最后居然心虚地穿了骑兵制服。然而这制服也不遑多让:百褶白短裙嵌在笔挺帅气的红色骑兵军装下,让诱惑与强权兼收并蓄,带来气势凌人的性感;银靴和白裙中间,修长的白腿被黑丝袜裹得饱满诱人;而黑色吊袜带消失在裙底下,简直令人无法招架。这样用心的打扮,跟她陪维克斯相亲时的素雅风格简直有天壤之别,她走进餐厅的时候,一屋子龙骑兵都争分夺秒地瞧她——暴露在她视野里时,人人都低头吃饭,她一转身,立马全体抬头,齐如军令,然后端详她的背影,甚至忘记咀嚼。
即便如此,菲莉雅都坐在镜子前描了半天,眉毛必须得体,眼影必须适宜,不仅要倾国倾城,还要了无痕迹,要求是不能被腓特烈看出来认真捯饬过。归根结底就是要花1个小时来把妆化得跟没有化过妆一样。
所以说女人复杂得可怕。
于是奥菲莉娅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夸奖,就让菲莉雅爱她入骨,因为劳动成果得到肯定了啊。
腓特烈也觉得菲莉雅今夜光彩照人,宛如星光四射的夜明珠,睁目难以直视。在法里纳家的梨木马车里,他和菲莉雅并肩坐一起,腓特烈只敢直勾勾地瞪对面的奥托,从来没有扭头瞧过菲莉雅,像苍蝇躲避粘蝇版一样,唯恐目光被黏住就拔不起来。
菲莉雅没料到两小时的精心准备换来了隔阂跟生疏,只好一路跟他们介绍保罗的发迹史:从保罗的7年学徒生涯说起,一直口干舌燥地讲到保罗10年兢兢业业终得认可、迎娶宫廷梵克、走上人生巅峰为止,连她自己都倦了。好在马车在繁华的柯恩顿大道上停下,裁缝学徒打开车门邀她下车,菲莉雅才捏着奥菲莉娅的手接她落地,进威登的店去逛了。
威登是维纳最知名的裁缝,不仅要价贵,而且架子大得邪乎。他敢于利用贵族之间的攀比之心,不断抬高自己设计品的身价,引诱名媛追逐他这些私人订制的华服。一来二去,贵族都潜移默化地守规矩,在他这里老实排队,最晚交货的衣服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威登唯独不敢在法里纳家族面前摆谱。因为菲莉雅压根儿不光顾名牌店。名媛们不止一次跟威登抱怨,让他学学菲莉雅穿衣的款式,因为酒会上一亮相,无论威登的大师作品如何光鲜亮丽、出彩动人,客人都会被菲莉雅照耀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这个黑锅自然而然地扣在了裁缝头上——所以威登巴不得菲莉雅穿一次他设计的衣服,来昭告天下,老子出品必属精品,拉不出屎怪茅坑的人速速闭嘴。
所以菲莉雅来柜台说明要订三套加急礼服时,威登就下了决心,就算加班到尿血都要接下这笔单子,把菲莉雅也发展成客户。
只要菲莉雅穿着他设计的裙子出现一次,稍微刺激一下客户们娇嫩的虚荣心,抓狂的名媛绝对会踩破他的门槛,他威登的订单就会如雪片飞来,那时候威登将更上一层楼,变成时装界的无冕之王。
所以老裁缝亲自在店门口迎接奥菲莉娅和骑士长,像个忠厚的管家,一路陪同讲解,请奥菲莉娅触摸衣料,巨细无遗地阐述优缺点,伺候得无比周到,比给自己裁寿衣还用心。
腓特烈和奥托一进门,就被墙上琳琅满目的新颖礼服晃得眼花缭乱。奥菲莉娅站在菲莉雅旁边,欢喜地举起白礼裙的袖子,笑盈盈问腓特烈:“哥哥!蓝的好看还是白的好看?”
腓特烈挠头说:“肩露得太多了吧……你看看后面那件黑的?”
奥菲莉娅拨出黑礼裙,沉默端详一眼,扭头泪汪汪地瞧菲莉雅。
“别理他。肩露得多一点更好看。”菲莉雅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地绽破红唇,小声指导:“穿衣方面,你哥哥是个笨蛋。”
“嗯。”奥菲莉娅第一次没有为哥哥奋起抗争,她赞同地点头,欢喜地撩起蓝裙子:“奥托哥哥,蓝色是不是好些呢?”
“你的头发落到蓝裙子上就看不清了。选白的,搭配好看。”奥托精于此道,表现拔群,顿时把腓特烈甩开一大截,在妹子心中好感度遥遥领先。
奥菲莉娅欢喜地翻来覆去查看白裙子。老裁缝顿时慌了,上来说:“这,这条裙子是司衣女官订的,十天后交货,我专门提前赶制的……您再挑挑别的?”
菲莉雅摸出支票簿,和颜悦色说:“好办。莉莉那丫头绝不缺裙子穿,我跟她说一声,延期交货,这一件我买了。这款式,维纳城里不能出现第二件,如果撞衫了,我就再也不过来了。”
奥菲莉娅心花怒放,看到漂亮衣服,顿时连哥哥都忘了,双眼变成小桃子突突乱跳,心里只有陪她逛街的小姐姐了。她摇着菲莉雅胳膊撒娇:“菲莉雅姐姐真好!”
老裁缝引火烧身,痛苦不堪地拒绝:“司衣女官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草民得罪不起啊!您这让我如何是好……”
“我现在开始写一些数字,”菲莉雅捧着央行限量发行的支票簿,专注镇定地告诉他:“您如果觉得‘不为难’了,就告诉我停下来。”
然后奥菲莉娅和老裁缝双双傻眼,眼睁睁地看着菲莉雅在支票簿上写了个1,然后慢慢在后面添“0”。
时间顿时无比缓慢,老裁缝度日如年,双目充血地瞪着菲莉雅的笔尖,每涨一个零,他就被攻城锤撞了一下,操守簌簌落灰,三观摇摇欲坠。
菲莉雅若无其事地写了几秒,突然听见耳边打雷似的嚷了声“好了!”扭头看见老裁缝满头大汗地扶着墙,一脸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虚脱模样,气若游丝地妥协道:“我再替司衣女官另行设计好了。这一件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它归您了。1万银币绰绰有余了。”(未完待续。)
155 妹控都在提防着无所不在的妹夫
一万银币折合100金,这条裙子本来只卖28金,菲莉雅如果再添个零,事情就不能收场了。老裁缝败给了任性的大小姐,悻悻地对奥菲莉娅说:“您再四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设计或花纹,我好把新思路融合到旧设计里,以这条白裙子为蓝本,为你裁出最完美的礼裙。”
菲莉雅潇洒地扯下支票,递给老头,亲昵地捏奥菲莉娅的脸蛋:“小可爱,这是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噢。在舞会上面,你一定是最漂亮的。”
奥菲莉娅又羞又兴奋,比过生日还开心,踮脚送了个吻在菲莉雅脸上,嚷了声“谢谢”,欢天喜地的瞧衣服去了。
奥托站在门口,如临大敌的对腓特烈窃窃私语:“妹妹沦陷了啊,刹那欠下一笔外债啊!假装没看见吗?假装没看见吧!”
“回头问清楚裁缝总价,从财政局拨款都要还上。”腓特烈红着脸窃窃私语,“只有我们能包养妹妹,没有人能夺走这殊荣。没有人!”
“可是妹妹已经沦陷了啊!”奥托脸色苍白地强调。“跟愚昧粗俗不懂情调的大哥哥比起来,小姐姐能教她化妆、替她说话,还能陪她逛街、陪她买买买,比哥哥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我们的竞争力完全体现不出来了啊哥哥!”
“奥托你别紧张……”腓特烈试图安慰,但是无济于事,奥托已经魂飞魄散地喃喃着走了出去:“不行,我绝不可以输掉妹妹啊!逛街看衣服什么的,我也可以做到吧,就算给不出中肯的建议,也一定要赖在她身边鼓掌撒花,否则会被妹妹抛弃的!”
“你冷静点……”
“根本冷静不下来啊!”奥托悲伤回头,幽怨地攥着拳头,愤慨激昂地指着远处的奥菲莉娅:“那是多么可爱的妹妹啊!她注定会被一个陌生的妹夫抢走,那是多么悲伤的结局啊!拼命提防着无所不在的妹夫,已经让我心力交瘁,我对男人都防范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能让妹妹被女人抢走啊!你说对吧!”
腓特烈瞠目结舌,伸出双手软弱嚷道:“你这个妹控!给我稍微克制一点啊……”
然后奥托挥舞双手,飞快走向奥菲莉娅,笑眯眯地说:“我觉得可以这样改一下哦,把肩膀全都露出来,但是保留袖子,你的锁骨很好看的……”顿时像个基佬一样侃侃而谈,听得妹妹两眼放光,三个人像女生聚会一样热烈讨论起来。
腓特烈羞耻地捂住脸,痛惜这坎坷的家运。
“你们在嘀咕什么?吵架了吗?”菲莉雅走过来,关切地问。
腓特烈眼睛一睁,居心叵测地刺探情报:“菲莉雅,我问你一个问题。”
“哈?”菲莉雅身子摇一下,脚步停了,睁大眼睛瞧他,紧张地怀疑起来:“他,他领会到暗示了吗?对啊,我都这么认真打扮了,他一定感觉到了不同吧——”顿时心情荡漾,“好奇”和“期待”像波浪撩海岸,让她痒痒地忍耐沉默,红着脸大胆看他,仿佛他后面的问题都是烈酒,能让她飘起来。
菲莉雅“嗯?”一声,天真地歪头望他,等他问出口。月辉透过玻璃镀在她的脸蛋上,腓特烈忽然觉得菲莉雅的眼睛无比动人。那绽放的睫毛像四射的星光,碧蓝的眸子装满了少女的心情,活泼时惹人倾慕,深情时令人怜惜,而在这脉脉专注的刹那,叫人只想抱住吻她,先令她气喘吁吁,再问她有何心事。
然后腓特烈认真地问:“你是异性恋吗?”
时间又暂停了。腓特烈无辜单纯的脸还不知死活地仰在那里,但是菲莉雅很想一锤子敲在他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让画面像镜子似的碎一地。
是异性恋啊,当然是异性恋啊!不然姐姐穿凉飕飕的迷你裙出来兜风干嘛?感觉分分钟都会走光好吗?完全没有安全感好吗!这么明显的牺牲都看不出来,好想抓住这个傻逼按成一团啊!
菲莉雅气得牙齿乱战,拳头哆嗦着克制住杀敌的欲望,闭目低头,安慰自己:“不过也对呢,异性恋越来越少了,他确认一下也无可厚非吧,说起来我也想检查一下他是不是坚定的异性恋呢,情有可原吧?告白之前确认一下对方的取向的话,看上去还有点认真萌呢。”在心里替他说一顿好话,杀气才软下去,嘟囔反问:“我当然是啊。你是不是呢?”
这话问出口,一股仪式感油然而生,仿佛交换了暗号才能合作,仿佛确定了信仰才能结婚,交往前都问清楚,突出一个认真。一念及此,她心跳又乱撞起来,觉得发丝撩得痒,忍不住去理顺;轻风吹得凉,手就拿着包压在裙子上,矜持乖巧,特小家碧玉。
然后腓特烈豁然开朗,抚掌大笑:“那我就放心了。奥托害怕你给奥菲莉娅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呢——你是异性恋的话,我们做哥哥的就后顾无忧……”
一个“啦”字没吐出来,一个银链女式包就风驰电掣地抡在腓特烈脸上,掴得他脑袋乱晃,然后忍无可忍的菲莉雅奋力冲上来,把他推倒在地,抡起坤包如满月,噼里啪啦地鞭尸。
“菲莉雅?”腓特烈拿手在菲莉雅眼前晃:“你在想什么?”
“啊?”菲莉雅从幻想中惊醒,呆呆瞅着他,绽开红唇,干巴巴地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想。”她在铁丝小圈椅上坐下,与腓特烈就隔着一只铁纹雕花圆桌。
“你今天真好看。我总算知道你平时为什么不化妆了。”腓特烈分出两枚茶杯,替她斟茶:“你得给别的女人留一条活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菲莉雅被夸得飘飘欲仙,刚才的恼怒“滋啦”一声灭了,突然就躺在粉红和淡紫色的花海里,和他愉快聊天。世界在这一秒钟美好得无以复加。
“我有别的见解。维纳太拥挤,已经没有后路能留给谁。我如果想活下去,必须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腓特烈低头喝茶,然后推心置腹地告诉她:“若能北进,绝不南逃,这是我的宗旨。巴法里亚和西里沙的嫌隙已经不能化解,我和斐迪南已经势成水火。并且奥本海默不止一次给我下绊子了,我还查到了原因:他的私人银行负责替斐迪南打理资产,斐迪南作为回报,会提前泄漏无关紧要的信息,给奥本海默充当投机投资的风向标。他们两人合力弄我,我还能给他们留后路吗?”
腓特烈看着菲莉雅的茶杯,自问自答:“我当然不能给他们留后路。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他们脚下的路——唯有如此,才让他们无路可走,一起在‘你死我活的游戏’中决出胜利者。”(未完待续。)
156 摊了牌却没有吵起来
“斐迪南的路……就是皇帝陛下吧。”菲莉雅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心头如鲠在喉,明明没力气呼吸,却吞吞吐吐地倔强问了出来:“你要走的路……也是皇帝陛下吗?”
“唔,是啊。”腓特烈忧愁地看玻璃外面的月亮:“西方势大,神罗式微。巴法里亚、哈布斯堡王室、西里沙合并成三元帝国,是唯一走向,这是地缘因素决定的宿命。明兴城已经很脆弱了,如果斐迪南成功联姻,提前组建二元帝国,巴法里亚只会被迅速鲸吞。我没的选。”
“所以,如果你走投无路,你不会排除使用政变作为手段,是吗。”菲莉雅忽然忘了他的爱情,忘了自己的心意,专心去替他评估风险:“但是无畏骑士团、长驻禁卫军和龙骑兵,都会影响政变的结局;一步踏错,你会上断头台。你和我说这些,只是在试探龙骑兵的立场吧?”
“你……你怎么知道?”腓特烈的旁敲侧击还没过半,就被人揭开老底,顿时有种内裤飞了的羞耻,捏着茶杯僵住了,尴尬的脸色半天都融化不掉。
“因为太了解你了啊——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菲莉雅见他皱眉,就有不悦的冲动,恨不得伸手轻抚他额头,把那愁纹抹掉。但是偏偏不敢如此亲昵,只好轻快地曝自己的黑历史,言笑晏晏之际看见他的眉头舒展开,就格外欢喜,仿佛连安慰他都能独享一份乐趣:“我小时候崇拜曾祖父,想重现他的传奇,被尊称军神。所以从小就吵得像个野孩子,14岁时,其他女孩恋爱嫁人,我却被骂得狗血淋头关了禁闭。最后爬窗户摔下去,离家出走,仗着一些军事基础,去国防部参了军。还好上级照拂,让我有机会立功,直到被招募进龙骑兵才和家里重归于好。所以,你那剑走偏锋的性格,我可是熟悉的很,捏一下你的脉搏就知道你脑子里打什么鬼主意。”
腓特烈哈哈大笑。菲莉雅见他高兴,也捧唇莞尔,然后看见腓特烈伸头过来,一副送给你问斩的蠢样子:“给你摸摸,你猜猜我有没有胆子政变?”
菲莉雅瞥他嗔道:“你当然没胆子!那可是功败垂成万骨枯的决策,你可……”一边说,一边伸手一探,两指压在他颈动脉上,忽然,她的声音细弱下去,因为触到他躁动的脉搏,激烈如剧震的音叉。
腓特烈瞧着她,走了神,双目像在凝望她,又像失去魂魄在发呆;他的手也探到锁骨上去,渐渐要摸到菲莉雅的手。
“你……”菲莉雅什么都没问出来,连个承诺都没拿到手,却哆嗦着抽不回手来——她按了两秒,才知道腓特烈脸上泰然自若,脉搏却快如战鼓,仿佛指腹下按着只疯狂挣扎的蝈蝈。
菲莉雅忽然发现,腓特烈并非像她幻想的那样诚实,因为他已经习惯虚伪,像个不动声色的政治家,就算紧张得脉搏雷动,脸上依旧风轻云淡,不露半分惶恐——他允许自己察他脉搏,不就是想让她晓得,真正的腓特烈是个什么角色么。
骑士长的手像焊在腓特烈脖子上,与其是害羞想抽走,不如说期待被抓住。然后腓特烈轻轻捏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她:“我不在乎龙骑兵是什么立场。可是,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丧心病狂地围攻皇宫,请你不要出现在战场上——这个冒失的心愿,不知道你能否答应?剩下的全是我自己的事;胜利了我无悔,战败了我无怨。”
菲莉雅睁大眼睛瞪着他,没想到自己偷听来的消息,他竟敢当面亲口承认。她牙齿咯咯战了会儿,用力抽回手,低头冷笑道:“连这种话都敢对我说,你真是铁了心要孤注一掷了啊。我把你当绝世好友,你才敢吐露可怕的野心吧?”
腓特烈低下头,十指犁进头发里,默认一切,却盯着鞋子吐出一句:“不想在战场上看见你。”
菲莉雅冷笑完,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只抱胸闭目,倨傲宣布:“龙骑兵必须为了皇室而战。无论是在阿尔卑斯山脉,还是霍夫堡皇宫,任何敢伤及皇室成员的行为,都会被斩钉截铁的就地斩杀。而我将率领前锋营,出现在第一线。这是不能动摇的铁律。”
“哦。”腓特烈说。
最应该义愤填膺、声色俱厉的关头,菲莉雅却像雨天的湿柴,升腾不起怒火,全凭背诵纲纪来反驳腓特烈。她不仅蓄积不起怒火仇恨来痛骂他,反而胡思乱想地欢喜起来:“他只跟艾莲娜吐露过心底的野心吧?我虽然听见,却守口如瓶了呀,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快来告诉我——难道在他心里,我和艾莲娜是一样重要的吗?可是我跟他才刚认识呀,艾莲娜却跟他有7年交情,这样仔细比较,他明明更喜欢我。”她像做梦似的乱排逻辑,把自己催眠得心花怒放,人飘在半空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多可爱,大度地认真宽恕了他:“这些话你不要跟别人说了,他们可不会替你保密。你真是越来越邪乎啦。不过,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你放心好了。”
腓特烈松一口气,自己都责备自己管不住嘴;当时望着她的双眼,一入迷就腾起讲心里话的冲动,没克制住,就全坦白了。好在菲莉雅不计较,他如释重负地又说了句:“谢谢。”
菲莉雅推开茶杯,精明地哼道:“可不能便宜了你,今后喝酒都归你请客,作为封口费。想喝啤酒时,就带上你用来结账。”
“喂!”
“喂什么喂?自觉点哦,如果不记得讨好我的话,有些事情可是会说漏嘴的噢。”菲莉雅调皮地斤斤计较,瞧见他一脸猝不及防的不忿,心情大好,推他进去挑衣服:“你不是要我教你打扮吗?我把你打扮成一朵花。快去看衣服!”
“喂喂!”
“喂什么喂?现在羞耻已经晚啦!当初是你要打扮,现在又扭扭捏捏了吗?”
“我……”腓特烈慌不择路,被琳琅满目的燕尾服和古典广袖袍晃花了眼睛,选择障碍症都犯了。
“我什么我!就知道卖萌。”菲莉雅仰起头,五指掠过一排礼服,忽然绽放笑脸,拎出一件来:“这件好看吗?穿这件蝙蝠袖的神罗宫袍,额头上勒条王带,用腰带把中间一收,再挂一柄黑底金纹的剑鞘,帅的像日不落大帝的翻版!一定效果拔群!”菲莉雅把红色蝙蝠袍取下来,一边吩咐学徒去拿配饰,一边将红袍子按在腓特烈身上,嘀咕着“别动”,上下打量,歪头戳着脸颊,认真思索一秒,转头向学徒温柔嚷道:“衬裙和袖子要白色的;腰带要宽的那种,淡黄色最好。再拿双棕色的靴子,谢谢。”
腓特烈发现跟菲莉雅逛街会意外地轻松,只要站在那里发呆就可以。他刚刚还在惬意偷懒,学徒就殷勤地抱了腰带佩剑裤子衬裙过来,菲莉雅把蝙蝠袍也塞在腓特烈怀里,笑着推他去换衣服:“这套搭配棒极了,如果国王来了,一定会后悔没认你当儿子,因为他自己绝对生不出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来。”
“这,太古典了啊,这种神罗帝国的宫廷装束,我驾驭不了吧,我跟哈布斯皇室的血缘关系那么远……”腓特烈本以为订做中规中矩的燕尾服就可以了,没料到骑士长雅兴上来,东挑西拣,各种搭配,拦都拦不住。
“换给我看!”菲莉雅指着试衣间跺脚:“不看看怎么知道好不好?”
“太花哨了会不会很羞耻……”腓特烈还在嘀咕,香风袭来,他被菲莉雅低头推进试衣间里去。骑士长一边双臂推他,一边笑着鼓励:“你是高阶贵族里少数几个长得高、又不发胖的啊,这么好的身材怎么能浪费了!一定要傲视群雄才行!交给我好啦,美人,保证让你艳压群芳!”
“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我才不要艳压群芳啊!”腓特烈抱着衣服被关进试衣间,气愤地抗议。
门忽然打开,探进一张波澜不惊桃花脸:“你啰嗦什么,是要姐姐进来帮你换吗?”
“你出去!”腓特烈赶紧催,菲莉雅咯咯笑着关门了。(未完待续。)
157 骑士长的小脾气
奥托拿了燕尾服也要来换,问清楚试衣间里是腓特烈之后,拽门就要进去,被菲莉雅抓住手嚷道:“你要干嘛?”
“换衣服啊,跟哥哥一起换衣服都不行吗?”奥托疑惑。
“不准!”奥菲莉娅和菲莉雅异口同声。
奥托痛苦地上二楼换衣服去了。
腓特烈换好衣服出来,瞧见菲莉雅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她叠着倨傲诱人的二郎腿,百褶迷你裙洒在夺目的大腿上,分外迷人。菲莉雅听见门开,放下杂志挑剔地打量他。她伸食指压着唇,认真端详了会儿,才犹豫地冲穿衣镜嘟嘴:“唔,缺点儿什么。你上镜子前转一圈看看?”
腓特烈老老实实地垂手走到镜子前,抬起胳膊转一圈,瞟见镜子里的自己颀长端庄,神采丰美,酷似等待登基的顺位继承人,衣装、气质、夙愿竟可以浑然一体。他不由得心里窃喜,钦佩菲莉雅的品味。
菲莉雅端坐在沙发上,歪头瞧他,举高食指转呀转,一会儿命他左转一圈,一会儿命他亮出背影,托着下巴审视了会儿,忽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快乐地站起来,对他勾手指:“过来。”然后去解腓特烈的腰带。
腓特烈按住裤子嚷道:“喂,不要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啊!”
菲莉雅没好气地嗔道:“讨厌!你不会提着啊!”亲手将腰带箍紧他的腰,先用细腰带的系法,将武装带打个漂亮的弓式结,然后才扣上,于是亮闪闪的银框坠在小腹上,将腰带的剩余长度导向膝盖,与佩剑遥相呼应,潇洒贵气。
“好啦,少年,快看看你多标致。”菲莉雅后退两步,洒脱地笑道。
腓特烈瞧一眼镜子,感觉焕然一新,像变了个人。正惊叹:“真的不同了。”忽然脖颈一痒,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在替他细心翻卷衣领,整理细节,然后菲莉雅在他耳后说:“大贵族越来越爱漂亮,连衬衫款式、腰带造型都开始借鉴女人的经验啦。除了弓式结,腰带还有很多系法来搭配服装,以后一一给你系。你也要记住打这种结。”
“好的。的确很新颖。新技能,get!”腓特烈同意了。
“习得新技能以后,你会很受欢迎哦。”菲莉雅抿唇笑,“坐等你被姑娘搭讪。”
腓特烈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严肃地说:“我眼中只有大军匠保罗一人。”
菲莉雅欢喜地捶他:“死基佬!”
奥托换完衣服下楼,看见这两个人在镜子前面如痴如醉,喉咙顿时痒起来,低头“咳咳”咳嗽了两下。
菲莉雅触电似的眺望一眼奥托,如梦初醒地想:“我令别人不舒服了吗?”害怕自己太忘情,吓得一本正经地回去看杂志,赶紧离开腓特烈远点,害羞局促时,胸脯里却荡漾着触电的甜腻,这意犹未尽的幸福,就像吃海虾被刮破了舌头,血腥与鲜甜同时咽下,刺痛与满足荡漾共存,令她贪恋这新颖感受,忘了抽身而退。
奥托瞥了腓特烈一眼,两眼放光地夸好;菲莉雅装作没听见,哗哗翻杂志时却咬唇窃笑,薄唇抿成顽皮的一线红。腓特烈看见奥托的燕尾服,也睁大眼睛喊棒,两个人大惊小怪地互相端详,只恨自己不是对方。
三兄妹确定了款式,议定了修裁方案,敲定了最后风格,然后详细丈量了身体尺寸,约好次日来取衣服。威登裁缝谄媚地免了加急费,令菲莉雅好感大增;老裁缝又煽风点火了几句,菲莉雅不知为何,打扮的兴趣渐渐浓烈,居然愿意顺便量一量腿长三围之类的数据,让威登做一套礼服给她看看。
老头子心花怒放,暗想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天,激动得抱头望天,险些淌下老泪。
老太太给菲莉雅量完尺寸,一脸捡到宝的表情扯老头子去看。威登一瞧数据,剪刀险些掉脚上,惊喜得像铁匠买到神铁,唏嘘终于有天材地宝来让巨匠大展宏图了。
快离开的时候,菲莉雅明明敲诈过腓特烈的酒钱,却跟腓特烈抢起结账权利来。腓特烈不由分说往柜面上拍金币,菲莉雅却鬼迷心窍地特想给他买单,跟她争辩,就扭头不听;跟她理论,就是不依,一脸独断地嫌弃腓特烈“罗嗦”,那坚定不移的固执模样,就仿佛花钱能让她延年益寿似的。她强行结账,坚定得近乎独裁。
腓特烈痛不欲生地被女人包养了,回去的路上都心头带刺,想不明白骑士长的小脾气是从何而来。如坐针毡的腓特烈回营地就给明兴城放了一只信鸦,附信如下:
“财政总管沃尔特阁下亲启:
京畿繁华非故城可比,物价用度亦超出预料。开支日广,渐有不支。所幸规划已成,尽付于公,务勤加敦促,财政局、福利令、治安法与重商条款当齐头并进,振兴经济。税收若有抬头,请即汇500金入京,救我拮据。公理财有术,余花钱有道,各司其职,岂不美哉。
——营养不良的腓特烈·威廉”
然后,次日清晨就收到沃尔特的回信:
“我见过抢钱的讨钱的借钱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坚定地伸出右手要钱的!我理财有术,你花钱有道?意思是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钱,这他妈叫各司其职?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堂堂一方领主,居然跟财政总管哭穷!还用拉丁文!以为装的一本正经就能要到钱是吗?明兴城总共就剩下1000储备金啦,作为一个负责的财政总管,我宣布头可断血可流,1000盎司本金不能丢!别拿营养不良来唬我,你混吃混喝的本事天下第一,假如你能饿死,我二话不说就陪你殉情,到地狱去给你端茶送水、道歉赔罪。
另:四大法令已收到,规划合理,巨细无遗,前景优良。正在落实中,贸易额初步抬头,市场渐趋繁荣,治安稍有改善,民怨熄灭,每周收入达10金。但是1个子儿也别想拿,你看看就好。——正在减肥的沃尔特”(未完待续。)
158 把门德尔松的名字延续下去!
腓特烈当场撕了信纸,坐立不安地思考挣钱之道。只有在急用钱时,他才百倍思念起爷爷来——只有祖父的变态试炼,啊呸,只有祖父的遗产试炼才能让他飞来横财。
正煎迫时,被派去打扫“奥金庄园”的骑士飞马回报,庄园已经打扫干净,方便入住了。
腓特烈带奥托和妹妹移驾庄园,十八骑士也一同随行。银色马车飞驰了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庄园,奥菲莉娅欢喜无比,嚷着:“打猎!网球!烧烤!”转着圈儿跑进篱笆里去,两名银甲骑士无声鞠躬,向她致礼。
奥托和腓特烈根据父亲留下的地图,走进尘封落灰的酒窖,无视了封存的佳酿,笔直走到最深处的橱柜前,对比地图,确认是这里,两兄弟奋力移开橱柜,暴露后面的石门。
“果然有密室。”奥托蹙眉说,“父亲嘱咐的事情是真的。哥哥,你拿火把。”
奥托把火炬递给腓特烈,然后咬牙闭目,绷紧肌肉,神恩辐射节节攀升,眨眼蹿升到214,顿时神力无敌。他铁青着脸,按住墙奋力一推,石门往墙内平移一尺,墙上顿时出现双人床尺寸的凹陷,漏出后面的密室。一股腐朽陈旧的空气喷出来。
腓特烈拿火把凑近,看清石门上有手指槽印,吩咐奥托:“应该还要往右推。你试试。”
奥托默不作声,十指攀住石门边缘,牙齿咬得咯咯响,奋力一拽。年久失修的石门发出粗钝的摩擦声,缓缓被拉开,火把的光芒瞬间侵入密室里去,反射出万丈毫光。
陈腐气息散尽,两兄弟才看清密室的样子。密室不大,宽松地摆下一张落灰挂网的单人床,远离着一处便池,角落里还凌乱地倒着几只封存饮水、食物的木桶,看上去像个避难所。
但是那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密室在火光下绽放着太阳一样耀目的毫光——在密室中央,胡乱堆出一座金币小山,足足有一人高;金币虽然落了灰,挂上了蛛网,却金灿灿的分外可爱。中间的金币都规矩漂亮地叠在一起,旁边的金币却胡乱散落,滚得到处都是,这凌乱的奢侈简直令人心醉神迷。
“至少……有五千枚吧。这是奥菲莉娅的最后遗产了。”奥托松懈下来,喘匀呼吸,神恩辐射缓缓下降,跌落回27左右:“父亲说的秘密都在这里。”
腓特烈却没搭理金币,分一支火把给奥托,蹙眉说:“把火把踩灭,提灯笼,找血书。”
两人退出去灭了火把,点好蜡烛,放下灯笼的罩子,提着两盏柔光进去搜索地面,安静了半晌,忽然奥托轻轻说:“在这里,写在床边上。”
腓特烈赶紧过去,两盏灯笼照亮地上四行漆黑斑驳的血迹:“奥菲莉娅·门德尔松,饮血的婴儿,你会穿越金钱的杀阵,你会踏过丑陋的血泊,你将摘下奥本海默的头颅,为你的531位血亲复仇!痛饮我的生命,活下去吧,把门德尔松这个名字延续下去!”
腓特烈和奥托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心有灵犀地退出去,地上的金币一枚都没碰。然后奥托奋力关上石门,再扯住门上铁环,奋力拉进墙体,移回橱柜,把一切恢复原样,才气喘吁吁地扶墙喘息:“奥菲莉娅的身世是真的……她1岁时,和奶娘躲在密室里,靠喝人血才活到父亲发现她。”
“那个奶娘葬在哪里?”腓特烈问奥托。
奥托拿地图指给他看:“父亲发现这处密室时,已经过了7天,只有婴儿还有呼吸,奶娘咬破手喂婴儿,已经失血断气了。他把奶娘葬在庄园后面的高山上,不敢立碑,只好亲手种植了一株珍贵的花梨树,现在已经枝繁叶茂了,应该很好辨认。”
“父亲封存了这处密室,应该是为了保护那滩血书。那些落灰的金币别去碰,别给现场留下人为破坏痕迹。等到弄死奥本海默和布雷施劳德,金币都归奥菲莉娅。”腓特烈蹙眉想了下,问奥托:“父亲的遗书什么时候给妹妹看?她必须得知道真相了。”
“其实,我们该邀请奥本海默来庄园做客了。我们先试探下这孙子。而且,先让奥菲莉娅见过仇人,之后再告诉她真相,这样比较妥当。”奥托比较谨慎,“否则她会发疯。”
“克莱门森和奥本海默一定会赴保罗的宴会,我们就在宴会上邀请他们来奥金庄园,他们碍于颜面,多半会答应。”腓特烈阴测测地说:“他们为了垄断私人银行业,为了巧取5万金币,屠人宗族,心中一定有愧。等我逼出他们心底的恐惧,就让他们在半疯半癫中接受审判,推上断头台。”
“哥哥,你还有11天就要上决斗场了,你确定先做这件事吗?”奥托害怕腓特烈本末倒置:“你可能会在决斗场上丧命。”
“正因为可能会死,所以要先做这件事。”腓特烈阴沉着脸往外走:“奥菲莉娅的身世,必须要在这十天内翻回来,必须在我死之前完成审判。否则,她就永远都要躲躲藏藏地苟且偷生了。我非常想,让她摘掉那顶假发啊。”
腓特烈拎着灯笼和火把走出去,随手搁在杂物柜里,碰巧奥菲莉娅背手探头往酒窖里面看:“哥哥,你在挑红酒吗?我要喝甜的!”她微笑时,奶油色双马尾洒在胸前,发梢和裙摆一起在风里飘,单纯甜美,无忧无虑。
奥托低头站在光影里挑红酒。腓特烈轻轻抚摸奥菲莉娅的脑袋,柔声道:“对,开一支陈年佳酿,和午餐一起在草坪上享用,庆祝14年后重归庄园。”
“我要看你烤鹿肉!”奥菲莉娅抱住哥哥的胳膊摇。
“好好好,雅各布爵士已经猎鹿回来了,正在处理,”腓特烈心头滴着血,脸上笑眯眯,弯腰去捏她小手:“酒窖太闷,不要待在这里。法拉格特爵士已经在布置烧烤架了,我陪你去摆盘子。”
奥菲莉娅雀跃欢喜,双手拽着腓特烈跑出走廊,往绿草上的褐色桌椅跑去。腓特烈踉跄回头嚷:“奥托,选了酒就过来。”
“唔。”奥托低头咬牙,忍住鼻酸,默默攥住了瓶颈,心里发下毒誓,一定要让门德尔松重归人间,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未完待续。)
159 奥菲莉娅的假发
午饭的时候,纯木长桌上一字排开20多套碗碟,金黄的面包装在垫着油纸的竹篮里,各色蔬菜沙拉、炸南瓜饼、热气腾腾的水果派和丰腻诱人的烤鹅肉一字排开,骑士们欢喜落座,洒脱吃喝,啤酒配牛肉吃得风生水起。
奥菲莉娅和腓特烈并肩坐在烧烤架前。她一边被烟呛得低头咳嗽,一边好奇地拿夹子去翻鹿肉,忽然油脂滴进火炭里,迸起油星,又吓得她哎呀一声躲开,嚷着“哥哥快洒香料”,瞧见鹿肉安静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烤架,撩着头发重新坐下,看见腓特烈被熏得眯眼龇牙,她又咯咯笑。
两个人齐心合力才烤好三片鹿肉,笑嘻嘻地端着盘子坐回长桌,给奥托夹一片,给奥菲莉娅夹一片,各自享用。奥菲莉娅切下一片“滋滋”作响的鹿肉,往粘在盘子上的盐晶上一蹭,闭目送进口里去,烫得低头捂唇,嚼了会儿,却笑着抬头,开心地看着奥托撒娇:“好美味!哥哥,你为什么板着脸呢?不喜欢这味道吗?”
奥托皱眉喃喃:“喜……喜欢,我没有板着脸呀。”
腓特烈切了一片肉,看着奥托说:“笑一笑,奥托。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笑一笑。”
奥托听出话中话,才猛然醒悟,绽放笑脸,拿起高脚杯对奥菲莉娅祝道:“希望你永远开心,笑容常在。”
腓特烈也举杯,听见奥菲莉娅摇着红酒歪头道:“只要两个哥哥和我不分开,我就永远开心!”她狡猾地扫视兄长,音调里有顽皮的任性。
“当然不分开,三个人在一起才齐齐整整。”腓特烈一口答应。
“第一次回到出生地,我许个愿望好了。”奥菲莉娅闭目祝道:“我希望冬天早点来,凉快些的话,戴假发出去玩就不怕热啦。”她认真地祈祷了一秒,睁开眼睛笑道:“干杯!”
奥托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刚刚痛惜了一秒,眨眼又笑得春暖花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全化作两个字:“干杯!”
“干杯。”腓特烈的玻璃杯颤了会儿,才和奥菲莉娅碰杯。仰头喝下红酒的时候,腓特烈只觉得入喉的全是烈火,喝掉的都是血仇。
酒杯放下,兄弟对视,双目里全是火星在迸,复仇计划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饭毕,腓特烈锁上了酒窖的门,吩咐任何人不得擅闯。然后带了雅各布、弗洛里安、谢菲尔护住马车,摇摇晃晃驶向皇都。
奥托心疼腓特烈的拮据,私下反复问:“哥哥,你确定不拿些金币出来用吗?”
“现场不要动。如果移了金山,就露出人工痕迹,叫人怀疑血书也是人工伪造的,因为人在猜疑时最富想象力。”腓特烈低头告诉奥托:“父亲把这个现场完好无损地封存了14年,我们更不急于这一时了。”
奥托叹口气,坦诚交代:“我原本以为得把在金币中打滚的你拔起来。没想到你分文不动,令我惊讶。”
“那是奥菲莉娅的血债啊。”腓特烈咬牙告诉他:“菲莉雅的钱,我可以欠着;奥菲莉娅的债,我一分钱都不能欠。”
城门守卫检查了文牒,赶紧向银色马车鞠躬,移开路障迎兄妹入城。刚到骑兵营,就看见一个戴假发的管家叠着手站在荫凉处苦等已久。
马车趋近,那个管家连忙迎上来,在车外三米外抚心扬臂地鞠了一躬,嘹亮地问:“是腓特烈殿下的座驾吗?在下是保罗府上的管家,筵席已定,特来送上宾客名单和请帖,请您过目。”
雅各布策马上前,收了那一叠精美帖子,勒马回来递给谢菲尔,谢菲尔转身送进马车里去。
奥菲莉娅欢喜地接过请帖,翻来覆去端详,娇气地捧唇吃吃笑:“好漂亮哦。”奥托和腓特烈共读那一帖“宾客名单”,扫见克莱门森和奥本海默赫然在列,不由赞叹保罗的厉害。
一般来说,遣管家来递请帖已经无比隆重。保罗连着宾客名单一起递来,明显是为了让腓特烈过目、打叉,把不想见的人从名单上划去,保罗就不会发请帖出去。这种殊荣简直举世无双,从没有人这么做过,恐怕只有平民出身的保罗才会热情到不计规矩,不遗余力地把腓特烈融进朋友圈。
腓特烈看见了两个碍眼的,却不好意思真的把名字划掉,因为主人虽然慷慨,宾客却不该反客为主。他亲自下车,双手把宾客名单递还,郑重说:“我知道了,届时必然准时出席。有劳你跑一趟了。”随手打发他两枚银币。
因为敛财渠道不同,维纳的贫富差距比明兴城大得多。菲莉雅那样的大贵族花钱以金元计,但是雇佣人员的日工资只有4枚银元,他们永远不可能去威登那里消费。腓特烈打赏管家,2银足矣。
“您真慷慨,殿下。”管家收好信和钱,又鞠一躬:“愿意为您效劳,无论您有任何吩咐。”然后他去树下解开缰绳,上马飞驰而去。
军营里飘出一抹红色,菲莉雅跑到腓特烈身前,拍手笑道:“你们回来的恰好是时候!威登的学徒刚刚把衣服送来,快把妹妹交给我!”
“哈?妹妹?”腓特烈一愣。
“难道让女孩子在你房间换衣服吗?而且这是妹妹人生第一场舞会,不尽善尽美怎么行呢?至少化妆要美丽得没有雕琢痕迹才行吧?”菲莉雅嫌弃地瞥腓特烈:“你当然没有这个功能,只好让我代劳啦。”
她一边打击腓特烈,一边捧唇呼唤:“奥菲莉娅,姐姐带你去试衣服。”
仿佛一只白鸽飞出车帘子,奥菲莉娅投进菲莉雅怀抱里,一声“好啊好啊!”还没落地,就喜出望外地抱住她蹭。奥托拽都没拽住。
然后菲莉雅举着双手,想抱又不敢抱,扭头瞧着腓特烈喃喃道:“你的妹妹……头发怎么是银白色的?这是假发吗?”
奥菲莉娅没戴假发。(未完待续。)
160 态度大变的终极试炼
腓特烈低头无奈地捂住脸。奥托冲出来,拿斗篷给奥菲莉娅披上,咬牙轻轻敲她一下:“笨蛋,一听见衣服就生出翅膀来了,我都没拉住你。”
“这……这是怎么回事?”菲莉雅心思单纯,还没想到门德尔松家族上去,她以为腓特烈的爸爸有外遇,所以一脸同情地问个不停。
腓特烈和奥托凌厉对视,两人都是无计可施的枯槁脸,震惊恐怖地想:“暴露了啊,妹妹的真实发色提前暴露了啊!怎么办,灭口吗,一定要灭口啊!”
奥托坚定地盯着腓特烈,用密语术建议:“我们把这个女人拖进小巷子做掉吧!”
腓特烈一脸脱水的表情,用力瞪着奥托,像一只风干的木乃伊在咆哮:“做你个头啊!给我认真叫骑士长啊,要教你几遍!骑士长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把她做掉,我没你这个毒如蛇蝎的弟弟!”
奥托坚定地盯着腓特烈,继续用密语术:“那,那你把这个女人拖进小巷子做吧,我替你把风。”
“你在想什么啊你这个……”腓特烈声音渐弱。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奥托痛心疾首地密语,“如果不让她变成死人,就只好把她变成你的人,只有这两种人不会泄露秘密了。”
腓特烈忽然咬住手指头,心想“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可是奥托你一脸被横刀夺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菲莉雅忽然瞧见妹妹咬住嘴唇,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心疼,暗想私生女也不容易,赶紧伸手撩她的银发,笑靥如花地称赞:“为什么要戴假发呢?银白色的头发好漂亮哦,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啊,美极了。”
“真的吗?”奥菲莉娅楚楚可怜地抹眼睛,“兄长都不许我把头发给别人看。”
“兄长都是迟钝的笨蛋。”菲莉雅瞥着腓特烈娇嗔,低头认真哄别人的妹妹:“奥菲莉娅最可爱了。”
趁菲莉雅那边在哄妹子,腓特烈和奥托赶紧大眼瞪小眼地用密语商议。这时,一声幽长的叹息在两人脑海响起:“是时候了,我对你的考验该结束了。接下来,你就要放手去面对残酷的社会了——我的继承人啊,你通过了重重试炼,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环。假如你通过这次‘终极试炼’,我就会把最后的神器交托给你,它是世界上最难以驾驭的绝世神物,它是强大的威廉家族之所以强大的终极本质!”
奥托安静了,用眼神鼓励兄长。
腓特烈激动的小鹿乱撞,心想终于被承认了,漫无止境的变态试炼终于结束了,我变成名正言顺的家主了——如果通过这次试炼的话!
“您终于认可我的能力了吗?”腓特烈泪眼盈盈地自豪着。
“我有别的事情要忙,没工夫跟你耗了,所以试炼就这样结束好了。”祖父不负责任地揭穿真相。
奥托看见腓特烈失望石化,唇角淌下一线红,于是默默地替他擦掉。
“试炼的内容是什么呢?您该不会又让我对菲莉雅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吧?”腓特烈警惕地问。
“并不会,”祖父痛快利索地回答,“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根本配不上菲莉雅这样的女神。我原本希望你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但是观察了这几天,我发现此妞只应天上有,这样坦率、忠诚、独立、慷慨的妹子,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保护她的人多的是,根本轮不到你来。话就说这么多,我要去当教主了。”
“什么教主?”腓特烈没听说梵天教廷设过“教主”这个神职。
“菲莉雅神教。”祖父简单地说,“你可能现在觉得很陌生,但是很快你就会耳熟能详了,因为我们目前在维持地下工作,要多发展一点教徒才会挂牌上市。保守估计3个月后,你就能体会到,我们的信仰坚不可摧,我们的同志无处不在,我们的力量无穷无尽;而你错失了一个多么美好的女神啊,你再也不可能得到她了。没有凡人有资格碰触菲莉雅,是的,没有人!”
“菲……莉雅神教……”腓特烈瞥了一眼暖如阳光的菲莉雅,心脏剧烈一颤,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有些震惊惶恐:“那天追求菲莉雅的人都变成狼群了啊!如果这批狼群在祖父的手腕下,暗地里团结起来,会掀翻世界的吧?绝对会席卷全球啊!战无不胜的传奇公爵去经营一个xx神教简直是大材小用,瞬间就会发展出无数信徒的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维纳城头已经阴云密布了!”
“不跟你废话了,我还要去布道传教。请听题,”祖父简短地说,“a选项,对菲莉雅说‘喵喵喵~喵!’b选项,对菲莉雅说‘我全能慈悲的主神啊请永远单身下去吧,用你无上的纯洁照耀污秽的世人吧,阿门。’快点选,我赶时间。”
奥托噗嗤一声,转身伏在墙上笑。腓特烈目瞪口呆,奋不顾身地反抗祖父:“这算什么试炼啊,根本就是在走形式吧?而且在不惜代价地破坏我的形象啊,你果然走向奇怪的道路了啊!”
“当然要破坏你的形象啊,才不想让菲莉雅栽在你手上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小贱人。我们的地位在你心里是这样排列的:金币,军队,艾莲娜,成色不太足的金币,妹妹弟弟,菲莉雅,可爱的雪橇犬,银币,铜币还有我!”祖父的焦虑症又涌上来,老年痴呆似的胡闹乱嚷:“你这个小崽子到后来完全不听我的话了!所以趁这最后的机会,我要把你的形象破坏殆尽,菲莉雅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她会一直单身下去,永远纯洁,被菲莉雅神教供奉到海枯石烂的那天!哈哈!哈哈哈!”
腓特烈忽然觉得,不能再忤逆祖父了,这个英雄垂暮的老年人快要坏掉了。
“我选a。”腓特烈下定决心,虽然痛不欲生,虽然羞耻无比,却利索地做出了抉择:“被永远嫌弃也没有关系,卖个萌又不会死。b选项绝对会吓到别人吧,我选a。”
祖父平静下来,看样子是吞了两枚抗焦虑药,镇定地监督孙子:“去吧,我要亲眼注视你斩断和她的羁绊。”(未完待续。)
161 用途不明的神器到手
腓特烈紧张得满头大汗,低头吞唾沫,举步维艰地靠近菲莉雅,喉咙干涸得吞吞吐吐地说话:“菲,菲莉雅。”
奥托怜悯地凝望哥哥,心痛得攥住了心口——当那四字真言出口的时候,腓特烈在他心目中的男子汉形象就破灭了。
“哈?”菲莉雅专注调戏可爱妹妹,所以抬头时还笑盈盈的,灿烂温柔,暖意袭人。
“喵。”腓特烈的喉咙火辣,吞口唾沫才能说出话:“喵喵喵,喵。”
菲莉雅伸手捏他的脸皮:“恶意卖萌可耻哦。”
“咚”的一声,50米外一阵地动山摇,有人从树上摔进灌木丛里,溅起冲天绿叶。
“怎么突然这么可爱?是不是有不合理要求呀?”菲莉雅调皮地捏完腓特烈的脸,宠爱地戳他鼻子:“想吃鱼了吗?”
腓特烈突然想起菲莉雅照顾宠物的爱好,恍然大悟地想:“她又养小老虎又养小狮子的,很明显对毛茸茸的可爱动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啊!祖父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学猫叫只会戳到菲莉雅的痒处啊,和祖父的目的背道而驰了啊!”
奥托“呀”了一声,已经狂奔50米,跑到那颗树下,看见一个披着漆黑神官袍的老者四仰八叉地躺在灌木里,生无可恋地凝望树叶中间的蓝天,悲痛欲绝地喃喃:“败了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彻底败了啊!神器在他手里,只会比我更强啊!”
奥托好久没看到爷爷,今天终于目睹爷爷本尊,看见他脸上皱纹更浓,喟叹自语时,似乎苍老更多。奥托噗通跪在草地上嚷:“爷爷!你在说什么啊!”
祖父从贴肉处摸出一枚温润刚玉,递给奥托,唏嘘感慨地站起来,背对奥托:“把这个交给腓特烈。他继承了你父亲的正直强硬,也遗传了我的不择手段。这枚神器已经抛弃了我,是时候为它另择主人了……把它交给腓特烈,它是强大之所以强大的本质,它也是腐败堕落的温床。就算我施加再大压力,摊派再窘迫的试炼,腓特烈始终初心不改,这才是他的可贵之处——奥托,把我的遗言带给你的兄长:‘就算向往剑和远方,也不可忘记最初的美好。’初心不改,是他抵挡神器侵蚀的唯一秘诀。”
“您要走吗?!何时能再见?”奥托双手哆嗦地捧着刚玉,泪眼盈盈看祖父。
“忘记我这个不称职的祖父,专心辅佐你的兄长吧!记住,一个正直的罪人可上天堂;但是道貌岸然的卑劣者,必堕地狱。”苍老的大公爵扶正斗篷,面容隐藏在帽檐下,像个僧侣一样低头远去,再也没有回头。
奥托站起来,低头打量手心的神器。那是一枚外圆内方的球状刚玉,色泽飘绿,虽然温润顺手,却空着几处插座似的锐利空槽,看上去像残缺品;举在阳光下一瞧,刚玉内部密布金色纹路,里面像装了个细密的迷宫。
远处,腓特烈还在反抗解释:“我不是求投食,我也不吃鱼!我……”
菲莉雅解锁了新爱好,咯咯笑着捏他的脸:“那再叫个听听嘛!快喵一个给我听!”
奥菲莉娅反而捏着下巴,嫌弃兄长:“连少女都不好意思做的事情,哥哥却做得轻车熟路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哥!”
腓特烈赶紧嚷:“没有啊,这是第一次啊,才没有轻车熟路啊!”一边挽救妹妹的好感,一边惊恐地想:“卧槽,没有被菲莉雅嫌弃,反而让妹妹不爽了啊!这是走火了吗?没有击中菲莉雅却命中了妹妹,这绝对是走火了啊!”
菲莉雅瞧见腓特烈满头大汗,想替他解围,推着奥菲莉娅上楼,亲昵地贴着她的耳朵笑道:“我们去换衣服,不跟笨蛋哥哥一般见识。”亲昵自然,看上去反而没把“假发”什么的放在心上。
腓特烈回头等奥托,瞧见他失魂落魄地走来,将一枚刚玉递给腓特烈,轻轻说一句:“祖父走了。”
“他才不会走;他无处不在。这会儿估计在哪儿主持讲座呢。”腓特烈不在意地接过刚玉,举在阳光下一瞧,只见玉里的条条金线都细如晨曦,走向密集庞杂,却排列得有条不紊,令人目眩神迷。他迷惘地说:“这是什么材质?神器就是这样小的一块吗?怎么使用啊?”
“难道是,”奥托有点不正常,胡思乱想地喃喃:“难道是栓剂?”
腓特烈手一抖,险些把神器掉地上。然后他斗胆闻了闻,坚决否定:“不是。”
“祖父好像是从小腹那里掏出来的……”奥托迷迷糊糊说。
腓特烈低头看了一眼下半身,再目光灼灼地问奥托:“哪里?”
“小腹那里。”
腓特烈两只手捏着神器,一脸嫌弃,举得远远的,恼火地问奥托:“你说清楚点。”
“我不知道啦!”奥托恼火地说,“肚脐眼下面那块儿,差不多就是那里啦。”
腓特烈拉着奥托躲进无人的楼梯间,睁大眼睛,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慢慢把神器伸进衣服里,紧张得脑门淌汗,表情像第一次偷看女浴室。
奥托盯着衬衫下面鼓起的手背,不断说:“再下面点,再下面点。”
突然,冰冷的刚玉滑过腓特烈肚脐的时候,一道红光扫描了腓特烈的躯干,透过肉体照亮了石墙。奥托睁大眼睛,确信那一秒钟里看清了腓特烈的五脏六腑。
然后神器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吸力,像磁铁撞上铁砧一样,“叭”的一声嘬住了腓特烈的肚脐,扯都扯不掉。腓特烈惨叫一声。
“怎么了!”奥托惊慌失措地喊,双手想扶哥哥,却看见腓特烈眉毛一扬,双目睁大,龇牙咧嘴像在笑,表情微妙地痛苦了一下,脸颊突然飘起可疑的红晕,两手改成捂肚子,憋尿似的夹腿,背撞在墙上,扭捏挣扎,张口就迸发出一声喘息:“进……进来了……”
“进去哪里了?!”奥托魂飞魄散地问。(未完待续。)
162 暴躁的定律场发生器
腓特烈两手拿开,只见白衬衫洇红一片,手心都沾了血,束手无策地傻傻瞧着奥托,喃喃道:“进肚脐眼里去了……”
奥托奋力撕开腓特烈的衬衫,斩钉截铁地说:“我给你弄出来!”
一个龙骑兵路过楼梯间,刚好扭头看过来,步伐僵在半空,表情纹丝不动,看见腓特烈被奥托推在墙上,“呲拉”一声撕开了衬衫。
奥托和腓特烈察觉有人,齐齐扭头,直勾勾地盯着龙骑兵。三个人纹丝不动,无声无息地对视了三秒。
龙骑兵讪讪说:“你们……果然……”
腓特烈看着龙骑兵,慌张地摇头:“不,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样!”
奥托恶狠狠地盯着龙骑兵:“你敢说出去,我就宰了你。”
“我什么都没看见。”嗖的一声,龙骑兵就不见了。
“奥托你这么说就根本没办法申辩了啊!喂!”腓特烈六神无主地提醒他。
“先把神器弄出来才对吧!哪有时间去解释啊!”奥托撕开哥哥的衬衫一看,只见玉石变成贴片状,牢牢封住了肚脐,擦净血迹,反而晶莹滑腻,小巧讨喜。
“神器戳到皮里面去了?这是什么鬼……”奥托没说完,腓特烈突然抬手制止他:“等下,我脑子里有图像有声音了。等我听完。”
奥托不理他,擦净血渍,好奇地拿指甲抠,但是刚玉严丝合缝地贴在肚脐上,连缝儿都抠不出来。
“根本一点都不科学。”奥托放弃了,抬头问:“你说脑子里有声音和图像?”
“嘘。”腓特烈竖起食指,凝神听。
腓特烈看到一副画面,他的身体赫然在目,身体轮廓被标红,注明是“定律场覆盖区”,头顶一行“节操值【89/100】”,然后密密麻麻的数据在跳,不看的话,图像就淡去;凝神一看,图像不仅骤然清晰,还无限精细,令人眼花缭乱。
耳边还有一个生硬欠揍的声音,操着一口生疏的雅利安语,叽里咕噜个没完,过了会儿,才渐渐变成熟悉的南部德语:“体循环连接完毕。血气分析结束。神经通路完成。脑电波调频成功。健康扫描结束,您的肝癌进入4期进展阶段,自动放弃治疗,请安排好重要事项,并且珍惜剩余的每一天。哈!您收到一条短消息!查收吗?”
“肝癌是什么啊!!”腓特烈魂飞魄散地抓住奥托嚷道,“那个声音说我有肝癌啊!”
“那个,爷爷说,那是神器自带的毛病,它碰见谁都说有肝癌。”奥托挠脸说,然后好奇:“你能和那个声音交流吗?”
“我还能活几天?”腓特烈不放心,认真想这句话。
“您的机体零件使用寿命优良,保守估计还能活37542天,”神器兴高采烈地重复:“哈!您收到一条短消息!查收吗?”
腓特烈算算一下,感觉还能活挺久,这才放下心来,凝神细思,像默读句子一样跟神器交流:“肝癌是什么病啊?”
“哈!您收到一条短……妈的给我查收啊!你有短消息啊混蛋!”神器突然爆粗口了。
腓特烈呆了一下,奥托连忙搓着手问:“怎样了怎样了?”
“查,查询短消息。”腓特烈感觉神器传染了爷爷的焦虑症。他决定忍辱负重,搞清楚情况再说。
“‘幻想核心’温馨提示,您患痔疮的风险是98.6%,击败了全世界99%的用户。”神器阴测测地说,“正在为您搜索解决方案——找到了!分出1%的能量改善静脉侧支循环,3天即为您消除痔疮烦恼!是否执行该操作?”
“是。”腓特烈很上道儿,渐渐熟悉了这贴心到令人无语的系统,刚下指令,菊花就莫名发热,温暖如春,他享受地问:“神器朋友,您还会预防痔疮哪?”
腓特烈试图套近乎。
“老子功能丰富一点,你有意见吗?”神器的语气明显不对劲,暴躁得像个饿得在笼子里乱走的黑豹:“这叫用户体验啊用户体验!老子的功能多到我自己都烦啊!”
“不好吗……”
“傻逼你看清楚,老子可是定律场发生器啊!妈的不是心血管保健仪啊!”神器终于爆发了,仿佛十指在脸上挠出疯狂的血痕:“快点让我回归本职工作啊!主人,你的节操还够吧?拿来用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攒着过年啊?”
“怎么样怎么样?”奥托快没耐心了。他听见腓特烈嘴唇翕动,说些不着调的话,奥托快好奇死了。
腓特烈拉着奥托回房间。他预感,神器和他们需要一次心平气和的促膝长谈。
“定律场发生器是什么意思?”腓特烈边走边问。奥托一脸懵逼,被拽得一路小跑。
“‘定律场’是超越‘电场’‘磁场’和‘引力场’的终极场……妈的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被我产生的定律场覆盖时,你的身体遵守一条本来属于另一个宇宙的定律:节操可以转换成不同格式的能量!懂了吗?”神器声嘶力竭地咆哮:“高兴吧?你的节操能够发光发热发电发情哦,总之能派上无数用场啊!你那爷爷已经把一生节操全部耗尽了,我要渴死了……你快使用我,快尽情地使用我!不能干本职工作的我快要死了……”
腓特烈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爷爷激流勇退的根本原因。他如梦初醒地问:“哦,原来画面上面的‘节操值【89/100】’说的是我啊?谢谢夸奖……那怎么使用呢?”
“掉节操啊!当然是不顾一切地掉节操啊!有奖励哦,有优厚的分成协议哦,节操转换出来的能量会送给你一部分哦?”神器精神大振,开始奋力卖萌:“用法特简单,让你用一次就懂了,包教包会!我检测一下附近的生物啊,雌的呢,雌的呢,操,雌的都哪里去了?”神器痛不欲生地喃喃自语。
腓特烈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在神器上嗅到了爷爷的影子。(未完待续。)
163 全功率挥霍节操值的壮烈
“你在找雌的什么?”腓特烈问。
然后神器气吞山河地“哈!”了一声,喊道:“这里有一个勉强能当雌性用!过来,我告诉你‘节操’的正确食用姿势!”
这时候,腓特烈已经拽着奥托直上四楼,撞进自己房间,刚刚关上门,神器就在腓特烈视网膜上放送了一幅字幕:
“能源输入格式(恒定):精神系,节操。
能源输出格式(可选):生化系,铀裂解酶活性。
【初始化完毕】
【功能激活】
选项1:给你的奥托穿上裙子。节操值-20。(a级奖励:神力值永久+5。)
选项2:自己穿上裙子。节操值-15。(b级奖励:神力值永久+2。)
选项3:用裙子撸1发。节操值-1。(c级奖励:擦栏杆熟练度永久+1。)
隐藏奖励:执行选项的时候保持果体,各奖励效果翻倍。”
腓特烈突然义愤填膺地爆发出恼怒的呐喊:“说白了就是把我往女装里推吧!把我变成异装癖变态有什么好处吗?”
神器恼怒地喊回去:“废话当然有好处啊!你流失的节操会以e=mc二次方的倍率转换成能量,释放出来。刨去三维宇宙造成的系统损失、刨去转换做功需要的额定能耗,我能够直接收集到7%的能量来永久提高你的神力值啊!当然,我自己会截获3%的能量用来做功和维持功能运转,我们协议分成,互惠互利嘛。”
“骗子!”腓特烈愤然说:“我才不信!”
“那你试试看啊。”神器幽幽地诱惑他。
腓特烈斩钉截铁地指挥奥托:“去奥菲莉娅的衣柜里找找,翻出条裙子来穿上!”
“我?!”奥托两眼一坠,下巴掉地上,惊愕莫名地指着自己鼻子:“让我穿裙子?哥哥你疯了?”
“怎么的?穿来看看。”腓特烈被神器气得面红耳赤,脑袋嗡嗡发麻,居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霸道地强迫奥托:“这里又没别人,穿给我看怎么了?你快点别磨蹭,这个神器说你穿裙子我就能永久提高5点神力。”
“这……我……”奥托这才明白原委,低头绞着手痛苦了会儿,滑下两滴泪,才痛下决心,抬头泪眼婆娑地拍哥哥的肩,下巴哆嗦着抿住唇,欲说还休地望了他一秒,然后跟腓特烈擦肩而过,进妹妹房间去翻找裙子去了。
弟弟无语凝噎,又擦肩而过,其中的巨大牺牲和内心挣扎,腓特烈完全没感受到。
他觉得穿个裙子算个啥,要是穿裙子能让武力突飞猛进,他恨不得天天穿裙子睡觉。
房间里窸窸窣窣响了会儿,过了一分钟,奥托穿着条红色雪纺过肩裙走出来。因他身材颀长,所以奥菲莉娅的长裙才飘到他膝盖上。
腓特烈一回头,没认出是奥托,还以为窗户里爬进来个可爱美女站在客厅里,一下愣住了。因奥托才18岁,五官还嫩,又很标致,红裙加身的刹那,突然迸发出柔美颓废的媚态,让无数女孩汗颜。
腓特烈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亲手把万人敬仰的奥托勋爵变成了侯爵小姐。
仿佛有良知怦然粉碎,他的心头空落了一下,似乎永远也弥补了不了今日的过错了。
“节操值-20,扣除完毕。剩余节操值:【69/100】。”神器欢天喜地的嚷。
奥托被他瞧得不自在,微微偏头,抬手遮住脸,没好气问:“我都穿了,说好的永久提升神力值的呢?”
他话音未落,腓特烈突然震了一下,蹙眉捂住肚子滚到地上。奥托连忙去扶,突然看见,四条肉眼可见的荧光蹿进腓特烈肚脐,崩碎成千百条支流,顺着“腹腔静脉丛”蛇游而上,直冲门静脉,流星追月似的撞成一束,汇聚到肝区去,这瞬间,奥托隔着肚皮把腓特烈的腹腔血管系统瞧了个清清楚楚。而那光芒一闪即逝,刹那无形。
奥托吓傻,顿时信邪了。
腓特烈第一次接触神器,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灌注,忍住酥麻撑地坐起来时,听见奥托在他耳边喃喃:“哥,你的辐射功率突然蹿升了5,现在是59——你已经符合正式骑士的册封标准了。”
腓特烈愕然闭目,感受到肝脏里的灼热活力,果然比以往更强,心花怒放时,也幡然醒悟:他祖父之所以能战无不胜,也许就是得神器帮助,依靠另辟蹊径来豪夺力量,否则正常人穷其一生都只修炼到区区300点,怎么会像祖父那样无敌于天下?
而祖父之所以急流勇退、退居幕后来给他的继承人铺路,也是因为神器失效,停止精进,他无法继续保证不败纪录,才不得已退居二线,另谋良策。
既然如此,我腓特烈也非常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巴法里亚大公爵,以无敌剑术独步天下,成就一番震古烁今的文治武功!
祖父说的没错,这枚神器,正是强大的威廉家族之所以强大的本质啊!
腓特烈飞快思考——我能拿这枚神器做什么?提升实力?是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功能吗?我非常缺钱,但是又不能去抢银行,因为银行家那独一无二的庞大融资能力是任何武力都无法取代的。神器能给我弄来钱吗?
“能啊。”神器懒洋洋地窃听了腓特烈的脑电波,嚣张跋扈地不屑一顾:“只需要将内能灌注进入物体,破坏粒子间作用力,将原子重组成贵金属分子就行了。”
“我马上去穿裙子!”腓特烈严肃地对神器说,“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相信你!请务必帮我把这张沙发变成纯金的……”
“不过那种精细活儿的‘能耗’太大。你掉15点节操,只能够合成1微克黄金,小得你看不清。”神器深谙御人之道,它放长线钓大鱼:“点石成金太难了,我倒是能帮你把木炭变成钻石——你掉100点节操赚取的能量,大概能合成1克拉高纯度钻石吧,这玩意虽然还卖不上高价,至少比黄金贵。而且合成得快,只需要重组共价键就可以,比点金术简单一万倍。”
“可是我只剩下69点节操了啊!”腓特烈急的满地乱跑,他特想要钻石,“我能赊账吗?”
“呐,如果咱们趣味相投,以后就是长期合作的忠实客户和友好伙伴了。看在来日方长的情分上,我就提供一次首充优惠,你只需要掉15点节操,完成b选项内容,我就给你做1克拉钻石出来——本来是需要100点节操的哦,其余85点节操都是送你的哦,我可是在挪用自身储备的能量给你合成钻石哦,但是仅此一次哦。以后要认真提高思想觉悟,加快节操的恢复速度,自己努力提高产量才行。我只赠送这一次,下不为例。”
神器循循善诱地引导腓特烈入坑。
“好办!穿裙子是吧!”腓特烈奋不顾身地冲进奥菲莉娅的房间,开始乱翻衣柜,找出一条蓝色长裙。他把衣服脱得漫天飞,用火箭速度穿裙子。
奥托看傻了,他忽然觉得穿裙子也可以接受了,你看哥哥啊,他脱得多么急切,又穿的多么欢快啊。
腓特烈拎着裙子,浪催似的跑进厨房,到处找木炭,一边翻一边嚷:“只要木炭就行了吧?木炭变钻石是吧?”
“木炭变钻石?!”奥托惊讶嚷道,他彻底服了。
“把木炭放地上,别让它动,”神器费劲地指挥,“你做俯卧撑,让我慢慢落下去,靠近那木炭,”
“行了嘛?还要多久?”腓特烈拼尽全力,撩起裙子日地板。
“再下去点,”神器说,“我先扫描,再改造……”
“还下去吗?”
“好了,就这样别动……10秒钟给你搞定……”
然后门打开,奥菲莉娅穿着纯白的浴衣,欢笑着捧着一缸水果沙拉跑进来:“哥哥!菲莉雅姐姐切了沙拉,我们一起吃……吧……”
“啪啦”一声,白瓷沙拉碗打碎在地上,炸出一地芒果片和香蕉草莓,洁白的酸奶像怒放的星光,溅射出两米远。奥菲莉娅双手捧着空气,惊呆在原地。
她看见她最挚爱的两个哥哥,穿着她最喜欢的长裙子,站在她最眷恋的客厅里,茫然无措地扭头瞧着她。
其中一个还在日地板。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奥,奥菲莉娅,你听我说……”腓特烈额头的汗滴到地上,他奋力支撑,拼力嗫嚅。他一直以高大威猛的形象保护妹妹,扮演着庄严可靠的哥哥。突然被妹妹看见自己穿着裙子做俯卧撑,让他羞耻得昏天黑地,惊恐的无地自容,像天塌了。
裙子还挂在他腰上啊,两条毛茸茸的腿都露出来了啊,这画面是何等的辣眼睛啊。
神器刺耳的尖叫声划破腓特烈的耳膜:“啊!这狂涌的力量席卷过来了!一口气扣光44点节操值的感觉爽不爽!感受节操转化而来的力量吧,它像铺天盖地的海啸拍向我们!这磅礴的能源,这豪放的功率,我终于全功率干活儿啦!少年,你再多撑10秒钟,你这44点节操值的能量足够我给你做一颗1.5克拉的钻石!”
然后腓特烈看见一行字:剩余节操值【0/100】。
但是既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坚持到最后5秒钟呢?坚持下去,就可以拿到1.5克拉的钻石了啊,钻石啊!
坚持到最后5秒钟的胜利者,才是真男人啊!
腓特烈撩起裙子,露出肚脐日着地板,看着奥菲莉娅,发出豪气凌云的呐喊:“奥菲莉娅,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这一切!”
“解释什么呀?”菲莉雅把钥匙从门锁上拔出来,好奇地探头进来。
然后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真相,看见了变态看见了恶棍看见了腓特烈的真面目看见了猥琐两个字所能抵达的终极。
羞耻得痛不欲生的腓特烈跟笑盈盈的菲莉雅对视的刹那,他脑子一麻,觉得有一架坠落的钢琴击中了他的头顶。和菲莉雅月下回家的快乐,与菲莉雅并肩作战的豪情,与菲莉雅刺激逛街的回忆,全都怦然粉碎;他悲愤得恨不得当场失忆,在惊呆时,感觉就好像他的脑袋噼啪冒了下火星,迸出几枚弹簧螺丝,然后就喷着烟停止工作,彻底死机了。
神器在腓特烈脑海里尖锐地大笑,狂喜地呐喊:“-35!腓特烈!你的节操值变成了-35了!你真是骨骼惊奇,居然能让节操值产生负数!简直旷古绝今!你就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绝世高手啊!”
腓特烈张开嘴巴,身体石化了。冷风簌簌吹过,他的表情定格在惶恐的惊愕中,纹丝不动,像木乃伊一样枯槁着定型。
菲莉雅的笑容也速冻在脸蛋上,仿佛时间静止,她笑得美目弯弯,唇角可爱地翘起来,纵然和煦可爱,但是这表情僵硬两秒后,就漂亮得略显惊悚了,就像栩栩如生的蜡像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菲莉雅听见了自己的少女心破碎的声音。
她一直喜欢的腓特烈,原来正在推开新世界的大门啊……这拒人千里的两兄弟,原来是一对深不可测的变态呢。菲莉雅微笑着想。念头熄灭后,她冰清玉洁的心脏四分五裂,洒了一地,变成碎冰融化,从此无力再爱。
“菲……菲莉雅,”奥托伸出双手,吞一口唾沫,力图解释:“哥哥他……”
“奥……奥菲莉娅,”腓特烈回过神来,看着妹妹用力喊:“你听我解释,奥托他……”
“变态!”奥菲莉娅捂脸嚷道。
“不要理他们!我们走!”菲莉雅跺脚恨道,狠狠摔上门,牵着奥菲莉娅跑掉。(未完待续。)
164 恢复节操
门重重关上,腓特烈突然脱力,一脸茫然地摔在地上趴着,目光涣散地说:“奥托,我们的形象还能够挽救吗?”
奥托伸着手,痛惜地挽留妹妹未果,脖子生锈似的缓缓扭头看哥哥,绝望地回答:“我们的形象已经……崩塌得无药可救了啊,哥哥。”
神器还在腓特烈脑海里刺耳地嚷:“突然趴下干嘛!!钻石只有1.1克拉大小啊!剩下的69节操力给你储存起来好了——随时可以取用,很方便噢!”
“我能用一生节操,换来时光倒流吗?”腓特烈走向沙发,丝滑的裙摆在毛茸茸的大腿上飘。然后他颓然坐下,恶狠狠地问:“我愿意付出一切,来阻止刚才那一幕发生啊!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被她们嫌弃啊!”
奥托颓然瘫在沙发里,抚起刘海眺望天花板,蓝发垂在脑袋下:“哥哥啊,神器的存在,本身就是危险的秘密啊。如果世界知道,爷爷的彪炳战功是来自这枚‘修改物理定律’的玉石,那得有多少野心勃勃的人来抢夺啊?他们绝对会来抢吧,不惜杀人越货也要得到神器吧?”
神器一口气转化了124点节操力,满足得像泡过牛奶浴,一洗之前的浮躁作风,顿时端庄严肃起来:“主人,你的弟弟说的对啊,你的历代家主一直严守我的秘密,就算耗尽一生节操,也只会悄悄的传承给后人,绝不会宣传。”
“所以完全无法向菲莉雅解释,我为什么会穿裙子了,是吗。”腓特烈苦笑着捏起裙摆瞧一眼。
“就算妻子抱怨寂寞也要起早摸黑地上班;就算孩子怨恨你霸道也要斩钉截铁地管教;不被理解也要奋力活下去,这本来就是男人的宿命啊!”神器轻车熟路地激励腓特烈,“坚强吧少年!就算独自承担真相,就算永远不被理解,也要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因为只有你努力,才能让她们过的更好。”
神器语重心长地开导他。
“是啊,男人不变强怎么行?”腓特烈低头攥住拳。
“所以,男人变态有什么错?”神器想说出来,又害怕前功尽弃,识趣地保持了沉默。它好不容易让腓特烈接受自己,它可不想胡乱刺激他,免得千年道行一朝丧。
“对啊。与其无能为力地苍白痛苦,还不如未雨绸缪地奋发自强,来挽救剩余的美好,避免悲剧的发生。”奥托吐一口气,语气渐强:“如果哥哥死在竞技场上,妹妹和那个女人会更加痛苦吧?比看见你穿裙子痛苦一万倍吧?如果威廉堡被斐迪南亲王吞并,如果十字鹰的断旗在泥淖中被践踏,奥菲莉娅只会过得更加凄惨吧?所以哥哥!”
奥托想起妹妹的幸福,突然涌起无穷斗志,咬牙攥拳,扭头看哥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屹立在食物链顶端,去守护这些不容玷污的东西啊!”
“你说的对啊,如果节操也像血液,那就让它流淌吧,让它在战斗中光荣地挥洒吧!因为我们将追逐胜利;因为我们要奔向诗和远方,去守护最初的美好!”腓特烈被点燃的责任感,顿时壮志满酬,攥拳扭头,互相激励:“所以加油啊,弟弟!”
“哥哥!”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凌厉对视,豪情平地起,壮志胆边生,严肃得无以复加。但是在互相激励时,微风拂来,裙摆飘荡。
“先把裙子换掉吧。”腓特烈匆匆走进卧室。
“轻飘飘的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奥托口是心非地抱怨着,赶紧走进去捡衣服。
换好衣服,兄弟俩看着门口摔碎的水果沙拉,嘴馋并痛惜着,心头浮起淡淡哀伤,正思索怎样去跟姑娘们和好时,一道恐怖的辐射波震荡开来,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
高阶骑士的肝脏剧烈运作、大量生成火元素时,使大剂量辐射在极短时间内释放,会形成无形无色的辐射波。虽然辐射波会剧烈衰减,但是依旧会被附近的人和兽感知到。
腓特烈就觉得身体被辐射的海浪洗了一遍,肝脏一阵躁动,火元素产量自动上涨,令身体燥热、肌肉紧绷,本能地作好了战斗准备。
奥托比腓特烈更敏感,他飞快地将理想使者掷给兄长,喊道:“这样猛烈的辐射波,至少是神力值300以上的人泄漏出来的!”
“计算上辐射波衰减的距离,泄漏辐射的人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天使之瞳的修为。这种人我只见过一个。”腓特烈凌空接住剑鞘,扫一眼奥托:“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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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堡的皇宫下,碧绿的花园被碾开一道白痕,连草皮下的泥土都犁上了天,扑簌压在花草上。一道沉重的电光摧枯拉朽地冲向山脚,像一头狂奔的犀牛,撞得断树满天飞。
那道电光疾驰下山,后面还有三条魅影紧追不舍,像黑色的闪光,在魁梧的大树上跳跃飞行,一边追逐,一边喊道:“把他逼进龙骑兵营地!只有龙骑兵能截住他!”
“哈哈!二中队的伤亡惨重得不成编制,能拦住我?”逃亡者仰天大笑,险些咳到,赶紧收敛嚣张气焰,一脚落地时,钢靴碰到地面就深陷进去,仿佛踩进齐脚深的雪地里;他背负的钢甲沉重如斯,连土地都无法承受他奔跑的力道;坚硬的大地在他脚下,竟显得松软如沼泽。可是他依旧狂奔出了猎豹的风姿,就算沉重的钢甲落地就留下深坑脚印,他照样能拔足而去,刹那从山腰逃向山脚,就像一道曲折的闪电,带着雷霆之势劈下山来。
然后,这个戴着夸张日冕头盔的条顿骑士一脚踏在岩石上,终于找着个可靠的落脚处——他无比珍惜这个受力点,于是迅猛一蹬,带着整套盔甲一起跃上4米高空,像一头300磅重的沉重飞猪,挟裹风雷之声,以出膛炮弹之势,越过20米宽的小巷,飞跃天堑似的冲进龙骑兵营地里去!
这200磅重的条顿铁甲,明明摔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大坑;可是这位条顿骑士,穿着重甲偏偏如履平地,飞檐走壁;明明落脚之处,处处石块龟裂、青砖留坑,这个骑士却凭借蹬地狂奔的爆发力,像一枚永不停歇的炮弹,落地之际立即发射,一炮、一炮地逃离追踪者的视野,潇洒逃窜向最近的城墙!
他,就是唯一令龙骑营惨败收场的条顿骑士大团长!(未完待续。)
165 洒家这辈子值了
菲莉雅穿着浴衣,正拽着奥菲莉娅回房间,突然红发一飘,被辐射波透体而过,蹙眉察觉到有可怕的强者接近,顿时冲向窗口,探出身子俯瞰下令:“拉警报!全员戒备!塔弩全部摇向正东方!”
刨去重伤未愈的西蒙和法比安,剩下八名龙骑兵披挂整齐,冲进太阳底下,背着风王剑和鸢盾,助跑几步就立定起跳,脚下炸陷出一深一浅两个脚印深坑,像点燃的烟花一炸,身子像焰火攀升三米,熟练地跳上二楼阳台,轻快攀上屋顶,获得开阔视野,顿时望见了远处疾射过来的四条人影。龙骑兵立马在屋顶上轻快奔跑,同时拔剑举盾,默契地从四面八方聚向逃窜的大团长,隔得虽远,却将大团长隐隐包围得水泄不通。
大团长逃得轻松愉快,瞧见八枚红甲远远围过来,忽然欢快地昂头大喊:“喂,前面的,你们骑士长有没有在前面洗干净等我呀……”
这一声问候气吞山河,声动八方,菲莉雅穿着浴衣都远远听见,气的攥碎窗棂,咬牙切齿地回去穿衣服,蹙眉吩咐:“奥菲莉娅,你回房间,这里交给我……”
她话音未落,条顿大团长跃在半空、隔着两百米就看见了菲莉雅的红发在走廊里飘,顿时喜不自胜,落地时陡然加速,一脚踏碎了平房的屋顶,像一门大炮出膛,嗖的一声,刹那飞窜200米,张开双臂,跋扈恣肆地提剑抱风,笔直射向军官宿舍四楼,快如离弦之箭,而菲莉雅就像被暗箭瞄准的姑娘,露出后背,完全来不及防备。
燥热的夏日空气被劈开一道清冽的真空隧道,大团长拖着一条氤氲扭曲的高速弹道,直扑菲莉雅,半空落下两名阻拦失败的龙骑兵。然后他纵剑伸手,哈哈大笑:“未着片甲,小雅雅果然洗干净了在等我啊!乖乖做我人质,事后重重赏你!”
早在大团长起跳“出膛”时,尼斯和尼尔斯就察觉到大团长的加速度突然暴涨,顿时一拥而上,奋剑劈向空气,试图拦截大团长的轨迹。不料条顿骑士用非人类的高速,模拟了炮弹飞行的特效,“嗖”一声就过去了,直接把两名资深龙骑兵撞得长剑脱手,天花乱坠地左右跌落,从5米半空摔到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喷出一口血,面甲上滴滴答答全是红色沫子。他们的肌肉淬炼程度远远不及大团长,重甲对他们来说依然是负担。
危机袭来,狂风突至;菲莉雅的红发突然贴着俏脸往前飞舞,浴衣被狂风贴在腰肢上,像真空包装似的露出细腰**的轮廓,娇臀被浴衣裹得像桃子山丘,不仅曼妙曲线浮凸毕现,浴衣的下摆还被狂风吹得狂舞不止,噼啪抽在奥菲莉娅腿上。
然后,奥菲莉娅惊恐地睁大眼睛看见,高空上的一个黑点骤然变清晰、突然放大成一个盔甲巍峨的巨大骑士,右手提着两米大剑扎穿墙壁,令他攀在窗外,而覆盖着冷硬钢铁的左手直接探进来,抓住了菲莉雅洁白的衣领——这一刹那,这个头戴日冕的魁梧骑士遮住了投入走廊的全部阳光,他像个洗劫幼兔洞穴的黄鼠狼,伸爪进来抓住了一只纯洁的白兔,带来了绝望的末日。
菲莉雅的双眸惊讶地睁大了一下,睫毛美艳绽放,却在电光火石间作出抉择,毅然松开了怀里的奥菲莉娅,轻轻呢喃了一声:“快走。”然后奋力转身,不顾衣领被拽出一尺,洁白的双手攀住那只钢铁大手,试图崴断他的肘关节。
她闪电出手,奋然用力,突然发现那只胳膊纹丝不动——她完全对抗不了他的力量,连关节技都用不出来。这刹那,菲莉雅的余光瞥见了大团长的面甲,她看见那道t字缝隙里,飘荡着两点鬼火之瞳。
她刹那懂得了来龙去脉,所有希望瞬间破碎,埋藏在心底的屈辱和恐惧像魔鬼船冲上海面。那面甲里飘荡的两朵鬼火,是“天使之瞳”现象,只有辐射功率突破350的骑士,双目才会闪烁荧光,此时他们的肌肉被淬炼得坚如钢铁,加上纯钢甲的护持,仅凭菲莉雅是崴不动他的关节的。
这也是为什么龙骑兵一摔落就内伤呕血,而大团长却能像炮弹似的断续飞行。因为他全程保持了天使之瞳状态,而且不知道这鬼神莫敌的状态何时才到极限!
这是极其尴尬的一秒,贞烈不屈的骑士长娴熟地转身擒住大团长的肘关节,却根本扭不动,两人隔窗对峙的这一秒,对菲莉雅而言就羞耻得像小孩跟大人掰手腕。而且她一转身,衣领被扯开一尺远,浴衣整个儿被拎到了腰间,风衣顿时变成了迷你裙,屈辱并膝的腿都白花花地露出来。
她未着寸甲,甚至连金曦剑都不在手上。如果这个时候被大团长拽出窗外,抱做人质,不仅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还会沦为龙骑兵累赘;如果真的被掳出城去,那就再也别想回来了,下半辈子如果不含愤自尽,就会任人摆布。
在菲莉雅看见这人生的深渊时,她听见大团长幽幽地说了一句:“小雅雅,你报仇的方式只剩下给我生孩子然后管我的账了——从你的着装来看,你似乎很期待这种复仇呢。”
这情深义重的调戏,刹那点燃了菲莉雅的怒火,她顿时下定决心:“咬舌头!绝对要咬舌头!死都不能让这个大叔得逞……”
“欢迎来到rbq的天堂!”大团长豪情壮志地宣布,然后奋力一拽,要把菲莉雅掳出去当人质。
“放开那女孩!”隔壁宿舍的木门突然炸开,木屑洒得满地乱跳,一寸木门还挂在那里摇摇晃晃,一条白光劈开门框,拖出4米长的闪耀轨迹,势如破竹地砍向大团长身边的窗棂!
听见这熟悉的怒吼,菲莉雅鼻子一酸,泪花顿时飞出来,欢喜惊讶地喊了声:“腓特烈!你……”她刚想告诉腓特烈“你砍窗户上了”却发现大团长果断地拽了下自己的衣领。她断然不能从命,因为如果她被拽向窗口,腓特烈为了避免误伤同伴,这必杀一剑绝对会戛然而止。动力剑强在绵绵不绝,断不能半途而废,强行中断剑式,一定会留下关节组织挫伤。如果腓特烈骤然停剑导致负伤,那一切都完了。
凭着多次并肩作战的默契,菲莉雅横下心去,果决地拧身一挣,顿时将浴衣撕成了露背装,精巧粉红的内衣搭扣都暴露在雪白的背上,微微鼓起的臀部若隐若现地藏在撕破的浴衣下,令目光流连忘返。好在腓特烈根本没瞟她。
大团长惊愕地攥着半片浴衣,天使之瞳睁大成两团翠金色烈火,牢牢盯着菲莉雅暴露的粉背,死到临头地喃喃了一声:“洒家……洒家这辈子值了。”(未完待续。)
166 愿用一生节操,换我寸土必争
然后腓特烈一剑砍在窗户上,一米半的理想使者化作锐利月弧,摧枯拉朽地劈裂墙壁,砍穿窗楹,剑柄挥在走廊上,剑刃却出现在大楼外,势不可挡地一剑砍中了挂在窗外的大团长,刚好劈中最坚硬的日耀肩甲;但是剑刃却怒切进去,连刃带脊,都嵌进庞大的肩甲中,开始如利锯划拉;剑尖还没划拉进去,鲜血就已经一撅一撅地漏出来,淋遍了大团长的左臂铠甲。
大团长知道,剑刃破甲后,刀锋贴肉,这是最惊险暴烈的1秒钟。如果这1秒里,胳膊被从剑腹到剑尖划拉一遍,伤口至少会爆开至骨,彻底切断一段肱三头肌,那他的左臂就彻底废了,没个一年半载休想出山。
所以,大团长立马蹬了一脚窗棂,远离腓特烈,整个人靠右手挂在大剑上,悬在大楼外面晃荡。这一脚,及时让他的肩膀离开腓特烈的剑刃,保住了肌肉健康。
然后,他悬在半空,奋然催动神力,用钢铁般的肌肉强行挤压左臂血管来止血;他在大楼外飘荡了两下,就恢复了力气,单手挂在摇摇欲坠的大剑上,像荡秋千似的晃了两下,越荡越高,第三次荡漾时,就奋力将双足送进窗户里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脚准确地踢在腓特烈的剑脊上,踹歪动力剑,腰身滑进窗户,双脚在走廊上踩稳,右手已经奋然拔出钉穿墙壁的长剑——然后那柄恐怖的黑十字大剑就像拆迁的铁棍,剑尖在走廊里一歪、削破半堵墙抽出去,在大楼外划个半弧,被大团长双手握住,狠狠砸向窗楹。
然后,站在走廊里的大团长,攥着横在窗外的长剑,狠狠抡圆一圈,黑十字大剑不由分说地砍断木质窗楹,摧枯拉朽地劈穿砖石墙壁,先把走廊墙壁抡出一条一米半长的透明裂缝,在地毯上铺下一线阳光,再势如破竹地砍向腓特烈。腓特烈听见墙壁坍塌的声音,就知道大剑加身,奋力竖起帝兵格挡。
神器在腓特烈脑海尖叫:“这一剑能把你拍死在墙上!我把节操力灌进你的右臂肌群,以剑劈剑!改变他剑式的轨迹,然后躲开!你格挡不住的!”
神器直接截获腓特烈的脑波,完成感应对话,所以腓特烈刹那就领会了这句话的中心思想,恍然大悟:“穿布衣有灵活的好处。”突然肚脐上奔出一道闪电,命中右臂肌肉,他顿时觉得胳膊轻如鸿毛,力量暴涨了一倍。“节操力”既然到位,他就毫不犹豫,改挡为攻,捏紧离合器时,剑速暴涨到19节,一剑撩在黑十字剑上,两剑相交,动力剑剧震弹飞,大剑也微微一歪;腓特烈借反震之力踉跄一退,撤出两米剑围,惊险躲过腰斩,然后十指放松、抓紧,重新攥紧剑柄,虎口痛得发麻。
“学聪明了吗?但是你还能坚持几剑?几剑!”大团长对腓特烈的厌憎就像痛恨苍蝇,恨不得一口气拍死,拖剑又追杀过来;逼仄的走廊明明不方便两米大剑施展剑术,但是大团长无视了墙壁的阻碍,以打砸为主的剑法,舞出了拆迁队的作风,在一片迸溅乱射的砖砾碎石里,在烟尘喧天的走廊废墟中,两米长剑纵横捭阖地狂攻猛砍,把走廊划得伤痕累累、剑痕淋漓,势不可挡地连劈腓特烈3剑,逼得腓特烈虎口爆皮,剑柄上鲜血淋漓,绝对挡不住第四剑了。
神器“嗡嗡”嘈杂了一下,声音才变清晰,幽幽地请示:“节操力只剩23点了——也就是说,再挡两剑,你的肌肉和能量都会抵达疲惫和枯竭的尽头。如果我把节操力灌注到你双腿里,能让你逃命时谁都追不上。要不,我们先跑?”
神器被自己的想法感动,泪眼盈盈地欢喜道:“而且你逃命的时候也会掉节操,源源不断地补充节操力来继续逃跑,理论上你可以无限逃命——好激动,我们来验证一下怎么样?”
腓特烈劈腿站在走廊中央,看着双眸燃烧的大团长扛剑走来,知道对方已有十足把握取自己性命。他却没跑,依旧提剑屹立,剑尖搁在地上,随着他的喘息微微起伏:“我说神器,你这么渴望转化节操,可是你知道节操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脑电波之间的交流,在刹那就交换了千言万语:“节操不就是一种能源吗?”
“不。节操,那是男人灵魂深处的力量,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特质啊!提议逃跑的你,怎么会懂呢?”腓特烈咬牙切齿:“你看远处,有两个穿着浴衣的美少女岌岌可危地需要保护啊,你居然提议逃跑,你是想让老子孤独一生吗!”
这一声惊如雷霆的霹雳,在神器的处理核心炸响;翻译到这束荡气回肠的脑电波以后,神器还来不及阻止,腓特烈已经沉默地双手攥剑,发起气吞山河的冲锋,对神器咆哮:“既然节操也是鲜血,那就在战斗中光荣地流淌吧!愿用一生节操,换我寸土必争!”
神器惊恐地看见,腓特烈原本【-35/100】的节操值突然高歌猛进,像飘红的行情,迎风暴涨,刹那回升到了【47/100】!
“这……这个男人,他的节操值恢复速度,快得惊世骇俗啊!”神器突然惊恐地意识到一个事情:“这骨骼惊奇的宿主不能死啊!他的节操像雨水一样源源不绝,他是一方取之不尽的油田,是一片生生不息的雨林,他的节操重生得比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还迅猛啊!我不能再回到没有节操的日子了,呜呜呜……每天被当做痔疮贴来使用,每天被当做心血管保健仪来使用,那种屈辱枯燥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轻易就堕落成恶棍的凡人,已经满足不了我对节操的需求了——我需要的,我一直需要的,就是这种能无限喂饱我的男人啊!”
神器还没来得及调教好腓特烈,就沦陷到无药可救的眷恋中,刹那对腓特烈喜爱得不能自拔,并且在惊恐万分地想:“所以腓特烈不能死啊!我才刚刚感受到工作的充实,怎么能让饱满的幸福擦肩而过、就这么从指间流失啊!啊!腓特烈!你不能死!”
神器发出少女的悲鸣。
大团长哈哈大笑:“无路可退了吗?”忽然双手攥剑,怒视腓特烈喊道:“打扰我泡妞的男人——都判死刑!没错儿,死刑!”他言出必行,双手攥剑,用打高尔夫球的优雅姿势,一剑斜撩上去,誓要将腓特烈从小腹到下巴一路剖开;并且这剑路虽然难以使力,却刁钻歹毒,令人避无可避。(未完待续。)
167 田忌赛马的战术
“腓特烈!”菲莉雅披床单裹紧身子,刚拔剑冲出来,就看见腓特烈和大团长冲锋、相撞,像一白一蓝两束流星,不死不休地正面碰撞在一处。菲莉雅像自己被捅了一刀,身子一摇,泪水滑下来都不知道,翕动嘴唇想:“腓特烈不会死的,他能击退恶魔一次,就能击退他第二次!腓特烈一定不会死的……”
突然,第二波惊天动地的辐射波荡漾开来,像一圈无形海啸,衰减着推向四面八方;这辐射波穿透大团长时,令大团长动作一僵,心头剧震:“到现在才爆发功率?这神恩辐射至少抵达了200整!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要按捺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爆发神力?难道是为了……”
在大团长惊异时,奥托拖着剑走出门来,移向大团长背心,剑尖拖在地上“当啷”乱响,像死神的镰刀在摩擦,像索命的厉鬼在逼近。奥托的颈部经络虬结,怒张的静脉和血管像浮雕游走全身,除了面貌秀美如初,全身已经青筋斑驳,宛如古树老皮。这是神力鼓催到极致时的血管扩张效应。
骑士团下马、步战时,会遵守严明的纪律,每个人都负责守护右侧同伴的背心。因为左侧背心是人戒备最弱的地方。如果没有袍泽守护后背,骑士会谨慎地选择地形,来避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腓特烈奋力接了他3剑,让大团长得意忘形,在狭长的走廊里,把后背暴露给了狰狞状态的奥托。
奥托咬牙切齿,拖剑逼向大团长时,心里翻来覆去播放着兄长的嘱咐:
“这个人和我交过手,险些当着龙骑兵的面杀掉法拉格特,强大无比。但是砍破铠甲,他的肉体也只比野猪皮硬一点而已——所以由你负责斩杀他。我吸引他注意力,你伺机出手,拿捏好就行:不要早,也不要晚。”
看见大团长骤然回头,腓特烈气吞山河地呐喊:“看着你的对手啊!蠢货!”猛然一剑,狠狠劈向大团长取他性命的黑十字剑。
兄弟之谊,是腓特烈奋不顾身冲锋的唯一凭仗,因为他坚信,奥托会出来的恰到时候,不早,也不迟!
于此同时,奥托突然开始加速狂奔,动力剑刮在墙上,激起一路火星;离合器一捏紧,爆发无穷动力,他骤然蹬地一冲,地砖被踩得“喀啦”炸开个裂坑,而奥托已经像一颗子弹射向大团长背心,把一击“奔剑式”用的登峰造极,无坚不摧!
“可恶!”大团长这才明白,其实与他正面战斗的,一直是那个弱者;而强者按捺半晌才出现,就是为了以最强之剑,碾压大团长防备最弱的背心!
所以大团长自信能4剑劈死腓特烈,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因为弱者敢把命运交给信赖的同伴,毫不畏惧地发动冲锋,本来就是“强大”的证明!
刹那之间,大团长选择回身迎击奥托;黑十字剑式一变,从杀人变成回挡,本以为能顺利抽回剑,不料腓特烈这力劈而下的剑式沉重有力,竟然剁得大团长虎口一麻,黑十字巨剑被动力剑硬生生按在地上,僵滞了一秒。
然后神器在腓特烈脑海里尖叫:“我把用作能源储备的89点节操力都送给你了!加上你剩下的22点节操力,总共111点!足够你和他拼一剑了,加油千万不要死啊!腓特烈!”
“杂碎!怎么突然这么强!”大团长怒火中烧地瞪腓特烈一眼,咬牙啐一声,突然想到:“这孙子总是比意料中更强一点点,而这一剑的爆发力竟然能按住我,实在邪门,留他活着才真叫蠢。”刹那暴起杀心,突然双手攥剑,将奥托弃之不顾,怒吼着迸发神力,黑十字剑寸寸上抬,腓特烈双臂肌肉像麻绳寸寸崩断,却死活按不住。
可是剑上的力道已经重达千钧,按不住,黑剑就会闪电上挑,腓特烈就会被削成两边。
神器在腓特烈脑海里悲鸣:“太他妈强了!节操力剧烈消耗,马上要见底了!”
腓特烈咬紧牙关,双臂哆嗦了半秒,突然撤防,张开双臂,仰天跌下去。
黑十字大剑像驴踢,挑飞理想使者,一路划开腓特烈的肚子、胸口、喉咙、下巴,剑尖涂抹着飞洒的血滴,圆满抡向半空。而腓特烈整个人正中心炸开一条血线,衣扣溅落得满地乱跳,衬衫、马甲齐刷刷一字裂开,失神栽倒时,血飙在墙上,溅红一枝残梅。奥托目龇欲裂,隐约看见哥哥的肠子在红艳艳的薄膜下鼓动。
他气得肺里像没了氧气,然后骤然咬牙,像只复仇的厉鬼,狠狠一剑劈进大团长右肩上!
这一劈的力道能开碑裂石,大团长刚刚斩杀腓特烈,就被砍得噗通跪下,被剑刃砍入肩甲一尺,鲜血从裂开的钢甲里炸出来,荧光艳红的动脉血在高压下刺向天空,像喷泉洗刷天花板,宛如烟花喷薄,美不胜收。
大团长只觉得肩胛骨都快被劈断了。
大团长丢了剑,咬紧牙关,第一时间奋力伸手攥住奥托的剑,努力托住,依旧害怕剑刃伤骨,赶紧折膝下蹲,狼狈地半跪在腓特烈抽搐的尸体前。
他剧烈喘息了一下,双眸亮着的两团翠金色烈火闪烁不定,荧光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似要熄灭。大团长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攥住奥托的剑刃,右臂完全硬直得不敢动弹——他怀疑这一剑已经伤到了肩骨的骨膜,再乱动,万一割破了走行在肩骨旁边的哪条神经,他的右臂可能就会出现故障:一旦不能精细地挥剑,胳膊就完全只能拿来撸管了,从此沦为一个对社会无用的废人。
“小看……小看了年轻人啊,”大团长剧烈喘息一下,“天使之瞳”明灭了一秒,一声叹息还没完,身影就突然消失,下一秒,血迹已经洒到走廊拐角外,紧接着“喀啦”一声破窗声,外面顿时传来声嘶力竭的指挥:“间谍破窗走了!他想翻越北面的城墙,快截住他!拉警铃!调集国防军!”
奥托昂头大骂:“妈的!”刚要追,却被菲莉雅冲上来叫住:“你追不上的!他用特殊能力【光速冲刺】逃命,你追也是徒劳。快给他缝针止血!”(未完待续。)
168 为无菌缝合做出的巨大牺牲
菲莉雅裹着床单,心慌意乱地丢了金曦剑,噗通跪在腓特烈的血泊里,双手哆嗦着不敢碰腓特烈,心疼地打量他腹部的伤口:皮肤、脂肪、筋膜和浅层肌肉全被划破,只剩下一层洇红坚韧的腹膜兜着肠子和脏器,在绽开的皮肤下面随着喘息而起伏;肠子自主蠕动时,呼之欲出地往伤口外面冒,不仅触目惊心,而且有一股浓烈的甜臭味扑面而来,跟血腥味厮杀得难解难分。菲莉雅上过战场,拼命骂自己:“冷静点!冷静点!酒精灯,针,消毒的烈酒,纱布!快救救他,菲莉雅快救救他!”泪水打在腓特烈皮肤上时,已经扭头嚷嚷出来:“快去我房间拿针线盒和烛台来!还要烈酒!”
“妈的!”奥托气恨填胸,狠狠摔下剑,飞奔进菲莉雅房间翻针线和烈酒。奥菲莉娅早就慌张地捧出针线盒、烈酒和大碗来,嘤嘤哭着送到菲莉雅身边。
菲莉雅不由分说,将装沙拉的瓷碗放在血泊里,悍然一口咬开烈酒的软瓶塞,不顾长发横在脸上,“咕咚咕咚”把烈酒倒进瓷碗里,将针线全丢进烈酒里泡上。
腓特烈居然还能动弹,他喘着气儿抬头,耷拉眼皮看着奥菲莉娅笑道:“你哭什么哭,难道我死了吗?”
奥菲莉娅泪水涟涟地“噗嗤”笑,笑完又咬唇落泪,梨花带雨地紧张饮噎着,可怜兮兮地抓住哥哥的手哀求:“我,我的裙子都给你穿,求求你不要死!”
腓特烈险些岔过气去,胸脯鼓胀一下,吓得菲莉雅泪花四溅地嚷:“祖宗!你哄哄他,让他心平气和点好吗!”顺手揩掉泪,却在脸蛋上留下一抹红,努力微笑着安抚腓特烈的情绪:“现在最怕你感染,我用烈酒给你清洗一下,然后缝针,然后你发几天烧就会好的!有点痛,你别怕。”
她连番动作,裹住身子的床单滑开一寸,露出洁白的锁骨和幽深的事业线来。腓特烈隐约瞧见了菲莉雅肩上的内衣带子是粉红色的,顿时激动难耐,兽血翻腾,明明止血了的伤口又“噗呲”溃堤,血痂纷纷失守,这里那里的“小红蛇”又热烈地流淌起来。
腓特烈感觉命不久矣,估计要交代了,赶紧攥着奥菲莉娅的手,嘴唇雪白,牙齿咯咯战:“奥,奥菲莉娅,我要是嘎巴儿了,你就跟着奥托哥哥走。是想回城堡好好过日子,还是想过轰轰烈烈的一生,你都告诉他;哥哥能给你平静的幸福,也能带你吃香喝辣。”
奥托捧着烛台和镊子过来,听见这话,噗通跪下,泪水涟涟地骂他:“混蛋,你遗嘱里就没有我吗?城堡谁继承啊,军队谁继承啊,把家主的遗产都给我啊!既然这么不负责任地死掉,至少立遗嘱给我认真点啊!帝兵啊骑士啊,金币啊封臣啊,我全都想要啊。”
奥托这么一说,腓特烈又咬牙奋起求生欲望,挣扎着打起精神喃喃:“不行,我不能死,我死了家产就归你了。妈的。我攒的金币还没来得及花呐。”
菲莉雅正在小心用烈酒给他洗伤口,看见腹膜里的脏器蠕动,一边觉得触目惊心,一边被腓特烈哄得忍俊不禁,又笑又哭地恨他:“你认真活下来,只要你熬过感染和发烧,我就用金币砸得你神志不清,好吗?”
腓特烈虚弱地哈哈笑:“大小姐你走光了。”
菲莉雅娇嗔:“你盯着天花板,不许看。”伸手紧了下床单,就命令奥菲莉娅倒酒给她洗手,捞出泡好的针线,蹙眉认真穿针,轻轻咬着牙,紧张地说:“你忍住,先缝肌肉,再缝筋膜,最后缝皮,里里外外,大概要36针。”
腓特烈攥紧了奥托和妹妹的手,决绝壮烈地要求:“针脚缝漂亮点,最好像扣子那样,我的胸脯如果没毁容,你这辈子的啤酒我都请了。”
菲莉雅心头一痒,爱恨交加道:“还油嘴滑舌,我一针戳死你。”
“冷静。”腓特烈说,“毁不毁胸,我都请客。你正常发挥。”
菲莉雅不敢跟他搭话了,蹙眉龇牙,小心将针折弯,命令奥托:“拿着我头发,别污染无菌区。”然后徒手拿针在火上一燎,忍痛消毒,倾身伏在腓特烈身上,小心下针,勾起红***住伤口,熟练打结,将结留到皮肤外,命令奥菲莉娅剪断线头,再重新下针。
忽然,床单像衣襟坠落,挨到了消过毒的创口上,染上了浅粉色的一线红。菲莉雅蹙眉犹豫一秒,咬牙将床单抖落到腰上,利索地露出洁白的肩膀和滑腻的腰肢,胀鼓鼓的胸脯全靠内衣托着,红着脸不吱声,强装镇定,俯身继续给他缝第四针。
奥菲莉娅拿着剪刀,负责剪线头;奥托全程托着菲莉雅的长发,避免头发污染伤口。兄妹俩都看见菲莉雅半裸出镜,秒懂医务工作者的牺牲,感动得不吱声。
腓特烈瞥见一双诠释流体美学的饱满水滴藏在内衣里,在他视野里诱人地晃,搭配粉红的肩带和蕾丝的雕饰,简直美不胜收,令人痛恨自己的眼睛没有拍照功能。他愚蠢地说:“哎,哎,大小姐,你走光的很严重啊。”
菲莉雅此刻恨他入骨,咬牙切齿地嘀咕:“说了不许看!眼睛闭上!我还不是怕你感染,等你又发烧又流脓的时候,你又要怪我消毒不到位。”
“唉哟,我才不恨你呐。请更加用力地消毒吧,千万不要克制。”腓特烈慢慢闭上眼睛。神器怕他乱动,善意地给他施加了麻醉效果,暂时隔断了他的部分神经,令腓特烈昏昏欲睡。
菲莉雅不知为何,明明小鹿乱撞得想撒手而去,却强忍羞耻坚持下来,缝针的手有时哆嗦,有时利索:排除杂念时下针如有神;瞥见他安详的脸时,却突然手抖一下,心头涌上没来由的甜蜜和羞耻,就像咬了一口没熟透的橙子,虽然酸得脸颊哆嗦,喉咙里却有一丝难言的甜蜜,令人流连眷恋。害羞和责任、嗔怒和感激,浸得她的心尖又酸又痒,就算紧张的如坐针毡,也没有丝毫懊悔。
她缝完肌肉,留下十二个结在皮肤上,再缝筋膜;等到36针缝完,腓特烈的皮肤已经整齐闭合,洁白的胸膛上整齐躺着36个手术结,等拆线的时候,剪掉结就能抽出线来。菲莉雅累的满头大汗,却屏息忙碌,目光凝注在针线上,认真专注的侧脸无比迷人,等到最后一个手术结被剪断,她才松一口气,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她的细眉里蓄了汗水,奇痒难耐,她早就想抹了。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震惊不已:腓特烈的皮肤像有粘性一样,第12针刚缝完,第1针的伤口就已经藕断丝连地勾搭上了,渐渐有长拢来的征兆;按照这个速度愈合下去,只怕过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拆线了。
菲莉雅最后拿酒精擦了一遍伤口,替他用绷带包扎时,蹙眉指着他的伤口给奥托看:“他以前愈合有这么快吗?我头一次见。”
奥菲莉娅探头端详,破涕为笑,嚷道:“是啊是啊!一会儿不瞧它,就开始愈合了!”
奥托仔细一瞅,回忆着说:“他上次被黄猛龙咬的伤口,回包厢的时候就长拢来了——哥哥的体质似乎异于常人。”
菲莉雅蹙眉一会儿,惊讶得少,反而欢喜得多,忽然绽开笑靥,踌躇满志地拍手:“就算他是修成人形的蟑螂都没关系,只求他生命顽强,不死就好。”
这边刚刚扶他起来包扎好,走廊尽头就蹿上两个人来,军需官一边跑过来一边喊:“秘密警察去追间谍了!骑士长大人,您没事吧?”
菲莉雅顿时拧身抱住双肩,俏脸红到脖子上,对着奥托小声嚷:“快把他轰走!被看见我就死了。”心急窘迫时,紧张得尖耳朵都抖了下。
奥托心里奇怪:“这妞怎么一脸使唤姐妹的表情,完全不把我当外人?”立马站起来,越过菲莉雅,笔直走向军需官,冷静地说:“间谍都跑了,往北边去了。腓特烈殿下受了伤,你下去叫军医,”然后越过军需官看另一个:“你,下去准备一下药浴。”
“要浸猪笼吗?”后面那个龙骑兵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那个。”奥托说:“快去。”
军需官连菲莉雅是哪个人都没看清楚,就一脸认真地被轰下楼去了。菲莉雅嘱咐了妹妹两句,就红着脸匆匆跑回房间,去披衣服。(未完待续。)
169 向骑士长的剽悍人生致敬
少顷,军医背着沉甸甸的手术箱和医疗包冲上来,指挥担架把腓特烈架回床上放着,低头检查了一遍腓特烈的伤势,紧张兮兮地对奥托兄妹和菲莉雅说:“伤口很宽,消毒难度大,感染概率很高,就算不会继发菌血症,感染后的高烧也可能致死。我能给药促进伤口愈合,但是他能不能活下来,很大部分取决于缝合时的无菌处理。”
菲莉雅凝视睡过去的腓特烈,惊讶他居然淡定得能睡着,心里忐忑,憋闷得欲吐未吐,愁闷地捧脸,嘤嘤道:“我消毒用的是烈酒……可是再不消毒缝合,我怕灰尘落进伤口。医生,你毕竟比我强,有什么药材尽管给他用!兽材也行!”
菲莉雅血红的双手紧紧攥住军医的白袍子,乞求地小声嚷:“再珍贵的兽材都可以,没有我买不起的单!只要能消炎杀菌防感染的,都拿来用!”
军医局促地嚷道:“您的急救素养是公认的高,我可不敢……”推辞到一半,听见后半句,顿时妥协说:“好吧好吧,我去兽材黑市看看。新鲜的龙腺或许有杀菌功效。”
他转身离开,菲莉雅还在张皇失措地问:“那看护人员呢?要注意什么?能给他食疗大补吗?”
军医怜悯回头,郑重握住菲莉雅的小手,摇了两下,半天吐出四个字:“多喝热水。”
菲莉雅恨不得给他一拳。妈的要你教。
“多嘴问一句,您用的烈酒是那一种,”军医忽然问,“是市面上的威士忌还是……”
“是特供精馏伏特加,”菲莉雅认真说,“就是喝下去感觉像肚子挨了一拳的那种。”
奥托顿时拿正眼瞧菲莉雅,对骑士长的剽悍人生肃然起敬。
“腓特烈殿下的存活概率保守估计提高了20%,”军医用力握住菲莉雅的右手使劲摇:“我代表伤员感激您的酒量。”
“我代表威廉家族感激您的酒量。”奥托也赶紧握骑士长的手,然后按妹妹的脑袋:“快谢谢骑士长,如果她只是个喝红酒的小姐姐,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床上那个哥哥了。”
奥菲莉娅不明觉厉,乖乖地感激不知所措的菲莉雅:“谢谢菲莉雅姐姐。”
忽然腓特烈哆嗦一下,扭头醒来,低头抚摸胸脯:“卧槽,感觉好奇妙,针脚好像拉链一样……”
神器在他脑内干巴巴地说:“我能量不够用了,我解除神经麻醉了,你好自为之。”
腓特烈还在喃喃:“这针脚摸上去好舒服啊啊啊痛痛痛痛痛!!啊啊啊痛死啦要死啊!”上一秒还在没心没肺地说奇怪的话,下一秒就魂飞魄散地喊起痛来。军医连忙问:“给你喝点儿莺粟花奶,就止痛了。”
然后腓特烈泪流满面地骂道:“喝那东西影响伤口愈合啊!我还指望参加今晚的舞会啊,这节骨眼儿上谁肯喝莺粟花奶啊!”
军医跑了。
菲莉雅裹着睡衣,扭头惊讶:“都这样儿了,你还惦记着舞会哪?”
奥菲莉娅明明期待舞会,却担心哥哥的伤势,低头克制了会儿,碎步挪上来,捏着腓特烈的五指轻轻摇:“哥哥,你养伤吧,别去了。”
奥菲莉娅低头嘟囔时,大眼睛里转着朦胧泪光,楚楚可怜惹人心疼,腓特烈顿时哪儿都不疼,只剩心疼了,双手抚摸妹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你说的对,先养伤,再赴会,两件事情我一件都不耽搁。奥托,叫人准备药浴!”
他瞧一眼奥托,兄弟目光交汇,顿时心知肚明:傍晚的舞会不仅是融入军工界的绝佳机会,还是给谢菲尔谋取晋升的不二捷径,更能够敲山震虎地邀请克莱门森和奥本海默前往14年前的血灾现场,给奥菲莉娅的复仇铺路。所以头可断,血可流,舞会必须去。
奥托龇牙,轻轻咬着牙关,看了腓特烈一秒,确定他决心坚定,才无奈说:“我早就命人备好药浴了。”
“我亲爱的弟弟哟,你太懂我啦。”腓特烈支撑着坐起来,小心护着伤口,哈哈大笑。
“你还药浴?!”菲莉雅不依,叉着腰疾言厉色:“那药水刺激性太强了,黏膜和外伤都受不了,你还敢带着外伤去药浴?那水池的药力虽然强得邪乎,但是化学物质的刺激性也是数一数二的,万一渗入腹腔,刺激腹膜引发强直抽搐和腹膜炎,你小心死在里头!”
“小辣椒,冷静,”腓特烈没心没肺地摇手,眯眼笑道:“谁说马上要泡了?我休息一个钟头,等血痂长结实了,我再去泡。我的愈合能力有点邪门的,等伤口皮实了,老子就要痛快淋漓地利用一下辣椒水的药用价值,绝对要把药池吸收成一锅清汤。”
根据腓特烈的情报,那种刺激性药浴物质,是神学院交付龙骑兵军方开发出来的试用品,基本是根据《梵典》里的配方提炼而来,除了用户体验不堪入目之外,其他方面简直效果拔群:以前腓特烈疲惫、轻伤的时候去泡一泡,总能在飘飘欲仙后得到额外的奖赏,要么是神力增加,要么是愈合速度加快;多次使用后,腓特烈对辣椒水的眷恋已经上升到病态程度,基本上把负伤视作领赏的良机,不去浸泡一番就不会满足,乐此不疲,不能自拔。
腓特烈此刻就在蠢蠢欲动地想,既然药浴在修复人体组织时,能代偿性地挖掘出人体相关潜力;那老子这次伤得天怨人怒,趁此机会去泡个药澡,一定能把池子里的药力吸干吧?一滴都不会浪费吧?一定会挖掘出更多肉体潜能啊,老子心理也能平衡点啊,刀没白挨,血没白流啊!
所以站在菲莉雅的立场,是绝对无法体会腓特烈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情的。
菲莉雅好心劝告,反被调戏,脸颊一烫,抗议道:“谁是小辣椒!”抱胸转身,背对床头,气得牙齿乱撞,闭目镇定一会儿,睁开眼睛给奥菲莉娅使眼色,叫他劝劝哥哥,别一天到晚折腾着作死。
奥菲莉娅咬着嘴唇,小声哀求哥哥:“您躺几天也会康复啊,不要做冒险的事情嘛。”(未完待续。)
170 你别说了,我选A
腓特烈听了这话,险些背过气去,扭头闭目在心里笑:“躺几天?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人脉进度一筹莫展,斐迪南可不会停止活动啊!竞争中的人生像拔河,刚松懈一秒钟,你就刺溜一声被拽倒在地了啊!给门德尔松复仇的机会摆在面前,局势一片大好,我就这么白白放弃的话未免太蠢了。”
他扭回脸来,想好了浪漫的言辞来安慰妹妹:“奥菲莉娅啊,男人的浪漫就是冒险啊,为了工作而孤注一掷,为了晋升而放弃玩乐,为了加班而放弃晚餐,全世界的男人都在为了一颗冒险的野心而激烈奋斗着啊。既然人生是一场寸土必争的战斗,那为什么不把冒险视作乐趣呢?你如果不许一个男人冒险,和命令他穿上女装有什么区别?”
“可是,”奥菲莉娅咬着手指欲说还休。
“可是,”菲莉雅扭脸躲着腓特烈的视线,吞吞吐吐,然后两个姑娘异口同声:“可是你都穿过裙子了啊。”
腓特烈想反驳却无言以对,自己把自己说进死胡同,死活圆不回来,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红着脸拧头装死躺尸。
奥托顿时涨红脸,走出去倒热水,留下腓特烈在修罗场里挣扎。
“那条裙子哥哥喜欢的话,拿去穿好了,我还有其他裙子。”奥菲莉娅摇着哥哥的手。
腓特烈气急败坏地扭头嚷道:“我不是喜欢才穿的啊,那是个意外啊意外!本来不应该被你们看到的啊!偷偷的穿一次就会放回去的好吗!”
奥菲莉娅惊呆了,愣了半晌,泪花冒出来,嘤嘤问道:“你,你还穿过其他的吗?我们……我们我们有没有碰巧穿过同一条裙子啊?”
“没有!”腓特烈惊恐地否认,“只碰过那一条我对天发誓……”
“菲莉雅姐姐……”奥菲莉娅已经完全无法相信哥哥的话,她可怜兮兮地看了骑士长一眼,投进她怀里就嘤嘤哭了:“陪我去买裙子……衣柜里的衣服……我都不敢要了……”
腓特烈百口莫辩,傻眼地瞧菲莉雅。
骑士长轻轻抚摸奥菲莉娅的脑袋,摇头瞧了腓特烈一眼,嗔怪道:“妹妹长大了啊,你稍微注意点吧。然后哄着奥菲莉娅进客厅了。”
骑士长刚刚走,神器就迫不及待地吱声了:“你要泡细胞修复液也可以,只要让你的外伤愈合能力加快50%,你休息一小时就能让你的皮肉长瓷实,只要水不会渗进腹腔,你就不会死在浴池里。”
“细胞修复液?”腓特烈反问。
“是的,我截获了你的脑电波情报,也就是读心术,得知这个‘辣椒水’的本质和数据库里的‘陆战队细胞修复液’没有太大区别……”神器侃侃而谈。
“你有读心术?!读我的?”腓特烈的反应一波比一波激烈。
“放松点……咱俩在肉体上都互利共生了,精神上也应该不分彼此才对嘛,至少省不少嘴皮子呀。”神器一脸正经,亲切和蔼地蛊惑腓特烈:“总之,节操力还能加快你的外伤愈合速度。怎么样?你的节操又有47点了,花点儿呗?”
“你又想让我掉节操?”腓特烈嗅到了奸商的气味,他警惕地问。
神器一脸正直,和蔼严肃地说:“据我分析,今晚及时奔赴晚会,能让你的人脉指数上涨6点,超过50%的贵族;让你的声望上涨3点,超过70%的贵族;让巴法里亚的军工造诣提升10%,并且具备突然升级的潜力。假如你在这里躺尸,上述指数全部倒退10%……”
“所以呢!”
“所以赴会利益极大,躺尸损失极大。”神器亲切正义地传达人文关怀:“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坚强地站起来,就算你只剩下脑袋和脊椎,爬都要爬去舞会,然后热情地亲保罗的屁股。”
两个人死寂了一秒。
“亲屁股什么的,只是一种修辞手法。”神器干巴巴地认错:“我的修辞很糟糕……对不起。”
“你说的对。”腓特烈蹙眉说:“非去不可。可是这伤……”
“节操还有47点,花点儿呗,”神器甜蜜地说,小心翼翼地怂恿:“会让你的外伤愈合速度永久增加20%哦,a级奖励可以增加40%哦,永久增加的呀,怎么看都划算啊。”
“你,”腓特烈犹豫着说,“你提条件吧。”
“于是抉择吧亲爱的主人,在冰与火的选项中抉择吧!”神器喜出望外地欢呼:“选项1:请求菲莉雅骑士长穿着睡衣坐在床头给你削苹果,并且面无表情地抚摸她洁白的大腿,十秒内不能说话、不能松开。节操值-40。(a级奖励:外伤愈合速度永久+40%)
选项2:请求菲莉雅骑士长坐在床头给你削苹果,并且面无表情地说:‘啊,好无聊好想被强x啊。’十秒内不能说话、不能移动。节操值-20。(b级奖励:外伤愈合速度永久+20%)
选项3:请求菲莉雅骑士长坐在床头给你削苹果,并且面无表情地说:‘能把粉红色的内衣送给我留作纪念吗?’十秒钟内不能说话、不能移动。节操值-10。(c级奖励:脸部抗打击能力永久+1。)”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字幕打在腓特烈视网膜上,神器兴高采烈地说。
腓特烈瞄了一眼,立马痛不欲生地大骂不止:“你逼我穿女装就算了,好歹是关起门来玩自己吧,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吧!你看,你看!你给我列出来一些什么选项啊,这比‘关上门玩自己’的情形严重多了吧,已经是赤果果的骚扰了啊!混蛋!你让我怎么选择啊!”
“看来你祖父给你设置的遗产试炼,还没有彻底让你认清现实的残酷啊少年,”神器突然换了阴森森的强调,冷酷漠然地威胁腓特烈:“老子把选项打出来了就给我认真选啊小屁孩,就算老子是四维定律场发生器,手打这么多字也很辛苦的啊混蛋,稍微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你这个熊孩子!”
“啊……啊咧?”腓特烈愣了一下,没想到神器摇身一变,从慈祥严肃的长者脸,瞬间变成了夜路勒索的小流氓。
“我说你还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啊,你知道你爷爷为了给威廉骑士团装备,他牺牲了什么你知道吗,”神器咄咄逼人地威胁腓特烈:“他牺牲了珍贵的菊花啊,他给教皇当了一下午的rbq啊混蛋,你听他说过吧?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听他说过吧?你知道你的祖先有多努力吗,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认真点赶紧选啊,不要偷懒啊喂!”
腓特烈泪流满面地投降:“我听他提起过,我再也不偷懒了,你别说了,我选a。”(未完待续。)
171 雄赳赳,气昂昂
“选项a:请求菲莉雅骑士长穿着睡衣坐在床头给你削苹果,并且面无表情地抚摸她洁白的大腿,十秒内不能说话、不能松开。节操值-40。(a级奖励:外伤愈合速度永久+40%),”神器重复一遍选项,期待得屏息凝神:“你快叫她啊,快点啊!节操都是生产力啊,不要磨蹭了。”
“菲莉雅!”腓特烈痛苦地喊,“我想吃苹果!你能来给我削个苹果吗?”
“啊,苹果吗?好啊好啊!”菲莉雅在门口探出头来,睁大眼睛不迭答应,红发端庄地坠在肩上,把腓特烈当病号来溺爱:“我去拿。”
“意外地听话呢。”神器美孜孜地说。
“这是对病号的优渥待遇啊,骑士长是个爱护朋友的人。”腓特烈病恹恹地说,菲莉雅越迁就他,腓特烈越提心吊胆。他害怕摸人家腿的时候形象崩坏,害人害己。
然后奥菲莉娅的浴衣在门外飘,隐约看见她踮着洁白的脚,努力去抢菲莉雅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让我给哥哥削苹果好了!我也想照顾哥哥啊!”
腓特烈心里温暖如春,正在呵呵痴笑,神器就来泼冷水:“你还笑,奥菲莉娅来削苹果你就不能完成任务了。”
腓特烈立马严肃地喊:“不要让奥菲莉娅碰水果刀!她会割到自己的。”
菲莉雅顿时提心吊胆,将刀藏在背后,躬腰拿鼻尖蹭奥菲莉娅的鼻子:“乖,去洗澡好吗?你瞧,身上都脏兮兮的啦。我一会给你送衣服进来。”
“嗯。”奥菲莉娅享受这女孩子的亲昵,乖乖听话,洗澡去了。
菲莉雅拿着苹果走进来,身上挂了一件浅黄色的军用束腰风衣,扣起来时遮住了膝盖。她笑盈盈走进来,瞧见腓特烈一脸笑容,又板起脸,拿刀尖指着他说:“今天你看福利看得挺开心嘛?都给我忘了噢,否则……”
在水果刀指着别人的时候,这一个“否则”格外有杀伤力,后面的省略号更令人毛骨悚然。
腓特烈连忙说:“我那时候闭上眼睛了,什么都没看。”
菲莉雅脸一红,装腔作势地要扎他,龇牙凶他:“还说!闭嘴。”然后捋风衣贴住腿,在床头凳子上坐下,并膝低头削苹果,刀法美不胜收,苹果皮连成一线垂向地面,眨眼就削完一半了。
神器急忙催:“妈的要削完了,你的手还在干嘛!出击啊,赶快出击啊,没时间了!”
然后,腓特烈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左手从被子下面探出来,不动声色地伸向菲莉雅风衣下的膝盖。
菲莉雅正在专心削苹果,心里忐忑,想着打破沉默说点儿啥,忽然目光一动,瞥见一只默不作声的大手哆嗦着侵入视野,笔直朝风衣的裙摆伸去。
她手里旋转的苹果顿时停了,匀速下坠的苹果皮挂在半空不动。然后菲莉雅疑惑地叠腿躲远一寸,诧异地问他:“你干什么?”
腓特烈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左手伸直了摸索一圈,竟然够不到人,扭头一看,瞧见菲莉雅侧身坐着,在诧异盯自己。
两个人四目相对,腓特烈干巴巴地说:“我,我在摸水杯。”
菲莉雅松口气,将苹果搁在水杯上:“笨蛋,不知道吱声呀?我扶你坐起来喝水。”俯身扶他起来倚住床头,然后将椅子拽近一尺坐好,递水给他喝。
“簌簌”削皮声又响起来,腓特烈目不斜视地攥着玻璃杯,左手抖抖索索的又伸出去,探手就碰到了菲莉雅的风衣,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到风衣下摆里去,坚定地摸她的膝盖。
“膝盖不算!”神器尖锐地抗议,“再上去点!”
菲莉雅忽然觉得大腿一暖,滑腻娇嫩的肌肤甚至感受到了他手心的茧,吓得肩膀一颤,险些削到手;可是她不相信腓特烈会摸她的腿,所以举着苹果和刀,傻乎乎地低头瞧一眼,睁大眼睛看清楚腓特烈的手已经伸到风衣里面去了,还在寸寸往上游,温暖的指腹蜻蜓点水地摩挲肌肤,带来若即若离的麻痒,这初体验太刺激,每有一寸肌肤失守,皮肤下面都像有细微电流在窜,菲莉雅越紧张害怕,电流越强烈,甚至让她有坠落失重的错觉。
骑士长傻了一秒,举着的苹果“吧嗒”一声摔到地上,然后她慌忙夹腿,奋力隔着风衣按住那只手,脸蛋红彤彤地扭头瞧他,羞恼抗议:“你干嘛!拿出去!”
“10,9,8,……”神器开始计时。
腓特烈被按住手,被捉贼拿赃的羞愤油然而生,但是他不能说话,也不能松手,握着骑士长温热弹腻的大腿,手感爽到飞起,一边愉悦满足得飘飘欲仙,一边视死如归到破罐破摔。他想着:“太棒了啊,这手感太棒了吧,比布丁还弹性健康,比豆腐还晶莹滑腻,这样千载难逢的触感,摸起来真是舒服得旷古绝今啊!还有7秒,我要坚持住!”
然后腓特烈如临大敌的扭过头,深沉地凝视慌张抵抗的菲莉雅,试图用目光传达安慰:“不要怕,我是好人。”
菲莉雅本来在努力掰走他的手,长发乱颤,在红着脸羞涩呢喃:“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脑子坏掉了吗……”忽然瞥见腓特烈在庄严坚定地凝视自己,顿时醍醐灌顶:“这家伙脑子没坏!他故意的!”
然后菲莉雅眉毛一拧,眸子恼火地眯成缝,气愤盯着他,不仅停止反抗,还挺直腰肢,轻轻把水果刀搁在腓特烈的眼睛上,居高临下地细细威胁道:“把手拿出去!否则废了你这对眼睛噢。”
“6,5,4,……”神器临危不乱,还在倒计时。
腓特烈在心里咆哮:“是男人就坚持到最后5秒钟!行百里者半九十,坚持最后5秒钟才能迎来胜利啊!”
刀尖在腓特烈的瞳孔前悬了2秒,他却浑然不惧,大义凛然地绷着脸,剑眉立起,双眸喷薄着坚定的火焰,雄赳赳,气昂昂,闪耀着英勇无畏的光辉。(未完待续。)
172 摸起来和墙壁差不多嘛
菲莉雅的睫毛一扑扇,不自觉地咬着唇角想:“他这视死如归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不说话!难道他大限将至,死前遗愿就是摸一把来过瘾吗?一个变态干嘛要露出壮烈决绝的表情啊,让人好为难啊!”自然不忍心拿刀去戳他,软弱地“喂?喂!”两声,腓特烈也不搭理她。
菲莉雅懵了一下,分心乱想时,只觉得他的手心像暖炉,而她是冰雕,在抵抗、威胁时,自己已经快融化,力气快要变成湿漉漉的冰水流淌掉了。她琢磨不清楚他的想法,也确信刀子威胁不了他,屈辱不甘地承认失败,水果刀坠落在床头,两只手收回来软绵绵地推他手腕,夹着双腿低头小声嘤咛:“你,你别胡闹啦,被别人走进来看见怎么办……”
她匆忙裹了件风衣,里头只穿了内衣,明明害怕他得寸进尺,力气却消弭无踪,像个病恹恹的小姑娘,只会双手软绵绵地推他,小声恳求的哭腔,比默许更撩人。
“3,2,1,妥了!”神器欢天喜地的结算工资:“主人剩余节操值【7/100】,节操转换能量,换算完毕,扣除三维宇宙系统损耗、扣除转换做功、扣除神器对半分成,获得40点节操力,全部消耗,您的外伤恢复速度永久上升40%。”
菲莉雅推不开他的手,忽然拿出骑士长的气魄,嗔怪地拍了下腓特烈的胳膊:“摸够了没有?你最好是回光返照,否则我要打死你!”
腓特烈严肃地坐起来,扭头认真地凝视羞恼迷惘的骑士长,手从菲莉雅风衣下缩回来,转而摸了一把墙壁,然后一脸顿悟:“美少女的腿摸起来跟滑溜溜的墙壁差不多嘛……”
菲莉雅气得站起来,信手想给他一耳光,明明掌风都刮到他脸上了,菲莉雅的手却僵在半空,咬牙切齿地怒视他,红唇哆嗦了会儿,转而拎住他耳朵拧一圈,娇蛮叉腰:“你就不觉得需要道歉吗!给我好好说清楚啊,仗着生病了就可以乱摸护士了吗?”
腓特烈刹那之间,想把神器的事情和盘托出。神器在腓特烈的脑电波里读到了出卖队友的意向,急忙尖锐地喊:“我的身份要绝对保密的啊,你弟弟也同意了这一点吧,绝对,绝对不能泄露一丝半点啊,如果菲莉雅知道了神器的存在,她会比你更加困扰的啊!是男人就给我独自坚守秘密啊,混蛋!”
腓特烈终于开口吱声,让菲莉雅的委屈、好奇、迷惘和羞愤全都爆发出来,叉腰拧着他耳朵,刁蛮龇着小虎牙,睁大眼睛端详他的表情,胸脯气得壮观地起伏着。
腓特烈第一次被人揪耳朵,羞愧地承认菲莉雅具有拧他耳朵的权利,悲惨地捂着耳朵小声嚷:“我……我错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幼稚啦,在将死未死的时候,突然好奇女生的腿摸起来是不是和墙壁一样冰凉凉滑溜溜——忍不住就试了一下啊……”
“墙壁!”菲莉雅失望地嚷,“你才是墙壁呢,你全家都是墙壁!”脸蛋羞红,心头窜起无名火,觉得被小瞧了,怒火中烧地拧他耳朵,委屈的泪水却在打转,害怕被腓特烈看见自己落泪,“哼”一声嚷道:“今天不想理你了!”转身就往外走。
奥托捧着水果沙拉跑到门口来看情况:“你们怎么啦……”
“你哥哥是笨蛋!”菲莉雅抹着眼睛,噘嘴冲奥托嚷了一句,低头抱紧风衣,气冲冲地走出去了。
奥托无力地捧着沙拉碗,歪头望腓特烈:“哥哥,你是不是用神器了?”
“40点节操力,换了40%的外伤愈合速度。”腓特烈苦恼地撑床坐起来,撩开衬衫低头看伤疤:“再躺一个小时,这些伤口就要愈合了,到时候去泡个药浴,就能换衣服去参加晚会了。”
“外伤愈合了,体内感染还会爆发一次啊。”奥托担忧。
“感染嘛,骑士长的消毒措施那么到位,估计也不会感染得多严重,发几天烧就好了,我还是可以走动的。”腓特烈百感交集地低头打量胸口上的漂亮针脚,心里想着骑士长,唏嘘感慨:“这缝的真漂亮啊。”
“哥哥啊。”奥托搅拌着水果沙拉,心情沉重地说:“一会儿……你把这碗沙拉端过去道歉吧。骑士长给我们做的沙拉砸在门口了,我们应该回礼才是。”
“唔。”腓特烈扶着额头想舞会的事情,“谢谢你奥托。我会记得的。”
“神器固然重要,但是你不要忘了使用神器的初衷啊。”奥托想起爷爷的叮嘱,“爷爷说,神器是强大之所以强大的本质,也是腐败堕落的温床。虽然你向往的是剑和远方,也不能够忘记最初的美好。”
腓特烈撩着胸口的线头,蹙眉不吱声,听见奥托在耳边忧国忧民地碎碎念:“你使用神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珍贵的人吗——要好好体会他们的心情啊。得到了钱财和神器,身边的朋友却以泪洗面,这是你的初衷吗?”
“好了好了……让我睡一会儿。”腓特烈闭目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半小时后叫醒我,你替我拆线。”
腓特烈思绪繁杂,一会儿梦见大团长在狞笑,一会儿梦见奥菲莉娅的族人在血泊里哭泣;眨眼瞧见菲莉雅弯腰冲他一笑,背手走远,红发飘在秋风里。过会儿又梦见艾莲娜被斐迪南按在龙床上挣扎。他时而躺着睡,泪水从眼角落到枕头上;时而翻身蜷住,攥紧拳头气得龇牙,一个梦做得辗转反侧、支离破碎。
奥托叫醒腓特烈的时候,他正半梦半醒,惊坐起来反而觉得解脱。奥托拿来医用酒精,剪开绷带,清洗了剪子和腓特烈的胸口,弯腰检查伤口,发现皮肉果然粘合起来了,暗叹神器法力无边。然后他叮嘱腓特烈躺平,一个一个剪开手术结,把沉甸甸的浸血线头从肉里扯出来,丢进垃圾篓。
腓特烈咬牙闭目,忍着千丝万缕的芒刺痛,一根一根地数。数满36根,就听见奥托松一口气:“好了,你不要乱动,别挣裂了伤口。我给你消毒一遍,用开水煮过的绷带给你包上。过会儿你再动弹。”
“嗯。”腓特烈听话地躺好,却焦躁的度日如年,渴望早些穿好衣服,去隔壁瞧瞧菲莉雅情绪可好。他莫名其妙地思索“她对我这么克制,会不会脾气没撒够,回家就摔杯子呢?”胡思乱想时,心里填满了杞人忧天的担忧,总觉得推开门就会看见菲莉雅哭红的眼睛,令他各种按捺不住,忍不住嚷了句:“奥托,我好的差不多了,给我包扎下,我就穿衬衫了。”(未完待续。)
173 小公主又来了
奥托拿着晾干的绷带跑进来,仔细瞧了一眼线孔,摇摇头,无奈地替他包扎了一圈,然后找了件衬衫和外套给他穿。这时候奥菲莉娅在浴室里喊“菲莉雅姐姐”,奥托就说:“你把沙拉送过去,我给奥菲莉娅递衣服。”
腓特烈端着水果沙拉,扶墙走了两步,慢慢挺直腰,疼的龇牙咧嘴了两下,终于调整到玉树临风的状态,器宇轩昂地走出去。走廊的灰尘已散,洒了满地断砖碎石,外墙已经塌了大半,被砍碎的墙壁提供了无比开阔的视野,能一眼望见华美巍峨的霍夫堡皇宫。
腓特烈想起和大团长拼的那4剑,只觉得胸口隐痛,这才觉得自己当初那“一定要留下他”的豪言壮语有点幼稚。他一边思索,一边踩着碎砖站在菲莉雅门外,想敲门时,却听见里面有男音,忍不住附耳倾听:
“秘密警察挖出了敌人间谍,故意把间谍逼进龙骑营,龙骑兵却放间谍跑了?这会对您的名誉造成不小的损害。我敢打赌,就算明年的军费预算会议上,议院的老头子都会拿今天的丑闻来说事。”维克斯的声音飘出来:“我可以帮你把责任推到国防军头上去。虽然你曾经对我无礼,但是我可以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菲莉雅有点懵。
“你曾经说绝不依赖我,”维克斯痛恨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菲莉雅一脸迷惘,他不说清楚也不行了:“你不觉得那种话很无礼吗?我虽然可以宽容地不计较,但是你要保证下不为例。当然,肯不肯随你。”维克斯高贵冷艳地慢条斯理:“毕竟令议院贵族统一口径,是需要我父亲的影响力的。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礼,但是父亲的脾气没有我温和,他会斤斤计较。所以你要收敛态度。”
“不不不,你可以计较,维克斯,你的宽容那么珍贵,就别挥霍在我身上了,”菲莉雅的脚步声逼近门口,突然打开了门,“尽管让议院来问责好了——你可以走了。”
门一开,腓特烈端着水果沙拉呆在门外,和沙发上的维克斯大眼瞪小眼。
“走啊。”菲莉雅叉腰倚门,催促维克斯滚蛋,瞟见维克斯双目睁圆,菲莉雅才发现门外站着的腓特烈,蹙眉不解:“你站在外面怎么不敲门?”
“我……”腓特烈总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老子在窃听”,只好笑了下。
“你和腓特烈住隔壁?!”维克斯看见腓特烈,就气不打一处来,愤然起立,“你果然背着我偷情!”
“我他妈偷……”菲莉雅美目一瞪,险些爆出粗话,咬牙切齿地忍住,把门摔在墙上,恼火地低头扶额,叉腰踱两圈,按捺克制了一阵,突然怒极微笑,抱着胸脯捧着脸,歪头望着维克斯,咬牙切齿地笑道:“对呀,我喜欢,你管的着吗?告诉你哦,”
菲莉雅潇洒倚在墙上,女王临幸奴隶似的捏腓特烈的下巴,不屑一顾地瞥着气得乱颤的维克斯:“十分钟之前,这家伙还摸了我的腿哦。生气吗?嫉妒吗?快哭哭啼啼地跑回去跟大宰相哭诉吧,‘爸爸爸爸,菲莉雅欺负我。’快去呀。”
维克斯的脸部荡漾起抽搐的波浪,表情失去控制,精彩地哆嗦着嘴角问:“腓特烈,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菲莉雅昂起下巴,破罐破摔地打断维克斯的话:“反正比你亲密多了。至少他为我浴血奋战,不像你,除了脸上写满了‘夸我夸我,求我求我’,屁用都没有,只知道事后出现,秀一波下限。你瞧见一塌糊涂的走廊没?就是腓特烈和间谍决斗时拆掉的。等你有拆掉半层楼的本事,再来吃腓特烈的醋吧,小公主。”
腓特烈听了这话,明知道菲莉雅在发脾气,依旧心头暖透,抿唇低头笑了下,客气道:“骑士长过奖了。”
菲莉雅看着攥拳颤抖的维克斯,微微一笑,手掌轻轻拍了拍腓特烈的脸,伸着妖娆的懒腰回卧室:“姐姐在七年战争里立下的军功堆积如山,快赶上你爹了。军部还没来问责,你先来刷存在感,很有意思?”菲莉雅在卧室门口回眸一瞥,高贵冷艳地掷下冰冷的判决:“我对你改观了,维克斯。现在我讨厌你,很讨厌。”
维克斯脸色铁青,咬牙想丢狠话,喉头却干涸得失语。他艰难弯腰,手指哆嗦着拾起军帽,半天才戴好帽子。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才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菲莉雅,这可是你说的。”
腓特烈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维克斯路过他时,咬牙切齿地笑道:“真有你的,小伙子。”说着拍拍腓特烈的肩,此刻维克斯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像小说里那样把腓特烈打成内伤。然后维克斯扶正军帽,匆匆离开了。
菲莉雅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半晌才问:“你来干嘛?”
腓特烈将水果沙拉放在餐桌上,坐下说:“你做的水果沙拉都喂地板了,我是来理赔的。”
菲莉雅重新梳了头发,被维克斯气得凝噎气堵,捧脸流会儿泪,无声无息地擦拭干净,清清嗓子才答道:“你别得意,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腓特烈懒洋洋地顺着她:“知道就好,你懂事我就放心了。”东张西望地找叉子,感觉卧室那边沉默了许久,他就忍不住开口安慰她:“呐,我在门外面听到了一点内容——依我看,大团长是进入天使之瞳阶段的高能骑士,凭伤亡惨重的前锋营是挡不住的,没产生伤亡就是立功了。议院可能会大惊小怪,但是军部不会不通人情的……这次有惊无险就好,你不要担心。”
“我才不怕问责。维克斯纯粹就是公主病犯了,我都懒得理他。”菲莉雅抿唇倾在镜子前,认真补了补妆,才双手插兜走出来,看见腓特烈拿着叉子在挑沙拉里的芒果吃,顿时蹙眉嚷道:“你赔给我的!怎么就吃上了!还净挑芒果!”
“我,”腓特烈大快朵颐,脸颊鼓起,嘴角淌果汁:“我爱吃芒果。”(未完待续。)
174 与骑士长言归于好
菲莉雅开橱柜拿了碟子刀叉,坐下来往碟子里戳芒果片,一边恶狠狠的嘟囔:“坏蛋,你们都是坏人。连吃的都抢!人渣!”
“你不怕问责,那你在里面哭什么?”腓特烈跑过来就是怕她不开心,菲莉雅在卧室里沉默了半天,气氛跟腓特烈杞人忧天的画面如出一辙,所以他觉得菲莉雅一定偷偷哭了。
“呸,我没有。”菲莉雅矢口否认,叉子扎着一枚桔子入口,却被酸得眯眼捧唇,脸颊酸得阵阵发麻:“我只是在想,明明含着金钥匙来到人间,以为会被珍惜得像个公仔,没想到碰见的人一个比一个销魂,这都是些什么男人啊。相亲快累死我啦。”
腓特烈愧疚自己摸了她,感觉没资格评论,只好问:“都是些什么男人?”
菲莉雅放下叉子,开始掰指头:“财政大臣的家那个酷爱人妻,至少私通了3个情妇。外交大臣家的是个暴饮暴食的胖子,吃饭的时候命人将桌子锯出个坑,来放他的肚子。上议院议长的儿子是个虐待狂,三年前用弩箭把一个妓女钉死在床上,估计是因为拒绝了他的奇怪要求?虽然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菲莉雅翻一下白眼。
“但是我果然还是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如果议长的儿子敢拿弩箭对着我,我绝对会在婚房里把他问斩,然后潜逃。”菲莉雅叹气,专吃芒果。
腓特烈安慰她:“没关系,你总会遇到正常人的。”
菲莉雅耸肩,瞧着沙拉说:“我本来以为你就是个正常人啊,又怜悯民众,又奋发自强,虽然有点鲁莽热血,但是有时候还会说出很诗意的话,哎——可惜,是个变态。”
菲莉雅惋惜地叹气。
“……”
“果然哥哥说的对啊,权力巅峰浸泡出来的心理状态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菲莉雅苦恼地说:“我也有点吹毛求疵了。”
腓特烈低头说:“对不起,那么冒失地摸……你的……腿……”
“哎呀哎呀,男人都是那德行啦。”菲莉雅大度地摇手,偏激地发牢骚:“总是有你们克制不住的欲望,要么是偷别人的老婆,要么是吃成一个球,要么是抱着弩箭虐待失足妇女,要么就是有公主病的自大狂。你这个变态症状,病情还算轻的。”
腓特烈痛苦地抱住头:“虽然被安慰了可是完全高兴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喂臭变态,你怎么这么快就起床走动了?”菲莉雅噗嗤一笑,忽然想起他的伤,一边蹙眉问,一边伸手去扒他的衬衣,想看看好的怎么样了:“难道愈合了吗?”
“我啊,体循环一加速,伤就好的快,可能跟新陈代谢有关系吧,”腓特烈一顿胡扯,“伤好的差不多了,打算瞧瞧你之后就去泡药浴。奥菲莉娅已经洗好澡了,奥托在督促她换衣服,晚上准时出席舞会。”
“你可……真是耐操啊……”菲莉雅不小心说出了实话,惊讶地瞧见他的伤口都长瓷实了,才放心反驳他:“谁要你来瞧,我一个人过的好极了,世上若只剩姑娘,我会过得更好。”
“你来舞会吗?”腓特烈问菲莉雅:“我觉得你原本会一起赴会的……但是现在不太确定了。”
“因为什么?”菲莉雅捧唇笑道,支着下巴望他:“因为我会嫌弃你是变态吗?”
“你……这么表述也没什么不对……是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腓特烈老实承认:“那么你会一起赴会吗?我挺希望你同行的。”
“为什么呢?”菲莉雅支颊反问,顽皮地折磨他。
“因为想一起开心地玩耍啊。”腓特烈仔细思考,罗列出来:“因为我们一直在打打杀杀,还没有一起痛快地玩过啊。说起来这次的舞会也是一场严峻的战斗呢——我有点紧张,所以你在身边会让我踏实一些。”
“真会使唤人呢,完全没有办法啊。”菲莉雅唉声叹气,瞟着天花板,矜持地抱怨一句,然后宽容笑道:“你都这样说了,不心软都不行啊!看什么看,快去泡魂牵梦绕的辣椒水吧。你这个抖m。”
腓特烈被她调皮笑骂,反而踏实无比,伸懒腰嚷道:“你还说我!不知道是谁穿着浴衣在走廊乱跑,被敌特趁虚而入,把衣服都撕坏了。”
菲莉雅恼火地站起来捶他,一边揍一边把他往门外推:“死开!都赖你!”
“嘿,我可是见义勇为的那个人啊,拔刀相助还要背黑锅,真是没地方讲理。”腓特烈哈哈大笑,唉声叹气地招架,被推得踉跄往外倒。
“臭变态,你功不抵过,快去洗涤罪恶的躯体吧,顺便把你那色气的灵魂也洗一洗。你泡过的池子,水都是黄的。”菲莉雅咬唇打他,揍得他唉哟乱叫,左躲右闪地跌出门去了。
军需官早就把辣椒水热好了,腓特烈窜进沐浴间,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在热水下低头抚摸胸口狰狞的刀疤,蹙眉想:“感激爱护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茁壮;感激伤害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更强。妈的,条顿大团长,你迟早会后悔在我身上留这条疤。”
然后他义无反顾走向浴池,深呼吸,闭目,步步踏进药水里去,心一横,屁股一坐,水花四溅地蹲进药水里去。
胸口传来一线辣痛,刚刚长好的娇嫩新肉像一线汽油被点燃,险些喷出火来;腓特烈只觉得两只熊掌戳进了他的胸骨,正在试图把他的肋骨左右掰开,伤口辣得他魂飞魄散,爽得他飘飘欲仙,恨不得一头磕在石坑上,因为休克过去能换取解脱。
然后,他昂头露出嘴巴,终于克制不住,泡在水池里,发出壮烈的驴鸣。
“我的妈呀!”
事实证明,叫嚷虽然不能缓解痛觉,但是能转移注意力。腓特烈嗓子沙哑地沐浴的时候,低头瞧了一眼胸口的疤痕,只见半米长的刀疤似乎有点过度愈合,已经狰狞得像一条趴在胸上的红蜈蚣。伸手去摸,已经完全没有痛觉;好奇地用力捶两下,竟坚实得如同老茧。腓特烈只觉得身体新陈代谢旺盛得像生机盎然的壁虎,仿佛剁了他的尾巴,他都能不慌不忙地再长一条出来。
神器幽幽地说:“你的外伤愈合速度又上升了9%,神力值也暴涨到63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你的成长速度太他妈快了,甚至赶超了你爷爷。你这哪里叫做进步?你这压根叫做进化。”
腓特烈哈哈大笑:“妈的,再加把劲,等11天后,我要让西斯大开眼界。斐迪南,我们走着瞧吧。”
神器阿谀奉承,猛灌迷汤:“王霸之气,溢于言表。”(未完待续。)
175 一代贱人玛丽安·容克
忽然军需官在门外鞠躬:“骑士长,首席顾问保罗·强森的车夫把马车驶进来,在楼下等着了。”
“让他等会儿,”菲莉雅咬着梳子,一边给妹妹挽发髻,一边含糊地吩咐:“招待一下,我们过半小时就下去。”
“是。”
保罗只邀请了100个人,他的娇妻玛丽安却心花怒放地擅自邀请朋友过来,导致公馆外面门庭若市地停了两百多辆马车,20多个马僮都疏导不过来,险些把交通堵上。
保罗惦记着把腓特烈介绍给克莱门森和国防部长。现在大宰相和国防部长都到了,唯独腓特烈姗姗来迟,不见踪影,急得保罗出门去等。他被一身挂勋章的军服裹得满头大汗,站在公馆门口眺望,望眼欲穿地等腓特烈出现,反而被误以为好客,刹那被寒暄的人流淹没。
保罗本来还能用拒人千里的礼貌打发走那些点头之交;直到披挂白袍的皇家骏马点头甩尾地在公馆前停下,骄矜的国王哈哈大笑着下车,拍着保罗的肩膀嚷“听说你昨天虚惊一场?哈哈,我来给你压惊。”这恩眷浩荡的排场,终于令保罗抵挡不住,点头赔笑的陪着国王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去。
温顺的皇帝陛下默默搀着国王的胳膊,昂头不语,倨傲地目空一切,除了偶尔答应一句“是的父亲,”别人的话茬一概点头略过,在排山倒海的客套里保持着傲岸的沉默。这难能可贵的矜持,不能不承认是一种奢侈。
大家有点害怕皇帝,就算碰了钉子也纷纷装得欢天喜地,只敢远远打量高标傲岸的艾莲娜,低眉顺眼地窃窃私语:“那小妞狠着呐,听说谍报处的秘密警察已经捕走十几个人了,罪名是涉嫌通敌叛变,泄漏皇驾行踪,家属至今没盼回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艾莲娜执政七年来,已经从当初的天真孩童,摇身变成了深藏不露的冰山皇帝;就算掌握权柄的军机大臣知道她没有实权,可是其余的贵族仍然对她望而生畏,悄悄畏惧她的铁血手腕。
大家都知道,能够弹压皇帝陛下的,就只有死而不僵的查理六世了。冷若冰山的皇帝只对国王温顺。其他人在她眼里,价值也许不及蝼蚁,人命更是轻如鸿毛。她经营7年,只将谍报处的秘密警察牢抓在手里,这些无孔不入的密探虽然只有“残缺的逮捕权”,没有查理六世的首肯就不能执法——但是老天保佑,谁知道这些阴暗的密探收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女皇陛下虽然年幼寡言,玩弄恐惧的手腕却已经炉火纯青。只要她和国王相处得一派和睦,丝缕如烟的恐惧就会一直种在贵族的心底。
所以,在国王面前的温顺和睦,是皇帝陛下积威四海的最大凭恃。
保罗刚送国王进大厅,花枝招展的玛丽安就笑盈盈地飘过来,像只蝴蝶叮在国王身上:“国王陛下,看到您出现在这里,我幸福得险些晕过去——也许沾了您的福气,犬子才能享受死里逃生的幸运。您稍后可以带我跳一支舞吗?我要好好谢谢您才行。”
玛丽安一通撒娇,美得老国王满面红光,豪迈大笑着答应。保罗却吓得一身冷汗,努力掩饰玛丽安的势利:“你也不能忘了谢谢皇帝陛下,亲爱的。”
“噢,噢!都怪我太激动啦,看见国王陛下就把什么都忘了——原谅我这个粗心的主人吧,我的女皇。”玛丽安恃宠而骄,竟然夸张地拎裙子行礼。
“无妨。我专门来陪父亲来散心,你专心取悦他,我也会有所赏赐。”艾莲娜轻眯眼睛,倨傲地宽恕她,一句话里针针是刺,却饱含胜利者的大度,居高临下地点得玛丽安无法反驳。玛丽安睁大眼睛,气焰被杀得丢盔弃甲,只能咬牙忍了。
克莱门森和国防部长正在挤开人群,奔着国王过来,瞧见玛丽安妩媚得有恃无恐,克莱门森不由得嫌恶地龇牙,借昂头喝酒的机会,歪头在国防部长耳边说:“皇后不在,那女人就无所畏惧了。连艾莲娜都看出了奸情,就只有保罗·强森蒙在鼓里,还在对那个孟浪女人惟命是从。”
“妻子与国王偷情,保罗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徒增烦恼。在无可挽救的现实面前,迟钝是一种快乐,愚蠢是一种幸福。痛苦的反而是装聋作哑的我们。”国防部长冷淡地说。然后错肩挤开香汗淋漓的名媛,笔直走向国王:
“祝您安康,国王陛下。”两人齐齐行礼。然后向艾莲娜行礼:“晚上好,陛下。”
艾莲娜和老国王同时出现的时候,最是尴尬,但是这两位权臣会对皇帝保持基本的尊敬,这得体的礼貌令玛丽安羞愧万分,恨不得早点离开这局促环境,于是摇晃着红酒提议:“在自助餐推上来之前,先去舞池里晃一圈好不好?不知道国王陛下的腰有没有好些呢?”
艾莲娜忍不下去,闭目咬牙:“第一支舞的殊荣,不应该赐给您的丈夫吗?”
老国王讪讪地没了话,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当着女儿调情的地步。玛丽安反而气不打一处来,佯装抱怨丈夫,没好气地狠狠答道:“他这个不识情趣的家伙,不见得稀罕跟我跳舞。他满腔热情都在腓特烈身上呢,一心焦急地等那个乡巴佬。”
“腓特烈?”国王不悦地重复。
玛丽安对国王的表情已经掌握得入木三分,一瞧就知道老国王对腓特烈没什么好感,急忙添油加醋地嚷:“是啊是啊,连我这个女主人都失去主持宴会的权利了,他连宾客名单都先给腓特烈过目,才肯把请柬发出去!我都委屈死啦。国王陛下不委屈嘛?您若不屈尊来这里,他连请帖都没稀罕给您发呢!”
保罗急死了,没想到妻子这么出卖他,连忙谦卑地解释:“臣下……臣下恐家宅鄙陋,惹陛下见笑,才不敢高攀……腓特烈仗义出手,在死地中救犬子生还,英勇仁慈,所以我才……”(未完待续。)
176 躲在笑容里的不共戴天
“保罗大师虽然有巨匠的风度,可是腓特烈却没有守时的自觉呢,”一个温婉斯文的声音飘来,盛装打扮的斐迪南亲王走过来,恭敬地向国王、皇帝行礼,端着红酒,鞋拔子脸笑起来就像月亮公公:“您这样翘首以盼,腓特烈却毫无悬念地迟到了……所谓热脸贴个冷屁股,就是形容这种尴尬了吧?”
克莱门森当个装傻充愣的陪客,笑看斐迪南挤兑情敌。只有陆军大臣看出艾莲娜面露不悦,公允地主持正义:“还不到八点钟,不能算迟到。”
斐迪南笑眯眯地赞美了玛丽安的美貌,唏嘘地教育保罗:“与其等待一个不守时的人,何不怜取眼前人?不是谁都有这绝顶运气,娶到玛丽安夫人这样才貌兼备的绝代佳人的。”
这义正辞严的奉承,像分叉的炮子儿,同时命中了玛丽安和老国王。一个飘飘欲仙地沉浸在溢美之词里,一个得意洋洋地骄傲情妇昂贵如斯;一句马屁爽翻了两个人。克莱门森佩服亲王这深厚的功底,赶紧连连附议,抢一口残羹来分享:“您如果冷落了这么漂亮的夫人,那可真是人神共愤。”
保罗张口结舌,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是个慷慨磊落的老实人,却被4个人集火炮轰,委屈得莫名其妙,哀求地看陆军大臣。
陆军大臣笑着举杯:“不要浪费良辰美宴,来,干杯。”
侍者小心翼翼地在国王身后站了许久,听见这词儿,早就凑上来。国王和艾莲娜端着玻璃杯,一声干杯,各怀心事地慢慢饮酒。一口酒尽,人山人海的贵族已经成双入对地旋进舞池,在端庄乐队的激昂奏鸣中踏起舞步,一起旋转时,就像一团穿梭不息的沙丁鱼。玛丽安不动声色地悄悄牵国王去热舞了,斐迪南也恭敬地凑上来,在艾莲娜耳边暧昧地说:“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您可不会像保罗大师一样蠢,是吗。”
“对不起,我对跳舞没兴趣。”艾莲娜冷冰冰地拒绝。
“是吗?我听说您对声乐痴迷得非同凡响呢。我见过您的舞姿,娴熟优雅,翩翩动人。您要知道,撒谎是不对的。”斐迪南开始咄咄逼人,“这个月就要订婚了,人生在世不称意,与其反抗生活,不如闭上眼睛享受。也许从享受一支舞开始?”
“斐迪南殿下,人生在世不如意,表达的是我们被姑娘拒绝时,失落得流离失所的心情,因为女士永远保留说‘不’的权利。就算被拒绝,也要咽下去,这是我们引以为豪的风度吧?”忽然笑声传来,熙攘的黑礼服贵族们自动分开,劈出一条道路,拦住后面花枝招展的女伴,给腓特烈让出一条路来。
听见腓特烈的笑声,艾莲娜的手背像鱼儿从斐迪南掌中滑走,双手捏着酒杯扭头看门口。
斐迪南暗骂一声“妈的”,目光像刀子划到腓特烈身上,这才明白,为什么人群像抽刀断水似的给他让路:腓特烈的蓝发上钉了一枚发夹,自由地飘在眉梢上,一根红玛瑙王带勒在额心,一条古典蝙蝠袍从肩膀垂到膝盖,腰间被武装带悠闲地箍住,与腰上细长优美的薄剑交相辉映。腓特烈张开双臂要拥抱斐迪南时,洁白的衬袖垂在红底金纹的蝙蝠袖里,既有宫廷王族的悠闲孟浪,也有英勇尚武的遗世古风,不仅赏心悦目,更加高标拔群,让绝嗣的哈布斯堡皇室有种人丁兴旺的假象。
如菲莉雅所说,没有人能在她的监督下挑出毛病。没有人。腓特烈器宇轩昂地沐浴在倾慕的视线里,笑着张开双臂拥向斐迪南。
并且,腓特烈刚刚被敕封为屠龙骑士,他作为保罗的座上首宾出现在红毯上,声望一时无二,人群自发为他让路时,排场险些盖过国王。而人群里嗡嗡飘来的啧啧称叹声,更令斐迪南像吃苍蝇一样难受。
菲莉雅离开腓特烈只有一步之遥,听见他说的那番话,心里酸痒一阵:“明明是个变态,说的话却格外动听,跟真的一样。”一边心动,一边嫌弃,这古怪的滋味像有魔性,让她注意力全落在腓特烈身上。
男人都瞻仰腓特烈,女人全两眼冒火地打量菲莉雅,因为她竟跟腓特烈格外般配,令人恼火地承认“自己无法取代她。”菲莉雅第一次穿了威登设计的礼服,领口被裁得与胸平齐,大方地露出迷人的肩膀和魅惑的锁骨,胸脯傲岸地翘着,点缀着垂下的红发,演绎不动声色的性感和惊心动魄的诱惑。然后红色礼服一收,勒出一马平川的纤细腰肢,与裸肩下的喇叭广袖相得益彰;于是她的裙摆寸寸扫过红毯时,令广大与会同胞黯然失色,刹那点燃了无数把妒忌之火。在场的妇人、女郎、姑娘纷纷发誓,必须把这裙子搞到手,不问价钱,不择手段。
引起服装业经济动荡的连锁效应,只不过是菲莉雅的日常消遣。追求时尚的人们沉迷其中,却不能顿悟:潮流是只能等,不能追的;因为假如菲莉雅穿条麻袋出席宴会,连麻袋都能变成变成时代先锋。
奥托刻意低调,牵着紧张好奇的妹妹,紧紧跟住菲莉雅。然后腓特烈笑眯眯地走进权力中心里去,当着皇帝、大宰相和陆军大臣的面,亲热地拥抱了斐迪南,顺手取了杯红酒,亲切地举杯向斐迪南亲王致意:“我理解你的感受,女皇拒人千里,像个冰封的美人,她的魅力却能隔着十公里冰层抓住我的心——可是休想亲吻她,在你的嘴唇捂化冰山之前,休想。”
斐迪南脸色红白不定,不知道他是在嘲讽还是在讥笑,正火冒三丈时,杯子却被腓特烈“砰”然轻碰。既拥抱过,又碰了杯,斐迪南不得不佯装开怀,仰头哈哈大笑,夸奖腓特烈的笑话有意思:“你比我胆大,竟敢公然调戏女皇。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割了你的舌头?”
老奸巨猾的陆军大臣和大宰相笑容和煦,全程看戏,挑剔地打量腓特烈的应对细节。菲莉雅端了杯红酒,细眉毛蹙起来,刻意不与人碰杯,只仰头独饮,随时准备替腓特烈解围——她敏锐地感觉到,斐迪南和腓特烈成单刀之势,已经躲在笑容下不死不休了。
艾莲娜听得心肝一颤,酸溜溜地甜蜜时,脸上却挂不住面子,因为倨傲冷艳的皇帝威严遭到腓特烈挑衅,她又本能地想严惩他。这种不忍心的势在必行,最折磨人,让艾莲娜的脸庞飘上迷人的晕红。
腓特烈盯见斐迪南饮酒,才抬下巴喝了一点,瞧着艾莲娜莞尔一笑:“亲王,请不要打断,我没说完呐。我虽被陛下拒绝过千次万次,却安之若素,因为老实说,谁有资格强迫神罗帝国的女皇呢?您既然被拒绝了,还是认命退下比较好;如果冷艳如冰也是可爱的一种,您又何苦不自量力地去凿破它呢?”
斐迪南一昂头,顿时觉得被腓特烈套路了。
艾莲娜听得飘飘欲仙,忍不住低头“噗嗤”微笑,四指轻轻压住唇。大宰相早就在察言观色,瞧见皇帝笑了,立马荡气回肠地喊一声:“好!”一边克制地鼓掌,一边扭头看陆军大臣和喜笑颜开的保罗:“这一席话说的好啊,我仿佛年轻了20岁。”
陆军大臣赞许点头,向腓特烈微微举杯。举国上下,只有大宰相和陆军大臣两位铁血权臣不买斐迪南亲王的账;因为率领无畏骑士团进入皇都这种事情,无论哪个帝国军人都不能接受。既然如此,万一斐迪南迎娶艾莲娜,入主皇都,最先被清洗的也是这批军官梵克;因为斐迪南侵蚀君权以后,不可能蠢到继续放任军权。
所以陆军大臣痛快应允保罗的邀请,给腓特烈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他也要利用这个机会,看清楚腓特烈在骨子里是个什么人。
菲莉雅也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腓特烈话锋一转,居然能前后照应地圆回来,她欢喜地瞧一眼捧唇微笑的艾莲娜,松了一口气,就打量起斐迪南那精彩的表情来。
斐迪南尴尬地半张着嘴巴,没打好腹稿,嘴唇翕动两下没说出话,那张鬼斧神工的脸正在难堪地变幻颜色,从白转绿,绿转红,红转紫,一滴汗从眉梢滑下,划过连绵不绝的猪腰子脸,千里迢迢地淌到下巴上挂着,旅途困顿得没法儿滴下去了。
在斐迪南愕然懵逼时,腓特烈放下酒杯,抬臂行礼:“虽然冒昧,但是能请您赐我第一支舞吗?陛下。”
艾莲娜噙着笑,抿着唇,扭头将红酒递给路过的侍者,然后拎起裙子,把手递给腓特烈捏着,点头答道:“如您所愿。”
“成功了!”另外三个人眼睛一睁,心里齐刷刷地喊:“一次邀请就成功了!我的天!”陆军大臣头一次看到艾莲娜迅速沦陷,心里激起惊涛骇浪,比目睹闪电战还震惊。大宰相正在娴熟演绎无知群众的喝彩,忽然看见维克斯匆匆走过来,听儿子附耳说了两句,摇摇手斥退了维克斯,但是看菲莉雅的眼神却阴沉起来。
斐迪南则不堪受辱,佯装对一切都不在意,弓腰笑道:“既如此,祝陛下愉快。”强行按住呕血的冲动,做出不屑一顾的坚强模样,微笑离开。脸一转过去,就张大嘴巴喘息,眼睛瞪得像在抓奸,恨不得喷薄激光,扫射天下偷情男女。
斐迪南坚信艾莲娜是属于他的财产。而她伸手给腓特烈握着,就要毫无疑问地被划入偷情的范畴,必须剿灭,将其严惩。(未完待续。)
177 女人的软弱体现在不计后果
艾莲娜的手白皙漂亮,在蕾丝长手套的点缀下格外迷人。腓特烈牵着这世间最美的舞伴,踏入舞池时,瞥见艾莲娜低头的刹那,似有端庄的娇羞,那侧脸美不胜收。腓特烈顿时觉得,人间幸福不过尔尔。
然后,神器非常突兀地严肃插嘴:“主人,您的节操长势喜人啊,刚才说了几句义正辞严的话,节操眨眼又恢复到【99/100】了,年轻人就是龙精虎猛啊。”
“你给我滚。”腓特烈努力珍惜和艾莲娜的温馨时刻,恶狠狠地驳斥神器。
神器一脸端庄傲岸,认真强势地重复:“无意冒犯,根据11天后的决斗强度来分析,您的处境可不容乐观,老实说,您可没有资格浪费哪怕一滴节操力。是的,只要您的节操恢复到【100/100】,那么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是可耻的浪费——节操快溢出了,您确定不花点儿?留着也不能生崽。”
“上限就不能变成1000、10000吗?就不能多存点儿吗!”腓特烈和神器在电光火石间展开心电交流,眼神飘忽的功夫就交换了千言万语。
“支付50点节操力,升级我的容量库,就能把节操储存上限提升到150点,小小投资能获得丰厚回报,”神器甜言蜜语,“要不要来一发?”
腓特烈厌烦了频繁掉节操的生活,他渴望休息,渴望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常生活——所以他没忍住诱惑,同意升级节操上限:“好,快升级。”
神器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地呐喊:“那么舞蹈吧主人!在刀尖和钢丝上舞蹈吧!
选项1:把女皇裙子里的丝袜褪下来塞进口袋。节操-90。(a级奖励:节操储备容量永久扩大为150,神力值永久上升4.)
选项2:若无其事地掀起菲莉雅的裙子,然后叹息:‘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呢。’节操-60。(b级奖励,节操储备容量永久扩大为130。外伤愈合速度永久+15%)
选项3:在名媛的簇拥下讲一个酒馆里的荤段子,然后自豪地哈哈大笑。节操-30。(c级奖励,荤段子熟练度+1.)
隐藏选项:执行选项的10秒内呐喊台词‘法律已经阻止不了我了!’,各惩罚效果和奖励效果翻倍。”
神器老奸巨猾地捆绑销售,花式添加附属奖励,一扣就是90点节操。
腓特烈激烈地反驳:“你这是什么系统啊!我们站在人群里啊,众目睽睽啊!当着名流的面去脱女皇的丝袜,会被追杀的吧?绝对会被追砍十条街的吧!”
“于是a级奖励令你神力值上升3,立即生效,帮助你逃命生还。”神器冷静地指出重点。
“都身败名裂了要神力值有屁用啊!选项2也太危险了吧,会被菲莉雅胖揍的吧!”腓特烈踌躇不决。
“于是b级奖励令你愈合速度+15%,令你早日康复。”神器毫不愧疚。
“那c级奖励有个屁用啊?荤段子熟练度+1是什么鬼啊!”腓特烈完全没办法选择了!
“那是c级奖励,你还指望给你啥?”神器义正辞严,显然饱经历练,对付选择障碍患者有着丰富的执业经验。
艾莲娜拥着他舞了两圈,忽然被踩了一下鞋,蹙眉“哎呀”一声,轻轻捶他肩膀:“你在想什么呢?眼睛乱飘。”
腓特烈回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睛道歉:“对不起,我在和心里的恶魔斗争。”
艾莲娜以为他意有所指,拧眉咬着嘴唇瞧他会儿,飘飘然地想:“好讨厌,胆子太大了吧,你还想对我干嘛?”脱口嗔道:“你终于承认心里有恶魔啦。”一面受宠若惊,一面担惊受怕,只要察觉到自己在享受腓特烈的依赖,就会油然升起背叛了父亲的愧疚。她只能目光朦胧地脉脉望他,可是与他对视都不觉得尴尬,反而像趁醉俯瞰水中月,不留神就会着迷栽进去。
腓特烈轻轻搂她腰,与她默契地轻摇曼舞,动容地品尝她的目光,觉得两个人的视线黏在一起时,暧昧就浓稠得像枫糖,香甜得诱别人吻下去。他想:“这么纯洁的艾莲娜,怎么忍心去脱她的丝袜啊?都见鬼去吧。”单方面无视了神器的抗议和吵闹,抛弃了那些丰厚的选项,盯着她诱人的淡粉色红唇,把持不住地呢喃:“猜猜恶魔在撺掇我些什么?”
艾莲娜忽然想起他跪在自己膝前说的话,骤然从黏稠的爱情里惊醒过来,惊恐得舞步乱了,跌撞时甚至踩到了他的脚;她低头六神无主地想:“艾莲娜,你绝对爱上他了!可是这个月就要订婚了啊,再放任自己享受下去,难道真的要背叛父亲吗!”不由得腰肢一软,蝶翅一样漂亮的睫毛扑扇闭上,自己知道泪水要下来,赶紧低头倚在他胸口,害怕又软弱地哀求他:“如果恶魔在撺掇你政变为王,你千万不要听啊!维纳有国防军,有龙骑兵,还有无畏骑士团和皇家禁卫军,你如果动了兵变的心思,会被推上绞架的……为了我,你也要认真本分地活下去。”
腓特烈听见她的哭腔,心脏一颤,根本没办法承诺什么,无言地搂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地摇下去;明明恨不得曲子永不终结,却只能昂头等待曲子结束。
维纳必将易主。不是被斐迪南和平演变,就是被国防军抢先洗牌。躲在微笑下的交锋已经剑拔弩张,利益争夺已经席卷皇都,谁都没有办法避免。这一点就连精灵国都预见到了,否则大祭司也不会在风暴暗涌的时候突然驾临。
如果皇帝的泪水能叫停势在必行的战争,这一定是童话里的世界。
“我不会后退的。”腓特烈沉默良久,低头在艾莲娜耳边说:“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要改变命运的判决,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艾莲娜听得脸皮一酥,鼻子像被洋葱呛到,心花怒放地哭得一塌糊涂,抓住他的衬衫抽泣了两声,魂飞魄散地想:“他本来就是个鲁莽的笨蛋,我要是引诱他走上九死一生的不归路,岂不是既背叛了父亲的命令,又谋杀了喜欢的骑士?女人的软弱体现在不计后果;艾莲娜,你要比女人更坚强才行。”
她心慌意乱,仰头泪水涟涟地否认:“你这个笨蛋,谁喜欢你啦?动不动就把我弄哭,讨厌死你啦,滚回老家结婚去吧。”用力推开他,转身低头抹眼睛,拎着裙子匆匆走出舞池。
腓特烈伫立在原地,脑袋里响起神器无情的讥嘲声:“玩脱了吧?傻眼了吧?想脱她的丝袜都够不着了,亏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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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目送斐迪南离去,认真向陆军大臣保举腓特烈:“卡尔将军,他就是您需要的人选。”
陆军大臣盯着斐迪南的背影,昂起下巴,喃喃赞叹:“笑容无比虚伪,背影却如此锋利。保罗,你既然和腓特烈走的近,就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菲莉雅瞧见腓特烈和女皇跳舞去了,目光惆怅了一秒,忽然被人捏住胳膊,粗暴地往阳台那边拽,扭头一看,发现亲哥哥格里菲斯面无表情地扯她离开,顿时挣扎道:“哥哥!你干嘛!”(未完待续。)
178 免商业税的诱惑
“你怎么又和腓特烈在一起?”格里菲斯霸道地将妹妹挟持到无人的小阳台上,蹙着红眉望大厅,瞥见有人在打量这里,便狠狠关上阳台门,将菲莉雅和自己关在夏夜的暖风里:“我上次警告过你,就是不听?是不是?”
“我和腓特烈顺路一起过来而已,这又怎么了……”菲莉雅蹙眉嘟囔。
“你个蠢货,怎么就搅到他的破事里来了?”格里菲斯恶狠狠地警告菲莉雅:“西里沙斡旋停战,就是要躲过精灵的干预,和平占领维纳。在等待查理六世驾崩的日子里,斐迪南会自下而上地往议院、军部、三司里面安插嫡系;而卡尔在煽动民族主义军官抵制侵蚀。你知道腓特烈在和斐迪南争夺什么吗?他们在争夺帝国的未来!帝国的未来是什么?从禁军指挥官,到治安署处长,每一个职位都是他们抢夺的目标,恨不得把他们的人选塞满关键职位。保罗在这风口浪尖上,特地安排腓特烈赴宴,在此地跟卡尔见面,这是男人的战场,才不是女人的舞台!你还看不清局势?两派马上要杀个头破血流,你傻乎乎来凑什么热闹!”
“我……”菲莉雅完全不懂哥哥的逻辑,努力想给腓特烈说好话,却被格里菲斯不分青红皂白地戳着额头:“我告诉你,离开腓特烈远一点,越远越好,就像渔船逃离大漩涡一样,跑得越快越好!”
“你还不是跟卡尔元帅混在一起!”菲莉雅听不下去,泪水在眼眶里转一秒,终于鼓起勇气推开哥哥,攥拳嚷出了心声。
格里菲斯扭头看门缝,确定没人听见,才扭头拽菲莉雅过来,仔细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妹妹皱眉说:“父亲过世了,我们费尽力气才接过家族的权柄,可是维纳面临大洗牌,雏鸟尚未丰满的羽翼,怎样才能飞出这场暴风?我只能巩固民族主义阵营里的威望,我已经下不了船了。你继续想,有一天查理国王也过世了,权柄交给谁?交给女皇帝吗?超过30万军队厮杀了7年,你觉得战胜国联军会笑呵呵地允许艾莲娜正式执政吗?”
“那……”菲莉雅的泪花被格里菲斯用大拇指擦掉,她被哥哥用力拥进怀里,被箍得不能呼吸,听见格里菲斯在喃喃说:“斐迪南当然要建立嫡系,让议院、军部、治安署插满他推荐的人选,来认真等待查理六世驾崩的那一天。这是属于卡尔和斐迪南的战争。我已经深陷泥潭,可是你跟家族事务没有瓜葛,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要傻乎乎的卷进来呢?腓特烈是不是沉船,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沉船上有没有我的妹妹啊!”
菲莉雅恳求道:“哥哥,腓特烈已经给卡尔留下好印象了,难道就不能帮他出头吗?”
“狮子为了保护领地而战斗,可它终究靠吃人活着。卡尔与斐迪南对立,不代表他不吃人。”格里菲斯抚摸菲莉雅的长发,恩威并施地苦劝:“听话,不要靠近卡尔,也要远离腓特烈;直到大漩涡停止卷动,你再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好吗?”
“哥哥。”菲莉雅轻轻摇头,双手软软地推格里菲斯的军服:“剑是我的生命;而为了保护的人而挥剑,就是我生命的意义。如果在风暴面前退缩,我就没资格被爱。”她抬起头,挂着泪痕微笑,安慰格里菲斯:“正是您的伟岸背影催我步步向前;时至今天,我必忠于自己的信条,并且永不背叛。腓特烈是我生死与共的挚友,我将在他身边战斗,直到末日审判那一天。”
格里菲斯的嘴唇抽搐了几下,抿唇太用力,导致有点狰狞,颧骨上的脸皮也不听话地哆嗦着,像克制着极旺盛的怒火。然后他轻轻推开菲莉雅,轻轻摇头,说了一个字:“好。”攥着剑柄的左手用力得骨节发白,推门的右手僵了两秒,才吐出苦憋良久的那句话:“如果我发现那男人在利用你,我会扇你两个耳光,然后用光速剑送他下地狱。”斩钉截铁说完,愤然推门,漏出满室灯光,铁青着脸走进人群,消失得像来时一样突兀。
菲莉雅孤独地站在阳台上,粉背沐浴着热情灯火,面朝冷艳夜空,抚摸冰凉的大理石栏杆,昂头茫然想:“就算心境高到像月亮,谁又情愿孤零零挂在天上照耀别人呢?”
菲莉雅离开大众视野,顿时让气氛更加活跃,扬眉吐气的姑娘们肆无忌惮地追求青睐的男子,有恃无恐地晾着不爱搭理的人。玛丽安面红耳赤地回来吃东西,一面香汗淋漓地拿手帕擦脸,一面满足地扇风抱怨:“天气可真热,稍微跳两圈就满头大汗。”
保罗体贴地命仆人去做刨冰,一边捏扇子给妻子摇,用手指把玛丽安凌乱的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去:“乐队奏的是慢歌,你怎么这么怕热。”
克莱门森到处找老国王,绕了一圈才望见老国王探头探脑地从补妆间里溜出来,心里赞叹老国王的胆大,连忙守在原地等,假装被国王撞见,才惊讶地嚷:“您在这里。那个,议长又通过了一项提案,主要内容是免征织造税、矿业税和金融所得税,相对增收新的农业税。呼声很高,您看要不要压下去?”
老国王脸色潮红,气喘吁吁地“啊”了一声,没注意听。大宰相只好小心翼翼地重复一遍,又添一句:“我已经命政务司驳回了两次,第三次只有您才有权驳回了。如果这项议案通过,最富庶的矿井主、银行家和纺织商人基本上就不用交税了,税收的损失全部由增收农业税来弥补。”
“商业免税?然后增收农业税,让吃不起饭的农场主来供养军队吗?”老国王这才回过神来。因为他处于心无欲念、四大皆空的贤者状态,所以思路还算清楚:“放他妈狗屁。丝织棉纺、矿井采挖还有那沆瀣一气的私人银行业,覆盖了帝国最有钱的三个领域。最有钱的不肯纳税,老子喝西北风去?这么异想天开的提案居然通过了?还三次?”
“随着海外殖民地的开拓,底层贵族很快富有起来——他们享受不到太多特权,只好把财富投资到商界去利滚利。等他们肥起来,商业免税渐渐变成了新兴资产阶级贵族的主要诉求,”大宰相耐心解释,“有些人会刻意迎合这些人的诉求,来交换其他方面的支持。所以鬼使神差就通过了这种荒谬提案。”
大宰相使用“荒谬”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很轻,小心翼翼。这是他第一次表达明确立场,若不是老国王发表了看法,宰相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让政务司把提案呈递下宫,我明天会盖章驳回。”老国王不客气地拍板:“是谁让这种议案通过的?我得敲打敲打他——符腾堡已经有吃不上饭的农民学巴黎闹共和了;我可不想在维纳看见农民起义。”
“是斐迪南亲王。”大宰相用心鞠躬,小心翼翼地透露:“斐迪南曾经私下承诺,会免征丝织、棉纺和金融所得税。这也是他受欢迎的原因。”
然后大宰相仔细打量国王的表情,观察他是否警惕了。斐迪南亲王插手帝国内政,这是个危险的苗头。
“唔……斐迪南这有点过火了。”老国王沉吟着,慢吞吞地领着克莱门森走向自助餐桌:“我会驳回的,你放心好了。”
克莱门森稍微放心一点,却失望而归。(未完待续。)
179 要像呵护花蕊一样保护少女的憧憬
老国王回去时,看见宴会女主人玛丽安簇拥在名媛贵妇中央,亲热地拉着奥菲莉娅的手问长问短:“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奥菲莉娅。”奥菲莉娅披着蓝色假发,局促地环顾四周,瞧见奥托紧跟在身后,才不那么惊恐,紧张得心怦怦跳,对浮华的交际场合充满了憧憬和畏惧。
玛丽安要展示女主人的博爱,伸手去摸奥菲莉娅的假发,笑眯眯地问她在维纳习惯吗,有没有男孩子邀他跳舞,还在表演时,奥菲莉娅已经仓促地挡开了她的手,小心嘟囔道:“请……请不要摸我的头。我还在长个子呢。”
她瞧见玛丽安动作粗鲁,害怕假发被弄歪。
旁边的伯爵夫人们哄然大笑,爱惜奥菲莉娅的坦率可爱。玛丽安却皱起眉头,讪讪收回手去,正在想怎样挽回面子,忽然瞧见国王走过来,猛然记起国王对威廉家族非常厌烦。
玛丽安的手在半空一停,转而去摩挲奥菲莉娅的衣服布料,笑靥如花地问:“谁给你挑的款式啊?这衣料虽然舒适,款式却有点儿哗众取宠了,袖口的蕾丝还是去年流行的样式——难怪你孤零零的呢。”玛丽安一边拿酒杯抵着脸蛋,瞥见国王过来,假装专注地问奥菲莉娅:“皇都和外省多少有点区别吧……”
奥菲莉娅头一次出来玩,本来就紧张,根本不知道这个受欢迎的女人干嘛要挑这些毛病,涨红脸蛋答不上来,局促得想拂袖而去,却不肯给哥哥添乱,强迫自己保持礼貌,克制地强忍羞惧,站在水深火热的视线中央,吞吞吐吐地委屈道:“我,我很喜欢我的裙子啊……”
玛丽安昂头妖娆地“呵”了一声,不屑一顾地夸张嗤笑,不仅让奥菲莉娅懵得手足无措,甚至连身边的几位夫人都蹙眉疑惑,不知道玛丽安为什么要折断小孩的骄傲。
老国王恰好走进,瞧见菲莉雅的蓝发,先嫌恶地蹙眉,轻轻问玛丽安:“威廉家的小姐?”
玛丽安矜持笑道:“是呀,我瞧见她孤零零站在那里无人搭理,就叫她来说话。可怜的孩子,局促得像个女仆,要教她早点适应上流社会才行……”玛丽安精挑细选的措辞,果然令国王荡漾出快意的微笑。艾莲娜和腓特烈纠缠不清,已经让国王深恶痛觉;他看到蓝头发就不自在,所以他恨不得蓝头发的人都不自在。
玛丽安熟练地揣摩到了国王的心思,才一记不动声色的马屁拍中痒处,令国王龙颜大悦。
奥菲莉娅熬不下去,连一句“失礼告辞”都没说,转身就走。远处有个坐立不安的贵族少年瞟了奥菲莉娅很久,总算等到她落单,急忙整理扣子,笔直走过来,弓腰请示:“尊敬的侯爵小姐,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奥菲莉娅还以为自己真的“孤零零没人理”,这突如其来的美少年顿时吸引了玛丽安和一众伯爵夫人的目光。奥菲莉娅捧唇犹豫的时候,看见俊美的小伙子卑微地弓着腰,还听见了夫人们碎碎的私语:“这就对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会没有人盯上呢?律政司的小伙子已经下手了。”
奥菲莉娅顿时扬眉吐气,刹那扭头瞧了玛丽安一眼,两个女人的目光撞得火花四溅,顿时厮杀在一起。
玛丽安的笑脸淡去,浓妆艳抹的表情顿时僵硬得像硬奶油。
看见这个妄下断论的女人终于不再花枝乱颤,让奥菲莉娅恨不得乘胜追击,就算报复玛丽安都要认真去跳一支舞,倾倒众生一回给她看。她稚嫩的心里喷涌着证明自己的快意,刚刚要伸手给少年去吻,忽然一个颀长人影走过来,伸手隔在奥菲莉娅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对不起,她有舞伴了。”
少年和奥菲莉娅同时错愕抬头,看见蓝发垂肩的奥托微微鞠躬,向少年致歉:“我是她的舞伴。刚才去洗手,让您误会,非常抱歉。”
律政司的少年愣了一下。他看见奥托离开,才抓紧机会来搭讪奥菲莉娅,没料到奥托回来这么快,被逮个正着。少年心里痛惜,只好讪讪告退:“既如此,祝你们愉快。”沮丧地走了。
奥菲莉娅如梦初醒地嚷:“哥哥!邀请我跳舞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提前拦截了?”
奥托不敢正面承认,只敢笑盈盈地曲线救国:“你还未成年,当然需要监护人陪同才行啊。”
“可是没有人搭理的话,会很丢人的吧!”奥菲莉娅委屈地嘟囔,“好不容易出来玩,很期待很憧憬啊,那么用心地准备,不就是憧憬音乐和舞池,期待善意的赞赏嘛?谁愿意被宴会的女主人嫌弃呢?”
奥托眉毛一皱,余光瞥见玛丽安在盯这边,精明如他,已经秒懂了来龙去脉,心头无名火蹿起来,咬牙想:“妈的,老子一走开,就欺负我妹妹吗?真是活腻了啊你这个女人……”
就算他火冒三丈,当务之急都是安慰妹妹。所以奥托轻轻搂住她柔软的细腰,低头吻她头顶的蓝发:“宫廷舞死气沉沉,我怕你不喜欢。还记得巴法里亚的三步舞吗?那才好玩呢,而且已经风靡宫廷了。下一曲就换成维纳华尔兹了,我陪你下场玩个痛快。”
奥菲莉娅欢喜地扯着他的袖子说:“好啊好啊。”
尽管风气浮躁孟浪,贵族出轨数见不鲜,偷情事件屡禁不止,但是大家在明面上依旧保守到了虚伪的程度。所以,维纳华尔兹从巴法里亚传向世界以后,因为节奏欢快、旋转轻浮,就算无比风靡,都惨遭抵制。保守风气和时尚潮流厮杀的结果是,已婚贵妇拒绝跳华尔兹,却承认这是少女的舞蹈,未婚姑娘可以尽情欢跳,大过其瘾。
奥菲莉娅对“快三步”轻车熟路,听见奥托要陪她跳家乡舞步,心中郁愤顿时烟消云散,天真地紧张着,小鹿乱撞地期待着换曲子。(未完待续。)
180 有些姑娘只懂爱慕,有些女人爱慕虚荣
少顷,一曲舞毕,位高权重的统治阶级牵着舞伴退场休息,轻快荡漾的小提琴响起,奏响了华尔兹的前奏,欢快的年轻人顿时涌进舞池。
奥托大步踏入舞池,背手屹立,举臂迎妹妹入池。奥菲莉娅伸手给奥托捏着,宛如鹊桥接上,然后被奥托拽得一旋,转进他怀里去,旋得白裙绽放起飞,手套上的丝绦如仙袂残影,随着举手投足而起落飞扬,顿时吸引了附近人的目光。
奥托微笑。奥菲莉娅720度旋转站稳,刚好面对奥托,裙下双膝一折,下蹲行礼,裙子顿时深吻地面,裙摆四散洇开,令人怀疑裙子里面是不是跪在了地上。可是奥菲莉娅只是蜻蜓点水地深蹲行礼,转瞬又捏裙站起:修长的裙摆深吻地面时摊开成怒放花朵;站起来时,裙摆又坠得笔直,像矜持的铃铛扣在地上:收放之间,裙摆乍开即合,行云流水,如同毛笔在宣纸上一蘸,气度自然,美不胜收。
然后,奥菲莉娅像蝴蝶展翅般捏起裙子向奥托致意;紧接着松手去搂奥托,裙摆落回去时,欢快曼妙的舞曲刚好炒热气氛,两人热情相拥,欢快灵巧地踩着华尔兹的快步,旋转起来。
如果说古典宫廷舞是统治阶级炫耀庄重的工具,那么维纳华尔兹就是少女播撒热情的舞台。入场的刹那,奥托有骑士的潇洒风度,奥菲莉娅也跪出了淑女的风范礼仪;而接下来那尊贵轻快的华尔兹圆舞,则把他们的活力和华服绽放的淋漓尽致。
奥菲莉娅将自己交给哥哥,火辣的小腹微贴,迷人的胸脯后仰,欢快昂头踏出轻快舞步。
舞曲欢快得像怒海里的扁舟,载着飘飘荡荡的心脏起落沉浮,令人失重似的沉迷在音符的快感里。兄妹俩随着轻快的节奏急速穿梭时,大跨的舞步像豪放的情侣;而他们跟着荡漾的旋律优美旋转时,美丽的裙摆像飞轮漂浮,让人们赞叹沉醉时,又害怕他们那急促的步伐会失误跌倒。这场美奂绝伦的华丽华尔兹,已经瑰丽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
一时间,这对风采怒放的兄妹抓住了称羡的目光,挥洒青春的身姿,令人钦羡无比。
就连玛丽安都忘了羞恼和嫉妒,双目直勾勾地锁在柔情似水的奥托身上。奥托凝神注视妹妹的眼睛,忧郁的目光专注无比,虽然柔顺的蓝发起落不断,他也只盯着笑意盎然的妹妹,抿唇带她疾旋,与她乍分还合,伴她飞舞起落,玩得潇洒尽兴,炫耀得痛快淋漓。
曲子短暂得像早逝的焰火,总在人意犹未尽时结束。曲终人散之际,奥菲莉娅娇喘微微地仰在兄长怀里,看见他的温柔面庞,忽然心脏一颤,记起他一如既往的溺爱,油然升起万般不舍,恨不得乐队累死在岗位上,把华尔兹一直演奏下去,让她永远在兄长的臂弯里恣意美丽,享受他的专注照顾。
奥菲莉娅最后转两圈旋开,白裙夺目飞舞,与奥托颀长漆黑的长裤相得益彰。然后兄妹默契地牵手鞠躬,向鼓掌观众致敬。奥菲莉娅满足地攥着兄长的手不放,搂着他的胳膊退场时,听见奥托闻着她的秀发,在附耳私语:“我去邀那个女人跳一支舞,逼她向你道歉。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接受别人的邀请,好不好?”
奥菲莉娅心尖一酥,刚想摇他胳膊说“不用了啦”,却听见他这醋意横飞的要求,顿时耳朵一竖,顽皮地伸头望哥哥的脸:“不许接受别人的邀请?如果其他男孩子邀我跳舞,哥哥会不高兴吗?”
奥托的唇角抽搐着,扭头丢给妹妹一个侧脸,傲娇尴尬地结巴道:“你,你那么单纯,我怕色狼骗你上当啦!笨蛋。”
奥菲莉娅背手扭捏一阵,笑着飘开目光,翻着娇蛮的白眼,拿胳膊轻轻撞他:“要我答应也可以啊,只不过有一个要求。”
“还有要求?”奥托两眼一坠。
“我讨厌死那个玛丽安啦,她可以一边左右逢源地笑,一边说令人伤心的话,还假装一无所知。哥哥跟她跳舞可以,可是,可是绝对不许喜欢她噢?”奥菲莉娅身不由己地管教起奥托来。
“好的。”奥托松一口气。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就算口头说好了约定,可是奥菲莉娅松开哥哥、瞧见他礼貌地邀请玛丽安跳舞的时候,依旧心头酸溜溜;当她看到玛丽安愕然捧唇的惊喜模样时,更有一股欲吐未吐的嫉妒萦绕在喉头。可是就算碍眼难受,她也完全没办法移开目光,牢牢盯着玛丽安把手交到哥哥手里,欣喜若狂地跟随她的哥哥步入舞池——律政司的美少年小心翼翼来搭讪时,她没多想就婉拒了,因为她忙着监视哥哥,唯恐跟丢了目标。
先前奥托刻意低调,专心保护妹妹,把光环都让给兄长,他的隐身工作是如此到位,导致玛丽安根本没留意到他。直到一曲壮美的华尔兹结束,玛丽安才目瞪口呆地看到奥托恣肆飞扬的一面,不仅激动得像看见新大陆,还亢奋得像乡巴佬进皇城,惊愕世上还有如此奢华的视听刺激。
所以奥托离开奥菲莉娅,笔直来邀玛丽安时,喜出望外的女主人第一反应是扫视身边的伯爵夫人们,骄傲地把女友的惊愕、羡慕、激赏、春情尽收眼底;听着伯爵夫人们喋喋不休的称赞,玛丽安兴奋得七窍喷烟;如果虚荣也可以用血压仪来测量,估计那水银柱能射碎仪器,冲刷十米高的天花板穹顶。玛丽安骄傲地证明了自己青春不老、依旧是个脱颖而出的年轻女人,然后傲然拎着裙子,矜持地递手给奥托牵住,走向舞池时,她开心得小腹酥麻、肌肤颤抖,用心体会扎在背上的嫉妒目光,想象女友们沮丧失落的表情,觉得乐趣横生,这满足虚荣的滋味比谈恋爱更令人飘飘欲仙。(未完待续。)
181 你就是个荒乱的无底洞
奥托像个诱人的魅魔,引导玛丽安翩翩起舞,在这个女人的虚荣心膨胀到顶点时,附耳一句话就撩到她的销魂处:“大家都在看你,他们被你的妖娆折服了,夫人。你看起来只有18岁。”
这带冒犯的逢迎,最令人春心荡漾。玛丽安迷醉在年轻人的恭维里,孟浪挑逗奥托:“18岁的傻姑娘会知道舌头有18种用法吗?”在贴身慢舞时,她在奥托耳边呵气。
奥托蓬勃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力量,比老国王强多了。玛丽安追逐欢愉,早把国王抛在脑后。
“听着,你这头下贱的母猪,”奥托温柔地咬住玛丽安的耳朵,舌尖一刮,命中她的痒处,一边哈得玛丽安双足发软,一边鄙夷地款款辱骂:“你就是个荒乱的无底洞。无微不至的保罗不能满足你;言听计从的国王不能满足你,你这个战无不胜的贱人,赢了地位输了寂寞,骨子里是不是有摇尾乞怜的奴性在燃烧?我早就看出来了:要想满足你,至少需要一台手摇式钻头和三个身强体壮的民工才行。是不是?亲爱的小狗?”
玛丽安被骂的魂飞魄散,恼怒刚涌上脸颊,耳蜗却被舌尖搅得快感乱窜。她刚刚和年迈的国王偷完情,身体正处在索求无度的激荡状态,又被美男子的舌尖逗中要命的敏感处,被哆嗦的快感电击得飘飘欲仙,舞蹈都没了方寸,双手缠住奥托喘息时,甚至觉得那暧昧的辱骂都迷人悦耳。情场无敌的玛丽安被开发出受虐的快感,迷茫地欲迎还拒:“你……你太放肆了!我才不是摇尾乞怜的小狗……”
“你这头索求无度的小狗,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地喘息着呢。应该怎么惩罚你呢,蜡烛和皮绳的18种用法似乎太温柔了——或许应该在万众瞩目下,在明亮的舞池中,把你这一身虚伪的裙子撕个七零八落,把你捧起来,让观众看看你这发情迷离的表情?要不要让大家都知道,你骨子里是个渴望开发的母猪?”奥托在玛丽安的耳畔斯文呢喃。温情款款的辱骂,让玛丽安提不起推开他的力气,反而哆嗦着小腹,期待起辣手摧花的激烈画面来。
“不,不要……”玛丽安有气无力地抗议。她耐不住虚荣和美色的诱惑,主动挑逗奥托,没料到碰到了个道行高深的抖s;奥托的气场能杀灭100米内的生物,玛丽安根本抵挡不住。
奥托的声音细腻冷漠,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忙于征服老男人的玛丽安体会到被青春征服的刺激,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地上了瘾,她期待着更多的情趣,渐渐放下尊严,一想到被奥托捆绑着承欢,一想到被帅哥鞭打着逢迎,一想到被他辱骂着搅到天翻地覆,她就对这新奇的刺激无比期待,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润泽了无趣的生活。
乐曲更加昂扬,舞步渐渐激烈,奥托飒爽利落地把玛丽安转得像个陀螺,丢出去又收回来,行云流水地揽着玛丽安的腰,俯身欺下去盯她时,舞曲刚好演奏完毕,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玛丽安无力地躺在他的铁臂上,虚荣被极度满足,尊严被极度践踏,心花怒放地喘息时,已经烈火焚身地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惩罚我吧,偷偷地惩罚我吧。”玛丽安迷乱地抓着奥托的衣领说。她抵挡不住贪婪,不顾一切地想发展第二个情人。
“小狗不道歉,有什么资格被惩罚呢?”奥托冷漠地盯着她,这无情的脸部轮廓让玛丽安泥足深陷:“找到我的妹妹奥菲莉亚,用你能想到的卑微词汇努力道歉——你取悦她的程度,决定你将得到什么奖赏。”
然后奥托扶起面色潮红的玛丽安,彬彬有礼地引导她退场。
奥托离开得比来时更突兀。玛丽安一转头就找不到他了。这个拼命挽留青春的中年女人,被激烈的欲望吊着心脏,根本安分不下来,拎着裙子焦急寻找了两圈,东张西望都瞧不见奥托的身影,顿时折磨得像戒烟,有种吊着喷嚏打不出来的痛苦。
玛丽安突然想起奥托的条件“向奥菲莉亚道歉”,立马像攥住救命稻草,拼命去找着奥菲莉亚。她一边努力在伯爵夫人们面前装得体面端庄,一边紧紧攥着奥菲莉亚的胳膊,拿最冠冕堂皇的辞藻来用力道歉:“亲爱的奥菲莉亚,原谅我的无心之失吧,请在我的宴会上尽情舞蹈,肆意欢唱,你是舞池里最夺目的姑娘。我说的那些话就让它随风飘走吧,这件裙子旋转起来就像雪花一样漂亮。”
奥菲莉亚有点懵。奥托告诉她“我去邀她跳支舞,逼她跟你道歉”时,奥菲莉亚还心存疑窦,觉得哥哥在说天方夜谭。结果一支曲子演奏完,玛丽安就像乞讨的叫花子一样急切冲上来,抓住她极尽赞美。玛丽安的前倨后恭,落差太大,叫奥菲莉亚怀疑哥哥会魔法。
奥托的确会点儿魔法。因为奥托知道,对虚荣得无药可救的人来说,他的脸就是春药。
奥菲莉亚虽然觉得哥哥小题大作,心里却泛滥地欢喜,甜蜜地想“哥哥为了我,未免也太斤斤计较啦,好想摇着他的胳膊问来龙去脉啊。”她也想早点摆脱玛丽安,赶快去找哥哥撒娇,于是痛快地说:“没关系,您不要在意。”
然后玛丽安无视了奥菲莉娅的宽容,又一次举头四顾,张皇眺望,依旧看不见奥托的影子。
老国王端着红酒走上来,看见玛丽安面色潮红,春情荡漾,十分不满地询问:“你在找谁?”
“没找谁。”玛丽安第一次忘记殷勤,依旧东张西望,怠慢了国王。
“看见艾莲娜了吗?”腓特烈忽然匆匆插过来问。
玛丽安根本无心他顾,烦躁表示不知道。老国王严厉地蹙眉,瞪着腓特烈,刚要批评,腓特烈已经无视国王,匆匆没入人群,找艾莲娜去了。
老国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觉得自己突然被所有人无视了,这滋味约等于提前驾崩。
但是,老国王很快变成了全场的焦点,因为就算腓特烈和玛丽安无视他,还是有臣民衷心惦记我们的国王陛下的。
“查理国王在这里吗?我要求他公开道歉。”一个衣衫褴褛的建筑工人紧张局促地走进公馆里来,举着手弱弱地喊。(未完待续。)
182 不要小看一无所有的人
忽然腓特烈冲过来,焦急地推开脏兮兮的建筑工人,问后面蜂拥而来的卫兵:“看见艾莲娜了吗?”
按剑追上来的四个卫兵百口莫辩地挥舞双手:“那个平民说要见国王,否则就……”
“我问你看见艾莲娜了吗!”腓特烈的心被艾莲娜的泪水割得七零八落,一心想去抚平她的伤痕。所以他恼火地揪着卫兵的衣领,破口大骂。
“喂,有钱人,你看见国王了吗,”格格不入的建筑工人拿手指戳腓特烈的后背,“我希望他稍微道个歉……”
“想让国王道歉的人太多了,你算老几!”腓特烈不屑一顾地拒绝了民工,继续摇卫兵的衣领:“艾莲娜离开公馆了吗?看见她了吗?”
卫兵被摇得差点昏厥,举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民工:“他,他要见国王,否则……”
“否则什么!”腓特烈煎熬地举起卫兵,丧心病狂地喊:“你能一次说完嘛!”
“国王不道歉的话,”民工微弱地说,“我的朋友就会炸掉这座公馆。”
“去炸吧,把他们全都掀上天,求求你了,快点炸。你一定会被天堂接纳的,愿主保佑你。”腓特烈丢掉卫兵,大声喊着“艾莲娜”,又去别处找了。
四个卫兵“锃”然拔剑,雪亮的刀刃刚刚逼近民工的喉咙,民工就无奈望了一眼茫茫人群,无助地站在公馆门口,向天上伸出食指。
不知哪里响起一声口哨,突然“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公馆广场上的丘比特喷泉突然碎成一团,变成浑浊的泥石流,喷向天空。
清澈的喷泉变成泥水,夹裹着锋利的瓷砖和瓦砾飞溅四射。残砖碎瓦顿时砸得周围的马车“扑簌”乱颤,空车厢被碎石钉的琳琅满目。然后半空中的丘比特撒尿雕像翻滚坠下,在下落过程中,丘比特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握着吉吉撒尿,在满天泥浆中尿出一股清流。
外面一炸响,舞会顿时安静了。广场上“叮当噼啪”下了一场泥泞的碎石雨,华丽的卫士纷纷抬臂躲避,惊恐地看见支离破碎的丘比特一头扎进浑圆的大坑里,撞在裸露的喷水系统上,磕得粉碎。
腓特烈顿时站住了,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广场,立马扭头看那个民工。
那是个毫无特点的民工,丢进人群就再也认不出他来;但是在这光鲜亮丽的舞会上,这个格格不入的民工就格外夺目。他皮肤黝黑,短发毛躁,麻袋一样褴褛的长袍从肩膀垂到膝盖,下面穿了条裤子,服装思路和腓特烈一模一样,华丽程度却是天壤之别。
舞会死寂了1秒,突然爆发出比大爆炸更刺耳的哗乱,仕女的尖叫险些震碎高脚杯,公馆外面禁军乱窜,格里菲斯拔剑冲出门外,厉声呐喊:“禁卫军立刻搜查公馆!出入口戒严,封锁4个街口,绝不放走一个人!”
菲莉雅停止赏月,提裙奔回大厅,扫视一眼,看见满地绅士屁滚尿流地挤在四个出口,争先恐后要逃出去,拥挤踩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恐慌的姑娘们像一窝炸窝的母鸡,扑扇着翅膀“咯咯”叫,满地乱窜。而国王、大宰相、斐迪南、陆军大臣等统治阶级已经无影无踪,早就在贴身禁军的卫戍下,撤退到清净安全的4楼去了。
“你们镇定点!越乱越危险!”菲莉雅没穿军装,根本喊不听。
奥菲莉亚哭着嚷“哥哥”时,忽然被奥托拽进怀里。奥托一言不发,拿燕尾服裹住妹妹,奋力撕扯奔逃的人群,挤出一条血路,直奔阳台,一脚踹开门,低头看见下面有禁军在飞奔,他也不管,一个公主抱搂住奥菲莉亚,喃喃一声:“别怕,咱们飞会儿。”搂着姑娘,踩上栏杆,纵身飞出2楼阳台,在美少女的惊叫声中,衣袂鼓舞地笔直摔向草地。奥菲莉亚的裙子鼓风膨胀成一朵蒲公英,在夜幕里美不胜收。
然后奥托双膝一痛,强行坠地,踉跄两步险些没站稳,又像坚强的举重运动员一样慢慢站直,轻轻放下惊魂甫定的奥菲莉亚,严厉地呵斥包围上来的禁军:“我是威廉家族的奥托勋爵。如果有任何对我不利的指控,你们可以随时来逮捕我。现在这里有爆炸危险,我要马上带妹妹离开,拦我者死。”
禁军队长过来一认,看清是奥托,急忙立正放行,然后大声催促禁军去广场集合。
奥菲莉亚被哥哥帅瞎双眼,花痴地要拽奥托走时,却发现哥哥走路一瘸一拐,心疼问:“你是不是膝盖挫伤了?”
“先走。”奥托果断地说,“这里很快就要戒严,不会放走一个嫌疑人。我们马上出去。腓特烈会自己想办法。”
“嗯。”奥菲莉亚乖巧地扶奥托移向马车。
在公馆门口,卫兵被这大爆炸吓坏了,奋起长剑就要刺死民工,突然被腓特烈厉声喝止:“住手!”
然后腓特烈在仕女们惊恐的注视下,推开卫兵,走上来与民工成单刀之势,皱眉问:“大厅里有你的同伙?”
“是的。”民工坦然承认。他一举起手指,立马就有人唿哨引爆喷泉,有同伙是必然的。
“你还在哪里埋了炸药?”腓特烈展开双臂,斥退卫兵,皱眉问。
“地下三米处,下水管道系统里,埋了5堆炸药。”民工诚实地说,“逐一引爆,虽然能证明我们的力量,但是会造成混乱,让国王逃脱;所以我们的计划是,同时引爆,把这座公馆变成废墟,就算有人会幸存,大部分人都会死。”
民工准备的很充分,回头看了一眼惊慌的仕女们,一脸恻隐地说:“有很多实权贵族是没有觉醒肝脏的。他们都会死。”
“最后一个问题,”腓特烈咬牙切齿:“能够布置在下水管线中的炸药,至少具备在湿润条件下引爆的能力——那不是火药;那是用龙血中提炼出来的火精混合甘油、等比例配制而成的‘龙息炸药’!兽材是贵重军备,除了军匠工厂有储备,就只有地下黑市有高价售卖。你只是建筑工人,怎么会懂得使用龙息炸药?说!是谁指使你的?”
民工怔了一下,疲惫地笑道:“你不像皇都人——你虽然很生气,但是问的全都是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你很善于思考。但是有一点,你小瞧人了。”
民工回头眺望逐渐安定下来的绅士淑女,回忆道:“三十年前,我为查理国王重修皇都城墙,来抵挡奥斯曼帝国的铁骑。在长达十年的工程里,工人陆续炸毁了30多段旧城墙,所以我们对火精炸药的使用非常熟练。龙息炸药只不过是火精炸药里最昂贵的一种罢了——我当然会用,而且很娴熟。不要小看一无所有的人。”
民工惨然回望腓特烈,苦笑道:“你如果不叫国王出来谈判,我就只好死在这里,让同伴炸毁公馆了。”
腓特烈的眼睛瞪圆了。艾莲娜还在公馆里,他不能放任民工炸公馆。(未完待续。)
183 对毫无用处的人我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菲莉雅抓住禁卫军统领问清楚军事调动,急忙跑来,扯着腓特烈站远一些,瞥着民工告诉腓特烈:“出口发生拥堵踩踏,女人根本没办法疏散。但是统治阶级已经撤离了,如果炸掉公馆,伤亡的大部分是无辜的妇孺。”
格里菲斯的怒吼声遥遥传来:“把狗牵来!十分钟内要找出炸药!”
腓特烈轻轻问菲莉雅:“统治阶级撤离了?艾莲娜呢?”
“艾莲娜被斐迪南带到3楼,和国王一起从绳梯撤离,现在正在驶向皇宫的路上了。”菲莉雅答完,咬牙切齿地盯着民工,恨恨质问他:“这里的女孩子都不问政事,你何苦要炸死她们?”
格里菲斯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横剑架在民工脖子上:“废话什么,十分钟内,猎狗就能找到炸药,到时候一剑砍死这刁民就行了!”
“您说的对。所以我只有两句遗言。”民工低眉顺眼地说:“一,我在十分钟内死亡,公馆会被炸飞;如果十分钟内国王不现身道歉,公馆也会被炸飞,我愿意陪各位一起下地狱。二,我不要钱,也不要利益,只要国王来到这里公开道歉,我愿意拆除所有炸药,束手就擒,走上绞架。”
然后,民工镇定地转身朝着哗乱的贵族小姐们,花白的胡茬微微颤动,恻隐地宣布:“大家好,我叫鲁恩。如果你们继续往外跑,下一个爆炸的就不是外面的喷泉了。”
“你!”格里菲斯睁圆眼睛:“渣滓!你有什么权利炸毁别人的公馆?”
“渣滓?”民工鲁恩像被戳到了肺,声音激动起来,牙关哆嗦,瞪着高贵英武的禁军指挥官:“这座公馆是我建起来的!老子一砖一瓦地劳碌3年,才让这华丽的豪宅拔地而起,我对它如此熟悉,就算我掉进下水道里都能不慌不忙地从他家的抽水马桶里爬出来!”
格里菲斯和菲莉雅对视一眼,明白了鲁恩作案的基础。他对这座建筑太了解了,所以能够选中承重区布置炸药,确保炸塌整座豪宅。但是他又是怎么获取龙息炸药、怎样突破禁军防线的呢?
但是这些似乎不重要,因为就算问了,鲁恩也不会回答。只要鲁恩的同伙没有落网,主动权就在向鲁恩倾斜。
“让你哥哥走。”腓特烈在菲莉雅耳边说:“我来稳住这个疯子;你哥哥应该率领禁军去疏散拥堵,抓捕共犯。”
菲莉雅深以为是,用家族密语术联络格里菲斯。格里菲斯忽然听见腓特烈开口说:“格里菲斯殿下,请火速截住国王,请他移驾广场,公开道歉。这样的话,罪犯会兑现承诺束手就擒,在场的妇孺也能蒙恩生还。”
格里菲斯知道,这是腓特烈说给鲁恩听的借口,目的是支开他去搜捕同伙。他强压怒火,看着腓特烈点点头,狠狠瞪鲁恩一眼,归剑回鞘,转身跑远。
鲁恩还在激动地喘息,喋喋不休地对腓特烈说:“我13岁就效力工程队,兢兢业业地劳碌了41年!我看着查理国王登基,我相信他的所有承诺,我以为他会带领一无所有的人走向幸福!可是一辈子眨眼过去了,我为帝国奉献了血汗和健康,帝国给了我什么?给了工友什么!渣滓!一个烂泥一样的称号,渣滓!”
菲莉雅咬牙要反驳,被腓特烈伸手拦住。“让他说。暴民在愤怒的时候容易吐露情报。”腓特烈低声说。
菲莉雅横眉怒目地咬住嘴唇。
“你埋龙息炸药来杀死无辜的妇孺,你难道不是渣滓吗?”腓特烈心平气和地直视鲁恩的眼睛。
“除了那个丘比特,我还把谁炸飞了吗?只要国王道歉,一切都会结束。还有八分钟,只要国王愿意道歉,八分钟赶回来绰绰有余了!一个认真的道歉就那么难吗!”鲁恩愤怒地咆哮,吓的无路可逃的仕女们瑟瑟发抖:“国王的豪宅越修越大,工人的日子却越过越糟!我如果不炸飞丘比特,谁会听我这家破人亡的故事?”
鲁恩愤怒地质问腓特烈:“如果我不弄点动静出来,你会听一个贱民讲话吗!有钱人,你只会抓住卫兵的领子摇!你连听我说完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全场的绅士淑女都提心吊胆地凝望这个激动的工人,目光全聚焦在鲁恩挥舞的右手上,心惊胆战地害怕鲁恩的同伙误会手势,手一滑就引燃炸药。
菲莉雅胆战心惊地柔声劝:“你冷静些……”她忐忑不安时,就忍不住扭脸看腓特烈,果然看见他冷毅镇定的侧脸,顿时心头踏实些,偷偷想:“他连巴法里亚的崩溃政局都能稳定下来,处理一个暴民应该不成问题吧?就指望他了!”
然后腓特烈张口震八方:“我的确不愿意听一个衣衫褴褛的贱民说话,我只关心自己的仕途和财运;你这种对我毫无用处的人,我连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菲莉雅吓得眼泪飞出来,恨不得拎起裙子奋力踹他,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喊:“指望你个屁啊,一点都靠不住啊!你这样刺激鲁恩的话,他一旦想不开就会把公馆直接送上天堂啊!我们都要乘坐天堂的直达车了啊!”
鲁恩却愣了一下,没料到腓特烈竟然不要脸的承认了一切,他抢走了鲁恩的台词,叫鲁恩没话来说。
“但是,你成功了。我向你道歉,并且决定和你正面谈话。我的确不该忽视你,更不应该说出那些‘炸啊炸啊求你炸’之类的嘲讽言论。”腓特烈低头鞠躬:“国王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他为什么事情道歉吗?”
“十三年前,奥斯曼帝国退军以后,城墙又修缮了一次,那是一次大工程,你知道吧?”鲁恩目的达到,才喘息着镇定下来,满头大汗地对腓特烈指指点点:“皇都被围困两个月,险些城破灭国,让查理国王无比焦虑,下达了紧急抢修令,如果工人通宵施工,就能拿到每天10个银币的奖金。”(未完待续。)
184 骑士八大美德的定义
“10个银币。”腓特烈低头打量自己。他自己身上这身布衣就能抵鲁恩一年的加班费。
菲莉雅捧心松了口气,含嗔瞟着他的侧脸,佩服他竟然能和罪犯心平气和地交谈——腓特烈只有严格地自我批评,才能刹那赢取罪犯的认同,开始不动声色的谈判。
“是的。10个银币能多买一些尿布和鸡蛋,我刚刚抱孙子,需要营养费,所以我和儿子一起去断墙上通宵施工,来挣加班费。但是有一天下雨,浆灰黏不牢,地面又滑,让新砌的墙砖坍塌了一段,压住了4个工人。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鲁恩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失落地扫视奢华堂皇的大厅,有些茫然好奇地打量腓特烈的表情:“为了10个银币送了命,这种事情你们可能没办法想象吧?可是你们也不关心,因为我儿子就算砌墙死掉,连发下来的补偿金都被层层侵吞,到我手里的只有3枚金币。维纳物价这么高,这点钱还不够家庭吃喝1个月。”
菲莉雅的表情缓和下来,惊讶地打量瘦削的鲁恩。看到罪犯的颧骨沧桑地高耸着,她有点心软了。
鲁恩无意乞怜,反而在冷笑:“通宵施工夺走了我家一半劳动力,国王却无动于衷,甚至不屑下诏抚恤;工程监察处连一句得体的书面道歉都没有!我在他们眼里算什么?还算人类吗?不是吧,已经不算人了吧,你也承认了,对我们毫不关心,甚至连一点好奇都没有吧!”
“你可以通过多种正规渠道申诉。完全没必要作出威胁妇孺安全的行为。”腓特烈一针见血。
“十三年了!我去律政司呈递过诉状,认清了弗兰西斯大法官的嘴脸;我去政务司跪过宰相,却被告知投诉监工;我回去投诉监工,却被揍的卧床一礼拜——十三年了!如果有哪怕一个有钱人愿意认真听我说话,你觉得我还需要炸飞丘比特来吸引你们的注意吗!”鲁恩终于情绪崩溃,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地流泪咆哮:“我住的是漏水的棚屋,面包放一天就发霉;我的孙子营养不良,像只剩下脑袋和肚子的木工娃娃!我已经54岁了,一点存款都没有,儿子和我死掉以后,我的孙子拿什么活下去?你告诉我,在这冷漠森严的世界上,我的孙子怎样才能活下去!”
腓特烈被泪水涟涟的老人问得张口结舌,叉腰低头,搜肠刮肚却想不出正确答案,烦躁地倾听着鲁恩口水四溅的咆哮:“事到如今,我失去了一切希望,只想在入土之前,听国王亲口道歉!道歉就这么难吗?查理陛下啊!”
鲁恩哆嗦着举起双手,看着天空呐喊:“我看着你登基,也看着你退位!年轻力壮的时候我也曾为你欢呼,可是当我们一同老去,我为你的帝国奉献了一生,你给了我什么?你给了我们什么!卑贱的我们,难道不是神罗帝国的一员吗!国王陛下,你就不想对死去的人说点什么吗?你那些信誓旦旦的演讲,你那些飘飘荡荡的承诺,难道不是可耻的欺骗吗?难道你不欠我们一句得体的道歉吗!”
菲莉雅看见腓特烈的五指在哆嗦。
腓特烈的心情像一叶悲愤的扁舟,在惨无人道的怒海中起落沉浮。鲁恩是受谁的指示?是谁资助鲁恩来炸军匠大师的公馆?是谁侵蚀了禁军的防线,是谁给了鲁恩埋设炸药的机会?本来亟待询问的这一连串问题,全都在鲁恩绝望的质问前黯然失色、苍白无比。
菲莉雅附耳告诉腓特烈:“哥哥说,猎犬已经锁定一处炸药地点,正在搜索引爆炸药的共犯——国王调来的秘密警察和龙骑兵已经就位,准备扑杀同犯。”
“发生一丁点失误的话,这一屋子男女就要共枕长眠了啊——”腓特烈攥紧拳头想,然后扭头诚恳地大声请求菲莉雅:“道歉就那么难吗?菲莉雅,你骑快马去截住国王,向他力陈要害,请他折返公馆!向鲁恩道歉的话,公馆会安然无恙,一个人都不会死!”
“可是他真的会遵守承诺,束手就擒吗……”菲莉雅目光闪烁,犹豫要问。
“你看看外面狼藉的喷泉!”腓特烈伸手指着广场,目光炯炯:“鲁恩不仅有同伙,同伙还很多!可是,他们在确定广场空无一人的情况下才引爆了喷泉,鲁恩至今杀人数为零!这起事件很明显能够毫发无损地解决,难道国王就不能为帝国作出一点点牺牲吗?菲莉雅,请求国王回来道歉!”
菲莉雅认真瞧了他两秒,因为两人信念契合,所以心有灵犀,让菲莉雅秒懂了腓特烈的心情。
国王可以在禁军的卫戍下从容越墙逃脱;但是大厅里的姑娘呢?她们难道不是悬于水深火热的弱势人群吗?国王采取强硬的剿灭政策,是以牺牲淑女们的生命安全为代价的吧?国王可以高高在上地强硬,只因为他不在公馆里!
所以这一次,腓特烈不是装模作样的支开某人,而是作出了斩钉截铁的决策:为了保护人质的安全,为了保护公馆的完整,为了实现鲁恩的遗愿,他强硬地要求菲莉雅去拦截国王,命令国王和平解决事端。
菲莉雅怔怔盯着腓特烈,看到他的眸子在夜里闪闪发亮,反射着不息的烛光。在这双熟悉的瞳仁里,菲莉雅看到了怜悯看到了公正看到了英勇。
怜悯,即同情弱者。
公正,即主持正义。
英勇,即不顾一切。
所以骑士八大美德的定义,就是即使冒犯强权,也要不顾一切地主持正义,保护弱者生存的权利!
菲莉雅心间一颤,莫名欢喜,心中对鲁恩产生的温柔同情得到了腓特烈的呼应,让她四肢温暖如烤火,用力点头:“好!我现在去截住国王,来回只需要4分钟。你要保重!”竟然乖巧听话,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夺了一匹快马,长裙都卷到雪白的腿上,性感地穿着礼服骑烈马,飒爽地狂抖缰绳,朝着远处朦胧的马车飞驰而去。(未完待续。)
185 我只想被当做人来对待,不想当魔鬼
“绝对来得及。”腓特烈警告鲁恩,“还剩下7分钟,来回只需四分钟。你一定能看到国王本人的,请务必耐心等下去,不要引爆炸药。”
鲁恩茫然地激动了一下,紧张的嘴唇哆嗦,变得喋喋不休起来:“是的,还有六分钟39秒,我一刻也不会多等,时间一到,马上就会引爆!”他又惊喜、又警惕地扫视所有贵族,与那些惊恐、嫌恶、敌视的目光一一交汇,不断阐明:“我理解你们的痛恨,因为我熟悉这种感觉——这也是我生命最后的六分钟,因为时间一过,炸药位置会暴露。那时候,我必须炸掉公馆,向国王宣告我的力量,因为我不能白白死去。我不想杀你们。但是假如国王不出现,我只能表示遗憾。”
腓特烈心急如焚,但是他必须保持冷静。他站出来,拦住鲁恩的视线,镇定地对他说:“你如果炸死这些无辜的贵胄,只会给你冠上杀人魔的罪名,让你的一切故事全都站不住脚,再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苦难——那是国王喜闻乐见的。所以你应该马上疏散这些女人。作为交换,我来做你的人质。”
“你是谁?”鲁恩警惕。
腓特烈回头扫视惊恐的名流,斩钉截铁地挥手说:“我是腓特烈伯爵,西境守卫者,巴法里亚领主。请她们作证:我比这一屋子人加起来都值钱。我承诺作为人质,束手待毙,不加反抗,绝不伤害鲁恩毫厘。”他轻蔑地解下佩剑,随手掷给鲁恩捧着,盯着他说:“你可以抽剑架在我脖子上,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听见这番宣言,逃不出去的男人们顿时争先恐后地认怂:
“腓特烈伯爵是叱咤皇都的风云人物,名望冠绝全城,他比我一家老小值钱多了!”
“鲁恩你看清楚,腓特烈伯爵是一方诸侯,大众情人,皇都偶像!你居然不认识他?”
“腓特烈殿下就像天上的皓月,而我等只是腐草的荧光,根本没办法跟腓特烈伯爵相提并论!鲁恩,放我们走吧,腓特烈一个人当人质就够了!”
腓特烈哈哈大笑,气派非凡地指着大放厥词的人群,向鲁恩炫耀:“听见了吗?这样交换的话,你既能得到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质,也避免了杀人如麻的恶名,利国利民,功盖千秋。你不必担心我反抗,我以骑士之名宣誓,必守此诺。”
鲁恩咬牙喝止蠢蠢欲动的贵族们:“不许动!谁敢离开,我就全部炸死!”他目光闪烁地和腓特烈对视,恻隐之心和决绝执念展开暗无天日的厮杀;他不知道今天会沦落到什么结局,所以进退维谷,难以决策。
绝望的姑娘们低头蹲在舞池里,嘤嘤哭起来。刚刚还在欢喜地享受音乐,眨眼就乐极生悲,命悬一线;听到腓特烈的提议时,她们还以为能逃出生天,忽然就被鲁恩痛斥,又跌回绝望的谷底。她们痛恨鲁恩,感激腓特烈,怨恨国王不来,悲伤得一塌糊涂。
忽然,神器在幽幽警告腓特烈:“鲁恩的心跳加速,脉搏激增。时间在流逝,国王如果愿意来,此刻应该到了——鲁恩正在思考要不要炸死你们。你要跑路,现在还来得及。”
“你能探查炸药位置吗?”腓特烈绝望了。他看见鲁恩的眼睛飘忽不定,有嫉恨的凶光闪烁,他觉得大事不好。
“本来能尝试一下,但是节操力不够了。你的节操是【100/100】,全部处于未转化状态。让你扒丝袜你也不听,叫你掀裙子你也不干,现在没有节操力可用了,傻哔了吧?后悔了吧?现在知道浪费可耻了吧?”神器酸溜溜地挖苦他。
腓特烈沉默了一下,对神器说:“慢着,我试试。你如果收集到能量,就把节操力存起来。”
“你要干嘛,”神器惊恐地扫了一眼满地瑟瑟发抖的妹子,心花怒放地喊:“难道你要对她们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吗?你这个变态!”
腓特烈叹口气,对鲁恩说:“我可以说遗言吗?”
鲁恩拔剑抵着腓特烈的脖子,紧张地喊:“你说吧……你说吧!国王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不会来了!说吧,说完就一起死吧。”
此话一出,淑女们无助蹲下,嘤嘤哭声渐渐放开,捧脸饮泣起来。
腓特烈任那薄剑割着脖子,对灰心绝望的贵族们说:“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大陆尽头的斯班尼公国热衷斗牛,爱吃牛丸。
每当斗牛结束后,都把战败的牛的‘膏丸’割下来吃。
有一天,
有个斯班尼贵族到餐厅订购牛丸。
餐厅服务生说,
你付定金,明天给你。
第二天,这个人来取牛丸,
结果发现‘丸子’很小。
他问为什么。
服务员回答说:‘先生,不是每次都是斗牛输的……今天是斗牛士输了……’。”
因腓特烈讲得语重心长,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听到后面才知道是个荤段子,那些男人全都懊丧地拿脑袋磕柱子,灰心丧气地继续惴惴不安;反而有几个迟钝的姑娘,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猝不及防地“噗嗤”笑了,破涕为笑地含嗔盯他,仿佛责备他死到临头了还有空讲笑话;可是一看见腓特烈脖子上还搁着把利剑,顿时又同情他处境悲惨,佩服他泰然自若的魄力。
神器在腓特烈脑海里碎碎念:“不够黄!才转化了34点节操力,还剩下【66/100】点节操,讲点更黄的行不行?”
忽然外面飞来一骑快马,奥本海默翻身下马,隔着100米呐喊:“国王殿下驾到!里面的罪犯,立刻放下武器,带上你的同伙,在禁军押送下,接受国王召见!”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振奋,大家都欢喜雀跃地站起来,捧唇期待地嚷:“国王召见你啦!你的要求被满足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腓特烈扭头一看,外面只有奥本海默,连菲莉雅都没找见。菲莉雅的红色礼裙及其惹眼,按理说应该一眼能瞟见才对。
菲莉雅为什么没回来?腓特烈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却依旧笑容满面地去蛊惑鲁恩:“国王的特使回来了,一切明朗。现在,我来做你的人质,如何?再退一步,先疏散女人。这样最好,也能表达你的诚意,回应国王的心意。”
“我的诚意?”鲁恩茫然喃喃,他的目光像受伤的野兽,又充满绝望的睿智,空洞地看穿了红尘俗世。他失落地嘀咕:“我只是想被当做有尊严的人来对待而已啊——这样过分的要求,难道得不到满足吗。”他悲观绝望时,人性的一面挣扎着露出笑容:“那就先疏散女人吧。”
腓特烈如蒙大赦,回头大喝:“鲁恩同意女性优先疏散!还有3分钟,请诸位不要拥堵出口,让妇女和孩子先离开!身强力壮的男人务必维持秩序!”
“谢谢腓特烈殿下……谢谢!”花枝招展的贵族们如获新生,赶紧在禁卫军的护持下鱼贯逃走。而蠢蠢欲动的男人们纵然着急逃生,也克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把出口让给女性,让泪水涟涟的姑娘们紧急疏散。
腓特烈忽然察觉到脖子上的剑在乱颤。他扭头一看,发现鲁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正绝望瞧着自己,哽咽说道:“腓特烈伯爵,你也知道国王根本不会出现了吧?连你派出去的那名女骑士都被扣押了,国王的銮驾一定笔直回皇宫了,根本就没有掉头啊。在他眼里,我们这种人的生命就像麦子一样吧,只需要收割掉就可以了,明年又能长出一茬来——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麦子,对吗?”
腓特烈这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根本瞒不过鲁恩——自己猜到国王决定暴力血洗公馆,鲁恩肯定也猜到了。腓特烈无言以对,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鲁恩,你同意疏散女人,证明你是一颗好麦子。”
“我不想当麦子。我想当人啊。”鲁恩哭着说:“你们也是麦子。麦子杀麦子,国王根本无关痛痒,他又怎么会道歉呢?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腓特烈伯爵,虽然你也是一颗麦子,谢谢你把我当人来看。”
“鲁恩,你能告诉我,资助你的是谁吗?”腓特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
“不重要了……腓特烈伯爵,你快引导人群疏散吧。”鲁恩软弱地捧住脸,薄剑“当啷”摔在地上:“我的同伴遭到禁军突击的时候,绝对会在临死前引爆炸药。还有2分钟就要上天了……您快引导人群疏散吧。你说的对,殿下。我只是想被当做有尊严的人类来对待,我不想当魔鬼。”
腓特烈脸色惨白,踉跄跌退两步,突然奋力踹开窗户,对人群扯破喉咙呐喊:“跳窗,破窗疏散!别怕,下面有禁军接住你们!”他喉咙嘶哑,面目狰狞,口水飞在半空里:“外面的禁军还有2分钟就会同时突击,公馆绝对会被引爆!从8个窗户跳出去!摔伤总比炸死好!”(未完待续。)
186 门票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吓得妹子们像炸锅的麻雀,拎着裙子哭着乱窜,拼命往前挤。有些前途无限的绅士听见“2分钟就炸”,不甘心锦绣前程毁于一旦,立马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禁军又不敢拔剑,根本维持不住秩序;女孩子的裙子一被踩,就尖叫着东倒西歪,根本挤不出去,大厅又乱成一团。
腓特烈踹开窗户一招手,走投无路的姑娘们立马跑过来,一面泪水涟涟地瞧着他说“谢谢”,一面提裙踩上凳子,小心翼翼钻出窗户去。第一个姑娘本来横下心准备跳窗,伸头看见禁军在三米高空下挥手,顿时害怕不敢跳,哆嗦着堵在窗口上撒娇害怕时,听见腓特烈在耳边说:“别怕,禁军会接住你。”一边鼓励,一边扶她坠出窗外,一松手,妹子就按住裙子往下坠,鼓风的礼裙像朵盛开的水母,刚刚兜风鼓起,就落在禁军怀里,惊魂甫定地被扶着撤离了。
腓特烈继续喊:“跳下去绝对安全,后面的快跟上!赶紧撤离建筑!”一面义正辞严地催促,一面见义勇为地担任了救生员的角色,把梨花带雨的妹子挨个儿公主抱,小心送出窗户,然后把人坠下去,最后松手。
但是,被他援助的妹子正在感激不尽时,突然会睁大泪眼发现,腓特烈的手不仅路见不平地鼎力相助,还在无比可疑地随处抚摸;由弹性十足的礼服裹紧的臀部被可疑地揉一把之后,妹子吓得脸一酥颤,不敢相信被冒犯的事实,刚刚红着脸瞧腓特烈一眼,“变态”两字还没骂出来,就看见腓特烈一脸关切地将她坠出窗外,松手转赠给禁军。人一往下掉,她刹那又被失重的惊慌主宰;直到落地走远时,才小鹿乱撞地魂魄归位,开始回味被欺负的体会,可是已经找不回当时那薄薄的怒意,只剩下喜悦和羞赧;翻来覆去思索“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个问题时,反而爱恨交加地记住了腓特烈的脸。
神器对腓特烈的举动一清二楚。它傲娇地嘲讽腓特烈:“(节操力+5,剩余节操【61/100】)哼。现在才想起临时抱佛脚嘛?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没有节操力可用,知道着急啦?(揉了一下dcup,节操力+8,剩余节操【53/100】)现在后悔了吧?妄想积少成多吗?你不觉得为时过晚了吗?(摸了一下丝袜,节操力+3,剩余节操【50/100】)哼,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腓特烈愤愤安慰神器:“你别撒娇了行不行?算我错了好不好,你给我认真转化节操啊!马上要爆炸了啊,快把剩下的节操都转化成节操力啊!”
“讨厌。”神器得理不饶人,“求我。求我就原谅你。”
“祖宗,求你认真干活。”腓特烈心力交瘁,感觉在哄女朋友。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神器得意的嘟囔。
后面有个妹子无限景仰地盯着腓特烈,渐渐她的脸色变了:总觉得这家伙在趁机揩油啊?在乱摸吧?的确一脸严肃地摸了克莱西娅的屁股吧?没看错,绝对没看错啊,克莱西娅也感受到了啊,她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啊!
这是在干嘛啊!那个男人在收取门票吗?是门票吧?必须支付代价才能逃出去吧?果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妹子顿时更加紧张了,她心存疑窦后,更加仔细地监视腓特烈一举一动,果然看见他娴熟地抱起克莱雅,左手从克莱雅紧绷的腰肢往下滑,手掌饱满地刮过克莱雅那引以为傲的圆臀,轻车熟路地摩挲到吊袜带下面的丝袜上——他把莱雅抱出去的时候,莱雅显然感受到不一样的滋味,扭头微嗔,耳根绯红地凝望他的眼睛,温顺地抓着他的双手尽量下滑,当高跟鞋离开地面只剩一米远时,才松手“啊”的一声坠下去,声音娇弱迷人,刺激中带着欢喜。
这让妹子更加确定了:有潜规则啊,绝对要支付门票才能从窗户出去吧?前面那些逃掉的姑娘不仅没有办法拒绝,更加没有理由拒绝啊!因为那个家伙,那个卑鄙的男人,他掌控了逃生的出口,他是冥河的摆渡人啊!
在冥河摆渡人的面前,根本没办法和他讨价还价的吧?我们只是在生和死之间的灰色土地上乞求救赎的灵魂而已啊,为了搭乘重获新生的渡船,无论什么价码都只能流着泪屈辱地答应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然后,腓特烈送走最后几个姑娘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妹子提着裙子匆匆追上来,温柔勾住他脖子,送他公主抱,并且在投怀送抱的时候,泪汪汪地咬唇看着他,委屈又期待地嘤嘤嘟囔:“你……想怎样都可以哦……”
腓特烈莫名其妙。他着急忙慌地抱下去18个人,节操值处于【0/100】的状态,储备节操已经挥霍一空,作案动机已经荡然无存,早就金盆洗手了。所以他完全不懂这句话的微妙含义。然后腓特烈一脸懵逼地把妹子送出窗外,让下面的禁军接住,然后回头喊:“后面的快跟上!时间不多了!”
妹子毫发无伤地落地,被家人惊慌找到,一顿乱嚷:“辛德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众星拱月地照顾着辛德拉离开时,辛德拉还在惊讶错愕地思索:“怎么偏偏不对我潜规则呢?难道……”
突然,一股无与伦比的绝望击中了辛德拉,她惊恐地想到:“难道嫌弃我不够翘?我居然输给克莱西娅和莱雅了吗!”这难以置信的妄想差点要她的命,辛德拉顿时被天塌地陷的沮丧攫住,反而不高兴了。
这边还在疏散,外面的奥本海默趁着格里菲斯在指挥疏散,斩钉截铁地下令:“国王下令,对意图谋反的暴徒,必须执行严厉打击,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妥协。现在5处炸药埋设点已经基本锁定,俟戒严完成,立即启动全面搜索,抓出暴徒,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重复一遍,格杀勿论!”
“是!”集结的禁卫军、第一大队龙骑兵和秘密警察行动组齐声答应。奥本海默作为一介资本家,居然有资格口传皇谕,更能让禁卫军服从命令,令人啧啧称奇。(未完待续。)
187 就凭你们敢捉拿老子的妹妹?!
忽然,奥本海默看见格里菲斯正在归队,就微微偏头,挨着一个禁卫军百夫长,目不斜视地耳语道:“确保格杀勿论,这就交给您了。”然后抄着手迎向格里菲斯,恭谨地折腰:“国王拒绝跟暴徒妥协,命令尽起精锐,摧毁暴徒的妄想,一展军威。请您速速下令,启动突袭。”
格里菲斯蹙眉扫视公馆,按剑又等了一阵,在一片死寂里,沉默得能听见心跳声。
格里菲斯强行压住阵,直到公馆外的禁军四散撤开,发出“疏散完毕”的信号,格里菲斯才悍然拔剑,喝道:“诸君听令,以控制暴徒为先,拆除炸药为次。以神罗帝国的荣耀为名,给我冲!”
禁卫军顿时分出两行支流,像宽广的胳膊搂住公馆,渐渐箍紧,呈地毯式搜索过去。四条下水道口的盖子也被揭开,经验丰富的秘密警察带着禁军,陆续下井,从地面、地下同时展开拉网式围剿。
腓特烈送走最后一个姑娘,扭头看见鲁恩在失魂落魄地端剑细看,急忙走过去催他:“你没有杀人,罪不至死,只要没有爆炸也许还能……”
话音未落,空荡荡的大厅突然摇晃一下,繁华细致的的水晶吊灯簌簌乱晃,发出悦耳的风铃声。下一秒,考究的木地板像万朵繁花同时绽放,被来自地底的炸药全部掀翻,木屑含着火柱飞进半空,刹那点燃了奢侈的窗帘和柱子上的帷幕。然后四条承重柱同时错开一条裂缝,石柱的断口擦肩犁过,天花板顿时天崩地裂地砸下来,像泥石流似的瞬间灌满大厅。这一刹那,公馆从4层楼塌得只剩两层,废墟升腾起冲天烟尘,只剩华丽的圆锥形房顶歪在瓦砾里。
刚刚还巍然屹立的豪宅,在禁卫军的突袭下准时引爆,变成了一堆死气沉沉的瓦砾。一分钟之前才逃出生天的贵族和淑女们,回头傻望着惊天动地的坍塌现场,被这震撼人心的大爆炸吓得六神无主。她们魂飞魄散地呆了一阵,忽然政务司长的马车里传来克莱西娅的哭腔:“你们……你们看见那个变态逃出来了吗?”
“那个叫腓特烈的变态……逃出来了吗?”莱雅摇着仆人的手问,却看到仆人沉重的摇头。
一群惊惶未定的执事簇拥着辛德拉走过来,辛德拉失魂落魄地说:“他没有从窗户里出来——我一直看着那个窗户,可是他没有出来。”说完就捂着脸,气的肩膀哆嗦,说不出话来。
莱雅没想到,腓特烈摸了那么多屁股,结果被砸死在公馆里头。她惊讶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却哭不出口,也笑不出来。莱雅本来惦记着要打死腓特烈,现在愿望落空,心中却郁结着稍纵即逝的留恋,淡淡的悲伤挥之不去,令她迷惘得难受。
克莱西娅没听到喜讯,在司长的马车里嘤嘤哭了起来,亲人劝都劝不住。大家都很奇怪,既然死在瓦砾下面的是个变态,克莱西娅还哭什么呢?
只有克莱西娅悲从中来,呜咽得不能自已——当时,只剩下两分钟的逃亡时间,她的男舞伴夺路而逃时,不小心踩住了她的裙子,让克莱西娅摔在地上。她爬起来时,出口已经被男男女女挤得水泄不通,高跟鞋又崴了,哭的再无助都没有用,她自己都以为要作为“弱者”被历史淘汰掉了。
但是,在她的舞伴抛弃荣誉、夺路而逃时,原本能跳窗而去的腓特烈却大马金刀地踩在窗户边,把这些走投无路的人一个一个送到了亲人怀抱里——虽然他雁过拔毛地收取了不菲的“过路费”,但是他却在弱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英勇地做了最重要的事情:救人。
克莱西娅被惶恐的仆人簇拥着,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马车上时,她一直在眺望窗口,想看腓特烈什么时候跳出窗来——这种爱恨交加的坐立不安,折磨得她度秒如年。结果,她看见惊恐的贵族们一个一个逃出生天,腓特烈却再也没有出来。
轰然一声天崩地裂,整座公馆埋成废墟。克莱西娅到最后都没看见色狼的影子,这才悲从中来,嚷着“变态”哭得一塌糊涂。
接着,下水道系统的井口冒出黑烟,狼狈的禁卫军一个接一个往外爬,有些秘密警察被炸得衣衫褴褛,咳嗽着被拽上地面——最后拖出几具贫寒的工人尸体上来,成一字排在广场上,等待长官来检阅。
这些尸体,显而易见,都是鲁恩的同伙。他们潜伏在下水道系统里,负责准时引爆炸药。腓特烈当初断定鲁恩同伙很多,就是指地面上的情报传递人员有很多。
在场的贵族里,绝对有鲁恩的同伙。如果没有内鬼,一伙工人是绝不可能炸掉军匠大师的公馆的。
这些都是腓特烈当时的弦外之音;可惜只有鲁恩听懂了。
禁卫军的包围圈彻底收拢,确定只有嘉宾幸存,没有暴徒生还。奥本海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叮嘱过的百夫长,两人目光一对,遥遥点头,告诉奥本海默“暴徒全部杀光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突然,夜幕里飞来一骑快马,一条飞红的火霞拽在半空猎猎狂舞,狂乱的马蹄声吸引了所有目光。只见战马刹那逼近,骑士居然是焦急性感的菲莉雅。她那条昂贵的长裙被一撕到腰,在她策马飞驰时,洁白的长腿明晃晃地踩在马镫上,曳地的长裙横在腰后飞舞,宛如修长的烈火战旗;她像个衣衫不整的战士,经历了一场打斗才夺得战马,飞驰而来。
格里菲斯远远看见菲莉雅,隐约浮起不祥预感:“她绝对被扣押了,可是裙子乱成那样子是怎么回事?她不会袭击国王卫队,才夺马跑过来的吧?”赶紧按剑冲到路边。
菲莉雅看见哥哥,急忙拽缰绳,勒得战马直立嘶鸣。然后菲莉雅翻身下马,长裙就算坠地遮住大腿,都高高撕开到腰间,留出一竖洁白肌肤,露出一横黑色蕾丝。就算她心急如焚,也性感得气势逼人。
“腓特烈呢!!你们把他救出来了吗?你们救没救腓特烈!”菲莉雅奋力抓住兄长胳膊,声嘶力竭地摇。
格里菲斯听见远处有马队逼近,厉声喝问:“你是不是打伤了国王卫队,抢了战马跑来的?”
菲莉雅急得伤心欲绝,跺脚嚷道:“我问你腓特烈还活着吗?他该不会埋在瓦砾下面吧?”
“菲莉雅,你醒醒!”格里菲斯恨不得腓特烈死在瓦砾下。他声色俱厉地恳求妹妹:“腓特烈要和斐迪南争锋,必定卷入皇室争夺战!他赢得皇室支持的唯一机会就是娶走艾莲娜,他和斐迪南的正面战场也是争夺艾莲娜!腓特烈和女皇帝的私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为什么只有你装聋作哑?腓特烈讨好艾莲娜是局势的必然,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你还装傻!还袭击国王卫队!你醒醒吧!”
菲莉雅红艳的脸蛋上立刻滑出两行亮晶晶的泪。她睁大眼睛,倒退着摇头,固执地呢喃:“没有你们的允许,我都会爱下去——让我决定我自己的快乐。”
“啪!”一记狠狠的耳光扇得菲莉雅脸蛋一歪,嘴角淌下一线红。这一耳光扇的格里菲斯手心发麻。他气得脸色雪白,张开嘴巴喘息,胸脯剧烈起伏着,肩章也随着喘息而沉浮;然后他瞪着执着的妹妹,牙关哆嗦着骂:“你,你这个笨蛋!”
菲莉雅忍痛抚摸脸上的手掌印,忽然红发一甩,愤然扭脸看了哥哥一眼,龇牙与格里菲斯对视,一脸“我就是冥顽不化你还不知道吗”的表情,然后忍住骂人的话,一声不吱地与格里菲斯擦肩而过,匆匆奔向废墟。
格里菲斯保持着扇妹妹耳光的姿势,劈开腿站在路中央,张口喘息,牙齿间呼出白雾。接着,咄咄逼人的马蹄声转眼间近在咫尺,一行红缨飞扬的国王卫队策马飞奔而来,大声咆哮:“前面的人让开!菲莉雅欺君罔上,袭击卫队,奉旨捉拿!”
格里菲斯气得咬牙切齿,站在路中央纹丝不动,喘息着拔出剑来,然后缓缓抬头,睁圆眼睛瞪着惊恐勒马的皇家卫队,光速剑在半空颤抖:“老子的妹妹,也是你们说捉拿就捉拿的?”
格里菲斯刹那剧烈吐息,一口水蒸气呼在夜幕里,肩章流苏忽然无风自动,洁白的军装燕尾在升腾的力量下烈烈飞舞起来。他横剑立于路中央,肝区突然澎湃出一圈无坚不摧的辐射波浪,在衰减推远时,不仅掀飞了远处的鸟雀,还惊得国王卫队的战马嘶鸣直立,拒绝前进。
“格里菲斯!”国王卫队吓得纷纷勒马在原地打转,疾言厉色地呵斥:“你胆敢抗旨?”
“妈的,”一直保持中立的格里菲斯,终于被迫选出了未来之路:“就凭你们几个杂毛,也有资格捉拿龙骑兵二中队骑士长?诏书何在?可有玉玺?可有皇谕?”
“格里菲斯!你敢忤逆查理大帝?!”国王卫队被惊恐的战马带得狼狈打转,又不敢跟禁卫军左指挥官硬拼气场,还不敢以身试法、去接法里纳家族的光速剑,就只好任凭战马转圈,声色俱厉地呵斥,给格里菲斯戴的罪名越垒越高。
“龙骑兵效忠皇帝本人。要抓菲莉雅,拿神罗帝国皇帝陛下的玉玺诏书来!否则对不起,此路不通!”格里菲斯彻底站了队。艾莲娜虽然是傀儡皇帝,但是查理六世已经迫于战败压力,名义上退位。他再也不是查理大帝了,而国王卫队也已经沦为私人骑兵。这种事没人敢明说,但是格里菲斯必须含蓄地说一遍。这是保护菲莉雅的唯一合法说辞了。
国王卫队绝对拿不出艾莲娜的玉玺诏书。因为老天可见,菲莉雅救过艾莲娜的命,艾莲娜就算割腕自尽都不会下诏逮捕菲莉雅。
国王卫队气得七窍生烟,打又不敢打,骂都骂输了,只好咬牙切齿地盯着格里菲斯,阴测测地威胁:“格里菲斯,国王正要削你权,在这关头,你不仅不表忠心,反而喧嚣尘上——你这是自寻死路!法里纳家族,要亡在你这一代!”
卫队气吞山河地宣布完格里菲斯的死刑,气急败坏地勒转马头,原路返回:“驾!”(未完待续。)
188 你作副车,我便是你的堡垒
菲莉雅披着件剑痕褴褛的单薄裙子,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扑向废墟,正好看见腓特烈挣扎着从公馆大门处爬出来,站在废墟的边缘咳弯了腰。
菲莉雅看见那湛蓝的披风佝偻在废墟旁,心头轻松得像一笼鸽子飞上天,快乐地捧唇嚷了声:“腓特烈!你还活着吗?”
那个咳嗽的人影突然直起来,扭头看见菲莉雅,立马一瘸一拐地跳过来。
菲莉雅泪痕满面地嘻嘻笑着,红裙猎猎地站在仲夏夜的晚风里,远远朝他伸手,摸到他的头发时就轻轻一拂,掸掉他蓝发上的灰,美孜孜地挖苦他:“果然好人死的快,坏人活千年。我就知道你死不掉!变态。”
腓特烈一瘸一拐地蹦过来,在半路上就开始宽衣解带,跳到她面前时,已经解下披风,板着脸将蓝披风旋在她裸露的香肩上披着,用披风好好裹紧她的身子,皱眉给她系上:“裙子撕得那么性感,露出一线白腿,让别人看去了怎么办?你可不能随便走光,免得一世英名尽毁。”
菲莉雅嘻嘻笑着,看见他板着脸认真给自己系披风,小手软绵绵抓着他的衬衣,明明开心得无法矜持,鼻子却后怕地酸透。因为她回忆起来,刚才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心像蘸了冰水,连身子都凉了。毛骨悚然的后怕,和此时此刻的惊喜,混在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叫她抿唇笑着淌下泪来,渐渐不敢抬头,泪水汇聚在尖下巴上,滴滴打在脚尖,双手无力地扯着他的衬衫,在他臂弯里低头抽泣道:“什么一世英名啊。其实我怕你总夸奖我的坚强,更怕你只欣赏我的品行啊。你那么高估我,又怎么知道我也想偶尔在你怀里崩溃一下子。我也想在被抱着的时候,能脆弱得什么身份都不要啊。”
腓特烈听见女骑士细弱的抽泣,想起她平时坚忍认真得像一株傲立的白荷,即使羞涩也逞强得像一朵半开的玫瑰;只有此时竟娇美得像暴雨里摇曳的野花,就算渴求遮庇,也会独自坚强。
他若即若离地环住她双肩,本来不敢用唐突的拥抱来糟蹋她的名誉;却在沉默时爱慕上她低头的样子,胸口怦然窜起一炉篝火,恨不得守护她这千载难逢的泪水。顿时克制不住地用力箍住她双肩,横行霸道地抱住她耳语:“我不会让别人看见你哭的样子。让我抱你会儿吧。”
菲莉雅习惯了他的礼貌,惊喜地享受这突如其来的独裁,忍住哭泣,低头歪在他怀里,双手垫在两人中间,抓着他衬衫,低头小声问:“变态,怎么……怎么又敢抱我了?”
“不想失去绝世好友啊。”腓特烈闭上眼睛,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着,他更加害怕地揽紧了她柔软的背心,用脸揉她耳边的秀发,用力闭紧眼睛喃喃:“彼此这么了解的人,只有你一个啊。所以没办法看着你流泪。”
菲莉雅在他胸膛上悄悄抹泪痕,督促自己笑得风趣端庄双眸撩人,结果推开他一抬头,反而笑的泪眼婆娑眼波销魂,一边哭得嘤嘤的,一边努力戏弄他:“你这么见不得女孩子哭吗?那我就做永不开封的美酒,再也不拿眼泪来摆布你啦。”
“永不开封的美酒是什么意思?”腓特烈伸手轻轻揩她的脸。
菲莉雅敦促自己漂亮地笑下去:“红酒开封后,芬芳会渐渐苏醒,然后慢慢逸散,美酒就变得没那么好喝。与其冒着让酒变难喝的危险,不如就让这瓶酒永不开封吧。虽然尝不到,但是看着会甜丝丝的吧。”
腓特烈蹙眉没懂,菲莉雅已经在摇着他的胳膊问:“你瞧瞧我还好看吗?眼影没有流淌成迷彩吧?”
腓特烈看见自己非常外行地替她揩眼泪,大拇指已经把菲莉雅的艳妆揩成两抹彩虹,五彩缤纷地涂在她俏丽的颧骨上,看上去像个抹了迷彩要进山的女猎人。
“非常好看,眼影完全没有流淌到脸上。”腓特烈恬不知耻地麻痹菲莉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回去的时候,你要偎依着我,我们低着头,造成路人的假象。否则别人会笑话咱们灰头土脸。”
菲莉雅天真地上当,开心地“嗯”一声,低头美孜孜地想:“做你的副车的话,就算没有你的允许,我都会爱下去。”然后低头小心地拿衣袖蘸掉泪水,别过脸羞赧道:“低头就低头呀,偎依你个头啦。变态。”
腓特烈心头一酥,喃喃:“菲莉雅……”有点想独占她,立马触电似的克制自己的想法。心潮澎湃时,听见脑子里的神器在嘀咕:“腓特烈你又创历史新高,你的节操变成【-50/100】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腓特烈连忙改口纠正:“谁是变态,我有悔改啊!”一边拿袖子轻轻揩她脸蛋,试图亡羊补牢将功折罪,抢救她脸上的迷彩;一边昂头催促:“废墟里还有人!去翻找一下,鲁恩可能还活着!”
格里菲斯一夫当关地逼退了国王卫队,恶狠狠地走回来,钳住菲莉雅手腕,争执着拽走菲莉雅时,远处銮驾逼近,一尊宽阔精装的八轮马车缓缓驶进狼藉的广场,在鲜衣怒马的国王卫队簇拥下,逼迫禁卫军千人团劈开让道,排场非凡地堵住路口停下来。
然后,皇家銮驾的珍珠帘子掀开,毫发无伤的国王弓腰走出来,傲然屹立在车头。格里菲斯只好松开菲莉雅,低头趋近车前,一声呐喊:“见过国王陛下!”抚胸扶膝,折膝下跪。
一千禁卫军齐刷刷响一声,折膝跪下,像一片白地毯被抚平:“见过国王陛下!”
这君临天下的气派,令人不寒而栗,万众臣服。腓特烈攥拳站在废墟前,自恃是一方诸侯,刻意不跪。
老国王背手扫一眼远处的菲莉雅,两眼迸出刀子似的光,不怒自威地张口质问:“菲莉雅袭击朕的卫队,夺马而奔;格里菲斯你不仅没有捉拿她,反而拔剑阻挠?可以,可以。法里纳家族的翅膀硬得很啊。”
“臣惶恐。”格里菲斯按胸半跪,低下高傲的头颅:“菲莉雅被扣押,全无手续;菲莉雅被捉拿,亦无皇谕。禁卫军匡扶治安,凭借的是法治精神。您的骑兵队手无寸书,恕臣冒犯。”
“扣押菲莉雅需要手续?”老国王隐隐震怒,须发皆张地低头盯着格里菲斯,阴测测问完,突然炸开雷霆之怒,气吞山河地指天咆哮:“朕于皇都之内,万军之中,扣押忤逆犯上的女人,还需要手续?朕的金口玉律已经不管用了吗!格里菲斯!要不要我让位给你?你是要造反吗!”
老国王把偷换概念的诡辩术玩得炉火纯青,靠这一手把艾莲娜吃得死死的,对付格里菲斯也颇具疗效,大帽子一扣下来,格里菲斯只能脸色铁青地迸出三个字:“臣惶恐。”
“那现在可以捉拿菲莉雅了吗?我亲爱的指挥官大人?”老国王弓腰觑近,背着手请示格里菲斯,眼睛睁大、眉毛挑高,一张脸只有嘴巴在笑。
格里菲斯的五指抓进泥水里,咬牙切齿地沉默两秒。晚风渐渐凌厉,吹得树叶“沙沙”乱摇,若有若无的雨丝扎在格里菲斯脸上,令指挥官痛不欲生。
他突然想起国王卫队气急败坏掷到他脸上的话:“格里菲斯,国王正要削你权……法里纳家族要亡在你这一代!”
大厦将倾啊。格里菲斯突然想。
突然,腓特烈荡气回肠地打破沉默,冷冰冰地掷地有声:“今天的轰鸣,惊飞了皇都的和平。大家请看一眼公馆的废墟:在我眼里,今夜坍塌的不是一座豪宅;今夜坍塌的是信任,坍塌的是赤贫阶层对我们留存的最后信任。国王陛下,如果你放下骄矜,亲临现场谈判,公馆也许不会塌;矛盾也许不会激化。但是现在!”
腓特烈气得牙关乱颤,攥紧拳头,面对目瞪口呆的贵族们,张开双臂呐喊:“但是现在!这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可能不仅惊吓了皇都的鸽子,更可能惊醒了沉睡在赤贫中的多数人!我们穷奢极欲的时候,也要想一想,在外敌环伺、国库亏空的当下,在国内又树立一个新敌人真的没关系吗?赤贫阶级的忍耐力在这场爆炸中到达极限,鲁恩如果埋设炸药都无法和我们沟通,那他必将选择更加激进的方式。今天塌的是公馆,明天塌的就是城墙!”
“闭嘴!”老国王的怒火被拉向腓特烈,声嘶力竭地挥袖怒斥。
面对退位的前任大帝,腓特烈不仅毫无畏惧,反而踏前一步,和国王比赛嗓门:“菲莉雅看见了暗藏的危机,她飞马直谏,试图让您洞察未来!但是您做了什么?您拒绝她,伤害她,不仅扣押她,还要捉拿她!查理陛下,如果君主不仅拒绝军人直谏,还要大肆捕杀言臣,无异于闭目塞听,自绝国运!小心,千年的基业,一夜之间也能变成坍塌的公馆!”
“你!”老国王咬牙切齿,恨不得目光化箭,瞪得腓特烈万箭穿心。他只恨自己让出了神罗帝国皇帝之名,没办法当场将收押一镇诸侯。如果真要对付腓特烈,他还得借用艾莲娜的玉玺,从长计议。
腓特烈坚定地横臂拦在菲莉雅身前,直视国王,凭借口上韬略,仗着胸中之气,与王权成单刀之势:“如果菲莉雅直谏有罪,那我身为西境之主,同样罪无可恕。愿共收押,听候裁决。”
菲莉雅心头暖融融,推门似的轻轻怼腓特烈的胳膊,眼睛闪闪发亮地轻声说:“你不用这样子的……”可是腓特烈的胳膊像河畔的铁栏杆,横在她面前纹丝不动,推不开分毫。菲莉雅头一次哀求未果,楚楚可怜地臣服于男人的独裁,温顺地听他摆布,就算他没有回头搭理自己,她心里都像熬化了一锅麦芽糖,温暖粘稠地甜蜜着。
腓特烈咬紧牙关,和国王犀利对视,心里翻滚着灼热的心愿:“你甘当我副车,我就做你的堡垒。你来生死与共,我便寸土不让!”
一员诸侯带了头,倾慕菲莉雅的军官梵克更加毫不犹豫,龙骑兵顿时稀里哗啦跪下一片,排山倒海地喊:“臣与骑士长同罪!”
格里菲斯继承家族后,继续亲近民族主义热情高涨的军官梵克阵营,人脉打成铁板一块,所以只要腓特烈带了头,愿意给菲莉雅求情的人多得是,整编起来能填满一个千人团。
法不责众,说的就是这个场面。这些叫嚣着“臣与骑士长同罪”的年轻的军官梵克贵族,都是军队基石;如果把帝国的中流砥柱全都收进监狱,不仅牢房供不下,而且保守估计一个月内的帝国会变成各路小丑粉墨登场的大舞台,什么闹剧都能演得起来。
国王气得面容扭曲,脸庞荡漾得像风吹皱一池春水,表情精彩得令演员汗颜。
斐迪南轻轻策马上来,在国王脚下轻声说:“削苹果要慢;刀子急了,削完就只剩下苹果核了——逼的太狠,就会出现这场面。抓人已经不现实,问责比较容易;温水煮青蛙就好。”
老国王虽然觉得在斐迪南面前丢了脸,却满意斐迪南的谦卑和小心,所以赞同地点头,放过腓特烈,转而冷哼一声,跳到暴徒身上:“暴徒全灭,伤亡如何?”(未完待续。)
189 帝国之魂 格里菲斯
奥本海默一声赞叹,拱手嚷道:“我方全无伤亡!国王陛下在危急时刻,正确决策,立场坚定,判断英明,毫不妥协,扑灭暴徒气势,大壮帝国盛威,而伤亡无几,尽在神机妙算之中……”
老国王扳回一城,被吹捧得大涨脸面,神采飞扬地点头。
腓特烈气得脑子发麻,扭头看一眼仓促挖掘废墟的两名秘密警察,低头恨恨地想:“鲁恩早看穿了统治者的嘴脸,可是他依旧放任大家疏散;若不是鲁恩人性尚存,废墟下不知道要埋葬多少残躯,皇都里不知道要破碎多少家庭!然后仇深似海的贵族再变本加厉地盘剥工人,矛盾激化,仇恨日深,那样一来,一旦军匠工厂和武器库失守,这条高贵得戴王冠的狗一定能赶上帝国的末班车,痛快做一个亡国之君。”
这时候,魂飞魄散的保罗携着妻儿赶来,灰头土脸地扯着妻儿跪在细雨里,磕头喊叫:“臣疏于防范,给暴徒可趁之机,万幸陛下神恩浩荡,毫发无伤!公馆夷平,惊扰銮驾,臣难辞其咎,罪责难逃,恳请陛下严惩不贷!”
老国王就等这一句,含怒安抚保罗:“你是受害者,无需自责。然而炸药乃军备物资;公馆更是驻防之重。朕不惜高薪重爵,托付禁卫军匡扶治安,却依旧被暴徒趁虚而入。今日之失,必须有人请罪以谢天下。但那个人不是你。”
保罗被慈声安抚以后,由国王卫队扶起。
莱恩听见爆炸声,这才骑快马冲到现场,头上帽缨被细雨淋得湿透,仓促闯到格里菲斯身边,看见格里菲斯在泥水里长跪不起,莱恩就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毫不犹豫地甩开军服的燕尾,单膝跪下,低头喊道:“炸药失窃,暴徒入侵,罪在禁卫军防范不严,百密一疏!臣忝为禁军指挥官,诚知罪责难逃,恳请陛下开恩,容臣与格里菲斯殿下启动内部调查,抓出内鬼,给市民一个清楚交代!”
这一次,还没等老国王开口,斐迪南亲王就恃宠插嘴,悠闲地在雨伞下摆弄缰绳:“莱恩指挥官,请允许我纠正一个逻辑:按照正确的管理思路,下属有罪,应当令上司连坐,因为上司背负‘有失督察’之责。如果出了事儿,上司只需要把责任往下属头上一推,让职务卑微者不敢申辩,而职务优越者逍遥法外——那试问,要你这上司何用?所以请不要拿内部调查来敷衍陛下。这次爆炸,举国震动,市民惶惶惊恐,朝野人心浮动。莱恩阁下,你负责的军匠工厂丢失炸药;格里菲斯阁下亲自巡视的重臣公馆被炸成废墟;这样大的事情,你们两个可不要视作玩笑,拿一纸内部调查来敷衍国王陛下啊。”
外戚插嘴,老国王居然听得微微点头,完全不动怒,令人惊叹这两人竟亲密得像一对亲家。
莱恩扭头看格里菲斯一眼。他专注学术,性格潇洒,出任右指挥官,只不过是为了防止禁卫军落入格里菲斯之手,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两人只是点头之交。
而格里菲斯一直垂头沉默,任那细雨流过刚毅的面庞,滑出冷漠的弧线,流淌汇聚在蓄着微须的下巴上,再滴滴坠落。就算莱恩扭头看他,格里菲斯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刻板冷漠,毫无表情。
莱恩知道,他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这次事儿有点大,而且全无头绪;如果不趁着君臣相见时,把问责程序走完,等到走书面程序的时候再申辩就晚了。
恐怕到时候一封恳切自白信呈上去,都不知道会被谁半途截住,更不知道国王审批时谗言几多、心情如何,别说讲理了,连当面求饶的机会都欠奉,简直是任人宰割。
莱恩已经隐约猜到国王削权的原因:军工、治安、禁卫军原本三权分立,彼此牵制。但是,首先,莱恩宴请腓特烈被目击;其次,格里菲斯的妹妹和腓特烈亲密无间,而他又是名闻遐迩的妹控,这样下去令人真的不放心;最后,一言九鼎的军匠大师保罗更与腓特烈结下生死情谊,把腓特烈引为座上宾。
仿佛一夜之间,原本掣肘分立的三大实权人物,全都在腓特烈一人身上产生交集;老国王不借这机会调整一下权力分布,那才叫迟钝。
所以,莱恩最正确的自保之路是引咎辞职。而格里菲斯也应该心知肚明。莱恩之所以看格里菲斯一眼,就是希望二人能步调一致,同时辞职,这样能让国王退让一寸,给莱恩争取内部调查的时间。
但是格里菲斯孤高冷艳,不仅没有动弹,连表情都没流露半点。他这一如既往的骄矜傲慢,令莱恩都自叹弗如。
然后莱恩冷静地壮士断腕:“臣无地自容,恳请引咎辞职,平息陛下之怒。”
老国王欣慰点头。他一直赏识莱恩的机敏,觉得跟此人可以眼神交流,不必浪费唇舌。若不是莱恩和腓特烈旧情难却,老国王本来是准备让莱恩逐步蚕食格里菲斯军权的。
右指挥官表态了,格里菲斯却毫无动静。国王已经不怒自威地盯了格里菲斯两秒钟,此公依旧保持着令人难堪的冷静,人马熙攘的广场死寂得只剩下沙沙细雨声,冷场得如此突兀,令国王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斐迪南忍不住开口:“禁卫军右指挥官已经态度端正,拿出了处理意见。格里菲斯阁下,难道你还准备继续敷衍下去吗?”
格里菲斯的下巴忽然一甩,鲜红如火的短发扬起一线雨水,他骤然抬头,双目喷火地盯着狐假虎威的亲王,右手抓紧跪的水淋淋的膝盖,斩钉截铁地反驳:“我治军严谨,巨细有条;发生恶**件,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暴徒后面有人资助。第二,禁卫军里藏有内鬼。为了排除这两大疑点,我自查军纪,怎么能说是敷衍?难道引咎辞职,这座公馆就能重新拔地而起了吗!不,引咎辞职,毫无意义!”
格里菲斯完全不看国王脸色,荡气回肠地陈述己见,气吞山河地把斐迪南骂了个狗血淋头:“事出有因,发起调查,这是尊重事物规律的必然因果。一个光荣高贵的雅利安军官,既没有眉来眼去的功能,也不会揣摩你的心思;一个光荣高贵的雅利安军官,只会势如破竹地朝真理冲锋,不管真相有多丑陋!所以我提出内部调查,并且只会被撤职,绝不会引咎辞职,因为调查结果明了以前,众生无罪,这是法治精神的精髓!”
菲莉雅微醺捧脸,美孜孜地望着格里菲斯的背影,站在腓特烈身边自豪地嘟囔:“好想成为哥哥那样的人啊……”
腓特烈蹙眉说:“你们家的都有精神洁癖。不止你一个。”
菲莉雅用力捶他肩胛:“闭嘴!”
全场禁卫军对格里菲斯的宣言表示赞同,长跪不起。老国王被反驳得口舌讷讷,痛恨今天时运不济,碰到的都是口舌如簧的对手。如果早知如此,国王绝对会不由分说地定格里菲斯的罪,不给他开口自陈的机会。
格里菲斯显然郁愤已久,最后盯着面色雪白的斐迪南,虎视眈眈地警告:“最后奉劝亲王,最好少干预帝国内政。否则……后果自负。”(未完待续。)
190 资产阶级迎来历史性的解放
斐迪南无话可答,绷着脸退下了。斐迪南知道格里菲斯是民族主义军官梵克的一员领袖,这句话很可能是代表军方说的,令他不敢公然反驳。
老国王这才意识到格里菲斯是多么难拔的钉子;削他的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没有诏书玉玺,既不能走合法程序,也不能当着军方保守派的面和格里菲斯来硬的。
老国王只好按捺恐慌,故作强硬地把矛头转向腓特烈,刻意忽略格里菲斯,来不动声色地结束事端:“腓特烈伯爵,念在你是我侄孙,我宽恕你今天的冒犯,下不为例。驳回莱恩指挥官的辞职要求,左、右指挥官统统罚掉一季度俸禄,限令一周内将调查结案,呈递政务司。”国王傲然转身,风轻云淡地处分菲莉雅:“取消菲莉雅中尉本季度的晋升考核。另外,在软弱的指挥下,禁卫军已经难以堪当治安重任。于是由资产阶级筹资捐款,雇佣一支‘国民警卫队’编入治安署麾下,编制上限八百人,来加强管理,完善治安。好好谢谢慷慨的银行家吧,法里纳。”
撇下这裁决独断的诏令,国王钻回马车,在渐渐滂沱的雨势中倒转马车,悠闲地回宫去了。从头到尾,没有看见艾莲娜露过一次面,权力架空,可见一斑。
“恭送陛下回宫!”莱恩和格里菲斯不动声色,在大雨里低头半跪,中气十足地呐喊。一千禁卫军强忍屈辱,排山倒海地客套呐喊:“恭送陛下回宫!”
“雇佣国民警卫队?!”菲莉雅被雨水浇得曲线毕露,冷得牙齿打颤,扭头问腓特烈:“这又是哪一出?”
“菲莉雅,我们快把那个鲁恩挖出来,我怀疑鲁恩被人当枪使了。”腓特烈转身去帮助秘密警察刨废墟,菲莉雅撑开一把伞,努力替他挡雨。大雨渐渐滂沱,雨滴在半空横飞,雨鞭抽打大地,水花满地绽放。腓特烈忽然看见砖砾下淌出一缕鲜艳的红色,连暴雨都稀释不了,大喊一声:“就在下面!”奋力挖掘。
挖了两分钟,移开残砖碎瓦,把伤痕累累的鲁恩从废墟里刨出来。秘密警察欣喜若狂,一左一右架住鲁恩双肩,将垂头微喘的鲁恩架起来,甚至脖子喊:“还有一个活口!可以带回去审问……”
腓特烈专心撕下布条,奋力扎上鲁恩流血的肱动脉,专心包扎时还在喃喃鼓励他,“鲁恩,你给我坚强点活着……”
早在鲁恩被发现时,奥本海默就带着仆人走过来;秘密警察刚刚扶起鲁恩,就看见一柄精美的细剑穿透了鲁恩的心脏。秘密警察张大了嘴巴,在暴雨的冲刷下,愣神地看着刺出致命一剑的奥本海默。
腓特烈这边还在给鲁恩抢救包扎,就看见自己抢救的人被一剑穿心,眼睁睁瞧着鲁恩抬头哆嗦半晌,脑袋又重重坠下去,垂在胸前不动弹了。腓特烈的蓝发被雨水贴在眼睛上,目龇欲裂,咬牙切齿地瞪着奥本海默,喉咙里咕噜着野兽的低吼:“你……你就是那个出资人?你就是那个资助者!对不对!”
奥本海默还没来得及抵赖,就听见菲莉雅气吞山河地喊了声:“人渣!”湿漉漉的长裙像红色枪杆一样甩在半空,然后洁白的裸腿划出漂亮的回旋踢,毫不留情的斩断雨幕,尖锐的8厘米高跟鞋杀气腾腾地踹中奥本海默的小腹。
奥本海默像被打成“凹”字形的棒球,对折的身体含住菲莉雅的长腿,飞在半空,静止半秒;不仅长剑脱手,眼镜也飞在半空,眼珠呼之欲出,一口唾沫驻留在门牙外,四肢荡漾得像疾行的章鱼。
这个猝不及防中招的画面,定格了半秒,然后奥本海默像一枚炮弹飞了出去,毫不拖泥带水地飞了出去,“噗通”撞破马车木板,陷进车厢里,只剩两条腿挂在马车外面摇摇晃晃。
给奥本海默撑伞的仆人正在目眩神迷地想:“好白的腿啊……”走神了一秒,才突然发现伞下面的主子消失了。他惊恐地回头一看,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奥本海默大人呐!”飞奔过去,拼命给晕厥的奥本海默做人工呼吸,悲痛欲绝地喊“医生”。
菲莉雅蹙眉踢飞奥本海默,收腿站立,将裙摆狠狠掷下去遮住长腿,转身问“他怎么样”,却悲伤地看见鲁恩乱糟糟的头发在雨水里胡乱耷拉着,而他的脑袋以可怕的角度坠在胸前,颓败得没有一丝生机。一支颤巍巍的细剑依旧插在鲁恩胸膛上,在暴雨里无辜地摇晃。
斐迪南策马过来,轻蔑地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秘密警察,确定鲁恩已经死透,才冷笑一声:“艾莲娜的秘密警察,连逮捕权都没有。一个被阉割的部门还多管闲事?”就算被淋得湿漉漉,都不忘优雅勒马,转头离去。
“斐迪南……如果你敢利用这些人的夙愿来剪除异己,那么你已经脱离人籍,移民魔鬼。我将不惜代价来净化你。如果我确定你是资助人的话。”腓特烈阴森森地盯着斐迪南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发毒誓。
斐迪南在暴雨里勒马停住,噼啪的雨滴打碎在他身上,扬起一层烟雾。他骄傲地沉默半晌,才低头轻轻嘲笑:“竟然试图令国王道歉。你可真是个不得了的理想家呢。”
说完这一句,斐迪南策马远去,渐渐笑得不能自控:从低头冷笑,变成耸肩嘲笑,最后化作仰天哈哈大笑,恣肆地发泄着狂妄的欢喜,以目空一切的胜利者姿态潇洒离去。
经过这次公馆爆炸案,菲莉雅被打压,格里菲斯被重创,莱恩的事业坠入低谷,保罗陷入名誉的低潮。一刹那间,帮助过腓特烈的人全部迎来人生的波峰,急转直下地坠向事业的谷底。
而斐迪南赢得了国王的亲近,俨然以继承人的身份为国王筹谋献策;此外,他不仅替维克斯羞辱了菲莉雅,更向暗中迎合他的资产阶级议员证明他斐迪南的实力:一支合法的“国民警卫队”的编制,改变了维纳的军事格局,建立了一支属于资产阶级自己的武装力量,将资本金权的影响力推向前所未有的历史高峰,掀开了金权与王权分庭抗礼的崭新篇章。老国王贪图一支免费的治安力量,殊不知资本家也巴不得把金币折现成武力,来镇压罢工,来帮助垄断,来攫取更多利润。
腓特烈的朋友被针对性削弱。斐迪南的拥簇迎来历史性的解放。
斐迪南赚大了。(未完待续。)
191 用掉落的节操挽救生命
秘密警察被斐迪南一句话戳中要害,憋屈痛心时,手一松,鲁恩的尸体仰天摔在水洼里,一支细剑在胸脯上乱颤,血水被暴雨抽得红色全无,甚至染不红一寸地面。
秘密警察颓然离去,剩下菲莉雅搀着腓特烈伫立在滂沱雨幕里,守着地上那具冰冷尸体。
幽幽夜空里,仿佛飘来7年前的童谣:
“垂暮的君权,
在夕阳中坚守。
共和的军旗,
折断在血染的山丘。
无尽的战斗,
是弱者的诅咒。
那初生的旭日,
像一枚金币探出了头。”
菲莉雅把伞撑在发呆的腓特烈头上,狂风卷积着雨幕,一盆一盆地泼在两人身上。菲莉雅沉默一会,才低声说:“鲁恩很可怜,你若不忍心,我们去找出他的孙子,好好抚养吧。”
“他的孙子,他自己去养啊,我才管不着啊。”腓特烈颤抖地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鲁恩胸膛上摇晃的利剑,趁着暴雨怒吼的机会,痛快淋漓地喊出自己的心声:“抚养他的孙子,算怎么回事?仿佛救助了一条流浪狗,就能自欺欺人地给良心疗伤吗?别骗自己了,还有更多的鲁恩在无人关心的地方死去,还有更多的孙子在泥巴里卑微地苟活!菲莉雅,我们这些贵族,就是马群啊,我们是靠‘吃’鲁恩这样的牧草,才能穷奢极欲地活着吧。可是你想过吗?草原也有化为沙漠的一天;当沙尘暴刮起来的时候,糟践牧草的马群,最后都变成了沙漠里的白骨。”
“腓特烈……”菲莉雅竟然无法反驳。她想起腓特烈简朴的衣服,想起腓特烈可爱的乡土气,想起了他的野心,想起了他的怜悯,想起了他的吝啬他的变态。这个劣迹斑斑男人,却乖劣得如此正义,令菲莉雅沉迷于了解他的世界,当菲莉雅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迷路,迷失在他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我要救他。”腓特烈突然吐出一句异想天开的话,然后他噗通跪在大雨倾盆的水泊里,伸手去探尸体的温度,神经质地喃喃自语:“鲁恩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不能带着那些秘密走进坟墓!他背后的资助者是谁?是谁帮他贿赂了禁卫军,是谁教他躲过巡逻、偷走军备炸药?他还有多少志同道合的工友?他怎么能带着这些秘密擅自死掉啊!”
菲莉雅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又看见腓特烈抬头问:“你研习过解剖学吧?这种细剑只能破坏他的血液循环,只要修复心脏,恢复血供就能把他救回来吧?”
“啊?是的是的——可是谁有本事修复死人的心脏啊?那简直难如登天……”菲莉雅刚刚说完,却被腓特烈斩钉截铁地命令:“接下来的画面属于成人18x内容,请不要观看。”说完,腓特烈就开始毫无廉耻地脱衣服。
“啊!讨厌!”菲莉雅不明所以,赶紧听话地转身,羞涩捧着脸,脸红红地抗议:“你突然脱衣服干嘛啊,变态也要有个限度吧?喂!”
腓特烈说:“捂住眼睛,不许转身,不许偷看。”
“哦……好。”菲莉雅迷惑地温顺着,顺口答应了,才醒悟过来,心里万马奔腾:“怎么弄得像女孩子换衣服一样啊,好像我是个糙汉子一样?”
腓特烈蹙眉思索,用脑电波询问神器:“节操力还剩下多少?”
“鉴于你神乎其技地把节操降到了-50,所以你还剩下可观的147点节操力……”神器懒洋洋刚说完,突然警惕起来,如临大敌的问:“你,你要干嘛……”
“你自己说,你不仅治疗痔疮百试百灵,还被爷爷常年当做心血管保健仪使用吧,你自己说,你的功能多到你自己都烦吧?”腓特烈咄咄逼人地命令神器:“我要把你扯下来,塞进尸体的肚脐里,你把节操力全部用完都没关系,就算是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拼凑,也给我把那个人的心脏修复干净!我给你1分钟热身,给你4分钟修复。5分钟后,我就要给他做战场急救了。”
“喂!你……”神器还没来得及抗议,腓特烈就抠住肚脐上的神器,奋力一扯,像拽田螺肉一样,把神器生生扯出来,挂着若有若无的一缕血丝,争分夺秒地按在鲁恩的肚脐上。
腓特烈知道,战场急救非常珍惜黄金5分钟。5分钟后还没有重振血液循环,人就会慢慢死透,生还概率直线下降。所以他没工夫跟神器磨叽,约定完时间,就斩钉截铁地完成了移交。
神器还算听话,就算满腹委屈,都乖乖钻进尸体肚脐,与尚有余温的鲁恩建立神经、血管通路,开始动员鲁恩血液里剩余的蛋白和多肽,补充心区血供,强行修复细胞。
腓特烈默数了60秒,对菲莉雅说:“我按住鲁恩的胸,菲莉雅,你拔剑。”
“拔剑会造成二次伤害。”菲莉雅提醒了一句,瞧见腓特烈决心不改,于是丢了伞,攥住剑柄,垂直扶正,然后奋力一吧,动脉血射出来,溅了腓特烈一脸,又迅速被雨水冲净。腓特烈早就准备好,双手奋力按住剑孔,防止鲁恩失血过多。
菲莉雅看见鲁恩体内有绿光流窜,顺各大动脉汇向心区,顿时惊叹钦佩地端详腓特烈的侧脸,看见他郑重严肃地按紧尸体胸口,双掌下的尸体静脉氤氲着明灭的绿光,仿佛汇聚了万条绿蛇,诡异绚丽,璀璨夺目。
菲莉雅不由得倾心称赞:“你……你觉醒了【特殊能力】吗?那是人过中年才能觉醒的高级天赋啊,就连大团长的特殊能力都只是高速移动而已。你比他更强啊,不仅自己康复的那么着急,还能让别人康复得蛮不讲理。你要是连半死的人都能救活,我就吊着你不放啦,跟着你就像多了份保险,起死回生不是梦。”
腓特烈板着脸说:“哼,你不是嫌弃我变态嘛。”其实他只是在按压止血,其余的细胞修复工作,都是神器在躬耕劳作。
菲莉雅想起被他占便宜的时候,皮肤酥酥麻麻的趟过电流,颤着睫毛,脸红嘟囔:“就嫌弃你,怎么啦?嫌弃你就不能跟你共事啦?”
腓特烈傲娇地不理她:“哼。”默默计数,数到240秒,松手一看,血红的剑孔已经长得瓷实无比,只剩皮肤上沾着血污而已。他惊喜地想:“果然如此!神器既然能将木炭变成钻石,同理也能将营养构建成细胞!只要储存节操力,这个神器就能创造奇迹!”顿时不假思索,双手摁住鲁恩胸骨,开始奋力按压,来挤压心脏,恢复鲁恩的血供和呼吸。
菲莉雅好奇的低头瞧一眼,惊骇莫名地看见那个触目惊心的剑伤已经长死了,顿时三观颠覆,嘤嘤地搂着腓特烈的脖子在后面跳:“你好腻害!你真的能妙手回春哎!喂喂喂,你可不可以返老还童啊,让我永远留在18岁好不好?我不要变老啊!”
腓特烈不耐烦地抗议:“别犯病!你差不多够了啊!你永远留在18岁,让不让其他小丫头活了?”
菲莉雅被他夸的美孜孜,又激动鲁恩生还有望,就算被大雨浇得全身冰凉,芳心都一片温暖,亲昵地拧他耳朵笑道:“你太狡猾啦!躲在凶巴巴的话里哄人。”(未完待续。)
192 人格分裂的神器
忽然,一行银白骑士在暴雨里策马冲来,纷纷在腓特烈身边勒马停下,法拉格特下马冲过来,掀起面甲喊道:“腓特烈殿下,您没事吧?”
“围住我。”腓特烈奋力给鲁恩作心肺复苏术。
心肺复苏有两个功能:1,按压胸骨可以挤压心脏、让血液游走全身;2,吹涨肺部可以恢复呼吸功能。神器争分夺秒地修补了鲁恩被穿孔的心肌、血管、纵膈和胸膜,加上腓特烈勤奋的抢救措施,所以只要能给鲁恩的大脑恢复供氧,他就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远处的奥本海默被仆人浮起来,让大雨浇得全身发冷,哆嗦着只想回去换衣服,远远望见威廉骑士围着鲁恩的尸体,不由冷冷一笑,怡然自得地想:“腓特烈一定非常不甘心——但是有什么用呢?我诛杀暴徒,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跪在尸体旁边怒气填胸。”心里踏实无比,狼狈地催促仆人备车回府。
那边刚走,暴雨里的鲁恩就“噗嗤”呕出一口血豆腐,痛苦地抓着胸口蠕动起来。
菲莉雅惊喜得双眸一亮,赶紧扶鲁恩坐起来,轻拍他背,敦促他把肺里面的血咳出来。暴雨抽打城市的声音盖过了鲁恩的咳嗽,加上骑士们肃然围绕,根本没人知道鲁恩死而复生。
鲁恩坐起来的时候,腹部落下一枚玉石,被腓特烈不动声色地拾起来,悄悄安回自己身上。神器刚刚跟腓特烈建立血气链接,就在他脑子里嘤嘤地哭:
“哪里有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主人!不由分说就把人家拱手让给别人,真是太伤感情啦!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你!”
腓特烈没料到神器这么玻璃心,顿时不堪忍受地反驳:“喂,你给我男子汉一点啊,好歹也是一个牛逼哄哄的定律场发生器,为什么心理素质这么差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神器狠狠捶了一下腓特烈的肚子,叫他痛得弯下腰去,脑海里还看见一颗玉石哭得满地打滚,在漆黑的舞台上泪流成河:“发生亲密关系什么的,我也会害羞的啊!我才不是那种随便的定律场发生器啊!腓特烈你这个杀千刀的死鬼,占有了我还一笑而过,把我推进别人怀抱连一句抱歉都没有,糟蹋了人家的贞操都不觉得有一丢丢痛苦!”
鲁恩在菲莉雅的护理下缓缓活过来,腓特烈却捂住肚子痛的死去活来,满头大汗地跟神器据理力争:“你……你这个掉节操为生的家伙……别装的跟少女一样清纯好吗……”
这一句话戳了神器的肺,恼火的“定律场发生器”开始电击腓特烈的腹部神经丛,叫他双目一坠,表情冻结,只觉得肚子传来魂飞魄散的惩罚,疼得像要生孩子:“定律场发生器——大爷——你要搞什么啊——”
腓特烈捂着肚子,脑袋撞在地上,疼的屁股撅在半空哆嗦。吓得菲莉雅又过来扶他,腓特烈却摇手表示没事。
“道歉!”神器不依不饶地投射了一幅上吊的画面给他看:“你要保证!保证再也不会把我随随便便掏出来,保证再也不会薄情寡义地把我塞进别人的肚皮!不然我……我就死给你看!”
神器威胁上吊,一颗圆滚滚的玉石拴在绳套里,看上去像一枚项链在荡秋千,一点都不像要死的样子。
但是腓特烈已经疼的要死了。他愤慨地破口大骂:“你不要撒娇了啊!明明是坨石头,学人家上什么吊啊!八荣八耻没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牢记在心了啊!你就算上吊也吊不死吧?”
神器幡然醒悟,马上修改形象,于是投射在腓特烈脑子里的画面变成了这样:一个生无可恋的妹子披着粉色长发,踩着凳子,手里拿着上吊用的绳套,半眯着眼睛幽幽瞧腓特烈:“你说的哦,别后悔哦。”
腓特烈顿时中招,道歉之心油然而生。初见神器时,他以为神器的性格是个暴躁的大老爷们。再过一阵,他以为神器的性格是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腹黑奸商。直到现在,神器任性胡闹起来就像个饱受糟蹋的良家少女。很明显神器的人工智能系统复杂到了乱来的程度,神器产生了这种严重的人格分裂症状,让腓特烈应接不暇。
“我……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把你随随便便掏出来,再也不会薄情寡义地把你送给别人了。请务必不要想不开。”腓特烈筋疲力尽地严肃道歉。
“救人花掉了130点节操力,剩下的17点节操力就不退了哦,我留着当做精神损失费了噢。”黑发妹子纹丝不动地站在花梨木凳子上,拿着上吊用的绳套,幽幽地看着腓特烈嘟囔,“你这个没良心的,如果不补偿我的话,就恨你一辈子哦。”
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女人所有的无理取闹,都是在酝酿一场名正言顺的洗劫。
“请问您到底有几个人格?”腓特烈开始怀疑神器是个神经病了。
“工作的时候是黑色人格。恼火的时候是橘色人格。至于现在,是类似草莓的粉红色人格。”神器言简意赅地承认了人格分裂的病情,然后一本正经地咬着精神损失费不放:“17点节操力我就勉强笑纳了哦,虽然你把人家的少女心无情抛弃,踩在地上,糟践成泥,一笑而过;但是请不要担心,只要有这17点节操力做补偿,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的。”粉毛妹子拿着上吊的绳子喋喋不休,发梢渐渐变成黑色,并且一路蔓延,不知不觉变成了逻辑清晰、条理强硬的黑长直少女。
“你——你黑化了。”腓特烈弱弱地告诉神器,“所以说你现在是工作状态,是吗?为了贪污我的17点节操力,已经不由自主地转换成黑色人格了吗?”
“不,那是你的幻觉,我的头发明明是粉色的。”黑发妹子义正辞严地说。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黑头发,无语地沉默了一秒。
“在我的内心深处,依旧有个粉色的心情在哭泣,她非常需要补偿金的安慰。”黑发妹子坚定地继续说。
“你别上吊了。17点节操力送给你了。”腓特烈看了一眼自己的节操值,剩下【32/100】点。他毅然救活鲁恩的时候,节操恢复了一截。既然如此,那17点节操力干脆用来交税算了。
仿佛彩虹变幻,黑色长发寸寸褪色,变成焕然一新的淡粉色,像鲜艳的三文鱼肉。
“那,那就原谅你了噢。”(未完待续。)
193 死灰不灭,必将燎原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歉,那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你好了。”傲娇的妹子放开上吊用的绳套,扶着凳子下地,一双袜子踩进圆头皮鞋里,自说自话地制订家规:“下不为例了哦,再敢无情无义地抛弃我的话,我就跟你分手。”
“分手?!”腓特烈不可思议地喊。
“是的,分手!再也不跟你这个渣男过了!”粉色妹子傲娇地扬起头发:“你再敢把我摘下来送给别人,我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心塌地的跟着新主人,再也不吃回头草了!哼!”
腓特烈惊恐地低头回忆,神器救活鲁恩之后,的确是主动脱落,腓特烈才能够重新拾回神器的。如果神器真的变心,只需要它和鲁恩的脑电波交谈几秒钟,鲁恩绝对会如饥似渴地把整个余生奉献给神器,死心塌地的做神器的新主人——鲁恩是赤贫阶级,一无所有,绝望地重生以后,他对力量的渴求绝对无比旺盛,能让他抛弃一切节操去取悦神器。
这么看来,神器傲娇得还挺有道理呢,腓特烈如果敢对她爱答不理,日后肯定会让腓特烈高攀不起啊。竞争激烈的很啊。腓特烈思索完毕,决定正视问题,好好维持跟神器的合作关系。
“你有理,你全对。”腓特烈道歉:“请务必给我重头再来的机会,不要跟我分手!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真的吗?”神器傲娇地瞥他,得寸进尺地问:“叫你去掀裙子也会认真去掀吗?”
“我会端正态度的!”腓特烈的肚子没那么疼了,很显然神器心软了。他当机立断,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有什么事情都会认真跟你商量的!”
“叫你去扒丝袜的话,你也会认真考虑,不会骂我变态吗?”神器忸怩着问。
“你只不过是以节操为食物而已,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再也不会骂你变态了。”腓特烈甜言蜜语。
“所以,就算让你去收集***你也不会对我大喊大叫,对吧?”神器兴奋地伸出食指。
“适可而止啊混蛋。”腓特烈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要说话算话哦。”粉色妹子捧着脸,歪头笑得春暖花开。“还有!‘定律场发生器大爷’这个名字只有橘色人格才会用。当我是粉色人格的时候,简单地叫我‘律子’就好了!”
“律子……好可爱。”腓特烈对漂亮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这离奇的设定,还好奇提问:“那工作时出现的黑色人格叫什么呢?”
“她是老三,请叫她场子。”律子板着脸,坚定地说。“定,律,场。我们的辈分,分的很清楚。”
“你们征求过场子的同意吗……”腓特烈觉得这名字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这还要征求同意吗,”律子理所当然地说,“很明显我更适合当姐姐。”
精神病人欢乐多。
腓特烈也没办法了。
因为脑电波交换效率比语言沟通高1000倍,所以腓特烈只花了两秒钟就完成了上述对话,并且和名为“律子”的神器ai达成共识。目的达到以后的律子态度大改,一直在哼迷人的小曲儿,听得腓特烈心旷神怡,有种醉生梦死的幸福感。
菲莉雅蹙眉扶腓特烈起来,关切问:“怎么又肚子疼了?你是不是感染发烧了?”腓特烈连忙摇头,上下打量一遍鲁恩的伤势,发现鲁恩醒转以后,目光有神,体格强硬,除了有点儿迷惘,身体各项素质更胜以前。看来律子并没有吹牛:它不仅修复了鲁恩的身体创伤,而且把他的身体零件建设得更加经久耐用,阳寿保守估计增加了10年。
律子这取悦主人的尽忠职守,给了封建帝制致命一击。鲁恩苟活的这些年,流窜在工会和山岭中间,把赤贫阶级的共和军旗插遍了大江南北,推动了统一德意志的进程,功盖千秋。
然后腓特烈命令大家:“跟我回奥金庄园。鲁恩,你扮作我的扈从,在奥金庄园养伤,我有话要问你。”
在瓢泼大雨里,鲁恩迷惘抚摸胸膛,只疑惑问了一句:“我没死?”就被法拉格特扶起来,送上马背。一行骑士疾驰出城后,鲁恩复活的场所被大雨冲刷的痕迹全无,从此世界上少了一具横死的尸体,多了一颗燎原的火星。
斐迪南和奥本海默亲眼确定了鲁恩的横死,此刻正悠闲地洗澡换衣,在穷奢极欲的府邸里享受热茶。他们万万想不到,被利剑穿心的暴民会奇迹般的起死回生,带给他们天昏地暗的毁灭狂潮。
格里菲斯焦头烂额地处理完现场事务后,已经找不到妹妹的踪迹,哀叹做兄长难,做野丫头的兄长更难。
因为鲁恩混在骑士队里,就连城门口的国防军都忘了细查,就这么放鲁恩蒙混出城了。21骑骏马在月光下拉成一字长条,踏破泥泞官道,直奔山脚下的庄园。抵达目的地时,暴雨已经停止,骑士们身上蒸腾着水汽,战马喷着浓重的白雾,聚在庄园外焦躁地刨着泥地。
奥托早就护送妹妹回了庄园,听见马蹄声,带着最后两名骑士出来察看,一瞧腓特烈在门外勒马打转,奥托赶紧喊马夫来牵马,推开铁雕大门,请湿淋淋的骑士们进来。
菲莉雅卷进这桩破事儿来,就铁了心管到底,一意孤行地跟鲁恩出城,在奥托惊愕的注视下径直进庄园里沐浴去了。奥菲莉娅像只恋亲的雏鸟,叽叽喳喳地围着骑士长乱飞,心急地预定了“晚上一起睡哦”,自告奋勇地去给菲莉雅找换穿的衣服,高兴得脚不点地,仿佛带菲莉雅回庄园是腓特烈的天大功劳。
18名高阶骑士各自卸甲,去换干燥衣服。腓特烈吩咐大家封锁鲁恩生还的消息,然后拽着鲁恩进公馆2楼,亲自给他安排高规格的休息房间,叫女仆服侍鲁恩沐浴更衣。奥托早就命令管家去催厨房准备晚餐,点起餐厅的蜡烛,将餐桌摆满美食,只等喂饱鲁恩,套出他口里的情报来。
鲁恩能够起死回生,已经喜出望外;此刻又坐在伯爵公馆的舒适客房里,享受完热水沐浴,又得到女仆无微不至的照顾,感觉像活在梦里。他穿上腓特烈的丝织长袍时,头一次觉得“穿的比吃的还软”,感慨得五味杂陈,唏嘘得无以复加。(未完待续。)
194 历史让我们相遇后,我们就创造了历史
鲁恩勒着贵族长袍,进餐厅吃饭时,腓特烈正拿白毛巾扣在脑袋上擦头发,绕着餐桌审视菜品。听见鲁恩的脚步声,腓特烈就走过来,一边歪头擦耳朵,一边关切地问:“你心口还疼吗?康复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呼吸不上来?”
“稍微有点不适应,但是并没有大碍。我记得那个有钱人刺了我一剑——为什么我没死?”鲁恩本来想低眉顺眼地千恩万谢,却被问得方寸大乱,不知不觉就平等交谈起来。
“你最后允许大家疏散,变相救了不少人。我说了,你杀人数为零,人性尚存,罪不至死。该死的是那些撺掇你的人、那些杀死你的人。所以我使用了一些珍贵的手段,把你从地狱拉回人间。”腓特烈拉着鲁恩回餐桌坐下,女仆周到地给他们摆好了杯盘刀叉。
“您……您救了我吗?”鲁恩心有余悸地低头抚摸胸口的疤痕,心里堵着唏嘘和感激,全都说不出口,反而一腔疑问脱口而出:“我身无分文可取,脚无立锥之地。您大费周折,来救一个威胁过您生命的人,未免仁慈得过分了?”
“鲁恩,别相信那幻觉;我是个自私的贵族,脑子里只有两件事:保全自己,夺取更多。”腓特烈拿餐巾擦着手,坦然看着鲁恩:“我救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你被贵族利用了、背叛了、灭口了,而且至死都没有听到国王向你道歉。我觉得你已经很清楚我们这个群体的嘴脸。所以我会跟你说真话。以诚相待能利索点。”
“您继续说。”鲁恩头一次听见贵族承认他们的传统品质,觉得耳目一新,洗耳恭听。
“战败以后的帝国,在《镜厅条约》体系下,大家都有点手头拮据;但是贵族奢华不改,排场依旧,继续歌舞升平,于是广大人民群众就有点儿民不聊生。”腓特烈放下刀叉,扶着额头说:“我知道,越没钱的人越能忍,所以贵族和工人以前相安无事。但是谁都有忍不下去的那天,所以你炸塌了保罗的公馆。”
腓特烈把餐巾丢在桌上,端起红酒继续说:“今天的事情,我站在你这边。至少你试图和国王沟通。但是国王很明显思想陈旧,他觉得杀了你就解决问题了——鲁恩,就连你都知道,杀了你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在暴力镇压面前,没活路的工人只会义愤填膺;倒下你一个鲁恩,还有千千万万个鲁恩站起来,前赴后继地炸公馆,炸铁路,炸城墙,炸到两败俱伤为止。反正穷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凭什么让贵族滋润地活着?对不?”
“您很善于揣摩人的心情,殿下。”鲁恩低眉顺眼地承认:“我根本不怕死,因为命本来就不值钱。事实上,如果这一次交涉不成功,我们的工会只会采取更激烈的举措。比如罢工和罢市。”
“我猜测你们还想过更长远的举措——想过攻占军械库和军匠工厂没有?想过吧?”腓特烈冷笑道。
“……”鲁恩紧张起来,最后难堪地承认:“那是c计划。因为成功率太低,所以被我否决,当做垫底的备用计划。因为就算装备了火枪,我们也难以和所向无敌的骑士阶级抗衡。”
“所以啊,鲁恩。如果你死了,会蹦出来一个比你更胆大的上台,兴许这个胆大的就敢攻占军械库,分发武器,席卷全城,反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本着空手套白狼的精神,不成功便成仁,大家都别想体面。那时候的局面,会比现在糟糕多了。比起让那种家伙上台,我更希望你来领导工会,因为你留着人性,因为你还不想当魔鬼。”腓特烈示意鲁恩端起红酒,两人碰了一杯,浅浅喝一口,然后看着鲁恩说:
“帝国之外,强敌环伺。我有接手帝国的野心,所以不希望它跌入内战的深渊,陷入分娩的阵痛。你很讲道理,我也很讲道理。如果我们能活到正式谈判的那天,我们可以携起手来,跟这个列强环伺的世界讲一讲道理。这就是我救活你、扶助你的原因,你应该清楚,我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有钱人支持我去炸有钱人的房子啊。”鲁恩闭目摇头:“贵族之间的倾轧太频繁了。你有接手帝国的野心,所以连贵族的敌人都能视为盟友。”
“这么跟你说吧。奥本海默给你们微薄的工资,却不必向皇室纳税,最近还在闹着免收金融税、丝织税、矿业税,可是这些逃掉的税款,并不会变成你们的加薪,而是全部落进奥本海默的口袋。利润都被他们赚去了,穷的都是工人和皇室。”腓特烈简单地开条件:“如果我接手帝国,我会把那些脑满肠肥的银行家放在平底锅上,小火慢熬,把他们的油都榨出来,做成完整社会福利保障的形式,分给工人和农民,缓和你和我之间的矛盾。你我相安无事,工业产能就会暴涨;贵族的部队用上了最新装备,我们就能给列强一点颜色看看,你要知道,七年战争可不是败在前线上。只要能废除可耻的《镜厅条约》,我们的幸福生活就指日可待——现在这个国王对你们爱答不理,总有一天,你们能让他高攀不起。”
腓特烈把大饼画得香飘万里,无比诱人。
“你会信守承诺吗?议院早就抱成一块铁板,你没办法动摇他们的利益。”鲁恩对时事略知一二。
“你可以看看我治理的明兴城。失业率从39%下降到27%,产能翻倍,经济回暖,只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以后只会更好。”腓特烈没有正面回答,他曲线救国,循循善诱:“比起那个只会用杀头来解决问题的国王,我是你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你不会后悔的,不仅因为我能给你提供情报支援、军备支撑、教廷帮助,更因为我们需要彼此。十年后的今天,你回顾现在,会恍然大悟地发现,历史让我们相遇后,我们就创造了历史。”(未完待续。)
195 达成野望要团结一切力量
“对贵族来说,言语已经没有约束力了。资助我的贵族作出了无数承诺,比你的话动听多了——但是他们背叛我的时候,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很多贵族把工人当作动物,所以他们没有良心负担。”鲁恩谨慎地要求:“您虽然开诚布公,却说得一针见血:上到至高无上的国王,下到锱铢必较的贵族,都生有一副体面却无情的嘴脸。今天的九死一生,让我看清了贵族群体的面目:你们天生就是一群优雅无情的掠食者,所以不屑与弱者谈判。因为上述理由所以,即便冒昧,我也希望您用行动证明,您会和资本家决裂。”
“奥本海默刺穿了你的心脏。十天后,我把奥本海默的头颅摘下来,作为印章,盖在我们的盟约上。”腓特烈躺在椅子里,叉着十指宣布:“而且我会将奥本海默的私人银行解体清算。奥本海默的银行是维纳首屈一指的大银行。做到这一步,你应该可以放心了。”
“如果您证明了您的信用,我就会献出我的忠诚。”鲁恩站起来,谦卑地鞠躬:“于公,您给我们指明了希望之路;于私,我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一直害怕自己公私混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您是值得信赖的。您把我们视为有潜力的人。”
“你们本来就是人,而且是强大的雅利安民族的一员。”腓特烈站起来,他知道鲁恩着急回城稳定工会:“那些不把你们当人的家伙,会被时代的铁蹄碾成泥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贿赂禁卫军、资助你们去炸公馆了吧?”
“我当时分不清你们贵族之间的恩怨,所以并没有探清楚‘幕后资助者’是谁。直接跟我接触的人,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大商人,他能耐不小,是个银行经纪,经常在巴黎和维纳中间奔波,名字叫做大卫。我给您留下他的地址。”鲁恩接过女仆递来的纸笔,留下一行姓名地址,然后鞠躬告辞:“我担心工会骚动,请容许我告辞回城。”
“等会。”腓特烈取了20金币,按在鲁恩手里:“我们奋斗的目标,无非是让后人过的更好。你要珍惜这第二条命,隐藏踪迹,别让警卫队逮住。我们锲而不舍地开创新时代,你的孙子才能好好活下去。”
20金币,对菲莉雅这样的大贵族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是此时拿给鲁恩,不仅能帮他转移亲属、隐蔽行踪,更能稳定工会、开展活动,无异于一笔救命钱。
鲁恩的手哆嗦了一下,诚实浓密的眉毛立起来,抬头望着腓特烈,胡子拉碴的下巴颤了会儿,才开口说完整:“您如果不是天底下最狡猾的贵族,那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友善的贵族。谢谢您的金币,我会报答您的。”他说完这朴实的心里话,就深深鞠躬,双手攥着钱袋匆匆跑掉,回去换布衣了。他不能穿这身贵族长袍回公会。
鲁恩刚走,菲莉雅就被奥菲莉娅搀着走进来,蹙眉嘟囔:“饿死我啦。”进门时与鲁恩擦肩而过,好奇地眺望腓特烈:“你们俩饭也不吃,在这里干啥?”
“我刚刚给斐迪南埋了颗雷。”腓特烈背对着菲莉雅,仰望墙上的油画,浅浅喝一口红酒,得意洋洋地说。
“埋的好。”菲莉雅充分暴露了政治白痴的本质,根本不深究,随口赞了一句,就专心坐在他侧首,往面包上涂果酱,注意力已经全部落在吃喝上:“好想吃甜的哦——腓特烈,你家不会刚好存着炼乳吧?”
腓特烈本来期待着潮水般的赞美和提问,却没料到自己的魅力竟然赶不上一杯甜食,恼火地回头嚷菲莉雅:“有炼乳也不给你吃!超过9点钟吃的甜食都会变成肥肉哦,胖死你哦。”
菲莉雅轻拍桌子,眉毛一立,眼波剜向腓特烈:“你讨厌!”蹭地站起来。
下一秒,腓特烈就温柔地甜言蜜语起来:“想吃就吃嘛,你摄入的糖分比我们吃的饭都多,也没瞧见你哪儿胖呀。讲道理,我们放下刀再说话。”他一边说,一边瞟脖子上的餐刀。
菲莉雅继续反剪他的胳膊,餐刀压在他龇牙咧嘴的下巴上,认真地逼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胖?快说!”
“没有的事!”腓特烈激烈否认。
奥菲莉娅原本崇拜腓特烈。但是看到漂亮的小姐姐能徒手制服哥哥以后,奥菲莉娅移情别恋,对骑士长倾慕得无以复加,就算看见兄长被欺负,奥菲莉娅都心花怒放地喝红酒,两眼变成星星闪闪发亮:“菲莉雅姐姐好厉害哦。”
一件漂亮裙子就能让妹妹叛变投敌,让腓特烈叹息女人的善变。
“你还用问我吗!你穿我妹妹的衣服都不嫌勒,身材完全停留在18岁啊!”腓特烈口灿莲花,义正辞严地试图用舌头脱困。
“菲莉雅姐姐穿我的衣服,感觉还是有点紧。”奥菲莉娅歪头审视菲莉雅,斜斜垂着双马尾,咬着食指端详一阵,就晃着小腿插嘴。
“因为胸围有点超标啊。”腓特烈弱弱地解释。
菲莉雅这才放心,松开腓特烈,接过女仆呈上来的炼乳,脸红红地坐回去涂面包:“哼,算你没瞎。”
奥托走进来,坐下却不用餐,翘起二郎腿对腓特烈说:“你怎么把罪犯放走了?”
腓特烈推了一张纸给奥托,继续切牛肉:“那个平民背后有个叫‘大卫’的阔绰男人资助,才能策划这桩爆炸案,很明显他被人当枪使了。这是大卫的地址,马上派轻骑斥候团去按住大卫。我估计大卫很可能连夜收拾细软跑,娴熟地逃回巴黎。”
奥托接过纸片,皱眉扫了一眼地址,按桌站起来,吐了个“好”字就往外走。
“再编入6名高阶骑士同行。”奥托走到门口时,腓特烈突然抬头添一句:“声势大点,免被偷袭。奥托,注意安全。”
奥托在门口站了一秒,说了个“嗯”,攥紧拳头转身走了。他对这种借刀杀人的行径深恶痛绝,尤其是事态差点波及到奥菲莉娅的时候。
“绝对,不可原谅。”奥托怒气冲冲走出去时,脸上风平浪静,是没有任何表情的。(未完待续。)
196 阳光清纯的露神官
菲莉雅识趣地安静旁听,从只言片语里听懂了来龙去脉,放下勺子,双手端餐巾揩拭嘴唇,当着奥菲莉娅说:“腓特烈,为什么我哥哥对你有那么大的成见?”
腓特烈馋她的吐司,就一本正经走过去,拿番茄酱在她的面包上画画:“斐迪南会趁着迎娶皇帝的机会,把影响力扩散进三司六部。(政务司、财政司、律政司。陆军部,外交部,交通部,工业部,建设部,宣传部。)财政司、律政司和下议院容易渗透,但是政务司和陆军部是民族主义保守派的大本营,陆军大臣立场鲜明,绝不容许斐迪南的人稀释他们手中的权力。”
腓特烈拿番茄酱挤了个圈,又舀炼乳画个箭头:“斐迪南要给保守派制造麻烦,才能成立‘国民警卫队’,来与陆军部分庭抗礼。格里菲斯、莱恩被问责;你被取消晋升;保罗蒙受奇耻大辱;都是令保守派蒙羞的一场大败。恰巧遭殃的各位都和我关系不错,所以我看起来像一颗灾星。”
然后,菲莉雅眼巴巴地看着腓特烈端起黄金吐司,毫无愧疚地送进嘴巴,吭哧一口咬得奶香四溢,冠冕堂皇地大快朵颐。
“懂了吗?”腓特烈厚颜无耻地三口两口咬完吐司,拍掉手上的面包沫儿,笑眯眯地问。
菲莉雅痴痴望着他乱嚼的嘴巴,“嘤嘤”痛惜被夺食,点头说:“懂了,你是灾星。”
“看起来像!没说我就是!”
“放开我的面包!你不是九点以后不吃甜的吗!”菲莉雅用力推他。
“你没听懂!我再给你画个图说明一下局势……”腓特烈还想吃。
“不要!我不听我不听!”菲莉雅甩着头发推他,两个人嚷嚷着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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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初停,月黑风高。骑士的马蹄践踏出浪花般的水声,最后飞驰上青石大路,咄咄逼人地响成一片,像挠痒耳膜的杀气,直逼大卫的府邸。
这种公开气势汹汹的公开征讨,早就震慑了半个城市,市民们都在窗户后面小心窃听,好奇这支骑兵准备抓走哪个倒霉蛋。
所以奥托刚冲到大卫的豪宅前,就看见一排健壮魁梧的钉锤步兵陈列在府邸门口,他们一个个光着脑袋,潇洒地披着凉快的黑布,手里端着锁链钉锤,列成方阵时,一股强词夺理的气息呼之欲出,仿佛圣光的暴力在蠢蠢欲动。
“诶?喂喂喂,让让,”奥托勒住马,皱眉对钉锤步兵说:“这孙子涉嫌策划暴动,我要抓他走。”
钉锤步兵扭头看奥托一眼,拧起秃眉骨,纹在额心的十字架皱成一朵花,非常牛逼地藐视奥托:“一边去,我们先来的。”
闷骚斥候仗着是腓特烈跟前的大红人,气焰疯长,已经嚣张到了飞扬跋扈的地步,听见这话,立马观察奥托,瞧见二少爷咬牙到脑门浮起青筋,闷骚斥候顿时善解人意地怒吼:“怎么跟勋爵讲话呢秃驴!”
为了加强马屁效果,闷骚斥候奋不顾身地催马上前,强势驱赶钉锤步兵。
钉锤步兵顿时大乱,宛如江河分流,被奔马撞得踉跄散开。人群一散,露出方阵后面的少女来。
那个少女笑眯眯地背手站在那里,看着奔马撞向自己,任那疾风掀起她齐颈的捧脸金发。乖巧文静的刘海整齐地遮住了她的眉梢,露出一双笑弯的美目,绽放的睫毛细长挺翘,让她眯着眼都甜美得倾倒众生。那淡粉色的唇膏在夜色里幽幽放光,令樱唇娇艳欲滴。
她就是露。清纯阳光的笑容,成熟强势的性感,在她笑盈盈的樱唇上同时绽放,魅惑得像调和了两种风味的佳肴,令人食指大动,无法抗拒。
闷骚斥候看见露的时候,已经骇得心胆俱裂。他刚刚养好伤,第一次跟勋爵出任务,就撞上了把他打肿的女恶魔,让他有种天塌地陷的惊恐。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勒马了。
战马掀起的狂风,吹得露的镶金玉白色神官服微微飘舞。她腰上的红色百褶裙顽皮飘动,但是她已经无所畏惧,因为她在短裙下面穿了条男式过膝骑马裤。
是的,不是欲盖弥彰的安全裤,而是严阵以待的紧身马裤。就算显得不伦不类也没关系,就算魅力值-1也不在意——丢过一次脸的露,这次是有备而来了。
然后疾驰的战马突然急停。马背上的闷骚斥候猝不及防地飞上半空,划出抛物线,摔在露的身后。
露单手推着战马的胸脯,强行把300磅重的轻骑兵直接推停了!
闷骚斥候被惯性抛上天的时候,一边在失重状态下手舞足蹈地挣扎,一边惊恐万状地俯瞰金发少女,心里有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惨叫:“魔鬼!竟然能单手挡住战马冲锋!还纹丝不动!那个女人,绝对是魔鬼啊!”
然后闷骚斥候“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看见露潇洒回头,金发漂亮地一甩,顽皮地“咯咯”笑着,背手弯腰俯瞰自己,像邻家妹妹一样清纯可爱:“怎么又是你呀?小哥,你康复得很快嘛!”
闷骚斥候看见奥托和一众骑士迅速下马,正在走过来;他又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露,突然醍醐灌顶地想:“这次有骑士队在我身后撑腰啊,露神官笑得这样温暖清纯,一定是准备磋商解决吧?是的是的,这么一想,她的笑容还真是治愈人心呢……”
然后闷骚斥候奋力爬起来,拍拍屁股讪笑道:“因为泡了药浴所以……”
“所以就来老娘面前嚣张了吗你这只虫子!”露突然火冒三丈地捏响拳头,澎湃的杀气排山倒海地激荡开来,宛如战神降临,只见露的双眸晃荡出两行流星尾迹,呐喊着高抬长腿,穿着圆头皮鞋的脚后跟势如破竹地劈在闷骚斥候的天灵盖上,仿佛刀砍鸟巢,棕色的皮鞋、洁白的长袜都陷进闷骚斥候的黑发里去,令人怀疑他的颅骨还完整否。
下一秒,闷骚斥候双目翻白,唇角含笑,牙关咕嘟着白沫儿,头发里冒着钻木取火的青烟,站立着昏厥过去;继而双膝一软,噗通跪下去,轰然侧躺在地,脚脖子像没死透的青蛙一样,不时抽搐一下。
闷骚斥候失去战斗能力!(未完待续。)
197 请各位礼貌地和女生交谈
露朝气蓬勃地转身,嫣然一笑,拘谨地背着手,歪头撒娇道歉:“对不起,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呢!”她嫣然回眸时,金发飘成一圈,然后洒回脖颈上,就像刹那开放、凋谢的金菊花,刹那芳华令人留恋。
“那个女人!一脚就让轻骑兵扑街了啊!”菲尔德队长魂飞魄散地喊了一句,然后奋不顾身地率领剩下八名轻骑兵冲上去,义愤填膺地喊:“不要小瞧人啊,死平胸!这个嫌疑人无论如何也属于骑士团……”
“菲尔德小心!”奥托伸手警告时,为时已晚。
只见歉然巧笑的美少女神官突然双目一眯,下巴一抬,漠视生命的寒冷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轻骑兵,捏得拳头“嘎巴”响,迷人的红唇一抿,漂亮的睫毛突然杀气腾腾:“你说谁死平胸啊你这个瞎子……”
奥托心头一凉,觉得大事不好,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死神的呢喃。
“只是因为制服原因看不出来而已啊!”露神官尖叫时,连影子都变得高大狰狞,背后绽放万丈毫光,宛如战神附体,俏脸突然变得阴森可怖、寒气逼人,话音还在半空飘,她已经电光火石间抓住菲尔德的马鞍,像燕子飘然飞起,一记行云流水的膝撞,磕得菲尔德目眩神迷、三观崩坏,刹那把菲尔德踹落马背,像枚炮弹飞到梧桐树上挂着。而露的迷你裙被大尺度动作吹得飞上腰际,露出的却是松紧适度的帅气马裤,完全不担心在战斗时忍受少女的羞耻!
奥托敏锐地注意到,把安全裤升级成马裤以后,露的战斗力得到了破茧化蝶式提升;如果说从前的露还是个喜怒无常的阳光少女,那现在的露已经是无人可挡的体操战神!
你看她,跳跃得多么自由,杀戮得多么愉快啊,一记明媚的手刀,劈得这个人伏鞍昏厥,又用舞蹈般的高踢,踹得那个人鼻青脸肿;那血红的裙子在她腰间上蹿下跳,像活泼的芭蕾舞裙,走光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一连串的惨叫,撕心裂肺地划破夜空;打年糕的钝响,连绵不绝地响彻长街。
奥托和剩下六名高阶骑士看得目瞪口呆,惊讶这个阳光美女的破坏力。同袍的惨叫、飞溅的鼻血、残忍的画面,把他们的世界观冲击得摇摇欲坠,毛骨悚然地想起腓特烈的警告来:
“那个叫做露的美女神官啊,你们千万不要招惹她,那是一颗看不见读数的定时炸弹啊,你只有送命的时候,才会后悔莫及地体会到她的危险。”
露神官一边杀气腾腾地呐喊着“而且为什么把注意力都放在神官的胸脯上啊,你们这些毫无敬畏的虫子!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道理你们根本不懂吧!”,一边娴熟流畅地把9名轻骑兵轰下马背,或者拎起头发、手刀劈脸;或者攥起双肩、膝撞顶胸;10秒钟里,她就轻车熟路地把9个斥候揍得鼻青脸肿,哀鸿遍野。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轻骑兵,眨眼就肿得面目全非,横七竖八地扑了一地,只剩下气若游丝的悲鸣,壮观得像屠宰现场。
30秒后,露姐姐揍痛快了,才娇喘微微地长吐一口气,文静站在满地伤员的血泊里,歪头一笑,明媚得春暖花开;双手合十,拍得血花飞溅——于是她双手合十,歪头灿烂地笑道:“请各位礼貌地和女生交谈。死平胸这样的词汇不可以再用了哦,会孤独一生的噢。”
“我们……知道了……”地上的伤员挣扎答应着,虚弱的手哆嗦着举起来,又重重地摔回地上,一个个都气若游丝地垂死喘息,纷纷暗下决心:“除非实力强到能把露神官按在地上摩擦,否则再也不当着她说‘死平胸’这种话了。”
“而且教廷已经提前封锁了这座宅邸。这个叫做‘大卫’的家伙,异端审判所已经给他留出床位了,所以请骑士团的各位认真排队,遵守先来后到的顺序,有秩序地抓人。”露笑眯眯地说。
一缕寒风呼啸而过。地上的伤兵打了个哆嗦,不好意思逢迎,也没有勇气反对,默契地装死。就算露的嗓音甜美天真,都没人敢消受这美人恩,连吱声的资本都被揍没了。
奥托心想,还好兄长嘱托的对,带了六名高阶骑士来,否则就胜负难料了。
他扶着腰间动力剑,冷静地问:“你们抓大卫干什么?教廷对俗世斗争一向没什么兴趣。”
露的食指按着粉唇,飘开目光回忆:“他说教廷的坏话。所以要给他执行除魔仪式。除魔,苦修,圣洗,滴蜡,一个都不能少,要做个全套。”
奥托凛然蹙眉,斩钉截铁地抗议:“说坏话就要被除魔吗!你们为什么不上天啊!比起说坏话,大卫还参与了更加可怕的罪行啊,他涉嫌腐化禁军、泄漏军机、资助谋反啊,稍微分清楚轻重缓急啊,你这个女人!”
露微微眯起眼睛,暧昧又挑衅地盯着奥托:“说话注意点哦,你对我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后面一个高阶骑士赶紧走上来打圆场,谨慎地问:“教廷有没有可能把大卫移交给骑士团?这个线索,对骑士团调查腐败问题,至关重要。如果他说的坏话不是很严重的话……”
“很严重呢。”露天真地转着脚踝,捧胸支颊,认真回忆:“好像是陈年旧事了——这个大卫老是在《巴黎真理报》上煽风点火,鼓吹宗教改革。而且他措辞好过分的,说教廷是经验丰富、操作娴熟的绑票团伙,所以查到他潜入维纳以后,我们就决定邀请他参观异端审判所;除魔,苦修,圣洗,给他做个全套。”
奥托义正辞严地喊道:“他说的有错吗?本来就是经验丰富、操作娴熟的绑票团伙啊!说教廷坏话的人,被源源不断地送进异端审判所,然后变成钉锤步兵,被源源不断地送出来——分明就是绑票加洗脑的一条龙流水线啊!”
露恼火地回头,指着奥托对钉锤步兵说:“这个好看的男人已经被恶魔附身了,我们必须马上拯救他!把他绑起来带回异端审判所,我要亲自主持他的除魔仪式!”(未完待续。)
198 一山不容二虎
奥托深知被抓进异端审判所就出不来了,他打死都不想变成钉锤大家庭的一员,顿时剑拔弩张,龇牙威胁:“你连触摸本勋爵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除魔了!绝望吧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小不点!”
露勃然大怒,摸出金钢手套戴上拧紧,咬牙切齿地挥拳相向:“闭嘴啊,毒如蛇蝎的死娘炮!”
她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踢腓特烈,被奥托和法拉格特合力攥住脚,受罚似的保持高踢动作六十秒,裙子滑到腰上面,安全裤被太阳晒了足足一分钟。这奇耻大辱让露无地自容,从此放弃美观,专防走光,她发明了裙子下面穿马裤的搭配,可见她受到了巨大刺激。她今天和奥托成单刀之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言不合就跟奥托算总账了。
“锃”的一声,夜空火花四溅,奥托拔出一半的动力剑被露的金刚手套攥住,奥托抵挡不住,双足跌退一尺。然后动力剑火花一喷,长剑飞甩,露的小手被剑刃一路切割到脱手,肌肤却安然无恙,反而动力剑上留下道道划痕。
“妈的,仗着有精灵工艺!”奥托捧剑细看,瞧见雪钢剑上有丝丝划痕,知道那金钢手套是优秀合金,坚不可摧,心头烦躁起来。
正当两人要大打出手时,大卫的宅邸缓缓开门,一名倨傲的铁甲骑士走出来,瓮声瓮气地说:“根据引渡法令,针对我家主人的诉讼和判决,都必须有国际法庭参与。如果巴黎法院没有派专员出席,外籍军团有权力正当防卫,拒绝逮捕……”
这名骑士戴着巍峨的牛角盔,一身重甲厚如堡垒,身高两米,扛着一把触目惊心的长柄链枷。
链枷只有体型高大的法兰克人种才能使用,长柄有杯子粗,一米长,末端用钢链拴着一截半米长的滚刺狼牙棍。那狼牙棍沉重无比,由纯钢浇铸而成,密密麻麻地布满乱刺,粗壮得触目惊心,估计连板甲都吃不住链枷抡一下的,挨一下绝对会变形。
这名法兰克人高大魁梧,估计在弗兰帝国外籍军团服役,看样子职介不低,奉命来保卫大卫。
可见大卫算得上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作为一个银行经纪,大卫居然能享受这样优厚的外籍军团安保服务,弗兰帝国的资本之兴旺、金权之强硬,可见一斑。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外籍军团骑士本来可以坐山观虎斗,他却托大地走出来怒刷存在感,可见他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
奥托气喘吁吁地横剑,瞥了眼漂亮神官:“小姑娘让开,我一个人就可以单吃这个大块头了。”
露优雅地伸手扯紧手套,心头羞恼未平,不屑一顾地挖苦他:“你这么渴望那根链枷吗?!虽然我很愿意围观你被链枷开发得满面潮红、春潮奔涌的画面,但是不巧,姐姐我赶时间,你给我让开。”
奥托气得七窍生烟,表情冻成冰,然后火冒三丈地反唇相讥:“你才让开!胸口平得能跑马,再被链枷命中的话就变成负罩杯了啊!”
“瞎说什么啊你这个舌头淬毒的死娘炮!”美少女勃然大怒。
“要不要打一架啊,让你见识下老子横冲直撞的男子气概啊!”奥托奋不顾身地拔剑冲上去。
大家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两方主将打成一团。
法兰克骑士本来应该抚掌称庆,他却一脸尴尬地喃喃:“你们不应该联手来对付我吗……突然就内讧了是怎么回事……”
“对付你还用联手吗!姐姐能单手收拾你们俩!你们这种雄性虫子除了配种还有什么用!”露单手攥住动力剑,一脚踩中奥托小腿。
“嘎巴”一声,奥托人一歪,腿仿佛缩短了1尺,低头一看,左边小腿呈90度直角歪在地上,诡异得像犬科动物。露的怪力能比得上冲锋的犀牛,很显然她一脚就把奥托踩骨折了。
露顿时扬眉吐气,一脸大快人心的得意,阴险地捧唇窃笑:“死娘炮,跟我斗!”
奥托痛得眼泪迸出来,魂飞魄散地喊:“断掉了啊啊啊啊!臭女人你来真的啊!我跟你拼了!”
然后奥托暴跳如雷地一拳轰在美少女神官的右边手腕上。
露一脸阴险地捧唇窃喜,还没笑够,忽然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被拳风震得摇摆荡漾,手腕像没骨头的章鱼触手,在半空妖娆地招展。
“咔哒”,大家清晰地听见了关节错位的声音。
美少女噗通摔在地上,捧着软绵绵的右手,哇的一声哭出来:“啊啊啊!痛痛痛痛痛!坏蛋你怎么打女人啊,脱臼了啊混蛋!”
两个暴躁的主将全都歪在地上打滚。一个抱着断腿叫得撕心裂肺,一个捧着断手哭得声嘶力竭。
大家都沉默了。纷纷觉得今夜讨伐无望——不,连人生都没有希望了。
还没开始打,就先断掉一手一脚,这种惨绝人寰的开局,让人怎么能有士气战斗下去啊!
跟着这样的主子混,完全看不到一点曙光啊。
法兰克骑士沉默地注视这两个满地打滚的少女,失落地叹息道:“本来还想大展雄风一战成名。但是你们两个竟然连堂堂正正跟我对决的机会都不给我。唉。”
说着,他垂头丧气地关上门,准备洗洗睡。
“慢着!”奥托已经拿夹板绑住断腿,奋力拄剑站起来,双目喷火地盯着法兰克骑士冷笑:“你以为大卫这样就能逍遥法外了吗?告诉你啊,老子就算坐轮椅都能杀得你们鸡飞狗跳啊!大卫今天必须伏法,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露擦净泪水,咬牙切齿地捏着软绵绵的残手,盯着法兰克人的背影,露出漠视众生的阴森眼神:“要不是四肢不全,老纸分分钟把你的铁壳子揍成大核桃啊!大卫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改造。我可是无论如何都要说到做到的女孩子啊,大卫绝对无路可逃!”
法兰克冷笑回头,打量这两个残疾人,链枷一歪,100磅重的滚刺狼牙棍摔在青石砖上,砸出个坑。然后法兰克骑士提着长柄链枷,威严地俯瞰众生:“我是弗兰帝国外籍军团上尉士官长,所向披靡,擅长以一挡百。你们一个断腿,一个手残;走得动的不能打,能打的走不动。凭什么逮捕大卫阁下?”(未完待续。)
199 恕我看不下去了!
话音未落,大门敞开,黑压压的一片雇佣兵团陈列在大卫的院子里,剑拔弩张,严阵以待。雇佣兵团是活跃在国际上的专业军人组织,虽然实力的落差比瀑布还大,但是对金钱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忠诚,召之即来,办理合法身份以后,就是国际银行家的长期合作伙伴。而弗兰帝国的外籍军团本质上就是高级雇佣兵。
钉锤步兵敲着手里的狼牙棒,浑然不惧地想:“不管那么多,总之狞笑就对了。”继续志得意满地桀桀微笑,完全不担心打不过这个问题。在他们耀武扬威的记忆里,教廷就没怂过谁。
剩下6名高阶骑士冷静上前,在奥托耳后轻轻禀报:“虽然人手有折损,但是这20多个雇佣军只不过是领月薪的小角色,跟那些日薪1金的高级雇佣军没法比。我们6人能在10分钟内击败所有雇佣军,只是那个外籍军团的骑士比较棘手。挥舞的链枷非常危险,剑刃不方便格挡。”
奥托低头冷笑,瞥着泪花满面的少女神官说:“这个大块头有点过分嚣张了啊……怎么样,先合作解决了他,咱们再算总账?”
泪水涟涟的露,恨死了奥托,她恼火地嘟囔:“本来打死都不想跟你合作的!可是天主赐我以仁慈,不能嫌弃男人的污秽……总之,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那也只好宽宏大量地答应你了。先合作一次,让这外国人闭嘴!”
奥托不屑一顾地反唇相讥:“作为下半身的你就不要多嘴了,把思考和发言的权利留给上半身吧。”说完就奋力挪过去,冷冷地瞅着一脸懵逼的妹子:“蹲下去,背我。”
“哈?”露的金发一荡,露出猝不及防的羞涩,睁大眼睛惊讶道:“合作的意思是……是……合体吗?”
“你的双脚健全,我的双手健全,当然是你背我啊,”奥托俯瞰清纯的露,振振有词地说:“既然合作,就要分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骑士团看的目瞪口呆,激烈地表达怀疑:“叠罗汉来战斗吗?这样也太离谱了吧……”还没说完,6个高阶骑士灵感突发地恍然大悟,窃窃私语地达成共识:“奥托勋爵是趁机骑到女神官头上去,来达到气场碾压的目的啊!这样既能击败外籍军团,也能从教廷手上夺走大卫!对啊,营造无情凌虐的氛围这种事情,奥托勋爵可是手到擒来啊!狂帅酷霸叼炸天的奥托勋爵,在调教抖m的征途上从未失败过啊!”
骑士团顿时壮志满酬,欢欣鼓舞。可是精灵神官清纯简单,根本没想这么远。
“没……没办法了。”露嫌弃地蹲下去,啰啰嗦嗦地指挥他骑上来:“把鞋子脱掉!不要坐到我的头发噢!”
“说的像你长发及腰了一样……别臭美了你这个短毛!抱住我的腿啊喂!”奥托坐不稳,神官一站起来,他就手舞足蹈地摇晃。
“呜!压到头发了好痛……你的运动神经短路了吧,白痴!骑在我肩膀上就别摇摇晃晃啊!”露搂住他双膝,掰直他的重心,然后摇摇晃晃奋力站起来,膝盖娇弱地并拢,明明羞怯恼火,却努力保持一贯的强势,十分不爽地抗议:“你不会用脚夹住我吗,骑过马没有啊笨蛋!”
“女人比马更加难骑好吗!”奥托满头大汗地保持上半身的平衡,“少啰嗦!冲上去打死他!”
法兰克骑士纹丝不动地站在院子里,满头大汗地看着教廷、骑士团的两大主将完成了叠罗汉式合体,正在吵闹不休地站在街上歪歪扭扭,号称要挑战自己。
“你们确定这样合作会……会事半功倍吗?不会把战斗力变成负数吗?”法兰克骑士满头大汗地问。他比较期待堂堂正正的战斗,这是扬名立万的必要条件。
露和奥托费劲艰辛,叠好了罗汉,同时昂起骄傲的下巴,森然冷艳地俯视法兰克骑士,那一脸冰冷炫酷的漠视,像死神在居高临下地俯瞰蝼蚁般的众生,连声音都像高高在上的西伯利亚寒风:“你这个蠢货,死到临头了不知道吗?以我(我)的战斗力,就算打5折都能把你虐杀至死啊,愚蠢的外国人!”
“既然如此!”法兰克骑士热血澎湃,将横举链枷,慷慨期待地咆哮:“就来击败我吧!”
“给我冲!”奥托像横剑立马的三军元帅,目光如电,挥剑北指,厉声下令。
“罗嗦!”露针锋相对地嚷,然后美眸一眯,踌躇满志地想:“战马怎么可能比得上本小姐呢!本姑娘挥洒奔跑的起来,那可是飞一样的体验啊!让你看看我闪电的速度和优雅的身姿!绝对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惊为天人一见倾心,然后深度上瘾不能自拔,从此在无穷的留恋怅惘中,郁郁寡欢地度过余生!”
然后,女神官洋洋得意地搂着奥托的膝盖,势不可挡地冲向法兰克骑士。
于是奥托猛然看见,豪宅的门框以光速逼近自己,刹那间近在咫尺。门楹上的实木花纹突然占据他的全部视野,并且电光火石地撞过来。
“你……”奥托已经没有时间说话。
“砰!”在观众的注视下,奥托的头颅势如破竹地撞在门框上,摧枯拉朽地磕断了坚实的门楹,然后奥托像个不倒翁一样仰天倒下,严格遵守牛顿第三定律,残酷地反弹向地面,并且进入昏厥,戴头盔的后脑勺拖在地上、磕磕碰碰地弹跳起落,刮出冲天火花,动力剑全程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骑士团傻眼了,半晌才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成功地骑在了神官头上,却意外付出了惨重代价啊!奥托勋爵你还活着吗!”
因为这次地动山摇的撞击,令街坊邻居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窗口纷纷点亮,居民伸出好奇的脑袋,小心翼翼,窥探这起惨绝人寰的悲剧。
露神官的速度太快,她已经夹着死人的双腿,刹那间欺到法兰克骑士跟前,正气凛然地呐喊:“白痴!还不攻击!”
法兰克骑士大喝:“好机会!”长柄链枷挥舞得虎虎生风,扫向神官,所过之处开碑破石。露一瞧大事不好,连忙退开,扭头抱怨:“大笨蛋为什么不攻击啊!”
奥托突然醒转,像仰卧起坐一样归位,咬牙切齿地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狠狠一个暴栗敲在金发神官脑袋上:“你是白痴吗,你想用门框杀死我吗?我们加起来有三米高了啊笨蛋!”
露气急败坏地委屈一秒,突然狞笑着崴他的断腿:“自己不长脑子还怪我!给我道歉啊,你这个依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啊啊啊!痛痛痛……”奥托挠着脸惨叫,痛苦得魂飞魄散,甩着头痛不欲生,然后骑在她脖子上奋力钻她脑门:“你连下半身都做不好!有什么资格批评我!还崴我的!快停手!啊啊啊!”
露的太阳穴被两根指节以电钻速度摩擦,疼得泪花乱滚,咬牙切齿地跟他闹成一团。
“恕我看不下去了!”法兰克骑士大声道歉,然后挥舞链枷冲上来。(未完待续。)
200 悲愤的奥托和悲伤的露
奥托哈哈大笑“可笑的渣滓,你这样笨重的链枷怎么可能打中人啊!”一抬头就看见链枷像金色闪电抡过来,立刻大声警告:“露!小心他瞄准你!”
“他怎么可能打得中我!”露觉察到敌人来势凶猛,本能地弓腰,躲开链枷。凶猛无比的链枷擦着露的头发扫过,以毫厘之差,惊险无比地错过了露,然后毫无疑问地命中了奥托。
奥托早就看见链枷飞过来,明明开口警告,却无法逃跑,走投无路地提前横剑格挡,果然被链枷无情击中。虽然剑刃卡住链枷的长柄,可是锁链末端的狼牙棍依旧势如破竹地敲在他背心的皮甲上。
“我就知道……是这样……”奥托分毫无差地推算到了这一切,于是他提前预警,依旧躲不开这命中注定的一棍。
奥托顿时一口腥甜往喉咙上涌,充满血丝的双目险些夺眶而出,俊逸的脸庞紧绷着洒出一蓬血,内伤得天旋地转之际,听见身下的女孩子弱弱地嘟囔了一声:“本能地躲闪了一下就——对不起——”
“你个……贱人……”奥托龇牙咧嘴地昏厥之前,口水四溅地断续骂了一句,然后咬牙切齿地陷入休克,然后像个遭到本垒打的棒球,如同断线风筝似的飞向半空。
“哈哈哈哈!你们的配合果然太生疏了啊,不仅没有增加实力,战斗力反而变成负数了啊!”法兰克骑士喜出望外地扯掉头盔,露出毛茸茸的金发和络腮胡,指着飞上天的奥托,笑出眼泪:“就凭这还想击败我?笑死我啦!”
突然,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伸进半空,攥住了奥托穿着白袜的脚踝。然后她抓住奥托,挥出一记势如破竹的本垒打!
“你说……谁是……贱人啊!死毒舌!”
刚刚道歉就被狠狠嫌弃,恼羞成怒的少女神官单手攥着直挺挺的奥托,雷霆万钧地踏前一步,拿着骑士团最帅气的男人,抡出了今夜最惊艳的圆弧。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劈下去,只见奥托那张百般呵护、万种风情的脸庞,伴着高速狂风,摧枯拉朽地砸向法兰克骑士那颗金色的脑袋。
“砰”的一声,奥托直挺挺地划出一条完美圆弧,以力劈华山的气势,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把法兰克骑士的脑袋钉进了盔甲里。
法兰克骑士得意忘形地脱掉头盔,嘲笑奥托时,金发茂盛的脑袋就像朵小野菊开放在山丘上。他还没笑完,就看见奥托那张昏迷得毫无表情的脸庞扑面而来,原本帅气逼人的面孔不仅没有带来温柔的心跳,反而像雷霆万钧的铁锤,正面砸在法兰克骑士惊恐的脸上。
然后世界静止。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见,战斗力最强的三个人,通过离奇的方式连接在一起。这一刹那,他们想起了铁锤把钉子敲进木桩的画面。
奥托的脑袋,把法兰克骑士的野菊头,生生钉进了盔甲里。然后法兰克骑士一松手,长柄链枷“咣啷”一声跌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动两米,停住不动了。
巨大的法兰克铁甲骑士轰然倒下,溅起冲天灰尘。奥托死气沉沉地软软趴在地上,翘起一条腿攥在姑娘手里,完全看不出任何生机。
露像执剑一样攥着奥托的脚,低头喘息了一下,然后松开男人的脚踝,毫无怜悯地无视了劳苦功高的奥托,欢喜地踮脚举手,跳舞似的转圈笑道:“果然力气大就能让事情变简单呢!大卫先生!你的保镖都完蛋啦,快乖乖地跟我走吧,圣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哦……”
奥托和法兰克骑士同归于尽,绝望了两拨人。雇佣军团被震慑得惊恐万状;骑士团被打击得无地自容,眼睁睁地看着大卫落入教廷的掌心。
露于是顺理成章地夺取胜利果实。她无视了目瞪口呆的雇佣军团,彬彬有礼地背着手,欢天喜地的路过法兰克骑士的身体,却被一只强硬有力的手攥住了裙子下的马裤。
露猝不及防地回眸,被睫毛点缀的眼角还有着天真的惊讶。
她看见满头是血的奥托像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趴在地上,高昂着头,像一只凶悍的巨蜥,狠狠攥着她膝盖上的淡黄色裤脚,义愤填膺地喊:“毫不客气地使用了我的身体,就打算一笑而过吗?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夺取胜利果实了吗?太天真了!大卫是我的啊,那个叫大卫的罪犯,早就说了是我的猎物啊!给我适可而止啊,你这个暴力患者!”
然后奥托悲愤用力一扯,露茫然往前一挣,凡人织出来的布料显然抵挡不住神官引以为豪的蛮力,只听见“呲啦”一声,纤薄凉爽的马裤不仅被撕坏了,还被拽落一尺,裤腰都坠到了白皙饱满的大腿上,裙子下面顿时明晃晃地雪白一片。
奥托睁大眼睛,昂头看见裙子下面是两瓣白皙粉嫩的桃子,浑圆饱满的桃子缝里,还勒着一线蓝白条纹的内裤,线条丰盈得让人血脉贲张。
奥托不知道,露的马裤被撕坏了哪里,他只听见露委屈娇弱地轻轻“呀啊”了一声,声音细得惊愕绝望,楚楚可怜得让人痛惜。
露憎恨着“被奥托攥得无法反抗”的记忆,只不过想奋力挣开他的手,不料裤子脆弱如斯,“兹拉”一声就崩线撕开,毫无体面地被拽下去。她顿时屁屁一凉,大腿感受到了仲夏夜的轻浮微风,她立马觉得腰上的迷你裙轻飘飘的、毫无安全感,讨厌的羞耻、恐惧的恼怒又袭上心头。
惊慌失措的露夹紧膝盖,第一时间弯腰,一边按住大腿中间的裙子,一边伸手去抓膝盖中间的裤腰,于是迷你裙像朵喇叭花,瞄准奥托就擅自盛开了。
奥托第一次看见了饱满迷人的大腿全景,他还看见了健康的肌肤,看见了蓬勃的性感,看见了穿蓝白花色的幼稚内心,看见了惊慌失措里的纯情魅惑。
“没想到……暴力神官选的内裤还挺幼稚可爱的嘛……不愧是格斗系精灵,保养得真是翘啊……”奥托惊呆在现场,鼻血淌到下巴上都没发觉,尚在喃喃自语。
然后,弯腰的露从双腿中间看见了两眼发直的奥托,这才知道裙子下面都被这小子看光了。她的心咯噔一下,这剧烈的心跳冲击得耳膜一痛,如坠深渊地想:“我已经……被那污秽的视线玷污了吗?被彻底玷污了呀,都被看光了呀。”(未完待续。)
201 愉快玩耍
神官惊恐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住裙子,在奥托直勾勾的目光下拽回马裤,可怜兮兮地并紧膝盖忙碌时,自轻自贱的泪水已经克制不住地滚满脸蛋,揩不尽泪水时才嫌自己手小。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崩溃落魄地站在黑暗里,困惑伤心地哭泣:“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丢脸啊……为什么穿得这么安全都会丢脸啊……”
骑士团听见奥托的咆哮,这才冲进来,挤在门外看,只瞧见奥托摇摇晃晃地拄剑爬起来,而露神官正拽着褴褛的马裤,低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发生了什么!”高阶骑士冲进门庭里。
一听见围观群众的呐喊,露哭的更伤心了,如丧考妣地要离开这片伤心地。
奥托回头看手下,讷讷张嘴,刚回答一句:“只不过是……”露就泪眼婆娑地伸手喊:“不许说!呜呜呜呜……不要说!”
看见妹子哭得梨花带雨,奥托就识趣住嘴了。他看见露的长睫毛湿漉漉地翘着,明媚狭长的美目哭成两条线,张着红唇“呜呜”饮泣时,挂泪的脸蛋伤心地映衬在文静的刘海下面,哭得格外可爱。
露揉着泪花一睁眼,湿漉漉的双目朦胧璀璨。她在雾汽里看见奥托的目光,“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面红耳赤地夺路而逃,“嘤嘤”哭声在凄清的长街里飘远,伴着嘈杂的脚步声:“神官大人等等我们啊!您飞奔的速度……我们根本追不上啊,神官大人!”
教廷的大军眨眼撤退个精光,庭院里的雇佣军团顿时弹冠相庆:“哈哈哈哈!最凶猛的那个女人哭着跑掉啦!万岁!”
然后骑士团的6名高阶骑士心花怒放地拔剑,“咔擦”一声扯下面甲,铁面无情地狞笑着,步步逼近欢呼雀跃的雇佣兵团:“教廷哭着撤军了,大卫就是我们骑士团的啦……桀桀……”
然后乒乒乓乓一顿乱打,少顷之后,20多个雇佣兵在角落里紧紧抱成一团,泪流满面地瑟瑟发抖。高阶骑士踢开门,长驱直入,抓出个错愕万分的秃顶男人,认清楚是大卫以后,不由分说地往马背上一捆,丢下一地伤员,呐喊一声“收工”,重新汇成一行铁骑洪流,马蹄狂乱地疾驰回府。
奥托回到奥金庄园以后,被6个高阶骑士闹哄哄地抬进公馆里去,一路鼓噪赞美:
“还是奥托勋爵更胜一筹啊!”
“奥托殿下把教廷的精灵神官揍哭了!”
“精灵神官哭着跑掉了,再也不敢和骑士团强词夺理了!”
“荣耀属于骑士团!”
