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师秘记》 第一章 学校灵异事件(1) 事情要从我初三快毕业时,学校的一次灵异事件说起。 我初中时个子矮,胆子小,一直被人欺负,从初一欺负到初三。 是人都会爆发,初三上半学期的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抡起水杯本来说要打欺负我的那人的头,结果不知怎么砸在了他裤裆里…盖子掉了,杯里有水,开水,幸亏那是冬天,衣服厚,不然肯定熟了…当时,那人的嚎叫声半个学校都听的到。 我终于英雄了一次,换来的是被学校开除,还有对方半生不熟的验伤报告…… 父亲赔偿完,将我暴揍了一顿,把我从广东‘遣送’回了老家。这是真事,不是逗大家笑,当时赔了不少钱的。 我老家是位于鲁西平原的一个小镇,有点落后,距那镇子十多公里,是一个老县城。我从广东回去以后,就是在那县城的中学里读的初三。那中学是刚刚解放那时候建的,当初建校的时候,把县城旧时的一段废弃的老城墙圈进了里面。那城墙就位于我们那个初三班的东面,南北走向,城墙根底下不远是我们的厕所,破破烂烂的。 当时学校刚刚开始兴建教学楼,我们作为初三党,是没福享用了,只能在年久失修的教室里苦熬日子,隔着一条数米宽的过道,是我们的男生寝室,比我们教室还要糟糕,是全校最烂的寝室。我们睡那种很多床并起来的大通铺,夏天一下大雨,那房子就会到处漏雨,把盆子放在铺上,‘啪啪嗒嗒’的接雨水,满寝室都是水腥味儿。 如果下暴雨,校领导就会害怕,生怕我们住的那寝室房子塌掉,把我们都埋在底下。所以,只要一下暴雨,校领导就会让我们的班主任安排学生晚上轮流守夜,一旦有突发情况,就立马叫醒所有人,往外疏散。守夜的学生有宵夜吃,学校出钱从街上店铺里买的,一人一个咸鸭蛋一个肉火烧。除有宵夜外,第二天晚上还不用上晚自习。美差呀,所以都想守夜,但用不了那么多人怎么办呢?抓阄,抓到纸团写‘守’字的守夜,抓到空白纸团的睡觉。 我现在回想起我初三下半学期那个暴雨的夜晚,心里都会发毛,那天晚上,我们没抓阄。 现在回想,那年夏天雨水挺多的,三天两头的下,我们那寝室常不常就要安排人晚上守夜。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六。离中考越来越近,我们初三班级是不过周六的,只周日下午休息,让住校生得以回家补充些钱物,弄些粮食过来兑换饭菜票什么的。那学校虽然破烂,但面积挺大的,班级比较分散,我们那个班离其它初三班挺远,位于学校的东北角,后面是两个初一班。至于那教学楼,就盖在我们那班前面的空场地上,当时已经打好了地基,正在往上建,到处堆的都是建材。 那个周六,一大早就开始下雨,断断续续的,天阴的厉害。下雨不上工,施工队的人都待在家里。我们后面的初一班周六不上课,所以整个学校东北角那块区域,只有我们一个班的人。下午的时候雨下大了,班主任赶紧组织人去寝室,把被褥掀起来,用洗脸盆接雨,忙忙乱乱一个下午。吃晚饭的时候,雨像瓢泼一样,雷‘轰轰’的,一个接一个,我们的晚饭,是饭堂的人放在推车上,用大塑料布盖了,给我们推过去的。一直到下晚自习的时候,雨还没有要减弱的迹象,寝室里已经成了水帘洞。 班主任让寝室里,漏雨比较厉害的位置的同学跟别人挤一挤,将就一晚。至于守夜的事,由于那天雨格外大,寝室漏成那样,很有可能会出什么意外,考虑之下,班主任决定那晚守夜不抓阄了,他亲自安排人,看谁活泼机灵反应快,就让谁守夜。我那时侯个子矮,人又瘦,整天蹦蹦跳跳的,在班主任眼里,我是‘活泼机灵’的最佳人选。于是便被安排守下半夜,还给我配了个搭档,睡我旁边的‘猪哥’。 按照惯例,班主任安排寝室室长穿雨衣出去,从外面买来咸鸭蛋和肉火烧,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分给了我们。那时我老家的初中生没什么钱,平常吃不起那么‘高档’的宵夜,所以一遇暴雨天,人人都想守夜。我是在众人抹着口水的注视中,先把宵夜吃完又睡的。还没到一点,我就被守上半夜的人叫醒了。发现旁边的猪哥一直没睡,手里拿着半个吃剩的肉火烧,正趴在那里,撅着大屁股,津津有味的看武侠小说。不知是舍不得吃还是看的太入迷了,他用舌头在火烧上一下下的,很有节奏的舔来舔去的,那个恶心。 外面的雨已经没先前那么大了,寝室里的同学都已睡熟。随着雨越来越小,我眼皮越来越沉重,由于感觉不会出什么事,我便让猪哥替我看着,我睡一会儿,他困了就叫我。猪哥也不知听懂没有,‘嗯’了一声,还在那里一边看武侠,一边舔火烧。我也不管那么多,眼一闭就睡。没过多一会儿,我感觉猪哥好像推了推我,说他出去解手,我含糊应了一声,就进了梦乡。睡着睡着,我感觉脖子凉飕飕的,醒了过来。外面雨好像停了,门开着道缝,被透进来的风吹摆来摆去的,灯泡在我头顶上乱晃悠。我朝猪哥铺上看了看,没人,那武侠小说摊开在床头,吃剩的火烧放在上面,被猪哥舔的都发亮了。 我抓过电子表看了看时间,两点多了,我记得我睡的时候刚刚一点,睡没多久,猪哥就说他去解手,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后面眼看过两点半了,猪哥还没回来,我莫名的心里有点儿发紧。屋里也不知哪个地方掉水珠,啪嗒啪嗒的。终于忍不住了,我决定出去找找猪哥。我想叫睡我另一边的‘公羊’跟我一起去,但怎么都推不醒他,我是上半学期转校过来的,除了‘猪哥’‘公羊’以外,跟其他人不是很熟。没办法,我只能穿衣下床,壮着胆子一个人跑了出去。 从寝室里透出的光照不到几米,往远处黑乎乎的。我躲闪着头顶树叶掉下来的水珠,往南摸索着来到施工工地那里,从建材堆里抽了根钢管出来,攥在手里,感觉胆气壮了很多,这才往东朝着厕所走去。我们那男厕所是露天的,一下暴雨,茅坑就满,满溢出来的秽物,顺着沟槽流进厕所里面靠墙的大粪池里。如果那粪池满了,就会有专人用扁担挑两只铁桶,盛了往外面担。墙的隔壁是女生厕所,女厕所不露天,上面有瓦棚顶,除了遮风挡雨以外,还有就是防偷窥的。因为近处就是老城墙,如果没有瓦棚遮挡的话,有人爬到城墙上,可以看到女生如厕。 我一步一步往厕所跟前挪,一边挪,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猪哥该不会因为茅坑满了,蹲在那粪池边解大号掉进去牺牲了吧?要知道,那粪池很深的,在我转校过来之前,据说就有两个学生在那粪池边打闹,双双掉了进去,扎了个猛子出来的。猪哥要真是牺牲在了里面,那真是生的邋遢,死的龌龊了。 这样想着,我好像看到猪哥了,在那粪池里面飘着,见我过来,冲我招了招手,兄弟你来了?哥我先走一步,不跟你们中考挤独木桥了,我上奈何桥等你们去…哦,对了,把我吃剩的那半个火烧拿过来,让哥我死也做个饱鬼…我打了个哆嗦,一抬头,发现已经来到厕所门口了。 里面黑乎乎的,我用耳朵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我小声朝里面喊了下猪哥,没回应,就把钢管使劲攥了攥,抬脚走了进去。 进到厕所以后,我先是往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就朝那粪池走。下雨下的地上挺滑的,我猫着腰,越靠近粪池,走的越慢,生怕掉进去。来到粪池边,我的眼睛差不多已经适应黑暗了,只见粪池里面的水亮乎乎的,飘着不少杂物,都是下雨刮大风从外面刮过来的。 这样看,没看到猪哥,我心说,猪哥那么大一个,难道是掉进去以后沉底了?这样想着,就听粪池里‘咕噜’一声响,我后背像过电一样麻了一下,急忙朝着那响声位置看过去,我看到那水里面露出一个圆鼓隆咚的东西,像是个人的脑袋…… ps:这本书会越往后越精彩,朋友们耐心看下去。黑岩支持第三方登录,qq号,微博号,微信号,支付宝,贴吧号等等,都可以登录,登录即可打赏,发言,投票。追过来的朋友记得点一下主页书名后面的的“追书”,这样才会显示人数。求票,求钻,求支持! 第二章 学校灵异事件(2) 我声调都变了,朝那东西问,猪哥,是你不?那东西不回答,也不动。 我又问了一声,说猪哥你别吓我。我哆嗦着胳膊朝那东西戳过去,碰到那东西时,从钢管头传递过来一种硬邦邦的感觉,真像是人的脑袋…我草,猪哥你真牺牲了?!我一下子慌了,用钢管使劲一顶,那东西翻了个个,我正纳闷这脑袋怎么还会翻个时,终于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脑袋,而是一个坏掉的球,由于心理作用,我还以为是猪哥的脑袋呢… 松了口气,我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虽然心还在扑腾乱跳,但脑子灵光多了,刚才那声响,我感觉应该是粪池底下的沼气往上冒发出来的。 这时候,雨又开始下起来了,到处刷刷拉拉的,不像先前那么死静,我心里安定许多,感觉猪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决定回寝室,正要起身,我忽然看到粪池中央亮着水光的地方,不知怎么多了个黑东西… 先前虚惊一场,我此刻镇定多了,可是,当我瞪大眼睛仔细看后,胸口就像压了个什么,喘气都困难,因为那是一个影子,随着雨水在水面击出的波纹,一晃一晃的改变着形状…我猛一抬头,我看到上方的墙头上,探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 我魂差点没飞了,从那脑袋的轮廓,我辨别出是猪哥,五官被黑影包裹着,模模糊糊看不很清楚。草,猪哥你想吓死我啊!你干嘛呢?!我骂道。猪哥也不吭声,就那样伸个脑袋在墙头那里。我又要骂,那脑袋忽然一下不见了。猪哥?我连叫了两声,他也不答应。墙那边是女厕所,他跑女厕所干嘛?我虽然生长发育晚,但初三那时思想上已经开始早熟了,在广东时被人蛊惑看过禁片,对男女之事形式上了解,意义上半懂,莫非猪哥大半夜跑去女厕所,我脑海中浮现不堪的画面…这小子深更半夜跑女厕所肯定不干好事,之所以刚才不回答我,是因为被我发现了,所以不好意思,我过去堵他… 揣着这个念头,我出了男厕所,‘扑踏扑踏’的绕道朝女厕所冲刺而去,两次差点没滑倒。将近门口,我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墙上,连口气也没来得及喘,就迈了进去。这里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世界,虽然只隔着一堵墙,但比那边男厕要干净多了。女孩儿应该是造物主精雕细琢之后,用布擦了又擦的一种生物,连拉屎撒尿的地方都那么干净。只望了一眼,我就看到了猪哥,光着膀子,蹲在靠墙角那里,面朝着黑乎乎的瓦棚子,也不知在看什么。你干嘛呢?我问。他木呆呆蹲着,半点反应也没。我走到跟前,用钢管戳了他一下,又问一句,他才含含糊糊说,不干嘛。声音听起来低声哑气的,跟平时不大一样。那你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目光朝瓦棚底下看了看,一排的茅坑。猪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抬眼朝上空看了看说,你有毛病啊,雨下大了,快回去吧。猪哥‘嗯’了一声,动都没动。我也没多想,以为他可能想女的想的发癔症了,或者是刚才干坏事人虚脱了,他那人很好色,常不常弄些黄色武侠看。反正,他人没事就行,被雨淋病了,那是他的事。 眼见雨越下越大,我不愿陪他耗着了,他发神经蹲女厕所淋雨,我还得回去守夜呢。我又推了推他问他走不走,他还是不动,我就自己回去了。寝室里的人一个个睡的像死猪,外面雷轰电闪的,对他们丝毫都没影响。随着雨下大,屋子各处又开始漏雨。听着那种纷杂的声音,我感觉心烦意乱的,并且莫名其妙的觉得冷。我下床把门关紧,从暖水瓶里倒水出来,一口气喝了三大杯热水,总算感觉好些,但爬到床上没一会儿,就开始尿急。后面实在憋不住了,我只得随便抄了把破伞,去上厕所。外面不时就一个闪电,把四处照的通亮。猪哥也不知还在女厕所那里蹲着没,我决定等下再过去叫一叫他。撒完尿出来,走到往女厕所拐弯处,突然一个闪电,我看到往西那里有个人,正是猪哥。 我心说,这小子吃不住雨淋,终于要回寝室了。可是,我随后就愣住了。寝室里透出的光往东照过来,我看到猪哥走路的姿势特别怪异,像是残疾了一样,一摇一晃的,走的慢不说,每走两步,他都回头看看身后,似乎跟的有人,可是,他后面什么也没有… 我心里有点发毛,眼睁睁看着猪哥推开寝室的门,像招财猫一样摇摆一下胳膊,走了进去,那门‘咣啷’一下关住了,随后便是一个响雷,震的我头皮生疼。过了几分钟,我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正要推门,感觉有股凉气从门缝透出来,那是一种阴森森的凉,就好像突然一下落到深井的水里,我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半蹲着来到窗口,起身透过玻璃往里一看,我看到了可怕的情景… 寝室里的人,全部从床上下来了,大多都只穿条内裤,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不知在干什么,上面摇晃的灯泡,把每个人的影子拉的互长互短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发出,眼皮都忘了眨,脑袋里面‘嗡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人迈到了床上,是猪哥。我这才回过神,发现雨又停了。灯光下,猪哥的脸看着煞白,他目光空洞洞的扫过众人,挥了下手,跳下床,朝门口走来,那些人一个个就像木偶一样,转身跟着他走。我心往下一沉,连想也没想,就扑向离我最近的一根支撑屋檐的木柱子,躲在了那柱子后面。刚躲好,那些人就出来了。除了猪哥以外的那些人,像站队一样在寝室前的空场地上开始排列,无声无息的。 我正看着,猪哥一转身,抬手朝我这里一指,也不知说了句什么。我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同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着我就过来了。我怪叫一嗓子,撒腿就往南跑… 一直跑到施工工地,迎面是一垛红砖,足有一人多高,我一蹦就过去了。砖垛后面是一堆建材,底下被钢筋撑起一道黑乎乎的缝隙。我往地上一趴就往里钻,那缝隙很窄,我仗着身材瘦小,外加班主任所说的‘活泼机灵’,哧溜就进去了。里面空间还挺大,有钢筋跟建材包围着,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浑身却控制不住的哆嗦。缓过神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平常体育那么笨,那砖垛我刚才怎么过来的?…没来得及回想,我就听到一种沙沙啦啦的声音奔着这里而来,不是雨声,而是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擦着地走路发出的,很轻… 忽然间,那声音来到距我很近的地方消失了,我知道,是那‘东西’停住了,它在找我…我感觉自己头皮一胀一胀的,咬牙死命控制自己不哆嗦,免得弄出声响。感觉过了好久,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越来越远,终于听不到了,然后便是一片死静。我压低呼吸,一边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胡思乱想,猪哥从那女厕所里面出来,身后到底跟了什么?为什么他进到寝室,里面的人都跟撞了邪似的?刚才追着我过来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在建材堆里趴到天亮,直到听见断断续续传过来的晨读声,我才抖索着爬了出来。好一会儿,身体才听我使唤。一步步来到寝室,透过窗子看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往四处看,一切都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来到教室门口,只见屋里白炽灯下,所有人都在早读。看向每个男的,没有异常。至于猪哥,正坐在最后一排,抱本书在那里摇头晃脑…我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人都跟没事一样?…直到发觉所有人都停了早读,齐刷刷朝我看,我才定定神,低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第三章 修庙人 外面天晴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身上,我感觉浑身都疼。 我想向个人询问一下昨晚的事,可我同桌跟后桌都是女的。我不断回头看我们寝室那些男的,想从他们脸上身上挖掘出某种信息,结果导致后桌的班花以为我在看她,脚伸过来踢了我好几下… 终于下了早读,趁大家都蹲在食堂前的空地上吃早饭时,我凑到猪哥跟前,问他昨晚的事。 “昨晚上…”猪哥抹了把鼻涕,在鞋上揩了揩手,“我看雨停了,房子不漏了,就睡着了啊。” “你昨晚…”我看了看四周,“不是去女厕所了么?” “女…”猪哥先是一愣,然后脸‘刷’一下就红了,“瞎说什么呢!我去女厕所干嘛哩?” “你敢说你没去?”我瞪着他问。 猪哥目光躲躲闪闪的,忽然用抹过鼻涕的那手抓住了我的手,“来。” 来到空地边上的老榆树底下,我问,“干嘛?” “你咋知道我昨晚去女厕所了?你没告诉别人吧?”猪哥紧张的问。 “我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女厕所里看见你了啊,还跟你说话了的,你不记得了?” “说话?”猪哥愣愣的看着我。 “是啊!”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话了?” 我把昨晚出去找他,在女厕所里发现他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还用钢管戳你来着,你都不记得了?” “我怎么…”猪哥晃了晃大脑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 “那你告诉我,你昨晚进女厕所干嘛去了?” “我…”猪哥局促的笑了笑,吞吞吐吐道,“我就是…好奇嘛,想去看看…好兄弟,千万别说出去,哥还我剩半个火烧的,本来留着中午加餐,现在给你吃,咋样?” 想想被他舔的那火烧,我胃里就难受。 “哎呀,谁要你火烧,你在女厕所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没啊,我就撒了泡尿,就回去了。” “真的?” “真的,我本来是想,嘿嘿…想那个一下的,刚把感觉酝酿出来,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就回去了…” 至于他是怎么回去的,猪哥说他当时困的迷迷登登的,记不太清了。他一口咬定,说没在女厕所见过我,不像是在说谎。我感觉那女厕所里一定有古怪… 我很想去女厕所里看看,但下课时间,女生进进出出,没法去。上午第一节是英语课,我什么也听不进。趁老师讲课停顿的间隙,我‘痛苦’的站起来,说要去解手。 老师挥了挥手,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我捂着肚子冲了出去。做贼一样,我来到女厕所,刚走进去,我就听到瓦棚最里面,猪哥昨晚面对的那地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由于棚柱的遮挡,我看不到那里有什么,随手抓了块砖头,我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我万万没想到,大周末的上午,学校东北角这里就我们一个班的人,还是上课时间,女厕所里居然蹲的有人!而这个人,居然是我们班花!当我绕过棚柱,和班花目光对触的一刹那,两个同时惊叫了出来。 “冷雨,你这混蛋!臭流氓!” 我扔掉砖头,菊花抽筋一样蹦跳着出了厕所,出去以后,我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反正都看了,刚才为什么不仔细看清楚呢?居然什么都没看到… 班花那天早餐后肚子不舒服,上午请假了。刚才上课的时候,我都没注意我后桌没人。从厕所出去后,班花就把我告了。班主任把我叫到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狠狠训斥了一顿,据说是班花要求的。她在愤怒之下,只想到让我出丑,没想到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我看了…我想解释,被班主任制止了,说什么事等家长来了再说。我想说我家长都在广东,忽然间想到一个人,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我想到的‘这个人’,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姓张,懂玄学秘术,在我很小的时候,有次冲撞到了东西,高烧不退,如果不是他,我就死了。小学时候,父母去广东做生意,我有段时间就住在他那里。 当年住在张叔那里那时候,我亲眼见过他月圆的夜晚坐在院子里呼吸吐纳,也见过他一连半个月什么也不吃,每天只喝一些清水。 .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物。我曾缠着他让他教我他那些‘神奇’的本事,他都以我年纪太小为由,拒绝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接触这一行)。至于他那些东西,我只见过一些普通平常的东西,比如罗盘,其余的都被他锁在了柜子里,不让我碰。小学五年级时我去了广东,学‘神奇’本事的事就在我心里逐渐淡忘了。现在,班主任让我喊家长,我父母都在广东,我何不把张叔叫过来,让他看看我们学校是不是在‘闹鬼’?… 我一直住校,父亲每月给我寄点生活费,挺长时间没见张叔了。下了课,我跟猪哥借自行车回老家镇子,把锁匙交给我时,猪哥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兄弟,你牛逼,班花那里啥样啊…幸好我手上没杯子,不然就砸猪哥裤裆里了,我想砸他不是因为他思想龌龊,而是因为他戳到了我心里的痛… 闲话少叙,十多公里,骑自行车路程还是挺远的。我来到张叔家时,他正在屋里打坐,见到我十分高兴。我把昨晚的经历,以及我的来意告诉他以后,他说他在辟谷,不能离开这镇子。 “那怎么办?”我咬着嘴唇问。 他沉吟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往东十里有个古庙村,你知道吗?” “知道。”我点下头。 “你去那村里,找村上那个修庙人。” “修庙人?” “嗯…” 那古庙村因庙而得名,村口一座挺大的老庙,前院后院好几间庙屋,也不知什么年代建的。那庙的东侧立着一口很大的破钟,经常有小孩子爬上爬下的玩儿。在我小的时候,那庙前的空地上有次搭台子唱戏,我还跟大人们去看了的。 张叔跟我说,上个月的时候,他去那庙里进香,正赶上那庙里在修庙塑罗汉,村里出钱,也不知从哪里请了个修庙匠人。当时,那人手上拿着个摊开的破本子,站在庙屋里上下打量,张叔瞄了一眼,只见那本子上画着一些潦草的图案。从那图案四周所写的术语来看,那人懂风水。难得遇见个同行,张叔便和那人攀谈起来,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通过交谈,张叔得知那人不仅懂风水,还会祖传的秘术。临走的时候,那人说,等庙修完了,他会过我们镇上来看张叔。一直还没过来,说明没修完… “那人本事大不大?”我问。 “没见他施展,不大清楚,总之,他真会秘术。一般那些打着旗号自称高人的,都是些江湖骗子,真正懂行的,都像他一样在民间隐藏着。” “那人要是不跟我去呢?”我问。 “你就报我名字,说我拜托他去的。” “好,那我去了…” “等等。”张叔叫住我,“就快快中午了,我辟谷不吃东西,等下我给你叫几个菜过来,你吃了再去…” 饭后,我骑上自行车就走了,想到要带人去我们学校‘抓鬼’,我挺兴奋的。一路猛蹬,没多久,我就到了古庙村。 来到那庙前,只见庙门开着,我把自行车往庙门口的树上一靠,走了进去。前院的庙屋里,一个守庙的老修士坐那里打坐,耳朵不怎么好使,我问了他好几遍修庙人在哪儿,他才听清楚,手往后指了指。我便朝后院走去,刚一进后院,我就闻到一股中药味儿,看过去,只见院子西边的榕树底下,蹲着一个少年,聚精会神的在那里熬药,烟气把他包裹着,看不清他的脸。 忽然,我听到‘吭吭咔咔’的咳嗽声,往东看去,靠墙支着两个窝棚,咳嗽声就从其中一个里传出来。 我走到跟前往里看,里面斜躺着个瘦老头子,胸口一起一伏的,每起伏几下,就咳嗽一声。我心说,这人应该就是那修庙人了,看着很老,张叔让我喊他大爷,我感觉叫他爷爷都可以。一点‘高人’样也没,倒似个病鬼。 我正看着,就听后面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是那少年,端着药罐子走过来。现在看到脸了,我估摸他最多也就十六七岁。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看他挺面善的,我想跟他打声招呼,他却从我身边过去了。这时我才发现,他比我要高一个头。 “爹,药好了。”少年冲窝棚里说。 那老头儿咳嗽着坐了起来。少年轻轻蹬掉鞋子,弯腰迈进窝棚。从角落的包袱里摸出一只青花碗,把药倒进去,很有耐心的吹着。吹了好一会儿,少年尝了一口,喂给那老头儿,一边喂,一边帮他拍着背。喝完一碗药,老头儿原本浑浊的眼睛有了光彩,这才注意到我。 第四章 五方雷公印 “他是?”老头儿指指我,问那少年。 “哦,我…大爷,你是姓高么?”我说道。 “啊…”老头点下头。 “我张叔让我来的。” “你张叔他是…” 我报了张叔的名字。 “哦哦。” 老头儿要起身,那少年从窝棚里出来,随手拿起旁边一个凳子,往我跟前一放。 “坐哩。”老头儿说。 坐下以后,我把来意告诉了老头儿。 “我叔辟谷呢,不能离开镇子,所以他想拜托你跟我去学校里看看…” 我心道,这老头儿病的连走路看情形都得让人扶着,去了学校他能干嘛? 老头儿咳了一阵,说,“那啥,不是我不想去,昨儿那暴雨下的,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实在是…小凉啊…”老头儿看向那少年,“要不,你跟他去行不行哩?罐里还剩的有药,不用再熬了…” “他?”我哑然看向那少年。 “你去好不?”老头儿又问。 少年点点头,“我去,爹你歇着吧。”说完,钻进了旁边那窝棚里。 “让小…咳咳…小凉跟你去…”老头儿冲我说。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那少年从窝棚里出来了,手上提着个花布包袱。 “那我走了。”少年冲老头儿说。 “好,哦,对了,我给你拿点钱,到县城里,你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 “不用,爹,我有钱。” “还是拿点儿吧…” 老头儿对这少年感觉很客气,这两父子怎么这样?先前老头儿征询少年去不去的时候,语气就很客气,我就挺奇怪的… 最终,少年没要老头儿的钱,朝我看了一眼,往外走去,我只得跟在他后面。 来到外面,我推起自行车,“上来吧,我带你。” 路上没什么人,两边密密的树,遮住阳光,挺凉爽的。那少年坐在后面,一声也不吭。 “你叫什么呀?”我问。 “高凉。” “高粱?!”我回过头。 “凉快的凉。” “哦,你多大了?” “18。” “哦…”我心道,那可以算青年了,“我15,我叫冷雨。” “嗯。” “你家在哪里?”我又问。 “太行山那边。” “那挺远的。” “嗯。” 这人跟块木头一样,白瞎一张俊脸了。差不多三十里路,我载着他骑了一半,就累的快骑不动了。 “你带我会儿吧,我骑不动了。”我停下来,喘着粗气说。 高凉看看我,欲言又止的。 “你骑。” 我把车交给他,坐在了后面。高凉跨上去,猛一踩,链子‘咔’一下断了,一块链条上的机油垢不偏不斜的弹进了我嘴里,我‘腾’,蹦了下来。 我蹲在地上,吐着唾沫道,“你…噗…会不会骑车?” 高凉摇摇头,“我没骑过。” “那你就说没骑过嘛…噗噗…” 高凉没吭声,这人看着又木又笨,我后悔带他来了,他能有什么本事?可已经走到这里了,总不能撵他回去。后面的路程,俩人走着,一人推一段路,来到学校,已经是黄昏了。我腿都快走断了。 把车子往寝室后面的车棚里一放,我靠着树喘了会儿气。今天礼拜天,下午晚上都不上课,很多人回家了,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候,寝室里没回家的人一个也不在,只亮着灯。 “你饿不?”我问。 高凉摇摇头。 “我也不饿,走,去那女厕所看看。” 女生都住在在校区最南边那里的寝室,不上课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跑过来上厕所,但我还是生怕重蹈上午的覆辙,不敢大意,喊了几嗓子,确定没人后,才带高凉走了进去。 来到墙角落那里,我用脚点了点地说,“昨晚上,我那同学就是蹲在这个位置…” 高凉看了看我脚点的地方,然后看看上面,又看看四周。想到猪哥昨晚脸冲着瓦棚子底下,我走进去,弯腰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高凉还在那里瞎看,我生怕有人进来,催促他快点,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真是块木头。 “看出什么没?”我问。 “别急。” 我抠了抠后脑勺,心惊胆战听着外面动静。 “那…那你快点,我出去帮你把风去,要是听到我叫你,你就抓紧出去。” 高凉点下头。 我走出厕所,刚来到拐弯过来那路口,就碰到班花抱着几本书,跟另一个女生往这里走,真是冤家路窄。 班花看起来刚洗过头,头发水淋淋的披着。看到我,她脸一红,眼睛怒瞪着。 “站这里干嘛?还想进我们厕所么?” “不是,那什么…” “那什么?别以为你把家长喊来就没事了,这事儿没完!”班花说着,含泪跺了下脚,“全班人都知道了,我…脸都没了!” 我心说,是你让老师当着全班人训我的,这能怪我么?…旁边那女生窃笑了一下,班花愤愤的随着她往厕所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叫道,“高凉!” 两个女生都被我吓一跳。 “高粱?还土豆呢!”班花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等下你要是再敢进去,我就,我就…哼!”脚一跺。 一直到俩女生走进厕所,我也没见高凉出来,完蛋了,这块木头应该是躲在了棚柱子后面,肯定会被发现的。班主任让我回去喊家长,我却带了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过来参观女厕所,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捂着胸口,闭着眼睛,等待两个女生嚎叫,可是,一点动静也没,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脚步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她俩出来了,班花回过头,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直到她俩去远,我赶紧冲进厕所,里面连个鬼影子也没。 “高凉?高木头?”我小声唤道,下意识的往茅坑里看。 “我在这儿…” 头顶一个声音道,吓的我差点把一个纸篓给撞翻。抬头看去,一张脸探出上方的瓦檐,眉清目秀的,正是高凉。 “吓死我了你…”我拍着胸口,“你怎么躲这上面了?快下来吧!” “不,你上来。” “我上去?” “嗯…” 我往四处一看才意识到,墙这么高,这小子怎么上去的?…忽然间,一根粗布条垂了下来。 “两手抓住,在手腕上缠两圈。” 高凉的声音沉着坚定,令我没法抗拒。我抓着布条,在手腕绕了两下,高凉往上拽了拽,“抓紧了…” 我就感觉‘嗖’一下子,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瓦棚顶上。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诧异道。 高凉看了我一眼,“你瘦的就像我们那儿的山鸡,很容易提…” “我…你才像山…” “嘘!” 高凉忽然搂住我脖子,手捂住我嘴,把我往下一压。很快,我就听到有脚步声进了下面女厕隔壁的男厕所,然后便是‘刷刷’的撒尿声。来人走后,高凉松开我。 我抹了下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该不会扒着厕所墙上来的吧?” “不,我抱着柱子上来的…” “我草…” 那柱子在茅坑粪气长久的熏陶下,比墙还脏。我连连抹着嘴,正要骂他,高凉说,“这上面有古怪。” 我一愣,“什么古怪?” 高凉不答,直起身,眼睛扫来扫去,“来。” 这厕所的瓦棚年久失修,很多瓦片都有裂纹,脚踩上去,‘咯叭咯叭’的。天就要黑了,远空仅剩一抹晚霞,整座校园静悄悄,阴森森的,不远处工地堆叠的建材,看着十分杂乱。 来到瓦棚边缘,我随高凉蹲下来。他把那花布包从肩上取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中间嵌着个圆物。这种东西我认识,是罗盘,我在张叔家见过,只是比他这个要大很多。高凉两手平端着罗盘,贴靠着瓦片,缓缓移动。忽然间,他停了下来,我凑近一看,只见罗盘里面的磁针正在上下抖动。 “就是这里。”高凉说。 我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那里有什么东西。 “帮我拿着。” 高凉把罗盘递给我,然后从那布包里取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用黄纸包裹的,长方形的东西,揭开黄纸,一块黑黑的木头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五方雷公印。” 我好奇的看着,“可以让我瞧瞧么?” 高凉看我一眼,递了过来。 这东西看着年头不小了,棱角都被磨的圆润了,也不知是什么木料做的,颜色乌乌的。底下那一面刻有图案,上面是两道横杠,往下像是一个工厂的‘厂’字,‘厂’里面刻着个斧子头状的东西,再往下,是五条弯曲的纹路。 第五章 残灵 在我看的时候,高凉将一张很薄的白纸铺在刚才罗盘指针跳动的那位置的瓦片上,然后打开一个包有灰色粉末的纸包。 “这又是什么?”我问。 “骨灰。” “哦哦…什么?!” 高凉不再理会我,从我手里抓过那什么雷公印,用刻有图案的那一面,轻轻沾了一下纸包里的粉末。然后,他拿着那印,就像拿把刷子一样,在那白纸上来回刷了几下,拿起白纸,凑在眼前看了看,朝我递过来。 “看…” 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来。 “倾斜一点。”高凉说。 就这么斜着一看,我差点把纸给扔了,如果不是高凉把我拉住,我人都掉下去了。我看到什么?…脚印!白纸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脚印… “看到了吧?”高凉问。 “这…” 高凉表情冷冷淡淡的,他把雷公印跟那粉末收起来,再次拿起罗盘,四下里探测,指针没再跳动过。 “有东西,昨晚越过这瓦棚,进到了厕所里。”高凉说。 “越过瓦棚?” “嗯。” 我看向白纸,“你是说,那东西在这瓦棚上踩了一下,然后跳厕所里了?” “嗯。” “那…它是从哪里过来的?这底下么?”我往下面看。 高凉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的老城墙上,用手指了指,“应该是这上面。” 我幻想昨晚的情景…猪哥当时正在女厕所里站着撒尿,忽然间,一个东西‘嗖嗖’的顺着城墙而来,一跃而下,落在女厕的瓦棚上,随后跳进厕所…我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这城墙早就没有了城墙的样子,倒像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土山,上面长有树和草,经常会有学生爬上去玩儿。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城墙顶上黑乎乎的,那些树看着张牙舞爪的,让人瘆的慌… 我正幻想着,高凉碰了我一下,“走。” “去哪儿?”我问。 他指指城墙,“上去看看。” 虽然我心里发怵,但这高木头看样子有点本事,他能用纸把那东西的‘脚印’给弄来,应该就有办法对付那东西。 高凉把罗盘收起来,我随着他一步步往东来到瓦檐边,朝下看了看问,“怎么下去?” 高凉指指这女厕所后面的一窝草,“跳。” 我两手扳着瓦檐,右腿一点点往下伸,伸下去,缩上来,连续几次,犹豫道,“这太高了呀。” “我帮你。”高凉说。 我以为像先前一样,他用那布条把我放下去的,点点头,“行。” 我话音都还没落,高凉腰一弓,两手伸进我胳肢窝里,往上一托就把我扔了下去。当我从草窝里爬起来时,高凉落在了我旁边。 “你就这样帮我的?”我道。 高凉看了看我,“我见你不敢跳。” “我…” “走吧。” 两人往北走了一段,顺着一条学生踩出的小路,来到城墙顶上。我紧张的跟着高凉,眼睛往四处看。来到正对女厕所那位置,高凉停下来,像之前一样,蹲下身子,两手平端着罗盘,测来测去的。我像练蛤蟆功一样撅着屁股,两手撑地,他测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忽然,罗盘的磁针再次上下抖动起来。 我朝底下的女厕所看了看,“那东西果然是从这城墙上下去的!” 高凉点下头。 “它到底是个什么?”我问。 高凉起身站了起来,“是阴灵。” “阴灵?那就是鬼喽?” “嗯。” “那这东西是从哪里过来的?”我问,“要不要顺着这城墙再测一测?” 高凉不答,往四下里望了一圈,说道,“你懂风水吗?” 我摇了摇头。 “听我爹说,你那个张叔挺厉害的,他没教你么?” “没有,我小时候缠着他教,他说我太小,不肯教我…” “你们这学校风水有问题,所以会闹鬼…” 我后背凉飕飕的,往四处看,“那鬼现在在哪儿?” “先不找它。”高凉说,“走,下去。” 下了城墙,我问高凉去哪儿,他说去学校大门口。穿过空荡荡的校区,我们出了学校。校门外是一条沥青路,很冷清。 “帮我拿着。” 高凉把罗盘递给我,站在学校大门口的正中,往两边看了看,然后就像练功一样,吸了口气,抬脚往北走,走了七步,他停住脚,转身面对校门。 “罗盘给我。” 跟我要过罗盘,高凉平端在手里,两手的大拇指推动罗盘上那个圆形的东西,中间那磁针就转动起来。 磁针停止转动以后,高凉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儿,收起罗盘,抬头跟我说,“你们学校往南是什么地方?” “往南?路啊!” “再往南呢?是不是有洗澡堂什么的?”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以前来过这里?” “没。” “那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澡堂子?那澡堂挺大的,去年我刚转校过来那时开的,门就隔着路冲着我们学校南墙,我还去里面洗过澡的。” 高凉点点头。 “怎么了?” 高凉说他刚才用罗盘测我们这学校的坐山跟朝向,得出结果是‘丁山癸向’,丁五行属火,癸五行属水,现在学校闹鬼,肯定是南边的‘丁火’被五行属水的事物给克制,导致北方‘癸水’越来越旺,癸代表‘阴灵’…不过,这只是我们东北角那里‘闹鬼’的其中一个原因… 这高凉看起来跟块木头似的,但说起风水来头头是道的,听的我眼睛都直了。 “那还有原因呢?”我问。 “还有就是你们学校里那城墙…” 我们学校坐南朝北,如果站在学校正中,背朝南,面向北,那老城墙位于右边。根据天象风水,左青龙右白虎,右边是白虎方位,城墙高高立在那里。而左边青龙方位,是我们学校的操场。如此一来,白虎高,青龙低。青龙克制不住白虎,而白虎是属阴的…如果不是学校人多阳气旺,就这种风水格局,早就出事了。 人的阳气把白虎的阴气逼在城墙那里,没法扩散,越聚越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个积阴的地方,风水里叫做‘聚阴池’。高凉说就在女厕所那里。聚阴池不光吸纳阴气,还吸纳附近的阴物… “阴物?” “对,比如残魂。” “残魂是什么?” “就是残缺不全的,人的魂魄。” 有些人死的很惨,比如被炸死的,身体炸的稀巴烂的同时,魂魄也跟着稀巴烂,就叫残魂,残魂没法轮回,一直在死亡地附近飘游。如果聚阴池吸纳了众多残魂,那些残魂就会彼此组合起来,变成一种叫做‘残灵’的东西。残灵是一种似鬼非鬼的东西,它们徘徊在聚阴池底,随时等待机会出去… 高凉说,昨晚那暴雨天气,便是残灵出来的机会,再加上周六学校人少,阳气不旺。一个‘阴灵’顺着城墙过来,进到女厕所里,把那些残灵给召了出来。 “你们学校这里以前肯定死过人,而且很多,那些人死后,都变成了残魂…” 我呆呆的往学校里,女厕所那个方位望了一眼。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 高凉又变木头了,把那花布包袱解开,将罗盘放进去,起身把包袱往肩上一挎。 回想昨晚的情景,我问,“照你这么说,昨晚就是那些什么残灵,上了我寝室那些同学的身?” “嗯。”高凉说。 “那他们会不会有事?” “暂时没事,三天以后会发病。” “发病?” “嗯,你那个在女厕所撞鬼的同学就不一样了,上他身的是个阴灵。” “那他会怎样?” “今天就会发病,过去看看吧。” 两人往学校走,来到我们寝室,只有几个人在里面,团团围坐在床上吹牛。 我朝每个人的脸上看去。 “冷雨你回来了,把班花看了,你得对人家负责任啊,把她娶了吧…”那‘公羊’说。 众人都哄笑起来。 我脸一热,“别瞎扯,猪哥呢?” “猪哥?”公羊说,“上医院打针去了。” “打针?他怎么了?” “他说身上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下午的时候,我见他趴在床上,跟生孩子一样,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可能是妒忌你把班花给看了,然后就妒忌出毛病来了。你今晚睡觉小心点儿,他万一那什么…妒火攻心,把你给阉了…” 众人又笑。我回头看了看高凉。 “他是谁啊?”公羊问。 “他是…我表哥。” 从寝室出来,高凉说人的魂魄属阴,身体属阳。那些灵体天亮离开我那些同学的身体时,会带走他们魂魄的一部分阴气,导致阴阳失衡,阴虚沉,阳亢浮,所以就会发病。猪哥最先发病,是因为上他身的是个‘阴灵’,能量较强。而上我那些同学身的那些‘残灵’的能量则较弱。 “那…那些鬼东西天亮离开他们身体后,去了哪里?” 高凉说,那阴灵不知去了哪里,至于那些残灵,肯定还在我们学校里,只是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每过一天,它们的能量就会增强一些,直到可以离开它们的‘脱生地’为止,也就是我们学校。到时候,它们就会到处跑去害人… “那它们今晚还会出来吗?”我问。 “不知道。”高凉说。 “你有办法收伏它们吗?”我问。 “医术讲究对症下药,秘术也是,想要收伏它们,得先知道它们生前是些什么人,怎么死的…” 第六章 抗战往事 我从广东转校过来,这也半年多了,从没听人说过我们学校这里以前死过人。我跑去寝室问那些同学,他们全部一问三不知。 “你去问问家在这县城的同学,他们可能知道。”公羊说。 “我不认识那些同学的家呀。” “你去问女生啊,她们住校的,有的可能今天没回家…” 我们班有些女生,虽然家就在这县城,但由于晚自习后回家怕不安全,所以住在学校里。我忽然想到,我们班花家就是这县城的,傍晚的时候,我还见她了。 “对了,你好奇我们学校这里以前死没死过人干嘛?”公羊问。 “啊?不干嘛…” 我胡乱编了个理由,就出了寝室。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钟了。我肚子饿的咕咕乱叫,于是便带高凉来到学校外面的小餐馆,一人吃了份炒饼。吃完回到学校,我让高凉在学校正中那个大花池那里等我,独自一人往南走去。 我们学校有规定,如果男生进入女生寝室那片区域,被学校保安抓住,或者被女生投诉,立马开除。所以,来到往女生寝室区拐弯的那路口,我就不敢再走了。路口那树上钉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女生宿舍区,闲人止步’。 我正像拉磨的驴一样在那树底下转圈,过来两个女生,手上拿着从学校小卖部买的棒棒糖,一舔一舔的,往这边走,其中一个是我们班的。 “聂晨?在啊,在寝室呢,你找她干嘛?” 聂晨是班花的名字。 “我那不是…”我吞吞吐吐说,“得…得罪她了嘛,想单独跟她道…道个歉,看这事儿能不能私了…” 那女生坏笑了一下,“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她…” 我忐忑不安的蹲在树底下抠鞋,没过多久,班花就来了,走路带着风。我赶紧站了起来。 “冷雨你干嘛?!” “聂晨,我…”我被她呛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想私了?我告诉你,不可能!哼!” 转身要走,我赶紧挡住她。 “你干什么?”聂晨往后一退。 “你听我解释!” 我语无伦次的把我昨晚的遭遇讲了一遍,听完以后,聂晨愣住了。 “还有这事儿?” “对啊。” 聂晨回过神,“你蒙谁呢?别鬼来鬼去的吓唬人,我们女厕所哪儿来的鬼?” “我真没蒙你,我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之所以上课跑你们女厕所,就是想知道,昨晚上猪哥在那里遭遇了什么…” 聂晨哼了一声,“他大半夜跑我们女厕所尿尿,撞到鬼,那是他活该。” “这么说,你信我了?” “那又怎么样?”聂晨胳膊一甩,“咱俩的事还是没完!”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啊,再说,我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念在咱俩前后桌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好不?” 聂晨不说话。 “聂晨姐姐?”我厚着脸皮叫她。 还不说话。 “聂晨姑奶奶!” 聂晨‘噗嗤’一笑,“谁是你姑奶奶?” 我嘴一咧,“原谅我了?” 聂晨不答,反问我道,“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些的?” 我松了口气,抹抹头上的汗,“还有别的事…” 我把我的来意大略给她讲了一遍,说我带了个‘法师’过来‘抓鬼’,那法师说,之所以闹鬼,是因为学校这里以前死过人,想要对付那些‘鬼’,必须要知道它们怎么死的,生前是些什么人,所以我就过来问她…听完以后,聂晨说她也不清楚,没听说过。 “那怎么办?”我抠着后脑勺,喃喃的说。 “对了。” “什么?” “我爷爷说不定知道。” “你爷爷?” “嗯,我爷爷就是当年建这学校的负责人…” 我心说,怪不得聂晨说让班主任当着全班人训我,班主任就听她的,原来这学校都是人家她爷爷当年负责建的… “那走,带我去见你爷爷。” 聂晨看了看手表,有点犹豫。我也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 “你不带我去也行,那些鬼昨晚进我们男寝室,今晚可能就该进你们女寝室了…” “你别吓唬人!”聂晨推了我一下。 “去不去你考虑。” “我…”聂晨想了想,咬着嘴唇说,“我去。” “那走吧。” 走没几步,聂晨把我叫住了,“等等。” “干嘛?” “你别跟我走在一起,被人家看见怎么办?还以为我跟你什么什么呢…” “什么‘什么什么’?”我问。 “哎呀!我先走,去学校大门口等你…” 回到那花池边,我问高凉,“刚才过去那女孩儿你看见没?” “嗯。” “我跟她过去见她爷爷,看能不能从她爷爷嘴里问出什么来。” “好。” “你去不去?” 高凉摇摇头。 “那你在学校等着吧…哦,对了,十点钟左右锁大门,到时候保安会巡查,你别被抓到了…” 来到大门口,和聂晨碰头以后,两人顺着沥青路往东走。 走了一段,聂晨回头叫我,“冷雨!” “怎么啦?” “你走我后面干嘛?” “我…是你说,不让我跟你走一起的啊?” “哎呀!”聂晨把脚一跺,“那是在学校里啊,你现在不跟我走一起,我自己走在前面,怕…” 我有点哭笑不得,走了过去。 路上,我问聂晨她爷爷是做什么的。聂晨说现在已经退休了,建国初期那时候,她爷爷是这县城的民兵连连长。当初建我们那学校,就是上面下来指令给聂晨的爷爷,然后聂晨的爷爷调集县城的民兵,又从县城周边农村的生产队调来一批身强体壮的劳动力,组织在一起,只用了一个月不到就完工了。那时候的人,劳动热情和积极性,不是现在的人可比的。 一路黑乎乎的,我跟着聂晨东拐西拐的,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院中除栽有葡萄,还有一小块花圃。穿过葡萄架时,挂在上方鸟笼里的鸟,听到人声叽叽喳喳的。 “我爷爷很古板的,等下别说你是我同学,不然他以为我早恋。也别说什么鬼啊神啊的,他是唯物主义。” “哦。”我点点头,“我不说话就行了。” 聂晨瞪了我一眼。 来到一座挺旧的二层小楼前,聂晨拉开楼门,冲我招招手,走了进去。 来到二楼,只见客厅的墙上挂着很多书画,一个老头儿悠哉哉仰在客厅正中的躺椅上,腿上放个收音机,播放着戏曲。老头儿一只手把玩石头胆,另一只手打着拍子。 “爷爷。” 老头儿睁开眼睛,“哦,是晨晨啊,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你了,来看你呀!”聂晨笑道。 老头儿朝我看了一眼,“他是…” “他是我大姨家的表弟啊,你不认识啦。” “你表弟?” “是呀。” 老头儿把花镜摘下来,揉揉眼睛又戴上,上下看了看我,“怎么感觉…跟以前长的不一样了?” “男大十八变,你都有些年没见过他了,当然不一样啦…”聂晨说着,偷偷朝我挤挤眼睛。 老头儿将信将疑。 “哎呀爷爷…” 聂晨凑到老头儿跟前,撒娇道,“他有什么好看,你看看孙女我,这么多天不见,是不是更漂亮了?” 老头儿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丝笑容,目光慈爱的看着聂晨,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家晨晨一直漂亮…” “我爸老说我越长越丑,还是爷爷好…” 老头儿脸一拉,“说吧,过来干嘛?” 