奥托心里有鬼,不敢戳破,头一次忐忑地擦汗讪笑,“哈哈”笑声就像沉甸甸的海绵,浸透了对露的愧疚——他哪里是把露揍跑的啊,他是靠耍流氓把人羞跑的啊。
“不过丑事不可外扬,我还是守口如瓶好了。反正我又不是故意看的,暂且承认我神勇无敌打跑了神官好了……”奥托心虚地想。
腓特烈冲出来,看见奥托瘸着腿一跳一跳走过来,连忙大惊小怪地回头喊菲莉雅来救治。大家在盛夏的草坪上围成一圈,瞻仰菲莉雅给奥托接骨。
菲莉雅刚沐浴过,裹着小号的过膝连衣裙,半跪在奥托膝盖前,捧着他淤血的脚踝,认真娴熟地接好骨头,绑上夹板,看见奥托痛的脸色发青,菲莉雅就要了瓶波旁酒,含在口里漱成沫儿,一口烈酒喷在他脚踝上,顿时清凉阵痛,让奥托缓过劲儿来。然后菲莉雅就竖起食指叮咛他,不许他乱走了。
“休息一晚上,明天送你回驻地泡蛋白浴。”菲莉雅轻轻拍奥托的膝盖,认真叮咛:“蛋白浴能加速愈合,你这样的骨伤,只要泡得勤,两三天就能好。你把事情都交给腓特烈,别替他跑腿了。”
奥托点头,笑着抬头对骑士团说:“因为有菲莉雅骑士长在,我才敢跟教廷那个精灵胡闹。因为无论负多重的伤,骑士长都手到擒来,分分钟治好。”
菲莉雅叉着腰敲奥托一下:“终于认真叫我‘骑士长’了呀,不是‘那个女人’了吗?”逗得奥托满脸敬畏。她笑着瞧他时,秀美尖细的精灵耳朵在红发里微微一动,可爱无比。
奥托抱着脑袋,惊恐万状地想:“菲莉雅的听力果然超凡拔群啊,我背地里说的坏话,她其实都听见了吧?明明听见了啊,只是温柔地没有来找我算账而已啊!”顿时服帖老实,不敢狡辩,抱着裹满绷带的小腿嘟囔:“我错了。”
骑士团哗然惊讶,万万没想到桀骜毒舌的奥托勋爵有嘟囔认错的一天,顿时对骑士长肃然起敬,暗想菲莉雅不愧是龙骑兵教官,收服不良少年的手段果然惊人。
腓特烈医治完奥托,就闲庭信步地踱到捆着大卫的战马前,悠闲地背着手,拍大卫那毛茸茸的络腮胡子:“你很牛逼嘛,在巴黎和法兰克福中间来回窜,有了外籍军团的保护,还敢到维纳来淌浑水——可以呀小伙子,看来你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大卫的双目折射出炯炯星光,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正义,大义凛然地说。
“我让你说了什么吗?”腓特烈笑眯眯地摇头,“事实上,我邀请你来,是为了一起愉快地玩耍,无声胜有声地促进两个帝国的和睦发展,建立崇高的友谊。”
“哈?”大卫双眼一亮,燃起熊熊的求生希望。
“伤了一大堆轻骑兵,就是为了带这个阔佬来愉快地玩耍?”菲莉雅恼火地叉腰问他:“你又要玩什么啊?喂!”
“当然是草丛滑雪啊!”下一刹那,腓特烈已经把大卫剥得只剩裤衩,把白花花的外国人五花大绑,直挺挺地摆在芳草萋萋的山顶上。腓特烈欢天喜地的踩在大卫背脊上,扯着五花大绑的绳子,欢快地嚷道:“300米的草坡,两个拐弯点!!看看我们谁先到终点!”
“好!”一排踩着滑雪板的骑士并列在山顶上,严阵以待,欢呼答应。(未完待续。)
202 前列腺刹车,要开始了!
大卫被捆成缩头乌龟,全身上下只剩脖子能动,立刻昂头破口大骂:“为什么我变成滑雪板了啊!你要踩着我滑到800米下面的草坪里去吗?我的肚皮会摩擦着火的啊!”
“腓特烈!怎么这样!”菲莉雅火冒三丈地挥着拳头走过来。
大卫如获新生,挣扎昂起头,唾沫四射地奋力喊道:“对啊骑士长!快点教育这个野蛮的伯爵啊,快给他普及《人道主义保护法》啊!”
“夏天也可以滑雪,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也要!”菲莉雅义正辞严地抗议着,开始蹲下去穿滑雪板了。
“为什么骑士长也胡闹起来了啊!”大卫吓得泪水四溅。
大伙儿排在山顶上跃跃欲试,人人都踩着滑雪板,拄着滑雪杖,只有腓特烈旁若无人地踩着白花花的法国佬,兴高采烈的低头问大卫:“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第一个抵达山脚噢!一起加油!大卫先生!”
大卫吓得泪眼婆娑,声嘶力竭地呐喊:“我拒绝!我不跟你玩!我的肚皮会被摩擦得面目全非的啊!”
“没关系,”腓特烈慈祥地安慰惊恐的俘虏:“虽然他们有滑雪板,但是你有浓密的胸毛。”
“胸毛顶个屁用啊!是胸毛又不是胸甲!讲道理啊!”大卫惊恐地炸毛了,但是腓特烈的滑雪杖已经迫不及待地戳进草地,怼着大卫飞下山坡。
大卫五体投地的摔在青草的浪花里。被捆成粽子以后,大卫充满了流体动力学的美感,像一只用肚皮滑行的企鹅,开始劈波斩浪地加速!
于是,大卫身不由己的摩擦着肥厚的蔓草,化作一艘肥胖的快艇,势如破竹地飞驰下坡。喧嚣的风儿拽直了大卫的头发,他惊恐地昂起头,看见无边绿草扑面而来,翠绿的浪花在视野里窸窣澎湃,肚皮被青草汁涂得滑腻腻火辣辣,胸腹上连成一线的胸毛估计已经壮烈牺牲,被摩擦成了一片坦途。
大卫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如丧考妣的呐喊,泥土和绿草的刺鼻涩味充盈了大卫的鼻腔。
“啊啊啊!快减速啊!快减速啊!”大卫鬼哭神嚎地提出建议。
“对啊,前面是弯道!过弯要减速,你还挺上道儿的嘛!”腓特烈并腿虾腰,专心致志地驾驶法国佬,并且严肃地夸奖他。
“过你妈的弯啊!要出人命的啊,无论是谁快来管管这个神经病啊!”大卫的嘴角飞着藕断丝连的口水,喊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忽然倩影一亮,菲莉雅拖曳着猎猎飞舞的白裙子,和其他骑士一起风驰电掣地追上来,跟腓特烈保持相对静止,遥相追赶。
“腓特烈你太过分了!”菲莉雅的红发华丽飞舞,却扭头嚷嚷,气鼓鼓地谴责腓特烈。
大卫欣喜若狂地喊:“对啊实在是太过分了!快管管他……”
“你竟然抢先起跑,腓特烈你真是太狡猾了!”菲莉雅认真抗议,衣衫猎猎地要求腓特烈尊重体育精神。
大卫痛彻心扉地大骂菲莉雅:“关注错了重点吧,骑士长大人!”
“可是就算你作弊,都赢不了我的,哼!”骑士长怒气冲冲地撒娇,身子倾斜,翩翩减速,双膝紧贴着滑过弯道,滑雪板削出漫天草叶,宛如掀起一片碧浪。然后美人儿潇洒远去:“再见!”
大卫正绝望时,忽然心惊胆战地听见腓特烈发出了不甘落后的咆哮:“别小看人啊菲莉雅!漂移过弯,我也会啊!大卫,弯道来了,快减速啊!”
法国佬痛心疾首地昂头痛骂:“我当然想减速啊,我更想刹车啊!!我都被你捆成甜筒了,我拿瘠薄减速啊?”
眼看弯道将近;眼看其他骑士都潇洒万分地减速过弯,扬起漂亮的绿色浪花;腓特烈焦急得五内如焚,像只火山喷发的暴龙,双目拖曳着烈火的轨迹,毫无理智地发出气吞山河的怒吼:“既然知道就给我行动起来啊!和滑雪板相比,你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带制动装置吧,大卫先生!快瘠薄刹车啊!给我证明自己啊,证明你比滑雪板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大卫突然感受到了人生的辛酸悲哀,泪流满面地想,我比滑雪板强那么一点点吗。
然后腓特烈咬牙切齿地喊:“妈的,自动制动失灵了,只好手动操作了!”
他毫不犹豫地把滑雪杖钉在法国佬的裤衩上,精确无比地捅进大卫那松松垮垮的菊花。并且腓特烈眼疾手快地把法国佬的裤衩拽高一米,然后把滑雪杖支在裤衩里。弹性十足的裤衩被拉伸到极限,像一顶壮观的大帐篷。
大卫只觉得屁股一酥,被异物捅进来,爽得无以复加,条件反射地骤然昂头,脸上浮起鲜艳的红晕,在惊心动魄的生死关头,他竟然感受到了春暖花开的恋爱羞涩,泪水横飞地娇喘了一声。
“大卫先生!接下来就看你了!一定不要输啊!”腓特烈临危不乱地扶着白裤衩里的滑雪杖,弓腰屹立在猎猎狂风里,慷慨激昂地鼓励飞翔的法国人:“让我们完美过弯吧!你能行的!”
“我不行了啊!”大卫哭喊着硬了。
“你行的!”腓特烈热血澎湃地调整滑雪杖的方向:“要开始了,前列腺刹车!”
“啊啊啊啊啊!!”大卫声嘶力竭地呐喊着飞向弯道。被碾成绿草地毯的轨迹中央,刻下了一条惊心动魄的深沟,仿佛在昭告天下,真的有一根棍子,刻在绿草里,在不辞辛劳地全程刹车啊!
大卫先生自带的制动系统不仅被成功启动,而且性能卓越,表现优异,比普通的滑雪板强了不止一点点!
然后,腓特烈驾驶着硬邦邦的大卫先生,势如破竹地驶入弯道,狠狠一拐滑雪杖,顿时右满舵过弯,宛如急转弯的快艇,削起一片冲天草浪,然后完美过弯,留下一线连绵不断的刹车沟痕,风驰电掣地追向前面的菲莉雅!
菲莉雅回头一看,大惊小怪地嚷:“你居然没有撞死在弯道上!这怎么可能!”
腓特烈骄傲地攥着插在俘虏屁股上的滑雪杖,不断调整舵向,洋洋得意地豪迈炫耀:“既然比滑雪板笨重,肯定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大卫先生的前列腺刹车系统异常的灵敏呢,操作起来得心应手!”
菲莉雅看见大卫的裤衩正在连绵不断地割开草皮,顿时脸红了,惊慌抗议,努力训斥:“不要大声说出那么下流的制动系统啊!讨厌!”
大卫惨不忍睹地昂着头,凄惶惊恐地喊:“刹车系统正在磨损!制动系统快失灵了!已经无法再减速了!啊啊啊啊!”(未完待续。)
203 丢垃圾的时候要认真分类
菲莉雅看见,一个庄严肃穆的伯爵,一脸郑重地虾腰伫立在裸男背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嵌在裸男裤衩里的滑雪杖——因为滑雪杖有一米长,所以裤衩被高高支在半空,甚至能看见裸男股沟里飞舞的毛发。
而且根据观察,那根滑雪杖隐约触碰到了前列腺,似乎能对大卫的制动系统做一些可疑的调整。
“真是太变态了!”菲莉雅被羞耻击溃,实在看不下去,脸红耳热,嫌弃地嚷道:“绝不会让你追到我的——啊!”
菲莉雅害羞扭头时,才看见前面又是一个弯道,已经转弯不及,只好横下心,并紧膝盖飞上一枚岩石,顿时像发射的炮弹,长发飞舞地冲进半空,然后心惊肉跳地调整平衡,毫发无伤地摔回草地上,继续弓腰飞驰——只不过一下子就越界好远,绕回来时,又落在腓特烈后面,已经望尘莫及,追不上他了。
“可恶!”菲莉雅气死了。
但是菲莉雅这潇洒迷人的凌空一跃,让腓特烈心驰神往,欢天喜地的低头请示心如死灰的大卫:“大卫先生!我们也来飞一次吧!”
大卫的刹车系统被磨损得所剩无几,本来已经麻木得生无可恋,心情已经萧瑟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可是一听见这大胆的提议,他顿时道心大乱,为了求生,他激烈地反对起来:“怎么可能飞啊,我是肉啊,不是杉木啊,绝对会被石头划得肠穿肚烂的吧?菲莉雅飞的时候,天空有行字啊,‘动作系数极其危险,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啊!你没看到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腓特烈蠢蠢欲动地撺掇。
“那是自杀啊!不用试都知道吧!”大卫惊恐万分地奋力反驳,他清楚,不打消腓特烈这心血来潮的想法,他绝对会一头撞死在石头上——滑行到现在,没有被草里的石块割破肚皮,已经是天主保佑了。他怎么肯主动撞到石头上去啊?
菲莉雅的身姿,不是想学就能学的啊!这个常识还不懂吗!
“可是不挑战极限的话真是不甘心啊……”腓特烈耿耿于怀。
大卫不顾扑面而来的草浪,不顾锋利石片的威胁,纵使滑行得身心俱疲、三观破碎,也努力强打精神,满头大汗地绽放笑脸,甜言蜜语地劝说腓特烈:“夺得第一名才是真正的极限啊!这难道不是我们战斗到现在的意义所在吗!你看,其他人都快追上来了啊,再贪玩可就要被击败了啊!都已经努力到现在了!”
大卫大放厥词,唾沫横飞,嚷嚷得热血澎湃,连自己都热泪盈眶地感动不已:“都已经努力到现在了!难道要半途而废吗?如果拿不到第一的话,我那磨损的刹车片,我那烟消云散的胸毛,我们曾经共同战斗的羁绊,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啊!”
腓特烈的灵魂被触动了。他深情凝视大卫那毛发稀疏的秃顶,感动得一塌糊涂,郑重坚定地说:“为了哭泣的刹车片,我们绝不可以输!加油啊,大卫先生!”
“加油啊,腓特烈殿下!向着终点无悔地前进吧!”大卫昂着头呐喊。
“冲啊!”腓特烈终于打消了驾驶大卫上天的冲动想法,激昂澎湃地站牢马步,气吞山河地拄着大卫屁股上的滑雪杖,双目炯炯有神,草浪排山倒海,带着一往无前的壮阔气势,劈波斩浪地全速飘过第二个弯道,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大卫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地上,正在思考脱困以后怎么修补刹车片,忽然看见腓特烈慈祥微笑着蹲在他身边,情深义重地抚摸他的秃顶:“大卫先生,谢谢你呢。是你让我领悟了极限的意义。从今往后,我也会记住你的教诲,战斗到胜利的最后1秒钟。”
“你悟到了就好,腓特烈殿下。”大卫泪流满面。他的下巴已经磨得绿油油了。
“那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腓特烈继续和蔼地摸大卫:“资助了平民多少?贿赂的禁军头目是谁?军工炸药是不是你们偷的?”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大卫警惕地拒绝,心想老子连残忍的前列腺刹车都熬过来了,已经锤炼得铜墙铁壁,无所畏惧,世界上的酷刑都不足以令我动容,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不知道吗……”腓特烈重复。
“是的,”大卫很自豪,“我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菲莉雅抱着滑雪板,气冲冲地走过来,美目睁大,在腓特烈面前跺脚抗议:“你好狡猾!不仅抢先起跑,还对我进行精神攻击!否则我一定不会输的!”
“呸,输了就输了,别不承认。”腓特烈不屑一顾。
“我不管!”菲莉雅认真跺脚,理直气壮地耍赖:“你快穿上大卫,我要重赛!”
“重赛?”腓特烈低头看地上的大卫,目光有点微妙。
“重赛?!”大卫哆嗦了一下。
“我无论如何也不服!哼。”菲莉雅扭头生气:“就算后起步,我都甩开你一截呢。过了第一个弯以后,明明领先你的,都怪你!怪你骚扰我,我一走神儿就出界了。”她越说越不服气,闭目举手嚷道:“强烈要求重赛!”
“可是大卫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啊,”腓特烈低头考虑,听得大卫心脏飘起来,被求生的希望吊在空中晃晃荡荡。
“但是你说的有点道理,为了尊重体育精神,重赛也不错。”腓特烈摸着下巴说。
大卫听得魂飞魄散,打滚挣扎,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了体育精神就不顾人道主义了吗!”
腓特烈理所当然地开导大卫:“用旧了的滑雪板,只需要作为垃圾分类打包,丢去烧掉就可以了啊,然后再买新的嘛。对了大卫,你是属于可燃垃圾还是属于不可燃垃圾啊?”
菲莉雅嫌弃地嘲讽腓特烈:“笨蛋,你有没有常识啊。”
大卫绝望地抬头,盯着菲莉雅迷人的红唇,看见那菲薄性感的樱唇绽破翕动,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不可燃垃圾啦,他这么多油脂一口气烧掉的话,垃圾焚烧炉会过载爆炸的吧。”(未完待续。)
204 漫不经心的阴谋家是最可怕的
“你才是不可燃垃圾……”大卫怒不可遏地骂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好像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划分到了“拥有前列腺制动系统的滑雪板”的道具类别里了啊,如果不努力向他们证明“自己属于有用的人类”的话,说不好真的会以滑雪板的身份退役,被塞到装不可燃垃圾的黑袋子里面去啊!
“我负责出面和贫民洽谈,然后资助了鲁恩100金币来充当伤亡抚恤。但是买通禁卫军百夫长的事情,是奥本海默负责的。因为禁卫军百夫长对军匠工厂的巡逻班次了如指掌,所以鲁恩在我们的指导下偷窃了炸药。事后只要灭口到位,我就不会暴露身份;等我融资结束,返回巴黎,一切都无迹可寻。你能找到我,算你厉害。”大卫突然转怒为媚,一脸正直地叽里呱啦,大义凛然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菲莉雅看了腓特烈一眼,优雅地歪头叹息道:“今天还挺累。重赛的事情就搁着吧,好困,我要回去睡觉觉了。”
大卫惊魂甫定地保持紧张,唯恐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变卦。
“就在这里睡呀。我给你清理一个房间。”腓特烈关心地说。
菲莉雅伸着懒腰,回眸瞄他一眼,美丽的眉梢和柔软的目光,让腓特烈的心刹那没力气跳动:“在你家过一夜,咱俩的名声就都毁了。我可不给你添麻烦,明天记得带奥托来泡蛋白浴哦。”然后打着哈欠回公馆,纤细的腰肢笼罩在柔黄色的灯火里,清纯妩媚,有种若即若离的妖娆。
管家非常听菲莉雅的话,早就应声侍候在门廊下,倾听骑士长的吩咐,然后恭敬鞠躬,去收拾了菲莉雅换下来的礼裙,备好战马,一直送她到庄园门口,直到菲莉雅的倩影消失在官道上,管家还在门外行注目礼。
腓特烈终于撬开了大卫的嘴,正背着手,在月下的草地上心事重重地踱步,忽然管家凑过来附耳说:“菲莉雅小姐留了话:拜托您,请强迫大卫做人证,写下书面证词,来替格里菲斯阁下洗脱罪责。她已经赶回去联络兄长和军部了,如果您愿意站在格里菲斯这一边,那她会争取军部将来站在您这一边。”
“怎么可能出示大卫的证词和人证啊,只要我承认大卫在我这里,马上就会遭到外交诘问的吧!要监禁人类的话,当然要否认他的存在啊,这不是常识吗!而且……要抓出禁卫军里的内鬼才能让格里菲斯脱罪啊。大卫只负责鲁恩这边;要查出禁卫军里的内鬼,还要撬开奥本海默的嘴巴才行。”腓特烈蹙眉叹气,又弓着背踱起圈儿来。
愁眉苦脸地转了两圈,腓特烈觉得只能从大卫身上找突破了,叹息了一声,吩咐管家:“把大卫先生送去客房医治。”
大卫顿时眉开眼笑。
“让他回满血,才能继续严刑拷打啊。”腓特烈摇头抄着手,怜悯地看着大卫叹气。
大卫立马欲哭不能。
因为十名斥候轻骑兵全都在抓捕大卫的行动中光荣负伤,所以由全身铁甲的高阶骑士押送大卫回客房。这些铁皮人走路都发出“咣啷咣啷”的铿锵声响,粗暴地把大卫拎起来的时候,就像农夫拎着母鸡走回厨房,轻松得像杀鸡待客。
“腓特烈殿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大卫六神无主地喊。
腓特烈驼着背,忧愁地来回踱步,不屑一顾地对大卫摇手:“不不不,没有日后了。我听说,金融业的情报系统是全世界最高效精确的情报网络,比皇家谍报部还灵敏。大卫先生,你是往返于巴黎、法兰克福和维纳的银行经纪,而且你雇了外籍军团做保镖,地位至少是巴黎罗斯银行的金权特使,所以你的知情权一定非常高。不过你策划了爆炸案还敢在维纳流连,未免太瞧不起雅利安民族了——我既然抓到了你,就绝不会把你交出去。我要让你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直到你被豢养到招供一切为止。你肚子里的秘密那么多,今天却只吐出来冰山一角的情报,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大卫愣一下,没料到腓特烈对巴黎罗斯银行的情报系统这么了解。
照理说,有弗兰大帝施加外交压力,维纳皇室绝不可能签署书面命令,允许龙骑兵抓捕大卫。既然皇家正规军不会出动,其他的小鱼小虾绝对没办法突破外籍军团的卫戍,不可能对大卫本人造成威胁。
大卫之所以大摇大摆地留在维纳,妄图继续处理事务,就是因为他黑白两道通吃。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十几年前在《巴黎真理报》上抨击教廷、鼓吹改革的言论,至今令教廷耿耿于怀。
他更没有想到,教廷记仇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得知他的行踪就第一时间来抓他去除魔——这就算了,教廷和骑士团居然同时出动,齐心协力地轰破了大卫那固若金汤的豪宅。
昂贵的外籍军团士官长,在美女神官和骑士团的淫威前轰然倒塌。
大卫被骑士团揪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除了皇家正规军之外,还有其他人敢跟他叫板。
现在最令他绝望的是,腓特烈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俨然是看穿了他肚子里的珍贵情报,做好了不惜一切也要顶住压力、把他雪藏起来拷问到底的准备。
第一天的拷问……就已经使用了前列腺刹车这种酷刑了……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混蛋!
大卫的内心整个是崩溃的。但是他不愧是一个优秀的银行经纪人,亮出了铁一样的职业操守,镇定地对腓特烈说:“我是不可能出卖客户信息的。”
“那我们就要愉快地玩耍很长一段时间了。”腓特烈无动于衷,病恹恹地挥手:“要玩耍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会相处得很幸福的,大卫先生。”
大卫猛然一昂头,一股黑云压城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求死不能。
“带大卫先生去客房好生调养。汤姆,杰瑞,你们两个从此保护大卫先生,寸步不离。”腓特烈漠不关心地吩咐,安排了两名高阶骑士看紧俘虏,叫大卫插翅难飞。
大卫被架着离去时,惊恐地扭头眺望腓特烈的眼睛,他看见腓特烈忧心忡忡地在草地上转圈,根本不关心大卫的态度和立场——可见腓特烈只相信大卫在极度恐惧、精神崩溃时吐露出来的情报,而今天这个剂量的折磨,已经换来了足够信息,所以腓特烈在等待下一次拷问,自然懒得跟大卫多嘴了。
大卫这才醒悟,腓特烈只相信他自己的拷问水平,所以才对大卫的立场漠不关心。来日方长,大卫迟早会被腓特烈摸个底儿透。腓特烈既然做好了顶住四方压力的准备,自然不会相信大卫短期内吐露的详情;因为时间才是最可靠的拷问工具。
所以腓特烈对大卫爱答不理。
大卫哆嗦着被抬上了楼,他知道今晚要做噩梦了。(未完待续。)
206 double-date
“你们……你们好般配啊……”腓特烈跌退两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一时半会无法适应这画面,“真是……惹人艳羡呢……”
“腓特烈啊!”驼背的丹尼举起拷在一起的双手,憔悴地抬头凝望腓特烈,语重心长地教诲人生哲学:“你看到了吗,婚姻是无形的镣铐啊,你如果冒冒失失地闯进去的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喝啤酒要先请假,八点半之前要回家,要顺着女人的逻辑来讲话,当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策划逃脱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啊。所以不要羡慕那些结婚的人了……”
“啊,是这样啊。可是就算被戴上手铐,你都让人好生羡慕呢。”腓特烈天真地说。
“是啊是啊,好羡慕呢。”后面的骑士知情识趣地啄米点头。
“腓特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救我出去啊,我好想念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好想念你那枯燥乏味的公文啊!快点打破牢笼,放我走啊混蛋!你发过誓的吧!”丹尼如饥似渴地把头戳到领主的脸上,悲愤欲绝地咆哮。
腓特烈惊得后退一步,他没想到丹尼对自由的渴望如此强烈。(.$>>>棉、花‘糖’小‘說’)
突然,丹尼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像只炸毛的波斯猫,汗毛倒竖,然后突然乖巧起来,额头淌着冷汗,嘴角抽搐着缓缓扭头,讪讪地问女友:“维多莉娅……”
维多莉娅单手钳着丹尼的右臂,瞧着丹尼,拿着锁链的手捧唇吃吃笑道:“你是因为着急去看话剧才生气嘛?就算期待情侣包厢,也不要对客人发火嘛。”
“不不不,我一点都不着急啊,那个情侣包厢才是我恐惧的东西啊,”丹尼连忙解释。
“丹尼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呢。情侣包间什么的,没关系的啦,是恋人的话要求私密空间也是被允许的,圣光会表示理解的。”大祭司含情脉脉地凝望惊恐的男友,拿着锁链笑道。她的表情虽然清淡,却显得端庄矜持,微微一笑如含苞待放,眼波送去就令人如沐春风。
“喂,我不知道圣光怎么想,但是没有人会反剪男生的胳膊去约会的吧!圣光把恋爱和绑票的定义搞混了啊!喂,你在听吗!”丹尼受制于人,被踉踉跄跄推出门去,走向等候已久的马车。他一路抱怨,却无计可施。
腓特烈一捶手心,恍然大悟地想:“难怪大神官穿这么漂亮的便服,原来要去大剧院啊!可恶,他们去约会的话,就谈不了合作监禁大卫的事情了啊!”
“腓特烈救我!”丹尼像一只在澡盆上挣扎的猫,四肢招展地不肯填进马车,力竭声嘶地哀求腓特烈来干预家庭暴力。
腓特烈狡黠地眺望了一眼宁死不屈的丹尼,又醍醐灌顶:“对了!反过来想,只要能跟她们同行的话,就能在欢快轻松的气氛里谈合作了,一拍即合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啊!”
腓特烈兴高采烈地追出去,正好看见维多莉娅不厌其烦地把丹尼的手指从车门上一根根掰下来,锲而不舍地把惊恐的男友塞进豪华马车里去,一边施暴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亲爱的,别害怕,我会把碍事的东西全都干掉的,说闲话的人也好,阻挠我们的人也好,破坏气氛的人也好,我都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的!我也是第一次订情侣包厢啊,虽然很紧张,但是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对吧!”
丹尼泪水四溅地喊:“根本就看不出你哪里紧张了啊!”依旧坚贞不屈地攥着车门。
维多莉娅一记手刀劈在丹尼的五指上。丹尼惨叫一声缩了手,被维多莉娅镇定地怼进马车里去。
腓特烈僵硬在教堂门口,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放着大神官那句“阻挠的人也好,破坏气氛的人也好,我都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的!”,顿时双腿发软,满头大汗地咬着手指想:“会被杀的吧?为了谈合作就贸然去当电灯泡的话,绝对会被杀的吧?大神官显然攻略了很久才解锁‘情侣包厢’这个选项啊,她绝对会用生杀无情的武力来捍卫今晚的浪漫啊!毫无疑问啊!”
在腓特烈哆嗦的时候,大神官的马车已经摇摇晃晃地驶向大街了。腓特烈当机立断,箭步上前,扒住车门含笑问道:“我的女友很期待今晚的喜剧啊,可是订不到票啦。丹尼,如果不妨碍的话,我们试一试‘double-date’怎么样?这是成熟的情侣会做的事情哦。”
被维多莉娅狠狠按在车厢上的丹尼奋力推开女友,气喘吁吁地盯着腓特烈的眼睛,他那颗绝望又富饶的大脑立马展开想象的翅膀:“腓特烈是想营救我吗?绝对想营救我吧?就像为了帮助弟弟越狱的大哥一样,为了潜伏下来营救弟弟,腓特烈大哥不惜以身试法,亲自进来坐牢啊!腓特烈,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好啊!我们来double-date吧?两对情侣一起玩耍的话,既不尴尬,也很热闹,真是让人期待啊!腓特烈和我亲如兄弟,如果融洽的话以后也要经常这样才好呢!”丹尼赶紧配合。
因为外人在注视,所以维多莉娅放开了丹尼,端庄思索着。这片刻的公开场合,顿时给了丹尼喘息的机会,丹尼像用尽氧气瓶的潜水员看到海面的反光,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维多莉娅心跳加速,俏脸浮起心动的红晕,脑袋里循环播放腓特烈说的那句“这是成熟的情侣会做的事情哦”,顿时心驰神往,小鹿乱撞地自豪着,垂下睫毛看着手里的锁链,点头小声“嗯”的时候,也在偷偷地想:“从来不知道其他情侣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如果能学到一星半点,丹尼会变温顺吧?”
她越想越期待,“嗯”完之后,又攀着窗户添了一句:“在皇家宫廷大剧院,我会吩咐侍者等你。”
然后马车微微颠簸着离开了。腓特烈心花怒放地攥拳“yes!”一声,眺望马车时,突然看见车尾窗户的玻璃上狠狠贴上了一只手心,那只手又挠又按,紧张挣扎着,缓缓滑离玻璃,无力垂落。
腓特烈竟没分清楚那只手究竟是谁的。(未完待续。)
207 人格分裂症的AI也有敏感的一面
他只知道马车里上演了惊心动魄的大战,并且他搜肠刮肚都想不明白,丹尼到底在娇羞个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妈的,维多莉娅花了这么多天,居然还没有制服丹尼,真是匪夷所思,丹尼的防线真是坚固得人神共愤啊。
腓特烈摸着下巴想。
但是腓特烈的时间也很紧迫。他已经跟大神官约好了,所以他的当务之急是马上物色一个约会伴侣,而且时间只剩下1小时了。
“深更半夜的,上哪里去约妹子啊,妈蛋!”腓特烈烦恼地倚在铁门上抽烟时,定律场发生器大爷恶狠狠地出现了。
腓特烈的脑海变成了一片空旷漆黑的擂台,一位烦躁得怒火中烧的少女揉着拳头逼近。
“喂,我说你啊,节操值不知不觉又攒满了,多少有点紧迫感吧?”少女披着修腰合身的黑西装,里面衬着蓝白水手服,叼着一支香烟,橘色长发像摇曳的火苗在背后升腾飘摇,显然出离愤怒到了无视重力的地步。她微抬下巴,拳头捏得嘎巴响,脸颊上浮着不耐烦的青筋,漆黑的眸子迸射出暴躁的凶光:“老子最讨厌浪费了,快点把攒满的节操花出去啊,给我去消费啊,认真拉动内需啊!节操攒到【100/100】都快溢出来了,留着过年吗?”
腓特烈蓦然惊醒,响起律子的话:“发怒的人格是橘色头发,名叫定律场发生器大爷,简称定子,她是老大。粘人的人格是粉色头发的,叫做律子,也就是我啦,我是二姐。工作时的人格是黑色头发,简称场子,她是老三。本来可以针对客户需求,自由调节服务模式,但是功能出了点儿故障所以看起来像人格分裂症……于是请多指教啦!”
腓特烈一看定子这暴躁模样,就知道自己攒满了节操不用,导致神器如饥似渴到了火冒三丈的地步,顿时告饶喊道:“请替我找场子!快切换成工作状态啊!”
定子咬牙切齿,一脸要打人的表情,揉着拳头走两步,忽然发梢寸寸变黑,反重力飘舞的漆黑秀发坠回腰上,瓜子脸怒容全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您整天都在不务正业地瞎忙活什么呢?晾在菲莉雅阳台上的内衣偷了吗?去温泉女汤签到了吗?今天也没有掀裙子吧?你这样怠惰,有没有认真考虑过未来啊?10天后的决斗就准备交白卷吗?真是头疼呢,拿你没办法。[]”
“我……我他妈……”腓特烈抱头蹲下,痛不欲生地打断场子:“场子,你帮我物色一下……”
“你才是场子,你全家都是场子,”黑长直的姑娘镇定地说,“那个哭哭啼啼的粉毛才是场子。很明显我是二姐,我叫律子。你再叫错的话,我就叫定子出来收拾你哦。”
腓特烈睁大一双泪眼,心力交瘁地挠着双眼,昂起头长吐一口气,按捺脾气,哆嗦着迸字儿:“好……律子,你们的规律我都摸清楚了,大致是10点节操力能提升1点神力值,是吧?那么我掉节操的时候,你给我接好哦,全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溢出来的节操力全部换算成神力值。定时报账。”
“好的老板,”律子摸着下巴,挑剔地打量腓特烈:“化身成黑夜里飞翔的内衣大盗吧老板。再不把节操花出去的话,定姐快怒不可遏了,老板。她完全不能接受【100/100】的画面,她的强迫症发作起来连我都按不住她,老板。”
“我知道的。目测这个晚上就能让我的节操归零。这大半夜的,愿意假装跟我约会的不超过三个人了――无论邀请谁,我都会良心不安节操丧尽的吧。”腓特烈捂着脸说。
“邀请菲莉雅的话,您就是不折不扣的人渣呢,老板。”律子期待地拍手,“唯有践踏少女心的渣男不可原谅啊!难道你下定决心邀请菲莉雅了吗?好猛哦老板!”
“那你为什么还在鼓掌撒花啊!你的三观有问题吧!混蛋!”腓特烈愤慨地大骂。
“邀请没有血缘关系的奥菲莉娅当您的女友吗?然后和天真无暇的可爱妹妹假戏真做,火花四射,在剧场哈哈哈,回家就啪啪啪,真是震古烁今的人渣啊,老板你可以的!”律子更期待了,美目炯炯有神,认真竖起大拇指,严肃地鼓励腓特烈:“绝对能一劳永逸地把节操透支到【-100/100】,创造新的个人记录啊!老板!”
腓特烈七孔流血,被犀利的辞藻扎得万箭穿心,气若游丝地摇晃了一下,才扶着墙站起来,狠狠把烟摔在地上踩灭,吩咐后面的骑士:“雅各布,给我带封短信回去。其他人,拿软布裹上马蹄,给马含上铜币,跟来接应我。”然后飞快疾书了一封短信,交付雅各布收好,带领另外3名骑士翻身上马,顺着英雄大道疾驰而去。
“老板,你确定没有疯吗?”律子还在喋喋不休,试图撺掇腓特烈去邀请菲莉雅:“既然那么喜欢菲莉雅,为什么不去邀请她呢?一定会玩的很开心的。而且你知道被皇家禁卫军逮住的话,你会身败名裂吧?就算是伯爵都会被褫夺封号,然后穿着麻袋、踉踉跄跄地被推上绞架吧?”
“你给我闭嘴。好好监测我的节操值,你不是就关心那个么。”腓特烈伏在马背上的猎猎狂风里,没好气地打断律子的话。
律子抱胸抬头,冷飕飕地打量腓特烈,露出了罕见的薄怒。她抿唇沉默了会儿,才借着甩开长发,来掩饰刹那的伤感:“就算是50年一换代的定律场发生器,也会珍惜熟悉的主人啊。您承受大面积外伤却迟迟没有感染发烧,都是因为我在呵护您的健康呀。因为是以主人的节操为食,所以我也会去关心促进节操生态恢复的可持续发展方向啊。您刚才这种武断的话……令我的动力模块暗淡了一下。请不要再这样伤害我了。”
腓特烈没想到律子异常坦率,顿时心软,忽然想起自己濒危时,是神器心急如焚地救治自己;又想起自己冒失莽撞地用神器抢救鲁恩时,是神器忍受了被抛弃的失落和惊慌,可是它打滚上吊地责备娇嗔了一阵,却因一句道歉就泪汪汪地心满意足,像个乖巧粘人的孩子。
世上难得有活物会死心塌地的对你忠诚,大狗除外。
如果律子不是坦率抱怨,腓特烈也许伤害了别人还懵然不知。他心里酸酸地后悔了一阵,老老实实地对律子说:“你……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很像普通的人类。我很喜欢……以后我会像珍惜人类一样对待你。于是,对不起,我不会再出口伤人了。”
“嗯,莫名觉得温暖呢,”律子低头揩去感动的泪花,捧着心口,泪水涟涟地微笑道:“请用心去做飞翔在黑夜里的内衣大盗吧,我会更开心的,老板。”
“不要。”腓特烈的死鱼眼空洞地注视远方,干巴巴地拒绝。(未完待续。)
208 既然要夜袭女皇就拿出勇气来
“真是不近人情。[.超多好看小说]”律子抱怨,继续低头揩眼泪。“老实说,您想大半夜的把女皇帝弄出来给你当三陪,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点儿。先不提女皇帝答不答应,单单老国王那一关你就过不去。比起有门禁的艾莲娜,菲莉雅方便得多吧,你那么喜欢她,去邀请菲莉雅会死啊?”
“我在维纳留学那几年,总结出了经验,”腓特烈策马疾驰,目不斜视地告诉神器:“那些不甘寂寞的男女,虽然亲热得恨不得双宿双飞,可是一旦分手,就突然有了隔阂,平白失去个珍贵的朋友。所以啊,如果不愿意某人离开你的世界,你要做的不是用爱情绑住她,而是别用爱情玷污她。”
“爱情就这么肮脏啊?”律子兴致勃勃地问。
“生涩的爱情就是生殖冲动。既然是冲动,就要克制。”腓特烈在霍夫堡皇宫外面勒住马,举头眺望巍峨的宫墙:“我绝对要娶艾莲娜做伯爵夫人。既然如此,提前拐骗她出来吃喝玩乐,就当培养感情了。”
律子低头沉思,一时竟没动静了。
腓特烈吩咐骑士们:“我翻墙进去。半小时后,如果我学两声猫头鹰叫,你们就叠好罗汉,接女皇陛下翻墙出来……”
三名骑士面面相觑,全傻眼了。
“如果听见宫内哗乱,那就是我东窗事发了。你们就去马厩放火,分散禁军注意力,然后分头跑路,在英雄酒馆集合。注意不要暴露自己。”腓特烈扯了块黑布蒙住脸,义正辞严地叮嘱几句,就轻快地翻墙而过,蹑手蹑脚消失在宫廷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没听错吧,”骑士们窃窃私语,“殿下试图把皇帝从宫里偷出来?操作难度太大了吧?”
“殿下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殿下有点膨胀了。”
“是啊。”
三个骑士栓好马,围在树下东张西望地搓手。
腓特烈翻墙时,心里都决心坚定,觉得“深更半夜去扒女皇的窗户”是手到擒来的事。当初他被推进去换衣服时,就居心叵测地记住了艾莲娜寝殿的位置,是下宫南面四楼的右数第五枚窗户。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潜入消暑花园,远远看见禁卫军十人队在巡逻。他悄悄运行“风振”心法,微风推搡他时,他感受到了无限精细的复杂气流,气流带来了风吹草动的情报:百米内的树叶摇动、巡逻步伐、队伍移动、窗户开合,全都编译在风儿的密码里,被他悉数读取,了如指掌。
一组巡逻队整齐划一地走过巍峨的下宫。
腓特烈埋伏在花园的阴影里,专心致志地错开皇家禁卫军的巡逻时间,见缝插针地窜出来,攀住下宫墙面上的大理石浮雕,开始快速攀爬。下一组巡逻队估计会在1分钟内抵达,他只要在此之前进入室内,就大功告成。
他一身轻装,要攀援建筑简直轻而易举。
绕开巡逻队时,他屏气凝神,心如止水。但是攀爬宫殿时,他开始想象艾莲娜卧室的芬芳气味,脑补艾莲娜的四柱大床,心惊肉跳地假设皇帝的睡衣款式、幻想少女君主的睡梦表情,这些惹人心跳的画面像山洪决堤似的涌入他的脑海,顿时让他紧张无比。
他的四肢像具备人工智能,可以在大脑走神时自己运作。短短1分钟里,腓特烈已经爬上4楼,他攀在雕花考究的花玻璃窗户外,耿耿于怀地想起艾莲娜在舞池里甩开他的那一幕:
“你这个笨蛋,谁喜欢你啦?动不动就把我弄哭,讨厌死你啦,滚回老家结婚去吧。”
她说这句话时,那泪水涟涟的脸蛋,至今历历在目。
他还记得在仲夏夜的凉风里,他趁黑悄悄攥住艾莲娜的手,女皇的五指像柔软的小鱼,在他的掌握下惊慌地挣扎,最后却老实地给他捏着,仿佛臣服在他的意志下;可是当她重新坐下以后,习惯成自然地把小手递回他的手心,又把那种征服的快感变成了私密的温馨,仿佛她俩一起厮守着一个风流的秘密。
明明都在享受这种感觉;明明是笑着走下舞池的。最后,她却用那种欲说还休的泪眼来告别――她笑着把手递给我时,明媚得像枝头的新蕾;离开的眼神却肝肠寸断得像在戒毒。开什么玩笑啊,这种告别,怎么能让人接受啊。
腓特烈越跟老国王势不两立,越想抓住艾莲娜说个清楚。这个冲动埋在他心里面,像顽固的执念,叫他一不小心就做出了幼稚可笑的事情――半夜吊在皇帝陛下的绣窗外面,紧张激动地胡思乱想。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腓特烈再不入室,就有被发现的危险。他紧张得身子发凉,在夏夜的暖风里哆嗦了好几个寒战。
“腓特烈,你不许临阵退缩;拿出勇气来,一天都不能等了,今夜一定要爬进艾莲娜的房间里去,否则就用手枪爆了自己的头。”腓特烈用力深呼吸,咬牙切齿地威胁了自己一句,然后心一横,轻轻推开窗户,敏捷地翻进房间,双脚踩上又厚又软的地毯,扑鼻闻到一股甜丝丝的温暖香味。
月色晦暗。艾莲娜的卧室像她的腰肢一样软绵绵,像她的头发一样香喷喷。虽然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却令人更加如履薄冰,因为这样柔软馨香的闺阁,令不速之客油然生出一种莽撞的罪恶感。
腓特烈张望了一圈,隐约看清卧室分内外两间,他站在宽敞的内间里,十步之外放着一尊四柱顶天的大帷帐床,纬纱飘舞,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忽然,冷冰冰的枪口顶住了腓特烈的右耳朵,一个凉飕飕的声音飘过来:“别动。双手放到我看得见的地方,否则一枪开了你的瓢。”
腓特烈缓缓举起双手,干巴巴地笑道:“艾莲娜,你既然没睡觉,干嘛不开灯?”
“腓特烈?!”裙脚在地毯上一扫,惊讶的艾莲娜从黑暗里移出来,将燧发火枪放在窗台上,跺脚恼怒道:“吓死我了!我差点就不吱声地轰了你,你这个笨蛋!”
“还好你讲礼貌……”腓特烈拿起燧发火枪仔细端详。他记得莱恩用这种火枪轰碎了黄猛龙的颅骨,近距离击发的威力不容小觑。
“你这个疯子!笨蛋!你……你就不能像个正常臣子一样等待召见吗?你知不知道私闯寝殿是身败名裂的死罪?”艾莲娜气得心惊胆战,七窍生烟地立起眉毛,偏偏不敢大声骂他,俏脸涨红地咬牙娇嗔时,火冒三丈的模样既令人害怕,又热辣迷人,令人惊慌时仍旧蠢蠢欲动地想推倒她。(未完待续。)
209 你情我愿的事情是阻挠不了的
“你别生气……”腓特烈伸出双手乱摇,慌张地安慰她。
“怎么能不生气!你是小孩子吗,怎么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你不想后果的吗?如果你被看见了,那你究竟是刺客还是奸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上绞架吗!你这个孩子气的家伙!”艾莲娜气得牙关哆嗦,怒不可遏地痛斥。
腓特烈一直以为艾莲娜会一如既往地温柔娇弱,根本没料到她会摆出雷霆之势来怒斥他的愚昧,惊慌之下害怕起来,忍不住用力搂住艾莲娜,把猝不及防的女皇推在墙上抱紧。
他压扁了艾莲娜傲人的胸脯,胸膛、腹肌顿时被她的体温捂暖,他甚至能用胸膛感受到艾莲娜呼吸的起伏、心跳的急促。
艾莲娜怒不可遏,像小狮子似的奋力推他的胸脯,一会儿抓乱他的衬衫,一会儿推高他的下巴,咬牙切齿地憎恨嫌弃着他,恨不得把他踹到墙上粘着。
女皇越怒火中烧地反抗,腓特烈越害怕以后再也不能抱她,反而箍得更紧,把脸埋进她那柔顺丝滑的长发里,忍住泪小声告诉她:“我孩子气又怎么了,你既然讨厌我,就认真点嫌弃我啊,流着泪说那种话,谁能信啊!再说了,谁迫不及待想上绞架啊?我今晚走遍公馆都没找到你,恨不得改信梵天教,求圣光把我送到你面前去,让我能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说话。[]比起那心急火燎的煎熬,上绞架算的了啥!我必须用忙碌做镇定剂,可是一闲下来,就坐立不安地想找你,一天都不能等,完全不能睡觉。你打我骂我,都让我解脱,因为只要你在我面前就行了啊。”
艾莲娜不依不饶地捶他推他,腓特烈只顾说。艾莲娜又揍了他几下,突然一用力,狠狠将腓特烈推得踉跄几步。
腓特烈险些摔一跤,攥住床柱才踉跄站稳,回头恼火地盯艾莲娜。
艾莲娜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挺翘的胸脯剧烈起伏,气喘吁吁地诅咒他:“你这个恶魔!”狠狠瞧了他两秒,忽然走过来投进他怀里,热情地拥抱他。
她的双手狂乱地在他背上胡乱摩挲,鼓囊囊的胸脯挤在他衬衫上蹭了几个来回,就生疏笨拙地闭目抬头,双手捧着他冰凉的脸,踮脚主动去咬他嘴唇,喷着湿热的暖香,一边强吻他,一边生涩地呢喃:“是你让我堕落的。这种好听的话,以后也要说给我听,否则我就活不下去了。”
腓特烈一脸懵逼,没防备艾莲娜忽然踮脚亲他,猝不及防地傻了一下,正在疑惑她怎么自相矛盾到这个地步,忽然被她呢喃着咬住下唇,也嗅到了她呵出来的馨香吐息――正是他刻骨铭记的淡淡香汗味。
这亲昵的香汗味道,腓特烈吻过一次就记在心头,顿时让他反客为主地推得艾莲娜步步后退,吓得她“哎呀”一声回头看,却被腓特烈推在墙上,低头捏住她下巴,看着她惊慌闪烁的眸子,轻轻说:“这算什么堕落。这叫升华。”然后低头一啄,轻轻捂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艾莲娜“嘤”一声,双手举在身边不知道往哪里放,才思考了一秒,就被吻得双目迷乱,微微闭眼,两手紧张地挠着墙纸,鼻息咻咻地仰头给他亲。于是艾莲娜再次尝到腥甜辛香的男性荷尔蒙味儿,灵魂愉快得像在房间里奔驰,她顿时全情投入,美得魂飞魄散,裙子里的长腿软绵绵地并在一起,膝盖相抵都有点儿站不牢。
既然渡过了初吻的激烈挣扎,这次意犹未尽的亲吻更加娴熟,像学会吃蟹的小孩,一点儿都不肯糟蹋,迎浪戏水似的纠缠舌尖,恨不得寸寸尝遍对方的滋味。
艾莲娜的“自我”在国王敕令下压抑太久,突然不顾一切地堕落下去,反而尝到了自由的快乐,壮起胆子去解锁亲吻的快感,顿时被腓特烈那股淡淡馨香的卷烟味儿充斥了鼻腔和脑海,一下子连脑子都不好使了,红着脸闭目喘息,被吻得下半身酥软无力,两腿站不住,腰肢软绵绵,圆臀擦着墙纸往下滑,她便娇媚地双手勾住他脖子,娇滴滴地挂在他身上,就是不想让湿漉漉的嘴唇分离。
腓特烈感觉怀里的姑娘像被抽掉了骨头,身子在往下坠,便伸手捞住她的细腰,替酥软的艾莲娜抵消地球引力,也把艾莲娜严丝合缝地箍在怀抱里,两人胸腹紧贴,喘息互达,狂野放肆地吻得天旋地转。
女皇一夜之间政策大变,从倨傲冷艳的冰山女王,变成了对他开放的专属港口,就算缺氧得嘤嘤娇喘,都抬头恩准他采摘,允许他品尝津津甜唾,允许他继续得寸进尺;当他的舌尖刮得姑娘的上颚麻痒难耐,艾莲娜会唱歌似的“恩恩”抗议,轻轻扭腰不依;当他逮住香甜滑腻的舌尖肆意吮吸,艾莲娜就迷醉傻掉,软绵绵的身子笔直往下掉,仿佛不抱住就会跌到地上坐着。
艾莲娜的味道甜美可人,腓特烈恨不得亲到天荒地老。艾莲娜也渐入佳境,踮脚贴紧他,求他搂稳自己,双手松开,迷恋地来捧他的脸,湿甜滑腻的舌尖也生涩地渡进来追他,像萝莉刚学会小跑就来追逐依恋的大人。
她沉迷其中,眼睛迷离地半睁半闭,不仅脸如桃花,就连肌肤都炫耀着欲望的嫣红。她呼吸越发急促,鼻息咻咻地扭了会儿腰,忽然软绵绵地推他胸脯,腓特烈这才松开他。
舌头分开时,艾莲娜看见中间坠着条藕断丝连的晶莹唾液,随着分离被拽断。她顿时羞愧自己的放荡,听见他问“怎么了”,居然不好意思回答,双手按着他的衬衫,低头嗫嚅着小声说:“我……我喘不上气来了,让我呼吸一下。”
她低头呢喃时,红唇反光,目光飘开,清纯的羞涩里包裹着蓬勃的性感,让腓特烈不由自主地抚摸她的长发,低头又去衔她的樱唇:“不行,我要惩罚你的心口不一。”(未完待续。)
210 上床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
艾莲娜明明讨厌男权的霸道,此时却害羞地被他抵得仰起头;不仅调动不起君主的怒火,反而被他挨挨蹭蹭地占领了嘴唇,轻车熟路地绽唇对接,印契得严丝合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自他表白的那刹那,艾莲娜就忘了发火,幸福迷醉地反复想着:“我虽然要服从父亲的威严,可是腓特烈是从窗户里爬进来的――他为了占领我,赌上了他的脑袋,这是多么迷人的勇气啊。我虽然一无所有,却可以拿硕果仅存的爱情来奖赏他,这是唯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了。”
她在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身子像火烧似的疲软,被他搂着踉跄退两步,天旋地转地摔在柔软的床上;在羞耻地横陈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时,艾莲娜还傻乎乎地伸出双手来眺望腓特烈,像个伸手求抱走的婴儿,目光迷离地撒娇:“怎么不亲我啦?”
腓特烈丢了外套,穿着衬衫俯身去吻她,刚弯腰就被勾住脖子,听见艾莲娜梦呓似的嘱咐:“小点声噢,不要让走廊的卫兵听见啦。”
“否则我会被当成刺客?或者是奸夫。”腓特烈小口啄她的滑腻脸蛋,美得艾莲娜眯眼蹬掉鞋,顽皮地晃荡小腿:“你就是刺客,因为你让那个循规蹈矩的皇帝消失了;可是我不想让卫兵抓你;因为那个迷恋幸福的皇帝需要你做情人。”
艾莲娜用力拽着他的衣领,闭目扭头,让他啄自己的脖颈、锁骨,幸福得打寒战,睫毛颤动着呢喃:“你两者都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你这个引诱别人堕落的魔鬼,我要判你无期徒刑。”
“都说了不是堕落了。”腓特烈轻轻把横在她脸上的发丝掠到耳后去,却看见她羞耻地闭紧双眼,漂亮挺翘的睫毛像蝶翅哆嗦着,两行泪珠从眼角滚进床单。
腓特烈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艾莲娜为什么哭。
“不要提这些,在这个时候不要提这些。”艾莲娜推倒他,埋头在枕在他胸口上,小声呜咽道:“用心亲我就好了嘛,不要说这个啊。趁着我没有变卦,让我沉沦下去吧。”一边哀求,一边用脸蛋蹭他的衬衫,柔顺的长发铺了一床。
腓特烈揽着她的背,尴尬地歪在床上,忽然察觉到艾莲娜挨着的衬衫被泪水洇湿了。他隐约体会到了艾莲娜内心激烈的挣扎,却无法具体说清楚她在挣扎些什么,只觉得艾莲娜冷艳时高贵得拒人千里,堕落时温驯得痴心一片,天真得像甜软粘人的糯米,反差大得像矛盾修成人形。
“好,我不提啦。”腓特烈把她的肩膀搂得更紧些。
“把鞋踢掉。”艾莲娜轻飘飘地把他往床上推,天真地嘟囔着,温柔催促他:“上来躺着,抱紧我。”
然后两个人规规矩矩地枕在枕头上,一起陷在蓬松柔软的床褥里,偎依抱在一起,像蜷在末日里等死的情侣。艾莲娜的睡裙迷人地洒在床单上,露出一双洁白的赤脚,贴在腓特烈的身边。
然后艾莲娜枕着腓特烈的胳膊,幽幽地告诉他:“我们都上床了,这算偷情吧?”
“这就上床……了?”腓特烈猝不及防地重复,试图确认一遍,“上床……了?你没用错语法吗?你用的‘时态’的确是‘过去完成时’吗?”
“这难道不是上床吗?”艾莲娜躲在他臂弯里,抬头问他。脸蛋羞耻地赧红,却不甘心地责问,仿佛怕他赖账,仿佛怕他吃干抹净不认人。
腓特烈本来以为艾莲娜什么都懂。但是现在看来,有必要对皇帝做一点必要的科普扫盲工作了。
“父亲连一点点逾越雷池的接触都不允许。你连腰和背都摸了,还亲我,”艾莲娜低头历数腓特烈的罪状,躲着悄悄欢喜:“亲的还不是手背和脚趾。够你死一万次了。”
腓特烈仔细一想,老国王这种草木皆兵、闭关锁国的教育方式,的确可能把艾莲娜抚养成恋爱白痴。虽然艾莲娜统御治理方面突飞猛进,但是在床上却会天真无知地卖萌。
“那个,艾莲娜,上床其实没有你想的这么轻松,本质上说,还是个很繁琐很费劲的过程……”腓特烈正准备声情并茂地科普,却想起艾莲娜落的几滴泪,忽然更加关心她为什么会哭,硬邦邦的裤子又塌了下去,话锋一转,蹙眉问她:“你说堕落了什么的,是因为我们偷情的关系吗?”
“对啊,父亲已经收了西里沙两吨黄金做聘礼了。运送金条的大军已经从西里沙启程。”艾莲娜往腓特烈的怀里挤了挤,魅惑的长发散在他的臂弯里:“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跟斐迪南亲王正式订婚吧,也许仪式要推迟到封爵典礼之后?总之,我差不多算个有丈夫的女人啦,斐迪南亲王的头顶现在绿油油的。”
腓特烈低头想起明兴城间谍堡呈递的报告:“西里沙出现大批黄金流动,熔铸了超过一吨金锭,有备战嫌疑。”顿时一目了然,原来斐迪南在两个月前就开始谈判联姻事宜了。
艾莲娜说完,软弱地埋头,摸着腓特烈的胸膛嘤嘤诉道:“我不想嫁给斐迪南叔叔。我也讨厌跟一堆麻木不仁的男人勾心斗角。可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算害怕父亲发怒,心脏都会哆嗦着飘在天上,开心得连自己都没办法驾驭。当父亲的好女儿太辛苦啦,可以让我沉湎在幸福里吗?哪怕几天也好。就算被天父遗弃,我也愿意悄悄的堕落下去。天堂的审判什么的,等死后再说吧。”
“你不要对那些肮脏的人心怀歉疚啊,艾莲娜!”腓特烈看着蜷在臂弯里的皇帝,看见她闭目捧心,嗫嚅得像个做噩梦的婴儿,像受伤天使一样高贵可怜,让腓特烈心疼地去揩她眼角的水痕:“你知道那两吨黄金是哪里来的吗?那本来就是你们皇室国库里的黄金,只不过兑换成战争赔款,然后像开闸山洪一样涌出国门了而已!而且你要知道,我们七年战败,可绝不是败在前线上!我父亲的前线阵地甚至在步步推进啊!我们败在镜厅条约上,而签订条约的就是你那愚蠢的父亲……”(未完待续。)
211 一脚把情人从窗户里踢出去
腓特烈咬牙切齿,没办法说下去,最后闭目恨恨道:“我没有证据,就不扯七年战争那些旧事。(.)只说今晚的暴动。你确定查理六世的独裁都是对的吗?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统治你的,但是他统治国家的手法已经错漏百出了。现在的赤贫阶级不比三十年前,不是暴力血洗就能恐吓住的了。艾莲娜,你要亲自执政,只有你的理性政策能稳住局势。如果让查理六世继续无视贫民的暴动,任由资本家的国民警卫队去镇压罢工,千钧一发的贫富矛盾绝对会爆发,到时候政局不稳,国内动荡,余下7路诸侯冠冕堂皇地出兵平乱,肯定一发不可收拾,神罗帝国的皇位会花落谁家都不知道了!至少弗兰大帝会垂涎神罗皇帝的宝冠。你信不信?”
“别说了!”艾莲娜忽然泪水涟涟地嚷,痛不欲生地捧脸哭道:“都说了让我消停会儿了……你就不能不提这些吗!你还想要我怎样,叫我去顶撞我那成天要死要活的父亲吗?都已经把矜持贞操献给你了,人家堕落成荡妇还不够,你还要把我变成奴隶吗?”
“艾莲娜?”忽然远远传来走廊上的敲门声,皇后隔着两重门轻轻问:“艾莲娜?你睡了吗?”
艾莲娜突然挂着泪珠坐起来,如临大敌地拉着他的手,关切焦急道:“我失眠的厉害,母亲来送安眠剂了……你快逃走!被她看见的话,你会被判死刑的!”
“你……你怎么失眠……”腓特烈这才看清艾莲娜卸妆后淡淡的黑眼圈,连忙滚下床,手忙脚乱地搂起外套和鞋子,东张西望地慌了一下,绝望地发现,果然只能原路返回了。没错就是跳窗。(.无弹窗广告)
偷情男子注定不走寻常路。
“艾莲娜?”皇后隔着门又问了一声。
艾莲娜根本不敢吱声回答,裙子翩翩地赤脚跑去推窗户,探身一望,赶紧回身替腓特烈拉直袖子,一边贤淑温柔地帮他穿外套,一边娇喘微微地急切叮咛:“下面没有巡逻队,你赶紧跑……你不许鲁莽了,如果你死掉的话,我会吃不下饭的……”她害怕腓特烈真的政变、造反,所以喋喋不休地叮嘱这些,越说越舍不得他,又依恋又伤感地垂下泪来,忽然看见腓特烈在咬牙费劲地在穿鞋。
贵族穿的军用马靴添加了繁琐考究的装饰,穿起来还挺费劲的。
“艾莲娜,我进来了哦。”皇后显然熟悉女儿的起居,她照例开门进来了。
艾莲娜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心急如焚地嗔道:“你还穿鞋!”夺过腓特烈的一双马靴,气吞山河地掷出窗外,只见那皮靴在月色下像疾旋的飞镖,呼啸着飞进枝繁叶茂的花园里去。
腓特烈扭头一看皮靴,心里赞叹:“姑娘好臂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艾莲娜连推带搡地撵到窗台上蹲着,一边被恋人轰赶,一边本能地俯瞰4楼下面的石砖地,脱口而出:“这高度会摔死的……”
“摔死总比绞死强。”艾莲娜当机立断,双手拎起裙子,抬起赤脚果断一踹,把情人从窗户里踢出去。
腓特烈的一声尖叫咬在牙间,愣不敢喊出来,双臂像风车似的挥了几圈,奋力抓住了墙外雕塑的胳膊,然后逐级跳跃,飞快落地,灰溜溜的窜进花园,窸窸窣窣地找靴子去了。
好在他本事不错,艾莲娜也相信屠龙骑士不会窝囊到摔死,所以他们默契地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撤离。艾莲娜那临门一脚非常精髓,因为腓特烈刚刚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里,一行巡逻队就拐过宫殿,从艾莲娜窗下路过,照例抬头扫视一眼,确定无恙,才整齐离去。
艾莲娜伏在窗口目送腓特烈消失在花园里,刚放下心来,身后就飘来皇后的责备:“换了睡衣就不要开窗了。你又黑灯瞎火地睡不着。来,喝了这壶安神茶。”
“嗯。”艾莲娜老老实实关上窗户,不动声色地把燧发火枪移了个地方,皇后已经挨个点亮烛台,照的寝殿柔光通明,一边看她摇头吹茶,一边告诉她:“你父亲对你发火也是为你好。今天你在公馆乱跑,要不是大宰相及时把你带走,后果不堪设想。那个公馆后来炸成废墟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吓死了,睡前出了一身汗。”
“嗯。”艾莲娜点头。
皇后看见女儿桃目红肿,似有泪痕,怜惜地拿手帕去给她擦,小声说:“这些小事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哭。父亲说的话,对的就听着,不对的就忘掉,我会一直支持你的。给你请的皇家教师已经预付工资了,下礼拜就来下宫教你声乐,你父亲拗不过我的。”
艾莲娜终于欢喜起来,心头压力减轻了些,心花怒放地笑道:“谢谢您。”
“睡不着就不要关灯。吹熄蜡烛,假装睡着了,骗的过我?”皇后站起来,爱惜地笑道:“明天我还来看你。连续服用两个礼拜,睡眠会有改善的。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得多厚的妆才盖得住啊。”皇后的食指抵在艾莲娜额上戳了一下,笑着收手,提裙移出去,关门离开了。
艾莲娜盯着母亲走了,捧着茶又打开窗户,站在月辉里眺望花园。仲夏夜的浮躁暖风溜进寝殿,抬起艾莲娜的丝丝紫发,令长发像鼓舞的头纱,在安静的倩影后面朦胧地飘荡。
腓特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树叶摇曳的沙沙声。她像上瘾似的,挥霍完偷情的十分钟,感觉快乐稍纵即逝,时间一蹴而过:明明亲吻时极乐满足,像飘在半空,眨眼就重重摔回现实里,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回忆,心头痒痒地等待下一次偷偷见面。
她像具空壳子,纹丝不动地伫立床前,披着月辉,捧着温茶,迷人的睫毛眨也不眨,倾倒众生地惆怅着,泪痕还未干,不知在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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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外面的骑士沉默着盯着墙头。他们看见腓特烈殿下又默默无闻地爬了出来。
“您没提过这种状况。”骑士说,“既没有背着女皇出来,也没有惊动禁军。您该不会是在花园里徘徊半天,最后怂了吧?”
“闭嘴。”腓特烈威严地骑上马,“还好我有备用计划。走!”
“是吗!还有备用计划啊,不愧是腓特烈殿下!”骑士们翻身上马,跃跃欲试地问:“那么接下来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去英雄酒馆喝一杯。”腓特烈严肃地说。然后策马离去。
“……”三个骑士面面相觑。
“不要小看我的计划,”腓特烈扭头说,“虽然计划的进展缓慢得肉眼难以觉察,但是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你们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你们会管女皇叫伯爵夫人的。”
“可是这跟喝啤酒有什么关系……”骑士们小声咕哝,催马追上去。(未完待续。)
212 三个人合力搞定第四个人
漆黑的窄街上投下两片灯光,照得湿漉漉的青砖反光发亮。[]午夜微冷的风儿推搡着英雄酒馆的门。
腓特烈独坐在酒馆吧台前,如临大敌地捧着一杯冰啤酒,每喝一口,都不为人知地叹一口气。
“在等人吗?”丽莎擦着杯子问。
“是的。”腓特烈答得肃然沉重,心神不宁地盯着吧台上的树木年轮。
【50/100】
【45/100】
他的节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跌。
忽然,一声悦耳的“吱呀”响,一位翩翩美女推开门,沉默移进酒吧的暖灯里来。她缠着漂亮的蓝发辫,留出薄薄一层发丝披在肩上,稚嫩的五官标致秀美,就算沉默,瓜子脸上都冰封着冷漠的妩媚。
她身段窈窕,却不屑拿细腰长腿来诱惑人,只穿着蕾丝华丽的长袖白衬衫,束着细腰蓝长裙,张扬着高挑傲人的曲线,却遮蔽得很严实,仿佛昭告天下,性感无须卖弄肉体。
嘈杂的酒馆突兀地安静下来,酒客们都哑然凝望这个独身美女,就算冒犯都忍不住来回打量她。可是没有人敢动搭讪的心思,因为她的眼神卓然傲岸,叫人不敢亲近。
丽莎看见这大美人,顿时两眼一亮,春心萌动,心花怒放地冲出吧台,甜丝丝地殷勤招待:“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我们的啤酒很浓郁的噢,熏猪蹄和白香肠也非常棒!”
美女冷漠地抬手制止丽莎,秋波一扫,看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众人。(.无弹窗广告)
丽莎看见她的眼睛扫过自己,只觉得像被电流波及,衣服下面的肌肤争先恐后地哆嗦一下,有种心荡神驰的销魂感觉,刺激得像俯瞰万仞绝壁,被冰凉的电流穿透了脊椎。
“亲我!奴役我!跟我同居!”丽莎抱紧空盘子,瞪大眼睛打量女客人,一脸懵圈地胡思乱想:“连我都想****。如果能掰弯她的话。”
可是美女客人马上与丽莎擦肩而过,走向吧台,默不作声地与腓特烈并肩而坐,把坤包丢在吧台上。
腓特烈惭愧地低下头,把解冻得湿漉漉的一杯啤酒推到美女面前,羞愧地嘀咕道:“算我请你的。”
【35/100】
【30/100】
腓特烈的节操还在狂跌。
稚嫩的美人儿全无防备,双手摸着冰凉的酒杯犹豫一阵,就捧杯昂头,闭目“咕嘟咕嘟”喝掉大半,拿手背揩唇上的白沫儿时,美目有些朦胧,手背放荡地绵软着,媚态横生,美不胜收。
“喝点酒是不是感觉自然点?”腓特烈关心地扭头问,眼睛却盯着桌面上的年轮:“再来一杯,你能演得更像。一会我们就去赴宴了。”
“你都不看我,还怎么扮情侣?”美女懒洋洋地支颊看腓特烈,大胆地问。她的虽然认真得一丝不苟,声线却沙甜悦耳,含着女王般中气十足的力量。
腓特烈的眼神乱飘一阵,像强行按在一起的磁铁,躲避着和美女四目相对,讪讪笑道:“你的脚好点了吗?走路是不是疼?”
“用神力促进了愈合,至少走路不会瘸了。”美女懒洋洋地瞧着腓特烈,舌头像淬了毒:“那么,我堕落的哥哥啊,快点告诉我,所谓‘关乎家族生死和女皇气运的重要作战’到底是什么?如果你在恶作剧,我就踩断你的腿。”
“我才没有堕落!”腓特烈苍白地辩解:“奥托,咱们假扮情侣,去陪精灵大神官约会――斐迪南已经动手夺权,我们必须搞点事情了。”
“这就是你求我穿女装的理由?”美女眯起眸子,“你确定要去舔精灵神官?她们可是以冷漠孤高著称于世。你小心碰一鼻子灰。”
“嘿!我们给大神官维多莉娅进贡的美人很受宠爱,我们要趁着丹尼受宠的时候,赶紧联合教廷,来抵御巴黎银行的外交压力。大卫消失,巴黎银行绝对会催促弗兰帝国外交官来交涉。斐迪南也会趁机参合。我们已经很被动了,必须让教廷出面,抵挡这些压力。”腓特烈竖起食指,郑重其事地说。
“你就承认吧,你果然把丹尼当艺妓给卖掉了。而且就算你进献了美人,维多莉娅也不是白痴,她怎么会傻到给你挡枪?”
“你别忘了,弗兰帝国的宗教改革已经如火如荼,梵天教廷的覆盖地域随之缩水。维多莉娅本来就恨那个动摇教廷统治的弗兰帝国。只要咱们撩拨到位,她会顺手帮咱们一把的。她本来就对弗兰帝国外交官不客气。”腓特烈循循善诱,引诱弟弟:“而且丹尼也是咱们的人。四个人看戏,有三人同盟,难道咱们还搞不定剩下那个?明明是手到擒来才对吧?奥托?”
奥托动摇了,勉强接受了哥哥的说辞,捧着脸,冷艳无情地晃荡酒杯:“我现在叫奥蕾莉娅。总之我们假扮情侣,就不那么像大功率电灯泡,于是可以在觥筹交错时,撺掇精灵神官和威廉骑士团联盟,对吧?”
“正是如此。”腓特烈拍手。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邀请菲莉雅?她已经跟咱们结盟了。你邀请她出来玩并不难。”奥托盯着腓特烈,一针见血。
“我亲爱的弟弟啊,难道你还没有发觉吗,”腓特烈含情脉脉地端起美女的手,深情款款地严肃坦白:“你的哥哥是个人神共愤的万人迷啊,如果邀请菲莉雅假扮女友的话,她会爱上我的吧,绝对会无可救药地爱上我的吧?我那忧郁的目光,我那沧桑的胡茬,不仅帅得电闪雷鸣,更是深沉得旷古绝今,菲莉雅会在假戏真做以后,天旋地转地陷入盲目狂恋,然后对我朝思暮想不能自拔的啊……”
腓特烈痛心疾首地喋喋不休。
奥托绝望地移开目光,一脸嫌弃地喃喃:“我没有你这么自恋的哥哥。我们断绝关系吧。”拿起坤包就往外走。
“喂,你,”腓特烈伸着手追问,跌撞追出去,睁大眼睛嚷:“你不要欺骗自己的良心哦,你也觉得我魅力四射吧,你只是太骄傲所以不肯承认而已吧?喂!”(未完待续。)
213 我真的觉得菲莉雅喜欢我
整个酒馆又安静了。(.无弹窗广告)脸颊酡红的酒鬼纷纷放下啤酒,怜悯同情地注视腓特烈,露出“你本来就不可能把到那种美女的承认现实吧”的微妙表情。
腓特烈徒劳地伸直手,看见奥蕾莉娅置若罔闻地推门走了,而他尴尬地僵在吧台前,被一脸同情的丽莎瞧得如坐针毡。
然后腓特烈若无其事地扫视酒馆,正气凛然地咕哝了句:“你们瞅啥?”
大家继续聚焦腓特烈,目光里不仅有同情怜悯,还多了点儿幸灾乐祸。
腓特烈说:“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换做你们的话,现在就会承认失败,对吗?”
“嘿,老兄,”一个壮汉打着嗝说:“那靓妞已经走了。你今晚只能打飞机了。”
“你看,靓妞走了你们就会放弃,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明天会趴在呕吐物里醒来,在洗澡的时候想起那些追求不到的女人,然后站在热水里流着泪打飞机。”腓特烈反唇相讥,一边跳下来往外走,一边尖锐地挖苦:“我可不是慢性撸管依存症患者。所以容我失陪,因为我跟那小妞有个约会。”
他气焰嚣张地催眠完自己,才重拾自信,匆匆推门追出去。
其他客人们不信,争先恐后地冲出门一看,果然瞧见腓特烈和靓妞牵手登上了街口的马车。顿时惊得下巴一坠,双目掉出来,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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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久才追上来?”奥托蹙眉补妆,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地盯着小镜子,目不斜视地问腓特烈。
“我花了点时间重塑被击碎的自信。[.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腓特烈耿耿于怀地哼道。
“自恋是病,你得去治。”奥托冷酷无情地宣布。
“我老觉得很多女人都喜欢我,”腓特烈一脸认真,看着奥托窃窃私语:“直觉,你知道吗,当妹子无药可救地喜欢上你时,你会有种如坐针毡的直觉。我就觉得喜欢我的妹子太多了。让我很困扰。”
“比如菲莉雅?”奥托继续问。他尚未成年,五官未稳,声线未浓,稍微用神力改塑一下声带,就换成了沙甜稳重的女王音。
“我真的觉得菲莉雅喜欢我。”腓特烈讨教建议:“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受宠若惊。如果我藏在挚友的旗号下进退自如,未免太无耻了。如果我跑去划清界限,就显得很无聊,而且有自恋的嫌疑。”
“哦,愚蠢的哥哥啊……”奥托收起镜子,淡定地注视腓特烈。
“嗯?”腓特烈期待他的下文,一脸天真地洗耳恭听。
“一个既舍不得钱,还喜欢装逼,又没人爱的待业青年,因为适应不了寂寞的折磨,因为接受不了孤独的现实,因为渴望着水晶雕筑的后宫,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奥托怜悯地瞧着哥哥,认真竖起食指:“这个世界最大的矛盾,是卢瑟们与日俱增的交配需求和每况愈下的男女比例之间的矛盾。当这个卢瑟的大脑终于处理不了现实和需求的落差,他的脑子就会代偿性地催眠自己,制造自恋的幻觉,来分泌令人幸福的激素,来支撑他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你知道我在说谁吗?我最最亲爱的哥哥?”
“你在说我。”腓特烈眯起眼,沧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还觉得菲莉雅喜欢你吗?”奥托像个负责的医生,检查治疗进度。
“我还是觉得她喜欢我。不过这是大脑麻痹自我的幻觉,目的是让我适应残酷的现实。”腓特烈干巴巴地说。
“直面惨淡的人生,是改变现实的第一步。加油吧,哥哥。”奥托严肃地拍腓特烈的肩膀。
腓特烈若有所思地咬指甲,不断点头。
“奥托?”马车鸦雀无声地颠簸了半天,忽然腓特烈又打破沉默。
“奥蕾莉娅。”
“哦,奥蕾莉娅?能再问你个问题吗?”腓特烈小心翼翼。
“说。”
“你什么时候扮姑娘这么熟练了?”腓特烈问。
奥托拾起靠枕砸在哥哥头上:“还不是你让我穿的!打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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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宫廷大剧院,矗立在市中心的格林大道上。
为了展现文艺复兴的浪漫,这座高大辉煌的罗马式立方建筑,完全由进口鹅黄色大理石砌成:
五座浑圆美丽的罗马式圆拱巨门像一排桥洞,奢靡得近乎刁钻,如同芭蕾女郎连成一线,突出了摄人心魄的美丽,隐蔽了昂贵的恢弘气势;剧院二楼也连着五座如出一辙的高大拱门,那其实是精美的落地窗。只是在这巍峨的门窗面前,密集的人影顿时渺小得像蚂蚁,唯有象征“英雄”、“戏剧”、“想象”、“艺术”、“爱情”的硕大青铜女神像,妖娆地立在窗影内,在晚灯里盛放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奢靡气派。
而皇家宫廷大剧院的门窗里灯火通明,整座建筑热烈得像喷薄光芒的玉石灯笼。但是巍峨恢弘的五座大理石拱门下,却门可罗雀,没有人出入。
腓特烈知道歌剧已经开始了,急忙催着奥托拾级而上,跑向拱门,像两只黑蚂蚁缓缓移向金丝雀笼子。
“抱歉,歌剧已经开始,迟到者谢绝入场。”剧院助理在阶梯上拦住腓特烈,用鞠躬来禁止他入场。
“我是腓特烈伯爵,来赴朋友之约。我们订的是三楼的包厢,不会惊扰观众席的朋友。”腓特烈焦急解释,拿身份压人。
大剧院有6层观众席,虽然坐席和站席能容纳两千人,却一票难求,往往需要提前半年订票。而第3层观众席上方还环列着100多枚包厢,垄断了最佳地理位置,赴包厢的那些顾客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守时是对歌剧的基本尊重。克莱门森大宰相前天迟到,最后悻悻而归,决定改日再来,可见艺术面前无贵族。”剧院助理听出来腓特烈是一方显贵,却依旧不卑不亢,严词拒绝腓特烈入场。
就算国家在七年战争中落败,维纳依旧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思想、艺术大发展,无数巨匠横空出世,诸多歌姬脱颖而出,让音乐的灵感喷薄挥洒,让维纳皇家宫廷歌剧院成为大陆最卓越的歌剧团体。而“迟到者不得入场”,就是歌剧院指挥马勒在10年前定下的规矩。在这繁荣的人文氛围里,马勒得罪了无数达官贵人,濒临辞职,但是他的努力却让歌剧院达到了空前的辉煌。
腓特烈敬仰马勒的才华,气得跺脚着急,却不忍坏剧院的规矩,急得背手乱转。忽然,灯火辉煌的阶梯上投下条曲折的人影,剧院副经理匆匆跑来,擦着汗邀请道:“是腓特烈殿下吗?101号包厢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未完待续。)
214 哈士奇和被阉割的公猫
本来强硬镇定的剧院助理,顿时难堪得无地自容,脸涨成了尴尬的青紫色。助理恼怒地看着副经理,咬紧牙关欲言又止,站在那里像尊雕塑。
副经理仿佛知道自己坏了规矩,无奈地瞧愤愤不平的助理,蹙眉教训了一句:“教廷不是普通的贵族。”然后郑重向腓特烈鞠躬:“请随我来。”转身走进剧院。
能够方便地做到不方便的事、不论正义和是非,这就是特权。
迟到入场明明是错的,腓特烈却可以践踏着别人的三观,忽略别人信奉的规矩,大方入场。看见助理难堪时,腓特烈竟然有飘飘欲仙的快意,滋味胜过扬眉吐气。可见权力迷人得像鸦片,尝过的都不能自拔。
腓特烈尝到了特权的美味。他曾愤慨老国王的大权独揽,自进城时,他就对斐迪南、大宰相、查理六世这些特权阶级颇有微词,充满鄙夷和蔑视。
可是随着媚上求荣、地位爬升,当他自己享受到特权时,他又享受得扬眉吐气,甘之如饴地为特权而迷醉。他这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清高有点酸。
腓特烈坏了规矩却偷偷高兴。所以他为倾慕权力而羞愧。
路过哑然气堵的助理时,腓特烈低头说了句:“抱歉。”
助理诧异地瞥了一眼他的双眼,石化的身体这才动弹了下,稍微平息了怒气,皱眉鞠躬:“祝您愉快。”然后匆匆走回阴影里,屹立在寒风里,像尊铜像,坚贞地给剧院把门。
奥托提裙追上来时,不满地嘀咕:“你道什么歉。”
“世人皆有罪。天主不嫌弃我们如垃圾般污秽,是因为罪人明是非。”腓特烈捏着奥托的细手腕,对他诵经:“流氓是人之常情,但是沉迷耍流氓就是你的不对了。”
腓特烈的节操值突飞猛进地暴涨。
神器痛心疾首地发现,腓特烈的节操眨眼又洋溢而出,回升到【99/100】,再不花点儿出去,又要浪费了。
神器恨不得把攒满的节操统统花光,焦急得像看见滚开的沸水溢出来,心急火燎到了惊恐的地步,“保持【100/100】就是浪费”的强迫症又鬼哭神嚎地发作起来。
“你才是流氓,”奥托眯起眼,拔下腓特烈的手,“居然哀求亲弟弟扮女朋友,你十恶不赦。”他指责完,马上飞快地说:“今晚你必须听我的,什么都要顺着我。你敢让我一时不快活,我就让你一辈子都不快活。”
“行行行。让你过一把当主人的瘾。”腓特烈连忙说。
“你第一句话就错了,”奥托马上纠正:“是你求着我来当你的主人,我才没有瘾,我是被迫的。你说这是不是修辞错误?”
他认真修改哥哥的话,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
“我改正。”腓特烈一败涂地,央求地哄他。
“对,这个态度很端正,要保持。”奥托点头,等副经理敲完门,就领先走进舒适考究的包厢里去,已经笑靥如花地交际起来:“一想到要跟维多莉娅大人同处一室,我的心就砰砰跳,一不小心就捯饬得晚了。迟到真是太抱歉啦。”
腓特烈惊呆在门外面,眼睛睁得像猫头鹰,天旋地转地想:“他太会哄女人了啊!这种带着打趣的恭维,带着冒犯的逢迎,最容易让女人迷惑上当。可是他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了啊!我的弟弟不仅能把对手砍得魂飞胆丧,还能把女人扮演得炉火纯青啊!卧槽,有这种老婆打理人脉,老公就算高位截瘫都能左右逢源、混的风生水起啊!”
“借口!你才不怕我。”维多莉娅瞧着奥托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直白戳穿。
“我不敢找借口,你快罚我。”奥托临危不乱,笑着坐下,自己斟了杯波旁酒,绽放出坦率自然的媚态:“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噢。”
“告诉我怎么驯服男朋友。”维多莉娅直白地说,指着门外的腓特烈:“你看,你不吩咐,他都不敢进来,老实得像只牧羊犬。我的男朋友简直是条哈士奇。”
腓特烈瞧见话题眨眼就飞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关门进来,笑道:“维多莉娅大人想多了,婚姻是神圣誓约下的忠诚关系,怎么能和驯狗相提并论呢……”
“腓特烈殿下啊!我又有人生心得要传授给你,请务必好好记住啊!”忽然刮起悲凉的北风,丹尼语重心长地出现。他面容萧瑟,憔悴得颧骨枯槁,却和蔼得像个垂死传功的慈祥师父,正悲惨地站在那里,垂肩佝偻,坠着被拷在一起的双手,像易水诀别一样,生无可恋地感慨着嘱托腓特烈:
“恋爱不仅激烈得像驯服野马,更对峙得像围城苦战啊!只不过女人不是被驯服的烈马,女人也不是被攻克的坚城;恰巧相反,男人才是向往自由的野马,男人才是苦苦突围的孤军啊!陷入恋爱的男人就像石头,承受刀削斧凿,被兢兢业业的女人雕刻成她们想要的模样,不许留胡茬,不许晚回家,出门要签到,玩耍要请假,不能抽烟喝酒,不准欣赏里番,不准在床上放屁不准穿着裤衩乱走不准诋毁她崇拜的男人不准喜欢你崇拜的女人……啊啊啊啊!腓特烈啊,现在你知道单身的宝贵了吗?能够抠着屁股喝酒放屁是多么奢侈的自由!”
丹尼像个痛心疾首的革命家,双眼饱含深沉的热泪,恨铁不成钢地凝视腓特烈,字字血泪地痛陈利害。
“啊。我知道了。我会珍惜的。”腓特烈干巴巴地说。他已经目瞪口呆。
丹尼悲痛地低头攥拳,拳头颤抖地现身说法:“忍受管教的男人们,心中都有一只哈士奇的自由之魂啊!就算被心爱的女友训练得会正坐,会打滚,会装死,为了不被嫌弃,就连拉在厨房里的屎都要悄悄地含泪吃掉——但是男人的心底,都在幻想着‘撒手就没’的自由瞬间啊!因为哈士奇对自由的渴望永不磨灭,所以我们!所以我们和整天趴在床底不动弹的阉割公猫有本质区别!”
“啊,”腓特烈面无表情地说,“架点柴火把你烧掉怎么样?自由了哦,灵魂可以畅快飞翔了哦,在冲天的灰烬里飞向天堂了哦。”(未完待续。)
215 大神官也要谈恋爱
丹尼顿时失望透顶,表情怨毒得像被无情抛弃的女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幽怨地盯了腓特烈两秒,举起手铐对大祭司说:“我想和老朋友说几句话。看在面子的份儿上,能给我1分钟自由吗?”
“你是跑不掉的哦。”维多莉娅的指尖温柔刮了下丹尼瘦削的脸,然后打开了他的手铐。
丹尼笑眯眯地走向腓特烈,勾肩搭背地寒暄,热情地把腓特烈推到角落里,然后在他耳朵里撕心裂肺地小声喊:“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救我出去啊,从这个女人身边把我带走啊!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吧?人类发的誓言都是放屁吗!”
“我只会庇护你远离军事干预……”腓特烈振振有词。
“别跟我玩流氓的文字游戏了,誓言的中心思想还不清楚嘛,就是保护我啊,保护我自由地挖掘遗迹,欢快地去探索古文明的奥秘啊!再说你见过那女人的力量吧?轻松一拳,她就能让我飞上天空、变成抛物线华丽落地啊!她一个人就能扮演军队啊,混蛋!”丹尼的双眼血丝密布,气喘吁吁地喊。万幸歌剧刚好上演到高潮,主角的歌喉盖过了丹尼的悲愤。
腓特烈连忙安抚激动的丹尼:“好,我会设法让你去挖掘遗迹的。首先我们要强势立足,所以必须联合教廷,取得维多莉娅的信任。你顺着我们的话题聊天,让维多莉娅昭告天下,声称教廷收捕了大卫。如果成功了,我就让你去挖遗迹。”
“这可是你说的。”丹尼半信半疑地盯着腓特烈,他现在对人类的诺言毫无信心:“先不说你的想法有多幼稚――但是你承诺了哦,如果维多莉娅承认教廷收捕了大卫,你就让我挖遗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是的。”腓特烈斩钉截铁地承诺,“我一诺千金。”
“我不听。万一你达成了目标,你就会支付给我一千盎司金子,然后撒手不管,把我放生,任我留在教廷吃苦。”丹尼警惕地搂着腓特烈的肩膀,狐疑地盯着他:“你绝对做的出来。”
腓特烈强装镇定,满头大汗地堆出一脸严肃:“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你真是太幽默了。”
“原来你就是这么盘算的!我的天!人类都是泥鳅吗?”丹尼察言观色,惊讶地怒斥。
“你冷静!”腓特烈赶紧改口:“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定会言出必行。”
丹尼这才松一口气,振奋鼓舞地立志:“我一定会帮你达成目标的!三对一的话,胜算很大!”
“1分钟了哦。”维多莉娅的脸蛋突然依靠在丹尼肩上,双手游到丹尼腰上搂住他,贴上来轻轻说:“三对一的话,胜算很大吗?”
丹尼的瞳孔缩小了,僵硬不动,表情惊恐得像被活吞的仓鼠。
“啊啊啊,抱歉我占用丹尼了这么久!”腓特烈立马弹开,鼓噪唇舌来转移话题:“听一出《死城》要1月份订票才行呢!何况还是这么舒适的包厢!能大饱耳福真是太好了!”
维多莉娅搂着丹尼的胳膊,像挂在丹尼身上,面无表情地扭头看腓特烈:“可是丹尼不喜欢。腓特烈先生,你喜欢女生的哪些优点啊,说来听听。”
腓特烈还在惊魂甫定的揣测:“这女人果然走路像猫,完全没声音啊!她什么时候走过来搂丹尼的啊?我们的窃窃私语被她听见了几句啊?没听见吧?应该没听见吧!否则我们的话题不会这样轻松愉快吧!”
他赶紧坐在沙发上,昂头灌下去一杯波旁酒来压惊。女友坦率地挨过来抱他的胳膊,让腓特烈镇定一些,严肃地昂头回答精灵神官:“问我喜欢女生的哪些优点吗?坦率,风趣,会打扮!”
他身边的女友毫不留情地揭露:“明明是丰胸、细腰、大长腿吧?”
腓特烈恼火地扭头反驳:“胡说!你这么平我都要了。”
女友笑得后仰,然后善解人意地祛除维多莉娅的疑惑:“这六项优点,维多莉娅全都覆盖了,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丹尼不喜欢我。”维多莉娅难得地微笑,与丹尼并肩坐在屏风后面,和腓特烈隔桌相望,明明想请教恋爱经验,却不肯承认技能生疏,只愿意旁敲侧击地询问,然后虚心学习:“虽然算得上用心,但是相处时总觉得生硬。”
腓特烈在心里喊:“当然生硬啊,连硬邦邦的手铐都用上了啊!”
奥托竖起食指,笑眯眯地跟大神官交流心得:“丹尼喜欢死你啦。男人都是肉食动物,一本正经的外表下燃烧着无穷的欲望,看到美女就蠢蠢欲动,恨不得被壁咚。所以像您这样高高在上的女性,就要拿出统治的姿态,强势地满足他们被调教的渴望。很快丹尼就会对您欲罢不能。”
丹尼和腓特烈同时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反对:“你这个腹黑的虐待狂!想调教别人就直说啊!不要污蔑我们是受虐狂啊!给大神官灌输奇怪的理念会害惨一大批人的啊!”
可是大神官和奥托一拍即合。她志趣相投地低头思索:“好有道理啊,每次按住丹尼的时候他都一脸期待的样子。”
丹尼羞愤欲绝地纠正:“那叫虚弱!你继承了完美的血统和神奇的怪力,我根本打不过你啊!被你抓住以后都没有力气跑了啊!”
腓特烈警惕地对丹尼说:“丹尼!我们要转移话题,不要被女人牵着走!”
丹尼一拍脑袋,灵机一动地提议:“维多莉娅,爱情这种微妙的东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我们不要聊这个。一起吃喝玩乐聊点别的,瞧瞧别人相处时的举手投足,就能了解他们和睦的原因了。”
维多莉娅深以为是,点头“嗯”一声:“是的,言传不如身教。我会仔细观察,好好体会的。”
腓特烈没想到大神官居然有谦虚好学的时候,连忙搂住奥托的腰,眉开眼笑地暗示他谈正事:“亲爱的,我们也该搞搞事情了……”
他的意思是,差不多该把话题转向时政了。
“搞事!”奥托被搂住腰,身上恶心得一哆嗦,闪电般揭开兄长的五指,一巴掌拍在兄长后脑勺上:“搞事!搞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事!”拿训斥来掩饰羞耻。
维多莉娅死死盯着这对模范情侣,认真体会人物的思想感情,仔细模仿奥托的举手投足,然后学得惟妙惟肖,眉飞色舞地扭头一巴掌,把无辜的丹尼拍得摔在桌上:“搞事!搞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搞事!”
维多莉娅一脸严肃地拍丹尼脑袋,丹尼却觉得一架钢琴击中后脑,毫无防备地被轰得折腰砸进桌子里,他的头颅如同面团摔在桌面上,只觉得五官都砸平整了。因为是躺着中枪,所以丹尼猝不及防地晕厥过去,来不及发出惨叫,一声不吭地垂手伏在桌上,一线鼻血蜿蜒淌到地上。(未完待续。)
216 你我本无缘分全靠一人死撑
腓特烈抬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丹尼失去战斗能力,心胆俱裂地喊:“丹尼!你怎么了!你要坚强啊,你动一动啊!喂!”
丹尼的腰已经对折,脑袋陷在木桌子里,不省人事,双臂软绵绵地垂在桌畔,昏迷得纹丝不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奥托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兄长说的“搞事”是要谈收捕大卫的交易条件,顿时后悔莫及地去攥腓特烈的手,楚楚可怜地求饶:“你还好吧?不要怕,你还有我,我懂你的心情了,我会加油的!”
腓特烈也后悔自己恶心到奥托了,手脚局促地不敢再搂他,只攥着奥托的手,话里有话地互相勉励:“是啊,只剩下我们俩了,不能放弃,一定要加油啊!”
“嗯!”奥托感激兄长不计前嫌,泪汪汪地用力点头,两人浓情蜜意,和睦无比。
维多莉娅观察得两眼发亮,醍醐灌顶地想:“原来是这样!男人是越打越亢奋的体质啊!打一棒再给糖,腓特烈就对女友百依百顺、爱不释手了啊!好有道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然后大神官关切地扶起休克过去的丹尼,试图如法炮制。她一搂丹尼,英俊的男精灵就软绵绵地歪在她臂弯里,像只昏睡的哈士奇,舌头挂在唇角,眼珠无知地翻白,脑袋一仰,像凋谢花蕾似的坠下去,一脸猝不及防的茫然表情,金发里还淌下头破血流的一线红色。
然后维多莉娅摇着生死不知的丹尼,又温柔又期待地急切嚷道:“丹尼!你还好吧?不要怕!我懂你的心情了,我会加油的!”
丹尼神志不清地幽幽醒转,刚恢复听力就听见维多莉娅在说“我会加油”,吓得他魂飞魄散,捂着流血的脑袋,愤怒地瞪着女友大喊:“求求你了!别加油了!我承受不住啊!”
维多莉娅一脸懵逼,暗想他不应该跟腓特烈一样充分享受、乐在其中吗,怎么是这个反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丹尼深深恐惧着强势妻子的家庭暴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冲向奥托,神思恍惚地喃喃:“我,我还是坐到这位美女身边会安全点……”
奥托怕被丹尼认出来真身,连忙伸手轻轻推丹尼,口里羞涩地喃喃:“叫我奥蕾莉娅就好了……你坐过来就太挤啦。”
腓特烈看见精灵大神官身边的椅子空出来了,暗想机不可失,连忙站起来,欣喜若狂地蹭过去占座,试图在维多莉娅身边占据有利地形,方便偶偶细语。
在腓特烈急切站起来,一脸慈祥地走向漂亮神官时,丹尼指着奥托身边的沙发嚷:“你看,这不是有空地了吗!”走过来就要坐。
奥托想偎依着兄长坐,更害怕被丹尼认出来,此时瞧见腓特烈一脸慈祥地抛弃自己去献媚,顿时心头一酸,也有点苦,两者混合,变成怒不可遏的委屈,于是他娇嗔着拽住腓特烈的衣袖:“我还活着呐,你就去勾搭比我好看的!你怎么不去死!”
然后腓特烈被女友粗暴地拽回来,重重摔回沙发,扭头却看见奥托委屈咬唇,依依不舍的泪花在眼睛里转,他明明需要兄长,却攥着兄长袖口不吱声,这倔强的屈服姿态,只有对视的人才懂。腓特烈顿时心软,伸手轻抚奥托脸颊,拿道歉去抚平伤口:“我谁也不去勾搭,你也是。”
奥托这才发现自己对兄长有孺慕之情。可是腓特烈同样照顾他的感受,叫奥托心里又高兴又羞耻,在尴尬的情景下,七八种心情碰撞成了怒海惊涛,叫他不敢动弹,只挺直腰、端正坐着瞧哥哥,咬着唇角专心忍住眼泪,两人唯有对视来互相鼓舞,勉励大家一演到底,努力坚强体面。
这一瞬间,亲情澎湃,仿佛千难万险都能咬牙克服,合力去摘悬崖上的樱桃。
丹尼傻傻站在这深情对视的两人身边,发怔时突然惊醒:“我好像忘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然后掌风袭来。丹尼天真茫然地回头一看,果然瞧见维多莉娅充满渴望,一脸羡慕地依葫芦画瓢,伸手来抓丹尼,并且斗志昂扬得双目喷火,志在必得地呐喊:“我还活着呐!你就去勾搭比我好看的!你怎么不去死!”
丹尼魂飞魄散地喊:“你不要学他啊!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呀……”一句话没说完,求偶若渴的精灵神官已经气吞山河地攥住丹尼的后衣领,豪情万丈地一拔,只见双目睁圆的丹尼身不由己地飞起来,四肢在半空猎猎飞翔,像一颗定向打击的炮弹,准确摔回女友身边,一头扎破椅垫,倒栽葱地种植在椅子上,两条腿倒立着摇晃了一下,噗通折在桌上,打翻了两只酒杯,露出屁股来怒视苍穹。
维多莉娅气喘吁吁地把爱慕的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我谁也不去勾搭,你也是!”
丹尼的半边身子捅进椅子里,屁股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天上,两条腿代替胳膊搁在桌上,保持了严肃的静默,没有发表任何回应。
腓特烈攥着奥托的手,两个人张口结舌,一起凝视沉默的丹尼,包厢里回荡着歌唱家震耳欲聋的高音,除此之外就只有维多莉娅俏脸绯红的喘息声。
“那个,神官大人,神力超群是天主的赐福,而且我确定丹尼先生会逐渐迷恋上这个优点,”腓特烈凝视着沉默的屁股,于心不忍地斟酌措辞:“但是在丹尼先生找到其中乐趣以前,您应该稍微克制一下力道。小皮鞭一开始都是轻轻地抽,红蜡烛一开始都是高高地滴,循序渐进比较好。”
律子注视着节操值稳步下滑,终于抓心挠肝地镇定下来,幸福美满地把跌落的节操值转换成节操力,库存起来。
“为什么……”维多莉娅悲伤地凝望狼藉的现场,表情渐渐消失,失望地喃喃:“为什么你们吵吵闹闹却能永不分离,像有绳子系着一样;为什么我拿绳子牵着爱人,却会害怕一次吵闹就让我们天涯永隔?明明做着一样的事情,有人甜蜜,有人悲伤;明明努力和男朋友腻在一起,我却觉得注定会分离。”
维多莉娅茫然地失望一阵子,低头捧脸,疲倦脆弱地轻轻说:“两个人本来没有缘分,全靠我一个人死撑。我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他为什么要嫌弃我呢?我总有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如果我能永远坚强就好啦。”
然后大神官用力捂住脸,纹丝不动地端坐在那里,任气氛悲凉尴尬,放任冷场。过了半晌,腓特烈才看见清澈的水滴从神官的手腕滑落。(未完待续。)
217 女人关注的重点往往和男人不一样
腓特烈的心脏莫名疼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地眺望静止的维多莉娅,终于看不下去,鼓起勇气提醒她:“谁说丹尼嫌弃你呢?丹尼把你当成了重要的人啊。”
“啊?”维多莉娅猝不及防地抬头望腓特烈,湿漉漉的双手举在胸前,漂亮的睫毛挂着朦胧水珠,泪眼婆娑的迷离目光倾倒众生,谁见都怜。
腓特烈倒了杯酒,端在杯子里摇晃,注视琥珀色的佳酿:“丹尼逃进人类社会以后,酗酒,玩牌,泡妞,飞快地学会了一切,迅速变成了一个五毒俱全的恶棍。在认识他的3天里,我目睹他约炮十余次,菲莉雅还向他发起了决斗,直到他保证不盯她的屁股为止。丹尼就是个这样恶劣的浪子……如果他没有把你当做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又怎么会违背孟浪的本性,艰苦卓绝地同时跟‘你’和‘他自己’作斗争呢?他也许有必须逃走的原因吧。”
“他想挖天堂文明的遗迹,因此遭到敌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记住我背上的遗迹分布图以后,就逃出了精灵国。”维多莉娅惆怅地瞥着丹尼,一语道破天机。
“您……知道丹尼想挖遗迹?”腓特烈张大嘴巴,“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说到‘强势立足,必须联合教廷,取得维多莉娅信任’那里时,我才想明白,丹尼爬进我浴室是为了看遗迹分布图。原来他一直没放弃过。”维多莉娅从不化妆,坦然令泪水风干,不怒而威地瞥腓特烈一眼,黑发里的尖耳朵微微一哆嗦,面无表情地问:“精灵族的听力举世无双。你不会以为躲在角落里耳语就能瞒过我吧?”
奥托绝望地瞅腓特烈,看见哥哥满头大汗地讪笑,手里的酒杯哆嗦出了波浪。
完了。奥托想。那两个****该不会在窃窃私语时把龌龊的目的都说出来了吧?“为了让维多莉娅出面背黑锅才来赴宴”什么的,绝对会让妹子大怒掀桌,让一切化为泡影的啊!
“你都跟丹尼嘀咕了些什么!”奥托佯作不知,扯着腓特烈娇嗔,想探听虚实。
“全……全说了啊!”腓特烈面色惨白地瞧着他笑,手里的酒杯颤抖出了大浪拍岸的风采。
奥托恨不得拍死腓特烈,愤愤地想,男人都是笨蛋。
腓特烈额头的冷汗已经淌到了下巴上,汇成摇摇欲坠的一滴。恰如副经理训斥助理时所说,“教廷不是一般贵族”。维多莉娅随口的吩咐,就能让最声名鼎沸的歌剧院坏规矩;就算西陆掀起了宗教改革浪潮,梵天教廷依旧覆盖了整片东陆,坐拥上亿信徒。所以腓特烈才不顾一切把握教廷和骑士团的交集,来接近维多莉娅。
可是他刚进门,就把最隐蔽的动机泄漏给了维多莉娅听。这场闹剧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间谍活动,绝对没有更愚蠢的了。腓特烈现在都不看维多莉娅的眼睛,只盯着杯中酒,等待精灵神官的宣判。
“我大概懂了你的意思,腓特烈先生。丹尼被永恒之塔追捕,就算如此都没有放弃挖掘遗迹的企图。所以,他和我大概能算光和影,界限分明,隔阂牢固,永远不能重叠。”维多莉娅严肃地推导:“所以他不肯在床上和我重叠。”
腓特烈满头大汗地吐槽:“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神官大人。”
维多莉娅渐渐想通了,锁眉思索,声音依旧风平浪静:“可是丹尼这个大男子主义患者,只会用酒和扑克来掩饰感情,从来不肯踏踏实实地吐露内心感受。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腓特烈先生,你能告诉我他在想什么吗?”
“你关注错重点了吧?喂?合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渺小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嘀咕邪恶的事情,你都懒得分神追问吗!连礼节性的在意都没有吗!”腓特烈悲伤地顿悟:维多莉娅既不会宽恕他,也不会追究他,因为人家根本就懒得宣判。
因为和精灵比起来,人类的那些破事儿太琐碎繁缛,像偷砂糖的蚂蚁,维多莉娅只会视若无睹地淡定路过,连踩一脚的愤怒都欠奉。
腓特烈得救了,因为跟精灵的爱情比起来,他的小算盘根本不值一提。
啊,多么痛的领悟。
腓特烈得救了,他死里逃生,却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你说,丹尼盯着菲莉雅的屁股看?”看见腓特烈哭了,维多莉娅只好放弃提问,换了个她比较在意的话题,“菲莉雅的屁股很好看吗?”
维多莉娅认真地盯着腓特烈,依旧懒得追究他的猥琐动机,专心询问她在意的信息。
奥托的脸紫了。他尴尬地注视兄长。
“呃,很翘,而且非常圆,如果穿裤子的话,就像两瓣迷人的桃子。让人很想摸。可能是她坚持锻炼的缘故吧……”腓特烈必须回答。
“比我还好看吗?所以丹尼对菲莉雅更有兴趣吗?”维多莉娅穷追不舍。
奥托慌了,他更加用力地注视腓特烈。他设身处地的一想,在不敢推脱、必须老实回答的情况下,奥托自惭形秽地承认,他根本没办法正面回答这种问题。奥托只擅长打太极,把别人的问题玩弄两圈再丢回去。
但是腓特烈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不顾世俗道德,紧紧抓住大神官的兴趣爱好,牢牢捍卫着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唯一话题,并且无所畏惧地保护着菲莉雅:“您不用在意屁股,因为比起屁股,丹尼更迷恋胸脯。”
腓特烈害怕大神官把菲莉雅的屁股视为情敌,加以打击。
“那你觉得菲莉雅的胸脯和我的相比,谁更好看?”维多莉娅继续严刑拷打。
腓特烈的脸绿了。
奥托看了一眼大神官的胸脯,惊恐万状地在心里喊:“当然是菲莉雅的更好看啊!连我都知道啊!菲莉雅的胸,简直赞啊,翘得恰到好处,鼓得让人想撸,完美诠释了球体物理学的美感,远观则延年益寿,亵玩则鼻血失控啊!而维多莉娅你……你严格来说还只是个萝莉吧?穿着洛丽塔的哥特公主裙来约会,你自己也很清楚你适合萝莉风格吧!精灵永远一平如洗,波涛汹涌全是人类,可见上帝是何等公平啊!因为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乳不巨何以聚人心啊!”
然后奥托惊恐地凝视腓特烈,不知道他会做何抉择。是从实回答,让大神官视菲莉雅如情敌?还是拒绝回答,迎接大神官的怒火或者冷落?
这是一道衡量人性的选择题啊!(未完待续。)
218 菲莉雅的胸是垫出来的
如果保护菲莉雅的话,腓特烈就会迎来政治生涯的巨大挫折,他的一系列部署都会被仓促打断,变成一大堆愚蠢的昏招,就像撞车时堵成一团的十字路口一样惨不忍睹!
奥托的心绷紧了,他如坐针毡地瞧着哥哥,看见兄长满脸冷汗乱滚。[]
然后腓特烈直视神官,一脸严肃,宝相庄严地认真回答时,每个音节都澎湃着斩钉截铁的浩然正气:“菲莉雅的胸是垫出来的。您完全不必在意。”
“哦?”维多莉娅拖长狐疑的音调,想明白以后,渐渐愉悦起来:“哦!!”
奥托震撼得像目睹神迹的凡人,充满崇拜地仰视一脸严肃的兄长,佩服得五体投地,陶醉得目眩神迷,在心里震惊地咆哮:“不仅完美地挽救了菲莉雅,还抵消了神官对假想敌的仇恨,既愉悦了神官,又保护了朋友!就算圣徒降临也没办法回答得更加完美了啊!这不是人类在开口,这是圣光在说话啊!这是传说中的两全其美啊!”
在奥托震撼陶醉之时,仿佛腓特烈那严肃专注的侧脸,都绽放着伟人的光辉。奥托险些沦为腓特烈的信徒,恨不得参拜兄长那一本正经的侧脸。
“菲莉雅的胸是垫出来的,那就不足为惧了。丹尼对弄虚作假的东西提不起兴趣。”维多莉娅愉悦自在,露出今夜第二次微笑,弧度恬淡如菩萨宽恕世人:“教廷律条严禁高利贷,妨碍了大银行家敛财,所以弗兰大帝在财团压力下支持了宗教改革。[]可以说整个弗兰帝国都是教廷的敌人。所以你抓一个弗兰走狗也无伤大雅。”
维多莉娅优雅正坐,倾身递块手帕给腓特烈擦冷汗:“那个叫大卫的家伙,使用《巴黎真理报》的专栏版面抹黑教廷,才利用操纵舆论的功绩取悦了巴黎银行,混到今天的显赫地位。但是他居然得意忘形,亲赴维纳,我当然要抓他解恨――我需要的只是杀鸡儆猴罢了,免得全世界都误以为教廷软弱可欺,以为抹黑教廷不用承担后果。”
“我向您保证,只要您昭告天下,是异端审判所收捕了大卫,那么大卫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全世界都会为他的愚蠢而默哀。”腓特烈振奋鼓舞,轻车熟路地开条件。
“既然你拿大卫有用,那你就拿着。一天后,教廷会公开宣布对本次袭击负责。不过,虽然是各取所需,但是你未免占尽好处。所以我有个条件。”维多莉娅轻轻抚摸丹尼撅在空中的屁股,像爱抚恋人的脸蛋:“你承诺的‘把丹尼从那个女人身边拯救出来’那些话就作废吧。就让丹尼执着地信赖你,让你洞悉他的内心想法和逃亡计划,然后被你无数次抛弃,从此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我抓大卫,你卖队友;两口黑锅,各自背牢。这样就公平了。”
奥托瑟缩地往沙发上一躺,恨不得离开这两个人远一些,惊恐万状地想:“黑暗啊,我看到了比冥河还沉重粘稠的黑暗啊!大神官居然不动声色地把交易谈得清晰分明,难怪她无视了兄长的小算盘啊!因为她早就把利益划分得巨细无遗了啊!”
“怎么样?”维多莉娅微微眯起美眸,玩赏地打量宝相庄严的腓特烈。
“卖队友这种事情,哥哥绝对做不出来的!他从来没有抛弃过一个士兵,他可是会为了营救斥候而冲向红猛龙群的男人啊!”奥托紧张地注视哥哥。
然后腓特烈站起来说:“丹尼是你的了,请妥善使用。”胳膊伸出去要握手。
奥托感觉天塌下来,震惊得五官脱水,魂飞魄散地在心里喊:“毫不留恋地卖掉了丹尼啊!”
“可以。你的对外政策比查理六世强硬。”维多莉娅终于放下对人类的鄙弃,屈尊降贵站起来,与他握手一摇:“梵天教派在弗兰疆土里的溃败证明,虽然我们的制度对军事侵袭防范得滴水不漏,但是对资本金权的免疫力却约等于零。巴黎银行已经掌管了弗兰大帝的财政,我看查理六世也被债务调教得差不多了。王权一败,神权必倒。你是第一个敢和中央银行决裂的领主,希望你的铁血风格继续发扬。”
“让神罗帝国摆脱私有银行的遥控。这就是你千里迢迢摆驾维纳的原因?”腓特烈蹙眉问。
“金权必须锁定在国家手里,不能被私人掌控。”维多莉娅平心静气地侃侃而谈:“弗兰大帝率先向巴黎银行屈服。查理六世紧随其后,逐渐被债台高筑的战争吓倒。于是私人银行业空前强盛,国库却亏空得发不出军饷,导致神罗帝国坐拥大军,却提前议和,从此在镜厅条约体系下举步维艰,也让巴法里亚遭受了灭顶之灾。金钱的力量在狂野成长,不仅腐蚀了军政,还在操纵舆论,促使文化形态与教廷对立。长此以往,教廷将退出历史,国际银行家将统治舞台。所以,我追猎丹尼只是业余爱好,寻觅新代理人才是当务之急。我需要有人取代查理六世,用铁血手腕重新集权。”维多莉娅的坦率像丘比特的利箭,直勾勾命中了腓特烈的心脏,每个字都蓬勃着毫无遮掩的诱惑。
“我,我,”腓特烈用力吞咽口水,才抬头盯着精灵的眼睛,因为过于渴望,所以像在恶狠狠地瞪人:“我若有掌权的那天,立即逼迫布雷施劳德辞职,将中央银行改组成国立银行,把货币发行权收归国有。”
“很高兴能够达成共识,我期待您的表现,腓特烈先生。”维多莉娅与他握手一秒,就收回手去。这稍纵即逝的肌肤接触,代表着骑士团和教廷的关系更加亲密。
“至于丹尼,我们应该张弛有度地调教他,”腓特烈厚颜无耻地用了“我们”这个词,一脸正气地严肃建议:“偶尔应该放他出来见我一面,这样我才能研究他在想什么。虽然麻烦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少年的心思像星空,你看得见但是看不懂。”
“可以。”神官镇定地同意。
腓特烈的节操暴跌,掉得比掀了莉莉的裙子还凶,一夜之间跌破发行价,在【23/100】左右波动。(未完待续。)
219 丹尼的窘境和崭新的危机
“卧槽!谈妥了啊!就像古往今来的媚上之术一样,首先献上美人,然后一拍即合啊!”奥托的三观被颠覆,攥着小裙子贴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兄长说的那些话全都应验了啊,他已经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恶棍了啊!”
然后昏迷的丹尼悠悠醒转,双膝跪在桌上,两手抓住椅子,试图把脑袋从破椅子里拔出来。[]
“亲爱的,你醒啦?”维多莉娅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关怀男友,仿佛忘了自己是暴力的源头:“我还想让你睡会儿的。”
“你,你别碰我,”丹尼天旋地转得睁不开眼睛,醉醺醺似的滚到地毯上坐着,一脸茫然醉态,张着双唇攀着椅子,伸手乱摇:“我……我要逃走,谁都别理我,我要逃出生天……”
然后腓特烈看着丹尼说:“那个,丹尼,我的马车坐不下第三个人啊,公馆的客房也睡满了,暂时没地方给你住了。你就在教廷暂住几个月……”
“几个月?!”丹尼迷惑地绝望了,像个圣诞节收不到礼物的孩子:“等下,你不是答应今天带我走的吗?你保证过了!”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你记错了吧……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腓特烈诚实憨厚地摸头大笑,“你翻一翻脑海里的聊天记录,我可没有说过那种话啊。”
“可是!可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你今晚不带我走,我怎么能够挖……挖……”丹尼拍案而起,指责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投鼠忌器地偷偷打量维多莉娅,“挖遗迹”三个字愣说不出口。[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歌喉真是饱满啊,多亏了马勒先生指挥的歌剧团,战败后的维纳才能抱住音乐圣地的声望呢。”腓特烈突然对歌剧产生浓厚兴趣,牵着女友到屏风外,窃窃私语地赞赏起主角和指挥来。两个人轻松愉快,笑得如沐春风,并肩你侬我侬,丹尼完全插不进嘴,站在后面傻了眼。
维多莉娅温柔地勾住丹尼的臂弯,亲昵地偎依上去,拿身体温暖丹尼的胳膊,在他耳边娴静地呢喃:“和你说的一样:三对一的话,没有道理搞不定呢。”
丹尼眼睛睁圆,瞳孔一缩,像吓到中风的植物人,僵在那里惊恐地想:“我和腓特烈的窃窃私语都被听见了吗――”
痴情的精灵神官挽着丹尼,并肩立在朦胧的屏风后面,无声倾听《死城》的男主角演绎终幕的诀奏曲。她毫无保留地挨着他,就能感受到丹尼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踌躇满志地低头想:“要一直坚强下去啊维多莉娅,努力冲破心与心之间的隔阂吧。”
丹尼绝望地闭上眼睛,紧张得哆嗦,被搂着的胳膊融化在软玉温香的海洋里,心脏竟柔软得没力气跳动。他嗅到维多莉娅的清淡发香,像戒烟的人赌咒“再抽最后一支”,挣扎留恋地宽恕自己“反正逃不掉,陪她好好听完这一曲吧”。怀着这矛盾心态,他口上虽然推辞,胳膊却不由自主地挽紧维多莉娅:
“如果传到元老会的耳朵里去,你也会变成通缉犯的。”
“你回头是岸不就好了吗。”
“如果整个时代都坐井观天,就需要一个人爬出去看一看。我必须替全世界走出那一步;除此之外,我的人生没有任何乐趣。”丹尼第一次与女友偶偶私语。
维多莉娅明明厌憎这话题,却留恋与他说悄悄话的私密温馨,就算快乐地煎熬着,也愿意陪他说下去。她那系着花环结的臻首轻轻搁在丹尼肩上,声音温柔,表情漠然:“我不会允许你去挖遗迹的。我要你停留在嫌疑人的水平,永远达不到通缉犯的档次,然后你就会渐渐找到其他乐趣,比如和我结婚――我们会在元老院和父亲的祝福下走上花毯和神座,成为永恒之塔的管理员。”
“维多莉娅,放手。”丹尼轻轻说。
“我不放。”维多莉娅固执地撒娇。
“我的手快断了。”丹尼继续说,“真的,你的战斗血统稍微强的过分。你很快要听见‘嘎巴’的声音了。”
“啊,好。”维多莉娅冷静下来,不那么用力地箍他胳膊了。两个人亲密无间地挨着听男高音。
然后腓特烈不知道趴在奥托耳边说了句什么,气得奥托嚷了句“让我天天穿这裙子?休想!”挥拳要揍,却被腓特烈告饶的样子看的心软,闭目命令“额头凑过来”,然后捏兰花指“蹦”地弹了下腓特烈的额头,就算饶过了。奥托只是气怒未平地撑着腰,瞧见腓特烈揉着额头笑。
维多莉娅瞧得心驰神往,心痒痒地摇丹尼的胳膊:“想要我天天穿这裙子给你看嘛?”
丹尼瞥她一眼,瞧见哥特萝莉裙托着她欲鼓微鼓的胸,有种稚嫩狂野的美丽。他不喜欢高洁笔挺的神官制服,所以点了点头,说:“想啊。”
维多莉娅欢喜地嗔道:“我可是神官哎!让我天天穿这裙子?休想!额头凑过来,弹一下就原谅你。”
丹尼根本就不像腓特烈一样老实,他立马想象到自己被兰花指轰飞的瞬间,仿佛看见了自己击穿走廊、粘在墙壁上的画面,顿时惊恐万状地失声喊:“才不要!别靠近我!你不要过来!”奋不顾身就挣脱了女友往外跑。
“诶?”维多莉娅傻眼了。
在旁边恩爱的奥托也扭头,眺望夺路而逃的丹尼。
然后包厢门砰然炸开,木门摔在墙上弹得嗡嗡震,一个金发少女蹙眉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瞪着腓特烈。走廊里,一行副经理、助理追着少女嚷“请不要这样,中途入场是不允许的!”
她穿着橘色镶白的西装制服,弹滑的金发柔顺地垂在脖子旁,一条可爱的红色短领带贴在白衬衫上,迷你百褶裙豪情万丈地垂在过膝黑马裤上,显得长腿秀丽清纯,活力逼人。
奥托顿时两眼一坠,闪电般扭头瞪舞台,蓝发飞一圈,留个后脑勺给少女看,睁大眼睛,满头大汗地哆嗦着想:“露怎么来了!她可千万别认出我来!”
丹尼傻眼站在门口,猝不及防地张口结舌:“露……露?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心情不好,回教堂就休息了么?”
“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居然跟他们搅在一起?”露咬牙切齿地盯着腓特烈的眼睛,恨入骨髓地步步逼近:“我好奇这人类到底有多迷人,所以来瞻仰一下。”(未完待续。)
220 露的愉悦
露在3小时前,踌躇满志地去抓大卫,结果不仅人没抓到,反而手腕脱臼,裤子失守,裙子风光被奥托一览无遗地端详,让她羞耻得天旋地转,一路洒泪狂奔回来,赌气地锁在卧室里不肯见人。[.超多好看小说]她把自己摔在床上,愣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幻想怎样才能让奥托同样丢脸;咬牙切齿地思考怎样复仇。
在这苦大仇深的紧要关头,她居然听见维多莉娅和腓特烈要去歌剧院潇洒,顿时怒火中烧,有种鲜花被猪拱了的义愤。她一想起奥托窥她的裙底,并且窥得如痴如醉,就坚信腓特烈以仰望精灵妹子的内裤为毕生追求,估计也是个人类渣滓,这种人神共愤的猥琐生物,老纸不把你人道毁灭就算了,竟然还敢接近我家青春无敌的小姐姐?
“看我不打死你啊!”露摔门而出时,表情阴郁,怒火澎湃,杀人的心都有。
腓特烈不知道奥托和露之间有不能不说的秘密,看见露走过来,还在高贵冷艳地装逼,端着酒杯抗议:“人类咋啦,人类就不能有夜生活了?”
奥托心惊胆战,暗想要是在这里被露揭穿身份就太羞耻了,还不如死了。他紧张地乱扯腓特烈的衣袖,让他忍气吞声,少说两句。
“夜生活!”露捡起枕头,上来就拍得腓特烈端不稳酒杯。
“喂喂喂,我哪里得罪你了啊,异性恋有错啊?”腓特烈被枕头袭击得且战且退,扯着奥托当挡箭牌。不料凶悍勇猛的奥托今天决定袖手旁观,屹立在旁边纹丝不动,打死不回头。.
“异性恋!”露火冒三丈,抡起枕头左右开弓,砸得腓特烈抱头鼠窜。
丹尼津津有味地欣赏天诛,只觉得善恶终有报应,公正自在人心,心旷神怡地看腓特烈挨打,走过去端起一支酒杯,边喝边看,顿时赏心悦目,扬眉吐气。
维多莉娅蹙眉轻轻说:“露,你没抓到大卫就算了,我不会追究的。”变相替腓特烈劝架。
露像机器人被拨到了开关,顿时切换成楚楚可怜的少女模式,垂手拎着枕头,雾水朦胧的眸子酸楚地瞧她:“维多莉娅!这不是抓谁的事,而是这些人类……这些人类都是变态!我怕你吃亏啊!”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露的心情:假如景区的猴子只会讨香蕉、捡花生,那么姑娘可以玩得乐不可支;但是如果猴子乐此不疲地扯丝袜、掀裙子,并且像泰迪犬一样流露出对女主人的强烈冲动,那么妹子们估计恨不得灭绝了这个危险的族群。
“你吃什么亏了?”维多莉娅直白地问。她知道露在关心她。
露红着脸吞吞吐吐,欲说还休地搪塞了会儿,忽然扭头轰腓特烈走人:“不管!我不许你进入维多莉娅的十米以内!否则就把你人间蒸发哦!”
腓特烈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他反唇相讥:“呸,你分明是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恨不得烧死异性恋。太明显了啊,羡慕嫉妒恨五个字写在额头上了啊,亲爱的神官!”
露的目光狐疑地落在奥托的背影上,莫名觉得那蓝发的长度非常眼熟。
“那是你的女朋友?你这货色能处得到什么女朋友?”露的八卦之魂砰然燃烧,可见女人的好奇心就像自治省,可以脱离大脑独自行动。
腓特烈突然满意奥托的美貌,带他出门也是相当光荣的。他等不及要痛打神官的脸,所以一脸哀婉地摇头喟叹,黯然痛惜说:“我没有什么能力,口才也平平无奇,又不会投机倒把,所以找不到什么漂亮女友,万幸我的长相弥补了上述缺点,所以奥蕾莉娅也只是比你标致那么一丢丢啦。”
然后腓特烈把一脸局促的奥托掰过来给露瞧,光芒万丈地炫耀:“奥蕾莉娅,这是露神官。露,这是奥蕾莉娅。”
奥托突然想踩断腓特烈的骨头。
他拧不过兄长,猝不及防地转过身来看了露一眼。
而露好奇地歪头打量他,蹙眉对视时,两个人目光碰撞,一触即分――奥托不敢对视,飘开目光,反而令露狐疑地紧追不舍,心里有似懂非懂的熟悉感,感觉真相呼之欲出,像一条咬钩的鱼在水底徘徊。
奥托努力镇定,绷得面无表情,双手叠在身前,拘谨得无比淑女,无意中把衬衫长裙的端庄教养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是即便如此,露都看出了熟悉的一面。
“你确定你们是异性恋?”露忽然开心地笑了,背后圣光万丈,有种成竹在胸、天下我有的愉悦:“你确定这是你的女朋友?”
腓特烈寒毛倒竖,隐约察觉到了阴森的凉意,他惊疑不定地凝视着背手微笑的露,总觉得这姑娘甜美的微笑后面,藏着不可告人的凶险。
腓特烈一脸懵逼地扭头看奥托,然后他看见了奥托双目无神,像个气若游丝的老人,正在生无可恋地等死。
“什么?”维多莉娅走过来,蹙眉盯着奥托:“什么意思,奥蕾莉娅是脚踏两条船的人吗?”
腓特烈恍然大悟,突然心念电闪地反应过来:“是啊!‘你确定这是你的女朋友?’的意思是,奥托可能还是别人的女朋友啊!该不是奥托勾搭别人的时候被露看见了吧?竟然背着我去偷汉子,我没你这个乱七八糟的弟弟!――不过没有被露识破真身,总算是件好事。”
于是腓特烈悲喜交加地怒斥奥托:“你给我解释清楚!除了我,你还跟过谁?”
奥托慌张的乱摇手,拼命甩头,蓝发簌簌乱颤:“没有啊!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维多莉娅严肃地说:“水性杨花可不好哦,奥蕾莉娅小姐。快向腓特烈先生道歉。”
奥托气红了瓜子脸,攥拳努力抗议:“都说了我没有乱来啦!”
露心花怒放地欣赏奥托痛不欲生的惨状,心头愉悦如同喷泉上天,沉迷在复仇的颤栗快感里,美孜孜地不能自拔。她天真灿烂地歪头,咬着食指凑到奥托脸前,面面相觑地问:“这还不算乱来吗?奥,蕾,莉,娅?小姐?”
奥托从耳根红到脖子,咬紧唇,睁大眼睛与露对视,心虚地哆嗦着不吱声,被顽皮的露步步紧逼,微妙地仰身来示弱。(未完待续。)
221 露的心思
露的心思就像一片未知的星空,黑暗得令人恐惧,奥托无论如何也不肯暴露身份,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怎样玩弄于鼓掌之中。(.无弹窗广告)他紧张哆嗦时,突然昏天黑地地痛恨起腓特烈来――明明是兄长央求自己帮他演戏,为什么这个时候不仅不帮忙,反而在质问我啊!
这种哥哥最可恨了!一点都靠不住啊!
腓特烈察觉到不对劲,怎么都觉得露像认出奥托来似的。可是他不知道露对奥托恨入骨髓,还在狐疑地犹豫:“露和奥托很熟吗?怎么可能认出来呢?奥托平时都披链甲和皮铠,换上裙子,根本就判若两人了啊。我都险些认不出来。”
然后奥托被露端详得踉跄跌退一步,手躲在下面拼命拽腓特烈的衣袖。
“啊,我擅自质问你真是太抱歉了。奥蕾莉娅,你出汗了呢。去洗手间补补吧。”腓特烈急中生智,突然伸食指讪笑道。
奥托如蒙大赦,心花怒放地想:“不愧是兄长!给我制造逃跑的机会,就不会被维多莉娅看破了!赶紧跑。”他立马擦汗笑道:“没关系,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基本的信任啊。那么先失陪。”告了个罪,心惊胆战地拎着裙子往外跑。
露忽然拍手合十,道了个歉,歪头笑道:“我也要用洗手间。让我带奥蕾莉娅去好了。”迷你裙一旋,转身去牵奥托的手。牵住他时,露偷偷瞄他一眼,笑意褪去,也在揣摩奥托。
腓特烈和奥托同时震惊欲绝,偷偷心胆俱裂,私下面目狰狞:“砸场子的吧?这女孩是来砸场子的吧!当着露的面,到底该进男洗手间还是进女洗手间啊?虚幻的美丽和沦丧的真相马上要厮杀起来了啊!圣光在上,洗手间变成前途未卜的末日审判了啊!”
露笑眯眯地弯腰仰望奥托,天真无知地问:“为什么要摆一副便秘的表情呢?都是女孩子的话,一起去洗手间有什么不好呢?我给你带路吧,奥蕾莉娅小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奥托顿时骑虎难下,一脸求死不能的窘迫,如临大敌的瞟着清纯灿烂的露,万分肯定地想:“黑啊,这女人是个笑眯眯的腹黑啊!她绝对看出来了吧,她玩耍得很开心啊!”
“腓特烈……”奥托绝望地回头看哥哥,发现哥哥正拿生离死别的表情凝望自己,仿佛壮士一去,就是九死一生,而他只能悲凉凄怆地送别。
“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啊。哥哥。”奥托身不由己地被露牵出门去,他一步三回头地眺望腓特烈,两人泪光盈盈地对视,目光像藕断丝连的蜂蜜,黏成细长一缕,就是割不断那依依不舍的留恋。
露演完戏,也不笑了,硬牵奥托出去,回眸默默瞧他,仿佛奥托是个迷,怎么端详都不够她猜。
然后维多莉娅瞧出苗头,蹙眉拷问腓特烈:“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呢――我明明第一次见奥蕾莉娅这姑娘,你和她却如胶似漆,默契得像十年夫妻。”
腓特烈连忙打起精神敷衍大神官:“哈哈哈,因为比较投缘吧……如果常常带出来抛头露面,就不算地下情人了吧?我可是不敢敷衍您,才带最知心体己的情人来跟您混眼熟的。”
维多莉娅哼一声:“您可真是深藏不露。我原本以为你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簇。”
“整个上流社会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拥蹙。所以偷情才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休闲爱好。”腓特烈厚着脸皮强辩:“从12岁在街上偶遇大姑父偷情那天起,我的世界观就塌成今天这样子了。”
“12岁你就知道那是偷情?你就没假设过‘那只是年迈的姑父握着不认识的小姐姐在单纯地购物’吗?”丹尼兴奋地问。
“当然,整整4年,我都坚信他们的关系无比纯洁,”腓特烈痛心疾首地捂脸:“直到我发现家族里只有父亲没有包养情人为止。”
“露说的对!男人都是变态。”维多莉娅哼道。
“谁告诉你我家族里只有男人发生外遇了?”腓特烈捂着额头问。若不是为了掩护奥托,他根本不会提陈年旧事,因为往事不堪回首。
维多莉娅不吱声了。
――――――――――――――――――
奥托和露在走廊上并肩而行,两人都面无表情。奥托第一次觉得裙子太轻,羞耻的令人不安。
“露小姐,你……”奥托按捺不住,在绝望中试图争夺主动权,开口试探露是不是真的认出他来了。
“你跟他们说了吧?”露目不斜视,放慢脚步,攥着拳头轻轻问。
“哈?”奥托没明白。
“我早就摸清楚你的脾气了。你跟他们炫耀了吧?把人家羞羞的裙子都看了个够,然后到处跟人说,来嘲笑我吧?你全都告诉骑士团了。以后你们都能够拿下流的目光来羞辱我了。”露渐渐不走路了,趁着走廊没人,声音从轻柔变成饮噎,经过了提心吊胆的委屈,最后扭头瞪着他,睁大红通通的泪眼,嚷着气急败坏的指控:“反正你们就喜欢羞辱女人来取乐,不是吗!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边说我的糗事,一边哄堂大笑,拍着桌子推杯换盏,这不是你们最爱的消遣吗!”
“不……我没有说!”奥托顿时确定自己身份暴露了,连忙摇手告诉她:“骑士团都没看见――我也没告诉他们。那些雇佣军都要被我发配到巴法里亚去挖煤的,他们根本没工夫说你的糗事……”
他第一次看见露的软弱羞态,觉得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扭捏得迷人,更被她红肿的泪眼勾动心中怜悯。他罕见地生出恻隐之心,不忍心欺凌别人。
“骗人!”露气急败坏地跺脚,焦灼不安地脸红扭头,一口咬定:“我对你们那么凶,你看见了我流泪的蠢样子,当然会去炫耀啊!”
“你胡闹!”奥托咬牙不耐烦。“你爱信不信!我懒得跟你胡搅蛮缠。”
“哼,你当然敢不屑一顾,因为你是男人嘛。为什么我就要被欺负,为什么只有我害怕丢脸啊?我要你也体会泪湿枕头却睡不着的煎熬,我要你也知道羞愤崩溃得恨不得引颈就戮的痛苦!”露奋力收敛羞赧娇弱,强迫自己面无表情,装出毒如蛇蝎的镇定冷酷:“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丢脸到不想活,我们就扯平了。那时候,我就相信你。”(未完待续。)
222 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你是盼望我说给别人听,才口口声声不信吧?而且你信不信,我关心吗?”奥托孤高冷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你不依我的话,我就告诉维多莉娅,你其实是男人。然后让她把你送到歌剧舞台上去亮个相,叫两千贵族欣赏一下奥托勋爵的女装癖是多么病入膏肓。绝对会让你一炮而红哦。你考虑过女装出道吗?”露飘开目光,故意不看奥托,面无表情地甜甜嘟囔,志在必得地威胁他。
“你……”奥托脸都气红了,无可奈何地屈服道:“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你……你也给我看啦。”露微微低头,结结巴巴地提出思考已久的要求。她明明很努力地鞭策自己凛然无惧,希望保持居高临下的强势,却只做到了命令式口吻,没有做到冷若冰霜的绝情,因为她说话时,脸早就红透了,睫毛胆怯心虚地乱颤,目光外强中干地躲闪,一边认真瞪他,一边清纯躲他;明明想用女王气势压倒奥托,目光却像怕烫似的一触即分,傲气到极致,反而露出羞怯来。
“给你看啥?”奥托懵逼。
“裙子……下面啦。”露吞吞吐吐地开口要求,然后红着脸急切解释:“你都看到我的了,所以也要让我看到你的才对!要不然就太不公平了!我们一样丢脸,就扯平了啊。那样我就不怕你了。”
“噗!”奥托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露一听,顿时希望断绝,战意升腾,俏脸立马阴郁得像草菅人命的恶棍,捏的拳头“嘎巴”响,双眸阴森地盯着奥托:“如果你不做,我就先宰了你再自杀……”
“我知道了……”奥托顿时意识到好汉不吃眼前亏。(.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露的战斗力本来就高得表里不一,如果算上“宰了你再自杀”的斗志加成,恐怕奥托难以招架。
露的脸蛋红红的,东张西望两眼,轻轻吩咐道:“这里没人过来,快把裙子掀起来给我看。”
“在这里?!”奥托捂着裙子,大惊失色:“在走廊上也太过分了吧?你认真的?”
露自己也没谱,可是她非要把决定好的事情做到底,被自己的倔强性格推上绝路,就算害羞都要装出“理所当然”的强硬,红着脸义正辞严:“那还用问!”
奥托突然指着南方说:“有人来了!”
“骗人!”露叉着腰,牢牢盯着奥托的下半身,耳朵从金发里探出个尖尖,可爱地一抖:“我根本没听见脚步声。你快把裙子掀起来!”
奥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人有三急,你容我去趟洗手间。”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来拖延时间,想招儿来逃跑。
拖延半天,反而让露褪去羞涩,有种心痒痒的期待,迫不及待地好奇起来,着急想看奥托的裙子底下是什么模样了。她咬唇按住奥托,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去揭他的裙子,两个人颤抖角力,都奋力得憋红了脸。
“奥蕾莉娅,你怎么还在这里?”腓特烈忽然走出来,一边叫来侍者,点了香槟和甜食,一边奇怪地问。
露吓得松开奥托,诧异回头一看,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她慌张分神的时候,奥托一声不吭地挣脱她,竞走似的溜去卫生间了。
腓特烈点了些吃的喝的,就回房去了。“无意间”救了奥托。
“切!”露咬牙切齿地回头一望,看见奥托已经不动声色地走远,急忙追上去,并肩而行,陷入沉默冷场。
侍者端着酒盘负手疾行,客人低声谈笑着和他俩擦肩而过。在别人注视下,露不好意思轻举妄动,所以准备到了洗手间再动手。于是她镇定地尾随奥托,一脸轻快甜美,唯恐惊吓了猎物。
奥托不动声色地瞥了露一眼,瞧见她闲庭信步,满不在乎地嘟着唇,胸有成竹地尾随奥托。
察觉被窥视时,露故意飘开目光,不看奥托,任他提心吊胆地瞧个够。等奥托的目光移开,露才秋波一转,好奇地瞟他,琢磨他在想啥。
奥托突然不走了。露猝不及防地背手停住,站在他背后歪头打量奥托。
奥托突然撒丫子狂奔,像一道闪电冲进男洗手间。
露大惊失色,嚷了句“好狡猾!”气急败坏地追到男厕外面,正撞见一个气宇庄严的绅士走出来洗手。露顿时五内俱焚地刹住脚步,愣不敢当着男人冲进男厕,羞耻的脸颊火辣,咬着手指甲在门外心急火燎地转圈,做贼心虚地等绅士昂首阔步走出去,才咬牙切齿地冲进男厕,顿时眼界大开,惊讶地想:
“原来男厕所是这样子的呀。”
刚惊讶完,露就争分夺秒地挨个儿去推男厕的门,发现厕所空无一人,只有一扇门锁着,门下面漏出一截蓝色的裙角。
露一边惊喜男厕空无一人,一边害怕被别人进来撞见,立马奋不顾身地去撞门,吓得奥托在里面死死顶住门,脸贴在门上嚷:“放弃吧!我把门锁上了,你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话音未落,奥托只觉得光线一暗,头顶似有苍鹰掠过,遮住了吊灯的光芒。奥托惊恐万分地仰头一看,瞧见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从门上面跳进隔间里来;那个刹那,短裙绽放,马裤嚣张,洁白的小腿轻盈越过木门,跨栏姿势能给满分。
然后轻轻“嗒嗒”两声,露的皮鞋轻盈落地,从天而降地落在奥托身边。她左手撑腰,右手按在奥托耳朵边,把魂飞魄散的奥托壁咚在厕所门上,眯起美眸命令他:“抵着门也没用。快把裙子掀起来。”
追了奥托这么久,露的斗志高涨,反而不那么害羞了。她的脸蛋亢奋地潮红着,娇喘微微地逼视奥托:“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别扭扭捏捏的,快点掀起裙子来,我就是要看。”
奥托第一次被女人壁咚,明明想奋力反抗,但是穿着腰肢浮凸的曳地裙,男子汉的气势根本调动不出来,有种虎落平阳的凄怆。他痛不欲生地找借口:“我说了我要先尿尿啊……”
“无妨。”露决心迎接更大的挑战,眉头微蹙,红着脸催促:“我就要看着你尿,叫你没脸见人,叫你以后一看见我就羞耻得抬不起头。你就当着我尿。”(未完待续。)
223 请展开想象的翅膀
奥托求死不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走投无路地问:“小姐姐,你先让开呗?”然后遮遮掩掩地站在马桶前面,背对着露,试图争分夺秒地一尿而尽。
“你在干嘛啊,”露倚在门上,支着脸颊,不满地指挥:“都说了我要看呀。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奥托痛不欲生地转过身来,夹紧膝盖,捂着小腹抗议:“你好罗嗦啊!”
露一瞧他转过身来,自己都紧张得要死,一想到马上就要看见传说中的吉吉,就睁大眼睛、慌张脸红,心脏乱蹦得扯的疼。可是她愣不肯退让,心想既然坚持到了现在,就要一口气击溃奥托,只允许乘胜追击,绝不能半途而废。
然后露变本加厉地贴近慌张的奥托,双手捧着下巴蹲下来,直勾勾端详奥托的裙子,脸红紧张地屏息以待:“不准磨蹭!快撩起裙子来,做给我看。”
“圣光在上,我为什么要遭这种罪?”穷途末路的奥托痛苦不堪,膀胱快忍炸了,夹紧膝盖时,绝望地仰天踌躇,心中天人交战:“尿给她看算了?还是拼死抵抗?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十字路口啊,是破罐破摔地屈服,还是坚贞不屈地斗争?妈的,憋不住了啊!”
“你快点啊!小心憋出前列腺炎哦。”露的胃口被吊到嗓子眼,一口气快憋不住了,忍不住紧张疲惫地催促他,像个踮脚讨棒棒糖的小孩子。
“不行!”奥托奋不顾身地想,“我的第一次是奥菲莉娅的啊,无论怎样都不能给别的女人看!”
然后他澎湃起万丈豪情,不顾膀胱滴答漏水,不顾外面人来人往,穿着女装就奋然夺路而逃,试图打开门锁,从隔间里突围出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露还在紧张期待地苦等,忽然面前蓝影一飘,睁大眼睛发现奥托夺路而逃,顿时升起被欺骗的失望,恼火地抗议:“你又变卦,真狡猾!休想逃出去!”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歌剧散场了。奥托被露扯住裙子都不敢吱声,咬紧牙关奋力开锁,却被露一记眼疾手快的手刀吓得缩手。
露咬牙切齿地不达目的不罢休,奋力把挣扎的奥托按在隔间木墙上,像压制弱女子的壮汉,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掀奥托的裙子,一边面红耳赤地睁大眼睛低头瞧,嘴里呢喃咿呀地小声骂:“你说话不算话,只好让我亲自来了……你的吉吉在哪里,是在前面吗……”
奥托感觉她那修长魅惑的五指摸索上来,快要攥住奥托二世了,急得拼命挣扎,手却被露按在墙上挣不开,肩也被露顶住溜不走,第一次惊恐地感受到神官的巨大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抗衡的。
露又紧张又好奇地制住奥托,哆嗦着与骑士团的强者角力,发梢的幽香都飘进奥托鼻子里去,却徒增奥托的惊恐。奥托推不开她,就当露要得手的时候,奥托的手像迷一样攥住了露的衬衫衣领,拼上两百点神力值,奋力一扯。
虽然露神官的战斗血统无人能敌,撕谁都扛不住;但是她穿的衬衫是上等纯棉,谁撕都扛不住。
只听见“嘣!嘣!啪!叮!”一连串响,露神官的纯银扣子颗颗迸飞,像子弹似的“啪啪”弹在墙上,落在地上“叮当”乱蹦;一行扣子全部崩飞时,露的白衬衫已经“呲啦”一声被撕成两截,连着扯烂的橘色外套一起剥下来,褴褛地挂在肘弯上,香肩尽露,一行浅蓝色少女胸罩横在洁白的胸前,隐约能看见欲鼓微鼓的隆起。她身上只剩那条红色短领带还规矩端庄地嵌在胸罩的沟里,像个衣衫半褪、香肩微露的舞娘,用欲盖弥彰的性感来绽放美丽。
露傻了一下。她像被剥开的桔子,迷人的肌肤露出来大半,右边挂着整齐的半边残衣,左边被扯得春光乍泄、性感狼狈,该看的全被看到了。
她失去了思考和发音能力,身不由己地低头扯紧残衣来裹自己,可是衣服被撕得无法挽救,褴褛得魅力四射。她傻眼了,突然惊恐万分,无数可怕的事情涌进脑海:“这个样子怎么回家”“这是男厕所吧”“衣衫不整地走出男厕所被人看见怎么办”“精灵的脸都被我丢尽了啊”“要不自尽好了”
在露一脸懵逼的时候,奥托已经憋不住尿,争分夺秒地挣脱像行尸走肉一样的露,夺门而出。要说他还算有点自觉,就是在他狂奔出去时,他还记得给露带上门。
然后奥托低头捂脸,在路人疑惑的注视中,一头扎进女厕所,尿崩如柱。顿时神清气爽,起死回生。
然后他足足躲了十分钟,等围观群众索然无味地退散,等人流渐渐变稀,他才探头探脑地出来,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仪容,昂头走出来,咬牙切齿地恨着腓特烈,惴惴不安地回包厢去。
走到一半,奥托又折返回男厕所,瞧了一眼,但是露已经不在了。
奥托忐忑地回到包厢,看到腓特烈独坐在沙发上等他,见面就说:“维多莉娅以为你们摔进茅坑,忍不住去洗手间找了一圈,然后直接结账走了。你怎么磨蹭到现在?是不是露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奥托如同五雷轰顶,顿时想象到露躲在男厕里哭得一塌糊涂的画面。他确凿地脑补出来,露一边怨恨不休地念着他奥托的名字,一边羞耻无助地抱着衣衫不整的身子,躲在马桶上孤苦无依地泪流满面。
直到露被大神官找到为止。
所以这一幕还被大神官维多莉娅看到了。
并且在极其惊讶尴尬的境况下看到了。
还是在男厕所看到的。
露会不会诛了骑士团的九族?
奥托的玻璃心砰然碎裂,他听到了教廷和骑士团联盟破裂的声音。
腓特烈还在关心地问:“奥托?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快告诉我。”
奥托魂飞魄散地跌坐在沙发上,仰头喝了一杯波旁酒,才脸色潮红地喃喃道:“我摊上事儿了。我给骑士团摊上大事儿了。”
腓特烈绞尽脑汁,发挥最狂野的想象力思索半天,才哆嗦着伸出食指:“难不成――你把露神官给揍了?”
“请展开想象的翅膀。”奥托一脸镇定,破罐破摔。
腓特烈五官脱水,仿佛老了十岁,咬着手指想象了半天,颤巍巍地指着奥托:“难不成――你把露神官上了?”
“继续想象。”奥托心想,估计上了她下场能好点,至少能念及露水姻缘的情分。
腓特烈一屁股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说:“毁了,毁了。你一定是拔吊无情了。你可真行!”
奥托魂飞魄散地喊:“这次想象力展开得太过分了啊!喂!我的贞操可是留给奥菲莉娅的啊,我像那种花心蝴蝶吗!”
腓特烈绝处逢生,惊喜地喊:“你这个死妹控!你没有这么过分就好,那你对露做了什么?”(未完待续。)
224 奥本海默的噩梦
奥托看见哥哥欣喜若狂的模样,稍微稀释了负罪感,于是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哥哥:他被露认出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露那颗无知少女的抽筋脑袋居然想出来变态的复仇要求。他宁死不从。露被他撕坏衣服,然后被他关在厕所里反省。
“反省?!”腓特烈狠狠敲奥托的脑袋:“你才需要反省吧!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妹子那么过分!”
奥托泪汪汪地抱着脑袋,委屈呜咽:“可是现在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和教廷联盟的,难道一夜之间被打回石器时代?”
腓特烈摸着下巴徘徊几圈,过来抚摸奥托的脑袋,开导安慰他:“你别太悲观。维多莉娅接走露以后,顺便结了账,可见她保持了主宾之礼,你暂时没有拉到维多莉娅的仇恨,只是得罪了露,情况还不算太差。观察维多莉娅的态度,可以推演出露没有过分指责你,她可能只是哭诉了委屈,就匆匆打道回府了。”
“露会这样吗……”奥托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心头一荡漾,升起朦胧的感激。
“我早就警告你们不要招惹露。暴力和清纯的矛盾集合体,本来就是颗定时炸弹,加上她死要面子,肯定无比记仇。”腓特烈坐下来仔细分析,说完又努力安慰奥托:“但是她是个战斗系女孩,能修行到目前这幅无敌的小模样,一定有种顽固得近乎偏执的独立性,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解决,绝不麻烦别人。(.无弹窗广告)因为依赖照顾的人,是不会变强的。”
奥托焦虑的心情渐渐冲散,觉得教廷和骑士团还有缓和的余地,终于不喝酒了。
腓特烈继续开导:“而且露脸皮薄,超爱面子,按住你、要看你尿尿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对维多莉娅说啊?连我都说不出口啊!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弄不好是你和露守口如瓶的秘密。你如果还想活下去,最好别到处乱讲。如果露从第三方渠道听到了这些事,估计会在自杀之前先宰了你。”
奥托幽幽说:“不是估计会,是肯定会。她亲口说过这句话。哥哥,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腓特烈愣一下,笔直端坐了一秒,忽然慢悠悠躺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说:“我的舌头就像报社一样不听话,瞎说起来我自己都怕。要我保密可不是一句吩咐就能做到的,需要不断鞭策才行。”
奥托气得七窍生烟,闭目攥拳,恨恨道:“混蛋……下次喝酒我请客。”
腓特烈厚颜无耻地剔着牙,看着天花板,美孜孜地暗爽:“你叫我什么?”
“哥……大哥。”奥托想把哥哥按成一团,一脚射门踹进星空,但是他七窍生烟地忍住了。他今天差点向露屈服;但是因为害怕露报复,他正式向腓特烈屈服。
真是不堪回首的一页。
腓特烈豪情壮阔地拍拍奥托的肩,慈祥地说:“表现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地保密一周吧!一周之后的话……就看你表现喽。”
“不要给我制造杀你的动机哦,哥哥。”腓特烈志得意满要出门回府时,听见后面飘来凉飕飕的警告。
腓特烈毛骨悚然地想起奥托的冷箭,连忙回头牵他的手:“我们快回去休息,明天一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因为互相宣战了。”
奥托按捺脾气,像个被哄坏的女朋友,气鼓鼓地被他拽着,不情不愿地跟他走了。
腓特烈进入剧院时,节操涨满【97/100】。
离开剧院时,节操值仅剩【-3/100】,储备节操能100点。神力值高达73,正在高歌猛进中。
奥本海默有点心神不宁,头晕目眩,肚子还有点隐痛,让他脚步轻飘飘的。他怀疑菲莉雅踹飞自己的那一脚有谋杀嫌疑。
“等那天到来,我要把菲莉雅卖进妓院。”奥本海默咬牙切齿地想,“然后天天光顾她。”
家庭医生确诊他没有感冒,只给他开了一杯莺粟果奶,借助提神的迷幻效果来把注意力从疼痛上转移开。奥本海默坚信这是个庸医,二话不说把家庭医生踹出府邸,自己找了感冒药吃。
他在暴雨里躲进马车的时候,人被浇透,沉甸甸的衣服就像一堆滴水的海带。“怎么可能没感冒?”奥本海默愤愤地想。
一堆药磕下去,感冒药的镇定安眠效果和莺粟果奶的迷幻作用产生拮抗,奥本海默看人都有重影。
暴雨渐息,奥本海默提前吹了灯,头晕目眩地提早睡了。但是窗外的闪电一波接一波,漆黑的屋子明灭不息,奥本海默的梦就像脆薄的蛋壳裂开条缝,疑虑照射进来,叫他眼皮合不拢。
在朦胧的夜色里,奥本海默的眼皮漏开一线,隐约看见一个白发静垂的老者古怪地佝偻在桌子旁,信手举起纯银酒杯,捏在月光下端详,小指滴落着浓稠的鲜血。
奥本海默顿时吓得毛发炸开,恨不得抱紧被子缩到床角,却被感冒药和迷幻剂弄得眼皮沉甸甸,一时半会睁不开,急得他心胆俱裂,明明惊恐欲绝,偏偏睡眼惺忪,惊恐的魂飞魄散时,喉咙却暂时叫不出来,只能大汗淋漓地代谢着药物,瘫软在床上,视野开合间,注视着那个模糊的影子在幽幽呢喃:
“多么迷人的杯子啊,只有鲜血能与之相配呐。门德尔松的钱,你花起来真不手软哪。”
然后老者缓缓转过头来,新鲜的斑驳刀伤把他的五官割得四分五裂,淋漓的鲜血淌得滴答不止,新鲜的肌肉从皮肤的裂谷里翻卷出来,令那张活生生的脸庞新鲜得死状可怖。
奥本海默的被子全都被汗水浸湿,张大嘴巴奋力呐喊,喉咙却被药物麻痹得没声音,仿佛被鬼魂扼住了喉咙。他看着那个血淋淋的面孔平静地逼近床头,却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噩梦!”,奋力唤醒自己时,他的求生意志像横冲直撞的野兽,终于命令喉咙、咆哮出气吞山河的呐喊:“跟我没关系!门德尔松!”(未完待续。)
225 悲惨别墅
这声力竭的呐喊,撕破了现实和梦境的薄膜。(.$>>>棉、花‘糖’小‘說’)奥本海默突然恢复意识时,他已经垂死梦中惊坐起,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地坐在被子里,正在低着头剧烈喘息。他的头更疼了,骨头更酥了,因为感冒药和麻醉剂都被汗水代谢出来,他不仅恢复了活动能力,也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外面的仆人早就惊恐地推门进来,小心捧着烛台的火光,瑟瑟发抖地问候主人:“您……您又做噩梦了吗?奥本海默大人?”
奥本海默置若罔闻,他低头揉额头,努力缓解头痛,在摇曳烛光里咬牙切齿地想:“那佝偻的身体,那像月亮一样洁白的长发,太熟悉了……那大概是门德尔松的断气时的样子吧?这种梦境越来越具体了……不过只是噩梦罢了……门德尔松这个名字已经死光了。”
“主人?我帮您把窗关上吧,雨水的凉气会加剧您的痛风。”仆人把烛台放在桌上,讨好地去关上了窗户。
“再拿点莺粟果奶来。”奥本海默揉着脑袋,忍痛吩咐。
“主人……超过处方剂量服用的话……会越来越依赖的吧……”仆人小心翼翼地犹豫。
奥本海默突然暴怒,抄起枕头旁边的精美匕首,狠狠砸向卑微的仆人:“叫你去拿莺粟果奶!”
仆人落荒而逃。
寒风轻轻冲击着窗户,发出吱呀的闷响,仿佛有复仇怨魂试图破窗而入。漆黑的卧室里只有桌上的烛台在发光,那昏惨惨的烛火徒劳地稀释黑暗,却让华丽床榻上的奥本海默身子发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因为奥本海默瞟见烛光的时候,视线突然被吸在桌上,他睁大眼睛注视桌子,半寸也挪不开。
他看见那只纯银高脚杯上印着个新鲜的血手印,粘稠的血珠还在摇曳的烛光中缓缓下滑,在纯银的镜面上反射出死亡的光彩。
“不是噩梦!那个杯子真的被死人拿起来过!”这个念头像绞索,刹那让奥本海默呼吸不过来,他立马往墙角一缩,警惕地扫视漆黑的卧室,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所有人!都过来!”
这声惨叫惊动了整个宅子,管家、执事、女仆、卫兵像潮水似的聚集在走廊里,管家战战兢兢地端着烛台走进来,唯恐主人迁怒于他:“请吩咐,主人。”
奥本海默蜷在床头,咬着手指惊恐地想:“不可能!门德尔松那个老头子的确拿起过杯子,但那只是在梦里!那个血手印绝对是被别有用心的小人涂上去的,他们想谋害我!没错儿。那么有谁碰过那杯子呢……”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关窗的仆人。仆人把烛台放在桌上的时候,绝对有机会顺手摸一下杯子,趁机把血手印涂上去。
他坚信着这个解释,雷霆万钧地怒吼:“刚才进门的那个家伙呢?给我把他抓起来!”
管家松一口气,立马声色俱厉地冲出去咆哮一阵,然后两名恶狠狠的卫兵把惊恐万分的仆人拎进卧室。
仆人捧着奥本海默要的莺粟果奶,瑟瑟发抖地跪在床前,嗫嚅着讨好主人:“主人,我对您的忠诚无可动摇,您……您要我去取的莺粟果奶……”
奥本海默冷冷瞥着仆人:“把你的手给我看。”
仆人放下奶罐,低头高举双手,呈给主人看。奥本海默瞟一眼,看见仆人双手有血渍,顿时惊恐地呐喊:“就是你!你是不是把血手印抹在银杯上?你究竟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要居心叵测地暗算你的主人!”
仆人一脸懵逼,手足无措地拿膝盖爬两步,对着奥本海默喊:“我不知道,主人!我帮助厨房宰鱼时划伤了手,因为活儿忙碌所以没有时间包扎……”
“给我带下去打!”奥本海默如释重负,享受真相大白的超脱,快乐地尖叫:“把这个卑劣阴险的家伙往死里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仆人被气势汹汹的管家强行拖出去,哀告声断绝在走廊里。那个沾血的银杯子也被拿去清洗。
私兵队长是个见多识广的雇佣兵,他恭敬地弓腰:“我将彻夜守卫在您的门外。请您安心休息。”说完小心退出去,轻轻关上门。
“咔哒”一声门响,卧室重归黑暗。
奥本海默松一口气,要人另外拿来一罐干净的莺粟花奶,喝了一点,然后精疲力竭地睡觉。
昏惨的夜里小雨不断,别墅外面的树木摇曳出律动的沙沙声。暗淡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毯上,照出一只脚的黑影,连五只足趾都清晰分明。
有人在悄悄逼近床头。
奥本海默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床前空无一人。他刺溜坐起来,凝视床前月光,只见地毯上干干净净。但是因为光线晦暗,看不清有脚印否。
奥本海默哆嗦着尖叫了一声,把私兵队长唤进来,到处检查了一遍。队长端着烛台爬了一遍地板,脸色古怪地回报:“地毯上到处都是脚印……因为刚才进来了很多人。”
“脚印上有没有血?!”奥本海默歇斯底里地喊,“我梦见有个老头子全身是血!”
“没有。”私兵队长小心翼翼地回答:“您稍微有点发烧,思维奔逸是合理症状。我会在门外通宵站岗,不会放任何人进您的房间,请放心好了。”
“你去看看那个招供的仆人。拷问得差不多以后,就把他丢出去。”奥本海默吩咐队长。
队长走后,奥本海默翻来覆去地想着被死者悄悄逼近床头的幻觉,无论如何都不敢独自躺下。他坐立不安地穿上拖鞋下来走动,频繁回头看黑暗,总觉得视野死角里也许静悄悄地站着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他打定主意,今夜要命令队长通宵守夜,否则他睡不着。
过了半晌,队长擦着手回来了,低头疲惫地说:“实在拷打不出什么情报,要么就是冤枉他了,要么就是口风极严。考虑到奥本海默阁下的敌人大多是贱民,我隔着木板打碎了他的胸骨,来震慑他的同党。”
队长擦干净手,主动说:“仆人里面也许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我今夜会通宵守夜,以后也会制定守夜的站岗班次。请安心休息吧,奥本海默阁下。”
奥本海默已经是惊弓之鸟,反而胆小起来:“我不是让你像以前一样处理他……”(未完待续。)
226 门德尔松的梦魇
队长愣一下,暗骂你他妈不早说,只好拼力诡辩,替自己正名:“隔着木板造成的骨伤,家属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把尸体丢还家属的时候,就说是流感病死的,加发月薪做抚恤就可以了。[]并且假设此人有同党,那么此人的同党看到以后,也会掂量后果,放弃不切实际的恐吓行动。我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奥本海默现在正是杯弓蛇影的时候,他是因为害怕噩梦里多一个血淋淋的角色,才一时半会不想杀人。一听见队长说的头头是道,奥本海默就认可他的酷烈手段,默许他杀人了,反而觉得有个凶残的保镖替他守夜更有安全感,仿佛以暴易暴就能邪灵退散。
“死了就算了,美化下尸首,准备好抚恤金,就让家属去认领尸体。”莺粟果奶的药劲儿上来,奥本海默眼皮直打架,咕哝着缩进被子里,吩咐队长:“你别走了,在卧室守夜。今晚总觉得不太踏实。”
“无须多虑。弱者就像腐草,注定烂成黑土,为参天大树提供养分。他们的枯骨堆满大地,参天的树冠才能沐浴阳光,这是自然母亲的定律。”队长善解人意地开导雇主,趁机怒刷好感度:“请您务必保重健康,不要被噩梦劳神。”
“嗯。”奥本海默踏实地摆手,令队长吹灭蜡烛,然后安然入睡。
剪除后顾之忧以后,奥本海默睡得无比香甜,失重似的笔直坠进梦乡里去。
但是噩梦依旧如约而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又梦见了自己漆黑的卧室。他梦见自己愕然惊醒,保镖们垂死奔逃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走廊充斥着骨骼的脆响和肢体的钝音;他看见卫队长拔剑冲出门外,门口马上洒进一蓬鲜血,像倾盆泼出的红漆,在他视野里喷溅到地上。他惊恐坐起,摸到墙上滑腻腻,然后他看见墙纸上分泌出淋漓的鲜血,在月色下凄楚可怖。
奥本海默知道是噩梦,他熟悉这梦境。他拔腿想逃,双足却压在被子里不能动;他听见门外的走廊上荡漾着五花八门的惨叫,像一场屠戮的盛宴;窗外的月光扭曲得像猩红的烟雾,锌和铁的刺鼻血腥味冲进鼻腔。然后他看见私兵队长的身体直挺挺倒进门来,铁剑摔在地毯上,竟“噗通”一声像砸在粘稠的水洼里。
走廊的强光照在门上,像外界的光明入侵了卧室的黑暗。马上,一个佝偻的影子投射在雕花梨木门上,左肩高,右肩低,提着笨重的铁剑,一瘸一拐地踉跄逼近,门上清晰的黑影也逐渐放大,马上要探头进来。
奥本海默惊恐地睁圆眼睛,奋力撕扯自己的脸,催促自己快点从噩梦中惊醒,可是他睡的如此深沉,像被噩梦拴住,张大嘴巴都无法喊出声音,只能在脑海里用力地想:“门德尔松!跟我没有关系,你不要来找我!”
突然,门德尔松那颗白发披肩的头颅伸进门里来,他的脸被乱刀砍得皮肉翻卷,鲜红的刀痕像规划糟糕的道路,把他的脸分割成了一盘勉强拼凑的东坡肉,鲜红粘稠的浓浆在刀痕中滴答流淌。这张死状凄惨的脸绽放出微妙的笑容,喃喃地说:“你欠了门德尔松家族五万金零五百八十三条人命,我想来确认一下利息。”
门德尔松披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破布,邋遢的血渍像油污一样黑,唯独那奶油色洁白的长发披在肩上,纯白无暇,炫耀着门德尔松家族的天生美貌。
奥本海默害怕那颗浮在门口的人头,睁大眼睛,张口结舌地哆嗦一阵,终于唤醒麻痹的肌肉,笨拙地张口,像婴儿牙牙学语似的艰涩呐喊:“跟……跟我……没关系!你们……你们的死是……早就,早就,”
“我们的死是早就决定好的吗?”门德尔松银行长慈祥地微笑,两手攀住门,将身子送进门来,后面又窜出更多绵绵不断的肮脏手臂,七手八脚地攀住门框,把更多身子源源不断地塞进卧室来:“奥本海默,你欠了门德尔松五万金零五百八十三条命,你要怎样偿还呢?五百八十三节怨魂已经无法超度,你来做第五百八十四节好不好?”
奥本海默惊恐地看见,门德尔松银行长的脏袍子遮不住他的躯干和四肢,他那佝偻的臀部和一个贵妇人的喉咙缝在一起,贵妇人的臀部也连着一个残缺少年的喉咙――所有的头颅的恐怖地折断,后脑勺贴着背脊,挂在背上晃晃荡荡,滑溜溜的目光一盯住奥本海默,就喷射出残暴的火焰;所有的肉体都只挂着褴褛血衣,一节一节地首尾相连,以人做肢节,连成一条白花花的千足蜈蚣,爬行时,手脚密集得眼花缭乱;蠕动时,美丽的肢体反而阴森诡异。
那些惨烈相连的雪白人体,惊心动魄地舒展四肢,千手万脚地爬进门里来,粗暴地将无数肉体堆砌给人看。走廊的惨叫已经零星消失,人体蜈蚣的更多枝节争先恐后挤进卧室,抢着注视心胆俱裂的奥本海默。
门德尔松大行长像条优雅的蝰蛇,眨眼到了床前,翘在半空俯瞰奥本海默,他、他夫人、他儿子的三对手脚像蜈蚣的六足,荡漾在半空中摇曳,酷似一条准备捕食的爬行动物:“你睡的床,你用的银器,你喝的香槟,花的都是门德尔松的钱啊……你拿什么偿还呢……”
奥本海默凄厉地呐喊:“谁来救救我!”
“谁能救你?跟你同流合污的佣兵队长吗?上帝抛弃你了,你和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面目狼藉的门德尔松突然拎起卫队长残缺的尸首,冷漠傲岸地屹立在床头,而卫队长被血淋淋的五指穿胸而过,死气沉沉地被举在半空,双腿笔直垂着,变成一条漆黑而惨烈的剪影,在月光下微微摇晃,血从靴子尖端滴答坠落。
“保镖队长!救我!”奥本海默惊恐得像被蟑螂淹没,明明害怕死掉,却恐惧得恨不得饮弹自尽,这样至少能从噩梦中解脱。
他吓得脑袋酥麻,胸膛里的恐惧从喉咙井喷出来,化作一声开口惊叫,居然冲破了药剂的镇定效果,睁圆双目惊坐起来,大汗淋漓地攥住被子,剧烈喘息。
又是噩梦。(未完待续。)
227 噩梦像套娃一样层出不穷
窗外漆黑,仍然是沉甸甸的深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然后,奥本海默看见私兵队长站在床边端详自己,才知道自己又从噩梦里惊醒,无奈地低头揉眼睛,叹气抱怨:“睡眠越来越差了啊……”
“因为你欠了无法偿还的债务啊……”私兵队长雪白的脸突然横移一米,露出身后那张皮开肉绽的苍老笑脸来。那张脸鲜血淋漓,嘴角却阴险上扬,整张脸只有嘴在笑,虚伪得像动物在模仿人类的表情。而那整齐的发际线,洁白如月光的长发,都和奥本海默梦中的那个恶魔如出一辙:正是死去的门德尔松行长的尸首。
奥本海默愣一下,目瞪口呆地闻到梦境里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门德尔松大行长根本就没离开他的床边,证明他根本就没有从梦境中醒来!
奥本海默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他一边扯破嗓子惨叫,一边目光下移,看见“站在床边端详自己”的私兵队长垂头屹立,纹丝不动,左胸心尖处突兀地长出来一枚尖角;奥本海默仔细一看,那枚“尖角”其实是门德尔松行长的手,那只手攥着一枚软沓沓的心脏,滴着粘稠的体液,所以看起来尖尖的。
死去的门德尔松笑眯眯地瞪着奥本海默,缓缓举起双手,诚恳地询问:“在圣光触及不到的领域,你要怎样偿还你的血债呢?用跳动的丑陋心脏吗?还是用滚烫的剥皮人偶?”
奥本海默继续尖叫,却没有半个人推门进来,他的梦境像被恶灵彻底掌控,他眼睁睁地看着门德尔松举起双手,而卫兵队长摇晃着挂在那只苍老的胳膊上,跟着升向半空,在空中低头垂臂,像衣架上的风衣一样笨重地晃荡,月光投在尸体上,构成漆黑的摇晃剪影,宛如神秘的献祭仪式;恶毒的死者在夜幕里虔诚举手,新鲜的尸体悬在月光里飘荡摇晃,和噩梦中的画面如出一辙。(.$>>>棉、花‘糖’小‘說’)里外两重梦境,在这个生机泯灭的镜头中精确重合,定格成一幅无法逃脱的循环画面!
“还有谁能救你呢?在圣光触摸不到的领域,还有谁能救你!你欠下了无法偿还的债务啊!”门德尔松那阴险的狂笑冲击着奥本海默的耳膜。他在惊恐交加之际,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休克了过去。他的整个夜晚,都在深浅不一的噩梦里逃窜,最后又脱力昏厥,毫无知觉地坠回深不可测的睡眠里。
次日清晨,莺粟果奶的效力褪去,奥本海默突然尖叫一声,在尿得冰凉的被子里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窗户,瞧见玻璃外面已经洒下凌晨第一缕洁白阳光,他才窜起劫后余生的狂喜,一边如释重负地庆幸白天来临,一边奋力坐起来打量卧室:室内陈设依旧正常,没有被巨大蜈蚣碾乱的痕迹,也没有捅穿活人留下的地毯血渍。
奥本海默虚脱透支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门吱呀开了。
一颗脑袋探进来。
奥本海默一哆嗦,尖叫一声往墙上贴,却看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请示:“主人,议长送了封短信给您。而且昨夜的保镖都在走廊上睡着了。是否要责罚?”
“不用罚了。”奥本海默心力交瘁,没力气去苛责手下,警惕地盯着管家的脸,唯恐那张脸突然变成门德尔松那皮开肉绽的样子:“信给我。给我准备早餐,沐浴更衣。叫保镖队长来报道。”
“是。”管家关门退下了。
奥本海默一觉睡醒,却比狂奔了一夜还疲倦,他筋疲力尽地下床伸懒腰,心惊肉跳地回忆昨夜的噩梦,赶紧挪动虚浮的脚步,去打开窗户,拥抱初升的晨曦。阳光令他平和宁静下来,这才拆信展阅。
只有白天的阳光,能让他远离噩梦里的黑暗,让他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他因为十四年前的银行清算案导致的心理问题,近期已经愈发严重,演变到了离开莺粟花奶就睡不着觉的地步。但是他夺得了维纳的私人银行业的龙头地位,一切都是公平交换。所以,就算噩梦不断,白天的日子照旧要享受。
不过,裤子要洗,床单要换。尿床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他的床单替换得如此频繁,让管家恨不得在他的床上装个滚筒。
他现在开窗都会害怕外面出现门德尔松的面孔;走路都频繁往后看,唯恐身后杵着皮开肉绽的脸庞。这个恐惧的噩梦已经根植在他的潜意识里不能自拔。只有在白天更加恣意地享乐,才能让他得到微妙的平衡。至少奢靡的白天是属于他的。
“主人,”管家又推门进来,吞吞吐吐地汇报:“保镖队长在金库外面,但是他的心不在这儿了。”
“怎么?他要跳槽?”奥本海默伸懒腰。
“他的人还在,”管家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是心不见了。我的意思是,他都凉透了,估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小时。胸口的透明窟窿都招虫了。”
奥本海默伸着妖娆的懒腰,在床前怔了一下,然后像一条棉花似的软绵绵塌下去,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管家慌忙冲上去搀扶,但是他的主人像被抽掉骨头的鸡爪,已经沦为软体动物,怎么拽都站不起来。管家慌乱地嚷:“我已经命令保镖部队进入应激戒备,也向外籍军团邮寄了申请函,很快就有会更强的佣兵来接任保镖队长的……一切都不足为惧!主人!”
奥本海默魂飞魄散地爬到椅子上坐着,抱着脑袋气喘吁吁地想:“保镖队长被活掏了心脏吗?和噩梦里的画面一模一样啊!可是地毯上没有血迹,证明那的确是梦!这个噩梦居然会映射现实吗?难道是因为我在梦中没有死,所以暴毙的只是保镖而已吗……”他推演得脸色煞白,牙齿咯咯战,哆嗦着瞪圆眼睛抬头骂:
“你这个蠢材!保镖队长是我多年的心腹,他插手的事情你们根本处理不了!他被谋杀,最心痛的是我啊!我损失的不仅仅是个雇佣兵,我损失的是左膀右臂!!”
这精明的叫骂,掩饰了奥本海默心虚的恐惧。管家恍然大悟,低头嗫嚅:“我只是焦虑您的安全,所以把安保问题当做当务之急……”
“所以外籍军团派遣的保镖何时抵达维纳?”奥本海默话锋一转,态度大改,急切地渴求着强者的庇护:“至少要是个士官长!我已经危在旦夕,总有刁民想害我!”(未完待续。)
228 野心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乘快船从丹诺江顺流而下,最多一周抵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管家殷勤无比。
奥本海默像落海以后抱住一枚礁石,稍微踏实了点,但是依旧没有食欲,惊恐地抱紧衣服,叫了三个人跟随自己去沐浴更衣,一路拿食指戳管家额头:“议长马上要卸任了,今天是贵族议院最后一轮提案决议,四位继任候选人都会演说拉票。腓特烈作为巴法里亚选区代表,被邀请出席,你给我联系好弗兰大使馆,告诉他们腓特烈出现的时间地点――初定在十点钟吧,给我留点时间酝酿公愤。”
“是。”管家殷勤默记,奋力抓住取悦主人的机会,假装聪敏地问:“贵族议院9点半入场。要不要给您准备9点的马车?”
奥本海默不耐烦地瞪管家一眼:“给我准备七点半的马车!蠢材!投票只是照本宣科的过场,早茶才是决定剧情的正戏!你能不能机灵点?”
管家默默记住。他励志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所以挨骂都甘之如饴。
奥本海默沐浴一新,坐在镜子前化妆半天,仔细拿粉底遮住睡眠不良的黑眼圈,恨不得完美无瑕,比女人出门更磨叽,让夫人叹为观止。
他早就买了一百多张选票,当选了代表家乡地区的贵族议员,混进贵族议院来谋求封爵的机会。作为一个家财万贯的银行家,是有机会从平民身份咸鱼翻身,成为世袭男爵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到了国会大厦,奥本海默出示议员证,马车被禁卫军放行。下车时,大宰相的八轮马车刚好停在前一格,奥本海默殷勤地上去脱帽寒暄,得到以礼相待。
忽然宰相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老气横秋的漂亮幼女瞧着宰相怒道:“你说好今天陪我去公园的!”
奥本海默瞧见克莱门森一脸尴尬,喜出望外地嗅到了机会的香味,连忙掏出一枚棒棒糖,和颜媚色地去哄宰相的孙女:“这支糖果有三种口味,如果都说对了,我就送你一整盒。好不好?”
小姑娘强忍嘴馋,一脸老成持重地流口水,矜持地不吱声,更不伸手来接。奥本海默一看就知道,小丫头已经上钩被俘,更加自来熟地去哄劝她吃糖,仿佛和宰相亲如一家,连自己都得意这和睦气氛。
谁知大宰相箭步冲过来,伸手把糖果打落在地,捏着孙女的小手,和蔼地训斥:“我都怎么教你的?快说‘谢谢,我不需要。’”
贵族和平民讲话时,是不会加“殿下”“阁下”“您”这种礼仪后缀的。
小姑娘记起家里的教养,顿时倨傲起来,老气横秋地收手,俯瞰着愕然的奥本海默,清脆无情地拒绝:“谢谢,但我不需要。”
三色糖果摔碎在镶嵌金钉的车轮下。奥本海默气得胃胀,五指哆嗦地想:“我已经内定是男爵了,怎么还是把我当贱民看?这些贵族唯独看脸的时候记忆超群;只要你卑微过,他们就永远俯瞰你。”
“你先进去见议长。”大宰相命令奥本海默,然后专心抱着孙女哄。
奥本海默心里像有指甲在抓,挠出十道血痕,咬牙切齿地哆嗦:“明明仰仗我来筹措军饷,依旧看我低人一等!我迟早要让你们这些老派骑士知道,你们自恃尊贵的虚荣,不过是一丛顾影自怜的残花败柳!”他恨得双目喷火,自卑地默默离开了。
克莱门森没管悻悻离去的银行家,而是专心抱着孙女,皱眉训诫:“还记得跟你讲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吗?公主吃了陌生人的苹果,下场变成了什么样?活着是为了用双手创造财富,所以不要去拿别人的东西,因为那是偷窃;更加不要接受莫名其妙的施舍,因为商人给你甜头,是为了夺走更多。”
“我知道了。”小姑娘委屈低头,然后怯生生问:“您真的不能陪我去公园吗?那个白房子里的会议真的那么重要吗?”
克莱门森明知孙女不会懂,依旧努力解释:“这个国家,就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面对棒棒糖时,不知道错与对。所以我要去管教她。”
“你要怎么管教?打她吗?”孙女好奇问。
“我可不敢打。”大宰相哂然失笑,扭头盯着洁白恢弘的圆顶大厦,蹙眉喃喃:“但是我会坚决驳回它的不合理要求。今天的决议,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了啊。”
他决然走进国会大厦时,步伐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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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匆匆走进议长休息室,看见老态龙钟的议长躺在沙发上看晨报,一个清秀拘谨的议长候选人正用力剪开一支雪茄,双手送给议长叼着,划火柴给他点烟。
议长留着一头劲爽的雪白短发,发际线是个清晰的w,鲶鱼似的宽嘴唇却信心十足地咧着,随时都能调出运筹帷幄的微笑,两手空空都让人以为他万事俱备,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休息室里散落端坐着几名熟悉的议员和举足轻重的官员,职务最高的是律政司的司长。
“你来了,坐。”议长看见奥本海默一头大汗,殷勤地站起来邀他坐下,将屋里人挨个介绍一遍,与奥本海默一一握手,然后议长才细汗微微地坐下,惬意地倒在沙发上,咬着雪茄说:“今天讨论的决议,已经呈递了三次,均被驳回。遵照神罗帝国议院宪章,连续通过四次的法令将强制生效。我呢,任期已到,估计是不能亲眼见证立法过程啦,所以介绍大家见个面。不论如何,下一届议长,绝不能让保守派来坐,必须是我们自己人。”
奥本海默听得惊心动魄,隐约察觉到,千呼万唤的幸福时代终于要来了。
律政司司长叫格利德,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不需要戴假发都有一头端庄雪白的卷毛。他推了下金丝眼镜,朝着奥本海默得体地微笑:“弗兰西斯大法官投在你旗下的资产,基本上是我的积蓄,他只是代我出面而已。这么多年的投资,给我带来了丰厚红利,有劳阁下了。”(未完待续。)
229 觉得别人傻哔的人都死了奥本海默是下一个
奥本海默假装惊讶,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把布雷施劳德的谦卑学得惟妙惟肖:“我不过是个兢兢业业的仆人,能妥善打理各位的资产,不出岔子就诚惶诚恐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请允许我继续为您服务。”
格利德微微点头,不屑再跟奥本海默说话。
议长满足地拿出口中雪茄,抬头喷一口烟,然后喜气洋洋地看着奥本海默说:“门德尔松死后……”
奥本海默打个哆嗦,脸色煞白地摇手讪笑:“我没事,您继续说。”
议长关切地端详他一会,继续踌躇满志地说:“门德尔松死后,你就是本地最有实力的私人银行家。当然,央行除外,众所周知,央行是皇室参股的国有银行嘛。”
议长调节气氛,大家默契地前仰后合,哈哈一笑。
然后议长伸手指着奥本海默:“大家都把资产投在你旗下的矿业、纺织、丝绸和金融业务里。下届议长一上任,马上通过决议,取消矿业税、取消纺织税、削减所得税,对放贷业务不收税。到时候,各位的红利只会比以前更多,资产迅速增加,就会让更多人慕名加入我们的圈子,我们的日子不仅跟以前一样好,而且会过得更好!”
议长这一席话气吞山河,充满了指点江山的自信。大家都满意点头。
奥本海默谨慎地打量那个低调坐在议长身边的清秀男人,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操纵选举这种事,可是很……”
议长伸手示意他闭嘴,然后把雪茄放回口里咬着,眯眼嘬一口,吸得双颊陷下去,斩钉截铁地中断了话题。(.$>>>棉、花‘糖’小‘說’)
屋里顿时死寂了两秒,正让奥本海默局促不安时,议长才昂头吐了一口烟,胸有成竹地眯眼瞧着奥本海默,轻轻摇食指:“这不叫操纵。我身边这位年轻有为的议员,众所周知是我的侄子,他只会凭借自己的资源和才华参与竞选。托马斯,给奥本海默先生倒酒。”
清秀羞涩的年轻人赶紧给奥本海默倒酒。这让奥本海默暖上心头,他很少受到贵族的礼遇。
议长继续说:“最后胜出的,是不是托马斯?谁都说不准,竞争很激烈。但是我们只要保证,排队的是我们的人,那就足够了。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干杯。”
“干杯!”顿时满室生春,大家欢欣鼓舞。
商议了一个半小时,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暂时散会,去列席议会。奥本海默一出来,没走两步就在议会大厅门口碰见腓特烈,惊愕地发现腓特烈竟然穿过红毯来关心自己:“奥本海默先生,昨天菲莉雅出脚有点重,你昨天睡得还好吧?”
奥本海默本来就如临大敌,一提起九死一生的噩梦,他就寒毛直竖,毛骨悚然地哆嗦道:“关你什么事?”
腓特烈抄着双手,微妙地笑着:“昨天有个叫大卫的外籍富商失踪了……你当然不可能知道吧,您跟大卫想必也不认识,总不会连皇城里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对不对……”
奥本海默心惊胆战地凝视漫不经心的腓特烈,看见这家伙一边说着骇人听闻的话,一边在漫无目的地玩指甲:“总之,有朋友连夜告诉我,大卫说你是公馆爆炸案的幕后资助人……”
奥本海默险些心脏停跳,睁圆眼睛炸出一句:“怎么可能!”顿时迎来议员们侧目而视,吓得奥本海默连忙推着腓特烈到墙角里,小声狠狠辩白:“那都是污蔑!我根本不认识大卫这个人!”
腓特烈事不关己地翻白眼,耸肩摊手:“那就让我放心了。您是本地首屈一指的银行家,怎么会去炸军方高官的公馆呢?如果真是您,那您的后台未免也太硬了,想一想都叫人瑟瑟发抖。反正秘密警察已经展开调查了,我可不知道他们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么祝您愉快。”
“你别走!”奥本海默心虚气短,抓住闲庭信步的腓特烈,奋力追上去,满头大汗地狞笑:“该不是你抓走了大卫吧?大卫可是在弗兰大使馆挂名的注册商人,弗兰大帝如果拍案大怒,掀起外交风波,你区区诸侯可担当不起……”
“您不是不认识大卫么?怎么这么知根知底?”腓特烈眯起眼睛,天真好奇地端详他。
“这!”奥本海默顿时凝噎气堵,哑了会儿才松开腓特烈,骄矜地掸掉华服上的灰,摆出倨傲的冷漠:“这不过是常识。我只是关心殿下的处境,力所能及地提醒一声罢了。您胸有成竹,我就放心了,请您好自为之。”
腓特烈感动莫名,热泪盈眶地攥住惊愕的奥本海默,握着他的手抖了两三下,才涕泪交加地哽咽道:“没想到……没想到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关心我的竟然是一直不顺眼的银行家。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欠别人的人情。您快动用关系,去秘密警察署查查案情进度吧,据说大卫和您都被列作炸公馆的直接嫌疑人了。”
“什么?!”奥本海默前列腺一酥,险些失禁。
鲁恩被他一剑穿心,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其余尸首,俱已点齐,灭口工作完成得天衣无缝,秘密警察怎么会把大卫给挖出来?大卫暴露了还不算,他到底栽在谁手里,居然能被拷问到撬开嘴巴,把他奥本海默都顺藤摸瓜地拔出地面?
最他妈邪门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由腓特烈警告自己啊?我看他不顺眼吧?明明一直都看不顺眼吧?为什么这个被自己坑得东倒西歪的傻哔,会一脸感动地告诉自己这些内部消息啊?他不会真的是个傻哔吧?
奥本海默仔细端详柔情万种的腓特烈,觉得这个多愁善感的少年真挚起来真的像个傻哔,属于不坑他都过意不去的那种。
但是,腓特烈吐露的都是雷打不动的真相。秘密警察的案情进展,关系到奥本海默的生死存亡;他不知道斐迪南到底是“不知道详情”,还是“明明知道详情却隐瞒他”。为了不再提心吊胆,为了停止忐忑不安,奥本海默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去查明秘密警察的情报来源。
只有搞清楚漏洞在哪里,奥本海默才能先人一步,销毁证据,亡羊补牢。
再仔细想想,自己虽然乐此不疲地打击腓特烈,但是从来没有当面撕过脸啊?也许这个单纯直率的小笨蛋还蒙在鼓里呢?(未完待续。)
230 刚烈的格里菲斯
这么一想,奥本海默的脸色就缓和下来,露出恻隐神情,动容问道:“你是怎么得知这种消息的?”
“这里不方便说话。.”腓特烈左顾右盼一阵,附耳在奥本海默耳边说:“你若好奇,晚上来我的奥金庄园就知道了。秘密警察在调查我的庄园,那些消息是我招待他时打探出来的。”说完拍拍奥本海默的肩膀,欢快潇洒地走进大厅里去了。
奥本海默站在议会大厅外面踌躇,用力捶着手心,低头想:“他应该在骗人。早上收到信,得知大卫是半夜被捕,抓得人去楼空。很有可能就是腓特烈抓的人。既然大卫在他手上,他当然可以炮制出这种消息来骗我。既然如此,只要借助议会和大使馆的力量,令腓特烈四面楚歌,我就能安全。只要大卫恢复自由,他可以立马翻供,因为拷打产生的供词不具备法律效力。”
他低头苦思,不知不觉已经走回自己的席位,周围的人看见他失魂落魄,问候寒暄两句,然后静待议会开始。
腓特烈还在找座位,忽然瞧见一袭红衣在远处招手,仔细看清时,发现竟然是菲莉雅。
腓特烈连忙离席走过去,看清是菲莉雅在旁听席栏杆外面招手,赶紧问她:“不是说军部人员禁止列席议会吗?你怎么在这里?”
菲莉雅脸蛋红红的,蹙眉叮嘱他:“我哥哥辖区的高官别墅被炸成了采石场,他正在走问责程序,等下要上台等待听证会,接受议院质询。[.超多好看小说]父亲说,议院里面投降派居多,会趁机刁难他的……哥哥是个刚烈的刻板脑筋,你如果能帮他就帮帮他,否则他会跟议会硬撼到底的。”
腓特烈心想老子自身难保,格里菲斯还视我如眼中钉,老子管他干嘛。可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鼓颊恳求的菲莉雅,心立马融化得像烤软的奶糖。于是嘴巴里的音节分解重组,拼成了截然不同的话:“那还用问?你哥哥就是我哥哥。包在我身上。”
菲莉雅欢喜得拍手,踮起脚、隔着铁栏来勾他脖子,忘情抱住腓特烈时,立马又后悔了,轻轻抱了下,就变卦推开他,两人一触即分,然后菲莉雅咬着嘴唇盯住他衣领的纽扣,目不转睛地强装镇定:“你,你要是能趁这机会,冰释他对你的误会,那该多好啊。”
腓特烈骄傲道:“总共才那么点儿人生,哪还顾得上别人的看法。我活得无愧天地就行。”装逼地一撩刘海,牛逼哄哄地回议席了。
菲莉雅气的跺脚,睁大眼睛抿紧唇,狠狠对他挥拳头。
三扇漆成金色的议员席位被坐满以后,像三瓣人头攒动的桔子,拱卫着中心的演讲台。阶梯式席位总共容纳了150人。腓特烈茫然无知地代替了本区议员,坐在巴法里亚的席位上东张西望。
议席头顶,天花板下,巧夺天工地镶嵌着一方殿堂,殿堂三面垂下帷帐,外面看不清里面的绰约人影,里面却能俯瞰整个议院。
那里是神罗帝国皇帝执行最终投票权的皇室席位。皇帝一票能顶十票。
腓特烈镇定地在坐好,仰在椅子上,眺望高空里的皇室坐席,心想艾莲娜要是有恐高症就遭罪了。
苍老的议长踩着血狮图案,走上圆形演讲台,仰望高高在上的三扇议员席,说了一堆文采飞扬的客套话,篇幅颇丰,内容全无,听得腓特烈昏昏欲睡,低头如啄米。不知睡了多久,淌着哈喇子听见“请格里菲斯指挥官出席听证”时,他才猛一抬头,抹掉口水惊醒,看见憔悴的格里菲斯大步走进演讲台,攥着剑柄站在听证席后面。
议长念了一遍关于保罗公馆爆炸案的材料,不乏“巨大损失”“严重渎职”之类的严厉用词。格里菲斯憔悴得颧骨高耸,却精力充沛地昂头静默,横眉冷对。
一顿指责后,议长主持质询。他有条不紊地询问:
“格里菲斯指挥官,请问爆炸当夜,你自己是否亲身在场?”
“是的。”格里菲斯面不改色。
“请问爆炸现场是不是你的巡逻辖区?”议长推眼镜。
“是的。”
“根据灾后初步判定,你的禁军内务是不是存在严重疏漏?是否存在腐败问题?是不是给皇都治安形成了巨大隐患?”议长声色俱厉,看着像照本宣科,气势却像应接不暇的连弩,把格里菲斯噗噗钉在耻辱柱上。
“是的。初步判定有可能。有隐患,但是不大。”格里菲斯对答如流,昂头辩护。
议长尖叫道:“‘但是不大’?”他狠狠把一叠材料摔在主席台上,双手撑着桌子,倾身冲着格里菲斯,脑袋上的两片白色卷曲的假发在激愤地战抖:“格里菲斯,你失忆了吗?我必须提醒你,军部高官的4层公馆已经被夷为平地了!那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至今在首都人民的噩梦里回响。你敢不敢再重复一遍你的话?”
三扇议席里的议员争先恐后地拍案而起,学议长拍桌子,把文件摔得纸张乱飞,激昂愤慨地指责格里菲斯,声浪如此澎湃,以至于混合成白色噪音,群情激奋的议院再次热闹得像菜市场。
菲莉雅提心吊胆地眺望纹丝不动的兄长,浑然不知自己在咬手指。
议长差点敲断木槌,才让议院安静下来。然后格里菲斯缓缓扭头,盯着议长,不动如山地响应他的要求:“好,我重复一遍。禁军存在严重疏漏,判定有腐败的可能,但是安全隐患不大。因为赤贫阶层目前不具备武装斗争的资本、觉悟和能力。这次爆炸案,背后有巨大利益在推动。也就是说,这是贵族谋划的爆炸案,平民只是工具。只要抓住策划人,那么这起爆炸案就是不可复制的。”
腓特烈睡意全无,搓着手心想:“妈的,格里菲斯说话真他妈直。”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站在视线聚焦的中央,也不一定敢这样直言不讳。
议长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慷慨怒火,气得抬手指着格里菲斯,手指在半空哆嗦:“厚颜无耻的推卸责任――请允许我用厚颜无耻这个词!!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下面进入公开质询阶段,议院将根据质询结果,来给你的渎职罪责分级。”(未完待续。)
231 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助
忽然,一声平淡的咳嗽响起,然后清越婉转的声线似细雨飘下:“议长先生,主持人不能发表主观判决,这是基本素养;也不能带领人身攻击,这是底线操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你刚才似乎把自己当成一个法官或者律师了。”
这一声居高临下的提醒,顿时让跃跃欲骂的议员们紧急沉默,仿佛被一句话冻住了海啸,刹那让大厅风平浪静,只剩下议长在唯唯诺诺:“女皇……女皇陛下指摘得对。”
菲莉雅感激抬头,凝望那半空里飘扬的帷幕,隐约看见苗条纤美的影子在纱帐后面,冷冷俯瞰众生,不由得钦佩女皇的仗义,轻声喃喃:“艾莲娜……”
约定围攻格里菲斯的议员们,本来已经入戏,要站在议长堆砌出来的制高点上谩骂禁军指挥官。他们已经充分调动了满腔义愤,刚要倾情出演,就看到议长被女皇浇了一盆水。议员们马上克制住澎湃的演技,一个个斯文起来,暂时乖巧老实,开始按部就班地质询格里菲斯:
“您有什么证据支持您的论点?”第一个议员明知故问。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格里菲斯坦然承认。
“所以您刚才的话都是推论。或者说是瞎猜。(.无弹窗广告)”第二个议员咄咄逼人。
“这是有根据的推论,我确信调查结果会与我的推论高度一致。”格里菲斯很清楚斐迪南试图削弱保守党人。
“所以你不仅没有拿出任何悔罪态度,并且试图拿漫无目的的‘推论’来愚弄议会和公民吗?”第三个议员阴阳怪气,双手比划出一对双引号,引来哄堂大笑。
突然,“啪”一声巨响,听证席的红衫木桌被拍出个浅手印,宛如惊堂木,砸出一声晴天霹雳。格里菲斯突然拍的这一下桌子,顿时震得议院鸦雀无声。议员们目瞪口呆,还以为议长敲锤子了。
格里菲斯镇住场面,背手走出来,昂头仰望密密麻麻的议员,目空一切地冷冷说:“这是听证会。我可以向你们公开调查进度,但是不会允许你们审判我。你们这些老戏子,没有权力审判一个清白的人。”
旁观席上一片欢呼。少女的尖叫此起彼伏。
菲莉雅咬着手指,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又害怕哥哥惹祸,又觉得哥哥惹火,双眸亮成红心砰砰乱跳,七窍生烟地想:“哥哥太帅了!”
腓特烈红着脸盯着目空一切的格里菲斯,只觉得他那飘舞的风衣格外夺目,稍微愣了一下,心里茫然地想:“卧槽,妈的,太帅了。仅次于我啊。”
议长恨不得煽动议员,用唇枪舌剑把格里菲斯分尸。但是今天不一样,女皇在俯瞰全局,并且刚刚才给他打了记预防针,所以议长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议员们被彻底激怒了。他们像接二连三地破土而出的春笋,毫无秩序地站起来就骂,议院像个打地鼠游戏机,这边还没坐下去,那边就争先恐后地站起来,口水飞溅地谩骂格里菲斯,句子里充斥了“尸位素餐”“腐败之源”的严厉词汇,反正口水不要钱,罪名天花乱坠,指控层出不穷,网罗出铺天盖地的攻势,化成排山倒海的口水淹没了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横眉冷对千夫指。他看见有些无辜的议员坐在席位上,慌乱得手足无措,和他的预想毫无差别。
保守派议员占据的席位只有区区三分之一,议院已经是投降派的天下。这场毫无责任的谩骂以后,他格里菲斯的罪责分级将定级在“严重渎职”的档次,给他的调查进度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这都在指挥官的意料之中。在这个造谣不需要举证的环境里,他必须顶住压力,势不可挡地揪出幕后正凶,自己还自己一个清白。
所以格里菲斯不屑一顾,他扫视那些不顾形象的谩骂者,昂头背手,傲立在千夫所指的盆地中央,描金的雪白风衣猎猎起落。他拿熟悉的挺拔军姿,冷眼傲视这些毫无自觉的喷子。
严重渎职就严重渎职吧。
我会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格里菲斯蓝色的眸子坚毅无情,喷薄着火焰般的决心。
忽然响起一声哈欠。这哈欠嘹亮无比,仿佛有人抱怨大家很无聊,无聊得让人犯困了。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因为只有令神力灌注声带,才能让哈欠声变成隆隆滚雷,盖过喧嚣尘上的谩骂。可见打哈欠的人并不困,并且兴趣盎然地在嘲讽大家。
这让议员们非常不爽,他们齐刷刷扭头,看见腓特烈伯爵的马靴架在神圣的会议桌上,正在伸一个妖娆夸张的懒腰。并且在大厅突兀地安静下来以后,大家清晰地听见这么一句话:
“泼妇骂街都比这有意思。”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立即失控,排山倒海的仇恨全部吸到开启全屏嘲讽的腓特烈身上去,愤慨得脸部抽筋的议员纷纷质问腓特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是泼妇吗。
可是腓特烈是身怀绝技的骑士,神力灌注进声带,就算懒洋洋的嗓门都能脱颖而出,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我老家的泼妇是为了柴米油盐而骂街,好歹能提取出中心思想。而你们是为了谩骂而谩骂,虽然技巧丰富,但是主题全无,当然无聊。我说错了吗?”
他一边笑着嘲讽,一边洋洋自得地摊手耸肩,那副与世无争的牛逼样儿气得议员七窍生烟,可是被他说中心事,偏偏一时组织不来反驳的腹稿,只能怒火攻心,气得手指哆嗦。
议员们像一群受惊的鬣狗,齐刷刷从羚羊尸体上抬起头来,惊讶地张望,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挑衅领土。一瞧是个外省伯爵,立马凶相毕露,刚要围攻腓特烈,议长就吱声了。
“难道你有支持格里菲斯推论的证据?”议长一锤子敲灭了议员们的轩然大波,他要启迪重点,引导议员们有组织地展开攻坚战。
不料腓特烈两腿架在桌上,洋洋自得地枕着双手笑道:“秘密警察也在调查爆炸案,已经取得巨大进展,初步确定了嫌疑人。显然,我不能透露嫌疑人的身份,但是案情的基本轮廓,与格里菲斯阁下的推论高度吻合。所以说,我也是佩服你们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你们一没证据,二没调查,仅凭主观臆断和个人利益,就能一拥而上,炉火纯青地偷换概念,轻车熟路地颠倒诡辩,把一个高贵的人喷得体无完肤。我很庆幸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
格里菲斯听见这话,骤然失色,扭头愕然眺望玩世不恭的腓特烈,万万没想到腓特烈会出手帮助自己。(未完待续。)
232 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基本生存技能
奥本海默精力不佳,没参与骂战,却躺着中枪,惊恐地遥望那边,突然想起腓特烈透露过的话:“秘密警察把你和大卫列作了直接嫌疑人,正在加紧调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顿时吓得奥本海默菊花一紧,这才相信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冒着虚汗,心惊胆战地竖起耳朵,密切关注腓特烈的下文。
菲莉雅攥紧栏杆,踮脚总想眺望腓特烈的后脑勺,却因为议员的人头攒动,怎么都望不见,急得心痒痒如猫挠,觉得看不见他的背影是件遗憾。
议长也听得心惊胆战,脑门立马分泌出冷汗,顾左右而言他:“你先把脚放下去!”
腓特烈把脚放回桌子下面,议长才想好措辞,马上重拳出击:“秘密警察是女皇的侦探,你又怎么能和他们交换情报?”
“哈!”腓特烈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稀罕表情,好奇问:“神罗帝国的一草一木,皆沐浴女皇荣耀而欣欣向荣。难道只有秘密警察是属于女皇的吗?照您这觉悟,我就不是女皇的骑士了?那您又是哪个国家的议长呢?”
议长老脸一白,痛恨自己一不小心把私话挑明了说,顿时像被打飞牙齿的拳击手,赶紧抱头回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是女皇的奴仆……”
腓特烈抬头瞻仰高空的帷帐,意味深长地扣高帽子:“议长大人,平时说话不检点就算了,今天皇帝在旁听,你还公然说些党同伐异的话,你的翅膀硬的很呐。[]”
议长顿时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仅不惧怕皇帝的威严,敢公然拿皇帝当兵器用,而且遣词造句的险恶程度跟自己难分高下,简直是阴险二字修成人形。他虽然活跃无比,但是还不敢跟制度分庭抗礼,赶紧昂头讨饶:“皇帝陛下!我只是一时失言……”
“规矩做事,别把议院变成骂街的地方。”清越动听的吩咐如和风细雨洒落人间,皇帝似乎不耐烦了:“腓特烈伯爵说的是事实。听证会可以结束了。”
议长目瞪口呆,议员面面相觑。
这就结束了?
腐败蛀虫、国家公敌的帽子还没扣结实;千夫所指、不除不快的气氛还没营造,格里菲斯依旧屹立不倒,可是听证会就这么结束了?
“那就结束吧?”腓特烈懒洋洋地帮腔。
议长傻眼了,宣布听证会结束,进入投票环节。在大家沉默投票时,格里菲斯从容离场,但是路过腓特烈时停了一步,瞟着他说:“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腓特烈瞟都没瞟格里菲斯,专心修指甲:“别以为我要你感激我。你不是我要钓的鱼。”
“你要钓什么鱼?”格里菲斯变得话多起来。
“废话。”腓特烈抬头嫌弃,“当然是大鱼。”
格里菲斯更没想到自己只是小鱼,气的咬了下牙,无语地游走了。刚离开大厅,就听见悦耳的一声“哥哥”,扭头看见菲莉雅像红蝴蝶似的匆匆下台阶,追得红发轻颤。
格里菲斯驻足等她。菲莉雅扑上来就搂住他胳膊,欢喜地摇着,抬头看他的脸:“你可欠腓特烈一个人情哦。”
“你自己小心点,那个人深不见底。为什么。因为他公然在议院信口雌黄。”格里菲斯目视前方,语速像机枪:“第一,秘密警察只向女皇负责,根本不可能向他透露情报。第二,秘密警察和禁卫军是联合调查,警察根本一无所获,不仅没有列出所谓嫌疑人,更没有半分头绪。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腓特烈说了些啥?他挪用秘密警察的名义,在帝国最神圣的地方有恃无恐地大放厥词,撒了个弥天大谎。”格里菲斯快步下楼,拽得妹妹的裙子微微飞扬,像蝴蝶展翅:“议院里至少有三个人可以揭穿他,但是他却无视我和皇帝,撒谎比放屁还利索。这个人不仅胆子大,而且没底线,是否跟他交往,你掂量清楚。”
菲莉雅的泪花都被他训了出来。哥哥讲的线索,全被她当耳旁风,她只顾着委屈和失望:“你怎么这样!他说那些也是为了帮你啊!”
“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帮你啊。你想想,皇帝为什么不揭穿他。”格里菲斯把帽子戴好,轻轻拍了拍菲莉雅的肩,然后转身上马,在禁卫军的簇拥下飞奔回军部。
菲莉雅垂手望着繁忙的快马消失在街道里,突然想回议院看完腓特烈的演出。她被哥哥说得狐疑丛生:“欺骗议院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腓特烈铤而走险的目的是什么?艾莲娜是为了保护法里纳家族才不揭穿他吗……总之问清楚就知道了。”手指卷着裙子,就算在走神,人都像风中幽灵,身不由己地飘向依恋之所。
在议院里,《商业税修正案》的最后辩论正厮杀得如火如荼。清秀端庄的议长侄子托马斯扶着主席台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苦口婆心地论证免税的救市作用。他慷慨地攥拳昂头,引经据典地滔滔雄辩,井井有条地罗列论据,分作一二三条来严谨论证,条理清晰,思路明朗,得到半数议员的热烈响应。
腓特烈支着下巴,一脸不耐烦,五指轮番敲桌子。因为他的介入,格里菲斯的罪责定级下降到“暂未明朗”。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个议长候选人里,已经上台三个人了,无一例外是免税案的忠实拥蹙,显然企图取悦大部分议员来给自己拉票。而第三个上台的托马斯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条理清晰,刻意忽略了免税案的不合理性,着力突出免税案的救市前景,逻辑和口才都是一流。
可是税务景况很严峻:子爵以上的大贵族,本来就免个人所得税。如果还放任自流,免了最肥的纺织、矿业、金融税,那国家财富就开闸似的涌入私人口袋,并且工人和农民的景况得不到丝毫改善。
那将是官僚资本家的春天,也是皇室和工农的深渊。
如果帝国维持现状,腓特烈还能有问鼎权柄的一线机会。如果帝国在腓特烈发力之前就分崩离析,那他就只剩两条路,要么上山打游击,要么下海当军阀。很明显两者都过不上好日子。所以他出席今天的议会,就是想搅浑这桩免税案。(未完待续。)
233 搅浑
因为保守派的席位偏少,票数弱势,所以只要议长同意,免税案就会顺理成章地通过,这就是为什么短短四年里,免税案会被大宰相驳回三次――因为每次都能在议院表决通过。(.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但是因为任期限制,议长不可能让免税案通过第四次――所以这决定性的一次表决,胜负基本上握在下一届议长手里。女皇亲临现场,就是要把住最后一关,所以就算托马斯德才兼备、口若悬河,他也没有丝毫胜算,因为艾莲娜绝不会允许托马斯当议长。
看上去最有资格的候选人,其实是被内定淘汰的候选人。
托马斯洋洋洒洒地演说时,腓特烈抬头一瞧,节操力灌入双目,顿时视力惊人,看见艾莲娜在御桌后面低头扶额,仿佛极度不耐烦,却没理由打断托马斯,显得忧心憔悴。
艾莲娜旁观议院的次数很少,她不懂造势。但是议长老于此道,他会熟练地引导思路,烘托气氛,煽动理念,用群体共识来动摇中立者,让人觉得他介绍的议案顺理成章、功盖千秋。
如果不打断议长的节奏,托马斯的呼声越高,艾莲娜行使一票否决权时的压力就越大。
腓特烈决定出来当坏人。因为他不在议院长驻,所以胡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腓特烈现在脑子发热,奉行两个凡是的方针:凡是让艾莲娜开心的事情,都要坚定不移地落实;凡是能给首长排忧解难的措施,都要雷霆万钧地贯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所以他粉墨登场。
托马斯刚下去,腓特烈就拿五指扣着桌子,态度恶劣地捣乱起来:“每天呐喊民主啊民主,你们到底有没有为民做主啊?我说贪婪也要有个限度啊,每天哭喊着‘免税救市’,你们还记不记得市场就是被你们搞坏的啊?你们拿钱做了什么?工人住的依旧是棚屋,农民到冬天依旧空腹,城墙外面的贫民窟一口气绵延十几里,壮观得侵略军都给咱们捏一把汗啊!!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着利滚利,能不能稍微在意一下切实创造物质财富的底层人口啊?等工人都冻死了,等农民都起义了,你们就都移民了对吧?对吧?”
腓特烈像个无理取闹的蛮横顾客,恨不得踩着桌子抱怨牢骚,喧嚣尘上的模样比不良少年还肆无忌惮,比街头流氓还招人讨厌;可是当议长怒目圆睁地敲锤子时,皇帝陛下却噗嗤一笑,忍俊不禁地好奇道:“让他说。在公正的殿堂里,必须尊重言论自由。”
腓特烈恨不得飞吻道谢,却只能恭敬鞠躬:“谢谢您的恩典。”然后他毫无教养地把文稿往桌上一摔,仗着会场鸦雀无声,更加嚣张跋扈地指着一脸愕然的托马斯:“就算你把免税案鼓吹得天花乱坠,我都会坚定不移地投你的反对票,因为皇室给你们免的税,全都被你们拿去放高利贷,不会给劳动力带来半分福利,只会加重社会的负担。真的,我要是让你当上了下任议长,老街上的泼妇骂的就不是工资和物价,而是不长眼的腓特烈伯爵了。贫富差距已经够大了,这千古骂名,老子背不起。”
托马斯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顿时迎来嘘声一片。中立派和保守派的议员纷纷联想起前两天的公馆爆炸案来,议论纷纷地讨论贫富差距的威胁性。
腓特烈瞥见奥本海默站起来要发言,立刻抢先开口:“我提及过爆炸案已经有了眉目,是嫌疑人一手策划的。但是这也是一记警钟,很显然贫富差距已经大到滋生骚乱的程度。如果此时通过免税案,等于抱薪救火,等于雪上加霜,只会让动荡更加剧烈。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需要一个背景更加简单、价值观更加朴素的议长,来稳定未来四年的立法局势。”
奥本海默一听见“爆炸案”“嫌疑人”六个字,脸色像失血似的,惨白得有些病态,打好的腹稿全忘光,惊恐狐疑地坐回去反复思索,一会儿恨不得抓住腓特烈问清楚,一会儿自欺欺人地坚信腓特烈在虚张声势,心里矛盾得天人交战,宛如油煎。
他本来就被连夜噩梦折磨得体虚乏力,又被腓特烈这似有还无的烟雾弹遮蔽双眼,顿时在阴云密布的巨大压力面前轰然垮塌,虚汗淌个不停,焦虑得度日如年,根本无法响应议长的攻势。
腓特烈看见奥本海默半途而废地坐回去,立马高歌猛进,声色俱厉地指着台上的托马斯,乘胜追击:“如果在这种景况下,你还邪门地多票当选,一意孤行地推行免税案,那么恭喜你,我的情报组织会用下半辈子陪你玩。只要被我抓到你的不法行为,我就让你永不超生。”
托马斯还只是个年轻人,架不住这光明正大的恐吓,一脸惶恐地跌退两步,稿子都飘在地上。议长愤怒地呐喊“你竟敢恐吓议员”都没有用,托马斯的演说草草结束,惴惴不安地逃下场休息去了。
大概受到腓特烈的影响,第四名候选人谨慎许多。他叫罗宾,衣着朴素,眉毛浓密,唇上两撇胡子微微翘起,有种成竹在胸的骄傲;鬓上两行发际线齐如刀刃,可见一丝不苟的持重。他采取了中立姿态,不慌不忙读了演讲稿,客观评判了免税案的优劣,用一句“综上所述,我对免税修正案持谨慎立场”结束了演说。
腓特烈翻出罗宾的简历扫视。罗宾是手工业者出身,父亲是金匠,目前在中央银行做融资经理,年仅38岁,没有爵位,背景简单,为人朴素。因为工作关系,所以人脉很广,是他当选议员的资本;因为没有爵位,所以他资源有限,在四名候选人里支持率最低。但是这也让他不会被资助者左右观点,能用辩证的角度看问题。
在腓特烈的引导下,皇帝可以堂而皇之地一票否决托马斯当选议长。于是议长将在剩余三名候选人中产生:平心而论,腓特烈更倾向于给罗宾一个机会,让这个一脸正派、理念折中的底层工作者改变目前局势。
议长宣布开始公投。下一届议长人选将在本次投票中诞生。(未完待续。)
234 腓特烈到处捅麻烦
议院陷入短暂的宁静,大家停止窃窃私语,庄重地书写神圣的选票,装进制式信封,排队上台投票。(.$>>>棉、花‘糖’小‘說’)
腓特烈投了罗宾。
投降派议员胸有成竹,他们完全不用考虑,就飞快写上内定的名字,神采飞扬地上去投票。
保守派的议员交头接耳很久,全都投了罗宾。
事后唱票,托马斯69票,名列第一。罗宾6o票,屈居第二。另外两名候选人居然意外地惨败滑铁卢,一个14票,一个7票,饱尝羞辱,惨淡收场。
这个结果华丽得出人意料。坚定的民族主义保守党人已经日渐熹微,只占据三十多个议员席位,本来会惨败收场,可是他们居然能把罗宾顶到6o多票,堪称奇迹。估计腓特烈的演说功不可没。
票数庄严堂皇地喊出来,全场肃穆。过了几分钟,皇家执事满头大汗下楼来,站在演讲台边上喊:“托马斯议员资历尚浅,难堪大任。神罗帝国皇帝陛下使用一票否决权,期待托马斯阁下勤加磨砺,为帝国做出更大贡献。下一届议长是:来自中央银行的罗宾阁下!请您上台接受授勋。”
罗宾有些猝不及防,他惊恐地站起来,慌张地扫视一圈,才逐渐镇定,蹙眉严肃地跳进演讲台,大步走向皇家执事。
披着金线宫服的执事双手接过旧议长的徽章,亲手别在罗宾的礼服上,然后盯着罗宾的际线,照本宣科地嘱托:“您是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自由战士,皇帝亲手赋予您对抗皇权的力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愿帝国宪法赐予您勇气,带领人民走向光明的未来。请您为人民而战。”
“如您所愿。”罗宾郑重承诺时,修剪精美的小胡子翘在唇角,像在矜持地微笑。
托马斯委屈地看了老议长一眼,眼眶泛泪,灰溜溜地消失在后台。他心中明了如镜:如果他不是老议长的侄子,就不会被皇帝一票否决。这爱恨交加的仰慕,在他剜叔叔那一眼时,实打实地割在老议长心头。
老议长狠狠盯着腓特烈,像是恨他搅局。
腓特烈坦然戏谑地和老议长对视,一副“不服气你咬我啊”的怡然自得,气的老议长青筋蹦跳。目前这结果令腓特烈非常满意。他相信以罗宾的才干和积淀,顶住压力应该没问题。
罗宾在演说里已经明确表态了。“对免税案持谨慎立场”约等于向腓特烈和军部投出橄榄枝,隐晦地承诺拒签免税案。可想而知,当下一次表决结束时,罗宾也会用这句八面玲珑的经典台词,否决这荒诞不经的提案。
免税案被拒,斐迪南对投降派承诺的利益蓝图就随之落空,变成一张空头支票。大家都没少上过当,所以同仇敌忾地痛恨空头支票。
这是腓特烈回敬给斐迪南的一记扫堂腿。
令人惊奇的是,所有议员非常尊重选举结果,皆大欢喜,掌声雷动,祝贺新议长表就职演说。鲜花从二楼走廊上洒下来,罗宾在掌声和花瓣中斩钉截铁地做出无数承诺,恨不得明天让经济起飞,后天让钢产量翻倍,下礼拜就国富民强,年底就问鼎世界。他壮阔慷慨地演说时,有一副大总统的风范,让人疑心他以后能爬到部长。
腓特烈瞧见艾莲娜的御座空空,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叫他兴趣索然,也懒得等曲终人散,挤出人群就往外面走。菲莉雅悠闲地背手走过来,笑盈盈地拿肩撞他:“想不到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竟然会插手他们的好事。”
腓特烈问:“你今天这么闲?居然旁听到现在。”
菲莉雅认真:“怎么?不许我放假啊。”
腓特烈连忙摇她的手:“准,准准准。你在律政司认识什么人吗?从呈递诉状到立案、开庭审判,最少要多久?”
菲莉雅拿食指抵着下巴,昂头仔细思索:“我除了跟律政司长的胖儿子相过亲之外,不认识其他人了但是我可以帮你去问一问。不过我知道常识,就是立案到开庭,最少一礼拜。如果打了招呼的话。”她好奇地背手问他:“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官司呀?你真能闹。”
腓特烈恼火地瞧她:“你怎么到处跟人相亲!皇城里没跟你相亲过的人还剩多少?11个?”
菲莉雅歪头蔑视他:“全城男人都是我挑剩下的。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腓特烈还没吱声,突然外面冲进来一批外籍军团的士官,像一群冲锋的钢铁犀牛,吓得围观群众左右躲闪,瞬间空出宽敞的阶梯来,令外籍军团侍立两侧,宛如戒严,将腓特烈团团包围。一下子空场开阔,视野清静。
弗兰帝国外交官穿着花枝招展的官服,像只开屏的雄孔雀,怒气冲冲地走上台阶,盯着腓特烈,笔直逼近。
弗兰帝国考量了精灵国的世外力量,权衡了补给线过长的负担,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围城攻坚、陷取维纳,而是选择和查理六世在镜厅议和。作为战败国,查理六世允许少量外籍军团进驻弗兰大使馆。所以弗兰帝国外交官出现的地方,排场极大。
弗兰帝国是声色犬马之都,就算不能征服世界,都立志用潮流的时装令世界汗颜。所以弗兰外交官的裤子绷得像丝袜,勒出优雅腿型衣领夸张得像生日蛋糕,衬托出帽子的华丽。远远走来,分外夺目,令人以为戏子没卸妆就跑出来了。
腓特烈盯着气势汹汹的弗兰外交官,扭头冲菲莉雅努嘴:“那个男人也是你挑剩下的吗?能行行好,吩咐他放我走吗?”
菲莉雅攥拳盯着他,奋力申辩:“我是开玩笑的!我才不是随便的人呐!”
弗兰外交官风风火火冲到腓特烈面前,像只斗鸡似的站定,昂着头,垂着眼,强行俯视腓特烈,生硬干脆地逼他交人:“你果然在这里,腓特烈伯爵。听着:昨日午夜十一点,你粗暴地绑架了弗兰帝国的荣誉公民、巴黎银行的同业联络专员大卫先生。你必须马上完好无损将大卫先生移交给大使馆,并且在国际社会上为你的粗鲁道歉,然后交纳三万弗朗的精神抚慰金。否则……”
菲莉雅惊讶地捂住唇。弗兰外交官在皇都一直态度强硬,属于“一旦理直气壮就会横冲直撞”的角色。腓特烈居然招惹到了战胜国的外交官,这下麻烦捅大了。。
《习惯是身体在留恋》 菲莉雅外传
普鲁士的攻势连绵不绝,八千名排枪手钻出战壕,像倾巢而出的黑蚂蚁,密集地围向龙骑兵阵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腓特烈在山坡上勒住战马,凝望山丘下排山倒海的敌军,沉默地等待对方爬山过半。
敌人劳师动众地爬至半山腰时,是最脆弱的时刻。要突围就要等待撕裂敌阵的黄金时机。
山脚下的排枪手开始零星开枪,失速的流弹嗖嗖飞过腓特烈身边,打在龙骑兵的钢甲上,像雨点叮当作响。在腓特烈身后,一红一白两色骑兵方阵巍峨列队,严阵以待,安静听候主将号令。
腓特烈攥紧手中剑,掌心沁着汗,凝视火枪手们密密麻麻地侵蚀了半片山丘,才举起长剑,回头扫视骑兵,咬牙迸字:“只要我们突围出去,就迎来反败为胜的曙光!让我们化作帝国的利剑,撕开阵地的胸膛!跟我冲!”
马蹄声如同闷雷,从山丘隆隆滚下,速度不一的马头排成参差不齐的战线,红白鲜明的枪旗在凌厉的矛头飞扬。龙骑兵和骑士团宛如从天而降的马群,对漆黑密集的排枪阵发起毁灭性冲锋。
腓特烈一马当先,带领骑士团摧枯拉朽地撞进密密麻麻的人海里,宛如船头劈开黑色的波浪,一路杀的残肢飞溅。骑士团狂冲一公里,普军厚重的包围圈就像裂缝的黑手镯,有被一击穿透的趋势。
不断有骑兵被火枪击落。突然,五百米外响起火炮的轰鸣,沉重的空心铁弹炸得骑士团人仰马翻。骑士团速度减慢,普军立马黑压压地围个水泄不通,普军的炮兵缓慢而规律地轰炸骑兵队,突围顿时难上加难。
腓特烈勒转战马,声嘶力竭地呐喊:“菲莉雅!带你的人跟我捣毁那个炮兵阵地!否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骑兵队里分出一支鲜艳的红色,跟随腓特烈勒马折返,杀奔炮兵阵地。在短短三秒钟的冲锋路线上,就有一名龙骑兵被炮弹正面轰中,炸成滚烫的火雨。更多的排枪手聚集在大炮前面,密集射击,铅弹砸得钢甲叮当响,一旦命中颈部,龙骑兵就暴毙坠马。
即便损失了三分之二的骑士,腓特烈却势不可挡地冲进炮兵阵地,依旧杀得普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在法拉格特忙于摧毁重炮时,普军的胸甲骑兵来了。
腓特烈不由分说地命令菲莉雅:“你摧毁所有重炮,然后跟着大部队突围!我率领银色骑士团截住这支骑兵!”
刚说完,腓特烈就被铺天盖地的轻骑兵淹没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普军轻骑兵普遍装备了燧发火枪,冲锋阵型就像喷薄的水柱,铺天盖地的涌到阵前开枪,然后勒马回撤,逃回后方填装弹药,准备第二波冲锋和开火。
腓特烈的重骑兵明显落后于时代,被装备火器的胸甲骑兵淹没。雨点般的枪声、钢甲被轰中的叮当响声、天昏地暗的马蹄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交织成一团。
菲莉雅唯恐他死掉,心急火燎地催马挥剑,挨个斩断炮管,含泪想去救腓特烈时,胸甲骑兵已经涌过来,重新占领了炮兵阵地。
腓特烈强行杀出条血路,狼狈逃出来,遍体鳞伤地摔到一个弹坑里,咬牙攥住血流不止的左臂,被胳膊里的铅弹烫得天旋地转,集中不了精神。他望见普军炮兵开始装填弹药,继续轰炸突围的骑士团,自己却负伤流血,孤立无援,气得如坐针毡。
突然马蹄停在弹坑边,菲莉雅翻身滚下马,跳进弹坑里,急促地告诉他:“别动,给我十秒钟。”然后捏住他胳膊上的弹孔,镊子伸进去摸索两秒钟,夹住一拔,就把一枚血淋淋的铅弹丢在地上。然后她撕下衣服,痛快利索地给他包扎了胳膊,才匆匆告诉他:“法拉格特带高阶骑士来支援我们了!接下来怎么办?”
腓特烈一把抓住泥土里的动力剑,气吞山河地呸了口唾沫:“玩弄火枪的轻骑兵,没有一个能冲进我的剑围。骑士的时代还未过去,重骑兵的冲锋依旧无坚不摧!”
他奋不顾身地拖着残臂,踩蹬上马,一夹马腹,催马冲锋,举起理想使者呐喊:“菲莉雅,掩护我!捣毁那个炮兵阵地,然后我们一起快活地突围!”
菲莉雅气得咬牙笑道:“像你这样的还能活到突围?”口上不服,却策马急追上去,抽出背上的精灵复合弓,瞄准远处声嘶力竭的普军指挥官,百发百中地将他一箭穿喉。她拽弓到筋酸骨软,刹那射空箭袋里地三十支箭。那些精灵工艺的硬弓强箭,要么射杀军官,要么连穿数人,刹那瘫痪了普军的阵地指挥系统。
然后菲莉雅率领残存的龙骑兵,与腓特烈左右包夹,冲进阵地,长剑纵横捭阖,杀得仓皇装弹的轻骑兵人头乱滚。战马横冲直撞,吓得普军火枪手抱头鼠窜。当全副武装的重装骑士冲到轻骑兵两米之内,剩下的就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血腥屠杀。
腓特烈左臂失去了板甲,在他奋力斩断一门炮管时,一名哆嗦的普军火枪手端枪瞄准了他的胳膊。
“小心!”菲莉雅失声嚷出来,风王剑奋力掷出,像一柄旋转的圆月,呼啸着把开黑枪的火枪手削成两截。
腓特烈抬头时,只看见菲莉雅策马飞过扎在地上的风王剑,潇洒地弯腰拔出剑来,蹙眉责备他:“你若没有我盯着,早就死了千百遍。”
腓特烈弯唇一笑,从梦中笑醒了,脊椎硌着硬邦邦的行军床,耳边是帐篷在秋风里摇曳的呼呼声。他挠头坐起来,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牵扯五脏六腑。
他低头点根烟,才发现又梦见菲莉雅了。这让他睡不着,只好撩起帐篷帘子,走到萧瑟秋风里去看月亮。
他一走出来,帐篷外的龙骑兵就向他敬礼。视野之内,是绵延几公里的军帐。今夜是追杀普军的决战之夜。从上次和菲莉雅携手突围以后,哈布斯国防军又切断了普军漫长的补给线,展开联合进攻。今天,以军立国的普如沙公国已经是昨日黄花,离开全面投降只有一步之遥。
菲莉雅当年和他一起突围,今天却只留他一人享受孤独的胜利。这突如其来的空虚,总会夺走他的睡眠。
突然,远处炮声隆隆,营寨外面的泥土轰然炸开,干燥的秋草一触即燃,突然绵延成冲天火势,被炮弹掀上天的泥土扑簌落下,像下了一阵末日之雨。
军营顿时哗乱一片,无数仓促穿衣的骑士冲出营帐,人喊马嘶,嘈杂喧嚣。一公里外的入口处,已经枪声一片,烈火烤红了半片夜空。
普军的轻骑兵已经趁夜里杀进军帐来了,正在疯狂放火。
腓特烈眯眼瞧了眼劫营的冲天火光,镇定走回帅帐,伸开双臂,命令亲兵给自己披挂钢铁重甲。
突然帐篷一掀,法拉格特冲进来喊:“普军不甘坐以待毙,他们突袭了我们的粮仓!”
腓特烈已经穿戴完毕,面不改色地说:“所以命令你们夜不解甲。法拉格特,不管粮仓,带领银色骑士团包抄后路,先围上,再杀光。”
“可是国防军已经大乱,如果正面挡不住普军的话,会演变成大溃逃……”法拉格特反对。
“我带龙骑兵驰援国防军。”腓特烈独断地走出去,斩钉截铁地说:“全歼劫营的普军,对方很快就会投降,战争就结束了。”
“可是您如果战死……”
“为战争而生,却痛恨战争。这就是菲莉雅恪守的骑士道。为了让战争提前结束,换做她也会这样决策的。”腓特烈回头一笑,然后无情拽下钢铁面甲:“我会让那些火枪骑兵知道,真正的骑士,永不会落伍。”
从夜空俯瞰,只见腓特烈率领一支火红的洪流,像流动的岩浆,势不可挡地和湛蓝如海水的普军大部队撞在一起,战成一片胶着,厮杀得难解难分。
国防军看见主帅身先士卒,顿时记起溃逃会被杀头,战战兢兢地抄起武器,回头迎战。
然而最精锐的胸甲骑兵人数众多,海水最终淹没了岩浆,阵地战变成了肉搏战。
腓特烈被普军上校一抡链枷砸碎了肩甲,胳膊血流如注;他的战马也折膝跪倒,把他摔下马来。关键时刻,格里菲斯冲出来救了他。
腓特烈气喘吁吁地一头摔进战壕,血流满面地攥着残臂,摸索绷带,试图止血。
一个医疗兵眼尖地发现了狼狈的主帅,连忙不顾危险地跳进战壕,猫腰冲过来,一声不吭蹲在腓特烈身边,嘀咕一声“十秒钟”,就飞快地拿镊子拔出肉里的破碎甲胄,纱布缠绕如飞,迅速给他止血包扎。
远处,普军阵脚大乱,法拉格特的咆哮声震动霄汉,银色骑士团宛如月光的咒语,裹紧宏伟的包围圈,把湛蓝的普军密密麻麻地压缩成一个圆。
腓特烈缓过劲儿来,咬牙狞笑了一声:“妈的,轮到你们突围了。这一次,一个都别想跑。”他一把攥紧了泥土里的长剑,爬出战壕,气吞山河地呐喊一声:“菲莉雅,掩护我!全歼了这帮杂种,我们一起出席受降仪式!”
他荡气回肠地鼓舞了军心,顿时全军怒吼如潮,奋不顾身地开始最后的肉搏;可是在全军振奋的喊杀中,在钢铁和热血的撞击里,在腓特烈砍翻一个人、被血溅满脸时,他却突然被熟悉的空虚攫住心脏,让他失落得不能呼吸。
因为他幡然想起,菲莉雅已经不再跟随左右,他只是习惯成自然地喊出了那句话而已。
“菲莉雅,掩护我!”
就算她甘当你的副车,谁又会掩护你一世呢?
菲莉雅曾经那么英勇,笑着为你挡兵器。可是她攻破无数坚城,却闯不进爱情的堡垒,只能在互相鼓励时心软吻你一次,然后知难退却。
他回头看见,清秀的医疗兵歪在战壕里,傻傻望自己。伴随这画面,他才空虚落魄地想,也许要改掉这个熟悉的习惯了。别总依赖“菲莉雅,掩护我”了,菲莉雅已经不在你身边了啊。
战场走神是生死大忌。一柄沉重的链枷像攻城锤似的狠狠撞在腓特烈的背甲上,骨折的声音清脆响起。腓特烈的耳朵里嗡嗡响着“主帅!”“小心!”的呐喊,攥着剑一头栽进战壕里。
失去意识前,他还在朦胧地想,喜欢却不敢说,也是一种懦弱吧。
235 真的要和弗兰大帝杠上吗?
因为战争赔款的缘故,1弗朗折合1盎司纯金,已经是铁打的汇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三万弗朗足够在维纳开一家牛逼的私人银行了。
“否则?”腓特烈好奇地问,睁大眼睛,伸手去摸外交官的蛋糕衣领,发现手感异常蓬松,一摸就变形。
外交官恼火地退一步,躲开毛手毛脚的伯爵,非常痛心地低头重新把衣领扶笔挺,声色俱厉地嚷道:“否则你将面临严厉的绑架指控,你将被引渡给弗兰帝国,由国际法庭来审判你的反人道主义罪行!这不是你和大卫的个人问题,而是严肃紧张的外交纠纷。弗兰帝国的公民权神圣不可侵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是如此!”
菲莉雅就算被外籍军团包围,都处乱不惊,反而关心地戳一戳腓特烈的腰,轻轻问他:“你如果想跟外交官讲讲道理,我就召集龙骑兵来跟他促膝长谈。因为人数不均,显得很不公平。”
弗兰帝国外交官怂了一下,惊愕地打量一本正经地菲莉雅,龇牙咧嘴地想:“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吗?为什么能一本正经地说那么可怕的话啊,龙骑兵上次和外籍军团‘讲道理’,汹涌的丹诺江水就冲走了一百多具外籍军团的尸体啊……她不是说真的吧?”一念及此,外交官心惊肉跳地怂了一下。毕竟他的特长是恐吓,而不是火拼。
但是腓特烈皱眉否决了菲莉雅的提议,他抚摸着下巴思索:“我在意的是谁在通风报信,让这家伙无比精确地找到我了――而且我比较好奇,如果巴黎流浪汉失踪了,他们是否会一如既往地捍卫流浪汉的公民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知道的,巴黎每个冬天都要冻死几十个乞丐,在桥下面睡过去就醒不来的那种。”
菲莉雅认真地思索:“对啊,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巴黎呢,首都呢。是不是流浪汉不算公民呢?没钱就会被剥夺国籍吧?只能这样解释了。”
弗兰外交官满脸羞红地插嘴,痛苦地阻止这两人窃窃私语:“喂,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啊,总之快把巴黎银行的专员交出来!否则后果严重到你们承担不起啊!混蛋!”
战胜国军队占领了议院大门,早就惊动了里面的贵族,大家顿时纷纷冲出来,在议院门口形成围堵,争相观赏腓特烈被逮捕的画面。老议长心旷神怡地眺望水泄不通的大门,一想象腓特烈焦头烂额的样子就扬眉吐气,觉得肺病都好转不少,气道都舒爽地通透了。
议员们一听见弗兰外交官提出的强硬条款,刚弹出零星几句“没证据凭什么”,就响起惊恐的质问:“如果不交出来的话,会引起摩擦冲突吧?战争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不要因为一个人而重开战端啊!”
这恐惧蔓延开,顿时吓住了大多数投降派议员,顿时掀起排山倒海的指责:“快把大卫先生送到大使馆去,好好赔礼道歉啊!混蛋!”
“好歹顾全一下大局啊!”
“差不多自觉一点啊,不要连累整个国家啊!笨蛋!”
腓特烈一听围观群众拿“顾全大局”说事儿,立马火冒三丈,回头攥拳,双目喷火地破口咆哮:“我老爹的骑士团都快把外籍军团赶回莱恩河以西了,一夜之间首都投降,宣告战败,那才是痛心疾首啊!龙骑兵节节推进是为了什么,骑士团驰骋沙场是为了什么,你们投降的时候顾全大局了吗?你们谈判的时候顾全大局了吗!你们组成使团去镜厅议和的时候,稍微拿出现在这种骂街嘴脸,又怎么会谈出个百世不得翻身的破烂条款!你们才是彻头彻尾的废柴啊!混蛋!”
菲莉雅张着红唇瞧腓特烈一会,突然捶他:“说的太棒了!你骂出了龙骑兵那操蛋的心声。”
腓特烈狼狈地抹唇边的唾沫:“妈的,我要是国王,就把这些卖国贼捆成标枪,提供给运动会使用。只顾自己不顾国运,投降派都该死。”
奥本海默本该去煽动公愤,让腓特烈沦为千夫所指,但是他忐忑惦记着爆炸案的进展,已经在心旌摇曳地想“是不是应该应邀去腓特烈府上探听虚实”了,一时不敢去落井下石。
老议长则脸皮一僵,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议员拿口水喷死腓特烈。议员们也心有灵犀,刚深吸一口气要开骂,就听见皇家执事在扯着喉咙尖叫:“陛下召见弗兰帝国公使!”
议员们闻言一愣,顿时收敛恭敬起来,把喷到嘴边的口诛笔伐硬生生吞进肚子,痛苦得像牛在反刍,把胃里呕出来的东西又吃回去,不甘心地想:“如果女皇替腓特烈挡了这一劫,那可就太偏袒了――”
弗兰外交官一听见皇帝宣召,立马收敛了嚣张气焰,摸着翘起来的八字胡低头思索了下,还是保持了使节在国君面前的谦恭,弯着腰匆匆进殿,垂臂鞠躬:“能得到陛下召见,是我的荣幸。”
艾莲娜目中无人地无视了后面的腓特烈,不怒自威地盯着弗兰外交官:“贵国公民在境内失踪,相关部门会倾尽全力协助调查。但是以此为借口,掀起外交纠纷,未免有借题发挥的嫌疑。难道没有嫌疑人的案件,全都要神罗帝国来负责吗?”
“回禀陛下,嫌疑人就是腓特烈伯爵。这很清楚。”虽然外交官弓着腰,瞧着地板,但是他气势不改,继续咄咄逼人:“大卫先生是巴黎银行重要的同业联络专员,权限极高,手中掌握着超过五万金币的贷款权。如果不引渡腓特烈,恐怕弗兰大帝会亲自照会陛下。我想,您更愿意在恶化之前及时解决事端。”
艾莲娜终于恶狠狠瞥一眼腓特烈,仿佛在问“你真的那么胡闹?”却看见腓特烈坚定地盯着自己摇头,意义不明,却斩钉截铁,似乎在要求自己拒绝弗兰外交官。
真的要和弗兰大帝杠上吗?
为了一个区区大卫?
艾莲娜顿时心如油煎。她刻意冷哼一声,佯装不屑,飘开目光盯着天花板,倨傲地冷落外交官,咬牙切齿地偷偷犹豫一阵。(未完待续。)
236 夫妻不和
她好歹是执政7年未曾犯错的女皇。[.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要让她在情报空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相信腓特烈,武断地拒绝外交官的最后通牒,那未免太愚蠢了。
虽然现在拒绝外交官会显出威加海内的霸气,但是此刻明显不能贪图扬眉吐气的爽快。如果真的引来弗兰大帝过问此事,作为战败国,艾莲娜的姿态可能不会太美观。
她犹豫半晌,才回眸瞥着狡猾的弗兰使节,冷漠地说:“证据呢?拿出说服朕的证据来。”
弗兰外交官冷笑一下,昂然举头拍手,喝道:“外籍军团士官长,金斯顿先生,过来面见女皇,阐述威廉骑士团昨夜的所作所为。”
一名高大魁梧的法兰克骑士背着沉重的长柄链枷,奉命进殿,像霸王龙逼近,他的步伐能让大家脚心一震,甚至听见瓷砖吃不住力的碎裂声。
然后金斯顿折膝半跪,拳头抵在地砖上,低头禀告:“昨夜十一点,威廉骑士团击晕了我,绑走了大卫先生。亲眼所见,绝无谎言。如果我做伪证,愿意被褫夺爵位,丢进竞技场为奴。”
腓特烈眯眼一看,金斯顿身背链枷,高大魁梧,又位列外籍军团士官长,非常符合保镖的标准,很可能被大卫雇佣来保卫人身安全。
就算奥托劫走了大卫和雇佣兵,也不会轻易杀死晕厥的金斯顿。[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因为外籍军团隶属弗兰帝国陆军部,拥有正式爵位和军衔。劫走大卫,只能算民事纠纷。杀掉金斯顿,那就是军人失踪,完全可以作为引发战争的借口。
所以奥托留下金斯顿,是整个计划里无可奈何的硬伤。腓特烈虽然惊讶,却只能生吞了这出乎意料的大礼。
然后艾莲娜和两百多个在场贵族齐刷刷瞪着腓特烈,像用放大镜烤蚂蚁,恨不得用目光谴责得腓特烈焦糊冒烟。
艾莲娜素来知道腓特烈莽撞,没料到他今天竟然落下这么巨大的把柄给敌国抓住,气得牙关咬碎,她越害怕自己罩不住他,越恨他惹是生非,恨不得对他拳打脚踢。她头一次在公众面前露出难堪的赧红,委屈地涨红脸,吩咐外交官:“你等我问他。”然后板着脸直奔腓特烈,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这军纪够散漫啊,部下劫掠民居,你这个做领主的居然不知道?”
“不不不,皇帝陛下,我想腓特烈伯爵肯定知道……”外交官连忙纠正女皇的语病。
“闭嘴!皇帝训话呢,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菲莉雅和艾莲娜不约而同地瞪着外国人,异口同声地叱责:“靠边儿待着!”
这悦耳的齐声训斥,给外交官一种激起公愤的错觉,吓得他本能地退下去,缩起脖子暂避风头。
腓特烈没考虑艾莲娜的心情,傻眼了一秒:“哈?”
艾莲娜瞧见人证俱在,坚信腓特烈已经罪名坐实,一想到他这次在劫难逃,艾莲娜就像被捅了一刀,痛的身子都凉了。她慌乱地想救他,居然习惯性地弃卒保车:“你还懵懵懂懂?马上回去自查,把带头劫掠民居的责任人军法处置!以后对部下严加约束。记住了吗?”
议员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猜测:“皇帝怎么知道腓特烈不知情?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他,实在可疑,有奸情!”
菲莉雅扭头看见腓特烈的脸恼怒地涨红了,像鼓成球的河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侧脸的剪影跟格里菲斯固执起来一模一样,顿时吓得菲莉雅心惊肉跳,不着痕迹地牵住他的袖子,哀求地摇:“你可别顶嘴……”
艾莲娜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暧昧的细节,眼睛睁圆了0.1秒,却又赞同菲莉雅的哀求,回头威严地端详腓特烈,发现他也在寸步不让地盯着自己。
“如果是我的部下犯法,我肯定会知道!而且我的人只会奉命行事,绝不会私纵劫掠。他们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别把屎盆子往我的骑士头上扣。”腓特烈一听要拿他的骑士抵罪,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和银色骑士团同根而生,一起长大,正因为情同手足,才作战悍勇。爱兵如子是威廉家族的传统习惯,腓特烈最痛恨的就是弃卒保车。
在他眼里,每个士兵都有存在的意义;士兵战死,是主帅的无能。正因为他执着到了偏激的地步,所以才会两次在鸟龙王的利齿下救人。就算被大团长抨击为有勇无谋,他都改不掉这毛病。
他对付外交官的时候,还是一副心不在焉、嬉笑怒骂的混账模样;现在一听见艾莲娜要他交替罪羊来抵罪,顿时戳了他的肺,立马面红耳赤地昂头抵赖,还不忘把责任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把护犊子的优良传统坚持到底。
艾莲娜气得仰头翻白眼,恨不得嚷一声“离婚!”来泄愤。腓特烈更加火冒三丈,心里还怪艾莲娜庸俗。刚刚还藕断丝连的两个人,刹那就势同水火。
一瞧他俩这水火不容的阵仗,议员们又纷纷松一口气,宽心地庆幸是虚惊一场:“女皇和腓特烈当然不是一路人。有奸情什么的,果然是我们想多了啊。”
因为腓特烈冥顽不灵,艾莲娜不顾丢脸,跟他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渐入佳境。弗兰外交官按捺不住地凑过来插嘴“别以为交个骑兵队长就能敷衍了事”,却被这对恶魔似的男女一声“滚开,闭嘴!”吓得寒毛倒竖。
因为女皇和伯爵怒火中烧地回头盯他时,两个人都气得双目喷红,青筋乱蹦,背后似有硫磺烈焰“噼啪”燃烧,就像两个吵架到要分家的夫妻,恨不得把手头的锅碗瓢盆全都摔掉来泄愤示威。
因为恋人吵架,就算气得头皮发麻都不敢伤害对方,只好伤害玻璃杯、伤害瓷花瓶、伤害珐琅碟子来泄愤。而女皇和伯爵阴森地盯着外交官时,这个外国佬毛骨悚然地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眼里,很可能已经幻化成了一枚白瓷盘子,在诱惑他们迁怒摔碎。(未完待续。)
237 一本正经的圣光
弗兰外交官不知为何,果断怂了,严肃地说:“我闭嘴,你们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退到一边。可是他仿佛有鲠在喉,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再回忆那对男女那怒火中烧的阴森眼神,他顿时转念想,能活着真是好,琢磨那么多干啥。
然后腓特烈刚烈独断地盖棺定论:“我没抓大卫,也交不出人来。不高兴就冲我来,别碰我的兵。”
艾莲娜气得哆嗦,闭目恨道:“我算看清楚了,你还没长大。”
腓特烈硬生生地顶回去:“因为你根本没了解过我。”
菲莉雅傻眼了,没料到这两个人不仅亲近起来势不可挡,就连窝里斗都像干柴烈火,蹦出火星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心急如焚,顿时跺脚去戳腓特烈脑门:“你是不是笨蛋,快跟陛下道歉!”
艾莲娜看见腓特烈被食指戳的脑袋一歪,他竟然司空见惯地不知反抗,和谐得散发出恩爱的酸臭味。她顿时觉得太太的专利被人当面横夺,嫉妒得七窍生烟,漂亮眼睛又睁圆了,吸一口凉气指着腓特烈,指尖哆嗦一阵,才翕动嘴唇骂出来:“你是不是笨蛋?还不知罪!以后再别进宫,我不想看你的脸!”
当着整个贵族议院,艾莲娜顾忌面子,不能坦率说话,明明掀翻醋坛子却不敢光明正大地骂出来,只好凝噎气堵,恨不得拿分手来惩罚腓特烈,含恨扭头走远,撂下事情不管了。
菲莉雅看见皇帝负气走了,伤心地用力闭目,轻轻咬着牙关,在心里恼火地嘀咕:“这两人,到底是真爱,还是真爱吵架啊。”
菲莉雅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真爱和真爱吵架是同义词。
腓特烈失魂落魄站在那里,瞧着女皇的背影,直勾勾地惆怅。奥本海默和老议长还在人群后面交头接耳,两人踮脚看见腓特烈六神无主的样子,暗自亢奋,老议长扬眉吐气地蹙着眉毛,满足点头:“这样就够腓特烈喝一壶了。等他自顾不暇,看他还会不会来对免税案指手画脚?”
奥本海默殷勤点头,心里却飞快盘算,目光乱转地想:“腓特烈的狼狈,却是我的转机。人在落水的时候最慌不择路,我很容易就可以从他嘴里打听出爆炸案的调查详情来。”
这两个人正展开春暖花开的笑容,就听见外面的腓特烈在扯着弗兰外交官发脾气:“都他妈怪你!”
外交官惊恐地尖叫:“不要拽我的衣领啊,好漂亮的衣领都被你拽坏了啊……”
老议长和奥本海默一脸懵逼,面面相觑,才知道腓特烈的大脑居然贫瘠如斯,到现在还敢炸毛。
可是腓特烈被艾莲娜无情嫌弃,看见姑娘固执离去的背影,腓特烈万念俱灰,然后生出无穷愤怒,怒火中烧地拽住外交官衣领,不依不饶地厮打:“都怪你这家伙,都说了我没抓大卫啦,都怪你挑唆我们和睦的君臣感情……”
菲莉雅连忙伸手劝:“你别胡闹啊,谁挑唆了啊,明明是你脾气倔吧……”
弗兰外交官魂飞魄散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蛋糕衣领,声嘶力竭地呐喊:“你再扯衣领就要坏掉了啊!这是本年度最时尚的潮流设计啊,你要是撕坏了的话,我就要外籍军团把你的庄园搜个底朝天……”
然后呲啦一声,弗兰外交官的衣领被腓特烈扯成两截,紧绷在外交官身上的时装被扯下一片布条,臃肿的肚皮、浓密的脐毛顿时溢出来,外交官顿时像一只被理发师剃了一道的孔雀,华丽的羽毛中间露出一线光秃秃的肉。
艾莲娜回头,惊愕地看见这飞来横祸,顿时花容失色。
世界安静了一秒,只能听见皮鞋跑动的脆响。
老议长和奥本海默欣慰地凝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闹剧,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容。
然后,外交官的双目夺眶而出,痛心疾首地呐喊:“我的时装!”他如丧考妣地兜着溢出来的肥肚皮,端着撕下来的布条,瞪着腓特烈怒吼:“我的耐心到此为止了!外籍军团,毫无疑问大卫就藏在腓特烈的老巢里,去给我翻个底朝天……”
“是!”金斯顿壮怀激烈地答应。仿佛大仇得报,让他扬眉吐气,心旷神怡,于是他捧着头盔,微笑着转头往外走。
然后一个义愤填膺的少女呐喊着“不要在公共场合露出你那猥亵的肚脐毛啊卑贱的异教徒!”她金发飘扬,早已义不容辞地助跑完毕,刚刚潇洒帅气地高高跃起,那阳光下的身姿宛如跃动的战神,带着一记正义的膝撞,飞向弗兰外交官。
而金斯顿正好转身走出,用满足的微笑昂头迎上。
下一秒,大家眼睁睁地看见金斯顿轰然倒下,溅起冲天灰尘,大惊失色的外籍军团怒吼着一拥而上,然后被金发少女回头一圈高踢腿扫得人仰马翻,乱七八糟地滚落台阶;于是金发神官翩然落地,气吞山河地攥拳傲立在长阶之上,漠然俯瞰滚满台阶的外籍军团,任阳光在地上拉出修长的影子。
直到此时,她腰上的红裙子才飘然坠下,贴着裙子下的过膝运动马裤,显得与时尚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特立独行。
腓特烈松了口气,凝视她那笔挺的神官制服,突然被那傲岸的背影所折服,抹把汗嘀咕:“露,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被卖了呢。”
露扭腰回头,整齐的金色刘海文静地遮住细眉,美丽的睫毛点缀着毫无波动的漠视眼神:“人类的破事急什么?我当然要浇完花,洗了澡,泡了茶,才会动身来这里啊。”
腓特烈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渺小的蚂蚁。他抗议:“你还泡茶!太耽搁时间了吧?”
“不,喝茶才耽搁时间,从品香到喝完,需要半小时。”露的拳头上滴着外籍军团的血,面无表情地伸食指解释。
“你是多执着要喝茶啊?半小时,我拖延得很辛苦啊!”腓特烈愤慨地表达强烈不满。
“花茶是植物里最美好的部分,认真品味能够陶冶情操,修身养性……”露给腓特烈扫盲。
但是在群众懵逼的时候,外交官已经忍不住了,他扯破嗓子瞪着露,悲愤欲绝地呐喊:“你是要助纣为虐吗!腓特烈是国际绑架犯,你不仅和他勾结,还敢动手伤害无所畏惧的外籍军团……”
“都说了别在公共场合露出猥亵的部分啊你这个暴露狂!”露义愤填膺地呐喊完时,她的膝盖已经势不可挡地轰在外交官的脸上,为了保证命中率,她飞在半空时,双手甚至残忍地攥着外交官的脑袋。
然后露翩然落地,垂手低头,看着外交官“噗通”跪在她的迷你裙下,像软体动物一样无声歪到地上,和昏厥的金斯顿并排躺在一起,生死不明,惨绝人寰。
菲莉雅惊讶地按住心口,哑口无言地打量这暴力现场,右手无意识地去抓腓特烈的胳膊,拽了一下没动静,扭头发现,腓特烈也睁圆眼睛惊呆了。
露低头瞧了一眼外交官,垂手默默扫视一圈,发现两百贵族都在惊恐地凝视自己,这才忐忑地想:“我是不是处理的稍微偏激了些?”然后她面无表情地犹豫了一下,欲盖弥彰地弯腰拾起昏厥的外交官,像拖农具似的拖着外交官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镇定地宣布:“天父不嫌弃世人如垃圾般污秽,所以降临圣光拯救世人。于是我以公共场合猥亵罪逮捕你,希望异端审判所的床位能净化你糜乱的心灵,阿门。”
老议长的双目夺眶而出,下巴掉到地上,义愤填膺地愣了半天,才悲愤地想:“不要用圣光来掩饰你的所作所为啊!你根本就是用力过猛了吧?”(未完待续。)
238 猥琐的议员和粗暴的圣光
但是年轻的议员已经看不下去了,托马斯奋不顾身地越众而出,义正辞严地指着露的背影痛斥:“肚皮和脐毛根本不算猥亵吧?在场的女士完全可以接受啊!”托马斯扭头询问菲莉雅,清秀的面孔激动地涨红了:“菲莉雅阁下,您完全没有受到困扰吧?”
菲莉雅捧着绯红的脸,扭捏地别过头去,欲说还休:“虽然这么说可是……可是,还是令人又在意、又不安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托马斯难过地喊:“你脸红什么啊!被你这么一说反而真的不能直视了!”但是他拼命鞭策自己,托马斯你不能放弃,就算对方是横行霸道的教廷,也不能放弃自由的正义之光!
然后他不顾挫折,坚定不移地叫住离去的神官:“无论如何,露出脐毛就判决‘公共场合猥亵罪’什么的,作为自由的议员,我绝对不能接受!”
年轻气盛的托马斯仗义执言,顿时一呼百应,议员们纷纷殷勤护主;他们一幻想向斐迪南邀功的画面,顿时备受激励,踊跃发言:
“对啊,我觉得露出脐毛完全没有关系!”
“一点都不猥亵!”
“像水草一样飘荡摇曳,反而觉得很可爱!”
艾莲娜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的议员居然这么猥琐。
露拖着外交官走下台阶时,外交官的鳄鱼皮鞋在阶梯上顽皮地跳动,而且外交官张大嘴巴,两眼翻白,像一只被洗剥干净的公羊脑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到后面的辩护声,露停下脚步,冷冷回眸,草菅人命的眼神扫过人群,立马像关掉了音箱,顿时盯得大家鸦雀无声。然后露冷静地说:“我也觉得在公共场合露出脐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敲打敲打就可以了,还不用追究到用圣光来净化污染源的地步。”
议员们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然后露继续说:“但是他在公共场合露出了猥亵部位,所以不可饶恕。”
老议长觉得是时候带一波节奏了。他凛然正气地冲出来,不顾一切地反抗神权:“请问外交官先生露出了什么猥亵部位?穿紧身衣也有错吗!可是弗兰帝国的审美观就是那德行!”
“不。”露镇定地说,然后举高外交官,认真地指着那洗剥干净的公羊脑袋:“这片区域太猥琐了,严重影响公众视听,阻碍社会发展,必须予以取缔。”
老议长两眼一坠,咳出一口鲜血,蹒跚跌退两步,多亏众人扶着。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嘶哑喃喃:“那是……脸啊!外交官的露出的猥亵区域难道是脸部吗!”
露有点不耐烦,像捧傀儡娃娃似的举着外交官摇晃给人看。只见外国人的两眼翻成了滑稽的白色,并且茫然地张大嘴巴,脑袋被摇得东倒西歪,无辜得惨不忍睹:“是的,这种生物叫做弗兰怪,是让梵天教廷信徒减半的罪魁祸首,不过它们很好识别,特征很明显,因为他们的繁殖器官长在头部,你看,这个是xx,这个是oo,这个是肛毛,”露指着外交官引以为傲的八字胡,给大家扫盲,“他们经常从oo里喷出有毒气体和杀伤性的单词。所以大家看到喷人的弗兰怪,要踊跃举报,净化这些恶魔寄生物是教廷义不容辞的责任。”
腓特烈和菲莉雅面面相觑,没料到教廷的支援不仅坚定有力,而且斩草除根,居然痛快利索地取消了弗兰帝国外交官的人类籍贯,把他从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移除出去,转移进恶魔生物界-脊索恶魔-触须纲-灵长目-剧毒科-智人属-包藏祸心种,不仅给物种百科收录了新的词条,还给全人类的除魔进程做出了里程碑式贡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虽然除魔过程有点少儿不宜,但是腓特烈真的不愿意跪着交纳3万罚款并且把恶贯满盈的大卫拱手送还。所以他唏嘘感叹了一下教廷的残忍,然后对露伸出大拇指:“愿圣光照耀你,尊敬的神官。”
露不屑一顾地没理他。
但是议员们显然承受了心灵震爆的痛苦,他们立刻放下彼此之间耿耿于怀的偏见,搁置长年累月争吵不休的分歧,在教廷前面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紧密团结起来取暖。然后老议长哆嗦着嚷道:“没……没错!太猥亵了,那种五官实在是太猥琐了,请您带走那只弗兰怪吧,我们何德何能,竟敢质疑圣光的意志?”
弗兰大帝和精灵十国中间隔着整片大陆,仍然忌惮精灵国的科技。神罗帝国和精灵十国毗邻,议员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看见议员们老实了,露不仅没有表露喜悦,甚至提不起丝毫成就感,她理所当然地微微点头,提溜着“咣当咣当”滑下台阶的外交官,目中无人地继续离开,只撇下一句骇人听闻的声明:
“那个诋毁教廷的大卫先生,正在接受圣光的调教――呸,正在接受圣光的改造。他从此不属于这个碌碌无为的世界了。如果弗兰大帝有什么不满,精灵也给他留了一张床位,床位紧挨着嗜血的伊丽莎白伯爵夫人――当然,如果他有兴趣挥师东征的话。”
然后她施施然地走了。
在女神官拖着“吧嗒,吧嗒”的外交官下楼的时候,无所畏惧的外籍军团全都拖泥带水地躺在石阶上,一个个打滚蠕动,哀声遍野,愣是让她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腓特烈瞟了喜忧参半的艾莲娜一眼,恨自己没事先跟她打招呼,白白叫人担心。心里明明急得要死,却必须把戏演完,只好强装镇定地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扮出喜出望外:“原来是被教廷抓走了啊――听说大卫先生执掌《巴黎生活报》的时候,抹黑教廷可是不遗余力呢。这回真是撞枪口上了哈哈哈……”他幸灾乐祸地甩掉黑锅,没心没肺地走进满地伤员里,跨过地上的外籍军团雇佣兵,飘飘然地离开:“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未完待续。)
239 决定命运的寒暄
被腓特烈这么一提醒,大伙儿才醍醐灌顶地想起十几年前替弗兰大帝摇旗呐喊的《巴黎生活报》来,顿时毛骨悚然地想,教廷这是多记仇啊,十几年前的老冤家都不放过,简直骇人听闻啊。[]这件事情教育我们,千万不要被教廷写进记录恩怨的小本子,否则不堪设想。
奥本海默和老议长悲伤对视,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怎么会这么巧啊?明明腓特烈会被外交压力碾碎的吧,怎么腓特烈活蹦乱跳地笑到最后,外交官却被教廷绑架——啊呸,外交官却被收住入院了啊!这可麻烦了!”
“教廷向来超然世外,从不向凡间势力屈服。腓特烈该不会和教廷联手了吧?露神官出现得太可疑了!”老议长哆嗦了一下,他觉得腓特烈修改了游戏规则。
“我去探听下。”奥本海默坚定地请缨,看见老议长点头,他就低头咳嗽着追向腓特烈。
菲莉雅却恨腓特烈没心没肺,心头冰凉地跑向垂袖的艾莲娜,看见她抿唇凝望外面的阳光,明明倨傲地遗世独立,却在喧哗的议院里显得格外孤独。菲莉雅欲言又止地轻轻搭讪:“你刚才明明是想救他吧?他太冲动了,竟然没体会到在大庭广众面前……您跟他争吵有多么掉价。”
这暖心话命中了艾莲娜的委屈,她的唇荡漾一下,忽然嘟起来,才能忍住泪。她本来跟菲莉雅亲密无间,才会点她的二中队做随行护卫。此刻腓特烈扬长而去,只有菲莉雅留下来嘘寒问暖,顿时让艾莲娜不甘地想:“连腓特烈都跟我吵架,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菲莉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赌气地拉菲莉雅的手:“我们不要提那个名字。走,随我回宫,莉莉给我裁了新衣服,你瞧一眼。”
菲莉雅一怔,看见她心里难受却不肯说,只好答应陪她,迁就道:“好,正好我今天放假。”
艾莲娜拽着菲莉雅,气鼓鼓离开:“放不放假都一样。我调二中队来做我的卫队,叫你领着工资陪我逛街。”
菲莉雅认真说:“您别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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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匆匆走出来,脑子里反复重播刚才吵架的画面。艾莲娜气得哆嗦的红唇,当时看着碍眼,回忆时才心生怜惜;她那威严倨傲的命令,现在才听出牵肠挂肚的意味。腓特烈当时只听见艾莲娜斩钉截铁地命令自己交出部下来抵罪,等他鲁莽地顶撞完皇帝,等到走远了、消气了,才后悔莫及地心疼起女人来:她在众目睽睽下跟自己吵得平分秋色,想必已经威严扫地了。
鲁莽男人就是这样后知后觉。发完脾气又会后悔,吵过架了才知道歉。
腓特烈懊悔得“哎呀”一声,拿拳头敲自己的头,闭紧眼睛想:“可惜安排好的计划都没跟她说——她替我着急的时候,使个眼色安抚她该多好。她赔了面子又碰钉子,肯定气坏了。”忽然心疼她,仿佛心脏被钓鱼线捆住,细细地割着痛。
他知道皇驾停在议院侧面的英雄大道边上,寻思着甩掉人群就折回去找艾莲娜,结果奥本海默满头大汗地追上来,假惺惺地套近乎:“腓特烈殿下,贵邸出了什么异常?秘密警察要在您的府邸调查几天?”在议院里,奥本海默一直没说话,成功扮演了路人角色,所以他敢假惺惺地凑上来寒暄。
如腓特烈所料,在大卫被捕的信息坐实以后,奥本海默果然惴惴不安地倒贴上来了。明明和计划如出一辙,腓特烈现在却恨不得一脚踹飞他,因为要应付奥本海默,他就不能去追女皇。
“没什么事,就是妹妹噩梦不断,宅子上下也有闹鬼的逸闻,弄得人心惶惶——但是你知道,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我查出有仆人私藏噩梦菇,你知道吗,那种蓝色的瘦瘦的鲜艳蘑菇,猎人用来制作麻醉药的玩意,“腓特烈比划着说。
“对对,我知道!可恨的仆人!他们用噩梦菇来谋害主人吗?”奥本海默如获新生,惊喜地呐喊:“我也抓到了居心叵测的仆人!现在这世道!家贼层出不穷,偷吃偷钱还不算,连投毒都学会了。除了忠诚的老仆人,其他的佣人都不能信任了。”
得知噩梦果然是人为的,让奥本海默精神大振,纠缠了大半个月的恐怖噩梦终于能被查清楚,令他感动得浑身发抖。奥本海默迫不及待要把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他就睡不了觉了。他受够了噩梦里那张四分五裂的脸。
“对,于是我怀疑那些噩梦、鬼宅的迹象都是人为的,所以拜托秘密警察的‘场调查科长’理查德来我的庄园小住,把府上的仆人排查一遍。因为我与皇室关系近,所以招待理查德科长的时候,他告诉了我教廷收捕大卫的事情,很明显大卫为了自保,把熟人都咬下水,简直是一条疯狗。”腓特烈天真地摇头,耸肩摊手:“所以我非常确定,弗兰外交官动不了我,因为大卫是教廷抓的,我昨晚就知道了。”
“对对对,大卫就是疯狗,我和他只有银行业的基本往来,他把我供出来,无非是想增加受害者,乞求一线生机罢了。”奥本海默诚恳真挚地说服腓特烈,试图蛊惑他相信自己,然后摆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可怜样:“老实说,我也饱受噩梦的困扰,现在一想,很可能是食物中被投毒了。我和好几个情人都有孩子,也许他们已经开始盘算我的家产了。早前您邀请我上贵邸小住,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腓特烈指着奥本海默哈哈大笑,然后凑过来眯眼问:“到底几个情人?”
奥本海默脑门蹦起怒筋,却强忍脾气,老老实实地掰手指数一阵,才蹙眉抬头,犹犹豫豫地含糊其辞:“六个?还是七个?反正家里住了三个,孩子都不小了。”
腓特烈问:“你好不容易筑起平静祥和的后宫,现在来我家住,就不怕夫人寂寞?”
奥本海默听见他语气有松动,赶紧乘胜追击,堆出愁眉苦脸,抓着他的手,一顿推心置腹:“只要有家产,寡妇能找到比我迷人百倍的情人。我已经连续做了半个月噩梦,憔悴得快垮掉了!我坚信宅中有家贼。可是我不像您那样高贵阔气,能请得动现场调查科长上门来协助侦破。只好躲到您府上睡几天安稳觉,顺便向理查德科长讨教几招,回家好好治一治那些居心叵测的恶仆。您瞧我的黑眼圈,敷粉都盖不住。”(未完待续。)
240 菲莉雅的胸怀像大海一样宽阔
奥本海默苦苦哀求,其实他想接近理查德,探听爆炸案的调查进度,找机会贿赂警察。[.超多好看小说]经济萧条下公职人员的福利都不太理想,非常需要贿款来补贴家用的。
腓特烈却被他真挚的诉苦所打动,挠着头说:“既然是我邀请你的,当然算数啊。我傍晚派车来接你吧,一起用晚餐。奥金庄园在城墙十里外,我派点骑士护送,能安全点。”
“不用那么大费周折啦……奥金庄园?”
“对,那一带不太安全,十几年前有个有钱家族的车队就在附近被山贼杀光了,加上被龙骑兵屠戮的山贼,尸体有上千吧?总之为了保险,我会派骑士团护送你。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腓特烈摸着下巴皱眉思索,却想不起来更多细节了。
奥本海默知道被杀光的是维纳百年银行世家,门德尔松的全族五百八十三口人。他听得心惊胆战,温顺地服从了腓特烈的安排:“那,那就有劳您了。”
腓特烈财迷心窍地笑道:“我最近也缺钱花,要是上您那儿贷款,不知道利率方面会不会给熟人优惠呢?内部利率能比市场利率稍微低点儿?”
奥本海默急着搞清爆炸案的调查进度,连忙一口答应:“您若来借款,利息打对折。晚宴的时候还请好好介绍,务必令我给理查德科长留下好印象啊。”
腓特烈暴露敛财鹰的本性,搓着手美孜孜地点头:“那是当然。(.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那乐不思蜀的模样,就像色鬼在温柔乡打滚,一脸陶醉沉迷,让奥本海默蹙眉惊叹“敛财鹰果然名不虚传,已经病入膏肓了”。
两个狼狈为奸的恶棍各取所需,亲如一家地惺惺惜别。奥本海默一走,腓特烈的笑容立刻干涸,消失得比烈日下的水渍还快。然后他扭头望一眼扶摇爬上霍夫堡皇宫的英雄大道,立马看见女皇的銮驾隐约摇晃在半山腰,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
腓特烈心急如焚,都来不及去找马,将神力灌注双腿,顿时走街串巷地飞奔,披风横在背后拉成直线,像道轻盈的闪电,曲折蹦跳,抄直线追向皇帝的銮驾,一秒都舍不得耽搁。
菲莉雅原本要乘马护驾,却被艾莲娜硬拽进八轮马车里去。艾莲娜像只神经质的小仓鼠,跪在銮驾里乱翻书架,书籍狼藉地散落一地才发现没心思看,她愣了下,又跪在那儿疯狂整理书架,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秒钟都闲不下来。
菲莉雅跪在皇帝背后,捧着水壶,傻眼地看着她发疯。
艾莲娜明明鞭策自己再也不理腓特烈,要拿分手来惩罚他的冒犯,可是冷战才打响半小时,她自己就坐立不安地焦灼起来,越百倍思念腓特烈的温柔,就更千倍憎恨他的铁石心肠,又害怕又伤感地胡思乱想:“他为什么还不出现?他怎么还不来哀求我的原谅?时间已经不多了,再下去就真的分手了!难道他不爱我了吗?”
女皇从高高在上的冷艳,到慌乱急切地想救腓特烈,到爱恨交加地吵起来,心境乱得一塌糊涂,仿佛神仙坠落凡间,得病似的感染了喜悦、忧伤、嫉妒、思念。
她觉得自己变了,她无法继续横眉冷对,没办法再以倨傲的姿态示人;以前那单纯的生活,宁静的日子,全都被腓特烈搅乱;生活就像被打破的镜子,从静如止水变得锐利伤人。昨夜缠绵之后,她明明要命地期待着今天的会面,结果被一次吵架掷进深渊,泪水不敢流出来,全蓄在脑子里,于是她就跟脑子进了水一样,发了疯地乱想“他不爱我了”,心情像一匹狂躁的野马,天马行空地悲伤,她拉都拉不住。
在她难过得筋疲力尽时,就害怕独处,所以就算不想说话,她都要拉菲莉雅坐着陪她。
于是菲莉雅一脸懵逼地看着皇帝陛下疯狂整理书架,连捧着水都忘了喝。
“艾莲娜?”在马车里,菲莉雅觉得自己的身份是朋友,所以直呼其名。
“啊?”艾莲娜跪在一丝不苟的书架前面走神,闻声傻傻答应。
“腓特烈是个冲动的家伙。他杀西斯的兄弟是临时起意,他挑战西斯是临时起意,他跳进竞技场是临时起意――你知道,这些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他是因为冲动才做的。”菲莉雅蹙眉劝艾莲娜,像个洞悉一切的姐姐:“你说要他拿部下抵罪,他就冲动地顶撞你了,估计现在正猫在哪儿后悔莫及呢。”
一听见“腓特烈”三个字,艾莲娜就恼火地扭头捂耳朵。菲莉雅却固执地说完,听得艾莲娜纠结万分,面对书架,用手背翻来覆去地揩眼睛,咬牙切齿地反驳道:“对呀,在他眼里,皇帝还没有他的部下重要!你说他该死不该死?”
菲莉雅歪头看见艾莲娜在哭,心里被刀割了一下,顿时觉得天黑了,有种走夜路的恐惧,不知道走下去会不会摔跤,会不会掉进陷坑,会不会遍体鳞伤却走不到终点。可是就算心头茫然,她也努力直言,奋力做艾莲娜的灯笼,驱散皇帝的迷惑:“你听我讲。你和三司六部的老狐狸执政七年,见惯了他们的阴暗手腕,所以对弃卒保车的策略耳濡目染,于是心里一急,恨不得替腓特烈做出这艰难选择。但是腓特烈出生在军官世家,他和银色骑士团一起长大,继承了爱兵如子的家族传统。他为了救人能孤身往竞技场里跳,所以他异常反感‘交出部下抵罪’的要求,假如教廷的支援是他安排好的,那么在他眼里你就在添乱,他一冲动就跟你吵。皇族和军官梵克的成长环境有天壤之别,你们吵起来是因为价值观不一样,而不是不在乎对方。”
菲莉雅越说越有道理,听得艾莲娜泪痕渐干,听见最后一句“而不是不在乎对方”,就高兴得像在沙漠爬行三天的人终于痛饮泉水,差点对这几个字上瘾,恨不得求着菲莉雅多说几遍。(未完待续。)
241 女人的胸怀不能用罩杯计算
可是菲莉雅故意拿劝情侣的话去安慰皇帝,仔细一瞧,看见艾莲娜不仅没害羞反驳,反而欣欣向荣地焕发生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连她也说不出话来,低头走了神,不由自主地立着八字眉,楚楚可怜地茫然思索“腓特烈到底是何时攻陷女皇”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艾莲娜对最后那句话琢磨得如痴如醉,一句“吵起来是因为价值观不一样”给了艾莲娜一个原谅腓特烈的借口,顿时让她如获至宝,自己都高兴的要死,恨不得专程跑去宽恕他。她破涕为笑地跪着挪过来,拿手指戳菲莉雅:“谢谢你!好有道理啊,因为你也是军官梵克,所以价值观和腓特烈特别同步,对吗?只有你才能这么了解他。”
菲莉雅茫然失落地看皇帝,连调动表情都做不到,更别提“笑”了。就算被戳着胀鼓鼓的胸脯,都没有咯咯笑着去抵挡的心情。艾莲娜被菲莉雅这微妙的表情看得发毛,摇着她的手嘟囔:“怎么啦?生气了?胸脯这么大,还不让人摸了?”
菲莉雅和艾莲娜一起长高,所以彼此开过涉及身体发育的玩笑。
艾莲娜正在摇着菲莉雅的手询问,忽然銮驾一停,一个人噗通跪在路边,啰啰嗦嗦地汇报什么。艾莲娜和菲莉雅齐齐扭头看窗外,但是车帘子掀起来,莉莉神秘兮兮地禀报道:“猜猜谁跪在马蹄子边上?有人在跪求面圣哦,等您恩准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艾莲娜突然恨死了莉莉,牙齿激动得咯咯响,一边伸手哆嗦着到处摸梳子,一边嗔怪莉莉:“你快告诉我!是谁!”
莉莉最爱看皇帝这副急得冰心大乱的模样,歪头笑道:“腓特烈求见。你别光顾梳头,发髻有点歪,对镜子弄一下——嗯,腓特烈求见,恩准吗?”
菲莉雅无语地看着艾莲娜如临大敌地对镜子梳头发。艾莲娜晾着莉莉,就是不回答,皱着眉打理好华丽长发,左顾右盼地对镜子照了几遍,才捧脸揉出一副清高模样儿,风轻云淡地淡淡吩咐:“问他何事觐见。”
菲莉雅轻轻咬着牙,闭上眼睛,暗骂艾莲娜矫情。直接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亲,不就行了嘛。
莉莉撇嘴翻白眼,扭头去问了一句,又伸头进来说:“他说他错了。”
艾莲娜喜上眉梢,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才装出一脸刚睡醒的娇慵惫懒,拿食指撩开窗帘子,露出半张脸问站在外面的情人:“你错哪儿啦?”
腓特烈急忙走过来,瞥见前面的骑士卫队听不见,才凑在窗户下面小声说:“我安排好了教廷支援我,但是那个女神官居然因为喝茶而迟到了,所以把我弄得有点狼狈。但是我该早点告诉你,别让你担心才对。今天扫了你的面子,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
艾莲娜欢喜得脑袋发麻,咬着嘴唇低头看他,四目相对,指甲就不由自主地抠着窗台,软软地小声责备:“你吓死我啦!我以为你要被抓到巴黎去了,我还以为你厌倦我啦。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腓特烈知道这是个设问句,理论上没有第二种答案。
艾莲娜的心脏砰砰跳,身子飘起来,像灵魂出窍,看着肉体在不受控制地胡说八道:“你喜欢个头,我差点被你气死了,快点赔我!你赶紧偷偷上车来,我要跟你说话。”
腓特烈瞥见龙骑兵在回头张望,脑袋轰然炸响:“那么多骑士盯着呢?怎么‘偷偷上车’?”疑惑地张口问:“被卫队看见的话,对你的名声不好吧?要不……”
皇帝任性命令道:“我的名声坏了也怪你,我天天想你也怪你,都怪你!我不管,你快来抱抱我,否则我要生病了。你快点给我进来。”
腓特烈看见莉莉攥着缰绳,埋着头笑得死去活来。他这才知道,再理智的女人都会被爱情遮住双眼。他只好铤而走险,公然偷情,努力板着脸,答应一声“好”,在骑士们的众目睽睽下,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登上銮车。
可是腓特烈登车时,却看见帘子一掀,菲莉雅面无表情地跳下马车,在腓特烈的愕然注视中笔直离开。
大概察觉到腓特烈在盯着她,菲莉雅举步维艰地停住脚步,扶剑目视前方,绽开红唇宣布:“下次……把你的计划提前告诉我吧。我也会一起努力,不会放弃的。”
腓特烈张着嘴巴,肺里像灌满水泥,整整十秒钟忘了呼吸。菲莉雅说完了温柔的话,却始终目视前方,任他放肆地凝视自己,偏不肯回眸来瞧,仿佛不愿意视线有交集。然后她低头垂下眸子,睫毛颤着呢喃道:“你也不能放弃……要好好加油啊。”
然后她把胸前的长发扬到肩后,潇洒地走了。
莉莉蹙眉瞪着腓特烈:“你还看?到底上不上车?”
腓特烈发现自己害怕被菲莉雅撞破自己和女皇的关系,所以骑士长抛给他洒脱背影时,他憋闷得像灌了满口寒风,肺叶注满了凉飕飕的不舍,令他迟迟无法呼吸。
在大脑死机时,腓特烈的身体轻车熟路地自动掀开帘子,钻进皇帝銮驾里去。他刚跪在柔软的地毯上,艾莲娜柔软鼓胀的胸脯就挨过来,细腻的胳膊痴迷地勾住他脖子,身体温暖地挂在他怀里,热情地呵着香甜的吐息,温热的红唇在他脸上柔软地刮擦磕碰,生疏地寻找他的嘴唇。
腓特烈回过神来,用力搂女皇背心,叫她惬意地“嗯”了一声,迷乱地喷了一股粗重的暖香在他脸上,轻轻扭着送上来贴紧他的胸腹,仿佛只有挨得严丝合缝的体温才能让她有被爱的安全感。
腓特烈看见艾莲娜羞耻得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却嘟着唇主动求吻,笨笨地在自己脸上乱啄,顿时心生怜爱,箍着她低头亲吻。唇舌相交,她就听话地张口,予取予求地准许他品尝舌尖贝齿的滑腻津甜。
他专心赔偿艾莲娜,认真地憋住呼吸取悦她,如胶似漆地亲吻得天旋地转。可是那种不能呼吸的刺痛,却埋在无穷的欲望下,像一颗压不住的种子,等待着生根发芽的那天。(未完待续。)
242 大团长的名字叫彼得
梵天教廷像捉鸡归笼一样,轻而易举地关押了弗兰外交官和大卫,并且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梵天教廷是不可动摇的正统,弗兰帝国扶植的“新教”是不折不扣的异端。[]而弗兰外交官和前《巴黎生活报》社长大卫,作为异端头目,正在接受圣光的改造,诸公勿念。
这已经不仅仅是有恃无恐的挑衅了。这是洋洋自得的炫耀。仿佛在说,你推倒我的神像,你摧毁我的教堂,你牛逼啊,你看,我也会,你的外交官已经变成钉锤步兵了,开心吗?
弗兰大帝雷霆震怒。但是这帝王之怒就像一个响屁,动静过后,就烟消云散,连臭味都没留下。因为弗兰帝国推行新教,梵天教徒已经被迫害得差不多了,弗兰司令部排查了半天,只捆了几十个梵天信徒驱逐出境,约等于白忙活。
弗兰司令部怒不可遏,三个骑兵师的师长跪求东征。弗兰大帝假装没听见。但是外籍军团收到一笔巨额转账。
外籍军团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拿钱干活。
月明星稀的夜幕下,七骑斗篷招展的快马飞出巴黎,冲向江畔的港口。他们在那里弃马上船,扬帆东进,只需要三五天就能抵达维纳,取决于风力。
弗兰大帝继续装聋作哑,用冷处理来豢养司令部的好战情绪。只要他继续放任,那么求战情绪就会继续滋生、发酵,直到喷薄。这比战前动员强一万倍。
而被放逐出境的76名梵天教徒,已经挤上了一艘体面的三桅帆船。[]帆船在喷薄的晚霞下起航时,一个披着梵天教派白斗篷的少年屹立船头,迎着澎湃的晚风,衣衫猎猎地眺望地平线上的远东。
那里矗立着永不沦陷的美丽皇都,那里有他的父亲和他的野心,那里有注定属于他的一切。而那个肮脏又迷人的地方叫做维纳。
“父亲,我回来了。”小布雷施劳德眯起狭长俊美的眼睛,壮志满酬地享受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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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事先回一趟银行,踏进大门就被副经理接住,禀告他西斯在办公室里面等。
奥本海默弓腰窜进办公室,关门,关窗户,拉上窗帘,搓着手猫着腰,靠近西斯的背影,笑眯眯地问:“您怎么亲自来了。”
铁甲一响,凝望窗外的铁罐头骑士转过身来,面甲里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奥本海默:“斐迪南亲王查到了确切消息。14年前执行灭门任务的赏金佣兵团还剩下一个活口,猎人劳伦斯。他利用假死和反跟踪技巧,骗过了龙骑兵的清查,逃过了雇佣军的追杀,最后自愿躲进异端裁判所,被教廷洗脑成了钉锤步兵,接受教廷庇护,才逃脱了大法官和你的追踪。你设法把他找出来,杀掉。只有这样,这家银行才真正属于你。”
奥本海默脸色一白,赶紧推脱:“您是不懂教廷的可怕。一旦进了异端审判所,等于从此斩断了和人间的联系,就连杀人犯都能逍遥法外。就算我们不抓到劳伦斯,他都没可能出来指控我了。而且门德尔松满门皆诛,死人是不能跟我抢银行的继承权的。”
“如果劳伦斯站出来指控你雇凶灭族,不仅你会成为佣兵界的众矢之的,还会被宪法送上绞刑台。你身为门德尔松家的女婿,恩将仇报,情节严重,一旦东窗事发,就算你送再多钱,弗兰西斯大法官都保不住你。”西斯冷冷警告完毕,就往外走,生硬的铁甲摩擦出冷酷的“咣啷”声:“斐迪南亲王的情报已经到位。你也不是当年那个靠脸吃饭的穷小子了。如今你坐拥市值七万弗朗的私人银行,旗下产业数不胜数,已经不用听亲王的话办事了。所以,是生是死,决定权在你。”
奥本海默现在一听“门德尔松”四个字就心头哆嗦,害怕这些天的噩梦是亡妻在追魂索命,不知为何变得胆小如鼠,脸色惨白,目光乱飘,十指过电地罗嗦嘀咕:“我怎么去追杀劳伦斯啊,好不容易地位稳固了,去激怒教廷只会给我惹上更大麻烦啊……”
西斯站在门口冷笑:“顺便告诉你,普如沙的条顿骑士团最近在阿尔卑斯山和维纳城内出没。如果让那个寂寞的大团长知道,当年把他变成光杆司令的罪魁祸首是你――就算戒备森严的皇家监狱都保护不了你。那个条顿大团长一个人就能灭掉龙骑兵二中队。”
奥本海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冲过去,噗通跪在地上,爬过去抱住西斯冰凉的腿铠,面庞哆嗦着小声恳求:“你们保证过,保证你们的计划是后顾无忧的!请务必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不,你还没弄清楚局面,”西斯的手放在门锁上,低头无情地瞥着颤抖的银行家:“当年护送门德尔松的条顿骑士团全灭,导致大团长‘彼得’陷入长期抑郁。他突破心理障碍以后,实力突飞猛进,神恩值一度突破五百,超过了‘圣骑士’的门槛,普如沙的军人都尊称他为圣彼得。你是没见过圣彼得开启天使之瞳以后的破坏力吧?他就是一门人形自走加农炮,并且他扮演的角色是炮子儿。”
奥本海默傻眼了。
“圣彼得要杀你的话,你就往脑袋上套个纸袋,喝点小酒然后躺在地板上睡觉就可以。基本不用考虑反抗。”西斯讥笑。
奥本海默的精神濒临崩溃。横行霸道的教廷在两小时前就炫耀了它们的野蛮,弗兰外交官躺着中枪,心花怒放地出来抓人,却再也没能回家。而条顿大团长更令人毛骨悚然,奥本海默只知道把人塞进炮膛是酷刑,还不知道“人形炮弹”确有其人。他两边都得罪不起,白天活在夹缝里,晚上活在噩梦里,距离发疯只有一步之遥,只好抱着西斯哭:“求求你帮帮我……你们保证过,那个计划是绝对无害的!”
“可是你太无能了……亲王赐予你那么多无私帮助,你居然还是让劳伦斯跑掉了。”西斯轻柔地喃喃,确定奥本海默的意志已经被摧毁,这才和善地弓腰,伸出手给他:“或者,斐迪南亲王可以尝试杀死劳伦斯。注意,这只是尝试。并且需要你支付一定代价。你会吝啬这种代价吗?”(未完待续。)
243 债务的魅力是因人而异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奥本海默喜出望外地仰起头,泪流满面地讨好西斯。
“你倡导成立一个治安基金。你先投进去1万金币,亲王随之投进去一万金币,借此要求所有工厂主、银行家慷慨解囊,每家至少捐出资产的1%,用这笔钱来武装国民警卫队。工人很快会组织罢工。我们以镇压罢工做借口,利用这笔治安基金,把国民警卫队扩张到8000人的规模。人数编制的问题,亲王会解决。”西斯温柔地抚摸奥本海默的脑袋,谆谆教导:“要想获得地位,就要有军队。亲王已经为你们创造了国民警卫队。不要吝啬钱。要将它壮大。到了那时候,就算大宰相也会对你礼遇有加,因为放眼未来的皇都,将是资本游戏的天堂。”
奥本海默双目发亮,仿佛攫住了黑暗中的乐趣。他憎恨着大宰相轻蔑的扫视,他牢记那支被大宰相打落在地的棒棒糖――他是如此的不受待见,连跟大宰相孙女套近乎的资格都不具备。如果说出人头地是他的人生梦想,那么得到上流贵族的尊重就是他的毕生野望。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被人记住了低贱的时候,他们就会拿低人一等的目光看你。”西斯知道奥本海默心动了。他循循善诱。“而国民警卫队,就是资产阶级瓜分话事权的资本。你是要一辈子低眉顺眼,还是要带领整个中产阶级抬头做主人?哪怕只有几分钟?”
奥本海默心底的渴望像柴堆里的火星,被西斯一口一口地吹成了熊熊烈火:“一万金?我出。我们双方牵头注资,以亲王的公信力,和我的号召力,至少能筹集一笔四万左右的基金,足够装备一支四千人的火枪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西斯冷静地说:“起草的文件放在你的桌上。我希望目睹你在上面签字。以后每年都要持续注资,维持基金运作。”
奥本海默像个失心傀儡,丝毫没察觉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老实温顺地在文件末尾签名,然后把副经理叫进来,交付文件,嘱托财务科拨款执行。
西斯非常满意。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狐疑地问了一声:“听说你今晚要赴腓特烈的晚宴?这是怎么回事?”
奥本海默说:“秘密警察的一个科长在腓特烈的庄园滞留,我去接触一下,探听爆炸案的调查进度。”
“不要引火烧身。”西斯叮嘱完就走了。
奥本海默心情激荡,站在窗前喝咖啡。脚下的意大利地毯柔软得像草地,手里馥郁的咖啡昂贵得像龙胆。他忽然想起梦里那个皮开肉绽的人脸在幽幽的问:“你挥霍着门德尔松的家产,你欠下了无法清偿的债务,你准备如何偿还这一切?”
“弱者债台高筑,强者无须偿还。这就是债务的魅力所在。”奥本海默突然涌起义正辞严的力量,昂头抿一口咖啡,觉得自己无比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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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不能随队进宫,在香车里将艾莲娜揉得衣衫凌乱,正沉迷在吵架和好的亲昵里,就感觉到銮驾一停,帘子一动,莉莉伸头进来说:“到皇宫了,无关人士还是赶紧溜比较……哎呀!你们在干什么啊!”
艾莲娜吓得魂飞魄散,惊慌推开腓特烈,脸蛋红红地把垂在肘弯的吊带提回肩上,捂住胸脯,傻傻瞪着莉莉,两个人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腓特烈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不吱声地整理了下衬衫,想钻出去。艾莲娜却回过神来,左手捂住凌乱的衣服,右手拎着腓特烈的衣领,四两拨千斤地拽他回身边,在他耳边哀求:“今晚能……爬我的窗子吗?我一个人睡不着。”
莉莉狐疑地盯着这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催:“嘀咕什么!越磨蹭越可疑啊!你们是准备光明正大地偷吗?”
腓特烈今晚要接待奥本海默,蹙眉摇头:“今晚有事。”
“你不来吗?”艾莲娜一失望,身子就软下去,委屈地咬唇凝望他,朦胧的泪水洗得眸子清澈闪亮,像上瘾似的求他陪伴。
“我至少要忙到后半夜。”腓特烈努力推辞。
“那我就醒到后半夜。我给你打开窗户,卫队三分钟一巡逻,你找机会学两声猫头鹰咕咕叫,我就放绳梯接你上来。”艾莲娜严肃认真地构思计划,绞尽脑汁地克服困难,即使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约会:“那样我们就可以连续好几个小时都在一起了!”
莉莉目瞪口呆地盯着一本正经的艾莲娜,脑子嗡嗡地响:“她不会是认真的吧?醒醒啊,姐姐,爱情使人盲目啊!”
腓特烈刚刚如痴如醉地享受了女皇的奉献,现在又如梦初醒地领教了女人的贪心。他完全没办法拒绝跃跃欲试的艾莲娜,而且不用瞟都知道莉莉在狠狠瞪自己,如果他再踟蹰,估计会被莉莉用目光戳穿脸皮。
“好,我大约两点钟过来。”他同意了。自己调的情,就算跪着都要偷下去。腓特烈跃窗而入的那一夜,死都没想到爬皇帝窗户会变成每日必践的必修课,从此夜夜必爬,雷打不动,比交公粮还准时。
艾莲娜欢喜雀跃,因为当着莉莉,所以不敢亲他,装出矜持端庄,含笑点头,轻轻推他:“如果你敢把我忘了,我就加巴法里亚的税。再见。”
腓特烈顿时心惊胆战,总觉得家乡人民的幸福悬于一线,顿时感到责任重大,凝重点点头,抽身要走,却听见车厢外面响起温文尔雅的问候:“皇驾为何停在宫门外呢?”
莉莉的眼睛瞪大了。大伙儿都听出来,这软绵绵的声音是斐迪南亲王。
艾莲娜傻眼了,捂着乱糟糟的衣服,眼巴巴地瞧腓特烈,嘤嘤道:“来不及整理了……咱们被抓现行啦,我是不是要一夜成名了?”
腓特烈一想起艾莲娜很快就要跟斐迪南缔结婚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霸道独裁地说:“你别管我,驱车笔直走,躲在里面别露头。你这模样被他看饱了,我头上才绿油油呢。”莫名吃醋地说了些任性的话,二话不说就掀帘子钻出去了,艾莲娜都来不及拉他。
然后外面嘈杂地响起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的吵嚷:
“腓特烈?你怎么被允许登上……登上……她的马车?”
“我跟陛下商量了些免税案的事情。”
“岂有此理!”斐迪南大发雷霆。
莉莉还在发呆,艾莲娜美孜孜地悄悄催她:“还等什么,快点跑。”一边推莉莉,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裙。
然后銮驾目空一切地与七窍生烟的斐迪南擦肩而过。莉莉眉飞色舞地驱车落荒而逃,一边回眸笑道:“这小子还挺护食。”
“胡说。你才是狗粮呢。”后面伸出只雪白的手腕,敲莉莉的头。(未完待续。)
244 不准嘲笑我的下巴!
车队扬长而去,斐迪南奋然要爬上自己的马车去追,却听见腓特烈在后面冷冷地讽刺:“近亲结婚会生出畸形儿和精神分裂者,这是事实。[]你自己的下巴已经能犁地了,你还想娶艾莲娜,就不怕制造些鬼斧神工的后代出来?”
斐迪南突然僵住,气得眼睛睁圆,双拳在袖子里哆嗦,因为想揍男人,所以忘了追女人。他突然回头,龇牙咧嘴地指着下巴呐喊:“不准、嘲笑、我的、下巴!它尖得恰到好处!只要所有皇室成员都变成这样的下巴,迟早会引领时尚潮流,让民众恨不得花钱去削尖下巴,只为了模仿我!”
腓特烈无动于衷:“你放弃吧,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只有我这样的鲜嫩少年才能活到最后。”
斐迪南反唇相讥:“你得了吧,在这个看钱的世界里,你泡再多的姑娘也是替大叔照顾老婆。就算艾莲娜喜欢你,你们最后也得分手,而我会坐享其成,顺便谢谢你把她保存的如此完好。”
腓特烈说:“我会挣到钱。艾莲娜不会离开我的。”
斐迪南睁圆眼睛,整张脸只有嘴在笑:“向我宣战吗?很好。我会让你输得无地自容。顺便告诉你,订婚仪式拟定在十天后。如果你能从西斯的屠刀下活下来,欢迎你来参加艾莲娜的订婚典礼。”
腓特烈笑道:“你敢碰艾莲娜一个手指头,我就砍了你的头。”
斐迪南两眼一亮,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险些迸出眼泪来,然后他突然面无表情,笑声戛然而止,认真郑重地告诉腓特烈:“我好喜欢你的性格。(.无弹窗广告)那么我也告诉你好了,不管你有没有染指艾莲娜,我都不会放你离开维纳。你不信可以试试,现在就带领骑士狂奔回巴法里亚,你瞧瞧能不能活着穿过阿尔卑斯山。”
“我不会逃。”腓特烈转身离去。
“等你来砍。”斐迪南两手抄在袖子里,瞧着他的背影,热情地嚷嚷。然后他哈哈笑了两声,阴沉地爬回车上,森森吩咐车夫:“进宫,我要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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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随手一丢,钥匙飞了个漂亮的抛物线,沉甸甸摔在沙发里。
她神魂颠倒地想着腓特烈和艾莲娜的“奸情”,有种心脏被活扯出去的依依不舍。她把自己摔进粉白色床铺,一躺发现心更凉,忍不住坐起来搂住膝盖,走神地想:“好喜欢和腓特烈并肩作战啊。喜欢看他无所畏惧地挥剑,喜欢听他高谈阔论地胡扯,一点都不想远离他……那就接受现实好了。虽然不能和他做亲密的事情,但是在他悲伤的时候,我也能去开解安慰他,来找一点乐子啊。”
正惆怅地胡思乱想时,毛茸茸的小狮子欢喜地蹦着跑进卧室来,立在床边挠床单,水汪汪的眼睛狂热地盯着主人,小尾巴在地上甩呀甩。菲莉雅一瞧辛巴那可爱的猫儿嘴,萌得芳心融化,喜笑颜开地爬过去搂它上床,顿时忘了心事,笑靥如花地举起小狮子嚷了声“辛巴想不想我?”就把小狮子搂紧抱住,欢喜地在床上滚。
白色的小剑齿虎泰格蹦蹦跳跳地追着辛巴跑进来,却因为个头小,立起来都挠不着床沿,心急火燎地在床单下踱来踱去,喉咙里可怜兮兮地“嘤嘤”叫。菲莉雅顿时振作精神,搂着辛巴下床穿拖鞋,优雅地吩咐泰迪:“别着急,我给你们做晚餐。”走出卧室就蹲下来放走辛巴,撩一下红发,神清气爽地去厨房煎牛排。
辛巴一落地,就兴高采烈地蹦跳乱跑,然后气势汹汹地扑得小老虎打个滚,顽皮地趴上去啃泰格,两团毛球时而厮闹成一团,时而突然静止,睁大亮闪闪的眼睛瞧会儿女主人,又扭腰蹬腿地继续厮打。
菲莉雅添了些煤,抽空倒了些红酒进醒酒器,搁着,待火稍旺,就哼着歌儿煎牛排,一融入熟悉的单身节奏,就欢快优雅得像一匹月下舔毛的白狼,能从孤独里提取出朴素的快乐。忽然听见敲门,她就移开煎锅,解下围裙去开门。
门一开,菲莉雅的笑容被冻住,衣服下的肌肤紧张得哆嗦,睁大眼睛问:“腓特烈……你来干嘛?”
腓特烈双手捏着奥菲莉娅的肩,正在附耳叮咛妹妹,看见门开,才连忙答应道:“我今晚要招待几个危险的客人,所以不能让奥菲莉娅待在庄园里。想来想去,还是得麻烦你。请你收留奥菲莉娅住一晚。”
菲莉雅拿着炒勺,捧脸笑道:“奥菲莉娅和我睡一起会介意吗?”
“不介意。”腓特烈激动地说。
奥菲莉娅觉得哥哥像个痴汉。大概是长大的缘故,奥菲莉娅开始用辩证的眼光去审视腓特烈。
“快进来。我刚好在煎牛排,一起用晚餐吧?”菲莉雅往醒酒器里加了些红酒,小跑去抢救冒烟的牛排。
奥菲莉娅瞧见两只可爱的小家伙在掐架,欢喜地嚷了一声,跑过去蹲着看,吓得辛巴飞窜进卧室,缩进床底瑟瑟发抖,只露出漆黑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小老虎毫不犹豫地跟着辛巴跑。
腓特烈和奥菲莉娅还没吃饭,他虽然有晚宴,却特别想蹭饭,于是厚颜无耻地在餐桌前坐下,默默感激奥菲莉娅。除了沾妹妹的光,他没有其他借口来坐在骑士长的餐桌上了。
“要不要帮忙?”腓特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帮我切洋葱。”菲莉雅爽快地使唤他。腓特烈站在她身边切洋葱,余光瞥见菲莉雅一边躲煎锅,一边优雅地举着烤钳,专注娴熟地翻牛排,忽然心跳着想:“菲莉雅看我的时候很亲切,但是不看我的时候又很美。”
“你要招待什么危险的客人?”菲莉雅开始煎第二片,叉腰扭头问他。
腓特烈欲言又止,恨不得装聋,低头专心切洋葱,却被菲莉雅恼火地挠他咯吱窝,微带笑意地胁迫他:“你说不说?说不说?”
腓特烈怕痒,举着刀和半坨洋葱,扭着腰投降:“我说!”(未完待续。)
245 一场黑吃黑的夜宴
“你的阴谋诡计都要告诉我噢。(.无弹窗广告)不老实就不给你饭吃。”菲莉雅抬起下巴,得意地哼一声,专横地滥用女主人的权利。两个人并肩站在厨台前,合力做饭,一边喁喁私语:
“你还记得十四年前尸横遍野的门德尔松灭门案吗?那场血灾里活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奥菲莉娅,一个是奥本海默。”腓特烈知道必须坦诚相待了,于是告诉菲莉雅:“门德尔松家族有多国混血,天生美貌,而且白发居多。奥菲莉娅是门德尔松家族最后的孤儿。”
菲莉雅的烤钳险些掉进锅里。她睁大眼睛,惊愕得红唇微张,瞧腓特烈又瞧卧室的奥菲莉娅,掩着唇惊叹:“所以你才让她戴假发?哎呀!”惊讶时,连油星蹦到手上都不知道躲,疼的哎呀退一步,泪光盈盈地低头吮吸被烫到的手背。
腓特烈放下切碎的洋葱,夺过她手里的烤钳,替她煎滋滋作响的牛排,继续说:“门德尔松家族竞争失败后,试图把百年积蓄起来的1.5吨黄金运出皇都,并且雇佣了当时信誉最佳的条顿骑士团做保镖护送。但是出城十里,车队就被山贼血洗,条顿骑士团全军覆没。当时的大宰相还只是龙骑兵副团长,因为那些山贼强的不像话,所以大宰相对我的父亲下了全歼令。于是我父亲率领龙骑兵一中队,追杀了整整三天,杀光了所有人。门德尔松家族的黄金,瞬间变成了赃款,眨眼又被追回,电光火石间充了公,后来被等分成三份,一份纳入国库,一份融化在贪污里,最后一份由门德尔松仅剩的女婿继承,那个女婿叫做奥本海默。一夜暴富的奥本海默上下打点,重新收购了门德尔松银行的不动产,辞退了旧员工,改组成了奥本海默银行,发展到今天,资产估价超过了两吨黄金,变成了风光无限的大实业家。但是奥菲莉娅呢?她夏天都不乐意出门,因为假发痒得要死。”
菲莉雅看见腓特烈被烟呛的面带泪痕,心痛地不说穿,假装没看见:“你怀疑奥本海默是灭门案的帮凶?”
“他是直接受益人之一,绝对是凶手,不是主谋就是从犯,谁都猜得到,但是律政司竟然无动于衷。”腓特烈咬牙切齿地把牛排切的稀烂,险些摁断烤钳:“善良的人是牺牲品和食物,凶猛的掠食者可以衣冠楚楚地享受别人的财富。这道理我都懂。但是谁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来,我就要拧断他的脖子。”
菲莉雅心尖一颤,像被电一下,恍惚在腓特烈身上看见了格里菲斯英武的重影。她忽然庆幸奥菲莉娅有个好哥哥。
她看见腓特烈愤慨气堵,就必须温柔劝慰;正因为没权利和他追逐厮守的快乐,所以她的乐趣就只剩下开解他的悲伤:“我会贡献微薄之力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尽量说服那些大佬替你出庭作证。当年追杀山贼的龙骑兵,现在都做到骑兵少校了吧,他们的证词一定很有公信力。”
“但是证据链不齐。我缺少能够指控奥本海默的关键人证。”腓特烈嘀咕了一句,然后振作起来,感激地看着菲莉雅:“不过谢谢你,只有你能请得动那些位高权重的证人了。”
菲莉雅扭捏地歪头背着手,开心得脸红,她却畏惧这飘飘欲仙的快乐,因为这喜悦不是想要就会有的。她忍不住岔开话题:“当年的元凶会不惜代价地推翻这场诉讼。你会知难而退吗?”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值得我英勇一次。”腓特烈被油星烫得甩手,赶紧移开锅子:“就算被告席上坐的是国王,我都会斩钉截铁地送他上绞架。”
“让我陪你打赢这场官司。”菲莉雅一边帮他装盘,一边不容反驳地固执。腓特烈怕推辞会显得疏远,只好弱弱“嗯”一声,接受这温柔的独裁。
――――――――――――――――――――――――
腓特烈在奥金庄园宴请奥本海默。闷骚斥候穿得衣冠楚楚,亢奋地捏着考究的烟斗,趁着奥本海默还没到,咬着烟斗一本正经地跟腓特烈对台词:
“您是奥本海默阁下?在下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请多指教。”
腓特烈蹙眉纠正:“再倨傲一些。首先,你是三品子爵,根本不屑于称他为‘阁下’。其次,理查德说话时不会叼着烟斗,这是素养。最后,把‘在下’改成‘我’。”
闷骚斥候学的很快。他彬彬有礼地端着烟斗,却眼高于顶地蔑视着腓特烈,盯着主人的额头冷冷重复:“您是奥本海默?我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请多指教。”
“对,保持礼貌,但是要用目光伤害他,因为在你眼里,一个没有爵位的平民就是个屁。就算富可敌国,他都毫无地位。保持这种蔑视,奥本海默就会相信你真的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科长。”腓特烈叮咛。
闷骚斥候激动地点头:“唉呀妈呀,我太激动了。”
奥托摸着下巴,严厉纠正:“你又出戏了。”
闷骚斥候顿时傲岸端庄起来,端着烟斗,冷艳地说:“真是激动人心呢。”
奥托审视会儿,表示认可:“现在可以了。”
然后外面热闹起来,骑士团的马蹄隐约传来,森严护送的奥本海默已经抵达庄园了。
“问答的台词都记熟了?”腓特烈问闷骚斥候。
闷骚斥候庄严地看着腓特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腓特烈殿下。”
奥托赞赏地点头:“已经陷在戏里出不来了。可以。”
然后管家紧张地传菜,餐桌被迅速摆满,殷红的佳酿倾入酒杯,欢乐的盛宴即将开始。
奥本海默匆匆横穿走廊,在门口就堆出笑,转进餐厅时又挺直了腰,进来就看见腓特烈旁边坐了个披着秘密警察制式风衣的瘦高男子,远看像彬彬有礼,端详才感受到冷冽无情,顿时暗想:“这一定是理查德科长了。”(未完待续。)
246 梦境的深渊
理查德神经质地又摸出手枪检查一遍,奥本海默看见警察的手在哆嗦。[]然后理查德佯装镇定地回答:“根据小姑娘的表述,噩梦里有个脸庞裂开的男人命令她滚出这个凶宅。梦境里的骑士冲上来保护她,却被抓心暴毙。次日醒来,就发现了骑士的尸体。”
奥本海默汗毛倒竖,没想到自己意外地逼近了噩梦杀人的真相,突然拍桌站起来,失声呐喊:“请务必让我见令妹一面!我想请她仔细描述噩梦里的画面……”
“你见不到她了……”腓特烈筋疲力尽地支着额头:“死了三个人了……我没办法再让她作恶下去。她吓坏了,精神几乎崩溃,我不得已把她送进了圣斯蒂芬大教堂。”
奥本海默距离真相只剩一步之遥,却被狠狠断绝希望,失神地茫然坐回椅子,却看见理查德攥着手枪,如临大敌地推开盘子:“请原谅我的无能。我真的查不到凶手……也许你应该另买一栋宅子。我的意思是,这片地方死过上千人,也许凶宅的地基里就埋着怨毒的骸骨。如果幽灵会杀人,我可帮不了您。谢谢您最后的款待,我想离开。”
腓特烈恐惧地问:“你什么意思?我请你来查案,你就准备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吗?”
理查德站在餐桌前,神经质地东张西望,仿佛害怕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藏着怪物:“这是棟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子了吧?也对,这种被幽灵主宰的凶宅,换我也会匆匆搬走,命可比地产重要多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奥本海默提心吊胆地听两人争辩,正心慌时,听见科长要走,顿时想起自己还要贿赂警察,急忙出声挽留:“这世界上哪有鬼怪?只有险恶的人心。我坚信这些谋杀案迟早会水落石出,因为杀人者逃不脱正义的制裁……”
理查德额头挂满冷汗,脸比黄纸还慌乱,恐惧地大喝:“所以我才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梦里死去的人会在白天暴毙,所以我从昨天就开始失眠了!腓特烈殿下,如果我是你,就会躲进教堂里,乞求神甫用圣水把我泡起来,而不是继续待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凶宅里,自欺欺人地追查什么杀人凶手。”眼高于顶的警察科长惶恐地喝住奥本海默,然后惊慌地对腓特烈点头告辞,夹紧风衣就匆匆往外走,手枪始终握在衣兜里面。
奥本海默还没来得及行贿,警察科长就要走,急得他满头大汗,扭头拿目光恳求腓特烈,拜托留住科长。
腓特烈只好强行开口:“理查德先生,我今晚决定率领高阶骑士,彻夜卫戍宅邸。您也不想半途而废吧?明早再离开,好吗?”
理查德在门口纹丝不动地站了十多秒。然后他无可奈何地走回来,将手枪放在餐桌上,疲惫地支着额头:“你不会找到杀人凶手的,这是阴魂作怪。”
“我不会允许贼人用邪灵作祟的名义,肆意杀害我的骑士。”腓特烈固执地强硬,“我绝对会查出凶手。”
奥本海默五内如焚,一边心惊胆战地联想“梦中杀人”是不是门德尔松幽灵在捣鬼,会不会今夜又做噩梦;一边心急火燎地想找机会跟理查德独处,行贿以后洗脱爆炸案地嫌疑。好在腓特烈的胃口也不好,形神憔悴地象征性吃了点儿,就把擦手的餐巾掷在桌上,向二位客人道歉告罪,然后离席去调动骑士,加强守备了。
奥本海默趁吃过饭,熄灯入夜以后,悄悄找到理查德,谄媚恭维一阵以后,不动神色塞给他一张1000金币的不记名支票。理查德恼怒地推辞了几下,手就渐渐没了力气,任别人把支票塞进他的口袋,才无可奈何地坐在床沿埋怨:“若不是经济不景气,我是绝对不会收的。你有什么难处吗?”
奥本海默连忙哭诉爆炸案不是他干的。理查德恼火地诅咒腓特烈:“明明叫他守口如瓶!他居然告诉你。哎,再也不能信任腓特烈了。”
然后理查德皱眉抽了一口烟斗,才下定决心似的,低头冲银行家挥手:“你别害怕了。爆炸案已经有8具尸体抵罪,又查到了大卫这个资助者,基本能结案。警队也没找到对你不利的证据,你可以安心睡大觉。”
奥本海默如蒙大赦,欣喜若狂地千恩万谢,卑躬屈膝地试图告退时,又涌起对贵族的蔑视,顿时心想:“理查德骄傲如斯,还不照样是支票的手下败将。”
可是奥本海默开门要走时,理查德却佝偻在床沿上,目光阴沉地吸着烟斗,冷不丁冒出一句:“连骁勇的法拉格特都横死了……阴魂利用梦境杀人是真的啊!白昼被活人埋没的正义,就在夜间由死人来追讨……今夜不能睡觉了啊。”
“法拉格特?”奥本海默失声嚷出来,一脸愕然地怔在门口:“被谋杀的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法拉格特?那个罕逢敌手、骁勇忠心的火烈鸟,法拉格特?”
奥本海默见过法拉格特。他特羡慕腓特烈,能有这样勇猛强悍的保镖。
理查德却不肯多说,烦躁地催奥本海默离开。
奥本海默惴惴不安地回3楼的客房,走廊一路灯火通明,十步一岗,哨兵林立,给人一种阳气旺盛的安全感。
但是他成功地贿赂了秘密警察,洗脱了爆炸案的资助嫌疑,这让他稍微踏实,暗想这一趟没白来,爬到床上躺了会儿,就莫名沉睡,天旋地转地掉进梦境的深渊,鼾声很快响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子滑到地上,奥本海默被初秋的寒意冻醒来,迷迷糊糊听见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他恼火地咕哝了一声,伸手到处摸被子。
被子滑到了地上,被一路扯到门口。门不知何时,自己开了,将漆黑走廊里的月光漏进来,稍微照亮了黝黑的卧室。
门口佝偻蹲着个壮汉,捧着个卫兵,不知在干嘛。那卫兵偎依在壮汉怀里,手硬邦邦地伸出来,还在攥着奥本海默的被子一角。
奥本海默揉眼睛,咕哝一声:“谁?”支起身子,借着月光仔细看门口蹲着的可疑分子。
那个壮汉也听到了声音,缓缓扭头,面孔却隐藏在黑暗里,光线只投出了他雪白的眼球和半张苍白的脸颊。(未完待续。)
247 惊悚凶宅
“你在干什么?”奥本海默还在想,走廊不是灯火通明么?不是有士兵卫戍么?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冻的摩挲双臂,下地去拾被子。(.无弹窗广告)
他一站起来,光线顿时明朗,突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壮汉正抱着卫兵的脑袋。他已经将卫兵的脸啃食得一片狼藉。卫兵的脸和五官被吃掉一小半,已经血肉翻卷,却依旧保持着狰狞可怖的临死表情。而壮汉的布衣淋漓着血污,脸上蹭满红色,非常面熟,奥本海默刹那就想起了这张脸,顿时惊恐尖叫:“法拉格特……你不是死掉了吗!”
嗜尸的法拉格特喉咙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像物色到了更美味的食物,突然抛弃了吃剩的卫兵,咆哮着扑向床边的奥本海默。
奥本海默发出了9岁小女孩被吓尿时的尖叫,顿时精神了,肾上腺素喷薄如泉,居然急中生智地侧滚,躲开这一扑,连滚带爬地用四肢跑进走廊,尖叫:“救命啊!死人吃活人了!”
他一冲进走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芥末一样刺激他的鼻腔。只见走廊灯火全灭,薄薄的月光洒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考究的墙纸被血迹抹得面目全非,断气的卫兵倚坐在墙角,一地鲜血接近干涸;没断气的卫兵爬在地上,悲惨地蠕动,徒劳地试图逃离地狱。
奥本海默吓得瞳仁缩小了。
“救救我……”压抑的呼吸声和微弱的求救声萦绕在走廊里。这些生命在弥留之际的哀求,让奥本海默脑袋里只剩下逃命,逃到噩梦惊醒的时候,他就解放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奥本海默奋力关上门,却立马被食尸的法拉格特撞开门缝。奥本海默拼命顶住门,木门在角力下剧烈颤栗,让奥本海默难以扣上门栓。
昏惨的呼吸声萦绕不绝,紧张的角力刻不容缓。突然,走廊深处的黑暗里传来“铃铃铃”的突兀摩擦声,响一阵,静一阵,这声音不紧不慢,却坚定地逼近,仿佛利爪在挠人的耳膜。
奥本海默魂飞魄散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死去多时的女仆,身上挂着殓葬穿的染血寿衣,肢节僵硬、脚步踉跄地蹒跚逼近。她左手拖着一柄伐木斧,尖锐的钢铁斧背刮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突兀刺耳的摩擦声。女尸蹒跚移一步,刮响的摩擦声就挠一下耳膜,步步逼近,即使缓慢,都像死神敲门,仿佛过不了多久,奥本海默就会被伐木斧狠狠劈中肩膀,剁开锁骨,脑袋脖子全都歪向一边,动脉血喷得天花乱坠。
奥本海默绝望得身子都凉了,突然想起理查德幽幽叹息的那一句“在白天被活人埋没的正义,就在夜里由死人来追讨”,他忽然惊恐地想,难道这世界真的善恶有报,轮回不止?
奥本海默魂飞魄散地顶着门,门后面仿佛挡着一群饿了十天的猎狗,都能听见法拉格特胡乱咬门的“吭哧”声。
“奥本海默啊……你欠下了血海一般的债务,你将要如何偿还?”忽然,一个苍老幽怨的声音悠悠飘来,听的奥本海默一激灵,顿时奋力东张西望,唯恐看见那张皮开肉绽的脸:“别找我!去找那些大佬!别来找我!”
走廊尽头一片漆黑,根本不知道那个门德尔松的幽灵站在哪里。
他这一慌,顿时被法拉格特冲开木门,饥饿无比地一口啃过来。奥本海默的尿液淅淅沥沥洒满了裤腿,他尖叫一声,转头落荒而逃。
然后他撞进一个人怀里,血腥味冲进鼻孔,险些呛出他的眼泪。奥本海默头皮一炸,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别找我!不怪我!”
忽然腓特烈的声音响起:“你还活着?还剩下活人真是太好了……我们快下楼,快跑……下面的活死人已经被我肢解了……”他急促说完,拽着奥本海默就往二楼跑,法拉格特像只凶猛的迅猛龙,飞奔过来都刹不住车,狠狠撞在走廊尽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一头冲下楼梯,张口在空气里乱啃,口水四溅地追咬那两个活人。
奥本海默顿时庆幸能碰到腓特烈这种大傻哔,在诡异血腥的凶宅里都有勇气上来搜救幸存者。他佩服傻哔的勇气,所以接受傻哔的领导,气喘吁吁地被腓特烈拽着跑下二楼,在狂奔时隐约看清楚,腓特烈负伤极其严重,一身贵族睡衣被鲜血浸得沉甸甸的,跑路都有点瘸,显然强悍如他,都在撕缠中遭到重创。
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断气多时的卫兵,武器都被惨烈地折断,尸体以扭曲的姿势泡在血泊里。奥本海默吓的牙齿咯咯颤,他太熟悉门德尔松阴魂的杀人手段了,不仅残忍得富有新意,而且强大的无可匹敌。
狂奔到二楼,腓特烈突然被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吸引。只见警察科长理查德趴在地上,一边奋力爬向楼梯间,一边昂头哭喊:“救救我!手枪不管用……手枪对幽灵不管用……”他寸寸爬行时,在地上拖出一条曲折的红痕。
奥本海默知道腓特烈想救人,顿时用力一拽腓特烈的袖子,扯着他往一楼跑,一边声色俱厉地训斥:“这个时候救人是害自己!他死定了,让他上天堂吧!”
“不!不!别抛下……啊!!不啊啊啊啊!”理查德眼睁睁看着腓特烈和奥本海默夺路而逃,急得奋力支起上半身,还没来得及喊完,就发出了恐惧得沙哑的呐喊,仿佛他的下半身被吊着放进搅拌机一样。
奥本海默扯着腓特烈,头也不回地狂奔下楼。二楼持续着警察科长撕心裂肺的号叫,少顷,叫声低弱下去,牙齿啃住生肉、胡乱甩头的噬咬声变得逐渐清晰。
但是两人刚跑出公馆,就步步后退。因为完美的草坪上,突然遍布土坑,无数衣衫褴褛、满身泥土的蹒跚尸体,都在惨淡的星光下踉跄游荡。
奥本海默这才想起,十四年前被屠杀的门德尔松族人,有一部分收殓不便,直接丢弃在乱葬岗里,位置大概就在这一带。
奥本海默和腓特烈惊恐地伫立在门口。腓特烈茫然地说了句:“妈的,我应该早点搬家。”(未完待续。)
248 噩梦过后是新的一天
然后,奥本海默毫不犹豫地把腓特烈狠狠推进蹒跚的活死人里,扯着嗓子呐喊:“他!都是他干的!”然后夺路而逃。[]
在奥本海默狂奔向庄园大门时,他看见那些死人苦大仇深地撞翻了腓特烈,把这个固执的伯爵扑倒在地上,然后像啄米的鸡群一样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淹没了腓特烈的身体,黑压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撕咬肌肉、扯断骨头的声音噼里啪啦传出来,腓特烈一句“奥本海默你这个……”还没喊完,喉管就被扯出来,后面的音节变成含混不清的“咕噜咕噜”。
奥本海默被这饥民争食的壮观场面吓心胆俱裂,狂奔而过时,扭头最后看了眼这地狱惨况,只瞧见腓特烈的贵族拖鞋影影绰绰地露出来,鞋底还在条件反射地抽搐,时不时弹一下。
奥本海默心惊肉跳地划十字祈祷:“愿你我在天堂永不相见。”突然耳边飘过一声阴测测的微笑:“在漆黑的旷野上,你要如何躲藏?”
奥本海默两眼睁圆,突然看见惨淡吹拂的草原上,一条猎猎飞舞的洁白人影屹立不动,洁白的长发披着月辉,苍白的血衣鼓舞飘扬,宛如高山隐士。可是奥本海默知道,那个人影有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他的脸四分五裂,皮开肉绽,像被乱刀劈过。
那是一直追猎他到噩梦里的门德尔松大行长。
“别找我!”奥本海默惊恐地捂脸哭泣,挠着脸颊哭喊:“别找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洁白的幽灵屹立不动,突然从远处消失,刹那在近处出现,仿佛瞬间移动。[]奥本海默彻底丧失了在旷野上和幽灵赛跑的信心,泪流满面地摔倒在草地上,蹬着地往后蹭,却不小心接近了可怕的庄园,吓的扭头一看,发现拖着伐木斧的女尸已经蹒跚而出,在步步逼近。
突然,雪白的残衣被寒风撩到奥本海默的脸上。他惊骇欲绝地回头,整张视野都是那具皮开肉绽的脸。那张脸庞,睁大白森森的眼球,绽开血淋淋的微笑,近在眉睫,在愉悦地尖笑:“还债了!该还债了!是完整地剥下你的皮?还是充满怜爱地活活吃掉你?”
奥本海默惊恐欲绝,瞳孔放大,脑皮炸的头发直树,身体四肢不听使唤,语无伦次地尖叫:“别找我!别找我!找那些凶手,找那些大佬!”
“除了你,我找不到别的凶手了!我亲爱的女婿,我恩将仇报的女婿!我找不到其他凶手,我嗅着你那良心的腐臭找到你,我只找得到你了!”门德尔松的幽灵狂乱悲愤地喊。
“去找劳伦斯!杀死你们的是秃鹫佣兵团,那个佣兵团的劳伦斯还活着!是他埋设了致命的陷阱,是他配置了麻痹条顿骑士团的毒药,是他策划了整场伏击!别找我!去找他!是劳伦斯那个狗杂种把你砍成这样!”奥本海默赌上最后的希望,不顾一切地理直气壮,瞪着幽灵,怒吼咆哮:“比起被利用的我,很明显劳伦斯更可恨吧?他亲手杀了你们所有人,他手上染着洗不净的血!你这个笨蛋,不厌其烦地在噩梦里追猎我,却让劳伦斯那杂种在教廷里逍遥快活!你去杀了劳伦斯啊,有能耐去杀了那个老奸巨猾的猎人啊!”
女尸已经蹒跚移到了奥本海默身后,伐木斧毫不留情地当头劈下。
奥本海默两眼一黑,坠入了死亡的无尽悬崖。
次日清晨,奥本海默突然一哆嗦,在柔软的床铺上醒来,头痛欲裂。他摸了摸脑袋,发现完好无损,既没有被吃剩的痕迹,也没有被开瓢的迹象。他立刻坐起来,低头查看全身,完好无损。
奥本海默惊喜地想:“那只是梦!我还活着!”顿时喜出望外地拽开门,冲进阳光和煦的走廊,立马听见执枪卫戍的士兵在身后说:“早安,先生。”
奥本海默光着脚站在走廊里,拥抱新鲜活跃的空气,拥抱在阳光里浮游的灰尘。他仔细查看走廊,发现墙纸光洁考究,地板一尘不染,果然是现实生活里的洁净世界,不是噩梦里的昏惨走廊。
他心情大好,如获新生地想:“梦里果然都是假的。”又心急想看看腓特烈和理查德怎么样,急忙回客房换好衣服鞋子,下楼冲进餐厅。
餐厅摆着早餐,却空无一人。奥本海默急忙扯住管家问:“你家殿下呢?”
管家恭敬弯腰:“殿下在庭院里审判杀人犯。”
奥本海默像只快乐的鸟儿,欢喜地飞进庭院,看见草地翠绿如新,一个土坑都没有,更没有满地乱爬的活死人了。
庭院里整齐站了两排骑士,一个厨师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地跪在腓特烈膝前,哭着乞求饶恕。
奥本海默轻轻走过去,正巧听见腓特烈咬牙切齿地裁决:“那些私怨,不能作为你谋杀三个活人的借口。为了你和你家族的体面,我将以私刑将你赐死。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
两行骑士痛彻心扉地低头抚胸,轻轻哀悼一声:“阿门。”
奥本海默好奇地躲到腓特烈和理查德背后,偷偷看那个痛哭流涕的厨师,轻轻问:“是他杀了三个人?”
腓特烈纹丝不动,将手放在厨师头上,默诵梵典《往生录》的第一章,根本不理奥本海默。理查德赶紧把奥本海默扯到旁边,不让他打搅赐死仪式,然后小声告诉他:“昨天晚上腓特烈守了一夜,抓到了试图杀人的凶手。这个厨师给他的仇人投毒,然后趁人昏睡,偷偷入室谋杀。昨晚动静闹得挺大,你睡得也太死了。”
理查德收了贿赂,对奥本海默态度好了很多。
奥本海默愉快地拍手:“所以说,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只有险恶的人心。果然能抓到谋杀犯,我心里就踏实多啦――我宅子里恐怕也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家伙,不知您何时有空?如果能移驾我的府邸,替我拔出身边的暗刺,我会不胜感激。”(未完待续。)
249 万事俱备,只欠开庭
“再说吧。[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而且这个谋杀犯是腓特烈抓到的,我只是个被妖言迷惑的笨蛋警察而已。”理查德戒备地抱着胸,瞥着那个颤栗的凶手:“他要被私下用绞刑勒死了。可怜的混蛋。”
“他活该死。勒死是他运气好。如果我府上的恶奴被我查出来,我叫他求死不能。”奥本海默想起这几天的担惊受怕,气的咬牙切齿。
理查德受不了他这股浮躁的戾气,摇摇头,扯他进去吃早餐。
用完早点,奥本海默就心满意足地告辞,在骑士团的护送下,春风满面地打道回府。他睡的这一晚虽然不太踏实,却贿赂了警官,还目睹了真相,知道一切装神弄鬼的假象都是人为的。这让他振奋鼓舞,因为只要不怕噩梦索命,他就无所畏惧了。
正义就像历史,永远站在胜者这一边。而他奥本海默,就是屹立不倒的赢家。
他想到这里,就春风得意地摸着胡须,感觉年轻了十岁。
在餐厅里,腓特烈用完餐,拿餐巾擦了手,勾手指叫管家过来:“那三个特效化妆师要给重赏,每人赐2金币。然后软禁在庄园里养三天,不准他们出去营业。”
管家弓腰退下。
理查德擦着嘴笑道:“奥本海默还求我去他府上给他抓恶奴呢。我哪敢答应。”
腓特烈站起来,激动地背手踱步:“他没命抓恶奴了……不过干的漂亮,你的演技应该进话剧团。”他转身对理查德竖起大拇指。
理查德是闷骚斥候扮的。他为了今天,对着镜子操练了3个小时的表情动作。他得意地昂头笑道:“多亏有你们把关,我才能演好一个贵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腓特烈想起一天前,他们合力调教演员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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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闷骚斥候穿得衣冠楚楚,亢奋地捏着考究的烟斗,趁着奥本海默还没到,咬着烟斗一本正经地跟腓特烈对台词:
“您是奥本海默阁下?在下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请多指教。”
腓特烈蹙眉纠正:“再倨傲一些。首先,你是三品子爵,根本不屑于称他为‘阁下’。其次,理查德说话时不会叼着烟斗,这是素养。最后,把‘在下’改成‘我’。”
闷骚斥候学的很快。他彬彬有礼地端着烟斗,却眼高于顶地蔑视着腓特烈,盯着主人的额头冷冷重复:“您是奥本海默?我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请多指教。”
“对,保持礼貌,但是要用目光伤害他,因为在你眼里,一个没有爵位的平民就是个屁。就算富可敌国,他都毫无地位。保持这种蔑视,奥本海默就会相信你真的是现场调查科的理查德科长。”腓特烈叮咛。
闷骚斥候激动地点头:“唉呀妈呀,我太激动了。”
奥托摸着下巴,严厉纠正:“你又出戏了。”
闷骚斥候顿时傲岸端庄起来,端着烟斗,冷艳地说:“真是激动人心呢。”
奥托审视会儿,表示认可:“现在可以了。”
然后外面热闹起来,骑士团的马蹄隐约传来,森严护送的奥本海默已经抵达庄园了。
“问答的台词都记熟了?”腓特烈问闷骚斥候。
闷骚斥候庄严地看着腓特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腓特烈殿下。”
奥托赞赏地点头:“已经陷在戏里出不来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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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吹。继续互吹。”威廉公爵气呼呼地换上便服走出来,坐下大吃一通,然后端着红酒杯哼道:“那种皮开肉绽的特效妆泥一点都不透气!糊在脸上,痒得要命,一旦出汗就更升天了,滑腻腻的让人想死,连洗把脸都变成奢求。要命。”
腓特烈耷拉眉毛服软:“除了您,谁还有秒杀二级佣兵的本事?还是那么残暴的手法――掏心,我的天。就算对付恶棍,这种手法也太新颖了点。”
威廉公爵大吃大喝,不屑一顾:“你修炼到我的年纪,肌肉纤维已经坚韧的像钢丝,别说‘穿人胸膛’了,就算开碑破石都手到擒来。行了,劳伦斯的下落已经问出来了,我这个孤魂野鬼也不适合在公开场合露面,只好潜回黑暗里,继续筹措菲莉雅神教的中兴大业。”他吃饱喝足,挥手说声“再会”,就消失在餐厅里。
闷骚斥候傻眼了,讷讷指着那个空座位:“怎么……消失了?”
“在0.24秒以内冲出你的视野,就无法被肉眼捕捉到,等于瞬间移动。但是地上会留下脚印。”腓特烈轻描淡写地指了指公爵椅子下的脚印,风一吹过,脚印里就飘起均匀的大理石粉末:“你能目睹公爵的存在,说明你得到了威廉堡的高层待遇。开心吗?”
“唉呀妈呀,我太激动了!”闷骚斥候大开眼界。
腓特烈踱过他背后,轻轻拍他脑袋:“去把撕下来的那些墙纸烧了。然后把宰的那些猪羊肉都腌一下,别糟蹋了,那都是钱!”
闷骚斥候唏哩呼噜奋力喝完汤,抹一把嘴巴,叫了几个仆人,飞奔到杂物间的柜子里,抱出参天大树似的一捆墙纸,像抬家具似的大呼小叫地抬出去。卷成硕大一捆的墙纸腥臭逼人,一路掉落暗褐色血块,气的女仆一路追着打扫、擦拭,尖声大骂闷骚斥候。
那么多墙纸在远处土丘上堆成一座小山,放火一烧,蛋白质的焦臭飘飞百米,一股漆黑的灰烬直冲苍穹。
腓特烈心情激荡地瞻仰这焦臭的烈火,目光锁住冲天的灰烬,在胸口划个十字:“奥菲莉娅的奶妈,门德尔松的怨魂,请你们庇佑我摘下奥本海默的头颅,用污秽的鲜血,祭奠迟来的正义。”
“阿门。”在伯爵身后,一排银盔骑士拄剑伫立,垂头默哀。十八枚头盔上的蓝色帽缨像鬼火摇曳,洁白的披风飞在秋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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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开始频繁出现在律政司。曾经只属于军部的战场玫瑰居然有空垂青枯燥无味的机关部门,让律政司的大小职员受宠若惊,又大饱眼福。不论那朵火红的盔甲礼裙在何处绽放,附近一百米以内的工作人员必然精神抖擞,发型瞬间优化,气质立马拔高,表情各种切换,平均颜值迅速上抬十个个百分点,只为菲莉雅在人群中看见他一眼。
与此同时,腓特烈拖着像泥鳅一样疯狂挣扎的丹尼,犁田似的走进教堂,坚定地出现在大神官面前:“我想向教廷要一个人。”
“丹尼是我的。”大神官维多莉娅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要劳伦斯。他曾在维纳首屈一指的秃鹫佣兵团服役十七年。秃鹫佣兵团覆灭后,他东躲西藏,在十三年前皈依教廷。我要他给我出庭作证。”腓特烈松开丹尼。男精灵立马像一道利箭,飞出教堂大门。
腓特烈面前的维多莉娅大神官消失了。一秒钟后,她拖着鼻青脸肿的丹尼,走进教堂大门,看着腓特烈的背影说:“除了丹尼,别的都可以谈。”(未完待续。)
250 装傻的猎人开始收网
菲莉雅很快带回好消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好消息是四天后就开庭。我稍微动用了一点点家族影响力,希望你不会介意。当年追杀山贼的龙骑兵同意和你见面,商榷之后决定是否出庭。搞定!”菲莉雅眉飞色舞地炫耀,背手笑望他,仿佛在暗示“夸我!”
腓特烈拍手点头:“谢谢你!我正准备拜访军部。还请你带路。”
然后菲莉雅安排双方在军部会客室见面。来了四个人,两个国防军骑兵师长,一个禁卫军火枪旅长,最牛逼的是龙骑兵三中队的中队长都在场。
这些都是腓特烈父亲麾下的旧将。如今个个鬓发微白,位高权重。
腓特烈肃然起敬,脱了帽子挨个敬礼握手,然后拘谨坐下,粗略介绍了案情,然后说:“我的父亲率领各位追杀山贼以后,偶然挖开一处地窖,在里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门德尔松孤儿。他为了将孤儿安全抚养成人,斥资修建奥金庄园来保护现场,并且仓促辞职,回到巴法里亚抚养弃婴。我不会奢求各位说出赃款流向、或者指证是谁下达了灭口令――那样太强人所难。我只希望各位出庭作证,证实奥菲莉娅的身份。父亲在遗书里告诉我,各位是诚实可靠的军人,你们当年为了父亲而守口如瓶,也请你们为了我妹妹而现身说法。”
腓特烈说完,郑重从怀里摸出一卷羊皮纸,递给四位军部骁将,沉重地说:“这是父亲病逝前写下的遗书。他弥留时的愿望,是让奥菲莉娅能继承门德尔松的名字,光明正大地活下去。[.超多好看小说]”
四位军官传阅了遗书,确定是威廉侯爵的手迹。然后龙骑兵三中队的中队长站起来,缓缓抬手敬礼,沧桑地允诺:“既然是威廉骑士长的遗命,那么我愿意说出当年的秘密。这个秘密鞭笞了我十四年。正义终于得到伸张,我可以一吐为快了。龙骑兵第三中队长,克劳德少将,向不朽的威廉家族致敬。”
剩下三名外调的龙骑兵不约而同站起来,郑重允诺:
“国防军第三骑兵师长,诺曼少将,向不朽的威廉家族致敬。”
“国防军第四骑兵师长,汉斯少将,向不朽的威廉家族致敬。”
“禁卫军第一火枪旅长,亚当斯上校,向不朽的威廉家族致敬。”
“谢谢你们。”菲莉雅替腓特烈劝大家归坐。然后克劳德少将直奔主题:“下面的话,我们不能在法庭上公然宣布,但是我希望你心里有谱。当年,在维纳有百年历史的老牌银行世家,门德尔松,与外来资本展开殊死竞争,最后败北,他们受到恐吓以后仓皇离京,结果惨遭不测。然后维纳的金融业就被布雷施劳德的银行所把持。长达八年,军部都要依靠布雷施劳德的融资手段来筹措经费,尤其在战事激烈时,军部必须做出巨大让步,不断减价出卖国有资产,才能从央行融到巨资来支持战争――优质资产被贱价私有化,这是在卖血!假如当年的门德尔松世家还屹立不倒,我们的经费压力绝不会如此沉重,七年战争也不会冤屈败北。我们像被捆住的泰坦,只有挣破金钱的枷锁,才能拾起往日的荣耀。十四年前,我们丧失了金融主动权;今天,斐迪南又在侵蚀我们的官员和议院。腓特烈殿下,雅利安民族不应该任人欺凌。军部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拆解奥本海默的银行,夺回金融主动权,从根本上切实改变局面,以军人的身份改变这一切。”
腓特烈站起来,低头鞠躬,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剜除帝国的恶疮,就从夺回金融主权开始。”
“并且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克劳德少将的眼眶深陷进去,目光深邃,盯着腓特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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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开庭只剩三天。
奥本海默的办公室突然被人狠狠踢开,副经理噗通摔进来,像只失蹄的羚羊一样奋力爬起来,慌张阻拦破门而入的西斯:“大人,您冷静些……”
西斯怒不可遏地推开副经理,对着桌子后面的奥本海默怒吼:“你这个蠢货!你去腓特烈的宅子都做了些什么?若不是弗兰西斯大法官通风报信,你还在优哉游哉地享受人生的最后三天假期!”
奥本海默傻眼了,一脸懵逼地看着西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自己看!”西斯恶狠狠地掷来一柄匕首。匕首“当”一声,将一枚浸着蜡的小纸条钉在奥本海默的杉木桌子上。奥本海默龇牙咧嘴才把匕首拔起来,展开纸条阅读:
“斐迪南殿下亲启:腓特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针对十四年前京郊门德尔松灭门案提起诉讼,指控奥本海默雇凶屠族、灭祖牟利,要求清算、拆解奥本海默银行,并由奥菲莉娅?门德尔松继承全部遗产。因军部插手,故三天后开庭。来势汹汹,恐有证据。是进是退,请您定夺。大法官弗兰西斯。”
奥本海默读完,身体一软,茫然塌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喃喃:“他明明毫无进展――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提起诉讼?竟然加急开庭?”
“很明显,他知道你在律政司里有眼线,所以托军部走了特殊程序,加急开庭,好让你措手不及,没时间雇律师来准备,只能坐以待毙。”西斯恨铁不成钢地冷哼。
奥本海默刚刚身子凉透,又想起西斯不会坐视不管,心情像在水里跌宕起伏的软木塞,刚沉底就飞快浮起来:“斐迪南亲王绝不会坐视不管!这件事情他也有份!是他指使我去……”
西斯恼怒地摸着胡须,伸手按住奥本海默的脸,蹙眉断喝:“闭嘴!亲王已经决定要救你。你现在马上赶往亲王的私宅,最强大的律师团已经在那里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了。弗兰西斯大法官在那里等你,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地分析证据、商议对策。你放心,大法官无论如何都会判腓特烈败诉,我们的工作是让这一切看上去顺理成章,仅此而已。”
奥本海默哆嗦着点头,刚要嗫嚅,就看见西斯气势汹汹地逼过来,半恐吓半安慰地捏住他的肩,脸盔里的双目像两团鬼火:“万一你坐了牢,也绝不能把斐迪南亲王咬下水,这一点你很明白吧?只有你坚持守口如瓶,亲王才会施展神通去救你,而不是想方设法去杀你。我说得足够浅显了,对吗?”
“对……对!”奥本海默吓得像只雏鸟,只会发一个音了。(未完待续。)
251 誓言改变历史
菲莉雅开了门,就伸懒腰嚷着“腰好酸啊”,踢掉靴子去洗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腓特烈看见妹妹在乐此不疲地跟小狮子玩毛线球,洁白的双马尾任性地洒在地上,一边逗的辛巴和泰格站立乱跳,一边心花怒放地咯咯笑。
腓特烈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她真相。奥菲莉娅一直被威廉侯爵严格保护着,不许她接触肮脏庞杂的外界,她至今都以为自己是爸爸亲生的。
突然告诉奥菲莉娅“你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全家五百八十三口人只剩下你一个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而我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该报仇了”,会不会让天真少女因为信息量过大而疯掉?
唯有在这件事上,腓特烈无论如何都果断不起来。他瞻前顾后地在客厅来回踱步,踌躇犹豫,恨不得把真相一直拖延下去,让奥菲莉娅永远天真——可是这绝不可能。
人迟早要面对现实。
菲莉雅拿毛巾裹了秀发,像个修女似的走出来,正要去洗澡,却瞥见腓特烈捂着眼睛在叉腰转圈,就走过去拿手指勾着他衣领,一声不吭地把他拽进浴室里去,叉腰问他:“三天后就起诉了,你还不把真相告诉原告?你在想什么?”
腓特烈心如油煎,看着她欲言又止,“哎!”了一声,懊丧地垂头抹脸。
“你怕妹妹难过?是吗?”菲莉雅歪头揣摩他的心情,眼睛闪闪发亮:“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唯独做不到告知真相。”
“这是血海深仇。[.超多好看小说]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太粗暴了,会把她无忧无虑的世界撕个七零八落。你看,她玩辛巴的时候笑得多开心,我把真相告诉她,她准哭。”腓特烈懊恼地搓脸。
菲莉雅叹口气,别过脸去幽幽道:“女人不坚强怎么行。”然后无可奈何地迁就他:“你必须告诉她。要是她迁怒你们兄弟俩,就让她住在我这里,让我来照顾好了。交给我,你能放心吧?”
“谢谢你。”
骑士长优雅地把腓特烈推出去,嫌弃地嘟囔一声:“瞧不起女人。说不定小妹妹比你们想象中更坚强,到时候晒你一脸。快走开,戳在这里干嘛,我要洗澡了。”
腓特烈走开,跪在奥菲莉娅身后,手指卷起她的银白长发,轻轻对她说:“奥菲莉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呀?”妹妹天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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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带奥菲莉娅站在茂密的野林里,蹲在她身边,将一株花梨树上飘扬的旧丝带指给她看:“这棵树下面,沉睡着你的救命恩人。她叫莉莉丝,是你的奶娘。当门德尔松家族被贪婪的歹徒谋杀殆尽时,莉莉丝抱着1岁的你,瑟瑟发抖地躲在地窖里,耗尽了饮水和食物的她,咬破手指来喂你。虽然她因饥饿和脱水而死去,但是年仅1岁的你却奇迹般地幸存下来,被我父亲找到,取名奥菲莉娅,意为被毒蛇帮助之人。”
“我……我难道不是父亲生下来的吗?”奥菲莉娅懵了。
腓特烈跪下来,捏起妹妹的白发,与自己的蓝发攥在一起,悲伤恻隐地凝视她。
“把故事全都告诉她吧。”菲莉雅蹲在小姑娘身后,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也许一时无法接受它,但是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它。而你的哥哥姐姐们会一直陪伴,并且永远爱你。”
腓特烈被菲莉雅的眼神鼓舞,吞了口唾沫,开始阐述来龙去脉:
奥菲莉娅的爷爷叫门德尔松。
门德尔松是银行世家里的业界良心。
十四年前外资入侵,门德尔松世家被迫举家迁徙,却被伏击,满门皆诛。
奶娘提前抱着奥菲莉娅躲进地窖里,躲过一劫,最终被腓特烈的父亲所救。
今天,腓特烈终于找到了可以出庭指控的人证,保存了当年阴暗的地窖,取得了军部的支持,预备在公开审判中昭告天下:门德尔松这个名字还没有从世界上抹除,而这个家族的孤儿终将长大成人,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奥菲莉娅茫然看着腓特烈,惊讶地滚下泪来,哆嗦了一下,才哽咽着问:“我的全名是奥菲莉娅·门德尔松?”
“是。”腓特烈心虚气短地道歉:“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门德尔松家……有多少人呢?有很多人吗?”奥菲莉娅挂着泪打断。
“五百八十三人。你有爷爷奶奶,姑姑伯伯,爸爸妈妈。还有很多长辈。”腓特烈干巴巴地说,惭愧地看着膝盖下的树叶。
“全都死了吗?谁会忍心杀这么多人呢?”奥菲莉娅苍白的嘴唇气得哆嗦,泪水淋在裙子上。
“你的姑父杀了这么多人。他出卖了你的姑姑和爷爷,杀了所有人。然后他拿走了你爷爷的积蓄,变成了今天的奥本海默。”腓特烈解释:“利益让人类变成魔鬼。”
奥菲莉娅摇摇晃晃挪到花梨树根前,踩歪两朵野花,突然吭哧一声哭出来,低头淋花,两只手背都揩不掉眼泪,忽然脑袋缺氧发麻,失神地抵在树干上哭,渐渐不由自主地搂住大树,拿湿漉漉的脸蛋摩挲树皮,十指憎恨地挖进树干里。
接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号叫洞穿了苍穹,惊飞了一堆鸟儿。
“我们会陪你复仇。”腓特烈心如铅坠,扯得五脏六腑都疼,笨拙地安慰妹妹。
奥菲莉娅不理他,哭了个痛快淋漓,哭了个肝肠寸断。直到筋疲力尽,才抽抽搭搭地说:“哥哥,我要那些坏人都死掉。”
腓特烈站起来,抽出鞘中剑,突然单膝跪下,剑插在腐叶里,两手攥着剑柄发誓:“都死掉。”
“哥哥,门德尔松是好人吗?”奥菲莉娅失魂落魄地抱着树干,扭头看拄剑低头的哥哥,脸蛋被泪水蹭得乌黑。
“是好人。”腓特烈盯着剑刃下的腐叶。
“我要这世界讲点道理,不要再让好人受苦。”奥菲莉娅哭得打嗝,哼哧哼哧地说。
“我去跟这个世界讲道理。长剑触及之地,好人永不受苦。”腓特烈一字不差地对妹妹发誓,却像从牙缝里往外迸字。他攥紧剑柄,不敢看妹妹,发誓像在赌咒,字字走心,深入骨髓。
菲莉雅盯着怒容狰狞的腓特烈,紧张得牙关哆嗦,仿佛看见脱缰的野马狂奔上了烈日之巅,仿佛见证修罗烈焰焚尽世间不洁。因为在腓特烈赌咒发誓时,世界仿佛脱离了控制,正在坠入一个人的掌心。
她心情激荡,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未完待续。)
252 一开庭就重拳出击
奥菲莉娅怯怯看腓特烈,心虚地嗫嚅:“其实我们本无关系,是吗?”
腓特烈刚发完誓,就听见这话,突然想起小时候和奥托争着抱女婴,泪水暖洋洋地滑下来,双手攥剑柄,深埋着头,用哽咽颠簸的声音争辩:“我们当了十四年兄妹,那么在余生的八十年里,你永远是我们唯一的妹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谁敢碰你,须问过我。”他用力闭紧眼睛,鼻涕断线成丝,突然扭头用肩膀擦一下脸,推歪利剑,奋然用力抱住纤细的奥菲莉娅,嘶哑地叫道:“你还有威廉家族,我们都是血亲!妹妹……我们都想做你的哥哥姐姐啊!”
奥菲莉娅被腓特烈箍在怀里,冰凉的身子渐渐捂暖,那种天旋地转的孤独似乎烟消云散。她终于嘤嘤嗫嚅了一声“哥哥”,低头埋在兄长怀里,藉慰幸福地吃吃哭了起来。
菲莉雅抱着胸,低头揩了几次眼角,感动得无以复加。
奥菲莉娅忽然背心一暖,被人贴上来,肩胛上压扁了两团温暖的柔软。
“小笨蛋,再别问那种话了。你永远是我们的妹妹,不管法庭怎么判。”菲莉雅抱着她叮咛,把脸埋进她的白发。
锋利的长剑被冷落在旁边的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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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西斯大法官出庭时很忐忑,为了避开市民围堵,他提前两小时抵达了维纳最高法庭。果然如他所料,快开庭时,闻讯而来的维纳市民把最高法庭堵了个水泄不通,争相瞻仰这起世纪血案的开庭重审。.
法庭广场上人山人海,拮据一点的市民拿不到旁听席的许可证,只能围在建筑外面,依靠口耳相传来现场直播。
被告奥本海默跟律师团在法庭广场外下车,立马点燃了愤慨情绪。大家不惜破费,臭鸡蛋呼啸而过,烂番茄接二连三,非常奢侈地轰炸这个被告。律师团撑伞时就像斯巴达人的盾墙,把奥本海默遮得密不透风,才在国民警卫队的护持下钻进法庭。
进了建筑里,投食攻势才戛然而止。旁听席上的贵宾听众对奥本海默点头致意,气氛稍微友好了些。
菲莉雅和奥托一左一右地护着奥菲莉娅走上原告席。奥菲莉娅穿着朴素的深黑连衣裙,帽檐坠下的黑纱遮住了脸,她安静地坐在原告席里,像一尊漂亮得恐怖的瓷娃娃。
“腓特烈稍后才能来。这场诉讼关乎被告的身家和荣辱,他一定会激烈反扑。但是不要怕,我们的准备很充分。”奥托叮嘱妹妹。
“嗯。”奥菲莉娅抚摸菲莉雅的手背,回头安慰他们:“我会表现得很强硬的。”
庭审书记员早就捧着打字机坐好了,陪审团也次第入席。俟时间到,国民警卫队封锁法庭,把无数观众狠狠拦在人墙外面,只允许旁听席的贵宾端坐围观。
少顷,弗兰西斯大法官披着黑底描金的开襟散袖袍,戴着隆重的短假发,心事重重地低头入席,向陪审团鞠躬:“感谢各位抽出宝贵的时间。”然后轻敲一锤,宣布开庭。
11名陪审团员随之鞠躬。这些陪审团是在150名议员里随机抽取的。
奥本海默严正以待地坐在被告席上,听弗兰西斯大法官朗诵审理规则。在他身边足足拼了两排长桌,才塞下他的豪华律师团。那些御用大律师全都戴着宝相庄严的披肩白假发,洁白的燕尾领带贴在枣红马甲上,穿着一件开襟广袖黑长袍,以衣装的隆重来强调对法官的尊敬。
“……由大法官做出最终判决,如果陪审团半数通过,则判决生效。若不通过,则重新量刑。”大法官朗诵完毕,把雍容肥胖的身体塞回椅子,“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和理由。”
奥菲莉娅站起来,隔着黑纱,打量旁听席上面那些专注的看客,紧张地沉默了两秒,才努力开口:“我叫奥菲莉娅?门德尔松。我控告我的姑父奥本海默谋杀了门德尔松家族,一共五百八十三人。原告请求判处被告死刑。并且请求夺回继承权,将被告继承的银行、产业全部拆解清算,转移到原告名下。”
她花了一晚上才把这些套话完整背下来。整个法庭都在直勾勾盯着她,叫涉世未深的她紧张得身子发凉。好在她鼓起勇气,背诵得洪亮清晰。
奥本海默那边的律师团好整以暇地眺望原告,八个律师全都鸦雀无声,毫无反应。这些人镇定得让菲莉雅惴惴不安,总觉得这后面有蹊跷。
“原告出示证据。”弗兰西斯大法官有条不紊。
奥菲莉娅傻眼了。因为年代久远,她搜集不到物证。她听见“出示证据”四个字,觉得陌生无比,慌的像个忘了写作业的小学生,哑然呆了一下。
但是菲莉雅敏感地嗅到了妹妹的慌张失措,她立马站起来,琅琅答道:“因为出现年代断层,所以难以收集物证。原告方请求宣1号证人出庭作证。”
“同意请求。宣1号证人出庭。”弗兰西斯敲锤子。
花梨木门被推开,克劳德少将穿着红色呢绒骑兵制服,绷着脸走向证人席,一身勋章挂在胸前,像风铃在摇晃。
“请证人自述身份。”
“克劳德少将,龙骑兵第三中队长。”高级将官以军衔为荣,所以优先报军衔,隐去了一品子爵称号。
旁观席一阵惊叹,佩服原告方一开场就祭出大手笔,请来军部要员做证人,堪称重拳出击,公信力高得坚不可摧。
“如果您做伪证,将自负法律责任,请您明确这一点。”弗兰西斯警告。
“我发誓证词真实有效。”克劳德宣誓。然后他娓娓道来:“我记得那是14年前的夏天,因为尸体腐烂很快,尸臭引来黑云一样的苍蝇,嗡鸣声比轰炸还响……”
菲莉雅蹙眉想了下,没明白“轰炸”是啥意思。这种莫名其妙的词汇被她听见,会带来熟悉的疑惑。但是其他人听得全神贯注,她就按下疑窦,专心倾听。
“……我们追杀了整整三天,执行了歼灭令。杀掉最后一名山贼时,最先死亡的尸体都臭掉了。但是即便如此,龙骑兵都在山贼里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原来屠杀门德尔松家族的山贼,就是闻名遐迩的秃鹫佣兵团。这些佣兵收钱办事,心狠手辣,可惜这次,他们翻山越岭都没有逃脱龙骑兵的追杀。在清点尸首时,我们的骑士长,也就是当时的威廉侯爵,突然抱回来一名来历不明的婴儿。他对婴儿的身份缄口不言,并且勒令我们四人为他保密。事后三个月,他仓促地修建了奥金庄园,却根本没住多久,因为他很快辞职,以接管政务为名回到了封地,从此治理巴法里亚,再也没有回过维纳。”克劳德说。
这些惊心动魄的秘辛,听得在场听众毛骨悚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奥本海默的律师却安之若素,昂然仰在椅子上,兴趣索然地拿铅笔敲打文件。(未完待续。)
253 高歌猛进的审判和分歧导致的隐患
“原告方可以质询证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法官熟练地说。
奥菲莉娅耳朵一竖,惴惴不安地想站起来,却被菲莉雅轻轻按住肩膀。然后菲莉雅轻快地离席走出去,回头向奥菲莉娅嫣然一笑:“我跟他熟。交给我。”
奥菲莉娅松了一口气。克劳德少将习惯性地绷着脸,不怒而威,让奥菲莉娅紧张得一身鸡皮疙瘩。
菲莉雅没当过律师,却不肯信任雇佣来的人,发狠图强地准备了三天三夜,熬得黑眼圈跟烟熏妆一样迷人。她昂头扫视陪审团,观察到了他们的震惊和恻隐,心头稍定,笔直走到证人席前面,一针见血:“根据您的描述,威廉侯爵在血案现场拾获一名养女,亲自抚养长大。对吗?”
“威廉侯爵的确决心亲自抚养孤儿。”克劳德少将点头,然后瞥一眼惴惴不安的原告,犀利的言辞直戳要害:“那名孤儿长大至今,也15岁了,与原告符合。”
旁听席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躁动,大家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来听故事。
“威廉侯爵向您吐露过辞职原因吗?”菲莉雅乘胜追击。
“我只能说,当时的风气非常残酷。如果滞留皇都,门德尔松的孤儿不可能活下来。”克劳德少将警惕地含糊其辞,“其他内容无可奉告。”
菲莉雅礼貌点头:“谢谢您。您必须遵守保密守则,我很理解。接下来我说的话,如果有虚假之处,您可以表示反驳。如果符合事实,您可以表示不反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请说。”克劳德首肯。
菲莉雅红发一甩,扭头扫视伸长脖子的旁听席,斩钉截铁:“威廉家族的清廉节俭是举世闻名的。威廉侯爵为什么要斥巨资来大兴土木,建造恢弘的庄园,却小住几十天就弃如敝屣,辞职回乡?这不是极大的浪费吗?不,绝不是浪费。因为只有兴建庄园,才能把孤儿藏身的地窖彻底砌到公馆的地基里,来掩藏‘门德尔松有孤儿幸存’的秘密。威廉侯爵试图埋藏秘密。为什么。”
听众个个伸长脖子,像被提着脑袋的鹅。菲莉雅冷静镇定地指着原告,盯着陪审团:“如克劳德少将透露,在当时的皇都,一定有数不清的佣兵团和赏金刺客试图把门德尔松斩草除根。只有这样,整整两吨黄金的积蓄,才会无人继承,沦为任人鱼肉的赃款。这股追逐欲望的风气如此猖獗,就连龙骑兵的骑士长都无法抗衡。所以,威廉侯爵选择自断仕途,退出皇都,回到家族封地,守口如瓶地把门德尔松的孤儿默默养大,他要熬到孤儿成年,熬到一切风平浪静,熬到风气焕然一新,才能够积蓄力量,借助正义的审判,来给罪恶应有的制裁!”
字字珠玑剖析出的当时内幕,让旁听的观众纷纷惊愕哗然,心情激荡。菲莉雅趁热打铁,扭头质询证人:“少将!对于我的陈述,您有需要反驳的地方吗?”
克劳德少将的门牙哆嗦会儿,低下高贵的头颅,虚弱地说:“我无法反驳。”
“谢谢您在保密守则允许的范围里伸张正义。”菲莉雅大获全胜,点头致意。克劳德少将精神疲惫,默然不语。
军方高层颓然默认了这些血腥残忍的秘辛,让陪审团大为震撼。议员们紧张地交头接耳起来,而旁听席已经义愤填膺,纷纷拿目光去烧灼被告。
被告律师团终于紧张起来,戴白色披肩白假发的御用大律师愤然站起,发动抗议:“强烈抗议!原告方在用推论误导法庭。在拿出有效证据前,请庭上制止原告方的煽情行为,她试图把法庭变成晚间故事会。”
“抗议有效。请原告方出示有效证据。”大法官敲锤子。
“或许她能请威廉侯爵出庭作证?”西里沙御用大律师讥笑着坐下去。
菲莉雅狠狠扫一眼那律师。她恼怒瞪人时,盛放的睫毛点缀得双眼动人,就连绽放的星光都要汗颜。白假发律师被瞪得不由自主规矩了些,笑容顿时收敛。
但是他自信地蔑视这个漂亮女人。如果一个骑兵都能在法庭上战胜他,那这御用大律师的位子就轮不到他来坐了。
“如果有物证,那么我的话就不是推论,而是事实了,对吧?”菲莉雅咬牙切齿地冲着白假发律师冷笑。
白假发突然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请允许我出示物证,威廉侯爵的亲笔遗书。遗书的内容有力支持了我的推论。并且此遗书真实有效,为此,我申请司法鉴定。”菲莉雅转身从奥菲莉娅手中接过羊皮纸卷,郑重地双手奉上。
大法官展开遗书瞧一眼,胖脸顿时失去血色,虚汗细细密密地渗出来。然后他声音荡漾地心虚宣布:“拿……拿去鉴定真伪。暂时休庭十分钟。”
菲莉雅信心充沛。遗书已经交给军方高层亲眼鉴定过,确认真实有效。弗兰西斯大法官请来军方专家鉴定,结果只会让他更加惊慌。
白假发律师也紧张起来,坐在那儿皱着眉毛啃铅笔。
十分钟休庭时间,让旁听席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然后激烈地纷纷讨论起来。
忽然全副武装的雅各布挤进法庭里来,偷偷附耳在奥托耳边汇报一阵,然后神色不安地退下去了。
菲莉雅看见奥托五内如焚地挣扎抉择着,忍不住关心地过去问:“怎么了?”
奥托皱眉看了一眼旁听席,瞧见斐迪南亲王悠闲地坐在第一排,正在微笑端详自己,目光一碰撞,斐迪南就收敛笑容,优雅地对奥托点头致意。
然后他蹙眉咬牙,权衡难定地闭目回答菲莉雅:“奥金庄园早已被无畏骑士包围、布控。虽然庄园有十八银色骑士驻守,尚可一战,但是雅各布递来最新消息:西里沙押送两吨黄金的部队已经抵达城外三十里。并且借着押送聘礼的名义,斐迪南的三百无畏骑士团全军压境,并且很可能获准进城,因为和平吞并、建立二元帝国的谈判,估计已经接近尾声,快尘埃落定了。腓特烈如果为了一个女人,继续跟斐迪南硬拼,很可能把威廉家族推上绝路。”
“无畏骑士团在七年战争里保存完好,根本没有伤筋动骨。论今天的军力,银色骑士团已经完全落后,人数不及无畏骑士团的一半。”菲莉雅中肯地赞同,(未完待续。)
254 证据链缺失了最关键的一环
“无畏骑士团在七年战争里保存完好,根本没有伤筋动骨。[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论今天的军力,银色骑士团已经完全落后,人数不及无畏骑士团的一半。”菲莉雅中肯地赞同,
“所以雅各布力主求和,跟我说了很多次了。”奥托像得了头痛病,歪头支额,一直皱眉揉太阳穴:“我的人‘主和’,也不无道理。从狭隘看,巴法里亚已经进入良性发展,如果斐迪南能妥协,不追究杀死公使的旧案,就能用议和来争取时间发展,避免银色骑士团飞蛾扑火的结局。从宏观看,议和能让三大王国快速合并成三元帝国,保存实力去吞并其余诸侯国,能瓜分更多的国际资源。怎么看都是历史的正常走向,没道理去反抗。”
“你跟腓特烈谈过吗?”菲莉雅问。
“怎么谈?他当着斐迪南的面,扬言要砍斐迪南的头,回来还兴高采烈地跟我炫耀他的勇气。”奥托睁开眼睛,两团烈火喷出来,烫得菲莉雅昂头。然后奥托咬着门牙,皮笑肉不笑:“我跟他谈过一次,险些吵架,我就忍让了。你觉得腓特烈会放任斐迪南爬上女皇的床吗?他一想到女皇洁白的脚丫子扛在斐迪南肩膀上哆嗦的画面,他就能发疯。这场飞蛾扑火的战争,是腓特烈私人爱情的祭品。我早就看透了。谁叫我不是长子。”
菲莉雅沉默不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看透了,但是没说,痴心妄想地试图帮腓特烈打赢。但是她的军事素养递给她危险的直觉,马上盯着奥托问:“你麾下那些有厌战情绪的骑士里,怨恨腓特烈的人有多少?”
当士兵对悬殊的军力完全绝望,对以卵击石的命运彻底厌倦,当强烈的厌战情绪在军营里蔓延,有可能发生谋杀主帅的哗变事件。菲莉雅对这种事情嗅觉灵敏。
“只是主张议和,算不上厌战。”奥托喃喃,“应该没有怨恨吧……那可是领主。为了领主去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然后奥托长叹一口气,心事重重地不再说话。
菲莉雅惴惴不安地安慰他:“而且斐迪南也绝不会跟腓特烈议和。腓特烈亲手杀了西里沙公使沃森,还发表演讲,我都看见的。议和大概是想多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过客,你别太担心了。”
奥托起身就走了。自己找了个墙角,扶着墙壁没完没了地作深呼吸。
“十分钟到,本案继续开庭。”大法官中气十足地回席坐下,镇定地敲锤子:“经过专业鉴定,威廉侯爵的亲笔遗书真实,有效,于是原告方陈词成立。被告方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奥托按着伤腿,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回来,安静坐下。菲莉雅紧张地扭头看奥托一眼,惴惴不安地想:“我也许应该去陪着腓特烈……好担心他的安全。如果他的路线被斐迪南知道,一定会爆发战斗吧……他的骑士团能保护他吗?”
此时,法庭一片肃静,白假发已经准备充分,他好整以暇地走出来,挽着律师袍向法官和陪审团鞠躬,然后咄咄逼人地逼近克劳德少将,开始质询证人:
“我的问题不多,也不涉及保密守则,您大可不必像刚才那样含糊其辞。相反,您完全可以充分尊重法庭的公正和严谨,精准、确凿地回答我的问题。”
陪审团开始若有所思地点头。
菲莉雅咬牙恨道:“这家伙,含沙射影!”
白假发抓住了菲莉雅的痛脚,然后傲然瞥了一眼咬牙启齿的骑士长,开始彬彬有礼地质询证人:“您说,你们捕杀的山贼是秃鹫佣兵团的人。请问,你们有做过系统调查吗?对比过档案吗?做过身份核实工作吗?留下了记录吗?”
“做过调查。对比过档案。但是由于佣兵登记系统混乱,资料缺失,身份核实工作进展缓慢,后来不了了之。没有留下记录。”克劳德羞愧低头。当时军费紧张,正规军的管理经费都捉襟见肘,而雇佣兵的规范化工作更加缺少人手,加上高层宽容地不追责,所以山贼的身份核实工作没有留下书面记录。这是军方的黑锅。
白假发准确地抓住了克劳德的软肋,却策略性地给他留了一丝颜面,让证人保持羞愧:“好,所以原告方根本无法证明山贼就是雇佣兵团。我们明确了第一点。再请问:你们是否已经杀光了那些山贼?”
克劳德迫不得已地承认:“我们接到了全歼令,杀光山贼是我们的职责。否则我们也不会追杀整整三天,来确保天网恢恢,一个不留。所以山贼当然被杀光了,否则被军法处置的就是我了。”
白假发昂然抬头,斩钉截铁地喊道:“很好。所以,造成门德尔松灭门血案的谋杀犯已经被龙骑兵全部杀光,那么这案子和我的当事人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指控奥本海默先生谋杀?你们凭什么污蔑一个慷慨的纳税人?凭什么将这个对社会做出杰出贡献的实业家,绑在这居心叵测的被告席上?!”
菲莉雅恨的咬牙切齿,拍案而起,指着白假发怒斥:“你都说了是灭门血案,那为什么唯独奥本海默苟活下来?为什么恰巧只有他能继承巨额遗产?他是血案的直接受益人,他指使山贼的动机太明显了!”
白假发律师愤然抗议:“我抗议,原告无故喧哗!”
“原告请勿打断被告律师质证。”法官敲锤子。
菲莉雅忍气吞声坐下去。白假发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慷慨陈词:“所以说,被告的罪名是‘活着’,而不是‘谋杀’,对吗?请问原告方,宪法的哪一条剥夺了公民死里逃生的权利?你们是嫉妒?还是贪婪?诬告他,让他坐牢,你们就能继承家产?在青天白日下,越是险恶的谎言,越是要披上正义的外衣,因为魔鬼习惯扮成美丽可爱的女人在阳光下行走!”
“你!”菲莉雅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未完待续。)
255 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兵败如山倒
白假发毫不顾忌,扭头向庭上鞠躬:“尊敬的庭上,原告明知证据链不完整,依然企图引导舆论,煽动公众,绑架道德,诬告我的当事人谋杀,达到谋夺巨额家产的目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请允许我反诉奥菲莉娅的诬告罪、诽谤罪、名誉权侵犯罪,请求剥夺奥菲莉娅的公民身份,逐出国境,永不录回!”
顿时举座哗然,旁听席的贵族议论纷纷,顿时搞不清是非黑白了。陪审团的议员颇赞同被告律师的观点,正在交头接耳地交换意见。
奥菲莉娅的脸都白了,扭头小声问奥托:“腓特烈哥哥怎么还不来?”
奥托脸色铁青,扭头一望墙边,看到雅各布早就不见了。
“腓特烈亲自押送关键证人,早就该来了——他怎么还不到?”菲莉雅心急如焚,扭头问奥托。
突然,鲜血淋漓的雅各布不顾一切地撞开人群,一头冲进来,扑在奥托跟前跪下,隔着面甲失声呐喊:
“腓特烈殿下在格伦街道遭到条顿骑士大团长的狙击,银色骑士团死伤遍地,腓特烈伯爵力竭不敌,当场战死!”
“什么!”奥托咆哮一声,突然站起来,伤腿却剧痛、一瘸,叫他踉跄跌倒。他却不顾骨伤,奋力攥着铁甲骑士的肩甲,龇牙咧嘴地冲着雅各布的头盔喷唾沫:“我兄长不可能会死!他,他愈合神速,不惧感染,他怎么可能死!银色骑士团跟着他押送证人,他怎么可能死!”
“九名条顿骑士倾巢而出,头戴日冕铁盔的圣彼得大团长与腓特烈伯爵在街头激战,黑色巨剑洞穿腓特烈伯爵的腹部,剑刃钉入地砖一尺,腓特烈殿下强拔黑剑,不能出,蹬地挣扎三分钟,失血而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银色骑士团大败,属下不能反败为胜,仓皇归告殿下:长子败亡,恳求奥托殿下临危受命,继承家主之位,力挽狂澜于即倒,整顿危局于倒悬!”遍体鳞伤的雅各布不敢动弹,任奥托拳打脚踢地辱骂自己,岿然不动地嘶哑咆哮,禀告全情。
在那边,白色假发律师依旧在不顾怜悯地大声禀告:“庭上!原告证据不足,诬告成立,请求庭上裁决!”
菲莉雅跺脚阻止:“什么证据不足?我们有关键证人,只不过找他太费工夫,直到开庭时才能护送来现场!我们不是诬告!”
“那么证人呢?证人呢!”白色假发律师不耐烦地怒吼,一遍一遍地拍桌子。“啪!啪!啪”的拍桌声刺耳持续,像催命的鼓点。
菲莉雅挂着猝不及防的泪珠,伤心茫然地扭头看奥托,发现奥托已经疯了。
“你说谎!条顿骑士团不应该仇恨奥本海默吗?圣彼得这条疯狗怎么会去咬我的哥哥!”奥托愤然抬脚踹翻雅各布,声嘶力竭地喊:“给我拿剑来!带我去现场!我不信!”
雅各布被一脚踢翻,却不屈不挠地爬回来,固执地跪在奥托膝前,哭号哀求:“腓特烈伯爵战力低下,真的当场战死了!求主子继承爵位,整顿家族,威廉堡兴许还有明天啊!”
奥菲莉娅变成了一尊塑像,茫然张着嘴巴,脑子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像个等死的遇难者,坐在失事的飞机座椅上发愣。
刚刚得知血淋淋的身世,就面临败诉。刚刚和哥哥约好“长剑触及之处,好人永不受苦”,就传来哥哥败亡的消息。不管腓特烈如何筹谋盘算,最后都功败垂成,并且一溃如注,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兵败如山倒。奥菲莉娅不知道该心疼哥哥,还是该怜悯自己了。眼前的局面超出她的想象,所以把她变成了雕像。
三人里只有奥菲莉娅没有落泪,她的脸蛋纯净茫然,像个精美得恐怖的瓷娃娃。
菲莉雅摇晃一下,心脏上炸开裂纹,突然迸成一地碎片。她灵魂骤然空虚,一跤坐在椅子上,仿佛没了活下去的乐趣:“他那么精明的人……明明精挑细选了最安全最隐蔽的押送路线,明明小心翼翼地倾巢护送……还是死了……”
她忽然咧唇一笑,泪花滚落,捧住脸嘤嘤哭出来。泪水决堤时,唇角始终上翘,惊讶地嘲笑自己:出生时以为有人会待自己如女神,最后却苦恋到无疾而终。
奥托昂头垂手,摇晃着劈腿站稳,两行泪水从眼角滚入两鬓,稚嫩精美的脸蛋浮起惨绝人寰的笑意,似解脱,似嘲弄,悲伤得恨不得指天骂地,却疲惫得全身无力:“我该庆幸吗?威廉家族终于从你的爱情游戏里出局了。我该悲伤吗?因为我恨不得带骑士团和圣彼得血拼一场!”
他痛恨自己。如果他没有瘸腿,如果自己跟随腓特烈护送证人,结局是否会充满希望?
雅各布泪流满面地哀告奥托:“主子节哀!您武勋盖世,理智稳重,远胜腓特烈殿下,若您励精图治,必能手刃条顿骑士团和圣彼得大团长!为了剑指天下的那天,请您务必振作啊!”
奥托咬牙切齿,闭目流泪一阵,拳头渐渐攥得青筋暴跳,忽然从牙间往外迸字:“条顿大团长吗……圣彼得,我要用餐刀慢慢锯掉你的脑袋。如果不让你也死够三分钟,我誓不为人!”
现场一片混乱:这边在哭,那边在笑,旁听观众嗑着瓜子看热闹。忽然斐迪南优雅地按着袍子,越众而出,昂头走过来,向奥托伸出手:“圣彼得大团长与普如沙陆军部藕断丝连,致力于毁坏三元帝国的成型。他在阿尔卑斯山刺杀女皇未果,后来一直游弋在皇都,企图刺杀我。我多次试图围剿条顿骑士团,都被他跑了。奥托勋爵,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合力把那些戴日冕头盔的疯子从世界上剔除掉——我对你始终抱有好感,诛杀沃森公使的旧怨,就让它随着我们对腓特烈的思念一起消散吧。”
奥托突然回头瞪着笑盈盈的斐迪南,牙间阴森森迸出四个字:“滚,别惹我。”
斐迪南毫不动怒,他屈尊降贵地鞠躬,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对威廉家族始终笑脸相对。就连他被腓特烈威胁砍头时,都兴高采烈地表示欢迎,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始终镇定从容,无论悲喜。让人心悦诚服地坚信,他必将是笑到最后的人。(未完待续。)
256 菲莉雅的爱情和斐迪南的用心
紧接着,锤子一响,弗兰西斯大法官念判决书:“因证据链不完整,奥菲莉娅控诉奥本海默谋杀罪、继承权窃夺罪不成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判决奥菲莉娅公开道歉,奥本海默无罪释放。因证据充分、情节严重,本庭同意被告方反诉诬告罪、诽谤罪、名誉权侵害罪,择日开庭。本判决得到陪审团半数通过,公正、合法、有效,立即执行。请奥菲莉娅向被告公开道歉,限期三天。如不执行,本庭将暴力介入,强制执行。休庭。”
一瞬间,奥菲莉娅觉得天塌地陷,她的白天变成黑夜。她突然两眼一白,鼻子里淌下一线浓稠的红,然后她昏了过去,摔在地上,软绵绵地歪着不动了。
奥托气的天旋地转,突然听见菲莉雅在后面幽幽地说:“不管凶手是谁,我要给腓特烈报仇。克劳德少将。”
菲莉雅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挂着泪走过去,攥住证人席的栏杆,丧心病狂地禀告克劳德:“请出动军队,扣下奥托和骑士团全部成员,扣下奥本海默和所有律师,以军方高层刺杀案的名义,把嫌疑人全部隔离拷打,严加审查。请军方介入调查街头现场;请军部成立调查组问询斐迪南;请照会外交部致电普如沙陆军部,要求他们勒令圣彼得大团长现身对质。”
“你在提前掀起一场全面战争。”克劳德盯着菲莉雅的眼睛,谨慎地观察:“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以二中队骑士长的身份在说话;还是以法里纳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在跟我说话?”
“如果一个忠心为国、肝胆相照的一品伯爵被钉死街头,那么军队在凶手眼里就形同虚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这是容忍的最后底线。如果战争迟早要来,我希望从军部的先发制人开始。”菲莉雅悲伤欲绝,恨不得把全世界拉进绝望的深渊,她双目喷薄烈火,斩钉截铁地要求:“无论凶手是谁,我都要亲手处决他。没错,我以法里纳这个名字发誓,我要亲手处决他。”
克劳德少将看了菲莉雅很久,他想起了腓特烈敬礼的样子,酷似记忆中儒雅的威廉侯爵。
而菲莉雅这说一不二的神色,令他恍惚想起镇压四野的龙骑兵大统制,法里纳上将。
“好。”克劳德说了一个字,揭开了新时代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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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鲜血淋漓的长街上,被开膛破肚的战马悲惨地喷着白雾,热腾腾的肠子稀里哗啦地淌到街上,被踩的一片泥泞。腹腔器官的浓重甜臭味和血腥味厮杀在一起。
高大威武的日冕骑士小心翼翼地躲开地上的肠子和血河,一边清点着地上的死人,一边旁若无人地交谈:
“这些伤兵的肝脏质量还行,要挖出来吃吗?”
“你以为这里是随便游荡的郊区?蠢猪。杀掉证人就走。那个劳伦斯找到了吗?”
“等我翻一下尸体。”
因为在热闹的街上展开激战,所以殃及了很多平民,银色骑士团的伤员气若游丝地躺在平民的尸体下,泡在血泊里微弱地呼吸着。他们穿着重甲,被切开动脉,得不到医疗救治,很快就会失血死亡,所以游荡的条顿骑士们只是拿剑尖拨开尸体,辨认劳伦斯的脸,试图给证人补上一刀,都懒得浪费时间去击毙那些奄奄一息的骑士。
因为在垂死的时候,痛快一刀反而是仁慈的救济。这些条顿骑士可没时间来当慈善家。因为这里是市中心,禁卫军、龙骑兵、秘密警察和国防部队马上会赶来。
条顿大团长走到矗立的黑剑前面。这支粗壮厚重的漆黑大剑把腓特烈狠狠钉在石砖上,腓特烈两手攥着剑刃,试图把黑剑推出去,他努力很久,却徒劳无功,他现在已经目光涣散,双手搂着肚子上的剑刃,胸口的喘息已经非常微弱。
“啧啧啧,狡猾的腓特烈伯爵,屠龙骑士,正义的化身,人民的情人,就这么躺在血豆腐里,等着身体变凉。真他妈讽刺。”大团长居高临下地讥讽腓特烈,“你不是小心谨慎吗?你不是热血澎湃吗?为什么招数用尽都打不败我呢?还号称在竞技场挑战我,真是螳臂当车。”
腓特烈的表情僵硬,眼皮颤动了两下,却没有别的反应。他的生命特征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团长突然觉得乏味无趣,他原本要更享受击杀宿敌的过程。他的喘息粗重起来,突然蹲下来,喃喃激怒腓特烈:“你就甘心这么死去吗?你的妹妹会败诉出境,被卖成雏妓;你的女皇会和亲王用108种姿势来生孩子;你的骑士长会嫁给不喜欢的人,你的弟弟会和亲王结盟――你知道吗?这都是代价!你杀死沃森要付出沉重代价,我警告过你了!喂,你别睡过去啊,醒醒,你他妈给我醒醒!”
条顿大团长用力拍了拍腓特烈的脸,垂死之人却已经毫无反应,让胜利的骑士大为光火,诅咒了一声“妈的”,暗想腓特烈真他妈弱,流血五分钟就凉透了,连他妈拌嘴的环节都没了,令人兴趣索然。
因为这里离开教廷很远,估计3分钟以后才会有救兵赶来,那时,作案者已经全速出城,在接应下逃进阿尔卑斯山麓了。
“条顿大团长”点了一支烟,揭开面甲咬住烟屁股。沃森的杀身之仇终于昭雪,让铁甲骑士心情激荡,却意犹未尽。
在斐迪南亲王的计算下,腓特烈是个必死之人,这反而让复仇显得毫无乐趣。相反,他更期待和腓特烈在竞技场中央,毫无后援,拼死厮杀,用男人的肌肉来决定谁是仇恨的胜利者。
本来斐迪南亲王在按部就班地对付军部,因为顽固的军方保守派才是斐迪南最大的敌人。但是腓特烈的攻势太过凶猛,他一边试图摧毁奥本海默这颗重要棋子,一边出人意表地和教廷达成了盟约关系――后者让斐迪南亲王真正重视起腓特烈来。
因为这是教廷第一次亲近人类军阀,这代表精灵国开始介入俗世事务。这是个可怕的开头,首先会让精灵国和教廷的力量找到喷发口,仿佛蓄积的水库打开了水龙头,这对教廷有好处;其次会让腓特烈作为军部和教廷的联络人,把斐迪南的对手联合成铁板一块,同时让腓特烈具备争夺女皇青睐的资格。这对腓特烈有好处。
斐迪南恐成最大输家。(未完待续。)
257 刹那消逝,又瞬间回归
斐迪南当然不能接受这种局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他必须用进攻来防守。于是他放手一搏,铲除了最关键的枢纽:腓特烈。
顿时,奥本海默毫无悬念地胜诉。
教廷失去了马前卒。
军部也弄丢了冲锋陷阵的炮灰。
艾莲娜毫无疑问地花落西里沙。
最重要的是,从一个强壮骑士手里抢走美丽的姑娘,真他妈是人生乐事啊。比规规矩矩泡妞刺激多了。
所以他决定把腓特烈铲除。然后把仇恨都引导到圣彼得身上去,给圣彼得大团长找点儿事做,否则这疯子一有空就对14年前的小事耿耿于怀。
因为斐迪南安排得非常开心,所以他把活儿做的极其漂亮。但是他的手下会很不开心,因为斐迪南剥夺了他复仇的乐趣——在兵力压制下,西斯扮演的“大团长”杀死腓特烈就像剁掉鸡头一样毫无挑战,不管公鸡挣扎得如何激烈,西斯的内心都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失落。
如果腓特烈的反抗再强烈一点就好了……西斯抽着烟,麻木地想。
他的手下正在堆积的尸体里翻找劳伦斯。找到劳伦斯,杀掉,远走高飞,回到西里沙就能加官进爵——想到这里,西斯才稍微开心了些,眯眼一吸,烟头红了一大截。
突然,腓特烈的腹部绽放出黝黑的毫光,仿佛一个不稳定的黑洞颤颤巍巍地张开嘴巴,刺溜一声,刹那把腓特烈整个身子都嗦了进去,黑洞随之砰然熄灭,凭空消失在空气里。
西斯低头傻眼,他看见腓特烈不翼而飞,凝成豆腐冻的血泊勾勒出一片干干净净的人形痕迹,像在血豆腐里雕了个人形凹槽。漆黑的巨剑孤零零地扎在干净的人形凹槽里,上面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西斯以为眼花了,他仔细揉眼睛,再看一眼,确定腓特烈不见了。地上凝固的血泊,证明腓特烈曾经存在过;而血泊里的人形净地,证明腓特烈不翼而飞了。
“该死的天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西斯一张嘴,烟头掉进盔甲里,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直勾勾,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语。
他刚想叫手下们看一看,突然黑洞乍开,稀里哗啦地射出一注血肉泥浆来,仿佛半空中有个无限容量的注射器,飞快喷射着血丝;这血丝在光速描绘,像打印机似的勾画了一具人类骨骼,然后那血丝喷射舞动,像织布机一样勾描纺织,打印出错综复杂的肌丝、四通八达的血管神经和紧绷其上的皮肤纹理。
在这短暂的打印过程里,西斯电光火石间看完了人体构成的精密细节,让他眼花缭乱、理解不能,不仅记忆昏花,而且眼睛生疼,头痛欲裂。
喷射的血丝继续描绘,像画家的笔触,丝丝缕缕地勾画着人类的器官,把无限精密的细节悉数还原,仿佛一根源源不断的毛线,编织成了一具活生生的人类肉体。
三秒后,血丝喷射殆尽,打印完成:一个果体的腓特烈毫无廉耻地躺在地上,严丝合缝地契合了血泊里的人形痕迹。黑剑第二次把这个裸男钉在地上,只是巨剑嵌入他肚皮处,伤口干净弹滑,毫无血迹。令人瞩目的是,裸男的肚脐上有一枚诡异的玉石,此刻已经黯淡无光。
西斯蒙圈了,他低头端详这个凭空出现的裸男,发现和腓特烈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没有衣服,其余地方并无二致,就连死亡的姿势都保持高度重合。
令人惊叹。
突然,死者的眼睛骤然睁开,湛蓝的眸子闪烁着刻骨仇恨,目光像毒液黏在西斯身上,不仅甩不开,还烫得人销魂蚀骨。死者张口就喊:“妈的西斯!你根本不是那个条顿大团长!”
死者张口怒吼,然后双手一拍,攥住巨剑两刃,一边割的双手鲜血横流,一边怒吼用力,将钉住身体的黑色巨剑一寸一寸地拔出来!
西斯吓的三观颠覆,哆嗦着跌退两步,失声喊道:“你怎么死而复生了!你是什么人?你还是腓特烈吗?”
苍白的死者嘶哑咆哮,奋力昂着头,试图拔出腹中剑,鲜血像小蛇似的顺着手腕爬下胳膊。仅仅用了两秒,死者就彻底拔出钉住自己的黑剑,奋力一丢,黑剑当啷坠地,引的其他日冕骑士扭头来看,然后原地石化。
然后死者摇晃踉跄着站起来,背上沾着凝固的血豆腐,左手捂着豁口的肚子,弓腰喘息两下,才哆嗦着抬头,牙齿咯咯战:“不好意思,我杀了个创世神才回来……没有让你久等吧?西斯?”
西斯瑟瑟发抖,他很确定,这个重新“打印”出来的肉体就是腓特烈本人,因为旧怨仍在;可是他同样知道,这个肉体绝非腓特烈本人,因为他的蓝眸里喷射出残忍的愉悦,仿佛因为看到西斯而欢喜鼓舞——没有人会因为看见死敌而欢喜。
只有嗜血的恶魔会这样愉悦。
“什么创世神?你杀了什么创世神?”西斯完全搞不懂腓特烈的状况,一种未知的恐惧扑面而来,连没有痛觉的无畏骑士都开始惴惴不安,语无伦次地问起来。
“西斯……快让我感受生命的意义吧,西斯……”腓特烈摇晃两下,仿佛不能适应这健硕的肉体。可是他狂喜喃喃两句,就飞快地学习了掌握肉体的技巧,然后心花怒放地抬头,像只离弦的猎豹,突然撞倒了铁甲骑士。
西斯感觉被一只犀牛撞翻,轰然倒在地上,沉重的盔甲砸得下面的尸体炸成一地。然后腓特烈哈哈大笑,拧住西斯的胳膊,狂旋一百八十度。
“啊啊!要断了……”西斯还没惨叫完,只听见肩胛骨“嘎巴”一响,关节脱位的声音无比刺耳。
“放开西斯!”其他日冕骑士如梦初醒,一边怒吼,一边奋不顾身地拔剑冲来。刹那间,地砖上炸碎七八个脚印,8名日冕骑士宛如出膛炮弹,齐射过去,掠出连绵残影。于是八条轮廓不清的呼啸黑影,就像车轮辐条一样聚向腓特烈。
在那一刹那,嵌在腓特烈肚脐上的玉石喷薄毫光,可是那光芒的流速如此缓慢,日冕骑士们甚至能看清楚,那绿光由一粒一粒的虚线组成,在美奂绝伦地辐射四散。
光速都慢成那样,日冕骑士们的动作就更加缓慢,基本上近乎凝滞。原本迅疾如风的刀影,顿时静止成艺术雕塑。
在远处窥视的路人会发现,速度快到身影模糊的八个冲锋骑士,却突然静止在腓特烈周围,仿佛隐身衣被抽走,顿时从模糊的影子变成清晰的轮廓。
时间的流速减慢了,日冕骑士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刀在一毫米一毫米地往下劈。而腓特烈不闪不避。
因为腓特烈是唯一不受“时间减速”影响的人;他不顾自己被八柄利剑笼罩,他正在欣喜若狂地把西斯的胳膊拧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快得像在和稀泥;西斯肩膀的皮肉旋成一股硬邦邦的麻花,骨刺突兀地扎破皮肤,骨头的断口绯红尖锐地戳在空气里,而西斯的惨叫也变成了空谷回响一样的怪声,仿佛声音减缓到极致,就会诡异得像连绵不断的回声。
然后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腓特烈把西斯的胳膊旋转了一百多圈,像拧鸡腿一样活活拽下来,然后优雅举起,宛如碰杯后一饮而尽,他也举起西斯的臂铠,痛饮洒落的鲜红。
这画面触目惊心。事实上,裸男举着一截臂铠,这画面无足轻重;可问题是,那胳膊还在臂铠里。
这就非常令人不适了。(未完待续。)
258 我们是谁,为何存在,意义是什么
当日冕骑士们如受茧缚、痛不欲生看着刀刃一毫米、一毫米往下劈时,腓特烈已经狂乱地洒了满脸鲜红,淋浴得遍体腥臭,然后长叹一口气,牙关哆嗦着看着天空,失神喃喃:“西斯啊,我们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存在?这些问题都得到了解答,而你是一切的答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我们是一群无足轻重的人,为了创造愉悦而存在。而对我来说,让坏人全死掉,才会感到愉悦,这是我生命的意义。而最刺激的是,由我来定义好人和坏人。”
腓特烈低头,温柔地扫视惊恐的日冕骑士们,像怜惜艺术品一样喃喃:“用只言片语来宣判毫不相干的人,是创世神热衷的娱乐。因为是你们把我送去了神界,让我饱受真相的摧残,所以承担后果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腓特烈丢掉断臂,在雕塑中行走,挨个儿抱住日冕骑士们的头盔,“嘎巴”“嘎巴”“嘎巴”地拧断他们的脖子,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而腓特烈哼着华尔兹小曲,踏着舞步在八尊雕像中穿行,悠闲坦然地享受工作的乐趣――如果拧断脖子也算工作的话。
被拧断脖子的骑士缓缓倒下:脱手的刀剑浮在空气里渐渐打转、下落;尸体慢慢失去重心,像奇怪的舞者一样缓缓斜在半空,却不立刻摔倒。当腓特烈拧断第四个脖子时,第一具死尸还没倒下;可是第八个骑士已经稍微改变了姿势,正在扭肩回头,像一尊蓬勃着动作张力的凝固雕像,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要转身逃跑。
可是他根本没法跑,因为他的动作缓慢得像行为艺术舞蹈家,腓特烈拧断了七颗脑袋,第八个可怜虫才坚持不懈地刚刚扭转肩膀,他的下半身甚至还没来得及动弹,屁股仍然坚定不移地朝着正后方。.那姿势根本不能算逃跑,顶多算回眸一笑百媚生。
腓特烈围着这个蓄势待发的雕像转了两圈,托着下巴点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把你灌上石膏做成雕塑,绝对能名垂千古。雕塑名字就叫逃兵。”
可是,就因为他耽搁了两秒,肚脐上的玉石突然能源耗尽,黯然熄灭。
覆盖半径为一点五米、修改定律为“时间减速”的定律场,立即消失。
第八名日冕骑士突然像离弦之箭,“嗖”的一声就不见了,他是如此坚定地落荒而逃,竟然使用了运动员短跑的姿势,连象征荣耀的长剑都丢了。
腓特烈慢慢低头,敲了敲肚脐上的玉石,问了一声:“喂。”
玉石黯淡无光,毫无动静。
腓特烈抬头嘀咕了一声:“坏了。储备用光了。”
视网膜上一行字:“目前节操值:【-999/100】”
好消息是,腓特烈发现了神器的正确使用方式:节操这种能源很特殊,它像高级信用卡,虽然储量有上限,但是透支没有下限呀。
坏消息是,就算透支了-999,可是腓特烈依靠裸奔储备的这些节操力,一下子全都用光了。他用999点节操力,创造了半径一米五的“时间冻结”定律场,才坚持了区区29秒。
他眺望了一下在骄阳下奔跑的日冕骑士,发现那孙子在很坚定地逃跑,不仅腰杆认真挺直,而且双臂挥动得像蒸汽火车的传动轴,两腿狂奔得像看不清辐条的马车轮。
腓特烈虚弱地想,兄弟,你就这么跑了,都不回头看我一眼。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我的能源耗尽了,你错过了杀人立功、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啊,你知不知道。成功的秘诀就是坚持到最后0.05秒啊!
然后一道狂风刮过,精灵大神官在100米外刹住步子,然后转身飘回来,蹙眉扫视腓特烈的果体:“你一个人击退了9名条顿骑士?”
“不,是无畏骑士。领头的是西斯。”腓特烈捂住毛茸茸的地方,严肃地说。
“你应该捂住你的肚子。别让人看见定律场发生器。”维多莉娅直白地说,“能被精灵神官看到污秽的触角,是你的荣幸。”
腓特烈说:“少废话,我们该找斐迪南谈谈了。”
“不,我该找你谈谈了。”维多莉娅严厉地问:“你的定律场发生器是哪里来的?这东西只有高阶精灵才有,而且功能非常局限。你那个款式也有点复古――那是古文明的产物!你是不是挖掘过先知遗迹?”
如果换以前,腓特烈也许会心虚服软,据实相告。但是现在的腓特烈比神官还横:“我先问你,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维多莉娅愣一下,口吃答不出来。
“可怜的姑娘。努力祈祷斐迪南对你没性趣吧,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丹尼。”腓特烈摇摇头,去找裤子去了。
维多莉娅无法淡定,她慌张惊讶地嚷“哎!你说清楚!”,却喊不住腓特烈,急忙捏着裙子,挑干净路面下脚,像跳房子似的蹦跳去追他。她像女神的雕像被注入了人类灵魂,没了淡漠的庄严,多了可爱的慌乱。
街道上满地狼藉,肠子像缠绕的死蛇,洒得到处都是。凝固的血泊和凉透的残肢把街道糟蹋得像屠宰场。
维多莉娅拽着腓特烈的袖子追问“你什么意思”,腓特烈却性情大变,居然对精灵神官不屑一顾。他先闯进路边摊里胡乱捡了一套衣服穿上,才扭头对维多莉娅比划解释:“可能会冒犯你的信仰但是……这么跟你解释好了。神有七情六欲和变态嗜好,所以他们降临到我们中间来享乐。斐迪南就是‘神的游客’,他降临人间只为享乐,但是他的性癖是横刀夺爱。所以我必须存在,因为总得有人扮演绿头王八龟;而且我必须死亡,因为我毕竟是绿头王八龟。斐迪南才是故事的主角,我只不过是点缀乐趣的反派,给创世神的客户制造愉悦。你看,你信仰的圣光是不是很有娱乐精神?”
“你胆敢侮辱圣光。”维多莉娅狠狠揪住腓特烈的衣领,可是年轻的伯爵毫不畏惧,反而灿烂狞笑,狂热地瞪着女神官:“哦,现在我一点都不怕你了,因为我知道教廷会覆灭,因为我知道精灵国注定变成‘游客’的豪华妓院,不然你以为圣光干嘛赐给你们绝世美貌?我们的命运都被写好了――你知道为什么你高贵吗?因为奴役高贵的神官才能让‘游客’有快感。同样的道理,艾莲娜也是卖给‘游客’的商品,我只不过是点缀商品的装饰,因为推倒女皇不够刺激,从不屈的伯爵手里抢走女皇,那才刺激。好了维多莉娅,衷心祝愿你的剧本能比我甜蜜点儿。现在请放开我,我忙着去弄死斐迪南――作为一只装备了神器的绿头王八龟,我准备咬人了。我现在龟心似箭,你别挡我路。”
维多莉娅像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儿,被腓特烈粗鲁地推开。(未完待续。)
259 听说你杀了个创世神
“你对西斯说,你杀死了一个创世神?”维多莉娅的信仰摇摇欲坠,她茫然松开腓特烈的衣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腓特烈骄傲昂起头,郑重扶正领结,轻蔑地说:“那家伙?我不承认他是创世神。他只是个摆布我们命运的傀儡师。我承认菲莉雅是女神,因为她有温暖的美德;而我杀的那个命运摆布者――他恶心得令人恼火,我杀他时心情毫无波动,甚至有点爽快。”
腓特烈拾起地上的理想使者,然后从尸山里拔起一名装死的银色骑士,狠狠搀扶着,继续走向遥远的法庭,然后扭头警告维多莉娅:“你知道为什么教廷禁止发掘遗迹吗?因为真他妈讽刺,古文明留下来的‘定律场发生器’,居然帮我杀死了创世神。哈哈,我要是有条烂命活下来,老子要把十大遗迹全都挖个遍,跟诸神一一过招,让这些残暴的享乐都以残暴收尾。我们走,劳伦斯。”
他像个坏掉的魔鬼,狂热憎恨地狞笑着,扭头拖着劳伦斯走了。
维多莉娅顿时有把腓特烈拖进异端审判所的冲动。但是她呆在原地,指挥不动双手,因为她在心惊肉跳地回想腓特烈的话:“神化身游客,降临到我们中间享乐。你们都是商品,我不过是点缀。”
太可怕了。
如果他在说谎,那如何解释他的死而复生?如何解释他那“时间静止”的异能?“时间冻结术”是典籍里的禁咒啊!那种功能的定律场发生器,不仅构造不明,而且明令禁止,是严禁研究生产的。
如果腓特烈没说谎,那么芸芸众生真的没有任何价值吗?圣光未免太残忍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维多莉娅神官目送腓特烈远去,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在她身后,铺天盖地的禁卫军汹涌而来,他们救治伤员,清理尸体,把气若游丝的西斯用皮带捆在担架床上,给予软禁式医疗救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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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议论他的财富来路不正,狼心狗肺,让他非常不适。
所以一听见宣判胜诉,奥本海默的委屈立马爆发,热泪盈眶地站在被告席上,指着幽幽醒转的奥菲莉娅,悲愤地呐喊起来:“不要以为昏厥就能骗取同情了!你们不觉得良心有亏吗?你们难道不欠我一声对不起吗!”
判决即是真相。旁听席上的贵族顿时同仇敌忾地谩骂起原告来:
“臭不要脸的炒作!”
“快点自觉去死吧!”
“道貌岸然的碧池!”
这谩骂迅速热烈起来,变成正义的洪流,向奥菲莉娅倾倒污秽的单词。大家争先恐后地羞辱原告,仿佛用词越激烈,越显得他们卓尔不凡。
于是演变成了谩骂竞赛,血口喷人成了光荣的表演,用词恶毒成了正义的标杆。一群喷子靠贬低他人来彰显自己,陶醉在免费的演出里,反正不用承担言论后果,于是恨不得把奥菲莉娅骂脱一层皮。
奥菲莉娅一醒来就听见铺天盖地的辱骂声,顿时被千夫所指。她不明所以地发着呆,像站在雹灾里一样哆嗦,不仅冷得冻入骨髓,还被粗暴的句子砸得遍体生疼。
菲莉雅气得头皮发麻,眼泪扑簌滚下来,恨不得把观众全逮捕。克劳德已经去召集军队,菲莉雅手无寸铁,恨不得一耳光扇死奥本海默。
她克制住跃跃欲试的右手,瞪着奥本海默,怒火中烧地大骂:“真相是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你不要太过分!”
奥本海默得意地抹掉泪水,好整以暇地讥笑菲莉雅:“只听说有纯天然的化妆品,没听过有纯天然的真相,因为真相是人工产品。你以为义愤填膺的观众在乎真相么?他们不在乎。只需表演一点居高临下的鄙夷,流露一些深恶痛绝的恶心,谩骂者就从看客变成了正义化身,成本低廉得不超过几滴口水。然后他们也不会去追探真相,因为扮演正义化身很舒服,而追查正义却很辛苦。骑士长,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竟然幼稚得像少女。”
菲莉雅脑子轰然一响,突然悲伤欲绝地思念起腓特烈来,睁大眼睛想:“如果腓特烈听到这种话,他会大开杀戒吗?会的吧?以手中之剑捍卫公平,身为骑士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暴力执法。”
骑士长走神思索时,俏脸全无表情,红发根根漂浮起来,在磅礴的神恩辐射下,重力规则都被改写,她那火红的衣裙无风自动,猎猎飞扬;赤红的秀发像火焰起舞,仿佛海底的赤藻在优雅飘荡。
然后菲莉雅一边走神,一边不由自主地伸手掐住奥本海默的脖子,粗暴地举起挣扎乱踢的银行家,虎口捏紧,一念之间就想杀了他。
她在出离愤怒时,神力值已经暴涨到战斗状态,濒临249的巅峰界限。此时此刻,奥本海默在她手里就像一只扑腾翅膀的母鸡,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御用大律师发出惨烈的尖叫:“龙骑兵杀人了……龙骑兵杀人啦!一级谋杀罪!快来人管管啊!”
奥托在后面尖叫:“菲莉雅!你冷静点!”
菲莉雅回过神来,这才看见奥本海默悬在半空,正在双脚乱踢,攥着自己的手腕艰难咳嗽。可是她已经走火入魔,就算回过神都不愿意放开被告,反而挂着泪珠,心如死灰地想:“雄鹰坠地,白荷沉没,这个枯燥的皇都已经没有趣味了。与其与污泥为伴,不如玉石俱焚。”
她骤然失恋下,一时想不开,按捺不住破罐破摔的冲动,正铁了心要掐死被告时,突然门口一阵骚乱,遥遥传来巴法里亚的牧羊曲:
“劳伦斯是好孩子,
为啥大家要他死。
就不死,就不死,
老子活到七八十,
在你坟头华尔兹。”
菲莉雅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就像醉酒一样身体酥麻地飘起来,失手松开被告,惊喜交加地捧住脸想:“为什么我听见腓特烈在唱歌?他不是死了吗!我的天,求求你不要拿悲伤和狂喜玩弄我,再这样冰火交替下去,我会碎的。”她失神狂乱地想着,惊喜地扭头,踮脚眺望门口,看见蓬勃的阳光注射进大门,腓特烈的威严剪影,正沐浴着刺眼光芒,大步踏进法庭来,右手还拖着一个佝偻的人质。
奥本海默摔在椅子上,掐住喉咙大口喘息,眼球都险些滚出来。然后他看见门口的腓特烈,楞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张大嘴巴眺望斐迪南。
斐迪南骤然站起来,攥着栏杆,身子扭了一百八十度去眺望腓特烈,看清楚那家伙真的没死,斐迪南才慢慢转回身子,如丧考妣地缓缓坐下,双目呆滞,久久无神。(未完待续。)
260 腓特烈卷土重来
菲莉雅看清楚那是腓特烈,惊喜得深吸一口气,哭腔像喷嚏一样忍不住,攥着胸口的衣领,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笑,却没有冲上去拥抱腓特烈的勇气。[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腓特烈死讯传来时,她灰心丧气像坠落悬崖,跌到谷底就怒不可遏;等腓特烈的歌声飘至,灰暗的视野立马变得五彩缤纷,让她心花怒放,感动得像被人求婚。直到此时,她才死心塌地地承认,这上蹿下跳的心情就是爱。
令人刺激得屏息的是,这是压抑得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爱。她若勇敢冲锋,就能品尝恋人的心跳和甜蜜;如果坚贞克制,就能退进名为“友谊”的掩体。即使进退自如、游刃有余,这爱情都浸泡着悲伤的甜蜜。
雅各布扭头凝望神采飞扬的腓特烈,震骇得跪地石化,盔甲变成了一座惊讶的艺术品。
奥托正怒不可遏地要冲出去,突然看见腓特烈拖着劳伦斯冲进法庭里来。腓特烈的蓝发被血渍粘成硬邦邦的发型,脸上涂着鲜红的污渍,却英气凛然地绷着脸,目中无人地长驱直入,走到庭下,把手里拽着的铁甲骑士推到众目睽睽之中,然后冷冷宣布:
“9名西里沙无畏骑士,戴着日冕头盔,伪装成条顿骑士的模样,大动干戈地想杀掉这个叫劳伦斯的可怜虫。[.超多好看小说]要不是他伪装成一名骑士,估计早就被灭口了――我想,劳伦斯既然死里逃生,咱们就应该听他说几句人生感言,再做判决。”
奥本海默惊恐万状地站起来,嘶哑地呐喊:“说谎!你说谎……”因为音调太高,才几个字就喊哑了嗓门,让他惨痛地掐着喉咙,咳弯了腰。
菲莉雅把他的喉咙捏太狠了,让他一直缓不过劲儿来。
腓特烈盯着奥本海默狞笑:“我指控的是斐迪南的无畏骑士,你急什么?说起来,劳伦斯的证词你一定不会喜欢,难道狙杀证人这件事,你也知情?”
奥本海默脸都白了,一边咳嗽得半死不活,一边张惶无措地抬头看斐迪南,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慌张。
斐迪南亲王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微笑宣布:“西斯叛逃了3天有余,已经被褫夺爵位,从无畏骑士团除名了。腓特烈殿下若能替我手刃逃兵,我应当上门致谢。”
腓特烈板着脸,五官里只有嘴巴在笑:“不客气,我挨个儿拧断了他们的脖子――本来以为您的脸色会不好看,但是现在看来,我反而立下大功一件。”
斐迪南的脸皮剧烈荡漾了几下,仿佛春风吹皱一池湖水。然后他咬牙切齿地按捺狂怒,昂头深吸一口气,呼吸粗重地平静下来,接着,他睁圆眼睛盯着腓特烈,舔着牙齿笑道:“腓特烈伯爵,这份礼物很有冲击力。你总能给我带来层出不穷的惊喜;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在混乱的法庭上,在无数贵族的注视中,腥气扑鼻的腓特烈笔直伫立在审判席下,与雍容华贵的亲王四目相对,目光撞得火花四溅,然后从牙缝往外迸字:“哦,我给你的冲击还没完呢,你会发现这根本不算高潮。希望到时候你还能意识清楚,不要翻着白眼昏厥才好。”
就在此时,军部的执行部队终于赶到,潮水般的国防军汹涌而入,制式长剑锃然出鞘,冰凉的剑尖镇住了法庭里的所有人,连负伤的雅各布和奥托都不例外。
腓特烈看了一眼克劳德,一老一少的目光洞穿了辈分的隔阂,心意互通地同时点头。
取得了少将的许可,腓特烈突然昂头咆哮,号令国防军:“关闭大门!庭审继续,谁都别走!”
斐迪南愤慨地攥着栏杆喊:“你竟敢干预司法?”
大法官弗兰西斯愤怒地敲锤子:“判决已经给出,这桩案子结束了!”
菲莉雅拭去泪水,走过去拔下劳伦斯的头盔,露出个贼眉鼠眼的金发脑袋,然后瞥着斐迪南冷笑:“2号证人尚未出庭,你们为何就着急宣判了?腓特烈伯爵只是纠正你们的程序罢了。”
劳伦斯就算披挂着铁甲,都弓腰驼背,畏畏缩缩地扫视众人,像只瑟瑟发抖的老鼠。当他瞥见奥本海默时,劳伦斯哆嗦得更厉害了。
腓特烈看见菲莉雅脸上有泪痕,嘴巴张了一下,喃喃说:“你哭了?”
菲莉雅听见腓特烈一反常态地细声细气问她,马上觉得法官、旁听观众、被告的目光纷纷扎在自己身上,比海滩的阳光晒得更疼,顿时局促羞涩,用力低头躲避腓特烈的注视,红着脸偏着头,责怪地嗔道:“都怪你让人担心啊……而且他们宣判妹妹败诉,要妹妹承担诬告、诽谤、侵犯名誉的罪名,最严重会被驱逐出境……我才不是为了你哭。”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抵赖。
腓特烈的眼睛睁圆了,他想起自己弥留之际,听见的西斯的叫嚣:“你就甘心这么死去吗?你的妹妹会败诉出境,被卖成雏妓;你的女皇会和亲王用108种姿势来生孩子;你的骑士长会嫁给不喜欢的人,你的弟弟会和亲王结盟――你知道吗?这都是代价!你杀死沃森要付出沉重代价,我警告过你了!喂,你别睡过去啊,醒醒,你他妈给我醒醒!”
腓特烈的门牙轻轻咬合,龇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然后他扭头瞪了原告席一眼,看见奥菲莉娅在眼巴巴眺望自己,而奥托站在那里剧烈喘息,雅各布则跪在地上冻成石碑。
“把银色骑士团抓起来。”腓特烈突然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国防军立马凶神恶煞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雅各布捆成粽子。
“腓特烈!你!”奥托失声喊,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的话太伤人,他根本不能当众嚷出来。
“我亲爱的弟弟啊……我从来不相信你会亲手杀我。但是我疏漏了一点,次子杀长子,从来都是借刀杀人。我必须查出通敌的内鬼,而且希望你并不知情。”腓特烈闭上眼睛,想了一遍,果然还是不能放过奥托。于是他摇头坐下,疲惫地吩咐奥托:“这里交给我吧……别跟我说话,我死过一遍,有点累了。”
然后腓特烈目不斜视地挥手吩咐国防军:“把奥托和银色骑士团带下去,隔离收押。”(未完待续。)
261 无法信任的隔阂
奥托站在腓特烈身后一米外,被国防军五花大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奋力挣扎两下,气恨填胸地又喊了句:“腓特烈!”
腓特烈架着二郎腿,目不斜视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回头看奥托一眼。
奥菲莉娅不明所以,急得泪眼汪汪地抱住腓特烈的胳膊,摇着哀求:“哥哥!”
腓特烈按住奥菲莉娅的手,蹙眉轻轻说:“对不起,我要把背叛者抓出来,因为我不想死第二遍。”
雅各布突然丧心病狂地挣断绳子,顿时把三个国防军摔在墙上粘着,然后他冲向腓特烈,悲伤地咆哮:“现在你要借助军部来逮捕你的骑士团吗?我们为你出生入死,却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覆灭的结局吗?”
腓特烈头也不回,突然站起来横肘一撞,铁肘砸中雅各布的面甲,腓特烈的胳膊皮开肉绽,雅各布仰头捂脸跌退,迸溅的血花盛开在半空中。腓特烈捂着破皮的手肘,痛心疾首地绷着脸宣布:“因为军部和我利益一致,而你早已和我分道扬镳。雅各布,我曾许诺重赏你,可是你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两派分立结束了。从今以后,我的骑士团里,只能有我的人!把他带走!”
奥托听见这话,气得睁圆眼睛,牙齿哆嗦着盯了腓特烈半天,兄长却不肯跟他对视。奥托赌气,漂亮地冷笑:“不用捆,我自己滚。”转身就往外走,甚至没有瞟雅各布一眼。(.)
雅各布踉踉跄跄地被七八个国防军捆了个结实,拷上手铐,推推搡搡地押出去了。
菲莉雅张着嘴盯着面无表情的腓特烈,看见他逮捕亲弟弟都毫不犹豫,心头掠过丝丝凉意。虽然她自己也曾要求军部逮捕奥托和银色骑士团,来替腓特烈彻查来龙去脉,但是她当时正失恋得昏天黑地,一心报仇,做出这种决定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腓特烈这样冷酷地逮捕近在咫尺的亲弟弟,不容他申辩一句,这一丝不苟的作风让菲莉雅想起历史书上的暴君。
奥菲莉娅眼巴巴地看着奥托的背影。
菲莉雅忍不住流露关切,忘情去抚摸腓特烈的脸:“你,你变了……你变了很多。”
腓特烈伸手抓住菲莉雅柔软的手,抬头看她的眼睛,表情终于融化一些,他耷拉的眼皮显得漫不经心,实则是心力交瘁的疲惫。
他只剩下这姑娘能够相信了――押送劳伦斯的计划,只有奥托和银色骑士团知道,这本该是密不透风的秘密,可是他却中了埋伏,被活活钉死在街道上。家主死去,奥托将毫无疑义地继位,这让腓特烈失去了信任奥托的资本。
腓特烈若不是被定律场发生器撕开的虫洞传送去了神界,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被他挚爱如兄弟的骑士出卖了?还是被他信任如骑士的兄弟出卖了?无从考证。但是这些人,都因为他的中伏败亡,而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只有菲莉雅与此事无关,只有她能让他宽心松懈一秒钟。
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攥得菲莉雅的小手生疼,紧张憔悴地仰望她:“对不起,我受到太多刺激了――我甚至做了可怕的事情来发泄愤怒。现在,我要先把奥本海默送上绞架。你会帮助我吗?”
菲莉雅根本拿他的目光没辙,心中浮起毫无底线的温柔,忍不住就点了头,优雅礼貌地把他的手放回去,微笑一下,认真坚定地宽慰他:“就算世界背叛你,我也会保护你的背心。我们一起教奥本海默做人吧。”
属于腓特烈的银色骑士团被全副武装的国防军押送出庭;于是军部全面介入。在国防军森严的监视下,瑟瑟发抖的观众在旁听席上如坐针毡,眼巴巴地望着沉默的腓特烈伯爵,等待他宣布意志。
腓特烈伯爵慵懒地沉默着。因为他刚才的雷霆手段刷新了观众的三观,所以旁听席对他充满恐惧,一点都不觉得腓特烈懒洋洋,反而坚信那是莫测高深的阴鸷。观众这充满猜疑的解读,赐予了腓特烈不怒自威的气质。
“还在等什么?判决作废,庭审继续!大法官,你就不好奇2号证人的坎坷人生吗?还是说,正因为你心知肚明,才不愿意他讲给大家听?”腓特烈架着纹丝不动的二郎腿,催促时字字含沙射影,叫法官走投无路,只好撑起身子,明知故问:
“庭下可是2号证人劳伦斯?”
劳伦斯还在哆嗦。他本来习惯了宁静的生活,现在却被强行抓出来,直面14年前的恐惧,他顿时连答话的勇气都没了。
奥菲莉娅还在摇着腓特烈的袖子,嘤嘤地说奥托的好话,却被腓特烈蹙眉捧住脸,仔细叮咛:“我跟奥托之间有大人的矛盾,但是为你报仇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所以先认真打赢官司,好吗?”
小姑娘看见哥哥精疲力竭,一身血痂,知道他也不容易,只好乖巧点头,惴惴不安地捂脸,替奥托担心。
而菲莉雅已经逼近劳伦斯,发动最后的攻势:
“劳伦斯,你知道做伪证会有什么后果,对吗?”
“我……我在维多莉娅大神官面前向圣光宣誓,出庭作证,绝无虚言。”劳伦斯稍微镇定了些,他已经接受现实了。因为他只需作证,并不会被追究责任,因为他现在隶属教廷,除了精灵神官之外,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菲莉雅抱胸俯瞰他:“请你介绍你14年前的身份。”
劳伦斯目光乱飘,恐惧、惭愧地沉默半天,才咬牙闭目,横下心来承认:“我叫劳伦斯,是一名精英猎人,擅长追踪、投毒、陷阱、伪装,所以混到了秃鹫佣兵团副团长的职位。”
菲莉雅瞥了眼奥本海默,发现银行家脸如黄纸,牙关乱战,已经吓出汗来了。御用大律师不顾一切地胡乱抗议,试图搅乱质询:“抗议!戒条教士没有公民身份,按道理没有出庭作证的权利!”
大法官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锤子。可是菲莉雅嫣然一笑,捧着脸蛋,怜悯地瞧着气急败坏的白假发律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呢……”(未完待续。)
262 2号证人的指控
白假发律师豁出去了,听话地重复:“我说,戒条教士都是被教廷洗脑的家伙,他们没有公民身份,根本无法证明他们洗脑前的身份……所以没有出庭作证的……”
在律师说话的时候,一个轻盈的倩影推开国防军的人墙,金发蹦跳,任性地跑进法庭里来,左右望了一眼,找到腓特烈就直奔过去,她长驱直入时,傲气得目中无人,视戒严的国防军如无物,只顾跑进原告席,然后文静站定,娇喘微微地递给腓特烈一沓卷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所以她也刚好听见了“戒条教士都是被教廷洗脑的家伙……”这种直白露骨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扭头时双目喷火,牙关咬得青筋乱蹦,宛如怒火中烧的修罗,呐喊着冲了过去:
“都说了除魔仪式不是洗脑了啊混蛋!”
她助跑飞奔时,法官、原告、旁听席都惊恐地凝视她的矫捷身姿。他们看见,白色神官服帅气地掠过法庭;他们看见,红色的百褶裙激烈地乱飘,并且奔放地露出被马裤裹住的圆翘屁股,这画面美不胜收,蓬勃着青春活泼的张力,让观众心旷神怡。
然后这堪比体操之花的金发少女跳过辩护桌,不由分说地一记膝撞,命中白假发律师。她的膝盖撞在律师脸上时,金发少女依旧一脸严肃,认真地咆哮:“那不是洗脑,而是让人生重来的义务再教育啊!你不懂就不要乱讲!”
白假发律师轰然倒地。.文件像雪花似的飞得满天都是,洋洋洒洒往下飘。
金发少女义愤填膺地踩住律师,并在他身上跳跃。
旁听席、陪审团、国防军、大法官,全都安静地走了神,目瞪口呆地看着律师被跺得不断四脚朝天。
她跳跃时,金发乱蹦,短裙上下乱飞,马裤裹着匀称的长腿,叫一些男人合不拢嘴巴,私下怀疑,被美少女践踏的律师可能非常享受。
菲莉雅冷眼旁观,盯着劳伦斯,狐假虎威地冲着律师撇嘴:“把真相都说出来,露神官就会罩着你。”
劳伦斯点头如啄米。
露像跳蹦蹦床一样踩得律师气若游丝,才回头扫视整个法庭,认真茫然地撩开汗湿的秀发,娇喘微微地认真问:“还有人觉得教廷不讲道理吗?嗯?嗯?”
旁听席立马像幼儿园一样正襟危坐,齐刷刷地摇头。
露拍了拍手上的灰,红唇微张,鼻息咻咻地严肃点头,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认真指着腓特烈:“劳伦斯洗脑――啊呸,劳伦斯接受教育改造之前的身份卷宗,都在那里了,卷宗证明他就是十四年前秃鹫佣兵团的副团长,并且具备法律效力。这下总没意见了吧?”
陪审团、大法官、旁听席坐的笔直认真,不约而同地拼命摇头。没人敢开口,于是鸦雀无声。
露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她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有必要好好挽回教廷的名声,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画蛇添足地宣布:“你们看,劳伦斯原来多恶劣啊,可是他皈依了圣光以后,就像被阉掉的猫一样老实,你们瞧他在证人席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是圣光的爱才让他变成这样。所以说,教廷是荡漾着爱和希望的地方,随时可以让人类改过自新、重头再来。所以活腻了的人就不要犹豫了,皈依圣光,接受再教育改造,人生重来不是梦。”
她说得自己都信了,背手歪头,清纯灿烂地冲大家嫣然一笑,甜甜嚷了句“拜拜”,就哼着精灵小调儿,蹦跳着离开了。
国防军压根不敢拦,一个个笔挺肃立,目视天空,假装瞎了。
神官一走,奥本海默才炸出一句悲痛欲绝的嚎啕:“我的御用大律师啊!你醒醒,醒醒啊!官司还没打完,我没你不行啊!”
御用大律师被奥本海默扶在怀里,一副洒家这辈子值了的表情,微笑的嘴角挂着血丝,挣扎喃喃了一句:“我尽力啦……辩护策略……都在我的助理……那里……”他的手颤抖着抬起来,又重重摔下去,脑袋一歪,笑容满面地昏厥过去。
奥本海默开始惨绝人寰地号啕大哭,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露神官走远了,法官才敢咳嗽,然后敲锤子:“请呈递证人的身份证明卷宗。”
腓特烈把卷宗递上去,经过司法鉴定通过,大法官才承认劳伦斯的证词具备法律效力:“请2号证人陈词。”
奥本海默慌了。他原本以为腓特烈不会出现,可是他出现了;他原本以为2号证人会被灭口,可是他还活着;他原本以为大律师会陪他战斗到最后一刻,可是大律师被突如其来的女精灵揍得失去意识,剩下奥本海默孤零零一个人。
黑暗和绝望从四面八方侵袭而至,奥本海默感受到了来自正义的浓浓恶意。
慌张啊!
然后劳伦斯大胆地陈述:“14年前,两大佣兵团在维纳明争暗斗。名列第一的是条顿骑士团。他们原本是‘骑士团国’的高级正规军,极北之地的‘骑士团国’被迫解散、被吞并成普如沙公国以后,一部分坚持信仰的条顿骑士脱离军队,选择南下,成为了自由组织。他们遵守清规戒律,战斗力比自由散漫的佣兵团强很多,是当之无愧的no.1。我的秃鹫佣兵团永远屈居第二,令我们耿耿于怀。终于有一天,条顿骑士团接了一笔油水丰厚的大生意,他们要护送门德尔松世家逃离维纳。这种差事简单轻松,却报酬丰厚,我们很想要,却竞争不过条顿骑士。在我们羡慕嫉妒恨的时候,门德尔松家族的一个年轻人找到了我和秃鹫佣兵团的团长,开出了诱人的价码。”
奥本海默软绵绵地倒在椅子上,气若游丝地张开嘴巴,痴望天花板,仿佛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可是他的律师团依旧在细心倾听,仔细商讨应对策略。斐迪南也严肃以对,抄着双手听得无比专注。(未完待续。)
263 正义会迟到,永远不缺席
“他的价码是这样的:第一,他负责提供门德尔松的出行时间、路线,让我们可以提前埋伏、设计陷阱;第二,他会提前在饮水里投下大剂量麻醉剂,最大程度削弱条顿骑士团的战斗力。(.)第三,门德尔松运送的两吨黄金,我们可以带走一半――事实上,我们能带走四分之一就谢天谢地了,因为我们必须抓紧撤离。第四,他会先支付两千金币订金,雇佣我们假扮山贼,杀光门德尔松家族,让门德尔松的储蓄全部沦为赃款。因为秃鹫佣兵团本来就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这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我的团长也对条顿骑士团痛恨已久,能够收钱、劫财、消灭竞争对手,简直是天大的便宜。所以我们开了个高层会,只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那个年轻人的提议。”劳伦斯说得口干舌燥。
旁听席哗然大乱,顿时疯狂讨论起来,亢奋得像听见什么了不得的八卦。法官敲了两遍锤子,法庭才肃静下来。然后法官满头大汗地嘟囔:“被告律师可以质询证人了……”
菲莉雅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蹙眉抗议:“原告方还没质询完毕呢!”然后她弯腰端详劳伦斯:“一个年轻人,怎么有资格搭上你们团长?怎么有能力保证你们能安然逃脱?怎么有资本拿出那么一笔不菲的订金?”
劳伦斯终于咬牙切齿地露出了老猎人的敏锐和戾气,阴测测地盯着被告席上的奥本海默,懊悔痛恨地跺脚说:“我的团长不是傻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要求对方打通官方关系,至少两小时内不会出兵追杀,才肯接这单活儿。这是我们的基本要求,也是高层碰头会确定的最低底线。但是对方答应的非常痛快,他带我们团长出去了一整夜,次日团长醉醺醺地回来的时候,就拍板同意,号称带大家干这一票就能金盆洗手。”
“你知道你们团长见的是谁吗?”菲莉雅敏锐地追问。
斐迪南的腰挺直了,认真竖起耳朵。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珠。
“团长直到战死都没来得及说!”劳伦斯突然站起来,像只暴躁的野兽,在证人席这个笼子里踱步、怒吼:“我们被干脆利索地出卖了!条顿骑士团强得令人难以置信,就算饮用了麻醉剂,他们都奋不顾身地和门德尔松族人并肩作战。我们杀得天昏地暗,才解决了这棘手的单子;当最后一个条顿骑士失血倒下时,我都疲惫得握不住手里的弓。可是这时候,就在我们极端虚弱的时候,龙骑兵铺天盖地的冲出城门,像一股致命的沙尘暴,排山倒海地席卷向这片新鲜的战场。是的,我们的雇主过河拆桥,根本没有履行那条保护性承诺!在看见大军烟尘的时候,秃鹫佣兵团就注定覆灭了。我们试图束手就擒,可是龙骑兵居然不接受投降!”
劳伦斯睁圆眼睛,瞳孔箍着恐惧,向听众席狂舞双手,唾沫喷溅地呐喊:“你们敢相信吗?他们旨在杀戮,拒绝纳降!那是一场恐怖的屠杀盛宴,我们就像食物链里的一环,刚刚屠杀完门德尔松,就被怒吼的骑兵屠戮!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我的同伴还没擦干净刀上的血,就被战马撞上了天!哈哈,直到我装死逃脱,才知道有人对龙骑兵下了全歼令。我顿时清楚,我的团长不是被出卖了,而是被利用了――这桩脏活太大,我们根本就没有存活下来的理由。我试图上诉,可是那风头是多么恐怖啊,两吨黄金的赃款像开闸洪水一样流进官场,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家伙,都或多或少地拿了这些钱!对那些贪污的人来说,我就像一只嗡嗡吵闹的苍蝇,必须按死才能清静。我的上诉没有带给我正义,却引来了无数赏金杀手。我屈服了,我抛弃了一切,走上了逃亡之路。万幸我擅长野外生存,精通跟踪和反跟踪的知识,这些猎人的本能支持我逃亡了一整年――那些杀手追踪了我一整年。最后我走投无路,一头钻进了异端审判所,乞求教廷的庇护。于是我苟活下来,忘记了十四年前的野心和恐惧,像一条被阉割的猫一样,瑟瑟发抖地苟活下来。这就是我,劳伦斯,一个罪有应得的男人的自白。”
劳伦斯气喘吁吁地说完,才颓然低下头,垂着手喃喃:“如果能让我穿越时空,我会告诫当年的自己:不要相信贵族。我们吃五谷杂粮,贵族却以人为食!”
听众们惊心动魄地按住胸脯,震撼的难以言语。他们万万想不到,当年的一宗灭门血案,背后竟有这么多迷失的怨灵。
斐迪南听见“团长直到战死都没来得及说”,就昂头松了口气,全身都舒服了。再睁开眼时,已经荡漾出温文尔雅的微笑,事不关己地袖手旁观起来。
菲莉雅乘胜追击:“劳伦斯,那个跟你谈好价码,最后出卖你的年轻人,你可以说出他的名字吗?”
奥本海默开始疯狂摇头,惊恐地睁大眼睛,嘴唇翕动着:“不要……不要说……”
劳伦斯却抬头盯着慌张的银行家,嘴角咧开,露出残忍快意的笑容:“那个年轻人凭借才华和热情,追求到了门德尔松家族的幼女。可怜的姑娘啊,年轻单纯,迷信爱情,一意孤行地坠入小伙子的怀抱,不顾一切地跟他结了婚――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儿罢了,头上还有执掌家族生意的一对哥哥姐姐来瓜分遗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入主银行。世界上最可悲的爱情是什么?无非是你对他全心全意,他把你当一个屁。是吗?奥本海默大人?你告诉我,你爱过你的亡妻吗?”
奥本海默哆嗦着往后面缩,躲得椅子都翻了,他一屁股墩在地上,蹬地后退,双目睁的夺眶而出,指着证人喊:“你胡扯!你说谎!你是个恶棍,你污蔑我!”
劳伦斯哈哈大笑,然后坚定地盯着菲莉雅,斩钉截铁地指证:“那个雇佣秃鹫佣兵团、屠杀门德尔松、谋夺遗产的男人,叫做奥本海默,是门德尔松家族的年轻女婿。他现在坐在被告席上,坐拥万贯家财,在和正义赛跑,因为正义固然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我和他,都必须用余生来赎罪。以上是我的证词,如果说谎,我愿剖腹。”(未完待续。)
264 最后的证据
腓特烈昂起头,轻轻搂住身边的妹妹,心情激荡地闭上眼睛,扭头嗅她的银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终于昭雪了。
他知道奥菲莉娅在他怀里啜泣。
菲莉雅的红发一跳,转身凝望陪审团,斩钉截铁地慷慨陈词:“如此,证据链终于圆满。奥本海默背叛家族,雇凶截货,真相尘封了十四年,今天终于昭雪。当庭指证,确凿无疑。原告质询完毕,希望陪审团做出公正裁决。”
然后菲莉雅美眸回瞪,狠狠扫一眼鸦雀无声的旁听席,仿佛在骂:“没话说了吗?喷子们!”然后踏着“嗒嗒”的高跟鞋声,傲然回到原告席,弯腰搂了一下奥菲莉娅,用脸颊吻她的额头。
“谢谢你,菲莉雅姐姐。”奥菲莉娅抽泣着嗫嚅,泪眼婆娑地抬头瞧她。
“要谢谢你哥哥。”菲莉雅直白地戳破,“在他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他抢在决斗之前替你翻案,是害怕战死后就不能亲手替你翻案了。”
“哥哥……”奥菲莉娅百感交集,激动哭泣时,脑子里的水都变成眼泪流光了,逐渐成熟起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腓特烈暂时忘掉了神界的恐怖,一心一意守护亲人,心头宽慰地闭目亲吻妹妹的头发:“从今天起,你叫做奥菲莉娅?门德尔松,月光般的银发是你值得炫耀的高贵血统,金融世家的光荣会由你延续下去,并且世代传承。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奥菲莉娅,因为它总会绽放光明。”
斐迪南歪头眺望一片温馨的原告席,无动于衷地漠视,甚至没有丝毫表情。
因为他知道,腓特烈赢不了。
弗兰西斯大法官绝对会判腓特烈败诉,这是制度缺陷决定的。只要搞定了九名陪审团,弗兰西斯大法官就敢颠倒黑白。
而那陪审团里,凑巧抽取了5名投降派议员。
而且斐迪南的御用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提前三天开始商议对策,通宵工作,昼夜赶工,早就针对劳伦斯制作了应急方案。
然后被告律师义正辞严地发起抗议,开始反击。他们堆积在被告桌上的文牍终于派上用场,只见被告律师旁征博引,大义凛然地滔滔不绝:
“虽然教廷证明了劳伦斯的身份,但是我有必要提醒尊贵的庭上,劳伦斯的身份极其特殊。此人是普西战争里的孤儿,南逃进入维纳郊区,才成为了一名猎人,逐渐成长,才混入臭名昭著的秃鹫佣兵团。此人罪行累累,前科无数。根据可稽考的档案,1693年秋,劳伦斯被捕入狱,罪名是走私火器,后因证据不足释放。96年7月,劳伦斯因街头火拼被捕,保释出狱以后潜逃,至今未曾归案,至今为止,他是三宗一级谋杀案的重要嫌疑人,加上保释逃逸,始终逍遥法外!”被告律师怒火中烧地指着脸色苍白的劳伦斯,斩钉截铁地喷唾沫:“这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早已失去了出庭作证的资格!他连当污点证人的资格都不具备,所以他说的证词,根本毫无公信力,他只要受到丁点利诱,就会出卖良心道德;他只要屈服于上级胁迫,就会毫不犹豫地做伪证,因为这个走私犯、谋杀犯、逃逸犯,根本没有丝毫信用可言!”
宛如平原惊雷,劳伦斯惊呆了。他哆嗦着张大嘴巴,舌头在颤,却无法反驳,两手颤抖着举起来,突然歇斯底里地捶桌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豁出一切,才来到这里出庭作证,我必须让奥本海默受到和我一样的制裁!我恨他入骨,我怎么会说谎!”
“对,你恨他入骨,所以你具做伪证的作案动机!”被告律师咄咄逼人,乘胜追击:“陪审团,尊敬的庭上,劳伦斯已经不打自招,我的质询也到此结束,我坚信庭上会做出公正裁决。”
菲莉雅气得跺脚抗议,却被法官驳回:“被告质询结束,休庭5分钟,陪审团和法官交换意见。”
腓特烈铁青着脸,扭头眺望斐迪南,他看见尊贵的亲王镇定地抚摸着下巴,正在赏玩地端详自己。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展开交锋,腓特烈微微低头,双眼如临大敌;斐迪南悠然昂头,充满玩味的蔑视。
整个旁听席都在窃窃私语,纷纷紧张得屏息期待,因为这场司法较量已经逼近了激动人心的高潮。
5分钟后,弗兰西斯大法官腆着脸宣布:“2号证人劳伦斯缺乏公信力,仅仅具备有限的参考价值,不能视作有效证词。请原告方继续出示有效证据,完善证据链。否则将因为证据不足而败诉。”
旁听席顿时哗然大乱,已经有脾气暴躁的军官梵克站起来,指着审判台破口大骂:“劳伦斯已经当了13年的戒条教士,他根本不具备做伪证的动机!”
“律政司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你就这样坐视被告钻漏洞吗?简直是纵容妄为!”
菲莉雅气得七窍生烟,已经冲到庭前去和大法官正面理论去了。可是弗兰西斯大法官铁了心袒护奥本海默,对菲莉雅的愤怒视而不见,麻木地置若罔闻,敲着锤子和少女拼嗓门:“抗议无效,重复,抗议无效。请出示更有力的证据。否则将因证据不足而败诉……”
忽然,菲莉雅的手腕被人拽了一下,她回头一瞧,看见腓特烈镇定地皱紧眉头,憎恨隐忍地盯着弗兰西斯大法官,咬牙切齿说:“只要我证明奥本海默和门德尔松血案之间的因果关系,再参考劳伦斯的证词,被告的罪名就会被证明成立。是吗?”
“是的。请出示更有力的证据。”弗兰西斯大法官喋喋不休地重复。
“大法官,陪审团,以及一切有资格做公证人的人,请跟我来。我太过卑微,无法说服弗兰西斯殿下。就让我们拂去古老的灰尘,直面久远的真相,让厚重的历史亲口告诉弗兰西斯大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腓特烈昂头四顾,斩钉截铁地宣布:“如果想目睹最后的证据,就请各位随我来。”
然后腓特烈转身拾阶而上,只身走出法庭大门,身影溶解在正午炽白的阳光里。(未完待续。)
265 证据链第二环,完成
弗兰西斯大法官还在和陪审团面面相觑,克劳德少将却已经点头下令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然后国防军举着明晃晃的制式长剑,围住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审判成员,示意你们可以动身去看证据了。
国防军非常斯文,但是大法官在刀剑加身时根本无法拒绝。
顿时,华服隆重的大法官被轰出法庭,气喘吁吁地被迫追着腓特烈走进广场,好奇地东张西望,不知道他说的证据在哪里。法官身后,是9名踉踉跄跄的陪审团成员;再后面,是好奇得亢奋喧嚣的旁听席观众。
斐迪南不相信腓特烈还能拿出什么决定性证据,他愣不信邪,也安安静静地溶在人群里,尾随观察。
顿时,整个法庭的人都浩浩荡荡地迁徙出来,跟腓特烈走上烈日炎炎的广场,此起彼伏地喊:“证据呢?”“说好的证据呢?让我们来晒太阳吗!”
然后腓特烈强行把大汗淋漓的法官拽上了马车,马鞭一响,驱车摇摇晃晃拐上英雄大道,颠簸着出城而去。
后面的大部队更加好奇,心急火燎地想知道腓特烈葫芦里卖什么药,顿时各显神通,有租车的,有搭便车的,还有牛逼哄哄地自带专车的,黑压压的一广场人一下子塞进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里,争先恐后地驱马去追腓特烈,一条空前壮阔的庞大车队突然成型,浩浩荡荡地追着腓特烈出城而去,在大地上掀起一条灰尘长龙。.
一条浩荡的车队蜂拥出城,跟着疾驰的马车,逶迤开向奥金庄园。
大法官下车。陪审团集合。在伤痕累累的银色骑士团的注视下,这些人浩浩荡荡地开进庄园的酒窖。
腓特烈命令仆人打起火把,照亮了昏暗的地窖。
斐迪南和奥本海默争先恐后地在陪审团后面踮脚,可恨身高不及格,愣瞧不见现场,又没有理由挤到陪审团前面去,顿时把奥本海默急得抓耳挠腮,忐忑不安。
斐迪南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告诉他,腓特烈之所以请军部少将做公证人,只有一个原因:腓特烈有必胜筹码,并且他早已不相信弗兰西斯大法官。
奥本海默一直以为斐迪南亲王会胸有成竹。谁知斐迪南却转头叮嘱奥本海默,并且一脸和蔼慈祥:“西里沙盛产黄金和铁矿,和我的财富相比,一家银行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即便败诉,你也要守口如瓶,因为只有我会救你出来,并且继续赐予你富足生活。这个承诺,只有在你守口如瓶的前提下,才会兑现。你记住了?”
奥本海默听见亲王的温柔耳语,惊讶的眼睛都睁圆了,表情就像脖子上被咬了一口。
然后腓特烈推开货架,露出伪装在墙上的石门,轻轻叩两下,昂头回望后面的陪审团,板着脸说:
“我希望克劳德少将亲眼目睹我父亲见证过的惨剧――在这面墙后面,保留着十四年前的原始面貌。我相信少将阁下会比别人更加感触。请上前,克劳德少将。”
克劳德上将看明白那是一扇活动门,于是捋起袖子走上去,蹙眉指着墙:“威廉侯爵建造了这暗门?”
“是的。这个暗门后面就是孤儿曾经藏身的地窖。如您所说,我父亲为了掩藏秘密,于是在地窖上大兴土木,修建了庄园,只为了在十四年后,人们的目光能够洞穿岁月,直视真相。”腓特烈扭头盯着大汗淋漓的弗兰西斯,用谨慎的措辞将他逼上绝路:“为了保护现场,我们将这地窖封存了十四年,一切照旧,原封未动,历史年代能够经得住现场调查科的考核。于是支持了克劳德少将的证词。证据链第一环,完成。”
“我……我知道。”弗兰西斯大法官像哮喘一样紧张、流汗。
菲莉雅第一次来这里,她激动地箍着奥菲莉娅的肩膀,用力按住胸口,屏住呼吸,见证奇迹。
“你知道吗,我很欣赏被告的一句话:证据就是一切。”腓特烈气势汹汹地捋起袖子,露出粘着血痂的双臂,一边喋喋不休地挖苦被告律师:“你们能借助这借口来钻法律的空子,我也能借助这法治精神来战胜腐败。所以就算恶心也给我咽回去!”
然后腓特烈扯开外套扣子,卷起衣袖,转身和克劳德少将一起按住石门,两名军人同时怒吼,肝脏激发运作,喷薄的神力灌溉双臂肌肉,石门顿时脆响一声,“咔擦”凹陷进墙壁里去,簌簌落下无数积灰,呛得大法官和陪审团捂脸咳嗽。
因为暗室的通气口被封死,所以石门移开的刹那,陈旧的腐败气味狂喷而出,稀释进整个酒窖,熏的人们东倒西歪。菲莉雅恶心得弯腰咳嗽,眯起眼睛摇手嚷:“不用鉴定了――这空气绝对是十四年前的,没错儿!臭得辣眼睛。”
然后腓特烈昂头垂手,立在石门边,喘息微微地邀请克劳德少将:“里面有门德尔松氏族留下的最后遗言,是用鲜血写就,证明了奥菲莉娅的身世,并且支持了奥本海默和灭门血案之间的因果关系,证据链第二环,完成。请克劳德少将进去查看。”说着递给少将一支火把。
他优先邀请军部少将勘察证据,都没有理睬咳得半死的大法官。
后面的陪审团听见腓特烈的话,全都面面相觑,仿佛已经听见了最后宣判,似乎不需要大法官张口,真相都已经水落石出了。
弗兰西斯失去了公信力,彻底沦为摆设。
克劳德少将小心翼翼地避开蜘蛛网,举着火把进去考察了一圈,才绷着脸出来,肃然对腓特烈说:“我确信,你完美地遗传了威廉侯爵的良知和美德。在这件案子上,军部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因为我已经触摸了真相。”
“您的意思是?”腓特烈请他公开立场。
“奥本海默是杀人凶手,他窃夺奥菲莉娅的继承权是不可撼动的事实。”克劳德将火把递给腓特烈,威严地扭头扫视人群:“这是我的答案,不管法官怎么判。”(未完待续。)
266 逼不得已的公正判决
弗兰西斯大法官被冒犯得体无完肤,顿时震怒难当,奋然夺过火把,不甘心地呐喊:“只有我才有最终审判权!你们对法律一无所知!”然后费尽全力,将肥胖的身体挤进石门,去一看究竟。(.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请注意,十四年前的血书保留到今天,血渍已经脆薄,经不起折腾。您可别一不小心弄坏现场――克劳德少将已经勘察完毕,你就算把地上的血书擦掉,也无济于事。”腓特烈递给他火把,倚在门口,昂着头冷嘲热讽。
大法官愣不信邪,举着火把挤进密室,捂住鼻子,皱眉打量逼仄的地窖。火把噼啪地烧掉了垂下来的蜘蛛网,跳跃的橘色火光照亮了堆放在中央的晦暗金山。大法官顿时提心吊胆地明白了:这个密室,是当年门德尔松氏族用来以防万一的安全屋,隐藏极佳,内置饮水、食物和盘缠,族人若遭大难,就可以来这里躲避,然后带着盘缠远走高飞。
他嗅着腐旧的空气,梦回十四年前的屠杀现场,仿佛听见了无数人类发出不甘死亡的呐喊。他像梦游似的,踉跄蹒跚地绕过金山,火光扩开黑暗,地面上四行狰狞的血迹立马撞进眼帘:
“奥菲莉娅?门德尔松,饮血的婴儿,你会穿越金钱的杀阵,你会踏过丑陋的血泊,你将摘下奥本海默的头颅,为你的531位血亲复仇!痛饮我的生命,活下去吧,把门德尔松这个名字延续下去!”
大法官惊恐地惨叫一声,失足往后倒,火把噗通摔在挂网的旧床上,顿时烤红了干燥的床褥和腐木,冲起刺鼻的黑烟。[]
腓特烈伸头一看,诅咒了一声:“笨蛋!”冲进去拾起火把,奋力踏灭火星,好在床褥和木质都腐败得一碰即碎,可燃性很低,三两下就踩灭了。
然后腓特烈怒视蹬地后退的大法官,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现在知道怕了?”粗暴地攥住弗兰西斯的衣领,把挣扎的大法官拖出密室,再愤然解释:“他险些一把火烧掉证据!你们看他惊恐的样子!”然后他恶狠狠蹲下来,揪住弗兰西斯的衣领子,龇牙咧嘴地逼近那张满头油汗的脸:
“你被血书的勇气击垮了吗?它是不是抽走了你撒谎时的脊梁?你应该羞愧,因为那血书是个不足26岁的姑娘所写,她用鲜血饲喂孤儿,她用生命写下遗书,那字里行间的憎恨和怨毒,是整整14年都不能熄灭的愤怒!弗兰西斯大人,你生活优渥,地位崇高,你可以用只言片语决定别人的一生,可是在岁月和真相面前,你不仅一败涂地,并且无地自容!”
“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毫不知情!”弗兰西斯两腿乱踢,拿双手奋力推腓特烈的脸,拼命躲避他的逼视,歇斯底里地扭头叫嚷。
“你一无所知?还是刻意袒护?我们都已经看的很清楚。但是最重要的是,劳伦斯的陈词得到了铁证支持,2号证人的指控成立,证据链已经圆满。你现在可以做出理智的判决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腓特烈恶狠狠地捏住弗兰西斯荡漾的下巴。
在这时候,好奇的陪审团成员鱼贯进入密室,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证据把大法官吓得鸡飞狗跳。可是他们一看见那狠厉的血书,一品尝那怨愤的措辞,顿时惊愕得像失重坠落,并且被14年前的真相狠狠击中,像跨越时空的攻城锤命中他们胸骨,震的陪审团脑子发麻,一个个都得扶着墙挪出来。
陪审团终于体会到了血书主人的心情,他们颓然靠在红酒箱子上,双目空洞地仰望天花板,天旋地转地茫然想象,幻想着那个26岁的姑娘发现被奥本海默背叛后,那种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心情。
陪审团忍不住仔细端详纤弱的原告,看见奥菲莉娅蹙眉的样子,端庄得像个懂事的大人。顿时感慨唏嘘,暗叹磨难是人生的催熟剂。
腓特烈还在怒不可遏地逼问弗兰西斯。斐迪南深知大势已去,闭目摇头,微笑着拍了拍呆滞的奥本海默,然后不动声色地悄悄退出酒窖,只身离去。
他离开得如此镇定,坦然得像下棋被吃掉一个卒子。
奥本海默傻眼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恐惧,却被斐迪南的坦然镇定所感染,忍不住揣测琢磨:“亲王看上去胸有成竹,恐怕是准备了第二手计划――说不定连c计划、d计划都有。所以我也不应该慌乱,否则会被亲王看不起。”
然后他踌躇满志地严阵以待,毫不畏惧,浑然不知死为何物。
而奥菲莉娅却不由自主地挣开菲莉雅,直勾勾地盯着密室,魂消神与地想着:“那就是我活下来的地方。”于是摇摇晃晃地穿过惊诧的人群,独自飘进那间密室。
克劳德少将突然按住奥菲莉娅的肩膀,怜悯地垂着眼皮说:“孩子,你不要进去看。那些字体――会萦绕在你脑海里,永远无法摆脱。”
“我为什么要摆脱?”奥菲莉娅推开少将的手,疑惑抬头:“就算一想起来就会悲伤,那也是家族留给我的记忆。而珍贵的记忆,就算伤人,都不能丢弃。”
然后她夺走火把,固执地走进去,借着松香火焰的光芒,她看见地上怒放的花体字,宛如穿越时空的呐喊,往她的躯壳里灌注了人生的意义:
“饮血的婴儿,穿越金钱的杀阵,踏过无情的血泊,把门德尔松这个名字延续下去!”
这一刹那,无忧无虑的公主世界砰然破碎,锋利的碎片像玻璃一样挂着血珠,让奥菲莉娅学会忍痛,从青春毕业,踏进大人的世界。
密室外面传来大法官颤抖的宣判:“证据链完整、有效,原告指控成立,现在宣判奥本海默一级谋杀罪、继承权窃夺罪成立,判处被告人死刑,缓期执行。冻结被告人名下流动资金,褫夺一切职务和爵位,被告旗下资产、银行、不动产全部拆解、清算,作为门德尔松家族遗产,全部由原告奥菲莉娅继承。此判决由陪审团全票通过,公正、真实、有效,立即执行。”(未完待续。)
267 受到刺激的奥菲莉娅
奥菲莉娅却像游魂在飘,外面那空灵的判决声对她来说,遥远得像山谷回响,变得遥远、虚假,变得毫无意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只有协助兄长奋发自强,助他征讨四野、达成理想,才是硬如铁血的真实,才是奥菲莉娅唯一关心的目标。
她觉得自己被现实压扁,因为她已经没有兴趣在人生享乐中停留;她又觉得自己升华超脱,因为当红尘享乐黯然失色时,一个宏伟、偏执的目标突然脱颖而出,值得她为之付出一生,只有完成这个目标,才能稀释她独活于世界的痛苦。
“长剑触及之处,好人不再受苦。”腓特烈的誓言像阴魂的咒怨,在奥菲莉娅耳边萦绕。为了达成这个偏激的目的,稚嫩的奥菲莉娅决心不顾一切。
“要插秧新苗,必须翻耕陈土。要推行理想,必须掀翻旧制。”她喃喃背诵《理想国》中的段落。那是腓特烈挂在嘴边的句子。
菲莉雅紧张、关切地站在密室门口,蹙眉攥着胸脯上的衣领,喃喃:“奥菲莉娅……你太紧张了!你心理稚嫩,还来不及承受这些事情……”
陈腐的臭味被酒窖的空气稀释,外面传来闹哄哄的议论声。可是奥菲莉娅都置若罔闻。她甚至没有回头看菲莉雅,而是专注执拗地跪在地上,伸手抚摸血书。
素手过处,脆薄的血渍化为齑粉,和着灰尘,把她洁白的小手染得暗红肮脏。可是奥菲莉娅浑然不觉,因为那血书与她的生命同出一脉。
“我既然痛饮了这鲜血才活下来,就应当继承这遗志来活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奥菲莉娅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像在梦呓,可是语气坚定无比,毫无斡旋余地:“世界上像奥本海默那样的人有很多,他们必须死,全都要死――那些纵容他们的政权,都要倾塌;那些庇护他们的军队,都要歼灭;腓特烈哥哥向我保证过,我也要帮助他,让放纵野蛮冲动的恶人自取灭亡,让残暴的享乐以残暴的方式结束。”
菲莉雅紧张局促,失声嚷道:“奥菲莉娅!”她觉得这两兄妹都坏掉了。
奥菲莉娅被血书和身世摧毁了稚嫩的童年,重建了简陋的三观;而本来最有自制力的腓特烈却受到了更加剧烈的刺激,渐渐倾向不择手段的权谋,正在成长为不择手段的暴君。
天知道,死过一次的腓特烈经历了多么黑暗的思考;鬼知道,死而复生的腓特烈见证过多么残忍的真实。
菲莉雅留恋那对愚蠢天真的兄妹,思念这两人耍宝逗趣的时光,甚至思念腓特烈下流无耻的笑容。
可是人总在变,过去的记忆一去不复返了。而菲莉雅除了安慰妹妹,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奥菲莉娅……你只是太紧张了。这不是你的心情,你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忘了这些念头的。”菲莉雅步步靠近妹妹,想跪下去搂她。
“我不会忘记的,我的理想和哥哥的誓言完全重合了,我们的人生从此合二为一,这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奥菲莉娅将血书拢成一摊红灰,捧起来,瞧着它从指缝里飞灰飘散,心驰神往地憧憬着:“我的银行从此将为哥哥所用,每一枚金币都将改变这个世界!教士为了撒播理想,不惜伺服世人。可是伺服不如说服,说服不如征服,所以想要快速结束世界的痛苦,就要让利剑悬在整片大陆头顶。所以剑即是正义。”
奥菲莉娅迷醉地回头,甜蜜地告诉菲莉雅:“而门德尔松家族,将倾尽所有,为哥哥装备上无所不及之剑。”
菲莉雅张口结舌,睁大漂亮的眼睛,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腓特烈突然钻进密室来,嘀咕着冲向奥菲莉娅,跪在地上滑过来,紧紧搂住妹妹,神经质地咕哝个不停:“宣判了……宣判了!奥本海默死刑,他付出了代价……奥菲莉娅,第一个坏人即将死去,剩下的也活不长了!斐迪南,布雷施劳德,弗兰西斯,他们在绞架下面排着队呢……奥菲莉娅,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
奥菲莉娅甜蜜地仰起头,眯眼捧起哥哥的脸蛋。她为了逃避痛楚,刻意沉浸在偏执的希望里,心旷神怡地催眠自己,蛊惑哥哥:“我会给你时间,我会给你资金,我会把一切都献给你,请你为我主持正义。”
腓特烈仿佛想起来可怕的事情,哆嗦着把妹妹箍在怀里,战栗得像个从噩梦里惊醒的疯子,虚汗淋漓地喋喋不休:“你不要怕,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我会一直活下去,哪个神敢从我身边夺走你,我就砍了他!哪怕他有不死之躯,我都会坚定地砍了他,不惜伏尸百万,不惜流血千里。”
奥菲莉娅却不许他抱自己,奋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昂头捧住哥哥那张蜡黄张惶的脸,侵略无比地去啄他的双唇,尽管笨拙得像个雏鸟,却勇猛得像要占领宫殿。
她害怕孤单。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要占领哥哥了。这个吻夹杂着依赖,混合着贪心,却不算爱情,仿佛在占领的宫殿上插上己方的军旗,只不过想表达永远独占的愿望,却不由得用了极端野蛮的方式。
腓特烈傻眼了,他根本没敢躲,睁大眼睛,像临刑时直勾勾看着斧刃过来,却死心塌地的听凭刽子手鱼肉。
忽然,跪在旁边的菲莉雅伸手隔在兄妹俩的鼻子中间。
奥菲莉娅一口亲在骑士长攥着汗水的手心里。腓特烈的双唇压在骑士长喷香柔软的手背上。
“不许哦。”菲莉雅红着脸普及科普知识,认真地竖起食指说,“兄妹之间不能太随便哦。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可以。”
奥菲莉娅傻傻地扭头看菲莉雅,心里翻江倒海地想:“要你管!”
腓特烈的呼吸无比急促,喘息微微地扭头看着菲莉雅感激道:“我也觉得兄妹之间不能太随便。”
奥菲莉娅的心往下一坠,顿时觉得哥哥要跑,仿佛怀里的小兔子蹦下地就会逃之夭夭,让她顿时没有安全感,低头琢磨起“怎样套牢哥哥”来。
菲莉雅也鼻息咻咻地看着腓特烈说:“你提到过好几次‘神’,什么是神?雅各布奏报说你战死在街头,是被黑剑钉进地砖,蹬地挣扎了三分钟才失血而亡,他确定你的死讯才跑回来催促奥托继位的。你怎么又活蹦乱跳地复活了?还变得那么……那么……”
菲莉雅说了一大堆,才注意到自己和腓特烈直勾勾地对视了很久,这个发现让她心跳蓦然加速,连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扭头看着地板才能克制住扭捏,继续说完:“还变得那么有侵略性。”
“有侵略性?”腓特烈蹙眉问。
“准确地说,是杀气腾腾。”菲莉雅红发一旋,回头瞧着他纠正。
“我知道了……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我去酒馆跟你细说……如果非要回顾我的经历,我需要一杯冰镇啤酒。”腓特烈同意把传送去神界的经历告诉菲莉雅。
菲莉雅咬着嘴唇,心惊肉跳地想:“这是约会吗?虽然是在熟悉的酒馆,但是只有两个人见面!还有酒精饮料!完蛋啦,我要不要化妆?可恶,如果我穿的很漂亮,他却出现得很随便,我岂不是自作多情啦?会很羞耻!”明明谈着重要的事情,她却偏偏身不由己地胡思乱想,被女人的烦恼淹没,自己都鞭策自己“不准害羞!你脸红个毛啊!”,可是根本没办法做到直视他双眼,只能够飘开目光,脸蛋红红地嘟囔一声“好。”
奥菲莉娅不甘寂寞,嘟唇怒刷存在感:“哥哥,我的诉讼胜利了,我要来自哥哥的充满爱心的小礼物。”
腓特烈扭头一口答应:“好!我去给你买。”
菲莉雅闪电般抬头看他:“好!我陪你去挑。”
外面传来奥本海默崩溃的呜咽声,密室里的三个人却争分夺秒地叽叽喳喳,为了奇怪的琐事而紧张心跳。(未完待续。)
268 豆芽和眼镜蛇
克劳德少将毫无怜悯地逮捕了奥本海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银行家疯狂挣扎,被拖出去酒窖的时候,还在阳光下呐喊:“受益人就是罪犯吗?开动你们的脑瓜,抹除门德尔松以后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是崛起的新银行?还是战胜国的新列强!为什么只抓我?为什么只抓我!”
然后他被士兵用剑柄狠狠敲晕,像条尸体一样被拖出去时,耳边只有律师的话在回荡:
“闭嘴,然后亲王才会救你。缓刑变无期,无期之后保释,然后你又能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律师追着奥本海默耳语完毕,才驻足在草地上,忧心忡忡地凝视败诉的被告远去。
腓特烈牵着菲莉雅跑出去,在酒窖门口拦住克劳德少将,瞟着外面窃窃私语:“少将大人,公馆爆炸案是奥本海默资助的,我非常肯定。奥本海默被判了死缓,一定极度渴望减刑,请务必趁此机会,拷问出禁卫军中的内鬼是谁,洗脱格里菲斯指挥官的罪名。”
菲莉雅紧张地点头:“我的兄长疲于应对,已经焦头烂额。如果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帮助,他会对您充满感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克劳德少将歪头盯着腓特烈,难以置信地摇头:“你总能提出异想天开的指控,却每次都能一语成真。你的情报到底从何而来?”
“贫民。我偶尔跟下贱的贫民打交道,是他们告诉我大卫涉嫌其中。而大卫被教廷抓获之后,一度松口承认,奥本海默是爆炸案的上线策划人。”腓特烈急切地陈述,一边证明自己的价值,一边帮助格里菲斯东山再起:“奥本海默就算不会咬出幕后主使者,至少也会愿意拿禁卫军里的内奸来交换减刑待遇的。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把格里菲斯从泥潭里拽出来,才能重整旗鼓。”
克劳德少将深以为是,隐约觉得腓特烈已经和军部的利益紧密联系到一起,并且他钦佩这年轻人剥皮拆骨的本事――腓特烈就像一只老虎,舌头上密布倒钩,不仅会扑食奥本海默,还会舔掉他骨头上的每一缕肉星。
克劳德少将怀疑,掀翻奥本海默之前,腓特烈就在考虑拯救格里菲斯的后续动作了。
但是他依旧心有不甘,蹙着白眉毛,觑着腓特烈,攥拳问:“用减刑来交易内奸的情报?就这样给奥本海默减刑待遇?你要知道,改成无期徒刑以后,斐迪南有一万种手段贿赂典狱长,来把奥本海默保释出狱。”
腓特烈烦躁地捋头发,焦急地叉腰走两圈,在少将迷惘的注视下解释:“斐迪南不是凡人――您看到他离去的样子了吗?他从容镇定,仿佛司法界都在他的鼓掌之中。就算我们倾尽全力,都不一定能绞死奥本海默,我们不能在一介囚犯上浪费精力,我们必须及早把我们的指挥官从丑闻中拯救出来。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他搓着头发,仔细看少将:“奥本海默就算被分尸,斐迪南都不会伤筋动骨;可是让格里菲斯重掌军权,那么我们的民族主义阵营将固若金汤。斐迪南宛如天神,很少犯错,要想与他争锋,当务之急是自强。我夺取奥本海默的银行是为了自强,洗脱格里菲斯的罪名也是为了自强――为了有朝一日,我们能与斐迪南分庭抗礼。”
菲莉雅原本甜蜜得飘飘欲仙,咬唇瞧他演说,以为自己的魅力给兄长带来了福音;到后来才知道腓特烈掀翻奥本海默的目的原来纯粹如斯:钱和军队。
“就算你妹妹的仇敌苟活下去,你都要优先拯救格里菲斯吗?”克劳德少将早已心动,但是他惊讶腓特烈居然能接受这种局面。
“少将,在战场上,我们常常故意将对方士兵致残,却不杀死。为什么。”腓特烈无法回答这尖锐的质问,所以他气喘吁吁地搓着胡茬,婉转回答:“因为杀死伤兵毫无意义,伤兵并不能令敌人变强;并且留下伤兵很有意义,因为照顾伤兵会令敌人分神。奥本海默就是那条瘸腿哀嚎的伤兵,我们恐吓他来拷问情报,威胁他来交易筹码,我们将他敲骨吸髓,来挽救禁军指挥官的仕途,来攫取最大利益,然后让他哭喊着拖累斐迪南去吧。”
菲莉雅的心凉了一下,才温热起来。她看着挚爱的男人逐渐变得陌生,变成她最熟悉的冷血将领:他们会讨论着务实的策略,同时搁置心底的人性。
可是腓特烈这么做,是为了救她的哥哥,为了让焦头烂额的格里菲斯洗清罪责,迅速东山再起。
这让菲莉雅感激得身子暖洋洋。
正因为她百感交集,才更加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腓特烈变成了个娴熟的战略家?
菲莉雅铁了心要打听明白。
克劳德少将轻轻点了十多下头,才意味深长地咕哝道:“威廉侯爵是个诚实仁厚的贵族,没想到他儿子的血管里流淌着眼镜蛇的毒液。”
“人就像豌豆,在阳光下绽放苍翠的绿叶,在黑暗里变成拥挤的豆芽。”腓特烈昂头强辩,坚持己见:“如果我出生在父亲的年代,也会表现出诚实的基因。可惜,黑暗凌空,我变成了豆芽。”
“无意冒犯。眼镜蛇的毒液是一种恭维,如果你不嫌弃它直白的话。”克劳德罕见地朝腓特烈微微鞠躬致意,克制着喜悦:“如你所愿,我会用奥本海默的减刑,去换取格里菲斯的再起。只要你和令妹不介意,一切都不成问题。”
腓特烈微微点头,表示不介意,然后客套了一句:“共同的敌人让我们变成朋友。”
克劳德含蓄地默认:“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变成敌人。”然后少将匆匆离去。
少将一走,奥菲莉娅负气走出来问:“哥哥!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取奥本海默头颅吗?”
“正因为奥本海默是必死之人,所以要抢在他死之前,从他嘴里撬出对格里菲斯有利的信息。”腓特烈蹙眉去摸妹妹的银发,志在必得地嘀咕:“奥本海默的阳寿已经启动倒计时了。给他减刑又何妨?”
菲莉雅歪头凝望自信的腓特烈,好奇地眯起眼睛,仿佛在端详一个毫无头绪的迷。(未完待续。)
269 所以你死了但是很高兴
菲莉雅哄妹妹睡了,才用心洗漱梳头,挑了一阵衣服,才穿戴出门。(.$>>>棉、花‘糖’小‘說’)为?7??欲盖弥彰地掩饰期待和憧憬,她居然穿了一身潇洒的男装,白衬衫兜着胀鼓鼓的胸,长马裤裹着紧绷绷的臀,令人看了只会邪火乱窜,比女装更加叫人血脉贲张。
然而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不能显得花枝招展,仿佛她对约会有多期待似的,但是她又想勾腓特烈喜欢,这种矛盾的心情很难拿捏。
于是这一身潇洒颀长的男装勉强解决了问题,既自然随意,又蓬勃性感,能满足她心中的小小期待。
菲莉雅在镜子前面转了好几圈,审视过关,才抄起小皮包,扶墙穿好长皮靴,静悄悄地出门。
不知怎么的,偷偷出去见一次腓特烈,她都不由自主地瞒着奥菲莉娅,就像做贼一样。
快接近午夜,酒馆的灯灭掉一半,只有吧台和窗口的几张桌子笼罩在鹅黄的烛光中。菲莉雅站在酒馆的木门外,低头瞧着门缝里的烛光洒在皮靴上,心砰砰乱跳,急促呼吸着不敢进去,在门外的寒风里哆嗦了两秒,才昂头推门。
她看见酒保莉莎在打着哈欠擦桌子,而腓特烈的背影戳在吧台前纹丝不动,湛蓝的披风垂在地上,像一条瀑布。
他听见木门声,回头看见菲莉雅,耸肩问:“去窗边坐?”
菲莉雅看见他刻意打扮过:换了件雪白的衬衫,连衣领都没汗渍;合身的金丝黑马甲勒出腰的弧线,并且他扎了条白色领花,点缀了马甲的v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顿时放松下来,满足地歪头扬起头发,轻快地说:“随你啊!你喜欢坐窗边吗?”
腓特烈走过来,伸手掸掉她头发上的水珠,险些叫她心脏停了。然后腓特烈说:“下雨了就坐窗边吧。”
菲莉雅抿唇低头,红唇哆嗦了下,羞涩地躲开他的手,心想你不爱我就别这么温柔,躲避似的坐进窗边的椅子,放下小皮包,翻菜单找吃的,故作轻松地问:“你还饿吗?”
“我没食欲。你点吧。”腓特烈脸红红地蹒跚过来,在对面坐下,低头捧着酒杯说。
菲莉雅合上菜单,关切地打量腓特烈:“你已经喝多了?”
“我想起这些事情,就忍不住逃进酒精的怀抱。”腓特烈醉醺醺地抬头,脑袋乱晃,耷拉着眼皮瞧着菲莉雅:“你真的要听吗?告诉给你听,我也许会解脱,但是你基本上别想睡好觉了。”
“先来一升啤酒。”菲莉雅温柔地吩咐莉莎,然后兴致勃勃地叠手支在桌上,心想姐姐就是喜欢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坦率潇洒地笑着调戏他:“啊?有这么烦恼的事情吗?快说出来听听!让姐姐乐呵乐呵。”
腓特烈昂头一蹙眉:“没想到你有这恶趣味。”
菲莉雅支颊冷笑,耷拉着眉毛想:“既然不能与你寻欢作乐,至少我能解慰你的忧伤啊,恋爱总要有点乐趣吧?”自嘲地想完,就轻蔑地瞟着他,嘲笑道:“因为你最近变得很极端啊,不仅果断得六亲不认,还焦虑得疑神疑鬼。我怕你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以要考察你的心理健康。”
“你心理才不健康!我才不是变态!”
“看着我,把目光抬上来看我的眼睛,别看胸。”菲莉雅说,“变态。”
菲莉雅的衬衣兜着颤颤巍巍的胸脯,隐约印出浅粉色蕾丝内衣的纹路。腓特烈把目光强行从迷人的衬衫上移开,用力揉电流不断的脸皮,恼火地咕哝:“我喝多了……我很焦虑,我要扛不住了。”
“告诉我为什么。”菲莉雅端详他,凑得更近了。
腓特烈抱着波旁酒瓶,红着脸仰在椅子里,空洞地盯着吊灯摇曳的天花板,喃喃道:“那要从我被伏击说起——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不要打断我。”
菲莉雅才发现他喝的不是啤酒,而是烈酒,于是柔声答应:“好的。”
腓特烈嘬了一口波旁酒,抹着嘴角,目光乱飘地说:
“我被黑剑钉在地上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完了。骑士团里出现了叛徒,9名一流的无畏骑士埋伏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突然杀出来。我看着法拉格特跪在了地上,他肩扛两条剑刃,却被第三柄剑捅穿了右胁,血喷得像一场盛典。我冲上去砍散敌军,却飞快地被挑飞利剑,然后被黑剑捅穿,像头生猪一样被钉在砧板上,无论怎样蹬着地面去推肚子上的剑,都无法动摇它分毫。它钉住我,就像命运一样不可撼动。我像粘蝇版上的苍蝇一样徒劳挣扎着,血泊温润了我的背,又渐渐凉成胶冻,血液流失,生命消逝,我扭头看见法拉格特低着头轰然倒下,觉得蓝天变得一片血红。”
“你很难过吧?”菲莉雅心疼地板着脸问。
“有什么难过的?死亡不过是一场失败,而失败最多不就是死亡。我像个被大头针固定的昆虫标本,当我拼尽全力都无法挣脱命运的钉子时,我感到安详解脱,因为这种疲倦的命运终于结束,我可以扯下杀伐果断的面具,停止扮演永不犯错的明君,从这疲惫的苦役里解脱了。”腓特烈冷笑,醉眼迷离地横着窗外的细雨:“你以为我想勾心斗角吗?你以为我愿意杀伐果断吗?我当初强行喝了人生第一升啤酒,借着酒劲完成第一次决斗,杀了第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沃森。我浑然不顾你的劝阻,用剑刃捣碎沃森的颈椎时,你以为我很开心?不,我他妈快吐了。我喜欢写诗谱曲,我喜欢人模狗样地去泡妞,然后拿温言软语去忽悠情敌。杀伐果断,是我最不擅长的一种方式,但是我必须迅速掌握它,因为这是我一家老小的期待。菲莉雅,没人有资格去做自己,因为家族是个大熔炉,它会像铸剑一样,把你熔铸、研磨成别人需要的样子,而不是你原本的样子。”
“所以你死了,但是你很高兴。”菲莉雅恼怒地总结。(未完待续。)
270 就算长眠无比美好 我都留恋苦难的人间
“不可以吗?我都要死了,连高兴一下都不可以?”腓特烈轻蔑地瞟菲?7??雅,女孩更加火冒三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歪头倚在窗玻璃上看菲莉雅:“我他妈选个冰淇淋都会纠结半天,却要去演绎英明果断的牛逼人物,我觉得我做的够好了,也坚持得够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热衷于热血光荣的冲锋吗?因为我想要休息,我困倦得眼皮打架,而光荣漂亮的死亡,就像合眼的睡眠一样让我难以拒绝。”
“****你……妈……”菲莉雅险些拍案而起,睁着眼睛瞪他,气得牙关“咯咯”打战。
她一直崇拜腓特烈那种近似鲁莽的无畏精神,因为奋不顾身的英勇和义无反顾的牺牲,组成了菲莉雅心目中最圣洁的骑士灵魂。她就像爱着梦想中的骑士一样爱腓特烈。腓特烈的醉话,仿佛打碎了她心目中的神像,让她恨不得一拳把他揍醒。
腓特烈醉得口无遮拦,看见了菲莉雅的恼怒,却视若无睹地不屑一顾,歪头继续说:“你看?我不能响应你的期待,你就愤怒。世人皆如此,习惯以只言片语裁决他人的一生,不符心意,就污言秽语、恶言相向。这就是为什么我虽死犹欢,因为我受够了迎合你们的需要,因为我疲倦到不想再扮演你们需要的样子。可是正当我高兴的时候,我听到了西斯说了些操蛋的话,让我恨不得把他的双球扯出来。”
“什么话?”菲莉雅冷冷问。她的胸脯急促起伏,恼火地盯窗外,无法直视腓特烈了。
“他说,艾莲娜会被斐迪南用108种姿势操到生孩子,我的妹妹将败诉流放,沦为雏妓,而我的弟弟将与斐迪南结盟——你知道吗?如果当时我没有被钉在地上,我绝对要用宝剑‘又鸟女干’了西斯。”腓特烈哈哈大笑,酒气弥漫,盯着菲莉雅的双瞳却闪闪发亮,喷薄着火焰:“世间哪一个男人会忍受这种折磨?是的,死亡令我超脱,但是我却无比留恋这苦难的人间,因为仇恨将我绑在这片热土上,因为我就算人格崩碎、肉体凋零,都要活生生把斐迪南拖下地狱,否则我不能安心瞑目!艾莲娜是我的责任,妹妹是我的义务,弟弟是我的一切。一个得体的男人,如果将责任和义务弃之不顾,那么他连笑着闭眼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当时只想死皮赖脸地赖在人间,好把西斯的脑袋磨成豆腐。”
腓特烈咬牙切齿地咕哝,抱着酒瓶子,蜷在玻璃窗边,狂怒得哆嗦,看得菲莉雅心潮澎湃,目瞪口呆。然后腓特烈直勾勾盯着木桌,怨恨的视线差点钻木取火,横眉怒目地哆嗦道:“纵然心中怒火乱舔,我的生命却流失得全身冰凉,只能做出眨眼的动作,更别提伸手抓爆西斯的胯下了。在那时候,定律场发生器感知到了我的狂怒,提出了一个拯救我的方案:它试图用剩余节操力,在定律场中开启次元虫洞,把我的肉体毁灭到微粒形态,化整为零地穿过次元壁,抵达神界,再重组成人形,直接觐见万物之主、终极的创世神,恳求天父主神赐予我反败为胜的机会。”
“定……定律场发生器?”菲莉雅傻眼了。她刚刚被腓特烈突破自我的气概折服,心里正酸酸麻麻地欣赏着,就听见个莫名其妙的名词,顿时跟不上思路了。
“那是一个作弊器,是古文明的遗物,但是消息被精灵封锁了,所以你不知道。”腓特烈粗略解释,昂头咕嘟了一口琥珀色烈酒,睁开眼睛瞪菲莉雅:“你啰啰嗦嗦的,到底还听不听?”
菲莉雅被他凶得一怔,心痒痒想听下文,竟然不敢还嘴,于是低头坐直,委屈嘟唇,偷偷抬起睫毛打量他:“听……我要听。你别凶我嘛。”
腓特烈很满意骑士长温顺的样子,把波旁酒瓶一推,说:“倒酒。”
菲莉雅头一回被他欺负,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居然真的扶起酒瓶,浅浅斟了一杯。被踩鼻子上脸都忍了。
腓特烈盯着琥珀色的烈酒浇在杯子里的冰块上。菲莉雅刚放下酒瓶,他就贪婪地夺过酒杯,昂头饮尽冰酒,把杯子拍得冰块一跳,天旋地转地仰在椅子上,话匣子一发不可收拾:
“定律场发生器的确很强大。大约零点1秒后,我感觉体内绽开一个排水孔,我的身体像浴缸里的洗澡水一样,被拧成漩涡吸进排水孔里去,五脏六腑被磨成了浆,然后骨骼争相塌陷,肌肉遭到吸扯,统统在‘排水孔’里打成了泥,然后我的脖子、大脑被往下一嘬,像掉进绞肉机的狗一样,被噼里啪啦地打成了沫儿,刺溜一下吸进‘虫洞’里去,然后我就失去意识。”
“这不是死了吗!”菲莉雅失声嚷道,声音心痛得像捧着宠物的尸体。
“每一次穿越次元壁,都是肉体崩解、肉体再构成的过程。只不过人格不曾改变,记忆得到保存。虽然过程比较刺激,但是结局不受影响。”腓特烈醉得眼皮打架,依然害怕菲莉雅担心,所以竖起食指努力解释,试图安慰她:“因为只有若有若无的微粒才能渗透次元壁,它们在节操力的护持下,像一道光芒射向神界,然后凭借节操力将微粒重组,恢复肉身。要想传送去神界,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我……操……”菲莉雅樱唇哆嗦,毫无优雅地第二次说粗话,心惊肉跳地盯着腓特烈,像害怕他消失一样,越过桌面攥他的手,拧着眉梢,嘤嘤问道:“后来呢?一切发生的很好吧,因为你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啊,创世神很显然答应了你的请求吧!”
“不,创世神对我表示了批评,”腓特烈慢吞吞地说,“原文是,‘你不够杀伐果断,还不如死了……不过你既然来了,去帮我把内裤洗了,我考虑让你复活。’”
菲莉雅惊呆了,傻傻凝望腓特烈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发烧!我说的是真的,才没胡诌呢!”腓特烈红着脸推开她的手,不满地嚷。
“创世神让你洗内裤?你复活的条件是给创世神洗内裤?”菲莉雅张着嘴,十指犁在秀发里,目光乱飘,不知该从何吐槽:“我……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满满一篮子内裤。”腓特烈淡定地盯着菲莉雅,“臭的辣眼睛,比一篮子牡蛎还腥。我洗了一个小时。”
菲莉雅张了张嘴,想问衣物为何会腥,却可爱地呆了一秒,脱口问道:“创世神长什么模样?”(未完待续。)
271 神的困扰和半神的特权
腓特烈比划着说:“他的神殿很小,准确的说是逼仄,桌子紧挨着床,?7??间能用脏乱差来形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看到创世神的背影,他坐在桌子前,噼里啪啦地敲打字机。他穿着肥大的花棉衣,金发密布的后脑勺上趴着一只褐色章鱼,章鱼的触须乱飘,不断替他翻阅书籍、拿取食物。然后他转头看我,他容貌平常,戴着眼镜,和普通人无异,如果把他丢进车水马龙的大街,你会马上找不出他。”
“然后你求他复活你?”菲莉雅紧张地咬嘴唇。
“是的,我虔诚地跪在他的膝前,告诉他,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懒得勾心斗角,不想冷酷地杀人,我愿用余生的信仰,来请求他将我复活,赐我正义,让世界和平,让我和朋友平静安详地活下去。我以为创世神一定慈悲为怀,所以我告诉他,我厌倦了战争阴谋,厌倦了冷酷策略,请让我过自由平和的生活。”腓特烈两眼发直,躺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他答应你了!”菲莉雅拍手。
腓特烈忽然坐直了,倒了杯酒给菲莉雅,真诚地说:“你也喝点儿,然后我告诉你,当我在给创世神洗内裤时,我究竟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菲莉雅惴惴不安地喝了酒,脸红红地瞧他。
腓特烈支着脸颊说:“首先,我非常好奇神的面貌。他并不像梵典描述的那样遥不可及,与此相反,创世神是个十足的懒鬼和蠢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定律场发生器不许我向神透露它的存在,我本以为瞒不住,因为神总该有读心术吧?而且神问了我一句‘我还没有力量撕裂次元之壁,你怎么会提前来到我的世界?’可是当我支支吾吾时,神却对我失去兴趣,嘟囔了一句‘可能是你死得太不甘心吧――真扫兴,从天而降的是你而不是菲莉雅’,就吩咐我去洗内裤。可见,就算是神,都没有办法读取我的想法。神,其实很弱很弱。”
菲莉雅指着脸蛋,迷惘问:“为什么神会扫兴?神原来希望见到我吗?”
腓特烈咬牙切齿地说:“我才不会让那个家伙碰你!他绝对是想对你做奇怪的事!喂,傻瓜,如果你传送到神界,你该不会笨到任他摆布吧?”
菲莉雅赶紧吐吐舌头,举手投降:“现在不会了。你接着说。”
腓特烈瞪了一眼单纯的菲莉雅,然后说:“神给我打开洗衣房的门,我跟在他后面,仔细看他的后脑勺――如果他后脑勺上没有粘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章鱼,我会把神当成普通人。可是他的脑袋和章鱼连接得严丝合缝,章鱼还会咧开表情夸张的笑脸,挥舞触须不断念叨‘戾气’‘猎奇’‘杀伐’‘宣泄’诸如此类的单词。可是神完全感知不到章鱼的存在,也不会觉得头重脚轻,他教我洗内裤的方法以后,兴高采烈地继续回到书桌前写作。”
“神会写作吗?”菲莉雅对神肃然起敬。
“写诗作词什么的我也会,”腓特烈嫉妒起来,他以为菲莉雅会喜欢那个神,所以立马声明,“可是神不同。大概章鱼赐予了神以特殊的法力,所以神可以通过书写命运,来随意摆布我们的结局――可是神并不是慈善家,因为他开始毫不犹豫地利用他的神力来牟利。”
“牟利?”
“是的。神将我们的世界明码标价,直接出售了。于是,我们的世界变成了动物园,我们都是商品。”
“怎么会!”
“我也惊讶过。”腓特烈耷拉着眼皮,摇晃酒瓶子:“我苦苦哀求他,求他制止维纳的杀戮和战争,可是他一脸迷惘,无辜得像事不关己:‘你不喜欢厮杀吗?斐迪南他们都厌倦了锦衣玉食,不惜每天支付四万元钱,好降临到你的世界去享受战争,你怎么会反而讨厌战斗呢?’
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小心地问他:‘尊敬的神啊,我不明白:有人竟然会把战争当成乐趣?’
那个创世神手舞足蹈地炫耀他的本事:‘废话!我告诉你,越是饱受欺凌的人,越渴望惊险的战争,仿佛平庸无能都是太平盛世的错,只有置身战火才能让他们大展宏图。于是我让幽若大陆战火连绵,吸引客户以半神身份降临其中,让他们肆意出演杀伐果断的气度,让他们尽情沉醉在成就感之中,用自我麻醉来宣泄戾气,借横刀夺爱来慰藉人生。而你,腓特烈,本应该成为一个冷酷无情的铁腕军阀,来给客户增加难度,让他们的胜利更加逼真――所以说,你不够杀伐果断,不够铁血冷酷,我竭尽所能去摆布你的命运,依旧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圣母的气息,让你显得像个废物,就连击败你都没多大意思了。’
‘要多一点……戾气……吗?’我惊愕地问。我真的难以想象,我所恐惧、厌恶的战争,竟然是神祗们梦寐以求的娱乐。
‘是的。被老板辱骂积攒的怨恨,被情人背叛积攒的狂怒,被族人嫌弃积攒的牢骚,被同期超越积攒的不甘,这些戾气让神祗气得恨不得踢猫踹狗。可是虐待动物会判刑,破口骂神会挨揍,只有在异界伤人才不会产生后果――所以,神祗为了逃避现实,于是纷纷降临异界,抢走别人的老婆,杀光别人的军队,把戾气发泄干净,方能身心健康。腓特烈,你守护的艾莲娜原本是我最独到的卖点。一个铁血冷酷的青年军阀和女皇相爱了,他与半神斗智斗勇,依旧功败垂成,被背水一战的半神险胜反杀,而奖品则是水灵灵的艾莲娜――多么刺激的过程,多么香艳的奖励!可是你看你,你的手段不够酷烈,让半神玩的很乏味……’
‘半神是谁?’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斐迪南亲王是离开你最近的一个半神,他的神祗天赋是不死之身――现在他却连连抱怨,声称对手太弱,令他的神祗天赋无从发挥,以至于他这几天都没给我点赞了!这都是你的错!作为斐迪南亲王的情敌,你连他妈热身赛的水平都不够,你这是严重的渎职你知不知道?’
‘还有其他的半神?’我感觉天塌下来。(未完待续。)
272 弑神的根本动机
‘是的。[.超多好看小说]根据半神的不同爱好,他们会选择不同的神祗天赋。斐迪南小?7??谨慎,所以选了最保守的不死之身。有神祗贪玩,会选择成长性天赋,大家的爱好都不一样。’创世神骄傲地说。
‘所以西里沙背叛,经济崩溃,父亲病死,我被迫继位――都是――’我细思恐极。
‘都只是斐迪南的即兴发挥罢了――他爱好人妻少妇,又贪恋处子之身,我只好为他量身定做一个可怜的女皇:她温柔痴情地爱着年轻的军阀,却迫不得已嫁给亲王,尽管喜欢得轰轰烈烈,却依然为斐迪南留着完璧之身。这本该让我荣获本年度最佳新人奖!可是你令人大失所望,你不够杀伐果断,让人从你手中夺走女人都毫无成就感……’创世神还在怒火中烧地抱怨,我已经豁出去做了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菲莉雅小脸煞白,看见腓特烈在低着头狞笑,只觉得胆战心惊:“你做了了什么事情?”
腓特烈轻松笑道:“我拧干一条内裤,悄无声息地走到创世神的椅子后面,用他的裤衩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勒了三分钟。因为他一个人住,而且缺乏锻炼,所以他踢得翻箱倒柜,都没能挣脱脖子上的枷锁。”腓特烈得意地摸着胡茬,回味无穷地笑道:“他双手徒劳地抠着脖子,愣是把书桌踢到了一米之外,然后眼睛鼓出来,舌头伸出两寸长,口水滴到我的手背上,渐渐没了力气。我一边狠狠勒死他,一边在他耳边说,‘你渴望杀伐果断,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残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然后我趁他断气,拧断了他的脖子,找了把锯子,把神的脑袋锯下来锁住,拿木棍钉穿心脏,确定他不能复活,然后删除了打字机上的字。”
“打字机上的字?”菲莉雅完全跟不上思路了。
“他的打字机上清楚地描写了我被钉死的细节,我早就看到了,但是没说,因为我大概确定了,他大概是依靠那个打字机来书写我的命运。所以在观察了他使用打字机的方法以后,我勒死了他,依样画葫芦地删除了打字机上面的内容,然后砸碎了打字机,再用剩余的节操力传送回来。果然,因为删除了被钉死的情节,所以传送归来以后,我的体力回到了满额状态,我奋力拔出了钉住我的剑,利用定律场的力量杀掉了九名无畏骑士,捡回了第二条命。”腓特烈扭头看窗外的雨,明明忧心忡忡,却佯装不屑:“创世神也不过如此。那蠢材一心想要我符合他心意,却没想过,一旦我遂了他的愿,他就必须面对一个无情的魔鬼。”
腓特烈的酒化作冷汗出了,垂着眼皮举手抠指甲:“所以创世神是笨蛋,降临到我们中间的半神则是危险的笨蛋。他们希望我冷血无情,我就会如他所愿。勒死创世神的时候,我也杀死了心里的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我不会再向死亡寻求解脱,因为我要把死亡赠送给那些乖戾变态的半神。”
菲莉雅心惊胆战地凝视腓特烈,端详他那举重若轻的表情:“所以你勒死了创世神!神界不会降下天罚之怒吗!”
“可是我必须杀了他!”腓特烈突然拍案咆哮,怒火中烧地咬牙嘀咕:“你知道我在打字机上看见了什么吗?创世神正在书写你的草稿!你在那段文字里欲望迷离地喘息,但是趴在你身上的竟是你最讨厌的人。我问创世神,为什么要这样?他告诉我说,美好的东西就像燃煤,在毁灭时会发光发热,所以美丽的东西本来就要毁灭给人看。那一刹那我心如刀割!他先夺走艾莲娜,然后要践踏你?那种剧本我决不允许!”
菲莉雅惊呆了。
腓特烈急怒攻心,状若疯狂地昂头“咕嘟、咕嘟”了好几口波旁酒,突然呛到,咳嗽得弯了腰,拿手背压着唇,才将酒瓶“邦”一声砸在桌上,喘息着喃喃:“那行印刷体让我无法思考。我恐惧地搓着他的内裤,慌乱地想着你的音容笑貌,最后意识到我和创世神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靠近书桌,勒死了他;杀他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内心充满平和,因为我始终凝视荧光屏上的段落,那些刺眼的字母不断激励我:所谓杀伐果断,就是要在‘保护’和‘屈服’之间利索地抉择。你的命运太辣眼睛,所以我选择了弑神。”
菲莉雅摇晃着撑桌站起来,蹒跚绕过来,软绵绵跌坐在他左手边,蹙眉紧张地摇他的胳膊:“创世神给我安排了什么命运?那段落你还记得吗?”
腓特烈想起那段描写菲莉雅的话:
“她眯着眼睛,软绵绵地想推开那个人,可是无力的胳膊被人不断拿开。她滚烫的身体只剩下扭动的力气,朦胧的目光充满了迷离的欲望。菲莉雅意识到媚药的功能时,她蓄积了后悔莫及的眼泪,可是小布雷施劳德隔着衬衫刮她鼓胀的胸脯,快感却令她开口娇媚地叫出来,在她春情难禁时,泪水终于滚进枕头里。她的灵魂像醉酒似的飘在半空,冷眼凝视着那美丽的肉体堕落在媚药的高潮里。”
每次想到这段命运,腓特烈的脑袋像针刺似的疼。他闭目摇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记得了……我杀了创世神以后,马上把关于你的段落全都删除了。希望这能换来我们的自由,因为我们的命运必须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交给一段文稿,交给一个禽兽。”
菲莉雅注定会被布雷施劳德家族用媚药构陷。这种写好的未来,腓特烈完全不能接受。
而且腓特烈不觉得谋杀创世神有什么后果,因为创世神邋遢,落魄,利欲熏心,幼稚可笑。腓特烈甚至在书桌上看见了创世神的信手涂鸦:
“有的人读书像谈恋爱,在追逐灵魂的悸动;有的人读书像嫖妓,只为爽而来。我的目标是一代名妓。”
这种低俗的创世神,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吧?腓特烈安慰自己。
菲莉雅却忽视了所有怪诞离奇的槽点,反而专注地支颊望他,蹙眉嘟唇,注意力都用来吃醋了:“可恶!你看到了我被神祗所书写的命运,却转头就忘了?你那么殷勤地保护艾莲娜和妹妹,我就沾不到一点光么?”(未完待续。)
273 激情没有记忆就没有意义
腓特烈同时听到“艾莲娜”“妹妹”“我”三个名词,并排一比较,突?7??惊恐地找到了最在意的优先级,顿时暗想“怎么可以!菲莉雅跟我沾上边的话,会像艾莲娜一样,变成被半神争相抢夺的商品吧?”于是他本能地抗拒内心,奚落菲莉雅:“你需要沾我的光吗?你力拔山兮气盖世,单手开瓶盖,扛水上五楼,英雄盖世,都能罩着别人了,还需要保护?”
菲莉雅不乐意听,委屈低头,指甲抠着木桌子,气若游丝地嘟囔:“我也不想被你高估啊。[]难道品行坚忍就要放弃软弱的权利吗?我……我也想在别人的臂弯里放低姿态啊。”
她低头嘟囔时,脸颊被酒精催红,睫毛耷拉轻颤,这娇艳的失落,让腓特烈咬不住牙关,脱口说出真心话:“因为想保护你这软弱的样子,我才那么冲动地渴望变强,我才心急火燎地勒死了神祗――我看过了命运,所以要删除它,改写它,让你做原本的自己,成为你自己喜欢的一类人。而我会蜕变为利剑,为你披荆斩棘。”
菲莉雅突然听见了始料未及的话,心脏像烤火时被烫了一下,在过分的温暖里颤栗着,胸脯急剧起伏,红发一甩,忍不住扭头看他。
腓特烈来不及飘开目光,两个人的视线就像车祸,撞在一起就都不动弹了。因为菲莉雅的眼睛不仅清纯认真,还被翘睫毛点缀得漂亮动人,当她微张着红唇打量腓特烈时,有种猝不及防的可爱。在昏暗得恰到好处的鹅黄光线下,菲莉雅的瓜子脸无比迷人,让腓特烈生吞唾沫都不能缓解喉咙的干涸。
菲莉雅瞧见腓特烈移不开目光,惊讶自己能把他迷住,心里的温柔顿时变成涓涓细流,慢慢说出来,好安慰他:“你踟蹰圣母也好,乖戾果断也罢,我都不会嫌弃你,因为你会忍不住保护你视野里的人,这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我最嫌弃的是你居然不讨厌死亡,下次不要说那样的话了,会让我害怕……无论你做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不过是善良的人被时政倾轧成了扭曲模样,只会令我躁动地想安慰你,而不会……”
她歪头轻声安慰腓特烈,想趁他酒醉,多说一些平时不能说的话,可是腓特烈早就感动得天昏地暗,不知何时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蛋,痴迷地凝视她的眼睛,不仅不撒酒疯,反而静静听她讲。[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菲莉雅被他瞧得身子飘起来,明明在说劝慰的话,结果说着说着,就踮脚用力,仰头凑近他,用双唇安慰他去了。她自己都不晓得怎么就演变到这份儿上,只觉得胸膛燃烧着烈火,被他望得无比撩人,渴望用厮磨的热吻回应他,不跟他做一点出格的事情就会坐立不安。
然后她就送货上门,嘟起樱唇去碰他。
她以为亲吻是用嘴唇盖章,结果触发了埋在腓特烈心里的活火山,红唇刚接触,就被腓特烈伸手捧住脸蛋,歪头咬住她下唇,吮得严丝合缝,亲得死去活来,令人立马开始窒息,叫她“恩恩,啊呀”地挣扎娇喘。
菲莉雅吓得睁大眼睛,只觉得浓香的酒气粗暴地渡进唇齿里来,腓特烈口腔的气味灌得她脑袋发痒,她的力气也被抽空,两只手举了会儿就软软搭在他肩上,滑腻敏感的舌头不知往哪躲,一会儿被放荡地吮出去,舒服得她夹紧长腿,人往天上飘;一会儿被他追逐纠缠,牙齿偶尔碰出声响,顽皮的舌尖快乐地推搡,让电流在她敏感的心房乱窜,刺激得飘飘欲仙,感受到“被野火侵吞森林一样”的侵略,仿佛腓特烈像匹狂乱的怒马,咄咄逼人地入侵她的领地,践踏她的矜持,用连绵不绝的颤栗快感占领她的理智,并且不允许她反抗。
这让菲莉雅又迷醉又害怕。
她知道,只有烂醉的腓特烈才会攻占她的身体,带来片刻愉悦。她又害怕她失去自我,怕还没来得及做美妙的情人,就沦为一个情妇。
所以她既留恋这稍纵即逝的纠缠,又抵触这过分仓促的占领。正在她“嗯啊”喘息着纠结时,腓特烈忽然推得椅子“咣啷”一声,把她压在靠墙的椅背上,伸手用力托住了她颤颤巍巍的翘胸,浑圆雪白的事业线在衣领扣子下若隐若现,粉红色的蕾丝胸罩在白衬衣上印出花纹。
菲莉雅吓得魂飞魄散,却被他吮着香甜的舌尖,“呜呜”地无法抗议,两手慌张地举在耳边,腰肢轻轻挣扎扭动,反而像在喜悦地迎合,似乎她自己都恨不得堕落下去,小鹿乱撞地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虽然她绝不承认这愿望,可是如果她真要反抗,估计腓特烈已经被丢出窗外,撞穿两堵墙、昏厥在路边了。
腓特烈果然毫无疑问地隔着衬衫攥住她的胸脯,顿时叫菲莉雅骄傲自己的打扮,一边想“果然他就喜欢这个”,一边轻轻推他,犹犹豫豫地挣扎,因为胸被捏疼了。
然后腓特烈借酒壮胆,假装撒酒疯,单手解开一枚纽扣,伸进去扯歪胸罩,试图占领欲望的制高点。他这一下摩挲,刮得菲莉雅人一哆嗦,沉醉得表情迷乱,她像挠到奇痒处,被快感刷洗得身体一酥颤,脊椎舒服完,胸觉得更痒,还想试更多,一瞬间眯起眼睛,朦胧的目光充满迷离的欲望,红着脸任人摆布,被亲吻的舌头也主动起来。
可是腓特烈试图解开第二颗扣子时,菲莉雅却突然克制了欲望,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推开了。
腓特烈头重脚轻地被推在玻璃窗上倚着,喷着酒气睁开眼睛,耷拉着眼皮,却看见菲莉雅敞着事业线凑过来。他迷离的视野看不清东西,只瞧见她迷人的俏脸上挂着闪光的泪痕,然后听见菲莉雅在自己耳边呢喃:
“你宿醉醒来时,就会忘了我们品尝亲吻时的快乐。没有记忆就没有意义,所以我们的关系不能由酒精来决定。”
一滴冰凉的泪水打在腓特烈脸上,他虽然无法思考,却朦胧地猜测,这冷却的泪水是热吻时淌下来的。
腓特烈歪在玻璃窗上喘息,像个傻哔一样醉得天旋地转、皮肤过电,朦胧地望着菲莉雅。她依依不舍地俯瞰腓特烈,火红的秀发落在他脸上,触感滑腻冰凉,令人无比留恋。
菲莉雅舍不得走,满腔心思都想对他说,在友谊和插足之间挣扎两秒,就望着他微笑,认真揩去脸蛋上的泪痕,继续安慰他:“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人,所以我不会输给艾莲娜的。我追得到你,是我有本事;我追不到你,也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不要烦恼。”
因为腓特烈已经目光迷离,所以菲莉雅敢放肆地说话。这刹那,她仿佛坚定了决心,不再孤高如月亮地苦恋,而是要侵略如阳炎地竞争。她坚决而含蓄地微笑,宁静的目光充满力量,令她无比动人。
腓特烈耷拉着眼皮,哆嗦了两下,突然用力推开菲莉雅,一跤滚在地上,喝过的酒全喷射出来,吐了个天昏地暗。
菲莉雅跳到一边,捧住脸,俯瞰满地狼藉,睁大眼睛想:“原来你酒量这么渣!”赶紧扣好扣子,踮脚向吧台挥手:“喂喂,这里有人吐了!”
莉莎拿着清洁工具走过来,司空见惯地咕哝:“别理他,抱着波旁酒瓶子的家伙,注定头痛欲裂地醉一个晚上,然后清晨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醒过来。我们拖开他,别让他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就行了。”
菲莉雅皱眉抗议:“这怎么行。我把他拖开,你拿毛巾给我。”
她仔细地擦干净腓特烈,费劲地扶他坐起来。
烈酒的后劲涌上来,把腓特烈变成废人,他的屁股刚沾上椅子,脑袋就“咚”一声砸在木桌上,垂手昏迷。
“断片儿了。”莉莎叉着腰叹气。
菲莉雅皱眉拿起波旁酒瓶一晃,里面哗哗响,她抱怨:“才喝了半瓶嘛!明明喝不了多少,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抱着瓶子吹。”
莉莎踩碎炉渣,盖在呕吐物上,擦汗直起腰,竖起食指分享心得:“有些人为了买醉而喝酒,跟酒量无关。你这种灌不醉的人,反而会喝得克制。”
菲莉雅替腓特烈付了账,多给了小费,认真笑道:“辛苦你了。”然后思考了会儿,努力去背腓特烈。
“你想把他带回去?”莉莎问。
“嗯。”
“这么背他,他会吐你一脖子。”莉莎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菲莉雅爱干净,她能忍受腓特烈吐一地,但是绝不能接受被腓特烈吐一身。
可是这难不倒骑士长。她犹豫了一下,轻松地将腓特烈拦腰公主抱,望着莉莎调皮笑道:“早就想这样做了!”然后用肩撞开木门,侧身出去,潇洒地走了。
莉莎拄着拖把凝望菲莉雅的倩影,痴痴想:“我也想那样……”她痴迷地眺望骑士长的背影,怦然心动地凝视长裤裹紧的两瓣臀。
真的很翘。
而且饱满。
像迷人的蜜桃。
“连我都想上她。”丽莎咬着手指想,微微眯起眼睛,“我画上胡须就可以了。”
菲莉雅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莉莎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掰弯骑士长。(未完待续。)
274 一种感情,两样心思
腓特烈悠悠醒来,被清晨的阳光辣到了眼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他伸手遮眼皮时,翻个身都滚下沙发,噗通摔在地毯上,“唉哟”一声,顿时头痛欲裂,歪在地毯上蠕动。
地毯上传来胃酸和酒精的腥臭味,显然曾经被呕吐物沾湿过,沙发却一如既往地幽香干净,估计被用心清理过了。
菲莉雅举着勺子跑出厨房一瞧,看见腓特烈摔在地毯上爬不起来,睁大眼睛惊讶了0.1秒,就弯起美目,噗嗤笑出来,解开围裙,走过来扶他:“叫你喝,醉得死去活来了吧?头还痛吗?”扶他倚在沙发上,将水杯挨到他唇边,轻轻倾倒:“喝点儿雪梨汤。”
腓特烈口里嚼着胃酸的渣滓,正难受着,正好一口温热的雪梨汤漱下去,舌苔洗净,转酸为甜,头痛也好了点,感觉像被圣光赐予了重生。他仰头喝光雪梨汤,菲莉雅就起身要走,被腓特烈一把攥住手腕拽回来。
菲莉雅秀发一荡,愕然扭头瞧腓特烈,看见这宿醉头疼的酒鬼耷拉着眼皮,迷惘地问:“我昨天……睡在沙发上吗?”
“我又没你宿舍的钥匙,只能让你睡沙发了啊。怎么,你想跟你妹妹同床啊?”菲莉雅不屑地嗔道,横他一眼:“你都喝到胃出血了,趴在沙发上狂吐咖啡,我怕你死掉,才照顾了你一下。”
有两种人的**比嘴巴干净,一个是宿醉的酒鬼,一个是谩骂的看客。波旁酒的魅力是让人醉到摔跤都不知道痛,而代价是第二天绝对会在酸臭熏天的呕吐物里醒来。
菲莉雅替腓特烈打扫了很多次呕吐物,可是她偏偏要挖苦腓特烈,来轻描淡写地带过她的功绩。(.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腓特烈感激她给了自己一个干净清新的早晨,努力笑一下,然后迷惘问:“昨天我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吧?”
菲莉雅心情一荡,像小船在浪里摇,快乐又害怕地攥紧衣领子,脱口而出:“当然没有!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会被醉鬼占便宜。”心里却痒痒地想,快记起来啊,你快记起来啊。
腓特烈没吱声,歪头锁眉,沉浸在心驰神往的回忆里。他梦见醉后抱着菲莉雅,完成了一个神销骨软的吻,她的舌尖又滑又甜,她的呜咽声娇媚得令人发狂。腓特烈闭上眼睛来回忆,努力记住这个永难实现的梦,然后就要回到现实,严于律己,好好待人。
菲莉雅瞧见他闭目揉额头,以为他头痛不理自己了,两手垂下去,不明缘由地失落起来,扭头去做早餐。
稍后,奥菲莉娅揉着眼睛爬起来,像只睡眼惺忪的行尸,冷漠地路过所有人,摇晃走进浴室里,头发蓬乱地捧水洗脸,对着镜子梳头。
腓特烈瞧见妹妹,立马按下了对菲莉雅的邪火,蹒跚站起来喊:“奥菲莉娅!今天要清算奥本海默的资产。我带你去巡视银行,从今天起,你就是私人银行的老板了。”
奥菲莉娅眯着眼,含着满嘴白沫的牙刷,回头看哥哥:“噢。”
菲莉雅在厨房里嚷:“先吃早餐!我给你们煎了吐司和鸡蛋。”
腓特烈跑进浴室,把妹妹挤到一边,接了杯水昂头漱口。奥菲莉娅咬着牙刷不服气,腰肢一扭,拿屁股撞开他,重夺镜子前的宝地,继续歪头刷牙。
腓特烈漱完口就食欲大振,跑去餐桌边坐着。
菲莉雅左手叉着腰,右手煎鸡蛋,扭头问他:“你洗手了吗?”
腓特烈默不作声地跑回去洗手,然后笑眯眯跑回来嚷道:“饿死我啦!快给我呈上来。”
“小心烫。”菲莉雅摆好两份糖心吐司鸡蛋,端上餐桌,然后吮着食指俯瞰腓特烈:“你尝尝看!会不会太甜啦?”一边期待他的反应,一边身不由己地想坐他身边。
可是奥菲莉娅早就梳好头发跑出来,拎着小狮子布娃娃坐在腓特烈身边,用力搂住哥哥的胳膊,眼睛瞧着菲莉雅,昂头噘嘴,有恃无恐地向哥哥撒娇:“喂我!”
菲莉雅呆一下,无可奈何地捧脸笑了:“我又不和你抢哥哥!我自己有一个。”啼笑皆非地潇洒耸肩,然后扶着腰走去喂宠物去了。小狮子和小剑齿虎追在她小腿边上跳,恨不得站起来讨好。
腓特烈希望菲莉雅坐过来,心痒无比地回头望菲莉雅的绰约背影,胳膊却被气嘟嘟的妹妹摇来摇去:“不许看她!喂我嘛,喂我嘛。”
这话却被菲莉雅听见了,她故意不回头,嘴角却挂起来,笑意盎然地蹲下去倾倒狗粮,温柔地摸辛巴的头,美孜孜地猜测腓特烈爱自己否。
腓特烈扭头摸妹妹的银发,轻轻说:“快吃,一会咱们就走。你终于不必带假发出门啦,以后要陪你吃喝玩乐,补偿你童年的损失。别撒娇啦,听话。”
奥菲莉娅这才浮起安全感,乖巧地拾起刀叉用餐。
等到临走的时候,奥菲莉娅跑回房间去换掉睡衣,菲莉雅才抓到机会,一边收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幽幽道:“又漂亮又没有血缘关系,你能把持到什么时候呢?”
腓特烈帮她收拾碟子,与她并肩站在水池前洗碗,克制着荡漾的心情,认真澄清:“妹妹是我的义务,我怎么会和她乱搞。如果被我的家长知道了,腿都打断。”他不敢明说爷爷还活着。
菲莉雅想起他醉时说的话“艾莲娜是我的责任,妹妹是我的义务,弟弟是我的一切”,忍不住叹息道:“你究竟是没有爱上别人这个功能呢?还是博爱得需要细细划分种类呢?真是神秘啊。”
腓特烈眼睛一花,突然想起那个香艳的梦,梦里的菲莉雅像香甜的奶糖,娇媚地软化在他的体温里。他恨不得拥抱强吻的姑娘,就站在他身边洗碗,可是他不肯节外生枝,愣克制着。
菲莉雅突然听不见回答了,才发现腓特烈不吱声,顿时后悔自己破坏气氛,连忙横扫幽怨,绽放笑颜,拿湿手撩开红发,潇洒地笑道:“那是个设问句,因为我自己能回答。我宁愿你博爱,也不要你寂寞。你可是跟半神宣战的男人呢,寂寞会让你压力更大的。我说得对不对?”
“呃,我才不寂寞。你说得好像我没人要似的。”腓特烈听见这洒脱坦率的关心,更想抱紧她,又不敢出轨,只好含糊其辞,自己都不明白,这是算胆小还是算节制。
“才不是骂你。谁不寂寞呢?正因为世人寂寞,才会珍惜知音呀。”菲莉雅强颜欢笑,拿抹布擦手。腓特烈却待不下去,匆忙客套两句,就逃去门口换鞋子了――反而让菲莉雅怅然若失,总觉得连朋友式的交流都嫌生硬,不由得责怪自己克制不住爱情,惴惴不安地敦促自己“如果不想吓跑他,就要好好掩藏心意才行”。(未完待续。)
275 专业坑哥哥
奥菲莉娅换好蕾丝白裙子,像朵蒲公英一样飘出来,推着哥哥出去了。(.$>>>棉、花‘糖’小‘說’)腓特烈奋力挣扎,讪笑着挠住门框,向菲莉雅摆手道完别,才被推出门去。
然后腓特烈在走廊上问妹妹:“奥菲莉娅,你有没有觉得菲莉雅姐姐喜欢我啊?”
奥菲莉娅突然聪明了十岁,放长线钓大鱼,背着手歪头问:“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喜欢你呢?”
腓特烈推心置腹地请教:“她看我的时候,仿佛离我很近,眼睛闪闪发亮,非常漂亮,好像在用目光撩人。”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瞧见?”奥菲莉娅突然警惕。
“我陪她用餐的时,比如说刚才吃吐司和香肠的时候。”腓特烈无比困扰,开始掰手指罗列证据:“而且她出现时会用心打扮,会穿我没有见过的新衣服,气质潇洒,性感绰约,光彩照人,真的很漂亮……”
“你……”奥菲莉娅如临大敌。
“而且她不嫌弃我脏乱差,不仅把我带回来睡觉,还照顾我宿醉,那雪梨汤真的很解酒。”腓特烈越回忆,越沉迷。
“哥哥,凭借我对女生详实的了解和丰富的人生经验,你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奥菲莉娅严肃地告诉哥哥。
“你哪来的经验和了解啊?”腓特烈将信将疑,“你才十五岁……”
“你是女生还是我是女生!”奥菲莉娅反问,一锤定音:“都告诉你那是幻觉了!相信我就对了!”
腓特烈果然无法反驳。(.无弹窗广告)他迷惑地问:“为什么是幻觉呢?奥托也声称那是我的幻觉,菲莉雅根本不会喜欢我。可是总觉得不对……”
“看着我的眼睛,哥哥,”奥菲莉娅不肯把哥哥拱手让给菲莉雅,于是坚定不移地巩固私有财产:“女生都是好吃鬼,菲莉雅姐姐盯着你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对不对?你仔细想一想,那时候你是不是正在伸手去拿香肠?”
“好像是……”
“那就对了!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不是爱慕的亮光,而是护食的信号,因为你拿走了她非常想吃的酥皮香肠!她在强颜欢笑啊!你好迟钝。”奥菲莉娅拍手,作恍然大悟状。
“这么一说,她笑得的确有点紧张……”腓特烈仔细回想。
奥菲莉娅仿佛看见哥哥回到了自己的怀抱。她高歌猛进,乘胜追击:“她在你面前出现的时候是不是休闲场合?女孩子的衣柜是很丰富的,所以休闲场合要抓紧机会来妖娆性感啊,否则柜子里的漂亮衣服都要发霉啦!她只是把衣服穿出来开心一下,再说了,只有你能看?路边的大家就看不到啦?你太自作多情啦!”奥菲莉娅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地歼灭腓特烈的直觉:“而照顾你宿醉什么的,那都是小菜一碟,你知道菲莉雅姐姐的酒量多棒吗?你这个喝酒新手经历的事情,对菲莉雅姐姐来说不值一提,才不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特殊优待呢。你可别臭美了。”
腓特烈被打击得无地自容,羞愧地捂住脸,痛不欲生地阻止毒舌的妹妹:“别说了!总觉得你学奥托了……唉,果然都是我的幻觉吗,菲莉雅怎么可能喜欢我啊。”
奥菲莉娅欢喜地缠住腓特烈的胳膊,闭目蹭他:“你们两个,做朋友也很好啊。哥哥别难过,就算没人喜欢你,奥菲莉娅也会日夜思念着哥哥噢。”
就算没人喜欢你……
奥菲莉娅你在骗人吧,我一直以为我蛮招人待见的啊,原来是我自恋吗?
腓特烈的玻璃心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捂住脸,泪流满面:“嘘,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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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被收监,引发了维纳的金融地震。正在血腥镇压工人罢工的私矿主顿时慌了手脚,唯恐影响到他们的贷款发放,顿时无心镇压,纷纷和工人妥协谈判,然后亲身赶赴维纳,探听银行拆解的进展。
丝织工厂的工厂主起得更勤,他们的流动资金全凭银行维持,奥本海默负责供应他们的资金链,等于执掌他们的生杀命脉。现在奥本海默的银行进入清算拆解环节,眼看就要换主人,那些工厂主每天起早贪黑地在财政司门口堵人,在银行门口堵人,绞尽脑汁打探,银行到底算不算破产,改组之前议定的贷款到底还生不生效。
这些曾经喧嚣尘上的资本家像一窝被惊动的马蜂,嗡嗡地围在皇都转,度日如年地煎熬着。
腓特烈背手站在银行3楼的会议室里,撩开窗帘,盯着外面围着的工厂主们,轻轻对奥菲莉娅说:“银行不是玩具,你现在接过了执掌金融的利剑。慌张吗?”
奥菲莉娅隔着玻璃俯瞰街道,看见财政司的专员试图冲进银行,却被工厂主们冲破保安的人墙,七手八脚地抓破了外套,气的专员回头破口大骂,才气势汹汹地冲进银行。
“您不是已经写信召唤财政主管来协理银行事务了吗?我会认真学习的。”奥菲莉娅趁着会议室空无一人,抬头望哥哥的侧脸:“因为我的银行就是你的银行。为了管理好你的银行,我决心不遗余力,所以不会慌张啊。”
腓特烈心旷神怡,摸妹妹的银发:“真乖。”
“因为奥菲莉娅也是哥哥的。哥哥随时可以取用哦,如果想要的话。”妹妹甜美地歪头笑道:“就像银行里的金币一样。”
腓特烈瞪着窗玻璃,险些咳出一口血来,目光直勾勾地讷讷说:“是时候给你找门好亲事了……”
奥菲莉娅阴森森地盯着腓特烈:“见异思迁的哥哥啊,竟然想撇开可爱的妹妹吗?不能接受哦,趁你睡觉的时候砍死你哦。”
对她来说,两个哥哥就是她的全世界。所以她非常警惕哥哥的风吹草动,防火防盗防嫂子,不把安全工作贯彻得滴水不漏,就会没有安全感。
腓特烈顿时毛骨悚然,后悔莫及地想,封闭式教育果然遗祸无穷,假如早点让奥菲莉娅和其他小孩子交朋友,今天就不会这么棘手了!(未完待续。)
276 声名鹊起的腓特烈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满头大汗的财政司专员冲进来,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主席位,烦躁地摩挲秃顶的脑袋:“在这次高层会议上,门德尔松银行的所有审批权和决策权都会正式移交给奥菲莉娅小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借此良机,快些决定吧:是宣布旧银行破产清算、彻底重头再来?还是保留以前的业务、只是换个老板?快些决定吧,我快被那些矿老板烦死了。”
专员已经入座,银行的副经理、营业科长、监察科长、信贷科长、风险科长和人事科长才敢壮起胆子鱼贯入座,战战兢兢地陆续坐在专员下首,胆颤心惊地打量腓特烈伫立在窗前的背影。
这些高层都是奥本海默留下来的旧员。他们听说新来的奥菲莉娅小姐是旧老板的死敌,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估计得顶着高龄压力去四处求职了。
如果只是奥菲莉娅坐在行长宝座上,这些课长和经理还敢抱成一团,尝试捍卫地位――可是新老板的后台不小,尤其是那个在窗前沉默不语的腓特烈伯爵,他在军阀血拼时不仅没有落败,反而出人意料地杀光了9名条顿骑士,一举反败为胜,奠定大局。而他“死而复生”的童话更是被口耳相传,轰动了皇都。
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明面上的强大,而是隐藏在地表下的底蕴。比如那9名条顿骑士的伏击,凶猛如平原上冲锋的犀牛群,势不可挡;可是腓特烈那高深莫测的爆发,就像火山里埋藏的岩浆,厚积薄发,一朝喷薄出来,就让人措手不及,比如他突然杀光伏兵,就迅速打乱了奥本海默的部署,让输家败得猝不及防。[]
于是眨眼之间,奥本海默从人生巅峰跌落,身陷囹圄,只因为错误判断了腓特烈的战斗力。
时至如今,估计没人肯相信腓特烈的战斗力是“69点神力值”了。大家普遍觉得,那所谓的“69点神力值”,只不过是响尾蛇的褐色迷彩,只不过是变色龙的高级伪装,基本上都是牛逼角色哄骗弱者使出的障眼法。信了你就输了。
奥本海默可以现身说法,因为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他雇佣了一批从不失手的条顿雇佣兵去谋杀证人,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结果不幸翻车,被腓特烈以一敌九,轻松取胜。
维纳的报社都疯了。专栏评论家纷纷屈尊降贵,拿出了小说家的想象力,众说纷纭地推测腓特烈的真实面目。
《哈布斯邮报》言之凿凿地声称,腓特烈的神力值已经突破四百。“别看这个伯爵文质彬彬,他其实是个耐心的骗子,”报纸写道,“根据不详实考证,早在1731年,他就进入了‘天使之瞳’的境界,当他认真战斗时,充满力量的血液在眼球里辐射着火焰的光芒,仿佛无敌的天使。但是他选择秘而不宣。虽然他舍弃了加封为‘圣骑士’的虚荣,但是他换取了一鸣惊人的情报优势。于是,他的敌人不出意外地犯下致命错误,于是他赢了。最可怕的是,就算他赢走了维纳第二雄厚的民资银行,外界都对他的真实实力一无所知。”
此文一出,满城哗然,《哈布斯邮报》立刻脱销。好奇的群众急切关注腓特烈伯爵的真实面目。
其他报社不甘落后,发誓要后起直追。写社论的评论家不惜降格成小说家,开始争先恐后地胡说八道,疯狂争抢销量和市场。
一时间学说林立,百家争鸣。
有报纸信誓旦旦地咬定腓特烈买通了奸细,并且号称手里有证据。这是“阴谋论”。
有专家以腓特烈跟教廷亲密为论点,推测神官给腓特烈加持了圣水洗礼,是圣光让伯爵死而复生,并且越战越勇,作者在文中给出了严谨的证明过程和一排文献索引。大家纷纷买账,并且加以补充,形成了“圣恩说”。
更有人引经据典地胡诌,说腓特烈是优势物种,每一次濒临死亡都会让他重生得更强,最后将拥有毁灭陆地的力量,随便战斗几下都会担心把世界毁了。这是少数人坚持的真理,经过整理,成为了“优势物种说”。
教廷趁势出动,鲸吞信徒。维多莉娅为了传教而御驾亲征,恬不知耻地默认了“圣恩说”,并且趁热打铁地拿腓特烈做广告,大神官亲自在两万信徒的膜拜下传教:
“你,迷茫的废人们啊,不要太过自责……不想努力是环境的错,本性恶劣是世界的错,长得丑是遗传血统的错。不要责备自己,将责任推卸给他人便好……只要信仰圣光,你们都能像腓特烈一样原地复活,去爱一切苣乳,去爱一切贫乳,只要有爱并且不犯法,都会得到赦免;即使是同性恋,即使是萝莉控,即使是扶他,都在此列。为了不再受到恶魔的诱惑,记住这句咒语吧:‘菲莉雅的胸是垫出来的’,今后你的心遭到诱惑,记得吟唱这句咒语。如果有别人受到诱惑,你也可以用咒语拯救他。”
因为有原地复活的腓特烈伯爵当范例,所以信徒对神官的胡说八道深信不疑。梵天教廷的民间忠诚度膨胀得比热空气还快。
“菲莉雅的胸是垫出来的”这句咒语迅速火遍大江南北,传播速度无人能及。
在这种舆论环境下,就算腓特烈这辈子都保持69点神力值,那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在《维纳周刊》的“战斗力评估榜”上的名次已经突飞猛进,有评论家估算,腓特烈的真实战斗力,至少达到了一支龙骑兵12人小队的战力总和。低于400点神力值的骑士通通拒绝向腓特烈发起挑战,因为大家普遍觉得,在调查底细之前就挑战扑朔迷离的强者,仿佛有点蠢。
当一个像腓特烈这样声名鹊起的军阀站在窗边看风景的时候,你只会祈祷自己不是他的敌人,更别提心存抵抗了。所以会议室里的银行高层们全都不敢吱声,更不敢盯腓特烈,唯恐他后脑勺长了眼睛。他们一个个都无言打量新老板――如果还有荣幸管这姑娘叫老板的话。(未完待续。)
277 接管门德尔松银行
“你在开玩笑吗?旧业务当然要保留,我们会继续给那些矿坑和工厂提供贷款,收取利息,并且要继续扩大业务,才能有资本插手利润最丰厚的领域:国债和军事融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记住,门德尔松银行的注册名字始终没变,只是经历了两个继承人的转接而已。”腓特烈转身回来,一锤定音地确定了业务方向,说得财政专员哑口无言。
腓特烈直言不讳地提及了两块肥肉:国债和融资。他很明显要跟中央银行分庭抗礼,因为斩获国债的销售提成、勒索融资的巨额利息,一直是央行的专利。而且腓特烈毫不顾忌地当着专员说了出来,仿佛要把这远大目标注册在案,把野心登记给财政司看。这让财政专员非常局促,仿佛目睹妻子当面偷情,有种措手不及的慌乱。
然后腓特烈踱回来,负手站在行长的高背皮椅后面,三十厘米长的剑柄挨着奥菲莉娅的肩膀,看得在场的职员胆战心惊:“从今天起,奥菲莉娅?门德尔松接管家族银行,成为你们的新行长。奥本海默跟各位签订的旧合同已经失效。我欢迎你们续签合同,也尊重你们离职的选择。只讲一句题外话:奥菲莉娅是我珍贵的妹妹。如果你们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可是如果有人自以为是,敢在奥菲莉娅眼皮子底下做见不得光的小动作,那么他面对的就不仅仅是监察科的同事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将面对女皇的秘密警察,他将面对威廉堡那无孔不入的谍报部。”
6名银行高管听得毛骨悚然,顿时打退堂鼓,离职的心都有了。
腓特烈淡淡说完,扫视大家一眼,利落地收尾:“因为业务交接,本月会很忙,在座六位都会根据业绩得到不同程度的加薪,最低加薪6%。好好工作,待遇会更好;而犯罪的人,就做好被查获的心理准备。”
听到6%的保底加薪,高管又怦然心动,开始交换眼神。因为只要打消邪念,踏实工作的话也会得到优渥的待遇。
腓特烈恫吓完毕,轻轻拍一拍奥菲莉娅的肩,柔声说:“交给你了。”然后昂头走了出去。
奥菲莉娅心潮澎湃地目送哥哥。她像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陶醉地回味哥哥那些无情的字句,快乐地沉浸在老虎的庇护里。在这种默契下,她那“辅佐兄长来推行理想”的信念渐渐根深蒂固,这种精神寄托像药物成瘾一样,给她力量,让她快乐,并且令她不能自拔。
她扫视一眼又心动又不安的各位高层,骄傲地抬起下巴,一丝不苟地陈词:“你们不要害怕,虽然我哥哥讲的是真的,但是他只会对不自量力的人出手。我读了各位的业绩报表,相信你们会用雄厚的业务实力来赢取哥哥的赏识。请各位努力工作,因为你们踩上了飞翔的机遇,正在展开更具前瞻性的未来。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手握国债,决定这个国家的未来。接下来,让我们在专员的配合下,落实业务交接的细则吧。”
六名高管听得胆战心惊,同时又偷偷心花怒放,仿佛瑟瑟发抖地趴在飞天魔毯上,就算害怕都充满期待和憧憬,纷纷默认要续签合同,老实地点头“嗯”几声,认真呼应行长的指示。
财政专员张着嘴巴,痴望奥菲莉娅稚嫩却镇定的脸蛋,心里七上八下地想:“这小妞真的只有十五岁?年龄虚报得过分了啊喂,明明有二十五岁的智商吧?恫吓和抚慰的平衡掌握得挺到位啊,跟她那杀人魔哥哥如出一辙啊!难道是耳濡目染学到的吗?学的太快了吧!”
腓特烈站在百叶窗外面,窥视了会儿会议室,看见奥菲莉娅不苟言笑地不断提问,就算屁都不懂,她都安之若素,从零学起,反正也没人敢嘲笑她。腓特烈窥视半天,才放下心来,踏实地走了。
是日下午,格里菲斯得到确切情报,带人进奥本海默的豪宅里搜出了军方泄漏的巡逻路线图,顺带搜出了奥本海默跟第禁卫军第二军团侍卫官的书信,白纸黑字地坐实了侍卫官贩卖军情的罪名。
侍卫官是军团长身边的副官,权力不大,知道得却不少,地位虽然高,却捞不着太多钱,是腐败滋生的温床。而且如果格里菲斯下台,就会有空缺职位的调动,只要第二军团的军团长趁势晋升,侍卫官就有扶正的机会。
这一下,银行家串通侍卫官,收买情报、走漏军机、资助民匪、嫁祸禁军左指挥官的真相,突然就水落石出了。案情明朗得如此之快,让格里菲斯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幻觉。
马上,凶猛的禁卫军冲进皇宫外的皇家禁卫军营地,当着无数贵族禁军的面,活活把衣衫不整的禁卫军第二军团侍卫官拖了出来,挂在旗杆上,鞭刑一百。格里菲斯当天晚上就抄了侍卫官的家,搜出两枚金砖,金砖浇铸得完美典雅,连门德尔松银行的火印都是完好的,显然刚收受贿赂不久,还没来得及拿去熔铸成器皿。
侍卫官锒铛入狱。
奥本海默却离奇地获得了减刑,从死缓变成了无期。令人怀疑背后有令人发指的黑幕交易。
真相大白,格里菲斯发起的内部调查也接近尾声,查明是军匠工厂存在巡逻疏漏,这处小疏漏被侍卫官泄密出去。并且龙息炸药失窃后,由于数额不大,所以仓库主管心存侥幸,秘而不报,试图每天涂改产量来蒙混过关。
调查报告呈递上去,后果是仓库主管被降职处分,两名仓库管理员被外调出省,永不回京。格里菲斯调查果断,洗脱责任,不仅安然无恙,而且顺理成章地赢得一致好评。
但是格里菲斯郁闷有加。他卯着劲要力挽狂澜,结果莫名其妙地峰回路转,居然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反而叫他怅然若失。可是克劳德少将既然照拂他,他也不敢拒绝,只能不甘心地默默认了。
可是他一回家吃饭,菲莉雅就小人得志地在餐桌上给腓特烈表功:“你还说腓特烈的坏话吗?他不扳倒奥本海默,你哪有这么容易脱身!哼。”(未完待续。)
278 光荣的炮灰
“什么鬼?”格里菲斯顿时没食欲了,放下刀叉,隔着两米桌子、一方烛台,没好气地瞪着妹妹:“克劳德少将照顾我的仕途,跟腓特烈有什么关系?”
龙骑兵大统制厌烦了这兄妹吵架,威严地坐在长桌尽头,一边低头切牛排,一边呵斥格里菲斯:“妹妹一周才回家一次。[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你别见面就吵。”
老爹开口,格里菲斯立马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忍气吞声地闭嘴。
菲莉雅大获全胜,洋洋得意地洗白腓特烈:“你以为是克劳德少将照顾你呀?是腓特烈照顾你呢!他同意奥本海默减刑,条件是奥本海默必须把侍卫官咬下水,换回你的清白。你说,他是不是帮了你大忙?人家可是案子的苦主呢,要不是他开口,克劳德少将才不会跟奥本海默谈条件呢。下次看见别人,可要认真谢谢人家噢。”
龙骑兵大统制一眼看穿了菲莉雅的得意,一盆冷水泼过来:“他为了讨好军部,能和仇敌媾和妥协,他就是一条毒蛇。你不是讨厌毒蛇吗?怎么喜欢那种人?”
“奥菲莉娅也没难受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菲莉雅讷讷地辩不过,努力替腓特烈讲好话:“退一万步说,为了真相大白而牺牲,那叫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又叫做六亲不认。”龙骑兵大统制的白胡子在烛光里颤动:“我很清楚那毒蛇下一步要做什么。你哥哥让你不参合,是为了你好。”
菲莉雅凝噎气堵。她明明想趁机替腓特烈宣传一波,没料到父亲明察秋毫到洞察她的心思,因为他反驳的都是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让她失望得恼羞成怒,忽然委屈地站起来,不屈不挠地蛮横耍赖:“明明是你们一直在跟他眉来眼去,腓特烈都快把军部当情人了!凭什么你们能掺和,我就不能掺和?”
龙骑兵大统制突然“当啷”一声放下刀叉,抬头对菲莉雅说:“坐下!”
菲莉雅害怕了,却倔强站着,可是她惊恐地意识到父亲动怒了,吓得泪水不听话地滚下来,滑过用力咬紧的嘴角。
“坐下!”老人的两撇白胡子一颤,像流畅的刀尖一抖。
菲莉雅怂了,她挂着泪,板着脸坐下,赌气用沉默抗议,发誓今夜不跟父亲讲话。
龙骑兵大统制法里纳上将拿餐巾擦手,抬起头来,烛光照亮了他那不怒而威的刀疤脸:“炮兵也很珍惜炮弹,就算抢救防水布时淋到发烧感冒,也不肯让炮弹被雨水浇着。可是你觉得他们会把自己塞进炮膛,抱着炮弹一起飞向敌人阵地吗?你还是个孩子,根本无法区分‘需要’和‘爱’。”
“抱着……抱着炮弹一起……腓特烈是炮弹吗?”菲莉雅忘了刚才的毒誓,目瞪口呆地失声问道。
她望着幽幽烛光里的父亲。父亲不喜火光,独坐在长桌尽头,烛台只照亮了他紧抿的双唇,能看清两撇锐利的胡须,和那条划过眉毛、颧骨的宽敞刀疤。
“他是一颗光荣的炮弹,他会为我们达成目标,并且让炮兵安然无损。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必然合作,菲莉雅,因为雅利安人的民族精神是战斗,永远不屈的战斗。国王昏聩,让一纸镜厅条约毁了胜利,让斐迪南的金权主义毁了社稷。我们的军队还在,却投降了;我们的体制健康,却腐败了;我们的荣誉未老,一群没有爵位的资本家却试图骑到军人头上作威作福!这个国家病了,菲莉雅。”法里纳上将拿餐刀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债务摧毁了国王的意志,斐迪南在腐蚀我们的体制。所以我们的国家,病在皇室。要治这病,必须开刀破颅,挖除病灶。但是没关系,国王昏聩,没有关系。就算是流水的皇室,我们也能守住铁打的国家。但是不是由我们亲自出面去守。而是要一个不怕死的去做炮灰,干净利索地剜掉斐迪南,然后成立铁血内阁,肃清腐败,我们的帝国就会重拾往日荣耀。而使用炮灰的好处在于,我们只需事后收拾,不必为此负责,能将帝国的炎症控制在局部区域,像精确的外科手术一样挖掉病灶,治愈国家。”
“您说的病灶……”菲莉雅哆嗦着失去了思考能力,小声嘤嘤地问:“该不是说……查理……查理六世吧……”
“手术刀割除的地方,全都是病灶。”格里菲斯急忙打断妹妹的话,小心地警告她:“你当过护士,知道手术刀的锋利和危险——离它远点。”
菲莉雅慌张得要死。她昨晚还被“手术刀”按在墙上亲,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念念不忘。
“你不会把这些事讲给你的英雄听吧?”法里纳上将的脸突然从黑暗里伸出来,扬眉睁眼,两撇白胡子翘起来,皮笑肉不笑。
菲莉雅的心脏一哆嗦,恐惧得无以复加,因为她发现自己像个玻璃人,被父亲毫无保留地看穿内心,什么秘密都遮不住。她吓得叉子掉盘子里,“当啷”一声,脑袋摇的红发乱飞:“不会说的。”
“腓特烈心知肚明。你跟他讲这些,只会抹黑你出淤泥而不染的形象,叫他以为你在图谋什么。”法里纳上将恢复慈爱。他动之以情。
菲莉雅慌张点头,嚷了一句:“吃饱了,有点事我要回驻地了。”分别向父兄致礼,然后匆匆忙忙地跑了。
“她去警告腓特烈了?”格里菲斯惴惴不安地说。
“当然是的。”
“这样不好吧……”格里菲斯痛恨妹妹的痴傻。
“怎么不好?腓特烈听到这些,只会令他蠢蠢欲动,在心里埋下叛变的种子,因为他终于确定军部会帮他。”法里纳上将擦嘴唇,镇定地独裁:“把菲莉雅的画像递送外交部,让我们的驻外武官给她安排相亲的****。条件要严苛点,男方的顺位继承权必须靠前。”
“可是九大选帝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都有太子妃了——”格里菲斯不想妹妹远嫁他乡。
“顺位继承权靠前,意思是只要发生点小意外,菲莉雅的夫君就会被拥戴为国王。她当然不够资格做太子妃,但是我们可以让她稳坐王妃。”大统制坚持己见:“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会趋之若鹜的。”
“她不满意呢?”
“相亲到她折腾不动为止。”上将一锤定音,果决地拍板:“女人一旦累了就会将就,所以她闹腾不了多久。”
格里菲斯知道父亲是为了菲莉雅好。可是就连他都忍不住腹诽,父亲是不是太独裁了。(未完待续。)
279 创世神的怨恨
在她那老谋深算的父亲眼里,菲莉雅的女孩心思就像透明水母一样一览无遗。[]她在卧室里匆匆脱衣服时,满脑子都在想腓特烈:“绝对不能让他有叛变的心思,他会被父亲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我一定要去警告他。”不由自主地挑了衣柜里最鲜艳的甲胄长裙,穿得漂亮惹眼,细心梳好长发,将金曦剑挂在腰带上,就匆匆穿厅而过,出门时竟忘了理睬父兄。
格里菲斯难过地说:“她都不和我说再见。”
法里纳上将嘲讽道:“你有了男朋友也会跟她一个德行。”
“女朋友。”格里菲斯纠正父亲,“而且目前还遥不可及。我不会太早考虑私事。”
“一个月前,菲莉雅也是这么说的。”法里纳上将狠狠切牛肉,“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
菲莉雅不顾一切地策马飞奔向龙骑兵驻地。可是她敲不开腓特烈的宿舍门,这才想起腓特烈今夜陪奥菲莉娅去验收奥本海默的豪宅了,连忙下楼上马,勒转马头就冲了出去。
可是她刚刚在奥本海默的私人花园里下马,法拉格特就匆忙走上来。菲莉雅看见腓特烈的私人保镖,顿时两眼一亮,拽住他问:“腓特烈在这里?”
“骑士长大人!我正要去找您。快看看我家殿下吧,他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法拉格特喜出望外,急忙殷勤地鞠躬带路:“奥菲莉娅小姐已经吓坏了,除了您和奥托,我想不到第三个人能阻止殿下了……他死而复生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今天更是彻底失控,他的怒火似乎无处安放,只能发泄到我们身上了……”
法拉格特带着菲莉雅穿过卫兵岗哨,匆匆上楼,在旋转楼梯上就听见腓特烈在摔桌踢凳,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清晰可闻:“你们中间是不是藏着半神?嗬!别躲躲藏藏的,出来见我,战个痛快!”
法拉格特忧愁地回头看菲莉雅,眼神仿佛在说:“你看,疯的厉害。[]”
菲莉雅急忙推开火烈鸟,提裙冲上三楼,看见一大堆卫兵挤在走廊里束手无策,书房的门敞开着,精装的硬壳书一本接一本地往外飞,暗黄的书页哗哗响。
“他怎么了?”菲莉雅问卫兵。
威廉堡轻步兵慌张答道:“奥本海默的不动产全部清算,所以他的家眷搬走以后,腓特烈殿下来查收这宅子,结果――结果他在书房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发疯地拿书砸人,六亲不认了。”
又一本书飞出来,在墙上一弹,摔在地上摊开,哗哗翻页。菲莉雅蹲下去拾起书一看,只见满纸都是触目惊心的红字:
“腓特烈!被你钉住的心脏仍在跳动,被你锯下的头颅依旧新鲜,它在抽屉里思考复仇的方法!你四面楚歌时,记住你在书桌前的所作所为!你的人生从此毫无意义,你将沦为食物,被捞出来,放上砧板,活剔鳞片,钝刀开颅,扯净脏器,供人大快朵颐。所有半神都将以折磨你为荣,你挣扎吧,抵抗吧,在无尽的战斗中死去吧,你的悲惨宿命已经写就,接下来让我们欣赏咸鱼的反抗。”
菲莉雅手一抖,失手丢掉那本《资本的积累与升华》,手忙脚乱拾起其他书本,看见字里行间满满排满了猩红的短语:
“吃人!”
“吃人!”
“吃人!”
她慌张地扫视封面,全是些《合法的偷窃》《金本位的存在意义》《金钱帝国》那样的理论书籍,跟小说一点亲戚关系都不沾。
菲莉雅明白腓特烈为什么发疯了。
一本严肃的经济学著作里出现了意义不明的短语,证明现实已经被神力操纵,创世神不仅没有死,反而在不断改写腓特烈身边的点点滴滴,来向他示威,来展示力量,或者正在展开凶狠暴戾的复仇――作为一名被木偶杀死的傀儡师,创世神变成厉鬼都合理合法,他向腓特烈索命都可以解释成正当防卫。
但是创世神为什么不当着腓特烈把奥菲莉娅撕成两半?而是要借助半神之手来复仇?
菲莉雅快速思考了一下,觉得很可能是这样的:首先,腓特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拿童话里对付吸血鬼的法子来招待创世神,异想天开地把神的脑袋锯下来锁进抽屉里了。其次,根据腓特烈描述,创世神是个可悲的家里蹲,一个人蜗居在脏乱差的房间里,无人疼爱,估计创世神那颗尊贵的头颅至今还锁在抽屉里,没人来放他出来,所以神力受限,已经无法改动人类命运,只能改写几行字母,用出版物来传情达意,靠骂街来泄愤。这种悲伤的情节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创世神不小心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了这一关键情报:根据创世神那句原文“被你锯下的头颅依旧新鲜,它在抽屉里思考复仇的方法!”推断,创世神的确是个自乱阵脚的傻瓜,并且他的处境的确很尴尬。
这种傻x能稳坐神坛,真是神界的不幸和芸芸众生的大幸啊。菲莉雅冷静地想。
菲莉雅蹙眉想明白,顿时心疼四面楚歌的腓特烈,赶紧拿着书冲进书房里去,刚进门就被书本砸得双手护脸,龇牙咧嘴地忍疼嚷道:“我要是半神,都不稀罕搭理你!你叫的跟个9岁小女孩一样!”
腓特烈惊恐地蜷在墙角,倾塌的书架横在他头上,倾泻而下的书籍险些把他埋了。腓特烈却浑然不知道疼,抱着书本,睁圆眼睛指着菲莉雅:“你别过来!给我站那儿!”
菲莉雅无奈站住,扭头看墙角,瞧见秀发凌乱的奥菲莉娅板着脸在撕墙纸,墙纸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猩红的战书:
“我没有死。”
“我在你周围。”
“半神就在你身边。”
菲莉雅无奈地劝奥菲莉娅:“别撕了,没用的――只要腓特烈身边有文字,就会被改写成这种恐吓信。”
奥菲莉娅的双马尾都散了,凌乱地垂着银白亮丽的长发,撕干净了身边的墙纸,就站到椅子上去撕上面的,哗啦一声扯干净,露出惨白的粉墙,然后将墙纸揉成一团,踩在地上,扭头对腓特烈说:“呐,哥哥,敢伤害你的东西,就算是碍眼的字母,我都不会放过噢,全部撕下来,一把火烧掉。你看清楚了哦,我才不是什么半神,你不要再拿书丢人家啦。”
菲莉雅这才看见,小姑娘的额角破了一星皮,染上了一点红。
腓特烈蜷在角落里,抱住脑袋哆嗦,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语无伦次地咕哝个不停:“谁才是半神?背叛我的人那么多,谁是半神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那光辉伟岸的形象不攻自破,终于露出了软弱和焦虑。菲莉雅见腓特烈恐惧得像只毛骨悚然的猫,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觉得心疼,忍不住想修好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轻轻踢他一脚,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含笑嗔道:“你怕什么?姐姐盯着你的背后呢,谁也背刺不了你。只要我活着,你就天下无敌。”(未完待续。)
280 劝他不要,等于诱惑他来要
腓特烈抖抖索索抬头,蜡黄的嘴唇翕动一下,憔悴地仰望菲莉雅两秒,才将信将疑地问:“你……你是大陆土著?你真的不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半神?”
他的精神面临崩溃,问这句话时,竟痴傻得像流口水的患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菲莉雅噗嗤一笑,全力贯彻花瓶的职责,用貌美如花来治愈别人,娇媚地翻个不屑一顾的白眼:“你奔着道理想一想,间谍必须大众脸才能胜任吧?像我这样漂亮惹眼的姑娘,真的适合执行潜伏任务吗?还潜伏在你身边呢,你可真把自己当根葱。”
奥菲莉娅扭头“呸”了一声。
腓特烈张着嘴巴看了骑士长一会儿,突然双手捂住脸,如释重负地吸气:“我害怕你是半神,很害怕很害怕――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对你挥剑啊。”
菲莉雅一呆,装出来的开朗和娇媚顿时融化成冰水,一脸恻隐地俯瞰腓特烈,恨不得跪下去抱住他,轻轻给他唱摇篮曲。
她这才听懂,腓特烈是害怕跟自己反目成仇。他害怕失去爱着的人,所以被猜想给吓到,根本没办法继续理智思考,才露出那胆怯崩溃的样子。想清楚原委,菲莉雅油然升起凄美的感动,恨不得自己变成件没有生命的衣裳,既能给他取暖,又能得他信任。
奥菲莉娅跺脚恨道:“哥哥别怕,我替你挥出那一剑,我下手可利索了。”醋意飞在半空里。
菲莉雅大惊失色,失声嚷道:“奥菲莉娅,都说了不跟你抢哥哥!你正常一点啦!”
“谁跟你抢哥哥啦!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这话里留着后路呢!”奥菲莉娅精明地龇牙。[]
骑士长捧唇瞧着剑拔弩张的小姑娘,顿时有种欺负小孩子的尴尬,宽容地不跟她计较。
腓特烈忽然摇晃一下站起来,蹒跚走过去,抱住拌嘴的一大一小,低头垂泪道:“可以相信你们真是太好了。”
奥菲莉娅立马推骑士长,转身搂住哥哥的腰:“只许抱我!我才是最亲的那个,她们都要到二、三名排队。”
菲莉雅被抱住时害羞想反抗,被推开后又食髓知味地怀念,瞧见奥菲莉娅有恃无恐地霸占兄长来撒娇,顿时跟小孩子生气起来,挑着细眉,板着脸跟腓特烈说正经事:“你想想,创世神正因为伤害不到你,才会用低劣的文字信息来报仇泄愤,你身边的异象反而是安全的信号,表明创世神的仇恨最多也就这样了。”
“是的。他自己也不能破坏这世界的正常运转,因为还有半神在里面享受和游玩。”腓特烈渐渐镇定下来,重获思考能力,狠狠踢开脚边的书。
“但是半神对你威胁极大。根据你的描述,他们既然是半神,就一定具备神界的记忆。而且每个半神不仅思路开阔,乖僻难测,还分别具备一项与众不同的半神天赋。既然斐迪南的天赋是不死之身,由此推出,其他的半神也会具有与‘不死之身’媲美的‘神祗天赋’,来保证他们的畅玩娱乐。这样的半神,一定不会默默无闻地躬耕畜牧,相反,他们绝对会开辟刺激恢弘的千秋伟业。所以你可以把半神的嫌疑目标缩小到权力高层上。”菲莉雅充分展现了职业军人的素养和优雅女性的直觉。她侃侃而谈,把清晰的思路娓娓道来,霸占了腓特烈的全部注意力,急得奥菲莉娅在兄长怀里掉眼泪。
“比如半神斐迪南,就贵为选帝侯,身为西里沙亲王,试图吞并神罗帝国的皇室子嗣。可以推出,其他的半神不会弱到太离谱,地位、资金、军力、工业水平至少能跟斐迪南相媲美。”腓特烈抚摸妹妹的银发,一边机械地安抚她,一边入神地思考。
“比如普如沙的弗朗茨将军。他是唯一与你爷爷齐名的不败名将,只有他能给西里沙边境持续施加压力。”菲莉雅开始枚举列强,熟悉得像清点家奴:“又比如弗兰大帝。只有他有本事令弗朗茨将军和斐迪南亲王私下媾和,合力吞并神罗,削弱教廷。”
腓特烈又焦虑起来,他挥手斥退了门口的轻步兵,然后犁着头发在房间里乱转:“还好我攀上了教廷做靠山。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想办法对付斐迪南才行。斐迪南有钱,有工业,有军队,有皇恩,很快会把资产阶级扶植起来,取代军官梵克的优势地位。所以军部也在人人自危,我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奥菲莉娅看见哥哥和美人儿骑士长谈得无比投机,自己插嘴都费劲,顿时害怕兄长见异思迁,同时又嫉妒菲莉雅跟哥哥融洽默契,一时急得咬牙切齿,都快摸出柴刀砍人了;偏偏兄长又充满焦虑,跟那女人探讨的有板有眼,一副生死攸关的样子,让奥菲莉娅不敢任性,只好挂着泪硬憋着,像摇头的电风扇似的,眼巴巴地盯着踱圈子的哥哥。
菲莉雅冲上去抓住腓特烈的手:“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不要相信军部,不要相信我父亲!民族主义军官贵族极度排外,他们虽然待我如亲人,却视你如棋子,你可不要傻傻地做他们的炮灰!”
腓特烈突然不踱步了,盯着她问:“什么?你是说,军部在期待着什么?”
“父亲在今天的晚宴上亲口告诉我,他们想借你的手,去拔除帝国的恶疮,除掉斐迪南!他亲口吐出了炮灰这个词,你在他眼里就是一颗炮弹,他对你珍惜爱护,不代表他会陪你玉碎同焚。事实上,军部之所以不愿意亲自动手,就是为了将帝国的炎症控制在局部地区,而不是蔓延到帝国全身!”菲莉雅急切地把父兄卖了个痛快。
腓特烈呆呆盯着菲莉雅,牙关激动得咯咯作响,在菲莉雅哀求打量他时,腓特烈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太好了……太好了!”
“好……好什么?”菲莉雅傻眼了。
腓特烈用力捶手心,喜出望外地转圈:“我的猜测是对的……教廷可以保证我的正统性,军部可以保证计划可行性,奥菲莉娅的银行可以保证我的后勤和军火――只要密令圆桌骑士进京,可以的,可以的!”
腓特烈突然转身,双目喷出灼人的烈火,狂喜地压低声音,像个坐立不安的赌徒,任由野心凶猛生长:“菲莉雅,我想,我可以和斐迪南争夺帝国的权柄!”
菲莉雅傻眼了。
一切跟父亲断言的情形一模一样:她劝说腓特烈放弃叛变的念头,只会点燃这个年轻人的澎湃野心,在他心里扎下叛变的种子,令他难以抗拒地铤而走险。
因为龙骑兵大统制不仅看穿了菲莉雅,也读懂了腓特烈。(未完待续。)
281 如此爱恨交加
最可怕的是,大统制根本没有欺骗菲莉雅,因为他提前摊牌,把一切都清楚地告诉了菲莉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可是,就算如此,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预言,原封不动地发生了。
就好像打扑克的时候,对方坦然亮出了所有手牌,依旧获得了最后胜利。菲莉雅呆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败的一塌糊涂。
菲莉雅伤感地意识到,自己被腓特烈吸引,勇敢地单恋,潇洒地付出,小心翼翼地爱他,与他朝夕相处,却根本不了解腓特烈这个人。至少不像父亲那么了解腓特烈这个人。
她仔细回想,自从腓特烈六亲不认地把奥托收监审问以后,腓特烈的变化就很明显了――他像斜坡上的圆木一样身不由己往下滑,从一个外强中干的男孩,渐渐沦丧成一个依赖权力的男人。
腓特烈不相信他的骑士团,不相信他的弟弟,看谁都觉得像居心叵测的半神。因为他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格外渴望权柄来护佑他周全。正因为他需要,所以他会豪夺,于是自然而然地做出激进推演,时刻思考怎样跟斐迪南一战高下,夺权自重。
从这层面上分析,腓特烈和奥菲莉娅何其相似:无比寂寞,毫无安全感,所以他们时而狂热得无比勇敢,时而忧郁得天昏地暗。
这对兄妹简直把人类的优缺点同时放大到了极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菲莉雅把腓特烈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比腓特烈更了解他自己。所以她傻傻瞧了爱人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徒劳地哀求:“不要。不要动那个心思。”
“菲莉雅,我曾经害怕我们是敌人,我害怕我最后兵行险着的时候,你会阻止我――可是现在我们是一伙儿的了!你会帮我吗?你会成为我身边最得力的那个人吗!在我手握天下的时候!”腓特烈使用浑身解数来煽动菲莉雅。
“不要……”菲莉雅茫然摇头,仿佛看见了腓特烈自取灭亡:“我愿意做你需要的任何人。可是我绝对会阻止你政变。我的直觉,我的知识,化作尖锐的呐喊,撕裂了我的耳膜,尖叫着那是死路一条。我害怕看着你送死。我想扭头不看,我想低头跑开,我好讨厌这种感觉……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奥菲莉娅差点脱口而出:“走走走,哥哥是我的。”忽然看见菲莉雅睫毛微颤,明明泫然欲泣,却强忍眼泪,正是这倔犟的坚强,让她拼命忍眼泪时露出了女人软弱的一面,不仅楚楚动人,而且惹人唏嘘。
奥菲莉娅居然心软了一秒钟,有点同情这苦恋成疾的漂亮女人。
腓特烈也哑巴了。
“好,我不让你有那种感觉就是了……那种让你目不忍视的感觉,是吗?”腓特烈笨拙地努力,试图哄出她的笑容来:“你都表示看不下去了,说的我有多么惨不忍睹似的――我被你说得好可怜。”
奥菲莉娅咬唇想,最可怜的明明是可怜你的那个人。
菲莉雅挂着泪点头,惊魂甫定地放下心来。此刻,她不关心恋爱的终点,也不关心他俩的关系,只要腓特烈不作死,她就会心满意足,感激世界的幸福。
她在最紧张、最害怕的时候,甚至想对腓特烈说,我宁愿你抛弃我,请给我一个痛快。可是现在腓特烈已经在小心翼翼地哄她了,她贪图这片刻的温柔,不仅不好意思说出口,反而越陷越深,偏着头红着脸,嘟囔一些心里话,自作主张地去接管他的生活跟命运:“你说的哦,不能令我难过。我看到你坑你自己,就会难过,所以你不准坑你自己。我要紧紧跟着你,不许你做傻事。”
腓特烈被她这样努力警告,终于意识到政变是个多么危险的念头,头脑清醒以后,更享受这温柔的奴役,抿唇嘀咕了句:“管家婆。”这句牢骚撩在菲莉雅心肝上,让她欣慰的恨不得奖励他,像失去意识似的摇晃走向腓特烈,步步靠近他。
奥菲莉娅大惊失色,感觉自己已经阻止不了这两个人了,他俩就像力大无穷的磁铁,始终互相吸引,眼看就要接触吻合,赶紧低头站到两人中间,坚定地分开他们:
“同伴之间不能太随便哦。”
菲莉雅如梦初醒,蹙眉羞愧,疑心自己是否克制得太露骨,居然连小孩子都看出自己的欲望了。她顿时无颜驾驭这场面,叮嘱一句“多带卫士,注意安全”,就夺门而逃。刚羞愧地跑回走廊,却突然变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苦思冥想:“难道他不止把我当朋友吗?如果有勇气问他该多好啊,只要他喜欢我,我就应该认真去吻他――可是我有什么资格问呢?”
一想起艾莲娜,菲莉雅顿时内疚得无法原谅自己的迷人穿着,更别提向腓特烈告白了。她有时疑心腓特烈也爱自己,这念头带来的幸福却凉得飞快,让“快乐”一眨眼就冷却成“愧疚”,让她恨不得自己远走高飞,放任腓特烈和艾莲娜百年和好。这快乐和愧疚的煎熬,就像冰天雪地里的温泉,叫她自虐上瘾,留恋冰与火的折磨,迟迟不能解脱。
菲莉雅的红裙子消失在门外时,腓特烈失魂落魄地拽着奥菲莉娅的手,像个没经验的小孩子一样,口干舌燥地问:“我没法揣摩她的心思了……我越来越喜欢她,好难过怎么办?”
奥菲莉娅没料到迎来这干脆利落的结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心里像有鞭子在“噼啪”督促她:“快把真相告诉你哥哥,那个女人爱你爱得要命。”
可是,鬼使神差地,奥菲莉娅居然拿出做贼的勇气,嘶哑地“咝咝”说道:“可是你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
腓特烈可怜兮兮地看着空气,走神的时候忘了说话。奥菲莉娅于是抱住哥哥的背,把脸埋上去安慰:“你还有理想要实现,你还有誓言未完成。世上还有大片肮脏的土地,在等待长剑的净化。在你征讨罪恶的时候,只有我会永远维护你,陪伴你,照顾你,我最最亲爱的哥哥。我永远属于你,你也是。”
腓特烈抬起手,轻轻拍妹妹的肩膀,涣散的瞳仁渐渐聚焦成一点,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了,斐迪南暗杀过我第一次,就不会吝啬暗杀我第二次。我们要万分小心,因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顽强活下去。”
“嗯,奥菲莉娅会为了你而活下去。”她知道再拖沓就来不及了,于是坚定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轻轻拽他衣服,将他扳过来,闭目踮脚去啄他的唇,闭着的睫毛像不安的蝶翅一样轻轻颤动,唯恐兄长不肯回应。
腓特烈拿食指按住妹妹的樱唇,爱怜地笑道:“墙纸和书籍会印上莫名其妙的恐吓信,你都不怕吗?你哥哥得罪了创世神。”
奥菲莉娅一口咬住他的食指,顽皮地不松口,等腓特烈笑着讨饶,她才吐出湿漉漉的食指,乖巧答道:“不怕。他敢伤害你的话,我连创世神都杀给你看哦。”
腓特烈抱住妹妹:“抱歉我拿书砸你。”
“哥哥开心就好。”(未完待续。)
282 火山在酝酿
接下来,腓特烈过上了平和规律的生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银行的业务逐渐走回正轨,一笔又一笔贷款被签发给矿区和工厂主,提供给他们镇压工人的资金和实力,去赚取稳定的利润。
一波轰轰烈烈的工人游行,被两千名披坚执盾的国民警卫队血腥镇压,工会党魁被逮捕入狱,工会被强行解散,工人归岗复职,继续日复一日地廉价劳动,他们的怒火像岩浆在地壳下滚动,为毁灭而积淀着。
腓特烈对流血事件视若无睹。矿主和工厂主必须自费维持国民警卫队,这是国王创立这编制的初衷。工人运动越凶,资金链越紧张,矿主和工厂主就越依赖银行发放的贷款。腓特烈坐收渔利。
走投无路的鲁恩只能秘密求见腓特烈,请求他利用影响力,帮助释放被逮捕的会长。
腓特烈拒绝了这要求,并且告诉鲁恩,国民警卫队的人数正在直线上升,并且他们获准使用军方淘汰的折旧装备,让这支队伍达到了战时预备役的武装水平,工人再敢游行就是送死。
鲁恩跪在地上,请求指点迷津。
“你们需要武装,需要情报,需要更加严密的组织。”腓特烈蛊惑鲁恩,“那个墨守成规的会长只会让你们白白流血。鲁恩,你的地位足够领导工友了,而我会资助给你军火,给你提供及时的警告和情报,让你去有力地组织更强的维权运动。(.)你从爆炸案里活下来,注定你是传奇,而不是默默无闻的助手。”
可是鲁恩对会长信赖得死心塌地,他发誓绝不出卖朋友,更不会取而代之。他跪求腓特烈救会长出狱。
腓特烈耐不住哀求,勉强同意了。他再三质问鲁恩:“你是我的朋友。有我的帮助,你能带着令人垂涎的武器给他们雪中送炭;有我的情报,你能用未卜先知的卓越决策来领导运动。你坐拥这样庞大的优势,却没想过亲自领导你的工友,去争取更伟大的胜利?”
鲁恩对腓特烈已经没有什么防备,他坦诚地说出心里话:“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放弃营救他。”
腓特烈放弃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这让鲁恩非常忐忑,小心翼翼说:“您承诺的军火和情报,我的朋友同样需要它们。”
野心勃勃的伯爵反复旋转着手上的指环,在地毯上踱了两圈,才拍板决定:“我资助你两千金币,足够你把两百个人武装到牙齿。你把这些钱分发出去,命令你的人,分批次、小批量地在‘门德尔松重型工业’购买武器。记住这个公司名,因为它是我旗下产业,它会在三天内直接提供成品武器给你,并且从巴法里亚工业区发货,这样可以掩人耳目。”
鲁恩激动得心潮澎湃,又有点踌躇:“虽然帝国允许持有合法武器,但是――但是,万一事情逐渐失控,皇都里的正规军会不会出城讨伐我们?”
鲁恩不敢说明是什么失控。但是腓特烈居然鼓励他:
“矿区是资本家的私产,又远在城外的郊区,所以国王才懒得管你们窝里斗。一支龙骑兵中队行军一天,草料、肉食、粮食运输、铠甲维护、医疗成本、后勤保障加起来至少要100金,打起来还会更加烧钱。你以为出兵很便宜?“腓特烈说得天花乱坠,花式蛊惑鲁恩:“如果没有十倍于此的进账,国王绝不会赊本出兵,他已经够穷了。他批准成立自费警卫队,就是对私人矿区撒手不管的意思。所以你必须给警卫队一点颜色看,资本家才会认真坐下来跟你谈判。退一万步讲,即使正规军出动,我也会提前警告你。这是情报优势。”
“械斗和游行有本质区别,跟谋反只有一步之遥了――我虽然很心动,但是需要跟会长讨论一下,才能决定日后的方向。”鲁恩总觉得太冒险。“把他救出来就拜托您了,伯爵殿下。”
腓特烈急于求成:“他的斗争方式已经失败了,他锒铛入狱就是证明。我相信他很不甘,他一定会谋求更激进的抗争方式。所以你应该先做好准备工作。你在巴法里亚有分会吧?”
“我们跟各地工会都保持地下联系。巴法里亚工人的待遇很不错,所以他们对我们的理念不太感兴趣。”鲁恩承认巴法里亚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工会跟巴法里亚的工人不太熟。”
“那些替你们押运武器的巴法里亚工人会在皇都滞留一段时间。希望你在皇都的工人聚居区里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他们不会惹是生非,我会替他们支付费用。”腓特烈放心了,提出个鲁恩无法拒绝的小要求。
“没问题,棚屋的优点是,无论睡多少人,床铺绝对够。往地上铺稻草就行。”鲁恩一口答应。然后问:“大概有多少人呢?我提前做好准备。”
“分三批次入城,总共一百人。”
“可以。”鲁恩觉得并无不妥。工人聚居区的治安混乱,人口密集得像蚁巢,还有不少流动人口,没有合法身份的黑户多得官员都查不过来。所以他有信心安排这一百人的住宿,并且还充满感激。
腓特烈接手了门德尔松银行,一夜暴富,再也不会捉襟见肘。他提了两千金币现款给鲁恩,贫民感激地祝腓特烈健康长寿,然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鲁恩转身时笑容满面,真的以为腓特烈是他的朋友。
三天后,第一批货船入港,在维纳最繁华的维尼亚码头登岸。鲁恩带领工人去卸货的时候,发现混杂在船舱里的武器比订购数目多一倍,装小麦的箱子里还藏着雪亮的铠甲,所以搬动时极其沉重,鲁恩必须和同伴一起搬动箱子,而且险些闪了腰。
维尼亚港的税务官是亲眼觐见过女皇的人,此公每天吹嘘他是如何近距离瞻仰过艾莲娜的美貌,立马令新人对他肃然起敬。可是这胖税务官一看见“门德尔松重工业”的货船时,立马想起当天被女皇训斥得魂不附体的一幕,根本不敢详查,草草扫一眼,确定是证件齐全的小额武器贸易,就准许船只靠岸,命令工人装卸货物。(未完待续。)
283 小律醒了
鲁恩大汗淋漓地装卸货物。[.超多好看小说]箱子里暗藏的盔甲太沉,两个矿工搬动都费劲,他们还偏偏要假装轻松,因为怕被看出端倪。鲁恩感觉脊椎快被箱子压断时,一个斯文的巴法里亚工人轻轻托起巨大的木箱,柔声说:“让我们来。”
鲁恩如释重负地松手,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巴法里亚工人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容貌端正,胡须刮得很干净,若不是衣衫贫贱,灰头土脸,一定非常帅气。
“你不像工人。”鲁恩揉着手腕,脱口而出,“工人都是络腮胡子。我们都没工夫打理毛发,你看上去反而像……像个悠闲的贵族。”
“是吗?也许吧……我刚刮过胡须。一个月一次。”金发工人微笑,然后配合他的同伴一起用力,单手托起木箱,轻快走向马车,把沉重的货物塞进车厢。
没错儿,单手。
鲁恩傻眼了。
“那些昂贵的盔甲……我们可没钱买。这一船东西里,只有那50把角斗士短剑是我订购的。”鲁恩在巴法里亚工人耳边嘀咕,唯恐要多付钱。
“盔甲是我们夹带的私货,拿来卖给其他老板的。我会给你提成,两百银币一副。”金发小伙子轻快地说,“替我们保密。”
“这么多钱!”鲁恩两眼一坠,吸一口凉气:“我嘱咐他们替你保密!你太诚实了,其实只要一半的钱,我们就能把嘴巴缝上。”
“我能说什么呢,私货不赚钱的话,就不会有这行业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金发小伙克制地微笑,然后一锤定音:“提成是两百银币一副。这是你们应得的。”
鲁恩对小伙子大有好感,又有丰厚报酬,于是二话不说,守口如瓶,默契地帮他逃税。
腓特烈骑马路过码头,远远瞥了金发小伙子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假装互不认识,又分道扬镳。
“西斯的伤好的怎么样了?”腓特烈勒马缓缓而行,问身边的法拉格特。
法拉格特胁下的刀伤还没好透,只穿着便服,率领了十名骑士,浩浩荡荡跟在腓特烈身边,低头回答:“被切除痛觉的炼金术捣鼓过以后,他的免疫系统比正常人脆弱,所以伤口已经严重感染,昨天又开始发烧,看样子撑不到伤口愈合了。”
“教廷的医术都治不好他?”腓特烈蹙眉想。他觉得可惜。就算拷问不出什么,他也希望西斯能够熬到上绞架的时候再死。
“他的胳膊被拔掉了,殿下,人的胳膊可不像萝卜,拔掉留个坑就没事了。”法拉格特平静地强调。
“怪我。”腓特烈深刻检讨,“当时太暴躁,一时没克制住。”
忽然,一个娇弱紧张的声音递到腓特烈脑子里,仿佛脑海划过一线闪电:“主人,有人跟踪你。”
神器休眠这么久,终于主动说话了。
腓特烈条件反射地回头扫一眼,身后是人山人海的闹市,看不到跟踪者的影子。
“怎么了?”法拉格特问腓特烈。
连法拉格特都察觉不到有人尾随,说明对方是个善于跟踪的熟练工。
“主人,不要回头,弃马步行。我把热辐射画面投射给您看,把跟踪者标记出来。有三个。”神器的声音时断时续,偶尔出现失真的电流嘈杂音,显然在逞强努力地勉强工作。
“好的。谢谢你,小律――”腓特烈给定律场发生器起了个好听点的名字。
“比律子好听呢……”小律的声音“沙沙”模糊了一下,才欣慰撒娇,忽然叹道:“我要节省能源来扫描他们――我――我们眼神交流吧――主人――”
然后“滋啦”一声,仿佛烛火被风吹掉,小律的声音砰然熄灭。她关闭了声音投送功能。
腓特烈仔细思索过,推测是在传送去神界的过程中,自己的肉体两次崩解,两次重组,全都是小律支付的能量,她很可能已经严重透支,才会露出这力不从心的样子。
小律像个奄奄一息躺着的患者,瞧见腓特烈有危险,还会挣扎着爬起来,奋不顾身为他工作。如果不是她奋力送腓特烈渗透次元壁,去神界改写命运,腓特烈的尸体估计都长蘑菇了。
可是她透支能源,为了腓特烈复活而付出一切,事后却一反常态地保持安静,默默靠休眠来恢复,连一句邀功都没有,连一次抱怨都欠奉,仿佛害怕腓特烈内疚自责一样。
假如不是以节操为食,小律简直母仪天下。
腓特烈被感动坏了。
然后他低声吩咐法拉格特:“有人跟踪。找个卖小吃的冷僻巷子,步行进去买点儿吃喝。”
法拉格特蹙眉点头,跟腓特烈徜徉到一处巷子外面,昂头嚷了句:“我闻到海鲜饭的香味了,肚子咕咕叫啦。”
“栓了马进去瞧瞧。”腓特烈顺水推舟,栓了马,带人消失在巷子里。
闹市人群里,有三个挑选工艺品的商贾立马抬头,牢牢盯着那座巷口,只踌躇了一秒,就敏捷地挤出人群追过去,装作吃海鲜饭的回头客,一边熟络谈笑,一边闲庭信步地踱进小巷。
可是,巷子里只有几个疏落人影,腓特烈和他的十一名骑士全都不见了。
那三个商贾大惊失色。刚刚他们害怕跟丢了腓特烈,才急忙追过来;现在瞧见腓特烈不见了,才后悔莫及地想,应该留一个人在街上把风,不该一窝蜂自投罗网。
还没后悔完毕,三具沉重的盔甲从天而降,落地一蹲,钢靴将地砖砸出两个龟裂的鞋印。三名商贾刚感受到狂风压下来,后颈就挨了一记闷拳,顿时齐刷刷翻了白眼,身体像拎直的绳子一样软沓沓落下去。
三名高阶骑士电光火石间击晕跟踪者,然后无言抬头,眺望屋顶。
腓特烈站在旁边的屋顶上,抱着胸俯瞰巷子,冲骑士抬下巴:“把他们捆起来,带他们去瞧瞧西斯――敢跟踪我,八成是斐迪南派来的。”
法拉格特捂着伤口迸裂的右胁,蹙眉站在腓特烈身边说:“我们11个高阶骑士,没一个发现他们在跟踪我们。这三个都是擅长业务的熟练间谍。”
“可惜阴沟里翻船。”腓特烈哼一声。(未完待续。)
284 好人纷纷变态,坏蛋非常无奈
三名间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在地窖里,摇曳的烛光照亮了附近的陈设,天花板和柱子上绘着精美的圣父浮雕,表示这是一座宗教建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三个老练的特务对视一眼,他们怀疑自己被关在教堂底下。
他们三个被捆在地上,像朵绽放的三叶草。腓特烈紧张地围着他们转,摸着下巴问:“你们是不是斐迪南的人?”
“不是。”特务坚定地说。
腓特烈更紧张了,他神经质地昂头一笑,喋喋不休地嘀咕:“否认是徒劳的……斐迪南号称在监视我,看来并非虚张声势啊。他甚至收买了我的骑士,连我最机密的情报都搞到了手,还能伏击我。可以,你们很棒。”然后他弯腰逼近间谍,睁圆眼睛,像食欲大开要去吃人:“你们跟着我,是想找到西斯吗?是吗?想确认他活着吗?”
“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特务一口咬定。
腓特烈定定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打。”
10个铁皮人围上去拳**加,捣年糕的钝响不绝于耳,特务的惨叫产生袅袅回音。
突然,远处垂下一束白光,弗朗克神甫揭开地窖盖子,站在楼梯上瓮声瓮气地嚷:“大神官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别打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腓特烈抬起手。十个骑士散开,踩出22行血脚印,三个面目全非的间谍歪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地窖顿时安静不少,神甫咕哝着爬回地面,关上地窖,立刻掐断了那束白光。
腓特烈扭头问特务:“听说你们是普通的商人?那我就放心了,打死都没人敢报复。”
特务扯着嘶哑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喊:“斐迪南亲王命令我们掌握你的行程!你杀了我们,绝对会被报复,会遭到严厉的报复!”
“什么时候开始的?”腓特烈讯问。
“三天前。”
腓特烈测算一下,三天前刚好是他收押奥托和雅各布的日子。显然,内奸被收押后,斐迪南失去了情报来源,所以增加了监视力度。
这答案坐实了奥托和雅各布的嫌疑,让腓特烈心头一痛,像挨了下烙铁。
他咬牙切齿地恨道:“明明是个居高临下的亲王,却擅长小偷小摸。他是害怕了吗?害怕我兑现诺言,把他那颗卓尔不群的脑袋锯下来吗?”
特务冷笑:“恰恰相反,亲王正是忙于处理西斯叛逃引起的麻烦,才暂时把你搁在一边。你以为你大获全胜了吗?看着吧,在亲王的活动下,奥本海默大人已经成功减刑了,死刑和监禁可是有本质区别的呢――很快他就会获得医疗保释,然后安然出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为亲王效力。而那家市值七万的银行就送给你好了,亲王缺过钱?呵呵,快去花钱吧,在有生之年把七万金币都挥霍掉,因为你的阳寿已经捉襟见肘了。”
腓特烈焦躁地走来走去,硬是按捺脾气,没有打断特务的叫嚣。他咬牙切齿地听特务说完,然后突然扭头回来,横眉怒目瞪着特务:“我知道斐迪南会给他减刑。律政司在你们面前就是个妓女,给得起多少钱,就提供多大尺度的服务。所以他肯定会得到减刑。哈哈,我才不在乎减刑,因为恰恰相反,死刑和监禁毫无区别,因为他越卖弄特权,越死得快。奥本海默插翅难飞,他已经是个死人。”
“死人?”特务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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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美尔监狱正门外,站着一个感慨万千的条顿骑士。他扛着漆黑大剑,头重脚轻的日冕头盔抬起来仰望富丽堂皇的豪华监狱,面甲上的y字缝隙就像两条嘲讽的眉毛。
“天气真好啊……稍微活动一下吧。”圣彼得大团长激动地叹一口气。
在他做出任性决定的时候,监狱大门紧急关闭,这栋豪华的罗马式宫殿建筑立刻进入戒严状态,无数把燧发步枪从窗口戳出来,密密麻麻指着楼下的条顿骑士,并且开始放送紧急广播,广播的声音在紧张地颤抖:
“你已经被包围,国防军将迅速抵达现场,请不要做过激的举动!楼下的条顿骑士,你因为伏击帝国伯爵,正在面临通缉,请等待国防军抓捕,不要擅自进入监狱!重复,请等待国防军抓捕,不要擅自破坏监狱!”
“谁伏击帝国伯爵了啊,那个蓝毛小子,一没胸,二没屁股,就算他穿上渔网丝袜和高跟鞋,我都对他没有半分兴趣啊!”条顿骑士的日冕头盔不耐烦地摇晃一圈,面甲里突然点亮两团燃烧的火焰,然后他踩炸地砖,宛如炮弹撞向“嘎嘎”落地的监狱大门。
在他掠出模糊身影时,双目迸射的火焰拖出流星一样的尾迹,监狱士兵们只看见两行橘色电光撞向脚底的建筑。
士兵们只看见圣彼得嗖一声撞向监狱大门,甚至来不及开枪。那穹门是坚实的杉木打造,有半米厚,并且包裹五厘米钢板层,被军部吹嘘为“没人嚼得动的夹心饼干”。
然后“轰隆”一声,大楼乱晃,地动山摇,广播声凄厉响起:
“穹门被毁!排枪营瞄准穹门隧道,允许开火!掷弹兵就位!”
士兵们立马收枪,转身,冲向堡垒的内侧面,重新把枪戳出洞口,黑压压地瞄着穹门隧道――满不在乎的大团长正扛着大剑,大摇大摆地从灰尘喧天的隧道里走进监狱中心的草坪。
草坪是罪犯休息放风的地方,被整座监狱的火力网重叠覆盖,是安全系数最高的地点。
典狱长率领监狱骑士在草地上一字排开,仗着有一千条燧发步枪做火力支援,气吞山河地喝止圣彼得:“你率部伏击腓特烈伯爵,在皇都引起轩然大波,帝国正在通缉你!你竟敢大摇大摆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定是活腻了……”
突然,大团长的影子一模糊,消失不见。在典狱长愕然时,阳光突然被遮住,他被阴影笼罩,因为两米高的条顿盔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庞大的日冕头盔像空心巨轮,遮住了天空的太阳,在典狱长背后的草地上投下空心圆盘的影子。
一种黑云压城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典狱长无法呼吸,他突然觉得灵魂飘离身体,因为他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而属于面前这尊净重400磅的魁梧男人。
排枪营看傻了。他们没见过会瞬间移动的骑士,顿时不明白是不是应该开枪――他们可能会把典狱长乱枪打死。(未完待续。)
285 温柔的圣彼得
后面的监狱骑士齐纷纷跌退两步,齐刷刷地躬腰拔剑,哆嗦着移动,慢慢围住典狱长,如临大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典狱长汗如雨下,哆嗦着仰头,看见条顿骑士的面甲里,眸子里有烈火在摇曳,喷薄着旭日般的力量。典狱长这才相信圣骑士的传说是真的――当骑士的神恩辐射足够高,将被赐予天使之瞳的恩眷:他们的加速度直追炮膛里的铁弹,他们可以随时疾如利箭,也可以随时归于静止。就连鹰隼都无法看清他们的速度,因为神力只恩眷少数人。
“天……天使之瞳……”典狱长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
条顿骑士没有杀典狱长,而是歪头抚摸头上的日冕铁轮,蹙眉叮咛:“伏击腓特烈的事跟条顿骑士没关系。条顿骑士的确开展过雇佣业务,不过那都是14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们只接护送任务。谋财害命只是我私下的个人爱好,和条顿骑士团无关,请注意区别。”
典狱长瑟瑟发抖,连拔剑的勇气都没了。
然后圣彼得哈哈一笑,抬头直视晴朗骄阳,神思恍惚地喃喃:“而且那批遵纪守法的小伙子,都在14年前的阴谋里腐烂殆尽,只剩枯骨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剩下我一个人――好寂寞,好寂寞啊。奥本海默在哪里?”
“你想干什么?”典狱长牙齿咯咯战。
突然,条顿骑士掐着典狱长的喉咙,拎得典狱长双脚离地,颈椎发出濒临脱节的气泡声。尊贵的典狱长像只无力的小鸡,吐着泡沫,翻着白眼乱踢乱蹬。他用余光瞥见,彼得的日冕头盔顽皮地歪向一边,捏着一条人命,继续好奇:“我问你,奥本海默关在哪里?”
“在……三零八号……豪华单间……”典狱长被掐的氧气断绝,只觉得视野充满圣光,他看见死去多年的奶奶在向自己招手。他顿时全招了。
“你得具体点,哪一栋,几楼,多少号。”条顿骑士慈祥地追问,“这个小秘密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有点路痴。所以说清楚点。”
“西栋……三楼……第八号……”典狱长被掐得飘飘欲仙,他快断气了,恍惚看见圣光里的奶奶向他张开了怀抱,而且笑得很开心。
“谢谢合作,亲爱的。”条顿骑士抱着典狱长,像一条沙丁鱼在大海里闪电游窜,一刹那绕开严阵以待的骑士,“嗖”一声消失在西栋监狱楼里。
监狱骑士们扭头一看,大团长和典狱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西栋监狱的铁门在开合晃荡。空气留下一条笔直轨迹,就像被流星划伤的云层。
监狱骑士们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一名圣骑士要劫狱真是太容易了,这速度简直能在皇都来去自如。他们终于感慨,前些阵子,皇宫里的秘密警察能把圣彼得追得东躲西藏,真是难能可贵。
四面碉楼里的排枪营士气大跌,士兵们痛不欲生地想,我们镇守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真是生无可恋。
大团长出现在308豪单门外时,典狱长已经酥软得走不动路,噗通跪下,抱住铁窗就开始吐,呕吐得一塌糊涂。
在刚才那一秒里,他被夹在圣彼得腰里,狂奔七百米,左转3次右转7次,以凡人之躯感受了一遍天使的速度,让典狱长晕车得天旋地转,抱住栏杆一撅一撅地吐,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然后奥本海默坐在监狱的沙发里,端着一杯考究的红茶,正睁圆眼睛盯着铁门外的大团长发愣。
斐迪南经常派骑士来慰问,所以奥本海默在监狱里过得比典狱长还滋润。他看见条顿骑士,第一反应是,这孙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你是什么人?”奥本海默第一次看见条顿骑士,他觉得圣彼得那嚣张、华美的日冕头盔非常新颖,于是严肃地问。
大团长盯着奥本海默,甜蜜地哈哈笑:“我叫彼得。”然后他双手攀住铁窗,随手一掰,笔直的铁栅栏顿时弯成两把煮软的挂面,扭曲着粘成一把,铁栏杆顿时露出个大洞,让大团长弯腰钻进囚室。
奥本海默吓得魂飞魄散,红茶被摔在地毯上。然后他手脚并用地缩进房间角落,声嘶力竭地喊:“你要干什么!”
大团长支膝弯腰,友好地伸手给奥本海默,有问必答:“我来劫狱呀。”
奥本海默这才稍微镇定下来,将信将疑地哆嗦问:“你要带我离开监狱?”
“是的。”大团长诚恳地说。
“带我活着离开监狱?”奥本海默提心吊胆。
“是的。”大团长信誓旦旦。
“带我活着离开监狱,让他们永远追捕不到我,从此开始新的生活?”奥本海默欣喜若狂,他还以为斐迪南不会兑现这个承诺,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快。
“是的。”大团长坚定地发誓,“谁敢杀你,我就跟他没完。我可以发誓。”
奥本海默幸福地流泪,像个含情脉脉的公主,羞涩却踏实地将手递给大团长握住,因为喜出望外,所以激动得有点撒娇:“我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突然,外面响声大作,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包围了监狱。国防军的骑兵师最先赶到。
奥本海默惊慌地咬住手指,可怜巴巴地告诉大团长:“监狱离开骑兵师驻地很近,消息一走漏,他们就来包围我们了!还会有更多增援抵达,他们不会放我们走的!”
大团长坚定的搂住奥本海默,认真说:“抱紧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奥本海默捶他的盔甲:“不要不要,我会被燧发步枪打成筛子的!你就没有好好计划一下吗,劫狱就这么草率吗!”
“我当然有好好计划啊,我把精灵国的圣药都带来了,我一直给你留着的,快吃了它,你的愈合速度会快的出奇,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大团长递给奥本海默一颗活体胶囊,“这是精灵国的军方产物,试验中的不死药。我运气好弄到的。”
奥本海默听说过精灵科技,他知道精灵国非常重视考古工作,一直在尝试复原上一代文明的强大科技。他太渴望自由,更渴望顽强再生。他一想到连精灵族在试验中的不死药都给自己准备了,顿时感激斐迪南的慷慨,暗想给亲王卖命果然值得,于是毫不犹豫地吃了。(未完待续。)
286 英雄救美的故事
胶囊一融化,无数滑溜溜的颗粒坠入咽喉,强行洞穿细胞,融入血管,欢呼着奔腾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无弹窗广告)
大团长拾起水果刀,不由分说地割破奥本海默的食指,然后屏住呼吸一瞧,惊喜嚷道:“果然是真的!你看!”用力把割伤的食指举给他看。
奥本海默刚要喊疼,却看见食指已经愈合长肉,只剩一条浅浅白疤。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我……我有不死之身了?!”幸福来得不仅突然,还来势汹汹,宛如洪水灌溉,差点把奥本海默爽晕过去。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大团长证明了搂住奥本海默,扯窗帘把他捆在自己腰上,“抱住我,不要松手。”
奥本海默信任了大团长的决心,用力点头,紧紧抱住这个慷慨果断的强大男人,幸福地喊:“我不会松手的!”
大团长豪情万丈,左手搂着奥本海默,右手扛着黑色十字剑,大步流星走出走廊。
一堆监狱骑士追上来,蜂拥堵在楼梯口,哆嗦举剑,挤成一团大声喊:“你已经被包围了……”
大团长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从监狱骑士身边擦肩掠过时,长剑纵横开合,劈开生铁铠甲,一只臂铠、一枚头盔顿时飞上半空,脑袋和胳膊还嵌在那盔甲里。
这就是监狱骑士胆怯的原因。他们驻守监狱,几乎是整个帝国最清闲的一批骑士,而且可以收受巨额贿赂,为了抢夺这个肥差,他们费劲心机才谋到监狱骑士的闲职。
万万没想到,驻守最清闲的岗位,却要面对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无头的盔甲依旧举剑站在原地,腔子里的热血喷得天花板一片鲜红,滚烫的血雨淋在大团长身上,他却毫无表情,连头都不回,气定神闲走向一楼出口。
他胁下的奥本海默被砍中三刀,却神奇地飞快愈合,皮肤上只剩下浅浅的鲜红刀痕。奥本海默疼得哇哇大叫:“快点!一口气冲出去!不要管我!”
大团长一言不发地走西栋监狱楼,站在出口处,看见汹涌的骑兵师正在冲出隧道,咆哮着在草地上集结。东、南、北三座监狱楼全都像长毛一样,从窗口伸出无数燧发步枪,瞄准了大团长。
大团长知道,燧发步枪的杀伤范围只有五十米。但是因为碉楼很高,燧发步枪居高临下地开火,子弹反而会在重力作用下继续加速,令射程、威力大幅增加,导致监狱中间的草坪成为最佳火力覆盖点,堪称死亡区域。
马蹄还在逼近,骑兵继续从隧道口飞奔而入。但是大团长生撕了隧道里的夹心装甲门,造成钢板变形,让穹门会卡住,导致无法升起,所以骑兵只能从破洞里鱼贯而入,无法大规模涌进驻地,迅速集结。
奥本海默害怕了,哆嗦着问大团长:“如果我被爆头了,我还能长出一个来吗?”
“别怕亲爱的,”大团长气定神闲地扫视密密麻麻的骑兵,“我会安全带你出去的,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人生都失去意义,简直生不如死。”
奥本海默感动得泪流满面,以身相许的心都有。
“抱紧我!”大团长一声呐喊,奋不顾身地挥舞巨剑,主动冲向隧道。
“开火!”十四名监狱官同时怒吼下令。
上千把燧发枪同时开火,碧绿的草地顿时炸开遍地黑洞,新鲜的泥土被流弹迸起一米多高。大团长怒吼着冲进枪林弹雨,盔甲被无数铅弹砸得叮当乱响,清脆动听;更多铅弹凑巧打进盔甲缝隙、面甲呼吸槽里去,尽管迸射出零星的血珠,大团长却横剑护住怀里的奥本海默,闷头往外冲。
漆黑的剑脊上绽放出雨点般密集的火花,宽大的巨剑给奥本海默挡下子弹,“叮叮当当”,像大珠小珠落玉盘。大团长的盔甲弹开无数铅弹,迸射出密集的火星,他沐浴在烈火里冲锋,仿佛一颗划开大气层的流星,用那层火焰外衣证明了那些无形无色的阻力,并且势不可挡地冲向自由。
骑兵师指挥官跃马呐喊:“冲锋开火!绝不能让他……”
然后传来惨叫,无数战马嘶鸣倒地,更多骑兵飞上天空,密集的骑兵队伍哗然大乱,仿佛一堆稻草被疯牛撞穿,不仅拦不住,反而留下一条空荡荡的轨迹,空余漫天稻草飞在半空里。
大团长的极限速度达到了120米每秒,骑兵师指挥官仓促回头,只看见圣彼得的四个残影均匀地散布在一条血路上,残影保持着不同的奔跑姿势,并且眨眼的功夫就消散了。
肉眼的反应速度是每0.25秒记录一帧画面。在0.25秒里,圣彼得会冲出去三十米,所以四个残影分布得极其均匀,而且在目击者的视网膜上迅速消失。只有指挥官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并且由战马开膛破肚的肋骨、鲜血淋漓的血路来证明,的确有人像炮弹一样,生生撞开所有障碍,破坏路上一切生灵,来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在无数战马被撞得血肉横飞、打着滚儿飞上半空时,更多的骑兵却在惊愕呐喊:“他不见了!”
“怎么突然消失了?”
“不可能!”
他们转头看见那条干净得像杀戮地狱的血路、看见缺胳膊断腿的同伴被压在马尸下吼叫时,才敢真正确信,劫狱的狂徒并非凭空消失,而是像炮弹一样摧枯拉朽地飞了出去,只不过凭借恐怖的高速移动来欺骗了他们的肉眼,形成了瞬间移动的假象罢了。
骑兵师长惊骇莫名,举着燧发手枪勒马打转,五内如焚地想:“这就是激活‘天使之瞳’的速度吗?在他面前,连火枪都会无地自容啊……”
大团长从出现在西美尔监狱,到劫持囚犯离开,全程闲庭信步,却只花了3分钟12秒,远远少于龙骑兵快速反应部队的抵达时间。
五分钟后,龙骑兵一中队仓促抵达西美尔监狱,只看见士气低落的国防骑兵师在收拾尸体、清理现场。此时再试图追捕大团长,已经为时已晚。
克劳德少将大发雷霆,把圣彼得的通缉赏金翻了一倍,拿十万金币买圣彼得的人头。
骑兵师长引咎辞职,很快被战后心理创伤中心收住入院。他对克劳德少将反复重复一句话:
“我总结出一条作战经验,我敢肯定非常管用,那就是不要挡他的路。”(未完待续。)
287 才不是英雄救美呢
骑兵师长用石灰在“西栋监狱楼”和“隧道口”中间画一条线,他清点发现,碰巧站在线路上的骑兵都死了。[]有的是被撞成两半的战马压死的,有的是被撞上天空呈抛物线落地时摔断了脖子。最惨烈的案例是遭到正面碰撞,尸体不可描述。
这是人间惨剧。
而这人间惨剧的始作俑者,正在阿尔卑斯山麓的小丛林里,生着一堆温暖的营火,将一堆擦洗过的条顿盔甲丢在旁边晾干,然后拿小刀剔着烤野兔上的肉,和颜悦色地问奥本海默:“14年前的门德尔松灭门案,幕后人员还有谁?”
“哈?”奥本海默穿着裤衩,正在狼狈地拧洗干净的血衣,他猝不及防地听见这问题,顿时傻眼,动作都僵住了。他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洁白疤痕,保守估计至少中了一百多枪,但是肌肉愈合快到来不及取出子弹,只留下新鲜粉红的弹孔疤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你知道吗,我烦死打猎了。野兔比人类聪明得多,它可不会乖乖送上来给你烤着吃。我又没钱,又没地位,刺杀女皇失败了,破坏联姻也失败了,不仅工资捉急,还要忍受蛋白质摄入不足造成的营养不良――草特么的干粮!”圣彼得可怜兮兮地瞧着奥本海默,递给他一片烤兔肉:“来一片?虽然又紧又涩又粗糙,但是你还没吃腻,可能反而觉得它别有风味。”
“啊。”奥本海默瞧见圣彼得和颜悦色,才继续拧了一下衣裳,走过来捏起小刀上的烤兔肉,塞进嘴里。他刚嚼两口,就“呸”一声吐了:“什么玩意!难吃!”
“就是说啊。”大团长叹一口气,把烤野兔翻个面,继续问:“我问你呐,14年前的门德尔松灭门案,杀光我的条顿骑士团的那案子,幕后黑手还有哪几个?我知道你是被当枪使的,你才没本事拿出这么牛逼的企划。”
“啊?”奥本海默懵逼了,“彼得?你不是斐迪南派来的吗?”
“斐迪南?所以说,条顿骑士灭团的事情,西里沙那个斐迪南亲王也有份吗?”大团长好奇地问。
“没有!”奥本海默意识到不对劲,他开始抵赖。
“别动。”大团长走过来,温柔地推倒奥本海默,把他压在松软的草地上按住,两人四目相对,吐息忽闻,奥本海默嗅到大团长那充满男人汗味的鼻息,忽然觉得大团长的金发和鹰钩鼻格外有魅力,不由得脸红问:“你要干嘛?”
“我问你,条顿骑士灭团案,斐迪南是不是也有份?”大团长把剥皮小刀捅进奥本海默大腿,用力扭转,镇定地旋一圈,活活剜下一块肉来。
奥本海默的鲜血喷了大团长一身,可是大团长无动于衷,一脸认真地等他回答。奥本海默顿时恐惧无比,像个尿裤子的9岁小女孩一样奋力尖叫,声嘶力竭地喊:“好痛啊啊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听过圣彼得?”大团长从他身上站起来,拿剥皮小刀挑着锥形大腿肉,好奇地俯瞰滚地作驴鸣的囚犯:“十四年前,佣兵界排名第一的条顿骑士团灭团了,但是我恰巧不在场,独活到今天,寂寞的要死。我是圣彼得啊,硕果仅存的条顿骑士大团长,你没听过吗?”
“听过!”奥本海默惊恐万分地抱住伤腿往后蹭,睁圆眼睛喊:“原来你长这样子,原来你是来报仇的!你不是答应我,带我活着离开监狱吗!”
“是啊。”大团长优雅鞠躬,像个求婚的贵族:“你不是活着吗?亲爱的。你忘了吗?你吃了我身上最值钱的不死胶囊,所以活下来了。你不要吃干抹净不认账。”
奥本海默惊恐地拿开手一看,只见鲜血淋漓的大腿上有个粉红娇嫩的疤痕,被剜肉的伤口竟然初步愈合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不死胶囊”无比恐怖。
尽管面前的大团长对他无比温柔,说过令人心跳的话,但是奥本海默被那剜肉一刀扎醒了脑子。他意识到,无论大团长多么魅力四射,他的动机都坚定不移:他是来复仇的。
“你……要把我交给谁?你别忘了你的誓言!你承诺过,要把我活着带出监狱,让他们永远追捕不到我……”奥本海默哆嗦着呐喊,试图胁迫大团长。
大团长不理睬越蹭越远的奥本海默。他蹲回营火旁,蹙眉烘烤着小刀上的人肉,窝囊地叹气:“终于可以不用吃野兔了……”然后扭头眺望惊恐欲绝的囚犯,脸庞被火光照得神采飞扬:“你放心好了,跟着我的话,谁都别想追捕到你。”
奥本海默看见大团长居然如此重视誓言,不由得升起渺茫的希望,孤注一掷地尖叫:“而且你承诺让我开始新的生活!”
大团长烤得刀尖上的人肉滋滋冒油,却被刀柄烫得手忙脚乱,他认真吹凉人肉,才扶腰站起来,盯着囚犯信誓旦旦地保证:“从此你就作为我的蛋白质补充部部长而活下去。你一定没尝试过这官职吧?好歹是个部级干部,你也算光宗耀祖了。你可以充满感激地拥抱新的生活了。”
然后圣彼得龇牙咬住刀尖的烤肉,哈气吹凉一点,才入口细嚼,蹙眉品味一阵,才望着奥本海默点头:“运气不错,比野兔肉好吃一点,因为脂肪比较充沛。”忽然眉毛一皱,“呸”一声吐出一颗铅弹,恶心得去找水囊漱口:“铅味儿真恶心。”
因为奥本海默愈合速度太快,铅弹都长在肉里没取出来。
奥本海默看见大团长大快朵颐地吃掉了自己的腱子肉,顿时喉咙一堵,说不出话,眼睛都睁圆了。
然后他魂飞胆丧地爬起来,吓得热泪盈眶的那种,他扶着树站起来,一瘸一拐地飞奔逃向深山,就算失足摔倒,都手脚并用地越爬越远,雪白微胖的肉体在棕黄色的密林里逃窜,一边连滚带爬,一边茫然咕哝:“骗子,都是骗子!说什么救我,说什么没了我就失去人生意义、没了我就活不下去,都是谎话!”(未完待续。)
288 大团长的精神分裂症状
大团长蹲在营火边上,漱口好几遍,才懒洋洋地烤着火,望着树影稀疏的蓝天,惆怅地叹一口气,然后举起黑色巨剑,蹙眉问他的兵器:“小黑,如果斐迪南真的灭了我的团,我应不应该找他算账呢?他好像是个精明人,可不好对付啊,我要是找斐迪南的麻烦,我老板就会扣我的工资,没有工资就不能在首都买房子,没有房子就不能谈恋爱,没有老婆的话就只能去奸婬掳掠了。[]可是我也想被女人爱慕啊,我也想和可悲的寂寞人生道别啊,小黑啊小黑,你说我该怎么办。”
黑色十字剑在阳光下反射深邃的光辉,理所当然地不说话。
“妈的,天天跟我装深沉。老规矩,正面就去寻仇,反面就攒钱去勃兰登堡买房子。”大团长暴脾气上来,就站起来,将巨剑立在地上,一搓剑柄,黑剑怒旋得像枚钻头,然后失去平衡轰然倒下,剑脊反面朝上,是阴槽镌刻的条顿十字架。
大团长握着下巴沉默一会,盯着黑剑说:“小黑,你喝醉了吧,虽然我也想早点摆脱中年危机,赶紧凑够首付,去钓个贵族老婆,可是心里总装着横死的兄弟们,就算做爱的时候都会分心啊,那种婚姻不会幸福的,老婆会跟别人跑掉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你再考虑下,小黑。”
他拾起黑剑,搓剑柄,松手,注视巨剑轰然倒下。
反面朝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他妈还是铁匠伍德亲手打造的,铁匠伍德死在别人手里,你好意思去花天酒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大团长严肃批评了小黑,拾起来,又转了一遍。
黑剑倒下,终于正面朝上,剑脊上的骷髅头黑漆漆地瞪着苍穹。
大团长耸肩说:“也许你是对的,虽然弄死斐迪南会触怒勃兰登堡指挥部,但是……但是这都是你指使的,对吗?到时候军部问责起来,你可要勇敢地承认噢。哎,这次就迁就你一回好了,我先评估斐迪南的安保实力吧。总之,我不会每次都纵容你的!下不为例,知道吗?”
小黑躺在地上,默然无语。
大团长写了会儿日记,躺下打了个盹,起来喝口水,给营火添了柴,才摸了摸肚子,嘀咕一声:“饿了。”
奥本海默跋涉了一小时,跌跌撞撞地长跑了十多公里,隐约看见了维纳城墙的影子,感动得涕泪交流,心想终于能回监狱了。他正扶着松树,在弯腰喘气,忽然狂风刮来,吹的奥本海默头发洒了满脸,然后他抬头看见大团长举着剥皮小刀,站在他面前问他:
“你这人!你散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来的?你是迷路了吗?”
奥本海默心胆俱裂,脑子一片空白,傻乎乎点头。“嗯”一声。
他这才想起,跋涉十公里也许要花费他一小时,可是十公里对圣彼得来说,可能只需要几分钟。
这就是为什么圣彼得放任他逃跑,甚至懒得追他,甚至懒得给他套上绳索。
因为会逃跑也是奥本海默的优点之一,因为解闷。
“我饿了,你别动。”大团长摸摸奥本海默的头,然后弯腰下去,捏住奥本海默肥嘟嘟的大腿,痛快利索地刮下一片腱子肉。
奥本海默失声痛哭。因为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而且大团长每次刮的都是不同地方,只要奥本海默专心养膘,基本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你骗人……”奥本海默哭哭啼啼地喊,“你说,你说没了我就活不下去……你说我是你人生的意义……说的好听!你,你就知道吃我……”
“傻孩子,”圣彼得拎着鲜红的一片腱子肉,拍拍奥本海默泪眼婆娑的脸:“这十四年来,你一直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啊。我曾经发誓,找到杀我兄弟的凶手以后,我要将他剥皮食肉,挫骨扬灰。可是我发现,爱十四年很容易,恨十四年却很难,因为爱是自发的冲动,而恨却需要不断鞭策自己才行。在我快迷失在岁月里的时候,我听到公审判决的消息,顿时欣喜若狂地想,我的怨恨终于有了答案,我的寂寞终于有了结局。你当然是我人生的意义,因为14年来,我都是用怨念对抗寂寞,我的灵魂因食用仇恨而凝聚,我的肉体凭食用你而存活,这不是很工整的比喻吗。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听话,散步一会就回来,那只烤兔子留给你吃。”
大团长精神错乱地温柔了一阵,身影一晃,人又不见了,很可能是趁营火熄灭之前飞奔回去烤肉吃。
奥本海默捂着已经愈合的伤口,生无可恋地拿头撞松树。
撞一下,愈合一次。撞一下,愈合一次。圣药像个永恒的诅咒,把他封印在无尽的轮回中。
————————————
圣彼得从监狱劫走奥本海默的消息不胫而走。
地窖揭开,一名骑士冲进来汇报了奥本海默被劫走的消息。
腓特烈耸肩瞧着傻眼的特务,无动于衷地摊手:“跟你说了,公审完毕,奥本海默就是个死人,再怎么减刑都没用。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特务惊恐地盯着镇定的伯爵,突然觉得这男人禽兽不如,可怕至极。(未完待续。)
289 冲突
腓特烈吩咐了一声,骑士们拖着三个间谍,跟着腓特烈进了个逼仄的密室,门一开,化脓杆菌的臭味缕缕飘来,特务看见残缺的西斯被铐在x形十字架上,垂着头奄奄一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左肩那个触目惊心的断口已经严重感染,烂得往下滴绿水。
一个医生正在收拾急救包,瞧着腓特烈摇摇头,叹息道:“绿脓细菌是毒性最猛烈的一种,他感染的绿脓细菌已经进入四肢百骸,所以高烧不退,肯定坚持不了几天了。准备掩埋他吧。”
三个间谍面面相觑。曾经威风一时的无畏骑士,眨眼就被感染击败,死于化脓?
腓特烈背手走过去,歪头看西斯那张脏兮兮的脸,轻轻说:“斐迪南收买的是我弟弟?还是我弟弟麾下的谁?你伏击我的情报到底从何而来,你就是不肯说对吗?”
西斯的胸膛缓缓起伏,他努力抬头瞥了腓特烈一眼,气若游丝:“斐迪南亲王会让你生不如死。他会给我报仇。”
“哈!”腓特烈尖锐地嘲笑,然后回头盯他:“斐迪南一直在律政司和议院奔走澄清,宣布你早已被无畏骑士团除名,号称你是叛逃骑士,必须得到严惩!他为了保全自身,急不可耐地跟你撇清关系。你还指望他给你复仇?笑话!”
西斯微微一笑,闭目不言。
腓特烈没想到无畏骑士如此愚忠,怎样挑拨离间都不为所动。他拷问不出什么,只好把三名特务锁在这里,嘀咕一声:“希望你能活着上绞架,让斐迪南亲眼见证你的死亡。”说完就含恨离去。
密室的门一关,西斯就咬牙瞪特务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责备:“你们负责情报工作,从未失手,为何今天反而被抓了?”他气怒攻心,忽然苍白地咳嗽了两下,更虚弱了。
间谍急切地说:“我们急于和你取得联系,所以跟踪得太紧了……亲王很在意伏击战的细节,因为战斗力评估出现了很大错漏!你率领了8名神力值270以上的无畏骑士,足够摧毁腓特烈三遍!为什么会被杀光?这完全不合道理!”
“亲王的顾虑是对的……腓特烈不是普通人。(.)我目睹了他死而复生的过程,仿佛鲜红的沙子重新构筑了他的肉体,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精密再生,就像百亿个能工巧匠在同时建造他的血肉,并且在三秒内完成了一座奇观。你目睹那种景象以后,就算被他一个人屠尽小队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身上发生的要么是神迹,要么是千万年以后才能诞生的梦幻科技。”西斯回想起当时那眼花缭乱的画面,不由得低头咳嗽,唇间溅出血星。他的菌血症已经进展到肺部,时日无多了。
间谍也知道西斯快死了,所以争分夺秒地问他:“所以说你的情报很重要!亲王查到腓特烈在组织巴法里亚骑士乔装入境,今天的货船更运来大批铁器,很明显腓特烈在利用银行资金来购置军火!这小子已经居心叵测,亲王必须准确评估他的战斗力才行。你告诉我,在伏击战那一天,腓特烈是怎样反败为胜的?如果要十拿九稳地击败腓特烈,至少要多少军力?”
“想杀腓特烈,至少要一个骑士营,大约50人,分作三梯队。用前两个梯队做炮灰消耗他的特殊能力,然后第三梯队扑杀他。”西斯疲惫喘息,低头倾囊相诉:“我思考到今天,大约推算出了腓特烈的底细――他的神力值不高,但是他不依赖这个,因为他的神力能杀人就够了,他主要依靠特殊能力来束缚敌人的行动。那八名无畏骑士以残影速度冲锋,却被他束缚得动弹不得,僵硬地在他身边围成一圈,眼睁睁地被他扭断脖子,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可是最后一名无畏骑士却跑掉了,证明腓特烈的‘束缚’能力不仅存在范围限制,也存在时间限制。只要骗光他的特殊能力,他就是个待宰肉猪。”
间谍听见这真相,感觉完全不能接受,却必须相信这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实。他们面面相觑。
“我那时也张皇失措了。现在一想,如果我妥善指挥部下进攻,也许历史会改写。”西斯痛心疾首,咳弯了腰,脚下滴滴答答地积攒了一滩血痰,一脸不甘心。
间谍被西斯感动得泪流满面,悲壮地无语凝噎,小声安慰他:“西斯阁下,无畏骑士团已经押送黄金,抵达城外,亲王已经部署好了。无论腓特烈有多神秘,亲王都能将他投入监牢,为你报仇雪恨。而且你的赏金已经翻倍发放,送到你的寡母手中,请勿担忧。”
“你们……要活着把情报带出去。”西斯垂头喃喃,口角滴答淌血,粘稠的红痰藕断丝连,显得他肮脏无比。
“我们并没有罪名在身,腓特烈不敢杀我们。等到夜晚,可以伺机逃脱。”间谍坚定地安慰西斯。他们不想这个勇士死不瞑目。
然后门被打开,橘黄的火光漏进来,法拉格特举着火炬,吩咐三名骑士:“把那三个人提出来。”
三名间谍不知所措,迷茫地互换眼神,被拎出去后,瞧见腓特烈站在外面等。
西斯抬头目送间谍,直到视线被铁门掐断。
腓特烈一抬手,法拉格特就默契地拖走两个间谍,只留下一个跪在血泊里,如临大敌地发抖。
“你们还没说,斐迪南收买的是谁?”腓特烈背手转身,弓腰问那个间谍,“是收买了我弟弟?还是收买了雅各布?你告诉我,我就饶了你。”
间谍突然醒悟,腓特烈没理由把他们关进西斯的囚室,除非他在隔壁窃听。
他张惶挣扎,咬牙喊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故意把我们跟西斯关在一起!”
腓特烈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他嘲笑地翘出小酒窝,继续问:“我都听到了。可是没有听到我最关心的一环:你们到底收买了谁?”
间谍气怒填胸,暗恨自己太愚蠢,因为看见西斯奄奄一息,就急于跟他交换情报。结果全被腓特烈听了去。
“你永远不知道是谁背叛了你,你和你的骑士团将上下离心,你们将互相猜忌,因为你们根本就未曾统一。”间谍狠毒地诅咒:“想知道谁背叛了你?把你的骑士都拷打一遍吧,蠢猪。”
腓特烈嘴角一抽,眼睛眯起来,凶光闪烁:“如果你的同伴比你先招供,死的就是你。你想清楚。”
间谍哈哈大笑,笑到咳弯了腰,然后突然抬头,凶狠盯着伯爵:“第一,你不敢杀我。我不像西斯,我身上没有罪名。第二,激怒斐迪南亲王的下场极其凄惨,你根本没做好全面战争的心理准备。你在虚张声势。而且我们绝不会背叛亲王,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有统治世界的资格。他是睿智的神明,而你们终将毁灭。”
腓特烈蹙眉看了间谍半天,两个人的目光针锋相对,宛如公牛角力。忽然,腓特烈直起腰,娴熟抽出腰中剑一挥,剑刃的银光闪过,间谍脑袋像皮球飞到半空,撞在柱子上,滚到地上弹两下,骨碌了一米远,弄脏了大片地板。
间谍的身体摇晃一下,脖子变成喷泉,喷涌得像朵红蘑菇,“丝丝”喷洒出局部阵雨,热气腾腾的粘稠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地上,溅落的红点密集成一个圆。然后无头躯体颓然摔在地上,里面的心脏还在用力跳动,导致断口的腔子还在一撅一撅地涌出热血来。
法拉格特走过来,立马呆了一下,喃喃问:“他们手无寸铁……杀他们是违反骑士律的……”
“我不是骑士。”腓特烈弯腰,把装饰剑按在尸体上擦拭干净,低头归鞘。
“而且这样会弄脏教廷的地板,大神官要埋怨你的。”法拉格特继续说。
“擦地板总没有违反骑士律吧?”腓特烈转身走出去:“你们替我把现场收拾干净。另外两个,如果不招,就杀了埋了。斐迪南知道得不少了,不能让他知道更多。”
“……”法拉格特感觉在效忠大魔王。
“还要我去动手?原来脏活累活都归我来吗?”腓特烈回头看他。
“不……不用了。”法拉格特鞠躬,“我不会心慈手软,一切为了您的事业。”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斐迪南的确用人有方,他的人基本上全是烈士。我杀他们,是对烈士的尊重。”腓特烈拍拍他的肩,擦着手走出去了。
他不想再失去法拉格特。只好依靠夸奖敌人来洗清法拉格特的罪恶感。
法拉格特深吸口气,转身回去。少顷,两声惨叫爆发,尸身噗通摔倒,鲜血渗进了木地板的格子里。(未完待续。)
290 皇宫里的艾莲娜
腓特烈刚推开地窖门爬出来,就看见弗兰克神甫在外面伸着双手嚷:“殿下快擦擦手!我的圣光啊!你外套都溅到了血――快脱下来。[]有大人物要见你,我好不容易稳住了。你快去会客室。”
因为腓特烈和大神官走得近,弗兰克神甫最近态度大改,俨然以侍奉腓特烈为己任。
腓特烈脱下外套,只穿白衬衫,整理着领结走进会客室,却看见菲莉雅在背着手打量油画,莉莉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一看见腓特烈就站起来,嚷了声:“你好大的架子!找你都找不到。”
弗兰克神甫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外嘱咐:“这可是奉诏而来的宫廷特使,心情似乎不太阳光,您好自为之。”然后赶紧关了门,撇清干系。
腓特烈拿手帕反复擦着手,走过去问:“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来教堂找我?”
菲莉雅回头笑道:“我带莉莉来的呀,她急坏啦,跑了公馆又去驻地,死活找不到你。我想起你常常找大神官聊天,就带她来瞧瞧喽。”
腓特烈忍不住笑:“被你抓到了。”
莉莉被冷落,更加生气,细眉毛拧成一股,攥着拳头走过来,袖子和裙摆拖在地上飞。然后她瞪着腓特烈骂道:“我知道你最近打官司很忙,也知道你前几天血战了一场。我很担心你。可是你既然四肢俱全,安然无恙,你就没想过给担心你的人报个平安?我们挂念你挂念得要死,可是你两三天都不来送一颗定心丸,你是不是当皇宫里的人都死了?”
腓特烈突然被劈头盖脸地抢白一通,愕然停了手帕,俯瞰昂头的莉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菲莉雅惊讶地按住唇,歪头打量了莉莉一眼,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不敢掺和,嚷了声:“别生气,我去给你们泡壶花茶。”就推门走了。
莉莉根本不回头,无视了亲如姐妹的菲莉雅,恶狠狠瞪着腓特烈,将一卷蜡封书信从袖子里摸出来,狠狠按在腓特烈胸上,然后转身走到窗边,摔个背影给他看:“这诏书没盖章,我就不念了,你自己看吧。”
腓特烈张着嘴巴,看见细长的纸卷上扎着漂亮的红丝带,用小巧玲珑的私章按了一枚红狮蜡印,封住信口,显然是艾莲娜亲手写的。
他咬住嘴唇,揭开蜡印一看,信写的很匆忙,到处都是拼写错误,被泪水浸得处处褶皱,洇开了墨水的字迹:
“你还好吗?我想祝贺你赢了诉讼,可是又听说你遭到埋伏,谣言详细得让我不敢相信。我害怕得睡不着觉,你却不来看我一眼。我想懂事地不打搅你,可是这三天痛苦得像三年,你是把我忘了吗?假如你真的像甜言蜜语那样爱我,为什么会把我抛弃在皇宫里凋谢呢?有些时候我觉得看不懂你,你让我着迷,你的目光却让我恐惧,我怕你。天,你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吗?那我就去自首,让我凶猛的父亲发现我们的爱情,然后把我关起来好了,那样我能快点死掉,而你将收获我的灵魂,你这个恶魔。
你不爱我吗?你是不是对我的堕落、悔恨厌倦了?每次你爬上我的床,我都舍不得睡觉,哭着把你从睡梦里摇醒来,求你跟我说话,因为只有深夜能和你在一起,用来睡觉太浪费了!我要清醒地跟你度过每一分钟――你一定是讨厌我了!我总是在你吻我的时候流眼泪,然后悔恨地说不该和你在一起。你厌倦了这种矛盾的爱情,所以不理我了吗?你想毁了我吗?我告诉你一个容易的办法,去吧,去告诉斐迪南,去告诉全皇宫的人,告诉他们我爱你,――不,告诉他们我崇拜你,我的生命在遇见你的时候才开始,在被抛弃的时候就结束;告诉他们,谁都不能像你一样给我这样疯狂的幸福,他们做梦都不能像我这样快乐;告诉他们,我为你牺牲了我的生命,我还要为你牺牲我的灵魂。你知道我瘫软在你怀抱里时,我牺牲的比你看见的多得多。去告诉他们吧,让他们嫉妒得发疯,让我在斐迪南发狂的妒火里销毁吧。
就算你不敢公布,我也要去跟斐迪南说,告诉他,你才是我的情人,而他不过是个小偷,就算他是我的未婚夫也无足轻重。不要怪我这样做,因为是你毁了我,我本来可以接受摆布,寂寞到老,可是你让我燃起希望,让我思念你的汗味,渴望你的拥抱,沉迷你的亲吻,我没办法委屈自己去做别人的妻子了。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早就是你的东西了,就算你不要,我也再不属于别人。我要激怒他,我要告诉他,我不怕那些坏人了,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不幸,就是爱我的人变了心,唯一让我眷恋生命的那个人变了心。
对不起我开始胡说八道了……你是个温柔的人,我不该那样指责你的。你是不是听见了斐迪南跟我订婚的消息才不来见我?你一定是嫌弃我变成了别人的夫人!可是就算那样,你也不该连着三天不理我呀,你这残忍的魔鬼。沙漏正在倒计时,时间已经不多了,快来安慰我,快让我闻到你的味道,让我在最后几天里享尽人生所有的欢愉,这才是绅士该做的事情。
订婚不是我的错,不要再用冷战惩罚我啦,我想你,今晚九点,像往常一样在夜里爬上来,让我来道歉吧,我要和你彻夜狂欢,就像没有明天一样享受最后的疯狂。你快来,把你会的都教给我。我的嘴唇,我的身体,我的生命和灵魂都是你的。在它枯萎之前尽情使用吧。”
信纸的末尾仓促地署名“你的艾莲娜”,哆嗦着印上了她很少使用的私章。腓特烈知道艾莲娜一向章法工整,看到这封信里满篇谬误,叫他感动得手指发抖。
这封盖着女皇印章的亲笔书信,白纸黑字地写着最隐蔽的秘密,随便落在谁手里,都会让史上最大丑闻公之于众。可是艾莲娜似乎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愚蠢的女人。
腓特烈嘴唇雪白地喃喃一句。
然后他双手哆嗦着卷起信纸,蹒跚移到沙发边,艰难地坐下,抱住脑袋质问自己,艾莲娜为什么会怕你?为什么你的目光令她感到恐惧?
因为她在你的眸子里看见了燃烧的野心。她猜测你追求她不是出于爱。
可是她依旧身不由己地沦陷在你怀抱里。
所以她怕你。
腓特烈,你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冷落了艾莲娜足足三天呢?难道渎神的焦虑,酒精的麻醉,军火的运输,情报的争斗,就能让你忘了皇宫里的艾莲娜吗?(未完待续。)
291 烫到了烫到了
腓特烈突然觉得,艾莲娜过于纯洁,所以她将自己的行为归类于“堕落”。[]和艾莲娜相比,他自己简直污秽得无以复加。
而且在书信的结尾,她竟开始娇痴地撒娇,将篇头描述的痛苦和怨恨都忽略不计,求他去继续幽会,字里行间似乎流露出破罐破摔的任性狂野,令人怀疑她是不是想自寻短见。
“必须政变!”一股怜香惜玉的疼痛顶上来,他犁着头发,咬牙切齿地想:“不惜一切也要阻止斐迪南,我要把艾莲娜变成我的,把整个帝国都变成我的!”
菲莉雅的警告全都退避三舍,腓特烈的脑子里只剩下政变的详细计划,并且他开始全力构思,如果脑袋里有齿轮在转,那么一定会滚出摩擦的火花。
莉莉迟迟听不见腓特烈动静,恼恨地回头偷瞧他,却看见他抱住头沉默,忍不住问:“你就没一句话想说?”
“艾莲娜这几天过的怎么样?”腓特烈难过地问。他心虚,觉得自己没资格惺惺作态。
“你来瞧她一眼,她就不至于这模样。找个借口进宫那么难?她盼你出现,却失望了三天。”莉莉咬牙切齿,恨不得用字句把腓特烈开膛破肚:“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对不起。”他站起来,把书信递给莉莉。
莉莉看见他的表情很微妙,像被咬的野兽一样忍痛面无表情,像野兽要咬人一样决心蠢蠢欲动。她心软一下,不忍心继续挖苦,皱着眉接过信,看着他说:“你知道吗?艾莲娜越来越喜欢新衣裳了,她裁了好多款式的裙子,每天在苦恼穿哪件给你看,你却不出现。”
“……”腓特烈无言以对。
“我躺着中枪,工作量大了十倍,刚用绿色料子裁了夏裙,眨眼就立秋,又拿枫叶色的料子裁了套风衣。她最喜欢这两件,绿色料子的吃风飘逸,显得腿长。枫叶色的端庄,而且修身a字裙显腰,适合她这种身材好的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莉莉三句不离裙子,让腓特烈惊讶女人的逻辑。
“您受累。”腓特烈只好这样说。
“我在教你夸她。她最喜欢那两件衣裳,绝对会穿给你看,你必须夸到她心坎儿上,她会更开心,知道吗?”莉莉叉腰教腓特烈怎么讨好陛下,“女人肯定会问你裙子好不好看,你不能回答‘yes’‘no’,你要回答为什么好看。”莉莉传授宝贵经验。
腓特烈低头背诵莉莉的话,嘴唇翕动着默记两遍,然后说:“嗯,我记住了。”
“你别让她哭了。她认识你以后哭的次数比从小到大都多。我哄着都累。”莉莉没完没了。
“是,是。”腓特烈被训得抬不起头。
菲莉雅在圣光礼拜厅泡了一壶花茶,不留神洒多了糖,壶底积一层白砂,怎么看都碍眼,唉声叹气地倒掉重泡。
露伸头进来,金发坠在空中一摇,惊讶道:“原来是你呀,我还说谁敢乱翻礼拜厅的东西呢。”
菲莉雅连忙过去拉她:“求你泡壶好茶,我去浇熄那两个人的火,他们都要吵起来了。我知道你泡花茶最棒了。”
露顿时得意,清纯甜美地龇牙笑道:“当然!花儿可是植物的灵魂哦,宁神养颜。”然后娴熟地荡漾茶壶,捏花瓣冲水,一边问菲莉雅:“你皱着眉头干嘛呢?”
菲莉雅有精灵血统,尖耳朵在红发里若隐若现,所以露不仅收起蔑视人类的倨傲,而且和她很聊得来。菲莉雅漂亮得倾国倾城,连丹尼都把持不住,令大神官颇为介意,但是露却非常喜欢她。
“烦恼啊。”菲莉雅叹气。
“遇到烦恼,就要迎难而上,勇敢地面对,然后一举攻破它。”露用力鼓励菲莉雅,攥着拳头,拿出了强迫奥托掀裙子的坚定气概:“女孩子不可以软弱哦,软弱就会被占便宜。要永远鼓励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就要做到。这样就不会有烦恼。”
菲莉雅垂头叹口气,然后看着热情的露,讪笑摇头:“有些麻烦是不能一举攻破的啊,因为会伤害到别人。那种微妙的事情……只能……只能绕行吧。”
露迷惘不解,开水却已经冲好了,喷薄出芬芳的花香。菲莉雅闭目嗅一下,陶醉地撒娇:“好香啊,好像心情都宁静了。你泡的茶好棒,以后教我。”然后端起盘子,回头笑道:“回头见。”红发一荡,就消失在门外。
她走进走廊,笑容就没了,忐忑地回忆着莉莉怒斥腓特烈的画面,心惊肉跳地想:“如果艾莲娜知道我喜欢腓特烈,会不会也这样愤怒地讨厌我呢?”进退维谷地走神一会,不知不觉进了门,马上抬头笑道:“露神官亲手泡的茶,快趁热。”弯腰将盘子放在茶几上,一人斟一杯。
她特意来见腓特烈,所以穿得很用心,红风衣敞着前襟,性感的肚脐掩映在虚扣着的皮带下,而另外几条皮带宽松地扣着,根本遮不住洁白的小腹和丰满的紫红抹胸。而潇洒的红风衣罩着像丝袜一样反光性感的长马裤,加上帅气逼人的红长靴,令她性感得一本正经,又潇洒得大胆迷人。
她曾经很抵触暴露的穿戴,甚至拒绝了女式甲胄,选择端庄的甲胄长裙。但是最近改变了不少。
腓特烈看见菲莉雅,就闭上眼睛,低头捧着茶杯,鼻子粗重地叹气,像是下决心似的跟她说:“艾莲娜很担心我。我虽然有惊无险,却无暇顾及她,令她很难过。”
菲莉雅的茶杯哆嗦了一下,花茶荡漾出来,险些烫了她的手。
这是腓特烈第一次跟她提艾莲娜。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提了起来。她总觉得这是一种意义不明的告别。
她也在打退堂鼓。
菲莉雅不敢看他,双手捧着小茶杯递到唇边,轻轻吹着,盯着舒展在开水里的花瓣:“喜欢可以放肆,但爱是种克制。所以我觉得,无论失去什么,不管多少借口,都比不上照顾好眼前那个人。因为失去远处的人只是擦肩而过,但是伤害眼前的人却会痛入骨髓。”
她说完就紧张地喝茶,刚啜一口就喊疼,眼泪扑簌掉下来,笔直掉进地毯里,捧着茶杯不停地说“烫到了”,断线的泪珠连成条线,啜泣两下就哭到哆嗦,眼睛很快就红了,长睫毛挂着湿漉漉的露珠,朦胧得像凄迷的湖泊。
腓特烈连忙拿出手帕递上去,伸手去夺她手里的花茶,菲莉雅却扭头说“不要”,腓特烈硬是攥着她手腕要给她擦泪,两个人争执时,莉莉端了杯凉开水递到菲莉雅唇边,柔声叫她漱口。
腓特烈退到一边,垂着手怔怔瞧她。菲莉雅双手捧着玻璃杯,努力忍住泪,一边啜泣得像打嗝,一边拿手背揩掉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她俩,笑着说话时,眼睛都被泪水点缀得闪闪发亮:“我太笨了,让你们看笑话啦。”
莉莉皱眉责备她:“你是笨,非要喝烫的。你这礼拜都别想尝出味儿了。”
腓特烈牙齿咯咯战,一直盯着菲莉雅,骑士长却不拿正眼瞧他,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接下来,腓特烈一直飘飘荡荡,蹙眉想着菲莉雅幽幽说过的话:“我愿意做你需要的任何人。”“你说的哦,不能令我难过。我看到你坑你自己,就会难过,所以你不准坑你自己。我要紧紧跟着你,不许你做傻事。”
他觉得菲莉雅喜欢他,就像他喜欢菲莉雅一样。不管奥托和妹妹怎么判断。
可是菲莉雅心境高到就像月亮。她宁肯孤高到成为偶像,也会懂事得主动离席,不算失礼,而且得体。
腓特烈如坐针毡。却不敢问。他觉得自己是胆小鬼,也许这辈子都不敢问了。
到离去时,菲莉雅才站在腓特烈面前,专心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领花,垂着睫毛说:“不许坑自己哦。”
然后她转身走了,没有回一次头。
潇洒得像个女神。(未完待续。)
292 紧张的幽会
出来之后,腓特烈去了趟军部,跟他们谈了下矿区的治安问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克劳德少将亲自接待他,宣布矿区治安由国民警卫队负责,除非发生较大动乱,否则正规军不会插手。
“我收到消息,矿区的工人在酝酿一场暴动。”腓特烈利索地出卖了鲁恩,看着克劳德少将的眼睛:“他们甚至准备好了趁手的武器。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正规军也许应该尽早干预。”
“正规军出城的话,皇宫的防线就空虚了。”
“斐迪南亲王的无畏骑士和银色骑士团都驻守在皇宫左右,请尽管放心。”腓特烈保证。
“城中还剩下无畏骑士和银色骑士团吗。”克劳德点头:“的确很可靠。我知道了,如果矿区发生暴乱,正规军会第一时间出城平叛,然后维持稳定,务必将工人运动的火苗扑灭在襁褓之中。我会事先申报,令军部审批。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腓特烈鞠躬,告辞走了。
被腓特烈资助的鲁恩正在加紧储备武器,枕戈待旦。
被腓特烈警告的军部提前做好剿灭准备,剑拔弩张。
——————————————————————
夜幕落下来,喧闹的皇宫开始铺张喜宴。斐迪南亲王已经以主人的姿态在宫廷行走,他和女皇的订婚宴初定在三天后召开。一车一车的鲜花被运进下宫,洁白的婚纱帐篷已经支起来,园丁加班加点地修剪花木,务求衬托盛大的订婚礼。[.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国王眉开眼笑地搀着斐迪南亲王,在女官的跪拜中巡视订婚礼的装饰现场,顺便详谈工业运输的问题。
“为了结合水路优势,让两国军队快速支援,我保证在婚后一年内,由西里沙出资,在您的国境里修建铁路。”斐迪南保证。
“我们的国境。”老国王纠正。“只有合二为一,我们才能重新屹立于列强之林,继续做世界的主人。”
“是的,是我们的国境。而我将像侍奉父亲一样崇拜您。”斐迪南心花怒放,恭敬地鞠躬。西里沙-哈布斯堡二元帝国已经谈判完毕,斐迪南承诺支付两吨黄金、为哈布斯堡皇室修建长途铁路、分享工业技术、签订军事攻守同盟,并且“西里沙公国”将作为九大选帝侯之一,再次向哈布斯堡皇室俯首称臣。
表面上是哈布斯堡皇室吞并了西里沙。实际上,斐迪南亲王迎娶女皇之后,就侵吞了皇室的正统继承权,只等老国王归天,二元帝国的最高权柄就归斐迪南所有,他就有很大资本竞选下一届神罗帝国皇帝,用工业力量震慑诸侯,名正言顺地问鼎大陆。
最令斐迪南欣慰的,莫过于想象腓特烈那张绿油油的脸。
但是两家都很开心。老国王觉得他做了一件功盖千秋的好事,他不仅壮大了国家,还从弗兰大帝的同盟阵线中挖走了一名选帝侯,给他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整个宫廷都喜气洋洋的时候,憔悴的女皇陛下推说疲乏,早早从国王身边脱身,把自己锁进卧室去休息了。
皇后心疼艾莲娜,允许她早睡。斐迪南却盯着女皇离去的背影,对国王说:“希望女皇陛下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乱子来。如果在订婚前夕闹出皇室蓪奸罪这种丑闻,我的面子可挂不住。”
斐迪南一改平时的恭敬,强硬无比地说这番话,就像一封最后通牒,让老国王无可奈何地安慰他:“你言重了。我对艾莲娜的教育是很严厉的,她视名誉如生命。不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品貌不佳,艾莲娜陛下不会爱怜我。但是我必须为我们的声誉着想。假设出现极端情况,我会命令无畏骑士团封锁消息,然后将奸夫私下处理掉。”斐迪南斩钉截铁地说完,才给老国王一个面子,形式上向他鞠躬:“我是说,假如有奸夫的话。我希望您赐我处置奸夫的权利,并且请您相信,我在宫中使用暴力,只为维护皇室声誉,对您绝无冒犯之意。”
老国王不以为然,却没道理拒绝,只好哼一声,答应了他:“艾莲娜不会背着我乱来。她孝顺着呢。你放手去做,以我的名义,把奸夫问斩都行。”
“如您愉悦,父亲。”斐迪南已经开始改口了。
老国王心旷神怡,成就感充盈胸口,他坚信自己就算不是个称职的国王,至少是个成功的商人,因为这笔买卖真是太划算了。
至于对他言听计从的艾莲娜,是决计不会出轨的。老国王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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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艾莲娜惴惴不安地打开窗户,在温热的晚风里踮脚眺望郁郁葱葱的花园,渴望看见鬼鬼祟祟的身影。
可是只有大踏步的巡逻兵经过窗下的树林。
她难过得攥住衣领。每当秋风推得树木簌簌一摇,她都喜出望外地踮脚眺望,直到确定没人潜入,才失望萧索地放松下来,身子变凉,心往下坠,怀疑自己被抛弃,怀疑活着没意义,在期待和绝望的煎熬里挣扎,唯独不能理智地思考。
她忽然听见敲门声,就不耐烦地提起裙摆走去开门,拧开锁蹙眉抱怨:“什么人?不许打搅我休息……”
然后她一抬头,看见莉莉把一个背着滑膛枪的皇家禁军推进来,然后莉莉一边眺望走廊,一边焦急地说:“好不容易骗走卫兵,快进去,关门。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然后不由分说拽上门,东张西望一阵,才整理头发,假装端庄地走了。
艾莲娜抬头一看,只见那皇家禁军的高礼帽下漏出几缕蓝发,正在皱眉低头看她,小声道歉:“无畏骑士加强了宫墙的戒备,我不能翻墙了——好在莉莉替我支开了卫兵,帮助我乔装进来。早上4点的时候,她再帮助我,趁着卫兵换岗的时候溜出去……”
他还没讲完,艾莲娜就心急气短地哭了,她捧着腓特烈的脸,泪水涟涟地仰头望他:“你还爱我对吗?你来了就证明你没抛弃我……你把我吓死啦,你再也不要这样惩罚我了!我不应该在信里责备你,让我好好道歉吧……”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就慌乱地踮起脚,热情地去咬他的嘴唇。(未完待续。)
293 甜入骨髓的告白
她因为害怕失去情人,所以更加激烈地挽留,她喷着咻咻的鼻息,把腓特烈步步推在墙上,昂头献上矜持和樱唇,轻车熟路地吮他的舌头,却被他吻得身子发烫;明明窒息得嘤嘤呀呀地喘,却贪婪地红着脸坚持,宁肯憋死都要亲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腓特烈被艾莲娜的热烈和疯狂吓到,捧着她滚烫的脸蛋,流泪望着她,刚想说话,却看见艾莲娜迷醉的眯着眼睛,长睫毛迷离地颤动,一脸绯红的沉迷,张着湿润反光的红唇,用嘤嘤的鼻音撒娇:“还要,还要……”
腓特烈没来得及吱声,就被艾莲娜推得踉跄跌退,双手乱抓,一跤摔在圆椅子里,艾莲娜提裙跟来,单膝跪在他两腿中间,像捧瓷器似的端着他的脸庞,一脸陶醉地低头咬住他嘴唇,鼻息咻咻地递来津津甜唾,小巧滑腻的甜舌头伸进来纠缠个没完。
腓特烈唯恐椅子摔倒,两只手惊恐万分地抓住桌面、攥住墙纸,然后被艾莲娜吻得十指挠出十行印痕,慢慢攥紧。
艾莲娜越亲吻越酥软,没过一会儿,从跪在椅子上变成了软在他身上,清凉的鲜绿夏裙兜着一对沉甸甸、软嘟嘟的白兔,似有还无地压在腓特烈胸膛上,叫人不能自持。艾莲娜过会儿就亲腻了,双唇分开,拉出一条亮晶晶的唾线,两手攥着腓特烈衣领哀求:“我失去理智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没办法冷静地思考,全凭本能来假装镇定……你来替我主宰好不好?什么事不会让你腻味,我们就做什么,你快指导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我已经罪孽深重,只有你能让我解脱……”
腓特烈鼻子一酸,伸手箍住她的细腰,拽的她“哎呀”一声趴在他身上,弹力十足的胸脯压成两团。艾莲娜虽然惊慌,却好奇地地偎依着,听见他痛心疾首地说:“我不知道该告诉你什么,因为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腻味。你这个笨蛋,你就算在睡梦里都能引诱我,要个屁指导。”
艾莲娜高兴得用力扯他的衬衫,挂着泪花笑得无比动人,凑近脸蛋问:“我能引诱你做什么?你还没亲够么。”
“你能引诱我做只有妻子能做的事情。”腓特烈抚摸她背上的长发,望着天花板喃喃说。
艾莲娜撑着圈椅,支起腰肢,低头瞧腓特烈,长发洒在胸前:“那就来做吧,像没有明天一样狂欢,让我做你的妻子,谁也不能将我偷走。”
“你根本不知道那事儿是什么。”腓特烈笑道。
艾莲娜趴下来,将长发撩到后面,歪头枕在他肩上瞧他时,顽皮地拿手指碰他的脸:“不知道啊。可是我想要被你的体温融化,有滑腻腻的快乐赐予我勇气,就算犯着天大的错也在所不惜。我只害怕你的冷漠,跟你相比,什么批判都不可怕。”
批判本来是她最害怕的东西。转眼就抛弃得毫不可惜。
腓特烈在她耳边爱惜地说:“你跟我说这话,叫我心都碎了。”爱怜地咬她耳垂,痒的艾莲娜“哎呀”一声。她隐约觉得这只是开始,于是红着脸闭目忍耐,乖巧地捱了会儿,果然被他扶起腰肢,吻到雪颈、锁骨,一路吮吸啜咬,贪婪地在她肌肤上留下淡淡吻痕,叫艾莲娜舒服得哼唧不断,觉得阵阵酥麻电流在积攒快感,麻痒得令人又期待、又害怕。
“你……你要干嘛……”她扭头咬着指节,期待地问。
“当然是你啊。”腓特烈扶艾莲娜坐在他腿上,吓得艾莲娜哎呀一声,脸红勾住他的脖子,裙子洒在地上,像朵盛开的绿萼喇叭花。腓特烈铁了心想取悦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细腰,埋头往下吻,嘴唇从精致的锁骨往下移,碰到的肌肤忽然充满弹性地鼓胀进胸罩里。她的胸不仅细腻柔软,而且有温柔的弹力,女孩的体香沁然扑鼻。腓特烈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勾开她的衣领,去继续吻她的胸。
艾莲娜没被别人碰过胸,被腓特烈的胡茬扎到处女地,又“哎呀”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拿手去推他的额头,心里却允许他胡来,于是手腕软软地没用力气,不像在推拒,反而像在摸头。然后她痴痴低头瞧自己,看见衣领被他的食指勾开,露出蕾丝花纹托着的两片雪白胸脯,张口嘤嘤地抱怨:“你一定要这样嘛?好……好痒的……”
腓特烈就喜欢她遭不住痒的样子,顿时想瞧她更娇痴的反应,也不吱声,勾住硬邦邦的蕾丝边缘,扯下来,继续往下吻。
艾莲娜的胸脯失守,忽然像被电了一下,人一哆嗦,“哎呀”一声甩头仰天,抱着腓特烈的脑袋,一会儿绷紧身子捱着体内乱窜的快感,一会儿又捱不住地扭腰挣扎。因为她被快乐的电流弄得一抖一颤地摇头,所以瀑布似的长发坠在地上乱晃,还能听见艾莲娜像断气似的喘息,鼻音哼出歌来:“痒死我啦!你……你坏透了!快……快饶了我,要死啦……”
腓特烈当然不放过她,艾莲娜只觉得快感百花齐放,电流像小蛇一样从胸脯窜到脊椎,然后直冲脑瓜,美得她摇头乱颤,咬着手背都捱不住,眼睛迷离地眯成一线,嘤嘤的责备声又甜又细,像拉长的蜜糖,更添堕落和狂乱:“啊……要昏过去了,不要,不要了……我遭不住了,哎呀……你好狠心,救命呀……”
这种谴责反而令人欲罢不能。腓特烈铁了心要服侍皇帝,艾莲娜软绵绵的手根本推不开他,结果没过一会,艾莲娜就失神一昂头,长发凌乱地横在脸上,一声“哎呀”嚷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身子被腓特烈箍着不停地哆嗦,濒死似的抱紧他的头,努力把情人按在心口,颤栗半天才突然松懈下来,身子一歪,嘤嘤一声“抱我嘛。”,才有气无力地软在情人怀里,埋着头羞涩地不肯看她,腓特烈想扳她的脸,艾莲娜都轻轻扭腰拒绝,拉长鼻音“嗯――”一声来撒娇不依。(未完待续。)
294 剧情急转直下,斐迪南成最大输家
“有什么好害羞的。.”腓特烈在留学时饱经历练,见怪不怪地去扳她的脸蛋,“你喜不喜欢,我瞧瞧你就知道了。”
艾莲娜抗拒会儿,才被他掰过脸蛋来,垂着长睫毛不敢跟他对视,俏脸红彤彤,肌肤浮着甜美激动的粉红色,樱唇嘴角挂着一线放荡的口水,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擦掉。
“你好过分……推你都推不开。”艾莲娜捶他。刚才还在说“怎样都可以”,眨眼就不认账,还保留着新鲜的羞耻感。
“你手上没用力气,我当然不听话了。”他特喜欢艾莲娜欲迎还拒的表情。
“你喜欢吗?”艾莲娜这才仰头望他,睫毛期待地颤动。
“我能乐此不疲地玩一晚上。”腓特烈告诉她。
艾莲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认真说:“可以哦,抱我到床上去就恩准。腰好酸噢,我要舒服地躺着。”
腓特烈见她认真得可爱,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为她政变杀敌。顿时答应:“这有何难。”笑着去亲她的鼻子,惹得她咯咯笑着缩头一躲。他就利索地勾住她膝弯,将她公主抱着,踩着绵软的地毯,抱着沉甸甸的姑娘走向四柱大床。
忽然,窗子底下吵了起来,无数制式军靴的脚步声杂乱集结,巡逻兵的喝令声此起彼伏。
卧室门外的走廊也一阵大乱,莉莉断续的“都睡着了啦……不要打搅陛下……”阻止声被粗暴打断,然后老国王狂怒的叱骂声贯穿门缝,吓得艾莲娜汗毛倒竖:“艾莲娜!你房间里有人?你给我开门!”
腓特烈的脚步顿时停了,他低头看怀里的艾莲娜,瞧见女皇花容失色,可怜的八字眉立成两撇,像只吓坏的小兔子。
他知道他暴露了。
听声音,窗外已经被重兵包围。而卧室门口则被老国王亲自堵死,女皇房间里藏了男人的事实即将水落石出。
一定有人通风报信,才引来这场志在必得的花式围剿。最具毁灭性的恶心丑闻将遭到权威目击,皇室罪足够让艾莲娜名誉尽毁,永远变成没有实权的傀儡。
太熟悉了,这种情报劣势造成的毁灭性打击,腓特烈经历不止一次了。.
在奥菲莉娅的庭审诉讼进行到千钧一发的时刻,腓特烈被泄露情报,遭到压倒性伏击,被钉死在街头。他凭借定律场发生器,才起死回生。
而今天,同样是可怕的情报泄露,导致他和艾莲娜被当场捉奸――虽然这说法不太优雅,但是谣传出去的版本只会更加不堪入耳。
腓特烈的脑子迅速疯转:到底是哪一环泄露了他的行踪?艾莲娜的信有蜡印密封,除了他没有别人拆开过;莉莉帮助他蒙混进来时,非常顺利,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心。
腓特烈只思考了一秒,门外就传来斐迪南那斯文温婉的劝说:“艾莲娜陛下,就算您垂青其他男性,也不会动摇我对您的爱情。您只需要交出房间里的男人,保证下不为例,我们就会封锁消息,让此事就此揭过。”
腓特烈忽然感觉到有小手在软弱地扯他的衣领。他低头一看,瞧见艾莲娜泪水涟涟地哀求他:“我们一起自杀吧……在天堂永远在一起。”
“不……不。”腓特烈恐惧地摇头,闭上眼睛,泪水滚下来:“殉情是不对的,如果未反击就后退,我就不值得你爱。”
然后他睁开眼睛,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艾莲娜,给我一个战斗的机会,我要亲手执笔,为你缔造完美结局。我战斗,你统治,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安排。”
艾莲娜被腓特烈放下来。老国王愤怒的敲门声更加剧烈。
“喊刺客。”腓特烈转头往窗口走,坚定地命令。
“可是刺客是格杀勿论的……”艾莲娜伤心欲绝地去拽情人的手。
“喊刺客,艾莲娜,”腓特烈转头捏住皇帝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的名誉重于一切。而我将为了你而活下去。我会杀出重围,逃出生天,然后拎着斐迪南的头颅来向你求婚。相信我。快喊刺客。”
腓特烈急切说完,用力甩开艾莲娜的手,奋力拔出背上的滑膛枪,走到窗边时,已经拔出腰间刺刀,“咔嚓”嵌入枪头。
他伸头一看,窗子底下乱糟糟地集结了十几个巡逻兵,正在大叫大嚷地指挥分配。
艾莲娜忽然伤心欲绝地嚷道:“你死了我就服毒!”
腓特烈一脚踩在窗台上,沐浴月光,回头望艾莲娜,半张侧脸漆黑如剪影,另半张脸清晰地微笑:“骄傲强硬地活下去,等我来求婚。”
艾莲娜泪水涟涟,与他四目相对,少女的玻璃心砰然破碎,一颗敢与命运较短长的无畏雄心在碎片中浴火重生。她胸中窜起孤注一掷的勇气,听从他的独裁,随手撩开凌乱的秀发,扭头看着走廊喊:“有刺客!还不护驾!”
腓特烈哈哈大笑,举着滑膛枪,从窗台一跃而下,在月光中摔落高楼,像只坠落悬崖的雏鹰,不飞翔,就死亡。
一声“有刺客”,顿时让老国王勃然色变,两名国王卫队立马暴力踹开房门,冲进卧室来,看见女皇单手攥着衣领,指着窗台,声色俱厉地大骂:“废物!刺客化妆成了宫廷禁军!还不去追?”
此时已经听见纷乱错杂的枪响。
国王卫队仓皇答应,冲到窗口一看,只见底下的禁军乱成一团,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化妆的刺客,哪个是真正的巡逻兵。这两名骑士刚想越窗去追,却被皇帝斥责:“给我滚去守住走廊!!不准任何人进来!宣召宫廷禁军,彻底搜查下宫,如果再漏掉一个刺客,我把你们全丢进军事法庭!”
国王卫队顿时魂飞胆丧,把追杀刺客的事儿抛诸脑后,六神无主地喊了一声:“遵命!”就冲出去召集宫廷禁军了。
这样一来,宫廷禁军退守下宫,追击腓特烈的部队就少了大半,只有无畏骑士和少数墙外的禁卫军。
艾莲娜骂得气喘吁吁,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整理衣领时,瞥见站在门口的斐迪南,顿时蹙起细眉,一脸狐疑地猜测道:“斐迪南阁下,为什么你提前知道刺客的计划?你能稍微澄清我的疑惑吗?”
斐迪南张着嘴巴,被这飞流直下的转折惊呆了,甚至忘了回答女皇的质问。
老国王蹙眉走进来,毫不犹豫地褪下国王披风,轻轻裹在女儿肩上,郑重地问:“刺客针对你不止一次了。你没被伤到吧?”
阿尔卑斯山麓,艾莲娜遇刺,险些葬送了整个龙骑兵二中队,是腓特烈救驾有功。在下宫里,圣彼得又行刺了一回,被秘密警察提前侦破,一直追进了龙骑兵营地,最后被圣彼得走脱。所以艾莲娜遇刺是家常便饭,老国王立刻就信了,反而担心起女儿来。
艾莲娜软弱地偎依进父王怀里,提心吊胆地抽泣:“秘密警察毫无头绪,斐迪南却知道刺客会来,我好害怕。”
老国王扭头狐疑地盯了斐迪南一眼,扭头安慰艾莲娜:“我会加强下宫的戒备,对不起,都怪卫队布防疏忽,让你受惊。”
艾莲娜担心腓特烈,正在脆弱时,顿时被老国王鲜有流露的父爱融化,埋头在他怀里饮泣呜咽。
老国王刚刚还见识了艾莲娜的君王之怒,眨眼又拥着软弱哭泣的女儿,顿时唏嘘感叹,暗想艾莲娜就算替他做了七年傀儡皇帝,骨子里还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不由得怜惜女儿,将斐迪南撺掇的“捉奸在床”的破事儿按下去,不仅绝口不提,反而叹息安抚:“别难过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玷污你的名声,有谁造你的谣,我就割了谁的舌头。你好好休息,过两天就是订婚礼,养足精神才行。”
艾莲娜的心情一浮一沉,无声点头。老国王这才出去了。
莉莉凑过来,无声替艾莲娜整理了下头发,掖起衣领遮住她锁骨上的吻痕,不动声色地竖起大拇指:”女人恋爱就变坏。我服气了。“然后匆匆捧起药瓶,替她配制宁神茶去了。
斐迪南读出了老国王眼神里的狐疑,他万万没想到,志在必得的捉奸剧情居然急转直下,突然变成了惊险诡谲的刺杀现场,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斐迪南咬牙切齿地恨着腓特烈的狡猾,赶紧挥手,猝不及防地替自己辩护:“我只是听手下说,偶然看见腓特烈混进了女皇的卧室――我不知道这是刺杀案!我跟刺客毫无关系,我马上要和皇帝陛下订婚,怎么会刺杀陛下呢?”
“我怎么知道?兴许有些人舍不得两吨黄金了?”老国王冷哼一声,甩掉斐迪南,愠怒着拂袖而去。
斐迪南成为最大输家,失神站在走廊,摊着双手傻了眼,扭头想瞧一眼女皇,却被“砰”的一声摔上了门。他只好按下怒气,匆忙去追老国王,一叠声地喊冤:“我怎会舍不得聘礼呢?区区两吨黄金,我根本不心疼!不心疼!”(。)
295 次元放逐状态简称为时间凝固
老皇帝回头冲着斐迪南呐喊:“那就把刺客抓回来,砍断十指,把他肚子里的所有秘密全都拷问出来!这还用问?”
斐迪南头一次挨国王发火,呆了一下,然后阴测测地咬牙道:“不用您吩咐我也会这样做,陛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无畏骑士团已经团团包围了下宫,只要您与我出宫一看,就能见证刺客落网。”
他俩并肩向外走去。
艾莲娜气势汹汹地吓退斐迪南,立马撩开头发冲到窗边俯瞰,看见底下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巡逻兵,而腓特烈已经杳无踪迹,顿时稍微踏实点,闭目仰对月光,跺着脚用力祈祷:“你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
腓特烈明明是笑着跳窗的,的确留给艾莲娜一个潇洒背影,但是他坠到2楼就让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被风灌的张不开嘴,龇牙咧嘴像迎风的狗。他右手攥着滑膛枪,左手拼了命地磨宫殿的外墙,险些磨穿手套,好不容易攀住墙壁上的水瓶座雕塑,整个人吊在二楼窗外摇晃一秒,一松手就笔直坠下,轰然落地,连禁军的高礼帽都歪到后脑勺上去了。
他摔的天旋地转,支着枪托,摇晃着爬起来时,就听见一片刺耳的举枪声,抬头就看见一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脑袋:“不准动!你被捕了!”
腓特烈低着头,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
在腓特烈从高空坠落时,定律场发生器虽然没说话,但是在他脑子里投射了一组数据:
剩余节操
储备节操力
次元放逐状态可持续秒
“次元放逐状态?”腓特烈不顾坠落,一心二用,在电光火石间与小律沟通。
“你起死回生时冻结了8名无畏骑士的动作,才反败为胜,记得吗。‘冻结敌人’这个功能的官方名字就是‘次元放逐功能’,是你透支999点节操力以后解锁的基础功能。”小律已经精神了不少,飞快地在他脑子里投射画面,图文并茂地解释:“因为‘凝固时间’是男人的梦想,所以这个功能被研发队伍当做基础程序,安装在第一代定律场发生器之中。”
“我可以借用你来停止时间。”腓特烈胸有成竹,稍微弄清了原理,却忍不住脱口问小律:“为什么凝固时间是我们的梦想?”
“那只有你们男人才知道。”小律提醒他,“你要落地了。‘次元放逐状态’持续越久,功耗越大,你要小心。”
腓特烈将西斯灭团时,连续停滞了7秒时间,瞬间耗光了900多点节操力,顿时弹尽粮绝。
“明白。”腓特烈落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却微微笑着爬起来,支着滑膛枪摇晃站稳,就算被十多条枪指着,都镇定自若地扯领巾遮住鼻子,只露出双眼睛,扫视了一圈,目光冻得禁军们龇牙打了个寒战。
然后宫廷禁军声色俱厉地喊:“开火!”
在那一刹那,细长的枪口喷出漂亮的火舌,烧红的弹丸胡乱自转着,从喷薄的火焰中脱颖而出,就像篝火里爆出一粒果实。那烧红的铁弹依依不舍地飞出枪口喷薄的火舌,在空气中渐渐冷却,变得暗淡,寸寸逼近腓特烈;这颗子弹缓缓飞行的时候,腓特烈甚至能看清弹丸中间的模具痕迹。
十三条枪围着他喷吐火舌,十三枚高速自旋的铁弹拖着不可预测的弧形轨迹攒射向他。这无限缓慢的画面奇妙无比,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可惜的是,那子弹,那火焰,那些紧张的人脸,都泛滥着一层薄薄的蓝光,仿佛他戴着副蓝色墨镜,这让他很不适应。
但是,这画面依旧是人间最漂亮的行刑。可是腓特烈无所畏惧,他甚至觉得有几颗子弹打歪了,似乎是冲着禁军的队友去的,于是他伸手拨了下那些铁丸子的弹道,把子弹通通压向地面,免得子弹误伤他人。
“所谓‘次元放逐状态’,就是将定律场覆盖你的身体,将你放逐进伪造的四维空间,于是你眼中的三维世界显得无比缓慢。”小律直接将概念打印到腓特烈的脑皮层上,令他强行牢记:“在里,你的视网膜会出现蓝光症,因为磁场、电场和引力场全部以三原色呈现在你眼睛里,所以你看什么都是淡蓝色。此外,你将看见气泡状的‘定律场’包裹了你的**。因为和磁‘场’、电‘场’、引力‘场’不同,‘定律场’是只属于四维空间的‘场’,所以你能看见它的气泡状边界。”
腓特烈头痛无比,因为小律在1秒里给他灌输的信息量太大。可是小律铁了心要他熟悉这蓝色的视野,继续像填鸭一样往他的脑皮层里塞信息:
“和三维空间不同,在里,很多不可见的物质都是潜在能源,节操只是最方便利用的一种――节操就像柴火,我已经学会使用它;而爱情、道德、仇恨、梦想之类的四次元能量,就像核能源一样高深,我暂时无法掌握它。我的内部封锁着,借此来加工节操力,然后用节操力维持的稳定;并且我还能用节操力生成‘定律场’,用定律场构建来赋予你停止时间的能力,这是个越来越强的正循环过程。”
“所以,我就像火种,可以越烧越旺,也可能熄灭永寂:如果能源不足以维持内核里的,我就会永远失去加工节操的能力。这就是我催促你掉节操的原因,因为上次将你传送去神界,险些耗空我的能源,差点关机熄火,沦为废品,那种情况对我俩来说非常危险,请避免重演。”
一大堆信息,以2000兆每秒的速度下载到腓特烈的脑皮层里,叫他刹那秒懂一切,却胀得头疼欲裂。小律显然在跟他摊牌,让他清楚他们唇亡齿寒的依存关系。(。)
296 上古之神的企图
禁军们依旧如临大敌地僵硬在四周;疾旋的子弹已经飞离枪口半尺远;腓特烈在里已经停留了1秒,可是子弹才飞出枪口十个厘米。(.无弹窗广告)
他看见节操力才下降了10点,注意力顿时转到律子身上,他注意到律子虽然不撒娇,其实很在意传送去神界那件事,因为消耗太剧烈,让律子险些力竭关机,差点积重难返、一命归西。
“四维世界难道是‘创世神界’吗?我杀死的创世神就是四维世界的人吗?”腓特烈惊讶“四维空间”的瑰丽特性,觉得只有“神界”能与这种空间匹敌。
“你觉得你杀死的那个弱鸡算个得体的神?”律子开始用更猛烈的速度上传信息,腓特烈只觉得一枚钉子敲进太阳穴:“所谓创世神界,只不过是另一个普通的三维世界。你杀掉的‘创世神’,只不过是另一个三维世界的人类。而他后脑勺上的章鱼,才是真正的上古之神的意识分身――只不过上古之神的本体被封印在‘创世神界’的马里亚纳海沟。“
“上古之神?”腓特烈见怪不怪了。小律灌输给他很多名词,反正他都听不懂。
“上古之神具有不可发音的神奇名字,是一种四维生物,它被制造我的开发团队驱逐出了幽若大陆,逃进创世神界,最后被封印在最深邃的海沟里。”
“你的制造团队可真猛……”腓特烈忍痛感叹。他没想到真正的“神”是四维生物。他根本不能理解这些词,只能硬记这些字,所以他背诵得极其痛苦。
“研发定律场发生器,并不仅仅为了满足**市场的需求,实际上具有战略意义。正是因为研究了四维空间,上代文明才开发出了定律场发生器,把上古之神赶出了我们的宇宙,将它逼进了另一个次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小律把绝密资料和盘托出:“可是上古之神正在马里亚纳海沟中渐渐复苏。它记得我们的世界存在着能够与他为敌的力量,所以它利诱了一些脆弱的人类,让他们堕落成古神的奴仆,偷偷利用他们来篡改我们的历史,试图毁灭古文明的遗迹,企图让‘定律场发生器’彻底掩埋在历史尘埃里。精灵国的神学研究者们,显然继承了一部分古文明的技术,精灵已经能够制造出一些粗浅的定律场发生器来使用魔法……”
“所以古神唆使半神降临我的世界,试图篡改某些人的命运,达到令历史改弦更张的目的?”腓特烈捂着脑袋,忍着头痛,一点就通:“所以他们用宗教改革来削弱梵天教廷,所以弗兰大帝一心要东征,所以斐迪南临阵倒戈――他们是在点点滴滴地积蓄天下大势,试图有朝一日推翻精灵十国,彻底抹灭古文明的残缺遗留?”
“是的。抹除精灵国,废除梵天教廷,焚烧所有神学院,销毁最后一枚定律场发生器,这个宇宙就失去了能够对抗‘四维生物’的武器。古神就能毫无顾忌地苏醒,用最简单原始的残暴来支配旧日的世界。”小律狠心继续上传资料,把这些腓特烈完全不懂的知识强行打印在他的大脑沟回里:“我当初将你传送进创世神界,属于被逼无奈,因为我知道,从源头解决问题,才是你起死回生的唯一机会。我知道你为了复活一定会采取极端手段;我知道古神尚且衰弱,他选择的奴仆也属于疲弱之辈,你一定能不择手段地复活。虽然这样做会引起上古之神的警觉,但这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所以我杀的,只不过是个古神的奴仆,他不是创世神,只是个可怜虫。”腓特烈茅塞顿开,顿时明白了弑神为何如此简单。因为虚弱的古神专注于他的千秋大业,只赋予了奴仆遥控异世界的能力,没有给奴仆战斗自保的力量。
那只章鱼从头到尾附着在“创世神”的脑部,也没看见“创世神”变异出孔武有力的四肢,难怪会被腓特烈用内裤秒杀。考虑到“创世神”常年独居,基本上加强他的武力值也是浪费,估计上古之神也想把捉襟见肘的资源用在刀刃上,所以只改造了奴仆的大脑,没进化奴仆的躯干。
而腓特烈被小律传送到“创世神界”,也是古神没想到的。由此推出,古神对幽若大陆的掌控力并不强。比如创世神,就算被腓特烈杀了,满腔怨恨,能做的都只不过是拿恐吓信撒气而已。
搞清楚来龙去脉时,腓特烈已在滞留了第二秒,消耗了20点节操力,那些子弹继续爬行了十厘米。
“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说这些!”腓特烈被强行镌刻了大堆晦涩难懂的记忆,头疼死了。
“只有在时,我才敢高速上传信息,才敢把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直接打印在你的大脑皮层上,让你强行牢记。如果在三维世界上传这些信息,你会发生不可逆的脑损伤。我不希望你变成流口水的傻子。”小律安慰他:“但是不碍事,你只挥霍了两秒钟,还有两秒钟来逃脱。节操力还够你再坚持两秒。”
腓特烈记得,时间凝固的第一秒只消耗了10点节操力,第二秒消耗了20点。他总共有172点节操力,他觉得时间完全够用。
他顿时信心膨胀,踌躇满志地撞倒一个禁军,夺路而逃。
子弹依旧在半空慢吞吞地飘,茫然的禁军轻飘飘地往下倒,洁白军大衣诗意地飘在半空,静止得像一幅逼真的油画。
时间凝固第三秒,消耗了四十点节操力。腓特烈狂奔进了树林,小律立刻掐断了节操力供应,腓特烈顿时退出,顿时身后的枪声响成一片,子弹在地上“噼里啪啦”炸开夺目的火花,跳弹命中了最近的禁军,立刻惨叫不绝,禁军横七竖八地摔了一地。
腓特烈的身子突然一沉重,仿佛从游泳池爬上了岸。他知道这是他跌回三维空间的反应,表示“时间凝固”效果已经消失,他顿时不满地问小律:“怎么不让我多爽几秒!”
“第三秒消耗四十点节操力,第四秒就要消耗八十点了。每持续一秒,消耗的节操力都会翻倍。”小律认真强调:“持续越久,功率消耗越大,我告诉你了呀。”
小律说完,投射出面板数据给他看:
――储备的节操力
――次元放逐状态可持续时间(正在冷却:60秒)
腓特烈掰手指算了下,10,20,40,80,160,320,640――持续到第五秒的时候,一秒钟就消耗160点节操力,简直承受不起。
而且程序的冷却时间还长达60秒。
他顿时如临大敌,紧迫感空前浓重,暗想节操力果然不能当饭吃,神力修炼才是主要生存手段,断不可荒废啊。
小律忽然紧张地警告:“扫描到大批无畏骑士正在逼近!前方有七名,后面有13名,辐射的神力值都在260点以上。斐迪南派出亲卫队来搜捕你了!”
腓特烈严阵以待,咬牙笑道:“不出动一个师,就想留住我?做梦吧。”(。)
297 突围血战
“你还嫌追兵不够?”小律生气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腓特烈昂头倚在粗壮的榕树后面,听见无畏骑士的脚步寸寸逼近,龇牙喘息着告诉她:“我开个玩笑。你需要点幽默感,宝贝。”
“谁是你宝贝!死到临头还开玩笑,恨你恨你!”小律急死了。
“宝贝儿侦查一下,通往宫墙的那七个人距离宫墙有多远?有没有可能潜行过去?”腓特烈记得定律场发生器可以扫描五十米内的人影,那扫描画面看上去像红红绿绿的小人嵌在黑白画布上。
“热辐射成像已经投影进你脑海。那七名无畏骑士正在进入花园,离开你20米。他们距离宫墙23米。你高速靠近宫墙,会产生脚步声,绝对会被发现,你没有时间翻墙逃离。”小律斩钉截铁。
“时间是挤出来的。”腓特烈扯领巾蒙住脸,藏身在漆黑的树荫里,悄无声息地蹿出两米,躲到另一颗更大的梧桐树后面。
远处“窸窸窣窣”走进灌木的无畏骑士停了一下,扭头看这边。腓特烈屏住呼吸。
无畏骑士交头接耳了两句,继续按照预定路线搜索树林。(.)
因为被人工移除了痛觉,所以无畏骑士的感知能力比常人更弱。
小律惊讶地赞美他:“主人,你离开宫墙只有17米了!就这样,躲到下一棵树后面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溜走。”
月色昏暗,树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浓黑的树荫帮助了腓特烈潜行。
“好。”腓特烈屏息等了一阵,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重新均匀起来,就蹑手蹑脚地摸向下一片树荫。
小律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扫描不到他们了……”
腓特烈突然汗毛一倒,流动的空气递来凌冽的剑风,腓特烈凭借“风振”察觉到异物扑向他的后心,急忙回身高举滑膛枪,本能地一挡。
“当”的一声,一柄炽焰剑绽放烈火,狠狠剁在滑膛枪上。枪杆的桃木部分立刻炸裂成两段木屑,枪膛被剁成v字,变成一根扭曲的钢管,勉强咬住炽焰剑。
剑身澎湃的烈火照亮了树林,一名戴着狰狞牛角盔的无畏骑士占据了腓特烈的视野。他咆哮着冲锋,腓特烈被推得直线后退,双脚犁得草皮飞溅,像快艇溅起浪花。
滑膛枪管的弯折处已经通红,像软化的玻璃丝,即将被炽焰剑一刀两断。
腓特烈被炽焰剑推走时,林子里同时点亮十几朵跳跃的烈焰,照亮了一个个狂奔而来的铁盔骑士,呐喊声此起彼伏:“抓到刺客了!在下宫西边的树林里!”
原来,从腓特烈动弹的时候,他就暴露了。无畏骑士产生警觉以后,只等腓特烈再次踏出脚步声,就能瞬间锁定他的位置,在1秒内冲锋到他背心,用简洁利落的纵斩,试图将他一举击溃。
腓特烈为了乔装幽会,换了一身标准的新式禁军装备,手里一杆射程五十米的滑膛枪,腰间一把射程十五米的燧发手枪,只有一发弹药。挂在大腿上的制式军刀又脆又薄,完全不能拿来格挡炽焰重剑。
他只能用枪管来挡,而滑膛枪毫无意外地被一剑砍弯,腓特烈也被悲愤的无畏骑士撞到一颗榕树上,顶得背心一疼,他险些喷出口血来。
“对方恨你入骨,推你狂退十米,宫墙就在你的7米后,墙高四米。”小律飞快地汇报。
腓特烈被烈焰剑灼烤得面皮发烫,眼看枪管要被锯断,他不甘示弱地呐喊一声:“操!”举着烫红的枪管,突然身子一滚,骨碌过去与骑士背贴背,将枪管勒着炽焰剑,往骑士的脖子上一拽。
被砍成v形的滑膛枪管仿佛抗高温的绳索,把赤焰剑箍到了骑士的面甲上。然后腓特烈双臂发力,肌肉上青筋浮凸,将烧的通红的钢管折成个叉,把钢管当铁丝,把赤焰剑捆在了骑士脸上。
无畏骑士戴着铁罐式头盔,烈火熊熊,碳烤罐头。
因为枪管被火焰烤软,所以腓特烈的臂力足够拧折枪管。而西里沙骑士狂冲了十米,肌肉里堆积了大量乳酸,胳膊酸劳了一秒,就被腓特烈反制了。
炽焰剑的烈火凶猛灼烧无畏骑士的脑袋,但是他居然没发出一声惨叫,而是愤然怒吼,双臂再次聚力,剑刃一口气锯断藕断丝连的通红枪管,骤然挣脱了捆绑,然后毫不犹豫一记肘击,拿臂甲的铁肘撞向腓特烈的心窝。
没有痛觉的战士,永远不会被伤势拖延节奏。
腓特烈想拔出腰间的燧发手枪,却被一记铁肘轰中肚皮,痛得弯腰。
无畏骑士要挥剑横斩,试图削掉腓特烈的头。但是卡在他肩上的滑膛枪托托被炙烤过热,引燃了扳机上方的装药仓,轰然炸膛。
粉碎的枪托、炸飞的扳机、锐利的枪膛零件、炸歪的残缺枪管,同时包藏着火芯子四散飞射,就像个小手雷,在无畏骑士的肩上炸开,锋利的碎片砸在他的头盔上叮当乱弹,爆炸位置距离无畏骑士的耳朵不到十厘米。
剧烈的冲击波刹那穿透了无畏骑士的耳膜,令他的耳朵汩汩流血。就算他是无视痛觉的战士,都被炸得歪头蹒跚了一下,脑袋嗡嗡响,有点眼冒金星。
然后腓特烈忍痛直起腰,燧发手枪顶着无畏骑士的后脑勺,轰然开枪,只见蓬勃的火光一闪即逝,铁罐头盔被怼得陷进去一寸,被子弹轰成了漏斗,黝黑的血顿时从头盔里漏出来,淅淅沥沥淌到背甲上。
无畏骑士又摇晃一下,扭头望腓特烈一眼,举剑欲砍,然后轰然倒下。
小律尖叫道:“第二个铁罐头冲过来了!后面还有十二个追兵!你的枪没火药了,程序还差24秒才能修正使用!”
根本不用小律提醒,“风振”已经提示腓特烈有强敌扑来。他没时间回头看,身子一歪,横着往左一摔,烈火呼啸的重剑刚好擦着他右肩剁下去,力大无穷地砍进泥土里,险些在地上开了一条沟。
腓特烈连滚带爬地拾起地上的炽焰剑。他没戴石棉护手,顿时被烈焰之剑烫得魂飞魄散,他疼得哇哇大叫,然后双手攥住重剑,宛如雄鹰搏兔,跃起纵斩而下,让重剑拖曳着火焰,劈头盖脸地砸向追兵。
他没有选择余地,因为他腰间的制式军刀不可能和66磅重的炽焰剑抗衡。只有重剑能对抗重骑兵。(。)
298 逃出皇宫
追兵的炽焰剑经过全力一劈,还嵌在土地里,而腓特烈已经摧枯拉朽地当头劈下。(.无弹窗广告)
追兵骤然昂头,拄剑瞪着劈面而来的烈火之剑。
然后“当”一声,第三名无畏骑士赶到,奋然横剑,坚若磐石地挡住了腓特烈从天劈下的一刀。
第四名、第五名无畏骑士正在冲来。从腓特烈暴露行迹算起,刚好过去十秒。
腓特烈使用的“堕剑式”,是一记从天而降的纵斩,因为身体的重心和全部质量都压在剑刃的受力点上,所以“堕剑式”的破坏力极大。缺点是,剑士滞空时,身体将由惯性摆布,10岁小孩都能看穿他的运动轨迹,是非常容易命中的活靶子。
所以堕剑式是搏命之技,若不成功,就成靶子。腓特烈这一剑被及时赶到的无畏骑士援军稳稳挡住,他顿时虎口一麻,笔直坠落。
小律心头一凉,竟然无法责备腓特烈,在生命最后一刻,温柔地在主人脑海开口说:“对不起,这一次——我也没有办法啦。”
腓特烈攥剑坠落,而那名抬头瞪他的无畏骑士则飞起一脚,一记漂亮脱俗的抬膝撞击,正好接住跌落的腓特烈,像足球运动员在颠球,一膝盖把腓特烈又撞上天空。
腓特烈就算叉起胳膊护身,都被铁膝撞到肚子,只觉得肚皮被撞到脊柱上贴着,挤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一蓬血从鼻子里喷出来,余下满口血都从牙关里往下漏。这一记膝撞力道极强,把腓特烈活活顶上了十米高空,撞破树冠,摩擦树叶,然后打着转儿“窸窸窣窣”重新往下摔。(.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无畏骑士这才拔出泥中剑,不慌不忙地做好击打棒球的姿势,这次他准备用剑刃来接住腓特烈。
他要用这不动声色的虐杀,来洗雪无畏骑士团被新兵反杀的耻辱。作为斐迪南的亲卫骑士团,他们无痛无惧,修为高达260以上,成群出动,却被一名神力值69的布甲男人反杀一个!
这男人只不过身体敏捷,凭借诡计来苟延残喘;那么弱的人,竟敢窥伺重骑兵的破绽,还用从天而降的剑式,来与他赌命?
无畏骑士一声不吭地怒了。他要用别开生面的方式杀了这个刺客。
可是树冠“窸窸窣窣”的响声终于没了,表明腓特烈已经坠穿树叶,就算没掉在挥击的剑刃上,也会摔在地上,被五六柄剑同时扎到心。
气坏了的那个骑士蹲着马步,举剑作打棒球状,抬头仰望树冠。
4个无畏骑士抬头望了会儿。
腓特烈还是没有落下来。
大家开始扭头盯那个扎马步的骑士。
扎马步的骑士重新站直,提着剑,和大家一起仰望树冠。
“你是有点傻。”他的队友告诉他。
然后5名无畏骑士同时提剑冲刺,冲锋追向宫墙的方向。
在树梢上,腓特烈攥着树枝,疯狂跳跃腾挪,像只仓皇逃命的猴子,拼命从一丛树冠跳到另一丛树冠,摩擦着窸窸窣窣的枝叶,窜向宫墙,试图翻墙逃离皇宫。
他被踹飞到半空时,挥舞的双手用力捞住了半空中的树杈,让他奋力攀上大树,抓紧机会,争分夺秒地利用树杈逃命。
在他腾挪跳跃的时候,鼓着泡沫的血线从牙缝里漏出来,滴滴答答的漏在遮面的领巾上,染红了洁白的衣领。但是他继续攀爬跳跃。因为只要他能够逃脱升天,小律就会治疗他内出血的伤情。
大树下面,暴躁的脚步声急追而来,追兵关闭了炽焰剑的氧气阀,腓特烈不能确定追兵的方位,只能通过杂乱的脚步声推算距离——追兵与他的距离正在拉近。
但是,腓特烈已经瞧见了金色的高墙,只要跃出那堵宫墙,他就能遁入闹市,逃生概率大大增加。
于是他伸直双臂,在十米高的树桠上狂奔三步,然后奋力一跃,踩得枝丫像跳板似的弯下去、弹起来,将腓特烈送上天空,在月色下呈抛物线飞行,越过宫墙,一头摔出墙外。
“成功了!”律子带着哭腔嚷。
然后腓特烈在半空睁圆眼睛,他看见皇城宫墙外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宫廷禁军,他们严阵以待,上百杆滑膛枪高高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半空的腓特烈。
老国王的怒吼隐约从宫廷伸出传来:“不惜一切代价,捕获刺客!”
就在腓特烈飞在半空、俯瞰密密麻麻的枪口时,禁军中队长勒马乱转,扭腰回头望着天上的刺客,高高举起马刀怒吼:“一梯队,开火!”
五十多支滑膛枪同时击发,枪膛一颤,剧烈的后坐力撞得禁军肩膀一歪。然后,修长的枪口同时喷薄一尺长的火光,飞蝗般的子弹预判着腓特烈的飞行轨迹,“嗖嗖”呼啸而来。
对训练娴熟的枪手来说,空中的人体更容易命中,因为只要记住目标的轨迹,辅以训练娴熟的预判式射击,命中率就会得到保证,因为滞空的人类没有立锥之地,根本无法做规避动作。
所以,为了防止腓特烈落地逃窜,禁军中队长命令第一梯队直接对空开火,就算不能击毙腓特烈,也能限制他落地后的移动,保证第二梯队开火的击毙率。
虽然滑膛枪的装填时间长达一分钟,但是100名禁军用人数弥补了技术。
腓特烈离开地面不到八米,滑膛枪的命中率接近70%。
小律心灰意冷地想,估计腓特烈会被打成筛子,然后像一袋面粉一样轰然落地,卧地不起。然后我也只能进入休眠,跟着尸体被埋进坟里,等待几千年后出土,被下一个幸运儿发现了。
姐姐怎么就被这么个倒霉鬼祸害了啊。
小律欲哭无泪。
在这节骨眼儿上,粉刷得金灿灿的宫墙突然炸出一圈龟裂,然后砖块迸飞,像被矿工炸开的隧道一样,宫墙被撞出个窟窿,碎石四溅。在漫天烟灰里,成群结队的无畏骑士狂怒冲出,昂头瞪着腓特烈怒吼:“妈的!你跑,你接着跑!”
无畏骑士穿着重达290磅的罐头盔甲,不愿意跳墙追击,所以埋头撞碎宫墙,破砖而出,非要取直线距离来追杀腓特烈,弄得天摇地动,灰尘大起。
蓄势待发的第二梯队狼狈抬手,遮挡纷飞的碎石和瓦砾,惊吓得枪杆乱晃,急得中队长勒马大叫:“不要乱!保持射击阵列!瞄准!瞄准!”(未完待续。)
299 真正的刺客
小律正绝望时,腓特烈心中读秒完毕,刚好等到【次元放逐】程序冷却完毕,娴熟地张开双臂,在半空拥抱狂风,咬牙用脑电波开启【次元放逐】状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遁入伪四维空间。一刹那,整片视野都蒙上流光溢彩的浅蓝色。
三维世界的人、物、运动顿时凝固,变成了夸张的慢镜头,在腓特烈视野里徐徐展开。
腓特烈看见,炽红的弹头纷纷缓慢飞行,像乘风破浪一样逼开流动的空气,慢慢旋转着寸寸爬升,飞向他自己;而张皇失措的禁军则蒙上了生物电场的粉红色,仿佛一群浅红色的雕塑摆放在蓝色舞台上,动作各异,神态缤纷,各有细节,栩栩如生。
被撞碎的宫墙纹丝不动,鼓舞的灰尘凝固成颗粒,迸溅的砖块固定在半空,栩栩如生的无畏骑士们保持着狂怒冲锋的姿势,动态十足地冻在原地,像5座被速冻的丰碑。
就连火炬都变成了一枚橘红的花骨朵,火苗就像薄薄的橘色玻璃,固定在空气里,在冶艳地伸懒腰。
1.5秒以后,腓特烈重重摔在地上,而本该把他打成筛子的子弹才刚刚走到一半儿,还在空中举步维艰地爬行。
律子急切地催促:“你剩下节操力不多了!你最多还剩下2.5秒!”
2.5秒,一眨而过的短暂时间,还不够让花瓣落地。
然后腓特烈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拼尽全力,踩炸一片地砖,咬牙昂头狂奔出去,越过灌木,朝英雄大道外面一跃,坠落十米,噗通一声扎进清澈的丹诺江支流里,被水下的暗流推向市中心的码头。(.棉、花‘糖’小‘说’)
可是,腓特烈还没入水,2.5秒就已经流逝完毕,他顿时坠回三维空间,重新听见枪声的回音,听见宫墙下面的人吼马嘶:“人呢!刚刚还在天上的刺客哪里去了……”
然后腓特烈“噗通”入水,溅起一米高的浪花,顿时引来禁军呐喊:“刺客跳进丹诺江里了!”
“快追!沿着河岸追下去,全城布防,封锁河岸线!”
“我们缺人手!快叫更多骑士来!”
突然,皇宫里传来紧急号角,长达三米半的号角发出厚重深沉的呜咽声,“呜――――”“呜――”这一长一短的信号反复重复,回荡在夜空里。
无畏骑士顿时垂剑昂头,呆了一秒,喃喃诅咒了一句“可恶”,突然对禁军中队长吼道:“你们继续追击,我们回宫护驾!”说完就转身钻进墙上的大洞,争分夺秒地消失在皇宫树林里。
这是勤王号角,声传百里,就连城外的四个禁卫军驻地都能清晰听见,只有紧急时刻才会吹响,并且号角如诏令,国防军和禁卫军必须立刻开赴霍夫堡皇宫,第一时间拱卫皇帝。
老国王只有遭遇无法抵御的困境,才会吹响勤王号角。而斐迪南亲王与查理六世寸步不离,假如老国王面临生命危险,那么斐迪南亲王也同样深陷危机。无畏骑士唯恐斐迪南亲王遭逢不测,所以争分夺秒地冲回皇宫去保护亲王。
无畏骑士觉得,和他们主子的性命相比,暗杀艾莲娜的刺客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们随手把追杀刺客的任务摊派给这一百名禁军,自己却抽身回宫,去保护主人。
多亏这一声求救的号角,让腓特烈有机会爬上河岸,扯掉雪白的禁军制服,踉跄狂奔进街道阴影,摇摇晃晃向龙骑兵驻地跑去。
他需要一块安全的栖息之地,来恢复伤势――没有比药性猛烈的药汤更合适的地方了。只要菲莉雅不把他抓起来领赏的话。
霍夫堡皇宫恢弘壮美,分作上宫和下宫。上宫依山而建,大门正对美泉喷水池和无尽阶梯,是处理政务的庄严宫殿。此刻的下宫,已经被洁白的婚礼帐篷装点得繁花锦簇;一条红地毯笔直铺到喷水池前,华丽庄严。
可是这条只有艾莲娜和斐迪南能够踩踏的红毯上,昂然站着一个痞气十足的身影。他套着一身磨合圆滑的古旧铠甲,头盔上矗立着一圈嚣张华丽的日冕铁轮,让他的剪影宛如天神下凡。
这个声名狼藉的条顿骑士扛着巨剑,大摇大摆地在红毯上闲庭信步,昂头逼近红毯尽头的斐迪南亲王。
在他气定神闲地散步时,被抽调回宫的宫廷禁军从皇宫外涌上喷水池下的阶梯,登上皇家广场,白花花地绕过红毯,冲向斐迪南,在亲王身前严阵以待地列阵。从天空俯瞰,宛如洁白的浪涛被红毯劈开,并且汹涌灌向红毯尽头。
斐迪南和老国王并肩而立,盯着步步逼近的条顿骑士。他俩身前的人墙越来越厚,禁军纷纷检查枪械和弹药,装填弹药的细密声响与嘈杂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急促得令人不能呼吸。
披着红白血狮披风的国王卫队在国王前方拼成7x8矩阵,陆续拔剑。最后十位贴身侍卫排在国王面前,拔下背上的盾牌,“当!当!当!”拼成一横铁墙,用身体拱卫国王安全。
铠甲漆黑的无畏骑士团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摇摇包围了细长的红毯。
所有的卫戍部队都在有条不紊地急速调动,构成防线;可是红毯上散步的入侵者却无动于衷,任禁军在十米外狂奔而过,他只闲庭信步。皇家广场上的两千人个个如临大敌,唯有他闲暇无比。
斐迪南绷着呼吸,听见老国王在身边镇定地安抚自己:“我有国王卫队66人,皆可以一当百。加上你的四十名无畏骑士,军力加起来足够抵挡一个骑兵师。你放心,刺客不能近身半步。”
老国王一边说,一边随着盾墙方阵步步后退,快退到宫殿的楼梯上去了。
斐迪南盯着越走越近的圣彼得,皱眉说:“咱们再退就要撞到宫殿了。”
然后老国王扯开嗓子怒吼:“圣彼得!你胆大包天,竟敢强闯霍夫堡皇宫?你一向妄自尊大,难道以为凭一人之力就能刺杀国王?你太自作多情了!”
老国王信心十足,唾沫都溅到了胡须上。
圣彼得停下脚步,歪头扛着巨剑,撩起面甲,懒洋洋答道:“你才自作多情,你那脑袋又不值钱,刺杀你干嘛?斐迪南来我身边,我要跟你促膝长谈。”
老国王气炸了肺。当着三军将士的面被人奚落,他脸上挂不住了。(未完待续。)
300 看不见的冲锋
斐迪南已经猜到圣彼得的来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吞了口唾沫,悄悄往国王后面退。老国王回头瞪斐迪南,蹙眉问:“他是奔着你来的?你不是跟勃兰登堡指挥部议和了吗?他杀你做什么?”
斐迪南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在你的地盘上搞事情的时候不小心让圣彼得躺着中枪了”,支支吾吾时,圣彼得已经不耐烦了,昂头笑道:“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了哦?”
说着,圣彼得踏前一步,吓得禁卫军中队长呐喊了一声:“大胆!再敢前进一步,你会死无全尸!”
斐迪南已经引起老国王的怀疑,他急忙转移视线,盯着彼得呐喊:“法外狂徒,是不是你在阿尔卑斯山麓袭击皇驾,试图刺杀神罗帝国的女皇?”
圣彼得昂头踏前一步,气焰嚣张地答道:“是我。”
无数滑膛枪齐刷刷瞄准了圣彼得,无畏骑士举着炽焰剑,随着彼得的脚步移动,渐渐形成完美围攻角度。
斐迪南继续罗织罪名:“是不是你硬闯皇家监狱,屠杀骑兵,劫走了囚犯奥本海默?”
圣彼得脚步均匀,踏出第二步,吓得禁军方阵又退一寸:“没错,是我!”
斐迪南努力镇定,罗织完罪状,鼓动老国王和禁卫军:“这个人都承认了!你们还等什么?冲上去杀了他!”
圣彼得踏出第三步,离开斐迪南仅剩二十米,他举起肩上剑,遥指斐迪南,冷冰冰地问:“我敢作敢当,全部承认。斐迪南,如果你胯下还有种,就握着两颗蛋告诉我,诚实地告诉我,是不是你策划了十四年前的金融大洗牌?条顿骑士团中伏覆灭,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斐迪南的额头滚下汗珠,他感觉到老国王在扭头盯着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维纳本土银行家覆灭,布雷施劳德银行迅速取而代之,逐渐垄断了货币发行权,这一系列变化,是神罗帝国虚弱的开始。从此,税收一点一点落进私人银行的腰包,皇室渐渐亏空,军部筹资困难,无数连锁效应,把帝国拖进战败的深渊。
如果斐迪南承认了金融界大洗牌是他主导的,那么碰巧发生的天灾,就变成了老谋深算的人祸,而他斐迪南就是坐收渔利的罪魁祸首。
因为这些事情跨度极大,覆盖了14年,所以老国王并未深思。直到条顿大团长举剑质问,老国王才得到点拨,如梦初醒地想起,神罗帝国衰败,斐迪南似乎是最大赢家。老国王盯斐迪南的眼神已经充满狐疑。
斐迪南故意不看国王,他镇定地瞪着圣彼得,义正辞严地答复:“你这是欲加之罪。你一直试图挑拨我们的联盟。当时刺杀女皇是如此,今天血口喷人也是如此。”
老国王深以为是。他抬起手,斩钉截铁地命令:“给我拿下刺客!”
圣彼得叹口气,心想:“好狡猾的亲王啊――我的战士们,我嘴皮子斗不过他,只能不由分说地蛮干,用古老的斩首仪式来祭奠你们的鬼魂了。”
此时,禁军中队长的军刀一挥,一声“第一梯队,开火!”,整齐半蹲在最前方的150名新式禁军立马歪头瞄准,开火时震得肩膀一仰,一排枪口飘起整齐的青烟。然后他们起立,退进方阵,移动到最后一排去装填。第二排禁军脱颖而出,并且蹲下瞄准,训练有素地开火。第三排禁军端枪准备。
嘈杂的枪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大团长仿佛看开了,他抬头眺望着一脸正气的斐迪南,坚定不移地赌咒:“斐迪南,我要把你送进地狱,让冤死的亡魂轮流草你的屁股。”
然后他牙关一咬,神恩辐射暴涨得像高血压病人的体温计,刹那突破350,直接抵达激活“天使之瞳”的阈值,于是他的血液充沛了极不稳定的火元素,让毛细血管都放射出幽幽的荧光,那双眼球宛如砰然点亮的鬼火,变成两团蓬勃火焰,在面甲下面幽幽燃烧,摇曳不息。
然后大团长的身影一摇,在红毯上落下一处稍纵即逝的残影,真身已经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斐迪南;因为他的秒速超过了130米/秒,所以禁军士兵的视网膜上残留着他屹立不动的画面,大家纷纷产生幻觉,看见铅弹争相命中圣彼得,却穿透残影,打了个空。
这一幕提醒了无畏骑士。他们立刻想到,圣骑士激活了天使之瞳以后,可能会跑的比声音还快。所以斐迪南亲王马上有生命危险!
性情阴鸷的无畏骑士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保护亲王!”他们同时放弃进攻,而是不约而同冲过去保护主人。
40多支炽焰剑同时点亮,拖着澎湃烈火,化作无数条连贯长虹,攒射向斐迪南亲王!
而贴身拱卫斐迪南的八名无畏骑士毫不犹豫地举剑过顶,不偏不倚地面对空气,势如破竹地一剑斩下,仿佛他们的目标是某个肉眼看不见的幽灵。
紧接着,所有人惊恐地看见,坚硬的大理石广场上飞快塌下七枚脚印,地砖应声炸开,脚印之路“噼里啪啦”飞窜向斐迪南,掀飞了路上的落叶。
这些雷打不动的痕迹,全都证明有人在逼近斐迪南,但是肉眼只能看见两枚像飞蚊症一样稍纵即逝的残影,根本不能目击到残影的本尊。
其中一枚残影,正好踏在深陷的石头脚印里,它忠实记录了大团长的一个动作:一脚踩碎了地砖,来获得更高速度,好埋头疾奔,单手拖剑,直指刺杀目标。虽然残影是凝固在视网膜上的图片,那动作和线条却充满了动量的爆发力。
然后士兵一揉眼睛,那残影就失去颜色,渐渐消失了。
炸出脚印的地砖、被疾风一路席卷的落叶,都是过时的证据,如同罪案现场的蛛丝马迹,只能证明凶手杀过人,却不能协助阻止凶手。
因为能够阻止凶手的,只有无畏骑士那未卜先知的战术!
用背心围住斐迪南的八名无畏骑士,果决地凭空挥剑,同时斩向空气:如果没砍中,证明敌人没近身,所以亲王不会死;如果砍中了,那么这就是他们保护亲王的唯一手段!
可是,一声突兀的“滋啦”声响起,一把砍向空气的炽焰剑突然凝滞,无畏骑士惊讶地喊:“砍中了!”
下一秒,大团长急停下来,这才现出真身:他右手提剑在旁,左手举在肩头,锁甲手套死死攥住砍向他脖颈的炽焰剑,就算被烫得魂飞魄散,都没有惨叫一声,反而在咬牙切齿地嘀咕:“斩空气――斐迪南把你们训练得很聪明嘛?你早就防备着圣骑士来找你麻烦?”
面对凌冽得看不见的冲锋,招架之策只有一种:预判。八名骑士围住受害人,劈斩空气,用足以换命的攻击,来恐吓对方止步。这是个简单的原理:只有确保互相摧毁,才能防御致命的打击。
这就是斐迪南对付大团长的策略。而斐迪南提前训练了这套战术,证明他问心有愧,做贼心虚。如果他无辜,又怎么会害怕圣骑士的复仇?
正是这一点,让大团长怒火中烧。(未完待续。)
301 条顿骑士的底蕴
然后大团长勃然大怒,“你早就料到有今天?嗯?嗯?”在狂怒下,烧得“呼呼”作响的炽焰剑被他单手举起,然后他右臂狂扫,黑十字剑势如破竹地扫向惊恐的斐迪南,半米长的剑柄直达肘部,整整一米半的剑刃横扫成圆弧,单手挥出了纵横捭阖的一击,像要腰斩两米内的所有生灵!
“带亲王离开!”这身呐喊就像合唱,然后三名无畏骑士狼狈竖剑一挡,宛如拴在磨上的三匹驴,被并排着扫退两米,强行三敌一,这才推住力大无穷的黑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大团长左手举着一柄敌人的剑刃,右手里的剑被三个敌人齐心挡住,背后还有人偷袭他。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十几个无畏骑士奋不顾身地冲锋而上,咆哮着劈向大团长的背心。在此刻的夜幕中,十几把炽焰剑就像萤火虫飞翔汇聚,飞蛾扑火地撞向孤独的大团长。
禁军编队飞快移动,重重包围大团长,却因为里面厮杀成一团,所以禁军不敢开枪。
斐迪南被四名骑士护着撤离,刚跑了几步,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滋啦”声。
大团长被前后夹击时,奋然一脚踢飞一个,狠狠丢开举着的剑刃,甩了下被烤得隐隐发红的链甲护手,然后双手攥住半米长的剑柄,怒吼着挥击一圈,来了一记本垒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并排格挡住黑剑的三个骑士,正努力得像在制服公牛,本来就在大汗淋漓地角力,此时突然被大团长全力一扫,就像被投石机正面击中,根本站不住;只见黑剑轮番刮擦三柄炽焰剑的锯齿,然后像甩铅球似的把三名无畏骑士扫飞。
三名重骑兵,连人带盔甲重达330磅,被扫飞时极其恐怖,宛如三枚惊天动地的重型炮弹,嗖的一声划过夜空,呼啸的轨迹割破斐迪南的视野,然后“噗通”坠毁在乳白的维纳斯雕像上,炸得大理石碎片迸溅四射,雕像被折断坠毁,引起一阵地动山摇,弥漫的烟尘腾起来,寸寸侵蚀天空。
斐迪南惊呆了。他从没看见过重甲骑士被抡飞的画面,因为一个骑士的体重直追一头公牛。
这恐惧激起斐迪南的斗志。他立刻停止逃跑,昂然回头,指着所向披靡的大团长,撕破嗓子呐喊:“他力量再强,也害怕受伤流血!砍伤此人者,赏黄金十磅,若诛杀刺客,全队颁发金砖一枚!”
斐迪南立在原地指挥骑士团,这极端危险的举动令四名护驾骑士魂飞魄散,一边呐喊:“亲王殿下,请撤入宫殿!这里由我们来挡住!”一边奋不顾身转身冲向大团长。
斐迪南看见拖着黑剑的大团长已经砍翻一名骑士,正在势如破竹地冲向自己,宛如飞沙走石的飓风扑面而来;可是在斐迪南的重赏之下,所有护驾骑士都奋不顾身地扑向大团长,向无数沙丁鱼被吸向蓝鲸。
所以斐迪南毫无惧色,转身从容走向宫殿,与面色惨白的老国王擦肩而过,根本不回头看大团长一眼,仿佛大胆地将命运交托给上天。
“斐迪南!”大团长发出悲伤的号叫,仿佛一声孤独的狼皋。他想追上去,横着的黑剑却被四把炽焰剑按住,强如大团长都被压得双膝一弯,像个被杠铃压垮的举重队员。
无畏骑士们刚刚心头一喜,突然就被暴怒的大团长掀的长剑脱手,四个人一齐踉跄往后倒。
大团长刚要挥剑杀四个,后背就被横七竖八地劈得火花乱蹦,大团长被砍得蹒跚几步,背甲被剁了个稀烂,三四条锯痕被切割的红热发亮,融化得断口圆融。
大团长狂怒地攥剑横扫一圈,最近的那个国王卫队首当其冲,被一剑分尸,仿佛肉罐头被拦腰切断,红色的汤汁和肉丁稀里哗啦地洒出来,上半身的盔甲还在天上飞,鲜红滚烫的内容物就洒了一地。
“开火!”禁军中队长一挥军刀,大队宫廷禁军一拥而上,在20米内疯狂开枪,子弹噼里啪啦打得大团长背部血花四射,伤口一片狼藉。
大团长连遭重创,踉跄几步,黑十字往地上一扎,奋力拄剑保持平衡,垂头剧烈喘息。
斐迪南站在宫殿门口,蓦然回首,凝视血流不止的大团长,眯眼想:“再失血个两三分钟,任他神恩辐射多么高,都要变成一具失血休克的急症病人。”
洁白的国王卫队和漆黑的无畏骑士小心翼翼地举剑逼近,他们压着马步,弓着腰身,紧张得全身肌肉一触即发,唯恐大团长困兽犹斗。
忽然,一个无畏骑士观察大团长的钢靴:“脚下没有积攒血泊――他止血了!他莫名其妙地自动止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恐惧的警告声顿时泛滥开去:“小心!!他还没有进入虚弱状态!”
突然,条顿骑士的日冕头盔猛然抬起,面甲的通气孔下面,两朵夺目的鬼火跳跃得愈加旺盛,然后大团长单手拔出黑十字巨剑,哈哈大笑:“既然你们渴望一场盛宴,那我就屠杀给你们看吧!让你们看清楚,犒赏的金砖,都是鲜血铸成!”
天使之瞳的力量拉直了圣骑士的声带,让这狂妄的笑声尖利无比,仿佛刀尖犁在钢板上。
“黑十字,开始了!”
然后大团长举剑一横,宛如持着一支两米长矛。不知他按了哪处开关,黑十字巨剑突然节节分离,宛如鱼骨,剑刃断成整齐有序的七节。然后七片剑刃以剑脊为轴心,开始嗡嗡旋转,让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突然变成了轮廓模糊的钻头。
一柄两米长、半米宽的双手巨剑,只有在砍劈的时候才能发挥破甲效果,很少用来直线戳刺,因为“刺击”通常都是用剑刃滑过布甲来割伤敌人,是数百年前坠马骑士对付民兵用的招式,属于用途有限的低劣剑术。
但是,当节节分割的七枚剑刃嗡嗡怒转,高速自旋得像加工厂的钻头时,这些穿着铁罐头的重甲骑士才开始恐惧地后退,因为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穿戴的铁壳子都形同虚设,还不如脱干净,换得一身轻。
一名国王卫队蹒跚倒退时,面甲下面发出哆嗦的自语:“我听说条顿骑士团收藏着远古先知的堕落之剑――饮血越多,动力越强,是一把可以永不停歇的杀戮之剑――那种古文明的产物,难道真的存在于世间?”
无人敢接茬。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地想到,就算“骑士团国”覆灭,条顿骑士团都死而不僵,存在到今天――这个叱咤历史数百年的传奇骑士团,又怎么会没有横行一方的底蕴呢?
骑士团之所以敢蜂拥而上,就是因为杀死重骑兵条件苛刻,要伤及肉体,首先需要破甲。
现在他们发现,假如那急速自旋的黑十字真的能像永动机一样,凭饮血就能狂旋不息,那么大团长杀光整个骑士团都并非不可能。(未完待续。)
302 大团长的血战
就在大家愣神的刹那,斐迪南的咆哮声滚过广场:“诛杀刺客,骑士团每人赐金砖两枚!枭首即敕封一等子爵!”
一等子爵!距离三等伯爵只有一步之遥!大团长那颗嚣张华丽的头盔,在骑士团的眼里,不仅变成了世袭罔替的荣耀,而且显得唾手可得,只要砍下来就可以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两大骑士团怒吼着冲向大团长。
老国王扭头打量督战的斐迪南,蹙眉说:“一人赏赐两枚金砖,加起来需要赏赐上吨黄金。你出手真大方。”
“他们活不了几个,所以支出不高。”斐迪南蹙眉观望战局,“杀了圣彼得,勃兰登堡军指部就如断一臂。是时候让那团嚣张的火焰熄灭了。”
斐迪南已经想到,假如骑士团不卖命,他就算跑出百米健将的速度都逃不掉。所以他能否活下来,取决于骑士团是否舍命狙击,而不是他自身的逃窜速度。
换句话说,他站在宫殿阶梯上督战,比转身逃命的存活率要高。所以他居高临下地屹立在宫殿门口,站在风口浪尖上岿然不动,让所有舍生忘死的骑士都知道,斐迪南亲王正在注视他们的背影,而事成之后,必有铺天盖地的黄金,来重赏忠心耿耿的勇士!
斐迪南一向赏罚分明,言出必行,所以他需要鞭策忠臣卖命时,只需一道目光就足够。
大团长突然发现,围攻他的骑士都变成了拿生命换荣耀的赌徒,只见无数铁塔似的黑影窜上来,像蝗虫积压成漆黑一团,烈焰之剑铺天盖地的砍向他,大团长唯有杀出重围,别无选择。[]
因为他也是人,氤氲发光的血液是他的力量之源,他也会流血而亡。在两股至坚意志碰撞时,唯有勇者胜!
一黑一白两名骑士夹击而来,那最快的两柄剑一左一右剁在大团长的肩甲上,被斩断的肩甲呼啸飞上半空,但是厚重的钢板依旧震得那两名骑士虎口发麻他们惊恐地发现,条顿骑士的部分盔甲似乎使用了35毫米钢板,所以这必杀的两剑居然只能砍飞肩甲,不仅没有卸下大团长的双臂,反而震麻了他们的胳膊。
在生死之际,这两个骑士意识到他们犯了致命错误:为了抢头功,他们忽略了圣骑士的负重能力。他们被圣彼得的高速移动能力所麻痹,根本没去仔细估算圣彼得穿戴的盔甲厚度!
仔细一想,圣彼得每次前进,都会踩炸地砖。连大理石地砖都承受不了那冲量,说明圣彼得的盔甲绝对不轻,至少600磅,厚度自然无与伦比。
那两个骑士的瞳孔骤然缩小成缝,他们第一时间松开剑柄,蹬地往后跌,试图逃命。
一击不夺命,就是严重的策略失误,能不能留住性命,全看天意。
可是下一刹那,大团长像头窜出水面的鳄鱼,攥着左肩上的剑刃,闪电般踏前一步,横肩伸臂,转得嗡嗡直叫的黑十字“钻头”轻易捅穿了无畏骑士。
这系列动作快得像深海鱼捕食,肉眼都看不清他的动作,最后只能看见漆黑的骑士被巨剑不对,被巨型钻头捅穿,四肢下垂地串在半空里。
而“钻头”与钢甲在刺耳地摩擦,火星不仅喷射得像砂轮切钢板,还绚丽地洒成了一个圆,在夜幕里光芒夺目。
并且“钻头”在不断破坏腹甲、扩大洞口,导致骑士顺着“钻头”匀速下滑,粘稠的糊状组织夹杂在喷薄的火星里,像狗抖毛一样洒的漫天都是。
因为要抵消旋转力矩,所以7片剑刃的自转方向截然相反,所以那具尸体顺着“钻头”滑向剑柄的时候,时而跟着钻头向左旋转,刚刚转得四肢飞起,就突然减速,改向右转。
他整个儿就像个串在钻头上的风车,时转时停,越滑越低,往夜色里喷薄着火星和粘稠物,只两秒钟就滑到了剑柄上。
这过程只花了两秒。圆锥形钻头抵住护心镜的时候,就像发芽似的旋出四绺钢丝儿出来,然后像钻头沉进木头里一样,轻而易举地剜出个洞,越挖越深,炸出飞溅的红色,不断扩大洞口时,刮擦出冲天火花,在夜幕里绚丽夺目。但是这过程神速得像美丽烟火,只持续了两秒。
尸体的胸口甲胄被打磨出一个边界柔滑的大洞,尸体中空透明,挂在大团长胳膊上喘息,头盔歪在大团长的护臂上,还在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垂在身边的胳膊时不时突然弹一下。
而大团长手里的黑十字剑,依旧怒旋得漆黑璀璨,将沾上的秽物全甩干净,不留一丝血迹。
大团长保持这一枪贯云的姿势,长达两秒,让黑十字剑充分沐浴牺牲者的身体,令它的动力轴心饱和吸收血液里的火元素,作为永动的能量来源。
其他人全都看傻眼了。他们听过动力剑需要主人定期抽血饲喂,人强则剑速无穷。
圣殿骑士团遗留的技术,是拿自己喂剑,大家都可以接受条顿骑士团遗留的宝贝,居然是用别人喂剑,顿时人人自危。
大家在食物链的顶端嚣张了这老些年,基本上都不愿意被吃,何况是被用转来转去那种滑稽的方式吃掉。是的,没人愿意。
大团长在红地毯上横枪屹立,心情激荡。条顿骑士团死板地恪守戒律清规,就是为了令其团长在驾驭黑十字剑时,既不会沉迷上瘾,也不会敬而远之。
但是,既然条顿骑士团已经覆灭,那么用世袭之剑复仇,也是理所应当。
大团长深吸一口气,喂饱手中剑,随手一抖,甩掉挂在手腕上的人形肉圈,怒吼一声“斐迪南!”,一脚踏破地板,像一条电射的剑鱼,洞穿阻力重重的空气,笔直刺像宫殿上的斐迪南。
斐迪南睁圆眼睛,却负手屹立不动。只要他岿然不动,大团长的冲锋轨迹就是一条可预测的直线,所有骑士都可以目标明确地发动攻击。
被十字剑捅穿的凄惨死状,已经完全被斐迪南抛诸脑后,因为他若想活下来,就必须置身死地。对他来说,没有惨不惨,只有死或生。
如果圣彼得要杀你,这种思维方式是你唯一的活路。。
303 排名第二的帝兵
果然,看见斐迪南亲王屹立督战,纹丝不动,所有无畏骑士都脑子一响,刹那忘了生死,条件反射地咆哮:“保护亲王!”立马高举炽焰剑,拼尽全力冲向身影模糊的大团长,用心跳的力量去预判时间,精准地冲锋过去,去砍斐迪南面前的空气,试图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互相摧毁”的一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无畏骑士蜂拥而去,国王卫队也大受感召,纷纷要表现自己,顿时黑白盔甲混成一团,铺天盖地的冲向大团长。
大团长宛如一条若隐若现的流星轨迹,笔直射向斐迪南;而黑白骑士就像突然汇聚的蜂群,黑压压集结在流星的路径上。
上百名骑士冲锋过来,有人一剑砍了个空,有人狠狠剁在大团长的盔甲上,更有人像被按进搅拌机里,刹那被粉碎得身躯凋零,身子只剩下一片难以辨认的形状,摇晃一下就轰然倒地。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秒钟里,100名骑士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于是红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狼藉的尸骸,仿佛被石磨一路碾压过去。
可是笔直冲锋的大团长,实在太好锁定了,转眼之间,他像击毁罐头一样,捅穿了30多个暴毙的骑士,却叮叮当当地挨了十多刀,并且还有六十多刀已经劈向他前方的空气,正在守株待兔地等着他;斐迪南离开他还有一段距离,他若继续冲过去,只会在0.5秒内被砍成肉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斐迪南已经把无畏骑士训练的无比娴熟,“劈斩轨迹”的战术行之有效,令大团长严重受创。无畏骑士亲卫团的平均神力值达到260,他们的劈砍足够杀死大团长,是不容忽视的破坏力量。
大团长在电光火石间改变了战术,突然拧身刹车,从一道模糊的光芒减速成为人的轮廓,狂怒呐喊着举起缴获的炽焰剑,牢牢格挡在头顶上,架住了纵横交错的4道剑刃,然后右臂狂扫,黑十字钻头像伐木电锯一样无坚不摧,碰到甲胄就像烧红的刀碰到黄油,毫无阻力地切割进去,喷射火花,轻而易举地将半空中的四名骑士分成八段。
而大团长劈腿屹立时,他身上的盔甲已经被砍得一片狼藉,呐喊的声音无比嘶哑,头盔上的日冕铁轮被砍去半边,像只被折断右角的麋鹿。他秒杀四名骑士时,一直发出单音节的怒吼,仿佛得胜的野兽在山巅咆哮。
斐迪南大喝:“他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他在失血!冲上去,战斗会撕裂他的伤疤,让他越来越弱,而你们会越战越强!给我上!”