聂晨‘嘿嘿’的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老头儿‘哼’了一声,“我还不了解你?一两个月不过来一次,一来嘴就跟抹了蜜一样,难道不是有事?” “嘿嘿…”聂晨笑了笑,撒娇道,“人家只是想问你些东西嘛。” “呵…”老头儿把石头胆一放,“你不是一直嫌我思想古板吗,怎么今天想起向我求教来了?” “不是求教,我就是想问你些关于我们那学校的事,那学校不是你当年负责建的吗?” “是啊。” “那里建校前,是什么样子?” “建校前?是一片荒地啊,怎么啦?” “那…荒地那里有没死过人?” 老头儿愣了愣,“你问这干什么?” “我…”聂晨顿了顿,“我听他们说,我们学校建校之前,那里死过很多人,说的我怕怕的,这不,我今晚都不敢在学校里住了所以就跑过来问你。” “你怕什么?怕鬼?”老头儿问。 聂晨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全是封建统治阶级编造出来糊弄老百姓的东西,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露天睡一晚,我看鬼还能把我吃喽啊!” 老头儿说着,愤愤的就要起身,被聂晨给拉住了。我心说,这老头儿的确唯物主义,简直唯的太物了。 “哎呀,爷爷,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听见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冒火。” “我又没怪力乱神,我就是问你,学校那里死没死过人,你想想,想想嘛…” 聂晨摇晃着老头儿的胳膊。 “好好好…”老头儿无奈了,“别摇了,我想想。” “嘿嘿…爷爷最好了,来,晨晨给您老人家捶背。” 老头儿瞪了她一眼。聂晨一蹦一跳走到老头儿身后,冲我做个鬼脸。 老头儿耷拉着脑袋想了想,说,“你们学校那里,确实死过人。” “怎么死的?”我忙问。 老头儿朝我看过来,冲聂晨道,“你这姨表弟又不在你那儿住校,他紧张个什么劲?” “哦,他是替我紧张,爷爷你别理他,接着说…”聂晨冲我咬了咬牙。 老头儿说,我们学校里那城墙,是明朝时候修建的,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明末那时候打仗攻城,那里死过人。 “那,有没有碎尸万段的那种?”聂晨问。 老头儿白了她一眼,“你当打仗是江湖人寻仇啊,还碎尸万段。” “明朝那时候,不是有那什么大炮吗?可以把人炸碎。”聂晨说。 “哪有那么多大炮?咱这破县城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那城墙就是个屏障而已。” “那近代战争呢?” “近代…咦?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抗日战争初期,北平沦陷后,日军沿河北一路南下,进犯山东。当时,驻守山东的是国民党军阀韩复榘。最开始,韩复榘是积极抗日的。但由于他早年拥兵自重,再加上西安事变时密电支持张学良,蒋介石一直视他为心腹之患,不仅不给他支援,不给他军饷,还调走了他的炮兵旅,导致韩复榘一怒之下把山东丢给了日本人… 当时占领我们学校所在的这个小县城的,是日军的一个小分队,其余全是伪军,还有便是日军的医疗队,以及伤员。八路军得知后,派了一个营的兵力来攻打县城,没损折什么兵员,就打死了日军小分队的一个队长,伪军弃城而逃。伪军刚逃走,他们就听到城南传来轰一声巨响。当他们冲到城里,发现守城的残余日军,医疗队,伤员,全部撤走了。来到城南发出巨响的那地方,他们看到一个大坑,坑里坑外,全是残肢断体… “那些残肢断体是什么人的?”聂晨问。 “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难道是那些伪军逃走之前,把那些日本人给炸死了?” “不是,是他们自己人炸的。” “为什么?”聂晨不解的问。 第七章 日本鬼 “伤员太多,从县城撤出的时候,没法全部带走。日本人信仰武士道精神,他们宁可死,也不愿做俘虏。自裁而亡虽然是效忠天皇最好的方式,但是那么一来,他们的尸体,就会落入我军手中。在他们看来,对他们的信仰,以及他们的天皇,是一种莫莫大的侮辱。于是,那些重伤员便集中在那坑里,被炸药活活炸死了…” 聂晨的脸色有些发白,怔怔的站在那里。 “那个坑,大概就在你们学校食堂那个位置。当年我带人建学校的时候,从那里还挖出一些零碎骨头来的…” 我心道,照这么看,昨晚从女厕所出来,上我那些同学身的‘残灵’,都是当年被炸死的那些日本人?我忽然想到,昨晚当时我躲在柱子后面看,猪哥朝我一指,‘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现在回想,他当时说的,好像是一句日本话… 离开的时候,聂晨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 来到外面,我伸手说,“谢谢了啊。” 聂晨往旁边一躲,“谁说给你了?” “那…” “那什么那?你不是说不说话的么?” “我…我那不是没忍住么…” 聂晨横了我一眼,把可乐一递,“给!” “嘿嘿…” 月亮挂在南天,被云裹着,像个黄灯笼。走在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淡淡的。 “看来我们学校真的有鬼喽,还是些日本鬼。”聂晨说。 “我就说我没骗你吧…” “这些日本人真可恶,活着侵犯我们国家,死了还不安生!”聂晨恨恨的说。 “就是!”我说。 两人喝着可乐,一边走,一边骂日本鬼子,现在我们学校里那些,是真正的‘日本鬼子’… 真相已经浮出来了,现在来理一理:当年我们学校那里炸死了一批日军伤员,那些人死后,全部变成了‘残魂’,无法轮回,一直在那四近游荡。我们学校建校以后,由于风水气场不好,白虎高青龙低,天长日久,阴气积聚,在东北角女厕所那里形成了一个‘聚阴池’。聚阴池将那些日本人的残魂吸进里面,使它们得以组合起来,变成了‘残灵’…去年,我们学校南边那里新开了家洗澡堂子,克住了什么‘南丁之火’,使我们学校本来就不好的风水,变的更加不好了。在这种不良风水的作用之下,终于,我们学校东北角,也就是我们寝室所在地那里,闹起了鬼…昨晚,一个‘阴灵’跑进女厕所,上了猪哥的身,然后,控制着他,把那些残灵召出来,带去我们寝室,上了其他那些人的身… 如果我不是跑去上厕所,阴差阳错目睹了那诡异的情景,我肯定也被上身了,到时候,我们寝室的人集体发病,没有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校领导可能会认为是食物中毒,或者我们寝室的人得了传染病… 如果上我们寝室里其他那些人身的‘残灵’,就是当年炸死的那些日军伤员的话,那上猪哥身的‘阴灵’生前又是谁?难道是被八路军打死的那个小分队的队长?…我想到昨晚的情景,猪哥带着那些人在寝室外面列队,还有就是,猪哥所说的那句‘日本话’… “哎?对了,刚才那是你爷爷家,那你自己的家在哪儿?”我问聂晨。 “干什么?在学校看我还不够,还想闯我家厕所看我么?” “你想什么呢?”我脸一热。 聂晨也有点不好意思,扭转头,“那你问我家在哪儿干嘛?” “送你回去啊。” “我不回去,我跟你回学校,抓日本鬼。” “你想清楚,那些日本鬼说不定还有生前记忆的。” “那又怎么样?”聂晨问。 我看了看她,“你地,花姑娘地干活!” 聂晨把我一推,“你又吓唬人!” 我坏笑了一下,“你还去不去学校抓日本鬼?” “去。” “你不怕?” “我…对了,你不是说,你带了个法师过来么,他在哪儿?” “在学校里等着呢。”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现在对高凉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这人只比我大三岁,人还木木的,本事却不小。他用个罗盘在校门口测了测,就知道南边有个澡堂子,然后根据他在女厕所以及城墙上的探查,分析出了闹鬼的原因…现在看来,他分析的原因是对的,我很向往他的本事,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当我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校门早就锁了,一个保安正趴在门卫室里睡觉。我们学校的保安,只每晚锁了校门之后在学校里巡查一次,后面一般就不查了。昨晚下那么大雨,整个学校水汪汪的,保安后半夜更不会巡查。所以,我们寝室闹鬼,寝室的人大半夜跑出去站队的事,保安根本不知道。 “怎么进去啊?”我看了看高高的墙头。 “我们学校那个老保安认识你吗?”聂晨问。 “就是上个礼拜,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跑到我们学校,被他用橡胶棍往背上抡,把棍子都抡脱手的那老混蛋?”我问。 “嗯。” “那王八蛋不得好死!” “是不得好死,他认识你吗?” “不认识。” “走。” “去哪儿?” “跟我来。” 我跟着聂晨来到我们学校的西墙,贴着墙往南,来到学校的后门。隔着铁栅门往里看,只见那老保安正坐在门卫室里,一边吃花生,一边喝酒。 我惊恐看了看聂晨,聂晨示意我站在她身后,‘哗啦啦’推响了铁栅门。 “谁啊!” 这老保安声音像藏獒一样,狂叫一声蹦了起来,一脚踹开门,掂着棍子就出来了。 “干嘛的?!” 我吓得往下缩了缩。 “吴大爷,是我。” 老保安用手电照了照,脸色立马缓和下来,笑了笑说,“是聂晨啊。” “是呀。” “你怎么…” “哦,我去我爷爷那里,回来晚了。”聂晨笑道。 “哦哦…他是谁?” 老保安用棍子指了指我,我菊花一紧。 “他是我表弟,也在我们学校上学。” “学校有规定,男生不能进女生寝室区…” 后门进去就是女寝区。 “我爷爷说,吴大爷会放他进的。” 老保安笑的一脸褶子,打开门,“那进来吧…” 来到学校里,我问,“这老混蛋怎么那么怕你爷爷?” “他以前当过民兵,我爷爷是他连长。听我爷爷说,他有一次一脚就把这老混蛋踹的屙在了裤子里,你说他怕不怕我爷爷?” “你爷爷真猛…” 聂晨剜了我一眼。 出了女寝区,整个学校看着空荡荡的,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潜伏着。聂晨看着很紧张,我也紧张,硬撑着不表现出来。 “那法师呢?”聂晨问。 “来。” 来到那花池那里,我小声唤道,“高凉,高法师…” “原来你傍晚那时候,叫‘高粱’,是叫他呀。”聂晨说。 “是啊…” 我又叫了几声,高凉从一棵冬青树后绕了出来,看看我,然后看看聂晨。 “他…就是法师?”聂晨皱眉说道。 “嗯…怎么样,那些什么残灵,出来了没?”我问。 高凉摇摇头,“你问到没?” “问到了…” 我把聂晨爷爷给我们讲的,给高凉讲了一遍。 “原来是些日本鬼,你有办法对付它们吗?” “嗯。” “什么办法?” 高凉说有三种办法,超度、封印、打散,他之所以让我去问那些残灵生前是些什么人,怎么死的,就是要确定用哪种办法。如果它们生前是好人,能超度就超度,如果超度不了,比如说被残害,凌迟而死那种,死的极惨,怨气太重,没法超度,那就把它们赶回‘聚阴池’里,然后把聚阴池给封了。而如果它们生前是恶人,那就打散它们… “那肯定用第三钟,草他奶奶的小日本鬼子,打散它们!”我说。 “对,让它们连鬼都做不成!”聂晨说。 面对我们两个的‘激愤’,高凉还是那副木然的样子,待我们激愤完了,高凉淡淡的说,走吧。 “去哪儿?”我问。 “先把聚阴池封了,免得它们逃回去。” 来到那女厕所,我小声问聂晨,“进去没事儿吧?” “废话。” “不能进?” “踹你哦!” 我呲了呲牙。 “要打一盆水过来。”高凉说。 寝室里的人都睡熟了,我轻手轻脚拿了盆子,在外面水龙头底下接了一盆水,摇摇晃晃的端去给了高凉。高凉点了一道黄符,丢进水里,念念有词的搅拌几下,端起盆子走进厕所,用手蘸水往四处洒。全部地方都洒过以后,他回到门口,从他那个花布包袱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刻有很多古怪纹路的小香炉,插了三炷香在里面,正要点燃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看吗?”高凉抬头问。 我和聂晨原本一直呆呆的看着他,这才回过神。 “什么?”我问。 高凉手指了指,“聚阴池。” “它会出现?” “嗯。” “想,想。”聂晨说。 高凉把香点燃,起身后掏出三道符,分别揉成团,自己吞下一个,将其余两个给了我和聂晨。 “吞下它,从盆里弄些水,抹在眼睛上。我说闭,把眼睛闭起来,杂念排除掉,从一数到六,再从六数到一,睁开眼睛,不管看到什么,别说话。” 第八章 拔胸毛 “这是不是一种法术?”我问。 “算是。” “叫什么?” “六爻神测…” 我吞符纸的时候噎住了,像鸭子一样脖子一伸一伸的,聂晨拍了我一下才咽下去。眼睛抹上水,高凉说闭,我闭起眼睛… 说也怪,根本就没用排除,我心里就没杂念了,那种感觉就是,哪怕即刻天就塌了,也跟我没一点关系。当我按高凉说的,数完数睁开眼睛,透过燃香袅袅的烟雾,我看到了奇异的情景… 这女厕所的空地上,多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挺大,没有明显的边界,越往中心,那洞的颜色越深,像无底一样,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旋转… 高凉把香熄灭,那洞就消失了。我回过神,只见聂晨还在那里发呆,我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朝我看过来。 “你也看到了?”我问。 聂晨拼命点头。 随着高凉往厕所里走的时候,聂晨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怎么了?”我问。 聂晨用脚试探着往前踩了踩,“我怕…怕掉进去…” 高凉往刚才出现的那个‘洞’的中心位置,放了一叠符纸,然后往符纸上压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 “走,去找那些残灵。”高凉说。 我原本以为,这晚会有一场‘恶战’,可是,我和聂晨随着高凉在学校里转来转去,天蒙蒙亮了,也没找到那些什么残灵。 “难道那些鬼东西都跑了?”我问。 高凉只是摇头,想了想说,“看来得我爹出马了。” “你爹?”我脑海中浮现那个病的快死的老头子。 “嗯,你去接他,天再黑前把他接来。” “你呢?” “我在这学校外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只阴灵。” “那我那些同学…” “到时再帮他们除病。” “可是,你爹不是病着的么?” “应该好了。” 我点点头,冲聂晨道,“你得帮我个忙。” 聂晨打个哈欠,“什么?” “你跟班主任说,我家长喊不来,就不让我上课。” “行…啊…行吧。” 我两个晚上没怎么睡,晨读的时候困的东倒西歪的。上午第一节,是我们班主任的代数课。 “冷雨,你家长喊来了没?” “老师,我…” 班主任手一挥,“再给我去,喊不来就别上课!” 我起身的时候往后桌看,只见聂晨强忍着笑,我冲她挤挤眼睛。 当我‘咿呀嘿’的哼着小曲儿来到寝室的时候,只见猪哥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拔胸毛… 我一下子精神了,“我草…猪哥你干嘛?” 猪哥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要死不断气的说,“医生说我生病是因为发育早,火气旺,所以我拔一拔…” “是哪个傻逼医生,让你拔胸毛去火的?”我震撼的问。 “没…没哪个…”猪哥有气无力的说,“是我自己要拔的,你看我才多大,就长这么多胸毛,肯定是火…火憋的,拔一拔就好了…” 我不得不佩服猪哥奇异的想象力。要说他平常那么邋遢,拔胸毛拔的还真讲究,面前铺张白纸,拔下来的胸毛一根根的放在上面… 我多看几眼,身上的汗毛就发抖,赶紧把目光撤了回来。 “行啦,你别拔了,你这病根本不是火气旺!” “那是啥?” “是…”我抠抠头皮,“是阴阳失衡,阴虚沉,阳亢浮…” “炕?”猪哥看了看我,“嗯啊,哥我是快…快下不了炕了…” “……” 我无语了。 “对了,你咋没…上课?”猪哥问。 我说昨天没喊来家长,老师让我回去再喊,我先过寝室来补个觉,下午再回去,还要借一下他的自行车。 “行。”猪哥说,“你把链子接好就骑,我看你火气比我还旺,那么粗的链子都能…蹬断,我被火憋的晚上去女厕所,你呢?你白天都去,要不,你也跟我一样拔…拔一拔?” 我不想理他了,跟他说话太费劲。往床上一倒,我就睡着了,睡到中午起来吃了个饭,我把自行车推到学校外面的修车铺接好链子,便蹬着去了古庙村。 来到那老庙,刚一进到后院,我就看到了高老头子,裤腰里别根烟袋,在院子正中和泥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高老头子,跟昨天病的快死的那个,看起来简直是两个人。 “高大爷?”我叫了他一声。 高老头儿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我,然后看了看四周,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叫我?” 我心说,这老头子怎么跟个白痴一样? “是啊。”我说。 “你是…” “我是…我昨天还过来了的,你不记得了?” 高老头儿长长的‘哦’了一声。 “大爷你记起来了?”我问。 “没有。”老头儿晃了晃脑袋。 我差点吐血。 “我张叔让我来的,拜托你跟我去学校抓鬼…记起来没?” 老头儿使劲想了想,拍了拍头,“是你啊。” “对啊。”我松了口气。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小凉呢?” “他还在学校那里呢…” 我把昨晚的经历,还有我的来意,给老头儿说了一遍。 “高凉找不到那些什么残灵,所以,他让我过来把你请过去…” 老头儿不说话,眼睛往四下里看,也不知在看什么,忽然,他朝西走过去。我正纳闷这老头儿要做什么时,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刮了刮手上的泥巴。 “走哩。”老头儿说。 我回过神,“哦,走。” 一路也没说什么话,来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 我说,“我去找找高凉,然后咱去吃个饭,我身上还有点钱。” 围着学校转了一圈,我也没找到高凉。 “算了,不找他啦。”老头儿说。 我带老头儿来到我跟高凉昨晚吃饭的那小餐馆,点了两份炒饼。这餐馆里闷闷的,不怎么透风。和这高老头儿面对面一坐,我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馊味儿。当服务员把炒饼端上来,老头儿手也不洗,拿筷子的时候,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我看到他胳膊上黑黑的,全是泥垢,似乎几年没洗过澡了…我一下子没了胃口,越不想闻,老头儿身上的怪味儿越往我鼻子里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餐馆里吃饭的人似乎都闻到老头儿身上的怪味儿了,往我们这里看,感觉很尴尬。扒拉了两口,我就吃不下了。好容易等老头儿吃完,我赶紧把账给付了。 “走了大爷。” 老头儿站着不动。 “怎么了?” 老头儿往我盘子里看了看,“剩下这么多在这里,都白瞎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团也不知从哪儿弄的塑料袋子,抽了一个出来,把我剩的那些炒饼倒在了里面… 回到学校,只见高凉正在大门口那里站着。 “爹你来了。”高凉说。 “嗯嗯。”老头儿说。 “你找到那什么阴灵了没?”我问。 “没。”高凉说。 “对了…” 我把猪哥拔胸毛的事告诉了高凉,催他快点帮猪哥除病。老头儿则问高凉有没吃饭,高凉摇了摇头。 “把包袱给我吧,你去吃饭哩,我去看看那个叫啥猪的孩子。”老头儿说。 ‘猪哥’只是外号,老头儿以为是他名字。 “这不是有吃的么?”高凉指指老头儿手里。 “这是爹吃剩下的,留着我自个儿吃的,咋能给你吃哩?”老头儿说。 明明我剩的,老头儿说是他剩的。 全校的学生都在上晚自习,我和老头儿进门的时候,被保安卡在了那里,我说老头儿是我爷爷。值班的保安狗眼看人低,见这高老头子脏兮兮的,背着个花布包袱,手上提个袋子,里面装着吃剩的炒饼,像个要饭的一样,硬是不让他进。后来,那老保安过来了,见是我,知道我是聂晨的亲戚,跟值班保安说了一下,才把我们放进去。 来到我们寝室,里面亮着灯。高老头儿停住脚,鼻子嗅来嗅去的,也不知嗅什么。嗅了足有半分钟,他才跟我进寝室。只见猪哥正裹着被子,一抖一抖的蜷在那里。 “这就是那猪娃?”老头儿问。 “啊?”我愣了愣,“嗯嗯…” 来到跟前,我用手推了推,“猪哥。” “唔唔…” 猪哥抖了几下,脸看起来通红。 “孩子你起开。” 高老头儿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猪哥,表情很凝重。他把包袱跟袋子往床上一放,肩膀往上耸了几下,身上的骨节发出一种轻微的脆响,就像竹子拔节一样。我惊奇的看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 耸完肩膀之后,老头儿挽起袖子,露出两条黑乎乎的胳膊。他先是用手摸了摸猪哥的头,然后翻开他眼皮看了看,之后,老头儿掀开被子,用两根手指,在猪哥身上这里按一下,那里按一下,动作比年轻人都灵活,忽然,我听到‘啪’一声响,我都没看清老头儿是怎么弄的,就见猪哥‘腾’一下坐了起来,跟诈尸一样。 老头儿在猪哥眉心一按,撤回手,猪哥缓缓睁开了眼睛。 “孩子,你感觉好点儿了不?”老头儿声音沙哑的问。 猪哥脸没之前那么红了,看看老头儿,然后看看我,“冷雨,他是谁?” “他是…我不是回去喊家长了么?” “啊…” “顺便叫了个老中医过来给你瞧病,就是他。” 第九章 怪老头儿 猪哥愣愣的看向老头儿,嘴一咧,哭了起来,“中医爷爷,我是不是快…快死了?” “别怕…”老头儿拍了拍他的背,“爷爷到时候会把你治好,我问你,现在感觉咋样了,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猪哥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 “那躺下睡会吧快点…” 高老头儿刚才把我给震住了,张叔说的对,高人都在民间隐藏着,只看外表,谁能想到这个干瘦邋遢,土得掉渣的老头子,居然有这种本事? 从寝室出来,老头儿点上烟锅,‘啪嗒啪嗒’吸了几口。 “大爷,我那猪哥是不是没事啦?” “哪有那么容易哩?”老头儿说,“他被那阴灵吸走了阴气,身子里面阳火越来越旺,再过几天,他就会发烧烧死,我刚才施术只是把他的阳火给压住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彻底救他?”我问。 “要给他补阴,拔火…” “啊!”我两手一拍,“拔火我知道,拔火罐,是吧?我在广东见过!” 老头儿被一口烟给呛到了,‘吭吭咔咔’的咳嗽,我赶紧给他捶背。 终于,老头儿止住咳,看了看我,“我真想拿烟锅子敲你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你怎么笨的跟猪似哩?” 我脸一热,“怎么笨了?” “那个姓张的真是你叔?” “是啊,我父亲的结拜兄弟。” “那怎么他那么厉害,你狗屁不会?” “我…” 我想说,他没教过我,被老头儿给打断了。 “你啥呀你?”老头儿上下看了看我,“十五岁长你这样,基本也就废了…” 老头儿是说我个子矮,我最恨别人说我矮,火一下子上来了,气乎乎的说,“是,我是矮,但我最起码年轻干净啊,不像有的人,又老又脏又臭,恶心的别人饭都吃不下。” 老头儿又被烟给呛到了,这次我没给他捶背。 “你…咳咳…你小子还挺有脾气啊,居然敢说大爷我脏!” 我索性硬到底,“对,我就是说你脏,怎么啦?身上老泥那么厚,也不洗个澡!” “这是大爷我的那个啥,护身软甲,怎么能洗呢?洗了就跟乌龟扒了壳一样,大爷我就废了…” 我一下子乐了,心说这老头儿真有意思,把自己比作王八。 忽然,老头儿用烟锅碰了碰我,“别吵吵了,小凉来了。” 我抬眼一看,高凉走了过来。 “凉啊,那保安咋没拦你哩?” 我想说,因为人家干净,你老人家脏,老头儿好像有预知一样,用烟锅戳了我一下。 “门卫室这会儿没人。”高凉说。 “哦哦,昨晚咋回事?给爹我好好讲讲吧…” 高凉把他施法的过程讲了一遍。 “爹,为什么找不到那些残灵?”高凉问。 老头儿磕了磕烟袋锅,想了想说,“因为它们有预知哩。” “预知?” “是啊,你一心想除掉它们,心里面装着,脑子里想着,身上就有那个杀戮气场。它们能感应到你身上那种对它们不利的气场,怎么会让你找到哩?” “那怎么办?”高凉皱眉问。 老头儿正要回答,上方的树叶‘哗啦啦’响了起来。老头儿一愣,抬头往上看去… 我跟高凉两个也随着老头儿往上看,只见上方的树叶正在摇晃。我这才发现起风了。 被风吹起的尘埃,垃圾,落进南边施工工地的建材堆里,‘刷刷啦啦’的响。高老头儿在支撑寝室屋檐的木柱上磕了磕烟袋,往南走了几步,手伸向天空,也不知在感应什么。 片刻,那风就停了,老头儿把手收回来,扭头看了看我跟高凉说,“今儿黑会下雨哩。” 我看老头儿神秘兮兮的,还以为他在感应那些残灵呢,结果他来了个今晚会下雨。 “爹,那怎么办?”高凉问。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下雨就没法抓那些日本鬼吗?” 高凉摇了摇头。 老头儿冲高凉说,没啥。然后他把烟袋往裤腰里一别,冲我说道,“那个谁…冷雨啊,你们住的那屋里头有雨衣没?” “有。” “拿一件给大爷我,我老毛病刚好,不能淋雨…” 猪哥的雨衣比较大,我把他的拿了给了老头儿。老头儿往东指了指,“那里就是那个啥,城墙吧?” “嗯。”我说。 “走,过去瞧瞧…” 来到城墙上,老头儿东看西瞧的,也不说话。顺着城墙来回走了一遭,老头儿停住脚,往东看去,指着学校东墙外的那片树林子,冲我说,“那些树是谁家的?” “公家的。”我说。 老头儿朝那林子望了一会儿,说,“小凉啊,走,跟爹去那林子里弄点树骨枝(树枝),十一点以后咱再过这学校来。” “十一点以后,学校就锁门了。”我说。 “锁门不会跳墙啊,木脑瓜子。”老头儿说。 我朝墙头看了看,嘟囔说,“这么高怎么跳?” “又没让你跳。”老头儿说,“你在学校待着吧。” “哦,那十一点,我去哪儿跟你们碰头?” “碰头干嘛?” “抓鬼啊。” 老头儿看了看我,“你啥狗屁不会,抓啥鬼哩?” “我…”当着高凉的面,我不愿顶撞他爹,“我想跟着看看。” “爹…”高凉说,“他想跟就跟吧。” “那行吧。”老头儿说,“那你就过城墙这里来,跟我们碰头。” 从城墙上下来,高凉和老头儿走后,我回了寝室。八点半下晚自习,我们班男生都回来了。吵吵闹闹半个小时,九点熄灯铃响后,一个个爬上床,整个学校都安静了下来。 十点多钟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雨。雨很小,雷也不怎么响,室长睡的跟死猪一样,没起来安排人守夜。我感觉时间过的极慢,不时便看看表。终于十一点了,我轻手轻脚的从床上溜了下来。 刚来到外面,一个黑影就从柱子后跳了出来,把我吓得魂差点没飞了,仔细一看,是聂晨,穿着黑雨衣,像个夜行人一样。 “你跑这儿干嘛?”我小声问。 “要你管。”聂晨说。 “嘿…” “嘿什么嘿?”聂晨往四处看了看,“那高粱杆子呢?我在学校转了一圈,没找到你们,就跑你寝室这里来了…对了,你不是跑去喊他爹了么?喊来没?” “来了。” “人呢?” “我正要去找他们。” “走,我也去。” 我无可奈何,只得带她同去。雨淅淅沥沥的,校园里水气蒙蒙,比昨晚感觉诡异了很多。 我带着聂晨,来到城墙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那两父子。 “他们是不是不会来了?”聂晨问。 我想了想说,“走,去墙根那里等等。” 下了城墙,来到学校东墙的墙根底下,等没一会儿,距我们不远的墙头上,便伸出一个人的脑袋,聂晨被吓一跳,躲在了我身后。我定神一看,是那高老头子。 “高大爷。”我喊了他一声。 “唔…” 老头儿扒上墙,长出一口气。 “高凉呢?”我问。 “找到那阴灵啦…”老头儿说。 “在哪儿?”我忙问。 “没捉住,让它跑了,小凉去撵了…” “这就是那高粱杆子的爹?”聂晨小声问。 老头儿这才注意到聂晨,问我道,“你旁边这小妮儿是谁?” “她是…我同学。” “这么小你就搞对象啦?” 老头儿吃惊的问,忽然脚下一滑,从墙头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跟聂晨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把他扶了起来。 “大爷你没事吧?”聂晨问。 老头儿看起来很不自然,连连说,没事没事,不用扶我,这点高度算个球… 我松开手,老头儿看了看我,“你笑个啥哩?啥球不会,搞对象你倒挺有本事…”仔细看了看聂晨,“哎呦,这小妮儿还挺俊。” “哎呀!大爷,我是他同学…”聂晨说。 “就是她问的她爷爷,我们才知道学校这里以前炸死过一帮日本鬼子。”我说。 “那她跑这儿来干啥?”老头儿问。 “看你抓日本鬼。”聂晨说。 “你个小妮儿看啥哩?回去。” “哎呀我不…” 这聂晨头一次见这高老头儿,也不怯生,把对付她爷爷那一套用在老头儿身上了,又是撒娇,又是拍老头儿马屁。高老头子居然也吃这一套,眨眼就笑出了一脸褶子,慈爱的看着聂晨。 “这小妮儿真不是你对象?”老头儿问我。 “不是。” 老头儿一乐,“又乖又俊,以后给我小凉当对象吧…” “你老人家到底抓不抓鬼?”我问。 “哦对,正事儿要紧,跟大爷我来…” 路上,我问老头儿要怎么抓。老头儿说,他跟高凉两个折了些树枝,削尖以后刻上符咒,钉在了学校外围,把七关八门都给封住了,这么一来,学校里的阴气就不会外泄… “然后呢?”我问。 “你们学校那啥,不是白虎高青龙低吗?” “对呀。” 老头儿板着张脸,牛逼兮兮的说,“把青龙拔高,好几百个白虎那么高,青龙哩阳气,就会把学校的阴气,还有那阴性的‘残灵’,往白虎那里撵,撵进那聚阴池里。我在那池子口设一个局,只准阴气进,不准阴物进…” “啊,我明白了,这么一来,那些残灵就会被挡在聚阴池那里,只要守在那里,就能捉住它们了。” “对喽。” “可是…”我挠了挠头,“把青龙拔到几百个白虎那么高,那岂不就是,要在我们学校操场那里,建一个比这城墙高几百倍的城墙?”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说你笨的跟猪似哩,你就笨的跟猪似哩…” “大爷,是不是要用那个啥,法术,把青龙拔高哩?”聂晨学老头儿说话。 “对喽…”老头儿指指聂晨,“看看人家小妮儿,多聪明…” 聂晨冲我一扬下巴,“看看,本小妮儿多聪明,你笨的跟猪似哩……” 第十章 灵体 来到那女厕所,三人走进去,老头儿问,“小凉那个啥,昨晚上在哪个地方压的符纸哩?” “这里…” 我用脚点了点。 老头儿蹲下来,抽了一根香,右手拿着,左手枯瘦的食指,在我脚点的地方按了几下。我感觉眼睛一花,老头儿的右胳膊似乎动了动,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根香已经插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我跟聂晨两个对视一眼,然后惊讶的看向老头儿。 老头儿命我去寝室拿了只凳子,把香罩在底下,遮挡雨水。把香点燃后,老头儿将一叠符纸,一张一张的分别摆在那凳子外围,摆了好几圈。 摆完之后,老头儿起身说道,“走哩。” 这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校区里连个人影儿也没。雨还在刷刷啦啦的下着,远天不时便划过一道闪电,我出来时没穿雨衣,也没拿伞,身上已经快被淋透了。 “大爷,那些符淋湿了不要紧吗?”我问。 “没事。”老头儿说,“符的能量场,跟干湿没关系哩…” 一直来到我们学校的操场,三人停下来。高老头儿解开那花布包袱,把罗盘取出来,用罗盘测来测去,来到操场正中偏西一点儿的一处位置。把昨晚高凉用的小香炉往那儿一放,老头儿冲我说,你还得再去拿个凳子。 当我拿来凳子之后,老头儿已经将一叠符纸用一条红绳串了起来。聂晨协助他,把红绳由南到北拉伸开,放在地上,一端用香炉压住,插了根香在里面,点燃用凳子罩住。 “大爷,这是干嘛?”我忍不住问。 老头儿说,靠人力没法将青龙拔那么高,那么就靠神力。 “神力?”聂晨问。 “青龙是那啥,天上的星宿,只要把它请下来,想比那白虎高多少,就能比它高多少,你俩孩子起开…” 我跟聂晨远远站开,高老头儿把上衣扎进裤子里,勒了勒裤腰带,朝东南西北四方分别吸了一口气,左手食中两只并拢,指向夜空,然后,围着那条串有符纸的红绳,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什么。走着走着,老头儿高举的左臂忽然往下一挥,指向那红绳,平地卷起一阵怪风,吹的我眼睛一闭,然后,我便听到‘呼啦’一声响。当我揉着眼睛睁开,我惊奇的看到,那根红绳,居然缠绕在了凳子上… “成哩,走!” 当我跟聂晨两个回过神的时候,高老头子已经来到了我们跟前。 “大爷,这就是把青龙请下来了?”我问。 “嗯。” 我看过去,只见串有符纸的红绳像条蛇一样缠绕在那凳子上,而燃香的烟雾则从凳子底下飘出来,一圈一圈的往上升… “你俩没感觉到哩?”老头儿问。 “什么?”我说。 老头儿把眼睛一闭,吸了口气,然后睁开。 “青龙哩阳气,越来越强…” 我跟聂晨两个也学老头儿那样闭眼吸气,只闻到一股子下雨造成的泥土腥味儿。 “忘了你俩啥也不会了。”老头儿说,“走,去聚阴池…” 这老头儿走起来飞快,跟脚不沾地一样,我跟聂晨两个紧赶慢赶,才勉强追上他。 来到那女厕所门口,老头儿掏出两枚锈迹斑斑的铜钱,用符纸包了,给我跟聂晨一人一个。 “那个啥,放进嘴里含住,阳气等下把阴气撵过来,全部往这地方跑,会把你俩冲伤哩…” “大爷你不用含吗?”聂晨问。 “大爷我有那啥护身甲,不用。” 我知道老头儿的护身甲是什么,聂晨不知道,正要好奇的问,老头儿说,“快含住,阴气过来了。” 把那符纸包放进嘴里,我跟聂晨站在老头儿身后,即紧张又兴奋。忽然间,我感觉有股凉意扑面而来,进了女厕所。随后,我便听到‘嗒嗒’的响声,回头一看,只见厕所正中那只凳子,正在震颤,而凳子底下罩的那根燃香的火头,则一闪一烁的。 我正看着,就听老头儿说了句,“来哩。” 然后,我便听到‘嘣嘣’的声音,急忙扭转头一看,是老头儿手上端的那罗盘在响。当我把目光抬起来,我看到有一大团水气,正由西边往这里而来… 当那水气距离我们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我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气’,而是一种像烟雾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的,一边往这里飘,一边改变着形状,就好像有生命一样。这难道就是那些‘残灵’?那些日本鬼?我身上的毛孔一张一张的… 眼看那团烟雾离我们已经不到两米了,高老头儿突然把罗盘往地上一撂,手伸进雨衣,将他那只烟袋锅从腰里拽了出来。我这才注意到,他这根烟袋只有头上那个盛烟丝的锅是金属的,由于薰的黑黑的,也分辨不出是铜是铁,至于烟袋柄,则是木头做的,上面隐约刻有什么东西。 老头儿右手握住那金属锅,左手抽出一道符纸,用另一端那尖尖的烟嘴儿插了,猛地朝那烟雾中心戳了过去。随着老头儿把烟袋往后一抽,我听到‘砰’的一声响,就像气球炸裂那种声音。符纸从烟袋嘴儿上脱落下来,飘飘的往地上坠。那些烟雾,则由一大团,散成了许多个小团… 我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聂晨碰了我一下,手往右边指去。 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我看到最右边那个烟雾团里,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形的东西,我身上的汗毛‘蹭’竖了起来。这一定就是‘日本鬼’了,前天晚上,上我那些同学身的,就是这东西…聂晨看样子也吓得不清,浑身都在抖。 就像传染一样,那些烟雾团自右而左,眨眼的工夫,每个里面都出现一个人形的东西,一晃一晃的。这时候,只见高老头儿把左手的食指伸进嘴里,咬了一口抽出来,把食指贴住烟袋柄,滑了过去。 滑完以后,老头儿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念着什么。 忽然间,老头儿说道,“闺女小心!” 我头一侧,只见一团烟雾夹裹着那人形的东西,冲着聂晨就飘过来了。我想也没想,随手把聂晨一拉。老头儿一烟袋朝那烟雾劈了下去,里面那‘人形’晃了几晃,‘砰’,随着烟雾一起炸开了,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又一团烟雾飘了过来,老头儿抬手又是一下… 老头儿左一下右一下,有的烟雾团似乎想要逃走,但没往后飘几米,就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又给弹了回来,被老头儿一烟袋给劈散了。有两个烟雾团绕开老头儿往我们这里飘,我拽着聂晨躲闪开,那两个烟雾团冲进了厕所,飘到老头儿用符纸布的那个‘局’跟前,就飘不动了,被老头儿冲过去,一下一个,解决掉了。 大概一顿饭左右的工夫,所有的烟雾团都被老头儿劈的无影无踪。这高老头子看样子累的也不轻,蹲在地上,呼呼的直喘,聂晨站后面给他捶背。 我想把嘴里的符纸团吐出来,被老头儿给制止了。等了一会儿,不见有那种烟雾团再过来,老头儿进女厕所,将那根香掐灭,撤去了外围的符纸。回到操场上,老头儿用手指着凳子上缠的那根绳子,围着凳子念念有词走来走去,走着走着,老头儿手往天上一指,说了声,去哩。那根绳子‘哗啦’从凳子上脱落下来,燃香的烟柱恢复了正常,不再盘旋上升,而是袅袅的往四处弥散。 老头儿掐灭燃香,收起香炉,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命我们吐出符纸包,将里面的铜钱取出,交还给了他。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有水珠从操场边那棵柏树的叶子上掉下来,‘啪嗒啪嗒’的。 “大爷,这些鬼也不经打嘛。”聂晨说。 老头儿说那些根本不是鬼,只是由残魂组合而成的‘灵体’,之前是找不到它们躲藏的位置,所以没法对付。一旦把青龙请下来,青龙的阳气使它们无处躲藏,只能随着阴气往聚阴池那里跑。只要它们现形出来了,其实很容易对付,因为它们的能量没那么强… 聂晨问老头儿他这烟袋是什么做的。老头儿说烟锅是铜的,至于烟袋柄,则是用雷击枣木做的,上面刻有七星图,以及驱鬼诛邪的符咒。 “刚才对付的是那些残灵,那什么阴灵呢,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我问。 老头儿用烟锅指了指,“就在你们学校东边那树林子里。” 我问老头儿那阴灵生前是个什么人,是不是当年被八路军打死的鬼子小分队的队长,老头儿说他也不清楚,得把它抓住,让它把形现出来,才知道它生前是个什么人。 抽了几锅烟,老头儿起身站了起来,“行哩,我出去把钉在学校外面的那些树枝都给撤了,然后去找找小凉,看他抓住那阴灵了没。你俩那个啥,回去睡吧。” “大爷你怎么出去?”聂晨问。 老头儿指了指那棵柏树,走到跟前,跟个老猴儿一样,一蹿就抓住了上方的树枝,脚在树上一蹬,又一蹿,扒住了旁边高处的墙头,翻了上去,把我跟聂晨两个都给看呆了。 “大爷,你还过不过学校这里来了么?”我问。 老头儿说他不来了,把那阴灵抓了他就回去那庙里干活。帮猪哥他们除病,到时候有高凉。至于我们学校的风水,老头儿说教学楼一旦盖起来,问题就不大了,可以跟东边那白虎,也就那城墙,相抗衡。那聚阴池也不用封,到时候阴气不再往那里聚,它的能量慢慢自己就会减弱…至于学校南边那澡堂子,老头儿说他出去以后会在南墙根那里,正对澡堂大门的地方,埋一个风水物,阻挡那澡堂对我们学校风水的影响。 “那我呢大爷,还能再见你不?”聂晨问。 老头儿一乐,“这小妮儿,你还真想给我当儿媳妇啊?” “哎呀不是,我想跟你学抓鬼。” “好好念书,你学这干啥哩?” “人家想学么…” “你…哎呦…”老头儿脚一滑,‘扑通’一下掉在了墙那边。 “大爷你没事吧?”我跟聂晨两个问。 老头儿的声音隔着墙传过来,“没事没事,这点高度,算个球…” 第二天一早,聂晨找到班主任替我说情,于是,班主任便不让我喊家长了。中午吃过午饭,一个同学跑过来,说有人找我,我跑到花池那里一看,正是高凉。他说那只阴灵不知跑去了哪里,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很奇怪。”高凉说。 “什么奇怪?”我问。 “那东西,像是遁藏了一样,不然以我爹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 ps:雪冷凝霜说:谢谢打赏的朋友们 第十一章 学秘术 “怎么会这样?”我问。 高凉只是摇头。 这天下午,高凉在寝室里施法帮猪哥‘拔火’,具体过程,由于我要上课,所以没见到。事后我问猪哥,他说,那个‘小中医’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高凉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包粉末,说被残灵附体的我的那些同学,由于没发病,不用‘拔火’,只需要‘补阴’就可以了。我们每天下晚自习之前,学校食堂会把烧好的开水命人推过来,倒进寝室的桶里,供学生晚自习后饮用。高凉命我想办法把粉末加进那桶里,然后再想办法让寝室里的所有人都饮用那水。至于猪哥,要把这东西当药吃,连吃一个礼拜。我问高凉粉末的成分,他怎么也不肯说。 我想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提前下晚自习,咬牙忍痛买了一堆方便面,直接泡进了那桶里,然后把那粉末加进去,请我们寝室所有人吃… 后面,高老头儿又来过几次,找那只什么阴灵,可是,一直都没找到… 我当时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后面会和这个萍水相逢的糟老头子有那么深的渊源,这就是缘分吧…… 转眼,初中毕业了。中考过后,我去了张叔家居住。我父亲特意从广东跑过来看我,也住在了张叔家里。他过来一见我就问我考的怎么样,我吭吭哧哧答不上来,被他臭骂一顿。 这一天,高老头儿来了。那古庙村的庙修完了,他是过来看张叔的。 张叔和我父亲很热情的把老头儿迎进屋里,沏上我父亲从广东带过来的茶叶。三个人坐着闲聊起来,我搬个小马扎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听。 这高老头儿虽然说话地方口音很浓,但话匣子一旦打开,还是挺健谈的。父亲和张叔是结拜兄弟,俩人有不少共同点。高老头儿跟张叔一见如故,跟我父亲自然也一见如故,他们两个似乎还更相投一些,聊的口沫乱溅,我不时得用手遮挡唾沫星子。 从交谈中,我得知到这高老头儿原本是河南人,怪不得说话一股子河南味儿,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搬到了太行山区的一个,隶属河北省管辖的小县里。老头儿的老伴儿早就去世了,只膝下一个儿子和他相依为命,也就是那高凉。依靠祖传下来的本事,老头儿在那山区小县,靠帮人相地观宅看风水为生,辛辛苦苦的把高凉拉扯大,供他读书。此外,这老头儿还会修庙塑佛等等。 去年的时候,高凉考上了我市的一所大专,老头儿也跟着儿子过来了,在城乡接合部那里租了处房子,平常靠摆摊算卦讨生活,有时也帮人看看风水。前段时间,那古庙村一个有钱的把他叫过去看风水。看完以后,他得知那村里准备修整古庙,重塑佛像,便自我推荐留了下来。由此,认识了我张叔,又通过张叔认识了我父亲,也算是有缘了。 至于那时候我过去请他,他病的快死一样躺在那窝棚里,老头儿说是因为早年间被阴气冲伤了五脏六腑,从那以后,他就不能洗澡了,暴雨天还容易发病。只能把他特制的药熬了喝下去,才能控制住他那种病。那次下暴雨,高凉担心老头儿发病,所以就特意跟学校请了假,跑去了那古庙村… “看看人家高老哥的儿子,那么孝顺不说,人家才比你大三岁,就读大学了,还会抓鬼除邪的本事…”父亲说。 高老头儿乐滋滋坐在那里,心满意足的抽着旱烟。我耷拉着脑袋,摆弄鞋带。 “你呢?你就会给老子惹事…”父亲指指我,跟高老头儿说,“这小子在广东跟人打架,差点把人家蛋给烫熟了,害的我几乎赔了个倾家荡产…” “呵…”老头儿看了看我,“真是看不出来哩,还会打架啊。” “唉…”父亲叹气说,“学习又笨,能不能考上高中还不知道呢。” “考不上就学点别的本事。”张叔说。 “要不让他跟着你,学你的那些本事?”父亲问。 “行哩。”高老头儿说,“这孩子那个啥,发育晚,身子没长开,适合学哩。” 张叔笑了笑,“他吃不了苦的。” “我看是你舍不得让他吃苦…”父亲摇头,“老张你就惯着他吧。” 张叔含笑不语。 “我还不是舍不得小凉吃苦?他的本事连我半成都没,唉…”老头儿说,“他其实挺有天分哩,但身子骨没活动开,很多家传的东西没法学,看来得失传啦…” 父亲眼睛一亮,“要不,你把那些本事传给冷雨,成不成?” “他?”老头儿犹豫道,“我们高家那些东西,不外传哩…” “这还不容易。老哥哥,你觉得我这人咋样?” “没的说。” “那就行了…”父亲大手一挥,“你要认我这个兄弟,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把他过继给你当干儿子,你不就能把那些东西传给他了么?” 我老爹真是异想天开,高老头儿惊的被烟都给呛到了,我则目瞪口呆。 “你…咳咳…你不是说笑哩?”老头儿问。 “当然不是。”父亲一本正经的说。 老头儿看了看我,“你想清楚,入了我高家门,就算我高家人了,要是我可劲折腾他…” “那你就可劲折腾,不磨不成器,这孩子就得有个人磨一磨。” “那要是他考上学了哩?”老头儿问。 “那他就白天上学,晚上跟你学本事…” 我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我老爹亲生的,他就这样把我给别人当儿子了… 我心里即悲且愤,却又不敢与父亲对抗。后面他们聊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注意了。在父亲和张叔的主持下,我迷迷登登的给这老头儿磕了俩头,奉了杯茶,就算完成了‘过继仪式’。 晚上,父亲出钱叫来一大桌的酒菜,把个高老头儿吃的油光满面的。饭后,又给老头儿把剩下的菜打包了,让他带回去吃。 高老头子看样子心情不错,喝了不少酒,打着酒嗝说,让我今晚就跟他过去,后面就住他那里了。父亲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父亲嘱咐我,一定要听高老头子的话。 “好,好。”我低着头,连连答应。 从张叔家出来,我立马把头抬了起来,瞪视着高老头子。 “先说好啊,我以后还是喊你大爷,不喊你干爹!” 老头儿笑眯眯看着我,“成,喊啥都成哩,‘大爷’叫快了,听起来也跟爹似哩,还有啥要求?接着说。” 我被老头儿问住了,挠了挠头,“还有…” “嘿嘿…”老头儿笑了笑,“没了是吧?没了就该大爷我了…” 说着,老头儿脸一板,把那包袱往我肩上一挎,将盛剩菜的那袋子塞给我提着,一烟袋抡在了我屁股上。 “还敢跟我谈条件?给我跑!有多快跑多快!” 从我老家镇子到我们市,好几十里路,这高老头子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跑,我只要一停,烟袋就抡在了屁股上,我打又打不过他,逃又逃不掉。一直跑到老头儿住处,我肠子都快断了,这老头儿脸不红气不喘的。 “还行,你小子潜力不错。”老头儿说。 我满肚子都是火气,瞪着老头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潜…潜狗屁的力,你就是一老…老法西斯…” “什么他奶奶的法西斯哩?我只知道,我用烟袋抡的你蹿稀屎…” 所谓城乡结合部,其实就是一处破郊区,很多破砖烂瓦的房子。老头儿租的那房子是其中最破的,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一个废品收购点。院墙只有半人多高,院子里长着棵柳树,很多破烂流丢的杂物,堆叠在距那树不远的地方。至于屋子里,更乱,锅碗瓢盆到处都是。靠墙立着个马扎,旁边是张小桌子,一根绘有太极八卦图的小旗,斜靠在桌子上,这些便是老头儿摆摊算卦的全部家当了。 老头儿在屋里靠墙角那里,腾出一块地方,把我的铺盖铺在了那里。至于高凉,老头儿说他住在学校里。跑了一路,我累的都快散架了,几乎身子刚一挨铺盖,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不到五点,我就被高老头子给叫了起来,教我高家秘术入门的东西。 下午老头儿去摆摊算卦,我便自由活动。晚上吃过晚饭,老头儿监督我压腿、跳高、扎马,等等。待我累的半死停下来,他用根银针往我身上的穴位扎来扎来,说助我缓解疲累,舒活筋骨,第二天一早,我还在梦乡,又被老头儿给拽起来,跑一圈步,然后回来背咒语,练‘观气’等等… 老头儿说,等我根基打好了,筋骨活动开了,他会教我他们高家玄门秘术最根本的东西。 “是什么?”我问。 “比如卜测。” “卜测?就是你给别人算卦那种卜测么?” 老头儿嘴一咧,“那算个球哩。” “那是什么?” 老头儿手往上指指,往下指指,然后又指指自己,“测天,测地,测人。” 听老头儿说到‘测地’,我忽然想到当初,高凉在学校里,令那‘聚阴池’显现出来的情景… “啊,我知道了,是那什么,六爻神测!” “哈哈…” 老头儿爽朗而又牛逼的大笑,“六爻神测算个球哩?” “哎呀!”我急了,一拍腿,“那到底是什么嘛!” 老头儿看了看我,“是我们高氏家族哩奇门遁甲,法术奇门…” 第十二章 黑气 我心里很向往,问我什么时候能学。老头儿用烟锅敲了我一下,说我现在还不会跑呢,就想飞,先要把根基打好再说。老头儿告诉我说,他们高家的奇门遁甲,分‘理数’和‘法术’两部分。如果用奇门遁甲来卜测的话,‘理数’测的是自然常规以内的事物,比如风水,运程,出行,等等。‘法术’测的是自然常规以外的事物,比如天机,鬼神,等等。他们高家奇门遁甲的精髓,都在法术的部分,不仅可以用来卜测,还可以捉鬼制邪。 “行啦,别发呆了。大爷我买菜去,回来考考你我教你的那些入门的东西…” 其实这老头儿只是嘴巴刁毒,打我打的并不重,不管打头还是打屁股,都是轻轻一下。 老头儿很节约的。那高凉打暑假工,以及在老家时给人断风水积攒的钱,足以交纳学费以及养活自己,不用依靠老头儿。我父亲把老头儿的房租,以及我俩的日常花费,都给包了。