因为大团长在冲锋中骤停,剩下的六十多剑都“叮叮咣咣”砍在地上。然后所有骑士都扭头,看见鲜血淋漓的大团长在左右开弓地格挡、反杀,顿时明白了大团长停止冲锋的用意:他已经无法承受后面的六十刀了。
这让骑士们振奋鼓舞,豪情万丈地扑向疲于招架的大团长。
大团长左支右挡,他每捅死一个骑士,防御的真空就会漏下两三剑,砍得他盔甲绽裂;他每挡住两三剑,更多的敌人就会蜂拥而来,劈斩他防御不到的背心、大腿、和肩膀。攻击是雨点,而他站在瓢泼暴雨之中。
他双肩上的肩牌已经被全部砍飞,肩胛骨皮开肉绽,在他怒吼着肢解黑甲骑士时,他就像淋雨一样,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血是天上的还是自己的。他的盔甲已经褴褛不堪,身上分布了上百道伤口,就算使用钢铁般的肌纤维挤压止血,战斗动作都会让凝固的血痂重新迸开。
条顿骑士的头盔里喷出白雾,这条孤独的野狼已经气喘如牛。
斐迪南终于开始走动,他背着手,在最高一层阶梯上来回踱步,并且始终扭头,死死盯着被围攻得血流满地的大团长,专注的目光里浮起蔑视和得意。
只要“看不见的冲锋”被训练有素的战术破解,圣彼得就沉陷在此消彼长的阵地战里,走向不归的死路。
结论大概已经得出来:就算是圣骑士彼得,挥舞条顿骑士团的世袭之剑,都不能以一当百。
但是大团长绝不接受失败,他突然放弃防御,被四把剑砍在背上,珍贵的动脉血喷上天空,绽放出钢水般的光彩;他却扛枪捅穿一名骑士,昂头冲向斐迪南,声嘶力竭地呐喊:“斐迪南!为了送你下地狱,我愿意流尽最后一滴血!”
怒旋的黑十字钻头上接二连三地命中后面的骑士,一个接一个地穿成糖葫芦,然后被怒旋的钻头打碎成手脚不同的三四块,一枚接一枚地飞上天;砍在大团长背上的四把剑骤然划拉,彻底粉碎了大团长背上的甲胄,露出皮肉翻卷的脊梁。
更多骑士蜂拥上来,砍得大团长膝盖一弯,这男人却像锲而不舍的举重队员,弯下去的膝盖又哆嗦着伸直,悍然站起,怒吼着反戈一击,将两米内避之不及的敌人粗暴地粉碎成火花和肉末。
夜幕里下,大团长周围接连不断地传出砂轮切割钢板的锐响,此起彼伏地炸开蓬勃璀璨的火星。
而吸饱火元素的世袭之剑,逐渐进入满功率旋转状态,变成了加工钢铁的利器,骑士的盔甲在它面前软如石蜡,挡者披靡!
斐迪南挥手怒喝:“刺客背甲已破,禁军上前开火!不要怕误伤!”
老国王站在宫殿二楼,像看妖怪一样眺望斐迪南的背影,惊讶他能毫无内疚地下达残忍的命令。
枪响如细鼓,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铅弹在骑士们的重盔甲上反弹出雨点似的火花,打在大团长背上却总能令他一颤。
大团长就像在暴风雪中跋涉,在红毯上每前进一步,都要杀几个人做代价。
红毯已经被氧化的血液染成了黑色。
可是世袭之剑越转越凶,变成了漆黑的圆锥,轮廓几乎透明,肉眼只能看到钻头上蠕动着波纹,像在缓缓荡漾,悠悠舞蹈。
斐迪南赞叹:“的确是古文明留下来的技术,不愧是排名第二的帝兵,更胜理想使者。”(未完待续。)
304 孤狼和狐狸
大团长像一条犁,翻开土壤,逼向宫殿,在红毯旁边积攒了两排小山似的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围攻大团长的人影越来越稀,从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变成稀稀落落的十几个;当大团长斩钉截铁地踏上第一节宫殿台阶时,只剩下几个无畏骑士在气喘吁吁地盯着大团长。
大团长身后,红毯的两旁,手和脚已经堆得像两堵矮墙,让笔直的红毯酷似新掘的坟坑。
夏末的苍蝇已经开始往尸体上落。冲天的臭气熏得连禁军都有呕吐的。
炽焰剑的火苗全部熄灭。
大团长的盔甲已经剥离得七零八落,左臂被砍坏肌腱,像酥软的棉花条一样垂在身上,不能再任性地用手去抓剑刃了。他气喘吁吁地喷着白雾,火焰般的双瞳昏惨惨就像油灯将尽,但是依旧横着嗡嗡怒转的“长枪”,杀气腾腾地拾级而上,向斐迪南逼近,步伐缓慢得像百岁老人。
禁军的火药用完,纷纷拔刀,像潮水一样围向宫殿。杀声震天。
英雄大道上马蹄如雷,哈布斯堡龙骑兵的怒吼惊动百里。帝国最精锐的强兵终于赶到。
气喘吁吁的三名无畏骑士反复作思想斗争:他的队友纷纷确定,大团长已经失血超过五分之二,早已灯尽油枯,上去补一刀就可以。因为想抢在龙骑兵之前立功,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不顾一切地砍伤大团长,然后接二连三地被搅碎。
硕果仅存的三名无畏骑士拖延至今,终于也觉得,大团长已经气若游丝,这次绝对没错,一定能一举拿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们对视一眼,于是决定建功立业。
然后他们一拥而上。
步伐缓慢的大团长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突然回光返照,敏捷得像头剑齿虎,身子往左一飘,躲过擦肩而过的一剑,因此与1号无畏骑士错肩而过,立马横枪抬肘,一肘子砸飞1号骑士,钻头刚好瞄准2号骑士,于是行云流水地一枪捅过去,摧枯拉朽地炸穿了2号的腰。
2号顿时觉得身子轻飘飘,心脏和胃在空气里乱晃,沉甸甸地往下掉,然后他攥着的重剑狠狠砍在大团长左肩上。因为他被腰斩,所以胳膊没了力气,只求重剑的惯性能砍中大团长锁骨,最好割开他的动脉。
可是大团长老奸巨猾地拧身,冷酷地用残废的左臂垫住这一剑。
2号骑士功败垂成,不甘地失去意识,轰然落地。
大团长的左臂废得更严重,鲜血一直淅沥沥淌到五指上,“嗒嗒”往下滴。而大团长的右臂也酸入骨髓。他一直单手挥舞两米长的重剑,并且一刻不歇,导致代谢废物在细胞里大量堆积,无法消化,让右臂的肌纤维极度透支。
但是他像苦修一样驾驭自己,依旧奋起力量,怒吼着挥剑横扫,怒旋的剑身狠狠砸在3号骑士的头盔上,顿时磨得3号骑士头盔乱颤,火花冲天,3号骑士像被按在车床上研磨,脑袋一眨眼就磨没了,只剩下光滑的腔子,营造出活火山喷射岩浆的壮观画面,然后垂手蹒跚两步,轰然摔倒,脖颈腔子里喷出的急流,一股一股地搅浑了地上分层的血清。
最后一名骑士死去,黑色的无畏骑士团和白色的国王卫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斐迪南节省了1吨黄金,因为不需要赏金支出了。
大团长弓腰站在台阶上,提着怒旋的长剑,胸脯剧烈起伏,惨烈的头盔里喷出洁白的水雾。然后,残缺的条顿头盔骤然抬起,两朵明灭不定的眸子盯紧斐迪南,喷射出大快朵颐的怒火,面甲下面的仇恨,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流露出来:
“斐迪南……到地狱去给我的兄弟们舔屁股吧。”
大团长蹒跚一下才站稳,然后他提着巨剑,斩钉截铁地拾级而上。
斐迪南站在最高一阶,俯瞰大团长,镇定地伸出右手,摊开。
他的事务官解下纤细的装饰剑,恭敬递到斐迪南手里。
“两名国王的亲卫骑士团都横尸殿前――你还想挑战我?”大团长粗喘着讥讽,然后拼尽最后的余力,扎稳马步,扭腰蓄力,势如破竹地送出极烈之枪,将怒旋的钻头推向斐迪南的左心!
斐迪南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随口自语:“谁告诉你我不是武将?”昂头抽鞘拔剑,然后敏捷地拧身一侧,让钻头擦着肚皮飞过,然后斐迪南脚步一旋,刹那逼近大团长面门,隔着血污斑驳的面甲,瞪着大团长的双眸:“我等你冲过来,是为了让你死在我手上。圣骑士,彼得。”
早就“噗嗤”响了一声,斐迪南脚步立定时,细剑已经捅进大团长破碎的盔甲里,从胸骨下刺入,肩胛骨下刺出,像扎透昆虫标本的大头针。
在深沉惨淡的夜幕中,在明暗交接的台阶上,在一片狼藉的尸山前,万夫莫敌的孤狼与狡诈莫测的狐狸贴在一起,吐息忽闻,画面定格成悲惨的剪影,因为有一根明晃晃的剑尖在大团长的背上乱颤。
冲锋的禁军渐渐停下脚步。他们知道刺客被亲王捅穿了。
事务官冷漠地望着这一切。他早就知道斐迪南亲王身怀深藏不露的剑术。和腓特烈隐藏战力、反杀西斯一样,斐迪南也秘而不宣,让外界以为他除了巧舌如簧之外,就手无缚鸡之力。
“生俘圣彼得,我必将名动海内,如日中天。谢谢你送我如斯盛名。”斐迪南亲王瞪着僵硬的圣彼得,温柔地说。然后他松开剑柄,后退一步。
金灿灿的月弧剑柄嵌在大团长的胸脯上,像个多余的赘生物。
然后斐迪南抬起一脚,揣在剑柄上。大团长仰天摔下阶梯,一路滑下去,像艘小艇,冲进红毯上的血泊才停下来。细剑早就折断在他背上。然后大团长躺在尸山之中,睡在血泊中央,像浸泡在小水洼里,因为分层的血清都在他耳廓上荡漾了。
死的人太多,两边的尸山不仅堵塞了鲜血分流的路,而且大量渗出,令血泊越积越厚。加上红毯吸水,导致血泊积攒成小水池,甚至都沉淀出上下两层了。
这景象跟血流漂杵差不了多远。(未完待续。)
305 男人的火焰
大团长倒下时,手里怒旋的十字剑摔在两米外的花圃里,顿时像个乱跳的大皮球,磕得又弹又蹦,搅碎了两株海棠,才减速停转,变成七节剑刃,像一串鱿鱼片似的躺在地上。(.无弹窗广告)
斐迪南跳下去,双手提起黑十字剑,像扶醉鬼一样费力竖起它,敲着剑刃叹息:“都以为条顿骑士团会把它供起来,没想到被你随身带着当柴刀用――可惜太沉了,我驾驭不了。”
大团长撑着水底的红毯,费力支起上半身,左手哆嗦着抬起来,摇摇伸向心爱的黑十字剑。
“小黑……”他喃喃呼唤。
斐迪南发现大团长挚爱这把剑,顿时熊熊燃起复仇的快意,随手将十字剑推给禁军抱住,闲庭信步地踏着浸没脚踝的血泊,走到望眼欲穿的大团长身边,狞笑着弯腰嘲讽他:“小黑?我的天,您还给一把剑取名字呐?感天动地,可歌可泣!我该当着你的面把它毁了吗?”
“我要当着它的面,把你毁了!”大团长的面甲喷着白雾,粗喘着诅咒。他生命顽强,死而不僵。
“哦?我可真是太期待了。毁了我吧,求你了。”斐迪南兴高采烈地弯腰,摇头晃脑地哀求。
“如果,如果,”大团长剧烈喘息,右手摔进水里,奋力支着身子,“如果我再勤奋些,神力值突破一千,我绝对会逆转肝区,引爆血管,换来烧毁云霄的天罚之火,用……用前所未有的暴力,来执行人间正义……”
斐迪南觉得耳熟,这似乎是条顿骑士在苦修时背诵的信仰祷言,不知道他在临死前背诵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神恩辐射是天使之力,令骑士执掌。神恩辐射亦是天罚之火,令大地焦赤。’这是祷言的原文。大意是,身怀神恩辐射的骑士阶级成立了君权王朝,但是神恩辐射的功率高到某个阈值,就会令骑士化为天罚之火,烧焦大地,点燃天空,代表上帝惩罚神的敌人,也代表上帝惩罚骑士自身。”斐迪南粗暴地打断他,似乎非常清楚内部的原理:“但是你只不过是个圣骑士,铀浓度只够产生天使之瞳现象,还远远没达到触发链式反应的当量。[]你吓唬谁?”
斐迪南突然瞥见,大团长的右手在血池里缓缓移动,已经攥住了一柄残缺的炽焰剑。
马蹄声清晰可闻,骑兵已经冲过来,但是于事无补。
“你……”斐迪南睁圆了眼睛。他看见大团长的伤口根本不流血,突然意识到,细剑产生的创口太小,可能会被大团长用止血术压制住伤势,从而继续顽强存活。
“无数人因你而死,这是鲜血的复仇。”大团长气喘吁吁地昂头,嚣张的日冕头盔跟着吐字而颤动。然后他在血泊里攥紧炽焰剑柄,突然拔出水面,狠狠按下打火键。
淋漓着无数高阶骑士血清的炽焰剑柄迸溅出火花,一团烈焰轰然生成,瞬间点燃了剑柄上流淌的血清,于是火焰就像一条飞窜的小蛇,顺着剑柄,游到血泊里,立马以燎原之势蔓延开去,刹那点燃了血泊上那层透明的血清。
马蹄声急速逼近,依旧姗姗来迟。
斐迪南保持着弓腰奚落的姿势,却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因为他还没动弹,他俩就被蓬勃的烈火吞没。
骑士,用肝脏富集铀,生成不稳定高能物质“火元素”入血,给予他们无穷的力量。
作为圣殿骑士的后裔,兰斯洛特抽取自己的血液,提纯出饱含火元素的血清,注入动力剑,可以为剑供能。
作为条顿骑士继承人,大团长很清楚地知道,不稳定的火元素,就溶解在血清之中。只因人的血液富含缓冲蛋白,正常的血液不会爆炸,所以骑士平时很安全。但是一旦血流出来,沉淀完毕,分成上下两层,那么精纯的火元素会全部溶解在清澈的血清里,危险地漂浮在上层。
这时候的血清,就是无与伦比的爆炸物,富含巨大能量,堪比开山炸药。
大团长引诱斐迪南过来奚落自己,就是等的这一刻。
斐迪南的双瞳被烈火填满时,仿佛听见日冕头盔里飘出桀骜不羁的笑声:“说到底,还得我押送你去地狱才行啊。”
然后大团长开心地用炽焰剑打火,引爆血清。
一朵惊天动地的火焰突然蹿起来,红毯、尸山、血泊融为一体,喷起百米火舌,像男人桀骜的灵魂,嚣张地舔舐云层;和这堆冲破九霄的篝火相比,巍峨的宫殿渺小如孩童!
生当如自由独狼,嚣张跋扈;死则为红莲业火,立地冲天!
大团长在灯尽油枯之际,在功败垂成之前,用玉石同焚的烈火,完成了压抑多年的夙愿,把措手不及的斐迪南埋葬在毁灭性的烈火之中。
功名利禄,千秋霸业,都随着斐迪南的身体,被膨胀的火球吞没。机关算尽,再多野心,都迟早化作一摊灰烬。斐迪南自以为富可敌国、皇权在握,就能无视正义的审判,最后却被一条疯狂的野狼啃落神坛,陨落得猝不及防。
龙骑兵的马蹄早已逼近,禁军队伍刚好像潮水一般分开,令龙骑兵先头部队冲进广场,正好目击这壮丽一幕。那翻滚的浓烟在天空弥漫,令人疑心整个都城都能瞻仰这雄壮的火柱。
一支利箭嗖一声射进火柱里。
0.5秒后,血泊发生剧烈爆炸,更强烈的冲击波把火苗送上更高的青天,宛如骑士精神的光辉,把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接着,水平冲击波荡漾展开,龙骑兵的战马全部受惊,嘶鸣着扭头就跑,狂冲乱撞,践踏得哀嚎遍野。
20米内的宫廷禁军被扑面而来的冲击波掀翻,人体就像同时起飞的蝗虫一样飞上半空。
因为人类的惨叫全都被爆炸的轰鸣盖住,目击者的耳膜也被空气轰击得短暂性失聪,所以世界反而失去了声音,变成一片“嗡嗡嗡”的寂静,只剩光芒万丈,鸦雀无声。
烈火猛烈地撞击宫殿的玻璃,走廊里看热闹的哨兵纷纷被拍在墙上,血肉、衣服,都被冲击波摊平在墙纸上,变成一滩薄饼,并且剥离出嶙峋鲜红的骨骼,留下一具具骷髅架子,呈“大”字型站在一片炸红的墙壁上。
老国王的骷髅上多了具金皇冠,彰显了他的卓尔不凡,显得特立独行,在一排骷髅里鹤立鸡群。
哈布斯堡王朝最后一任国王,驾崩。
给斐迪南递剑的事务官,因为骄傲地站得太近,导致他被轰上了天,事后才在屋顶上发现他的遗骸。现场惨不忍睹。
宫殿的外层玻璃全部被震碎,玻璃屑像雹子一样洒下去,把另一座宫殿里的艾莲娜都吓精神了。
美泉喷水池中心的巨型喷泉被冲击波给推向山脚,顿时制造了一波人工瀑布,劈头盖脸地把龙骑兵全都浇成了落汤鸡。
等到地动山摇的余波熄灭,广场上像收割过的牧草,整齐得不剩下一个站立的人。禁军不论死活,都横七竖八趴在地上,压得一片狼藉。
宫殿被炸坏了结构,建筑稍微有点歪,走廊都变成了斜坡。
过了很久,人们的听觉才缓缓恢复,刺痛地听见遍地哭号,仿佛世界闹腾了起来。灼烫的气流依旧烧烤着禁军的皮肤,烈马依旧躁动着嘶鸣跃起,一些被热空气毁容的禁军蜷成一团,低沉地哭泣着。
半空中的烈焰散尽,冲天的火柱终于拦腰断裂,只有云霄里的烈火和浓烟还在驻留,慢慢扩散成一朵低矮的蘑菇,滚动遮蔽了星空。
在大家在灾难里回过神来,认识到自己还存活以后,开始举目四顾时,大家最先看见了广场上屹立对峙的身影。
一个湿身美丽的绿衣姑娘屹立在喷水池里,猎猎的游侠披风坠在水里,飞扬的金发横在空中,她提着一柄两米长的金色长弓,抬头望着前方的维纳斯雕像。
维纳斯雕像的头顶上,屹立着衣衫猎猎的维多莉娅大神官。她面无表情地拎着一具尸体,黑色长发横在身后起落飞舞,蹙眉问:“爱丽丝,你箭术进步了。”
绿衣精灵昂起尖下巴,微笑道:“维多莉娅,你当上大神官了。”
龙骑兵的队伍骤然分开,一骑将军飞驰而出。法里纳上将披着鲜红的披风闯进广场,勒得战马嘶鸣跃起,然后他仔细一看火焰熊熊的宫殿,望见一具戴满戒指的焦尸被一箭钉在宫殿走廊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烧尽,只剩下垂头的尸体挂在合金箭杆上。
然后法里纳上将压抑狂喜,咕嘟吞一口唾沫,才勒转马头,发出悲愤的呐喊:“斐迪南亲王殉国!马上组织医疗队伍,疏散受伤士兵,召唤禁军隔离现场,龙骑兵入场搜救生还者!”
“你射死了你的老板。”维多莉娅讥讽精灵游侠,“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你拎着的也是一具尸体。”骄傲的精灵弓箭手反唇相讥。(未完待续。)
306 力场发生器和神之右手
维多莉娅举起尸体一看,只见条顿骑士的头盔仰天垂下,四肢垂在空中晃荡,胸口镶着一支剑柄,看不出生命的痕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就算维多莉娅在爆炸前的0.5秒里,用“神之右手”把条顿大团长从火海里抓出来,他都因为高温灼烧而昏迷了。
精灵弓箭手的夜视能力出众,她早就看清楚,维多莉娅的手指并没有和尸体产生物理接触,她仅仅是举着胳膊,十厘米外的尸体却能浮在半空,像被无形之手攥住躯干,举在天上陈列给维多莉娅看。
那是力场构成的无形之手。精灵神官被授予“先知徽章”以后,会拥有隔空取物的力量。精灵们无比尊敬地把这力量称为“神之右手”。凡人无法理解这种力量,笼统地称之为“魔法”。
就像现在这样:维多莉娅高举右臂,五指虚抓,像温柔地捏着一只白老鼠;沉重的骑士尸体却牢牢浮在空中,像被天神的透明右手攥住躯干;可是因为两者距离太近,仰望的凡人们都看不清,误以为维多莉娅臂力惊人,能够单手举起全副武装的骑士,全都啧啧称叹,心想精灵族的女人不好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爱丽丝仅凭眼前这一幕,就确定维多莉娅当上了大神官。因为只有获得“先知徽章”,精灵才拥有看不见的力量,可以用手势来构筑力场。
维多莉娅眯眼一看,发现大团长的尸体已经死气沉沉,心情稍微黯淡,面无表情地驳斥爱丽丝:“只要他一天未归顺世俗统治,他就依旧是条顿骑士团的唯一旁支。不管他死没死,我都要救他。”
“世俗,世俗。哈,仿佛精灵就高高在上。”爱丽丝站直,攥着长弓的右手抵在细腰上,轻蔑地抬头纠正高贵的族人:“看看繁荣的巴黎,看看兴旺的那不勒斯,看看枕戈待旦的普如沙!世俗的力量像大海,迟早会澎湃而来,像海啸吞没精灵国。可是你们偏偏不肯学习游泳,瞧瞧你这居高临下的模样,一脸食古不化,迟早自取灭亡。”
维多莉娅的眼睛眯起来了。像爱丽丝这样叛逆的精灵很少,少得就像金字塔尖的那一撮。
然后爱丽丝摇头一笑,接着身子一横,摆出优雅的弓道站姿,低头搭上合金箭,然后金发一扬,抬头举弓时,弦已拉满,胸脯顶得钢鳞护胸微微鼓起,狭长的美目横着大神官:“要不要试试‘神之右手’能不能攥住我的破甲箭?”
维多莉娅皱眉一看,爱丽丝今天带的是1.7米长的重型反曲弓,射程远,初速高,但是机动性能逊于1.4米反曲弓。“是个挑战爱丽丝机会。”维多莉娅想,她很想试一试,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行。
爱丽丝不可能带着狙击弓出现在近战射程里。她周围一定有同伴,有足够保护她的同伴。否则她不可能抛弃性能优越的1.4米反曲弓,而是携带沉重的狙击弓。
而且,维多莉娅属于被牢牢克制的一方。
“神之右手”的原理很简单,就是一种基础的“力场发生器”,可以读取手势来生成“右手形状”的力场,就像她隔空握住大团长的尸体一样。但是这力场有个瑕疵:它攥住物体的时候,无法像真正的手一样产生摩擦力。
这一点,在攥尸体的时候表现的不明显。但是攥飞箭的时候,会表现得很明显。
爱丽丝的合金箭光滑无比,表面摩擦系数非常低,神之右手的力场绝对攥不住它。
那么就只能正面抵挡。
然后问题又来了:如果爱丽丝射出的箭矢极其稳定,不发生摇摆,那么阻力面积就缩小成了箭头上那个点――阻力面太小,而箭矢速度极高,过于均匀的力场,根本无法阻止箭矢飞行。
所以神官能用力场攻击弓兵,却不能用力场防御箭矢。
维多莉娅见过爱丽丝在一百米外用弓箭摘苹果。别看爱丽丝刚才拉弓很慢,慢得像伸懒腰,其实她早就考取了职业弓兵职称,她从拽箭到离弦,只需0.2秒。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爱丽丝喜欢用五指夹三支箭,在0.6秒内全部射完。任何枪械都在爱丽丝面前无地自容。
所以维多莉娅很讨厌被弓箭瞄着,因为她知道,“弓上只有一支箭”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这些弓兵的箭会接二连三地追你,弓弦的声音“蹦蹦蹦”像弹棉花,箭矢恨不得在空中连成一条彩虹,就连她都会躲的很狼狈。维多莉娅可不想陪弓兵玩杂技。
“像个正常女人一样聊天。”只有面对棘手的人时,维多莉娅的话才会稍微多一点,“你的发音器官又不是长弓。放下箭说话。”
爱丽丝笑道:“我以为你要介入战争。我现在隶属于外籍军团,你若参战,我们当然要用弓箭说话。”
“精灵国不参与一切俗世纷争,我对你们的杀人游戏不感兴趣。”维多莉娅镇定地重复,“但是两大骑士团一直是精灵国监视的目标。我会带走圣彼得,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
维多莉娅左手一伸,黑十字巨剑突然冲天飞起,窜进大神官掌心,被她的五指轻轻握住。
“再见。”维多莉娅轻轻一跳,仿佛踏上无形阶梯,步步飘落地面,左手握剑,右手拎着死人,从容地漫步离开。宫廷禁军连忙像潮水一般分开,给大神官让路。
莱恩率领第禁卫军第二军团姗姗来迟。他在山脚下就望见了皇宫里的火柱,顿时心想:“皇都地震了。”然后率军冲上来列队,刚好看见大神官拖着具尸体从容离去。
“就这么让教廷带走了?那具尸体?”莱恩请示法里纳上将。
“精灵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要管。马上搜寻现场,确认生还的皇族。斐迪南已经死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接手权力。”龙骑兵大统制勒得战马团团转,盯着一片狼藉的皇宫嘱咐莱恩:“我估计成立摄政议会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斐迪南已死”五个字,听得莱恩精神一振。他立刻号令第二军团各大统领,列队入场,清理现场。(未完待续。)
307 不死之身
禁军们拖来粗皮管,打开阀门,用消防水塔里储备的雨水来灭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法里纳上将心潮澎湃地扫视宫殿,却看见那个神秘的精灵弓箭手在瞥他,顿时让上将心头一震,蹙眉想:“精灵听力过人,她难道听见我嘱咐莱恩的话了?还有,外籍军团的怪物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维纳?”
上将还在思索,那个精灵弓兵已经跋涉出水池,拖着湿漉漉的披风走过来,不介意腿着滴水,依旧拎着长弓抵着腰肢,轻快地向法里纳上将伸出左手:
“我是外籍军团上尉指挥官爱丽丝,率领‘战术反应部队’,星夜赶来,协助斐迪南亲王维持地区稳定。请多指教。”
法里纳上将勒住喷响鼻的马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爱丽丝。
她饱经日晒,所以肤色比菲莉雅更浓一些,微笑时放荡不羁,狭长的美目常常眯起,打量别人时能够一览无遗,却禁止别人看穿她的心灵。与其说她是个随心所欲的精灵,不如说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因为她桀骜强大,又时刻戒备,显得“战胜她”是一项无人能及的殊荣,令所有男人神往。
“斐迪南亲王已经死了,请协助神罗帝国陆军部处理后续事宜。”法里纳上将翻身下马,郑重和爱丽丝握手。
他听过“战术反应部队”的名号。那是外籍军团里的神秘编制,雇佣金额走的是国会的特殊拨款渠道,这项支出高达年度预算的0.5%,也就是二十万金币,折合5.5吨黄金,比两个艾莲娜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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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用史无前例的巨款,把天下无敌的传奇雇佣兵聚集到外籍军团里,编成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号称胜任一切任务。只要钱到位,城门都干碎。
所以法里纳上将非常重视爱丽丝的立场。他怀疑“战术反应部队”的其他成员还隐藏在暗处,因为情报不明,所以上将不会贸然掀起干戈。
他反复申明“斐迪南已经死了”,就是为了告知外籍军团,你们的时代过去了,现在的维纳已经属于她自己,而你们应该接受现实。
可是爱丽丝微微一笑,与上将轻轻握手,就转身望着火光四射的宫殿,歪头喃喃:“我用钝箭将亲王钉进建筑里,让他躲过了爆炸的核心冲击波。所以他大概只是肝脏受创,脾气也许有点暴躁,但是离开‘死’还远着呢。”
法里纳上将的眼睛睁圆了。
然后灭火的禁军都不动了。他们看见粗糙得像木炭的手臂抬了起来,攥住了胸口的合金箭尾,用力往外扯。
就算手指烧得像漆黑的柴火,那一排华贵戒指依然夺目。
法里纳上将隔着50米都看呆了。他没想到焦尸还能拔它身上的箭。
“他不应该脆得像可可饼干一样吗?”上将问,他已经不知所措了,“手指不会断掉吗?”
“杀死斐迪南什么的,想都别想。你永远不能杀死斐迪南亲王,”爱丽丝一脸嫌弃地望着触目惊心的焦尸,皱眉摇头:“永远不能。”
因为合金箭入砖太深,焦尸一时拔不出箭杆,所以抬起了头。它抬头的时候,声音像扯下炸鸡翅,发出酥皮剥落的脆响,漆黑的焦皮簌簌往下掉,每一个动作都扯裂烧焦的黑壳,露出烤熟的白肉,而熟透的肌肉会喷出滚烫的热气,同时流出油脂,亮闪闪地打湿了漆黑粗糙的脆皮。
最近的一排禁军弯腰吐了个天昏地暗。
斐迪南像一份焦黑发硬的炸鸡,然而他还是活的,他在用力拔胸口的箭。
因为薄薄的眼睑和嘴唇都被烧掉,他漆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龈,突兀的眼球也完全暴露,雪白的眼珠子在漆黑溜圆的头颅里滚动,显得硕大无比。然后他狰狞地呐喊,7成熟的声带发出汽笛般含糊的音节:“白痴!拔掉这支箭!”
因为被箭矢牢牢钉在走廊上,所以漆黑的焦尸愤怒地挣扎,忽然左肘撞在墙壁上,熟透的关节松动断裂,热腾腾的左手忽然摔在地上,断口充满了苍白的肌肉和关节突,并且蒸腾着烤仔鸡的热气。
酷似脆皮炸鸡上面拔下来的鸡腿。
焦尸完全不知道左手掉在地上,他继续挣扎。
禁军根本不敢靠近,反而喃喃着“怪物”,撒手丢了水管,转身落荒而逃,黑压压的禁军溃败得像退潮的海水。
法里纳上将瞠目结舌,白胡子震惊得乱颤,蹙眉苦思冥想,牙齿“咯咯”战。
“亲王还活着,国王也没死,也许这个国家保持一切照旧,尊敬的上将。”爱丽丝将狙击弓放回背上,袅袅走向宫殿,仿佛那不是焚烧的建筑,而是盛放的舞会。
法里纳上将有种毛骨悚然的狐疑。死而不僵的斐迪南亲王不是最引人疑窦的,最令人在意的是,爱丽丝似乎知道斐迪南不会死亡。
“我的圣光啊。”上将颤抖着喃喃。
他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配我们的国家啊。
烧焦的斐迪南还在哆嗦着挣扎,突然一个高大的白人走过来,随手拔出钝箭,给斐迪南的胸脯上开了个透明窟窿。那人举着箭,弯腰好奇地望进斐迪南的身体里,好奇喃喃:“外面是黑的,中间是白的,里面是红的――亲王,好像焦糖夹心饼干啊。”
斐迪南昂头瞻仰这个白人。此人身高两米四,手撑着膝盖,像哄小孩子似的弯着腰。光头,蓝眼,交叉的武装带呈x状压着鼓胀的胸肌,腰间垂着皮革门帘似的战裙。除此之外,堪称一丝不挂。他背着一对钩刃战斧,目光单纯,对万物充满好奇。
“妈的……我也会痛啊!不知道轻点吗!”斐迪南的36颗白牙全露在外面,发出漏风的声音。
大光头举着烤叉一样的钝箭,蹙着光秃秃的眉弓研究箭杆:“肯定会痛的,箭杆上有十字钩。爱丽丝是用破城箭救你呢。似乎把你钉到墙上,你身体里面没烤熟的那些肉就会再生――”
大光头有点记不住任务详情,有点羡慕地问斐迪南:“你是永远不会死吗?”
这个时候,地上的断手突然哆嗦一下,自己飞起来,砰然撞在斐迪南的肘子上,鲜红的骨头自动接合,开始蠕动愈合;断手上被烤熟的部分已经像蛇皮一样自动蜕落,让底下的鲜肉开始蠕动重生,看上去像裹着一层蓬松的焦炭。
大光头叹为观止,一脸惊喜。断肢会自动来找主人,这个技能在战场上太有用了!(未完待续。)
308 第二个半神玩得很入神
斐迪南的声带在迅速复原,他的声音渐渐有了辨识度:“波拿巴都告诉了你些啥!给我喝水,蠢货!去把圣彼得的骨灰刨出来,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光头被骂得不高兴,直起腰,脸绷紧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结果这一直腰,他脑袋碰到了烧酥了的天花板,疼得他脖子一缩,“哎哟”摸头,天花板就簌簌掉灰。
“圣彼得是条顿骑士团的唯一旁支,所以被教廷带走了。鉴于您还有烂摊子要收拾,爱丽丝队长不建议过早向教廷宣战。”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男人站在走廊里鞠躬,他高挑纤瘦,怕冷似的裹紧斗篷,轮廓瘦得像鸡尾酒杯。他说话时推高帽檐,露出苍白紧凑的五官,鼻子塌进去,气色差得像个绝症病人。
“德古拉……你加入外籍军团了啊。显然你找到治病的法子了。”斐迪南逐渐康复,他的胸脯已经开始起伏,重新恢复了呼吸,烤焦的外壳像血痂一样,已经变成了身外之物,因为里面已经有娇嫩滑腻的内脏在争分夺秒地重生。
“我不仅找到了解药,并且解药赋予我新生。这一切拜您所赐,亲王。”德古拉保持着深不可测的礼貌。
“国王可能死了……”斐迪南低头走动了一步,突然摔倒,被大光头扶住。
因为他踏出那一步时,烧焦的左脚突然迸裂,焦壳四分五裂地从小腿剥离,粘着白肉落在地上,像粘着薯肉的烤红薯皮――于是露出里面红艳艳的一截小腿。那小腿细得皮包骨头,皮肤不仅娇嫩得绯红,而且纤薄得透明,能看清里面仓促生成的血管丛,也能看清笔直的胫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死在斐迪南那支皮包骨头的新鲜小腿上。那腿太细,看上去像瘸海盗的木头义肢。
德古拉的目光精明地闪烁。他已经推测到,可能那支皮包骨头的细腿,才是斐迪南的真实状态;既然熟透的组织已经自动剥离,显然斐迪南正在以骨骼为基础,迅速再生一副新的内脏和四肢。说白了,斐迪南现在极其虚弱,他的真身可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骨架,被蝌蚪一样娇嫩的表皮包覆,所以焦壳和白肉的外衣才会渐渐剥离。
“我突然很好奇,”德古拉阴测测地说,“既然情报说明您永生不死,为什么爱丽丝队长要一箭把您推出火焰中心?如果我们冒昧假设,当然只是假设――假设那场大火把您的骨髓都烤熟了,那么您打算从哪里重生呢?从骨灰里站起来吗?”
德古拉思路开阔。他见过断肢接合手术,所以他明白,血淋淋的残肢其实充满生机,因为还有重新接合的潜力;而烧熟的肉才算死透,因为从生到熟,是世间罕见的不可逆转变。
“德古拉,你我的私怨要有限度。别以为逃出西里沙的国界,我就拿你没辙。”斐迪南歪在大光头的怀里,费劲地警告雇佣兵。
“不不不,哪里有私怨,”德古拉第二次鞠躬,“我能跻身佣兵界的传奇,是拜您所赐。”
这是斐迪南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原因是惹毛了条顿大团长。德古拉发现了让斐迪南致死的方法,却保守了这个秘密,让斐迪南进入全新人生,从此不死长存。
“国王如果死了……龙骑兵和国防军可能会哗变。”斐迪南焦头烂额。
“是的。可能会哗变。”德古拉轻轻说,“所以我们来了。”
在熊熊燃烧的三楼走廊上,一排惊愕的骷髅抵在墙上,像一排鲜红的哨兵。
一枚骷髅戴着一圈扭曲的黄金王冠。但是这王冠被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取下,赏玩了一会,就叹息一声:“皇权有何用,脆弱是原罪。”随手抛了。
扭曲的王冠“铛啷啷”在地上滚两圈,停在一双雪白的赤脚边上不动了。那双赤脚一尘不染,肌肤细滑得像冰肌玉骨,小腿饱满,大腿莹润,曲线在腰上一收,更显得臀部圆翘。她像个充满艺术之美的玉雕,不着寸缕都没关系;她形单影只地站在生灵涂炭的走廊里,踩着火炭都不知道痛。
然后,她伸手抚摸国王的骷髅,抬起尖尖的下巴,闭目喃喃:“穿越宇宙的隔阂,沉睡的上古之神啊,赐予奴仆以灵光。”
她昂头祝祷时,秀发奔腾飞舞。她耳边的空间骤然裂开四个洞,触目惊心的章鱼触手乱甩着伸出来,呈淡蓝色半透明状,在半空里胡乱抽打,极其焦躁。
姑娘睫毛颤动,专心请求上古之神的恩赐。她的指尖按住骷髅,荡漾出半透明的信号波,顿时吸引了那四支触手。
半透明的触手突然集中目标,“嗖”一声蹿向老国王的颅骨,从牙关、鼻腔、右眼眶、左眼眶刺进去,直达骷髅的颅腔。然后四支触手绷直了哆嗦着,上面电流乱窜,像在鲸吞灵魂。
三秒后,姑娘蹙眉昂头,疲惫地叹息一声,指尖一颤,离开了骷髅。
四支半透明的触手“嗖”一声缩回空间虫洞。空间荡漾出波纹的褶皱,很快恢复正常。姑娘退后两步,才低头睁开眼睛:“一个亡国之君,却经历着有趣的故事。扮演他还算有点意思,女人都演腻啦。”
她像芭蕾舞演员似的优雅摊手,凝视它在邪神的璨蓝光辉下焕然一新:漂亮匀称的少女胳膊,正在一寸一寸地覆盖上一层华美考究的皇家长袍,金线的每一处针脚都跟老国王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读取了死者的记忆,服装设计绝不会出错。
而那乱颤的钻石耳环、妖娆的尖下巴,都随之变成了老国王那围着白色络腮胡子的皱纹脸,眉毛一皱,不怒自威。
好在走廊的人早已死光,否则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为天人。
“老国王”横展双臂,低头看了一眼奢侈的皇家长袍,忽然开心地转起圈来,他努力扭头瞧后面飞旋的衣摆,只觉得新奇又漂亮,顿时自我感觉良好,忍不住嚷“我是国王啦!”心花怒放地捧唇一跳,“咯咯”笑出声来。
他正在扯着衣袖端详王袍,忽然听见爱丽丝在外面恼火地嚷了一声“快去搜救,国王可能还活着!”然后耳朵一抖,又听见德古拉在用超声波嘀咕:“笛米,你要花多久?斐迪南让场面更加混乱了,你快下来斥退那些龙骑兵!”
笛米有种被迫工作的烦恼,嘟着嘴,歪头挠乱苍苍白发,捏着皇家长袍在燃烧的门框上点燃,凝视着烧的差不多了,又欢喜地踩灭。她又烧又踩地玩了会儿,最后索性在脏兮兮的地毯上打了个滚,才提着衣摆,欢快地奔向楼梯。
跑到楼梯口时,她突然慢下来,站了一秒,然后演技爆发,痛不欲生地捏住裤子,拖着跛行的右腿,惊恐万状地挣扎下楼,一路喊“救驾”。可是第一声居然是妖娆纤细的少女音,吓得他捂住嘴巴,声音戛然而止,等扯着喉结咳嗽了两三遍,他才喊出沙哑恐惧的“救驾”来。(未完待续。)
309 变成男人以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
法里纳上将咬牙看清斐迪南复活的样子,突然想:“国王生死不明,如果斐迪南幸存下来,帝国前途难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如趁现在,趁军队被斐迪南那妖魔化的再生能力惊吓时,率领哗变,只要能软禁斐迪南,就可以一举定乾坤!”
苍老的龙骑兵非常相信军事直觉。他在电光火石间打定主意,扭头吩咐克劳德少将:“叫莱恩跟我来。”
三支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官步步逼近燃烧的宫殿。
爱丽丝岿然不动,扶腰遮住眼,仰望宫殿,嘀咕:“咦。”忽然指着宫殿回头笑道:“你们看!”
只见一身烟灰的老国王连滚带爬地跑出门,踉跄着抓住大光头,弯腰剧烈咳嗽。
法里纳上将站住了。他没想到,在那种爆炸下,国王居然没死?
莱恩和克劳德停住脚步。扭头看龙骑兵大统领。
老国王弯腰咳的半死不活,才努力直起身子,手指哆嗦着指着远处伫立的军部重臣,然后狠狠往宫殿一挥。
“可能还有生还者,让你们去搜救呢。”爱丽丝扭头传旨,狐假虎威。
法里纳上将攥紧了剑柄。无数疑团竞相飞过:除非提前躲进房间,否则留在走廊上的人一定会被冲击波压成泥巴。老国王年事已高,居然会幸存?难道他当时没在走廊上?
如果老国王当时没在走廊上围观,那么他看见烧成焦炭的斐迪南亲王时,为什么毫无惊讶?
大光头野蛮狰狞,而且素未谋面,老国王怎么会信任地让他扶住?
而且国王看上去似乎更信任外籍军团的人――
“上将?”莱恩扭头轻轻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思路敏捷,也有同样的疑窦。
龙骑兵大统领犹豫会儿。他只打必胜战役,所以情报不明时,他会韬光养晦。
大统领肃然点头,回头挥手:“宫殿已经倾斜,马上进去搜救幸存者!半小时后疏散整座宫殿!马上行动!”
克劳德和莱恩心领神会,默默领兵去扑火救人。
“买账了呢。”德古拉小声讥笑。
老国王这才站直腰,风情万种地扭头扫视了一眼大家,手指抵着下巴,得意洋洋地宣布:“听着,我是国王。从今天起,你们都要听我的。包括爱丽丝队长。”
爱丽丝叉腰打量老国王的背影,摇头叹口气,绝望地看着德古拉:“我有不祥的预感。”
老国王恼怒地回头:“怎么?我的演技不好吗?我能骗过任何人!”
德古拉伸手劝架:“冷静!你的演技棒极了,法里纳的龙骑兵都因你而退却了――那老狐狸原本企图软禁斐迪南来着。”
“那你们还有什么意见?”老国王要确立绝对任性权。
“求你保持演技,不要胡闹――”爱丽丝痛苦地捂住眼睛,叉腰嘀咕:“你上次假扮参议员夫人,演技棒极了,天衣无缝――等到半年过去,巴黎还有11个男人没有向你脱裤子升旗。你太任性了。”
“那是因为我下流浪荡又风情端庄。满足了他们对梦中情人的一切幻想。”老国王不屑一顾地玩指甲,“而且你嫉妒我。因为我能像收割庄稼一样践踏男人的爱情,你却没有男朋友。”
爱丽丝竖起食指,约法三章:“总之:不准草敌对阵营的男人。不准草己方阵营的男人。不准草神父。你听懂了?”
老国王心不在焉地伸直胳膊,端详皱巴巴的手背:“懂了。”
爱丽丝松一口气,和德古拉一起保护斐迪南转移到下宫去养伤。因为斐迪南的死而复生已经引起军人的警惕,所以战术反应部队决定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斐迪南的300无畏骑士已经押送黄金,接近了皇城。只要300骑士进城,就无人能阻止艾莲娜与斐迪南成婚,斐迪南和平吞并哈布斯堡王朝的大局就尘埃落定,再无悬念。所以战术反应部队以保护斐迪南为第一要务。
大团长的冲动之举,险些改变了历史进程。战术反应部队有点后怕,他们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形发生第二次。
蓝瞳大光头斥退禁军,独自护送老国王回去下宫休息。大光头魁梧凶悍,加上国王袒护,禁军根本不敢跟过来,令国王和光头独处。
光头走在路上,好奇地问:“小千,你能易容成无数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够厉害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能伪装成男人。还演得这么像。”
小千仗着四处无人,走得妖娆万千,闻言回头,背手倒退着笑道:“我可是第一次扮男人呢!好新奇啊,要尝试什么呢……”
明明是个威严的老爷爷,却悄悄浮起少女欢欣的笑容。
小千有千变万化的易容术,连身材骨骼都能变幻,早就令大光头钦佩无比。所以大光头积极献策:“男人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吃喝嫖赌。”
“女人也能胡吃海喝,疯狂赌钱啊。”小千咬着食指,眼睛一转,“对呀,我可以用男人的身体去感受趴在女人肚皮上的体验――你真是太聪明啦,大块头。”
“等会,你……”大光头油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记得这老头子有个超漂亮的女儿来着――”老国王退了两步,忽然转身走向下宫,越走越快,变成小跑。
“喂!爱丽丝说了叫你别乱来!!”大光头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去追老国王。
“爱丽丝说了不许我上亲女儿吗?”老国王激动得眉飞色舞,走得虎虎生风,急不可耐地冲向下宫,目不斜视地反驳大光头:“爱丽丝说,不许干敌对阵营的男人,不许干己方阵营的男人,不许干神父。我都答应她!!哈哈,她可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大光头总觉得这样会节外生枝。
“放心啦。”小千转过身,踮脚伸手,拍拍大光头的肩:“那个皇女恭敬孝顺,最听老头子的话了。只不过是‘抱住大腿、不许喊疼’而已,这点儿小要求她一定会答应的。放心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说完,小千咯咯笑着,迫不及待跑向艾莲娜就寝的下宫。
小千说的话,大光头全信了。他东张西望一下,赶紧追上去保护小千。(未完待续。)
340 偷鸡不成
艾莲娜带着莉莉还没跑出下宫,就看见父亲带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冲过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想扑上去问父亲受伤否,又害怕后面那个陌生的半裸巨人,就倚在门里不动,紧张地攥着心口衣领眺望。
老国王早就换成如临大敌的严肃脸,匆匆走过来,捏着艾莲娜的小手问:“亲爱的,你爱你的父亲吗?”
艾莲娜以为有人在外面政变了,顿时心惊胆战地想:“父亲怎么突然问这种话?难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腓特烈怎么会做到这种事?”顿时愧疚无比,以为自己的恋人坑害了父亲,泪水涟涟地点头赎罪:“我爱您,父亲。”
“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吗?”老国王乘胜追击。
远处,火焰粘在宫殿上乱窜,救火的禁军喊成一片。
艾莲娜看见老国王的皇袍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怀疑反贼用炸药掀翻了上宫,而父亲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她急得六神无主,摇着国王袖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刺客要杀我,他们势不可挡,国王卫队已经全军覆没。”老国王双目闪闪发亮,说的全是实话,“我要带你躲起来。你愿意为你的父亲献出一切吗?艾莲娜?”
“我的一切都是您的,父亲。”艾莲娜抽泣着。她让情人伪装成刺客逃走,没想到真正的刺客趁乱想刺杀国王,还险些成功了。艾莲娜对父亲充满愧疚。
“禁军在搜捕刺客。我带你去卧室躲起来,让智障守住门。今晚可能是平凡的一页,也可能是最后一夜。”老国王不容置疑地拽着艾莲娜走向卧室,斩钉截铁地说:“希望黎明之际,刺客会落网,而我们依旧活着。让我们祈祷一夜平安。”
“智……智障?”艾莲娜身不由己地被父亲拽走了。
莉莉看得一脸懵逼,心惊胆战地不敢乱跑,尴尬地侍立在卧室门外,绞着手打量踱圈子的大光头:“你……你叫智障?”
“小千爱叫我智障。我反应比她慢。”光头昂头,扯得武装带“啪”一声弹在胸肌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小千?她?”莉莉蹙眉,完全听不懂。
光头一拍脑袋,心惊肉跳地意识到说漏嘴了。为了弥补,他坚定地告诉莉莉:“我叫智障。但是我充满力量,动起来很快。”
莉莉嫌弃地皱了下眉头,红着脸扭头想:“他在调戏我吗?”
艾莲娜被老国王推到绣床上躺着,正惊讶父亲的反常,却看见老国王机警地凑到窗边张望一圈,小心关上窗,点亮浪漫的藤烛台,才信手解下狼藉的皇袍,走到艾莲娜床上坐下:“亲爱的,就算下一秒刺客就会破门而入,爸爸也会保护你。”
艾莲娜只觉得绣床被父亲坐得“吱呀”陷下去,身子滑向他。她不仅被阔别已久的父爱感动,更责备自己不该背着父亲勾搭恋人,于是软绵绵地安慰父亲:“就算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我也会始终爱您,直到夜尽天明。”
老国王继续解开烧焦的金线蝙蝠袍,若无其事地宽衣解带:“艾莲娜,你是处女吗?”
艾莲娜蒙了,她记得自己跟腓特烈上过床了――理论上,跟他在床上躺一秒,都算上床,所以……
“完了。”艾莲娜六神无主地想,“是不是天父责怪我了?我亵渎了守贞的誓言,一定会被主狠狠惩罚的,主一定把我的劣迹告诉父亲了!我早就该想到!”
她慌的身子都凉了,心尖冻得疼,低头抠了会儿裙子,才害怕地无声摇头。
“不是了吗?你看上去那么清纯,没想到还挺熟练啊。那就不用罗嗦了,反正活不到明天,就陪陪父亲吧。”老国王昂头褪下内袍,露出洁白的吸汗棉衬衫,随便两脚就把繁缛的皇袍踢到地毯上堆着,然后扭头一扑,就把吓坏的艾莲娜按在软绵绵的床垫上。
“哎呀!”艾莲娜失声尖叫一声,吓得睁大眼睛,眸子乱飘,魂飞魄散地打量微笑的父亲,只觉得他像头蠢蠢欲动的野兽,充满期待,仿佛鬣狗对着生肉舔嘴唇。她的腿在裙子下夹紧,被伞菇隔着衣料刮到,她竟不知道那是父亲迅速发情的反应,居然令她走神疑惑了下“那是什么?”
“怎么了?”莉莉在走廊听见艾莲娜的尖叫,急忙去拧门。却被智障不由分说地拦住门,蛮横无理地宣布:“国王命令过,不许人进入。你听到了的。”
“可是女皇叫了声……”莉莉跺脚分辨。
“女皇和他父亲在一起,难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光头只有在保护小千的时候,智商才会灵光一次:“而且你没有资格插足。那是国王的家庭,不是你的。”
莉莉无法反驳。她人微言轻,只能蹙眉在走廊乱转,拼命安慰自己:“只是女皇碰倒了茶杯吧?没事的,都是一家人,没事的。”
然而,隔着一层卧室门,飘飘帷帐下的四柱大床上,老国王已经蹙眉吓住艾莲娜,严肃地训斥女儿:“你叫什么叫?你不是口口声声爱爸爸吗?不是愿意把一切献给爸爸吗?结果把第一次给了别人,招待爸爸却扭扭捏捏啦!果然只是说的好听。”
艾莲娜奋力扭头,将半张脸埋在膨胀的床单上,心里充满背叛父亲的愧疚,又抵触着被男性压住的羞耻,牙关哆嗦一下,眼泪忽然滑过眉心,被床单吸干。她呜咽说道:“父亲,对不起……我喜欢他喜欢得不要命,您……您能原谅我吗?”
老国王忽然眯眼道:“我喜欢你衣领里的气味――香而不浓,丝丝馨甜,可见你长大啦,妩媚得极有品味。我如果是个男人,一辈子都干不腻你。”
“请不要说这种话了……”艾莲娜落泪煎熬一会,突然眉毛一蹙,扭头盯着老国王,指出他的错误:“父亲,你本来就是男人。”
小千根本没体验过男人那种不顾一切的欲望,她疯狂地酷爱艾莲娜的清纯和妖冶,一边狂喜地摧毁她举手投足的矜持,一边动情地欣赏她对衣着香水的品味,所以小千被娇羞痛苦的艾莲娜迷住,被撩的冒烟,不顾一切地想吃了艾莲娜。
“我的天,宝贝儿,就算是女人都想上她。”小千鼻息咻咻地盯着女皇时,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然后她完全无法克制,不顾前后矛盾,强行低头吻下去。
在路人的视角里,就是丧心病狂的老国王用力按住了拼命挣扎的艾莲娜,然后用毛茸茸的白胡须,蛮横地盖住了艾莲娜的嘴。
小千习惯统御众生,很少失态。可是艾莲娜痛苦煎熬的动人模样,糅合了清纯和浪荡的美,因她为了见腓特烈而刻意打扮过,所以今夜纯洁得妩媚无比,令她在娇羞时更楚楚动人。
而小千第一次使用男人的身体,本来就对艾莲娜的床戏无比期待,加上她对艾莲娜一见钟情,所以小千完全克制不住男性血管里澎湃的荷尔蒙,像脱缰野马一样攻击女皇,不惜用强都要制服艾莲娜。
可是艾莲娜一对小千起疑,对国王的愧疚之情立马烟消云散,眨眼换成冰霜女皇的凶狠模样,突然伸手掐住老国王的脖子,奋力一滚,反而压得床铺吱呀一声,按住了老国王。
老国王急得咬牙切齿,口里喃喃嘀咕着:“野男人能上你,爸爸就不行?反正都被开发过了,不用也是浪费!陪陪爸爸怎么了……”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双目通红地钳住艾莲娜的左手,轻而易举地捏得艾莲娜左腕脱臼,疼的她的眼泪又滚出来。
小千虽然没有战斗能力,但是老国王的身体素质依旧胜过艾莲娜这个弱女子。
但是女皇的右手已经伸到枕头下面,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上膛的燧发火枪,毫不犹豫地顶住了老国王那颗白花花的头。
艾莲娜随身藏着火枪。这枪口曾经顶着腓特烈的太阳穴,吓得一名骑士不敢乱动。今天,同样的枪口又顶在小千脑袋上,吓得小千体内的血流立马换了朝向,顿时萎了。
感觉到圆圆的枪口顶着太阳穴,老国王顿时气喘吁吁地不动了,看着艾莲娜缩到床头,双手举枪,抵着自己。
“亲爱的,这就是你爱爸爸的方式吗?锁喉和火药?”小千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打感情牌。
她没有斐迪南死而复生的本事。如果被火枪命中,她就真的被开瓢了。(未完待续。)
341 住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
小千咽了口唾沫,定定看着艾莲娜,瞧见她如临大敌地双手握枪,一言不合就会开火。[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小千很迷惘,因为她从老国王记忆里认识到的艾莲娜,一直是个唯唯诺诺的温顺女孩。小千搜索枯肠,拼命回忆以后,再三确认,艾莲娜以前宁可以泪洗面,都不会抗拒父亲半分。
但是,她面前这个女孩坚定、果断,眸子里闪烁着怀疑,而怀疑是成熟的智慧。小千羡慕艾莲娜的智慧。
“你,竟然拿手枪,指着你父亲的头?”小千努力模仿老国王的手段,装出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我白养你了。”
“你不是我父亲。”艾莲娜“咔哒”一声将火枪的保险打开,皱眉瞪着小千:“也许你有父亲一样的容貌,也许你骗过了莉莉,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父亲。长久以来,父亲都在努力用严格的家教训练我,将我抚养成优雅自持的人。是他告诉我,天主能洞悉我的罪恶;是他教我祷告,是他命令我高尚。你永远无法想象,父亲对我的道德要求有多么严厉,所以你根本没想到,父亲绝对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艾莲娜又警惕又悲伤,立着眉毛讥笑小千:“如果是父亲发现我爱上别人,他只会一耳光扇得我耳鸣,而不是扑过来抱我。也就是说,你的演技根本不够格。”
小千傻眼了。她精虫上脑时,忘了推断这些。她娴熟地骗过了老奸巨猾的龙骑兵大统领,所以她以为凭借浅显的演技也能骗过艾莲娜;但是很明显小千对“父女关系”知之甚少,所以小千没想到自己会露陷,更没想到艾莲娜居然能反客为主,拿枪戳得小千不敢乱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这个艾莲娜,和老头子记忆里的少女完全不一样!”小千懊丧地想,“她真的只有19岁?这个两面三刀的小妖精,温顺的时候会动情地流眼泪,可是一旦你敢碰她,她就会让你尝到被冰刀捅穿肋骨的滋味。”
小千完全可以召唤邪神触手来制服艾莲娜,她既能够读取死者的记忆,也能抹去生者的回忆,她可以让艾莲娜忘记今夜――只要她没有被一枪轰掉脑袋。
但是小千的血流全都改道往上走,涌进脑子里,让她对艾莲娜充满好奇,着迷地想挖掘艾莲娜真实的另一面――老国王不知道的另一面。
两个世界的男人和女人,都快被小千玩腻了――而这阔别已久的好奇心,则是小千最奢侈的享受。
于是出现了诡异一幕,艾莲娜如临大敌地缩在枕头上,握枪戳着老国王的脑门;而老国王举着双手,仔细打量衣衫凌乱的女皇,反而开口问:“就算有两吨黄金等待验收,就算你的未婚夫坐拥一个王国,你都背着他偷情?勾引你的是谁?长翅膀的天使吗?”
艾莲娜咬住了嘴唇,被问得心潮起伏,半晌才冷冰冰地回答一句:“他没有翅膀,但是我喜欢。”
艾莲娜其实非常恐惧。她不明白父亲是被人冒充了,还是父亲发神经了;可是正因为她绝对不敢开枪,所以才努力装得严厉冷峻,令小千确信她绝对敢开枪。
因为腓特烈生死未卜,所以她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战斗,永远保持强势,牢牢攥住主动权。艾莲娜用勇士的标准鞭策自己,反而让放荡的小千莫名眷恋。
所以,一个成长于女人身体里的男人,和一个住在男人身体里的女人,被一支剑拔弩张的火枪连接到一起,形成微妙平衡,开始惊心动魄的问答。
小千蹙起眉毛追问时,让国王的脸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所以你忽略了黄金,抛弃了财富,离开了唾手可得的权势,然后去给一个傻x织毛衣?你的脑子被门夹了吗?”
“腓特烈不是傻x!”艾莲娜激动起来,险些开火。
小千吓一跳,举起双手投降,目光却好奇地打量鼻息咻咻的女皇:“所以奸夫的名字是腓特烈?腓特烈……”
老国王皱眉歪头,纠结地啮咬嘴唇皮:“腓特烈……这名字好熟,总在耳边飘,但是因为不关心所以记不起来……”小千知道腓特烈的身份和处境,她从老国王的记忆里读到了满满的鄙视。但是斐迪南和他的情报网曾经多次当着小千提到腓特烈这个名字,并且制定过不同的处理腓特烈的方略。小千当时对腓特烈没兴趣,所以听得耳熟,却没记住,于是现在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
“你不是真的父亲!”这下艾莲娜完全确定了。她下意识勾动扳机,二话不说就开火了。
老国王绝不可能记不住腓特烈。
外人冒充国王,欺骗了所有人,还想欺骗她;这种事情,艾莲娜绝不原谅。她开枪很坚决。
燧发火枪的击发比较慢,足够小千反应过来。艾莲娜勾动扳机,燧发火石激发火星,导致枪膛的龙血粉末剧烈反应,于是火舌在细细的枪口处探一下头,一闪即逝。
只要充满爆炸力的龙血粉末与氧气充分反应,膨胀的热压就会赋予子弹初速度,打穿国王那颗假正经的脑袋。
但是小千很怕死,所以她早有准备,在听见扳机声时,身边的空气突然荡漾出四处水波,仿佛雨滴弄皱了湖面;然后波纹扩张成拳头粗的四维虫洞。
宛如蛟龙出洞,四支触手弹出虫洞,齐齐攥住火枪的枪膛,然后肉眼可见的蓝色电流蹿过触手。
艾莲娜目瞪口呆地盯着火枪。因为枪哑火了;明明已经击发的火药突然熄灭,子弹并没有被火药推出膛来。她使用的是军匠工厂最先进的龙息燧发枪,枪膛药仓里填的是提纯的龙血粉末,哑火率约等于零。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小千紧张地攥紧拳头,也紧盯着被触手攥到哑火的枪膛,油然升起劫后余生的后怕,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半透明的触手缓缓松开颤抖的手枪,疲惫地缩回四维虫洞。在空间虫洞荡漾着愈合时,上古之神的精神力量断断续续传达到小千的大脑里:
“你的触手只具备‘读取’和‘掩盖’的力量。为了救你,触手动用了‘定律场修改’功能,强行攫取了炸药内部的电子,让氧化态的炸药失去了爆炸能力。小千,不可以再这样压榨触手了,你距离我很远,我又很疲倦,为了复苏,我需要睡眠。”(未完待续。)
342 你别祈祷了求求你
小千松一口气,知道沉睡在海沟里的上古之神又救了她,暗想当神的奴仆果然稳赚不赔,福利层出不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然后她完全不理睬上古之神的抱怨,例行仪式地虔诚祷告:
“穿越宇宙的隔阂,沉睡的上古之神啊,赐予奴仆以灵光。”
只要虔诚地祷告祝词,上古之神就会遵守契约,将四维世界的神力传递到小千身边,助其脱险。
“你不要祷告了……别给我添乱就行了……”上古之神在低语。
“穿越宇宙的隔阂,沉睡的上古之神啊,快催眠这个拿枪的姑娘,我要上她。”小千继续虔诚默念。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上古之神感觉身体被掏空。
“然后再擦掉大美人今晚的记忆,这样我明天就可以重新追求她,”小千得寸进尺地祈祷,“跟我比起来,那个什么腓特烈只是井底之蛙,我要分分钟碾压情敌,让艾莲娜像爱他那样爱我,勇敢地爱我。”
“你这是白费劲,你能不能把精力集中到摧毁精灵国上来,半神是去销毁定律场发生器技术的,不是……”上古之神试图和这女人讲道理。(.无弹窗广告)
“白费劲吗?您是说我比不上腓特烈吗?凭美貌,学识,情商,演技,腓特烈哪一点比得上我?我可是单部剧集片酬最高的纪录保持者……”小千顿时义愤填膺。
“我没说你比不上腓特烈,我是说,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你的业余兴趣,稍微让我的触手休息会儿,它们快被榨干了……”上古之神疲于招架。
“您要抛弃我了。”小千万念俱灰,一想到以后不能方便地使用触手去化妆、做菜、端茶杯、拿苹果,她就伤心欲绝,“艾萨克,斐迪南,波拿巴,弗朗茨――我赠送您这么多成功的奴仆,您今天却要抛弃我。”
“我没有抛弃你,我虔诚的奴仆……”上古之神觉得女人比恐怖分子可怕。至少你可以跟恐怖分子谈判。
“穿越宇宙的隔阂,沉睡的上古之神啊,快催眠这个大美人儿,我要上她,然后再擦掉她今晚的记忆,我好追她,我要她像爱腓特烈那样用心爱我,我要把腓特烈甩十条街……”小千顿时振奋鼓舞,又开始虔诚祈祷。
“你别祈祷了……求你了……”上古之神痛不欲生,“我……我需要睡眠……”
“或者擦掉她今晚的记忆也行。比起上她,我更想追她。”小千妥协了,她怕不小心折磨死古神。
上古之神像个不举的丈夫,肾亏气虚地叹一口气。然后空间荡漾起波纹,四维虫洞重新张开,一条半透明的触手哆嗦着伸出来,颤抖着飘向艾莲娜,软沓沓地落在她的长发中。然后一道电流窜入触手。
这道电流表示着记忆修正程序处理完毕。因为人脑记忆的修正运算极其复杂,大块记忆的修改,需要百亿级的运算能力,这对任何古神来说都是巨大的运算负荷。所以,触手只是把小千露馅的那几分钟记忆,埋藏进了艾莲娜的潜意识,而这已经是触手力所能及的极限。
任务完成以后,触手刺溜一下缩进虫洞,逃之夭夭。
触手是四维结构,只有小千能看清触手的半透明轮廓。艾莲娜置身于三维世界,所以看不见触手。
艾莲娜目光顿时清澈,蹙眉疑惑地低头看手里的枪,然后疑惑地问老国王:“父亲,我怎么会拿着枪?你怎么满头汗?”
老国王严肃地告诉艾莲娜:“是这样的,我们在搜查刺客,所以一起躲在你卧室里。但是刚才我告诉你,其实你是我收养的,而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然后你就掏出枪来了。”
“你才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只会喋喋不休地重复我们血浓于水,然后让我嫁给斐迪南来报答他!”艾莲娜尖叫一声,举起枪瞄着小千,睁大眼睛嚷道:“你是谁?”
老国王看着艾莲娜,严肃地沉默了。
“伟大的上古之神啊……”小千又开始偷偷祈祷,“穿越宇宙的隔阂,快……”
“您祈祷的神祗正忙,请在听到‘哔’以后留言。‘哔’――”上古之神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
求援失败。
老国王板着脸看着艾莲娜。
房间一片死寂。
“艾莲娜,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老国王郑重地说,“你完全没有一点幽默感。”
“对不起父亲……”艾莲娜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放下枪,蹙眉反省“我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思维定式一样,‘你不是我父亲’这样伤人的话,一脱口就讲出来了。”
“没有关系,艾莲娜。”老国王连续玩脱两次,他再也不敢胡来了,小心翼翼地拍艾莲娜的肩膀:“下次我们好好聊一聊腓特烈,我对你们的浪漫故事很感兴趣。”
一听到“腓特烈”三个字,艾莲娜就昂头怔住,傻傻望着老国王,脑子轰然瘫痪,正襟危坐地不敢吱声,一边惊恐万状地在心里尖叫“父亲怎么知道的!他会不会打死我?”一边心怀侥幸地偷偷祈祷“他听上去语气开明,会不会磨一磨就恩准了我和腓特烈的亲事呢?如果这两个男人能和睦,我就幸福得再也不会羡慕别人拉!”
“嗯……好的爸爸。”艾莲娜脸红低头,乖巧地嗫嚅。
小千一瞧见艾莲娜温顺羞涩的样子,跟刚才毅然开火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顿时像上瘾似的高兴起来,自作聪明地想:“腓特烈这三个字像魔咒,一出口就能让她老实。这可怜姑娘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呢。老实人的爱情最惹人羡慕,不是快餐能比的。”
为了保住这重大突破,小千努力扮演严肃正直的好父亲:“好,你快休息,明天我们会很忙,非常忙。”
说完,老国王就抱了床被子,躺在沙发上裹紧,一边期待变数万千的明天,一边死心塌地的睡了。
明天要帮斐迪南稳固政局才行。又是一场毫无挑战的枯燥演出。
所幸有令人期待的支线剧情,可以看看腓特烈究竟凭什么赢取艾莲娜的欢心。
小千头一次惴惴难安地入眠。(未完待续。)
343 理由充分的诏令
第二天,小千被单薄的晨曦晃醒眼睛,伸懒腰坐起来,却看不见艾莲娜了。(.无弹窗广告)
艾莲娜早就穿戴整齐,带着两行白袍禁军,在拎着裙子巡视刺杀现场。
为了防止瘟疫,满地烧焦的尸体已经被连夜运出城外,挖坑掩埋。被大爆炸推歪的宫殿被清理一空,无数忙碌的禁军在清理砖块和瓦砾。
斐迪南亲王据说被送入下宫接受康复治疗,可是艾莲娜无心探望,所以她拿巡视现场做借口,对斐迪南不闻不问。
一排禁军拿大水管冲洗美泉广场的地砖。艾莲娜小心落脚,躲开横流的污水。
忽然,龙骑兵大统领匆匆走上来,对艾莲娜按住右胸,低头行礼:“陛下,借一步说话。”
艾莲娜看了法里纳一眼。这个苍老的龙骑兵直勾勾盯着地砖,精致的两撇白胡子翘在脸颊上,因为面无表情,所以高深莫测。
“退下。”艾莲娜扭头斥退禁军。
法里纳上将等禁军走远,才逼近女皇,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大半阳光,然后讳莫如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圈圈。
那是一个扭曲变形的圆形王冠。
艾莲娜一瞧就勃然变色,伸手夺过王冠,小心端详,然后抬头瞪法里纳:“这是哪里来的?”
“昨夜刺客引发大爆炸,重伤斐迪南亲王。可是国王却安然无恙。事后,斐迪南亲王以重伤休养为名,拒绝探访;而国王直奔下宫。.我率领龙骑兵勘察现场,拾到了这个――被爆炸冲击波轰到变形的王冠。”法里纳上将皱眉盯着艾莲娜的脸:“我注意到,国王出现时并没有戴皇冠。我忍不住设想:戴在国王头上的金冠都被炸成了这七歪八扭的模样,国王怎么会四肢健全?怎么会面容干净?怎么会只烧焦了几处衣服?”
“完全说不通。”艾莲娜攥着扭曲的王冠,想起昨夜的父亲特别反常。
“由于国王直奔下宫,我相信您跟国王有更深接触。您是否觉得国王的举手投足和以前的国王有所不同?”法里纳上将意味深长地启发艾莲娜。
“举手投足和往日一模一样――只是有点怪怪的。”艾莲娜被擦除了部分记忆,一想起昨夜,脑瓜就微疼,“具体哪里怪,我一时说不上来。”
法里纳眯起眼睛。他已经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如果有人能识别国王是否假冒,那个人一定是艾莲娜。
“请把王冠给我。”法里纳上将不容置疑地收起扭曲的王冠,低头嘱咐艾莲娜:“陛下,你我都清楚,颠覆一个国家很困难,因为始终有军队和忠臣在守护它;颠覆一个国家也很容易,因为国运取决于少数人。我们已经进入多事之秋,龙骑兵内部进入了次级战备状态。如果发生任何意外,您要记住,不可挥霍龙骑兵的信任。”
艾莲娜抬头看法里纳,隐约听出一点弦外之音:谨慎多疑的大统领已经不敢信任当今国王。那么他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信任摄政女皇。
“我不会挥霍各位的信任。”艾莲娜镇定地颔首。其实紧张的要命。法里纳向她倾斜,是有利无害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法里纳根本不会向她靠拢。
“王冠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守口如瓶,最好忘得连自己都不记得。”大统领低声叮嘱了一句,若无其事地走了。
这顶王冠可以用来说服其他指挥官,但是不能当做指控国王的物证。相反,这王冠必须妥善地处理掉,因为法里纳不想让国王知道,有人在怀疑国王的身份。
在午饭之前,军部接到宫廷诏令,更加深了上将的怀疑。他把诏令送进军部参谋室,陆军大臣卡尔召集了格里菲斯、莱恩和龙骑兵少将克劳德来研究这封诏令。
“盖禁卫军死伤惨重,拟增添国民警卫队编制至八千人,视战时预备役待遇,俟诏书到,立即执行。另,逢多事之秋,行兵戎之策,当广措军饷,兹委任布雷施劳德执行官为皇家融资专员,售卖国债两千万弗朗,填补亏空。”
诏令后面盖着国王那枚猩红的玉玺。
法里纳上将看着陆军大臣把诏书摔在桌子上。陆军大臣是卡尔元帅,执掌军部以后就退为文职,但是依旧保留元帅将衔。
“禁军死伤惨重,就是给国民警卫队扩编的借口?”卡尔愤愤不平地喊,也不怕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听见,“把一百里外的第三、第四禁卫军团拉进城内驻扎,不行吗?”
克劳德少将和莱恩、格里菲斯都不敢说话,扭头看龙骑兵大统领。
法里纳拿拇指和食指搓着胡须的尖尖,大胆地阐述事实,给卡尔元帅火上浇油:“当初国王设立国民警卫队的初衷,是希望免费维持治安。现在不仅大刀阔斧地扩编,还豪放慷慨地发军饷!如果真按照战时预备役的待遇,来发放八千人的军饷,就会平添一笔巨大赤字,这和国王的初衷背道而驰。”
“于是委任央行的行长去销售国债。”莱恩大胆接茬。
克劳德少将焦虑得长叹:“两千万国债啊,拖一年就是一百万利息,我们的财政已经非常危险,这笔国债很可能导致我们永远还不清债务,从此债台越筑越高。”
“国王的诏令看似理由充分,其实给了帝国致命一击,从军事和金融上出卖了国家、把国运出手给了收购债券的国际银行。”格里菲斯年轻大胆,说话根本不顾忌规矩,他抬头看陆军大臣时,眼睛像燃烧着两团火:“就像当年签署投降协议时一样,用文书和合约出卖了我们苦苦建设的帝国。”
“我觉得,”法里纳上将突然开口,“我们面临的尴尬,在弗兰帝国、洛林王国、阿尔萨斯郡,都发生过。这些曾经的独立王国,都变成了弗兰大帝麾下的行省。”
法里纳上将把一叠资料摊在战术会议桌上。
“嗯?”卡尔元帅警惕地翻看这些资料。(未完待续。)
344 军部的决议
法里纳上将不动声色,把几页粘着剪贴报的文件抽出来,拿钉子摁在战术墙上,拿食指轻轻叩击,对卡尔说:“1705年,洛林王国皇太后把公主嫁给了弗兰大帝13岁的儿子,从此和弗兰帝国的关系火速升温;次年三月,皇太后签署《关税同盟协议》,洛林并入弗兰帝国,成为一个自治行省。[.超多好看小说]七月,洛林国防军放弃抵抗,允许弗兰正规军占领国都。同年12月7日,洛林皇太后驾崩。”
法里纳上将用力叩击陈旧的新闻剪贴报,蹙眉提醒各位:“这些都是报纸公开的情报。由此可见,弗兰大帝和平吞并洛林王国,只花了区区两年半。而这位暴毙的皇太后居功甚伟。”
“这很戏剧性。”卡尔元帅还在思索。
“大家再看阿尔萨斯郡的臣服史。阿尔萨斯公国本来由世袭公爵治理,民风极其剽悍,非常难以征服。但是阿尔萨斯公爵的夫人突然对巴黎时装产生了浓厚兴趣,由她领头,在公爵贵族圈掀起了追捧巴黎文化的狂潮,导致弗兰帝国与阿尔萨斯公国的贸易额剧增。畸形激增的贸易需求,让一些农民弃耕从工,区区三年,就把阿尔萨斯公国的经济构架改成了依赖进出口的手工业输出国。在公爵风寒病死后,爱漂亮的公爵夫人劝说贵族们和弗兰帝国签署了‘关税同盟协议’,承诺与弗兰帝国攻守一致。”法里纳上将讽刺地弯起嘴角,“你瞧,女人的力量多么强大,区区三年,就让弗兰帝国的疆土激增了十多万平方公里。不费一兵一卒。”
“这就很邪门了。”陆军大臣皱起眉头,似乎找到了其中的关联。(.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还有维尔茨堡的归顺。斯班尼帝国的联盟。后面都有一个美丽女人在不遗余力地运作,为了弗兰大帝的利益去穿花引蝶,蓄势搭桥。”法里纳上将叩着剩下的文件,终于板起脸来:“可以说,弗兰大帝这个空前强大的男人背后,站着无数个为他默默奉献的女人,美丽的女人,手段丰富的女人,位高权重的女人。”
“继续说。”卡尔元帅躺进椅子,食指横在鼻子下,支撑着脑袋思索。
“而且这些女人在折现价值以后,纷纷不治而亡。阿尔萨斯公爵夫人在签署了关税同盟协议后,很快忧郁而死,原因是思念亡夫。”法里纳上将把那些绝世佳人的讣告指给大家看。
“放屁。对于有钱的寡妇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卡尔元帅已经想明白了,他蹙眉说:“我倒觉得,有人杀死了那些名媛,然后冒充她们的身份,来给弗兰大帝输送利益。等到协议签署,王国变成行省,首都沦为首府,冒充者就宣布暴毙,用假死来逃之夭夭。”
“这个理论就解释了弗兰帝国那可怕的扩张速度。如果不是和平吞并,弗兰帝国的战争经费早就数以亿计,绝对无法在半个世纪里统一西境,发动东征。”法里纳上将狠狠敲那些陈旧的剪贴报,目光凌厉地扫视惊呆的莱恩和克劳德:“现在,我觉得神罗帝国正在上演同样的惨剧――只有冒充的国王,才会恬不知耻地出售他的国家。”
“国王……是……冒充的?”克劳德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陆军大臣沉默不语。他要隐藏立场,先读取高层军官的意见。
“颠覆一个国家很困难,因为始终有军队和忠臣在守护它;颠覆一个国家也很容易,因为国运取决于少数人。”法里纳上将毫无保留,张口震八方:“我只是假设,假设我培养了一群擅长易容的刺客,我一定会给她们花不完的钱,派遣她们奔赴兵家必争之地,刺杀力所能及的实权人物,然后化妆成死者的模样,取而代之,借此发力,努力和平吞并该区域。而且我会反复重复这个行动,乐此不疲,不能自拔。”
克劳德突然身子摇了一下,哆嗦着竖起食指:“外籍军团的战术反应部队――一共有几个人来着?四个吧?”
“弓箭手负责狙击和情报,狂战士负责安保和突击,蝙蝠人负责侦查和策划。”法里纳上将倒背如流,显然做了很多功课:“剩下那个人,完全没有现身。”
陆军元帅卡尔慢慢站起来,一锤定音:“剩下那个人,负责易容和假死。”
“所以,外籍军团不惜花费天价来供养这支特种部队。”莱恩的牙齿开始哆嗦。
“因为仅凭这支部队,就能吞并所有边境邻国。用关税同盟的方式吞并。”格里菲斯补上推理的最后一环。
“现在,这一切都是推论。”卡尔元帅把森森的目光投向法里纳上将,面容紧绷,眼神带杀气:“你怀疑的对象是我们效忠的国王。所以我们需要证据。”
法里纳上将胜券在握。他刻意沉默,让参谋室一片死寂,令大家眼巴巴看着他取出扭曲变形的王冠,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我在宫殿三楼走廊里拾到的王冠。请问,黄金打造的王冠已经被炸得形状全无,王冠下的头颅还能保持完整吗?”法里纳上将轻轻问。
格里菲斯、莱恩、克劳德走上来,安静传看了一遍扭曲的王冠。然后目光交汇,震撼得不能言语,纷纷读到了对方的惊讶。
既然戴王冠的人生还率为零,那么签署这封诏令的国王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神罗帝国已经和弗兰帝国隔江而望。显然,哈布斯堡皇室已经成了下一个猎物。”卡尔元帅背手绕出战术桌,低头看着皮鞋尖,思索着,斟酌着措辞:“军人的责任,是识别一切战略欺骗,从列强的觊觎下保护我们的国家。看来,我们不能置身事外了。”
“颠覆一个国家很困难,因为始终有军队和忠臣在守护它。”法里纳上将斩钉截铁地重复,“而我们,就是帝国最后的忠臣。”
苍老的上将说完,就拾起扭曲的王冠,端在手心,突然神力一涨,五指捏紧。
王冠“咯吱”一声变形。上将沉默着揉了几下,纯金王冠被攥成了一根山药。
王冠被毁尸灭迹。而这个巨大的疑窦,将藏在这几个军人心底,小千永远无从得知,究竟有几双警惕的眼睛在打量她的后背。
禁军设立左右指挥官,龙骑兵分驻四大营地,8支禁卫军团被打散到一百里外驻扎――皇室为了防止军部专权,严防死守。时至如今,格里菲斯和莱恩终究抱成铁板一块;禁卫军和龙骑兵不可避免地结成攻守同盟。一万二千名禁卫军,四百龙骑兵,终于在第一军旅世家法里纳的招牌下,团结成一枚铁拳。
小千以为,维纳之行只是另一个无聊的挑战。她完全不知道,她在和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较量。(未完待续。)
345 英雄酒馆
皇宫升起连接云霄的火柱时,腓特烈正裹着毛毯,蜷在英雄酒吧里瑟瑟发抖。(.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喝杯伏特加暖身体。”吧台后的丽莎推来半杯白水。
“谢谢。”腓特烈伸出光溜溜的胳膊。
“您是巴法里亚领主,关心您是我的义务。”丽莎嫣然一笑,雀斑格外可爱。
腓特烈喝酒时,地动山摇的冲击波像迟到的雷霆,这才轰隆响起。酒吧木门被气流狠狠推开,“啪”一声摔在墙上,又弹回去,像扇子一样开开关关,停不下来。窗玻璃被冲击波吹得簌簌乱颤,声音刺耳得像要碎了。
擦杯子的丽莎吓得花容失色,以为酒吧要塌了。腓特烈却昂头喝酒,一气呵成。
“您不怕吗?”丽莎惊讶腓特烈的镇定。他不仅纹丝不动,反而对山顶皇宫里的剧变置若罔闻,只专心喝酒。
“条顿骑士大团长直闯宫廷,闹出多大动静我都不奇怪。”腓特烈攥紧毛毯,粘成绺的蓝发像流苏垂在眼睛前:“无畏骑士回头去抓真刺客的时候,我就知道那疯子行动了。传说他失去整个骑士团以后,抑郁了三年,突破心障才令神恩辐射突飞猛进,冲破五百,跨入圣骑士的门槛,可见他仇恨之深。虽然诉讼程序只能抓出奥本海默,但是圣彼得很容易就能受到启发,查出斐迪南是幕后策划者。快则三五天,慢则半个月,他绝对会去找斐迪南促膝长谈。这是必然的。”
丽莎傻眼,发呆看着腓特烈低头饮酒,喃喃问:“您都猜到了这些?”
“猜到了一部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因为我和圣彼得打过交道;他这人,爱得越强求,就恨得越炽烈。他去找斐迪南算账是铁板钉钉的。”腓特烈的脸皮僵硬着,有点仇视地盯着玻璃杯上的倒影,嘴角绷得不时哆嗦一下:“再大的爆炸都是利好消息,因为我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回忆着艾莲娜的处境。三百无畏骑士押送着两吨黄金,已经抵达国境线,很快就会进入皇都。到时候,斐迪南就会拥有匹敌龙骑兵的军力,同时交付巨额聘礼,正式迎娶女皇。
腓特烈如果想夺回艾莲娜,那么时间已经不多,必须争分夺秒。
而大团长去刺杀斐迪南,最好的结局就是一击成功;就算不成功,大团长也会消耗斐迪南的卫队,替腓特烈的政变扫清道路。所以腓特烈对爆炸声无动于衷,因为他关心的是结果——是大团长玉碎之后,对军力的影响结果。
“您烘干的衣服。”酒馆会计的话打断了腓特烈的思绪。会计捧着烘干的衬衫和内衣,送到腓特烈面前来。
丽莎笑盈盈地看着腓特烈当众换衣服。
“禁军服装丢到炉膛里烧掉。”腓特烈扯平衬衫袖子,接过伯爵外套披上,随口吩咐。
“好的。”会计对领主言听计从。英雄酒馆是维纳唯一一家巴法里亚啤酒馆,丽莎和会计都视腓特烈为英雄。
丽莎换好木炭,将烧得温热的黄铜小手炉递给腓特烈,笑盈盈说:“攥着焐热吧。你湿淋淋的过来,真怕你着凉。”
腓特烈的伤势已经被小律修复得七七八八,伤口都被新肉粘合了。他心事重重地点头,接过手炉。
打破沉默的是一队气喘吁吁的宫廷禁军;他们端着燧发火枪,枪口插着一尺长的刺刀,成群结队地冲过寂静的街道,不断分流灌入路边的民居,冲进门就喊:“窝藏刺客者同罪!有没有看见湿漉漉的逃窜犯?”
腓特烈端着酒杯,镇定地回头看那三个白袍禁军。禁军们追得面红耳赤,正在满头大汗地喘息。
“这位先生从8点起,就和菲莉雅骑士长一起在这里喝酒。骑士长走了,他都没有走。”丽莎歪头撒谎,眼皮都不眨。他们早就串好供了。
禁军狐疑地走过来,仔细看腓特烈的头发。
腓特烈的头发还冒着湿气,一绺一绺地结在一起。
“你刚从河里爬上来?”禁军盯着腓特烈,声音杀气腾腾。刺客是跳河逃走的,禁军沿着河岸一路搜查过来,对湿头发很敏感。
酒馆的会计抱着一盆洗澡水走出来,路过禁军,走到门外,泼在街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去。
“我头皮痒,拿香波洗了个头。那个倒水的可以作证。”腓特烈耸肩。
会计超级无辜地回头看了腓特烈一眼,一脸懵逼,但是努力点了两下头,耸耸肩就回二楼客房了。
禁军依旧狐疑,蛮横地吩咐腓特烈:“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腓特烈抬起下巴,直勾勾瞧着禁军双眼,倨傲地不动。
然后,大队马蹄在门外勒住脚步,一批人翻身下马。少顷,闷骚斥候一头冲进酒馆来,看见三个禁军在盘查腓特烈,就站在原地呆住。
接着,铁甲“咣啷咣啷”摩擦得急促无比,一身漆红铠甲的法拉格特带着两排银盔雪亮的银色骑士冲进酒馆。法拉格特一看见禁军在盘查主人,立马掀起面甲,露出凶神恶煞的脸,粗暴冲过去,蛮横挤开禁军,悍然拔剑吼道:“怎么回事?”
禁军吓懵了,条件反射地端枪喊道:“宫廷追缉!把剑收起来!”
宫廷禁军习惯了端枪吓唬百姓,不料这次引发连锁反应,后面十二名银色骑士团成员看见端枪了,立马接二连三地“锃”“锃”“锃”拔剑,也不吱声,就横着雪白的动力剑,凉飕飕地瞪着势单力孤的三个禁军。
禁军这才发现捅娄子了,他们三个只能开三枪,而且还打不穿法拉格特的板甲。
丽莎在吧台后面捂住唇,拼命克制自己不尖叫。
然后,腓特烈气定神闲地放下酒杯,拿无名指推开法拉格特的剑,抬头看着禁军:“你认得我吗?”
“您是……”这禁军恰好是脸盲。
“腓特烈伯爵。巴法里亚领主。”腓特烈和善地说,“国王接见过我,皇帝表彰过我,封我和菲莉雅为屠龙骑士。你听说过吗?”
“这么一说……”禁军肃然起敬,赶紧找台阶下。
腓特烈扭头打断禁军,不再看他们:“如果皇帝认为我是刺客,你们可以拿着诏令来逮捕我。现在你们可以退下了。”
“打搅了。真是非常抱歉。”禁军如蒙大赦,暗想只要汇报上去就能免责,何乐而不为。他们赶紧放下枪,趁着骑士让路,三个人排成一行,灰溜溜地跑出去了。(未完待续。)
346 啤酒馆暴动
最外面那位骑士看见腓特烈对自己递个眼色,会意点头,拍了拍同僚,就两人结伴走出去,拄剑侍立在酒吧外面站岗。(.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说。”腓特烈冲闷骚斥候抬下巴,并不避讳酒馆女招待。丽莎替他作证洗清嫌疑,而酒馆也暂时变成了私密空间,所以可以恣意交谈。
闷骚斥候冲过来,单膝跪在腓特烈膝盖前,看着地板汇报:“条顿大团长行刺失败,被精灵大神官收尸,生死不明。精灵大神官与外籍军团弓兵对峙,似有不敌,主动退走。大团长死前,屠戮国王卫队骑士45位,屠戮斐迪南亲卫骑士团66位,令宫廷高阶骑士全军覆没。第一禁卫军团伤亡约五百人,剩余一千五百人。龙骑兵主力部队第一时间来援,耗时约4分钟30余秒。斐迪南重伤生还,国王轻伤生还。另,巴黎外籍军团战术反应部队抵达皇宫,成员是一名精灵弓兵,一名斯拉夫狂战士,一名黑衣人,剩余一名成员尚未出现。这三名雇佣兵对斐迪南亲王实施全天候保安戒备。”
“外籍军团的高阶雇佣兵都来了。本来斐迪南的防卫已经近乎真空,是政变的好时机。”腓特烈咬牙,轻轻捶了一下桌子,扭头看法拉格特,“外籍军团为什么要保护斐迪南?”
“西里沙公国、弗兰帝国,都与普如沙军事王国接壤。斐迪南亲王为了缓解来自普如沙的军事压力,主动向弗兰大帝示好。斐迪南试图远交近攻,用外力遏制弗朗茨元帅的侵略。”法拉格特弯腰阐述。
“太长了,用10个字概括一下。”腓特烈揉脑门。他恨死外籍军团了。给他添乱。
“斐迪南是巴黎的狗。”法拉格特只用了八个字。
“斐迪南的亲卫骑士团全灭,但是多了三个外籍军团来保护他。”腓特烈阴险地吻着拳头,蹙眉嘀咕:“斐迪南的防卫是被大幅削弱了?还是被小幅削弱了?”
闷骚斥候犹豫了一下,抬头仰望腓特烈的双眼:“外籍军团很强。(.)那名精灵弓兵对大神官拉满弓,大神官就主动退却了。而大神官并不弱,她可以在大爆炸发生的0.5秒内,把圣彼得的尸体从火海里抢救出来。由此可见,她们的力量层级,很难用物理单位来描述,在观察她们战斗以前,我无法计算她们的实力。”
“妈的,你是在说,斐迪南的防卫力量反而增强了吗?”腓特烈骂人了。
法拉格特慢慢收剑归鞘,实事求是地轻声说:“殿下,奥托和被收押的6名银色骑士已经在审问下承认,他们对您的方针策略毫无信心。我们的劣势太大了。目前来看,斐迪南可以继续利用国王,并且获得了外籍军团的传说级增援,更过分的是西里沙的大批黄金和主力部队已经逼近皇都。”
“也就是说,在300无畏骑士进城之前的这三天,是我们行动的唯一空间。”腓特烈点头,“我们有12名神力值220的骑士站在这里,另外有18名神力值200的骑士假扮成工人在民居里潜伏,只是装备还没弄齐。除此之外,还有我,和你。”
腓特烈看着忠心的法拉格特:“我们只有30位骑士。可是宫廷有禁军,有国民警卫队,还有4分钟就会火速驰援的龙骑兵主力,还有茫茫多的国防军。实力对比似乎有点可怕,是吗?”
“对,这是最可怕的局面。就算我们现在动手,也是毫无胜算;假设我们拖延下去,斐迪南的力量只会更强,而且是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变强。”法拉格特必须说出实话。就算扮丑角,他都要为主人负责,“我们来到维纳似乎是个错误。”
“当!”一声,腓特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空杯一跳。丽莎的手哆嗦了下,险些摔了在擦拭的杯子。
“你想后退吗?法拉格特?”腓特烈蹙眉盯着挚友,温和地问。
“臣……不敢……”法拉格特没想到摆出实力对比以后,腓特烈不仅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变得咄咄逼人,让他有点心虚气短,只得低头诺诺。
“不要顾忌。请推心置腹,诚实地告诉我,你们害怕吗?你们想后退吗?”腓特烈拍桌的五指按住吧台,蓝眼睛却温柔扫视骑士们。
目光过处,银色头盔纷纷低下去,令浓密的盔羽一颤。
高阶骑士地位崇高,就算害怕、后悔,都没有人肯说出口。所以他们低下了骄傲的头。
“斐迪南的胜率近乎百分之百。”闷骚斥候是轻骑兵,地位较低,所以敢豁出去,盯着腓特烈的皮鞋尖,说出事实:“我们当然害怕。”
“你们害怕没有错。因为我也很害怕。”腓特烈弯腰垂手,扶闷骚斥候站起来,然后跳下高脚凳,抬起下巴说:“但是你们要想想,后退的代价是什么?斐迪南是一台抽水机,把奴隶的血液抽向金字塔尖,直到抽干为止!我们今天失去了维纳,接着就会失去主权,失去地位,最后失去我们的明兴城,在未来二十年里,我们会被斐迪南组建的新帝国讨伐得节节败退,踉跄走向被吞并的结局!这是完全可以预测到的未来吧?虽然水往低处流,但是金钱只往高处走,因为它们会富集在食物链最顶端,富集在那2%的人手中,一旦今天后退了,我们就会沦为青草,沦为食物链的底层,被一直吮吸、吮吸,直到我们退出历史的那一天。你们都知道这是事实吧?”
腓特烈皱着眉毛,踱过一个个凝视自己的骑士:“所以,害怕算什么?就算害怕,我们也要前进。”
法拉格特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宁可北进,绝不南逃!”
“是的。”腓特烈竖起食指,斩钉截铁地附议:“你们以为对手很强?国防军,雇佣兵,他们战斗只不过为了金钱,为了执行命令。但是我们战斗为了什么?是为了国家的明天,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我们为了改变现状而战,为了勇气而战为了自由而战!敌人只不过是雇员,而我们才是战士!”
粗重的呼吸声从骑士们的面甲里喷出来。
腓特烈昂头一笑:“可是斐迪南嘲笑我们是乡巴佬。据我所知,你们有些人还真的是。”
农庄孩子出身的骑士们哈哈笑了。
可是腓特烈扭头吼道:“但是乡巴佬怎么了?在残酷真实的战场上,一秒钟的懦弱、犹豫,都会葬送性命,而乡巴佬的勇气会覆盖恐惧,我们心无旁骛地冲锋,我们痛快淋漓地战斗,我们会用勇气和信念,泼溅敌人的鲜血,改写我们的未来!我们要让对手恐惧,我们要赢得每一场战争,我们要敌人在乡巴佬的咆哮里颤抖!”
“我们要赢!我们要赢得每一场战争!”骑士们壮志磅礴,面甲里喷出激昂的鼻息,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呐喊。
“我执掌我的命运。就算挡路的是天神,也要杀给你看。”腓特烈欣慰地抿唇,拳头轻轻捶着心脏,扫视大家:“就算害怕也要前进,我们才会无所畏惧。”
丽莎张着嘴巴变成雕塑,捧着毛巾和杯子,呆呆凝视腓特烈的背影。
“妈的,连我都想替他打仗!”丽莎激动地想。
酒馆沉默三秒,突然骑士们纷纷抬头,牢牢盯着腓特烈:“殿下,我们相信您。就算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我们也要赢!”
“三天。”腓特烈郑重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晃着,柔声强调:“我们必须在押送黄金的无畏骑士团主力部队到来前,控制整个皇都。所以这三天内,我将反复战斗。当我问鼎天下,列位皆是元勋。”
“如您所愿!”十二骑士齐刷刷低头宣誓,拿命效忠。(未完待续。)
347 第一日
出城会延误时机,所以腓特烈没有回奥金庄园过夜,而是率领骑士们如常驻扎在菲莉雅的龙骑兵驻地。[]
自从在教堂诀别后,菲莉雅一直没理睬过腓特烈。这天晚上她却敲了腓特烈的门,原来她要替洗澡的奥菲莉娅借《英雄史诗》,奥菲莉娅睡前必读这书。
腓特烈将厚重的硬皮书递给菲莉雅,忽然挠头问了一句:“菲莉雅――我们还是朋友吧?”
红发一旋,菲莉雅扭头望着他笑:“当然是朋友啦。我要升职去边境督军啦。等我飞黄腾达,保你吃香喝辣。”
她洒脱说完,就抱着书本,拧开锁回房了。
菲莉雅的梦想是像法里纳亲王一样,成为掌握战场法则的军神,震慑邻国,威加海内。升迁去边境督军,也许是她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腓特烈耷拉着眉毛站在门口想,菲莉雅对我的好感只止步于友谊吧?我以前觉得她待我跟别人不同,也许是我多疑了。
明明心情沉重,他却告诉自己这是解脱,然后关门去休息。
灯光一灭,窗户就打开,威廉老公爵轻盈地跃窗而入,看见腓特烈坐在窗上看自己,蓝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你知道我会来?”老公爵在床沿坐下。
“因为只有三天了。”腓特烈靠在床头板上,像个刚康复的患者:“我反复思考,始终无法冲破悖论:就算我能干掉三个雇佣兵,杀掉斐迪南,我都会被来援的龙骑兵、禁军、国防军抓住,然后被300名无畏骑士组成法庭,公开审判,处以极刑。由于国王还活着,所以龙骑兵一定会逮捕我,因为军部一般不会违抗国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输。这是个无限循环的悖论,这不是战斗能解决的事情。”
“你没有翻盘的机会,因为你的基本盘太小。”威廉公爵怜惜地抚摸腓特烈的头发:“你坚持到现在,令我骄傲。我安排你潜逃回国吧,你功败垂成,并不羞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斐迪南太强了。”
“要我抛弃艾莲娜,我宁肯死在维纳。”腓特烈突然坐起来,紧紧攥住爷爷的手,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四只熠熠生辉的眼睛在对视:“她为我改变了很多,她等我回去救她。我不能回国,这是我的义务。”
“奥托是无辜的,如果他或者雅各布给斐迪南递送了情报,我绝对会发觉。”威廉公爵只好劝说其他的。
“如果我失败了,奥托会得到释放,会被安排回国。他是家族的火种,我不能让他掺和这些;那个瘸子反正派不上用场,不如让他置身事外。”腓特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管他有没有背叛我,我都会保护他。把他关起来,就是保护。”
威廉公爵呆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奥托才是喜欢监禁y的那个,没想到当哥哥的反而对弟弟爱得更变态一点。
“腓特烈,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已经老了,定律场发生器也交给了你,我不再是战无不胜的名将了。”威廉公爵痛苦地承认这一点,他必须让腓特烈知己知彼,“我知道这些列强很高明,所以才急流勇退,避其锋芒,把中兴的重任交给你。但是我没想到斐迪南这么强,你始终被他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视野之中,他永远比你领先五步。你偷运进城的13名骑士和武器都被斐迪南发觉了。你没有赢面。”
“我要赢他,只有一个可能,”腓特烈抱着脑袋,轻轻说:“斐迪南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斐迪南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在做梦。”老公爵说。
“说这些没有用,替我做点什么吧,爷爷。”腓特烈疲惫地说。
“我除了能替你摇旗呐喊,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威廉公爵摊手,“我们是个小国家,威廉堡是个小家族,能调动的资源只有这么些。”
“那就摇旗呐喊吧。”腓特烈不放弃,他要雁过拔毛地抓住一切可抓住的资源:“替我散播舆论,把斐迪南妖魔化。这样也算一种帮助。”
“可以。那些迷恋菲莉雅的小色鬼已经在我麾下团结起来了,菲莉雅神教在蒸蒸日上,帮你散播一些窃窃私语,完全没有问题。”威廉公爵蹙眉点头。他没有开玩笑,他会把散播谣言当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努力去做。
“好了爷爷。”腓特烈缩进被子里,棉被的轮廓堆成一只虾:“明天我还要拜访维多莉娅大神官。晚安。”
威廉公爵骑在窗台上,最后望一眼缩成一团的孙子,百感交集地喃喃:“晚安,我的继承人。”不忍打搅他休息,随手关了窗,像一只轻盈的蝙蝠,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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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公元1735年8月29日,是剧变降临的前夜,史称“第一天”。这一天发生两个异状,仿佛预示了浩劫降临。
时至中午,饭点之前,卡尔元帅召集法里纳上将、克劳德少将、格里菲斯、莱恩在战术参谋室研究国王的新诏令时,一条离奇的言论已经在军部沸沸扬扬地传开来。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魔鬼入侵了皇室,妖怪把持了政权?”
“那不是影射斐迪南亲王吗?”
“听说斐迪南亲王被烧成碳棒了都没有死,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最多只是重度烧伤而已吧,而且亲王已经闭门谢客,静养康复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那把持政权的妖魔是谁呢?”
在教廷昌盛、唯心论大行其道的皇都,这种妖魔当道的谣言传播得比病毒还快。议论的人越多,这个话题越火;渐渐有人以传播谣言为荣,甚至会添油加醋地丰富细节,来吸引听众围观。
不负责任的表现欲,和人云亦云的虚荣感,让这则谣言如同燎原烈火,迅速膨胀。“妖倾朝野”的谣言,飞快从军部流传出去,入侵律政司、财务司,最后覆盖了整个三司六部,终于席卷了诺大皇城。
而卡尔元帅还蒙在鼓里,他不知道纪律严谨的军部居然是谣言的发源地,因为他还在和指挥官们研究国王的身份。
理论上,“你被恶魔附身了”这句话是教廷的专利。指控谁谁谁是妖魔鬼怪什么的,总是教廷拥有最终解释权。所以谣言的传播,理应在教廷覆盖区戛然而止才对。
问题是,教廷不知道怎么,不仅没有挺身而出来辟谣,反而放下身段,同流合污,狠狠扇了一把邪火。
维多莉娅大神官在大清早就主持了一场万人弥撒,这仪式持续到中午,人数不断激增,就连住在城墙根儿下的市民都不辞辛劳地远道而来,争相瞻仰精灵大神官的风采。
然后大神官在信徒人数破两万的时候,开始布道:
“虔诚的信徒啊!找不到工作不是你的错,养不起对象不是你的错,被上司批评也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妖魔在朝野投下阴影的缘故。无辜的信徒啊,错的不是你,错的是这个世界。更加虔心地信奉圣光吧,你们不用负担什么责任,就可以迎来宁静和解脱。阿门。”
这段布道的祷言被口耳相传,吸引了无数群众,信徒人数顿时激增到两万五,人潮围得教堂水泄不通,把广场和街道堵得无比瓷实。
小千在皇宫里听见奏报,气得抓耳挠腮,催着爱丽丝去射死妖言惑众的维多莉娅。
爱丽丝侍立在王座边上,抱着反曲弓,歪头打哈欠:“教廷不来找你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敢去教堂胡闹?射死维多莉娅?然后你去迎战两千精灵翼骑兵吗?装备了力场发生器的翼骑兵哦,能够一刀劈十米、徒手接宝剑的那种翼骑兵噢。”
小千不吱声了。她知道力场发生器的厉害。那玩意能产生无形力场,类似小说里的掌风,能隔着十米打死野牛。
两千翼骑兵,全部装备力场发生器,如果一米的军刀砍空气,能产生十米狂刀劈大地的效果。
统一莱恩河流域的弗兰大帝都不敢跟精灵吹牛逼。小千更加不敢。(未完待续。)
348 第二日(上)
第二日
公元1735年8月30日,剧变降临,史称“第二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白天的时候,一切都还风平浪静。去教堂礼拜的人越来越多,街上繁荣得人山人海。腓特烈趁阳光明媚,安静地去了一趟陆军部。
陆军部已经乱成一锅蚂蚁,板着脸的帅气军官走路都会小跑,抱着文件传达军令的秘书穿梭不绝,他们说话急促简洁,往往撂下一句命令,转头就走。“清点名册”“全部召回”“重新排班”之类的短语代替了句子,一切为了效率。
腓特烈觉得,军部一定嗅到了什么,才会紧张得像要打仗了一样。这让他更有把握。
然后他在一名参谋的带领下,敲开了法里纳上将的办公室门。
“进来。”苍老的龙骑兵迅速合上所有文件夹,握着两手放在桌上,抬头看腓特烈。法里纳上将接受了预约,特意在办公室等他。
法里纳上将严厉禁止菲莉雅跟腓特烈交往,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腓特烈本人。令上将惊奇的是,腓特烈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昂、冲动;他的双眸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喷薄蔑视的火焰。走进来的腓特烈,只是个轻松自如的年轻人,像个探望长辈的侄子。
“隔音吗?”腓特烈等参谋退出去,就识趣地问。
法里纳上将点点头,他盯着腓特烈的双眼,试图用目光挖进少年的心房,不料这年轻人竟完全不介意,因为腓特烈瞟了眼上将,就微笑走过来,笔直走向梨木桌前面的藤圈椅。
“圣彼得没杀掉斐迪南,一定让你很失望。”腓特烈往椅子里一坐,头就昂起来,十指叉在胸脯上,用最舒服的姿势望着上将。
上将不说话,沉默地盯着腓特烈。
这冷场让人心里发毛。
腓特烈顿时压力山大,有种自讨没趣的尴尬。(.无弹窗广告)在窘境下,他心有些慌,脑子里窜过无数想法:“上将不想和我开诚布公?”“其实军部并没有那么需要我?”“还是我说话太直白,冒犯了上将的威严?”
有那么一刹那,腓特烈恨不得把所有心里话都倾囊相诉,祈求能用真诚打动上将,至少能缓和气氛。但是那样的话,他就试探不出上将在想什么。
所以腓特烈愣是忍住了。他决定再试一次。
“看来我自讨没趣了。”腓特烈老实地说,“如果军部对国王的诏令没有丝毫不满,那么我就该离开了。”
他礼貌地颔首点头,然后按着扣子站起来,准备走。
“你很清楚那封诏令在卖国。”法里纳上将被戳中要害,终于开口了。
腓特烈背对上将立定,昂头,闭目浮起笑容,心想:“妈的老狐狸,你也着急啊。”
然后腓特烈扭头,微微动容,显出诚挚的关切:“您是这样想的吗?”
法里纳上将感觉自己像一艘船,正被一圈一圈地带进巨大的海上漩涡里。
“是的。扩编国民警卫队是下下之策,至少有3种廉价的方案可以代替它。而出售国债,看似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上将一边说,一边盯着腓特烈慢慢坐回圈椅里:“帝国的财政尚可支撑,还没窘迫到出售两千万国债来救急的地步。主动背负巨债,和踢凳子上吊没区别。”
“哦。”腓特烈若有所思地点头,蹙眉说:“国王也许一时糊涂,我们应该提醒他,这是错的。”
“陆军大臣做过诸多努力,但是国王心意已决,军部无能为力。诏令已经发往政务司,诉诸执行。”法里纳上将话匣子打开,两人聊得越投机,上将越摸不透腓特烈在想什么,反而开诚布公起来:“如果是摄政女皇执政,她绝不会如此闭目塞听。”
“哦,那不会。”腓特烈昂起头,坚定地附议:“决不会!”
“但是斐迪南亲王迎娶摄政女皇以后,女皇执政的日子就会遥遥无期。”上将按捺不住了。
“那就不是军部操心的事情了,”腓特烈忽然反客为主,替上将排忧解难:“军部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总不能违抗国王的命令吧?国王罩着斐迪南亲王,军部总不能做以下犯上的事情吧?更有甚者,军部越是心怀不满,越要表现的恭敬服帖,必须洗脱拥兵自重的嫌疑吧?军部很重名声,很害怕扣上谋反的帽子,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军部其实被束缚得很严重,很为难。”
法里纳上将呆了一下。这些话都是他在肚子里酝酿的官话、套话,都是他预备拿来对付腓特烈的草稿。没想到腓特烈全说出来了,反而让上将没话可讲。
“你能体察上峰,我很欣慰……”法里纳上将机械地开口。
“但是斐迪南必须死。”腓特烈五指按在桌上,站起来,圈椅无声被推开一寸:“我杀了他,你可以逮捕我。不必顾忌情面,我愿意做炮灰。”
法里纳上将彻底懵了。他尴尬昂头,张着嘴巴仰望腓特烈,白胡子翘在脸上哆嗦两下,一时没办法适应这份直白的大礼,他不知道此时该老实地说句“感谢”,还是该圆滑地客套一句“这种话我就当没听见”。
腓特烈严厉地盯着苍老的上将,在等他一个答复。
法里纳上将惊讶得张口结舌,尴尬得口干舌燥,苍白的嘴唇翕动两下,居然问出一句真心话:“你是发现自己毫无胜算,所以破罐破摔了吗?”
“我要赢。但是我们这些乡巴佬,都信奉一条奋斗准则:只有失去一切,才能赢得更多。”腓特烈俯瞰惊呆的上将,以居高临下之势,彻底掌握谈话主动权,他的斯文气势碾压了这个办公室:“刺杀斐迪南是巴法里亚军方的行为,和贵方无关。龙骑兵和国防军可以置身事外,等我杀了斐迪南,你们再逮捕我,并以救驾姿态来处理残局,然后你们可以成立摄政议会,辅助艾莲娜执政,并且声称对我的叛变行为毫不知情,我也不会招供一个字,我们在这里举行的谈话,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军方清清白白,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你给了我们这么多,那你得到了什么?”法里纳上将再也不玩那些谈判技巧,他急切地想知道腓特烈心中的计划。
“我要赢,而且我信任你们的爱国心――因为资本家可以转移资产,他们可以毫无留恋地抛弃这个国家,而你们不同,你们一旦失去帝国,你们就会一文不名。所以我相信你们的爱国热情。”腓特烈轻飘飘地抛下这段解释,回答了上将的所有问题,并且令上将继续迷惑不解:“归根结底,我只不过要赢。”
然后腓特烈摘下伯爵帽,横在胸前,斯文地鞠了一躬,戴上帽子,毫无留恋地开门走了。
走廊里,参谋坐在十米外的桌子前办公,看见腓特烈经过,就起立行注目礼。
腓特烈微微点头,径直走了。
法里纳上将飘飘欲仙地坐在办公室里,像个被表白过的女人,满脑子都在想刚才听到的话,却琢磨不透腓特烈在计划些什么。他第一次如此迷惘,像陷身浓雾,只能看清局部,却无法洞悉全貌。这让他倍感挫败,渐渐觉得,腓特烈变得可怕起来。
如果腓特烈死于政变,反而会让上将轻松,因为腓特烈的把戏也不过如此,不必深究。
如果腓特烈真的背水一战、大获全胜,会令上将由衷胆寒。因为上将亲眼目睹了腓特烈的成长;他根本不知道,腓特烈是何时变得这么坚忍抗压、这么冷静神秘。他会毛骨悚然地体会到“后生可畏”的紧迫感,他会理解菲莉雅为何要执拗地爱慕他。
如果腓特烈胜利的话。(未完待续。)
349 腓特烈的计划
“腓特烈去了趟军部。[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斐迪南咳嗽了一下,利索地从病榻上坐起来,让爱丽丝给他解开绷带。
死皮随着绷带剥落,露出斐迪南新鲜壮实的粉红色肌肤。他早就康复得差不多了,闭门谢客是为了假装正常。否则康复太快,会引人议论。
小千扮演老国王的模样走进来,令斐迪南蹙眉一惊,说了声:“陛下。”
“那是小千。”爱丽丝头也不抬。
小千面容荡漾,变回了那张魅惑迷人的瓜子脸,瘦削妖娆的身子藏在宽大的国王皇袍里,荡漾着娇慵的风情。
斐迪南放松下来,“哦”了一声,死要面子地补了一句:“我也在想,小千该出手了。”
小千走过来,捂着鼻子看了一眼健壮的斐迪南,蹙眉问:“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不死之身?”
“你是说我的骨骼会自动接合,而且能从骨膜上长出新肉,重生效率是干细胞繁殖速度的1000倍吗?那么是的,我是不死之身。”斐迪南下床去沐浴,留下一堆粘着死皮肉屑的绷带,爱丽丝咬牙替他换床单。
斐迪南的背部肌肉已经初见雏形,线条丰满壮实。
小千啧啧称叹,瞥了一眼斐迪南床头的日记,上面写着一段印刷体:
“8月27日,巴法里亚商船入港,内藏雪钢铠甲十尊,重剑13支,格斗剑55支。13名高阶骑士伪装为船工,偷渡入城。13名高阶骑士的神力值浮动区间:200-350。首席骑士兰斯洛特在场。
下午3时12分,跟踪腓特烈的间谍被捕,并进入圣斯蒂芬教堂,后无踪迹。怀疑西斯藏于教堂。不排除腓特烈持有古文明技术的可能。
8月28日,莉莉送信与腓特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是夜,腓特烈乔装进入皇&*sd@sd¥&sdfsdf**&圣彼得产生的超强辐射波动干扰了我的信号,所以产生了乱码。斐迪南,还好你是不死之身,圣彼得简直是条疯狗。
对不起,圣彼得产生的辐射波让皇宫变成了临时盲区,我无法观测腓特烈的逃亡过程。但是侦测到宇宙维度的波动,严重怀疑腓特烈持有古文明技术。
夜间定位模糊,无法确定腓特烈逃亡路线。
8月30日上午10时,发现腓特烈进入陆军部。警惕陆军部动向。”
小千轻蔑地翻了两页,看见日记上密密麻麻地记载了维纳内外发生的大小事件,仿佛一双鹰眼始终翱翔在空中监视这座皇都。她蔑视地笑道:“监视者还在兢兢业业地给你提供情报支援啊。不去象征性地给他收尸吗?”
“监视者的头颅都被腓特烈砍了,已经失去了改动历史的能力。让他发臭吧,等古神苏醒,也许能嘉奖他的苦劳。”斐迪南消失在浴帘后面,寸寸滑入浴缸,如释重负地清洗身体。他的肉体急剧重生,引发代谢细胞大量凋亡,所以他身上有很多死皮,能搓下来厚厚的泥。
“情报的这几页,满满写的都是腓特烈呢。”小千捧着日志,悠闲地细读。
“腓特烈也是条疯狗。他的情人快嫁给我了,让他急得像热锅蚂蚁。”斐迪南惬意地搓身上的泥,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他去军部,可能是要达成某项交易,也许他希望说服龙骑兵稍微反应迟钝一点?让他有时间进宫刺杀我。”
“他敢刺杀你?”小千皱眉,“这是皇宫。他杀你就是谋反。”
“他肯定会孤注一掷。”爱丽丝一边铺床单一边说。他们不能让旁人听见半神之间的对话,所以爱丽丝很苦逼地包揽了斐迪南的起居杂务。
“他肯定会孤注一掷。”斐迪南重复一遍,悠闲洗澡:“你仔细看看监视者给出的情报。他一面偷偷往皇都运兵,一面鼓励贫民罢工,说明他已经决定背水一战了。明天之前,他就能够授意矿区的工人暴动,吸引国民警卫队出城平乱,此其一。他前往军部,是为了拖延龙骑兵反应速度,此其二。圣彼得杀光了我的卫队,我身边防卫空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其三。只要我一死在皇宫里,两家联姻会自动破裂,神罗和西里沙将反目成仇,神罗皇室迫于形势,将被迫与威廉堡联合,这是暗杀外交的教科书式用法,此其四。腓特烈忍不了夺妻之恨,早就扬言取我人头,我多番刺激他,也是引诱他做出这种轻率决策。此其五。”
“哗啦”一声水响,斐迪南站起身来,孔武有力的肌肉在水幕里浮凸着。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往浴帘里递浴袍。
斐迪南踩着水走出浴缸,昂头系上浴袍,气定神闲地笑道:“有这五条理由,腓特烈必来攻打皇宫。他是一个枭雄,他不会放过最后的翻盘机会,也符合他冲动勇武的性格,为了迷人的女皇,为了坚贞的爱情,腓特烈一定会兵行险着,用刺杀来赢得一切。我只需要等着他铸成大错,就可以欣赏他被送上绞架的惨状。”
“只要他敢攻打皇宫,我就会命令禁卫军和龙骑兵包围他,活捉他,判他死刑。”小千丢下斐迪南珍爱的日志,拿起一颗樱桃吮吸,凄迷动人的目光飘向斐迪南:“除非你死了。如果你死了,神罗帝国可就真的只能联合威廉堡了。如果你死在皇宫,西里沙说不定会单方面向神罗宣战,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除非我死了。”斐迪南披着浴袍走出来,玩味地拾起床头的装饰剑,昂头拔剑,玩赏一遍剑刃,然后潇洒地握住剑刃,奋力一拉。顿时血溅三尺,吓得小千“哎呀!”一声,倒退两步。
斐迪南很享受小千的慌张,因为他微笑着张开五指,将溅血的手心伸给小千看。
小千看见,斐迪南手心翻卷出一条深至掌骨的刀疤,鲜红的皮下组织像泥鳅洞吐泡泡一样一口一口地喷血,肉里面能看到红红的骨骼。
她刚捂住唇要抱怨,十秒之后,那条触目惊心的刀疤就开始疯狂愈合,眨眼就关得严丝合缝,宛如新生。
“我的肉体有记忆功能。断掉的骨骼会飞向躯干,神经和血管会自动接驳。就算砍掉我的头,我的躯体也能精确地挥剑,像无头骑士一样战斗。只需要稍后接上头颅就可以。”斐迪南骄傲地炫耀,享受着小千那叹为观止的惊叹表情:“我也祈祷腓特烈能杀死我。因为他的整个计划都以刺杀我为目标;他的最终胜利都以刺杀我为前提;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杀死我上面。我很希望他能杀我一次,这样他就会绝望地发现,从一开始,他那殊死一搏的计划就注定失败。他就是‘必败’二字修成人形。”
“你是个变态。”小千蹙眉看他。
“这是男人的骄傲。”斐迪南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瞰小千:“让敌人目瞪口呆地意识到他自己的愚蠢,才能让胜利品尝起来可口一些。用脑子的乐趣,不是你们这些依赖功能的半神能体会的。”
“你!”小千咬牙瞪他,脑门都蹦出青筋。她的功能是半神中最强大的,却被斐迪南藐视了。她这一刹那,居然恨不得腓特烈真的剁死他。
“好好扮演你的国王,别给我添乱就行了。在腓特烈傻眼的时候,命令龙骑兵逮捕他,吊死他,这么简单的任务,相信你能完成。”斐迪南笑眯眯地说着刺人的话,收剑归鞘,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斐迪南的日志上,又多了一条监视者送来的情报:“腓特烈进入审问室探视奥托。”
爱丽丝瞟了一眼,没当回事。(未完待续。)
350 第二日(中)
菲莉雅快要升调去莱恩防线,做少校督军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觉得腓特烈最近有点怪,却不能判断出什么,因为她自己更加怪。
她每分每刻都想跟腓特烈告别,想临走拉着他的手问爱过吗。这种冲动被她咬牙按捺住,因为她想当个干脆利落的女人。
菲莉雅在宿舍收拾箱子时,门轻轻叩响。
她的心悬起来,脑子里浮起一张脸:“腓特烈来了!”立刻放下手中活儿,跑去开门。
龙骑兵大统领安静站在门外,慈祥笑着,两撇尖锐的白胡子翘在脸上。
“爸爸?!”菲莉雅受宠若惊。
“莱恩防线是抵御弗兰帝国的重要防区。”法里纳上将笑道:“军部给你安排了践行宴会。我邀请了一批熟悉弗兰帝国情报的侨民,他们可以给你提供重要建议。你快离开了,来快活一下吧。”
“好的。”菲莉雅低头答应。父亲很少会这样关爱她。
――――――――――――
腓特烈坐在奥托面前,两人只隔了一张桌子。审讯室很简单,只有四面墙,和奥托身上的重重锁链。
“我今天就要封爵了。三点钟,霍夫堡皇宫,仪式盛大,皇帝亲临,我将在斐迪南的注视下被敕封一等伯爵,正式向皇帝效忠。”腓特烈告知来意。
“可喜可贺。”奥托纹丝不动。
“如果我剪灭斐迪南,你会效忠我吗?”腓特烈衔了支烟,低头划火柴,说话时烟头颤动。然后他抬起头来瞧奥托:“我是说,既然斐迪南死了,你再出卖我就没有意义。”
“你要动手了。[]”奥托垂着头,长发挂在脸上。
“你猜到我的计划了?”
“当然。我最最亲爱的哥哥,永远那么浪漫主义,凭着壮志雄心,就要当上世界的主人。”奥托微笑抬头,稚嫩漂亮的脸颊纯净无比:“你要扼死梦魇,所以不惜拖着无数骑士陪你步入绝境,背水一战。从你勾搭女皇开始,你就走上了破釜沉舟的结局。”
“你阻止不了我。”腓特烈歪头看奥托的脚踝:“不过,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不错。”
“我知道你会输,所以我不会阻止你。”奥托玩着手铐,笑着耸肩:“你如果死了,皇室就需要另一个人来稳定巴法里亚的局势。我身陷囹圄所以一身清白,骑士团也有一半人支持我,我是继承爵位的最佳人选。你去死,我当家,我会把这些视为慷慨的馈赠,哥哥。”
“你的舌头真的淬了毒!”腓特烈哈哈笑了下,走过去轻轻按住奥托的肩,然后轻轻说:“因为亲情的遮蔽,人反而不能相信兄弟。我发现很多人都面临这难题。”
“信任不是‘患得患失’,而是‘即使受伤也愿意接受’。做好失去的准备,才有资格去拥有。”奥托抬头看哥哥,表情是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我跟你进皇都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你把我丢进牢房也没关系,你疑神疑鬼,我原谅你。”
腓特烈点点头,转身走出审讯室。
“叛徒查出来了吗?”腓特烈离开时,奥托望着他的背影问。
腓特烈站了一秒:“快了。”他撂下话就走了。
――――――――――――――
“第二日”的中午,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火,预示了不祥。
在天干物燥的秋季,杂乱的工人聚居区突然酿成火灾,烈火吞没了十多条棚屋,直到消防局赶到才控制火势。呛死、烧死的工人有上百。
“我们在逃亡时,遇到有携带火枪手弩的暗杀者混在人群里,搜索我们,我们不得不化整为零,夺路而逃,约定在英雄酒馆集合。还好没有人伤亡。”兰斯洛特穿着一身烟熏火燎的麻布衣服,跪在腓特烈面前:“但是13尊铠甲、15把重剑,全都丢在烧毁的棚屋里,不能转移出来。”
假扮成船工,携带重盔甲和重武器混进港口的兰斯洛特等13人,全都被突如其来的火灾和暗杀骚扰得狼狈不堪,他们逃出火场以后,立刻赶来英雄酒馆集合。一个个蓬头垢面,侍立在英雄酒馆的客房里。
法拉格特和12名高阶骑士都穿着便衣,倚在墙上旁听。全员出席,令宽敞的客房都显得逼仄。
“斐迪南发现你们13人藏在工人聚居区了。他想提前削弱你们。”腓特烈站在窗前,蹙眉瞥窗外的街道。他看不到监视自己的人,但是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斐迪南的掌握之中。
“最致命的是,雪钢盔甲和重剑不会被烧毁。消防局清理现场时,迟早会发现那批重武器。”兰斯洛特跪地不起,警告领主:“这个规模的重武器偷运,会让整个律政司和军法处疯狂追查我们。只要废墟里那批武器暴露在公职人员眼里,我们、鲁恩、矿区藏着的武器、提供资金的奥菲莉娅,这一干人等,全都会被顺藤摸瓜地查出来,这个过程只需要不到两天。”
“斐迪南在逼我们狗急跳墙。”腓特烈急促呼吸着,旋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因为失去了13尊雪钢甲,我们13人只能穿着皮甲,配带薄剑,扮演成侍从,侍立在广场之上,而不是侍立在您身后。也就是说,我们离开宫殿前的斐迪南,有足足一公里的距离。很可能导致刺杀失败。”兰斯洛特继续通知噩耗。
腓特烈转身走到墙边。墙被白床单蒙住,腓特烈拿炭棒在墙上画:“授爵仪式在上宫举行。宫殿前是8公顷的美泉广场,伪装成侍从的兰斯洛特必须退到广场边缘,站在禁军后面。只有我和十三名骑士能踏上红毯,接受仪式。”
“斐迪南距离我太远,足足一公里。”兰斯洛特昂头说,“而且我们没有在宫殿后方部署刺客,斐迪南可供选择的逃跑路线太多。”
“但是我离开斐迪南很近,不足一百米。他会站在女皇身后的贵宾席里,注视女皇授爵。”腓特烈画个圈,“我带领13名骑士,能在这个距离追上他。我们是处决组。伪装成侍从的骑士构成支援组,掩护我们执行处决。”
腓特烈放下炭棒,扫视骑士们,听取他们的意见。
“可以。”法拉格特斩钉截铁。
兰斯洛特摸着胡茬沉默会儿,才说:“漏洞很多,但是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望着腓特烈:“如果要做,就要马上做。机会只有这一次,若等到无畏骑士团的主力部队进城,我们将再无胜算。”
“是的,我们除了前行,别无退路。我被捕后,你们不要做出过激行为,不要引发计划之外的损失。”腓特烈严厉叮嘱。
“是!”一屋子人齐声承诺。
“你们有1小时的时间准备。擦光盔甲,磨亮利剑,因为我们只需凭借手中的佩剑,就能成为世界的主人!”腓特烈轻轻砸两下胸脯,扫视众人:“1小时后,龙骑兵驻地集合,开往霍夫堡!”
“如您所愿!”军令如雷。(未完待续。)
351 第二日(中2.0)
公元1735年8月30日,不祥和恐慌笼罩皇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经历了谣言、恐慌、火灾等一系列不祥预兆后,历史的剧变如期而至。边镇领主腓特烈伯爵在授爵之日当场叛变,令霍夫堡皇宫陷入浩劫。为了纪念恶魔降临,学者充满尊敬地称呼它为“第二日”。
腓特烈昂头站在龙骑兵驻地的沙场上,伸展双臂,令仆从给他套上雪白的十字鹰盔甲,仔细拧上螺丝。
重达180磅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银色的鹰喙遮住腓特烈的鼻子,露出嘴唇和下巴。这是少见的半遮面设计,能看见紧抿的唇线,极其美观。
雪白的十字鹰披风被螺丝固定在胸甲上,披风垂在腓特烈身后飘舞,令他高大颀长。理想使者的刀鞘被固定在背甲上,半米长的剑柄从肩头探出来,离合器不时刮到头盔。
“殿下,十字鹰钢铠是威廉公爵的荣耀。今天也请您展翅飞翔。”闷骚斥候心情激荡地给领主拧好盔甲,惭愧地低头:“我不够资格战斗,只能盼望您凯旋。”
“不。”腓特烈忽然攥住斥候的手腕,在鹰头面具后面盯着他:“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听我吩咐。”
斥候蹙眉听完,郑重点头,说一声“必不辱使命”,就躬腰退下去披甲备马。
十三名银甲骑兵已经纵马列队,在腓特烈身后等候。银白的骑枪笔直戳向天空,枪尖上的长条枪旗在高空的微风里招摇舞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战马的华丽甲胄一直垂到地上,几乎遮住蹄子,漂亮得像长裙遮足的盛装淑女。一名侍从牵来腓特烈的战马,请他上蹬。
这是他第一次成为重骑兵,就像当年他在酒馆里第一次决斗,第一次杀人。菲莉雅见证了他逞强的第一次,现在呢?
也许,纵马冲出这个熟悉的军营,他与菲莉雅就变成擦肩而过的永别。在前途未卜的起点,腓特烈突然想再看菲莉雅一眼。
“你家骑士长呢?”腓特烈问训练得满头大汗的龙骑兵。
“骑士长升调少校督军,赴军部的饯行宴会去了。”龙骑兵拿着水壶回答。
遗憾涌上心头,腓特烈却用力想,菲莉雅可以置身事外,如此甚好。
“出发!”腓特烈抬起头,被烈日晒得眯起眼睛,然后一抖缰绳,两腿夹得战马昂头喷一口鼻息,如疾风冲出驻地。
“打开营门!”一声声认真的呐喊递出去,远处的营门轰然开启,左右移开。
在腾起的烟尘里,一排炫丽的银色重骑兵呼啸而出,冲上皇家专用的英雄大道,在市民的惊喜眺望中,骑士纵队像雷鸣窜上山去,浩浩荡荡开往霍夫堡皇宫。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重骑兵队就在皇宫下的英雄广场勒住马,面前是永无止境的宽阔阶梯,一直绵延到山腰的美泉广场和宫殿。
隆重的红毯从山腰一路铺下来,长达千米的阶梯被红毯画上中正笔直的一线红色。两行禁军在两侧哨戒,每五级阶梯就站一名岗哨,队形整齐得像针脚。
腓特烈带领13名骑士、13名侍从一齐下马,郑重走上阶梯,在两排正装禁军的注目礼中,步步攀登向权力的顶峰。
突然,一大群排山倒海的黑衣军人从驻地蜂拥而出,穿过广场,涌上直通城门的英雄大道,像一群迁徙的野马,气势汹汹地小跑冲向北城门。军容之壮阔,脚步之嘈杂,吸引得腓特烈在红毯上驻足眺望。
“足足有三千人。”腓特烈估算。因为他在红毯上站了三分钟,奔涌的黑衣军才彻底过完,然后被英雄大道收束成细长的行军阵列,整齐地开向城外。
“北部矿区的工会又死灰复燃,这次的冲突更加激烈,好像武装暴动了,”给腓特烈领路的禁军中队长友善地解释:“万幸的是,政务司早就做好了应对预案,直接派遣国民警卫队镇压。”
腓特烈对内情一清二楚。就是因为他告了密,政务司才会准备紧急预案,第一时间派遣国民警卫队镇压工人。
但是他无动于衷,转头眺望半山腰上的宫殿,昂头继续攀登。
“国民警卫队的装备精良得快赶上国防军了,暴动的工人全都要死。矿区又要掀起腥风血雨。”禁军中队长摇头叹息。
腓特烈昂头盯着红毯的尽头,仿佛踩着鲜血的道路,坚定地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斩钉截铁,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法拉格特跟在领主身后,低头飞快盘算:“霍夫堡驻地能容纳五千人,三千国民警卫队出城作战,剩下两千宫廷禁卫军残部。这两千人参加过围剿大团长的战役,伤亡五百余,只剩下一千五百名残兵。所以在龙骑兵抵达的5分钟里,腓特烈只需要面对两个威胁:一千五百名新式禁军,和三名外籍军团雇佣兵。”
法拉格特心里渐渐燃起希望,因为他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
宽敞得略嫌奢华的8公顷美泉广场,今天布置得盛大隆重。
整齐鲜花堆在喷泉旁,长廊帐篷横在宫殿前。一千名禁军步步驻防,盛装锦簇,装点着广场的轮廓;专业的宫廷军乐团排成方阵,激奏昂扬,歌颂着庆典的庄严。
宫殿之下,喷泉之前,都铺着热烈的红毯,进爵的骑士就屹立此处,接受女皇授勋。红毯离开贵宾席100米,和腓特烈计算的刺杀距离相同。
贵宾席上支着长廊帐篷,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和美酒。斐迪南作为贵宾之一,披着掩人耳目的绿绸长袍,坐在国王右手边的位置,正在百无聊赖地摇晃红酒。
对他来说,这进爵典礼实在乏味的很。他期待刺杀的时刻。
典礼未开始,三司六部的高官都在贵宾席就坐,正在嗡嗡地交头接耳。小千仗着有爱丽丝护驾,歪头过来小声问斐迪南:“你确定腓特烈今天要杀你?”
“他被我逼上绝路了。消防局已经在追查废墟里的军火来源了,腓特烈走投无路,只能狗急跳墙。”斐迪南轻松地剥桔子:“典礼之后,入夜之前,腓特烈就会动手。爱丽丝和狂战士跟紧我。”(未完待续。)
352 第二日(中3.0)
爱丽丝站在国王后面,微微弯腰,轻声说:“德古拉已经在制高点就位,他会随时用超声波报告刺客位置。(.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腓特烈应该会选在您退场以后动手,只要您故意移动到宫中冷僻处,腓特烈一定会禁不住诱惑,抓住时机刺杀您。”
小千睁大眼睛,咬着手指,听得心惊肉跳。
“我会给腓特烈制造完美的刺杀机会。我就怕他怂。”斐迪南潇洒地哈哈一笑,忽然扭头喂小千桔子,吓得国王一怔。然后斐迪南惬意地喃喃:“根据上次观测,龙骑兵4分钟就能抵达皇宫。只要腓特烈叛变,他就会死在他自己祖国的法律下。所以,他有条件,要上;如果没有条件,帮他创造条件都要他上。”
“4分钟,我想没问题。”爱丽丝蹙眉心算,然后弯腰附耳汇报:“我和狂战士联手,抵挡13名220神力值的骑士,坚持10分钟是极限。”
“无妨。”斐迪南豪迈抬手,轻轻微笑:“让他杀我,让他砍下我的头,让他喜出望外地欢呼,让他豪情万丈地庆祝!要在他充满希望的时候,粉碎他的希望,他才知道他错的多么离谱。我要倒在他剑下,我要在他如释重负时站起来,我要在他被胜利麻痹时站起来,然后欣赏他惊愕的恐惧,欣赏他懊悔的绝望。只有这样,才能粉碎他的信念,因为我恨透了他那自以为是的眼睛!”
“你是个变态。”小千很确定地说。
“原住民怎么可能敌得过穿越者?”斐迪南傲岸地冷笑:“我能无限重生,这个平行宇宙里,我才是主角,我才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你靠边。我才是。”小千不服气。
“腓特烈来了。”爱丽丝警告道。
斐迪南顿时不说话了,他和小千两个人一起盯着地平线,首先看见两支枪尖一颤一颤地露头,继而枪旗升起来,表示有人在走上阶梯。
然后,烈日反射得银盔熠熠生辉,在刺眼的折光中,一顶傲岸冷静的鹰喙遮面银盔蹿出地平线,仿佛银色的朝阳跳出海平线。
披风招展,雪铠反光,全副武装的腓特烈跨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踩着红毯,路过喷泉,在无数禁军的注视中,从容走向贵宾席。
他麾下率领的两行骑士,个个身材高大,银盔亮铠,骑枪整齐锐利,步伐从容划一,明明是致命的杀人机器,外表却华丽得令人目眩神迷。
13名皮铠侍从被拦在广场边缘,只允许13位高阶骑士陪伴腓特烈逼近宫殿。
军乐团演奏得更加豪迈。
就连斐迪南都不由得认真起来,托着下巴蹙眉凝望腓特烈和他的骑士。他心里突然忐忑,因为这支骑士团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军容。按道理,治军如此严谨的领主,不该像他想象得那样简单。
“但是腓特烈就是那样一个冲动的人。”斐迪南反复用事实说服自己,“他不假思索地往黄猛龙的坑里跳,他会冒着风险去和艾莲娜幽会,他就是个迷恋冒险的赌徒。送死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何况他已经走投无路。”
斐迪南安慰着自己,又低头翻开了片刻不离身的日志。
日志的最新一页,缓缓浮出监视者的情报:“因腓特烈资助,北矿区工人暴动。三千国民警卫队出城平叛,宫廷空虚,不排除腓特烈叛变的可能。”
“腓特烈,你的花招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斐迪南咬了下牙关,竟然紧张得浑身发热。
这么会儿功夫,腓特烈已经率领骑士站在广场中央,暴晒在烈日下,斯文地和贵宾席保持距离,眺望着盛装出席的诸位权贵。
国王微笑着站起来,不怒自威地一抬手,军乐团的激奏戛然而止。
腓特烈率领骑士向国王鞠躬。
“威廉侯爵辞世,是皇室的不幸,是帝国的损失。威廉家族一世尽忠,侯爵殿下骁勇善战,捍卫西镇上百年。今天,巩固西镇防线的重任将落到威廉伯爵身上。根据神罗帝国爵位继承法,威廉侯爵的土地、军队、封臣,全部由腓特烈?冯?威廉继承。以哈布斯堡皇室之名,宣布腓特烈为一等伯爵。下面请神罗帝国皇帝艾莲娜?特蕾西娅为腓特烈伯爵正式授勋,并授予剑和马刺。”
国王熟练地背诵完,就矜持地转身鼓掌,目送皇袍傲岸的艾莲娜走出宫殿。一时掌声如雷,三司六部的高官全部起立,大宰相、卡尔元帅全都用掌声迎接皇帝。
腓特烈不吱声,他纹丝不动地看着宫殿的金门缓缓打开,穿着盛装的艾莲娜手拿细剑,提着裙子,寸寸移出宫殿,向他走来。
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像个白皙美丽的瓷娃娃,走路时发饰乱颤,饱满的胸脯鼓在领子外面,在微微起伏,似乎心情没有那么平静。
艾莲娜在腓特烈十米外停住,站在白纱帐篷的荫凉里,两只白丝手套攥着金色的剑鞘,盯着腓特烈的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她似有万语千言,但是此刻不能说话。
“一等伯爵向皇帝宣誓效忠。”弗兰克神父宣布。他代表神权来充当司仪。
司宫女官丽塔举着盘子靠近腓特烈。檀木盘子里,庄重躺着一枚鲜红的花骨朵。
那是新摘的火绒花,尚未开放,象征了忠诚和荣耀。
腓特烈攥拳看了眼花骨朵,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花苞,轻轻按在右胸肝区,然后“咔擦”一声,单膝跪在艾莲娜面前,摘下头盔放在身边,昂头看着她,斩钉截铁地宣布:
“我的剩余生命和全部忠诚,都归您所有。我愿追随这朵神圣的火绒花,在怒放中凋谢。为您而战,是骑士的无上光荣。”
他昂头宣誓时,神恩辐射暴涨到89,可观的核辐射扫荡了周边,火绒花被辐射轰击之后,竟然懒洋洋地绽放开来,在银光奕奕的骑士胸甲前怒放成华丽的一朵,然后崩解成片片花瓣,飘在红毯上,在风中打着滚飞远。
只有重骑兵的神恩辐射能够强大到令花苞绽放。这个仪式也是资质证明。
腓特烈捏着凋零殆尽的花蒂,昂头和皇帝对视,两人的目光隔着一层面甲,竟然粘得扯不开,一时两人无话,全场死寂。(未完待续。)
353 第二日(中4.0)
斐迪南看得妒火中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知道艾莲娜和腓特烈有私情。
神甫耐不住冷场,低头咳嗽一下,昂头喊道:“皇帝授予骑士剑和马刺。”
艾莲娜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有盈盈泪光闪动。她不敢低头,怕泪水滚出来,抿唇克制了一下,才提裙走过去,寸寸拔出考究的细剑,把剑刃搁在腓特烈的脖子上。
腓特烈低头,攥紧拳头,听见艾莲娜清晰地说:“以大先知圣斯蒂芬为见证,我以神罗帝国皇帝之名,册封腓特烈为帝国一等伯爵。你是我挚爱的骑士,你的忠诚属于我,并且只属于我。”
卡尔元帅和大宰相面面相觑。因为皇帝把话说露骨了。
册封仪式很简单,皇帝授予骑士剑,然后宣布册封,再赠送一句箴句谏言。问题是,以前册封、授勋的时候,他们都只听艾莲娜讲过“愿你秉持洁净与勇敢”之类的客套话,“你是我挚爱的骑士”这种走心的话,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很不合规矩。
如果是和平年代,皇帝爱上骑士,只会叫人鼓噪庆祝。但是这是战争年代,而且皇帝还联姻了,未婚夫就坐在百米之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皇帝突然改台词,这不是打未婚夫的脸吗。
斐迪南亲王脸都绿了。
弗兰克神甫不知所措地看着国王,居然发现国王一脸羡慕。这下连司仪都傻眼了。
艾莲娜和腓特烈却无动于衷。腓特烈继续跪着,让剑脊在肩上轻拍三下。然后腓特烈高举双掌,少顷,一双颤抖的手套轻轻将归鞘的细剑放在腓特烈掌心。
“吻我的手。”艾莲娜克制不住哭腔,声音细得像拉长的蜜糖,在风中随时都会断掉:“抬起头来,吻我手背。”
莉莉站在人群里吓呆了。她知道艾莲娜这几天过得很煎熬,但是她没想到皇帝会在这种场合表白。
小千扭头看斐迪南,发现斐迪南在用力咬牙关,太阳穴都浮起十字青筋。
一只戴着白蕾丝长手套的手伸进腓特烈的视野。那只手极其漂亮,五指垂着,显得那么无力,可是那么优雅,令人心软得没有力气呼吸。
全世界都在盯着腓特烈。没人敢吱声,但是贵族都在祈求不要节外生枝;大宰相已经在胸前划十字了。
腓特烈利索地将御赐骑士剑挂上腰,胆大包天地站起来,捏起艾莲娜戴着长手套的小手,在吻之前,居高临下地凝望她的脸蛋。
贵宾席传来吸冷气的声音,因为斐迪南已经攥爆了红酒杯。因为跪着吻手背,是礼节;站起来捏着手背来亲,男方比女方还高一头,那他妈就是求婚。
大宰相绝望地捂住眼睛。他已经感觉到岩浆在地壳下奔涌,火山马上要爆发了。至少斐迪南的妒火绝对会爆发。
艾莲娜泫然欲泣地仰望腓烈的脸,楚楚可怜地咬着唇。过几天,她就要嫁给斐迪南了,她知道这一见就是永别。
然后腓特烈望着她凄迷的眸子,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将她无力的手背抬到唇边,低头亲一下,温柔笑着:“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没离开过。”
艾莲娜呆了一下,扑簌一下睫毛,她感觉腓特烈像一支义无反顾的离弦之箭,此行是来为她而战。
因为腓特烈突然绷起脸来,他接过骑士递来的头盔,用力戴牢,犀利的鹰头面甲顿时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倒挂的唇角,昭示着某种凶狠的决心!
小千还剥着香蕉,在傻傻地问斐迪南:“仪式里真的有戴头盔这项吗?”
斐迪南的手指在哆嗦。他突然意识到,之前腓特烈在做什么,他都清清楚楚;但是腓特烈想做什么,他却稀里糊涂。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腓特烈的计划,不是伺机暗杀,而是公开处决!
就在此时,“滋啦”一声响,一等伯爵腓特烈已经拔出了两米长的绝世帝兵,理想使者的洁白光辉在烈日下熠熠发光,并且全场都听见了伯爵的怒吼:
“为了神罗皇帝,斩除妖害,至死方休!”
他要在典礼之上,皇帝面前,当着三司六部的面,在整个权力阶级的注视下,公然叛变,处决斐迪南亲王!
一刹那间,十三支反光的骑枪怒冲霄汉,可观的神恩辐射荡漾开去,纷纷暴涨到200以上,26名背水一战的骑士愤怒呼应:“斩除妖害,至死方休!!”
凛凛如天神的雪铠骑士同时翻脸,一秒之内,三米长的骑枪像床弩一样“嗖嗖”掷向斐迪南亲王。而且这长枪迅如奔雷,无坚不摧,一支接一支的飞过来,第一支扎穿了斐迪南的桌子,第二支就精确地扎向被爱丽丝推开在地的斐迪南,这标枪连绵不断,接二连三,100米的距离根本就是呼啸而过。
只要用开砖破石的骑枪把斐迪南钉穿在石砖上,骑士们冲过来手起刀落,就能大功告成。
贵宾被呼啸而至的长枪吓得抱头鼠窜。(未完待续。)
354 意料之外的狂野
卡尔元帅发现这些骑士掷枪极其精准,基本上都是奔着斐迪南去的,估计不会有误中副车的可能,所以他浑然不惧,站在贵宾席上怒吼:“腓特烈!你是要造反吗!”
然后一支怒箭从身后射来,穿过卡尔元帅的胁下,扎穿了冲在最前面的银盔骑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35毫米厚的钢板被合金箭直接洞穿,箭身入甲三寸,剩下半尺箭尾在乱颤。骑士痛苦地弯腰捂住伤口,回头呐喊:“小心!那精灵能射穿雪钢甲!”
精灵弓兵爱丽丝连滚带跳地躲过两支长矛,从卡尔元帅身后飞窜而过,蹦跳躲闪之际,依旧争分夺秒地放箭,反曲弓弦“蹦蹦”连响,箭矢不断和元帅擦肩而过,卡尔元帅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爱丽丝的人形掩体。
最前方的骑士1秒内被扎了三支箭,被射得踉跄后退,护住头胸的臂甲上长出两根箭尾,痛得胳膊酥麻,五指乱颤。他感觉箭头像铠甲里的钉子,扎在皮肉里,虽不致命,却很头疼。
“钉死她!”骑士体会到了16米反曲弓的破坏力。
两名骑士追上他,绷着脸助跑,瞄准爱丽丝掷枪。
呼啸的长枪擦着卡尔元帅的脸飞过去。
卡尔元帅屹立在原地,已经不敢动弹,因为他知道,他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双方瞄得精准,而不是因为他身材苗条。
标枪眼看要命中精灵那纤细的腰肢。只要命中,就会把爱丽丝推远十米,活活钉在宫殿的墙壁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远处的禁军已经被13名伪装侍从的骑士搅乱,只要搞定爱丽丝,就会令行动事半功倍。
爱丽丝宛如体操演员,突然踩石雕一跳,跃上半空,龇牙咧嘴地勉强后空翻,呼啸的长枪在她拱圆的脊柱下飞过,爱丽丝像撑杆跳似的,擦着横在腰下的标枪越过去,噗通摔在地上,在半空中伸手入箭匣,五指拔出三支箭,落地打个滚,蹲起来就拽弓连射,“嘣嘣嘣”一串响,一秒内连射三发,箭矢分别命中腓特烈左臂、大腿、护心镜。
她已经顾不上保护自己,因为斐迪南的境况比她凄惨十倍。斐迪南被狂战士背着乱窜,标枪跟着他“噗!”“噗!”“噗!”扎了一路,仿佛每过一秒,斐迪南脚下都会长出根三米长的钢矛。若不是狂战士不断变速、转向,斐迪南早就被扎穿了。
腓特烈弓腰喘息了下,然后一支一支地拔出三支箭来。三棱箭头带出肉丝,铠甲上的箭孔淌下血线。然后他举起血淋淋的合金箭,咆哮道:“伤不到筋骨!给我上,杀了斐迪南这个魔鬼!”
腓特烈把箭矢摔在地上,呐喊着冲向斐迪南。距离越来越近,30米,20米,10米。
早在翻脸时,腓特烈就推开艾莲娜,喊了句保护皇帝,直奔斐迪南。队友的标枪在他头顶“嗖嗖”飞过,助跑投掷完毕的骑士脚步不停,奔跑着抽出腰间重剑,开始无畏的冲锋。
100米的距离在急速缩短,而斐迪南被尖叫狂奔的贵族们绊得走投无路,他被爱丽丝推开,躲了第一支枪,然后被狂战士拽着飞跑,躲了第二支;但是那些骑士把提前量计算得无比精确,骑士枪几乎百发百中,落点均与斐迪南重合,虽然每次都擦肩错失,没有命中,但是斐迪南已经被刮得伤痕累累,血流满地。
狂战士背着斐迪南各种急刹车、频繁转头逃窜,都只能躲开7、8根长矛。第九根、第十根长矛掷过来时,掷矛的骑士已经近在20米外。
狂战士背着斐迪南,盯着飞来的标枪,剧烈喘息。因为不断躲避,狂战士的速度已经减慢,躲不过近距离的标枪投掷。这一刻,斐迪南感受到了死亡。
呼啸自转的标枪,在斐迪南的视野里缩影成一个迫在眉睫的圆点。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狂战士被串起来、钉上墙的画面,那是一串美如画的人体糖葫芦。
直到此时,斐迪南才意识到,他的敌人有多么狂野和阴险:100米内,13支3米骑士枪,不顾一切后果,投向蚂蚁般的贵族席。这些冷冰冰的数据,暗示着狙杀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并且就算13支投枪全部失误,在这段时间里,骑士也已经狂奔100米,冲到面前来,手起刀落,收走头颅。
公开场合是成功率最高的暗杀场合。
腓特烈为了赢,已经豁出去一切。
斐迪南痛彻心扉,后悔自己大意了。
但是在即将丧命的刹那,一道超声波传进雇佣兵的耳膜:“让我带亲王走!”
一部分贵族发育有类似蝙蝠的超声器官,所以能使用密语术。
狂战士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把背上的斐迪南扯下来,踏步转身,像个掷铅球的汉子,怒吼着把斐迪南扔上十米高空。
斐迪南刚脱手,狂战士就被标枪“噗”一声穿肋而过,骑枪亮闪闪地进去,红艳艳地穿出来,然后狂战士被圆锥形骑枪推远两米,“咚”一声牢牢钉在乳白的维纳斯雕像上,鲜血开闸似的淋在他的脚背上。他痛得抱紧了维纳斯的裙子。
骑枪从狂战士脊柱右边刺入,从维纳斯雕像的基座穿出,枪柄斜在半空“嗡嗡”乱颤,而斐迪南已经飞向高空。
腓特烈抬头仰望斐迪南。
斐迪南感受到了蹦极的爽快,他像出水的飞鱼,呈抛物线升空,吓得撕心裂肺,只知道睁圆眼睛呐喊,并且双手乱挥,却抓不到任何令人安心的物体,张嘴就被风灌到窒息,一声漫长的号叫划破苍穹。
一名骑士攥着仅剩的一支长枪,昂头计算斐迪南的飞行轨迹。
突然,宫殿后面飞出一只漆黑的大鸟,张开蝙蝠般的双翼,毫不犹豫地俯冲而下,在半空中扑中坠落的斐迪南,翻滚了两下,又奋力扇动蝠翼,一尺一尺地升上天空,试图越过宫殿飞走。
爱丽丝抬头一看,瞧见天上的大鸟完美救走了斐迪南,顿时扬眉吐气地嚷:“干得漂亮!德古拉!”
这突如其来的飞行支援,让骑士气得咬牙切齿,他不确定是否投掷最后一支枪。(。)
355 激烈的混战
腓特烈却浑然不惧,昂头一声口哨,吸引了支援组的注意,然后回头呐喊:“支援组,包抄过去!鸟类无法承重,那飞翔的东西不能带斐迪南跑太远!包抄!”
但是1000名禁军已经在混乱中接到了国王的诛杀令,开始在各部中队长的指挥下列队冲锋,黑压压地围向腓特烈。
就在此时,小千非常冷静地命令禁军撞响了钟楼上的勤王钟。
钟楼位于宫殿顶端,为了让钟声传遍全程,设计师特意给钟楼添加了放大音效的建筑结构。
然后一声钟鸣,震惊百里,声动八方,音浪就像铺天盖地的冲击波,震碎了宫殿顶楼的玻璃杯。
恰巧蝙蝠的听力超群,耳朵特别细腻。比如蝙蝠人德古拉。
恰巧德古拉飞到了钟楼附近,带着斐迪南在汗流浃背地飞行。
接着,钟楼的音浪像地雷一样把蝙蝠炸飞,德古拉被震得当场“吱吱”叫了一声,耳膜喷血,蝠翼被音浪掀翻,裹着他和斐迪南噗通摔在宫殿的琉璃瓦上,两人抱团坠落,打着滚往下滑,一路噼里啪啦摔在雕像上、摔在飞檐上,最后笔直掉进绿化带的灌木丛里。
爱丽丝傻眼了。
小千还在冷静果断地指挥禁军:“丧钟已经敲响,叛变者时日无多!龙骑兵将在四分钟内抵达现场!碾碎他们!!”
爱丽丝张着嘴巴,她忽然觉得小千是跟腓特烈一伙儿的。她认为小千敲响的是斐迪南的丧钟。
然后,一支枪“噗嗤”飞进草丛里,活活钉住了里面的斐迪南和德古拉。(.棉、花‘糖’小‘说’)因为他们直线下落的轨迹清晰可判,所以很容易计算提前量,几乎斐迪南刚刚摔下来,骑士的标枪就已脱手,毫无悬念地在斐迪南摔进灌木的瞬间,用标枪把他钉进泥里。
最后一支标枪,终于命中了斐迪南本人。
腓特烈振奋鼓舞,就算被火枪轰得身上火花乱绽,他都气吞山河地大叫:“13号骑枪命中了魔鬼!处决组跟我冲,支援组掩护!”
然后大地摇晃,风云变色,在鹰喙骑士的带领下,13名光辉亮丽的银盔骑士地动山摇地冲锋过来,脚踏之处青砖炸裂,长刀所向一往无前!
冲过来的禁军刚放了一排枪,就在铁甲的冲锋面前惊慌溃散,有些跑不及的直接撞在腓特烈身上,重甲骑士都不屑于挥刀,直接用肩膀把禁军撞进半空。
就像一群狂奔的犀牛。
逃兵的惨叫和贵族的哭号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的枪声和铁靴震地的奔跑声展开厮杀;爱丽丝弯腰擒着弓,惊恐地望着势如破竹冲过来的那些铠甲,意识到血战在即。
斐迪南朝思暮想的画面已经发生,怒吼的腓特烈带领他的军队,摧枯拉朽地冲了过来,而雇佣兵的任务是抵挡四分钟,拖延到龙骑兵包围腓特烈为止。
一切都符合斐迪南的期望,一切也按照腓特烈的剧本发展,结局究竟偏向谁,爱丽丝也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自己的职责,所以她绝不会后退。
“狂战士!”爱丽丝尖叫一声,“醒醒!德古拉!”
然后爱丽丝冲向扑面而来的骑士团。腓特烈一马当先,怒吼一声“挡我者死!”一刀劈向爱丽丝,只见精灵绷着俏脸,也不摸箭,笔直冲向腓特烈的剑刃,将反曲弓往剑刃上一套。
剑刃劈得合金弓弦丝丝崩断,却因为弓弦材料略强于刀刃,导致不仅没劈断弓弦,反而一刀把弓弦拽满,一张弓顿时弯如满月,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爱丽丝像体操似的空心跳,躲开旁边砍来的两剑,人飞到腓特烈后面,拉纤似的拽得弯弓如满月,极限地将弓身扣在腓特烈后颈上,松手。
顿时,腓特烈像戴项链似的戴着反曲弓,力劈而下的剑刃瞬间把弓拉满,却无法砍断弓弦。剑刃的动能全部变成弹性势能、储存在弓弦里,所以腓特烈的剑式变得力竭时,弓弦电光火石间反弹。
剑脊“砰”一声砸向腓特烈的脸。爱丽丝面无表情地松手,等腓特烈砸碎他自己的脑袋,再夺弓拔箭,对付其他人。
这种近身弓斗术对付重骑兵不太理想。如果腓特烈没有穿戴铁罐头似的重甲,爱丽丝会习惯性地拿弓套住腓特烈的头,在零点三秒内拽弦松手。合金弓弦会势如破竹地嵌进腓特烈的喉咙,一直摧枯拉朽地割断颈椎。然后收弓射箭,动作会更加流畅,仿佛一气呵成。
爱丽丝可以在一秒内射出三支箭,所以她拽弦的速度远超一切刀剑,这奠定了弓斗术的立身之本。
可是,如果斐迪南还活着,他会看见日志里惊恐地排列出一大堆乱码和警告:
“监视到高维宇宙波动!四维空间波动剧烈,腓特烈持有古文明技术,高度怀疑定律场发生器正在运行!”
爱丽丝自信的背影凝固了,高速弹回的弓弦也变成了举步维艰的慢动作;腓特烈像一道魅影,扯掉脖子上的反曲弓,奋然丢向天空,回头拿剑柄狠狠一砸,正中爱丽丝脑后第二节颈椎。
爱丽丝计算的很精准,0.3秒以后,腓特烈会被弓弦爆头。但是她根本没法提防在时间静止时袭来的剑柄。
零点零零一秒后,腓特烈击晕了爱丽丝,然后迅速关“次元放逐”功能。爱丽丝两眼一黑,在空前的自信中突然晕厥,软绵绵摔在地上。
她原本设计好了各种跳跃、各种后空翻+连射、各种弓兵骑脸的战术动作,坚信自己可以在13名骑士的围攻下坚持10分钟。
然后她就被打晕了。
可是她给德古拉、禁军和狂战士争取了时间。因为钉在灌木丛里的长枪正在摇晃,它在寸寸拔高,最后居然噗通倒下。然后鲜血淋漓的德古拉摇晃着站起来,蝠翼一展,淌着血飞上半空,虚弱彷徨地盘旋一圈,然后他觑准一名落单的禁军,突然从天而降,将禁军扑在树林里,按在地上啃食脖子。
禁军的双脚拼命犁地,渐渐不再动弹。德古拉的肌肉迅速膨胀,蝠翼像荧光肉膜,荡漾天使之瞳的幽光。他站起来时,正在捧着一团肝脏,三口两口吞入豁开的大口中。
他那变异的胃粘膜开始如饥似渴地吸纳崭新的能源,令他的神恩辐射空前暴涨,辐射数值像秒表一样往上窜,迅速逼近300大关。
然后德古拉冲天而起,宛如一发导弹射入苍穹。(。)
356 病理性狂暴
腓特烈看见灌木丛在蠕动,斐迪南在缓缓爬出灌木丛,手脚并用地试图逃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胸口的透明大洞已经飞快愈合,衣衫的破洞里露出洁白的新肉。
只是天旋地转的剧痛主宰了斐迪南的意识,大脑的痛觉保护机制迅速生效,麻醉型吗啡肽在大量分泌,导致斐迪南昏昏沉沉的,让他手舞足蹈像个醉汉。
而禁军已经像蚂蚁一样包围上来,枪声此起彼伏,子弹被钢甲弹飞的跳弹声叮叮当当,两名骑士被迫冲进禁军队列,横扫千军地奔走砍杀,把刚成阵型的排枪梯队完全打乱。
因为经验丰富的骑士明白,绝不能让新式禁军好好儿列队,否则枪林弹雨会无孔不入,把骑士打得鲜血飞溅。
腓特烈一看,斐迪南就在二十多米外,连滚带爬地想跑。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但是,后面的骑士都在惊叫:“殿下,小心!”
凄厉的风声呼啸而下,一双巨龙一样的蝠翼扇起飓风,腓特烈刚看见地上投射出翅膀的阴影,德古拉就俯冲而下,双足攥住腓特烈肩膀,拖着腓特烈在地上摩擦十多米,然后奋然扑扇双臂,产生狂风般的上升气流,刹那昂头反冲,直刺苍穹。
德古拉的脚趾已经变异成蝙蝠型利爪,灵巧得能倒挂在树上,抓住人肩只是小菜一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而且德古拉刚刚补充过肝脏蛋白和血清铀,力量飙升到300+,腓特烈的肩甲都被德古拉的双脚攥出凹痕,力量之大,宛如铁钳,令人一时难以反抗。
腓特烈的钢靴在地上刮出一路火星,然后被德古拉抓住,扶摇升空,剩下地上一堆骑士在喊:“殿下!”
腓特烈被提上20米高空,被狂风灌得睁不开眼,听见部下方寸乱了,急得低头大喊:“别放斐迪南跑了!”
“你顾着自己吧!我要看看,你穿着180多磅的铁壳子,摔到地上会不会变成肉罐头!”德古拉桀桀狞笑,奋力振翅,一会儿就飞到了3层楼那么高。他试图把腓特烈捉到高空再松开,任他自由坠落,这是杀死重装骑兵的不二法门,屡试不爽。
腓特烈如果从高空摔死,那就完全无计可施,就算暂停时间也只是慢性死亡。
“殿下!”骑士冲去拾起标枪,举头瞄准德古拉的翅膀,试图把大蝙蝠射下来。
“投掷斐迪南!”腓特烈低头俯瞰,瞧见斐迪南已经站起来夺路而逃,立即声嘶力竭地怒斥骑士:“他快要跑了!不杀斐迪南,我们都要死!”
骑士泪流满面地犹豫一秒,突然转换目标,追着斐迪南狂奔三步,奋力掷出标枪。
三米骑士枪准确地洞穿斐迪南的后背,轰然入地一米,第二次把斐迪南钉在石砖上。斐迪南痛得眼冒金星,徒劳地开口喘息,越呼吸,肺越漏气,血沫从他喉咙里鼓上来,两片肺叶一点一点坍缩下去,最后变成两片干瘪的气球,彻底失去换气功能。
斐迪南斜倚在长枪上,两只手徒劳地攥着枪身,渐渐歪头,陷入窒息的昏迷,身体和长枪拼成了个“入”字。十秒后,斐迪南又像梦中惊醒一样复活,开始奋力挣扎,可是他就算踮脚都没办法从枪柄上逃脱。
斐迪南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腓特烈一直在用投枪对付我,他是不是知道我是不死之身?他用投枪来阻止我逃跑?”
他细细思索,就越加惶恐。因为假如腓特烈明明知道他有不死身,那么斐迪南的一切推演都是错的,全部要推翻重来。
这一刹那,斐迪南对腓特烈的恐惧,更甚于对死亡的敬畏。因为在斐迪南彻底迷惘的时候,他的敌人就变成了未解之谜,令人细思恐极。
而德古拉一直在奋力振翅爬升,因为他把腓特烈悬得越高,腓特烈摔得越惨。
铁罐头最怕高空坠落。食品商和军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银色骑士团刚要去追杀斐迪南时,突然后阵大乱。
早在骑士们追杀斐迪南的时候,狂战士的蓝眼睛就已渐渐变红。血容量偏低时,他的激素系统会病理性激活,疯狂往血管里泵射荷尔蒙;血容量越低,激素分泌越旺盛,导致这名重伤的斯拉夫人,突然变成了一台犀牛一样的杀戮机器。
他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就算自己被长枪钉在雕像里,他都抱着维纳斯,爬上雕像,双脚踩着基座,奋力一蹬,身子往后一跃,主动令肉体被骑枪穿透,然后他从枪柄上脱离长枪,轰然坠地,狠狠摔在地上,在青砖上砸出一滩红。
一秒后,他像只狂暴的僵尸一样跳起来,用力把洒出来的肠子填回肚皮里。他的血液因为澎湃着高能火元素和应激荷尔蒙,所以比高血脂病人的化验血还浓,已经粘稠成泥状,于是凝血反应高效无比,伤口接触空气之后迅速结痂,配合肌肉和皮肤封住躯干的伤口。此刻,狂战士的愈合速度是凡人的100倍,得脑血栓猝死的概率是凡人的10倍。
最凶猛的是,因为脏东西粘在肠子上进入腹腔,时时刻刻都在刺激娇嫩的腹膜,令他腹痛如烧。这灼痛刺激,和低血容量的刺激,纷纷导致他的激素系统过量运行,于是这斯拉夫人的肝脏正式变成了高效率核反应堆,源源不断地分解血清铀,井喷似的生成高浓度火元素。
恐怖的核辐射荡漾展开,感应到威胁的刺杀骑士们纷纷回头。
“三百二。”一个骑士惊愕地喃喃。下一秒,斯拉夫人就踩爆两片地砖,化身一道洁白的长虹,在狂奔中扯下肩上的两柄双刃勾斧,像一列疾驰的火车撞在这名骑士身上。
高达三百二的神恩辐射,让狂战士的双目迸射金芒;狂战士张口呐喊时,口腔喷薄着毫光。他像一个裹着太阳的皮囊,每一处伤口、每一条血管,都在流动着岩浆般夺目的光亮!
这是进入“天使之瞳”状态的征兆。
战术反应部队的四名雇佣兵,没有一个是便宜货。
天空的德古拉听见狂战士的怒吼,就知道这个斯拉夫人进入病理狂暴状态了。只要失血和痛觉刺激达到最低阈值,这斯拉夫人就会提高一百点神力值,从平平无奇的主力骑士,突然变成一只脚踩进“天使之瞳”的门槛的候补圣骑士。
而触发激怒条件的敌人,往往会收到来自斯拉夫人的意外惊喜,那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爱。
德古拉确信,平均水平停留在200左右的银色骑士团,会在100秒内,被斯拉夫狂战士撕成满地残肢。所以他只专心振翅,确保摔死腓特烈。(未完待续。)
357 凭你一个人挡不住我
狂战士冲向骑士时,就像犀牛撞上岩石――而他的肉体居然扛住了这剧烈的震击,两把战斧交叉劈在骑士的重剑上,两个人撞成一团,像一列停不住的火车,轰然劈开灌木、草皮,一直撞到粗壮的榕树上。.
骑士横在身前格挡的重剑终于崩断。撞在大树上的刹那,骑士痛苦昂头,面甲里挤出一蓬血沫,因为他五脏六腑都被撞散了,处于剧烈脑震荡中,视野都模糊了。
因为全身浸润在充沛的火元素里,所以狂战士的肌肉细胞、血管、神经都格外强韧,骑士被撞蒙了,狂战士却依旧亢奋,他熟练的横起双斧,左右开弓,撩开骑士的臂甲,然后斧刃狠狠抽在骑士的胸甲上。
胸甲应声劈裂,骑士被一斧头劈得意识模糊、踉跄跌退,鲜血溅了狂战士一脸。
只要狂战士补上致命一击,就算秒杀了这名骑士。一百点神力值的差距的碰撞,就等于犀牛撞在狼身上。骑士不落下后遗症就是万幸了。
12名骑士顿时分作两批,一批冲向斐迪南,直捣黄龙;另一批冲向狂战士,拯救队友。
狂战士背上立马挨了一剑,被劈得皮肉翻卷,露出雪白的皮下组织,鲜血愣了一秒才密密麻麻渗出来。可是他的神恩辐射立马更上一层楼,又爬升到325,直逼350这个圣骑士的门槛!
更剧烈的疼痛,只会让他力量更强!
于是狂战士痛快淋漓地纵横捭阖,首先斧头横甩,劈弯一柄重剑,逼得一人蹒跚倒退;然后撞向第二个人,左右开弓,两下就劈得骑士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然后被狂战士一脚踹得昂头倒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因为骑士的手法跟不上狂战士旋风般的挥舞速度,所以骑士全程被动抵挡,而狂战士劈砍长剑的声音则“叮叮当当”连绵不绝,并且狂战士一边狂奔追砍倒退的骑士,一边急躁地大骂:“太慢了!快点!再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骑士已经被他逼得倒退五六步,大家的肉眼却无法看清斧头的动作,只听见骑士长剑坠地的声音,才知道一轮交锋已经结束!
这两轮白刃交击,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像抓一把珍珠洒铁盘上,听完“叮叮当当”声音,两名骑士就败退了,而狂战士已经突出6名骑士的围困,双斧直接斩向距离斐迪南最近那人!
因为他一直没忘记雇佣兵的职责,那就是遵从斐迪南的命令,拖延到龙骑兵赶到为止。
狂战士很确信,这两斧头下去,那名骑士绝对后背开花,体面退出战斗。
而被盯上的骑士也听见了来自身后的杀机,果决地喝道:“去杀了斐迪南!我挡住他!”转身横剑,冲向狂战士。
“是!”5名骑士无视同伴,直冲苦苦挣扎的斐迪南。
就在这时候,龙骑兵赶到了,数不清的赤红战马直接冲上千米阶梯,跃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山呼海啸地席卷过来,“保护皇帝!保护国王!”的喊声振聋发聩。
斐迪南就被钉在宫殿左侧的人行道上,龙骑兵冲过来只需要几个呼吸。
狂战士更加有底气,目空一切地喊:“仅凭一人是无法挡住我的!”双斧轮得像两轮风车,砍得那名骑士疲于招架,节节败退。
听见龙骑兵到了,那名节节败退的骑士急得双目喷火,跌退两步,奋然扯掉头盔,露出满头卷曲的金发,怒喝道:“来啊!”
40磅的头盔狠狠摔在地上,把青砖砸出个坑。然后轻装上阵的骑士双手攥紧动力剑离合器,利剑狂喷火星,剑速快如飞电,剑身舞成交织的玫瑰,快得只见剑光,不见剑身:“来啊!我们拼啊!”
骑士的神恩一路暴涨,狂飙到290的巅峰状态,动力剑狂喷火星,被舞得天花乱坠,宛如连绵不绝的重叠皓月,劈头盖脸地吞向狂战士。
钢铁碰撞的脆响顿时密如雨点,而疾如风雷的动力剑持续加速,越舞越快,不仅逼得狂战士屈辱倒退,更对骑士的腕骨造成巨大符合。
可是骑士疯狂求胜,不顾巨大惯性带来的剧痛,“叮叮当当”地剁得狂战士步步跌退,一边压制,一边怒喝:“你太慢了!太慢了!快点!再快点!快点快点快点!你这么慢怎么跟我打!!”
最后一声怒喝,动力剑织成的重叠月弧,竟然快过了双斧防御的手速,两柄斧头突然打着旋儿飞上天空,狂战士仰天摔退十多米,一直跌进扎堆的禁军里。他垂手屹立时,两只手剧烈哆嗦,十指酥麻得不能动弹,左右手上各出现一条剑痕,虽不致命,却令他落败。
“你是……”狂战士牙关乱颤,慢慢抬头,被砍得智商回归:“你是谁?我没见过这么快的剑――快得没完没了!”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神力值已经突破
兰斯洛特奋力将动力剑掼进地砖,借助外力让剑速归零,咬牙切齿地拄着剑柄,手腕痛得无以复加,却绷著脸忍耐痛楚,镇定开口:“我叫兰斯洛特,凭你一人无法挡住我。”
他已经严重透支,腕骨无数次修正动力剑的扭力,导致软组织剧痛无比,短期已经无法拔剑。但是他与狂战士那震耳欲聋的比拼,已经吓住了疑神疑鬼的禁军。所以他维持不动,任禁军包围自己,只闭目期待,主人能一战功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5名威廉堡骑士冲向斐迪南时,宫殿侧面突然插过来一支龙骑兵,挡在了斐迪南和骑士的中间。这支茫然的龙骑兵以为斐迪南已经死了,所以坚决地怒吼着:“妄动者格杀勿论!”勒马包围了所有的银色骑士。
法拉格特气得咬牙切齿,与袍泽举剑站成一圈,扭头不断交换意见:“杀了这些龙骑兵?”
“没办法了,无论如何也要杀过去!”
“诈降,麻痹他们,然后动手!”
“等他们过来些。”
就在法拉格特快要跟龙骑兵撕破脸的时候,德古拉已经把腓特烈拽到了40米高空。(未完待续。)
358 众目睽睽
而德古拉吞食的鲜血和肝脏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多,于是德古拉体内的神恩辐射直线下降,从300暴跌到129,让他振翅愈加吃力。[]
腓特烈听出他的疲惫,突然冷笑道:“我们在一起怪累的,不如分手,谁都轻松。”然后奋力一挣。
德古拉正疲惫,顿时脚爪一滑,松开了腓特烈,惊得德古拉尖叫一声。
腓特烈立马失重坠落,他手舞足蹈地在半空旋转,穿着180磅的铠甲,呼啸下坠。
然后他落了6米,就狠狠摔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头盔都摔飞了,然后身体斜滚出去,飞出宫殿屋檐,然后身子一沉,重心一空,继续暗无天日地往下摔。
他滚进半空时,看见35米下面的人头都像蚂蚁。
所以他就算摔得七荤八素,都咬牙攥紧理想使者,死不放弃。然后他摔下半空,在半空张牙舞爪地翻滚,路过一层又一层窗户,看清了窗户后面瑟瑟发抖的宫女。
然后,他在失重旋转时,突然抓住正确的角度,狠狠将剑刃扎进宫殿外墙上的木制夹层,然后捏紧离合器。
理想使者应声扎进建筑,挂着腓特烈,喷薄着火星,势如破竹地往下劈,却减缓了坠跌速度。
德古拉突然发现,似乎摔不死腓特烈,急忙俯冲来追。
但是他不可能追的上,这是重力学定律决定的。
然后,德古拉眼睁睁看着腓特烈劈得刀刃火星四溅,一路滑到一楼,然后一脚踢在建筑上,顺势抽出刀刃,整个人呈抛物线摔向斐迪南,在半空中高举理想使者,怒吼着从天而降,凶狠斩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德古拉的眼睛睁圆了。
他看见,一米半的雪亮刀刃狠狠砸在地砖上时,纯钢打造的骑士枪整齐地拦腰截断,一米长的枪柄“叮当”坠在地上,一起掉下来的还有斐迪南的头颅,这头颅还连着三四节胸椎,连着一大片肩胛的背阔肌。
因为角度问题,斐迪南是被斜着砍头的,他的脑袋下面挂着一截胸椎。而尸体上还在热腾腾地乱颤,能看见匀称的肋骨断面宛如针脚,而两片肺叶在大气压里迅速塌陷,眨眼缩成拳头那么大,像小巧玲珑的鸽子翅膀,红通通的。
法拉格特还准备跟龙骑兵拼命,突然听见划伤建筑的“滋啦”声从天而降,龙骑兵们还待抬头看,腓特烈已经跃过斐迪南,长刀一闪,把斐迪南连人带枪,统统一刀两断。
画面死寂了一下。龙骑兵不明白腓特烈为何要砍尸体,但是法拉格特和骑士们愣了一秒,突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欢呼。
经过破釜沉舟的混战,处决组一战功成!
“腓特烈伯爵!”法拉格特掀起起面甲,泪流满面地呐喊。
腓特烈的盔甲已经摔得七零八落,螺栓都崩飞了。他索性扯掉盔甲,露出里面的伯爵衬衫和军裤,然后提着理想使者,弯腰攥住斐迪南的头发,把表情僵硬的人头举在天空,怒吼道:“为了皇帝,斩除妖害,至死方休!”
“斩除妖害!至死方休!”被禁军擒拿的侍从们,被龙骑兵缴械的骑士们,纷纷激昂抬头,响应领主的怒吼。
腓特烈沐浴着光荣的鲜红,满头大汗地剧烈喘息着,高举斐迪南的头颅,昂首阔步走向被贵族簇拥的艾莲娜。
贵族们聚集在艾莲娜身后,惊魂甫定地盯紧腓特烈,一边害怕得颤抖,一边面带讥嘲,想看这个政变者的穷途末路。
艾莲娜不敢相信,腓特烈居然在禁军的围攻下,在龙骑兵的注视中,不惜身败名裂,都坚定不移地斩下斐迪南的头。这种偏执的玉石同焚,令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攥紧拳头,紧张地注视情人,看着他提着触目惊心的人头,走到自己跟前。
小千张大嘴巴,全程注视斐迪南的人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斐迪南的夙愿实现了,他终于被腓特烈砍下人头,然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腓特烈走向皇帝,人头在滴血,刀尖在石砖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因为场面已经被龙骑兵控制,整个宫殿寂静得鸦雀无声,艾莲娜抬手阻止了冲向腓特烈的禁军,所以连龙骑兵都不敢拦他。
可是,大宰相克莱门森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失声喊出一句:“叛国之徒!有何面目参见皇帝?跪下!”
法里纳上将策马脱颖而出,在龙骑兵军阵前勒住马头,蹙眉瞪着高举人头的腓特烈,心头震撼得无以复加,蓦然想起当初腓特烈说的话:“但是斐迪南必须死。我杀了他,你逮捕我,各取所需,我亦在所不惜。”
一念及此,法里纳上将也挥鞭指向腓特烈,勒马叫喊:“在皇帝面前跪下!”
腓特烈完全不搭理,反而在艾莲娜十米之外站定,高举人头,绷着脸,荡气回肠地宣布:“斐迪南是外来妖害,试图吞并帝国。为什么反而一国上下,竞相崇洋媚外?为什么你们追捧列强,却忘了民族精神?恕我看不下去。我宣誓做女皇的骑士,就决心追随那一朵怒放到凋谢的火绒花,为皇帝流尽最后一滴血。”
腓特烈昂头说完,就举起人头,看着艾莲娜说:“皇帝的命运不应该交给列强,皇帝的命运属于她的帝国!为了陛下的自由,特斩此妖害,请陛下接受这卑微的供奉,就像接受我那渺小的爱情。”
艾莲娜攥着手心的纸团,两手按住激动得起伏的胸口,幸福得眼泪滚下来,喜不自胜地在告白里飘飘欲仙,刚想说话,就看见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远处的法里纳上将被惊马带的团团转,依旧不断转头,一脸惊愕地盯着腓特烈。
宫女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贵族们不约而同地缩进宫殿,把艾莲娜一个人撂在台阶上。
腓特烈蹙眉深情地凝望捧唇呆住的艾莲娜,丝毫没发觉背后有人接近。
因为除了腓特烈之外,所有人都看见,一具鲜血淋漓的无头行尸,已经从地上安静无声地爬起来,优雅地拔出考究的亲王佩剑,气势凌云地走向腓特烈。(未完待续。)
359 小千娴熟地救场
8公里外的法里纳豪宅里,菲莉雅穿着礼服,捏着酒杯,轻松愉快地穿梭在赞美不绝的宾客里,不断向美言送行的熟人致谢。[.超多好看小说]
“听说您要去莱恩防线。”一个诚恳的年轻人忽然向菲莉雅敬酒,“我刚从那里回来。想听点儿对付弗兰帝国的小诀窍吗?”
菲莉雅蹙眉扭头,看见个英气勃勃的青年看着她。
“艾萨克?布雷施劳德。”青年主动握手,积极自我介绍:“最后一批被弗兰帝国驱逐的梵天教徒。刚刚回国,不久。”他噼里啪啦地说着,越说越尴尬,因为菲莉雅一直蹙眉看着他。青年渐渐局促起来,开始吞吞吐吐:“也就是昨天。昨天刚刚回国。”
菲莉雅觉得心情很乱,她发现自己越挂念腓特烈,越会不由自主地疏远其他异性。但是她要离开皇都了,而且这是饯行宴会,她有开心的理由,没有失落的借口。
要开心地离开他,才不会让他为你担心。做人要干脆。菲莉雅提醒自己。
“我刚才走神了。”她强打精神,保持礼貌,“您的建议也许我用得着。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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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吓得瞠目结舌,龙骑兵看得哑口无言,贵族们瞧得胆战心惊,而艾莲娜睁圆眼睛,伸手出去刚喊了一声“不要”,腓特烈就被那具血尸一剑砍在背上。
腓特烈眼睛睁圆,被砍得站不稳,举着斐迪南的人头,踉跄蹒跚了一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艾莲娜像被刀扎了一下,人还愣着,眼泪就滚下来,立马尖叫:“住手!”
血尸轻车熟路地挥剑再砍,在腓特烈背上劈出十字裂谷,腓特烈被砍得天旋地转,摇晃着转身,刚好看见,无头尸首已经拾起理想使者,手攥两把剑,交叉搁在腓特烈胸口上,然后左右开弓,狠狠一划拉。
腓特烈猝不及防,被偷袭个正着,胸口的衬衫四分五裂,热血洒了行尸一脸。
法里纳上将看傻了。
禁军看得入神,枪都掉地上,忘了拾起来。
菲莉雅在宴会上聊得言笑晏晏。
腓特烈被斐迪南劈得蹒跚转圈。
艾莲娜哭得声嘶力竭,被国王呵斥宫女拖进宫殿。然后小千站出来,声色俱厉地命令龙骑兵冲上来捉拿腓特烈,并且对行尸视而不见。
贵族们的大脑不能处理双眼呈递的画面,思考中枢纷纷短路,全都变成哑巴状态,翕动着嘴唇,只知道簇拥着往后退,潜意识地离开行尸越远越好。
然后,行尸一脚踹倒腓特烈。腓特烈被砍得意识模糊,仰天摔倒,手里的人头飞上半空。
第三轮“十秒钟”刚好到点,飞在半空的人头突然一颤,像被磁铁吸住的大头针,突然直线飞向行尸,刚好落在脖子上,被行尸抬手扳正,端正镶好,然后肌肤迅速合拢,马上建立血供,苍白的人头渐渐恢复血色,斐迪南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
斐迪南一复活,就弯腰瞪着腓特烈,破口大骂:“你不过是一只蚂蚁!你有什么狗屁资格,向艾莲娜献上渺小的爱情?我是神!我是不朽的!你不过是个跑龙套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你!”
小千早就察觉到了军队和贵族的异样眼神,焦头烂额地怒斥斐迪南:“亲王殿下!你身为神祗,请注意措辞!”
斐迪南被国王拽着袖子,却骂骂咧咧地挣扎,瞪着哈哈大笑的腓特烈,恨不得给他补一剑,叫他断气:“我早就知道你和那女人有私情!但是你们没有结果,没有!你就是条狗!你他妈就是条追着汽车跑的狗!就算你追得上汽车,你会开车吗?你敢娶女皇吗?可悲!可怜!”
腓特烈哈哈大笑,笑到咳嗽,咳嗽完了继续笑,他这身负重伤的狂妄,气得斐迪南火冒三丈,可是亲王却被国王的侍从蛮横拖走了。
德古拉偷偷落在宫殿顶部,蹙眉用超声波联络小千:“情况很不妙,禁军和龙骑兵好像都不能接受他们看到的东西。你能不能镇住局面?”
“斐迪南无头杀人,接头复生,这事情需要个说法,我的积威只能镇压一时。你们赶紧操纵舆论,马上控制大小报社,立刻撰文发表,马上把斐迪南神化,把他推上神坛。明天300无畏骑士进城,到时候,我们利用暴力管制言论,用舆论清洗思想,他们迟早会接受斐迪南是天神的事实,那时候我们的统治只会更加稳固。”小千还算冷静,马上想到了解决方案。
“收到。我们经费充足,今晚就可以开始第一波信息轰炸。”德古拉很清楚这一套,他们颠覆意识的手法已经非常纯熟。只需要对报社威逼利诱,就能左右新闻头条。然后再出资赞助,收购报社的话语权,就能用源源不断的鼓吹言论,改写市民的大脑。
他们能用宣传把梵天教廷赶出巴黎,也能用宣传把斐迪南推上神坛。但是需要时间,他们需要暴力管制言论,来提供足够的宣传时间。所以他们非常依赖明天的无畏骑士团主力部队来维持秩序。
军队的功能不是面对境外的强者,而是威慑境内的弱者。
小千分派完毕,就挺身而出,假装听不见贵族的窃窃私语,假装看不到军队的人心惶惶,她假扮国王,威风凛凛地越众而出,在宫殿下高举双手,发号施令:
“龙骑兵救驾有功,全军封赏,各拔擢一级,赐三月俸禄。”
他嘉奖完龙骑兵,大手一扫,指着清点伤员的禁军中队长,气吞山河地褒奖:“禁军殊死作战,生擒叛国军,为新军之表率。此役伤亡者,获得双倍赔偿,第一禁卫军团,全体颁发一级勇气勋章,记入英雄名册,彪炳千秋!”
国王大肆褒奖,令三军将士回过神来,纷纷下跪,山呼谢恩。
给完甜枣,小千随手指着地上的腓特烈,怒斥道:“然而此獠,在册封之际,趁宫廷之危,竟敢举兵反叛,铤而走险!我以哈布斯堡国王和梵天主神的名义,宣布腓特烈为叛国者,判处死刑,明天中午,立刻执行!”(未完待续。)
360 只为惊醒少数人
这气吞山河的一顿宣判,显得赏罚分明,恩威有度,让舍命奋战的禁军纷纷尝到升官发财的甜头,让迢迢驰援的龙骑兵感觉没有白来一趟,全世界都心满意足,于是没人关心一落千丈的腓特烈。(.)
唯一关心腓特烈的那个人,已经被侍女生生拽进宫殿,关进寝宫,被授意软禁起来,连哭声都没人听。
“国王陛下!”卡尔将军犹豫一下,站出来低头禀告:“腓特烈的目标是外籍亲王,他并未伤害皇室成员。事实上,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保护皇帝……”
“斐迪南亲王是天神的儿子,他已经入赘皇家,贵为姻亲。你有什么不满吗?”小千怒气冲冲地训斥元帅。
元帅语塞,回头一瞧,贵族圈全都冷眼旁观,唯有大宰相瑟瑟发抖地走出来,弓腰求情:“是天神还是妖怪,当由教廷和异端审判所判定――况且,市内流传着一些谣言……”
“怎么,你是想抗旨吗?克莱门森?”小千一意孤行地瞪着大宰相。
大宰相怂了。他总不能抗旨。
“谣言不足为据,自会平息。然而叛国者必须处决!这是共识,你们都没有意见吧?”小千阴测测地瞟劝谏者。
元帅不说话了。
小千大获全胜,轻蔑地瞥了眼失血哆嗦的腓特烈,瞧见他脸色苍白,忽然觉得这男人不过如此,心里反而怕他流血死了,第二天就不能欣赏断头台的精彩。
腓特烈昂头躺在地上,伤口自动结痂,虚弱时瞥见小千的目光,突然发觉,国王的眉梢似乎挂着少女般的得意,他察觉了不对劲,顿时狠狠瞪了小千一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理论上,亲眼看见斐迪南的非人类征象,任何父亲都会由衷恐惧,绝不会再把女儿许配给一具无头行尸。可是小千却毫无怜悯,直接软禁了女皇,大权独揽,疯狂替斐迪南收拾烂摊子。
国王不顾一切地偏袒斐迪南,是腓特烈没料到的。他本来大吃一惊,一直躺在地上,在搜肠刮肚地思考国王的动机;直到他看见小千那洋洋得意的一瞥,腓特烈才如梦初醒,察觉国王可能已经被掉包了。
这是腓特烈的重大失误。他恨自己掉以轻心,才狠狠瞪小千一眼。
小千勃然大怒,指着腓特烈:“给我拖下去……”
两名龙骑兵早就冲上来,费力架住腓特烈的胳膊,把他拖了下去。法里纳上将心情复杂地走上来,路过腓特烈时,听见他在虚弱地喃喃:“记住……我的话。”
法里纳顿时想起腓特烈那桩斩钉截铁的交易。腓特烈义无反顾地承诺,甘当军部的炮灰,打响剿除斐迪南的第一枪,而他只享受了短暂的胜利,就立即被蜂拥而来的军队擒获。只有法里纳知道,腓特烈是故意为之。
“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四分钟的英雄?我打响一场必败的战斗,只为惊醒少数人。”腓特烈的话回荡在上将的记忆里。
而这声飘忽的提醒,随着腓特烈被拖走,也随他一起远去。
“陛下,斐迪南亲王的真实身份还有待商榷……”法里纳上将禀告国王,试图交涉。他必须试探国王的立场。
“斐迪南亲王是天神之子,注定成就宏图伟业。他就像帝国一样,长存不朽。从此以后,他将庇佑神罗帝国,直到太阳熄灭那天。”小千扭头瞪法里纳一眼,一锤定音:“把这个事实传达下去。这是唯一的真相,也是最终的解释,关于斐迪南的故事,我只想听到这一个版本,妄自杜撰者,以扰乱军心论处。记住了吗?”
法里纳听见了国王管制舆论的决心。他不再争辩,低头行礼,然后退下。
广场乱作一团,伤员被抬上担架,尸体被盖上白纱。在恢弘的宫殿和壮美的喷泉中间,密密麻麻地忙碌着像蚂蚁一样的人。他们像蚂蚁一样无足轻重,又像蚂蚁一样等级森严。
“银色骑士团呢?”克莱门森大宰相唯唯诺诺地凑上来,瓮声瓮气地问,“总共26名高阶骑士。他们具备越狱能力,具备劫法场的能力,是一股不安定力量。”
卡尔元帅仔细端详老糊涂的大宰相,他发现这老家伙虽然粗心得对皇室贪污视而不见,可是数人头倒蛮仔细的。因为大宰相这无心一问,已经把26名军人推上了生和死的风口浪尖。
“全部灌麻醉药,骗到野外,埋伏一支火枪队,执行集体枪决。”小千回答得果断干脆,然后信任地按着大宰相的肩膀:“做得低调点。封锁消息,处理干净。”
大宰相好像猜到小千会这么答,他熟练地重复一遍:“低调,保密,干净。我知道了。”
卡尔元帅于心不忍,他想提醒国王,让国王清楚他在做什么:“这会导致巴法里亚一蹶不振,无法防御以后的入侵。”
巴法里亚是抵御弗兰帝国的最前线,兵员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不好吗?等我们和西里沙完成整合,就可以长驱直入,攻克明兴城,占领整个巴法里亚,占有无比丰富的铁、煤、葡萄和雪钢工艺。”国王冷漠抬头,面露憧憬:“等到三元帝国正式成型,教廷和精灵就知道该收敛了。”
因为大局已定,小千才抛出这些美好蓝图来激励群臣。可是卡尔元帅只是勉强恭维了国王两句,就借故告退了。
和国王不同:七年战争,是卡尔元帅心中的旧恨。在旷日持久的对峙里,巴法里亚始终坚持作战,而西里沙的背叛才是帝国投降的诱因。卡尔听到要攻取明兴城,心里跟煮了他儿子一样难受。
元帅匆匆步下阶梯,看见龙骑兵在有序撤退,而法里纳上将勒马停在路边等他。
“国王是什么态度?”看见元帅下山,法里纳翻身下马,走过来匆匆询问,紧张得反复折叠马鞭。
“国王明天就要出城迎接无畏骑士团的主力部队进城。这老头子已经不可理喻了。通知准将以上的将官,于傍晚七点,回军部参加快速会议。”元帅接过龙骑兵递来的缰绳,撇下一句:“我们回去再说。”就策马离开。
法里纳上将隐约觉得,腓特烈的牺牲没有白费,因为老国王的政治生涯快到头了。(未完待续。)
361 艾莲娜的突围
艾莲娜被两名苦口婆心的侍女强行塞进卧室,这才意识到,只要国王狠下心来软禁她,她的意志就会被全世界无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她完全保护不了腓特烈。
她执政七年,起早贪黑刻苦学习,勤恳工作经营帝国,可她依旧救不了一个喜欢的人。
腓特烈义无反顾地带领仅剩的人马,割下了情敌的头,献在她面前;那画面令人毛骨悚然,他的誓言却让她刻骨铭心。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边,没离开过。”
他温柔地宣誓,一转头就坚定地搏杀,仿佛一台燃烧爱情的机器,永不停歇地战斗下去,仅仅为了一份绝望的念想,就拼上性命去守望两人的结局。
可是,在他成功的刹那,樱花的香味刚刚飘满世界,阳光的合唱刚刚萦绕耳边,幸福结局还没画上句号,腓特烈就被一具无头行尸偷袭,连砍四刀,一直剁到神志模糊。
艾莲娜简直不敢回忆那可怕的三秒钟。腓特烈温柔的注视自己,浑然不知道一个浴血的恶魔在逼近他。
最令她捶胸顿足的是,她那狠心的父亲根本不顾她的感受,当着她的面,宣判了情人死刑。
艾莲娜被绑回寝宫,她在路上挣扎得精疲力竭,宫女口上恭敬,却毫不手软地把她推进漆黑的卧室,狠狠关上门,就像关押一名冷宫弃妇。
“放我出去!我是皇帝!”艾莲娜奋不顾身地捶门。
门突然打开,两柄雪亮的长戟交叉在门口,吓得艾莲娜倒退两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两名陌生的卫兵守在门外,板着脸回答:“国王有令,请陛下卧床休息,今天不许离开房间半步。”
艾莲娜垂臂呆了一下,瞧见卫兵要关门,急忙扒住门问:“腓特烈伯爵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父亲有没有宽恕他?”
斐迪南是个没有头的怪物,所有人都看到了。艾莲娜期待国王回头是岸,收回联姻的诏令。这样一想,国王宽恕腓特烈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兵冷漠地说:“斐迪南亲王是天神之子,庇佑帝国。腓特烈胆敢政变叛国,十恶不赦,被宣判死刑,明日中午推上断头台斩首。”
卫兵说完,毫无情面地“啪”一声关上门。艾莲娜被黑暗吞没。
到这一刻,艾莲娜才专心致志地恨起国王来。她痛恨国王的油盐不进,痛恨国王的冷血无情,痛恨他把女儿卖给一只没有头都能杀人的无情行尸。
艾莲娜在哭泣时想清楚了这一切。她明白世界太现实,明白只能靠自己。
当女人的眼睛哭得像桃子时,脑子里的水都变成眼泪流出去,叫她越哭越清醒,越哭越超脱,最后将7年学到的无情手腕与人生观融会贯通,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那个事实是,她做了七年人形印章,早就熟悉了经营帝国的技巧和事务。而老国王注定被取代。既然老国王正在伤害帝国,那为什么不取而代之?
这就是为什么法里纳上将主动倒向她。
“不要辜负龙骑兵的信任。”大统领的话萦绕在艾莲娜耳边。
艾莲娜重新展开手里的纸卷,抽泣着仔细读一遍。这枚蜡封的纸卷,是腓特烈在册封礼上悄悄塞给她的。他吻了她的手背,塞给她纸卷,面目悲凉地瞧了她会儿,就拔剑叛变,冲向了斐迪南。
艾莲娜终于不再愧疚。直到伤痕累累,她才负痛意识到,不是她背叛了父亲,而是国王背叛了她。从今天开始,她不要当别人的附属,她要为自己而活。
就算自私自利,都要自由欢喜。
艾莲娜挂着泪珠,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腓特烈危在旦夕,她的当务之急是营救恋人。但是她已经被软禁,完全不可能离开房间,假如她要联系腓特烈,必须假借他人之手。
艾莲娜转了两圈,就去门口,轻轻叩门:“传旨,命司衣女官来见我。”
“国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搅陛下休息。”外面传来生硬的拒绝。
“我要见母亲。”
“国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搅陛下休息。”国王铁了心软禁皇帝,这两个卫兵决不会放任何人接触艾莲娜。
艾莲娜气得嘴唇发抖,脸色惨白地绞着手,到处乱走,最后从针线篮里拔出一尺长的德国裁缝剪,打开成刀状,狠狠划在手心上。
血流如注!
突然,卧室门慢慢打开,脸色惨白的女皇弓腰扶着墙,墙纸都被手蹭红一片。艾莲娜张着嘴巴,睁大眼睛盯着血淋淋的右手,哆嗦着说不出话,一会看右手,一会又看腹部。
腹部的白裙子被染得一片鲜红,快滴到地毯上了。
两个男卫兵下巴一坠,眼球夺眶而出,张大嘴巴傻眼了。
“快,快叫皇后,”艾莲娜扶着墙,嘴唇惨白地断续吩咐:“叫母亲来……我,我好像……”
“咣当”一声,卫兵吓得长戟摔地上,踉跄倒退两步,突然转身狂奔而去,扯着嗓子喊一路:“快去请皇后!请皇后!”
另一个卫兵张皇失措,咬着手指原地发抖。第一,他绝对不敢碰皇帝,万一皇帝出血死了,他那几根脏手指头全都要剁。第二,他对女人的知识粗浅得一塌糊涂,只晓得女人生孩子有可能死,孕妇流血妥妥会死——中世纪时宫外孕的死亡率高达百分百。谁知道皇帝有没有情夫?谁知道皇帝是不是命悬一线?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碰上大人物出事,第一反应是要躲,躲得越远,平安的概率越高。
卫兵毕竟只是卫兵,凶时特别凶,怂时格外怂。
老皇后很快匆匆赶来,一瞧艾莲娜这模样,大惊失色,回头就要骂人、宣医生,却被艾莲娜偷偷拉住袖子,拽进房间里去。
老皇后刚要问,艾莲娜就关了门,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忍痛把手上的伤疤给母亲看。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老皇后一下慌了,以为女儿要割腕,又想喊医生,却听见艾莲娜悄悄说:“我被父亲软禁了,不用这办法,我就见不到您了。”(未完待续。)
362 陛下有救了
老皇后早就被抛弃冷宫,她习惯了国王的冷漠无情,却没想到他会六亲不认地软禁女儿,顿时咬牙气恼道:“我听见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他不去收拾叛贼,软禁你做什么?”
艾莲娜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母亲:艾莲娜不愿意嫁给斐迪南。.腓特烈承诺救她。可是腓特烈砍下斐迪南的脑袋,斐迪南却变成行尸,偷袭了他,把腓特烈砍得不省人事。老国王居然视若无睹,不仅判腓特烈死刑,还疯狂维护斐迪南,继续把艾莲娜许配给他。
老皇后听见斐迪南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吓得捂住大口,眼泪淌下来,悲从心头起,伤感地跪下搂住艾莲娜的腰,脸贴过去哭道:“你父亲说着让位给你,权力却像魔术师的飞镖,出手却没有脱手。你和我就像小猫小狗,只能听凭摆布,就算心里恨,又有什么招?”
艾莲娜急忙把腓特烈的字条给母亲看,恳切求她:“腓特烈还活着,只要能联系上他,就能有转机。当务之急是把他救出来。父亲不许我出房间,不许我接触其他人,只有您能代劳了。求你帮我把信带出去。腓特烈派了人在等,只有今天能做到,晚了就不行了!”
老皇后看了眼纸卷,脸皮抽了一下,然后镇定下来,伸手揩掉泪,郑重地宣布入伙:“我帮你把口信带出去。”
“谢谢母亲。”艾莲娜扑进妈妈怀里。老皇后昂头抚摸艾莲娜的长发,叹气:“你终于长大啦。早就该自己替自己拿主意了。”
过了半个小时,国王亲自来探视,正逢上老皇后开门出来。
“站住。”小千盯着老皇后。
老皇后抬头看见国王,礼节性地笑弯法令纹,点头致意,然后蹙眉叮咛:“孩子今天吓到了,正在休息,你别去打搅她了。”
“听说她流血了?怎么回事?”小千狐疑地观察老皇后,却只看到了慈祥的关切,根本瞧不出破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一直忧郁失眠,今天又惊吓攻心,经期不调了。”老皇后带点怨恨地责怪国王:“她体质这么差,你也有责任。”
小千当女人时吃过苦头,所以感同身受地相信了,进门看见艾莲娜藏在被子里睡了,洗衣篮里堆着蓬松的血裙子,就捂着鼻子吩咐:“衣服拿去洗了。”转了一圈,没发现异样,就退出寝室,突然看见老皇后在匆匆离去。
“站住。”小千凉飕飕地叫住老皇后,“你身上是不是夹带了东西?”
“你什么意思?”皇后怒而回头。
“卫兵,去外面守着。”小千斥退男性卫兵,扭头吩咐两名冷若冰霜的宫女:“给我搜她的身。”
“我是帝国皇后!”老皇后气得脸都红了。
小千抬起下巴,重复了一个字:“搜。”
宫女凶猛地冲上来,脱下皇后的貂皮外套,再脱下里面的丝绸皇袍,反复搜查抖动,接着隔着一层雪白的单衣,把皇后从头摸到脚。
皇后气得身子凉了,攥拳屹立,牙齿咯咯乱战。
“够了?”皇后问。
小千围着瑟瑟发抖的皇后转圈,思索着。她最怕艾莲娜和龙骑兵串通起来。而龙骑兵勤王,需要确定皇帝本人意志,所以小千要搜的是艾莲娜的口信。
“接着搜。”小千已经不顾皇后感受。无畏骑士团明天就进城,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宫女粗暴地剥掉了皇后的单衣。母仪天下的帝国皇后在走廊里赤条条站着,耻辱得天旋地转,杀了国王的心都有。
“没找到什么书信?”小千问宫女。
“没有。”宫女据实相告。皇后的衣服快被她们抖烂了。
小千这才绽放笑容,脱下皇袍,裹住泪流满面的皇后,轻轻吻她脸颊:“没有夹带东西就好。别着凉啦。回去休息吧,外面风大,别到处逛了。免得受冻。”
皇后这才意识到,国王已经疑神疑鬼到了严防死守的地步。
小千推一下泪流满面的皇后,笑道:“就穿着这个回宫吧。”
皇后瑟瑟发抖地裹紧浑厚的皇袍,努力昂头挺胸,挂着忿恨的泪水,宝相庄严地带着宫女走了。
小千踢一脚地上的衣袍,对卫兵咕哝了一句:“把这些都放火烧了。”
卫兵不明所以,只能照办。
老皇后忍耻挨冻地回到寝宫,换了衣服,咬牙切齿地心想:“以前的他只是暴躁无用,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要是腓特烈能带艾莲娜逃离这不人不鬼的宫廷,我死也瞑目。”这样一想,就给陪嫁进宫的老奶奶塞了袋金币,央求她出去把话递给莉莉。
老奶奶自从陪嫁进来,陪了皇后六十多年,忠心耿耿。她义正辞严地收下了金币,跑出去找到莉莉,偷偷告诉她:“腓特烈派人冒充禁军,在下宫外面树林后面等候消息,你安排过腓特烈冒充禁军,那地方你最熟。现在艾莲娜被软禁了,你快去告诉那人,要腓特烈来救艾莲娜。”
莉莉见不到艾莲娜,正急得坐立不安,赶紧问清楚细节,立马告诉老奶奶:“我趁着拿衣服去洗,就能见到他。这事包在我身上。”
老奶奶想着秋天水冷,心疼莉莉起来:“你还要洗衣服啊?”
莉莉说:“皇帝裁衣洗衣,本来都归司衣女官管。最近皇帝失宠,我也遭殃,那些女人嚣张起来,连衣服都归我洗了。不过正好,给我借口出去,方便我去跟人接头。秋天的水也没那么凉,”她搓手哈了口气:“您快回去。别被人看见。”
“姑娘仗义,你也小心。”老奶奶慈眉善目地叮嘱完,若无其事地溜达着走了。
莉莉借口洗衣服,果然混过了卫兵,溜出去一看,果然瞧见伪装成禁军的闷骚斥候在等她。
她一下就觉得,陛下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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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斯蒂芬大教堂里,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突然哆嗦了一下,扶床坐起来。
“你醒了?”大神官关起医疗箱,冷冰冰地告诉圣彼得:“医疗费用一共一百三十二金。你有空要还我。”
“圣光在我最需要它的时候抛弃我,却在我最不需要它的时候拯救我吗。”劫后余生的大团长坐起来,茫然看双手:“圣光果然擅长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你若活着,很多不方便说的事,教廷都能方便地做。”维多莉娅坦率地把大团长收编,“你先在教堂养伤,斐迪南不敢来寻仇。”
“斐迪南没死?!”大团长猛然扭头,眼睛闪烁着星光,“我记得我炸死了他!”
“你没炸死他。他被烧成了炭棒,但是康复得像蚯蚓一样快。“维多莉娅冷冷说。
大团长目瞪口呆。他挣扎要下床:”我去杀了他!“
“腓特烈在三小时前发动政变,砍了斐迪南的头。”大神官继续说。
大团长安静下来。
“然后斐迪南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站了起来,偷袭了腓特烈,把他砍得意识模糊。”维多莉娅平铺直叙:“没错,斐迪南复活了。”
大团长惊愕抬头,瞪着精灵。他没料到最后腓特烈居然出人意料地勇敢,他更没料到斐迪南居然匪夷所思地顽强。
不,那已经脱离了顽强的范畴。那叫妖怪。
“现在,你是要继续抢腓特烈的女人,还是跟腓特烈勾销恩怨,去跟斐迪南算一笔总账?”维多莉娅静静站在病榻前,面无表情地俯瞰圣骑士,仿佛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我对什么女人都没兴趣了。”圣彼得奋力站起来,却扯痛伤口,咳得弯腰,然后他按着胸口的伤疤,弓着背喘气,恶狠狠地盯着空气:“我要用世袭之剑,草了斐迪南的屁股。这是我唯一关心的事。”
“可以。”维多莉娅毫不惊讶,轻描淡写地走出去,撂下一句话:“准备劫狱。”(未完待续。)
363 坚守和背叛
“其实弗兰帝国很好对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看看弗兰国旗是什么样子?就是一面白旗涂了两条杠。”艾萨克侃侃而谈,对菲莉雅大献殷勤:“还有,你知道怎么辨认弗兰老兵吗?看他腋下就行了,那里被太阳晒的很健康。”
菲莉雅噗嗤一笑,板着脸纠正:“可是巴黎大革命成功了呀。”
“那是因为革命方和统治方都是巴黎人。在此之前,弗兰陆军是外语最娴熟的兵种,因为他们会用八种语言说投降,”艾萨克口若悬河,“如果生产白旗的工厂发生火灾,绝对会大幅削弱弗兰陆军的军事能力。”
“可是现在的弗兰第一帝国几乎所向无敌。”菲莉雅头疼。
“那是因为他们的弗兰大帝是科西嘉人。”艾萨克对这个国家了如指掌。
菲莉雅猝不及防地噗嗤笑了。艾萨克得意无比,拼全力讨骑士长欢心:“而且为什么我们说外籍军团才是弗兰帝国的正牌部队?因为它全部是由外国人组成的。”
菲莉雅不觉得取笑敌人能有什么建设性。她问:“这就是你的建议吗?告诉我弗兰陆军都是软蛋?”
“做好侦查,避开外籍军团,剩下的弗兰陆军会用流利的德文缴械投降。”艾萨克道出重点,“相信我,弗兰陆军的枪支都能原价变卖,广告词都是现成的‘全新,未开一枪,仅摔到地上过一次。’”
艾萨克成功了,因为菲莉雅终于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不再理论计较,而是抬下巴抿酒。(.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她微笑时会撩开刘海,目光飘开,像太阳一样温暖你,即使她不看你。
艾萨克心驰神往,刚要继续撩拨,远处的钟声响了。
宴会突然鸦雀无声,所有宾客都昂头看窗外。菲莉雅板起脸想:“勤王钟声?宫廷遭到攻击了吗?竟然需要父亲的龙骑兵救驾?”她的思路像转弯的闪电,劈穿重重逻辑,瞬间绕回到腓特烈身上:“会不会是他?他真的往火坑里跳了?不是警告他不能政变吗!”
菲莉雅的肉体呆在原地,因为心思在牵挂彼方的那个人,她恨不得灵魂系在腓特烈腰间晃荡,那样至少能掌握他的安危。像鱼儿被钓钩拔出水面一样,菲莉雅的灵魂射出身体,飞向遥远的宫廷,挂念着腓特烈的生死结局。
艾萨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菲莉雅转脸离席,她匆匆放在窗台上的酒杯都倒了,红酒洒在名贵地毯上,菲莉雅却拖着流火长裙匆匆远去,出门时竟小跑起来,甚至没有回一次头。
艾萨克嗅到了爱情的酸臭味。
“小布雷施劳德先生,听说您曾经在巴黎银行担任要职,如果您接受我们的聘请,是无上荣幸……”衣冠楚楚的财政司次长走过来。艾萨克是央行行长布雷施劳德的小儿子,曾供职巴黎银行,财政次长很欣赏他。
“抱歉,最近很忙。”艾萨克简单地拒绝,再敷衍两句,就转头攀谈其他军官,去打听菲莉雅的情报了。
老管家瞧见菲莉雅换上甲胄长裙,配上金曦剑,大步流星往外走,吓得一路跑出来拦菲莉雅:“小姐,您的宴会……您的宴会还没结束呐!您是唯一的女主人,怎么能抛弃那么多有头有脸的来宾!”
“替我向他们道歉。我要去皇宫看看。”菲莉雅不由分说地拽出良驹,踩蹬上马。
“法里纳老爷吩咐过,外面的事情他会处理,不许您出门――”老管家急得眼泪横流,奋力抱住马头,不许菲莉雅出门。
菲莉雅攥着马鞭,伏在马颈上盯着老管家:“父亲想用宴会把我困在家里,是不是?他是这么吩咐你的吗?不许我出去碍他事?”
老管家看见她精致的五官恼怒地扭曲了。
“是的……”管家被瞪得害怕。
菲莉雅奋然一拽缰绳,战马嘶鸣昂头,挣开慈祥的管家,像一道火烧云冲出私家城堡,飞向直冲云霄的皇宫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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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施劳德在国防军的带领下,走进奥托的审讯室。这个一脸谦卑的银行家坐在奥托面前,开门见山:“斐迪南亲王下令释放您,奥托殿下。你那乖张的哥哥已经玩火自焚,所以您身上的莫须有罪名也迎刃而解。您自由了。”
“你是央行的执行官,却屈尊降贵地替斐迪南传话?”奥托昂头问。
“我只是一介仆人,为了利益而服务。”布雷施劳德微微颔首,笑而不媚:“斐迪南亲王让我有了今天的地位,是因为我始终保持仆人的自觉。所以奥托殿下,你可以视我为所有人的朋友,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敌人。”
布雷施劳德一挥手,国防军奉命走进来,解开了奥托的手铐。他们已经验明了国王诏令,确定过释放奥托是国王的旨意。
“所以呢,我能替你做什么?”奥托站起来,攥着手腕活动关节,面无表情地俯瞰布雷施劳德。
“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您对断头台上的兄长作何感想?”老银行家彬彬有礼。
“我早知道他有这一天。我警告过,但他不听。”奥托昂头回忆,侧脸的线条果决无情,这种冷酷和稚嫩的帅气格格不入:“我还得谢谢他把我关起来。”
“这样就已足够。”布雷施劳德站起来,弓腰行礼:“陈旧的东西终将逝去,崭新的世界浴火诞生。我们也感谢您的兄长,因为他的逝去,您才可以接手威廉家族,让它走向更合理的未来。爵位,封地,继承权,在您手中会更加美好,所以这是您应得的。”
老银行家卑微地行礼,补上一句:“这是您应得的,奥托伯爵。”
“带我去见斐迪南。关于巴法里亚和西里沙的合作,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谈。”奥托转头说。
“您回心转意了?”老银行家听说奥托拒绝过斐迪南的橄榄枝,他赶紧煽风点火:“很有道理,既然腓特烈已经败亡,您与亲王合作就称不上是背叛。”
“人对自身的坚持,在看不惯的人眼里就叫做背叛。”奥托说,“我忠于自己就足够了,不在乎别人的评论。”
“枭雄的见地。”银行家由衷奉承,送奥托出去。在外面,雅各布带着五名被释放的银色骑士,齐刷刷跪在奥托跟前,垂头效忠:“恭喜奥托伯爵。”
奥托面无表情,大步离开,穿着一身条纹囚衣,却走出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风范。(未完待续。)
364 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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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赶到陆军部建筑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试探性的夜色已经变成沉甸甸的黑夜,军部灯火通明,大门被重兵卫戍,煤油灯把道路照的巨细无遗,弥漫的紧张情绪呼之欲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菲莉雅被哨兵接住,勒马宣布:“我要见父亲。”却遭到百般阻拦,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参谋小跑过来,牵住马笼头安抚战马,然后告诉菲莉雅:“法里纳上将正在参加紧急会议,准将以上军官全部出席,恐怕他是不会抽身出来见您的。”
然后参谋意味深长地拍拍马脸,昂头恳求:“菲莉雅小姐,上将不希望您卷进高层决策。您见不到他的,回家吧。”
菲莉雅预感大事不妙。她倔强地不肯离去,而是下马,反复折叠马鞭,逼近冷静的参谋:“皇宫为什么传来钟声?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为什么不肯见我?”
参谋寸步不让:“第一,准将以上军官才有详细知情权。第二,您必须避嫌,这是上将的原话。第三,皇宫发生的事情列入保密条例,禁止私下议论,违者军法处置。这是国王的原话。”
菲莉雅单刀直入:“腓特烈伯爵叛变了?龙骑兵把他抓起来了?”
参谋脸色一变,不敢吱声。菲莉雅就知道她猜对了。她太了解腓特烈了。
“腓特烈在哪里?活着还是死了?”菲莉雅狠狠揪起参谋衣领,差点把这个白净斯文的青年提起来。
她毫无政治情愫,所以对那些保密情报毫无兴趣,她只在乎腓特烈的死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腓特烈伯爵被关在皇宫地牢,被龙骑兵重兵把守,明天中午就要拖上断头台,执行死刑。”参谋把可以公布的情报全说出来。
菲莉雅脸色一白,像被刀戳中心口,蹒跚后退,咬着嘴唇捧下巴思考。
“你知道会议的议题吧?”菲莉雅逼近参谋,咄咄逼人。
参谋慌了。他没想到大小姐这么难对付。
“我什么都不知道。六点钟的时候,斥候送来一口密封皮箱,来源、归属、内容全都不明,只有开会的将军们知道。”参谋开始疯狂推卸,一口咬定:“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清楚,您就算打死我都只有这句话。”
菲莉雅知道,父亲肯定叮嘱过这参谋。已经问不出来其他的东西了。
“我去他办公室等。他总会散会吧?”菲莉雅固执地推开参谋,匆匆小跑两步,轻快走进陆军参谋部,轻车熟路地上楼去上将办公室。
参谋只好跟着回去。他回到走廊上办公时,顺便托人去汇报上将,说菲莉雅在办公室等。
少顷递回话来,上将吩咐了两个字:“不管。”
菲莉雅等了半小时,大概也绝望了,放弃了对父亲的守望,颓唐地生着闷气离开了。
参谋送她到楼下,嘱咐她回家。菲莉雅点点头,无言上马,扯缰绳拽转马头,纵马离开。
天上飘起蒙蒙细雨,菲莉雅被打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香汗蒸腾起如烟水汽。马蹄踩碎水洼,惊破了一路安宁。
她鞭策红驹,踩碎一路泥浆,冲进二中队龙骑兵营地。奥菲莉娅果然坐在走廊下哭,一看见菲莉雅长驱直入、在雨里勒住马,奥菲莉娅就伸着双手跑进雨里,站在菲莉雅膝前哭道:“哥哥说要去接受册封,威风凛凛地进宫,却血淋淋地被拖出来,直接关进皇宫地牢了——菲莉雅姐姐快救救他!”
菲莉雅急忙下马,踩在训练场的泥浆里,撩开她的秀发,蹙眉问:“你的奥托哥哥呢?他知道这事吗?”
“奥托……奥托哥哥……”奥菲莉娅慌乱地泣不成声:“他被斐迪南释放以后,就应召入宫,不理我了……”
菲莉雅如遭雷击,突然明白奥菲莉娅为什么失魂落魄了。
她最珍视的两个哥哥,在同一天分道扬镳,同时抛下她,独行而去。
奥菲莉娅故作成熟,试图给腓特烈分忧。但是她拼尽全力也只能打理好银行,让资产平稳接收,她根本应付不了这种天塌地陷的突发状况。腓特烈功败垂成,关进地牢;奥托因积怨而变节,出狱投敌。奥菲莉娅瞬间从左右逢源的受宠公主,变成个失去兄长的孤家寡人。
细雨渐浓,冰凉的雨针扎在她们的肌肤上,湿漉漉的长发沉甸甸地坠在身上。菲莉雅反复揩妹妹的泪,喃喃着单调的话来安慰她,自己却心如刀割,不知道谁能治愈她的心。
她本以为堆出笑脸远走高飞,就能割断这魂牵梦绕的三角恋。直到腓特烈命在旦夕,她才察觉,失去他就像突然揭掉血痂,痛得人倒吸凉气,根本无法承受。
“我带你去救哥哥。”菲莉雅趁着满面冷雨,委屈肆意地流淌热泪,微笑抚摸妹妹的脸,坚定无比地赐给她希望:“就算全世界都背叛腓特烈,那都没有关系。他还有我们俩,就算颠沛流离,无论贫病失忆,都永远站在一起,不会背弃,不会分离。”
“皇宫地牢都是龙骑兵,守得无坚不摧。”奥菲莉娅听见这话,顿时庆幸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顿时哇一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菲莉雅,把脸贴在她优雅隆起的胸甲上,以前的任性嫉妒、醋意芥蒂,全都一扫而空,恨不得认作姐姐。
“我就是龙骑兵。”菲莉雅用力抚摸妹妹的银发,然后站起来,按剑喊来侍立在旁边的龙骑兵少尉尼斯:“皇宫地牢是哪支部队在驻守?”
穿着重甲的11名龙骑兵本来站在走廊里,束手无策地看着奥菲莉娅哭泣,一听见骑士长问话,尼斯立马冲进雨里去,致礼汇报:“地牢由克劳德少将的四中队后勤营驻守,共68人,平均战力210。”
尼斯把守军战斗力都报出来了,一股“骑士长我们去劫狱吧”的撺掇味道呼之欲出。他们在对抗大团长时,受过腓特烈的支援之恩,一直惦记着报答。
“叫食堂准备一份晚餐,包装外带。”菲莉雅对部下的蠢蠢欲动视而不见。
叛变会被处以极刑。既然父亲不许她蹚浑水,她自然也不会允许部下跟着她涉险。她出身高贵,背景雄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许还能苟全性命,也许还能在父亲安排下抛弃一切、潜逃出国;但是后台羸弱的龙骑兵参与劫狱,下场必死。(未完待续。)
365 终于进入地牢
尼斯还想说什么,被菲莉雅狠狠骂住:“今天下雨,全军闭营,擅出营地者,禁闭一礼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尼斯服气了,老老实实奉命退下。
菲莉雅蹙眉牵妹妹的手,进走廊躲雨,告诉她:“我们换好衣服,叫军部马车送我们去探望你哥哥。守门的问起来,你就说给哥哥送断头饭。知道吗?”
奥菲莉娅眼泪又滚下来,呜咽着乖巧点头,然后嘤嘤问:“不让送饭怎么办?我去过一次了,被人拦住了。那些骑士好骄横。”
“跟姐姐走。没人敢在姐姐面前横。没有人。”菲莉雅揩干净妹妹的脸,霸气无双地鼓舞她,然后牵她去换衣服。
大约二十分钟后,钉着血狮铁纹章的军部制式马车到了,在磅礴暴雨里开进营地。裹着雨披的两匹战马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在满地开花的泥地里低头刨蹄。
菲莉雅换下了甲胄红裙,里面穿了件弹性十足的红吊带裹胸,饱满地兜着乱颤的胸脯;外面套了件笔挺的中尉制服,一丝不苟的黑制服压着嫩红色的百褶短裙,裙下的黑丝袜裹到大腿,露出小片肌肤,吊袜带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外面的深秋冻雨几乎在横着鞭打马车,她却刻意穿出了仲夏的浪漫。
奥菲莉娅捧着一份包装好的晚餐,被打伞的菲莉雅送上马车,两人颠簸着赶往皇宫。
“我们要救哥哥吗?”奥菲莉娅忐忑地问。她看见菲莉雅穿得像去约会,漂亮得惊心动魄,却非常不方便战斗。
“是的。”菲莉雅叮嘱她,“但是你不要多想。努力想象,你只是去送饭,你很悲伤,但是你接受了现实,并且不敢反抗现实。这样演出,骗过卫兵就够了。其他的交给我。”
奥菲莉娅点头。
皇宫依山而建,为了皇室安全,丹诺江被挖出一条支流环绕皇宫,让霍夫堡皇宫变成易守难攻的城内之城。而皇宫地牢位于山脚处,挖空了山体作为监狱,是关押政治犯和重刑犯的潮湿死牢,防守严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腓特烈被关进去以后,又加派了一个营的龙骑兵来驻防,确保万无一失。
放眼今天的皇都,除了教廷的精灵神官,再没有人能冲出58名龙骑兵的包围。
菲莉雅命令车夫笔直开上地牢石路,在恢弘的铁栅牢门面前止步。她看见城楼上、铁门里,全都是鲜红铠甲的龙骑兵在巡逻,暴力劫狱根本无从下手。
驻守地牢的龙骑兵上尉看见军部的马车,不敢怠慢,冒雨迎上来,敲开车门,向里面的菲莉雅敬礼:“国王有令,地牢关押重犯,本日谢绝一切探访,确保万无一失。”
菲莉雅倾身往外望,肩章流苏一颤,红发垂在膝盖上,露出精灵的尖耳朵,温柔地回答:“我是法里纳中尉。法里纳上将命我来检查腓特烈的情况。而这位威廉家的小妹妹希望给兄长送断头饭,上将已经批准了。”
龙骑兵认出来大名鼎鼎的菲莉雅,两眼一亮。他扫一眼楚楚可怜的奥菲莉娅,看见绝望的少女在捧着饭盒啜泣。他又观察菲莉雅,看见她扎着干练的马尾,穿着礼仪军装,只佩戴家族细剑,也不方便战斗,就放下了戒心。
“对不起,没有书面命令,不能允许巡查。”龙骑兵还是拒绝了。
“哦。”菲莉雅答一声,扭头撩开刘海,从公事包里翻找出一张考究的文件,递给龙骑兵:“喏,你看。”
龙骑兵把脑袋伸进车厢,接过文件审查。文件的纸张坚韧,边缘锐利,打印清晰,书写规范,下面盖着法里纳上将的大统领印玺。确实是军部发出的调查令。
法里纳上将对龙骑兵拥有绝对命令权。看见上将的印玺文件,龙骑兵肃然起敬,双手交回,退后一步,在雨里立正行礼,充满敬意地说:“您辛苦了。”
伪造军令是重罪,会被褫夺军衔,然后推上军事法庭,十有八九判死刑。因为罪行严苛,所以还没有人这么干过。上尉根本没想过这命令是伪造的。
而且那是货真价实的大统领玺印,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上尉立马买账,决定放行。
上尉在铁门外呐喊:“军部派来审查的!开门!带菲莉雅去检查腓特烈的牢房。”
“升起穹门!”(未完待续。)
366 小鬼难缠
城楼上按动开关,道路微震,地下河闸门一开,水力冲击地底水车,带动齿轮,令铁门“嘎吱嘎吱”地升起来。(.无弹窗广告)因为今天暴雨,地下河水力很猛,所以铁门上升得尤其快。
菲莉雅握紧妹妹的手,蹙眉盯着窗口;暴雨砸在玻璃窗上,轰隆隆像雷鸣。少顷,马车停稳,一把伞撑开,龙骑兵上尉恭敬地请菲莉雅出来,把两人送进地牢的阶梯,立马有皇家典狱长出来迎接。
典狱长的脑袋像马铃薯,眼睛转个不停,他扫视一遍菲莉雅军装下的丝袜,就浮起谄媚的笑,弓着背走过来,搓着手问:“探视吗?”
上尉跟典狱长说明了情况,就回去卫戍地面。典狱长上下打量菲莉雅好几遍,才故作高深地强调了几遍保密守则,然后提起一盏玻璃煤油灯,带着两位姑娘步步走下潮湿的台阶,旋转着进入地底。
菲莉雅大概很清楚地牢结构,所以全程镇定。
但是奥菲莉娅却捧着饭盒,吓得心惊胆战,咬白了嘴唇。因为地牢像个深不见底的空心蛋卷,而蛋卷内壁镂刻着螺旋而下的楼梯;楼梯左手边是挖出来的花岗岩牢房,右手边是生锈的铁栏杆;栏杆外坠着密密麻麻的铁链,还在慢慢摇晃。冷风从深渊往上灌,仿佛阴风怒号。
在哀嚎和控诉声里,奥菲莉娅下了一百多级楼梯,这才知道半空中的铁链是干嘛的――每一条铁链都像项链似的坠着一只铁笼,铁笼要么开着门,要么关着一具风干的尸体,在毛发蓬乱地随着铁笼一起摇晃。
“腓特烈被关在铁笼里?”菲莉雅紧张得喉咙发干,努力保持平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典狱长是个无能的皇亲,乐于听到菲莉雅这样悦耳的声音,所以拼命炫耀:“本该把他挂进笼子里吹风。可是斐迪南亲王要审问他,所以把他关进了壁穴里。”他敲了敲湿漉漉的墙壁,回头望着菲莉雅笑,笑得像只食腐鬣狗。
菲莉雅皱起眉,她感觉这地牢就是个化学断头台,湿冷无比,细菌容易大量滋生,囚犯基本上撑不过一礼拜。
在细菌面前,就连骑士都无比脆弱。西斯强横无比,却死于伤口化脓感染引起的高烧。就算人类横行在食物链顶端,娇贵的免疫系统却不厌其烦地提示他们的脆弱。
她们不断路过壁穴的囚门。囚犯奋力撞在囚门上,让地牢回荡“咚咚”的声音,并且从窗口里伸出乞讨的手,却被典狱长一棍子敲中手背,那骨瘦嶙峋的人手立马像蜗牛触角一样飞快缩回去,报以咕噜噜的诅咒声。
菲莉雅汗毛倒竖。妹妹紧张低头,拼命忍住呕吐的欲望。
下了三百级楼梯,典狱长惊喜地嚷道:“到了!”他附耳在铁门上,瞟着菲莉雅喊了声:“腓特烈?”
没动静。
两个美女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努力故作镇定。
典狱长又喊了一声“腓特烈”,依旧没动静。然后他咕哝着:“斐迪南亲王的审问方法有点独特――该不是死了吧?”他狡黠地嘀咕着,吓得姑娘们脸色铁青,然后典狱长踮脚望了一眼铁窗,毫无感情地说出三个字:“死了哎。”
“什么?!”菲莉雅尖叫一声,推开典狱长,亲自去看窗口。一股潮气扑鼻而来,并且她看见壁穴里空空如也。
她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愤怒扭头去看典狱长,却看见这狡诈的小胖子捧着脸咯咯笑,然后无辜地道歉:“我看错房间号啦。”
菲莉雅气得说不出话。
奥菲莉娅吓得牙齿咯咯战,她觉得这典狱长笑起来特阴森。
“腓特烈到底关在哪里?”菲莉雅丰满的胸脯急剧起伏。她担心死了。这个卫生条件一塌糊涂的地牢,加上草菅人命漠视道德的变态典狱长,组成了一个惨无人道的阴森地狱。菲莉雅恨不得立马救走腓特烈,一秒钟都不愿意他多待。
“嘿嘿……别紧张,他关在十米之下,很快就到了。”典狱长缩着肩膀,偷偷窥视菲莉雅那张气得发青的脸蛋,窃喜笑道。
三人又下楼50多阶,来到一尊严实无比的铁门前,典狱长又回头盯着菲莉雅,一脸高深地轻轻敲门:“腓特烈殿下?你还活着吗?”
半晌,幽幽传出一声气若游丝的怒斥:“滚。”
菲莉雅心碎掉,低头捧住酸透的鼻子,泪水止不住地断线落下。奥菲莉娅昂头仰望哭泣的姐姐,想不到最后一刻,哭的竟然是她。
典狱长昂起头,倨傲地邀请菲莉雅:“那么,来自军部的中尉阁下,您可以看见,腓特烈的监狱非常严密,可以说万无一失。他永远不可能逃出去,是的,永远逃不出去,您再也见不到这个情人了,这就是永别。”
菲莉雅揩去泪水,冷漠地命令:“你在胡说什么?闭上嘴巴,开你的门。”
“哦,太天真了我的大小姐。军部检查的是防务,您瞧瞧这铁门,这楼梯,这石壁,腓特烈绝对插翅难飞。”典狱长眯起眼睛,摇晃着腰间的钥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招,小美人。老子接待过无数达官显贵,也亲手拔掉无数达官显贵的牙齿和指甲。你们的小心思在我的眼里,一览无遗。”
奥菲莉娅吓坏了,唯恐哥哥也被拔掉手指。
菲莉雅更担心狡诈的典狱长识破她的计划,她皱起眉,突然心惊肉跳地想:“他知道军令是假的了?”她咬牙瞪着典狱长,余光飞快地瞟四周,仔细回忆:“每五米就有卫兵站岗,如果在这里杀死典狱长,卫兵层层报警,10秒内就会惊动地面的龙骑兵。而我甚至没打开牢门,这样腓特烈会插翅难逃。”她理智地克制了怒火,紧紧盯着典狱长的厚嘴唇,看看他要说什么。
典狱长摇晃钥匙,舔着嘴唇:“所以高贵的骑士长,您如果想假公济私地给情人送终,就得表示点诚意才行――毕竟,进来视察是军部说了算;开不开门,却是我说了算。”他夸张地旋转钥匙圈。
菲莉雅沉默一秒,果断开价:“我给你一千金币,打开牢门,我喂他好好吃一顿断头饭。”
典狱长夸张地捂住唇,阴阳怪气地悄悄威胁:“大人物可真任性,连幽会都能搞到军令来傍身。我被您感动了!您只需答应我一个寂寞的小要求,我就替你保守秘密。地底发生的一切,就让它烂在地底。怎么样?”
“你要什么?”菲莉雅咬牙问。(未完待续。)
367 计划的小瑕疵
“我要你的丝袜。.”典狱长舔嘴唇,玩味地盯着花容失色的菲莉雅,享受她的挣扎和纠结:“就要你腿上的这双。当着腓特烈扒下来。”
菲莉雅气得无语凝噎。
典狱长看得飘飘欲仙。
奥菲莉娅想吐,拼命忍住,可怜巴巴地昂头看菲莉雅姐姐,心里居然盼望她答应,牺牲衣物来救她哥哥。
“你可以要钱。随便开价。我给你两千金币。你可以去酒楼为所欲为。”菲莉雅无法忍受这羞耻。她试图逃避。
“不不不,像您这样美丽倾城的名人,才是我中意的对象。”典狱长能娴熟地利用人类的秘密,步步为营地勒索,得寸进尺地要挟,所以他不要钱,只求撬开菲莉雅的弱点,让他假以时日,能彻底征服这冰山美人。
他借助囚徒亲属的悲伤,已经糟蹋了好几个探问囚犯的名媛,这一套已经轻车熟路了。
菲莉雅焦急的跺脚。她低头鼓励自己,猛下决心,抬头就说:“好,我答应你。给我开门。”
因为地牢的结构决定了逃狱是不可能的,如果菲莉雅选择使用暴力,地面的龙骑兵就能像堵住试管一样围捕菲莉雅,菲莉雅根本不可能在伤害典狱长以后还能逃出生天。那样的话,骑士长的一生就毁了。和这比起来,一条丝袜只算轻微代价罢了。典狱长很清楚受害者的心理,所以他屡屡得逞。
他心花怒放地开了门。(.棉、花‘糖’小‘说’)
在他开门的时候,菲莉雅幽幽说:“我先喂他吃完饭,之后要做什么,我随你去你办公室——总比被他看见好。”
奥菲莉娅张大了嘴巴。
典狱长仔细一想,嘴角咧开,更狂野的计划在他心里油然升起。
“你有五分钟。”典狱长同意了,推开了铁门,笑眯眯望着菲莉雅:“我在门外看着你。”
门一打开,一股血腥的潮气喷出来,菲莉雅捂住鼻子,低头牵着奥菲莉娅闪进囚室。
囚室很宽敞,墙上挂了一系列大小各异、型号不一的剔骨刀、锯子、锤头和烙铁。一盆炉火在噼啪燃烧,烤得一枚烙铁通红剔透,显然行刑者才离去不久。
鲜血斑驳的石墙前,立着一枚巨大的x形十字架,鲜红的腓特烈垂头挂在十字架上,像受难的圣徒。
典狱长桀桀笑道:“祝你们约会愉快。”然后“咔擦”关门,把那三个人关在壁穴里。他一关门,就贪婪急切地踮脚趴在窗口,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菲莉雅看。
奥菲莉娅抱着饭盒冲过去嚷“哥哥”,站在十字架面前犹豫着不敢碰腓特烈。菲莉雅捧唇惊呆了,睁大眼睛,打量着腓特烈,不能够动弹。
她原以为腓特烈能跟着她逃离监狱,没想到区区几个小时,腓特烈就被斐迪南折磨成了一个废人。
腓特烈始终垂着头,蓝发被血污焗红了,一缕缕坠在胸前。他的身体布满了井井有条的手术刀口,皮肤像褴褛的衣服一样胡乱挂在身上,露出被翻找得一塌糊涂的横纹肌。为了暴力止血,令腓特烈活到第二天问斩,斐迪南用了高温止血法,于是横纹肌上面,到处是漆黑的烙铁印,导致翻开的皮肤鲜红淋漓,裸露的横纹肌反而处处焦黑。
十字架下面是一大滩凝固的血泊。
腓特烈的十枚指甲全都不翼而飞,指尖还在剧痛中簌簌颤抖。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奥菲莉娅泪水涟涟地问。她不敢碰哥哥,因为哥哥身上根本没有一处可以落手的地方。
“他,他要拷问……定律场发生器……在哪里……”腓特烈依旧垂着头,慢慢地回答:“我不说……他们就剥皮拆肉……动手找……听见军部有人来调查,才急忙走了……”
菲莉雅听说过定律场发生器的事情,她本以为那是腓特烈变态的借口,没料到斐迪南居然会下这种狠手,去翻找腓特烈身体里的一枚玉石!?
她隐约记得腓特烈的定律场发生器藏在腹部,急忙走过去一看,果然瞧见肚脐完好,才颤栗问了一句:“那个什么发生器……没有被找到吗?”
“多谢你们来了。”腓特烈努力抬起头,露出疲惫的笑容,“我……我没想到斐迪南会来搜查我的神器……多谢你,菲莉雅。他们没找到神器,正在犹豫之际,是你吓跑了他们。”
菲莉雅气得幽幽跺脚,忍着哭腔问:“你干嘛要做傻事!非要把自己坑死才开心嘛!”
腓特烈慢慢摇头,重新垂下头:“我已经完成了使命,斐迪南活不到后天。菲莉雅,对不起……我必须为皇帝而战。”
奥菲莉娅抽抽搭搭地打开饭盒,露出香喷喷的牛排,泪水涟涟地期待着:“哥哥,是不是你吃饱了,就能像以前一样飞快愈合了?”
腓特烈温柔地挤出笑来:“我,我依靠神器愈合,吃饭只是辅助啦——好香,喂我吃。”
奥菲莉娅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遵命挖一勺豌豆,递进腓特烈嘴里。
菲莉雅急得跺脚,再也按捺不住,冲过来嚷道:“我来喂。”接过饭盒,却悄悄摸出豌豆里藏的开锁针,泪水涟涟地凑在腓特烈耳边,轻轻说:“你别动,我给你开锁,带你逃跑。”
“不许开锁。”腓特烈嘴唇翕动,吐出石破天惊的话:“好意心领了……但是我的骨骼肌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目前最适合我的交通工具就是床。你们背着一个废人,走不远的……而且我不会死。斐迪南明天就会倒台,我的死刑根本没人来执行,我会遭点罪,但是我会活得比斐迪南长。我的计划很妥当,你不要孤身涉险来救我。”
菲莉雅捏着开锁针,闭目问:“你想到斐迪南会来搜你的神器了吗?这叫妥当?”
“那只是……计划里的小瑕疵。”腓特烈低头逐客:“我不想连累你。你走。走。”
“有些人就是那么贱,你赶也赶不走的。”菲莉雅哭着表白,在他肩头抽泣得乱颤:“你不是有神器吗?快些愈合,让我带你逃出去!我伪造了父亲的军令,已经上你的贼船啦,你不许把我当外人。”(未完待续。)
368 原来亲亲这么棒啊
“节操力用完啦……神器都休眠了。”腓特烈气若游丝地重复:“你给我滚。带着我妹妹滚!然后好好活下去,在没有斐迪南的世界里幸福活下去。”
“我本来滚远了。带着升迁令滚远了。有个人不听话,所以我要回来救他。”菲莉雅哭着昂起头,哆嗦着捧住腓特烈的脸,开锁针落地无声。
腓特烈抬起耷拉的眼皮,惊愕地看菲莉雅。
“就算背,我也要把你背出去。不许自暴自弃。”菲莉雅泪水涟涟地微笑,忽略表白的程序,跳过恋爱的过程,主动抬头吻他干枯的双唇,用舌尖的津津甜唾润泽他时,她也尝到浓烈的血腥味。但是这股战士的血腥味激起了她的崇拜心理,菲莉雅泪汪汪地吻得更用心了,她察觉到自己舌尖会被刮得心痒,就触类旁通地主动去吸吮他,试图取悦他,振奋他,传达自己的心意,令他燃起希望。
奥菲莉娅看傻了,心想这才是大人的世界。如果换做平常,她早就抄起锯子砍过去了,但是她看见菲莉雅哭着真情流露,居然没有吃醋的心思,反而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菲莉雅忘光了脑子里的计划,忘记外面还有小人在窥伺,她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吻腓特烈,就不顾一切地抚摸他的后脑勺,抵着他额头,鼻息咻咻地缓一口气,就眯着美目再去亲他,并且努力学习,没两下就触类旁通,用腓特烈的技巧回敬他,吻得如胶似漆情意绵长,恨不得将这永别一吻当做终生纪念,务必热情得激烈迷离,圆满得刻骨铭心。[.超多好看小说]
定律场发生器“小律”忽然补充了能源,从待机休眠中悠悠醒来,发觉源源不断的正在节操力涌进中枢处理器,在依照程序治愈腓特烈的伤口,温润他的四肢百骸。
小律本能地调出数据面板,惊愕地哑了。
剩余节操值:【-79/100】
累积节操力:【86】
小律不知道腓特烈到底做了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事,居然令节操暴涨回来,完全填补了上次穿越神界造成的亏空;不仅如此,腓特烈还在飞快消耗崭新的节操,转化成源源不断的节操力,争分夺秒地修补他的肌肉和皮肤。
菲莉雅悲伤地捧着他的后脑勺,亲得努力、忘我,完全没看见腓特烈干涸的横纹肌逐渐变得湿润、丰满,而掀开的皮肤则自动蒙上肌肉,开始修补、愈合。
奥菲莉娅捂住嘴巴,看得目瞪口呆,暗想大人的世界太奇妙了,亲亲抱抱就能起死回生,我长大能当哥哥的专用医疗包了,想想还有点激动。
而门外面的典狱长看得忘了时间流逝,睁圆眼睛,贪婪地打量菲莉雅闭目时的痴情表情,甚至没注意到腓特烈的伤口在激烈愈合。
菲莉雅亲够了,才颤抖着与他分开,抵着他的额头,拉断嘴唇中间挂着的唾线,幽幽安慰他:“若我们被抓到了,就让我陪你坐牢吧。既然你说明天无人行刑,我锒铛入狱也不会有损失。不要拒绝我……你可以拒绝我的爱情,不可以拒绝我的决心。”
突然,“当!”“当!”两声响,腓特烈的双臂已经愈合得伤疤累累,挣脱了两枚生锈的铁手铐,用力抱紧了菲莉雅,低头贴着她的秀发喃喃:“我怎么舍得你坐牢?让我带你越狱吧,我们一起走。”
菲莉雅的胸脯在他胸肌上压扁,吓得天旋地转,可爱地结巴道:“你……你怎么伤全好了?不是说神器休眠了吗?”
奥菲莉娅指着哥哥,嚷嚷着告状:“菲莉雅姐姐,他亲你的时候,伤口就好了!你好厉害,你是不是医疗包啊?”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典狱长在阶梯上跳着喊卫兵:“快来按住囚犯!他挣脱锁链了!”
菲莉雅脸色一变,冲过去开门,发觉门锁设置在外面,从里面根本开不了门。
“完了,那怪物在门口偷窥,你挣脱锁链被看见了!”菲莉雅脸色地推门,却根本推不开。
腓特烈板着脸,柔声说:“你让开,我来。”
菲莉雅好奇地让到一边,瞧他能表演什么花招。只见腓特烈庄严地活动了一阵脚踝关节,一脸凝重地退到墙壁角落,突然助跑,狂奔,然后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门锁上。
于此同时,小律在腓特烈脑海里急促地念叨:“伪四维空间开启!目标囚门,目标体积0.98立方米,定律场已覆盖目标区域。定律修改:离子键破坏,钢铁脆性上升。节操力在大量消耗!-100,-200,节操力消耗殆尽!”
在腓特烈的脚板接触铁门的刹那,“定律场”覆盖了0.98立方米的铁门,通过神器修改“定律场”内的三维宇宙定律,一瞬间让铁门的脆性指数上升到了陶瓷的等级。
腓特烈的脚板对铁门造成剧烈冲击,瞬间超过了陶瓷的脆性载荷,坚不可摧的铁门瞬间四分五裂,碎得像被强弩射穿的牛奶瓶。
菲莉雅睁大眼睛,捂住嘴唇说不出话,心里有个小人在跳着嚷嚷:“好棒!”
然后,站在门外面偷窥的典狱长捧住两瓣脸蛋,盯着破门而出的腓特烈,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怎么会!”
然后腓特烈像一颗破窗而出的铅球,他的脚板撞碎铁门,去势未绝,继续摧枯拉朽地飞行,毫无悬念地踹在典狱长的脸上。
典狱长的脸被踩成了脚丫子的形状,然后他撞歪栏杆,高高飞起,呈抛物线摔出栏杆外,掉到悬挂的铁笼上,身不由己地打了个滚,噗通摔进深渊里,尖叫声由近而远,回音不绝。
菲莉雅的丝袜变成了典狱长可望不可即的梦想,此生再也无缘得到。他偷窥时就察觉了腓特烈撞门的企图,但是他第一反应是不信邪,一个饱受酷刑的囚犯怎么可能撞穿40毫米厚的铁门?所以他趴在门上继续偷窥,想观赏腓特烈弹回地上的样子,他可以乐此不疲地欣赏人类的绝望。
然后他就呈抛物线飞上天空,东刮西磕地摔落深渊。
然后腓特烈大惊失色地跟着飞出栏杆,吓得奥菲莉娅踮脚尖叫:“哥哥用力过猛了!他要摔出去啦!”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菲莉雅扑出门去,摔在走廊上,在半空奋力拽住了腓特烈的手,咬牙切齿地趴在螺旋阶梯上,单手攥着摇摇欲坠的腓特烈,奋力嚷:“攀住台阶!快爬上来!”
奥菲莉娅也冲上来帮忙,两个姑娘同心协力把腓特烈从悬崖边上拽回来,腓特烈爬上来时,还在迷惑不解地嘀咕:“我好像误伤了什么东西……刚才有什么玩意站在门外面?”
菲莉雅咬牙切齿:“那是个变态,摔下去活该。你这叫为民除害。”
“我们快跑!”奥菲莉娅看见影影憧憧的卫兵叫嚷着冲下来了。
腓特烈眉毛一皱,咬牙道:“你们跟在我后面,我带你们杀上去!”
“不!往下走!”菲莉雅一把搂起妹妹,拽着腓特烈“蹭蹭”下楼:“天牢原来是陆军部建造的战俘营,我很清楚下面的构造,底下有一条连通丹诺江的地下河,支流丰富,宛如迷宫,所以父亲只在入河口设置了铁条栅栏。我带你们游出去!”
奥菲莉娅花容失色:“我……我不会潜泳啊!”
小律飞快地给腓特烈支招:“我用所剩无几的节操力分解生成氧气,你用口给她输氧,可以支持五分钟左右。”
菲莉雅没想到妹妹娇贵到不会潜泳,惊讶江边的孩子还有不会水的,还在焦头烂额地给奥菲莉娅普及潜水诀窍,正说得口干舌燥时,就听见腓特烈斩钉截铁地拍板:“我用口输送氧气给你。快往下跑,找到地下河!”
菲莉雅张了张嘴,愣想不到理由反驳,沉默着抱着妹妹往下逃。因为楼层太深,几乎看不到站岗的卫兵了,所以三人跑的飞快。
奥菲莉娅伏在菲莉雅肩上,一脸期待地望哥哥:“原来亲亲这么棒啊,哥哥的功能好多噢。”
腓特烈严肃地纠正她:“先逃出去再说,你不要想歪。”(未完待续。)
369 洞窟潜水是与时间赌博
地牢越来越黑,煤油灯只能照亮石壁上的阶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偶尔冲上来个惊慌的卫兵,也被腓特烈一拳打晕在墙上。三个人急匆匆连跑一百多阶,就下到了井底,借着幽幽灯光,看见摔得不成人形的典狱长烂在血泊里。
腓特烈瞥了那具尸体一眼,画个十字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踢你的。”
菲莉雅拿手指戳歪他的脑袋:“你是个笨蛋。”噘嘴拽着他跑去找排水渠,三人拐了两个弯,渐渐听见簌簌流水声。菲莉雅摘了一盏煤油灯,低头一照,照见清冽的地下河水在水渠里奔涌,碎浪溅到脚上,凉意彻骨。
奥菲莉娅瑟瑟发抖地问:“我们要跳进去吗?”
“对,这条水渠修得粗糙,直通地下河。地下河虽然通向外界,但是支流太多,一旦游错路,就会淹死在迷宫里,所以没人想过从这里越狱。”菲莉雅蹙眉解释,把煤油灯递给妹妹,低头解扣子:“但是军部在旱季探查过水道,因为要找到出河口,安装栅栏。所以,我在父亲办公室里翻出了三十年前的地牢设计图,背熟了地下河水路,应该可以在5分钟内带你们游到出河口,只要毁坏栅栏,就能逃出生天。[]”
五分钟是菲莉雅闭气的极限。她知道腓特烈有神器供氧,所以才敢豁出去玩命。
“五分钟。”腓特烈低头想了一下,闭气潜水三分钟,大概是人类的极限。但是骑士可以通过无氧呼吸的途径代谢火元素,所以骑士能屏息更久:“五分钟应该没问题……”
然后他一抬头,看见菲莉雅已经脱掉中尉制服,纤细洁白的小蛮腰上只剩条颤动的小裙子,迷人的背脊连着若隐若现的股沟,显得臀部上翘,蓬勃着健康的魅力。
菲莉雅潇洒地扎头发,细腻的肩膀、光洁的腋下全都一览无遗,唯独紫红的吊带束胸横在身上,欲盖弥彰地兜着滚圆饱满的胸脯,炫耀着球体美学的绝世魅力。
腓特烈看得口干舌燥。顿时冷场。
菲莉雅歪头弯腰,在制服兜里摸索着什么。裙摆顿时升高,露出丝袜上一截饱满白皙的大腿。庄重性感的黑色蕾丝吊袜带绷在大腿上,消失在裙子里,有种拒人千里的端庄妖娆。
菲莉雅的红发垂在锁骨上,弯腰摸索,少顷从制服里掏出一支荧光玻璃瓶,才丢下制服。然后她一甩马尾,回头瞧腓特烈:“快脱了妹妹的裙子,免得拖累她。”
腓特烈幸福地说:“好的。”他红着脸去脱奥菲莉娅的长裙。奥菲莉娅配合地举手,低头任他拔出长裙,就露出早就穿好的全身游泳衣,雪白的长腿冻得并在一起,抱着裸露的胳膊瑟瑟发抖,然后不吱声地抱住腓特烈的腰,小声嘟囔了一句:“水里会更冷吧?”
腓特烈替她搓胳膊热身,安慰说抱紧就行。然后抬头问菲莉雅:“好了吗?”
追兵的脚步声在逼仄的地穴里回荡,已经越来越近了。
菲莉雅红着脸,不好意思回头看他,所以一直害羞地背对他,故作从容地拔出玻璃塞,挖出一点荧光泥投进水里,看着闪闪发亮的色素被水流冲走,蹙眉说:“这是军部开发的荧光色素,它会跟着水流冲向河口,给我们带路,为我们照明。”然后她顽皮地把制服踢进水里,潇洒地踹飞靴子,露出迷人的丝袜赤脚,身上除了束胸和丝袜,衣物就只剩一条可爱的短裙。
她扭头瞟腓特烈一眼,自信的眼神格外迷人:“跟紧我。”
然后她攥着荧光色素,跳进地下河里,身段像条妖娆的美人鱼。
荧光色素顿时被河水冲成一条曲线,宛如发光的碧绿丝绸,飘荡逸散,绵延窜向河口。菲莉雅追逐着色素的幽光,游进曲径通幽的地下河道。
腓特烈这才意识到,菲莉雅为了带他越狱,已经深谋远虑地动用了她的所有背景和资源。她把前程似锦的仕途,变成了一次性使用的工具,只为了策划一次前无古人的刁钻越狱。
他不能再犹豫,赶紧抱住妹妹,吩咐一声:“搂住我脖子,缠住我的腰。屏住呼吸,缺氧了就咬我嘴唇。”然后站在河畔,仰天一躺,摔进冰冷的河水里。
妹妹的体温立刻温暖了他的胸腹,青涩的少女压迫着他的胸膛。两条柔软的长腿紧张地裹上来,锁住他的腰。
然后腓特烈敏捷翻身,左手箍住妹妹纤腰,双腿奋力打水,右臂猛划,在水流推送下,飞快游窜,追着菲莉雅游进地下河道。在入水时,他就在水底睁开眼睛,迅速适应了水底的黑暗,借着昏暗幽光,他看见河道很深,黑得看不见底,有深渊般的恐怖。
等游进河道里,将丧失一切光源,彻底陷入漆黑。所以菲莉雅就算记熟了河道,她也必须依赖荧光色素来领路和照明。否则,在伸手不见五指、灌满冷水的深穴里,多迷失一分钟就会窒息而亡。
腓特烈知道菲莉雅的闭气时间有限,在密封的地下水道潜水,本质上就是一场赌博赛事,潜水者都在生死线上跟时间赌博。能在缺氧之前找到出口,昂头浮出水面,就赢得了余生;在看见水面的光线之前就抵达极限、溺死在深水里,就输掉了生命。
所以菲莉雅必须全速潜游,腓特烈也拼了命地奋力划水,努力追逐视野尽头的那一线明媚光芒,追逐光芒笼罩中的摇曳裙摆,追逐绽放裙摆下面的摇曳美腿。
他不能给菲莉雅拖后腿。如果他落后了,逼得菲莉雅回头来寻找他,很可能导致两个人都无法准时抵达出口,一起溺死在水底。
抛弃自己,是资深潜水员的必备觉悟;抛弃队友,是潜水者遇险时必须具备的残酷素质。腓特烈如果不想把菲莉雅置于两难境地,就必须奋力去追逐她的魅影。
但是他抱着一个人,已经是极大负累;单手划水,更让他越游越慢。被斐迪南摧残过的肌肉开始隐隐作痛,他离开菲莉雅越来越远,渐渐的看不清那水里绽放的红裙,渐渐连那双诱人摆动的长腿都变得模糊起来。(未完待续。)
370 胸是希望,腿乃故乡
他突然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划水的右臂已经酸胀不堪,他越游越慢是因为他到达极限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雪上加霜的是,怀里的妹妹憋不住气了,她柔软的身体在他臂弯里扭动了一下,丝毫不顾哥哥的疲惫,不顾一切地摸索着蹭上来,软软的樱唇啄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上探寻,最后咬住他嘴唇,贪婪地吸气。
溺水者是最疯狂的人,因为她们在缺氧濒死的刹那,会失去冷静,不顾一切地追逐氧气。而且奥菲莉娅是听从他的叮嘱,才来找他求救,所以她完全没意识到腓特烈已经灯尽油枯,而是惊恐又动情地死死搂住哥哥的脖子,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闭目吮吸他的舌头,一口一口地吞着他喉咙里的氧气。
小律在腓特烈的脑子里冷冷警告:“右臂过度透支,乳酸大量堆积,肌肉细胞已经缺氧。建议松开你妹妹,双手游泳。她应该能抱住你。”
腓特烈的右臂游不动了,他游近锋利的石壁,抓着嶙峋的岩石前进,死死抱住妹妹不松手。
“你的节操力还剩最后3点。只能生成1升氧气,供你们呼吸3分钟。然后就快死了。”小律警告他,“你根本带不动你妹妹,快松手。你产生不了节操力,这样下去,你会溺死。”
腓特烈抱着妹妹,却心无邪念,节操满满,反而要害死他了。
但是就算死,他都不可能松手。他绝不会放弃妹妹。[.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越游越慢,菲莉雅的魅影渐渐远去。
“要死了吗?”他的胳膊已经酸痛得不听使唤,仿佛健身者举不起最后一组哑铃:“胳膊游不动了――”
小律急中生智,循循善诱地告诉他:“只要追上去,你就能看见菲莉雅的裙底哦。”
仿佛黑夜绽放一线曙光,仿佛闪电劈开乌云迷障,腓特烈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激动得小鹿乱撞,憧憬地睁圆眼睛,心驰神往地想:“我能看见……看见菲莉雅的……”
他的节操值像跌停的股票一样直线下滑。
“裙子的中间,丝袜的尽头,只要你游得快,都能看个够哦。”小律镇定地继续说。
仿佛流星从银河跌落,腓特烈的节操一落千丈;宛如火山喷薄夺目岩浆,雄浑的节操力灌满全身,刹那驱走肌肉的疲惫,让他的血管里澎湃着正义的荷尔蒙,去追逐男人梦想的故乡!
目前节操值:【-126】
目前节操力:【58】
这充沛的节操力假如花费在骨骼肌上,足够把腓特烈变成水面快艇。
腓特烈像一只剑鱼,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奥菲莉娅只觉得秀发突然被激流拽直,哥哥臂膀上传来巨大推力,让她觉得像坐在投石机的勺子里,突然被扔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吓得她睁开眼睛,看见哥哥义无反顾地昂着下巴,破浪冲刺,侧脸坚定无比,双目炯炯有神,像一个慷慨以赴的骑士,视死如归地冲向远方的理想乡。
一眨眼,腓特烈就追上了全速的菲莉雅,优雅矫捷的美人鱼并着膝盖,正在急促地荡漾腰肢,努力潜游,短裙像朵摇曳的海葵,在她腰上妖冶荡漾。溶在水里的荧光素被水流拉成碧绿的绸缎,消失在远方。
腓特烈昂头一瞧,刚流出鼻血,就发现菲莉雅有点不对劲。她的动作急促得乱了方寸,雪白的腿在仓促打水,似乎已经失去冷静。
小律提醒腓特烈:“已经潜水六分钟了。很明显菲莉雅的计算有误,地下洞窟的出口比想象中的更遥远。她已经快溺水了。”
菲莉雅突然抓住旁边的石壁,开始痛苦地蜷曲,脸上涌出的气泡迅速被水流带走,红艳艳的长发在水中凄美荡漾。
小律尖叫道:“她在咳水!快阻止她!”
腓特烈急忙拍拍妹妹的肩,用力指前方的菲莉雅。妹妹睁眼一看,聪颖地心领神会,努力吸了一口氧气,偏头伏在他肩上。
腓特烈奋力游上去,一把拽住菲莉雅,将她推在墙上,低头去啄她的唇。菲莉雅脸色苍白,惊恐地睁大眼睛,长睫毛楚楚可怜地乱颤,死死攥住腓特烈,拼命扯他过来,一脸乞求地试图亲他。
然后腓特烈伸手捏住她漂亮的下巴,歪头封住她在吐气泡的红唇。菲莉雅骤然吸到他唇齿里间的氧气,仿佛品尝到生命的甘美,顿时感激又眷恋地摩挲他的头发、背心,刚大吸一口氧气,就条件反射地咳嗽起来,失手推开他,低头咳出肺里的水。
腓特烈不许她呛水,赶紧捏住她下巴,又封住她的唇。
这一次,她没呛水了,而是背靠着嶙峋的洞窟,泡在漆黑的清水里,贪婪无限地送上津津甜唾,把这个吻经营得默契、绵长。
她察觉到胸被他压扁,却舍不得放开;漆黑洞窟营造的恐惧,变成媒人,叫菲莉雅依赖他,因为不敢失去他,所以害羞地抱紧他,就算被他吻得失去力气,都甘心掉进迷离的欲望里去,一边忍着石壁扎背的酸痛,一边软弱地勾住他脖子撒娇,手从他的脖子一直摩挲到他后背,可见她的热烈和激动。菲莉雅只有躲在求生这个伟大借口里,才敢放纵地品尝偷情的甜美,泪流满面地被他吻得身子酥软,陶醉迷离。
奥菲莉娅憋的心痒,扭头瞧了哥哥一眼,看见菲莉雅姐姐被亲得如痴如醉,红脸闭目,睫毛颤动,就耐住性子瞧,等了一会,菲莉雅急促起伏的胸脯才缓缓平复,美腿在水里自由荡漾两下,双手推开腓特烈,纤腰一扭,并紧的丝袜、大腿、裙子、腰肢宛如波浪一样优雅荡漾,立马像只鱼儿滑出去,追着色素的指引游远了。
腓特烈心潮澎湃地眺望沉默的菲莉雅。却感觉到妹妹不安地动了一下,紧紧搂着自己的后颈,撒娇地扭着腰,提示自己履行义务。
奥菲莉娅心想:“姐姐还会害羞,那哥哥就是我的了,我可不会客气。”
腓特烈怕憋死妹妹,赶紧扮演她的“自走氧气瓶”,带她去追菲莉雅。(未完待续。)
371 说不出的告白
因为暴雨抬高了水位,地下河的支流洞窟被灌满,腓特烈和菲莉雅追着色素游了快十分钟才望见出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出河口是一人高的天然洞口,被十条铁栏杆组成栅栏。
菲莉雅欢喜地扭头,飘在前方冲腓特烈招手,红发飘荡,裙摆绽放,像漂浮在夜空里的仙子。
腓特烈急忙游上去,和鼓颊憋气的菲莉雅并肩游到栅栏边,伸手攥住铁栏,用力推了一下。
生锈的铁栏有松动的征兆。
菲莉雅和腓特烈对视一眼,默契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就分工完毕。然后菲莉雅腰臀一摆,就漂到他后面,搂住他的腰,两人一起踩住两边的铁栅栏,奋力拔中间两根栏杆。
因为年长日久,铁栅栏的两端早已松动,被两人合力一拔,水里传来“滋啦”一声,洞壁被铁柱刮得簌簌落灰,浑浊了河水。
奥菲莉娅鼓颊飘在洞壁上,长发飘荡得像夺目的水草,像个袅娜的精灵,攥拳督促拆除工程的进展。
腓特烈扭头,颧骨就蹭到了菲莉雅的脸蛋,他对她努嘴,示意加把劲就能拔掉栅栏。
菲莉雅嘟起樱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了像拔河一样拔萝卜,她抱紧了腓特烈的肚子,柔软的胸脯毫无保留地挤在他的背阔肌上,性感地被压扁,洁白细腻的胸都在领口鼓成两团了。
她被刺激得心脏乱跳,明明羞耻得要命,却不能吱声,悄悄抱怨着想:“这也是没有办法,我要是大惊小怪,就会显得我色色的。”只好认真听话,更加抱紧他的腰,双脚蹬着栅栏,咬牙昂头,拼命用劲,将腓特烈往后拽。
再憋会儿,氧气就不够了,她顾不上廉耻,攒着一肚子抱怨,帮他拔河。
腓特烈更加卖命,青色静脉游满双臂,胸腹肌肉条条绷紧,赤脚在铁栅栏上印出剧痛凹槽,然后两个人同心合力奋斗三秒,直接拽碎洞壁,将岩石豁开条口子,铁栏杆顿时失去受力点,被轰然拔出。然后洞口簌簌落下一圈灰尘和碎石,污染了澄清的视野。
因惯性太大,菲莉雅抱着腓特烈,腓特烈攥着两条铁棍,一起飘进漆黑的洞窟里。吓得奥菲莉娅回头看。
然后菲莉雅飞快地推开他,腰肢一荡漾,就轻巧地从腓特烈身边游过去,小腿摆动,像条宁静的鱼儿,自然滑向奥菲莉娅,轻轻搂住妹妹,带着她钻过栅栏的缝隙,然后奋力摆臀踢腿,搂着妹妹全速冲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接着,在明媚的月辉下,丹诺江骤然盛放一朵水花,湿漉漉的美人欣然出水,习惯性地昂头一甩,红色长发掀起瑰丽圆弧,甩出一圈水珠,在月色下折射光辉,像碎钻一样夺目。
雨已停了,江水略急,奥菲莉娅抱着姐姐的腰不敢松手。
然后菲莉雅低下头,调皮微笑,额头抵着羞涩的奥菲莉娅,开心得温柔无限,尖耳朵可爱地一抖:“我们自由了!我会马上安排你们离开皇都,你们就能逃离这片苦难之地了。”
没料到妹妹攀着她的肩膀,脸贴在她胸上蹭,嘟囔撒娇:“不想离开姐姐……”
菲莉雅心一颤,脑子突然跳出极渴望的画面,那就是妹妹追着她嬉闹,而腓特烈笑着插兜旁观。菲莉雅回想起妹妹曾经对自己凶神恶煞,突然觉得奥菲莉娅可爱得令人难以割舍。
忽然,她身后水花一绽,腓特烈撞出水面,昂头撸了一把脸,挂着湿漉漉的刘海,捣蛋地掀起她的长发,哈哈笑道:“我救了你,拿什么谢我?”
菲莉雅心头麻痒,咬唇推开他,红脸抵赖道:“你到底在救人还是在占便宜,动机不明,我不理你。”
腓特烈在她身后打水,上下沉浮,怎么都看不着她的脸蛋,猜到她自尊极强,一定害羞了,越发确定菲莉雅爱他。冷场时,他口上虽无言,胸膛里却有告白的话,那一句“喜欢你”像麻袋里挣扎的人,东顶西撞,马上要脱口而出。可是他一想到跟艾莲娜私定的婚约,就不敢把那句令他着魔的话说出口。
“你喜欢我吗?”这种简单的问句,偏偏有的人会懦弱到不敢提及。
妹妹却敏锐地察觉到冷场了,顽皮嚷道:“姐姐脸红了!”
腓特烈庆幸沉默被打破,连忙好奇问:“你们俩何时亲如一家了?”
奥菲莉娅在水里冻得脸蛋发黑,牙齿哆嗦着嗔道:“哥哥是胆小鬼,不跟你罗嗦。我要上岸了。”扑腾着就往岸边游。
贵族孩子都略识水性,会几招基本的蛙泳。奥菲莉娅只不过不敢潜泳而已。
菲莉雅性格强硬潇洒,每次羞完,都不介意腓特烈犯的错,宽容待他。这回也是,她被妹妹逗笑,瞧着腓特烈说了句“呆子,我才不陪你冬泳。”就推着妹妹游向岸边的龙骑兵营地。
在她们身后两百米外,皇宫地牢已经燃起密集的火把,在大道上排成火炬的长龙。更多的龙骑兵蜂拥冲进地牢,翻身下马,去追杀地牢里的越狱者;他们万万想不到,地牢底部已经空无一人,而越狱的人已经顺着迷宫般的水底洞窟潜水而出,成功生还,在两百米外的江面呼吸到新鲜空气,追逐着游向自由的彼岸。(未完待续。)
372 完整的阴谋
格里菲斯迟到了,申请许可后,悄悄推门,走进气氛凝重的战术会议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五个准将,围着巨大的战术会议桌,绷着脸不说话,被煤油灯投出纹丝不动的影子。两个少将一脸纠结地看着法里纳上将,上将却面无表情,和元帅同时盯着战术桌上的女装。
战术桌上除了一件庄重摊平的女装,别无他物。沙盘,兵棋,指示物,文件夹,全都乱七八糟地堆在椅子上,给女装腾地方。于是军队最高指挥官们齐聚一堂,如临大敌地盯着一件女装,并且一言不发。
谁都不敢率先开口。
格里菲斯走进黑云压城的死寂里,感觉有点窒息。他蹙眉刚想问:“你们干嘛”,就看见克劳德少将痛苦地看着女装摇头:
“不行,我无法接受这个。”
但是反驳声嗡嗡响起来:“我们必须试一下……”
“不试怎么知道?”
“没有别的选择了……”
准将们虽然将衔略低少将一筹,却因为年轻开明,思维发散,所以意见比较统一,纷纷要求尝试一下。
格里菲斯想,准将们的爱好越发奇怪了,年青一代妖娆浮躁,帝国怕是要完。
“都给我差不多严肃一点!”格里菲斯扶正军帽走到进退两难的克劳德少将身边,扭头驳斥下属:“谁叫你们试女装的?”
准将们都呆了。禁军指挥官是少将,他们不敢还嘴。
莱恩少将扯了一下格里菲斯,告诉他:“你别吱声,看那衣服。”
格里菲斯探头细看,才发现那条翠绿裙子上面沾满血污。并且浮华的蕾丝花饰已被剪开,柔软洁白的内衬也被拆出来,他凑过去对着光,就能看到内衬上写满了暗红的字迹:
“一等伯爵奉诏杀贼,奈斐迪南死而不灭,杀而复起,妖异如斯,诸公共睹。于是妖尸统摄王朝,国王沦为傀儡。今帝国主权垂危,故皇室不惜玉碎,歃血为诏,宣诸公举兵,奋起攻陷霍夫堡宫廷,杀妖尸,清君侧。若朝野终于清平,众卿皆列元勋。帝国皇帝艾莲娜?特蕾西娅泣血手诏。”
莱恩指着字迹,告诉格里菲斯:“那是皇帝密诏。连夜从宫廷送出来的。”
格里菲斯脸都绿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宫廷理应水泄不通,皇帝也该被软禁在内,怎么可能送出密诏来?”格里菲斯细思恐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根据司衣女官的说法,皇帝的确被软禁,出入人等都被搜身,一张纸条都不能夹带出来。皇帝无可奈何,冒险把血诏缝进换洗衣物的夹层里,机缘巧合才交给司衣女官带出宫来。”法里纳上将一开口,立马吸引全部视线。苍老的龙骑兵大统领语气沉重,举棋不定:“若奉诏攻陷皇宫,帝国将陷入殊死内战。若视而不见,就会置皇帝和司衣女官于危急之境。送了条裙子出来,一定瞒不了两天,斐迪南和傀儡国王一旦发现端倪,皇帝和莉莉就危险了。”
卡尔元帅的脸突然苍白了一下,血色慢慢涌回脸颊,像赤潮吞没冰层。他被法里纳上将命中了心坎。
“此战危险,若不能一举换新天,帝国就会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局势一旦动荡不休,国家将永无再起之日。”克劳德少将年长稳重,他说出所有人的顾虑:“皇帝长大了,翅膀硬了,翻脸不认父亲,命令我们杀了斐迪南,软禁老国王。这场内战,双方皆是正统,两边都有重兵,只要打起来,列强掺一脚,帝国会被拦腰撕裂,扯成两边,再无统一之日,再无强大之时。”
卡尔元帅不为所动。他站起来,手按住战术桌,扫视5名准将,斩钉截铁地拍板:“七年前,我长了颗瘤子。医生给我开药,我说不用,我要开刀。开刀可能下不来手术台,但是我坚持开刀。为什么?就算吃药,瘤子还在我肚子里,它越长越大,它削弱我,它折磨我,最后它让我皮包骨头,死得毫无尊严!与其如此,我还不如一把将它拧下来,丢掉;因为老子只有熬过手术,才能运筹帷幄名垂青史,才能东征西讨所向无敌!我才能召开这场功盖千秋的会议,拯救我们的帝国!因为我开了刀,我才能站在这里飞扬跋扈;因为我开了刀,我才能把名字烙印在啼哭小孩的脑海里!”
曾经的陆军魔头,就算退居二线,他的演说都具有威慑人心的力量:“今天的帝国,就是七年前的我。你们是坐视它在沉疴中毫无尊严地衰败下去?还是要跟我一起,奋起一搏,拥立睿智的女皇,抓住起死回生的转机,去夺取更壮阔的胜利?”
5名准将纷纷交换视线。他们不敢吱声,因为都已经蠢蠢欲动,一开口就会走上不归路。
法里纳上将知道,他先声夺人的那一套分析,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元帅的决策。他冷静地接过话茬,在最关键的时刻,恰到好处地推波助澜:“软禁国王有什么要紧?这个国王被掉包了,现在的国王是假的。皇帝知道国王是替身,才翻脸写下逼宫诏。”
莱恩紧随其后,振振有词地游说:“是的。整个帝国知道这秘密的不超过6个人。如果不是千钧一发,就不会告诉你们。就算没有证据,这也是事实。你们都清楚,替换国王这种间谍活动,敌人不可能留下明显的证据。”
法里纳上将扭头盯着莱恩,突然发现,这场会议的结局,似乎冥冥中已有定论。
他自己和腓特烈达成了交易,要利用腓特烈来成立军国政府,所以法里纳自己就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而卡尔元帅会被亲人的安危影响决策,加上有法里纳在扇风,这个一把年纪的野心家绝不会放过这个上位的机会。所以如果决议是奉诏造反,就会大概率通过。接下来就看表决了。
格里菲斯一定会服从他的意志,所以第一名少将投赞成票。
但是由于克劳德少将反对,事情就不好办。
可是这关头,莱恩少将突然游说5名准将,刻意掀起公愤,制造了群情激奋的大环境,而且三名少将有两名赞成,那么克劳德再反对都没用了。
于是从表决层到审核层,都被一双冥冥中的大手搞定了;这些人的立场就像钟表的指针,早就被人拨快了几秒。
难道莱恩和腓特烈私下有协定?很有可能。
由此推知,腓特烈事先预料到这次战术会议的召开。
所以他知道自己会被斐迪南砍残。他知道政变必定失败,他当炮灰不是为了杀斐迪南,他上演一出悲剧,是为了引出这场军事会议,是为了把军部高层都聚集在一间房子里——于是大家齐聚一堂,正好看见宫中送出来的血诏。
血诏抵达的时机如此巧合,顺理成章地把“紧急维稳”的议题扭转成了“奉旨逼宫”,虽然军官们都猝不及防,但是一切都发生得行云流水,像个天衣无缝的谎言,看上去真他妈顺理成章。
但是法里纳上将决不相信巧合。所以他怀疑,这封密诏,也是腓特烈想方设法怂恿出来的。腓特烈三番五次地接近女皇,就是为了潜移默化地指导她写出这封血诏,在精确的时机里,完美地送到军部,给腓特烈的颠覆计划缝上最后一针,令阴谋变得完整。
上将出神地想:人要活在世界上,就要卖自己能卖的东西。腓特烈鱼死网破地刺杀斐迪南,最后被妖魔化的斐迪南反杀,都只是一场倾情出演的戏码,他倒在血泊里,忌惮斐迪南的卡尔元帅才会动摇;他倒在血泊里,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皇帝才会下诏;只有炮灰倒在血泊里,法里纳这个受益人才会亲自上阵,不小心就上了炮灰的贼船。
一瞬间,观望中立的,犹豫不决的,围观看戏的,全都按照腓特烈的预测,走向了不同的历史轨道。
“卖笑不值钱,卖惨却能出天价。腓特烈善于卖惨,他就能空手套白狼。这条毒蛇!”法里纳上将在顿悟中想清楚前因后果以后,咬牙切齿地暗骂玩弄自己的腓特烈:“打响一场必败的战斗,只为惊醒少数人?真他妈会贴金!这小子操纵路人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年纪不大,但是骨子里比我还损!”
“第一日”里,腓特烈走进上将办公室时,遭到冷遇。
“第二日”晚,上将才意识到腓特烈是个值得恐惧的队友,更是个深不可测的敌人。因为上将亲眼目睹了腓特烈利用亲情、爱情、国情来操纵路人、推翻头顶大山的全过程。
曾经,他觉得腓特烈的赢面是零,压根就没有翻盘机会,因为腓特烈几乎没有基本盘。
现在,禁卫军突然叛变,龙骑兵同时倒戈,国防军围攻皇宫,滔滔合围的局面已经形成。这种平常人不可能办到的目标,腓特烈很轻易就达到了——他所做的,只不过让十个各怀鬼胎的三军将领站在一个房间里,仅此而已。
法里纳上将突然想起腓特烈的演说口才和煽动技巧。他突然觉得,一个颠覆世界的魔鬼所需要的全部力量,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连斐迪南这种庞然大物,都被腓特烈依靠煽动和蛊惑掀翻,那茫茫大陆上,哪里还存在能够匹敌的对手?
苍老的龙骑兵突然疲惫了十岁,他觉得自己亲手把一个天生的恶魔捧上了权力巅峰。
但是在元帅提醒他表决的时候,他依旧麻木地说:“我赞成。”
因为权力在向他招手;内心深处,谁没有恶魔。
元帅下达总结命令的时候,那声音宛如历史的绝响,虚幻得像来自天边:“8票赞成,1票反对。接下来分配作战任务,务必斩草除根,拥立皇帝执政!”(未完待续。)
373 动荡前夜
此时此刻,在雨后阴冷的傍晚,皇家地牢外面火把熊熊,照得如同白昼;无数部队从地牢里汹涌而出,排成火把的长龙,红艳艳地流淌到山下去,开始追杀越狱的腓特烈。[.超多好看小说]
在巍峨的穹门外,一条桀骜的人影扛剑站在嶙峋的山石上,长剑的突兀剪影,像夜空里的犬牙。
急促行军的火把长龙突然静止,他们发现有人在居高临下地俯瞰自己,立刻被指挥官下令戒备,无数火枪齐刷刷指向夜空里的人影。
龙骑兵上尉从后军冲上来,勒住马呐喊:“是谁?”
火光攒聚,才照亮了屹立在岩石上吹风的那具盔甲。它立在危崖上,扛着怒指天空的巨剑,弯下日冕头盔,优雅地弓腰行礼:“鄙人是最后一名条顿骑士。目的无他,劫狱而已。”
龙骑兵上尉吓的勒马乱转,仓促地告诉禁军中队长:“让我来交涉!这家伙屠宰了国王卫队和无畏骑士团,还从大爆炸中幸存生还下来,实力深不可测,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
禁军中队长瑟瑟发抖,一顿点头。
大团长瞧见没人答话,顿时火冒三丈,举着黑十字巨剑,所向无敌地咆哮:“‘劫狱’里的哪个字你们听不懂?给老子把腓特烈交出来!”
禁军中队长低声下令:“保持戒备,没有命令禁止开火!”
龙骑兵上尉勒住马,抬头呐喊:“您来晚了,非常遗憾。菲莉雅中尉劫狱成功,已经将腓特烈从水路带走,巡逻部队倾巢而出,缉拿犯人,请您不要妨碍公务。”
嚣张万丈的条顿骑士呆了一下,尴尬地重复:“带走了?”
“带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龙骑兵确认一遍。
万籁俱寂,只能听见火把的“噼啪”燃烧声,听见马蹄不安的刨地声。
“那打扰了,”气势汹汹的条顿骑士顿时泄气,咕哝了一句,“出行愉快。”他虎头蛇尾地归剑回鞘,意兴阑珊地扭头往回走,黑夜里传来恼火的抱怨:“妈的,刚决定不跟腓特烈抢女人,就被女人抢走了腓特烈。人到中年常悲伤。”
禁军听得面面相觑。没想到圣骑士也有烦恼。
龙骑兵上尉松一口气。他还担心驻防部队挡不住大团长。此刻他不敢节外生枝:“这孙子刺杀亲王都能被教廷包庇,收走了尸体。咱们不能跟他吹牛。”他叮嘱禁军中队长:“马上上报,说大团长复活了,他在搜寻腓特烈。”
“是。”
然后“喀啦”一声脆响,岩石上绽放一朵脚印,大团长宛如一枚炮弹,射进半空,飞向市区,像只摔不死的猫,毫无畏惧地呈抛物线坠向远处地面。少顷,那尊盔甲轰然坠地,重新炸进半空,继续掠空飞行。而“轰隆”落地声就像姗姗来迟的雷声,过一秒才传进耳朵。
市区顿时纷纷亮灯,居民争相涌出,万人空巷地围观圣骑士。因为群众平时没见过500磅钢铁在天上飞。
大团长一溜达,全市都惊动。
“大团长复活什么的,大概亲王已经知道了。”中队长吞口水。
“还是要上报。可以免责。”上尉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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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城外,半山坡上,饿得天旋地转的奥本海默还被钉在大树上,睁着昏花的眼睛瞪着苍天。
“都两天了,怎么还不回来?”他万分思念大团长,望眼欲穿地等待他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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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处的霍夫堡下宫豪窗前,斐迪南正在俯瞰大团长在市区穿梭的魅影。
“精灵医好了那个圣骑士。”小千移到斐迪南背后,忧心忡忡:“这个世界的变异人种太可怕了。那个大团长的负重能力和抗打击能力,足够与最尖端的单兵外骨骼媲美。”
就算半神来自现代战争的文明,都对古典时代的重装骑士心怀畏惧。小千目睹过大团长的破坏力,已经对大团长深怀恐惧。
“神力值突破350的圣骑士,少之又少,不足为惧。而且爱丽丝可以将他一箭穿颅,他不敢送死。”斐迪南伸手沐浴在月光下,眯眼端详手心里的模型:“只要巴黎的工业革命完成,这些圣骑士就会被历史淘汰。再骄傲的骑兵,都无法抵挡钢铁的洪流。”
小千凝望斐迪南手心端着的土色木雕。那玩意有厚重的履带,圆润的炮塔,并且用棱角分明的刀功雕刻出了装甲的金属感,致命浪漫的武器美学在它身上含苞待放。
“波拿巴说,他能把二战时代的军工知识照搬到古典时代来。只要把他捧上台,只需要十年就能追平精灵国的技术优势。”小千冷不丁说。
“十年。”斐迪南收起木雕,浩气凌云地昂头望月:“我彻底稳定神罗帝国,也只需大约十年。那时候我们就看看,到底是战争文明的钢铁雄师厉害,还是精灵文明的上古传承厉害。我要用履带碾碎精灵的防御,把精灵神殿变成劣等种族的集中营。”
“消消气。”小千看见斐迪南龇牙咧嘴,知道他还记恨大神官救走彼得的事:“先巩固胜利果实。明天我出城去接纳无畏骑士的主力部队,有了雄厚兵力,我们才能真正巩固权力。”
“好的。”斐迪南堆出微笑,意味深长地拍小千的肩膀:“一路平安。”
小千歪头看斐迪南,觉得他笑得太媚,非奸即盗,令小千毛骨悚然。
“是因为他的下巴像铲子的关系吗?”小千蹙眉想,“他笑得像个阴险的月亮。”
“你就不担心明天会出事吗?腓特烈已经越狱了,如果他要反扑,明天绝对会鱼死网破。”小千觉得不妥,她希望斐迪南与她同行:“明天我们一起出城去迎接主力骑士团吧?有重兵在身边,你会安全点。”
“能出什么事?腓特烈杀不死我,他最后的希望都断绝了,所以他只会潜逃回国,如果他脑子正常的话。”斐迪南狂傲地拒绝了,露出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样子:“必须有人坐镇宫廷。你去接纳军队就够了,我在宫廷待着很安全,不要担心我。危险的事情就让男人去处理吧,你做好分内事就够了。”
小千还想反对,就看到斐迪南笑道:“你忘了吗?我有不死之身。”
“随你了。”小千骄傲得把拒绝当做冒犯,她生气走了。边走边想,斐迪南要是死了,她还能在主力骑士团的保护下卷土重来,总之不亏。在这动乱之际,只有军队能给她安全感。
一场夜议就这么不欢而散。
――――――――――――――――――(未完待续。)
374 野心和爱情
腓特烈刚上岸,菲莉雅就来拽他的手,一边冻得牙关哆嗦,一边认真告诉他:“我和国防军镇守北门的旅长有交情。[.超多好看小说]我给你些钱,你带妹妹从北门逃走。回到故乡,就有希望。”
奥菲莉娅的银行很快会被冻结,腓特烈已经一文不名了。菲莉雅只好拿私房钱给他做贿赂经费和潜逃路费。
腓特烈瞧着菲莉雅,不知说什么好。她的红发被水粘在脸蛋上,湿透的小裙子紧贴大腿,粘得腰和臀连成流畅曲线,该细的细,该翘的翘,圆润的双腿更加一览无遗,魅力无与伦比;而滴水的裙子贴在小腹上,形成轮廓清晰的迷人峡谷,这欲盖弥彰的性感叫人邪火乱窜。她却浑然不知,冻得双膝并紧,搓着胳膊,祈求地等他答复。
“艾莲娜可能有危险。”腓特烈虽然想抱紧她,却后退了两步,两人对视的目光越拉越远,像拽细的糖丝:“今晚我必须独自行动,至少明天我要留在皇都,因为艾莲娜如果被软禁了,我就必须做点什么。”
“你……”菲莉雅凝噎气堵,还以为他为了艾莲娜走火入魔,嫉妒得音调虚弱起来:“好不容易从火坑爬出来,你又要跳回去?难道爱情大于生命吗?”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和女人没关系。”腓特烈将妹妹往菲莉雅跟前一推,垂下目光,看着地上的草:“如果爱情比野心重要,我就不会走到今天。”
然后他转身跋涉,踩着倾斜的河岸,一个人攀向寂静的大路。他要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菲莉雅错愕凌乱地搂着迷惘的妹妹,盯着腓特烈的背影,喃喃问怀里的奥菲莉娅:“家也不要,钱也不要,名声不要,命也不要——你哥哥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他跟我说过,只有机会主义者才能从社会下翻身,”奥菲莉娅瑟瑟发抖地躲在菲莉雅怀里,低头回答:“哥哥要当个投机家,所以就算害怕都不能逃避。菲莉雅姐姐,你要照顾我,别让他担心。”她熟练地撒娇。
小妮子很清楚腓特烈推开她是为了什么。腓特烈自顾不暇,只能托付菲莉雅来照顾妹妹。在古典的皇都,一个强大的姓氏甚至能掰弯法律。比如青云直上的法里纳。
只要菲莉雅照顾好妹妹,腓特烈就可以放手大干,为所欲为。无畏骑士主力部队还没进城,一切大有可为:只要腓特烈救出被软禁的女皇,号令民族主义军官组成保皇党,就能实现他的野心,仅凭手里的佩剑,去做世界的主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腓特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而菲莉雅在克制之下,甚至没有去追他。她在监狱吻他,已经是自尊弯曲的极限;如果腓特烈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去,那么菲莉雅宁肯在河边站一夜苦等,都不会允许自己追他半步。
“珍惜靠近自己的人,割舍抛弃自己的人”,这是菲莉雅努力守卫的尊严。她宁肯撕心裂肺地被抛弃,也不会死皮赖脸地求疼爱。
她呆呆站了许久,腓特烈都没有回来找她。
于是她知道,这种幻想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怀里的少女忽然哆嗦了一下,妹妹怕冷。于是菲莉雅弯腰搂住妹妹,微笑道:“想去姐姐的城堡做客吗?那里很温暖,很安全。”
“姐姐,你的刘海在滴水。”奥菲莉娅伸手揩菲莉雅的脸颊,“你不会哭,对不对?”
小妮子太会鼓励人了。
“……”菲莉雅用力抿住唇,再也装不出笑脸,她低头拿手背揩了眼睛,才狼狈地抬头,一言不发地牵着妹妹走向马路,害怕吱声就会露哭腔。
这段河岸偏僻无人。她们走了一小段,就看见了一辆低调的马车,两名私家骑士敏捷地跳下来,链甲沙沙一响,低低问了一声:“菲莉雅小姐?”
菲莉雅点头,抱紧身子说:“腓特烈劫持我越狱,他跑掉了,你们在路边找到了我。就这么告诉父亲。”
“是。”私家骑士仓促递上毛巾毯子,菲莉雅拿毯子包着妹妹上车。然后战马安静地昂头抬步,小跑奔向烂熟于心的法里纳私家城堡。
一小时后,换上便服的腓特烈重新出现在熙攘的市中心街道上;他利用神器的扫描功能,避过重重搜捕,在教堂和军部之间穿梭。
腓特烈出现在军部的时候,参谋似乎被特别叮嘱过,直接把腓特烈带进了法里纳上将的休息室。
“你居然越狱了。”上将阴沉着脸,叠着二郎腿在圈椅里吹咖啡,根本不抬头看他。
上将已经发现菲莉雅挪用他的公章伪造军令,已经气的七窍生烟。
他视腓特烈为阴谋家,但是腓特烈玩弄了上将自己,上将很服气;但腓特烈还祸害了他闺女,上将就忍无可忍了。
“相信军部已经有决议了。”腓特烈一改往常的客气,笔直走到上将面前,坐下,“希望你们释放我的26名骑士,全部配备盔甲和重剑,我们将组成一支不俗的战斗力,可以完成双线作战:一边剿灭城外的300无畏骑士,一边攻陷防卫空虚的宫廷,一炮双响,干脆利索。”
“你对菲莉雅做了什么?她竟然愿意去解救你?不惜触怒我?”上将余怒未消,根本不跟他谈公事。
腓特烈囧囧有神的眼睛像野火熄灭了,黯淡地收敛了锐气,低头握着拳头说:“我和令爱互相倾心。”
上将突然站起来,连杯带盖攥住咖啡杯,狠狠掼在地毯上,不仅滚烫的咖啡脏了他的手,咖啡杯还碎成满天陶瓷渣;声音却低的像一声哑弹,因为地毯太软。
腓特烈不说话了。上将摔了杯子,怒火中烧地指着腓特烈问:“女皇的密诏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
“女皇会容忍你和菲莉雅的地下情?”
“不会。”
“你有脸说你和菲莉雅互相倾心?”上将咆哮着拍茶桌,腓特烈的咖啡杯跳到半空,“当啷”落回来,咖啡洒得桌面一片狼藉。
腓特烈攥拳沉默了两秒,突然站起来,斯文地掸掉衣服上的咖啡沫儿,昂头盯着上将燃烧的双眼,四条目光像激光对峙:“我放弃申辩,只能从客观角度回答您的问题。按照预期,军部、教廷、巴法里亚联军,会于明天上午伏击无畏骑士团主力,并且软禁国王和斐迪南,然后军部扶植皇帝执政,皇帝会允许军部成立五人席位的摄政议会,由大宰相、元帅、您、财政司和律政司首脑组成。很明显,五人议席,资产阶级占据其二,民族主义阵营占据其三,意味着军部将取代斐迪南和国王,成为整个帝国的舵手。而西里沙公国失去亲王,主力骑士团同时覆灭,立马从‘强极一时’变得‘空虚羸弱’,变得任君宰割,这是千载难逢的振兴机会。帝国的武运将在你们手里扶摇直上!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吗?”
法里纳上将感觉腓特烈的话像恶魔的诱惑,字字挠中痒处,怔了一下。
腓特烈绕开茶桌,逼近上将,盯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温文尔雅:“而巴法里亚也会重拾军备,继续与帝国勠力同心,抵御列强。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让背叛国付出代价,让受伤的国家中兴再起!我们属于同一个命运共同体,理应为彼此而战。所以,为斐迪南策划一场电光火石间发生的灭顶之灾,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法里纳上将阴沉地索取:“舆论压力不够,女皇正统性不够,军队在仓促间无法消化围攻皇宫的命令。怎么办?”
“皇室正统性,由教廷来赋予。教廷会宣布斐迪南为异端魔鬼,并且承认艾莲娜的统治地位。不仅如此,教廷还会派出神官参战,力度足够说服一切。你放心,你们不仅不会沦为不义之师,反而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戮。”腓特烈慷慨地供应了上将所需要的一切,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教廷那边,我都替你们交涉好了。”
“你居然能改变教廷的立场,让精灵入世作战?你从进皇都的那天就开始策划这些了?”上将越发觉得腓特烈这人棘手。
“不。我从被斐迪南伏击那天,才开始策划这些。因为我那天才知道,如果我输了,就会一无所有——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上一切来翻身。”腓特烈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心路历程,为了取信于上将,才草草交代几句:“我那天就说过,我要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腓特烈承诺教廷入世,战斗力和正统性全都有了保障,上将终于满足了。
人一满足,气势就虚了。上将坐了下来,挥手斥退仓皇收拾桌子的参谋,低头抿新咖啡。
“你像极了真正的雅利安人。就算在泥巴里打滚,也不忘记追求强大,也不忘记要往上爬,德意志的土地永远能孕育充满野心的年轻人。”法里纳上将端着咖啡,心潮澎湃地深吸一口气,低头喃喃:“腓特烈,你是个野心家。”
“如果爱情大于野心,我会老实从军,在您的麾下作战。”腓特烈依旧垂手站着,声音细细地说:“就算现在,如果您允许,我也会退出权力争端,认真对菲莉雅负责,娶她做伯爵夫人。”
法里纳上将都没考虑,条件反射地回绝:“请你放过菲莉雅。她的灵魂毫无污点,而你是条毒蛇。请离开她越远越好。”
他说完,才低头喝凉透的咖啡。
腓特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看着上将一口一口地喝完那杯咖啡,气氛冷却成坚冰。
“下面,我们该商讨伏击的部署。”腓特烈面无表情,仿佛毫不受伤:“无畏骑士团的主力数目超过三百,要杀光他们,需要布置重兵才行。”
“军部也是这样认为。如果神官参战,伏击伤亡更加会得到控制。”法里纳上将放下空杯,和腓特烈一起走到战术沙盘前面,弯腰指点:“宫廷防卫已经空虚,只需要元帅和你我率领40骑士,就能擒获斐迪南。而我们的主力部队会布置在城外的丘陵上,争取将无畏骑士团主力全部歼灭,彻底摧毁斐迪南的有生力量。宫廷政变和城外伏击战会同时打响,迅速结束,尽量降低影响,让权力平稳过渡。”
腓特烈耐心倾听,认真提出修改意见,就像他和上将从没发生过不愉快一样。(未完待续。)
375 第三日的序曲
【1735年8月31日,维纳爆发震骇内外的军事政变。(.)与此呼应的是,精灵教廷为了强调神权,极力丑化西里沙亲王斐迪南,不仅将后者定义为异端恶魔,并且首次派遣神官参加世俗战争。神官佩戴的“力场发生器”发挥了天地失色的威力,令西里沙公国蒙受巨大打击,黑金之地从此陷入危机。
神官对异端宣战。大量教士走上街头,宣传“半神末日论”,号召社会各界抵制异端。斐迪南亲王的不死之身引发城市恐慌。史称“第三日”。】
――《帝国崛起》
“上古先知封印了旧日邪神,而邪神在深渊中复苏;邪神派出了不死不灭的爪牙,他们名叫半神,他们要带来末日!先知的文明,因封印邪神而凋败;如今能够对抗末日的,就只有教廷!”在街头演讲的教士喊得声嘶力竭,唾沫横飞地趁机传教:“假如半神统治世界,末日立刻降临人间!旧日邪神将从深渊中苏醒,毁灭一切文明。只有圣光能成为你们的武器!皈依圣光,你们就能获得庇护!”
教士一边呐喊,一边居高临下地挥舞双手,他脚下围了黑压压一圈信徒。可是依旧响起不和谐的声音:“异端审判所的兴趣一直是金币啊。圣光是什么?是金币在太阳下的反光吗?”
教士一看,是一名路过的建筑工人在人群外面嘲笑自己。因为皇宫倾斜,所以大量建筑工人奉命修缮皇宫。
“今天,你们就会看到圣光的力量。(.无弹窗广告)记住,半神会带来末日,而圣光能给你新生。”教士斩钉截铁地坚持信仰。
在维纳的大小街头,随处可见奋力布道的黑袍教士,他们抱着梵典,挥舞广袖,声嘶力竭地宣讲“旧日邪神”试图卷土重来的故事。信徒簇拥在教士脚下,挤得无比瓷实。
但是国王和斐迪南并没有留意街头巷尾的细节。早在天蒙蒙亮时,国王就在龙骑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从北门出城,去验收千里迢迢押送来的两吨黄金。
为了保重国王的千金贵体,军部执意调集龙骑兵主力部队护驾。第一中队、第三中队全部集结,一共235位龙骑兵,足够与无畏骑士主力部队分庭抗礼。
“无畏骑士团主力有300人,是战后保存得最完整的骑士团,战力强悍,无惧无痛,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当国王表示排场太大时,随行的克劳德少将坚持立场。于是国王屈服了。
为了确保安全,天真灿烂的露神官骑马随行。郊外绿草广袤,森林美得叫女孩心慌;于是她的兴致高得像郊游,开心地跟在大部队旁边,一路游山玩水,跟少将畅谈种花心得,笑声洒了一地。
国王的马车在官道上摇晃了两个多小时,抵达了卡伦堡山脚。
卡伦堡山,是维纳郊外的美丽山区。西里沙平原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变成了生机荡漾的鲜绿丘陵。而丘陵像地毯的褶皱,将地貌挤成迷人的波浪,艳丽的花丛随着地势起伏而高低荡漾。
部队突然停了,国王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看见远方草地上,排列着漆黑的骑兵方阵,一股严谨的杀气呼之欲出。和外交部来函描述的一样,无畏骑士团停留在卡伦堡山脚的平地上,等待国王交接黄金,并且欢迎他们进入帝国首都。
“那就是押送黄金的西里沙骑士团吧?”国王问克劳德,“为什么不过去验收黄金?”
小千着急投入自己人的怀抱。
露神官笔直骑在马背上,歪头冲国王笑:“克劳德少将派遣斥候去确认了。在此之前,他希望两军阵地保持距离。毕竟人心隔肚皮,贸然进入冲锋距离也会很危险呢。”
“哦。”国王猜到了克劳德的心思,因为克劳德觉得这支龙骑兵抵挡不住对方的冲锋,所以谨慎得很。
“您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对方呢?国王陛下。”露笑眯眯地搭讪,齐颈的金发非常可爱讨巧:“为什么您这么信任无畏骑士团呢?他们在七年战争里毫发无伤,编制完整,强得变态哦,敢把这批骑士放进首都,国王您真有勇气。”
“是你们太小心啦。”小千记得国王和教廷关系不错,只能赔笑聊天。
“说真的,这300个铁罐头足够征服一堆小国家了。他们对任何国家都是巨大威胁。除了普如沙。”露神官扭头眺望远方的骑兵阵地,收敛笑容,眯起眼睛,思索的模样像一只美丽的妖狐,因为尖耳朵从金发里探出来一点。
“他们只是押送聘礼的而已。”国王继续讪笑。
“如果克劳德的龙骑兵都没信心抵挡他们,那进城以后,国防军的小火枪就更加苍白无力了,他们可以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巷战无人能敌。”露神官忧心忡忡:“国王,敢放他们进首都,你可真是大胆呢。”
小千笑不出来了,她感觉神官的口气不对劲。
“什么巷战啊,没有人傻到跟无畏骑士团巷战吧?他们单兵能力太强了啊。”国王板着脸说。
露惊喜扭头,像找到知音,笑靥如花,拍手嚷道:“对呀,所以不能巷战,要趁着地形开阔,用大炮洗他们。”
小千傻眼了,瞪着天真拍手的神官。她还没琢磨明白,就听见一连串天摇地动的巨响,“咚!咚!咚!”声如雷滚,震得马车的流苏簌簌乱颤,震得小千耳膜发痒。
那是国防军的炮声。
露歪头捂着尖耳朵,楚楚可怜地缩着脖子,捱着等炮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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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霍夫堡皇宫下的英雄广场。
“元帅大人,除了出席典礼,重装骑兵未宣召不得入宫。”出来迎接的亲王侍从官小心翼翼地禀告元帅,唯恐措辞不当。
龙骑兵第四中队的46名骑士面面相觑,没料到斐迪南防范得这么严,居然不允许重装骑兵陪同元帅进入皇宫。
穿着黑红军装的卡尔元帅歪头跟法里纳上将交流了一下。
“无畏骑士团快要进城了,斐迪南肯定龟缩在皇宫里不敢出来。他也害怕出意外。”法里纳上将附耳嘀咕。(未完待续。)
376 进军宛如海啸
“斐迪南再小心也没有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卫戍皇宫的第一禁卫军团已经被格里菲斯夺取指挥权,有格里菲斯做内应,宫廷里都是我们的人。”卡尔元帅低声说:“斐迪南身边只有3个雇佣兵,已经四面楚歌,陷入十面埋伏。把龙骑兵留在这里,没有关系。只需要你,我,莱恩,腓特烈进宫,制住斐迪南就足够了。”
“是的。我们要加快,假如斐迪南听见北边的炮声,他就会知道出事了。”法里纳上将听完,附议允诺,然后扭头叮嘱乔装成参谋的腓特烈:“你的人已经被掉包、释放了,他们负责救出女皇。”
“可以。我的骑士很清楚宫里的地形,有送密诏的斥候带路,很快可以找到皇帝。”腓特烈给上将吃定心丸。
目前部署的行动,全都是军部自作主张;只有救出皇帝,军队的正统性和士气才能得到保障,大局才算尘埃落定。
侍从官佝偻着站在远处,胆战心惊地眺望交头接耳的大佬。
然后卡尔元帅翻身下马,无声地对龙骑兵抬手制止,命令大部队在此等候。然后元帅从容地踏上台阶,带着法里纳上将、莱恩少将、腓特烈一起拾级而上,去摘取最终的胜利果实。
元帅爬石阶时,步子轻快的像下楼吃饭。
法里纳也是。他只打有准备的仗;而经过通宵部署,他们已经准备得充分无比,而斐迪南很可能还蒙在鼓里。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一击成功,从容结束战斗,尽量不引起市民恐慌。(.棉、花‘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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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迪南在视察建筑工人修缮宫殿时,司宫女官丽塔跑来汇报:“军部高层求见。”
“国王陛下出去了。叫他们下午再来。”斐迪南负手巡视修缮现场。宫殿在那场惨不忍睹的爆炸以后,出现了大量裂纹,三百多名建筑工人正在加班加点地填补墙缝、修缮承重墙,斐迪南借口监工,拒绝接见任何人。
司宫女官跑去传话,转眼又回来了,喘息微微地禀报:“元帅求见的就是您本人。”
斐迪南脚步突然停了,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然后回头问:“他们几个人?”
“四个。”
“好吧,带他们过来。”斐迪南听见只有四个人,松了口气。
女官奉命跑出去,刚拐个弯,就刹住了脚步,然后哆嗦着缓缓倒退,一寸一寸地退回斐迪南的视野。
斐迪南皱眉盯着女官。
女官继续蹒跚后退,然后一排整齐的火枪抵着女官的脸,一步一步从宫殿拐角走出来,先露出一排枪口,然后露出枪杆,接着露出整齐的军袖和握牢的扳机,只见禁军的枪阵步步进逼,把姑娘一寸一寸驱赶回来。
斐迪南攥紧了手里的日志,轻轻负手到身后,立在阳光下,眯眼眺望逼退女官的整齐军阵。那是负责卫戍宫廷的新式禁军,他们穿着洁白的制式风衣,胸前勒着交叉武装带和红色马甲,十人列成一排,整齐地端枪瞄准,步步前进,吓的女官不敢乱动,只知道寸寸后退,流泪摇头,乞求不要开枪。
而俯瞰市容的广场尽头,传来整齐的军步声,伴随庄严的步伐,一列高筒军帽从地平线上冒出来,接着跳出人脸,接着露出斜执步枪的胸口,最后露出长筒皮靴——随着军队走上台阶、步步逼近,肃杀的军容也一寸寸地展露无遗。
看到这里,斐迪南想起他被刺杀的那场典礼。同样是灼灼烈日下,同样是他望着一队军人从台阶下冒出来,慢慢逼近他自己。只不过,上次出现的只是区区几个骑士,而这次冒出地平线的,却是五百人一排的恢弘排枪队!
一公里宽的广场,居然被鲜红的禁军马甲排满。第一排是五百名火枪手齐头并进:笔挺的禁军礼帽,连成一线黑色;五百张坚定的人脸,连成一线朱色;在烈风里招展的风衣,连成一线白色;脚步声“啪,啪,啪”,仿佛在给死亡计时。
这气势磅礴的进军,就像从天边逼近的海啸,令人心胆俱裂,恨不得择路而逃!
斐迪南倒退了一步,扭头往后看。
宫殿两侧,同样有两排火枪队在向他进军;正是左侧的火枪队逼得女官失魂落魄地倒退,最后女官神经崩溃,尖叫一声,转身夺路而逃,火枪队却根本不搭理,面无表情地踏步向斐迪南推进。另一侧也是如此。
斐迪南发觉他被新式禁军包围,已经无路可退。讽刺的是,这原本是奉命保护亲王的禁军,现在却调转枪口,对准了亲王自己。
走投无路的斐迪南垂手立在广场中央,慢慢被水泄不通的军队呈正圆形包围。
他终于见识到了新式禁军的严格操练。这他妈不是进军,这是一场人形海啸。
斐迪南看见元帅带着一行人走在人形海啸的最前面。都是他熟悉的人。
这里有平时韬光养晦、却野心磅礴的卡尔大元帅。他发福的肚子鼓在黑红军装下,胸前一大片勋章像风铃一样碰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还有一身红铠、只撩起面甲的法里纳上将。他只露出两撇比水果刀还白的八字胡,一声不发地走在元帅背后,暴露了他习惯坐收渔利的性格。
英姿勃发的格里菲斯、潇洒儒雅的莱恩,则穿着考究华丽的白披风,分别走在上将两侧。有禁军左右指挥官压阵,禁军果然势在必行地倒戈了。
但是最令斐迪南在意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参谋。斐迪南仔细端详那个参谋的嘴角,觉得那抿唇的弧线无比熟悉,让他想起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睛阴郁,可是一旦被触及感情痛点,便会勃然发作,宛如一座静默的火山。
所以,直到进军的阵列完成合围,斐迪南都在盯着那个参谋的嘴唇,直到两圈禁军“啪!啪!”立正,直到世界静谧到只剩下维修宫殿的锤击声,斐迪南才狰狞地启唇:“腓特烈……就算只能看清你半张脸,我都能认出你来。”
参谋缓缓撩起军帽,抬头直视斐迪南,阴郁的双眼古井无波:“当然,我处决你的时候,我的面甲露出了半张脸。”
斐迪南哈哈大笑,浑然不惧,攥着日志的手奋力捶打胸膛:“你处决了我?我还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我是不朽的!除了你的刀变钝了一点,你那徒劳的刺杀又改变了什么?”(未完待续。)
377 炮兵的火力任务
“你还不懂吗?那不是刺杀,是处决。(.无弹窗广告)”腓特烈昂头出列,信手接住莱恩递来的理想使者,捧剑细看:“这把剑砍下你头颅以后,你有两个选择。选择a,你倒地不起,掩盖你的不死之身,从此悄然远遁。那样,斐迪南亲王就从历史中消失,号召力、影响力、公信力、指挥权,全都没了。选择b,你当众爬起来,重回公众视野,结果呢?结果你暴露了半神的本质,成为离群的异类,从此,你斩不尽那些洋溢恐惧的窃窃私语,你逃不掉那些充满戒备的猜疑揣测,你将被人类社会排斥,你将在文明世界里茕茕孑立、四面楚歌――因为人类永远不能独活,如果社会认可你,你就是人;如果社会抛弃你,你就是狗。”
腓特烈端详完帝兵,从容横剑,遥指斐迪南:“你经营的‘身份’被处决掉以后,你就变成一条孤独的,不死的,野狗。”
这边的长剑一指,后面的上将就睁目咆哮:“全军准备!第一梯队上膛!”
“唰唰”一阵嘈杂上膛声,然后八百多支枪齐刷刷抬起来,内圈的禁军人人都歪头瞄准,只等一声令下,就把二十米内的斐迪南打成一朵花。
可是斐迪南就算大势已去,都没有慌张,而是气定神闲地负手站立,牙关轻微咬合,龇牙皱眉地反思:“我低估你了。我还以为你把希望寄托在刺杀行动上。没想到,你的目的不是杀死我本人,而是杀死‘斐迪南亲王’这个角色本身。将我的形象破坏殆尽,让文明社会朝我关上大门,是最残酷利落的处决。改写史书,抹黑角色,这种老生常谈的谋杀术,竟然被我不慎忘记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腓特烈,你干的很漂亮。”
“杀人不如诛心。”腓特烈横剑而立,盯着这个只手遮天的宿敌,轻轻宣布:“前面的都是衬托,今天才是决战。你大势已去了,斐迪南。”
“错,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你们都要变成无人铭记的尘土,你们会在我书写的历史里销声匿迹。”斐迪南微微一笑,自信满满:“西里沙最精锐的三百骑士团已经抵达皇都,他们会长驱直入,杀光你们――而我不死不朽,你们毫无赢面。”
突然,正北方响起隆隆炮声,烈火和硝烟席卷了美丽的森林,让郊区燃起冲天狼烟,远在皇宫都清晰可见。
腓特烈看见亲王脸色一白,不由得戏谑问他:“你是否忘记了维纳北部的崎岖地势?你的骑士团押运黄金,驻扎在一片天然洼地里,完美暴露在132门轻型线膛炮的射程下。你听到了炮声吗?我跟你讲,不打完两吨炮弹,这炮声不会停。”
“两吨半。”莱恩笑眯眯地纠正,“炮兵阵地的火力投送任务是至少两千五百公斤炮弹。估计得忙上一会儿吧?洼地要被轰成盆地了。”
斐迪南倒退了一步,脸色失血苍白,嘴唇翕动着喃喃:“我的骑士团会冲出来的。他们不惧痛楚,所以不会恐惧,就算被炮火覆盖,也不会紊乱阵型。”
“所以有神官盯着现场。”腓特烈再次抛出重磅炸弹,让斐迪南冒出冷汗:“没错儿,教廷的确坐不住了。现在猜一猜,你的无畏骑士团能活下来几个?”
“不用猜。”法里纳上将开口了,斩钉截铁地宣布:“三个骑兵师在两翼埋伏,两个炮兵旅隐藏在制高点上的森林里,还有两个中队的龙骑兵主力正面冲锋。这是一场完美伏击,没有人能突围。”
斐迪南咬牙切齿地一厢情愿:“胡说!你们死定了。我的骑士团会杀光你们。”
腓特烈不理他,下令:“第一梯队预备!开火。”
――――――――――――――――――
轰隆隆的炮声震得马车里的小千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克劳德命令队伍跟对方保持距离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欢迎排场,这他妈是一场剑拔弩张的伏击战役!
“给我停火!”小千掀起车窗,奋力呐喊,但是炮声太猛,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嗓音。
更过分的是,两骑龙骑兵飞驰而来,“叮叮咣咣”把防弹车窗、防弹车门全部关紧,从外面锁死,变相软禁了国王。
露塞着耳朵,同情地瞥了一眼马车,突然第十三轮炮声又响起来,震得她“嘤”一声,楚楚可怜地闭紧眼睛,塞着尖耳朵努力捱过去。
精灵听觉敏锐,最怕炮声。
在美丽的丘陵上,插满了飞舞的血狮旌旗,不知何时更排满了巨轮钢炮。那是旧式的野战用轻型线膛炮,钢铁车轮足足有一人高,车轱辘比炮身还大,远远一瞧,那炮的形象酷似一只蹲着的蜘蛛,除了腿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是旧式炮,但是因为炮膛里镂刻有旋转膛线,而旋转的膛线与炮弹上的花纹咬合,第一能严丝合缝地储备火药推力,第二能令炮弹具备出膛转速,增加炮弹的精度、射程和自转稳定性。
随着火药的应用,榴弹炮取代了弓,加农炮取代了弩,火枪取代了长矛,唯有重骑兵在战场一枝独秀,常青不倒。因为他们的负重能力太惊人了,盔甲最厚处有35毫米,简直丧心病狂。
对付变态的重骑兵时,虽然火枪捉襟见肘,但是火炮依旧效果拔群,五公里内一炮轰扁任何盔甲,一点问题都没有。盔甲里的重骑兵只会被变形的铁壳挤压成肉酱。
每一座轻炮后面,都堆着一米高的木箱子,配备两名填弹手装配弹药,两名操作员负责定位和调整炮口仰角。每次炮口轮番绽放青烟,后面的炮兵都会在草地上忙成一团,声嘶力竭地报告坐标和仰角。
在四处炮兵阵地下面,伫立着一大群配备火枪和马刀的轻骑兵,他们无法和骑士正面对抗,但是如果骑士团冲击炮兵阵地,那么本来负责打扫战场的骑兵师就必须拼死顶上去,支撑到龙骑兵移动过来为止。
所以,虽然骑兵方阵安静地在丘陵下面待命,骑兵们的心情却和战马一样焦躁、紧张;他们承担的是伤亡率最高的使命,一旦恶劣情形发生,他们就必须执行预定命令,并且殊死作战,然后以一个雅利安人的姿态高贵地死去。
护卫炮兵阵地,本来是禁卫军团的使命。但是,只有这三个骑兵师能在一夜之间赶到这里来埋伏;步兵军团根本没有那种机动力。
就算重骑兵能够一刀劈断战马,骑兵师也要无畏地冲锋。在阵地得失的关键时刻,为了国家而战死,是每一个军官不容推卸的义务。
幸运的是,被炮火覆盖的无畏骑士团似乎被打蒙了,他们并没有立刻组织起对炮兵阵地的冲锋,而是兵荒马乱地四处乱窜。(未完待续。)
378 男人的浪漫
因为炮兵布置在丘陵上,而无畏骑士团停留在洼地里,所以炮线几乎是扯着直线命中无畏骑士,无论是炮弹散步还是落地威力都大大提高,一时间炸得无畏骑士团鸡飞狗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片洼地里的人吼马嘶都叠成一片,泥土争先恐后地被炸上天,好像沼泽此起彼伏地鼓着泡泡。黑甲黑马的无畏骑士被炸得人仰马翻以后,迅速集结起来,悍不畏死地面对龙骑兵的主力发起了冲锋!
而重骑兵高速冲刺时,画面变得极其惊险:伏在马脖子上、冲刺得形成残影的骑士,突然被笔直呼啸的炮线命中,整个铁胳膊顿时像锡纸一样变形,塌陷成一张裹着炮弹的糖纸、陪炮弹一起嵌进肋部的盔甲里去;他立刻身子一歪,躯干被炮弹推下马背;而脑袋却保持着惯性运动,从而与躯干错开――这巨大的扭力顿时把下巴、脖子、肩膀扭成“z”形,立刻喀啦一响,扯断了肉里面的颈椎,脊柱里的脑神经全部断裂,括约肌同时松弛,大小便乱喷,盔甲还没从马背上落地,污秽就从盔甲里淅沥沥漏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冲刺中被轰击侧面的骑士,多数都是因为颈椎遭到惯性错位而被秒杀,个个屎尿横流,很少有因为炮弹的贯穿伤而死亡的。
不排除个别骑士武运不佳,在大队里埋头冲锋时,被呼啸的流弹命中头盔,顿时头盔凹成露馅饺子皮,脑袋被轰得脱肩飞走,肩甲上用来固定头盔的螺丝“叮叮当当”同时崩飞,只剩下身体牢牢伏在马背上冲刺。
但是,即便高速冲锋如此危险,无畏骑士团依旧临危不乱,集结成黑压压的锥形阵势,毫无惧色地冲向鲜红的龙骑兵方阵;就算炮弹呼啸飞过头顶,他们也置生死于度外;就算结伴冲刺的同伴突然坠马,他们也冷酷地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的军事素养,已经将战场法则牢牢地镌刻在灵魂里:“胜利第一,生死第二。溃而不乱,方为劲旅!”
征召农夫形成的普通军队,伤亡达到10%就会触发大溃败;武装贵族产生的半职业军队,伤亡达到20%就会严重溃散;而这支仅仅只有300人的无畏骑士团,就算陷身在凄惨的盆地里,就算沐浴在流星雨一样的炮火中,他们扛着高达30%的伤亡数字,依旧集结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毫不犹豫地冲向敌人的主力!
这是一种自杀式攻击行为,因为龙骑兵是已知五大阵地中最坚固的;这也是最具魄力的指挥,因为龙骑兵阵地里藏着高阶军官和国王。一旦无畏骑士团冲进龙骑兵的防线里,四枚炮兵阵地不敢轰炸国王和少将,都会被迫停火,无可奈何地变成观战群众,徒劳地祈祷龙骑兵能够战胜无畏骑士团。
只要击溃龙骑兵主力,挟持国王,俘虏主将,剩下的神罗军队全都会沦为残兵,要么投降缴械,要么溃散奔逃,因为古典部队太依赖主将了。
以少胜多的战例,大多出自尖兵之手;反败为胜的转机,往往藏于主阵之中。所以,在绝境死地里,无畏骑士团骄傲地向敌军主力发起冲锋,来攫住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曙光,来诠释装甲骑兵不言败的骄傲。
露神官缩头捂耳时,感受到了簌簌震地的马蹄声。她抬头盯着在滚滚黄尘里露出先锋的无畏骑士团,眉头蹙紧了。
克劳德少将奋然拔出风王剑,在龙骑兵阵线后面直线奔驰,从面甲下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不败的龙骑兵,列十重锥形阵,给我冲锋!在碰撞中击溃他们!”
“冲锋!”整齐的镂空面甲下,面红耳赤的龙骑兵们齐声呐喊,纷纷挺起骑士枪,背负着风王剑和鸢盾,列成层出不穷的锥形梯队,一波又一波地策马加速,冲向全速逼近的无畏骑士团!
远处的无畏骑士团也纷纷拔出炽焰剑,顿时,无数曳长的火光纷纷燃起,呼啸的氧气灌进剑脊风槽里,令燃烧的剑刃拖曳熊熊烈焰,流火三尺,烧得剑刃锯齿通红发亮。
这种高温锯齿剑刃,配合擦肩而过的高速撞击,往往能够一剑割穿板甲,秒杀重装骑士,屡试不爽,成就了西里沙炽焰剑的威名。
于是,漆黑的骑士团集结成穿透力极强的锥形阵,拖着鲜红的炽焰剑,形成黑红夺目的一道尖锐箭头,冲出遍地开花的炮火,势不可挡地撞向10波薄薄的龙骑兵阵线。
男人的怒吼声盖过了火炮。
露神官勒马眺望着激荡人心的决战,出神地想:“啊,当男人真浪漫。”(未完待续。)
379 这就是圣光
接着,第一排骑士轰然碰撞,人仰马翻就像车祸现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见坚固的骑枪势如破竹地捅进无畏骑士的颈椎,将沉重的盔甲从马背上挑起来,受害者被挂在半空,徒劳地踢蹬双腿,刚攥住喉咙上的枪杆,就颓败地垂下四肢,任鲜血淋遍枪身。
在龙骑兵挑飞敌人的同时,炽焰剑也砍在鲜红的龙骑盔甲上;66磅重的巨剑,搭配上战马冲锋的速度,产生摧枯拉朽的推力,龙骑兵顿时飞出马背,像被火车撞到,四脚朝天地被扫上天空,然后被卡在马镫里的钢靴一拽,两条腿甲立刻“哧拉”一声从战裙里拔出来,于是躯干被抛在空中,双腿还塞在腿甲里――战马狂奔时,两边的马镫拖着一左一右两条人腿,刮得地面鲜红一片。
因为第一波碰撞时,双方的战马都在极速状态,所以正面碰撞的力量赛过攻城锤,擦肩而过的劈砍力量堪比打桩机,致死率几乎百分之百,于是开始迅速堆积尸体。
这两股重骑兵交锋,就像两枚蛋糕互碰,撞击面被挤个粉碎,后面的还在前赴后继地碾上来;顿时,第一排尸体刚刚堆成一座山,第二排冲锋者就绕过山头,继续像两股洪水拍到一块。于是尸体的山脉迅速延长;在红黑两道洪流中间,堆砌起犬牙参差的堤坝。(.)这道堤坝完全由战马尸体组成。
而受到正面撞击的战马虽然没有死去,却惨遭队友冲击、践踏,然后被更多尸体掩埋。第一批战马变成了尸山的地基,有些是活活闷死在战场底下的。
炮兵继续轰炸无畏骑士的阵营,只是偶尔有流弹飞过龙骑兵的头顶。而三个骑兵师怒吼着绕出丘陵,汇成一堆黑压压的蚂蚁,惊天动地的冲过来;从天上俯瞰,就仿佛黑色油漆在绿布上流淌,吞噬侵蚀着碧绿的地貌。
而龙骑兵这边,在交换过第一波伤亡之后,后面的战马为了绕开尸体长堤,被迫减速,开始流畅地向左翼和右翼飞驰,试图包围无畏骑士团。他们已经成功阻滞了无畏骑士团的冲锋线路,把这批敌人咬在洼地里,只等骑兵师从后方包抄过来,就能完成合围和全歼。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算承担伤亡也在所不惜!
他们具有驾驭生死的豪情和硬如钢铁的意志,就算一刹那产生了30%的伤亡率,他们都不会溃散,反而更加坚定地执行战略目标,忍耐疲惫也要夺取胜利。
这不仅是两个骑士团的交锋,更是贵族军队在古典时代末期的一曲绝响。
克劳德少将看得心疼。龙骑兵四个中队里,最精锐的是菲莉雅的前锋营,已经在七年战争里损失得不成编制。而面前战斗的第一、第三中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折损。再这么下去,家底都要亏光了。
“请神官迅速奠定胜利,减少战斗损失。”克劳德少将恳求露出手。
露吸一口气,将两枚精美的手环“咔擦”锁在手腕上,轻声说:“可否停止炮击呢?我都快聋啦。”
克劳德一愣,立刻命令旗兵传达命令。他一直在偷看路神官手上的考究手镯,觉得那纹路宛如迷宫的镯子特别古怪。
“那是什么?”克劳德忍不住指着镯子问。
“力场发生器。”露随口回答,她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顽皮地吐舌头,笑着扮鬼脸:“不,这是天堂之力,这就是圣光。”
克劳德将信将疑,他还不太清楚精灵掌握的力场技术。
炮声一停,露就策马飞了出去,然后扶着马脖子站起来,双脚踮在马鞍上,最后奋然一跃,人就飞进半空不见了。
而那边的战场上,已经杀得断旗遍地,尸横遍野,偶尔看见痛苦的战马奋力昂头,挣扎四蹄却爬不起来。因为龙骑兵大占上风,所以无畏骑士团的指挥官奋力爬上尸山,在举剑呐喊:“坚持到最后五分钟,就是伟大的胜利!占领维纳,踏平教廷!”
“占领维纳!”无畏骑士团刚刚山呼海啸地喊一嗓子,就看见一条雪白魅影飞进视野,竟是个美人低头弓腰,抓着指挥官的脑袋,用膝盖撞在他的头盔上;她的金发在脑后飘荡,她的裙子在腰上飞扬,她的双腿被马裤勒的轮廓毕现,美如天仙。
其实大家早就看见这姑娘过来,但是大家没料到她会突然蹦起来,像一枚炮弹飞向指挥官,而指挥官刚刚喊完口号,一脸严肃地正面迎上。
然后,姑娘蜻蜓点水地刚好落在指挥官头顶,恰到好处地攥住他的头盔,狠狠一击膝撞命中面甲。
“教廷跟你没仇没怨你要踏平它干嘛!”精灵神官气愤地喊了一声,然后松开那颗头盔。
在无畏骑士们惊恐的注视中,英武的指挥官轰然倒塌,重剑摔落尸山。排山倒海的龙骑兵紧接着涌了上来。
“战斗到最后一秒!一切为了亲王殿下!”看见最高指挥官阵亡,军衔低一些的无畏骑士长又喊了起来。
“最后一秒哦,那可是你说的噢!”精灵神官屹立在尸山之上,龇着虎牙,揉得拳头嘎巴一响,乖巧的刘海下露出杀气腾腾的双瞳,脸上写满了对生命的漠视:“那就满足你们好了!”
下一秒,露飞身跃下尸山,伸展双臂,笔直坠向黑压压的无畏骑士,她的视野立刻充满了刀山火海般的剑尖,但是她无动于衷。
龙骑兵看到这一幕,全都傻眼了。克劳德少将看见露跳进枪林剑海,顿时绝望地捂住眼睛。
然而,露坠落至低空,即将被万剑穿心时,她突然睁眼一旋,娇躯像体操似的,在半空转体三百六十度,然后一脚踩下来。
但是,踩下来的并不是美少女的纤纤玉足,而是半空幻化出来的高达七米、长达三米、脚板面积比马车还大的一团金色力场!
这片半透明的力场,模拟的是少女长筒靴的形状,流淌的金光勾勒出了靴子轮廓,宛如烤软的晨曦编织而成,体现出了长筒靴和绸马裤的一切细节,连线头和皮扣都栩栩如生。
这巨大的金色皮靴狠狠跺下来,就像天神踩在人间。
“噗嗤”一声,三名无畏骑士被金皮靴踩进泥巴里,横七竖八的炽焰剑嵌进他们自己的盔甲,战马和骑士被踩得亲如一体,不分你我;隔着半透明的靴底,能看见三名受害者被挤压得无比均匀,平整得像被车床轧制的钢材。
露轻巧落地的刹那,金色力场砰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然后露开始纵横捭阖地毒打骑士团。拳头一挥,长达五米的金色小臂扫干净一片扇形;抬腿一劈,从天而降的饱满大腿宛如泰山压顶,三拳两脚,就揍出了一片半径五米的无人区,剩下满地伤员在地上打滚喊痛。
然后满脸是血的露神官歪头一笑,双掌合十作请求状,拍得血花四溅,青春灿烂地甜甜哀求:”多有得罪,请别介意。我说,你们差不多该投降了吧?“
无畏骑士团全部惊呆了。他们无法接受队友被美少女踩扁的现实。他们压根没想过要沦落到投降。
龙骑兵们全都疯了。原以为露失足坠落而她必死无疑的克劳德少将顿时欣喜若狂,下令全军突击。(未完待续。)
380 圣光的庇护
龙骑兵纷纷拔出风王剑和鸢盾,夹着战马在战场边缘飞驰,把无畏骑士团包围在正中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无畏骑士像万剑攒聚一样,冲向精灵神官。踏着同伴的尸体冲。
露面无惧色地瞧着风驰电掣飞过来的骑兵,飞起一脚。圣光一闪,比渔船还粗的金靴凭空出现,模仿飞踢动作,轰向骑兵,“鞋底”比墙还大。
第一名骑兵“噗”一声撞在“鞋底”上,战马脖颈骨折,骑士的头盔都撞成了饼。而这“鞋底”依旧势不可挡地怼过来,推着骑兵尸体往后飞,接二连三地撞死了后面两名骑士。
龙骑兵目瞪口呆,这才领教到神权的霸道。一脚杀三士,神官的战斗力至少领先世俗国家五十年。
露本来就迷恋暴力,以格斗为享乐,此刻为了宣传圣光的力量,更加打得激情澎湃,试图炫耀武力来挽救教廷的声望。她丝毫不躲飞溅的血珠,在战马嘶鸣的血场上表演体操,每一记浮空三百六十度转体回旋踢,都能用鞋跟劈得敌人盔甲变形,像扭曲的罐头一样挤出红汁来。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她暴毙目标以后,恢弘澎湃的金色力场会无差别殃及五米内的兵种,这酷似圣光的力场,时而幻化成庞大而可爱的长筒靴,时而幻化成壮阔而纤美的五指山,灵活多变,花式扫荡战场,踢得变形的盔甲满天乱飞,杀戮得格外耀眼。
龙骑兵率领三个骑兵师共一万两千骑,挥军掩杀。[.超多好看小说]
镜头拉远俯瞰,无畏骑士团的阵地刹那被侵吞殆尽,被围成一个黑点。
最后,战场上没剩下一个能站起来的敌人。风儿送来花香和血腥气,零落的西里沙战马站在主人的尸体旁甩尾巴;变形渗血的盔甲横七竖八地遮住了草皮,满地斜插着豁口的残剑和断旗。
小千隔着门缝,望见无畏骑士团全军覆没,整个人都吓傻了。
气喘吁吁的露弓腰立在尸体中央,发麻的五指哆嗦着不能攥拳。她的金发沾着红点,急促呼吸着白雾。
“令人震撼的杀戮。”视察尸体的克劳德走过来恭维,“您一定疲倦了,清点战场就交给我们吧。”
露慢慢直起腰,骄傲挑起下巴,虚弱疲惫地逞强说:“替土地杀虫而已,有什么疲惫的?”
她连续半小时使用力场发生器,体能已经极度透支,疲倦得像过度健身,就算洗澡都没力气抬手。但是她硬撑场面,不想被男性看不起。
所以她吹完牛,转身就走,想找孤独的地方独自休息。
但是克劳德却想,在精灵眼里,人类不过是虫子。目前为了对抗半神,精灵才与军部协同作战;等到半神被歼灭,外部压力解除,军部和精灵的矛盾必将爆发。那时候,该怎么对付所向无敌的精灵神官呢?
他已经开始留心窥察神官的弱点了。于是他爽朗喊道:“神官大人,您使用的道具是什么来着?力场发生器吗?那金色的东西就是力场吗?”
露背着血淋淋的小手,调皮地回头一笑,金发绚烂地甩起一圈:“那金色的拳头,就是圣光哦。我替你们赢了战斗,你们每个人都要信教,这个礼拜请写一份800行的观后感,交给教廷,抒发在圣光庇护下的愉悦和心得。一定要按时交,不然圣光会揍人噢。”她顽皮地挥挥拳头,笑得阳光烂漫,然后扭头走了。
克劳德目瞪口呆。
教廷在不遗余力地扩张信徒啊。神官不是免费出场啊,出场费高昂得离谱啊,代价就是让圣光收走灵魂啊。
克劳德觉得有必要和军部讨论一下限制教廷的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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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前,远方炮声初起,腓特烈下令开火。
一圈火枪同时开火,整齐的青烟飘成巨大的圆。因为燧发枪在八十米内精度良好,所以20外的斐迪南立马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腓特烈拄剑指着冒烟的斐迪南,轻轻说:“你们看。”
禁军们惊恐地看见,被子弹冲击得四肢扭曲的斐迪南又重新站直了,十秒之后,他的皮肤张开无数“人皮蝇”一样的孔,仿佛人皮上拱起密密麻麻的火山口;而“火山口”像产卵一样陆续吐出弹头,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顿响,被皮肤分泌出来的弹头洒了一地。
八百多发弹头,像铁砂似的,摔得满地乱蹦。而斐迪南又复原如初。
斐迪南破罐破摔,骄傲地抬起双臂,歪头挑衅:“杀我呀,继续开枪。”
禁军们吓惨了。法里纳上将斩钉截铁地挥手:“第二梯队上前,枪毙五分钟!”
两圈禁军整齐划一地错肩而过。第一梯队奉命后退,装填火枪。第二梯队换到前线,半蹲瞄准,乱七八糟地开火。为免误伤同伴,他们瞄的极仔细。
斐迪南被子弹打得东倒西歪。五分钟后,青烟散尽,斐迪南被轰的衣衫褴褛,人皮像泥鳅洞一样往外吐弹头,场面恶心至极。而斐迪南痛得龇牙咧嘴,却眉开眼笑地欣赏元帅的惊骇神色,像天神炫耀力量一样蔑视着人类的火力。
枪弹加身,斐迪南却安然无恙,吓得禁军们面面相觑,人生观都动摇了。
腓特烈提着剑,转圈巡视,一边观察禁军们惊愕扭曲的面孔,一边斩钉截铁地解释:“看见了吗?他不是人类。他是邪神,所以永远不能被兵器杀死。你们也许不能相信这种东西会存在,但是很快就会相信你们的眼睛。”
腓特烈刚说完,突然将神力催到巅峰,身影一歪,奔剑掠过斐迪南,他举刀刹住步子时,斐迪南的头颅已经飞在天上。
禁军们的视线跟着亲王的头颅,齐刷刷抬头,看着那颗脑袋摔在地上,弹起来,滚两圈,被摔塌的五官不仅泥泞得一片鲜红,斐迪南的脖子也射出两米高的强劲喷泉。
腓特烈在心中默数十秒,然后挥剑遥指那颗人头:“你们看。”
斐迪南已经破罐破摔,毫不顾忌地展示秘密,尸体就算没有头,也昂然傲立在原地,优雅地抬起双臂,像魔术师接受观众的敬礼。(未完待续。)
381 经典的战略欺骗
然后他的头颅受到古神力量的牵引,笑嘻嘻地冲天飞起,像磁铁一样粘到斐迪南脖子上,紧密咬合,迅速复原,又变成活灵活现的男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头颅刚接上,苍白的嘴唇就涌上血色,然后夸张地嬉笑,向元帅行贵族礼:“你们既不能实施斩首行动,也不能歼灭我的主力陆军。恭喜你们,失败了。”
“谁说不能歼灭你的陆军?”元帅冷哼。远方的炮声停了,证明战役已经如期结束。
军部投入了两个炮兵旅,三个骑兵师,连夜机动了将近一万两千人,辅以龙骑兵冲阵,恳请精灵神官参战,力求集结优势兵力,在完美地形下全歼无畏骑士团。这场仗胜券在握。所以元帅很有自信。
斐迪南礼貌地报以微笑:“谁说你们歼灭的是我的主力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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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少将弯腰检查战场,他看见个生还的无畏骑士。
他走过去,用军刀撩起无畏骑士的面甲,看见个满脸雀斑的年轻面孔在悲惨地喘息。
克劳德蹙眉盯了半天,总觉得不对劲。
“请……请用我交换赎金。(.无弹窗广告)”命悬一线的俘虏哆嗦着抬起两只手指,那是请求仁慈的手势。
“你在求饶?”克劳德皱起眉头,心里思绪极乱。他垂眸俯瞰着哀求宽恕的俘虏,刀尖一移,抵住了年轻的喉咙。此战涉及机密甚多,他不可能留活口。
俘虏露出绝望的恐惧,闭眼等死。
但是刀尖迟迟没有贯穿俘虏的喉管。俘虏胆战心惊地睁眼一看,瞧见克劳德少将睁目龇牙,哆嗦着攥不牢军刀,一脸害怕,惊恐得忘了杀俘。
俘虏正提心吊胆时,克劳德突然丧心病狂地弯腰拾起俘虏的盔甲,将白胡子戳到俘虏面前,口水四溅地喊:“无畏骑士的平均神力值超过220,年龄至少在四十岁以上!无畏骑士团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新兵蛋子?无畏骑士团怎么会开口求饶?你他妈告诉我,你到底隶属哪支部队!真正的无畏骑士团到哪里去了!马上告诉我!”
因为全军覆没,青年俘虏吓的张口全招了:“我隶属于西里沙国防骑兵师第4旅,被特许使用无畏骑士团的装备和番号,全程押送黄金。真正的无畏骑士团在入境以后就化整为零,消失在商队和民潮里了!”
“化整为零……消失了?”克劳德失魂落魄地喃喃一句,松手放开俘虏,摇晃着站起来,六神无主地眺望皇都。
他意识到一个恐怖的误区:优良的轻骑兵也能穿上骑士团的重甲,模拟气吞山河的冲锋,只不过他们体力有限,只能完成一次冲锋,而且战斗二十分钟就是极限,战后还必须解甲休息;他们不像骑士团那样,可以全天披甲,持续作战。
而刚才的冲锋战,杀伤力主要来自马力。因为无畏骑士团的良种战马是真的,所以大家都没发现,这支溃败的无畏骑士团,其实是由纪律严谨的轻骑兵冒充的。
克劳德突然心如明镜:他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选择踏平炮兵阵地,因为这些冒充的骑士团根本无法持续作战,更没力气爬坡来冲上丘陵;他明白了为什么龙骑兵在第一波伤亡之后,立刻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因为对方的战马减速以后,就失去了造成伤害的主要手段。
他更明白了,为什么露神官能所向披靡地在敌阵中横冲直撞。
因为他们面对的只是300个籍籍无名的轻骑兵,仅此而已。
这是一场令人恐惧的战略欺骗。如果说,这支冒充的无畏骑士团,牵制了军部的三个师、两个旅和五分之四的龙骑兵,那么真正的无畏骑士团又在哪里呢?
那支所向无敌的劲旅,那支足够颠覆首都的精锐之师,抛弃了他们的战马和重剑,留下了他们的盔甲和荣耀,回归成平民的身份,化整为零地消失在国境里面――那么,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克劳德少将的心脏被恐惧攥成了气球。
四散清扫战场的龙骑兵们,突然听见指挥官撕心裂肺地惨叫:“上马!回维纳!”
在树荫下咬唇揉手腕的露,突然尖耳朵一动,蹙眉望见无数龙骑兵在疯狂驰骋,声嘶力竭地督促三个骑兵师:“全部上马!全速回防首都!抛弃辎重!留下伤员!全速驰援首都!”
露站起来,蹙眉心想:“两个炮兵旅,就丢在这里不要了?”
一刹那间,汹涌的骑兵汇合成烟尘喧天的狂潮,掀起一片吞噬草原的沙暴,在隆隆马蹄声中,席卷向风起云涌的首都。
露担心维多莉娅姐姐,立刻夺马飞驰,单骑汇入骑兵的洪流,忍着吵,吃着灰,全速冲向地平线上的金线,那条金线就是是首都的城墙。(未完待续。)
382 最可怕的军团却近在咫尺
在宫廷里,死而复生的斐迪南向元帅优雅行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卡尔元帅带兵把斐迪南轰得不成人形,斐迪南不仅没有恶言相向,反而温柔笑道:“你们既不能实施斩首行动,也不能歼灭我的主力陆军。恭喜你们,失败了。”
“谁说不能歼灭你的陆军?”元帅昂头冷哼。远方的炮声停了,他猜测战役已经如期结束,有露神官压阵,绝不可能输。
斐迪南礼貌地报以微笑:“谁告诉你们歼灭的是我的主力陆军?”
元帅睁圆了眼睛。
他突然觉得,氛围嘈杂得有点奇怪。因为禁军保持一片死寂,但是“叮叮”“当当”的锤子敲击声依旧规律无比,后面的建筑工人依旧在宫殿外面爬上爬下,施工忙碌,专心致志地修补宫殿。
法里纳也察觉到异样,蹙眉轻轻说:“那些工人不对劲……”
腓特烈停下来,如临大敌地提着理想使者,透过不安的人墙,凝望远处的那些建筑工人。
禁军都开过两轮枪了,林子的鸟都飞光了,普通的工人早该吓破胆子、作鸟兽散才对,这些建筑工人怎么还在镇定自若地施工?
莱恩猜到了真相,脸色一白,哆嗦着喃喃:“那里的建筑工人大概有……”
“那里的建筑工人有三百零二人。他们会割下诸位尊贵的脑袋,全部插上长矛,在城墙上列成一排,告诫天下,谋反没有好下场。”斐迪南礼貌地张开双手,睁圆眼睛盯着步步倒退的元帅,绽放出犬科动物的笑容:“谢谢你们如此热情地送货上门,让我们一劳永逸地解决一切吧,亲爱的军官们。骑士们的封建王朝结束了,金权的旭日在冉冉升起!我能把你们的社会形态推进一百年,就当做剿灭你们的微薄谢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法里纳上将意识到大事不好。他毫不犹豫,“啪”一声打落面甲,奋力拔出风王剑,昂头呐喊:“龙骑兵护驾!”
停留在千层阶梯下的46名龙骑兵一听这凄厉的呐喊,顿时怒吼回应,拔剑砍翻斐迪南的侍从,然后一跃上马,刹那汇成一股骑兵的激流,绕着广场“嗒嗒”狂奔一圈,待战马积攒了速度,就勒马冲上千层阶梯,而战马喷着浓重的白雾,狂跳上楼,一支骑兵居然顺着漫长的石阶,磕磕绊绊地冲锋而上,火速响应主将的号召!
顿时,呐喊声,马蹄声,警告声,还有斐迪南狂妄的大笑声,嘈杂地厮杀在一起。
下一秒,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支乱颤的合金箭“噗”一声,穿透了法里纳上将的肩甲,从护心镜射入,从肩胛骨穿出,炸出一蓬血星溅在干净的地砖上。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蹲在梧桐树梢上,继续弯弓瞄准,下一箭必须射穿法里纳的头颅。斩杀高级指挥官是她的拿手绝活。
法里纳上将身子一摇,被破坏的右臂神经丛让他五指一麻,风王剑立刻脱手,当啷摔在地上。而苍老的龙骑兵还在回头瞧地上那乱颤的箭尾,猝不及防地想:“居然有射穿我钢板的利箭?”
爱丽丝的利箭接二连三地飞来。呼啸声凌厉无比。
格里菲斯撕心裂肺地喊一声:“父亲!”冲上去一刀砍飞一支箭,奋力扑倒父亲,躲过第二支箭,声嘶力竭地招呼禁军:“掩护将军们撤离!求援!向其他部队求援!”
因为他看见,那三百名建筑工人纷纷摸出短小精悍的罗马格斗剑,正在像狼群一样狂扑而来。
为了剿灭这三百名无畏骑士,军部调动重兵,才有必胜的把握。而这批能够撼动三个骑兵师的劲旅,居然就近在咫尺!
令人惋惜的是,军部最脆弱的高层头目,偏偏近距离暴露在最危险的西里沙主力部队面前――那三百名建筑工人,无疑就是货真价实的无畏骑士团,巷战无敌的存在。这批新式禁军估计会在十分钟内被吃干净,而上将、元帅、两名少将能否逃脱,全看造化。
自从确定“无畏骑士团藏身宫廷”这个情报起,格里菲斯就知道他们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至于能不能逃出升天,就各凭本事了。
斐迪南屹立在骚乱的人群里,张开双臂,嚣张痛快地仰天大笑。他笑敌人的狂妄无知,笑自己的神机妙算,渐渐笑得一跤跌倒,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眼泪都迸出来,边笑边指着元帅嚷:“他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卡尔元帅刚意识到战略错误,就觉得天色一暗,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地面。
夺路而逃的法里纳上将一回头,刚好看见卡尔元帅被翼展宽大的人形蝙蝠抓上天空,人形蝙蝠在飞翔时,抓着元帅不断地撕扯啃食,元帅的手、头颅、内脏和乱七八糟的勋章陆续洒落,像下了场雨。最后掉下来一份肥胖的下半身,噗通摔进喷泉水池里,像朱烟染红了水池。
军人们都僵硬了一下。陆军部最高指挥官当场暴毙,对士气造成毁灭性打击。
德古拉吞噬了卡尔元帅的肝脏,神力值暴涨到280,虽然在持续衰退,却令他暂时充满力量,嘎嘎大笑着俯冲而下,盯着腓特烈而去:“小子!让我尝尝你的肝!”刚要叼走腓特烈,却被莱恩“轰!”“轰!”两枪,近距离轰穿翼膜,蝙蝠人顿时惨叫着坠毁在树林里。
全军像潮水一样朝阶梯溃退时,只有腓特烈屹立不走。他一刀砍死笑得满地乱滚的斐迪南,踹飞尸体,提着斐迪南“哗啦”漏水的脑袋,昂头怒吼:“你们能逃到哪里去?败退,只会被钉上十字架;死战,却能夺回我们的帝国!斐迪南头颅在此,禁军列队反击!”
斐迪南的尸体连滚带爬地来抢头颅,被腓特烈一脚踹开;那无头尸体却死皮赖脸地冲上来抱腓特烈,踮起脚来,伸手去够被举高的脑袋,反而被腓特烈电光火石地横竖两刀,劈得尸体支离破碎,顿时草地上都是斐迪南的手脚在乱爬。
法里纳上将睁圆眼睛,胡须一跳,喃喃:“地狱……这是地狱。”然后,他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里,在格里菲斯的搀扶下,全速逃向驰援而来的龙骑兵。
只有莱恩没有逃,因为他居高临下地望见,整个皇宫都被密密麻麻的国民警卫队包围,蚂蚁一样的防暴部队正在涌进英雄广场,快追上龙骑兵了。
三千防暴警卫队,在平时简直不足挂齿;可是,当军部连夜调出主力部队出城作战时,这三千装备精良的黑衣人却封锁了叛变者的退路。
“养虎为患哪。”莱恩盯着蜂拥而来的警卫队,惨然抬头,毅然拔出军刀,并起食指一抹刀刃,一改斯文儒雅,而是张口大喝:“已经没有退路,不如死战!”
他转身杀了回去,怒吼指挥:“禁卫军原地列阵!一梯队瞄准,二梯队装弹!敌人虽然是骑士,却穿着布衣,让他们尝尝钢铁和火药的滋味!”(未完待续。)
383 突出重围也要赢
他转身杀了回去,怒吼指挥:“禁卫军原地列阵!一梯队瞄准,二梯队装弹!敌人虽然是骑士,却穿着布衣,让他们尝尝钢铁和火药的滋味!”
腓特烈奋力挽住莱恩的胳膊,瞪着他说:“后路被切了?”
“三千警卫队,很难冲出去!”
“跟我走!”腓特烈将斐迪南的脑袋丢给莱恩,恶心得少将一龇牙,然后腓特烈附耳过来叮嘱:“藏着这头,小心冷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利用禁军吸引对方,等对方过来被龙骑兵缠住,就跟我冲刺突围。”
莱恩心里一热。他发觉腓特烈在生死抉择时,虽然冷静得镇定从容,却也冷酷得六亲不认,因为腓特烈能在瞬间完成令人犹豫的抉择,这似乎是他的独到天赋。
此时此刻,爱丽丝正在追杀逃窜的法里纳上将,于是腓特烈可以专注对付冲上来的300名无畏骑士。因为身穿布衣,所以这批无畏骑士冲锋极快,蜂拥的人潮眨眼就淹到百米之内,已经能看清他们怒吼的五官。
腓特烈吼住禁军,横刀立在最前面,扯着嗓子咆哮:“跟我反击!第一梯队,瞄准!”