但老头儿依然每天出去摆摊给人算卦,而且没见他给自己添置过任何一样东西。即便买菜,买的也都是些我爱吃的。要说这老头儿虽然邋遢,但厨艺很了得,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香。跟他住在一起,就闻不到他身上的怪味儿了。每顿吃剩的菜,老头儿都舍不得倒掉,下顿也不准我吃,他自己吃剩菜,让我吃新鲜的… 这一天,是我报考的那中学出成绩榜的日子,吃完早饭,我就去看榜了。刚到那里,我就碰到了猪哥。我们两个报考的同一所中学,俩人学习都很一般,没想到居然双双榜上有名。看完榜单,我跟猪哥相对傻乐了一会儿,猪哥就迈着八戒步,吊儿郎当走了。 我也打算回去,算一算,离开学还两个多月呢。还没出学校西门,一个女孩儿突然‘嘿’的一声从一棵梧桐树后跳了出来,吓得我一哆嗦,仔细一看,居然是聂晨。 “你不是考的重点中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我问。 聂晨说她知道这学校今天出榜,所以特意过来找我的。 “还说呢,让你给我打电话也不打…”聂晨撅着嘴道。 “你找我就为了跟我说这个的?”我问。 “当然不是啦,我想让你带我去见那个高大爷…” 聂晨说,她之所以要见高老头儿,不是想跟他学‘抓鬼’,而是有事相求。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她二爷爷,也就是他爷爷的弟弟,是个退休职工,一直生活住在这市里。前段时间,儿子买了新房,把老头儿接了过去。住了些天,老头儿感觉住不习惯,于是便搬回了他原本居住的那老四合院子。搬回去没多久,老头儿便经常感觉腰里不舒服,并且晚上常不常做噩梦,睡不安稳… “我听说以后,就感觉…”聂晨沉吟说,“是不是他之前搬走那段时间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住进了他那房子里,所以,就想找那高大爷过去看看…” 我说,我父亲已经把我送给那高老头儿当干儿子了,想见他很容易。聂晨听后,惊讶不已。 “对啦,你那二爷爷是不是也跟你爷爷似的,那么唯物主义?”我问。 “没有,他俩反着呢,我二爷爷是个挺迷信的人。” “那就好说了…” 来到高老头儿的住处,老头儿正在做饭。聂晨进门就叫,“高大爷,你还记得我不?” 老头儿上下看了看她,乐道,“哎呀,这不是我儿媳妇嘛,你咋来了哩?” 聂晨撒了一番娇,把个老头儿逗的乐滋滋的,疼爱的看着她。听聂晨说了来意,老头儿二话没有就答应了下来。中午,聂晨在我们那儿吃的饭,虽然住处脏乱,老头儿邋遢,但聂晨没有丝毫嫌弃的样子。饭时,连连夸赞老头儿的厨艺。 饭后从老头儿家出来,在聂晨的带领下,我们走了半个多小时路,来到聂晨的二爷爷居住的那四合院子。那院子位于一条深巷里,离大马路挺远,宁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院子挺大,东南西北各有几座瓦房。院中栽有几棵树,枝叶遮住阳光,整座院子凉森森的。 “这就是我二爷爷…”聂晨小声说。 隔着窗子看进去,只见一个老头儿正靠在沙发上睡觉,眼镜都快垂落到了下巴上。 高老头子用鼻子嗅来嗅去,说,“没感觉有那啥,不干净的东西,冷雨啊,用我教你的观气法,看看这院子的气场…” 我用老头儿教我的方法,默念口诀,目光不对焦,看了一大圈,我没发现有什么不良气场。可是,当我把目光收回来,透过玻璃落向屋里的时候,我看到,沙发上那老头儿身周,盘绕着一种黑气… 当我把眼睛瞪大,仔细去看的时候,那种黑气就不见了。 “喂…”聂晨见我神色不大对,轻轻推了我一下。 “看到啥?”高老头儿问。 “嗯?” 我回过神,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告诉了高老头子。 听完以后,高老头儿朝屋里那老头儿看了看说,“是煞气。” “煞气?” 我在这宅院里观望了一大圈,没看到任何煞气,也就是说,这宅院的风水没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那屋里这老头儿身上的煞气是哪里来的?而且,煞气怎么会围着人盘绕? “难道说,是这老家伙…”我看了看聂晨,“老…聂晨的二爷爷,自己身上的风水出了问题,所以就有煞气围着他?” 高老头儿给了我一烟锅,“人身上哪有风水这一说哩?真是笨的跟猪似哩…” 聂晨听我说她二爷爷被黑气缠绕,本来挺害怕。此刻听老头儿训我,‘噗嗤’一笑,冲我刮了刮脸。 “走,去屋里头,叫醒他问问…” 屋里那老头儿像睡死过去一样,口水都掉出来了。我们推门进去,一直走到跟前,老头儿都没反应。聂晨推了他好几下,他才醒过来,把花镜推到鼻梁上,茫然的看着我们。 “二爷爷,是高大爷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法师…”聂晨道。 “哦哦…” 可能是见高老头子邋里邋遢的,这老头的目光里透着怀疑。不过,面对高老头子的询问,他还是有问必答。 “我听这小妮儿说…”高老头儿指指聂晨,“你最近老做梦,晚上睡不好,是不是哩?” “嗯,是。” “都是做啥梦哩?” 老头儿说什么梦都有,乱七八糟的,梦到最多的,是他小时候的事。 “你最近几个月,是不是回过老家?”高老头子问。 这老头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上个月,他带儿子回老家的县城祭祖,让九泉之下的老爹知道,他孙子现在有出息了,在市里买新房了。 “那就是哩…” “老哥哥,是什么?”这老头儿不安的问。 高老头子点上烟锅,‘吧嗒’吸了一口,用手指了一圈,跟这老头儿说,他住的这地方风水没有问题,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之所以最近睡眠不好,身体不适,跟他老家有关。高老头儿问他老家是不是有老屋。聂晨抢着说有座老宅子,是他爷爷跟她二爷,也就是眼前这老头儿,小时候生活居住的地方,眼下已经空关很多年了,里面供奉着他们聂家先祖的牌位。 “这就对喽…” 高老头子说,那老宅子的风水肯定出问题了,问题出在北边,北边是后天八卦里的‘坎’位,坎五行属水,在风水里,‘坎’代表‘中男’,也就是家里的次子。这老头儿在家里排行老二,所以,那老宅子的风水煞气会作用在他身子。本来,阳宅只要人不居住,就不会被风水煞气所影响。但这老头子上个月回了一趟祖宅,把里面那煞气给带了过来,缠绕住了他… “老哥哥,那要怎么办?”这老头儿问。 “别害怕,后面那啥,老哥哥我帮你化煞,再过去你老家,把那老宅子的风水调一下。我问你,你的腰是哪边不舒服哩?” 老头儿指指左边,说他去医院检查过,没检查出毛病,医生说他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最近睡眠不足,所以导致的。 “妮儿啊,你背过身去。”高老头儿说。 聂晨转过身,高老头子命那老头儿把上衣掀起来,过去帮他看腰,往前走没两步,那老头儿忽然全身猛的一震。 “你干嘛哩?”高老头儿问。 “我…我也不知道…” 说着,老头儿的目光落在高老头子手里的烟袋上。 “老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烟袋啊,咋哩?” 高老头子把烟袋抬起来,那老头儿又是一震。高老头儿眉头一拧,把烟袋朝后递过来,“冷雨啊,帮我拿着…” 烟袋给我之后,高老头儿再往前走,那老头儿就没再震了。高老头儿在他腰里按了按,然后盯着他脸看了看,直起了身子。 “你做的那些梦,你还记哩不?” 那老头儿想了想说,“之前做的记不清了,最近几天的记得。” “跟我说说。” “就是梦到我小时,跟他们到处跑着去玩儿,我娘站在家里的墙头上喊我回家,还有…” “还有啥哩?” “还有就是,我爹去私塾里,叫我会去吃饭…老哥哥,怎么了?” 第十三章 奇门测命 “嗯?”高老头子回过神,若无其事的说,“没啥…对了,我问你,你是哪年生的?” “1935年。” “哦哦…”高老头儿掐了掐手指头。 “没事儿吧?”这老头儿惴惴的问。 “没事儿没事儿,那啥,你歇着吧。冷雨,晨妮儿,咱出去,别打扰老兄弟休息…” 来到外面,聂晨问,“大爷,我二爷爷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你看出来哩?” 聂晨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他隐瞒了什么…” 高老头儿叹了口气,“是很严重哩,他看起来不是被煞气缠住那么简单哩…” “那是什么?”我问。 “你俩等下别吵吵…” 我们跟着高老头子往南走,一直来到这四合院院子的正中,老头儿停住脚步,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1935年,农历乙亥年…老头儿抬起右手,嘴里嘟嘟囔囔,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的九个指节上,来回掐来掐去。掐了有一会儿,老头儿停住手,从他那花布包袱里抽了一道符出来,用手蘸朱砂,在符纸的背面写了一个‘乙’字… “大爷,这个‘乙’是什么意思?” 高老头儿说,聂晨的二爷爷,是农历乙亥年生的,‘乙’是他的年命。 老头儿把那符纸递给我,说,“申时哩时候,他的年命落在‘震宫’里头,震是东边,你两个孩子等下出了这院子,去我们过来的那大路上,往东估摸着走三里半,那里会有个沽酒的地方。他哩年命,就在那里。你们俩哩,站在距那沽酒的地方七步的位置,一到申时,就把这符哩,往天上甩出去…” 我跟聂晨两个都听呆了。 “然后呢?”我出神的问。 “甩出去之后哩,你们就跟着这符走,它落去哪里,你们就走去哪里。站在这符落地的那位置,你俩就等…” “等什么?”聂晨问。 “等第一个朝你们过去的女哩。” “女的?” “对喽…等到那女哩,她往哪里走,你们就跟着她往哪里走,看她去啥地方,等她从那地方出来以后,你们让她在这道符哩背后那啥…” “那啥?”我问。 “写一个数。” “数?” “对喽,随便写一个数,她想写啥哩,就写啥,想写在符背面哪个位置哩,就写在哪个位置。” “要是她那啥,回家,回到家以后就不出来了,咋办哩?”聂晨问。 “你这小妮儿,咋老学大爷我说话哩?” “嘿嘿…” “要是她回家那啥,不出来了,申时过了还不出来,你们就不用等了,就回来。” 我眼前忽然一亮,“大爷,这该不会就是你们高家的那什么奇门遁甲吧?” “对喽…现在几点啦?” 我看了看表,“两点。” “就剩半个时辰了,抓紧去吧。” 半个时辰是一个小时,申时是下午三点之后到五点之前,这一个时间段。 我跟聂晨两个离开这四合院子,顺着深巷一直走。 “哎?对了…” “什么?”聂晨问。 “老头儿说往东三里半有一个沽酒的地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沽酒的地方?” 聂晨想了想说,“走走看吧。” 出了巷口,我们来到大路,往东走去。算算走了差不多有三里了,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忽然,聂晨推了我一下。 “看,是不是那里!” 我看过去,只见前面不远的路口,有一家烟酒店,招牌上的‘高档名酒’四个字,看着十分醒目。来到跟前,我往四处望了一圈,没见有其它卖酒的店铺。 “是不是就它了…” 从这烟酒店门口起步,我数着步子,走了七步停下来。把表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时间。终于,三点了。 我问聂晨,“你甩还是我甩?” “你甩吧。”聂晨说。 我把两腿叉开,深吸了口气,猛把符往上一甩,胳膊‘咯叭’一下子差点脱臼了,疼的我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我顾不得揉胳膊,抬头仰望那符,就在这时候,一辆大货车‘呜’一下子过去了,卷起漫天的尘埃…当我跟聂晨两个咳嗽着睁开眼睛,发现那符不见了… “符呢?” “那车往东开,符肯定被刮到东边去了…”聂晨说。 我跟聂晨往东走去,果然看到了那符,正在一个路口躺着。把符捡起来,两人站在那路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到什么女人。下午的太阳还是挺烈的,这路口也没个遮挡物,把我跟聂晨两个晒出了一身的汗。 我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正不耐烦着。忽然间,右边一栋楼的楼门‘吱呀’一下子开了,走出来一个长发披肩,身材苗条的人。随后,我便闻到一股香水味儿。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女人出现了!” 那人抬头看了看我,“喊谁女人呢?” 居然是一男的! “他妈的,你喊谁女人呢!啊?” 这人气势汹汹过来,要揍我。聂晨赶紧挽住了我胳膊,“别冲动,你别冲动,他喊我呢!” “喊你?” “是呀。”聂晨笑道,“他是我男朋友,我是他女人…” 那人看看聂晨,然后看了看我,肩膀往上一耸,撇嘴说,“这么小就谈恋爱,没救了…” 那人走后,聂晨使劲拧了我一下。 “哎呦,你干嘛?” “你真是笨的跟猪似哩!”聂晨咬牙切齿说。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留那么长头发,还喷香水,这能怪我么?” “你…” 两人正在争执,一个女人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我先是撇了一眼,没在意。忽然间反应了过来,赶紧拍了拍聂晨。 “别闹了,别闹了,快看…” 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走,跟上她。”聂晨小声说。 我跟着前面的女人,走上一条小马路。那路拐了个弯,女人不见了。 “人呢?”我茫然说。 “会不会进了这里面?”聂晨说。 我看过去,只见那是一个殡葬用品店… 那殡葬用品店门很小,敞开着,门上方钉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面用白字写着‘寿衣花圈’四个大字,黑匾白字,十分醒目。门两边飘着两条脏兮兮的空白挽联。太阳没那么烈了,这条街很冷清,往那门里望进去,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那挽联在微风中摇摇颤颤的,让人觉得瘆得慌…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我跟聂晨两个一边等待,一边不时看一眼对方。终于,那女人出来了,胳膊底下夹着一把香,手里还拿着什么,耷拉着头往我们这边走。我急忙迎了上去。 “阿姨你好…” 那女人差点没收住脚撞我身上,她上下看看我,问,“有事吗?” “啊…” 我张开嘴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这样的阿姨…”聂晨碰了我一下,咬牙小声说,“那纸呢?” “哦哦…” 我赶紧把那道符掏出来,递给聂晨。 “我们是xx中学的学生…”聂晨笑道,“老师安排给了我们一个暑假任务,让我们在街上随机调查一百个人,让每个人随便写一个数字。一方面呢,是锻炼我们在社会上跟人打交道的能力。另一方面,是想看看人在随机反应下,都是会写些什么数字…” 聂晨说话像连珠炮一样,这女人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意思,又把我们打量了一番。 “要写什么数字?”女人问。 聂晨把那符递给她,然后又递给她一只笔,“您随便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对,就写这背面,想写哪个位置就写哪个位置…” 那女人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然后低头在符纸背面写了个‘2’… 女人走后,我冲聂晨傻笑了一下,“你还真行啊。”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那么笨?走了。” “去哪儿?”我茫然看看四周。 “回去呀!”聂晨在我脚背上踩了一下。 “哦哦,对…” 当我们赶回那四合院子的时候,刚刚好五点。高老头儿正蹲在院子正中抽旱烟,屋子里,聂晨的二爷爷还没醒,仍然靠着沙发睡觉。 “怎么样哩,你们碰到的那第一个女哩,去了啥地方?”高老头儿劈头就问。 “去了花圈寿衣店。”我说。 高老头子的脑门儿一下拧成了疙瘩,嘟囔说,“坏了,坏了…” “大爷,什么坏了?”聂晨小心翼翼问。 老头儿不答,而是问我道,“那女哩那啥,穿啥样的衣服?” “啊?” 老头儿把我问住了,我连那女人长什么样都没记住,哪还记得她穿什么衣服? “白衣服。”聂晨说。 “你确定哩?” “嗯,确定!” 老头儿喃喃的说,“白衣服女哩,进寿衣店里头…这是要死人呐!” 致读者 兄弟姐妹们在看这本书的,追过来的,记得点一下“追书”,这样才会显示人数,目前游览人数比显示的追书人数多好几倍。。。。。电脑版的话,顺着主页“术师秘记”标题往右看,那里有个五角星,就点那个,手机版的话,在书封的下面,投票那里。。大家记得点一下,小冷拜谢。 第十四章 无常 我跟聂晨都吓了一跳。 “大爷,谁死?那女的死么?”我问。 “当然不是哩。”老头儿用手往那屋子里一指,“他死…” 聂晨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我…我二爷爷要死了?” 老头儿点点头,“是哩…别吵吵,别让他听见了…” “他…他什么时候死?”聂晨哆嗦着嘴唇问。 “那女哩,有没往那符纸背面写数?”老头儿问。 “哦,有…” 我赶紧把那道符掏出来,递给老头儿。老头儿往地上一蹲,把那符平展在膝盖上,盯着上面那个‘2’字看了看,左手按着符纸的边缘,右手拇指和食指,量了量那女人所写的‘2’,和他用朱砂写的那个‘乙’字之间的距离。量完以后,老头儿把右手竖起来,掐指计算着什么。片刻,老头儿抬起头。 “怎么样大爷?”聂晨问。 老头儿指指那符,“那女哩,已经把你二爷爷啥时候死,告诉我们了…” “什么时候?” “是两天以后。” 聂晨一下子攥住了衣服角,颤声问,“大爷你没弄错吧?我二爷爷只是晚上睡不好,腰里有点疼,身体没有其它毛病,他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老头儿摇了摇头,冲我道,“冷雨啊。” “嗯?” “还傻愣着干嘛哩?快帮我把那啥,罗盘,拿出来…” 我从花布包袱里取出罗盘,递给老头儿。老头儿往院子四处看了看,走到比较平整的一处位置,两手撑地,吹了吹地上的灰尘,把罗盘放在那里,折叠几张黄纸,垫在罗盘的左下角,将罗盘调整平。 那道符已经很平整了,老头儿又用手摊了几下,背面朝上,轻轻放在罗盘的正中。这院子四面都是瓦房,一丝风也没。老头儿起身以后,围着那罗盘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走动。走着走着,老头儿一弯腰,按住那道符纸,用手一捻,那符便在罗盘上转动了起来。停住以后,符纸上‘乙’字字头的那一横,平行对向罗盘上刻的‘丑’字… “后个晚上,丑时,‘无常’来拘他…”老头儿说。 丑时就是凌晨的一点到三点之间…我跟聂晨两个惊恐的对视了一眼。 高老头儿说,先前在屋里的时候,他朝聂晨的二爷爷走过去,那老头儿面对他手里的烟袋,身子震动,是魂魄不稳的征状…高老头子向他询问梦的内容,他说最近几天总梦到死去多年的父母喊他回家。高老头子就觉得不大对劲,所以,他便问过那老头儿的出生年份,用高家的奇门遁甲,给他测了一下命数,结果得出,他只有两天可活了… 所谓‘魂魄’,就是人的精、气、神,至于‘无常’,只是一种称呼,它其实是,使人的精气神从身体里脱离出去的一种力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大爷…”聂晨不知想说什么。 “别吵吵…” 老头儿掐指算了算说,“后个晚上丑时,他的年命落在巽宫里头,巽是东南方位…”朝东南方向看了一眼,老头儿说,“冷雨啊,你逮一只那啥,蚂蚁。” “蚂蚁?” “是哩…晨妮儿,这院儿里头有梯子没?” 聂晨朝一间偏屋指了指,“我记得那屋里有…” 当我围着院子里的那棵香椿树转了一圈,逮住一只蚂蚁时,老头儿跟聂晨两个已经把梯子抬了出来,架在了南面那排瓦房最东边那间屋子的房檐上… 老头儿嘱咐我别把蚂蚁给捏死了,然后顺着梯子往上爬去,我跟聂晨两个随后。 这屋顶被上方的树枝树枝遮挡着,常年照不到日光,有的瓦片上已经长出了霉苔,脚踩上去,滑溜溜的。一点点顺着斜坡挪到屋脊上,三人蹲在一起。 “冷雨啊,把那蚂蚁给我哩…” 老头儿把蚂蚁用两只瘦手捂住,晃了几晃,放在了屋脊上。那蚂蚁先是像癔症一样趴在那里,只把触须抖动着。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那蚂蚁转起了圈子… “无常到时候就会从这里过来…” 老头儿说,气场这种东西是有感应的,‘无常’到来的三天之前,它所路过之地的气场便由于感应到它即将到来,从而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非常微弱,自然界中,只有蚂蚁可以感应的到。但是,如果把蚂蚁放在‘无常’经过的大路上,或者院子里,蚂蚁就不会转圈。因为,大路,院子,这些地方,经常有人走来走去,气场的变化会给磨消掉。屋顶不会有人来回走动,所以,高老头儿跑到屋顶来测… 老头儿用手一弹,把那蚂蚁从屋顶弹了下去。 “大爷…”聂晨说,“要是我二爷爷后天晚上不在这里住,那‘无常’是不是就找不到他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哩,这是他住哩地方,不管躲去哪里,‘无常’都能把他给拘死…” “那你有办法救他吗?”聂晨快哭了。 “他这是不知道冲撞到了啥,命数到头了,但阳寿还没尽哩,死了以后算是横死,被‘无常’把魂拘出来,他也进不了轮回,到时候就变野鬼了。他这种情况哩,能救是能救,大爷我得想想看怎么救…” 我跟聂晨都不敢打扰。想了一会儿,高老头子起身站了起来说,“下去哩,下去把这事儿跟他说道说道吧,想要救他,他得配合着…” 从房上下来,把梯子扛进那偏屋,这四合院的其他住户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手里提着菜,肉,鱼,什么的。很快,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便在整座院子里交相回荡起来… 听完高老头子的讲述,聂晨的二爷爷,那老头儿差点没晕过去。 “你别害怕,我会那啥,救你哩,你好好想想,你回去祭祖哩时候,是不是冲着啥啦?” 那老头儿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问高老头子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高老头儿手往外指了指说,“首先得清场子,后个晚上,你们这院儿里头的其他人,都不能回来住…” “都不能回来住?” “嗯…”高老头儿挖了下鼻孔,“不管你想啥办法,你要不想死哩话,用扫帚撵,也把他们撵出去…”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聂晨的二爷爷往外面望了望,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那行,我…我想办法让他们后天晚上都不回来…” “大爷,除了清场子以外呢?还需要做什么不?”聂晨问。 “还需要那啥,准备一些东西。”高老头子说。 “需要准备些什么?老哥哥你尽管说…”那老头儿道。 高老头子说,需要一根梧桐木,粗五公分,长十公分。此外,还需要两刀草纸,两匹纸马,以及果脯、熟猪头、馒头等等供品。 “我现在就去准备…” “不用急。”高老头子说,“后个晚上才用,明儿个再去弄也不迟哩…”说着,高老头儿摸摸自己的肚子,“哎呦,这忙活半天了,还真有点饿的慌哩…” “你看我,都给吓傻了…”那老头拍拍脑门儿,起身说道,“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出去叫几个菜去…” 这高老头子酒量不小,一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吃饱喝足后,高老头儿抹了抹油亮亮的嘴,心满意足的‘吧嗒吧嗒’抽了两锅烟,起身松了松裤腰带,说他后天傍晚过来,然后,就跟我两个踏着满地的星光走了… 转眼到了这一天,高老头儿下午没出去摆摊算卦,吃过午饭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五点醒来,老头儿揉了揉眼屎,从床底下拉出一只木箱子。打开锈迹斑斑的锁,从里面拿出八只小油灯,拉过脏兮兮的床布,把油灯一裹,交给了我,他自己则挎上那只花布包袱。 “走哩…” 来到外面,高老头儿停住脚,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天空分别望了望,掐了掐手指头说,“今晚会下雨哩,冷雨啊,把我那雨衣拿过来…” 老头儿的雨衣也不知穿了多少年了,皱巴巴的,很旧,一直在墙上挂着,落满灰尘,后摆底下那里还被老鼠咬了几个豁口。拍拍尘土,老头儿把雨衣往肩上一搭,朝院外走去。 来到聂晨二爷爷家时,天已经快黑了。除了聂晨和她二爷爷以外,这四合院儿里不见其他任何人,每家都锁着门。 我很好奇,问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人今晚不回来,该不会真拿扫把撵的吧?” 第十五章 死亡之夜 聂晨瞪了我一眼,“怎么可能呢…” 她二爷爷说,今天一大早,他就去了邮政局,把他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取了一部分出来,交给了他儿子。中午,四合院的其他住户下班回来,老头儿分别通知每家每户,让他们晚上去我市最大的那家酒店吃饭,理由是庆祝他儿子买了新房,乔迁之喜。老头儿跟他们说,他本来早就想请请他们这些老邻居的,但儿子太忙,他腰又不好,所以就耽误了。今天,他儿子不仅在那酒店订了酒菜,还订了客房。吃饱喝足以后,唱唱歌什么的,晚上就住那里了。至于老头儿自己,由于腰不舒服,所以就不去了…老头儿撂下话说,谁要是晚上跑回来,就是嫌没招待好,不给他面子… 这四合院里的住户,有的活了几十岁都没进过一次酒店,难得老头儿这么慷慨,自然一句二话都没有。刚才下班回来,那些住户各自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然后便拉家带口的全部去酒店了… “这主意不错哩。”高老头子说。 那老头儿指指聂晨,“还不是我这孙女想出来的…” 聂晨笑了笑。 “看看人家小妮儿,多聪明哩。”高老头子说。 聂晨冲我一扬下巴。 高老头子吩咐的东西,那老头儿全部都准备好了,除了纸马还没送过来。另外,老头儿还备好了一桌酒菜。 用过酒饭,天已经全黑了,殡葬用品店的人送来了纸马。高老头子命我们把桌上的剩菜全部撤走,将桌子抬到院子里,两匹纸马分别放在桌子的两旁。把供品摆在桌上,高老头儿取出小香炉放在桌子正中,插了三炷香在里面,点燃拜了几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老头儿拿起那截梧桐木,用刀刻了起来。 没用多一会儿,高老头儿便将那截梧桐木刻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收起刀子,用朱砂在小木人上写了个‘乙’字,把小木人放在香炉的正前方,靠住香炉,老头儿左手两根手指指天,用他那烟袋插住一只纸马,挑起来,念念有词的围着桌子顺时针走了一圈,将纸马扔在一旁。然后,老头儿挑起另一只纸马,围着桌子逆时针走了一圈,和先一只纸马扔在一起。 “冷雨啊,把这马点了…” 我摸出带过来的打火机,将纸马点燃,老头儿抽出一道符纸,扔进了火里。纸马噼噼啪啪燃烧,把这院子照的通亮,热气逼人,浓烟夹杂着火星往天上蹿。高老头儿站在那桌子前,指着天空也不知嘟囔着什么。当纸马就快燃尽的时候,忽然间,一团火星穿破烟雾,朝着那桌子坠落下来… 高老头子急忙抓起他带过来的一瓶酒,猛喝了一口,当那团火星就快落到桌子上的时候,高老头儿猛把酒喷了出去,轰…火光过后,老头儿拿起那只小木人,迅速的从口袋里摸出红绳,在木人上缠了几圈… “成嘞…”高老头儿对聂晨说,“我派马儿上天,把你二爷爷哩‘命神’给请下来嘞…” 聂晨跟我两个只会发呆,看着老头儿手里的小木人。 “走,屋里去…” 来到屋里,只见那老头儿正在那里坐立不安。高老头儿命他把左胳膊伸出来,把小木人绑在了他胳膊上。 “大爷…”聂晨指指那木人,“有这‘命神’在,我二爷爷是不是就没事了?” “傻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哩…” 高老头子说,‘命神’只是护着这老头儿魂魄的气场,不让‘无常’发现,至于能不能护的住,不好说。只要能够挨过丑时,老头儿就没事了。 “你俩来,跟我把那梯子架到那啥,房檐上去…” 架好梯子,我们回到屋里,安静的等待着。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外面起风了,刮的院子里的树‘咯咯叭叭’的响,雷声轰轰隆隆的。风停之后,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大颗的雨珠击在地面上,炸的粉碎,院子里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雨气透进屋内,吸入鼻中,感觉浑身都湿漉漉的… 看看就快十二点,高老头子把雨衣穿了,在外面走了一遭回来,命我们把这屋里的家具全部挪到了靠墙那里,中间腾出一片空地来。命聂晨的二爷爷盘腿坐在空地的正中,点燃那八盏油灯,七盏围着他摆了一圈,余下一盏交到了他手里。 “到时候哩,你拿着这灯,一动也不能动…” 那老头儿有点哆嗦,“动…动了会怎么样?” “你一动,无常就把你发现了,拘死你…” 这高老头儿动不动就‘拘死’,我听着感觉好笑。 “你俩孩子过来…” 高老头儿用朱砂在我跟聂晨两个眉心,分别点了一下,“你俩就做那啥,童男童女,到门口站着…” 墙上的挂钟‘嗒嗒’的走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跟聂晨两个相对站着,心里面紧张、期待、兴奋…涌动着各种感觉。 忽然,那挂钟‘当’的一声,一点了… “别动!”高老头子冲那老头儿叫道。 我的心跳的咚咚的,朝外面看去,大雨还在瓢泼似的下,水气一荡一荡的。看向灯圈正中那老头儿,他坐在那里,就像僵硬了一样…那些油灯的火苗儿跳来跳去,盯久了让人有种瞌睡感… 忽然,我觉得耳膜胀了一下,随后,雨声听起来有一种带着回音,很不真切的感觉…我知道,有东西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当我把目光抬起来的时候,只见聂晨正瞪大眼睛盯着我,见我看她,她急忙把眼球往屋里方向转动了一下,然后,又转了一下… 我忽然明白过来,往里一看,只见那老头儿外围那些油灯的火苗儿,正摇摇颤颤的全部往顺时针方向倾斜,而高老头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油灯… 我浑身的汗毛‘蹭’竖了起来…有东西,正围着聂晨二爷爷外围那灯阵转圈子,应该就是那什么‘无常’了…老头儿虽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可人总归是要呼吸的,随着一呼一吸胸口的起伏,‘无常’还是觉察出他大体所在的位置了,所以围着他转圈子… 那种油灯火苗儿倾斜的情景,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火苗儿全部恢复了正常。 丑时还没过,‘无常’走了么…我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电劈进了院子,雷声把我跟聂晨两个震的差点摔倒。高老头子急忙去扶聂晨的二爷爷,可惜晚了一步,随着那老头儿身子猛的一歪,一股怪风夹杂着雨气扑进屋里,八盏油灯,全部熄灭了… 高老头子‘啪’拉亮电灯,试了试那老头儿的气息,脚一跺,“快!爬梯子上房顶,朝东南方向喊他!快去!” 聂晨看起来像被吓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发呆。我急忙拉了她一把,“快走!” 外面的雨‘刷刷’的,像是一道道的水帘子,那两匹纸马燃尽后的纸灰被雨水冲的乱七八糟的,满院子都是。 来到那梯子前,我把聂晨一推,“上!” 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儿,心慌意乱之下,聂晨往上爬没几下就踩滑了,如果不是我在底下把她给托住,就掉了下去。我发现,跟了高老头子这些天,每天早起晚练的,还被他用针扎来扎去,我的体质强了很多,力气也比以前大了。 雨声淹没了一切声响,来到屋檐上,我冲聂晨喊道,“小心别滑下去了!” 两人扶携着,朝屋脊走,脚下瓦片上的霉苔被雨一淋,滑的像踩在冰上。将近屋脊的时候,两人同时一个趔趄,要不是我反应快,抓住了上方的树枝,就双双掉了下去。 终于来到屋脊,往东南方向望去,黑乎乎的一片,那些稀疏的灯火在茫茫雨幕中看起来若隐若现的,像是鬼火一样。 “喊吧!” “喊名字还是…” 我挠了下头,“就喊你二爷爷!” “二爷爷…” 我跟聂晨两个同时喊,声音往远处扩散…喊没一会儿,两人嗓子就都哑了。 “行…咳咳…行了没有?”聂晨问。 “走,下去看看…” 从房上下来,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我拉着聂晨往屋里就冲,差点跟高老头子撞个满怀。 “大爷,怎么样了?”我气喘吁吁问。 “没用哩…”老头儿往屋里一指,“你俩抓紧进去那啥,守着他,要是见他头顶那灯快灭了,就用手使劲压他胸口,我把最后一口气给他固住嘞,别让他气息断喽…” “那你呢大爷?”聂晨冷的双手抱住胸口,哆嗦着问。 “我给他找魂去呀!” 老头儿说完,就一头扎入了雨幕中… 屋子里,聂晨的二爷爷直挺挺躺在地上,人中、眉心、还有身上,扎着很多银针。头顶燃着一盏小油灯,火苗儿很小,有点发绿,把老头儿的脸也照的绿幽幽的,看着很吓人… 第十六章 雨夜找魂 我跟聂晨两个互相看了一眼,正要往地上蹲的时候,高老头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冷雨!冷雨!” “哎?” “把我那个花布包袱拿出来哩快点!哎呀,真他奶奶的越急越出乱子…” 我拿了包袱出去,递给高老头儿,老头儿往雨衣里面一揣,就往门口跑。就快到门口的时候,‘呜’一阵风从外面卷进来,扑在了高老头子身上。老头儿被那风吹的摇晃了几下,‘啪’摔在了雨水里。 “大爷你怎么了?!” 我赶紧冲上前,把老头儿给扶了起来,老头儿吭吭咔咔的咳嗽,咳的像快要断气一样。我用手拍打着他的背,老头儿强忍住咳,使劲吸了一口气。 “老…老毛病犯嘞…” “那怎么办?” “没…没事,把我松开…” “可是…” “松手!” 我松开高老头儿,他硬挺着站起来,刚跨出一步,又摔在了水里。我把他扶起来,一道电光划过,照亮了老头儿的脸,只见他五官都是扭曲的,看样子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大爷你不能去了!”我拽着老头儿。 “我不去…咳咳…他就死了…” “我替你去你!” “你会…会个屁哩…放手!” 高老头儿把我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冲到门口的一棵树旁,手往树身上一撑,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还没站直,又摔了下去…他那样子看着很可怜,我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老头儿已经快没了挣扎的力气,我再不管了,把他背起来就往屋里跑。 “聂晨,快,快倒杯水!” 喝了杯水,老头儿的气色看着好了一些,胸口起伏几下,他睁开眼睛说,要是小凉在就好了…那高凉去临市做暑假工了,我自从过老头儿这里来,就见过他一次。 “他不在,有我呢,我替你去。” 老头儿看了看我,“也只…咳咳…只能这样了…” 高老头儿说,他用银针固住了聂晨二爷爷的最后一口气,可是,我们却喊不来他的魂,说明‘无常’不肯放他。但是,有这口气吊着,这老头儿就相当于还没死绝,那么,无常就没法把他的魂带去很远,只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的魂所在的位置,然后带回来,就可以救他… “那要怎么样找到他的魂?”我问。 高老头儿哆哆嗦嗦把那只用红绳绑着的小木人掏出来,递给我说,“靠这东西,我教你方法…” 说完以后,老头儿问我,“记住没哩?” 我点点头,“记住了。” “行,我再教你一句…咳咳…一句收魂的咒语…” 老头儿忍着咳,把咒语说了一遍,问我,“记住没哩?” 我茫然的抠了抠后脑勺。那咒语极为绕口,而且很长,顷刻间我哪里记得住?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这也…这也不能怪你…” 这时候,聂晨忽然道,“我记住了。” 两人看向她,老头儿让她把刚才教我的那咒语复述了一遍,只错了几个字。老头儿重教一遍,再让她复述,就没有错了。命她在屋里走了几圈回来,重新复述,还是没有错,老头儿说,成哩,妮儿啊,你跟他去吧,至于你二爷爷,我守…咳咳…我守着他… 那‘无常’跟聂晨二爷爷的魂在一起,能不能把魂‘抢’回来,老头儿说就要看天意,还有聂晨二爷爷的造化了。至于怎么对付那‘无常’,老头儿说他不能亲去,见不到具体情况,没法教我们方法。就算教了,我们一时也学不会。老头儿所能做的,只能是把他那根烟袋给我们,让我们带上… 出了这四合院子,顺着深巷往南没走没几步,聂晨就把我给拽住了。 “怎么了?”我问。 聂晨往南指了指,“我想起来了,这巷子往南是死的,根本出不去!” 我眉头一下拧成了疙瘩,往四处看了看,“那怎么办?” “只能绕远喽,走…” 这巷子往北很长,出了巷口,就是之前我跟聂晨两个,给那老头儿卜测命数所走的那条大路… ‘嚯咔’一道闪电从我们头顶上方的夜空划了过去,轰响的巨雷震的整条巷子都在颤抖。聂晨吓得扑到我跟前,两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小男子汉的硬气,就跟当初我在广东,用水杯砸欺负我的那人时的硬气差不多。 “不绕远了,太耽误时间!”我停住脚说。 “那要怎样?”聂晨问。 “跟我来…” 我拉着聂晨回到那四合院子,来到那梯子跟前,手往上一指,“上去。” “你的意思是…从房那边跳下去?”聂晨很聪明。 “嗯,敢吗?” 聂晨回头朝那屋子看了一眼,咬牙说,“敢!” “走!” 再次来到屋脊上,我先是朝东南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朝下看,这底下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很小,堆叠着破纸箱子之类各种杂物。院门是往东开的,铁栅门半敞着,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我指着院子正中一堆被雨淋的软趴趴的纸箱子,“慢慢往下走,走到屋檐边,往那里跳…” 往下走到一半的时候,聂晨突然脚底一滑,吓得大叫一声‘冷雨!’,两手乱舞着想要抓我,没抓住,斜着便往下栽去。情急之下,我猛的一冲,使出全力将她朝那纸箱堆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则在后坐力的作用下躺倒在了屋瓦斜坡上… ‘嗵’的一声,聂晨趴进了纸箱堆里,要不是我推她那一把,她如果头朝下栽在下面的水泥硬地上,说不定就栽死了。我自己却顺着屋瓦滑了下去,脚着地,摔在了硬地上。 聂晨吓哭了,“冷雨你没事吧?” 我嘶着凉气摸了摸腿,感觉没断,“没…没事…” 聂晨把我扶起来,一瘸一拐的往东,走出了这小院子。 “谢谢你救了我。”聂晨说。 “是我带你跳房的,不然也没这事儿,谢我干什么?” 聂晨没回答,咬了咬嘴唇,盯着地面说,“冷雨你是好人,我…” “你怎么?” “我以前老凶你,坐你后桌还动不动就踹你,你怪不怪我?” 我心说,女的怎么都这么婆婆妈妈的,随口道,“不怪,快走吧,救你二爷爷要紧。” “哦对…” 从这院子出来,往南走了一段,来到一条东西走向的小马路,两人往东走去。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个小十字路口。 “你冷不?”我问聂晨,她头发被雨淋的一绺一绺的,哆嗦着摇了摇头。 我朝四近看了看,只见右前近处一座楼的楼檐往外伸展的很长。我把那只小木人取出来,立放在路口,走到那楼檐底下,掏出老头儿给我的塑料袋,从里面取出打火机以及一道符纸,点燃以后,右手捏符纸划了个圈子,左手指住那木人,脚猛的一跺,那木人‘啪嗒’倒了… “冷雨,这木人的头朝向正南这条路。” “那就往正南,走…” 把那小木人捡起来,我跟聂晨两个从这路口往南走去。 雨还在没完没了的下,我朝两边看了看,问聂晨,“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过吗?” “没有。”聂晨说。 两边全是些灰白色的小楼,或高或低的矗立在雨中。顺着蜿蜒的路道走了大约半里,楼房越来越少,目光穿过雨幕往南望去,成片的瓦房子,黑乎乎的。看起来,这像是一个城中村。 “冷雨,还要走吗?”聂晨问。 我想了想,把那小木人放在路道的正中,手往右一指,“这里来…” 路旁有道阴沟,水冲着树叶、垃圾、还有各种杂物,‘哗哗’的流的很急。跨过阴沟,我们来到一家小店铺的屋檐底下,我再次取出一道符纸,像之前一样点燃,指着那小木人,脚一跺。这一次,那小木人只是摇摆了几下,并没有倒掉… 黑暗中,我跟聂晨对视了一眼,身子都在发抖…高老头儿只给了我三道符,说让我们往东南方向走,走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用第一道。至于后面两道,老头儿让我自己看着用。 如果三道符用完,小木人还是往地上倒,就不用再找了,找也没用。所以,一直走到这里,我才敢用第二道符,木人立着不倒,说明聂晨二爷爷的魂就在附近,方圆百米之内… “怕吗?”我问聂晨。 她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使劲摇了摇。我把高老头儿那根烟袋从腰里抽出来,递给她,“你拿着这东西…” 聂晨跟在我身后,两人走过去,捡起木人,我往四处看了看。高老头儿说,丑时之后,也就是寅时,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死门’落在兑宫,‘兑’是正西方位。当我们通过小木人确定聂晨二爷爷的魂就在附近以后,就往西走,去找死门位。‘无常’一旦无法带着他的魂继续前行了,一定会去死门那里… 奇门遁甲的‘门’,指的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其中,死门是最凶险的一个门。老头儿叮嘱我们一定要切切小心,除了‘无常’以为,死门位那里说不定还有其它凶险… 第十七章 斗无常 正西是我们之前躲雨烧符的那个小店铺,我们不可能从房子上飞过去,于是便顺着路往两边望。只见往前大概十多米处,依稀是一个往西去的路口。 “走…” 来到跟前一看,果然是个路口。踩过阴沟上方的青石板,我们从这路口钻进一条小巷里。这巷子极窄,勉强可以容下两个成年人并行。雨水打在上方的瓦檐上,‘啪啪嗒嗒’的响,我跟聂晨一先一后,顺着蜿蜒的巷子往西,两人都很紧张。 走着走着,巷子到头了,前方出现一条臭水河,两棵白杨树生长在河边,树身都往河道倾斜。 “冷雨,快看!” 顺着聂晨手指一看,只见臭水河下游几十米处,有一座黑乎乎的建筑。 “过去瞧瞧…”我说。 这座建筑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一处仓库,眼下正在拆,其中一间库房已经几乎没了顶。 “是不是这里?”聂晨小声问我,显得相当紧张。 我也紧张的要命,强作镇定,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叫叫你二爷爷试试…” 虽然雨还在‘哗哗’的下,但这地方仍然让人感觉很静,那是一种心理上的,死静死静的感觉。 聂晨不敢太大声,手抓着我胳膊,颤抖着叫着‘二爷爷’。当她叫到第三声的时候,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快听…” 两人都竖起耳朵,就听雨声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个人在笑,但是听久了又感觉是在哭,那种哭,跟平常人哭很不一样,一下一下的很急促,‘嗬嗬嗬’的,听着让人每个毛孔都外冒冷气… “是…是我二爷爷吗?”聂晨带着哭腔问。 “不知道…那句咒语你还记得不?”我问。 “嗯,记得。” “跟我来…” 我们一开口说话,那哭声便听不到了。先前也没听真切哭声的来源,感觉好像是从那间没顶的库房那里传过来的。 这间库房的正中堆的全是碎砖破瓦,两人贴着墙来到库房的角落,我把那只小香炉从被雨淋的湿答答的花布包袱里取出来,将之前我们卜测聂晨二爷爷命数时用的那道符放进里面,把香炉递给聂晨。 “念吧…” 聂晨把香炉倾斜,一边念高老头儿教她的那种‘收魂咒’,一边把炉口对向这库房的每个角落,一点反应也没… “难道我二爷爷不在这里?” 我没说话,只把目光往四下里看,当我一抬头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往聂晨头顶砸落下来,急忙把她一拉,那东西‘砰’砸落在地,碎成了好几份,是一块青砖… 聂晨脸色煞白,我急忙拉着她离开了墙角,回头朝那墙看了一眼,我拍拍胸口。 “冷雨,快看,这里有道门!”聂晨说道。 我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对面墙壁上有一扇门,很低矮,由于被碎砖破瓦挡着,之前我们站在那边墙角落里,根本看不到。 这是一扇铁门,拉开锈迹斑斑的门插,门‘砰’一下往里弹了开,冷风吹进来,我的牙齿打了好几个颤。从这门里钻出,我们来到库房的后面。 隔着一条窄窄的被人踩出的小路,便是那条臭水河。站在河边往里一看,我看到了奇异的情景…那河面上有一道水气,像是丝带一样正在盘旋的转着圈子,大雨刷刷的往河道里倾注,对那水气一点影响都没有…仔细去看,我看明白了,那水气其实就是雨水击落在河面上形成的。是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那河面盘旋带动水气,水气把它的运动轨迹呈现了出来,从而由无形变为了有形… 这一定就是那什么无常了!那么,那老头子的魂呢?…朝那水气盘绕的中心位置看去,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我想,那魂肯定就在那里… 我轻轻碰了碰聂晨,手往后招了招,聂晨会意的随我退到紧贴那扇铁门那里。 “我…我二爷爷的魂,肯定在被那水气包围的,中间那里。”聂晨低声说。 “我也这么想的。” “你把我叫过来这里干嘛?”聂晨问。 “想办法呀,看怎么把你二爷爷的魂,收进这香炉里…” 那魂被‘水气’围着,仅仅念收魂咒,肯定是收不来的,只能想别的办法。 “看样子,只有把那‘水气’引开,才能收我二爷爷的魂。”聂晨说。 “只有这样了…”我嘟囔着站起来说,“你就在这儿蹲着。” 聂晨把我一拉,“你干嘛去?” “我看能不能把他引开。” “你…不要命了?”聂晨问。 我心里打个颤,想到高老头儿都像快死一样了,还硬要跑出来收魂,把牙一咬,抬头往天上望了望说,“你别管了,再拖下去,到时候天就亮了。要是我引开了那鬼东西,你就立马收你二爷爷的魂…” “那…那你把这烟袋拿上…” 我伸手接烟袋,就快拿住的时候,手又缩了回来。 “怎么了?”聂晨问。 “这烟袋估计只能防身用,要真能对付这‘无常’,它进屋那时候,老头儿就用烟袋把它给撵跑了…‘无常’见我拿这烟袋,或许不肯被我引走。你自己拿着防身吧,这地方是那什么死门位,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鬼东西…” 聂晨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我没再理她。转身来到河边,顺着河道斜坡往下挪蹭。这斜坡又陡又滑,很多黑泥,以及杂物垃圾什么的,踩着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什么东西的身体上,每一步下去,我的心都往上提一下。 一点点下到中间位置,我看向那‘水气’,它还在盘旋着。我确定脚踩实以后,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使劲咬了咬牙,两手一拍,猛然冲着那水气大叫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撞击肋骨,想要蹿出来。叫完这一声,我攥紧拳头,瞪向那水气,见它还是没反应,我胆子大了一些,想要往下挪近一点儿,刚探出一步,就滑了下去。要不是我手抠入斜坡的烂泥,就掉水里了。 当我撑住身子,往水面看的时候,只见那道水气停止了盘旋,那鬼东西不动了?…我忽然间反应了过来,既然这条‘气带’是由于‘无常’运动形成的,那么,它根本就不能停下来,只要一停,水气就会散掉。可是,现在它停了,水气却没散… 我刚反应过来这一点,那‘气带’就像条蛇一样,冲着我昂了起来,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敌意,怪叫一嗓子,蹬着斜坡就往北跑… 好几次,我差点滑摔进下面的水里,眼前出现一个往外流水的涵洞口,我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一直往里钻,里面空间还挺大,漆黑漆黑的。当我实在钻不动,调转过身子的时候,我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又尖又细,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我拼命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忽然,那声音消失了。我松开手,大口喘着粗气。这涵洞里又黑又臭,空气极度压抑闷浊。我终于受不了了,一点点爬了出去… 当我一身臭泥回到城中村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直到踏上那条我们来时走过的村中路,我心神才宁定下来,一边小声唤着聂晨,一边往北走。 走着走着,聂晨从一座房子后面闪了出来,她看起来很激动,哭着说,“冷雨你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收到魂了没?”