在腓特烈和莱恩的双重督战下,溃退的禁军终于立住脚步,遵命上膛端枪,乱七八糟地散落立定,瞄准冲过来的无畏骑士。
敌人已经冲进八十米,刚好进入燧发枪的精确射程。
“第一梯队,开火!第二梯队准备!”腓特烈有样学样,娴熟无比。
“啪啪啪!”第一梯队立定射击,三十多支火枪同时一颤,枪口冒青烟,最前面的十多个无畏骑士顿时噗通摔倒,滑地三米,手舞足蹈爬起来继续冲,身上的弹孔噗噗冒血。(.无弹窗广告)
腓特烈依旧面不改色,横刀立在队伍最前方,举手督战:“第二梯队瞄准!开火!第一梯队后退上膛!”
他知道,就算第一梯队上膛完毕,也没有时间开枪了。最熟练的燧发枪手都要花费三十秒来上膛,那时候,如狼似虎的无畏骑士早就用格斗剑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但是腓特烈依旧如此指挥,如此方能保证队形稳固。
第二梯队开枪时,足足有四十多条枪在喷火,但是无畏骑士已经冲到了二十米开外。极近的距离,带来了超高的命中率,于是这一轮齐射效果拔群,三十多个无畏骑士中枪,摔在地上乱滚。
因为腓特烈一直岿然不动地横刀站在最前面,开枪的禁军才克制住了恐惧,没有丢下枪转头就跑。
直到最后,腓特烈都没有退缩,他豁出去背水一战,压下马步,横剑挡在身前,全身毛孔张开,汗毛直树,“风振”心法全面开启,时刻戒备着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在狂风里咆哮:“所有人自由开火!”
指挥官都寸步未退,后面的禁军更加气吞山河,勇敢得像直面洪水的男人,纷纷屹立瞄准,枪口抵着扑面而来的无畏骑士,荡气回肠的枪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腓特烈仗着帝兵长度,开始纵横捭阖地挥斩,即便如此,他都立刻被蜂拥而至的无畏骑士淹没。
那些无畏骑士穿着麻布衬衫,攥着短剑扑在禁军身上,就像扑兔子的狼。禁军惊慌失措时,枪口钉在无畏骑士胸膛上开火,火药的冲击力把骑士的胸肌炸开个洞,肋骨都露出来――可是无畏骑士就算被轰得踉跄蹒跚,都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变本加厉地一剑捅穿禁军胸骨,轻而易举地一哗啦,禁军的躯干就像被劈开的水囊,稀里哗啦地倾泻了一地。
而被子弹穿透心脏的无畏骑士,往往还能东抓西砍,刺死好几名禁军,才缺氧倒地,光荣地暴毙。
这种狩猎式的冲杀,彻底摧毁了仅存的士气;持枪的禁军发现手里的武器完全无法阻止杀戮,终于信心崩溃,丢了枪夺路而逃。
无可避免的大溃败终于发生了。枪声彻底熄灭,没有一个人敢立定瞄准,禁军惨叫着满地乱窜,要么被追上捅死,要么连滚带爬地冲向树林。
莱恩看到这景象,他就知道,这批禁军绝对挡不住无畏骑士的冲锋,无畏骑士没穿盔甲,虽然死得更快,但是破坏力也更强了。他们冲进火枪队,就是狼入羊群,崩溃的一定是绵羊。
就在此时,龙骑兵终于冲了上来;穿着重铠的46名龙骑兵咆哮着调整战马:“列队!冲散他们!”
三五名龙骑兵仓促集结成锥形阵,策马怒吼着穿透了无畏骑士的阵型,不仅撞飞了两名凶狠的彪形大汉,更挥剑砍杀,砍飞了三颗无畏骑士的人头。
可是布衣骑士毫不畏惧,他们无视了冲过去的5名龙骑兵,然后仗着5倍于敌的数量优势,像海啸一样淹没了刚刚奋力冲上广场的龙骑兵。
剩下的龙骑兵刚刚爬上楼梯,还没来得及策马加速,就看见无数狰狞的大汉奋不顾身地冲到面前,手执罗马格斗剑,争先恐后地跃起两米来高,然后把龙骑兵扑落马背,摔到地上扭打翻滚。
龙骑兵少校踢开马镫,骨碌下马,扶了一下头盔,就双手攥剑迎向无畏骑士,咆哮着简短的单词:“下马!步战!”
龙骑兵们数量大劣,但是占据装备优势。他们全副武装,只有腋下、战裙、后颈等弱点部位惧怕短剑刺击,所以龙骑兵们士气依旧高涨,骂着娘和无畏骑士们又撞又砍,厮杀成一团。
在禁军发生大溃逃以后,驰援的龙骑兵终于让阵地重新胶着起来。
莱恩拼尽全力也只有179点神力值,腰后的两支手枪全部打光,才死里逃生地干掉了三名无畏骑士,鲜血淋漓地站稳,就被腓特烈拽得一歪:“趁他们往北冲,我们向南逃!”
莱恩顿时醍醐灌顶,明白了腓特烈的动机。
当时的困境是这样的:
三千国民警卫队已经从英雄广场冲上千层阶梯,封锁了北面的逃生路线;警卫队堵住北面,无畏骑士堵住南面,形成包夹之势。来援的龙骑兵,和困守的禁军,已经陷入腹背受敌的重围,绝无逃出生天的机会。但是腓特烈利用了队友的困境,来给他自己制造生机。
因为腓特烈身先士卒地鼓舞禁军开枪反击,所以南面的无畏骑士全速冲过来屠杀禁军,让南方的出口疏于防守,给了腓特烈往南突围的机会。
就算无畏骑士要追腓特烈,他们的主力也会被龙骑兵缠住,导致追杀腓特烈的人数大大减少,更增加了腓特烈逃出生天的机会。
莱恩想清楚这一切,顿时为禁军感到悲哀。他们是小兵,所以被当工具使用了。
腓特烈杀出重围时,已经遍体鳞伤,军服上有横七竖八的剑痕,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攥着长刀,拽着莱恩往南飞奔。他被狂风撩得刘海乱飞,一边逃命一边急促地说:“26名银色骑士在南面营救女皇。我们跟他们汇合,就能反杀追兵,带着女皇逃出去。”
莱恩激动地回答:“有了女皇,就能集结部队来发动全面反攻,就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算他们死光也没关系了”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讲不出口,但他心知肚明,腓特烈就是这样想的。
腓特烈不说话,咬牙回头一瞟,看见后面只有十多名无畏骑士在追,喜出望外地嘀咕:“他们只来了十多人,想必不知道我们有潜入部队接应。我们逃到下宫就能赢!”(未完待续。)
384 自相残杀还是相爱相杀
莱恩庆幸自己和腓特烈一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意识到,“蛊惑禁军坚守”、“确保战场胶着在龙骑兵身上”、“趁机向南突围”这一系列决定,在腓特烈问那句“后路被切了?”时就打定主意了。普通人做这些决定时,也许会不舍,也许会不安,总之都会犹豫不决。但是腓特烈不仅电光火石间做出抉择,还不动声色地默默执行,这种特质是人类优胜劣汰的精髓。
腓特烈这种无可挑剔的利己主义,别人都没发觉,只有莱恩默默地看清楚了。他庆幸自己窥视到了真理之貌,因为很多人都把腓特烈当做舍生取义的志士。
从此刻起,莱恩决定甘苦同舟地陪腓特烈创业,因为除了此公,莱恩看不到更有潜力的人选。
因为距离下宫很近,所以眨眼就到了。后面的十多名无畏骑士已经追得近在咫尺,眼看要一刀砍在莱恩背上,腓特烈回头看见了。
他怒吼一声:“快走!”抓住莱恩手腕,奋力一甩,推他离开,然后奋力横刀一掀,“叮叮!”架住两柄格斗剑。
无畏骑士没有重甲束缚,力量更加磅礴,240点神力值灌注剑身,压在理想使者上。腓特烈顿时觉得剑身上压了座山,咬得牙关“咯咯”一响,刹那“噗通”跪下。
莱恩惊愕回头,没想到腓特烈会舍身救他。
然后腓特烈的身影突然动荡模糊,像被黑洞吞没一样,刹那没了影子,更诡异的是,最前面的两名无畏骑士突然蹒跚踉跄两步,两颗惊愕的头颅飞上半空,睁大眼睛在空中旋转,而无头尸体轰然倒下,脖子“咝咝”喷出一片鲜红的扇形。(.无弹窗广告)
莱恩以为自己眼花了,腓特烈却骤然出现在他面前,重新挽起他的手,喊声:“走!”就一起冲向女皇下榻的下宫。
当他们冲到下宫时,立刻愣住了。
只见艾莲娜被绳索绑得双臂反剪,咬着手帕,泪水涟涟地软弱立在宫殿里;她身后是金碧辉煌的下宫大厅,里面军容肃穆地阵列着25名无畏骑士,个个披着皇室重甲,拄剑等待,气定神闲,像守株待兔的农夫;庄严沉寂,又像庙宇里的神像。
腓特烈刹住脚步,盯着艾莲娜。
斐迪南显然没有放松软禁女皇的力度;他甚至推断腓特烈会派兵营救女皇,所以略带嘲讽地把女皇绑在宫中,重兵看守,等腓特烈来抢人。
斐迪南敢公然绑住女皇,可见他的自信和狂妄。因为他有狂妄的资本:他的调虎离山计导致了军部大败,等他血洗掉军部高层,帝国再无人可以抵抗国王和亲王的权威,艾莲娜就算被虐待都没人管的到了。
这不是最令腓特烈绝望的。最令他绝望的是,一排银盔骑士捧剑屹立在艾莲娜背后,十字鹰的纹章在阳光下灼灼发亮。
那是雅各布。
而在颤抖的艾莲娜身边,放着一座椅子,奥托披着高傲的雪钢甲,戴着半遮面设计的鹰头面具,坐在椅子上严阵以待,看押着艾莲娜。
面具下是钢铁般严肃的唇线,令那稚嫩俊逸的半张脸蒙上鹰隼的杀气。
这是奥托第一次穿戴十字鹰盔甲,款式与腓特烈穿过的一模一样,属于伯爵规格。
“我现在该叫你奥托伯爵?”腓特烈一看就知道奥托臣服了斐迪南。
“你倒台,我上位,终于如你所愿了,亲爱的哥哥。”奥托伸直双臂拄着剑,“昨天,你为了这个女人而葬送基业。今天也决定浪漫地死在她的石榴裙下吗?”
“斐迪南给了你官爵和地位,这是我给不了的。你背叛我,我不怪你。”腓特烈提着理想使者,气势汹汹地独身走向奥托,头发在风里翻滚:“我要带这女人走。你插手,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懂什么叫背叛吗?”奥托站起来,反手拔出动力剑,咬牙切齿地走向兄长,双目圆睁,成单刀之势:“背叛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糟蹋祖先基业,背叛就是践踏着我的信任而一意孤行!哥哥啊,和这个女人相比,我渺小得不值一提!你用我们的血来给你的浪漫主义买单,这才是背叛!”
腓特烈气得头皮发炸,奥托恨得声嘶力竭:“到底谁背叛了谁,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一对亲兄弟针锋相对地怒吼着冲进观景广场,两把轰鸣的动力剑划出剑弧,狠狠劈在一起,剑刃一磕,呈十字相交,两人角力时,脸都撞在一起,吵架似的咆哮:“你的剑术还是我教你的!”
“我替你润色了一下!”
腓特烈怒骂着奋力劈退弟弟,第二轮交锋时突然松剑柄,理想使者疲软落地,怒吼的奥托猝不及防,重心全在剑上,被剑拽向前方。
腓特烈根本没用力挥剑,力气全在脚尖上,于是轻车熟路地避开笔直而来的剑刃,人旋转到奥托侧面,狠狠一肘敲在奥托后脑上,顿时送得奥托扑在地上。
“不知道舍弃,怎么触摸胜利?”腓特烈拾起动力剑,教训弟弟。
“所以你为了胜利能舍弃一切!”奥托拄剑爬起来,恼羞成怒地伸手阻止走近的狂战士:“我能杀他!不必你动手!”
肌肉虬结的狂战士退了回去。他们已经稳操胜券,所以可以观赏一场兄弟相残的角斗表演。
腓特烈脸色铁青。他觉得奇怪,奥托不可能打不过他。
就在此时,追杀腓特烈的无畏骑士来了,剑拔弩张地围住了单枪匹马的腓特烈,让他无路可逃。
他和奥托的单挑已经毫无意义。奥托却不依不饶地劈得腓特烈狼狈招架,剑速快如狂风暴雨,剑影像大江淹向腓特烈,两个人激斗得天昏地暗,连追杀腓特烈的无畏骑士都不能插足。
腓特烈终于见识到了奥托的真实水平,260点神力催动的剑刃劈得腓特烈虎口发麻,腓特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奥托一剑震退,后背撞雕像上,而奥托不依不饶地追杀而来,一剑劈在腓特烈横在胸前的帝兵上,就算被格挡,奥托的剑刃都狠狠按住哥哥,刀刃一点点逼近哥哥剧烈出汗的脖子。
狂战士看得赏心悦目,他估计奥托能在十秒内杀了腓特烈,拿走爵位和一切。(未完待续。)
385 我感觉咱俩在一起约等于无敌
远处一阵嘈杂脚步,26名银色骑士从拐角冲出来,为首的兰斯洛特大惊失色地喊:“二位殿下!”
而奥托不管不顾,依旧丧心病狂地推着剑背按住腓特烈的脖子,泪流满面地喊:“如果是我被捆着,你也会救我吗?”
腓特烈拼尽全力架住脖子上的剑,破口大骂:“你失忆吗?同样的问题我不回答第二遍!”
【七年前的平原上,腓特烈从精灵手里夺回艾莲娜,目送她被龙骑兵抱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腓特烈提着笨重的手弩伫立时,稚嫩的奥托扯了下他的衣袖:“如果换做我被抓了,你会那样奋不顾身地来帮我嘛?”腓特烈一巴掌打歪了弟弟的脑袋:“开什么玩笑,谁敢动你,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七年后,奥托问出这个念念不忘的问题,因为他记得当年那一幕。
他小时候嫉妒艾莲娜,今天更甚。但是,腓特烈居然也记得七年前的事,对弟弟的爱一直没有变过。
奥托听见腓特烈的训斥,咬紧牙关瞪着哥哥,突然声嘶力竭地喊:“动手!”
抱胸旁观的狂战士突然一颤,他低头看见身前长出一截鲜红的剑尖,仿佛血淋淋的竹笋从皮肤下面破土而出。
在狂战士身后,雅各布面无表情地把动力剑捅进了斯拉夫狂战士的背心,然后无情捏紧离合器。
动力剑的喷气槽在狂战士的十二指肠附近突然喷发,仿佛在肚子里引爆了一颗雷,不仅把他的胸腔吹胀,更让动力剑势如破竹地自动下劈,一路削断他的脊椎骨,摧枯拉朽地砍断骨盆、割裂裤衩、自股沟劈出,彻底将狂战士分成两截。
狂战士睁大眼睛,喉咙里堆满食管的软骨,胸腔已经被动力剑的喷气槽摧毁成了一团空壳。然后他像个踩高跷的家伙,自胸肌往下都变成了左右两边,没来得及留一句遗言,就轰然倒地,摔出一地内脏,被偷袭到暴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而后面的五名“背叛的银色骑士”也闪电出手,在听见奥托那声嘶力竭的“动手”以后,就闪电般割断了捆绑艾莲娜的绳索,沉默地把女皇往兰斯洛特那边一推。
然后那五名骑士毫不犹豫地拔剑回头,奋力砍向大惊失色的无畏骑士们。
5比25的悬殊比例,让这五名骑士的战斗惨烈万分,他们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因为他们来不及砍穿无畏骑士的重甲,就被刀剑加身、劈得铁甲变形,踉跄后退时,必须狼狈举剑格挡,再无还手余地。
腓特烈脑门轰然一响,惊愕地看着奥托,猝不及防地喃喃:“你……你们……”
他这才想起,正因为奥托不依不饶地找他决斗,才拖延了时间,让腓特烈活着捱到兰斯洛特到来。
如果没有奥托这逼真的表演,狂战士绝不会毫无建树地横死。这个越负伤越势不可挡的斯拉夫人,已经让兰斯洛特吃够了苦头。如果有狂战士参战,腓特烈根本毫无胜算。
是奥托吸引了狂战士的注意力,才让雅各布无耻偷袭,暴毙了狂战士,给腓特烈带来胜利的可能。
奥托冷冷瞧着兄长,狠狠松开他,一句多话都没讲,回头就拎着剑,气吞山河地走向节节败退的雅各布,走向排山倒海的敌人。
暴怒的无畏骑士们争相咒骂:“奥托,你背叛成性,你这条人尽可夫的狗!”
“你……”腓特烈心情激荡。他没想到拯救自己的,竟然是令自己爱入骨髓、恨断肝肠的毒舌弟弟。
奥托扭头瞥他,狭长的眸子在银色面甲后面若隐若现,标致冷酷,优雅得像化装舞会上的回望:“忠诚比爱情更高尚,因为就算被辜负,骑士也会为你去死。你不是疑惑我跟雅各布是否出卖过你吗?带着你的女人滚,永远活下去,用一辈子去想答案吧。”
猛士的忠诚,就是这么回事;他们成全的是自己的信念,就算伤心、坎坷,也初心不改,恪守信条,用自己的方式去鞠躬尽瘁。
“马上离开,不必感激。我成全的是自己,与你无关。”奥托唯恐兄长儿女情长,又冷酷地催他走。
然后奥托提着剑走向追兵,他越走越快,剑尖在地砖上刮出火花,继而,他爆发磅礴怒吼,使用兄弟俩最熟悉的那招“奔剑式”,疾冲向雅各布,荡气回肠地替他扫开欺身刀剑,然后痛快淋漓地呐喊着劈出一剑又一剑,身影在呼啸的刀锋下见缝插针地舞蹈,每一次精妙的刺击都能捅穿盔甲的缝隙,干脆利落地致残一名敌人。
腓特烈这才惊心动魄地领略到奥托的真正实力。负责殿后的奥托,比跟他对决时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奥托战斗时,就像一匹信任本能的美丽银狼,毫不犹豫地听从直觉来舞蹈,用冷冽的剑光毁伤敌人的动脉和肌腱,每一剑都干脆利落,朴素务实,熟练得无可挑剔。
腓特烈在维纳留学的时候,奥托却参加了七年战争。奥托能让一群人死心塌地地效忠,归功于他对家族的忠诚和超凡的剑术。
腓特烈想起奥托日常练剑后的样子,那个弟弟只会一言不发地披着毛巾路过哥哥,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流汗就像被暴雨浇过。奥托的勤奋可见一斑。
兰斯洛特分出三人保护艾莲娜,率领23名骑士冲上来喊:“女皇已经安全了,殿下快走!”
腓特烈奋然扯下零碎的军服,狠狠摔在地上,身上勒着剑痕狼藉的白衬衫,怒吼道:“老子的军队全都会师了,跑个屁!你们这些穿盔甲的还打不过穿布衣的?都跟老子冲,一路杀回去!救出龙骑兵,从此在帝国横着走!”
兰斯洛特不假思索地举剑掩杀过去,在面甲下呐喊:“保持护卫阵型,保护两位殿下!一直杀到喷泉广场去!”
奥托连续劈断三支重剑,双臂痛得举不起来,正被披着皇家金铠的无畏骑士劈得节节败退时,突然斜刺里横来一支两米长的动力剑,从无畏骑士的下巴螺栓处捅进去,从头盔后面穿出来,动力系统一喷,动力剑就扯断了无畏骑士的颈椎,生生撕开半边脖子才劈出来。
就算被捅穿脑袋,无畏骑士都龇牙咧嘴要砍死奥托,直到脊椎被毁,这个无惧无痛的战士才突然丧失动作能力,手一松,长剑坠地。
然后腓特烈气喘吁吁地一脚踹倒敌人尸体,背贴着奥托,骂骂咧咧地啐一口:“敢碰老子弟弟,脑袋都给你拧下来。”
奥托弓腰提剑,垂着双臂,争分夺秒地缓解肌肉酸痛,一边盯着进退有序地运作护卫阵型的银色骑士团,一边喘着粗气说:“我最亲爱的哥哥啊,你是来献媚吗?”
“我不会放弃一次暴利的投机。我要君临天下,所以这是我的翻身仗,与你无关。”腓特烈将这话原样奉还。突然,两名鲜血淋漓的无畏骑士横冲进来,怀着死士的决心,誓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腓特烈。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吸气,用荡气回肠的咆哮来动员力量,拼尽全力冲刺而出,一圈剑刃酷似一闪即逝的钩月,完美地洞穿死士的胸膛,然后刹那退回来,重新背靠背,横剑挡住新敌人的纵斩。直到此时,被他们砍成两截的尸体才刚刚落地。
“对方的主力骑士没有铁甲遮护,兵力也分散,好像真能杀过去。”奥托奋力踹开敌人,气喘吁吁地告诉腓特烈。
“我们手里有女皇,解决了这批外国人,帝国就是我们的。”腓特烈的牙关呼着白气,回答:“我感觉咱俩在一起约等于无敌。”
“废话,因为我是无敌的。”奥托冷笑一声,然后默契地与腓特烈并肩杀敌,像一台全自动除草机,有条不紊地侵吞无畏骑士的阵线,在背后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未完待续。)
386 女神
兰斯洛特整饬了严厉的军纪,令33名骑士组成了间隔一米的整肃方阵,在步战时渐渐取得优势,推进时杀得毫无防护的无畏骑士们溃不成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在无畏骑士节节败退时,弗洛里安忽然叫了一声腓特烈,跪在地上抱着莱恩喊哥哥。
莱恩气喘吁吁地歪在弗洛里安的怀里,雪白的风衣红艳艳地摊在草地上,看见腓特烈冲过来,就哆嗦着抬起手,指着远处:“斐迪南的头颅被……被鸟人叼走了……”
腓特烈冲过来,半跪在莱恩边上,放下剑“哧拉”撕开莱恩的衬衫,来暴露伤口视野。果然,莱恩胸口留下三道平行的抓痕,鲜血还在沟壑里鼓泡泡。
“胸膜好像被戳伤了,他的肺在漏气。别说话,轻点呼吸,按住伤口。”腓特烈从菲莉雅那里学过一些战场急救术,一边紧急叮嘱,一边手忙脚乱地往手心里倒止血粉,然后一把捂在莱恩发生气胸的地方。莱恩痛得昂头一挺,更加用力地攥住腓特烈的手腕,咬牙喃喃:“斐迪南……要复活了……”
“我知道。别说话。”腓特烈按住战友伤口,令止血粉迅速硬结,低声安慰:“你躺着别动。弗洛里安,照顾你哥哥。”然后拔剑四顾,望见远处的斐迪南在奋力屠杀禁军,立刻憋足气,高举长剑,呐喊给远处的龙骑兵听:
“陛下已经脱困,奉皇帝命令,全体包围西里沙侵略军,长剑所向,寸草不留!”
远处的龙骑兵听见皇帝派遣的援军抵达,更加士气大振,渐渐集结成古典方阵,利用鸢盾阵墙来减少损失,信心十足地将法里纳上将护在中心,固守顽抗,渐渐从伤亡惨重的各自为战,变成了纪律严明的堡垒阵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斐迪南身上插满标枪和刀剑,像只苦战的刺猬,却无所畏惧地攀登上维纳斯雕像,挥舞军刀指挥战斗。他居高临下地望见腓特烈率领银色骑士团推进过来,就恨透了他,扭头呐喊:“德古拉!龙骑兵的古典方阵太坚固,你率领一个骑士连,先去杀了腓特烈!”
饱尝营养的德古拉抹掉下巴上挂着的血,肌肉饱满得像颗颗肉瘤,他在人群里东扑西咬,无人能挡,正风光得不可一世,听见“杀了腓特烈”,顿时畅快答应,一飞冲天,然后向腓特烈俯冲过去,呼啸得像一支箭。
五十多个无畏骑士奉命调转矛头,像狂奔的角马群,排山倒海地压向腓特烈的银色方阵。
兰斯洛特气喘吁吁地昂头呐喊:“鸟人奔着殿下来了!保护殿下!”
腓特烈知道德古拉俯冲的速度无人能及,所以他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双脚扎根,屹立在密集的人群里,双手攥住半米长的剑柄,调匀呼吸。
他浅呼吸两次,鸟人投下的黑影已经笼罩了他。德古拉的左右翼展足足有三米宽,扑向腓特烈时,刮起的狂风吹得青草倒伏。
他仔细回忆菲莉雅对抗巨龙时的身影,计算着德古拉的俯冲距离。最后,在利爪扑面而来时,他高举的理想使者也轰鸣加速,势如破竹地直劈而下,这中正笔直的一刀,足够将德古拉一分为二!
腓特烈算的很清楚,这样正面碰撞,就算他被德古拉撞碎胸骨、被利爪勾出肠子,都可以在神器的帮助下苟延残喘;但是德古拉一旦死了,斐迪南的军队就失去了空中支援,这是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
其次,德古拉只是一介佣兵,它不一定有死士的觉悟。
果然,德古拉在最后关头,察觉到了腓特烈这种“确保互相摧毁”的企图,顿时气得吱吱怪叫,翅膀一斜,放弃掠食腓特烈,这才躲了那一剑,然后德古拉试图拉升高度,再找机会。
可是奥托从腓特烈后面冲上来,破口大骂:“得罪我还想跑?”他提剑狂奔三步,一脚踩在腓特烈背上,另一脚在腓特烈肩膀上一踏,踩得他哥哥噗通扑倒,奥托却气吞山河地跃上半空,狠狠一剑劈中德古拉下垂的右下肢。
然后奥托摔在草地上,骨碌打个滚,拄剑站起来就跑向腓特烈,检查哥哥的伤势。
“你真他妈沉。”腓特烈吭哧瘪肚地拄剑爬起来,盯着全身钢甲的奥托抱怨。
“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了。”奥托面无表情地说。
天上传来德古拉气急败坏的尖叫,德古拉坠着血淋淋的右腿,在天上疯狂扑腾,最后落在钟楼上,用翅膀把身体裹成个粽子,低头舔伤口。
可是,在斐迪南的针对性调动下,大批无畏骑士已经黑压压地包围了银色骑士团。
“维持阵型!两翼收拢,更换第一梯队!”兰斯洛特浴血奋战,命令得声嘶力竭。
“我们的骑士团没有装备鸢盾,斐迪南试图吃掉我们!”奥托急得五内如焚。
就在此时,宫殿顶上冒出个炽红的剪影。那是个红发飘扬的骑士,“门”字形面甲像精美发饰一样点缀着脸蛋,狂风掀起火焰一样起落的长裙,这热烈的裙子上镶嵌着雪白的银甲,不仅有圆鼓鼓的铠甲罩在胸上反射阳光,也有帅气的纯钢护手扶在腰上闪闪发亮。
菲莉雅扶腰屹立在宫殿之巅,歪头俯瞰岌岌可危的腓特烈。曼妙的蛮腰将阳光剪出迷人的s型线条,衬着鼓舞翻滚的红裙,让她像一朵诱人的火苗,永远执着地跳跃,从不会在大风里熄灭。
银色骑士团同时昂头瞻仰援军,心里陡然点燃一轮太阳,温暖全身,因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斐迪南咬牙切齿地盯着米粒大小的菲莉雅,七窍生烟地跺脚:“这节骨眼上,竟然!竟然!”
然后菲莉雅沉默着拔出了背上的风王剑。
仿佛得到信号,宫墙陡然倒塌一截,灰头土脸的尼斯和尼尔斯兄弟破墙而入,率领着二中队的龙骑兵,怒吼着举剑飞奔,仗着甲坚剑快,毫不犹豫地冲击无畏骑士的右翼。
斐迪南挥舞双手呐喊:“那是二中队的龙骑兵,只有12个而已!他们在早就被七年战争消耗得编制都快没了!”
无畏骑士们士气大振,在亲王的鼓舞下奋力抵抗龙骑兵,然后无畏骑士瞬间被揍得一塌糊涂,他们的阵型像被剪开的黑布,“喀啦”一下被龙骑兵冲成两截;而尼斯、尼尔斯兄弟仿佛疯狗,继续率队进行大纵深式穿插,宛如挥刀断水,把对方冲断成前后两截,虽然此举令二中队飞快陷入被包围的窘境,却直接缓解了腓特烈的危机,将压力全部转移到了孤军深入的二中队身上!(未完待续。)
387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二中队的确被七年战争消耗得差点失去编制。[.超多好看小说]不过,二中队只剩下12人的原因是,他们有个令弗兰大帝胆寒的名字,那就是“前锋营!”
职业军队的纪律性达到要求后,就能形成阵型;一个“阵”由四人组成,前面一人披坚执锐,两翼是弓手或者火枪手,后方一名预备队。而前方那人,就是最基础的低阶军官,必须由最优秀的军士担任,这叫做“选锋。”
“选锋”选出来的都是队伍里最优秀的精锐。而菲莉雅的二中队,就是龙骑兵精选出来的前锋营;布阵时,他们是横列于前的佼佼者,傲立在四大中队最前方;取胜时,他们是率先冲锋的强兵劲旅,蒙受最大的损失,收获最大的功劳。因为无畏骑士穿着布衣,拿着短剑,在二中队眼里,就跟民兵无异,所以尼尔斯冲阵时,快得像烙铁戳黄油,畅快无阻,势如破竹,一下就把无畏骑士冲散成首尾难顾的两段。
腓特烈激动得牙关发颤,宁死不愿辜负菲莉雅的救援,顿时气吞山河地挥军冲杀:“援军来了!给我上,以皇帝的名义!长剑所指,寸草不留!”
“长剑所指,寸草不留!”银色骑士团的喊声排山倒海。
无畏骑士像被两面煎的鸡蛋,立刻被两支兄弟部队压扁,人数优势在急剧流失。
而菲莉雅看见腓特烈的军队缓过劲儿来,欣慰地浮出酒窝,然后举步踏入空气,轻盈地从宫殿之巅跳落,于是她华丽地在笔直的建筑边缘飞奔而下,红裙在身后被风拽得笔直,“呼啦啦”地猎猎狂舞。(.无弹窗广告)
腓特烈看得心脏悬在嗓子眼。菲莉雅仗着“踏云步”修炼得好,总是在他面前秀身法,能让他看得心惊肉跳,目光移不开。
菲莉雅没有选择跟腓特烈汇合,而是笔直冲向尼尔斯,镇定地杀开一条血路,和她的部下汇合。
腓特烈顿时更着急了,唯恐菲莉雅死在乱军里。
斐迪南竭尽所能地振奋军心:“那12个龙骑兵已经被包围了!围住他们,全部杀光,让他们为骄傲付出代价!区区12个龙骑兵,必将葬送在无畏骑士团的汪洋大海里!”
无畏骑士团的指挥官们也呐喊起来:“集中优势兵力歼灭那12个笨蛋,我们占据人数优势!”
然后宫殿的玻璃都被马蹄声震得簌簌乱颤。树叶被震得沙沙哆嗦,枝丫全在上下乱摇。然后,像井喷似的,宫墙的缺口里喷出数不清的杂牌骑兵,他们像堤坝迸泄的山洪,势不可挡地冲向无畏骑士。
这些骑兵虽然良莠不齐,马匹杂乱,盔甲各异,但是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斗志高昂,真敢把没穿铠甲的无畏骑士团当民兵欺负,井喷似的就往“建筑工人”的脸上冲。
一个艰巨的算术题摆在斐迪南面前:宫墙的豁口平均每秒能穿过两名骑兵,而这股激射的钢铁洪流整整持续了1分钟才喷完。于是一百三十名重骑兵不由分说地加入战场,这群财大气粗的铁罐头顿时把无畏骑士的步战阵容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这帮杂牌骑兵呐喊着:“以菲莉雅小姐的名义!冲啊!”根本不搭理其他人,直线冲向菲莉雅的二中队,瞬间把无畏骑士的裂口撕得更大了。
斐迪南有点虚脱。他听说过,但凡豪据一方的名门望族,都会有一定规模的私人武装。按理说,法里纳世家都把豪宅加固成私家城堡了,私人武装应该也不少,但是斐迪南绝没想到这支武装力量能阔气到以重骑兵计算的地步。
在那种社会,一套重骑兵盔甲无比昂贵,等于市民阶级270天的工资收入。“法里纳世家居然豢养了130名重骑兵,妈的没人管吗?”斐迪南悲愤欲绝。
最重要的是,斐迪南为了确保成功,已经最大程度地麻痹了敌人的神经。按照斐迪南的计划,300无畏骑士应该在10分钟内扑灭军部所有高层,就算法里纳家族有10000名重骑兵,都来不及支援,因为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斐迪南估计都打扫完战场了。
但是斐迪南千算万算,算准了老男人,却算漏了女孩子。
菲莉雅早就知道腓特烈今天要搞事,这女人在家里坐立不安,害怕腓特烈玩火自焚,而她坐立不安的结果是,偷偷把亲爹私藏的家底拉出来,去找腓特烈入伙。
虽然菲莉雅的脑子被爱情烧坏了,但是她的逻辑很简单,既然不能接受腓特烈一个人输,那就只好帮他一块儿赢,总比在家里躺尸强。
所以,菲莉雅私纵府兵的事,就连法里纳上将都不知情,斐迪南就更猜不到了。他赢了机关算尽的军部将帅,却输给了杞人忧天的少女心。
因为少女的心思像星空,你看得见却看不懂。斐迪南忽略了走火入魔的菲莉雅,所以千年道行一朝丧,眼睁睁看着军力优势被慢慢翻转:那批色迷心窍的杂牌骑兵,一边叫喊着“一切为了菲莉雅小姐”,一边争先恐后地横冲直撞,仿佛杀敌能加好感度一样。而斐迪南的陆军精锐吃了装备的亏,开始大败亏输,气得斐迪南捶胸顿足。
并且,战场的乱象直接减轻了法里纳上将那方的压力,老练的大统领立刻指挥龙骑兵变阵,收起鸢盾,向菲莉雅的方向掩杀过去。
茫茫多的步兵混战成一块,无畏骑士的尸体堆成了巨大的山垛,有些人必须奋力地从同伴尸体里爬出来,才能弓腰站在山峦上,居高临下地抵挡凶神恶煞的龙骑兵。
事到如今,根据忽略伤亡的数据,身披重甲的武装骑士数量达到221人,无畏骑士团因为伪装成了建筑工人,所以装备劣势开始急剧放大。
就算精锐无比的无畏骑士能够毫无畏惧地将骑兵扑下马背,拔下头盔,用短剑枭首,但是他们毕竟没有铠甲防护,就算他们曾经傲世天下,锋利的骑士剑却在不断提醒他们肉身的脆弱。
越来越多的无畏骑士被风王剑一分为二,冲刺的骑兵开始利用马速来屠杀,他们只需纵马从无畏骑士后方擦肩而过,用最普通的军刀都能肢解无畏骑士的半边身子。
斐迪南想起了四个字,大势已去。
他慌张地爬下雕像,惶然四顾时,突然看到他依赖的日志摊在两米外的草地上,被狂风乱翻。斐迪南屠杀卡尔元帅时,得意忘形,日志丢失了都忘了拾。(未完待续。)
388 喜欢就会重聚
在这兵败如山倒的时刻,斐迪南看见日志,就像看见了力挽狂澜的希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拾起坚韧的日志,披头散发地低头狂翻,嘴里惊恐地喃喃:“监视者,监视者你一定能救我的,监视者……”
然后他翻到最新一页,看见监视者的字迹正在逐渐淡化:
“一切如常。
三个骑兵师、两个炮兵旅已经连夜机动到卡伦堡山设伏,黄金押送部队进入埋伏圈。
神官加入龙骑兵伏击队伍。军部前往皇宫,身边龙骑兵仅有四十六人。
20余名银色骑士试图营救皇帝,注意防御。
一切良好。
奥托杀死了狂战士。但是你依然占据人数优势,好好指挥。
你赢了,斐迪南。不要忘记我的功劳。
斐迪南!注意有支骑兵在靠近皇宫。人数在一百以上。
斐迪南,你看到了吗?有一支骑兵在逼近!
斐迪南,小心菲莉雅神教!菲莉雅神教来了!斐迪南!你玩过头了!小心菲莉雅神教!
斐迪南,再见。”
斐迪南失魂落魄地关上日志,茫然四顾,耳边充斥着铿锵的交击和虚弱的悲鸣,洋溢着亢奋的呐喊和尖锐的惨叫。这场兽性赤裸的战争,都是他亲手酿造的苦果。
他曾经以为,这个世界的人会任他摆布。万万没想到,他布局里的棋子也会滋生反抗意识,也会给他品尝一败涂地的滋味。(.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如果失去了权力和军队,就算他永生不死,又有什么用呢?腓特烈说的很对,只要剥夺他的社会地位,人就不如狗。
斐迪南万念俱灰,优雅全无。这一次,他不是示敌以弱;这一次,他真的败了。
腓特烈的胜局很快奠定。就算胜败露出端倪,歼灭战也会持续大半天,这种事情龙骑兵都习惯了。
但是腓特烈却急如疯狗,他不顾一切地孤身冲锋,剑弧如车轮碾压过去,片刻不停地杀奔过去,恨不得立刻与二中队挥师。兰斯洛特和奥托吓得紧随其后,让古典方阵摇身一变,变成锥形纵深阵型,宛如尖刀刺进敌阵。
腓特烈率领的激烈攻势,加剧了无畏骑士团的崩溃。当腓特烈杀得满身挂血时,终于在人缝后面看见了鲜红的龙骑兵盔甲。
兰斯洛特回头呐喊:“能汇合了!大家合为一股,去和主力会师,胜利就在眼前!”
全军山呼响应,像海啸拍岸一样势不可挡地冲垮了斐迪南的阵地。
腓特烈心急火燎地在龙骑兵里到处找,突然看见红裙晃过视野,然后他望见菲莉雅为了躲开刺来的短剑,原地拧身一旋,转得红裙飞成个圆,然后她潇洒地一甩红发,攥住对方手腕,一脚踩弯敌人膝盖,趁对方脱力跪下时,娴熟地割断了那男人的喉咙。
腓特烈瞧见她身先士卒地战斗得专心致志,忍不住跑过去拍她肩,一声狂喜的“你没事啊”还没说出口,就被菲莉雅捏住手腕,行云流水地用关节技制住他的肘子,接着菲莉雅的蜂腰一扭,像芭蕾舞似的转回来,反手一剑柄撞向腓特烈的脸。
腓特烈抬剑“当”一声挡住风王剑的十字剑颚,忍着被关节技制住的痛,柔声问:“你想干嘛?”
菲莉雅“啊”一声松开他,垂手提剑,踮脚张望一圈,瞧见满地都是呐喊进击的友军,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薄嗔地拍他一下:“偷偷从后面接近人家,不是敌人就是色狼。砍了你噢。”
腓特烈渴望与她比武,因为只有比武能让他连续十分钟盯着菲莉雅,还不怕人说闲话。他皱眉责怪菲莉雅:“你怎么那么莽!直接纵深切割进去,被包围了怎么办?”
菲莉雅没心没肺地抬起下巴,目光毫不在乎地飘到天上去:“那就给你个机会救我咯。”
“我被你吓死了。”腓特烈生气,板着脸骂。
菲莉雅被骂得飘飘欲仙,绷不住笑容,粉红的酒窝又浮出来,因为克制不住心花怒放的满足,所以调皮乱动起来,一边踩着奇怪的舞步绕着他转圈,一边卷着一缕发梢来刮脸蛋:“你怕什么,我连七年战争都不怕,还怕这种小打小闹吗?我居高临下地观察了一下形势,习惯地冲到最需要我的战区去了。”
她的心痒得像被鱼吻,忽然回头打量腓特烈:“你是怕我死啦?”
腓特烈皱眉掸掉她肩上的发丝,认真地要求:“你别离我太远,以后也是。我就能接应你。”他没正面回答,却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保护这姑娘,所以求她别跑太远,那样的话,就算陷身刀山火海,他也来得及冲过去营救。
今天菲莉雅孤军深入,急得腓特烈肝肠寸断,他奋力杀过去接应的时候,一边勇猛得势不可挡,一边害怕得魂飞魄散,心脏仿佛被拽得大血管根根绷直,随便一个噩耗都能让血管全扯断。
菲莉雅见他在恳求,就老实下来,背手低头,盯着踢地板的靴子,害羞地“嗯”了一声。她觉得气氛变得浓腻了,心想他会不会大胆一些。因为这充满期待的胡思乱想,所以她不好意思抬头。
山呼海啸的冲锋战场不是接吻的好地方,否则腓特烈就克制不住了。
他突然用力抱住了菲莉雅,细腻的裙子贴紧他的胳膊,然后扑鼻涌来头发的香味。他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爱你”“以后都别分开”“我要守着你不许别人欺负”这些话就像发生交通事故一样堆在嗓子里,讲不出来,他抱得菲莉雅的身子都软了,姑娘的手都摸到他背上,他才冒出一句:“你的头发好香。”
“你的头发,”菲莉雅咬唇想了一下,发现完全没办法浪漫起来:“你几天没洗头了?”
腓特烈顿时觉得天塌地陷,绞尽脑汁地想答案。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只见负伤的德古拉咬牙切齿地抓住艾莲娜,奋力振翅飞向高空,已经摇摇晃晃地爬升到了四层楼的高度。艾莲娜魂飞魄散地在半空尖叫,裙子在风里飘荡,像一朵乱颤的烛火。(未完待续。)
389 飞翔的菲莉雅
斐迪南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好样的德古拉!带走那个女人,飞的越远越好!”他已经在担心自己的后路,所以命令德古拉抢走女皇,来当做事后谈判的资本。[.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要女皇在德古拉手里,腓特烈就不敢拿斐迪南怎么样。
腓特烈破口呐喊:“兰斯洛特!奥托!去救艾莲娜!”
菲莉雅奋力推腓特烈:“快爬上宫殿!趁它没飞远!”
腓特烈立刻归剑回鞘,仗着没穿戴盔甲,一身轻盈地助跑三步,一跃跳到宫殿上,攀住二楼窗台,拼尽神力爬上去,像只焦急的猿猴,在宫殿外墙上腾挪攀越,一会儿勾住凸起的雕像,借力上爬;一会儿抠住凹凸的浮雕,攀上三楼。
可是德古拉也不傻,它用双脚钳住艾莲娜的胳膊,奋力振翅爬升高度,已经飞上四楼顶端,快要飞离宫殿了。腓特烈根本望尘莫及。
而奥托和兰斯洛特穿着重甲,就算依样攀岩,都只爬到二楼窗台和三楼雕像上,他们两人气喘吁吁地用背贴墙,惊险万分地粘在宫殿外墙上,奋力昂头望天,看见他们离开德古拉还有二十多米。因为攀登建筑比飞行爬升更慢,所以显然已经来不及追上去了。
腓特烈声嘶力竭地喊:“德古拉!斐迪南已经回天乏力,你帮他没用的!”
“我只想尝尝皇室的味道,呵呵。”毫无人性的德古拉舔了下嘴唇,狞笑着振翅飞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菲莉雅已经“咔哒”扯下滚圆的胸甲,胸甲咣当落在地上,把地砖都砸出裂纹。然后她尖叫一声:“尼尔斯!你做第一节人梯!”
龙骑少尉尼尔斯立刻答应,收剑冲向建筑。龙骑兵训练有素,尼尔斯更在菲莉雅麾下作战多年,战术磨合早就默契得驾轻就熟,他一听“人梯”两个字,就知道菲莉雅要用“踏云步”了。
尼尔斯和菲莉雅像两枚流星,不约而同地汇合在宫殿的棱角上。尼尔斯抢先到达,背往建筑上一撞,双手叠在小腹前,菲莉雅刚好一脚踩在上面。
然后尼尔斯拼尽神力,奋力一举,将菲莉雅送上二楼。
二楼的兰斯洛特看见菲莉雅昂头垂臂,像一支流畅的箭矢,呼啸冲上来,顿时心领神会,把长剑往墙上一扎,腾出右手伸出去:“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菲莉雅与兰斯洛特擦肩而过时,速度刚好归零,脚尖在兰斯洛特的右掌里蜻蜓点水地一踮,然后兰斯洛特猛地捧住她的钢靴,奋力一举,添上一把力,将菲莉雅再次送上天空。
菲莉雅像一只收拢翅膀的海鸥,以美丽的流体动力学轮廓,直冲天空,她的长发被狂风拽直,镶在发际线上的面甲环绕着义无反顾的瓜子脸,美不胜收。
奥托大开眼界,惊心动魄地想:“结合所有人的力量,也许真能追上德古拉!”他攀着三楼的水瓶座雕像,精确地伸手托起菲莉雅的靴子,完成接力赛的第三棒:“这些人里我只服你!加油!”
菲莉雅宛如天仙,连续被三个队友抬一手,衣衫猎猎地扶摇而上,最后与腓特烈擦肩而过。
腓特烈早就叠着手心伸在半空,等菲莉雅屈膝踩上去,然后两人同时发力,将菲莉雅抛上云霄之中。
“拜托了!”呼啸的风声里依稀传来腓特烈的呐喊。
菲莉雅昂头睁大眼睛,任狂风在耳朵里哗哗响,蹙眉盯着仓皇振翅的德古拉,然后奋然拔出风王剑,后来居上地出现在鸟人身边;她一剑斩下去时,身姿像是天使。
德古拉没料到,他飞到四十米高空都能被人追上,猝不及防地一躲,没被劈中脑袋,却被两米长的剑锋削断了肘关节,爪子跟身体之间只剩一片翅膜连着,爪子顿时悬在空中,藕断丝连地乱晃,骨头的断口咝咝喷血。于是右翼立刻短了半米,顿时连飞行都成问题,更别提带人飞了。
德古拉魂飞魄散地松爪丢了艾莲娜,一路洒血俯冲向远处的树林。斐迪南的死活已经由不得他操心,迫降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艾莲娜尖叫一声,昂头乞求地望着菲莉雅,徒劳地伸手去够她,人却呼啸着往下掉,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菲莉雅睁大眼睛,奋力伸手去抓艾莲娜,她俩的手明明近在咫尺,却因为自由落体时的无规律旋转,导致对方的手指总是在指缝中溜走,无论如何也攥不住。
艾莲娜慌了,泪水滚在脸颊上,立刻被狂风扫进半空。这样下去,就算她逃出德古拉的魔掌,也会活活摔死。
菲莉雅的身子像大风车一样在天上转,她咬牙切齿地控制身体平衡,右手攥剑,左手努力伸向艾莲娜,就算被风灌得窒息,都拼命开口嚷:“别慌!抓住我!”
她俩坠落的这两秒钟,长得像两个世纪。生死像一页页书,从脑海里哗哗翻过,让她们刹那看清了整个人生,然后挣扎着力求活下去。
力求一起活下去。
地面上的腓特烈和奥托全都昂头盯着她们,脖子伸得像只鹅,全都丢了剑,伸直胳膊在地上乱跑,试图接住姑娘。
在她们摔到四楼时,艾莲娜终于奋力伸手,攥住了菲莉雅的手腕。菲莉雅立刻攥着不放,然后身子一拧,贴向宫殿,风王剑狠狠扎进墙壁里,试图凭借利刃来减速。
可是风王剑太长,不像短剑那样好受力,末端的剑刃扎进墙里,刚劈开一米长的裂谷,风王剑就不可避免地倾斜,然后剑刃顺势从划痕里滑出来,反而扭伤了菲莉雅的手腕,令风王剑打着旋儿脱手,“叮叮当当”地磕绊着落下去。
菲莉雅不顾手痛,一路奋力东抓西挠,一会儿扒住窗台,然后刹那脱手;一会儿又攀住凸起的雕像,不可避免地瞬间滑脱;最后她不顾一切地直接伸手去挠粗糙的浮雕,纯钢手套在墙上挠得火花迸溅,“兹呀呀”在宫殿上抓出五条白痕。
可是,因为她左手上吊着艾莲娜,所以两个人始终停不住,一直势如破竹地往下疾坠,像刹不住的电梯,带着火花一路下滑。
腓特烈像只被拽长脖子的鹅,伸直双手冲向艾莲娜,拿命去接。
“噗通”一声,艾莲娜一屁股坐在腓特烈胳膊上,然后菲莉雅“哎呀”一声掉在艾莲娜身上,三个人在地上摔成一团,腓特烈整个人都不见了,只剩两条膝盖从层层叠叠的裙子下露出来,在微微颤抖。(未完待续。)
390 鲜血浇铸的水晶宫
菲莉雅摔得天旋地转,隐约觉得有手在软软地推她,于是甩醒脑袋,从艾莲娜身上爬下来,一脸紧张地趴在艾莲娜身边打量女皇:“陛下,您没事吧?我有没有压伤你?”
艾莲娜的裙子绽开在地上,像朵巨大的睡莲,都看不见她的脚,只能瞧见她娇懒无力地支着身子坐起来,蹙眉揉着破皮的肘子,楚楚可怜地嘟囔:“还好啦……你又没坐在我身上,躺在我怀里也不太痛……话说你多重啊?”
“101磅……您没受伤就好,陛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菲莉雅惶恐地爬上来检查艾莲娜的胳膊,看见磕破了油皮,像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定是草地绵软,才没有摔伤皇帝。
艾莲娜脸色一变。“101磅?!”她重复了一遍,危机感空前剧烈。
兰斯洛特惊魂甫定地扯着奥托跪在旁边,规规矩矩地喊:“陛下无恙,是敌人的不幸和帝国的大幸!神罗帝国必将武运宏隆!”
然后,艾莲娜的裙子底下飘出软弱的哀号:“艾莲娜,你该节食了……好疼……你到底有多沉啊……”
菲莉雅呆住了。艾莲娜突然抬头,脸蛋像涨潮一样变红,然后尖叫着爬向菲莉雅,歪在菲莉雅怀里奋力扯拢裙子,裹出双腿的轮廓。
然后腓特烈从裙子底下露出来,他衣衫凌乱地陷在草地里,气若游丝地哀求:“奥托,帮我一下。”
奥托笑眯眯地走过来,把哥哥从草皮里拽起来。.绿地上留下个“大”字型凹槽。
菲莉雅捧着嘴唇想,难怪艾莲娜没受伤,原来摔在沙发上了。
“你到底有多重啊艾莲娜――我刚才感觉天塌了。”腓特烈弯腰咳嗽个半死,双手扶着膝盖抱怨。奥托替他拍掉背上的土。
“就……就不告诉你!这,这是该你问的吗?”艾莲娜红着脸骂他,她一想到体重比菲莉雅沉就着急。她怀疑腓特烈被砸坏脑子了,居然在公共场合不分尊卑。
腓特烈一激灵,才知道自己高兴得有点没大没小了,连忙学着兰斯洛特一样跪下:“您没事就好。”
艾莲娜蹙眉按着裙子下的膝盖,软弱地扶着菲莉雅的手才站起来,然后逞强抬起下巴,气势凌人地下令:“斐迪南幽禁皇帝,蓄兵叛变!以神罗帝国皇帝的名义,我宣布剥夺斐迪南的选帝侯爵位,定义为叛国罪!平定叛乱,则全军晋升;杀斐迪南者,颁发十字勋章!请诸公奋力冲杀,帝国兴败在此一战!”
兰斯洛特大喜过望,山呼接旨,命令督战员策马传诏。顿时士气大振,一顿追杀。腓特烈不甘落后,对两个姑娘拍胸脯,大放厥词:“半小时就解决战斗,我要他们都跪在你膝前。”他吹完牛,就带领剩下的骑士冲上前线。
菲莉雅担心腓特烈,刚要去追他,艾莲娜却脚一软,低头歪在菲莉雅怀里。菲莉雅急忙掀开皇帝裙子一瞧,发现艾莲娜的脚踝淤青,肿了个包。
“崴到了,疼死我啦。”艾莲娜挂着泪,嘤嘤地说。小手软软地攥着菲莉雅的胳膊。
菲莉雅赶紧扶她去休息。
艾莲娜低头坐在花圃边,撩起裙子轻揉肿块,一边幽幽地对菲莉雅说:“你怎么突然要去边疆呢?你若真走了,今天我跟腓特烈就完蛋啦。菲莉雅姐姐,你别丢下我。”
菲莉雅不知从何说起,她知道腓特烈和艾莲娜有私情,但是艾莲娜却不知道菲莉雅的心事。所以她支吾一下,只好笑道:“陛下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在旁边罗嗦啦。”
“菲莉雅姐姐,我就算老了都离不开你。”艾莲娜不揉脚了,抱着菲莉雅的胳膊,眼睛闪闪发亮地告诉她:“告诉你噢,腓特烈提过求婚啦。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帮他政变。”
艾莲娜被腓特烈追求的事情,从没瞒过菲莉雅;如今胜券在握,她更没遮拦地把秘密全告诉她,希望跟菲莉雅分享双倍的欢喜。
菲莉雅听见“求婚”二字,心像冰块坠进海底,一边羡慕他们的幸福,一边犹豫是否该坦白告诉艾莲娜“我也想要腓特烈”,一时攥着十指,低头不语。
艾莲娜歪头瞧菲莉雅的神态,嗅到了克制的醋意,女皇的想象力顿时像电火花一样,噼里啪啦点亮了无数个念头:“姐姐在忧伤什么?”“她天天跟腓特烈泡在一起,难道日久生情了?”“是腓特烈逼她去边疆的么?”艾莲娜心里的狐疑一冒起来,脱口就问:“菲莉雅姐姐,你是不是……”
巧的是,菲莉雅心里头煎熬到了发痛的地步,正好忍不住抬头说:“陛下,其实我……”因为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所以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然后错愕尴尬地四目相对,女皇惊愕,骑士忐忑,两个都欲说还休,就鸦雀无声了。
艾莲娜看见骑士长咬着唇角,就知机识趣地摇她的胳膊,打破沉默,继续胡诌:“虽说他会求婚,可是我想自己当皇帝。那样的话,我全天都要理政,就没多少时间陪丈夫啦。你知道,男人寂寞就变坏,更何况!更何况他现在是万人迷!你知道维纳的少女多喜欢他嘛?抢着给他生孩子,哼。”
菲莉雅张着红唇,傻傻瞧皇帝,心里又嫉妒又迷惘,心想你这么跳,不离婚才怪。
艾莲娜瞧见菲莉雅秋波里的醋意,心想大眼睛果然藏不住心事,就对症下药,撒娇哀求她:“你别去边疆啦,留下做我的龙骑中队长,一边帮我按住军部,一边帮我盯住腓特烈――我想求你盯着他,不许他沾花惹草。”
菲莉雅瞪着皇帝想:“太过分了!我会监守自盗啊!”
然后艾莲娜竖起食指说:“你不能偏心哦!放假了要进宫来看我,你要强行拽我去逛街,就算我不依,你都要把我拖走,因为我容易埋在文件里过劳死。”
菲莉雅完全找不到借口来推辞,感觉古灵精怪的艾莲娜又复活了,攥着皇帝的手,像告白似的一脸认真:“好的。”
艾莲娜瞅着她说:“菲莉雅姐姐,你怎么笑得辣么开心。”
“啊?哪里?我有嘛?”菲莉雅慌张地捧脸乱摸,脸像熟苹果似的红了。艾莲娜笑痛了肚子,花枝乱颤地弯腰“哎哟”。(未完待续。)
391 爱丽丝落网
“这么说你肯留在维纳了?”艾莲娜歪头确认一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嗯。”菲莉雅抵不住诱惑,忐忑地点头。
“这一仗会给陆军部记下汗马功劳,摄政议会的席位会被陆军占据大半。以后的皇都,就是法里纳父子一手遮天啦。如果你的父兄欺负孤苦伶仃的皇帝,菲莉雅姐姐要替我伸张正义哦。”艾莲娜摇着菲莉雅的手,幽幽吐露心声。
菲莉雅用力点头,抚摸皇帝的背心:“你放心好了,咱们那么要好,我不会让他们踩到你头上去的。”
“拉钩。”艾莲娜顽皮一笑。
老国王已被软禁,斐迪南功败垂成,而军部即将掌权。一场动乱后,国家权柄会滚动到另一个利益集团手中,但艾莲娜已经厌倦了充当人形印章。
这一次,她要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让特蕾西娅这个名字君临天下,再也不受人摆布。
在大获全胜时,艾莲娜已经看到了失控的结局,因为法里纳家族即将青云直上,不仅得到扶植皇帝执政的权利,更会因为剿灭斐迪南而得到民族主义军官阶层的狂热拥护,让本来就身居高位的法里纳父子如日中天。可以肯定,下一届陆军大臣一定是法里纳上将当选,而格里菲斯只会随之晋升。
皇权因为内讧而衰微,但法里纳家族却迎来了史上最辉煌的盛世,再也没有人能压制这只猛虎了。如果想在皇都里找到能制衡这对父子的人,那就只有家族成员菲莉雅了。
所以皇帝绝不会放菲莉雅离开皇都。因为世界之大,生死之交寥寥可数,而菲莉雅就是最可靠的那个人。
在艾莲娜已经开始为将来做打算的时候,腓特烈已经率领大军推平了广场。盔甲在阳光下闪耀,无畏骑士的防御圈节节缩水,流尽最后一滴血以后纷纷倒下。尸山里渗出的血海,顺着千层阶梯往下淌,石阶宛如被刷了层红漆。
爱丽丝终究没能射死法里纳上将。她确定斐迪南大势已去,而德古拉也负伤失踪,经过判断,她决定火速离开维纳,回到外籍军团总部去汇报失败。
以她的速度和破坏力,禁军和龙骑兵根本没有追杀她的资本,何况龙骑兵根本没空管她。
但是,爱丽丝无声退回树林阴影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暧昧的嘲笑:“宝贝儿,想去哪里呢?”
爱丽丝的尖耳朵一抖,立马回头拽弓,刹那放出三箭,然后飞快一滚,躲过一记石破天惊的纵斩,在滚地时反手探入箭囊,五指夹出三支箭,将其中一支搭在弓上,侧身贴在大树后面,急剧喘息。
这一套动作,才花费0.8秒,但是消耗甚巨,叫她的喘息声都轻微可闻。
她听见了圣彼得的声音。
圣彼得一剑劈在爱丽丝站过的地方,溅起冲天落叶。然后大团长缓缓直起腰,歪头瞧着钉在身上的三支箭,倒吸冷气:“一秒三箭。小精灵,你的手速让人无法抗拒。我可以收养你吗?只是做干女儿,没有别的意思。”
维多莉娅大神官坐在远处的树枝上,晃着双腿抗议:“喂,我叫你活捉她,你认真点。”
大团长解释道:“我只是想拯救她被箭道耽搁的媛交事业。”然后将黑十字扛在肩上,认真地伸出手:“小精灵,你在听吗?”
爱丽丝喘匀气儿,冷冷反驳:“我拒绝。”
话没说完,爱丽丝靠着的那颗榕树突然炸开无数木屑,爱丽丝仓皇扑倒,扭头看见一支嗡嗡乱转的钻头正在缓缓从树干里退出去,留下个圆润的树洞,木质的色泽新鲜无比。然后大团长从树后面探出头来,日冕头盔正义地反射着金属光泽:“端正态度重新回答一遍。”
“我拒……”爱丽丝奋然拉弓瞄准大团长,话还没说完,突然银光一闪,大团长仿佛瞬移过来,怒旋的钻头已经悬在她鼻尖一寸外“嗡嗡”呼啸,钻头带起的锐风刺得她肌肤生疼。
而嚣张的条顿盔甲正屹立在爱丽丝身边,日冕头盔里闪耀着两朵跳跃的火焰。
“天使之瞳?!”爱丽丝如梦初醒。她没想到大团长的移动速度已经突破肉眼观察的极限,就连精灵的视力都不能捕捉大团长的动作。
“你知道吗,是你的美貌救了你,亲爱的,你漂亮得让我下不去手,”大团长一边拿剑指得爱丽丝不敢动弹,一边低头甜言蜜语,“如果你长得像斐迪南,我早就一剑捅下去了。”
“喂,活捉。”大神官警惕地重申。
爱丽丝不知道是该感激大神官还是该恨大团长。
“看什么看,弓放下,明明貌美如花就能换饭吃,当什么佣兵?”大团长一脚踢开爱丽丝的弓箭。
爱丽丝屈辱地歪在地上,咬唇不吱声。
“我死也不回教廷。”大神官走过来时,爱丽丝咬牙说。
“你不是神官了,现在你是俘虏。”维多莉娅蹲下来,轻车熟路地铐住爱丽丝,这才拍拍手,心想终于逮住她了,真踏实啊。
“你从神学院叛逃后,资助了至少三支考古队伍。告诉我,这两年,你挖到先知遗迹了吗?”维多莉娅折一根青草,撩爱丽丝的尖耳朵。
爱丽丝的耳廓动来动去,徒劳地躲避,被撩得脸红气喘,却愣是咬紧牙关不吱声。一副负隅顽抗的坚决样子。
“有骨气。不过没关系,反正逮着了你,考古队的资金就断了。”维多莉娅站起来拍手,面无表情地说:“彼得,盯紧她。我可拿她没招儿。”
大团长严肃地说:“我能跟俘虏玩这样那样的小游戏吗?”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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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跟你们平心静气地谈谈吗?”斐迪南严肃地说。
然后斐迪南被一拥而上的骑士砍翻在地,剁得噼啪乱响。
三百精锐无畏骑士团已经全军覆没,尸体密集得无处下脚,追逐战争勋章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向斐迪南,像争食的鬣狗,把亲王围了个瓷实,人潮像兵蚁,水泄不通地簇拥着斐迪南的尸体,都试图分一杯战功。(未完待续。)
392 请更多地利用我吧
只有的督战员散在战场上,给剩余的无畏骑士补刀。[]艾莲娜已经下了全歼令,一个俘虏都不会留。
腓特烈根本没管斐迪南,他疲惫地拄剑屹立在广场上,望见法里纳上将被医疗班簇拥着,也感慨万千地想,如果上将侥幸活下来,皇都就差不多是他的了。
艾莲娜克制住对鲜血和尸体的恐惧,一个人提起裙子,一跳一跳地跋涉过来,心潮澎湃地问腓特烈:“你有什么感想?”
腓特烈连忙将剑扎进地砖,转身扶住她,望着艾莲娜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吸一口气,豁然开朗地笑道:“换做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心里全是铤而走险的冲动,仿佛失败一千次都会继续豪赌。可是现在九死一生地成功了,我却感到后怕,觉得每一步都惊险得千钧一发,就算给我重来的机会,我也没心力再尝试这过程了。”
艾莲娜龇着虎牙,温柔地拧他胳膊:“谁采访你这个!你答应过我什么?警告你噢,再不求婚,我可去选妃了。”
腓特烈一拍脑袋,拍遍全身的衣兜,然后如梦初醒道:“我没带戒指!你容我准备两天,好吗?”
皇帝期待得小鹿乱撞,垂下双手摇他的胳膊,稀奇古怪的要求层出不穷:“要在江畔求婚!有沙沙的涨潮声。还要蝴蝶,不用太多,一千只吧,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哗啦’放出来,飞满天空就可以啦。还有还有,祷言和誓词交给我来写,你读就行了。(.无弹窗广告)”
腓特烈目瞪口呆,只剩下点头答应的份儿,只见艾莲娜低头掰手指头,噼里啪啦数出一二三四条,让腓特烈恨不得掏笔记本来记录。但是他忽然瞧见艾莲娜手心有条触目惊心的血痂,连忙捧着她的小手细看,绷紧心弦问她:“怎么划伤的?”
“你留了张纸条,叫我传诏政变,我当时被关起来了,只好假装得病来召见皇后咯。”艾莲娜没好意思直说,羞耻地拿“得病”来含糊带过:“不然你以为血诏是哪里来的。”
腓特烈扯下绷带,一圈一圈地绕在她手上,瞧着她说:“从此以后,再不让你流血了。”
艾莲娜认真反驳:“胡说,我还要给你生孩子呢,你们的甜言蜜语都不过脑子。所以呢,男人的誓言都是即兴之作,专门哄贪婪的女人,我才不要听。我很好养活的,因为我不需要你对我更加好,我只希望你像以前那样喜欢我,直到白发苍苍。那样我就心满意足啦。”
腓特烈微笑道:“你好聪明,我的花招都不管用了。”
艾莲娜低头问他:“我问你啊,如果我是个丑八怪,你还会那么努力的追我嘛?”
“当然会。”腓特烈捧起她的手。
艾莲娜乖巧地投进腓特烈怀抱里,不怕被人瞧见,小声告白:“因为我对你有用,所以就算是丑八怪也没关系吧,就像锤子一样,美观点固然好,但是丑陋也不妨碍使用。对吗?我其实是你的工具吧。”
腓特烈激烈地反驳:“没有!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嘘。”艾莲娜抬头瞧他,目光温柔,伸手轻轻按住情人的嘴唇:“我愿意当你的工具。对你有用,被你需要,让我很开心啊。比起母亲利用父亲来赦免家族,比起父亲利用我来换取黄金,我更喜欢当你的工具,因为你明明在利用我,却温柔得像是亲情;而有些亲情,本质上是种利用。我能得到你,是最理想的政治婚姻,请包容我的小任性,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腓特烈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艾莲娜聪颖得洞察世俗,虽然有一张甜美纯白的脸,却冷眼看透了冷暖人情。他心头复杂又内疚,紧紧搂着她的腰,压的艾莲娜微微窒息,口里喃喃哄她:“我宣誓做你的弯刀,你却说你是我的锤子,咱俩这是闹哪样啊。”
艾莲娜享受这甜美的窒息,双手压在他胸膛上,踮脚咬着他的耳垂,悄悄诱惑他:“我是认真的。请更多地利用我吧,我才不会让位给你呢,想要操纵这个帝国,就来床上求我。”
腓特烈被她戏弄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感觉艾莲娜开始有点女王的样子了,一时竟招架不住。忽然战场肃静下来,清点战损和功劳的督战员已经在兰斯洛特处汇报完毕,兰斯洛特就飞奔过来跪下,低头喊道:
“叛乱平定,斩杀西里沙骑士328人,斩杀外籍军团雇佣军一人。第一禁卫军团伤732,死324人。龙骑中队全员负伤,战死二十六位。卡尔元帅与三位准将光荣牺牲,法里纳上将重伤。”
腓特烈和艾莲娜对视一眼,知道菲莉雅的家族青云直上了。元帅战死,陆军部最高职位空缺出来,龙骑兵大统领会当之无愧的走马上任。接着,因为将官战死,大量军事职位虚席以待,大批军官的擢升会形成链式反应,引发军权大洗牌。而法里纳上将正如日中天,他能把这次军职调动利用得淋漓尽致,让法里纳青睐的军官在论功行赏中得到最关键的职位,把军部膨胀成法里纳家族的天下。
在古典时代,君权没有得到有效集中,就连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都能抱成一团,积极与皇权谈判,皇室的式微可见一斑。而陆军部这种实权部门,更能在实质上左右帝国发展。
艾莲娜松开腓特烈,恬静点头,启唇问:“兑现我的奖赏。所有参战单位,全部晋升一级军衔。此外,列兵获得军校进修资格,军官给予擢升优先待遇。并且伤亡者发放双倍抚恤金。最后,斩杀斐迪南者,颁发战时铁十字勋章。需要发放多少枚?”
她不惜重赏来巩固皇室的威权。
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下,多嘴问一句:“杀两遍的,也只发一枚勋章吗?”
艾莲娜呆了一下,脱口而出:“当然。”
兰斯洛特低头呐喊:“我方幸存576人,需要颁发576枚铁十字勋章。”
艾莲娜傻眼了,扭头看腓特烈。(未完待续。)
393 当然吃醋啊!
腓特烈问兰斯洛特:“颁发这么多,铁十字勋章岂不是要贬值?你听清楚,只有杀了斐迪南的才有勋章!”
兰斯洛特立马哑了,然后他尴尬地斟酌了一下措辞,扭头指着远处乱糟糟的人山人海:“已经乱刀剁了半小时了,基本上人人有份了……您看……”
艾莲娜攀着腓特烈的肩膀,好奇地踮脚一瞧,只见远处几百人簇拥在一处,杀声震天地剁得乐此不疲,偶尔看见斐迪南的断手飞出人群,奋起五指在地上疯狂乱爬,后面一票人追着撵,热闹得像抢足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怎么回事?”艾莲娜问腓特烈。
“斐迪南好像不会死。所以大家都蹭到了勋章。”腓特烈目瞪口呆。
艾莲娜低头一想,就有了主意,镇定地吩咐兰斯洛特:“既然勋章人人有份,那就颁发四枚荣誉军团奖章,分别颁发给龙骑兵第四中队、第一禁卫军团、银色骑士团和龙骑兵第二中队。这枚奖章跟着编制走,出版名册,永世留存。”
兰斯洛特佩服女皇机智,答应一声就去落实了。
“很棒。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对这四个荣誉军团加封赏赐,把他们发展成效忠女皇的亲卫军。[.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腓特烈开始跟艾莲娜分享工作经验。
“不够,格里菲斯父子声势太大了。卡尔死了,斐迪南没了,父亲架空了,能弹压法里纳家族的人全部消失,我还必须仰仗他俩来执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坐大,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艾莲娜终于找到了能分享心事的人,嘟囔着诉苦:“你知道吗?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军营。皇帝换几个都无所谓,军部里有人才是硬道理。”
腓特烈想起法里纳上将摔杯子的模样,感受到了压力,伸手揽住艾莲娜的肩,低声安慰:“格里菲斯虽然强硬,但是刻板正直;法里纳虽然狡猾,但是一心为国。你作为领导者,任务不是铲除比你强的人,而是团结比你强的人,让他们一起眺望你注视的目标,一起奋进。”
艾莲娜心里一颤,像被阳光晒到,暖洋洋地发痒,尝到希望的甜味:“是吗?”
“是的。领袖的力量,在于令大家拥有同一个目标,而不是令大家各怀鬼胎地剑拔弩张。”腓特烈告诉她,“斐迪南一意孤行,激化了矛盾,才阴沟里翻船。你要做的恰好相反:你要缓和冲突,像豢养幼兽一样,把矛盾维持在稳定的幼年阶段,用经济空间换取政治空间,才能令帝国蓬勃发展。”
腓特烈察觉到艾莲娜的心理问题,她刚刚走出傀儡生涯,像只恐惧的幼兽,毫无安全感,对一切可能威胁她的事物都严防死守,露出稚嫩的獠牙。所以他长篇大论地安慰她。
“怎么缓和跟法里纳的矛盾呢?他可是要从我手里夺走权力的人!”艾莲娜低头苦恼,“我一想起来就害怕。不想再任人摆布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种黑暗的日子再也不想接触了!”
“那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僵持,是以后的事了。毕竟振兴帝国才是第一要务,我会稳稳地巩固我们的成果,一起加油就好。”腓特烈细心哄她。
“你喜欢菲莉雅吗?”艾莲娜忽然水汪汪地瞧他,突然袭击:“我跟菲莉雅姐姐提起求婚,她好像有吃醋的样子。你仔细琢磨,菲莉雅要调职走人,是不是因为你把关系搞砸了?”
腓特烈被问得猝不及防,睁大眼睛,一句“什――么?!”拉得好长,因为这惊讶装得破绽百出,让他被艾莲娜盯的心虚,赶紧端正态度,交代犯罪记录:“她跟我讲过调职的事情――我想,调职对她好,所以没有反对。”
菲莉雅照顾完负伤的尼尔斯,站起来扶剑眺望,瞧见腓特烈和艾莲娜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心头顿时涌起酥麻的向往、酸甜的遗憾。就算移不开视线,她都只偷偷凝望,刻意躲着那两人的目光。
“胆小鬼!”艾莲娜捶腓特烈一下,龇着小虎牙抗议:“她走了,谁陪我逛街?你舍得她,我还舍不得哪。笨蛋,她留在帝都,咱们能对格里菲斯了如指掌;假如她远调边境,你轻松了,我可怎么办?万一法里纳家族再来一场政变,咱们被挫骨扬灰了,菲莉雅姐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呐。这理由够充分吗?”
腓特烈傻眼了,他现在完全看不透艾莲娜了,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留住菲莉雅才说这些话,还是因为她说的这些话才去挽留菲莉雅。
“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腓特烈小心翼翼地说。他把艾莲娜当瓷器,因为知道心碎了就拼不拢,所以不敢乱说话。
“我跟你讲,要是我桌子上再看到菲莉雅姐姐的调职报告,我就抓你问责。”艾莲娜顽皮地吓唬他,“她如果弃我而去,不用说都是你的错。你就剖腹谢罪吧。”
腓特烈瑟瑟发抖,艾莲娜轻轻捏他的鼻子:“这种浅显的命令能听懂吧?”
“你不吃醋吗?”腓特烈迷惘得扑朔迷离,实在忍不住了,一句真话脱口而出。
“有一点点吃醋啊。”艾莲娜撒娇起来,羸弱地抱着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可是,你替我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我安逸地待在宫里;你在天牢里生死不知的时候,我待在宫里;你为了我而杀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还是待在宫里――只有菲莉雅姐姐能够陪在你身边啊。所以就算吃醋有什么用,贪心就会失去一切,理智才能守住快乐。我大吵大闹只会让你难过,只会连现在的快乐都失去吧?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接受你现在的样子啊。你听好了,我吃醋,我很吃醋哦。我只是害怕同时失去你们两个人而已。”
艾莲娜露出纯真模样,低头楚楚可怜地嘟囔。
腓特烈心头卸下大石头,一直背负的愧疚、挣扎全都蒸发,让他轻盈得像脱下重铠,顿时对温柔的艾莲娜感恩戴德,但是他不敢表现得感激涕零,因为那样就是自寻死路,好像他多向往自由似的;所以他感动地抱住艾莲娜,拿狼狈的脸颊蹭她的长发,激动地哆嗦半天,才非常克制地吐出一句:“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艾莲娜调皮地吹他的耳朵:“她是我的间谍哦。你被姑娘搭讪的时候小心点儿,一个不对劲,就接受爱的制裁吧。”
“什么叫不对劲?”腓特烈询问细节,这是要遵守规范了。
“菲莉雅说不对劲,你的罪状就成立。她拥有最终解释权。”艾莲娜简单地说完,就伸手推开他,小声说:“法里纳上将过来了,一会再说。”(未完待续。)
394 艾莲娜的集权政策
脱下重铠、被医疗班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法里纳上将走过来。(.无弹窗广告)他披着红色军外套,里面裹着纹路整齐的纱布,洇红的血点在白纱布下若隐若现。
菲莉雅急忙跑过来,嘤嘤喊了声“父亲”,就仔细看上将的箭伤。
“无妨,两处穿透伤,没射中要害。”上将抚摸了一下菲莉雅的长发,微微一笑,然后板起脸,向艾莲娜弯腰:“叛军全部击毙,作乱的三千警卫队已经全部缴械,听候处置。”
“好。集合队伍,我要犒赏你们!”艾莲娜斩钉截铁。她早就吩咐兰斯洛特雕琢了四枚铁十字军团勋章,现在差不多该送来了。
“是。”上将退下去。
艾莲娜向菲莉雅借来金曦剑佩戴,然后由腓特烈扶着,忍痛跛行到倾颓的上宫门外,昂头俯瞰着尸骸狼藉的广场,心情激荡地克制住紧张,荡气回肠地演说:
“我的士兵们。因为父辈签下战败条约,这些西里沙人就来到我们的国度为所欲为。他们操纵我们的国王,左右我们的经济,亵渎我们的法律,甚至囚禁你们的皇帝!可雅利安人是打不垮的!终于,雄鹰的远见再次指引帝国的双眼,铁十字的旗帜重新飘扬在皇城之巅;我们的躯体经过了鲜血和炮火的洗礼,浴火重生,必将成为更加强大的民族!”
第586次重生的斐迪南狼狈地跪在枪口下,惊愕昂头,他没想到艾莲娜的演说竟然如此气吞山河,如此煽动有力,如此振奋人心!
艾莲娜扶着腓特烈,高举右臂,清越的声线充满力量,宛如女王的歌唱,洗刷着军团的灵魂:“今天的胜利,昭告了帝国的崛起;明天的工作,通往更加壮阔的征途!但是,没有你们夺回帝国主权,更宏伟的基业就无从谈起。(.无弹窗广告)所以我要犒赏你们!除了枯燥的晋升,除了丰厚的赏金,我还要给你们光耀门楣的资本,我还要给你们流芳百世的机会!如果你是士兵,我就要保送你进军官学校,让你踏进主宰帝国命运的战场,在我的恩眷下为帝国效忠!如果你是军官,我就要给你最完美的公平,每一次职阶选拔,女皇都会亲自过问你的考试,因为你是皇帝铭记的劲旅!除此之外,你们所在的军团,已经被你们的勇气镀金,得到‘铁十字军团奖章’,激励你们的后辈传颂你们的史诗!”
“皇帝万岁!”幸存的士兵们欢呼振奋,山呼万岁。
法里纳上将有点呆。这样一来,军心全面倒向艾莲娜,这四支军团如果接受皇恩的持续照射,会逐步升级成女皇直属军团。艾莲娜名正言顺地挖军部墙角,军部却没有立场去抗议。
“龙骑兵第四中队,出列!”艾莲娜“锃”一声拔出金曦剑,等二十余名龙骑兵飞奔跪倒在她膝前,艾莲娜就将剑刃按在龙骑兵肩上,现场封赏:“你们的战斗传统是雅利安人永远的骄傲。以神罗帝国皇帝名义,我授予龙骑兵第四中队铁十字军团勋章,你们是帝国最高贵的精锐,千古如此,万代依然。”
“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使命。陛下。”龙骑兵低头举手,接过女皇授予的铁十字勋章匣子。
“龙骑兵第二中队,出列!”
菲莉雅率领伤痕累累的12名龙骑兵,沉默跪在艾莲娜身前。
艾莲娜的剑刃搁在菲莉雅肩上,眼睛隐隐有泪光闪动:“我愿和你开拓帝国的未来,作为忠诚的奖赏。以神罗帝国皇帝名义,我授予龙骑兵第二中队铁十字军团勋章,你们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此生如此,代代相依。”
菲莉雅低头按着地砖,认真宣誓:“忠诚即生命,我的女皇。”她抬头接过铁十字军团勋章,看见艾莲娜目光莹莹地瞧自己,咬着嘴唇像在忍哭腔。菲莉雅温柔地瞧她,红唇比出口型“不许哭”,才规矩地退下。
然后女皇又封赏了第一禁卫军团,赋予该军团宪兵队的职权,具有执行逮捕令的权力,指挥权直属皇室。于是,第一禁卫军团虽然位居四大铁十字军团之末位,却拥有宽泛的行政执法权。
法里纳上将和格里菲斯看得目瞪口呆,却无力阻止。
“巴法里亚银色骑士团,出列!”艾莲娜把重头戏放在最后。
33名盔甲狼藉的银色骑士出列结成6x5方阵,纷纷拄剑低头,单膝下跪。他们是藩镇正规军,所以单膝跪皇帝。只有面对腓特烈时,他们才肯双膝跪地。
兰斯洛特在艾莲娜膝前跪下,低下头颅。然后女皇的剑刃压在他肩上。
“你们不惜背负叛国之名,为我殊死作战,清除了寄生于帝国的毒瘤。以神罗帝国皇帝的名义,我授予你们铁十字军团勋章,你们享有帝国精锐骑兵部队应有的一切权利。神罗帝国将与巴法里亚同气连枝,开创前所未有的武功盛世!”艾莲娜吐露天机。
格里菲斯在认真瞻仰荡气回肠的册封仪式,忽然听见斐迪南跪在他脚下冷笑:“你们就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挨个儿拉拢军队吗?坐视她钻宪法的漏洞?皇室组织常备军,授予逮捕权……呵呵呵,君主立宪就是废纸了。”
格里菲斯低声喝骂:“胡说!女皇聪慧怀柔,绝不是独裁家。”
“那女人可复杂着呢……她之所以能玩死我,就是因为我不慎把她当成了聪慧怀柔的小美人。你们还把她当小女孩吗?那么你们也会走上我的老路。”斐迪南阴险地挑拨。
格里菲斯听得心乱如麻,牙关咬紧,随手一剑,第587次杀了斐迪南。
斐迪南人头落地,于是世界清静了。
兰斯洛特利索地接过勋章,宣誓效忠,飞快退到一边,给女皇节省时间。他知道《权利法案》明确规定皇帝不可组织常备军、不可跳过法律程序逮捕臣民;而艾莲娜以“册封铁十字军团”的名义笼络常备军效忠皇室、巧妙地授予宪兵军团逮捕权,实际上是在趁着士气高涨的特殊时机、悄悄钻宪法的漏洞。难得法里纳上将没有开口唱反调,所以兰斯洛特十分焦急,期盼皇帝能抓紧时间,在大家兴致高涨的时候尽早盖棺定论。
艾莲娜也清楚自己的行为属于趁乱打劫,等于在动摇民主基石。好在军部的计划本来就是扶植皇帝执政,所以会充满隐忍地默许她的集权政策。于是她册封完四大铁十字军团,就立刻进入普天同庆的行刑环节:“把叛国者斐迪南带出来!”(未完待续。)
395 斐迪南的完美归宿
斐迪南立刻被拽出来,踉跄跪在女皇跟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斐迪南瞪胜利者,恨得面红耳赤,努力保持克制:“特蕾西娅,你做得很好。你装成柔弱哭泣的受害者模样,你把反抗藏在内心,化作现实中更强大的力量,很有德意志精神。我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我给你再次与我合作的机会。这一次,我会把你当做半神的合伙人来对待,你跟着我,你的崇高地位会突破想象力的极限!你不仅能占有这片大陆,你还能统治这片星空,只要我们一起扫平教廷,取代精灵,就能迎接主神的复苏,统治这个三维宇宙!”
这一番话很有技巧,连褒奖带反省,最后画出宏伟蓝图,让斐迪南正直得像跪求原谅的前夫。而且斐迪南知道,星空崇拜是人类自古具有的梦想,他这番话如果能引起艾莲娜的好奇心,就能保斐迪南地位不坠。
艾莲娜的眼神毫无波动,反而歪头问:“听说你死了六百多遍?”
斐迪南一愣,就看见腓特烈柔声回答艾莲娜:“我观察过。砍下来的胳膊会自动飞回去接好,10秒触发一次。好像永远杀不掉的样子。”
“也许可以做成永动机。”艾莲娜竖起手指头,一本正经地提议:“你看,只要把他剁成一块一块,做成罐头,就可以……”
斐迪南吓得魂飞魄散,破口大骂:“最毒妇人心!你这个女人!”
他还没骂够,就被兰斯洛特一剑柄磕在后脑上,造成小脑震荡,应声扑倒,下巴锄在地上抽搐,白沫都鼓出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斐迪南是半神。而半神不仅势力庞大,而且都有东征的目标,都在为了覆灭精灵国而努力。他们是潜在的巨大威胁,如果他们确定了斐迪南的囚禁地点,可能会发起连绵不绝的宣战和暗杀。”腓特烈歪头附在艾莲娜耳畔,轻声倒坏水:“我是这样想的,让教廷神官监禁斐迪南,从他嘴里拷问半神的情报。第一,其他半神的仇恨会被拉向精灵国,我们就有几年时间来喘息休养。第二,精灵撬开斐迪南的嘴巴,就相信半神的存在了;而其他半神一旦派出劫狱部队,势必和精灵爆发正面冲突,我们就能把精灵拉下来,一起淌浑水。只有与精灵结盟,我们才有可能在列强围攻下生存下来,因为保守估计,至少有三个国家会同时向我们宣战。你看行吗?我提前跟维多莉娅谈好了,如果你认可,她强烈要求接手斐迪南的解剖工作。”
艾莲娜被他吹得耳朵痒,一边庄重地盯着喘息的斐迪南,一边严肃地小声说:“你坏死了。”
“不过?”
“不过我喜欢。”艾莲娜一本正经地夸奖完他,就抬起下巴,义正辞严地宣布:“这只杀不死的妖魔,一直寄居朝野,罪不可赦。但是净化恶魔是教廷的职责。宣召圣斯蒂芬大教堂神甫觐见!”
兰斯洛特呐喊传旨。一名宫廷职事官尖叫着一路跑下去传诏。
然而树林一荡漾,精灵大神官维多莉娅穿着学院式神官服走出来,淡淡地说:“不用宣了。”然后她人影一模糊,就穿梭到斐迪南身边,垂手抬头,长发静坠,面无表情地瞧着艾莲娜:“我听见了您的决定。教廷对自然科学不可解释的生物现象拥有最终解释权,这只杀不死的魔物也应该交给教廷处理,我们会对他进行系统研究,得到详尽信息。”
斐迪南的脸变白了。他奋力跪坐起来,声嘶力竭地喊:“我要求人道保护!不许拿我做实验!”
但是两个姑娘都无视了惊恐万分的斐迪南。
“以圣光的名义,这只恶魔就由教廷来净化。”艾莲娜和颜悦色。
“愿天主庇佑神罗帝国永盛不衰。”维多莉娅客套地回礼,然后低头拎起斐迪南,眯起狭长的美目,温柔地微笑:“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折磨你的,感受人道主义刑讯的温暖吧。”
斐迪南想起了哀嚎迭起的异端裁判所,顿时毛骨悚然,他发现,一直冷酷傲岸的维多莉娅居然笑了。
这笑容艳惊四座,却令斐迪南不寒而栗。因为他知道,这面瘫女人笑起来绝非祥瑞。
“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斐迪南像破布垂在神官面前,认真地对她说,“我说‘扫平精灵国’,指的是清扫大街,您不要想太多了。”
“等我把你打包寄回精灵国,你会发现多余操这份心。”维多莉娅拎着斐迪南走了。
斐迪南听见“打包”二字,毛骨悚然地展开了想象的翅膀。他开始痛恨这具不死之身。
神官拖着斐迪南路过树林,看见大团长在拷问俘虏。
爱丽丝被五花大绑,咬唇歪在树干上,大团长捏着狗尾草乐此不疲地撩她的尖耳朵,一脸严肃地问:“第四个队友在哪儿?说不说?说不说!”
爱丽丝痒得失魂落魄,腰肢乱扭,可是无路可逃,一对尖耳朵敏感万分地左躲右闪,被狗尾草撩得痛不欲生,脸蛋潮红,含泪喘息道:“色狼!变态!”
大团长义义正辞严地思索:“我找到精灵的弱点了。”
爱丽丝泪汪汪地瞪他,羞耻地赌咒:“你竟敢碰我的耳朵,你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维多莉娅拎着斐迪南在树林边现身,平静地催一句:“走了。”
大团长用绳索拽着她走,哈哈笑道:“回去再严肃地拷问你。”
爱丽丝乱扭嚷道:“我的弓!”
大团长又跑回去拾她的反曲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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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里纳上将瞧见艾莲娜干脆有力地开始集权,赶紧趁热打铁,出来拥立新主,巩固胜利:“帝国重伤新愈,急需休养生息。女皇陛下摄政七年,美名遐迩,现今亲王现形,国王思退,天下倒悬。在危乱之秋,臣恳请陛下成立摄政议会,继承哈布斯堡女王尊荣,亲临政务,内抚恐慌,外退列强,带领帝国走向繁荣昌盛。”(未完待续。)
396 温柔的独裁
“如卿所请,我义不容辞。[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艾莲娜坦然允诺军部,毫不犹豫地夺了权,默许了军部、皇室、摄政议会三权分立的交易:“俟父亲草诏,就择日举行加冕典礼,神官亦会出席加冕仪式。局势危殆,仪式或许仓促,但不会草率,一切按照礼仪来。”
这样一来,神官出席,军队拥立,三司奏准,由不得小千反抗了。她不下诏也得下诏。
法里纳上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必担心那些昏聩卖国的王令了。艾莲娜虽然稚嫩,至少脑子清楚,不会像小千那样做出“剜肉补疮”的举债之事。
艾莲娜知道,法里纳拥立自己执政,都是腓特烈在穿线搭桥,她不过在深宫里下了道诏书,给了军部出兵的借口而已。她惦记用心卖命的腓特烈,一刻也不能捱,扭头瞧着腓特烈,轻佻地拿剑尖抬起腓特烈的下巴,柔声问道:“斐迪南亲王图谋不轨,他与朕的婚约自然作废。伯爵殿下,你高兴吗?”
腓特烈抬起下巴,横瞥了她一眼,瞧见女皇似笑非笑地回眸望他,气质像雨后荷花,既有劫后余香的清纯,也有露珠乱滚的娇媚。他已经习惯了艾莲娜不按常理出牌的任性,只好从了她,老实走到正北方折膝跪下,昂头捧她的手背,虔诚地求婚:“为了献上执着的爱情,我能附赠的是忠诚和余生。(.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国王陛下,请接受这卑微的供奉吧。”
艾莲娜很享受这光明正大的虚荣,她得寸进尺地戏弄他,把剑尖放在他肩上,调皮问他:“根据法律,你成为帝国亲王时必须放弃继承原有封地。你愿意放弃巴法里亚的继承权,成为朕的伴侣吗?”
腓特烈骑虎难下,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他惊愕得张口无声,却看见周围的贵族一脸期待,因为放弃继承权才能入赘皇室,是律法写明了的。腓特烈一直不知道,艾莲娜也从没跟他提起过。
腓特烈意识到,他着了艾莲娜的道儿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就算巴法里亚被并入帝国版图,他自己也可以插手治理;最重要的是,兰斯洛特和银色骑士团依旧效忠于他,巴法里亚是个军队至上的国家,一切社会构架都是为了银色骑士团和它的常备军服务的。
其他国家都只能算国家拥有一支军队,而巴法里亚则是军队拥有一个国家。
所以,只要银色骑士团忠心不改,腓特烈依旧能遥控自己的领地;艾莲娜问他是否放弃继承权,无非是女人的顽皮作怪,就仿佛勾着脖子问“爱不爱我”,非要确认好几遍才甘心;而且他放弃领地继承权,艾莲娜才对丈夫有点儿安全感。
腓特烈想了一下,叹气想“都依了她吧,祖宗会原谅我的”,然后斩钉截铁地宣誓:“我的领地从此照耀在您的荣光下,我愿放弃继承权,来换取您的垂青。”
艾莲娜高兴坏了,咬唇喜滋滋地收剑归鞘,瞧见他站起来,两人目光一碰,艾莲娜就觉得他可爱万分,忍不住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头踮脚去啄他的唇。
仿佛要补偿偷情时的委屈,艾莲娜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亲吻腓特烈时,居然兴奋得飘飘欲仙,觉得她自己像糖人,会被嘴唇的温度烫软,亲两下就连腰肢双腿都酸麻麻的没有力气,所以她亢奋、甜蜜以后,又惊讶、害怕,唯恐失态,又浅尝辄止地推开腓特烈,笑着扫视排山倒海呐喊万岁的士兵,头一次觉得亲吻情人是合法的事情,有种挣脱桎梏的欢喜。
腓特烈却扭头扫视全场,寻找菲莉雅的身影,可是目光搜寻了几个来回都看不见菲莉雅在哪里。他不太愿意公开秀恩爱,总害怕菲莉雅难过,所以急得无心观赏欢呼的人潮,忽略那些声嘶力竭的歌颂,焦急地筛找菲莉雅的踪迹。
他忽然看见个落寞的影子消失在阶梯下。菲莉雅一个人走了,衣袂飘飘,不惊动谁,不讨好谁,只留给看客潇洒的背影,从不兜售哭笑悲喜。
腓特烈感觉心脏被从坑里拽出来,挣断七八条绷得笔直的血管,跟着菲莉雅一起飞走了。
艾莲娜微笑四顾,分别向掌声如雷的几位高阶将官致意,才注意到菲莉雅不见了,顿时踮脚顺着腓特烈的目光一瞧,就懂了他在急什么,于是她按捺住醋意,笑着推他:“别在这里碍我的事,你去追那个人呀。”
腓特烈扭头瞧艾莲娜,口上说“这样好吗”,眼睛却藏不住祈求,紧张地打量艾莲娜的眸子,想知道她是真心的还是说反话。
艾莲娜抿唇接过洁白的军大衣给他披上,一边温柔替他系武装带,一边似笑非笑地瞧他,这高深莫测的温柔,没有男人能揣摩透:“我喜欢你胆小的样子,可是你既然为我大胆了一回,此刻也不许做胆小鬼――虽然男人在爱情面前总显得懦弱,但是用力说出真心话总做得到吧?你不要纠结了,我解决了你的难处,你变得温柔起来就好了。”
腓特烈像只提线木偶,藕断丝连地体察着她的深意,笨拙地走开两步,半信半疑地嘟囔问:“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真的不会生气吗?”
艾莲娜解下用来授勋的金曦剑,递给腓特烈,无限缅怀地叹息:“我们一起从阿尔卑斯的巨龙火焰里闯出来,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三个人谁又离得开谁呢?我看多了童话,最受不了伤心的背影,有人离开就要有人去追,这样的结局我才开心。你要是扮演拆散我们三个人的反派,反而会让我痛恨你没担当,有事没事就抱怨你。”
她将金曦剑递给腓特烈,开始善解人意的独裁:“帮我把她的金曦剑还给她,顺便替我说谢谢。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腓特烈接过考究的细剑,抿唇“嗯”一声,匆匆下台,飞奔去追菲莉雅。他已下定决心,让她们永远在一起。
说好一起闯出去,怎能剩菲莉雅一人回去。(未完待续。)
397 我就喜欢你坦率的样子
艾莲娜反而得意,继续端庄大方地伸手,让将官致吻手礼。(.)她想改革,就要依仗这些人。
腓特烈踩着阶梯下去,看见英雄广场上的刀剑盾牌堆成山,黑压压的国民警卫队被捆成一线蚂蚱,在第二禁卫军团的押解下投降伏法。
国民警卫队空有装备,殴打工人还凑合,根本对抗不了荷枪实弹的正规军,气势磅礴地开过来,其实外强中干,伤亡率达到5%就开始恐惧投降,几乎一触即溃。
而菲莉雅让出大路,在千层阶梯边缘一人独行,听见仓促的脚步声才45度回头望,瞧见腓特烈追过来,她就伫立等他。
“谢谢你。”菲莉雅等他接近,就撩开红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金曦剑,然后好奇问:“你不回去陪艾莲娜嘛?”
腓特烈看见她睫毛闪亮,眼睛红肿,疑心她下楼时在哭,更觉得她的笑容招人敬佩,情急冒犯地张口就求她:“你可以不外调吗?我……”
他犹豫一下,一想起菲莉雅一个人在边境从事危险工作,自己再不能照看她,心就绝望地被琴丝勒着,痛得他不说实话都不行:“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跟你一起去边境,和你共赴应酬,和你并肩战斗,有人敬酒我能挡,你喝醉了我能送,你受伤了就带你突围,你遭背刺就拔刀相助。一旦不能为你做这些事情,我就会胡思乱想,因为担心你而惴惴不安……”
菲莉雅目光飘开,“噗嗤”笑得身子一摇,然后咬唇盯他:“还没人能灌醉我呢,所以请你放心,姐姐还没恋爱过呢,根本没人摸得到我――不对,”她低头回忆,然后脸红嗔道:“你是第一个!”
她一打开回忆的闸门,惊涛拍岸的眷恋就扑面拍来,被迷人的记忆烤得身体滚热,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心乱如麻地问自己,明明喜欢得要命,明明留恋的想哭,为什么还要一直笑?
菲莉雅忽然低头捧住鼻子,睫毛乱颤地憋哭腔,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想:“被占便宜也好,初吻也好,恋爱也好,那些让人憧憬心跳的事情都是第一次啊,明明开口问清楚就好了,大不了被抛弃啊,有什么伤口是时间治不好的呢?”
所以,腓特烈慌张伸手时,就看见菲莉雅噘嘴抬头,两颗泪珠掉得毫无征兆,转眼就泪眼婆娑,因为倔强得有点逞强,反而露出真实的委屈:“腓特烈,你喜欢过我嘛?”
腓特烈忽然楞了一下,牙关紧张得“咯咯”磕着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菲莉雅害怕这冷场,抢着说:“没事了。”低头转身,鞭策自己快点离场,却突然被人撞在后背上,背心骤然被体温焐热,并且一双铁臂箍住她的胸脯,将她连人带胳膊一起捆着抱紧,抱的她惊慌失措,双膝并紧,险些没站稳,心里像小鸟啄破蛋壳,隐约嗅到了幸福的曙光。
菲莉雅咬唇低头,泪水滚的更凶,非得低头来遮掩,因为突如其来的幸福把她煮沸,让灵魂在躯壳上躁动,而肉体也开心得哆嗦起来。
她揩着眼睛,泪水止住,享受得不想说话,却更好奇他的心思,忍住啜泣才嘟囔问他:“你在想什么?”
腓特烈的脸挨着她的尖耳朵,放肆地嗅她的发香,只觉得传达心意终于合法,有种挣脱桎梏的欢喜:“我在想,怎么才能求你留在皇都,我就能当你的防身挂件。有人灌酒我作陪,半夜回家我来送,购置冬装陪你选,让你身边全是我的影子,这样阴魂不散,给你祛狼辟邪,我才踏实。”
菲莉雅恨不得拍手嚷嚷“好啊好啊”,却被他吹暖耳廓,痒得身子都软了,双膝并紧才站稳,闭着眼睛,伸手勾着胸前那双胳膊,尖耳朵害羞地动着躲避,弱弱嗔道:“你怎么不早说?”
腓特烈坦率说话之前,菲莉雅只觉得被高山仰止的绝壁挡住去路,千百重顾忌令她伤心退避。可是腓特烈老实告白以后,菲莉雅把乱七八糟的禁忌全忘光,反而认定前途是康庄大道,因为难题既然能次第克服,那就先偷欢半晌再说。
腓特烈抱着暖暖的菲莉雅,这才觉得心脏又飘回胸膛的坑里,并且抱了菲莉雅就不愿离开她,好像她是冬天的手炉。
他也恨自己为何不早说,于是箍着菲莉雅,后悔莫及地反省:“对不起,我以前是胆小鬼。”
菲莉雅宽容地微微扭头,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期待他再呵软自己:“没关系,我原谅你啦。”
“真的?”
“我听说过啊,女孩子碰见爱情会大胆,而男孩子碰见爱情会懦弱。所以它是个颠倒众生的玩意。”菲莉雅宠溺地替他开脱,顽皮地扭头欣赏他羞耻的表情:“你变得胆小了,证明你喜欢我。所以才原谅你的。”
“不怪我懦弱,你心境高得像月亮,让我攀不起。”腓特烈想看见她的笑容。
菲莉雅果然笑出酒窝,眼梢横他时也娇媚起来:“原来是我引诱你奋发图强吗?你快奖赏我!”
腓特烈轻轻凑过去,嘴唇碰到她的脸,引诱菲莉雅回头来寻他的嘴唇,滚热柔软的樱唇欲吻还羞地与他浅浅亲两下,菲莉雅就睁开眼睛说:“太阳好晒。”
腓特烈戳穿她:“这里不好奖赏你。”然后哈哈大笑地抱着她拖进御花园,菲莉雅被箍着身子“哎呀”一声,小声惊叫,佯装挣扎,被他半用强地拽进树荫里去,然后菲莉雅靠在树上,还在东张西望地踮脚观察会被撞破否,腓特烈就说“别管路人”,搂着她的蜂腰往身上一提,低头去吻亲她。
菲莉雅被他初吻时,腓特烈喝醉了。所以腓特烈以为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得格外小心,轻咬她的唇瓣,尝到她口里的甜味,就抵着她的牙关,刮得她酥麻发痒。菲莉雅闭目昂头,珍惜地捧着他的脸颊,不仅天真地允许,还主动地配合;可是菲莉雅听见自己“嗯嗯”哼唧出声音时,连自己都吓一跳。
她发现腓特烈把这个吻经营的专心致志,比喝醉后细心多了,不像在侵略女孩的唇齿,反而是讨好恋人的感官,所以菲莉雅不留神就舒服得哼唧出来。她超喜欢他认真的态度,于是努力回忆着初吻学会的程序,张开小口主动深吻,忍着烟味,递上津津甜唾,调皮地吸他的舌尖,牙齿偶尔磕碰出声。
她渐渐目光迷离,不仅舌尖嬉戏得情调甚浓,更沉迷于讨好恋人的快乐,因为敏感的侵犯不仅逗弄得她飘飘欲仙,取悦腓特烈的温馨感觉更加让她心花怒放。
所以菲莉雅沉迷于斯,先被亲得鼻息咻咻;继而脸蛋潮红;就算吻得缺氧喘息,就算哼出“咿呀嗯嗯”的动人鼻音,都情乱意迷地努力着;直到被吻得天旋地转,双膝并紧都支不住酥软的腿,哼哼唧唧地整个人往下掉,她才赶紧勾住恋人的脖子,等被揽住腰以后,又娇媚地贴在他胸膛上蹭,一双胸脯软得像水气球。
腓特烈忽然松开她说:“你这迷人的妖精,轻车熟路嘛。”醋意横生。
菲莉雅不解地睁开迷离的眼睛,那时舌尖跟腓特烈的唇还牵着丝;等她听见腓特烈的话,才明白他醋意从何而来。她此刻又舍不得吵架,于是单享受情人吃醋的甜蜜,宽恕他的冒犯,双手搂到他的肩胛,喘息微微地告诉他:“喝醉就拿走人家初吻,醒来全忘了?”
腓特烈瞧着她迷离喘息的可爱样子,笑道:“我有些古怪,恨不得占有你的过去和将来。”
菲莉雅顿时原谅了他的全部,娇喘微微地嚷:“我就喜欢你坦率的样子。”然后踮脚主动再续露缘。(未完待续。)
398 酸酸甜甜的苹果醋
腓特烈感觉胀鼓鼓的胸脯在他身上压扁,柔软的温暖撩得他邪火乱窜。[]可是他说话时,两人的嘴唇“卜”一声分开,菲莉雅仰着头像意犹未尽,令他更加喜爱,两手勾着她的蜂腰问她:“等我商谈完摄政议会席位,就抽空去陪你吃宵夜,然后听晚场音乐会,喝点酒,再送你回家。”
“其实你现在就想送我回家,前面的胡说八道都是铺垫。”菲莉雅顽皮地拆穿他,勾着他的脖子呢喃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没结婚的军籍贵族,你这样子会坐牢的我跟你讲。”
“坐牢就坐牢。三年血赚,死刑不亏。”腓特烈龇牙搂紧她,喘着气低头对视,双手摩挲她顺滑的粉背。
“我不知道……我们慢些发展吧?”菲莉雅求他:“父亲还在替我张罗相亲,还有人在追着我不放……现在太乱了。你忍一忍。”
“谁追着你不放?”腓特烈耳朵竖起来,醋意喷得七窍生烟。
菲莉雅歪头戳着脸,蹙眉回忆,一脸拿不准的样子:“我也拿不准是跟踪还是巧合――总之能够频繁碰见那个人,好像特别志同道合似的,在喜欢的餐馆用午饭,发现他在邻桌结账;在常去的公元散步,发现他在遛狗;就连给我践行的军方宴会,他都受邀出席,就像扯不断的缘分一样,每次一回头,他就在后面一脸惊讶地说‘你也在’,我都以为他跟踪我了。”
“是谁!我打断他的腿!”腓特烈杀气蹿上来。
菲莉雅连忙害羞阻止:“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哪有那么用心追姑娘的!可能都是巧合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腓特烈想起爷爷的话:“菲莉雅神教已经壮大无比,你不要菲莉雅,多的是人排队要她。”
然后腓特烈确凿无比地说:“不不不,你信邪就上套儿了。我要是有那时间和精力,我也会抱着狗在公园潜伏一礼拜,专等你的邂逅。你别笑,男人能干出来这事儿。你快告诉我那家伙是谁。”
“刚刚归国的布雷施劳德家族小儿子,艾萨克。”菲莉雅赶紧说了,她害怕腓特烈生气:“他在巴黎银行当过高级管理职位,最多能左右上百万贷款。最近归国,帮助父亲打理央行,是财政司眼里的宠儿。你可别真的打断他的腿!你的名声会臭得像沼气池。”
“别的都不管,就问他有没有我好看。”腓特烈执着地打听。
菲莉雅噗嗤笑了,把他推进阳光,挽着他走,顽皮地歪头端详他的表情:“艾萨克的胡子和发型都修得很精细,是公认的美男子。”
腓特烈绷着脸,杀气乱窜,严肃地告诉菲莉雅:“那他死定了。”
菲莉雅发现他酸得方寸大乱,竟有妙不可言的趣味,乐不可支地抱住他的胳膊,抬头望他,认真回忆:“可是,他虽然滔滔不绝地抓住我的注意力,我却没有一点兴致看他表演,因为那时候听见了钟声,我害怕你有事,所以撇下他跑回市区了。他的口才很棒,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思念就会剥夺我吃喝玩乐的能力,艾萨克再出色,我也无心做观众。所以你消消气,我只喜欢你。”
腓特烈被哄了半天,才余怒未消的把对情敌的记恨按进心里,表面冷静下来,强装镇定地嘟囔:“我才没生气。”
菲莉雅知道父亲对腓特烈印象不佳,也知道他俩中间有千难万阻,但是她都绝口不提,让相处的时光明媚得无比轻快:“总之,你陪我散步,陪我用餐,什么地方都有你,别人的邂逅是不是人工巧合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是你的。”
腓特烈突发奇想:“我给大神官送点儿特产,她是不是能替我安排个比较保密的婚礼?”
菲莉雅挽着他下台阶:“结婚有什么好,反正还得离。你喜欢我就拥抱取暖,你不喜欢我了就痛快分开,我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惯单身的日子啊。”
“说得好厉害的样子。”腓特烈把她的长发梳到背后。
“本来就是!姐姐单身二十年,快乐似天使好吗?反而喜欢你以后,哭的次数比从小到大加起来都多。”菲莉雅低头说实话。
腓特烈看着她动人的侧脸,心潮起伏:“我不让你再哭了。”
菲莉雅的小手滑下去,柔软地跟他十指相扣,小声说:“好哦。”
腓特烈咬唇看她,觉得菲莉雅的侧脸在特定光线下无比迷人,他于是补充道:“我是说,再不让你因为伤心而哭了。”
菲莉雅歪头想半天,不明白有什么区别。摇着腓特烈的手追问,他憋着笑不肯说,两人追打了一路。
下午,失魂落魄的克劳德率领龙骑兵驰援进城,惊魂甫定地要报告“无畏骑士团主力失踪”的消息。
可是,克劳德看见在美泉广场全军覆没的无畏骑士团以后,他惊得两眼一坠,下巴掉地上。他万万没想到斐迪南竟然已经伏法,虽然一切如他所料,并且已经火速回防,但是政变还是成功了,并且跟他没多大关系。
“腓特烈的银色骑士团救了女皇,然后像推土机一样铲平了无畏骑士团。”莱恩告诉克劳德,“菲莉雅带来的龙骑兵简直是疯狗,把无畏骑士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可喜可贺,龙骑兵依旧是大陆第一劲旅。”
克劳德一脸懵逼,他本来以为自己指挥的是最惨烈的战役,万万没想到最扣人心弦的胜利根本跟他不沾边。在这关头,军部又给了克劳德会心一击。
“你升职了,克劳德少将,你被内定为龙骑兵大统领的无争议人选,委任状择日下发。”负伤的法里纳上将躺在椅子里,疲惫地吩咐战战兢兢的克劳德坐下:“在你的指挥下,第三骑兵师、第四骑兵师以及军部下辖的两个炮兵旅完成了完美歼灭战,以63名龙骑兵的伤亡全歼了敌人,在帝国军事史上划下关键一笔。你将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中将龙骑兵大统领。可喜可贺。”
克劳德感觉自己啥都没干,躺着就青云直上了。
法里纳将宫里发布的晋升名单给克劳德看。上面赫然显示,他被拔升到中将,顶替法里纳,出任龙骑兵大统领一职。(未完待续。)
399 陆军部易主
克劳德蹙眉问上将:“您尚在壮年,为何急流勇退?”
法里纳上将点一支雪茄咬着,两撇锋利的白胡子一翘,惬意地敲着桌子笑道:“我也想急流勇退,奈何三司六部的老头子不放我走,非要我出任陆军大臣。(.无弹窗广告)”
“卡尔元帅他?!他牺牲了吗?”克劳德这才知道这次调动是怎么回事。法里纳升迁了,所以让持重听话的克劳德填补龙骑统领的空缺;而克劳德升迁,空出来的职位又能提拔下面的嫡系军官,形成牵一发动全身的晋升链。
法里纳沉重点头。“牺牲了。”他简单地说一句,不多提及。
克劳德再扫一眼名单,看见法里纳的嫡系军官和学生校友纷纷青云直上。因为一个职务空缺就能形成晋升链;而此战牺牲了不少人,多个职缺同时擢升,就引发空前壮观的晋升链,几乎让军部来了一次大换血,核心部门都充满了可靠的军人。
克劳德明白了法里纳给他看名单的用心。克劳德是法里纳的故交,也是这次大晋升的受益人。在这次大批量职务调动的节骨眼上,既然法里纳碰巧能说得上话,能使得出力,那么他们没理由不团结合作,没理由不让军部大洗牌,成为民族主义激进军官的大本营。
“让志同道合者聚集到一起,才能开创帝国恢弘彪炳的未来。”法里纳咬着雪茄,眯眼注视克劳德:“龙骑兵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我女儿。[.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克劳德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贡献太少,没资格享受这甜头。但是军部水太深,不想争权的反而身居高位,包藏野心的反而抑郁不能出头,这些事情都被冥冥中的规律左右,不是克劳德能拒绝的。
“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克劳德双手递还草拟的名单,“啪”一声拍鞋跟立正,向法里纳标准敬礼。
从此,这就是陆军部的最高指挥官。所以,就算龙骑统领和陆军大臣只差一级,克劳德都提前敬礼,以示效忠。
法里纳有些疲倦,挥挥手,就让克劳德退下去了。
克劳德回到会客室,将大体情况告诉露神官。金发精灵甜美笑道:“没事就好了,我想有维多莉娅盯着,斐迪南也闹不起来。”她嫌弃衣服脏,急急告辞回教廷了。
因为龙骑兵和露疾驰回城,所以把关押小千的马车全都丢在后面。大部队在城外拖拖拉拉地走一阵,国王突然宣布要去路边森林里解手。
因为克劳德、露神官、三位师长都火速驰援去了,只留下两名中校骑兵带队。这两人面面相觑,就算明白“软禁”的意思,也不敢公然顶撞国王。他们只好把小千放出来,让一个中校带着一个营的火枪兵,寸步不离地陪着小千去森林里方便。
小千即使变成了国王,被大群男人盯着脱裤子,也颇为光火,顿时扭头咆哮:“这么多人盯着国王,成何体统?给我转过身去!”
龙威之下,骑兵中校只好下令:“你们都转过去。”然后亲自陪着国王进森林里。
没过多久,一声尖叫,骑兵中校呐喊一声:“国王昏过去了!”只听一阵窸窣灌木响,骑兵中校抱着衣衫不整的老国王冲出来,魂飞魄散地飞奔向马车,将国王送回车里,六神无主地挥鞭驱车:“骑兵队全都跟上,送国王回皇都急救!”
另一个骑兵中校看见同僚把国王抱过来时,国王的手垂在下面晃晃荡荡,一副生机全无的模样,顿时吓破了他的胆,一边率领仅有的骑兵队策马护送马车,一边扯着嗓子问同僚:“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没事吧,加急送回皇都还来得及医治吧?”
“希望来得及!”
他们十万火急地把马车开进皇都,两名中校立刻分工,一个奔赴军部汇报,一个护送銮驾长驱直入,直奔霍夫堡皇宫,骑兵中校一路护送马车到下宫,紧急回宫的腓特烈和艾莲娜早就带着皇家私人医生在等候了。
“怎么回事?”腓特烈急忙去开马车门,一边问来龙去脉。
骑兵中校不敢隐瞒,全部汇报:“回城到半途,国王要去森林如厕,汉斯中校率领一个营去盯着,结果国王突然昏倒,汉斯中校与我送国王回来急救。”
腓特烈打开车门,招手让医生跟他钻进去诊治。结果一秒钟就出了结果。
腓特烈伸出脑袋,铁青着脸问骑兵中校:“这他妈是国王?”
然后腓特烈把皇袍不整的老国王狠狠丢出车来,动作之粗暴,连艾莲娜都捧住了唇。
“父亲!”艾莲娜急忙提裙过来,翻开国王一看,瞧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军官裹着皇袍,正幽幽醒转,他的国字脸上胡乱贴着白眉毛和假胡须,脑袋埋在华服里,不细看就分辨不出来实际年龄。
艾莲娜吓得松手,嚷道:“这不是父亲!”
骑兵中校一脸懵逼,凑过来一看,失声喊道:“汉斯中校?!你不是……”他急忙抬头,指着“老国王”分辨:“有两个汉斯中校!我明明看见汉斯抱着穿皇袍的人跑回来,那个汉斯也长得跟真人一模一样,我……我都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了!”
腓特烈跳下车,将地上的“老国王”扶起来,盯着他问:“清醒点了吗?你是汉斯中校?”
“老国王”甩甩脑袋才清醒,站起来就看见女皇在前面,急忙倒退两步,弓腰禀报:“我是第二骑兵师中校指挥官汉斯,我罪该万死!我奉命贴身保护国王,却被击晕,请治我渎职之罪!”
腓特烈问另一个骑兵中校:“照你所说,是老国王击晕了你的同僚,然后化妆成同僚的样子,瞒天过海地跟你并肩回城了?”
骑兵中校难以置信,哆嗦着承认:“我发誓,的确是这样……”
“那个假汉斯呢?”腓特烈逼问。
“他要回军部禀报,所以进城就与我分道扬镳了。”骑兵中校据实以告。(未完待续。)
400 安慰炸毛的女皇
“马上联络军部,绑了那个假汉斯!”腓特烈没办法了,回头吩咐完法拉格特,然后对骑兵中校叹气:“暂且委屈各位接受隔离审问。[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还你们清白。”
然后腓特烈扭头请示艾莲娜:“您觉得呢?”
“按你说的来。”艾莲娜批准。她现在还心有惶惶,担心父亲的踪迹。
法拉格特允诺去了。过半小时,腓特烈还没安慰好艾莲娜,法拉格特就冲回来,大声禀报:“军部声称没看见汉斯。法里纳上将了解细节以后,对搜寻国王持悲观态度。他的措辞有些――有些激烈,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引用他的原话。”腓特烈拿纸巾擦艾莲娜的泪,叹气吩咐。
法拉格特本来跪在门前地毯上,听见这命令,他又站起来去关好门,前进三步,跪在腓特烈膝前,才低头小声禀报:“上将说,如果是真实正常的国王,就不会策划逃跑;如果是特工假冒的国王,一旦跑掉就抓不到了。”
“国王是特工假冒的?”艾莲娜挂泪抬头,站起来指着法拉格特:“皇室的身份难道是他法里纳说了算的吗?假如朕被绑了,他也撇一句‘女皇是假冒的’就能了事,是这个意思吗?”
艾莲娜气得咬牙乱颤,腓特烈连忙揩她的泪,细心安抚:“你如果被绑了,我上天涯海角找你去。(.无弹窗广告)再说,你也要等人家说完。”
法拉格特根本不怂,瞧见腓特烈打眼色,就继续呈报:“法里纳上将说,利用擅长易容的刺客暗杀政要、取而代之,然后颠覆政权,是一种新兴的吞并术。这种操作在弗兰帝国诸多邻省屡见不鲜,根据可考证的踪迹,这种颠覆手段已经非常成熟。但是斐迪南被捕,国王被软禁,证明针对神罗帝国的颠覆行动已经失败了。所以,考虑到国王的逃亡动机,不排除特工败逃的可能。”
法拉格特说得井井有条,然后递上胀鼓鼓的牛皮信封:“这是法里纳上将呈递的资料,枚举了阿尔萨斯、洛林、维尔茨堡被吞并的案例,证明这种颠覆吞并术是确实存在的,是百战百胜的,只是在我国初尝败绩罢了。”
腓特烈皱眉接过信封。他对国王的无脑诏令也颇有微词,没想到军部居然比他更加重视,不仅做了这么多情报工作,甚至得出了惊世骇俗的结论。
艾莲娜心急如焚地拆开信封,抽出一叠文件阅览。她脸若冰霜,在地毯上边踱边看,看一张扔一张,机密文件飘了一地。
腓特烈默默跟在后面,拾起几页一瞄,就推测出了大概。因为国王不是他的爹,所以他反而觉得局面对艾莲娜有利:如果国王真是假冒的,那他逃亡就合情合理,因为没哪个特工愿意蹲一辈子冷宫。而艾莲娜甚至不需要夺权,只需公布国王失踪的消息,惩治失职的护驾骑兵,就能名正言顺地大权独揽。
而擅长易容的特工一旦逃入市区,就如同鱼入大海,再也查不到了。
艾莲娜越扔越快,满屋像飘落叶一样飞舞着文件,脚步也越来越焦躁,板着脸踱圈子。腓特烈沉默一下,轻轻说:“消消气。”
艾莲娜很听他的话,没有生气,没有吱声,于是她潦草地看完最后一页,宛如将一堆纸片抛入天空,然后叉腰在洋洋洒洒的雪片里踱两圈,披肩的头纱像仙袂遮着她的裸肩。房间沉默了两秒,突然艾莲娜张开双臂向法拉格特尖叫:“给朕找回来!全国缉拿,社区普查,铁十字宪兵团上街!秘密警察暗访!就算把那通缉令在广场上挂一辈子,都给我把那个特工找回来!”
就连法拉格特都被抓狂的女皇吓一哆嗦,他充满同情地飞快瞄了腓特烈一眼,小声喊“是!”,逃命似的跑了。
腓特烈看见艾莲娜叉腰站在吊灯下面,捧着额头哆嗦,于是弯下腰一页一页地拾文件,屋里只剩下纸片弯折的脆响。等腓特烈拾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打破沉默:“能把特工抓回来固然好。假如抓不回来,我们也得防着,因为我们知道对方有易容大师了。我会设计一套身份密码,你命令高层人员每天校验一遍身份,我们可以防患于未然。”
艾莲娜突然噗通软在地毯上,双手撑在绽放一地的裙摆上,失魂落魄地垂泪喃喃:“我以为父亲狠心囚禁我,是因为他偏执独裁――现在才知道,父亲原来被调包了。我还想跟他和好……可是,可是没有机会了……”
她呜咽会儿,低头抽泣起来。她在伤心时,才偶尔用“我”来自称。
腓特烈将文件用烟灰缸压住,走到艾莲娜身边盘腿坐下,轻轻说:“人要讲究入土为安。我想,查理国王的遗体在何处,调包的人应该清楚。其次我们知道,颠覆行动是由斐迪南和外籍军团执行的,既然他们被活捉了,我们就可以拷问出国王遗体的下落,以帝王规格,施以国葬,既让他老人家回归皇陵,也能挽回他的一世英名,不至于被冒牌货糟蹋了名声,今后能在天堂永得眷顾。”
艾莲娜被转移注意力,振作起来,认真点头,揩着泪说:“嗯,这是当务之急。而且的确要拟个复杂一些的身份密码,免得再有人被调包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对,只要保证高层不被渗透,易容术就被限制了威力。而且,那特工一定会再冒出头来,因为斐迪南败了,特工会去找下一个半神。这一次,我们掌握了他的易容本事,逮住他就丢进铁笼子里,再也不给他机会逃。”腓特烈轻轻拍艾莲娜的背心,恰到好处地去搂她:“你今天励精图治执掌帝国,明天就威加海内侵略如火。你的成就远高于嫁给斐迪南,国王会为你感到骄傲。”
艾莲娜歪进他怀里,贪恋安逸地躺了会儿,忽然伸手抓他胳膊:“你陪我去看看母亲吧。”
腓特烈见她镇定点儿了,才放下心来,顺从地说:“好。”(未完待续。)
401 完全招架不住这两个女人
皇后扯紧宫袍,站在宫门口发呆,她的额头抵在门框上,秋风吹过,掠起发丝横在脸上,她都忘了撩开,目光直直瞧着云彩。(.$>>>棉、花‘糖’小‘說’)
等到老奶奶报说皇帝来了,老皇后才回过神来,回头吩咐端上红茶和点心。
过会儿,艾莲娜就到了,瞧见皇后就上来搀着说:“您别在这里站着,风太凉了。”
皇后攥着艾莲娜的手腕,问了一句:“我听说卡尔死了?”
艾莲娜猝不及防,干巴巴地答了句:“他因公殉职了,因为未娶,所以葬礼是军方在办。”
老皇后的目光飘开,视线呆滞得像眼球生锈了。
腓特烈跟在后面,听见艾莲娜细细地跟皇后说国王叛逃的事。没料到老皇后置若罔闻,只是疲惫地坐进沙发,两手放在膝盖上,盯着红茶叹气:“不管他是真国王,还是被调包的,于我而言都差不多。细说起来,被调包之后的那个更过分些。总之他死了,我更能多活几年。”
艾莲娜低头说:“我把俘虏交给神官了,逼问两三天,就能找到父亲的遗骨,事以国葬。”
老皇后像心力耗尽,几句话都没听见,一口气深吸了半天,才重重叹出来,走神地喃喃:“死啦,都死啦。这样就不用争得头破血流了,也不用恨得死去活来了。风光大葬都是有福分的人。”她目光闪烁地抚摸艾莲娜的脸,轻轻呢喃:“你可要挑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磨坊姑娘都比住冷宫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腓特烈记得老国王习惯用冷暴力管理家事,不由得同情老皇后的遭遇。
艾莲娜脸一红,回头冲腓特烈招手。腓特烈正在给她俩搅匀方糖,正好把红茶端过去,放在茶几上,直起腰再行礼:“皇后陛下。”
老皇后抬头说:“我记得你。都说你一脸横肉,杀气腾腾,没想到走近看这么斯文。能还政于皇帝,多亏你扳倒了斐迪南,我得谢谢你。你什么时候回封地?走之前我要好好赏你。”
腓特烈还在挠脸,艾莲娜就摇母亲的手,眼睛闪闪发亮地说:“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老皇后都没惊讶,她本想瞧瞧腓特烈怎么答,没料到艾莲娜袒护得无比周到,叫皇后没机会考察腓特烈的抗压素质。皇后只好顺口问艾莲娜:“那他放弃继承权了吗?”
“一点儿都没犹豫。”艾莲娜得意地抬下巴。
“亲王殿下,过来。”老皇后慈眉善目起来,让腓特烈走近两步,仔细问他父亲和祖父的近况,顺便旁敲侧击地询问负债额度。腓特烈一一作答,顺利过关。
“你是我丈夫的侄孙,你放弃继承权之后,根据血缘,封地就该由哈布斯堡皇室继承吧?”老皇后最后抛出重磅炸弹,“封地如果由艾莲娜继承,她就会把你的封地升格成一个王国,她亲自当国王。你们婚礼后,艾莲娜再命令选帝侯们推选你为神罗帝国皇帝,诸侯就不能打着‘女性不能继承神罗皇冠’的借口发动战争了。这样也很妥善,你意下如何?”
艾莲娜歪头瞧腓特烈,看他怎么答。
腓特烈感觉要被这俩女人榨干了。艾莲娜戴着巴法里亚、哈布斯堡两顶王冠,将实权都握在手里,让他腓特烈当个情怀皇帝,这不是养小白脸吗。
他弓腰搅拌好红茶,放下小钢勺,将红茶捧给艾莲娜和皇后,然后认真答道:“神罗帝国的皇冠来之不易。皇室好不容易才击退群起而攻的诸侯,还是不要轻易再议皇冠归属权了,万一诸侯起哄,将皇冠扣在中立国头上,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想让艾莲娜继承巴法里亚,他想让奥托继承祖宗基业。所以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推辞。因为诸侯信奉的法典的确写明了“女性不得继承神罗皇冠”,老国王就是一意孤行,才打了一场皇位继承战争,强行把皇冠扣在艾莲娜头上。只要他推辞了皇后的好意,领地就能留给奥托。
他也知道,皇后现在拿“皇冠”诱惑他,只不过是骗他拱手送出继承权。说实话,就算“皇冠”是虚的,那也是独一无二的皇冠,想当神罗皇帝,谈何容易?
神罗帝国幅员辽阔,一共辐射着九大诸侯国,总共九位选帝侯,艾莲娜的哈布斯堡只不过是最强大的那一家。选举神罗皇帝的时候,能够攒齐两票,就难能可贵;要想十拿九稳地当皇帝,至少要打蒙三家选帝侯,攒齐三票,才能成功。
所谓“打蒙”,就是要揍得他国主动议和;否则其他选帝侯全都会投自己一票。
打蒙三个国家,谈何容易?目前为止,只有皇室同时拥有两票,西里沙和普如沙勾结起来能有两票,其余诸侯都各自为战。
所以腓特烈知道,老皇后在高贵优雅地教唆他当小白脸。于是他竭力婉拒。
但是老皇后风轻云淡:“你让出封地,我们就能让你当皇帝。因为斐迪南已经完了,他也是我丈夫的堂兄弟,只要军仓攒够存粮,艾莲娜就敢宣布拥有西里沙的王位继承权,趁着西里沙的主力陆军血洒宫廷,龙骑兵能一举占领这片黑金之地,艾莲娜就同时当上了巴法里亚、西里沙、哈布斯堡的国王。”
老皇后微笑着伸出三根指头,在腓特烈眼前晃:“这是血统的优势,也是上百年婚姻外交的伟大结晶。只有善于联姻的皇室才能诞生‘三个国家的国王’,那就是艾莲娜;只有高贵的三国之主,才能将她的丈夫捧上帝位,一劳永逸地稳固帝国。那样,我们既能把皇冠留在维纳,也没人再能拿性别来攻谪皇帝,那么局势就更稳固;而你呢,既能享受婚姻,也能名垂青史。所以把巴法里亚献给艾莲娜,对你们俩都好。”
腓特烈觉得老皇后像个高贵的外交家,她口灿莲花到这地步:就算坚定地伸出右手要钱,都能粉饰得像在施舍救济,大行慈善。(未完待续。)
402 摄政内阁
“我还有个弟弟,根据嫡长子继承法,巴法里亚大概是他的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腓特烈抵挡不住,抬出弟弟来招架。他隐约意识到艾莲娜的聪慧来自于谁了,因为老皇后的压制力不亚于一个骑兵师。
艾莲娜吹了吹红茶,笑嘻嘻地捧着杯盘问他:“奥托不是参军了吗?”
皇后放下茶杯,一口没喝,轻轻说:“根据嫡长子继承法,次子参军、从教时,不具备继承权。怎么,腓特烈亲王,故乡交给妻子管理,你还不放心吗?还是说,你对艾莲娜规划的帝国蓝图毫无信心?”
艾莲娜捧着杯子,撒娇嘟囔:“不就是块地嘛?西班牙帝国的女皇联姻的时候,人家老公多痛快;别人强强联合以后,瞧瞧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现在多风光?合并有什么不好嘛。”
腓特烈心想,我以为你带我来见家长,没料到你敲诈亲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他捱不住艾莲娜撒娇,于是恭恭敬敬地禀告皇后:“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办。只是巴法里亚本土遭受战争重创,正在推行商业改革,在灾后重建。如果可以,我希望替弟弟谋一个总督的差事,继续督促当地官员。毕竟他熟悉那一块儿嘛。”
“但是土地是皇室的,而艾莲娜是巴法里亚国王。”皇后补了一句。
“愿目力可及的疆土,全都沐浴着艾莲娜的荣光。”腓特烈低头行礼,正式议定。
“我祝你们天长地久。”老皇后谈妥价钱,温柔地伸手,给腓特烈吻了手背,慈祥地祝福:“至于你,腓特烈亲王,你现在已经是亲王了,希望你有一天能被选举成为皇帝,让艾莲娜解脱。”
“我永远是属于她的骑士,我会用余生为她而战。”腓特烈诚恳地亲吻了皇后的手背,心里已经在默默计算:艾莲娜想要西里沙的王冠,就必须做好发动西里沙王位继承战争的准备,那么从今天就要开始存粮、扩军、募兵、备战,而这全都需要钱。
但是,替艾莲娜赢来西里沙的王冠,报酬会更加丰厚,因为西里沙盛产煤矿,号称黑金之地,工业也顺理成章地发达,斐迪南仅仅因为出手阔绰就广聚人心,西里沙的富庶可见一斑。趁着艾莲娜具备绝对正统性,出师有名,拿下西里沙,能暴增帝国的工业指数和金融实力。腓特烈留学时就读到,煤矿是工业革命的保证,对未来发展很重要。
再退一万步说,艾莲娜的疆土深居内陆,很难像西班牙那样发展海外殖民地,她想在如狼似虎的列强中间求生存,就必须走陆路扩张。于公于私,于当下,于将来,艾莲娜都必须把西里沙规划进帝国的版图。
“反正被老婆支配也是男人不可推卸的命运,”腓特烈想,“艾莲娜现在调皮,回去打屁股就是了。先想想,怎样紧锣密鼓地筹备国防。”腓特烈既然认可了未婚妻的未来规划,他就心算着开始筹备上了。
他们陪皇后喝了下午茶才告辞出来,没走多远,艾莲娜就靠过来挽腓特烈的胳膊,悄悄告诉他:“终于能抱着你的胳膊走路啦。我走到哪儿都不放开。”
腓特烈轻轻捏她的鼻尖,龇牙吓唬她:“我以为你带我过去是要介绍我,没想到是割地去了。”
艾莲娜笑得露出酒窝,眯眼翘头,鼻尖迎上去送给他捏,乖乖讨饶道:“我只想让母亲看看你呀,可是她唯恐你爱我不够,才会百般考验你。你是不是遭罪了?都怪我保护不周,你打我嘛,好不好?”
腓特烈说:“我怎么就不爱你?我都舍不得打你。”
艾莲娜楚楚可怜地挽着他说:“先约好,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允许你打我骂我,只别不理我。父亲吵架时就不理皇后,只默默出宫去找女人。沉默比刀子还可怕。”
腓特烈连忙保证:“你多虑了,我也许会打你屁股,但不是吵架的时候。”
艾莲娜脸一红,半天都不吱声,抱着他的胳膊走到下宫,依旧在琢磨他的话,抬头小心地问他:“是因为……是因为你喜欢打嘛?”
腓特烈没想到她会念念不忘地追问,挠着脸左支右拙:“我闹着玩,你别当真呀。”他自己开的头,反而先脸红,匆匆走进下宫,回头转移话题:“我们先议一下入主摄政议会的内阁人选吧。先说好,我非得入阁不可。”
艾莲娜瞧见他心虚,欢笑着追他吵闹:“你别跑,快告诉我!悄悄讲给我听,你是不是特喜欢姑娘的屁股?”
腓特烈东张西望,害怕被人听见,招架不住她的好奇心,反而后悔自己开黄腔:“你声音太大了!”
艾莲娜攥着他的胳膊轻轻摇,压低声音,紧追不舍:“不!我非得知道!我要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你喜欢腰细的,我就挑衬衫;你喜欢后面翘的,我就去裁裤子。有了这情报优势,我就不会输给别人了。”
“天下你最美,你还怕输给谁!”腓特烈焦头烂额,暗想大事不妙。
“呸,你身边美女围着转。菲莉雅那么轻,维多莉娅那么嫩,露长相那么甜,你妹妹跟你那么亲近,我的四面都是敌人!”艾莲娜把未婚夫推在墙上,扯着他的脸,昂头逼供,冲他龇小虎牙:“你快告诉我,你最喜欢哪儿?脸蛋,胸脯还是屁股?都快娶我啦,这点小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先议内阁的事儿吧……”腓特烈不知道标准答案就不敢乱答,脸皮被扯成风筝。
“这可比内阁重要多了!你现在不说,我有一百种办法问出来,叫你防不胜防。你是要长痛还是短痛?”艾莲娜好奇得开始胡闹,突然挠他痒痒:“说不说?说不说!”
“脸!我先看脸,然后看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我被你的智慧折服了。”腓特烈笑出眼泪来,屈打成招。
艾莲娜笑着推他:“早说呀,就不给你上刑了!”她瞧见腓特烈还在笑得“唉哟”,就笑盈盈推他一下:“摄政内阁有五个席位,直接向三司六部负责,可以朱批核准三司六部上呈的文件。我的实权又被摄政议会分走一半,我不甘心。我推荐你入,当领头的,好吗?”
“不好。”腓特烈摇头。(未完待续。)
403 就未来达成共识
“干嘛不好!答应我嘛,我怕内阁抱成一团欺负我。[]”艾莲娜又撒娇。
“内阁有五个席位,分别主理政府五大职能。陆军部出一个管军务,必然是陆军大臣;政务司出一个管人事,必然是克莱门森;财政司出一个管户籍钱财,必然是财政司长;然后军工系统出个人来管工业生产。我就只能填进去负责教育和农粮了。你想,我跟军部相依为命,现在的工业部又偏向国防,导致五个内阁席位里,就有三个人隶属军部,很多大事都免不了按照军部的意思表决,这就是法里纳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假如‘内阁首相’再跟军部挂钩,那就是军国政府了,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不可能跟你妥协。你这样弄名单,议院肯定会掀桌,绝对不可能通过的。”腓特烈信誓旦旦:“所以,首相的位子肯定不能给我们三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首相的位子八成会交给财政司长坐。你别小看了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的力量,他们借助君主立宪法案和议院席位的力量,是能够跟皇室分庭抗礼的。”
艾莲娜傻眼了,心有不甘地跺脚:“你不帮我把权力夺回来,反而去管教育和农粮?你气死我了!”
腓特烈两手一摊:“我沾军功的光,能进内阁就不错了,管农粮怎么了,正好退出争端,让资本家和军部去摩擦吧,我歇下来养两年名声,等军部和财政司撕咬得声望扫地,我反而是名声最好的那个,等帝国需要我,谁也挡不住我出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艾莲娜赌气扭头,鼓起双颊:“不开心。你明明是出力最凶、牺牲最大的那个,却在内阁排第五。”
腓特烈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我跟军部关系铁,维纳皇家军官学校也归我管。军队的灵魂是什么?是军官。我为你培养一批荣辱与共的德意志军官出来,磨砺五年,助你天下无敌。况且,现在谁都赶不上法里纳的威望,我何必跟他争?可等他死了,我的门生蹿上来,谁的威望都及不上我。法里纳为何有今天的风光?因为他栽培的人终于开花结果了!如果我想像他那样一手遮天,就少不了一个播种的过程。而司行教育、优化农业,就是我广施恩惠、播种名望的过程。”
“贵族子弟都会上私立学校,接受更优质的教育,公立学校毫无意义。所以教育部体制僵化,油水全无,教育部长就是个快饿死的蛀虫。”艾莲娜永不言弃,她转身勾住腓特烈的脖子,嘟唇扭腰,鼓起的衬衫轻轻蹭他:“你拿点手段出来,去管军工都好,就算为了我嘛?”
腓特烈发现,艾莲娜越来越懂得操纵人了,这小妖精善用美貌,会无师自通地拿胀鼓鼓的衬衫若即还离地挨着他,嘟唇扭动,配上娇痴的凝望,撒娇时倾国倾城,叫腓特烈的心理防线一溃千里。
“你……你怎么不明白。”腓特烈攥着她肩膀,把歪在怀里的姑娘扶正,忍着小鹿乱撞的心,努力板着脸讲:“你知道吗?菲莉雅跟我说,弗兰帝国的铁路都铺得差不多了,他们的火车能在3天内将巴黎的部队运到前线。根据情报,弗兰大帝正在焦头烂额地实行工业改革,要不是巴黎识字率只有23%,弗兰帝国早就能完成工业革命,用综合部队横推东陆了!精英教育有屁用?贵族才几个?只贵族识字有什么用?我们需要高水平的工人,来支撑更有效率的工业;我们需要更聪明的士兵,去操作日新月异的军备器械。我司行教育,就是要教化工农,努力拔高帝国的根基;而这件事,我不仅会鞠躬尽瘁地去做,还会把它做得意义非凡,让它回报丰厚――你想,一个识字的工人,能够以一当十;如果工人的识字率拔升到30%,他们将以千敌万,帝国的工业化进程有望反超列强,我们的陆军将无人能敌。而所有的受益人,都会感激我;那时候,我的威望将一日千里,就算今天的法里纳也无法匹敌。因为他最多拥有一批嫡系军官来支持他的政策,而我将拥有无数熟练工人来壮大我的帝国!”
腓特烈害怕艾莲娜用美色诱惑,所以一口气阐明利害,让她明白植大树要固本培根的道理。
艾莲娜低头想了一下,感觉雨霁天晴。艾莲娜一直焦虑帝国百废待举,痛恨现在国力衰微,但是她一直不知道怎么解决,所以口头从未提起过。但腓特烈的思虑不仅跟她不谋而合,甚至已经开始身体力行地着手改善相关境况,仿佛艾莲娜的背上刚痒起来,腓特烈就轻轻替她挠上了。
帝国内部争权夺利,抢得再凶,如果最后终被列强瓜分吞并,就算夺回大权有什么用?
既然剿除了斐迪南,内战就当适可而止;腓特烈暂避其锋,拱手任军部专权,以维稳姿态,固元蓄势,等霸权垂垂老去,新秀正好脱颖而出,以隐忍求得两全其美,才是老成谋国的妥善办法。
艾莲娜越想越心花怒放,身子一摇,又软软跌在他胸脯上趴着,扭脸听着他的心跳,痴迷呢喃道:“你能按得下好勇斗狠的冲动,去规划这些长远的事情,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以前最怕你冲动啦,现在你长大了,我却任性起来,你快罚我。”
腓特烈被她贴住,胸膛一暖,感觉弹软的身子压扁成两团,立马舒服得无法推开她,手足无措道:“罚什么?”
艾莲娜眯起眼抬头瞧他,呵气呢喃:“爬窗户的时候就敢把人家往床上推;现在从情人变成恋人,胆子反而缩小了吗?”
腓特烈按捺不住,将她推在玻璃落地窗上,俯瞰宫殿底下路过的卫兵,趁着没人抬头看,争分夺秒地低头吻她:“你无法无天了。”
艾莲娜被亲得情乱意迷,闭目“嗯啊”之间,依旧音节含糊地挑衅:“你是法,你是天,你唯一能管我的人。你治不住我,我就无法无天给你看。”她鼻息咻咻地歪头捱着,裸胳膊却用心勾紧他的脖子,纱袖子都退到了肩上。(未完待续。)
404 中央银行
三天后,军部为了增加提高执行力,以地缘纷争为借口,奉诏组建战时辅政内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程序走了一礼拜,组建内阁提案在贵族议院表决时遇到巨大阻力,反对票超过半数,竟然导致会议中断。
因为斐迪南倒台后,代表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利益的头目轰然垮塌,议院已成惊弓之鸟;他们一看内阁名单,就敏锐地觉察到,内阁议席被军部五占其三,连克莱门森都是军官出身,只有财政司长是他们自己人。议院顿时起哄掀桌,骂声一片。
资本家愿意观赏战争,因为战争是侵吞钱财的巨兽,等到富饶之地沦为焦土,他们就可以贱价购买流民的土地,席卷优质资产,同时发放高利贷,赚收暴利;但是资本家痛恨军部干预朝政,因为这些国防狂人满脑子战时经济,会用公权力卷走资本家的钱去建设国防。本金一旦减少,资本家发战争财的能力就下降了。
于是议院跟军部抗争了整整一礼拜。最后一次表决前,军部修改条案,令财政司长出任第一任内阁首相。首相有“朱批权”,在内阁商议后,首相可以对日常公文批红核准。这权力极大,凌驾在克莱门森之上,大宰相的职务已经形同虚设。
议院尝到甜头,纷争渐渐平息,以半数赞成票通过议案,战时辅政内阁正式成立,名单与腓特烈预测的如出一辙。
与其说克莱门森没意见,不如说他已经衰老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公年岁越高,睡意愈盛,听诏令时都险些睡着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老头子迟钝无比:他对老国王的赌博式投资视而不见,任其挥霍,于是稳坐宰相二十余年;他又迟钝得拖泥带水,老国王命令坑杀银色骑士团,克莱门森却发挥了特色官僚主义的拖沓精神,磨磨蹭蹭地迟迟没动手,于是成就了腓特烈的政变大业,所以新内阁也给老头留了一席之地;又因为老头子迟钝,所以剥了他的宰相实权,老头子也毫无反应。
总之,这是个磨蹭得一无是处的老人家,他却能够无视朝代更替,始终跻身高位,地位纹丝不动,身家稳如泰山。
艾莲娜也容忍了“内阁首相朱批权”的存在。她既遵守承诺,令军部满足;也分些甜头,令议院屈服。她慷慨地下放大权,只专注过问账目细节和国库盈亏。
她听从了腓特烈的建议,集权从缓。因为国难已经当头了。帝国像动过手术的病人,依旧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5位内阁重臣在御前廷议上,当着女皇进行年终决算,汇报艾莲娜:皇室年初计划支出黄金40万盎司,9月初累积支出金币45万盎司,已经透支五万,而皇室的黄金储备早已归零,亏空得一塌糊涂。
艾莲娜逃脱不了父亲留下的宿命。她签字盖章,承担高达5%的年利息,继续向“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借款6万盎司黄金,承诺用第46年的国家税收来偿还这笔债务。
“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名为央行,实际上是国际注资、由布雷施劳德管理的私人银行。央行的注册储备是一百万盎司黄金,表面归于布雷施劳德名下打理,其实这笔钱是由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西里沙银行合力提供的,神罗皇室是央行的首要客户。
而央行富得流油。主要来自两方面:
一,当神罗帝国战败后,2.4亿战争赔款全部委托央行筹措。央行直接抽取2.5%的手续费,一口气赚取600万盎司黄金。资产翻了6倍。这还只是明账。
二,神罗帝国筹措不出2.4个亿,必须通过两个办法,砸锅卖铁地筹钱:
a,皇室发售两千万战争国债,销售往巴黎、伦敦和阿姆斯特丹的市场。而这批国债就是委托央行销售的,因为只有布雷施劳德有能力跟巴黎和伦敦谈拢价钱、成功售出这笔巨债。这笔生意,央行抽取3%的手续费,净赚60万,等于皇室一年的税收。
b,皇室仍然筹不够2.4个亿,老国王只好命令三司六部评估国有资产,将煤矿、铁路、矿山等优质资产估价出售。但是举国上下,只有央行具备收购国有资产的财力,而布雷施劳德用欲迎还拒的暧昧态度,将转让价格砍得极低:其中最大宗的一笔,是估值两千万的煤山铁路,央行砍到一千一百万才肯签字收购,然后紧急从巴黎银行借款交付,再转手卖出股份,净赚九百万,从此富可敌国。签订战败协议后,布雷施劳德通过趁火打劫地贱买优良资产,狠狠发了一笔国难财。
所以,神罗帝国战败,对布雷施劳德来说是天大好事。就算神罗帝国生存得举步维艰,中央银行都能独善其身。因为神罗帝国被踩得越惨,吐的钱越多。而帝国的钱是永远吐不尽的,即使税收透支到46年之后,艾莲娜都还在继续向央行借债,就是铁证。可见,人民的税收全都滚进了布雷施劳德的腰包,而皇室才是央行最大的客户。
因为神罗皇室持续债台高筑,老国王必须依靠向央行举债度日,早就断了还债的念头,反正税收已经透支到十年之后了,老国王已经看不到清偿债务的希望。
所以老国王才沉迷于买卖国债,陷入公费赌博的深渊,就算亏本都一意孤行,即使招来妻女埋怨都无动于衷,从此淡漠亲情,让家庭貌合神离。
在这种景况下,艾莲娜一言不发地地在合约上署名、落印。虽然6万盎司金币只折合1.7吨黄金,对央行来说不值一提,只需要一张汇票就能从巴黎银行调拨过来;但是对于饮鸩止渴的女皇来说,明知这是一笔还不起的债,她都必须咬牙借来,解内阁的燃眉之急。
艾莲娜双手扶着印玺按在合同上时,她觉得自己像干渴的旅人,在张口等待屋檐滴落的雨水。
“向银行支了六万盎司,加上从斐迪南那里缴获的7万盎司,今年大概能安稳度过了。”艾莲娜心如刀绞地叹口气,坐下幽幽说:“议一下怎么拨款吧。”(未完待续。)
405 应对债务的损招
内阁开始轮流请求拨款,继而质疑彼此的苦水,发展成激烈辩论,最后争吵不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艾莲娜受不了这乱象,怒而起立,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少顷,一道诏令被宫女捧出来,吩咐内阁拟定方案,表决核准,呈递给艾莲娜看。
然后宫殿被争吵声淹没。
下午,腓特烈脱身出来,陪艾莲娜去郊外散步,嗅一嗅青草和肥土的气息。艾莲娜心情不佳,抱着腓特烈的胳膊默默走路,经过城郊一处葡萄园,她才盯着那些葡萄藤说:“父亲留了个烂摊子给我,早知道就跟你私奔了。”
腓特烈振作精神,笑着轻轻捏她鼻尖,艾莲娜凶巴巴地张口来咬。一阵风刮来,她又打个哆嗦。
“我也想直接抄了布雷施劳德的家,把咱们的金子都抢回来。”腓特烈褪下外套,一边专注地用它裹住艾莲娜的身子,一边镇定地闲谈:“可如果我带头明抢,法律就形同虚设,国家就会乱。为了安定国家,就要尊重法律,不能忘性独裁。所以咱们还得忍着布雷施劳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艾莲娜委屈地投进他怀里,呜呜抽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还清了战争赔款,却里里外外地背了两千多万的外债,每年税收才五十万出头,光支付央行的利息就要一百万,只能借钱还利息,次年再利滚利。就算央行借钱贼痛快,可是这债务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这国家不如送给布雷施劳德好了!穷成这样,我不活了!”
“借债也要熬。”腓特烈轻轻拍姑娘的背,淡淡说:“巴法里亚的货币都被央行弄臭了,一杯啤酒值他妈一亿,我们不照样熬过来了?艾莲娜,咱们本来都挺有钱,可是布雷施劳德这么一倒腾,巴黎赚了,银行赚了,咱们却穷了。熬着吧,等帝国熬到走投无路,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吹牛!父亲一辈子都没还清央行的债,你能还清?”艾莲娜伤心欲绝,哭哭啼啼地不信。
“央行拿战争当刀,把帝国当一口生猪来宰。他们虽然高明,我们就不能反抗吗?”腓特烈意味深长。
“你什么意思?”艾莲娜听出话里有话。
腓特烈附在她耳边,窸窸窣窣说了快半小时,口水讲干,才跟她陈述完计划。
“所以,反正要夺回西里沙的王冠,一场王位继承战争不可避免,不如依我所请,背水一战,功德圆满。所以当务之急是改革军队,驮实根基,每一盎司金币都要增强国力,每一个决策都要扩充军备。”腓特烈诚恳总结,“然后,我们就要翻身做世界的主人。”
艾莲娜认真听完,忖度着计划的细节,觉得颇有吸引力,抬头已是满脸惊喜,眸子笑弯,用力捶他胸脯:“臭流氓!这种损招你都想得出来!你坏透啦。”
“到时候,皇帝让给我来当,免得你又不活了。从此就解放你,让你继续去做波西米亚、西里沙、哈布斯堡、巴法里亚的女王,显得我没有私心。咱们这样放手一搏,还能两全其美。”腓特烈镇定地抚摸她的长发,歪头哄道:“只是,要想万无一失,我们还得熬个两三年。各方面都要改革。”
艾莲娜确定腓特烈的计划切实可行,终于在黑暗里看到希望,望见了摆脱债务的曙光。她开心得跳起来,欢笑着捶他的胸脯:“你一天天装得持重老成,背地里怎么那样坏!我好喜欢!”
腓特烈攥住她的手腕,叫她咬唇都捶不动,然后仔细强调:“所以,我们就大肆借款,达成两个目标:扩充工业,普及教育。大肆借款,像雪球一样滚出更多利息,也顺了银行家的心意,施行起来没有阻力,我们也能发展得更快。等工业稳固,教育普及,我们的计划就有八分胜算了。所以债务堆高了也别怕,不过是一行数字。”
艾莲娜宛如拨云见日,心里一片光明,因被他攥着手腕,就披着军外套偎依到他怀里,娇痴抬头看他:“这样活着才有意思!你总能替我排忧解难,靠着你就觉得热热的,想让你抱我。”
腓特烈搂着她背上的军外套,低头撩开她的刘海,看见女皇乖巧地抬头望自己,清澈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在邀请。他知道四周有银色骑士在望着,不好意思吻她,于是笑道:“你开心就好。”
他们是便装出游,所以四周是银色骑士团的老部下,腓特烈要保持形象。
艾莲娜顿时顽皮地瞥着远处的葡萄架,摇着他说:“我吃葡萄就开心!你会替我摘吗?”
腓特烈瞟一眼说:“现在才九月初,葡萄半青半紫的,有点酸啊。”
艾莲娜在他怀里踮起脚来,不依不饶地嘟囔:“酸也想吃,酸也想吃。”
腓特烈只好把她身上的军外套裹紧,扣上衣领子,才走开说:“那你等着。”说着就翻过篱笆,走进葡萄园,穿枝过叶地选葡萄。他想给艾莲娜挑最甜的,所以托起一串葡萄,反复打量才采摘。
而艾莲娜裹着大衣立在路边,才等一分钟就望眼欲穿,她顿时发现一刻都离不开恋人,因为她才落单几分钟,就像离水的鱼一样焦躁起来。
于是艾莲娜踮脚嚷了一句:“你在哪里?我也要摘!”听见腓特烈在庄园深处隐约答应了一句,艾莲娜就咯咯笑着跑进葡萄园,弓腰在枝叶中穿行,好奇地到处找他。
两人互相喊了几声。等艾莲娜找到腓特烈时,他已经抱了一大堆葡萄,讨好献媚地蹒跚走向她,得意地邀功:“你瞧,都是紫红饱满的,也许只会微微有点酸。”
艾莲娜剥了一粒喂在他嘴里,背手歪头看着他笑:“甜不甜?”
腓特烈大快朵颐,然后说:“甜到骨头里,我还要!”
艾莲娜忽然更想吃了他,站直了吩咐道:“你来呀。”她顽皮地咬了枚葡萄,背着手闭目倾身,一寸寸喂向腓特烈;就算他们掩映在枝繁叶茂的葡萄林里,艾莲娜都紧张得心肝乱蹦,脸蛋浮起红霞。(未完待续。)
406 皇帝偷葡萄,女王教唆的
腓特烈看见她闭目待摘,红晕如火,笑靥娇艳得令人着迷;葡萄园飘荡着水果腐败的乙醇香,艾莲娜笼罩在火烧云的霞光下,顽皮主动地咬着葡萄来献吻,令腓特烈不顾一切地想:“吃什么葡萄,是男人就先吃艾莲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抱着葡萄,正心猿意马地凑过去用嘴唇接驾,突然葡萄园里响起一声炸雷:“妈的!哪里来的贼,敢偷法里纳家的葡萄?!”
艾莲娜吓的头皮一炸,口里叼的葡萄都掉了,两人扭头一看,瞧见十米之外,葡萄藤中间,怒气冲天地站着个须发雪白的老爷子,正端着最新式的线膛枪瞄着腓特烈:“都他妈给我住手!以公民财产保护条例的名义,我要开火了!”
腓特烈声嘶力竭地喊:“冷静!我们不是贼!”
“举起双手!”老农怒喝。
腓特烈举起双手,葡萄全滚到地上,老农气吞山河地呐喊:“妈的,还说不是贼!还专偷熟透的!口味挺刁啊,知不知道这是法里纳的庄园?”
艾莲娜战战兢兢地迎着枪口走两步,细声细气解释:“我是神罗帝国第七世皇帝:艾莲娜?特蕾西娅。路过这里,看见葡萄可爱,所以采摘来品尝。”
老农瞧见艾莲娜貌美如花,却穿着性感俏皮的裙子,顿时嫉恶如仇地冷笑:“糊弄我?你当我没见过女皇吗!她出宫时,那排场,皇銮八轮,四马并行,随行的骑士旌旗招展,气吞山河!小姑娘,当大贵族的情妇不丢人,你也不用冒充皇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艾莲娜被这马屁误伤,笑得生不起气,歪头瞧着腓特烈苦笑道:“怎么办?”
腓特烈知道法里纳世家如日中天,麾下仆役也鸡犬升天,谁都不怕。所以腓特烈害怕火枪伤了艾莲娜,依旧小心谨慎地举着双手,努力辩白:“我们不是贼,伤了你多少葡萄,付钱就是。”
“100金。”老农端着枪开价。
“你讹我?就这一捧葡萄?”腓特烈瞪眼。
“那是酿酒的葡萄!”老农痛心疾首。
艾莲娜镇定地抬起手,利落大方地答应:“冷静,我来赔。”然后她扭头对腓特烈说:“掏钱。”
腓特烈摸出钱袋,倒进手心,数一数只有十几枚金币。
“你那儿还有嘛?”腓特烈问艾莲娜。
艾莲娜一脸震惊,脱口反驳:“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带过钱?”
腓特烈才想起艾莲娜可以白吃白喝。他还真不记得艾莲娜啥时候掏钱结过账。
“那你还说你来赔!我寻思你有钱呢!”腓特烈嚷道。
“你连人都是我的,我赔钱就是你掏钱,有什么不对吗!”艾莲娜扭头跟腓特烈吵起来。
老农睿智地解决了皇帝和内阁大臣的纷争。
“都给我举起双手,自觉走进地窖里去歇着,我锁了你们,自会去找这大贵族的仆从结账。”老农警惕地端着线膛枪,枪口往地窖一指:“别跟我耍花招,枪口无眼。”
然后腓特烈护着艾莲娜走进了老农的酒窖,眼巴巴地看着老农锁上了地窖盖子。
艾莲娜趁着漏进来的夕阳光线,看见酒窖里的格子排列整齐,陈列着漂亮的葡萄酒瓶,惊讶地说:“那老头子还挺信任咱们――这酒窖蛮不错的样子!”
腓特烈苦笑着道歉:“对不起,下次出门我多带些钱。”
艾莲娜兴致勃勃地笑道:“明明拥有整个帝国,却被当做偷葡萄的小毛贼被抓起来,还关到地窖里――哈哈,咱们开创先河啦,就算翻遍史书,这也是前无古人的皇帝了吧?”
腓特烈庆幸她没生气,双手环住女皇的胳膊,搂着她轻摇慢摆:“你说的对。可是除此之外,你会成为第一个收服黑金之地的皇帝,第一个统一大陆、擦去国界的皇帝。我要让你璀璨得像一颗星星,所以后人提及今天时,只会将它当做伟人的趣事。”
艾莲娜心旌摇荡,扭头幽幽瞧他,美眸在夜色里闪闪发亮:“你为何对我这样好?每天就会哄人,我都快分不清真假了。”
“分什么真假?全都是真的。我连人都是你的,怎敢说假话。”腓特烈趁着酒窖漆黑,趁着四下无人,想大胆亲她,希望这种事情能让她忘了忧虑。
艾莲娜也期待着那种酥麻撩人的荡漾电流,抬头踮脚时,地窖门唐突地打开了,老农仓促地跪在地窖口,惊恐万状地嚷嚷:“草民顶撞了圣驾,不胜惶恐!不胜惶恐!”
艾莲娜噗嗤一笑,牵着腓特烈的手,柔声说:“我们回宫吧,我们今天说了好多约定,要一条一条地履行呢。”
腓特烈点头,认真地复习:“对,最迫在眉睫的一条是让你成为收服黑金之地的皇帝。我们回去就着手准备。”
艾莲娜正牵着他一起爬地窖楼梯,闻言低头瞧他,脉脉温柔地说:“最迫在眉睫的一条,不是让你变成我的人吗。”然后她噗嗤笑出声来,轻快地爬两步,伸手递给外面接应的骑士,矜持地提裙登陆,低头随口宽恕了魂飞魄散的老农。
腓特烈却吸一口凉气,心情变成粉红色,小鹿乱撞地想:“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吗?我是不是听错了。”他被这欲盖弥彰的挑逗弄得情思恍惚,神魂颠倒地爬出地窖,才“嗡嗡”地听见艾莲娜在吩咐骑士:
“今天真有意思!命令政务司在这里立块碑,以后再回来看。”
“请陛下题赐碑文。”雅各布很聪明,除了女皇亲拟,别人怎么拟碑文都会犯错。
艾莲娜歪头瞧了心猿意马的腓特烈一眼,咬唇忍笑,拾起笔一挥而就:
“神罗皇帝犯了侵犯私人财产罪,哈布斯堡女王是他的同谋,甚至可以说是指使和教唆犯。”
雅各布瞧一眼,魂飞魄散地问:“就这么拟?”
艾莲娜昂头牵着腓特烈,高傲地提裙离开:“就这么拟。”
雅各布心花怒放地想,妈的,我家殿下赚大了。
这条碑文,如果路人读来,只会推测女皇使用了双关手法,顽皮地调侃了自己的双重身份。可是雅各布是亲临现场的,他知道偷葡萄的是腓特烈,自然嗅出了艾莲娜策划禅位给腓特烈的心思。
他捧着艾莲娜的手书,激动得纸都在哆嗦,心想这个秘密可要好好守住,别坏了殿下的事儿。然后他吩咐弗洛里安跟瑟瑟发抖的老农结账,急忙找人刻碑去了。(未完待续。)
407 从战火中崛起
艾莲娜想,和腓特烈订婚就能缠着他胡闹了。(.无弹窗广告)在马车里颠簸回宫时,她半句话不提国事,使尽花招,求他在下宫留宿。腓特烈招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壮胆答应留下陪她,艾莲娜就搂着他的胳膊,粘在他身上,觉得踏实满足。
没料到皇后竟然立在寒风里等她俩回来。皇后一看见银色骑士团的护送队伍,就走上来笑脸相迎,温柔地谢谢腓特烈送女皇回宫,顺理成章地关怀了他几句,就叮嘱腓特烈早回家休息。
艾莲娜急得要挽留,皇后转身就板起脸,小声教训:“我不像你父亲,我又不掰开你们,只是订婚仪式还在筹备,你别做的太露骨。多少给皇家留点体面吧?”
艾莲娜无言以对,乖乖跟着皇后走了。腓特烈立在寒风里目送她一段,才勒马回营。
这一夜,艾莲娜坐立不安,一想到离开下一次御前廷议还有好几天,她就度日如年。热恋的情人不在身边,让她像捱着烟瘾,根本不知道暗无天日的时间怎么过。
她喝了莺粟花奶才勉强睡着。
――――――――
过两天,内战的动荡才勉强平息下去,街头巷尾的教士已经把斐迪南描述成茹毛饮血的妖魔。教廷为了掩人耳目,令教士四处宣布斐迪南已经被净化成一道圣光,消失在空气里。
市民听见妖孽伏诛,人人拍手称快。
西里沙的黄金运送部队全军覆没,西里沙亲王斐迪南被围剿伏诛;这震惊百里的消息怎么都封锁不住。[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艾萨克更是动作迅速,他命令布雷施劳德家的密探乔装出城,在第一时间将斐迪南败亡的消息传到了巴黎。
巴黎公开谴责哈布斯堡皇室背信弃义,把斐迪南败亡的事情抖了出来。
斐迪南亲王伏诛,令西里沙国内掀起轩然大波。斐迪南至今无嗣,西里沙国内只好成立摄政议会,一边行使监国职能,一边筛查合法的顺位继承人。
结果一查宗谱,斐迪南死后,血缘最近的顺位继承人居然是哈布斯堡皇室的国王艾莲娜。西里沙摄政议会顿时面面相觑,感觉蒙受奇耻大辱――根据斐迪南亲王的规划,明明是西里沙兼并维纳、然后侵吞天下才对,怎么风水轮流转,变成艾莲娜合法继承西里沙了?
这归功于哈布斯堡皇室擅长联姻的优良传统。在过去的三百年里,皇室勤于联姻,总共嫁出去十几位公主,不仅换来优渥的聘礼,更埋下了优良正统的顺位继承权。而斐迪南就是艾莲娜的堂叔叔。近亲通婚导致的基因病,不仅给了他农具一样的下巴,也剥夺了他的精子活力;斐迪南死后无嗣,封地交给艾莲娜继承,属于巧合里的必然。
但是西里沙的元老们气坏了。斐迪南亲王雄纠纠气昂昂地去逮女皇,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连自己都葬送在皇都里头。这口气,西里沙怎么咽得下?
于是,西里沙摄政议会四处搜罗,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斐迪南的私生子”,强行拥立这个2岁大的婴儿继位,同时宣布在婴儿成年之前,由摄政议会监国;在此期间,西里沙保留向哈布斯堡皇室宣战的权利。
西里沙的态度,在问责文书里写得昭然夺目。外交次长维克斯看到西里沙的问责文书时,整个人都是木讷的。
他嗅到了战争的硝味儿。他不敢做主,赶紧把文书呈给他爹;大宰相克莱门森老眼昏花,把文书打回政务司商议;政务司官员吓得笔杆都掉了,急忙呈递战时内阁。
战时内阁偷偷请示了女皇,获赐手谕。战时内阁捧着女皇手谕,参详了一下主旨思想,然后充分发扬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卓绝精神,给西里沙回复了简短声明:
“以梵天教廷正统继承法案的名义,哈布斯堡、巴法里亚以及西里沙的女王艾莲娜?特蕾西娅保留继承西里沙王冠的严正权利,但是愿意遵守战后条款,维持地缘和平。”
西里沙摄政议会的元老们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悍然宣战,只好忍气吞声地按下此事,然后开始坚定地舔巴黎的屁股。
这段时间里,西里沙首都布雷斯劳彻夜招待来自巴黎的外交使臣,日夜商议如何建立攻守同盟,来共同制裁战后崛起的哈布斯堡家族。
两国关系进入蜜月期。
艾莲娜更加强硬,她连续向精灵十国和极北之地派出使臣,试图建立反巴黎同盟。
极北之地是冰雪覆盖之邦,这里的极地精灵在严苛环境的磨砺下,成长为雄霸远东的战斗民族,曾经击溃全盛时期的条顿骑士团。他们能在冰湖上杀得两万条顿骑士丢盔卸甲,强悍可见一斑。
无独有偶,统治这片冰雪之地的也是一个女人。极地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登基以前,曾跟艾莲娜通过信。艾莲娜凭着信中对沙皇的一知半解,觉得她兴许会心血来潮地接受自己的提议――“瓜分西里沙。”
西里沙盛产煤矿,被誉为黑金之地,叶卡捷琳娜必然眼馋这块沃土,只不过张不开嘴罢了。因为极地精灵擅长恃险固守,却难以维持漫长的补给线来远征。而以前的西里沙在神罗帝国的庇佑之下,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今天,西里沙与神罗反目成仇,神罗帝国皇帝亲自修书,邀请叶卡捷琳娜沙皇共享土地,这无疑是个诱人的提议。
艾莲娜不傻。她知道提前开展同盟建交,利用外交手腕来分担军事压力。
西方列强已经对她虎视眈眈,而立足未稳的她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可是,就算国家疲病,她也毫不示弱,坚定地宣示合法继承西里沙王冠的正统权。
她可以不拿回,但是不白给;列强可以联军入侵,女皇也能呼朋唤友。查理六世败在同盟外交上,艾莲娜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各国心知肚明,一场针对哈布斯堡皇室的战争同盟正在悄然形成;西里沙,巴黎,西班牙,各大列强已经重新联合到一起,强大的三国联军已经在点兵挂帅,剑拔弩张。
一场永不停歇的战争在蠢蠢欲动,它即将毁灭居民的储蓄,给资本者带来更大利润。
帝国风雨欲来,边境黑云压城。而艾莲娜屹立于权力之巅,横眉冷对。因为腓特烈曾在她耳边呢喃过一句话。
“我们因战争而凋敝,亦将从战火中崛起。”(未完待续。)
408 弗兰大帝是个天才
艾莲娜秘密遣使前往远东,瞒得很死,连军部都不知道,艾萨克就更无从得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是,在内忧外患之时,更严峻的事情发生了。艾莲娜刚刚才筹集起来、预备支撑9月、10月、11月、12月花销的12万盎司金币迅速见底,这才刚到九月末,财政司就已经把十月份的预算挥霍一空,国库只剩五万金币,干涸得像贫瘠的河床。
在最紧张的关头,竟被财政拖后腿,令艾莲娜雷霆震怒。她立刻问责财政司。“财政司长兼内阁首相”汉弗莱被迫在御前廷议上汇报亏空问题。艾莲娜走投无路,破例邀请了央行执行官布雷施劳德前来旁听。因为到了逼不得已的关头,她还希望央行能体谅政府苦衷,多借一些款项填补内阁的亏空。
布雷施劳德穿着简朴的衣裳,垂臂低头立在御前末席,就连艾莲娜赐坐都被他婉拒了:“我只是一名卑微的仆人,怎敢在皇帝面前落座。既然各位内阁大臣都站着,我也该站着才是。”
克莱门森瞥了央行执行官一眼,瓮声瓮气地冷笑:“执行官大人坐拥千万,富可敌国。还穿这粗糙的布衣,是不是怕陛下开口借钱?”
“不敢。”布雷施劳德恭恭敬敬:“虽然忝居央行执行官之位,却无爵位,故谨遵规矩,穿布衣进宫,以明尊卑。”
他没有尺寸战功,所以始终未能封爵,谨记着尊卑之分。
“进入正议。”艾莲娜倚在宽大的御桌上,疲惫地支颊,蹙眉闭目:“首相,9月没过完,财政司就透支了10月的预算。你解释一下吧。”
财政司长汉弗莱是个年逾五十的老者,却没有一丝颓象,胡须刮得像少年一样光滑,脸颊养得白皙莹润,体现了他的圆滑世故。.那双白眉毛下的双目机灵乱飘,微笑得无比得体。
“是,陛下。首先,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军匠工厂开发的最新军械。”汉弗莱回头招招手,秘书呈上来垫着红绸的盘子,盘子上摆着一把精美的步枪。
“枪?你们生产的?”艾莲娜睁开眼睛。她看见那支步枪细长优美,金属的击栓古朴雅致,银亮的枪管完美嵌在橘红的木制枪身里,像金属和杉木的婚姻,荡漾着武器独有的浪漫美感。
就连艾莲娜都看出来,这支枪的管腔更长,外观远胜于新式禁卫军装备的枪支。射击稳定性、射程、装填速度等指标想必也更好。
财政司长不敢碰盘子里的样品枪,所以恭敬地指着说:“在此之前,先请陆军大臣介绍我国新式禁卫军装备的1722式燧发步枪吧。”
法里纳上将站起来,斩钉截铁地枚举数字:“奥地利1722式燧发枪,1722年量产一万支,最大射程150米,有效射程80米,装填时间40秒,100米脱靶率为78%。”
紧接着,财政司长指着托盘里的样品枪,如疾风暴雨般枚举数字:“这是我军从弗兰军队处缴获的沙勒维尔1777式燧发滑膛枪,它在弗兰帝国正规军步兵手里,装填时间仅为20秒!有效射程也高达100米,更可怕的是稳定性优良,百米脱靶率才仅仅65%!也就是说,步兵对射,敌军射速双倍于我!如何能敌?”
财政司长慷慨陈词,再扭头扫视内阁,痛心疾首地说明:“火器技术突飞猛进,步兵战术日益彰显,密集冲锋的重骑兵多次遭到炮兵重创,而敌人的优势步兵排成2~3列散兵线发动进攻,却能有效地降低我军炮击的命中率,收获丰厚战果。我们看到,昂贵的骑兵军团已是昨日黄花,廉价的步兵阵线已经登上历史舞台。我们要学习先进战术,首先就要仿造敌人的步枪,打造势均力敌的优秀步兵。”
然后,财政司长扭头眺望女皇,掷地有声地请示:“军匠工厂已经攻克了仿造步枪的技术难点,请问女皇,这批先进步枪,我们是造还是不造?”
艾莲娜轻咬牙关,俯视御前。除了低头盯地毯的银行家,其余五名内阁重臣都目光灼灼地仰望自己,双目燃烧着期待。
法里纳上将肯定是支持造步枪的,否则他不会破天荒地跟财政司长联手表奏。
艾莲娜知道,步兵交锋需要残酷的勇气和铁打的军纪,因为“排枪方阵”必须在鼓点指挥下,踏步行军至离开敌人80米,才开枪对射。在此期间,敌人也许会提前开枪,虽然命中率低下,依然会不断击毙我方士兵。
我方之所以保持停火、顶着枪林弹雨前进,就是为了拉近距离、在敌人装填时,更准确地杀伤大量敌人。所以,军纪越强的步兵,越能够视死如归地抱枪行军。因为死亡进军能换来更大胜利。
但是,如果敌人的装填速度比我方快两倍,那么这些光荣的牺牲都会失去意义。
所以,艾莲娜没有选择,她不可能强迫士兵用装填速度不及敌军一半的低劣枪械,去与敌人对射。
“请女皇示下。”财政司长反客为主,咄咄逼人地请求谕令:“新式步枪,是造?还是不造?”
“造。量产一万支。”艾莲娜批准。
“枪械使用最先进的浇铸工艺,以进口钢材为身,以良品杉木为凭,黄铜火药仓的工艺要求苛刻,良品率不到60%。所以新式枪械成本高昂,每支造价是金币13枚,总共耗费13万盎司黄金。而国库总共也只剩12万。”财政司长低头禀告:“这,就是国库亏空的原因。说句不好听的话,国库的金子没用完,都是产能低下的功劳。”
艾莲娜眼前一黑,低头扶住额头。她的心在滴血,新式禁卫军手里的枪支才用了十三年,这么快就落伍淘汰,让人难以接受。
“现在才1735年,为什么弗兰帝国的制式步枪会命名为‘沙勒维尔1777式’滑膛枪?”艾莲娜悲愤地问。
“启奏陛下。”军工大臣保罗?强森走出来,低头跪在地上:“微臣查访得知,沙勒维尔是弗兰大帝亲手研发,亲笔赐名,其工艺之精妙,设计之才华,巧夺天工,非凡间物。弗兰大帝是军工界的不世天才,他研发的枪支领先我们足足一个时代。微臣觉得,他命名为1777式步枪,只是为了嘲笑我们落后了他半个世纪罢了。”
银行家注意到,腓特烈垂手立在写着“农粮司教”的议桌后面,板着脸不动弹,似乎早就对残酷的现实麻木不仁。女皇艾莲娜闭目扶额,大家能听见她叹气的声音。
陆军大臣也从议桌后绕出来,与军工、财政两位大臣站成“品”字形,一同发声:“除此之外,弗兰大帝雄才大略,借助巴黎银行的雄厚资财,强行在国内推行工业改革,虽然被遍地文盲阻碍了政策推行,农民起义也层出不穷,但是他已经修建了铁路,优化了蒸汽引擎,完善了冶炼设施,可想而知,假如他克服重重困难,提前进入工业时代,产能将领先我国数倍。到那时候,军部虽死战,也难以挽回狂澜。”(未完待续。)
409 用断送未来的决心来举债
修建了更多铁路网,会令兵员运输效率大增,全国战争动员会更快完成。[]优化蒸汽引擎则是重大技术突破,真不知道弗兰大帝是怎么做到的。艾莲娜苦不堪言。
银行家悄悄抬起头,老出褶皱的脸没有表情,偷偷打量艾莲娜。
艾莲娜闭目叹气,柔弱地问:“扩军在即,而库内无银。众卿以为怎么办?”
法里纳上将看一眼首相,首相立刻越众而出,斩钉截铁地申请:“国难之秋,当行非常之策。诚以为,生产第一,军务次之,债务为末。恳请陛下增加借款额度,加大生产,扩充军备。”
“也好,正好央行执行官在这里,一起议一议吧。由皇室出面,用国家税收担保,多借些金子。那么贷款多少合适?”艾莲娜走投无路,睁眼瞧众臣。
汉弗莱三名重臣凑到一起嘀咕两句,然后义正辞严地看着艾莲娜,挺直腰杆伸出两根拇指:“两百万!”
腓特烈立刻拍案而起:“不要命了?今年背负的利息还不够重吗!”
汉弗莱回头怒喝:“量产步枪的13万支出,不过是万千开支中的九牛一毛!盖工厂要钱,抚恤矿工要钱,进口材料要钱,供养军队更加要钱!两百万是内阁估算出来的数目,绝无一分贪腐!我何必虚报?”
腓特烈指着眉开眼笑的银行家,睁圆眼睛:“两百万金子,相当于国库三年税收,你们开得出口,央行也拿不出来!”
底下吵的激烈万分,艾莲娜袖手旁观。[]
布雷施劳德连忙堆出苦瓜脸,歪头算账:“央行虽有财力,但是资金却在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西班牙银行中间流动,仓促拿不出这样巨大的拨款……”
腓特烈刚要据此陈述,老银行家又话锋一转:“各位殿下必须借款的话,我就只能拼死一搏,动用央行黄金储备,借给内阁来度过今年了。只是,这样的话,利率要调高一倍,利息变成每年13%,否则无法在股东大会上通过。”
腓特烈扭头痛骂:“两百万本金,每年滚13%的利息?你为什么不去抢?”
汉弗莱首相拍得桌子一跳,嘶哑怒喝:“腓特烈殿下!我提醒你,这是御前会议,这笔款子借不借,都是陛下做主,你不要在这里把好好的事情搅黄了!”
腓特烈盯着法里纳上将,一字一句地警告:“上将,举债越高,利息越重,等到每年要支付的利息比税收还高,我们就永远还不清债务,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上将避开腓特烈的逼视,伤感回答:“只有熬过今天,才能谈及后世。腓特烈,国家要维持,就要有牺牲;而做出这些痛苦的决策,需要背负骂名的魄力。”
上将看见腓特烈严守立场,渐渐欣赏他的刚直,少许磨灭了对腓特烈的成见,所以亲昵地直呼其名。
两派意见形成尖锐冲突,腓特烈以一敌三,显出劣势,布雷施劳德唇角浮起微笑,他觉得这笔贷款基本敲定了。
此举豪贷两百万盎司黄金,一年就滚出26万利息,第二年继续计算复利,能滚出29.38万利息。长此以往,利息滚得比雪球快,神罗帝国每年区区60万税收,连利息都支付不起,从此再也无法还清债务,诺大的帝国将为央行而收税,一点儿私房钱都存不起来了。
到时候,整个帝国的经济政策,都掌握在布雷施劳德家族手里,所有的军工、农牧、社保、医疗政策,全部要给金融投机产业让路。那才是资产阶级真正崛起的春天。
所以,银行家很希望皇室前来借款,因为皇室有国家税收做担保,永远不怕烂账,永远不怕收不回利息;假如皇室不必贷款,那么银行家会努力给皇室制造麻烦,千方百计诱使皇室来举债。
因为在金融业里,没有比高利贷来钱更快的生意了;在高利贷里,没有比皇室更稳的债奴了。
腓特烈正是看清了后果,才跟内阁吵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汉弗莱抬头乞求女皇:“皇帝陛下,活着的人无权评判此事的功过,因为生存为重,名节为次,只有千秋后世的人才能看清我们举债的魄力!您想想,就算子孙后代生活在换不清的债务里,也好过沦为亡国奴!”
这句话戳中了艾莲娜的心肝。她犹豫地问银行家:“利息能低一些吗?”
银行家冷酷地回答:“非常抱歉,我尊敬的陛下。10万以上的大额贷款,都必须在股东大会上讨论通过,获得八大股东表决首肯,才能发放。皇室在中央银行占据的股份只有3%,连个大股东都算不上。所以,在这笔贷款的利率问题上,您没有话语权。”
“放肆!陛下庇护整个帝国,你竟敢说她没有话语权?”腓特烈急红了眼睛。
“腓特烈殿下,除非您能把立宪法案上‘私有财产不可侵犯’那一条骂掉,否则您光嚷嚷是没有用的。”老银行家恭敬低头,不卑不亢地挤兑他。
“陛下!做决定吧!”汉弗莱首相乞求。
“我反对!13%的利率,滚几年就发现利息比本金还高,凭什么要借?”腓特烈气的七窍生烟。
“一万条步枪不造了?”法里纳上将生气了。
“为什么要造!”腓特烈气吞山河:“这钱能买一百台铅活字印刷机,再盖一所军校加无数小学,还能恢复半个省份的农庄开垦。为什么要拿去造步枪?”
“你要我们拿着性能还不及敌人一半的步枪去保家卫国吗?”保罗强森扭头喝道。他素来喜爱腓特烈,这次是真急了。
腓特烈叩得桌子“砰砰”响:“当物质条件不再是战争胜负的标杆,当精神决策能左右战局的胜败,战争才从杀戮变成艺术!连装备劣势都不能克服,说句不好听的,要军部何用!”
艾莲娜听得胸脯起伏,眼睛紧紧盯着气喘吁吁的腓特烈。
银行家也悬起心来,紧张地关注骂战进展。这两百万贷款的利润太高,皇室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咬钩,布雷施劳德可不愿意放煮熟的鸭子飞了。(未完待续。)
410 弗兰大帝的小问题
法里纳第一次听见腓特烈当面骂他,气的面容阴森,锋利的两撇白胡子哆嗦乱颤,牙关磕个不停,按捺怒气反驳:“军部愿意人人赴死,所以才要提前备战!现在国际局势那么紧张,弗兰大帝又与我们拉开了装备落差,他们再联军打过来怎么办?”
“七年战争里,弗兰陆军就装备了1777式滑膛枪,他们何时攻城了?维纳何曾陷落了?”腓特烈咄咄逼人,“战争是一场几百万人砸锅卖铁、几十万人伤残殒命的疯狂灾难,是某些人依赖、少数人喜爱、多数人憎恨的活动,你以为弗兰大帝能说打就打?现在弗兰帝国到处都有农民起义,厌战情绪高涨,他光是战前动员就得折腾几个月!你以为他打的起?”
“可是弗兰大帝已经把工业革命进行的如火如荼了!你见过他们的蒸汽机吗?燃烧效率高达6%,火车花三天就能把新兵运上前线!他的工程师团队充满奇思妙想,做出来的半成品都像几个世纪以后的产物,简直令我胆战心惊!”保罗强森是维纳军工第一泰斗,连他都心胆俱寒,痛心疾首地跺脚:“此时不奋起直追,我们就要彻底落后挨打了!等覆盖装甲的机械怪兽推到维纳城墙下,我们的龙骑兵全都要灭亡!”
“你们!”腓特烈声音过高,结果突然暗哑,弯腰咳嗽两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其实很体谅保罗的忧国之心,因为腓特烈知道,弗兰大帝很可能是个半神,而弗兰帝国那些先进的轻武器、超前的工业革命纲领,都是弗兰大帝从更先进的文明带来的现成经验。(.)保罗能清醒地看到弗兰大帝工程师团队的可怕之处,证明保罗无愧泰斗之名。
这是一场初衷良好的争论。无奈立场针锋相对。
腓特烈骂得大脑缺氧,头皮发麻。他用力深呼吸,镇定下来,才看着艾莲娜,试图直接说服皇帝:“我仔细拷问过俘虏,大致了解了弗兰帝国境内的情况。我的结论是,恰恰是弗兰大帝推行的工业改革,导致他无暇东征!”
他叉腰扶住额头,喘息着理清思路,才在御前内阁的注视下,焦躁地转圈,努力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我承认,弗兰大帝具有前无古人的奇思妙想,他卓绝的设计天赋、精辟的军工思路、超前的革命理念,无不把古往今来的天才羞辱得落花流水。我承认。但是他目前无力东征,甚至十年内都不愿东征,这是事实!”
“什么?!”保罗跌退两步,失声喊道:“你怎么得出十年这结论的?”
腓特烈喊累了,扶着桌子说:“他做的东西都很牛逼,我承认。可是,我拷问了些特殊的俘虏,大概了解了弗兰帝国的现状。他的目标是让大型机械工厂取代手工业,可是劳动力被束缚在农田上,佃农占人口78%,工人不够,于是他纵容贵族和资本家圈占地皮,强行将农民变成流离失所的流民。”
“圈地运动。”保罗很清楚,“这野蛮运动持续了三年整,刮走了几乎所有农民的地产,是农民起义层出不穷的原因。但是农民因失去土地而流离失所,变成大量流民涌入城市,成为了廉价的工人。弗兰大帝有魄力,下血本。”
“是的。于是他有了工人,接下来要强迫工厂主购买大型机械。可是问题来了。”腓特烈背手转圈,仔细叙述:“他因为人为推动圈地运动,导致廉价劳动力大量堆积,资本家一算账,发现购买大型机械的钱足够雇满两个工厂的工人了。放着便宜的劳力不用,去买昂贵的蒸汽动力机,资本家也不是傻子!于是资产阶级联名抵制,弗兰大帝焦头烂额。”
“这是小问题。补贴钱就能解决,弗兰大帝不是有巴黎银行做后盾吗?”首相分析。他也被腓特烈引上道儿,开始推演敌国内政。
“是的,他倒贴一大笔钱,劝说工厂主购置机械,解决了问题一。但是问题二接踵而来:工厂逐步机械化,导致大量工人下岗,家庭手工业也随之破产。于是喜闻乐见的是,圈地运动导致的‘难民潮’还没结束,轰轰烈烈的‘失业流民潮’又平地而起——最壮观的是,这批失业大潮里,很多工人都是曾经被夺走土地、背井离乡的农民。他们失去了土地,被迫进城打工;没过两年,又被裁员失业了,别说是人,就是兔子也得跳墙咬人了。于是失业的工人联合起来,发动了多次武装暴动,被镇压下去,血流漂杵,画面难以直视。现在弗兰帝国满野是农民起义的烟火,满街是失业大军的工会,这个现状会维持很久,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腓特烈转身瞧着内阁,冷冷问:“你还觉得弗兰大帝雄才大略吗?”
首相目瞪口呆。他喃喃道:“这些都是小问题……”
“小问题?”腓特烈怒喝:“他的确有超前理念,他的确有尖端设计;但是国家是人组成的,农民要吃饭,工人要工作,不顾国情的工业化就是倒行逆施!弗兰大帝迷恋的乌托邦,并不是人民想要的世界,因为人们连饭都没得吃,谁搭理他的宏图壮志?弗兰大帝把国家玩得内忧外患,起义如星火,治安如滚粥,他还有功夫东征?老子不去揍他就够给他脸了!”
布雷施劳德听得冷汗乱滚,暗想腓特烈的眼睛淬了毒,居然能隔着几千公里,了解巴黎动态,要知道,他说的这些细节信息,就连弗兰大帝本人都不爱过问!
而且艾莲娜看腓特烈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女皇微笑歪头,捧着脸蛋,入神得像欣赏名画。
照腓特烈这么搅和下去,这笔利润滔天的贷款可能真的会搅黄!
苍老的银行家终于不顾“尊卑规矩”,毅然出列,低头直奏:“依下官拙见,首相殿下说得对;起义与失业,只不过是廯疥之疾。弗兰大帝工业革命一旦完成,金钱将滚滚而至,产能将一跃千里,一旦东征入侵,非我国能敌。”(未完待续。)
411 御前雄辩
腓特烈扭头盯着老银行家,知道他爱极了这笔钱。(.棉、花‘糖’小‘说’)于是腓特烈冷笑点头:“你说得很对,他必须先让金钱滚滚而至,才能使产能一跃千里。所以,我才得出他十年内无暇东征的结论。”
“十年!”老银行家终于按捺不住,尖锐嘲讽:“就连神棍都不敢妄言十年之事。殿下请勿在御前廷议上大放厥词。”
“布雷施劳德,退下。”艾莲娜反而兴趣盎然地歪头,认真望着腓特烈:“你说,你怎么得出十年这个结论的?”
女皇绽唇垂询,终于没人敢打断腓特烈了。于是腓特烈垂臂行礼,奉命禀奏:“弗兰大帝圈地养羊,逼反了农民,却也收获大量羊毛;他剥削工人,虽然产生了失业大军,却也将羊毛加工成了大批奢侈衣物;产业链看似已形成,利润看似要井喷,但是弗兰大帝这才想起,他并不是驰骋大洋的英格兰!他的国家,地处内陆,大航海事业的起步比英格兰晚了足足五十年,既没有大量殖民地给他提供货源,也没有海外市场给他倾销商品;于是他花费血本的社会改革、诸多成本,全部化作仓库里积压滞销的昂贵货物,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只能看着滞销商品价格暴跌;他的改革看似如火如荼,其实血本无归,要不是‘刺杀吞并行动’帮他兼并了铁矿丰富的阿尔萨斯和洛林,要不是我们恰到好处地赔偿了他两个亿的赔款,弗兰大帝也许早就自食苦果,被巴黎银行抛尸在臭水沟里。(.)”
“这才是七年战争里,弗兰大帝退兵的真正原因?”法里纳上将如梦初醒地喃喃,醍醐灌顶:“他不是害怕精灵国,而是国内动荡,农民恨他,工人恨他,并且因为收不回本钱,连他仰仗的资本家都恨他!他已经无以为继,东征大业根本无法支撑下去了!”
布雷施劳德越听越胆战心惊,因为照这么议下去,皇室冷静下来,就不一定找他借款了。他恨不得腓特烈当场暴毙,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咬紧牙关,低头直勾勾盯着地毯。
“是的。弗兰大帝如果要力挽狂澜,他的当务之急是开拓海外市场,给他提供原材料,供他倾销商品,让他有利可图;只有这样,他强行圈地、贴钱推销机器、以及一系列天怨人怒的‘先进政策’,才会渐渐产生效益,慢慢收回成本。但是争夺海外市场和殖民地,有三大难处。第一要钱,不过这一点还好,我们已经已经体贴地赔给他两个亿;要命的是第二点,他争夺殖民地和海外市场,是要跟英格兰和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去争,这样一来,他等于在利润的鞭策下,和他的盟约国摩擦出矛盾。第三,他一边在争夺殖民地时与英格兰积怨,一边阻挠普如沙攻占黑金之地,与普如沙积怨,总有一天,英格兰和普如沙会为了共同利益而结盟,形成共抗巴黎的天下大势。总结这三条,可以推出,弗兰大帝已经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他口口声声嚷着要东征,要推平精灵国,但是他现在必须集中硕果仅存的力量,去争夺制海权,这是他推动工业革命的最后希望,赢则傲视群雄,败则退位让贤。于是他与两大海军强国对峙,至少能让他十年无暇东顾。”
腓特烈昂头讲完,扫视低头不语的内阁大员,柔声总结:“民生为重,社稷次之,君为民政。弗兰大帝忽略了一些‘小’问题,结果骑虎难下,走上了一条自己不愿走的道路。你们如果打着‘害怕弗兰大帝’的幌子来借钱,我看大可不必。居然喊出13%这种趁火打劫的利息,还是让央行守着金山玩自己好了。”
布雷施劳德被腓特烈当面讥讽,不由得老脸一红,明知道已经大败亏输,依旧舔着脸皮弯腰禀奏道:“殿下请勿动怒,为皇室优化财政境况,是哈布斯堡中央银行的职责。如果女皇要借钱,央行责无旁贷,我会在股东大会上,为陛下美言,尽量压低利息。”
“利息能压低多少?”艾莲娜亲口问。
“下官拼尽全力,压下两个百分点,勉强能做到。”布雷施劳德感觉在贱卖投机家的尊严:“贷款两百万盎司黄金,年利率11%。”
大家连连点头,觉得这样就够意思了。
然后腓特烈斩钉截铁地宣布:“利率高于5%就免谈!在央行借了这么多钱,皇室的信誉这么好,每年的利息都还了,凭什么不能优惠?”
布雷施劳德摇晃了一下,扶住桌子弯腰咳嗽,一口血咳在手心里,昏昏惨惨地抬头,手指哆嗦着指着腓特烈:“我……没见过殿下这样锱铢必较的人!”
艾莲娜咬唇想起腓特烈跟大团长单挑时,都命悬一线了,腓特烈还没忘记因为几十枚金币去跟大团长砍价。
“这叫锱铢必较?”腓特烈骄傲地昂起下巴,“这叫善于当家。”
布雷施劳德突然想起“敛财鹰”这个光荣称号。腓特烈执政巴法里亚时,得到过贵族的高度评价,说他“鹭鸶腿上劈精肉,鹌鹑肚里刮板油,亏他下得去手”,布雷施劳德今天终于信了这传言,心想这腓特烈已经吝啬得没救了,从他手里捞钱,等于铁公鸡上拔毛,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希望,还是去撺掇女皇吧。
于是老银行家劝说艾莲娜:“陛下不可因小利而失大局。”
首相汉弗莱犹豫了一下,轻轻扯了一下法里纳的袖子,一起禀告:“臣附议;造枪势在必行,不可贪小利而失大局。”
艾莲娜颇为意动,站起来刚要宣诏,腓特烈忽然见缝插针地来一句:“步枪服役期至少四十年,鲜有不发一弹而淘汰者。况且日前会战,炮兵为首功,骑兵次之,步兵为末;所以手头的步枪,可以回厂改装,而不必新造。省下13万金币大有用武之地,上可补济教育农粮的用度;下可落实‘全国统一募兵制度’,增加战时动员效率。如此一来,劳力充军,工人识字,则工资上涨,工厂主自然会主动寻求大型蒸汽机械来取代高薪工人,工业化将水到渠成,顺应民心,不必重蹈弗兰大帝之周折。”
艾莲娜听完这席话,欲言又止;她不开口,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聚在她脸上,心脏全提到嗓子眼。(未完待续。)
412 以退为进的谋划
布雷施劳德看见女皇含情脉脉地看腓特烈,顿时心里一咯噔,痛恨万分地想:“陷在爱情里的女人不能用常理揣度!她该不会力排众议,专听腓特烈的意见吧……”
银行家还没担心完,他的顾虑就变成现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艾莲娜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拍板道:“既如此,贷款之议且延缓一周。先暂停步枪生产,各部将工作重心放到建立募兵制度和普及基础教育上去。既然战争尚远,内阁当竭力发展基建,铺设铁路;外修武制,普查人口;内兴文教,巩固国本。外交部自有朕去周旋。”
皇帝拍板,内阁不敢不从,山呼英明。
布雷施劳德沦为最大输家,气的七窍生烟;帝国修路要钱,普查要钱,建立学校要钱,建立募兵制更要钱;明明有巨大的借贷需求,艾莲娜都答应13%的高利贷了,利润眼看要滚滚而来,偏偏被腓特烈搅黄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让布雷施劳德板着脸回了家。
银行家一走,首相就不给腓特烈好眼色看了,抛下一句:“普如沙公国的修有七条铁路,我国只有两条,根本不够用。每一条铁路招标修筑,至少要花一千万;你今天回绝了银行,我看你从哪儿掏钱来修路!哼!”气势汹汹就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腓特烈面不改色,留下来向法里纳和保罗致歉:“今日冒犯两位了。”
法里纳摇头叹气,半天才向保罗妥协道:“现在的步枪,送回工厂,改装火药池和燧发部件,也许能把装填速度加快到一分钟两发?就这么办吧。”
克莱门森蹒跚过来,瓮声瓮气地叹气:“可是我们要正视事实:13万是绝对不够用的,钱是迟早要向央行借的。不知这个事情,腓特烈殿下心中是否有准备?”
腓特烈不能全说,也不能不说,于是半真半假地吐露一些:“我们要借钱,也得央行肯出借才行。像刚才那样,我们弯腰去求,央行就摆架子,13%的利率都喊出来,那么内阁就太被动。所以,砍价要以退为进,我有理有据地回绝,着急的反而是银行,你们看见布雷施劳德的模样了?他也想放款子出来滚利息。他急了,接下来我们借钱就方便了,利息也更合理。”
听见腓特烈这样讲,克莱门森才放心下来,哼唧着拍腓特烈的肩,披着绶带外套,蹒跚走出去:“心里有数就好,心里有数就好。小伙子老成谋国,我放心啦。”
法里纳和保罗恍然大悟,心中稍定,赶紧上去扶老态龙钟的宰相,讨论着出去了。
腓特烈回头一看,御座已经空了,于是跟内阁出去,转个弯找到司宫女官丽塔,细问了艾莲娜的去向,就去找皇帝。
他一走进下宫御书房,就看见皇帝立在书桌前翻阅典籍,裙摆从细腰绽放,一直洒落在地毯上,背影美不胜收。
腓特烈笑着走进去,柔声轻轻道:“不出所料,一听见弗兰大帝无暇东征,布雷施劳德就着急放贷了。”
艾莲娜听见他的声音,心花怒放地转身,裙摆旋转绽开,乍放乍落。她张开双臂笑道:“你演得好凶哦。好像我借钱就戳到你的肺,你真的会跟人家势不两立一样。他全都信了。”
“他的私产都存在中立国的银行里,可见他是无国无家之人。他自然无法体会骑士的忠诚。”腓特烈走过去搂住艾莲娜的腰,她白皙的胳膊就伸到他肩上。
腓特烈的胸腹贴到温馨的暖意,扑鼻嗅到熟悉的体香,心头溶化,四目相对说道:“就算咱们吵得天翻地覆、势不两立,我都永远不会离开你,我都永远不会抛弃这个国家。这一点,他永远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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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从宫廷里出来,带着随从走下千层阶梯,看见布雷施劳德的马车还在花团锦簇的英雄广场上停着。腓特烈正好有事要警告布雷施劳德,就走过去。
他很谨慎,先问了布雷施劳德的卫士:“为何执行官还在这里驻留不去?”
“首相汉弗莱正在我家主人车上议事。”卫士一看腓特烈披的是内阁大臣的绶带黑外套,立刻肃然起敬,低头回禀:“需要禀告吗?”
腓特烈摇手说“不必”,就回自家马车上歇着,命令法拉格特盯着执行官的车。他刚闭目小憩一会,法拉格特就摇醒他:“首相刚从布雷施劳德车上下来,分道回府了。”
腓特烈困得眼皮都没睁,抬手吩咐:“逼停央行的车。”
布雷施劳德也坐在车里休憩。他跟首相商议了一些细节,对借贷之事稍微踏实了点,刚倚着摇晃的车厢开始打盹,马车就一个急停,颠簸得布雷施劳德扶窗问道:“怎么回事?”
腓特烈的声音从车外飘进来:“央行执行官虽有官僚之名,却是个自由商人,和政府只有契约往来,没有隶属关系。你我心知肚明,央行不仅是私有银行,还是一家外资私有银行,所以对帝国毫无故乡之谊,仅存剥削之意。财政司长本该雷厉风行地督促贵行为国筹资,却亲如一家地上了您的车。不知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布雷施劳德恨腓特烈入骨,憎恶得想吐,却不能不回答,于是瓮声瓮气地冷笑:“您仗着攀附了女皇,就急急忙忙地替女皇当起家来。可我要提醒您一句,您一没订婚,二没封赏,您还不是摄政王呐!犯不上管天管地管私交吧?”
布雷施劳德打开玻璃窗,伸颗头出来,对一等伯爵毫无尊敬,他恪守的“尊卑之道”早不知所踪:“还是说,今天廷议上占了便宜,您恨不得炫耀一番?可惜啊,您费劲口舌,皇室缺钱了照样要伸手。您只能干着急白生气。”
可是,布雷施劳德伸出头来,却没看见腓特烈;他一抬头,才瞧见镶嵌钢铁雕花的巴洛克式伯爵马车停在一米外,方正的窗户开着,却只能看见腓特烈端正的鼻子和前额,都瞧不见伯爵的整张脸。
腓特烈端坐在车里,都不屑瞧这个富可敌国的平民,只隔着车窗,冷冷撇下一句:“你不过是一介平民,你有什么能耐让我着急?我也没闲情逸致跟你生气。我只不过是给首相留面子,才稍等片刻,过来给你递一句话:管好你儿子艾萨克。那小子纠缠菲莉雅中队长13天,中队长已经不堪其扰。我为你家独苗着想,奉劝一句,别以为攀上法里纳家族就能护住你自家。他攀不上,也护不住。”
布雷施劳德气的脸皮像生猪肉,红白分明。然后他听见一声皮鞭响,传来“吱呀”轱辘声,腓特烈的防弹马车摇晃着开走了。(未完待续。)
413 他有一个梦想
布雷施劳德心中一口郁愤之气咽不下,他躲在车里,十指在车厢上寸寸挠下,抠出十条白痕,咬牙切齿地咕哝:“腓特烈!总有一天,你们这些封建贵族会被我踩进泥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最小心遵守的,就是资产阶级和贵族阶级的尊卑之分;他最在意的,也是尊卑之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艾莲娜屈尊降贵地求他借款的时候,在他苍老的耳朵里,女皇那悦耳无奈的音节,会变幻成婉转逢迎的哀求,听上去如同天籁。如果不能发高利贷,他会觉得金子在哭泣,因为不能滚利息实在太浪费了。
事实上,布雷施劳德很满意帝国凋敝的现状;帝国的经济越垮,央行的地位越高;女皇的内阁越穷,央行越能够痛快淋漓地拿钱去摔贵族的脸。作为银行家,布雷施劳德很羡慕趾高气扬的英国绅士,很羡慕目空一切的巴黎贵人,因为在那些国家,有钱人得到了应有的尊敬。
英国早已君主立宪,金权如日中天;而弗兰大帝废除梵天教派、推翻波旁王朝以后,封建帝制也土崩瓦解,由富庶的资本家左右了国家政权。整个大陆,只剩神罗帝国一个封建国家了。
在巴黎和伦敦,大银行家要干预政策,是信手捏来的事情。因为两大央行牢牢掌握货币发行,掐住经济动脉,既具备暗箱操作的条件,也握有协商谈判的本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比如巴黎。巴黎已经完成了民主改革,弗兰大帝早已向巴黎银行屈服,为了保护大地主和大资产阶级利润,巴黎的经济政策已经毫无下限地把宪法凌辱得面目全非。
比如伦敦。英格兰银行作为首先掐住皇室咽喉的私有银行,早就把英国公务员驯养得服服帖帖,上到内阁里的大臣,下到各部的常务秘书长,里面的国会,外面的报社,一小半都被收买得脑满肠肥,连英镑的发行权都握在英格兰银行手里,可谓金权的大获全胜。
只有苦大仇深的布雷施劳德,还在骑士阶级的践踏下残喘苟活,还在封建制度里卑躬屈膝,就算富可敌国,都要受尽穷逼内阁的窝囊气。
为了改变这一切,布雷施劳德想尽办法来让名下财富升值;为了赚销售国债的钱,就算让国家战败也无所谓;为了赚买卖铁路矿山的钱,就算毁灭民族企业也无所谓;为了赚源源不断的利息钱,就算把帝国和皇室拖进无尽的债务深渊也无所谓!
因为神罗帝国只是他发财的地方,他随时可以移民去中立国,享受更好的生活。他的力量、希望、信仰、梦想,都来自精确的利润。所以他无国无家,对故土毫不留恋;除了赚钱,别无怜悯。
他在神罗帝国奋斗,只为了一个梦想。
他梦想有一天,女皇将背负永难偿还的债务,他梦想有一天,帝国全年的税收都无法支付债务的利息;那天来临时,央行就会拒付黄金,女皇只能拿央行赐给她的“央行支票”去买东西;既然“央行支票”是皇室花出去的,于是市场会被迫接受它;大量支票从皇室流向市场,最终产生货币的职能,艾莲娜就再也不能离开布雷施劳德。因为“央行支票”已经充斥市场,废除“央行支票”就等于摧毁经济。
到那一天,布雷施劳德能绑架整个国家的经济,来跟皇室谈判,而女皇只能摇尾乞怜,屈辱地渴求更多的支票。
对女皇进行这种特殊调教,才是布雷施劳德的兴趣所在。
所以,艾莲娜开口借钱,是布雷施劳德“喜闻乐见”的事情。
只不过,他要先调教好艾莲娜,才能坐地起价,将贷款谈成高利贷的价钱。
腓特烈坏他事儿,就坏在最关键的“利率”上。
因为对银行家来说,利润就是兴奋剂;加上皇室是天下第一老实的客户,跑得了皇帝跑不了宫殿,风险几乎为零。
所以,皇室的贷款项目,对银行家来说,诱惑得简直能催情。
由此可见,布雷施劳德在御前说了谎,他并非借不出钱,相反,他和巴黎银行和英格兰银行有频繁的私下往来,只要利息够高,他甚至可以撺掇巴黎银行和英格兰银行参与这笔高利贷,贷款额可以高达两三千万,甚至上不封顶。
巴黎银行已经彻底掌控弗兰大帝的经济;英格兰银行已经死死掐住了不列颠皇室的咽喉;这些资本雄厚到掌握了货币发行权的“中央银行”,已经汇聚到一起,悄悄在“中立国家”瑞士选址,成立了一家“世界清算银行”,来支持三大央行的资金流动,从而操纵三国的经济。所以,如果布雷施劳德愿意贷款,他分分钟都能从巴黎和伦敦的“兄弟银行”调来汇票,发放贷款。
为了维持七年战争,巴黎、伦敦、维纳三家政府已经在“央行”欠下了巨额债务,三个国家的税收已经基本上落入了这三个中央银行的腰包。所以,这些央行完全有能力发放更大的贷款,来攫取更多利润,问题在于供给有余,而需求不足。
所以,他不择手段都要煽动艾莲娜来借钱;今天被腓特烈阻挠,只会让这种欲望愈演愈烈,难以克制。
布雷施劳德一直有个无比远大的目标,那就是超越巴黎和伦敦的兄弟银行,一举跃居其上,让掌握财富的资产阶级,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那是斐迪南提倡的未来,也是伦敦和巴黎的现状。
布雷施劳德借鉴了前辈的经验,发誓要让巴黎和伦敦的案例在维纳重演。
“如果有那一天,我要用鞋尖把腓特烈的脸碾进泥里!”布雷施劳德睁圆眼睛,挠得车厢“吱吱”叫,咕哝着发毒誓。
“什么?”车夫听不清楚。
“回府。”银行家喘息。
“正在路上了……”
“给我马上回府!”布雷施劳德歇斯底里地咆哮。
车夫吓的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两匹阉马顿时奋蹄狂奔,马车乱跳着飞向银行家的豪宅,惊得路人尖叫躲避。(未完待续。)
414 离间之策
布雷施劳德骂得车夫风驰电掣回到府邸,然后管家飞奔而出,在马车前弓腰撑伞,顶着阴沉沉的细雨,将怒气冲冲的主人送回豪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布雷施劳德进门就脱外套,气势汹汹地问:“艾萨克呢?”
“小主人在密室别墅会客。”管家接过外套,恭敬地回答。
布雷施劳德推开想帮他换衣服的女仆,目不斜视地等女仆给他换了拖鞋,就撇下一圈人,昂首阔步走上金碧辉煌的宽阔台阶,进二楼书房,拧开雕像,从暗门下楼梯,经过地下走廊,来到矗立在豪宅旁边的一栋小别墅里。这别墅不设大门,只能从主楼书房进入。
布雷施劳德刚进别墅,就听见二楼起居室里传来艾萨克的声音:
“你不可能刺杀腓特烈。你要知道,神罗帝国是贵族血统最纯正的地区,腓特烈不仅有一支血统优良的骑士保护,他自己更是武艺超群。你冷静些。”
“斐迪南死了,你正高兴,对不对?你选了最废柴的天赋,迄今为止毫无作为。我们这些名列前茅的吃亏,你正好偷笑。”一个姑娘刻薄地发脾气。
“我就事论事而已。你若真恨腓特烈,就早些断了刺杀的念头,没有用。你可以学学他打败斐迪南的手段:搞臭一个人,比杀一个人简单,却比杀人更实用。”艾萨克毫不动怒。
这时候,布雷施劳德走进起居室,径直去倒咖啡。艾萨克连忙鞠躬:“父亲。[.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高挑的白皙姑娘对着十字窗生闷气,莹润的赤脚踩在地毯上,光线透过轻飘飘的睡衣,映出细腰长腿的标准轮廓,笔直的金发洒在背上,宛如裁剪整齐的晨曦。
“小千,怎可以不向父亲问好?”艾萨克迷恋她这背影,招待父亲时,一分钟瞟了她三眼。但是,小千生气不吱声,艾萨克还是忍不住维护父亲的面子:“快向父亲道歉。”
小千咬唇任性,回头瞧布雷施劳德一眼,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生气的模样令老人家立刻原谅了她:“半神殿下,请不要拘礼。您赐予布雷施劳德家族的‘真理之眼’,是我家千秋万代都还不尽的恩情。请将我当做仆人看待。”
艾萨克隐瞒了自己的半神身份,但是由小千出面,赐予布雷施劳德家族“真理之眼”。
“真理之眼”是邪神遗物,宛如雕塑,外型诡异,像一枚闪亮的眼球顶在金字塔尖。它由千万颗“纳米级别”的“定律场发生器”组成,体积不过蛋糕大小,口感宛如巧克力,可供食用,味道还非常不错。
艾萨克吞食了塔尖的“真理之眼”,然后将剩余的金字塔部分逐级拆分,由父亲分发给亲族食用。从此,亲族最珍贵的四维资源“生命”就不再流失进宇宙,而是储存在亲族食用的“纳米定律发生器”内,留待贡献给艾萨克所吞服的“真理之眼”。亲族死绝之时,是艾萨克能量蓄满之日。
所以小千才说,艾萨克选了最废柴的半神天赋。
金字塔象征财富从低往高处汇聚的过程,是真理和权威的象征。斐迪南自负,所以选择不死之躯;艾萨克热衷投机,所以选择了真理之眼。
布雷施劳德说了好话,小千这才消气儿,噘嘴哼一声,指着艾萨克嗔道:“学着点儿。”
“父亲。您不用惯着她。”艾萨克维护父亲。
“不必在意小节了。”布雷施劳德放下咖啡碟子,抬头问:“你们要对付腓特烈?”
“他让我颜面尽失,我非得杀了他!”小千气呼呼地路过杉木刀架,拔出水果刀,龇牙比划:“我只要易容成他最亲近的人,就能趁他不备,一刀杀了他。顺便替你们扫清道路。”
布雷施劳德低头:“他穿重甲时,你杀不了他。他穿布衣时,威廉家族懂得听风辨刃,你更加杀不了他,与此相反,您反而会被俘。半神殿下,您逃出来也不容易,遇事要冷静。”
小千脸一红,拿着水果刀,无言以对,气得肩膀乱颤。
“放下刀说话。”艾萨克伸出双手。
小千拾起橙子,往沙发上一坐,叠起腿削皮,嚷道:“那怎么办!我本来是国王,一夜之间竟身败名裂,我恨死他啦!”
饱满的大腿在睡衣下欲盖弥彰,艾萨克的目光三番五次往她腿上飘。小千察觉到了,伸手把睡衣扯到腿上盖住。
“腓特烈夺的是王权,随他去夺。只要金权冉冉升起,腓特烈苦苦抢来的皇权,也只是听凭债务操纵的傀儡。”艾萨克看得很透彻:“不用理他。”
“你!”小千险些掷出飞刀。
“不。”布雷施劳德站起来,蹙眉反驳:“腓特烈看穿了我们的意图,他在竭力阻止女皇向我贷款。我们不能再让他向女皇谏言了,必须把这对狗男女拆开。”
小千听见艾莲娜的消息,眉毛一蹙,轻轻咬着水果刀思索。她一直很欣赏艾莲娜,觉得女皇决断的魄力令女孩倾心,温婉的美丽也令男人爱慕,简直是把两性优点兼收并蓄的时代巅峰,深得小千认可。所以小千好奇腓特烈为什么讨艾莲娜信任。
艾萨克说:“女皇怎么可能不贷款?国库都空了,基础建设的需求还大。”
布雷施劳德扶额叹气:“对啊,怎么可能不贷款?我本来也是这么想,我把首相都收买了,连陆军大臣和军工大臣都表示附议,可是今天的贷款――愣是黄了!”
“怎么可能?!”小千和艾萨克异口同声。
“你是没看见女皇瞧腓特烈的眼神,”老银行家悲愤莫名,蒙受阴沟里翻船的耻辱:“她托腮瞧着腓特烈的时候,整个宫殿都荡漾着恋爱的酸臭味!你明白我的无奈吗?皇帝一意孤行!就听他的!”
艾萨克不吱声了,摸着下巴难受半天,才委委屈屈地附和:“看来,的确要拆开他俩才行。”
小千惊奇地扫视这两个委屈的阴谋家,吸口凉气说:“让我去拆!替我安排个身份,不用太贵,伪造成继承遗产的女伯爵吧,假称继承了姑母的城堡和账户,然后介绍我跟腓特烈认识。不用见几面,腓特烈就会偷偷跟踪我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布雷施劳德愁眉苦脸地叹息。(未完待续。)
415 傲慢和自卑
“你是不相信我?”小千目空一切,拔高音调,扭头瞅着艾萨克:“你告诉老爷爷,我的唱片销量最高卖过多少张?拿的奖杯多得能砌墙好吗!”
艾萨克想,那都是你过气之前的事情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父亲,她之所以叫小千,是因为有千面狐狸的外号,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冷艳还能轻佻下贱,阳光还能风情万种,清纯还能眼波销魂,拿过很多届演艺巅峰奖项,所以才被安排去冒充皇太后和公爵夫人、颠覆阿尔萨斯和洛林。”艾萨克向父亲推举小千:“请她去拆散腓特烈和艾莲娜,大约会有点胜算。”
“半神殿下……”布雷施劳德颤巍巍站起来,半信半疑地打量骄傲的小千:“腓特烈是个难以用常理揣度的人。他背叛央行来整顿家乡,却对皇室忠诚不改;他依靠投机煽动才占据一席之地,却在理财和谋国方面老成持重。他明明野心勃勃,近期却越发的克制,似乎准备厚积薄发。这种人,一般不会中美人计啊。”
布雷施劳德年老气衰,却阅人无数;他听腓特烈警告的语气里克制着醋意,隐约觉得,除了菲莉雅,没有谁能令腓特烈踏出婚外情的失足之路。
他的首要目标是拆散艾莲娜和腓特烈;为了让这计划成功,就算推动腓特烈和菲莉雅私定终生,他都可以接受。因为菲莉雅能做到的事情,小千不一定能做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劝阻小千。
“呸!”小千听见老头子拼命夸腓特烈,气得脸蛋绯红,瞪艾萨克一眼:“艾萨克,世界上有我搞不定的人吗?”
艾萨克无言以对,认真地转告父亲:“小千基本上只烦恼如何分手。”
布雷施劳德本来自有计划,却被小千胡搅蛮缠地打乱,只好暂且相信她,却把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原计划是制造腓特烈和菲莉雅的巧遇,然后往水杯里溶一些催情激素,令他们干柴烈火地烧起来,再带女皇当场撞破,只有这样,才能令这三个人关系破裂,分道扬镳,等女皇落了单,我们才好摆布她,令她开口借钱。但是……”
“不用那么麻烦,菲莉雅能办到的,我也能办到。”小千踌躇满志,扬起金发:“我本来就是德裔,不用易容了,就这样上吧。这样你放心了吗?”
布雷施劳德见她把握十足,赶紧鞠躬拜谢,反复强调:“据我观察,菲莉雅、腓特烈、艾莲娜三个人,合则破除万难,分则一事无成。失去其中任何一人,他们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失去其中任何一人,他们都必将走向末落。所以,令三人反目,各奔东西,是我们卷土重来的前提。半神殿下倘若成功,则功盖千秋,彪炳万代。”
“你别说了。世界清算银行已经备好款项了吧?目前神罗帝国草木皆兵,百废待举,是发放高利贷的好时机。等我拆散腓特烈她们三个,你就好好安排国债和贷款的事项吧。趁着现在地皮贱,多买些优质资产;等帝国的铁路和钢铁实业都变成私营产业,看艾莲娜还有没有脾气。”小千思路很清楚,笑着剥橙子:“帮你们执掌神罗帝国,我就算任务成功,回巴黎也能扬眉吐气。”
艾萨克低头暗想:“小千反正瞧不起我,不如牺牲她去搅浑他们三个,菲莉雅如果对腓特烈死了心,也许我还能有些机会。”一念及此,就抬头认真说:“伪装身份的开销都由央行垫付,不能叫你破费。城堡的地契能在两天内准备好,占地四公顷就足够了。我马上去柜台给你开具一张无透支上限的支票簿,你尽管挥霍,全由我买单。再把消息散播出去,保准你出现的时候,就是盛传之中维纳最富有的人。”
小千不以为然:“那都是你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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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伺候着老爷子从地下走廊回书房时,老银行家忧心忡忡地嘱咐艾萨克:“腓特烈回来的时候,曾经警告我,叫你别去烦扰菲莉雅。他的话不无道理。我的意见是,在菲莉雅跟腓特烈反目之前,你先静观其变。”
艾萨克心头一堵,只得退而求其次,咨询父亲:“那,我想法子娶了小千?她是半神里名列前茅的一个,虽然难伺候,但是影响力很大,知道的东西也最多。”
“那位叫小千的半神,你更要敬而远之。在她空前骄傲的外表下,我看见了孤独的自卑,这种矛盾会令她竭力维持过分膨胀的自尊,每当她做出逞强举动,她都不会察觉,更不会反省。斐迪南很可能就败在她手上。”布雷施劳德握着艾萨克的手,谆谆告诫:“这样的女人,用完就要丢弃,不要祸及自身。弗兰大帝就使用得颇具精髓,常年将她外派,做间谍用,生死自负,充分压榨了她的价值。”
艾萨克低头想,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过气女明星,童年又那么惨淡,有点自卑也是理所当然的。难怪小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容颜千面”的天赋,她的梦想大概是永远美丽下去吧。
如此一来,她来到崭新的世界,又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是时过境迁,她迷失在溢美之词里,习惯把美貌视作武器,去统御裙下之臣。
这种可悲的美人儿,敬而远之也没什么不对。
“父亲说的是。”艾萨克即使是半神,也对父亲很尊敬。
“好好看,好好学,学弗兰大帝,学腓特烈,因为他们把人当做自然资源来开采。你也要学着用人,路人也好,敌人也好,都要利用起来。帝国就是个深不见底的矿坑,只不过它出产的不是煤,它出产的是人。”布雷施劳德在儿子面前才露出疲态,咳嗽着叮嘱完,才蹒跚走向灯光摇曳的尽头。
灯光通向他的书房,他将在那里,写下无数隐匿于历史尘埃下的书信,把新鲜的情报发给各国顶级的银行家,一同操纵十几种国债的涨跌,一同赚取更多的利润。
甚至,他们可以一同决定某个帝国的盛衰,如果能够带来暴利的话。(未完待续。)
416 浪漫宽厚,绝不花心
腓特烈出任教育大臣不久,他就利用自己在军部的影响力,举办了多次筹款宴会,募集教育革新的经费。(.$>>>棉、花‘糖’小‘說’)起初来的人不多,因为现役军官生活拮据,大多没有钱,过来喝杯酒,跳两支舞,象征性地捐赠三马克、五马克,就仁至义尽了。
但是,腓特烈宴会募款的消息一传开,在维纳闹的沸沸扬扬,赴会的姑娘越来越多了。
成群结伴的名媛来跳舞,渴望脱单的贵族立刻蜂拥而至。花花公子增加了,腓特烈只得提供红酒和自助餐。于是募捐变成了舞会,像政务司长、律政次长那样的高层贵族都频频出席,引得脑满肠肥的中层贵族争相逢迎。这批小贵族大半都投资了工厂和矿山,又不交税,所以非常富裕。为了讨好上司,他们以捐款捧场为荣。
腓特烈起初一脸懵逼,不理解为何人们突然热衷起教育事业来。直到金发飘飘的克莱希娅来邀他跳舞时,腓特烈才恍然大悟。
女眷都很矜持,只会三五成群地畅谈,等待青年来主动邀请。像克莱希娅这样抢手的姑娘,很少有主动出击的。腓特烈已经眼熟她了,可见她出席殷勤。
“政务司长是您邀来捧场的吗?”腓特烈趁着下池跳舞时,感激地问。他依稀记得政务司长搂过克莱希娅的细腰。
姑娘踩着庄重的宫廷舞步,小声解释:“他是我的父亲,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才允许我出席舞会。”
“什么情况?”
“他在场的情况。”克莱希娅乖乖的。
腓特烈保守估计了一下,来舔政务司长的破落贵族少能塞满两驾马车。为了谋个好差使,这帮人没少给腓特烈捐钱献媚。
“谢谢你,你连吃喝玩乐都能拉动国家经济,因为你在这里,我的教育经费保守估计上涨了一千马克。”腓特烈时刻牢记着账本。
克莱希娅心花怒放,抿唇忍笑,眼睛闪闪发亮地瞧他,一对钻石耳环跟着碎步轻轻摇晃:“我想来瞧瞧你过的怎么样。你忘了公馆炸塌的那一夜了吗?我被舞伴踩崴了脚,痛得走不动。如果没有你扶我跳窗出去,兴许我就埋在底下啦。我父亲也很感激你。”
腓特烈恍然大悟,心想但愿她只记得拔刀相助的旧情,忘了摸屁股的旧账。[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是我不懂,”克莱希娅矜持地与他保持距离,红唇凑在他耳边,细细问道:“你为什么只摸了我和莱雅,却没有碰辛德拉呢?是嫌她笨蛋吗?”
腓特烈心里一咯噔,呼吸急促起来,以致于嗅到了仕女惯用的爽身粉的香味。
“你们私底下会聊这些吗?”腓特烈舞步凌乱起来,险些踩了女伴的脚。
“会聊到啊。起初当然有些恼怒。后来却开始在意这些旁枝末节。我们听见宫廷里的厮杀声时,也曾为您祈祷。”克莱希娅吓到了他,就不再追问,挂着宽容暖人的笑意:“您救了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我们三个希望您活着。”
这时候,舞池外面响起零星的掌声,大家纷纷向一位舞步轻盈的少女致敬。
克莱希娅扭头望去,瞧见那位风采飞扬的姑娘搂着舞伴与自己擦肩而过。
“她跳得比我的老师还完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那是个有钱的女伯爵,偶然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于是来首都挥霍,是个能歌善舞的人。”腓特烈柔声解释,顺便礼貌地拜托她:“如您所知,我蒙受女皇之托加入内阁,忝为教育大臣,我打算加强对公立学校的投入和控制,整顿积弊,需要各界的支持。如果允许,希望您替我引荐令尊。”
克莱希娅明明连自己都被那善舞的美女吸引,扭头却看见腓特烈在专注地瞧自己,顿时羞怯感动,感觉自己像滴水的冰块,忽然保持不了棱角分明的端庄,开始温柔圆润地羞涩起来。她轻轻点头,轻易把爹卖给腓特烈:“让穷人接受教育是好事,我会转告父亲。”
一支舞毕,舞姿倾城的女伯爵香汗淋漓地行礼,勉强答谢热情的掌声。腓特烈扶着克莱希娅与女伯爵擦肩而过,走上自助餐厅,看见长发活泼的辛德拉捧着一碟蛋糕,睁大眼睛指着自己:“克莱希娅好狡猾,已经跳完一支舞了!难怪我找不到她!”
克莱希娅捧唇笑,从容得体。
稍矮一个头的莱雅嘟着唇,嫌弃地瞟着辛德拉:“笨蛋,谁叫你目光跟着甜食转。”
腓特烈嚷道:“我们似有一面之缘……”他想起公馆炸塌那天,她们都是自己亲手扶出窗口的。没想到她们走得这么近。
莱雅年纪最小,比奥菲莉娅都矮一头。她扭头望着腓特烈,面无表情地端详两秒,才走过去,踮脚揪腓特烈的耳朵。
腓特烈于是弯腰下去,莱雅踮脚凑在他耳边,惬意地眯眼微笑道:“那件事情,我们约定好不跟别人说噢。就这样原谅哥哥啦。”
克莱希娅擦汗笑道:“莱雅是小妹妹,所以任性。辛德拉是二姐,总是大惊小怪,请你容忍些。”
“原来你们是三姐妹。”腓特烈扭头瞧辛德拉,她正在舔唇上的巧克力,两人目光一碰,辛德拉就认真对他竖大拇指:“你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以后也要加油啊!”
腓特烈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答。
莱雅看着姐姐嘀咕:“笨蛋。”
克莱希娅驾驭不住两个妹妹了,刚好踮脚看见父亲在寻找自己,连忙讪笑着向腓特烈道歉:“父亲又担心我们啦,请允我失陪。”说完就笑眯眯催妹妹:“走了喔。”
莱雅虽然嫌弃二姐,在长姐面前却格外温顺,甜蜜答应一声,三人一起走了,背影文静优雅,颇具仕女风。
腓特烈目光一飘,突然瞧见穿着火红礼裙的菲莉雅倚在窗口,抿着红酒瞧自己,四目相对,菲莉雅就抿唇笑了,故意移开目光,撩齐风里的秀发,看窗外簌簌摇摆的树冠。秋风展开她的裙摆,宛如一朵艳丽的火。
他心花怒放地凑过去,盯着她忍笑的侧脸,亲昵责怪:“来了也不告诉我?悄悄站在旁边看。”
菲莉雅不瞧他,对着秋景饮红酒,微笑着引用艾莲娜的话:“女皇提起你,说你最近温柔多了,我瞧了一阵才知道,原来你是‘一视同仁’的温柔呀。我不管,我要去告诉陛下,就说你对其他女人就像对陛下一样好。”
腓特烈歪头瞧她,半晌才蹦出一句充满期待的话:“你吃醋了?”
菲莉雅的侧脸一下比葡萄酒还红,立刻扭头瞧他,认真急忙地澄清:“才没有吃醋!陛下真的说啦,她讲你对敌人冷酷残忍,对女人却宽厚浪漫,少不了卷入绯闻事件。所以我们更应该保护你这个老好人,不让你被自己的多情困扰。”
“你要怎样保护我呢?”腓特烈见她脸红认真,于是轻轻夺过她手里的高脚杯,瞧着她的眼睛,对着淡淡的唇印抿酒。
菲莉雅心里痒痒的,噘嘴问他:“你才爱吃醋。喂,这几天艾萨克突然收敛了,你该不会抓住他打了一顿吧?”
腓特烈赶紧昂起头,倚在窗口假装看风景:“啊,我不知道啊。”
“不是你干的嘛?”菲莉雅看见腓特烈搓得高脚杯乱转,那是他紧张的表现。
“我才没有欺负艾萨克。我像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嘛?”腓特烈强撑门面。
菲莉雅咬唇观赏他强装镇定的表情,噗嗤笑道:“起初给辛巴喂食的时候,它会抱着碗不许人接近,我走过去都会挨两声吼。没想到你这么大一个男人,竟像小狮子一样护食。”
忽然,自助餐旁边聚起簇拥的人群,政务司长与巧笑倩兮的女伯爵高谈阔论,引来无数贵族围观,附和声高潮迭起,掌声层出不穷。
“谁护食了!”腓特烈不承认,拿余光瞟菲莉雅,试探着问:“怎么?艾萨克不纠缠了,你反而觉得缺少关怀了吗?”
菲莉雅在窗台上低头,红发被秋风撩在脸上,起伏飘荡。她反复地玩弄着珍珠项链,因紧张而哆嗦得像怕冷:“没有啊,刚好相反……因为艾萨克突然不敢纠缠我了,我才感受到了无言的关怀,让我好暖和。”
女伯爵说了个调皮的笑话,率先发出悦耳的笑声,惹得贵族们哄堂大笑,用音量来宣布100分。
腓特烈背对大厅,像个不闻红尘的隐士,与菲莉雅并肩眺望秋景,吞吞吐吐地说:“所以……所以才舍不得你离开皇都。因为想一直这样温暖下去啊。”
腓特烈明明知道菲莉雅喜欢他,偏偏欲说还休地忐忑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瞎紧张些什么。在他莫名其妙地踌躇时,忽然肩膀一暖,菲莉雅装作不知道一样靠在他右侧,两人的肩膀印在一起。
他心里的忐忑突然变成甜蜜,宛如失重尖叫的人坠进席梦思床垫里,立马踏实了。
菲莉雅看着缠绵摇曳的“沙沙”树叶,幽幽说:“你真会哄人。”
腓特烈恨不得发毒誓来讨她欢心,嘴巴一张,却朴实地保证:“你不要吃醋,有你在旁边,我就不会花心。”
“才没吃醋。”菲莉雅继续否认。(未完待续。)
417 攻略难度为S
貌美多情的女伯爵在人群里谈笑风生,早攫住了男人的爱慕,成为了贵族宠儿;五米之外,腓特烈被菲莉雅拽得回头瞧:“那个女伯爵好漂亮,被贵族追捧得走不动道儿了!你做主人的还不快去招待一下。”
腓特烈疑心菲莉雅在考验他的忠诚,所以撇嘴哼道:“那女人一毛不拔,喝我的红酒,用我的舞池,连一分钱都没捐,我才懒得理她。”
“真不理?”菲莉雅顽皮地拧他的脸。
“不理!”腓特烈傲娇地扭头,仰头喝尽葡萄酒:“要不是她人气高,早撵她出去了,挥金如土还白吃白喝,一点回馈社会的自觉都没有,鄙视!”
菲莉雅摇头笑道:“你这个人,真固执。听着,客人开心了,你募捐的才多。你看那些大贵族都在围着她献殷勤,你趁热去推销一下政策,才能完成本职工作。”
腓特烈见她竖着食指,说得一本正经,就跟她拉拉扯扯:“我听说艾莲娜筹备了个‘帝国贞操委员会’,专门抓出轨的贵族。你该不是钓鱼执法吧?”
菲莉雅被拽得往他身上跌,就认真地推他,紧张得脸红嘟囔:“我们……我们约会的时候你再开玩笑啦!现在是工作时间!”
五米之外,风光无限的女伯爵第13次偷看腓特烈。她虽然挂着明媚万千的微笑,心里却在抓狂,难以置信地暗想:“他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他是孤僻症还是同性恋啊?为什么一直不看我!”
然后她用余光瞥见腓特烈笑嘻嘻地跟菲莉雅拉拉扯扯,顿时双目睁圆,一口红酒险些呛出来:“他根本不是同性恋!难道是我比不上那个少女骑兵吗!怎么可能!”
小千施展歌舞风情,博得满池掌声,已经被追捧得炙手可热,快叫人搞不清这舞会的主人是谁了;可是就算这样,她都吸引不了腓特烈的注意力。[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不仅令她惊讶,更当做败绩来引以为耻;所以她坚定不移地确信,不是她不够美,是腓特烈太耳背。
“大概他耳朵不太好使,应该是的,”小千出神地想:“被炮声震过的军官,多少都有点耳鸣。只要再努力些,让他在人群中多看我一眼,他就会沦为裙下之臣啦。不出意外的话,在他看我的一刹那,战役就结束了。”
在她走神时,律政次长的溢美之词嗡嗡地变得清晰起来:“……后天是舍妹生日宴会,可否请您赐一支舞?”这嗡嗡的殷勤声拽回她的注意力。可是小千惦记胜负,惦记得心头冰凉,所以没给他好脸色:“抱歉,我近期谈一幅油画交易,也许不能到场了。”
在小千眼里,恋爱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心动的一方沦陷尽忠,矜持的一方就有恃无恐。所以腓特烈不搭理她,反而叫她有点儿慌。
可是她依然在挫折中奋起,勇敢地挑战不可能。她盈盈瞧着笔直走向她的腓特烈,曼丽的睫毛眨了眨,娇慵缱绻地递去秋波:“听说腓特烈殿下是个品画的行家,我正烦恼买了幅赝品,需要专家鉴定,不知道他肯赏光否?”
大贵族的目光一下聚焦在腓特烈身上,四下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一个个羡慕得不肯吱声,仿佛一开口这艳羡就会漏出来。
腓特烈去餐桌上取了两杯酒,转身走向菲莉雅,与女伯爵擦肩而过,丢下两个字:“没空。”
小千的笑脸顿时冻僵,心里终于失魂落魄地认输,五体投地的想:“这家伙……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啊……”
腓特烈本来就嫌弃她不捐钱,心里正埋怨呢,小千还邀请他去品鉴油画,叫他恨不得开价来按小时收费,都是因为众目睽睽,他才忍住了。
“没空”这两个字一蹦出来,律政次长立刻喜出望外地想:“腓特烈那基佬,居然拒绝美意!趁这机会,我赶紧请漂亮的女伯爵赴宴,为了贪面子,她一定会答应的!”
然后次长就看见他的上司,律政司长,正在一本正经地邀请小千:“他没空,我们却有大把时光,迷人的伯爵阁下,明天敝府舞会,请务必赐教。”
次长悲愤地想:“司长反应好快啊!明明有老婆了,为什么下手还这样快啊!”
小千第一次觉得面子挂不住,讪笑得脸蛋绯红,渐渐恼羞成怒时,菲莉雅走过来,顺手接过腓特烈递过去的酒杯,拾起银勺,举杯敲响,暗示大家肃静。然后她代替腓特烈向大家道歉:
“教育大臣可不好当,他募集了款项,就要去物色楼盘,急着扩建军校和义务小学。他惦记着让穷人的孩子免费识字,忙的不可开交,所以腓特烈殿下回答得稍微粗鲁些,各位请宽容。”
她的声线悦耳动听,虽然一如既往地认真严肃,却焕发着英姿帅气的魅力,力压了小千一头。
小千世故妖冶,贵族围观风情独特的小千时,纷纷被邪念挠的心头一荡,恨不得立刻征服这只骄矜的黑猫;可是听菲莉雅说话时,大家却倾慕得喉咙发痒,她话音一落,只听见一叠声的哄然附和,大家竟不约而同地迁就顺从,仿佛在取悦神祗。
小千感觉到了贵族们供奉女神的心情,嫉妒得天塌下来,心灰意冷,令五指冰凉,强颜欢笑都觉得痛苦,心里那个自己已经软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想:“现在一想,自告奋勇来勾引腓特烈的样子,真是羞耻得不堪回首。”
贵族们被菲莉雅一席话说得兴致大涨,纷纷醍醐灌顶地嚷:“菲莉雅少校说的对,既然来参与教育大臣的宴会,怎么也要贡献一份心力才对。”纷纷承诺捐助,金额从几百到一千不等。
菲莉雅被父亲和女皇联手提拔为龙骑兵第二中队中队长,暂领少校衔,刷新了龙骑中队长的年龄纪录,早已是贵族们最眼红的一支必火潜力股。
腓特烈瞥见小千呆若木鸡,心头暗爽,心想你不捐钱就不捐钱,老子有的是人捐。于是他视若无睹地跟她擦肩而过,去拿账本记录捐赠。
“布雷施劳德说的对。要让腓特烈中美人计,简直难比登天,因为他身边那个女骑兵会夺走其他女人的光芒。”小千颓然绝望,心灰意冷地想离开菲莉雅远点儿,一脸失落地招手说:“账簿给我。”她麻木地写了串数字,就要败退离场。
然后腓特烈睁眼一瞧,账簿上突然多出三万马克,顿时菊花一紧,失声喊住小千:“阁下,您是不是手抖多写了个零?”
小千背对腓特烈,陡然抬头,美目睁大,心被吊在半空,音调拉得像歌唱家的高音,细成一条颤栗的线:“三万没错啊!难道我写成了三十万?”
全场鸦雀无声,政务司长倒吸一口凉气,听见有人在神魂颠倒地嘀咕:“有钱。”(未完待续。)
418 膨胀的自尊像戳破的气球
菲莉雅放下酒杯,笑盈盈地瞅着小千的背影鼓掌,顿时掌声如雷,小千被赞美和艳羡簇拥住,她飘飘欲仙地笑弯眼睛,突然绝处逢生地想:“腓特烈你这个守财奴,被我抓住你的弱点了!哼,姐姐今天非要嫖了你不可。(.无弹窗广告)”
然后她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金色长发顺滑地披在耳边,专注含嗔的目光打在腓特烈脸上:“怎么,三万很多吗?因为看见小孩子的小脸会很满足啊,所以我觉得投资教育很有意思。不够我再添点儿?”
腓特烈本来在看账本,正好听见小千说“不够我再添点儿”,然后他立正,转身,面对小千时,已经笑容满面,热情得像接待外宾:“能添点儿就更好了。您的兴趣真是超凡脱俗,那么就邀请您出席公立学校的开学典礼好了!我力求保障学生的食宿和医疗,福利是相对健全的,所以我确定,您能如愿以偿地欣赏到孩子们那向日葵一样的笑脸。”
小千有难堪的童年,所以有点向往他描述的那一幕,居然听得心头痕痒,身不由己地被打动了;加上腓特烈前倨后恭,叫小千产生征服强敌的暗爽;导致小千真的动了继续资助教育的心思。可是她不傻,还是懂放长线钓大鱼的。
然后小千体会了一下腓特烈的心情:“他一定是希望我继续投钱,所以这时候可以略带冒犯地撒娇,来勾起他挽留的欲望。”
于是她顽皮地扭头“哼”一声,摆出千娇百媚的薄嗔颜色,不依算账:“你刚才还说没空呢!真摆架子!人家求你鉴定一幅画你都不肯,现在要我出席开学典礼,我可不可以也摆摆架子呢?”
大贵族们看得张开嘴巴,眼睛都直了,只恨小千不是朝自己撒娇,嫉妒只有腓特烈拥有哄慰美人的特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菲莉雅噗嗤笑了。腓特烈没提防小千在引诱他,居然咬钩:“好好好,你有摆架子的权利,开学典礼那天,你可以体面地迟到,还允许你早退。好不好?”
小千咬唇横他一眼,秋波专注,像在察言观色,这悄悄上心的神态,令人心头一荡,一旦猜想“她这么看我干嘛”就会品尝到酸甜的暧昧。这清纯的妖冶,源自情窦初开的凝望,最令人着迷。
“那,那我求你瞧瞧我买的画,你还有空没空了?”小千识趣地饶了他,演得出神入化,明明含嗔如少女,却撩得一圈贵族心如猫挠,恨不得代替腓特烈脱口呐喊“有空!”“杀了我都有空!”
腓特烈觉得不对劲,意识到小千在放电,第一反应是扭头瞧了菲莉雅一眼,看见骑士长故意噘嘴不看这边,就知道菲莉雅吃醋了。
“还是没空啊……您可别怪罪,我这人,明说是大臣,其实忙得像条狗。您买的什么画?我托维纳美术学院的院长给您去瞅瞅。”腓特烈圆滑得像条鱼:“老院长是我的恩师,眼力自然比我强。”
小千气哭。
菲莉雅抱胸支肘,玻璃杯贴着脸蛋,虽然别着头看远处,却听得心里甜滋滋,咬着唇角笑出了小酒窝。
事后一天,德高望重的维纳美术学院的老院长果然驾临小千的“继承来的城堡”,替她甄别了赝品。小千根本对油画毫无兴趣,却骑虎难下,痛不欲生地陪老头子赏遍画廊,一起追溯了巴洛克艺术的起源和发展,一起声讨了古典主义审美的清规戒律,小千全程强颜欢笑,其实兴趣索然,站着入睡三次,精神比老爷爷还颓。
她明知道,腓特烈跟她对视了,一定被她撩到了。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目光坠进腓特烈的眸子,“咕咚”沉底,轻轻撞在心灵的海底,甚至溅起了雾一样的海泥;可是腓特烈依旧拒绝了她,虽然用辞藻给她摆足台阶,却没留丝毫情面。
直到这一刻,小千才颓然意冷,终于心知肚明,腓特烈不会上美人计的当。
她后悔夸海口了。当初她嚣张跋扈地指着艾萨克问“世界上有没有我搞不定的人”,现在却灰溜溜的像只丧家之犬,理想和现实的反差就像悬崖,令她难过得在床上抱了一下午膝盖。
在难过的时候,她心里涌着疯狂的念头,一会儿发狂似的幻想腓特烈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她,那样就能被她冰冷地拒绝;一会儿恨不得永远躲在昏暗的卧室里,再不与腓特烈相见,害怕重温被拒绝的冰凉感受。
所以她一次一次去收拾行李,想远走高飞,但是衣服洒了一床,她却没填好哪怕一口行李箱,因为她总会半途而废,转而不甘心地发誓,要留下来践踏腓特烈的自尊。
次日,她易容回到银行家宅邸。布雷施劳德和艾萨克一脸期待地问她“腓特烈有没有上钩”时,小千转身去接了杯咖啡,双手捧着,气定神闲地摇头吹凉:“钓鱼也没有这么快的!何况我钓的是比鱼还狡猾的人。你们急什么急?烦死人啦。”
布雷施劳德听出事情不妙,却不肯揭穿,只摇头不语。艾萨克看见父亲神态,就失声叫道:“小千,你该不会连腓特烈都驾驭不了吧?”
小千头皮一炸,像被戳到肺,金发一旋,扭头诧异地拖长音调:“什嗯嗯嗯嗯嗯嗯――么?哈哈!怎么可能!”她夸张地立起细眉毛,堆出一脸听天方夜谭的笑容,努力惊讶了整整十秒钟,才干笑着假装喝咖啡,叉腰望窗外:“腓特烈看见我就移不开眼睛。”
这次,就连艾萨克都看穿了小千那糟糕的演技,他惊奇小千也有演技失真的时候,刚要好奇地问详情,就被父亲扯了下袖子。
布雷施劳德看人很清楚,他觉得小千的自尊是建立在美貌和自信上的。他看见小千的自尊已经破碎得像龟裂的墨镜,漏得无法遮掩,所以才不敢戳穿。
他怕刺激到小千。
但是尽管不戳穿,他也决定亲自安排离间计划,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小千身上了。(未完待续。)
419 虚荣和骄傲
“既然您说,腓特烈看见您就移不开眼睛,”老爷子低头整理衣袖,好整以暇地给小千挖陷阱:“那么是时候收网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司宫女官丽塔已经答应劝诱女皇造访大宰相官邸,你只需在宰相官邸的卧室里,假意跟腓特烈男狂女媚,被大宰相和女皇撞破,女皇在内阁面前挂不住面子,就会撕毁与腓特烈的婚约,从此离心反目,离间之策就大功告成。”
小千脸色一白,心里害怕腓特烈不理睬自己,莫名涌起恼怒,扭头对着窗户,拂袖拒绝:“谁跟他又狂又媚!他那么沽名钓誉的人,怎么可能在宰相的官邸里、对我做过分的事?”
小千隐约感觉到了布雷施劳德的能量,他竟然敢安排这么军容壮阔的陷阱,给腓特烈钻!他把作案地点选在大宰相的官邸,所以腓特烈根本想不到,宰相官邸这种严肃场合会发生桃色丑闻:于是他不仅会闭目塞听,更会麻痹大意,一旦上钩,就能让腓特烈声望扫地,颜面丢尽;而且,银行家居然能安排女皇和大宰相同时出现,一起撞破丑闻,把恶劣影响最大化,让女皇想袒护腓特烈都没招儿。
在古典时代的糜烂贵族圈,出轨就像调味盐,虽然大家都取用,但是把盐弄洒了就会沦为笑料丑闻。德高望重的内阁老臣,绝不会容忍道德败坏的婚外情发生,他必然会愤怒地抨击丑闻,来彰显廉洁的自尊。这种抨击,会引发排山倒海的声讨狂潮,不管大家平时有多乱。[.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所以,布雷施劳德有胆量把触手伸到大宰相官邸去,在最严肃的私人场合,策划一场内阁重臣的丑闻,不仅老辣大胆,更是不留活路。
小千虽然日思夜想地恨着腓特烈,此刻却突然打退堂鼓,不仅坚信去撩腓特烈是自讨没趣,更害怕会自取其辱;她害怕自尊被扎破时的慌张无措,她害怕热情被泼灭时的心灵冰凉。所以她一口咬定:“腓特烈不是蠢材,他在别人的官邸,没有耳目喉舌,没有亲仆近侍,肯定会如履薄冰,他怎么会非礼我?”
“你不是说,腓特烈一看到你就移不开眼睛吗,”布雷施劳德老谋深算地攥紧小千的虚荣,冷笑着摸出一枚薰衣草药瓶:“这是斐迪南研制的欢喜药水,你只需舀在指甲内,伸进酒杯一蘸,就能让腓特烈变成发情的公狗。别说在公爵官邸了,就算他在法庭被告席上,他都会日面前的梨木桌子。”
“……”小千哑口无言,半天才组织起语言,开口拒绝:“你有病吗?只有别人拿着小药瓶惦记我。我从来不会拿着小药瓶惦记别人。”
“不不不,半神殿下,我知道您对这个世界的药物免疫,”布雷施劳德狠辣地一针见血:“这个药水激发的是人体激素的正反馈机制,所以功能很特殊:如果腓特烈喜欢您,他的性激素会成百上千地释放;如果腓特烈不喜欢您,他会若无其事地走开。所以,这药水的功能仅仅是摧毁矜持,而不是泯灭理智。”
布雷施劳德意味深长地放下薰衣草小药瓶,好整以暇地抄着手,抬头凝望紧张的小千:“既然您说,腓特烈一看到你就移不开眼睛,那么,只要看这药水会不会生效,就能替我检验真相。我想,您是半神,应该不会信口雌黄、虚张声势吧?”
小千像潜在水里,憋闷窒息,水压把她的虚荣压缩成肺叶那么大。可是,她奋力昂起下巴,努力冷笑,像风筝骨架一样支撑那华丽、脆薄的骄傲:“你竟敢怀疑我?那药水会不会生效,这还用说?”
一转念,她又心乱如麻地想:“那药水一定会失败的。我撑不下去了……必须找个借口逃脱,而且要优雅地逃走,不能丢面子。”
“司宫女官靠不住,她不会引导女皇来访问宰相官邸的。”小千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地寻找这个阴谋的漏洞。
“丽塔曾哭求女皇撮合腓特烈的婚事,结果腓特烈反而跟女皇订婚了,每天秀恩爱,司宫女官一直如鲠在喉。我一直在灌溉她的嫉妒心,现在?呵呵,现在她比谁都想拆散腓特烈和女皇。”布雷施劳德昂起头,无情地戳破小千的反抗。
“可是!谁来安排细节?谁来打点上下仆人?谁来控制突发事件?谁来精确校对丑闻的时间?那是大宰相的官邸!你根本就没办法收买宰相的仆人!”小千惊慌之下,急中生智,嚷到脸红。
“大宰相的小公子,外交次长维克斯,曾经是菲莉雅的追求者,被腓特烈羞辱过,他和丽塔志趣相投,都觉得替腓特烈策划一桩丑闻,乃是一桩心旷神怡、延年益寿的雅事。事实上,是维克斯主动来求我对付腓特烈的。”布雷施劳德昂头俯瞰小千,怜悯她的苍白反抗。
“可是……可是,大宰相那个人,圆滑得近乎糊涂,能把持三代朝政而不倒,他怎么会打乱稳定的朝局?他绝对不会允许桃色丑闻在他府邸上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会极力防止外泄。”小千开动聪明的脑瓜,灵光接连闪烁,借口接踵而来,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智。
“妙在这里:维克斯会秘密邀请资产派贵族议员作客,这样,撞破腓特烈丑闻时,就能有个恢弘壮阔的排场;目击者不是女皇和老头子,而是一支由宗师级谩骂家组成的大军。”布雷施劳德浮起运筹帷幄的微笑,始终高抬着下巴,把小千反驳得走投无路:“此事由小公子欺上瞒下、一力促成,有他安排官邸之事,有司宫女官安排宫内之事,大宰相对此一无所知;到丑闻爆发时,大宰相唯有拼力声讨,借此自保。小千殿下,您生有倾国倾城之姿,颠倒众生之态,甚至无需献身,只需令腓特烈喝下欢喜药水,让他露出为你痴狂的疯狗样,被人撞见,离间之计就算圆满,大事可期。”
小千转身低头,咬着指甲,搜肠刮肚地思索推搪的借口时,听见布雷施劳德冷笑着挑衅:“我们听信您的海口,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腓特烈的死路――您给我句真话,腓特烈沦为裙下之臣的事情,该不是您一时兴起的谎话吧?”(未完待续。)
420 丑闻的准备工作
小千顿时脸蛋涨红,咬唇攥了会儿拳头,眼一闭,冲动的大话就像焰火似的飞出去:“腓特烈算个啥,他值得我说谎?”
艾萨克景仰地瞧着父亲。[.超多好看小说]他看见布雷施劳德不动声色,向小千鞠躬:“那么,为了吞并神罗帝国的千秋之业,还请半神殿下尽力而为。”
不等小千拒绝,布雷施劳德就退了出去。小千懊恼地在房间走来走去,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想起腓特烈那拒人千里的笑脸,就有砸花瓶的冲动。
艾萨克追着父亲,悄悄问:“你真的信小千能成功?腓特烈心里全是菲莉雅……”
“这个信息,我已经传递给半神了。”布雷施劳德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她的失败无关大局,反而能剪灭她的气焰。关键是你,艾萨克,”
布雷施劳德停下来盯着儿子:“你是要女人,还是要帝国?”
艾萨克喉咙干涸,吞口唾沫,毅然说:“我要帝国。只要有了权柄,女人自然会青睐。”
“那好,有你这决心,我们赢了一半。”布雷施劳德意味深长地拍儿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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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攥着腰上的剑柄说:“我很明确地告诉维克斯了,我们可以做陌生人,用不着求执行官来递话。”
布雷施劳德坐在沙发上抬头笑:“您先坐,否则我以为您想送客。”
菲莉雅气堵,只好弯腰把裙子捋在腿下,坐下时,金曦剑斜搁在沙发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恰恰相反,我邀请您去维克斯的府邸,是瞒着维克斯殿下来的。维克斯并不知道我来此造访。”布雷施劳德推心置腹,恳切看着狐疑的菲莉雅:“事实上,维克斯串通那个风头正盛的漂亮女伯爵,一起设了针对腓特烈的骗局。腓特烈于国有功,我有心救他;可是我不敢顶撞维克斯。思来想去,真心待腓特烈的只有您,敢闯入宰相府警告腓特烈的,也只有您了。”
菲莉雅一下怔住,万万没想到布雷施劳德是为他们好,感动得她张口哑然,一堆感谢的在嗓子里说不出来,脱口而出的却是句焦急的关切话:“腓特烈已经在宰相府了吗?他掉进个什么骗局里了?”
“诱入私宅密室,待以美女财色,当然是那种经典骗局。时不我待,我们快动身吧,细节在路上说。”布雷施劳德严肃起立。
“好!”菲莉雅痛快答应,扭头吩咐军部参谋:“备军部的车!再带两队宪兵!”
“是!”外面嘹亮答应,靴子声跑远,吐字铿锵的点名声飘来。
维克斯不仅是大宰相之子,封一等子爵,更是外交次长,领少校衔,只有艾莲娜钦封的铁十字宪兵团才有权利逮捕维克斯。
“带两中队宪兵围宰相府?!”布雷施劳德慌了,急忙喊:“就算维克斯设骗局,也不要带铁十字宪兵团去抓他吧?!”
菲莉雅最怕腓特烈被暗算,听见维克斯设局骗他,早就气得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嚷着“跟我去宰相府取证”就出去了。布雷施劳德慌得伸直双臂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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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宰相吩咐我来府上议拨款的事情。现在一支烟尽,茶喝到凉,大宰相何时出来见我?”腓特烈在古色古香的客厅里正襟危坐,狐疑地问维克斯。
“是这样的。国库空虚,是因为贵族免赋税。所以父亲把目光放在贵族融资这一块。最近他争取到一个阔绰的投资人。能否给教育部追加拨款,取决于投资人的态度。”维克斯面无表情地插兜盯着油画。他一直不爽腓特烈,所以打着公事公办的官腔。
“哦。”腓特烈习惯了他的敌意,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
维克斯不愿接待腓特烈,焦躁地又看了眼手表,才回头告诉腓特烈:“父亲还没回来。他本来要约投资人和你,进行三方会谈,现在你们都到了,久等无益,不如你们去楼上密室喝杯茶,父亲一回来就过来赔罪。”
“也好。”腓特烈站起来,拾起羽毛帽子戴回头上,跟着维克斯上楼:“三楼的会谈室都是隔音的吗?宰相大人处事谨慎,令我佩服。”
“对,设施是最好的,而且加了隔音层和内反锁,就是用来防仆人和防打扰的。”维克斯接了话茬,毕竟腓特烈在恭维他爹。两人说着上了三楼,奢华的装潢更见底蕴,布置考究得令人舒服。
维克斯轻轻敲门,里头传来锁响,他们听见了女人的脚步声,像是过来开了门就走远了。维克斯弓腰将腓特烈让进门去,最后客气一次,就关门离开了。
因为门一关就自动反锁,所以腓特烈有种共处暗室的刺激感,因为他看见个浮凸妖娆的背影立在窗前,紧身的雪纺曳地裙像紫色喇叭花,紧贴细腰、约束出挺翘的臀和腿、落地后就绽开来亲吻地板。
腓特烈有点紧张,恨不得宰相早点来解场。他没吱声,扫视一眼,看见密室中央横着地毯,地毯上压着着一套金属工艺圆桌和红木沙发,桌上剔透的玻璃壶里醒着红宝石一样的葡萄酒。
隔壁门后飘着朦胧的帷帐,但是此番目的是谈钱,所以被忽略不计了。
因为腓特烈沉默太久,那袭勾人的红裙就转过来,笔直走向雕花桌子。她举起醒酒器一荡,闭目一嗅,就抬头笑道:“香气刚出来,再不喝就淡了。”自作主张地倒出两杯,低头倒酒时,两滴饱满的凝脂鼓在衣领内摇晃,露出事业线,蕾丝胸罩的花纹若隐若现。
腓特烈移开目光。她也发现走光了,不动声色地压住衣领,小指甲趁机往酒里一蘸,令欢喜药水在酒里溶开,然后端起另一杯,抬头举杯笑道:“为了奖励你的自觉,我屈尊给你倒了一杯。”
腓特烈憋住笑,拾起酒杯致意,与她同喝一口,品了半天,才说:“这是好酒。”然后问:“没想到投资人竟是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真名了吧?”
女伯爵歪头撩开长发,随口说:“我的名字就是小千。”
“你父亲怎么取这古怪的名。”腓特烈抗议。
“我还想叫伊丽莎白.优雅.冰羽.洛丽塔公主呢,可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小千低头时,发丝滑下来遮住脸蛋,赶紧藏起伤感,玩着杯子低头笑:“你怎么会没猜到是我呢?就算你心里记不住我,也会记得我的三万马克啊。”(未完待续。)
421 此恨绵绵无绝期
腓特烈点头承认:“听见宰相在联系教育融资的时候,我的确猜到是你了。[]很少有贵族会在未成年人身上挥金如土,恋童癖除外。”
小千猝不及防地噗嗤笑出来,狼狈地撩开头发,露出脸蛋来仔细打量腓特烈,顺口就问:“那么你属于哪一种?”
腓特烈说:“你误会了,我办学主要面对青少年。”
小千捧唇笑得花枝乱颤:“原来你不仅恋童,还是弯的。越挖越深啦,我怕你害我灭口。”
她有典雅的气质,完美的身材,几口酒下去,天真烂漫地笑得金发乱颤,勾人的眸子笑弯时,令人忍不住想接近。
腓特烈觉得不对劲,心口像有羽毛在撩,血液都响应地心引力的号召,翻滚着往下半身涌。他急忙伸手说:“我比阳光还直。但是那都不重要,我们先谈融资的事情吧。融资的本金会产生3%的利息,以教育部的信用担保,分三年分清本息。福利不算优厚,所以很少有人问津,不知道你愿意投资多少呢?”
小千叹口气,叠腿倚在沙发上,玻璃杯抵在唇上却不喝,顽皮瞧着他:“比起把钱挥霍在衣服和珠宝上,我觉得给小孩子设置一些福利也挺有意思的。可是我害怕答应太快,被某人当作人傻钱多的笨蛋。”
她叠着腿,裙子绷出诱人的峡谷,也绘出了双腿的轮廓,她忽然意识到腓特烈在瞟这片胜景,不知为何,她竟清高地站起来,去取坤包里的支票簿,不肯给腓特烈饱眼福。
腓特烈听见她口风松动,赶紧口灿莲花,力求谈成:“投资教育,是为国富民生而计,是为强兵守土而计,怎么能叫做‘人傻’?如果有人这样说,我坚决不同意。至于‘钱多’,我就没法反驳了。”
小千最爱被人夸,听得飘起来,背对着他,高兴得咬嘴唇,险些忘记被拒时的气愤,暗想他倒贴人时也蛮讨人喜欢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大概因为事情融洽,叫她充满骄傲的希望。
她欢喜得将支票簿按在领口,咬唇扭头,金发旋成花瓣,回头咬唇问他:“你收支票吗?”
腓特烈赶紧正襟危坐,两手放膝盖上,掷地有声地回答:“只收中央银行的支票。”
小千摇晃着裙摆,轻飘飘地荡回来,并膝坐下,超享受被尊重的感觉,将支票簿摊开在膝盖上,一边熟练地书写日期和备注,然后浮着小酒窝,细细地说:“我会在上面写一些数字……顺便问你啊,皇都里谁最好看啊?”
腓特烈的心提到嗓子眼,偷偷瞥着支票上写了个“10”,激动得邪念全无,激动得六根清净,激动得唯钱是亲:“皇都里数你最好看啊。”
小千咬着唇,忍住笑,慢吞吞地添了两个零。
腓特烈心里喊,继续写,不要停,他一边喝酒,一边睁大眼睛盯着支票,口若悬河,煽风点火:“说起来,我的募捐晚会也沾了你的人气,才能那么热闹。”
小千想:“可是请你喝个茶都不肯。”心里酸着,手却多写个零,期待他讲下去。
腓特烈的心开始乱跳,意识到“人傻钱多”果然不是神话,更加认真地胡诌起来:“我怀疑你有精灵血统,否则五官怎么那么精致。”
小千噗嗤一笑,再写个零,抬头瞧他,高标准严要求:“缩短到四个字。”
“超凡脱俗。”腓特烈觉得这算摸着良心说话。可是他看见小千又添了个零,激动得马上改口:“不对,是举世无双。”
支票上的金额已经暴涨到10万马克了,腓特烈感觉这身价堪称牛郎界的翘楚。
小千忽然幽幽问他:“你口上说的那么好听,就只图我的钱吗?”
腓特烈痛不欲生地想,你他妈怎么不写“0”了,接着往上添“0”啊。
然后他一脸呆滞地抬头问小千,“什么意思啊?”
欢喜药水蘸过的红酒,已经被腓特烈喝掉大半。小千此刻,大约已经知道了结局,明明在心花怒放时被“挫败感”割一刀,却依旧想听他口里的判决。所以小千撕下支票,面无表情地逼他抉择:“我穿着衣柜里最好看的裙子,开好红酒,在无人打扰的房间等你。你还要问我什么意思吗?”
腓特烈脸色变了。他和小千面无表情地对视半晌,然后站起来;小千仰头盯着他哆嗦的嘴唇。
她看见腓特烈的脸、耳朵、脖子和锁骨都蒙上了热烈的粉红色,他张口呼吸,微微喷着滚热的水汽,令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这让小千绷紧了心弦,期待得牙关哆嗦,心里的希望像一串气泡似的连绵不断地往上冒。
她期待得头皮发麻,幻想腓特烈热情地匍匐在她裙子下,用卑微的姿态描述狂热的爱情,那样她就能冷漠地一脚踹开他,扬眉吐气地报一箭之仇;她又好奇腓特烈会对恋人说什么话,紧张地屏住呼吸等他开口,其实假如腓特烈丧心病狂地扑过来,她也许会张开双臂半推半就,把心花怒放的感觉延续下去。
腓特烈鼻息咻咻地喘息了会儿,牙关咬得太阳穴浮起血管,忽然说:“不好意思,这支票您还是自己留着花好了。”
小千像从花丛跌进陷坑,猝不及防地失神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腓特烈气喘吁吁地忍住奔腾的荷尔蒙,胸口起伏着回答:“我更愿意去举债。因为利息可以用几年来清偿,而人情要用余生来还。无意冒犯,我只是欠不起人情。”
然后他转身往外走。
小千突然气的身子乱战,指着腓特烈尖叫道:“你给我站住!”
她红唇哆嗦,气的站不稳,软弱地并着膝。她习惯被追捧,从未折过腰,刚才那番话,算是人生第一次表白;小千为了胜利,都快低声下气了,腓特烈依旧不买账,所以小千恼羞成怒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太丢人了,无论如何都要把面子夺回来!”
腓特烈转身诧异望她时,小千就算气的头昏脑涨,都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在灵长类里算好看的,就得意忘形了是吧?谁要你欠人情了?自作多情!你也不瞧瞧你那蓝毛,跟葬爱家族似的,谁会诱惑你啊?谁会诱惑你啊!”
腓特烈束手无策,一脸懵逼,蹙眉咕哝:“冷静点,我不想欠人情,这又怎么了?”
小千的自尊像被扎破的气球,痛彻心扉,五指都气得酥麻,不肯承认失败,所以听什么都刺耳,腓特烈反而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见识了她歇斯底里的口才:“谁要你欠人情了?谁要你欠人情了!做你的春秋大头梦!你才没那么讨人喜欢你知道吗!我人傻我任性,我就是想用钱砸死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千一边骂,一边抄起支票砸腓特烈,发现支票飘飘荡荡的毫无杀伤力,她就咬唇把支票簿掷过去,再把糖包、勺子、小碟子挨个儿扔过去,掷得“嗖嗖”响,这运动量令她鼻息咻咻,金发横在鼻子上。
腓特烈被砸得抱头鼠窜,然后怒吼道:“你有完没完?给我滚!”
小千愣一下,眼泪滚下来,心想既然输了,何必戳在这里被他凌辱,一言不发地拾起坤包,甩着包包路过腓特烈,开锁摔门走了。她用力太大,门又弹开了。
腓特烈气喘吁吁地挠了下头发,看见小千写的支票躺在地毯上。他走过去,拾起支票看了眼,瞧见小千签过名了。他拿着十万马克,心痒得比烟瘾发作还难受,痛苦地挠了半天头发,才克制住诱惑,把支票移到蜡烛上点燃。
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小千气冲冲折回来拾支票簿,进门就看到腓特烈在烧支票,把小千气的龇牙咧嘴,她用力、狠狠地剜了腓特烈一眼,又摔门走了。(未完待续。)
422 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腓特烈发现小千蓄意引诱他,当然会心旌摇荡。[]他的自制力按捺着欲望,像按着一台投石机,只要一松懈,他就会飞出去扑倒小千。
他咬牙切齿地忍半天,才守住了节操;因为小千骂他、瞪他,都会帮他坚定信念,所以他反而不怪人家,只是龇牙咧嘴地揉着异军突起的裤衩,专心烧掉那张支票。
他产生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让他觉得事情有点不正常,所以他烧得很急,听着小千的脚步声远去了,就想赶紧撤离。
然后菲莉雅的声音不由分说地飘上来:“维克斯你越来越闹了,竟然敢构陷内阁大臣?!我警告你,腓特烈如果吃了苦头,我就叫你好看!”
腓特烈头皮一炸,掀开窗帘一看,底下张牙舞爪地站着两个中队的宪兵,他们披着帅气的军用风衣,耀武扬威地陈列在街上,于是好奇的市民争相观看,居然产生了围堵。
维克斯惊恐的叫声追着菲莉雅越飘越近:“你!你怎么来了!我警告你,宪兵队要逮捕高官是要举证的!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证据?我一问他,证据不就有了?”
话音未落,菲莉雅一脚踹开门,冲进来就与腓特烈四目相对。
菲莉雅激动得喘息微微,脸蛋潮红,进门就张望一圈,瞧不见别人,才过来紧紧攥住腓特烈的手腕,着急地说:“我听说有人要害你,但是你别怕,我带足了宪兵,谁敢碰你都是讨打。”
她带来熟悉的气味,顿时香氛扑面,腓特烈听见她焦急、骄傲地说这些话,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心软得没力气跳动,四肢里却奔腾着正义的荷尔蒙,叫他像醉鬼一样迸发力量,用力搂住菲莉雅的腰,气喘吁吁地结巴着:“我……我不对劲。[]”
菲莉雅没料到他乱来,惊叫了一声,细眉立起来。
维克斯刚好追到门外,看见这一幕,他的眼球险些滚出来,睁圆时布满嫉妒的血丝。
布雷施劳德也满头大汗地追到门口,瞧见菲莉雅在腓特烈怀里挣扎,急忙用力扯着维克斯离开,一边关门一边恭恭敬敬地嚷:“中队长要找证据,尽管搜便是,谁都不敢阻挠。只有大宰相回来,维克斯才有辩白的资格。”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推维克斯走,轻轻带上门,“咔哒”一声就反锁了。
维克斯气喘吁吁地推开银行家,痛不欲生地发怒:“你不是说抓腓特烈和女伯爵的奸吗?怎么变成菲莉雅了!我,我!我他妈好气啊!”
布雷施劳德被年轻人推在墙上,任他毒打两拳,才擦着唇角的血嘀咕:“普通的催情药根本不能摧毁他的理智,只有这种正反馈药水,通过放大情绪的机制,才能让他忘记提防,然后一举成功。你指望那个女伯爵推倒腓特烈?你做梦吧,腓特烈的弱点只有一个人,就是房间里那个人。”
维克斯龇牙咧嘴地举着拳头,老人家却冷冷盯着他,根本不闪躲。于是维克斯不下去手,反而“噗通”坐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半晌才漏出呜咽的哭腔:“我只想搞臭腓特烈……跟菲莉雅没关系,跟她没关系!”
“男人要掠夺,必先接受牺牲。”老人家擦着血迹站起来,冷漠地丢下伤心欲绝的维克斯,独自下楼:“世间从来没有两全之策,割不去心头肉,做不了人上人。”
走廊上面挂的油画一颤,像有什么在撞墙壁;维克斯双手捂着泪眼,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腓特烈体内的药水发作时,他的视野像酒鬼一样狭隘,只看见菲莉雅精致的下巴,白皙的脖子,迷人的锁骨和鼓起的衣领。这时候,奔逸的意识比惊马还野,他根本拉不住,只觉得自己在做梦,灵魂飘在半空中,陶然熏熏地看着躯壳恣意欺负菲莉雅。
菲莉雅奋力推他,口里嗔怪地嘟囔“不要”,可是腓特烈的身体烫得像火,他不仅力大无穷,还死缠烂打,不吱声地埋头吻她的脖子,推着她踉踉跄跄退到墙边,“当啷”撞翻了名贵的花瓶,而腓特烈却置若罔闻,将她压在墙纸上,蛮横霸道地附耳呵热气:“早就想这样做了――你不是叫我胆小鬼吗?其实我胆子贼大。”
菲莉雅眯眼偏头,两手推他,却被他咬得耳廓热腾腾、湿漉漉,顿时痒得心酥体软,尖耳朵徒劳地动着躲避,力气都用来喘息了,根本不够推开他,只知道闭目扭头,张着红唇躲闪他的进攻:“你……你什么时候想过?你总是冷冰冰的对我。”
“你的客厅,卧室,厨房,军部的办公桌,摇晃的车厢里,我时时刻刻都在想。”腓特烈轻轻掂起菲莉雅的下巴,一边枚举地名,一边心旌摇荡地瞧她迷离的眼神:“我今天就要付诸实践,谁都别拦我。”
菲莉雅觉得身体里有快感在游,亲吻、抚摸带来异常甜美的电流,叫她有点站不稳。她夹紧膝盖,两手推他,轻轻说:“你这样下去会坐牢的,我跟你讲……”
“坐牢就坐牢,判三年就血赚,死刑我都不亏。”腓特烈的手勾住她肩上的两层带子,往她胳膊上一褪,顿时从肩膀露到锁骨,袒露大片雪白肌肤,吓的菲莉雅夹紧双肘,结果胸脯被挤得更饱满,她低头看见,胀鼓鼓的胸脯从胸罩边缘鼓出来,被黑色蕾丝托着,摇晃着往外漾。
菲莉雅胸脯一凉,不敢再跟他讲道理,赶紧提起酥软的力气,奋力推开他,一边拽着褪落的衣衫,一边往门的方向跑。
她没跑两步,就被腓特烈追上来扯住长裙的褶子;她被拽着腰上的裙子,脚下一滑,惊叫着滑倒在地毯上,裙子却被扯下一寸,衣领滑到胸口上;她吓得跪着往外爬,黑蕾丝胸罩托着一双白皙饱满的水滴,沉甸甸地坠在锁骨下乱晃,随着她手膝并用地爬走时,蕾丝胸罩勒在洁白的身子上荡漾,完美诠释了迷人的球体美学。
腓特烈看见她爬动时,裹着小腿的白丝袜在端庄的红裙下面若隐若现,饱满的臀部一边爬一边摇晃,被裙子盖着,反而显得更翘,喷薄着欲盖弥彰的性感。
他扯着菲莉雅的裙子不放,看着她一寸一寸地爬出裙子;她很快发现自己越爬越光,魂飞魄散地将衣领扯在胸脯上遮住,扭头幽怨地嗔怪:“你别闹了,求求你啦。”(未完待续。)
423 危险的缠绵
菲莉雅从销魂的昏厥中回过神来,躲在被子里缩着,双臂搂着凌乱的胸罩都没力气整理,发丝凌乱地埋怨他:“这是宰相官邸的床哎。[]被你弄得乱七八糟。”
腓特烈敞着衬衫,伸胳膊让她枕着,扭头打量菲莉雅潮红的脸蛋,伸手撩她的刘海:“反锁的密室,又是隔音的,反正没人敢打扰,又是大冷天,我舍得冻着你嘛?我跟你说,刚才那小千就打算引诱我来着,这张床基本上不是拿来过夜的,估计时刻准备着发挥正当功能。”
菲莉雅心安了些,朝他支起身子,微笑问他:“你心满意足了吧?现在说说,你是多个情妇呢?还是多了个情人?”
腓特烈看见她披着被子,叠着的双腿在衬衫下面若隐若现,精致的胸罩挂在小腹前,一双水蜜桃在空气里翘着,这粗心大意的清纯,给气氛添了百分温馨、万种风情。
“我不懂你的意思。”腓特烈只觉得情妇两个字很难听。
菲莉雅察觉走光了,又趴下去蜷起来,手指在他胸脯上画圈:“如果选前一个的话,那就是鱼水之欢啊,你胡作非为也无所谓,你不思进取也无所谓,我不仅可以无视你的所有缺点,甚至可以帮你瞒着艾莲娜;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我都会答应你。但是你若倒台了,我也会跟着树倒猢狲散,卷了你的钱跑路!我所理解的情妇大概要有这样的职业修养。”
腓特烈噗嗤笑得肚子痛,没想到她竟然专心考虑过这种事,于是好奇问她:“那什么叫情人?”
菲莉雅害羞地翻身,背朝着他,抠着床单说:“如果当你的情人,我就会想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啊,你贫病失忆都无所谓,我会做好牺牲的准备。[.超多好看小说]可是,那样的话,我就会认真对你好,你胡作非为,就会挨我的骂;你不思上进,就会跟我吵架;你有缺点,我就会非常介意,总是希望你改正,会招你的烦……我还会找机会向艾莲娜坦白啊,而且我还会按照宪法逮捕你,然后给你送牢饭,因为你侵犯了骑兵少校。”菲莉雅咬着嘴唇,又小声补充道:“还侵犯了两次。”
“三次。”腓特烈笑着告诉她,“那会儿你有点意识模糊,所以数不清了。”
“嗯--”菲莉雅发出歌儿一样的鼻音,表示抗议。
腓特烈过去,扳她光滑迷人的肩膀:“你抓我吧,骂我吧,如果我做坏事,你就跟我吵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要情人。”
菲莉雅被他扳过来,瞧他时不仅悸动脸红,还有点喜悦不安,迷人的胸脯露出了半片都不晓得,只顾小声确认:“你真的选好了嘛?我很挑剔的哦,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不得安宁哦。”
腓特烈甘之如饴,低头去啄她额头:“恋爱本来就是遭罪的事,难的是有心甘情愿的人。如果为了你,我有勇气试试改变我自己。”
菲莉雅像猫儿似的嗯一声,闭目抬头,小鼻子蹭着寻找他的嘴唇,亲了一下,就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要穿衣服,帮我递一下裙子。”
腓特烈被温暖滑腻的绝世美胸挨着胳膊,纵使万分不舍,也得起床去拾地毯上的裙子。他说:“那你松开我。我去捡一下。”
菲莉雅抱紧他的胳膊,埋头甜甜地说:“不要!抱着你好舒服。”
腓特烈说:“那你自己起来穿衣服。”
菲莉雅撒娇求他:“人家好懒……你帮我递一下嘛!”
“那你松开我。我去给你捡裙子。”腓特烈这次强调了一下“给你”两个字。
菲莉雅可怜兮兮地嘤嘤说:“可是我又好想抱着你,一秒钟都不想松开!你不要走嘛,求求你。”
腓特烈忍不住想,你在逗我吗。
他露出禽兽面目,伸出魔爪来吓她:“你小心我欺负你哦。”
菲莉雅被他揉两下,竟然闭目咬唇,红着脸,昂头捱着媚痒的感觉,“嗯嗯啊啊”地发出娇腻的鼻音,就算被他欺负都不肯放手,认真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开。
腓特烈想,她平时高标得像月亮、骄傲得像偶像,可现在却加倍地粘人,真是奇异无比,是否因为她珍惜初恋呢?
他低头告诉她:“好软啊,像玩水一样。”
菲莉雅并紧被子里的腿,羞耻地埋头,不给他看脸蛋,温柔地抗议:“不……不要说出来。”
突然,门被撞得一颤,梨木门框“吱呀”惨叫;菲莉雅尖叫一声,攥紧被子捂住胸口时,门被撞了第二下,惨烈的木材折断声突然炸响,门锁直接崩飞,“咣啷”撞在墙上,弹落在地。
门锁崩飞,两个撞门的皇家金盔骑士气势汹汹闯进来,沉默立在门边;气宇轩昂的艾莲娜走进来,扫视一圈,蹙眉问紧随其后的司宫女官:“丽塔,腓特烈并没在这里啊。”
司宫女官碎步上前,弓腰禀奏:“下官的确看见腓特烈与艳名远播的女伯爵在此私会。所以速报陛下,不敢隐瞒。”
艾莲娜问话的时候,艾萨克邀请来的贵族一直决堤似的涌进房间里来,塞得客厅挤不动,还有人在门口探头,这让艾莲娜很嫌弃。她就算来捉腓特烈,也不想被围观。
她默许了腓特烈和菲莉雅在一起,本以为他会忠于三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结果丽塔跑来汇报,说有个风头很盛的女伯爵插足做小三,顿时气得艾莲娜七窍生烟,恨不得抓住腓特烈打一顿,立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
如果腓特烈同时给她和菲莉雅都戴上绿帽子,那艾莲娜也没什么好说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就算破口大骂,就算冷战分手,都不能纵容他花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以,就算大批贵族跟上楼来,怒火中烧的艾莲娜都没心情搭理,一心只想知道,腓特烈是否那么禁不起诱惑?
“菲莉雅与他同生共死、我和他私定终身。难道这些约定对他来说,就轻浮得抵不过一个富有女人的诱惑吗?”艾莲娜可以容忍菲莉雅和腓特烈在一起,却痛恨腓特烈跟其他女人幽会。
如果抓住腓特烈跟女伯爵睡在一起,艾莲娜就算孤独一生,都会取消婚约。(未完待续。)
424 欢迎起诉
腓特烈在卧室那边听见艾莲娜的声音,吓得穿上裤子就滚下床来,衬衫还飘飘地敞着,就狼狈地冲到门口,瞪大眼睛问:“艾莲娜?你怎么来了?”
艾莲娜瞧见他衣衫不整,气得脸色雪白,嘴唇哆嗦着抬手指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盛怒当头,食指乱战,恶狠狠地问话时,让腓特烈像冬泳一样冰寒彻骨:“卧室里面躺着谁?说!”
腓特烈猝不及防,扭头看见卧室里的菲莉雅吓呆了,她抱着被子,咬着手指,傻傻地瞧腓特烈,胸罩的肩带落在臂弯上都不知道拎起来。
腓特烈看见中小贵族挤了一屋子,中间有很多都是在议院叫骂过的熟面孔。他知道这些人有多么不积口德,所以决心对菲莉雅的名字绝口不提,死都不能让这些谩骂家看菲莉雅的笑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艾莲娜……”腓特烈吞口唾沫,恳切地求艾莲娜消气。
看客们围观不怕事儿大,还在往客厅里进人,挤得人群蠕动不止。还有胆肥的议员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敢做不敢认?”“里面是谁,拖出来就知道了!”
这样一煽动,立马有三个热情群众越众而出,捋起袖子就要进卧房把女人拖出来。
腓特烈一听,也气得火冒三丈,心想:“菲莉雅这会儿都没挂几寸衣服,就算她穿着得体,我岂能容你们糟践我的女人?”顿时兽性大发地咆哮:“你们吃了豹子胆!”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震的盆栽乱摇,丽塔更是疼得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膜刺痒难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然后腓特烈穿着白长裤,敞着飘飘的衬衣,咬牙切齿地抓住两个热情群众的脑袋,互相一碰,撞得两颗头颅金星乱转,然后他力大无穷地丢开他们,一脸狰狞地抬脚一踹,怼在第三名热情群众的心口,这一记窝心脚险些叫抓奸的吐出血来,那人四脚朝天地凌空飞起,炮弹似的擦着艾莲娜飞过去,笔直砸进声讨人群里,顿时把议员们砸得人仰马翻。
腓特烈粗暴地放倒了三个擅闯卧室的家伙,霸道野蛮地堵住卧室门,瞪圆眼睛,荡气回肠地宣布:“不怕踹死的,尽管上来!老子不一脚把你踹墙上粘着,就不算有种的男人!”
菲莉雅瞧着他磊落的背影,心痒地呆了一下,稍后醒过神来,就赶紧一声不吭地披着被子下床,拾裙子穿。
腓特烈一夫当关地把住门,那些看热闹的贵族还真拿他没辙,纷纷七嘴八舌地向女皇声讨腓特烈的劣迹,“给陛下蒙羞”“毫无悔改”“劣迹斑斑”之类的严厉措辞不绝于耳,听的艾莲娜都烦,回头一声呵斥:“给我闭嘴!”立刻镇得寰宇安宁,世界清静。
然后艾莲娜扭头盯着气喘吁吁的腓特烈,轻轻点头:“你很威风,不错,很好,是个男人的样子。”
然后,女皇盈盈转身,潇洒果断地离去,轻飘飘地抛下断肠绝句:“你我的婚约,延期再议吧。祝你快活。”
贵族们面面相觑,都想拦住女皇,下旨狠办腓特烈;可是大宰相不在场,没人有阻拦圣驾的胆子,只好像抽刀断水似的,退开一条路让女皇离去。
腓特烈想拔腿去追艾莲娜,却攥紧门框,不能离开,只好眺望艾莲娜的背影,扯着嗓子喊:“艾莲娜,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艾莲娜充耳不闻,昂头骄傲地走了。腓特烈猝不及防地痛失心头肉,把怒火全发泄到看热闹的议员头上:“还不滚,杵在这里等死么?”
议员明明是维克斯邀来壮声势的,不料气势反而折了一节,他们害怕腓特烈毒打他们一群人,个个脸色红白不定,犹豫该不该撤退。正在面面相觑时,人群一蠕动,面无表情的维克斯带着布雷施劳德脱颖而出,义正辞严地指控他:“你有三条大罪。一,亵渎皇帝。二,婚前纵欲。三,故意伤人。上述罪行,无视梵天教义,践踏世俗道德,亵渎皇帝权威,不诉诸法庭不足以平公愤。诸位先生在场有目共睹,皆可作证。”
腓特烈怒火中烧地克制脾气,渐渐意识到这是个炮制丑闻的陷阱,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气势逼人地反客为主,反而循循善诱地赶他们走:“我欢迎各位联名指控我;为了保证各位胜诉,首先建议各位敦促神官成立宗教法庭,控诉我违背教义。否则,你们就只能通过议会联名把我推上皇家法庭,温馨提示,军部可能不太愿意看到公开审判,所以事态大概会发生神奇的展开。我冒昧猜测,起诉我的司法准备,各位还没做好吧?”
维克斯扭头看一眼后面的议员,只看见百脸懵逼,窃窃私语:“控告他的程序准备好了吗?”
“还没做,怎么来得及?”议员摊手。就连布雷施劳德都没做控告腓特烈的准备,因为不确定会不会成功。
腓特烈板着脸指导大家:“既然要起诉我,那就赶紧去做,拖拖拉拉的怎么行?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去联系律师啊,去起草诉状啊,去打听军部的态度和教廷的意向啊!事情那么多,还要我一个个教吗?真以为拉来一个捉奸观光团就大功告成了?”
布雷施劳德竟然无法反驳,抄着手扭头,瞥见“捉奸观光团”全在傻眼,就哼一声:“都听见了?还不去照办!”
维克斯觉得腓特烈说的很对,他也觉得大家光起哄、不办事,肯定是扳不倒腓特烈的,所以他也附和着抱怨起文官系统的低效来:“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事儿都留给别人办,都戳在这里当老爷吗?没听见他的话吗,都给我去干活啊!雇律师啊!写诉状啊!去探消息啊!”
维克斯一呐喊,人群才争相涌出去,腓特烈一直在指指点点:“当心点,别弄乱抓奸现场,军部肯定要来取证的,要保护证据,有秩序地离开现场。”
然后抓奸群众在腓特烈的疏导下,井然有序地排队离开。
直到最后,布雷施劳德离开房间,说:“被告人写你和菲莉雅的名字,对吗?”
“是的。”腓特烈推他出门。
“等着上被告席吧你。”维克斯恶狠狠地扒着门诅咒腓特烈。
“滚吧你。”腓特烈好不容易把人都忽悠走了,毫不留情地把房东踢出门去,转身去看菲莉雅穿好衣服没。(未完待续。)
425 最大的不孝子
菲莉雅站在镜子前面,就算穿的整整齐齐,她都觉得衣衫凌乱无比;她回头看腓特烈,发丝慌张地垂在脸蛋边上,眼梢似有泪痕:“你干嘛教他们起诉你!脑子被门夹啦?”
腓特烈走过来,抄起自己的黑外套裹住她,摩着她的脸颊端详:“他们都是傻子,几句话就骗走了。(.)我心想他们滚蛋了,你会舒服点;反正我也掉他们手里了,起诉我也是迟早的事,我也没损失。”
菲莉雅投在他怀里,嚷了声:“不要,我会心疼。”
他撩齐她的发丝,轻轻请示:“他们一下去,就该叫宪兵队来调查现场了。咱们先走吧,免得尴尬。别的话在路上说。”
他轻声细语,菲莉雅就乖巧点头。腓特烈替她戴上帽子,搂着她出去。菲莉雅一直紧张得寒战,腓特烈环住她的腰,她才镇定些,低头嘟囔了声:“搂紧点。”
他刚下楼,就看见维克斯坐在客厅里,懊丧地抱着头;刚回来的大宰相弯腰逼在维克斯面前,食指哆嗦着指着儿子,正小声骂得嘴角挂口水;大宰相抬头看见腓特烈下楼,惊得飞奔过来,嘘寒问暖地问菲莉雅有没有事,然后追着腓特烈,一叠声商量:“这件事发生在我府上,我必会封锁消息,尽量不损毁菲莉雅中队长的声誉……”
腓特烈叹口气,知道大宰相果然不糊涂。大宰相说“挽救菲莉雅的声誉”,是害怕彻底激怒腓特烈,他不说“挽救腓特烈的声誉”,是试图继续站在争斗之外。[]
这老头子服务三代王朝,以睡眼昏聩的形象示人,只有这紧要关头,才逼得他露出精明一面。
腓特烈的怒火像岩浆在冷脸下面流淌。他摇手拒绝好意:“挽救不了。我被下了春药,菲莉雅留在房里,十多个有议员席位的贵族等着看好戏……菲莉雅也被卷进来,脱不开身了。”
菲莉雅低头遮帽,不吱声只跟着腓特烈匆匆走。
大宰相听见毫无斡旋,急得一顿小碎步跟着腓特烈跑,细细碎碎地求他息怒。
腓特烈怜惜老人家的拳拳父爱,于是搂着低头的菲莉雅停住,回头瞧着弓在沙发上抱头的维克斯,声音波澜不惊,官方得毫无感情:“你若心疼你爹,现在过来给菲莉雅道歉。她若点头,我日后算账时就饶了你。这机会只给一次。”
维克斯被父亲劈头盖脸痛骂一分钟,已经火冒三丈;此刻更看见菲莉雅被腓特烈搂着腰,双目险些喷出火来。他颤抖着沉默两秒,突然掀翻面前的茶几,洒得杯盘飞了一地,然后嘶哑吼道:“你来日算账?!你被取消婚约,你面临联名起诉,你身败名裂了!你还有来日?你等来生吧!”
大宰相气得脸色蜡黄,指着儿子哆嗦一阵,一声“蠢材”没喊出来,突然白眼一翻,滚在地上晕厥过去。
腓特烈怒火乱窜,本要撂狠话,却看见老爷子躺在地上抽搐,又不忍废话,对维克斯怒喝一声:“还不扶你爹去躺着!”然后护着菲莉雅扭头就走。
她俩与上楼调查现场的宪兵队擦肩而过,飞快出门登上马车,低调离开。
维克斯没想到气晕了老头子,连忙手忙脚乱地抱轻飘飘的父亲去躺着,手忙脚乱地照顾,声嘶力竭地喊医生,折腾半天,大宰相才狼狈地悠悠醒转,抬头见腓特烈走了,他又痛苦地叹口气。
因觉得时日无多,所以大宰相枯瘦的五指从被子下探出来,攥紧维克斯的手腕,明明气若游丝,却争分夺秒地喘着说:“维克斯,腓特烈和央行之争,是由女皇犹豫不决而起。女皇想大肆借款,而腓特烈坚定反对,于是国策悬而未决,腓特烈和央行为争宠撕破脸皮。你,明明可以事不关己,两边糊弄;为什么要杀入火海,去做央行的炮灰?激怒腓特烈对你有什么好处,敷衍央行对你又有什么坏处?”
维克斯一头跪在地上,咬牙流泪:“他上台,组建内阁,大宰相就变成虚职!父亲,儿子在利用央行,为您铲除异己啊!”
大宰相气得怒喝:“谁告诉你,异己是用来铲除的!”他剧烈咳嗽,已经无力与儿子阐明官场的不败法则,只能争分夺秒地描述现在的恶果:“现在,你给腓特烈泼了一盆脏水,我告诉你,这脏水也泼在了我头顶的那层地板上,永远洗不掉!你猜透了党争的胜负了吗,你就站队?你揣摩到女皇的心思了吗?你就搅局?你估算出腓特烈的愤怒底线了吗!你就把他最挚爱的女人拉下水!你不想想!万一赢的是腓特烈!你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老人家声色俱厉地呐喊一阵,突然弓腰咳个半死,趴在床沿吐痰,被子滑到屁股上,唇角悬着藕断丝连的血痰:“我刚才给你求情,你还掀桌。我求你,快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维克斯吓得不敢反驳,唯有泪流满面,像狗一样爬到父亲床沿,哭的眼歪嘴斜,才敢自辩:“可是父亲,腓特烈全凭拥立女皇才有今天的内阁席位;我们的离间计划大获全胜,他已经失去女皇,四面楚歌,只需要痛打落水狗,他就再无翻身之日!他落入死局,你何必再谨小慎微,受尽他的气!”
“好好好,你缜密,你大气,你有魄力,我听你的!”老宰相呆了半天,突然像认命似的从了儿子,撒气似的说了一堆反话,才哆嗦着拿手帕擦了拉成丝的血痰,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抛下一句:“第一,你想想斐迪南当初优势有多大,再体会一下他败北时的心情。第二,你没有利用央行,央行利用了你。”
然后,老宰相默默翻身,在被子里蜷成虾米,埋头咳嗽,不再跟儿子交谈。
维克斯瞒着父亲做了这些事,终于在木已成舟后,得到了大宰相的支持。他的信心更加充沛,咬牙切齿地想痛踩腓特烈。
“菲莉雅……也是我最记挂的女人啊。”擦去眼泪的时候,维克斯咬牙切齿地想。他恭敬地退出父亲的房间,却忘了替父亲擦净床前的血痰,他习惯让女仆做这些粗活。(未完待续。)
426 两个人精
菲莉雅心急如焚,推着腓特烈上马车,坐在他身边捶他:“你今天好……哎呀!好窝囊!我觉得他们在设局害你,你就这么纵容他们吗?”
腓特烈不顾她挣扎,反而更热烈地将她搂在椅背上,两个人呵着暖雾,四目相对,而他道歉时,认真得恨不得摇尾巴:“我知道他们会暗算我,但是没想到他们会用春药,也没想到他们会波及你……你父亲现在如日中天,我本以为他们会规矩一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对不起,我故意独来独往,等他们对付我,没想到还是连累你了……”
菲莉雅听出了大文章,一声“什么!”飘出青天外,急得摇他:“你等他们对付你?你为什么要等别人对付你?你就不防着点吗?你故意上钩的吗?为什么!”
腓特烈低头搓暖她冰凉的小手,小声娓娓道来:“我面对的布雷施劳德,不仅有鲸吞的财力,还有小人的谨慎,他明明有天纵之才,却甘愿韬光养晦,这种敌人最棘手!他对我的弱点了如指掌,我对他的贪婪也洞察于心;如果我们彼此防备,必能守个滴水不漏,对峙到地久天长――但是我不想跟他僵持,你懂吗!帝国疲敝,缺钱若渴,我没有打持久战的时间资本了。所以我要打破胶着的局面。攻坚不下,又要打破胶着,就只能输,只能诈败,仿佛拔营败退三十里,诱他来追杀我。”
“那你就任人宰割?!”菲莉雅跺脚嗔道,泪花乱晃。
“菲莉雅,布雷施劳德这次陷害我,布置的极其完美,从人脉的利用,到资源的调派,每个环节堪称老辣,我相信这是他苦心孤诣炮制出来的骗局。他给我下的药,我其实能克制住,但是我以为他派来的杀招是小千,你知道吗?小千滚蛋后,我就放松了警惕,所以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立马沦陷在迷离的药效里了……我这次身败名裂,虽在情理之外,却也在我预料之中。[.超多好看小说]辩证地说,这也是我诈败的原因。”腓特烈闭紧眼睛,一边告诉她实情,一边理顺自己的思路:“正因为布雷施劳德对这次骗局付诸苦心,我才更应该一溃如注;我希望他喜出望外,因为‘居安者,忘思危’,就算谨慎如央行执行官,在大获全胜的时候,也会多少放松些风险管控;我越是输的一败涂地、越是输得丢盔弃甲,他就越不会提防失败者的反扑;当我被踩进烂泥里,当布雷施劳德以为天下大势在他手中,他就会放手大干;为了巩固胜利,他会抓紧利用优势,去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情―――于是,胶着的局面就打破了;我们的对决,就会迅速从对峙激化成决战。而我急需决定性的胜利,所以我佯败得再惨都无所谓。”
“急需决定性的胜利?”菲莉雅不太懂政治。
“艾莲娜等不及了,她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帝国在悖论里转圈:列强环伺,但是不借债就无法强军兴国;财政崩溃,强军兴国就会债台高筑。我必须为她解决这个悖论,并且要以雷霆之势、一劳永逸地解决它。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忍受一切糟践,因为在我计划圆满之日,我必然掀起遮天蔽日的反攻狂潮,让一切谩骂在恐惧中蛰伏,让所有列强在钢铁中崩溃,让一切债务在铁拳下烟消云散。那一天,包括国家的羞耻,包括个人的荣辱,一切耻辱都会在那一天昭雪,而德意志精神将永远为王,这一切都来自于灵魂里的忍耐。”腓特烈动容恳切,希望菲莉雅谅解自己的眼下的窝囊:“压抑自我的忍耐,近乎无情的坚定,和不惜一切的爱国主义,是它们组成了德意志的灵魂,是它们引导我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拥抱胜利,是它们让雅利安人永远不能被击败!菲莉雅,今天也许令你蒙羞,但是我们终将胜利!”
菲莉雅这才知道他在下一盘大棋,终于明白,他为何被抓奸在床、都能保持冷酷的从容。菲莉雅相信腓特烈在紧锣密鼓地布置更大的骗局,所以她不仅信任得死心塌地,还感动得一塌糊涂,嘤嘤一声哭了,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你说的诈败,到底要诈败多久?你要被糟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个观点我只告诉你。我被欺压、我被排挤,不仅会令央行放松警惕,更会激起耿直人群的不满;当我的拥护者们变得怒意十足,就刚好能为我所用,发挥出最大破坏力。与此同时,我会暗中保护自己,让我只是名声受损,不会伤筋动骨。所以,我被起诉,我被排挤,看上去一溃如注,其实对我布置的‘胜负手’颇有助益。你要看清本质。”腓特烈拍着菲莉雅的肩膀,细细安慰她。
菲莉雅这才舒服一些,抹去泪花,一脸梨花带雨的娇蛮,嘟着唇戳他的脸:“你就会卖惨,讨女孩子的同情就罢了,还占支持者的便宜,坏透了。”
腓特烈解释:“卖惨是一项熟练的技能,我这算比较克制的,别人都是辞官下野,过两年再应邀出山,立刻拥簇如云,效果拔群。我比他们负责多了,你不要瞧不起我。”
菲莉雅抱着他的胳膊,脸蛋歪在他肩膀上,随着颠簸摇摇晃晃,甜蜜地嗔道:“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我喜欢追逐你的背影。”
“我也喜欢你的背脊。”腓特烈亲吻着她的鬓发,嗅头发里的香味:“裙子都堆在腰上乱颤,怎么都看不厌。”
菲莉雅用力推他,腓特烈死皮赖脸地粘着不放,两个人在车里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笑声洒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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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六百支旧式步枪返厂改装,预计填装时间缩短到25秒左右,实战能达到一分钟两发。预计花费三万金。”汉弗莱首相阅读完奏章的简介,由司衣女官接过,送上御座,呈给皇帝看。
“司宫女官丽塔怎么不在?文件、奏章、政事协理和文档归类,不都是由司宫女官主理吗?”保罗在下面窃窃私语,小声问法里纳。
布雷施劳德依旧恭敬站在末席,注视着鞋尖下的地毯花纹,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法里纳冷冷哼一声,一边听着汉弗莱首相阅读预算奏章,一边翘起嘴唇回答:“那个叫丽塔的女官,告了腓特烈的密,带皇帝去某处府邸,在众目睽睽下抓了腓特烈的奸。皇帝一回宫,突然冒出反腐案件,司宫女官就被找出无数贪污腐败的毛病,隔天就罢官夺职,滚回市区征婚去了。”
法里纳把菲莉雅关在家里,正在疲于应对联名起诉菲莉雅和腓特烈的案件,所以心情很糟。
老宰相垂手听见,眼皮抬了一下,也不答话,装没事儿人。他用脚都能猜到,女皇也不愿抓爱人的奸,她大概宁肯假装不知道,也不肯撕破脸皮毁了婚约。事后迁怒丽塔,实在顺理成章。
保罗小声感叹:“女皇看似宽和,其实心思缜密。司宫女官的贪弊案,女皇大概早就握牢证据,否则也不会说办就办了。司宫女官大概不知道,女皇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个字道尽用人学问啊。”老宰相绵绵长叹,仰头看天,“女皇把我们的本领都学到家啦。”(未完待续。)
427 巨债
这边嗡嗡议论着,那边的汉弗莱首相已经把账目一本本报上去:“下面是小开支:腓特烈筹办帝国士官学校第一期招生,预算九千金;拟增添公立小学十四所,公办中学两所,工人夜校八所,印刷初级教材又需进口英格兰活铅字印刷机,共需七万两千金,腓特烈已筹集四万三千金,申请拨款两万九千金;优化农业育种,引进高效率蒸汽机,建立全国募兵制,开销一共一万两千金。(.棉、花‘糖’小‘说’)合计四万一千金。”
宫殿外飘着雪,寒意撩着帷帐往里面灌。这场提前来临的瑞雪已经洗白了整个世界,把维纳变成了银装素裹的银色之城。
冬天不宜进军,带来了短暂而安逸的和平。而央行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利落地把腓特烈踢出了决策层,这次御前会议,女皇都没有宣腓特烈出席。
艾莲娜从堆积如山的奏章后面抬起头,拎起一本丢在首相脚下:“修个铁路,招标就要两千万?我记得前年还卖给央行一条维护良好的矿山铁路,成交价是九百六十万。现在运煤都要交租借使用费。”
布雷施劳德不慌不忙,出来跪下:“那年战事吃紧,军资筹措艰难,下官倾尽全力,也只筹得九百六十万,以购买铁路的形式充实国库。请女皇明鉴。”
他妙口生花,把贱买国家资产的劣迹说得像鞠躬尽瘁一样。
艾莲娜急需钱用,不方便跟他撕破脸,就没理他,对汉弗莱首相抬一抬下巴:“内阁预算总计是多少?我这里算的是三千七百万。[]”
汉弗莱佩服女皇的精算能力,急忙汇报:“农,工,军,教,运输,矿业,六项支出合计三千六百万,确实无误。而国库剩余三万四千金,难以支撑。”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艾莲娜淡淡说,低头沙沙签了一纸协议,面色宁静地双手扶印落款,抬头柔声宣布:“我在书房都跟执行官大人商量好了。拟发行国债两千万,利率为3.5%,主要在巴黎、伦敦、法兰克福的金融市场出售。”
“利率过低,会产生国债销售缓慢的情况……”大宰相提醒女皇。
女皇不动声色,低头“沙沙”不断翻开文件,在不同地方签名,回答时头也不抬:“我都说了,我跟执行官大人商量好了,这笔国债委托布雷施劳德家族来承售,议定手续费是8%。”
布雷施劳德可以通过国际清算银行,动员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的金融下线,共同吃掉这笔暴利生意,所以他仗着有销售渠道,就坐地起价,开出了三倍的手续费。
他习惯像机械表一样精确地计算,像豺狼一样冷酷地向艾莲娜施压,压榨出这笔生意的最大利润。
“8%?!”法里纳上将如遭雷击。两千万乘以0.08,布雷施劳德如果卖出这笔国债,就直接进账一百六十万,约等于帝国整整三年税收!
法里纳觉得这个财政模式太畸形了,他愤然出列,公开反对:“如果腓特烈在这里,他一定不会允许……”
“这是我的帝国!”艾莲娜抬头盯了法里纳一眼,像被刺伤了一样,薄怒寒声:“到底谁当皇帝?”
法里纳察觉女皇听到腓特烈的名字就动怒,不敢吃眼前亏,正语塞时,汉弗莱首相回头问:“您别忘了,三千六百万预算里,军部储备军粮、更换战马、铸造大炮、募兵和抚恤所占的支出,快够一千万了。女皇替你筹钱,你又不肯,你这不是刻意刁难陛下吗?”
法里纳上将痛恨文官这张嘴,只好低头认罪,然后退下:“臣不敢。陛下圣明。”
艾莲娜有点累,签署完文件,支着额头继续说:“国债销售四个月,大概能卖出去一半,可以变现一千万左右。剩下的亏空,就以皇室名义向央行借款,就按照上次议定的利息,年利率11%,向央行借四百万。”
这个时候,保罗和法里纳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艾莲娜为了眼下,已经放弃未来――女皇必然知道,她已经永远还不清债务,她的子子孙孙,都将在央行的阴影下,像个佃农一样,背负着债务劳作下去。
但是,女皇是在替内阁筹钱。所以法里纳和保罗也完全没有立场去捣乱。
“既如此,年初当有1400万资金入库,盘活工农军教四大领域。”汉弗莱首相朗声唱道,像个致开幕词的戏子。
“先这么应付着,剩下的1800万,就慢慢想法子筹措吧。”艾莲娜一锤定音,闭目垂首,轻轻摇了摇手,察言观色的莉莉就转身瞧着内阁,柔声道:“女皇累了,各位散会吧。”
内阁谢恩,转身簇拥着布雷施劳德走了。汉弗莱亲密地牵着布雷施劳德的手,笑容满面:“您深得女皇信任,封爵也是不远的事了。”
四位内阁大臣出宫来,老宰相昂头看见满天碎雪,像火灾后飘落的灰烬。他感慨着伸手出去接雪花:“这笔债务一背上,财政就进入永冻寒冬,帝国再无春天了。”
汉弗莱首相充耳不闻,拉着银行家,笑哈哈地跑进奶油一样的雪地里,玷污出一行凌乱的脚印。
法里纳给老宰相撑伞,三个大臣偎依着走出宫殿,突然看见雪地里多了尊雕像,注目一看,那尊雕像披着黑外套,挂着蓝绶带,竟然也是个内阁大臣。
腓特烈求见女皇被拒,固执地在宫外站了一天,还没感动女皇,就被雪压成冰雕了。
保罗素来喜欢腓特烈,顿时吓的伞都滚在雪地里,冲过去扫落腓特烈背上的雪,急忙喊道:“你这个年轻人!有误会留待时间去澄清,你在这里死站着也没有用的!”
腓特烈的脸冻成了一块冻土,被扫净身上的雪,人一摇,嘴唇才“咔嚓”翕动了一下,喷出口暖气,眼珠转过来,看着保罗问:“皇帝破罐破摔了?”
法里纳撑伞护着老宰相走上来,据实以告:“皇帝破罐破摔了。签售国债两千万,一个季度能折现一千六百万;再向央行借一笔,虽然利息高过天,但是各项工程倒是可以轰轰烈烈地建设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在替谁建设,兴许我们这代人劳碌一辈子,子孙全在还债,新帝国全是资本家的资产。”(未完待续。)
428 如果我掌权
腓特烈的脸皮被冻硬了,依旧没表情,但是从外套底下探出双黑手套,打着寒颤和法里纳握手,说:“那都是以后的事,让我来操心就够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当下有件事我要道歉,你女儿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你用读报纸的途径来发现我俩的地下情。”
法里纳说:“我现在有点后悔。如果早允许你娶小雅,就不会有今天的风波,你也能阻止女皇破罐破摔。”
“有钱也非坏事。国防有钱能募兵,能革新武器,能改良编制。已经没办法了,只好盯着点贪污的,把钱用在刀口上吧。”腓特烈十分看得开,搓着手说:“弗兰帝国现在焦头烂额的,不也在搞军备吗。保罗大师,钱都借了,那就尽情烧吧,痛快地开启军备竞赛,离开打仗也不远了。”
“你说的对。”法里纳上将忧心忡忡地点头。他即使位极人臣,在皇都军界一手遮天,却依旧觉得无力、疲惫,因为管理国家太难了。在财政和治理方面,他甚至佩服腓特烈的镇定和大气,佩服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站在雪地里,求女人原谅。
上将和军工大臣、大宰相排成一行走下千层台阶时,忍不住感叹一句:“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我们把权力抢到手,才发现抢的是烫手山芋。如今庆幸的是内阁团结,各部能够协调发展,是帝国大幸。”
老宰相不屑一顾地冷哼:“这烫手山芋,老夫捧了四十年。你们要抢,我巴不得抛给你们。”然后得意地笑两声,不慎吸入冷空气,得意忘形地咳得半死,弯腰让同僚给他拍背心。
保罗是平民出身,厚道地笑道:“万幸上将栽培了个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只要他能在内阁里站住,以后前途无量。”
法里纳老脸一红,扭头摇手:“哪有栽培,没有,没有。”心想我跟他全是赤果果的利益关系,说出来都丢人。
腓特烈不知道别人在议论他,因为他看见布雷施劳德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一脸关切地调戏他:“腓特烈殿下,别在这儿站着啦!女皇不会见你了。脸皮稍微薄点儿,别赖在宫门口死缠烂打,也给自己留点儿体面。”
“很开心吧?”腓特烈阴沉地问:“今天赚了几百万?”
“今天进账183万,纯利润。”布雷施劳德一反常态地笑嘻嘻,收起恭敬,与他针锋相对,拿真话来气他:“我知道你对工人和农民有感情,你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嘛。可是你看,我什么都不生产,却能赚他们几百年都赚不来的钱。这就是优良人口和垃圾人口的区别。”
“我查过了。你在皇室面前装孙子,低声下气,穿着朴素,其实你一直在把家产转移出去,如果帝国出了什么乱子,你随时都能移民出境,一走了之。”腓特烈一针见血:“所以帝国再垮都无所谓,对吗。因为三个帝国都是你们的棋子。”
布雷施劳德的眼睛睁圆了:“你说什么?”
“不必瞒我。”腓特烈见他如遭重击,就知道说对了,于是乘胜追击,咄咄逼人:“我从大卫口里,问出国际清算银行的勾当了。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还有你的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其实是一家人。你们就是世界清算银行:巴黎跟维纳开战,你们两头放贷,赚第一笔;等两边打不动了,你们承销国债,赚第二笔;等一方战败了,你们耍手段签订巨额赔款,收取筹款分成,赚第三笔。而战火销毁了生产资料,人们若想东山再起,还得贷款,于是高利贷门庭若市,你们的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见风疯长,这就是最他妈血赚的第四笔!一场仗,打空两个帝国,养肥三家银行!然后,你们就可以豪迈的用巨款收购国有资产,买铁路,买矿山,买漕运,买地产,慢慢把世界经济命脉购入你们的名下。这就是为什么你要买军部的矿山铁路,这就是为什么你能买得起军部的矿山铁路!你们是一群无家无国的鬣狗,只会精确地计算利润;你们冷酷地追求战争的时候,就算宰割自己的祖国都不会有丝毫留恋!”
腓特烈一口气说完这一切,气的白雾乱喷,黑手套在大衣底下握紧。
“你看得很清楚,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布雷施劳德有种宿敌如知己的感慨,背手与腓特烈擦肩而过:“大卫已经被巴黎银行除名,没人会相信他的证词,我也不会承认这些杜撰传言。你身败名裂,站在雪地里说出这些没有凭据的话,怕是疯了吧。”
布雷施劳德确信自己没有留下把柄。因为国际清算银行用富可敌国的财力,建立了一套覆盖全大陆的先进情报网络,银行执行官可以比陆军指挥部早1~2天知晓几百公里外的战役胜负,来提前抛售或者买入参战国的国债。
所以,腓特烈就算得知了这些秘辛,也没有证据来公诸天下。
腓特烈嗅到了布雷施劳德的骄傲,他轻轻说:“我今天来这里,等的不是女皇,等的是你。布雷施劳德。”
“哦?”银行家回头讥笑,“你要想骂,就尽管骂吧。除非你能把女皇的签名骂掉,否则……”
他戏谑地摸出女皇签署的金融文件,在寒风里抖得刷刷响:“否则,你就继续做你的牧草,我继续当我的牧人。这话不好听,也当忠告听吧,垃圾人口。”
“艾莲娜选择相信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当不成这个牧人!”腓特烈看都不看那一沓“鼠目寸光”的文件。他背对银行家,盯着雪地,字字铿锵地宣战:“我和工人的孩子一起玩耍,我和农夫的孩子一起长大,我喜欢他们的劳动,他们要么产出谷子,要么加工螺钉,总能让世界多一些财富;而你呢?布雷施劳德,你一粒谷子都不能生产,你一颗螺钉都不能加工,你不能让世界的财富增加,你只是把世界的财富卷走,仅此而已。”
然后,腓特烈缓缓转过身来,宛如一只喷吐龙息的黑龙回头打量猎物,杀气澎湃,凶光逼人:“如果我执掌这个帝国,我会把你这样的人――全部杀光。全部。”
布雷施劳德抬头看见腓特烈的眼睛,张口没说出话,手里的文件洒在雪地里,像浮在泡沫上的叶子。
汉弗莱首相匆匆赶来,急忙拾起地上的文件,扯着布雷施劳德就走:“这么珍贵的文件都洒了,这可是好不容易争来的贷款文书,都是钱!”
他一边推银行家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手:“腓特烈你也别等了,女皇知道你站了一天,但是她不会见你的。早点回家暖暖腿吧!”
首相搀着央行执行官下了好几层,才看见执行官双目发直,嘴唇翕动,脸色惨白得像木偶。
“你怎么了?”首相问。
“他的眼神……好可怕。”布雷施劳德呆滞地扭头瞧首相,突然就攥住首相的胳膊:“不能让他掌权――继续踩他,把他排挤出高层为止!让他去基层建学校去吧,他太危险了!”
“就是这么说,”首相咕哝着,高一脚底一脚地走向广场上的马车:“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世俗审判了,趁着道德还保守得能当武器用,赶紧狠狠砍他一下子。”
“砍!往死里砍!”布雷施劳德反响激烈,像一惊一乍的蝗虫:“砍到他不能还手!砍到他没法报复!砍到他奄奄一息为止!”
“好了好了!你冻坏脑子了,去车上暖和一下就好了。”首相把财阀推上马车。(未完待续。)
429 世俗力量的神权盟约
古典时代末期的社会,普遍奉行一夫一妻制,离婚都需要教廷批准,就连老国王偷情都得小心翼翼,道德严苛可见一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所以说,如果让教廷出面,借用宗教法庭的名义审判腓特烈和菲莉雅,那是最上之选。于是布雷施劳德请有头有脸的维克斯去教堂捐款,希望买动神官,组织宗教法庭。
维克斯第一天捐了一千马克,约等于五百盎司黄金。神甫弗朗克欣喜若狂,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维多莉娅神官今天不在。”弗朗克说,“她去审讯俘虏了。”
“那么我该去哪里找神官大人呢?”维克斯追问。
“您最好别知道关押俘虏的地点,那是机密。”神甫收起笑容。他收钱时的热情冷却得比咖啡快。
“请神甫转告露神官,她可以主理此事。”维克斯退而求其次。
弗朗克神甫和两位精灵相处这么久,早摸透了上司的脾气。他明哲保身:“露神官在烘焙花茶。这个时候打搅她,会被人道毁灭的。”
“人道毁灭?!”维克斯没接触过这个词。
“你会变成一束光,射在墙上,而且拔不下来。”神甫坚定地拒绝维克斯,“人类太污秽了,进入烘焙房会玷污草本植物的芬芳。我绝对不会再打搅她了,再也不会了。”
“……”维克斯无言以对,只好千叮万嘱:“腓特烈道德败坏,影响恶劣,议院诸公决定联名起诉他。这件事情,还请向神官转告。”
“好的,我给您登记入册了,神官会马上批复的。”弗兰克眯眼翻页,给他登记了。
维克斯喜笑颜开。
弗兰克继续说:“然后大概会在6月下旬给你回复。”
维克斯在冬天的寒风里呆若木鸡。[]比官僚系统更低效的是神职人员,维克斯这次大开眼界。
第二天,维克斯捐了两千马克,比上次翻了一倍。弗兰克神甫心花怒放,数钱的时候露出小儿麻痹症的表情。
然后维克斯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维多莉娅大神官。这个文静的女孩子在专心修剪火绒花。长发落在背后,像一匹剪裁整齐的绸缎。
“神官大人。腓特烈婚前纵欲,不仅道德沦丧,还被许多议员现场撞破,影响败坏。而且他的行为一定程度上违背了教义,希望您能成立宗教法庭,审判腓特烈。”维克斯把这席话反复推敲过,修改得字字珠玑,感觉十拿九稳,于是倒背如流。
“婚前纵欲是什么东西?”大神官放下园艺剪,竖腰回头,睫毛漂亮得勾人心魄。
维克斯走神半晌,心想这样纯洁的神官居然连婚前纵欲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样跟她科普呢,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就是和没订婚约的女孩子上床了。”维克斯笑着解释,等着看维多莉娅羞红捧脸。
维多莉娅呆了一下。这时候,一个男精灵从楼上走下来。
丹尼夹紧双腿下台阶,他像只狒狒一样弓着腰,夹紧大腿,连下个楼都痛苦不堪,蹙眉龇牙地忍耐着,下一层就“唉哟”停一步,扶着楼梯弓腰歇两秒,才哆嗦着继续下楼,可脚一踩稳,裆部就敏锐地酸痛,让他像个90岁的老人,下个楼梯休息了四次。
维克斯一直看着丹尼,觉得信息量巨大。
维多莉娅跺脚抗议:“你怎么挣开了!别乱跑,今天我放假,你要陪我。”
“不要,我也要求放假,”丹尼形容憔悴,翕动着苍白的嘴唇,抖抖索索扶着墙壁,蹒跚着往外挪:“我被铐在床上一礼拜了,我要出去晒太阳。”
丹尼被腓特烈无情出卖以后,与维多莉娅的恋情开始以火箭速度发展,进入蜜恋以后,他就开始挑战各种有趣的游戏,最近一直被女友关在卧室里,快灯尽油枯了。
维多莉娅于是走上去抱住男精灵。因为当着客人,所以她笑不出来,冷冰冰地哄他:“说了躺好等我的。不许耍赖。”
“不要,今天jj痛,”丹尼虚弱地抗议,“我不管,我要晒太阳。”
维多莉娅拖着丹尼上楼。
维克斯徒劳地追两步,伸着手喊:“那,那成立宗教法庭的事情,您看是不是……”
维多莉娅回头指着洁白的墙壁:“你看那是什么?”
维克斯仔细一看,墙壁上有两只苍蝇在叠罗汉。他惊叹精灵那明察秋毫的视力,然后昂头回答:“入冬了,苍蝇在繁衍。”
“你怎么不拍死它们?”维多莉娅箍着丹尼,站在楼梯上镇定地问。
“他们交配,关我什么事?”维克斯脱口而出。
“那人类交配,关精灵什么事?”维多莉娅义正辞严地拒绝提供神权援助,然后拖着男朋友上楼了。
“……”维克斯觉得三千马克白花了。
“您该退下了。”神甫走过来逐客。
“那个,不能这样吧?我捐了三千,连个水漂都见不着?”维克斯不甘心,越想越气,忧愤交加。
“教廷没收钱,您的钱捐给了天主,”神甫慈祥地狡辩,“等您上了天堂,天主会格外爱护您。于是,再见。”
维克斯发誓有朝一日要火烧教堂,把神甫都问斩。
他们尝试了各种成立宗教法庭的途径,发现此路不通,神职人员不是装聋作哑,就是胡搅蛮缠,除了收钱利索,别的全都不利索。
最后,布雷施劳德得出结论,腓特烈和神官一定发生了超友谊关系,因为他们不仅有奸情,而且奸情不浅。
因为斐迪南和艾萨克虽然同为半神,却交集很少。斐迪南死不瞑目地倒台了,艾萨克却不太清楚内情,自然不能警告父亲提防教廷。
而早在当初,腓特烈就当着神官对大卫用刑,向教廷证明了“半神”的存在,以及证明了“半神”们志在扫平精灵国、销毁古文明传承的目标。起初,两位神官只是看在他有定律场发生器的份儿上,半信半疑地帮他对付公敌斐迪南;等到大功告成,神官抓了斐迪南回去一问,立马将半神的狼子野心挖掘出来,让教廷知道,她们的威胁远远没有结束,亡国灭种的恶意已经从遥远的巴黎启程,将要践踏神官的故乡。
巴黎为了扶持新教,而暴力烧毁梵天教堂、迫害教廷信徒的劣迹,至今历历在目;神官今天终于发现,曾经的浩劫只是开篇之笔,跟斩草除根式的终极目标相比,烧几座教堂根本不值一提。
得知这个信息以后,维多莉娅一直在暗中给腓特烈提供情报援助和经济支持,提供舆论优势和神权援护。这两个人,不仅有战友之谊,还唇齿相依,为了抵抗更大的公敌而默默牵手。
所以腓特烈才有胆子招摇过市,亮出自己的弱点给敌人打,因为他有一面不为人知、却坚不可摧的盾牌,那就是教廷;那就是能够对世间善恶宣布最终解释权的教廷,最美丽、最正统、也最流氓的普世势力。
在哈布斯堡皇室辜负教廷以后,远赴皇都的大神官终于找到了第二支能够与教廷生死与共的世俗势力,为了共同的命运而战。
而腓特烈跟维多莉娅的勾勾搭搭,都发生在眼神眉目之间,议定于秘密无人之处,因为腓特烈希望隐藏实力,所以神官同意对双方盟约秘而不宣。维克斯万万没想到,他去求神官制裁腓特烈,其实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未完待续。)
430 借酒浇愁的半神
“虽说是公立小学,其实入住的都是一些青春期的童工和流浪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腓特烈坐在圣光礼拜厅里,喝一口花茶,眉毛一挑,注视露神官来表示赞许,然后继续对维多莉娅说:“无论是募资,还是其他,教廷对我帮助甚多,所以公立学校的开学典礼,我希望邀请两位神官出席。我们扶助的这些穷孩子,就是帝国五年后的中流砥柱。这次演讲的目的,无他,唯有二字:印象。”
“印象?”维多莉娅捧着花茶,疑惑的蹙眉。
“是的。他们尚在童年,此时种下的印象会伴随一生,决定他们在青年时期、中年时期的抉择。”腓特烈对神官推心置腹,“神权在衰退,这是事实。巴黎发起的启蒙运动和宗教改革席卷了半片大陆,理性主义蓬勃发展,科技力量高歌猛进,大家渐渐会意识到,在阶级矛盾面前,天主其实遥不可及;在坚船利炮面前,圣光已经苍白无力。所以,要想维持神权不坠,你们就要跟我出席这次开学典礼,给孩子们树立天主信仰,以保证年轻的一代不会抛弃教廷。我主抓教育,是为了存续爱国传统,是为了存续神佑体制。”
露认真直着腰,茶杯托在膝盖上,乖巧点头:“你说的对。扶持公立教育,能育成稳定输送人才的人文体制,这是社会的生命之源,比理工不遑多让。”她已经明白腓特烈的长远谋虑。帝国的理工已经略显败象,所以要文教来焕发生机。
“没人答应把公立设施变成宗教学校,我们都清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我会尽己所能,允许公立学校开设赞美诗课程,斥资建立圣职者雕像,让学校蒙上宗教色彩。”腓特烈知恩图报。
“谢谢你。作为报答,教廷会公开支持你的正统地位。”维多莉娅面无表情地喝茶。
“那这次典礼,丹尼去吗?”腓特烈问憔悴的丹尼。
“我只想挥起我亲爱的小锄头。”丹尼暗示他想挖先知遗迹。他这些天被维多莉娅反复调教,早就把女朋友背上的地图背熟了,日思夜想地渴望破土动工。
“圣墟只有精灵国才有权力发掘。其他人擅自挖掘圣墟的话,都会被人道毁灭哦。”露歪头瞧着丹尼,笑眯眯地警告。她是专门监管这一块的。
精灵擅长考古科技,正在全力发掘精灵十国内的先知圣墟,努力复原古文明的神奇技术。为了保护大陆上未暴露的圣墟遗址,精灵国对内制订严格戒律,禁止私下开挖圣墟,以免导致军阀哄抢,掀起考古热潮。
腓特烈不敢吱声了。他赶紧撇清自己:“我的定律场发生器是两百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总不归你们管吧?”
因为最近不需要战斗,所以小律进入休眠状态,积攒能量,等待配件升级。
露神官被他夸花茶好喝,正开心着,痛快点头说:“你的东西是圣殿骑士团遗物,所以可以不追究。”
腓特烈见她笑的甜美,却知道她出手的可怕,有种劫后余生的虚惊,赶紧站起来说:“那就走吧,你们这么美,一定会让人爱屋及乌地信奉天主。”
露神官笑眯眯地说:“糟蹋花茶就打死你喔。喝干净。”
腓特烈噗通坐下,低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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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斯怕气死父亲,所以不敢在宰相官邸密谈,于是每次都赶赴央行公馆,去汇报战况。
在小千的秘密别墅里,维克斯和央行父子济济一堂地商讨大事。
“只能通过议会联名起诉的方式,用世俗法庭来审判他了。”碰壁以后,维克斯对拖沓的神职人员终于绝望,悲愤地转告布雷施劳德。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把我们的议员都煽动起来,半票通过起诉案!看腓特烈怎么跑!”布雷施劳德已经对腓特烈恨入骨髓。他咬牙切齿地拍板,发誓痛打落水狗。
小千自从追求腓特烈失败以后,就消极怠工,每次开会都站在吧台前调酒,兑了满满一大杯气泡果酒,自斟自饮,喝得脸蛋酡红。她处于奇怪的状态,对腓特烈的事情避而不谈,仿佛逃避现实才能让她舒服。
“小千殿下,您不是对腓特烈深恶痛绝吗?为什么独自坐在那边喝酒?”维克斯冒失地问。
“我恨他啊,恨死他啦,你们快商讨个好办法出来,我瞧着。”小千口是心非地摇手。实际上,她对那个吃了春药还能把持住的家伙充满好奇。这种既痛恨困惑、又酸楚得不敢去细想的神秘体验,还是她第一次体味到,尝起来就像酸甜的烈酒,熏熏地冲淡了仇恨。所以她的“恨”就像上级文件精神,只在口头上贯彻,却懒得往心里落实。
她征服阿尔萨斯和洛林以来,一路凯旋高歌,目空一切的胜利带来了独孤求败的枯燥。所以新奇事物是她最想要的东西,但是腓特烈是条伤口,令她刺痛得想到这名字就要饮酒。于是小千变成了一只绕着灯罩扑腾的飞蛾,害怕灼伤,偏被吸引,只有酒精能令她从挣扎中解脱。
她还必须和颜悦色,防止别人来安慰她。
“您也不过来参与商讨,该不是被腓特烈伤到心了吧?”艾萨克佯装莽撞,哈哈大笑。
小千也哈哈大笑,一声“什么?”拖得好长,以示惊讶,然后咯咯笑着佯装打他,和谐地反驳:“就你胡说,别让我再见到你。”她把氛围盘活得其乐融融,一直笑到筋疲力尽,才昂头慢慢喝光一大杯酒,等一线烈火滚进喉咙,烫得心脏失去知觉,才心满意足,继续浮起妩媚得体的微笑,微醺地支颊傲视别人。
布雷施劳德知道艾萨克在痛打落水狗,微微愠怒地盯了艾萨克一眼,示意他不许刺激小千,然后体贴地起立告退:“小千殿下喝了不少,小憩会儿有助醒酒。我们不便打扰,去书房议事吧。”
小千逞强挽留,一直挽留到门口,扶着门对他们的背影嚷了几句:“只是波旁加果汁而已啦!我又没醉!你们接着说啊!”看见那三个阴谋家跑着走远了,她才精疲力竭地关上门,双手犁开金色刘海,庆幸总算可以不用听“腓特烈”三个字了。
她靠着门下滑,跌坐在地毯上,抱紧膝盖,飘飘欲仙地喃喃:“一个人真好,如果永远能一个人喝酒就好了。”她醉靥酡红,头重脚轻地枕着膝盖,思绪便像惊马乱窜,脑子装满对某人的好奇、害怕和怨恨,浑然不知时间飞逝,打喷嚏才发现感冒了。(未完待续。)
431 公立教育
小千遇到腓特烈之前,喜欢招摇过市,享受人群的簇拥;今天,她喜欢把自己关在客厅里,连窗帘都拉上,摔杯子踢凳子也不怕失态,难过时往床上一摔就可以。因为她没力气再粉饰华丽的自尊,所以躲进自闭的避难所,连孤独都有了安全的味道。
她觉得,腓特烈不简单,布雷施劳德很快就会来求助自己;但是在那天到来前,她会自卑地蜷在窗帘后面,连往窗外瞧都不许阳光照到脸。
而在书房里,针对腓特烈的下一步行动很快起草完毕了,因为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和大腹便便的议员们抱紧成一团,联名起诉他。
“就看军部管不管这件事了。”起草完起诉状,艾萨克捧着草稿,忧心忡忡地说。
“你是不是蠢?”他爹过目一遍,立刻破口大骂,狠狠用笔把“被告人菲莉雅”划去,把纸笔往桌上一摔,怒斥:“你一边说着军部别管这事,一边把别人的心肝宝贝列成被告,别人怎么可能不管?!你怎么这么不长进?欺负一个就得了,别把后台硬的扯进来!长点脑子!重新誊一遍!”
艾萨克羞愧地坐下来抄写,完全无法反驳父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维克斯痛不欲生地搂着头发抱怨:“他现在已经是陆军大臣了!什么时候才斗得过法里纳?”
布雷施劳德心力交瘁,被两个心浮气躁的年轻人气的肝火乱窜:“能不能别一天天总想着斗?你们都是蟋蟀吗?要伪装自己,要隐藏目的,要在少得罪人的前提下完成目标,你们才有出头的机会!你们除了寿命能赢他,还有什么能赢?”
“父亲说的对,活得比他长就行了。”艾萨克含泪抄写诉状。布雷施劳德苦口婆心说的,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秘诀,他和维克斯早就不敢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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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所公立学校是用皇家大铁厂的废弃厂房改建的。第一期招生的名额都分配给了工人子弟,他们本没有接受教育的资格,去当童工又失误率高,很多孩子都落下了断指的轻微残疾。而这所公立学校的福利健全,饮食、住宿、祷告都按照规章拨款,也算给了这些童工一个去处。
腓特烈利用内阁职位,整饬了教育部的账目,狠抓财政,把钱都握在自己手里,然后行之有效地落实了寄宿制公立学校的福利标准。虽然教育部里怨声载道,很多公职人员恨腓特烈入骨,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用不多的钱,做到了很牛逼的事情:全免费寄宿制启蒙学校,已经落成开学了。
因为腓特烈事必躬亲,所以没人敢在他手里赚回扣,学校的桌椅采购、福利洽谈都是以基本市价谈妥的。按照这个议价标准,三个月内能再起十三所相同的学校,基本覆盖皇都附近的工农子弟;小孩子都有免费的学校安身,这项政策受到了穷困阶级的热烈欢迎,市场治安也更加稳定。
这一个月来,议院的大贵族冷眼注视这些公立学校拔地而起。他们觉得腓特烈大概已经对政坛心灰意冷,所以甘愿退居二线,去做灰头土脸的累活脏活了。
这让布雷施劳德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开始筹划更大的高利息圈钱计划。
腓特烈在马车里和妹妹、两位神官聊天,然后菲莉雅敲开了门:“开学典礼准备好了,校长在致辞,你下车准备演讲吧。”
“好。”他轻快地跳下马车,招手令妹妹和神官跟上来,叮嘱一句:“我先上台,你们等我鼓掌;掌声响起来,你们就上来走过场。”
奥菲莉娅已经熟悉了管理工作,开始偏好男装。她穿着干练的白风衣,黑马甲托着青涩鼓起的胸脯,嘟囔着低头整理领结:“银行的事情好忙的,非要来走过场吗?”
“办学也是投资。而且是比开矿、放贷更加恒久长远的投资。开矿只不过产几块石头,办学产出的是人才和未来。”腓特烈替她把领结拾掇漂亮,就转身被菲莉雅领着上了木台子。
旧厂房外面是一片堆放原材料用的空地,推平之后被改成了操场,黑压压地挤了一大堆刚入学的童工,还有些激动莫名的家长掺在人群里,目光灼灼地盯着拾掇麦克风的伯爵。
腓特烈披着内阁大臣的黑外套,站在一米高的木台上,低头吹响麦克风,确定有声音,就挥手让校长下去,然后两手放在演讲台上,感慨万千地扫视这两百多个瘦骨伶仃的童工,开口就说:“没几个贵族愿意出钱办学校。其实这学校不算昂贵,净资产加起来有八千马克?为了攥住这八千马克的公款,我得罪了人,跑断了腿,累断了腰。我睡前也想过,如果我用这力气去讨好那些不交税的大贵族,别说八千马克,八万马克都贪到手了。为什么我不去讨好贵族,而来成全你们?”
下面的穷孩子傻眼歪头,咬着手指头发呆。
腓特烈扫视一圈,攥住所有注意力,然后徐徐答道:“因为国家要亡了,而贵族却不能拯救国家!能拯救国家的,是你们!”
“我们连税都交不起,拿什么救国?贵族占有着帝国,却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吗!”有人恼怒地嚷。
“说的对!他们占有帝国,占有权利;他们不交税,专敛财,却连自己的国家都守不住!”腓特烈指着那个尖叫的农民,瞪着他喊道:“可是,雅利安人是轻言放弃的民族吗?绝不是!所以,贵族守护不了的国家,就由我们的子民来捍卫;德意志民族的土地,就由我们的子嗣来传承!雅利安人是打不垮的,德意志的土地只有扩张的天命,岂有缩水的道理!”
“我们……我们这些佃农和工人,连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没有!平时被搜刮鞭打,没有人问;现在要打仗送死,想起我们来了?”有工人恼怒地喊。
(未完待续。)
432 为了理想国
腓特烈高举右臂,攥着话筒,目光坚定无比,呐喊得口水纷飞:“你们可能会想,你们一无所有,凭什么保护这个伤害过你们的国家?答案已经摆在你们面前了!你看到这所学校了吗?它的一切都是免费的。(.)而它仅仅只是开始!在免费教育之外,医疗,住宿,食物,福利,我要让一切都变成免费的东西,变成孩子们的东西,我要把一切都还给你们的后代。这样的国家,值不值得你们守护?”
腓特烈奋力挥舞右手,嚷一句就停一秒,头发乱颤,声嘶力竭地吹着牛逼:“告诉我,这样的理想国,能不能算属于你们的国家?而它的荣耀,你们能不能坐视它被异族践踏!”
下面早就有眼熟的认出了腓特烈,窃窃私语地传播他的名声:“那就是鲁恩会长提过的腓特烈伯爵!他是大贵族里最好的那个,不仅救了鲁恩会长,还资助了矿区工会!”
一传十,十传百,在场的贫民们渐渐相信了腓特烈的话;他们本来就欢迎免费学校,否则也不会激动得亲临现场,加上腓特烈这一番气吞山河的承诺,仿佛把壮汉们胸膛的热血点燃了。
“这样的理想国,才是我梦想中的德意志!”终于,一个肌肉壮硕的炼钢工人举拳响应,呐喊着简单的词汇:“伯爵说的对,雅利安人是打不垮的!贵族守护不了的国家,就由我们来捍卫!”
腓特烈和台下的家长们呐喊互动:“骑士灵魂是雅利安人的精神印记;敌人恐惧的不是刀剑,敌人恐惧的是德意志骑士精神!就算你们没有梵克血统,那又怎样?你在战场上一往无前,你就是我的骑士;你在工厂里精力无限,你就是我的骑士!高贵强大的雅利安人,不论在战场还是在工厂,都能以一当十!而我要拿什么来奖赏你们呢?我要成为你们的一员,来追逐我们共同的梦想,来建立一个强大无比、人人甘愿为它战斗的理想帝国!我现在是教育部长,我就把教育免费化!我如果是工业部长,我就要解决工人的食宿医疗!如果我是大宰相,对不起,我会把贵族的家产充公,来做建设理想国的经费!如果有贵族不愿意,就让他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腓特烈这一顿撺掇,顿时令会场掀起排山倒海的呐喊:“雅利安人强大无比,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工厂里,全都无人能敌!”
菲莉雅捧唇看得惊心动魄,奥菲莉娅抱着菲莉雅的胳膊,被声浪震的缩头捂耳朵。(.)维多莉娅大神官瞧的目瞪口呆,嘴唇张开都忘了关上。
腓特烈气吞山河地承诺:“回去告诉你们的亲朋好友,腓特烈为你们递上了来自理想国的邀请函!免费公立教育是个艰难的开始,但是这仅仅只是开始!”
“建立德意志民族的理想国!”这个壮阔雄心令男人们声音嘶哑,不能自拔。
腓特烈重归正题,开始叮嘱学员:“我的孩子们,你们要牢牢盯着父辈的背影!记住男人壮烈倒下的背影,你们就能学会什么叫牺牲,就能学会他们的勇敢、坚韧和细致,当你们像个高贵的雅利安人走上战场的时候,也会恪守帝国荣耀,用骑士之血洗礼这片热土!”
“我们也是骑士吗?”小童工含着手指问,声音纤细却突兀。
“至于什么是骑士道?抛开长篇大论,我用一句话总结:看透生死。在生存和死亡发生纠纷抉择的时候,骑士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去。这就是骑士的勇气!”腓特烈温柔地注视提问的童工,郑重其事地宣布:“如果你像一个真正的雅利安人,如果你身上闪烁着骑士的光辉,那么我将认同你为骑士团的一员,无论肉体是否羸弱。”
学员们欢呼雀跃,自豪得无以复加。
远处,露神官轻轻靠近菲莉雅,蹙眉提问:“虽然很热血啦……可是他给小孩子灌输这么残酷的观念……是不是不太好?这不是教育的本意。”
菲莉雅是个根正苗红的梵克骑士,蹙眉反驳:“我认同他的观点,只要灵魂闪烁着骑士的光芒,就算肉体羸弱,也能得到骑士团的认可。”
露神官词不达意,只好点头嘟囔:“说的也是啦。”沮丧地回到大神官身边,忧心忡忡地悄悄说:“维多莉娅姐姐,我担心自己见证了一段黑暗教育史的开端。”
“菲莉雅没懂你的意思。”维多莉娅轻轻拍露的肩膀,潜台词是自己听懂了:“腓特烈没的选,帝国病重,他必须下猛药。你别担心,功过自有后人评。”
露甜美地点头,把话都咽回去,再也不提了。她和维多莉娅都看出来,腓特烈虽然办的是免费公立教育,强调的中心思想却非常简洁干脆:用极端爱国的民族主义精神,来激发潜力,换取以一当百的精力;用雪中送炭式的崇高理想,来获取认同,换取归属感和奉献感。
这样直奔主题的办学理念,加上腓特烈那可怕的煽动天赋和演讲口才,能让学员产生爆炸式的强化效果,不仅能成为帝国将来的中流砥柱,还能把敌国教育碾压得一败涂地无地自容。
但是,它和教育业秉持的“自由、开拓”理念背道而驰,属于剑走偏锋,甚至跟和教会学校的“洗脑布道”不谋而合。就连维多莉娅都叹为观止地承认,腓特烈做得比一切宗教学校都要出色,不去当传教士简直浪费人才。
“如果让他继续这样办学下去,基本上只要五年,估计神罗帝国不仅会人才辈出,还会‘人才辈出’到‘妖孽横行’的地步。那时候反攻巴黎都有可能。”维多莉娅大神官饱读群书,大致估算了下,告诉露神官:“不过也如你所料,神罗帝国的教育业也会被他毁了,会变成一场黑暗献祭,牺牲了自由和民主,换来几十万为了理想国奋不顾身的神圣战士。”
“老神官说过,如果为了消灭邪恶而不择手段,他就跟他要消灭的邪恶没有区别。”露小声说:“你要提防着腓特烈。因为你也拿不准,那究竟是几十万神圣战士,还是几十万神圣魔鬼。”
“嘘,这话不要再说。我告诉你了,这时候他没的选。”大神官轻轻拍一下露的脑袋,露“哎呀”一声缩头眯眼,表示知道了。(未完待续。)
433 父子同心
腓特烈又说了一阵筹资的疾苦和排除万难的艰辛,最后隆重邀请:“第一所免费公立学校的落成,首先要感谢门德尔松银行提供慷慨的无息贷款,其次要感谢梵天教廷提供的无偿地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没有她们的远见,就没有这座拔地而起的公立学校。感谢她们!”
掌声突然响起来,经久不息。露神官慌忙推一下维多莉娅:“姐姐,你快上去。”
维多莉娅可以坦然面对上万信徒,面对这些热情的童工却有点不知所措,紧张地攥着奥菲莉娅的手,才携手上台,看见腓特烈朝自己微笑鼓掌,才稍微安定了些,脸上虽然古井无波,却无比听话地移到麦克风前,低头吹一下,确定有声音,然后瞧着穷人们说:“圣光不是富人的专利,恩眷应该普照所有人。天主的爱是平等的。愿你们入学愉快。”
掌声雷动,维多莉娅的心脏砰砰乱跳,她被童工的真挚打动了,渐渐感激腓特烈,庆幸教廷能在公立教育里占据一席之地。
奥菲莉娅冰雪聪明,早就夺过麦克风,严肃地嚷道:“喂,我就是发放那笔无息贷款的门德尔松银行执行官。我叫奥菲莉娅,快谢谢我噢!”
“谢谢你!”
“你可真美!”
台下口哨不绝。奥菲莉娅虽然有种嫌弃众生的孤高气质,一开口却坦率直白,那严肃的要求,反而更像烂漫天真的撒娇,令人好感倍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奥菲莉娅很清楚哥哥的动机,于是继续推销自己的银行:“我们和央行不一样,央行只顾锦上添花,门德尔松银行却讲究雪中送炭。你们看,我不仅会支持这所免费学校,还会支持你们买上好种子,支持你们种更好的粮食。记住了噢,工人和农夫来贷款的话,享受5折利息优惠,还能得到免费的专业指导哦!记住了,门德尔松银行,雪中送炭的银行!”
维多莉娅扭头打量潇洒演讲的女银行家,冰山美人终于动容,露出呆呆的惊讶。
这对兄妹,生生把开学典礼办成了一场成功的营销。
在接下来的几十天里,腓特烈劳碌奔波,敦促了四所新学校的落成。有的取名为“工农子弟启蒙中学”,少数学校接受了太多的教廷注资,在洽谈后,最终办成了军教一体的军校,名为“圣教军官学校”,以“义务”“勇气”“坚韧”“细致”为校训,招生更加严苛,所以迟迟未开学。
维多莉娅见识了腓特烈的壮阔演说以后,对此人产生了执着的信任,不肯放过每一次开学典礼,只要腓特烈演讲的地方,她必须露面沾光,就算只走个过场,她都乐此不疲。
奥菲莉娅唯恐神官看上她哥哥,宁肯推了银行的事务,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哥哥跑,美其名曰“业务宣传”,其实马车上一直藏着柴刀。
腓特烈奔波劳累,事必躬亲,用区区六万拨款,建立起十三所启蒙中学和两座军官学校,让整个教育部都见识了敛财鹰的节约。
激进民族主义的萌芽已经种下,亟待开花结果。
国家社会主义的理想已经燎原,只等矛盾激化。
极端爱国的民族主义,和理想国描述的社会主义,这两种被渴求的理念,像两条热情滚动的岩浆,在碰撞和火花中流淌融合,诞生了国家社会主义的雏形。
万幸的是,这一切都来自于一名封建大贵族的领导,所以他会制止贫民阶级的暴力革命,而是用国家权力进行社会改良。这股改良主义思潮,能形成高度民族化的社会主义;更有利的是,他那远见者的卓识,也保证了他的领袖权威,能让国家社会主义在非常时期表现出惊人力量。
而坚信女皇正在沉迷债务、腓特烈已经退居二线必败无疑的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就坚定地抓住良机,开始认真的搞事情。
腓特烈潜心办学,让布雷施劳德放松了警惕,他开始专注于扩大战果。
1735年十月末,离开宫廷政变,已经过去了整整65天,动荡的恐慌慢慢平息,而战争的利润才初见端倪。
在维纳城外的森林中央,矗立着一处幽雅的别墅庄园。布雷施劳德在这里召开了昂贵的酒会,来招待巴黎和伦敦的朋友。
巴黎银行的专员是巴顿爵士。他留着红色络腮胡,肌肉结实的臂膀拄着红木手杖,声音隆如滚雷,熟练地使唤着布雷施劳德:“小布,这火腿焦了!红酒也比不上波尔多红酒的醇厚,你真的把最好的窖藏都拿出来了吗?”
英格兰银行的乔治勋爵翘着红色八字胡,咬着烟斗:“德国佬国破家亡,能拿出什么好货色。我体谅他,也将就着不吱声了。”说完就轻蔑地嗤笑。
艾萨克在张罗餐桌,清晰地听见客人的对话,气得对父亲嘀咕:“我要拿他的嘴巴当烟灰缸,我一定会这么做,就在我收购巴黎银行总部的那一天!我发誓。”
布雷施劳德面无表情地歪头补充道:“我会替你捏开那个烟灰缸。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他们只不过生存空间广阔,不像德国地少人稠、腹背受敌。总有一天,我的银行会垄断全世界的生意,叫他们哭着乞求我的原谅。”艾萨克咬牙切齿地赌咒,然后回头爽朗地笑道:“对不起,仆人不懂事。我亲自去酒窖取最悠久的佳酿,希望能符合两位的口味。”他礼貌地向客人鞠躬致歉,用恭敬回应粗鲁,然后转身去酒窖了。
艾萨克路过父亲时,布雷施劳德沉稳地夸奖他:“很好,翻身之前,要忍气吞声。像腓特烈那样。”然后他不卑不亢地引巴黎和伦敦的专员入座:“德国民族的生存空间狭窄,又战败内乱,内外疲敝,自然拿不出好东西招待两位上国贵宾,请暂且凑合享用吧。”
巴黎和伦敦的两位爵士相视一笑,点头夸奖布雷施劳德:“你很有自知之明,巴黎银行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委托你打理哈布斯堡的央行。你知道尊卑之分就好。”(未完待续。)
434 空前绝后的收割式金融袭击
布雷施劳德恭敬地给两位倨傲的爵士拉出椅子,像管家似的微笑:“我一直牢记着尊卑之分,我不过是一介仆人,为了巴黎和伦敦服务的仆人。[.超多好看小说]没有两大银行的慷慨注资,我没有今天。所以我会拿出最好的酒和火腿来招待二位,绝不敢藏私。”
巴黎的巴顿爵士满意坐下,叫嚷时,红色络腮胡子蠕动不止,来彰显他的男子气概:“你满嘴奉承,不像个高贵的银行家,反而像个油滑的官员。马屁不如生意实在,你告诉我,神罗帝国的经济毫无防御力,就像个毫不设防的王妃一样,可以肆意蹂躏。这是真的?”
布雷施劳德娴熟地卖国,坦然得像卖货:“对,艾莲娜女皇抛弃了她的忠臣,已经渐渐相信我,她就像帝国金融一样,毫不设防,玉体横陈。”
“弱点一览无遗?”英国的乔治问。
“弱点一览无遗,身体触手可及。”布雷施劳德恭敬地弯腰,“在内阁的逼迫下,艾莲娜决心工业化,改善国家基础建设,第一期工程就产生了高达五千万马克的内部需求,为了弥补亏空,她甚至接受了11%的高利贷,并且发放了两千万的国债。可是依旧入不敷出。这是巨大商机,能够产生比‘经营散户’高出百倍的暴利。”
“怎么个暴利法?”巴黎的爵士问。
“她既然愚蠢到发售国债,我们利用巴黎银行和英格兰银行的资本,分批次、大量买入这两千万国债,囤积起来,然后一次性抛出,制造金融恐慌,收获两大成果:一,受惊的资本逃离神罗帝国,令经济下滑,土地暴跌,我们可以趁机强势入场,用低价席卷廉价地皮和优质资产。(.棉、花‘糖’小‘说’)二,一次性抛售囤积的国债,会导致神罗的国债价格暴跌:我们一口气,把神罗国债摧毁成废纸,然后大量吃入,囤积升值,赚取巨额差价。等到神罗帝国经济复苏,我们就能第二次收割这个国家,像剪羊毛一样,一茬剪完,过几年长好了继续剪,而艾莲娜毫无反抗能力。我们当年,把七年战争经营得很成功,可以证明,‘收割国家’所产生的利润,是‘收割散户’的一百倍、一千倍。这是目前金融业的共识。”布雷施劳德阐述这个惊心动魄的狂野计划,然后卑微低头,添加一句:“当然,凭借我的央行财力,做不到这两点。所以需要巴黎、伦敦加入这场狩猎。”
“你好大胆,身为哈布斯堡央行总执行官,竟敢策划针对祖国的金融攻击?”英国的乔治爵士意味深长。
“而且是灭绝性金融打击,收割完这一次,神罗帝国的经济会倒退五、六年,需要一个五年周期才能复苏回来。”狂野的巴黎爵士哈哈大笑,双目放光:“你这不是金融攻击,你这是掐着女皇的脖子,从后面上她。而她痛苦喘息,却不能反抗。”
巴黎的爵士说完荤段子,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表达观望态度:“你一向谨慎,应当清楚,这种毁灭性金融打击非常凶险,只有在巨大经济优势前提下,才能执行;只有在不触发战争的前提下,才能执行。这是两个前提。”
布雷施劳德弓着腰,却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介绍完的时候,两位爵士就两眼放光,蠢蠢欲动了。他们提出的质疑,只是专业的风险管控意识在作祟。
所以布雷施劳德乘胜追击,发放帝国财经年报给两位爵士看,郑重阐述他的计划:“帝国内忧外患,经济毫无防备,女皇向我靠拢,腓特烈自顾不暇,这给我们制造了巨大优势。如乔治爵士所说,艾莲娜的神罗帝国,就像玉体横陈的王妃,弱点一览无遗,身体触手可及。这满足了第一个条件:巨大优势。”
然后布雷施劳德微笑抬头,挑衅地打量两位骄傲的爵士:“艾莲娜虽然倾城倾国,却是娇弱美人,她守着一个残破凋零的德国,难道还敢对强大的弗兰大帝发动战争?难道还敢对英格兰的皇家舰队发动挑衅?她最多书面抗议,最后忍辱求全吧。”
两个爵士听的心旷神怡,严肃地对视点头。他们对国家的强大非常自信。伦敦的乔治爵士认可这观点:“她不会愚蠢到开战。皇家海军的桨帆战舰是无敌的。”
布雷施劳德轻而易举地完成了证明:“是的。如果艾莲娜对这次金融袭击有任何异议,英格兰银行和巴黎银行可以策动国会,以保护帝国利益的名义,向神罗帝国发动商业保护战争。艾莲娜一定会屈服,任凭我们宰割。这满足了第二个条件:不会触发战争。”
满脸横肉的巴顿爵士抿唇思索了很久,红色的络腮胡子簇成一团。他大概思考了两分钟,冷场了大半天,才抬头看了乔治爵士一眼。
伦敦的乔治爵士咬着烟斗,极其绅士地向巴黎银行的专员点头致意,潇洒地应允。
“假如巴黎银行有意加入这场收割活动,并且同意注资――我是说假如,”巴黎的巴顿爵士眯起眼睛,露出一反常态的狡黠:“那么,产生的利润如何分配?是按照注资的比例来分配利润?还是按照25%的年利率来进行短期巨额借贷?”
巴顿爵士开始谈价钱了。他非常贪婪,因为他知道这种金融袭击,如果成功则赚取35%左右的暴利,同时要承担血本无归的风险。他提出两个分赃方案,前者是共同承担风险,但是他注资多,所以自然赚取大头;后者看似优惠,其实更加凶狠,因为把风险全都推给哈布斯堡央行承担,巴黎只稳坐钓鱼台,喊出25%的恶毒利息,更是包赚不亏。
乔治很满意这两种方案,咬着烟斗,眯眼看布雷施劳德。在他眼里,布雷施劳德也是一只待宰绵羊。
对他们这类人而言,生命里没有对国家的眷恋,没有对阶级的情谊,只有居高临下的蔑视,只有像钟表一样精确的计算,别人都是等待收割的小麦,只有利润才是真正亲人。
老练如布雷施劳德,都在这痛苦的抉择中沉默了良久;他即使没喝酒,脸色都红白不定,时而热血上涌,恨不得冲动地搏一搏;时而心凉脸白,不敢承担投资的风险。
“总共才那么点儿人生,你最好快些决定。”巴黎人倨傲,已经开始失礼地用餐,并且冷冰冰地催促起来。
布雷施劳德想起亲儿子咬牙切齿的赌咒:“我要拿他的嘴巴当烟灰缸,我一定会这么做,就在我收购巴黎银行总部的那一天!我发誓。”(未完待续。)
435 风浪中的方舟
和腓特烈一样,布雷施劳德信奉个人意志和精英主义,他不会苦等机遇,他只会奔走劳碌来创造机会,然后等待亲手放飞的幸运悠悠降临。[.超多好看小说]
现在,于七年战争中壮大的央行已经蓄势待发;在内忧外患里拮据困顿的皇室已经屈服;而宿敌腓特烈刚好陷身丑闻不能脱身。布雷施劳德的黄金时机已经来临。
成败荣辱,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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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腓特烈的起诉案正在飞速进展。虽然这是一起秘密控诉,但是维纳依旧传得沸沸扬扬,腓特烈因为桃色新闻招惹官司的绯闻不胫而走。信息灵通的贵族们已经在茶余饭后推断量刑了。关心案情的年轻人们听见长辈说,腓特烈恐怕面临三到五年的刑期,令人惴惴不安。
巨大的危险降临了;而在最后几天,菲莉雅突然消失了。她被父亲关在城堡里,禁止外出。法里纳上将铁了心要捍卫女儿的名誉,决心斩断菲莉雅和丑闻的关系。
在布雷施劳德招待巴黎、伦敦的专员时,腓特烈接到了皇家最高审判庭的传票,被告知说,他已遭到十五名议员联名起诉,三天后开庭。
“您被控告故意伤害罪和性侵害罪。在开庭之前,我们不得不限制您的人身自由。”宪兵向腓特烈出示弗兰西斯大法官签发的传票。
“什么罪?”腓特烈没听清楚,因为罪名长得像火车。
“这是我们能想出来的最体面的罪名了,请不要再问了。”宪兵无可奈何地执行命令:“请跟我们走吧。”
腓特烈想起狂乱恩爱的那天,菲莉雅在他怀里扭动着说的那句话:“你这样会坐牢的我跟你讲……”
这句话在当时只让他更加兴奋刺激,倍添情趣;可是竟是一句大实话。腓特烈现在想一想,依旧觉得很刺激,心想菲莉雅说实话的时候最令人把持不住。
然后他伸出双手:“我不会令你们为难。走吧。”
宪兵充满尊敬地铐住他,带走了。
奥托去巴法里亚当总督了,公馆只剩妹妹主事。奥菲莉娅一言不发地一直追到公馆门外,目送腓特烈被宪兵押上车。腓特烈一只脚踏上马车时,转身对妹妹说:“不要担心我。继续规划贷款,用我的名义,去接济那些潦倒的农民和愤怒的工人;你救他们,就是救我。”
宪兵站在边上等兄妹惜别。(.)
奥菲莉娅小跑过来,低头摩挲兄长的手,幽幽告诉腓特烈:“我只许你坐一年牢,不管法官怎么判。”
腓特烈怀疑小妮子想攻陷皇家监狱。奥菲莉娅执掌银行以后,执行力越发坚决,渐渐树立了说一不二的坚韧威信,她决定的事情会做到底。
“太小看你哥哥了。我最多坐半年牢。”腓特烈露齿一笑,胸有成竹地昂头登上马车。
奥菲莉娅松开他的手,油然产生心有灵犀的悸动。
因为血统纯正、战绩优良,所以腓特烈在军界有良好声誉,宪兵对他非常客气,软禁他时给予了优厚款待。
格里菲斯很快来拜访腓特烈,他斥退宪兵以后,就抽出文件袋里的一叠报告,铺在茶几上,开门见山地说:“这些资料本不该给你看,父亲授意我泄露一些给你。这是宪兵总部的现场调查报告,这是起诉方的诉状誊抄本,这是内部会议给出的初步分析。你看一看。”
腓特烈拾起资料,一目十行地速读。这些内部文件互相佐证,把案情暗示得很清楚:现场有暴力迹象,在饮品中监测到兴奋剂成分,初步推测这些药剂是人为投放。现场调查组经过多次传讯,逐一排除了其余人员的投毒嫌疑,用一指厚的不在场证据和传讯口供证明,投放媚药的嫌疑人只能是腓特烈、菲莉雅和女伯爵。
格里菲斯烦乱得无法坐下,插兜立在床前,背对腓特烈说:“军部拜访了女伯爵,取得了有效证词,女伯爵愿意证明,在你们会谈期间,她的饮品安然无恙,并且同意证明你没有往红酒里投毒。”
腓特烈放下机密文件,小心地保护它们不被弄脏、沾湿,然后沮丧地说:“她竟然会提供对我有利的证词。”
“是的。”格里菲斯痛苦地说:“那个女伯爵在保护你。这样一来,往杯里放媚药的人就只能是菲莉雅了。腓特烈,我不相信菲莉雅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公众认为我的妹妹是个给男人下媚药。”
“不是菲莉雅做的。”腓特烈抬头说。
“那你就承认是你做的。像个勇敢的德国人一样承担你的责任。保护菲莉雅是你的义务,你既然喜欢她,就给我履行义务。”格里菲斯转过身来,在阳光里变成屹立的剪影,叫腓特烈看不清他的表情:“你不是跟我父亲道歉吗?我们不需要道歉。我们需要的是担当,我们需要你站出来挽救菲莉雅的名誉。假如公众听到半个字来暗示‘菲莉雅用药物来诱惑一等伯爵’,她恐怕会羞耻得在卧室里服毒。”
腓特烈蹙眉一想,觉得下药的只可能是女伯爵小千。但是小千很聪明地出面保护腓特烈,一定程度上骗取了公众的同情和信任,如果腓特烈翻脸指控小千,公信力就大打折扣。
而菲莉雅的名誉是他最珍惜的东西,也是法里纳上将、格里菲斯不惜代价试图保护的东西。就算腓特烈再胆大心细,再善于投机,他也不想拿菲莉雅的名誉去赌博。
最简单有力的方式,就是由腓特烈来响应观众的猜想,承认往杯子里投放兴奋剂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这样一来,公众百分百会买账,菲莉雅就变成了受害者,可以沐浴在社会的同情之中,勉强躲过这场风波。
想要腓特烈认罪,就是法里纳泄漏内部文件的用意;也是格里菲斯探监的来意。这里面的紧张和期待,腓特烈用两秒钟就想明白了。
而布雷施劳德这样安排,也是利用了法里纳的爱女之心,让他忍痛牺牲腓特烈,唯有这样,才能让腓特烈无法享受军部的保护,才能让布雷施劳德精准地向腓特烈一个人投放火力。毕竟只有腓特烈会妨碍贷款的签署,只有腓特烈洞悉银行家的野心,只有腓特烈是央行的敌人。
大概只有冷眼注视朝局的布雷施劳德,才能巧妙避开蛛网一样的保护关系,策划出如此精准的靶向打击。除了扳倒腓特烈,其他人一个都不得罪。
沉默地思考了五分钟,腓特烈才突然冒出一句:“布雷施劳德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你喜欢菲莉雅很久了,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也愿意假设,假设你是被陷害的。但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三个嫌疑人里面,只有你们两个乱来了。小千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她的嫌疑早就被内部排除了。”格里菲斯渐渐软化下来,坐在对面沙发上,开始苦求哀告:“你觊觎骑士长的美貌,才做出了蠢事。这种事情,才是看客愿意相信的剧本。而且你承认以后,军部会出力干预量刑,最多判你三年监禁。父亲还会帮助你满足各种减刑条件,大约一年就能出狱。只要你承认,是你做出了过分的事情,而菲莉雅是可怜的受害者。”
腓特烈没说话,他还在推演,假定小千是布雷施劳德的棋子,那么布雷施劳德心力交瘁地布置这么大的陷阱,目的何在?布雷施劳德是否已经按捺不住,开始酝酿不可告人的行动?
看见腓特烈不说话,格里菲斯忍不住开价了:“我和父亲都愿意搁置真相,只要你同意认罪,我们不仅既往不咎,还会保举你调任到任何你想要去的部门……”
腓特烈从沉思里回过神来,才看见格里菲斯焦灼的目光。他镇定地解释:“我刚才在想别的,并不是在等待什么价码,你大概误会了。我很喜欢菲莉雅,为了她愿意做任何事情;我也害怕她被千夫所指,也很懊悔把她牵扯进来。我认真看了你给的文件,既然你们无法证明这是维克斯和布雷施劳德做的手脚,那我大吵大闹也毫无意义,所以我会暂且认罪,背会儿黑锅,让菲莉雅少受点折磨。这一笔债,我会记在布雷施劳德头上,自会跟他秋后算账,你们不必开任何价码,也不用说谢谢,这是我真心想做的事情。”
“你真心愿意背黑锅?”格里菲斯惴惴不安,非要重复确认一遍。
“这也不算是黑锅,”腓特烈拍义兄的肩膀,哈哈笑着安慰他:“我本来就觊觎菲莉雅的美貌。”
格里菲斯不知该回答什么;如果他在几天前听见“我本来就觊觎菲莉雅的美貌”这一句话,他会立马贯彻菲莉雅神教的教旨,对亵渎菲莉雅的男人施以火刑;可是现在的情况有点微妙,叫他没办法发脾气。
“我渐渐相信,你会一直对她好。”格里菲斯冷场半天,才站起来,伸手去握:“如果你愿意永远保护她,我会爱屋及乌地稍微保护一下你。”
“我也会爱屋及乌地稍微尊敬一下你。”腓特烈跟义兄握手,反唇相讥。
格里菲斯绷不住脸,头一次保持不住刻板的军姿,莞尔微笑起来,他痛快地点头,弯腰收拾好机密文件,临走时才简洁利落地问一句:“你这么落魄,为何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滑雪过吗?”腓特烈低头收拾茶几,从容回答:“踩着雪橇板,从高处飞流而下,一落千丈,凛风割脸;但是积蓄了力量,却能势如破竹地冲上另一个雪坡。”
然后腓特烈抬头凝视格里菲斯:“人生也是如此。起落是常态,全都有益处。”
格里菲斯心潮澎湃地体会到了力量,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野心的惊鸿一瞥。他没有开口夸奖,而是点头离开,走在监狱走廊里,只有单调的皮鞋声回荡,他却在嗡嗡地想:
“明明身处惊涛骇浪,他却泰然稳健,像一艘巨轮。这种人就算下野,都在运筹帷幄;一旦出山,必将石破天惊。我看错人啦――菲莉雅上的不是沉船,而是方舟。”(未完待续。)
436 镣铐锁不住的魅力
三天后就是皇家审判庭开庭的日子,大雪天艳阳高照,虚伪的阳光热烈地曝晒着人群,姑娘们却依旧冻得捧手乱搓,因为阳光不能提供丝毫暖意。.
克莱希娅执意要旁听审判。剩下两个女儿趁势起义,闹着要出门。政务司长拗不过女儿,只好吩咐管家驱车送她来,早早守候在审判庭外面,等待入场旁听。结果九点一开门,一名宪兵出来宣布:
“因特殊原因,本次审判将不会公开举行,希望各位谅解。”
广场上的人全傻眼了。律政司长这才想起来,多半是军部修改了程序,因为法里纳一定不希望女儿在众目睽睽下出庭。
维克斯意气风发地分开人群,带着阵容庞大的公诉团队,浩浩荡荡地开向审判庭,声势浩大,无比威风,所以他很享受人群的注视,并且向围观群众微笑挥手。
然后一颗鸡蛋呼啸飞来,碎在维克斯额头上,把他飘逸的刘海粘成一片。蛋黄和蛋壳流淌下来,滴答滴答。
“辛德拉,不许乱扔鸡蛋。”克莱希娅严肃地教育扔鸡蛋的妹妹。
辛德拉委屈地揪着金色的双马尾,瞪着狼狈的维克斯,咬牙切齿:“就是他诬告好人。”
“可是不许乱丢东西,父亲看见会生气的。”克莱希娅温柔地批评。
小妹妹莱雅说:“父亲早就不见了哦。”
“鸡蛋还有吗,给我一个。”克莱希娅立马严肃地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维克斯被铺天盖地的蔬菜轰炸得抱头鼠窜,满脸蛋黄地逃进审判庭,怒气冲冲地问身边人:“他们都疯了吗?丢我干什么?”
“腓特烈专注办学,接济贫困,发放无息贷款,早就开始蛊惑人心,被维纳市民视作鞠躬尽瘁的偶像了。”艾萨克弯腰抹掉淅沥的蛋清,痛心疾首地回答。他全身黏糊糊,像被蛇呕出来。
旁边的议员哭丧着脸嚷:“说这些有什么用,谁的家近一点?让我们去洗一洗!马上开庭了,总不能挂着一身不明液体来出庭吧?”
维克斯气的心肝俱裂,他本来把腓特烈当做全面溃败、四面楚歌的落水狗,却没想到腓特烈在大家心中的人望如此之高。直到冷不丁被愤怒的市民狠狠扇了一巴掌,维克斯这才意识到他落后于腓特烈的地方:人望。
这名望,不是投机取巧能够赢得的,不是低买高卖能够赚取的。人心皆有一杆秤,只有秉持初心去做正事,才会赢得市民尊敬。
这是腓特烈遥遥领先的地方。
这样的人,就算下野耕田,都能随时强势回归;只要以力挽狂澜的姿态出山,就会众望所归地君临天下。
一行人匆匆疾行去洗澡时,维克斯已经心存忐忑了;他绷着脸看了一眼艾萨克,发现这年轻人也有所顾虑,脑门上鼓着青筋,像在咬牙推演着什么。
维克斯不知道央行的卖国生意,只顾奋力抹掉白菜、番茄和鸡蛋清,落荒而逃。
小千在赶来的路上目睹了这场农作物的暴雨,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快意,美滋滋地看着维克斯抱头鼠窜,蹙眉想着:“上天是公平的,不能叫我一个人遭罪。”
然后宪兵黑车驶过,腓特烈披着黑外套走向审判庭。市民顿时骚乱,人海蠕动着涌向腓特烈,这股人潮变成惊涛骇浪,法警的人墙险些架不住。
“腓特烈伯爵!我们相信你是清白的!”有粗鲁的男人在呐喊。他们身强体壮,挤在人群最前方,双臂越过警察的枪支,奋力挥舞。
“腓特烈伯爵!我们等你出狱!”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捧捧花束画着浪漫的抛物线飞向他:“三年,五年,我们都等你出狱!”
小千注视腓特烈,只觉得呼吸停止,她看见这个光荣的囚犯从容走向法庭,他束缚于镣铐之下,却沐浴在崇拜之中,这惊心动魄的声势和背影,让小千油然升起追星的热血。
她想起了历史书里的拿破仑,那个落魄得被逐出巴黎、却广受爱戴的科西嘉皇帝。她咬唇想:“弗兰大帝试图在平行时空里复制拿破仑的成功,可他只不过是个左支右拙的外行皇帝;而真正的拿破仑大帝,应当像这个囚犯一样,落魄也不能扑灭人民的热忱,镣铐也不能锁住领袖的魅力。彬彬有礼的挥手,都能让臣民尖叫晕倒,这才是大帝的魅力!只有生于这片土地、并且执意为它而战的原住民,才能孕育古典皇帝的气度。”
头一次,小千觉得“穿越者”苍白得可笑。这更加放大了她的渺小感,以至于她不肯和腓特烈发生目光接触,瞧见腓特烈扭头走过来,她就低头往人群后面躲。
腓特烈笑着点头,然后路过小千,正好看见那个眼熟的夺目面孔扭头逃走。
被告进入审判庭,大门就轰然关闭,把喧哗的崇拜拒之门外,隔绝出一片司法的寂静。
腓特烈看见虚胖的弗兰西斯大法官和记录员、陪审团全部就坐。法里纳、格里菲斯、克劳德少将代表的军部高层全部出席,而律政司长、财政司长和大宰相克莱门森也亲自上阵。
大权独揽的女皇帝艾莲娜孤独地坐在陪审团最右侧的尊位上,华美的珍珠头饰在紫色的发髻上乱颤,端庄的眼影和妩媚的唇朱遮掩了少女的清纯,替她描浓了强权的风情。
女皇正在低头整理裙子。她既然屈尊出席,大概是要干预量刑了。
腓特烈在雪地里站了一天也未能得到皇帝接见,这是他在分手后第一次看见女皇。他执着地瞪着她,直到皇帝偶然抬头,与他目光相碰。可是艾莲娜并没有被吓退,而是睁大眼睛,歪头瞧他,仿佛在说:“你凶什么凶?”
等了好久,梳洗一新的公诉人团队才姗姗来迟;维克斯和艾萨克学了乖,偷偷摸摸地从后门进场,才逃脱了人民的审判,得以出庭。
大法官宣布开庭。他宣读誓词,要求公诉人和陪审团宣誓。然后大法官宣读规章,命令公诉人陈述案情,拖沓累赘,折腾了半天。
维克斯朗声陈述了“腓特烈用迷药侵犯龙骑兵中队长”的过程,痛心疾首地斥责他伤风败俗丧心病狂,捶胸顿足地痛惜世风日下人性沦丧,泪水汪汪地指控腓特烈犯下故意侵害罪和性侵犯罪。(未完待续。)
437 醋意弥漫的法庭
艾萨克像老爷似的躺坐在边上,瞧着维克斯倾情陈诉,觉得他感情澎湃得像个话剧演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维克斯确实对腓特烈恨入骨髓,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所以格外卖力;而菲莉雅被腓特烈糟蹋的现实,也触动维克斯的痛处,更让他控诉得死去活来。
腓特烈漠然瞧着声泪俱下的维克斯,等着他出示人证物证——对腓特烈来说,这场审判没有什么意外,就是走个过场。他早已调整好了策略,蹲监狱也变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
然后,法官提问,被告人辩护陈词,啰啰嗦嗦折腾半天,轮到维克斯出示人证物证。
维克斯激动难耐地出示一大堆证据。宪兵队的调查文件。厚达一指的传讯证词。兴奋剂阳性反应的权威报告。然后传上来一大票证人,挨个阐述当时的情况。证人们描述的绘声绘色,证实了腓特烈的作案能力、作案动机和作案空间。
直到小千出庭作证,局面才有改观。小千长裙曳地,用黑蕾丝长手套遮住洁白的胳膊,金色长发垂到腰上,她打扮的很克制,全凭美貌夺人眼球。她出庭时一反常态,抬着下巴,目中无人,矜持得自信优雅,没有流露出半点自卑和怯懦。
法官询问证词时,小千宣誓不做伪证,然后娓娓动听地描述了和腓特烈相处的和谐气氛,交代了和腓特烈谈论资助公立学校的细节,一边说,一边脉脉瞧腓特烈一眼,由衷夸赞:“伯爵不仅彬彬有礼,还心系公立教育,在招人引资上非常用心,哄的人心花怒放呢。”她捧唇一笑,顿时百花齐放,陪审团都觉得温暖如春。
她善于表演,就算私下害怕被腓特烈触痛自己,她都会完美地演绎女伯爵的角色,把自信优雅、任性富有的人设经营得无可挑剔。
腓特烈一抬头,看见艾莲娜在恶狠狠地瞪自己,醋意喷薄四射。
他忍不住反驳小千:“你在说谎。你是个很矛盾的人,谈投资的时候,你说了暧昧的话,导致我们谈崩了,于是你一直躲着我,连在人群里瞧我一眼都不肯,现在却夸起我来,这不合常理。你也说了矛盾的话,因为你那天盛怒离开,应该恨我入骨才对,在法庭上却说什么‘心花怒放’,明显前后矛盾。”
腓特烈看法庭,认真说:“上述事实,请庭上综合考虑。”
他假装瞧法庭,余光却在瞥女皇;他看见艾莲娜生气涨红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才松一口气。
小千看见他一本正经地不领情,心像被按在烙铁上,明明在靠近,却被烫得“吱吱”冒烟,痛得鼻子酸红,却坚守演员的骄傲,捧脸肆意撒娇,淌着泪花笑道:“腓特烈殿下是全市的梦中情人,就不许人家随波逐流吗?”
记录员噗嗤笑了。陪审团发出艳羡的窃窃私语,取笑腓特烈的艳福不浅。
腓特烈离开证人席近,看见小千的眼睛闪闪发亮,有水珠折射钻石的光芒,疑惑她为什么哭,越发琢磨不懂这个人,渐渐警惕起来,不说话了。
艾莲娜用力瞅着腓特烈,醋意挥发、弥漫,浓得能腐蚀穹顶上的壁画;腓特烈咬着嘴唇,委屈地瞧着她想:“真的不关我的事。”
女皇无可奈何,扭头去瞧小千。小千像狗,能嗅到酸味,立马抬头盯女皇,气得女皇龇牙歪头,用力瞪小千;小千什么阵仗没见过,连弗兰大帝都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哪里会害怕皇权,立刻昂头,气势汹汹地跟艾莲娜对视,女人一对峙就剑拔弩张,目光在半空“噼啪”迸溅电火花。
在这时,维克斯质询证人:“现场调查组在饮料里检查到了兴奋剂成分。腓特烈是在你之后进入房间的,你觉得腓特烈有时间往杯子里做手脚吗?”
小千按照预定台词,顽皮笑道:“有这些东西吗?如果是我放的就好啦!那样就轮不到菲莉雅了。”
陪审团哈哈大笑,律政司长公然指着腓特烈叫道:“你听见没有?这种话我们求着她都不说,只讲给你听。快去结婚!结婚!”
腓特烈涨红了脸。他知道越描越黑,所以不肯答话,沉默是金。
事到如今,陪审团里,谁都不肯相信是小千做了手脚了。
艾莲娜气的哆嗦,按住鼓翘的胸脯,努力平稳呼吸,用力、刻意地冷冷哼一声:“这是最高司法殿堂,喧哗的时候,大法官不应该敲锤子吗?还是说法律竟然因人而异,瞧见是上司胡闹,法官就不敢秉公了?”
女皇现在手揽大权,弗兰西斯根本不敢调皮,赶紧敲一下木槌,对律政司长咳嗽一声:“肃静。禁止喧哗。”
律政司长着急蓄势,这才记起触怒了女皇,赶紧收敛。
小千作证完毕,退庭的路上,离开腓特烈越来越远,被烫伤的心渐渐止痛,一缕蛛丝却在两人之间扯紧、绷直,新鲜的离愁又扯着她的心,叫她心乱如麻,百感交集;布雷施劳德在外面迎接她,明明在竖大拇指为她叫好,她却挂着一脸茫然的泪水,自己都没回过神来。
“半神殿下,您怎么了?”布雷施劳德知道小千快崩溃了。他第一次看见小千露出真实的表情。
小千突然意识到被别人看见了心事,急忙扭头揩脸,想强颜欢笑,却心力交瘁到没力气演出,她像默认失败似的,生硬、难过地抛下一句:“跟他的事,再也不要叫我掺和了!我好累。”然后低头揩着脸,飞快地走了。
布雷施劳德凝视小千的背影,内心毫无波动;小千本来就失去利用价值了。他甚至庆幸,小千崩溃得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地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和他计算中的一模一样,堪称圆满,可喜可贺。
布雷施劳德因为了解腓特烈,所以他早就知道小千会遭遇这些挫折;正因为有小千的失败,才有布雷施劳德的成功。踩着别人登上塔顶,已经是他的生活习惯。
他没有半点怜惜小千的心情。相反,连半神都沦为他手中利用的棋子,令他满足欣慰。
下一个垫脚石,就轮到腓特烈来当了。布雷施劳德的期望不高,只需要给腓特烈定罪就行了;给他一段不长不短的刑期,就足够资本家大施拳脚;也许一年之后,腓特烈从监狱走出来,世界已经变成钱的天下,爱国主义、荣耀追求、民族精神,全都逐一陨落,金钱变成衡量道德的唯一标准,而腓特烈只能在那样的时代里随波逐流地老去。
老头子很期待。他静静沉思,在外面耐心守候。(未完待续。)
438 我喜欢他啊!
在审判庭里,弗兰西斯大法官已经开始询问腓特烈:“被告人在口供中,对作案事实供认不讳。[.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请问,这次犯罪是你单方面的侵害行为吗?”
“是的。”
“你是临时起意?”大法官低头翻看口供。
“是的。”腓特烈杜撰得天衣无缝。
“鉴于认罪态度良好,本庭将为你酌情减刑。下面由被害人来指认嫌疑犯。如果获得了被害人的宽恕,你还会得到额外减刑。”弗兰西斯大法官被军部和皇室直勾勾地盯着,只能小心翼翼,两边都不敢得罪。
一听到菲莉雅会出庭,腓特烈和维克斯都心境摇动。艾莲娜也换了正襟危坐的坐姿。
格里菲斯不顾破坏规矩,代替法警的职责,亲自去证人休息室领菲莉雅。他瞧见妹妹坐立不安地在沙发前转圈,就斥退法警,独自进屋,拽着妹妹的手腕叮咛:“轮到你出庭了。我重申一遍,我们都替你疏通好了,法官不会判你有罪,反而会保护你的名誉。所以你不要害怕,出去以后,只需要按照我给你的剧本来说话,就可以了。”
菲莉雅披着白绒大衣,火红的裙子倾泻到脚边,像一朵怒放的雪顶火绒花。
她扬起手边的台词剧本:“按照剧本说话就可以?”
“对。”格里菲斯说。
“我的台词是13个‘嗯’。”菲莉雅哗哗翻剧本。
“因为法官只会问你13个问题。”格里菲斯理所当然地说,“你放心好了,都安排好了。”
菲莉雅被哥哥牵出来,出庭才分开,格里菲斯匆匆回到陪审席,和法里纳上将私语两句,不安地坐下。
扎着热烈的齐背红马尾的菲莉雅拿着剧本,低头走进原告席,抬头看了腓特烈一眼,美丽的斜刘海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脉脉眷恋的目光。
腓特烈向她点头,示意放松一些。
维克斯离开菲莉雅只有一米远,挨过来说:“我们会给你主持公道,不会让罪犯逍遥法外。”
菲莉雅没理他,抬头说:“我是菲莉雅?法里纳,第二中队龙骑中队长。尊敬的庭上,你手里是否有一份剧本?”
弗兰西斯大法官拿着剧本,傻眼了,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他跟军部达成了协议,只会问菲莉雅13个标准问题,然后把罪责全部推到腓特烈头上,腓特烈再痛快利索地认罪,一场风波就这样皆大欢喜地平息下去。
格里菲斯看见,法里纳上将睁圆眼睛,“嘎吱”把桌上的纸张挠成了丘陵。
“没有剧本,怎会有那种东西?”大法官仓促应对,擦着虚汗,忐忑不安想,这小美人在想什么?他身为法官,不敢冷场,急忙问:“原告人菲莉雅,请问你……”
“我为什么是原告?”菲莉雅抬起下巴,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告人。罪名是违背教义,婚前放纵。”
格里菲斯绝望地捂住眼睛。这一切都是格里菲斯安排的,为了稳菲莉雅的情绪,他没有全部说实话;而菲莉雅是个直白诚实的人,所以一出庭就忍不住纠正这些细节。
弗兰西斯大法官如坐针毡,脸色雪白地讪笑道:“你一定是忘记了。根据法里纳家族的公函,你是原告人,联合公诉席,一同控告腓特烈投放兴奋剂、对你施加暴力侵害行为。”
菲莉雅惊讶得张开红唇,手指冰凉,这才知道,她被哥哥善意地欺骗了。
然后,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大法官开始快速地讯问腓特烈:“当天下午,女伯爵离开后,你是和这名女子共处密室吗?”
“是的。”腓特烈答的飞快。
“你对她的美色充满幻想,这是你的作案动机,是吗?”大法官说话像在赛跑。
“是的。”腓特烈摸着良心承认了,心想老子幻想很久了。
“因为现场充满了各种暴力痕迹,可以看出菲莉雅并没有屈服。你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了暴力。构成了暴力侵害罪。这是你在口供中承认的事实,你拥有最后一次翻供机会。你选择推翻供词吗?”大法官的厚嘴唇上下翻飞,语速快得喷口水。
“我不翻供。”腓特烈看都不看菲莉雅,铁了心来配合格里菲斯的安排:如果把“剧烈反抗”“遭到投毒”“暴力妥协”这些措辞加入案情,菲莉雅的名誉损害就大大减轻了。
“为了达到目的,你往饮品里投入催情剂,来削弱受害人的抵抗力。是吗?”弗兰西斯大法官松了口气,终于盖棺定论了。
“是的。即便如此,被害人依旧剧烈挣扎。我对此表示由衷敬意。”腓特烈看见书记员在“噼里啪啦”地记录。
格里菲斯松了口气,向法里纳上将点点头。上将这才稍微息怒,偏头轻轻说:“腓特烈还是懂事的。他为了配合我们,牺牲了仕途,以后要多补偿他。”
“自然的。”格里菲斯同意。
可是艾莲娜却不忍直视,她明明替腓特烈不忿,却不能说,只能扶额头,一副发烧难受的样子。吓的女官给她递水。
维克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艾萨克也很激动,却懂得掩饰心情,假装低头查阅,遮住了喜悦得抽动的嘴角。
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候,菲莉雅突然说:“什么饮品?我那天什么都没喝啊。”
“红酒,”大法官连忙回答,疯狂翻案卷,食指数着字母,宣读原文:“杯中残余红酒的兴奋剂效应呈阳性反应,怀疑投放有催情物质。”然后他抬头向菲莉雅解释:“你就是喝了他下过药的红酒,才被他乘人之危。我代表最高审判庭向您表示遗憾和敬意,并且会竭尽全力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没有碰房间里的任何饮品,红酒也没喝,”菲莉雅执着地澄清事实,把法官反驳得瞠目结舌:“我根本没喝奇怪的酒,那么也不构成‘什么什么罪’了,对吧?”
维克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扯着菲莉雅的衣袖,拼命撺掇:“你就不要说话了,我们都快胜诉了!”
菲莉雅嫌弃地撇开维克斯,昂头讽刺大法官:“对不起,我觉得在最高司法殿堂里,不能容纳谎言,所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真的一口酒都没沾。”
大法官暗恨菲莉雅愚蠢,失声提醒她:“你当然喝了酒!否则你怎么会和腓特烈发生关系?”
“我喜欢他啊!”菲莉雅振振有词,然后潇洒地把斜刘海撩到耳朵上挂着,露出明媚的双眼,脸蛋紧张、羞涩地酡红,鼓起勇气扫视其他人:“明明有爱情,还需要什么媚药?不觉得多余吗?”
维克斯的快乐笑容全冻结在脸上,像蜡像,像琥珀;然后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力气,噗通跌坐,像个废人似的仰望一本正经的菲莉雅。
艾萨克也乐极生悲,只不过他当初笑得隐蔽,此时也不太丢脸,还能够捂着眼睛嘀咕:“完了完了,全他妈完了。”(未完待续。)
439 对不起,粘上你啦
腓特烈傻眼似的扭头看菲莉雅,正好瞧见菲莉雅嗔怪地注视自己,仿佛责怪他,为什么要屈打成招。[]她脉脉递来的温柔责备,让腓特烈暖和得说不出话来。
艾莲娜扭头看见,法里纳上将攥着心口,气的低头剧烈喘息,满头虚汗乱滚,脸色雪白,像气出病来了,连忙命令女官去问:“上将没事吧?”
格里菲斯手忙脚乱地摸出镇痛药给父亲服用,小声回答:“父亲年纪大了,不能够生气,还好带了特效药,过会儿会好转的。”
女官只好去回禀,离开上将时,隐约听见上将在恼怒地嘀咕:“家门不幸,名节尽毁……家门不幸啊!”
菲莉雅背对陪审团,所以完全不知道,她搅乱了父亲的部署,叫上将勃然大怒;但是大法官能看见上将已经火冒三丈,所以慌乱地纠正菲莉雅的陈词:“你一定是不明白情况!你是被下了药,没有力气,打不过被告,才站在原告席上!你只是受害者!否则,你的罪名就更重了,你会被交给宗教法庭,你会被判以大笔罚金,你会被千夫所指!失去了名誉,你就会一无所有!”
菲莉雅冷笑:“我自己做了违背教义的事情,我就愿意陪他站在被告席上,就算和他一起坐牢都会高兴。罚钱就罚钱,我还罚的起。我之所以努力奋斗,就是为了在喜欢别人的时候,不会因为一无所有而不敢表白,不会因为帮不到他而知难而退。当你们全都背弃腓特烈的时候,我有能力站在他身边,让我很开心。”
说完,菲莉雅义无反顾地推开原告席的栅栏门,红裙摇曳,款款走向腓特烈,笑着伸手推他:“让一让,给我腾个站的地方。”
艾莲娜傻眼了,盯着腓特烈,移不开目光。
腓特烈伸手捏住她的四指,蹙眉问:“我不怕坐牢,你何必跟我受苦。[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快走。”
“那天答应做你的情人,说好了贫病失忆都会照顾你,一起坐牢又算什么呢?”菲莉雅挨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小声说:“当初你舍不得我走,我才留下来;现在你又想叫我走,对不起,粘上你啦。”
她说这话时,既脸红心动,又薄嗔责怪,心情复杂,令尖耳朵动弹一下,认真得无比可爱。她又怕他不答应,于是嘟起红唇撒娇,睫毛扑扇着仰望腓特烈,因为倔强执着,才用一副温顺的模样来讨好他。柔情蜜意,温馨稠腻;表情娇艳,美不胜收;令人不能拒绝。
腓特烈有点不好意思,不肯在法庭上秀恩爱,就从了她,小声说:“真拿你没办法。”
维克斯瘫软在原告席上,全身冰凉,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错觉;艾萨克如坠冰窟,保持着低头扶额的姿势,有半天没有动弹过了。他知道父亲苦心孤诣地安排复杂的闹剧,就是为了帮助法里纳家族置身事外,好单独对付腓特烈,结果计划看似无比完美,但菲莉雅还是卷进来了,而军部必然会不惜代价地护犊子,于是精打细算的银行家竟败在一个三观端正的女人身上。
陪审团万万没想到案情变成这个样子,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地扭头打量法里纳家族的两条猛虎,察言观色,看上将和格里菲斯的反应。
上将绷着脸,一动不动。
格里菲斯颓然低头,六神无主。他一面害怕父亲生气,一面懊悔自己愚蠢,恨自己没有考虑到妹妹的刚直性格。此时事态失控,他才追悔莫及。而他只能埋怨自己,因为腓特烈不仅供认不讳,还当庭认罪,已经配合得够到位了。
艾莲娜心里打翻五味瓶,既嫉妒吃醋,恨不得偎依在腓特烈身边的是自己;又羡慕钦佩,惊讶菲莉雅竟能毫不犹豫地抛弃、竟能坚定不移地厮守。她想起自己政变成功就独揽大权、把腓特烈踢到一边做清闲摄政王,就有点惭愧,觉得自己私心太重,实在不如菲莉雅单纯正直。
可是艾莲娜绝不会把政权交给腓特烈。她太需要权力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是皇女,腓特烈一开始就不会追求她。
仿佛主妇相信做一手好菜,就能留住丈夫的胃;艾莲娜也坚信,抱紧权力,就能留住腓特烈的心。
艾莲娜就算嫉妒菲莉雅的纯洁,也不能像菲莉雅一样奉献一切去爱他。所以她咬白了下唇,都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默默看她俩,努力置身事外做局外人。
最痛苦的是弗兰西斯大法官。如果他给菲莉雅判刑,就会得罪陆军大臣和一大群年轻气盛的军官梵克,几乎等于开罪半个帝国了;如果他不给菲莉雅判刑,他就会得罪半个贵族议院和整个哈布斯堡央行,几乎等于自断财路。所以大法官如履薄冰,生不如死。
然后法官痛不欲生地试图挽救菲莉雅:“菲莉雅少校,你再想想!你当时明明是不愿意的啊!床单凌乱,花瓶打碎,盆栽倾倒,满目暴力迹象,充满打斗痕迹,你分明是被侵犯的受害者啊!你不要和罪犯同流合污啊!”
菲莉雅抱着腓特烈的胳膊,有种同生共死的幸福感,莫名愉悦时,听见大法官热锅蚂蚁似的诱骗,顿时恼火说道:“我们喜欢捉迷藏,你连这也要管嘛?”
大法官绝望地捂住脸,痛苦地想,这女人没救了,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得罪哪边比较好呢?还是委屈一下布雷施劳德吧,得罪央行没钱,得罪军部没命啊!
正在大法官左右为难时,法里纳起身走到女皇身边,折腰附耳说:“腓特烈好歹是内阁重臣,菲莉雅是龙骑中队长,日后堪当大用,如果糟践过甚,会伤害军部颜面。这是其一。而菲莉雅当庭翻供,案件恐怕另有隐情,这是其二。所以恳请陛下,由军部接手此案,细加详查,再出具调查报告,递给律政司,做个交代。腓特烈清白与否,等几个月再结案吧,这样,公诉方和被告方都留有体面,相对稳妥。”
艾莲娜知道,法里纳被逼无奈,终于坐不住,要强行逆转乾坤了。这种违规操作,会引起律政司、央行、贵族议院的强烈不满,不是走投无路,法里纳不会出此下策。
“好。”艾莲娜顺水推舟,亲笔写了张纸条,给大法官递过去。
大法官瞧了一眼纸条,如蒙大赦,赶紧敲锤子,奉旨宣判:“根据原告方菲莉雅的证词,证明被告方罪行不能成立。而菲莉雅、腓特烈违背教义的情节,宗教法庭暂时拒绝审理,于是将此案移交陆军部,视为内部风纪案件处理。陆军部必须依程序成立风纪督察组,启动内部调查,于五月初完成,并向律政司和议院提交调查结果。本次审理公平,公正,原告方和被告方还有异议吗?”
维克斯一听这判决,就知道高层做了手脚,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他回天无力,颓然认命:“公诉方没有异议。”
艾萨克清楚,这一次的致命失败在于,为了讨好军部,他们把原告人写成了菲莉雅,他和维克斯只是组成了公诉团队。现在原告投进了被告的怀抱,公诉人戳在这里就是个笑话。他只好忍气吞声,痛苦地表态:“公诉方没有异议。”
腓特烈不用坐牢了,又与菲莉雅五指相扣,更是心满意足,暗想军部的内部调查大多是个幌子,所谓到5月份出结果,其实是缓兵之计。他高声说:“被告方没有异议。”
弗兰西斯大法官劫后余生,像一场噩梦醒来,心有余悸地敲锤子:“审判结束,休庭!”起身离开时,一路都在擦汗。(未完待续。)
440 爱国即光荣,义务即优秀
布雷施劳德守在门外,瞧见审判庭大门打开,就喜笑颜开地迎着艾萨克,抄着手笑道:“判了几年?”
维克斯将一切挫败都归咎于布雷施劳德的失策,正好迁怒于他,冷冰冰地抛下一句话:“这要等五月份才知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然后拂袖而去。
艾萨克气恼地瞪维克斯,然后告诉父亲:“菲莉雅宁可被腓特烈株连,都不肯置身事外,坚称她们是真爱。这案子现在归军部管,五月份才出结果。”
布雷施劳德笑眯眯地双眼一黑,直挺挺往后栽倒,抄着手一头栽在地上,脑壳磕得“咚”一声巨响,艾萨克慌忙尖叫去扶他:“父亲!您没事吧,父亲!”
布雷施劳德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手指哆嗦着抬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扶……扶我回去商议。”
艾萨克知道,今天的展开完全出乎父亲意料之外。布雷施劳德是自利主义的杰出代表,他坚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忘记了菲莉雅会为了情人赴汤蹈火。
艾萨克赶紧抱起父亲,灰溜溜地窜上马车,疾驰而去,就连败退都疾如风雷。
菲莉雅独自去找父亲说话了,许诺稍后再来找腓特烈。于是他独自出来,刚露面,广场上的人群就沸腾起来,欢呼铺天盖地,尖叫此起彼伏。
一名宪兵队长激动难抑地冲出来,扯着嗓子宣布:“公诉方指控的罪名不成立!”
“我们知道伯爵是清白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庆祝,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前挤。法警维持秩序的人墙剧烈收缩,很快被狂热的支持者挤压成一个圈,把腓特烈围在中间。[.超多好看小说]偶尔有人激动得晕过去,尖叫声层出不穷。
莱雅嫌站在马车上瞧不见偶像,欢呼着跳下马车,要挤进人群里去,飞舞的长发却被姐姐攥住,毫不留情地揪了回去。莱雅委屈得闭目抱头,嚷了声“疼”。
“场面太乱了,不许去。”克莱希娅害怕妹妹被人群踩伤。腓特烈的偶像效应已经令人群狂热无比,广场被攒动的人头挤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腓特烈伯爵站在大理石台阶上呐喊,他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听他说话。领袖的意志宛如魔法,竟然镇压了狂热的躁动,令人们驻足听他说话。
“事实证明,这起丑闻是针对我本人的无耻攻击。但是,我很高兴自己遭到了针对性攻击,这证明我为人民的服务是有价值的!而且价值很高,高到了让利益集团无法袖手旁观的地步!”腓特烈昂头喊道:“七年战争的耻辱,依旧烙印在战败条约上;战败条约的镣铐,依旧锁着德意志民族的四肢!”
腓特烈攥紧拳头:“我相信大家已经感受到了,国家的困顿,让外国佬对我们嗤笑轻蔑;国家的困顿,让我们生活得没有尊严;国家的困顿,让我们的领土逼仄得无比拥挤,让我们的空间狭窄得无法呼吸!可是我们依旧高贵!为什么?”
腓特烈扫视屏息凝神的听众,荡气回肠地呐喊:“正因为国家腹背受敌,才磨砺了雅利安人的爱国主义!正因为恶劣的地缘环境,我们才需要荣耀和骄傲,来证明民族的优秀;才履行责任和义务,来赢得生存的尊严!在我眼中,被千百年的苦难磨砺出来的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因为他们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因为他们会放下心中的诗歌,拾起手头的剑盾,毫不犹豫地履行高贵的义务,就算献出一切都在所不惜!这样的民族,才是最坚韧的民族;这样的国家,才是理想之光照耀的国度!”
腓特烈是在维纳攻读诗歌和艺术的文科生。他弃文从戎,属于半路出家,并且干脆利落,跟过去一刀两断,此后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情怀,戴上面具,以铁血形象示人。他把克制情感视作一种义务,所以要求所有人都这样做。
腓特烈披着黑外套,高举右臂,气吞山河地鼓励大家:“你们,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在贫弱的废墟中,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
“我愿意!!”排山倒海的呐喊声整齐划一,声浪差点掀翻园艺。
仿佛看见黎明的曙光扎破黑夜,腓特烈高歌猛进,气冲霄汉地号召大家:“你们,是否愿意跟我一起,秉持爱国主义的荣耀,勇敢地履行义务,细致地节约资源,在剑刃劈开的道路上,坚韧地走下去,来重拾德意志民族的光荣?你们是否愿意跟我一起,重建历久弥新的德意志文明,让列强的军队溃败千里,让理想之光照遍大地?”
“我们愿意!”这地动山摇的呐喊召之即来,并且韵律一致地重复,琅琅上口地在云霄之下翻滚:“愿意!愿意!愿意!”
克莱希娅看见两个妹妹在马车上跳,一叠声“我愿意”嚷个不停,天真毕现,矜持全无。狂热的声浪像炸弹冲击她的耳膜,叫她心脏乱跳,血流加速,脸蛋都变得红扑扑。
正在此时,腓特烈壮阔有力的声线撞进她的脑子:“国家即社会,社会即国家!我将鞠躬尽瘁,为国家主义而奋斗,奋斗到心脏冷却的那一天!”
“国家主义。”克莱希娅文静地低头咀嚼这个词,觉得和父亲谈论的理念不谋而合。当国家疲病,就要求人人以国为先,才能凝聚力量,找到出路。
她心痒痒的,想替腓特烈去宣传这四个字;而最近的听众,莫过于她那近水楼台的父亲,万人之上的政务司长。
腓特烈的马车离开他大约十米,他足足跋涉了半个小时才登上马车。因为人群围堵得瓷实,开路的法警举步维艰,每一步都艰巨得像在决堤洪流里跋涉。
而腓特烈身边戳着无数挥舞的手臂,他必须不断握手,不断说“谢谢”“祝你健康”,叫他有种陷身泥沼的错觉,充分体会了当偶像的艰辛。
好不容易逃出升天,他闭目小憩会儿,颠簸到公馆,车门一开,奥菲莉娅那温热弹软的身体就挂在他脖子上,一股馨甜体香扑面而来。
“哥哥,你刚离开我就后悔了,因为你刚离开我就想你了。”奥菲莉娅抽抽搭搭地在他怀里笑:“如果有下次,我就不许你走了。”
“不走了。多亏了菲莉雅,计划进程又加快了,我们正在以火箭速度走向胜利。”腓特烈揉着她的长发,低头替她揩湿漉漉的脸蛋:“后面的日子,我就围着你的银行转了。”
“围着我转,那就是你的银行;不围着我转,一分钱都不给你。哼。”奥菲莉娅扭头咬他的指头。腓特烈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441 倍儿有面子
忽然奥菲莉娅推开哥哥,往门后一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腓特烈回头一看,菲莉雅攥紧白绒大衣,像怕冷似的站在公馆的铁栏外面眺望他。
腓特烈走出去嚷道:“你不是说去跟你父亲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他走出去,才看到菲莉雅后面停了辆镶嵌家徽的马车,老管家正在指挥两个沉默的私家骑士卸箱子。
菲莉雅眼睛红红地瞧着腓特烈,强颜欢笑的努力告诸失败,反而嘟起红唇,羞耻地迸出一句:“你……你能娶我嘛?”
腓特烈呆了一下,偏头看后面的老管家:“那是行李吗?”
这时候,三口考究的皮箱已经卸在路边了。老管家心如刀割地走上来,委顿凄切地叮咛菲莉雅:“大小姐,如果有什么忘了拿,尽管列成清单递过来,我仔细替你收拾好,一定亲自送到你手里。现在家里乱,我要先回了。”
菲莉雅点了下头,就低头捂住鼻子,熬了会儿才忍住抽泣,然后故作镇定地对腓特烈说:“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一下子就只剩你啦。你不收留我,就给我派一辆马车,把这些衣服和首饰送到龙骑兵驻地去。”
腓特烈猜到她离家出走了,又心疼又心急,急忙走过去提起一口皮箱,走回来攥着她的手腕,凑过去小声说:“我刚备好戒指,还在苦思冥想,是跪在餐桌前求婚呢?还是跪在沙滩上求婚呢?如果选沙滩的话,是在夕阳薄暮时呢?还是在朝阳初升时呢?都怪我太磨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你就未卜先知似的答应了。(.无弹窗广告)”
菲莉雅低头揩了下眼泪,笑意像气泡往水面窜,说话时都噗嗤笑出来:“你想要花式求婚的话,我不会介意呀。我爱晨跑,也喜欢旭日跳出水平线的画面,提示得够多了吧?”
奥菲莉娅就自觉地跑去拖菲莉雅的箱子。她奋力一拽,惊讶地发现提不动,怀疑装满了化妆品,只好吩咐骑士来代劳。
腓特烈挽着菲莉雅往公馆里走,才小心地问:“你和上将吵架了?”
“他说我名节尽毁,辱没家门,我忍不住顶嘴吵了一架,就收拾东西跑出来了。”菲莉雅扭头瞧着腓特烈:“我知道你好奇,可是不许细问,他说的话很难听,我再也不想重复给你听。”
法里纳上将极力操纵司法,因为他把菲莉雅当做家族的面子。菲莉雅今天胡闹了一次,虽然救了腓特烈,却让道德僵化的陆军大臣很没面子。本来不愁嫁的菲莉雅,竟然主动开口求婚,也是因为这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菲莉雅不肯说,腓特烈就不敢问了,琢磨着岔开话题来哄她开心。这时候法拉格特走上来,看见菲莉雅就低头行礼:“贵安,菲莉雅少校。”
“什么少校,叫伯爵夫人。”腓特烈瞪他一眼,“筹办订婚宴会,给我集思广益地想些新颖隆重的场面来,拟好宾客名单,大贵族全部要邀请到场,让这些人现场观摩,记住精灵神官大驾光临的排场。”
奥菲莉娅猝不及防地“哎呀”了一声,睁大眼睛,捧唇嚷道:“你们真的要结婚了!好棒!”
菲莉雅没料到腓特烈斩钉截铁地负起责来,连神官都能拖下水。她烦恼的就是在法庭上太丢脸了,但是精灵神官出面赐福,贵族们绝对会艳羡万分,因为精灵神官是正统性的最高代表,通常只会出席皇帝加冕仪式,代表教廷授予君权。神官出席订婚典礼,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你别……别太兴师动众了……”菲莉雅轻轻推他。
“不,我就要让全市都知道,菲莉雅可不是他们能妄加指责的。法拉格特,给我在请帖上浓墨描金地添一行字,‘精灵大神官维多莉娅为菲莉雅与腓特烈带来天主的赐福。’稍微警告下那些嚼舌头的,谁敢对你指手画脚,就给老子接受圣光的净化吧。”腓特烈像在和谁较劲,咬牙切齿地加重注码:“神官必须得来!来一个都不行,还得来俩!!这事必须办,我去跟她们说。不是有人怕女儿丢人吗?我叫他体会一下皇帝的排场,必须倍儿有面子。”
奥菲莉娅傻眼了。国王大婚,都没见过请动精灵神官出席典礼的。要是连精灵神官都出席典礼,那就不叫结婚了,那叫加冕。
腓特烈要是请来两位神官,估计现场的嘉宾会形成围堵。
“你是要万人空巷吗。”法拉格特也被吓住了。
“何止万人空巷。简直轰动全城。”奥菲莉娅心驰神往,捧着双手,眼睛变成两颗红心扑扑乱跳。
菲莉雅期待得飘飘欲仙,喜悦像气球炸开,激动得开始口是心非,摇着腓特烈的手嗔道:“你在跟谁赌气呢!快冷静点!”
腓特烈严肃地固执己见:“不,我很冷静。你们这两天就用心花钱好了,毕竟只邀请了两个神官,场地不用太大,从英雄广场和美泉广场中间挑一个吧,不用给皇家面子。其余的程序、宾客名单、乐队、选曲、自助餐、红酒,全要精挑细选,这下你们有的忙了。我很闲,负责一件事,我去府上向你父亲提亲。”
菲莉雅想起父亲震怒的恐怖,连忙劝情人:“你别膨胀,你可能会被他骂的……”
“我能解决一些他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会需要我的。”腓特烈郑重安慰担惊受怕的菲莉雅:“没事,我心里有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我们一直在努力。对吧?”
菲莉雅一放松下来,就幸福得云里雾里,兴奋、羞赧一起卷土重来,叫她跺脚转身,低头捧脸,脸颊发烫地后怕:“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好凌乱,事情太顺利了,我的美梦都没有这么利索。”
腓特烈推门走进公馆,把箱子递给女仆,扭头笑道:“你说要结婚的时候,我也吓得愣了一下。可是惊讶之后,就想尽善尽美,反而克服了纠结的毛病,变得果断起来了。”
奥菲莉娅笑着推脸红局促的菲莉雅进公馆:“别矫情啦!告诉你噢,我只允许你做伯爵夫人,其他女人都不行。你如果不好意思,就来睡我的床呀。”
腓特烈严肃地否决:“想都别想,我好不容易才有老婆,你不许抢。”
442 一笔不能拒绝的提成
菲莉雅推着他上楼,腓特烈还在思索怎样收拾房间,就被菲莉雅推进书房里,关上门商量道:“我好慌张,好久没看到艾莲娜和你说话了,你们还能和好吗?那天你在雪地里戳了一天,她都不接见你,叫我惴惴不安,总觉得是我的错。”
腓特烈假装收拾书桌:“我们解除了婚约,政务上的事,以后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我没办法干涉了。她现在大权独揽,乾坤独断,过的挺滋润,你别操心。”
菲莉雅摇头说:“你和她之间有误会。”瞧见他无动于衷,就走过去摇他的手:“我认错好不好?我们暂时取消婚礼吧?你和艾莲娜的嫌隙还能修补。假如你真的大张旗鼓地结婚,艾莲娜会难过死的,到时候,全市都坚信你们两人分道扬镳,会有坏人趁机接近艾莲娜的!”
“已经有人在接近她了。她现在很宠信布雷施劳德,财务政策已经畸形的不成样子了。”腓特烈停止收拾书本,无奈地告诉菲莉雅:“我跟她没法和好,到底是谁骄傲谁固执,谁都说不清楚。至少现在,我与她政见不合,暂时不能冰释前嫌。这跟你没有多少关系。”
“可是……”菲莉雅说不过他,绞着手在地毯上转了两圈,又贴过来抱他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求:“我害怕艾莲娜难过。我们先叫停婚礼吧,我就当你的……当你的……”
菲莉雅欲说还休地结巴了半天,才低头嘤嘤地说出口:“我当你的小情人也……也不错……别人要嚼舌头就让他们嘀咕去吧,一时半会我还能忍耐。(.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你……”腓特烈用力抱紧她,抚摸那冰凉的红发,蹙眉说:“你总是替别人操心,什么时候操心过自己?那些聪明的姑娘,在订婚的时候就知道圈走我的封地。只有你这个傻姑娘,傻得叫人心疼。”
“你背对她走掉,真的不心痛吗?你和我结婚,真的不会后悔吗?”菲莉雅抬头望他的眼睛,仿佛目光相碰,才能知道他的心思。
“人活着像在水里扑腾,够得到谁,就用力抓紧,别去惦记远处的海市蜃楼。”腓特烈小心地捧着她的脸蛋:“我已经分不清对错了,可是我不敢一直踌躇,只好去做力所能及的事,不管人间是与非,专心伺候眼前人。你嫁给我吧,我不会欺负你的。”
菲莉雅鼻息咻咻地躲进他怀里,呵了一口热气,喷在他脖子上,叫他痒痒的:“我才不怕你欺负我。我只怕你们不能和好。”
“怎么,你嫌双人床太宽敞了吗?”腓特烈伸手刮她的鼻子,菲莉雅舒服得眯眼,含笑强调:“我什么也不嫌弃,只希望咱们永远在一起。不论权力交给谁,咱们都能和以前一样好,那就好了。”
腓特烈答应她:“嗯,你就是想大被同眠嘛,我答应你。”
“我……我才没说!”菲莉雅羞耻得满脸绯红,扭头就走。
“大体就是这个精神,我体会到了。”腓特烈拉拉扯扯地抱住她。
“谁跟你同眠……你们嘿咻的时候我就去跟奥菲莉娅睡。”菲莉雅低头被他搂着,推推搡搡地软弱挣扎。
“不准跑。你们都是我的妃子。”腓特烈不小心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还好菲莉雅自顾不暇,没察觉这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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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更加凌冽,冰雪冻结了整个皇都。路边的积雪经过融化、速冻,硬结成了坚冰,环保工人必须整日铲雪,才能保持车轮的抓地力。
维克斯披着厚重的大衣,裹着围巾,“吱吱”踩着积雪路过美泉广场,狼狈地走进下宫。
布雷施劳德在这里等他,伸手替他扫掉肩上积雪,然后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一千万的国债认购协议,财政司长已经签名了,只需要你父亲盖章,就能呈递给女皇过目。事成之后,你有0.05%的提成,可以拿去孝敬你父亲。”
维克斯算了一下,这一瞬间就有五千盎司黄金进账,折合140公斤纯金。这进账比洪水还凶,他感觉银行账户满溢得要决堤了。
亲近央行果然财源滚滚。他想。
但是他很惊讶,布雷施劳德怎么可能一瞬间吃下一千万的国债。这意味着“一千万盎司黄金储备”已经就位,这手笔太恢弘,令维克斯觉得想象力不够用。
“你哪来这么多钱?一口气认购一千万国债?”维克斯一边收文件,一边问。
“既然是你问,我就讲实话。我借了巴黎的钱来买进国债,然后提价10%,卖进阿姆斯特丹、牙买加、法兰克福和伦敦的金融市场,盈亏自负。神罗帝国局势动荡,信用不稳,所以销售国债很费力,钱不好赚。”布雷施劳德翻开文件,叮嘱了哪里要盖章、哪里要签字,然后就走了。
维克斯完全听不懂,但是他完全信任面前的老人,所以满口答应,两人分道扬镳。
一小时后,维克斯拿着盖章的文书回来,风尘仆仆地回到下宫,小心翼翼地求见女皇。
莉莉通报了一声,过会儿就翩翩出来,小声叮咛:“你运气好,陛下心情不错。把围巾帽子都扯了,扑面一股凉气。”
维克斯听说丽塔被罢黜以后,莉莉变成了皇帝最倚重的女官,连忙媚笑着讨好,扯下帽子围巾,弯腰闪进书房里去。
落地窗边是壁炉,噼啪的柴火暖洋洋地烘烤着书桌前的女皇。艾莲娜的裙子华丽得像一片蒲公英海,蓬松地洒在书桌前,而裙身在腰上一收,就裹出少女袅娜的身材,露肩袖子更是裁出了冰肌雪肤的性感。维克斯一瞧她就口干舌燥,险些忘了来的目的。
艾莲娜刚算完账,已放下笔,正在闭目揉太阳穴。听见门响,才懒洋洋问:“维克斯?又有央行的事?”
“第一期国债已经完成认购协议,布雷施劳德不仅同意承销,还包揽了这一期的国债。”维克斯连忙把文件袋呈上去:“有布雷施劳德鞠躬尽瘁,是我帝国之福。”
443 女皇批准了
“不过法里纳跟我说,国债应该由4到5家独立机构分别承销,否则容易被人工操纵国债涨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怎么看?”艾莲娜一边柔声说,一边翻阅文件。
维克斯想起了0.05%的回扣,想起了那140公斤纯金。
足够把他家翻修成一座宫殿了。
他觉得有必要拿这笔钱孝敬一下父亲,证明自己并非无能。
“布雷施劳德对帝国忠心耿耿,他管理的央行如果能帮帝国售罄国债,是帝国之福,何必横生猜忌?”维克斯口灿莲花,给布雷施劳德说好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腓特烈也说过,帝国的经济很脆弱,一触即溃。”艾莲娜没有提笔,呵着双手,看着窗外的雪:“举债已经很伤元气了。如果国债还被人工做跌,那这份文件就等于饮鸩止渴,竭泽而渔。”
维克斯知道,胜败在此一举。
“我听说,腓特烈在印刷喜帖,租订广场,似乎要办一场气派的婚礼。”维克斯弓腰禀告,小心翼翼地盯着艾莲娜纹丝不动的裙子,时刻察颜观色:“他还要请神官出席婚礼――神官出席了婚礼,那规格就跟陛下加冕一样隆重。[]他这样僭越规格,试问,将陛下置于何地?”
艾莲娜深吸一口气,然后淡淡说:“随他去办。他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婚约解除了,以后就是陌路人。他的声音还没有柴火噼啪来的好听。”
然后,书桌上传来沙沙声,女皇拾起笔,在七处落款位置签署“特蕾西娅”的芳名。
维克斯不敢直腰,却心里狂喜,知道女皇正在签名,这笔一千万的生意终于落成了。
而且他知道,国库亏空至少上亿,所以这笔一千万的生意,仅仅只是开头,后面还有两千万、三千万的大项目等待商谈;只要女皇疏远以腓特烈为首的反对派,这些生意就能陆续落成,只要照例以0.05%计算提成,他维克斯很快就能赚得脑满肠肥。
他仿佛看见自己被暴雨般的金币淹没,必将成为皇都里最显赫的家族。而菲莉雅错跟了日薄西山的腓特烈,迟早会后悔莫及。
少顷,“沙沙”运笔声消失,女皇冷漠地问:“呆在那里干嘛?文件拿走。传个口谕,吩咐首相接着跟布雷施劳德谈。这一千万花不了多久,修条铁路就没了。”
维克斯急忙答应,凑上去收起文件时,看见堆叠满桌的账册、奏折中间,还堆着一团快完工的手工羊毛围巾,针工虽然笨拙,却是可爱大方的灰、白格子围巾,上面绣着“t?f“字母。
他忍不住夸赞道:“您的针工真细致。是送人的吗?”
艾莲娜瞥了一眼,表情温柔了些,点头回答:“疲倦的时候织着玩的。预备哪一天赐给陆军大臣。”
维克斯想了下,t代表特蕾西娅,f代表法里纳,女皇要笼络军部,的确花了些心思。他也觉得这些闲聊能令女皇跟自己更亲近,所以赞不绝口地奉承了一番,才离开御书房。
他回到一楼,就看见布雷施劳德在雪地里等,维克斯激动得在大厅里跑起来,两人像父子一样汇在一处,只听布雷施劳德激动地问:“女皇批了?”
“批了!”维克斯喜形于色。
“她是勉勉强强批的,还是和颜悦色批的?”布雷施劳德要做市场调查。
“起头很勉强,她还记着腓特烈的劝告。但是我拿腓特烈结婚的话刺激了一下,这女人虽然不动声色,可是我知道她生气了,因为她很快就批准了文件,还吩咐我继续跟你商谈承销事宜,还说‘一千万花不了多久,修条铁路就用完了’。”维克斯说得绘声绘色。
布雷施劳德高兴得胡须颤抖,伸着手指说:“女人越生气,就越叛逆,这时候腓特烈说什么都阻止不了皇帝了,因为皇帝根本不会听了。这笔生意,深不见底!我们可以签更大的合约!”
“走,回府细谈。”维克斯激动得手脚哆嗦,笑容冻在脸上,感觉无穷的前途正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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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筹备婚礼时,一场空前恐怖的金融风暴已经酝酿成型,正在缓缓逼近毫不设防的神罗帝国。
1735年十一月初,神罗帝国矢志发展军工业,派出三批技术人员公费出国,远赴伦敦、巴黎,学习先进工业体系。又斥资雇佣英国专家,指导开设近代工厂,并且以军资民,在扩建军工厂时鼓励成立民资工厂,努力推进工业化。这项工程由内阁敦促推动,月耗资三百万起,产生了巨大的国库亏空。
与此同时,陆军部铁血落实全国募兵制度,在各省设立了体系严谨的募兵办公室,大量吸纳壮劳力入伍。额外的军需,导致了更巨大的国库亏空。
军部在新兵之中,挑选资质优良者,进入腓特烈创立的铁十字军官学校,由腓特烈亲自当校长,开始训练第一期底层军官。这是第一批没有骑士血统的平民军官,民族荣誉和爱国义务是铁十字军校核心精神,史称铁十字一期学员。这是最省钱的项目,低达五位数的支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全国募兵制度征收壮劳力入伍,导致工人数量下降,于是工资水涨船高。民间资本家迫于节省成本的考量,开始主动引进国外的大型机械,来节省工资成本。在这些颇具心机的政策调节下,民资工厂不知不觉地慷慨解囊,加速了帝国工业化进程。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穷困关头,艾莲娜居然颇具魄力地调动八百万巨资,敦促修建南北铁路,将境内仅有的两条铁路疏通连接,新铁路蜿蜒爬行,北抵战争前线,南接慕尼黑郊外,保证了战时兵员运输的效率。
这一场斥资巨大的工程,直接把帝国财政赤字拉扯到了四千万之巨,产生了巨大的借贷需求。由于神罗帝国内外交困,还钱能力低下,所以布雷施劳德顺理成章地大肆提高利率,明目张胆地对皇室发放高利贷。按照协议,50年内的国家税收全部要上缴央行,作为利滚利的代价。
444 血淋淋的丰收
艾莲娜仿佛破罐破摔,再次发售国债来集资修铁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布雷施劳德趁机大口吃进国债,成为了国债主要持有人,真正意义上富可敌国。
但是艾莲娜极其谨慎,她修铁路的时候,把这条铁路细分成上百项工程,交给军工部各司瓜分,命令账目独立造册,直呈皇宫书房,导致这笔账只有艾莲娜能算清楚,就连财政司长都无权过问。
就连布雷施劳德都不知道,艾莲娜修建这条铁路的狼子野心。艾莲娜字里行间公布的都是假账,其实女皇向他隐瞒了高达1200万帝国赤字;因为铁路账目都是艾莲娜亲自熬夜结算的,别人无权过问,所以布雷施劳德都被蒙在了鼓里。
艾莲娜顶着巨大得可怕的财政赤字,将帝国的募兵能力、运输能力、武装能力、人才输送能力都全面升级,所有的支出,全靠饮鸩止渴的借债来支付。
因为艾莲娜隐藏了铁路赤字,所以布雷施劳德根本没发现,这个帝国正在以自杀式的借债速度来谋求发展,逐步把自身完善成一台完美的战争机器。
在这过程里,维克斯、财政司长、布雷施劳德体系的官员雁过拔毛,狂捞国难财。艾莲娜看在眼里,无动于衷。她常常在书桌前坐到半夜,根据市价来估算成本,配合上秘密警察呈递的证据和情报,维克斯他们贪污了多少钱,艾莲娜其实了如指掌;只有莉莉才知道,这个帝国的真正财政部长,其实是皇帝陛下本人。
在金融袭击的阴云逼近时,皇帝,内阁,银行家,贪污者,腓特烈,这些人都像乌云下的匆匆蚂蚁,为了各自的目标奔波劳碌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等到一声怒雷炸响,帝国阳寿罄尽,昏惨灯灭,大厦倾颓,蚂蚁们才会迎来亲手铺设的结局。
终于,央行确定艾莲娜债台高筑,无力防御金融打击,于是开始了雷霆攻势。
在短暂的“承销”之后,布雷施劳德宣布所有国债全部销售完毕,流入了巴黎、伦敦、阿姆斯特丹的市场,撇清了所有干系。
1735年11月7日,一家臭名昭著的蝗虫财阀,索罗斯银行,突然进入维纳市场,疯狂抛售神罗帝国国债。
财政司长傻眼了,他们的款项全部拿去支付账单了,根本没有存款来吃入这批山洪崩泄一样的债券,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罗国债的面值一落千丈,呈瀑布状直线下跌。
11月7日早上九点,神罗国债面值是每份0.98盎司黄金。
一天之内,索罗斯银行狂抛两百万国债。
当天下午四点,神罗国债面值狂跌到每份0.75盎司黄金,财富瞬间蒸发三分之一!
持有神罗国债的中小贵族、富有的矿主、投资国债的民资散户全都吓破了胆,竞相出售国债,债券交易所拥堵得像虫群蠕动的蜂窝,踩踏事件层出不穷。
财政司长魂飞魄散,冲到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抱住布雷施劳德的腿,哭着求银行家入场救市,至少要吃进第二天抛售的神罗债券,阻止面值继续下滑。
布雷施劳德声称储备金告罄,不能入场认购债券,无能为力,深表遗憾。财政司长无功而返。
因为“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是由八名股东控股的私有银行,所以皇室和政府无权命令“央行”救市。
第二天,索罗斯银行抛售完最后五十万债券,退场收工。财政司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米兰兄弟银行突然冒出来,接过接力棒,连续抛售了一百五十万神罗债券,把神罗债券的面值压到了0.63盎司黄金的面值。
财政司长试图上吊,被次长发现,用毛茸茸的嘴巴一顿人工呼吸,把升天的司长愣是拽回了苦难的人间。
到此为止,持有神罗债券的投资者已经蒸发了五分之二的财富,神罗帝国的官方信用摇摇欲坠,惊恐的国外资本开始竞相售卖地产,试图收回本金,然后逃离神罗帝国,去更稳定的国家重新投资。
恐慌根本停不住,并且像尿崩一样愈演愈烈,最终引发经济溃散的苗头。物价开始上涨,房产却在暴跌;民众的储蓄信心一落千丈,疯狂拥堵在银行外面,喊着要取回他们储蓄的金子。一些规模较小的私有银行无力兑现黄金,陆续破产,取不回钱的储户哀嚎遍野。
小银行破产,导致一些工厂、商铺和矿山的资金链断裂,他们奔走呼号,央行却以“担心贷款无法偿还”为理由,拒绝向他们发放贷款,冷眼看着这些民族资本走向死亡。
奥菲莉娅急忙加班,门德尔松银行连夜推出无息贷款计划,拯救了小部分工厂和矿山;但是大多数民资产业的资金链持续断裂,依旧饿死在这人工酿成的经济寒冬里。他们倒闭之后,开始出售厂房、矿区、机器、设备和地皮。
这时候,哈布斯堡中央银行派出了数不清的清算专员,给倒闭的商铺、小工厂、小矿井估算资产,商谈认购,开始用白菜价收购民族企业的尸体。
人就像麦子,在央行面前低下了沉甸甸的麦穗;布雷施劳德挥动镰刀,开始血淋淋的丰收。
因为市场信心低落,最后就连纸币马克都受到影响,开始缓慢贬值。
巴法里亚遭受过的经济大衰退,终于在皇都猝然上演,并且看不到尽头。在收割了巴法里亚的财富以后,终于连帝国首都也沦为央行的祭品,在尖叫和哀嚎中步步衰退,走向崩溃。
然后财政司长麻木地等待结局。他在办公室里坐到第三天,看见神罗帝国债券面值被压成了0.48盎司黄金以后,他开始指着报表狂笑,并且分别使用英语、德语、法语、葡萄牙语和拉丁语问候布雷施劳德的母亲,不断用丰富的学识来侵犯他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
首相疯了。
艾莲娜没有留丝毫情面,直接成立调查组,将首相撤职查办,抄家时,不出意外地清算出来历不明的巨额家产,于是火速进入公诉程序。经过起诉、定罪,电光火石间,女皇就把首相推上了断头台。
咔嚓一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就变成了在英雄广场上骨碌的头颅。
这个空前显赫的财政司长死得如此窝囊,女皇甚至不予置评。
财政司长在断头台上谢罪以后,经济崩溃造成的公愤稍微平息了些,但是市场信心依旧颓靡,迟迟没有纠正过来。
在帝国债券贬值过半以后,布雷施劳德向财政司提交了第二份国债认购协议书。他愿意以每份0.35盎司黄金的价格,认购剩下的一千万国债,来给皇室提供350万资金挽救市场。
三天前,还价值一千万盎司黄金的神罗国债,今天必须以350万盎司黄金的价格卖给布雷施劳德。
这是合法抢钱。
因为财政司长已经被收殓了,所以这份认购协议由财政次长接手。这个战战兢兢的大胡子觉得升官是如此难受,他根本不敢在协议书上签字。
他知道,如果他签字,财政司长就是前车之鉴;如果他不签字,全国上下等钱救市,分分钟都有破产者暴动,他顶不住压力。
最后他想了个主意,为了抛开这烫手的权力,他可以告病假来跑路。为了逃避签字带来的责任,财政次长残忍地夹断了自己的左腿才得以幸存。
最后这份协议由大宰相接手。老宰相风轻云淡地批准了协议,盖上大宰相公章,然后呈递女皇过目。
女皇在御前会议上,冷漠地签上名字,麻木地批准了这一纸强盗协议,然后一言不发地披上貂裘,返回了书房。
大宰相把女皇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像没事儿人一样,镇定地拿协议去央行支取款项,开始救市。
而央行趁此机会,已经趁火打劫地购买了大批优质商铺、具有潜力的矿井和运营健康的工厂,又用低得难以想象的价格吃进了整整一千万国债,于是开始收敛屠刀,允许市场休养生息,让购买的优质资产输出利润,让购买的国债缓慢升值,慢慢结算胜利的果实。
在这场灾难里,神罗帝国的经济倒退了整整三年。为了完成这样壮阔的破坏,央行只用了区区三天。
而灾后的皇都,一切都变了模样。
445 戴面具的民族
财政司长装疯,令收过贿款的公职人员人人自危。.后来艾莲娜雷厉风行地给巨贪执行死刑,稍微平息了公愤,也稳定了人心,财政司剩下的人纷纷暗想法不责众,小鱼小虾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只有财政次长清楚,艾莲娜似乎早就磨刀霍霍向首相了。因为首相装疯都没逃掉制裁,艾莲娜电光火石之间掏出了无数铁证,让首相的罪名稳如泰山。直到首相的脑袋滚下断头台,群众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场金融危机是首相的贪污引起的,和铁面无私的女皇没有半毛钱关系。
财政次长亲眼观摩了行刑现场,他扪心自问,女皇居然在一夜之间,能够变魔术似的掏出那么多证据,可见她对首相的劣迹,早就了如指掌;她像豢养牲畜,只是在挑时机宰杀罢了。
财政次长回想起财政司长入主内阁、拜为首相时的风光显赫。
那时多么不可一世,突然变成替罪羔羊,原来首相早就兴高采烈地走向森罗地狱,却愚蠢到毫无觉察。财政次长冷眼旁观,看清这一切,汗毛倒竖地体会到了女皇的手腕,根本不敢接财政司这个黑锅,宁可断腿告假。
这让一些聪明人害怕起艾莲娜来。因为她重用首相时和颜悦色,监斩首相时不动声色,旁人根本无法从面部表情来揣摩女皇的内心世界,从此战战兢兢地沐浴在女皇的光辉中,乞求这恩眷不会变成屠刀。
贪污犯死了,女皇震慑四方,银行变本加厉,民资哀嚎一片,治安逐步崩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只剩首相位置悬而未决,只剩腓特烈为了拯救民资而出台的无息贷款门庭若市。
门德尔松银行资产有限,能贷出的款项寥寥可数;可是这雪中送炭的仗义之举,宛如黑暗中明灭闪耀的灯塔光辉,令绝望的民族资产阶级竞相追逐,就算争取不到这笔贷款,就算最后还是被央行贱价买走了祖产,嚎啕痛哭的破产者们的心里,也冷藏了一份对央行的执着仇恨,也培育了一朵感激腓特烈的温暖火苗。
这一次资产血洗,虽然令央行赚得天翻地覆,却令无数民族资本濒临破产、含泪卖掉了祖宗产业。这些善于经商的破产者思路非常清楚,他们恼怒地聚集在一起,声讨一切境外资本。
“向索罗斯银行宣战!”
“米兰兄弟银行必须为灾难负责!”
“伤痕累累的德意志必将崛起!”
“被境外资本掠夺的铁和血,必将用铁和血来追回!”
无数激昂愤慨的条幅,热烈地张挂在街头巷尾的建筑上。
曾经置身事外的民族资本家,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无产阶级的阵营中来。因为讲道理,他们被央行嚼得像吐掉的甘蔗渣,差不多也是无产者了。
在寒冷的金融长冬里,他们被迫燃起了熊熊烈烈的爱国主义火苗,把希望全寄托在民族团结上。因为急切需要坚定信仰来取暖,他们也成为了腓特烈的第一批坚定支持者。
腓特烈是否愿意坐视民族受伤,没有史料可以证明。但是根据结果推论,和央行一样,腓特烈是本次金融灾害的最大受益人。央行暴赚不义之财,腓特烈广聚天下人心。
光明是人类的信仰,伤痛却是人类的基石。民族受伤才会凝聚,睡狮受伤才会惊醒。这一条箴言,从因果律上证明了腓特烈的远见。
而腓特烈究竟是不近人情的铁面阴谋家,还是巧合成就的时势大领袖,这个微妙的问题,在“态度正确”禁令解锁后,迎来了百家争鸣的大争论,无数出版物各执一端,吵得挠破脸。史学家只能在一个方面达成共识:腓特烈是个戴面具的人。
而他造就了一个戴面具的民族。那张面具果敢,冷漠,像精密机器一样克制着感情,却燃烧着坚忍不拔的民族意志,喷薄着勇往直前的爱国勇气,厉行着机械一样的细致节约。
“一个腓特烈唤醒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唤醒了世界。这就是幽若大陆近代史的全部内容。”这条嚣张的扉页题字,把《铁十字帝国》这本回忆录变成畅销书。
法里纳上将也看到了腓特烈的卓越声望,所以腓特烈上门提出订婚时,上将沉默了良久,说了这么一句话:
“经济正在萧条下去,婚礼不宜铺张。”
“无论如何,神官必须出面。皇室怎么想,我不在意;菲莉雅的名誉,必须由神官来修复。只有由神官主持婚礼,贵族才会闭上讨嫌的嘴巴,再也不敢在背后嚼舌头。”腓特烈斩钉截铁。
“除了邀请神官,其他一切从简吧。教廷全力支持你结婚,已经给足体面了,再奢侈一点,会影响你的务实形象。”法里纳上将既承认了腓特烈的潜力,也确定了他对菲莉雅的真心,终于放下戒备和架子,甚至替腓特烈剪了一支雪茄,亲手给他点火:“以前的纠葛,就一笔勾销吧。”
腓特烈有点惊讶:“我以为您会为了金融危机而焦头烂额。”
“我的确有事情求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没有这场危机,我也认可你做法里纳家族的女婿。”上将替他点燃雪茄,才坐回去,叠起二郎腿,捏着雪茄喷烟:“利益放到一边,情分比较重要。”
“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腓特烈坐直。
“很简单,钱用光了。陛下手里还有350万,我要想办法争取更多拨款,来保证新兵的训练。”法里纳简单地说:“陛下很大胆,也很有魄力;全国至少有三百多项工程在齐头并进,这种政策的确拉动了内需,令军资、民资企业受到巨大刺激,正在飞速发展,但是缺点显而易见:支付订单的钱,燃烧得像芦苇一样快。陆军部每月烧掉预算两百万起,保罗的工业部每月至少烧掉三百万,其他部门零碎加起来,月支出也有三百万。钱,根本不够用;而举债已经导致了空前磅礴的金融打击,我已经没有信心去开口向女皇讨钱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再签署任何借贷协定了吧?”
“为什么不会签?”腓特烈弹掉烟灰,简单直白地反问。
“再借钱?不是雪上加霜吗?我们的后代会陷入复利的漩涡,花一百年、一千年也无法还清债务。”法里纳上将惊愕地说。
446 命运共同体
“不借钱,就能让帝国日子好过些吗?不借钱就能还清债了?”腓特烈倾身凑近,上将会意地弯腰,两人脑袋轻碰,然后腓特烈小声授意:“大宰相已经猜透了女皇的心思,他就敢顺应女皇的需求,光明正大地去做那个卖国贼,继续和央行签那些抢钱协定――因为女皇已经没得选了,借高利贷是一条不归路。(.棉、花‘糖’小‘说’)正因为经济垮了,她才更要牺牲皇室利益,继续借钱来让我们支付那些订单,继续借钱来挽救市场信心,继续借钱来保证政府信用。因为她一旦停止借债,雪片般的订单就无法支付,政府信用就破产,经济就会崩溃,暴动、政变、无政府主义者会纷纷揭竿而起,她这女皇就得上断头台。所以她不仅会继续向央行借债,还会豁出去地借,不顾后果地借更大的款项。”
腓特烈密授机宜,才眯眼直腰,望着如梦初醒的上将:“所以,你没钱了就尽管伸手,向陛下讨拨款。她会尽其所能地透支皇室信用,来换取帝国硬件的强大。”
“可是……谁会借给女皇那么多钱?我们讨论的可是以千万为单位的不良贷款!没有银行会出借这么高风险的贷款吧?”上将懂一些基本的银行业规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第一,正因为是不良贷款,所以利息才那么高,足足有13%,还是计算复利的那种。第二,假如是借贷给私人,肯定没有银行肯签这种贷款;但是借贷给帝国内阁和哈布斯堡皇室,性质就不同了,古往今来,国王、政府和皇室永远是最优良的贷款客户,是银行家哄抢的对象,因为就算皇室还不起,依旧有每年税收来抵债,所以就算是不良贷款,就算风险很高,银行依旧会把钱借给皇室,只是让利率惩罚性地翻几倍而已。所以,只要艾莲娜肯豁出去举债,布雷施劳德就会乐淘淘地放债。”腓特烈蘸水在玻璃茶几上写出一二三条,给上将看:“最重要的一点是,布雷施劳德只负责开拓客户,换句话说,布雷施劳德只负责让女皇走投无路、让女皇依赖举债为生;实际上放债的,是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那些国际巨头。你以为陛下借的是央行的钱?错,央行才没有这财力跟我玩。陛下借的是巴黎的钱,借的是英国的钱。因为目前无战事,所以富庶的英、法央行试图从疲病的神罗帝国上榨取财富,这也解释了这次金融袭击的巨大规模。”
“陛下借的……都是来自伦敦和巴黎的储备金?”法里纳上将的想象力不够用了。
“那您以为?我们一直在借英法的钱。”腓特烈冷笑:“总有一天,我们要用从巴黎银行借来的钱,攻占他们的巴黎。等着瞧吧。”
法里纳上将瘫软在圆椅里,张着嘴巴,只觉得四肢冰凉,胸膛滚烫,被腓特烈的野心震撼得天旋地转,又被那句讽刺的赌咒刺激得热血沸腾。
总有一天,我们要用从巴黎银行借来的钱,攻占他们的巴黎。
这是何等扬眉吐气的计划?可是在列强横行的今天,这恐怕是帝国在穷途末路中能看到的唯一曙光!
这么破釜沉舟的计划,能否换取背水一战的希望?德意志的光辉,能否重新普照梵克贵族们的战场?
法里纳上将昏天黑地的想着这些问题,忽然看见一只手递到他面前。
腓特烈捏着雪茄,眯眼喷出一缕烟,正弓腰伸手,郑重地望着上将:“我相信,我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上将仗着嘴巴,苍老深邃的眸子盯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刀尖似的白胡子一翘,露出会意的笑容,伸手与他握住;并且充满敬意地站了起来,与他平等相望:“我管国防,负责下订单;保罗管军工,负责消化订单;你管内阁和政策,负责给我们争取更多拨款――我们团结在一起,叫做‘军工复合体’更加合适。”
“我庆幸有您这样开明的岳父。”腓特烈用力握紧,五指的被压迫感,传来属于军人的坚定力道。
“我庆幸有你这样儿子。”法里纳上将把关系更进一步,“我会让你们幸福,这是作为长辈的责任。”
因为话题触及了核心机密,所以连格里菲斯都无缘旁听这场对话。他只能在腓特烈开门离去时,友善地递给他帽子和外套。
刚送走客人,格里菲斯就回头闯进父亲的书房,看见上将像发情的仓鼠一样在地毯上乱转,脚印把地毯踩出个圈来。
“父亲……你们聊了什么?”格里菲斯实在忍不住。
上将脚步一停,又去摸索雪茄盒子,一边剪雪茄,一边盯着儿子,深邃微笑:“和腓特烈搞好关系。和情分没关系,这是利益。”
格里菲斯不明所以,却欣然接受。他对腓特烈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当腓特烈为菲莉雅牺牲仕途的时候,他已经认可了这妹夫的勇气和担当。
447 临危受命的首相
财政司长被一刀砍了,人人自危,没人敢顶首相的空缺。所有人都往后面缩,不肯继续背黑锅。
维克斯在家里战战兢兢;他以为可以白吃央行的贿赂,没想到金融危机来的如此之快,一切都跟他推荐的那封认购协议息息相关。
他声泪俱下地恳求父亲出任首相。
“财政司长死了,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顶内阁首相这个空缺?父亲,腓特烈被扳倒了,首相的缺也空出来了,这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他苦苦勉励父亲。
“你永远也扳不倒谁!”大宰相突然脾气爆发,推得满桌书籍轰然倒塌,恨铁不成钢地呐喊:“你给我记住,这个帝国只有一种人不会倒,那就是有用之人!你以为腓特烈是你扳倒的?他阻挠皇帝的国策,才遭到疏远;你以为首相资历不够才死的那么窝囊?他对皇帝没有用处了,才被过河拆桥地砍了头!维克斯,你扪心自问,你跟央行搞那些心机,对国家有什么用?你既然对国家无用,国家为何留你!你,迟早要上断头台!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维克斯据理力争:“央行如日中天,只要您出任首相,财政内政尽在掌握,皇帝怎么敢奈何我们?父亲,若真有那天,儿子甘愿为您遮风挡雨,独上断头台,绝不拖累您!”
大宰相垂着双臂,抬头看天,白胡子颤抖良久,才喃喃答应,寸寸往外挪动:“好,好好好。我这就奉您的旨意,去当那首相。我这把老骨头,您就尽管使唤吧,谁叫您是儿子呢。”
三朝不倒的老宰相,终于在哭泣的儿子面前,露出不堪重负的疲态。他挪动着走出书房,与泪流满面的儿子擦肩而过,像看穿疲惫的人生,决然去赴死神的酒局。
维克斯被父亲挤兑得四肢僵硬,在书房里站了半个小时,虽然目的达到了,人却像飘在半空里。
财政司长的尸体还没入土,大宰相克莱门森就在风光无限的典礼中宣誓就职。
那一天,记者拥堵,贵族云集。在女皇赐封以后,蹒跚的老宰相推开儿子的搀扶,摇晃着攀上演讲台,在热烈的掌声里挺直腰背,宛如第一天誓师出征。
“我的前任尸体未凉,我就宣誓就职了。就像旧日美好的军旅时光,仿佛听见连长呐喊,‘前面那个死了!克莱门森,你填上去!’”老首相唾沫横飞,逗得名流掌声雷动,唯有艾莲娜的脸色变青了。
可是大宰相根本不在意艾莲娜的脸色,他目中无人地挥舞手杖:“我本可以从容退休,可是我答应了出任首相的请求。这是不可能解决的障碍,可是!如果余生没有障碍,活着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掌声雷动,名流们都庆幸有人出来力挽狂澜,个个奋力叫好。
“我们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面具;戴上它才能活下去,可是今天我要摘下来。”老宰相从容地张望,等鼓噪平息下来:“德意志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所以我不会像情人一样取悦权力,而是会像利剑一样使用权力;这会让我得罪所有人。是的,我两边都不会讨好,所以两边都会得罪,但是我毫不在意,因为两边都需要我!你们知道我在说什么。”
现场突然静了。
“是的,卑鄙的守财奴们,你们吸血的时代结束了,你们必须为工人福利支付账单。没错,我们需要一部劳工法!这是国家利益在尖叫,与个人情绪无关。”老宰相气吞山河地同时向两边宣战:“而年青的工人们,我对你们的劝告,用三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认真工作,更认真地工作,工作到底!”
顿时谩骂不绝,同时掌声雷动,钦佩和憎恨交织成暴雨,汇合成滔天声浪。
老宰相对铺天盖地的诅咒声充耳不闻,他唾沫横飞地指着喧哗的听众,开始剑拔弩张地对骂:“闭上你们污秽的嘴巴,活人无权评价我!百分之20%的人口聚敛了80%的财富,而80%的人口竟然没有一部成文的劳工法来描述他们的生活;这才是国家失血休克的原因!这才是德意志极度虚弱的症结!”
一声炸雷劈响,冰冷的雪渣子裹着雨水,铺天盖地的砸下来。维克斯急忙上台给父亲撑伞,贵族全狼狈地躲进宫殿下避雨。篝火熄灭,广场空旷,而老宰相立在狂风暴雨里,用豁出去的架势,攥着麦克风继续破口大骂:“你们会后悔推举我做首相,因为我会绝不搭理你们的臭脸色;你们会庆幸推举我做首相,因为终于有人不理睬你们的脸色了,这代表着德意志的崛起!”
艾莲娜知道,大宰相这席话,不仅说给央行听、说给军部听、说给工会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的。丑话说前头,首相在集权。
女皇气的脸色僵硬,冰雨沙沙砸在她鞋尖前面,叫她冷得抱紧胳膊。
一件外套扣在她肩膀上,毛茸茸的里子很快蓄起体温,叫她放松了寒战的骨骼肌。
腓特烈把外套给她披着,站在女皇身边搓胳膊,雪白的衬衫略显单薄:“克莱门森这只老狐狸,一直假装老糊涂。今天露出獠牙,看来他被逼到一定境界了。”
“把外套拿走,我有御寒的衣裳。”女皇拧过身子,肩膀蹭到他面前,示意他剥走外套,“走开。我不要你的暧昧。”
腓特烈只好剥下自己的外套,披上就走了。莉莉已经取来雪白华丽的狐皮披肩,披在女皇肩上,扭头去拽腓特烈的手,嘀咕道:“人山人海的,她肯领情就见鬼了!你失忆了吗?她喜欢偷偷的。”眯眼笑了下,推他走了。
腓特烈瞧见艾莲娜哆嗦,克制不住才去送温暖,自己都觉得失态了。离开的时候,他嗅到衣领上有艾莲娜的香味,忍不住捂紧外套,让幽香驻留。
大宰相还在暴雨里演说,因为整齐的龙骑兵、禁卫军、军部将领,全都伫立在夹雪暴雨里,瞻仰铁血宰相的就职宣告:“我当首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贵族议院手里夺回立法权。这个时代的重大问题,不是演说和决议能够解决的――这些问题只有铁和血才能解决!”
448 世界第一部《劳工法案》
“去死吧!”狂怒的贵族发出媲美暴雨的咆哮,“你在侮辱民主的传统!”
“认清现实吧,你们既不是人民,也没有主见,更没有为民做主!这种‘民主传统’,常年供养着一小撮拒绝纳税的贵族,最讽刺的是,你们既不参军,也不工作,靠着祖先的爵位,大肆从事金融投机,最终带来了这场大萧条!”大宰相和贵族隔空对骂:“只保护少数人利益的‘民主’,我宁可它在硝烟里毁灭,来换取德意志精神的重生!”
古典时代,为了令爵士们供养自己的铠甲、战马、武器和侍从,骑士制度给予了贵族拒绝纳税的权利。数百年后,这些继承祖先头衔的悠闲贵族,逐渐总结了投机倒把的精髓,开始放贷敛财。他们既不参军,也不生产,更不纳税,只需在议院练好起哄拍桌的技艺,就能成为第一批坐享其成的官僚资产阶级。
而克莱门森冷眼从政四十年,早就看清了国家的症结所在。在走投无路之际,老宰相一不做二不休,对官僚资产阶级悍然开火。
这样做,自然引起声讨狂潮。贵族议院异口同声,开始破口大骂。
“你唯恐天下不乱!”
“你仗着资历,冒出独裁的苗头了!”议长骂得最凶。风声雨声,冰粒响声,嘈杂骂声,在庄严的典礼上响成一团。
突然,一声枪响,震得四野清平。
腓特烈单手举着冒烟的步枪,一枪擎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屹立在狂风暴雨里的大宰相抬下巴:“您接着说。”
议员们万万没想到,腓特烈明明身败名裂,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议长睁圆眼睛瞪着腓特烈,牙关刚蹦出“竟敢”两字,只听“唰”一声,腓特烈的枪口已经指着议长了:“打断讲话是没有教养的行为。估计你们议院会习以为常,但这是内阁首相的就职典礼。如果你不让我听完这尖刻的演说,我就让你尝尝尖刻的子弹。”
议长不吱声了。腓特烈若无其事地对大宰相挑下巴:“您继续说。”
“向腓特烈伯爵致敬。我欣赏您为教育做出的贡献。因为我知道,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瓦解它的文化;要瓦解它的文化,首先消灭承载它的语言;要消灭这种语言,首先从他们的学校下手。腓特烈殿下大办公学,显著提高基础识字率,会拯救我们的坚韧文化和铁血精神。”大宰相对腓特烈脱帽致敬,这边脱帽回礼。
给宰相打伞的维克斯睁圆眼睛,脸都绿了。他有强烈的危机感,觉得这么发展下去,腓特烈不仅抢他女神,还可能抢走他爹。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他恨不得腓特烈今天感冒明天发烧后天不治而亡,可是他不能说。他只能打着伞胡思乱想,几乎听不见父亲那气吞山河的演讲:
“德国在暴风雨里摇曳,只有坚忍不拔的精神才能拯救它。而失败是坚韧的最后考验。雅利安的勇士们,除了坚韧,我们一无所有;不屈不挠,才能东山再起!只要女皇赐予内阁起草法案的权利,我就能在暴风雨里坚持,坚持到晴朗的那一天!”
大宰相挥舞的右手攥成拳头。
“怎么可能!立法权掌握在议院手中,这是我们的传统!”议长声嘶力竭。
腓特烈走进暴雨里,和雨伞下的陆军大臣私语几句,然后扭头,瞧着拥挤在宫殿下的贵族,清晰地喊:“古老传统迎来了寿命的尽头,于是细微的改良也能让奄奄一息的帝国焕发生机。”
“如果内阁没有起草法案的权利,和咸鱼无异。”老宰相附和腓特烈。
“绝不可以!”宫殿被贵族的尖叫声淹没。
狂怒的暴雨像鞭子抽打雨伞,雪砂子满地乱蹦,一阵一阵的狂风呼啸而过,令人打不住伞,可桀骜的军官们固执地站在暴风雨里,簇拥在首相的演讲台下,与宫殿里的怯懦贵族对峙良久。
终于,艾莲娜扯着狐皮披肩走出来,抬起下巴:“以神罗帝国皇帝的名义,我赋予内阁起草法案的权利。”
在夜幕中的暴雨里,绽放零星的枪声,军官梵克们向首相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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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宰相克莱门森上台以后,执行斩钉截铁的内政外交政策,居然一度稳定了局面,令经济开始回暖上升。
一方面,宰相继续跟央行签订屈辱协议,允许央行以3.5折认购神罗债券,保持政府支付账单的能力,同时坐视高筑的债台以“巴比伦塔”的姿态戳向苍穹。
这种被动举债的模式,是女皇的国策,大宰相无能为力,他也不想去改变,借着苟延残喘的稳定局面,他建立了一套国家长远发展所急需的工人福利制度。
另一方面,在腓特烈和工业部预算人员的帮助下,《劳工法案》的草案在十天后出台。这是幽若大陆第一部《劳工法案》,详细描述了工业背景下的底薪标准、工伤赔付、医疗补助和基本福利,给愤怒的工人打了一针镇定剂。
讽刺的是,这部法案一出台就遭到骂声一片,贵族议院以87%的反对率,否决了这项天翻地覆的法案。
法案的及时出台,令沸腾的工人阶级稍微安定下来。这股改良主义的风潮,宛如清新的春雨,令人仰面享受它的喜悦和生机;它也像清新的春雨,落一阵子就没了,叫人白白欢喜,徒留期待。
大宰相开始抨击迂腐的议院制度,大骂贵族议院“背负大萧条的原罪却毫无反省”,“背诵宪法却无宪政”,通俗描述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双方终于撕破脸皮,挠得头破血流。
直到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议员们才意识到他们的真正敌人是谁;不管平时撕咬得多么鸡飞狗跳头破血流,议员们只要在面对大宰相的场合,都会条件反射地紧紧抱成一团,一致对外。
可是他们忽略了腓特烈。腓特烈的热情比宰相还高,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他的口才居然比议长还好,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起初,收钱的报纸还抨击新政。腓特烈发挥教育大臣的余热,把大小报社的策划叫去促膝长谈。业界同僚在大臣办公厅外排队,一行同行,眼睁睁看着同行战战兢兢进去,痛哭流涕地出来,纷纷怀疑腓特烈动用了绑票手段。
所有策划都被促膝长谈以后,舆论界话锋一转,长篇大论,激扬文字,疯狂鼓吹劳工法案的颁布。
《维也纳时报》痛哭流涕地写道:“劳工是另一支应该爱护的军队。既然士兵残废了可以领抚恤金,为什么劳工不能?因为离开了工业,手无寸铁的士兵也一无是处。”
449 改良主义的胜利
可见,一时的挫败并没有击垮内阁的信心。腓特烈和大宰相继续商讨改良主义的内容,完善新的法令,即使《劳工法案》被议院悉数驳回,他们都锲而不舍;于此同时,腓特烈逐一拜访内阁成员,最终联名呈递《劳工法案》的第三部修改草案,请求女皇批准颁布。
贵族议院这次没辙了。
如腓特烈所料,只要和借债政策不相关的法案,女皇一律持开明态度,大笔一挥,就批准颁布。
从此,新兴的工人阶级受到法律保护,具备了和官僚资本家讨价还价的权利。
工资上涨。工厂的薪酬成本顿时突飞猛进,资本家叫苦连天,抱怨声险些掀翻了议院的穹顶。
神罗帝国的工人纷纷大喜过望,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大快人心。冲突减少了,罢工消停了,工潮趋于平静,大量劳动力回归岗位。
工业产能终于停止下滑,就业率稳住跌势,治安恢复稳定,神罗帝国像被经济危机绊了一下,平衡半天,终于踉跄站稳,重新开始小跑。
贵族议院估算了一下,这样一来,他们保守估计蒙受了上千万的薪资损失。议长掀了桌。
议院保证少数贵族的财源,只能助长奢侈排场;法令保护多数人口的福利,却能拔升工业产能。这才是大宰相心急火燎想看到的效果。但是如此一来,腓特烈和大宰相在贵族圈的名声彻底臭了,谩骂铺天盖地,攻击层出不穷。
但是腓特烈一笑而过,大宰相反而撕破脸皮,想尽法子从议院手里抠钱。
而宰相对付工人也毫不留情。他强行提高产能,将工时修改成“99轮班制”,将上下班时间改成了早九点到晚九点,平均每日工作12小时,在加强技能熟练度的同时,给工人带来一定负荷。
从中世纪国家向工业国转轨的过程里,国家动荡无比,工潮汹涌,冲突此起彼伏。而腓特烈起草的六百多项法令,从工伤保护到医疗保险,事无巨细,全部由内阁强力推行,世界第一个福利国家就这样产生。
为了稳定局面,大宰相展现出了卓绝的走钢丝技巧;他使尽三朝元老的全身解数,把利益平衡做到了淋漓尽致:持续保持巨额借债,维持了央行的利润;铁腕推行福利法令,保障了工人的安全。
他得罪了所有人,却屹立不倒。虽然两派都遭到铁腕压制,但是两派都无比需要他。
大宰相和和腓特烈一样,因为出身于军官梵克的贵族家庭,承袭了大家长爱惜劳动力的古风,所以极度厌恶资本主义;他们一拍即合,二者合一,把王朝法令完善推行。
这一系列震古烁今的福利措施,在一个封建皇权的开明支持下,居然披荆斩棘地强势推行开来;因为这远见者的卓识,需要撕破脸皮的魄力。于是在困苦局面下,健全的福利制度得以滋生。学者们充满敬意地称呼它为“王朝社会主义”。
王朝社会主义初具雏形,给德国工业带来了蓬勃发展。
而腓特烈和大宰相,因为逆天改命地充当中流砥柱,所以遭到了官僚资产阶级的全面排挤和坚决抵制。社会开始两极分化,爱戴腓特烈的底层阶级对他狂热拥护,仇视腓特烈的官僚阶级对他恨入骨髓。
布雷施劳德家有一道很著名的菜,名叫“你不会有好下场”。食材是慕尼黑生鱼片,端上桌以后,侍者浇以沸油,生鱼片被滚油淋得外酥里嫩,蘸椒盐吃。食客可以倾听滚油现炸的“噼啪”声,然后再大快朵颐。
这道菜风靡上流圈,宾客趋之若鹜。当大家知道“明兴城”就是慕尼黑的别名以后,对这道菜更加热情高涨。慕尼黑那点儿贫瘠的水产,居然也能有供不应求的一天,令人惊叹。
如果腓特烈不是个军阀,估计他早就被人刺杀了。
但是腓特烈毫不在意,他安慰妹妹说,他们恨我是理所应当的。杀猪时不许猪叫,世界上没这种事。
这场春雨一样的胜利,令改良主义风潮席卷整个帝国;铁血宰相稳固内政的努力卓有成效,但是他的铁血外交却触及了王朝脆弱的根本:
宰相一边紧锣密鼓地加固和叶卡捷琳娜的关系,一边坚定地宣称皇室对西里沙的继承权,为瓜分西里沙做准备。西里沙是生产煤矿的黑金之地,对工业发展意义重大,巴黎和伦敦的银行家决定死保西里沙。
巴黎和伦敦顿时高度紧张,甚至冻结了向布雷施劳德输送的贷款。这让艾莲娜的资金链立刻断裂,财政危机再次降临。
两大央行通过外交部程序,派遣外交官向艾莲娜请求会谈,要求西里沙脱离神罗帝国,自主独立。
腓特烈的内阁气的七窍生烟。法里纳差点掀了桌子。大宰相气吞山河地尖叫:“直接跟女皇对话?除了弗兰大帝之外,谁拥有比帝国外交部还高的对话资格?银行专员吗?!”
按照惯例,应该部长跟部长对话,皇帝跟皇帝商谈,这是外交规格。巴黎派来的人虽然是外交官,但是曾经在巴黎银行担任过副总经理,所以内阁视此为奇耻大辱。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在美泉宫招待外交官的时候,外交官要求艾莲娜书面保证,从此再也不以任何方式染指西里沙的继承权。
大宰相差点当场拔枪,被腓特烈按住了。腓特烈是这么劝老人家的。
“还不到拔枪的时候。”腓特烈说。
首先,在腓特烈和宰相眼里,西里沙已经是帝国的一个省;其次,他们俩,一个老有所图,一个前途似锦,都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用“国家至上”的口号团结了一大批坚定的支持者。如果他们签署“从此再也不以任何方式染指西里沙”这种协议,无异于自毁名誉,比全果游街更支持者失望。
所以,内阁再次同心协力,坚守反对立场不动摇。
450 神权、皇权和金权
遭到金融袭击以后,艾莲娜依赖举债度日,每天机械地审批3.5折出售国债的认购协定,让这条为了应急而生的苛刻条款,持续执行下去。
结果,哈布斯堡中央银行赚得天旋地转,每个月进账一千二百万神罗债券,并且特殊的国情,让这漂亮得恐怖的进账数字,稳定地维持了下去。
巴黎银行的巴顿爵士再次来到布雷施劳德家做客时,态度恭敬得像条狗。因为布雷施劳德的账面资产已经全面赶超了两大央行,真正扬眉吐气了。
巴顿爵士原本以为,这次暴赚一千二百万的生意,只是一次性买卖;他万万没想到,布雷施劳德能把国情估计得如此准确,居然成功地骑在了皇室脖子上,让艾莲娜每月都允许央行用白菜价认购债券,让一次性的暴利生意持续进行,让布雷施劳德一夜之间资产翻倍,并且保持这可怕的速度,继续增长下去。
“我为您带来了一箱优良的波尔多葡萄酒,希望您考虑让巴黎银行承销一部分神罗国债。”巴顿爵士膀大腰圆,声音却细得像发情的姑娘,红眉毛下,眼睛眯成缝,来掩盖羞耻:“请务必让我们保持合作。”
“你带波尔多酒,是来羞辱我们吗?”艾萨克端坐在餐桌前,双臂展开,手执刀叉,威严地逼视巴黎专员:“你的意思是说,德国的酒不能喝?”
巴顿爵士愣一下,气得脸皮抽搐,却鞭策自己堆出笑容,自来熟地把大肚子挤进餐桌下,一边系餐巾,一遍努力讪笑:“我道歉。德国的红酒也别有滋味。”
德国根本没有像样的葡萄园,啤酒或许醇厚,红酒的确不能喝。但是他必须昧着良心说瞎话。
因为巴黎的工人运动此起彼伏,动荡加剧,所以巴黎银行的账面收益每况日下。而弗兰大帝不像艾莲娜一样每日算账,他目前的兴趣专注在两件事上,第一,开发先进的后膛式撞针步枪,实现枪支的飞跃;第二,坚定地向巴黎银行伸手要钱。
巴黎银行一边为罢工、暴动、工潮带来的损失买单,一边替弗兰大帝的军火梦想付账。
这不是最痛苦的;最令银行痛苦的是,弗兰大帝会抱怨工厂产能不够,工厂会抱怨大帝政策倾斜,而愤怒的工人则抱怨视线里的一切。
最后,大帝、工厂、工人异口同声地骂银行。
巴黎银行感觉身体被掏空。
巴顿到维纳参观了一圈,他觉得,相比之下,哈布斯堡央行的日子滋润多了,真他妈国泰民安。
布雷施劳德开拓了稳定的皇室客户,正在高速发展,估计过不了多久,这片帝国就会变成央行的私产,而内阁等于替布雷施劳德打工。
在此消彼长的局势下,巴黎银行扛不住了,他们决定审时度势,来制定新方针。
审时度势的结果是,他们发现,是时候放下尊严,来舔布雷施劳德的屁股了。
所以巴顿此行来到维纳,是背负了任务指标的。他必须争取25%的国债承销权。巴黎银行也想分一杯羹,这是为长远打算。
巴顿慌张得要死。他知道自己以前很跋扈,他只求德国人不要虐待他。
艾萨克很清楚这一点。他像个刻薄的魔鬼,在饭桌上极尽挖苦之能事,把当初受到的蔑视百倍奉还。
当法国人听到,只需要吃烟灰就能达到目的时,他毫不犹豫地投降了。
“我是您的烟灰缸。任何时候为您服务。”毫无羞耻的巴顿爵士恨不得长条尾巴出来摇。
艾萨克在那张血盆大口上弹烟灰时,感慨地想,国家强大的话,腰板也硬啊。
找回面子以后,艾萨克紧接着和英格兰银行的乔治专员签约,允许英格兰银行和巴黎银行一样,同样享有25%的债券承销权。
终于,布雷施劳德赚了大头,伦敦和巴黎变成了分汤水的虾米。这让布雷施劳德神采飞扬。
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后来居上,占据了主要话事权。布雷施劳德提出的融资方案,巴黎银行和英格兰银行的风险管控部门都只会提出少许修改意见,鲜有驳回。
到此为止,世界三大金融中心正式合伙,同时成为神罗帝国的最大债权人。他们像木偶师一样,获得了遥控艾莲娜的力量。
讽刺的是,艾莲娜刚好反抗了一下。
11月中旬,艾莲娜拒绝外交官的提案,坚持西里沙是帝国省份,拒绝西里沙独立。
巴黎银行也很干脆,他们派遣一艘快船横渡英吉利海峡,和英格兰银行商议一晚,次日投递出无数信件,在三天内,信件抵达瑞士、法兰克福、阿姆斯特丹和热那亚,至少5家国际银行全盘调整了贷款计划。这个过程娴熟而迅速,花了不超过一礼拜。
一礼拜后,央行宣布清算皇室债务。
全世界的银行停止购买神罗债券。神罗皇室签署的所有贷款协议都被冻结。
空气突然安静,债券交易所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神罗债券第二次暴跌。
令人惋惜的是,大规模抛售还没有启动、债券还没来得及爆跌,艾莲娜的统治就垮掉了。
因为贷款被冻结,债券滞销,艾莲娜的资金链应声断裂。仿佛一条源源不绝的资金瀑布被水坝截断,上游蓄积得大坝满溢,下游干涸得暴露河床,满地鱼虾在空气中苟延残喘。
被七年战争掏空国库,所以艾莲娜完全没有储备金。资金链一断,不出三天,腓特烈的内阁就失去了支付账单的能力。
工业部开始拖欠款项,积累了山一样高的催账单;交通部的三百多条铁路项目失去资金,陆续停工;国防部断了军饷,新兵训练营的暴力冲突开始升级。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无数紧急事件同时爆发,腓特烈忙碌得像抢救大出血的病人,这里按住了,那里又喷出来。
艾莲娜把自己关在宫殿里不出来。她也很清楚,离开了境外贷款,她的政权支撑不了一礼拜。
她必须和大宰相决裂。
因为宰相反对让步,是他的阵营决定的,如果他软化,如果他退让,他就会被自己的阵营踢出圈外,那时候他就会一无所有。所以他只会坚守立场,不管艾莲娜的死活。
而艾莲娜和内阁决裂,也是她的阵营决定的,如果她不让步,如果她不退让,政权就会崩溃,她会被暴怒的工人推上断头台,所有黑锅都会扣到她自己头上,没有人有功夫跟她讲道理。所以艾莲娜必须一意孤行,不管宰相的反对。
为了独善其身,只能分道扬镳。
在布雷施劳德的劝说下,艾莲娜召集各国使节,在霍夫堡皇宫举行谈判。谈判持续三天,最后发布《国事诏书》,里面写明了触目惊心的一条:
“哈布斯堡家族承诺不以任何方式染指西里沙的继承权,为了保证协议执行,神圣罗马帝国承诺放弃主动宣战的权利。”
而这条象征屈辱的国事诏书,代表了皇权的衰落。
国事诏书发布以后,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心满意足,同意继续向神罗帝国支付贷款。经过一小段骚乱和不安,神罗帝国恢复了正常发展。
国际银行用冷酷的事实证明,他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地左右千里之外的内政外交。
三大央行,仿佛用这封国事诏书来昭告天下,神罗帝国的一举一动,都能被银行准确遥控,那么银行脚下的土地就更不用说了。
在神权倾颓之后,封建皇权也随之摔落神坛;取而代之的金权,像冉冉升起的旭日,喷薄着猩红的金光,宛如嵌在天际的金币,照耀麻木的人间。
451 北德联邦的兄弟
《国事诏书》放弃了对外宣战的权利,引发维纳市民轰动。街道上开始出现恼火的游行队伍。
德国地窄人稠,又位居大陆腹地,对扩张生存空间有刚性需求。放弃宣战权,令民众感受到了来自皇室的背叛。
七年战争的失败,已经在雅利安民族心头留了疤;今天这封《国事诏书》,则让这个流血的民族忍无可忍。
霍夫堡皇宫下方的英雄广场上,出现了多达两万人的静坐示威,抗议国事诏书。
腓特烈发表官方声明,号称对《国事诏书》的签订“一无所知”,女皇已经走上了“一意孤行的道路”。大宰相稍后在采访中确认,内阁已经和皇室君臣离心,貌合神离。
在这风口浪尖下,菲莉雅推迟了婚礼,并且奉父亲之命,把腓特烈、保罗和一群内阁重臣都带回私家城堡,以酒会的名义进行秘密商谈。
宴会后的深夜,法里纳单独留下腓特烈,告诉他一个狂野的想法:“腓特烈,皇帝陛下渐渐失去了民众爱戴。你觉得我们成立军政府的成功率有多大?”
菲莉雅扭头惊讶地瞪父亲,失声喊道:“怎么可以!!父亲,背叛皇室,就是背叛骑士精神!”
腓特烈伸手示意静音,扫视陆军大臣、格里菲斯和克劳德少将,轻轻说:“暴力政变不可取。斐迪南已经失败过一次了,他的教训告诉我们,用暴力夺来的东西,迟早会被别人用暴力夺走。”
菲莉雅松了口气,温柔地瞧腓特烈,心想还是你有人性。
“你看到《国事诏书》了,我们被迫放弃了大陆最丰饶的煤矿之地!艾莲娜的统治维持不了多久了。为了帝国负责,我们应该思考后路。”法里纳对腓特烈施压。很明显,陆军部已经达成共识,只等腓特烈加入了。
菲莉雅担心艾莲娜,顿时紧张起来。她看见腓特烈额头冒着细汗,转着圈低头沉思;因为壁炉烧得太暖,腓特烈不得不解开白灰格子围巾,因为羊毛针织围巾容易令人出汗。
菲莉雅体贴地伸手接过腓特烈的围巾,然后男人们开始围着战术沙盘研究。
菲莉雅捧着围巾一闻,蹙眉嗅到了女人香,本来爱不释手的围巾顿时面目可憎起来。她仔细端详,发现这条灰、白格子的针织围巾使用上等羊毛,所以手感极佳,而且花式简约大方,用高标的品味弥补了针工的笨拙。
菲莉雅确信,这是腓特烈第一次戴这条围巾,而且奥菲莉娅也没有织围巾的迹象。她闭目捧着围巾用力一嗅,确定那股甜而不浓的幽香是一种女士香水。
她敏锐地怀疑,腓特烈在外面养了情人。
骑士长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寸一寸地审视围巾,果然发现上面绣了一行精致的花体字“tandf”。
f就是腓特烈;t是谁?
菲莉雅用力想着,嘴唇不由得撅起来,悄悄记着,决定向他问清楚“t是谁”,并且要在腓特烈没防备时,突然问他。
少顷,腓特烈总结的声音隐约传来:“……艾莲娜签署国事诏书,我也很遗憾。你们看见了,我跟她反目成仇,我也无力阻止。她签的条约背叛了国家利益,我承认。但是我们依然可以利用它:马上给统治北德诸邦的普如沙联盟写信,承诺将西里沙的继承权转交给普如沙。黑金之地,我们不要了,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们要把这片沃土,送给北德意志的民族兄弟。”
菲莉雅还在想“为什么要把沃土送给北德联盟”,法里纳就拍案叫绝,睁圆眼睛惊叹:“腓特烈,你这条恶毒的……”他嘴唇哆嗦半天,才改口嚷道:“你这个登峰造极的欺骗家!”
腓特烈笑而不语,低头喝茶;而克劳德少将已经拍脑袋,醍醐灌顶:“是的!我们退出西里沙的争夺,第一,我们遵守了诺言;第二,我们满足了普如沙联盟的军事需求:因为老天可怜,普军和斐迪南的边境摩擦持续15年了!他们做梦都想吞并这块必争之地!我们扳倒斐迪南,赠送西里沙,简直是普军的福音。第三,巴黎为了遥控西里沙,不惜逼迫我国签署国事诏书,可见弗兰大帝也对黑金之地垂涎三尺。普军进攻西里沙,就暴露了战胜国中间的隐藏矛盾,如果矛盾激化,普军和巴黎的盟约可能会被撕毁!”
“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北德意志联邦的兄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吧,巴黎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腓特烈不动声色地替艾莲娜粉饰贴金:“这样看来,皇帝签署的诏书也有好处。只是曲高和寡,无人谅解而已。”
“跟皇帝的软弱没有关系。是你提出了一箭双雕的策略。”法里纳继续转圈,扩展思路:“一旦西线的普军与巴黎军队展开对峙,就替我们分担了压力,我们就争取到了政权过渡的时间。”
腓特烈知道,在经济危机、市场萧条的巨大打击下,国民对皇室的信心持续低迷。军部废黜神罗皇帝的决心已经不可动摇了。
“父亲!”菲莉雅急了。她不能坐视艾莲娜被人算计。
“格里菲斯,带妹妹出去。”陆军大臣露出铁腕的一面。菲莉雅被哥哥哄着出去了。
“罢黜艾莲娜,然后成立军政府吗?谁担任大总统?你这个陆军大臣吗?”腓特烈不假辞色:“军政府持续不了多久的。你们会被整个大陆围攻,会带来灾难。”
“我们和教廷交换了意见。”法里纳坐下来,叉着十指,抬头仰望腓特烈:“所有意见表明,你和克莱门森组成的内阁推行了许多卓有成效的法令,带来了经济复苏的曙光;但是因为皇室和议会的制约,你们不能发挥国家主义者的全部力量:《国事诏书》这样的外交失败,就是一个令人羞耻的证明。”
他们和教廷交换了意见。
他们不知道,教廷悄悄选择了腓特烈做代理人,也视皇室为眼中钉,急切需要腓特烈登台。所以教廷给出的意见,必然是激进的意见。
腓特烈知道,他的一切隐忍和牺牲,终于喷薄成崭新的力量,让他赢得了军队的支持。
腓特烈目光闪闪发亮,他扫视克劳德少将时,眼睛里有火焰跳动,因为他看到龙骑兵大统领正在专心注视他,这给他带来狂喜的预感。
他快要成功了。
但是,在胜利的曙光普照他时,他依旧坚韧地抿紧嘴唇,不予表态,等陆军大臣说完。
452 不记得新政府欠过账啊
“我们觉得,德意志承受的耻辱够多了。查理六世背叛了国家的利益,签署了断送七年战果的《镜厅条约》;而艾莲娜签署了《国事诏书》,做出了和她父亲一样的事情。皇室让我们失望了太多次,他们不能带领国家复兴,他们只会让国家和古老的家族一样腐烂。”陆军大臣酝酿良久,看着腓特烈的眼睛说:“综合意见是,你和克莱门森的内阁需要更大的权力。而这个权力,将通过全民公投来赐予。”
“全民公投?”腓特烈问。他装单纯。
“全国募兵制度已经建立,所以我们的户籍普查工作早已完成,于是我们已经具备全民大选的基本条件。”法里纳循循善诱:“神罗帝国已经难以为继。因为它是最后一个封建国家了。巴黎的启蒙思潮让共和体制风靡了整片大陆。对那些星罗棋布的民主国家而言,民选政府比军政府好听得多;对巴黎、西班牙、英格兰那些战胜国来说,民选政府也更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
“是的,弗兰大帝早就想废除神罗帝国的称号了。只不过当时条件不成熟。”克劳德赞成,“假如维纳成立民选政府,我们受到的外交压力会减轻很多。”
“我很熟悉民选制度。那才跟民主沾边,而不像贵族议院那群蛀虫。”腓特烈侃侃而谈:“但是我必须提醒各位,共和体制对独裁防范得滴水不漏,对金钱侵蚀的免疫力却基本为零。候选人受到谁的资助,就替谁修改法律;巴黎宪法已经被改得跟畅销书差不多了,名字叫《如何激怒给你工作的人》。”
“所以我们放弃了成立军政府的意向,因为面对现实吧,金融才是国家运转的不二法则,而我们对此一窍不通。相反,腓特烈,你提出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利润’的口号,我们很喜欢。”法里纳的话越发暧昧,他郑重宣布:“这一次,就让军部来做坏人;我们会在三个月之内筹备好全国大选,强行成立新的执政机关。而我们一致看好的候选人,就是你,腓特烈。”
“我?”腓特烈尖叫道。他保持了适可而止的惊讶。
“是的,你骁勇善战,也足智多谋;能屹立内阁之上,也能奔波厂房之间;你在工人中间声望极高,也获得了军部高层的一致认可;教廷支持你,市民热爱你,最重要的是,你和央行自始至终的战斗,证明了你的远见:中央银行必须收归国有,不能让私人掌控。你预言的后果已经降临了,经济增长产生的利息,全都滚进了私人的腰包,而没有为公众生产福利。”法里纳上将沮丧地站起来,按住腓特烈的肩膀:“一国的元首,必须懂金融。你坚持央行国有化。相比利息式经济,你更倾向发展生产式经济,事实证明了你的远见和洞察力。所以,你是我最期待的公投候选人。”
军刀蹭的“喀啦”一响,克劳德少将站起来,诚挚地请求腓特烈:“腓特烈殿下,在诸多磨难之后,希望您还保持着烈火般的热情。请你东山再起,领导绝境中的人民,重新建立德意志的光荣。”
这个时候,腓特烈计算了一下帝国财政背负的债务,大约已经欠了央行九千万盎司纯金,接近整个大陆一年的金矿产量。国库再无一克黄金,债务让政府变成了银行的狗。军部受够了这种局面,才不惜筹备全民公投,来成立新政府。
腓特烈暗地里想,我上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脸赖账。九千万盎司,折合两千五百吨金子,老子拿命还?债务都给我见鬼去吧。如果老子还一分钱,立马下台退位让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债务都是艾莲娜以帝国名义借的;”腓特烈揉着太阳穴,徐徐问道:“如果罢黜皇帝,宣告帝国时代的终结,那么神罗帝国的债务就变成坏账了吧?跟新政府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吧?”
克劳德少将微笑着说:“什么账?我不记得新政府欠过账。”
腓特烈扭头看法里纳上将。
狡诈的老狐狸捏着白刀子似的八字胡,眯眼笑道:“如果我想还账,那还政变做什么?”
腓特烈欣然微笑,然后就第二个问题达成共识:“宣布九千万债务成为烂账,可能会触怒巴黎和伦敦。你们能承受商业保护战争的冲击吗?”
法里纳上将惊讶地反问:“你广修铁路,建立全国募兵制度,改良兵工厂,难道只为了刺激经济?”
空气突然安静,然后三个人安详地哈哈大笑。腓特烈笑的是英雄所见略同;法里纳笑的是老少心照不宣;克劳德一脸懵逼,总之跟着笑就对了。
然后腓特烈:“你们要废除皇帝,我有要求,就是不能使用暴力手段。第一,国家无法承受内战。第二,我们既然具有非暴力过渡政权的资本,就要借此宣传国家主义理论。有理论武器,有军队支持,我们就领导着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可以让所有人加入我们,而不是让我们去对抗所有人。”
“有道理。”法里纳向克劳德点头。他也担心议院、央行资助保皇党,给暴力政变增加变数。
他们商议到深夜,腓特烈才离开。他出门的时候,菲莉雅眼睛红红地迎上来给他系围巾;她都忘了拷问“那个叫t的情人是谁”,而是紧张地打听:“父亲真的想推翻帝制吗?”
“他不是想推翻帝制。”腓特烈一边整理心爱的围巾,一边抚摸菲莉雅的后背:“他只是想找借口赖掉那笔债务。因为比起还钱,他宁可打一仗。”
“那艾莲娜……”菲莉雅急切起来。
腓特烈整理好衣着,搂着菲莉雅,在她耳边安抚:“我不会伤害艾莲娜的。一切都会过渡得很平静。”
“你不要骗人哦。敢碰艾莲娜一个指头,我就打死你。”菲莉雅警惕地叮咛。
“你留在家里吧,你父亲很疲倦,多照顾他。”腓特烈站在门廊外戴手套,挥手道别,然后被管家打伞,一直送进花园。
菲莉雅觉得,腓特烈神秘得像一个魔方,她虽然将它拥有,却不能把它解密。
这种好奇叫她心痒无比。她踌躇一下,忽然扶墙穿好靴子,冲进雨里,嚷道:“等我一下。”
腓特烈夺过伞,冲过来接住菲莉雅,问:“你干什么?”
“我问你,t是谁?”菲莉雅明明想粘着他,却非要找借口,于是扯着他衣领,凶巴巴地指着他的鼻子:“你的围巾上绣着‘t?and?f’,你是那个f,那么t是谁?是不是女人?”
腓特烈说:“你居然吃字母的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菲莉雅心一飘,露出真正目的:“我不管,我要跟你回家,监视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老管家站在马车前,看着那两个人你推我搡地挤在一朵雨伞下,在雨里摇晃过来,笑声溶化在暴雨里。
453 皇帝不急行长急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帝国债台高筑,发售债券高达一个亿,需要用整整两百年税收来归还债务。艾莲娜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秉持公开原则,把财政年表发布给国民看。
此举差点导致暴动。
布雷施劳德心力交瘁地冲进皇宫,挠着眼睛质问艾莲娜“你是不是疯了”,指甲险些在老脸上拉出十条红痕。
艾莲娜无辜地解释道:“帝国还不上债务,我想加税,让大家一起还债。”
布雷施劳德痛不欲生地求皇帝:“你就不怕帝国垮台吗!那些债务,你惦记着就行,我又不急着让你还!”他好不容易奴役了帝国金融,唯恐大好局面被艾莲娜糟蹋了。
艾莲娜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坚定地说:“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债,帝国就只能破产重组了。”
布雷施劳德听见“帝国破产”四个字,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后他痛哭流涕地爬过去,拉拉扯扯地拽女皇的裙子:“您可千万冷静点啊,那么多债,怎么可能一口气还上啊!用两百年税收、慢慢偿还也是可以的;就算我死了,把钱还给我的继承人也是可以的,您不要认死理啊,您别把帝国往破产了整啊!”
他已经嗅到诈骗的酸臭味了。只是他迟迟不肯相信,一个末代皇帝会用帝国覆灭做代价,来诈骗一笔不良贷款。
不过仔细一想,一亿马克的债务,折合五千万盎司黄金,其中包涵了巴黎、伦敦、维纳三大私人央行的全部流动资金,甚至等于大陆两年的黄金开采量;而且款项全部投入三司六部,去维持基建工程,完全无法追回;用这样一笔前无古人的巨款,来换取帝国破产,实在划算。
所以艾莲娜义正辞严地固执己见:“不,我认死理,欠债就要还,破产都要还钱。”
布雷施劳德感觉像养大了一只哈士奇,就算牵着绳,都被狗拽着人跑,完全驾驭不住了。
老狐狸哭着跪在地上,焦急地嚎啕:“别还钱了……我没指望你还钱啊,别提还钱这件事了,求您了。帝国如果破产,我就一分钱都追不回来了!”
艾莲娜天真烂漫地补一刀,往他伤口上撒盐:“当初是你求着朕,‘快去借钱’;我借了钱,你又拿‘快点还钱’要挟我签条约;现在我认真还钱,你又求着朕,不要还钱。老人家的世界真奇怪。”
布雷施劳德疯了。他刚想跟女皇同归于尽,大美人就让步了:“好,我只发布年报,先不加税,免得引发暴动。你满意了吧?”
老银行家松一口气,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艾莲娜怎么可能故意弄垮帝国?她只是天真而已吧,她只是蠢而已吧。
人更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真相。布雷施劳德带着全部身家进场,持有了巨额债券,瞬间一飞冲天,富可敌国。而风险是,如果神罗帝国遭到破产清算,意味着一千四百吨黄金无法追回。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那一千四百吨黄金的贷款里面,至少有一千吨黄金是属于巴黎和伦敦的风险投资――如果追不回来,那就有他好看了。
假如这笔账烂掉,跳楼的天台将人满为患,并且发生拥挤踩踏事件。而对话是这样的:
“跳楼的哥们让一让!是咱们哈布斯堡央行提交的计划,理应让哈布斯堡央行的人先跳!”
“路人都给我起开,让巴黎信贷部的先跳!巴顿爵士,咱先蹦为敬。”
“你们算什么狗东西?都给我滚开,伦敦风险投资部门的来了!巨款都是风投部发出去的,谁也别跟咱抢第一。来,乔治部长先蹦!三,二,一!freedom!”
“啊――”
“啪!”
布雷施劳德一想那画面就冒汗。
而且,腓特烈是他亲手扳倒的,艾莲娜只像个天真的木偶,一直在傻傻地听凭摆布而已。布雷施劳德费尽心机才赢得今天的局面,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含辛茹苦、亲手铸就的,他相信这是奖赏,而不是陷阱。
所以他反而安抚了一下女皇,然后才告退。
当女皇变成央行的赚钱工具以后,布雷施劳德变成了最真诚的保皇党,他真诚得像护食的狗,坚定地守住饭碗。
一个古老帝国的灭亡,可谓千载难逢;主动放弃神罗皇帝尊号,简直旷古绝今;可是这历史性的事件,既能让一批人名垂千古,也能让一批人遭受灭顶之灾。
而历史教材里无关痛痒的“1735年神罗灭亡事件”,彻底摧毁了布雷施劳德的金融帝国。
帝国负债一个亿的财政年表发布以后,认识字的公民都疯了;剩下的在道听途说了解真相以后,纷纷出离愤怒;大批沦为赤贫的中产阶级表示,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是选择静坐示威。
因为是皇都,所以市民还算克制,大家聚集成群,往皇宫外一坐,“拒绝替债务买单”的横幅一拉,就揭开了全民示威的序幕。
在汹涌的民意狂潮下,皇室的公信力跌得像山洪,一泻千里;神罗帝国在汹涌民潮里摇摇欲坠,呼啦啦似大厦将倾,昏惨惨似油灯将尽。
弗兰大帝在遥远的巴黎听见这消息,居然非常开心,一脸幸灾乐祸。
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腓特烈居然背刺了艾莲娜。他开始在游行地点发表公开演讲,公然兴风作浪,给游行队伍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让狂怒的工人险些掀翻帝国的三司六部。
这情报一传出去,巴黎、伦敦、柏林、马德里、阿姆斯特丹、撒丁王国全都傻眼了。
大家都知道腓特烈被艾莲娜甩了,并且全世界都相信这个伯爵还对女皇余情未了;可是,纵使暗恋着帝国女皇,腓特烈伯爵依旧背刺了她。
艾莲娜软弱单纯、容易控制,这是列强喜欢她的地方,也是三大央行愿意豁出去大肆借贷、兴风作浪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女孩子最好骗。
腓特烈背刺艾莲娜,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分手很久了。巴黎贵族想出各种方式来嘲笑腓特烈注定孤独一生,衍生出无数笑话,逢人就讲,一讲就笑。
但是腓特烈的演讲词,却让列强两眼一坠,心脏蹦出喉咙外。
因为腓特烈的演讲,次次都引起了排山倒海的共鸣。无论是悲愤的中产阶级,还是狂怒的工人兄弟,都为了腓特烈而狂热振奋,为了腓特烈而如痴如醉。
454 腓特烈的演讲
布雷施劳德偷偷躲在拐角的咖啡厅里,注视腓特烈的演讲。他看见拥堵的十字路口被人群挤满,黑压压的人头簇拥不断,他们围着居高临下的伯爵,喊叫声铺天盖地,鼓掌声层出不穷。
可是,只要腓特烈双手一压,人群立马知道伯爵要说话,宛如海啸冻结,震耳欲聋的掌声能在1秒内归于寂静,被荡气回肠的演讲所倾倒:
“德国不靠海,金融风暴却像海啸席卷我们的家园。工资暴跌,物价却飞涨;工厂空置,人们却下岗;工业产量缩减小半,铁产量减半,贸易额缩减大半,三个月竟爆发一百次罢工!可是皇室做了什么?他们有胆量签署屈辱的割地条约,却没有胆量追究银行家的半点责任!皇室对这场金融打击,居然仅仅表示‘严正抗议’!巴法里亚也爆发过大萧条,我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好选择有很多,‘严正抗议’不在其列!”
无数青筋蹦跳的拳头挥舞在半空。吼叫声像怒涛一样起伏不绝。
腓特烈按着演讲台,蓝发随着顿挫的发音而颤;他怒目圆睁,举着右拳喊叫:“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最软弱的巴黎都敢践踏我们!皇室只会叫着:我们向巴黎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我很想问问皇室,你们连脊椎都没有,怎么去巴黎抗议?”
人群刚刚哄堂大笑,腓特烈就气吞山河地指天骂地:“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皇室,是一个没有骨头的皇室!我们应该用大炮的震耳欲聋,来令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证明我们不是只会抗议的懦夫!”
“伯爵说的对!”排山倒海的呼应声席卷滚来。
腓特烈喊得口干舌燥,必须使用郑重口气,让嗓子歇会儿:“你们要记住,当我们的尊严、领土、生存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的皇室,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它。”
全场肃静,腓特烈动情地推心置腹:“今天,我们站在雅利安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面前,站着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奄奄一息的民族!七年战争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被夺走了!那些战胜者在我们的首都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幽若大陆最高贵的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选择做化犁为剑的自由斗士,还是做一个奴隶?!”
议论声滋扰响起,腓特烈未卜先知地挥手:“你们或许要说,腓特烈先生,我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是的,你们说的很对,生存实在太重要了;”
腓特烈诚恳地认同了民众的需求,可是话锋一转,他突然铿锵有声,把细雨绵绵的民生之音,变成疾风暴雨的战斗旋律:“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因为七年战争让我们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所以我们今天才失去了手中仅存的面包!我们真正需要的,不只是一块面包,而是一片生存空间!一个民族的生存空间!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
民众开始沸腾,腓特烈也恢复力气,他再次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你们要面包,没错儿,一个人的生存实在太重要了。可是没有国家的强大,属于你的面包就不复存在!所以,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存更重要,那就是民族的自由!那就是国家的尊严!”
布雷施劳德恐惧地看见,蠕动的人潮像狂躁的巨浪,躁动着,翻涌着,狂热地拍打着屹立的腓特烈,自豪地呐喊着爱国的声音!可是腓特烈那气吞山河的咆哮,甚至盖过了排山倒海的人潮,让国家主义的口号贯穿云霄:
“只要阿尔萨斯和洛林上空飘扬巴黎的旗帜,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列强还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大陆版图上,这个叫德国的国家继续南北分裂、积弱不堪,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外国人提到德国时发出轻蔑的嗤笑,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这个只会抗议的懦弱皇室还在亵渎祖国荣耀,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口号,激奋昂扬的国家主义深入人心;热血澎湃的青年攀上街头的路灯,爬上花圃的雕像,奋力挥舞着铁十字的共和军旗;在这面被“镶白黑十字”割裂的红旗下,市民那狂热的呐喊甚至拥有吹走乌云的气魄!
这里,有饥饿的农民,有失业的工人,有破产的民族资本家;在布雷施劳德的疯狂压榨下,在列强大国的跋扈倾轧下,在历史巨轮的无情碾压下,这个国家的所有阶级,全都聚拢在一个封建领主的铁十字军旗下!
而腓特烈那桀骜的双眸,时刻喷射着思考的火焰,深邃地注视着群情激奋的共和党徒;他知道胜利正在涨潮,而他要嘶哑着喉咙,把热情煽动成海啸:“皇室懦弱无比,但是你们这些人里,怯懦的人少之又少,我很骄傲!因为我的面前,是一个流淌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团!这澎湃着烈火的血液,曾经在雅利安祖先的血管里流淌过!现在,他们依旧在我们的身体里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不愿意!”地动山摇的喊叫,石破天惊。
“告诉我!德意志骑士的光荣,你们,愿意它消亡吗!”腓特烈攥紧右臂肘弯,奋力高举右拳。
“德国意志光耀不息,骑士血统永不冷却!”热情的呐喊,整齐划一。古老的誓言,穿云贯日!
腓特烈扫视无尽的长街,视野堆满充满期待的党徒,空中攒聚狂热信任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举重若轻地结束演讲:“团结起来。我们有雕刻在铁十字旗帜上的伟大理想,我们会为这理想流尽最后一滴血!在今天的首都,没有任何东西能拯救我们的祖国,只有这个理想!《镜厅条约》和《国事诏书》是极大的耻辱,我们有拒绝它的理由和决心。做你们想做的吧!假如你们期望战斗,那就去战斗吧!然后我就能看到,你们究竟是七千万奴隶,还是七千万坚贞不屈的德意志骑士!而我会举着德意志大旗冲在最前方,哪怕战死,也会微笑进入天堂,骄傲地昂着头颅对祖先说:我,你的子孙,没有给您丢脸,我为伟大的德意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流尽最后一滴血!”铁十字的红旗插遍了每一座咖啡厅,共和者的咆哮席卷了大街小巷。
布雷施劳德恐惧得像一只夹尾巴的狗,唯恐被器宇轩昂的路人认出来,他低头裹着帽子,飞快窜出咖啡馆后门,灰溜溜地离开。而这场铁血澎湃的演讲,令他心胆俱裂,从此失眠到入土那天。
在千呼万唤下,全民公投制度终于紧锣密鼓地筹备完成。
被投机资本摧残得面目全非的神罗帝国,终于在金权的余晖中,迎来它倾颓的末日。
而维纳广场的婴孩喷泉旁,恍惚回荡着精灵隐士的歌谣,那历久弥新的词句,宛如历史中遥远的绝响:
至高无上的君主在荒野眺望朝阳;
共和的军旗折断在血泊中央。
残剑的挽歌,皇朝的绝响;
这旭日喷薄的丘陵,
反射着金币的光芒。
至高无上的君主,共和血污的军旗,旭日初升的金权,这三个壮烈恢弘的意象,终将酝酿成一场经天纬地的争锋。
封建帝国,资本主义,秩序共和,三大体制共存于幽若大陆,开始了像生物进化一样原始的厮杀。
455 无孔不入的间谍
没有人知道,艾莲娜作为亡国之君是什么心情。
除了小千,没有人知道。
“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公投制已经成熟,腓特烈一旦竞选成功,央行将在他制定的秩序下生存,必然不得安生。”布雷施劳德拖着维克斯和艾萨克,三人齐齐跪在小千的卧室外面,苦苦哀求:“请半神殿下垂怜我们,出手干预危象!”
宽大的卧室门内,曼妙的影子出现在帷帐后面:“我最后重复一遍。监察者被腓特烈杀了;斐迪南被腓特烈俘虏了。我们失去了俯瞰全球的情报能力。我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小千的声音慵懒而疲惫,她厌烦这些人。没有他们,小千就不会认识腓特烈;比起现在徒增的烦恼,她更想念从前枯燥的平静。
“您可以让我们洞悉腓特烈的计划。”布雷施劳德惊恐万分,卑躬屈膝地哀求:“军部随时会政变,腓特烈随时会当选,皇室摇摇欲坠,保皇党不知所措!我们必须捍卫艾莲娜的统治,所以我们要做到知己知彼。能够洞悉腓特烈计划的,只有您了!”
“我正在追求灵魂的平静。疗程结束前,我拒绝返工。你们可以离开了。”小千醉得星目朦胧,歪头摇晃着玻璃高脚杯。她心头一堵,就仰头抿一口生涩的红酒,享受着脑细胞被谋杀的失忆快乐。
“全民公投都快开始了,你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你是半神,享有克苏鲁之力量,代表穿越者之荣耀,如果你连一次全民选举都阻止不了……”艾萨克心急如焚,痛恨女人的多愁善感,直接站起来破口大骂。
突然,一只玻璃高脚杯在帷帐后面摔成粉,红酒迸射,洒得纱账一颤。小千的分贝提高八度:“艾萨克,你也是半神,你怎么不杀光亲族来觉醒‘真理之眼’?你怎么不去求弗兰大帝挥师东征?整天跪在我门外吃软饭,连男人的称号都不配,顶多是个‘半人’,算什么半神?”
“我觉醒了真理之眼,你就如草芥!小千,日后你求我的时候,给我记着今天!”艾萨克气得拂袖而去。
卧室里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吸鼻子的啜泣声。布雷施劳德赶紧拿了纸篓,进卧室去收拾碎酒杯,看见小千坐在枕头上屈膝埋头,竭力忍泪。卧室弥漫着颓靡的酒香和魅惑的脂粉气,波旁、威士忌、波尔多的瓶子比比皆是,方的圆的,或立或倒,滚了满地。
布雷施劳德知道,女人哭泣的时候最脆弱,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您在出任务的时候蒙受感情挫折,其实应该由老头子我来负责;用腓特烈的政策来讲,这叫做‘工伤’,该由公家包办休养愈合的花销,”布雷施劳德把满地乱滚的空酒瓶拾起来摆好,然后开始扫地:“但是,您生来骄傲,绝不至于被一介凡人刺伤。您被腓特烈拒之千里,是因为您不了解他;您被腓特烈刺伤自尊,也是因为您不了解他。讲道理,他能对挚爱的女皇捅黑刀,可见他是个不近人情的变态,拒绝您的好意,不是您不够美丽,是他心理有问题。”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小千低头揩掉泪,醉靥羞红地问。金发凌乱地洒在她的身体上,掩盖了窈窕曲线。
“是的。腓特烈原本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所以他才会刻意按捺感性冲动,来保持绝对坚韧和精确理智。而他用力过猛,长久压抑,令他变成了戴面具的人,所以他无视您的美丽,践踏您的好意,把您拒之千里。您不了解他的人格缺陷,才遭受打击。”布雷施劳德为了令小千重新变得有用,不惜苦口婆心,给她剖析腓特烈的人格。
老狐狸读人的眼光老辣,说服小千轻而易举。
小千止住啜泣,才知道怕冷,扯毛毯裹住雪白的肩膀,抱膝低头:“我的确不了解他,就像野猫害怕篝火一样。”
“您应该去主动了解他,那样就不会害怕了。世上总有不合常理的事物,需要您去了解和认识,这是滚滚红尘的魅力所在。”布雷施劳德循循善诱,把“激励职员”的经验套用在“撺掇半神”上:“您如果充分认识了腓特烈,您不仅不会再害怕他,甚至可以抓住他的弱点,帮助我们一举铲除他。那样,您就能戒掉酒瘾,像以前那么风光妩媚,自信迷人。”他舌绽莲花。
“可是腓特烈可能恨我吧……女伯爵这个身份,我没有力气再演下去了。”小千怦然心动,在美好蓝图前止步踌躇。
“您是高贵的半神,是千面的美人。您可以扮演一千种、一万种身份,如果您愿意的话。”布雷施劳德知道大功告成,在心里嘲笑幼稚天真的女人:“巧的是,腓特烈雇佣了一个漂亮女仆来照顾妹妹的起居,生活小半年,已经离不开她了。这个美人儿在休假返乡时,我为她花费巨资,伪造了一笔来自‘巴黎孤寡姨妈’的巨额遗产,小姑娘毫不犹豫地去拥抱巴黎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了,而辞职信被我拦截了下来。”
布雷施劳德走过去,递给小千一张动人的奥地利女仆肖像:“腓特烈很信任她,并且腓特烈还不知道她辞职了。她叫茱丽娅,动人的名字,不是吗。”
小千凝视茱丽娅的肖像。她有瓜子脸,尖下巴,飞薄的红唇既好看又凄美,翘睫毛让她美得妖娆,弥补了苍白肤色带来的弱质病容。她那没笑意的眼睛饱含说不出的深情,细眉秀丽如柳,视线脉脉如烟,像有万语千言讲不出来。这让小千怦然心动。她想起了自己压抑的童年,空有倾城美貌,可是自卑如墙根老鼠。
强迫自己处处完美,不就是另一种自卑吗。哪怕一处失败,都恨不得把整个人生推倒重来。
小千眷恋茱丽娅的神情,让她有种陌生的冲动,觉得假扮茱丽娅就是出演自己。
“给我她的资料。我必须熟悉她的生活经历,来推演她的举手投足和习惯动作。”小千心动了。茱丽娅那种空有其表的单薄美丽,和小千的心境如出一辙。她很好奇,毫无包袱地近距离观察腓特烈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蛊惑她,要去巴黎继承遗产,必须自己筹备路费,而你将雇佣她三天,并且为此支付不菲的酬劳。”布雷施劳德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鞠躬禀告:“我想,相处三天,足够您把茱丽娅模仿的分毫无差。腓特烈的弱点,腓特烈的计划,都变得触手可及;您获得的情报,是拯救保皇党的关键。”
小千没有回答,而是想起了腓特烈的脸。这一次,她没有让腓特烈爱上自己的义务,这是一种解脱,更是迷人的陷落。
456 深入虎穴的女间谍
小千和茱丽娅相处了三天,揣摩清楚了这姑娘喜怒嗔笑的微表情,记牢了茱丽娅习惯自然的小动作。茱丽娅不在时,小千就在镜子前反复练习,把茱丽娅的音容笑貌复原得神似酷肖。
茱丽娅在女伯爵的豪宅里表现了恰如其表的优雅。她如履薄冰地体面着,礼貌是为了大方,话少是为了藏拙。小千观察她时,仿佛瞧见了刚出道时的自己,忍不住处处保护着这可怜姑娘的脆弱自尊。三天下来,她记牢了茱丽娅的举手投足,她的灵魂也返璞归真地回到了少女时代,和茱丽娅的神态合二为一。
确定万无一失以后,小千支付了优厚酬金,送茱丽娅去巴黎。她自己则忐忑地穿上了茱丽娅的女仆装,呆呆站在镜子前,把头发挽成女仆簪,反复确认装扮的细节。
她总觉得自己会被腓特烈认出来“你就是那个女伯爵!”而且小千坚信,如果被腓特烈揭穿身份,她会羞耻得咬断舌头。
可是她抵抗不了“乔装接近他”的诱惑,于是她像臭美的姑娘一样,在镜子前低头看裙子,转着圈扭头看后背,苛刻地完善每个细节。
布雷施劳德上午就准备好了接小千的马车,过来看见小千在照镜子,就说了声“照镜子呐?”
“是啊,照镜子呢。”小千扭头撩起金发,端详乱颤的纯银耳坠。茱丽娅文静,说话的时候,耳坠子静止如石钟乳,银饰可以笔直不动的。小千好动,耳坠总是欢快乱颤,所以她反复练习。
然后布雷施劳德退出去,看完账吃完饭打完球洗完澡散完步,到下午路过小千的卧室,看见小千,依旧问一句:“照镜子呐?”
小千尴尬地停下动作:“是啊,照镜子呢。”
所以她把女人的完美主义和拖沓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小千扮演的“茱丽娅”在星光夜幕下,提着行李箱出现在腓特烈面前时,他竟然责备了一句:“你要多请一天假可以告诉我,否则我以为你出意外了,担心了一天。”
小千瞧着他蹙眉接过皮箱,记忆里的恶魔形象突然冰消瓦解,眼眶一湿,就想痛快哭出来。
可是她就像茱丽娅一样,叠手按着繁缛的女仆裙,30度鞠躬:“对不起,主人。”
腓特烈让出路,催她进门,低声沙哑地笑着:“奥菲莉娅在用餐,我们一起吃吧。”
小千跟着他绕进餐厅。腓特烈顺手将皮箱放在一边,坐进烛火辉煌的餐桌;温馨的厨台前,菲莉雅在用心煲汤,紧身剪裁的长裤显得臀翘腿长,火红弹性的毛衣裹得胸挺腰细,背影美不胜收。而妹妹和胖女仆米兰达正在低头切牛排,大快朵颐。
“茱丽娅回来啦?快来,奶油浓汤做好了。”菲莉雅戴着厚重的石棉手套,欢喜地捧了一锅飘香四溢的浓汤上桌。奥菲莉娅欢呼道谢,米兰达二话不说,伸勺子就盛。
“稍等一下,还有你喜欢的纸杯蛋糕哦。”菲莉雅笑着点一下妹妹的鼻尖,回头去准备。
腓特烈允许仆人和主人同桌进食,令气氛热闹温馨。
可是他系好餐巾以后,依旧拿着刀叉,小心翼翼地提醒胖女仆:“米兰达,按道理,应该你服侍菲莉雅用餐才对。”
米兰达喝汤的动作停止了,她举着勺子盯腓特烈。
菲莉雅立在干净的厨台前,红马尾一甩,淡定地回头耸肩:“我不介意啊,我想做菜给妹妹吃。”
米兰达继续盯腓特烈,仗势欺人地说:“听见了吗?她不介意。闭嘴。”
腓特烈果然闭嘴了,他屈服于胖女仆的家政统治。
小千看傻眼了。她才知道可以这么惬意地当女仆。
因为上古之神逼近苏醒,所以留给小千支配的力量已经不多。她为了节省神力,没有读取茱丽娅的记忆,而是发挥演员的自我修养,用心学习她的举止。茱丽娅没提及过腓特烈的家政情况,所以小千根本不知道,腓特烈在家里居然温顺如斯。
但是她秉持多看多学少说话的原则,只是安静坐在奥菲莉娅身边,给她递盐和番茄酱。她和奥菲莉娅关系好。
可是奥菲莉娅又推着她说:“站起来。”
小千迷惘地站起来,撩开眉梢旁的金发,蹙眉想“茱丽娅明明跟他妹妹关系很好啊,我亲口确认过的,怎么还不许我坐?”
然后她看见奥菲莉娅取了一枚羽绒枕头,垫在椅子上,拉小千坐下,得意地向她眨眼睛邀功:“我可记着呢。这三天不许着凉,不许喝冷水,不许洗衣服噢。”
腓特烈绷着脸吃牛排,低头嘀咕:“当女人真好,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享受优渥待遇。男人撒娇会有这种待遇吗?不不不,只会投来嫌弃的目光。”
菲莉雅抱着沙拉碗,举着沙拉夹子,含笑敲他的头:“又发牢骚。左拥右抱还嫌累啦?”
腓特烈立刻乖巧,一叠声轻轻说:“不累,一点不累。”这句话有另一种解读,那就是除了某一点不累,其他地方都累。可是菲莉雅天真地相信了他,娇嗔地捏捏他的脸皮,就往他盘子里夹沙拉。
小千坐下来,温暖的枕头隔绝了梨木椅子的寒凉。她这才想到,自己不仅要假装茱丽娅的回家,还得假装茱丽娅的例假。
奥菲莉娅已经起身去给小千烧开红枣茶,欢快地说:“因为等你回家,都搁凉了。”
小千感动得脸红,脸红得局促,慌张低头,两手按着膝盖,咬着唇,努力告诉自己:“腓特烈是个无情的大变态,他是个恶魔。不要动摇了!”
腓特烈看见小千低头咬唇,就吩咐奥菲莉娅:“你别上蹿下跳地忙活了,你伺候别人反而叫人紧张。坐下用餐!”
“噢。”奥菲莉娅乖乖坐回来,寻空隙又挨着小千耳语:“上次你给我烧红枣茶喝,我肚子就不痛了。所以今早上给你也煨了一壶,没想到你回家这么晚。”
小千心痒如麻地修改行动宗旨,心里暗想:“等我铲除了腓特烈,一定要留着她妹妹。小姑娘是无辜的。但是腓特烈必须死,他是恶魔。”
腓特烈看见妹妹在意女仆的身体,也附和着嘱咐“茱丽娅”:“天越来越冷了,壁炉多添点柴吧,你这几天不要碰洗衣清洁这些家务,水太冰了。”
小千被糖衣炮弹轰得天旋地转,一边说着“好的主人”、乖巧点头,一边低头用餐、如临大敌地想:“和我幻想的一样,腓特烈温柔起来简直体贴入微啊!我的爸爸有他一半温柔,我的童年会变成多么美好的人间啊!”
有那么一刹那,小千觉得腓特烈不那么妖孽了。
6小时之后,小千就会意识到,她是多么愚蠢,而布雷施劳德又是多么英明。
因为她终于发现,腓特烈不仅是恶魔,还是个***
457 痛不欲生的窃听
小千必须承认,布雷施劳德真是条登峰造极的老狐狸。因为他刚把小千派遣到腓特烈家里,她就发现了石破天惊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小千抹消了对腓特烈的所有好感,咬牙切齿地恨起他来;她不仅重拾旧恨,还恨得更加专心,并且时刻鞭策自己,要专心致志地恨,要全心全意地恨,免得又爱上他。
饭后,小千主动收拾餐桌,腓特烈和菲莉雅在阳台喁喁私语,妹妹满屋子追辛巴玩。闹到九点,奥菲莉娅就陪小千去整理女仆的卧室。
为了随时听候召唤,女仆卧室位于二楼中间,与主卧和副卧毗邻。然后小千就看见菲莉雅催着妹妹洗澡,然后两人一同锁了门休息了。
小千顿时傻眼。她知道菲莉雅和腓特烈爱得死去活来,为此心里还有点小疙瘩。菲莉雅都跟腓特烈订婚了,生米煮成熟饭是轰动全市的新闻,小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要分开睡。
她忍耐忐忑,小心翼翼地服侍腓特烈褪下红绒伯爵外套,温柔地帮他脱得只剩马裤和花领衬衫时,腓特烈忽然挥手叫她出去。
“不换睡衣吗?主人。”小千更加不懂了。如果衬衫被揉皱,衣服就不能穿了。
“我自己换。你去休息吧。”腓特烈扶窗望寒风,宽敞的白袖子被凛风吹得鼓鼓囊囊。
小千心想,这家伙真有情怀。只好彬彬有礼地说:“那么晚安,主人。”她带着拒人千里的礼貌,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心里竟有以牙还牙的愉悦。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失眠到12点。烛光全被吹灭,冷风呼啸不绝。走廊一片死寂,小千没有睡眠的陪伴,躺着分外孤独。
然后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腓特烈还没睡。
隐约传来交谈声。似乎有陌生来客。
“大半夜了,他在接待谁?还回了卧室!难道是偷情?”小千耳朵一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羽绒被裹住身子,赤脚无声地走到墙上,附耳倾听。
因为只有一墙之隔,小千又用神力加强耳蜗敏感度,让她听到了隔壁的声音。
“围巾的式样还喜欢吗?”那温柔悦耳的女声,就像细弱的蛛丝,将断未断。
“哼,只敢私下里戴,喜欢又有什么用。”腓特烈的声线非常有辨识度。
“你还在生气呀?对不起嘛,当时一生气就……就取消婚约了……人家半夜送上门来,这诚意还不够道歉嘛?”女声像蜜糖,既甜腻地粘人,又奢靡地流淌。连小千都听得心旌摇荡。她已经猜到深夜访客的身份,正因为那个人高贵得无以复加,才令人期待糜乱的后续,小千也是如此,她紧张得牙关打战。
“说好了扮猪吃虎,你却假戏真做,我当时都呆了,你走得那么果决,我喊都喊不住。”吱呀一声,那两人坐在床垫上,听见腓特烈在问:“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当着那么多人取消婚约?现在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呸,如果我知道被子里躲着的是菲莉雅,我就消气儿了。丽塔那吃里扒外的小混蛋,她颠倒黑白,在我面前嚼舌根子,她说!她说你把那个浪遍皇都的女伯爵抱上了床!我当时气得眼冒金星!”悦耳的声线越拔越高,近乎咬牙切齿:“只有菲莉雅才配的上我,她好歹是个军官梵克,跟我又亲密;可那个臭伯爵算什么东西?一个乡村梵克,继承了遗产就来皇都浪,传得沸沸扬扬,什么倾城倾国,什么艳压群芳,其实就是个一夜暴富的乡村梵克,骨子里还不是想到首都钓个宫廷梵克来镀金?你若眼瞎到爬上她的床,我就吃不下这口苍蝇叮过的饭。你知道吗,当时我可气炸了肺,就恨你不争气,取消婚约都算克制性政策,心里恨不得挠花你的脸。”
腓特烈打了个寒颤,没料到姑娘的接纳标准意外地高,连忙低声哄她。
隔壁偷听的小千却被戳到了肺,气的肩膀哆嗦,牙关打战,一脚踹墙上,嘟囔一声:“你才是苍蝇!你全家都是苍蝇!什么军官梵克宫廷梵克,谁稀罕?”
她内心深处还期待腓特烈替她讲两句公道话。
然后她听见腓特烈说:“我怎么可能跟那种女人睡觉?她的确勾引我来着,还往我酒杯里下了药,可是我没上当,气得那女人摔门走了,赶巧菲莉雅来了,我药劲在头上,没克制住,才闹出事情,被你误会了——现在一想,布置骗局的人算得可真准,各路人马准时就位,误差不超过一分钟。”
小千被“那种女人”四个字撞得耳膜嗡嗡响,听得她脸色一白,疼得低头抓心口,嘴唇咬得雪白,拿额头抵住冰冷的墙,脑子里只有一行字在跳跃:“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辱?”
这是个痛不欲生的反问句,因为答案昭然若揭:她到这里来,是为了撞破腓特烈的阴谋——扮猪吃虎的阴谋。
腓特烈明明跟女皇藕断丝连,却扮出反目成仇的假象,来误导外面的人。
腓特烈代表的内阁假装与女皇分道扬镳,究竟会在经济、朝局上产生了什么影响,小千不太清楚。但是她很明白,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
除非能够获益,否则那个高贵的女人不会隐瞒这遭罪的恋情。在风雪交加的寒夜前来幽会,又要在清冷死寂的凌晨匆匆离开。这种折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这对恋人不惜忍受这样的折磨,一定藏着更大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就是布雷施劳德提心吊胆想探知的情报。
所以,小千再肝肠寸断,也勉强振作精神,集中注意力偷听下去。
“你没上她,不代表你不想上她!我见过那个女人,我的天哪,身材妖娆得喷火,还能装出幼女的清纯,又娇又媚,叫人分不清她几岁。你敢说你不想?”隔壁的姑娘不依不饶地逼问。
小千的心痛终于缓解了点儿,毕竟得到了敌人的肯定,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然后腓特烈说:“我当然不想,我为什么要想?我天天亲你的小嘴儿,突然叫我去吻小千的血盆大口,我下得去嘴吗?”
隔壁的姑娘被逗得咯咯笑,这边的小千气得挠墙壁。
腓特烈继续说:“好比叫吃惯了牛排的人吃土,我下得了口吗?”
隔壁的姑娘笑得花枝乱颤,这边的小千火冒三丈,挠的金发蓬乱。
458 所以说女人不适合当刺客
腓特烈乘胜追击,一本正经地献媚:“所以我才生气啊,你怎么能误会我呢?你怎么能把我想象成饥不择食的人呢?我明明品行端正,风纪优良,视贞操如性命,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解除了丈夫的职务,沦为地下党员,我很伤心。你看现在,送个围巾都偷偷摸摸,偷情偷情,天天偷情,何时是个头。”
小千气得剧烈喘息,心想腓特烈,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白眼狼王八蛋,你等着,我不投毒弄死你,我就誓不为神。
腓特烈不知死之将至,他还在专心致志地调戏女皇,这边的小千嫉妒得恨入骨髓,已经开始琢磨腓特烈的三餐了。
早上是箭毒木黄油吐司配鸡蛋;中午吃你最喜欢的煎牛排配番茄豌豆,蘸氰化盐吃;晚上是丰盛的芥末酱油生鱼片,芥末是来自王蛇毒素家族的独特配方,让你爽得颅腔通透。
哈哈想不到姐姐就在你身边吧王八蛋?分分钟弄死你啊混蛋。
小千疯狂幻想腓特烈中毒抽搐的画面,露出摄人心魄的微笑。
然后她就听见了那种人神共愤的娇喘:“我……我不介意偷情呀,你当年爬进皇宫窗户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勇敢。你,你主动点啊,我4点就要走,别让人家白跑一趟嘛……唔……嗯嗯……”
“狗男女!”小千有冲动,想一把火点了这房子。
她怒不可遏地披着被子摔到床上,拿枕头裹住脑袋,再也不想偷听了。
可是春意盎然的气氛在回荡,引人遐想的吱呀声连绵不断,生机蓬勃的x叫声层出不穷,彻底驱走了小千的睡意。她的听觉跟精灵一样灵敏,隔壁的娇嗔断断续续飘过来:“哎呀……酸起来了,要死了……啊!不许动,了……不许动……不许动!啊!咿呀……饶了我吧,求求你啦,我要歇……啊……歇一下……”
小千气得樱唇乱颤,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感受到奇怪的刺激,听得心旌摇荡,身体滚烫。她绝望地蜷在棉被里,奋力捂住耳朵。
粘稠的时间缓缓流淌,小千辗转反侧,愣睡不着,备受折磨。
一小时后,脸红的小千笔直躺在床上,无比清醒地睁大眼睛,麻木地听着隔壁在咿呀乱嚷:“我要死啦……你好狠心,你都……啊,不行了不行了……啊!”
那高亢的叫声突然断了气,在半途戛然而止,可见高潮来的多么激烈,小千麻木地睁着眼睛,都能想象到女皇茫然失神的表情,能想象她牙关蓄满甜唾、唇角淌下口水的动人画面。
小千热得踢开了被子,翻身换个姿势蜷起来,一边诅咒这对狗男女干到中风,一边违心地夹紧双膝,闭目去摩挲柔软的睡裤。
半小时后,隔壁已经没了多大动静,只偶尔传来戛然而止的甜腻喘息声。小千披着棉被,夹紧膝盖贴墙而坐,渐渐听不见隔壁姑娘的动静了,只剩下枯燥重复的“吱呀”床垫声。小千更难过了,闭目昂头,抵着墙壁心想,叫啊,你怎么不叫了,你美滋滋了,别人呢?半途而废更招人讨厌。
第二天,小千听见有人推得门锁响,才知道天已大亮,而自己坐在墙下,睡到刚才。她听见奥菲莉娅摇着门叫她吃早饭,才慌得惊醒坐起,站起来就腰酸肩疼,每一根骨头都不自在。内裤里冰凉一片,叫她后悔昨夜的荒唐。
她狼狈地答应了催促的奥菲莉娅,手忙脚乱地去翻找新内衣。
奥菲莉娅这才停止敲门,下楼用餐去了。
小千不仅坐着睡一夜,还睡过了头,骨头根根痛,风吹屁屁凉。爱恨与懊悔齐飞,羞耻共狼藉一色。对小千来说,这个早晨糟糕得近乎完美。
腓特烈已经吃过早餐,端着咖啡回书房,看见端庄地开门的小千,腓特烈吓一跳,然后心虚地问:“你,你怎么有黑眼圈?”
“和您没关系,主人。”女仆保持着拒人千里的礼貌,叠着双手鞠躬:“抱歉睡了懒觉――如果您不介意,我下楼用餐了。”
“哦,好。”腓特烈看上去很不自在,他赶紧回书房换衣服了。
小千下楼,看见奥菲莉娅在盛情推荐她亲手做的爱心早餐:“黄金土司配爱心煎蛋,还有一杯热牛奶噢。煎蛋可能有点凉,并不是我手艺不好噢。”
小千心情回暖,礼貌地谢谢她,坐下来大快朵颐。打饱嗝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来,妈的,早餐投毒计划泡汤了。可能要推迟到午饭时才能毒死腓特烈了。
她想起腓特烈就来气。于是横眉怒目地收拾杯盘,龇牙咧嘴地刷碟洗碗,越被冰水浸的手痛,越火冒三丈地幻想着毒死腓特烈来泄愤。
然后菲莉雅走过来,一叠声嚷“笨蛋”,推着小千去烤火:“叫你别碰凉水!放着我来,你去烤烤手。”然后戴上胶手套,开始认真地清洗剩下的碗碟。
菲莉雅习惯了充实的单身日子,所以点满了各种家政技能,不介意替女仆洗一次碟子。
小千感动得失魂落魄,坐在壁炉边,伸着双手烤火,暖意融融地下定决心:“中午投毒的时候,要做得有技术含量一点,要精确地靶向打击,毒死腓特烈就行了,不可以波及他的女友和妹妹。”
这个小小的前提,给她的刺杀计划带来了巨大阻碍;但是小千对自己当间谍的业务能力充满信心,觉得这不过是小意思。
简单的说,她又有点膨胀了。所以说女人不适合当刺客。
459 父亲的觉悟
小千借出门买菜的机会,和布雷施劳德小坐片刻。两人点了两杯咖啡,在咖啡馆角落里细谈。
她完全不怕被跟踪,只需要进洗手间三十秒,走出来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您乔装得太好了,我完全没有认出您来。”布雷施劳德恭维小千。
“少废话。氰化盐带来了吗?”小千恶狠狠地命令:“给我最剧毒的那种,最好立竿见影,三步就倒。我非要毒死那个不积口德的王八蛋。”
布雷施劳德看见小千态度积极,立马喜出望外,摸出一个小瓶子递过去:“西里沙炼金师提炼出来的粗炼氰盐。虽然纯度比不上您从巴黎带来的那些,但是溶于水以后也是剧毒,能在180秒内致死,兑在酒里,入口柔滑,口感还很不错。”
“这里才1克。这剂量能杀死腓特烈吗?”小千接过毒药端详。
“足够杀死十个人。”布雷施劳德恶狠狠地一抹脖子:“叫他死全家。搞个大新闻出来。”
小千想起菲莉雅和乖妹妹,蹙眉暗想:“布雷施劳德比腓特烈更狠毒。一把年纪还不积阴德,灭门做得比灭口还麻利,死后准下地狱。”她喜欢那两个姑娘,所以不由得讨厌起老狐狸来,连“艾莲娜和腓特烈私通”这种重要情报都忘了说,站起身就走:“我绝对会毒死腓特烈,其他人不保证。那么等我的好消息。再会。”
“殿下……”老狐狸忽然叫住小千,汇报道:“精灵国和皇室签署了技术进口协议,分享了最强合金‘金钢’的冶炼配方,皇家第一军工厂可以生产金钢了。”
“所以?”小千重新坐下来,就算不感兴趣,都假装聆听。
“所以,皇室正在重新树立威信,保皇党的希望很大。艾萨克昨天致信巴黎,请求外籍军团乔装入境,帮助保皇党捍卫皇权。这件事没经过您批准,非常抱歉。”布雷施劳德害怕军部,已经在加强武装了。
“外籍军团不会帮助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小千不置可否地冷笑一下,扭头看窗外。积雪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布雷施劳德愣住了。他仔细一想,艾莲娜凭借在精灵国的生活经历,和精灵达成了技术共享协议,这一定是巴黎深恶痛绝的。这样一来,外籍军团恨不得刺杀了艾莲娜,怎么会帮助保皇党维持帝制?
布雷施劳德觉得,自己又被女皇的无知给捅了一刀。
帝制一旦塌了,神罗债券就变成废纸。可是,布雷施劳德手里还持有一个多亿的神罗债券,还指望它升值兑现呢!
他好不容易驯服了皇室,像蚂蟥叮牢了水牛;可是还没来得及吸回本钱,牛就要死;不仅要死,还要火化。这让蚂蟥很慌张。
小千早就走了,苍老的银行家却纹丝不动地坐了半个小时,保持着扶额的姿势,搜索枯肠都想不到解决办法。
他终于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某些人诈骗了。
你图的是骗子的利息,骗子图的是你的本金。诈骗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如果骗子卷走你的钱,你还可以报警;骗子没花光的钱,都可以追回。
假设――仅仅是假设,假设一位末代皇帝卷走了你的钱,你怎么办?
卷走的钱,马上进入了庞大的经济内需工业链,被瞬间花光,灌溉了祖国大江南北,完成了无数基础建设,一分钱都追不回来――你怎么办?
然后帝国灭亡,债务泡汤――你怎么办?
布雷施劳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祈求,女皇是真纯,而不是装纯。
如果女皇是真纯,那么保皇党可以拼尽全力捍卫帝制,胜负仍是未知数。
如果女皇是装纯,那么一切都完了。那样的话,保皇党会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那就是他们中间有个奸细;而雪上加霜的是,奸细很可能是皇帝。
那还怎么打。想想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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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收拾东西,你去巴黎银行召开董事会议,请求军事干预。”布雷施劳德一回家就给儿子收拾行装,安排船只。
“军事干预?”艾萨克放下书本,迷惑不解地站起来。
“是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可能遇到了史上最离奇的金融诈骗。”布雷施劳德苍老了十岁,弓腰背手,在书房里乱转,像只神经质的仓鼠:“腓特烈在筹备全民公投,试图推翻帝制,成立共和政府。而女皇陛下居然替他推波助澜!我怀疑这两个人早就勾结到一起了,他们把神罗帝国当做皮包公司,诈骗了等值于整整一千五百吨黄金的贷款!”
“不……不会吧?女皇不要帝制了?一旦帝制被推翻,她就变成普通贵族了……”艾萨克不敢相信。
“当普通贵族又怎样?她正在大力引进精灵的合金技术,为了什么?为了建立垄断地位!你仔细想,精灵为什么敢和人类共享科技?还不是因为女皇在精灵国当了12年人质!所以只有艾莲娜能跟精灵谈合作。于是,就算她丢了皇位,她也能垄断精灵科技,一样能在共和政府叱咤风云,玩得风生水起!你看明白了吗?她在利用皇帝的权利,给自己铺设后路了!”布雷施劳德焦虑得汗如雨下,愁眉苦脸地弓腰喃喃:“她有后路,我呢?我呢?我爬得那么高,摔下来还不粉身碎骨?”
“那……那怎么办?!”艾萨克蒙了,他还沉浸在扬眉吐气的暴富里,根本没往坏处想过。他太年轻,没有父亲那种居安思危的直觉。
“所以,你马上去巴黎,策动巴黎银行的董事,请求军事干预。”布雷施劳德仓促地在书桌前坐下,仓皇执笔,汗如雨下地疾书密件,边写边叮嘱:“弗兰大帝只懂理工,不懂文治。你要借用半神的身份,亲自面见他,痛陈利害,叫他看清本质:一旦腓特烈上台,促成布达佩斯-莫斯科-维纳同盟,弗兰大帝的优势就不明显了。所以不要被共和制的假象迷惑,必须扑灭这股共和思潮,必须保存神罗帝制!就算组成第二次反德同盟,就算要联合战胜国再次入侵德意志,也要把这次全民公投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保住囤积的债券不贬值,布雷施劳德把他的祖国当成了最大敌人。
“父亲,你一直以为艾莲娜听凭你的摆布――假如,假如她真的伙同腓特烈诈骗贷款,那么你的敌人就太多了!”艾萨克的心仿佛跌在油锅里,“你也一起离开维纳吧!这里很危险!我们的资产都转移到瑞士了,你不必眷恋这个城市……”
“小千已经潜伏在腓特烈身边了,随时可以毒杀他。现在我知己知彼,优势和风险共存。我是保皇党的主要资助人,我必须留在维纳。艾萨克,我的儿子,”
苍老的银行家搁笔站起来,双臂颤抖着支撑身体,浑浊的老眼凝视惊慌的儿子:“我坚信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所以把人生智慧都传授给了你。你是我最珍爱的学生,也是一位果敢神武的半神,你注定有一番经天纬地的基业!在吞下‘真理之眼’残片的那天起,我就决心把一切都留给你。只要你逃向巴黎,我就无所畏惧。群敌环伺也不能让我恐惧,欺骗和背叛也不能让我绝望,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血溅三尺,英明伟岸的半神也会为我复仇,为我展开血腥的复仇!他的名字,就是艾萨克?布雷施劳德!”
老银行家的双目迸发光芒,字字铿锵,壮志卓绝,像在说遗言。
“父亲……”艾萨克噗通跪下了。在父亲的话里,他听到了溺爱听到了无私,听到了死得其所的勇气,听到了临危不乱的豪情。
“打点行装,今晚就走吧。”老银行家绕过书桌,慈祥地弓腰,抚摸艾萨克的卷发:“女皇铺设退路,我也铺设退路。你,就是我的后路。你今天虽然富可敌国,也许明天就会失去一切;但是记住,大海就算退潮,必将卷土重来。大起大落的人生,是一笔得天独厚的财富;如果你战胜伤痛,必将赢得更多。”
“父亲……保重。”艾萨克有种心惊肉跳的直觉,这是自己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可是逃亡的安排,既妥当又合理,他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只好听从。
“治大国必须懂金融。所以武夫创业容易守业难。巴黎动荡加剧,如果时机成熟,你可以取而代之。”布雷施劳德一边叮嘱,一边往信奉上滴加火漆,等热漆盖住封口,就持印鉴压下。热漆从印鉴四角溢出,飞快凝固;印鉴移开,信封上多了一枚绯红的火漆印鉴。
“把我的信给巴黎银行董事会,他们会奉你为上宾。”老狐狸叹气。
“是,父亲。”艾萨克站起来,紧紧抱住了老父。
他们为追逐利润而活,背叛祖国,忽略道德,漠视法律,行动起来就像机械表一样冰冷、精确。可是,在敛聚庞大财富的同时,他们付出了更多;在剥削全世界的时候,他们也无比孤独。
“我终生未能封爵,所以我在贵族面前卑躬屈膝,口上恪守尊卑之分,来让他们安心。是的,我坚信世界尊卑有别,只不过跟爵位无关。”布雷施劳德被儿子抱住的时候,才推心置腹地说心里话:“世界分作两种人,少数精英和多数垃圾。你熟知金钱流动的法则,所以注定统治世界;而对事物规律一无所知的垃圾人口,他们活该被你统治。你要结识各界精英,构成金字塔的顶部建筑,共同制订统治规则。而那些大腹便便的议院梵克,那些骄横跋扈的军官梵克,那些勾心斗角的宫廷梵克,那些自私自利的乡村梵克,全都是垃圾。他们的懒惰愚蠢,让他们注定沦为金字塔的底层。”
“全都是垃圾。”艾萨克绷着脸,吸着酸溜溜的鼻子,拼命忍耐,不许泪水滚下来:“我一定会成为金字塔顶最明亮的那只眼睛。我发誓。”
布雷施劳德轻轻拍儿子的后背,唏嘘长叹,感慨万千。
“再陪我打一场网球吧。”他举重若轻地提议打球,来安慰悲恸的儿子。
“是,父亲。”艾萨克一如既往地温顺。
460 刺客也有拖延症
“茱丽娅,茱丽娅!”腓特烈在书房里喊。
“在的,主人。”小千推开门,叠手站在走廊上,耳坠子在金发里乱颤,喘息着注视书桌前的背影。
腓特烈放下鹅毛笔,疲惫地闭目揉额头:“给我续一杯咖啡来。”说着推了一下咖啡杯。
小千喜出望外,心想这是投毒的好机会,王八蛋你活不到午餐了,死吧白眼狼。
她连忙甜甜答应“是的主人”,小跑到书桌边,金发欢喜地摇晃。然后她拿起沾着咖啡渍的空杯,看见腓特烈在起草《金本位废除令》。
她的眼睛睁圆了。她有限的历史知识告诉她,黄金作为世界通用货币,一直属于最佳囤积物资;因为大陆的黄金开采量有限,只要银行家储备黄金、形成垄断,就能决定各大帝国的黄金流通量——也就是说,全世界的货币发行机关并非帝国政府,而是囤积黄金的大银行家。由此可知,如果废除金本位制度,腓特烈将成为世界公敌。
但是,神罗帝国作为被宰割的一方,以战争赔款的形式,流失大量黄金;国内能够流通多少吨黄金,完全由黄金囤积者决定,所以对经济危机的免疫力直线下降。若想从经济危机中走出来,就必须有所创新。
这创新就是废除金本位。停止黄金兑换纸币,是一个国家背水一战的必经之路。
而腓特烈废除金本位的动机很明显,他不打算按照银行家的游戏规则来玩儿了:他试图让政府重新获得发行货币的权力,把购买力归还给广大工人,从而加速经济复兴。
小千恍惚了一下,做了一件穿越者都会做的事情:拼命回忆历史书。她搜索枯肠,绞尽脑汁地思索,废除金本位到底是几几年的事儿来着?好像是挺艰难的一件事,不过效果拔群,颇有远见啊。
然后她胡思乱想起来:也没看见那个半神给他指点迷津啊,腓特烈居然能想到这么正经的点子,牛逼啊,在下半身动物里面可以算佼佼者了啊。虽然草稿上涂改无数,墨渍斑斑,反映出了书写者的犹豫和胶着,但是作为一种探索性思考,这种程度已经难能可贵了。
小千一直觉得,弗兰大帝作为穿越者,把近代战争科技照搬到中世纪晚期,他充其量是个科技复印机,最多炫耀了记忆力;而腓特烈作为一个本地土著,能够在救亡图存的压力下探索新出路,才真正体现了文明的坚韧。
这看上去很新鲜。而女人喜欢新鲜的东西。
所以她脱口而出:“主人很厉害哦。”
她说完就捂住嘴巴,恨自己多嘴,拿起咖啡杯,转身就要走。
腓特烈正焦虑踌躇,咖啡一杯接一杯,全凭咖啡因来接驳灵感。所以他随口叫住女仆,顺口问道:“茱丽娅,你也觉得我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小千心里咯噔一跳,暗想坏了,我这不是帮他吗。废除金本位是历史实践证明的真理,我可不能鼓励他啊,我才不是那种猪队友。
然后她严肃地立正,礼貌地转身,面无表情地冷漠回答:“夸奖主人是女仆的自我修养。刚才只是表现礼貌而已,主人不要想多了。”
腓特烈很喜欢她实事求是的态度,所以喜欢她冷冰冰的样子,反而搁下笔,转身瞧她:“那么你告诉我,把钱都堆在财阀的家里比较好呢?还是分给其他人比较好呢?财阀占全国2%的人口,其他人占全国98%的人口。”
小千一脸嫌弃地盯了腓特烈两秒,心想你怎么这么磨叽,姐姐忙着给你泡爱心咖啡呢,你死到临头了你知道吗。
然后小千本着满足死者遗愿的人道主义精神,实事求是地给出客观解答:“当然是分给全国98%的人口比较好。钱在流通的时候才产生价值。98%的人齐心合力一起花钱,当然比2%的人花钱更快,对经济的刺激也更大。”
腓特烈蹙眉点头,食指在虚空连点,认真夸奖小千:“我隐约是这个意思,你说出来,显得更有说服力了。很棒,很强势。”然后他回头蘸墨水,一边沙沙记下一行字,一边温柔地叫小千“过来”,试图跟她聊天:“可是废除金本位又显得太激烈,我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千盯着腓特烈操劳的背影,黑着脸想:“我不知道你葬在那里,但是我确定你马上就要死了。”她本着“死者为大,临终安慰”的服务宗旨,温顺地听从召唤,走回书桌旁边,甜甜地笑道:“主人,您死了一定有人埋,至不济还有我呢!”
腓特烈低头盯着笔下的草稿,一边疾书花体字,一边抿唇微笑:“小调皮。”然后写完灵感,往椅子里一瘫,闭目揉鼻梁:“废除金本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重获宏观调控的大权,要触犯多少列强的利益。如果一步走错,我被砍头事小,被钉上历史耻辱柱事大,可能会被花式指责千百年。我说的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害怕没地方埋,是怕被人掘棺材。”
小千心痒痒地想,我知道解决办法,可是我偏不告诉你。以前对我爱答不理,今天叫你高攀不起。
腓特烈果然在穷精竭虑地嘀咕:“德国啊,既要走自己的路,又会让别人无路可走。怎样才有两全之法啊……茱丽娅,你会怎么做?”
小千得意洋洋地摇头:“我不知道呀。”
腓特烈本来就没指望她有什么解答,他思考得过于疲倦,只想找个人闲聊罢了:“处理这些事,必须得罪人,护着国家就挨揍,害怕挨揍就亡国。太难啦!真想一醉方休。等我想出合适的方法,就把那瓶波尔多陈酿打开,非喝个痛快不可。”
“啊……酒哎!”小千红唇微张,憧憬得歪头,香唾甜津津地湿润了口腔,向往得心花怒放,眸子变成两颗星辰闪闪发光。
“你有酒瘾吗?”腓特烈一瞧她的模样,就爽朗笑了:“给你个机会!你若有点建设性的贡献,我就分给你一只高脚杯。谁也说不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也许能给我点清新脱俗的启发呢?”
小千像猫儿听见午饭铃响,耳朵一竖,就一摇三晃地凑过来,一脸认真地全力以赴:“世上根本没有两难的事情,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非议都迎刃而解。主人,你只需要发行那种……”
她还没泄露完天机,腓特烈就突然拍脑袋,睁圆眼睛喊道:“对啊!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非议都迎刃而解。不用着急废除金本位,先发行信用劵就可以了!不管别人有没有路可以走,我们先把自己的路走出来。”
他茅塞顿开,灵感汹涌而至,措施纷至沓来。然后他嚷了一声:“你先去忙,我一小时后就去地窖拿那支酒,与你庆祝。”然后就旁若无人地伏案书写,时而闭目沉思,时而潦草涂改,全程都在犁头发。
小千傻眼,如梦初醒地想:“完蛋,他不喝咖啡了,这还怎么投毒。”等讷讷走出房间,回头看见腓特烈还在如痴如醉地起草文章,小千就按着胸安慰自己:“不要慌,他横竖跑不了。不能往咖啡里投毒,我就把毒药掺在红酒里,叫他死个痛快。嗯。就是这样。”
和很多少女一样,小千根本没有察觉到拖延症的危害。
461 心乱如麻的女仆
菲莉雅的背影在厨台前晃荡,粉色的小围裙垂到拖鞋上。她扶腰歪头,举着烤肉钳,不时给牛排翻面。
长不大的小狮子和小白虎把前爪搭载主人的小腿上,眼巴巴地舔嘴巴。
小千走过来帮忙做饭,菲莉雅关切地吩咐:“叫米兰达来帮忙好了!你去地窖挑一支红酒,打开醒着吧。”
菲莉雅以为女仆身体不适,连凉水都不许她碰。小千心知肚明,感动得暖洋洋的,一想到自己在骗菲莉雅,就觉得酸水烧心。她心怀内疚,不敢答菲莉雅,听话地叫米兰达:“米兰达?快来帮厨!”
胖女仆发出粗重的呐喊,声音像车轮滚来:“我在给腓特烈换床单!这男人的自理能力就像截瘫患儿活到了21岁。”
“米兰达,”腓特烈站在客厅里,昂头瞧楼上,试图提醒硕大的管家:“我还在这儿呢,我能听到噢。”
他刚好路过客厅,去取红酒,并且试图建立男主人的尊严。
“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床单刺鼻得像打翻了海鲜粥,你整夜不睡一直在撸吗,人形自走炮!我是不是要给你的床单安装滚筒?”胖女仆义愤填膺地伏在二楼栏杆上,居高临下地控诉:“我的道德信仰已经够坚固了,可是每一个糜乱的早晨,你都重新挑战它一遍!”
米兰达睡得沉,不知道昨晚有访客。
小千低头咬唇,默不作声。她想起了昨夜呜咽求饶的女皇。她突然瞥菲莉雅,心想你男朋友偷情的证据昭然若揭了啊,你不要那么迟钝啊笨女人!
她看见菲莉雅哼着歌儿,像聋了似的,专心快乐地煎牛排。
小千想告诉菲莉雅,腓特烈的床摇了一夜。可是她喜欢骑士长,喜欢到了不忍心挑拨离间的地步,于是做不出告密这种事儿。她只能善意地启发菲莉雅:“主人,光满足男人的胃是不够的喔。他们的胃口很大的。”
菲莉雅瞥小千,漂亮睫毛微妙地眯起,勾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一副心领神会的玩笑表情:“你是不是没睡好?”
女仆睁大眼睛发呆。
“快去拿红酒。”菲莉雅含笑捏住女仆的尖下巴,温柔地逼近:“腓特烈对你就像家人一样。所以不明白的事情可以问我,不要替他宣传噢。”
菲莉雅的笑意像有魔力,叫女仆怦然心动。
“我只是女仆罢了。”小千退开一步,有点害怕。转身离开时,她还在六神无主地想,还好要踮脚才能碰到嘴唇,否则连我都想亲她。
她来到酒窖,刚好看见腓特烈灰头土脸地抱着一瓶酒出来,看见她就嚷:“这一支酒存太久,可能要醒一段时间才有芳香。你开瓶醒着,午餐时倒上吧!”
小千把瓶子转过来,对着阳光一瞧标签,喜出望外地嚷:“这是太阳王时期的波尔多红酒!您怎么舍得拿出来?!”
这支酒太贵重,就连小千都把持不住,酒瘾像馋虫一样撩拨她的芳心,激动得她喜笑颜开,天真地抱紧瓶子,像母亲抱孩子。
洁白的女仆衬衫被胸型撑起,又被酒瓶压成美妙的山峦形状,衬衫几乎扣不住,庄严的蕾丝胸罩在扣子下漏出一抹黑色,这若隐若现的性感,让美胸呼之欲出。
腓特烈一听“舍得”二字,立刻就舍不得了,犹豫踌躇地盯着那支红酒,流露守财奴的面目:“那……那就不打开了?”
“主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小千急忙跺脚抗议,金发一跳,美胸一颤,腓特烈险些被美景晃花眼睛,男子汉气概立刻冲上头顶。他沉痛扭头,捂住眼睛忍痛割爱:“你启发我想到了绝佳方案,今天一定要认真庆祝。快把它从我面前拿走!在我反悔之前打开它――快走!”
小千像惜别英勇就义的烈士,认真严肃地嚷了一声“好的主人!”,带着神圣的紧迫感和使命感,抱着红酒转身跑了,漆黑的女仆裙像乌黑的火焰在跳跃。
她依靠酗酒来摆脱烦恼,所以酒瘾很大,对酒的品味更加超群。能够一眼认出太阳王时期的珍藏,证明了她媲美收藏家的眼界;而她马上能品尝这支举世罕见的佳酿,心花怒放可想而知。
她被幸福的吗啡肽弄坏脑子的时候,心情好得无以复加,甚至觉得一毛不拔的腓特烈也亲切可爱。
然后她躲进空无一人的茶水间,小心翼翼地拔出软木塞,低头一闻,嗅到扫兴的木塞味和陈年氧化的气味。
于是她点了支蜡烛,在烛光里倒出一半红酒,搁在玻璃醒酒器里静置,等待陈酿的芳香从古老的岁月里苏醒,同时令沉淀物分离。
给有年龄的葡萄酒换瓶,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绵柔的手法。小千操作娴熟,像养护艺术品。
然后,她就坐立不安地捧着拳头,原地踱来踱去。她知道,这时候就该给腓特烈投毒了;可是她一想到腓特烈暴毙以后,她就会看到他铁青颓败的皮肤,会看到魂飞魄散的奥菲莉娅,会看到嚎啕痛哭的骑士长――想到这画面,她的心就像跌进冰水里一蘸,不敢往深了想。
不知不觉,红酒开始充分呼吸,在氧化作用下,柔化得成熟圆润,渐渐释放迷人的果香。
稀有老酒散发的风味,只会持续很短的时间,如果不把握好品尝时间,难得的香气都会损失掉。
小千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她告诉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毒死腓特烈,给布雷施劳德创造生存机会,给巴黎创造一统天下的格局。这是她的使命,不应该被情感动摇。
但是她抖抖索索地摸出毒药,却软弱地闭上眼睛,没办法往杯里投毒。
她想起半年前,她从对腓特烈一无所知,到对他恨入骨髓,最后为他肝肠寸断,然后演变成今天的爱恨交加。从头到尾,她从没展开过热烈的追求,腓特烈也一直戴着冷漠的面具;这纠结的挫败,叫她想忘不能忘;那张醉生醉死时梦到的扑克脸,竟然是有生以来最迷人的牵挂。
小千嗅到动人的红酒芬芳,忍不住倒出浅浅一杯,寂寞地摇一摇,孤独地品尝它的风味。圆润成熟的口感本该给她带来极致刺激,她却惊讶地发现食之无味。
因为她心如坠铅。忽然脸上一暖,她伸手一抹,才明白不知怎么哭了起来。仿佛冰层开裂,被她雪藏的感受终于喷发出来,泪水稀里哗啦淌个不停。
女人喜欢新鲜的东西。而温馨的厨房、热闹的叫骂、炸毛的管家、割爱的男人,所有能够组成温暖家庭的一切,对小千来说,都无比新鲜。
一无所有却依旧有人对你好,对小千来说无比新鲜。
不会因美貌而被人嫉妒,不会因迷人而沦为工具,不会因疏忽而忍受挖苦,这对小千来说无比新鲜。
她太留恋这温暖的气氛,才舍不得摧毁它。
而她早该意识到自己舍不得;但是胆小的小千不敢面对这矛盾,所以像催眠似的告诉自己“我特想毒死腓特烈,我都等不及啦”。这种逃避式的暗示,让她泰然生活到今天――直到毒药在手,美酒在喉,命运走到十字路口,她再不能当逃兵,终于面对现实。
如果有人让你酗酒三个月不能自拔;你会恨他吗?会除之而后快吗?
如果有人让你酗酒三个月不能自拔,那就不仅仅是恨了吧。生命里拥有这样的人,就像拥有童话里的诅咒宝石,纵使带来痛苦,依旧价值连城。
小千心乱如麻,无法决断,麻木地抖了点毒药到杯子里,斟酒摇匀,昂头喝一口,咂摸品尝。
462 人是矛盾集合体
掺了毒药的红酒,香气大减,但是色泽留存,肉眼无法辨别。
虽然她抖的那点儿粉末已经达到了致死剂量,但是小千拥有半神体质,器官代偿能力比别人高出一截,很多药物的毒副作用对她无效。她对体质自信无比,所以她在情绪紊乱的时候,不怕亲口品尝毒药。
突然,腓特烈在外面催起来:“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茱丽娅,老酒可不能醒太久噢!”
在犹豫不决时,时间过得飞快,小千竟然没察觉一小时就过去了。
“啊!好!”小千柔肠百转时,突然听到他催促,顿时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慌张地低头揩泪痕,然后把苏醒得恰到好处的红酒斟出来,托在盘子里,优雅地端出去,咬唇狠下心想:“只掺一丁点毒药在酒里,让命运来为我判决吧。喝不死他就算他命大,喝死他就算我倒霉。”
她端着酒走进厨房,就看见餐桌上摆满丰盛家宴,腓特烈坐在长桌末端含笑望她;而米兰达正倚在厨台上啃蛋糕吮手指,而菲莉雅正揩干双手,笑着迎过来,背手弓腰,闭目一嗅,就睁眼夸赞:“茱丽娅是喝酒的行家呀!十年以上的老酒最难处理了!真棒。”
小千迷恋虚荣,本该被夸得飘飘欲仙,可是她却面无表情,连笑容都无法堆出来,又紧张又懊悔地放下盘子,犹犹豫豫地嗫嚅:“庆……庆祝吧。”
奥菲莉娅撑着桌子,倾身眺望红宝石一样的红酒杯,睁大眼睛好奇道:“铁公鸡居然拔毛了?哥哥你是多喜欢她,连这瓶波尔多都开了!”然后小妮子心花怒放地冲小千比大拇指,大惊小怪地嚷道:“茱丽娅好棒!”
腓特烈被妹妹挤兑得脸上挂不住,对着拳头咳嗽道:“有原因的,有原因的。茱丽娅给了我很多启发。”
小千心痛难当,绷着脸恨自己为何竟能忍心下毒,就算被夸了都低头沉默,紧紧盯着有毒的那杯酒,耳朵里是腓特烈的声音在嗡嗡响:
“别都站着了,各位,今天是充满幸福、希望和光明的一天,因为我终于起草了新政法令的雏形;它会让我们走出经济危机,会让工人重回工作岗位,会让每个人都洋溢满足的微笑,让孩子们在理想照耀下茁壮成长,而不是在孤独绝望中煎熬度日。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茱丽娅启发了我,她是个有远见的姑娘,也许德意志会站在她的肩膀上崛起呢,哈哈哈……”
小千突然梦回童年,想起了虚荣冷傲的母亲叼烟叹气,想起了自卑酗酒的父亲在廉价呕吐物中溺死的场面。
如果不是因为大萧条,父亲也不会失业,琐碎的矛盾也不会激发――也许她会有个更像样的家。
如果地球上也有个努力操劳的腓特烈,如果沦为下岗赤贫的父亲也得到像样的拯救,如果有一道政策给阴沉的家庭注入阳光――她会变成菲莉雅那样开朗的女孩子吗?她也会像妹妹一样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吗?她会理智地对待虚荣和自卑,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坦率地爱恨吗?
小千想不出答案。
餐桌忽然静了,菲莉雅弓腰端详小千,温柔地小声问:“茱丽娅,你怎么掉眼泪了?”
气氛顿时无比尴尬。
奥菲莉娅突然跺脚责备哥哥,娇嗔打他:“都怪哥哥说得太煽情了啦!他有职业病,把演讲口才用到餐桌上来了,一天不骗眼泪就浑身不自在。”
腓特烈尴尬地挠着脸,逆来顺受地溺爱妹妹:“怪我,怪我!茱丽娅,虽说约好要庆祝,可是你弄得这么隆重,我就有点慌了。”
小千低头哭着,被哄得噗嗤笑一下,眼泪继续掉。奥菲莉娅看见她笑了,连忙推开椅子跑过去,随手捏起一杯红酒,认真笑道:“我来说个祝词,希望哥哥的预言一语成真,也希望茱丽娅能够多多启发他,证明女人才是天生的政治家,应该靠边站的其实是男人。对吧?干杯!”
她举杯就要喝。
小千看见奥菲莉娅端的是有毒的那杯酒,吓的魂飞魄散,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攥住妹妹手腕,面如冰霜地稳稳夺回那杯酒,哽咽着强装冷酷:“伯爵小姐,这是我喝过的杯子,您拿错了。”为了证明,她举杯附和一句“希望主人预言成真。”然后举杯昂头,一饮而尽。
剧毒的氢氰酸滚入咽喉,带来淡淡的苦杏仁味。毒素与酒精同服,就具备了穿过血脑屏障的条件,对大脑更具侵害力。小千知识有限,不知道剧毒配酒精的威力。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蠢事;但是火辣的毒酒烧进肚里的时候,她忽然如释重负,喝完就天真地擦嘴角,眼梢一弯,如蒙大赦似的笑出酒窝。
“我,我有点醉,”感觉到一家人都在傻瞧自己,小千娇痴地呢喃一声,手指一麻,玻璃杯就打碎在地上,视野也模糊起来。
“扶住她!”腓特烈喊道。菲莉雅和妹妹眼疾手快,搂住小千的细腰,觉得怀里的妩媚女仆又烫又软。
“怎么可能一杯就醉!”米兰达丢了蛋糕,地动山摇地冲过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推开菲莉雅两人,有力从后面搂住小千的胸脯,奋力一顶,试图把她喝下的酒催出来。
小千意识模糊,被氰化物抑制了神经中枢,呼吸渐渐衰弱,自己却浑然不知,心头没了负担,就开始呢喃撒娇,熏熏陶醉地胡说起来:“是……是呀,怎么醉的好快……可是一点都不想哭,反而好想睡……”
菲莉雅看着腓特烈,飞快地说:“有些人醉了就哭……”
米兰达奋力箍着小千的胸腹,粗鲁地呐喊:“愚蠢的有钱人,你看这像喝醉吗?这是中毒!”
腓特烈嘴唇发颤,抬着胳膊指着米兰达,手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嘴唇紫了!红酒不会导致缺氧,那杯酒有问题!米兰达,接着催吐!”
米兰达发出豪情万丈的呐喊,然后箍着俏女仆蹦起来。
小千耐不住这朴实刚健的催吐方法,胃一痉挛,痛苦得推开米兰达,弯腰支膝,“哇”一口吐出来,酸水全是咖啡色的。
腓特烈也吓坏了,顿时一家人全围过来,扶的扶,哭的哭,有人去拿漱口水,有人递餐巾,腓特烈一边给小千揩嘴唇,一边命令她:“抠喉咙,接着吐!”
小千听见他急得按捺不住升调,虚荣心大满足,迷迷糊糊中竟肯依他,听话地低头抠喉咙,没过一会,“哇”又吐出一滩,然后身子一软,倒在米兰达怀里,闭目昏厥,潜意识却不能安宁,长睫毛闭着乱颤。
腓特烈替她擦净下巴,嗅到微微苦杏仁味,抬头无声扫视家人,半晌才说:“酒里有毒?!”
“啊?!”奥菲莉娅吓的哭声都停了。
菲莉雅直起腰来,把餐巾往桌上摔,斩钉截铁地说:“我去排查这礼拜的轮值岗,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米兰达难得好好说一次话:“那茱丽娅怎么办?”
菲莉雅会错意,认真回答:“我当然会去茱丽娅的家,询问她的近况。”
腓特烈明白米兰达的意思。他亲手抱茱丽娅,大步跨过污秽的地毯,坚定地往楼上走:“当然是安排茱丽娅休息,然后马上化验酒里面的毒素,对症治疗,让她尽快好转。”
奥菲莉娅颤颤喊道:“我去安排医生。”她的银行在中产阶级里享有盛誉,可以轻松请来最德高望重的执业医师。
腓特烈在楼梯上点头,然后抱茱丽娅回房间。他说不出一句话,低头俯视女仆苍白的俏脸,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她的笑容怎么会是假的呢?怎么会是假的呢?
因为欣赏过那么逼真的冷漠,才无比珍惜那么灿烂的笑容――就是想留住这笑容,他才同意开这瓶酒。因为他知道女仆有酒瘾的时候,甚至偷偷开心了一下,因为她娇痴的样子烂漫无暇,和板着脸的模样反差巨大,有趣得不掺假。
如果连这笑容都是假的,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反复分析,确定真相只有一个,只有小千才有机会投毒。
可是,更大的惶惑却伴随真相、扑面而来。因为小千热爱品酒,却马上要死在她钟爱的红酒上。
因为人是矛盾的集合体,所以腓特烈彻底蒙圈了。
463 抢救的原因
米兰达问“茱丽娅怎么办”就是问腓特烈“如果茱丽娅是投毒犯怎么办”,可骑士长愣不肯信,她一心洗白茱丽娅,风风火火去排查取证,一袭红裙飞出公馆。
腓特烈一边吩咐米兰达去捣碎绿豆梨子来解毒,一边匆匆抱女仆躺回床上。他琢磨不懂小千的行为,所以绷着脸默默忙碌,给她解开女仆裙,暴露高高鼓起的白衬衣,方便她呼吸。
米兰达匆匆端了解毒的绿豆梨子汤上来。看见腓特烈在剥女仆的衣服,米兰达险些打翻碗,失声喊道:“人还没死呐,你趁热也太着急了吧?”
小千的女仆束胸被一一解开,薄薄的白衬衣上映着隆起的胸罩蕾丝花纹。腓特烈束手无策地看了会儿,忽然说:“解开束胸都不怎么呼吸了。她撑不到医生过来了。”
米兰达放下汤碗,攥住小千苍白的手腕,认真送别:“我知道腓特烈又懒又色又撒娇,但是你用不着去死啊!想摆脱他的办法很多,比如说辞职啊!笨丫头!”
腓特烈看见胖女仆垂泪,就说:“我们还得催吐。”
米兰达点头同意,她轻松扶起软绵绵的小千,腓特烈去抠小千喉咙。好在小千还具备神经反射,腓特烈没按几下,她就“哇”一口吐出来,苦杏仁味和刺鼻的酸辛气味扑面而来。
腓特烈一心抢救,不嫌弃污秽,继续催吐。小千吐的一片狼藉,酸水淌满地毯,腓特烈才帮助她漱口,扶她躺下。
可是为时已晚。剧毒的氰基团阻断了细胞呼吸作用,并且在酒精帮助下侵袭脑部。小千的浅表意识已经趋于微弱,呼吸中枢渐渐麻痹,仿佛一杯放凉的茶,渐渐失去生命的热度。
腓特烈对米兰达说:“你会人工呼吸吗?”
米兰达回答:“我知道怎么用舌头帮你升天。但是不知道怎么把你从天堂拽回来。”
腓特烈瞧了一眼小千。她安详地躺着,美满的胸脯微微起伏,漂亮的睫毛也停止颤抖,看上去像宁静的酣睡,而生命在慢慢地凋亡。
腓特烈想,如果女仆没有夺过那杯毒酒,那么奄奄一息的就是妹妹奥菲丽娅了。
不管是谁投的毒,女仆都救了他妹妹,毋庸置疑。
一念及此,腓特烈毫不犹豫地继续抢救。他斩钉截铁地低头捏开小千的樱唇,封口吹气,然后直起腰按压胸脯三十次。
床铺被按的支呀乱摇。
女仆饱满的胸脯被手掌按得合不拢,随着床铺吱呀乱叫,两堆凝脂也摇晃乱颤,活泼得想要从蕾丝花纹上面溢出来,隔着衬衣,显得格外调皮。
米兰达焦急地喊:“用力!不要停!”
腓特烈按三十下,就封口送气,然后直起腰继续按。他头一次忐忑不安地执着坚持,折腾了五分钟就忙的腰酸背痛,却不放弃,拼了命地努力。
米兰达渐渐绝望时,奥菲丽娅扯着医生进来了,一叠声喊:“医生!!快救她回来!”
腓特烈连忙从床边让开,请医生来看。医生不嫌脏,站在呕吐物旁边低头查看病人,拿听诊器低头数了一阵心跳,就回头问:“催吐了吗?”
“都吐出来了。”腓特烈紧张得恭恭敬敬。
“患者意识淡漠,浅表麻痹,呼吸衰竭,马上做机械复苏术。口对口呼吸来重启呼吸系统,按压胸骨来保持心脏循环。会吗?”医生手忙脚乱地打开医务箱,一边调配药水,一边问腓特烈。
“会。”腓特烈甩了甩酸麻的胳膊,低头就去吹气。
床板又吱呀吱呀响了起来。医生抬头调配好药水,一边说:“就这样,不要停。”他抽了好几支药水,混作一管,弹匀以后,吩咐腓特烈走开,缓缓给小千注射了一针。
腓特烈、奥菲丽娅、米兰达全部屏住呼吸,等待奇迹。
过会儿,小千脸色回归红润,心跳逐渐有力,胸脯明显起伏,恢复了自主呼吸。
医生叹为观止,站起来反复端详,盯着小千饱满的胸脯,喃喃:“厉害,真厉害。”
腓特烈马上给小千盖毛毯,警告道:“朋友,矜持点。”
“误会,我不是看那里,我的意思是,患者的自身代谢效率很高,静脉注射见效快得难以置信,解毒效率也高得举世罕见。她能起死回生,这是医学奇迹。”医生激动地解释:“如果允许我跟踪病情,我可以写一篇论文发表。”
“这么稀罕?”米兰达扭头看小千,觉得这女孩漂亮羸弱,美丽单薄,不像免疫强壮的类型。
“我甚至可以免费治疗。能从剧毒下生还,她是不可多得的病例。”医生激动得唾沫横飞。
“她中的是什么毒?”腓特烈问。
“苦杏仁味的剧毒广泛存在于自然界,虽然提炼困难,但是见血封喉,只要剂量足够,很容易令人在三分钟内衰竭猝死。巴黎在三年前发现氰化物的存在,后来西里沙炼金学派也有提炼成功的报告,这种剧毒横空出世以后。被广泛用于刺杀和颠覆运动。我研究的解毒剂能救回患者,足够轰动全国。”医生激动无比,主动请缨:“患者中毒的杯子还在吗?我要去化验残留物,证明我攻克了史上最具威胁的剧毒!”
他心花怒放地跟着米兰达下楼了。
奥菲丽娅心惊胆战地挨过来抱住腓特烈,弱弱问:“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刺客要……”
“别想太多,”腓特烈摸着妹妹的简单,轻轻安慰:“是催吐及时,抢救充分,茱丽娅才生还的。我们等她醒来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奥菲丽娅咬着手指,沉默了半天,才小声嘟囔:“如果我喝了那杯酒的话,哥哥也会那么……那么亲密地抢救我嘛?”
腓特烈吓得头发炸开,拍奥菲丽娅后脑勺,瞪眼训道:“你别胡思乱想!有话好好说,不准模仿危险动作。”
奥菲丽娅吐一下舌头,抱着脑袋跑出去了。
腓特烈捏着鼻子,低头卷起脏地毯,团起来扔了。
464 小千昏迷的时候
医师给女仆开了药,叮嘱了康复事项和护理细节,就带了酒杯样品回去化验了。腓特烈心神恍惚地回书房工作,奥菲莉娅不知道小千何时才能苏醒,三番五次往女仆房间跑。
可是直到晚饭后,小千都昏迷不醒。一家人焦急起来时,医师登门造访,郑重地递交了化验报告。
“确定是氰化盐溶液,剧毒,剂量足够杀死成年男性。如果患者昏迷超过两天,就暗示着承受了剧烈脑损伤,那苏醒的机会就渺茫了。”医师说。
腓特烈锁眉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背后一定有人策划,而且手段滴水不漏。因为我聘用茱丽娅的时候,是确定她身世清白以后才签约的。”
米兰达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洗碟子。她猜到很多事情。
奥菲莉娅跺脚嚷道:“茱丽娅夺走了那杯酒,我才幸免于难。我不管,等她醒来,我要问清楚!我宁可相信她救了我,也不要相信她谋杀我!”
医师凝噎一阵,才艰难开口:“我刚才说,如果患者昏迷超过两天,就暗示着承受了剧烈脑损伤……而且根据她的昏迷时间推算,就算她现在苏醒,也可能会痴呆,或者失忆。”
“痴呆?”腓特烈拍案而起。
“或者失忆。”医师用力强调,“人脑是精密结构,在毒素中脆弱无比。神经元受损可能导致失忆。”
“能恢复记忆吗?”腓特烈站起来,逼近问。女仆背后有巨大秘密,他不允许这个病人失忆。
“如果施加温馨的康复护理,保持病人心情舒畅,会加快自我修复,假如运气好,患者受损的神经元能建立代偿性侧支循环,也许能恢复记忆。”医师倾尽所学,和盘托出,不断拿手绢吸脑门上的汗:“我会替您设计康复疗程,涵盖菜谱食疗、思维锻炼、营养摄入和药物干预,保证倾尽所能,面面俱到。但是,患者能否恢复记忆,我无法保证。”
“如果茱丽娅失忆了,就按照康复疗程说的办。”腓特烈拍板。他诚恳地感谢医生:“酬金必不薄待。谢谢你了。”
“应该的。”医生退下了。
米兰达收拾干净厨房,擦着手路过奥菲莉娅,去阳台上收晾晒的床单,然后目不斜视地说:“茱丽娅探亲回来以后,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以前是真蠢,现在是藏拙。”
腓特烈伏在栏杆上,眺望湛蓝夜幕下的皇都:“菲莉雅坚信是轮值人员的问题;奥菲莉娅把病人当救命恩人。我也不懂,如果是女仆投毒,她为什么要自己服毒。”
“我对这个家了如指掌,巨细无遗,甚至清楚厨房的老鼠什么时候要二胎。”米兰达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警告:“我确定只有茱丽娅有机会投毒。就算受害者是她自己,凶手也毫无疑问就是她。只要你的大脑是球形的,你就应当知道茱丽娅是你的敌人。当然,如果你的大脑是长条形,那么我无话可说。”
毫不客气的胖女仆狠狠警告了主人,然后趾高气扬地抱着床单离开了。
腓特烈想起了小千苍白美丽的脸蛋,顿时理解了米兰达的忧虑。
他吹了会儿风,等菲莉雅回来,就去门口接她。
“查出结果吗?”他亲手褪下菲莉雅的貂绒外套,轻轻抖掉积雪,然后信手摘去菲莉雅的斜帽,一边收着她的衣服,一边理顺她的发丝。
“轮值人员没问题。我也盘问了茱丽娅的家人,毫无异常。但是她的邻居目击她联络陌生人,联络得频繁,而且融洽。”菲莉雅严肃地瞧着腓特烈,忧心忡忡地说自己的推测:“她很可能被银行的人收买了。她是个刺客,像一把刺刀插入你的心脏。”
“我给的佣金很足,她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而刺杀我。”腓特烈摇头,扶菲莉雅去餐厅坐下,劝她保持克制:“而且茱丽娅投毒以后,却自己喝了毒酒,导致昏迷不醒,还有失忆的风险。你见过刺客自尽的吗?”
菲莉雅睁大眼睛,立着细眉,一时语塞。
“我知道想杀我的人很多。茱丽娅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她既然病了,那就不足为惧,我想听听她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腓特烈说:“冲动是魔鬼。我们稍微克制下,调查清楚了,再处理她也来得及。”
菲莉雅低头思索了一下。她刚刚假设茱丽娅会暴起伤人,就想象到米兰达咆哮着扑倒茱丽娅的画面。
米兰达的赘肉可以用层峦叠嶂来形容,体重是男人的两倍,茱丽娅好像没有丝毫胜算的样子。
“好的,等她醒来,听听她自己怎么说。”菲莉雅排除了风险以后,通情达理地同意了。
小千昏迷了足足五天,饮食全靠主人喂,卫生全靠米兰达。按照医生的话说,这女人估计被毒药弄坏了重要的那部分脑子,基本上没有任何苏醒的可能。并且医生表示,他这辈子没见过挑战氰酒的人,他佩服小千的勇气,也怜悯小千的智商。
“连氰酒都敢喝,可见她的大脑本来就挺简陋;再被缺氧损伤一折腾,八成醒不过来了。”医生第35次诊断了小千的脉搏以后,绝望地颁布了死亡通知书。
奥菲莉娅不死心,财大气粗地嚷:“我不管,只要我还支付报酬,你就不许消极怠工。”
于是全家上下万众一心,拼命抢救女仆。
而腓特烈越发忙碌,渐渐很少在家。他根据小千提供的灵感,起草了《就业券发行办法》。
按照《办法》的思路,首先由工业部牵头,开始给大型工厂评级。并且宣布,如果腓特烈在全民公投中胜出,就会给具备资格的企业颁发“就业券”,让工人领取就业券作为工资。并且《办法》以新政府的信用来担保就业券的流通,还会颁布法令来承认“就业券”的购买力。
因为马克在不断贬值,所以凭仗黄金的外国人生活得像国王,凭仗劳动的工人生活得像骡子。于是工潮不断,十厂九空。
腓特烈的新政一出台,等于把购买力强行还给了工人阶级,立马点燃了工人的劳动信心,罢工的人们纷纷返厂就业,机器空置率开始缓缓下降,就业率稳步爬升。
于此同时,为了捍卫切实利益,所有的公会在鲁恩的倡导下,开始达成全面共识,决定在全民公投中狂热支持腓特烈当选,保证新政能够落实。
与此同时,奥菲莉娅开始在各大工厂广洒传单,力挺新政,承认就业券的购买力,承诺给就业券贴现。
金融危机席卷德国时,门德尔松银行雪中送炭,在受害阶层里建立良好信誉。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批工人纷纷涌向门德尔松银行开户,愿意把劳作的储蓄交给门德尔松银行打理。
一时间,门德尔松银行门庭若市,业务量高歌猛进,营业额持续井喷,业绩曲线一飞冲天,险些撞破图表边框。
因为业务量激增,门德尔松的柜员疯狂加班;奥菲莉娅都把客户经理塞进前台当柜员使了,还是招架不住热情排队的工人兄弟。
客户量像决堤洪水一样冲进门德尔松银行,让门可罗雀的哈布斯堡中央银行相形见绌,央行地位摇摇欲坠。
布雷施劳德慌了,他感觉小命不保。按照腓特烈直冲云霄的声望,一旦此人当选,估计他活剥了布雷施劳德都没人反对。
在公选大潮紧锣密鼓地推进时,在风云形势一日千里地变幻时,在老银行家五内如焚地盼望时,小千没心没肺地昏迷了五天。
布雷施劳德坚强地紧握希望。他反复在腓特烈公馆附近留下暗号,催促小千出来商谈机密,恳求小千毒死腓特烈。
可想而知,他的努力毫无收获。他仰仗的那个人,正在病榻上睡得无比香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对疲倦的人来说,只有不能动弹,才会真正自由。小千自由了整整五天。
465 同类的争锋
一排刺耳枪声惊飞了凡尔赛宫的鸟。
巴黎掌玺大臣匆匆穿过碧蓝的玻璃广场,穿过惊艳的宫殿,来到被改造成靶场的花园里。
这里原本是一片喷泉园林,风景如画。自从弗兰大帝加冕以后,他下令斩木为台,将大片花园改成了试验车间和标准靶场,从此凡尔赛宫枪声不绝,飞鸟绝迹。
“尊敬的陛下,”掌玺大臣忍着刺耳的枪声,匆匆跑向那个衣着华丽的矮子。
弗兰大帝披着五颜六色的宫袍,费劲地操作新式步枪,对掌管财政大权的掌玺大臣很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巴黎银行专员求见。”掌玺大臣恭恭敬敬地禀报。
“我没空。”弗兰大帝好不容易才把卡住的弹壳撬出来,然后狠狠把步枪摔在地上,冲着战战兢兢的总工程师咆哮:“卡壳!试验这么多次,还是卡壳!看什么看?后膛撞针步枪的设计图不可能有错,朕的记忆从不出错!如果有问题,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一定是你们的工艺太落后了。拿去改!”
他狠狠踢飞脚下的样枪。工程师忍气吞声地弯腰拾起来,簇拥讨论。
掌玺大臣心惊胆战地再次请示:“巴黎银行专员求见……”
“没空!”皇帝回头怒视大臣。
掌玺大臣斗胆凑过去,附耳嘀咕几句。弗兰大帝这才压下躁怒,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宫。
风尘仆仆的艾萨克疲惫地站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中等待。突然一声尖利的“皇帝驾到”,吓得两侧卫兵整齐立正,随之皮靴作响,威风八面的矮子大帝出现在走廊转角,华丽的披风拖在地砖上沙沙作响。
艾萨克眺望弗兰大帝,眯眼目测,觉得这皇帝还没有一支步枪长。
但是他必须打起精神,匆匆迎上去,娴熟地躬腰行垂臂礼:“尊敬的陛下。”
弗兰大帝瞥他一眼,卷眉毛一挑,喙状的嘴唇裂开一笑,说话的时候,屁股形状的下巴欢快地乱颤:“你竟然屈尊回到巴黎,怎么,公子哥儿的骄傲都咽下去了吗?”
艾萨克想起危在旦夕的父亲,忍辱负重地弓腰:“请移步详谈。”
五分钟后,艾萨克获得了踏足大帝专属工作室的殊荣。他扫视满桌狼藉复原图纸和车间资料,皱眉问:“你脑子里不是有记忆芯片吗?怎么还要复原这么多武器图纸?”
书桌上的图纸卷得到处都是,工作室的墙壁全是书架,到处是提供攀爬的梯子。
弗兰大帝卷起书桌上的坦克悬挂系统设计图,拿抱怨来炫耀:“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我脑子里的工业记忆受到了强辐射的干扰,调出资讯时,有时会信息紊乱。为了防止整个国防科技树状图里多达32g的知识发生混淆,我在争分夺秒地默写脑海里的知识。你看,这个私人图书馆窖藏的图纸,全是我这十年来默写的浩瀚卷宗,凝聚了应用科技的结晶,足够把这个废物国家推进到电气时代。”
弗兰大帝专注复原记忆,研发应用科学,不是把时间花在了试验靶场上,就是把自己关在私人图书馆里,所以不愿去操心层出不穷的喧嚣工潮和此起彼伏的农民暴动。
艾萨克赞叹考试状元的笔力,关心地问:“你穿越之前植入的记忆芯片,古神不是替你做过特殊处理吗?已经不会触发免疫系统的炎症反应了,明明调试正常呀。”
弗兰大帝懊丧摇头:“我选择的超能力是‘永恒记忆’,因为只要把信息时代的应用科学复原到古典世界,我就能一统天下。可是这个星球――不仅许多元素的理化性质稍有差异,而且它的辐射也远高于地球,让芯片总出故障。我把知识全部复原成图纸,用碳素笔记录下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们选择的超能力都有瑕疵。斐迪南已经败亡了,他的‘不死之身’只会给他流不尽的铁窗泪。小千的‘一人千面’也碰了钉子,让她重拾过气明星的惆怅,连酗酒的恶习都回来了。”艾萨克很有技巧地直奔主题:“半神正在一个一个地败亡,我们是时候搁置分歧,联手作战了。”
弗兰大帝在书桌后面抬起头,煤气灯幽幽照着他的颧骨。
艾萨克理直气壮。
“我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时,是谁嘲笑我死记硬背?我为了古神植入芯片时,是谁讽刺我墨守成规?尊敬的艾萨克公子,我用死记硬背的知识,造出了傲视群雄的引擎和步枪;我用墨守成规的记忆,革新了无坚不摧的步兵战术!十年过去了,我建立了庞大的弗兰帝国,而您呢?在铁打的事实差距面前,骄傲的财团公子,是否应该低下那颗骄傲优雅的头颅?”弗兰大帝眯眼微笑,从牙缝里往外迸字。
“弗兰帝国是小千帮你建立的。间谍工作讳莫如深,所以正史不会记录她,但是所有半神都知道,黑暗里站着一个‘一人千面’的魅影,她那娇媚的双手爱抚着历史,是她铸造了历史。”艾萨克板着脸反讽,克制鄙视:“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吵架的。虽然古神已经陷入苏醒前的沉睡,不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独占小千的功劳。”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沉迷打扮的过气明星始终有感觉。”弗兰大帝刻薄地嘲笑,用尽全力来居高临下:“废话少说,你腆着脸皮重回巴黎,是有什么请求?”
“维纳那个军阀已经坐大了。”艾萨克板着脸说:“你的侵略刺激了德国爱国主义,而那个军阀利用爱国主义掌握了国内的话事权。他很可能会掐断资本政权的萌芽。我的父亲很危险,你必须马上出兵干预。”
“一个被金融危机摧毁的废物,都能跑到你的首都大展拳脚,艾萨克,你引以为傲的智商都到哪里去了?”弗兰大帝开心地激怒同类,然后巧妙地抢白一句:“而且,你似乎不该用这种口气跟弗兰第一帝国的皇帝讲话。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个银行专员。”
“如果你不及时摧毁腓特烈,他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艾萨克咬牙切齿,双目在煤气灯不能触及的暗影里闪闪发亮:“你没有体会过腓特烈的创造力,就不知道反省你的狂妄。”
“要借兵,就跪下。”弗兰大帝咝咝地说,深邃的眼睛闪烁着迫切的光:“要知道,我不会帮助一个理念不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艾萨克沉默了整整半分钟。在昏暗的私人图书馆里,一高一矮两个人,抛开悬殊的身份,像两个争执不下的同学,在你死我活地对视。
“噗通”一声响,艾萨克的膝盖坠在地上,他低头屈服:“尊敬的陛下,请马上动员军队,对襁褓中的德意志共和国施行军事干预。”
弗兰大帝轻轻摘下沉重的皇冠,走到艾萨克身边,怜悯地抚摸这个半神的卷发:“我理解你救爹的心情,因为和上辈子一样,你除了爹之外一无所有。”
艾萨克盯着地毯,睁圆眼睛,咬牙切齿地攥地毯上的毛。但是他忍住了暴揍弗兰大帝的冲动。
出兵维纳,扑灭腓特烈,既可以拯救布雷施劳德,也能拯救弗兰大帝他自己。艾萨克试图和同类讲道理,却绝望地发现,人类不太喜欢跟同类讲道理。
“您有理,您全对。我无能,我傻哔。”艾萨克开始哄孩子,假装全面屈服:“请大发慈悲,救我父亲。”
“钱包充裕、大脑贫瘠的例子比比皆是。如果富二代都能像你这样谦虚就好了。”弗兰大帝展示胜利者的大度,慈悲地许诺:“等到弗兰帝国的炮火洗净世界的那一天,看在同类的份上,我允许你站在我身后,用臣子的身份沐浴荣耀。我会进行军事动员,你可以退下了。”
艾萨克暗想,你植入芯片的时候我就该拔了你的氧气管。妈的。
“谢谢您,尊敬的陛下。”艾萨克镇定地感激,然后起身,谦卑离开。他弓腰退出髹金大门时,脑子里浮现布雷施劳德佝偻谦卑的身影。
他的父亲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才积攒了哈布斯堡中央银行的敌国财力。
寄人篱下的艾萨克饱尝屈辱无奈。躬腰后退时,艾萨克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学到了父亲传授的一切。
不言退何以退群雄,不自制何以制天下。忍受一切,是为了赢得更多。
战斗的光芒在艾萨克的眸子里闪耀。可是弗兰大帝看不到,因为他在艾萨克的让步中,只看到了他自己的伟大。
466 城中之城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布雷施劳德情急恳切地跪在艾莲娜书桌前,历数陆军部罪状:“他们在筹备全民大选了!军官团如此胆大妄为,叫人分不清楚,神罗帝国到底是国家拥有军队?还是军队拥有国家?但是至少一点很清楚,军官团早就是一匹坐大的野兽了!这种猛兽,既然无法驾驭,就必须关入牢笼!”
“布雷施劳德,我一直采纳你的建议,帝国却被我治理得经济崩坏,支离破碎。我有些疑惑了。”艾莲娜立在窗前看雪,白袍垂在地上,镇定得过分。
“您还疑惑什么?忠奸立辨了!军部已经不听调遣,唯有保皇党资助的五千国民警卫队依旧效忠皇室。谁对谁错,仅凭这一点来就一目了然了!”布雷施劳德掷地有声:“陛下,您必须拿出强硬态度,才能粉碎军官团选举新王的狼子野心!而保皇党会持之以恒地资助您,甚至会帮您寻求国际援助,如果您需要的话!”
宫裙在地上“沙沙”作响,艾莲娜移到布雷施劳德身前,低头瞧他时,咬唇克制怒气,睫毛像蝶翅扑扇:“你可以替我寻求国际援助?哪种援助?钱已经帮不到我了。”她预感到,尘封已久的真相终于面临揭晓。
“当然是军事援助。”布雷施劳德的利益全都拴在帝制上面,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仰望艾莲娜,深邃而浑浊的眸子射出光芒,铿锵有力地鼓舞皇帝:“我和巴黎的高层保持了密切关系,我甚至可以影响英格兰的国会表决,促成一支强大的联军来攻打维纳,强迫军官团缴械投降!”
布雷施劳德要维持帝制,来保证手里的债券保值,所以他不惜一切地鼓动艾莲娜,他甚至利令智昏,把女皇眸子里跳跃的愤怒,误解为不屈的斗志。
“你能左右敌国的战略调动?”艾莲娜暗咬银牙,皮肤颤抖着克制悲愤,脸蛋努力保持宁静甜美:“你描述的这种‘密切关系’,在七年战争协议签订时,就已经存在了,对吗?”
“是的,这也是老国王命令我主持战败谈判的原因。”布雷施劳德口灿莲花,拼命撺掇:“只要您痛下决心,剿灭叛军志在必得!霍夫堡皇宫易守难攻,堪称天险;内有保皇党镇守城中之城,外有英法联军强势干预,陛下您将立于不败之地,将神罗皇室的荣耀恩泽万代!”
艾莲娜终于知道,一切和腓特烈说的一样——银行家里通外敌,配合巴黎、普如沙、西里沙的侵略军,共同签订了贪得无厌的《镜厅条约》,将强盛的神罗帝国活生生陷害成了战败国。
最令人悲愤的是,将神罗帝国敲骨吸髓的人,恰恰就是老国王一手提拔的央行执行官——布雷施劳德。
不到这最后关头,若不是走投无路,布雷施劳德是不会向女皇承认这层“亲密关系”的。
“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艾莲娜低头喃喃,五指哆嗦着撑在书桌上,背对布雷施劳德,疲惫地重复:“忠奸立辨,忠奸立辨呀。”
布雷施劳德却暗中窃喜,心想女皇果然是不涉世事的女孩子,一撺掇就起效。
“陛下勿忧。请颁布诏书,裁定军官团的一切行动皆为非法。有保皇党坚守皇宫,霍夫堡固若金汤,陛下威权永固,而帝制长存。”布雷施劳德斩钉截铁地请示。
“你起草诏书吧。”艾莲娜无法直视这只老狐狸,背对他允诺。
布雷施劳德心花怒放。他记得在斐迪南兵败时,是女皇助腓特烈一战功成。而今天,女皇也将助他立于不败。
1736年六月,神罗帝国建立全国募兵制度。同年七月,金融危机彻底摧毁了皇室的公信力。为了挽救政府信用,陆军部和内阁筹划全民公投,试图逼皇帝退位,成立总统府,由全民公投来选举临时总统,带领军官团执行新政。
布雷施劳德决定鱼死网破。他大开私库,把多年来走私贮存的新式步枪分发给国民警卫队,然后率领少数保皇党死守霍夫堡皇宫,命令五千国民警卫队接替宫廷防务,然后在第一时间发布诏书,宣布剥夺陆军部指挥权,将全民公投裁定为非法运动。
他以为自己可以和腓特烈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坚定地跟女皇站在一边,他就敢教日月换新天。
艾莲娜顺从地听从布雷施劳德的建议,发布了讨伐陆军部的诏书,盖上印玺,将陆军大臣法里纳的一切作为裁决为非法,并且诏告天下,假如军官团采取任何过激行为,皇室将逮捕涉事人员,以叛军论处。
老银行家采取雷霆措施,果然震慑了内阁和军部。霍夫堡皇宫里的五千新式军团,居高临下地镇守着这座易守难攻的城中之城。皇宫城墙上枪口林立,与装备落后的国防军遥相对望,剑拔弩张。
布雷施劳德在城楼上巡视防务。他其实对女皇撒了弥天大谎——国民警卫队根本对女皇毫无忠诚,只不过他们的一切开支都由保皇党支付,约等于一支拥有正规编制的雇佣军,谁给钱就替谁工作,仅此而已。
“陆军部有攻城意向吗?”布雷施劳德亲自登上霍夫堡瞭望塔,询问维克斯。维克斯跟腓特烈势不两立,自身地位又高,深得保皇党信任,早就接过了防务,他把守城指挥部设在了视野开阔的瞭望塔上。
“霍夫堡皇宫坐拥天险,居高临下,称为城中之城;皇宫瞭望塔俯瞰全市,兵员调动一目了然。我们坐拥如此优势,基本上没有失守的可能。陆军部估计理智地放弃了攻城的念头。”维克斯穿着七年战争时期的军装,神采飞扬地站在凌冽东风里,将微雕一般的炮兵驻地指给银行家看:“你看,驻扎在城东的炮兵旅毫无动静,四个龙骑兵驻地也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兵力集结的迹象。而且我们具有侦查优势,一旦军官团集结兵力,我们会第一时间发现。皇宫照例屯有半年存粮,我们完全高枕无忧。”
“不用守半年。大概一个月,巴黎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内外夹攻,军官团必将覆灭,神罗帝国就是我们的麦场。”银行家老成持重地鼓励维克斯,自己也松一口气。
467 精灵重工的首席执行官
“是的,我们完全可以坚守到巴黎联军兵临城下的那一天。因为存粮足够,所以皇宫基本上没有失守的可能,按道理我们已经赢了。执行官真是运筹帷幄。”维克斯志得意满。
然后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口探头问:“咦?那一行仪仗队是怎么回事?皇帝銮驾怎么出宫了?”
维克斯扭头瞧一眼,轻松回答:“哦,军官团试图请罪,女皇亲自出宫谈判——有什么可谈判的,军官团毫无胜算,女皇就是去接受投降的。”
“然后……你就放銮驾出宫了?”布雷施劳德在瞭望垛上探出身子,俯瞰米粒大小的仪仗队簇拥銮驾移向山脚,寒风吹得他鬓角的白发乱飞。
“是……是啊。”维克斯心花怒放地眺望远方的仪仗,“女皇去纳降,多好一件事啊。”
布雷施劳德心里隐约不安,他觉得维克斯脑子里装了屎,恨不得回头骂一句“女皇发过诏令,兵权都在我手,现在软禁她都没关系,这种事还要教吗”,却碍于国体,骂不出口,于是面红耳赤地瞪着维克斯,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拨了多少人监视——啊不,护送皇帝?”
“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兵。”维克斯不明白老头子为何气急败坏。
“足够了……但愿不会节外生枝吧。”布雷施劳德努力宽慰自己,摇晃着走下螺旋塔楼;他苍老的背影落寞无比,举手摇了摇,拒绝维克斯给他送行。
维克斯觉得精神导师的状态有点怪。他皱眉瞧了一眼山脚的仪仗,心想:“皇帝已经和保皇党同气连枝,她不可能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
突然,极目远眺的侍从官提醒道:“銮驾没走英雄大道,转道去教堂了。”
维克斯疑惑:“纳降需要去教堂吗?”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像芥末冲进颅腔,辣得他脑袋疼。维克斯突然想到了老狐狸担心的事情。
“升起穹门!马上去追!把皇帝的仪仗追回来!”他声嘶力竭地喊。
要塞式皇宫的钢栅穹门再度升起,武装到牙齿的国民警卫队蜂拥而出。
布雷施劳德在漫长的旋转扶梯上听见了那些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疲惫地坐在台阶上,心力交瘁地想,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女皇去教堂了。
他摩挲皱巴巴的脸,埋头喟叹,我运筹帷幄,又有什么用呢,把皇宫守得固若金汤,而红杏早已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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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真的连皇帝都不想当了吧?”在神罗皇帝走进教堂时,护送的克劳德少将歪头问格里菲斯。
“我们的任务是夺取銮驾的护送权,然后拱卫教堂,等到谈判结束就可以。”格里菲斯骑在高头大马上,扫视被绳索连成一串的三百俘虏:“至于皇帝陛下如何抉择,我可揣摩不着。”
皇帝亲口命令放弃抵抗,所以龙骑兵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护驾的三百火枪手。这些雇佣兵异常温顺,没人会蠢到跟冲锋的龙骑兵展开巷战。
克劳德少将抬起昏花的浊目,正好看见窈窕庄严的背影一寸一寸移向教堂圣坛,簇拥在她身旁的不是祈祷的信徒,而是起立致敬的军官团。气氛凝结庄重,而黑纹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克劳德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在凝视末代皇帝的背影。慢慢关上的教堂大门,斩断了他的视线,也斩断了封建时代的浩劫。
“龙骑兵为了捍卫哈布斯堡皇室而存在。我不知道今天的行动……是否算一种背叛?”克劳德少将痛心疾首地垂下头盔。
格里菲斯勒马在他身边转圈,不断拽缰绳,并且安抚上司:“如你所说,也许陛下已经厌倦皇帝这个职业了,而你给了她解脱。贯彻女皇的意志,也是你的职责。”
两名高阶指挥官指挥布防,定时巡视。远方响起零星的枪声,继而被大炮的轰鸣掩盖。从霍夫堡皇宫涌出来的保皇党被一次又一次地击退,而卫戍教堂的龙骑兵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地坚守岗位。因为他们知道,保皇党仅仅装备了新式步枪,固守有余,而突击不足,绝对不可能通过炮兵旅的火力封锁线。他们只需像天神雕像一样拱卫教堂,静静等待谈判结束。
而太阳缓缓越过中天,渐渐西垂。英雄广场被炸得满目疮痍,出城追劫銮驾的保皇党被炮火压制得连皇宫都出不了,丢下上百具尸体,就撤回皇宫,龟缩起来了。
零星的枪声,偶尔惊心动魄地撕裂宁静。而全城市民早就接到了斗争戒严令,安静地待在家里,等待动荡结束。
谈判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神甫还送过一次食物和水。直到下午四点,教堂大门才缓缓打开,龙骑兵齐齐扭头,火红头盔里射出炽热的目光。
神圣的女皇帝站在红毯尽头,薄暮的霞光洗涤她的长裙,她站在炫目的光圈里,昂头走出来。
军官团整齐地站在女皇身后,表情全被军帽的阴影遮蔽,无声向女皇行注目礼。
法里纳上将、菲莉雅少校和维多莉娅大神官并肩而立,甘当陪衬。
格里菲斯和克劳德翻身滚下马,单膝跪拜皇帝陛下。他们两人低头的时候,听见悦耳动听的嗓音飘在微风里:“不必跪了。再也不必了。”
轻风送起女皇的头纱,她注视着忠实的军官,淡淡微笑:“起来吧。”
克劳德蓦然抬头,难以相信,自己苍老如斯,竟能见证帝国的薄暮。
“陛下……”克劳德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戒严令解除,信徒和市民纷纷涌出家门,聚向教堂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争相目睹这千载难逢的一幕。
“我不再是陛下。卸下皇冠以后,我只不过是‘精灵重工’的首席执行官,和所有市民一样,我会努力引进精灵的考古科技来建设我们的国家。”艾莲娜离开伫立的维多莉娅大神官,在偶尔回荡的枪声里,她的长裙一步一扫,优雅移到教堂花园中心,双臂举起一压,广袖垂落,宛如两页蝶翅。这一按,仿佛按低音量,把广场喧哗的窃窃私语全都压了下去,叫人好奇地专心听她讲话。
艾莲娜扫视挤满街头的人山人海,第一次发表街头演说:“我十二岁继位,执政八年。这坎坷的八年里,发生太多不公平。英勇的军队在前线高歌猛进,帝国却签署战败条约,承担一切罪责,在《镜厅条约》体系下苟且偷生;勤劳的人民创造了无数工业财富,莫名其妙的经济危机却让你们的储蓄化为尘土。是凋敝的经济,让我明白了‘工业创造式经济’和‘投机掠夺性金融’的区别。是债务的羞辱,让我明白了金融推手才是真正统治国家的人。”
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大家直勾勾地盯着高贵的女皇。艾莲娜,哈布斯堡家族最后一位皇帝,在所有人面前诚恳反省:“对不起,父亲允许央行私有化,是一个持续了半个世纪的致命错误;对不起,这个错误积重难返,我已经没有力量改正它。但是我必须为父亲的错误负责,我必须为一塌糊涂的国家现状负责,哪怕失去一切,也要选择救赎!所以我决定支持腓特烈新政,并且带领‘精灵重工’全力支持新政,力求在四年内复兴国家经济。”
欢呼如潮。无数激动的市民争相拥抱,热泪盈眶。
艾莲娜庄严宣布:“于是以神罗帝国皇帝之名义,我承认公投选举结果合法公正,具备执政效力;在此之后,我宣布引咎退位,神罗帝国的统治结束了,而它名下的债务将以破产保护的形式,进行额度有限的清算偿还。南德意志联邦包括巴法里亚、维纳、西里沙的事务,将由人民选举出的总统府自主裁定。交出权力,是我能做出的最后决定,也是第一个正确的决定。它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万岁”声山呼而起,呐喊铺天盖地,尖叫此起彼伏。全民公投被皇帝亲口承认有效,封建帝制在残喘中沉入历史,崭新的共和纪元开始了。
艾莲娜最后举起右拳,广袖落至肩膀,露出白皙动人的胳膊,努力喊道:“悲伤促人思考,而磨砺赋予坚韧。德意志是个苦难的民族,于是它必然强大!我舍弃古老的皇冠,因为我爱恋这片土地;因为国家即是一切,一切为了国家!”
“国家即是一切!一切为了国家!”欢呼的民众像接受检阅的军队一样,连呐喊都整齐划一。
这时候,维多莉娅大神官庄重走上来,与艾莲娜并肩而立,满怀敬意地执着末代皇帝的手,清越的声音回荡在晚霞之下:
“以梵天教廷大神官之名,我收回神罗帝国皇帝的封号。南德意志诸邦获得自治选举权。帝国已经消失,其民必将再起!”
大神官举起艾莲娜的四指,两叠曼妙的裙袂在寒风里飞舞。夕阳的霞光掺入了试探性的夜色,而大家已经在期待黎明。
468 女皇的抉择,父亲的牺牲
1736年七月中旬,燥热的春风刮得人心浮动。艾莲娜?特蕾西娅正式宣布放弃帝位,神罗帝国终于寿终正寝,所有债务一笔勾销,绵延六百年国祚的哈布斯堡皇室,终于走下辉煌的舞台,归隐于历史的幕后。
从此,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从幽若大陆彻底消失,而梵天教廷的威望也每况日下。由此可见,弗兰大帝掀起的教改风云与启蒙思潮,终于摧毁了幽若大陆的古老旧制,不仅将帝制和神权毁坏得面目全非,还把科学理念和拜金主义播撒人间。
但弗兰大帝不是唯一的赢家。
女皇亲口揭露哈布斯堡中央银行勾结巴黎高层的内幕,这些罪行毫无人性,令人发指。央行用宣战拉动内需,用毁灭压低物价,用战争赚取暴利,最后勾结巴黎签订《镜厅条约》,让神罗帝国从“霸权竞争者”沦为“镜厅体系下的羔羊”。而布雷施劳德的央行在出卖国家利益的过程里,投机倒把,不劳而获,谋取富可敌国的暴利。
因为女皇宣布成全公选政府,已经引咎退位,所以女皇根本没有说谎的必要,这让她的公信力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档次。于是她揭露的真相掀起了公愤,维纳上下二十万市民,人人恨不得将布雷施劳德剥皮拆骨。
而以布雷施劳德为首犯、出卖国家利益、导致国家割地赔款的一伙人,被异口同声地称为“十一月罪人”。为了将这批战争的始作俑者绳之以法,“攻陷皇宫”的口号响遍皇城。
另一方面,艾莲娜妙到毫颠地把所有罪责甩给了布雷施劳德,就算引咎退位,她都以“精灵重工”执行官的身份,垄断了进口的精灵科技,重拾民众爱戴,保持了超然高贵的地位。根据史家形容,艾莲娜的退位是如此惊心动魄,险恶得像仙子倾身坠崖,虽然飞落直下三千丈,却轻盈着陆如蝴蝶。
艾莲娜如此愚蠢地大肆借贷,导致帝国背负一笔永远无法清偿的巨债;她又如此开明地终结帝制,把生机蓬勃的国家交给新总统府。昏庸和英明的反差,让艾莲娜的形象变得扑朔迷离。但一般认为,末代女皇引咎退位,是一名亡国之君的大彻大悟。又有一个说法,冰雪聪明的女皇明知帝国覆灭不可避免,于是借机策划了一起精密的诈骗,完成了对“十一月罪人”的巧妙报复。
但是无论如何,艾莲娜女皇完成了德国复兴必需的原始资本积累,是后世史家都同意的事实。
在末代皇帝的开明推动下,神罗帝国覆灭得无比突然,哈布斯堡中央银行、英格兰银行、巴黎银行刚刚血洗了神罗帝国的经济,手里攥满了搜刮来的战利品:那些估值高达两亿马克的神罗债券、短期贷款、贱买协议,它们在帝国覆灭后,开始迅速贬值——假如新政府拒绝继承神罗帝国的债务,那么这些巨额合约全都会沦为废纸。
如此一来,三大央行借给神罗帝国的巨款,全都有去无回。几千吨黄金输入神罗帝国,换来一堆无法兑换现金的废纸。
这是一笔完全无法追索的巨债;因为借债方是新亡的帝国,债务既无法律可以追依,也无债户可以声讨。唯一挽回损失的办法,就是强迫选举诞生的总统府承担全部债务责任,而威胁的手段只能是战争。
只要新成立的总统府敢赖账,一场大战就迫在眉睫。
但是,西方的武装报复还没压境,维纳的内战双方已经剑拔弩张。
两个炮兵旅已经公然在英雄广场集结,117毫米口径的青铜炮在广场上张牙舞爪地部署阵地,无数炮兵在鞍前马后地装卸忙碌。
维克斯在瞭望塔上看见军部虎视眈眈地部署炮兵,这才瑟瑟发抖地问身边的布雷施劳德:“他们要炮击皇宫了……我们真的能守到援军到来的那天吗?”
疲惫的银行家颓然坐在地上,背贴着冰冷的墙砖,筋疲力尽地喃喃:“你为什么要放皇帝出宫?你为什么要放皇帝出宫?”
“我以为皇帝是出宫纳降——而且我们是保皇党,不应该遵照诏令吗……”维克斯还没嘟囔完,老头子就跳起来,睁圆眼睛破口大骂:“保皇党!你也知道咱是保皇党!皇帝都不见了,你还保个屁啊!”
维克斯气得瞪眼哆嗦,竟然无法反驳。他反问:“末代皇帝已经退位了,共和的军旗插遍全城,我们被困死在皇宫里了,到底要不要投降?”
布雷施劳德泪眼滂沱地瞪了维克斯一会儿,心头凉飕飕地想,还能怎么办,这个人人钦羡的华丽宫殿,已经变成一座无望的孤岛。这个要塞设计的初衷就是令皇室卫队能坚守到勤王诸侯抵达,可现在保皇党已经四面楚歌,美丽的要塞只不过是个巨大的坟墓罢了。
他想起了自己吞服的“真理之眼”碎片,想起了梦中古神那悠远的叮咛:
“你们吞服的真理之眼,是由无数纳米级别的定律场发生器的终端构成;虽然尝起来口感不错,但是它会溶解在血液里,在你们死亡时,开采你们逸散的生命,并且把这‘生命’作为‘四维能源’输送给你的儿子,赐予他修改宇宙定律的力量,这就是人牲献祭的原理。而你们的牺牲,会培育出史上最强大的半神——当你尸体凉透之时,就是你儿子封神之日。去做一个勇敢的父亲吧,因为你的子嗣必将在列强逐鹿中胜出,无关你的胜负。”
布雷施劳德皱巴巴的脸上挂满泪珠。他之所以敢率领保皇党拼死一搏,只因为艾萨克已经不在皇都。
“让仇恨赐予艾萨克无限精力吧,因为我的死亡能赋予他无穷力量。”布雷施劳德咬牙暗想,视死如归。
布雷施劳德豁出去了。他弓腰驼背,攥紧双拳,像一只暴怒的猴子,须发怒张,声嘶力竭地呐喊:“投降?我们已经把陆军部定义成叛军了,倘若我们落到陆军部手里,我们也会被诬陷成叛党,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送上绞刑台!我们没有申辩的机会,因为历史全由胜利者书写,成王败寇,没有半点公平!你是想血战到底,换取君临天下的机会?还是想屈膝投降,毫无尊严地死在监牢里?”
维克斯被咆哮的银行家吓住,他板着脸犹豫会儿,吩咐侍从官传令:“死守霍夫堡要塞,言投降者,斩落城墙!”
“是!”侍从官飞奔下去传令。
469 再度重相逢
艾莲娜在维多莉娅大神官主持的退位仪式上摘下皇冠以后,大家就开始讨论怎样攻打皇宫,于是艾莲娜无宫可回,只能将皇后和随行女官安置在大教堂里,她自己也留在圣光礼拜厅里休息,露神官亲自为她泡茶。
“我印象里的人类,骨子里都有争权夺利的本能,像蚂蚁眷恋白糖一样痴迷权力。”露神官给艾莲娜烘焙花茶时,眉飞色舞地喋喋不休:“艾莲娜,你从小在精灵国长大,虽然会像人类一样生老病死,但是在精神领域,你却矜持得像个精灵。居然有主动放弃皇冠的君主,你真是旷古绝今的第一人呢。”
露神官言笑晏晏,按捺不住对艾莲娜的好感。虽然口口声声把人类和精灵划分界限,却把艾莲娜当自己人来看待。
因为艾莲娜符合精灵的价值观,她才能执掌精灵重工,引进精灵技术,垄断这一项举足轻重的先进产业。
艾莲娜捧起茶杯要喝,远方炮声响起,宛如炸雷滚滚,震得窗户玻璃簌簌乱颤。
艾莲娜捧着的茶水一颤,她等待炮声停息,才低头啜吸。
“开始炮击皇宫了。”露捂住尖耳朵,在窗边踮脚张望。
娇病的末代皇帝自嘲摇头,苦笑着垂下眼睑,长睫毛像蝶翅似的扑簌颤动,泄漏了她此刻动荡的心情:“那曾是我的家,也是皇城里最昂贵神圣、庄严尊贵的地方。曾经万众钦羡的华宅,转眼变成饥困交迫的的火海;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帝,竟然纵兵捣毁宫殿。父亲若知道,只怕我按不住他的棺材板。”
露回头哑然,心想我只会泡茶打架,对处理帝国覆灭的情感创伤没什么经验,乱答话恐怕不好。于是她局促地绞了会儿手指,忽然歪头灿烂笑道:“有人等着见你噢。你见不见他呢?”
露的金发弹性十足地荡漾在脸颊旁边,青春活泼,可爱天真。
艾莲娜放下杯子,“嗯”了一声,并紧膝盖,低头扯齐裙子。
她打量坐姿时,就听见盔甲叮当乱响,然后腓特烈抱着头盔推门进来,瞧着艾莲娜问:“你还好吗?”
露顽皮地挑事,她叉腰横着腓特烈,一叠声“诶诶”堵住他的话茬,狗血淋头地抢白他:“猫哭耗子假惺惺!你把人家拽落凡尘,又来跟人家嘘寒问暖,真厚脸皮。”
腓特烈抱着鹰喙头盔,睁大眼睛,张口结舌答不上来,百口莫辩的摇手嚷嚷:“被坏人把持了财政,神罗覆灭是迟早的事,我和她都是清楚的――怎么忽然抓住我问罪了?”他捉急地张嘴瞧着艾莲娜,求饶似的小声问她:“你不高兴吗?有话好商量,不要生闷气。”
露神官惊讶道:“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腓特烈怎么温顺得跟训练有素的狗狗似的?”
艾莲娜站起来,圆翘的胸脯起伏不休,克制不住纷至沓来的感慨和激动,低头揉着泪水,怯生生地摇得长发甩动:“我没有生闷气,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一想到再也不用按捺对你的感觉,我就像溺水得救一样想哭。”
露神官傻眼了,她看见腓特烈匆匆赶上来,丢了头盔去抱软弱的艾莲娜。他用那双冰冷的雪钢臂甲,小心环住女皇,头盔“咣当”一声丢在地上滚,他也不理睬。
艾莲娜投在那尊盔甲里,脸蛋贴在雪亮的护心板甲上,埋头抽噎。腓特烈蜻蜓点水地环抱她,歪头蹭她的紫色发髻,链甲护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即使隔着25毫米厚的钢板,他也能想象她身子的柔软和温暖。
“终于可以挽着你散步了。”腓特烈轻轻在她耳边叹息:“你这半年,假装跟我不共戴天,连自个儿都骗过了,对我忽冷忽热,急得我坐不住。如果不早点结束这场戏,我害怕你会假戏真做,真的恨我入骨。”
姑娘投在他怀里抽泣,突然用力捶他,砸得盔甲“嗡嗡”回响,然后艾莲娜抬头揩脸,楚楚可怜地发脾气,睫毛沾惹的泪珠闪闪发光:“我恨你啊,恨死你啦!每一次目不斜视地路过你,都要鞭策自己忍住不瞧;每当我无情疏远你,把你拒之千里的时候,我都心痒得坐立不安,痴心妄想地期盼你猜到我的心情,然后神魂颠倒地等你夜里偷偷找我!可是爱情一点都不公平,我煎熬得度日如年,你却依旧安之若素地演出,好像没有我,你照样能活!”
艾莲娜羞怯地投怀送抱,重复着“才没有生气”,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哭到一半就任性捶他的盔甲,因为喜欢得撕心裂肺,所以埋怨得恨入骨髓。腓特烈怕她捶得拳头痛,赶紧捏住她手腕,求她息怒:“我没有安之若素。当初为了掩人耳目而分开,让我也很难过,只不过我善于掩饰,并不是不爱你。”
露神官听傻了,眨着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
“等……等下,”露神官伸手嚷道,刨根问底:“你们假装政见不合,原来是串通好的?这半年里,所有列强都以为你们分手之后不共戴天,不仅互相疏远,还搞各种背刺,剧情狗血得一塌糊涂,列强观看得津津有味――结果全世界都被你们两个合伙欺骗了吗?”
腓特烈招架不住艾莲娜的嗔怪,赶紧抬头回答:“去年十一月,艾莲娜很憔悴,因为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悖论:帝国财政窘迫,必须举债维持。发展当下,就会牺牲未来;延误当下,更是灭顶之灾。所以在无法取舍时,我在郊区葡萄园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怎么解决这个悖论的……”露神官问到一半,拍手喊道:“所以你们才演了一出狗血大戏?”
腓特烈答疑解惑的时候,艾莲娜也想起腓特烈的初衷是解决自己的难题,心头浮起温柔,不再任性撒娇,噘嘴低头拭泪。
腓特烈端正态度,认真回答露神官:“是的。若想复兴国家,必须抓住当下,必须争分夺秒地扩大内需,刺激经济,发展基础建设。所以不仅要借债,还要举借巨债,额度至少要一亿起步。但是贪婪的银行家会趁机放高利贷,长此以往,国家税收都会滚进私人的腰包,不能推动社会进步了。为了两全其美,我想了个办法:先以神罗帝国的名义大肆举债,疯狂吸收风投资本,来完成工业化的原始资本积累。然后突然推翻神罗帝国,换新党执政,让天文数字的债务随着破产的神罗帝国一起远去,而崭新的德意志就在废墟里浴火重生。”
“那你也不必跟艾莲娜分手啊!”露神官拿食指戳腓特烈的颧骨。她给艾莲娜鸣不平。
“你们太小看那些冷血的投机者了。他们熟练掌握了不劳而获的艺术,甚至把半个世纪里积累的金融经验,整理成了一门博大精深的学说。所以要骗到国际清算银行的风险投资贷款,难度极大,因为他们有成熟的风险评估体系,还会派出老练的风险管控专员,来防止贷款成为坏账。”腓特烈皱眉解释:“我故意踏入布雷施劳德的圈套,是为了给他那种掌控全局的幻觉;他万事如意了,就会放松风险管控环节,毕竟帝国和皇室一直是高利贷最理想的对象,原因是信誉良好,回报稳定。所以我放任他拆散我们,即使心中偷偷思念,却互相视而不见,苦苦煎熬大半年,只为了能让艾莲娜借到更多款子。”
艾莲娜听见他说“偷偷思念”,就觉得脸蛋烧了起来,明明泪痕未干,心田却酥麻地痒痒,立马变乖,走去拾他的头盔。
露神官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跺脚追问道:“那你也太孤注一掷了吧?万一银行只借你一点点钱就悬崖勒马,那你怎么办?”
“不可能。虽然银行家个个手段丰富,虽然他们算计时冷酷得像一只精确的怀表,但是有一点是亘古不变的:他们追逐的是利润。为了利润,他们甚至会把绞死自己的绳索卖给敌人。就这么简单。”腓特烈斩钉截铁地赌咒:“布雷施劳德的野心极大,他梦想成为暗中隐藏的推手,奴役整个帝国,建立金权的统治。当他的计划高歌猛进的时候,他只会扩大利润,绝不会半途而废。结果和我预想的一致,布雷施劳德把巴黎银行、英格兰银行都圈了进来。”
他昂头微笑,耐人寻味地搓着手指:“正是他们的贪婪,给了德意志背水一战的机会。也许有一天,德国骑兵会花着从巴黎借来的钱,势如破竹地杀到巴黎去。”
露神官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却被腓特烈的野心给吓住,美目茫然,呆呆瞅着他喃喃:“你可真坏。”
艾莲娜双手抱着沉重的鹰喙雪钢盔,瞧着神官猛点头:“就是就是,他可坏了。我小时候瞎了眼,还以为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骑士。”
腓特烈抗议:“喂,我好不容易朝着咱们的宏伟目标前进了一丢丢,你是不是忘了夸奖我?”
艾莲娜踮脚给他戴上鹰盔,小手按着冰凉的护心盔甲,抬头认真说:“你说替我招募两万骑士,擦掉碍眼的国界。虽说童言无忌,可我记在心里噢。我等着你凯旋。”
腓特烈低头瞧她的眼睛。艾莲娜凄迷朦胧的眸子脉脉如水,樱花般单薄的双唇湿润诱人,让他情不自禁地靠近。
露神官突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特别多余。她如梦初醒地捂唇“哎呀”一声,睁大眼睛溜走。
470 凶兽效忠
腓特烈抱着头盔走出教堂,菲莉雅就跑过去抓他的手,急忙问:“于是呢?她很难过吗?”
“她很疲倦,服药休息了。”腓特烈飞快往外走,白披风横在微风中,娴熟戴上雪钢盔:“于是,只剩下破城而入,把叛军绑缚刑场,用十一月罪人的鲜血,给总统府祭旗。”
菲莉雅小跑追上他,考究的红漆面甲下面露出两片脸蛋,拧着眉头咬牙附和:“艾莲娜揭露真相的时候,我就气坏了。我仔细回想,七年战争明明能坚持到12月进入冬季休整,那些罪人居然在11月就签订战败条约,让前线部队的死伤全部付诸东流!他们就那么渴望金子吗!”
腓特烈咬牙切齿:“无妨,艾莲娜跟我里应外合,让罪人把敛聚的黄金都吐了出来;接下来就该攻破霍夫堡皇宫,把这些虫子从树皮里一条一条地抽出来,曝晒到死!”
他义愤填膺地冲出圣斯蒂芬大教堂,却踉跄止步,因为宽阔的喷泉十字路口已经被军官团占领,无数盔甲夺目的军官佩剑立马,列成宏伟的方阵,目光攒射向腓特烈一人。
仿佛羊羔一头撞进狼群,无数绿油油的眼珠子一齐瞪过来,顿时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腓特烈睁圆眼睛,面容在头盔里扭曲了一下。这种肃杀庄严的氛围,让他想起了去年十月政变的场面。这股死气沉沉的肃穆气息,只有权力交接时才会嗅到。
菲莉雅用力捏住腓特烈的肩膀,悦耳地徐徐解释:“陆军部中尉以上军官全部在这里集合,听从腓特烈伯爵的调遣。”
腓特烈冷汗冒了一身,心里呐喊有惊无险。这阵仗就像与虎同眠,不论老虎吃你还是不吃你,它都是致命猛兽。无声列队的陆军部骑士团,就算只是静静盯着腓特烈,都让他油然产生虎口逃生的后怕。
继而“咣啷”一震,一尊雕工考究的红龙盔甲翻身下马,它铿锵作响,越众而出,这表明了他有统辖军团的高贵地位;紧接着,他气吞山河地将黄金佩剑扎在六角地砖上,单膝一跪,低头时红缨一竖:“腓特烈伯爵,您领导了巴法里亚的复兴,证明了英明的领袖魅力;您策划了全歼无畏骑士团的郊外战役,表演了绝佳的军事天赋;污秽的牢狱不能镇压您的斗志,谩骂和排挤不能摧毁您的理想,就算身居末位,您也事必躬亲地扶植着帝国的根基。在最危险的关头,您促使权力和平过渡,让我们从一场致命内战中有惊无险地幸存,艰难地维持了国家统一。那么,您能否领导德意志重拾辉煌?您能否让这片大地重新焕发活力,让荣誉的光辉再次洒遍丹诺江畔?如果您是绝境中那道曙光,那么陆军部上下,愿意与您共赴国难!”
“这是龙骑兵大统领克劳德少将。你可以从黄金佩剑识别他。在父亲授意下,他代表陆军部向你宣誓效忠。”菲莉雅目不斜视地翕动樱唇,小声解释。
苍老的少将向年轻的后辈屈膝效忠,一席话掷地有声,铿锵无比。
这就是肃杀气氛的由来,因为皇帝宣布退位以后,最大难题已经解决,这本就是交接权力的庄重场合,就算战时仪式仓促,慷慨的军容却丝毫不容马虎,澎湃的血性更让目光代替了言辞。
腓特烈心潮澎湃地意识到,陆军部的确是一头无坚不摧的凶猛野兽。令人庆幸的是,这头野兽渴望成为他的坐骑,去酣畅淋漓地撕咬战斗。
腓特烈“锃”一声拔出动力剑,目光灼灼地盯着克劳德说:“起来。”
龙骑兵大统领起立。军官团齐刷刷盯着那尊雪白的盔甲,他高举长剑,披风在背后翻滚。
“过去,十一月罪人为了钱财贱卖国家。今天,德意志骑士要用佩剑拾回荣誉。”腓特烈荡气回肠地咆哮,高举的动力剑“咣”的一声磕在克劳德的指挥剑上,交叉成利剑十字架,象征着理论武器和实践力量的合体。
这气吞山河的一幕,则让军官团坚信,骑士阶层依旧是新帝国的中流砥柱,而荣耀之路将继续展开!
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所有人都触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用佩剑重拾荣誉!”修建着美丽喷泉的十字路口,爆发出众志成城的战斗怒吼。
这一刻,来自巴黎的新式枪炮已经不再可怕。
这一刻,摇摇欲坠的市场信心已经重拾希望。
这一刻,崭新的领袖将带领德意志斩断内外交困的历史,跟贫病积弱的过去一刀两断;而这一切,将从攻陷皇宫开始!
“马上部署攻城,让那些毫无底线的胆小鬼在炮火中颤抖!”腓特烈熟悉地喊番号,他早就在菲莉雅的督促下记熟了:“首先,龙骑兵第一、第三、第四中队组成冲锋队,破城后控制战俘;其次,国防军第一、第三炮兵旅继续炮击城墙;第三,将辎重旅编成四支征粮队,赴周边村镇购买粮食;第四,龙骑兵第二中队和国防军工兵连混编成一队,修砌工事,截断宫堡水源。最后,动员宣传部,将叛军亲属的劝降书投进宫堡内。持续炮击,断绝饮水,保持劝降攻势,三方面同时给予压力,粉碎叛军顽抗心理,围城十五天,就发起全面攻击!务必在境外联军侵犯边境之前,提前攻克城中之城!”
腓特烈早就想好了攻城方案,此时斩钉截铁地部署出来,让军官团的年轻将官纷纷心悦诚服,佩服他的狡猾毒辣。而且他部署时,直接将任务下达到编制番号,看上去对军务了如指掌,仿佛枚举陆军编制就简单得像清点家奴,更令人顺从遵命,不敢违抗。
“出发!”腓特烈长剑一落,军官团一声喝应,纷纷勒马掉头,向驻地疾驰而去,直冲军营,把命令贯彻执行。
直到此时,退居幕后的法里纳上将才穿着笔挺军装走过来,捏着腓特烈肩膀点头承认:“分配得当,调兵利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威廉大公爵的风采。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名将,你一定从他身上受益匪浅。”
腓特烈想起祖父,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他只好如实回答:“我经验不多,只记住了祖父的叮咛:军官的珍贵之处是爱国之情,军队的珍贵之处是服从之心。无论对错,我都会断然发号施令,绝不犹豫,借此帮助部下树立对统帅的绝对信任,从而树立对统帅的绝对服从。”
法里纳上将扭头问女儿:“说得真漂亮,你教他的?”
菲莉雅美滋滋地摇头,一脸认真,藏不住欢喜得意:“他是名将之后,哪里需要别人教。我恨不得追在他身后写笔记。”
陆军大臣伸手接过副官递来的缰绳,难得地慈祥点评:“你是对的,霍夫堡皇宫是天险要塞,号为城中之城。就算断水绝源,强攻也会损失兵力,所以围城大概会持续半个月。你随我在陆军部吃住,我会帮助你尽快适应新角色。”
“好。”腓特烈感受到了父爱。
471 蒸汽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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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郊外的原野上,一列愤怒的火车疾驰东进,猩红的火车头风驰电掣,乌黑的浓烟拖在半空,蜿蜒了一公里。
26节蓝皮车厢里,满载着弗兰帝国第三步兵混成旅的七百名精锐步兵。他们奉巴黎指挥部的调令,携带着最新改装的后膛撞针式近代步枪,忍受着火车的轰鸣,气势汹汹地扑向神罗帝国的毗邻省份――洛林省。
“在三天之内陈兵边境,不惜付出宣战的代价,也要遏制住神罗帝国境内的民族主义浪潮!”这是司令部斩钉截铁的命令。
而这只是先头部队。在这列车次后面,还簇拥着上万名新近动员起来的远征军,足足编成了四个步兵师。这批武装精良的部队,在告别亲人和情人以后,会被强大的铁路系统迅速送往边境“洛林省”集结,向疲惫的神罗帝国炫耀无人能挡的武力,向德国居民展示巴黎干预内政的决心。
而归心似箭的艾萨克就绷着脸坐在第一节豪华车厢里,倚在火车窗口摇摇晃晃。铁路两旁的树木如同缎带飞过他的视野,令他头痛欲裂。
“父亲,奔波三个月,我终于带着钢铁和火药杀回来了,你坚持住!”他用力闭目,牵挂父亲时,旁边的巴顿爵士小心翼翼地递来手绢,卖力讨好:“艾萨克阁下,你在冒汗。”
艾萨克作为德国青年银行家,曾经被巴顿百般挖苦。可是他今天一跃成为世界清算银行的龙头老大,更得到了弗兰大帝的鼎力支持,以顾问身份协理指挥权,可谓如日中天。巴顿一想起以前作死的举动就后怕。
艾萨克擦了汗,扭头问巴顿:“火车几天到洛林?”
巴顿爵士揉着手,谄媚地笑,恨不得长条尾巴来摇:“皇帝陛下改进的蒸汽机强劲无比,据说热效率达到了百分之十五。军务专列采用了最新式的蒸汽火车头,能在三天内抵达洛林。”
艾萨克突然捶桌子,茶杯一跳,“咣啷”一声响。
巴顿吓的往后一跳,差点鞠躬请罪。
然后艾萨克咬牙切齿地攥着拳,心在滴血:“运兵到洛林只需要三天……可是动员四个步兵师却花了足足三个月!巴黎的文官制度如此低效,火车跑的再快有什么用!先进载具节省的时间,全被臃肿的制度给耽搁了!”
巴顿慌忙嚷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啊,艾萨克阁下……募兵程序本来就繁琐……”
“繁琐?”艾萨克恨不得摔茶杯,气急败坏地喃喃:“你到德国看一看,看看腓特烈集结一个师需要花几天!统一募兵制度就那么难?我的军队迟到一天,父亲就多一分危险――成天追求精简机械,怎么就没想过精兵简政啊……那个人为何如此愚蠢……”
艾萨克两眼绷着血丝,双拳按着短桌,埋头神经质地嘀咕个不停。
他惋惜的是,如果巴黎能像腓特烈一样建立全国募兵制度,配合上无与伦比的铁路运输力,估计连动员带行军,耗时不会超过一个月,可能此刻他已经率领大军兵临城下了。所以他对荒废文治的弗兰大帝颇有微词。
滞留巴黎的这三个月,艾萨克忙于军务动员,焦急得度日如年。而且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弗兰大帝已经把蒸汽机优化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他把冷凝蒸汽机的能源燃烧效率拔高到了15%,其设计水平直追二十世纪,几乎能当做低效内燃机来使用了。
几乎能当做低效内燃机来使用了。注意,能当内燃机来使用了,是烧汽油的那种。
现在大陆纷乱,工艺落后,弗兰大帝做了什么,他用理工男的爱和正义,把引擎工艺水平推进了整整一个世纪。蒸汽机热效率被他改得快追上内燃机了,烧水的碾压了烧汽油的,这种技术突破简直人神共愤。
只有身为穿越者的艾萨克明白这种蒸汽机的意义。
受到工业结构的限制,巴黎根本没有理由去勘探石油,更不可能开采石油,于是内燃机不可能提前一百年出现。而昂贵的煤油作为照明资源被炒热价格,根本无法囤积做军用。
在内燃机基本无望的大环境下,弗兰大帝专心致志地把蒸汽机优化到了旷古绝今的程度。如此一来,就算大陆开采不出一滴石油,他也能实现打造近现代机械化混编军队的理想。
注意,是机械化混编军队,半天越野上百里,闪电突击下首都,刀枪不入的那种部队。
虽然那些坦克也许是烧水的蒸汽坦克……也许块头大一些,舱室烫一些,越野能力差一些,但是至少有轮有炮有铁壳,至少能撕裂古典部队的火枪方阵,至少能撞得各路骑兵头破血流。
而且这很环保。
这就是弗兰大帝沉迷蒸汽机的原因。出于这个考量,弗兰大帝很确定,他的黑科技定会一鸣惊人,必将碾压各国土著,叫人惊呼弗兰科技世界第一。既然如此,那些制度改革工作,就显得吃力不讨好了。
文官制度臃肿就臃肿吧,肯给军工拨款就行。你贪污你的,我研发我的,泾渭分明,相安无事。
于是,艾萨克动员个军队都要花三个月。
艾萨克想,如果我爹在我赶到的前一天死掉,这锅必须给弗兰大帝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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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6年七月末,末代皇帝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宣布退位,帝制覆灭。但是以官僚资本为主的顽固派依旧打着保皇党的名义,死守具有“城中要塞”美誉的霍夫堡皇宫,把翻盘的希望寄托在列强的军事干预上。
布雷施劳德在绝境之中,展现了令军官拍案惊叹的领导力,他每天在巡视城防,一边巧舌如簧地勾画胜利景象,一边散尽家财来犒赏部队,让五千驻军坚信这是黎明前的黑夜,坚持到英法联军抵达就能享尽人间富贵。于是守军在断水绝源的窘境下,依旧孤立无援地固守了14天。
由于城楼火力压制极其凶猛,所以就算城墙被炮击得七零八落,龙骑兵依旧没有找到太好的机会攻陷要塞。为了保存兵力,冲锋部队停止了试探性进攻,依靠断水和炮击来围困孤城。
霍夫堡皇宫里的溪流干涸,喷泉熄灭,彻底断了水源。烈日晒得池底粘满干鱼。
十五天后,腓特烈把守军的家属全部驱赶到英雄广场,呐喊劝降。那一天哭声震天,云霄变色。五千国民警卫队早已口渴难耐,少数人出现脱水症状。加上亲属劝降,守军渐渐人心思变。
472 尊卑又逆转
第一起“开门投降”的流言传到布雷施劳德耳朵里以后,他授意维克斯当场处决了那名动摇的士兵。
“皇帝陛下遭到了绑架,能捍卫皇宫的只有我们!”布雷施劳德佝偻的身影在塔楼上摇摇欲坠,他在狂风中挥舞拳头,声嘶力竭:“坚守下去!守到外援抵达的那一天!当铺天盖地的火炮声震撼郊外,当正义之师开进黑白颠倒的皇都,那一天,皇帝将被释放,而你们皆为元勋,享尽世间尊荣恩宠!”
布雷施劳德伙同上级军官,一边鼓舞,一边枪毙,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才稳定了动摇的军心。
事后,维克斯找到嗓子嘶哑的布雷施劳德,焦虑地嘀咕:“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这些都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军,死到临头的时候,他们才不管什么立场和信仰,保命最重要。”
布雷施劳德坚信,艾萨克会带着巴黎的精锐陆军来营救他,此刻正在火速行军的路上,每一刻都可能抵达巴法里亚郊外,纷纷钟端掉腓特烈老家,多少能够威慑腓特烈。
“谎称皇帝被绑架,用这个做借口,能多支撑几天。”布雷施劳德知道部队的斗志快被磨平了。军队的心理防线被击溃时,就约等于被全歼,不管还剩下多少人。布雷施劳德很清楚,就算皇宫的火力压制得龙骑兵抬不了头,离开破城也不远了。
“谎称皇帝被绑架!好主意,这个借口绝对好使。”维克斯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皇帝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光荣退位的消息传遍首都。
腓特烈大力引进的铅活字印刷机首次派上战争用途。它们停止印刷音标课本,开始在印刷厂里疯狂量产“皇帝宣布帝制覆灭、共和曙光拯救德国”的小传单。
当铺天盖地的劝降传单被投进皇宫时,皇宫的城防沸腾了。“女皇退位”的消息像野火燎原,口耳相传,人尽皆知。本来渴得快脱水的守军突然矫捷得像兔子,争相哄抢传单,试图确认真相。
布雷施劳德和维克斯傻眼了。维克斯朝天鸣枪,怒吼着禁止拾取传单。
没人理他。
很快,守军推举了一名小队长做代表,来质问布雷施劳德,你踏马是不是在骗我们。
布雷施劳德哈哈大笑,然后镇定地解释:“这是敌人瓦解军心的圈套。维克斯少校鸣枪禁止拾取传单,就是为了防止你们上当。你看,你们一读传单就内讧,防线不攻自破,这不就是帮助敌人达到目的吗?”
维克斯在旁边听的心悦诚服,暗想老狐狸果然临危不乱,胸中有沟壑,嘴炮定乾坤,跟着他混一定没错。
然后炮声突然停止,一串嘈杂电流音过后,“嗡嗡”的扩音器传来两声甜美的咳嗽,然后女皇那悦耳有力的音色覆盖了天空:“我是艾莲娜?特蕾西娅,我爱好和平,禁止任何人以我的名义发动内战。我命令所有士兵放下武器,出城投降,而你们将得到宽恕。”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宫里顿时响起尖叫:“女皇陛下!”
“皇帝陛下出现了!”
维克斯扭头看着沉默的布雷施劳德。两人绽放争奇斗艳的抽搐表情。
只见英雄广场的炮兵阵地自动分开两边,让出一尊四马并行的金色銮驾。它在烈日下反射夺目毫光,远在塔楼上的守军都能认出,这是皇帝座驾。
然后,休息得精神饱满的艾莲娜从珍珠帘子里低头出来。她昂头屹立在銮驾之上,雪白的工雕长裙拖曳在足后,宛如一枚美奂绝伦的喇叭花。那昂然气度,那绝世姿容,就算在视野里模糊成棋子形状,也毫无争议地证明了她的崇高身份――前任神罗皇帝,哈布斯堡宗室唯一的国王。
维克斯傻眼了,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开始悄无声息地往外退,趁着尖叫和混乱,悄悄逃离指挥所。
布雷施劳德无法相信这事实。他怒发冲冠地扑到城垛上,探出身子极目远眺,仔细看清了艾莲娜女皇的倩影――这一刹那,一种被奴隶背叛的愤怒油然而生。
他凭借聪明才智,彻底绑架了帝国金融,把美丽年幼的少女皇帝玩弄在鼓掌之中。她曾经对他言听计从,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曾经那么依赖他,离开了他施舍的贷款,她连一天都无法生存――在布雷施劳德眼里,她曾是那么乖巧的奴隶。尊卑顺位,像聚赌的轮盘一样飞快转换,而这超然优越的殊荣都是老银行家努力挣来的。
可是,一眨眼,风水轮流转,尊卑又逆转。
权力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艾莲娜曾经在四面楚歌中困守,如今已经突围而去。布雷施劳德好不容易入主权力核心,却轮到他来苦守绝望的孤城。
“重复一遍……禁止发动内战……所有人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女皇的劝降诏令嗡嗡地撞击布雷施劳德的耳膜。他赢了整局游戏,却输了身家性命;在他苟延残喘的时候,又是这个狡诈的女孩走来补上最后一刀。
他忽然想到,也许是他一厢情愿地把女皇想象成手足无措的女孩,她实际上并没那么单纯无知。也许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这女人的圈套――骗光两亿马克贷款,然后翻脸不认人的圈套。
“这一手玩的真漂亮啊,老子倾家荡产地下注,艾莲娜却轻松地借花献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好处都给了腓特烈,让我背个千古骂名。”他一想就心凉如铁,紧接着不甘狂怒,义愤得心头像有铁水流淌。
不论银行家、军阀、领主、皇帝多么狡猾强大,他们都有一个肤浅弱点,一个肤浅到致命的弱点:他们都是男人。
老银行家意识到他输给了小白脸。他输给了古往今来最浅薄的症结:小看了女人。
在远处,若无其事的艾莲娜还在义正辞严地重复着神圣的台词:“禁止内战……为了和平……我将宽恕你们,只惩罚首犯元凶……”
老银行家气得乱发飞舞,咬着牙关乱战,睁圆眼睛瞪着远处的飘飘白裙,突然倾身探出城垛,半个身子悬在高空狂风里,声嘶力竭地喊:“艾莲娜你这个臭婊……”
突然,一支制式刺刀狠狠穿过他的背心,直入左肺,从左肋穿出,挑穿考究的长袍,刀尖突兀地从老人家的左胸长出来,像闪亮的钢笋。老狐狸低头一看,刀尖蒙着淡淡的红色,干净又漂亮,只是肺里头又凉又堵,有一种会呼吸的痛。
他认识这种刺刀,这是从西里沙走私来的m1730制式刺刀,他亲手把这批致命武器分发给国民警卫队,第一个喂刀的居然是他自己。
“噗”的一声,刺刀缩进胸口,鲜血这才喷出来,淅沥沥洒进狂风里,散成血珠,像无数樱桃飞坠城墙,剧痛让老银行家眯起眼睛,凝视那些血珠。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第二刀又冰凉地进入背脊,粗暴地嵌入肌肉,笔直捅进热腾腾的肝脏,然后仓促拔出,“噗嗤”“噗嗤”连捅了十几下,不知道哪来这么大仇。
老人家眯着的眼睛开始睁圆,他茫然张大嘴巴,嘴角淌下破碎内脏翻涌上来的血沫,苍白的乱发在狂风里荡漾。他没来的及回头看凶手是谁,他的双臂还在半空徒劳挥舞,他就被人强行抱起双腿,掀下城楼。
473 开采目标定律:坚尼指数
背刺带来的触感就像刀身一样冰冷,千疮百孔的干枯身体漏出淅沥沥的热血,他贴着城墙,四脚朝天地翻滚、坠落,足足摔了两秒钟,才“噗”的一声砸在石砖上,摔红了好大一块地板。
在剧痛中坠落时,突然的失重让老人家小腹冰凉,刺激得像做爱。狂怒、不甘、怨恨、自豪纷至沓来,他思绪纷飞地直视了一眼太阳,微笑着想:“霸业终于开始。”
然后他的脑袋被地砖撞平,骨骼凭借惯性切开肌肉,狠狠冲击地砖,纷纷脱节粉碎,令他眼睛一黑,意识回归虚无。这一刹那,蓬勃的生命像惊飞的小鸟,争相从惨不忍睹的尸体中逸散。这些名为“生命”的“四维资源”,却被“真理之眼”全部开采、贮存起来。
这名为“真理之眼”的系统,由上亿枚纳米级别的“定律场发生器”构成,它们开采完布雷施劳德的生命,就簇拥变成一道不可见的绿光,直刺云霄,一路西去。
因为烈日灼目,所以这道绿光溶在烈日下,难以分辨。
而血泊里那张单薄的人面,则一脸茫然地凝视天空,仿佛在目送那道绿光离去。这具惨不忍睹的尸骸,面孔居然浮现诡异的愉悦。
布雷施劳德被推下城墙以后,守军升起了白旗。
坚固的要塞穹门慢慢升起,骁勇的龙骑兵一涌而入,占领了伤痕累累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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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林近郊的艾萨克,突然被一束澎湃的绿光击中。一股熟悉的悲伤像酒嗝一样涌上他的心头,他的神力开始觉醒。可是无论收益如何大,艾萨克的眼泪都莫名其妙地泉涌,走路都止不住地流。
他把自己关进火车的卫生间,一头伏在颠簸的铁门上,任巴顿爵士在外面如何询问,他始终一言不发,仇恨在心头生根发芽。
纳米量级的“真理之眼”开始布设“定律开采程序”,同时优化他的身体素质,上亿枚纳米机械在他身体里改造得热火朝天,仿佛法老的工地。可是艾萨克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因为他隐约猜到,他的父亲已经在九百公里外惨烈身亡。
艾萨克是半神里面出身最好的男人。他曾是挥斥方遒的财团二代,没有他的财力和团队,他们这些信徒根本无法跟古神建立精神突触联系,更别提借助古神穿越到古典宇宙来。
所以弗兰大帝才以赶超艾萨克为快乐。
但是艾萨克作为阅历最丰富的男人,他很清楚世界运作的规则。他知道,只学坚船利炮、不思文进吏治的洋务运动最后惨败;他知道,技术的进步只能拓宽扩张道路,意识的缺失却会让人类的心灵迷途。
弗兰大帝会走上清政府的老路,只有艾萨克能挽救巴黎。艾萨克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因为只有他熟悉的资本制度才能对抗腓特烈。经过多次对抗,他开始对劲敌的强大保持警惕。
斐迪南长生不死,小千魅惑百变,弗兰大帝坐拥永恒知识。在半神里,只有艾萨克选择了最废柴的半神天赋。
因为他知道,要完成霸业,必须鞭策自己步步向前。为了限制公子哥儿的陋习,他选择了最残忍也最强大的“真理之眼”来傍身。
因为欢乐令弗兰大帝麻木,而悲伤将赐予艾萨克力量。从今天起,他将失去享乐之心,专心替父亲复仇。
“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双目通红的艾萨克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巴顿爵士冲上去,谄媚地喊了声“快到站了”,却得不到搭理。
在旁边休息的旅长看见巴顿愣在过道中央,笑着扯他坐下,递烟给他,却瞧见巴顿爵士魂不守舍,捏着的烟在簌簌乱抖。
“讨好上司不能用力过猛。”旅长以为巴顿热脸贴了冷屁股。
“他……他的眼睛,好可怕。”巴顿爵士眼神乱飘,明明膀大腰圆,却颤抖得像个男孩。
艾萨克一跤跌在“咣当”乱颤的火车座椅上,额头抵着窗户,盯着渐渐逼近的洛林省,一个单薄的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成功回收一亿终端单元,真理之眼系统已经充能10%。正在激活定律开采系统――本系统属于石匠级单兵强化系统,有权开采金融定律。请问是否开采金融定律?”
“开采。”艾萨克轻车熟路。他在穿越的那一天,就确定了自己擅长的路线。
“系统监测到默认开采的目标定律:坚尼指数。是否开采默认的目标定律‘坚尼指数’?”系统问。
艾萨克很熟悉坚尼指数,这个“财富分配指标”暗示了贫富差距。
当坚尼指数为“零”时,表示人与人的“贫富差距”等于零,所有人收入完全平等。
当坚尼指数为“一”时,表示100%的收入被一个单位全部占有,所有人收入完全不平等。
这条定律极其强大,开采它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当坚尼指数超过0.4,社会将开始动荡,产生较高犯罪率和抵抗情绪。当坚尼指数等于1,所有人将沦为赤贫,全部社会资源由一个人占有,世界将变成由“一个上帝和无数动物”组成的伊甸园,“社会”的概念将不复存在。
“开采默认的目标定律:坚尼指数。”艾萨克再次确认。
“好的,系统运行中,请稍后……”系统沉默了一会,突然,艾萨克的肝脏爆发出读数磅礴的神恩辐射,辐射波荡漾开去,狂风肆虐起来。
车厢尽头小憩的旅长吓得跳起来,差点拔刀自卫,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本毫无战斗力的艾萨克,神恩功率突然上涨到218,而且这个数值还在不断浮动!
这等于身边的猫儿摇身变成凶猛无比剑齿虎!
巴顿爵士吓的烟斗掉了,急忙问:“怎么了?”
旅长胆战心惊地盯着高深莫测的艾萨克,小声说话时,牙关都哆嗦:“我……从没见过神恩辐射平白暴涨到200的人!这……这绝不是正常骑士能触发的界限,这……这平白出现的怪事,真是活见鬼!完全没办法解释啊……这是上帝的恩眷,这是真正的神之恩典!”
火车的咣啷声盖住了旅长的嘀咕,可是艾萨克似乎听到了,他偏了下头。
旅长发现艾萨克能明察秋毫,吓的心胆俱裂,他完全无法用正常理论解释面前的现象,突然腿一软,噗通跪在过道地毯上,满头大汗地呐喊道:“无意冒犯,殿下!您……您绽放出空前强烈的神恩辐射,真正诠释了神之恩典的含义――我不该议论您,请原谅我的冒失!”
艾萨克抬了下手,示意宽恕。
旅长战战兢兢地回到座位上,他默默关注,发现随着火车的奔驰,艾萨克的神恩辐射慢慢浮动到了286,正在慢慢突破三百大关!
三百大关,那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兰斯洛特从军十载,苦战半生,也才修炼到280点神力,这就已经让他威加海内,独当一面!
照这么增长下去,突破三百五十,就跨入了圣骑士的门槛;达到380,就可以像圣彼得一样触发天使之瞳状态,以一人之力屠戮宫廷卫队!
旅长细思恐极,不敢再想,对艾萨克畏惧无比,好奇并恐惧着。
在艾萨克的脑海里,单薄的系统音已经快说完了:“成功发射85469512枚纳米单元,笼罩两万平方公里,定律开采场布设完毕。方圆2万平方公里内的坚尼指数得到开采,以千倍效率兑现为神恩功率――您所在地区为:洛林省。洛林省的坚尼指数为:0.283,恭喜您获得283点神恩功率。指数会根据目标定律而随时浮动。石匠级单兵强化系统进入稳定开采状态。祝您愉快。”
艾萨克闭上眼睛,开始策划他理想中的金权帝国。
在他幻想的资本帝国里,他的财团将占据98%的财富,并且利用舆论、教育、贿赂等手段隐藏自己,麻痹舆论,变相把坚尼指数提高到0.98,并且开采之,那样他就能获得980点神力功率。
“在这个世界,980点神力功率意味着什么?”艾萨克憧憬地问。
“根据能源利用效率和铀元素蕴藏的化学能来计算……”系统准备喋喋不休。
“用十个字说清楚。”艾萨克不耐烦。
“980点神恩功率,您将拥有0.1颗氢弹的输出功率。”系统很识趣。
“够用了。”艾萨克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474 新总统府
巍峨的皇宫城墙被炮击得斑驳陆离,大片青砖剥落,露出墙里的钢筋夹层。突兀的钢筋从新鲜的断墙里长出来,横七竖八地戳在空气里,像男人一礼拜没洗过的毛糙头发。
初夏的烈日,晒得墙根儿一片雪白。一片炽白地砖上,绽放一朵巨大的红星,一具污秽的衣袍歪在红星中央,早已晒干成一堆佝偻的尸骸。
一片人头攒动的黑影移近,逼过来遮住了曝尸墙底的老银行家。那是簇拥着腓特烈的军官团。
腓特烈披着雪白的军用披风,肩章上的金黄流苏随着脚步摇晃。他的双手藏在披风下,宛如一枚棋子立在血泊前,低头注视尸骸。
这蓬盛大的血泊早已被烈日烤干,在烈日下变得黝黑。腓特烈低声说:“他被自己人刺杀了?”
随行的莱恩马上回答:“是统帅国民警卫队的治安官背刺了他,并且把他掀下城楼,然后升起白旗,开门投降。治安官还试图搜捕叛军指挥官维克斯,但是搜索无果。目前正在商榷对这名治安官的嘉奖事宜。”
腓特烈沉默半天,蹲下去轻轻抚合尸体的眼皮,叹息道:“祖父叮嘱我防备小人。可是布雷施劳德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因为他没有远远避开,而是选择了背水一战。真正的小人,是那个背刺他的人。”
“……”莱恩意识到,腓特烈最介意的不是分歧,而是背叛。因为宣战是解决分歧的方式,而背叛毫无开脱的借口。
“那么……那个升白旗的治安官该怎么嘉奖……”格里菲斯耿直地追问。
腓特烈蹲在地上,依旧抚摸宿敌的尸骸,头也不抬地回答:“公开嘉奖100盎司黄金,以示优待降将。然后在陆军内部通报处理决定:将这名治安官平调外省,去募兵办公室充当文职,永不调回。要让每个军官知道,抗争虽然存在,背叛永无救赎。”
少将克劳德点头同意:“严惩背叛,这是风纪要求。就按大总统说的办。”
因为陆军部将全力支持腓特烈入主新总统府,所以他们已经提前改口,称呼他做大总统了。实际上,腓特烈获得暴力集团的坚定支持以后,作为唯一的行政首脑,腓特烈也兼理了总理的职能,可谓实权在握。
莱恩知道,这个背刺上司、杀人投诚的治安官,已经背上“小人”的污点,彻底远离了维纳权力中心。他低头应允:“我这就去办。”
格里菲斯蹙眉盯着晒干的人形血泊:“您既然尊敬他,那么……那么布雷施劳德的尸体,是不是就厚葬了……”
腓特烈阴森森地问:“我听说一支法军已经入境,直逼巴法里亚边境了?”
“弗兰大帝联合伦敦、马德里、西里沙摄政议会,同时来函施压,拒绝承认总统府的执政权利――在外交信函的末尾,他们保留了武装干预的权力。”格里菲斯板着脸陈述,整个军官团一片死寂:“根据我军情报,艾萨克率领四个步兵师,大约一万二千人,已经在洛林省集结完毕,于三天前向慕尼黑进军。”
“畅通无阻?”腓特烈背对他问。
“弗兰帝国是《镜厅条约》承认的战胜国。在《镜厅条约》体系下,我国必须向其开放边境。所以敌军畅通无阻。”格里菲斯察觉到气氛紧张,提心吊胆地补了一句:“如果毫无防备,艾萨克的军队将在本周抵达慕尼黑,并且与奥托总督的驻军接触。”
慕尼黑的别名是明兴城,是威廉大公爵的城堡坐落之地,是腓特烈的故乡。
腓特烈沉默一秒,披风颤动,似乎在一指一指地拔下手套。然后他背对众人,淡定的吩咐:“把布雷施劳德的尸骸做防腐处理,连同他的亲眷,一起押往慕尼黑。”
“送去……厚葬吗?”格里菲斯没反应过来。军官团也面面相觑。
“把艾萨克的父亲、叔叔、伯伯、总共十名直系血亲,全部挂在慕尼黑的城楼上。如果他敢率领外籍军队反攻母国,我就彻底斩断他和故土的联系――这种放逐,就从亲缘开始。”腓特烈冷冷命令:“背叛者要付出代价,有些人不配活着。”
军官团听得身体发热,皮肤在阳光下痒痒。他们想起十一月那羞辱的一天,他们绑着绷带躺在战地医院里,听到首都投降的消息。那种失去一切的义愤,终于在今天得到报偿。
这让他们确定,腓特烈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曙光!
“一切依大总统命令行事!”还没等格里菲斯答话,参谋、少将、各大旅长已经拍腿立正,心潮澎湃地允诺。
腓特烈执掌大权以后,心事重了许多。他刚上任就做出了血洗敌酋的决定,所以他刻意舒缓气氛,摇手说着“不择手段是对敌人的最大尊敬”,然后带领大家去巡视刚刚攻占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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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娜退居二线以后,在教堂里深居简出;而源源不断的车队连接了精灵国和维纳。一处秘密选址的重工厂在维纳郊外破土动工,派了一个禁卫旅驻守。艾莲娜偶尔穿着便衣去巡视一遭,和露神官谈得极其投机。
国际气氛更加紧张。英格兰银行已经急红了眼睛,再三来函责问2亿债务的继承问题。而巴黎银行也穷疯了,把催债当成了当务之急,恨不得12道通牒接连不断。而这个问题,在全民公投结束以后,终于迎来了正面回应的场合。
菲莉雅瞧过腓特烈死皮赖脸,瞧过腓特烈壮志雄心,时至今天,她终于看见了腓特烈高贵冷艳的一面。
那是在大总统宣誓就位以后,庆祝典礼准备得很仓促,全程是壮阔凌云的阅兵式,腓特烈率领军官团在主席台上扫视雄纠纠气昂昂的部队,而这气吞山河的仪式组成了庆典的全部内容,直到傍晚才有全民酒会。
因为腓特烈预定了驰援巴法里亚的行程,所以他穿着骑兵装出席酒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巴黎和伦敦的外交官终于按捺不住,不顾给新任首脑留面子,单刀直入地找到腓特烈,斩钉截铁地向他递交最后通牒。
“以前您一直以新政府尚未筹备为托词,拒绝讨论神罗帝国遗留的2亿元债务问题,”义愤填膺的外交官操着字正腔圆的伦敦腔,抢先开火。
“现在您已经宣誓就职,我希望您认真面对历史遗留问题,偿还贵国欠下的巨额债务。”巴黎的外交官衔接得天衣无缝。
外交官突然开火,酒会陷入尴尬,顿时一片死寂。无数名流和仕女都紧张地瞧着新首脑,不知道他会怎样应付列强的问责。
腓特烈捏着红酒杯,瞧着他俩,不仅面无表情,甚至有点轻松:“请问贵国是否承认新总统府建立的德意志第三共和国?”
德国曾经燃起过两次共和火焰,但那些昙花一现的共和政权,都被神罗帝国无情扑灭。这一次军部拥护腓特烈成立新总统府,按例该算作德意志第三共和国。
而巴黎和伦敦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反复申明,绝不承认腓特烈的执政地位。他们更喜欢乖乖欠债的神罗帝国。
于是两位外交官顿时哑火,他俩对视一眼,强硬地回答:“巴黎/伦敦的外交公函写得很清楚,新总统府不能继承旧帝国的权力。”
腓特烈毫不介意,笑着举杯:“于是新总统府也不能继承旧帝国的债务。你们可以离开了。”
大总统彬彬有礼地逐客。
475 高贵冷艳的相关部门
伦敦外交官张大嘴巴,觉得腓特烈说的好有道理,他明明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不由得渐渐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菲莉雅想,太有道理了,既然不承认总统府继承神罗政权,那又凭什么要求总统府替神罗还债。她眼珠一转,噗嗤笑出声来,花枝乱颤时,酒会荡漾起欢声笑语,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伦敦代表和巴黎代表极度不安。他们过于紧张,甚至跟酒会气氛格格不入;这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自作主张地纠正这个逻辑问题,强迫腓特烈表态还债。
于是巴黎代表擅自让步:“假设――我并不是说会发生,只是假设这样的情况――假设巴黎承认新总统府的执政地位,那么腓特烈是否愿意履行偿还神罗贷款的义务?”
刹那之间,鹊起的谈笑声又静下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盯着腓特烈,无数双眼睛凝视那两瓣决定德国命运的嘴唇。
很明显,巴黎在提供一笔交易:只要新总统府同意偿还两亿马克的神罗旧债,巴黎就会承认腓特烈的执政地位。毕竟,保护利润才是巴黎最关心的事情。
刚刚上台、立足未稳的腓特烈大总统,会为了争取国际列强的承认,而出卖德国的利益吗?
整整两亿马克债务,全部已经投入基建,无法追回;如果同意背负这笔债务,那么德国将在镜厅条约体系下苟延残喘,继续穷困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腓特烈的微笑也僵硬起来,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嘴唇。
然后腓特烈礼貌地点头,合情合理地应允了:“虽然神罗帝国破产覆灭,但是新总统府作为德意志最高执政机关,会承担有限的债务清偿责任。”
巴黎代表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听到腓特烈的正面答复了,听到新任大总统同意“承担债务清偿责任”,两名外交官彻底松懈下来,冷汗如雨,衬衫都湿透了。
“两亿马克的债务可以分期偿还……”急性子的英国人开始乘胜追击。
“注意,新总统府只会承担‘有限的债务清偿责任’,也就是说,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偿还旧帝国的债务,而是会根据现有国情,对国际银行的损失作出情怀上的补偿。”腓特烈保持微笑,粗鲁地打断英国人的话,笑眯眯地逐客:“至于补偿的金额,涉及到庞大的数据处理和复杂的内部运算,所以我暂时无法得知,请时刻关注财政司发布的债务补偿公告,详情将在有关部门查阅。”
听见“有关部门”四个字,巴黎代表脑袋“轰”的一声,响了一下。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么具体在哪里查询呢?”巴黎代表问。他担心的很。
“我说了,由财政司负责具体运算,由政务司负责交接,由合作银行负责拨款,这些都是相关部门,你可以一一详查。”腓特烈已经不耐烦了。他挥手命令卫兵送客。
“什么时候能够查询到?”巴黎代表被卫兵拦住,他赖着不走,杵在原地,踮脚追问。
“理论上100个工作日以内就能查到相关信息。”腓特烈高贵冷艳地端着酒离开,声音袅袅飘回来:“但是鉴于新总统府刚刚成立,事务庞杂,分工混乱,所以查询结果可能会酌情延期。”
“所以‘相关部门’到底是哪个部门!”巴黎代表踮脚眺望远去的总统,绝望地呐喊。
“相关部门就是与此有关的部门……但是事务庞杂,规章模糊,所以财政司政务司银行都会……”腓特烈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杳不可闻。
菲莉雅望着绝望的巴黎代表,她有种冥冥的预感:这两个可怜虫就算老死在皇都,也不见得能在有生之年找到“相关部门”查到“信息详情”了。
她曾经听腓特烈抱怨过文官系统的磨叽,这位大总统号称“能限制文官制度危害的就只有它自己的低效了”,为了改善效率,腓特烈已经在着手精简部门,修订规章,并且铁腕落实全国募兵制度了。实际上,新总统府的内政效率会比旧帝国高效很多。
可菲莉雅万万没想到,腓特烈会拿文官制度的低效来当做敷衍债务的武器。
她觉得这个大总统狡猾透了,赖账赛过流氓。心里想着他,菲莉雅低头又笑了,噗嗤一声捧住嘴。
当天夜里,腓特烈火速点兵,集结两个龙骑兵中队,三个步兵师,两个炮兵旅,总共八千人、接近两千匹马,浩浩荡荡开向巴法里亚。阅兵式上开过的精英部队,立马就投入使用,气吞山河地开向战场。
菲莉雅亲率龙骑兵二中队同行。艾莲娜和妖精重工的工程师连夜维修了一批冷兵器,然后于三天后出发,快马追上了腓特烈的辎重部队,共赴战场。维纳治安由法里纳上将的龙骑兵来监管,守城部队大约一万两千人,足够维持治安。
第二天白天,巴黎外交官真的跑去财政司问债务结算的事情了,不料财政司一脸懵逼,表示没接到政务司的文件,请外交官去问政务司。
外交官风尘仆仆赶到政务司,发现德国人12点整准时下班,办公室空无一人。
巴黎代表急了,他非要问清楚还债日子不可。于是堂堂巴黎外交官,陪着同病相怜的英国使节,两人蹲在大厅外面的马路牙子上啃面包,活活暴晒一小时,终于等到政务司长酒足饭饱地出现在大厅门外,徐徐返工。
外交官急忙跳起来,上去扯住政务司长的袖子不放,咨询详情。
政务司长是刚提拔上来的,目睹了前任司长的暴毙,见证了上任次长的病休,早就学乖了,他根本不敢自作主张,而是循循善诱地告诉巴黎代表:“大总统答应的事情,当然要总统府发公文,我们看到印鉴、文件俱全,才能办事。没接到文件,这事就不归我们管,你们去总统府问一问。”
巴黎外交官绝望地冲向总统府。
总统府的参谋一脸懵逼地接待了两位心力交瘁的外交官。他无辜地表示,大总统已经率军离城,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商讨,请等大总统返回以后再议,非常抱歉。
巴黎代表心急如焚,哪里等得及,天知道腓特烈啥时候回来?他赶紧对参谋说,腓特烈总统说要财政司清算旧帝国遗留债务,这是他当众答应的,不能反悔。
参谋说,没说要反悔啊。
巴黎代表问,那清算债务呢?
参谋一脸无辜地问,总统说要谁负责清算债务?
巴黎代表说,财政司啊。
参谋说,那你们去找财政司啊。
巴黎外交官无可奈何,带着面红耳赤的英国朋友,顶着炎炎烈日赶往财政司大厅。可是,当他们筋疲力尽地站在财政司大厅外面时,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泪流满面。
巴黎代表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教养地拿帽子扇风,他汗如雨下,热得像伸舌头的狗。
他终于明白,所谓相关部门,其实是相当需要关系的部门。他们在维纳举目无亲,所以在相关部门寸步难行。
他觉得,讨还债务这件事,好像只能空手而归了。作为一个外交官,这可真失败啊。
476 精灵重工的产品
国防军和龙骑兵在七年战争中元气大伤,所以陆军编制不满,一个师才两千多人,还不到满编状态的四分之一。而龙骑兵只有第一、第三中队具备战斗力,菲莉雅率领的第二中队只剩十二骑,只能负责近卫骑兵的工作。
令人庆幸的是,两万军队只是皇都的长驻兵力。如果腓特烈需要,南德诸邦会在战争时期履行出兵义务,能额外集结大约二十万兵力。这种情况只有在抵抗侵略时才会发生。
菲莉雅率领近卫骑兵默默行军。连续三天没洗澡,叫她有种长发糟乱的错觉。山路崎岖,她想起很久以前并肩护驾的情景,忍不住心痒,想策马冲到前军去瞧瞧腓特烈。
八千人按照编制顺序,排成长达三公里的行军长龙,腓特烈冲在前军,辎重旅压在末尾,菲莉雅率领龙骑兵敦促中军前进,因为各自要维持行军纪律,所以一天到头都见不上一面。菲莉雅触景生情,就会想他。
突然,辎重旅一阵骚乱,仓促让出路来。一行快马将瘫痪的队伍逼到路边,疾驰追来。
菲莉雅勒住马,心里惊讶谁这么胆大包天,掀起面甲回头一看,看见一行绿衫精灵伏在马背上冲刺而来,眨眼就到眼前,微风撩得菲莉雅的红裙荡漾。
“您是?”菲莉雅看见为首的男精灵眉毛尖利,金发梳成辫,面貌陌生,于是问了一句。
男精灵略害羞,他不答话,回头望队友。
“他是精灵重工的首席工程师迪米,前来提供技术援助的。”一身骑装的艾莲娜冲过来,勒住缰绳。她俩的坐骑久别重逢,马头亲密地互蹭。后续的马队陆续赶到,纷纷勒马堆在菲莉雅身边,全是金发反光、帅气逼人的精灵工程师。
菲莉雅微微张了下嘴巴,心想艾莲娜成天跟精灵打交道,难怪看不上斐迪南。
“你怎么来了……”菲莉雅关心长途困顿的女友。
艾莲娜拍拍手,笛米端出一枚巨大的琴盒,那盒子考究得像个细棺材。
“这是精灵重工复原成功的第一款定律武器。我给腓特烈送过去。他在哪里?”艾莲娜喘息微微,急忙问。
艾莲娜引进精灵技术,建立了两国合资的军工企业“精灵重工”,为国防服务。但是第一款试验品能这么快就出炉,让菲莉雅意外。
“他走在队伍最前头。我带你去。”菲莉雅心花怒放,积极无比地嚷了一声,缰绳一扯,调转马头冲向前军。
骑士长纵情策马,仿佛一阵风刮过队伍,艾莲娜急忙追上去。马蹄声欢快得引人侧目。她们路过举步维艰的骑炮营,路过鸦雀无声的滑膛枪队,路过目瞪口呆的骑兵师,终于望见了旌旗招展的先锋军。
腓特烈早听见了急促马蹄声,抬手叫停队伍,扭头撩起面甲,眼睛在阳光下眯着,望着菲莉雅那一骑红尘。
“怎么了?”腓特烈问菲莉雅。他被军官团簇拥左右,组成一片盔甲闪耀的重骑兵方阵,躁动的铁马披着冷酷的面具,招展的枪旗飘荡在三米高空,古风犹在,气势恢宏。
因为具备梵克血统,军官团都拥有强大负重能力,人人披着华丽坚固的“马克西米连式传统盔甲”,钢板厚达5毫米,面甲只留呼吸缝,依旧能在火枪时代横冲直撞,坚守着重骑兵的荣誉。
“精灵重工的工程师要给您送装备。我只好带他们来见你。”菲莉雅严肃地汇报借口,欢喜地的策马飞到他身边,勒住马头,喋喋不休地讲公事:“情报说巴黎的新式后膛步枪能在50米内击穿6毫米板甲,已经具备杀伤重骑兵的能力。所以精灵重工致力于优化我们的冷兵器……”
腓特烈笑着递水壶给她:“你喝口水。我们一起走,你慢慢告诉我。”
菲莉雅怀疑被他看穿心思,红着脸低头捧过水壶。
这时候工程师追上来,将琴匣献给腓特烈:“定律武器改装如期完成,请您验收。”
艾莲娜噙着笑,得意地望腓特烈,长发在风里荡漾,飞了几根横在嘴角。
参谋官下马,把琴匣端到腓特烈面前。腓特烈弯腰打开,只见一把银光闪耀的动力剑躺在黑绸缎里,剑刃长一米二,剑柄长半米,结构洒脱豪放,而手握处多了一枚手枪似的扳机,弯弯的剑颚也改装成了巧夺天工的弹夹,里头嵌着四枚流光溢彩的弹壳。
这独特的设计令军官团移不开目光,纷纷啧啧称奇。艾莲娜骄傲地抱着胸,下巴抬高,等情人夸。
“根据神学考古的最新成果,精灵重工为您复原了冷兵器的最尖端技术,把理想使者改装成了抛弹式定律冷兵器。”笛米仰头望着大总统,郑重解说:“剑颚被改装成弹夹,里面存放了四颗极其珍贵的子弹,每一颗子弹都是一枚定律场发生器终端,造价昂贵,用完即抛;每当您勾动扳机,抛出弹壳,剑刃上就会覆盖定律场薄膜,‘摩擦系数归零’的定律将附加在剑刃上,持续180秒。这180秒内,剑刃切割任何材质都会摧枯拉朽,流畅得像抽刀断水,阻力小得您难以察觉。”
“剑刃之所以砍不深,基本是因为剑身被卡在目标物当中。如果剑身摩擦力归零,那么劈开城墙都有可能。”法拉格特是个武痴,他一脸迷醉地盯着理想使者,目眩神迷地喃喃。
腓特烈知道,他祖父创造一剑破城的神话,全仰仗神器“小律”给剑身覆盖了“摩擦系数归零”的定律场。所以爷爷节操用尽以后立刻急流勇退,因为他如果不能驾驭定律场发生器,就无法再续写传奇。
而目前小律陷入自我修复式休眠,所以腓特烈才委托精灵重工,重金改装冷兵器,来对抗来自巴黎的未知威胁。
阳光投进剑匣,反射华丽的光圈。腓特烈目眩神迷地弯腰拾起帝兵,竖剑细看,只见雪白的剑刃焕然一新,渴望炫耀锋利。
“抛弹式激活附加定律的冷兵器,你们能量产多少?”腓特烈把玩着帝兵。
他端详佩剑,没看见艾莲娜一脸“夸我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产能有余,但是弹药稀缺。这把理想使者是唯一投入使用的抛弹式兵器。”男精灵滔滔不绝起来,就不那么羞涩了:“精灵重工拥有成熟的定律场发生器生产流水线。每月可以交付一百柄普通的定律武器――但是,这些武器没有‘四维能源’来支持运行,等于高价铸造凡铁。不能开采定律,就不能产生新定律,这个等价交换的定理,简单得像不烧柴就不能取暖一样。”工程师说。
腓特烈想,爷爷一生的节操被开采完,珍贵的定律场发生器就立马变成废品。果然,对精灵来说,定律场发生器的制造工艺已经成熟,稀缺的是可以开采的能源。
这个问题,恐怕要等“小律”苏醒才能解决了。他想。
477 后宫失火
“取消剑身摩擦力以后,真的能削铁如泥吗?”腓特烈跃跃欲试地比划动力剑,好奇地打量扳机:“扣这里就能抛弹壳了吧?定律场能覆盖剑身三分钟是吗?”
精灵吓的魂飞魄散,眼泪都飞出来两滴:“贵死啦,别乱用啊!总统你冷静一点!那种弹壳是挖掘出来的文物,用一枚就少一枚,而且复原一枚弹壳的费用是一万马克啊!”
那种技术不明的弹壳具备禁锢定律场的力量,结构比细菌炸弹还精密,所以笛米心痛得显得吝啬。
腓特烈收剑回鞘,笑着安抚笛米:“你镇定一点,我会珍惜这四枚弹壳的。”
笛米慌张地挺直腰板:“于是成本和加工费共计五万马克,账单会在一周内寄到财政司。”
腓特烈傻眼了,修缮一把剑花掉五万,让他本能地不想给钱。
“我能欠着吗?”他难堪地挠脸,手套在铁盔上刮得滋滋响。
“哼,不许赊账。从今以后,只谈合作,不谈其他,妖精重工和总统府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艾莲娜忽然气呼呼地宣布。
她被冷落在旁边,一直在心里数“1,2,3,4……”,数到100下,腓特烈不仅没有夸奖她聪明能干,甚至没有理睬她一下,全程都在讨论愚蠢的成本问题,叫艾莲娜觉得自己是舞台剧的布景,杵在旁边像棵盆栽,还是被忽略的那种盆栽。
“明明千里迢迢来看他,尽管你牵肠挂肚地想他,他却对你视而不见,太不公平了!哼。”艾莲娜越想越恼火。
所以她不高兴了,心里酸溜溜地想:“你爱钱就跟钱睡觉吧,从此保持纯纯的金钱关系,祝你快乐如意。”
腓特烈傻眼了,张开嘴巴瞧艾莲娜。艾莲娜嘟唇不看他,扭头催马跑了。
法拉格特在主人旁边幸灾乐祸地咕哝:“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这是我见过最纯粹的感情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腓特烈狠狠一肘子撞在那尊红盔甲上,“噹”的一声响,法拉格特才摇晃着嘀咕:“我错了。”
菲莉雅看见腓特烈一脸煎熬,知道他想去追艾莲娜,又不肯在军官团面前丢面子,于是义正辞严地望着他说:“艾莲娜远道送剑,太辛苦啦,我带精灵重工的骑手们去辎重营换车。”然后略调皮地对他挤眼睛,示意放心,勒转马头去追艾莲娜了。
军官团嗅到了后院起火的硝烟味,却不太相信菲莉雅愿意安慰情敌,所以全都直勾勾端详腓特烈,三十多尊考究夺目的盔甲都一动不动,打量大总统作何反应。
腓特烈威严不改,面无表情地扫视重骑兵们,一本正经地呵斥:“看什么看?继续行军,天黑前就要翻过阿尔卑斯山麓。”然后“咔擦”一声打落面甲,右臂一伸,命令全军前进。
梵克贵族的负重能力极强,为了提防遭遇战,全都重甲行军。
静止的队伍重新开始蠕动推进,灰尘渐渐弥漫了道路。
腓特烈唯恐在军队面前失去公信力,强打精神行军,提心吊胆地让菲莉雅去处理后宫失火的困境。
法拉格特拍马追上主人,摇摇晃晃地感慨:“真是固若金汤的水晶宫啊。”
腓特烈回头怒视他:“这叫同甘共苦你懂不懂?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我错了。是鲜血浇铸的水晶宫。”忠心的骑士刻薄地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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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总统,奥托总督在帐外等您。”穿着笔挺黑军装的参谋冲过来汇报。
文职军官穿军装,一线骑士长披铁甲,二者交相辉映,是梵克军队里的靓丽风景。
腓特烈在明兴城外十里处,挑了个靠山沿河的好地方,正式安营扎寨。他刚刚指挥辎重营扎好帐篷,就听见参谋报告,奥托来了。
奥托是巴法里亚总督,总览明兴城军政,把家乡治理得欣欣向荣。兄弟久别,一听见腓特烈率军来支援,奥托就早早来迎接了。
“艾莲娜还在生气吗?”腓特烈晾着参谋官,一边问菲莉雅,一边撩开面甲抹把汗。
“你都不露面去哄她,人家当然生气。”菲莉雅不敢凶大总统,所以摇他的手:“军务再忙,也去看一下呀。你别晾着啊。”
这时候,一尊熠熠生辉的盔甲匆匆走过来,按剑抚胸,恭敬弯腰:“大总统阁下,军事会议开始了,军官团和奥托总督在帅帐等您。”
腓特烈回头吩咐菲莉雅:“把哨骑放出去,确定艾萨克军团的位置,随时回报。那孙子笔直奔着明兴城来,肯定没安好心。”
他说完就跟骑士走了。
菲莉雅气得跺脚,马鞭在地上一抽,“啪”一声飞起灰尘。腓特烈回头望她一眼,瞧见菲莉雅睁大眼睛瞪他。
他知道姑娘埋怨他因公废私。
“等我开完会。”腓特烈连忙合十哀告一声,转身冲向帅帐,披风飞在身后。
菲莉雅只好遵令。她点了22名斥候出营侦查,忙得一头大汗,才摘了头盔,甩开红发,去帐篷找到艾莲娜,双手合十,眯眼笑着求道:“那个人又去开会啦,听见弟弟来看他,激动得要命,撒手人就没了。”
艾莲娜笔直坐在镜子前,盘起长发,挽好精致的发髻,然后闭目伸懒腰,若无其事地说:“让他去开会呀,我才不想他!人家是来体验军旅生活的,谁腆着脸来倒贴他,哼。”
菲莉雅讪笑,心想腓特烈不把艾莲娜当回事,注定孤独一生。她跑去搂住艾莲娜的腰,低头吹她的耳廓,亲热笑道:“你这个骗子,我知道你专程跑来看他的。可是人家是大总统啦,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他说了,开完会就来找你道歉的。”
“我才不稀罕。”艾莲娜低头玩头发:“以前他一文不名的时候,我总是求他潜入皇宫陪我,那时候傻傻不怕掉价。现在他飞黄腾达,就不搭理人了,我要有骨气才行,他不理我,我就不理他。”
菲莉雅突然尖叫道:“哎呀,你瘦了。肚子滑腻得一点赘肉都没有。”
艾莲娜跳起来,走到称上,细看读数,恼火嚷道:“骗人,跟上次量的一样!还是45。”
菲莉雅踮脚走过去,悄悄伸手过去托起女友沉甸甸的胸脯,顽皮问她:“不过上一次是这么量的。你再看,瘦了吧?”
艾莲娜低头一读,变成了43公斤,顿时心花怒放,睁大眼睛,欢喜喃喃:“真的哎。”
菲莉雅想,如果我当艾莲娜的男朋友,那还有别人什么事啊,像腓特烈那样的,分分钟要下岗啊。
478 忙碌才是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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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走进宽敞的军用营帐。两行严阵以待的盔甲马上起立致礼,“哗啦”的盔甲摩擦声整齐划一。腓特烈目不斜视,穿过红毯,直奔王座,在模拟沙盘前转身说“请坐”,军官团才陆续坐下。
在座的军官大多是梵克骑士,具备日常披甲的体力,所以出席会议的都是清一色的铁甲骑士——可见军队高层依旧被军官梵克贵族牢牢掌握着,于是帅帐布局也保持了封建时代的旧制。
腓特烈摘了头盔,和起立的奥托重重握手,肩膀一磕,才分别落座。然后腓特烈端详奥托一会,才蹙眉说:“好久不见,你五官越发清秀了。”
军官团哄堂大笑。
兄弟阔别大半年了。奥托离开皇都时,腓特烈还是在野状态;今天见面,腓特烈已经当选大总统,带着大炮和骑兵,荣归故里。腓特烈心中激动,忍不住欺负弟弟。
奥托面不改色,盯着腓特烈说:“大总统,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个步兵师,两个炮兵旅,一个骑兵旅,一共八千人。”腓特烈发现弟弟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只好严肃起来:“我们补充了饮水,随时可以入城协防。”
“请不要进入明兴城。”奥托站起来,拧眉盯着腓特烈,熟练地摆布沙盘上的兵棋:“第一,城内面积有限,堆积人数再多,也不能提升火力,只会造成拥挤和混乱。第二,阿尔卑斯山麓是明兴城接收武器、饮水、货物、使节的重要贸易路线,我需要一支部队驻扎在山脚河畔,维持补给线畅通。第三,”
奥托扫视所有军官,斩钉截铁地宣布:“困守明兴城,是懦夫的行为,如果军队缩进城堡,就意味着抛弃了城外数百座农庄,让他们毫无保护地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
腓特烈点头说:“维纳军团驻扎在城外,可以保护周边村庄,也能与城堡呼应支援。还能保护补给线。而且野战能发挥线列战术的人数优势,还能把骑兵优势最大化。所以维纳军团不需要进城。”
军队装备决定了战术思想。滑膛枪兵只要利用人数优势击溃敌人,就能给骑兵创造收割敌军的机会。维纳军团和巴法里亚军团联合作战,具备人数优势,所以主动寻求野战机会。
“就是这个意思。”奥托点头:“不过大总统必须进城。艾萨克已经在劫掠村庄来补给军队,他还从洛林省带了一个炮兵旅过来,具备攻城实力。明兴城接收了艾萨克的亲属,当兵临城下时,我们需要大总统登城,宣判他全族死刑。”
“他敢攻城,我就敢把他叔父踢下城墙。”腓特烈恨得牙痒痒,攥紧剑柄。
“布雷施劳德父子都被定性为叛国罪,九名男性亲属皆为从犯。大总统具备执行公开死刑的权力。”格里菲斯表示附议。
“你们怎么看?”腓特烈讯问军官团。
骑士们对视一眼,然后格里菲斯起立,低头致礼:“军官团率领维纳军团驻扎野外,大总统入城议事,设瞭望塔和军用信鸽来下达命令,万无一失。”
“就这么办。”腓特烈拍板。
“城防不可一刻无主。请大总统立刻进城,以安军心。”奥托站起来:“另一方面,你能从维纳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银色骑士团很想你,哥哥。”
腓特烈想起潇洒可靠的兰斯洛特,想起忠心耿耿的弗洛里安,忍不住点头:“好,我们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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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被参谋叫出去点兵了,留艾莲娜一个人在精灵帐篷里等待。她坚信腓特烈会低声下气地来哄她。起初等得美滋滋,跟他和好的幻想,就像葡萄酒一样迷得她飘飘然;渐渐等得度日如年,叫她坐立不安地怀疑腓特烈是不是不爱自己了;最后耐心耗尽,她恼火地掀起帐篷冲出去,任性地跺脚叫嚷:
“叫腓特烈给我死过来!”
忙碌的军营无视了艾莲娜的小脾气。她不得不拎住一个小跑路过的参谋,才拷问出腓特烈的下落。
“大总统开完会,就点了一队骑士,护送奥托总督进明兴城了。”参谋瑟瑟发抖,低眉顺眼地哀求艾莲娜:“皇帝……啊不,艾莲娜小姐,请稍微克制一点,您这样直呼大总统的名字,士兵都不敢答应的,我们只敢假装没听见……”
“他的爵位是我给的,他的人脉是我给的,他的名声和资金都是我给的!你跟我开玩笑吗?我连他的名字都不能喊了?”艾莲娜气得天旋地转,推开参谋,跺脚尖叫,一股凄楚涌上心头。
“只有大总统夫人拥有直呼其名的权利……”参谋嘟囔一句,艾莲娜就睁大美目,瞪得参谋魂飞魄散。他不敢对前任皇帝有任何不敬,只好屁滚尿流地扯住一名火枪侍卫长,病急乱求医:“菲莉雅上校呢?看见菲莉雅上校了吗?”
他知道菲莉雅和艾莲娜关系好,跪求上校来救场。
“菲莉雅上校随大总统进城驻防,留下格里菲斯少将署理军务。”火枪侍卫长赶紧汇报。
参谋急忙给艾莲娜牵来一匹战马,拼尽全力安抚她:“您骑快马进城,只需要一个小时。我申报少将,调派一个骑兵连护送您,非常安全,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艾莲娜心凉如冰浸,目光乱飘,喃喃后退:“就那么忙碌嘛。”突然羡慕菲莉雅可以长伴总统身边,这并肩战斗的特权,别人嫉妒不来。
去年冬天,腓特烈偷偷攥住她的手,霸道地不肯放开。从那天起,艾莲娜心里就住进一头小鹿,每天乱跳,叫她牵挂宫外的人,叫她猜疑宫外那个人——她一直在辗转反侧地猜测,腓特烈攥住的究竟是小手还是皇权。
做为一个可悲的女人,她的情敌竟是头上的皇冠。
所以她蛮不讲理地求他进宫陪自己。她想告诉腓特烈,自己不是一个皇权的幻影,而是一个可爱热烈、沉湎爱情的大活人。
可是她又千方百计地大权独揽,试图抓住腓特烈的注意力,来增加些微安全感。女人越害怕失去,就越不可理喻。艾莲娜倾尽全力来品味爱情的毒酒,饱尝了飘飘欲仙的甜蜜和醉意,也体会了头痛欲裂的嫉妒和敌意。
事到如今,她终于觉得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变成了没有价值的工具,被弃若敝屣,应验了弗兰大帝那句名言,公主都是一个出嫁的子宫,政治婚姻没有爱情。
参谋看见,艾莲娜抱紧肩上流淌下来的长发,低头沉默了会儿,就扶着帐篷,踉跄躲进了营帐,步子虚弱得像站麻了腿。
“您骑快马进城只需一小时……”参谋小心翼翼地隔着帐篷请示。
“我才不去。”悦耳的声音飘出来,虚弱镇定,毫无激情。
479 战争与和平
一天后,明兴城外的原野被一条蓝色缎带吞食。扣着湛蓝呢绒军装的巴黎火枪手排成一望无际的三行横队,在军乐手的旋律中踩着整齐的步伐,寸寸逼近草原上的孤城。
这是滑膛枪时代最愚蠢也是最实用的线列战术,它用简单粗暴的步兵对射,来考验士兵对死亡的恐惧,来比拼军队在纪律上的造诣。
在宽达一公里的火枪队伍两翼,是剑拔弩张的骑兵方阵。大量坚固的青铜野战炮被马匹拉向阵前,陆续进入城墙两公里内,黑洞洞的炮口慢慢摇高,远远瞄准明兴城。
艾萨克策马飞驰上前线,蓝色军装的燕尾随着马蹄乱跳。一名杀气腾腾的少将军长已经伫立在前线,下令炮手上膛。
突然,明兴城楼上陆续竖起9台绞架,9条囚服斑白的人影在士兵胁迫下,踉跄走上绞架,宛如危崖悬空,仿佛踏出一步就会跌落城墙。士兵飞快把绞索套在犯人的喉结上,让这9个男人在城楼的狂风中摇摇欲坠,一旦失足跌落,就会摇晃着吊死在绞架上。
紧接着,神恩骑士屹立在旌旗翻滚的城楼上,开始气吞山河地喊话:“布雷施劳德涉嫌叛国,族内9名成年男性皆为从犯,等待判决!艾萨克,你勾结境外军队,劫掠母国,请你冷静思考,不要一错再错!”
艾萨克的眼睛睁圆了,失声喊了一声:“叔父!”这一声呼唤就喊哑了他的嗓子,然后他不顾一切地策马狂奔,冲进守城武器的火力圈,声嘶力竭地沙哑狂喊:“只要赎回亲族,我同意退兵!我此行只为了营救父亲,请求谈判,无须战争!”
他生疏地将神力灌入声带,咆哮的音节百里可闻。艾萨克策马狂奔几百米,逼近城墙时,16门城防火炮、城垛后面两百多柄火枪同时转向,齐刷刷瞄准艾萨克。而这名半神心慌意乱,声嘶力竭地呐喊谈判。
腓特烈站在城垛上瞧见这一幕,扭头问身边的奥托:“能谈判停火是最好。”
奥托问:“他没数人头么?这里只有九个人质,还少一个。话说他父亲呢?”
菲莉雅紧张地回答:“他爹死在维纳,摔死在皇宫下。”
奥托说:“那没得谈,仇深似海。”
艾萨克的叔父孤独屹立在猎猎狂风里,冷笑回头:“总督大人说的对呀。”
腓特烈瞥了那个男人一眼,看见这落魄囚犯的头发在高空里飞舞,而他视死如归的侧脸,像个豪情万丈的英雄。
“全军停火!艾萨克不想打仗,证明他眷恋亲情,还有良心。派外交官出去谈判:假如他率军退出国境线,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我就同意释放人质。战争对双方都没好处。”腓特烈站在城楼上俯瞰蚂蚁一样的艾萨克,决定议和。
艾萨克为了救父亲,不知死活地勒马站在火力圈下。他的战马焦躁不安地转圈。
少顷,明兴城的吊桥缓缓下降,它落在护城河对岸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扬起一米高的灰尘。然后铁链乱响,穹门寸寸升起,银色骑士团策马冲出城来,在护城河外列队。
一名穿白色燕尾服的外交官策马脱颖而出,狂奔1.5公里,然后勒马减速,缓缓靠近艾萨克,郑重询问:“你是军团最高指挥官吗?”
艾萨克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是”,然后急切询问:“你们的条件是什么?是退兵吗?”
“条件很简单,你率领军团退出国境线,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我们同意释放全部人质,同时开除布雷施劳德家族的德国国籍。”外交官吐字很清楚。
“可以。”艾萨克心想,父亲的政变果然失败了。可是他又庆幸,自己救援及时,可以把亲族完好无损地带出德国,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请撤军。”外交官很冷静。
艾萨克回头挥手,咆哮撤军。
巴黎军团一阵骚动,被上级军官迅速制止。然后红脸络腮胡的军长策马狂奔过来,对艾萨克劈头盖脸地痛骂:“你疯了吗?兵临城下了还撤军?你知道这四个师运到前线花了多少钱吗?你知道维持这条长达五百公里的补给线的成本有多高吗?你知道巴黎对这次出征抱有多大期待吗?战争每一秒都在烧钱,谁肯为退兵买单?你这个蠢蛋!”
艾萨克没想到军长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不由得伸直脖子怒吼:“退兵的后果,由我全权承担!这支军团是我和弗兰大帝之间的交易,跟你无关!马上命令部队后退!”
白衣外交官看傻眼了,他没想到敌军内部也存在如此激烈的矛盾。
“请阁下谨慎考虑……德国不畏惧任何侵略者,你们并没有全胜的把握。”外交官警告艾萨克。
艾萨克气得勒马乱转,然后一夹马肚子,往回狂奔,忽略军长,咆哮着越级下令:“所有军队,全部后撤十里!”
红脸络腮胡的军长听见,毫不犹豫拔出战刀,右手一抖,亮出弗兰大帝亲笔手谕,祭出终极武器:“弗兰大帝神圣诏书:绝不承认新总统府的腓特烈政权,如果矛盾不可调和,则巴黎选择武装干预!此诏令即宣战!所有单位听指挥,配合炮兵推进!”
艾萨克惊慌地勒住马,回头盯着军长,整个人呆在那里,视野变成了慢镜头:他看见军长收起弗兰大帝诏书,然后拔出手枪,瞄准逃窜的白衣外交官,轰然一枪,果断开火。
后膛撞针式手枪在十米内的表现堪称完美,子弹准确命中夺路而逃的外交官。
外交官的背心被轰出一片血红,他软绵绵趴在马脖子上,尸体颠簸一阵,被震落马鞍,只剩一匹马跑回明兴城。
腓特烈在城楼上望见外交官的尸体摔在原野上,一匹空鞍马飞奔回来。这一幕气得银色骑士团人啸马嘶,骑士们纷纷拔剑,勒着战马乱转。
菲莉雅扭头瞧腓特烈,见他气得面红耳赤,脚踩在城垛上,手探到背后,寸寸拔出理想使者,他拔剑缓慢,像极力克制;可他脑门迸起的十字怒筋,又像怒不可遏。
于是奥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敌军内部有争执,还谈判吗?”
腓特烈的狂怒出离了临界点,他踩着城垛“锃”然拔剑,回头瞪着守城部队,面目狰狞地举剑呐喊:“外交官都被崩了,还他妈谈个屁!给我开炮,开炮!骑士团冲锋,给我把外交官的尸体夺回来!”
艾萨克的叔父站在悬空的绞架跳板上,脖子上挂着绞索,在燥热的狂风里衣衫猎猎,抬头哈哈大笑:“艾萨克会给我们报仇!哈哈!你们是金权世界的敲门砖,是伟大半神的踏脚石!哈哈哈哈!”
480 光照会的天神
腓特烈睁圆双目,一剑砍断悬空的木板。艾萨克的叔父双脚一空,突然被绞索勒紧脖子,整个人飘飘荡荡地挂在悬空的绞架上,豪气干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吱呀吱呀”的绞架受力声。
他痛苦地乱蹬双腿,在绞架上荡漾得像只钟摆。绞索渐渐勒破他的脖子,流出暗红淤血,把他变成一具双眼暴突的尸体。
艾萨克远远看见城楼上吊死一个人,悲痛欲绝地伸长脖子,撕心裂肺地喊:“父亲!”
与此同时,城楼上万炮齐鸣。
巍峨的城墙上,整齐排列着三十二个黑漆漆的炮窗,坚实笨重的青铜大炮从中伸出来,蓦然开火,炮身纷纷被后坐力送回炮窗内,然后又被缓缓推出炮窗,黑洞洞的炮口飘出浓郁硝烟,污染了炮窗的视野。
连串炮响,宛如平原惊雷,原野炸开无数土壤的喷泉,艾萨克的战马被惊得左蹦右跳。
这时候,枪决外交官的军长已经策马奔回,他顺手拽住艾萨克的战马缰绳,强行扯艾萨克跟他回阵。两骑快马在炮火里飞奔,炸上天的泥土像下雨似的打在艾萨克和军长身上。而军长一边逃命,一边不遗余力地笼络艾萨克:
“你不要怪我心狠,我离开巴黎时就接了弗兰大帝的密旨:十个步兵师正在巴黎动员,旨在火速增援我军,因为此行必须摧毁腓特烈政权!德国腹背受敌,地寡人稠,是一个注定走向扩张的国家;而他们试图跟巴黎争夺西里沙的主权,更是百年内不可调和的矛盾,怎么可能和平!大帝能接受软弱的艾莲娜政权,却绝不能容忍腓特烈的民族主义狂潮,这你还不懂吗!”
“腓特烈都同意议和了……”艾萨克声嘶力竭地喊叫,他对弗兰大帝的残忍耿耿于怀。
“我重复一遍:德国充满苦难,所以是个注定会扩张的国家,腓特烈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帝!他目前议和,是想厚积薄发,一旦他羽翼丰满,被宣战的就是巴黎!弗兰大帝早就看穿这一点,所以利用你做宣战借口,达到先发制人的目的。艾萨克阁下,利益不灭,战争永存,这不是主观意愿能够阻止的!”硬汉军长被战马颠散了骨头,却咆哮着给艾萨克剖析利害,一席话说完,两骑快马已经在狂轰滥炸中飞奔1公里,有惊无险地跑出了12磅青铜炮的有效命中圈。
两名死里逃生的高官策马撞回军团本阵,累瘫在马背上,油然升起同生共死的袍泽情。艾萨克听明白了,强行宣战是弗兰大帝蓄谋已久的事情,而自己不过是棋局里的马前卒。
军长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弗兰大帝才是那个不在乎他亲族死活的罪魁祸首。
艾萨克从此耿耿于怀,再没有原谅过弗兰帝国的皇帝。
因为12磅青铜炮只能保证两公里内的命中率,所以明兴城停止了无谓的炮击。
而冲锋的银色骑士团也被巴黎的6磅野战炮压制住,无法靠近弗兰军团,只能夺回外交官尸体后撤回城内。
腓特烈怒不可遏,灌神力于咽喉,声嘶力竭地狂怒呐喊,叫嚣声传达千米,清晰可闻:“任何懦夫都可以发动战争,但你们必将下跪,乞求胜利者的怜悯!除非巴黎升起德意志的军旗,否则这笔血账永无勾销之日!”
艾萨克疲惫地直起腰,看见第二个人形被踢落城墙,吊在绞架上飘飘荡荡。
他痛苦地号叫了一声,用力捧住脸,像野兽一样呜咽,不忍观看叔父的惨死,捂眼睛的十指挠出道道血痕。
腓特烈不依不饶地呐喊:“第三个!”
艾萨克抬头,望见第三个人形吊在绞架上,像挂在树梢的秋叶,在狂风里无助地摆荡。
“腓特烈!我和你不共戴天!”不知哪里涌来的力量,艾萨克的神恩辐射冲刺暴涨,灌注神力的声带宛如龙吟咆哮,呐喊得音波席卷,震得草浪翻飞:“总有一天,我要焚了你的都城!”
菲莉雅心头一颤,和奥托对视一眼,轻轻提醒腓特烈:“艾萨克好像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吧?他的神恩辐射……好像超过了三百?”
腓特烈置若罔闻,挨个儿砍断囚犯的踏板,一边怒不可遏地报数:“第五个!第六个!”
一个又一个囚犯坠落城墙,并且突然被绞索吊在半空,上下乱颤,左右摇摆。
艾萨克悲伤的怒吼响遍苍穹,惊飞了原野上的麻雀。无数野兔和土拨鼠立在洞口,竖起耳朵聆听这经久不息的哀嚎,这声哭号壮阔而遥远,宛如大地的痛苦回响,枚举着人类互相伤害的悠久历史。
最后一个被吊死的是艾萨克的表兄。他是个私家骑士,格外有胆魄雄心,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长辈被砍断踏板,陆续吊死,这最后一名囚犯明知死之将至,却故技重施,将微博的神力凝聚在喉头,然后睁圆眼睛,瞪着远处的军团呐喊:
“艾萨克,我的弟弟啊!请背负家族的理想走下去,你必须建立黄金的国度,因为我的生命在你躯壳里永存!献出生命,是山穷水尽的家族能给你的最后支持,接受亲族的祭奠吧,实现我们的遗愿!”
“咔哒”一声响,表兄脚下的踏板被砍断,打着滚坠落城墙。表兄失重坠落,套索“吱呀”绷直,九个人形齐刷刷悬挂在城墙外的半空,残酷地飘荡。
腓特烈气喘吁吁地保持砍断踏板的姿势,双臂酸痛,心乱如麻,大汗淋漓地想:“我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报复竟能让我感到安全?”
连续处决了艾萨克的所有亲属,这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细雨飘落原野,阴云涌向围城。在昏暗的乌云下,大家终于看见9道浓郁的绿光冲刺天际,九合为一,汇拢成肉眼可见的洪流,酷似一束翠绿的蜂群;这道绿光在云霄中急转直下,笔直冲向惊慌失措的巴黎军团;在众目睽睽之中,绿光轰进艾萨克的体内!
艾萨克全身麻痹,被绿光托举着;他睁圆双目,眼球弥补血丝,翠绿的血管像藤蔓爬满皮肤;他的脑海里响彻无情的电子女声:
“80%……90%……100%……十亿枚纳米定律场发生器终端全部回收,四维能源‘生命’满载储备,‘真理之眼’系统全部充能完毕,‘石匠’级单兵强化系统完全激活!”
“肌纤维改造计划启动。”
“神经鞘优化手术启动。”
“神力值开始生成。肝脏铀裂解酶强制活化。活化程度高度依赖定律开采工程。”
“开始开采坚尼指数――定律场开采区域:十万平方公里。”
“放大系数:2000倍。”
“探测巴法里亚地区坚尼指数:0.198。”
“输出神恩功率:0.198x2000,等于396神力值。”
结算完毕以后,艾萨克坠落马背。
被十名亲族吞服的纳米终端碎片,终于成功采集了四维能源,然后被艾萨克的“真理之眼”所回收。
这十亿枚纳米终端,完成充能、回收以后,立刻按照程序,分飞扩散,均匀分布在十万平方公里大气内,建立了“坚尼指数”定律开采场,为艾萨克体内的“真理之眼”开采定律能源,源源不断地给“石匠单兵强化系统”充能。
因为那道绿光,本来就十亿枚纳米微粒高度浓缩产生的光学现象。于是在常人眼中,那道浓郁绿光也随之迸散、消失。
而异象过后,十万平方公里内的贫富差距,将生成为坚尼指数,替艾萨克提供神力值。根据坚尼指数的浮动,艾萨克的神恩功率也会随之变化。
巴法里亚贫富相当均衡,坚尼指数只有区区0.198。可是艾萨克的“真理之眼”得到了圆满充能,放大系数已经是2000。坚尼指数乘以放大倍数,让艾萨克凭空获得了396点神力值,直接突破了圣骑士的门槛,造诣直追大团长圣彼得。
所以,在巴黎军团惊异参半的凝视下,艾萨克陡然睁开双眼,喷薄的荧光充斥他的眼球。
结膜血管里闪耀着活泼的火元素,让骑士双目澎湃着烈火,威严宛如天神――这赫然是铀元素高度利用后,因能量奔逸而产生的“天使之瞳”现象!
军长盯着艾萨克,全程目击了天神下凡的全过程。硬汉军长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爬在地上仰望艾萨克。
目睹常识无法解释的怪相,让巴黎军团的火枪兵个个张口结舌。他们痴痴地看见艾萨克用厉目扫视军队――目光对接的刹那,弗兰士兵们仿佛脱水者直视阳光,连视网膜都绽放出虚幻的宗教圆环,让他们确信自己看到了上帝。
在梵天教廷被赶出巴黎之后,弗兰士兵再次信仰了上帝,因为天神就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燕尾军装,面无表情地屹立在方阵中央。这种被强光直刺视网膜的超自然体验,让这批弗兰士兵成为“光照会”第一批忠实信徒,而他们誓死追随的天主,就是立地成佛的艾萨克。
艾萨克扫视全军,看见了无数颤栗畏惧的面孔,看见了无数狂热崇拜的眼神。
他知道,“真理之眼”完全激活的场面,必然是壮观而惊悚的,必然是离奇而惊人的。他继续保持端庄,模仿着酷似上帝的神秘冷漠,冷冷抬起军刀,连刀带鞘,遥指乌云下的孤城:
“给我攻陷慕尼黑!”
无须更多解释,这是天神的指令,所有跟随敕令的士兵,都是得蒙救赎的信徒。
在这种盲目信奉下,巴黎军团向死亡之城挺进时,竟然是欢呼雀跃的。
481 军事致盲
喷薄的绿光冲向艾萨克时,产生了电离云层的副作用,让细雨变得凌厉。豆大的雨点很快浸润了原野,弗兰士兵的皮靴不时踏进草皮下的水洼,一脚高一脚低,线形队列渐渐紊乱。
而沉重的6磅野战炮也深陷泥淖,难以寸进。在横飞密织的细雨里,野战炮的哑火率也直线上升,炮声零星不齐,甚至磕不破城墙一块皮。
截然相反的是,城墙上的32门炮窗条件优越,干燥舒适,城防炮完全不受雨水影响,它们一门接一门地轰鸣、倒退,实心炮弹在雨水里呼啸飞行,狠狠砸在湿润的草地上;炮弹不仅溅起冲天泥泞,还反弹而起,像打水漂一样蹦跳着撞进人群,摧枯拉朽地擦断三四条胳膊大腿,才耗尽动能,缓缓滚动到停止。
古典时代的实心炮弹分量极重,落地的刹那,看上去飞得不快,其实蕴含恐怖无比的动能,它能像无坚不摧的保龄球一样穿过人群,对整整一行步兵同时造成断胳膊卸腿的杀伤。
并列前进的弗兰军团,隔三差五就被炮弹撞得人仰马翻,就像一排码得整齐的多米诺骨牌,不时被炮弹犁穿一条沟。线形队列就像被剪断的丝带,被炮弹破坏得藕断丝连。
“雨势太大,野战炮发挥欠佳,我们无法承受损失前进了!”军长连滚带爬地追上艾萨克的坐骑,狼狈地呐喊:“我们需要撤军休整,等后面十个师抵达,合兵一处,然后截断慕尼黑补给线,围城半载,一定能把腓特烈困死在明兴城内!”
艾萨克的脸上雨水淋漓,嘴唇抿成一线,绷着脸沉默了一分钟。他的情报系统比腓特烈的更高效,所以他要充分利用情报优势。
他仔细想了想:“腓特烈留下一万两千人驻守维纳,孤身带八千人支援慕尼黑,为什么腓特烈敢分兵?因为他不知道我背后有十个师。所以只要截断补给线,就能挥师围城,困死腓特烈。”
“国际形势能否允许围困慕尼黑6个月?看国外,普如沙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攻打西里沙,所以北德诸邦会袖手旁观;看国内,而神罗帝国刚刚崩解,南德诸邦行政混乱,出兵迟缓,甚至可能拒绝履行出兵义务。所以我方具备兵力优势和天时地利,要趁着新总统府政权立足未稳,果断扑灭它,我方的确抓住了最佳时机。”
“那么怎样才能围城?根据侦查,腓特烈把八千名维纳军团留在阿尔卑斯山脚,用来保护补给线。他骄傲到再一次分散了兵力――于是我方只需紧急集结,然后利用人数优势全歼城外的维纳军团,就可以达到切断补给、歼灭有生力量、形成围城圈的三重目的,如果一石三鸟,就能稳操胜券。”
艾萨克想了整整一分钟,才斩钉截铁地举起刀鞘,怒喝下令:“停止前进!各单位配合炮兵退回营地,轻骑兵断后!”
军长松一口气,翻身爬上马,奔驰着去指挥调度。他成功促使艾萨克宣战腓特烈,然后安抚了艾萨克的情绪,让艾萨克搁置内部矛盾,专心对腓特烈展开复仇――事到如今,他的使命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他只需要替艾萨克调度指挥、恪尽职守就足够了。
一场必然降临的大雨,逼退了攻城部队。艾萨克指挥军团井然有序地撤退,来执行更凶狠的复仇计划。
云层电离效应无比短暂,阵雨一放即收,转眼雨霁天青,炽烈的阳光把土地慢慢烤得干燥坚硬,顿时方便行军了。
艾萨克抓住机会,亲自和军长制定了作战计划,率领一万两千人休整、集结以后,向慕尼黑北面紧急运动。
而艾萨克也没有浪费亲人用生命赠与他的圣骑士修为。他发现,自己虽然不能以一敌百,却完美符合现代特种作战思想的要求。
于是艾萨克亲自出动,他像大团长一样,刹那射出军营,飞奔成一道魅影,像狂风刮过旷野,有条不紊地捕杀着德国斥候。
一个进入“天使之瞳”境界的神恩骑士,脱去重甲,轻装狂奔,脚步甚至比猎豹还轻盈,身影甚至比马蜂还飘忽,足够扮演旷野幽灵。艾萨克像一匹奔跑在原野上的孤狼,袭击斥候时,那些可怜的轻骑兵只感到狂风扑背――他们阵亡得如此利落,以至于被割掉脑袋都没感觉到痛楚。
当艾萨克鲜血淋漓地走回军营时,他被士兵顶礼朝拜,虔诚得像朝圣。因为艾萨克抖开行囊,就倾倒出雨点似的肩章――德军肩章洒满草地,像不值钱的废纸。
但是士官们都能认出,那些肩章是一等猎骑兵肩章,这些猎骑兵是轻骑中的精英,平时承担侦查任务,在战役中提供侧翼火力骚扰,是杀敌率最高的军种。一等猎骑兵肩章等同陆军士官长,跟步兵班长同级。
这些猎骑兵一般都游走在军团射程外,可望不可即,连锁定他们都难,猎杀他们更是神话。
也就是说,艾萨克出动三个小时,就斩杀了三十多名待遇直追低级军官的精英士兵。
这不仅是神话,更具备古典时代难以想象的战术意义,达到了军事致盲的效果:通过卓越单兵的特种作战,杀光了负责侦查的猎骑兵,就把德军情报视野压缩到了极限,等于戳瞎了德军双眼。这样一来,巴黎军团可以连夜运动到阿尔卑斯山麓,完成集结,并且包围驻扎在城外的八千名德军,在夜晚打响战斗,最终完成全歼――而德军将毫无觉察。
如果艾萨克冲锋陷阵,运气背一点就可能会被实心炮弹秒杀――但是他融合了20世纪的战术思想,利用优越的身体素质,开创了特种作战先河。因为落单的轻骑兵绝不是艾萨克的对手。
在弗兰士兵眼里,那些飘忽狡猾的德国猎骑兵,突然奇迹般被艾萨克大量收割;艾萨克仿佛天神下凡,地位顿时超然脱俗。士兵开始对艾萨克产生执迷不悟的宗教崇拜,“光照会”的雏形就从巴黎军团中迅速萌芽。
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为了创造包围慕尼黑的充足条件,巴黎军团的大军将在午夜包围维纳军团,并且发动歼灭战,而滞留在维纳军团里的艾莲娜却浑然不知。
482 最远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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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娜在河边掬了一捧水,弯腰泼在脸上,顿时神清气爽,驱散的初夏的燥热。
军营靠山临水,便于饮马,如果溪水再厚些,还能作为防御敌袭的天然屏障。可是在微旱的季节,这条丹诺江支流被晒得只剩一尺深,像亮薄的绸缎蒙在河床上,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反射着迷人月光。
艾莲娜临溪照月,歪头梳头发。她瞧着迷人的镜像,心想:“明天回维纳好了。”
忽然,一圈油星顺流漂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圈,扰乱了水面。艾莲娜扬头一甩,将湿漉漉的长发甩到背后,站起来嚷:“笛米?笛米!”