我问。 聂晨指指手里的香炉,“应该收到了。” 我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脏泥,咧嘴笑了笑。 “你还笑…我都快吓死了…” “走吧,快回去…” 走着走着,聂晨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 聂晨往四处看了看,“我们这是在哪儿…” 第十八章 聂家老宅子 我往四处一看,忽然发现我们这也不知道是来到了哪里。之前的时候,虽然雨很大,但大半个夜空仍然被城市的霓虹照的红彤彤的,眼睛适应以后,不需要照明工具,我们也可能看清路道和建筑。可是眼下,夜空黑蒙蒙的一片,霓虹不见了。路道两边的建筑看着就像两堵长长的墙,往前方望去,什么也看不清楚… 经历了先前的死里逃生,我胆子大了许多,安慰聂晨说,“别怕,往前走走看…” 往前走了一段,我们脚下的道路发生了变化。我跟聂晨两个都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所走的这条村中路,明明是石子铺的,可是眼下,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块块白花花的石板… “冷雨。” “嗯?” “要不,我们敲门问问这里的住户?”聂晨征询我道。 “对,之前怎么忘了!来…” 我挽着聂晨,小心翼翼的来到旁边一户住宅跟前,顺着墙走了一遭,也没看到门在哪里… “肯定是那什么‘无常’捣的鬼,它把我们困住,等到天一亮,你二爷爷就神仙也救不了了!”我说,“走,往前走走看…” 又走了一段,路还是看不到头。 “怎么办?”我皱眉说。 “冷雨你别急,我们好好想想…” “想什么?”我问。 “别吵,我来想…”想着想着,聂晨忽然说,“我记得高大爷说,想要救我二爷爷,除了靠我们以外,还要看天意,对么?” “好像…好像是这么说的…” “天意…天意…那只小木人,还在你身上没?” 我往怀里摸了摸,“在,干嘛?” “给我…” 聂晨说,这只小木人身上附有高老头儿从天上请下来的那什么‘命神’,既然要靠天意,不如就求求它,看它能不能帮我们指出离开这里的路径… 虽然我感觉聂晨的想法有点匪夷所思,但还是把木人掏出来给了她。聂晨把木人往地上的一放,朝它跪了下去,希望它能助我们脱困,使我们得以救她二爷爷,说着说着,动情的哭了起来…奇迹发生了,那木人居然倒了,人头朝向一个方向! “走走看!” 我把聂晨拉起来,两人朝着木人所指的方向走去。走没几步,我们看到迷蒙的水气中,隐隐约约的有一条路… 当我们穿过水雾来到那路上,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走,快回去!” 回到聂晨二爷爷家,天已经快亮了。高老头儿半趴在屋里的地上,一只手捻动聂晨二爷爷眉心的银针,另一只手按压着那老头儿的胸口。看向老头儿头顶那盏灯,火苗儿一颤一颤的,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 “怎…咳咳…怎么样嘞?”高老头儿问。 聂晨急忙把那只小香炉递给他,老头儿猛一下拔掉那根银针,将香炉的炉口扣在了聂晨二爷爷额头上。随后,高老头儿便再也撑不住了,瘫软在了地上… 当聂晨买来早饭的时候,我回住处拿来了高老头儿的药以及药锅。把炉子搬出去,在院子里熬了起来。雨早就停了。 不一会儿,这四合院的住户便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看看一身干泥,蹲在地上熬药的我,再看看满院的狼藉,自然都十分诧异。聂晨动用弹簧一样的口舌,把他们给搪塞了过去。 聂晨二爷爷,那老头儿直到中午才醒来,问他昨晚的事,老头儿只记得他坐在那灯圈里,还有便是迷迷糊糊的听见我们在叫他,其余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高老头子吃了我给他熬的药,便不再咳了,只是人很虚弱,在这聂老头儿家养了三天,每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茶,终于恢复了元气。 这三天中,我和聂晨都住在这里。那晚过后,聂晨跟我说话不再动不动就冲我了,和气了许多。不过,当高老头子偶尔骂我笨的时候,她还是会幸灾乐祸的附和几句,或者冲我做个鬼脸。 第四天吃过早饭,高老头子喝了几杯茶,冲那聂老头儿道,“天义啊,我看那啥,咱今儿就去你老家瞧瞧吧…” 这聂老头儿名叫聂天义,至于他哥哥,也就是聂晨的爷爷,名叫聂天国。 “要不再等等,你再养几天。”聂天义说。 高老头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说他已经没事了。 “除病要除根儿哩,还是趁早把你老家那祖宅子的风水调一下,再找找那啥,你冲撞到的那东西…” 聂天义想想说,“那成,晨晨啊…” “哎?”聂晨的声音从隔壁屋传来。 “走,跟二爷爷我找车去。” “哦…” 聂晨和聂天义两个出去,找了一辆面包车回来,把东西收拾了拎进车里。车子便发动起来,朝着聂天义的老家,也就是我之前读书的那县城驶去。 来到那县城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路过那所老中学时,我跟聂晨对视了一眼,想起之前在这学校读书时的各种情景,心里很是留恋,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在聂天义的指挥下,面包车把我们送到这县城的一家饭店。吃过午饭,从饭店出来,我们在聂天义的带领下,一路往东,走没多久,来到一座桥上。 这是一座‘旱桥’,底下没有水的,而是长满蒿草。从桥墩的样式来看,这桥的年头不小了。桥的南面,是一家家现代化的商店。而朝桥的北面望过去,远处的树木掩映着几座样式古旧的破房子…一桥相隔,两个世界,望望这边再望望那边,有一种穿越感。 聂晨轻轻碰了碰我,指着那几座房子说,“这就是我们聂家的老宅子…” 想到聂天义老头儿当初说,他梦到他死去多年的老娘站在墙头上喊他回家…再看看那破宅子,我心里直冒凉气… 下了桥,趟着荒草,我们来到这老宅子跟前。这宅前原本是有条路的,但由于常年无人走动,除了靠近宅门那里以外,路面长满了草,往远看,根本就分辨不出路径了。 这宅子的院墙是青砖修葺的,不怎么高,两扇小小的宅门,黑漆早已脱落不堪,门上贴的春联,风吹雨淋的,颜色都发白了… 聂天义看着紧张而又犹豫,“我…要不还是别进了…” 高老头儿安慰他说,“你甭怕,等下跟在我后头,有我在,不管啥都再伤不了你嘞…” 聂天义这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高老头子打头,我们跟着他,走进宅子里。 这老宅的房子,共有东、西、北三进,每进只有一间屋子。高老头子吭也不吭,大步流星的往北走,推开北进那间屋子的屋门,跨了进去。 这屋里光线很暗,靠墙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好几个牌位。 “这桌子那啥,能踩不哩?”高老头子用烟袋指指。 “这…”聂天义有点犹豫,“你要踩就…就踩吧。” 老头儿用烟袋推了推那几个牌位,神神叨叨说,老哥哥老姐姐们,对不住哩。抬脚跨到了桌子上,用烟袋往屋梁和屋顶的缝隙里戳了几下,停住不动了。他这房子的屋顶不是尖脊瓦顶,而是北方那种老式的平顶,先是用草席蓬盖,草席上方是泥土,再往上是一层防雨的隔层,隔层往上又是泥土…这种一层层的‘屋顶’,叫做‘夹心顶’,现在感觉简陋,但在旧社会,普通人家还住不起的… “老哥哥,怎么了?”聂天义老头儿说。 “这儿有个窟窿…” “窟窿?” “是哩…冷雨啊,把那太师椅子给我拿过来…” 靠墙立着把太师椅,掂着还挺沉,我扛过来,递给老头儿。老头儿登上椅子,手伸进梁缝里,掏来掏去,掏出一只死老鼠来… 这老鼠看样子死了挺久了,尸体已经开始风化了。老头儿说,就是这东西,这在风水里,叫做‘死煞’,旧时候建房,如果不小心把死物的尸体夹裹在泥土里,泥土蓬盖在屋顶上,那死物长久在屋顶的同一个位置不动,久之就会成为风水煞,便是‘死煞’… “老哥哥,就是这东西,差点让我命都没了?”聂天义问。 “当然不是哩…” 高老头儿说,当初,他断出聂天义老家祖宅的北边风水出了问题。北是坎位,坎在风水里代表次子,这聂天义在家里排行老二,因此,他回来祭祖时,受到了这宅子不良风水煞气的影响…高老头儿一进宅院,便直奔这北屋,找出了风水煞的根源。可是,这‘死煞’根本不足以置聂天义于死地,只会使他的健康受到影响。聂天义之前命数仅剩下两天,是因为他冲撞到了别的东西… “是什么?”聂天义问。 高老头子不答,从桌子上下来,表情凝重的朝外面看了一眼。我们谁也不敢说话。 第十九章 风水线 “冷雨啊。” “嗯?” “把那啥,烟丝,从包里头取出来给我…” 老头儿捏了一撮烟丝,揉进烟锅里,点燃‘吧嗒’吸了一口,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你们不觉得怪哩?” “什么怪?”三人同声问。 高老头儿指指那死老鼠,“这老鼠,为啥往房顶上住?” 我们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老鼠不是盖房子被和进泥里,蓬进房顶里的,而是它自己跑进去的。我只听说过老鼠在地上打洞,从没听说过老鼠在房顶上打洞… 我跟聂晨面面相觑。 高老头儿用烟袋划了一圈,说出一句让我们毛骨悚然的话,“因为这老宅子里,住着一种我们看不见哩东西,老鼠害怕那东西,不敢住地洞,所以就跑房顶了…” 聂天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看不见的东西?” 高老头子没吭声,‘吧嗒’又吸了一口旱烟。 我跟聂晨,聂天义,三个人朝外面看去。虽然正午的太阳挺烈,把这院子照的白花花的,但是心理作用下,我仍然觉得这院子有点阴森,墙角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 高老头子一声咳嗽,三人都是一震,把目光收了回来。 “大爷…”聂晨不知想说什么。 高老头子把烟袋磕了磕说,聂天义之前回来祭祖,不知道冲撞到了什么,加上这阻宅里老鼠把窝挪到屋顶的反常行为,他感觉,这宅子里住着某种东西,聂天义正是由于冲撞到了那东西,所以之前命数只剩下了两天… 老头儿说他也只是推测,这宅子里住没住东西,那东西此刻在还不在宅子里,要鉴定了才知道。 “要怎么鉴定?”聂天义问,“在这宅子里到处找么?” 高老头儿把头一摇,“那太危险嘞…” 说着,老头儿把目光往四下里看。这高老头儿平常看起来很蔫儿,没精打采的,可是,一遇到事情的时候,就像换了个人,眼睛变的贼亮。 看了一圈,高老头儿目光一抬,落在门口正上方,屋顶的一根椽子上。我也跟着往那儿一看,只见那根椽子上隐约写的有字。 “那是写的啥哩?”老头儿问。 “建这宅子的日期。”聂天义说。 “瞧瞧来…”老头儿挥下手。 来到那椽子正下方抬头往上看,只见那椽子上写着,民国某年某月某日,由于时间太久,看不很清了。不过,年月日的后面,写着一个‘子’字和一个‘午’字,却可以分辨的出来… “你家这宅子当年建的时候,是不是请风水先生看过哩?”高老头儿问。 “是,我老爹在的时候,很迷信风水之类的东西。当年建这宅子的时候,他找风水先生看的。不过,那时候还没我呢。听我爹说,这根椽子上的字,就是那风水先生写的。”聂天义说。 “那你懂不懂,‘子’‘午’这俩字啥意思?”高老头儿问。 聂天义把花镜往上推了推,“不懂。” “这是那啥,风水二十四山里的山向…” 在这里,我给大家讲讲什么是‘二十四山’,其实很容易理解。我们知道,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总共有八个空间方向:东、南、西、北、东北、西南、东南、西北。这八个方向,就是所谓的八卦。风水学把这八个方向,每个方向又分成了三份,三八二十四,总共二十四个方向。这二十四个方向,就是所谓的‘二十四山’。以‘北方’为例,北方三个方向,也就是三个山,分别是‘壬山’‘子山’和‘癸山’。所对应的南方三个方向,分别是‘丙山’‘午山’和‘丁山’… 聂天义家房椽上的‘子’‘午’,意思就是,他家的这座老宅子,背朝‘子山’面向‘午山’,也就是‘子山午向’…如果这样说你还是理解不了,我换种说法,你就懂了,这便是所谓的‘子午线’,风水学中最佳的一条风水线,北京故宫就是建在子午线上的… “我有办法知道,你家这祖宅里头,有没有住进那啥,不干净的东西嘞。”高老头儿说。 “什么办法?”聂天义问。 “你仨跟我来。” 虽然现在是白天,太阳还挺大,但高老头子仍然很警惕,生怕有东西趁我们不备,忽然从某个地方扑出来。他把烟袋攥在手里,命我们紧紧跟在他后面。 从北边这屋子里出去以后,每走一步,我们都十分小心翼翼。终于来到大门口,出了大门,我出了一身的冷汗。聂晨跟聂天义两个,也分别用手抹了抹脸。 “冷雨啊,把那罗盘给我哩。” “哦。” 我从包里取出罗盘,递给高老头儿。老头儿蹲在地上,用衣襟把罗盘擦了又擦,擦完之后,平端着罗盘站起来,老头儿往后退了几步,盯着宅门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儿调整了站姿,推动罗盘中间的那圆盘。 磁针停转以后,老头儿盯着罗盘看了看说,“这宅子里头,果然有东西嘞!” “真有东西?”聂晨往我身后一缩,惊恐的看向宅院里。 “你们来看…”高老头儿说。 凑到跟前,我看向罗盘,只见罗盘中间正冲着宅门的那条刻度线,两头分别所对应的是罗盘上的‘癸’字和‘丁’字… 我已经学会看罗盘了,聂晨和聂天义看不懂,表情都很茫然。 “这宅子,不是‘子山午向’吗,怎么变成‘癸山丁向’了?”我惊奇的问。 “因为有不干净的东西住进这里头,所以哩,这老宅子的朝向偏移了…” 子山午向和癸山丁向,同是坐北向南的两条风水线,可是,二者却有天差之别,子午线是适合建阳宅的风水线,而癸丁线,却是适合建阴宅的风水线。此外,像城隍庙之类的那种阴庙,大多也都是建在癸丁线上的…(我们初中那学校,是坐南向北的丁山癸向,不是癸山丁向,二者反着的,大家不要弄混) “偏移…”聂天义抹着脑门儿上的汗,嘟囔道,“意思就是说,我家这老宅子,自己动了?” “不是宅子动。”高老头子说。 “是这宅子的风水移动了,对不大爷?”聂晨问。 “对喽,是这宅子的风水线,受住在这宅子的阴物影响,往东偏了,原来是子午线,现在偏成癸丁线嘞…” 这宅子挺大,那阴物不知道在这宅子的哪个位置隐藏着,贸然在里面寻找它,会把自己置于险境。必须要先知道它是个什么,从哪里过来的,然后再想办法看怎么引出来对付… “这要怎么知道?”我问。 高老头儿想了想说,“看样子,只能用我们高家哩奇门遁甲来卜了…” 一开始听老头儿说,他们高家秘术最根本,最厉害的东西,是奇门遁甲,我兴奋的想立马就学,老头儿不肯教。第二天,我的兴奋劲就没了。因为奇门遁甲我以前听说过,三国演义里边,诸葛亮用来布阵的东西。现在又不需要打仗,老头儿吹的再牛逼再厉害,学了有个球用啊。至于卜测云云,我更不以为然,因为我从没听说过奇门遁甲还能用来卜测。可是,当老头儿用匪夷所思的方法,依靠我和聂晨两个卜出聂天义的命数以后,我再也不敢小觑高家奇门遁甲了,这东西不是一般的神奇… 高老头儿说,奇门遁甲也不是万能的,想要卜测事物,必须要有可供卜测的‘依据’,这种‘依据’,在奇门里叫做‘用神’。 当初,高老头儿以聂天义的年命为‘用神’,依靠我和聂晨两个,卜测出了聂天义的命数。现在,想要卜测老宅子居住的阴物是个什么,来自哪里,也需要‘用神’,那便是‘日干’。也就是说,必须要知道这东西是哪一天住进这老宅里来的,才能够卜测… “这要怎么知道?”我说。 高老头儿看来也没主意,把烟袋又点着,‘吧吧’的吸了起来。聂天义则一手抠自己的头皮,另一只手不停的推自己的老花眼镜。正沉寂着,忽然间,聂晨道,“对了…” “什么?”三人都看向她。 “那只死老鼠,你们都忘了么?”聂晨说。 “那老鼠怎么了?”我问。 “高大爷不是说,那老鼠是被住进这宅子里的东西,吓得跑到房顶上的么?” “嗯,对啊。” “我们如果知道,那老鼠是哪一天在房顶上掏的洞,不就可以知道,那东西是哪一天跑进这宅子里来的了么…” “哎呀!”高老头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还是人小妮儿聪明,我咋就没想到哩?” “嘿嘿。” 我冲聂晨傻笑一下,忽然想到一件事,“可是,我们要怎么知道,老鼠是哪一天淘的洞?” “老鼠掏洞,肯定会落的底下四处都是土,包括供牌位的那八仙桌子上。我爷爷每天早上晨跑,都会过这老宅院里来,擦拭供桌上的牌位,以及桌子,我们问他就知道了…”聂晨说。 聂晨的爷爷,便是聂天义的哥哥,那聂天国老头儿。当初跑去向他询问学校那些‘残灵’的来历,我同他照过一面。 “嘿嘿…”我笑了笑,“看来,我又得给你当表弟了,咱走吧,高大爷,二爷爷,你俩在这儿等着。” 第二十章 老头吵架 我走了两步,发现聂晨没跟上来。 “怎么了?”我问。 聂晨一副不安的样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高老头儿和聂天义也看向她。 聂晨指指聂天义,“我二爷爷只是回来祭了下祖,就冲撞到了那东西,我爷爷每天都来,会不会也冲撞到?”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四人面面相觑。 那烟锅早就灭了,高老头儿还在用嘴吸,虽然一缕烟也没吐出来,但他的嘴还是‘吧嗒’一下子。 “这说不准哩…”高老头儿说。 “那要不,咱们一起去我爷爷家吧,让高大爷看看我爷爷的情况。” “成。”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裤腰里一别。 聂天义有点犹豫,“我哥那人脾气那么怪,又那么唯物主义…” “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聂晨焦急的说。 聂天义把牙一咬,“走!” 聂天国居住的那座小院,距离那老宅子不算太远。 来到院门口,聂天义停了下来,“晨晨。” “嗯?” 聂天义摆摆手,“你,你走前头。” 这聂天义看起来好像挺怕他哥。聂晨打头,我们进到院子里,只见聂天国老头儿正仰在葡萄架底下的躺椅上喝茶,一条腿翘在凳子上。 “爷爷。”聂晨一蹦一跳走到跟前。 聂天国把小茶壶一撂,坐了起来,“呦,晨晨来了,听你爸说,你考上高中了?” “是呀…爷爷你看,还有谁来了?”聂晨往后一指。 聂天义似乎有点紧张,手不知该往哪里放,勉强笑了笑,叫了声,“哥。” 这两兄弟,身材长相差不许多,而且都戴副花镜,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一点儿也不一样。 高老头子凶起来的时候像山魈一样,就够可怕的了,这聂天国板个脸,看着比高老头子还凶… “是天义啊。”聂天国面无表情的说。 “嗯,哥…” 聂天国没搭理他,目光落在高老头儿身上,可能见他邋里邋遢,眉头皱了皱,问聂晨道,“他是谁?” “他是…” 高老头子抢着道,“我是那啥,你弟喊来,给你家那老宅子看风水哩…” 小院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聂晨、聂天义,张口瞪眼的看着高老头子。 “你们这是咋嘞?” 高老头儿疑惑不解的分别看看我们,用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啥子东西么…”又往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拍拍,“还是身上有啥子东西?” 聂天国两眼盯着高老头儿,缓缓的站了起来。聂天义吓得往后一退,眼镜嘟噜一下滑到了鼻梁上,“哥…” 聂天国看都不看他。 “爷爷…” 聂晨想要拉他,聂天国用手一挡。 我隐隐的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战火味儿,赶紧小声唤了下高老头子,“大爷…” “嗯?”高老头儿停止摸身上,茫然问,“咋嘞?” “你来给我家老宅子看风水的?”聂天国一字一顿的问。 高老头子一笑,脸上堆满褶子,“是哩是哩,我那啥…” 聂天国打断他,“有经过我同意么?” 高老头儿一怔,指指聂天义,“我说啦,你弟带我来哩。” 聂天国转头看向聂天义,“你带他来的?” 聂天义又退一步,“哥,你听我…” “没什么好说的。”聂天国手一摆,冷冰冰说,“请他出去。” “哥…” “我说,请他出去,没听到吗?” “哎呀爷爷。”聂晨赶紧道,“人家高大爷是好心好意的,过来看你的,听别人把话说完嘛。” 聂天国脸一板,“这么说,带他来看风水,也有你的份儿了?” “有又怎么样?”聂晨嘴一撅。 聂天国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头一扭,手指向高老头子,“我不管谁带你来的,请你从我家里出去,我家老宅子,不需要看什么风水。” 我再也忍不住了,指指聂天义,焦急之下,脱口道,“要不是我高大爷,你弟这老家伙就死了。” “对对…”聂天义也没在意我喊他‘老家伙’,一口气说,“哥,咱家那老宅子里,不知道住进去个什么东西,我上个月回来祭祖,冲撞到那东西了。要不是这高老哥之前救我,我就死了…” 聂天国看他一眼,“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我心说,这老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被高大爷救活了,当然活的好好的了。”聂晨说,“我亲眼见证高大爷救我二爷爷的过程,你爱信不信!” “晨晨。”聂天国火了,“我看你被惯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我都敢顶了哈?牛鬼蛇神糊弄人的东西你都信,你还读书,读个狗屁的书!” 我也火了,“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我孙女,关你屁事?”聂天国朝我看过来,“对了,你不是晨晨的姨表弟么,又跑过来干嘛?” 其实我比聂晨还大一个月的。 “他是我哩干儿子…”高老头儿说。 聂天国眉头一拧,似乎有点理不清关系了,“爱谁谁…他也从我家里滚出去!” “嘿…”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裤腰里一别,“他奶奶个腿儿的,你这人咋连点道理都不讲哩?” “跟你牛鬼蛇神,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我没拿火枪搂你出去,算很客气了!你要是识相,抓紧自己滚出去!再敢给我弟跟我孙女洗脑,把你腿打折喽!” “呦呵…”高老头子冷笑一声,“你还牛逼哩蹿起来啊!还把我腿打折喽,你打打试试?” “大爷,你少说两句吧…”我赶紧过去推他。聂晨和聂天义,则过去挡聂天国老头儿。 “干嘛少说哩?”高老头子气乎乎道,“他个老小子都要把大爷我腿打折啦,我去他个球蛋哩!” 那边聂天国往上一蹦,“你个老东西喊谁老小子?!” 这边高老头儿也一蹦,“你个老小子喊谁老东西?!” 这俩老头儿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居然像斗鸡一样在你一蹦我一跳的在这小院儿里吵了起来,吵的天翻地覆的,要不是被拉着挡着,俩就打起来了… 终于,聂天国最先吵累了,一屁股敦在躺椅上,呼哧呼哧喘粗气。聂晨赶紧把小茶壶递给他,用手帮他拍背。高老头儿也累的不轻,蹲在地上,把旱烟点着,‘噗噗’的吸着。 我跟聂晨两个对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 “爷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是你不对在先,赶紧给高大爷赔个不是吧。”聂晨说。 聂天国喝了口水,“让我向牛鬼蛇神低头?想…想都别想。” 高老头儿‘嘿’的一笑,“他给我赔不是,我还不接受哩。” “他奶奶的…” 聂天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聂晨急忙扶住他,把他扶坐下去,“别激动,爷爷你别激动…” 聂天义走过来,劝高老头子说,“老哥哥,你先少说两句,咱正事要紧,好不?” 高老头儿‘哼’了一声,脖子拧了拧,没说话了。 “晨晨啊…”聂天国说,“牛鬼蛇神都是骗人钱财的家伙,千万别信他,你二爷爷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死呢?肯定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先把你二爷爷弄晕,然后再弄醒,就说把他给救了…” “嘿…” 高老头子脖子一挺,我急忙扶住他肩膀,“嘘,嘘,大爷,咱别吵吵,让他们说下去…” 聂晨道:“哎呀爷爷,人家高大爷救我二爷爷根本就没要钱,怎么会骗钱财呢?” 聂天国愣了愣说:“那他肯定就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哪有什么别的企图?”聂晨说,“高大爷跟我们过来,就是想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儿啊?”聂天国问。 聂晨说:“你不是每天早上,都去咱聂家那祖宅里,擦我太爷爷他们的牌位吗?” “是啊,怎么啦?” “那你有没有在哪一天的时候,看到供牌位的那八仙桌子上落了很多土?” 聂天国一愣,“有啊。” “那是哪一天?”聂晨喜道。 “这个…我得想想了,问这个做什么?” “那土是老鼠在房顶上掏洞,落在桌子上的。”聂晨说。 “老鼠掏洞?” “是呀。” “那不是…不是蛇洞吗?” 聂天国说,他那天早上去老宅子里擦牌位,看到桌子上落了很多土,一看就是从房顶落下来的。聂天国把太师椅撂桌子上,踩着往上去摸,摸到梁缝那里有个洞。他以为是蛇洞。我老家有一个说法,家蛇是灵物,护宅的。凡是有蛇居住的人家,运程都会特别旺。聂天国心说,反正老宅子空着,没人住,蛇要住就住吧,所以就没管… “爷爷,那不是蛇洞,那是老鼠打的洞。你快想想,你发现那洞,是哪一天?” 聂天国耐不住聂晨的缠磨,正要想,高老头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一章 十二支神将 “奶奶个腿儿的,真是好笑哩,先前是谁说自己是唯物主义,骂别人是牛鬼蛇神的?怎么自己反倒信起家里住蛇旺运,这种牛鬼蛇神的这一套哩?” 聂天国脸一红,暴跳而起,跟高老头子两个又吵了起来。由于被高老头儿揭到了短处,聂天国有点恼羞成怒,吵到最后,拿扫帚把我们从家里赶了出来。聂晨想要劝说,也被他赶了出来。 出来以后,高老头儿余怒未消,蹦着高朝那小院儿里骂,“还骂别人老东西,你看看你自己嘞…” 聂天义把他拉住,“老哥哥,算了算了,我哥就这脾气,其实他人很好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聂晨也帮着劝,高老头子忿忿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聂天义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咱去酒楼,我叫一桌酒菜,算是代我哥给你赔不是了,好不?” 高老头儿摸摸肚子,“成哩,哎呀,我都被他气饿了…” 路上,聂晨碰了碰我。 “干嘛?”我问。 “你还挺有种啊,敢教训我爷爷。”聂晨坏坏一笑,小声说。 我‘哼’了一声,“谁让他骂你的。” 聂晨笑了笑,“他是我爷爷啊,那有什么,他脾气就那样,我从小到大挨他骂还少么?早就习惯了…” 酒楼包间里,聂天义叫了一大桌的菜,什么糖醋黄河鲤鱼,葱烧排骨,清蒸虾仁,四喜丸子,酱汁蒜苔…等等。 菜还没上齐,高老头子就馋的受不住了,让也没让便动起了筷子。聂天义连连给他敬酒。 吃喝的差不多时,聂晨问,“大爷,你气消了没?” 老头儿吐出一根鱼刺,抹了抹嘴,“差不多嘞。” “你感觉,我爷爷有没有冲撞到那东西中邪?”聂晨问。 老头儿哼了一声说:“他自己都那么邪,还中啥邪哩?就算中了我也不管,他爱死死去哩!” “哎呀,大爷!” 高老头儿‘嘿嘿’一笑,“放心放心,吵架归吵架,救人归救人,两码事儿哩。你爷看着精神头儿伍的不错,就算中了邪,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到时大爷我自会救他哩…” “大爷你真好,来,吃这个…” 老头儿一乐,“觉着大爷我好,就给我当儿媳妇吧?我那亲儿子你看不上,你就那啥,嫁给我这干儿子,反正都是我儿子…” 聂晨脸一红,“大爷你讨厌厌。” 聂天义端起酒杯,“老哥哥,你是个好人,古语说的好,君子不念旧恶。你不仅不念恶,还要救我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嗯?好说好说…” 一杯酒下肚,聂天义问:“老哥哥,现在没法卜测住我家老宅里东西是个什么,要怎么引它出来对付它?” “这倒是个麻烦事儿哩…”高老头儿说,“也怪我,我要是不气你哥,他就想起来那老鼠哪天打的洞,告诉我们,然后就能卜测嘞…现在该咋整呢?我想想吧…” 高老头儿把烟袋点上,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说,“这办法也不知能不能成,试试吧。” “什么办法?”聂天义问。 “咱先前测的,你家那老宅子的风水线不是那啥,挪位了吗?” “对啊。” “宅子里住的那东西,已经习惯‘癸丁线’哩风水气场了。咱在宅外头,把你家老宅的风水线挪回去,挪成‘子午线’。这么一来哩,风水气场就会变,那东西一下子习惯不来,不知会不会跑出来…” 聂晨和聂天义两个都看向高老头子,我也停下筷子不吃了。 “风水线…这东西也能挪的么?”我问。 “咋不能哩?”高老头儿白我一眼,“风水线要是不能挪,它是怎么从子午线变成癸丁线的?” “是哦…” “说你笨就是笨哩。”高老头儿道。 聂晨好像知道高老头子要说什么,把脸朝我一侧,和老头儿同时开口,也来了个‘说你笨就是笨哩’,只不过,干开口没发声。我冲她瞪了瞪眼睛。 高老头儿把烟袋往桌上一撂,牛逼烘烘的说,“那风水线能从子午线挪成癸丁线,我哩,就能给它挪回来。” “老哥哥,什么时候挪?”聂天义问。 “现在几点嘞?” 聂天义看看表,“八点多了。” “就今儿个晚上挪吧,天义啊,你吃饱没?” “嗯。” “挪风水线不是简单改风水,是移动整座宅子哩风水朝向,靠人力办不到,要请神哩,你得准备些东西。”高老头儿说。 “需要什么?老哥哥你说。” 高老头儿用烟袋划了一圈,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百年以上哩老井?” “这个…”聂天义想了想,“我记得城外有个叫三里铺的村子里,有口老井。” “你找个人问问那井在哪儿,用塑料桶打一桶水过来,再买个大点儿哩洗脸盆子,带个小桌子过来…” 聂天义点头说:“嗯,还需要什么不?” “其它就是请神用的东西,这个就好办哩…” 老头儿说了几样供品的名字。聂天义掰着手指头数说一遍,确认无误后,便结账离开了这酒楼。老头儿说,我们到时去那座桥上等他。 “大爷,咱也走吧?”我说。 “还早哩,急个球…”高老头儿朝桌上看了一眼,嘟囔说,“还这么多菜剩在这里,都白瞎了,等下要请神,不能把人吃的这些东西带过去,咋整…那啥,冷雨,晨妮儿,吃,接着吃,这么多菜剩着,白瞎了可惜了…” 从酒楼出来,我跟聂晨两个一路上连连打嗝,高老头儿则不时的松自己的裤腰带。来到那座桥上,三人靠着桥上的石栏杆,安静的等待着。 这晚月亮挺大,月光把桥面照的白花花的。十点钟过后,桥南那些商铺,接二连三的开始打烊了。 将近十点半的时候,聂天义打面包车回来了。一起帮手把东西从车里提出来,高老头儿看看天色,望望桥南那些商铺说,再等会儿吧。 一直等到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最后一家商铺终于打烊了。高老头儿手一挥,“东西拿上,走哩…” 桥下面的草窝里,随着人走动,不时有虫子跳来跳去,窸窸簌簌的响,蛐蛐吱吱的叫。越靠近那宅子,我们走的越慢,越轻。距离宅子还有大约十米远的时候,高老头儿挥手示意我们停了下来。 月光下,那宅子显得极为宁谧诡异,东进屋顶上的干草,躲在树影里,像是人的乱头发一样… 高老头儿从花布包袱里拿出符纸,数了十二张,用朱砂把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分别写在每道符的背面,将十二道符,一一撕成人的形状。 “天义,晨妮儿,你俩守在这里,看着咱哩东西,冷雨跟我来。”高老头儿小声说。 正要走时,高老头儿指指那塑料桶,“哦,对了,把这桶提上…” 我提了那只塑料桶,跟高老头子两个,一点点来到那老宅子的门口处。 老头儿朝那门的上下左右看了看,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也不知量着什么,量着量着,老头儿停住手,把烟袋柄的尖头戳在地上,自北而南,画了一条长约两米的线。 “大爷,这该不会就是这宅子的风水线吧?”我小声问。 “对喽。” 老头儿抽出一道符点燃,燃尽以后,捏起符灰,均匀的撒在那条线上。 “那啥,那桶里的水,浇在这条线上。” 我拧开桶盖就要倒,被老头儿一烟袋打在了屁股上,“木脑瓜子,哪是这样倒哩?用手浇…” 我心说,你又没说怎么浇,这能怪我么?…我把水倒在手心里顺着老头儿画的线,从头浇到尾。 “走哩。”老头儿说。 绕过院墙,我们来到这宅子北进屋子的后面。像之前一样,高老头儿又比量了一番,然后画线烧符浇水… 我把桶盖拧上以后,高老头儿说:“从包袱里把那只小铲子拿出来…” 从那‘风水线‘起步,高老头儿数着步子,来到靠近屋墙的一处位置,用铲子刨了个小坑。从写有地支的那十二道符里抽出一张,放进坑里点燃,命我浇了些水,填土埋了起来…就这样,我跟随高老头儿,围着宅子每走一段就烧埋一道符,所有符纸都烧埋完以后,我们回到放东西的那里。 高老头儿指指那些供品,“把这些个东西嘞,都摆在供桌上吧…” 东西摆完,老头儿掏出一大叠符纸,一张一张的摆在桌面上。冲着桌子拜了几拜,撤去供品,命我把桶里的水倒进聂天义买的那只脸盆里,把盆子放在桌面正中。老头儿点了道符,丢入盆中,用手搅拌几下。命我和聂晨站在桌子两端,分别用朱砂往我们眉心点了一下。 “你俩站着别动嘞,我请十二支神将。”老头儿说。 我和聂晨各自点下头。 老头儿抽出三支香点燃,冲着那老宅子拜了几拜,转身把香插进桌面的香炉里。把裤腰带一勒,围着桌子走了起来。他这次走步,跟之前在聂天义家请那什么‘命神’时走步一点也不一样,一脚高一脚低的,像是瘸了似的。 走着走着,老头儿猛一下停住,拔出烟袋冲着那老宅子一挥,喊道:“十二神将下来嘞!” 说也怪,老头儿这一声喊完,老宅院墙外的那些树,居然无风摇摆了起来,哗哗啦啦一阵响。 第二十二章 挪移风水 我惊奇的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这时候,高老头儿猛一下子跃到桌子正前,从包袱里抓出酒瓶子,拧开盖喝了一大口,‘噗’喷进那只盆子里,指着盆子,念念有词。 我看向盆子,只见月亮投影在水面,微微的晃动…老头儿越念越急,忽然,月亮的影像一下子变得模糊,眨眼消失不见了。我以为是被云给遮住了,把目光斜向夜空,月亮正好端端在天上挂着。当我收回目光,看向盆里的时候,只见那水里不知怎么出现一座黑乎乎的建筑。建筑的外围,站着十二个人形的东西,摇摇晃晃的… 从这建筑的形状来看,正是聂天义家这座老宅院,它的影像不知怎么跑进了这水盆子里!和现实中不同的是,影像里这座宅院,前后分别有两条黑黑的粗线,像是有人往院门和北进屋后插了两根杠子。至于宅院外围这十二个‘人’,应该就是什么十二支神将了… “你俩瞧见没?”高老头儿指着盆子里,插进院门的那根‘杠子’,“这就是风水线,你俩看着,这线挪动到正冲香炉里正中间这根香哩时候,你俩就赶紧把香掐灭,拔掉我头上的银针,喊我哩名字…” 我还没明白过来老头儿说的啥意思,他盘腿往地上一坐,抽出一根银针扎在自己眉心上,然后闭眼不动了。 突然,聂晨隔着桌子把手伸过来,推了我一下。 “看…” 我看向盆子里,只见那影像里不知怎么多了一个人,从模糊的身形来看,依稀便是高老头子,他怎么跑这里面去了?!…我朝现实中那宅院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看向盆子里,只见影像中这个‘高老头子’,挥舞着手臂,围着宅子走了一圈,似乎在跟那些‘人’说着什么。当‘高老头儿’回到宅院门口的时候,那十二‘人’迅速的分散成了两组,六个跑到门口,六个跑到北进房屋的屋后。 随着‘高老头儿’手臂一挥,两组‘人’分别推动两根‘杠子’,整座宅院便缓缓的朝逆时针方向转动起来… 只片刻的工夫,影像里院门那根‘杠子’,便对准了现实中供桌上香炉里的中间那根香。聂晨掐灭三根香,盆里的影像消失了。 我急忙拔下高老头儿眉心的针,“高大爷,高大爷…” 喊到第五遍的时候,高老头儿一个大喘气醒了过来。 “成哩!风水线挪啦,这宅院的朝向,从癸丁向变成子午向嘞!” 聂天义站的远,看不到水盆里先前出现的影像,听高老头子这么一嚷嚷,连连往上推了推老花眼镜。 “风水线挪…挪了?”聂天义问。 “是哩…” 这高老头子居然会离魂术,刚才他坐着不动,是他的魂从身体里跑了出去,指挥着十二神将,挪移了这老宅院的风水线。水盆里的那影像把整个过程展现了出来,我和聂晨都两个都瞧见了… 高老头儿朝那老宅望了一眼说:“住进这宅里的东西,等下说不定就出来嘞,那啥,咱四个人分开守着,冷雨去北边儿,晨妮儿去西边儿,天义去东边儿,我哩,就守南边儿,院门口这里。” 我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咋哩?”高老头儿问。 “老哥哥…”聂天义紧张的说,“我们四个里头,就你懂法术,那东西要是害怕你,不从你那边出,从我们那边出,到时候我们即打不过又挡不住,怎么办?” “哎呀,拍个球…”高老头子用烟袋指了指,“那啥,那十二神将还在这宅外头没走哩,那东西到时候出来,十二神将会挡它,你们甭怕。到时候见它一出来,就立马喊我,我就赶过去…” 这老头儿说的挺轻松,我心里还是紧张,除了因为那十二神将根本就看不到在哪里,还有就是,先前挪移这老宅子的风水线,神将肯定累坏了。万一那东西从我守着的北边儿出来,北边儿的神将由于疲劳过度,呼噜呼噜睡着了怎么办?就算我知道神将在哪儿,过去戳它,哥,叔,快醒醒,鬼东西出来啦…还没等我戳醒,那东西说不定就把我搞死了…我去他高老头子的球蛋哩,一人守一边儿,出的这叫啥球主意… 我心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骂高老头子,战战兢兢来到这宅院的北边儿。 月亮在南天挂着,院北这里,由于房屋遮挡,很大一片阴影。北进这房屋的后窗被砖头给封死了,转缝里结满蜘蛛网,垂挂下来,黑暗里看着白花花的。往东西两边看去,屋子旁边各有一道矮墙,大约两米多长度…聂天义说,他家当年建这宅子的时候,请了风水先生。看样子是风水先生让他们这样建的,虽然北进房屋可以充当院墙,但仍然两边延伸了两道砖墙,如果把这屋子比作是一个人,两道墙就像是这人伸出的两条手臂,这是纳财的。另外,院墙建的不高,高墙虽然可以防贼,但也会阻住宅主一家的运程以及财势… 那神将不知道在不在先前我跟高老头儿两个埋符灰的那里,我朝那位置拜了几拜,然后便默默的等待着,身上每一根神经都感触着周遭的动静,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突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个人在叫我,“冷雨…冷雨…” 我差点没蹦起来,仔细一听,是聂晨的声音,急忙朝西走去,来到墙的拐角处,往南一看,聂晨正双臂抱在一起,站在不远的地方。 我朝聂晨上方的墙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吁一口气,小声问:“你干嘛?” 聂晨把脚轻轻往地上一跺,“人家怕么。” “那怎么办?”我抠抠后脑勺。 “你就站在墙拐角这里好不好?” 我俩眼一瞪,“就站这里?” “嗯,让我能看到你,我就不怕了。” 我顺着墙往东望了一眼,“那好…好吧…” 就这样,我站在拐角处,密切注意着院北这里的动静,不时又扭过头,看一眼聂晨。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点动静也没,眼见月亮往西跑了,还是没有动静,我逐渐放松了警惕。 就在我揉着鼻子想打个哈欠的时候,忽然,我听到也不知哪里‘哗啦’一声轻响。我吃了一惊,急忙朝四处看去,当我的目光落向聂晨那里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在她身后不远的屋檐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由于被树影挡着,我看不很清那是个什么,感觉像是团泥巴,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团泥巴跑到屋檐上了?…我想叫高老头子过来,但万一要只是团泥巴,我不知要挨多少下烟锅子。老头儿不是说,有十二神将在么?所以,就算是那东西也不怕,我先过去瞧瞧… 聂晨想要开口说话,我赶紧冲她打个手势,一步步走过去…就快接近聂晨的时候,突然,那泥巴动了动,随后,‘哗’的一下朝聂晨落了下来。 我根本来不及去想,猛的抓住聂晨,往我这里一拉,往后只退出一步,我便和聂晨双双摔倒在地。 “高大爷!…” 当高老头子赶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你怎么让那东西跑了哩?”高老头儿气乎乎问。 “这能怪我么?”我火道。 聂晨惊魂未定,身子发抖。 “呦呵,他还跟我顶嘴…” 老头儿抡起烟袋要打我,被随后赶过来的聂天义给拽住了。 “你不是说,十二神将会挡那东西么?挡屁的挡,你那些神将都睡着啦!”我说。 老头儿一怔,疑惑的问:“那啥,神将没挡那东西?” “当然没有。”我指指聂晨,“要不是我拉开,她就被那东西给扑中了!” “老哥哥。” “啥?” “是不是神将走了?”聂天义问。 “咋可能哩?”老头儿掐指算了算说,“亥头神就在这里。” “那它怎么没挡那东西?” 高老头儿不答,问我道:“那东西啥样子哩?” “没看清,感觉像坨泥巴一样…” “泥巴?”高老头儿眉头一拧,想了片刻,忽然道:“天义啊。” “嗯?” “你去,看看你家老宅屋里头那些牌位是不是那啥,全部往前倒了。” 第二十三章 阴神 聂天义有些犹豫。 “甭怕,那东西已经跑嘞…” 聂天义匆匆而去,很快就回来了,“全,全部都倒了,往前倒…” “我知道住你家祖宅里的这东西是个啥了。”高老头儿说。 “啥?” “是个阴神。” “阴神?” “是哩…” 所谓阴神,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土地、城隍、山神、阎罗,等等。高老头儿说,十二支神将也是神,有阴有阳,‘亥头神’就是个阴神,它被老头儿驱使,守在宅院外面,一旦有阴物或者阴灵从宅院里跑出来,就会被它挡下。它没挡,说明那东西它不敢挡。 什么东西连‘亥头神’这种阴神都不敢挡?…高老头儿认为,应该是一个级别比‘亥头神’要高的阴神。果不其然,老头儿让聂天义过去一看,老宅里那些牌位全部往前倒了… “牌位倒,跟阴神有什么关系?”聂天义问。 “那是叩头哩意思,阴神要走,你们高家那些祖宗有灵,敢不叩头送它么?所以,牌位都往前倒了…” 我们都听呆了。 高老头儿说:“我琢磨着,那阴神应该是个城隍啥哩,要不就是判官,你上月过来祭祖哩时候得罪它了,它就把你命数给你减了。” “我没得罪它呀…”聂天义脸色发白的说。 高老头儿看了看他,“你回来祭祖,是不是带了很多那啥,供品哩?” “是啊。” “这就对喽,你把那些供品全部供给你们高家祖宗,不供给它,这还不叫得罪,啥叫得罪哩?” 聂天义哑然无语,过了片刻,说道:“我得罪了它,它减我命数,我哥没得罪,所以他就不会有事,是不老哥哥?” 高老头子‘嘿嘿’一笑,“这可说不准哩,你哥那人那么邪,天天早上往这老宅里跑,谁知道有没得罪它?不过话说回来,人邪了,连鬼神都忌,说不定那阴神还不敢惹他嘞…” “怪不得我一喊你,你一来,那阴神就跑了。”我嘟囔说。 “咋?”高老头儿问。 我‘哼’了一声,“因为你邪呀…” 聂晨噗嗤一笑。 “嘿…”高老头儿给了我一烟锅,“木脑瓜子!” “大爷,那阴神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聂家这老宅子里来住?”聂晨问。 “嗯?”高老头儿回过神,“我也想不通哩,走吧,去这宅子里头看看去…” 高老头儿说,阴神有很多,有的住在天上,比如‘六甲阴神’,十二支神将里的阴神,等等。有的住在地下,比如‘无常’,有的像什么‘城隍’之类,住在人间,享受香火供奉。通常情况下,阴神是无形的。但是住在人间的阴神,有时晚上会以泥土的形式出现,被人所看到,但看到的人却只是当它是泥土。如果你在晚上看到自家房顶或者门前,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块泥土,第二天早上没人打扫,那土却不见了,那有可能就不是土,而是夜间游荡的阴神… 老头儿的话,把聂晨瘆的不轻。 应该是心理作用,再次进到这宅院里,我不再感觉阴森了。挨屋转了一遭,我们回到院子正中。 高老头儿抬头看着远空的月亮,沉吟说:“哎呀,我可能分析错哩…” “什么?”聂天义说。 “你家这风水线,不是阴神住进来以后挪哩,而是它住进来之前挪哩。” “怎么说?” 高老头儿道:“癸丁线,是适合建阴庙哩风水线。你家宅子的风水线,不知受了什么力,从子午线变成了癸丁线,相当于这宅子变成了阴庙,所以就把阴神给引来哩…” “这样么?”聂天义问。 “应该是哩…” 高老头儿说,一般时候,阴神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住进别人家阳宅里。聂家这宅子虽然空关了多年,但它也是个阳宅。阴神之所以住进来,是因为它把这宅子当成了阴庙。所以,这宅子的风水线,应该是在阴神住进来之前发生变动的。 具体是什么力量导致这宅子的风水线变动的,高老头儿说,如果不是阴神住进来之前,有别的阴物进这宅子来居住过,那么… “什么?”聂天义问。 高老头儿看他一眼,缓缓说:“可能就是人为哩。” “人为的?”聂天义一惊。 “难道说,是有人害我们聂家?”聂晨问。 “不是…”高老头儿摇摇头,“如果要害你们聂家,会对你们正在居住哩房子下手,或者对你们聂家哩祖坟地下手…” 坟地就是所谓的阴宅,在风水学中,阴宅风水对人的影响最大,也最深远。如果阴宅风水有变,一个人哪怕去了天涯海角,都会受到影响。阳宅就不同,好比这座老宅子,只要人不住一般就没事。房顶那只死老鼠变成的煞,虽然在聂天义回来祭祖时影响到了他,但影响并不大。聂天义如果不是无意中得罪了阴神,不会减命数… 所以,如果是人为挪动了这宅子的风水线,对方一定不是为了害人,不然不用搞这么麻烦。 “那他是出自什么目的?”聂晨问。 高老头儿望着夜空出了会儿神说:“可能是出于养灵啥哩目的。” “养灵?” “嗯…” 高老头儿说,他爹年轻那时候,由于家乡战乱到处流浪,靠走街串巷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在流浪的途中,他爹在中原一带,曾见过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改动无人居住的老宅院的风水,然后在宅院里面养邪灵,养成之后,那些术士便依靠邪灵到处为非作歹,谋取暴利。 “还有这样的事?”聂晨问。 “怎么没有哩?”高老头儿牛逼的说,“我们做术士哩人,会接触到别人接触不到的那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头的人、事、物,有些是外界人想都不敢想哩…” “比如你二爷爷。”高老头儿指指聂天义,“他要是之前突然就死了,谁能知道他是怎么死哩?我给他卜命数,你跟冷雨你俩见到哩‘无常’,还有刚才那阴神…这些个东西,就是我们世界里的事物,你们要不是跟着大爷我,能见到不?” 聂晨摇摇头,“见不到。” “对喽。”高老头儿说,“再比方说大爷我,我用这烟袋,一烟袋把你二爷爷给戳死…” 聂天义吓得往后一缩。 “你戳死我二爷爷干嘛?”聂晨问。 “打个比方嘛,这小妮儿…”高老头儿说,“我戳死你二爷爷以后,我让警察别说你二爷爷的尸首,连他的头发丝儿都别想找到一根儿…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能助人,也能杀人,什么法律啥啥的,对我们来说,球毛用没有。我们可以活在这太平盛世里,也可以活在外界人不知道的打打杀杀里…” “那我以后离你远点儿。”聂晨说。 “咋哩?”老头儿问。 “万一你哪天把我杀了怎么办?” “嘿,奶奶个腿儿的,大爷我是那种人不?再说了,你还得给我做儿媳妇呢,我咋舍得杀你哩…” 这宅院到底是不是人为改的风水线,老头儿也是瞎猜。问聂天义,聂天义说他们这县城里,目前没听说有懂玄学秘术的人,以前倒是有,动乱那时候都给批斗死了… 至于那阴神,老头儿说,只要这宅院的风水线不再变成癸丁线,它就不会再来了。忙乎了大半夜,几人都是又累又困,高老头儿也渐渐没了说话的兴致。于是,我们便来到东进的房屋跟前,坐成一排,靠着屋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聂天国晨练跑到这老宅里来,和高老头子一照面,俩老家伙又吵了起来。从老宅里面出来,聂天义和聂晨两个自然又是好一番劝说。向聂天义问过聂天国老头儿的出生年月,高老头儿用奇门遁甲给他卜测了一下命数,很正常。也就是说,聂天国没有得罪那阴神,从而被减去命数。或者就是像高老头儿说的,人邪了有时连鬼神都不敢惹。 这天晚上,聂天义又在酒楼叫了一大桌的酒菜,答谢高老头子。酒足饭饱之后,聂天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到高老头子面前。 “这是干啥哩?”老头儿问。 “要不是老哥哥你,我就死了,这是我答谢你的。” 老头儿想了想说:“你就给个改风水哩钱就行了…” 这晚回到市郊那座破房子里,老头儿坐在昏黄的灯泡底下,小心翼翼取出包钱的布,用枯瘦的手一层一层揭开,把钱取出来。灯光照着他,瘦瘦的身影投在地上,长长的。看着老头儿低着头坐在那里的样子,我忽然莫名的觉得他很可怜,鼻子有些发酸。 “冷雨啊。” “嗯?” “来,这趟活儿哩,你也有功劳,大爷我分一半钱给你…” “我不要。” “拿着,不然我拿烟锅抡你嘞!…到时候去了书房里头(学校里),省着点用孩子…” 这晚,我把老头儿给我的钱贴胸口放着,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对于我以前总是顶撞老头儿,还有在心里面各种骂他,充满歉意。可第二天一早我睡的正香,老头儿急吼着提着我耳朵把我拽起来的时候,我之前对他的那种歉意立马荡然而去了… 第二十四章 邪乎事儿 后面的一天,老头儿酒后向我吐露实话说,他之所以传我他们高家的秘术,并不是由于我笨,而是感觉我是个好孩子…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高一开学的时候,老头儿送我去学校,将近校门口,他忽然不走了。 “怎么了大爷?”我问。 老头儿指了指自己,“大爷我那啥…给你丢面子哩,我就不进去了,下了学回家吃饭…” 冲我挥了挥烟袋,老头儿头也不回的走了。盯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我抬脚跨进学校,开始了高中生涯。 我就读的那所高中,不是重点中学,制度不严。高一高二,不在学校住宿的人,可以不上晚自习,不过要写申请。像我这种读书不怎么地,晚上还要回去跟老头儿练功学秘术的人,自然是不上的。 至于聂晨,刚进她们学校就成了班花,之后又成了校花,再加上人聪明学习好,被老师各种宠着,咱是比不了的。高凉读的是医专,学中医的,周末有时就会过来吃顿饭。我总感觉高老头儿对他很客气,常不常怀疑他俩到底是不是亲生父子。虽然老头儿经常对我不是骂就是吼,但我心里知道,老头儿这是没把我当外人… 不知道是因为每天练功,还是因为老头儿每晚用银针扎我的穴位。高一下半学期,我开始疯长个子。升高二的时候,我已经和高凉差不多高了。再不需要使劲挺着胸跟人走在一起,也不需要拿水杯砸别人裤裆了。有次因为猪哥被欺负跟人打架,一个人打好几个,一架成名。分班的时候,我跟猪哥分到了一个班里。高二下学期,猪哥一改往日的邋遢,开始臭美起来,每天头发梳的油光光的,拿个小镜子,照来照去… 书说简短,从我踏进校门,转眼两年过去了。基本功打好以后,老头儿开始教我他们高家的奇门遁甲。我先从数理入手,然后渐渐学到了法术。由于跟老头儿去看风水有收入,加上父亲给我寄的生活费,我手头一直挺宽裕。这两年中,聂晨常不常过来,因为老头儿隔段时间就要过去看看她们聂家那老宅的风水线是不是挪位了,所以聂晨和我们走的很近… 又放寒假了。这天很冷,北风刮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摇摇晃晃,不时便有树枝‘咯叭’一下断下来。上午十点钟,聂晨过来了,小脸冻的红扑扑的,手里提着一条腊肉,说是他爸从南方带过来的,她偷拿了一条孝敬高老头子,另外还带了一瓶酒。老头儿自然乐的眼睛都眯缝起来。 将近吃午饭的时候,外面风停了,扑簌簌的落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地上就结了一层。 吃过午饭,高老头儿点上旱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朝外看了看说:“晨妮儿,你等下还回去不哩?” “回,让冷雨送我去车站。” 我笑了笑,“你就是个赖皮。” “怎么样呢?”聂晨下巴一扬,冲我做个鬼脸。 正说聊着,就听有‘咯咯吱吱’的踏雪声,朝着这院子而来。 “是高凉来了吧。”聂晨说。 我闭起眼睛感觉了一下来人的气场说:“不是。” 当来人进到宅院,往屋子走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起身迎了出去。 来的人是猪哥,穿着件防皮的人造革外套。见到我,猪哥一个立正,朝我敬了个礼,“冷雨大师好!” “踹你!” 我脚一抬,猪哥吓得一缩。 “你怎么来了?”我问。 猪哥‘嘿嘿’一笑,忽然看到我身后的聂晨,赶紧拨弄下发型,“哎呦,聂晨也在啊…” 聂晨一直不待见他,没好气儿的应了一声。 我眉头一皱,“有话快说。” “那什么…” 猪哥正要说,屋里高老头子道:“冷雨啊,那啥,是你同学吗?让人家屋里来坐哩…” 进到屋里,猪哥两眼直勾勾盯着盘子里剩的腊肉,舔了舔嘴唇。 我给他倒了杯水,“可以说了吧?” “啊?哦哦…”猪哥抹抹嘴巴,“是这,我们村儿有户人家,想找你们过去给看看风水,他家最近总出邪乎事儿…” 猪哥姓‘朱’,名叫朱武,他还有个哥哥,名叫朱文,已经工作了。找我们看风水的是他们朱家的本姓人,名叫朱常发。之所以看风水,是因为朱常发家里最近总是连连发生一些怪事… 朱常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农闲的时候,靠干干建筑,或者做些零散活儿贴补家用。今年从一入冬,朱常发就帮一家饲料厂跟车卸饲料。每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匆忙吃些早饭,然后蹬上老掉牙的自行车,去离家十多里地的县城的饲料厂报到。朱常发的妻子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早上起不来那么早,所以就晚上把饭做好,朱常发起来往灶底填把柴禾,热一热就可以吃,无非也就是稀饭馒头炖白菜之类。 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朱常发吃早饭的时候,感觉饭菜里面有渣子,很细小那种,用眼睛看看不出来。他以为是从屋顶落的尘土,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也没在意。可是,后面连续几天都是那样,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妻子晚上做好饭,他试尝很干净,可是,第二天吃又有渣子。他以为可能是老鼠什么的,半夜偷饭吃弄的,在厨房守了两个晚上,老鼠毛都没见到一根,饭菜里渣子依旧。 老吃有渣子的饭,还不知道那渣子从哪里来的,朱常发的妻子生怕他身体吃出问题,家里就他一个顶梁柱。于是,就让他到县城吃早饭,不在家里吃了…这是第一件怪事。 第二件怪事,是朱常发家养的老母猪,刚刚怀崽。这一天中午,朱常发的妻子午睡做了个怪梦,她梦到那老母猪生了几只怪物出来。那些怪物围着她嗷嗷的叫,把她给吓醒了,整个一下午,人都恍恍惚惚的。朱常发傍晚回到家,妻子把那梦告诉了他,他安慰了妻子一番,也没当回事。就在当天晚上,朱常发的妻子半夜醒来出去解手,那只老母猪不知怎么从猪圈里跑出来了,突然从墙角的暗处冒了出来,把他妻子差点没给吓晕过去。第二天,在妻子的央求下,朱常发忍痛把那母猪卖给了杀猪的… 第三件怪事,发生在昨天,朱常发的妻子坐在屋里纳鞋底,就听上方‘咯’的一声响,抬头一看,屋梁裂了道缝。那女的生怕屋梁断下来,把人给砸死,赶紧从村上叫来几个朱家本姓的男人,其中就有猪哥的老爹,帮忙用一根木柱子把裂缝处给顶住了… 老爹回去后讲给家人,猪哥感觉那朱常发家接连出怪事,可能是家里的风水哪里出了问题…今天一大早,猪哥跑到朱常发家,说他有个同学的干爹(高老头子),懂风水,他去请过来,给朱常发家看下风水。回去换了件衣服,梳妆打扮一番,猪哥便走路去县城,坐班车来了… “就这样?”我问。 “嗯…”猪哥又喝了口水。 我朝外面看了看,大雪纷纷淋淋下的正紧。 “大爷,这么大雪,要不我去吧,你在家歇着。”我说道。 “行哩。”高老头子指指聂晨,“晨妮儿不是要回县城么,刚好那啥,顺路,你把她送回去…” 大家应该还记得,当年给聂家那老宅挪风水线的时候,聂天义奉高老头子之命,去一个名叫三里铺的村子打井水。猪哥家就是那村子的。 “聂…聂晨也跟我们一起?”猪哥吞吞吐吐说。 “怎么了?”聂晨问。 “没…嘿嘿…没什么…“猪哥又弄弄发型。 聂晨和高老头子两个都帮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无意间余光一瞥,只见猪哥像做贼一样,匆忙抓起一块盘子里吃剩的腊肉,嚼都不嚼就咽,噎的伸了伸脖子…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把我的书包腾出来,将各种需用的东西一股脑儿往里一装,我背起书包,朝外走去。高老头子一直将我们送出门,三人顶风冒雪来到市区。班车要等很久,而且只到县城,到时候还要找车去那村子,所以我干脆拦的出租。猪哥拉开车门就要往里钻,聂晨用手一指,你坐前面。 一路上,猪哥不时对着后视镜左照一下右照一下,聂晨瞧的连连皱眉,我含笑不语。虽然路上雪不厚,也没上冻,但雪片纷飞,能见度很低,所以车开的挺慢。两边望去,那些建筑看着朦朦胧胧,亦真亦幻的。雪花掩盖了所有声音,一切都显得很静。不知不觉,我们便来到了县城。 “师傅停一下…晨晨,你就在这儿下车吧。” “嗯,好。” 猪哥‘啧’的一下,“咦呀,都叫晨晨了啊…” “怎么着?”我瞪他一眼。 “关系不浅也…”猪哥贱贱的说。 聂晨脸一红,本来准备下车的,砰’一下把车门关住了。 “怎么?”我愣问。 聂晨不答,冲猪哥道:“对啊,我就是和冷雨关系不浅,你眼红了?姐姐我还不下去了,我陪着冷雨…师傅,走,去三里铺!” “咦呀…”猪哥说。 我简直哭笑不得。 那三里铺村挺大,由于下雪,村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朱常发家位于村子的最西边,院子蛮大,但挺简陋。我看看表,已经四点了。 一进门,猪哥就咧开破锣一样的嗓子,“发婶子。” 一个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笨乎乎的。 “请来没?”女人问。 猪哥指指我,“这不,他。” 第二十五章 送子观音像 女人惊讶的看着我,“他…他就是你那同学的…干爹?” 猪哥‘噗’一下子,“是,是。”指指聂晨,“她是我那同学的干妈。” “没错婶子。”聂晨指着猪哥,笑道,“至于他,是我干孙子…” 女人懵了。 我没工夫听他们扯皮,吸了口旺气,观望这宅院的气场。这一望之下,我发现这宅院的煞气还不少,但都是些小煞,而且处于宅院的外围,对人构成不了多大影响。 “怎么样?”聂晨问。 我摇摇头,“走,外面。” 来到院门外,我把罗盘取出,测了一下这宅院的风水线,也没有问题。 “婶子。” “嗯?” “你们这宅子的风水没什么问题。”我说。 “那咋老出怪事呢?”女人问。 我想了想说:“走,去屋里看看。” 刚一进正屋,我就看到顶梁的那根柱子,抬头看向梁上的裂痕,只见那裂痕弯弯曲曲的,像条蛇一样…我心里惊了一下,这梁怎么这样裂?… “婶子,这梁是昨天什么时候裂的?”我不动声色问。 女人说吃过午饭不久。那就是午时。我没高老头儿掐指卜测的本事,于是便把纸笔取出来,用屋梁断裂的时间,在纸上起了个奇门遁甲局。分析过局象,我把聂晨和猪哥叫了出来。 “她这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说。 两人都吓一跳。 “不会吧…”猪哥朝整座院子看了看。 刚才那个局,时干壬代表所测之事,落宫里有凶神‘腾蛇’,代表怪异的物事,宫里格局‘壬加辛’,叫做腾蛇相缠…我要测的是这宅子屋梁为什么裂,局象告诉我是因为腾蛇相缠,被怪异的物事所缠,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 “能测出是什么东西不?”聂晨问。 我摇摇头。超出自然常规的事物,用理数奇门测不出来,只能用法术,可是,要怎么用法术来测?…这两年多一直很平静,就遇到过一次灵异事件,有个女大学生在出租屋被人奸杀了,那座楼就总出怪事,最后房东把高老头子请过去才摆平。那是白天,我在上课,老头儿怎么摆平的,我不清楚。我学了一肚子的秘术理论,还从没实践过… 当初高老头子没法卜测聂家老宅里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住在里面,是因为没有‘用神’,眼下我有用神,我知道房梁开裂的时间,‘时干’就是用神… 我搜肠刮肚从我所学的那些驳杂的理论里,寻找卜测的方法,忽然想到一种。 从包里抽出一根香,我点燃插在院子正中的雪地上,取出一道符,用朱砂在背面写了个壬字,折叠后扣在手心里,盯着那香,心里虔诚祷告,希望九天玄女能够帮我指出一样可供分析的‘物象’来。祷告了三遍,我把那符往上扔了出去,从那符落地的位置起始,围着香画了一个圆圈。 “晨晨。” “嗯?” “你等着看着这香的烟柱往哪里飘,告诉我。” “哦…” 把那道符在香跟前烧掉,我眼睛一闭,默念九天神咒。念完九遍,我睁开眼,只见聂晨正呆站着。 “你真厉害!太神了吧!”猪哥说。 “怎么样?”我问。 “烟柱往这个方向飘了!”聂晨指着东北方向。 “有没有飘出这个圈?”我问。 “没有,没出圈就散了。” 我一咬牙站起来说:“九天玄女显灵了,‘她’说,这宅院里面的东北方位,有一样事物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这里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是我头一次施展法术,虽然由于闭着眼没亲见到,但从猪哥和聂晨两人的反应来看,之前燃香的烟柱突然往一边飘的情景,一定很神异。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 “还真有九天玄女这种东西?”猪哥眼睛瞪的跟铃铛一样。 “为什么没?” “那不是水浒传里面,宋江被捉拿躲在厨子里,做梦梦见的…跟他有一腿的那神仙么?” 我真想踹他,“玄女可能还没走远的,你对‘她’不敬,小心废了你!” “啊不对不对,是…给了他三卷天书的那神仙,我想起来了…” “别废话了,走,找东西去!” 聂晨一直在出神,不然猪哥废话连篇早被她骂了,“玄女帮我们指出的,会是个什么事物?” “找找看吧。”我说。 这家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呆呆的站在屋檐子底下。这宅院的东北角,是一间玻璃都烂掉的偏屋子,玄女指出的东西,肯定在那间屋子里。我说要去屋里找东西,那女人有点儿犹豫,不过还是答应了,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们,好像生怕我们偷拿她家的东西,那屋里全是些破烂流丢的杂物,我都有点无语。 趟着杂物,我们来到屋子的东北角。这里黑咕隆咚的,还有股子味儿。 不会是这东西吧?猪哥从杂物里拽出一个破胸罩来。聂晨跟那女人两个都有点儿不自然。我恶狠狠瞪他一眼,“是,你拿回家用吧!” 猪哥咧了咧嘴,把胸罩扔到了一旁。我目光扫来扫去,落在一个靠墙立着的东西上。那看起来是一个神龛,上面蒙着块黑布,落满尘土。 我把黑布揭起来,尘埃飘扬。用手拂着尘埃,我看向神龛,只见那那上面供着一个观音像,也不知多久没人动过,都已经结蜘蛛网了。低头看向观音像的脚边,我看到一片黑东西,顿时心里一喜。 “看。”我捏起那东西。 “这什么?”聂晨问。 “是我刚才烧的,那道符的符灰。” “我草,怎么跑这儿来了?”猪哥说。 我指指那观音像,“九天玄女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这…是这观音像在这家里作怪?”猪哥说。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话?”我说。 聂晨蹬了他一脚,猪哥用手把嘴捂住了。 仔细看向那观音像,我发现这观音像跟普通的观音像不同,眉目慈和,嘴角含笑,左手抱着一个娃娃,这是一个送子观音。 “婶子,这观音哪儿来的?”我问那女人。 女人说,她跟她老公,也就是那朱常发,结婚以来一直都没有孩子。几年前,朱常发请来一个送子观音,供在屋里,两口子早晚祭拜,持续了一年多,一点儿作用没有,后面就没拜了。嫌神龛碍事,所以就挪到了偏屋里… 从偏屋里出来,我蹲在檐底下,望着满天飞扬的雪花出神… “会不会…这观音就像当初我们聂家老宅里住的那阴神一样,因为没拜它,把它扔在了偏屋里,所以得罪了它,它就做起了怪?”聂晨说。 我摇摇头,“不可能,观音不是阴神,不会作怪的。” “那,玄女给我们指出这个观音像是什么意思?”聂晨说。 “我也纳闷…”我嘟囔说,“送子观音…” “可能是说,我发婶子要生孩子了。”猪哥插嘴道。 聂晨脚一抬,猪哥赶紧往后躲。 猪哥这句话忽然提醒了我,我想到这家那只被卖掉的猪。那猪被卖掉的时候,刚刚怀崽,据说是卖给了杀猪的。九天玄女难道是想告诉我们,这家宅子里作怪的,是那只猪肚里怀的,随着它被杀而死掉的那些小崽子?… 我这个想法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当我联系起卖猪前这家女人所做的那怪梦,我觉得我的推想可能是对的。因为我忽然记起了高老头子给我讲的一件事… 好像是前年,反正是我跟高老头儿学秘术还没多久那时候,那天晚上,老头儿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他说,有些横死的人,不是被杀那种,而是出车祸或者是由于天灾等等原因而死的,那些人死后,阳寿未尽,没法进入轮回,再世为人。可他们怨气又没那么重,都是在灾祸到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突然一下子就死了。死后即变不成鬼,又投不了胎,只能以中阴身的形式在人间游荡,饱受人间阳气的折磨。想要摆脱折磨,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找宿主再生。 我当时问老头儿,找宿主再生就是,看谁家女人要怀孕了,就钻进她肚子里,是不是?老头儿敲了我一烟锅说,木脑瓜子,钻女人肚子里,那不就等于投胎了?他们所谓的找宿主再生,不能找人,只能找动物,按照十二地支所对应的十二生肖去找。比如说,他们是子时死的,子鼠,那就找老鼠,丑时死的,丑牛,就找牛,亥时死的,那就找猪,这样子。这其实也是一种因果循环…我说,哦哦,原来是这样。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两手一拍,哎呀,他们要是辰时死的,辰龙,可以再生做龙,那他们岂不是赚啦?老头儿又给了我一锅子,赚你个球毛啊,这个世间哪有龙哩?辰时死的,他们只能做蛇。那巳时死的呢?我问。巳时死的也做蛇… “冷雨,你在想什么?”聂晨问。 “嗯?”我回过神,起身接了一片雪花,握在手心里说,“我好像知道,缠绕这家的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了…” 九天玄女指出那送子观音像,是要告诉我们,有‘人’之前投生在这家,只不过,那些‘人’所投的不是人胎,而是猪胎… 因为这事儿太过荒诞离奇,为免惊到聂晨和猪哥两个,在真相没确定之前,任凭两人如何问,我都没告诉他们。 第二十六章 中阴身 “婶子…”我叫那女人。 “怎么了?”女人走过来问。 “你做梦梦到的,你家那猪生的怪物,总共是几个?”我问。 “好像是…”女人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六个。” 我皱了皱眉说:“别好像,你仔细想想。” 女人又想了想说:“是六个。” “你确定?” “确定。” “六个…”我嘟囔说。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随着大门的‘咯咯呀呀’声,一个穿的像狗熊一样的男人,推着辆老式自行车走了进来,头戴狗皮帽子,‘扑踏扑踏’踏着雪。 猪哥急忙迎了上去,“哎呦,发叔回来了。” 这便是这家的男主人朱常发了,个子不高,胡子拉碴的,看着挺壮实,可能是长年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 猪哥这人似乎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朱常发理都没理他,‘咯呀’把自行车往树上一靠,拍打身上的雪。 “发叔。”猪哥又叫一声。 朱常发这才看了看他,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喝过酒,而且还是闷酒,没好气儿的说:“你来干什么?” 猪哥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早上的时候跟我婶儿说,找大师来给你家看风水么…” 朱常发朝我和聂晨看了看,问:“大师呢?” 猪哥指指我,“这不是么。” 朱常发又看我一眼。 “他是我同学。”猪哥说,“哎呀你不知道,可厉害了,刚才的时候…” 朱常发打断他,“扯啥蛋,我家里就够乱的了,你又来添乱,赶紧走走走。” “发叔…” “让你走,没听到啊!”朱常发酒劲上来了。 我跟聂晨两个走上前。 “大叔。”我叫他一声。 “干嘛呀?!”朱常发歪着脖子问。 “我想问你点事…” “问啥呀问…”朱常发头一低,连连挥手,“赶紧走,我这乱着呢。” “嘿你这人…”聂晨说,“别人顶风冒雪的,大老远跑过来帮你家忙,连口水都没喝,你怎么这态度?” “他能帮我家啥忙?”朱常发说,“我轰你们才走是不是?” “发叔,你听说我…”猪哥道。 “说什么说!” 朱常发似乎彻底火了,把火气全部泄向猪哥,“你都老大不小了,咋还狗屁不懂?非得像小时候一样,让我揍你是不是!” “发叔…” 朱常发抬手一巴掌,朝猪哥扇了过去。我手一探,抓住了他的手腕。朱常发被我抓的一愣,你干什么? “我就是问你点儿事,你不说就不说,干嘛打人呢?”我冷冰冰说。 “我打他又怎么了?松手啊,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呵呵…”我冷笑一声,松开手,“行,那你就连我一起打。” “草,哪来的没管教的野崽子?跑我家撒野来了!” 朱常发抓起靠墙的大扫帚,朝我们挥过来,被我一脚踩住,往后一带,趴在了地上。 “你们别打了…” 那女人冲过来拉架,被朱常发带的摔在地上。怒火攻心之下,朱常发举起自行车朝我们砸过来。我虽然反应快拉了把聂晨,但她仍然被砸中了脚,疼的眼泪直打转。 闻声过来好几个邻居,把架给拉住了。 “疼不疼?”我问聂晨。 “嗯…”聂晨可怜巴巴说。 “死妮子别在那里装!”朱常发嚷嚷,“想讹人是咋的?!” 我‘哼’了一声,强压着心里的火气说:“我就问你点事,问完我就走。” 几个拉架的说,你听他问嘛。 “那你问吧。”朱常发说。 “你们这一带,最近是不是死过六个人?” “你们那里才死人!” “那要不就是,你曾经去过死六个人的地方。” “娘的…” “发哥。”一个邻居说,“那xx县那时候不是死了六个人吗?出车祸死的,那家过五七摆酒席的时候,你跟着车往那送饲料,还蹭了顿酒席呢,回来你告诉我的…” 朱常发一愣。 “我要没猜错的话,那六个人应该是晚上的九点多十点那时候的出的事。” 朱常发没说话。 “晨晨。” “哎?” “想知道这家怎么回事吗?” “想。” 我指指朱常发,“这人当初在过五七那家吃酒席的时候,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把那六个死了的‘人’给带了过来,那六个人想以他家的猪为宿主再生,结果那猪被他卖给了杀猪的。那六个人再生不成,便缠住了他家。屋梁开裂,是不吉的征兆,不出一个月,他这家里肯定出事…” 众人都听呆了。 “这样么?”聂晨愣问。 “嗯,晨晨…” “怎么?” 我缓缓把包提起来,看都不看朱常发一眼,“咱走,免得人家认为你装痛讹人!” 从朱常发家出来,聂晨问:“就这样走了么?” “不然还怎样。”我没好气儿的说,“是他赶我们出来的,喝了点酒就发酒疯。他先动手打人,我就把他拉趴在地上而已,他就用自行车砸人。要不是因为他是猪哥的本家人,我揍的他满地打滚。他家爱出事出去呗,我们吃饱了撑得才管…” 聂晨笑了笑,“你还真有脾气。” “你脚还疼不疼?”我问。 “好多了。” 没走多远,一个人迎面冲我们而来,居然是高凉。我和聂晨双双停住脚步。 “你怎么来了?”我问。 高凉说是高老头儿让他来助我的。原来,老头子当时听了猪哥的讲述,立马就知道这朱常发家有不干净的东西…他想历练一下我,所以没说破。 我们走了以后,老头儿前思后想,生怕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于是便冒着雪跑去高凉所在的医院,让他来助我。我听了感觉心里面暖暖的。 高凉医专已经毕业了,毕业前就在我们市中医院实习,毕业后就留在那儿当了一名医生,整天戴副眼镜,话语不多,看着斯斯文文的。 我把我探询出的结果,给高凉讲述一遍。 “你解决完了?”高凉问。 “没有。”我哼道,“那男的把我们撵出来了…” 听完经过,高凉说:“那走吧。” 正要走,那朱常发从家里跑出来了,后面跟着猪哥。猪哥一边跑,一边用手摸自己的头发,生怕发型乱了。 “别走…”朱常发喊。 “怎么,我们不讹你了,换你要讹我们了?”聂晨问。 “别理他。”我说。 朱常发脸色尴尬,喘着粗气说:“是…是我不对,你们别走,帮帮我家里…” 朱常发说这眼看就快过年了,他所在的那家饲料厂效益不怎么好,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工资。下午大雪,车没去送料,他就跟那厂子的保安一起喝了几杯闷酒。回来见猪哥神神叨叨的,带两个小破孩儿说给他家里看风水。他酒劲一下子就上头了,和我们起了冲突。 朱常发连连给我们赔不是,我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聂晨也不是小气的人。 “他是谁啊?”猪哥指指高凉。 “我干哥。”我说。 朱常发说:“哎呀,他要早进家,我就不会犯二百五了嘛,你看他,一看就有本事…” 我看了看朱常发。朱常发一下子哑住了,“我…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比你年纪要大,而且戴副眼镜,像个有学问的人…” 我又看了看他。 “我不是说你没学问…小兄弟。” 猪哥来了一句,“那你心虚解释啥啊发叔?” 聂晨在一旁笑。 “行了。”我对朱常发说,“你准备些东西吧。” “什么?”朱常发问。 “要准备一锅饭。” “不用准备,我去我们村小饭馆叫些菜过来…” 我打断他,“不是给我们吃的,是给那些死人吃的。” “这样啊。” “嗯…” 朱常发当初,总吃着他家头晚做的饭里有渣子,就是那些‘死人’晚上动过他家的饭。那些渣子如果不是香灰,可能就是纸灰,要不就是坟土…死后变成中阴身的人,由于死的突然,很多人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看到人间的饭菜,仍然想吃… 农村家庭的朋友,家里养有猪、羊、牛,等等家畜的话,可以实验一下。给家畜配种的当天晚上,烧一锅饭在厨屋里,第二天早上起来,如果吃着那饭里有牙碜的感觉,那就有可能是中阴身的‘人’来过。‘他们’是来投胎的,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所以就过去‘吃’,留下‘渣子’在里面… 朱常发家的情况是,那些中阴身老早就被他给带过来了,后面他家的猪配种,这才投胎准备再生。不知他在摆五七酒席那家做过什么,所以把那些中阴身带了过来。我问他,他摸着胡茬半天回答不出,也不知是真想不起来还是假的。 其它几样,便是施法超度时用的东西。 “你明天上班吗?”我问高凉。 “上,就快过年了,医院挺忙。” “那你回去吧,刚好把晨晨送到县城,然后你打车回去。就超度下那些人而已,我一个就能搞定。” 我现在心里很有底气,想单独完成这件事,不想别人帮忙,不然我永远也成长不起来。 聂晨说她不回去,要留下来看我超度。其实,头一次单独面对超自然的事物,我心里有点怯,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聂晨不会玄学秘术,但人很聪明,有她跟我做个伴儿也好,于是便答应了。猪哥也想跟我们一起,但他那人冒冒失失的,脑袋瓜子虽然梳的亮,但里面全是浆糊,带着他,只能是添个累赘。 第二十七章 半夜超度 晚上,朱常发从这村子的小饭馆叫来几个菜。吃过晚饭,猪哥就被我打发走了。 “今天晚上,你们两口子不能在家里住。”我说。 “那去哪里住?”朱常发问。 “亲戚家,邻居家,随便哪里都可以。” 两口子有点犹豫。 聂晨撇了撇嘴角说:“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带去。” “不不,怎么会不放心呢?看你说的…”朱常发连连摆手,转移话题说,“那饭啥时候做?” “现在就可以做。”我说。 “走,咱做饭去…” 朱常发之所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因为听他老婆说了,我施术令那燃香的烟柱往一边飘的事,猪哥证明属实,朱常发便着急忙慌的跑出去追我们了。 超度中阴身的那些‘人’,并不难,也没什么危险,只是我从没实践过罢了。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把步骤在心里面梳理了一遍。 两口子出去,随手带住了门。外面雪还在下,一切都很静。他这间吃饭的偏屋子很小,封闭的严严实实,炉火烧的挺旺。我头一次和聂晨两个,晚上待在一间屋子里,还是一间热烘烘的封闭小屋子。 突然好像彼此变成了陌生的人,谁也不说话。炉火把聂晨的脸照的红扑扑的,熏蒸着她身上的香气,一缕一缕的从衣服里出来,往我鼻子里钻。我感觉颇不自在,屁股底下像有针。聂晨也不大自然,用小钳子拨弄火炭,白白的手腕像是水晶做的。 “冷雨…” 终于,聂晨用一种感觉很刻意的平静语气叫了我一声,和我目光一对触,急忙移开了。 “怎么?”我脸有点烫。 “我…哎呀,我想说什么来着,忘了…”聂晨撒娇一样用钳子敲着火炭,刘海来回摆动。 看着她的样子,我嘴巴里发干,浑身每个毛孔都在胀大。再不找点话题,我都有想撞墙的冲动了。 “对了…”我说。 “什么?” “啊…你爷爷…最近好吗?” “挺好的。” “哦哦…” “就是他近段时间,脾气越来越大了,人也越来越孤僻。” “怎么了?” 聂晨说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聂晨的奶奶去世多年了,儿女们各忙自己的事,老头儿独自住在那小院儿里,挺孤独,挺可怜的… 聊着聊着,朱常发推开屋门走了进来,“饭做好了。” “哦。”我说。 “那我们走了。” “嗯,行。” 朱常发嘱咐我们要是出去就把门锁上,跟他老婆两个就走了。我和聂晨继续之前的话题,聊着聊着不知该聊什么了,一静下来,那种毛孔的膨胀感又来了,比之前更为强烈。 我赶紧的站了起来,看了看表说:“八点多了,走,咱去厨屋里吧。” 端起剩菜,我和聂晨来到厨屋。掀开锅盖,扑鼻一股饭香。 我舀了一勺尝了尝,连同那些剩菜一同倒进锅里。搅拌几下,饭香和菜香混合在一起,勾的人腮帮子发紧。 “九点以后就是亥时了,那些‘中阴身’应该会出来。”我说。 “从这家里出来么?”聂晨有点怯。 我摇摇头,“不清楚,‘他们’白天会藏起来,躲避阳气。反正,就算不在这家里,也离的不远…” 我掰着手指头,推算出九点以后,奇门遁甲八个门中,死门的落宫,落在离宫,也就是正南方位。眼看九点了,我点燃一根白蜡烛,镶在锅台的正南边,把朱常发备好的鸡血滴了两滴进蜡油里,鸡血里我加了东西,所以不会凝固。往灶底下加了把火,掀开锅盖,啪嗒,我拉灭电灯。 “退后。”我说。 两人退到墙角,我指着蜡烛说,等下如果火苗儿黄中透绿,就是那些‘中阴身’来了。 “来了之后呢?”聂晨问。 我掏出一打符纸说:“来了之后,我就摆符阵把‘他们’困在这锅里,起坛施法,超度‘他们’。” “超度了,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做猪了?” “嗯。”我说。 聂晨躲在我身后,半靠着我,两人盯着烛火。一个小时过去,我眼睛都酸了,烛火没任何变化。又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没变化。 眼下已经是子时了,死门由离宫移到了坤宫,我把蜡烛挪到西南角,不安的透过小窗朝外面看了看。 又等了一会儿,烛火还那样,我揉揉眼睛看向聂晨,只见她脸色苍白的咬着嘴唇,正在发呆。 “怎么了?”我碰了碰她。 “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那些个‘中阴身’,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中阴身?” 我先是愣了愣,随即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些个‘中阴身’,已经投胎为猪了,还没出生就随着母体一起,又被杀死了,那么,‘他们’现在到底是些什么… “糟了…”我嘟囔说。 “怎么了?”聂晨紧张的问。 “那些个‘人’明明已经投生,可是,还没出世又都死了,死了一次,又死一次,会怎么样…” “怎么样?”聂晨说。 我摇摇头,手心里直冒冷汗,这种情况,高老头子也没给我讲过。我忽然明白,高老头儿为什么要让高凉过来助我了… 我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往灶底下又加了几把柴禾,随着火燃旺,锅里的饭咕嘟嘟响了起来。 “晨晨。” “哎?” “走,到外面看看去。” 两人往屋门口走,还没到厨屋门口,就听噗的一声响,整个厨屋骤然明亮了起来。我侧头一看,只见那根蜡烛的火苗儿蹿起足有一尺多高。 两人都被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那火苗儿一点点降了下去,由黄变绿,再由淡绿变为深绿,墨绿… 蜡烛那种绿光,把我跟聂晨两人的脸映的就像刷了一层绿漆,特别吓人,凉气一股一股的从我尾椎骨往外冒… 看样子,那些个‘中阴身’,不对,现在应该叫‘鬼东西’。那些个鬼东西,此刻已经来了,就在锅里…我朝锅里看了看,烟气腾腾,什么也看不到。 不管来的这些是什么,既然已经来了,就按原计划处理。我把牙使劲一咬,一个箭步蹿过去,把那些符纸围着锅台迅速的摆了一圈。然后,我从包里掏出各种法器,连铜钱都用上了,一股脑的压在了那些符纸上。 当我退到聂晨身边的时候,她问:“这是把它们困住了么?” “不知道,应该是。”我抹抹额头的汗,朝那锅里看了看说,“走,起坛超度试试。” 我正要走,聂晨把我一拉,“冷雨快看!” 我一看,锅里升起来的那些烟气凝聚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烟球’的形状,这边一鼓,那边一凸的,感觉有东西想要出来。 忽然间,那‘烟球’猛的一下胀大了,符纸被热气一吹,哗哗啦啦一阵响。胀完那一下,‘烟球’恢复了之前大小,但很快又是一胀… 我知道,是那些鬼东西想要从阵圈里冲出来,直觉告诉我,靠普通的超度法,根本就超度不了它们… “那要怎么超度?”听我说完,聂晨问。 “人力超度不了,那就靠神力。” “神力?” “不错,把‘值使神’请过来!” 高家奇门遁甲,属于时家奇门的范畴,所谓时家奇门,就是一个时辰算一局。每个时辰,都有一个在天上值班的天神,以及一个在地上守门值班的地神。值班的天神叫做‘值符神’,守门的地神叫做‘值使神’。 现在这个时辰,休门是值使,也就是说,值使神在休门那里值班。刚才我推算的,死门落在坤宫。现在冬至早就过了,就快过年了,冬至以后是阳遁局,根据阳顺阴逆来推,死门落坤宫,那么死门的下一个门惊门就落在兑宫,开门就落在乾宫,开门的下一个门就是休门,落在坎宫,在后天八卦里,坎是北方… 那些个鬼东西,随时都会冲破阵圈出来,刻不容缓。 我看看表冲聂晨说:“走,出了这宅子往北,咱去请值使神!” 第二十八章 请值使神 我和聂晨两个从朱常发家里面出来,随手带住了大门。 雪从吃了午饭就开始下,一直下到现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树上,屋顶上,到处都是雪,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我朝朱常发家那间厨屋看了一眼说,走。两人踩着路面的积雪,‘咯咯吱吱’的往北走去。 “冷雨,要走多远?”聂晨问。 “要去一个有水的地方…” 值使神在休门那里值班,休门五行是属水的,落于坎宫北方,想要把值使神请出来,必须要往北走,到一个有水的地方。 聂晨说:“天寒地冻的,又这么大雪,到哪里去找有水的地方?” 我心里也没底了,说:“走到哪里算哪里吧,但愿这村子这村外有小河什么的…” “那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那就只能继续走…” 这个叫三里铺的村子挺大,南北走向,往北走了挺长一段路,前方望去,村子还望不到头。看看表,就快十二点了,我心里焦急起来,那些个鬼东西,也不知从阵圈里冲出来没有。 “晨晨,咱走快点儿…” 我闷着头往前走,走没几步,聂晨把我一拉。 “冷雨你别急,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万一这村子里就有有水的地方,闷着头走,被我们错过去了怎么办?”聂晨说。 我听从聂晨的,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往四下里看。 路过一个小操场的时候,聂晨忽然道:“冷雨,快看那里!” 操场边上有座低矮的小房子,那房子旁边,好像是一口井。 “过去看看!”我说。 来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口井,看着年头不小了。 我一拍后脑勺,“哎呀,这应该就是你二爷爷当年过来打水的那口井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怎么样,不听姐姐言,找水去天边吧?”聂晨说。 我咧咧嘴,趴在井台上往下看,底下一汪水光。井水根深,所以并不上冻,雪落进去,立马就化了。 “这里可以请那什么值使神吗?”聂晨问。 “嗯…” 我心里有点紧张,跟白天向九天玄女问测不同,眼下是要请神出来,不光要把值使神请出来,还要带去朱常发家里。高老头子曾经跟我说过,请神一定要切切小心,万一一个不慎被神给上身了,那就麻烦大了。很多神,其实跟鬼性质差不多,好比那些阴神… 我掏出一叠八门符,从里面选了一张休门符出来,用朱砂在背面写了‘值使’两个字。淋了些鸡血在上面。点着以后,围着这井走了一圈。值使神虽然在朱常发家北边方位,但不在这井里。我首先要做的是要使它过来,依靠符的力场。符纸燃尽,我朝井里看了看,也不知值使神过来没有。 请不同的神,所用的方法是不同的,就算请同一种神,地理环境不同,方法也不一样。高老头儿说,到时要靠我自己随机应变。 我朝左右四处看了看,离这井不远有棵梨树。我伸手往包里一摸,摸了卷红绳出来,把红绳一端拴在树身上,拉伸红绳,横过井口上方。用牙把红绳咬下一截,我把绳头递到聂晨手里,命她拉直。 我将咬下的那一截,一头系在整条绳子的中段,井口正上方的位置,折叠一道神符系在另一头,垂入井中。弄好这一切,我起身看看时间,就快十二点半了。 目前是冬季,水旺,水居坎位北方,朝北吸了一口旺气,我从聂晨手里接过绳子,命她远远站开。 我左手捏了个剑指,指向井口,用望气那种方式,目光不对焦,看着井口。排除所有杂念,我念起了请神咒。 念着念着,我就感觉绳子好像紧了一下,随后,我恍惚看到,有个东西顺着绳子,从井里爬了上来… 我来不及分辨那东西的样子,急忙用左手蘸过朱砂和之前烧的那道符的符灰的中指,往眉心点了一下。松开绳子,我猛的一个转身,还没站稳,后背就一热。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一个热乎乎的垫子,忽然一下盖到了我背上… 我知道,是值使神被我请出来了,顺着绳子过来,‘贴’在了我背上。我不敢回头去看,稍微不慎,可能就会被它给上身。 聂晨正站在那里,呆呆的朝我看。她肯定不知道,我此刻正‘背’着一个东西。 我尽量把情绪放平静,不敢开口说话,朝她做了走的手势。她很聪明,应该看我样子不对劲,一句话也没说,扭身便走。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赶,一路上,我身上的汗一股股的往外冒,脑子里总是幻想我背着个‘人’走路的画面。可能是心里作用,我有一种负重感,越走,负重感越强烈,渐渐有种迈不开步子的感觉。同时背上发痒,像是有蚂蚁爬来爬去,我真想把手伸进衣服里挠一挠… 终于来到朱常发家,聂晨‘咯咯呀呀’的推开大门,扭头朝我看了看,走进院子。 当我进到院儿里一看,聂晨正站在朱常发放自行车的那棵树后面。我一言不发的来到厨屋门口,往里一看,万幸,那些鬼东西没把阵圈给冲破。 灶底的火早就熄了,可锅上方那‘烟球’还是原来那般大,蜡烛的火苗儿仍然是墨绿的颜色。 当我跨进厨屋的一刹那,烛火突然恢复了正常。本来鼓胀的那‘烟球’,则一下子缩成了足球般大小。这些鬼东西,看样子害怕我‘背’过来的值使神… 我小心翼翼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还有五分钟一点。一点之后是丑时,值使门由休门变为生门,生门落震宫东方。到时候,值使神脱离我的背,会往东去生门值班。 我要做的,是让值使神把那些东西带进生门里,这么一来,它们就能转世轮回了。 高老头儿说,一般超度亡灵,都是施法令它们进到地户里。看地户在哪里,就看十天干‘己’的落宫,己五行属土,在自然界中,它代表阴土,坟土,在超自然界中,它代表地户。人死肉身归土,魂灵入地户。 当用一般方法超度不了,没法使亡灵进入地户的时候,那就用二般方法。所谓二般方法,就是请值使神。我们平常去办事,当走正门行不通的时候,不少人就托关系走后门。我们人间有后门这种东西,冥界也有。地户门是亡灵转世轮回的正门,当正门走不通的时候,就只能走后门,那就是值使门。 后门不是随便走的,好比我们去办事,后门开的再大,没人领你进,你也进不去。冥界也一样,你知道值使门在哪儿,但没带路的,你就没法送亡灵进去。我把值使神请来,就是让它给这些鬼东西,这些亡灵,带路的… 原本我以为,肯定要施些法术,这些东西才会服服帖帖的跟值使神走。现在看来不用,我背着值使神刚一进门,它们就怕了… 这值使神好像‘脾气’不错,一路过来,我只是感觉背部不适,没感觉它有上我身的意思。但我仍不敢大意,生怕万一哪里做的不对,把它给惹恼了…看看一点已过,我小心翼翼用朱砂在这厨屋的东墙上画了一扇小小的门,然后贴了道往生符在门的正中。用手沾了一点我额头上混有符灰的朱砂,点在符纸的正中。 我定了定神,念了两遍送神咒,感觉浑身一轻,背上的麻痒感消失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这神请来送不走,那我就一直背着它吧… 我迅速撤去锅台上那阵圈正对墙上小门的两道符纸,急念一遍往生咒,侧身朝那小门一指,喝道,“还不进去!” 那烟球一缩,从阵圈里出来,钻进了墙壁那小门里… 这就是我超度那些鬼东西的过程,自始至终,我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些什么。 超度完以后,我把外套一脱,一摸身上,全湿透了。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我毕竟完成了,而且是独立完成的。 从厨屋出来,聂晨说,当我在那井那里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有一个身穿盔甲的小人儿,跳到我背上,不见了… 回想背着值使神往回赶的过程,结合聂晨的话,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朱常发两口子就回来了。 “怎么样?”朱常发问。 我说:“缠你们家的那些‘人’,已经被我超度了。但是,事情有始,就要有终。你当初去吃酒席的时候,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导致那些‘人’随你过来了,这便是始。想要终的话,你必须要想想,你所犯的过错是什么,然后过去弥补,再到那些人的坟头上祭奠一下,这样,你家里的污秽之气才会完全散去。” “我真不知道…我犯了啥过错,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好不好?” “去哪儿?”我问。 朱常发说,去他当初吃酒席的那人的家里,他想不起来干过什么错事,那就只能我好人做到底,帮他看能不能用别的办法来弥补。 我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从这里到那xx县上百里地里,大雪封路,眼下去不成。 第二十九章 五行风水煞 从朱常发家出来,聂晨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怎么了?”我问。 “你跟那朱常发说话,文绉绉的,还真像个大师。”聂晨笑道。 “那我…该怎么说话?”我问。 聂晨踩我一下,“刚夸你像个大师,又变傻样儿了,走吧。” “去哪儿?”我问。 “去…去我家玩儿,走!” 聂晨父亲去外地要账了,不在家。她母亲是一个性格特别温柔的人,对她带男同学回家,什么也没说,反而对我挺好。 在聂晨家住到第三天,聂晨的母亲接到聂天国打来的电话,说让聂晨过去吃饭。 “晨晨,你去吧,爷爷找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在家。”聂晨母亲说。 聂晨撇了撇嘴说:“跟他吃饭一点也不自在,他老凶我。” “爷爷那么大岁数了,你跟他计较个什么…” “那冷雨也去,我自己不想去。” “你确定?”我惊讶问。 “确定,别怕,他要是把你凶出来,那这饭我也不吃。” “好吧。”我苦笑说。 两年多了,再次来到聂天国居住那小院。回想那时候聂天国和高老头儿吵架的情景,我仍然想笑。 院子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是冬天,植物都落叶光秃了,显得有点荒凉。 踩着地上的青砖,走着走着,忽然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院子感觉很静,让人心里发慌那种静。如果不是知道聂天国住在这里,我会认为这是一处空院子… “怎么了?”聂晨问。 “嗯?”我回过神,“没有,没什么。” “不用怕,我爷爷不会把你给吃了,再说,有我呢,走。”聂晨说。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跟在聂晨后面,我默不作声的打量这院子的各个角落,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是东南角堆一个雪堆,看着像座大坟一样。 二楼装有空调,客厅里热烘烘的。聂天国老头儿正坐在椅子上看书,两年多不见,他看起来老了一些,人也更清瘦了。 “爷爷。”聂晨叫了他一声。 聂天国头也不抬,面无表情的说:“晨晨来了啊,坐吧。” 聂晨冲我挤挤眼睛,指指靠墙的沙发。 我往沙发走的时候,聂天国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不由打个突。 “他是谁啊?”聂天国冷冰冰问。 我这两年多,个子蹿高了一个头,模样也有变化,老头儿认不出我了。 “哦我…” 我想说,我是聂晨的姨表弟啊。聂晨理直气壮的说:“他是我同学。” 聂天国眉头拧了拧,取下花镜擦擦戴上,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晨晨…” “怎么了爷爷?” “你谈恋爱了?”聂天国板着脸问。 聂晨脸一红,“没有啊,就是同学,过来玩儿的。我也不小了,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能有么?” 聂天国没吭声。 “爷爷要是不欢迎他,那我也走吧。”聂晨说。 聂天国看样子强压着火,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我就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多句。我是你爷爷,连你私生活也不能过问了?”看看表说,“你这同学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我给饭店打个电话去,让他们再加两个菜…” 菜挺多,也挺丰富,但饭时聂天国一声不吭,我跟聂晨也不说话,要多压抑有多压抑。吃完饭,聂天国把筷子一撂,说他午睡会儿,让我们别吵,就进了卧房。 我和聂晨便来到了阳台上,下午的阳光,照着这清冷的小院儿。和聂晨闲聊了一会儿,我又朝这院子的各处看了一番,一转身,我目光落向阳台尽头的一扇小门。 “那房间是做什么的?”我问。 “是我奶奶的灵堂,里面供着骨灰盒跟我奶奶的灵位。”聂晨说。 “骨灰盒?你奶奶没下葬么?”我问。 “没有,我爷爷说人死百了,还葬什么葬,都是封建阶级的一套,又麻烦又浪费土地。按他的想法,他要把我奶奶的骨灰给撒了。我爸他们坚决不同意,所以就腾出一间屋子做灵堂,把我奶奶的骨灰供在了里面。” “你爷爷真够古怪的。”我说。 “就是。”聂晨撅撅嘴,“走,给我奶奶点根香去。” 这灵堂里黑乎乎的,很阴冷。灵桌上,立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老太太的素描画像。 相框前是一只黑色的骨灰盒子,盒子两边果盘里的供果,都已经干瘪了。 点了根香插进骨灰盒前的小香炉里,聂晨先拜了几拜,挪到一旁,招手示意我也拜拜。 放我拜完一转身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怎么了?”聂晨问。 我抬手示意她别打搅我,目光扫来扫去,落向这屋子的后窗。 那窗上挂着厚厚的一块布帘子,我走过去,嗤嗤啦啦拉开布帘,朝窗外看去。这楼的后面,是一片瓦房子,往远处,两座高楼比肩而立,楼中间有一条夹缝。这样远看,那夹缝又黑又细。 我明白为什么不舒服了,这是现代建筑风水里的一种煞。楼栋之间的夹缝,就像用巨刃自上而下劈出来的,所以,这种煞叫做天斩。楼越高,夹缝越窄,这种煞的能量越大。 眼下,远处这个天斩煞,正冲着这间灵堂灵桌上的骨灰盒…怎么会这么巧? 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从高处宏观整座楼的话,这灵桌所处的位置,是整座楼的西南角这里。西南是后天八卦里的坤位,奇门遁甲中的地盘死门位…我忽然觉得,把骨灰盒供在死门这里,面向天斩,应该是有人刻意而为的! 我再次看向灵桌,发现相框斜靠墙的那夹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小的陶土罐子。 “奇怪,这是什么?”聂晨问。 我摇头不答,看向罐子里,里面装的是土,捏起一撮闻了闻,感觉应该是坟土…那骨灰盒是阴木做的,阴木加阴土,加死门…这是坟墓的格局!这间灵堂,被人弄成了一座阴宅! 我心里直发冷,活人居住的楼里,居然被人布了一座阴宅,而这座阴宅,面向天斩煞… “怎么了?”聂晨又问。 “嗯?没事…” 这灵堂里有不少杂物,靠墙放着。我把陶罐放回原位,指着那些杂物问,“这些东西干嘛放这里?” 聂晨说有些是她奶奶的遗物,有些是她爷爷不要了嫌碍事的东西,舍不得丢,但又没有地方放,所以就放这灵堂里了。 我一一看向那些杂物,发现这些东西看着杂乱,但其实并不乱,它们是按照金木水火土的次序排列的。最边上,破冰箱、铜挂钟,属金;往右边,木书桌、旧立柜,属木;再往右是一个鱼缸,属水;鱼缸右边是一个废电视,属火;最右边,瓷瓶、陶壶…属土… 金木水火土五行,加上天斩…这好像是一种风水局,针对这人为所布的阴宅的五行风水煞局! “这些个东西,都是你爷爷放的么?” “是。” 我的心砰砰乱跳,这些杂物是聂天国摆放的,那么,这风水煞局,就是他布的喽,这人哪里是什么唯物主义了?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精通玄学秘术的人! 回想那时候,聂天国随口说,家里住蛇可以旺运,被高老头子抓住把柄,然后两个人吵架…看来,这聂天国所谓的唯物主义,是彻头彻尾装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这样?