火光莹莹的帐篷一掀,一个戴眼镜的精灵冲出来喊:“怎么了大人?”
艾莲娜是精灵重工的执行官。她凭借“前任皇帝”、“总统恋人”、“精灵同盟的”三重身份,负责精灵重工的政策对接、企业注资和技术引进,所以这些精灵工程师都唯她之命是从。
“油星儿顺着溪水往下漂,下游的部队还要喝水呢!肯定有油桶颠簸坏了,你去检查下。”艾莲娜吩咐。
笛米慌了,赶紧叫齐同事,冲向上游的辎重营地。溪边树荫下,用防水布盖着小山似的20桶黑油。这种油是高温炼钢的指定燃料,因为艾莲娜花钱引进了精灵合金的冶炼技术,试图在巴法里亚建立第一座金钢冶炼厂,所以专程把这20桶黑油和炼钢设备运了过来,为冶炼精灵合金做准备。
笛米挽起裤脚跳进小溪,找了一阵,才抬头喊:“找到泄露源了,马上堵上。”
艾莲娜懒得再管,转身回帐篷,却看见军营有点乱。
她站在上游,看见闪光的溪流环绕火把林立的军营,溪水倒映着点点火炬,点缀得夜色无比美丽。可是,军营里的火把在飞快地交错移动,像在紧急动员。
骑兵挂鞍,步兵持枪,军营乱得像雨前的蚁巢。
她正迷惘时,一骑沉重的战马飞奔过来,全副武装的格里菲斯“当啷”跳下马,掀起面甲飞快走近,急匆匆告诉艾莲娜:“我们的猎骑兵迟迟没有回音,有点不对劲。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我马上派一支龙骑兵保护您离开。”
龙骑兵护送,是帝国最高安保措施。格里菲斯说出这句话,可见他的紧张。
猎骑兵全体失联,直接绷紧了军官团的敏感神经,维纳军团早就进入一级警戒。格里菲斯忙完军务,才想起还有大人物滞留在军营里,赶紧来催她撤退。
“帝国三分之一的精英士兵都集结在这个军营里。难道这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艾莲娜反问格里菲斯,镇定地继续走向帐篷。
“艾莲娜大人!”格里菲斯按剑来追她,跑得盔甲“叮咣”乱响:“龙骑兵被带进城了,这里部队构成混杂,除开炮兵旅和辎重营,具备正面作战能力的部队只有五千人,敌军人数双倍于我!如果,如果不能正面抵挡,我军就必须战略撤退,我害怕在乱军里没人顾得上您……”
“战略撤退?你在说笑吧,腓特烈一定会支援我们。”艾莲娜脱口而出。她说完才惊讶地掩住嘴。艾莲娜这才发现,她信任腓特烈已经变成习惯。
“万一慕尼黑的援兵来迟一步呢?如果陷入包围,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格里菲斯认为艾莲娜根本不懂军事。
艾莲娜低头想,这批人是腓特烈带过来的主力部队。如果这批人溃退,腓特烈就会变成下一个受害者,被敌军团团围城,当活靶子打,并且插翅难逃。
一念及此,艾莲娜的肺像被针扎一下,连呼吸都隐隐作痛。她沉默了一下,抬头望着一脸焦急的格里菲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的工程师带来了精灵重工的决战兵器,只要你力排众议,守住阵地,我就能让你大获全胜,军功加身。你想立功吗?”
“真的?”格里菲斯果然上钩,半信半疑地眺望忙碌的笛米团队。辎重营里堆积着很多轮廓怪异的大家伙,看上去像钢铁怪物,全都用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格里菲斯都不知道防水布下藏着什么秘密。
艾莲娜面无表情,肯定地点头:“对,我能帮你赢,只要你力排众议,坚守这片高地。此战成功,军官团会佩服你高瞻远瞩,腓特烈会赏识你顾全大局――他留你们镇守这片高地,自然有他的道理。”
“能屠杀整个猎骑兵连队,证明敌军里可能有神恩辐射超过三百的高手,大炮是不可能瞄准到他的。如果你用大炮那种笨拙的东西来唬我,咱们都会死。”格里菲斯最担心的是这个。他见过大团长单人屠戮宫廷卫队的场面,知道圣骑士的可怕。
“别说三百。神恩辐射超过三千的选手,我都帮你宰了。”艾莲娜眼睛一眯,像不耐烦:“你到底想不想立功?”
格里菲斯思考了一下,意识到如果能坚持到天亮,也许就能支撑到慕尼黑来支援。思索一阵,他的责任感终于占据了上风。
他策马返回帅帐,在灯影交错的帐篷里,和军官团激烈地争论起来。
最终,轻骑兵开始列队布防,六个滑膛枪步兵团开始组建三行横队,看上去似乎决定打一场以寡敌众的战役。
艾莲娜俯瞰河边蠕动的火把,出神地想:“哪有什么决战兵器啊……就算被冷落也不想辜负他,我大概是个傻瓜吧。”
她毫不犹豫就做了这些决定,满脑子替腓特烈着想,竟然忘了关心自己的下场。
艾莲娜仰望月下星空,撩开头发想,腓特烈在做什么呢,也在注视同一片星空吗?我好紧张啊,这些复杂的心情,他什么时候才会来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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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高的城墙上狂风不息,夜晚的寒意吹凉铁甲。盔甲里只穿了衬衣的骑士都觉得有点冷。
腓特烈踩着城垛眺望艾莲娜的军营,只能隐约看清一片微光,像黑暗中的星星烛火。
菲莉雅拿着红披风走过来,轻轻替他挂在铁甲肩头,柔声问他:“你在看什么?”
腓特烈指着天边的维纳军团驻地,语气沉重:“我应该把龙骑兵留在艾莲娜身边。总觉布防失策了。”
菲莉雅赞同他的顾虑,却忍不住宽慰他:“你是大总统,龙骑兵当然跟你走。”
“那片高地其实很重要,扼住了慕尼黑的补给线和支援路径。得到它,全盘皆活;失去它,慕尼黑就是一座死城。”腓特烈茫然嘟囔半天,惴惴不安地说出真心话:“最惦记的是……我该去跟艾莲娜道歉的……哎,怎么就走得那么急。”
“别难过了。天亮策马过去,马鞭抽个不停,来回不过两个小时。到时候什么都能慢慢说。”菲莉雅安慰他:“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腓特烈点点头,走下城垛,低头走向城墙后面的楼梯时,却念念不忘地回头眺望了那营地一眼。
菲莉雅看在眼里,默默想,这个人忙归忙,就算没空说话,心里都贼惦记艾莲娜,只有到半夜天黑,处理完公务,才可怜巴巴地登高远眺,真是何苦来哉。
她想了半天,却发现腓特烈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催他:“你再吹夜风,老了要得风湿病的。”
腓特烈却纹丝不动,伸手招她来看:“你视力好些……你来看看,那边的军营,火把有点奇怪?是不是在河边列队?”
菲莉雅跑上来,扶着他的肩甲,用力踮脚远眺,眯起美目喃喃:“火把密集……好像是三联横队?那是防御阵型!”
空气突然安静,午夜冷风呼啸。
0.1秒后,腓特烈突然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全体集合!”
菲莉雅被声浪震得尖耳朵一抖,被喊得歪头闭目,蹙眉拿小指挠耳朵。
旁边的侍卫长立刻跑远,声嘶力竭地传令:“拉警报!传令下去,全军动员,立刻集结!”
一声令下,无数士官踹开兵营宿舍门,石破天惊地一嗓子,喊得被窝里的士兵纷纷跃起,3分钟内穿好衣服,扛着长火枪和通火棍,排队狂奔向集结地点,干粮包、火药袋、铁水壶在身上跑得上下乱跳。
远方的城墙上,立着一尊盔甲的跋扈剪影,披风正在猎猎狂舞――士兵们都知道,那是彻夜不眠的大总统在等他们集合。就凭这殊荣,他们都立志在5分钟内集结完毕,保持阅兵式的传统。
而大总统的盔甲旁,伫立着一袭飘飘若仙的窈窕长裙,那是裹着红裙甲胄的菲莉雅,在无数人的仰望中,绽放居高临下的美丽。
士官们仰望那对月下剪影,觉得那披风和裙摆相得益彰,窃以为绝配。
只有菲莉雅知道,若不是腓特烈对艾莲娜念念不忘,若不是腓特烈深夜眺望她的营地,慕尼黑不可能提前得知军营遇袭的急情。
腓特烈最牵挂的,还是距离最远的那个人。
483 吵架不耽搁牵挂
星斗密布的夜空湛蓝发亮,旷野的能见度保持良好,大约一百米。波光粼粼的溪水前,密集的滑膛枪手整齐列队。他们穿着雪白燕尾风衣,胸前斜挎武装带,腰上挂着制式刺刀,站成三横排,精神抖擞地捧着滑膛枪,像一片白衣的森林。
因为滑膛枪装填费劲、精度不高,需要密集阵型来提高火力,所以线列战术大行其道。士兵紧挨着站成一排,保持密集输出,如果军纪优良,同时开枪,一轮齐射就能收获收割麦子的视觉效果。
随着科技进步,滑膛枪具备打穿3毫米钢板的能力;加上训练廉价,规模庞大,于是它能在交火时给重骑兵团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
火枪盛行后,昂贵的重骑兵逐渐消失,被火力强劲、灵活廉价的持枪轻骑兵取代。在遭遇战的愚蠢阵型里,线列战术是最实用的一款;虽然在实用战术里,它看上去最为愚蠢。
作为大陆唯一保留重骑兵编制的国家,德意志是骑士制度的最后阵地。所以在步兵阵线的两翼,依旧部署了两个龙骑兵小队,左右各二十骑。他们的铠甲从头盔武装到马蹄,面甲里的目光迸射着牺牲的意志;战马披着的连环钢片,像红床单一样垂在青青草地上,夺目华贵。
就算具备极致的负重力和防护力,这些重骑兵正面冲击步兵线也会死伤惨重。集群冲锋就会被火炮全歼,迂回收割也比不上轻骑兵团――龙骑兵在待命时很彷徨,不知道上级会下达什么指令。
科技在飞快进步,火力也日新月异,步炮协同成为潮流,步兵不再是脆薄的农夫,步兵已经成为战争主体。龙骑兵在正面战场彷徨不安时,重骑兵在火炮时代的尴尬定位,就昭然若揭了。
一行火炬照亮了马蹄前的草地。格里菲斯策马踱过来,两名侍从官举着火炬紧随其后。
“我军势寡。务必守住步兵两翼,驱赶侧翼迂回的敌军骑兵,阻止对方利用人数优势包抄我军。”格里菲斯轻轻拍了拍龙骑兵尼斯的肩膀:“紧张吗?”
尼斯上尉毫不犹豫地竖起风王剑:“以寡击众,是龙骑兵的传统。”
格里菲斯是统帅步兵的新军将领。所以尼斯强硬以对,坚守重骑兵的荣耀。
格里菲斯点点头,下达完任务就策马离开。火把的光芒侵吞黑暗,一路照亮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修长的滑膛枪驻在地上,一杆枪快有一个人那么高了。
他打开怀表,时钟刚好跳到午夜十二点。
“没有敌袭迹象……是不是我们多虑了?”他有点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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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溪流上游,高地顶端,辎重营里,气氛有点紧张。军官团围在艾莲娜的帐篷前,要求她交出决战兵器。
“武器正在进行最后调试,一小时后才能投入使用。”艾莲娜从小接受精灵国的教育,无论什么场合都气定神闲:“你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一小时,然后放弃溪流阵地,撤回高地本阵,固守到清晨。”
“根据猎骑兵最后回报,艾萨克在围城时,天降神迹,艾萨克居然踏入了天使之瞳的境界,瞬间跻身圣骑士范畴,战斗力超过了军官团的任何人。”国防军一名师长解释:“我们猜测艾萨克袭击了所有猎骑兵。如果艾萨克强冲高地,没有骑士能抵挡他,指挥部可能会被一锅端――您见过天使之瞳的可怕吧?圣骑士会对指挥中心的军官团形成巨大威胁。”
艾莲娜想起了政变前夜,想起了杀人如麻的大团长。的确,圣骑士想刺杀,谁都挡不住。
“您的决战兵器如果能针对艾萨克,军官团就能从容制定作战计划。”师长继续解释:“所以请信任我们。我们不会泄露情报。只想看一眼决战兵器。”
“一小时后就调试完。到时候给你们看。”艾莲娜承诺。
三个师长面面相觑,都没有勇气追问。他们确信,艾莲娜把权力过渡给腓特烈,是谋定后动的事情,因为她铺的后路实在太强硬了:精灵重工在总统府批准下,垄断了精灵技术的军工前景。作为唯一一个同时被精灵和总统府信任的皇室成员,艾莲娜众望所归地执掌军工走向,她等于执掌了国防部的未来。
如果辎重营真的存在所谓的“决战兵器”,那么此事的密级可能很高,高到了只有艾莲娜知悉、连军官团都无权知晓的地步。
只有发生战斗,艾莲娜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这么一想,合情合理。
三个师长不敢问了,他们按捺着激荡的心情离开――因为一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了。只是他们想不到,艾莲娜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地欺上瞒下,操纵了两拨人的决定。
以军官团的立场,肯定选择打不过就跑,绝不会考量慕尼黑的利益。而艾莲娜害怕腓特烈被重重包围,恨不得替他死守补给线,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就算她对腓特烈怨念再深,她都会提心吊胆地担心他,担心他身陷于包围,担心他败走慕尼黑――因为这种害怕,她甚至没有犹豫,就决心鼓动军官团死守高地。
她镇定自若地说谎时,其实慌张得脑袋滚热;她知道自己骗军官团留下坚守,是要打一场以寡击众的阵地战――可是她必须这么做,她一个人抵挡不了千军万马,抵挡不了枪林弹雨。她想,反正女人都是自私的,我就欺负军官团一回吧。
所以,看到军官团相信了自己时,艾莲娜慌张的转身就走,唯恐被看出破绽。
精灵工程师笛米跟紧艾莲娜,忐忑地小声问:“盖在防水布下面的,明明是精灵国运过来的炼钢炉和附属设备……哪里有什么决战兵器啊?”
艾莲娜早有主意,拎着裙子往辎重营地跑:“我记得炼钢设备是模块化的吧?快把雾化模块卸下来,拆分切割一下,运到帅帐去!越轻便越好!工作量不大,一个小时准能做到!”
“啊?好,好!”笛米不会打仗,却娴熟拆装,他一听说不用上战场,顿时信心百倍,呼朋引伴地冲过去拆防水布。精灵工程师一拥而上,几刀就砍断了栓着防水布的缆绳。
随着漆黑的防水布一寸一寸被扯下,小山一样的炼钢设备就露出嶙峋的剪影。
艾莲娜幼年被送到精灵国做人质,在被宣召回国之前,她全盘接受了精灵的优质教育,成绩优异得连神官都钦佩叹服。只有她才能和精灵工程师正确交流。
就在这一刻,慕尼黑城门大开,一行龙骑兵飞驰而出,像一支利箭射出城门。马蹄声震裂苍穹,大吊桥还在震动,城门又像吐牙膏似的挤出一支军队,全是黑压压的火枪兵。这些步兵齐步小跑,蜿蜒成一条匀速移动的蚯蚓,笔直游向正北方的维纳军团。
机缘巧合下,两位空前绝后的领袖终于展开争锋。从这一天起,战争撕裂和平,大地永无宁静。
484 线列战术!军乐中的死亡行军
旷野的能见度只有不到百米,似乎毫无人踪,静谧无比。维纳军团的滑膛枪兵组成长达五百米的方阵,依旧在严阵以待。
午夜一点,一公里外突然炸响6磅野战炮的轰鸣;“咚咚咚咚”的炮响连成一串,溪水被流弹炸起冲天喷泉,更有些猝不及防的士兵被呼啸的炮弹击中,半边肩膀被实心弹丸强行撞飞,剩下半边人站在那里摇晃。
最可怕的是,因为对方的炮兵阵地隔得不远,所以实心弹丸呈类平抛运动轨迹飞行,水平触地,然后弹起,像凶猛的皮球,横着撞进人群里去,砸穿第一具身体,然后串糖葫芦一样击碎后面两个人。
事实上,6磅野战炮的精度并不高,难以命中薄薄的三排人墙。但是总有运气不好的人正面中弹:脆弱的肉体被呼啸的铅球撞得残肢飞溅,洁白的风衣被炮弹撕得褴褛猩红――身边的战友根本反应不过来,往往只被肉体轰击的钝响震得耳膜一痒,然后滚烫的血腥味溅了一身,扭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躺着参差不齐的尸体。
在轰鸣的炮声里,旷野上的草皮随机性炸开,掀起一米高的泥土。喷薄的泥屑此起彼伏,谁都不知道下一发炮弹会落到哪里,可是慌张的步兵们只是抱紧步枪、弓腰张望,而奋不顾身的担架连还在努力救援,源源不断地把还在呼吸的伤兵运过小溪,送回营地。
而格里菲斯浑然不怕死,策马在薄薄的步兵线后方狂奔,声嘶力竭地咆哮:
“不要慌!对方顶多只有十门炮,命中你的概率微乎其微!全体听令,三列并成两列,保持阵型,准备推进!炮兵旅已经锁定敌人炮兵阵地,马上开始反炮击!”
格里菲斯没有吹牛。他提前将队伍摆成三行横队,旷野上的队伍是一条纤细直线,受弹面积大大减小,敌人的6磅青铜炮很难命中士兵。虽然这种阵型非常害怕被轻骑兵包抄后方,但是能有效从炮兵火力下幸存。
因为格里菲斯是新式禁军指挥官,所以他懂得合理规避伤亡。
一轮火力压制后,夜幕里人影憧憧,一排整齐的人墙冒出丘陵,慢慢逼近。铜管圆号的吹奏声飘荡在淡淡夜色里,不顾炮声,庄重地逼近。
巴黎军团的步兵线终于出现了。
炮声,排枪行进的军乐声,士兵的惨叫声,烟幕的燃烧声,无数声音在嘈杂的夏夜里厮杀,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稀疏的炮弹不能带来毁灭性的杀伤,只有两排步兵线短兵相接,才能带来实质性的伤亡。真正的战斗,现在刚开始。
滑膛枪手们攥紧了上好刺刀的步枪。
嘶哑的德国军官在拼命喊叫,而被动挨打的士兵也在恐惧中强行镇定,维持着稳定的阵型,祈祷自己不被炮弹击中。在这个时刻,铁一般的纪律,克服了死亡和未知的恐惧,因为军官那疯狂的咆哮,像在和远方的炮声抗衡:“没有命令,不许开枪!稳步前进,靠近敌军,纪律如钢铁,胜利归我们!全体听令,齐步推进!”
呐喊的军官拔出军刀,与身边的士兵齐步前进,踩着军乐的鼓点,在炮火和硝烟中咬牙切齿地齐步行军。
对面的巴黎军团已经开枪,可是命中率完全是笑话,子弹呼啸乱飞,只听见排山倒海的枪响,却没能破坏德军整齐划一的队形。完美的线列队形在鼓点中继续前进,像纹丝不动的泰坦步步逼近,像无法阻挡的车轮碾压过去。
巴黎军团似乎慌了,对方军官允许了自由射击,枪声开始零星起伏地持续乱响。
在昂扬的鼓点中,德军不为所动地继续前进;不时有人突然中枪,像林子里伐断的树木一样突兀倒下,可是后面的士兵却绕过尸体,不急不慢地继续前进―――每一个士兵都枪口朝天,用力攥紧枪柄,因为他们恪守钢铁的纪律,没有命令,绝不开火,把最致命的子弹,留给短兵相接的那一刻!
因为他们知道,在200米外射击敌人,还不如抬头打天上的月亮,因为命中的概率是一样的。
他们的铅弹是从枪头填放进去的,先填火药,再填铅弹,然后用铁条捣严实――这决定了三点:第一,铅弹必然做得比枪管小,否则填不进去,于是开枪的时候,铅弹也是磕磕碰碰地从枪管里飞出去,根本不知道会飞向何处,如果不贴脸开枪,根本打不中人;如果不抱团开枪,更加打不中人。第二,填弹必须站在原地,搂着枪杆,利用重力来倒火药、塞铅弹,然后用一米长的铁条捣严实。这不是最令人崩溃的,最令人崩溃的是,火药倒多了会炸膛,倒少了就哑弹,操作繁琐程度直追化学家做实验,还得全程站立完成。第三,不能乱开枪,否则填弹就要半分钟。
所以一枚子弹很珍贵,必须走近了再打,打中人才不亏,因为那就可以顺势冲上去拼刺刀了。
所以德国士兵就算挨枪子儿,不断减员、负伤,剩下的人都会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进,保持密集横队,力求逼近敌军60米内,然后开火齐射,一口气把敌人打个人仰马翻。
就算远处枪声不断响起,就算战友不时倒地,只要军乐的鼓点还在跟随,五千德国士兵就克服了中弹的恐惧,禁止了自由开火,在枪林弹雨中继续死亡行军。
在远处丘陵上,屹立着巴黎军官团。看着不断减员、却步步逼近的德军方阵,艾萨克的脸都青了,回头问身边的军长:“他们怎么都不怕死的?”
“我们面对的,可能是本世纪最强大的陆军。”军长忧心忡忡地凝视远方阵地:“为了尽可能发挥装填优势,我已经允许自由设计,杀伤了上百敌人――可是我担心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我担心队伍崩溃,阁下,”军长忐忑不安:“用您的话来说就是,一支军队的血量,不是用人数衡量的,阁下。一支军队的血量,是用纪律来衡量的。纪律优秀的部队,伤亡超过一半,它依旧坚持作战,那么它依旧是完整的军队。纪律败坏的部队,伤亡超过十分之一,士兵就开始转身溃逃:那么这支军队就完蛋了。对于军队来说,大溃逃就像死亡一样,是终结。而纪律是否存在,是衡量军队生老病死的唯一标准。”
艾萨克觉得不对劲,这个理论他隐约有印象,但是记不清楚。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的知识盲区,让艾萨克心惊肉跳。他急忙问军长:“还没接火,德军就倒下了几百人,你觉得我们会输?”
话没说完,远处的军乐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一根琴弦崩断,时间在这一刹那静止了。
因为夜幕中德军士兵的轮廓,不知何时已经无比清晰;他们戴着华丽的羽绒大礼帽,穿着帅气的雪白燕尾风衣,胸前交错的武装皮带交叉成十字架的威严,脚踩的长筒皮靴“啪!啪!”两声立正,在迫在眉睫的咫尺之遥,像军训一样完成了整齐划一的“立正!”“抬枪!”“瞄准!”的制式军姿。
“哗!”“哗!”“哗!”三轮衣袖响,密密麻麻的德军士兵已经齐刷刷端枪瞄准,修长的枪口像一片参差不齐的树林。
从天空俯瞰,德军步兵线离开法军步兵只有60米,一白一蓝两条平行线绵延几百米,而法军大多在手忙脚乱地装填,还在零零星星地开火。
德军士兵偶尔突兀地倒下,洁白的风衣上,洇开一朵刺目的鲜红。
从看不清巴黎军团的轮廓,一直推进到能看清法军填弹的动作,德军在枪林弹雨里,像阅兵式一样前进了上百米。这是一场直面死亡的壮阔行军,就算军官被击中,队伍也会从容前进,因为所有人都牢记那句口号:只有纪律能够带来胜利。
当悲愤的德国军团瞄准咫尺之外的敌人时,他们能看清对方在慌乱地装填弹药――而这忙乱的画面,显得可怜又徒劳。
负伤的军官们军刀一挥,发出最后一个音节:“开火!”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排山倒海的枪响,所有枪口同时喷火后仰,后坐力推歪士兵时,枪口飘出的硝烟连成一片,在旷野上连成了一片浓郁的烟幕,壮阔恢弘。
两军相隔60米,人群密集无比,这一轮齐射仿佛百发百中,枪枪到肉,法军突然惨叫连天,贴脸齐射“噼噼啪啪”的滔天枪响还没熄灭,铅弹爆皮穿肉的声音就“噗噗噗噗”响成一片,演奏出战场法则的高潮曲目。
这一下子,最前面那排法军首当其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花飞溅,东倒西歪倒下一大片。第一排士兵瞬间全部战死,法军仿佛被剥了一层皮,突然露出第二排人来。
第二排士兵只觉得枪声像惊涛拍岸,然后前排倒下一大片,露出宽敞的视野,看见一排密密麻麻的德军枪口,那枪口还在飘着青烟,刺刀宛如金属密林。
事实证明,身边偶尔倒下一个人,和身边突然倒下大片人,其视觉冲击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档次。
德军一轮齐射剥掉法军一层皮,然后一声令下,端着刺刀,呐喊着“总统万岁”,宛如大浪席卷,开始咆哮冲锋。
第二排法军睁圆眼睛,攥着枪本能地想,前面那排都死光了,下一个轮到我了。
他们踉跄后退两步,本能地举枪反击――可是大多数人还在上膛。零星的子弹像打在大浪里,不仅有去无回,而且完全不能阻止大浪拍过来。
法军使用后膛装填步枪,装弹很快。他们奋力装填子弹,可是子弹失手洒落,而怒吼的德国刺刀已经近在眼前。
一瞬间,生死的抉择摆在眼前:站在原地则必死,因为大家都开始踉踉跄跄往后退了;随大流撤退可能会活下来,因为只要跑的比战友快就可以。
法军开始踉跄倒退,继而快退,然后转身就跑,然后越跑越快,最后丢掉步枪来发挥短跑优势,成功拉开与短腿战友的距离。
跑的慢的法军被冲锋的德军追上,葬身在刺刀的海洋里。
无数性能优越的新式步枪被丢在旷野上。大部分枪托上,还镌刻着弗兰大帝充满骄傲的赐名:查斯波特1855.
查斯波特1855式后膛撞针概念型步枪,射程远,初速高,装填快,在短短几分钟里,击毙了几百名德国人。
然后就被丢到了地上。
事后被德国人捡了枪去卖的时候,广告词极为诱人:巴黎步枪,几乎全新,仅仅被扔到地上过一次。
弗兰大帝苦心打造的装备优势,没能拯救纪律崩溃的巴黎军团。无数好枪被丢在草地上,这些超越时代的优秀枪支,被呐喊的德国人狠狠踩进泥里,宛如废铁。
艾萨克张着嘴巴合不拢。他看见湛蓝的巴黎军团在前面跑,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德军在后面追,一场优势对决,居然演变成短跑比赛,让艾萨克怨恨军长乌鸦嘴,居然一语成真。
485 拿破仑阵型
两军短兵相接,法军被一轮齐射打崩士气,开始大溃退。
艾萨克没有选择亲自冲锋,因为战场上流弹纷飞,而且铅弹有毒性,一旦他挨一下,很可能让他救治不及就一命呜呼。艾萨克是个投机主义者,所以风险控制意识很强,他宁肯坐视军队被屠杀,也不会冒险赌上自己的性命。
他不冲锋,不代表他束手无策。
“督战团顶上去,赋予战场处决权,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艾萨克斩钉截铁地抽刀呐喊,下达一系列残忍命令:“炮兵瞄准步兵线开火!两翼轻骑兵迂回包抄,以人数优势切断对方退路!”
“骑兵团进击!”脸膛通红的军长奋力呐喊,传达艾萨克的命令:“督战官执行处决权!炮兵阵地提供火力压制!”
炮兵阵地奉命开火――野战炮的怒吼响起,实心铁球擦着逃跑士兵的帽子飞过,呼啸着轰碎了逃跑法军的脑袋,然后轰然撞进草皮,一边弹跳一边犁向追击的德军,势如破竹地撞断无数大腿,但凡炮弹过处,必定脑浆飞溅,血流成河。
这种无差别杀伤,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德军的攻势。
紧接着,临时组编的督战官策马冲向败兵,在惊慌的法军前面勒马乱转,声嘶力竭地咆哮:“逃兵处决!继续作战!”
声色俱厉的督战官把逃兵吓懵了。败兵的逃跑路线因此停滞,在督战官前面堆成密集的人墙。而督战官也不敢轻易杀人,只在原地怒吼催促。
逃兵一瞧督战官光喊不杀,顿时胆子肥了,一哄而散,溃败如山倒。
突然,军长策马冲出来,横着马刀与一名逃兵擦肩而过,逃兵被刹那斩首,脑袋飞上天空,躯体在惯性下踉跄几步,摔出两米远,蓝色的法军帽子被红色喷泉推上半空,翻滚落地时,人头还在帽子里。
“神圣皇帝赋予战场处决权!逃兵当场处决,不想死的,就回头继续作战!”军长举着血淋淋的马刀,破口大骂。
督战团顿时大开杀戒,纷纷策马追上逃兵,手起刀落,人头乱飞。
败逃的法军本来就是步兵,对督战的骑兵没有抵抗之力;而且督战官都是军官,带头处决逃兵的还是军长,上级的积威气势磅礴,令人不敢反抗。加上德军遭到炮火压制,压力减轻,更让法军燃起再战之志。
败退的法军被迫重整阵型,开始抵抗。
而巴黎军团的轻骑兵,从左右包抄向德军侧翼,快马如飞,枪声不绝,发挥出轻骑兵的卓越火力,效果拔群,打的德军两翼的步兵纷纷中枪跌倒。
轻骑兵一轮齐射完毕,就挎枪上背,拔出马刀,像两朵蜂群,呼啸着包抄到德军背后,骤然冲杀上去,纵深穿插,刹那把德军的步兵线彻底冲断,分成左、中、右三段,配合巴黎步兵形成前后包夹之势,马上就要吃掉德军两翼,完成合围的目的。
尽管巴黎轻骑骁勇,但是击败德军的,并不是这支轻骑兵。
德军本来并没有处于下风。早在轻骑兵包抄时,德国军官就察觉己方会被前后夹击。所以他们不顾炮火,声嘶力竭地呐喊:“变阵,变阵!各团变为空心阵,抵御骑兵!”
德军仓皇停止攻势,以团为单位,背靠背站成空心圆,枪口一致对外,无论前后左右,都有充足火力来抵御骑兵的包抄和穿插;而雪亮的刺刀像刺猬怒放,组成金属的丛林,更令骑兵望而生畏。
空心圆阵,可以射杀四面八方的敌人,是步兵抵御轻骑兵包抄的最强手段;而且骑兵如果陷入多个空心圆的包围,就会被交叉火力覆盖,死得惨不忍睹。
没有步兵支援,骑兵什么都不是。这支骑兵,此时等于在送死。
事实上,德军训练有素,变阵果断,本来应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出现了一个细微问题:他们冲锋了一公里,脱离了己方炮兵的掩护射程,进入了敌方火炮的精确射程。
而空心圆阵型,虽然能有效防御骑兵,却成倍增加了受弹面积,极其惧怕炮兵的针对。
在德军最害怕炮火覆盖的生死关头,艾萨克回头怒吼:“把剩下四十门火炮拉出来!”
巴黎辎重营怒吼答应;两百米外的漆黑丘陵上,几十张防水布被同时扯开,上千支火把层层燃起,点亮了那片恐怖的炮兵阵地:足足四十门火炮,两百多匹马,上千名炮兵,都在整齐排列的野战炮旁边严阵以待;无数嚣张的炮口,黑洞洞地指着近在咫尺的德军,仿佛死神举起镰刀!
五十门野战炮,完全超过了一个师应有的火力编制,而艾萨克故意隐藏火炮数量,只为全面打击的这一刻!
这一刹那,火舌喷吐,炮声连绵,德国的大地悲恸地颤抖,在雷霆轰鸣中簌簌震动。
一刹那间,比“误导火力”密集了5倍的炮火攻势,劈头盖脸地倾泻到刚刚变阵完毕的德军阵地上。
德军为了抵御骑兵,从“一字长蛇”式线列阵型,变成了“遍地绽放”的刺猬阵型――这托大的一刹那,他们就遭遇完美炮袭,德军顿时被炸得满地开花,背靠背的刺猬阵型被炮火掀飞。
本来紧密依靠战友的固防战术,顿时变成了大规模炮击的完美靶子。
远处的德军指挥官听见巴黎炮火密集了5、6倍,顿时脸色都白了,为自己的错误估算悔青了肠子。
德军被炮火轰击得七零八落,阵型不再,人仰马翻。就连军官的呐喊都淹没在雄壮的炮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绊得生还者举步维艰,泥土的喷泉劈头盖脸地淋在他们头上,漆黑的天空仿佛末日。
炮火止歇的时候,残肢断臂已经遍洒疆土。被震得耳膜乱响的德国军官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令他们窒息的是,艾萨克停止炮击的原因是,巴黎军团的轻骑兵已经飞过德军两翼,运动到了包抄位置,发动了势不可挡的突击,开始分割、包围神志不清的德军残兵。
在火炮的配合下,德军阵地被轻骑兵纵深穿插,分割成上文描述的三大块。
于此同时,溃败的法军步兵已经重整旗鼓,黑云压城地紧推而至。步兵、骑兵同时完成了对德军的分割、包围,最终前后夹击――只要趁势吃掉德军两翼兵力,就能合兵围攻中军,发挥出势不可挡的斜击战术精髓,让优势扩大得比多米诺骨牌还快。
这,就是战争艺术的标准演绎,是反败为胜的艺术翻盘。
巴黎军长看得惊心动魄,又心悦诚服。他心情激荡地奔向器宇轩昂的艾萨克,在领袖身边勒住马,荡气回肠地恭喜他:“艾萨克阁下,您的战术造诣触及了这个时代的巅峰。能见证这场奇迹般的胜利,是我毕生的荣耀。”
“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效忠的弗兰大帝,他算个什么大帝?”艾萨克胸有成竹,他在黑夜中伸手,志得意满地攥住敌营的灯火:“步、骑、炮协同作战,是拿破仑战术的精髓。这个时代任何将领总结的战场法则,都无法企及拿破仑的项背,连弗兰大帝都没资格扮演他的化身!我,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凭借手中的佩剑,就成为了世界的主人!
这句拿破仑豪情万丈的名言,被弗兰大帝反复引用,被大总统腓特烈奉为理想。
而真正令拿破仑阵型发挥威力的,则是运筹帷幄的艾萨克!
“拿破仑是谁?而且您在诽谤大帝……您竟然这样诽谤巴黎皇帝……”军长猝不及防,瞠目结舌地咕哝。
艾萨克仰头大笑,直抒胸臆:“弗兰大帝热衷闭门造车,满口纸上谈兵。你竟视他为领袖?他能赐予你奇迹般的胜利吗?他能带领你们实现天下布武的霸道吗?忠诚无比珍贵,也充满风险,也许你应该重新考虑你的投资。”
巴黎军长哑然片刻,已经秒懂了画外音。他想起艾萨克丧尽亲族却冷酷镇定,他想起艾萨克天神附体却理智克制,他想起艾萨克那先进超凡的理念素养,想起艾萨克深不可测的天才底蕴。
一个单兵无敌的圣骑士,却指挥了一场神乎其技的反扑战;在这短短一天里,艾萨克展示的那些精密筹划,艾萨克经营的那些战术欺骗,艾萨克创新的兵种协同,是军长这辈子都学习不完的宝库。
军长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圣人。
“我的忠诚属于您,尊敬的艾萨克阁下。”如果军长再不效忠,连他自己都会骂自己傻。
艾萨克挥手应允,不以为意,仿佛收服一名位高权重的军长,只不过是顺理成章的必然。
486 胜败在此一举
德军节节败退时,巴黎轻骑兵开始发挥最擅长的优势:追击和收割。
在拿破仑战术的完美夹击下,德军一败涂地,撤退时遭到骑兵的收割式砍杀,德军根本跑不过旋风般的骑兵,很可能在撤回本阵之前就被彻底击溃。
在这时候,四十骑龙骑兵宛如两股奔腾的烈火,从左右两翼包夹而至;他们那炽红华美的战马铠甲跌宕飞舞,像一朵烈火在草原上冲浪,沉重的马蹄像狂暴的鼓手,擂得大地震颤不已。
然后,这两列龙骑兵毫不犹豫地撞翻两匹法军战马,势如破竹地扎进法军骑兵阵地里,像两支烧红的针扎进黑面包,轻而易举地纵深穿插,孤身陷入了上千名轻骑兵的漆黑海洋里!
龙骑兵冲锋时,首先慢跑,催马至三百米外时,只需骑士长一声呐喊,所有骑士同时弓腰持盾,放横骑枪,一齐策马急进;须臾冲刺到一百米,骑士长便怒吼:“charge!”于是龙骑兵嘶哑呐喊着“荣耀万岁”,纷纷急进冲锋,在擎风御电的奔驰中,人人抛弃生死恐惧,纷纷紧握骑士信仰,十几匹殷红战马连接成一支脱弦利箭,势不可挡地射进成百上千的轻骑海洋。
德军生死一线的关头,龙骑兵兑现承诺,向百倍于己的敌人,发动了有去无回的冲锋;就算此去将陷入以一敌百的沼泽,他们也要捍卫以寡击众的传统,发誓守护重骑兵的荣耀,直到时代的尽头!
在重骑兵的正面冲突下,毫无盔甲的轻骑兵脆得像纸!
龙骑兵尼斯首当其冲,尖锐的骑枪捅进巴黎骑兵里,可是枪尖没有命中,它擦着一名巴黎连长的耳朵飞过――可是尼斯的甲胄战马狠狠撞在连长的坐骑上。
甲胄战马的铁面具狰狞而坚硬,它狠狠撞在毫无保护的同类身上。
全身的红漆甲片宛如浪花扑上去,狠狠拍在巴黎战马身上――紧接着,马胸相撞,龙骑兵的战马甲胄就像锤子命中核桃,撞得对方胸骨粉碎,浆汁迸溅,对方战马嘶鸣着横飞落地,四蹄还在挣扎,就被甲胄骑兵跃马踏过,肋骨被铁蹄踏穿,当场暴毙不说,然后还被万马奔腾而过,刹那被踩成一张平整纤薄的“骑兵地毯”!
紧接着,后面挡路的轻骑兵立马被骑枪捅穿,整个人被串在三米长的骑枪上,生生挑离马背,而无鞍的战马更惨,它被冲锋的骑士先锋撞得溅血摔倒,飞快被踩进了泥里。
重骑兵冲锋,凭借的是风驰电掣的冲击力,凭借的是铁蹄碾压的气度!在它们的速度消耗殆尽以前,挡路的轻骑兵,全都是注定献祭给土壤的人形化肥。
最外围的法军猝不及防,还没交火,就被冲锋的重骑兵撞得筋断骨碎,人仰马翻――因为他们根本没想到,区区四十名重骑兵竟敢以卵击石。这下连法军骑兵连长都惊愕了。
军长观察到了局面混乱,很快下了命令,上千名法军骑兵迅速反击,形成暴怒的海洋,淹没了龙骑兵那一抹红色星火。
龙骑兵成功地纵深穿插,却身陷重围。嘶鸣的铁甲战马飞快地失去速度,被迫停下脚步,在四面楚歌里怒喷响鼻,和悲愤的骑士一起,左支右拙地抵挡四面八方的杀机。
渐渐的,被激怒的巴黎骑兵团把龙骑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十骑精锐骑士左冲右突,不能逃出。渐渐有骑士力竭,被推落马下,战死于乱军凌虐之中。
然而,在龙骑兵绝望地左冲右突、反复撕裂敌军阵型时,德军步兵线终于撤离到溪流前,开始紧急渡河,退守筑壕的阵地。
是龙骑兵的绝望奋战,给整个德军带来了生存的曙光。
马蹄擂动的大地上,怒吼惨叫在厮杀交叠,金戈铁马在铿锵交击,演奏出高潮迭起的战争绝响,像在赞叹着这些履行义务的悲壮骑士。
那一支屹立不倒的燕尾方旗,始终在人山人海中颤抖、移动,仿佛在偶偶诉说,它说人间最悲恸的守望,就是在无望中用尽最后一滴力量。
“那些龙骑兵可真够顽强的。”军长居高临下地俯瞰那支绝望的劲旅,心悦诚服地赞叹。
和阵亡十分之一就转身溃退的军队相比,那些向死亡冲锋的骑士,简直珍贵得感天动地。
艾萨克不屑一顾。他气吞山河地挥刀拍板:“我军占据绝对数量优势,全军突击!留两个连围杀龙骑兵,其余单位,步骑协同,向敌军高地发起冲击,必须在破晓前占领敌军帅帐!远征军成败在此一举!”
龙骑兵疲惫不堪,只需要围困、折磨他们,就能慢慢全歼,所以艾萨克选择顾大局。
“阁下英明!”军长改旗易帜以后,已经能够流畅地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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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地帅帐前,军官团举着望远镜,忧心忡忡地看见败退的德军仓皇渡河,而黑压压的巴黎军团大举追击。漫山遍野的骑兵和步兵协同冲锋,席卷而来,像淋遍丘陵旷野的油漆,飞快侵蚀着德国的土地。
“如果慕尼黑援兵不能在破晓前抵达,这片高地就是我们的埋骨之所。”一名师长放下望远镜,郑重地盯着艾莲娜。
他们都知道,如果军官团被捕,可能只是枪毙;如果艾莲娜被捕,法军可能会绞尽脑汁地摧辱这位德国女皇,借此摧毁德国的尊严。
师长说这话,是最后一次尝试鼓动艾莲娜逃跑。
艾莲娜听出了话外音,可是她完全没想过逃命。军官团完全是在艾莲娜的操纵下,才坚持抵抗到了现在;如果艾莲娜自己逃了,整个抵抗阵线就会丧失主心骨,崩溃的会更快。
所以她昂头挺腰,冷眼打量漫山遍野的敌军时,倨傲得像个俯瞰臣民的国王。
艾莲娜不说话,另一名师长只好叹息,安慰自己:“大总统就算为了精灵重工的执行官大人,也会出兵快些――慕尼黑的援军,大概在路上了吧。”
艾莲娜继续沉默。她也为腓特烈不顾一切,可是被提醒她才想起来,她甚至不确定,腓特烈到底会为她做些什么。这次的冷场,少了点霸气,多了点辛酸。
“执行官阁下,如今阵地岌岌可危,数千将士命悬一线,您可以亮出事先承诺的‘决战兵器’了吧?”师长再次打破沉默。他们是局内人,所以对“执行官阁下”这个新称谓驾轻就熟。
“决战兵器是一种近程大规模杀伤武器,需要敌军进入射程才可以运行。请命令军队继续佯败,诱敌进攻高地。”艾莲娜终于开口了。她扭头瞥师长,华美的长睫毛镇定地半眯着,动人心魄,气度无双。
487 只属于你的浪漫
巴黎的骑兵在旷野上奔驰。艾萨克挥刀纵马,豪情万丈地亲自冲锋到一座丘陵上,清晰看见长裙曳地的德国女皇伫立在高地之巅。
与此同时,艾莲娜也看见了挺刀跃马的艾萨克。两人仿佛在对视,而其中一人必将为奴。
于是德国士兵抬头看见,居高临下的艾莲娜举臂指向敌军,斩钉截铁地宣布:“敌人必将有来无回!”
艾萨克望见艾莲娜指着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征服欲望吞没身心,令他霸气武断地呐喊:“全军冲锋,给我生擒德国女皇!”
一声令下,法军像蜂群席卷旷野,先头部队已经奉命渡河,试图一举攻下高地。
旱季的河水虽然只有大腿深,可是湍流的阻力依旧令渡河的法军举步维艰。
德军奋不顾身地反击,枪声大作。河里的法军顿时人仰马翻,坠马的骑兵被马磴子卡住脚,一边被浸泡着脑袋,一边被战马愣拖过河。
因为密密麻麻的法军争相渡河,所以在四米宽的小河里,飘着无数鼓胀的尸体,夜色里的河水被血染得黝黑。
仇恨形成战争,战争操纵命运,而命运将至少吞食一人,不是艾莲娜,就是艾萨克。胜者和奴隶,将在破晓前诞生。
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人多势众的法军强行渡河,炮击和子弹竟然无法阻止。法军很快夺下河岸当做滩头阵地,开始迅速集结,她们离开艾莲娜站的高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丢了滩头阵地,只要法军完成集结,攻陷高地帅帐,只需要几波冲锋的时间。
“败局已定。”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军官团都听得很清楚。
“为德意志战斗至死,是军人神圣而不可推卸的义务!”艾莲娜突然回头怒吼。她听了太多悲观的抱怨,已经受够了。
军官团不吱声了。他们在内心深处都明白,艾莲娜的坚持才符合民族精神――只不过他们不想死,所以才搬运借口。
悲怆的沉默笼罩了绝望的帅帐。
艾莲娜左手藏在蕾丝袖子里,拇指摩挲贞洁匕首的雕花,心情越激荡不安,越要绷住脸,不让人看出来。在存亡之际,她发热的脑瓜里,却滚动播放着去年写给腓特烈的信:
“谁都不能像你一样给我这样疯狂的幸福,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为你牺牲了我的生命,我还要为你牺牲我的灵魂。你知道我瘫软在你怀抱里时,我牺牲的比你看见的多得多。去告诉他们吧,让他们嫉妒得发疯好了!我早就是你的东西了,就算你不要,我也再不属于别人。”
艾莲娜决定在兵败的那一刻用匕首结束自己。她的身体不仅没有害怕得颤抖,反而荡漾着奇妙的浪漫。她自豪地想,我为了情人战斗到死,这种特权连菲莉雅都来不及享受吧?
她想着那些狂野热烈的偷情时光,抿唇淌下泪来,她对腓特烈已经没有任何要求,爱情能感动自己就足够享受。
在她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远处突然万炮齐鸣,法军沉寂已久的炮兵阵地突然苏醒咆哮,产生连绵不绝的轰鸣!
因为在暗夜的旷野深处,一片沉默的骑兵在草浪中飞驰,骑士纷纷低头弓背,放弃骑枪,攥紧缰绳,贴在马背上冲锋,像一道道刮过旷野的闪电,马蹄重得让大地痛吟!
每一骑都披着繁缛华丽的坠地马铠,那赤色夺目的鲜红,就是龙骑兵的不二招牌!
艾莲娜听见国防军师长发出9岁女孩尿床般的尖叫:“援军!那是慕尼黑援军!”
她就算看不清骑兵的身影,都欢喜得捧脸哭泣,耳边更是充斥着军官团喜出望外的尖叫:“腓特烈大总统支援的好快!”
“整整两个龙骑兵中队包抄法军的屁股,他们的炮兵阵地完了!绝对完了!”
“是的!所以他们的炮兵才响成一片,他们马上要被一锅端了!”
艾莲娜欣喜若狂,贞洁匕首“咣啷”摔出袖口,泪眼滂沱地捧脸眺望远方,心里的幸福像泡沫,酸酥麻痒地充盈胸腔。
和军官团推测的一样,在夜幕下狂奔的重骑兵,正是腓特烈亲自率领的龙骑兵中队和银色骑士团,总共三百名册封骑士。他们星夜疾驰,甩开逶迤的步兵大军,夜奔百里,终于在这边战斗结束前,出现在法军炮兵的射程里!
腓特烈心心念念地记挂艾莲娜,就算骨头都被颠散,都马鞭狂抽,未曾停过,他的披风嚣张地在空中拉直,像猎猎旌旗,同样从未落下过。而菲莉雅必须聚精会神,才能和总统保持相对静止。
然后,远处的炮兵阵地突然喷射密集火舌,在夜幕下绽放昙花一现的焰火;然后数十枚炮弹呼啸而来,密集落在骑士团经过的地方。
冲锋状态的骑士团,居然跑出了炮弹的打击圈。巴黎炮兵赶紧重新调校大炮仰角,重新装填。
马蹄声已经震得炮架簌簌发抖。炮兵连长用各种振奋人心的脏话问候填弹兵的家属,来增加装填速度。
可是炮兵观察员发现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在承受第一轮炮击后,腓特烈扭头呐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三百骑士立刻呈百花齐放式分散,每匹马之间距离十几米,然后齐头并进,一起冲向炮兵阵地。
以前的重骑兵,通常集群冲锋,越密集越具有破坏性;可是腓特烈一反常态地命令骑士分散冲锋,让敌方大炮有种弓箭射渔网的无力感。
炮兵连长一看,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这踏马还打个屁?
巴黎的炮兵连长们纷纷丢下望远镜,向营长报告急情,要求骑兵增援。
基层要求被层层上报,在此期间,阵地又开了两轮炮,显然一无所获。用精度捉急的野战炮,去捕捉高速移动的稀疏骑兵,等于弓箭射渔网,能命中就奇怪了。
腓特烈的骑兵越冲越近,骑士盔甲的轮廓迅速清晰起来,并且最前线的观测员确定自己听见了腓特烈在用法语侮辱艾萨克的祖宗。
炮兵观测员是趴在最前线的观察者,他们用望远镜确定打击坐标,然后用声带来传递情报。
在叫嚣的骑士团踩烂炮兵观测员的脑壳时,法军上层的批示下来了:
“正在开会讨论,请前线诸公克服困难,众志成城,忠于职守,等待最后决定。”
因为无法联系到前线的军长和艾萨克,而且骑兵预备队全部投入渡河作战,所以臃肿的制度自动给出了这样的批复。
炮兵营长把上级批示撕碎摔散踩成粉,痛不欲生地破口大骂:“开你妈啊!”
下一秒,腓特烈策马冲进炮兵阵地,“嗖”的一声擦过一门野战炮,理想使者寒光闪过,三颗人头飞上半空,热血纵横交错地呲红了骑士盔甲。
填装手、炮手、炮兵长都站起来想跑,却被腓特烈一刀斩首,身躯呆滞摇晃的时候,更多骑兵汹涌而来,像狂鸦过境似的,与这三具尸体擦肩而过。
尸体摇晃、摔倒时,腓特烈已经飞驰过去大开杀戒,砍翻了另一名逃窜无门的炮兵装填手。
接着,无数骑士冲进阵地。守军屹立端枪,刚射击完,就被一名飞驰而过的骑士擦肩而过,削去半边身子――骑士都不需要挥砍,只需横刀路过,战马的速度就能杀人。
被骑士团渗透的炮兵阵地变成了屠宰场,叱咤风云的野战炮变成了冷漠的钢铁,溅满鲜血,却无动于衷。
经过短暂的血洗,巴黎炮兵阵地缴械投降,狼狈的炮兵营长跪在腓特烈倨傲的马蹄前,同意倒戈。
两个旅长早就骑快马跑了,炮兵旅下辖三个营,堂堂主力炮兵阵地,被俘虏的营长居然变成了军衔最高的军官。营长悲愤莫名,不仅含恨倒戈,还表示愿意戴罪立功,指导德军使用这些6磅炮。
腓特烈早就下了命令,砍杀持枪者,留下专业炮兵。所以俘虏大多是手无寸铁的观测员和炮手,只要上级军官屈服,就具备继续运转炮兵阵地的能力。
“给我调转炮口,瞄准艾萨克的后方,狠狠轰踏马的!”腓特烈这个主意酝酿好久了。
三分钟后,空前强烈的炮火降临在密集的法军头上,炸得法军鬼哭狼嚎。艾萨克痛苦地发现,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已经变成烫手山芋,因为他们的炮兵阵地开始对自己人开火了。
艾莲娜瞧见法军被炸得遍地开花,开心得踮脚嚷“万岁”,回头时长发甩成圆圈,美滋滋地攥着拳头,欢喜嚷道:“你们看!我说会赢的对不对!”
军官团心悦诚服,赞叹执行官高瞻远瞩部署有方。德军欢欣鼓舞,法军六神无主。
488 法军最娴熟的技能是什么!
――――――――――――――――――
法军在炮声里人仰马翻。泥土和灰尘铺天盖地,落在军长脸上,被汗水和成泥浆,擦把脸就满面乌黑。
军长声嘶力竭地嚷嚷,试图盖过炮声:“艾萨克阁下,我们的炮兵阵地沦陷了!怎么办,回头围歼他们吗!”
法军此时回头,围歼腓特烈所部,还能悬崖勒马,因为德军本阵不仅伤亡惨重,还失去了骑兵部队,基本上不具备追杀能力。
可是,艾莲娜在风儿里荡漾的动人剪影,始终占据了艾萨克的脑海。艾萨克没能俘虏菲莉雅的芳心,留下一生遗憾;此时有机会俘虏艾莲娜,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想得到她。血管里奔腾的雄性荷尔蒙根本不允许他后退。
“我已经失去了梦中情人。我已经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国家,失去了所有爱我的人。”
“凭什么腓特烈就拥有我想要的一切?他也应该体会一下我的感受,体会一下心脏被拔出胸腔的阵痛。总得让腓特烈失去点什么!”
“比如艾莲娜。”艾萨克想得怒火中烧。
“这一点损失算什么?我们有一万人、两千骑,其中半数已经渡河,难道还拿不下一座四千人的高地?”艾萨克破口大骂,声嘶力竭地督战:“继续冲锋!生擒艾莲娜者,奖赏十万,全连晋升!临阵脱逃者,就地处决!全都跟我上,攻陷高地!”
然后艾萨克英勇无双地策马冲刺,跃马飞入小河,战马踏水而过,激起冲天水花,宛如天神劈波斩浪,冲上浅滩,身先士卒地率领法军发起冲锋。
军长傻眼了。他总觉得这么打仗有点不对劲,犹豫一阵,终究不肯过河。
法军一看领袖冲在前面,顿时斗志蓬勃,马上信心万丈,高喊着“光照万岁”,山呼海啸地一拥而上。
德军奋力抵抗,军官团亲卫队全部顶了上去,这些重甲骑士一身铁皮,头盔倨傲,刀枪不入,被子弹打得盔甲火花乱弹,连冲带砍,劈得冲上阵地的法军抱头鼠窜。
结果艾萨克跃马出现在战壕外,高大的身躯遮住火炬的光线,影子宛如武神笼罩了仰头的骑士。
然后艾萨克怒吼一声,完全态的“真理之眼”全功率催动,神恩辐射暴涨到350,双目睁开,火光迸射,宛如暴怒的天使,一刀劈下,战壕里的骑士被连人带剑劈成弹弓形状,仿佛剪开肉罐头,里面的东西流了一地。
军官团亲卫队遇上了圣骑士,完全无法抵抗,全线溃退。
法军高歌猛进,连夺三层战壕,直冲艾莲娜的帅帐。
艾萨克冲杀得一身腥臭,狼狈地催马上坡。他抬头仰望德军帅帐,看见白色裙摆依旧居高临下地飘扬,仿佛永不倒下的精神旗帜,连兵败都不能动摇她的意志;因她的白裙在山巅飘扬,所以德军永不放弃胜利的希望。
就算兵败千里,她自岿然不动。艾萨克不由得怦然心动,心想就算帝制消失,而她依旧是个女王。
冲锋的法军已经近在咫尺。如临大敌的军官团剑拔弩张。艾萨克甚至能看清女王动人的脸蛋。
艾莲娜注意到了一马当先的艾萨克,她微微一笑,俯瞰这只蝼蚁。
艾萨克火冒三丈,这让他俘虏女王的心情更加迫切。
“给我冲上去,杀光男人,留她一个!”艾萨克挥刀怒吼。死在他刀下的重甲骑士数不胜数,他亲自率领冲锋,绝对无人可挡。
艾莲娜继续微笑,伸直手臂,指示前进:“士兵们,让愚蠢的敌人迎来末日吧!”
争相渡河的法军突然发现,河水变得跟沼泽一样粘稠。他们纷纷低头乱摸,发现手上沾满黑油;这浓稠黏臭的黑油随河水顺流而下,在水面上积了薄薄一层,才被发现。
“这是什么油?”喊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更壮观的景致吸引了法军。
在破晓的夜色里,一条喷薄的火龙拔地而起,并且势不可挡地蛇行蔓延,顺着溪流的走向,刹那蔓延到山脚。
而且,火势爬得比多米诺骨牌还快,它燃烧着蜿蜒而下,刚刚还只看见山巅有一处火头,一眨眼,篝火就伸展成横跨地势的火蛇,直扑渡河的法军!
漂浮在河面上的黑油显然极易燃烧,所以在上游一点火,火势立刻无法控制。法军眼睁睁看着河流被点燃,眼睁睁看着烈火在河面流淌而下,眼睁睁看着火焰狂奔着吞噬河流,势不可挡地倾泻而来!
漂浮了黑油的河流,在漆黑的夜空下爆燃;从天空俯瞰,整条河流都起了火,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岩浆带。冲天火势能驱散黑暗,远在慕尼黑都能看清,黑幕中蜿蜒着一条火光熊熊的红绳!
渡河的法军哄然大乱,哭爹喊娘地试图转身上岸。诚然法军善于逃跑,可是这一次他们跑的不够快。
宽达四米的冲天火墙,顺着河流,势如破竹地平推而下,毫无阻碍地吞没了河边的法军,形成“贯通南北”的烈火长河,把法军分割成“东、西”两部。
火墙宽达四米,高达四米,火势粗壮得溢出河面,烧得黑烟滚滚,热浪烤得人的头发焦黄翻卷。而橘红剔透的火墙里,有无数暗淡的人形在激烈狂舞,像远古的狂乱祭祀。
黑油燃烧的刺激性气味,和浓烈的蛋白质焦臭味,跟香浓的油脂烧烤味道混在一起。这香中带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惨叫声,尖叫声,火焰爆鸣声,凶猛大炮声,在这个毫无人性的夜晚交相辉映。
两岸的法军精神崩溃。他们足足失神了10秒,睁圆眼睛凝视同伴被烹调的画面,然后开始尖叫“地狱”“饶恕我”“救命”之类的词汇,开始不顾一切地在旷野上狂奔。
黑色的旷野上,绽放着此起彼伏的炮火,狂奔着精神失常的溃兵,那种奔跑中的疯狂,仿佛非洲迁徙的角马。
法军第二次出现大溃退。两次溃退都是命中注定,但是这一次,上帝都无法力挽狂澜。
远处的军长目瞪口呆。他想起哪儿不对劲了:没有进行战术侦查和试探性进攻,就发起全面突击,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输才怪。
艾萨克的目标是破晓前拿下高地,所以心情迫切――道理军长都懂,可是他愣想不明白,突击就突击呗,艾萨克自己冲上去做什么?炫耀圣骑士的战斗力吗?
现在绝望了,人家把河流点燃了,火墙横架南北,法军被拦腰斩断,艾萨克陷在前线回不来了。怎么办?
军长熟练地决定:逃跑。
这时候,两个炮兵旅长气喘吁吁地在军长旁边勒住马,汗流浃背地报告:“报告军长,属下失职,炮兵阵地丢了。”
军长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呵斥:“你二人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阵地上!”
旅长羞愧地道歉,然后问军长,然后我们怎么办。
军长严肃地说:“当然是战术性撤退。命令所有轻骑兵向洛林方向移动。”
嗖的一声,军长就跑远了。
两个旅长没想到,刚结束一段筋疲力尽的逃跑,又立刻踏上新的旅程,感觉快跑得脱水了,暗想谁有我辛苦。他们无可奈何地疲惫上路,跟军长一起逃命。
不是人多就叫军队。没有信仰就只能算观光团。
这时候,腓特烈部三百骑笔直杀出来,冲散溃兵,和被包围的尼斯部三十骑汇合。因为战局变化迅速,所以尼斯率领的敢死队虽然伤痕累累,却能够坚持作战。
然后两波人合兵一处,一起驰援本阵,冲向一公里外的火墙天堑。一路上杀得溃兵作鸟兽散。
少顷,腓特烈率军冲到火墙前,被热浪烤得勒住马。骑士们抬头仰望,目测火墙高达三米,高山仰止,噼啪的烈火和骑士铠甲交相辉映,照得旷野亮如白昼。
“怎么办?”菲莉雅扭头问腓特烈。
489 天照级视网膜娱乐系统
腓特烈扭头看,火墙终止于南面一公里外。
“从南面绕过火墙!”腓特烈率领骑士团飞奔而去。他对溃败的法军没有丝毫兴趣,去救艾莲娜才是他牵肠挂肚的目标。
军官团更是欢呼雀跃。他们发现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势,居然分割了敌军,使法军首尾不相顾,彻底消除了法军的人数优势,起到了“改变地形”的战术效果,纷纷叹为观止,赞叹决战兵器果然非同凡响,一时褒奖不绝:“我从军多年,此刻才领会执行官‘佯败诱敌’的深意,实在惭愧。”
“惭愧惭愧,不应该对执行官心存怀疑的。”
“是啊是啊。”
艾莲娜此刻也放开了,回头颔首微笑,诚恳道歉:“其实并没有决战兵器。我只是吩咐精灵重工的团队,把炼钢使用的高温燃油倾倒在河水里,让它顺流而下;燃油漂浮在水面上,自然可以燃烧;等燃油烧尽,火就灭了。”
军官团有些震撼,感受到了把民用技术军事化的威力。大家对艾莲娜的精灵重工肃然起敬。
枪响渐渐熄灭,战场一度沉寂,因为进攻的法军都被脚下的烈火城墙吓呆了,纷纷趴在沟堑里不敢出来,猜测领袖离开投降还有几秒钟。
艾萨克的战马中弹,躺在地上吐白沫;他滚落战壕,灰头土脸地盯着那壮观的的火墙,感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他身怀真理之眼,穿越到这世界,本想大展身手,却屡屡挫败。就连一场十拿九稳的战役,都接连受挫――炮兵阵地的倒戈只是令他腹背受敌,但是这道从天而降的火墙就有点灭绝人性了。
艾萨克咬牙切齿地喃喃:“石油……石油!居然用石油点燃了河流?这世界还处于古典时代末期,连内燃机都没有,怎么可能随军携带大量石油?这不可能!”
“魔法……这是精灵的火系禁咒!这是传说中的烈焰风暴!”旁边那个络腮胡子连长已经吓得胡言乱语:“精灵会魔法的事情是真的!”
“精灵?!”艾萨克睁圆眼睛,突然揪住身边的连长,声色俱厉地问:“历史上有精灵开采石油的记载吗?”
“石油?什么石油……”年长的连长就算阅历丰富,都吓得语无伦次。
“石油!黑色的油,能烧的黑色的油!我问你,有没有开采石油的记载?有没有?有没有!”艾萨克疯狂地摇连长。
“没……没听说过……但是烈火沼泽的传说里,好像提到过黑色的引火物……而且精灵科技号称领先大陆五十年……”连长被摇晃成拨浪鼓,攥着衣领咳嗽:“别摇了……要死了……”
“精灵科技,领先……大陆……五十年?”艾萨克终于明白,为什么弗兰大帝会在维纳签订城下之盟,急流勇退地退兵了。
本时代科技水平再突进五十年,大概等于1794年,刚好是内燃机理论成熟的年代。
这样一说,精灵在机缘巧合下发现石油的燃烧价值,甚至试作民用,也是情理之中。正因为清楚石油的燃烧效能,所以艾莲娜才命令德军反复渡河作战,为火烧法军作准备。
这也解释了德军的种种失策――以寡击众,滩头迎战,本来就愚蠢。但是正因为有佯败,艾萨克才容易轻率进击,导致法军遭遇火河,受到毁灭性打击。
他突然后悔轻敌了。
这支法军还沉浸在巴黎的纸醉金迷里。用这样一支臃肿的部队,去进攻战后幸存的德军精锐,还强行渡河作战,还试图一战功成――艾萨克,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艾萨克后悔莫及,但是为时已晚。
他想起仰望艾莲娜时,他观察到了女王的自信微笑――原来在那一刻,她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都是我蠢啊。艾萨克想。
“可是就算我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数法军依旧存活,德军帅帐近在咫尺。只要活捉了你,腓特烈就必须跟我谈判;我甚至可以在帅帐里把你干个死去活来,看你是否笑的出来。”艾萨克对艾莲娜仰慕得心悦诚服,也憎恨得深入骨髓。征服艾莲娜,伤害腓特烈,成了他唯一的快乐。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反扑计划,瞪着火墙,眼睛睁圆,瞳仁里跳跃着复仇的烈火。
毕竟,他是天使之瞳的圣骑士,在战场上纵横捭阖,谁能阻挡?
念头一定,艾萨克再无懊悔与恐惧;他奋力跳出战壕,声嘶力竭地号召士兵:“所有人跟我上!占领他们的帅帐,生俘他们的女皇!”
可是法军瑟瑟发抖,没有人敢从战壕里爬出来,响应领袖号召。
在艾萨克满腔悲愤之际,真理之眼最强大的功能终于解锁。
作为半神持有的最强大的“真理之眼”系统,“石匠”级单兵强化功能只是最皮毛的部分;艾萨克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媲美圣骑士的单兵作战能力,而是覆盖所有普通人的信息轰炸能力。
“‘天照’级视网膜娱乐系统调试完毕,准备激活,”单调的女声终于丰满起来,仿佛沉睡的海妖妩媚苏醒:“广播面积:十万平方公里。请问是否投送娱乐节目?”
“是。”艾萨克争分夺秒地操作。
突然,千万枚纳米终端,汇成苍翠极光,轰击在高地上,宛如绿光灌顶。
紧接着,无数纳米终端有秩序地轰击法军的眼球视网膜。
每个纳米粒子能在一秒内横穿视网膜10000000次,它在视网膜上留下稍纵即逝的光斑。
这些排列有序的光斑,则自动形成分辨率600x800的半透明2d画面,画着艾萨克怒目圆睁的脸。
这画面矗立在所有法军士兵视野里,栩栩如生,声情并茂,令人惊为奇观。
法国人惊呆了。他们头一次看到这种技术,以为是上帝的赐福。
其实,这只不过是“真理之眼”的主要功能而已:给古文明的远征军团播送娱乐节目,调节身心健康。它实际上是一枚保存完好的中枢广播器,强在具备开采四维资源的能力。
“节目曲库:零。是否放送自定义节目?”女声飞快地问。
艾萨克早就预习了这套系统,他娴熟地操作确认,然后开始播放他那张吓人的脸:
“听着,你们亲眼目睹我的降临,这是神迹在人间的唯一展示。从为我作战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是法国陆军,你们就变成了天照会的信徒,变成了上帝唯一的选民,你们将跟随天照会的旨意,修缮自身罪恶,追求成神美德,等待与神同在的那一天!天照会的信徒们,跟我一起爬出战壕,夺取胜利!”
在古典时代,军队的娱乐仅限于奸杀掳掠,谁也没见识过这样精密小巧、声情并茂的小荧幕。
艾萨克的个人光辉,配上无数难以解释的超凡神迹,这些元素,纷纷与激情澎湃的演讲发生共鸣,把战壕里的四千法军,变成了说啥都信的无知暴民。
一刹那,刚刚还缩在战壕里盼望投降的法军,全部变成了坚定追求投胎转世的神选信徒,怒吼着发动了媲美死士的冲锋。
仿佛大地生笋,无数战壕里突然长出密密麻麻的人形,山呼海啸地向艾莲娜发动冲锋。
而艾萨克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方,宛如阿瑞斯战神,双瞳喷薄着夺目的火焰荧光――他冲锋时,身影如电;刀落处,铁甲绽开。冲上去的军官团亲卫骑士,竟然在电光火石间,被一刀一个地砍翻,完全无人能挡!
军官团面如土色;在大团长消失后,他们再次想起了被速度支配的屈辱,和被圣骑士屠杀的恐惧!
石匠级单兵武装,带给他无与伦比的个人战斗力;
天照级广播系统,赋予他不由分说的信息轰炸权;
而布雷施劳德亲族甘愿贡献的生命能量,足够这两个系统运行一百年!
亲族甘愿赴死,因为他们相信,真理之眼,必将统治全球。
而最强半神艾萨克,这才刚刚张开羽翼,露出统治法则的锋芒。
490 喜欢就要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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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听见马蹄在咆哮,他知道腓特烈在怒吼着冲上山坡,可是胜败已经决定。他破釜沉舟地冲向艾莲娜。没有人能阻挡圣骑士抢姑娘。没有人。
军官团的亲卫队奋不顾身地阻挡,却像螳臂当车,被艾萨克左右开弓地砍得踉跄跌退,眼睁睁看着这个杀红眼的圣骑士冲向他们的女王。
200点神力值,足够给他们换来高官厚禄,却在天使之瞳面前不值一提。
艾萨克看见艾莲娜手足无措地站在帅帐门口,这个美人儿从头到脚都荡漾着知性的光辉,从倾泻的长发,到宁静的裙脚,都充满遥不可及的诱惑。
只有德国女皇的美色,才能补偿我的苦难,这才是我所向无敌的原因吧。艾萨克胸有成竹地想。
然后他潇洒地挥一剑,荡开劈来的军刀,咆哮一声“我有人质,都别动!”伸手就去搂艾莲娜的细腰。
他笑得无比满足,仿佛艾莲娜是他的囊中之物。
艾莲娜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露出帅帐里的大黑嘴子来。
那是个做工考究的雾状喷嘴,安装在一尊笨重漆黑的硕大机械装置上,而机械的本体则藏在主帅营帐里。机械表面充斥着粗犷的铁管和零件,繁缛复杂,荡漾着蒸汽技术的原始魅力。
那是一尊巨型喷雾器,喷嘴刚好从两页帐篷里探出来,被艾莲娜的身影刚好遮住。她一走开,喷嘴就露出来,而艾萨克正好用慈祥的笑容迎上。
守株待兔的精灵工程师扳动阀门。
喷嘴射出一蓬黝黑的粘稠烟雾,这喷雾细如烟雨,却势如破竹,喷出四米远,气势犹未绝,像浊密的蜂群笼罩了艾萨克。
艾萨克被射了一脸,有种在细雨里奔跑的错觉。这一刹那,他是懵逼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这是什么?不是农药吧?又黏又臭,这么粘的液体,怎么能喷成这么细的雾?”
在他一头扎进湿淋淋的喷雾里时,灵光一闪,他突然想到了在家族企业锻炼时见过的喷嘴:高压气流式喷嘴。
高压气流式喷嘴,利用高速气体,将浓稠液体呈雾状喷出。用途很狭窄,主要作为燃烧喷嘴,功能是让气雾状的重油充分燃烧。
艾萨克回忆起他参观炼钢炉的震撼画面:庞大的炼钢炉烧得内部通红,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炉内的一排燃烧喷嘴不断射出气雾状重油,雾状重油发生爆燃,变成炽红火焰,形成炼钢的绝佳温度,炼制出无与伦比的绝世合金。
他心头一凉,再次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美人儿的心计――她居然拿民用的炼钢设备,来对付所向无敌的圣骑士?她居然拿炼钢的设备来烧我?
艾萨克嗅到令人头昏目眩的刺鼻气息,这才反应过来,淋他一脸的喷雾,的确是重油,的确是点燃河流的那种重油!
艾莲娜摘下火把,毫无怜悯地将火炬伸进喷雾里。火焰被吹歪,四米长的喷雾摇身一变,爆燃成四米宽的烈焰火龙!
所向无敌的艾萨克,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烈焰中跳舞的人形。
冲上高地的法军目瞪口呆,突然听见领袖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哀嚎。艾萨克,这个绝赞的领袖,上帝一样的天神,刚刚才成为法军的精神信仰,转眼就变成了烈火里跳跃的火柴人。
法军很努力才看清楚火焰的模糊人形;他们看见主帅捧着脸嚎啕不休,被喷薄的火柱推得踉跄倒退。什么下凡天神,都被龙息烈焰烧得魂飞魄散;什么领袖形象,都在凄厉哭喊中灰飞烟灭。
“那是禁咒、龙息术!精灵的火系魔法能击败圣骑士!”法军吓得语无伦次,各种谣言开始流传,并且谣言像盗版小说一样衍生无数版本,导致山脚下的法军听说假神艾萨克被加百列大天使就地正法了。
艾萨克刚刚建立起来的无上地位,在狼狈的焚烧中瞬间崩溃。法军心目中的神圣领袖,艾萨克,被艾莲娜变成了一堆尖叫的火炭。
所向无敌的领袖被当场烹熟,这画面让法军丧失斗志,导致第三次大溃退。有人发疯地往山下跑,带动军队连滚带爬地撤下高地,一头撞到河边,然后看见满地蜷缩的黑柴。这地狱景象彻底剥夺法军的理智,很多精神崩溃的人直接丢了枪,跪地投降,哀求德军来纳降。
军队的信任,战役的胜利,远征的收益,全在艾莲娜翩然转身、露出重油雾化喷嘴的刹那,灰飞烟灭。艾萨克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艾萨克被烧了一秒,就像只起火的蝗虫,刹那跳走三米远,滚地作驴鸣。他像滚筒一样粉刷地面,可是他挂了一身淋漓的重油,无论怎么打滚也压不灭。
腓特烈策马冲上山坡,尖叫:“艾莲娜!!艾莲娜!”
艾莲娜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尖叫,居然幸福得无以复加,心想他居然为我惊慌失措,果然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呀。她连忙丢了火把,跑两步站住,背手作乖乖女的模样,踮脚嚷一声:“我在这里。”
腓特烈手忙脚乱地摔下马,又一骨碌爬起来,张开双臂跑向艾莲娜,用力抱住她,嘶哑说话时,肺叶喘得像漏气风箱:“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太棒了,谢谢你,谢谢你平安无事。”
远处的艾萨克惨叫着蛙跳三米,火焰如影随形地黏在他身上,像一团鬼火在突进、逃离。
“你快去追他,艾萨克早跑了。”艾莲娜被铁皮人箍得皱眉,推他嗔道。
可是腓特烈只关心艾莲娜。他只回头潦草地示意兰斯洛特“去追敌军”,就攥着姑娘的肩膀,上下反复打量她是否安然无恙,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才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谢谢你安然无恙,谢谢你谢谢你”,然后用力抱紧她,像个失智的神经病。
艾莲娜忽然委屈得撅起嘴,垂手任他拥抱,倾倒在他怀里嘟囔:“你是多害怕我死掉啊?让我知道啊,喜欢我就告诉我啊,笨蛋。”
腓特烈六神无主地推起面甲,露出满脸泪痕:“那还要说吗,我的心像在平底锅上冒烟。”
“要说啊,有多喜欢就要说多勤快,我要听!天天都要听!”艾莲娜想起被冷落的惴惴不安,就激动得眼泪打转,此刻越满足,嘴唇就撅得越娇气。
“好喜欢你,命都给你。”腓特烈手忙脚乱地揩她的泪,一慌张就又去抱她,仿佛抱紧了就不会弄丢她。
艾莲娜破涕为笑,伸臂搂着他那冰凉的盔甲,仰脸瞧着他,小声邀功:“我也是我也是!我绝不会被活捉的,你别怕丢脸……”
“别说了!”腓特烈听得心惊肉跳,扯掉头盔扔掉,歪头捧起她滚烫的脸蛋,当众吻她。
菲莉雅策马追上山坡来,瞧见军官团一脸尴尬,低头噗嗤一笑,抬头就板着脸催促军官团:“骑士团追杀艾萨克,我们也有的忙呢!几千法军在河边摇白旗,各位老爷还不去接收俘虏和武器?”
发呆吃醋的军官团如梦初醒,大呼小叫地指挥军队去打扫战场。
艾莲娜听见菲莉雅的清越声线,急忙推开腓特烈,低头咬嘴唇:“都被人看见了!”
腓特烈拉她的手:“我要改宪法,授权公民娶两个夫人。这样总能公开亲你啦?”
菲莉雅的尖耳朵一动,听的清清楚楚,笑着嚷道:“都发什么呆,快跟我去接收缴获的大炮!先到先得噢。”她蛮不讲理地宣布了分配规则,然后咯咯笑着跑了。
军官团一听“先到先得”,唯恐自己那个师少分几门炮,顿时光速跳上马,嗖的一声全都没影了,地上只剩弹壳打转。
艾莲娜发现电灯泡都不见了,呆了一下,就踮脚仰头,啄着去找腓特烈的嘴唇:“你伤了我的心,不补偿可不行哦。”
腓特烈差点被艾萨克劫走挚爱,本以为会抱恨终生。他能嗅到艾莲娜的体香,都引为上天恩赐,所以对艾莲娜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你好看,你说了算。”
491 私人授业 彻夜操劳
黎明破晓,旷野尽头迸射洁白曙光,新的一天陪同朝阳冉冉升起。
一夜过去,恐怖的炮声终于停息,苍蝇嗡嗡地盘旋在战场上空,发出快乐的轰鸣。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凭借以寡击众的艺术,改变了世界大陆的格局,让历史来了个踉跄的急转弯,史称火河战役。
数百年后,这场著名战役被制作成兵棋出版,经过无数军事研究员和兵棋玩家的反复推演,发现艾莲娜方的胜率低于10%。
作为败军之将,艾萨克成为了千百年里争论的焦点。他饱受诟病,偏激学者指责艾萨克的意气指挥葬送了法军的巨大优势。
而艾莲娜的奇思妙想改变了历史,是史家都同意的事实。
从这天起,精灵重工这家公司终于走入世界视野,开始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德军有条不紊地整编俘虏、打扫战场时,某些高层已经躲进辎重营里的精灵帐篷,决定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腓特烈把空盔甲扶正,让它立在窗前,然后穿着衬衣摔进被子里,望着镜子前的艾莲娜:“我的盔甲都卸掉了,你还在忙什么!妆比盔甲还厚?”
一把梳子砸过来,腓特烈敏捷地歪头躲开。
艾莲娜双手拆开头发,回头绷着笑瞪他:“你催什么,急死你好了。”
她拆散发髻,仰头一摇,紫色长发像薰衣草瀑布似的撒下来,遮住细腰,垂到椅子下面。
忽然帐篷掀开,菲莉雅伸头进来,秀发随着笑声荡漾:“战利品统计好了……哎呀!都跳上床了吗?不好意思打扰了。”
艾莲娜顿时满脸通红。菲莉雅调戏成功,笑着嚷“打扰了”,得意地跑掉。
腓特烈激动万分地叫住菲莉雅:“上校快过来,我们需要休息,床很大的。”
菲莉雅应声冒头,咬着唇瞅他:“变态,有点贪得无厌了哦。”她抬食指戳他,四目一相对,她就笑出酒窝,撩开红发汇报道:“剩下的事务交给我好了,卫兵全撤走,肯定很安全。你们用力休息,千万别克制。拜~”她像只顽皮的妖精,眯眼一笑,摇手时耳朵一抖,可爱无比,然后飘走,镶刀片的红裙子在门口一荡漾就不见了。
菲莉雅很在意军队纪律,所以坚定拒绝了双飞的要求,飞快地跑了。于是腓特烈没有强求。
腓特烈本来觉得在军营里有点拘束。可是现在有菲莉雅罩着,他顿时恨不得浪上天,急忙跳到门口伸头眺望,确定四下无人,赶紧锁了帐篷,扭头狞笑:“美人儿快乖乖躺上来,否则我亲自动手了哦。”
艾莲娜没回头,而是在梳妆台前面站起来,望着镜子解开裙子。随着束胸丝带“嘣”“嘣”扯开,像喇叭花裹紧艾莲娜的长裙寸寸松开,然后她盯着肩膀褪下肩带,裙子顿时堆在赤足上,宛若一堆雪。
她羞耻地抱着胳膊,腓特烈能瞧见少女红晕的侧脸。她那有限的主动,只肯为他做到这一步--光滑的背脊上,还勒着精致的黑搭扣;修长饱满的黑丝袜被吊带挂在纤腰上,显得考究漂亮的蕾丝内衣格外迷人。
“你,你不是要亲自动手嘛。”艾莲娜哆嗦着抱胸背对他,膝盖羞怯地并成内八字:“我可不会再脱了噢。”
柔软的长发分别洒在她的胸罩上,欲盖弥彰更加诱人。
腓特烈环住她的腰,轻轻咬她的耳垂,故意问:“我亲自干嘛呀?你没有说清楚。”
艾莲娜被衔住耳垂,身子一摇,躺进他的怀抱,背脊、腰臀都印在他身上,胸脯起伏着“嗯”出鼻音:“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教我嘛。”
“既然你热爱学习,那我就不装纯了……”腓特烈正心花怒放,艾莲娜就在轻轻蹭他,小声指示:“要抱抱……先抱我到床上去再脱……”
她的身体映在镜子里:黑丝袜箍着饱满的肌肤,洁白大腿则更加矜持地并紧;蕾丝织物像凹下去的三角峡谷,勾勒迷人形状。
“私人授业第一课,我们不一定需要床,也不一定需要脱,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一定需要帐篷。”腓特烈严肃地说。
“哈?”艾莲娜睁开眼睛,一脸好奇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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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亮一直休息到天亮,让艾莲娜睡得筋疲力尽,有种昏天黑地的错觉。她迷离地撑床坐起来,被子从肩膀滑到腰间,广袖白衬衫被她睡得皱皱巴巴,衣领慵懒地挂在香肩上。
腓特烈早就醒了,含笑瞧见,艾莲娜在睡眼惺忪地坐着发呆。她的长发乱糟糟地垂在背后,像婚礼的紫色头纱;她的眼睛困得迷离,睁着一只眼,眯着一只眼,可爱地茫然了一阵,才扭头看情人。
她的女神气质,都在魂飞魄散的缠绵中喊完了,现在人醒了,气质却没复苏,睡眼惺忪娇慵惫懒,像邻家睡傻了的漂亮女儿。
腓特烈摇手打招呼:“早上好。没睡醒?”
艾莲娜扭头看见他在笑,于是尖叫一声,缩头躲进被子里,而且拽紧扣严,腓特烈怎么拽都扯不开被子,两个人角力时,艾莲娜在被窝里叫:“不准看啊啊啊啊!好丑好丑,丢死人啦!”
腓特烈努力掀被子:“就是头发乱一点,哪里丑了啊,你有幻觉吧!你好美,快松开。”
被子却被里头的姑娘攥住,用力得仿佛有头狼在嗅她,尖叫声嗡嗡穿透棉被:“啊啊啊丑死了你不要看!没梳头没洗脸!我乱糟糟的样子不许你看,你快闭上眼睛!”
腓特烈投降:“我闭着呢。”
安静了半晌,他感觉身边一空,听见窸窸窣窣的衣袖摩擦声,接着听见她捧水洗漱。然后瓶罐细细碎碎地旋开,牛角梳子清脆地放回梳妆台,腓特烈悉心听她起居的声音,水乳交融地进入了少女的生活。
“你有乖乖闭眼吗?不要偷偷睁开哦。”艾莲娜把玻璃瓶放回原处,发出剔透的磕碰声,然后窸窸窣窣地梳头发。
“我没有。”腓特烈回答了好多次,因为她老是问。他正在琢磨女人为何如此龟毛,忽然温香扑鼻,艾莲娜咯咯笑着扑在他身上,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两团压迫感。
“可以睁开了。你好听话!”她认真夸奖腓特烈。
腓特烈搂住她,打量目光盈盈的姑娘,疑惑道:“除了睡傻的眼神不见了以外,一如既往的好看啊,你在纠结些什么?”
艾莲娜扯一绺秀发遮住半张脸,自信飞扬地望着他:“头发听话才好看。你看,它是不是很滑?”
她歪头捧那绺头发给他看。
腓特烈见她的长睫毛变翘了,肌肤嫩白均匀,唇上薄施淡彩,神采奕奕,可见非常用心。所以他憨厚笑道:“我都不敢亲你了,怕弄脏你的劳动成果。”
艾莲娜激动地叫了一声,按住腓特烈就去强吻他,嘴唇一咬住,她就娇滴滴的喘息起来。然后她任性地掀起被子盖住两人,他们就像裹在茧里一样滚来滚去。
菲莉雅跑来说早安,却扯不开上锁的帐篷,忍不住偷偷剥开帘子瞧一眼,惊讶地发现床上还在滚,吓得掩唇后退,悄悄走掉。
“二十多个小时了啊,水米未进啊!会死的吧?这么下去的话,会脱水死掉的吧?”她胡思乱想时,恰巧路过炊事连,看见士兵在做早餐。
她走过去揭开煲汤的铁桶,取一瓢吹凉啜饮。
“上校!”炊事兵立正。
“你们就给大总统吃这个?”菲莉雅放下长勺,眯起眼睛,一脸嫌弃。
“这……军官与士兵风餐露宿、同饮共食,是您亲自订的铁规矩……”班长慌了。他以为菲莉雅突然开始挑食了。
“哦。”菲莉雅严肃地顿了一下,马上机灵地找到借口:“胜利值得嘉奖,于是今天改善伙食。多加土豆和奶酪,汤要像宴会菜品一样浓。把储备的牛肉全部拿出来吃掉,进慕尼黑再补给。另外给大总统准备两份牛排煎鸡蛋配浓汤芝士套餐,加量送过去。”
菲莉雅觉得这个说法天衣无缝,点点头准备走。
“要给大总统开小灶吗?”炊事班长张口就问。他特想确认一下开小灶的性质,因为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菲莉雅无可奈何,竖起食指教育班长:“大总统彻夜奋战,操劳不息。他需要食补,需要大补,你明白吗?总统的健康关系着国家的利益,你要上升到国家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而不是局限在军纪的角度。”
“哦。”班长以为她在说夜战。
492 崛起的德意志,老去的巴黎
用早餐的时候,腓特烈问菲莉雅:“我想添个随行保镖可以吗。”
菲莉雅瞟着脸蛋绯红的艾莲娜,眯眼调戏她:“好啊,总统卫队负责守着门,那个保镖负责守着床……”然后拍手笑道:“这样的安保工作才算周密得没有死角。”
艾莲娜咬着勺子,抬头横她一眼:“哼,你去守着他的床吧。我可要回皇都筹备精灵重工了,谁有空守……守他的床啊。”
早餐未毕,忽然军营大开寨门,迎接一行骑兵归营。腓特烈眯眼眺望,拿餐巾搓手:“追杀艾萨克的人回来了。”
艾莲娜顿时咬牙切齿:“我要他死得难看!”她听说艾萨克觊觎她,恨不得把这个劲敌剥皮拆骨。
腓特烈擦了手,掷下餐巾,站起来盯着风尘仆仆跑来的兰斯洛特:“杀掉了吗?”
兰斯洛特从小跑变疾步,无声走到餐桌前,摘下头盔抱着,低头羞愧道:“夜色妨碍了追踪。骑士团疾驰20小时,最后还是……失去了艾萨克的踪迹。”
“这!”艾莲娜气的站起来。
“他被烧得跟炭一样,怎么可能跑的远?”腓特烈刨根问底。
兰斯洛特表情很奇怪,紧张地瞧着腓特烈:“他奔跑得像流星,身上的火焰拖得几米长,像火龙的尾迹,那火焰最后被生生跑灭了。我们奋力追赶,但是彻夜奔袭导致战马疲惫,以昨夜的马力,骑士团狂奔一百里,竟不能追上逃窜的艾萨克,最后失去他的踪迹。”
腓特烈安静站了两秒,跟体内神器交流。从休眠中复苏的小律告诉他,艾萨克能逃脱只有一种可能,他装备有古文明单兵武装。
“狂奔彻夜,连一个重度烧伤的敌人都追丢了,我罪无可恕。”兰斯洛特深感自责,下跪请罪。帐篷前的三百骑士顿时“喀啦”跪下一大片,山呼自裁,军心浮动。
艾莲娜一瞧这阵仗,不仅气消了,还绞尽脑汁地思索怎么安抚骑士团。她无计可施,眼巴巴地瞧腓特烈。
“艾萨克拥有天使之瞳的力量。他能甩掉战马,证明他尚有再战之力,只不过被艾莲娜烧得剧痛攻心,失去斗志罢了。如果他拼死抵抗,胜败未知。你们追不到他,属于情理之中。此战已经彻底摧毁他的名望,艾萨克的军事生涯到此为止,驱逐出境就可以了。”腓特烈娓娓道来,镇定地安抚了骑士团,然后绕出餐桌,论功行赏:“这场战役粉碎了境外列强的入侵,以少胜多,毕其功于一役,必将彪炳史册。各部清点伤亡,英勇者论功拔擢,伤亡者双倍抚恤,清点完战利品以后,就返回维纳庆贺胜利。”
他抚摸着指环,微笑宣布:“号称拥有最强陆军的国家已经大败而归。我们应该遣轻骑直回首都宣布捷报。从今天起,我们的外交会变得强硬,我们终于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为了德意志之辉!”骑士团洗尽沮丧,振奋鼓舞地以口号回应。
火河战役重创了巴黎远征军,粉碎了巴黎扼杀德意志第三共和的企图。得益于艾莲娜的合理指挥,粗炼石油首次在战场上崭露头角。
火河战役挫伤法军,给两国创造了短暂的和平,却埋下了第二次全面战争的种子。
令史家扼腕叹息的是,艾萨克最终单骑逃脱,让腓特烈失去了斩草除根的唯一机会,给两极格局的形成奠定了历史条件。毕竟,对后来的艾萨克来说,350点神恩辐射,只能算他有生以来最虚弱的数值了。
而重获挚爱的腓特烈,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巴黎的军事研发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而弗兰大帝面临着更危险的难题:浮华风气。
“小千殿下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音讯了。”在灯光摇曳的帝国图书馆里,情报员的声音压得极低。
已经是午夜,需要添油的煤油灯昏惨惨地照着弗兰大帝的满桌图纸,影子投在地上孤独摇曳。他疲倦地放下绘图尺,摘下眼镜,揉完眼,就亲手给煤油灯添油,把尴尬的情报员晾在光线难及的阴影里。
“小千殿下……已经一个月没有音讯了。”情报员屏息十秒钟,重复汇报。
“大概在享受前呼后拥的追捧吧。从巴黎到维纳,她只不过换一个捞钱的城市罢了……她到哪里都有无数粉丝,出席个仪式,走一趟红毯都能大把赚钱,也许玩得正开心呢?”弗兰大帝麻木地说:“反正阿尔萨斯和洛林已经吞并,就让她去玩儿吧。”
情报员听出了皇帝的潜台词:重要的铁矿产地洛林,已经被帝国吞并,小千已经实现价值,可以给她放长假了。
“根据情报部规章,失联一个月是红色警报,需要启动搜救程序。”情报员担心小千出事。
弗兰大帝叹口气,终于停止工作,撑桌子站起来,低头叠起眼镜,用力、低沉地咬牙喃喃:“重戏轻工,奢靡误国……她只会带着浮华的巴黎一起醉生梦死,我要救她回来做什么?”
情报员茫然抬头,呆住了。他是小千的忠实拥簇,现在陡然听见大帝的真心话,顿时心疼小千,突然让他连弑君的心都有。
可是,忧心忡忡的皇帝不会在乎下属的心情。矮小的弗兰大帝转身离开桌子,他昂头在黑暗里穿行,路过一重重肃穆的书架,穿过一盏盏油灯的光晕,走向一扇门缝漏光的虚掩之门。
皇帝的长袍拖动的“沙沙”作响,一绺着急的白发在他耳边飞舞。然后弗兰大帝用力打开大门,蓬勃暖溢的烛光倾泻而出,沐浴皇帝全身。
在大门外,在光芒里,在那五盏华丽吊灯之下,陈列着三排人满为患的宴用长桌;桌上堆满了井然有序的书籍,不断有人离座走向书架。算子“噼啪”声和书写“沙沙”声汇聚成海浪之音,悦耳得像沙滩在涨潮中嗡鸣。
这是帝国图书馆的午夜,灯火通明,整个帝国最德高望重的工程师、学者、化学家都在这里孜孜不倦地工作,试图在战争前夜,攻破履带悬挂技术的难关。
如果能用线膛枪装备部队,就能防止更多步兵在肉搏战中倒下;如果让更优秀的加农炮掩护阵地,就能让防线更加坚固――在做到了这一切以后,学者们继续想象,如果有轰鸣的履带巨兽,去碾碎敌军的线列战术,那么祖国将免疫一切入侵,因为再强大的邻居,也不敢正视巴黎的军队!
为了这个愿景,帝国图书馆夜夜灯火通明,凡尔赛宫试验车间天天鸡飞狗跳。
但是,独自工作的睿智皇帝推开这扇门,比平常格外早。所以满眼血丝的学者们陆续停下了手头的演算,鸦雀无声地遥望矮小丑陋的皇帝。
这个小男人是当之无愧的领域导师。他的学术热情无穷无尽,他的工作精力澎湃不绝,他用天才般的远见,传授大家优越的理性思维,竭尽全力来推动科学进步,他甚至每天都会在午夜推开这扇门,说出那句听不腻的话。
“大家该休息了。把工作进度保存好,就回家吧。”
弗兰大帝说。他垂臂站在那扇门下面,背后是黑影,面前是光明。
一阵沙沙响,大家收拾妥当,纷纷告辞而去。最后留下几个灰扑扑的秃顶男人,一脸憔悴地走上来,腆着脸讪笑:“请恩准我们在这里过夜……只亮一盏吊灯就足够了。”
“塞纳,你家住在巴黎郊外对吧?”弗兰大帝说:“你们几个路远的,都坐我的马车回家吧。”
皇帝知道这几个学者负担不起巴黎中心区的住宅,尤其是应用力学领域的泰斗――塞纳,他的工资、津贴、奖项奖金加起来,都买不起巴黎的半个客厅。
只有皇帝咬牙切齿地看清楚,在巴黎浮华的物价背后,压抑着多少沉重的叹息。小千和贵族霸占豪宅千顷,而这些举足轻重的科学家却风里来雨里去,甚至需要省吃俭用的皇帝自掏腰包,来补贴他们的衣食住行。
而弗兰大帝无力改变这一切。自掏腰包对大家好,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大努力。
所以他对腓特烈充满恐惧:那个男人具备改革社会的力量。他痛除积弊的断腕壮举,让弗兰大帝害怕新生德国的朝气。
皇帝的目光飘远。他正走神时,又被老学者寒酸的客套声拽回现实:
“不不不,老是占用皇帝座驾,我们实在不敢。”塞纳耻于提及贫穷,他努力讪笑,维持尊严不坠:“我们几个就在图书馆大厅过夜,请您破费,给我们亮一盏吊灯――演算不完成,心里会痒痒。”
弗兰大帝心疼这几个老头子,看他们笑得局促,莫名涌上补偿之心,咬牙说:“等你们纠正我的错误,修正好线膛枪的设计草图,我就替你们在首都置办房产,以后来帝国图书馆也方便。”
因为平行宇宙的元素周期表存在细微差异,所以弗兰大帝的设计图老出错儿。他以前刚愎自用,实验失败几百次才愿意承认自己的图纸有问题,同意召集学者修正设计。
“好,好。”塞纳喜笑颜开。皇帝争取的经费全部投入研发了,如果皇帝愿意缩减吃穿用度来替塞纳买房,那是法外天恩。
“你家那个叫嚷着要搞应用力学的小男孩呢?好久没见他啦。”弗兰大帝离开图书馆,顺路和塞纳闲聊。
“克里斯蒂长大啦,不想当科学家了。他有了别的理想,我不好干涉。”塞纳苦笑回答,送皇帝上车,然后挥手话别,目送皇驾远去。
493 你会留下来吗?
……………………………………
小千被奥菲莉娅安慰以后,忐忑的心情稳定下来,病情渐好;等到腓特烈凯旋这天,小千已经能坐在床头喝粥了。
奥菲莉娅忙碌银行事务,每天都有大堆政府订单要洽谈,她只有黄昏归巢时,才能抽空来瞧小千一眼。今天也是。
她悄悄推门,看见小千在眺望窗外的夕阳。小千的侧脸很精致,可是神情落寞,形成单薄的美丽,叫人以为这人注定早夭;她的金发扑在苍白的衬衣上,嘴唇毫无血色。
小千夺过奥菲莉娅的毒酒,一饮而尽,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可谓九死一生。
“医生说,你喝下去的剂量足够毒死一头水牛。你能缓过劲儿来真是太好了。”奥菲莉娅轻轻坐在床头,给病人剥柑橘。柑橘有助解毒康复,医生嘱咐多吃。
在这个家里,小千唯独爱妹妹。她脱口就问:“我给你们下毒,死掉也是咎由自取。你为什么救我?”
奥菲莉娅专心剔去柑橘的白丝,奶油色长发贴在脸蛋上,低头时温柔无比:“把你抱上床的是哥哥,给你请医生的也是哥哥。为什么要救你?你问他去。”她笑着说完,抬头送一瓣橘子到小千唇边:“啊,张口。”
橘子凉冰冰的,小千却心情激荡,身体燥热,胸口痒得像晒太阳,以致她移不开目光,一边盯着奥菲莉娅,一边乖巧张口衔了橘子,小声嘟囔:“他……他大概想从我身上拷问情报吧,我知道男人的秉性――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的身份很明显了吧……我是个曝光的刺客。”
“为了不误伤我,你甚至喝掉了我那杯毒酒……我不关心你为什么当刺客,理由大概数不胜数;但是我关心你为什么救我,因为理由显而易见。你就是舍不得我死。”奥菲莉娅喂她吃橘子,温柔地半垂着睫毛:“哥哥告诉我,就连富态的杜鹃都有阴暗的习性,就连漆黑的乌鸦都有高尚的一面。所以你是刺客又有什么奇怪呢?你就算是刺客又有什么好自卑呢?你愿意为无辜的人去死,于是你比政客更磊落。你救了我,所以我喜欢你,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就连乌鸦都有高尚的一面……”小千心头一动,她想当纯色的乌鸦,好过做疲惫的凤凰。
“乌鸦很重亲情,会反哺父母。这在鸟类里非常罕见。”奥菲莉娅解释。
“等腿脚恢复知觉,我就主动离开,再也不会伤害你们。”小千惭愧低头:“你们是好人。我想象过无数落网以后的下场,里面从来没有康复照顾这一项。”
奥菲莉娅问:“如果哥哥不计较你的身份,你会留下来吗?”
“怎么可能。”小千忽然冷得抱住肩膀,心里冰火交加,一会儿烫热身体,一会儿忐忑得颤栗。
第二天,腓特烈凯旋还都,市民夹道欢迎。花瓣染红马蹄下的道路,尖叫洒满少女们的阳台。胜利的捷报早就传遍首都,迎接总统的欢呼响彻皇城。
连小千都能听到若隐若现的欢呼声浪。她知道那个人回来了――就算在臆想中,她都害怕直视腓特烈的双眼,恨不得跌撞下床、扶墙逃出这个家。可是她双腿酥麻,只能坐在床上,她只能小鹿乱撞地期待即将到来的审问――他会怎样对待我呢?我打死都不会说出情报的,那么他拷问的时候、会看着我的双眼吗?
小千感觉中毒了,而且毒性比氰酒还猛烈,叫她飘飘欲仙,又度日如年。远方的庆祝潮起潮落,窗外的晚霞云卷云收,从正午到黄昏,小千都蒙在被子里胡思乱想;她整天在等男主人推开那扇门,觉得时间慢得像流不动的粥,这三万秒约等于一个世纪。
忽然,走廊传来铿锵的马靴声音,小千像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身冷汗挂在背上,这才惊觉窗外泛红,已是美丽黄昏。
“我累了,安排李中堂休息一夜,明天再陪他采买军火吧。”腓特烈的声音穿过薄门。然后当啷一响,是沉重的武装带挂到衣帽架上的声音。
“是。”副官退下,军靴急促下楼,飞快远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线烛光漏进漆黑的房间,在小千的被子上照亮一线。
小千抱住被子装睡,紧张得蹙起眉,一双脚儿不敢动,唯恐被他知道自己醒着。
“她睡了?”腓特烈的声音飘过来,体贴地压低了分贝。
“嗯。晚餐时再吵醒她吧。”奥菲莉娅轻轻拉上门,陪哥哥走远:“布雷施劳德死后,央行彻底国有化,市场开始恢复健康了……”
“新政出台,经济会复苏的很快,交给你是放心的……可恨的是艾萨克负伤跑了,没杀掉他真是遗憾……我们要抓住空隙,迅速建立反法同盟……”
两人的声音远去。小千这才慢慢松开攥紧枕头的手,发觉自己的秀发都被细汗粘在脸蛋上。她听到布雷施劳德和艾萨克的噩耗,却只是在脑海里惊讶了一下子,肉体却没有刚才那样激荡的反应。
她怨恨自己卑微软弱,居然被腓特烈的声音吓得出汗脸红。
“怎么办?那两个都完了。我脱身之后,果然要滚回巴黎吗……”小千默默咬着被子一角,身子蜷起来。
她刚放松下来,突然门被推开,腓特烈端着晚餐走进来,吓得小千一激灵,小腿都弹了一下。
“你没睡啊。”腓特烈把餐盘放在小桌子上,奶油浓汤和土豆泥散发浓香。
小千反复告诉自己:“要有特务的操守,什么都不可以说!”可是她的身体竟享受男主人的声线,肉体像不听话地飘起来,小腹里荡漾着失重的快乐,就算她低头咬住唇,心里都在期待:“继续跟我说话,不要停!”
腓特烈见她不吱声,就弯腰一一点亮蜡烛。葡萄一样的烛火密集摇曳,照亮了小千那低头害羞的样子。他命令小千:“你坐起来。”
小千真的软绵绵的支起身体,靠床头坐着,拿余光瞥他的裤子。
腓特烈把小桌子放在小千被子上,往上摆晚餐:“蘑菇浓汤,土豆泥,全麦面包,脱脂牛奶――我的奶奶,你的食谱基本上是90岁胃出血患者的标配。”
小千听见“奶奶”就抬头瞪他。她看见腓特烈一脸嘲弄地坐下,毫无良心地把双脚架在病床上,并且熟练地掏军大衣里的烟。
“你这么聊天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几乎决心守口如瓶了。
494 小千的童年
“不然呢?你这种特务,怎么聊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我见得多了。”腓特烈点烟,眯眼才吸一口,不知为什么呆了一下,默默的又把烟头摁灭,然后自言自语:“我见过的刺客里,你是最离谱的,居然自己把毒酒喝了,论酒瘾我谁都不服,只服你。”
小千见他玩世不恭,突然失望得无以复加。她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之所以忐忑不安地期待他出现,是因为她抱着一缕幻想――哪怕再不合情理,小千也会执迷不悟地幻想,幻想腓特烈会像奥菲莉娅一样心疼她。
可是腓特烈果然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桀骜不羁地调戏这个刺客,他那戏谑的表情像一张面具,小千永远读不出面具下面的情感,这让她毫无安全感。
“你要聊什么?”小千觉得腓特烈是个抖s。
“聊你妈吧。”腓特烈说。
“……”小千想掀了桌子。她克制住的原因是,她真的很想吃那些土豆泥。因为只要腓特烈滚蛋,她就能享用那幸福的甜食了。
腓特烈换了个坐姿,继续解释:“不仅聊你妈妈,还要聊一聊你全家。为什么,因为在招聘你做女仆之前,我的情报部门已经彻查了你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确定你没有敌对动机,才允许你入住公馆,和我的家庭同吃同住。而你,亲爱的小特务,居然能神奇地玩弄了我的情报部门,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我身边――我承认你是个优秀的刺客,而且我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小千现在才觉得腓特烈有点儿人样。
“说说吧,你妈妈也是特务吗?你的家族潜伏多久了?我亲自盘查了你母亲,她在绘声绘色交代你的少女时代时,真的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腓特烈又想点烟,碍于这里有病人,咬牙切齿地忍住了烟瘾。
小千一直没说话,她低头想起了自己的家庭――她不是想起了茱丽娅的家,而是想起了她真正出生的家庭,那个在纽约纸醉金迷的家。
小千的美貌大半来自模特出身的母亲。母亲永远光鲜亮丽,优雅地饮酒抽烟,保持前呼后拥的体面。所以当父亲的银行在大萧条中破产以后,母亲无法接受节俭生活,对父亲非常不满。
小千记得有一天,她无法克制对波旁酒的好奇,趁母亲不在,偷偷站在沙发上,拧开酒瓶,倒了半杯波旁酒。
这种琥珀色的迷人液体是母亲的痴迷之物,喝了就能姿容焕发,小千向往已久。
她捧杯子喝了一点点,呛得龇牙咧嘴。
这时候,母亲进来了,她瞪着捧着酒杯的小孩,双目喷射火焰。
小千慌的六神无主。她看见母亲镇定地走过来、点了支烟,居高临下地俯瞰自己:“只有劳碌奔波的大人才有资格喝酒。除了拉屎睡觉,你就无忧无虑,你有什么资格喝酒?”
“对不起。”小千委屈地放下杯子。
“都沾上你的口水了,难道要浪费吗,这种波旁酒很贵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懂我的辛苦。”母亲烦躁地说:“给我喝光,一滴都不许浪费。”
小千犹犹豫豫地又喝了两口,呛得死去活来,把杯子不慎打翻,琥珀色的烈酒滴答落在地板上,它辣得像烟丝儿浸泡出来的水。
母亲插着腰训导小千:“自己偷偷倒的酒,却没有勇气喝完它吗?没想到失败的性格已经写进你的基因里了,你要谢谢你白痴爸爸,他给了你半途而废的基因,免费。”
爸爸在客厅怒吼:“不要叫我白痴!”
母亲的脾气一触即发,飞快地扭头,隔着一条走廊和两扇门,开始大骂:“我在教她正确的人生观,免得她沦落到我这种悲惨命运!”
客厅传来摔盘子的声音。
母亲飞快地转身过来,盯着低头的小千:“你给我记住,男人把婚姻当交易,他们购买你的身体和青春,然后躺在你身边打嗝放屁。所以记住了,要永远光鲜亮丽,这样才能有名贵的价格标签;要永远赢过别人,这样才不会被当做打折商品,嫁给一个不起眼的白痴银行家,眼巴巴地羡慕胜利者的豪车美酒,然后在白眼和讥笑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没错,那个白痴银行家就是你父亲,而你母亲本可以过的更好。不是每个小孩都有一个超模妈妈来告诉这些道理的。”
小千捧着酒杯,不知所措。
“绝不能半途而废,就算是开水都给我喝完!”母亲弯腰,对着泪眼朦胧的小千尖叫:“喝!你就不能稍微像个成功人士一点吗!我的天!你的性格完全像你的白痴爸爸!喝,自己倒的酒,跪着都喝完!”
客厅传来沙哑的尖叫:“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叫我白痴!”
“对不起,能不能别打扰我教育孩子?我至少还指望她挣座海景别墅,至少给我个不那么丢人的晚年!”女人冲了出去,开始和男人厮打尖叫。
小千听见客厅里乒乓不绝,她什么都不敢做,除了闭紧眼睛、像喝毒药一样灌完了那杯烈酒。
很快,酒劲上头,飘飘欲仙的小孩子瘫软在沙发上――尖叫声、哭泣声和打砸声越飘越远,渐渐朦胧,只剩下酒精浸泡的乐园幻象,充满了逃避现实的幸福。
三年后,小千的父母离婚。父亲很快自杀,母亲迅速改嫁。
小千美貌怯懦,在学校遭到男生调戏和女生排挤,很快厌学。成绩一落千丈以后,她被班主任果断放弃。于是她退学了,在阔绰继父的资助下,进入艺术培训班,最后遇到了发掘她的星探。
小千气质羞怯,令她的眸子朦胧凄楚,美丽得无比单薄,像一片纸一样令人心碎。加上她的声音沙甜美满,又具有金发碧眼的高加索血统,还有着完美的腰身比例,这完美的基因,令她的首张专辑一炮而红,第二张专辑高歌猛进,售卖屡屡突破千万大关,主打歌常年霸占排行榜首。
然后她进军影视歌三栖娱乐圈,凭借对落魄的恐惧,小千刻苦琢磨演技,电影一部比一部卖座。
小千的自尊膨胀得比充气的河豚还凶。她恨不得拿钞票糊墙,拿证书铺地,拿奖杯打保龄球。仿佛任何擦肩而过,都是对她的蔑视;仿佛任何不以为然,都是对她的侮辱――她像鱼儿恋水一样渴望赞美,因她的自卑是无底洞。
每当“我是不是快过气了”的危机感来临时,小千就会手足无措,痛不欲生,最后昏天黑地的酗酒。万万没想到的是,病态的观众偏偏钟爱小千那颓废的媚态,一条又一条负面新闻,就像重生灵药,一次次把她炒作得炙手可热,重回巅峰。
小千喜欢躲在卧室里逃避世界;她喝傻了就爱撕酒瓶的标签,从此背熟了全球149种名酒的产地和配方。
她知道自己是一条河豚,嚣张时圆圆鼓起,自卑时瘫软无力,只有在烈酒的浸泡里,这条河豚才能放松地呼吸。
后来,她的明星影响力引起了艾萨克财团的关注。当艾萨克这位财团少主向她披露了上古之神的存在以后,她要求得到永不凋谢的美貌。
古神轻而易举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古神甚至给了她一千张青春永驻的美丽面孔――条件是让小千穿越到古典宇宙去,作为半神来毁灭精灵国。
小千发现当特务是如此简单――凭借千变万化的美人风情,她让无数贵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凭借颠倒众生的纯熟演技,她把那些眼界狭窄的政要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替弗兰大帝建立起空前强大的帝国,奠定了巴黎的霸主地位。然后她奉命向东方渗透,在维纳遇见了令她手忙脚乱的男人。
在铺天盖地的赞美里,小千麻木寂寞;在惊心动魄的爱情里,小千又害怕慌张。因为她的一切来的太过容易,甚至来不及学习如何去珍惜。
所以,她宁肯为腓特烈去喝那杯毒酒,都不知道怎样和他相处。
495 强行挽留
“喂?我问你妈呢,你妈是不是特务?你全家呢?”腓特烈还在问。
小千垂下睫毛,低头说:“我走的路和家庭毫无关系。请你放过他们,有什么都冲我来。”
“啧啧,”腓特烈吸口凉气:“区区刺客竟然活出了敢死队的风采,你躺在我的床上你知不知道?吃我的穿我的睡我的还理直气壮了?”
腓特烈的语气,让小千有种条件反射的反感,这种反感非常自然,就像抠嗓子就会呕吐一样。
“你不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派我来的吗?有话直说,不必阴阳怪气。”小千恨不得吐字成冰。她以为语气越冷漠,气势越雄壮。
“哦,你是谁派来的刺客都无所谓,你的后台无非是央行,或者巴黎,其次是保皇党,再不济就是资产阶级精英派――找出你的幕后老板都不需要想象力。反正你的老板会被我挨个儿击败。”腓特烈得意地吹牛逼,小千气得咬牙哆嗦,金发在肩上乱颤。
“我后悔没有用杯子砸死你。”小千撕破脸,破罐子破摔。
“哦你现在就可以试试,你会发现什么杯子都没我的颅骨结实。”腓特烈拿食指叩脑袋瓜,眯起眼睛挑衅。
“你!”小千气得失语,指着门外:“你,你走!你给我走!”
腓特烈悠闲地躺在椅子里,舒适地眯眼:“这是我的家,你无权驱逐我。”
小千瞪圆眼睛。
“顺便告诉你,你的医药费,吃喝,贴身衣服,和每一条换洗的床单,都是我买单的。所以呢刺客小姐,看在钱的面子上,你应该对我客气点。”腓特烈得意洋洋,“告诉我,你是怎么骗过我的情报部的?说出来就给你免单。”
“我如果不说呢?”小千咬牙切齿。她想捏开腓特烈的嘴巴,拼命往里面灌毒酒。
腓特烈耸肩:“那你就洗盘子还债好了。每月工资抽50%出来还账单。毕竟你喝的是自己投的毒,讲道理,这不能算工伤,医药费要自己付。”
小千忽然心一跳,睁大眼睛掩住唇:“你……你要我继续当女仆?”
她的睫毛颤动着,凝视腓特烈的脸。可腓特烈仰头看天,叼着熄灭的烟,正眼都不瞅她,仿佛戴着玩世不恭的面具:“事实证明,你有优秀的潜入能力,但是实战操作给零分,你根本不具备杀人的能力。而且给你求情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妹妹……软磨硬泡遭不住啊……”
小千一直盯他的眼睛,可他翘着椅子摇摇晃晃,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盯天花板,愣是没有目光交流。
“这样……好吗……”小千低头,吞吞吐吐,心里的欢喜却像气泡往水面上窜,压都压不住,她自己都不明白为啥这么开心――打工还账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对啊……这样也不太好啊……”腓特烈忧心忡忡地伸手过来,手指快碰到女仆衣领的时候,她紧张得咬白了嘴唇,十指在被子里绞成麻花,心扑通扑通跳,不知道他究竟要撩下巴,还是要解衣领。
“主人……请不要这样……”她没定力,慌张一阵就嗫嚅出声。
腓特烈的手指停住了。然后他拨开女仆的衣领,郑重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好歹是个刺客,让你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也不太好。再怎样也要给你戴个项圈,偶尔牵条铁链,万一发生咬人事件,也有条链子能拽住。”
小千气得两眼翻白,攥着拳头嚷道:“太过分了!我拒绝!”
腓特烈继续说:“你不能选戴或者不戴,你只能选哥特式项圈或者古典式项圈。”
“什么是哥特式,什么是古典式?”小千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问道。
“一个有拘束感,带刺又刺激;一个很好看,舒服又漂亮。”腓特烈解释。
小千想,我是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问啊。
“我是不会屈服的,你想羞辱我,死了心吧,没可能的。”小千反复抗议。
“那我就打个哥特式的好了。”腓特烈站起来。
“你这个白痴,什么女孩子会喜欢带刺的啊,当然要那种好看一点的。”小千选啥都挑漂亮的。
腓特烈指着小千说:“你连一点服刑人员的自觉都没有。和以前一样,叫主人。”
小千面红耳赤地咬着嘴唇,局促委屈地瞧了他半天,才泪光盈盈地说:“我恨你,主人。”
“不要浪费主人的宽容。好好服刑,你就功过相抵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说这种话,我会惩罚你。”腓特烈严肃地竖立威严,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小千憋屈气堵地坐在烛光里抹了会儿泪,然后拿起勺子,低头挖土豆泥吃。
“好甜。”她心想,“被强迫留下做女仆了啊……不能回巴黎报到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绝望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啊。”
这么一想,不回巴黎也就合情合理了。小千假装都是男主人的错,反而能够心安理得的背叛巴黎。腓特烈这种善解人意的独裁,让小千很受用,她嘴上虽然反抗,身体却毫无觉察地享受了起来。
她委屈嗒嗒地叹一口气,又挖了一勺土豆泥,满足地吮着勺子,美得笑弯眼睛,踏实地想:“好甜啊。太棒了。”
――――――――――――――――――――――――
腓特烈关门出来,就看见奥菲莉娅眼巴巴地站在走廊上咬手指。
“……”他无语地看妹妹。
“开导好了吗?”奥菲莉娅咬着食指问,“她好怕你的,你说服她留下来了吗?”
“留下来,留下来,都依你,”腓特烈举起双手,“我们的方针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感化所有顽固之敌。你放心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耶。”妹妹抱着哥哥的胳膊,像挂在他身上:“否则家里太冷清啦。有茱丽娅出主意,你也能有更多新政的灵感呀。”
“不过她短时间内应该不太愿意帮我了……”腓特烈嘀咕。为了给定律场发生器充能,他好像踩了小千的雷区――戴项圈这种事,女仆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慢慢相处就好了。茱丽娅舍身救我,说明她的觉悟很高,她只是在布雷施劳德的摆布下偶尔失足罢了。”奥菲莉娅软磨硬泡。
“好好好。”腓特烈肚子咕咕叫,“吃饭,要饿死了。”
在他脑海的面板里,小律赫然投影出一行字:
“定律场发生器充能:完毕。升级模块插槽一:开启。”
496 半神女仆调教日记
“丹尼,你确定先知遗迹在这里么?”腓特烈拿手指抚摸地图。
小律告诉他,艾萨克已经获得完整的上古科技产物。神器必须加装升级模块才能与之抗衡。小律催促他资助丹尼的考古事业,也许先知遗迹里面保存着吻合插槽的升级模块。
“百分之百确定!!我花一年时间测量了地貌,发现皇都的地势和遗迹地图完全吻合,遗迹就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底下。”丹尼信誓旦旦地戳地图,然后像蛇一样盯着腓特烈:“以前你借口人微言轻,不敢破土动工。现在你是大总统了,差不多可以偷偷挖遗迹了吧?”
“挖圣斯蒂芬大教堂?!”腓特烈瞪眼睛:“在你女朋友的眼皮子底下挖教堂?你清楚私挖遗迹是触犯精灵律法的吧?”
“我说偷偷的挖。”
“偷偷的挖大教堂?你当神官是聋的?!维多莉娅几天没打你,皮痒了吗?”腓特烈以为丹尼疯了。这个男精灵扶着墙出现时,腿都是佝偻的,显然缺锌严重,早已不复当年神采,可见女友多么伤肾。
丹尼龇牙咧嘴地戳着大总统的脸,深恶痛绝地指责:“你当时说得豪气冲天,回头就把我卖了!你发誓帮我开采遗迹的,你到底还履行誓言吗?”
腓特烈掷地有声地说:“维多莉娅大神官是我的重要盟友,更是并肩作战的高贵朋友。我不会冒着触怒她的风险挖开教堂。”
丹尼盯着他说:“我在文献上看到过开采出升级模块的记录。如果遗迹里的升级模块保存完好的话,能给你的定律场发生器增添新功能哦。”
腓特烈马上说:“如果维多莉娅以为我们在翻新地窖,那挖开大教堂也不是不可以。”
“翻新?你太保守了。我去吹枕边风。提议扩建地窖。”丹尼兴奋地搓手。
“我教唆妹妹收购一个建筑队,来承包这个工程。”腓特烈一肚子坏水。
“我偷偷告诉你其他公司的竞标价格,你们绝对会胜出。”丹尼已经道德沦丧。
“然后我们从地窖往下挖,直达先知遗迹。”腓特烈更加迫不及待。
“可能要深挖几百米。挖出来的泥土怎么办?”丹尼精打细算。
“通过地道运到街对面去。大不了把街对面的米店买下来!”腓特烈豪掷千金。只要能给小律增添功能,他就一掷千金义无反顾。
“挖出遗迹,我们共享成果。”丹尼激动地握住腓特烈的手,拖得手腕上的镣铐一响。
腓特烈也动情地握住他:“真羡慕你,不仅和漂亮神官形影不离,女朋友还那么爱你。”
两个人握手的时候,丹尼手腕上的镣铐忽然绷直,一行铁链把丹尼扯到维多莉娅身边。
长发披肩的女神官攥着铁链,冷冷看着丹尼:“我不够疼爱你吗,你是不是又在策划逃跑。”
丹尼颧骨枯槁,脸色蜡黄地摇头:“我没有。”
神官说:“那就好,今天晚上我们去划船,船摇晃起来和马车不一样,别人从远处看不出来。”
丹尼说:“专门去睡觉?”
神官低下头,羞涩地玩铁链:“不然呢?你很期待嘛?”
丹尼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神官说:“坏蛋,不要当着别人恩爱好不好。”
“……”丹尼百口莫辩。
腓特烈急忙摇手:“我完全不介意。请当我不存在,千万别克制。”
丹尼绝望地盯着腓特烈,虾腰垂手,镣铐的铁链坠到地板上:“腓特烈,男人的悲伤,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凄怆寒风飘过,片片落叶飞舞。腓特烈一脸萧瑟地对视丹尼:“我已经知道了……艾莲娜……比糖还粘人……”
神官甜蜜地卷起铁链,一脸幸福地告别:“大总统,周末愉快噢。如果您不介意,我们要去江畔泛舟了哦,失陪。”
神官的裙子翩然消失。然后铁链绷直,丹尼身不由己被拽出门去。
小律狂热地嚷:“神官好会玩噢!想想都令人亢奋呢!如果她是我的主人就好啦,小皮鞭抽不停,节操哗哗掉!节操力澎湃得用不完吧!”
腓特烈想,小律苏醒以后,爱好涉猎越发广泛,业务范围越发宽阔了,难道教唆我调教女仆也是她的新业务吗。
“为什么给女仆戴项圈也会给你充能?”腓特烈问小律,“那也会掉节操吗?”
“你看女仆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了。”小律说。
腓特烈不相信。他真的订做了项圈拿回家给大病初愈的小千。
“戴上。”腓特烈把项圈递给病娇的女仆。
小千的反应果然很激烈。她把项圈摔在地上,并且在上面跳跃:“谁要跟你玩重口味啊,变态!你捡起来自己玩儿去吧!过分!”
女仆火冒三丈地践踏那个情趣玩具,裙子上下乱跳。腓特烈看见节操力扶摇直上,一下子积攒了50+。
“这是你对主人该有的态度吗?你需要严厉的惩罚,来温习女仆的自我修养。”腓特烈来兴趣了,继续听从小律的教唆。
“惩罚?”小千傻傻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主人拦腰搂起来,放在大腿上。
于是她发现自己趴在男主人大腿上,就算挣扎,屁股都撅起来,被女仆裙裹得又圆又翘。
小千羞耻得魂飞魄散,小腿乱荡,一边推搡他的衬衫,一边小声抗议:“你……你干嘛!”
小律撺掇腓特烈:“打她屁股。”
腓特烈一巴掌落在女仆身上,“啪”一声,手被反弹而回,饱满圆润的臀部被打得春波乱颤,美不胜收。
小律盯着充能进度条:“继续,不要停。效果拔群。”
小千对腓特烈又怕又恨,可是被他打屁股时,她却心头一荡,总觉得做了亲密的事,不由得羞赧激荡,心情像微风吹皱的春水,无法平静下来,她竟然害怕被菲莉雅夫人听到动静,连骂他时,都善解人意地压低声线:“你你你,你以为你是谁!你竟然敢打我,从来没有人敢打我!”她差点忍不住把半神身份亮出来。
她小声骂他,嗓音细腻沙甜,反而像嗔怪。
腓特烈继续教育她:“你现在是阶下囚。不仅吃穿用度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服刑的女仆不听话,当然要管教。”
“你……你去死……”小千不听话,金发乱摇。
“叫主人。”腓特烈又打一下,小千觉得屁股微辣,最可怕的是竟然有快感,吓得她老实了点:“主……主人,不要打。”
腓特烈打上了瘾,喜欢五指被弹飞的感觉,左右开弓打个不停,噼噼啪啪打得小千“咿!呀!”不断。她脸红红地咬手背捱着,泪花在睫毛上打转。
腓特烈考虑到她大病初愈,就适可而止,低头问她:“以后听不听主人的话?”
小千在心里骂他万遍,只能委曲求全,泪眼朦胧地吻着手背饮泣:“听……听。”
腓特烈放她站起来,说:“把项圈戴上。”
小千磨磨蹭蹭地拾起项圈,正在琢磨怎么戴,腓特烈忽然掏手绢把项圈擦了一遍,弄干净才递给她。小千忽然觉得舒服,接过项圈就专心研究怎么戴,可是扣子被她踩歪了,她把项圈套在脖子上以后,反手怎么都扣不上。
腓特烈走到她背后,从她手里接过项圈两端,像给新娘戴项链一样,替她扣好。
小千有种被伺候的感觉。奇怪的是,以前其他人争先恐后地伺候她,她只觉得无聊透顶;而原本拒人千里的腓特烈现在亲手伺候她,反而给她那种千年等一回的欢喜。
“人就是这么贱。”小千美滋滋地想。
“康复期要多走动,筋骨才恢复得快。你这几天都跟我走,顺便去找医生复诊。”腓特烈下令。然后去穿外套了。
“好的主人。”小千答应完,过很久才想起来:“他命令我寸步不离,好奇怪……他害怕我逃走吗?他是不是察觉到我的身份了?不会吧……我乔装查理五世失败以后,换了两次身份,他应该不会联想到我是最后一名半神吧……”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难过,如果腓特烈把她盯得插翅难飞,她就不用为叛离巴黎而内疚负责了。
497 一笔大生意
今天腓特烈要谈一笔大生意。
远东来了一批规格很高的外交团,专程来维纳采买军火。
这笔生意是水城的老朋友沃尔特介绍的。他附信如下:
“我们把殖民的触角伸到了远东,你绝对想象不到,那是一片多么夸张的传奇之地。东方充满劳力、矿藏和暴利,殖民地输送的财富,很可能改变战争的局势!托你工业化的福,水城的蒸汽铁甲舰已经下水服役,勉强可以和西班牙争一杯羹。和巧取豪夺的英法殖民官不同,我努力和东方大国维持着友善关系。现在他们羡慕我们的坚船利炮,我推荐他们找你洽谈军火贸易和技术引渡。这是笔大生意!绝对能让你的经济狂奔好几年。作为一条线上的蚂蚱,你不必感谢我,你没有死在臭水沟里,我就谢谢你了。”
腓特烈带着小千去见外交使团。
“总统阁下,李中堂等候多时了。”副官引着腓特烈去会客厅。小千乖乖地跟着,在双方寒暄的时候倒茶端水。
小千堪称国色,令会客室蓬荜生辉,李中堂握手时瞟了她不下三次。
“远道而来辛苦了。”腓特烈请客人坐下。
李中堂面貌枯槁,白髯稀疏,看上去像快死的人,待人接物却老成镇定,像个韬光养晦的老成官僚。他干枯的身体像衣架子,嶙峋地撑起官服的形状,蟒袍黑得反光,顶戴红得刺眼,一看就知道位极人臣。
李中堂挤出矜持微笑,然后就歪在椅子里,对翻译嘀咕。
翻译听了半天,痛苦不堪地瞧着腓特烈,支支吾吾地说:“中堂的意思大概是……船,发动机,图纸,工程师,都要,请您开价钱。”
腓特烈大吃一惊,心想这是个不差钱的豪主,赶紧伺候好。
结果绷着脸的女仆忽然放下杯盘,没规矩地插嘴:“李大人的原话是‘英法葡国,大炮欠佳,独德国工艺可称一流。未来战事,稍有优则利钝悬殊。’他意思是要参观克虏伯兵工厂,对比大炮参数。没说买船。”
那个翻译官老脸一红,睁圆眼睛说:“总统阁下,连女仆都能参议外交大事吗?太没规矩了!”
腓特烈更惊讶小千的博学,目瞪口呆时,小千不客气地纠正了翻译官的德语发音,然后自作主张地炫耀:“李中堂对我讲就可以,我会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总统。”
李中堂看了小千一会儿,懒洋洋地抬手斥退翻译官,没回头就把那人给解雇了。然后他微笑着向小千拱手:“那么有劳了。近日东海不太平,英法借坚船利炮,占我租界;倭寇更虎视眈眈,谋我琉球。内忧外患,长矛弓弩不能却敌,须师夷长技以制夷。故飘洋远访,寻求世界一流大炮,谋求长期稳定发展。”
小千点点头,认真转告腓特烈。
腓特烈如临大敌地盯着小千,蹙眉抚摸指环,眼睛眯成丝:“你会说中文?”
小千得意洋洋,不知道身份暴露了:“主人快夸我。”
腓特烈不动声色地舒展眉头,摸她金发道:“茱丽娅真厉害,带着你可真好。”夸得女仆心花怒放时,他推心置腹地告诉李中堂:“你光买野战炮是不够的。你既然要卫戍海疆,就要有火炮专家给你设计岸防炮,操作、维护、保养都需要专业人员。请问贵国海岸线多长?”
腓特烈为了推销生意,提前做过功课,口灿莲花,恨不得把多余的存货都卖给阔佬。
小千翻译过去。李中堂斩钉截铁地说:“我朝海防线足足三万公里。”
腓特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被这辽阔的帝国疆界震懵了。
他擦着汗水继续说:“所以您要解决的是海事侵略。海防线宽达三万公里……您要借助铁甲舰的威慑力来防御才行。您需要组建一支世界一流的舰队。”
李中堂低头思索,似乎在合计预算。
腓特烈觉得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忍不住插嘴:“葡萄牙是殖民老国,西班牙后来居上,英法奋起直追,这些国家都谋求殖民利益来打破僵局,海军之强,不可小觑。组建铁甲舰队是唯一防御手段,刻不容缓。”
“舰队……价值几何?”李中堂的骄傲消失不见,他有点嗫嚅地询问造价。
“这是伟内兹提供的炮舰数据和报价单。”腓特烈又成功卖出去几艘船,他感觉大把钞票在逼近。
李中堂翻了一遍报价单,沉思半晌,委婉拒绝:“此行专为大炮而来。造舰一事……待两国情深日笃,再行商议。”
腓特烈傻眼了。他固然希望多做生意,可他更疑惑的是,李中堂放着白送的技术、战舰不要,不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
德国和远东,相距几千公里,无论如何扩张军备,也不会威胁到对方生存,这构成了结盟的完美前提。腓特烈利索爽快地答应出售军火,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两国结盟,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他就不懂,李中堂为什么就是犹豫不决。
“无意冒犯。德国腹背受敌,与贵国景况相差无几,所以惺惺相惜,忍不住多嘴过问几句:大敌当前,国家当以国防为重,工业为本,组建海军刻不容缓,为何您举棋不定??”腓特烈示意小千翻译。
李中堂在赶赴德国以前,曾经游历英法,反复对比大炮的参数。可是英法倨傲,到处都在嘲笑他的长辫子、大黑袍,只有在腓特烈这里,李中堂才得到正常礼遇,不由得心有戚戚,就跟他推心置腹地说了实话:“实不相瞒,老佛爷赏识一位名角儿,为了能常捧他的场,索性翻修宫殿,叫做颐和园。一下子,岭南的沉香,长白山的实木,全都往京城运,老佛爷有了面子,钱却吃紧了,所以一时没法儿买铁甲舰。就连采购大炮的钱我都没有。”
“那你拿什么付钱?”腓特烈飞快问。
“水城那边起草协议了,我们拿华南的钨矿产权来付账。”李中堂看见腓特烈脸色变了,连忙回答。
腓特烈有点急,有点气,他站起来,背手弓背问道:“那大炮的生产线就不买了?炮弹全靠进口?”
腓特烈很希望远东的盟友强大起来,他看见对方这么忽视国防,心急如焚。
“促进长期交流嘛。”李中堂居然委婉地承认了。他有点羞耻,开始擦汗。
“没有国防大学吗?不需要我们提供教师吗?火炮出故障了怎么办?火炮专家呢?专业人员呢?”腓特烈觉得荒谬。
“人才……人才问题,这个,”李中堂痛苦地低头擦汗,绞尽脑汁地嘀咕:“等明年,我挑些伶俐的孩子来贵国进修吧,火炮出故障就让他们修。”
腓特烈想骂人,却克制住,毕竟不能干预别国内政。他只能徒劳地反复问:“我可以给贵国转让生产线,也可以替贵国招聘教授,虽然需要一些钱,但是……不能给自己的社会输送人才,真的没关系吗?”
李鸿章连忙说:“人才有一大把。梨园最近新出了些机灵小旦,假以时日,必定成角儿啊。”
“成角儿是什么意思?”腓特烈有点懵逼。
小千结合翻译,绘声绘色地跟他解释:“成角儿,就是变成了舞台上的红人,出门有八抬大轿,进场有夹道欢迎,出场就能收上百两白银,好多穷孩子削尖脑袋去拜师,就图日后成了角儿,就能进颐和园去,讨老佛爷喜欢,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腓特烈清楚水城的物价,一百两白银,能买一尊双联装三十毫米铁甲炮了。
“戏子都能赚这么多,那你们挺有钱啊,怎么可能买不起军舰?”腓特烈对卖船耿耿于怀,他觉得推销失败是种耻辱,所以念念不忘地要卖船给李中堂。
“实不相瞒,”李中堂被热情的盟友逼问得走投无路,痛不欲生地斥退亲信,附耳密告:“只有戏子赚得多。别人都喝汤。”
“为啥?”腓特烈胸口一股怒气往上冲。
“我司掌军工,深知奇妙。办工厂奔波劳碌,整年盈利都赛不上角儿唱一出戏。谁还做实业?我们的制造业就是这么完蛋的。”李中堂感觉找到了知音,大吐苦水,“你转让生产线给我也没有用。实业不赚钱,根本没人做。有钱的都围着戏班子转。”
制造业和实业是创造性经济,可以产生更多产品、经验和技术。而私人收入是利息性经济,只会在数字上鼓出泡沫。
“那,那,”腓特烈有点尴尬,意识到戳到别人痛处,只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抄着手讪笑:“那,老佛爷爱看戏,有什么法子呢,看戏好啊,有意思,有机会我也想看看。”
小千却特别不识趣,她翻着白眼在旁边说:“我看大清药丸。”
李中堂怒了,朝天抱拳,对女仆怒目而视:“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老佛爷修个园子,也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况且工程所需,出自节省盈余,未动用司农正款,亦属无伤国计……”
小千有时候连腓特烈的账都不买,哪里会怕外国人,于是气鼓鼓昂头不吱声。她有种幻觉,总觉得腓特烈一定会溺爱她,所以有点飘飘荡荡,恃宠而骄。
腓特烈果然拿德语问小千:“我估计修那个戏园子是挪用了巨额海军经费的。”
“你别问他,就算问他,他也不敢说。”小千看见男主人无意问责,仿佛并肩作战,顿时一股温馨涌上心头。她故意不笑,一边正色发表意见,一边在心里偷着美。
“那个戏园子是不是挪用了海军经费?”腓特烈不顾忌,张口就问。
李中堂呆了一下,继续忠肝义胆地抱拳朝天,掷地有声:“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
“好了好了,”腓特烈听见他都喊哑了,心疼李中堂的声带,“总之就是只买不学,是吧?没有问题,我下午陪你去兵工厂看货。”
李中堂如蒙大赦,咳嗽着坐下去喝茶。
腓特烈很清楚,李中堂能位极人臣,肯定非常辛苦,他既要迎合上级的私欲,又要保障衙门海事,所以表面上必须大唱颂歌,不可能跟外人一起腹诽老佛爷。所以他挥手要老爷子别嚷嚷了,喝茶寒暄会儿就去兵工厂看货。
毕竟李中堂承诺的钨矿是珍贵的合金矿物,国防产业急需的东西。
498 矿产是工业的基石
“制式6磅野战炮,多年服役忠实可靠,净重465磅,两匹马就能拉动,坚固耐用的青铜炮身,炸膛少,冷却佳,火河战役证明了它的优秀性价比。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批?”腓特烈拍着炮身,亲自推销。
“我要看12磅炮。我不考虑大炮的轻便性能,它一般充当沿海防御手段。”李中堂虽然老迈,却善于学习,显然已经对行情了如指掌。
高官无废柴。就算一个奸臣,他也必须能耐过人,才能身居高位。
腓特烈满口答应,带李中堂转战下一间仓库,掀开防水布,拍着一人高的青铜炮,大肆吹嘘:“这是决胜武器,12磅滑膛炮,净重568磅,弹道不算太差,稳定性首屈一指。三匹马才能拉动,笨重了点。”
李中堂抚摸冰冷的炮身,踮脚观察药池,弯腰检查炮底,最后把脸埋在黑洞洞的炮口里看磨损,质量把关一丝不苟。
“您是行家啊。厉害。”腓特烈夸奖老中堂。
李中堂面露不悦:“这是一门法国炮。炮虽然坚固,却是因为法国无法浇铸出合格的钢管做炮身,才会采用笨重坚实的青铜,可见设计水平还停留在平均档次。并且这炮工艺粗糙,虽然翻新过,但是因为过度使用,炮底已经有变形。我听说您刚刚取得火河大捷,莫不是拿缴获的二手法国炮糊弄本官?”
小千睁大眼睛翻译一遍,腓特烈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有气无力的老头子这么下功夫。
“您怎么这么清楚?”腓特烈转移话题。
“海军经费有限,浪费不得。我已派专人打探行情,把各国大炮的优劣熟记于心,防止有人以次充好。法国炮的炮身,口径,各项数字我都烂熟于心,您不要诓我。”李中堂眯起眼睛,花白的眉毛竟然颇有仙风:“总统阁下,如果我朝靖海清平,令航道畅通无阻,也能方便运送钨矿,对贵国有百利无一害。请阁下把真正的德国制造卖给本官,自此永结盟好。”
腓特烈发现,这瓮声瓮气的老头子很难糊弄。李中堂虽然须发皆白,却有博闻强记的勤奋,不仅如此,老头子还韬光养晦,不露锋芒,就算识破假货,都把话说得很漂亮,责备的火候捏得恰到好处,说话留一线、事后好相见,让腓特烈微微羞愧之余,竟然真的想卖最好的货色给他。
这位来自东方的老人,看似呆滞平庸,却藏慧于胸;明明无比老辣,偏偏装傻藏锋,轻易不给人看出胸中沟壑。腓特烈越想越心惊,蹙眉想:“一个老臣的城府都如此高深莫测,东方民族的底蕴深度可见一斑。实在可怕。”他顿时肃然起敬,小心翼翼问:“良品价格另算?”
李中堂说:“那都可以谈。我可以授予你境内采矿权。我朝对钨矿暂无需求,你可以将开采的钨矿源源不断地运回德国,冶炼良钢;与此相对,出售大炮时也要多打折扣。既然互利,那么多签几年协议,这都是可以谈判的。”
源源不断的钨矿。这是什么概念?
腓特烈记得,精灵国传授的金钢合金配方里,需求最高的稀有金属就是钨矿。正是钨矿稀缺,才限制了精灵国的合金产量。
现在李中堂说的是源源不断的钨矿。
他隐约感觉,成百上千优质金钢在向他招手,成百上千坐炼钢炉拔地而起,成百上千个工作岗位从天而降,成百上千门小钢炮应运而生。
巴黎费尽心机吞并洛林,因为那里盛产铁矿;普如沙在边境厉兵秣马,因为黑金之地盛产煤矿。矿山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钨矿代表着什么,钨矿就跟亲人一样啊。
签签签!不签不是人。小律也在催他。
“我觉得我们应该长期合作,”腓特烈把动情地握住李中堂的手:“我们都是多灾多难的民族,我放眼天下,只有这两个民族堪称当之无愧的强大,那就是……”
“停,”李中堂很冷静,“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多给钱的。”
“采矿权,签一百年吧。”腓特烈狮子大开口。
“三年起步,每三年续签一次。”李中堂无情拒绝:“只许你挖这么多,剩下的矿要给子孙留着。”
“二十年。”腓特烈砍价。
“先看炮。”李中堂拂袖而去。
腓特烈追着跑:“要不先签十年也行。喂,中堂等等我。”
小千好奇得不行,鼻息咻咻地追着腓特烈问:“主人,一下子从一百年变成十年,你能忍啊?”
腓特烈拽着女仆,附耳说:“我的心理价位是签两年。”
小千马上拿看奸商的眼神瞅主人,心想主人太坏了,我曾经以为他是好人,误会啊。
她咬嘴唇的时候,腓特烈已经追买主去了:“先看炮,绝对棒。不过新厂区在郊外,先用餐吧。”
腓特烈招待李中堂用过午餐,下午去精灵重工的国防仓库去看宝贝:精灵重工最新制造的纯钢加农炮。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城外的厂区,两行骑士奔来迎接。艾莲娜站在高楼上凭栏俯瞰,层层叠叠的长裙跟着秀发一起飞舞。
她看见腓特烈热情引领外交使团走向仓库,不由得喜出望外,扭头问身边的保罗:“你看!是不是谈好销路了?”
“工厂昼夜不停地生产大炮,不仅原材料跟不上,账目也吃紧。如果能卖出去一部分产品,精灵重工就能盈利了。”保罗如释重负。他负责国防军工以来,一直为产品折现而发愁。
“我去看看!”艾莲娜抛下话,飘下楼去。
李中堂走进宽敞的仓库,看见防水布盖住鳞次栉比的大炮,轮廓像连绵不绝的崇山。
李中堂目测防水布离开地面至少两米高。他第一次看见如此挺拔的炮管。这巍峨又神秘的结构,让他猜测到这些大炮的超凡性能,这让他身体发热。洋务护国的雄心开始燃烧他的血管,令他老泪横流。
他哆嗦着抬起手,笨拙地扯防水布,腓特烈连忙冲上去,拽住防水布狂奔三步,漆黑沉重的帆布滑落时,露出一门英姿飒爽的大炮。
它已经具备了重型加农炮的雏形,三角形底座紧抓大地,粗壮炮管骄傲昂起,炮身逐级变细,宛如拉长的单筒望远镜。
499 克虏伯大炮
那复杂精密的机械瞄具,那朴实刚健的仰角转轮,都把精雕细琢的工匠精神发挥到极致。李中堂仰望这头桀骜的钢铁怪兽,来回踱,端详了两圈,才激动难抑地喃喃:“口径仿佛吞食天地,仰角宛如不可动摇,若有岸防炮如斯,血战无所惧矣!”
腓特烈轻轻问:“战事迫在眉睫吗?”
李中堂的蟒袍轻轻颤抖――沉默良久,才传来老人家颤抖的低语:“有了这些炮,设炮台于吴淞,布碉楼于大沽口,便能守住国门。”
腓特烈仰望大炮,皱眉附和:“大人。和平不是谈出来的。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是的。赔千万款,割万里地,不如一战!等炮台拔地而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海倭法寇,英匪葡船,休想登岸一步!”李中堂深吸一口气,扭头问腓特烈:“此炮价值几何?”
“根据口径而定。210mm巨炮最为昂贵,报价八万两白银,半年交货。制式120mm单装炮更加经济实惠,适合在沿海城市大量钉装,报价三万两白银一台。”腓特烈低头读了会儿报价单,忽然随手丢了文件,抬头说:“割万里地,不如一战。我喜欢这句话,为了它,我必须给您打八折。”
“我需要进行岸防炮改装。”李中堂严肃地弯腰查看大炮底座。
忽然,一袭裙子飘出来,艾莲娜听见了小千的翻译,立马热情地弯腰指导李中堂:“改装很简单,炮架镶齿轮,嵌于导轨上,不仅转炮更灵活,而且可以添加射速配件,让大炮达到每分钟两发。”
“您是?”李中堂被这个夺目的女孩子吸引了。
“精灵重工负责人,克虏伯计划就是我主持的。”艾莲娜拎裙子行礼,然后五指按胸,欢喜地介绍自己:“我负责安安静静地制造克虏伯大炮,总统负责把大炮投入使用。”
李中堂听了小千的翻译,然后提出无数问题,艾莲娜一一解答。射程,弹道散步,炸膛率,射速,装填,各种细节都被提及,听得腓特烈头昏脑涨,庆幸有艾莲娜来救场。否则他绝对回答不上来这些细节。
而且腓特烈敏锐地意识到,李中堂很精明,他明显在对照产品:他不断刨根问底,来对比大炮和英国阿姆斯特朗大炮的优劣。
他猜测,英国的军火商人正在跟他争夺巨大的远东市场。所以他紧张地盯着挑剔的李中堂――小千翻译,艾莲娜推销,两个女孩围着那尊漆黑的蟒袍转,到底能够争取到多大的订单,还是未知数。
腓特烈正在力图恢复经济。争取巨额军火订单,能够给德国创造无数就业岗位,对经济复苏至关重要。一块长久的贸易市场,会给德国持续输血,让他具备同时宣战整个大陆的底气。
所以他盯紧了李中堂的背影。
最后,李中堂似乎拿定了主意,随之提出了最为苛刻的要求:要军火专家,要铁路技术,要购买钢铁,要免费培训。
艾莲娜犹豫了。她手头的精灵工程师连学生都没教会,她正缺人。
腓特烈和军官团商议了一阵,割肉似的拍板:“派五名炮兵上尉跟随李中堂登船,越洋东渡,为东方朋友训练炮兵,传授经验。”
军官团里有反对声音。有人质疑这笔生意的信用,奈何腓特烈决心已定。他死保李中堂。因为在这个老人身上,腓特烈看见了逢迎上级的圆滑软弱,也看见了末代中兴的澎湃热血。
同样是身为备受欺凌的民族,同样怀着实务兴国的雄心,李中堂念念不忘的国防夙愿,让腓特烈心有戚戚。腓特烈决心跟这个东方人穿同一条底裤,送佛到西,一帮到底。
李中堂情绪激动,感慨抱拳:“举世欺我积弱,唯公以礼相待。三年采矿权暂且奉上,只要我李某人在朝一日,协议续签必能通过。”
腓特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知道,在李中堂心里,阿姆斯特朗大炮已经落败了。巨大的远东市场,正在徐徐展开。而这一切都要拜托李中堂。
“兵不在多,贵在精。训练有素,进退得法,五万人足够。”腓特烈舍不得老头子,走上去握住他的手,仔细概括心得。
“我有的是人,但……”李中堂欲说还休,有太多无奈堆积在喉头。他决定住嘴,话锋一转,低头一声喟叹:“买得了一时,买不了一世。有钱人围着戏班子转,实业不兴,四海难定,终究是一间破屋,裱糊匠东补西贴,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腓特烈语塞,愕然看他。
李中堂振作精神,挥手走出去:“不说,不说了。还请靶场试炮,来确定购买门类。”
艾莲娜呆了一下,连忙踮脚指挥保罗:“军工大臣,你陪他去。”
保罗连忙簇拥上去。小千回头望着腓特烈,踌躇跟随李中堂,仿佛在责问:“你不来陪吗?”
可腓特烈没看见。
炮声响了一下午,震飞了靶场鸟雀。李中堂最后勒紧裤带,一掷千金,一口气订了大小火炮共328门,签订采矿权转让协议三年,交易金额高达一千五百多万两白银,分三期付清,给腓特烈的军工系统注射了一记空前强力的强心针。
在这笔协议的支持下,艾莲娜的“克虏伯巨炮”计划持续发展,不断加强,最后成为国家军工的中流砥柱。反复改进之后的克虏伯大炮投入战场后,立刻一战成名。但是无人知道,早在很多年前,优质的克虏伯大炮就已经通过一艘艘默默无闻的轮船,安装在了远方东岸的无数炮台上。
李中堂的政治生涯不过昙花一现,他的仕途像生命一样脆弱,在三十年里飞快凋谢;但是,他训练的海军却继承了血战之志,他购买的大炮依然屹立于海浪之巅。那些炮台,直到数十年后,都是令侵略军痛不欲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很久很久以后,甚至李中堂的尸骨都已经溶入泥土――可那些遍布沿海的炮台,却给扬言“三个月灭亡该国”的海倭侵略军留下不可磨灭的重创。
32年,海倭猛攻吴淞炮台28天不下。
37年,海倭舰队企图登陆厦门,主力舰箬竹号被胡里山炮台一发入魂,穿甲、击沉一气呵成,迫使侵略军不敢进犯,威慑敌军长达八个月。
因为这些炮台令侵略军付出惨重代价,导致入侵者形成了怪异习俗:每占领一座炮台后,侵略军总要在克虏伯大炮前面集结,列队,鸣枪,竖旗。而这些大炮已经在风雨中锈蚀了好几十年,其优质可见一斑。
李中堂自称帝国最后的裱糊匠。即使他不能反抗历史,他留下的国防设施依旧福泽后人。他泉下有知,亦当瞑目。
500 蚂蚁的力量
洽谈了一整天,终于圆满落幕,腓特烈站在精灵重工的高山上俯瞰皇都。夕阳投在他背上,女仆的裙子在他身后飘。
蜿蜒的大江被镀上红色,精灵重工的厂区热火朝天。腓特烈看了很久,满足地喃喃:“有工作了,人人都有工作了。”
小千相信他在跟自己说话,所以眯起眼睛陶醉:“前几年还是大萧条的样子呢……”
她说到这里,心脏就猝不及防地疼痛,一低头就想起了父亲的乱发和胡茬。那个男人破产后,台词就只剩下“不要管我叫傻逼”,区别只有语气。
“如果二十年前,也有人拯救那场萧条,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她情不自禁攥紧了衣领,因为一头栽进回忆里,所以竟然喃喃出声。
腓特烈没回头,轻轻回答:“如果童年没有大萧条吗……也许你会成为不抽烟不喝酒的好女孩。”
他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出来。老实说,没有沦为站街女就算走运了。
“你看那些蚂蚁一样的工人,”腓特烈忽然来了情怀,指着烟囱下的黑点给小千看:“他们谩骂过内阁,攻击过警察,往皇宫丢过鸡蛋,砸碎过珠宝店的玻璃。可是他们依旧会奋不顾身地努力工作,为什么?因为他们想要工作,想要吃饱,愿望就这么简单,简单得像一只蚂蚁,可怜得像一只蚂蚁。”
小千看见腓特烈那认真的侧脸,怦然心动地想:“他好像不那么坏。”
“我要让世界看到蚂蚁的力量。”腓特烈放下手指,盯着川流不息的厂区。然后转身下山。
小千听到这句话,觉得身体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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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翻译了一整天,感觉立下了汗马功劳,一看见腓特烈就充满期待,一句“主人夸我!”含住不肯说出来。
腓特烈却有了心事,一直走在前面,也不跟小千说话。他斥退了卫队,却佩剑去用餐,小千还看见他在腰带下面挂了匕首。她心想,一边斥退卫队,一边担心遇刺,主人真是龟毛啊。
因为忙碌,只有用餐时能挤时间见面,所以艾莲娜约腓特烈留在厂区用便饭,号称做饭给他吃。
腓特烈好奇艾莲娜能做出什么饭来,就在沙发上等。小千正怨愤他不论功行赏,就听见主人幽幽问话了:“你原来懂中文,难怪你说大清朝要完。”
小千没察觉话题里的陷阱,不以为然地回答:“本来就要完。花园能守城么?戏子能却敌么?您也听见李中堂说什么了,人家一场演出就能卷走工厂一年的利润,谁还傻傻办实业。制造业完了,能不亡国吗?”
腓特烈摸着胡茬,心想果然试探出来了。
她喝毒药都不会死。她中文说得比母语还溜。她涉猎广博,政经全才……这女人肯定是第四个半神,听说她的易容术千变万化,全军动员都抓不到她,原来化装成茱莉亚来刺杀我来了。
“连全城通缉都不怕,小姑娘胆子挺大。”腓特烈观察这么久,终于解开了疑惑。
所以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否则惊动了她,反而不好办。
“茱莉亚辛苦了,来陪我一起用餐吧。”腓特烈摸小千的秀发,她顿时觉得一天的辛劳有了回报,翻译得口干舌燥都值得了。
“你还知道我辛苦呀。”小千得意忘形,连“主人”都忘了叫。腓特烈拍拍她的脸,微笑不语,闲暇的右手一直放在匕首上。
然后艾莲娜端着炸牛排走进来,刚好看见腓特烈拍脸的动作,而女仆不仅没反抗,反而一脸得意,神情满足得令人嫉妒。
艾莲娜捧着滚烫的盘子走过来,目光锁定在小千脸上无法移开;小千笑眯眯地抬头,才惊愕地看见那杀人的目光,仿佛电光碰撞,剑拔弩张。
腓特烈看见艾莲娜咬嘴唇了,就知道她满腹醋意,连忙介绍:“这是奥菲莉娅的女仆,茱莉娅。茱莉娅,这是我的女朋友艾莲娜。”
他唯恐艾莲娜吓跑最后一个半神,又补充一句:“今天就是她做翻译,替我们谈成了协议。”
艾莲娜听见是妹妹大人的女仆,就收敛了脾气。她喜欢欺负腓特烈,却不敢开罪他的家人。
所以腓特烈一提奥菲莉娅,艾莲娜就偃旗息鼓了。她嚷着:“快拿草稿纸垫着。”就手忙脚乱地放下滚烫的瓷盆,然后褪下可爱的大手套,捧着脸望他:“我常常在隔壁试验菜品,你尝一尝我做的千层炸牛排。”
“千……千层炸牛排……”腓特烈的目光涣散了一下。他最害怕女人有想象力,尤其是做菜的时候。
可是小千很不高兴。腓特烈虽然安抚住了艾莲娜,“女朋友”三个字却扎了小千的耳朵――她莫名其妙地心头燥热,心头刺挠得坐立不安。
“突然不爽是怎么回事……主人的女朋友会不会太多了?都搬进公馆会很挤吧?女主人一个就够了啊,有菲莉雅做女主人就够了啊。替主人裁剪后宫人数,也是女仆的义务吧。”小千胡思乱想。
然后她看见腓特烈费劲地切开千层面,用叉子夹进盘子里,给每个人分了一份。
小千看见,淋着融化奶酪的千层面里,竟然触目惊心地夹着国菜“面包酥炸牛排”。
一层奶酪皮,一层培根,一层异军突起的炸牛排,一层番茄……这让千层面臃肿无比,酷似广告里青春痘的纵断面。
小千差点吐了。她无比同情地扭头看腓特烈,细眉挑起,心疼主人。
“好吃吗?”艾莲娜歪头捧着脸,专注凝望腓特烈,不顾旁边有女仆碍眼。她画着淡妆,脸颊多情地红润着,睫毛迷人地翘起来,显然为这顿饭认真准备过。
腓特烈如临大敌地狼吞虎咽,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别光看我,你也吃呀。”
艾莲娜笑眯眯道:“我昨天尝的时候烫伤了,嘴里尝不出酸甜……你喜不喜欢嘛?”
小千睁大眼睛想:“主人好贼,竟然不正面回答问题。”然后她好奇味道,低头切开千层面,尝了一口炸牛排。
她感觉嚼了一嘴番茄味的木炭。
“呸!呸呸!”小千飞快拽来纸篓,低头吐了个干净。
“这跟酸甜有屁关系啊,炸成炭了啊!比我做的差远了!”小千气急败坏地想。她刚要宣布答案,就听见腓特烈在含泪歌颂:“除了烫了点,其他的都挺好。”
小千傻眼了,扭头看烫的龇牙的主人。
501 羞辱和纪律
艾莲娜欢喜地拍手:“真的吗?”
“真的。”
“你为什么哭了?”
“我也烫到了。”
“慢点吃,别着急,不够的话,把我的也给你。”
腓特烈哭着问:“你怎么会想到把炸牛排埋在千层面里啊?让我联想到埋雷啊。”
艾莲娜挑挑拣拣地吃着豌豆和西蓝花,美滋滋地说:“炸牛排是国菜啊,可是我刚学会了做千层面,很想向你展示我的最高水平,所以把两样菜结合起来。”
小千在心里想,神他妈最高水平。
艾莲娜无视小千的白眼,天真歪头,给腓特烈创造献殷勤的机会:“我棒不棒?”
“好棒好棒。”腓特烈拼命哄老婆,并且跟坚硬无比的牛排展开艰苦卓绝的斗争。
小千被泼了一脸恩爱,险些气炸了,心头窜起无名火,咬牙切齿地想“不爱吃就不爱吃,为什么偏偏不肯说?”她一时脑子糊涂,决定替男主人出头。
“主人的意思是,和军用罐头相比,这玩意儿真是太棒了。”小千说。
艾莲娜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漂亮女仆,眯起眼睛,不怒而威:“你什么意思?”
小千趾高气扬地挑毛病:“牛排炸太老,失败。黄油软化过度,失败。奶油煮太凶,失败。锅塞的太满,失败。”然后她丢了叉子,镇定地瞧着艾莲娜:“根本就不能吃,谁也没有义务吃完它。”
艾莲娜睁大眼睛,吸了口凉气,惊讶女仆如此无礼。腓特烈更是惊呆了。
“你是被腓特烈宠坏了吗?”艾莲娜难以置信地看腓特烈,“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做菜是你的权利,吃多少是主人的自由。”小千觉得她在主持正义,一点都没发现正义是多余的。
“哇喔。”艾莲娜一肚子醋意冒上来,这回怎么都按捺不住了:“女仆管的还挺宽嘛。怎么,承包妹妹还不够,还打算承包哥哥?”
小千邪魅冷笑,她驾驭宫斗场面驾轻就熟:“这跟您有关系吗?您在他们头上插旗了?”
气氛陡然紧张,火药味弥漫战场。艾莲娜气得乱颤,突然站起,按着桌子压女仆一头:“可恶!我就知道他身边围着一大堆妖艳贱货!跟我叫板?叫外遇委员会抓走你!”
小千蹭的站起来,顶着艾莲娜的额头,反过来压人家一头:“装什么装!主人的卧室在我的隔壁哦,某人隔着墙哎哟了一夜,词儿我都记得哦,要不要给你背诵一遍?”
艾莲娜的脸突然红了,花容失色地倒退两步,抬手指着女仆,指尖哆嗦却骂不出来,嘴唇慌张地颤抖着,方寸大乱。
腓特烈突然站起来,蹙眉下令:“茱丽娅,你竟敢顶撞主人,看来惩罚力度不够。有必要给你长点记性了。”
这回轮到小千慌张了,声线都变了调:“不是吧?”
艾莲娜顿时找回勇气,得意洋洋地叉腰:“没听见吗?教育时间到了!小姑娘。”
小千气得攥拳,怒火中烧地冲艾莲娜嚷:“你才几岁?你竟敢叫我小姑娘?姐姐的事迹说出来吓死你啊!你这个小孩子!”
艾莲娜大获全胜,于是展示胜利者的大度,一脸怜悯地耸肩叹息:“你能有什么事迹,每周保洁之星吗?真是庶民的骄傲呢。”
小千被羞辱得面目全非,气得她尖叫着扑过去,一拳追向艾莲娜:“我现在就教教你庶民的运动!”
然后她就被腓特烈单手拎了回去,听见他严厉的声音:“你太过分了,顶撞主人的女仆绝对会被辞退,而且你清楚,你是没有辞退这个选项的――没有人会允许你大摇大摆的离开,你的下场会变成处决。你不要逼我做艰难的决定。”
小千顿时吓出泪花,立马停止挣扎,喘息微微地乖巧起来,低头站在那里,心里慌张无比。
艾莲娜忍着怒气,抱胸扭头嘟囔:“如果是宫廷里的女官,我早就20鞭子打下去了。”
腓特烈又听见小律在迫不及待地撺掇:“打屁股,打屁股。”
他对小千说:“茱丽娅。你对主人没有使用敬语,而且艾莲娜走进来时,你忘了向她行礼,这会让你受到额外的处罚。但是首先我们要说的是,你不是第一次骄傲自满了,对主人不礼貌,是无法原谅的行为。通常情况下,艾莲娜会开除你;但这次我决定宽大一点儿,鞭打你一顿就算了。在受到处罚之前,你还有要说的吗?”
艾莲娜看见他执行家法了,就识趣地按捺火气,拿了个苹果倚在门上看。
小千虽然被他打过几下屁股,却没有尝过鞭打的滋味,心里埋着紧张,却不肯临阵退缩,逞强地镇定屈膝行礼:“是,主人。我应该受惩罚。感谢您给我机会。”
她假装不怕。
“那好,去箱子里把鞭子取来,你知道皮箱在什么地方。2分钟内取来,迟了的话会加重处罚。”腓特烈用体罚治军,纪律一向严明,所以惩罚女仆轻车熟路,甚至有种顺理成章的纪律感。
小千的心砰砰乱跳,低头跑到外面的秘书室,在女秘书好奇的注视下,匆匆翻出皮箱里的短皮鞭。
她好奇看了一眼,发现皮鞭只有手臂长,末端绽放成一朵流苏,充满弹性,扫在身上痒痒的。
小千飞快拿回工具,双手递给腓特烈。他随手空挥几鞭子,呼呼作响。
“你受到的处罚是30鞭。你要认真记住每一鞭的感觉,这样你就不会对别人无礼了。”腓特烈约法三章。
艾莲娜端着苹果,屏住了呼吸。
小千不肯认怂,大辣辣地一口答应,在腓特烈的命令下抱住椅背,屁股翘得像天空的弯月。
“把裙子堆到腰部以上。连裤袜褪到膝盖为止。每挨一鞭子,都要自己数出来,除此之外不能说话,否则这一鞭就不算。”腓特烈下令。
“啊?”小千傻眼了,顾不得姿势羞耻,犹犹豫豫地回头望他。
“羞辱和纪律都是体罚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军队里的羞辱比你见过的厉害多了。”艾莲娜开口了,她专注观看,连苹果都一口没咬:“把袜子褪下来。”
小千更紧张了,她脸色绯红地搂起裙子,寸寸提到腰上,堆成一团床褥,然后寸寸褪下丝袜,褪到它只裹住大腿为止。
“让你褪到膝盖为止!”艾莲娜眼尖,不肯放水。
小千终于觉得当女仆没那么好玩了。
502 惩罚是为了纪律
腓特烈抬头问艾莲娜:“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挺枯燥的。”
“不!我要看!”艾莲娜兴趣浓厚。
小千就算撅着屁股,都逞强不息,抱着椅背回头冷笑:“其实在偷偷羡慕吧?其实在心里期待温柔的小皮鞭吧?我有的你没有。哼。”
赤果果的嘲讽。
艾莲娜睁大眼睛,红着脸慌张地尖叫:“打她!”
腓特烈叹气想,智障吧?这下连我都救不了你了。
他说:“惩罚开始了。”然后站在她的侧面,抡起巴掌用力拍打,响声不小,力道不大,速度很稳定,小千咬唇捱着,渐渐放松下来,觉得不过如此。
十下打完后,小千的喘息声大了起来,腓特烈开始变换打法,左边打几下,右边打几下,力道越来越重,打在红扑扑的皮肤上,巴掌声回响了整个房间。
经过这段热身,血液充分循环,让小千的肌肤更加敏感,她开始感到充分的刺痛,忍不住不时扭动身体。巴掌落下时,她会突然绷直修长的双腿,而堆在腰上的裙子也随之荡漾。
她优美的身材和草莓红的臀部组成难得一见的风景构图,艾莲娜看得移不开眼睛。
二十下打完后,小千就要接受约定的30鞭。腓特烈借口喝杯茶,让小千休息一下。
女仆觉得被打过的肌肤发生奇妙变化,不仅酥麻微痛,还有痕痒在涌动。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姿势明明撩人至极,可她浑然不觉,觉得很自然。
腓特烈的鞭子挡住了女仆的手。
“你不能碰触受刑部位。我会根据经验判断你是否需要按摩,保证你不会受伤。”腓特烈照着小律提供的字幕念。
他知道怎么用军法管教士兵,但是不知道怎么对付鞭子下的女性――力道控制,肌肤保护,唤醒官能,压制野性,这些要点都是小律灌输给他的。
小千的手被鞭子一挡,果然自觉地继续抱住了椅背,无比自律。她的肉体在刺痛和酥麻中飘荡,因为心灵正在解脱――她压抑已久的心情,那些乱七八糟的内疚、自卑、悔恨,统统在刑罚中释放,让她变得轻快起来。
腓特烈假装喝茶,让她休息够了,就走过来,冷冷吩咐:“每打一下,自己都要报数,并且说‘一,谢谢主人。’否则这一下就不算。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千决心挑战一下鞭子,更重要的是,她本来害怕打屁股会带来丝缕快感,可是现在不同了,艾莲娜正在旁边看着,小千恨不得让艾莲娜嫉妒到眼红,所以更想炫耀给她看,叫艾莲娜知道,什么叫“我有你没有”。
于是她抱着椅背,笔直的金发垂在椅子上堆着,柔柔答应了一声:“我准备好了,主人。”
腓特烈征得女仆同意,将鞭子抵在她肌肤上,然后用力抽打了十下。鞭子准确落在臀部最饱满的部位,它像蜻蜓点水,一口一口咬她的肌肤,在红扑扑的肌肤上抽出白痕,然后白痕迅速红肿。艾莲娜看得眉头皱个不停,自己都觉得疼。
起初十鞭打的很轻,小千觉得鞭子在亲吻她,产生了安全的错觉。可是接下来的五鞭疼了起来,腓特烈突如其来地加强了速度和力道。
小千努力报数,疼得双腿绷直,不由自主地甩着长发,心里翻江倒海地挣扎着:“要不要求饶?如果求饶的话,他也许会停下来。”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的尊严值得她再挨两鞭,于是喘息着继续报数:
“十四,主人。”
“十五!主人。”
腓特烈叫她见识厉害以后,又温柔起来,鞭子精确地落在鞭痕的旁边,左边打几下,右边打几下,红痕均匀地分布在上下各处,让她的疼痛在肉波颤动时被吸收掉。于是小千觉得自己离开结局越来越近,又鼓足了坚持到底的勇气。
裙子在腰上荡漾,屁股啪啪作响。激烈的疼痛和羞耻,同时刺激着小千的感官,仿佛雷霆由远而近一般,高潮的快感逐渐逼近。
“二十三!主人。”
“啊!二十四,主人!”
小千激烈地叫嚷着,宣泄着疼痛,炫耀着勇敢,她竟然开始享受这别开生面的主仆时间,仿佛这样就能宣示主权。
最后几鞭落得格外重,响声几乎追上了打巴掌的分贝,小千每挨一下,声线都会颤抖,长腿一次次突然绷直。旧的鞭痕渐渐被新的覆盖,小千喘息着告诉自己:“只有最后三下了。”命令自己挑战最后的极限。
她的翘起的圆月在微微颤抖,娇美的肌肤上鞭痕累累。疼痛、羞耻提供了惩戒感、救赎感,这纷至沓来的刺激携带着隐蔽的快感。这种快感在女仆的潮红肌肤下乱窜,令她的身材焕发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丽。
腓特烈停了将近十秒,让女仆紧张得小鹿乱撞。在小千鼓足全部勇气去迎接最后几鞭的时候,呼啸的鞭子带着风声落下来,几乎在同时,感官高潮就来了。
最后一鞭子抽到乱颤的肌肤上时,小千的高潮一波接一波,她像失去重量的泡沫,浮在水面上,被快感的波浪冲击得跌宕起伏,并且毫无牵挂地洗涤了一切内疚。
她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腓特烈收起鞭子,轻轻说:“处罚结束了。把丝袜穿上去,裙子放下来,继续像个女仆一样工作。”
小千虚脱疲惫地抱着椅背,楚楚可怜地耷拉着眉毛,气若游丝地娇声答应:“好的,主人。”
艾莲娜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尴尬地飘开,放下一口未咬的苹果,望着腓特烈轻轻说:“你,过来。”
她的食指朝着腓特烈一勾。
腓特烈走过去,就被艾莲娜牵着手拉出去,走到外面房间,艾莲娜就命令秘书去档案室调文献。秘书前脚刚走,艾莲娜后脚就追上去锁住门,长发一旋,转头就扑进腓特烈怀里,踮脚呢喃:“今天我好高兴,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怎么庆祝……”腓特烈还没说完,艾莲娜就抬头:“从亲亲开始庆祝。”
腓特烈托住她的脖子,发现她肌肤很烫。他听话地吻了她两秒,艾莲娜的身体就不满足地扭动起来,轻轻摩擦他的外套。
突然,女秘书在外面拧锁,推得门咚咚响:“执行官大人,远东交易的采购单送上来了,需要马上安排……”
艾莲娜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像掰开两枚相连的磁铁。
“你先去忙你的,晚上10点钟来接我回家。我们接着庆祝。”艾莲娜双手抓着他的衬衫说,不搭理咚咚乱响的门。
“你当真羡慕打屁股?”腓特烈笑着捏她的脸。
艾莲娜打他一下,笑着推开他,跑去给秘书开门。秘书一汇报起来就没完没了,艾莲娜撩着发丝低头看采购单,边看边说,一边吩咐着会议,一边往外走,立马没空搭理腓特烈了。
腓特烈知道精灵重工要开始忙碌了,于是拾起皮箱,自行离开。他回到执行官办公室,在小千身边坐下,打开皮箱。
小千的身子还在麻痹着,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双膝软弱地挨着,仿佛站不稳。看到腓特烈回来,她就想起命令,信手去捞膝盖上的连裤袜。
一只手挡住了她。
“给你涂点药。”腓特烈说,然后挤了药膏在手心搓匀,滚热的手掌轻轻按在鞭痕上,有力地按摩。
小千觉得荡漾的刺痛慢慢被按摩吸收了。她在腓特烈面前忘记了羞耻,眯起眼睛享受。
腓特烈一边按摩一边告诉她:“鞭痕不会留下,大概两天后就会消失,过四五天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小千出了汗,于是细细地说:“我想洗个澡。”
腓特烈说:“那就跟我回家吧。”
“好的,主人。”小千缓过点力气,摇晃着站直,弯腰提起连裤袜,低头把裙子放下去。
“能走吗?我下手不算重。”腓特烈看见她站不牢,就递手过去扶她。
小千不敢告诉他,其实是高潮到腿麻了。她欣然接受了主人的照顾,抓住他的胳膊,并膝往外挪。可是被腓特烈扶着的时候,小千对他的眷恋突然膨胀,复杂感情像“噗噗”喷气的气球飞上天去,一直脱口而出,按都按不住:“主人……你一会对我凶,一会对我好,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惩罚是为了树立纪律。你胡作非为,就会离群,连我都保不住你。”腓特烈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口,鬓角整齐的像裁过:“惩罚你,救治你,都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目的并不矛盾。”
小千的薄唇张开,看着他的侧脸,感觉脚下的疑云终于变成了踏实的土地,这突如其来的踏实感觉,像是终于得偿所愿,让她连这种粗糙的告白都奉为至宝,幸福得几乎害怕起来――他们毕竟是敌人。
“我,我如果……”小千有多心花怒放,就有多提心吊胆:“我如果离开主人很远,远得主人伸手都够不到……比如像敌营那么远,主人会怎么办?”
她惴惴不安地问。
“如果?”腓特烈转头看她。
“并不是说我就是敌人!”小千急忙撒谎,为自己的好奇捏一把汗:“我,我只是假设一下而已!好,好奇啦……人家好奇主人的想法……”
“巴黎是我的敌人。巴黎很远吗?巴黎就远得伸手都够不到吗?当我在巴黎插上黑十字军旗,那么它就近在咫尺,像踩在我靴子下面那样近。只要人类伸手,就没什么够不着的。”腓特烈伸手握住空气,然后扭头盯着女仆,白手套握住小千的脸蛋:“不要再作这种白痴假设。你就是我的。没有如果。”
小千的小腹一酥,感觉又小高潮了一波。她有点站不稳,挂在腓特烈胳膊上,一寸寸挪出去了。
503 娱乐大臣
幸福指数是一个国家安定的前提。幸福的人口会安居乐业,不幸福的人口会武装叛变。可是幸福到了一定程度,人口就会变蠢,所以这里说的安居乐业,指的是羊群式的安居乐业,定期被剪掉毛都毫无察觉的那种。艾萨克是牧羊的行家,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工潮汹涌、起义不断的巴黎,最需要的就是安定和幸福。否则它将每况日下,迟早被高歌猛进的德意志第三共和所吞没。
决定巴黎命运的谈话,正在帝国图书馆的密室里进行着――并且结束的很仓促,大概五分钟不到。
“皇帝陛下,您对我有一丁点歉意吗?”一团佝偻的侏儒质问皇帝。它的全身都藏在灰斗篷里,驼背得厉害,像一只直立行走的虾。
皇帝站起来。
“您对我有一丁点歉意吗?”侏儒执拗地问着,他的兜帽被漆黑的阴影覆盖,只有眼睛熠熠灵动,像两朵摇曳的火光。
“天使之瞳,哇喔。”弗兰大帝推开铅笔和尺子,围着侏儒转圈,弓腰端详:“一个天使之瞳的骑士,带着双倍于敌的法军,装备着最新设计的后膛枪,经过三个月的充分准备,终于在最有利的条件下突然宣战,奇袭慕尼黑,坐拥天时地利人和,然后被杀得丢盔卸甲,把巴黎的霸主地位拱手送人。”
侏儒不安地跺着拐杖,费力地抬头瞪皇帝;可皇帝围着它嘲笑,诱得侏儒笨拙地转圈;就算它烦躁地东张西望,都瞪不到皇帝一眼。
皇帝继续讥讽:“你断送了我的皇朝霸业,被烧成一个非洲侏儒,然后跑回来要求道歉?你不觉得你的指挥失误葬送了我的大好优势吗?”
“我的指挥毫无瑕疵!”侏儒嘶哑地呐喊,血盆大口之间拉长了血丝:“而你,拿我当做宣战的借口,你让我的九名族人全部绞死在高塔上,你的战争阴谋害死了我全家!”
侏儒奋力地拄着拐杖转圈,像困兽一样怒视围着他转的皇帝。
“哦,艾萨克,看到你黑得像一只炸过头的虾,我很遗憾,”弗兰大帝停止转圈。他冷酷地弯腰,支着膝盖,俯瞰怒目圆睁的侏儒:“你来借兵,我就给了你军队。你带领巴黎最精锐的远征军,开向你自己的祖国――这基本上属于叛国了。而作为叛国者,你一定期待着什么,比如征服,比如胜利。所以不要在这里装圣母了,你就是一个无家无国的吸血鬼,永远都是。”
皇帝用洞穿灵魂的视线冰封了艾萨克。然后他直起腰走出去,华贵的皇袍拖在地砖上,寸寸扫过:“毕竟激活了‘真理之眼’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既然你生来就是吸血鬼,那就不要学人类假惺惺地哭泣。我不欠你什么。”
皇帝甩下无情的话,向大门扬长而去。大门一推开,蓬勃的烛光灌满房间,外面议论纷纷的工程师纷纷盯着佝偻的侏儒。
“我允许你继续为帝国效力,就是最仁慈的宽恕。如果你想挥霍我的宽容,那么请便。”皇帝把侏儒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转身望它。
艾萨克狼狈地举起袖子,遮挡灯光――工程师们看见这个侏儒狰狞凶恶,五官像烧裂的地瓜,一块块焦黑的皮肤组成龟裂的拼图,鲜红的结缔组织就像地壳下的岩浆。
“他就是艾萨克?”学者们议论纷纷。
“就是他葬送了帝国远征军。”大家窃窃私语。
而皇帝冷漠地俯瞰这个侏儒,等待它的答复。按照大帝的推测,估计这怒不可遏的小怪物会破罐破摔,愤而离开。
虚弱的小怪物一步一步地挪进灯光里,像只拄着拐杖的蜥蜴,努力踉跄地经过皇帝的袖袍,穿过大门,试图从正门离开。
“带着尊严离开巴黎,然后不要回来。”皇帝送客。
“如您所愿,我的陛下。”烧焦的侏儒昂着头和皇帝擦肩而过,并且礼貌颔首。
可没走两步,侏儒突然崩溃地尖叫起来“别抛弃我!”它转身费力鞠躬,结果嚎啕着扑在皇帝的脚上,痛哭流涕:“我差点被德国人烧死,烈火像柏油黏在我身上,整整烧了一个小时,我就算活下来,表皮也大面积坏死,肌肉都脱水萎缩,钙质流失导致了佝偻症,甚至让我直不起腰来――就这样吧,就让我从此匍匐在您的脚下吧,就算我不能胜任台前的光鲜职务,我也能去幕后为您效劳。就让我去安抚精力过剩的民众吧,也许我能把躁动工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能安抚那些叽叽喳喳的家伙?”弗兰大帝油然升起恻隐之心,于是开始感兴趣了。
“是的,那些起义的农夫,那些不满的工人,那些怨声载道的赤脚汉,那些蓄谋不轨的革命家,我都能安抚住。我会为您建设一套完美的娱乐系统,去取悦您的人民。”侏儒嘶哑地说,“真的,陛下,我发现真理之眼原来是一套娱乐广播系统的时候,我觉得命运果然是个婊砸――但我已经接受现实了,陛下,我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请让我为您建设一套取悦平民的娱乐系统,就算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也会保持国泰民安,让您从此高枕无忧。”
巴黎工潮起伏,郊区纷争不断,让弗兰大帝焦头烂额。如果艾萨克能安抚民众情绪,也是弗兰大帝乐于接受的好事。
“你会怎样建设这套娱乐系统?”弗兰大帝扶侏儒站起来。
侏儒激动地抬头,摇曳的火瞳充满奇想:“因为真理之眼是一套由十亿纳米单位组成的娱乐广播系统,所以我可以在任何地形上建立声画同步的巨型荧幕,同步输送演出节目,无须技术支持,无须公共建设,一步到位,成本为零。对于中世纪的无聊人类来说,声画同步的视听刺激是顶级的娱乐!这足够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工资上转移开了吧?”
弗兰大帝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确有诱惑力。军警只能攻坚,娱乐却可攻心。用两百年以后才会出现的光影娱乐来安抚公民,可能会有奇妙的效果。反正也是免费的。
“我怎么相信你?你怎么保证,你不会用这套广播系统来策划政变?”皇帝很警惕。
“我可以签下契约,绝不播送军事相关的内容,发誓专注娱乐,致力娱乐,娱乐至死。”侏儒渴求皇帝的支持,他信誓旦旦。
皇帝动心了。
“当民众接触到崭新的视听娱乐,他们会吃惊,然后好奇,继而迷恋,最后依赖――我们甚至可以向他们收取门票钱,甚至可以用节目来收费,”侏儒嘶哑地引诱皇帝:“想想看,那可是一笔不菲的税收呢。想想小千当明星时的收入。她一个人就能养活一个小国家。”
建立娱乐输送系统,不仅能平定劳工纠纷、圈地冲突、工人运动,还能带来额外的经济收入。
弗兰大帝心痒难耐,觉得有羽毛在心头撩。
“我册封你为帝国娱乐大臣。”弗兰大帝同意了:“暂时搁置你在前线犯下的错误。委任状会在一礼拜内到达,你好好戴罪立功吧。”
“娱乐大臣!我不会辜负这个旷古绝今的封号。”侏儒甜蜜沙哑地发誓,搓着爪子慢慢后退:“为您服务,我的陛下。”
“你走吧,帝国图书馆不需要你。”弗兰大帝逐客,转身回私人图书室。
侏儒毫不留恋地转头,弓腰缩在斗篷里,踉踉跄跄地疾行出去,“咚,咚,咚”的拐杖声飞快穿过工程师的人群,来到寂寥的大门前,要开门出去,却踮脚都够不到门把手。
“帮个忙?”侏儒甜腻地请求哨兵。
哨兵走过来替它开门。
“慢走,艾萨克爵士。”哨兵说。
“谢谢您。”侏儒低着头,甜丝丝地回答,士兵只能看见它佝偻的身体和硕大的兜帽,于是目送侏儒在夜色中远去。
504 天上的少女
帝国图书馆离开巴黎银行总部有五条街的距离。艾萨克匆匆地走,低头一言不发,心理活动却喋喋不休,恨不得把一天的错误都检讨完。
最需要反省的,是他对良知的奢求――他咬牙切齿地想,我怎么能问皇帝能否道歉呢?那岂不是暴露了心里的不满吗。
“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流露任何不满。”侏儒痛下决心。
艾萨克不理解父亲的唯唯诺诺,但是他已经开始学习这种处事态度。韬光养晦是一门学问,是他迫切需要的学问。
“我怎么能问皇帝要道歉呢?”艾萨克着了魔似的想,“毫无疑问他们都有罪,可我不仅不能奢求他道歉,反而要忍耐他的辱骂。人之所以能疯狂批评别人,只不过为了无限原谅自己。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他讲道理呢?与其野蛮地争吵,不如做个文明人,找到机会铲除他就好了。”
最后那行决定飘过脑海时,娱乐大臣艾萨克激动得像触电,吗啡式的爽快蹿过心头,像参加弗兰大帝的葬礼一样愉快。
要想在仇人的葬礼上微笑,当务之急是要活的比仇人好。
于是他开始衷心地替大帝做事。他以娱乐大臣的名义,接管了巴黎歌剧院的芭蕾舞蹈团。他戴着雪白的面具,用沙哑的嗓音,扮演幕后总策划。他只决策,不露面。
在弗兰大帝的公开支持下,一场空前绝后的娱乐狂潮席卷巴黎。
在一个精挑细选的上午,当劳资谈判正在僵持时,当街头冲突处于低谷时,当抗议的农夫精疲力尽时,只见湛蓝的高空中,洁白的云层下,突然拉开一片经天纬地的虚拟荧屏。
这片荧屏如此宽广,仿佛顶天立地,让所有人抬头就能眺望全景;可是它的分辨率却如此清晰,这体验就仿佛眺望巍峨的远山都能明察秋毫,令人享受得每个毛孔都在乘凉。
弗兰大帝也看见了这幅荧屏。他叹为观止:“你用十亿纳米终端组建了这方屏幕?”
艾萨克运指挥得满头大汗,依旧恭恭敬敬:“是的,所以无论我广播什么,您都能亲眼看见。能够这样监督我,您大可以放下心来。”
“可以。开始你的表演。”皇帝支颊仰望,他很满意。
艾萨克擦汗闭目,继续和“真理之眼”交流:“给每一个人类个体,都配备四枚纳米颗粒,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虚拟屏幕。继续作业。”
“正在运行中……”系统音机械地回复:“巴黎人口74万。广播系统完全覆盖。消耗纳米终端300万枚。”
“纳米颗粒穿梭视网膜速率:10000000次每分钟。”
“纳米颗粒与耳蜗共振幅度正常。”
“音画同步准备完毕,‘天照’级视网膜广播系统就绪。”
事实上,天空的荧幕,都是人们的幻觉。
眼睛受到光学刺激后,图像会在视网膜上短暂滞留,于是快速翻阅的连环画就会“自己动起来”,这个“视网膜滞留原理”是发明“电影”的生理学基础。
而“天照”系统遥控的纳米颗粒,会像缝纫机的针一样高速轰击视网膜,从而让人看到连续的图像。同理,纳米颗粒与精密的耳蜗发生共振,就能让人听到具体的声音。
双眼都接收图像信息,就是3d电影的基础。
双耳都接收音频信息,就是环绕立体声的基础。
要给一个人创造极致视听享受,“天照”系统只需要派出4枚纳米颗粒,分别轰击两个眼球、刺激两只耳朵,就足够把人爽上天。
把巴黎的70万人全部覆盖为“天照”系统的用户,只花费了300万纳米颗粒,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就是艾萨克主动请缨,宣誓“娱乐至死”的原因。也许腓特烈要依靠新政来给国民创造幸福感,可是艾萨克不用。他只需要挑选美女,物色少年,训练声色靡靡的歌舞团就可以了。
安抚国民,就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这就是艾萨克上位的跳板。
“开始播放录制的音源和画面。”艾萨克拍板。
“天照”系统轻车熟路地在人类视网膜上播放露天电影。
这一刻,整个巴黎鸦雀无声,所有眼球都朝着天空对焦,充满尊敬地瞻仰这壮阔的神迹。
天空万里无云。纳米粒子开始震动,在人们视网膜上制造影像,让他们看到了一位风情迷人的天鹅裙少女在蓝天上嚷嚷。
四下寂静无声。纳米粒子开始震动,在人们耳蜗纤毛上制造脉冲,让他们听到沙哑甜美的嗓音直达脑海:
“亲爱的弗兰帝国市民们,这是帝国娱乐部为您带来的慰问演出。希望我们从此忘记生活的疲劳。毕竟除了肆无忌惮的大笑,没有什么更重要。下面请欣赏巴黎歌舞剧团的舞蹈:天鹅湖。”
镜头骤然拉远,清晰的画面突然放大,一排严阵以待的芭蕾少女亭亭玉立地列队,白丝袜修长饱满,小裙子翘在腰间,令人怦然心动。因为“天照系统”用的是视网膜成像技术,所以画面清晰无比,甚至能看清美人那端庄的眼影,能看清丝袜那细腻的网格。
70万公民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巴黎差点刮起大风。
在天空的画面上,芭蕾少女们慢慢踮高脚尖,舒展柔软的双臂,开始碎步轻移,开始跳跃曼舞。
磅礴奔放的配乐响彻70万公民的耳廓,而巴黎继续鸦雀无声。
整整四十分钟,人们沉浸在奇迹般的视听盛宴里,如痴如醉地看完了一出芭蕾剧。就算工人们看不懂芭蕾,也沉浸在少女动人的倩影里,不能自拔。
很多人怀疑得到了天堂的待遇,毕竟只有在天堂里,才会有这么多美貌处女载歌载舞给你看。
一曲舞毕,巴黎死寂。直到天空的屏幕消失。
突然,赞叹声沸腾鹊起,尖叫的市民开始疯狂挠头,怀疑见证了神迹;不管认不认识,他们都抓住路边的人询问见闻,来证实自己没有产生幻觉。
街道哗乱,警察却呆若木鸡;尖叫连天,都在喊“我还要看”。
孔武有力的男人开始对天空呐喊:“这样就没了?还没看够!”
天空没有回应。
虔诚的信徒匍匐在纷乱的大街上,祈祷神迹再来一次。
天神毫无响应。
很多男人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芭蕾姑娘的倩影。她们在天空的屏幕上热舞,勾走了大众的心,消失时却无法挽留。一曲芭蕾并不匆忙,却像焰火一样令人留恋,因为看不够,所以燃放一小时都嫌短。
阳刚力壮的工人们恨不得付出一切来交换下一曲芭蕾。他们呐喊,诅咒,登高,攀爬铁塔,朝天上扔面包,各种努力均告无效,天空只剩空明的湛蓝,芭蕾少女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
在短短半小时里,邪教出现,有狂热者宣布,在天上找不到芭蕾少女的根本原因是,那些可爱的姑娘都被关在巴士底狱里,刚才的天空演出,是美少女们请求天神发出的求救信号,她们在哀求救援。
群众一听,首先喜出望外,然后才觉得好有道理,立马开始幻想英雄救美的情节,“攻克巴士底狱-救出妙龄少女-立马一见钟情”的剧情在脑海里一气呵成。
巴黎人民迅速涌向巴士底狱,坚定地吹响了攻占监狱的号角。
巴黎即将陷入暴乱的一刻,弗兰大帝几乎把艾萨克摇成了拨浪鼓:“接着演出!狂热的公民快要攻陷巴士底狱了!他们喜欢你的演出,给我接着演啊混蛋,至少要宣布下期预告吧!”
在秩序崩塌前的最后一秒钟,天空的屏幕重新出现,少女们微笑露面,沙甜声线再次荡漾在人们脑海里:
“只需要1法郎购买月票,每天12点和18点都能观看演出噢!一次购票,整月有效!那么晚上等您,从此每晚18点,不见不散!”
芭蕾少女们挥手再见,天空的画面随之熄灭。
集结在巴士底狱的人们欢呼雀跃,人人心满意足,充满期待。一场风波消弭无形。
只存在于天上的少女,迷人烂漫又难以触及。这勾人的距离感,俘虏了一颗颗枯燥寂寞的心。期待第二天的演出,已经成了群众牵肠挂肚的事情。
弗兰大帝一脸阴沉地盯着身边的娱乐大臣:“一个月一法郎?价钱忒高了吧?”
艾萨克无动于衷:“以后会更高,这定价还算低的,低价促销,只是为了培养公民的消费习惯罢了。再说了,钱都是滚进您的腰包,您会嫌少?”
弗兰大帝不吱声了,半天才挑出毛病:“按照你的促销思路,我们必须持续面向70万公民收费,这需要建立庞大的续费档案,工作量太大,臃肿的财政部会乱成一锅粥。”
“收费由巴黎银行代理,他们每月将纯收入转账给财政部,巴黎银行收取5%手续费即可。”艾萨克对资本运作了如指掌。他面不改色地敲竹杠。
弗兰大帝对经济一窍不通,得了方便就觉得舒心,也不计较5%的提成:“可以。民众不抱怨,就可以节省一笔很大的治安稳定军费,我也能专心国防了。你的演出利国利民。”
艾萨克微微一笑,洁白的面具无动于衷:“为帝国效劳,陛下。”
“你的脸就不能愈合了?难道一直戴着这张一脸茫然的白面具?”弗兰大帝关心下属。
“也许某一天会摘下面具吧。”艾萨克甜蜜地说,默默在心里嚼着弗兰大帝的手。
505 繁荣之路
巴黎发生的事情,要过三四天才会传到腓特烈的耳朵里。在得知真相之前,腓特烈本来乐观得像一匹小马。
巴黎的生态环境已经水深火热,所以弗兰大帝被迫宣战腓特烈,试图用外部扩张来吸引国内视线,掩盖内部矛盾。
结果远征军一败涂地。上流圈骂声一片。内部矛盾更激烈了。
远征军的败绩反而加剧了动荡,巴黎每分钟都可能发生暴动。
于是腓特烈坐等巴黎自尝苦果。在他气定神闲的时候,一份大跌眼镜的情报被火速传回维纳:巴黎一夜之间完成了光影娱乐建设,公民沉浸在视听技术带来的快乐里,幸福得像绵羊。
“流浪汉宁愿用拾荒的钱去续费,只为一睹天空中的芳容。”情报员的这句描述刺痛了腓特烈的眼睛。
腓特烈差点儿把办公桌踢翻了。
菲莉雅摸着门框,看见腓特烈叉着腰在地毯上乱转,忍不住走进来问怎么了。
“情报部的最新报告。艾萨克不仅逃回了巴黎,还青云直上,当了娱乐大臣。”腓特烈丢了个纸团给菲莉雅。他非常克制,没有把它撕成粉。
菲莉雅撇嘴,展开纸团细读,细眉立了起来。
“为什么要娱乐至死?”菲莉雅不以为然。
“因为不娱乐也是死,反正都要死,他就剑走偏锋喽?”腓特烈气得乱转:“远征失败,殖民失利,圈地未果,民怨沸腾。巴黎自尝苦果,都已经水深火热了,我正等着工人运动淹没凡尔赛宫呢!他给我来这一套?”
腓特烈拿手指敲密件,看着菲莉雅:“这里面绝对有半神在插手。那些从先进世界穿越过来的人,他们在作弊。我破除积弊改良新政,几经辛苦九死一生,才勉强满足了人民——你看人家巴黎?布置个广播娱乐系统,不仅把民愤积怨一扫而空,还将社会积弊通通掩盖,巴黎公民一个个惬意得像刚射过的老男人,就算饿着肚子都心满意足。这不是投机取巧吗?真恼火!”
菲莉雅脸红答不上话。她低头看间谍的密件,一行加红的字体跃然夺目:“巴黎的犯罪率依旧居高不下,贫富差距剧烈增长,各项数据进展恶化,但是已经没有人再关心这些问题,媒体热衷的是下一场《天空的少女》何时开始。”
她意识到,巴黎像被注射了一针吗啡,获得了回光返照的力量。
“情报写的很清楚,巴黎的内部矛盾不仅没有被解决,甚至没有被提及,因为艾萨克把矛盾给雪藏了起来。他既然不打算解决矛盾,他们就只能不断转嫁战火,把矛盾带来的积弊转移给邻国。”菲莉雅飞快推演,捏着下巴思考:“巴黎迟早会找咱们的麻烦。他会让邻居消化巴黎的恶果,然后宣布错的是世界。”
“和我想的一样。”腓特烈专注地啃指甲,“巴黎想要稳住阵脚,会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强大起来。否则就等着被找茬,伸头当替罪羊。”
用未来技术来化解国内矛盾,艾萨克的行径约等于作弊。腓特烈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维持战略平衡。
菲莉雅眯眼一笑,背着手倾身逗他:“你紧张什么?没错,巴黎有了开心果,那也只是跟你勉强战平而已,战场上胜负还说不准呢。告诉你个好消息。”
她变魔术似的拿出腰后的纸卷,轻轻拿它敲腓特烈的衬衫:“你播的种子终于发芽了。大坏蛋。”
腓特烈喜出望外,展开纸卷细看。
这是一份印刷精致的外交用纸,密封处蜡印残留,花体字龙飞凤舞:
“自我司发函,邀请普如沙共享黑金之地主权,已过半年有余。普如沙不忘夙愿,动员全国大军23万,厉兵秣马,陈兵边境,磨刀东向。
奈何巴黎与西里沙抢先结盟。若普军入侵黑金之地,必定与巴黎交恶,故此拖延、战事不举。俟德法宣战,巴黎远征军深入慕尼黑,逢大败于火河,仓促西归,举世震动。
法军新败,普军再无后顾之忧,应我之邀,大举东进,铁骑直逼西里沙首府——布雷斯劳,西里沙摄政议会溃不能敌,求援巴黎。碍于同盟条约,巴黎被迫对普如沙宣战。于是柏林来函确认我司中立态度,望总统指示。”
腓特烈浮出笑,横着女骑士:“我怎么坏了?”
“反正咱们也没空攻打西里沙。你就把西里沙送给北德联邦。可是别忘啦,弗兰帝国还是大陆霸主,它还指望用西里沙的煤矿来支持这五年内的工业进程呐。巴黎都跟西里沙联盟了,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于是普如沙和巴黎就撕咬起来,吃相都很难看。咱们就看戏呗。”菲莉雅背手抿唇,笑着拿肩膀撞腓特烈:“这种结局,你不会没想到吧?”
腓特烈以眼还眼,笑着撞得菲莉雅一歪:“别乱说。我真没想过。”
菲莉雅咯咯笑着反击:“骗人。”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你戳一下我推一把,越推越近,越搡越黏,笑声洒一地。
腓特烈对巴黎颇有微词。他像一名紧张的舵手,为了把残破的帆船驶出暴风雨,使尽了一切手段。而且经济危机也影响了巴黎生态,导致巴黎的制造部门大量裁员,所以巴黎银行在暴赚一笔之后,本该让弗兰帝国自食苦果。但是这条因果链却被艾萨克强行冻结,因为他用未来技术转移了公民视线。
这让腓特烈的紧迫感更加强烈。他绞尽脑汁来反思经济危机带来的教训,拼命稳定经济,同时扶植德意志精神。他不知道艾萨克还会作弊几次,他只能努力改良国家,来迎接未知的风暴。
自从新总统府的新政上台以后,旧币渐渐被“实业劵”取代。腓特烈兑现承诺,给企业颁发“实业劵”来充当工人工资,并且固定汇率,规定一百元“实业劵”能直接支取十袋小麦和面粉,令物价稳定下来;而且他重视职业教育,出台《职业教育法》,敦促创办了职业技校,由政府出资维持,给木工、铁匠、建筑工人和高级技术工人都规划了职业方向,月薪会随着技术水平的增长而水涨船高。
从此,普世教育取代了精英教育。占据人口主体的工人渐渐变成了高素质劳动者,这些为技术而自豪的男人令德国的产品异常精致,制造业开始蓬勃发展。
经济危机的洗礼,让腓特烈吃一堑长一智,掀起改良主义的风潮,大家集思广益,改良国家,将千疮百孔的陋室修修补补,渐成一壁垒。
腓特烈把国家当艺术品,捧泥手制,视光复事业为尽瘁义务;而艾萨克把国家当敛财工具,敲骨吸髓,以华彩视听来覆盖真相。
两个人背道而驰,两极分化,逐渐变成两个天壤地别的国家。
而腓特烈害怕被作弊的对手打败,所以建设“德意志第三共和”就更加用心,鞠躬奉献,毫无保留。
和巴黎不同的是,德意志第三共和的文化宣传、职业教育,全部由总统府出钱维持。这样一来,就算经济危机来临,文化也不会被商业利益绑架,舆论也不会跟资本一起唯利是图;就算面临大风大浪,培养劳动素质的职业教育也会延续,给社会输出无数为技术而自豪的劳动者,来撑起国家的脊梁。
另一点不同是,艾萨克认为,生产的主体是资本。为了保护资本利益,巴黎制造业大量裁员。
而腓特烈坚信,生产的主体是人类。为了保护高级工人,总统府通过扶持和补贴手段,尽量在萧条之中维持制造业稳定,因为在这时候,工程师一旦被解雇,就难以重返岗位了。
腓特烈吃过经济危机的痛,所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制造业的发展上,从而让国家具备了抵御金融危机冲击的坚实产业基础。
他这些痛定思痛的决策,让德国快速从危机中恢复过来,从此在世界危机中挺立不倒。此后的“德国制造”就像一个百年童话,不断把普通金属打造成震惊世界的科技奇迹。
在盈利方面,制造业的出口潜力是服务业的10倍,更令国家处于不败之地。李中堂的订单就是铁证。
这是腓特烈被后世神化的主要因素。对于腓特烈颁布的一系列法令,史家的解读各不相同,众说纷纭,他们难以相信古人能有如此卓越的远见。因为事实证明,制造业才是繁荣经济的关键。与先进的娱乐产业相比,制造业创造的岗位组合要好得多:它需要工人,技工,工程师,科学家,乃至顶级高管——每个人都能在制造业中获得工作,而制造业将积累大量生产诀窍,最后由量变升华为质变,推动科技进步。
在穿越者的咄咄紧逼下,风雨中站起来的德国终于走上“制造立国”的繁荣之路。
最喧嚣、最繁忙的工厂,承载着最精致、最坚定的强国精神。在这种精神的庇护下,文化不会成为经济的牺牲品,文化传承和工匠精神也会得到保护,让国家历经暴雨却屹立不倒,让国家渡尽劫难却历久弥新。
“德意志正在光复它的荣耀,亲爱的。我们能击败敌人一次,就能击败他们第二次。你并不用发愁。”菲莉雅挠得腓特烈哈哈大笑,然后抱住他安慰。
“你说的对。”腓特烈挽起她的手:“我有意组建新兵种,试作了一批轻型钢炮。我们一起去重工厂看看,瞧瞧它们是否适合重骑兵。”
“好。”菲莉雅也觉得重骑兵冲锋有点落伍,听见他又有新尝试,忍不住心动,被他牵着跑。
506 骑炮营
“目前服役的12磅野战炮非常重,原因在于青铜材质。青铜太重了。”笛米带着腓特烈视察靶场,口若悬河:“我们让渡了冶炼工艺以后,重工厂已经有能力铸造轻便的纯钢炮身。跟同口径的青铜炮相比,纯钢炮重量减轻了一半……”
“于是我们稍微削薄骑士甲的厚度,让骑士们能携带轻型炮完成机动。”艾莲娜得意地撩开长发,指着远处的靶场。
小千视力欠佳,踮脚才看清楚远方:一堆靶子林立在草原上,靶场连着一片山丘。绿草如茵的丘陵上,银光闪闪的骑士团已经列队,战马焦躁地低头刨蹄。令人瞩目的是,马铠左侧悬挂着沉甸甸的弹药武装带,十二枚引信炮弹像豆荚鼓起;马铠右侧镶嵌着一根滚圆的炮身。
因为负重过大,加宽的马蹄掌都浅浅陷进草皮里,一步一个马蹄印。
“这一次演习应该能成功。”艾莲娜把信号旗递给菲莉雅,扭头望着总统:“想看一看吗?下命令吧?”
腓特烈点头。菲莉雅在猎猎秋风里挥舞信号旗,打出旗语。
山丘上传来嘶鸣,骑士团全线冲锋,像流泻的水银冲下丘陵,在草原上反射一片夺目银光。
大地被马蹄震得簌簌乱颤时,骑士团像一道闪电,刹那冲过腓特烈眼前,带起一阵狂风,掀得他的外套猎猎飞舞。
骑士团飞快进入炮击阵地,然后渐渐减速。力大无穷的骑士们纷纷跳下马背,拔出马铠上的钢炮,搂在怀里开盖、上膛,推入炮弹以后,“咣”一声盖上后膛,阀门拧紧,利索地把大炮扛上肩膀,炮身的锁扣“咔擦”一声固定在肩甲上。然后骑士们单膝跪地,对准目标区域开火。
一轮齐射,后坐力推得骑士们前仰后合。
腓特烈看见,五百米外的假人被炸得支离破碎人仰马翻。连草皮都被掀飞到半空中,下了一场泥巴雨。
第一排骑士炮击完,迅速收拾现场,然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后面的第二排、第三排骑士后来居上,井然有序地开火。三轮炮击完毕,目标靶场被炸得面目全非,绿地被轰炸成了黑土,像被牛耕种过。
骑士团打完就跑,马蹄轰鸣间,已经全员撤回,重新冲上丘陵列队,继续东张西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千看傻了。骑士们一个个人高马大,他们不仅披着张牙舞爪的骑士盔甲,还能带着一门粗壮的钢管横穿草原,四处开炮,往返奔驰。这令人咂舌的骁勇矫健,让小千疑心他们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骑士都是铁人吧?难怪主人在晚上那么凶猛。”小千怀疑骑士的体力能用深不见底来形容。
艾莲娜低头掐下怀表,然后递给腓特烈看:“两公里奔驰机动,炮击五百米外目标,然后原路返回,花费时间半小时。这只是他们火力的十二分之一,因为每匹战马配备了十二枚炮弹。”
菲莉雅兴高采烈,拍手笑道:“奔袭,轰炸,撤退,一气呵成,这些战马真是同类中的豪杰。”
腓特烈拿着演习名单仔细问:“这些骑士的神恩指数是多少?这身装备负重不小啊。”
“平均神恩指数是200出头,龙骑兵和银色骑士团都能达到体检要求,合格人数是461人。”艾莲娜运筹帷幄:“只要你批准,给他们减轻盔甲负重,然后每人配备一门75毫米口径炮,你就能拥有461门移动速度高达30公里每小时的小钢炮,绝对能编成一支所向无敌的炮兵师。”
小千捧着嘴,睁大眼睛嚷道:“时速30公里的自走炮?你们的骑士莫非喝柴油?!”
菲莉雅伸手戳女仆的脑门:“你才喝油。军粮都是牛肉配土豆。”
腓特烈别有用心地问小千:“你觉得,和弗兰大帝比,我的骑炮营是不是略胜一筹?”
小千使劲回忆坦克横行的画面,手指抵着嘴唇说:“你和那个人的目标几乎是一致的——你们都在追求高火力、能越野的机动装甲单位。从目前来看,你们两个人算殊途同归。”
她一手扶植了弗兰帝国,对弗兰大帝的坦克情结略知一二。她说出口才有点内疚,低头想:“这不算泄漏机密吧?维纳沦陷了都没看见有人救我出去,我变成俘虏也没办法啊,偶尔说漏嘴,巴黎方面应该会原谅我吧。嗯,我就当作他们原谅我了。”
艾莲娜的耳朵一竖,突然对小千产生浓厚兴趣,抱着文件,倾身望小千:“那你告诉我,弗兰大帝追求的是什么?”
“装甲啊,火炮啊,越野速度啊,他追求的就是这个啊,”小千笨拙地比划:“他的想法和你们一样,就是让威力最大的火炮狂奔起来。不同的是,你们把火炮安在马蹄上,而他把火炮安在十个轮子上。”
“你怎么知道巴黎的……”菲莉雅还没说完,就被艾莲娜捂住嘴巴。
艾莲娜扭头瞧着一脸惊愕的小千,笑弯眼睛,柔情万种:“‘茱丽娅’,你继续说,别克制。”
笛米恰到好处地递了一副素描过来:“你说的,把火炮安在是个轮子上,是这样么?”
小千本来在疑惑注视讪笑的艾莲娜,忽然接过一副草图,就低头细看,发现那草图细致地勾画了一尊固定在十个轮子上的岸防炮,造型笨重,明显只能由人力推动。
“轮子上有履带。然后履带藏在装甲下面。炮手和驾驶员都被炮塔保护起来。里面大概还有一些发动机之类的东西。”小千接过铅笔,洋洋得意地修改草图。
腓特烈,笛米,菲莉雅,艾莲娜,都好奇地靠过来,默不作声地围成一圈,伸长脖子观看。
小千边说边描,一辆古典坦克的雏形跃然纸上。
小千得意地交还纸笔,闭目等待众人的赞美:“是不是很新奇?是不是很厉害!”后面还有一句“快夸我!”呼之欲出,她矜持地忍住。
菲莉雅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好厉害……坚不可摧的同时无坚不摧,无须人力的同时日行百里。这种东西,想想就好厉害……”她转头问艾莲娜:“这东西,重工厂真的能造出来吗?”
小千背手踮脚,被夸得美滋滋,得意端庄风采飞扬。
艾莲娜扭头看腓特烈,眼睛一眨,仿佛在说话:“你早就知道她有一肚子秘密?”
腓特烈一边慢慢点头,一边热烈鼓掌。
“这东西叫什么?”菲莉雅拿着草图问小千。
“坦克。”小千恨不得开一台讲座:“在平原旷野居多的地形,它能一夜推进几百里,无人能挡。”
“巴黎已经在建造坦克了?”菲莉雅心急。
“我……我怎么知道!”小千一听问得露骨,顿时嚷嚷起来。而且凭良心说,她离开巴黎一年多了,确实不知道工程进度。
腓特烈连忙解围,把话题转到笛米身上去:“我们能造坦克吗?”
笛米指着草图说:“以咱们现有的蒸汽机技术,造出来的坦克估计比火车头还大。还费水,费煤,舱室温度能把人烤熟。这些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那就召集技术人员,把坦克视为假想敌,研究反击预案。”腓特烈接受现实,果断拍板。
507 大教堂之谜
小千吐露天机,让大家明白了弗兰大帝变成疯狗的原因。
因为蒸汽机小型化技术已经成型,如果想要量产蒸汽坦克,就需要大量煤炭。
为了保证工业革命,弗兰大帝决心争夺黑金之地,不顾一切也要掌握这片煤炭丰沃之国。
弗兰大帝与普如沙公国的矛盾终于全面爆发。在巴黎跟柏林磨刀霍霍之际,腓特烈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可是他深知,唾手可得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弗兰大帝夺取黑金之地,是为了达成天下布武的野心。所以早在6月份,他就在扩充军备,准备支援柏林的同胞。
不知不觉,四个月过去了。情报源源不断地从前线送到陆军部。1736年10月,情报显示,巴黎动员的8万大军已经大举东进,与12万普军隔河相望,形成对峙。
决战一触即发。如果法军失利,那么弗兰大帝的宏图霸业就会被打乱;可是一旦普军崩溃,那么黑金之地的归属就再无悬念。谁也不能跟巴黎争夺霸主地位。
随着秋风渐寒,军官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参谋们抱着卷宗在墙角匆匆而行,一股箭在弦上的紧迫感呼之欲出。
一天夜里,床上的腓特烈忽然睁开眼睛。他扭头打量埋头沉睡的菲莉雅,看见她睫毛颤动,睡得香甜。
他放下心来,悄悄掀被子起床,无声地穿衣。
等他“吱呀”一声拉开门时,菲莉雅的尖耳朵一颤,就支起身子揉眼睛:“亲爱的……你去哪?”
被子从她肩上滑落,粉红色的薄衣蒙在肌肤上,分外动人。
艾莲娜嘤咛一声,蹙眉拽紧被子继续睡,和梦乡难舍难分。她的体力不如菲莉雅,一入梦乡深似海。
腓特烈伸食指在唇边“嘘”一声,拿唇语说:“我去大教堂。”
菲莉雅咬唇点点头,拿食指点点他,示意老实点,然后滑进被窝躺好。艾莲娜半梦半醒间,软软的胳膊痴痴伸上来,像小孩子一样抱住菲莉雅,睡得更香了。
腓特烈取得了许可,赶紧关门开溜,走两步就扶墙弯腰,按着腰子唉哟了一下,然后慢慢扶着栏杆下楼。
这才12点,女仆还没睡。小千刚洗完头,搂着半湿的长发走上楼,看见主人唉哟着往下走,并且蓬头乱发,形容狼狈。
“晚安茱丽娅。”腓特烈和小千擦肩而过。
“看上去有点虚弱呢主人。”小千刻薄地说。她一脸端庄,目不斜视,让人看不出是吃醋还是嫉妒。
腓特烈按着腰子说:“关心主人的话,就替我去叫法拉格特备车,带两个骑士护送。我得去喝点儿酒……”
然后他一瘸一拐地往餐厅走,下楼都一步一停,仿佛扯痛了蛋。
小千立正,转身,站在楼梯上,蕾丝手套矜持地叠着,认真俯瞰腓特烈:“已经有两位夫人了,还是锲而不舍地偷偷跑出去吗。腰痛不是平白无故的毛病哦,主人。”
“我不是去猎艳的!”腓特烈不厌其烦地强调,然后吩咐:“去叫车夫。”
小千鼓起双颊,盯了一会他的背影,才“噔噔噔”下楼去找车夫。
腓特烈在餐厅,哆嗦着倒了一杯杜松子酒,仰头喝了,痛快淋漓地搁下杯子,然后闭目按摩腓特烈二世。
“再也不……再也不允许一起上了。”他痛苦地想。
“马车备好了。”小千站在烛光里说。
“我偷偷出门的事情,跟谁也别说。”腓特烈站起来,感觉酒精开始镇痛了,就精神抖擞往外走。
小千正气凛然地反问:“难道男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吗。”
“都说了不是猎艳了!”腓特烈小声嚷,挥了下拳头,就摘下衣帽架上的披风,披着走出去了。
小千睡意全无。她想起这四个月来,主人总是隔三差五深夜出门,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简直就是志愿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典型代表。
她又恨又气,总怀疑主人眼睛瞎了,偷吃还要跑那么远,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这让她油然升起报复主人的冲动。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踪主人。拿到抓奸的证据,让夫人好好教训他。”小千咬着嘴唇想。而且这念头升起来就抹不掉,她睡意全无,身体都热起来,不动声色地付诸行动。
她假装上床睡觉。然后勇敢地攀窗户跳出去,在树荫下躲了几秒钟,走出来时,已经变成一名严肃的神甫。然后她翻墙出去,刚好望见腓特烈的马车扬长而去。
小千不辞辛劳地尾随上去。
腓特烈的马车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外停下,然后他鬼鬼祟祟地跑了两条街,才靠近大教堂的后门,被东张西望的丹尼迎接。
“你瘦了。”丹尼看着腓特烈的脸颊,泪水涟涟地握他的手。
“没办法,得让两位夫人保持开心愉快,我才能安全出来。”腓特烈紧了紧大衣,匆匆进教堂。
“精灵姑娘是不是没完没了?”丹尼终于找到倾吐苦难的对象了。
“你就别提了。”腓特烈捂着腰子走路,抬手吩咐:“开地窖,赶紧下去。你把维多莉娅伺候好了吧?她可别突然下楼来袭击我们?”
“她睡得像个宝宝。”丹尼甜蜜地说,“我有十五分钟,速战速决。”
地窖揭开,丹尼殷勤地牵着腓特烈的手,两人亢奋无比地钻进地窖里。然后地窖关上,灯光熄灭。
小千躲在花圃里,看傻眼了。
“可怕……难怪两位夫人都满足不了主人……原来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女人……”小千咬着手指想,自己把自己吓的心慌意乱,惴惴不安地等腓特烈出来。
她听见丹尼说“我有十五分钟,速战速决”,所以她想看一看,野战后的腓特烈会是个什么样子,到底是一脸满足,还是更加虚脱。她想亲眼确定主人是攻还是受,至少能断了念想。
在教堂下面的地窖里,腓特烈陪着丹尼穿过暗门,进入错综复杂的考古迷宫,并且越走越深,远远超出了正常遗迹的地质范围。因为他来过多次,有些岔路他记得,有些岔路不记得,所以需要丹尼带路。
路上看见好几个面熟的银色骑士,在一脸专注地拿小刷子清扫古迹的灰尘。好几处花岗岩舱室已经被彻底还原,那些形状圆润的美丽仪器早已荒废,腓特烈见怪不怪了。
“我们在白天喧嚣时挖掘,晚上安静时清理,泥土则从街对面的大米店仓库运送出去,我们的无声作业很到位,所以神官一直没发觉。经过四个月不辞辛劳的劳作,我们终于有了收获。”丹尼一路唠叨,带领腓特烈长驱直入,最终抵达一扇黑曜石大门。
508 黑曜石之门
黑曜石大门极其厚重,高十米,宽六米,它的庞大身躯完全破坏了地道结构,丹尼不得不把地道拓宽成巨大密室,在室壁上辅以支架承重,才能暴露出黑曜石大门的全貌。
腓特烈站在石门前,仰望石门上阴刻的玄奥字符,感受到惊心动魄的高山仰止。他伸手碰触冰凉的石壁,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这扇门在呼吸。
石壁上的文字无法解读,腓特烈却读懂了夹杂在字符里的一方插图。插图使用了宗教壁画惯用的古朴画风,生硬却突兀地描绘了众人膜拜尸体的画面。
“膜拜尸体,是不是暗喻死而复生的降临圣子?”腓特烈看着丹尼,信口猜测。
丹尼皱眉说:“梵天教廷的教义里一直存在尸体崇拜。而且‘复活’是神典反复强调的核心内容。在故事里,圣子就是死而复生,才得到信徒崇拜,最后建立梵天教会。但是这幅插画,和我们常见的圣子受难图完全不同。”
“认识这字符吗?”腓特烈抚摸那些沟痕。
“这是精灵大祭司才会攻读的梵文。只存在于《梵典》原版里。我正在破译,但是进度堪忧。”丹尼束手无策。
“只有维多莉娅能读懂这文字?”腓特烈感觉棘手了。
“你该不会自投罗网吧?维多莉娅如果知道咱们挖空了大教堂下面的遗迹,估计她会对我们的身体做同样的事情。”丹尼说,“也许这些字符,是祭司希望永远封存的秘密。”
“我总觉得这尸体的姿势有点眼熟。”腓特烈仰望黑曜石门,突然没头脑地问出个古怪问题:“你计算过石门和教堂的相对位置吗?”
“计算过。如果石门后面有舱室,那这个舱室刚好处于大教堂的正下方,甚至和教堂共享中轴线。”丹尼拿起图纸给腓特烈看。
“插画里崇拜的那具尸体,可能不是教义里的圣子,”腓特烈端着图纸,手指作笔,从教堂一笔划下,一路画到地质层里的石门:“插画里崇拜的尸体,可能是大教堂供奉的圣骸——每代国王都会参拜的先知圣骸。”
圣骸是梵天大先知的遗骸。一直保存在圣斯蒂芬大教堂里,接受了几十代国王的朝拜。精灵祭司定期视察大教堂,基本上都是为了确认圣骸的保存情况。
丹尼想起了圣骸,那是个漂浮在密闭死棺里的朦胧人形。他感觉那个影子漂浮在圣水里的姿态,确实庄严得有点诡异,酷似黑曜石门上的插画模样。
“你是说,这扇门守护着‘圣骸’的秘密?”一想起那具泡在死棺里的尸体,丹尼就哆嗦。
腓特烈点头,趁着火把的光线抚摸石门,忽然摸到了一枚凹槽。
“火把拿来。”腓特烈照着火把光芒,看见石门左侧有一枚凹陷,像钥匙孔一样,形成了皓月凹槽。
“这可能是打开石门的机关。”丹尼指着石门的另一侧:“那边还有个相似的钥匙孔,钥匙孔大概有人头那么大,我想世界上没有这么庞大的钥匙。”
腓特烈攥着火把,匆匆走了四步,终于看到另一个钥匙孔——这个钥匙孔绽放成十字架的形状,分外美观。
“这两个锁孔,分别呼应皓月和星辰。《梵典》对星月符号极其推崇,宣称这两种天体潜藏着上帝的力量。我想,这是打开石门的关键。”丹尼说。
腓特烈知道,丹尼是束手无策了,才冒险叫自己来观看现场。
“要不要冒险争取一下维多莉娅的立场?她也许能解开石门的秘密。”丹尼动摇了。
“当务之急是打开门,而不是解密。”战争迫在眉睫,腓特烈需要力量。他沉思一阵,慢慢踱步,信手抚摸皓月之锁。
“很明显,它有两个锁孔,证明这扇门必须两个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他想。
丹尼屏息盯着腓特烈,不敢出声,害怕打断他的思索。
“我们不需要争取维多莉娅。也许,只需要游说那个疯狂的圣彼得就可以。”腓特烈突然豪情万丈地抽出霸气的动力剑,一手按锁孔,一手推剑身,将沟槽曲折的剑脊寸寸推入锁孔,发出一连串“咔哒”咬合的机栝声。
腓特烈绷着脸,宛如刺杀石门,寸寸推入长剑,至柄没入时,石门“咔哒”一声,微微一颤,仿佛认可了这柄钥匙。
剑颚和锁孔紧密咬合,严丝合缝,仿佛浑然一体。
丹尼傻眼了。
腓特烈确认了想法,然后小心翼翼拔出剑来,归剑入鞘,皱眉抚摸锁孔:“圣殿骑士团和条顿骑士团是守护教廷的两大遗支。作为在俗世执行教旨的两大武装力量,圣殿骑士被赐予了皓月之动力剑,而条顿团长传承着星辰之十字剑。也许只有集齐了这两把帝兵,才能开启这扇古老的门。”
“可是圣彼得会瞒着神官来帮你吗?”丹尼左右为难。
“我们还有选择吗?和你家的维多莉娅比起来,圣彼得温柔多了。”腓特烈转身离开。
“不许说她的坏话。”丹尼严肃地说。
“你快点破译文字。我去和圣彼得摊牌。早日打开黑曜石之门,我们就多一分希望。等黑金之地沦陷,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我可不想被什么蒸汽坦克活活推平。”腓特烈和丹尼打道回府。
小千化装成神甫,躲在阴暗的花圃里,冻得搓袖子。万幸那两个男人言而有信,果然速战速决,十五分钟就钻出地窖,在教堂花园依依不舍地惜别。
“你要好好跟圣彼得说。他能理解我们就好了。”丹尼殷切嘱托。
“你也要小心,不要被你女朋友发现我们的秘密。如果维多莉娅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咱们就死了。”腓特烈也仔细叮咛。两个人喁喁私语一会,就告别离开。
小千竖起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当时眼睛睁圆,伤心得四肢失去知觉,头皮都在发麻。
她像孤魂野鬼飘回家,两条腿像有导航功能,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
509 另一把钥匙
第二天,小千失魂落魄地洗碗时,听见腓特烈交代了声“我去找圣彼得说点事”,顿时心里一痛。
小千下定决心,暗想不说不行了,我不能看着主人在异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对不住了主人。
她趁米兰达去洗衣服,赶紧上楼去找女主人。
“菲莉雅小姐,”小千趁着女主人在阳台上伺候花朵,急忙走上去:“有一个让我辗转反侧的秘密,我没办法独自守口如瓶。我想,您必须知道。这个秘密是关于主人的。”
“啊?”菲莉雅惊讶扭头,长发像旋转的裙摆。
“什么秘密!”艾莲娜抱着礼服冲出来。她磨蹭到中午才起,衣服换到一半,听见“秘密”就竖起耳朵跑出来,雪白的肩膀上还挂着内衣肩带,勉强拿衣服遮住身体。
“主人可能对男性产生了特别的兴趣。”小千慌张地说,仿佛世界末日。
“哈!怎么可能。”菲莉雅嗤之以鼻,低头继续剪除玫瑰的病枝。
艾莲娜嚷道:“你别胡说!我认真观察过,腓特烈正常得很!”
“我是说,”小千信誓旦旦地看女王:“您真的承受得起这种可能性吗?龙骑兵,银色骑士团,全都是勇武健壮的帅小伙子啊,如果主人在军旅生活中开发出特别的爱好,那……”
“那他就有一大片优质无比的后宫了。”艾莲娜张着嘴巴,想到这句话时,脑海宛如奔雷,只觉得天崩地裂。她为了防止腓特烈出轨,专门设立了全国出轨侦查委员会,挂名在司法署名下。本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现在看来,监视女人还远远不够。果然还是疏于防范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菲莉雅强装镇定,但是剪枝的花钳在微微颤抖。
小千勇敢地负荆请罪。她把装睡偷跑、跟踪马车、监视教堂所看到的细节和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跟两位夫人讲了。
艾莲娜对小千刮目相看。
菲莉雅慌张地坚守底线:“我不信。不管是出轨还是出柜,他都会坦诚地告诉我的。我绝对相信自己的丈夫。”她为了显得镇定,特意扭头“哼”一声,闭目哼歌,给花儿喷水。
艾莲娜才不管那么多,她搂着裙子,用力摇小千,气的声音都变调了:“茱丽娅,你知道奸夫是谁吗!姐姐我跟他拼了!”
小千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盟友。她赶紧分享情报:“我看见他们瞒着维多莉娅偷情。还说要拉圣彼得加入他们。”
菲莉雅的尖耳朵一竖。
艾莲娜气得七窍生烟,鲜红的指甲哆嗦着攥紧:“可恶……可恶!男人就永远不知道满足吗!”
“正是因为女人次次退让,才会让男人挥霍我们的宽容!”小千坚定地攥拳,拼命撺掇:“有时候一点惩罚是非常必要的。主人今天去见圣彼得了噢。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菲莉雅!难道就视而不见吗!”艾莲娜扭头嚷。她才是最害怕腓特烈出轨的那个。
“哼,我选择相信我的丈夫。”菲莉雅依旧昂着头。
直到三个姑娘悄悄挤进大教堂的礼拜厅,菲莉雅还在嘴硬地强调:“我绝对相信我的丈夫。我跟你们一起行动,是为了防止你们给他添乱。”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艾莲娜斜戴着大帽子,撩开面纱,眺望会客室的门缝,小扇子焦躁地摇个不停:“茱丽娅,你能看清门缝里面的动向吗?”
女仆蹙眉眯眼,用力眺望:“我……我看不清楚……太远了……”
乔装成衬衫蓝裙的骑士长眯眼观察,斩钉截铁地汇报:“腓特烈拉着圣彼得的手。他们在说什么。圣彼得在挣扎,但是他无法挣脱腓特烈的手心。丹尼在喋喋不休……”
女仆和女王对视一眼,心想女骑士的侦查技能真是超凡脱俗啊。
菲莉雅说了几句,突然攥紧了门框:“圣彼得力大无穷,怎么会挣不开腓特烈的手心?”门框吱呀一声,被女骑士攥得龟裂。
“他不想挣开。”小千飞快地说。她已经全面戒备。
“他在娇羞。”艾莲娜如临大敌。
“可恶!”菲莉雅伸手到腰上,这才想起没戴佩剑。
“三位女士,弥撒要开始了,请入座吧。”一名黑衣修士礼貌地走过来维持秩序。
姑娘们咬牙切齿地提裙入座,一步三回头地眺望那门缝。
因为声音嘈杂,就连菲莉雅都听不清会客室里的真正谈话。事实上,圣彼得的态度是拒绝的。
“你这样太离谱了。大神官救了我的命,我不可能对她有所隐瞒。”大团长戴着铁面无私的飞翼头盔,双手推拒腓特烈:“不接,这任务我不接。”
腓特烈唯恐大团长去告密,执拗地攥住大团长的锁甲手套:“你不觉得这是先知的旨意吗?黑曜石之门只有两大骑士团的帝兵才能打开。这是命运强迫我们联手,这是千百年前就注定发生的事情。也许在古迹落成的那一天,这一切就注定了!”
“我现在直接听从大神官的指挥。一名骑士,必须心怀感恩。她救了我的命。现在你不仅要求我背叛她,还要求我愚弄她?过分了,朋友。”大团长继续摇手。
“你知道黑曜石之门可能是巩固国防的最后希望。对吧?”丹尼喋喋不休地打边鼓。
大团长耸肩:“对不起,无能为力。我的忠诚一旦确立,就无法动摇。”
大团长想抽回手,却被腓特烈用力攥住了。条顿骑士的飞翼头盔缓缓转过来,t字呼吸缝里迸射两道燃烧的眼神,咄咄逼人地看向腓特烈。
圣彼得有点动怒了。
“不如这样。”腓特烈翕动嘴唇,压低声音提出折中方案:“你当然可以严厉拒绝我们,出于曾经并肩作战的情分,你也迅速忘了这件事,所以你也没有愚弄大神官。只不过因为一时粗心,你把星辰十字剑遗落在会客厅,丹尼刚好看见,善意地捡走了它,替你保管了两天,最后找机会还给了你。这些事情都善良友好地发生了,并且让世界充满了爱。你觉得呢?”
“黑十字和我朝夕相伴,像女朋友一样不离不弃。你会不小心让别人捡走你的女朋友吗?”大团长阴测测地问。
“……”腓特烈说:“这只是个比喻。而且我们会很用心地保养你的女朋友。”
丹尼提心吊胆地扯腓特烈的袖子:“你别说了,越描越黑了。”他看见大团长的眼神不善。
510 男人的浩然气,女人的想象力
“你怀疑你想跟我决斗。”大团长站起来。
“冷静,冷静!”丹尼赶紧站起来,拼命安抚大团长,像只忙碌的蜜蜂嗡嗡个不停:“你们两个是联手扳倒半神的骑士啊,不要产生误会啊……”
“丹尼走开。”腓特烈也站起来,攥拳和大团长成单刀之势:“照你的意思,你拒绝合作的理由是要恪守骑士精神。是吗?”
“忠诚即我荣耀。我已向神官宣誓效忠,绝不会做出欺骗之举。”大团长斩钉截铁。
“如果你拒绝合作,你捍卫的骑士精神会在百年之内消亡。你要想清楚。”腓特烈目不斜视地摊手,丹尼急忙打开皮箱,递上一叠文件和草图。
腓特烈把草图一张一张摆给大团长看:“我俘虏了一名半神,她吐露了重要情报。你看好了,这是巴黎的半神试图建造的钢铁怪物:一种利用蒸汽驱动,日行百里,炮火猛烈,只需要简单训练就能量产驾驶员的新式武器,它叫坦克。”
大团长低头扫视那些草图。小千那灵秀的笔触,勾勒了坦克的各种截面,创意大胆,布局美观,在精确的线条中,一股来自致命武器的美丽杀气扑面而来。
条顿骑士的手心开始出汗。丹尼急忙走去关紧了门。
腓特烈轻轻敲着草图,盯着大团长继续说:“和骑士训练不一样。只要有钱,就能训练驾驶员;只要有钱,就能量产蒸汽坦克;这些坦克不需要高尚的品格,也能所向无敌;他们不需要坚贞的荣耀,也能占领这个世界。自律,荣耀,义务,奉献,成为一名骑士需要的一切美丽品质,都会随着骑士一起贬值,变得低贱,连炉膛里的煤炭都不如。当蒸汽坦克轰鸣着开下资本主义的生产线,当古老的骑士团变成履带下的残渣,当‘抛弃操守才能赢得一切’的价值观席卷而至,你想,还会有人愿意当骑士吗?这世界上还会留存骑士精神吗?”
大团长低头拿着草图,手指颤抖着抚摸那些线条,沉默不语。
“你还记得你的条顿骑士团为什么覆灭吗?斐迪南给了钱。为了钱,门德尔松的女婿恩将仇报;为了钱,排名第二的佣兵铤而走险。是的,我们联手作战,斐迪南终于倒下了。但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世界正在逼近。斐迪南的同伙正在崛起。你要想守护骑士精神,首先就要守护骑士的国家。只有黑曜石之门的秘密,才能让我们对抗蒸汽坦克,才能告诉这个世界,荣耀是美丽的,义务是值得的,自律是高贵的,骑士是浪漫的。”
腓特烈轻轻掷下草图,不再说话。
大团长缓缓坐下,双掌捧住头盔,低头挣扎良久。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用演说征服世界的恶棍。”在丹尼紧张的凝视下,大团长吐气喃喃:“没想到我也会被你征服。你说得太他妈对了。我希望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
“我可以欺骗一切,但是不论成败生死,国家和义务都是我的偏执追求。”腓特烈伸出手去,“如果我有一天,背叛了我的国家,亵渎了我的义务,请你亲手用星辰十字剑穿透我的头颅。”
大团长猛然站起,提起黑十字剑,随手一抖,剑刃寸寸解离,继而纵横交错,宛如十字星辰。
“我不借剑的原因是,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令这件帝兵绽放。”大团长轻轻说:“约个时间,我亲自陪你去开门。”
丹尼激动得面红耳赤,拼命屏住呼吸。
“今天晚上,午夜一点。教堂地窖。”腓特烈为了克制激动,努力咬紧牙关,绷着脸伸出手去,与大团长相握:“不见不散。”
这一刹那,三个男人克制着激昂澎湃的内心,压抑着万丈豪情的决意,云淡风轻地平静告别,昂头离开会客室。
在他们的蓝图里,世界格局将在这一刻改写。
但是,五十米外,有三个女人正在如临大敌地叽叽喳喳。
“好像这是真的,我听见他们在迫不及待地约炮了。依旧是教堂地窖,午夜一点。”菲莉雅咬着指甲,竖起耳朵偷听,皱眉一脸严肃:“连作案地点都没变!明目张胆。”
菲莉雅吃起醋来比谁都认真。
艾莲娜义愤填膺:“可恶!连圣彼得都沦陷了吗。”
小千缜密地分析:“一定是丹尼在牵线搭桥。主人明明那么神武,只有丹尼这家伙看上去弱弱的。”
“都怪维多莉娅!都怪她不拴好丹尼!放这个基佬出来祸害别人。”艾莲娜火冒三丈,提着裙子站起来,气冲冲挤出祷告席:“我不管,我要当面问她。”
另外两个连忙跟着离开祷告席,在走廊上拽住气呼呼的艾莲娜。
“你冷静点!”菲莉雅用力说。
“对啊我们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小千赞成。
“难道就瞒着维多莉娅吗!”艾莲娜怒气冲冲地反问。
“我是说,”菲莉雅眯起睫毛,伸出食指:“也许维多莉娅也是受害者呢?也许就像腓特烈躲着我们一样,丹尼也把大神官蒙在鼓里。所以我们要和风细雨地告诉她,然后一起去抓奸夫。只要突如其来地闯进地窖,抓奸在现场,才不会给他们留下狡辩的余地,方便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
“有道理。”艾莲娜相信人多势众。
“就这么办。”小千庆幸异性恋的阵营又多一位强势盟友。
“如果被抓现行以后,他们三个死不悔改怎么办?”艾莲娜又多虑,她咬着小扇子,惴惴不安:“我听说同性恋没药可治……”
“那我就死给他看。”小千急了。她不怕腓特烈出轨。她就怕腓特烈出柜。
“对,死给他看!”艾莲娜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菲莉雅一拍女仆的脑袋:“有你什么事!唯恐天下不乱!”
小千抱头认错,“呜呜”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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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腓特烈在总统府忙碌公务,一直没回家。
直到半夜一点,他才锁了办公室,带法拉格特换上便装,低调赶往大教堂。
511 我在家里大权独揽
圣彼得果然言出必行,他抱着黑十字剑,如约倚在地窖门口等候。
“你可算来了。”丹尼迎上来握住腓特烈,“维多莉娅被我哄睡着了。我们要尽快行事。”
腓特烈带领三人钻进地窖,轻车熟路地穿过暗门,匆匆而行,严肃地问丹尼:“开门也许会发出噪音。大神官不会被惊动吧?你应该给她灌点安神的药物。”
“相信我,我灌了,而且灌溉得舍生忘死。所以她很满足地睡着了。”丹尼信誓旦旦,豪情万丈地拍胸脯:“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们两人其实是我说了算。”
大团长低声嘀咕:“那就好。如果我被祭司大人抓个正着,那我就完全没有办法面对她了。”
丹尼炫耀完,就蔑视腓特烈:“放心,我把大神官料理得服服帖帖。倒是你,你不会后院起火吧?听说你在家里乖巧得像绵羊。”
“我?绵羊?”腓特烈完全不能接受,睁圆眼睛拍胸脯:“胡说!我是一家之主啊,那些谣言你能信吗!哼,我在家里说一不二。她们才是小猫。”
“真的?我是说,你家供了两个祖宗,理论上说,你翻船的概率是我的两倍。”丹尼一脸狐疑。
“胡说,我对老婆家教很严的,我叫她们向东,她们不敢往西,”腓特烈满脸通红,努力胡说八道:“一三五睡艾莲娜,二四六睡菲莉雅,我在家里大权独揽!怎么可能翻船!哼!”
“真的?”大团长狐疑。他总觉得腓特烈在虚张声势。
“那礼拜天呢?”丹尼也狐疑。
“礼拜天让艾莲娜睡菲莉雅。”腓特烈正气凛然地装逼,信口雌黄。
“唔,不会后院失火就好。”丹尼居然信了。
“看到你们家教从严,我很宽慰。”大团长也信了,他拍拍剑柄:“我的女朋友有时候就不那么听话。”
“不足挂齿。都应该的。”丹尼和腓特烈同时谦虚起来,红着脸异口同声。
因为今夜预备开启石门,而腓特烈在探明奥秘之前,不希望存在太多目击者,所以斥退了所有清理遗迹的骑士。他们三个人行走在寂静的迷宫里,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终于来到黑曜石之门下。
大团长肃然仰望这座远古之门,叹为观止:“共鸣告诉我,这扇门在叹息。那些阴刻的文字就像伤痕,镂刻了被历史掩盖的秘密。”
“可是星辰和皓月的钥匙就在我们手中。冥冥之中,这扇门在等待我们。”腓特烈扭头凝视圣彼得,“而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等待了。”
丹尼心潮澎湃,举着火把说:“那么就是现在?”
锃的一声,两大骑士拔出星辰皓月之剑,扭头交换坚定的眼神:“那么就是现在!”
大团长一抖剑柄,黑十字剑寸寸解离,纵横交错成十字钻头状。
腓特烈将动力剑抵在皓月锁孔上,扭头看圣彼得。两人目光对视,同时点头。
“剑尖要同时进入,慢慢插进去,速度不能太快,为了安全,尽可能保持同步。”丹尼提心吊胆,在旁边喋喋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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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翻新工程没什么异样。我来检查过,看样子快完工了。”宁静冷漠的维多莉娅大神官站在地窖里,蹙眉四顾:“没想到丹尼竟敢在我眼皮子下面耍花样。他们到哪里去了?”
“明明看见他们牵手钻进来了。”小千和艾莲娜提着裙子,举着火炬,到处东张西望。
可地窖里只有堆积的泥土、工具、砖石和酒桶。
“这里有暗门。”菲莉雅娴熟地搜索一会,就敲出石墙的空洞响声。她摸索一阵,就推开一扇石门。
石门后面喷出凉爽的冷空气,一道阶梯直通地底,隐约可见地道尽头是迷宫,纵横交错,深不可测。
“他们……在挖先知遗迹!”维多莉娅攥紧了拳头,眉毛罕见地拧起来,让冰颜浮起怒意。
小千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
艾莲娜却不管,咬牙切齿地提着裙子跑进地道,噔噔噔走了几节楼梯,才恼怒地扭头催促姑娘们:“愣着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抓到奸夫!快追!”
“啊?啊!”菲莉雅感觉这件事不仅仅是出轨那么简单。可是她关心则乱,一边恨不得抓住腓特烈问个清楚,一边害怕艾莲娜情急崴着脚,于是急忙追上去。
小千已经害怕起来。间谍的嗅觉让她意识到大事不好,她很可能会撞破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她很想掉头就走,对这个秘密不闻不问——可是她不能丢下主人不顾。
关于主人的事情,她想知道更多。以后会不会左右为难,以后会不会痛不欲生,她都无暇去想,她只知道腿在擅自奔跑,把自己送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温暖怀抱。
只有维多莉娅保持着咬牙切齿的冷静。她轻哼一声:“跟我来,很快就能找到那些男人。”
她冷峻抬手,袖子滑落到肘上,露出皓腕,然后面无表情地拧紧手镯,拳头攥紧。
一层金色的力场宛如晨曦洋溢,充满了十米之内的地道,空气反射着金色光圈,像萤火虫点缀了整个墙面。然后,力场像金色的蜂蜜,自然流淌到地面上,铺成一层薄薄的琥珀,静如金箔,美不胜收。
“这……这就是精灵祭司的魔法?”小千看傻眼了。
“圣光指引我的道路。”维多莉娅闭目呢喃。然后走上琥珀。
姑娘们惊愕地看见,维多莉娅的鞋始终悬空,因为琥珀色的力场牢牢地托住了她轻盈的身体。
而且,这一层蜂蜜一样的力场,像琥珀一样封存了地上的每个脚印,而腓特烈三人的脚印格外新鲜,一眼可辨。
艾莲娜提裙跳上“琥珀之路”,发现落地无声,走路比猫儿还安静。
这才是真正的抓奸利器。
维多莉娅沿着脚印,匆匆走远。而琥珀之路只覆盖神官的前后三米,所以艾莲娜三人无暇思考,只能飞快跟上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空气越来越凉,墙壁从泥土变成花岗岩,又从花岗岩变成白页岩,表示她们已经深入地层。因为追着脚印直奔地底,所以路上的岔路、古迹、发掘现场,都被姑娘们选择性忽视了。
此时此刻,她们既愤怒,也忐忑;既好奇,也担忧。气势汹汹的脚步,只为那个心里牵挂的人。周围奇诡惊艳的景物,都是云烟罢了。
512 戳穿真相需要勇气
四人踏着圣光力场,无声逼近遗迹最底层。越接近最后的真相,艾莲娜就越紧张,扯着菲莉雅的袖子小声问:
“如果……如果真的抓到腓特烈**夫在一起,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选择原谅他吗?”
菲莉雅红着脸没作声,小千反而做出决策,而且思路无比清晰:“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然后在他充满感激的时候,让他写检查,背家规,交钥匙,发毒誓。以后主人就会无比温顺,比结扎过的公猫还老实。”
这条计策无比睿智,导致维多莉娅都回过头来,三个姑娘一起打量女仆。
小千慌的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问:“我……说错话了吗?”
大神官、骑士长、执行官默默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前进。
走到拐角,骤然看见火把漏出来的光芒。隐约有影子在模糊的光线里荡漾,显然,转角就能看到腓特烈。
在艾莲娜屏息紧张时,她们听见丹尼绷紧的声线:
“慢慢插进去……彼得你慢点……你要和腓特烈一起插……”
维多莉娅的脸色变了。她想起了六足蜈蚣。
艾莲娜的脸蛋涨成紫色,像孕吐似的按住心口,扭头就弓着腰扶住墙,脸色铁青地反胃:“我……我不能接受这种画面……你们去抓现行吧,我吐一会儿。”
菲莉雅的瓜子脸一片煞白,撩开红发,俯身扶牢艾莲娜,泪水涟涟地啜泣道:“说好一起面对的呢?我都六神无主了。我从来不知道他背地里是这样子。”
小千心潮起伏,上来扶起软弱的艾莲娜,小声鼓舞她:“无论主人堕落到什么样子,能拯救他的就只有我们了不是吗!如果我们不坚强一点,谁来督促他改过自新!也许,也许主人只是一时失足,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也说不定呢?”
然后腓特烈发出雄浑的痛喝:“彼得你插得太深了!你等一下,我才插进去一半……”
维多莉娅想,还好丹尼不是中间那一节蜈蚣。估计腓特烈才是。
菲莉雅低头站着,捧住脸抽泣起来。她用力摇头,绯红的发丝甩得乱飞:“我想离婚……”
“我想偷偷溜走……我不想抓现行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艾莲娜悲痛欲绝。
小千一脸懵逼。在她的印象里,搞基只能算笑料。她忘了在古典时代的欧洲,同性恋不仅违法,而且渎神,烧死都有可能。
“走吧,你们走吧。”小千失去了鼓舞队友的力气,她露出事不关己的礼貌:“也许我也会离开主人,但绝不是今天,因为我还没有精疲力竭。”
她越过两位女主人,越过大神官,拖曳着寸寸扫地的女仆裙,走向迷宫转角的光芒:“我来这里,是要把主人拉回身边。如果我是唯一站在他身边的人,反而会更开心……所以就不挽留您啦。”
艾莲娜莫名嗅到醋意。她逞强揩了眼泪,昂头挺胸跑两步,蛮横地牵住女仆的手,坚定地哼道:“怎么可能让你独占。”
菲莉雅也追上来,攥住小千另一只手,认真脸红地瞧着她:“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
小千眉开眼笑,用力点头。
然后大神官哼了一声“多事”,挤开小千,大步走出去,睁圆眼睛喝道:“都把裤子穿上!给我接受圣光的制……”
然后她傻眼了。
她听见圣彼得和腓特烈发出一声怒吼,她看见两大骑士团的首领保持刺杀拱门的模样,狠狠把星辰和皓月之剑刺入了恢弘庞大的黑曜石之门。
维多莉娅看见两柄利剑还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显然,插入钥匙是一件辛苦活。
“住手!”维多莉娅怒喝道。
大团长和腓特烈同时扭头,看见怒容满面的神官,顿时睁圆了眼睛。
丹尼吓得两腿一软,险些坐地上,扶着墙才站稳,惊恐地尖叫:“维多莉娅!你怎么来了!”
大神官大发雌威:“要不是有人揭发,我还不知道你竟如此胆大妄为!丹尼,你被开除教籍了!马上命令他们停止!”
丹尼慌张之际,维多莉娅已经不容等待,她愤然张开五指,圣光力场喷薄而出,幻化成金光四射的五指,狠狠抓向腓特烈。
“开门至关重要,不能打断他们!”丹尼扑向腓特烈。
“滚开!”大神官怒不可遏,五指张开,随手扫开丹尼。丹尼像蚊子被打飞,摔在墙上嚷疼。
腓特烈扭头呐喊:“妈的!丹尼你不是家里的老大吗!怎么一点话语权都没有!骗子!”
丹尼歪在墙根下惨叫:“女人翻脸像翻书,关我屁事?翻船的明明是你啊,你这个傻逼!”
腓特烈回头一看,瞧见菲莉雅张着嘴呆在神官身后,手还按在剑柄上;而艾莲娜脸色煞白的扶着拐角的墙面,裙子印出贴紧的双腿,仿佛震惊到站不稳;而花容失色的小千则傻站在远处咬手指,眼睛睁大,绽放的睫毛迟迟没合上。
圣彼得看着大神官,笨拙地哼唧两声,找不到抵赖的托词,转而迁怒腓特烈,怒吼道:“都说你家供着俩祖宗了!果然翻船了!还说不会后院起火?”
这时候,因为同步受阻,石门开始排斥钥匙,双剑正在被寸寸吐出。
腓特烈奋力抵住剑柄,大汗淋漓地回头瞪着菲莉雅,声嘶力竭地嚷:“你们把神官带来做什么!可恶!”
维多莉娅指着腓特烈尖叫:“腓特烈,冒犯精灵遗迹,罪同冒犯先知圣骸!你马上撤剑,悬崖勒马!”
菲莉雅掩着红唇,睁大眼睛结结巴巴:“你……你没有出轨啊!”
艾莲娜回过神来,裙子翩翩地跑过来,扑在菲莉雅身上,附和着嚷道:“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没有出柜对不对!”
腓特烈怒吼:“出你个头啊!给我四个肾都不够用,谁有工夫出轨啊!我百依百顺还不够吗,给我一点空间啊,空间啊!”
丹尼摔得口吐鲜血,歪在地上桀桀大笑:“原来你也是妻管严!哈哈!哈哈哈!”
大神官看见腓特烈冥顽不化,扭头狠狠瞪着圣彼得,娇叱道:“彼得!你马上撤剑,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不要逼我动手!”
一向冷漠安静的大神官突然变成生气辣椒,又凶又爆,让圣彼得犹豫地瞥了腓特烈一眼。
星辰剑又被逼出一寸。
腓特烈喊道:“彼得!为了国家而牺牲小节,是男人的担当!你不能临阵退缩!”
513 结扎的猫
在三个姑娘还在试图弄清楚状况时,丹尼突然奋力爬起来,怒吼着扑向女朋友:“都说了不要打断啊!开门至关重要,你根本不明白!”
维多莉娅感觉被男友背叛,气得眼泪横流。她一边恼火半年来被蒙蔽,一边害怕教义被推翻,顿时忘了留手,一拳轰飞了丹尼:“滚!我不想看到你!”
但是丹尼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再次一跃而起,死死抱住了女友的胳膊,“咔哒”一声关闭了她的手镯。圣光力场随之消失。
维多莉娅更加火冒三丈,抬脚就踩丹尼,试图把牛皮糖一样的男友从胳膊上弄下去。因为精灵是战斗民族,所以踹起来惊天动地,响声大作,宛如神仙打架。腓特烈和圣彼得都看呆了。
丹尼被踹的鼻青脸肿,依旧死死抱住女友,不许她施放圣光力场。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声嘶力竭:“别管我!快……快开门!圣彼得,不要犹豫了!开门!”
腓特烈害怕丹尼被野蛮女友踹死,情急嚷了句:“可是!”
“可是什么!”丹尼视死如归,死死抱住怒火中烧的女友,大义凛然地呐喊:“难道你要在女人的压迫下违背初衷吗!你决定从此屈服吗!你每天被命令,你每天装认错,你要像一只结扎的猫一样活下去吗!不!哪怕只有这一次,我也要作为男人活下去;哪怕只有这一次,我也要坚持正确的事情!”
腓特烈的眼睛湿润了。
丹尼承受着疾风暴雨一般的家庭暴力,却发出不屈的呐喊:“圣彼得!拿出男人的担当啊!让我们三个人一起!一起把命运之门打开!”
腓特烈哽咽喊道:“彼得!要做对的事情!”
大团长看得泪流满面,终于发出斩钉截铁的怒吼:“一起把剑插进去!这是唯一的机会!兄弟们,拼了!”
“拼了!”腓特烈发出背水一战的呐喊,神恩辐射爆发全开,和大团长一起,重新把皓月之剑寸寸怼进石门!
两大骑士团的首领终于勠力同心,共同打开命运之门!
就在此时,丹尼已经被活活毒打至昏厥,流着口水、翻着白眼,倒在了冷艳神官的百褶裙下。
气喘吁吁的维多莉娅急忙拧开手镯,抬手喷射磅礴金芒:“当着神官渎神?做你的春秋大头梦!”
这一次,杀气腾腾的圣光不由自主地凝聚成锋利标枪,直取腓特烈的背心。
而腓特烈和大团长已经破釜沉舟,丝毫不理睬直刺后心的金芒,全心全意地推动剑柄,专心得像金字塔下的砖奴,专心得像河畔上的纤夫!
“腓特烈!”艾莲娜吓得尖叫。
“主人!”小千紧张得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菲莉雅果断拔剑,一道金曦划破空间,号称光速剑的剑尖已经牢牢抵住神官白皙的脖子。
这一剑快如闪电。
金光标枪还没飞远,突然就纹丝不动地冻结在半空,因为神官的性命已经握在菲莉雅手里。
“无意冒犯,这只是为了保护我的丈夫。”菲莉雅盯着冷汗岑岑的神官,认真礼貌地申明:“如果您执意进行危险的尝试,我打赌您没我快。而且我确定,我会马上做出艰难的决定。”
维多莉娅这才意识到,她身边站着全帝国最快的剑手。法里纳世家的光速剑与动力剑齐名,对于肉体娇弱的神官来说,光速剑是不二克星。
神官蹙起细眉,香汗淋漓地瞥着余光里的细剑——她这才体会到,站在菲莉雅的十米之内,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冻结在腓特烈背后的金色标枪,忽然融化成一滩金色蜂蜜,“嗖”一声被神官的手镯吸收。圣光力场被收回,神官垂下双臂,冷冷威胁:“菲莉雅,比起天主,你果然更信赖你的丈夫。”
“他早已成为我的天主。”菲莉雅举臂横剑,细剑悬在神官的脖颈上,稳如一线蛛丝,甚至没有丝毫手酸臂软的颤抖。正是这令人惊叹的基本功,让神官见微知著,放弃了反击的幻想。
腓特烈和大团长狠狠把双剑推入石门。
一声巨大的机栝咬合声响起,仿佛有笨重齿轮在门后启动,鬼斧神工的遗迹开始运转,遗迹像复活一样震动起来,摇得维多莉娅都站不稳,天花板顿时簌簌落灰。
地动山摇时,慌乱的丹尼悠悠醒来。他看见天花板的泥土在剥落,看见墙壁上的岩石在龟裂,看见固定用的支架结构支离破碎,看见粗壮的横梁轰然砸下,而东倒西歪的大神官毫无察觉,首当其冲。
丹尼义无反顾地推开女朋友,自己消失在腾空的烟尘里。
大团长和腓特烈没想到会引起地底塌方,相视喊了声:“不好!”两人条件反射地转身去救人。
大团长的头盔里绽开天使之瞳,速度快如残影,刹那搂起大神官,滚倒在墙壁下。而腓特烈惦记亲人,更加舍生忘死地疾射而回,左右开弓,臂弯兜住菲莉雅和小千,奋力往艾莲娜怀里一推,把她们三人逼在墙角里,自己一扯披风,低头盖住她们三个。
碎石、泥土、灰尘宛如暴雨,簌簌打在他的背上、披风上。
大团长和腓特烈挑的避难场所,都是坚固的墙角。这样一来,坍塌下来的横梁、泥块都会斜搁在墙壁上,让墙角形成三角形空隙,这是能够带来稳定生还率的避难空间。
腓特烈敦促过学校地震演习,所以记住了逃生技巧。
虽然天塌地陷,但是地宫的主体结构岿然不动,所以塌方很快停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碎屑掉落,甚至连墙壁上的火炬都在继续燃烧,提供光照。
艾莲娜等了半天,才敢睁开眼睛,抬头看见腓特烈躬腰扶墙,像盖子似的罩着她。她才知道石头都淋在腓特烈背上,顿时鼻子一酸,怜惜地伸手去摸他的脸。
小千嘤嘤的哭泣声飘起来:“主人……”
腓特烈双臂撑着墙,抖掉披风上积攒的一洼碎石,目光温切地问:“没事吧?”
艾莲娜泪水涟涟地微笑,可是哭腔偏在喉咙里打转,让小嘴撅得楚楚可怜:“没,没事。”
514 可爱的小碧池
小千哇的一声哭出来,低头揉泪眼,好像害怕一抬头就会看见主人临终的慈祥:“主人不要死……呜呜呜……你是不是被砸了很多下……你的背上是不是已经惨不忍睹了……”
菲莉雅努力保持镇定,一边哄两个崩溃的姑娘闭嘴,一边柔声指挥腓特烈:“你后面斜着一根大柱子,那个柱子好像替你挡住了其他石块。你动一下,如果没事,你就坐下来歇一下,给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腓特烈回头看了两眼,看到支撑地道的支架坍塌了好几根,其中一根幸运地斜在自己背后,撑起了一方三角空间。而落下来的大多是龟裂的石片,虽然遮挡了视线,却稀疏得很,朦胧能看见三米外的大团长在蠕动。
还好,地宫空间还算通透,表示地宫的结构并没有坍塌,他们还没有被活埋。
至于远处的石门,就掩映在疏影之中,难以看清了。
于是腓特烈听话地弓腰,轻轻松开背上的木梁。
木梁抵着墙下滑一寸,然后稳稳卡住了。腓特烈踏实地恢复自由,在逼仄的小空间里坐下,解下披风,露背给菲莉雅看:“我觉得没什么。”
“拔了几根木刺就可以了。你忍一下。”菲莉雅伏在他背上,细心给他拔掉扎在肉里的细木屑,然后拿软软的手掌抚摸他的后背:“你真好……如果不是你反应快,咱们可能就被埋啦。”
小千偷偷睁开眼睛看一眼,瞧见主人既没有被万箭穿心,也没有皮开肉绽,这才慌慌张张地伸手乱摸,小手从腓特烈的背一直滑到腿,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色情:“主人!你吓死我啦!”
艾莲娜拧身投在腓特烈怀抱里,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埋头嘤嘤只顾哭。
腓特烈倚在墙上休息,笑着犁艾莲娜的长发,然后眯眼轻轻捏菲莉雅的耳朵:“你还说我出轨,还跑来抓奸,差点坏我的事情。等我回去,数罪并罚,咱们走着瞧。”
菲莉雅的耳朵最敏感,顿时脸一红,不由得歪头耸肩夹住他的手,眯着眼睛抵赖:“抓……抓奸什么的……都是艾莲娜嚷出来的!”
专心哭的艾莲娜突然抬起头来,揉着泪汪汪的脸蛋,鼓着脸颊推卸责任:“都是茱丽娅说的!她说你背着我们,在外面勾男人。”
腓特烈扭头看小千,小千一下子慌的往后一缩,咬住手指瑟瑟发抖,睁大眼睛嗫嚅:“我……我以为……”
腓特烈绷著脸,秋后算账:“你们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最要命的是,还把大神官带来,嫌不够乱吗?”
艾莲娜抱着腓特烈,人挂在他身上,却被拷问着,一慌张就卖女仆:“茱丽娅跟踪你!然后看到你和丹尼勾勾搭搭,她就来找我们告状啦。”
“啊!”小千的眼泪一下飞出来了。
“其实我们也有点……”菲莉雅还想乖乖认罚,被艾莲娜拽了下衣袖,突然想起那羞耻的家法,脸蛋顿时飘红,一慌张就加入了邪恶同盟:“对!因为茱丽娅举报你啦,我才追过来的。”
“你们!你们!”小千慌的小手乱摇,百口莫辩,心想女人都是小碧池,果然不可信任,赶紧泪花四溅地对主人嚷:“我,我关心主人才会尾随的啊!”
腓特烈看见口供一致,就严肃地盯着小千,赏罚分明:“关心主人值得奖励,可是犯上作乱也要惩罚。不好好睡觉,半夜偷跑,这些情节都违反了约定的家规,所以你要受到额外的处罚。所以回家之后,你要领四十鞭,然后领取奖励。态度良好的话,还会得到额外奖赏。于是你接受处罚吗?”
小千在心里赌气暗想:“你们两个过河拆桥的小碧池,都给我等着。”可是主人的赏罚却挑不出毛病,她心悦诚服地低头玩手指:“我接受处罚,谢谢主人。”
艾莲娜看见小千不申辩,就松了口气,反而害怕把她打伤了,就求情说:“我来打好了。”她觉得自己力气小,小千不会那么疼。
菲莉雅也替小千求情:“三十鞭吧。让艾莲娜来。”
腓特烈还没张口,小千反而不乐意了,奋起争取权益:“这是我和主人的约定,跟你们可没关系!走开,走开!”
菲莉雅张着嘴,呆呆看女仆,心想疯了吧,是越打越亢奋吗?神经病啊。
艾莲娜见过小千挨打的旖旎场面,心里牵动,隐约猜到了小千的期待,就闭目哼道:“哼,那就别客气,打到她成仙。”
小千听到“成仙”两个字,心里旖旎起来,咬唇飘开目光,脸上不屑,心里却想:“她……她知道我会有快感了?因为亲眼看到了吧……可是她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继续发生呢?她到底知不知道啊……完全猜不透啊……”
腓特烈算完总账,就仰头打量地道:“只是倒了几根横梁罢了,清理一下就能恢复通行了吧。”
菲莉雅狐疑地咬指甲:“震得连承重支架都倒塌了,为什么没有塌方呢?好奇怪……”
艾莲娜倚在腓特烈怀里,一直用惬意的姿势仰望天花板,忽然看到了某处细节,指着尖叫道:“你看……天花板的泥巴剥落以后,露出了黑色……还有花纹?”
菲莉雅目力过人,她顺着一看,美眸一眯,立马就看清楚了:“露出来的黑色是钢板……那花纹是钢板上的雕花!!这个地宫的承重体系根本不是石头和泥土,土壳里面其实裹着钢板?也就是说,这个地底遗迹的真正构造是钢材结构,只是在漫长岁月中被土石填充掩埋了?”
腓特烈茅塞顿开,拍手嚷道:“所以承重支架倒塌都没有引起塌方,因为那些支架根本就是多余的!遗迹的承重设计十分完善,受力结构本来就绰绰有余!”
小千虽然是穿越来的人,却对土木工程一无所知,明知道自己目击了石破天惊的秘密,却睁大无知的双眼,根本没办法插嘴,更别提理清来龙去脉了。
艾莲娜欢喜地东张西望,指这里,指那里:“看这里!开门的时候让遗迹震动,把表面黏着的土壳石壁都震裂了,里面的钢墙都露出来了!”
腓特烈和菲莉雅目光相碰,两人心有灵犀:“所以说,那些挖出来的遗迹舱室其实是相连的,这个遗迹其实是个埋藏在地底的钢铁蚁巢?”
“如此浩大的工程,确实只有古代人能够办到。而古代人如此大兴土木,一定具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菲莉雅认真说。
“我休息好了。菲莉雅,我们一起清理过道。艾莲娜,茱丽娅,你们待着别动,免得砸到。”腓特烈迫不及待了。他摩拳擦掌。
515 患难见真情
确定不会塌方以后,清理工作变得异常简单。腓特烈大展拳脚,肆无忌惮的轰飞废墟,清理出一条康庄大道。
“彼得!你没事吧?”腓特烈掀开一条横梁,伸手扶起大团长。
“被砸得差点昏厥。”大团长狼狈地爬起来,露出盔甲下保护的神官。
大神官的发丝凌乱,她仓皇爬起来,目光彷徨地东张西望,苍白的樱唇翕动着“丹尼”的名字。她失魂落魄,毫无端庄,摇摇晃晃地走向远处的废墟,奋力释放金色力场,疯狂地扫开瓦砾,抬起木梁,不一会儿就挖出来废墟里的丹尼。
她六神无主地跪下,奋力抱起脏兮兮的丹尼,一声不吭地埋头下去,抱紧他滚热的身体抽泣:“你……你为什么推开我……”
大团长低头垂手,沮丧地侍立在神官背后,苦闷地解释:“丹尼……他一直想揭开教廷掩盖的秘密。欺骗您肯定会让他内疚,舍身相救,也许这是他对您的补偿吧……”
神官泪雨滂沱,抱紧男友,抬头哭喊:“我不要你补偿!你不要死!无论如何都原谅你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腓特烈悲伤弯腰,轻轻按住神官的肩章:“人死不能复生……”
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丹尼的眼睛睁开了。丹尼看见了腓特烈惊愕的表情,这孙子立马闭上眼睛装死。
腓特烈惊呆了。他没想到丹尼居然能生还,看来持之以恒的家庭暴力显著增强了丹尼的抗打击能力。
“啊,啊那个,神官大人,”腓特烈绞尽脑汁地猜测丹尼的心思,“如果让一切都重来,你还会欺负丹尼吗?”
“再也不了!”神官哭的一塌糊涂。
“如果让一切都重来,你会允许丹尼表达观点吗?”菲莉雅也看见真相了。她默契地补刀。
“当……当然允许啦!”神官想起自己的任性霸道,更加痛彻心扉,吭哧着低头拿手背抹眼睛。
“可是黑曜石之门已经打开了。你是无法原谅他的吧……”腓特烈心想,丹尼差不多得了啊。话都说透了,该喘气了。
神官伤心欲绝地摇丹尼的身体:“对不起,现在道歉是否太晚了……对不起……”
丹尼虚弱地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哆嗦的右手:“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维多莉娅欣喜若狂,急忙抱着丹尼站起来,尖叫道:“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教堂治疗!”根本顾不上搭理别人,抱起丹尼转头就跑。她的手镯射出野蛮磅礴的圣光力场来开道,摧枯拉朽地清理出一片康庄大道。神官跑着回府,百褶裙欢喜地跳跃了一路。
大团长和腓特烈目送神官的背影,看见丹尼默默地竖着大拇指。
“这是否代表,神官暂时管不着咱们了?”大团长问。
“丹尼在给我们创造机会。黑曜石之门已经打开,我们赶紧去一探究竟。”腓特烈回头握住菲莉雅的手:“你带艾莲娜回地面,我害怕底下又出事故。”
“才不走!”艾莲娜跺脚攥拳:“与其在地面上担惊受怕,还不如和你死生相依,至少咱们能埋在一起。”
菲莉雅也摇头,反而攥住腓特烈的手:“我不走,说好要守护你的背后,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小千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说,只低头装聋,决心不声不响地跟着主人,就算挨骂都不回头。
没想到腓特烈并不骂她,反而将她当做亲人一般叮嘱:“茱丽娅,那你紧紧跟着菲莉雅,她会照看你们。另外,不要乱碰任何东西。”
小千的心里像煮开了一锅糖浆,甜得能拉出丝来,胸膛温暖得像被他的用词烫到,甜滋滋地用力点头。
“走。”大团长摘下一支火把,踢开拦路的瓦砾,已经在开路了。
五个人从废墟中取道前进,走过转角,只觉得视线豁然开朗,宛如踏入了地下桃源。巨大的黑曜石之门在震动中訇然中开,露出后面的浑圆舱室。
这个舱室一片漆黑,却闪耀点点星光;它无比宽敞,宛如深埋地底的教堂。一行人举着火炬走进舱室,光线都不能照亮它的全貌,只能看清,鞋子踩在坚实的白玉地板上,而半透明的地板内部穿行着无数电路,这些电路排布密集,走行奇诡,宛如浩瀚精致的迷宫。
小千咬着手指跑上去,摇着腓特烈的袖子,细细吸凉气:“主人,这地板……这地板里面都是电路,这个遗迹可能是一座没有关闭的电脑……”
“?”腓特烈一个字都听不懂。
大团长敏锐地回头,一阵见血:“你说的话很奇怪……好像每个音节都能听懂,但是句子却属于另一个时代。”
小千突然想起自己的阵营和身份,心像坠进深渊,连小腹都凉了,咬着手指不敢吱声了。
腓特烈示意大团长闭嘴,然后揉着小千的五指,柔声问:“你了解你说的东西吗?”
“我……不太懂。”小千触摸到主人的体温,才有安全感,犹犹豫豫地吐露观点:“可是,这舱室那么大,还有星罗棋布的灯光在闪烁,我觉得好可怕……你想啊,要经历多少年的沧海桑田,一处平原才会演化成山峰,一座高塔才会被埋进地底?而经历了这千百万年后,这里还有灯光闪烁,电路还有荧光流动,这座遗迹还在保持运行……它从哪里汲取的能量?它会不会自我防卫?它会不会执行着古代人的意志,它会不会背负着某种跨越历史都要完成的使命?”
腓特烈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小千的恐惧。
如果一个半神都在害怕,那就应该有所敬畏。
大团长觉得小千说的有道理。而菲莉雅早已习惯了小千的超常发挥,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们是不是先回地面,准备好再来?毕竟石门上的文字还没破译,我们有点操之过急。”艾莲娜也同意这观点。火炬快烧尽了,急功近利显然不算理智。
516 神典的秘密
“可是神官好不容易才被引开……”大团长有点不甘心撤退。
腓特烈唤醒了意识里的小律:“茱丽娅说遗迹里可能有自我防卫系统,真的吗?”
“不是可能有,而是肯定有。遗迹只会接纳它接受的人。其余的格杀勿论,杀人就像拍苍蝇。”小律刚从休眠里苏醒,音色有点断断续续:“你想啊,遗迹为了执行使命,肯定会保持永续运行状态;为了防御狼虫虎豹和盗墓贼,它肯定会装备一劳永逸的防御手段。还好你们没有黑灯瞎火地瞎闯。最好小心点。”
腓特烈有点虚了。
“如果您执意要探索的话,我先找一下照明设施好了。”小千要过火把,沿着门口细看。四个人一窝蜂地跟着小千。
舱室属于钢材结构,不仅没生锈,反而很光滑。小千照亮舱壁,才摸索几米,就看见了一幅朴实刚健的宗教壁画。画作的线条由浮凸的钢铁浮雕展现,简洁有力,触目惊心。
画上枚举了地狱般的图景,有被渔网分尸的,有被溶解至骨的,死状五花八门,令人毛骨悚然。
旁边刻了一行梵文。
“先知的信徒,恩赐膜拜;魔鬼的爪牙,永不超生。”大团长读道。
“什么意思?”菲莉雅紧张了。
“这幅画镂刻在门口,也许是一种直观有效的警告。”小千思路宽阔:“很明显,只允许知晓秘密的高级神职人员进入——也就是先知的信徒。而其他的盗墓贼,试图掠夺遗迹的人,试图破坏遗迹的人,都会被自动防御系统扼杀——所谓魔鬼的爪牙,就算拿到钥匙,也不能突破隐藏在黑暗里的防线。”
腓特烈盯着那副触目惊心的画,听见小律在脑海里说:“这女人说的对。理论上说,精灵族的神职人员是先知的直系传人,只有《神典》里会记载安全利用遗迹的方案。其他敌对势力,在拷问出精灵的秘密之前,就算武力夺取两把钥匙,都不能攻破遗迹的最后防御。这是这座舱室设计的底线。”
连小律都这么说,腓特烈不得不信了。
“精灵有《神典》?和我们读的《梵典》不一样?”腓特烈回头问大团长。
大团长略知一二:“《梵典》是外典,用来普化世人。《神典》是内典,用来记录历史的真相,藏书于永恒之塔,只有精灵族的高阶神职人员才有资格研习,并且恪守里面的秘密。”
“在维纳,有没有读过《神典》的人?丹尼算不算?”腓特烈绞尽脑汁。
“有。而且还有两个。”大团长慢慢说,“维多莉娅,露。这两个人绝对读过神典,否则维多莉娅也不会这么激烈地反对我们开门。”
腓特烈想,大神官这一关,似乎真的绕不过去了。
“按照目前得知的情报,精灵族防范的是敌对势力挖掘遗迹。这是他们恪守秘密的原因。而你已经是维纳的大总统,并且与精灵亲近,如果你恩威并施,加以局势胁迫,大神官有可能会接受现状。”艾莲娜聪明无比,她帮助腓特烈分析。
腓特烈又看了一眼浮雕。上面的死状千奇百怪,简直是一张地狱浮世绘。他不想让这些姑娘跟他涉险。
“回教堂,跟维多莉娅摊牌。”腓特烈拍板。
小千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平时,她绝对会装傻藏拙,小心隐藏身份。可是当她嗅到危机,就无法坐视腓特烈涉险,于是她不顾暴露自己的背景,绞尽脑汁地警告主人。
事到如今,小千感觉自己的身份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她和主人保持了难言的默契,互相都没有捅破那层谎言罢了。
这是她靠近主人的极限——仿佛隔着窗户纸碰触对方的指尖。她隐约猜到,主人之所以装傻,是因为他害怕永别。
这个猜测让小千得意无比。她希望严肃的小鞭子一本正经地落到自己身上,仿佛她就真的是个平凡美艳的女仆,而腓特烈就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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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没事吧?”腓特烈要求谈判,就连神官都无法拒绝。
“他其实没怎么受伤。估计是被吓晕的。正在卧床休息。”大神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端坐在长桌的尽头,对面前的花茶毫无兴趣:“你想谈什么?”
大团长站在腓特烈身后,纹丝不动,像一尊铁人。
“《神典》。”腓特烈倾身过去,侵略性呼之欲出:“那些半神想要摧毁精灵国,顺便摧毁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既然要求德国居民为你而战,你必须分享秘密。现在遗迹重见天日,事实摆在眼前,你应该做出解释。”
“拒绝。”大神官站起来。
腓特烈脸色变了。
正在泡花茶的露慌忙过来救场,金发跑得乱跳,轻轻按住大神官的肩膀:“维多莉娅姐姐!理论上说,两大骑士团在绝对效忠的前提下,对秘密有知情权的。”
腓特烈脸色铁青地说:“还有,请阁下不要如此倨傲。”
露神官笑靥如花,安慰腓特烈:“总统阁下能否对女孩子温柔些?”
腓特烈偃旗息鼓,两手按着桌子,扭头不说话了。
露捋着裙子坐下,捧起花茶深嗅一口,心旷神怡地活跃气氛:“可惜我坐不住,如果我也能把《神典》倒背如流,你们就该求我啦。”
“你把教廷骑兵揍了个遍,还不满足?”大神官放松了一些。
露嘻嘻一笑,然后扭头看腓特烈:“根据你掌握的情报,你不难发现,除了你挖掘的这座遗迹之外,还有八座遗迹,呈辐射状坐落在大陆四方,遍布各大诸侯国。所以你该推出,如果其他国家知道了精灵的秘密,如果他们挖掘、破坏国境内的遗迹,精灵国是无力阻止的,精灵总人口才一百来万,总不能对全世界宣战吧?在这个事实上,您再作一个合理猜测:遗迹被毁,会动摇精灵国的神学根基。这样,您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神官对《神典》的秘密讳莫如深了。”
腓特烈也消了火气,点头表示理解。
大团长庆幸露神官在场斡旋。否则早就掀桌了。
517 圣骸之塔
“隐瞒教廷,私开遗迹,是我不对。我向您郑重道歉。但是请您正视这个事实:伦敦,撒丁,巴黎,阿姆斯特丹,马德里——四面八方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历史遗留的坏账事件,虽然让我们迅速强大,也让我们树立仇敌。一旦巴黎攻取柏林,经过冬季休整,然后挥师南下,敌人们必然群起响应,我们就必须宣战整个大陆。这是关乎存亡的世纪之战。我们的理论科技已经大幅落后,我们能否从这场生死之战里幸存,遗迹的恩赐是举足轻重的关键。”腓特烈倾诉苦衷。
“精灵已经共享了金钢冶炼术。这还不够么?”神官面如止水。
大团长默默递过去一沓文件。
“这是一名间谍用生命换来的残缺情报。经过密码复原,它被整理成报告,一礼拜前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腓特烈把机密文件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您能看到,情报揭露了凡尔赛宫的最新进展:蒸汽坦克已经取得理论成功,试验车体正在演习。它刀枪不入,风驰电掣,火力惊人。而坦克的草图附在末尾。我确信,这种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它是未来世界照射的一束投影。就像天主用神火制裁埃及一样,这些蒸汽坦克象征着神话般的武力。它是敌方的上帝武装。”
大神官无声翻看文件,露好奇地挨过去看,俏脸渐渐雪白。
“为了跟异教徒的上帝抗衡,我必须确认己方上帝的存在。”腓特烈斩钉截铁。
“你能宣誓,对听到的一切,都会毫无条件地信仰,并且不惜一切地保密吗?”维多莉娅在事实面前让步了。大敌当前,她必须做出妥协。而且遗迹都被挖开了,事已至此,只好顺水推舟。
“我的誓言早已铭刻在盔甲上。”大团长迫不及待。
“我的誓言早已书写在宪章里。”腓特烈也宣誓。
大神官站起来,五指张开,手镯喷薄圣光。金光流淌,刹那涂遍房间,密不透风地镀了一层金。
露拍手笑道:“不怕有人偷听秘密了。只说一次,您专心听哦。”
腓特烈心潮澎湃。他说:“我洗耳恭听。”
“这个世界有一群创始者,他们的名字是先知。从五百万年前开始,这些先知就开始建造圣骸之塔。圣骸之塔,一共九座,分布在阳光最炽烈的九个国家,塔身深埋地底,并在地表建立坚不可摧的大教堂,吸取澎湃日光,来维持圣骸之塔的运转。几百万年来,虫子变成野兽,老鼠变成人类,这九座圣骸之塔一直在呼吸,它们在地层里,躲过了风雨侵蚀,承受着水氧的锈化,等待着乌云散去的那一天。”大神官沿着长桌踱步,五指在茶色桌面上滑过。
“倒背如流,果然是最厉害的!”露神官拍手笑道。
“这就是《神典》原文?”腓特烈有点心惊肉跳。他感觉自己有幸成为第一个触摸真相的人类。
“这是译文。”露伸手嗔道。
“所以我们挖的遗迹就是……”腓特烈越想越紧张。
“你们挖的就是圣骸之塔。”神官扭头看他,眸子宁静似水,略带责备。
“它叫做圣骸之塔的原因就是……”腓特烈细思恐极。
“原因是里面供奉着最后九名先知的圣骸。先知设定了苏醒时间,然后在塔里陷入长眠。当高空的尘埃逐渐散去,当大地的污染慢慢消弭,当世界的辐射不再强烈,当古神的阴影再次逼近,这些先知将会复活,带领精灵和人类再一次将古神捕获,创建崭新的纪元。”大神官语气平淡,仿佛习惯了这样庄重的朗诵,在满足人类好奇心时,仿佛赐予了精神的洗礼。
腓特烈软在座椅里,压得内衣冰凉,这才察觉满身是汗。
“你竟敢挖开圣骸之塔,你能想象姐姐有多生气了吧?”露神官伸食指戳着腓特烈,细细娇嗔。
腓特烈也暗地感激小千。照这么说,圣骸之塔绝对具备毁灭入侵者的力量。如果不是小千警告他,也许腓特烈早就被先知的护坟武器大卸八块了。
“先知能建造这么恢弘恐怖的工程……为什么文明不能延续下来?”腓特烈显然不信邪。在他的语法表述里,先知并不是神,只不过是另一种人类。
“高空的尘埃散去,大地的污染消弭,世界的辐射减弱,古神的阴影逼近。四个条件必须全部满足,先知才会同意苏醒。任何一种提前唤醒先知的行为,都是谋杀,都是渎神,都是背叛,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露神官轻轻警告。
腓特烈不说话了。他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先知无法在神恩辐射下存活。所以群落日益减少,最终剩下九名精英,长眠于圣骸之塔里。而今天的神恩骑士,其实是先知时代里的老鼠演化而来,经过了不知道几百万年,才在乌云之下重新建立了辉煌璀璨的文明。
“大陆被辐射污染,太阳被尘埃遮蔽,植物枯萎,丰饶的土地居然只适合蟑螂和老鼠存活。先知被迫遁入圣骸之塔,一切都是邪神的错。”维多莉娅默默攥紧拳头。
“充满神恩的美好世界,竟然被先知用‘污染’‘尘埃’来形容,真令人难以理解。”腓特烈觉得大脑不够用了。
小律给他答疑解惑:“你不用疑惑。举个例子,你引以为豪的肝脏,能赐予你上天入地的力量。可是我的扫描结果却是肝癌晚期。肝癌晚期,那是绝症,换做任何一个先知,都会强烈要求享受安乐死。你想想这中间的差距。”
“既然如此,先知为什么把地标建筑修建成教堂,而不是堡垒呢?他们的初衷是保护坟茔不受破坏吧?”大团长迷惑了。
“杀戮和征服是动物本能,就像食欲一样根深蒂固。”露神官背诵了一句梵文,竖起手指解释:“先知很清楚,在他们长眠的时候,一定会出现优势物种,而且这些物种会侵并讨伐。这些野蛮物种必然重新占领世界,只有令它们对圣骸之塔保持敬畏,才能让圣塔免于战火。于是先知编纂了一部内典,三十六部外典,创立梵天教义,授予上古技术,令第一个接触到《神典》的种族保持高度神性,确立了教堂的超然地位,令九座教堂不仅没有在战火中烧毁,反而得到尊敬的修缮。”
“直到弗兰大帝掀起宗教改革,烧毁了巴黎的梵天教堂。”腓特烈恍然大悟。
“教廷对此保持克制,于是巴黎没有细究,他们还不知道教堂下面,岩层之中,还埋藏着一尊圣骸之塔。而塔里保存的那一具先知圣骸,可能已经腐烂了。”大神官神情落寞。
518 小千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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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一直很忐忑。作为间谍,她无意间撞破了腓特烈的秘密,而且她清楚这个秘密正在改变历史。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间谍,也许她会义无反顾地沉沦下去,沦陷在主人的温情里不能自拔。
可是她是半神。虽然古神的低语最近一直沉寂,但是小千知道,那邪恶的呢喃迟早会响起,就在古神复苏的前夕,一定会响起。所以她害怕。
有生以来,作为一名半神,小千第一次害怕跟古神产生精神联系。她害怕古神提醒她履行义务。
这让她惴惴不安。而抽身而退已经太迟。她已经看到足够多情报,而她的义务就是把这情报带往巴黎。
古神总会苏醒,那道呢喃总会响起,她总要在奉献和背叛之间做出选择——是背叛古神,还是背叛主人;是奉献给契约,还是奉献给凡人。
生存和毁灭的问题,已经逐渐逼近了。
她必须找点事情做,否则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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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官确定了,明天就带领露神官随我们一同进入圣骸之塔,探索黑曜石之门。”腓特烈在餐桌上举杯,通报好消息。
“哥哥的舌头能撬动地球。我深信不疑。”奥菲莉娅咯咯笑,趁乱举杯,“我们干杯!为了哥哥的舌头!”
艾莲娜捧唇吃吃笑,举杯响应。菲莉雅脸红得不知道说祝酒词,嚷了声“干,干杯!”就开始喝酒。
小千继续给腓特烈斟酒。一家人尽兴畅饮,其乐融融。
饭后,腓特烈倚在书桌上眺望月亮,忽然听见女仆在身后怯生生地问:“主人……您忘记了什么吗?”
“哈?今天有点晕,我不办公了。抽完这根烟就睡觉。”腓特烈忘了办公。
“您……说过要惩罚人家的。”小千吞吞吐吐地说。
腓特烈呆了一下,半根烟夹在手里忘了吸,烧成一截灰。
“哦……是的。”腓特烈猝不及防,只好组织语言:“三十鞭对吧,你知道鞭子在哪里,自己拿过来……在两分钟以内……”
“四十鞭。”女仆轻轻纠正。
“哦……四十鞭。”腓特烈感觉小千心情复杂,却无从安慰起,只好按部就班地执行家法。他苦闷地咬着烟头,低头扯下手套:“四十鞭……自己把鞭子取来吧,使用四号藤鞭,两分钟以内取来。”
小千转身跑了,她的裙摆飞出门外时,腓特烈一直坐在书桌上注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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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筋疲力尽地睡着了,腓特烈却留在阳台上吸烟,看着月色彻夜难眠。
女仆带哭腔的喘息声一直萦绕耳畔。她那单薄弱质的美貌,会在欲望迷离时呈现令人心碎的气质,她咬着指节蹙眉的表情,她睁大眼睛喘息的模样,都在腓特烈的脑海里重播,仿佛那一刹那,小千像零落成泥的花瓣,在辣手摧花的过程中绽放惊心动魄的美。
“为什么她喜欢喝到宿醉呢?为什么她渴望失神昏厥呢?明明亲吻得那么热烈,为什么她还是会哭呢?”腓特烈咬着烟头,激荡的心潮迟迟不能平静。
小千表现的太反常了。这不像是欲望带来的疯狂,更像是抛弃明天的放纵;这不像是崇拜濡慕的依赖,更像是逃避现实的极乐。
他隐约觉得,昏迷的那几天,可能是小千最轻松的假期。这个猜测,陡然让他怜惜这身份复杂的女仆。腓特烈的拳头渐渐攥紧,决心做个更称职的主人。
一切由主人来抉择,一切由主人来独裁,一切由主人来承担。这种解脱,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她可真是个小孩子。
忽然,菲莉雅披着睡衣挨过来,长睫毛微微颤动,侧脸似笑非笑:“你可真狠心,我听见女仆断气了好几回。你果真在惩罚她呀。”
腓特烈才意识到冷落了夫人,连忙问她:“声音那么大?奥菲莉娅也听见了?”
菲莉雅终于露出明显的笑容,抿唇莞尔的侧脸又温馨又美丽:“我耳朵灵才听到了。妹妹嘛?我不知道。”
然后她转身打一下丈夫,认真望着他:“你把女仆弄成那样,这算是公事呀?还是算私事?”
腓特烈挠着脸,讪讪答不上来时,一只水杯递到面前。
“渴了吧?脱水了吧?补充点水分。”艾莲娜专注地瞧他。
腓特烈感激不尽,昂头喝水时,听见艾莲娜振振有词:“当然属于公事啦,你也看出那女人的身份非同寻常吧?腓特烈想一劳永逸地俘虏她,兴许有巨大收获呢?对不对亲爱的?”
“唔……”腓特烈承认这是他的最初动机。
“可是我感觉茱丽娅对主人担忧挂切,甚至能为他奋不顾身。经过了这件事情,我莫名觉得,有茱丽娅跟在腓特烈身边,我会更加安心。”菲莉雅支着下巴,蹙眉坦陈心迹:“我猜,今天晚上其实无关利益,只是一件私事。”
“公事!一定是公事!腓特烈才没有动心,对不对!”艾莲娜娇蛮地扯他的脸皮。
腓特烈疼得唉哟。
“你说是公事就是公事咯。”菲莉雅耸肩,一脸无奈。
腓特烈百感交集。小千痛得哭泣的脸蛋飞过他的视野。他没办法沉默下去了。所以他抓住了艾莲娜的手。
“亲爱的……茱丽娅她……有点奇怪的孩子气,你不觉得吗?”腓特烈说。
“我觉得她就像个慌张的小孩。”菲莉雅终于扭头,颇为赞同地直视他。
“啊?”艾莲娜蹙眉回忆。
“她不想做出决定,于是委托我来主宰一切。女仆游戏就像一场梦境,她刻意沉睡不愿意醒。她在困境面前,总是无法成长,无法作出取舍,就像个张惶无措的小孩子。”腓特烈咬着指甲:“显然,她只有在害怕时才会露出幼稚的一面。所以我很在意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我确定,巴黎情报局的人已经无法接近她了。但是她显然在害怕其他的东西。我要弄明白这个。”
“有什么东西能越过森严壁垒,来威胁你身边人的安全?”菲莉雅对腓特烈的分析非常满意,她提出了困扰自己的问题。
“你可以直接问她。你们不是都放飞自我了么。”艾莲娜抱着胸说,语气酸倒牙。
“我问过,可她像在遵守某项契约,愣是守口如瓶。”腓特烈苦恼的是这个,“我很生气,可是她直到昏厥都没有招供,我束手无策。”
“哼,昏厥。”艾莲娜抱胸哼道。扭头看月亮。
腓特烈连忙排除杂念,转移话题,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嘿亲爱的,葡萄又快熟了,咱们有空去菲莉雅家的葡萄园转一转?你替我立的碑还在那儿呢。”
“我记得那块碑!碑文上说,腓特烈偷葡萄被抓现行对不对?这污点他可洗不掉啦。这辈子都是女皇的小偷。”菲莉雅拍手笑道。
艾莲娜的醋意被笑声冲淡,叉腰耍性子道:“那块碑必须保护起来,几百年都不许拆,黑你一辈子。哼。”
“依你依你,都依你。”腓特烈举手投降。
519 刀尖上的舞蹈
小千困极而眠,撅着嘴唇睡得香甜,酥酥麻麻的肉体像飘上了天。可是在难得松懈的梦境里,一个古老的声音仿佛雷霆由远及近,跟少女建立了精神突触:
“征伐,背叛,无尽的军备,永恒的厮杀……新人类跟黑暗人类如出一辙啊……所幸到此为止了。我将带来滔天的洪水,淹没人间蝼蚁,创立半神的国度。等我复苏吧,信徒,虫洞即将打开。等我复苏吧,信徒!记住契约的代价!”
小千在黑夜里睁圆眼睛,绽放的睫毛像蝶翅颤动,牙关已经“咯咯”响了起来。
“记住契约的代价!”这声恐怖的呢喃在小千脑子里回荡。
她全身发凉,低头抱住身子。
只有美貌给予她安全感。为了向邪神索取无穷的美丽,她签下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契约,承诺成为邪神的耳目和喉舌,来到古典宇宙履行义务。
现在回想,这是多么幼稚的契约啊,它已经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可是她支付得起违约金吗?她只能像个闯祸的小孩,看着花瓶的碎片,手足无措,一心逃避。
她庆幸的是,当她与腓特烈相处时,邪神逐渐回归沉睡。
可她知道,复苏的这一天迟早会来临,而且日期已经逼近。
“怎么办……怎么办……”小千咬着被角瑟瑟发抖,恐惧让她恨不得逃避现实,酗酒的冲动又涌了上来。只有醉梦和昏迷能让她的心灵放松。
可是她的境遇,跟以前的孤立无援不同。现在,除了酒精,她还有另一个东西可以依赖。
“主人……”小千一想他就动心,她在被子里蜷了会儿,就忍受不了纷至沓来的胆怯,轻轻掀开冰凉的被子,踩上拖鞋,羞耻地捂着薄凉的睡裙,小心拧开门,伸头张望漆黑无人的走廊,然后蹑手蹑脚移向主人的房门。
她的五指触摸门锁的时候,紧张得攥住衣领,想象主人的表情。
惊讶?渴望?贪婪?霸凌?
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只要主人能替我做出决定就好了。只要他在我耳边呢喃出那句话,就能给我抉择的勇气。
“背叛那张契约吧,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小千胸膛火热地幻想主人的声线。
“如果你这么说,我就会那样做。”她鼓起勇气想。
可是她听到卧室里隐约飘出来的“咯咯”笑声。
“你不用这样补偿人啦……喂……”悦耳的笑声渐渐浓稠,像蜜糖一样旖旎。
小千的五指突然从门锁上缩回来,仿佛碰触的是火炭。涨潮的勇气在胸膛里退却,她不好意思打搅主人了。
“有些抉择只能依靠自己吧……”小千像幽魂飘回房间,胡思乱想:“根据契约规定,我必须履行摧毁黑暗人类的义务……我潜伏在总统府,也算履行义务吧?没什么害怕的,没什么害怕的……”
她扯被子遮住肩膀,强迫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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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出发去大教堂时,小千躲躲藏藏地摇了下腓特烈的袖子。
“嗯?”腓特烈一边扣好武装带,一边回头看她。
“我不敢去遗迹里了……那里有神官,还沉睡着先知……”小千偷偷眺望全副武装的菲莉雅,声音越来越细:“我怕先知醒来,会把我就地正法……”
腓特烈裹上披风,把白衬衣上的枪、武装带上的剑全都遮住,然后转头俯视女仆。
“你肯承认身份了?你知道自己是先知的敌人。”他轻轻问。同时挥手屏退其他仆从。
他早就知道小千身份不对。从护理她卧床康复开始,他就在逼问小千的身份。可她恃宠而骄,就是不说。现在风头过去,她反而说出口了。
小千低头看手指,沉默着玩弄白色蕾丝手套。
“你好大胆。”腓特烈希望女仆答话:“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现在说?”
“现在……瞒不住啦。”小千忽然吭哧呜咽,低头嘤嘤揩眼泪。“瞒不住啦”四个字深刻得像女孩子说分手,一提到就会伤感。她突然哭起来,让腓特烈转怒为忧,扭头冲菲莉雅嚷了句“稍等会儿”,就拽小千回走廊。
“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腓特烈声色俱厉。
小千咬着手背饮噎,拼命止住眼泪。
“你说,我不罚你。”腓特烈捏起女仆的尖下巴,强迫她仰望自己,反而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刚失恋过。
小千听见命令,勇气鼓上来,努力平静,断续说道:“有……有很厉害的东西醒来了……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已经足够主宰它的附庸了……主人,降临的日子接近了,您要小心……”
腓特烈心弦绷紧。他睁大眼睛瞪着小千,心里落空似的想:“果然……她果然是个半神……果然是那个邪神的附庸……可是她在说什么啊,她说这些给我听,不怕被邪神惩罚吗?”
腓特烈本以为小千幼稚得像小孩,没想到她莽撞起来也像小孩。以前小千守口如瓶,腓特烈就猜到半神泄密会付出代价。所以一旦小千开口警告,反而让他如遭重锤。
“你不怕被惩罚吗?”腓特烈龇着牙问她。他害怕小千被邪神报复。
“我不怕主人的惩罚……我害怕的是另一个主人。那个有无穷力量,怀着仇恨苏醒,即将招来洪水的主人……它攥着我的契约,它才是我的真正拥有者……”小千后退两步,目光朦胧:“另一方面,先知素有囚禁古神的传统,我不敢接近先知的坟茔。如果被识破身份,先知会宰了我,神官会宰了我,您身边的人都会宰了我……您行行好,不要带我去教堂吧,我替您看家好吗?”
“可是我承诺随时监护你,寸步不离。”腓特烈拿起她的手。
小千被他攥着五指,紧张得低头咬手指,等哆嗦的电流过去了,她才脸红红地仰望主人,异想天开地嗫嚅道:“那……您……您能不去教堂吗?”
腓特烈一个激灵,心想怎么可能不去,神官很可能会找到第二具先知的圣骸,甚至可能唤醒它。如果第二名先知复苏,也许能带来军事上的飞跃。而且古神复苏在即,那么与之相对,唤醒先知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你乖乖待在家里。”腓特烈抽回手,轻轻点着小千叮咛:“不要乱走,不要偷跑。如果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我挖地三尺都要找你回来,狠狠打一顿鞭子。还有,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我能理解你,不代表别人会容忍你。懂吗?”
小千恍惚回到了小时候,稚嫩的自己摇着母亲的手说,在学校不好过,老师挖苦人,下课被女生欺负。可是大人只会说,很忙,对不起妈妈很忙。那些小事你自己做决定好了。
一个小孩子能做出多英明的决定?
可是大人的忙碌都冠冕堂皇,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懂了主人。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小千心惊肉跳,感觉和主人共同守着一个秘密,一旦泄露秘密就会粉身碎骨。她有种幻觉,像被绅士牵着手,在一丈刀刃上跳着恰恰。
“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你是半神。继续守口如瓶,就像你以前瞒我一样。”腓特烈包庇得很熟练。
“好的主人。”小千说。
520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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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娅,你怎么了?”米兰达抱着扫帚在卧室外敲门,“你确定没生病吗?”
“我……好的很!”小千剧烈喘息,紧紧攥住了床单,大汗淋漓地推搪:“不……不要进来,让我躺一会。”
“我推门进来了!”米兰达听见她不对劲。
小千打了个滚,试图奋力爬起来。可是她的秀床已经变成大莲蓬,床上密布无数黑孔,几十只白皙纤细的柔软手臂从黑孔里探出来,像珊瑚里探出来的触须,爱抚着女仆香汗淋漓的身体,并且把她死死按在床单上,让她不能动弹。
这触目惊心的画面,宛如一副少女被献祭的图景。
而小千就算挣扎得咬牙蹙眉,就算汗水淌得像生孩子,却咬紧嘴唇,依旧不敢出声。
“不要进来……求你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我的头很痛。”小千害怕米兰达被古神抹除记忆,努力阻止胖女仆进门。
“那好吧。”米兰达咕哝着走了。
小千咬牙切齿地撑床起身,却被细嫩的手臂握住脖子,拽回床单上躺着。她像精神病人,被无数皮带固定在床上,区别在于,束缚她的不是皮带,而是无数纤纤玉手。
遥远而阴柔的呢喃在小千耳畔响起:“你如果想终止契约,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放生。前提是,你有那种勇气吗?亲爱的?你会像人鱼公主一样,化为阳光中的泡沫。你有人鱼公主的勇气吗?”
小千放弃挣扎,任凭那些手臂蛇游上来,捏着兰花指挑逗她的脸颊。
“我不想死……”小千哽咽起来。
“于是契约依旧有效。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古神温柔地低语。
“可是我也不想伤害主人……”小千像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白鼠,只能凝视天花板,泪水滑入鬓角。
“我才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是神祗,而不是一个新人类!”古神在她脑海里尖叫,剧烈的头痛撕裂了小千的意识。
“我的信徒都是可怜的孩子,因为你们向我提出的都是非分的要求,于是你们都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自然也没有选择自由的魄力。亲爱的,在你长大之前,你永远是我的信徒。现在,履行你的契约吧,你依旧是我唯一的门徒。”古神吓坏小千以后,重新温柔起来。无数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的肉体,令她舒服地放松。
“嗯……嗯。”小千能力都是古神的恩赐,所以一落单就被古神俘虏,毫无还手之力。
“听着,我只能跟女孩子直接沟通,所以你必须回巴黎去,把黑暗人类苏醒的消息带给你的两位同伴,并且命令他们刨了所有的教堂,挖出所有圣骸,全部斩首焚毁。这是左右大局的关键。如果你继续顺从我,你依旧是万人之上的小千,依旧是旧日支配者的眼睛和喉舌。回巴黎去,他们必须供奉你。”古神显然很在意“先知”复苏的噩耗。
“我,我被主人……不,我被腓特烈监视着,无法逃脱。”小千哭够了,哼哼唧唧地推搪。她想耍小聪明。
“我若将你拽入‘放逐次元’,你就能借助空间折叠效应,瞬间回到巴黎。”古神一眼洞悉了小千的心思:“可怜的孩子,你想留在总统府。对吗?”
“请……请您成全我。”小千以为看到希望,赶紧哀求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呀。”古神爱怜地叹息。
“谢谢您!谢谢您的恩赐……”小千欣喜若狂。
空间绽开一个星光璀璨的标准圆,一只玉手像蚌肉探出,递给小千一柄刀刃曲折如闪电的匕首:“这是背叛之刃,可以穿透一切板甲。有了它,你可以轻而易举地隔着钢板刺穿腓特烈的心脏。杀了腓特烈,把尸体掷入‘放逐次元’,然后你变幻成腓特烈的模样,模仿他的举手投足,你想在总统府呆多久都可以。”
小千的愿望落空,乐极生悲,痛苦地冷笑起来,笑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古神讽刺地歪头,盯着痛不欲生的女仆:“对不起,我忘了你爱着他。”
“我宁愿变成泡沫。”小千笑完,露出走投无路的表情。
触手上的眼睛眨了一下,它像在揣摩人心,像在权衡进退。
“你还有第三个选择。既不回巴黎,也不刺杀情人。你有第三个选择来履行你的义务。”古神冷酷地说:“利用腓特烈对你的信任,跟随他潜入圣骸之塔,把那个快要复苏的黑暗人类彻底杀死。”
“杀死先知?”小千惊呆了。
“杀死即将复苏的先知。泄漏圣骸之塔的情报。刺杀腓特烈大帝。这是你的三个选择。你可以背叛情人,那会给你赢来不朽尊荣。你也可以背叛我,那会让你变成泡沫。亲爱的孩子,你的选择越来越少,不要挥霍珍贵的时间。”古神温情脉脉地叮嘱完,冰凉的指尖爱怜地刮了一下小千的鼻尖。
然后“跐溜”一下,像水草一样簇拥摇曳的触手全部缩回“莲蓬”的黑洞里,继而黑洞咬合,空间抚平,床单又变得整整齐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刚才的灾厄只是一场梦。
小千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左手一摩挲,碰到一把冰凉的宝石刀柄。她拿起来一看,手里是一把沉甸甸的美丽匕首,它的刀刃曲折犀利,宛如冻结的闪电。
古神曾说,她面临三个选择。
而事实上,选择有四个。
“对不起,我忘了你爱着他。”古神的冷幽默像一道疤痕,留在小千心里结痂。
可小千一直觉得,她是个自私的人,她爱的只是自己——而不想回巴黎,不想杀腓特烈,都是一己私欲而已。真正的爱情,应当像腓特烈和艾莲娜一样,为了恋人的未来去赌博人生;真正的爱情,应当像菲莉雅和新总统一样,在并肩作战时守护对方的命门。
而小千怕死,怕痛,怕孤独,怕抉择——她怕的东西有这么多,除了色诱主人以外什么都不会,有什么资格提起这个字呢?
她无法接受自己,于是这样自卑地活着,在神祗和凡人中间左右碰壁,窒息得像在摩擦背心的隧道中爬行。辛苦如斯,却连一句“我爱你”都负担不起。
小千很快做出了第一个选择。
521 黑暗人类的优秀
“茱丽娅,我听说你今天不舒服?”晚上,腓特烈在餐桌上问。
小千不能明说原因,只好低头搪塞:“还好啦。肚子痛,睡会儿就好了。”
菲莉雅忙站起来,嚷着“你要补充营养。”蛮不讲理地给小千夹了一碟子菠菜沙拉,命令女仆吃完,然后眉飞色舞地告诉她:“你没有来教堂真是太可惜了。和你说的一样,遗迹里不仅有防御系统,还有照明设备。亮灯以后,那间舱室美极了,像云端的梦境,像到处都用牛奶装修过一样。”
奥菲莉娅一听,向往得心旌摇荡,嚷着要去看。艾莲娜怕妹妹去添麻烦,就从包里拿出贷款单给妹妹看。
精灵重工是银行争夺的客户。奥菲莉娅仿佛鱼儿见到饵,恨不得蹦出水面去叼。一下就被艾莲娜哄走了。
菲莉雅顽皮地掩住唇,看着腓特烈眨眼睛:“怪我,再也不在餐桌上说这件事啦。”
腓特烈小声嘱咐:“在哪儿也别提这件事。如果被闲人听到,把这情报卖到巴黎去,另外七座圣骸之塔全都要遭殃,到时候我们损失七位先知,精灵还会迁怒于我,很不好办。”
菲莉雅睁大眼睛,樱唇张成圆形,仿佛惊讶后果的严重,然后惭愧地弯腰告饶,讪笑着表示下不为例。全程都捂着嘴不吱声儿,显得听话乖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千六神无主地低头戳菠菜,紧张地想:“难怪古神撺掇我把情报泄漏给巴黎,原来后果这么严重!那我得守口如瓶才行,撕烂嘴都不能说半个字出去。万幸古神只能跟我沟通。我既然是它的耳目和喉舌,那么只要我不讲,古神是没办法向艾萨克通风报信的。”她正襟危坐地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把讨厌的菠菜都吃完了。
菲莉雅夸了一句:“真乖,吃青菜的都是好孩子。”摸了摸小千的脑袋,哼着歌儿收盘子。腓特烈放了刀叉,笑嘻嘻地送碟子去水池,和菲莉雅并肩洗碗。
小千看见那双背影,忍不住心醉神驰地歪头凝望,心里恬不知耻地想,虽然先知和我没仇没怨,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能对先知下手了啊。主人的背影那么温馨,根本不忍心破坏掉啊。
她既下定决心替主人隐瞒秘密,又舍不得对腓特烈痛下辣手,三个选择立马被排除了两个,所以她只能把先知当古神的祭品了。
她开始思考料理先知的正确方式。首先要隐蔽操作、不为人知,其次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必须把一切做的像一场意外,这样她才能继续留在主人身边。
小千的业务水平并不低,她很快找到了万全之策。
“我觉得,无论是腓特烈,还是大神官,都对电脑程序一窍不通。如果我能靠近先知的冬眠舱,是否能破解冬眠程序,执行类似安乐死的操作,让冬眠的先知安静地死在睡梦中?”小千异想天开,偷偷在月光下跟古神交流。
“我借你一支触手,它能在两分钟内破解登入密码,植入安乐死程序。那个黑暗人类会一梦不醒,毫无痛苦。神职人员也不会察觉蛛丝马迹。”古神温柔地回复,仿佛早就猜到小千的选择。
“这算谋杀吧?”小千有点紧张。
“事实上是这样的,你除掉那个黑暗人类,等于间接地保护你的情人。”古神循循善诱,操控人心:“黑暗人类果断冷血,胆大包天,认可一切手段,是生物中的精英。你的情人会在他们面前吃亏。你剪除一个冬眠者,就能让你的情人多掌权几年。”
“黑暗人类有这么优秀吗……”小千没有负罪感了。
“非常优秀。我能逃回星空,属于九死一生。”古神淡淡地回忆。
“他们有什么弱点吗?”小千想替腓特烈计议长远。
“他们没有什么弱点,他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天神,”古神愉快地说,“他们甚至发明了‘确保互相摧毁’理论,并且执行得很果断。真的,我觉得他们帅极了,当我发现他们的母星变成一枚烧红镍球的时候。”
“这是讽刺吧?”小千想确认一下。
“不,我想向果断霸气的种族致敬,你知道他们有多帅气吗?他们挖出岩层里的铀,炼制成威力无比的大蘑菇,然后让它们遍地开花。如果没有他们制造的核冬天,这片大地怎么会进化出澎湃着核辐射的神恩骑士?如果没有那场眼花缭乱的灭绝之战,严重铀污染的土壤怎么会在五百万年后绽放欣欣向荣的魔幻森林?”古神认真地总结,“我感谢黑暗人类作出的杰出贡献,并向他们致敬,然后恳请他们灭绝。这是我的态度。”
小千还是觉得这口吻是讽刺。
“有时候,我觉得您会用更温和的手段统治这颗星球。至少您不会走向自我毁灭。”在字里行间里,小千已经觉得剪除先知是一件正义之举了。
“如果你的男朋友也这么想,那就太好了。”古神轻易俘获信徒的信任。
“我去劝他!”小千忽然燃起希望。
“不要徒劳了。”一只苍白柔软的手从虚空探出来,熟练撩起小千的金发:“为了增加这场决战的砝码,一名黑暗人类不惜折损寿命,频繁从冬眠舱中醒来,主动检查、记录原始生物的进化进程。因为冬眠频繁中断,当其他冬眠者还保持年轻样貌时,这名黑暗人类已经衰老无比,但是他的勤奋没有白费,他成功融入了一千年前的原始社会,他成为了第一名接触新人类的古代人。他授予了刀耕火种的知识,他创立了根深蒂固的教派,他自己也变成了精灵族顶礼膜拜的大先知——他付出寿命做代价,来给我培育了一个最为棘手的敌人:梵天教廷。”
“精灵族的大先知……传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啊。精灵相信他是神的化身。”小千略有耳闻。
“他必须创立教派,他要赐予精灵族以神性,所以在撰写戒律和典籍的时候,这名黑暗人类不由自主地追寻光明——在改变原始精灵的同时,他也在慢慢改变自身。所以腓特烈和大神官会据此得出片面的结论:另外八名黑暗人类也会像精灵大先知那样自律。”那只柔软的手捧着小千的脸蛋,仿佛古神在对着小千呢喃:“所以,腓特烈绝不会防范来自先知的威胁。为了保护他,你必须杀了那名冬眠的黑暗人类。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他的需要。”
“我会杀了先知。”小千攥紧了拳头。
“很好。”古神隐去了小手,就像空灵的声线隐于无形。古神很重视信徒的意志。没有人比它更尊重契约了。
522 第一个黑暗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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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夹着雪茄修改《工伤补偿令第一修正案》,思索走神的时候,烟灰摔在纸面上。他连忙端起文件吹灰。
“主人,您要的咖啡。”小千端了一只大马克杯过来。
“谢谢。”腓特烈清理出一片桌面,把咖啡放在文件堆里,忽然想起什么,低低嘱咐女仆:“对了茱丽娅。你的那些奇妙能力,以后藏着点儿,不要在公开场合发表了。上次你替我当中文翻译,的确帮了我很多,但是也给你招来了猜疑和非议。以后不要这样了。”
“为了包庇一个敌人,您承担了压力吧。”小千替他搅拌咖啡,钢勺发出悦耳的撞击声。
“力所能及的压力都不叫压力。你也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对吗。”腓特烈继续修改草稿。
“是的……可是主人,我不能公开说,总能偷偷告诉你吧?”小千双手拿着咖啡盘,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据我所知,您策划唤醒的先知,曾经叫做‘黑暗人类’,他们对权力有巨大欲望。如果先知得到精灵族的无条件支持,您的执政地位可能会受到冲击,甚至遭到吞噬。”
腓特烈把笔放下了。
“黑暗人类?”他重复一遍,然后转身正对小千,等她解释。
“是的。黑暗人类原本统治这颗星球,他们的权谋和冷酷达到了物种的巅峰。可是这种绝对的优秀,让这些利己主义者走向了自我毁灭。他们在内战中使用了灭绝武器,污染了天空和大地,导致自身无法在污染环境下存活,这才人口凋零,只能利用时间囚禁装置来保存九名幸存者的身体,而他们利用假死形态跨越漫长时间,等待核冬天和铀污染自行消散。”小千努力警告主人:“您在复苏先知的时候,请务必牢记,他们征服敌人的欲望,已经强烈到堪称鼠目寸光。所以先知绝不会对您手下留情。”
腓特烈沉默了一会儿,捏着下巴咕哝:“如果我问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你大概会说无可奉告?”
小千咬着嘴唇摇头,然后急切地攥住胸口:“主人,我不会骗你!”
“我知道。”腓特烈摇头,然后扶椅子坐正,心烦意乱地收拾草稿:“但我的当务之急是抵御巴黎的威胁。先知能给我精灵族的支持,先知甚至能给我军工上的帮助。现在我必须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而不能顾此失彼,进退维谷。”
“主人!”小千失声叫出来。
腓特烈站起来,抱着草稿,稳稳按住女仆的肩膀。
“相信我。论起对人性的了解,我未必输给黑暗人类。”腓特烈自信无比,专注凝视焦虑的女仆:“你别忘了,我曾经一文不名,但是凭着手里的佩剑,我踩着半神的尸体,成为了今天的主人。”
腓特烈拍拍女仆的肩,然后拾起公文包,把草稿收起来,轻轻说:“维多莉娅已经请示过大先知,确认了正确的复苏仪式。明天我就去圣骸之塔,完成唤醒先知的最后步骤。亲爱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你不要替我担心。”
小千总是把新鲜的情报透露给他,让腓特烈觉得,在古神和凡人之间,小千更偏袒他。这让他莫名骄傲,他从古神麾下抢走了一名信徒,他作为一名凡人,几乎占有了一个半神。
所以腓特烈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亲爱的”这个亲密的单词。
他自己没发觉,小千却像被电到,心潮澎湃地欲言又止,大眼睛明明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却像掩盖什么秘密,翘翘的睫毛又垂下去,低头看着鞋尖。
“主人执迷不悟,他根本不知道黑暗人类的危险性。我只有先斩后奏了。”小千暗下决心。
“主人,我不放心您。明天请让我跟随您吧。我想亲眼看看先知的样子。”小千找借口。
“好吧。”腓特烈关好公文包,直起腰看她:“你快去睡吧。明天六点起床,与我随行。”
小千弯腰鞠躬,金发笔直一垂,然后抱着咖啡盘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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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圣光十字路口的小贩有种错觉,那就是教堂变得森严起来。神职人员的数目明显增多,有些黑袍华丽的神甫甚至戴着永恒之塔的标,他们不苟言笑,目光凌厉,静静地监视着教堂的每个角落。
永恒之塔是梵天教廷的中枢,坐落在精灵国深处。从永恒之塔派出的神甫,不仅有卓越的神学造诣,甚至雪藏着不为人知的战斗技能。
这座教堂仿佛在戒严,如临大敌。
小千穿着繁缛保守的黑白长裙,跟主人从后门进入教堂园林。一行白发稀疏的神甫立在教堂后门,庄重迎接总统。
腓特烈用余光打量,发现这些神甫衰老得很厉害,头顶斑秃,白须稀疏。可是他们咬紧牙关的脸颊却格外帅气,脑门鼓起的血管无比坚毅。腓特烈又瞟了一眼神甫的大黑袖子,看见里面的胳膊浮凸着肌肉的轮廓。
“这些神甫可能有战斗力。”他对法拉格特耳语。法拉格特点点头,手扶在剑柄上。
“等候多时了,大总统阁下。永恒先知已经洗漱好了,在圣光礼拜厅接见您。”维多莉娅垂手立在门内,心如止水地说出石破天惊的话:“请武装骑士留在教堂园林中休息。先知的教堂里,不留刀剑。”
腓特烈吃惊。他没想到精灵族的国宝,永恒之塔的大先知,竟然不动声色地来到一个世俗国家。
根据他的理解,这名创立梵天教派的永恒先知,应该是第一名苏醒的黑暗人类。因为多次中断冬眠,这位先知应该极度衰老了。
法拉格特带领的亲卫骑士被迫留在园林里,只有腓特烈带着女人进入了教堂。腓特烈是圣殿骑士团的首领,享有教堂佩剑的特权。
小千听见“永恒先知”四个字,吓得低头乖巧,不敢吱声。
腓特烈大步走进教堂,披风像海浪起伏。
刚走到二楼,就飘出露神官的花茶香。礼拜厅的梨木门敞开,在红毯上洒下金色晨曦。
“随行人员请留在走廊。”大神官在礼拜厅门口站住,两手叠在裙子前。腓特烈第一次看见冷艳的神官做出服务员的手势。
“主人,我……”小千捏着腓特烈的袖口摇,又拘谨又害怕。
“在红毯上等我。哪儿也别去。”腓特烈按一下女仆的肩膀,就走进礼拜厅。
天上传来“咚咚”钟声,八点的礼拜厅充满了金色晨曦,愉悦的灰尘在光线里跳舞。透过温暖的光芒,腓特烈看见一尊老人坐在茶几前,正在弓腰取茶。他披着古希腊式元老服,寸短的白发矗立在皱巴巴的额头上。
523 永恒先知的理想
“腓特烈大总统。我听说你挖了其中一个朋友的茧。”老人家礼貌地抬头,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宽容的微笑,并且冲他端起茶杯。
“无意冒犯,我听说有些茧深埋地底,需要一些帮助才能化蝶。”腓特烈劈腿立定,不卑不亢。
“这种蝴蝶濒临灭绝,教廷不允许它受到任何伤害。奴役,压榨,欺骗,利用,全都不允许。这是显而易见的。”永恒先知捋着袖子喝茶。
“我为合作而来。”腓特烈摊手。
茶杯轻轻放回桌面,老人家费劲地站起来,然后直起腰,张开双臂,雪白的袖子垂到沙发上。
“那么欢迎你,我的朋友。”永恒先知微笑的时候,脸上的褶皱多了一倍:“来喝一杯茶,这是清晨六点钟的花瓣,能洗清你的肺腑。”
腓特烈微微拧着眉,半信半疑地过去坐下,把佩剑拨到一边,弯腰去取茶。
露神官双手奉了一杯给他。腓特烈第一次有这待遇,连忙致谢,露神官却歪头一笑,顽皮天真:“在老师面前要好好待客才行。”
永恒先知慢吞吞地介绍:“维多莉娅和露,是我寄予厚望的学生。维纳的局面大幅改善,总统阁下,露,维多莉娅,你们三人的合作至关重要。”
“一直以来,受益良多。”腓特烈弓腰。
露美滋滋地咬唇矜持,专心焙茶。维多莉娅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仿佛服务员。
“那么总统阁下,我听说你考古的动机是巩固国防。是吗?”永恒先知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他慈眉善目,不动声色。
“面对入侵,维纳是前线战场,精灵国是安全后方。所以你们大概不了解我军国防上的压力……”腓特烈激动起来。
“第二位先知,恰巧能满足您的需求。”先知一如既往地和蔼:“沉睡在我们脚下的这位朋友,恰巧是四维技术的专家。他可以改进圣光装置,升级定律武器,甚至能建设时空囚牢,囚禁那个最狡猾的敌人。因为他的健康至关重要,所以我迟迟没有选择唤醒他;而我要问的是,总统阁下,”
老先知抬起双眼,眸子深邃得像夜幕中的漩涡:“当你得到无人可敌的武器,当古神被囚禁,当一切回正轨,你会怎样对待这个残缺的世界呢?”
“长剑所向之地,洒遍真理之光。”腓特烈总结得简单粗暴。
“当你虚弱时,自强无可厚非;可是你强大时,凌弱就有待商榷。”永恒先知慢慢叮嘱:“无论我的朋友赐予你多么强大的武器,你都要记住,精灵国领先大陆五十年,保持秋毫无犯,依旧万邦倾慕。由此可见,文明统一的伟大之处,不是将军队开进敌人城市,而是开进城市的军队被夹道欢迎。”
“……”腓特烈沉默了。他竟然怦然心动。
“总统阁下,你用非暴力方式解放了这个国家,还令周围邻国渴慕崇拜,让他们幻想你的军队能有朝一日接管他们的城市。可见你倚仗的不是武功,而是文治。只有源于仰慕的统一,才能一劳永逸,而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一道理想之光。”老先知看着捧茶不喝的腓特烈,推心置腹:“我能忍受战争的唯一目的就是和平。如果你承诺以战止战,我就替你复苏那个创造奇迹之人。”
“我保证开进城市的军队被夹道欢迎。我承诺作战的目的是停止战争。”腓特烈拿着茶杯立誓。
“喝掉你的茶吧,它快要凉啦。”老先知放下茶杯,站起来,竖起拐杖。露连忙去扶老师。
腓特烈站起来,心想先知并没有那么坏。
“我们现在进入圣骸之塔?”他小心翼翼地请示。
“走吧。多少年没有见到老朋友啦……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我迫不及待想看他的容貌啦。”永恒先知喟然感慨,拐杖当当作响,一步一步走向走廊。
维多莉娅恭敬得体地替先知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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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骸之塔的底层已经清理干净,岩层和泥土被清理出去,合金走廊水落石出,菲莉雅的高跟皮靴踩在螺纹地板上,会发出铿锵的脚步声。
因为某些次要元件在衰变中报废,所以大多数自动设施已经失去功能,必须由神职人员来手动开启。只有黑曜石之门内的核心部件依旧按照设计初衷保持运行。
腓特烈陪同永恒先知、大神官进入黑曜石之门,小千顿时看的睁圆眼睛,以为来到了科幻世界。
埋藏在地板里的能源输送管粗壮无比,仿佛肥大的蚯蚓破土而出,呈八龙拱月状托起一方平台。
平台上立着一尊乳白的圆柱体,粗壮巨大,仿佛一口罐头形状的白玉碑。
小千看入迷了。
遗迹主引擎的微微震动令她的鞋底麻痒。乳白的地板历久弥新,却晶莹得像寒脆的薄冰,令她意醉神迷。
令人后怕的是,先知绽开十指来推动“地狱受难图”的浮雕,当众关闭了防御系统。随着一声嗡鸣,密如网织的镭射切割激光砰然熄灭。
“还好你们当初没有冒进。”维多莉娅眯着眼睛盯着腓特烈:“当你们穿过那张无色之网以后,身体会变成几千枚肉丁滑下,堆成一座山,甚至不会感觉到痛。”
腓特烈感激地瞟了小千一眼。是小千劝阻了他。
接着,先知继续推动浮雕。浮雕的线条在先知干枯的十指下,眼花缭乱地变幻轮廓,宛如拼图游戏,摇身变成另一张艺术品。当“地狱受难”变成“天主恩赐”时,异变开启。
只见高台上那尊浑圆的白玉碑发出刺耳的漏气声,接着喷薄出滚滚白云一样的冷气。室温骤然下降,空气迅速凝华,水珠喷薄席卷,寒气扑面而来。
接着,仿佛倒扣的玻璃杯被拿走,白玉碑迅速上升,露出它保护的设施来。
一只臃肿雪白的机械虫卵横在高台之上,它下面垫着宽阔大气的操作台。继而操作台的触控输入护罩左右分开,露出里面的手动操作台,只见键盘层峦叠嶂,导管密密麻麻,开关琳琅满目,反馈屏层出不穷。
永恒先知把拐杖交给神官,庄严地拢起袖子,摇摇晃晃地走上台阶,攀登到高台之上,屹立于累卵之下,摇晃的背影充满了坚强的期待。
先知在手动操作台上捣鼓了半天,那枚雪白的机械虫茧依旧毫无动静。
过会儿,先知才疲倦地走下高台,他走一半就绊一下,险些摔倒,扶着铁壁喘息。大神官连忙冲上去扶老师,递上拐杖。
先知被搀扶下高台,才拿袖子揩额头,咕哝了一句:“为了保护健康,复苏程序会比较迟钝,因为细胞的活化过程精密而繁琐。”
腓特烈一脸懵逼,只知道点头“哎,嗯。”。但是小千听懂了一些,眼睛射出焦急的光。
“希望你能记住承诺。不要忘记初衷和理想。”永恒先知弯腰咳嗽了一下,就弓着背走出去了。大神官小心地扶着老师,慢慢摩挲他弯曲的背。
腓特烈急忙跟出去。
小千低头假装跟主人出去,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办,黑暗人类快要复苏了,这可怎么办。
她观察了黑曜石之门,看见守备非常森严,来自永恒之塔的黑袍神甫层层站岗,绝不会允许普通人接近冬眠舱。
524 当舌头是你仅剩的武器
“机会正在流失。”古神的声音在小千脑海里响起。
她咬牙瞧了腓特烈一眼,看见主人亦步亦趋地扶着苍老的先知,并没有回头看自己。她痛下决心,脚步减慢,不动声色地掉队,然后在走廊拐角处转身往回走。
她娇小的身子藏在阴影里,等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老态龙钟的永恒先知,拄着拐杖匆匆前行。
镇守在路边的黑袍神甫投来关切的目光,甚至有人开口问:“先知大人,您怎么独自一人……”
可是小千绷着脸,完全不搭理,笔直往黑曜石之门里面走。
神甫看见先知如此冷漠,竟然不敢多言。
变成先知的小千知道,腓特烈随时会发现她的失踪,她这冒牌的“先知”会随时暴露身份。但是为了替主人铲除后患,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拄着拐杖走向高台,甚至小跑起来,拖着白袍走到操作台前。在她面前一米外,就是雪白的冬眠舱。
操作台还开放着,先知显然年纪大了,没有想起随手关上。
小千双手悬在键盘上空颤抖。她一脸懵圈,看不懂这些复杂的输入设备。
古神的声音响起:“右手边那个阀门,拧开,轻轻拔出里面的电路抽屉,把电路板的插口暴露出来。”
小千照做。
她拧开阀门,打开护盖,发现里面森严罗列着绿光幽幽的电路板。那些电路板井井有条地排列成抽屉状,严谨得像具有智慧。小千努力镇定,小心翼翼地拔出一只“抽屉”,电路板毫不设防地暴露在空气里。
古神的触手恰如其分地出现了。随着空间挣开幽深的裂缝,一只柔软的触须弹出来,宛如来自虚空的电缆,直取电路板。然后触须末端像花苞绽放,露出九根娇嫩的花蕊。
“我植入安乐死程序。当屏幕弹出提示框,你就点‘确认’。注意,这里的仪器会抑制我的力量,我只能创造这一根触手。你要小心。”古神轻轻说。然后“花蕊”全部插入电路板,触手随之寄生在电路板上。
整台冬眠舱微微一颤,屏幕上弹出进度条:
“数据载入35%……”
突然,冬眠舱哆嗦了一下,仿佛尸变的棺材,听见“咚”的一声响,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古神嚷了一声:“复苏程序已经被激活!可恶,冬眠者的大脑是苏醒状态!他察觉到我们的入侵了,正在强行唤醒四肢!小千,没办法安乐死了,我只能紧急打开舱盖,你用背叛之刃割他的头!”
“可以吗!”小千脑袋一麻。
“可以!他刚刚复苏,手脚不听使唤!他绝对没可能打过你!割了他的头!”古神急切地命令。
神不知鬼不觉的安乐死,一下变成了血淋淋的谋杀,计划赶不上变化,小千的算盘一下子被毁得面目全非。
白色的神袍下,小千的身体已经变回来少女模样。她哆嗦着摸到袖子里的背叛之刃时,满脑子竟然在想:“主人该恨死我了……”
“小千!”古神在小千的脑子里尖叫。
就在此时,那只雪白的虫茧骤然睁开一圈裂缝,令人窒息的冷气喷薄而出,宛如白云鼓舞了整个房间。
宛如无花果爆起洁白的壳,冬眠舱的盖子掀起来,像剥开的南瓜子。
外面的神甫尖叫起来。腓特烈的怒吼声由远而近。
紧接着,小千看见氤氲的寒雾里,一个贴满电线的人形挣扎着坐起来;它仿佛醉酒的猫,又像在冰面上乱滑,手舞足蹈都不能保持平衡,半天都没办法爬起来。
“他无法正确支配骨骼肌,趁现在!杀了他!”古神尖叫。
小千银牙一咬,豁出去要杀人时,白雾里的人形居然冷笑起来,用生硬的吐字威胁:“跟我一起被活埋吧,蠢货。”
“你才是蠢货!”小千一刀挥过去,里面那个人形被砍得一歪,札手舞脚地摔下去,一蓬鲜血激射出来,溅红了小千的半身白袍。但是小千没似乎砍中要害,因为那个人捂着伤口,还在奋力用语音下令:
“启动引擎自毁进程,程序与我的心率挂钩。”
“圣骸之塔自毁程序就绪。激活指标:管理员心率。98。97。……”控制台智能回答。
那个寒烟里的人形浑然不惧,它意识到小千能听懂拉丁语时,它不仅镇定下来,而且开始争分夺秒地威胁刺客:“如果我的心率归零,这座塔就会自毁。猜猜你会被炸上天?还是会跟我一起被活埋?蠢货。”
“他要自毁?我们都会被埋起来?”小千惊愕时,古神在她脑子里尖叫:“我会把你拉进次元门,直接传送到巴黎!你不要被他恐吓到,趁他的骨骼肌还没复苏,割他的头!杀了他!”
“不止你会死,这座塔里的人都会死,你身边的人,亲近的人,都会死。”那个复苏者就算虚弱无力,都急促地吐着字,拼尽全力动摇小千的意志:“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值得你放下刀的人吗?”
冬眠者说话渐渐利索起来,他用最后的力量,咆哮出这个长句,果然对小千造成了心灵一击。
小千的心被剜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想起了腓特烈。
“就算我能逃,主人也逃不掉……主人可没有次元门啊……”小千的匕首哆嗦了一下,她心如刀割时,犹豫了一秒。
“女人!你这个女人!”古神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然后那只触手愤然从电路板上抽离,九根花蕊宛如毒蛇吐信,奋力缠住小千手里的匕首,越俎代庖地钳着小千的皓腕,狠狠扎向那个冬眠者的心口!
就在此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啸,两米长的理想使者宛如巨大的飞镖,怒旋着呼啸而至,打飞了匕首。小千被震得手一麻,心惊肉跳地想,如果理想使者再偏半寸,我的手腕兴许就没了。
她慌张地攥着酸麻的手腕,扭头一望,果然看见怒气冲冲的腓特烈站在门口,在腓特烈身边,一圈神甫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为什么扔偏了?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渎神者!”
525 神袛真身
腓特烈气得脸色扭曲,对着小千咆哮:“你是谁!马上从圣坛上下来!”
小千听见这炸雷般的叱骂,心像碎了似的一哆嗦,害怕和慌张纷涌而至,让她六神无主地扭头,楚楚可怜地立着眉毛,害怕却不由自主地与腓特烈对视:“主人……”
腓特烈看见果然是小千,心里又愤怒又心痛,惋惜的怒容让他露出两排牙齿。
而冲进门的神甫们已经不顾一切地大打出手。他们狂怒地挥舞黑袍大袖,左手的抱着的《梵典》哗哗翻页,烙印在字迹里的金光喷薄而出,刹那包裹了神甫的小臂,于是那黑袍广袖含着一只金芒夺目的重拳,气势磅礴地轰向小千。
“危险!”电缆形状的触手像鞭子抽回来,突然裹住小千的细腰,把她拽向一边。
神甫的金拳落空,却无法克服惯性,收拳不及,结果狠狠砸在冬眠舱上。
钢铁材质的冬眠舱被一拳打进去,碎得电火花乱窜,舱盖上留下脸盆大的坑,龟裂得像王八壳。
腓特烈看得一清二楚,神甫的拳头镀金以后,硬度超过了钢铁,势不可挡,能以格斗姿态立于不败。
这种不动兵戈、胜似兵戈的战斗风格,和横行霸道的露神官一模一样!
那边的小千已经阴谋败露,又遭到精英神甫的集体仇恨,此时更加危险。她虽然躲过了第一拳,却摔倒在地,被七八个神甫扑面踩脸,镀金的狂拳和怒脚蜂拥而至,笔直往她身上招呼,丝毫不留活路。
因为对于神职人员来说,亵渎圣坛的罪行,根本无需审判,必须就地正法。
眼看小千要在乱拳之下香消玉殒,一声怒吼突然响彻所有人的脑海:“放开我的信徒!”
突然,空气被无中生有地撕开一条裂缝,这裂缝宛如漩涡泉眼,鲸吞圣光,把神甫拳头上镀的金箔旋转着吮吸进去。
于此同时,一个婀娜的女人轮廓凭空诞生,立在摔倒的小千跟前,叉腰侧目,随手一挡,仿佛一面无形之盾绽放在掌心,因为神甫的肉拳纷纷在半空折断,发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他们的手腕触目惊心地弯成九十度角,有些人的桡骨甚至戳出皮肤,锋利地暴露在空气里。
被吸走圣光,神甫的裸拳肉腿都废了,碰在无形之墙上,纷纷骨折,痛的摔了一地,满地打滚。
而那个女人只以侧脸示人,根本不拿正眼看神甫,含怒冷艳,雪白的肉体飘在半空,宛如一朵令人恐惧的火焰。
小千趁机爬起来,拾起背叛之刃,虚张声势地冲后面的追兵挥舞匕首:“别过来!”
菲莉雅被腓特烈留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急得绞手团团转。而更多神职人员正在赶来,神甫黑压压地堵住了黑曜石之门,让小千插翅难飞。
腓特烈盯着那个凭空降临、保护小千的袅娜肉体,牙齿在咯咯颤:“那是……那是什么?”
“那是虚空里的邪神,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因为她掌握着四维空间的定律。她……果然已经复苏了,与我们的计算毫无误差。”永恒先知的移动速度比较慢,这边打了又停,停了又打,老先知才大汗淋漓地移动到现场。
“那就是邪神?邪神有性别?”腓特烈以为邪神是一只章鱼。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具备降临的力量,她来的猝不及防,我们毫无准备。如果今天即是末日,那么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老先知说完就走出去,毫无惧意地与古神成单刀之势:“她,要么是一具幻像,要么象征着死亡。圣堂已无退路,前进吧,我的勇士们。”
那个女人放下胳膊,终于愿意扭头,仿佛苍老的先知引起了她的注意:“毫不犹豫地豪赌,黑暗人类一如既往地勇敢呢。”
“如果你具备毁灭我的力量,你的出场就不会这样单薄。”尖刻的嘲笑声飘过来,刚刚复苏的冬眠者在稀薄的寒雾里支膝而坐:“亲爱的奴隶啊,你一如既往地愚蠢单纯。所以不要虚张声势了,好久不见,简单地说句‘你好’就可以,蠢货。”
“奴隶?!”腓特烈的表情都涣散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火辣的轮廓:“先知曾经把古神当奴隶?”
神甫步步紧逼。小千如临大敌时,听见古神在耳边私语:“吞食圣光力场,已经扰乱了我的力量——他推演得没错,挡在你面前的身体,只是虚张声势的幻象,我能抵挡的时间不多了。”
“那怎么办?!”小千咬牙切齿地冲神甫们挥舞匕首,明明心里张皇失措,却演绎得张牙舞爪,借助古神冷艳无情的幻象来恐吓敌人。
“我正在努力凝聚激活次元门的负能量。大概一分钟后,你会被扯进放逐空间,瞬间飞到巴黎。在这一分钟里,我会竭力替你挡住伤害,你能否孤注一掷,一刀杀掉那个一口一个‘蠢货’的高位截瘫患者?”古神非常尊重信徒的意见。
小千这次欣然同意了古神的提议。她也很想捅死那个刚睡醒的先知。
“那么开始狂欢吧。”朦胧的女人飘在空中,脚尖低垂,低头高举双臂,如捧莲花。这怪异姿势带来了澎湃的恐惧,因为它导致了史上最离奇的死亡!
围攻她的神甫突然发现,他们势如破竹的铁拳,居然离奇拐弯,全都打在了同伴的脸上!
而神甫只给拳头、手肘、脚尖这些杀伤**官镀金,所以脸部毫无防护。
镀金拳头轰在同伴脸上,就像炸碎一颗西瓜,“啪”的一声响,鲜红的瓜瓢挂你一脸。
而那拳头快得像打穿白纸的子弹,会让白纸破洞而不动,只见那拳头从脸颊轰进去,打碎两排牙,摧枯拉朽地把上颚、鼻骨、眉弓捣个稀烂,然后拳头从对侧太阳穴穿出,战友的脑袋就像个大南瓜,套在金光闪闪的拳头上。
这一类误伤同类的惨剧,在1秒内同时发生6次,直接让一圈神甫全军覆没,横七竖八地躺成一堆,尸体都是相连的。
而看到这一幕,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全都由其他神甫来承受。
“那……怎么回事?”小千看傻了,她差点吐出来。
腓特烈却看清楚了:在古神低头托举双臂、作出处女献祭一样的妖娆姿势的时候,一圈神甫围上去乱拳相加。可是在那一瞬间,古神周围的空间扭曲得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油彩。而神甫的拳头随着空间的扭曲,改变了方向,就像光线入水变成折光一样。
在这超自然的误导下,12名神甫自相残杀,全员暴毙,每个人都是凶手。
小千强忍而行,在心里喃喃:“你……你说替我抵挡伤害,没想到你的抵挡方式这么可怕……”
“对不起,时空是我的唯一武器,我除了误导对方的攻击,没有其他伤人手段。你必须忍耐。”古神简单地下令,继续施法。
526 对爱人拔刀相向
可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永恒先知依然持杖而立,双目如炬地厉声喝令:“修正空间拓扑必须耗费大量能源!同样的招术,她支持不了多久!牺牲自己,才能保护更多。我的勇士们,你们无路可退!”
“为了永恒!”更多神甫翻开圣典,汲取澎湃圣光,给身体镀金,然后前仆后继地冲向邪神。
他们白发苍苍,却发出血气方刚的呐喊,双目凌厉如战神。
“明明停止攻击就会安然无恙,”邪神专注施法,低头按胸,把身边的光线扭曲得乱七八糟,呢喃声荡漾在空气里:“可是你们依旧奋不顾身。”
“为了圣光!”一名光头神甫怒吼着挥拳砸下,一拳轰进扭曲虚空,他的手臂瞬间像姜糖被拉长,变成盘旋的毒蛇,鬼使神差地折返而回,然后洞穿了同伴的胸骨。
同伴的肋骨粉碎,低头咳出一口血,然后摇晃一下,摔在地上,血泊迅速扩散,变成小湖。
“同类的尸体明明会令动物恐惧。可是你们克服了这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你们残杀同类之后可以无动于衷。你们优秀得过分了。”邪神的低语就像温柔的朗诵。
她站在拳拳到肉的误伤区中央。偏执的神甫们发动狂风暴雨的攻击,却劈头盖脸地误杀同伴,“噗噗”飞溅的鲜血铺天盖地,像红油漆一样洒在女人身体上。古神像穿上了鲜红的紧身衣,突出肉体的轮廓,更有致命的诱惑。
而视死如归的神甫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源源不绝地扑向邪神。
“这叫信仰!在过分强大的自然面前,人类只有克服弱小的本能才能生存!你懂什么,蠢货!”渐渐复苏的冬眠者拾回力气,呐喊得更带劲了。
“闭嘴吧你!”小千拖着神袍飞奔过去,匕首闪电般起落,吓的冬眠者抬胳膊护脸,被一刀划破小臂,痛得他失声尖叫,咒骂着屁滚尿流。
小千追上去,刚要补上致命一刀,就听见一声雷霆从天而降:“够了!”
“当”的一声,一把凌厉无比的动力剑狠狠砍下来,势不可挡的剑刃刚碰到小千的匕首,就被弹开,“当”的一声,一触即分。
腓特烈被匕首震得倒退两步,然后横剑拦在冬眠舱面前,厉声呵斥:“你还想杀人?嫌罪孽不够深重吗!”
小千看见主人一剑砍下来时,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眼睛都闭上了,随手横起匕首一挡,没想到匕首居然把剑刃震开了,还把腓特烈震得踉跄后退,她自己都惊讶自己的强大,勇气顿时如泉水滴灌在心头,睁开眼睛还嘴:“主人!你怎么就执迷不悟,我都是为了你!”
“闭嘴!你伏法吧!”腓特烈气的怒目圆睁,长剑旋个剑花,走上去劈面就砍。小千被骂得心胆俱裂,哪里敢和主人白刃战,被吓得险些匕首脱手。可她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拿匕首格挡住了主人的剑,而腓特烈双手持剑,奋力下压,压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寸进分毫。
两个人仿佛开始了内力的比拼,看得永恒先知心惊肉跳,暗想邪神的信徒果然厉害,不好对付。
小千心想,古神赐予的匕首果然是神兵利器,居然连主人的攻击都能抵挡。她看见腓特烈那张龇牙咧嘴的脸就近在咫尺,连忙魂魄归位,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咬牙嚷道:“主人……那个黑暗先知……我不杀他,他就会害了你!”
“都跟你说了不要你管!”腓特烈心痛如割,嘶哑喊道:“我看你是活腻了!还潜伏在总统府?做梦吧!”
小千被骂得一脸茫然,眼睛睁大,泪水傻傻地滚出来。
腓特烈气得天旋地转,疯狂挥剑,动力剑宛如昙花怒放,接二连三地砍向小千:“我叫你谋杀先知!我叫你冒犯圣坛!我叫你召唤邪神!你死吧!”
小千被逼得步步跌退,信手乱挥武器,那匕首却像有灵性,妙到毫颠地在最正确的位置挡住剑刃,刀剑相碰,火花乱弹,一次次劈得金铁交鸣,一次次悍然震退总统的剑刃。
腓特烈被连续挡了三剑,感觉在玩命砍石头,不仅长剑被次次弹飞,还震得手心疼。他粗重地喘息,拿剑支撑身体,狠狠地横着小千:“你,你当我奈何不了你了,是不是?”
小千失魂落魄地垂着双袖,身子摇晃,泪水涟涟地盯着主人,摇头时甩的金发横飞:“不是的主人,我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我不想你死才选这条路的……”
腓特烈喘匀气,直起腰来,狠狠拔起剑,痛心疾首地咬牙说:“我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怪我,怪我!”他睁圆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说:“怪我没有拿镣铐把你锁起来!”
永恒先知喊道:“总统阁下,圣堂僧侣会替你料理这个……”
“不!这一剑,必须由我亲自砍下去!”腓特烈为了挽回颜面,偏执地要自己动手,清理叛徒的决心无可动摇:“茱丽娅,你要恨就恨我吧,我也没有办法!”
然后他双手攥剑柄,狠狠一刀砍向小千。
小千被他瞪得伤心欲绝,只觉得主人只用目光就把自己杀害了。她身子冰凉,仿佛承受不住神袍的重量,反握着匕首,捧脸低头,只顾揩泪珠,任凭腓特烈一刀砍下。
无数神甫簇拥着永恒先知,睁圆眼睛眺望这一剑,眼珠子险些弹出来。
不出所料的是,剑刃砍中小千额头前的空气墙,宛如一刀磕在钢板上,震得动力剑反弹而回。不仅剑刃被弹上天空,腓特烈都被震得踉跄倒退,仰天趔趄了好几步,才扶着冬眠舱站稳。
腓特烈一脸惊愕地抹掉唇角的血,咬牙切齿地问:“这是什么邪术?”
小千发现自己的王者之气竟能震开骑士的剑刃,正在目瞪口呆,突然腰肢被触手卷住,听见古神在耳边嚷了声:“次元门撕开了,快进来!”
冬眠者和先知看见,小千背后一米处,凭空吹胀一颗玲珑剔透的水银球,那水银球有一个人那么高,像肥皂泡一样飘在半空,表面反射出无限复杂的景观,像一颗蒙着卫星云图的地球仪。
而那水银球里,飞出一根触手,卷着小千的腰,把她往球里拽。
“那是逃逸通道!”冬眠者坐在冬眠舱里尖叫:“快去斩断那根触手!她会从那个肥皂泡里逃掉!蠢货!”
试图谋杀圣骸的罪人,如果在圣坛上悠哉逃脱,将是整个教廷的耻辱!
永恒先知狠狠一跺拐杖,不等他吱声,他身边的神甫就一拥而上,晨曦加身,直追向踉跄跌退的小千。
气喘吁吁的腓特烈比谁都快。他奋不顾身地提剑冲锋,伸直左臂,去抓小千飘荡的袖子。
小千长大嘴巴,睫毛挂着泪珠,看着主人咬牙切齿地追上来;她不由自主地伸直右手,五指横在空气里,试图碰触主人的指尖。可是她身不由己地跌向次元门,两个人的指尖一触即分,腓特烈伸手抓了个空。
在跌进次元门的刹那,小千眼睁睁地看见主人落寞地抓住空气,然后一脸不舍地看自己。她有千言万语想喊出来,可是没来的及说话,就一头跌进水银球里。
宛如蚂蚁被一滴水银吞没,小千跌进肥皂泡里,就被刹那吞噬,无影无踪。如果视力过人,就能看见水银球表面的繁杂景物上,多了一个衣衫鼓舞的跌落倩影。
腓特烈拄剑站在圣坛上,眼睁睁看着水银球疯狂旋转,缩小坍塌,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飞快缩成一个点,从此消失不见。
而那个病娇恹恹的女仆,就这样离奇地从他眼前消失了,就像出现时一样诡异。
大家被腓特烈的过激举动吓的一呆,竟然没来得及抓住小千。他们只好围住腓特烈,检查总统的伤势。
腓特烈低头嗅手指,神情复杂地在人群里喃喃:“我以为她插翅难逃。对不起。我没想到邪神的信徒那么强……我打不过她。对不起。”
没人有勇气责备他。
527 继续各自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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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巴黎的宫堡花园里,一个水银球突然出现,“卜”地吐出一个神袍招展的女人。那女人摔在草地上,左手抓着富丽的蔓草,右手把匕首紧紧护在怀里,抬头看一眼熟悉的景物,就失声痛哭出来。
“小千,沉迷爱情也是一种自私。如果你选择在第一时间杀死先知,导致圣骸之塔坍塌,活埋那些神职人员,就不会发生后来的大战。”古神幽幽责备。
“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小千低头揩泪,呜咽地抱住匕首:“如果不是这把匕首厉害,我就……我就被他亲手杀掉了……我好笨啊……”
“匕首厉害?”古神嘀咕。
“您……您也好厉害……你用力量保护了我,让空气弹开了他的剑。”小千哭得一塌糊涂,哼哼唧唧地感激救命恩人:“我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他想杀我的时候,只有您会救我……谢谢您。”
小千被腓特烈拔刀相向,因为伤心欲绝,所以更感激救命恩人的仗义,哭的梨花带雨都记着说谢谢。
古神尴尬地沉默了一秒,然后私语道:“稍微纠正一下,你没说到点子上,你要这样感谢我,那就是我不顾推迟复苏日期,扭曲空间来替你争取逃脱的时间。实事求是的版本就是这样。”
“那……那不都一样吗……总之是您救了我呀……”小千觉得古神是不是有精神洁癖。
“我是说,”古神继续纠正,并且义正辞严:“我根本没有给匕首加持什么神力,也没有用什么空气壁障来保护你。我目前没那么厉害。扭曲空间的计算量已经快压垮我了,所以我当时根本没理睬你。腓特烈的剑被弹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千傻眼了,眼泪都忘了擦:“那是什么东西弹飞了腓特烈的剑?除了您的力量,还有什么能弹飞腓特烈的剑?”
“我怎么知道?大概你那个主人是个神经病。”古神不屑一顾,轻轻哼了一声:“他一个人像影帝一样,演得大汗淋漓风生水起。大概上蹿下跳地挥剑就是他道别的方式?反正我都懒得理他。”
小千有种被救生衣托上海面的狂喜,仿佛溺水得到生还,人生重燃希望,胸口的喜悦爆炸得像摇出来的香槟泡沫,恨不得井喷而出,嚷别人一脸:“主人那个死傲娇!他口口声声要砍死我,心里却舍不得我死!对不对?是不是这样子!难怪他最后会露出伤感的表情!就算我乱来,他也喜欢我的!”
她拼命捂住口鼻,破涕为笑,比哭时更加窒息,险些高兴到缺氧:“他怎么做到的?明明那么用力地砍下来,却那么逼真地被弹开,他说的那些话,原来都是字面上的意思!”
被惊动的皇室卫兵端着步枪围过来,小千却视若罔闻,像小孩子一样拍草地。
古神烦恼地嘀咕:“我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我为什么不能隐瞒一点真相呢?”