我想到聂家那座老宅子… 高老头儿当初说,聂家那祖宅子,之所以风水线移位,有可能是人为弄的…我们就算把头皮想破,也不会往聂天国身上想,现在来看,是他挪的那风水线?… 各种纷杂的,这两年多以来毫无头绪,甚至毫无关联的事情,在我心里面一一明朗,并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聂天国一直以来每天早上晨练都去老宅子,他根本就不是去擦他们聂家祖先的那些牌位…为什么,聂天义得罪阴神被减去命数,聂天国每天都往那宅子跑却一点事没有,根本就不是因为高老头子说的,什么人邪了连阴神都不敢惹…我突然明白了,当初听高老头子说他是过来给那老宅看风水的,聂天国之所以那么恼怒的原因… 我又想到这县城的那所老中学,当初转校过来的时候,我很纳闷为什么建校的时候把那城墙圈进里面。那学校是聂天国带人建的,他既然懂玄学,那么,把那城墙圈进去,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心里面闪完这些念头,看向那骨灰盒,心说,如果那老宅的风水线真是聂天国挪的,他是为了养邪灵的话。那么,他在家里弄个阴宅,又巧借天斩煞,布了个五行风水煞局,也是为了养邪灵?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只骨灰盒里面装的,就肯定不是聂晨奶奶的骨灰,而是某种别的‘东西’… 第三十章 奇怪的人 我这样想着,出神的盯着那骨灰盒,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伸了过去,就快碰到骨灰盒的时候,聂晨碰了我一下。 “冷雨你干嘛?” “嗯?”我一下清醒过来,“不干嘛。” “怎么拜完我奶奶之后,我就感觉你怪怪的?”聂晨说。 “我…”我犹豫了一下说,“晨晨…” “你想说什么?” 我打算把我的发现告诉她,然后征询她的同意,打开骨灰盒看看。 用手指了一圈,我说:“你奶奶这间灵堂…” 突然间,身后一个低哑的声音喝道:“你们在干嘛?!” 我跟聂晨都吓一跳,回身一看,聂天国正在门口那里站着,满脸怒气,眼睛红红的。 “爷爷…”聂晨说。 聂天国打断她,“出来说!” 从这灵堂里出来,聂天国‘砰’的一下带住了门,劈头盖脸冲聂晨道:“谁让你带外人进这屋里的?!” “别人就是跟我一起,拜了拜我奶奶而已,你这么凶干什么嘛…”聂晨撅着嘴说。 “有经过我同意吗?”聂天国说。 “拜我奶奶,还用经过你同意吗?再说,是你说的,你要睡觉,不让我们打扰,怎么敢去问你?”聂晨说。 “少跟我强词夺理!”聂天国脸都青了。 我盯着聂天国,心说,这人藏这么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老宅的风水线到底是不是他挪的,这间灵堂的骨灰盒里装的是不是‘邪灵’,我也只是猜…现在,我不能揭穿他… “我哪有强词夺理?”聂晨倔倔的说,“是你让我过来吃饭的,我来了,你又这样那样,那你就别让我来啊!” “还敢跟我顶嘴?反了你了!” 聂天国暴跳起来,抬手朝聂晨打过来,我急忙上前一挡,再一推,猝不及防之下,老头儿被我推的一个趔趄,反手给了我一巴掌。 我没来得及躲开,啪,脸上火辣辣的。 “你干嘛打别人?”聂晨怒问。 “他不推我我怎么会打他?” “那你也不能打人!” “行啊晨晨,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胳膊肘就往外拐,帮起别人教训起爷爷来了,是吧?” 聂晨没吭气,给他来个默认。 老头儿暴跳着说:“滚!以后别叫我爷爷,我没你这孙女!都给我滚!…” 从小院儿出来,聂晨抹着眼泪。 “晨晨…” “哎?没事,不要紧…”聂晨忍住眼泪,朝我脸上看了看,带着鼻音问,“疼不疼?” 我摇摇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带你来吃饭,就不会害你挨打了。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出在我头上,别怪我爷爷,好么?他一个人住在那院子里,挺可怜的,年纪越来越大,所以就越来越古怪孤僻…” 看着聂晨被泪水洗涤过的洁白的脸,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扭头盯着前方说:“不生气,我谁的气也不生,高大爷动不动就打我,早习惯了…对了,你知道么?” “什么?” 我看她一眼,“刚才从你爷爷家刚出来的时候,我用手往脸上摸了一把,你猜我摸到了什么?” “摸到什么?”聂晨好奇的眨着眼问。 “是茧子,哎呦,我用手一揭,揭下一层来。还真得谢谢你爷爷的,一巴掌把我脸上的老茧给打下来了…” 聂晨破涕为笑,推了我一把:“你这傻冒儿。” “呵呵。” “对了,在我奶奶灵堂里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是不是那灵堂有什么问题?”聂晨问。 我心说,这事儿太离奇,真相没查明之前,还是不能让聂晨知道。从聂晨先前所说的话来看,她对聂天国感情很深的,如果她知道她爷爷是个两面的人,不知会怎么样…我胡乱编了个由头,把聂晨给搪塞了过去。 这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悄悄的从聂晨家溜出来,去了聂天国居住的那小院儿。壮着胆子翻墙过去,我顺着水管爬上二楼一看,那灵堂的门被一把大锁给锁住了…我只得颓然而返。 第二天,我借故说想一个人在这县城里逛逛,再次去了那里。在距那院门不远的一座楼后面潜伏了一天,我也没见聂天国出来,反而把自己冻了个半死。 傍晚回到聂晨家,聂晨说,中午时高凉给我打电话来了,说就快过年了,他和高老头子两个要回老家扫墓,要年后才能回来,问我去不去。聂晨替我做主说让他们放心去,我就不去了,就在她家过年… 我有点哭笑不得,半天玩笑说,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走啦?聂晨踩了我一下,臭美吧你,你不是答应那朱常发,要跟他往那xx县跑一趟么?总不能放他鸽子吧… “对对。”我抠抠后脑勺,“你不说我都差点给忘了…哎?好像就是明天吧,当初跟他约好的…” “对呀,笨家伙。” 在聂晨家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聂晨母亲说她要去置办年货,走的时候,嘱咐聂晨出门多穿两件衣服。 我眼睛半睁半闭的蹲在阳台上刷牙,聂晨走过来,推了推我。 “喂。” “干痕(什)么?”我眯着眼问。 “快看,等下你把我爸这身西装穿了…” 我差点被牙膏沫子给呛到。 聂晨说,我穿了西装,别人就不会把我当小破孩儿了。 我漱了漱口说:“你当我是猪哥呀?不穿。” “哎呀你穿嘛,好不好…” 耐不住聂晨的缠磨,我最终还是穿了起来,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聂晨把摩丝喷在我头上,给我梳了个趴趴的汉奸头。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前仰后跌的。 我脸一板,学高老头子说:“这小妮儿,笑个啥哩?再笑就给我家小凉那啥,做媳妇…” 聂晨踩了我一下。 收拾东西,两人来到这县城的汽车站。朱常发早就等了多时了,由于我换了‘造型’,他冷不丁居然没认出我。 “供品什么的,准备好没?”我问。 朱常发指指台阶上的一个袋子,“都在这里头。” 等车的过程中,我问他那六个人具体是怎么出车祸死的。朱常发说,他只知道,摆五七酒席那家死的那男的,是车祸的始作俑者。那人是个跑面包车的,那天是他过生日,邀了五个朋友在家喝酒,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将近十点。 那人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仗着酒量好,硬是要送那五个人回家,结果,半道上出事了。 “又是酒驾。”聂晨说,“那人死了也就死了,还带别人跟他一起死,他那五个朋友可真够倒霉的。” “可不是么。”朱常发说。 我摇摇头说:“这生日过的,主客都死了。对了…”我问朱常发,“你是怎么跑去那人家吃酒席的?” 朱常发说,他上班的那饲料厂,在那县城有一个挺大的客户,那是一个位于县城边上的养猪场。那天,他们跟车往那养猪场送饲料,养猪场的负责人,和摆五七酒席的那家有点关系,所以就带着他们去蹭了顿酒席。 “你还是想不起来,你吃酒席的时候,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或者犯忌的事么?”我问。 “我真想不起来…” 我嘟囔说:“过去再想想吧,看能不能想起来。” “行…哎,车来了!” 出了县城,车窗外望去,大片大片的田野。不久前刚下过大雪,还没怎么融化,白茫茫的。望着这壮阔的自然景象,人的胸怀也舒展的很大。不时便路过一片坟地,一座座坟包被雪裹着,像是一个个白馒头。 将近中午时,我们来到那xx县城。朱常发舍不得打的士,从车站出来,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们送到他当初吃酒席的那地方。 那里以前是一处国营食堂,后来被私人给承包了,卖快餐,炒菜什么的,附近的学生,工人,常去那里吃饭。承包人把食堂的大厅用墙隔成了两半,每有婚丧嫁娶的人家摆酒席,就在里面那厅里摆。如果厅不够用,还可以摆在食堂后面的空场地上。 我们赶到时,正逢饭时,快过年了,没什么食客,也没有摆酒席的,里面那整个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吃饭。 朱常发说,当初摆酒席时,是把这些小桌子撤了,摆的大圆桌子,他当时就坐在我们吃饭的这里大体的位置。 就算在这食堂里坐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撵,吃过午饭,朱常发买来两瓶水。我和聂晨喝着水,听朱常发细细回忆,讲述他那天从过来这里吃酒席,一直到离开的全部过程。讲着讲着,朱常发讲到了一件事… 朱常发说,他当时饿坏了,菜一上来,闷着头便吃。吃着吃着,他用余光看到有人走了进来。他便抬头看了一眼,那是几个男的,高矮胖瘦不等,年级却差不多,都是三十左右的样子。 由于来的晚,已经没有空桌子供那些人坐了,他们只能分散,各自找位置。由于朱常发旁边的位置空着,其中一个便走过来坐下了。那人刚一落座,朱常发便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气味儿。 他便侧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手上黑黑的,全是火灰,似乎刚在哪里烧过什么东西,衣袖上也是黑黑的。由于离的近,那人一拿筷子,胳膊在朱常发身上蹭了一下。被他那脏袖子一蹭,朱常发有点膈应,再闻他身上的味儿,就更不舒服了。 他抬眼一看,发现对面有个位置空着,于是便走过去,坐在了那里。 第三十一章 投胎 坐下以后,朱常发闷头接着吃。吃着吃着,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抬头一看,是带他们过来吃饭的那个负责人。 朱常发这才想起来,自己坐的是那负责人的位置。那负责人刚才离席,是跑出去解手了。朱常发赶紧站起来让位置,那负责人却示意他坐下,说自己肚子不大舒服,不吃了,然后就走了… “就这样么?”我问。 “嗯。”朱常发说。 应该是讲的口渴了,朱常发看了看我跟聂晨手里的水,舔了舔嘴唇,他先前只买了我们的水,没买自己的。 “然后呢?”聂晨问。 “然后…哦,对了!” “什么?”我急忙问。 “这食堂的伙计端菜,错把一盘供菜,端到我们桌上了…” 朱常发说他当时已经快吃饱了,这食堂的伙计上最后一道菜,来到他们桌上,那伙计随手放了一盘冷荤。 因为那冷荤离朱常发最近,他就夹了一块,刚填进嘴里,那伙计就来了,说错了错了,刚才放的这盘是供菜。供菜就是供给死人的,冷荤糕点之类的东西。朱常发说,他们那村上,比如他爹死的时候,那些供菜浪费了可惜,所以后面都被吃了。活人吃供菜,也不算什么忌讳,所以朱常发当时也没在意,后面就忘了… “难道说,因为我吃了供菜,那些死鬼就跟着我走了?”朱常发问。 我摇摇头,心里面反复回味朱常发的讲述…那个手上胳膊上有火灰的人,应该是在哪里烧过纸扎物,那人一落座,朱常发就挪到了那负责人的位置,后面,他们那桌被上了一盘供菜… 忽然间,我心里一亮,“你先前说,那个负责人是养猪场的,对么?” “对啊。”朱常发说。 我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个世界,有很多冥冥中的事,就好比姻缘,两个人相隔千里万里,在认识之前,各自过个自己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某一天的时候,令生活毫无交叉点的他们相遇…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说。 朱常发和聂晨都朝我看过来。 “那个养猪场的负责人,之所以跑到这里来,表面上他来吃酒席的,而实际上,他是冥冥中过来接那六个‘人’投胎的。” “去他那猪场投胎么?”聂晨问。 “嗯,那个一身火灰的人,就是他的接头人。那人把那六个‘人’带了过来,本来是要交接给那负责人的,结果,被朱常发…大叔,占了那负责人的位置。所以,那六个‘人’就被交接给了朱常发大叔,跟着他走了。” 朱常发呆呆看着我。 “照你这么说,这食堂伙计错上了一盘供菜,也是冥冥中上错的?”聂晨问。 我点点头:“冥冥中的,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潜意识。因为那个身上有火灰的人把那六个‘人’带了过来,所以那伙计就在潜意识支配下,往席桌上上了一道供菜…” 聂晨也听呆了。 我两口喝完瓶里的水,站起身,朝外看了看说:“走吧。” “去哪里?”朱常发问。 “我这种说法对不对,去那养猪场里看看就知道了。” 从这食堂出来,朱常发又想雇人力三轮,但走了挺长一段路,也没遇到一辆,只得咬牙拦了一辆的士。 那养猪场其实应该叫养猪‘厂’,位于这县城的边上,面积挺大,进门望去,一排一排的猪舍。几个员工正在厂区的空场地上,搅拌饲料。 在朱常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这养猪厂的办公室,见到了那负责人。 那负责人把我们打量一番,“你们是…” “我是金华饲料厂的,上个月来送饲料的时候,还跟着你去吃了一顿酒席的,你不认识我啦?”朱常发说。 那人看了他片刻,长长‘哦’了一声,“是你呀,有事儿吗?” “哦,我来…” 朱常发不知该怎么开口,朝我看过来。 “我们是来…”我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挠了挠头。 “是这样的大叔,我们来是想问你点事。”聂晨说。 “对对。”我急忙道。 “什么事啊?”那负责人说。 “你们这厂里…”我试探着问,“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 “怪事?”那人眉头皱了皱,“什么怪事啊?” “比如…比如母猪掉胎什么的。” “母猪掉胎很正常啊,算什么怪事了?” “那就是有喽。” “前几天就有个怀崽一个多月的母猪掉胎了,掉了六个…” 我心里一亮,“那六个死胎在哪儿?” 那负责人指着远处一个染小黄毛儿的员工说:“你去问他吧,他处理的。” 在那员工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养猪厂后面的臭水沟。那人指指沟边六个冻的硬邦邦的死胎说,这不,就在这里。 我挨个检查了一下,对朱常发说,我之前那种推测是对的,那六个‘人’原本要到这养猪厂来投胎,结果没来成,有头猪就怀了六个没有魂魄的胎。这种胎是成活不了的,会死在母体里。 朱常发盯着那六个死胎说,照这么说,吃酒席的时候,我挪位占了那负责人的位置,造成那些‘人’没投成胎…这就是你指的,我犯的过错了?对,我说。 “那这要怎么弥补?”朱常发问。 我想了想说,要找到那个你吃酒席时遇到的,身上有火灰的那人,看他是从哪里把那六个‘人’给带过去的。过去那地方,摆供品祭拜一下,把你的内衣脱一件下来烧掉,这个业障就算完全解了,你家里的污秽之气就会散去。 “那还用去那六个人坟上拜不?”朱常发问。 “不用了,他们不是一家的,没埋在一起的话,挨个去拜太麻烦…” 回到那饲料厂,我们向那负责人询问摆酒席那家的住址,由聂晨出马,很容易就问了出来。 那是一座二层的居民楼,看着挺新,但装修的挺简陋,里面住着一个老头儿跟一个老太太,死的开面包车那人是他们的儿子。至于那人的老婆,抱着孩子回了娘家,后面准备改嫁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两口受的打击不小,那老太太整个都呆滞的,老头儿还好一些。我跟朱常发都是不很会说话的人,幸好有个巧舌如簧的聂晨,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询问。 老头儿告诉我们说,他儿子的丧事,从下葬到后面过七,都是他一个侄子操办的。我们又去找老头儿那侄子,向他询问摆五七酒席的过程,从而得知到,朱常发所见的,后面过去吃酒席的那些人,都是老头儿那侄子小时候大杂院里的玩伴。那些人是负责扛烧纸扎的,因为那天订的纸扎比较多,他们烧了很久才烧完,所以过去吃席的时候,别人都快吃完了… 往那大杂院去的路上,朱常发连连说,跑来跑去的,真是辛苦你们了。聂晨嗯了一声说,是挺辛苦,当初被自行车砸到脚,现在还疼的。朱常发很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问我说,那些人既然是在墓地烧的纸扎,那六个‘人’就是从墓地被带过去的喽?我说那可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半路上。 说说聊聊来到那大杂院,刚一进门,就碰到一个人从屋里出来倒垃圾。朱常发一眼就认出来了,说当初吃酒席时,坐他旁边的就是这个人! 这人大概三十上下年纪,感觉胆子挺小,面对三个陌生人,有点紧张。问他那天烧纸扎的过程,他回忆说从墓地回来的时候,他们坐的那辆拉纸扎的车出了状况,走着走着熄火了,怎么打都打不着。那车停的地方,距离当初那面包车出事儿的路口不远,他们有点怕。幸好车里面还剩两卷草纸没烧,几个人便鼓动这人去那路口,把草纸给烧了。回去的时候,一阵冷风刮过来,纸灰吹的他脚边,还有衣服上,全部都是。他怕的要命,赶紧加快了步子。忽然觉得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用手往里一摸,摸了两把纸灰出来… 至于怎么回到车里的,这人记不太清了。 我心说,看这样子,这人应该就是从那路口,把那六个‘人’给带过去的。照这么看,那六个‘人’死后哪儿都没去,一直就在‘他们’出事的那路口徘徊?… 五七就是死亡的第三十五天,也就是说,那六个‘人’在他们的死亡地一直徘徊了三十五天,这才去投猪胎… “可以带我们去那路口看看么?”聂晨问。 “现在去?”那人问。 “对呀。”聂晨笑了笑,“怎么,我一个小女孩儿都不害怕,你这叔叔害怕了?” “不是…”这人看了看天色,“那就去…去吧…” “远不远?”我问。 “有点儿远。” 从大杂院出来,朱常发往远处望了一眼,一拍大腿,“哎呀,那里有人力三轮车,快!” “等等!”聂晨把他叫住了。 “怎么了?”朱常发问。 聂晨没搭理他,转而问我,“你冷不冷?” 我耸了下肩膀,笑了笑说:“有点儿。” 聂晨朝朱常发看了一眼,冷冰冰说:“打出租车去,我出钱。” 第三十二章 之前就死了 烧纸扎那人要带路,所以他坐在前面副驾驶上。我们三人坐在后面,我坐中间,聂晨坐我旁边。 一路上,动都动不了,闻着聂晨身上的馨香,感受着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她身上的热度,我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直到车到地方,聂晨推开门往外走,‘哎呦’一下差点摔倒,我游离的意识才被拉回来。 “怎么了?”我问。 “腿有点软。” “怎么回事?” “没事,不要紧。” “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哎呀不是啦…”聂晨脸突然一红,“我说了没事,能不能别问了?” 我有种摸不着头的感觉,心说女孩儿真奇怪,动不动就耍小脾气。 从车上下来,烧纸扎那人说,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出了路口,是一条东西走向,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路旁一条挺深的排水沟。 烧纸扎那人指着东面路边的一棵树说,那面包车就是从这路口出来往东拐,撞到了那棵树上,然后翻进了沟里。 这条石子路很冷清,眼看天就快黑了,烧纸扎那人很害怕。朱常发问我什么时候行事,我想了想说,那些人是既然是亥时死的,那就亥时再来吧。 朱常发就近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住宿,晚上九点多钟时,我们再次来到那路口。这晚夜空晴朗,弯月斜挂远天,空气却极冷。 把供品摆在路口,朱常发拜了几拜,摊开几卷草纸点燃,把他的一件内衣丢在了上面。不知道是布料不好,还是那内衣不干净,焚烧的气味儿很刺鼻,难闻的要命。 我捂着鼻子,用树枝挑来挑去。终于,那内衣烧完了,我把树枝一丢,搓了搓几近冻僵的手,站起身,心里有种很轻松的感觉。朱常发家闹邪的事,终于被我独立的,圆满的处理完了。 “这样就…就可以了吧?”朱常发冷的直哆嗦。 “可以了。”我往手上哈了口气,“走,回去吧。晨晨,回去了…晨晨…” “哎?” 聂晨的声音从东边传过来,我看过去,只见她正站在那棵树旁。 “冷雨,你来。”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你看…” 月光下,只见那树上有一块撞击痕迹。 “这应该就是那面包车撞的。”我说。 “对啊,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聂晨问。 “什么奇怪?” “你那时候跟我说,死后变成中阴身的人,都是突然一下子,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死了,对么?” “是啊。”我说。 “你看这撞击痕迹。”聂晨说,“并不重,看起来应该是那车往这沟里冲的时候,被这树给阻了一下。那么,车里的六个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看那树,然后看向那沟,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聂晨说的没错,车往树上撞这一下,不足以致那些人于死命,受伤倒是有可能。既然在车翻进沟里前那些人受了伤,那么,他们就能感觉到痛苦,以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稀里糊涂变成中阴身的? 我后背隐隐有冷汗冒了出来,朝那路口望了一眼,然后看向聂晨,“难道说…” 聂晨的脸刷地一白,“你是不是想说,在那面包车撞上这树之前,那六个人就已经死了?” “嗯嗯…”我连连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是在哪里死的?” 我只是摇头,身上一阵阵发冷。 聂晨说,当初知道那六个人是出车祸死的,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面包车跟泥头车那种大车相撞的情景,砰一下,六人就死了。 下午过这里来,得知那面包车是先撞树,然后翻进了沟里。由于跟自己先前的想象不一样,聂晨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晚上过来,我跟朱常发在那里烧东西,聂晨难抑好奇心,于是便跑过来看… 我指着那路口说:“如果面包车撞树前,那六个人就已经死了,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这路口死的。” “因为他们都死了,所以那车拐过弯之后就不受控制,先是撞在了树上,之后又翻进了沟里?”聂晨接口说。 我点点头。 高老头子说,进入我们这行,会见识到很多常人见识不到的东西。如果我不知道那六个人死后变成了中阴身,也就不会知道他们在车祸发生前就死了…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既然不是自然而死,那就是死于超自然… 我脑海里浮现这样的画面,那天晚上,在这路口这里,有一种人所看不见的‘屏障’。当那面包车开过来,穿过那屏障的时候,车里的六个人全死了,面包车失控,撞树翻进了沟里…那之后,那六个‘人’就一直在这路口徘徊… 高老头儿说,超自然的事物杀人,不会留下任何可供人查知的线索。像聂天义那时候得罪阴神被减去命数,他会因为突发性疾病死去,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死跟阴神有关…而致死那六个人的超自然事物,在他们死后,则制造了他们因车祸而死的假象… “我有点冷。”聂晨说。 我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披上吧…” 第二天一早,朱常发就走了,我和聂晨再次来到这路口。朱常发上个月吃酒席的时候,那六个人就已经死了三十五天了,由于时间太久,我们在这路口找不到任何超自然事物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下午的时候,我和聂晨乘车返回了她家所在的那县城。 腊月二十八,聂晨的父亲从外地回来了,那是一个很风趣,很开放的人,跟聂晨的爷爷一点也不一样,不靠谱的程度跟我父亲倒是有的一拼。头一顿跟聂晨父亲吃饭,他借着酒兴,说我这小伙儿看着不错,让我以后给他当上门女婿。聂晨母亲只是笑,聂晨在桌子底下踩了她爸一脚。 年前那几天里,我又往聂天国住处跑了两趟,一直没见那老头儿出来。三十晚上,聂晨母亲过去喊聂天国吃年夜饭,老头儿不来,便给他送了两碗饺子,还有一些菜过去。 大年初三一早,聂晨父亲就出门去外地了,因为我还在梦乡,聂晨没叫我,她自己跑去市里的火车站送的。 这天下午,我坐在洒满阳光的小院儿里拨逗聂晨养的小兔子,聂晨回来了,一步步蹭到我跟前,猛的一跳,“喂!” “看见你了。”我说。 “哎呀…”聂晨连连推我,“别逗兔子了,快看,快看谁来了!” 我侧眼一看,只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门口那里,叼着旱烟,笑眯眯望着我们。 “高大爷!”我急忙跳了起来。 “哎呦,你还舒服的很哩…”高老头儿说,“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满脑子只有那啥,你这小媳妇了嘞。” 聂晨脚一跺,“大爷你讨厌厌,谁是他媳妇了?你跟我爸一样,都是坏人。” 老头儿被一口烟给呛到了,“啥?老丈人那关都过啦?呦呵,这小子还行哩!” “你再瞎说我就…”聂晨往四下看了看,指指那笼子,“我就放兔子咬你!” 老头儿咧嘴一笑。 原来,聂晨去火车站送他老爸,在出站口那里,偏巧不巧,碰到了高凉跟高老头子,他们居然这么早就从老家赶回来了。于是乎,高老头儿便被聂晨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硬给拽了过来。 老头儿难得穿一身新衣服,人看着挺精神,红光满面的。高凉没一起来,回他上班的那医院了。 这天晚上,高老头儿便睡在了我住的那间屋里。在聂天国家发现那五行风水煞局的事,我没告诉高老头子,老头儿脾气直,要是跑去聂天国那里质问,肯定会闹起来,大过年的,都不痛快。再者,聂天国是不是在养邪灵,他养来做什么,不知道呢还,跟他闹起来,只会打草惊蛇。如果他真的在暗地里干坏事的话,我们没凭据就去揭他,一点用没有…我发现,虽然我嘴巴不怎么会说,样子也不成熟,但考虑事情有时已经能像大人那样了。高老头儿虽然本事大,懂的多,但脾气一上来,有时却跟个小孩儿似的… 关于我给朱常发家驱邪的过程,我躺在床上,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高老头子。 “你就是个木脑瓜子,哪有你那样请神哩?” “那要怎么请?”我问。 老头儿说:“你要想别的招儿把那神给带过去。你就那样背着它走,它没上你身,那算好哩…不过嘞,你这事儿办的还行,头一回那啥,自己行动,处理的还挺妥。” 老头儿难得夸我,黑暗中,我笑了笑,“对了大爷,你说那六个人是不是超自然死的?” “应该是哩。” “那你说,害他们死的东西,会是个什么?” “那可难说,那种没什么人的路,晚上哩时候,容易有鬼怪出没,人又看不着它们,万一那啥,一个不小心冲着了,可能就把自己魂魄就给冲出来了…” “那害死他们的,就是鬼怪喽?”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冲撞着过路哩阴神,要么就是碰着煞了。” “煞?” “对喽,风水煞你知道吧?” 第三十三章 会动的煞 “知道啊。” “要是住哩房子四周,有不好哩风水煞,人身体就会受影响,就会得病,久了会咋样哩?你说。” “咋样?”我问。 “木脑瓜子,病久了人就死了呗,还咋样?” 我有点哭笑不得,‘嗨’了一声。 “你嗨啥呀嗨?”老头儿说,“一个人本来能活那啥,六十岁,因为他住哩那地方有风水煞,他活到四十岁哩,就蹬腿儿翘辫子了,你有没有想过,他那二十年命数跑哪儿去啦?”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的,跑哪儿去了?” “被风水煞给吃了呗。”老头儿说,“风水煞这种东西哩,虽然能吃人的命数,但它也只是个死煞。” “难道说,还有活煞?”我惊奇的问。 “肯定有嘞…” 老头儿说,所谓的死煞,就是不会动的煞,好比探头,天斩,那些风水煞,它们不会移动。懂化解的人,可以想办法化解。不懂化解的人,大不了搬家,就没事了。阴宅风水煞,虽然搬到哪里都能影响到人,但也只影响坟墓里埋的那人的本家人,不会影响外人,所以那也是死煞。 活煞就不同了,它们谁的命数都吃。所谓活煞,就是会移动的煞,可以到处跑。那种煞能量极强,像风水煞,是通过长时间,慢慢的吞吃人的命数,活煞在一瞬间就能把人的命数全部给吃了… “这也太吓人了吧,还有会移动的活煞,它们长啥样啊?”我问。 “你问我我问谁哩?我要是能见着,我就死了。那东西据说见着的人必得死。有些那啥,出事儿死哩人,在出事儿前其实就死了,只是没人知道罢了。那些人就是见着了那啥,活煞,被吃掉了命数,所以才出的事儿…” “那活煞这种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我问。 老头儿不耐烦了,“你当我是万能大爷啊,啥球儿都知道!” 高老头子说,关于活煞这种东西,他也是小时候听长辈讲的。活煞长什么样,从哪里来的,他根本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东西存在。 “我倒挺想见到次活煞哩。”老头儿说。 “你不是说,见到就死么?” “死了就去球的了。”老头儿说,“我这辈子哩,跟鬼斗过,跟怪斗过,就是没跟煞斗过。反正也没多少活头了,见到次活煞,斗上一斗,死了也值了…” 我问老头儿要不要去那县城,那六个人出事的那路口去看看。老头儿说他去也是白跑,不用去了。时间过去太久,根本就查无可查了。 “行了,睡觉哩。” 老头儿说完,侧身一歪,便打起了呼噜。 由于是住在聂晨家里,高老头儿没叫我起来练功,我得以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离开学还有十来天,聂晨母女两个硬是挽留,让我们住到开学的时候一起回市里。 因为高老头儿喜欢地方小吃,聂晨亲自下厨,给他炸藕夹丸子。两片莲藕夹一块自家腌的咸肉,蘸面糊用油一炸,一口咬下去,外酥里脆,唇齿间满是藕香和肉香。老头儿吃的赞不绝口。 吃过午饭,聂晨说:“大爷,反正下午也没事,咱要不去我们聂家老宅那里看看吧…” 我正喝水,一下呛到了。 “你怎么了?”聂晨问。 “没有…” 一提那老宅,我就想到聂天国,然后想到他住处灵堂里的那个五行风水煞局。 “我怎么感觉,你像有什么事似的?”聂晨问。 “没事。”我笑了笑,急忙把目光侧向高老头子,“大爷咱去不?” 老头儿松松裤腰带,长长打个嗝说:“去。” 这两年多,这县城的经济发展挺快的,那座旱桥仍然还在。桥南边的商铺越来越多,对比之下,桥北远处那座老宅子显得更加冷寂和破败。 桥底下,到处都是枯死的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积着残雪和冰溜子。 站在那老宅门前,高老头儿用罗盘测了测,风水线没变动,还是老样子。我们三人捡拾些干草垫在地上,坐在老宅门口闲聊晒了会儿太阳。 我随口向老头儿询问养邪灵的事,老头儿说具体他也不清楚,就像活煞一样,他也只是听说,没亲见过。抽了几锅烟,高老头儿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说,走哩。 将近那座桥的时候,老头儿忽然一下停住了脚步,我跟聂晨两个都被他吓一跳。 “怎么了大爷?”我问。 “刚才好像是无常,从这桥上过去嘞…”老头儿说。 我跟聂晨对视一眼,想到当初救聂天义的过程,心里有点发冷。 “无常?不是吧大爷。”聂晨说。 “我觉么着,像是…” 三人往那桥走,一边走,我一边东看西看。 “你找啥哩?”高老头儿问。 我一下醒悟过来,“啊?没有。” 聂晨看了看我说:“你这笨蛋,该不会是找蚂蚁吧?” “你怎么知道?”我惊奇的看着她。 “真是木脑瓜子。”高老头儿说,“这大冷的天儿,哪有蚂蚁嘞?”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来到桥上,老头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说凭他的感觉,刚才肯定是无常从这桥上过去了。 聂晨说:“要真是无常的话,它出现,岂不就是说,我们这县城里有人死了?” “应该是哩…” 看看天色还很早,老头儿说,走,咱瞧瞧去。 我们往桥南面走,绕过那些商铺,来到一条街上,顺着街一直往南。将近一个路口的时候,就听有救护车的声音,‘哩噜哩噜’的。 来到那路口一看,右手边马路对面的一座酒楼前,围着很多人。我们凑过去,只见人群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男的,两个穿白大褂正在给那男的做现场急救。 我们悄悄向一个围观人询问,那人说,这男的是来这酒楼吃饭的,吃完饭出来走着走着,一下子倒在地上,抽了几下就不动了。 这时候,那两个穿白大褂的站了起来,其中一个问,哪个是家属?一个女的应了一声。那人说,人已经死了,我们拉过去也白拉,医院太平间满了,喊殡仪馆拉人吧。那女的当场瘫在了地上,人群发出一阵唏嘘之声。 救护车哩噜哩噜刚走,一帮死者的亲属就到了,两个人安慰那女的,一个人去给殡仪馆打电话,剩下的驱赶围观的人群。 “走啦走啦,都别看啦!” 我们三个远远走开。 “这人这种死法,不大正常。”我小声说。 高老头儿点上旱烟,吸了一口说:“好像跟天义当初那情况差不多哩。” “你是说,被阴神给害死的?”我问。 老头儿又吸了口烟说:“是不是,验一验就知道嘞…” 超自然事物害人,不会留下任何线索,那是对普通人而言的,对于术师而言,还是有线索可查的。好比之前死的那六个人,我就可以捕捉到线索,知道他们是被超自然事物给害死的… 高老头儿说,阴神害人,人死绝后,会留下线索,超自然线索。像当初聂天义一样,如果他最后一口气断了,死绝了,仔细看他后腰部位,可以看到泥巴的痕迹…聂天义最后一口气始终吊着,被救了过来,所以,我们必须要查探才知道是什么害了他。如果他当初死绝了,就不用查了,看他后腰,就可以知道害他的是个阴神… 为什么被阴神所害的人,死后后在腰会有泥巴痕迹,这是一种没法解释的现象。就好比上吊自杀的人,往死者脚下挖,可以挖出炭状物,也没法解释。 “想要知道这人是不是被那啥,阴神害死的,把他翻起来,看看他后腰就成哩。”高老头儿说。 我望了望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死者亲属说:“这要怎么看?” 老头儿想了想,把烟袋递给我,“帮我拿着。”问聂晨,“你这水还喝不哩?” 聂晨摇摇头,把水瓶子递给他。老头儿倒了些在头上,用手往后叉了几下头发,小声说:“等下要是打架哩话,你俩帮我哈。” 我正想问啥意思,老头儿嗷儿一嗓子,“我哩个娘哎,大侄子啊,你咋死了嘞!”嚎叫着,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死者那些亲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老头儿嗷儿哇的给吓住了,集体呆愣的工夫,老头儿已经扑到了死者跟前。 “大侄子啊,你咋说死就死了嘞?亲娘哎…” 老头儿哭嚎着用手一推,把那死者给推的翻侧过身,腰背朝着他。老头儿盯着死者腰部看的时候,那女的反应了过来,“哎?你这人谁啊?” “啊?” 老头儿手一拉,把那死者拉翻过来,盯着死者脸看了看,止住哭说:“咦?不是我大侄子啊,哎呦我哩娘,认错人啦!” 一个五大三粗的死者亲属,抓住老头儿领子,把他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你找事儿的吧,没看到这里人都死了,你跑来添乱子!” 我跟聂晨赶紧冲了过去。 “快放手。”聂晨说,“他是我爷爷,脑子出了问题,你们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人计较什么?” “侄媳妇儿来啦,哎呀你看,我认错人哩。”老头儿说。 那些人看看聂晨,然后看看老头儿。正僵持的时候,殡仪馆的车来了,那些人无暇再顾及我们,协助工作人员,把死者盖了,抬进了车里。那女的哭晕了过去,赶紧又把她往医院送。 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老头儿说:“这小妮儿,居然说大爷我那啥,精神不正常。” 第三十四章 电梯白虎 “精神正常的人能干那事儿不?”聂晨问。 “嘿…” “大爷。” “嗯?” “怎么样,那人是被阴神给害死的不?”我问。 “是哩,腰上有泥巴印子。” “难道说,两年前害我二爷爷的那个阴神,离开我们聂家老宅以后,一直就在我们这城里游荡,眼下又在害人了?”聂晨说。 “那可不一定哩,阴神不是只有它一个。”高老头儿说。 我心里有点难过,说:“要是我们早先遇到这死者就好了,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这就是命哩。”高老头儿说,“既然被我们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你有办法救那人?”我脱口问。 “他都死绝了个球儿了,还咋救?真是木脑袋子。”高老头儿说,“我们找那阴神,除了它。” 我惊愕的张大嘴巴,“那可是阴神…” “阴神多个球子?”老头儿一脚踹在树上,“它只要把人害死了,那就是个鬼,被我撞着了,我就有理由除了它!” 高老头儿这一脚,踹的树身一阵摇晃。一阵冷风吹过,卷的街边的鞭炮皮子到处翻滚。 我头一次听说,还有除神这种说法的。老头儿说,很多所谓的阴神其实根本就不是神。最初时,老百姓供奉它们,只是出自畏惧心理。其实说白了,所谓的阴神,只是一种享受香火供奉,合法在人间游荡的阴物。它们不害人便好,一旦把人害死了,并且被高老头儿撞到了,他就不能不管。 高家有祖规,凡是高氏秘术的传人,如果亲眼见到有人被阴物所害而死,就不能袖手不管。这是一种责任,依靠秘术糊口混饭的连带责任。 如果没亲见,只是听说谁谁被阴物害死了,可以不管,亲见了,就必须得管。好比刚才这人,被阴神害死了,他的魂魄虽然被无常给拘走了,但进地府的时候,因为阳寿没尽,会被卡在门外。投不了胎,他就会变成游魂野鬼,怨气难解,到处作乱害人。 找不到他游荡在哪里,没法超度,想要化解他的怨气,那就必须要除去害死他的阴神。老头儿亲见他被阴神害死,自己身怀高家秘术,有能力,却没帮他除怨的话,就会违背高家祖训,到时候,这人作乱害人的业报,就会加在老头儿身上… 老头儿往马路牙子上一蹲,骂骂咧咧说:“奶奶个熊的,早知道不来看了…行嘞,哎呀,赖住我嘞…” 聂晨恍然说:“怪不得当初那阴神从我们聂家老宅跑掉,你没去管它,因为它没把我二爷爷害死,所以就不用管,对么?” 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说:“它不害死人,我管它个球哩?官家枪毙人,还讲究个那啥,杀人证据哩。你二爷爷又没死,阴神没杀成人,我要把它杀喽,那我就去球子了。我还能怎么着啊?我总不能把它抓来,给它盖个庙养在里头,让它生小阴神呐,这小妮儿…” “反正,听你之前那话,赖住你什么什么的。原来,你发火踹树的原因是个。”聂晨说。 “不然哩?” “我还以为你恼恨阴神害人,出自正义感呢。”聂晨说。 老头儿样子很不自然,“大爷我那啥…哪有那么多正义感要出哩?就算出,我也不踹树啊,树不疼我脚丫子还疼哩…” “冷雨,扶我。”聂晨说。 “怎么了?” “头晕。” “干嘛头晕?” “高大爷伟岸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倒塌了…” 我哭笑不得说:“好了,别闹了,抓紧想办法,看怎么找那阴神吧。” “对喽。”老头儿朝聂晨瞪了瞪,“这小妮儿,还笑,你这那啥,小女婿儿,也是高家传人,要是除不了阴神,不能帮这人化怨,他也受业报,你还笑,笑个球儿哩?” 聂晨脸一白,“冷雨也受业报?” 老头儿嘿一下乐了,“我一提你小女婿儿,你立马就知道是冷雨了,这小妮儿…” “我…我踹你哦!” 我脸有点热,赶紧说:“大爷。” “嗯?” “这人死都死了,要怎么知道他是在哪里冲撞到阴神的?” 老头儿说要问他家人,看他最近去过些什么地方,人有哪些反常之处。看能不能得出他在哪里冲撞到的阴神,如果得不出,那就只能想办法卜测了。 尸体被拉走了,死者亲属也都走了,但那些围观的人还没散。三三两两的扎堆聚着,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聂晨虽然家就是这县城的,但毕竟只是个读书的小姑娘,很少在社会上走动,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我们挨个向那些人询问,看有没有人知道死者家的住址。 “你们问那人家住哪儿干什么?”一个穿的像狗熊一样的老头子说。 “啊,我们…” “是这样。”聂晨指指远处的高老头儿,“刚才我爷爷硬说那死者是他大侄子,人家死了人,正伤心着,我爷爷来那么一出,多伤别人。我爷爷精神不正常,情有可原,但我们作为小辈,作为他的监护人,精神是正常的。所以,这个歉,我们肯定要向别人家道的,您说对不对大爷?” “这倒是…”这老头儿说。 旁边一个人说,既然老爷子精神不正常,他们人走都走了,还道啥歉,不用去了。 另一个人说,就是就是,刚才我都看见你爷爷踹树了,那样儿,一看精神就不正常。还道啥歉嘛,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着老头儿吧,他一个人站那儿,等下不知道又踹啥…我强忍着没笑出来。 聂晨说这歉必须得道,问他们谁知道那死者家的住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说,我见这人常不常来我们这酒楼吃饭,二楼雅间儿一个女服务员好像跟他挺熟,我见过好几次,那女孩儿拎着包,把他楼上送下来。 在这服务生的带领下,我们见到了那女服务员。一问之下,那服务员说那人是一个个体老板,住在一片小区里。聂晨说,她认识那地方。 那是一处新建的住宅小区,面积不大,环境也一般,但每栋楼都配有电梯,物业管理也挺规范。在当时聂晨家那县城里,算是挺高级的住宅了。聂晨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她父亲也是个跑生意的老板,但她一家仍然住在她爸结婚时建的老房子里。 那死者家住在第一栋的六楼,那楼是一层一个单元。乘电梯来到六楼一看,门紧锁着。 老头儿扫望了一圈,摇头说:“现在哩房子,真是瞎盖,想咋弄就咋弄,一点儿也不讲究风水。” “这房子不好吗大爷?”聂晨问。 老头儿把罗盘取出来,测了一番,指着那电梯说:“白虎位弄个这玩意儿,这门还一张一开,想干啥哩?想吃人呐…” 老头儿又说了好几个风水问题,最后,老头儿得出结论说,这楼虽然看着漂亮,但内部风水一点也不好,比聂晨家那座灰白小楼差远了。阴神晚上游荡,就喜欢往风水不好的住宅里跑,而且喜欢从凶位入宅。这电梯处在白虎位上,那阴神说不定就是进到了这电梯里,然后这家那死者不知怎么冲撞了它… “照你这么说,害他的那阴神是从外面游荡来的喽?”我问。 老头儿正要回答,电梯门叮一下开了,走出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我就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以前我们中学里的那个老保安吗?! 老保安看样子刚喝过酒,眼睛红的跟吃过死人一样,暴喝一声,“你们干什么的?!” “吵吵个啥?”高老头儿眼睛一眯,“想咬人是咋的?” “吴大爷,你不认识我啦?”聂晨说。 老保安看向聂晨,一怔,打了个酒嗝,“是聂…聂晨啊…” 原来,这老保安跑到这小区来做保安了,负责看护这栋楼。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没看到他,不知跑哪儿去了。通过向这老保安询问六楼这家陈姓老板的日常生活情况,我们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从这老保安讲述的一件事来分析,这个姓陈的,还真就是在这电梯里冲撞到的阴神! 第三十五章 电梯里有东西 这老保安脾气暴躁,但很怕聂晨的爷爷。见到聂晨,立马换了副态度。他既然负责看这栋楼,对这楼的业主,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的了解。 这老保安也知道,六楼这家住的这个姓陈的,刚不久前出事死了。之所以我们上楼的时候没看到他,他就是去打听这个陈姓老板死亡的具体细节去了。 聂晨说,她是受她爷爷所派,来问这个陈老板的日常生活情况的,具体为什么要问,她不清楚,她爷爷没告诉她,希望老保安把自己知道的都讲讲,老保安自然一句二话都没有。结果,我们从这老保安口中得知到这样一件事… 具体这个陈姓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老保安不清楚,他所在的物业公司有规定,不准干预业主的个人隐私。老保安只知道这个陈老板似乎挺忙,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半夜才回来,一身酒气,有时还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对于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一件事,老保安至今仍然印象深刻… 那天晚上刮很大的风,老保安坐在一楼的桌子后面,被透进来的穿堂风冻的直抽抽。老保安就跑出去,在小区的商店里买了一瓶白酒,一包花生米,回来自斟自饮。虽然有规定值班不能喝酒,但只要业主不吃饱了撑的投诉他就没事。 他也没喝多,但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后面被冻醒的时候,他看了看表,快一点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抬头一看,是电梯里的灯。 那电梯原本在楼上停着,此刻正敞着门冲着他,应该是有人在他睡着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了。电梯里的灯一闪一闪的,那种闪烁频率,就跟救护车的灯闪烁频率差不多。 老保安认为可能是灯坏了,于是就跑过去看,要是确认灯坏了,就打电话给公司,连夜派人过来修。就在老保安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那灯忽然一下灭了,他听到‘叭’一声响。随后他就感觉,黑乎乎的电梯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着他吹了一口气。 他打了个哆嗦,倒退好几步,差点撞到桌子上。这个时候,电梯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再没有闪烁。就在老保安疑神疑鬼,想要走过去看看的时候,两个人从楼门口冲了进来。 老保安一看,是六楼住的那个姓陈的老板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两个人旋风一样刚冲进电梯,就紧紧抱在了一起,互相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发出猪拱食一样的喔喔声。那陈老板探出胳膊,摸索了好几下,才摸到楼层按钮。 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老保安心说,这对狗男女,当老子不存在啊。指示灯显示电梯上行,行到三楼,电梯不走了。 老保安心说,那姓陈的明明住六楼,他们停在三楼干什么,三楼根本就没人住…想到之前电梯的异常情况,老保安生怕是电梯坏了,所以不走了。要是把这对狗男女给困在里面,老子不管不问,那可饭碗不保。想到这里,老保安随手拎起桌上的橡胶棍,顺着楼梯,往三楼爬去。 来到三楼,只见电梯门关着,老保安按了按,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凑到门缝隙上,正要叫的时候,就听有男女媾和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呻吟声,透过缝隙传出来,老保安的头发根儿蹭一下子立了起来… 我心跳有些加速,朝那电梯看了一眼说:“他们在电梯里…” “干见不得人的事,真是狗男女。”老保安说。 “嘿,他奶奶的。”高老头儿说。 聂晨脸有点红,“然后呢?吴大爷,你接着说…” 老保安贴着门缝隙听了一会儿,便脸红脖子粗的下楼了,心里面骂骂咧咧的。下楼大概五分钟左右吧,那男的就下来了… “才五分钟?”我脱口道。 “什么五分钟?”聂晨问。 “啊?没,没什么。” 聂晨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脸一红,急忙把头一扭,“吴大爷你继续说。” 老保安下楼以后感觉有点冷,看看花生米跟酒剩的还有,便就着花生米继续喝酒。没过多一会儿,电梯就下来了,门一开,那陈老板走了出来,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脑门儿上全是汗,走路还有点晃悠。 老保安朝电梯里看了看,没见那女的,可能是在三楼那里等着。那陈老板来到他跟前,问他为什么电梯里会有屎。老保安虽然脾气暴躁,但也不敢得罪业主,不然饭碗不保,就问他哪来的屎。陈老板说,你过去看。 两人进到电梯,陈老板指着角落说,你看…咦?怎么没了?老保安很不屑的‘切’了一声。他的态度把那陈老板给惹怒了,两个人在电梯里面吵了起来。老保安凶起来跟藏獒一样,陈老板根本吵不过他,要不是他是业主,就被老保安给打了。 两人吵到最后,陈老板要打电话给物业,投诉老保安值班喝酒。老保安也不是什么好鸟,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老婆,你老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你敢投诉老子,老子就给你抖搂出去。那陈老板一听,怯了,赶紧道歉说,老哥哥,是我不对在先,赶明儿我给你买两瓶好酒…什么什么的。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陈老板走后,老保安继续喝酒,不一会儿,那陈老板又下来了,问老保安有没有见跟他一起过来的那女的。老保安说没见。陈老板嘟囔说,可能是他俩在电梯里吵架的时候,那女的下楼走了… 老保安说,上个星期那天,一辆警车过来,把这姓陈的给带走了。下午的时候,姓陈的被放了回来,他老婆跟他那个闹。原来,他那时候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个做小姐的。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那女的就失踪了。 “失踪了?”聂晨问。 “是啊。”老保安说,“真是奇了怪了,那女的自己走了,也不知去哪儿…” 我身上毛孔一紧,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至于那陈老板,据说是,在那女的被寻找到,他摆脱嫌疑之前,警方要求他随叫随到… 在聂晨的要求下,老保安带我们去三楼看了看。这楼每层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只是由于没人住宿,这三楼电梯口前的空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忽然,有风吹过来,我机伶伶地打了个颤,侧头一看,不远处一扇窗户,敞着一道缝隙。 “可以过去看看吗?”我指着那窗户问。 “随你。”老保安打着酒嗝说。 我走过去,吱吱呀呀拉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天就快黑了,不知哪里,传来鞭炮的炸响声。两个顽童在这小区的街道上蹦蹦跳跳,追逐嬉戏。离街道不远,是两根水泥杆子,中间高处撑着个变压器,两只白鸽站在变压器上,剔着羽毛。 我胡思乱想着,目光越过变压器,落向远处的一大片瓦房区。突然之间,我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爷,晨晨,等我一会儿……” “你干啥哩?”高老头儿说。 “你去哪里?”聂晨问。 我没回答,一头钻进了电梯里。乘电梯来到顶层,我爬楼梯,来到这楼的天台上。 这上面风很大,呼呼呼的。这座楼和另一座挨的很近,中间是个夹道。来到天台边,我往下一望,夹道里黑黑的,我用种头晕目眩的的感觉,两腿发软。 我直起身,往南望去,目光穿破暮霭,我望到了聂天国居住那座二层小楼…当初我和聂晨去那灵堂拜她奶奶的时候,我趴在后窗望到的那个‘天斩煞’,居然就是这里!… 离开这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六楼姓陈的那家门始终锁着,没人回来。 从小区出来,我们来到一条饮食街上。这才大年初四,很多饭馆门都关着。来到一家火锅店,我们点了一个小火锅。 这店看着年头不小了,天花板被烟熏的黑黑的,食客不多,冷冷清清的。高老头儿好像饿坏了,丸子还没熟透,他就夹了一个,扔进了嘴里,烫的吸吸溜溜的。吃喝了一阵,高老头儿把他那烟袋点上,叭叭的吸着。 “冷雨,你之前跑天台上干什么去了?”聂晨问。 “我…透了透气。” “屁。” 第三十六章 吓死的 “大爷。”我看向高老头儿,“从那老保安的讲述来看,那个姓陈的,应该就是在电梯里冲撞到的阴神,对么?” 高老头子点了下头。 看来,那姓陈的在电梯里看到的‘屎’,应该是游荡进电梯里的阴神所化成的黄泥巴。 “那女的呢,难道被阴神给抓走了?”聂晨问。 老头儿‘叭’吸了口烟,叹了口气,“应该是哩?” “那…那她还活着没?”聂晨问。 “被阴神抓了,咋还能活哩?这小妮儿…” 聂晨盯着咕嘟嘟的火锅出神,筷子攥的紧紧的。 “甭害怕。”高老头儿说,“有大爷我在,阴神不敢抓你。” “不是,我在想,它抓那女的干什么?”聂晨问。 “反正不是抓去做压寨夫人,我琢磨着,可能是那小妮儿自个儿在三楼等的时候,看到那阴神哩原形了。” “原形?” “对喽…” 高老头儿说,所谓泥巴,只是阴神的化形,或者说是‘藏形’,无意中见到的人,只要不得罪它,就不会有事。如果有人见到阴神的原形,那就活不成了,立马得死。 “那女的死就死呗,怎么连尸体都不见了?”聂晨说。 高老头儿想了想说:“那尸体…应该就在那一片儿地方。” “那小区里么?”聂晨问。 “嗯,几点啦?”老头儿问。 “八点过一刻。” “那啥,吃,再吃会儿,吃完歇一歇,咱回那小区里,先把那尸体找着再说…” 所谓的被阴神‘抓’,指的就是人死了,魂魄被阴神给带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那女人的尸体却像蒸发了一样不见了,阴神不会要人的尸体。高老头儿分析,那女人的尸体,应该就在那一片地方。 据那老保安说,当初警方怀疑那女人被陈老板杀死,曾在那小区排查寻找过,包括那栋楼三楼的各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尸体。因为没有证据,所以那陈老板被带去问话,后面又被放回来了。 连警方都没找到,那么,那尸体哪儿去了呢? “难道那尸体还会自己跑不成?”聂晨惊恐的问。 “可能是被阴神给藏起来嘞。”高老头儿说。 “藏起来?”我问。 “对喽…” 超自然事物杀人,不会留下线索。好比那女人,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见到了那阴神的原形从而死去,阴神会制造她跳楼死,或者其它死法的表象。令人无法得知,她的死和超自然事物有关。无论哪种死法,现场都会留下尸体,既然找不到尸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聂晨问。 高老头儿说:“在阴神处死她之前,她就已经死嘞。” 我都聂晨两个都很不解,“那是怎么个死法?” 高老头儿慢条斯理的吸了一口烟说:“吓死,那小妮儿见到阴神哩原形,还没等阴神处死她,她就自个儿吓死嘞…” 如果人是被吓死的,就违背了超自然事物杀人的原则,这么一来,就会留下线索。到时候一验尸,那女的是被吓死的,人们自然就会往鬼神方面去联想。为了毁去线索,阴神会将她的尸体藏匿起来,令人无法找到,这样便死无对证。过个一段时日,那尸体腐烂,没法验了,它就会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 这想想就够吓人的,那尸体说不定此刻正在那小区的某个角落里坐着,每天看着从它身边过去过来的人,但那些人却看不见它… 高老头儿说那阴神不知躲藏在哪个地方,县城这么大,我们找无可找,那就只能用奇门遁甲来卜测。像阴神这种超自然的事物,用数理奇门是卜测不到的,只能用法术来卜。 之前我曾经说过,无论数理奇门亦或法术奇门,想要卜测事物,必须要有可供卜测的依据,这种依据叫做‘用神’。如果那女人的尸体真的是被阴神为了毁去‘线索’,给藏匿了的话,我们一旦找到尸体,那种‘线索’便会成为我们卜测的‘用神’。这样说好像有点抽象,但奇门遁甲本身就是一种抽象的东西… 聂晨说:“要是那女人的尸体不是被阴神给藏匿的,比如说,是那陈老板发现那女的死了,他怕担干系,把尸体给藏了起来,那女人是死于别的原因,不是被阴神吓死的。这样的话,我们就算把尸体找到,又有什么用?” “那也得找…” 高老头儿说,尸体如果不埋葬,不处理,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久了会有煞气形成,好比聂家老宅里那个‘死煞’,会对活人有不好的影响。必须找到那尸体,让它尽快入土为安才是。如果没法通过那尸体卜测阴神在哪儿,那就想别的办法… 陈老板带那女人去那小区,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也就是说,那女的到今天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尸体来尸体去的,光想一想,我跟聂晨就都没有了吃东西的胃口,高老头子倒是吃的挺带劲。 盯着咕咕嘟嘟的火锅,我只是发呆,心里面胡思乱想。聂天国要真是会秘术的话,聂家老宅里当初住进阴神,说不定和他有什么关系。现在,一个阴神跑进了那片小区的那栋楼里,而那座楼和旁边楼之间那个夹道所形成的天斩煞,正冲着远处聂天国那座小楼的那间灵堂… 我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今晚找不到那女人的尸体,或者像聂晨说的,找到了却没法依靠它来卜测阴神的话,我就把在聂天国住处那灵堂里发现五行风水煞局的事,告诉高老头子。虽然这样可能会闹起来,产生不可预知的后果,虽然那阴神可能跟聂天国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有任何一点线索,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高老头儿因为找不到阴神而受业报。他之前跟聂晨说业报也会作用在我身上,只是说笑。是他见到那死者腰部的泥巴印痕的,我没见,如果不能帮死者化解怨气,业报只会作用给他,而不会作用给我… 我们在这火锅店一直吃到十点多钟才出来,街上黑乎乎的,冷风不时卷过,刮的垃圾桶叮当作响。远近的建筑,已经没有了多少灯光。想到大半夜的去寻找一具尸体,我跟聂晨两个都有点发怵,高老头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走一边打着嗝。 由于时间还早,我们在一块广告牌后面避风,一直蹲到十二点,这才往那小区走去。 小区没有大门,每栋楼都有保安值守,一栋两个,轮班。陈老板那栋楼的另一个保安是外地的,回家了,初六才回来。过年这几天,都是那老保安自己值班。半夜也没什么人进出,那老保安就把被褥铺在楼门口那里睡觉,相当不雅观,呼噜声震的整座楼都颤悠。 这老保安比狗还警觉,听到有人声,吭一下子就醒了。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高老头子一烟袋戳在脖子上,给戳晕了。 我跟聂晨两个都吓一跳。 “这藏獒碍事巴拉的,让他睡哩…” 正冲电梯口那桌子上,放着老保安喝剩的半瓶酒。高老头儿倒了一些在酒在小碗儿里,烧了一道助人安神睡眠的符在里面,喂给那老保安喝。我们把被褥撤了,把老保安抬到椅子上,让他趴上桌子。随手关掉一楼大厅的灯,我们朝电梯走去。 来到电梯口,聂晨停住了,回头朝那老保安看。 “怎么了?”我问。 “他这样睡,不出毛病才怪…” 聂晨从老保安的被褥里抽出条薄被子盖在他身上,这才随我们走进电梯。 “小妮儿心就是好。”高老头儿说。 聂晨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电梯上行,来到三楼。 “大爷,要怎么找那尸体?”从电梯出来,我问。 “那小妮儿是在这里死哩,咱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啥,她掉的头发啥哩,能用来卜测哩东西…” 警方曾经到这三楼查找过线索,我们用手电照着,找遍每一寸地皮,什么也没找到。 “没法卜嘞,用笨方法找吧。”高老头儿说。 “什么笨方法?”我问。 高老头儿给了我一烟锅,“木脑瓜子,我一开始教你哩那啥,望气法,你都忘了啊…” 高老头儿说,那女的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尸体会产生煞气,不过,会很微弱。在这小区里到处看看,看哪个地方有不明的煞气,尸体可能就在那里。他说的笨方法,就是这个。 我们先是在这栋楼里,从一楼到顶楼看了一遍,风水煞气倒是有,没有不明煞气,那女人的尸体看来不在这里。 从楼里出来,我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 “分头找,我哩,往东,你俩往西。” 我跟聂晨两个往西找,停车棚子,草坪,都找了,没发现有不明的煞气。这小区的路灯隔好远才一个,昏昏黄黄的。夜越来越冷,聂晨冻的不时打颤,小脸儿煞白,嘴唇青紫。 “要不你回楼里吧。”我关切的说。 “不用。” 聂晨双手抱着胸,偎靠着我,两人继续走。往西一直出了小区,一无所获,只得往回走。 “对了。” “什么?”我问。 “那楼的后面,我们还没找过。”聂晨说。 “是哦,走,过去瞧瞧。” 那楼后面是一块垃圾区,立着一排垃圾桶。路灯的光从远处照过来,把那些桶的影子拉的斜斜长长的。 我用望气法望了一圈,这里的气场很乱,各种煞气,其中最大的,就是从两楼夹道里出来的天斩煞气,像是薄雾一样,迷迷蒙蒙的…虽然煞气很多,但我没发现有什么不明煞。就在我要停止观望的时候,突然之间,我看到天斩煞的那种‘煞雾’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色之气… 我的心就像是被重锤给擂了一下,倒退一步,差点撞翻一只垃圾桶。 “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聂晨问。 “不明煞气!” “在哪里?” 第三十七章 尸体在这里 “从这夹道里出来的,那女尸可能就在这夹道里!” 这两楼的夹道大概一米多宽,站在夹道口往里看,里面很多垃圾跟杂物。风从对面灌过来,吹的塑料袋子什么的噼噼啪啪的响。 用手电往里照,没看到有什么女尸。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我说。 “你小心。” “嗯。” 我稳定了下情绪,抬脚跨进夹道。这里面什么都有,脚踩在杂物上,咯咯吱吱的响,耳边风呜呜的,寒气透骨。两边的墙壁,像要倒下来似的,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当我快走到夹道中央的时候,我看到一种烟状物,隐隐现现的团聚在两件被杂物顶起来的破衣服中间。 这烟雾看着并不浓,但手电光照上去,却被它给吞噬了似的,根本就照射不透。夹道里的风这么大,对这烟雾没一点儿影响… 犹豫了片刻,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把胳膊伸了过去,手触到烟雾,就像是触在了棉花糖上。我咬牙往里一伸,感觉抓住了一只冰凉的手腕,本能的往后一拽,一个人从那种烟雾里面钻了出来,‘扑腾’一下倒在了我脚边…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一阵子,心还在狂乱跳动。刚才拉那人的左手,凉的像在冰箱里冻过,完全不听我使唤。 终于,我小心翼翼走上前。这应该就是那女尸了,手电光下,‘她’两只手抱着头,以一种蹲着的状态,脸朝下趴在地上。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了光泽,一绺一绺的粘在一起,散乱的贴在背上。 “晨晨,来啊…” 看到这女尸,聂晨吓得惊叫一声。这女尸出来以后,那种烟雾就不见了。 “要把她弄出去。” “怎么弄?”聂晨问。 我想了想说:“你帮我照着,我把她提出去。” “提出去?”聂晨吃惊的问。 “嗯,你帮我照着…” 把手电筒递给聂晨,我走到离那女尸大概一尺多远的位置,感觉一切都静了下来,风声好像也听不到了。 我两手搓了搓,看向聂晨,她站在那里,右手打着手电,左手捂着左眼,右眼眯开一条缝,缩着脖子冲我看,刘海被风吹的来回摆动,样子特别可爱。 我勉强冲她笑了笑,收回目光,把手伸向那女尸…越来越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心都要停跳了,小腿肚子上的肉越绷越紧。手电照过来的光微微晃动,是聂晨的胳膊在抖。 终于,我的手触到了女尸的手腕,凉意就像过电一样,顺着我手爬上来,一下钻进了心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聂晨发出一声低呼。 我一咬牙,正要用手握住女尸手腕,那女尸忽然朝我这边倾倒过来。我往后急退,后背‘砰’撞在了墙上。虽然衣服很厚,但我还是听到自己的脊柱‘咯吱’一声响。两眼一黑的同时,我感觉有东西压住了我的脚,随即,就听聂晨‘啊’叫了一声。 我忍着疼痛,低头一看,心差点没跳出来…那女尸原本趴在地上,此刻翻倒了过来,仍然保持着那种蹲着的姿势,后背压着我的脚,脸正冲着我。 ‘她’的嘴以一种很夸张的程度张开着,像是要吃人一样,舌头已经发黑了,僵直的从嘴里伸出一小截。她的眼睛被狰狞的表情挤成了三角状,整个眼球都是白的,空茫茫的‘看’着我,额头上卷曲的刘海,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 这女尸的样子太过可怕,聂晨没把手电扔掉从这夹道里跑出去,算是很难得了。我身上的毛孔一张一缩的,虽然隔着鞋子,但我仍能感觉到这女尸身上的凉意…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镇定下来。每朝这女尸的脸看一眼,我心就直抖。我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上,一点点把脚从这女尸的身子底下抽了出来。 “冷雨,还要把她弄出去吗?”聂晨颤抖着问。 “弄,别怕。” 我用脚先是碰了碰这女尸,‘她’没任何反应。越是犹豫,心里越是紧张害怕。我不去看女尸的脸,盯准‘她’两只手腕,一弓腰便抓住了。 随着我往上提,女尸的胳膊发出咯咯吱吱的肌腱开裂声。终于,女尸被我提了起来,这女的瘦瘦的,个子看着也不高,尸体却死沉死沉的。 “晨…晨晨,走!” 聂晨用手电照着我,往夹道外退。我提着女尸,每跨一步,这女尸蜷曲在胸前的腿便上下颤一颤。由于‘她’的两只手被我提的不再抱着头,她的头耷拉了下去。脖子像没有骨头一样,身体摇荡,头也跟着摆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把女尸从夹道里提了出来。来到垃圾区正中的空场地上,我命聂晨退开,小声冲那女尸说了句,对不住了。我把女尸一点点的往下放,待‘她’脚挨到地,我两手一松,跳到一旁,那女尸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绕过那排垃圾桶,我跟聂晨两个来到一处灯光明亮的地方。我看向聂晨,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神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路灯光照射下,我两只手的手掌心上,各有一道白印子,用鼻子一闻,有一种很古怪的气味儿。 就像是,手抓过冰箱里冻了很久的那种变质的冻肉,留下的气味儿。我的胃有点痉挛,摸出纸巾,把两手擦了又擦。 “我帮你…” 聂晨把我左手拉过去,帮我擦手,她的头发垂在我手腕上,拂来拂去,麻麻痒痒的。 “啊…” 聂晨把嘴一张,我急忙把手抽了回来,“你干什么?” “咬你。”聂晨说,“你胆子真大,那女人的尸体那么吓人,简直比贞子还恐怖,你都敢提。”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最初看到那女尸的样子,我也差点没吓尿了。从那女尸的表情来看,‘她’应该就是被吓死的… “走,去看看高大爷回来了没。”我说。 “好。” 我踮起脚,朝那女尸看了一眼,只见‘她’翻侧过了身子,应该是被风给吹倒的。两腿蜷着的那种姿势,看着就像在睡觉一样… 高老头子还没回来,我们往东找了一圈没找到,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跟聂晨只得回到楼前等他。 “冷雨。” “嗯?” “我想上厕所。” “去吧。” 聂晨朝楼里看了看,“你陪我去。” 这楼的一楼有厕所,距那老保安趴的桌子不远有条走廊,直进便是厕所。 来到走廊转折的地方,聂晨朝黑乎乎的女厕所里看了一眼说:“你跟我进去。” “进…女厕所?” “我有点怕。” “可是…” “哎呀。”聂晨轻轻把脚一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再说,你又不是没进过女厕所…” 可能是想到了当年的情形,聂晨脸一红,扭过身。 “好…好吧。”我说。 女厕所的灯好像坏了,咔哒咔哒按了好几下也不亮。这里面总共两个隔间,我把手电递给聂晨,她走进其中一个隔间。 门关住,手电光很快熄了,我心跳有些加速。 “冷雨你出去吧。” “你不怕了?” “还有点怕,可我不想让你听到…” “什么?” “哎呀,真是木脑瓜子,快出去,就在走廊转弯那里等我。” 我苦笑了一下,心说,女孩儿真难伺候。 “出去哦,不准听。” “好。” 从那转弯处往左拐是男厕所,想到之前用手提过那女尸,我心说,等也干等,不如去洗把手。 洗完手出来,来到那拐弯处,我头一偏,看到一个人影,从走廊入口那里晃了过去。 “晨晨,是你不?”我问了一句。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时,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碰了我一下,然后便是明亮的手电光。我回头一看,正是聂晨。 “你干嘛呢?”聂晨问。 “来。” 我拉着聂晨的手,来到走廊口处,只见电梯的门正在关闭。随着门关紧,整个大厅一片漆黑,那老保安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我看了下表,两点半了。这么晚了,刚才是谁进电梯里了?… 第三十八章 活了! 电梯上行,指示灯的数字由‘1’跳为‘2’,然后又跳为‘3’,电梯不走了… 我跟聂晨两个对视了一眼,心说,难道是高老头儿回来了,跑去三楼了? “上去看看。”我说。 把电梯传唤下来,我跟聂晨两个钻进电梯。门关住的瞬间,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聂晨问。 “没有,没事…” 我按了‘3’楼键,电梯缓缓上行。来到三楼,门正要打开的时候,突然间停电了。我跟聂晨两个都吓一跳,聂晨没拿稳手电,掉落下去,摔的不亮了。 电梯门只开了道极窄的缝隙,我把眼睛凑到缝隙上往外看。应该是整个小区都停电了,不然的话,路灯光透窗照射进来,多多少少也能看到点儿东西,眼下这三楼漆黑一片。 喊了几声‘高大爷’,没回应。我两手抠着电梯门,脚蹬着电梯内壁,用力的拉,把门拉开,我们走了出去。 空寂中,两人的呼吸声听的很清楚,聂晨紧张的抱住我的胳膊。 “先把手电弄好。”我小声说。 摸索着来到楼梯口,我把手电在楼梯台阶上一下下的磕。磕了足足一两分钟,手电忽闪几下,亮了起来。照向这三楼的各处角落,没见有人。 “听,电梯里有动静!”聂晨忽然说。 我竖起耳朵,听到一种类似于老鼠的磨牙声,‘喀嚓喀嚓’的,从电梯里面传出来…难道是有人在我们出来以后,进到电梯里了? “谁在里面啊?”我壮着胆子问。 没人应,那种声音还在继续。 我感觉有冷汗从额头上冒出,对聂晨说:“你在这儿等着。” 一步步挪到电梯跟前,我又问了一遍,猛的一探,把身子探入电梯,用手电一照,我看到一个女人…不对,是尸体,我从楼夹道里弄出来的那具女尸!‘她‘直挺挺的站在电梯里,右胳膊僵硬的伸着,右手发黑的食指,正在按电梯的关门键…一下…两下…三下… 我冷不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在做噩梦,这女尸怎么跑到电梯里来了?!手电光照射下,这女尸侧对着我站着,蓬松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胳膊是僵直的,不会打弯,每按一下电梯的关门键,整个身子便往前一倾,然后再往后一仰… 先前在电梯外面听到的‘喀嚓喀嚓’声,是这女尸身子倾仰时,肌肉骨骼所发出的声音,伴随着手指的按键声。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一下胀大了,两眼发黑。但我的意识并没有丧失,看情形,先前坐电梯上来的,是这女尸?眼下,‘她’这是想要坐电梯下去?… 这女尸可能是诈尸了,可是,诈尸怎么还会坐电梯…我随手往身上去摸,什么也没摸到,那些符纸法器之类的东西,都在高老头儿身上的包里。 忽然,那女尸停止了按键,我也不敢动了。也就短短一两秒钟的工夫,我还没来得及思索‘她’这是要做什么,‘她’一下身子朝我转了过来,我再一次看到了那张狰狞的脸,大叫一声,晨晨快跑!狠狠一脚朝这女尸踹了过去,我都没看清这女尸是怎么移动的,‘她’便跑到了电梯的角落里,我这一脚踹在了电梯的内壁上,一声闷响,我感觉自己的腿险些没断了,手电筒掉落在地,摔灭了。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紧接着,一股大力将我从电梯里给拽了出来。 “走!” 黑暗中,我听到是聂晨的声音。我随着她,三两步来到楼梯口,顺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了一楼。这一下来我们才发现,楼门居然是关着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关的。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楼门被锁了,出不去了,急切的寻找藏身的地方。这一楼大厅里,只有老保安那张桌子可供藏身。我们奔到桌子后面,往老保安椅子旁边一蹲,我搂住聂晨,两人大口喘着粗气。聂晨缩在我怀里,瑟瑟的发抖。 忽然,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动静,急忙捂住聂晨的嘴,自己也屏住了呼吸…‘砰’,重物落地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楼道口那里发出的,那女尸下来了… 大厅里漆黑一片,老保安还在椅子上趴着,身上盖着被子,黑暗中看着整个一团,动也不动,像是死了。 那一声响过后,便没有了动静。大厅里的氛围极度压抑,诡异,空气似乎随时都会爆炸。我搂着聂晨,下巴抵着她的头,牙齿咬的紧紧的。突然,旁边的椅子‘咯吱’一声轻响。我的心脏‘扑腾’一下,感觉有东西搭在了我眼角,软绵绵的,是被子。 我侧眼一看,那老保安正在缓缓的往上起身,他怎么醒了?抬头往上一看,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黑暗中,我隐约看到,是有一个‘人’站在桌子对面,胳膊从桌子上方伸过来,抓住老保安的两只肩膀,将他往上提…依稀便是那女尸… 我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艹你妈的,冲着我来!” 挥拳打过去,打了个空,老保安‘咕咚’坐回了椅子。我感觉脖子一凉,被两只手给掐住了。我用力挣扎,那两只手却像钢箍一样,我的舌头一点点伸了出来,耳朵里嗡嗡的。 就听聂晨带着哭腔的声音,“跟你拼了!” 我听到一下沉闷的响声,好像是聂晨不知拿了个什么,打在了那女尸身上。掐我脖子的两只手松开了,我两眼直冒金星,刚喘一口气,楼门便‘砰’一下子开了。 “冷雨,晨妮儿,你俩跑哪儿去嘞?”高老头子的声音。 手电光一亮,朝我们照过来,就听高老头子惊呼道:“哎呦我草!” 那女尸本来正要扑聂晨,被手电一照,直挺挺的转过了身,朝高老头子冲了过去。‘她’两只脚并拢着,在地板上滑行,速度极快,头发被从楼门透进来的风吹的直直往后飘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我就眨了一下眼睛,那女尸已经到了门口。 女尸速度快,高老头儿比‘她’更快。女尸还没到跟前,老头儿已经闪到了一旁,嘴里骂道,你奶奶的!一烟袋戳过去,戳在了女尸的腰部。 那女尸就像被枪给打中了似的,‘嗵’倒在了地上,但随即又弹了起来。老头儿又是一烟袋戳过去,这一下,戳中了女尸的额头。女尸再次倒下,挺了几下,没挺起来。 高老头儿跳上前,‘嘿’一声落下去,单膝跪在了女尸身上,我听到‘咯叭叭’的脆响,应该是女尸的肋骨,被老头儿用膝盖给压断了。 老头儿用烟袋抵住女尸的眉心,冲我道:“还不过来帮手!” 我从包里取出一块令牌,一道符纸,把令牌用符纸裹了,递给高老头儿。老头儿把令牌塞进了女尸的嘴里,终于制住了‘她’。 高老头儿起身后,聂晨冲上前,用手里的橡胶棍往女尸腿上砸,打你! 我急忙喝止她,“晨晨,够了!” 聂晨把橡胶棍一扔,扑到了我怀里。 “好了,没事了。”我轻拍着她的背。 “这是咋回事哩?”高老头儿问。 我把我们在楼夹道发现女尸,将‘她’提出去,后面女尸‘活了’,跑回楼里,坐电梯去了三楼…等等,一系列经过,给老头儿讲了一遍。 “她这是诈尸了么?”我问。 高老头子摇头不答,走过去,在那女尸头顶按了几按,起身说:“她有一个魂,在身体里头…” 高老头儿说,这女人是被阴神给吓死的,魂飞魄散那种。看这样子,阴神没有带走她的全部魂魄,有一个魂留在了这里。 楼后垃圾区那里的气场最为混乱,阴物,阴魂,就喜欢那样的地方。这女人的那魂,应该就是一直在垃圾区那里徘徊游荡。 我把她的尸体从楼夹道里提出去,放在垃圾区。那魂不知怎么回到了尸身上,这尸体便具有了能量以及记忆。她是在三楼被吓死的,之所以坐电梯去三楼,应该是来找当初吓死她的那阴神报仇的… 我听的后背直起鸡皮疙瘩。至于为什么这女人的魂跑回尸体上,高老头儿也分析不出具体原因,可能跟这尸体在那楼夹道,那天斩煞里,待了十多天有关系… “你俩那啥,还没抱够啊。”高老头儿说。 聂晨急忙直起了身子,样子很局促。 “看看他死球了没?”高老头儿指指那老保安。 我走过去试了试老保安的气息,挺均匀,没死。 “把尸体背喽,走。” “背尸体?” “咋?” “没什么。” 我硬着头皮,把那女尸给背了起来。那种感觉,我就不描述了,大家自己想象吧… 第三十九章 卜测阴神 出了这楼,我们一直往东走,来到这小区的篮球场。 高老头儿说,就放这里吧。我把女尸往地上一放,高老头儿从包里取出当初收聂天义魂的那只小香炉,扣在女尸额头上,念了几遍收魂咒,猛一下把令牌从女尸嘴里取了出来。女尸身子往上挺了挺,脖子一歪… 高老头儿把香炉拿起来,用一道符封住了炉口。 “大爷,要怎么卜那阴神?”我问。 高老头儿说,从这女尸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是被阴神给吓死的。阴神把她尸体藏匿起来,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这女尸惊恐的表情,从而得知女人的死和超自然事物的它有关。这就是我们卜测的‘用神’… 我挠了挠头,“表情…怎么做用神?” “现在几点嘞?”高老头儿问。 我看了看表,快四点了。 “去那楼里那啥,拿那藏獒的一床被子过来,把他那酒跟碗儿也拿过来…” 我拿了那老保安一床被子,以及酒和碗,回到篮球场,给了高老头儿。老头儿把被子盖在女尸身上,只露出一张脸。 把酒倒进碗里,化了一道二十四山向符在里面,老头儿把混有符灰的酒围着女尸淋了一圈。 距篮球场不远是一片树林子,林边两只并靠在一起的垃圾桶。把空瓶和碗往垃圾桶里一扔,高老头儿说,就在这里等吧。 聂晨很好奇等什么,老头儿不肯说,说说了就卜不准了。三人蹲在垃圾桶后面,默默的等待着。终于,远方露出了天光。渐渐的,天色大亮了起来。 一夜没睡,我跟聂晨两个都困的东倒西歪的。忽然,就听高老头子道,有人来哩。 我一下惊醒过来,悄悄看去,一个中年人‘砰砰’的带着球,朝着篮球场而来。这么冷的早晨,那人只穿一套蓝色的运动装。 来到球场,那人带了几下球,正准备投篮,目光被躺着地上,盖着被子的那女尸给吸引了过去。看着那人一步步的朝女尸走过去,我拳头越捏越紧。 终于,那人应该是看清了女尸的脸,怪叫一声,我的娘啊!把篮球一扔,就往西跑,跑出几步,那人收入脚,转身往他来时的方向跑去… “成哩…” 高老头儿说,这人见到女尸恐怖的样子,惊慌失措,往西跑那几步,是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的。正是他这种无意识状态,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你俩那啥,从这球场往西去找,阴神待哩地方,肯定就在西边…” “往西地方这么大,要怎么找?”我问。 高老头儿朝操场看了看说:“这里那啥,不是说话哩地方,等下就有人来嘞,走,换个地方…” 我们起身往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高老头儿把找阴神所在地的方法,给我们讲了一遍。比当初卜测聂天义的命数,还要匪夷所思。 讲完以后,高老头儿问:“记住没哩?” “记住了。”聂晨说。 “去吧…” 高老头儿说他去筹备对付阴神的东西,我们两个按照他教的方法去找,不管找没找到阴神的所在地,找完以后,我们就回聂晨家睡觉休息。 “哎,等等。” “怎么了大爷?”我回头问。 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胳膊底下一夹,掏出他包钱的布,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百块钱。 “拿着,找完以后,买些好吃哩。” “我有钱。”我往后躲。 “我也有钱。”聂晨说。 老头儿冲我脸一拉,“让拿就拿哩。” 我无奈,只得伸手接了过来。回到那操场,只见那女尸的外围已经聚了不少人,估计不久警车就要来了。想到昨晚这女尸‘复活’的情形,我跟聂晨都有点后怕。 从操场往西,经过那栋楼的时候,只见那老保安已经醒了,正站在楼前的空地上蹦着高儿骂娘,说不知道哪个混蛋偷了他的酒跟被子,两个清洁工站在那里看。趁老保安没注意,我跟聂晨急匆匆走了过去。 高老头儿以那女尸的表情为‘用神’,从而得出了‘象’。那男的看到女尸的恐怖表情,受到惊吓后,总共往西跑了三步。 老头儿让我们出了小区,顺着路往西走,走到第三个路口停住。想办法让过路的行人说一句带‘神’字的话,但不能拦住行人让别人说,那样没用的。到时候,看那行人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就往哪个方向走。 这可真把我难住了,一路上,我心里面反复嘀咕,要怎么让行人说‘神话’呢? 忽然,聂晨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一愣。 “第三个路口到了,还走。”聂晨说。 “哦哦。” “哦哦,哦你个头…” 我笑了笑,朝周围看过去。现在已经八点多了,眼前这路口挺热闹,行人过来过去,老头儿提着鸟笼子,妇女抱着小孩儿,还有情侣牵着手。路边的早点摊位,则坐满了食客。 “想不出办法吧?”聂晨问。 “你想出了?” 聂晨狡黠的笑了笑,“当然。” “快,告诉我,什么办法。” “告诉你不难,只不过…” “什么?” “你得叫我姐姐。” 我有点哭笑不得,“行,姐姐。” “什么什么?没听清楚,大声一点。” “姐姐。” “再大声。” “聂晨姐姐!” 我可着嗓门儿喊了一声,一个人朝我们看了一眼。 聂晨笑道:“行了,你的脸皮厚度已经过关,唱吧。” “唱什么?”我问。 “唱歌。” “唱歌做什么?” “让你唱就唱。” “我…五音不全。” “就是要五音不全,唱的越难听越好。” 我有点犹豫,聂晨问:“你还想不想找阴神?” “当然。” “那就唱。” 想到找不到阴神高老头儿要受业报,我咬牙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来了句,“大河向东流啊…” “大声一点。”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啊嘿,参北斗啊,生死之交…”我挠挠头,“忘词儿了。” “瞎唱就行。” “路见一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生死之交一碗酒啊…” 那些行人纷纷停下来,朝我们看。 聂晨笑的直弯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换…换一首,唱海尔兄弟。” “不是吧。” “快唱!” “打雷要下雨,雷欧,下雨要打伞,雷欧…为什么,会打雷下雨,为什么,有冬天夏天,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哦雷欧,哦雷欧哦…”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忽然间,我听到有人说了句‘神经病’…我明白聂晨为什么让我唱歌了。 我急忙停下来,看着散去的人群,喘着粗气问聂晨,“刚才是哪个人说‘神经病’的?” “那个。” 聂晨指向一个年轻人,那人背朝着我们,吊儿郎当从那路口转弯,往北去了。 “走!” 我抹着脑门儿唱歌唱出的汗,和聂晨从这路口转弯向北。路过那年轻人的时候,我冲他说了句,谢谢你啊。那人愣在了那里。 高老头儿说,顺着那行人指出的方向走的时候,注意看两边的建筑,一旦看到跟神有关的东西就停下来,比如‘神’字,店铺里的财神像等等,门神也可以。停下来之后,进到那建筑里,向主人讨一杯水…如果建筑的门关着,没人,讨不到水,就不用继续去找阴神了,说明它不在这县城里… “冷雨,快看那里!” 我顺着聂晨手指一看,前面远处有一块立在路边的招牌,上面写着‘神州行’三个字,看样子是一处手机卡充值点。 我们往那里走,这才大年初六,这店也不知有没有开张营业。 万幸,店门是开着的,两人几乎要跳起来。聂晨让我等在门口,她自己进去,很快便端了杯水出来。 我把水杯高举过顶,心里默默祈祷,把水垂直倒了下去。这条路不怎么平,水落在地上,弯弯曲曲的流淌,像条蚯蚓一样。流着流着,一个人从旁边一家早餐店里走了出来,在水上踩了一脚,朝路对面走去,钻进一条小巷子。 我随手把一次性杯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走,跟上他。” 我跟聂晨两个远远跟着那人,一边走,我心里一边七上八下的。高老头儿说,把水倒在地上以后,第一个踩到水的人,跟上他,看他最先在哪个地方停下,阴神可能就在那个地方… 第四十章 出卦之象 我们跟着那人,东钻西拐的来到一条僻静的沥青路上。那人一直都没有要停的迹象,自顾的走。我死死盯着那人,也没注意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喂!”聂晨轻轻碰了碰我。 “怎么了?”我问。 “看。” 我朝路边看过去,看到一堵长长的墙,顺着墙一看,这不是我们初中那学校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个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处,好像是一只脚踩在了另一只脚的鞋带上,差点摔在地上。那人停了下来,蹲在校门口处系鞋带…难道说,阴神在这学校里?… 那人走后,我们来到校门口。现在正放寒假,学校里一个人也没,保安也没上班。 “要不要进去看看?”聂晨问。 学校这么大,阴神如果在里面,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大白天的,阴神不会出来活动。 我想了想说:“走。” “可是,要怎么进?”聂晨看着紧锁的大门。 我想了想,“跟我来。” 来到学校东墙外的那片树林子,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对聂晨说,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聂晨问。 凭借当年的记忆,我走到一棵树前,指着树身说:“喂,快看!” 那树身上,刻着五个字‘聂晨我爱你’。 聂晨脸一红,目光朝我瞪过来,“你刻的?” “哈,当然不是,我们班不知谁刻的。那时候暗恋你的多了去了,我记得还有好几棵树上有的,要不要看?” 聂晨啐了一声,撅嘴说:“不看,无聊死了,快点想办法进去吧。” 我来到距离学校东墙最近的一棵树前,搓了搓手,抱住树身往上爬去。爬到一定的高度,我纵身一跳,扒住墙头,翻了上去。把裤子上的纽扣扣住,我把腰带抽出来,朝聂晨递下去,命她在手腕上缠了一圈。 我一只手扳着墙,另一只手用力一拉,把聂晨拉了上来。把她先放下去,然后我跳了下来。 聂晨连连嗅自己的手。 “怎么了?”我问。 “你的腰带,臭也臭死了。” 两年多没来,这学校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座教学楼,我们那寝室成了杂物室,东北角这里其余都是老样子。只不过物是人已非,我长高了,聂晨也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越来越漂亮了。 男厕所里那个大粪池还在,里面结了厚厚的冰。从男厕所出来,我决定去女厕所看看。 “有个问题,两年多了,一直想问你的。”聂晨说。 “什么问题?” 聂晨把头一低,“你当初…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么?” “看见什么?” “哎呀,笨死了!” 我们在这学校里,从北到南查探过去。 校园空荡荡,感觉有些阴森,落叶和残雪到处都是,还有被风刮断的枯树枝,踩上去咯叭咯叭的。 过了学校正中的那个花池往南,是学校的教务处,绕过教务处再往南,便是女生寝室区。教务处的房子,是那种长形的老式平房,房子很高,坐北向南,圆拱形的门,门上方雕着个五角星。整座建筑,就跟电视里演的,解放初机关单位那种办公建筑差不多。 “这房子要不要测?”聂晨问。 “测。” 我冲门站着,平端着罗盘,调整好角度以后,这么一测,罗盘的刻度线,指在两个‘山’的中间线上… “出卦之象!晨晨,这房子有问题…” 之前曾介绍过,我们生活的空间总共八个方位,便是后天八卦。风水学把八个方位的每个方位又分为三份,三八二十四,便是二十四山。 我用罗盘测学校教务处这座房子的风水坐向,罗盘显示,这房子坐于‘癸山’和‘丑山’两个山的中间线上。癸山属于坎卦,而丑山属于艮卦。也就是说,这房子坐于坎卦和艮卦的中间线上,这叫做出卦之象,一种凶象,很凶。出卦就是没有卦,也就是没有方向,这房子没有坐向… 测一座房子的风水的时候,如果测出出卦之象,说明那房子在闹鬼。凡横死过人的房子,比如凶杀致死,死者阴魂不散,徘徊在房子里,用罗盘在外面测,必见出卦之象… 我们要找的那阴神不久前吓死过人,那女人由于见到它的原形,被它活活给吓死了。那女人死后魂飞魄散,除了导致她‘诈尸’的那个魂以外,其余的魂魄都被阴神给带走了。眼下,我们用高老头儿教的方法寻找阴神,一直找到这学校里。测教务处这座房子,测出了出卦之象。看样子,那女人被阴神带走的魂魄可能就在这里面,也就是说,阴神在这座房子里… 虽然是白天,可这学校里空荡而又阴森,教务处这座房子,看着像是从黑白电影里面搬出来的…想到阴神把那女人活活吓死,我跟聂晨都有点怕。 我看了看表,掐指推算这个时间点死门的落宫,落兑宫,西方。这房子的西墙上有好几扇窗户,窗栏子是用一根根铁条做的。 来到最中间那扇窗户前,我扒着窗栏往里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往窗台底下一蹲,我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草纸点燃。烧到一半的时候,我把高老头儿给的一道折叠成方块儿的符纸取出来,丢进了火里。符纸里面,包有那女尸的一根头发。 符纸遇火便烧着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烧着烧着,也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吹的烟气四荡,火星飘飞。我急忙护着聂晨退开两步,隐隐的,就听有女人的哭声,很细很细,好像就是从这房子里面传出来的… 从学校翻墙出来,我朝墙头望了一眼,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走。 一直走出很远,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我和聂晨来到一家饭店。吃午饭的时候,就听旁边桌上两个人议论那小区的篮球场发现死尸的事。我们向那两人询问得知,那老保安被警方给带走了,因为他的被子盖在那女尸身上。 那老保安先是被高老头儿给戳晕了,稀里糊涂一觉醒来,又被警方带去问话,够冤的。 吃过午饭,我们便回了聂晨家里。聂晨母亲问我们晚上去了哪儿,聂晨胡乱编了个理由。她母亲表情有些异样,朝我看了一眼,把聂晨叫进去问话。 好一会儿,聂晨脸红红的走了出来。 “你妈问你什么?” “没什么。”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她以为我和你…” “和我什么?” “哎呀…”聂晨一扯头发。 我抠着脑门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嘿嘿一笑。 “你还笑!”聂晨踹了我一下。 “那…” “那什么那?睡觉去!” 我几乎身子刚一挨床就睡着了,直到聂晨拽我耳朵,我才醒来,朝外一看,天已经黑了。聂晨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吃着,电话响了起来,高老头儿用公话打的。 “那啥,找到阴神没哩?”高老头儿问。 “找到了,在我们以前那老中学教务处那座房子里。”我说。 “奶奶个球儿的,原来在那里。”老头儿嘟囔说。 “大爷你吃饭没?”我问。 “吃啥球饭?我午饭都没吃哩,哎呀,弄这些东西,一直弄到这时候,还差两样东西,我还得晚会儿回去,我打电话就是那啥,让你们给我留饭哩…” 我有点哭笑不得,“行,行。” “高大爷真有意思。”聂晨笑道。 我无奈的摇摇头,说:“晨晨,你今晚到时就别跟我们去学校了。” “我想去。” “你不怕么?” “有高大爷在,我不怕。” 我又要开口,就听聂晨母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爸,你来了。” “嗯。”一个苍老的声音应了一声。 聂晨一惊,撂下筷子,“我爷爷来了!” 我也是一惊,就听聂晨母亲问:“他们是…” 听起来,聂天国带的还有别人。 “晨晨呢?”聂天国不答反问。 “屋里吃饭呢,我去叫她。” “不用叫了…” “我出去看看,你在屋里坐着。”聂晨说。 “我跟你一起。” “你…” “没事。” “那走!” 聂晨在前,我在后。 “爷爷,我来了…”聂晨叫道。 两人出了屋子,只见聂天国正站在院子正中,灯光照射下,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穿警服的大汉,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另一个胡子拉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子。 聂晨看到那俩警察,也是一惊,但随即便冲聂天国笑道:“爷爷你找我干嘛?” 聂天国先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聂晨,哼了一声说:“你做的好事!” “怎么了爷爷?”聂晨问。 “你跟老吴说,是我让你去问那个姓陈的情况的?”聂天国冷冰冰问。 “什…什么姓陈的?”聂晨勉强笑了笑,“爷爷你说什么呀?” 那个脸上有疤的警察绕过聂天国,朝我们走过来。 “你干什么?”我问。 “别怕。”聂晨小声冲我说,扬起下巴看着那警察。 来到距离我们还有两步的位置,那警察停住脚说:“小晨你好,我是这县城刑警支队的队长,姓萧。我们过来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找我能了解什么情况?”聂晨问。 “是这样的。”这个萧队长顿了顿说,“今天一大早,有人在xx小区的篮球场发现一具女尸,随后报了案。我们赶到一看,那具女尸,正是半个月前因为失踪而立案的,一个叫王珍珍的女人。我们赶到时,她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床被子。通过调查,那被子是小区a栋保安老吴的…” 老吴就是那老保安,警方把他带去问话。他说他睡了一觉,有床被子就不见了,他的酒也不见了。被子怎么会盖在那女尸身上,他根本就不清楚。 萧队长向他反复询问昨晚的情况,老保安说,他本来在楼门口睡的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身上还盖着条薄被子。那老保安除了跟狗一样警觉以外,鼻子也跟狗一样那么灵。他闻了闻那被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好像是聂晨身上的香… 萧队长就问他聂晨是谁,他说是已经退休的县委书记聂天国的孙女(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聂天国以前居然是这县的县委书记,应该是从民兵连长一步步爬上去的)。连带着,老保安把聂晨过去找他询问那个陈老板情况的事,告诉了萧队长,据聂晨说是聂天国让他问的… “有没有这回事?”聂天国问。 聂晨眼见抵赖不成,回答说:“有。” “行啊晨晨,越来越出息了哈,还我让你去问的,我有让你去问吗?!” 聂晨也不看他,撇了撇嘴。 第四十一章 冲突 “聂书记,消消气…”那个胡子拉碴的警察说。 “小晨,你为什么过去,假借你爷爷的名义,询问那个陈老板的情况?”萧队长问。 “没什么…怎么,你们该不会怀疑他那个姘头,那个叫王珍珍的女人是我杀的吧?”聂晨看着他。 “当然不会。”萧队长说,“王珍珍的死因法医还在检验,我们只是奇怪,她的尸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请你如实的告诉我,你昨晚有没有去过那座楼,和谁去的。” “告诉萧队长,说实话!”聂天国说。 “说就说,凶什么凶嘛。”聂晨撅嘴道,“是你们要听实话的哦?吓到别怪我,没错,我昨晚是去那座楼了。” “跟谁去的?”萧队长问。 “跟我!”我道。 萧队长,聂天国,还有那胡子拉碴的警察,都朝我看过来。 