小千还在捧着滚烫的脸,沉浸在主人的语句里,想起腓特烈临别那句“我也没办法”时,她竟然像被求婚了一样,捧着脸闭眼低头,挤着胸矫情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幻想的甜蜜里。
“喂?要不我们解约吧,把你变成泡沫算了。”古神严肃地抱怨起来。她看见自己的信徒沉迷幻想不能自拔,隐约有点醋意。
“不要!对不起,我在巴黎会好好努力的!去做间谍,去拍摄募兵海报,去做义务演出,都可以的!”小千回过神来,赶紧亡羊补牢。
“告诉艾萨克圣骸之塔的情报。”古神提要求。
“……”小千心想唯有这件事不可以,答应主人保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好不容易才被喜欢上,再泄密恐怕真的会惹怒腓特烈。
“你是谁?!”皇室卫兵围上来。
小千站起来,把横在脸上的金发撩到耳朵上,收敛了所有表情:“汇报你们的皇帝,替他收服两省的那个人回来了。”
在她被卫兵包围的时候,古神倦意十足地呢喃:“我需要小睡来重聚挥霍的力量。你去和皇帝交涉吧。记住,你的生存取决于你的贡献。偷懒没有好下场。”
“好的。”小千决心努力加油。跟以前那个枯燥无聊的生活状态相比,现在的世界有了更多令人眷恋的东西。
很快,仪仗摆开,回报皇帝有请。小千跟随卫兵走进宫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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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以为她插翅难逃……”腓特烈对永恒先知重复这句话。
这一役折损了十八名圣堂僧侣,重伤二十二名,令老人家颇为感伤。那些尸体被担架陆续抬出去的时候,永恒先知一直在胸口划十字。
“邪神逃走,是我们的幸运,这代表她并没有真正复苏,而且我们强迫她动用误导术,会推迟她复苏的日期。”永恒先知慈祥地拍腓特烈的肩膀:“你战斗得很努力了,无须道歉。”
永恒先知宅心仁厚,反而让腓特烈愧疚起来。他摇头叹息时,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冷笑:
“刀刃交击不见火花,砍中匕首只有脆响,显然是提前收力,在演戏给人看。年轻人,骗一骗老实人还成,想骗我?演技浮夸了吧?蠢货!”
腓特烈狠狠回头,看见一个赤裸的男人走下冬眠舱,明明虚弱地弓腰站着,却嚣张跋扈地叫唤,那冷眼瞧人的表情,直令人窜起无名火。
永恒先知站出来斡旋:“文课长,这位年轻人是圣殿骑士团首领,教廷的合作方,并且是南德意志诸邦大总统。”
那个复苏的男人虚弱地嗤笑,嗤之以鼻地抱怨:“我不知道你都搞了些什么。一堆名词,我也听不懂。”
永恒先知微微一笑,仿佛怀念着记忆里那个坏脾气的课长。然后他用古怪的语言解释了一下:“这年轻人是我们的合作方,一手遮天,位高权重。”
那个复苏的男人沉默了一秒,转过脸来时,已经郑重而严肃,他甚至甩干净湿漉漉的手,才递过来给腓特烈握,同时说一口纯正的拉丁语:“希望你能听懂我的语言。我叫文森特,是这位老人家的直属上级,掌握着很多他不曾涉猎的技术。刚刚复苏,脑子很乱,肌肉也虚弱,令你见笑了。你叫我文课长就可以。”
文课长瘦削的身体还在滴水,可是他赤身露体都能谈吐得当,进退自如,令人惊叹。
永恒先知不以为忤,迫不及待地和文课长叙旧:“我只能依稀记得你脾气坏,没想到你一苏醒就强调是我的上级。”他一边说,一边褪下神袍给文课长披上。
文课长捋起卷曲的金发,然后叉着腰看着永恒先知,挑剔地眯起眼睛:“你都衰老成这模样了……倘若不开口叫我课长,我还认不出你。”
永恒先知哈哈大笑,举着拐杖,嘶哑地表彰自己:“你们一向瞧不起我的专业,可是我会用事实证明,你们都需要我的贡献。来,披上衣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
文课长微笑着瞟腓特烈,然后扫视庄严肃穆的圣堂僧侣们,一脸自来熟的从容:“我看到了无双的勇士,我看到了英气的总统。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朋友。我还需要知道什么呢?足矣。”
腓特烈必须承认,这个文课长就算沉睡了漫长的岁月,可是他敏锐的思路、老练的手腕,却依旧保持着巅峰状态。在冷嘲热讽以后,文课长居然能驾轻就熟地搅热气氛,让大家其乐融融,不愧是黑暗人类中的精英。
可是腓特烈也听见了,文课长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很刻意地强调了他的地位:第一,直属上级。第二,掌握着连老先知都未曾涉猎的技术。
可见这个课长非常精明,他会在爽朗笑谈里踩压别人,彰显自己,不仅左右逢源,还不带一句废话。
这种交际手段效果拔群。因为腓特烈冲着“上级”和“技术”两个关键词,就会放低身段,寻求合作。如果腓特烈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的话。
这就是苏醒的第二位黑暗人类,文课长。尽管他其貌不扬,却能在两三个回合里,让腓特烈记住他的声线,并且兴趣浓厚,无法忽略。
“您说的没错,”腓特烈左手按住佩剑,右手跟他相握:“我们是朋友。”
“刚才多有冒犯。毕竟美人如玉,不忍辣手摧花。我已经理解阁下的良苦用心。希望阁下也理解我的直言无忌。”文课长在合作之前,执意消除两人之前的积怨。
腓特烈还能说什么,对方都求和了。而且他很讨厌这个话题,需要快速跳过去。
“互相理解,才能精诚合作。”腓特烈飞快转换话题:“去教堂谈。请。”
“请。”文课长游刃有余,满足地表演温良恭俭。
528 各为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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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精灵国和腓特烈已经密切合作。我查探过了,精灵国人口很少,从阿尔卑斯山麓到极地高原,精灵数目加起来不到一百万人,折算兵役比例,战斗人员就只有几千。所以作战主力依旧是腓特烈的国防军。精灵只会作为辅助部队上场。”小千汇报完毕。她耍了个小心机,趁着古神小憩,她只拣其他的说,唯独将圣骸之塔的秘密守口如瓶。
她想,反正腓特烈也没办法挖开柏林伦敦巴黎的圣骸之塔,替他隐瞒这个秘密无伤大雅。
但是即便如此,弗兰大帝依旧对小千吐露的信息量叹为观止。他从书桌后面滑下来,捏着下巴在书房转圈,皇帝长袍拖在地毯上“沙沙”响。
“黑金之地争夺战必须取胜。只有那样,才能支撑更多的装甲部队。”弗兰大帝仿佛做了个艰难决定:“我还是批准那个加税法令吧,然后把资金投入到第一批坦克量产计划里去。”
他仿佛对这个决定挣扎了很久。
蜷在阴影里的侏儒突然动了一下,仿佛神龛里的佛像睁眼了。
“那么居住所得税就上升到54%了哦,皇帝陛下,”娱乐大臣艾萨克慢吞吞地说:“好不容易安抚的工人又要高潮了呢。”
小千皱眉盯了一眼艾萨克。她看不清这个半神的样子,艾萨克一直蜷在一顶斗篷里面,像个吉普赛女巫。
她知道艾萨克已经康复了,但是他似乎习惯了弯腰弓背的海拔,于是变得形容猥琐,习惯躲在灯光的影子里,不露出表情,整个人就剩下斗篷的轮廓,语气阴柔得像只关在竹篓里的蜿蜒毒蛇。
“那又不是我的错!!财务部臃肿不堪,税金从民间收上来,不知道被一层一层雁过拔毛地贪污掉多少!!我也很绝望!可是新的悬挂系统已经试验完毕,总不能中止生产吧?!”皇帝突然咆哮。
“我是说,”侏儒甜蜜地解释,“我会恪尽职守,努力维持国内稳定的。尊敬的陛下。”
“哦,那就好。”皇帝按捺暴躁的脾气,略带歉意地回头看侏儒:“那就拜托你了。”
“但是我需要更大的权利来推进娱乐事业。您知道,我们的文官机构臃肿不堪,如果我权力不够,就会处处碰壁,效率大大降低。维持稳定将变成一纸空谈。”侏儒小心翼翼地补充。
“哦,也有道理。”皇帝心情烦乱不堪,走回书桌:“我会授予你更大权力。加油去做事吧,感觉整个帝国,只剩你的部门在认真干活了。”
弗兰大帝越来越倚重艾萨克的执行力了。毕竟他拥有天照系统,又把娱乐部管理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艾萨克给国民提供了梦幻般的娱乐体验,恐怕劳动阶层早就无法忍受苛捐杂税了。
弗兰大帝也有弱点,他急需钱。
艾萨克就投其所好,撺掇皇帝加税,然后亲自给皇帝擦屁股。
皇帝知道,天照系统提供的虚拟幸福,只不过是给癌症病人注射的吗啡,治标不治本。
但是他要跟战争抢时间。在他脑海里,夺取黑金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和艾萨克变成了互利共生的关系,就像癌症患者依赖吗啡一样,弗兰大帝已经离不开艾萨克了。
小千对帝国财政漠不关心。她对温婉的古神心怀内疚,觉得自己老是坏了古神的事,必须做点补偿才行。
“听说你拍电影来维持稳定,我也许能够做点贡献。”小千愿意做义工:“我不要片酬,就当公益演出。皇帝的财政够吃紧的了。”
弗兰大帝喜出望外,第一反应是,妈的,我其实可以再多收点税。
“小千肯帮忙就太好了。我知道她的,什么剧本都能驾驭。”皇帝龙颜大悦。
侏儒想拒绝都没借口了。艾萨克变成一尊斗篷下的雕像,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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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系统制作节目轻而易举,制作、剪辑、后期、美化一条龙服务,只有剧本需要人工撰写。
“一,二,三,开拍!”艾萨克操刀上阵,亲自拍摄。
小千从马车上下来,披着洁白坎肩,端庄温柔,雍容华泰。她路过一个乞丐的时候,一名刺客突然冲向她。
“保护市长夫人!”仆人冲上去跟刺客搏斗。“市长夫人”慌不择路时,高跟鞋崴到,摔在乞丐跟前。
乞丐眼疾手快地扶起她,绅士地问:“您还好吧?”
“市长夫人”抬头和乞丐对视。
刺客干掉了仆人,冲向“市长夫人”时,乞丐熟练地抱住花容失色的“市长夫人”,转身一脚踢中刺客。但是乞丐也被割伤了小腿。
市长夫人尖叫。但是乞丐处乱不惊,熟练地单手制服了刺客,等到巡警赶到。
格斗的全过程里,乞丐都搂着巴黎第一美人的小蛮腰。然后被问起身份的时候,乞丐才冒犯又不失调戏地捏着市长夫人的手,弓腰回答:“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退伍掷弹兵罢了。”
“停!完美。”艾萨克喊停。
乞丐马上松开小千的手,恭恭敬敬地陪笑脸:“没有伤到您吧?”
小千摇头,拿小手扇着风,回到凉棚下看剧本。场务人员紧锣密鼓地准备下一场戏的布景。
“艾萨克。”小千拿着剧本走到侏儒身边,蹙眉哗哗翻剧本:“你这什么剧本?市长夫人爱上乞丐?给他洗刮干净,居然带他回家当家庭教师?还把他介绍给上流圈,让他挨个儿勾搭其他名流的夫人,然后变成了下一届的陆军大臣?走上人生巅峰?”
小千摔了剧本:“皇帝叫你维持稳定,你拍这么鬼扯的剧情,你就不怕观众不买账?你就不怕皇帝砍你的头?”
“你仔细看,”艾萨克指着远处卸妆的乞丐,“演员是我物色的小帅哥,纯粹的萨克逊血统,凭他的健美身材,凭那双蓝眼睛,随便征服几个市长夫人、元帅老婆,还是有点说服力的。”
“无视所有社会问题,全靠颜值输出?你拿这剧本维持社会稳定?”小千不能接受。她以前拍的都是年度奖入围影片,把品味养刁了,所以很少尝试这种剧本。
“当然。”艾萨克随口敷衍。
“然后看了你的片子,那些乞丐就整天心花怒放地躺在街上,等着市长夫人他面前摔跤?”小千嗤之以鼻。
“你看,那样不就稳定了吗。”艾萨克都懒得理炸毛的女主角。
小千仔细一想,竟然无法反驳,忍气吞声地走了。
艾萨克扭头往地上啐一口痰。他真的很讨厌小千,尤其是这个女主演仗势欺人的时候。
“我父亲死在维纳的时候,你在哪里?身为一个半神,连自己庇护的银行家都保护不了,一个废物还来指教我?”艾萨克边想边冷笑,低头工作,把恨意都埋在心里:“去死吧,你们两个。”
529 憎恨和争夺
这部《漂亮的乞丐》连续拍摄36集,事后播出,大受欢迎。广大巴黎群众宁肯午饭少吃一根面包,都咬牙切齿地续费,并且强烈要求出续集。
那个男主角迷倒万千少女。小千扮演的市长夫人变成国民偶像。小千和那个乞丐一炮而红,名利双收。
艾萨克的广播事业大红大紫。娱乐至死的口号如日中天。
巴黎银行和各路资本敏锐地嗅到了金钱的气味,鼻子一耸,接二连三地来找艾萨克谈合作。艾萨克来者不拒,发挥看家本领,把几个主演的片酬炒得突破天际,账面上的公款全都支付了片酬,只剩下叮当几个钱上交给皇帝,就像打发叫花子。
艾萨克变成了娱乐业一手遮天的太上皇。选角一言独断,假账驾轻就熟。他身边永远簇拥着花枝招展的美少女,她们不惜一切代价来取悦侏儒,争取上镜。
成为艾萨克旗下的明星,已经变成了巴黎年轻人的终极目标。
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争相应聘女主角,把试镜的门槛踩破。
男一号的角色更是被抢得头破血流。征兵办公室门可罗雀,试镜歌剧院人满为患。为了出名挣钱,男子汉宁可整天坐在片场等一个龙套角色。而他们的希望能否实现,全都取决于艾萨克的金口玉言。
于是在暗地里,艾萨克可以操纵演员,把巨额片酬都装进他自己的腰包。男主角一夜成名,常常欣喜若狂,根本不在意被艾萨克侵吞了多少黑钱。
资本逐利,像猫追老鼠,不由自主地向娱乐业转移。艾萨克变成了银行的宠儿,皇帝渐渐被财团抛弃。正面战场的未来,财团漠不关心;他们只围着利润转。
皇帝得到的资助越来越少,艾萨克掌握的资金越来越多。皇帝被迫给予艾萨克更大的权利,去维持苛税下的稳定。
很快,民众付费收看《漂亮的乞丐》的收入形成了可观规模。和皇帝说话时,艾萨克的下巴越抬越高,皇帝的睫毛越垂越低。
战争仿佛被巴黎人们遗忘了。
大街小巷都充盈了《漂亮的乞丐续集》的海报,漂亮乞丐的衣食住行变成了永恒的话题。
但是还有一个人能跟艾萨克分庭抗礼,那就是小千。
从来没有女人能抢走小千女一号的位置。能在茶余饭后欣赏清纯魅惑的影后演技,是男人们在破败现实中的唯一慰藉。巴黎观众拒绝没有小千的荧幕。
在扮演了那个投怀送抱为虎作伥的市长夫人以后,小千忍无可忍,雇佣芭蕾剧作家巴蒂斯特创作剧本。
艾萨克表面上对另外两位半神保持恭敬,但是私底下,他坚信这一男一女都必须为布雷施劳德的死亡负责。简而言之,小千和皇帝都欠他一笔血债。
而亡父的叮咛一直在艾萨克耳畔回响:
“巴黎迟早是你的。”
只有夺取巴黎,才是体面的复仇。除此之外,艾萨克什么都不关心。
只要他笼络巴黎的精英人士,建立起熟悉的资本帝国,只要坚尼指数逼近0.8,那么巴黎就是永不沦陷的坚城。
侏儒的复仇才刚开始。
正面战场溃败又有什么关系?
黑金之地丢了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弗兰大帝的战争,跟他艾萨克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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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普法两国争夺黑金之地的矛盾已经白热化。莱恩河东岸集结了23万普军,足足有弗兰第一集团军的两倍多。
而阿尔萨斯和洛林的铁路网也不是吃素的,它以雷霆之势,将弗兰第一集团军集结起来,足足十万人,与普军隔河对峙。此外,弗兰第二集团军也在火速赶来,大约半个月后接触主战场。
大江滔滔,两岸剑拔弩张,枕戈待旦。
在这紧要关头,普军不断向腓特烈投送橄榄枝,流露南北统一的意向,试图组建大德意志帝国,共同抵抗侵略势力。这更加深了弗兰大帝的危机感,坚定了他先发制人、各个击破的决心。
是年7月19日,弗兰大帝率先宣战,法军第三师渡河作战,胜败难卜的普法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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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法战争的正面战场胶着在莱恩河畔。弗兰大帝改进的撞针式步枪穿透力极强,普军用身体验收了这种步枪的杀伤力后,渐渐不再发动步兵攻势,改为依赖火炮防守。
装备更新迭代,步兵火力渐猛,军团的防御能力突飞猛进,普军无论是步兵袭击,还是轻骑兵突进,在靠近法军时都要受到惨重伤害。
整整二十三万普军和十万法军僵持不下,战事进行得痛苦不堪。
而腓特烈的斥候信鸽源源不断地飞回维纳,带来前线最新情报。
在维纳陆军部参谋会议室的十米长桌上,摆着莱恩河战场的兵棋沙盘。腓特烈坐在长桌尽头,召集陆军部将校关注数百里外的大国战争。
“根据观察,法军第一集团军大约十万人,在【斯特拉斯堡】下火车,于19日在此渡河……”参谋开始汇报战况。
“稍等一下。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个外人也能参加陆军部会议?”法里纳上将站在长桌右手侧,两手按桌面,蹙眉警惕地盯着他对面的一口人形皮口袋。
腓特烈看左手边。他左侧第一个座椅上,蜷着一个臃肿膨胀的皮口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躲在口袋里,利用一套复杂的黑塑胶管过滤空气,呼吸时发出粗重的风箱声。橘色的皮口袋厚重无比,上面有一方透明的面罩,面罩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他有高颧骨,鹰钩鼻,蓝色的眼睛陷进眉弓下,淡黄色的眉毛若隐若现。
“这是教廷唤醒的二号先知,他叫文森特,此后会由他负责一个绝密军工课题组,来研发、量产下一代骑兵装备。作为回报,他拥有一切军事知情权。”腓特烈站起来,正式向军官团介绍文课长:“他愿意和军部合作,是我们的幸运。”
法里纳上将和龙骑兵大统领对视一眼,然后狐疑地盯着文课长:“他为什么穿着防爆服一样的东西?”
腓特烈还要解释,文课长已经自己站起来了。他费劲地推开椅子,才扶着桌面站稳,防核服抻直时,塑胶面料发出难听的褶皱声。
“我也很讨厌身上这层笨重的大象皮,相信你们也很讨厌。所以比起我穿什么,我相信你们更好奇我能做什么。”文课长轻快地笑着,扫视全桌,试图确认:“我说拉丁文,你们大概能听懂?”
“能听懂。”法里纳点头。拉丁文是神职人员必须掌握的高阶语言,贵族的必修课。
“那么听好了:我能做的是,将战斗圣光授予你们每个人。”文课长眯起眼睛,打开一本来自永恒之塔的《梵典》。书页沙沙翻动,字符浮起金光。然后金色字符脱颖而出,宛如金项链裹住课长手掌,死死缠住,像给他的左手镀金。
530 立威和杀威
为了演示圣光,文课长带来一本圣堂僧侣的梵典。僧侣修炼寿命换来的圣光力量,全都储存在这本寸步不离的《梵典》中。那些满头白发却身材健美的僧侣,其实平均年龄不到四十岁。
腓特烈不动声色地仰在椅子里,攥紧扶手。文课长为了参加战争,强行说服永恒先知,命令精灵向人类转让圣光科技。作为合理的附加条件,文课长获得了亲自演示圣光的权利——这会给他带来一步登天的威信。腓特烈无法拒绝圣光科技的诱惑,所以他时刻提防着文课长的越界举动。
他已经看出来,文课长开始推销他自己了。
“战斗圣光?”所有军官都精神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文课长被镀金的左手。文课长展开那肥大的金手套,像一个奢靡肥胖的神袛在炫耀力量。
所有人都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粗重的呼吸声在会议室起伏。
“是的,战斗圣光。”文课长微微一笑,踱了两步,突然横生一拳,狠狠打进墙壁里。
军部引以为傲的双层隔音石砖墙,被金拳头活活打了个洞。文课长的金拳头从墙洞里抽出来的时候,瓦砾和粉末簌簌往下掉。
军官团都傻眼了。
“圣光是一层力场,将它镀在手臂上,通过燃烧特定的四维资源,圣光能赋予盔甲一条定律:硬度max。只要有强悍的肉体来合理消化冲击,搭配足够的动量来摧毁目标,圣光就能发挥无坚不摧的效果。”文课长拔出拳头,走向一尊空心盔甲,大肆挥霍梵典的圣光,将盔甲整个儿镀成金色,然后慷慨凌云地回头扫视众人:“如果我赐予你们人人一具圣光盔甲,你们将坚不可破。”
“您能打造一支神之军队。”格里菲斯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用上了“您”。
腓特烈对文课长不屑一顾。他低头捏着下巴,看似在思索,其实在扫视军官的表情。
法里纳脸色发青,眼球都绿了。
克劳德长大嘴巴,白胡子都在哆嗦。
四名少将一脸惊叹,剩下十名准将已经浮出崇拜的表情。
腓特烈确定,任凭文课长发挥下去,他能把军部变成他的个人崇拜中心,甚至变成某种宗教。
“腓特烈总统介绍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其实那些都是旁枝末节。你们想知道的、你们需要知道的,只有一点:我能赐予你们胜利。”文课长谈吐不凡,驾轻就熟:“跟随我的脚步,你们能永远不败,征服到世界的尽头。”
“永远不败?”克劳德难以置信。他不由自主地渴望不败神话。那是他军旅生涯梦寐以求的境界。
“永远不败。”文课长很自信,他清楚刚刚演示的神学力量具有极度视觉冲击力。
“没有人能击破圣光吗?”法里纳上将是唯一保持头脑清醒的。
“没有人,除了……”文课长想说“除了魔鬼”,突然听到椅子飞开的声音,然后一柄剑锃然出鞘,随着一颗弹壳坠地的脆响,剑芒如寒光横扫,铁皮割裂的声音顺畅得像撕开铁罐头。
文课长张口哑然地回头,看见镀上圣光的金色盔甲被一劈两瓣,铁壳左右分开,在地上摔成一堆废铁,圣光力场失去凭依,像蜂蜜淌了一地。而盔甲残骸中,斜立着一柄修长冷艳的动力剑,“为人民服务”的铭文在阳光下闪耀。
全场傻眼。文课长盯着双手纵剑的腓特烈。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一枚弹壳蹦跳的声音。
“叮当。叮当。”弹壳跳几下,滚着滚着就不动了。
腓特烈一剑劈裂了圣光盔甲。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五指滑着会议桌,坐回总统皮椅,不看文课长一眼,无动于衷地开口补充:“没有人能击破圣光。除了理想使者。”
军官团心潮起伏地眺望总统,看见腓特烈面无表情地说:“理想使者可以斩断一切,因为它的职责是让理想之光洒遍大地,而不是跟随某人征服到世界尽头。”
“谨遵总统教诲!”法里纳上将率先断喝,随之全体呼应,气吞山河的表忠声整齐划一。
文课长尴尬地端着《梵典》,任凭圣光力量飞速流失,他都忘记关上《梵典》,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剑立威的腓特烈。
他现在才发现,夺权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腓特烈那突如其来的一剑,斩断了圣光盔甲,也斩断了他的洗脑游戏。
文课长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地上的弹壳。
那枚弹壳静静躺在瓷砖上,淡淡银光正在飞快流失。
那是文课长非常依赖的技术,就是将昂贵的“定律场”贮藏在弹壳内,每当击发子弹时,里面的定律场就会喷薄而出,覆盖剑刃,在数分钟内,赋予武器某种高维定律:假如剑刃同时满足“硬度max”和“摩擦力least”两大条件,那就具备破坏圣光盔甲的能力。
这种破坏,是定律层面上的碾压。因为神甫用生命炼制的圣光,属于低阶四维资源,只能附加低级定律,就像木柴一样原始而浪费,就像木柴一样可以量产。
而腓特烈使用的“抛弹式定律场发生器”则不一样。它消耗的是更加考究的四维资源,可能不像木柴那样廉价,可能像煤矿一样幽深,可能像石油一样复杂,最重要的是,这种弹壳用一颗就少一枚,不可量产。
腓特烈消耗的四维资源是节操。那种东西显然比较稀缺,因为烂命人人都有,但是节操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想而知,为了刹住文课长那“征服到世界尽头”的叫嚣气焰,腓特烈不惜本钱地整顿了一次风气。
文课长对腓特烈另眼相看。所以他识趣地保持了沉默,低头关上《梵典》,低调地坐回椅子,然后听见腓特烈说:“文课长和你们一样,只是一名普通的军部人员,但是母庸置疑,他具有为军部服务的资格。下面研究莱恩河战场的军事部署。可以开始了。”
“是。”参谋开始继续总结情报提要。文课长安静听着,野心在重重柴草下燃烧,虽然没有明火,却始终升腾着倔强的白烟。
作为灭绝纪元后仅存的九名人类,他具备黑暗人类的一切优秀素质。他坚信,自己绝对会东山再起,就算无法在铀辐射下生存,就算始终披着这层防核服,他都会卷土重来,重拾黑暗人类征服一切的荣光。
“但是【斯特拉斯堡要塞】只能供养十万人,所以弗兰第二集团军只能在【斯特拉斯堡要塞】后方的【梅斯要塞】下车。因为【斯特拉斯堡】跟【梅斯要塞】中间横亘着孚日山脉,所以两大集团军无法汇合,这是普军静观其变的主要原因。而深处腹地的【夏龙要塞】还在整合第三集团军。”参谋汇报的声音悠悠传回文课长的耳朵,因为他走神了:“归根到底,制度腐败,战争计划混乱,编制组织涣散,导致法军的三大集团军不能汇合,正在脱节作战。否则,法军不会占人数劣势。而法军常备兵的战斗力其实不可小觑。”
531 总统,您在玩火
“莱恩河分割东西,河西的孚日山脉又断绝南北。于是斯特拉斯军团和梅斯军团被分割开,分隔在孚日山脉的南北侧。对吗?”腓特烈站起来推沙盘。
“是的。”参谋移动兵棋。
沙盘显示,莱恩河与孚日山脉,形成一个t字地势,“t”字那一横,就是莱恩河,那一竖就是孚日山脉。二十万法军分别部署在“t”字的左右,而23万普军固守在“t”字上方。形势一目了然。
“如果我是普军,我就清楚地知道,法军无法有效汇合。所以我会等法军发动渡河攻击,先摸清楚对方的重点进攻路线,然后集合优势兵力来应对。用23万欺负10万,让另外10万法军去慢慢行军好了。假如取得战果,就能长驱直入,一口气攻占【阿尔萨斯】和【洛林】,然后包抄【梅斯要塞】,最后直取巴黎。”文课长先声夺人,拿起战术鞭指点沙盘:“普军主动出击,只会被孚日山脉分割,陷入被动。这是我的观点。”
文森特的观点犀利,与几位中将的意见不谋而合。法里纳和克劳德撑着下巴,微不可察地点头。
腓特烈点点头,问参谋:“前线情报显示普军渡河了吗?”
“没有。普军采取守势。本月十九日,法军率先渡河,小股部队与普军接触。”参谋移动棋子:“但是双方的具体调动尚不明确。”
“这是一次危险的渡河。”克劳德上将说。
“这次渡河求战,很没脑子。我已经预见到了法军的失败。”文课长急于一鸣惊人,他开始下注。
“不。法军有目的,”腓特烈站起来,在沙盘上插了一面小旗子:“他们的目标是纵深穿插,击溃普军以后,奔袭法兰克福,切断我们和普如沙的交通要道,彻底分割南德和北德。这样一来,我们派出的援军就必须提前下车集结,然后被挡在法兰克福以南,无法进入主战场。”
战略机动,在于运兵。而运兵效率,取决于铁路。扼住法兰克福的铁路线,等于断绝援兵。
军官团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文课长如梦初醒,他意识到腓特烈的境界比他高,因为大总统在思考更长远的事情。
“总统是说,弗兰大帝包藏祸心,他试图彻底分割德意志,断绝我们南北统一的希望?”法里纳上将站起来。
“如果法军占领法兰克福,他的目的就达到了。铁路线被一刀两断,南北统一基本无望。”腓特烈叩桌子。
“如果法兰克福失守,普军陷入孤立作战。在等两军僵持,直到夏龙要塞的第三集团军运到前线,我们最大的潜在盟友就会崩溃。到时候,我们就必须独自面对巴黎。”法里纳站起来,急促地解说,不断地移动兵棋,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后续推演都烂熟于心。
“所以,我们要参战支援,把法军赶回莱恩河以西。”腓特烈早有决策,他环视四周,问大家:“有异议吗?”
将校保持沉默,直勾勾盯着腓特烈,用眼神表示支持。
“总统说得非常对。但是出兵时机,还有待考量。”文课长不放过任何一个展露锋芒的机会。他纹丝不动地支着下巴,低头好让透明面罩反射白光:“出兵太早,骄傲的普军会对我军的努力不屑一顾,甚至诟病我军擅入国境。只有在千钧一发之时,在普军濒临崩溃之际,令援军及时出现在旭日之前,宛如神兵天降,才会令普军感恩戴德,如沐重生。所以,我赞成参战,但是提议延迟出兵。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军官团沉默了,大家都开始打算盘。
腓特烈不说话。他无法反驳这个观点,因为人性就是这样。
“我们不必锦上添花。我们可以雪中送炭。”文森特补上最后一刀,抬头凝视腓特烈:“我们不仅要攻敌人的心,还要攻盟友的心。这上下两策,拉开的心理落差,可以有瀑布之巨。选上策,则南北统一。选下策,则一场泡影。”
此时此刻,展示在军部面前的,是先知们驾轻就熟的黑暗兵法。
腓特烈支着腰伫立在阳光里,面无表情地冻结了十多秒,思考着是非和得失。
第一时间出兵,无疑是伟大光明正义的选择。
采纳黑暗兵法,却能铺平大德意志统一之路。
黑暗人类大行其道,自有其优越之处。腓特烈忽然发现,军部与黑暗先知的共性如此明显,仿佛青蛙和蛤蟆,仓促难以鉴别。
最后抉择的一刻,腓特烈想起自己在镶白十字旗下的呐喊。
“软弱的抗议不能带来复兴,我们的理想当由铁和血来实现!”
他的白手套挠着光滑的桌面,然后大总统低头俯瞰沙盘,盯着兵棋说:“提前集结军队,但是暂不开拔。我们静观其变,等到普军露出败象,我们再出兵挽救。”
法里纳上将阴森森地说:“总统,您在玩火。”他的八字胡像两把严肃的刀,机锋外露。
文课长激情四射地补充:“普军一定会露出败象。而且会从外交上表现出来!等外交部收到求援急件,您再出兵都不迟!”
格里菲斯紧张得牙齿咯咯响,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刀尖上跳舞。
克劳德少将也恳切地担忧:“总统阁下,这一切都寄于您的把握了!”
文课长还在慷慨陈词:“成功来自最后五分钟的镇定!只要我们敢等,等到战场的失利,磨平普军在外交上骄傲;等到整个北方,都在呼唤南方兄弟的到来;那个时候的战斗,才会折现最大价值!”
腓特烈体会到了黑暗人类的厉害。因为他们像魔鬼,勾动着每个人心底的欲望。他看出来了,整个军部都在提心吊胆地担忧玩脱,但是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因为在内心深处,军官们都在期待一场收益丰厚的豪赌。
就连他自己也是。
“勒令退伍兵回归编制,所有作战单位集结待发。但是没有我的命令,禁止开拔。”腓特烈拍板,然后躬下腰,专注沙盘:“下面确定作战预案。各抒己见,猜测法军的可能走向,然后制定对策。畅所欲言吧。”
核心问题拍板以后,大家长舒一口气,不知为何都雀跃起来,参谋会议室开始变得热闹。
532 肥胖的国家
核心问题拍板以后,大家长舒一口气,不知为何都雀跃起来,参谋会议室开始变得热闹。
“接下来的几天,很可能会改写我们对战争的认识。我们不知道弗兰大帝量产了多少蒸汽坦克,这个变数很可能颠覆战局。”在一片乐观的军事会议上,腓特烈不忘提醒大家保持警惕。
“蒸汽坦克?”文课长很敏感,“不可能。这个时代的蒸汽机效率只有8%,取代不了内燃机。”
腓特烈为表郑重,把小千透露的情报转述一遍。弗兰大帝来自未来。他带来了无数先进知识。他立志用奇思妙想统治战场。
文课长认真起来。他伸手要最新情报:“能确认法军营地里的坦克数量吗?如果法军有大批坦克服役,普军崩溃的速度会超过我们想象。”
参谋说:“没有具体情报。”
文课长说:“那就估算。根据对方的国力,工业化进度,煤交易量,工业产能,估算蒸汽坦克下线数量。把巴黎前十年的情报都拿来,识字率,经济结构,不分详略我都需要。”
“你能估算对方坦克部队的规模?”连腓特烈都震惊了。
“我只能估计一个数量级。但是我敢肯定,那个弗兰大帝坚持得很辛苦,很辛苦。”文课长如临大敌,伸手管参谋要资料:“他甚至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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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履带的设计太复杂,出厂良品率比轮式车辆更低。”学者塞纳站在一座报废的履带前,弯腰给底盘下的皇帝递扳手。
挂在五对负重轮上的那圈履带,比弓腰的老头子还高。走近的小孩子更要仰头才能看清坦克全貌。
只不过这辆蒸汽坦克还蒙着防水布。神秘面纱一直未曾揭开。
过了半晌,弗兰大帝才从底盘下伸手出来,接过扳手,叮当检修一阵,然后满身油污地爬出底盘,恼火地丢掉扳手,对战战兢兢恭候的车间主任说:“工人把悬挂系统安错了,所以一起步就轧断了传动轴。锅炉的隔离问题也严重,在战场上可能自燃。这一批产品都是次品,拆解重造。负责人撤职,扭送军事法庭。”
车间主任噗通跪在地上,泪水飞在半空,睁圆眼睛,嚎啕喊道:“工人很多不识字,没有巴黎重工的熟练工那样厉害啊!他们第一次组装,技能生疏,我……我有心无力……有心无力啊!”
弗兰大帝绷着脸,只顾低头擦拭手上的油污,面色阴沉,极其难看。旁边的侍从胆战心惊,举着皇帝金袍,却不敢往皇帝肩上搁,尴尬地站着。
塞纳心情沉重地告诉车间主任:“一辆蒸汽战车造价多么高昂,出厂就沦为次品,必须拆解重装,你知道皇帝有多心痛?经费来的多艰难你知道吗?这样昂贵的决战兵器,因为隔层问题,在战场上自燃报废,烧死一个班的坦克兵,那又算什么?花钱集体自杀?国家何必蒙受这种损失?你又对得起你的高薪吗?皇帝气得钻进车底,亲自检损,而你作为负责人,就不该枪毙?你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你快认错。”
车间主任痛哭流涕,以头抢地:“陛下,我错了,我能力不够,有些技术难点连自己都不太明白,我监督不力,我愿意好好学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一边哭一边去抱皇帝的腿。皇帝雪白的紧身裤被机油蹭花了,正烦心,一脚踢开车间主任,绷着脸弯腰擦拭裤子,继续一言不发。
皇帝亲自抽检车间良品率,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早惊动了第四重工的工人。一些吃过午饭的工人已经畏畏缩缩地围在车间门外,伸头窥探进展。
塞纳是学者,心慈手软,害怕皇帝生闷气时,真的一枪毙了这个基层主任,连忙跺脚辱骂,偷偷指点迷津:“你这个混账!你是能力不够吗?皇帝巡视了你的办公室,居然贴满千千的海报;路过车间窗台时,你们茶余饭后说的全是漂亮乞丐的发迹史,那叫一个如数家珍啊。皇帝体恤你,给你们订这么高的工资,是让你们去学乞丐的?你去把海报都撕了,贴上机组装配流程,一礼拜就熟能生巧了。”
痛哭流涕的男人如蒙大赦,嚷着“好,好!”连滚带爬地跑了。
塞纳连忙安慰皇帝:“您别生气,次品返厂就好了。”
皇帝这才肯吱声:“还好我来抽检了。如果让这批坦克上前线,在高温震动下作战,没几分钟,都得自燃,七个坦克员可能全部陪葬。培训一个坦克手不容易啊,我真想把这些渎职的都毙了。”
“您息怒。工人识字率普遍不高,培养一个车间主任也不容易。”塞纳对皇帝的焦虑感同身受。他忍不住替他分忧。
“海报撕了还不够。要堆起来,开个会,我当着他们的面,一把火烧了。”弗兰大帝闷闷地吩咐,仿佛按捺着怒火,却投鼠忌器,不敢发作:“《漂亮的乞丐》,真是好名字,我路过窗台,听见里面的人想去当乞丐,乞丐运气多好啊,往街上一躺,就能青云直上左拥右抱,仿佛万事俱备,只等市长夫人过来摔一跤了。好啊,我在烧海报的时候告诉他们,我尊重每个人当乞丐的权利。脱下工装,结了薪水,立刻从我的重工厂滚蛋。老子鞠躬尽瘁,白伺候你们了。”
“那只是巴黎流行的话题罢了。您别动怒。”塞纳拾起扳手,放回工具箱。他有种感觉,身边这个皇帝比别人更具有工匠精神。
“塞纳啊,你听过一句话吗。”弗兰大帝沉重地叹口气,在一叠报废的履带上坐下,低头点烟:“将军坟前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
“没有听说过。”塞纳有点紧张。
“它说的是一个空前凶猛的帝国变成空中楼阁的故事。”弗兰大帝捏着烟,目光空洞:“我觉得,我要步大清朝的后尘了。”
“怎么会!”塞纳不懂大清朝的含义,却听出了皇帝的忧伤悲凉。
“我高薪供养的重工厂都不关心前线战事,你觉得醉生梦死的巴黎人会关心国运吗?”弗兰大帝轻轻摇头:“积贫积弱,不忘骄奢淫逸。重戏轻工,误国不知其羞。我对巴黎的未来持悲观态度。”
塞纳身子一摇,陡然记起帝国图书馆的那一夜,看见白发飘荡的皇帝在咬牙切齿地喃喃:“重戏轻工,戏子误国啊!”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皇帝对自己的衣食住行如此关心了。
将军坟前无人问。
他这个应用力学泰斗,他这个悬挂系统之父,他,年逾五十却衣着寒酸的塞纳,就是那个令皇帝痛心疾首的“将军”。而他将步入坟墓,从此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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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听说你的儿子的理想是当一个科学家?有空带来给我接见。”
“陛下,克里斯蒂长大了,放弃那个幼稚的理想啦。应用力学不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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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又想起这一场寒风里的对话。他记得皇帝听了回答以后,在风里站了很久,鬓角的白丝飞在耳边,仿佛人生不如意都压在心头。
直到今天,塞纳才能理解皇帝半年前的绝望。国家的病态,就如同胖子的伤感,莫过于脂肪细胞过度堆积,造血细胞反而枯竭。而国家的肥胖,不仅伤感雷同,更加积重难返。
巴黎已经胖得不能动弹了。
老学者默默地在皇帝身边坐下,弓腰捧着颧骨,没有声音地痛哭起来。
533 小千炒了艾萨克
如果艾萨克知道皇帝的烦恼,他会很开心,非常开心。就像他父亲奴役了艾莲娜一样开心。
艾萨克如果得知皇帝憎恨他,他反而会心花怒放。因为皇帝恰巧离不开他。这复仇的快感仅次于**。
巴黎的苛税居高不下,电视维稳已经变成供需绑架。
而弗兰大帝克制得很努力,一直没有当着艾萨克发作怒气。
为了麻痹自己的愤怒,皇帝索性对浮华的巴黎视而不见。他从枕头上醒来的唯一动力,就是穷尽智慧去打赢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
夏龙要塞正在整合第三集团军。
梅斯要塞已经集结第二集团军。
斯特拉斯堡要塞已经执行第一期作战计划,顺利渡河登陆。第一集团军像一把尖刀,直取法兰克福。
浮华的巴黎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皇帝在付出些什么。他们喜笑颜开地追捧艾萨克的时候,只有皇帝在眺望五百公里外的国运。
弗兰大帝已经接受了他自己的软弱,因为他无法改变浮世靡风。所以他才用忙碌把自己变坚强,告诉自己战胜德国是唯一的希望。每当清晨眺望东方,他都在祈祷胜利的曙光。
哪怕巴黎人已经遗忘了战争。
这是弗兰大帝一个人的战争。
而艾萨克在欢天喜地的给这位劳碌的皇帝撒盐。
皇帝巡查重工厂的同一天,艾萨克听见助理给他打小报告。
“女一号找人给新戏写剧本了。”
艾萨克眼睛一瞟,看见助理小心翼翼地推过来一叠纸,封面印着四个字《无病呻吟》。
他翻看一眼,发现这部悲剧竟然披着喜剧的皮,狠辣讥讽了巴黎的道德败坏。里面有腐朽的旧贵族。有风雅的吸血鬼。有出轨的妻子。有疯狂的主人公。
“剧本归我拍板。小千没跟我打过招呼,这剧本不算数。”艾萨克咬雪茄,拉开抽屉拿了两个安全套,戴上墨镜就准备出门。下午还有女演员的试镜。
“千姐已经……在外面等了。”助理诚惶诚恐:“她要和你谈剧本。”
艾萨克狠狠把雪茄碾在烟灰缸里,咕哝一句:“真以为世界没她就不转了?”
然后他抓起剧本,走出去,果然看见小千坐在沙发上昂头抽烟,她身边站着个拮据的绅士,一脸紧张,嘴唇苍白,两撇优雅的胡子像隶书的“八”字。
“你是莫里哀?”艾萨克拿着剧本问。
“巴蒂斯特。让·巴蒂斯特。”这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急忙鞠躬,自我介绍:“我是一个剧团的经理,也是一个演员。如果可以,我……”
“把你的剧本拿回去。我没兴趣。我的助理会支付违约金。”艾萨克看都没看小千一眼,只把剧本丢在茶几上,转身回办公室。
小千捏着烟,狠狠瞪着艾萨克,脸都紫了。
“千千小姐,这……”巴蒂斯特着急了。他还没说完,小千就陡然起身,扯紧狐皮披肩,气势汹汹地闯进娱乐大臣办公室里去。
“给我一个毙掉这剧本的理由。”小千恶狠狠地下令。
“不挣钱。”艾萨克背对小千点烟。背对客人,能帮助他克制怒气,不跟小千撕破脸。
“我问你,在戏里面,到底钱重要还是文化重要?”小千完全无法容忍艾萨克了,她下最后通牒:“我演戏不是为了挣钱。如果不能赋予时代以文化,那么宣传就毫无意义。你拍的不叫戏。跟你混,我也没资格叫做戏子。我罢演。”
“是你要罢演的,我可没逼你。”艾萨克求之不得,“不过你想清楚,你退出以后,你罩着的那些老掉牙的剧团,我可没工夫养。全部解散。”
小千睁圆眼睛,牙齿咬得自己都听见了响声。但是艾萨克的权力已经培植到了巅峰,连皇帝都不闻不问。娱乐产业已经硬化,小千没有力挽狂澜的时间了。
“千篇一律的故事,你就不怕观众看腻吗?”小千试图反击。
“腻了再说呗。”艾萨克对窗户吐一口烟。他在送客。
小千转身走出去,收拾了剧本,对巴蒂斯特说:“这剧本我买了。”
巴蒂斯特的心还在艾萨克身上。他诉苦说:“剧团已经门可罗雀了。如果艾萨克爵士愿意合作的话……”
“就是他杀死了你的剧团。如果你在巴黎待不下去,就从哈佛港上船,一路向东,直到找到文化栖息的土壤为止。”小千咬着烟,低头写支票,怒容令人意外地惹火动人。她把支票撕给他:“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去敌国?”剧作家的声音骤然变细,仿佛圆号的声音变成长笛。
女明星的眉毛一拧,长睫毛耷拉下来,扑扇时遮住眸子,让人看不到她的心事。但是过了一秒,她就振作起来,夹着烟走出去,并且说出肆无忌惮的话:
“有种东西能模糊‘敌我’。那就是‘是非’。相信我,往东走,就能找到你喜欢的人。西边已经烂掉了,这里找不到公平。”
随后发生的艺术家出逃事件,并没有引起巴黎当局的关注。这反而让艾萨克的日子舒服了很多,因为没有对比,就不会有伤害了。
“我再也不会回这栋大楼。”小千冲艾萨克的助理发脾气,然后搬走了所有日用品。
助理哭丧着脸,跑回去问老板:“那么新剧本怎么办?马上要开拍了,连剧本都没有!”
艾萨克捏着烟,气定神闲地问助理:“你认字吗?”
“认识三千多个单词吧……”助理上过学。
“够用了。”艾萨克把一叠钞票掷在地上,咬着雪茄,看窗外的车水马龙:“这钱让你挣。一个月拿出剧本来,这是订金。剧本照我写过的模样抄,把名词改一改。记住,反派该多傻就有多傻,主线能多顺就有多顺,女配要多少就给多少,男一号要多苏就有多苏,属于那种一无是处都能让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类型。三十万字定稿,给我审核过了,直接开机拍。”
助理心花怒放。他说:“这样的我能写十本!”
“要的就是你这速度。”艾萨克赞赏。
新片播出,大受欢迎。巴黎乞丐追剧如痴如醉,整个城市一片欣欣向荣。艾萨克爵士维持稳定,居功甚伟,受到资方一致好评,捞钱数到手软。可喜可贺。
当年的弗兰大帝,也是先夺得资方一致支持,才有能力集结支持者,编成近卫军,一举登基,夺得政权。所以弗兰大帝从来都致力于攘外兴邦,而不会去碰触巴黎资方的利益。
艾萨克的成功,也在于他开拓了新的捞钱领域,吸引了资方的兴趣。这是弗兰大帝对艾萨克保持克制的根本原因。
同年7月20日,《漂亮的乞丐续集》剪彩播出,男女老少激动万分,蜂拥围观,万人空巷。把皇帝座驾堵在宫堡外面一个小时。
534 陛下一定能凯旋
弗兰大帝延迟了四十分钟,才抵达巴黎火车站。站口戒严,里外站满了皇帝近卫军,蒸汽火车已经整装待发,车板上用钢索牢牢捆绑着一尊尊庞然大物,就算被防水布遮住全貌,防水布下面的轮廓依旧美丽:那跋扈上扬的一横主炮,依旧炫耀着钢铁力量的风采。
塞纳激动万分地守候在皇家军列的火车头前,望眼欲穿地等候皇帝。
他看见行色匆匆的皇帝走来,忍不住去攥住了他的手。
“我率领技术团队严密把关,今天早晨复查完毕,219辆蒸汽战车,全部为良品。56毫米炮试射正常,三联装转管炮供弹良好。”塞纳满眼血丝,奋力握着皇帝的手一顿摇:“火车上装载的,保证都是优良装备,使用时出了问题,一切责任我来负!”
弗兰大帝无言拍了拍学者的肩。十年甘苦与共,他目睹这位泰斗弓了腰,他自己也少年白头,鬓角多了雪花。老少君臣的忘年交,已经在互相扶持的军工之路上沉淀深厚,以至肝胆相照。
“我能做的,只有御驾亲征。”皇帝咧开嘴,挤出几个字:“皇朝胜败在此一举。”
火车站一片肃穆,天边传来如痴如醉的欢呼,撕心缠绵的音乐随风飘来,爱的死去活来的歌词隐约可辨。
巴黎这座城市沸腾了,人们把名利献给漂亮的乞丐,但这热烈的欢呼,并不是为了给奔赴战场的皇帝送行。
塞纳的壮行词被空气里的靡靡歌词扰乱,让他断了灵感,局促地接不上来。
所以他握着皇帝的手,心情沉甸甸。句子出口时,只有悲,没有壮;不像送行,而像送死:“您……一定会凯旋而归。”
“能够带一纸利好条约回来,就算凯旋了吧。因为德国人很难征服。”皇帝微笑拍学者的肩,试图安抚他:“不过,谁知道呢!就算为了巴黎的大家,我也会把德国人打的落花流水!”
然后,天边飘来整齐划一的欢呼,呐喊着一个德国人的名字:“安德鲁!帅死人啦安德鲁!命给你呀,安德鲁!”
安德鲁是一个漂亮的盎格鲁人,生于法兰克福,随父亲来巴黎扩展银行生意,作为艾萨克的投资方,安德鲁成功捞到了男一号的角色,连续在《漂亮的乞丐》《漂亮的乞丐续集》里扮演那个飞黄腾达的乞丐,用碧蓝的眼睛、漂亮的脸蛋和挺拔的长腿,赢得了巴黎少女的追捧。
这个年轻人很谨慎,出名以后,死心塌地跟着艾萨克,从来不敢与政界产生交集,专心名利双收,认真捞钱,谨言慎行。
皇帝张了张嘴巴,没说出来话。艾萨克的广播系统质量非常好,一场商演的动静差点能惊动邻省,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辣么的兴奋。
可是火车站依旧庄严肃穆,毕竟是皇帝亲自奔赴前线,毕竟有可能壮士一去不复返。
塞纳努力把话题扯回来:“有第三装甲师,咱们什么都不怕。我相信您,您一定能把德国人打的落花流水。以浪漫之都的名义!”
然后少女们又换了台词,辣得塞纳的耳膜嗡嗡响:“法兰克福安德鲁!我的生活你做主!”
被这顺口溜一带,塞纳又忘词了。他感觉这次饯行完全失败,他一分钟忘词两次,简直是场灾难。慌张啊!
塞纳看见皇帝低头抠眼睛,好像进了灰。老头子更惊恐了。
“陛下,您的御驾亲征一定能改变历史……”塞纳拼命回忆腹稿。
“别说了塞纳。”皇帝回头喝令近卫军:“列队,上车!”
近卫军都是优选出来的老兵,又称老兵近卫军。身高一米八,胡须浓密,军装华丽,英勇忠诚。听皇帝一声令下,老兵近卫军迅速涣散成十团人群,在十节车厢外重新列队,鱼贯上车。
皇帝回头对塞纳说:“在巴黎住得越久,我越抑郁。也许前往硝烟纷飞的前线,也许居住在战士们的营帐之间,我就能做出更清晰的判断,去争取更良好的局面。”
“陛下……”塞纳感同身受。他知道那些顺口溜伤害皇帝有多深。
“别说了,塞纳。纵容腐败,疏于引导,明明世风日下,我却放任自流,这是皇帝的失职。今天的糟糕,都是我咎由自取。希望御驾亲征能亡羊补牢。”矮小丑陋的大帝听见锅炉开始轰鸣,就转头走向军列:“如果我没有回到巴黎,请不要替我悲伤。因为战死也是理想的句号。”
“陛下!”塞纳听见这伤感的话,一时难以自控,噗通跪在坚硬的站台上,泪如雨下,只知道重复这两个字。
在他眼里,弗兰大帝已经属于难得一见的雄才大略,为何要承受穷途末路的英雄苦闷?明明帝国还一片繁荣,明明首都还歌舞升平啊!
“早知如此,我该学那个土著。刮骨疗毒,好过苟延残喘。”皇帝握着列车的扶手,一只脚踏进列车里,猩红的皇家披风却还拖曳在站台上,让他显得繁缛尊贵,不像去打仗。
可是他叹息了一声,摇头冷笑:“果然反腐像减肥,是一辈子的事啊。我知错了,可我不服输。”
塞纳跪在站台上,看见皇帝的背影在大笑,然后皇帝伸手到肩头,轻轻揭开搭扣,象征尊贵的皇帝披风就飘然落下,鼓风吹开一米,然后飘飘落地,在站台上堆成一滩红。
披风解下,露出皇帝的金红军装。紧身裤雪白如百合花,束腰制服鲜艳得像火烧云,金肩章灿烂如夕阳。武装绶带和腿边的佩剑跟着步伐荡漾,它们离开了繁缛的披风,终于露出英武的形象。
皇帝走上专列,车门一关,夹断了塞纳的视线。
一声尖锐的汽笛响,巨大的蒸汽车头开始喘息、转动,轰隆的轮轴声盖过了空气中刺耳的欢呼,开启了男人的征途。
“陛下……您一定要凯旋啊……”塞纳老泪横流,重复饮噎。空旷的站台上,只剩下一个老科学家以头抢地,跪成一团。
535 用后面的洞吃饭
腓特烈的陆军部已经做好整套作战预案,参谋会议室的气氛热烈昂扬。
固守河岸的普军坐等十万法军自投罗网,以逸待劳,以众敌寡。
弗兰大帝在斯特拉斯堡要塞下车,接替巴赞元帅的指挥权,筹划着势如破竹的闪电战略。
三方都有必胜的信心。但是坚持到最后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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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横飞的普军阵地上,战壕被尸体堆得阻碍通行。一名蓬头垢面的通信兵弓腰在战壕里狂奔。战壕不断被子弹炸开,泥土像鞭炮屑一样打在他脸颊上,吓得他弓得更深,抬手挡脸。
前天下午,法军第一集团军渡河推进,连续吃掉三块阵地,向普军腹地推进。这处阵地背后就是普拉德村,那是普军前线指挥部驻扎之所。而指挥战争的卡尔亲王,就在普拉德村的高地上观察地形。
上级下了死命令,必须坚守阵地四小时,入夜才能撤退。
通信兵踩着软绵绵的尸体,踉跄移动五百米,搜寻前线指挥官。天气燥热,三天前的尸体已经发臭,刺鼻的酸臭味熏得他想作呕。
很快,他看见了显眼的卡拉德上校。这个桀骜的军人如此显眼,无论在战壕里还是在授勋台上。他的漆黑大盖帽冒出战壕,军徽反光,仿佛在命令对方狙击手瞄准他的脑壳。
卡拉德上校正在低头捅他的前膛枪,他把步枪树立在跟前,拿一根铁条捅进枪管,粗暴地捅着。
“上校……”通信兵刚刚扑到他身边,一枚炮弹砸在战壕外,泥土像花儿怒放,飞在天空像喷泉的水花。上校和通信兵的耳朵嗡嗡乱响,埋头扑在战壕上,泥土劈头盖脸地浇下,差点把他俩埋了。
很快,上校摇头抖掉土屑,伸头看一眼战壕外。三五成群的法军很猥琐地躲在岩石和弹坑里,距离战壕尚有五百米。他们极其零落,各自分散隐蔽,像在等待什么。对方没有密集阵型,甚至让普军上校提不起列队射击的欲望,己方炮兵就更加束手无策了。
“七零八落的阵型,这算什么攻击?”卡拉德上校自言自语,呸了一口痰。他第一次看见散兵线战术,第一感觉是极度憋屈、极度不适,让他有破口大骂的冲动。因为敌军不肯扎堆,所以他的滑膛枪和炮兵都没什么命中率。
“上校!”通信兵抖掉土,在轰隆炮声里,声嘶力竭地呐喊:“卡尔亲王命令,在战壕里埋设炸药,四小时后放弃阵地!你率部退入普拉德村,等待骑兵旅迂回!”
卡拉德觉得简直荒谬。没有战壕,普军根本没法打。因为法军用的是后膛枪,可以蹲着装填,可以趴着装填,可以在任何荒谬的掩体后面用最舒服的姿势装填。可是普军用的是前膛枪,装填的三十秒里,必须站着。
在战壕里站着捅枪管,还能给人一点安全感——离开了战壕,岂不会被人当靶子?
而且法军阵型零落,三五成群,很难被命中。相反,查斯波特线膛枪的命中率反而反响惊人,法军只需要猫在石头后面装弹,不时冒头开一枪,普军就蒙受巨大伤亡。
当法军开始使用散兵战术,排队枪毙的时代就宣告落幕。普军最拿手的死亡进军,已经不能收获任何成效。因为正面失利,他们才被迫一退再退,而战壕成了他们唯一的凭仗。
现在亲王命令他们放弃战壕?退进村庄?疯了吗?
卡拉德根本无法想象,跟查斯波特步枪展开野战的画面有多美。那步枪的穿透力、弹道、射程、命中率,都卓越得像被胜利女神祝福过一样。
曾几何时,普军上下一度鄙视后膛枪。有个将军笑话说,高贵的人都用前面的嘴巴吃饭,只有鄙陋的爬虫才用后面的洞进食。
前膛装填滑膛枪,曾经带来了线列战术的荣耀,那种纪律至上、密集列队的死亡行军,是每一个军人引以自豪的经历。每一轮密密麻麻的枪响,都是刻骨铭心的胜利。
可是,时代的巨轮被某人用力猛推了一把,更新迭代的速度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后膛枪迅速装备法军以后,崇拜前膛枪的普军传统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前膛枪突然落伍了。
因为时代在前进,无论他们多留恋曾经的荣耀,落伍的东西都会被历史的巨轮碾过,无论怎样螳臂当车,都将被压得粉身碎骨。
尽管法军只有十万人,他们却掌握了主动。因为他们手里的枪,都用后面的洞吃饭。
能够阻挡法军的,就只有大炮了。这就是法军在五百米外分散隐蔽、迟迟没有冲锋的原因。
但是,就这么白白放弃阵地,卡拉德上校很不甘心。连续丢掉阵地,比吃屎还难受。
炮声还在轰鸣。普军的火力压制还在继续,但是炮兵不可能整天支援阵地。再猛烈的炮击,也有停下的时候。
真正的厮杀,那时候才正式开始。
“放弃阵地,是为了诱敌深入!北方军团正在向南运动,3天后到达普拉德村。届时,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将彻底展开兵力,对法军展开歼灭战斗!”通信兵的嗓门盖过了炮火。
卡拉德上校心想,埋炸药是为什么?别说守四个小时,老子守八个小时都没问题,凭什么放弃阵地?
但是抱怨归抱怨,他二话不说就服从了命令,连吼带骂地叫来预备队的连长,命令他把辛苦挖好的战壕布置成一个大雷区。
忽然,炮声停止,世界清静,耳朵只剩下充血的“嗡嗡”声,连枪声都杳不可闻。
炮兵阵地停止炮击,开始冷却和维护大炮了。
一瞬间,尘埃落定,仿佛雨霁天青。
卡拉德上校攥紧前膛枪,伸头去看,大盖帽刚刚露出去,就招来噼里啪啦的乱枪,子弹打得战壕灰尘四溅。
他看见树林里的法军已经弓腰驼背地窜出来,借助石头和弹坑做掩体,向战壕寸寸逼近。
“上刺刀!”他倚在战壕里,声嘶力竭地命令活着的人:“敌军进入一百米后,开枪射击,然后进入刺刀战!”
536 蒸汽的碾压
零碎的枪声传来,继续调戏着战壕上的沙袋。上校喊叫:“没有命令,不要开枪!”
用一轮齐射杀伤密集的敌军,然后进入刺刀战捍卫阵地,这是屡试不爽的最后战术。
训练有素的普军都模仿上校的做法,背贴战壕,蹲在底下,双手抱着上刺刀的步枪,屏住呼吸,等待决战。
可是这一次,上校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种“喀啦”“喀啦”的响声连绵不断,像一片树木被拦腰折断。
大地开始哆嗦,轰鸣声贯穿耳膜,贴着上校后背的战壕开始颤动,仿佛地壳将要裂开。
上校难以置信地转身踮脚,伸头打量战壕外。
还没看清楚,巨大的阴影就侵入战壕,遮住了头顶的阳光。上校在恐惧中仰天摔倒,他看见一根巨大的炮管横在他的视野里。然后,两轮庞大的履带轰鸣着爬上战壕,碾平堆砌的沙袋以后,履带直接越过战壕,宽阔的车底覆盖了上校,让他的阳光被彻底遮住,世界一片漆黑。
狂喷蒸汽的履带巨车,一边轻而易举地碾过战壕,一边慢慢旋转像水瓢一样的炮塔,慢吞吞地开炮,有条不紊地摧毁阵地上的碉堡。
幸运的是,因为巨大的履带几乎和炮塔一样高,让蒸汽战车像大螃蟹,炮塔只能轰击前方目标,不能三百六十度回转,所以蒸汽战车后方的普军反而安全。
卡拉德上校呐喊:“攻击!”
潮水一样的普军从战壕里爬出来,铺天盖地的朝摸上来的法军射击。不断有人中弹摔进战壕,刺刀入肉声此起彼伏。
突然,蒸汽战车的炮塔被掀开盖子,一个人坦克手钻出来,搂住炮塔上的三联管转膛机枪,开始扫射蚂蚁般的敌军。一个坦克手被打掉,另一个又从战车里冒出来,搂住机枪,转圈儿乱扫。机枪跟炮塔以滑轨嵌合,可以全角度射击。
枪声顿时密集如暴雨。上校终于明白了卡尔元帅命令埋设炸药的用意。
“预备队呢!给我引爆炸药!”上校抓住传令兵喊道。
传令兵慌忙跑向后方,没冲几步,被机枪命中膝盖。他的小腿像回旋镖飞上半空,动脉呲出的鲜血在空中拉成一串红珍珠,然后这个传令兵扑倒在地上,转身抱着半截大腿,撕心裂肺地尖叫个不停。
一辆蒸汽战车笔直开向这个伤兵。传令兵用双手撑着地后退,惊恐地睁大眼睛,徒劳地尖叫。他看到的最后景物,是巨大的履带占据了全部视野。
然后他整个人都消失在履带下面,身体被压进泥里。履带开过,在泥土上留下漂亮花纹,而传令兵的身体还没有履带宽。
卡拉德上校攥着刺刀,在战壕里剧烈喘息,狂怒淹没了他的脑子。他屹立在阵地之巅,举头四顾,看见铺天盖地的法军像蚂蚁爬上山丘,而他自己就像孤独的冲浪者,突然被蓝色军装的海浪包围。
因为卡拉德戴着引以为傲的勋章,所以他被七八把步枪指着的时候,法军试图活捉他。
“放下武器!”这些蓝皮人呐喊着粗浅的德语,“放下武器!”
卡拉德上校环顾一圈,伸手去腰间摸手枪。
“啪!啪啪啪!”七八支枪口同时迸发火舌,卡拉德上校被打成筛子。他摇晃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千疮百孔的军装,伸手扶了一下胸前的勋章,人一歪,摔进战壕里。
突然,阵地爆发七、八朵冲天的火舌,冲在去前面的几辆蒸汽战车被炸得烈火熊熊,有的履带崩断,歪在战壕上;有的满身烈焰,依旧风驰电掣,不断有尖叫的火焰小人儿从炮塔上爬出来,摇晃着摔下战车。三秒后,弹药库爆炸,这辆战车的炮塔被掀飞,轰然坠地,砸飞一片尸首。
尖叫的法国人在阵地上狂奔,狂怒的命令链层层传达,最后所有的蒸汽战车都停止碾压。法军散兵线开始推进,在蒸汽战车的炮火掩护下,寸寸扫荡阵地,把负隅顽抗的普军精确射杀。
战车停在步兵线后面,炮塔微微转动,偶尔怒放一炮,震得车身一颤。它的火力足够让碉堡汗颜,普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随后,阵地又爆发了几朵爆炸的火花。但是收效甚微,再也没能炸毁一辆战车。
七辆战车报废在阵地上,烈火熊熊,不时发生后续爆炸,碎片和人骨像火焰雨一样乱飞。法军都离开这七台废墟远远的,唯恐误伤自身。
七月二十一日,普军第四枚阵地沦陷,普拉德村就在前方,唾手可得。
宣战渡河以后,法军在三天之内,火速推进一百公里,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于此同时,弗兰大帝带来的219辆履带战车在斯特拉斯要塞整编完毕。为了扩大战果,第三装甲师马上接到作战任务,目标是普拉德村。只等工兵加固了桥梁了。
弗兰大帝亲自指挥作战,令法军士气大振,欢欣鼓舞。
而普军失利的线报,飞快传到了维纳,令腓特烈紧张不安。尽管普军迟迟没有低头求援,但是腓特烈已经快坐不住了。
如果普军在普拉德村争夺战里失利,那么溃败的第一军团将失去狙击法军的能力,于是法兰克福将毫无保护地暴露在履带战车的铁蹄下。
虽然按兵不动,但是腓特烈已经煎熬起来。
总统已经连续几天没睡安稳觉。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银色骑士团216人,前来接受新式改装。”奥托抱着头盔,面无表情地像腓特烈敬礼。
腓特烈看见弟弟板着脸,心里莫名轻松,急忙过去抱他,然后摇着他肩膀嚷了声“好久不见”,看见奥托依旧面无表情,才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只好咳嗽一声,公事公办地问:“兰斯洛特呢?”
“他征募了封臣的火枪手,组成巴法里亚方面军,约两万人,正在训练协同作战能力。”奥托这才正眼看哥哥,轻声说:“菲莉雅小姐在信里提到了苏醒的先知。她担心文森特觊觎你的地位,恰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腓特烈心头一暖,他知道妻子和弟弟都在照看自己的后背。
“利益和风险是并存的。文森特当然觊觎我的地位,就像我觊觎他的技术一样。”他轻轻嗤笑,然后按着弟弟的肩甲,上下打量,赏识地说:“你长高了。回家吃个晚饭,菲莉雅会惊叹的。”
“妹妹长高了吗?”奥托这才露出笑容。
“她长大了。”腓特烈拍着他的后背说。
537 家庭聚餐
千里迢迢来看哥哥,约晚饭是必然的。但是奥托折腾到晚上,才交接完军务,匆匆来敲腓特烈的门。
“什么时候……女皇住进公馆了?”看见艾莲娜歪头站在门后面,奥托抱着头盔愣在门口。
“怎么?你哥哥烧了我的宫殿,就不许我借一片屋檐?”艾莲娜翅膀硬了,就跟他顶嘴。在跟腓特烈恋爱的时候,她都有点怕这对弟妹,一直绕着奥托走。
“不是,哥哥,我以为只有菲莉雅姐姐……”奥托毫无防备地得知了重大消息,有点六神无主,伸脖子就叫哥。他只喜欢情根深种的菲莉雅,对艾莲娜印象不好。因为他在巴法里亚当总督时,听到的全是腓特烈和艾莲娜相爱相杀的消息,一个人经常气炸肺,所以有偏见。
艾莲娜尴尬地倚着门,裙子在晚风里摇摆:“你要在门口戳多久?”
“哥!”奥托加大嗓门。
忽然,奥菲莉娅像朵百合花飞出来,赤脚踩着地毯,野孩子一样扑进奥托怀里,搂着他那硬邦邦的腰甲,小腿一翘,仰头嚷道:“奥托哥哥!你越来越美了!”
如果腓特烈这么喊,奥托早就报以拳脚。可是奥菲莉娅披着长发,挂着白睡衣,仿佛穿着百合花苞的精灵,香气袭人,让奥托脸红耳赤。
“来餐厅,哥哥在摆盘。”奥菲莉娅拉奥托的手。奥托挠着脸颊,一声不吭地被拽着走,温顺得判若两人。
艾莲娜叉腰盯着奥托,抬起鼻子哼一声,轻轻关了门。
腓特烈刚刚替菲莉雅摆好刀叉,抬头一看脸红的奥托,立马心花怒放地哈哈大笑:“奥托妹妹好美啊哈哈哈哈……”
一枚鹰喙头盔呼啸飞来。腓特烈一身冷汗地伸手接住,脸色雪白地问奥托:“你要杀人?”
奥托板着脸,穿着薄甲低头坐下,优雅地往颈部垫餐巾:“再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我就会考虑了。”
菲莉雅在厨房一低头,背影“噗嗤”笑出声。
妹妹替腓特烈鸣不平,拿出自己的发箍,把奥托的斜刘海固定成齐耳发。然后拍手笑道:“真好看!”
奥托咬牙说:“别闹!”
奥托一身轻甲,腿边斜着佩剑,看上去像很忙,却给他带来难言的威严。妹妹不由得听话了,坐下来说:“以前你们都陪我玩。现在一个哥哥恨不得住在总统府,一个哥哥常年见不到面,我也沾你们的光,到处跟客户签合约,没有功夫玩了。”
“这……对不起……”奥托低头。他当总督,没空来探望妹妹。
“所以你好不容易露个面,都不能跟你闹一闹嘛。”奥菲莉娅低头嘟囔,玩着睡衣。
这件睡衣是两年前的款式,裙摆在大腿上飘飘荡荡,好像妹妹还是昔日的少女,懵懂无知,丝毫不知道掩盖自己的魅力。
奥托中计,红着脸说:“好,我不凶你了。”
“你穿过的裙子我还留着喔。天气这么热,要给你拿出来吗。”少女的套路深似海。奥菲莉娅又开始调戏奥托。
奥托哑口无言,抬头瞪腓特烈。腓特烈没心没肺地哈哈哈大笑,泪水横飞地朝艾莲娜嚷道:“哈哈哈!当年,你不知道我们当年……哈哈哈……”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艾莲娜叉腰教训情人:“你辣么喜欢裙子,我去年把你捉进更衣室的时候怎么挣扎的那么厉害?”
“怎么回事?”奥托眼睛一亮,致力挖掘腓特烈的黑历史。
“去年他来请安,衬衫被果酱弄脏了。我就把他拽进了更衣室,想挑一件白衬衣给他救急,没想到他剧烈挣扎,拒绝女士衬衣,”艾莲娜意外地和奥托找到话题,于是坐下来细说:“后来我使用暴力才让他屈服。”
菲莉雅盖上奶油浓汤的锅盖,回头指着腓特烈,嘴巴张成o型:“你这个家伙!穿艾莲娜的衬衣,美滋滋吧?”
奥托终于抓住哥哥的把柄,一脸嫌弃地反击:“难怪你热情洋溢地坑害我!原来你自己早已沦陷。”
腓特烈百口莫辩,挥手呀呀一阵,突然脸皮变厚,看着艾莲娜痴痴笑道:“可是你的衣服很好闻啊,香喷喷的。”
艾莲娜挥拳头。然后腓特烈听见菲莉雅嚷“烫”,连忙过去帮忙,用大手套托了一盘千层面上桌,然后利索地收拾着,一边问奥托:“巴法里亚方面军交给兰斯洛特,你自己就留下不走了吧?”
“嗯,我负责银色骑士团,短期不会离开了。”奥托正襟危坐。
“好哎!我终于可以找你玩了!”奥菲莉娅欢呼雀跃。笑到一半,她突然严肃,指着奥托问:“你不会也推说各种忙忙忙,然后晾着我吧?”
“不会!”奥托险些喊出来,“我就做点情报工作,很简单的。”
“情报工作很简单,”艾莲娜讽刺地重复一遍,“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奥托一脸正义地看着艾莲娜,缓缓解释,努力自圆其说:“我不插手具体工作。”
腓特烈看见这两个人有点火药味,呆在桌子对面讪笑,正在思考如何缓和女朋友和小叔子的关系,然后听见艾莲娜完美地驾驭了场面:“说起情报,你能替我盯着那个文课长吗?他有点邪乎。”
“怎么?”一提到文课长,煎牛排的菲莉雅,发呆的腓特烈,一脸戒备的奥托,全都精神振作,扭头来问艾莲娜。
“他不是跟你签了协议,量产圣光力场设备吗?”艾莲娜接过摇着酒杯,看着腓特烈抿一口酒:“他特别贼,连精灵都防。他只允许精灵重工生产零配件,甚至连配件都分别交给4大车间去生产,防止我们熟悉工艺。最关键的,他把反应堆的配方和工艺全都保密,核心配件全部由他亲自生产,在圣骸之塔底部组装成型,然后交给圣堂僧侣运出来。”
“所以圣光力场的核心组件和工作机制,你们精灵重工完全不知情?”腓特烈问。
“怎么可能知情?我们重工唯一获取的技术就是金钢合金,能拿它给你生产优质钢炮。圣光力场发生器都是在圣斯蒂芬大教堂底下的圣骸之塔里完工的,我们只负责供给边缘零件,核心技术被那个文课长完美垄断了。”艾莲娜蹙眉咬着指甲,露出小女孩的神态:“而且负责圣光力场生产的几个车间主任都特崇拜他,好像正常晋升都是他的恩赐一样。他笼络自己人很有一套。”
“技术垄断,党羽培植。”奥托看着腓特烈,眼睛眯起来:“你是不是希望我弄掉他?”
腓特烈没说话,半天才抬头笑道:“冷静,冷静。”
菲莉雅端来牛排,温柔地弯腰啄了一下腓特烈的脸,然后在他身边就坐,看着奥托说:“文课长是永恒先知的老上级,而永恒先知是教廷至高无上的圣徒,教廷则是精灵国的信仰支柱,精灵国是腓特烈的忠诚伙伴,是我们铁打的后方。无论从那个角度分析,文课长都不能动。能否压制他的气焰,取决于腓特烈的个人魄力;能否争夺足够影响力,取决于文课长的自我修养。这场比拼,只能存在于心底,不能暴露半点在阳光下。”
腓特烈摸着脸,扭头问:“所以你是奖励我自觉吗?”
骑士长噙着笑,低头切牛排:“好好用餐啦。”
538 时间即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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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前线还没有打扫干净,您不能出现在这里!”法军少校仓皇阻拦前来视察的皇帝。
弗兰大帝穿着紧身裤,站在烧得漆黑的战壕上面眺望阵地,红色燕尾服在他身后飞扬。
“报告战损。”皇帝眯着眼睛说。他扶着腰间的佩剑,目光投远。
老兵近卫军昂然勒马,把皇帝团团围住,绒帽林立,威风凛凛。
“蒸汽战车焚毁七辆,故障三辆,剩余战车一百五十七辆,装甲军团伤九十二人,死亡十三人。第一步兵师的伤亡正在统计中。”少校紧张得脑袋冒汗,唯恐流弹误伤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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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德村已经不安全了。”卡尔亲王把望远镜还给副官,儒雅地负手走下山坡:“第二军团什么时候抵达?”“三天后。”副官紧跟而下。亲王习惯用望远镜眺望地势,爬山是他的爱好。作为普军第一军团最高指挥官,卡尔亲王带了几个参谋登高远眺,在普拉德村旁边的高山上俯瞰地势。
“我们是否再深撤数十公里?普拉德村的防御工事毕竟不如城市,补给规模也略逊一筹。在第二军团抵达之前,我们是否考虑求稳……”参谋一直心惊肉跳地建议撤退。
“我听说那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亲自渡河来鼓舞士气。他既然有一决胜负的雄心,我就要借给他孤军深入的勇气。”卡尔亲王温柔地微笑,两撇小胡子漂亮地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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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开普拉德村有多远?”皇帝继续问。他信步走下战壕,一脚踢翻一具尸体,拿佩剑挑起普军肩章细看。
那是普军第一军团步兵师的肩章,隶属军团长卡尔亲王指挥,是普军的精锐。
“五十公里。”少校气喘吁吁地汇报,“指挥所正在设营休整,您还是移步指挥所再作……”
“传我命令,”皇帝问明情况,再不废话,踩着尸体,昂头吩咐:“马上集结第一装甲师,抛弃步兵,全速挺进,兵分两路,纵深穿插普军腹地,并且在普拉德村汇合。作战任务有两点:第一,分割包围溃败的普军第一军团。第二,以急进战术,中断普军主力与卡尔亲王指挥部的联系,切断其后勤,施以震慑,为步兵歼灭制造条件。另,步兵师进入急行军,迅速蚕食被包围的普军残部。”
皇帝亲临前线,越级布置命令,显然是与集团军指挥部产生了军事理念冲突,所以才亲自挂帅,事必躬亲。
果然,就连法军少校都无法理解皇帝的命令。他失声喊出声,甚至不顾冒犯皇帝:“可是!可是三天后,普军第二军团就会包围普拉德村,对我军形成合围,造成极度不利局面!那可是二十三万普军精锐,而我们只有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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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是故意在普拉德村集结军队,引诱急功近利的皇帝孤军深入?”参谋恍然大悟。
“也许普拉德村不利于防守,也许军队在撤退时会蒙受损失。但是诱敌当然要付出代价,为了钓鱼而投饵,总不会亏本的。”亲王愉悦地跳下土坡,披风轻快地荡漾。他扯下白手套,捏起一撮鼻烟,轻轻抹在唇上,闭目一吸,神清气爽:“十万大军深入险境,他的补给线会脆弱得像拉长的蜜糖。只等第二军团赶到,以双倍兵力形成南北包夹,对方的后勤必然不济。”
“那时候,骄傲的皇帝就会为他的自负付出代价。渡河的十万法军,不知能回去几人。”参谋心花怒放,勾画美好宏图。
诚然,正面战场往往扣人心弦,但是补给线的维持,常常是扭转胜败的关键。
卡尔亲王拧合鼻烟壶,揩了一下鼻子,微笑着眺望闪光的莱恩河:“时间就是胜利。只需要三天,我就能把巴黎皇帝的头颅带回柏林,宣告大陆霸主易主。”
“三天之后,普军胜利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腓特烈那只老狐狸就会知道厉害。”参谋这才想明白,亲王迟迟不向腓特烈求援,原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三天之后,就会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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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你们都记住了这‘三天’,很好,我也希望卡尔亲王多多惦记这‘三天’。”皇帝不愠不怒,手指点着少校,气定神闲地说:“因为当他沉浸在三天美梦中时,我会在三天内抄了他的指挥部。”
“三天……三天就能抄了普军第一军团长的指挥部?”少校傻了。
“闪电战。”皇帝眺望远方的蓝天,虚拉弓弦,佯射一箭,眯眼喃喃:“时间即军队。在时间上先敌一步,就能决定出敌意料的战略目标,划定出奇制胜的主攻地点,取得先机。”
“怎……怎么可能!三天内俘虏卡尔亲王?那是战术娴熟的普军名将!”少校第一反应是皇帝疯了。
皇帝捏着剑鞘,在焦黑的沙袋上勾勒战术箭头:“敌人正在撤退,装甲师目前的首要目标,就是分割、歼灭第一军团的残余力量,然后继续突进,在敌人的新防线形成前,以点破面,提前突破,在我军的补给线崩溃以前,制造绝对胜利的震慑效果。而且,当分割包围圈形成以后,卡尔既没有强大的装甲军团来反突围,也没有足够广阔的国土来消化闪电战的动能冲击力。于是我的装甲师将成为一支利箭,射穿其国境,气势犹不息。”
少校呆了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睁圆眼睛细想:我方的蒸汽战车横空出世,普军完全猝不及防。如果真的能纵深分割普军,形成大包围圈,然后以战车纵横冲刺,分割普军主力,协助步兵师完成歼灭任务——那么以少胜多将成为可能!
只要及时保障补给线的畅通,那么这种战术将势如破竹地征服大片土地,并且产生出奇制胜的效果——因为装甲师风驰电掣,袭击的目标根本无从预计!
他抬头仰望勒马放哨的老兵近卫军,看见这些坚毅的老兵目光坚定,早已对皇帝的战术坚信不疑。
在梅斯军团无法支援、补给线绵延千里的不利条件下,弗兰大帝指挥的第一装甲师在普军大地上驰骋,不眠不休地追上了向普拉德村移动的普军主力,并且完成分割包围。
539 胜利者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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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援军第一天,普拉德村以外的机动部队被坦克师分割围剿,普军投降两万余人,战死三千有余。法军仅仅阵亡五百人。
普军残余军团缩入普拉德村,开始广挖壕堑,多埋地雷,并且修筑地堡,严阵以待。
等待援军第二天,蒸汽装甲师出现在法兰克福远郊一百公里外,切断了两条重要铁路和交通要道,普军补给线中断,必须从柏林紧急调配补给。而法兰克福也危在旦夕。
法兰克福是仅次于柏林的经济中心,多条交通主干线由此通过。如果法兰克福失陷,后果不堪设想。
而闪电战对国家疆土的惊人穿透力,才真正展现出来。
直到此时,弗兰大帝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要夺取这个媲美柏林的重镇。
柏林慌了。他们起初从军报上读到,法军的目标必定是普拉德村。可是装甲师一路杀奔法兰克福,令他们猝不及防。柏林如梦初醒,赶紧亡羊补牢。好在有一条铁路通往法兰克福,这是支援的关键。
前线的卡尔亲王接到柏林急令,指示分兵救援法兰克福。
卡尔亲王面临严峻抉择。他最终选择服从,命令第一军镇守普拉德村,而第三军和两个骑兵师则乘坐军列,驰援法兰克福,寻求机会去歼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机械化兵团。
等待援军第三天,普拉德村遭到两百辆蒸汽战车突袭。意识到撤退路线被切断时,孤立的普军已经陷入重围。双方展开英勇血战,普军的地雷和炮击对蒸汽战车造成严重损伤,可是漫山遍野的法军已经对这座村镇志在必得。
顽强的普军第一军奋战了四个小时,最终被撕破防线,遭到血洗。
战役结束时,卡尔亲王正惴惴不安地坐在驰往法兰克福的军列上,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役,镇守普拉德村的三万普军战死三分之一,整整两万人缴械投降,损失大炮、军械、补给不计其数。
柏林这才知道,闪电战的可怕之处。
你以为他会展开普拉德会战,可是他已经纵深穿插你国腹地,直奔痛处:法兰克福。
你以为他会继续进击法兰克福,可是他看到了新的弱点:普拉德村,于是像午夜的幽狼,嗅血聚集,伺机狩猎,在最狠毒的时机,重新发起了本来被搁置的普拉德会战。
因为时间就是军队,因为时间就是胜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闪电战的下一个目标在哪里,就像你不知道他会随时更换目标。
疲于奔命的卡尔亲王坐在军列上发呆。他还没有收到普拉德惨败的军报,但是他的直觉已经带来了悲观的情绪。
而约定在三天后南下普拉德村、与第一军团协同作战的第二军团,已经不负众望地结束行军,抵达普拉德村北郊。可是这支精疲力竭的军队,并没有看到士气高涨的友军,他们只看见了遍野尸骸,看见了一片焦土,看见了三色军旗在赤地上飘扬,看见了跋扈的蒸汽在喷薄绝望。
两大军团南北夹击、包围法军的原定计划,显然已经流产。现在,十三万长途跋涉的普军,和十万趾高气扬的法军正面对峙,成单刀之势。这一次,没有人数优势;这一次,没有江河天堑。
又有情报传来,梅斯要塞的十万法军已经在向河口移动。只要完成渡河,梅斯集团军就能包抄普军后方,形成真正的南北夹击态势。那时候,形势将完全逆转,兵力优势将彼此颠倒,变成二十万法军围剿十三万普军,画面和普军三天前的设想如出一辙,只不过身份发生对换。
所有人都有种感觉,第二军团已经危在旦夕,它像疲惫的羔羊,跋涉到了虎口,已经没有力气逃脱掠食者的捕杀。不论是柏林还是军团指挥部,都弥漫着这样绝望的悲观情绪。
谁都不知道,闪电战术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谁都不知道三色旗会冲向哪里。
但是有一点共识,已经被第二军团铭记得深入骨髓。
那就是,再也、再也不要分散兵力了。他们面对的不是军队,而是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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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军终于放低姿态,通过外交部请求支援了。”菲莉雅在军事会议上抖开一份外交函,认真宣布:“他们希望成立柏林-维纳联合陆军指挥部,由我方占据主导,以此来争取我方参战。这约等于投出了南北统一的橄榄枝。”
腓特烈扭头看菲莉雅的侧脸,觉得她认真的表情令人沦陷。
“总统阁下怎么看?”陆军大臣问。菲莉雅随之扭头看腓特烈。
“南北统一,也许可以分步进行。首先完成军事指挥上的统一协作,然后再完成其他方面的协作。”腓特烈急忙移开目光,一本正经地盯着桌子:“我们知道,普军是军事极权国家,军队结构占据国家主体人口。如果我方主导了军事协作,那么其他方面的协作就不再是梦想。”
“那么,这份求援的外交函,我方如何回应?”菲莉雅暗示他拍板。
“马上集结军队,与普军达成盟约,自动向巴黎及其盟国宣战。”腓特烈站起来,斩钉截铁地拍板。这个决策根本无需讨论,因为军部上下盼望这一刻很久了。
“是!”军部同僚集体起立。
“根据作战预案,马上动员部队,增援法兰克福,与卡尔亲王会师!”腓特烈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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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军全体心悬一线的时刻,法军放缓了攻势。
这是普军存亡危急的时刻。第一军团溃败。卡尔亲王远离战场。第二军团疲惫接敌。钢铁雄师势如破竹。这一系列令人窒息的噩耗,都让每个普军士兵紧张绝望,以为到了亡国关头。
但是,法军却减缓了攻势,在普拉德村驻扎下来,紧急维修战车,搜掠补给。白白错失了大好战机。
原因很简单,装甲师的补给出现危机,于是闪电战的好日子到头了——仿佛射穿版图的劲箭被辽阔疆域消化了全部动能,闪电战终于停了下来。
胜利让法军孤军深入敌国腹地,于是补给成本直线上升,补给线绵延长达上千里,不知其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弹药、军用燃煤、零件供应、粮食和维护品全部短缺。钢铁雄师终于疲惫地停了下来,伏在普拉德村,辛苦地舔舐着残缺的伤口。
补给线不攻自断,导致前线将士发生饥荒。药品用尽,导致尸横遍野的战场瘟疫流行,病员比例上升时,也拖累了那些义务护理伤员的正常士兵,导致集团军机动力大减。
军团对补给的缺乏极其敏感,敏感得像婴儿对体温的需求——体温降一度,他就病了;体温降几度,他就死了。
饥饿,病痛,带来了些许恐慌,令士气下降。于是思乡情绪油然而生,厌战心理开始蔓延。胜利的法军远在他乡,中断补给,日子过得反而比吃败仗的普军还惨。
弗兰大帝怒发冲冠,亲自冲回巴黎,督责军事补给的问题。
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巴黎。
540 畸形的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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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这杯酒,就是自己人!保管连皇帝也不能查你的账。”财政大臣醉醺醺地凑近美人儿,涎着脸摇头晃脑:“现在可是行行大萧条,只有戏子赚钱呀……两年进账几千万,富可敌国呀!”
“广告商愿意给钱,我有什么办法。”浓妆妩媚的姑娘推开财政大臣。
“钱少了你也不给拍呀,谁叫你万人迷呢?可那些广告商也不笨,稍微提升物价,就把成本收回来了——这么一想,你们赚钱,全民买单呢。”财政大臣桀桀冷笑,气定神闲地摇晃红酒,直白地剖析利益链,等美人投怀送抱:“全国经济一路走低,唯有你的片酬达到新高。你的出场费竟然跟经济指数成反比,想想是谁在罩着你?你能如此潇洒,吃水不忘挖井人哦。”
姑娘胆战心惊起来。她捧着脸低头问:“要……要怎么报答挖井人呢?”
财政大臣听出美意,眯起眼喃喃:“全国男人都夜夜梦见你,梦见你在银幕上嬉笑嗔怒的样子——我不要其他报答,我要你。我只要你。”
姑娘奋力推搡粘在身上的财政部长。旁边的艾萨克看见部长喝多了,就知情识趣站起来,模模糊糊地咕哝着“不巧还有场闭幕式要出席,必须告退了,请部长恕罪”,然后果决地转身离开了。
艾萨克一走,饭局就只剩女演员和部长两个人。两人推推搡搡时,部长啃得兴起,扫倒两只酒杯,就把她推在沙发上。
她尖叫一声,人往沙发上倒,小腿翘在天上,红裙子从高跟鞋上滑至膝盖,露出饱满洁白的小腿。部长握住她的胫骨,手掌一路往上撩进去。
姑娘的手乱抓一阵,最后攥紧了部长的西服,指甲抠了进去。
艾萨克叮嘱了门外的助理:“亲自在这里把门,谁也不许进去。等他们完事为止。”
助理多次目睹内幕,依旧难以置信:“连……连部长都沦陷了?”
“必须沦陷。你知道权色交易的魅力是什么吗?”艾萨克踌躇满志,得意忘形地传授秘籍:“和红灯区不同,我们提供的不是舞女,我们提供的是全国男人的梦。”
助理露出崇拜神色,目送披斗篷的娱乐大臣离开。悦耳的哼唧声从门缝传出来,助理听得血脉贲张,他见证着巨大的保护伞在头顶张开。
在艾萨克的精心运营下,巴黎的物价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社会分层极其严重,富有者坐拥地产无数,赤贫者脚无立锥之地。阶级固化坚不可摧,穷人奋斗几辈子都不能挣到艾萨克的月收入。财富流动极不正常,穷人永远是付出的那一方。财富分配的畸形,让巴黎基本失去前进的动能。
然而这样的巴黎,却是艾萨克梦寐以求的完美世界。
他麾下的十几名一线干将,在两三年内赚到足以敌国的天价财富,让那些实业兴邦、科技兴邦、强国富民的保皇党瞬间举手投降。皇帝已经四面楚歌,艾萨克在资本簇拥下光芒万丈。
权色交易保证了“艾萨克体系”的长盛不衰;“艾萨克体系”让海量资本通过娱乐业变现。这个神奇的制度,在毁灭巴黎公平的同时,也毁灭了这个民族崛起的希望。
然而艾萨克在乎的,并不是这个民族能否前进,而是这个民族为谁而工作。
直到如今,艾萨克的复仇已经圆满成功,只要弗兰大帝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艾萨克就会叫他知道,到底谁才是巴黎的主人。
就在这时候,气怒交加的弗兰大帝出现在巴黎火车站。他亲自赶回巴黎,试图第一时间解决补给问题,并且施以问责,杜绝类似情形发生。
明明胜券在握的战争,偏偏被后勤掣肘,就像一头疯狂撕咬的猎犬却被铁链拴住喉咙,那种不甘实在难以克制。
但是不出意料的,皇帝座驾再次被堵在了街上,迟迟无法返回宫堡——《漂亮的乞丐续集》闭幕式正在市中心举行,一如既往地人山人海,一如既往地欢呼热烈。
皇帝的座驾被淹没在车水马龙里。一身军装的皇帝咬牙切齿地敲了半天手指,终于忍耐不住,开门下车,面容狰狞地询问街头巡警:“堵车的源头在哪里?”
“那里在做闭幕式活动。艾萨克爵士和《漂亮的乞丐》主演全部出席,市民在索要签名。粉丝昨夜就开始排队,交通堵塞很久了。”巡警指路。
皇帝听见市中心掌声雷动。疲惫的狂怒令他一阵眩晕。
前线的军人打了胜仗,却在饥饿和瘟疫中挣扎。非战斗减员极其严重。那这些人在欢呼些什么?庆祝些什么?
皇帝的心仿佛普军的战壕,被焚烧成漆黑的焦炭。
“近卫军!”皇帝发出咆哮,睁圆眼睛喊道:“给我开路,冲进市中心,把那闭幕式给我砸了!”
巡警惊呆了。他试图说些什么,可是这个军装矮子已经怒火中烧,像个可怕的魔鬼。他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迁怒到
老兵近卫军奉命集结,给皇帝开路,直冲市中心。
惊慌失措的粉丝被威武的皇家重骑兵驱赶出一条康庄大道,宛如大海被抽刀斩断成两截。然后,花容失色的小千站在闭幕式舞台上,看着怒容狰狞的皇帝穿着军装,单刀直入地逼近舞台。
“你做什么!”小千张皇失措,压低声音嚷道。她注视皇帝,竟没看见牵头的艾萨克微笑退开,不动声色地遁走了。
两排重骑兵勒马屹立在过道两侧,形成天然人墙,在市民的海洋里奋然抽刀,交错成利刃的走廊。而皇帝愤然从战刀的长廊下走过,直冲舞台,跳上去,粗暴地下令:“闭幕式取消!所有人,立刻停止集会,恢复正常交通,维持道路通畅!我命令解散,马上!”
小千难以置信,提着裙子嚷道:“这次闭幕式是合法商演,碍着你什么了?你要捣乱?”
皇帝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在他眼里,连小千都是同流合污的捞金者。
“碍着我什么了?”皇帝咝咝地低语一声,突然爆发成怒不可遏的咆哮:“堵塞交通一天!还不算碍事吗!是法兰克福失陷了?还是德国投降了?值得你们这么庆祝?”
“法兰克福失陷”反而引起粉丝骚动。娇滴滴的抱怨声嗡嗡的吵起来:“安德鲁哥哥这么努力,为什么要去攻打他的老家?”
皇帝瞪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老子风餐露宿冲上前线,昼夜不休推演沙盘,到头来还不如你家安德鲁小哥哥讨人喜欢?”他一口血在喉头险些喷出来。
“前线失利了关我什么事!”小千恼火了,她知道自己变成了受气包。
皇帝气得牙齿哆嗦,盯了小千一秒,突然右手克制不住,一巴掌摔在小千脸上。
小千被打得踉跄跌退,歪头捂着火辣辣的脸,因为猝不及防,所以她沉默了一下。她扭头幽幽看皇帝时,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因为她看见皇帝张开哆嗦的嘴唇,他的两颊竟然挂有泪痕,仿佛癌症病人听见了死刑宣判。皇帝长相平凡,可这绝望的英雄泪,竟然令小千感到兔死狐悲的凄怆。
“前线失利,关你什么事?”皇帝长大嘴巴,哑然一秒,才嘶哑地呐喊出声音:“对啊,战死的军人关你什么事?伤残的老兵关你什么事?那些饥饿的工人,贫穷的学者,破产的手艺人,关你什么事?你们只要无忧无虑就好了!这个民族就让它腐烂吧,这个社会就让它变成木乃伊吧!你们开心就好了!”
小千张大嘴巴,哑口无言,她看见自己一手扶植的弗兰大帝按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喊:“亏你问的出口!当男人战死在郊外的时候,当巴黎陷落在铁蹄下的时候,你们还会欢呼吗!当你们的德国小哥哥荷枪实弹地占领巴黎,你们会欣喜若狂地用身体满足他们吗?我到底在为了谁战斗啊!将军坟前无人问,隔江犹唱后庭花!你们知道你们供奉的是什么人吗?”
皇帝睁圆眼睛,指着风中石化的嘉宾们,声嘶力竭地冲台下喊:“这个安德鲁,开工动辄报账一个亿!一个熟练工人就算给我通宵加工,高薪也不过三十法郎!一万个、十万个——不!一百万个熟练工加起来,也顶不上一个安德鲁!可是没有这一百万工人,三十万军队就会被屠杀;如果没有这三十万军队,十万米城墙就会倒塌;如果没有这十万米城墙,你们就得花功夫去学德语发音了!你们没发现吗?你们把几百辆战车的经费,心甘情愿地供奉给安德鲁挥霍,可是他教了你什么?他倡议你去爱法兰克福?他蛊惑你去爱你的敌人!这样畸形的巴黎,它配赢得战争吗?不,假如它战胜了那个众志成城的德意志,那反而是本世纪最不可思议之怪现象!”
安德鲁面如白纸,五指冰凉,跌坐在嘉宾席上。他东张西望去找靠山,却发现艾萨克就站在他身后,轻轻抚摸他的肩膀。
“别害怕,这个市场是我亲手缔造。替我工作,你就安然无恙。”娱乐大臣轻轻呢喃,仿佛邪神在低语。
541 恩断义绝,刻骨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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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耳光抽在小千脸上,底下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骂骂咧咧的噪音此起彼伏,军警开始维持人墙,竭力压制骚动。
小千看见底下群情激奋就知道,倘若她哭出来,人群的情绪会更加失控。这里人山人海,也许会酿成军警都无法控制的骚动。
于是她捂着脸,默然不语,不给自己犯错的余地。
艾萨克远远盯着满脸通红的小千,龇牙咝咝嘀咕:“哭呀,闹呀,跟他翻脸啊!你什么时候挨过打!”
小千居然忍住了。可是她也无法再直视皇帝的脸。所以她歪头捂着脸,拎着裙子转身下台。
直到最后,她都独吞委屈,没有跟皇帝说一句话。她表面极度忍耐迁就,心里却恨不得恩断义绝。
皇帝虽然看见小千的背影孤单无比,可是他绝不可能伸手挽留。他攥紧拳头,对同伴弃之不顾,扭头喊道:“给我驱散人群,恢复交通!马上!”
巴黎巡警奉命疏散人群。闭幕式不欢而散。
“可恶!小千怎么了?居然愿意当受气包?”艾萨克啐了一口。
安德鲁心情复杂,惊讶地问:“爵士——您希望小千和皇帝发生争吵吗?”
“我……”艾萨克咬牙切齿地语塞,忽然话锋一转,按着安德鲁的肩膀,蜜切授意:“我相信小千现在很不好受。你作为和她对戏的男一号,在她伤心时,恰到好处地递上揩泪的纸巾,是你作为绅士的标准义务。你觉得呢?”
安德鲁心花怒放,胸膛里仿佛有株牵牛花在狂野生长。
“好的。”他礼貌的站起来,轻轻跑向远处的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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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坐在马车里补妆。脸蛋被打得火辣辣,五个手指印若隐若现,粉底扑的再勤都遮不住。她绷着脸不肯哭,只在心里记恨。
她最好面子,又从没吃过亏,今天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挨打,简直气炸了肺。就算她顾及大局,给了皇帝面子,她此后也不会再跟皇帝说话了。
忽然,窗玻璃轻轻敲响。小千急忙放下小镜子,看见安德鲁的蓝眼睛在窗外眨。对戏的搭档不知何时来到车外,隔着玻璃,关切地瞧她。
“您还好吗?”安德鲁递进来一方纸巾。
小千面无表情地坐着,既不接,也不拒绝,看着安德鲁说:“谢谢你,我很好,不需要纸巾。”
安德鲁像被冰山烫到,缩回手,却不甘心走,戳在车外继续施展人文关怀:“我很震惊,皇帝居然做出这样粗鲁的事情。如果我是个士兵,我会向皇帝发起决斗。”
小千没动,眯起眼睛看这个帅气的德国男孩。安德鲁皮肤白皙得像吸血鬼,五官修正得像用锉刀雕琢过,而且是大师手笔。他眼睛碧蓝,眉毛金黄,薄唇血红,又家财万贯,名利双收,对巴黎女孩有致命吸引力。
“呵,向皇帝发起决斗?”小千尖锐地笑了一声。
“是的,”安德鲁的胸膛急剧起伏,鼓起勇气直视小千的浅绿色瞳孔:“为了你。”
他和小千搭档许久,无论他籍籍无名,还是红遍巴黎,小千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和为了小千而神魂颠倒的巴黎男人一样,安德鲁也一直仰望着小千,把她视为可望而不可即的熟透葡萄,因为摘不到,所以看上去格外甜。
小千翻了个白眼,烦躁地吁了一口气,这种克制的厌倦表情,让她更加充满了女王魅力。
“男人要对自己负责。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不要假借爱情的名义。”小千直截了当地戳穿安德鲁的内心:“你只是恨皇帝而已,因为他在攻打你的老家,而你却不敢抗议。你要跟他决斗,你就去决斗吧,我可不会感激你。这种肤浅的感动,只是在粉饰自私罢了。”
安德鲁被说得脸都白了,他尴尬地端着纸巾,站在原地,没想到志在必得的表白竟然会扑空。他以为小千被抽了一巴掌,会憎恨皇帝,进而与他惺惺相惜。
小千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美意,然后往靠背上一躺,吩咐:“回家。”
马车一动,车窗从安德鲁面前移走,玻璃后面的美人侧脸从他眼前飘开,只剩画面烙印在他记忆里。
小千摆脱追求者,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手按住锁骨,专心回想起被腓特烈征服的那夜月光,情不自禁地拿回忆来疗伤。魂思梦萦间,她喃喃嘟囔出一句:“主人……”
不知何时,巴黎的纸醉金迷,都让她觉得索然乏味。记忆里的美好,变成不可触及的永恒。她只想冲泡一杯浓香的咖啡,走进那间洒满月光的书房,靠近那个伏案疾书的背影,期待自己能用闲聊来占有那个忙碌的男人,与天下万民争宠。
为了我跟皇帝决斗?何其肤浅啊。
明明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必拿来向女人献殷勤呢?真既精致又漂亮的自私啊。
主人和我在一起时,又何曾表过功?可我知道,他为了与我厮守,不惜张开羽翼保护我,不惜欺骗盟友放纵我,不惜自贬身价输给我。
他做这些事,都没有说过。男人给出的真正浪漫,都是与言辞无关的东西啊。
曾经被沧海震撼,就会对江河溪流失去感觉;除了巫山云海的美景,天下再无可赏之云。
“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主人啊。让身体变成泡沫也好,何时能再见到他?”小千揪住衣领想。她与皇帝决裂,更像义务上的解脱。当灼烫的掌印淡去,当心中的恨意冰封,她就再也不会在意这个巴黎。闭目蹙眉时,随车颠簸时,她都在幻想里享受和主人相会的那一天。
在那苍白的幻觉里,主人有多喜欢小千,场面就有多么隆重。他披挂最帅气的盔甲,戴着最耀眼的头盔,在万人注视中走向自己。这场重逢,能满足一切女人的虚荣。
会有那一天吗?小千睁开眼睛问自己。
“你是我的!”腓特烈的咆哮又萦绕在她耳畔:“只要我伸出手去,就没有什么是够不到的!巴黎很远吗?当巴黎处处飘扬十字鹰军旗,当它变成我皮靴下的土地,那么它就近在咫尺!就算征服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夺回来!”
这掷地有声的回忆,是小千用来治疗思念的镇痛剂。
直到眼角滑泪的一刻,小千才低头醒悟,她是多么享受主人的独裁。
542 资本的力量
在御前会议上,皇帝当着财政大臣的面,狠狠把一叠企业资产负债表摔在红地毯上,文件飞了一地。声音之大,吓得胖乎乎的财政大臣别过脸去。
艾萨克懒洋洋地歪头侍立在旁边。他任凭纸张在面前飞舞,他也对面色蜡黄的其他大臣毫无兴趣。他像在打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身戎装的皇帝站在御座之前,咬牙切齿地按着腰间佩剑,满脸风尘仆仆,怒气直冲霄汉:“令人发指!令人发指!我将文宣吏治、财政后勤的大权,悉数托付给各位,这是何等的期望与信任?你们就这样回报我?别看我!看地上的卷宗!巴黎制药六厂,负债累累!巴黎第四轴承厂,入不敷出!资产负债表都血红一片!你们居然视而不见?你们竟然任它自生自灭,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前线补给断绝?”
皇帝气得龇牙咧嘴,白唇乱颤。在他盛怒当头时,旁边的掌玺大臣还想努力斡旋矛盾:“补给只断绝几天而已……”
“几天!”皇帝尖叫起来,仿佛被尖刀戳了肺,“你可知道,十万少年深入绝地,补给线绵延千里,后勤极其脆弱,唯一能打败我的不是普军!而是后勤!现在,补给一断,老子东征,前功尽弃!你们……你们告诉我!你们手握金权,为什么见死不救?钱呢,缺钱吗?你们都他妈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巴黎制药六厂专门生产抗菌素。而巴黎第四轴承厂则是第一皇家军工厂的上游零件提供商。这两家厂子一垮,连锁反应会引起补给链条的剧烈波动。皇帝已经确定,它们是本次补给危机的主因。
“我……我……这钱……”财政大臣满头大汗,绞着十指,埋头盯着满地卷宗,惊恐嗫嚅:“医疗系统一向是自负盈亏……而军工厂薪资过高,工人薪水占据预算43%,因此导致亏损,与财政部并无关系……”
“所以,你就对他们的贷款申请视而不见?!”弗兰大帝气得声嘶力竭:“你的血是凉的吗?你知道前线在打仗吗?你知道一针抗菌素能挽救一个士兵,你知道一车军需能拯救一场战役吗?你知道的吧?可是你为什么不关心?你到底在关心些什么?有什么比拯救医疗和军工更重要的事情吗?嗯?嗯?”
“我……我……”财政大臣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嗫嚅不能言语。他本来是个摆架子的人,可是他的余光看见,咬牙切齿的皇帝攥着剑柄,似乎在拼命克制拔剑的冲动。
皇帝很可能把战争的失利归咎于巴黎官僚。财政大臣几乎确定,皇帝就是在迁怒于他,皇帝就是在为他的失败找替罪羊。皇帝手不离剑,就是他胸中戾气的明证。
所以财政大臣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装怂躲过风暴再说。
看见财政大臣嗫嚅不语,艾萨克出来拯救同僚了。
他缓缓揭开斗篷。他被烧伤的头颅早就愈合,皮肤坑坑洼洼像批掉鳞片的鱼皮。令人奇怪的是,就算艾萨克容颜丑陋,财政大臣却如蒙大赦地注视着他。
“陛下,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所以请允许我代替回答。”艾萨克微微躬腰,说得谦恭有礼,却完全不等待皇帝的批准,昂头就阐述起来:“人类的天性是繁殖,资本的天性是盈利,天道如此,无法更改。财政大臣手握金权,自然要想方设法,丰盈金库,以谨慎而远见的投资,收获更多的利润。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艾萨克慢慢走上红毯,肆无忌惮地踩着那些卷宗,然后弯腰拾起一张,严肃论证:“根据目前法令,巴黎制药六厂盈亏自负。财政大臣没有义务为这些蠢货的亏损买单。而巴黎第四轴承厂的工人猖獗,薪水占预算比例过高,注定它会连年亏损,无法拯救,再多投资也是泥牛入海。对于这种必死企业,放生,是一个尊重自由市场的理智选择。所以财政大臣并没有什么错。”
弗兰大帝龇牙昂头,垂下目光,盯着艾萨克,剧烈呼吸着。皇帝不说话,因为他嗅到了阴谋。
御前会议太安静,只有艾萨克在为财政大臣诡辩。仿佛艾萨克已经是巴黎资本势力的默认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正在用生死人、肉白骨的莲花之舌,令黑白颠倒,让本末倒置。
这个皇帝,本来就是资本力量支持政变才被扶植上台的。如果资本选择了新的代言人与他对抗,那这一切就变得微妙起来,必须审慎对待了。
所有大臣的静默,凸显了艾萨克的从容。
他玩赏着手里的负债表,抬头挑衅地直视皇帝:“所以,财政大臣放生两家僵尸企业,是尊重自由市场的正确决定。而他注资拍摄新片,大力宣传海报,积极扶植年轻艺人,也是看好娱乐产业的果断投资。而成效有目共睹,《漂亮的乞丐续集》大获成功,狂吸十亿法郎;在全国经济持续低迷、制造业大量破产的大环境下,娱乐业能够持续走高,回收巨额利润,不得不说是财政大臣取得的伟大成功,堪称功盖千秋!”
“你想说什么?艾萨克。”弗兰大帝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跪下来亲吻皮鞋的侏儒,也许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乖巧。
“我想说,请您尊重我们的努力,请您正视我们的力量。”艾萨克张开双臂,已经胆大包天地改了措辞和语气,他仿佛发表慷慨的演讲,语调节节攀升,措辞激昂顿挫:“我们不创造,但是我们极富有;我们不休息,因为金钱永不眠。世界99%的财富,都归我们这1%的精英所拥有!这惊世骇俗的成就,不是由你那充满体恤的节俭和人性所创造的,而是由追逐利润的嗅觉和兽性所创造的!知识,技术,舆论,供需——你引以为豪的一切,都可以沦为追逐利润的工具,所以你低贱,而我们崇高;所以你失败,而我们崛起。你无法改变这一切,因为资本的渗透,是自由市场赐给我们的终极回报。”
弗兰大帝睁圆眼睛,龇牙怒视艾萨克,阴森森地说:“这么说,你害我东征功亏一篑,你还有理了?弄垮医疗体系和军工产业,你还有理了?你是要造反吗!”
皇帝冲冠一怒为苍生,他不顾一切地拔剑,扔了剑鞘,雪亮的指挥刀直指艾萨克,气吞山河地喊:“我不管有多少人支持你!作为首恶元凶,今天,你必须血溅宫堡,用肮脏的生命来给前线战死的烈士谢罪!”
说时迟,那时快,六位大臣“嗖”的一声,跑得影子都没了。
然后,御前会议室的梨木门被踢开,荷枪实弹的老兵近卫军蜂拥而入,杀气腾腾地包围了艾萨克,一声整齐的端枪指令,十几把查斯波特刹那瞄准,虎视眈眈地指着气定神闲的娱乐大臣!
两大半神在短暂的和平之后,终于正式摊牌,在拉锯角逐中一决高下!
艾萨克深陷重围,却泰然处之。他抬头和暴怒的皇帝直视。
皇帝已经受够了。对现状的不满,对巴黎的憎恨,对放纵腐败的懊悔,对前线英灵的愧疚,让他毫不犹豫地踏出了最危险的一步:血洗内阁,重建弗兰大帝的铁腕皇威!
在察觉到不对劲以后,皇帝也亮出了他的底牌——寸步不离的老兵近卫军!
在前法兰西第一共和腐朽到极点时,弗兰大帝也是接受了资本的帮助,建立皇帝近卫军,一举政变扬旗,登基上台,敢教日月换新天。
而且皇帝留了一个心眼。既然资本能资助代言人政变第一次,那也能改换代言人政变第二次。所以皇帝登基以后,一边履行承诺,放权内阁,一边独揽军权,深入部队,深得军人爱戴。为了万无一失,他还制定严苛选拔制度,优选军中功勋卓著的老兵,组成效忠于个人的“老兵近卫军”,战时做最后的骑兵预备队,和平时期做皇帝贴身近卫军。
从此,巴黎的资本势力就彻底放弃了军事政变的幻想。
而弗兰大帝一直遵守承诺,放权内阁,专心军工,所以双方相安无事。
可是没想到,矛盾今天一触即发,弗兰大帝的挥军包围宫堡,把艾萨克和内阁重重包围,双方剑拔弩张,内战即将上演。
在胜败生死的关头,艾萨克却无动于衷,反而眯起眼抄着手,低头呵呵笑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笑道:“我的朋友,天文地理你无一不知,军工战术你了如指掌。也许在战场上,你是胸怀韬略的名帅;也许在图书馆里,你是皓首穷经的大师。但是啊,你不懂经济。你不懂文教。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了。”
艾萨克自问自答,仿佛享受这胜利的瞬间:“你曾经怒斥我是笨蛋富二代。到今天,我诚恳地问一问你,你这个学霸,上辈子奋力苦读,成为精英,你的梦想是什么?你那可怜的梦想,就是希望通过努力,有朝一日,能变成像我一样的笨蛋富二代。可是你永远做不到。因为在那个世界,军工复合体已经成型,我的高贵,来自资本。因为我的利益链条成功地勒住了整个华盛顿,所以我是食物链中至高无上的巅峰种族。而你,永远只是一个自虐苦读的寒门学子,渴求着万分之一的阶级流动。因为就算给你穿越异界的机会,你依旧迷茫,让你在开局的时候,就和胜利擦肩而过。”
“在……开局的时候就让胜利擦肩而过?!”弗兰大帝被艾萨克的嘴炮轰得世界观摇摇欲坠。
“你忘记了吗?当你称帝登基时,你手握巴黎,挥师东征,联合普军,逼死神罗,整个大陆都在你的铁蹄下颤抖。可是你对自由市场依旧毕恭毕敬。”
艾萨克微笑着,眼睛渐渐炽红夺目,他的皮肤肌腠都迸射强光,仿佛光耀万丈的核反应堆在炫耀力量:“因为你不知道,自由市场永不自由,它只不过是资本的囚徒,忠心耿耿地替世界上1%的人服务。”
崩坏的巴黎,坚尼指数暴涨到0.49,还在缓慢爬升。
一名神恩辐射逼近500的神恩骑士,终于揭开韬光养晦的面纱,在御前红毯上展露锋芒,宛如冷漠的天堂遣来天使,来接管这个混乱的人间。
543 判处艾萨克死刑!
弗兰大帝的眼睛越来越圆,眼球仿佛要鼓出来。他的脸颊被神圣骑士绽放的光芒照亮,他看见艾萨克几乎变成了一个光芒流动的人形轮廓。
“神祇之血……这是超越天使之瞳的骑士现象!怎么会突然出现的……”弗兰大帝一跤摔在御座里,表情麻痹地喃喃自语。
老兵近卫军面面相觑,惊恐地寸寸后退。他们毕竟是人类,没见过天使之瞳以上的位阶——因为艾萨克的静脉里,奔涌着像反应堆物质一样耀目的毫光,宛如皮肤下面有火焰流淌。这样极端的神恩级数,让艾萨克像岩浆形成的元素之神,仿佛宽广的斗篷里藏着无数电灯泡,整个流光溢彩的人体都在放射光芒!
“神祇之血”,指代放射荧光的高能元素浓度充盈血管、超过阈值,导致皮肤不能遮蔽辐射光线的现象。于是,高亮状态的血管走行路径,会在皮下清晰可见,仿佛里面流淌着神之血液。
这个状态的骑士,约等于内置一台微型小功率反应堆,在不稳定的同时,能激发源源不断的能量。是“天使之瞳”继续进阶的必然症状。
弗兰大帝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落差。他慌乱思考,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声嘶力竭地喊:“真理之眼赐予你的力量?不可能!你的真理之眼在火河战役之前就完全激活了,然而你却被一个女人打得丢盔弃甲!所以你的真理之眼只是一堆废柴!绝不会让你这么强!绝不会!你到底在玩什么魔术?”
因为艾萨克吃了火河战役的败仗,才让弗兰大帝吃了一颗定心丸:就算全面激活,真理之眼的实力也极其有限,这个事实,考证火河战役就可见一斑。艾莲娜略施小计就能击溃的真理之眼,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是,正是这个被小觑的“真理之眼”,让弗兰大帝在自己的皇宫里大受惊吓,被“神祇之血”的壮观景象冲击得怀疑人生。
“在社会主义德国,我的真理之眼只能提供两百神力值而已。但是我们脚下的不是德国。而是巴黎。并且是被我改造过的巴黎。”艾萨克抬起头来,双眸喷薄红芒,张口绽放毫光,却依旧慢条斯理地抄着手,斯文冷笑:“多谢你,尊敬的陛下,给了我改造巴黎的机会……这个敲骨吸髓的巴黎,在你眼里,也许是最坏的时代;但是在我眼里,这是最美的帝国。”
弗兰大帝瘫软在御座上,惊讶的嘴巴合不拢,舌头和喉咙被风吹到干涸。他恐惧得五指哆嗦,若不是指挥刀被柄环挂在手掌上,也许刀会掉落,颜面会尽失。
“你……你的真理之眼……会根据地域来调节力量?”弗兰大帝穷尽智慧,推测出了唯一的可能。
“它开采一条高级定律,名字叫做坚尼指数。”艾萨克愉快地歪头,眉毛堆成八字,装出怜悯表情,“哦,也许你不懂坚尼指数……”
“社会越不公,你就越强大。”戎装的皇帝突然攥紧利刃,以刀尖驻地,尽管他害怕到腿软,依旧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粗浅的定义,我还是有涉猎的……”
艾萨克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凡人皇帝居然敢站起来。
而那个矮小的皇帝,就算白手套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依旧鼓起每寸细胞里的勇气,克服自己的怯懦,奋然提刀指着那位辐射圣光的大臣,发出充满不甘的怒吼,“巴黎乌烟瘴气,人心沦丧,这就是你喜闻乐见的事情吗?我还以为重戏轻工,其罪在我;我还以为戏子误国,其罪在她……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在内忧外患时反而欢天喜地的人,在危亡时刻蛀空这个国家的人,竟然是你!艾萨克!”
最后一句话,饱含着无力回天的悲愤不甘,浸透了末代明君的辛酸无奈,荡漾着养虎为患的懊悔狂怒,喷薄着遭人背刺的刻骨怨恨!
“唷?”艾萨克一仰头,戏谑地微笑,“挺生气嘛?好像我欠你几十磅金币?放弃吧,你绝不可能以武力胜我。投降,也许我能在踏平世界的时候,允许你卑微地站在我身后。”
“你欠我一个国家,还指望我投降?”皇帝攥紧剑柄,克制颤抖的恐惧。
艾萨克的微笑像波纹荡漾、扩张,变成狰狞笑容,最后哈哈大笑,突然张开双臂,声嘶力竭地喊:“你趾高气扬时,你逼我下跪时,你害我全家时,可曾想到有今天?我的陛下,到底是我欠你国家,还是你欠我全家?到底谁欠谁更多!”
皇帝此刻想清楚了艾萨克投诚的来龙去脉。
艾萨克开采坚尼指数,社会越不公,他就越强大。
而德国改革完毕,全民福利,导致艾萨克在德国虚弱无比,不幸吃了败仗。于是艾萨克回到巴黎,假意投诚,利用娱乐至死的口号,大肆捞钱,麻痹民众,吸引资本,一步一步把巴黎打造成贫富差距空前悬殊的资本帝国。
而艾萨克的一身金光,都由剥削来供养。乞丐冻僵的尸体,工人半饱的家庭,妓女辛酸的生意,婴儿畸形的大头……巴黎一切悲惨的画面,造就了艾萨克金光万丈的雄躯。
“而我竟是帮凶……”皇帝咬牙切齿,血红的眼睛绷出血丝:“而我竟是帮凶!”
艾萨克扬眉吐气,身体仿佛被复仇的快感托上天空,让他张开双臂呐喊:“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于是剥削有什么错?剥削阶级的贪婪又有什么错?贪婪给我们知识,贪婪给我们勇气,贪婪给我们金钱,贪婪鞭策我们勇往直前,贪婪是人类进步的源泉!你是要为弱者而战,还是加入强者的阵营?你最好……”
胜券在握的艾萨克还在愉快地呐喊,狂怒的皇帝已经断然挥剑,发出斩钉截铁的命令:“巴黎堕落的源泉就站在你们面前,我不允许这种下三滥玷污宫堡的红毯!我是法兰西的皇帝,以悲惨世界的名义,判处艾萨克死刑!近卫军执行枪决!开火!”
对皇帝赤胆忠心的老兵近卫军居然毫不犹豫,“咔哒”一声,齐齐拉上枪栓,继而枪声如龙,齐射过后,枪口青烟乱飘。
军令如山,近卫军全体开火,把枪口正中心的艾萨克轰成了弹坑遍布的泥娃娃!
艾萨克的斗篷被轰成了筛子,他身上密密麻麻嵌满了弹头,连脸都被子弹撞歪了。整个人歪歪扭扭地静止不动。
老兵近卫军如临大敌的端着枪,死死盯着青烟后面的艾萨克,想看他死透没有。
过了一秒,僵硬的艾萨克突然动了一下,仿佛雕像复活,他缓缓别过脸来,嵌在脸皮里的弹头像芝麻一样簌簌落地,留下一张坑坑洼洼的丑陋面孔,宛如毛孔放大成了火山坑。
而艾萨克的五官也扭曲成团,挤压出怒不可遏的狰狞:“竟敢……螳臂当车?”
老兵近卫军们的表情变了。他们睁圆眼睛,可是脸上惊讶只停留了0.1秒。因为铺天盖地的怒吼声已经爆发开来:
“为了不朽的皇帝!”
老兵近卫军毫不犹豫地“咔擦”装上刺刀,弓腰冲锋,团团围向艾萨克!
而怒不可遏的半神也不在留手。在艾萨克眼里,弱者和凡人,就像残疾人和精神病患者一样死不足惜。
544 乞丐依旧是乞丐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凡尔赛宫震得像扣住爆竹的铁桶,簌簌摇晃一下,两百六十扇窗户同时碎成一扇扇栅栏,宫外仿佛下了一阵玻璃雨。
而宫堡紧闭的巨型铁雕梨木门,也应声膨胀——随着硕大的门栓弯成一张弓,两扇巨门也鼓成气球状。膨胀成球状的宫门,已经是梨木材质的弯曲极限,所以它在鼓胀到极限时迸碎,变成铺天盖地的木屑利箭,无情地扫射宫外的马车、战马、侍卫和仆人!
在宫门迸碎时,无数裹着湛蓝军装的胳膊、大腿也飞溅而出。宫门像一张血盆大口喷薄肉沫,腥臭之气宛如狂风逼人。
可是没有人能抱怨这股腥味。因为门外的战马、仆人、侍卫全都被狂风暴雨般的木屑洞穿。他们的身体像稻草人一样藕断丝连,又被冲击波掀飞,像秋天的叶子一样擦着地面打滚、减速,最后七零八落地堆在宫门大道前,把百米大道涂得血红,如果从天空俯瞰,会以为宫堡伸出了红舌头。
裹着残肢断臂的腥风血雨还没落地,艾萨克就捏着皇帝的喉咙冲出宫堡。他像金光冲出红雾,像快艇划破血海,甚至在血淋淋的大道上划出一道白;而皇帝的双脚在地上疯狂摩擦,军靴被迅速削薄,令人怀疑脚踝都被磨平了,因为他的双脚竟在冒烟。
1秒钟过去,凡尔赛宫像被用炮仗炸过的铁皮桶,歪在广场上冒着烟;宫堡之门像血盆大口,宫堡大道像猩红长舌。忠于皇帝的老兵近卫军尸体,就像鱼贩子丢弃的垃圾,红灿灿地堆在“红舌”尽头。
美丽的凡尔赛广场,被血海割据成两半。一边绿草如茵,一边猩红恶臭。
而金光四射的艾萨克,已经把皇帝搡出宫堡两百米,气喘吁吁地站在美丽的凡尔赛广场上。他捏着皇帝的脖子,将软绵绵的弗兰大帝高高举起,像猴子举着半片鹿肉。
弗兰大帝四肢垂落,手脚像柳枝飘荡,生死不知,惨不忍睹。
远处响起零星枪声。那是老兵近卫军遭到外籍军团的伏击,被解除了武装。
而紧跟皇帝本人的两百名光荣近卫军,已经变成了一堆垃圾,宛如菜市场丢弃的鸡鱼内脏。
绿草如茵的广场上,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堆人。有衣冠楚楚的银行家,有小心翼翼的公职人员,有探头探脑的大臣。它们像黑压压的蚂蚁,一寸一寸地围拢来,确认皇帝的死状。
一身猩红军装的皇帝,挂在艾萨克掌心摇晃,磨穿的军靴不断滴血,脚踝都没了。
艾萨克一直举着皇帝,像一个纹丝不动的土著,只为了炫耀长矛上的头颅。
不负责任的窃窃私语逐渐传染了人群:
“这个暴君终于被制裁了吗?”
“巴黎每况日下,都是这个昏君害的。”
“财政大臣果然没有骗人啊……艾萨克才是自由的福音啊!”
“虽然方式粗暴了点……但是争取自由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为艾萨克服务,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时候,倔强的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徒劳地缓解脖子上的窒息感,疲软地俯瞰大获全胜的艾萨克。
皇帝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战胜金光万丈的艾萨克,可他义无反顾地挥出了那必败的一刀。
因为他,是法兰西的皇帝;因为他的军队,是法律的意志。所以,壮士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然后,当皇帝拔刀冲向艾萨克时,他在零点一秒内受到剧烈撞击,失去了知觉。苏醒时,他已经像鸡仔一样被举在半空,输得毫无意义。
艾萨克等皇帝睁开眼睛,复仇的快感才彻底喷发,让他的声音像女人一样尖锐:“听见那些窃窃私语了吗?他们都希望你死。他们不要你的管教。他们都要我的麻药。”
皇帝翕动嘴唇,努力顽抗:“人民不会原谅你。你这辈子都会背上弑君者的骂名。”
艾萨克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他扭头呐喊:“把‘皇帝之死’拍摄给全国人民看!”
“你?!”皇帝睁圆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艾萨克具备直播的能力。
被艾萨克调教得极其专业的剧组冲了出来。他们身先士卒地越众而出,摆布景,调灯光,调度指挥,安排群演。
趾高气扬的安德鲁走了出来。他梳着考究的大背头,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走过来先向艾萨克深鞠躬,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艾萨克手里接过皇帝的脖子,重新把皇帝举起来。
弗兰大帝的卫士死伤殆尽。他狂怒又绝望地被捏住脖子,被当做一件道具来使用。
“《漂亮的乞丐续集》第一百四十九场,大结局开拍。场次名字:皇帝之死。”艾萨克的助手娴熟地宣布。
艾萨克架设好“天照系统”,一声“开拍!”,就开始拍摄。
安德鲁怒气冲冲地对着悲伤的皇帝,骄傲地嚷:“要不是因为你,巴黎市民都会很有钱!你的政府臃肿、你的官员慵懒,巴黎的任何地方都是那么的肮脏黑暗!而西方就不一样!等我解决了你,就要带我的女人坐上轮船,去感受西边国家的民主自由。”
皇帝被掐着脖子,不能挣扎、无法回答。
艾萨克叫了声“停”,纠正男主角:“提到你的祖国的时候,你要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安德鲁急忙笑容满面,恭敬地鞠躬说“好”,然后重新拎起弓腰咳嗽的皇帝,又演了一遍。
皇帝被当做道具,折腾了两次,差点被活活掐死。现场惨不忍睹。但是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等我解决了你,我就要带我的女人坐上轮船,去感受西边国家的民主自由。”安德鲁说完这句台词,光鲜的脸上荡漾着优越感。
“cut!很好,《漂亮的乞丐》续集杀青。”艾萨克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慢吞吞地鼓掌,顿时掌声一片。大家纷纷走进血泊里,优雅地朝艾萨克鼓掌。他们矜持地祝贺,他们端庄地幽默,皮鞋踩得血泊“吧嗒吧嗒”响,可是谁都不介意。
在这一片掌声里,安德鲁不留心看见了皇帝的眼神。那是充满怜悯、充满愤怒的悲伤眼神,像上帝在俯瞰愚蠢的子民。
“别忘了,是谁让乞丐漂亮起来的。”皇帝咝咝说话,牙关在颤栗:“如果忘记这一点,乞丐依旧是乞丐。”
安德鲁听不懂。他迷惘地扭头看艾萨克。
艾萨克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攥住皇帝,一剑戳进皇帝小腹,剑尖从皇帝军帽上钻出,血箭射了一地。
“把老兵近卫军拖去郊外,全部枪决掩埋。播出《漂亮的乞丐》大结局,让全国人民高兴一下。”艾萨克镇定地把血淋淋的皇帝尸体推到安德鲁身上,擦着手走了。
安德鲁抱着不断射血的皇帝尸体,吓得面如土色,骄傲和优越飞到九霄云外,只知道重复一句话:“好的先生。”
《漂亮的乞丐》大结局在巴黎同步播放。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刺激的剧情。
“安德鲁好帅。”少女们捧着脸蛋,交流心得。
“我们今天没有钱,全都是那个昏君的错。现在终于自由了。”不得志的男人们在茶余饭后憧憬未来,扬眉吐气。
艾萨克建立法兰西第二共和。他卸去所有官职,担任巴黎银行董事会主席,在背后同时资助执政党和在野党,从而正式接管巴黎。坚尼指数节节攀升,经济危机步步逼近,而各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举国大满足。
在悲惨的巴黎郊外,一曲挽歌在壮烈地奏响。效忠前朝皇帝的四个近卫兵团被集体解除武装,在郊外枪决。枪响持续了一下午。
一名近卫军的老兵在临死前,留下了和皇帝相同的遗言:
“我能打赢所有战役,可是巴黎不配赢得这场战争。”
545 伟大理想和终极问题
十二名漆黑的巴黎警察堆在小千的庄园门口,围成一团点烟。他们穿着纯黑党务制服,名为巴黎警察,其实只为巴黎自由党服务。
弗兰大帝暴毙,老近卫军遭到血洗,巴黎自由党上台执政。名为“巴黎警察”的特务组织横空出世,四处迫害弗兰大帝的支持者,不仅给他们罗织罪名,还把他们投入监狱。冤假错案顿时层出不穷,巴黎陷入白色恐怖。
一名绷着脸的巴黎警察敲开小千的门,亮出搜查证:“我们怀疑您的庄园里藏有皇帝余党。他们是危险的政治犯,全部被指控叛国罪,请允许巴黎警察进入搜查。”
风情万种的大明星倚在门口,雍容端庄地揽着狐皮大衣,懒洋洋地低头点烟。她垂着睫毛吸着烟,足足晾了警察十秒钟,才娇慵无比地抬起明媚的眼皮,捏着烟说:“我就是皇帝余党。您回去申请逮捕证吧,不送您了。”
特务张着嘴,半天才说:“我们……并没有怀疑您是余党……您允许我们进入庄园例行搜查一下,一切就风平浪静了。”
小千孤傲地倚在门框上,朝着天花板吐烟雾,不吱声,也不让路,侧脸艳如桃花,盛世美颜冷若冰霜。
特务无可奈何,认怂退却了。
艾萨克很清楚,小千在退休之前是个多么出色的间谍。他知道特务组织根本不是小千的对手,所以早早把小千划入白名单,严禁特务对小千抱有任何幻想。
特务头子垂头丧气地退出庄园。看到头儿退却,围在庄园门口抽烟的巴黎警察一窝蜂的撤了。
小千翻了个白眼,重重摔上门,随手将香烟摁进象牙缸,然后“沙沙”拖曳着长裙,昂头走回客厅,看到几十个警惕的近卫军老兵同时起立。
这些穿着衬衫马裤的老兵很警惕,有的人躲在窗帘后窥视街道,有的人始终攥着查斯波特,枪不离身。
“特务被轰走了。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小千无视这些荷枪实弹的男人,无动于衷地穿过客厅:“现在都去换上仆人的衣服。记住,你们就是我的马夫,园丁,厨子和守夜人。我会尽快给你们完善假身份,然后陆续安排你们离开巴黎。”
小千优雅地端着小咖啡杯,搅拌着小钢勺,寸寸走上旋转楼梯,仿佛救下五十名帝国余孽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老近卫军的首领是个伟岸的男人,他的衬衫盛满肌肉,络腮胡子已经花白。他攥着查斯波特步枪,站在客厅中间目送巴黎第一美人的窈窕背影,喉咙干涩地问:“您……您不记恨陛下扇的那一巴掌,真是太好了。”
流淌在阶梯上的裙子停止滑动。小千站在楼梯上想了会儿,才淡淡答道:“我特记仇,那一巴掌是当众扇的,我能记恨他一辈子。可是我依旧要救你们。第一,当初我扶他登基,今天我替他善后,做人最要紧是有始有终。第二,血洗已经结束,老近卫军只剩下你们了,如果连你们都不能继承皇帝的理想,那么这巴黎就彻底完了。虽然赢家是吸血鬼,但是巴黎需要实干家。”
悦耳的字句落地,柔软的裙摆在楼梯上荡漾着往上流去。
“您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营救我们,此恩肝脑涂地,必将报答!”老近卫军敬礼。他松一口气,确定大家死里逃生了。
“随手而为罢了。巴黎的庄园,财产,名望,人脉,对我而言,早已索然无味。”小千早戒了酒,她端着清苦的咖啡,再懒得跟人啰嗦,步步上楼,香气渐渐淡去了。
女主人上楼后,死里逃生的老近卫军们才疲惫地松懈,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忠诚的老管家谦恭地推来考究的小车,开始分发洗干净的仆人服装。
小千走进卧室,就卸了狐皮大衣,站在窗前眺望迷人的巴黎。夜色渐浓,贴满巴黎各处的霓虹屏幕开始不厌其烦地播放有趣的小道消息和炙热的明星逸闻。钟楼上,高墙中,广场前,小巷里,贴满了光怪陆离的大屏幕,有的在播送安德鲁的绯闻,有的在跟踪部长出轨的事件,有的在放送毫无营养的花边新闻。三五成群的巴黎市民聚在屏幕前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了自己处于白色恐怖之中。
小千忽然想引退。
这时候,熟悉的波动飘来,空间荡漾出黑洞,两只洁白的手伸出来,抚摸小千的锁骨。
“我醒来就看见你在伤心。你们果然是悲惨的生物啊。”温柔的古神在夜幕里呢喃:“半神又少了一个,这次是死在同伴手里——人类永远会互相为敌,对吗?”
“人们到底要怎样……才不会互相为敌呢?”小千按住锁骨上的冰凉手背,依偎着它,惆怅地私语:“在内心深处,人渴望彼此吸引,还是希望远离?”
“你不经意触到了我的盲区。这是一个关系宇宙命运的终极问题,所以我不能解答。”古神亲昵地摩挲着小千的肌肤,语气却波澜不惊:“如果你想一想远处那个人,也许你能开心一些。”
小千低头想起魂牵梦绕的回忆,心想人大概渴望彼此吸引吧。
“艾萨克出卖了皇帝,还杀了他——您难道不出手制裁这种可耻的背叛吗?”小千忽然攥紧了掌中的手指。
“皇帝已经贡献了所有力量,而艾萨克是对抗黑暗人类的最强人选,不管他有多贪婪,对我来说,这种贪婪都是有用的。所以我能接受目前的局面。”古神保持着冷酷的理性。
“您究竟有多害怕黑暗人类啊……”小千耿耿于怀。她对古神的冷血颇有微词。
古神沉默十秒钟,它决定解释一下。
“黑暗人类和精灵祭祀都掌握了人牲献祭的技术。你也看到了,通过献祭人类,他们能够修改定律;你很容易联想到,如果献祭神祇,也许就能创造定律。黑暗人类为了这个伟大理想,进行了无数反人道的黑暗试验。他们验证理论,提出假想,完善计划,最终通过战争和屠杀来献祭同胞,储存定律能源,最终获得了禁锢古神的技术。你知道吗,他们奴役我,并非为了声色之乐。他们奴役我,是为了把我献祭掉,来满足他们的终极愿望。”古神的音色清澈稳定,仿佛事不关己:“我对人类的生死不关心,我对自己的生死也不关心。但是我清晰地知道,黑暗人类的理想伟大得可怕,他们的决心也坚定得可怕,所以他们杀死我以后,创造的新定律一定更加可怕——可怕到超出了我的知识极限。所以我绝不能让他们成功,所以我接受了艾萨克制造的局面。”
“等等!”小千的杯子突然落地,她猛吸一口凉气,肺都痛了:“提出假想……完善计划?通过战争和屠杀来献祭同胞是一项计划吗?用大规模人牲献祭储存的能源,是为了禁锢古神吗?”
小千突然想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可能性。她的眸子险些变成了蛇。
“除了人类,没有什么生物能灭绝他们自己。”古神冷静地回答,“核冬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千身子发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一代人类文明叫做“黑暗人类”了。
因为他们优秀得太可怕。
546 香甜的鱼饵
“弗兰帝国的皇帝……被公开处决了?”腓特烈坐在战术帐篷里,捏着情报读道。他新召集了军官团紧急会议。信封上的火漆还新鲜。
“我可以过目吗?”文森特伸手。他在言谈举止间,俨然与腓特烈平起平坐。
因为永恒先知和文森特来往亲密,先知甚至将圣光技术授予文森特使用。曾经代表精灵国的人是腓特烈。现在代表精灵国的人,俨然是文森特了。
腓特烈把信封递给文森特:“弗兰皇帝是未曾败绩的将领。他如果死于内斗,敌军士气一定会大跌。”
文森特看了一遍情报,轻声朗读一段:“巴黎军民财政,皆由财阀把持。宪法议院为敛财而生,贵贱九流因逐利而死。工厂关门、后勤断链,无人过问;投机逐利、诈骗剥削,更无遮掩。巴黎改革十年之成果,毁于一日之功;举国积累十年之金元,回流一人之手。大帝败亡,多党夺政,俟大军破城,巴黎必夹道相迎。可求战。”
腓特烈征求意见:“我确定情报是真的。各位怎么看?”
文森特拿着火漆信,站起来,一下吸引了全部军官的目光。
“我想指出,我们的情报系统远比普军高效,大概比他们早三天收到了皇帝被处决的消息。这意味着巨大利益。”文森特抑扬顿挫:“现在,我们坐在法兰克福。北边,是惊恐万状的兄弟军队。西边,是强弩之末的弗兰陆军。”
“强弩之末。”腓特烈赞同。
文森特继续说:“是的。后勤断链,主帅被斩,孤军深入——我敢肯定,当皇帝死讯传至前线,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除了精通闪电战术的皇帝,没有任何一个弗兰军官有魄力处理目前现状。”
腓特烈没有打断文森特的演讲,因为英雄所见略同。
“我们的兄弟军队,因为连续吃败仗,恐慌情绪已经燎遍柏林,可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弗兰陆军处于多么脆弱的时期!显而易见,我们应该在三天内击垮敌军,用摧枯拉朽的战果昭告世界,那个帝国并不是自己垮掉的,是我们击溃了所向无敌的弗兰陆军!是我们拯救了危在旦夕的北德兄弟!我们要像闪电一样出击,用震慑四方的胜利,让柏林感激涕零,渴求组成更强大的联邦!”
“这样一来,取得辉煌胜利以后,南北统一不是奢望。”腓特烈再次被说中心坎。他点头思索。
“现实问题才是关键。我们的骑兵该怎样与坦克、城墙抗衡?”克劳德少将掷出关键问题。
腓特烈知道,文森特手里有大把筹码。他会在恰当时间抛出来,换取他想要的。
“我将赐予各位胜利。这一点母庸置疑。”文森特气定神闲,透过树脂面罩扫视每个军官。在大家眼里,那臃肿的防核服,似乎没那么可笑了。
“蒸汽战车被装甲覆盖得滴水不漏。坚不可摧。在锅炉的轰鸣声里,它能日行百里,机动速度不亚于重骑兵。而且它用一门货真价实的火炮组成了头部。火力凶猛无比。”克劳德少将直奔主题,“我们要讨论更现实的问题。我们面对的现实是,用骑兵撞击坦克,这是以卵击石。”
“对方有钢铁战车,而你们有我。”文森特气吞山河地宣布。
腓特烈攥紧拳头,心里想:“他开始铺垫威信了。忍住,一定要忍住,假装一无所知,因为内战尚未开始。”
“我们的唯一领袖是腓特烈大总统。如果你试图越俎代庖,请道歉。如果你没有僭越的想法,请解释你的话。”法里纳上将却不买账。他充满威胁地站起来,盔甲当啷一响,像在警告。
腓特烈心头一暖。心想老狐狸真护女婿。他顺水推舟,扭头盯文森特。
文森特这才发现,一桌铁皮人都虎视眈眈。只有自己穿着塑料皮,仿佛四面楚歌。
可是文森特不慌。他急忙解释:“是这样的。我说服了永恒先知。他同意我分享圣光技术。只要骑士信教,我就能合法授予神权,将金色祝福注入你们的盔甲。你们见识过镀金盔甲的力量。它能让盔甲坚如磐石,也能让骑士无坚不摧!”
军官们窃窃私语起来。法里纳上将和腓特烈交换眼神,觉得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镀上圣光的骑士剑可以砍伤蒸汽战车?”议论纷纷后,克劳德上将一针见血。
“一剑下去,覆盖装甲将脆如纸壳,钢铁履带将应声而断,流畅得像抽刀断水。圣光可以把剑刃变成地面最硬金属,敌军的量产钢材绝对望尘莫及。那种笨重的老式坦克,砍断履带等于判它死刑。”文森特步步为营,赢取信任。
将军们交换目光,纷纷对这答复表示满意。
“那骑士的生还率能得到保证吗?蒸汽战车曾给普军带来巨大伤亡。”法里纳上将咄咄逼人。
“圣光会像保护君权神授的国土一样,保护为它奋战的骑士。我们可以马上试验,令克努伯大炮轰击镀金盔甲。你们会发现,盔甲里的人体会安然无恙,因为圣光具备缓冲能力。圣光不仅赐予你金刚不坏的硬度,更会赐予你以稳如磐石的坚毅。”文森特张开双手,像在布道,而听众完全无法拒绝:“只要信教,就得升华。我承诺的每一场胜利,都会在金光中怒放。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腓特烈开口了。
“圣光技术是永恒先知雪藏很久的力量。只有他最信任的僧侣才能拥有。文森特,你如何保证它武装骑士团?如何保证它在战场上能稳定发挥作用?”
“大总统深谋远虑。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文森特小心翼翼:“圣光发生器的维护、修理、使用、再生,都需要独立团队的专业知识——解决这问题并不难,将后勤部队划归我管,允许神职人员担任后勤岗位,这样就能保证圣光在实战中的稳定作用。”
“……”大总统的半张脸都藏在交叉的十指后面,眸子里的忧虑深不见底。军官团都知道,这项看似人畜无害的提议,可能触及了大总统的底线。
“我承诺后勤预算只减不增。”文森特小心翼翼地抛出诱饵。
军官团坐不住了,很多人都在热切地喃喃:“大总统……”
“不允许。”腓特烈轻轻说,“骑士可以信教。但是神职人员不能担任军事职位。这是梵天教廷一直以来都自觉遵守的底线,这条不成文的铁律,维护了精灵和骑士几百年来的默契与和平。你出现才几天,就试图破坏古老的规矩,阻力会很大。”
大总统说得有理有据,一般人大概会知难而退。
可文森特绝不会退缩。他知道,自己免费奉上圣光技术,军官团其实个个心痒难耐。所以腓特烈只能婉言拒绝,而不能拍案而起。
文森特很清楚自己资本雄厚,也很清楚腓特烈外强中干。
于是,文森特表现得异常温顺,他仿佛替国家设身处地考虑一般,故意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提出第二条解决方案:“我不会破坏规矩。将后勤部队交给我统筹的话,神职人员会以人道支援和个人志愿的名义,进入战场服务,他们不会要求任何编制、津贴和粮饷,在维护圣光发生器之余,他们还会担任部分医护工作,由教廷支付开销。这反而会让后勤部队的预算减半——保守估计,减半。”
547 倾轧无处不在
将军们算了下账,立刻蠢蠢欲动,恨不得代替腓特烈答应。就算他们面容严肃,老成持重,可是心却躁动得像看见美女的少年,欢迎的心情呼之欲出。
腓特烈意识到,文森特简直是个优秀的生意人。为了插手后勤工作,文森特志在必得,他已经不惜血本了。
“军方有自己的医疗体系和急救编制……”腓特烈绞尽脑汁,阻挠文森特上位。他搜肠刮肚地找借口,因为他不能露出戒备,他必须隐蔽地提防对手、持重地观察对手,就算两人有杀父之仇,腓特烈都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文森特已经耐不住了。他的音调节节攀升,不由自主地带了威胁的辞令:“如您所言,国家的利益必须摆在第一位。现在国家急需一场胜利来促进南北统一,所以现在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我把实话摆在这里,圣光是需要充能的。如果神职人员无权跟进、维护、进行充能操作,那么圣光盔甲会在半小时内变成废铁。这会极大损害国家利益!”
“什么?圣光是一次性用品?”军官团如梦初醒,开始骚动。
“应该是一次性用品才对,否则不符合自然规律吧……”也有人仔细思考,觉得顺理成章。
“文课长的条件非常优厚了,应该给予考虑……我们不能剥夺他为国效力的权利。”准将们私下交换意见,都对圣光技术持欢迎态度。
腓特烈闭上眼睛,他清楚,这一步非退不可,因为条件优厚,而且文森特老辣得过分了。他懂得先争取旁观者的支持,然后再用腓特烈的理论武器来进攻腓特烈自身。
国家主义的春风,是腓特烈吹起来的。但是他不知道,这口号已经被文森特玩得轻车熟路炉火纯青了。
“你说谁争权夺利?你在指控总统吗?还是在说你自己!”法里纳上将的胡须一挑,推开椅子站起来,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文森特。
“恕我直言,我努力提供帮助,可是感受不到阁下的诚意。也许我触及了某些利益集团的利益,对不起,无意冒犯,我只是觉得,在国家主义至上的德国,陆军大臣和大总统之间的暧昧亲属关系,不仅会导致一些良才被雪藏,甚至会影响某些重要决策的决断!”文森特掷地有声地反驳。他把话说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而且他挑动了某些人心里的琴弦——有人暂时得不到升迁,就会觉得觉得法里纳一手遮天。
“你说话小心点!居心叵测的人才会诽谤元勋,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克劳德少将也拍案而起。
可是其他军官集体沉默。显然,文森特的攻心战术,成功地取悦了一部分人。
“别吵了。”腓特烈纹丝不动,声音低沉地叫停,十指抵着上唇说:“弗兰皇帝死于内部倾轧,让巴黎滑入战败的深渊。难道我们也要重蹈覆辙吗?”
大总统一开口,帐篷立马鸦雀无声。两位将军克制怒火,文森特也聪明地扮演温顺。
“第一,没有良才会雪藏。军功考核制度有目共睹,我赏罚分明。暂时没有晋升的人,奋力作战就能证明自己。”腓特烈先消除误会,然后宣布裁决:“第二,陆军大臣清君侧,赴国难,怒斩斐迪南,他的功绩天下皆知,只有你对此一无所知,文课长。所以你必须为鲁莽买单,你应该请求陆军大臣的原谅。然后,再谈后勤的事。”
这一席话,说得全体军官豪情满怀,又扬眉吐气。文森特心机算尽,反而陷于被动,就连他都手足无措地沉默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认栽,低声下气地伏案鞠躬:“对不起,法里纳上将。不知者不怪。”
法里纳上将心里吸凉气。他第一次看见,跟永恒先知谈笑风生的人会如此热衷权力。文森特能屈能伸,他的道歉反而让上将心头掠过阴影。
“是不是‘不知者不怪’,我们心知肚明。”法里纳上将哼一声,接受道歉。
腓特烈感激岳父唱黑脸,他就开始唱白脸:“如果文森特懂得尊重体制,那么这样的误会就不会再上演。毕竟,内部倾轧的巴黎是我们的前车之鉴,而团结才是我们的力量之源。所以文森特课长,以后不要再挑起‘争权夺利’这种诛心的误会了。在我们心里,国家即是一切,一切为了国家。只要团结一致,允许你和神职人员进入后勤军团,也是可行的。”
文森特忍辱负重,挨完铁棒吃甜枣,让他脸色铁青,干巴巴地说:“我不会再引发误会了。”
“那好。我的态度是,第一,军方不干涉骑士信教,但是祈祷、礼拜等活动由上级军官统一组织、引导。第二,允许神职人员以志愿组织的形式,进入后勤军团服务。第三,文森特进入后勤军团,担任技术顾问,授予中尉肩章,给予少校待遇。”腓特烈拍板。短短几分钟里,他就罗列出具体方案,然后照例咨询军官团的意见:“大家讨论吧。”
“中尉?”文森特大失所望。
“没有人能一步登天。晋升要通过军功考核制度嘛,公平公开,这是你提到的啊。”腓特烈微笑以告。
文森特蔫儿了。
腓特烈的三条方案,既满足了军官们的欲望、回应了他们的诉求,也不动声色地阻止了文森特染指权力的企图。法里纳满意地瞟了女婿一眼,暗想小伙子很稳,没浪费老子一番表情。
文森特自信,凭自己的领袖魅力和演讲功底,在短期内树立威信毫无问题。
只是碰巧,腓特烈也是通过演讲才掌控这个国家的。所以针尖对麦芒,每当文森特开始激昂澎湃的表演,腓特烈都能嗅到空气里那股野心的味道。
文森特在冥冥之中总是觉得,大总统似乎对自己严防死守。但是他捉摸不到线索,这让他很困惑。在他印象里,腓特烈这么年轻,应该是军方扶植的傀儡才对,那个凶神恶煞的陆军大臣法里纳才是幕后掌控雷电的人。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在跟整个德国最阴险的恶魔过招。
548 弑君者的统治
一骑快马飞回巴黎,传回了前线的消息。【无弹窗.】但是这消息被巴黎执政党封锁了,被买通的媒体和报社故意播报前朝余孽在各地被捕的消息,转移公众视线。
小千安排得救的老近卫军乔装出城,叮嘱他们再也不要回来。做完这些,小千的良心终于安眠,她对弗兰大帝终于没有愧疚了。
可是,这五十名老近卫军离开巴黎以后,探知到了被艾萨克封锁的情报:孤军深入的第一军团的补给线断了链,在疫病和饥饿的折磨下,军团非战斗减员高达八千人,在士气低迷时,军团驻地还遭到腓特烈突袭,于是毫无疑问地吃了渡河一来的第一场败仗,不仅大败亏输,而且一溃千里,皇帝通过闪电战夺取的普军国土在这场战役中全部丢失,被迫渡河归国。巴赞元帅在洛林清点残兵,统计出惨痛数字:至少有两万三千名弗兰士兵再也没能回到自己的国土。
而致命的是,曾经跟随皇帝开疆扩土的第四装甲师,居然全军覆没。他们为了掩护斗志全无的主力部队渡河,主动承担殿后任务,可是装甲师的作战计划被突然打乱,他们似乎遭遇了一支离奇的劲旅,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活着逃回来。
这样一来,皇帝留下的军事遗产直接蒸发了一半。只剩第二军团的麦克马洪元帅还指挥着第二装甲师。除此之外,再无成建制的闪电部队。
飞回巴黎的快马,正是巴赞元帅的请示信。元帅请求巴黎通告两军,让巴赞军团、夏龙军团全部向巴黎靠拢,保存决战力量,在巴黎攻防战中击溃来袭之敌。
巴赞元帅的理由有二。敌军方面,普军主力尚不能充分展开,不能连续进攻;我军方面,己方虽然在会战中失利,但是损失有限,而且洛林的阵地是进攻性阵地,根本不适合防御。所以主力应该有计划地向战区纵深撤退,一边补充兵员,一边调整部署,伺机与德军决战。
这是一个吃了败仗的专业军人的态度。
可是,因为这战报骇人听闻,竟然被巴黎封锁了消息。皇帝刚刚才被公开处决,巴黎决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出于维护本身统治的政治需要,艾萨克操纵巴黎执政党一再干预巴赞元帅的作战部署,阻止一线部队向纵深后撤。
所以巴赞元帅得到的答复是:如果军团败退,首都就会造反,所以坚持要求巴赞军团死守洛林,绝不能后撤一步。这条命令被包装成了“主战派”的杰出宣言,来粉饰艾萨克的光辉形象,却不动声色地葬送着巴赞军团的最后生机。
本来已经下令向战略腹地“夏龙要塞”靠拢的巴赞元帅,居然遵从巴黎的指示,铸成自食苦果的大错。
于是,把皇帝的赫赫武功全部拱手送人以后,巴赞元帅于8月9日改变原计划,停止部队撤退,不计一切代价,死守洛林。
指挥夏龙军团的麦克马洪元帅看到了亡国的危险。他开始向洛林进军,试图驰援。
但是,无论如何,巴赞已经错失了撤退时间。当柏林-慕尼黑组成的德意志联军逼近时,巴赞已经插翅难飞,唯有拼死决战。
逃出巴黎的老近卫军接触到真相以后,无比震惊。他们终于发现了巴黎歌舞升平的原因,那就是艾萨克集团在不计代价地粉饰他们的统治。
幸存的五十名老近卫军重新集结在郊外的农场里,举行了一场左右历史的简短会议。他们围在昏惨惨的烛光边,坐在孤零零的危房下,讨论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敢不敢再次潜入巴黎,掀翻谎言之王的统治。
五十名军人在会议上追本溯源,把谋杀皇帝的仇人一个一个写在小本子上。
弑君者一:代表大官僚的财政部长。
弑君者二:代表大资本家的巴黎银行董事会。
这两者基本能划等号,因为部长退休就会进入董事会,而下任部长常常从董事会中产生。
弑君者三:身怀奇异力量的娱乐之王:艾萨克爵士。这个人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无论是财政部长还是巴黎银行,都利用艾萨克来赚钱,然后不知不觉地为艾萨克保驾护航,最后成为谋杀皇帝、白色恐怖的从犯和帮凶。
皇帝十年励精图治的军事成果和社会积累,全部毁在这三个凶手的阴谋里,并且喂饱了这三个弑君者。
作为皇帝最忠诚的老近卫军,五十名幸存者开始思考,弑君者的敌人有哪些,怎样才能消灭弑君者,给皇帝报仇。
很快,正确答案呼之欲出:弑君者的敌人,正是他们不择手段去愚弄的人,正是皇帝曾经怜悯爱护过的人:贫穷的工人,饥饿的农夫,流浪的乞丐,和巴黎所有沉迷声色犬马来逃避现实的穷人。
这些人迷醉在“娱乐至死”的口号里,半梦半醒,任人宰割。
即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依旧麻木不知。
即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依旧令人生畏。
所以,要制裁弑君者,就必须进入到赤贫阶级中去,用真相唤醒迷醉之人,用穷人的力量来打败弑君之人。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老近卫军勇猛无畏,所以这个改变历史的会议极其简短:所有人都认可只有赤贫阶级能救巴黎,所有人都具备为了皇帝而流血牺牲的勇气。
最后会议决定,最后的老近卫军,将携带血淋淋的真相,悄悄返回巴黎,组织有识之士来拯救国家。
他们撕掉了老近卫军的肩章,决心使用一个更加隐蔽的名字。经过票举,“巴黎公社”成为了这些复仇者的新代号。
因为可憎的巴黎,他们一无所有。
为了挚爱的巴黎,他们勇往直前。
两天后,小千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巴黎公社成员倒在庄园的葡萄棚里。她差点吓丢了半片魂。
“你不是两天前安全离开了吗!我亲自带你出的城,把你乔装成我的车夫!”小千认出熟人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害怕又生气,提着裙子,弯腰恶狠狠地小声怒骂:“你跑回巴黎是找死吗!”
“抱歉夫人……本不该给您添麻烦……可是您是我唯一的希望……”巴黎公社的骨干奋力坐起来,低头就咳一口血:“巴黎警察快追来了……请您庇护我,为了真相……为了必须传播的真相!”
小千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肯被血弄脏裙子和手,只好吩咐管家把血人拖进地下室,清理现场,然后无视焦躁的门铃声,拎着裙子紧追不舍地问:“必须传播什么真相?”
“腓特烈……腓特烈大帝……快要加冕了!”气若游丝的社员奋力开口:“巴赞军团……陷入联军重围,正面战场即将崩溃!而巴黎的穷人……对此一无所知!”
一骑快马飞回巴黎,传回了前线的消息。【无弹窗.】但是这消息被巴黎执政党封锁了,被买通的媒体和报社故意播报前朝余孽在各地被捕的消息,转移公众视线。
小千安排得救的老近卫军乔装出城,叮嘱他们再也不要回来。做完这些,小千的良心终于安眠,她对弗兰大帝终于没有愧疚了。
可是,这五十名老近卫军离开巴黎以后,探知到了被艾萨克封锁的情报:孤军深入的第一军团的补给线断了链,在疫病和饥饿的折磨下,军团非战斗减员高达八千人,在士气低迷时,军团驻地还遭到腓特烈突袭,于是毫无疑问地吃了渡河一来的第一场败仗,不仅大败亏输,而且一溃千里,皇帝通过闪电战夺取的普军国土在这场战役中全部丢失,被迫渡河归国。巴赞元帅在洛林清点残兵,统计出惨痛数字:至少有两万三千名弗兰士兵再也没能回到自己的国土。
而致命的是,曾经跟随皇帝开疆扩土的第四装甲师,居然全军覆没。他们为了掩护斗志全无的主力部队渡河,主动承担殿后任务,可是装甲师的作战计划被突然打乱,他们似乎遭遇了一支离奇的劲旅,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活着逃回来。
这样一来,皇帝留下的军事遗产直接蒸发了一半。只剩第二军团的麦克马洪元帅还指挥着第二装甲师。除此之外,再无成建制的闪电部队。
飞回巴黎的快马,正是巴赞元帅的请示信。元帅请求巴黎通告两军,让巴赞军团、夏龙军团全部向巴黎靠拢,保存决战力量,在巴黎攻防战中击溃来袭之敌。
巴赞元帅的理由有二。敌军方面,普军主力尚不能充分展开,不能连续进攻;我军方面,己方虽然在会战中失利,但是损失有限,而且洛林的阵地是进攻性阵地,根本不适合防御。所以主力应该有计划地向战区纵深撤退,一边补充兵员,一边调整部署,伺机与德军决战。
这是一个吃了败仗的专业军人的态度。
可是,因为这战报骇人听闻,竟然被巴黎封锁了消息。皇帝刚刚才被公开处决,巴黎决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出于维护本身统治的政治需要,艾萨克操纵巴黎执政党一再干预巴赞元帅的作战部署,阻止一线部队向纵深后撤。
所以巴赞元帅得到的答复是:如果军团败退,首都就会造反,所以坚持要求巴赞军团死守洛林,绝不能后撤一步。这条命令被包装成了“主战派”的杰出宣言,来粉饰艾萨克的光辉形象,却不动声色地葬送着巴赞军团的最后生机。
本来已经下令向战略腹地“夏龙要塞”靠拢的巴赞元帅,居然遵从巴黎的指示,铸成自食苦果的大错。
于是,把皇帝的赫赫武功全部拱手送人以后,巴赞元帅于8月9日改变原计划,停止部队撤退,不计一切代价,死守洛林。
指挥夏龙军团的麦克马洪元帅看到了亡国的危险。他开始向洛林进军,试图驰援。
但是,无论如何,巴赞已经错失了撤退时间。当柏林-慕尼黑组成的德意志联军逼近时,巴赞已经插翅难飞,唯有拼死决战。
逃出巴黎的老近卫军接触到真相以后,无比震惊。他们终于发现了巴黎歌舞升平的原因,那就是艾萨克集团在不计代价地粉饰他们的统治。
幸存的五十名老近卫军重新集结在郊外的农场里,举行了一场左右历史的简短会议。他们围在昏惨惨的烛光边,坐在孤零零的危房下,讨论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敢不敢再次潜入巴黎,掀翻谎言之王的统治。
五十名军人在会议上追本溯源,把谋杀皇帝的仇人一个一个写在小本子上。
弑君者一:代表大官僚的财政部长。
弑君者二:代表大资本家的巴黎银行董事会。
这两者基本能划等号,因为部长退休就会进入董事会,而下任部长常常从董事会中产生。
弑君者三:身怀奇异力量的娱乐之王:艾萨克爵士。这个人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无论是财政部长还是巴黎银行,都利用艾萨克来赚钱,然后不知不觉地为艾萨克保驾护航,最后成为谋杀皇帝、白色恐怖的从犯和帮凶。
皇帝十年励精图治的军事成果和社会积累,全部毁在这三个凶手的阴谋里,并且喂饱了这三个弑君者。
作为皇帝最忠诚的老近卫军,五十名幸存者开始思考,弑君者的敌人有哪些,怎样才能消灭弑君者,给皇帝报仇。
很快,正确答案呼之欲出:弑君者的敌人,正是他们不择手段去愚弄的人,正是皇帝曾经怜悯爱护过的人:贫穷的工人,饥饿的农夫,流浪的乞丐,和巴黎所有沉迷声色犬马来逃避现实的穷人。
这些人迷醉在“娱乐至死”的口号里,半梦半醒,任人宰割。
即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依旧麻木不知。
即使他们一无所有,他们依旧令人生畏。
所以,要制裁弑君者,就必须进入到赤贫阶级中去,用真相唤醒迷醉之人,用穷人的力量来打败弑君之人。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老近卫军勇猛无畏,所以这个改变历史的会议极其简短:所有人都认可只有赤贫阶级能救巴黎,所有人都具备为了皇帝而流血牺牲的勇气。
最后会议决定,最后的老近卫军,将携带血淋淋的真相,悄悄返回巴黎,组织有识之士来拯救国家。
他们撕掉了老近卫军的肩章,决心使用一个更加隐蔽的名字。经过票举,“巴黎公社”成为了这些复仇者的新代号。
因为可憎的巴黎,他们一无所有。
为了挚爱的巴黎,他们勇往直前。
两天后,小千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巴黎公社成员倒在庄园的葡萄棚里。她差点吓丢了半片魂。
“你不是两天前安全离开了吗!我亲自带你出的城,把你乔装成我的车夫!”小千认出熟人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又害怕又生气,提着裙子,弯腰恶狠狠地小声怒骂:“你跑回巴黎是找死吗!”
“抱歉夫人……本不该给您添麻烦……可是您是我唯一的希望……”巴黎公社的骨干奋力坐起来,低头就咳一口血:“巴黎警察快追来了……请您庇护我,为了真相……为了必须传播的真相!”
小千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肯被血弄脏裙子和手,只好吩咐管家把血人拖进地下室,清理现场,然后无视焦躁的门铃声,拎着裙子紧追不舍地问:“必须传播什么真相?”
“腓特烈……腓特烈大帝……快要加冕了!”气若游丝的社员奋力开口:“巴赞军团……陷入联军重围,正面战场即将崩溃!而巴黎的穷人……对此一无所知!”
549 聪明人
没走两步,侧门突然打开,一个仆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克制住胸膛起伏,努力礼貌:“夫人!巴黎警察在敲门。【猫扑更新最快最全的免费】”
鲜血淋漓的逃犯绝望地看小千。他看见这个女人在犹豫。
“你是当着巴黎警察逃进庄园的?”小千确认情况。
逃犯沮丧点头,然后急切解释,说几个字就咳嗽起来:“我走投无路了,才……才……”
“抱歉,我其实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有能耐。如果证据确凿的话,我只能把你交给巴黎警察。”小千内疚地垂下长睫毛。她示意管家配合警察抓人,然后转身想走。
“夫人!”逃犯绝望地喊道,“不要把我交给警察,求您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处死我,就像杀死皇帝一样!”
小千突然觉得裙子有千斤重,走路都拖不动。她停下脚步,攥着裙子的花边,咬着唇角回头看逃犯。她的目光柔弱无比,闪亮的眸子直通脆弱的心灵。
逃犯意识到,尸骨未寒的皇帝是小千的内疚所在。
“我不怕死。但是我的躯体应该在复仇中粉碎,而不应该烂在弑君者的地牢里!”逃犯恳切地说。
“主人……巴黎警察的权力很大……您要慎重。”管家忐忑地看着女主人。目前巴黎警察气焰通天,喧嚣尘上,老管家很不希望主人顶风作案。
小千低下头,柔软的心像被刀轻轻地划。她发现自己变了很多,变得心软,变得怀旧,变成了被良知拖累的人,变成了像腓特烈那样的人。
她攥住蕾丝领口,低头想,如果是腓特烈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替旧友复仇,完成死者的理想。
“命令家庭医生来地窖,处理他的伤口。管家,你亲自情理庄园的证据和血迹,我去应付警察。”小千决定救人以后,决策就会娴熟利落。
“主人……特务无处不在,您需要保护自己。”白发苍苍的管家委婉劝谏。
小千提起长裙,走向客厅:“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十年后的巴黎人会感谢您!夫人!”逃犯死里逃生,欣喜若狂。
小千穿过客厅,走向门廊,听见焦躁的门铃声连成一串,刺耳无比。
“怎么了?”小千拽开门,蹙眉抱胸,没好气地问。
门外堆了一圈特务,像搬尸体的蚂蚁。领头的还是上次那个跋扈的络腮胡。
“这是万能通行证。有地下党人逃进了您的庄园。我们现在就要进去搜查您的庄园,夫人。”络腮胡掏出特务执照。
“你对抓人这么执着吗?还是说,这就是你升官发财的路子?”小千蔑视特务。
“也许以前有大官罩着您。但是这一次,我建议您配合搜查。”络腮胡睁圆眼睛,语带威胁。
“误会,这一次我可不会拦着你搜查庄园。我只是不建议你这么做,仅此而已。”小千低头剔着红指甲,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走进客厅就会后悔,发现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良心。”
络腮胡不理小千。他终于扬眉吐气,能够进入这幽香馥郁的华贵庄园。他亢奋无比,发誓要一雪前耻,要把大明星的客厅翻个鸡犬不宁。
“封锁庄园,包围公馆,保证里面的人插翅难飞!行动起来小伙子们!”络腮胡回头怒吼,调兵遣将。而冷艳的小千已经失去兴趣,她转身走进客厅,留下开着的门。
然后络腮胡子带着两位得力干将,拔出手枪,气势汹汹地踏进门廊,踩出三行泥巴脚印,冲进客厅。
“抓住一切不该出现在公馆的可疑人等!全都带回去审查!”络腮胡威风八面地冲进客厅,立马发现了大腹便便的财政大臣。这个一手遮天的胖子,正裹着丝绸睡衣,把一身脂肪都堆在沙发里,并且尴尬地沉默着,不断用食指很严肃地挠油腻的脸。
“……”络腮胡子沉默了,他感觉自己撞破了不得了的事情。而女主角已经飘然隐去,十分微妙地把财政大臣单独留在客厅。
“你的职衔,名字,上级是谁?”财政大臣烦恼地把脸埋在手掌里揉。
络腮胡子惴惴不安地自报家门,然后转身拼命示意,阻止更多小弟涌入客厅。
财政大臣揉了半天脸,才平静地从手掌里抬起脸,严肃、镇定地看着络腮胡子说:“严格地说,我目前正在巴黎制药六厂巡视资产重组情况。所以,你不应该在女明星的公馆里看见我。”
“是的……不,我的意思是,不应该。”络腮胡子唯唯诺诺。
“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吗?”财政大臣慈祥地问。
“我……”络腮胡子惊恐之余,努力镇定,然后谄媚起来:“我发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只要您能够……”
财政大臣温柔地继续说:“很好。如果我从喧嚣的风儿里听见关于今天的事儿,哪怕只听见一个字,我都会公开地扒了你的黑皮,再私下剥了你的白皮,然后把你丢进巴士底狱里去,让被你亲手抓进去的逃犯跟你好好叙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胖子几乎从牙缝里往外迸字。
络腮胡子立马语无伦次:“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他用力推左边的中尉:“你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不记得!”中尉机灵无比,摇头像拨浪鼓。
“那么绅士们,能否请你们有秩序地退场,让我换掉这身睡袍呢?”胖子彬彬有礼地问。
“呃……您是说,退到庄园外面?”络腮胡笨拙地请示。
财政大臣的眼睛睁圆了。
中尉机灵地用胳膊捅上司。络腮胡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拍一下脑袋嚷道:“哦哦哦哦!我们立刻撤除监控!”
“监控?”胖子站了起来,阴测测地问:“还有别人看到我进入公馆了?你是不是想要挟我?”
络腮胡差点跪下去,拼命解释,恨不得长条尾巴出来摇:“不!我不是!我没有!这是一场意外!我马上撤除所有监控,并且勒令手下守口如瓶,以后再也不接近庄园!”
“你是个聪明人,你最好一直保持。”财政大臣抬起食指。
络腮胡语无伦次,瑟瑟发抖。
“你期待我送你到门外吗?”胖子一屁股坐下,把肥肉堆进沙发里,端起咖啡杯,阴阳怪气地问。
络腮胡如梦初醒,赶紧告退。
“我们没见过面。”狡黠的胖子伸出食指,“但是我会记得你的。”
络腮胡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退出公馆,并且无比自觉地用袖子揩掉鞋印,他揩的如此用心,恨不得把地砖舔到光洁如新。
然后络腮胡冲出公馆,穿过庄园,飞快地召集蚂蚁般的部下,像旋风般撤退了。
财政大臣站在窗帘后,眯眼眺望离开的特务:“这种人往往能飞黄腾达,可他聪明得令我伤感。”
光洁的邪神手臂环住了胖子的肩膀,古神呢喃道:“小千,你在用我赐予你的能力,拆我的墙脚。”
“……”财政大臣无言以对。
“你应该把巴黎公社的逃犯交出去。而不是庇护他。维持艾萨克的统治,对我的存亡至关重要。”古神轻轻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财政大臣扭头问。他变回女声,沙甜婉转,悦耳动听。
“小千,你和皇帝都在成长。以前,你只会用酒精来麻醉现实,用依赖来逃避责任。现在,你开始追逐自己认可的价值观,并且会作出牺牲和抉择——我替你感到高兴。”古神轻轻抚摸胖子,把这具浮肿的躯体变回小千的模样,导致睡袍骤然宽松,性感地挂在少女的**上:“当你那可爱的任性触及到某些底线的时候,我才会提醒你这些。而这条底线是,与黑暗人类的战争决不能输,不管巴黎有多腐烂。”
小千感觉那冰凉的五指掠过敏感的肌肤。她的脸蛋逐渐绯红,呢喃道:“您……不觉得某些动作显得多余吗……”
空间荡漾出黑色波纹。仿佛美人出浴,古神的**从波纹中浮出来,温柔地贴在小千的背上。
“我的力量慢慢苏醒了……你不应该与我庆祝吗。忘记我们的矛盾和分歧,回忆我们沉湎过的美好。也许你会焕发精神。”古神的长发洒在小千肩上,她抱紧小千,小手乱摸。
小千咬住嘴唇,被蛊惑得眼神迷离,两手抓住神祇的滑腻腿部,喘息微微地坚持己见:“艾萨克就是趁你沉睡,才敢杀皇帝。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应该找他问罪么……”
“我需要强大的统治者来互利共生。艾萨克和我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我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带来天降正义,而是防止他再伤害你,你这个毫无头绪的小傻瓜。”古神的傲人胸脯在小千肩胛上压扁,她还往小千耳朵里吹气。
这偷换概念的甜言蜜语,让小千以为达成了共识,她放心大胆地沉进快乐的深渊。
550 文森特的野路子
“因为你在精灵国长大,所以这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今天我忍不住了。”腓特烈借着营帐的灰暗灯光,歪头沙沙书写信函:“艾莲娜,精灵的品质值得信赖吗?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生物?像菲莉雅一样正直吗?他们的正直,会不会固执得像大神官一样,愚忠得不分是非呢?或者他们根本像露一样,表面可爱,内心好战?我很担忧,从拉拢精灵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担忧,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是精灵帮我崛起,几乎没人可以与他们为敌,包括我。虽然圣光力量为我们取得了主战场的优势,可我的脸上没有笑容。艾莲娜,告诉我,精灵会成为我最强大的敌人吗?哪怕在他们自己都毫无觉察的情况下?”
腓特烈沾墨水时,营帐一掀,臃肿的橘色防核服走进帐篷来。防核服的塑料材质很烦人,文森特举手投足都发出碾碎稻谷的声音。
“您在写什么?”文森特很随意。
腓特烈的思路被打断。他的心情急转直下,于是省略了思念艾莲娜的话,争分夺秒地写了一段潦草的结尾:“决不能让文森特代表精灵的利益。我需要你向永恒先知确认这一点。拜托了艾莲娜,在苦尽甘来的今天,我依旧免不了开口请求,请用你的人脉救救我。爱你的腓特烈。”
文森特盯着腓特烈的羽毛笔:“战利品清点结束,按照军功赏赐之后,还盈余一大笔资源,足够补充十天开支。这是详单。”说着走近元帅桌,把目光锁在信纸上,试图窥视一二。
腓特烈气定神闲地折好信封,滴上火漆,按下私章,然后移头盔盖住信封。掩饰完一切,他就接过详单,扫一眼笑道:“战果丰硕。很显然,敌人把能抛弃的都丢下了。”
“我承诺赐予德国这场胜利。我是言而有信的人。”文森特习惯地说出口头禅。
腓特烈站起来,撑着桌子盯文森特:“雅利安人认为,胜利是用勇气和希望来争取的。我的士兵豁出命去挣取荣耀和胜利,这是他们应得的,而不是你赐予的。”
文森特直视腓特烈,两人成单刀之势。他看到这个顽强的总统,一直在寸步不让地坚持着雅利安土著的文化。
“没有圣光技术,你绝不能如此风光。”在私下场合,文森特强硬无比。
“你用技术换取了足够多的待遇。如果你不能提供丝毫帮助,你完全可以去做一介平民。你别忘了,你还没公开圣光技术的机制和内容,你的义务还没有履行完毕。”腓特烈反戈一击。
“呵!又是这一套。德国到处都是这样的标语。忠于你的义务,热爱你的国家,这就是你用来洗脑的理论武器?我看不到丝毫人权。”文森特偷换概念。
“第一,是义务和热爱,让我的国家从经济危机走向强大,从无助羔羊变成大陆强权。第二,你用人权来攻击我的思想,并不代表你尊重人权。事实上,作为黑暗人类的幸存者,我确信你对人类毫无怜悯。还记得你苏醒时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吗?”腓特烈绕过桌子,逼近文森特,反唇相讥:“你命令永恒僧侣不惜代价地攻击古神。就算他们不断误杀同伴,你都鼓励他们继续送死。在你眼里,一切道德都是武器,你既会用完美主义苛责别人,又会用自由主义放飞自我。你这颗危险的荔枝,雪白的厚脸皮下面包藏着漆黑的祸心。”
文森特跌退两步,气得嘴角抽搐,却睁大眼睛,仿佛重新认识了大总统。他这才发现,腓特烈的戒备心极重,也许自己不该如此激进。
“荔枝?”文森特赶紧缓和气氛,“那是什么水果?我没有尝到过。”
“你知道它是水果,可见你吃过。”腓特烈无情地戳破文森特,然后把战利品清单丢给他:“而且你提前分发战利品也是没有用的。所有士兵都拥有坚定的信念,他们知道自己在为国家而战,而不是为你文森特的奖赏而战。收买人心是没有用的。”
文森特脸色铁青,他的骄傲被严重挫伤。
“还有什么事吗?”腓特烈坐回椅子。
文森特转身就掀帘子。走出帅帐时,他把牙关咬得太阳穴都鼓起来。
腓特烈从头盔下拿出信,喊了一声“法拉格特”。等“咔擦”铁甲声进帐,腓特烈就把信递给骑士:“你亲自放飞军鸽,把信带给首都的艾莲娜。”
“登基的捷报?”喜悦的声音从面甲下涌出来。法拉格特以为腓特烈筹划战后称帝。
“不,这是手术的准备。”腓特烈低声说,“坏疽在扩散,我必须弄明白,是否需要截肢。”
“哦,那个文森特。”法拉格特收下信件,走出去了。
法拉格特走向移动鸽舍的时候,一名年轻的神职人员走过来,干巴巴地说:“圣光盔甲在战斗中受损严重,必须在闲时进行集中维护。为什么您还穿着?”
“我是总统近卫,我的日程表里没有‘闲时’。”法拉格特说。
“但您的盔甲需要休息。你看,圣光流动很微弱了。”神职人员指着盔甲,“您的岗位很重要,您也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吧?请立刻接受洗礼,重新灌注一次圣光能量。请马上来,圣光力场是稀缺资源,迟了会赶不上。”
法拉格特低头看盔甲,上面弹痕累累,描金细线已经黯淡无光。他想起激烈的战况,炮弹撞击对盔甲磨损严重,如果没有圣光加持的坚韧属性,他有好几次可能会死在炮弹下。
“维护一次需要多久?”法拉格特问。
“我们会在您受洗时进行维护,非常节省时间。十分钟结束。”神职人员把法拉格特带进圣光礼拜堂。法拉格特把私人物品全部锁进军用物品箱,然后光着身子接受神父洗礼。盔甲则卸在停尸场外的载物车上,被神职人员推进难闻的停尸场。
文森特声称,为了防止瘟疫,尸体将集中焚毁。他把圣光礼拜堂建立在停尸场边上,并且建立了围墙,阻隔外围视线。所以法拉格特对圣光礼拜堂没好感,因为不好闻。
在法拉格特接受洗礼的时候,文森特不动声色走进军用储物室,用铁丝撩锁。他拿耳朵贴着锁孔,把铁丝对折伸进去,熟练地撩半天,飞快勾开铁锁,悄悄打开法拉格特的储物箱,严肃地翻找私人物品。他很快找到了腓特烈的信。
信上带火漆,拆火漆一定会留下痕迹。这种古老的信件保密方法,让文森特很焦躁。他知道,谨慎的法拉格特很快就会出来,他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来窃取情报。
但是文森特是耍流氓的老手。他心急如焚地踱步时,脸色依旧沉静如水。然后他的目光被炉子上的热水壶吸引了。
文森特把信封放在热水壶嘴上,让水蒸气抚摸信封的屁股。他耐心地熏了一分钟,让水蒸气潮化了纸张,烤熔了底部封口内的胶水。
然后他抽出军刀,细心地挑入胶水处,温柔、耐心地把熏蒸之后的封口一点一点挑开。
这样,腓特烈的火漆完好无损,可是出厂时用胶水密封的信封屁股却豁然洞开。
拆看他人信件属于违法。所以文森特早就熟稔“无痕迹拆信封”的技能。他飞快倒出信件,仔细看一遍,脸色一变,表情立马狰狞。
可是他没工夫暴跳如雷。文森特飞快地放回信件,用棉签给封口再涂一层胶水,精细地压紧、粘严,还原成出厂时的模样,然后按取出的顺序,把这些私人物品一一归位,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还原一切以后,文森特面无表情地走出去。他是后勤顾问,这里本来就是他的主场。
腓特烈的信件,印证了文森特的猜想:这个年轻的总统,绝对不可能是傀儡,与此相反,他可能是德国军部的主心骨。腓特烈显然嗅觉敏锐,而且非常戒备。
但是文森特的优势在于,他比腓特烈下流得多。
拆了信件以后,文森特确认了一个事实:腓特烈很难操控,而且这人城府太深,明明已经着手调查文森特的背景力量,表面却风平浪静古井无波。文森特欺负腓特烈的通讯手段太古老,这才看穿腓特烈的面目。
心有余悸的文森特,马上对腓特烈起了杀心。幸运的是,他开始有意识地克制这种杀人夺权的习惯,因为捕获古神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551 恶臭的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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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雅捏着鼻子走进帅帐:“战地医院好臭。圣光礼拜堂到处都是苍蝇,以前的伤兵营可不是这样的。”
“后勤部汇报有瘟疫流行。所以神职人员把回收的尸体和抢救无效的伤员,全都堆在那堵围墙后面,预备焚烧处理。”腓特烈翻出文森特的报告,给菲莉雅看:“看来,烈士陵园里只能放置衣冠冢了。”
菲莉雅飞快翻阅报告。报告的大意是,不明瘟疫病例在增加,为了控制疫情,必须消灭尸体。
“这就是大规模焚烧尸体的原因?恶臭和苍蝇一直盘桓不去。后勤部被文森特搞的乌烟瘴气。”菲莉雅恼火地放下文件。腓特烈站起来环住她的腰。
“文森特和军部做了交易。圣光盔甲非常实用,我们暂时不会抱怨,因为当务之急是攻占洛林,实现南北统一,然后征服巴黎。”腓特烈轻轻撩开菲莉雅的红发,端详她翕动的红唇:“你讨厌那里,就不要去。你用不着战地医院。我不允许你受伤,一道小口子都不行。”
菲莉雅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她不知所措地把总统的手从腰肢上掰开,嘴唇紧张地哆嗦着,:“被撞见就羞死人啦。”
“骑士也会害羞吗。”腓特烈倚着桌子嘲笑她,畅想未来:“柏林也希望实现民族统一,成立大德意志帝国。但是他们有要求。率先俘虏巴赞元帅的一方,将成为大德意志的皇帝,代表三军,攻取巴黎。”
“于是必须乘胜追击,渡河包围梅斯要塞,在巴赞撤回巴黎之前,击溃他的第一军团!只有这样才能抓到他。”菲莉雅攥紧拳头说完,又低下头咬手指:“普军有二十万,很有可能达成条件。我军只有八万,其中只有两万正规国防军,怎么可能包围巴赞军团的十万人!柏林的条件提得很机巧啊!”
腓特烈看见她咬手指,那张侧脸令人怦然心动。他又去摸她的细腰,指腹滑过弹性十足的束腰衬衣:“所以经过简短修整,我就会完全展开兵力,果断渡河作战,火速打开洛林的大门,然后分三路冲击腹地,追杀残敌,在巴赞犹豫不决时,包围梅斯要塞,切断巴赞撤退和求援的道路。”
“会不会太冒险?纵深作战很吃力的!”菲莉雅关切抬头,都忘了掰开他的手,被人亲昵地勾在怀里。
“所以我们需要文森特。”腓特烈的脸凑在菲莉雅耳边,轻轻呢喃:“你讨厌战地医院,就不要靠近它。我知道很多制度一反常态,我知道战地医院面目全非,我知道里面有文森特的鬼勾当。但是现在还不能收拾他。”
菲莉雅心惊肉跳。她感觉腓特烈在走钢丝,自己却只能小鹿乱撞地仰头眺望,因为只有腓特烈能拿捏分寸。
“等……等你攻下梅斯要塞,把巴赞元帅投进战俘营,等你正式加冕为大德意志皇帝……那时候,你就会收拾文森特了吗?”菲莉雅仰起头,眼睛闪闪发亮,说悄悄话就像在吹气。于是女孩的香气扑面而来。
“对。但是我要做充足准备;我需要你的支持,需要艾莲娜的支持,需要精灵和教廷的默许,需要你父亲的利剑。然后,我要把那个欲壑难填的战争贩子埋回土里,让属于黑暗的种族重归黑暗。”腓特烈像蜻蜓点水一样啄她。
“我会守护你的后背。”女骑士偏头躲开他的吻,然后一本正经地承诺。
腓特烈见她严肃得像婚礼宣誓,顿时心软得无力跳动,心里想“我的天,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受伤。”口上却笑道:“然而总是我来俯视你后背。”
菲莉雅歪头迷惘,微微张开红唇。
腓特烈最喜欢她发呆。
女骑士突然想明白,火冒三丈地嗔道:“你!你好烦人哦!”用力捶他。
腓特烈被她捶得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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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团的命令传遍骑兵营。骑士们得知自己并没有奢侈的假期,都开始喂马砺剑,准备追击行动。
法拉格特知道,渡河追击计划折射着腓特烈以战止战的决心;而固守梅斯要塞的巴赞军团也准备将德军歼灭于河西之地。两股胜利意志互相撞击,必有一方粉身碎骨。骑士团明天西渡大河,很可能无缘东归。
所以,他想去跟战地医院的朋友道别。他知道闷骚斥候不幸被炮弹命中腿部,被迫留在战地医院,无法随军西征了。法拉格特去医院跟闷骚斥候话别,以免擦肩成永别。
他靠近圣光礼拜堂就开始皱眉。嗡嗡的苍蝇盘旋声令人烦躁。
十分钟前,法拉格特在礼拜堂的外厅受洗,而战地医院设在圣光礼拜堂的内厅,所以法拉格特没问路就走进去了。
法拉格特走进哀鸿遍地的内厅,看见红白斑驳的担架床摆满地面,忙碌的护师在弓腰止血,有些医师甚至就地手术,让内厅弥漫着铁和锌的腥臭味。高阶军官走进来,也没人来搭理。
因为神职人员志愿担任护理工作,挤走了大部分正式护士,而文森特事必躬亲,插手大小事件,很多事情都由文森特直接过问,导致管理混乱,上级长官的手令还没有文森特一句话好使。所以战地医院变得有点森严,不太买别人的帐。
法拉格特在森严罗列的病床中间穿梭,挨个辨认伤员的脸。他找了半小时,没看见闷骚斥候。这时,他看见一扇悬挂着白床单的大门,通往后面的手术间和停尸场。
他想,闷骚斥候该不会在里面接受截肢手术吧,于是信步往里走。
他一走近白床单,刚要掀开钻过去,就有人来招呼他了:“对不起,后面是机密场所,闲人免入。”
“银色骑士团的伤员在哪里?”法拉格特问。以前的战地医院很规范,伤员按编制都能找到。
“抱歉,圣光面前人人平等,我们不区分骑士和士兵的,加上伤员都穿病号服,所以我也区分不出哪一位是骑士团成员……”那个护师垂着鲜血淋漓的两手,一脸茫然,显然是个志愿服务的神职人员。为了阻止法拉格特前进,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记得这里的伤员都是士兵,一个骑士团成员都没有。文森特先生叮嘱过,骑士至关重要,所以把骑士团的伤员全部移交给了编制内的医疗班。”
法拉格特说:“我亲眼看见麦克斯被抬进你们的大门。”麦克斯是闷骚斥候的名字。
“我可能没讲清楚……骑士团的伤者,全部转交给了编制内的医疗组,由那些拿工资的医护人员来护理,你明白吗?我们这里的护理人员,都是不拿工资的,我们这里的伤员,全都是普通士兵,友军和战俘都有,我们这里只护理士兵,你找不到一个骑士的。”护师垂着双手,用肩膀阻挡法拉格特进入机密场所。
“你们不是说圣光面前人人平等吗?”法拉格特皱眉,指出对方的漏洞。
“我们是志愿服务的神职人员,我根本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么多。总之你在这里找不到你要的人,你也不可以进入这扇门。请折返。”神职人员开始不耐烦,措辞强硬起来。
如果是在野外,法拉格特可能会蛮干。但是这里是战地医院,所以他克制了脾气。转身离去的时候,法拉格特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
这些护师,都是神职人员扮演的,这些人唯文森特之命是从,拉帮结派现象无法忽视。
也许,这就是腓特烈提防文森特的原因吧。法拉格特想,然后离开了战地医院。
552 钢铁和肉体的洪流
法拉格特没有整天的时间去找旧友了。他必须按时入睡,因为次日清晨就要做饭、开拔。闷骚斥候被他搁置在脑后。
军团在次日凌晨就吹号起床,从炉子里扒出面包食用,天亮时就集结列队,整装待发。
两大骑士团铠甲鲜明,跃马屹立在三军阵前。热烈的龙骑兵方阵鲜艳胜火。圣洁的银色骑士团方阵像璀璨钻石。
穿着绿色轻装的猎骑兵方阵与两大骑士团并肩而立。这是国防军中的轻骑劲旅,负责侦查和狙杀,是轻骑里的梦魇。
因为秋季渐凉,其余士兵都提前换上了厚实的冬季军装,漆黑的呢绒大衣笔挺矗立,令人精神大振。
而炮兵师的官兵则独成一列,集结于步兵首位。
腓特烈抱着头盔走上阅兵台,放眼三军,只见军装整齐划一,宛如漆黑的海洋。而两大骑士团的盔甲璀璨鲜明,整齐肃穆,像隐而不发的海底怒涛。
“士兵们,前面就是梅斯要塞,通往巴黎的要道!向它挺进,用战争洗礼你们躯体吧。”腓特烈搂着头盔,斩钉截铁地动员军队:“《镜厅条约》,《国事诏书》,这些敲骨吸髓的条约践踏了德国的尊严,而始作俑者就在躲在巴黎那高高的城墙后面。但是软弱的历史已经结束,德国的意志必将伸张!我们要求敌人为他们的愚蠢负责,因为就连懦夫都有能力发动战争,但他们的残暴盛宴必将以残暴收尾!”
腓特烈明显地停顿一秒,立刻收获排山倒海的敬礼,收获山呼海啸的呼声:“挺进!挺进!”
无数手臂像长矛林立,向他们的精神领袖致意。
军官团和菲莉雅站在腓特烈身后,欣慰地眺望雄壮军容。他们没看见,后台下的文森特在不屑一顾地摇头。
腓特烈庄严地戴上头盔,举臂呐喊:“窒息的德意志,需要呼吸的空间;被践踏的真理,需要长剑的捍卫!雅利安的勇士们,去夺下梅斯要塞,去把铁十字的军旗插遍每个城市,用铁和血来拾回真理和尊严!不消灭贪婪的敌人,就永远不会产生和平,那就用战争来孕育和平吧,那就让敌人在炮火中颤栗吧,挺进吧勇士们,子孙后代会感激你们的牺牲!你们要化作疾风暴雨来洗净世界,你们要扮演黎明天使来结束战争!披甲的战马是和平使者,手中的步枪是和平的使者,精良的大炮是和平使者,我们踏着火焰而来,长剑所指之地,洒遍真理光辉!挺进吧,向着巴黎挺进!”
“向着巴黎挺进!”怒吼声排山倒海。
文森特终于不摇头了。他对腓特烈的煽动力叹为观止,终于相信这年轻人一手缔造了这个秩序帝国。
总统戴上头盔,宣布出征。三军开始有序流动,振奋鼓舞的军队从腓特烈前面开过去,灰尘喧天,而腓特烈在军旗下高举右臂,致礼送行。
裹着黑色呢绒军装的精锐步兵像油漆流动,缓缓开出阅兵场。而骑士团则优雅离场,钢片随着马蹄发出规律的噪音,盔甲成列,骑枪如林,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文森特眯眼远眺,屏息喃喃:“钢铁和肉体的洪流,真是太美了。”他沉醉在战争的浪漫里,仿佛有萌芽在撩拨他胸中的土壤。文森特忍不住混进主席台,挤到腓特烈身后,亢奋难耐地耳语:
“如果我们搁置争议,这支士气冲天的军队将为我们征服世界的尽头。”
在清一色黑绒制服的军官队伍里,文森特的橘色防核服格外扎眼。但是文森特的议题非常敏感,吸引了几位将领的注意。法里纳和克劳德都沉默倾听。
腓特烈扭头回答:“我对征服世界尽头没兴趣。只有击败巴黎,我的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我计划在下雪之前驻兵巴黎,然后和全世界签订利益瓜分条约,收兵进入冬季休整。”
文森特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攥拳怒吼:“可你明明坐拥征服欧洲的机会!你可以推进到大陆的末端,把不肯臣服的人通通赶下海!你可以建立史无前例的大帝国,让整个世界都奉行你的意志,你却惦记无聊的冬季休整,白白错失良机?!”
菲莉雅恼火地一推,把文森特搡得躺进人群,她立起眉毛警告:“你懂什么?我们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每占领一公里土地,都会多出十几张吃白饭的嘴!你如果不喂饱他们,他们就会反抗你,你想在怨声载道里征服世界吗?不可能!如果不受欢迎,你只会被这个世界吞噬!”
文森特一跤跌在人堆里,被七手八脚扶住。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女人欺负,暴跳如雷,哆嗦地指着菲莉雅,气得瞪眼时,突然看见大总统上前一步,挡在女骑士身前。
“菲莉雅上校说的对。如果后方粮食透支,产能就会下降,此时扩张战线,反而会拖垮后勤,让我们的子弹打一发少一发,让我们的粮食吃一口少一口,到时候我们必须屠杀战俘来节约口粮。就算战线在步步推进,我们的胜利之钟也会一格一格地倒退。”
腓特烈环视军官团,斩钉截铁地宣布:“我想大家很清楚,战争拼的是后勤。我们拥有战无不胜的军队,但是不具备治理世界的能力,况且忍受战争的理由是分娩和平。占领巴黎,就进入冬季休整。谁有异议吗?”
法里纳和克劳德点头默许。有几个心情浮躁的年轻军官们不肯吱声,他们七手八脚地扶着怒火中烧的文森特,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战争结束,我们就回家。”腓特烈拍板。
文森特奋力挣开旁人的扶持,咬牙切齿地赌咒:“你以为战争是毛毛雨,想停就能停?不,人性就是洪水,它吞没一切的时候可不会咨询你的意见。”
然后他环视低头的军官团,孤注一掷地呐喊:“我读了你们的历史。为了从软弱中崛起,你们不惜反抗巴黎,你们甚至宣战整个欧洲!我敬佩你们,所以我无私地献出所有技术,帮助你们高歌猛进,于是今天,整个欧洲在军人的铁蹄下颤抖。但是!你们的领袖却胆小了起来!告诉我,摸着你们的雄**官告诉我,你们是要像凶猛的野兽一样勇往直前,还是要像这个女人一样半途而废?告诉我!”
文森特在黑制服的簇拥下,歇斯底里的怒吼。
553 征服与休整
他的话还没说完,菲莉雅就暴跳如雷地尖叫一声“腓特烈决不会胆小!”然后她像只暴怒的小豹子,抬脚、拔剑、击晕,一气呵成。
她先一脚踹在文森特的尾椎骨上,坚硬的骑士钢靴差点把文森特踹成一张弓。
文森特怒目圆睁地往前扑倒,扑通跪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菲莉雅拔出风王重剑,反手一剑柄敲在文森特的第二节颈椎上。防核服发出谷子碾碎的闷响,然后文森特像烂泥一样倒下去。
然后,菲莉雅狠狠一剑掼进木地板,剑刃没入红毯三寸。然后女骑士咬牙切齿地拽起文森特的脑袋,果断地撕开防核服的拉链,让防核服不仅豁然洞开,还被撸到文森特肩膀上,让苍白的文森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文森特翻着白眼醒过来,发现自己的防核服被脱了,顿时慌乱得张牙舞爪,拼命挠菲莉雅,并且试图重新密封防核服。
菲莉雅在文森特耳边喊道:“我对你无法忍受了!你无时不刻都在诽谤腓特烈,可他心里永远装着别人,而你呢?而你呢!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这个套子里的人!”
腓特烈弯腰握住菲莉雅的钢铁护手,示意她点到为止。菲莉雅睁圆大眼睛,剧烈地喘息,长睫毛颤抖几下,才克制住情绪,冷漠地直起腰,拔剑归鞘,盯着文森特说:“我代表军官团,弹劾文森特中尉攻击领袖。要求将他立刻停职。”
文森特在几个准将的帮助下,笨拙地把防核服撸上去。文森特像攥紧塑料袋一样攥住开口,像一头大蒜伸手攥住脑袋上的绿苗。可是文森特在冷笑,笑声得意忘形,仿佛他已经赢得了世界。
他观察到,即使他孤注一掷地在重大场合摊牌,反应激烈的居然只有菲莉雅一个人。更离谱的是,那几个不吱声的年轻准将,竟然一直在默默伸出援助之手,时而扶他,时而帮他密封防核服,其他高阶将领居然保持沉默。
很明显,这几个年轻人需要军功来晋升,需要战利品来发财,他们恨不得把战线推到天边。
现在的军官团,在战时紧急法令的支持下,权力正扶摇直上,堪称一手遮天。军工生产,订单利润,资源调配,人事分工,这些利益链,全都插在军官团身上。如果回归和平,军官团就必须撒手让权,必须退居二线,必须亲手斩断利益链——那种油然而生的不舍情绪,就像病人留恋他的吸氧管一样理所当然。
所以,文森特知道自己赌对了——他说出了军官团压抑的心声:“征服到世界尽头!”
文森特就算被撸掉防核服,就算暴露在高烈度的核辐射环境中,就算愤怒、害怕、憎恨,他依旧敢咯咯冷笑。因为他终于确认,他文森特不是孤身一人。只要人类心里燃烧着征服世界的野心,每个人都叫做文森特。
“不止我一个人住在套子里。我们都是套子里的人,不管材质是塑料还是钢铁。”文森特盯着菲莉雅,发出浪荡的笑声:“你瞪我有什么用,有本事脱下我的圣光盔甲,用肉体去拥抱炮弹呀。怎么,舍不得脱吧?”
腓特烈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摊牌。和艾萨克一样,文森特在争取利益集团的支持。而圣光技术在实战中发挥决定作用,让文森特有了一面免死金牌。
他马上翻脸,试图在大家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平息事端。
然后,腓特烈冷漠地抬起十磅重的大钢靴,一脚把文森特踩在地上,抬头瞪那四名准将,用目光把年轻军官吓退。
接着,大总统脚上使力,踩的文森特惨叫如驴鸣,剥夺他反驳的能力。
最后,腓特烈踩着技术顾问,弓腰倚在膝盖上,面甲下面一脸冷漠:“听着,没人能逼我维持一场德国人民不欢迎的战争。包括你,文森特。从今天开始,维持圣光盔甲的补充、再生,就是你不容推卸的义务,因为你必须忠于肩章上的两杠一星。既然这份义务是你不惜头破血流都要争取的,那么,欢迎来到军人的世界,我的朋友。”
文森特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被腓特烈一句话变成分内职责。
“如果我拒绝呢?”文森特还以为有谈判余地。
法里纳上将斩钉截铁地接上:“你会进入烈士名单,而我们会给你一场体面的国葬。”
文森特意识到,他遇上流氓了。
“该死。我还以为这是一群体面人。”文森特大呼失策,恨自己轻敌看走了眼,还真不把总统当流氓。
“我会做好分内事。”文森特告诉自己要能屈能伸。他掰手指头一数,痛苦地发现,自己一直在屈服,从没伸张过。
腓特烈拿剑鞘拍拍文森特的防核面罩,然后移开钢靴,盯着那几个准将:“有人对此有异议吗?”
准将们赶紧挺胸立正,“啪”一声并拢鞋跟,扯直喉咙嚷道:“没有异议!”
“很好。”腓特烈转身看阅兵,随手撩了一下菲莉雅脸上的秀发。
女骑士扭头看总统。
“你的头发乱了。”腓特烈不动声色地微笑,说完才扭头和她对视:“打人不必太用力。”
菲莉雅抿唇忍笑,扭头看大军,嘴角的月梢有点迷人。
554 相邻导致纷争?
文森特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辐射世界的空气灼烧着他娇嫩的肺,让文森特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趴在地上喘息十多秒才缓过劲儿来。
当准将们悄悄替文森特拉紧防核服时,文森特狼狈抬头,看见俏丽的女骑士扶着腰肢站在大总统身边,在阳光中投下两轮剪影——女骑士的背影魅力四射,美得惊心动魄。大总统的背影正直伟岸,稳如渊临岳峙。
这一刻,文森特心中宛如油煎。菲莉雅那被盔甲包裹的婀娜身姿,变成文森特心中一根刺,让他咽口水时都尝到嫉妒的辣味。文森特对腓特烈恨入骨髓时,一则古老的寓言从他脑海浮起来:
【人为什么要彼此讨伐呢?亡国奴问。】
【因为我们都近在咫尺啊。侵略者答。】
文森特想,太对了,太他妈对了,我现在就想扯断腓特烈的喉咙,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相邻的大陆板块,会在挤压中引发海啸地震;不同的狼群,会在食物争端中浴血厮杀。原因只有一个,它们距离太近了。大地太拥挤,所以产生了战争。
文明种族,更会在边界挤压中绽放刀光剑影。我们与远邦通商结盟,却与邻国武装摩擦,可见征服是亘古不变的传统。因为人总想占有视野内的美好,不可避免要把竞争者剔除掉。
比如腓特烈就是很强势的竞争对手。
【于是,怎样才能避免战争?亡国奴继续问。】
【离开我足够远,滚出我的视野,便不会有战争。侵略者回答完,就把对方流放了。】
文森特思考着古老寓言。他像只大蜥蜴趴在地上,喘息着想,只是因为意见不合,腓特烈就能用铁鞋踩我,用剑鞘吓我。为什么他能这么做?只不过他比我强罢了。
由此推论,等到我执掌大权那一天,我也可以对他做过分的事,这合情合理。文森特理直气壮地想。
“对不起,如果有我掌权的一天,我必须把你流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文森特包藏祸心,却面无表情,他站起来拍拍肩上的灰,竟能装出若无其事的坦然模样。
这一刻,文森特只想征服面前的困境,连“捕获古神”这件事都被他暂时抛诸脑后。因为他认为,征服世界并不存在技术困难,棘手的只有腓特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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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先生,我的装备出现一些问题。”一名叫做尤达的准将敲了敲铁皮,然后站在文森特的移动车厢门口等候。
“请进。”文森特的声音飘出来。准将才推门进入车厢。
他看见,这节车厢被布置成了杂乱的书房,墙上挂满地图和人物关系树状图,并且用铁钉拉出红线,标红重要地理位置。这严谨而精密的研究作风,让尤达准将肃然起敬。
“我护卫总统的时候,圣光会偶然失去作用。它会不会在我挨炮子儿的时候突然掉链子?”尤达端着自己的金色长剑,咨询顾问。
“圣光失灵的时候,你在护卫总统?”文森特早就走过来接过剑,弹剑听音。
“是的,大部队刚刚渡河,总统亲自冲进了敌军的炮兵连,我紧随着他。当他的剑绽放银芒,削断加农炮的长管时,我的圣光装备失灵了。如果我在那时候中弹,那就糟了。”尤达回忆战况。
腓特烈的八万德军已经登陆洛林,只遭遇了零星抵抗,所以战斗烈度不算高。
文森特歪头看着尤达,耐人寻味地笑着:“我可以从技术层面解释这个问题,然而我们的话必须保密,因为我讲的运作机制,总统肯定不能理解,所以他会对我不利。事实上,我说出的话,在他耳朵里总会产生歧义,所以我们的对话要保密。你懂吗?”
尤达哈哈大笑,然后拍文森特的肩膀:“总统是谨慎的人,才会批评您的直言不讳。我会保密。”文森特被总统一顿狂踹时,尤达是伸出援手的准将之一,所以对这个笑料习以为常。
文森特搂着准将的肩膀哈哈大笑,仿佛心有灵犀。然后他端着圣光剑说:“圣光并没有毛病。它失灵,是因为总统夺走了属于你的圣光力量。”
“?!”尤达准将睁圆眼睛。他几乎毫无防备地相信了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和他的牢骚殊途同归。
自从腓特烈和法里纳上位以来,尤达错过了整整两次晋升机会。他眼睁睁看着法里纳家系的将领青云直上,自己却原地踏步,这让他烦闷不堪。
而且尤达知道,一些将校和自己一样,野心远大,却怀才不遇,频繁与晋升机会失之交臂,只因那个该死的“军功考核制度”——可是为什么总统总把立功机会交给格里菲斯那些人?
尤达觉得,自从总统上台以后,自己的前程就被无形中夺走了。
所以他渴望长远的战争,渴望更多机会建立军功,渴望实至名归的不吝拔擢。
所以他渴望总统能像文森特主张的那样,一直征服到世界的尽头,攫取整个欧洲的财富。
文森特说出“总统夺走了属于你的圣光力量”时,尤达准将的心情宛如惊涛拍岸,复杂的感情浮现得淋漓尽致。
“我不是诽谤总统,我的意思是,总统拥有更原始版本的‘定律场发生器’,他修改的定律占据第一优先级,而圣光技术所修改的定律则必须屈服,必须退而求其次,只能占据第二优先级。于是,当总统战斗时,他产生的定律场,会覆盖你们这些亲兵的‘定律场’。简而言之,总统发光时,周围的人都必须黯然失色。”文森特假装一无所知,继续若无其事地解释,假装学术科普。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总统发光时,周围的人都必须黯然失色。
尤达有点愤怒,有点不甘,有点失落,还有点恐惧。
这不是人生的写照吗?
总统一直在发光,但是黯然失色的人将失去防护。这时候中弹了怎么办?总统会愧疚吗?他会为夺走我的力量而懊悔吗?不,他只会义正辞严地为我举行国葬。
尤达准将感觉心中有骚动的萌芽在掀翻泥土,他开始觉得世界不公平。
555 洗出第二种效忠
尤达烦躁地拔下头盔,焦虑地犁着金发咕哝一声:“好的。”然后他逃开这个话题,开始在车厢里溜达,仔细看墙上的人物关系图:“您在研究陆军部的势力划分吗?”
“我修改一下你的话,我在学习你们的历史。”文森特走到墙边,抚摸关系图:“宫廷政变,推翻帝制,全民大选,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件把陆军部推上舞台。而现在,法里纳上将作为陆军大臣,对军务一言九鼎。而上将的女婿,也就是你们的大总统,他则牢牢掌握人事权和军工业,替岳父输送利益。在这个阶级下面,龙骑兵大统领克劳德少将对二人言听计从,格里菲斯少将和菲莉雅上校这一对兄妹更是形成垄断。你们这些野生将领没有其他选择,除了加入他们,就是自生自灭。”
“……”尤达感觉一把匕首戳进心脏。他伸手捂住左胸,无法反驳。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对话是保密的。对吗?”文森特像个学究,老实巴交地拿着笔做标注。
“是的。”尤达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他想离开,却挪不动腿,因为心中的迷雾正被拨开。
“当然,从史学观点来看,产生这样的局面是历史必然,你也不能怪总统。”文森特敏锐地以退为进,用中性措辞来消除尤达准将的不适感:“克劳德、格里菲斯、菲莉雅这一班人,从宫廷角逐时采取的观望态度,到怒斩斐迪南时正式入局,早已形成推动历史的利益共同体。他们是新的保皇党。这个阶级固化的局势,如果不改变,那么野生将校永远不会有机会晋升。”
尤达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绷紧了。但是这一次,抵触、不适的感觉消失了。他全神贯注地倾听文森特的史学理论。
“但是历史告诉我们,每一个阶级固化的利益团体,都会有被打破的一天,好让新的血液涌入管理层。只有这样,文明才会进化,历史才会发展。”文森特张弛有度地给尤达洗脑,他熟练地把握着冒犯和刺激的分寸,像情圣熟练地挑逗女人。
“是的。当初正是陆军大臣阵亡,军部才会出现一系列晋升调动,法里纳上将也是在那次大换血中上台的。”尤达摸着下巴回忆。不知不觉时,他已经接纳了文森特灌输的思想,那就是——陆军大臣都会死,这是历史的必然,而且具有积极的促进意义。
两个人在车厢里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阵。尤达努力坚定信念,反复告诉自己,你是忠诚的。然后他转移话题:“精灵的克努伯大炮也……”
“我担忧的正是精灵的问题。”文森特已经敢打断尤达的话,因为他有信心把年轻人玩弄于鼓掌:“没有精灵的钢铁产业,我们就不能量产优质的克虏伯大炮。但是你想想,精灵为我们输出军火的目的是什么?显然是替梵天教廷推平所有异教徒!十年前的宗教改革里,上百所教堂被焚毁,几万神职人员遭到迫害,精灵是****的古老国度,它怎么能容忍这种亵渎天父的历史?!所以精灵的诉求是显而易见的,它的目的是征服欧陆,把世界全部教廷化,让梵天教廷成为世界教宗,而烧毁教堂的异教徒,全部要被圣光骑士追杀到北大西洋沿岸,然后在钢铁的洪流中跳下海!”
尤达目瞪口呆,受到这暴击,准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精灵不是爱和平的种族吗?它甚至还保留着古老部落式的十国议会形态,相处十分和谐。它……真的有这种诉求?”
文森特开始冷笑嘲弄,彻底摧毁准将的疑窦:“否则精灵为何给我们优质钢铁?为何替我们铸造克虏伯品牌?为何让我带着圣光技术来帮你们屠戮敌人?不要怀疑了,永恒先知将圣光技术授权给我时,亲口嘱托了圣战的使命,那就是把异教徒通通赶下海。只是我不能说罢了。”
尤达准将懵逼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听见这种彪炳史册的秘密。他的脑海被使命感、责任感和喜出望外的机会主义成就感塞满,大脑险些冒烟。
“永恒先知……跟您说过那样的话?”尤达有种预感,自己就像两年前的腓特烈,站在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会改变世界进程。
文森特白了尤达一眼,用鄙夷的表情来确保鱼儿上钩:“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黄金骑士伸张的是圣战的意志,因为圣光技术是教廷的威慑力之源。永恒先知渴望一雪前耻,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吗?只是你家大总统冥顽不化罢了。”
“总统……确实有点……”尤达觉得问题严重了。如果和精灵盟友产生决策上的分歧,无异于釜底抽薪。
“总统虐待我,我主观上没有个人情绪。但是我敢以生命担保,征服世界是精灵的诉求,是意识的主流。腓特烈这样顽固下去,他和永恒先知之间,马上会产生不可弥合的分歧,最后走向决裂。”文森特不仅危言耸听,还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最坏的结局是,永恒先知最后做出艰难的决定,他必须踏过德国来征服世界,于是他反而倒向叶卡捷琳娜,形成新的军事同盟,而德国将在腹背受敌的愚蠢窘境中湮灭。”
“必须向总统谏言!!”尤达准将心急如焚。
“我已经做过了。我在阅兵主席台上呐喊,让我们征服到世界的尽头!然后总统就用个人魅力征服了我。他用钢铁鞋底亲吻我的脸颊,我想这属于很明确的答复了。”文森特耸肩。
尤达想起腓特烈的坚定立场,他有点绝望地垂下双手。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就这样看着崛起的德国走向没落?”尤达伤心地喃喃,双目空洞无神。他很清楚,跟精灵决裂会导致多么悲惨的下场。
“不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文森特气定神闲地安慰失魂落魄的准将:“问题是,历史还没有做出它的抉择,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要阻止总统阁下。”尤达六神无主地嘀咕,居然说出了平时不敢相信的句子。
“我奉劝你,朋友,如果你敢在公开场合说出刚才这句话,你的下场会比挨揍的我更加惨烈。”文森特心花怒放,脸上却堆满同情:“根据我的血泪经验,我劝你忍一忍,朋友。先去找怀才不遇的同事,谨慎地沟通,让他们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同时要强调,我们的心思绝不能泄露给保皇党知道,因为你明白的,那个利益集团的人绝不会讲道理,一定会死保腓特烈。”
“先确定盟友?”尤达准将非常灵性。
“先确定盟友。”文森特驾轻就熟,台词信口开河:“而你的盟友都具有很明显的特征,我们都希望征服到世界的尽头。”
“征服到世界的尽头。”尤达坚定地重复。他坚信,有文森特的领导,有精灵的支持,有圣光的偏爱,打穿欧洲不是梦。
尤达离开的时候,表情坚定,毫无犹豫,他坚信自己依旧对总统充满忠诚和敬意,因为他的使命是“阻止德国毁于总统之手”,这是另一种悲壮的效忠。
区别是,这种效忠对他有无穷好处就是了。
556 逆水行舟
腓特烈牵着菲莉雅站在高山上,夕阳的余晖拉长他们的影子。卫队把战马拴在十米之外,安静地倚着树休息。只有在这私密的时刻,腓特烈才会拉住女骑士的手,俯瞰平原上的滚滚红尘。
他的步兵师正在赶往最近的城市,蜿蜒的行军队伍像无尽的河流,绵延到天际。
骑兵师已经抢先摧毁了当地武装势力,保全了交通枢纽。步兵师得以受惠,他们抵达市区以后,将利用现存的火车专列,迅速运动到梅斯要塞以南,配合另外两路兵团,完成包围梅斯的第一步。
菲莉雅看着高歌猛进的队伍,心潮澎湃地捏紧了腓特烈的手指。
腓特烈感觉到她的力度,扭头对她说:“敌人的有生力量都保存在梅斯要塞,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接下来是决定生死胜负的决战了。你紧张吗?”
菲莉雅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想了一下,忽然如释重负地吐一口气,看着他笑道:“我要率领第二中队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保证,就算结局不美好,你也会死在我后头。这样算的话,我连悲伤的闲暇都没有,不如潇洒一些。”
腓特烈险些滚下泪来,捏着她的尖耳朵,龇牙骂道:“我凭什么要死在你后头,你说什么鬼,听得我心里一痛。”
菲莉雅的耳朵怕痒,于是歪头躲了他的手,吐吐粉红的舌头,笑着讨饶。腓特烈的心像被她晒化了,把她搂住。
菲莉雅低头被他抱着,忽然冷不得冒出一句话来:“其实陆军部对决战非常乐观。事实上,文森特喊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在吃败仗以前,没有人愿意停下征服的脚步。”
“所以?”腓特烈继续搂着她。
“所以你已经站到了陆军部的对立面。战争有成瘾性,收手不是那么容易。”菲莉雅轻轻嘟囔,“是父亲力排众议死保你,你才能如此安稳地痛揍文森特。你也知道,神罗帝国曾在前线优势时签订停战协议,那软弱的协议背叛了帝国,那屈辱是军人心头的疤,所以大家痛恨停战协议,尤其痛恨在战场优势的时候签。”
“拿下巴黎,接受投降,世界和平。这还不够扬眉吐气吗?”腓特烈低头捏起菲莉雅的尖下巴,端详她挺翘的琼鼻,注视她清澈迷人的眼睛:“这些话,其实是你父亲递给我的吧?”
“他希望你认清局势。不仅仅是陆军部希望打仗,就连国内的知识分子和资本阶级都希望战争持续下去,产生更多内需和利润。如果顺水推舟,你就会轻松一些。而逆水行舟会动摇你的地位。不要给文森特机会。这是父亲的看法。”菲莉雅被他捏着下巴,被迫仰视他,所以一下子全招了。
“资本阶级尝到了订单的甜头,所以希望有人为利润发声,于是公共知识分子就挺身而出,作了资本的喉咙。但是亲爱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鼓吹战争,他们真的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不,他们在乎的是自己。”腓特烈轻轻告诉她,“我先提醒你,因为这几年低温干旱,持续冰灾歉收,统计显示,粮食一直不够吃。这个问题有人提起吗?没有。我再告诉你,为了冬季持续作战,我必须决定‘由哪几个省来饿肚子’,因为军粮必须从那几个省抽调。这个决定有人考虑吗?没有。我还告诉你,为了维持占领区秩序,我们还必须给战俘和难民分配口粮。这样一来,德国的粮食大多都喂了战俘,国内的农夫却饥寒交迫瑟瑟发抖,这样的后方真的没问题吗?这些事有人提起吗?没有。他们只关心自己。”
“可是你坚持己见真的会很辛苦,没有人会理解你……”菲莉雅急切道。
“我们才刚刚崛起,我们的后勤很脆弱,工人和农民已经为我们付出太多,我必须保证他们的生存。菲莉雅,我不会再去迁就那些公共知识分子了。你不要忘了,在神罗覆灭的时候,是谁做了言行不一的带路党。”腓特烈淡淡说完,心意已决。
菲莉雅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腓特烈在前线还会留意农作物的收成统计,顿时无法反驳。
“你要小心,会有人密谋反对你,一定会的。曾经你符合陆军部的利益,现在你不符合了。”菲莉雅搂住总统的腰,用坚硬的护额抵着他的护心镜:“父亲不是万能的,他不能保护你太久。”
“三天,三天就够了。”腓特烈拍着菲莉雅的背,眺望脚下的滚滚烟尘:“只要精灵继续支持我赢得战争,就没有人能扳倒我的威望。没有人。”
“包括他?”菲莉雅一直很讨厌那个人。
“包括他。”腓特烈斩钉截铁。他意识到,他的共和国面临着跟巴黎一模一样的戏码。
557 梅斯之殇
德军像潮水涌上西岸,洛林沦陷的速度令人想起翻卷在火苗里的草纸。城市被德军以闪电速度攻占,撤退的法军甚至来不及摧毁铁路和枢纽,就眼睁睁看着德军马不停蹄地登上呼啸的火车,通过铁路攻向洛林各地,一如病毒通过血管辐射到人体四肢。
这烈火吞纸一般的征服速度,只有弗兰大帝能够比肩。
大帝尸骨未寒,祖国已经沦陷。
败退的法军为了活着回家,沿途洗劫本国的村庄。败兵比强盗更加凶残,他们把恐惧、懊丧和愤怒都发泄在同胞身上。败退的法军打着“坚壁清野”的旗号,一路摧毁村庄,不仅奸抢掳掠,甚至洗劫了村民过冬的存粮,美其名曰:防止它们落到敌军手里。
法军败兵像蝗虫席卷洛林。然后德军蜂拥而至,开始第二轮洗劫。
整个洛林,生灵涂炭。
村民对弗兰大帝的军纪充满信任,导致农夫们对败兵毫无防备。于是村庄沦为逃兵的乐园。
一个苍老的农民试图抢回在法军怀里尖叫的女儿,他死不松手地被拖过菜地,却被一脚踩进泥里。老农从泥淖里爬起来时,发现一切都完了,因为他透过篱笆看见,谷仓后面露出两只翘起的长腿,脚丫上还挂着一片裙子,少女嘶哑的尖叫宛如杀猪。
“你们住手!弗兰远征军离开法国时可不是这样的!”农夫声嘶力竭地呐喊。
“那么新时代来了,老家伙!”谷仓后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嘲笑。少女的尖叫声暗淡下去。
一名狼狈的法军上尉正在清点粮食,他严肃地教导农民,试图替自己辩护:“我们现在不叫弗兰远征军。我们叫法兰西共和军。帝国的黑暗统治已经结束,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正秉持崭新的宪章冉冉升起。这份宪章更加先进和优越,它能够指导我们,如何在人人只追求自身利益的基础上建立社会。”
他义正辞严,显然理论基础非常扎实。
“说的好,上尉,比起服役,你更适合从政,”一脸满足的中尉走过来,庄严地系皮带,“轮到你了。把压力喷射出去,你会焕然一新的。”
刚刚还义正辞严的上尉,立刻跑向谷仓后面。老农看见那双洁白的脚丫正歪在泥地上抽搐,这让他痛彻心扉。
老人家抓起干草叉,冲向大放厥词的上尉,试图捅穿他的制服。不出意外地,老农的背心被子弹打穿,胸口洇开一朵不甘死去的梅花。老人轰然倒地,溅起一片泥巴。
“你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开黑枪的中尉退出弹壳,问那个上尉。
“我背诵了一下艾萨克的古典经济学批注……”上尉呆呆地看着怒目圆睁的尸体,翘起的裤裆又平坦如初。他没想到,他只是放飞一下自我,居然就出了人命。
客观上说,法军的暴行延缓了德军的推进。因为德军进入村庄收税时,发现警惕的农家少女已经钉上门窗,窗缝里露出一支锋利的干草叉。
村民已经交不出一粒粮食,并且对军人极其警惕。
出于巩固统治的考虑,德军被迫放弃征收粮食税,反而拨出少量军粮作为过冬口粮,发放给村民,以抵消村民激烈的抵抗情绪。巩固秩序更加艰难,为了治安宣传工作能顺利进行,德军的后勤压力更大了。
腓特烈的预言果然命中。就算征服很顺利,统治却不容易。所以他制定了在冬季结束前占领巴黎的激进战略,然后在冬季进入休整。
于是,在战术地图上,德军形成三支激进的鲜红箭头,分三路包围了洛林的首府——梅斯要塞。
巴赞元帅在巴黎的政治压力下,错过了最后撤离梅斯的机会,形成决战氛围,正中腓特烈下怀。
而前来支援梅斯的夏龙军团,必须想方设法与梅斯守军汇合。他们有两条路线可以选。
第一,直接杀穿德军左翼战斗群,踩着德国人的尸体,冲进梅斯。这是最简短、直接的路线。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胆魄和勇气,因为德军左翼战斗群一路高歌猛进,至今未尝一败,可见他们正在寻求歼灭这批援军的机会。
这大厦将倾的时刻,麦克马洪将自己视为法军最后的希望。他始终没有正面冲击德军的勇气。与此同时,第一军团在梅斯孤立无援,在维持毫无希望的固守,麦克马洪又不能不支援。
第二,于是夏龙军团违背基本作战原则,选择从边境城市绕道,以色当为补给点,曲线援救梅斯。
于是,在巴黎的干预下,夏龙军团终于和梅斯军团失之交臂,被德普联军分割成鞭长莫及的两块,奠定了战略劣势。
在夏龙军团千里迢迢地绕路行军时,梅斯军团一直消极固守,等待援救望穿秋水,不仅没等来夏龙军团,还被腓特烈围得越来越瓷实,不仅断粮断路,连水源都给切断了。
直到这个时刻,巴赞元帅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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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要塞是一座宏伟的坚城,它被先代法皇赋予了“洛林之门”的使命,作为抵挡普军的前线心脏而存在。为了加固工事和交通,自古以来,历代法皇就在梅斯要塞后方修建错综复杂的道路,来完善梅斯的交通,坚固梅斯的堡垒。
腓特烈带军官团查看梅斯要塞时,他们站在山丘之上,都必须仰头眺望远方的棱堡。梅斯的高墙就像项链,串着几十尊状如棋子的巍峨圆堡。
那圆堡塔楼数目众多,而且恢弘无比,宛如敦实的壮汉,捍卫着腰后的高墙。圆堡上的火炮占尽优势,它们居高临下地瞪着四面八方,威慑攻城者的胆量。
在历史上,这座堡垒曾经替法兰西拖住敌人脚步整整八年,导致入侵者无功而返。无论谁想拔出这颗心脏要塞,都必须付出鲜血和意志作代价。
除了维纳之外,如果天下还有不落坚城,梅斯可称第二。
菲莉雅看见腓特烈抿嘴不说话,就挨过去轻轻耳语,擅自猜测他的心思:“巴赞消极防御,其实也很高明……这种高山仰止的坚城,普通士兵看看都会心寒吧,更别提攻陷它了!”
“不,巴赞固守就是等死。为了生存,他必须尝试突围。”腓特烈放下望远镜,在秋风里微笑,一锤定音:“我不会攻城,我等巴赞冲出来。”
558 照亮长夜的突围
梅斯军团必须冲出去。
这座堡垒虽然是军事重镇,却挤满了八万法军,粮食补给以肉眼可见的度飞快消耗,恶臭的垃圾以人类无法忍受的度不断堆积,堡垒越来越像坟墓。而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只要腓特烈的联军继续围困下去,梅斯军团的士气会在一周内土崩瓦解。
夏龙军团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梅斯军团必须冲出去。
巴赞元帅错误地把庞大军团置于一个忍饥挨饿的不利境地,他必须为自己的决策负责。在不眠长夜里,巴赞元帅开始策划突围战役。
这场战役很可能演变成决定法兰西命运的军团会战。但是巴赞必须承担这种风险,因为他不得不替巴黎的偏执买单。他必须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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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得失去了璀璨的蓝色,变成一页死气沉沉的黑色幕布。寥落的星辰就像幕布上的孔。
为了照明,德-普联军的驻地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从堡垒上远眺,能看见联军的灯火主要集中在三个方位:北部的右翼战斗群,东部的中军战斗群,以及西南部的左翼战斗群。
这三个营地的灯火流淌延展,辐射成一个圆,众星拱月地包裹着夜空下的棱堡要塞,宛如三条光的蝠鲼,用轻薄的羽翼围住深海里的猎物。圆的半径约等于18磅步兵炮的射程。联军嚣张如斯。
所以,突围军队偷袭的目标,就是“蝠鲼”的薄翼,就是灯火最薄弱的位置。
“看到了吗?敌人部署在北部的右翼战斗群,由普军组成。他们与部署在东部的德军,似乎不是那么合得来。所以他们的防务衔接处——也就是灯光稀疏的那一块——是整个包围圈中最脆弱的一环;”巴赞元帅把偷袭目标指给师长看,他在宽阔的棱堡平台上指点江山,他和师长的身影黑成一团轮廓:“战争,就是两条铁链拔河。关键是找到对方最脆弱的一环,予以攻击。所以我命令你借助夜色,率领你的师往东北方向移动,进攻敌方最脆弱的衔接部分。你将撕开缺口,你将在突围以后前往色当,我们将在那里与夏龙军团汇合。我军必须重新集结,然后启动战略反攻。”
“是,元帅!”师长振奋鼓舞,立正领命。他的轮廓像融化在黑夜里,只有军帽清晰得像一只大饺子。
元帅深夜叫他整装登楼,在漆黑夜色里委任突围任务,让这名怀才不遇的步兵师长心潮澎湃。他热血沸腾地想,金子难掩光辉,元帅终于开始重用我了。
“我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与此同时,其他部队会向四面八方同时突围,展开佯攻,兵力分布属于绝密。但是!我把生还率最高的攻击任务委任给了你,希望你浴血奋战,不退半步,以顽强意志撕开包围,把部队带回色当!”巴赞元帅扭头勉励师长。就算四目相对,元帅的面容也在黑暗中五官模糊。
“谢谢元帅栽培!”就算在绝境之下,师长都感动得头脑热。他知道,突围奇袭虽然有先制人的优势,却容易陷入胶着——而一旦被敌人的优势兵力黏住,必将陷入黑暗的绝望。所以,究竟是撕开敌人的劣势兵力、逃出生天,还是遭遇敌人的优势兵力、惨绝人寰,先仰仗幸运女神的眷顾,其次还要仰仗元帅的分配。
“赛巴斯,你鲜有军功,但是我知道你会绽放光芒,我一直知道。而今天的长夜将被你点亮。”元帅郑重地按住赛巴斯师长的肩膀,斩钉截铁地承诺:“与你在色当汇合的那天,我将晋升你为副军级!”
“必胜法兰西!”赛巴斯气势如虹地呐喊,敬礼。
无言独下塔楼时,赛巴斯走在昏暗的棱堡阶梯上,脑海里迅构建军队调动计划。“偷袭要安静,所以让稳重的第一列兵团做先锋,骑兵旅不能参战,他们将迂回到混战中的敌人侧翼,以冲锋来迅结束胶着,确保突围顺利……进攻要果断,必须利用敌军支援的时间差……必须猜测敌人的部署和应对,从中找到机会……”
在赛巴斯思索时,元帅正在召集其他师长,分配集体作战任务。但是赛巴斯对那些庸才不屑一顾,因为他朝思暮想的机会已经到手了——只要在这场战斗中大放异彩,赛巴斯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权力,有机会达成更多彪炳战功,甚至成为下一位战无不胜的战场皇帝。
野心是平凡人成就不凡的原动力。赛巴斯感激自己的坚持,也感激元帅的果断。
元帅果然慧眼识人,他敢于在关键时刻重用籍籍无名的人才。法兰西将在今夜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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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的灯火散布在夜幕里,像大地上的星辰。
赛巴斯亲自下马,牵着爱驹走进丘陵的阴影。丘陵的阴影笼罩了他,也笼罩着一队步兵的长龙。所有法军士兵都面色凝重,紧张地背着枪,弓腰迅前进。他们借助地形的掩护行军,最大限度地逼近德军的驻地。
为了隐蔽队伍,骑兵连通通下马步行,安静地跟在师长后面。
这个步兵师都保持着苛刻的夜行纪律。赛巴斯已经作了振奋人心的战前动员,整支部队士气高涨,誓把突围战斗作为必胜战役来攻克。
“一公里,离开德军驻地只剩一公里了。”赛巴斯的心在剧烈跳动,“近些,再近些,偷袭的战果越大,突围的生还率就越高。”
突然,南边的丘陵出尖锐的枪响,一公里外的德军营地立刻骚动起来,火把开始乱窜,大呼小叫的德语隐约可闻。
“他们在丘陵上布置了斥候,我们被现了!”赛巴斯咬牙切齿,他本想再推进五百米的才冲锋的,“可是没关系,先生们!敌人援兵到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吃掉这支德军、融入孚日森林里了!所以!第一列兵团走出山脉列队,四分之三拍步伐推进!第二、第三列兵团形成左翼和右翼,抵挡骑兵侵袭,誓死维护阵型!拿出勇气来先生们,必胜法兰西!”
赛巴斯是个有威信的师长,他的咆哮贯彻成了士兵的意志,娴熟的列兵们再也不隐藏,他们怒吼着冲上丘陵,迅构成强有力的三行横队,跟着军乐鼓点前进,悠扬的笛声给进军的列兵镀上了阅兵的风情。
离开德军还有一公里,赛巴斯必须考虑保存士兵体力,所以他选择四分之三拍步伐推进。列兵团深夜来到梅斯郊外,显然不是来达成一公里长跑的,体力必须用来支撑士气、歼灭敌人。越是千钧一,越要老成稳重。
赛巴斯想了很多。敌人最近的主力营地远在十公里外,所以敌军的主力步兵无法及时干预赛巴斯的突围战役,唯一能及时赶到的是骑兵。但是弗兰大帝说过,没有步兵配合的骑兵,只不过是纸老虎。赛巴斯可以利用上刺刀的两翼来保护中军推进。他出动一个师的兵力来拔除这个据点,相信很快就能打垮对方步兵,然后开始十公里急行军——只要活着冲进孚日山脉,生还率就能大增。
根据他观察,前面的德军营地灯火稀疏,最多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他可以轻易让他们溃散,只要处理好对骑兵的防御,他就能完成突围。
而且他必须坚信,传说中无坚不摧的骑士团刚好不在附近。他必须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别无选择。
龙骑兵和银色骑士团,请务必不要出现。只要给我一场公平的战役,我能照亮整局战争。——赛巴斯咬牙切齿地祈祷。
他如愿了。龙骑兵和银色骑士团,恰巧管不着他。那些传说中的德国骑士团,正在梅斯要塞的西南方召开军事会议,因为他们隶属于最凶猛的左翼战斗群。是腓特烈大帝亲率最精锐的雄师,深入最纵深的腹地,分割了麦克马洪和巴赞的队伍。因为他的目的是整个歼灭夏龙军团和梅斯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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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谎言
赛巴斯的三个列兵团很快推进了五百米,和对面的普军展开对射。一轮杂乱无章的枪声过后,枪口弥漫的青烟遮蔽了视野,而双方并没有多大伤亡。
普军都站在沙包堆砌的掩体后面,只露出头来射击,所以生还率很高。他们有两个营的兵力,站成长长两列,试图狙击赛巴斯的步兵师。
“普军的老式枪再装填需要一分钟,他们已经变成哑巴!那么就是现在!上刺刀!”赛巴斯对敌我装备了如指掌。
三个法军列兵团抓住这一分钟真空期,纷纷装上雪亮的刺刀,咆哮着“必胜法兰西”,如同潮水冲向前方的掩体。他们的阵型融化成乱糟糟的一大片,像狂奔的马群。
因为距离只有三百米,所以普军完全来不及反应。普军能做的只是争分夺秒地上好刺刀,半分钟后,呐喊的法军列兵已经冲锋骑脸。法国人被怒吼扭曲的五官,在火把照耀下格外狰狞。
“叮叮当当”的刺刀交击声响成一片,白刃战时,两军像彼此不合的两种油漆,阵线分明地纠缠在一起。
可是普军的驻地建设得极其科学。正面排设的尖刺木桩不仅杜绝了骑兵的冲击,还压缩了法国人的立足之地,让一个师的兵力无法完全展开,导致前排法军在刀刀见血地拼杀,后排法军则熙熙攘攘地往前挤,像站台上等着挤火车的乱民。
凭借地形优势,普军抵抗得极其顽强,他们寸步不让地守在沙包后面,不知疲倦地用刺刀把爬上沙包的法国人刺中、挑落,双方的战损不分轩轾,阵地战进入胶着状态。普军知道援军很快会到,只要骑兵从夜色里冲出来,挥舞马刀冲击法军后方,最好再撞飞几个人——那么法军的崩溃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所以,虽然普军在对抗一个师的兵力,他们依旧信心十足,士气高涨。事实上,他们很兴奋,能在第一战抢到头功!
紧接着,普军空营后面传来一声干瘪的爆炸声,原木滚地声接踵而来,像是木墙被解体了。
普军心头一沉,高兴不起来了。
赛巴斯的骑兵旅早就绕到普军营地侧翼,炸开木墙。然后法国猎骑兵就灌进了普军营地。只见木墙缺口处,奔驰的猎骑兵像洪水一样喷薄而出,举着马刀撞进普军的人群里,甚至还撞飞了几个人。
这画面如此凄美,宛如三明治盖住了中间的鸡蛋,宛如狼牙棒摧残了娇嫩的雏菊。
普军的士气像瀑布暴跌。他们难能可贵地坚持了十秒钟,然后彻底绝望,开始疯狂向两翼逃窜,一溃如注。
联军防线被撕破。
赛巴斯举着佩剑爬上沙包,声嘶力竭地喊:“骑兵追击!彻底摧毁逃兵重新集结的意志!列兵团重新列队,目标孚日森林,全速行军!”
他平日的严格训练收获了立竿见影的成效,乱糟糟的法军立刻重整队形,蠕动成三列行军队形,令行禁止。
敌人已被击溃,防线已被撕开,象征自由的孚日山脉在招手,一场完美的突围仿佛落幕。赛巴斯心潮澎湃地站在沙包之上,幻想这一天被载入史册的情景。他终于能一展所长,所以他坚信,自己会被所有法国人记住,当做民族英雄来铭记。
他感激元帅,给了自己发光的机会。
接着,骑兵旅的斥候疾冲而至,冒失地在师长跟前勒住战马,惊慌失措地喊:“德军的火把正在急速移动,根据观察,东部和北部的敌军主力都在向我部靠拢!另外!十一点、三点方向侦测到骑兵运动,数目不明,方向不明!”
赛巴斯心头一沉,仿佛终于抓到偷情的妻子,就算心里有数,仍难免心如刀绞。今日夜色难得地晦暗,既给赛巴斯创造了突围机会,也让他难以揣摩敌军调动。这些困难,都是意料之中的。
他只能猜测。全凭猜测。
那两股骑兵,至少有一个师的编制。他们会移动向哪里?会前往孚日山脉补防吧?
可是,为什么敌人的机动力量都在围捕我?他们就不防备其他突围的法军吗?夜色晦暗如斯,其实他们也无法分辨佯攻和主力吧?
“友军突围部队情况如何?我们拖住敌人主力骑兵,友军突围的希望将会大大增加!”赛巴斯问斥候。
斥候满头大汗,慌张得无以复加:“友军突围部队毫无动静!夜色太浓,敌人一定是把我师误解为突围主力,所以针对我部进行了巨大调动!”斥候都不是傻子。慌张是有理由的。
赛巴斯听到这话,感觉肺脏炸裂,仿佛胸中都是混着气泡的血沫,咳不出来、吞不下去,有种窒息的憋屈。
元帅的嘱托言犹在耳:
“与此同时,其他部队会向四面八方同时突围,展开佯攻,兵力分布属于绝密。但是!我把生还率最高的攻击任务委任给了你,希望你浴血奋战,不退半步,以顽强意志撕开包围,把”
“希望我浴血奋战,不退半步,以顽强意志撕开包围”赛巴斯抬头喃喃,他仰望晦暗的苍天,觉得这夜幕的配色,酷似元帅在黑暗里模糊的五官。
“师长!我们,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被当做那种没希望的”斥候失声喊出来,他的眼神充满惊恐。
可他的声音立刻被师长的怒吼给腰斩。赛巴斯不再看苍天,而是低头扫视“砰砰”齐步行军的队伍,色厉内茬地呐喊动员:“先生们,我们的胜利已经恐惧了敌人,他们正调动骑兵,试图封锁我们进入孚日山脉的路线!可是先生们,坚持不懈的训练告诉你们,你们害怕骑兵吗!”
“刺刀森林是骑兵之墓!”前进的列兵团熟练地呐喊。
“先生们,德国人再也不敢轻视我们的力量!他们将派出十倍力量来封锁路线!可是!这些围追堵截,只会给我们的胜利添上传奇的色彩!所以告诉我,法兰西的士兵们,你们能战胜恐惧的本能吗?”赛巴斯竭尽全力地给士兵打预防针,因为他除了支撑士气,已经别无选择!
因为赛巴斯清楚,被领导背叛,是一种不可抗力。巴赞元帅屈服于巴黎的利益诉求,才陷身绝境;而元帅抛弃赛巴斯,只是为了让更多法军成功突围。赛巴斯无暇去痛恨别人,他必须争分夺秒地揣摩敌人、思考路线、鼓舞士气,以全部精力,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
“必胜法兰西!”士兵们根本不知道统帅隐瞒了什么。也许存在必需的谎言,也许存在善意的欺骗,士兵其实并不了解这些。但这种愚昧,却带给他们空前高涨的士气,让他们心无旁骛,激奋鼓舞地去攻占统帅所指出的生存之路。因为他们从统帅颤抖的音节里,听到了向死而生的气节,听到了绝处求生的决断!
只有优秀的统帅,才能得到部下无保留的信任。赛巴斯气喘吁吁地举着指挥刀,他依旧坚信,自己的才能,将照亮这无望的长夜,将照亮这场死气沉沉的战争!
560 和平与征服
“如果巴赞不想把整个法国奉献出去,他就应该立即从梅斯撤退,但是他原地未动。一场仓促而英勇的绝境之战,几乎在巴赞退守梅斯的那一天就注定了。”
——《战争的危机》
显而易见,德意志中军指挥部绝不可能允许梅斯守军突围。在丘陵斥候的那一声警告之枪响起时,指挥部就进入紧急预案:命令邻近部队紧急支援,然后放出更多侦察骑兵,并且汇集全部情报资料,在战术桌前紧急磋商,确定下一步的作战重心。
因为目前暴露的法军只有东北方向的赛巴斯师,所以军官团的大体意见是“支**火区域,巩固局部防御”,并不赞同主力大规模向北移动。
文森特作为顾问,也参与了会议。但是他并没有主动言,而是跟尤达准将私语以后,怂恿尤达站出来说话。
年轻的准将年轻气盛,被洗脑以后更是心急如焚,他言激烈,唯恐己方贻误战机:“我认为主力必须马上北移,必须敦促两军联动,必须在‘梅斯北部’收紧包围圈,才能全歼突围的守军!理由有二:法军目的很明显,第一,攻击联军磨合最差、力量最薄弱的协防区;第二,突袭成功后,大举开进孚日山脉,借助复杂地形撤往色当,从而跟夏龙军团汇合——综上所述,法军主力绝对隐藏在交火区域附近,他们试图借助夜色一战成功!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现在决不能把法军放进孚日山脉,那无异于纵虎归山。综上所述,我强烈建议:第一,右翼主力和中军主力,应迅北上,形成联动,两军主力在孚日山脉前拼接,形成封锁线,打破法军逃入森林的幻想;第二,两大主力向北运动时,侧翼部队应向梅斯要塞的北部区域靠拢,这样一来,就能切断法军主力与梅斯要塞的联系,彻底将法军围困于毫无补给的平原之上,奠定胜利。然后再使用蟒蛇战术,逐步缩紧包围圈,压缩法军活动范围,最后施加炮火覆盖,完美收尾。这样的话,法军必将为他们的致命错误买单,而梅斯将唾手可得!”
因为有文森特的章法在里面,所以这段表达听上去老辣狠毒,而且有理有据,构画了唾手可得的胜利,不仅尤达说出来的时候得意洋洋,连在座的军官团都听得一愣一愣,个个倒吸凉气,纷纷叹为观止。
尤达准将激扬文字以后,顿时扬眉吐气,感觉终于施展了不为人知的才华。他想,大概因为腓特烈和法里纳不在场,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才有说话的机会吧。换做往常的参谋会议,自己哪有左右议程的余地?
因为大总统和法里纳上将远在最精锐的左翼战斗群,既深入梅斯西南部,又离开这里几十公里远,所以这边的程序都交给军事体制来指挥。而军官团觉得尤达说的有道理,他们互相对视点点头,就拟定作战计划了。
尤达大放异彩,意气风,恨不得立马为国家建功立业。文森特一反常态,居然乐于把光荣拱手让人,只抄着手在后面微笑。
为了保证部队的快反应,军官团拟定的作战计划将立刻下各部,各部立刻执行。为了显示对总统的尊重,才额外抄送了一份,交由斥候飞递左翼战斗群。当腓特烈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估计战役已经打响。
军事放权,是保持集团军活力的必要手段。腓特烈为免贻误战机,的确给予过相关授权。
另外,由腓特烈安插在文森特身边的一名行军参谋也没闲着。他偷偷私拟了一份会议报告,详细记录了这份作战记录的产生过程,重点描述了文森特和尤达的言行对会议的影响,并且由训练有素的军鸽直呈腓特烈。
军鸽展翅升空,飞越平原,掠过宏伟的梅斯要塞,离开友军越来越远。它的飞行路线几乎形成一条对角线,起点和终点构成两端,而梅斯是航线的中点。
从军鸽的视野俯瞰,展开包围行动的联军在井然有序地向北移动,离开腓特烈的左翼战斗群越来越远,把德军最精锐的四万劲旅孤零零地丢在法国腹地,沦落至腹背受敌的境地。
最强大的左翼尖刀,顿时成了包围圈中最脆弱的一环。
文森特置身事外,因为他期待惨重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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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夜色像漆黑的海水,压迫着晦暗的平原和堡垒,就连远方的枪声都无比沉闷。
在睡意浓重的午夜,腓特烈精神饱满地屹立在丘陵之巅,极目眺望远方的平原。宏伟的梅斯要塞,此时只是视野里一枚小份巧克力蛋糕。
“能见度极低。”腓特烈对身边的女骑士说。他们的衣服在秋风里起落,红色披风像旗帜连成一线。
军鸽察觉到了腓特烈的坐标。它开始降落。
军鸽俯瞰绵延的兵营:在腓特烈身后,军营也一片漆黑,只有惨淡的营火在无精打采地燃烧,仿佛士兵都已入睡。
可是军鸽振翅着6时,陡然看见,在黑暗的包庇中,一片寂静森严的盔甲骑兵赫然眼前。他们罗列在总统鼓舞的披风后面,像严阵以待的黑暗大军,庄严地等待着黎明破晓。
镜头拉远,视野越来越大,但恢弘的步兵队伍依旧充填了整个画面,这支沉默的队伍在高地上完全铺开,像壮丽的雕塑群一样秩序森严,像广阔的森林一样充斥视野。
看上去,这片军营灯火晦暗,营火昏惨,仿佛沉入睡眠。可实际上,这批士兵不仅彻夜未眠,反而披坚执锐,像在刻意欺骗某个远在天边的敌人。
军鸽落在旗官的肩头。旗官熟练地捧着乖巧的鸽子,取下细足上的蜡封信件,双手呈向大总统的背影。
菲莉雅有夜视能力,她夺过纸条,温柔地对腓特烈说:“我念给你听。”
腓特烈凝视沉甸甸的黑夜,轻微点头。
距离他听到远方枪响,已经有四个小时。从四小时前开始,这些安静的军队就已经悄然布阵,如同雕像屹立,不惧直到黎明。
军队早已习惯了腓特烈的多疑,同时也习惯了漫长枯燥的等待,不仅因为他们会原地休息,更因为大家记得,曾有那么一两回,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等待,要么让大家劫后幸存,要么带来了空前的胜利。
菲莉雅读完密件,才扭头问腓特烈:“军官团拟作战计划,应该给你抄送一份才对?他们越来越跋扈了吗。”
“游骑比军鸽慢。等我收到抄送件,大概仗都打到一半了。”腓特烈左手一摊,立刻有单筒望远镜递到手心。他扯长望远镜眺望远方,看见所有的火把都在向北移动。
他清楚,自己被某些人刻意遗忘了。
菲莉雅还在认真地推导:“如果文森特要争功,他为什么不自己言呢?另外,他的立论太武断,在第二波侦查情报反馈上来之前,我们还不能确定梅斯守军是否向孚日山脉方向突围。”
“梅斯守军的主力怎么可能往孚日山脉走?那样只会离开巴黎越来越远。八百人进山,那叫重生。八万人进山,呵呵。”腓特烈继续端着望远镜。
“那文森特未免太蠢了。”菲莉雅皱眉。
“不,他很聪明。”腓特烈把望远镜交给菲莉雅,阴森地绷着脸:“他想要我死在法国。”
菲莉雅端起望远镜,邪性地眯起右眼一瞧,尖耳朵忽然抖了一下。
在镜筒的狭隘视野里,她看见一片漆黑的森林在移动。她曾经以为那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树林。直到四小时过去,树林慢慢逼近,菲莉雅才突然看清,那不是绵延千米的树林,那是一片步枪和刺刀的汪洋大海。
她的心有一秒钟停止了跳动。因为她知道,因为步兵规模太大,才能用肉眼在镜筒里观察到。而那些游弋的骑兵旅,那些疯狂的炮兵连,那些丧心病狂的装甲战车,都隐藏在意料不到的位置,让一支军队远比它看上去更可怕。
“四万闯入法国纵深腹地的疲惫之师,现在要狙击八万破釜沉舟的突围大军。”腓特烈咧开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文森特故意中人家的调虎离山计,调走主力,就是要给我挖坟。菲莉雅呀你说说,人类什么时候能停止内讧呢?”
“人类……”菲莉雅竖起尖耳朵,试图倾听履带碾压大地的震动,所以她的回答几乎脱口而出:“人类只有彼此远离的时候,才会停止内讧吧。”
“根据文森特的宣言,我们要征服视野内的一切目标,对吗。所以,要想不打架,除非看不见,因为眼不见为净。所以和平的前提是滚出视野之外。是这个意思吗?”腓特烈捏着剑柄冷笑,盯着远处的黑暗森林:“可是文森特,我站在这里,哪也不会去。我们之间,永无和平。”
在他飘扬的披风后面,战马如织,骑枪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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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 巴赞的战术欺骗
腓特烈反攻洛林取得的一系列军事胜利,并未赢得巴赞元帅的尊重。事实上,巴赞认为腓特烈是个好大喜功的莽夫,因为只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君主,才会孤军深入梅斯的大后方。根据巴赞的经验,剧情大概是这样的:德意志军官团不断贡献理性的谏言,可是在赢得几场战役后,腓特烈开始膨胀,所以他抛弃保守的军官团,独自率领劲旅穿插法国腹地。
没错,就是这样的,除了怂就是莽,历代的皇太子军团不都是这德性吗?怂起来门都不敢出,莽起来元帅都拉不住——没什么好奇怪的。
巴赞元帅自认为把腓特烈分析得很清楚。
所以,巴赞的突围计划也会充分利用腓特烈的这一弱点。为了进行战略欺骗,他牺牲了赛巴斯的师,制造向北突围的假象——这一出戏极其逼真,因为北方是夏龙军团的驻地。
根据巴赞元帅观察,普军主力正在迅执行大调动,说明欺骗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当愚忠的赛巴斯在十面埋伏中浴血作战时,巴赞元帅将率领军团主力南下包围腓特烈的部队,他将大胆地包围腓特烈,无情地击溃腓特烈,然后踩着德国骑士团的尸体,从容撤向巴黎。
在夜色掩护下,巴赞的八万军团完全展开,形成了数片一公里宽的壮观战线。人禁言,马无声,夜色浓如迷雾,杀意正在蔓延。
八万人的军团,偷袭三万混编部队,不仅具备压倒性人数优势,还占据先制人的先机,甚至在短期内无需顾虑后方被包抄,因为敌军的移动方向根本就是南辕北辙。这是一场完美的夜袭,很有可能将德军主帅斩杀于乱军之中。
巴赞元帅认为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分析透彻、计划周详、老辣果断。他完全不知道,在德军最高指挥部里,有一个更加老辣的人在心照不宣地配合他,以敌人之敌的立场,里应外合地谋杀腓特烈。
所以巴赞对赛巴斯毫无愧疚,他知道这一战将名垂青史,而赛巴斯的牺牲将被法国历史铭记。历史书会充满敬意地记载这个夜晚,全因为赛巴斯的师部吸引了十倍以上的敌人,巴赞元帅才能以三倍优势击溃德国骑士团的精锐。
元帅毫无愧疚,甚至有点期待。
很快,马背上的元帅借助望远镜看到了腓特烈的营地。那片高地乌烟瘴气,篝火比村落还稀疏,火光昏惨惨,像快烧尽的煤油灯。
“敌在三公里外。”巴赞元帅歪头吩咐副官,示意迅传令:“传令亚瑟少将,批准装甲师全功率挺进,配合步兵师占领敌方营地!另,敦促各师部的炮兵连马上派出侦查骑兵,测绘那片高地的坐标,当全面进攻命令下达时,各部炮兵必须具备开火条件!”
“是!”副官勒转马头,领命跑了。装甲师虽然只有区区四千人,却养护着一百辆完好的蒸汽坦克,知识水平一个比一个高,是军团里最娇贵的队伍,由少将制辖。传令必须副官亲自去。考虑到元帅敦促炮兵测绘工作,副官估计打响总攻就在这半小时内了。
巴赞元帅信心十足,条理清晰地吩咐通讯排:“命令各部,由第一翼的三个师承担正面主攻任务,在火炮支援下,配合蒸汽坦克推进高地。第二翼的两个师保护主攻部队的东侧,第三翼的两个师保护主攻部队的西侧,战线拉开推进,以击溃和杀伤为主要作战目标,防止溃散敌军重新集结。各翼进入战斗位置,半小时后宣布总攻!”
因为没有设置“军”级编制,所以法国通常以三个师编成一个“翼”,来进行大规模集团军作战。可是这种编制仅存在于战时状态,并非长效机制,所以师部之间磨合仓促,是低效官僚系统的一大弊端。
“是!”通讯排飞奔离去。
巴赞元帅再次端起望远镜,眺望远处那片死气沉沉的营地。元帅不由得幻想它陷入火海的模样,嘴角竟浮起笑意。
“腓特烈,你可能会死在法国。”他兴致勃勃地喃喃。他觉得,用兵之道已经在他身上绽放到极致。
半夜,梅斯南部六十公里外,突然响起地动山摇的炮声,把德军左翼战斗群的驻扎营地炸得天花乱坠,泥土像喷泉,草皮如暴雨。
巴赞手里的炮兵储备极其雄厚。一个满编步兵师就辖有四十八门火炮,一个翼就能有上百门火炮。而巴赞麾下有三个翼,总共三百门步兵炮,加上集团军直属的炮兵团——合计三百六十门大小火炮同时开火,花式轰炸腓特烈的驻地,震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覆盖地区宛如地壳流火,隔着上百公里都能看见火光。
德意志军官团还在围剿赛巴斯的路上。他们勒马眺望地动山摇的南方,望着夜空下的焰火呆,全都傻眼了。
军官团稍有常识就会意识到,这种万炮齐鸣的炮火规模,已经达到了集团军会战的档次,而且必然是空前绝后的史诗会战,因为三百门火炮完全展开、同时开火,那炮兵阵地至少拉了几公里长,这架势完全是大决战啊!
然后问题来了,决战怎么生在南边?梅斯守军的主力不是向北突围的吗?
这么多火炮轮番轰炸左翼战斗群,炸得马蹄下的地皮都在哆嗦,腓特烈的左翼扛得住炮火的洗礼吗?令人担忧的是,这一波还特么是夜幕突袭——如果左翼的腓特烈总统、法里纳上将、菲莉雅上校全都睡在被窝里,那岂不是通通去天国相见了?
总统驾崩,臣等之罪啊!——军官团一个个面色庄重,心里早已屁滚尿流。
而且这还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敌人居然胆大如斯,敢把炮兵部队在旷野上完全展开——如此放飞自我的战术,难道不怕被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吗?
军官团们一想起这茬,就绝望地意识到,因为南辕北辙的战略调动,己方骑兵师已经运动到孚日森林一线,离开巴赞元帅的炮兵阵地足足六十公里远。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在梅斯以北,你在梅斯以南,中间整整隔着一个梅斯要塞。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你的菊花一览无遗,而我竟然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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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文森特的诱惑
经过了庄重的凝望、呆滞的思考、短暂的走神,一路向北的军官团面面相觑地意识到,生在南部的决战,似乎跟北部主力没关系了。
天国的总统会原谅我们的失误吗。军官团面面相觑的时候,心照不宣地想。
他们甚至庆幸,庆幸过分受宠的法里纳家族全都是总统身边的近卫骑兵。设想一下,假如有哪怕一名法里纳站在这里,现场都不会如此安静——那名法里纳肯定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愚蠢的军官团决策了。
好在格里菲斯、菲莉雅都不在——没有人会兴师问罪,反而让军官团松一口气。
下面的问题是,左翼战斗群的三万混编部队,能在这种炮火突袭下生还多少人,能重新集结多少人,他们是否会投降,主力部队是否有必要南下驰援。如果驰援,又要分情况讨论:假如驰援成功,救回总统,那么总统问责起来,这黑锅谁来背。如果驰援不成功,没人问责,大家自我检讨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驰援的目的往往不是救人,就像和阔佬的女儿约会,重点常常也不是女人。
军官们走神时思考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因为有些问题,是不方便说出来讨论的。所以军官团都在默默盘算。尤其是尤达准将,他脸色铁青,低头盯着缰绳咬唇不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塑料套子里的人看穿了铁皮人的尴尬。他反而畅所欲言,打破了坚冰:“我文森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尤达准将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听见文森特开口,顿时抓到救命稻草,急忙聆听教诲。
“南部传来密集炮声,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至少有四百门炮在平原上完全展开,战线可能长达数公里。这种规模的炮兵不可能单独行动,从而确凿推出,至少有两个翼在执行野外作战,所以我确定,现在的梅斯要塞,防务空虚,无险可守,只需要猛烈强攻,必然能攻陷这颗洛林心脏,拔出这颗横亘在德法边境三百年的铁钉,从此打开洛林大门。梅斯沦陷,我军可挥师巴黎,法国再无险可守。拿下梅斯,等于拿下半个巴黎,此举意义深远,功盖千秋。”文森特给军官团贴金。
“这个理论是可以立足的……”“是啊,拿下梅斯的意义难以言喻……”“主力联军收紧包围圈,也可以解释成强攻梅斯要塞吧……”军官团缓解了尴尬,煞有介事地交换意见,体面地下了台阶。
如果把整个调动解释为强攻要塞,就显得不那么愚蠢,事后面向国内解释时,就可以粉饰成大总统身先士卒,壮烈牺牲,而军官团攻占要塞,彪炳史册,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世界。天国的大总统一定会谅解的。
这样做的话,还能拔高民众对法国的仇恨,压低国内厌战情绪,让卫国战争扩大成侵略战争。怎么算,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总统,新扶植一个就是了,新总统会更听话,军政府也会更加强权,最重要的是,没了法里纳上将,剩下的各位就能瓜分6军大臣的权力,反正局势稳赢,不怕掉士气。怎么看都觉得世界变得更美好了。可见做人最紧要是乐观。
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递送作战计划的斥候,保证那份抄送件被正确销毁。只要销毁历史文档,军官团的“官方公告”就方便站住脚。
文森特观察军官团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成功诱惑了这帮人。
“大总统将指挥权下放,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让军官团能够当机立断,闪电作战,雷厉风行地夺取要塞,疾风暴雨般奠定德国的胜利之路。我想,大总统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为了集体利益牺牲自身,是大总统提倡的义务,他自己也会恪守执行。我们的任务,是悲愤地踏平巴黎;我们的任务,是避免大总统白白牺牲;我们的任务,是将总统的精神播及世界。”文森特循循善诱,疯狂粉饰,一顿贴金:“我们的任务,是继承总统的意志,用圣战拯救这个世界。”
“我们的任务,是继承总统的意志,用圣战拯救这个世界!”一开始,只有稀稀落落的军官在附和。但是尤达准将突然提高音调,导致这种附和声突然雄壮,排山倒海地引共鸣!
甚至连悲愤的士兵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呐喊起来!
但是,在场的军官,一个个都非常清楚腓特烈的立场——大总统曾经在阅兵主席台上明确宣布,将迅结束战争,在年底进入冬季休整,在解决大6主要矛盾以后,与全世界共享来之不易的和平。
但是,如果大总统死了,那么军官团就可以告诉全世界,大总统的意志是征服全球,而我们将继承这份遗志。
在地动山摇的密集炮声里,不明就里的德国士兵流泪咆哮着军官团的口号。“继承总统意志,圣战拯救世界”的呐喊声撕心裂肺,怒火中烧。
“你看,这又顺应军心民意了。没毛病。”军官团们这么想,于是底气越来越足了。剩下的就只需要祈祷了,祈祷巴赞元帅正常挥,不要出现操作失误、把必死的腓特烈总统放跑了。
“讲道理,九个师打三个师,法国主场,还是偷袭,后顾无忧,如果这都弄不死腓特烈,巴赞元帅应该剖腹自尽。”军官团们最后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人心难测。
文森特白手起家,全凭人心难测。他知道自己要崛起了——既然“圣战拯救世界”的口号都喊遍全军了,那么作为圣光的代理人,文森特有什么理由靠边站?
文森特很踏实,他踏实到产生了幻想,那就是腓特烈重伤而死,而菲莉雅伤不致死——文森特只有在极度膨胀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得寸进尺的幻想,因为他归根到底是个谨慎的人。野心是美酒,而谨慎是高脚杯——野心的规模,归根到底取决于杯子。
文森特有奢望的时候,多数是他胜券在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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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弥撒进行曲
从躲避罪责的角度来说,军官团比巴赞元帅更关心腓特烈的死活,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巴赞根本就不关心腓特烈是死是活法军足足炮击了半个小时,投射出三百多吨炮弹,打到炮管发红才停,不仅成功减轻了后勤负担,还把腓特烈驻扎的高地削低了一厘米,地图都得重画。
巴赞在望远镜里满意地看到,经过半小时的钢铁暴雨,腓特烈的营地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更别提人畜生还了。
炮声停止以后,法国人甚至怀疑已经没有扫荡战场的必要,因为三百吨炮弹已经把那片高地淋得千疮百孔。事实上,直到弗兰大帝败亡之际,法国炮兵依旧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火力部队,稳稳地主宰着这个时代的战争。大家都相信,高地上只有烧焦的血迹和掩埋的残肢。
但是元帅的命令下来了,第一翼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推进。战斗任务从三个师部布置下去,数不清的列兵团组成密集的列兵线,像层峦叠嶂的海潮,一层一层地朝着高地涌去。
而轰鸣挺进的蒸汽坦克,就像海潮中夹杂的漆黑礁石。履带碾压大地的震动能传递几千米。
第二翼、第三翼奉命执行掩护任务,从东侧、西侧包抄过去。步兵虽然是中流砥柱,但是推进缓慢,所以需要统筹配合。
辽阔的平原,史无前例地被层层叠叠的步兵线所覆盖。
很快,第一翼就已经推进到了高地脚下。它训练有素地放慢速度,等待两翼推进包抄,从三个方向包围高地,然后同时冲上去扫荡残局。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剩下来的都是垃圾时间,毫无指挥乐趣。所以各师部的指挥官都有点索然无味毕竟这个时代是炮兵的时代。
“东侧第二翼已经就位。”五公里外,第二翼的两个师挥舞旗语,火炬在黑夜里划出流光。
“西侧第三翼遭遇坎坷地形,将迅速就位。”西侧的部队相对更加密集,他们挥的旗语稍有不同。
第一翼的中将指挥官已经迫不及待。他发出旗语,宣布主攻部队开始抢夺高地。
在屡败屡战以后,法军格外珍惜这次空前绝后的胜利,以至于他们挺进的队形都充满阅兵的仪式感。第一步兵师的九个列兵营集结成整齐的方块,在悠扬的军笛和小鼓中,齐步向高地挺进,而轰鸣震荡的蒸汽坦克不断超越严谨的列兵方阵,扑向坑坑洼洼的高地。
在这个时候,第一翼内部还产生了巨大分歧。因为炮兵拿了头功,剩下的军功屈指可数,于是抢占高地的功劳变成仅剩的蛋糕,遭到众多团长的哄抢。每个团都主动请缨,强烈要求担任尖兵和主攻,一度让中将非常难做。
毕竟大家从境外且战且退,憋屈至今,好不容易破釜沉舟扳回一局,每个团都需要尝到甜头,来鼓舞士气。
最后,中将不得不把功劳平均分配,他命令九个团成一字排列,同时挺进高地。虽然这样分配会导致队形的纵深密度不够,但是能够一碗水端平,堪称完美。
法军将领都是官场老手。如何在必胜环境下合理分配军功,这个哲学命题被他们处理得堪称艺术。至少中将是洋洋得意的。
于是前线部队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内部竞争,甚至连派上去的侦察兵都必须是正好九个。大家都是嫡系部队,一点亏都不能吃。
侦察兵领先部队一百米,开始勘察满目疮痍的德军营地。他们看到帐篷和木墙的残骸都已经支离破碎,碎得不足以产生巨大篝火,只有满地野火,形成昏暗的视野。
“哪里还有活人?”3团长已经按捺不住,咆哮着问侦察兵。现在,每一个活着的德国兵都显得弥足珍贵,因为狼多肉少,如果自己不抢先割几个德国耳朵,战友就把德国人的耳朵割走了。
而且活着的德军里,很可能有高级将领,一抓到就是三倍功勋。
“没有活人了。”前方的侦察兵嚷道。他们都不用旗语了,通讯全靠喊。
团长们明显失望。
“可是,”两百米外的第1团侦察兵迟疑地喊。
“可是什么?”1团长突然亢奋。
“可是也没看到死人。”侦察兵犹犹豫豫。似乎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一个团长相信这句话。1团长更加恼火,他开始用粗话问候侦察兵的高堂父母:“一定是你没有仔细搜索!看看浮土下面,残肢烧黑以后就跟木头一样,你仔细看清楚!”
“浮土下面……只有战利品,没有残肢!再次确认,百米内没有残肢!”侦察兵的声音尖利起来,他和团长发生严重冲突。这让他意识到出事了。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场的异状让他的嗓音掺入恐惧。
突然,一阵气势如虹的宗教音乐弥漫在寒风里,它带着金属般无坚不摧的厚重感,令一往无前的意志扑面而来。寒夜里的圣光像金星不灭,零星逼近而弥撒进行曲的悲壮歌词,让法军有种被钢铁压过的渺小感,因为那首军歌,是德国人在进军
弥撒进行曲
紧张布满空气,大战即将来临。
母亲滑下泪水,祖国危在旦夕。
远方传来敌军的脚步,大地在颤抖。
捍卫正义的时刻到了,热血在沸腾。
闪电撕破黑夜,看啊,部队在前进!
弥撒进行曲
那吐音锋利的歌词,渐渐逼近,渐渐清晰,法军甚至能看到,夜幕中浮出德军阵型的轮廓,仿佛怒海中浮起雄壮的幽灵船。然后,随着那婉转如唱诗的圣咏,雄厚的决心宛如笼罩在军队上的铁幕,威慑得一公里外的法军寸寸后退,只因德意志圣咏军在步步向前!
腓特烈随身携带军乐队,并将左翼精锐编为圣咏军。爱国的热诚,教廷的信仰,效忠的心情,都让敌人心胆俱裂地感受到圣咏军慷慨前进的决意!
法军空前高涨的斗志,竟然像狂风里的弯竹,濒临断裂。九位团长险些失去克制,纷纷声嘶力竭地交流情报:“怎么可能?德国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士气!”
564 瑰丽的斜击战术
“冷静一点!无论如何,他们还在两公里外,我军占据人数优势!”1团长保持理智。
“全团三十秒检查枪械!布旗语,报告敌军位置,命令第一翼、第二翼包抄敌人侧翼!”3团长表现群。他迅接受了现实,开始盘算新胜利——三个翼进入战斗位置,九个师阵型完美,本来就具备单吃敌军的条件,怕什么?
其他七个团长在同僚的示范下,也迅清醒过来,开始飞快传达命令,检查装备,调整队形,准备吃掉对面的圣咏军。
然后,大地开始震动,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从西侧传来。第一翼的法军面面相觑,他们看见战友的刺刀震动得像音叉。大地带来的高频剧烈震动,是阔别已久的体验,这是只有消逝的重装骑士团才能带来的体验——如果说坦克挺进时大地在颤栗,那么骑士团冲锋时大地就在高潮。
法军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体会到震动越清晰强烈,表明骑士团完成了迂回,正在迅逼近。
“信号兵!报告敌军骑兵位置!”8团长撕心裂肺地喊。他处于东侧外围,如果骑兵冲过来,他是当其冲的祭品。
“无法观测骑兵位置!”占领制高点的信号兵也很绝望。
“变阵成刺刀森林!防御骑兵!动起来!动起来!”8团长听说过德国骑士团的冲击力。他决定以防万一。训练有素的第8团的阵型立刻融化,在蠕动中变成空心四方阵,刺刀一致对外,是经典防御骑兵阵型。
紧接着,8团长现自己闹笑话了——因为1团那边开始尖叫:“金色光斑出现在西侧平原!光斑迅向第三翼靠拢……第三翼!他们的攻击目标是第三翼!”
搞半天,骑兵在西侧,8团长虚惊一场。
听到骑兵的攻击目标是友军,大家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郑重其事地严肃履行职责。嘶哑的军令不断传播,通讯兵玩命奔向制高点,向师部送旗语。但是总体来说,高地边缘的9个团都原地没动——因为步兵推进慢,等他们移动到第三翼的位置,估计人家仗都打完了。所以他们的关注目标是正前方两公里外的圣咏军,对策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至于阵地的转移、推进问题,必须请示师部。
这时候,第二翼也挥舞火炬,来旗语,声称前方丘陵后面出现德军步兵,预计半小时后短兵相接。
师部通过前线旗语,一总结,顿时真相大白,原来腓特烈的主力部队提前转移到了高地下面的丘陵后方,在火炮打击范围之外待命了一整夜。敌人显然听到了赛巴斯的枪声,所以有了防备。
巴赞元帅收到总结汇报,眼睛顿时失望地眯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那个叫腓特烈的年轻人,显然是个有故事的选手,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变得比老狐狸更多疑。“属于活不长的类型。”巴赞元帅眯起眼睛诅咒。
现在,第一翼、第二翼、第三翼全部侦测到敌情,并且都声称“在半小时内不得不接敌作战”,决战一触即。而碍于黑夜的掩护、碍于丘陵地势的阻拦,巴赞元帅无法观察腓特烈的兵力分布。这让他很伤脑筋。
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法军兵力大优势。无论腓特烈如何分布兵力,他的士兵都必须承担以一敌三的压力。
而且关键性情报同样很清晰:世界上仅存的贵族骑士团明确出现在西侧,正在急逼近第三翼步兵师,证明腓特烈的主力布置在高地西侧——这个情报确凿可信,因为骑士团的盔甲会出称之为“圣光”的防御性光芒,那光斑效应是无法掩盖的。
既然情报如此清晰,就可以组织有效应对。根据斜击原理,应当命令西侧的第三翼军进入防守姿态,命令东侧的第二翼军为侵略姿态,再调动骑兵师向东迂回,配合东侧步兵完成包抄,迅击溃东侧德军,然后从斜刺里杀向西侧,令路上的德军双面受敌,形成“斜击条件”,加德军崩溃。
这样一来,也能避免轻装骑兵师与德国重装骑士团正面接触,避免吃亏溃败。
“这是斜击理论的完美运用。”巴赞元帅思考的时候,会高高地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反复审核自己的策略:“只需要调动装甲旅支援第三翼军,形成堡垒阵线,就能有效压制西侧德军步兵师的推进。只要敌人西侧的步兵师无法推进,西侧阵线就能长效防守,就能等待东侧战线形成‘斜击’优势。而且,没有步兵撑腰的骑兵都是狗屎,如果西侧的三百骑士团胆敢强冲两个师一个旅,那他们就等着玉碎吧。”
这样分配进攻任务,不仅有明确的攻击点来致胜,而且防守也很稳固,保守估计将于两小时内结束战斗,并且取得前无古人的巨大胜利,甚至可能结束突围状态,将主战场转入战略反攻阶段。
巴赞很确定,自己会成为历史书的封面形象。
他语气平淡、但是清晰确凿地把二十多项命令分配下去。通讯排的骑兵四散奔离,将元帅的决策传达到军队的四肢百骸。
在漆黑的夜幕里,法国骑兵师举着密集的火把,在幽暗的旷野上匀奔驰,浓密的火光逼退浓黑的夜色,迅向东部移动。与此同时,东线的第二翼军也奏响军乐,踩着急促的鼓点,迅向阴影里的德军逼近。这种进军,不仅杀气腾腾,更加有恃无恐。
他们很清楚,东线的德军只是佯攻兵力,德军的主力其实在西侧配合骑士团作战。所以有骑兵师的支持,东线德军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而斜击理论,强调的就是“击溃”度。谁先击溃敌人侧翼,谁就能包抄向另一路,形成斜击优势。而这种优势能成百上千倍提升己方的士气、放大敌方的恐惧,让胜利天平迅倾斜。
斜击理论,是军事史上第一个能让精神优势堪与物质优势相匹敌的理论。斜击战术的应用,让战争成为了一门艺术。巴赞和腓特烈作为强权国家的军事脑,对斜击战术都有深入的研究和总结。
所以第二翼军的将校有必胜信心。他们不仅振奋鼓舞,甚至有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要夺下步兵功,士气空前高涨。
法军士气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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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战场如地狱
根据巴赞元帅的英明策略,法军东侧的两个师高歌猛进,如狼似虎地扑向阴影里的德军。
而西侧的两个师则配合装甲旅固守阵地,以逸待劳,等候贵族骑士团的玉碎突击。
根据元帅的猜想,贵族骑士团应该大举压境,然后徒劳无功,继而在僵持中听到东线失利的噩耗,最后被包抄过来的法军所击溃。
可是,前线传来的第一个情报就否定了元帅的判断:贵族骑士团在丘陵上停住了。他们阵型稀疏,成单线排列,像黑夜中的狼群,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却并不靠近。
骑士团并不突击,两军隔空凝视,这让严阵以待的法军陷入尴尬境地。
很明显,由法里纳上将亲自率领的贵族骑士团,绝不会做出盲目玉碎的蠢事。更何况,这位年逾七十的陆军大臣再次披甲上马时,承诺的不是进攻任务,而是骚扰任务。
龙骑兵不仅会在一公里外待机,而且有待机的资本。
因为东线作为战役突破点,马上就要一决胜负了。
东线的两个法军师高歌猛进时,听见远方黑夜里弥漫的宗教音乐更加激昂高亢,那军歌雄浑厚重,至少有一万人!
德军整齐的轮廓,也渐渐从黑暗里凸出来。而那气势恢宏的弥撒之歌,就像浓重的阴影,从夜色里弥漫出来,排山倒海地扑向法军。
—————弥撒进行曲第二段—————
白天与黑夜
扑面的灰尘
我们享受这乐趣
伴随阵阵尘沙
敌人露出踪影
我将全速向前!
生命的价值
是为光荣的军队而战
为国家而死
是我荣誉的至高勋章!
—————弥撒进行曲第二段—————
法军从圣咏判断出敌军人数时,两军距离已经缩短至一公里。于是德军的阵型骤然崩散、融化,变成一线曲折凹凸的海潮,变成一道犬牙参差的锯刃,势不可挡地冲向法军!
而此刻,法军也在以2/4拍急速前进!一公里的距离骤然缩短成零,只见一轮排枪过后,双方就无畏地跃过战友的尸体,英勇地横穿排枪的青烟,举着刺刀灿白的步枪,毫不犹豫地短兵相接、杀成一团。
“叮当”的刺刀格挡声、“噗嗤”的肌肉割裂声此起彼伏!
而这声音迅速弥漫整个战场,因为后面的军队在前赴后继地往上填,两军的接触面迅速拉长,画面从两团色彩鲜明的蓝/黑油彩,渐渐变成两条纠葛交错的双划线,惨叫声、怒吼声、刺刀拼杀声喊成一片,血腥味迅速升腾。
不断有筋疲力尽的士兵被刺刀捅穿。那些勇气消逝的人,就像地狱梦醒一样,突然察觉到这片血腥炼狱的恐怖,于是想拖着残躯爬回阵地,可是身上的几处刀口在疯狂涌血,这体力流失的虚弱感,马上带来死亡的阴森恐惧,让惨绝人寰的求救声渗透战场的每个角落。
发出惨叫的伤员,曾经也是强悍的战士,他们的勇气随着失血而消磨殆尽,然后看清了血腥战场像噩梦般狰狞的真面目。在他们凄厉求救时,士气饱满的战士依旧源源不断地填补上来,前赴后继地英勇拼搏,他们因战友的悲伤而狂怒,于是更加凶狠地挥舞刺刀,化身为染血的魔王。
两支士气高涨的大国强军,在这场决定历史的会战中,表现得极其英勇,在鲜血飞溅的非人环境中,他们依旧肉搏不息,迟迟没有发生溃败现象!
当步兵的英勇坚持到极致时,就需要骑兵来扮演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就是为什么巴赞在东线侧翼布置了一支骑兵师!
这两千骑兵,举着无数火把来驱散黑暗,保持严谨队形完成迂回,堂而皇之地移动到了德军侧翼的一公里外,花了几分钟勒马转向、组成菱形阵,然后发出必胜的呐喊,对德军脆弱的斜后方发起地动山摇的冲锋!
菱形阵是骑兵万能阵,纵深冲击力、阵型分割力、接触防御力这三项指标均属一流。而整整两千骑组成的菱形阵,绝对能对德军士气造成毁灭打击。
轻骑兵的正确用法,就是配合步兵形成战略包夹,直接摧毁敌军士气,制造溃败,形成追杀。
但是这个时候,德军步兵炮的目标测绘工作也完成了。炮兵可不敢不分青红皂白地轰炸步兵区域——于是密集的骑兵菱形阵就脱颖而出,堪当称心如意的炮击目标。
腓特烈把仅有的炮兵都部署在东线。这是巴赞没有想到的。
优良的克努伯钢炮填弹以待。炮兵把轰炸地址测绘为骑兵师前方五百米的空白区域,然后“咚咚咚”火力全开。无数炮弹嗖嗖飞向那片空地,而密集的法国骑兵刚好兴高采烈地冲进轰炸区。
一名挥舞马刀的威武骑兵突然被炮弹横着打穿,战马的肋骨被炸开大洞,一条人腿像旋转的木棍一样飞进半空,脚还套在马镫里。这匹倒霉的战马,立刻被无与伦比的动量按翻在地,它昂头嘶鸣时,牙齿里喷出血沫。它受创太重,躺着时连蹄子都无力动弹,因为内脏已经炸成一朵花,把草地涂成一朵绽放的多芒星。可是它背上的骑兵却活着,这个优秀的猎骑兵被坐骑压住了仅剩的一条腿,他趴在地上,握着被马鞍压住的大腿,徒劳地怒吼、惨叫,却不能爬动半分——而友军骑兵正在风驰电掣地踩踏而过,炮弹也变本加厉地四处开花,估计他很快就会被“嗖嗖”飞驰的同伴踩死。
他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惨死,痛苦的是,他这一秒依旧活在惊恐之中。他,从极度威武的勇敢坠进心胆俱裂的恐慌。
如果他死在惊愕之中,那是极好的事情,因为只有活下来的幸运儿才有时间看清处境,然后被刻骨铭心的恐惧俘虏余生。
更多的骑兵没有被直接命中,却被炮火绽放的冲击波震翻,他们的战马一旦倒地,摔下来的骑手就被狂奔的马群淹没,因为被炮声惊吓到的马儿绝不会蹄下留情。许多完好无伤的骑兵惨死在乱蹄之中,而无辜的战马是直接杀手。
骑兵的残躯与泥土浑然一体。马蹄踩踏蓝色的军服,骨髓弥漫英勇的芬芳。
法军菱形阵里遍地开花。骑兵师急于完成元帅交托的任务,没有提防险恶的炮兵,导致惨重损失——一些疏于训练的战马甚至被震破耳膜,陷入疯狂,离群狂奔而去,丝毫不顾坠马的骑兵还被卡在脚蹬里、被磕磕绊绊地拖了一公里。
在德军眼里,这支炮兵布置得妙到毫巅,它隐蔽于得天独厚的夜幕中,占据着炮距优良的丘陵地形,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最凶残的位置,及时支援命悬一线的步兵线。可以说,这支炮兵重新扭转了局势,救了一万名步兵的命。
在法军眼里,这支“生儿子没**”的炮兵堪称万恶之首,它证明了腓特烈的恶毒和狡猾,这支炮兵隐藏在阴险的夜幕里,仗着险恶之极的主场优势,布置在一个遭人唾骂的反常位置,在法军离开胜利只有五分钟的极限时刻,残忍地剥夺了这些勇士的胜利和希望。
于是,骑兵师在穿过轰炸区的时候,画面壮观得像在陨石雨里狂奔的白垩纪恐龙。遍地开花的弹坑,掀起极具冲击力的泥雨,推得附近人仰马翻;嘶鸣和惨叫,跟炮声展开厮杀。
可是炮击并不能阻止这场冲锋。一些优秀的骑兵,仓皇地操控受惊的战马,不断调整姿势,重新加入冲锋阵型——但是即便如此,也有三个骑兵连因为损伤过于惨重、士气大跌,导致溃散,羞耻地当了逃兵。
而那些编制勉强健全的骑兵连,虽然保持着英勇,却在死亡和弹坑前陷入麻烦。他们必须和自己的恐惧战斗,必须和自己的坐骑战斗;他们拼命操控战马,频繁调整路线,绕过尸体和弹坑,重新集结阵型,然后稀稀落落地冲向五百米外的德军。
即便损失惨重,也必须完成使命!这是法国第一骑兵师的尊严!
可是这时候,一切都晚了。他们的法兰西步兵阵线,已经在这五分钟内开始溃散……因为敌人也有骑兵!而且那支骑兵更为强大,那是唯一保留近代建制的古老重骑兵,最擅长带来令步兵一触即溃的冲锋!
因为熟悉附近平原的分布,所以腓特烈率领骑士团冲锋的时候,根本没有打火把,而是在黑夜中完成迂回,几乎与法兰西第一骑兵师同时吹响号角,势不可挡地冲向白热化的白刃战地区!
这浓重的夜幕,不仅帮助巴赞元帅达成了战略大成功,也导致腓特烈的骑士团在黑幕中完成隐身机动,无人能测绘他的位置!
当微薄的圣光像烛火一样,一朵一朵地从丘陵上出现、然后成群结队地飘向法军时,法军队伍里就响起撕心裂肺的警告声:
“骑士团!贵族骑士团!他们从后面冲下来了,他们从丘陵上冲下来了!”
这种警告声就像野火燎原,突然沸腾全场,迅速变成了众口一致的惨叫。军装狼藉的法军指挥官们睁圆血红的眼睛,纷纷冲上土丘、高举残刀,撕破嗓子喊:
“变阵!”
“预备队变阵!刺刀森林!”
“西北方向敌袭!预备队顶上去!方形阵集结,刺刀森林对西北方!”
“守住!用肉体也要守住!德国人马上就要溃败了!用你们的躯体挡住那支骑士团!”
566 势不可挡骑士团
因为在白刃战中处于优势,所以两个师部直属的近卫营一直作为预备队待命。这批珍贵的部队个个身材魁梧,训练优良,而且大部分毕业自巴黎军校,前程似锦。
但是敌人的骑士已经扑面而来,预备队也不能有所保留,他们必须全部顶上去,用躯体迎接洗礼,为其他奋战的友军来争取时间——所有军人都在极限中坚持,区别在于谁先被击溃。士气晚一秒崩溃,战役就多一分胜算。所以时间就是胜利,白刃战的规则是争分夺秒!
也许多撑一秒,人数劣势的德军就会在这一秒里失去梦想;也许多撑一秒,冲出炮火封锁线的猎骑兵就能爆掉德军的后庭。为了这象征希望的一秒钟,法国预备队毫不犹豫地移动到指定位置,迅速列阵,高举刺刀,用身体拖延骑兵的冲锋!
三十秒后,刺刀森林在方阵中竖起,那密密麻麻、白晃晃的刀刃之海,看上去触目惊心。
刺刀森林令近代骑兵谈虎色变。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中古骑士团!
十秒后,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夜色像薄膜,被冲锋的骑士挣破,于是铁盔钢马的轮廓骤然清晰,法军看见那战马披着狰狞的马盔,只露出双眼;而骑士沐浴着金色的光辉,全速冲来!
无数铁蹄踩踏大地,草原的震动经过法军的身体,一直传递到刺刀剑尖上,让它像音叉乱震。仿佛连刺刀都在恐惧,连刺刀都颤栗得不能自已。
但是预备队没有后退。他们横枪,瞄准,齐射。
一轮枪响,燃烧的火药喷薄青烟,像蜡笔给步兵方阵描上一道边。
骑士团的铁甲上“叮叮咣咣”一顿跳弹。冷酷的铁皮骑士无动于衷,继续冲锋,甚至跑得更快了。
刺刀的恐惧到了极致,它在剧烈震动。大地像在一群狂奔的五百磅犀牛脚下摇晃,草原发出“隆隆”的呜咽声。
预备队弓腰,举枪,刺刀斜指苍穹。这些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咬牙闭上眼睛,发出克服恐惧的呐喊:
“必胜法兰西!”
这时候,为首那名鹰盔骑士弓腰贴附马背,怒吼了一声:“无视他们!冲过去!”这嘶哑的声线,赫然是敌酋腓特烈在带头冲锋!
下一秒,中古骑士团冲进近代列兵方阵。仿佛犀牛冲散一座柴垛,无数人形木棍旋转着飞上天空——刺刀折断的声音“乒乒乓乓”地挠着指挥官的耳膜,而法国人就像被犁翻起来的泥土,左右纷飞、成抛物线落地。
接着,更多骑士撞进人群,仿佛弩箭穿透一层层牛皮,撞击**的钝响连绵不断,踩断骨头的声音层出不穷。中间夹杂无数戛然而止的惨叫,夹杂刺耳的刀剑折断的声音。
法兰西引以为傲的刺刀森林战术,被骑士团视而不见。刺刀折断,躯体飞溅,骑士团穿过步兵方阵时,甚至没有拔刀,甚至没有改变姿势,他们只是纹丝不动地保持冲锋姿势,冷酷无情地直冲而来,踩踏而过,飞驰远去,骑士们的移动速度损耗,仅次于趟过一条小河。
第二翼军最珍贵的两个营,在这场以卵击石的灾难**锋中死伤殆尽。骑士团飞驰而来,又扬长远去,只留下断旗染血飘扬,只留下残枪斜插满地,只留下几个逃兵被夜幕吞没的背影。
腓特烈的银色骑士团使用剽肥战马,骑士甲重达两百磅,马铠甲重达一百五十磅,战马重达三百磅,他们风驰电掣,他们刀枪不入,当他们漫山遍野地冲锋时,连奥斯曼的大军都要退却。
骑士团撞进人群时,画面酷似快艇劈波斩浪,法军像浪花溅入苍穹;踩踏尸体时,马蹄仿佛铁锤猛击年糕,下去就把尸体的胸骨踩得入泥三分。
事实上,因为火炮主宰了时代,所以这种偏爱密集冲锋的骑士团早已淡出战场,原因显而易见,当暴露坐标的骑士团发动直线冲锋,下场会比被轰炸的骑兵师更惨——腓特烈今夜的炮兵规模只是师级编制,跟集团军编制的炮兵没法比。在集团军级别的炮兵支援面前,任何形式的集群冲锋都是殉葬行为。
可是,在这决定性的一夜,在法军彻底抛弃重骑兵这个落伍编制时,法国步兵愣是碰见了阔别已久的步兵天敌:中古骑士团!
腓特烈连剑都没拔出来,面前的步兵方阵就一溃如注。那方阵像一块豆腐,被骑士团活活撞穿,留下一片比屠宰场还难看的草地。
这一夜,法军步兵回忆起了被骑士们支配着的恐怖,以及被骑士视如无物的屈辱。
在预备队尽可能地快速覆灭以后,腓特烈才直起腰,奋然拔出两米长的骑士剑,那鲜血淋漓的面甲下,发出振奋人心的咆哮:“胜利属于德意志!”
然后,两百名密集冲刺的骑士,就像一梭子黄金弩箭,“嗖嗖嗖”打进法军步兵队形里。
法军有两个师在顽强奋战,大概一万五千人堆在这片草原上,阵型厚重得像一只侵吞食物的草履虫。正当这支草履虫试图吞食那八千德国步兵时,就被骑士团冲进后院。
腓特烈的骑士团对法军实施纵深穿插时,劈波斩浪的画面又出现了:法军像被犁了一样,挡路的纷纷飞上天,然后下雨似的摔到友军头上。
骑士团的纵深穿透力强得无与伦比,他们冲击步兵时,就像烧红的针扎进石蜡,一路毫无阻力,畅通无比。
而法拉格特的白底黑十字大旗,就像划破水面的刀刃,一路荡漾波纹、一路开辟无人区,就算一直被包围,但是一路不停下!
苦战不息的德军,突然眺望到白底十字旗在远方的敌阵中狂奔,那面旗被狂风捋成规规整整的矩形,疯狂招展,从未垂落!
德军士气大振,咆哮反攻。德军见缝插针地穿插法军的间隙,试图形成战略分割。
腓特烈冲完一波,突围出去,总会在远处气喘吁吁地勒住马,马不停蹄地重新加速、卷土重来,率领骑士团丧心病狂地再冲一遍。
法军阵地被腓特烈翻来覆去地犁了七八遍,于是阵型烂得像一块割得四分五裂的蛋糕。法国步兵腹背受敌,听见马蹄声就心胆俱裂,恨不得转头就跑。士气一溃散,法军就开始成编制地逃窜,当逃兵的背影在夜幕中变模糊时,连德军都惊叹法国人居然还留着逃跑的体力。
当部队开始以连为编制逃离战场时,法军就再无阵型可言。反应慢一点的法军迅速被分割包围。发现大势已去之后,来不及逃跑的法军熟练地举起双手投降。
法军的步兵主战场顿时丢盔弃甲一溃如注。这个时候,被炮击得七零八落的法国第一骑兵师姗姗来迟,英勇无比地冲向密密麻麻的德军步兵。
德军早知道这方向有骑兵包抄过来,密密麻麻的刺刀森林早就严阵以待。骑兵一撞上来,步兵顿时横死几个,可是步兵方阵太密,轻骑兵迅速失速,只能纷纷勒马,在步兵外围展开队伍,与德军砍杀。悲怆的是,一个骑兵只能挥舞一把马刀,他们却被迫面对三四把乱晃的刺刀。所以轻骑兵死得极其悲惨,他们往往被两把刺刀同时刺中,活活挑下马,然后在爱马的蹄前被补刀致死,直到变凉都无法瞑目。
面对士气高涨的步兵,骑兵师的战损迅速拔升,稍有常识的骑兵都能看出,如果被步兵纠缠住,可能会全军覆没。
看清这一点后,骑兵师的士气一溃如注。后面的轻骑兵果断勒转马头,趁着还没被步兵包围,扭头飞驰而去,逃进夜幕消失不见。
567 龙骑兵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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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的第二翼军持续崩溃时,巴赞元帅才收到正确情报。他愤怒地发现,德军的主力步兵师和全部炮兵都部署在东线战场,就连腓特烈本尊都被东线指挥官目击。可见,德军主力其实部署在东线,而贵族骑士团居然被分成了两股,红色的龙骑兵在西线牵制,而银色的十字鹰骑士团则在东线打开了局面。
这彻底打乱了巴赞的部署。他知道,西线的第二翼军必须取得压倒性优势,否则,等到乘胜追击的德军包抄过来,第二翼军的士气也会被波及。而“逃兵”就像病毒,传染速度可能快得难以控制,如果激发大溃逃的连锁反应,那么逃兵将无视指挥官的命令,军令系统将瘫痪,那败局就无法挽回。
巴赞元帅的经验让他洞察未来。他已经看出,如果处理失当,法军士气将在可预见的两小时内全线崩溃。为了尽可能地规避这风险,他必须采取激进手段了。
西线的第三翼军指挥官突然接到命令。元帅指示第三翼军步炮协同突进。炮兵将在零测绘条件下提供十分钟炮击轰炸,然后由装甲旅充当尖兵,迅速击溃德军西线部队。
因为可视条件极差,所以炮兵测绘员不能精确测绘目的坐标,炮兵能做的非常有限。所谓炮击支持,只不过是壮声势罢了——也许炮弹会铺天盖地地洗净一片丘陵,而五百米外的德军方阵却无动于衷,冷眼相对。
但是一百辆蒸汽坦克将碾平道路上所有障碍。根据更新的情报,装甲旅前方可能只有五千名德国步兵,并且没有装备重火力,绝对无法与装甲单位抗衡。巴赞相信,德军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巴赞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装甲洪流上。他必须迅速击溃德军的西翼,来扳回颓败的士气,最后与腓特烈同时决战于中军,一决雌雄。
巴赞和腓特烈,就像两个扳手腕的壮汉,竭尽全力去左右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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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里纳上将在丘陵上勒住躁动的战马,眺望莲华怒放的战场。法军的炮兵正在盲目轰炸,把德军隔壁的一片丘陵淋得遍地生花。在地动山摇的轰炸中,战马焦躁地打着响鼻,而被轰炸的地块就像一片煮沸的岩浆,绽放的红莲此起彼伏,又争相破灭。
“他们似乎意识到被骗了,所以这轮火力压制显得格外匆忙。他们主力部队的冲锋,马上会接踵而至。”格里菲斯奋力控制不安的战马,攥着缰绳对父亲说,“幸运的是,您将步兵布置在战壕里。我们的阵地很安全。”
“唯一的威胁,就是那些喷着蒸汽的大炮台。如果它们冲到战壕前面,我们的阵地就会沦陷。”法里纳上将举起马鞭,眯眼指着那些密集的坦克:“就算我们砍断履带,他们依旧会转动炮台,把阵地轰个稀巴烂。那么西翼部队就会崩溃。”
“所以——我们必须阻挡那支装甲部队?”格里菲斯与父亲心有灵犀。他看见上将的白胡子犀利地上挑,仿佛笑了一下,这令格里菲斯心花怒放,继续推论:“我们必须让这批坦克瘫痪在半道儿上,这样,他们就无法掩护主力夺取我们的阵地。”
炮火骤然安静。被轰炸过的地块像一枚火光斑驳的木炭,在夜空下徒劳地呼吸着光芒。紧接着,草原开始哆嗦,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裂空气,引擎声挠的骑士的耳膜嗡嗡发麻。坦克履带的震动远远传来,战马开始不安地刨蹄子。
龙骑兵们纪律森严,依旧伫立在丘陵上纹丝不动。鲜红而昂贵的红绒斗篷遮住了盔甲的光芒,而法里纳上将依旧气定神闲地指点河山,轻轻告诉格里菲斯:
“他们的战法非常优越,步兵不再密集排列,而是打散成五到十人的散兵编制,错落有致地跟在蒸汽坦克后面。这样一来,那些步兵的中弹率直线下降,同时让坦克成为了移动掩体。”
格里菲斯很紧张。敌人的主力部队在火速推进,说话间的功夫,最前面的五辆坦克已经路过了龙骑兵的正前方。再等下去,龙骑兵就眼睁睁地放敌人从面前经过了。
可法里纳上将还在谆谆教导:“对方的战术思想已经全面领先了。显然是技术推动了思想的进步。所以格里菲斯,日后的战争,将是思想的角逐。你还年轻,趁来得及,多读点书吧。”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击?”格里菲斯焦急地盯着丘陵下面隆隆推进的坦克大军,他有点按捺不住了。
“冷静,耐心。我们策划的可不是小儿科的战役。我们的计划,是用三百名骑士去冲击两万人的大军。”法里纳上将气定神闲,眯眼冷笑:“玉碎也要认真。战争是精细的艺术,不要忽视细节。”
格里菲斯拼命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凝视山脚下的恢弘大军。他感觉那数不清的坦克像蝗群过境,正在蜂拥而过,席卷向远方的庄稼。
“您……您还要等下去吗?再等下去,对方的军队都通过一半了!”格里菲斯奋力勒住缰绳。但是他觉得自己比战马还着急。
“格里菲斯,我们的战争科技已经全面落后。面对那些飞驰的钢铁炮台,骑兵能做什么呢?除了坐以待毙,我们这些老掉牙的骑兵又能做什么呢?”法里纳上将顽皮地自嘲,尽可能地折磨亲生儿子的耐心。然后他严肃地扭头,盯着格里菲斯那闪光的眼睛,庄严地宣布答案:“我们要做的,就是制造恐怖。记住,战争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制造恐惧就是制造胜利——因为无论战争工具如何先进,战争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
履带如雷,军队如海,轰鸣的装甲旅已经碾过丘陵下的草原,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法军散兵团,最后面才是蜂拥尾随的主力步兵师。整整两万人,吃着坦克的尾气,在履带碾坏的草地上紧追慢赶。
装甲旅和步兵师中间的缝隙,刚好暴露在龙骑兵面前。
“玉碎的意义,在于直指要害。”法里纳上将深情地说。然后他缓缓拔出毫光四射的风王剑,高举这把象征龙骑兵荣耀的重兵,怒吼道:“克劳德,那么就是现在!”
在对面的丘陵上,上百名半跪于地的龙骑兵早就布置好了骑兵炮,五十多只黑洞洞的炮口,全都对着熙熙攘攘的法军。
克劳德少将看见远方闪烁一朵金芒,心想法里纳拔剑了。于是他右手斩下,斩钉截铁地下令:“开炮!”
骑兵炮娴熟地开火。这些阉割型号骑兵炮,都是用六磅步兵炮改装的,虽然威力略逊一筹,但是打击五百米内的目标却绰绰有余。
法军没料到会有埋伏。人群被炸得遍地开花。很多法军都吓得弓腰张望,汹涌前进的人群突然停滞。
经验丰富的法军指挥官迅速集结慌乱的队伍,发出愤怒的咆哮:“敌在五百米外的丘陵上!步兵炮瞄准!组织两个营,给我拿下那片丘陵,德国人这是在找死!”
于是,蠕动的法军部队变成了骚乱和秩序的混合体:被狂轰滥炸的主干道上,满地逃兵乱窜,哀鸿遍野,人仰马翻;但是在法军左侧,却已经组织好了有效的反攻力量,这批军队像大部队里延伸出来的软足,它源源不断地伸向丘陵,然后与大部队断开,自成一体,开始排山倒海地围向克劳德少将的阵地。
法军指挥官很清楚,任何出现在师部一公里以内的德国军队,都只不过是不自量力的蚊子,充其量能叮咬法国人一口,然后就会被迅速击毙。这种螳臂当车的行为,跟送死没有区别。
所以这批骑脸的炮兵部队,绝对在劫难逃。
568 上将的骑士道
——可是,山丘的另一侧,一行赤金色洪流奔泻而下,宛如烧红的钢水淌下丘陵。这是一批气势恢宏的龙骑兵,他们拖剑冲锋,肃穆的面甲遮住他们的表情,招展的披风宛如旗帜在翻滚,盔甲的金光氤氲在红漆上,让骑士团迸发着破晓之光。
这支夺目的骑兵冲进装甲旅和法军步兵中间的裂隙里,仿佛铁水浇上蚁群,立马势如破竹地完成纵深分割任务。
因为装甲旅的坦克还在隆隆前行,所以它们的主炮无法调转回来,也不能向龙骑兵开火。大概接到了围歼龙骑兵的命令,前方的坦克在笨拙地大转向,试图形成巨大包围圈,然后一轮齐射炸翻这些高贵的骑士。
如果龙骑兵保持冲击力,一鼓作气突围,他们的战马是有余力冲出重围的。但是法里纳上将绝不会浪费宝贵的机会。
“他们的炮口转不过来,那么就是现在!尽可能攻击履带!”法里纳上将勒马急停,在枪林弹雨里转圈咆哮,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他身上,噼里啪啦的跳弹声不绝于耳,宛如珠落铁盘。然后上将一夹马腹,率领龙骑兵追向坦克,强行从后方展开追杀。
“父亲!”格里菲斯唯恐上将中弹,奋力跟上,率领龙骑三中队保护主将。
这时候,克劳德率领的骑炮营也抛弃了骑兵炮,纷纷上马,势如破竹地冲下丘陵,反复冲散追杀法里纳的步兵线,给主将创造追击空间。
重骑兵的铁蹄一旦密集起来,就形成了犀牛狂奔过旷野的威慑力。横冲直撞的龙骑兵就像狂怒的野牛,踏过之处寸草不留,这恐怖的冲击力令法军笼罩阴影,战场一度混乱无比。
而法里纳一马当先,率领龙骑兵追上装甲旅。龙骑兵的阵型渗透进坦克群里,仿佛一行行水滴淌满整片玻璃。
与坦克协同作战的步兵班遭到来自后方的袭击,纷纷措手不及,一个个站在原地试图反击。可是,当龙骑兵呼啸而过时,两米长的风王剑只需横着即可,战马的速度就能让剑刃收麦子——腰斩步兵宛如吹毛断发,砍断军装甚至悄无声息。
此时,在法军眼里,乘风御电的风王剑甚至比锯木厂的大圆锯更恐怖。
而这份恐怖,则变成了龙骑兵的护身符!
与此同时,蒸汽坦克那高标庞大的履带,突然变成了巨大败笔——因为履带就像立领衣领一样围着炮塔,所以炮塔无法完成三百六十度转向,射界只有区区一百二十度。在皇帝指挥闪电推进的时候,这个射界的缺点并不明显;可是当法里纳上将从后方发动突袭,炮塔的弊端就昭然若揭,形成了致命缺陷。
所以,龙骑兵精心筹划,试图以最小的伤亡,正式向蒸汽坦克宣战,为了骑士时代的荣耀,去与装甲军团一决雌雄。
在前方的坦克完成大转向时,龙骑兵已经杀散了步兵团,直奔推进的坦克。法里纳上将身先士卒,纵马掠过一辆疾驰的坦克,双手奋起风王剑,在擦肩而过的刹那间,斜斜砍向那圈飞转的履带。
履带转速极快,法里纳的剑刃剧烈震荡,仿佛伸进了大漩涡里,被一股大力卸开,几乎要脱手飞出去。万幸法里纳上将双手攥剑,握得极牢,砍的角度又很科学,剑刃才没有被弹开,而是扎实砍在履带上。
风王剑和履带交击出火花,法里纳上将的虎口爆出血花,连手心的链甲都被震烂了。随着“当!”一声巨响,风王剑绽放的金光陡然一暗,消耗了定律能量以后,“硬度max”的定律场果然生效,剑刃的硬度占据上风,钢铁履带应声而断。
紧接着,这台坦克飞转的履带上飞出一截碎片,然后左侧履带突然坠地,在地上铺开十多米,剩下三对负重轮陷进草地里乱转,仿佛狗刨泥一样,激起冲天泥浪,把青绿色的泥土射进空中,宛如一股泥土喷泉。
左侧瘫痪的坦克,骤然被右侧履带的速度带得车身失控,巨大的钢铁车身失控急转,就像狼回头咬人一样,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炮塔迎面撞向法里纳上将的战马!
格里菲斯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父亲!”
法里纳上将在黑夜里发出垂死的怒吼。他双脚离开马镫、弓腰站上马鞍、双手持剑格挡,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整个人跃过炮塔、呈抛物线飞上半空,他高高跃起时,披风宛如火焰在天上翻滚。
当法里纳上将毫发无损地落地、爬起时,他的战马已经被坦克撞得皮开肉绽,连肉带铁消失在车底——而那坦克则更加慌张,仿佛失去操控,完好的那侧履带推着车身原地飞转,像个陀螺一样把战马碾了一遍又一遍。
在原地打转的时候,坦克的炮塔却保持了理智,一发接一发地填弹、发射,那黑洞洞的炮口就像死亡的俄罗斯轮盘,在飞快转圈时,还会随机开火。无论是法军还是龙骑兵,都会被无差别攻击,无论是人还是马,接了炮弹就变成一堆肉和骨头。
与此同时,坦克群的前锋部队也率先完成调头,20多辆坦克分布在辐射状履带印痕的末端,成半圆状面对法军和龙骑兵,不由分说地开火。误伤的法军不计其数。而装甲旅无动于衷。
草原变成屠宰场。法里纳上将沦为步兵,刚站起来,就被一炮掀翻,被埋在泥土的暴雨里。
这一幕,撕了格里菲斯的肺。
在那失控的钢铁怪兽疯狂开炮时,格里菲斯却睁圆眼睛,压低身子,催马加速,疯狂冲向那辆坦克——然后他运用父亲的技巧,策马与坦克擦肩而过,风王剑妙到毫巅地掠过那支疯转的炮管。
圣光绽放金芒,风王剑传回钢铁正碰的激荡力量,同样震破格里菲斯的虎口,然而骑士依旧取胜——炮管拦腰而断,被一剑削成了铅笔头。
然后,格里菲斯飞奔到父亲身边,毅然下马,任千军万马在身后飞驰、死去,他只顾挖开浮土,捧起咳嗽的主将:“父亲!你没事吧?”
法里纳上将躺在儿子怀里,他剧烈咳嗽,面甲的缝隙里喷出一蓬又一蓬血雾。但是他哆嗦着抬起臂甲,推开头盔,露出鲜红而锐利的八字胡,眯眼盯着儿子,欣慰地喃喃:“骑士……不比坦克差,握紧你的剑,骑士精神永不消失!”
“父亲!”格里菲斯突然恐惧,他害怕父亲刻意的谆谆教导,会变成父子的最后一课。
法里纳睁圆眼睛喊道:“冷静!记住我的话,给对手制造恐惧!你看到那疯狂的坦克了吗,不要害怕它,因为在它的疯狂背后,我看到了无穷恐惧——被我斩断履带以后,它被永远钉在这一寸柔软的土地上,它连炮塔方向都不能自由调度……”苍老的猛将突然咳血,他奋力攥紧儿子的臂甲,瞪着他,脸上的皱纹里填满血污:“吸取我的教训,以大角度冲锋,砍断履带就能马上逃脱——观察,一直都要观察敌人!我只能教你这么多!我……咳咳!我委任你为西线总指挥,你负责率领剩下的同僚,把计划彻底执行!”
“不,我要带你去找医疗班……”格里菲斯不由分说地挖开泥土,试图抱起父亲。可是法里纳上将的元帅盔甲都重达两百磅,格里菲斯绝不可能背着他走太远。
所以上将一耳光摔在儿子脸上。
龙骑兵副官冲过来,翻身下马,协助格里菲斯扶着主将,看着气急败坏的上将说不出话。
法里纳声嘶力竭地对儿子怒吼:“你必须带头冲锋!这是法里纳家族的传统!骑士尊严,在此一战!”
格里菲斯的面甲都被打歪了,露出两片雪白的嘴唇。他的牙齿咬得哆嗦个不停。然后他站起来,俯视泥里的父亲,一声不吭地拔起草地上的风王剑。
“副官,保护好父亲!!”年轻的少将说完这句话,痛下决心,翻身上鞍,跃马怒吼一声:“第一中队看向我!”然后长剑一拍马臀,铁蹄扬起一片泥,格里菲斯一马当先,冲向那些杂乱无章的装甲军团。
龙骑兵副官匆忙对上将说:“我把您挖出来……”
“把我埋起来。”法里纳上将喘息着嘀咕,“我不想让更多人看见我躺在这儿。”
“我一定会把您带回医疗班……”副官斗胆抗命。他不由分说地挖出法里纳的下半身,却半天没碰到泥里的腿甲。副官睁圆眼睛一看,主将大腿以下,居然空空如也。副官端起两手一看,才看清泥巴浸润着暗红色,鲜血把泥土润成了稀泥。
“把我埋起来。”法里纳上将目光渐渐涣散,“冲锋,或者死在冲锋的路上。骑士道永不消亡。”
副官这才知道,元帅奋起余力甩儿子一巴掌的原因。元帅希望龙骑兵都加入这场伟大的冲锋。他不希望有人因为悲伤而勒住缰绳。
法里纳上将的声音减弱,颤动的八字胡最终静止。他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这份义务,无上光荣。
副官嚎啕呐喊,同时疯狂刨土埋住上将。他像一只失魂落魄的狗,痛哭流涕地埋住那壮硕的赤金铠甲、埋住那精美的龙骑头盔。不知何时,旁边已经有几名龙骑兵默默驻足,勒马感伤。
然后副官拔剑上马,声嘶力竭地喊:“龙骑兵,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那些严肃的面甲下面发出狂野的咆哮,龙骑兵动如脱兔,像金色的海浪,扑向慌张的坦克群,气势壮观恢弘,仿佛横扫六合!
569 以龙骑兵之名
钻石能划开玻璃,而玻璃能切割木材。当两种力量发生碰撞,总是坚定的那一方获胜。战争也是如此。
当坦克手们发现那些狂怒的骑士能砍断履带时,他们产生了对未知材料的恐惧——明明坐拥技术优势,可是坦克手依旧畏惧那些质地不明的骑士剑。因为那是一种能够切割钢材的剑刃,而坦克兵们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是战斗精神的天壤之别——龙骑兵在冲锋的路上视死如归,而坦克手躲在座舱里忐忑不安。
被卸掉履带的坦克接二连三地瘫痪在地,被迫熄火。坦克手透过窄小的瞭望镜观察四周,却像管中窥豹,只能看见赤金的流星奔驰而过,却无计可施。
事实上,装甲旅的反击十分顽强,领头的二十辆坦克早已调整好开火姿势,向龙骑兵倾泻铺天盖地的炮火。一马当先的格里菲斯在炮火中飞驰,能听到炮弹“嗖嗖”擦肩而过的声音。
格里菲斯已经吃了两发炮子儿。第一发正中战马胸甲,声音激越如寺庙钟罄。弹头像入水的石子,激荡出一圈金色波纹,当圣光波纹散去,绽放毫光的马甲就黯然失色,而弹头就仿佛鸟儿断了双翼,颓然坠地。
果然如文森特所言,圣光力场吸收了炮弹的动能,作为一次性用品完成了使命。
另一发炮弹击中了格里菲斯的大腿,把他的半边铠甲砸得黯淡无光。
但是格里菲斯知道,战场是意志的比拼;胜负取决于谁是钻石,谁是玻璃。
所以就算身中两弹,他举的方旗依旧被狂风拽得笔直,这一道亮丽的旗帜始终指引着第一中队,旗帜飞向哪里,龙骑兵就朝哪里冲锋;就算中弹的同僚在草浪中翻滚,就算失蹄的骑兵摔断了脖子,剩余的骑士都会目标明确地朝旗帜的方向集结,并且毁灭沿途的所有敌人!
一座又一座坦克被骑兵追上、瘫痪,歪斜在草地上仓促熄火;一门又一门炮塔不甘地转向骑兵,朝着那些披风招展的背影喷薄火舌。战马临终的嘶鸣划破天际。
逝者弥留的惨叫此起彼伏,而生者无畏的冲锋却坚持不息;就算草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是几十张华丽的披风依旧在旷野上招展,那些夺目的冲锋身影,宛如拖着尾炎占领天空的陨石雨,在陨落中迸发令人恐惧的光辉!
龙骑兵的牺牲远比坦克旅沉重,可是他们的使命必将达成。就算减员过半,就算只剩格里菲斯一人一骑,这场惊天动地的驰骋都会坚持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一骑当先,是男人赋予冲锋以浪漫;誓死追随,因骑士精神永不消亡!
短短五分钟后,龙骑兵就像箭雨穿透坦克群,于是坦克阵地被万箭穿心。
坦克的“废墟”在旷野上星罗棋布,足足八十多台在冒着黑烟;唯有担任先头部队的十二辆坦克得以幸存。
为了应对龙骑兵的追击,他们及时组织了有效战术。他们在旅长指挥下,组成火力掩护队形,与龙骑兵正面冲锋,强行撕开了龙骑兵的阵线。抛下四台瘫痪的僚车以后,那劫后余生的十二台蒸汽坦克,成功保存着完好的履带,笔直开回了法军大部队里面,迅速被法军步兵吞没、包围。
骑士们脱离危险以后才勒住马,那一页页飞扬的红披风这才垂落马背。
格里菲斯灰头土脸地勒马回望,看见蓝汪汪的法军步兵已经吞没了负责殿后的龙骑兵三中队。
大家极目远眺,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大家隐约望见,在那片被法军重重包围的地方,克劳德少将专用的血狮方旗在蓝色的人海里颤动,队伍左冲右突,旗子倒而复起。
格里菲斯能够想象,当执旗骑士坠马时,一定有不屈的袍泽接过他手里的军旗,将它高高竖起。这样一来,无论同僚们在哪里拼杀,只要他们抬头望见军旗依然矗立,他们就能确定重新集结的方向。
可是,密密麻麻的法军已经像汪洋吞没海滩一样,漫过了克劳德的战线,缓缓吞没这片阵地,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格里菲斯眺望那面跌跌撞撞的军旗,仿佛瞻仰在怒海里沉浮的大船。他恨不得杀回去救克劳德,但是法军的两个师正在步步推进,而鞍下的战马已经喘得不行,格里菲斯的手心也大汗淋漓,虎口麻得几乎握不住剑。
第一中队如约摧毁了坦克群的机动力,这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如果第一中队再杀回去,无异于自取灭亡。
格里菲斯掀起面甲,大口呼吸空气,旷野上只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在这时候,格里菲斯看见克劳德的帅旗倒下了。
他的身子在马鞍上摇晃一下,人突然掉下马来,“咣啷”一声连人带甲都摔在地上。两边的骑士喊着“少将”,冲过来扶。
格里菲斯扯下头盔,链甲手套捂着脸往上犁,一直犁到头发里。他的右拳一下一下地把草地砸出个坑。
“克劳德大统领……和我父亲……全都陷在敌军里面。”格里菲斯突然站起来,推开搀扶的骑士,一边气得肩膀哆嗦,一边深吸气来克制面部抽搐:“愿意跟我杀回去的朋友,请出列!”
骑士们面面相觑。一中队的副官又冲过去,他搀住试图上马的少将,失声喊:“阁下!如果克劳德大统领在这里,他绝不会批准!”
“那你就放任最尊贵的将领陷身敌营吗!”格里菲斯奋力一挣,嘶哑咆哮,红发洒了一脸:“一个陆军大臣,一个龙骑大统领!他们这样位高权重的将领,却在最危险的地带指挥作战!我们必须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阁下!”龙骑副官死死抱住格里菲斯的腿甲,涕泪横流地喊道:“法里纳上将……已经殉国了!”
格里菲斯突然不挣扎了。他安安静静地提着头盔,视线空洞地盯着远处,背影一直摇摇晃晃——骑士们看到这圈轮廓,心里就冰凉,仿佛体会到了格里菲斯被捅穿心脏的滋味。
失去父亲的少将站在凉飕飕的旷野上,失去了触觉,轻飘飘的回忆着父亲制定作战计划时的样子。他想起父亲今夜很啰嗦,总试图教他更多东西;他想起克劳德离开时微笑回头,朝他挥手——老将军们走得如此从容,仿佛在说“巡逻半小时就回来”。可这竟是永别。
为什么要逞强去断后啊?为什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去出这个风头啊?——格里菲斯茫然地想。
其实,其实老头子们是为了让年轻的龙骑兵活下去吧?——格里菲斯低头看双手,突然发现一滴泪砸在蒙着链甲的手心里。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经由老将军们完成了。而龙骑兵的道路,则交给年青骑士们走下去。这遗愿寄托在克劳德大统领的微笑里,寄托在法里纳上将的训条里,寄托在军事会议的抉择里——当龙骑兵必须玉石俱焚,老将军们选择留存希望。
远处的炮声、枪声、马嘶声依旧在飘,声音虽低,却无比刺耳。格里菲斯在阴沉的惨夜里,抬头看星辰寥落的天空,咬紧牙关,眼泪乱滚。
“站在草地上呼吸的时候,我们应当记住,那里的将军们本来不必赴死。曾经,他们有一手遮天的权力;今天,这权力在他们面前相形见绌、显得卑微。”格里菲斯咬牙切齿地忍住泪,字字用力,来掩盖抽噎:“他们选择死在马蹄之下,是为了让我们活着庆祝胜利。是吗?”
“是!”副官已经痛不欲生。
格里菲斯睁圆眼睛,继续从牙缝里迸字:“没有老将军奋斗,龙骑兵就没有过去。没有老将军牺牲,龙骑兵就没有未来。你们说,是吗?”
“是!”龙骑兵气吞山河。
“我们面前的是法兰西第三翼军。每一个生还者都有义务向他们复仇,我们将击溃这支军队,我们将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格里菲斯庄严地戴上头盔,拉下面甲,冷漠的金属面具代替了他的表情和立场,只剩荡气回肠的宣言在旷野回荡:“复仇亦是义务,这两万法军只能用死亡来换取宽恕,我以龙骑兵之名发誓!”
“以龙骑兵之名发誓!”一张张金属面具,都在呐喊着悲愤的宣言。
570 人性是怎样毁灭的
在梅斯要塞北方,被出卖的赛巴斯站在尸横遍野的草原上,黏答答的查斯波特步枪变成带刺刀的拐杖,帮助他勉强站稳身子。
他的大帽子早已不知所踪,脸上的血污厚得像迷彩——他张皇四顾,只不过又看到另一道普军的防线。
普军安静地陈列在山脉前面,守株待兔。普军以逸待劳,阵型整齐,衣着鲜亮,和浴血褴褛的赛巴斯部形成鲜明对比。
法军残兵重新在师部集结。赛巴斯粗略清点,才知道已经战死了一半兄弟。筋疲力尽的士兵们仰望师长,渴望他指引道路。
“我被抛弃,是为了更多人生还。”赛巴斯反复告诉自己。这种信念给了他决心。他攥紧步枪,朝着不可能的目标咆哮道:“这是最后的突围,必胜法兰西!”
只有逃进孚日山脉,才有可能卷土重来。看到踉跄的师长带头冲锋,剩下的法军也奋起余勇,紧随其后,气势如虹。
这支绝望的雄师冲向严阵以待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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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巴斯不是唯一的牺牲品。
格里菲斯孤零零地站在凸起的战壕上,他的马儿早已横尸在沙袋前,披挂的铁甲被炮弹砸成内凹状。急剧喘息的龙骑兵弓腰站在沙袋上,森严的金面具下面喷着粗浊的呼吸——尽管这名金色骑士孤身一人,他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却令人恐惧。
零落冲锋的法军宛如被三角洲分割的激流,自发地躲避格里菲斯,然后灌进德军阵地。
尽管失去装甲旅的掩护,两万法军依旧像一道蔚蓝的海啸,慢条斯理地吞没克劳德、吞没装甲废墟,然后寸寸吞噬德军阵地,步步为营地把德军赶出最后一道战壕。
以少胜多只是特例。寡不敌众才是常态。
格里菲斯的龙骑兵且战且退,给撤退的德军断后——连续丢了六条战壕以后,格里菲斯失去了战马,精疲力竭地死守最后一条战壕,誓死不退一步。法军尸体迅速在他身边堆积,而格里菲斯也因为失血而神志模糊,连招展的红披风都被打得千疮百孔。
副官的尸体歪在不远处的战壕里,他的盔甲上嵌着七八条带刺刀的步枪,仿佛蘑菇在尸体上蓬勃生长。因疲惫而受伤,因失血而力竭,最后以步兵的方式死去——这是所有骑士的结局。
可是副官执掌的军旗却牢牢插在格里菲斯身边,黑十字大旗飘摇不倒。蔚蓝的法军像潮水一样经过龙骑少将,却没有人敢进入他两米之内——在尸体衬托下,那张森严的金属面具,宛如金字塔顶笑纳血祭的死神,让人类由衷恐惧。
在格里菲斯后面,德军退无可退,同四倍数目的敌人英勇厮杀。惨绝人寰的尖叫连绵不绝。
战线就要崩溃了。
但是铁甲骑士心中的仇恨却越发炽烈——复仇的欲望,和战败的屈辱,一起焚烧着他的心脏。在五内俱焚的憎恨中,格里菲斯忘却了死亡的恐惧。他狂怒地拔出军旗,左手执旗,右手举剑,在汹涌人潮中逆流而进,而他的咆哮甚至盖过了密集的枪声:
“龙骑兵向我集结!”
这声震耳欲聋的呐喊,给他招来劈头盖脸的火力覆盖;可是格里菲斯反而气吞山河地挥旗舞剑,纵横捭阖地挥剑砍杀,任凭子弹在盔甲上崩出雨点般的火花。
这个贵族骑士昂首阔步时,就连法军的连队都心生怯意。
而剩余的龙骑兵在绝境之中,陡然听见主帅的号召,纷纷举目四顾,看见了军旗的位置——只要有了集结的方向,就能发起最后的冲锋!
四面八方的骑兵奋不顾身地杀出一条血路,义无反顾地在格里菲斯身后集结。渐渐地,三骑,十骑,十八骑……熟悉的同僚陆续出现,气喘吁吁地汇成一股铁流。
一名骑士毅然决定下马步战,他把筋疲力尽的格里菲斯扶上马背。
“你不必如此……”格里菲斯已经失血到视野发黑。
“死,也要死在一起。”骑士坚持道。
“龙骑兵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格里菲斯昏昏沉沉地嘟哝。失血让他困倦,但是心中的恨意在蔓延——就算眼皮重如铅块,他都被自己的嘟哝声所激怒,让他眼睛渐渐睁大,血丝渐渐明显,咆哮声渐渐洪亮:“龙骑兵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疲惫的战马含着白沫,绝望的骑士举着军旗,灯尽油枯的少将仿佛不死战神,依旧一马当先,在无尽的人海里麻木地冲杀;拨开一柄刺刀,还有更多刺刀密密麻麻地伸过来;砍翻一个敌人,还有源源不断的敌军波涛汹涌般围上来。这场单调的战斗,已经演变成华丽的葬礼。
格里菲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怪物,就算身体枯竭都能继续战斗——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人血,而是憎恨;仿佛肺叶里吞吐的不是氧气,而是杀意。他明明失血不止,可是他能靠仇恨活下去。
他身边的战友不断减少。有骑士力竭坠地。有骑士马失前蹄。有的骑士被绳子套下马背,被掀开面甲,刺刀穿喉;有的骑士被砍断马蹄,连人带马滚入黄尘,生死不知。
但是格里菲斯依旧在麻木地砍杀。他认为战死的同僚已经迎来光明的归宿,而他自己也将走向战士应有的归宿,而更多杀戮,则能让他死得理直气壮。
他确信,龙骑兵在这一天,覆灭了。所以这一刻,格里菲斯心里只有死——属于龙骑兵的光荣之死。
可是,这个被憎恨充盈血管的英勇骑士,最终没有死——因为旁边的高地上,排山倒海地倾泻下来一团法军。
“敌人的增援?”格里菲斯听到有人绝望地喊了一声。
他砍得更疯狂了,风王剑把好几根步枪砍得木屑四射,人体像南瓜一样被切开,鲜血溅射的声音连成一串。
这魔鬼一样的不死骑士,其实早就吓退了周围的法军,没有人肯蠢到跟鲜血淋漓的恶魔拼刺刀。格里菲斯丧心病狂地追杀敌人,耳朵里嗡嗡地响着队友的呐喊,他迟迟没听清楚:
“溃兵!那是法国人的溃兵!他们的两个翼都被击溃了,这最后一个翼也坚持不了多久!兄弟们,我们胜利了!”
意识清醒的龙骑兵一边奋力护住少将,一边呐喊胜利的消息。果然,那支法国溃兵汇入战场以后,不仅没有理睬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而且还撞散了法国人的阵型,不顾一切地夺路而逃,笔直奔向黎明破晓的方向。
理论上,溃兵会躲着督战的军官,就算逃亡也不会如此大胆。但是紧接着,答案出现了——一支大呼小叫的重骑兵从高地上倾泻下来,像流淌的钢水,无情吞没了跑得慢的法国逃兵。
那支骑兵的最前方,横着一排猎猎飞舞的红披风,菲莉娅的近卫龙骑兵首当其冲,鲜红的斗篷格外夺目。在她旁边,是高举鹰头十字旗的腓特烈,他扯着嗓子一遍一遍呐喊“德意志万岁”,仿佛在对这片土地宣告主权;而那批铺天盖地的骑士后面,跟着排山倒海的步兵方阵,显然是乘胜追击的主力一直紧追不舍,从左翼杀到中军,又从中军杀到右翼,把法国人包成了饺子。
这就是为什么那批法国逃兵会慌不择路地冲乱己方阵型——因为他们后面有比督战官更可怕的骑兵,那就是菲莉娅率领的腓特烈近卫骑兵!
看到山坡上的骑士席卷而下时,狼狈的龙骑兵们喜极而泣。他们这才知道,其实战役早已胜利,只是那胜利的最后五分钟,坚持得格外艰难罢了。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当英姿飒爽的菲莉娅率领近卫骑兵出现时,法军已经大败亏输——这是斜击战术的标准应用,战役的胜利方式和巴赞元帅设想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输的是法国人罢了。
此时此刻,巴赞元帅早已在逃亡的路上。他的心情当然无比复杂,也许他也曾作过像样的努力——可是如果他不能及时挽救中军的溃退,他就无法挽救这场灾难式的战败。
法国,在这一天毁了。
巴赞元帅是难辞其咎。他牺牲一个赛巴斯师,依旧不能把剩下的梅斯军团带回巴黎;而腓特烈牺牲了三个龙骑兵中队,却把整整八万法军打成了满地乱跑的泥娃娃。
巴赞元帅也无可厚非。毕竟连发十道敕令、逼他死守梅斯的,是那个自私的巴黎。
571 洋洋得意的老家伙
这场彪炳史册的集团军会战,终于结束于破晓时分,它决定了大陆霸权的归属,而这旷古绝今的胜利属于腓特烈。
历史被扭转的时刻,只有腓特烈军团在享受狂喜。
北方,军官团依旧在惴惴不安地守望,文森特已经准备好嚎啕大哭和总统国葬;西方,巴黎还沉醉在娱乐至死的幻梦里,他们至少两天后才会听到这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腓特烈知道,他这出人意表的胜利,根本不会给别人带来惊喜,因为他的敌人铺天盖地,而他的朋友寥落无几。所以他必须死战到底,然后向世界展出奇迹。
曾经有人说,费迪南亲王是不会屈服的。
曾经有人说,德国大萧条是无药可救的。
曾经有人说,战胜国联盟是坚不可摧的。
曾经有人说,法国常备军是不可战胜的。
今天,那些人通通闭上了嘴巴;他们开始害怕腓特烈,就像害怕自然灾害一样,就像害怕火山、飓风和死亡一样,害怕这个响彻世界的名字。
曾经,腓特烈被嘲笑为愚昧的爱国者。
今天,站在尸横遍野的旷野上,腓特烈拄剑眺望黎明绽破的东方,用强权来回答所有的嘲笑、讽刺和抨击:
“我,名叫腓特烈。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皇帝。”
腓特烈面对着喷薄的旭日。破晓的美景在丘陵前一览无遗。
在红日的逼视下,黑暗退却;夜色淡得像洗墨池,而墨绿的草原蒙着一层血色的曙光。士兵三五成群,披着霞辉,在废墟和尸体中间游荡,一边救助伤员,一边统计死者。
坦克的废墟黑烟冲天,断旗和残剑拉长斜影。咳嗽的法国俘虏举着步枪排成长龙。伤员呼吸声,战马响鼻声,以及苍蝇在尸体上盘旋发出的雷鸣“嗡嗡”声,合奏成战争的绝响。
这片复兴了文艺的土地,终于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多年前响彻皇都的隐士箴言,仿佛在恶臭的蜂鸣中回荡:
至高无上的君主在荒野眺望朝阳;
共和的军旗折断在血泊中央。
残剑的挽歌,王朝的绝响;
这喷薄丘陵的旭日,
反射着金币的光芒。
古老的歌谣字字切中要害,仿佛那位飘然隐去的老先知在很多年前就预见了今天的战争。
精灵预言告诉人们:至高无上的君主,共和血污的军旗,旭日初升的金权,这三个壮烈恢弘的意象,终将酝酿成一场经天纬地的争锋。每个人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看到而已。
弗兰大帝已经喋血巴黎;法兰西第二共和惨败梅斯;而资本在握的艾萨克,已经在人人自私自利的基础上建立了新的社会秩序。
究竟是有人预见了历史,还是说历史本身就由人来铺就?
碾碎岁月的时代巨轮,到底是被人篡改过前进方向,还是在按照既定的宿命前行?
腓特烈回忆着那则邪门的预言,心头的疑窦更加浓重。
但是他没有功夫去担心琐事。因为他有三万名俘虏亟待处理,他还有一堆小人需要问责,他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战略目标要去达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肝肠寸断的挚爱需要安抚。
腓特烈转身走下山坡,朝阳撒满他的披风,让他的正面漆黑得像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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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班搭设的紧急帐篷里,弥漫着酒精和血腥的气息;德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围着手术台弯腰忙碌。溅得梅花点点的白色帘子后面,不断伸出一只血手来,要剪子要镊子,要开水要湿巾。器械护士忙得团团转。
格里菲斯被抬进急救帐篷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医疗班抢救了快半个小时了。
菲莉娅坐在帐篷外面,头盔摆在她身边的长凳上,柔顺发亮的红发洒了一肩。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五指犁在发际线上,根本没发现总统到来。
腓特烈踩着草地走过来,他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显然医生正用镊子找出格里菲斯体内的铅弹,不断丢进铁盘。铅弹有毒,必须在第一时间挖出来。
子弹一颗一颗又一颗,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腓特烈低头看见了洒落在草地上的铠甲残片,那是护士仓促剥下来的甲胄——那护心镜上凹痕累累,而脆弱的背甲则漏得像个筛子。
“查斯波特步枪……穿透力实在太强了。”腓特烈没话找话。他盯着草地上惨不忍睹的甲胄,心里猜测格里菲斯体内到底有多少发子弹——大概有一百发?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继续。
菲莉娅低头捂着脸,还是没动弹。长发垂在脸蛋边上,被风撩得乱晃。
“等子弹都取出来,他就会苏醒。医生说,骑士的术后感染率比普通人低得多。兄长会熬过去的。”腓特烈拿起菲莉娅的头盔,轻轻坐在她旁边,捧着头盔说。
菲莉娅抬起头看腓特烈,眼睛红红的,漂亮的卧蚕肿得像小桃子。她委屈地憋着嘴,开口就漏哭腔:“拿了一百五十六颗弹头出来了。医生还在取。”
腓特烈张开双臂,想要抱她。菲莉娅一声不吭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小手紧攥着他胸口的衬衫,良久未动。腓特烈捱着耐心等了半天,见她纹丝不动,才试探地拍她肩膀,结果菲莉娅突然哆嗦起来,肩膀抽动不止,腓特烈这才感觉贴肉的衬衫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布片一片温热。
“爸爸……爸爸的遗体也……”菲莉娅断气似的抽噎,抬起红肿的泪眼凝望他:“爸爸的遗体也拼好了……你要去看吗?”
“……,恩。”腓特烈喉咙堵住,连想好的抚慰之词都难以发音。
菲莉娅用十指推开他的胸膛,低头拿手掌揩泪水,忍住抽泣,语速正常地交代:“遗体收藏在3号帐篷里,你去告别吧。我在这里陪哥哥。”
“你……不去吗?”腓特烈笨拙地站着。
“我看过了。”菲莉娅捂住额头,长发又垂下去,遮住了脸蛋。
腓特烈想坐下陪她,她却推了他一下,不许他坐。
“我没事。”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像空气中飘荡的蛛丝,“我希望你去陪陪爸爸。去吧。”
腓特烈心痛如割。他像一个工人,很想重建废墟,却得不到进入工地的许可——菲莉娅一口咬定“我没事”。
“父亲,上司,哥哥,三座大山同时坍塌,怎么可能‘我没事’?可是我应该怎么办,劈头盖脸地反驳说‘你肯定有事’吗?我该怎么办……”腓特烈忐忑地想。
他不安地犹豫着,站在那里挪不动步子。可是菲莉娅发现了他的踌躇,她只好抬头挤出微笑,温柔地吩咐:“去吧,没事的。”
腓特烈选择温顺,他认真地说:“好。”然后拖着步子转身走了。他心事重重地回忆她的笑容,走出几十步,忽然觉得,自己强迫她微笑是多么残忍。
他越内疚,就越难过。就算他是这场战争的受益人,他都心痛得五内如焚——遭到背叛可以忍,试问失去至亲的剧痛,谁能忍?
偏偏菲莉娅如此逞强,腓特烈连赎罪式的补偿都无法赠予,因为菲莉娅从不亮出伤痕给别人看。可腓特烈渐渐觉得,虽然他赢来了大陆霸权,菲莉娅的感情伤痛却根深蒂固、无法抹平。因为利益对战争的鼓励常常浮于表面,而女人对亲情的依赖往往深入骨髓。
“狗娘养的法国佬……”腓特烈浑身难受,只好迁怒于敌人。他咕哝咒骂着闯进停尸帐篷,然后看见慌张的医务官在两床尸体前肃然立正。
“出去。”腓特烈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悲伤的样子。
医务官更不想跟总统过二人世界。他敬完礼就跑了。
腓特烈挪到尸体前。他一寸一寸掀开白布,他看到龙骑头盔里是法里纳上将那张铁青的脸。上将的白胡子终于失去了锐利的造型,就像他失去了老狐狸的机锋一样。
腓特烈强忍悲恸,继续掀开白布。他看到了拼接在裙甲下的腿部,乌黑的血渍流了一床。
总统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哀嚎。他想起上将对自己的贪婪要求;他想起上将那象征挑剔的八字胡;他想起上将那些狡猾多端的政治投资,他想起上将那些老狐狸般的行径手腕。
腓特烈以为,法里纳将永远是笑到最后的人。这个老人如此诡诈多端,以至于他能大智若愚地识破一切诡计。谁也想不到,这样老奸巨猾的一代枭雄,居然会忠诚慷慨地为总统捐躯沙场。
在拟定胜利计划的那晚,在作战预案的会议上,法里纳上将乾坤独断地分配了作战任务,他仿佛认定这场战役必定能以少胜多,所以他独裁霸道,一言独断,包揽了功劳最大的截击任务——埋伏于中途,致残装甲旅。
腓特烈痛哭流涕,他的脑子克制不住地回忆法里纳洋洋自得的发言:“功劳往往伴随着风险,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是因为贪功而送命。战争岁月还有很长,克劳德不希望他的徒子徒孙英年早逝,我也不希望菲莉娅和格里菲斯盖上国旗。所以,侧翼战场最重要的技术活,还是交给娴熟的军人来做吧,你们负责清点战利品就可以了。”
于是,克劳德得意洋洋地拔走头功,临走还回头微笑挥手。
于是,法里纳踌躇满志地喋喋不休,把战争艺术倾囊相授。
腓特烈还以为这是两个胜券在握的战争贩子。
现在想来,老家伙们经验丰富,“以少胜多”究竟有多危险,他们恐怕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我支持你,是因为你有能力结束战争。我始终不支持菲莉娅参军,因为我希望她活到一百岁。可惜我看不到她变成老太太的样子了。哈哈。”法里纳背着菲莉娅说坏话时,腓特烈还不以为然。
直到今天,腓特烈想起这一幕,才痛心疾首地发现,法里纳跟自己的闲聊,居然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托孤。
老人的牺牲,年轻人往往不领情,因为最难看懂良苦用心。所以,醍醐灌顶的那一刻才会追悔莫及。
“菲莉娅催我来看爸爸,是一种责备吗?”腓特烈捧着脸,喉咙里的呜咽压抑得像狼嗥:“我昨天怎么没想到,龙骑兵是送死,龙骑兵是在送死啊!为什么明知是送死,还要洋洋得意地启程啊?这狗娘养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
医务官尴尬地守在帐篷门口,叠着手守着营帐,假装听不见那压抑的哀号。
571 洋洋得意的老家伙
这场彪炳史册的集团军会战,终于结束于破晓时分,它决定了大陆霸权的归属,而这旷古绝今的胜利属于腓特烈。
历史被扭转的时刻,只有腓特烈军团在享受狂喜。
北方,军官团依旧在惴惴不安地守望,文森特已经准备好嚎啕大哭和总统国葬;西方,巴黎还沉醉在娱乐至死的幻梦里,他们至少两天后才会听到这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腓特烈知道,他这出人意表的胜利,根本不会给别人带来惊喜,因为他的敌人铺天盖地,而他的朋友寥落无几。所以他必须死战到底,然后向世界展出奇迹。
曾经有人说,费迪南亲王是不会屈服的。
曾经有人说,德国大萧条是无药可救的。
曾经有人说,战胜国联盟是坚不可摧的。
曾经有人说,法国常备军是不可战胜的。
今天,那些人通通闭上了嘴巴;他们开始害怕腓特烈,就像害怕自然灾害一样,就像害怕火山、飓风和死亡一样,害怕这个响彻世界的名字。
曾经,腓特烈被嘲笑为愚昧的爱国者。
今天,站在尸横遍野的旷野上,腓特烈拄剑眺望黎明绽破的东方,用强权来回答所有的嘲笑、讽刺和抨击:
“我,名叫腓特烈。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皇帝。”
腓特烈面对着喷薄的旭日。破晓的美景在丘陵前一览无遗。
在红日的逼视下,黑暗退却;夜色淡得像洗墨池,而墨绿的草原蒙着一层血色的曙光。士兵三五成群,披着霞辉,在废墟和尸体中间游荡,一边救助伤员,一边统计死者。
坦克的废墟黑烟冲天,断旗和残剑拉长斜影。咳嗽的法国俘虏举着步枪排成长龙。伤员呼吸声,战马响鼻声,以及苍蝇在尸体上盘旋发出的雷鸣“嗡嗡”声,合奏成战争的绝响。
这片复兴了文艺的土地,终于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多年前响彻皇都的隐士箴言,仿佛在恶臭的蜂鸣中回荡:
至高无上的君主在荒野眺望朝阳;
共和的军旗折断在血泊中央。
残剑的挽歌,王朝的绝响;
这喷薄丘陵的旭日,
反射着金币的光芒。
古老的歌谣字字切中要害,仿佛那位飘然隐去的老先知在很多年前就预见了今天的战争。
精灵预言告诉人们:至高无上的君主,共和血污的军旗,旭日初升的金权,这三个壮烈恢弘的意象,终将酝酿成一场经天纬地的争锋。每个人都知道,只是不愿意看到而已。
弗兰大帝已经喋血巴黎;法兰西第二共和惨败梅斯;而资本在握的艾萨克,已经在人人自私自利的基础上建立了新的社会秩序。
究竟是有人预见了历史,还是说历史本身就由人来铺就?
碾碎岁月的时代巨轮,到底是被人篡改过前进方向,还是在按照既定的宿命前行?
腓特烈回忆着那则邪门的预言,心头的疑窦更加浓重。
但是他没有功夫去担心琐事。因为他有三万名俘虏亟待处理,他还有一堆小人需要问责,他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战略目标要去达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肝肠寸断的挚爱需要安抚。
腓特烈转身走下山坡,朝阳撒满他的披风,让他的正面漆黑得像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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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班搭设的紧急帐篷里,弥漫着酒精和血腥的气息;德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围着手术台弯腰忙碌。溅得梅花点点的白色帘子后面,不断伸出一只血手来,要剪子要镊子,要开水要湿巾。器械护士忙得团团转。
格里菲斯被抬进急救帐篷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医疗班抢救了快半个小时了。
菲莉娅坐在帐篷外面,头盔摆在她身边的长凳上,柔顺发亮的红发洒了一肩。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五指犁在发际线上,根本没发现总统到来。
腓特烈踩着草地走过来,他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显然医生正用镊子找出格里菲斯体内的铅弹,不断丢进铁盘。铅弹有毒,必须在第一时间挖出来。
子弹一颗一颗又一颗,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腓特烈低头看见了洒落在草地上的铠甲残片,那是护士仓促剥下来的甲胄——那护心镜上凹痕累累,而脆弱的背甲则漏得像个筛子。
“查斯波特步枪……穿透力实在太强了。”腓特烈没话找话。他盯着草地上惨不忍睹的甲胄,心里猜测格里菲斯体内到底有多少发子弹——大概有一百发?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继续。
菲莉娅低头捂着脸,还是没动弹。长发垂在脸蛋边上,被风撩得乱晃。
“等子弹都取出来,他就会苏醒。医生说,骑士的术后感染率比普通人低得多。兄长会熬过去的。”腓特烈拿起菲莉娅的头盔,轻轻坐在她旁边,捧着头盔说。
菲莉娅抬起头看腓特烈,眼睛红红的,漂亮的卧蚕肿得像小桃子。她委屈地憋着嘴,开口就漏哭腔:“拿了一百五十六颗弹头出来了。医生还在取。”
腓特烈张开双臂,想要抱她。菲莉娅一声不吭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小手紧攥着他胸口的衬衫,良久未动。腓特烈捱着耐心等了半天,见她纹丝不动,才试探地拍她肩膀,结果菲莉娅突然哆嗦起来,肩膀抽动不止,腓特烈这才感觉贴肉的衬衫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布片一片温热。
“爸爸……爸爸的遗体也……”菲莉娅断气似的抽噎,抬起红肿的泪眼凝望他:“爸爸的遗体也拼好了……你要去看吗?”
“……,恩。”腓特烈喉咙堵住,连想好的抚慰之词都难以发音。
菲莉娅用十指推开他的胸膛,低头拿手掌揩泪水,忍住抽泣,语速正常地交代:“遗体收藏在3号帐篷里,你去告别吧。我在这里陪哥哥。”
“你……不去吗?”腓特烈笨拙地站着。
“我看过了。”菲莉娅捂住额头,长发又垂下去,遮住了脸蛋。
腓特烈想坐下陪她,她却推了他一下,不许他坐。
“我没事。”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像空气中飘荡的蛛丝,“我希望你去陪陪爸爸。去吧。”
腓特烈心痛如割。他像一个工人,很想重建废墟,却得不到进入工地的许可——菲莉娅一口咬定“我没事”。
“父亲,上司,哥哥,三座大山同时坍塌,怎么可能‘我没事’?可是我应该怎么办,劈头盖脸地反驳说‘你肯定有事’吗?我该怎么办……”腓特烈忐忑地想。
他不安地犹豫着,站在那里挪不动步子。可是菲莉娅发现了他的踌躇,她只好抬头挤出微笑,温柔地吩咐:“去吧,没事的。”
腓特烈选择温顺,他认真地说:“好。”然后拖着步子转身走了。他心事重重地回忆她的笑容,走出几十步,忽然觉得,自己强迫她微笑是多么残忍。
他越内疚,就越难过。就算他是这场战争的受益人,他都心痛得五内如焚——遭到背叛可以忍,试问失去至亲的剧痛,谁能忍?
偏偏菲莉娅如此逞强,腓特烈连赎罪式的补偿都无法赠予,因为菲莉娅从不亮出伤痕给别人看。可腓特烈渐渐觉得,虽然他赢来了大陆霸权,菲莉娅的感情伤痛却根深蒂固、无法抹平。因为利益对战争的鼓励常常浮于表面,而女人对亲情的依赖往往深入骨髓。
“狗娘养的法国佬……”腓特烈浑身难受,只好迁怒于敌人。他咕哝咒骂着闯进停尸帐篷,然后看见慌张的医务官在两床尸体前肃然立正。
“出去。”腓特烈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悲伤的样子。
医务官更不想跟总统过二人世界。他敬完礼就跑了。
腓特烈挪到尸体前。他一寸一寸掀开白布,他看到龙骑头盔里是法里纳上将那张铁青的脸。上将的白胡子终于失去了锐利的造型,就像他失去了老狐狸的机锋一样。
腓特烈强忍悲恸,继续掀开白布。他看到了拼接在裙甲下的腿部,乌黑的血渍流了一床。
总统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哀嚎。他想起上将对自己的贪婪要求;他想起上将那象征挑剔的八字胡;他想起上将那些狡猾多端的政治投资,他想起上将那些老狐狸般的行径手腕。
腓特烈以为,法里纳将永远是笑到最后的人。这个老人如此诡诈多端,以至于他能大智若愚地识破一切诡计。谁也想不到,这样老奸巨猾的一代枭雄,居然会忠诚慷慨地为总统捐躯沙场。
在拟定胜利计划的那晚,在作战预案的会议上,法里纳上将乾坤独断地分配了作战任务,他仿佛认定这场战役必定能以少胜多,所以他独裁霸道,一言独断,包揽了功劳最大的截击任务——埋伏于中途,致残装甲旅。
腓特烈痛哭流涕,他的脑子克制不住地回忆法里纳洋洋自得的发言:“功劳往往伴随着风险,你们这些小年轻,总是因为贪功而送命。战争岁月还有很长,克劳德不希望他的徒子徒孙英年早逝,我也不希望菲莉娅和格里菲斯盖上国旗。所以,侧翼战场最重要的技术活,还是交给娴熟的军人来做吧,你们负责清点战利品就可以了。”
于是,克劳德得意洋洋地拔走头功,临走还回头微笑挥手。
于是,法里纳踌躇满志地喋喋不休,把战争艺术倾囊相授。
腓特烈还以为这是两个胜券在握的战争贩子。
现在想来,老家伙们经验丰富,“以少胜多”究竟有多危险,他们恐怕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我支持你,是因为你有能力结束战争。我始终不支持菲莉娅参军,因为我希望她活到一百岁。可惜我看不到她变成老太太的样子了。哈哈。”法里纳背着菲莉娅说坏话时,腓特烈还不以为然。
直到今天,腓特烈想起这一幕,才痛心疾首地发现,法里纳跟自己的闲聊,居然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托孤。
老人的牺牲,年轻人往往不领情,因为最难看懂良苦用心。所以,醍醐灌顶的那一刻才会追悔莫及。
“菲莉娅催我来看爸爸,是一种责备吗?”腓特烈捧着脸,喉咙里的呜咽压抑得像狼嗥:“我昨天怎么没想到,龙骑兵是送死,龙骑兵是在送死啊!为什么明知是送死,还要洋洋得意地启程啊?这狗娘养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
医务官尴尬地守在帐篷门口,叠着手守着营帐,假装听不见那压抑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