我心道,如果任由聂晨说下去,她会把阴神害死陈老板跟那什么王珍珍的事给说出来。然后便是我们去找尸体的过程,以及女尸诈尸。不管这个姓萧的信不信,他如果问为什么把女尸制服以后弄去篮球场,还盖个被子,就会问出我们通过奇门遁甲卜测,找阴神的事。继而,就会得知我们在学校里,找到了那阴神的藏身处… 这么一来,麻烦就大了。如果真的像我之前猜的,那阴神和聂天国有某种关系的话,我们还能不能除去它,就很难说了,如果聂天国横插进来,令我们除不掉阴神,高老头子就会遭受业报… 怎么办?高老头儿就快回来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要能把聂天国跟这俩警察打发走就可以了…我心里转动着这些念头,萧队长连问了我好几遍,我才回过神来。 “你们大半夜去那楼里做什么?”萧队长问。 我虽然没有聂晨的口才,但并不笨,随口道:“不做什么。” “那女尸,是不是你们弄去篮球场的?你们从哪里弄过去的?”萧队长又问。 我冷冷的看了看他,“不是我们弄的。” “哦?” “是我自己弄的,跟聂晨没有关系。” “冷雨你怎么…” 我朝聂晨使个眼色,她立马住口了,只是看我的样子有点茫然。 “我说的实话!萧队长,你在这里问我,我一句话都不会告诉你,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带我走吧,抓捕,拘留,怎么都行。你们如果想知道那女尸是从哪里弄去篮球场的,就把我拷走!” 我心道,只要能把眼前这一关挨过去,把这俩警察还有聂天国打发走,让高老头儿回来以后,得以顺利去那学校,将阴神给除去,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为什么在这里不可以说,非要过去说?”萧队长看来是个老油条,狐疑的问。 “没有原因,你如果想知道一切,就带我走…怎么,你是觉得,我不够拘留的资格吗?” 说着说着,我一个扫堂腿把萧队长绊倒在地,然后冲上前,飞起一脚,踹在了那胡子拉碴警察的胸口。 萧队长看来会点工夫,一个打挺便跳了起来,怒吼道:“你小子干什么?” “袭警,够资格拘留吗?”我问。 “老五,把他给我拷了!” 那个‘老五’从腰里摸出手铐,朝我走过来,聂天国冷冰冰道,“等一等…” 被萧队长称作‘老五’的,那个胡子拉碴的警察停住脚步。 “聂书记有什么吩咐?”老五问。 “别吩咐不吩咐的,我不是你领导,也早不是什么书记了…”聂天国说着,朝我上下看了看,冷冰冰问,“你不是晨晨的那个同学吗?” “是我,怎么了?” 聂天国没说什么。 “萧队长,你们到底还想不想知道,关于王珍珍尸体的事?”我问。 萧队长被我刚才那一下绊的不轻,揉着腿,瞪视着我,“你说呢?” 我把两手一举,“想知道就拷我走。” 那老五把手铐一甩,要朝我走来,被聂天国又给叫住了,“别忙。” 我心说,这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聂天国朝一楼亮着灯的饭厅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黑乎乎的二楼,目光落在聂晨母亲身上,“小娟,家里还有个人呢?” 我心里一惊。 聂晨母亲正要开口,聂晨抢先说:“爷爷,什么人?” “下午跟你们一起,去那小区里询问那个陈老板情况的人。保安老吴不是说,你们一起有三个人吗?还有个老的呢?”聂天国问。 聂晨作势想了想,长长的‘喔’了一声说:“爷爷你说我外公呀,你回去了啊!” “你外公?” “是呀。”聂晨说,“我外公昨天来的,今天我跟冷雨两个去送他,他跟我们一起去的那小区…”聂晨话一转,“怎么了爷爷,我外公来我家不可以么?” 聂天国看向聂晨母亲,“小娟,是这样么?” 聂晨母亲犹豫了一下说:“是的,爸…” “是个屁!”聂天国打断她,指指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他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还袭警,就是为了护着屋里的人…这点儿花花肠子,还跟我斗!屋里的人听着,我不管你是谁,快点给我滚出来!…” 聂天国连喊了两声,见没动静,说道:“萧队长,麻烦你们去搜一搜。” 萧队长有点犹豫,“聂书记,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聂天国问。 “我们不是来抓犯罪嫌疑人的,王珍珍的死,那姓陈的嫌疑最大。我们过来,只是找小晨问一问,那尸体他们是从哪里弄出来的。这样没有搜查证就进屋搜人,不符合规定…” “这是我儿子家,我让你搜你就搜,还要什么搜查证?谁还敢去投诉你不成?”聂天国说,“行吧,你不去搜我去!” 萧队长急忙把他一拦,“既然聂书记发话了,那我就去吧…” 我心里焦急起来,这聂天国比贼都精,把我的意图给点破了。眼下我无计可施,聂晨虽然聪明,比我计谋多,但她被我弄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我到底要干什么。我只能祈祷这个姓萧的搜快一点儿,搜完发现没人,聂天国无话可说,姓萧的就该带我走了。可是,我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那姓萧的搜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出来说,聂书记,没人。聂天国眉头皱了皱,聂晨哼了一声。 我正要说,没人就带我走吧。大门哐啷一声响,高老头儿提着个袋子,嘿呀嘿的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老头儿连眼皮也不抬,把袋子随手往墙角一靠,袋子一歪,吓得笼子里那只兔子蹦了一下。 “你怕啥哩?小兔兔。”老头儿弓身戳了戳兔子,咧着嗓子说,“晨妮儿啊,给我留饭没?大爷我那啥,牙早痒痒了,没留饭我就吃你小兔子哩啊…晨妮儿?” 高老头儿起身一看,这才发现院子里站着一帮人,“哎呦,还来客了哩…” 我跟聂晨两个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咋哩这是?”高老头儿问,朝那‘老五’瞥了一眼,“不是来客啊,这咋还穿警服哩?你们这是犯啥事儿啦?偷人家鸡啦?还是摸人家狗啦?” 聂天国终于开口了,“好啊,原来是你个老东西!” 高老头儿被聂天国这一嗓子吓的一哆嗦,这才注意到他,松了口气说:“嗨,我还以为警察来抓你们哩,这把我吓哩,闹半天,原来是抓这个老小子哩…” “你给我闭嘴!”聂天国吼道。 “嘿…” “大爷。”我叫他一声。 “闭嘴就闭嘴,我还愿意跟你说话是咋哩?”老头儿说。 聂天国阴沉着一张脸,“晨晨。” “爷爷干嘛?” “你不是说,是你外公跟你们去的那小区吗?这老东西是你外公?” 聂晨支支吾吾,下巴一扬,“那又怎么样?他就是我外公,我认的外公,不行吗?” 高老头儿一头雾水,“这咋…我一回来还变外公了哩?啥乱七八糟哩?” “你个老东西到底想怎样?!”聂天国问。 “叫啥呀叫?你比那藏獒嗓门儿还大,嗷儿呜嗷儿呜,就不能好好说话?我咋样,我能咋样儿啊?” “你三番五次的过来,给我家人洗脑,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嘿…” “大爷。”我急忙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子。 “看看,我没说错吧。”聂天国冷笑一声,“这小子原来是为了护你这个老东西,所以袭警!” 高老头儿一愣,问我,“你袭警啦?” “嗯我…” “你袭警干啥哩?” 我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聂天国说:“因为你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小子怕你回来被抓,所以袭警…” 我再也忍不住了,“放狗屁!” “你个小兔崽子骂谁?!” “骂你,怎么了?!” “反了你了!看我不拿火枪过来搂死你!” “哎呀爷爷!”聂晨急忙去拉聂天国。 “咦呀,他还牛逼哩蹦跶起来,晨妮儿别拉,让他去拿火枪,有警察小同志在这儿,我看他敢搂死谁呀?是吧警察小同志?咦?人哩?” 第四十二章 古怪的东西 俩警察绕过我们,都跑去劝聂天国了。 “聂书记,消消气…” 终于把聂天国给劝住,聂晨退回来,高老头儿问,“这咋回事哩?又是外公,又是袭警,我脑袋都快糊了个球儿了…晨妮儿你跟我说说,咋回事!” “是这样…” 聂晨把两个警察来问我们昨晚去那楼里的过程,我把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袭警让警察把我拷走的事…给高老头子大略的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高老头儿拔出烟袋给我了一下,“你就是个木脑瓜子,你跟警察小同志实话实说不就完了吗?你怕啥呀?怕这个不信鬼神哩老小子?” “我…” 老头儿用烟锅又给了我一下,“警察小同志,那啥,昨晚是我带他俩去哩那楼里,你们说哩那女尸,是从那夹道里找出来哩。” “夹道里?”萧队长问。 “对喽,她是被阴神给吓死哩,阴神把她的尸体藏在夹道里了…” 我心往下一沉,听天由命吧。看向聂天国,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高老头子。 老头儿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两个刑警听的目瞪口呆的。 “那阴神现在在哪儿?”萧队长问。 “这咋能说哩?你们想干啥,想过去找它,过去死球儿你都你不知道咋死哩…” 聂天国冷笑一声,“还阴神,我看你就是个阴神!那王珍珍就是你害死的!你个牛鬼蛇神!” “你个老小子…” 萧队长碰了碰高老头儿,“对不起大叔,你讲的这些,我们实在难以置信,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 “我跟你们去!”我嚷道。 “你当然也去,袭警!” “就戳闹你两下算个球儿哩?”高老头儿说,“这事儿都是因为我,要抓抓我,你们要是抓他判刑,我就撞死给你们看,信不信哩?” 高老头儿说着,真要往树上撞,两个警察加我跟聂晨,四个人才把他拉住。 “大叔,不会判刑!”萧队长说。 “那也不能抓他,抓他我就撞死哩…” 两个警察都有点哭笑不得,萧队长说:“行吧,不抓。” “那成哩,我跟你们走…那啥,晨妮儿啊,给我拿俩馒头,我这还饿着哩…” 把俩馒头往怀里一揣,高老头儿跟两个刑警走了。 “爷爷,你要不要喝口水?”聂晨问。 “别叫我爷爷!” 聂天国也走了,院子里静了下来。 “冷雨,你干嘛要来那么一出?”聂晨问。 我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高老头儿这一去,最起码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怎么办?明天晚上再除那阴神?想到高老头儿先前讲述时,聂天国那冷冰冰的表情,我心里就冒凉气… 夜深了下来,冷风呼呼的,望着远天漆黑的夜空,我心里七上八下。 不能等明天,夜长梦多,既然高老头儿今晚没法过去除那阴神,那就我去!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表,一咬牙站了起来。 “晨晨,你去睡觉吧。” “你呢?” “我去学校。” “你去学校干什么?”聂晨惊讶的问。 “除神。” “高大爷明早应该就回来了,明晚再去呀。” “不能等明晚。” “那…那我跟你去!” “不行,乖,去睡觉。” “我不,就算你不带我,我自己也找过去。” “你…” 看着聂晨倔强的目光,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行吧,你去楼上拿包,我提袋子。” 高老头儿拿来的那只袋子里,装的什么都有。有聂晨在也好,她能帮我分析,每样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聂晨拿着包,我提着袋子。来到学校那里,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学校这条路晚上很静,连个路灯也没。 因为学生还没开学,四近的商铺都还没开业。门上贴的春联,有的都烂了,黑暗中被风吹的摆来摆去,呼啦呼啦的响。 “怕吗?”我问。 聂晨先是点了下头,然后使劲摇了摇。 “走。” “还从树林子那里跳墙进吗?”聂晨问。 我看了看表,掐指算了算,死门现在落在那边,“不从那里进,走生门。” “生门在哪里?” “大概落在…”我回忆这学校的格局,“你们女寝室区,那个后门那里。” 顺着学校的西墙,我们来到后门。 两年多没来,这后门由原来的铁栅门,换成了两扇铁板门。门没上锁,但却推不动。 距门不远有棵树,树身又粗又滑,要不是我练了这两年,根本爬不上去。 顺着树爬到墙上,我翻墙过去一看,里面没锁,只是插着。我先朝教务处那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吱吱’拉开门插,打开门,把聂晨放了进来。 夜晚的学校,比白天更加阴森。 “要不要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再过去?”聂晨问。 我想了想说:“好。” 来到女寝室的房檐底下,聂晨把手电从包里取出帮我照着。我解开扎口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这些东西,有一大半是祭品,像什么羊头、红枣、黑豆、木耳、油饼、白酒…等等,其余便是些杂物,两只镜子,一只旧瓦罐,还有一只破笤帚疙瘩,应该是别人丢弃的,也不知高老头儿从哪里整来的这些破的烂的… 从这些祭品来看,应该是请神用的,可是,高老头儿这是要请什么神? “别急,慢慢琢磨…” 聂晨说着,蹲下来帮我一起翻这些东西。 “快看,这罐子里有东西!”聂晨说。 我抓过手电一照,这罐子里有一道黄纸,由于铺在罐子里,和罐子底紧紧贴合着,所以并不掉出来。 那黄纸上,用朱砂写着一个个的‘甲’字,呈正方形排列。甲字所组成的正方形中间,画着一种类似于河图的古怪图案… 这看起来是一种符,我从来没见过的符,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冷雨你看,这中间还有字。”聂晨说。 我仔细一看,被甲字所包围的那种古怪图案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土’字。 聂晨嘟囔说:“土…那阴神的化形是泥土,难道说,这只里面有符的罐子,是用来收那阴神的?” 我把罐子拿到眼前端详。这是一只很旧的罐子,样式很古怪,也不知原本是用来盛什么的。越看,我越觉得聂晨说的可能是对的,这罐子就是用来收阴神的,先想办法将它收进来,然后再除去…那笤帚疙瘩跟镜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至于那些祭品,我感觉应该是用来请阳神的。 那时候在聂天义家老宅,高老头儿请十二支神将守在宅院外围,结果那‘亥头神’把阴神给放跑了,因为那亥头神自己就是个阴神。 当时,我们不知道那宅院里住的是个阴神。 眼下既然明知道要对付的是个阴神,那自然是请阳神,而不是十二支神将那种有阴有阳的‘杂神’…我不知道高老头儿打算请哪种阳神,我只能按我自己的想法去请,想来想去,我决定请六甲阳神。 六甲就是,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如果把这六个甲比作军队的六个司令,那么六仪,戊、己、庚、辛、壬、癸,就是分别保护六个司令的士兵,负责把它们藏起来,不被敌人发现。藏就是遁藏,把六个甲遁藏起来,就叫遁甲。每个甲,藏在一个‘仪’的底下… 现在,我要请六甲阳神,想要请六甲阳神,就必须要知道,掩护它们,遁藏它们的‘六仪’此刻落在哪里。 我看了看表,十一点过两分,刚刚子时。我掐指推算六仪中‘戊’的落宫,落震宫,东方。戊落在东边,那甲子就在东边,甲子神就在东边。后面五个神类推… “晨晨,提包,走…” 出了女生寝室区,我们来到学校教务处那座房子前。这房子孤零零的座在这里,在这学校读书那时候,据说很多女生晚上回寝室,不敢从这房子跟前过,都是远远的绕开。如果晚上从高处看的话,这座房子就像是一口横在这里的棺材。 我很紧张,一颗心提的高高的,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我的警惕范围里。 朝房门看了一眼,我摆手示意聂晨紧跟着我,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绕到这房子东窗户跟前。 我抽出一道符纸,打开盛朱砂的小盒,用食指沾了点朱砂,在符背面写上‘甲子’两个字。把符焚化,我淋了些酒在符灰上,用银针扎破手指,挤了一滴血在上面。 “来…” 来到这房子的东南角,我在一道符的背面写上甲戌两个字,然后又是烧符,淋酒,滴血…在这房子外围的六个方位分别这样弄过以后,我们回到房门口。 在距离门七步的位置,我们把那些祭品一一摆在地上。 当初高老头儿请十二支神将时,所走的那种一脚高一脚低,像是瘸了一样的步子,叫做天罡禹步。看似简单,其实走起来很麻烦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老头儿教我的禹步走法,一脚跨了出去。跨到第二遍的时候,我心里默念六甲神咒。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我猛一下停住脚步,右手捏了个剑指,冲着那房子一挥…好几秒钟过去,一点动静也没有。 怎么回事?六甲神没下来?我把过程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没感觉哪里有问题。回想高老头儿那时候请十二支神将的过程,我记得他停步以后叫喊了一句‘十二神将下来哩’…难道是因为我没叫喊,六甲阳神没感应到召唤? “冷雨。”聂晨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我侧头问。 “你看这房子…” 我扭头朝那房子定睛一看,后背就像被人给抽了一鞭子…那房子变了! 第四十三章 能吓死人的东西 教务处这座房子,看起来比原先高了一大截,就像突然被人往上加盖了一层… 我也顾不得请什么神了,“晨晨,快过来!” 聂晨急忙来到我跟前,靠住了我。 “手电呢?”我问。 “在我这儿。” “给我。” 我接过手电,打开一照,这哪里还是什么学校教务处??眼前这座房子,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两扇黑黑的门关闭着。从门上方飞翘的瓦檐来看,这像是座庙,又像是电视里演的,古代大户人家的那种住房。 看着这座房子,我感觉头脑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聂晨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突然,吱嘎一声响,这房子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这女人盘着头发,身穿古代人的衣服,眉眼间满是笑意。 我隐约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和聂晨两个呆呆看着她。 “两位好啊。”这女人笑着说,声音有点嗲。 “你是?”聂晨问。 “我是来接你们的。” “接我们?去哪儿?” 女人一把拉住聂晨,“跟我来就知道了。” 聂晨不由自主跟她走。 “你也来。”那女人扭头冲我说。 就在这一刹那,我突然想了起来,这女人不就是死了的那个王珍珍吗? 我意识到遇鬼了,急忙把头一晃,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尖,眼前一花,女人不见了,那房子也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教务处还是教务处,只不过,原本关着的门不知怎么敞开了,聂晨正朝着那黑洞洞的门走。 眼看就要跨进门里,我急忙扑上前,拉住了她,用力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她终于苏醒过来。 “房子呢?刚才那女的呢?” “我们撞鬼了,退后。” 退出好几米,我用手电照向门里。这教务处进门是个厅,手电光打在了厅墙上。 想到先前的情形,我心里很是后怕。那阴神看样子知道了我们来对付它,六甲神没请下来,可能就是它在捣鬼。它趁我没请到神,和聂晨两个心绪不宁时,控制了我们的心神,然后把那‘王珍珍’派出来,想把我们拉进这房子里。 要是我反应慢半拍,聂晨进去这房子,肯定死了。 这房子四周又没有六甲阳神在,阴神想要对付我们,直接出来就可以了,干嘛要搞这么麻烦?我有点想不通。 聂晨似乎吓得不清,身体控制不住的抖颤。 看着聂晨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心里升起股豪气,拎起装法器的包,把聂晨往身后一挡,冲着屋子里面吼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神,有种滚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骂道第五遍的时候,我听到吧哒一声响,用手电往响声处一照,我看到一坨泥巴… 这坨泥巴就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面积大概两个馒头那么大,贴在地上,没有规则的形状。 手电光照射下,它呈现黄里透红的颜色,有点像是捏泥人用的那种泥巴,但是,如果冷不丁看,又让人感觉像是一坨屎。 这就是那阴神?就是它,当初跑进电梯里,害死了陈老板和那个王珍珍? 我感觉有块冰贴在后背上,拿手电的那只手,微微的有点抖。 感觉过了好久,那泥巴还是不动。我胆子大了一些,慢慢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头脑比先前变的灵活了。 仅靠我手中包里的符纸跟法器,肯定对付不了阴神。不然的话,高老头儿也不会费这么大劲,弄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我想到那只里面有符的罐子…我本来的想法是,把六甲神请下来,围住这房子,然后像古代狩猎一样,让六甲神协助我,把阴神赶出来,赶进那只罐子里。结果,非但没赶出阴神,反而我跟聂晨两个差点被它拉进屋子里。 没有六甲神相助,指望阴神自己进罐子,是不可能的。先前凭着一股热血,我向阴神叫骂,打算跟它拼了,只拿起了装法器的包,没碰那罐子。此刻,眼前这‘泥巴’一直不动,我不敢贸然的用法器打它,想到了那只罐子… 我用余光瞥了瞥,那只罐子,在距离我大概两米远的地方。 我盯着那泥巴,嘴唇连续动了几下,小声吐出两个字,“晨晨。” “嗯?”聂晨在我身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把手电接过去…” 我像练太极一样,慢慢的把手往后伸,把手电递给聂晨。整个过程,我的目光和精神都在那泥巴上,只要它稍有异动,我就把手上包里的法器一股脑的朝它倒过去。 那泥巴没动。 我把包也递给聂晨,朝右跨出一步,斜着身子,去够那只罐子。第一下没够到,第二下,总算够到手中。 我站直身,把罐口对着那泥巴,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朝着那泥巴,我跨出一步,脚落地,腿上的肉整个往上抽了一下。停顿了大概两三秒,我跨出第二步。 感觉距离差不多了,我把力量往拿罐子的右胳膊凝聚…就在我打算弯腰,用罐子猛一下把这泥巴扣住的时候。 突然,我看到那泥巴动了一下,随后,我感觉有某种力量朝我压迫过来,身子一下子不听使唤了,耳朵里嗡嗡的响,响着响着,我听到一种极为古怪的杂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什么东西,一边念,一边很急促的笑。那种声音越来越乱,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突然间,我的眼前出现一块晃动的墓地,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从墓地正中的一个坑里跳出来,摇摇晃晃朝我而来… 我有一种强烈的恐惧,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我听到‘哗啦’一片响声,随后,那东西不见了…我定睛一看,到处都是法器。 是聂晨见我不对劲,把包里的法器全部朝那泥巴倒了出去。 “你没事吧?”聂晨脸煞白的问。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那只罐子还在我手里。至于那坨‘泥巴’,不知跑哪儿去了。 “那东西呢?”我问。 “不知道。”聂晨喘着粗气说。 “手电给我。” 我抓过手电,往四处照,没见那泥巴。照向教务处那房子,我心说,难道那东西被聂晨用法器一打,跑回屋里了? “冷雨!” 聂晨突然惊叫一声,我差点没把手电给扔出去。 “怎么了?” 我看向聂晨,只见她正惊恐的盯着我身后,好像见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我冷汗一下子下来了,我身后有什么? 急忙扭头一看,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站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位置。那‘人’看不清五官,身材体形和衣着轮廓,跟我一模一样,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影子!… 我突然明白那个王珍珍为什么会吓死了,因为我也差点没吓死…这黑东西,应该是阴神的原形了,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而是以别人的形体,化为人形… 如果你一个人大半夜待在空无一人的楼层里,冷不丁一回头,发现自己多了个影子,多出来的那个影子,摇摇晃晃站在那里,‘看’着你,你会怎么样?王珍珍就是这样被吓死的… 我看着那黑黑的‘影子’,那另一个‘自己’,心脏就像被某种东西给扼住了,浑身的毛孔都在抽搐。我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就像王珍珍死时那样… 还好我有过和超自然事物打交道的经历,没被吓死,但也不远了。眼前的情状,实在太过可怕。幸好这鬼东西化成的是我的样子,而不是聂晨,不然我估计聂晨肯定被吓死了。 我强力的,使自己的嘴闭合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像抽筋一样的抖。我的胳膊大幅度的摇晃,费了很大劲,才把手电抬起来。晃动的光柱扫在那‘影子’身上,根本就照射不透它。 突然,那‘影子’晃了几晃,朝我‘走’了过来。我根本就没工夫思考,大叫一声,晨晨,快跑! 两人转身就跑,手电的光柱随着我猛跑到处扫射。慌不择路之下,两个人往东,跑到一处死角,我转身一看,那‘影子’追了上来。我随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一块令牌,朝它甩了过去。 令牌从那影子身上穿了过去,对它没任何影响。我把手电一扔,拉住聂晨往西南跑,一直跑到女生寝室区,眼见前面一道小门,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 忽然感觉脚触到一个东西,要不是我收脚快,就把那东西给踹飞了。弓腰一看,是一只垃圾篓。看向四周,这是一个厕所,女厕所。 这个女厕所跟学校东北角那个女厕所一样,上面也有瓦棚子。往棚子底下一蹲,我搂住聂晨,聂晨把脸埋在我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第四十四章 失踪了 这厕所里很静,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听的很清楚。一想到那影子,我心里就发毛。这棚子底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手电被我给扔了,那只罐子倒没扔,我一直拿在手里。 我转动着脖子,眼睛扫来扫去,生怕那影子从某个角落里面扑出来。扫着扫着,我的目光落在厕所门口,定住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由于太黑,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影子’。我的心一缩一缩的,瞪大眼睛,努力分辨那人的形体,看着很瘦,跟我一点儿也不一样,难道不是那‘影子’? 聂晨觉察到我的异样,脸从我胸口抬起来,朝门口看去。 只看了一眼,聂晨便道:“爷爷…”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聂天国来了?聂晨一叫爷爷,我再朝那人一看,确实有点像聂天国… “爷爷,是你吗?” 聂晨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我也急忙站起,抓住聂晨胳膊,“晨晨,小心。” 黑暗中,聂晨点了点头。 “爷爷…” 那人不动也不说话。 我跟聂晨两个缓缓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朝那人走过去…突然间,聂晨停住了脚步,我把脖子往前一伸,看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实体的人,而是一个黑影子,身形很像聂天国的黑影子! 那影子挡在门口,想要冲出去是不可能的,我护着聂晨,急往后退。没退几步,那影子就一晃,朝我们扑了过来。 骇然之下,我抬脚便踢,脚从那影子身上穿过去,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影子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两只‘手’朝我一伸,抓住了我两个手腕。 ‘梆啷’,那罐子掉落在地。 在两股大力的作用下,我两只手翻转过来,双双往上一伸,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突然想到高老头子的话,凡是见到阴神原形的人,都活不成。眼下,这阴神是要我自己把自己给掐死。我死了以后,我轮到聂晨了。 我想让聂晨抓紧跑,但根本就说不出话。我眼睁睁看着聂晨一边哭,一边打这影子,手脚在影子里钻进钻出,毫无作用… 一颗颗星星在我眼前跳来跳去,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看到聂晨胡乱往口袋里一摸,摸出一个东西,随手朝这影子打过来。 那东西掉落在地,奇迹发生了…扼我双手的力量忽然消失了,那影子跳到了一旁。 “是镜子!冷雨,这鬼东西怕镜子!” 聂晨这么一喊,我突然想到从高老头儿那只布袋里拿出的那两面镜子。 聂晨随身带着一只小镜子,看来她刚才就是用那只镜子打的那鬼影子。 刚才那鬼影子控制着我,差点没把自己给掐死。它松开我以后,我直接跌坐了在了女厕所的空地上,摔的七荤八素的。 我听到那镜子落地的声音,但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胡乱往地上去摸,感觉左手碰到圆圆的东西,急忙捡起来,是那只罐子。 突然,我感觉阴风袭背,那鬼东西又过来了。就在这时候,聂晨找到并捡起了那只小镜子,朝我身后一甩。 我听到‘啪嚓’一声响,那镜子似乎打在了墙上,碎了,有碎片溅到我脖子里。 聂晨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快走!” 两个人出了女厕所,跌跌撞撞冲出女生寝室区,回到学校教务处那里。 先前我不知道那两只镜子干什么用的,请六甲神前,把它们压在了那些祭品的底下。 我一脚踢开那些祭品,把镜子拿起来,和聂晨两个一人一个。往南看去,没见那影子。 我很奇怪,这鬼东西为什么害怕镜子,心里忽然产生一个想法,“晨晨。” “嗯?” “站我后面,把镜子面朝着自己,抱在怀里。” 聂晨问也没问原因,往我身后一站。我刚把自己这面镜子反过来,用左手抓着,镜面贴在怀里,那‘影子’就出现了,摇摇晃晃的朝我们而来。 那影子似乎觉察出了异样,来到距我们还有两三米远,立住不动了。我死死的盯着它,足足过了一两分钟,那影子一晃,闪电一样朝我冲过来。 将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把镜子一反,朝它推了过去。 镜面贴住那影子,我感觉遇到了阻力,随后,眼睛一花,那影子不见了。跑哪儿去了?我往地上一看,看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泥巴,它又化为泥巴了… 我正要用另一只手的罐子去扣那泥巴,那泥巴突然飞了起来。我用镜子一挡,那泥巴撞在镜子上,把镜子给撞碎了。 这鬼东西化成泥巴好像就不怕镜子了,掉落在地,紧接着又飞了起来。我扭身把聂晨往旁边推开,腰往下一弓,那泥巴从我头顶飞了过去,‘呜’一声响。 从那声响来判断,要是被它撞中,不死也得残废。这地上很多法器,聂晨之前倒的。 我随手捡起一道法器,一抬头,黑暗中,那泥巴又朝我飞了过来。我挥手把法器打了出去,那泥巴一躲,没打中。 我往后急退,突然踩到一个东西,那东西一骨碌,我坐倒在地。把那东西抓起来一看,是那只笤帚疙瘩。眼见那泥巴再次朝我飞来,我举起笤帚疙瘩,打了过去。 我只是出自求生的本能,没曾想,居然打中了那泥巴,它‘吧唧’掉落在了地上。我生怕它再飞起来,用笤帚疙瘩把它一按。 一种蠕动的感觉,顺着笤帚疙瘩传过来,我隐隐听到一种‘吱吱’的声音。我把那只罐子凑过去,用笤帚疙瘩一扫,把那泥巴扫进了罐子里,用几道符纸交叉封住了罐口… 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阴神被我给收了。 这阴神原本是以我的身形化的原形,可在那女厕所的时候,它却变了,怎么看都像聂天国。 那女厕所离学校的后门不远,我感觉,可能是我和聂晨刚躲进那女厕所,聂天国从后门进到了学校里,阴神追我们追过去,同聂天国遭遇,化成了他的样子… 我们在学校里找了好几圈,没找到聂天国。找了处避风的地方,我和聂晨靠坐到天亮,高老头子来了。他从刑警队回去,发现我们不在,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我说我已经把阴神给收了,老头儿向我询问完过程,劈头盖脸把我给臭骂了一顿。 那只罐子,原本是装骨灰的,里面那道符,是老头儿自己研究画的镇神符。那两只镜子,是老头儿从别人家大门上抠下来的辟邪镜。至于那笤帚疙瘩,上面黑不拉叽,是因为蘸了棺材板烧的灰。老头儿跑到城外,找了座无主的孤坟,刨开,把骨灰罐跟棺材板从坟坑里拿了出来… 老头儿说阴神化为原形就跟鬼性质差不多,游荡在阳间的鬼,害怕镜子,因为传说镜子通往冥界,它们怕被冥界抓回去。阴神的化形是泥土,木灰是克土的…理论上是这样,可是,老头儿弄来的这些东西对付阴神管不管用,他自己心里没底。就算管用,阴神是会动的,不会任由把它给制服并收了。我和聂晨这是命大,不然就见不到早上的太阳了。 那王珍珍的魂魄还在学校教务处这房子里,老头儿进去,用香炉给收了。这天晚上,我们打出租车出了县城,来到老头儿刨的那座坟,把那只罐子放进坟坑,浇上汽油,一把火给烧了。阴神最怕人间的火,一烧就完蛋。 焚烧的气味儿特别难闻,那是一种腐臭加类似于烧头发的气味儿,混合起来的怪味儿。我跟聂晨差点都没把胃给吐出来,高老头子却像没事一样。 火熄灭之后,我们把那坟坑填埋了起来。第二天,我和聂晨去了聂天国的住处。聂天国根本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第三天又去,聂天国还是不家…一个星期过去了,聂天国一直没回来,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 第四十五章 极品沉香木 听说他哥失踪了,聂天义专程从市里面跑了过来,然后协同聂晨母女两个报了案。我们感觉聂天国可能是在那学校里面失踪的,于是便把我和聂晨进那学校抓阴神,阴神以聂天国的身形化形的事,告诉了警方,用以说明聂天国那晚去过学校。 几个民警听的大眼瞪小眼的,用看神经病那种眼神看着我们。如果聂天国以前不是县委书记,我估计那些民警会把我们当神经病,用警棍打出去。象征性的做了做笔录,一通客气话之后,我们被送了出来。 高老头子感觉聂天国可能像那王珍珍一样,被阴神给吓死了,然后尸体被阴神给藏匿了起来,要去那学校找。考虑之下,我把在聂天国那住处发现五行风水煞局的事,告诉了众人。 震惊过后,聂晨和聂天义双双说,如果真有那局,绝对不可能是聂天国弄的,因为聂天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唯物主义者。 我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带他们去看那局。我们来到聂天国的住处,上了二楼,只见那灵堂的门依旧被大锁给锁着。聂天义找来工具把锁撬开,进去一看,那风水局依然还在,那只骨灰盒却不见了。 关于养邪灵的事,高老头儿也是听先辈们讲的,这个五行风水煞局是不是用来养邪灵的,老头儿不敢肯定。 总之,聂天国就这样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用奇门遁甲也卜不出来。我这人喜欢幻想,感觉那学校里可能存在另一个空间,聂天国跑到那个空间里了…我甚至幻想,那阴神就是聂天国变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我们把阴神除了,聂天国就失踪了?… 眼看这就要开学了,高老头儿和聂天义陪我和聂晨一起回了市里。 我把聂晨送去的学校,分别的时候,看着聂晨心神恍惚的样子,我宽慰她说:“别担心晨晨,你爷爷肯定不会有事的,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好好复习,到时安心考试。” 聂晨点了点头,怔怔的说:“冷雨。” “嗯?” 聂晨抬起头,看着我,“你想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我一怔,苦笑了一下,“就我那成绩,能不能过三本线都是问题,怎么上?” “那我跟你上同一所学校,你上哪所,我就上哪所。”聂晨目光灼灼的说。 “别傻了,你前途远大着呢,快进去吧,外面冷。” “没事。” 我瞄了眼四周,小声说:“别人看着我们呢。” “让他们看去。” “你这家伙…” 我催促了好几遍,聂晨撅了撅嘴,用手撩撩头发,转身朝学校走去。我怔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晨晨。” “哎?” “你…晚上记得喝水,很冷,睡觉盖好被子。”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这晚吃过晚饭,高老头儿说:“那啥,冷雨啊,大爷回了趟老家,带了一样东西过来给你。” “什么东西?”我漫不经心问。 “一块我们高家祖传哩木头。” “木头?”我一怔。 “是哩,大爷我要用那木头给你做一个法器。” “法器?包里不是有么?” “那算个球理,我要给你做哩,是一种比小凉那个五方雷公印要厉害很多倍哩印子。” 高凉有块印,叫做‘五方雷公印’,我就见他用过一次,还是我们初中那老中学闹鬼那时候。高凉把一张极薄的白纸放在女厕所瓦棚的瓦片上,用那印沾骨灰刷了几下,白纸上就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脚印。我当时觉得神奇的了不得… 说到骨灰我又想起来了,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们初三那男寝室,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都被灵体给上身了。高老头儿除完那些残灵的第二天,高凉过去学校,给了我一包粉末,让我想办法使我那些同学吃下去。至于猪哥,由于‘病情’比较严重,他要把那粉末当药吃…当时我问高凉那粉末的成分,他不肯说,后面我知道了,那里面就有骨灰… “你想啥哩?”高老头儿问。 “啊?没。” “想晨妮儿啊。” “哪有…”我赶紧转移话题,“你要给我做什么印?” “你急个啥子…”高老头儿说,“我先那啥,问你点事。” “什么事?” “以后大爷我成了老泥鳅,雇悠(方言:活动)不动喽,你伺候我不?” “不是有高凉呢么?” “高凉,高凉,我问哩是你。” “看情况吧。”我随口说。 “啥?还看情况?”老头儿胡子一翘。 “怎么啦?” “算球儿的了,不给你弄印嘞!”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那块木头,是我们高家祖传哩那啥,极品沉香木,你知道多值钱不?你知道我想到要给你,几晚上没睡好觉不?我老了雇悠不动喽,问你伺不伺候,你还看情况,我还给你,给个球蛋哩!” “这样啊…”我抠了抠后脑勺,嘿嘿一笑,“那我伺候,伺候。” “他奶奶哩…” 那块沉香木不是普通的东西,老头儿是真舍不得给我。他犹豫着从老家带过来,打算给我,结果又舍不得了,专程跑过来放在了住处,然后才随聂晨去了她家。老头儿被刑警带去做笔录的那天晚上,怕有变数,为防止他遭受业报,我不顾生命危险跑去学校捉那阴神。老头儿这才痛下决心,打算把那木头给我做印… 最终,老头儿嘟嘟囔囔的把烟袋往腰里一别,弯腰从床底下摸出一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刚一打开,我就闻到一股异香。那种香味儿,特别清新,绵淳,我本来正在犯困,一下子精神了,忍不住说,好香啊! “那肯定嘞!” 老头儿白了我一眼,从那盒子里拿出一小块木头。那木头呈深褐色,上面有一条一条的纹路,舒肤佳肥皂大小,拿在手里,特别温润,感觉像有生命一样。我还没看够呢,就被老头儿给要了回去,放进了盒子里。 他对我说,这东西不仅可以护身,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每晚闻着那种香味儿入眠,可以延年益寿… 这天晚上,我跟老头儿聊了很多,聊着聊着,聊到了聂晨。聂天国失踪以后,聂晨少了很多欢笑,她对她爷爷感情很深的。聂晨那种状态,可能会对高考不利,我很担心,可担心也没有用。 第二天吃过午饭,老头儿就出门了。将近傍晚的时候,老头儿回来,手上提着两个纸人,还有一些供品。 吃过晚饭,把桌子腾出来,我协助老头儿把那些供品摆上桌子。 “大爷,可以告诉我要给我做什么印了不?”我问。 “是那天女印。” “那天女印?” 传说,‘那天女’是九天玄女娘娘身边的使女。‘那天女印’就是把那使女请下来,附在印里… “不是吧,这也能行?”我诧异问。 “咋不行哩?” 高老头儿说,做那天女印,必须要用百年以上的极品沉香木,还要在墓地中埋藏至少十年。老头儿这趟回老家,就是从高家祖坟地里挖出的这块木头…除此以外,还要看持印人有没有‘缘’。所谓的缘,就是看九天玄女肯不肯使侍女派下来给你,如果不肯派,你有沉香木也没用。 “我有缘么?”我问。 高老头儿说我虽然愣儿瓜蛋,但可能有缘,那时候在朱常发家请九天玄女卜测他家闹邪,居然卜测成了。如果向九天玄女求印,说不定‘她’会把使女派下来给我。这也是为什么,老头儿回了趟老家,那沉香木挖出来带给我的原因… “来,把你那啥,八字,写在这纸上,我向玄女给你问一卦。” 我用朱砂把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递给老头儿。老头儿把黄纸折叠以后,压在了桌面的香炉底下。 点燃三根香,插进香炉,老头儿命我打了一盆水。化了一道符进去,让我在盆里洗了洗手,老头儿拿出一枚铜钱递给我,命我扣在手心。 把罗盘放上桌子,老头儿让我靠罗盘站在桌边,闭上眼睛,心里面存想着那天女印。他念九天神咒,只要他一停,我就把铜钱丢下去。 “准备好没哩?” “嗯…” 我闭上眼睛,就听老头儿念咒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那铜钱在我手心里面颤动。 突然,老头儿停了下来,我急忙把两手一松,铜钱掉落在罗盘上,似乎弹跳了一下,发出两声脆响。 我睁眼一看,铜钱阳面朝上,落在了罗盘二十四山的‘寅山’上。寅山属于艮卦。 老头儿掐指算了算,‘咿呀’一声,拔出烟袋给了我一下,“你小子还真有缘哩,玄女答应啦!” “是吗?”我愣愣的问。 第四十六章 半夜接天女 “是哩,‘她’让我们那啥,寅时哩时候,过东北方向去请天女!” 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那个时间段。 把罗盘撤下来,老头儿把那块沉香木取出,用红布包了,供在了桌子上,然后命我去睡觉。 睡到两点多钟,老头儿把我喊了起来,命我换一套新衣服,刷牙洗漱洗脸净手。 我只拿那块红布包裹的沉香木,两手恭恭敬敬的平托着。老头儿拿供品,以及那两只纸人。 出了这破院子,我们往东北方向走去。三点钟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市区。 这晚没有风,但空气很冷,两个人呼着热气。我手跟耳朵都已经冻木了,鼻子里像是有针在扎一样。 “还要走多久大爷?”我问。 老头儿让我看了看表,闭上眼睛掐指算了算说,再走走。 又走一段,老头儿把我叫住,说:“差不多哩,看看有没有跟‘九天’有关哩事物。” 我往四处看,只见路对面一座高楼。一楼几家商铺,其中一家商铺的牌子,在路灯的照射下,隐隐可见‘九天’两个字。 “大爷,看…” 老头儿抬眼一看说:“就是那里嘞!” 两人来到那楼底下,我抬头看向这店铺的招牌,这是一家以甲鱼为主打菜的餐厅,‘九天揽月,五洋捉鳖’… 这条路这个时间点很冷清,既没有行人,也不见车辆。这座楼往东,有一道矮墙。来到那墙根的暗影处,老头儿摆供品祭九天玄女,然后把那两个纸人给点了。 纸人烧尽,我们回到楼底下,老头儿化了一道九天神符,命我解去包裹沉香木的红布。 “等哩,到时候,玄女娘娘应该就会把天女派下来哩。不管看见啥,你小子别咋呼。” “哦。”我说。 开始时,我心里很忐忑,很激动,可是,等了足有十多分钟,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开始不耐烦起来,无意间一抬头,我忽然看到这座楼高层的阳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 我早把老头儿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了,“大爷快看,天女!” 老头儿抬头一看,叫道:“天你个头哩,快闪开!” 老头儿拉着我胳膊,往东急跑,就听身后‘嗵’一声巨响。我扭头一看,吓得叫了出来,刚才我看到的那白衣女人,侧脸冲着我们,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去看看!”高老头儿说。 两人走到跟前,只见这女人已经死了,血洇洇的从嘴里面流出来… 忽然间,我看到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从这女人的头顶钻出来,‘嗖’一下进了我手上的沉香木里。我吓得差点没把那沉香木给扔出去。 借着路灯的光一看,这沉香木变的透明了似的,可以看到里面有个小小的,身穿白衣服的人的影像,依稀便是死的这女人… 高老头儿也有点儿懵了,我们本来是过来等‘天女’的,却等到了一个跳楼自杀的女人,结果,这女人的魂魄,跑进了我手中所拿的沉香木里。 我跟高老头儿两个呆呆的站着,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这女人。楼上的住户听到动静,纷纷亮起了灯。不一会儿,有人下来了,报了警。 因为我跟高老头儿是最先目击那女人跳楼的人,警方把我们带过去,询问详细过程。最近以来,这是第三次跟警察打交道了。 问话的民警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好像知道要有人死一样,跑去那楼那里摆供品,烧纸人。我们要怎么说?说去那里等‘天女’?我至今仍忘不了当初聂晨家县城那些警察,看我们那种眼神… 虽然回答不出所以然来,但那女人是跳楼自杀的,跟我们没关系。 从辖区派出所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一家早点摊位吃早餐时,我说:“大爷,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们是去接天女的,结果呢?接到个女鬼,那这印岂不就叫‘那天女鬼印’了?我们是不是被九天玄女给忽悠了?” “瞎说啥哩?”老头儿用烟袋敲了我一下,“玄女娘娘让咱过去,肯定有‘她’哩道理,那啥…” 老头儿把那印取出来,“这印你拿着。” 我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了!” “怎么嘞?”老头儿问。 “瘆的慌。” “他奶奶哩,这印是你向玄女娘娘求哩,不管‘她’赐你哩是神印还是鬼印,你都得要,拿着!” 我无奈,只得接了过来。现在看,已经看不到这沉香木里面的女人影像了。这块木头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只不过,原本那种浓郁的香气,眼下变的很淡了。 一想到这里面有个‘女鬼’,我心就颤。呲牙咧嘴,战战兢兢的把这印放进了口袋里,感觉那印贴着我腿,一阵一阵往毛孔里透凉气。 老头儿嘱咐我要好好保管,这块沉香木是高家祖传的东西,就算不是祖传的东西,这印是九天玄女赐的,如果弄丢了,玄女降罪,我肯定会有麻烦。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那啥,你今天去学堂里不?” “去,今天开学。” “那你就去哩,我去打听打听,看死的这女哩啥来路…” 刚一进校门,我就看到了猪哥,他的脑袋梳的最亮,扎在人堆里特别显眼。 我喊了他一声,他才注意到我。从人群里出来,我问他关于那朱常发家的事。他说自从我给他家除邪以后,他家就顺多了。 猪哥像做贼一样,往周遭看了一圈,小声说:“那晚你跟聂晨大美女在发叔家,有没有那啥?” “什么那啥?” 猪哥‘嘿嘿’一声贱笑,“你说呢?” 我脚一抬,猪哥‘蹭’一下蹦到了一旁。 过几个月就高考了,我们这学校虽然不是重点中学,但也要求每个人都要上晚自习,双休日也改成了只周日下午休息。 下了晚自习回到住处,高老头儿说他打听到了那女的来历。是一个外地来我市读书的大学生,目前正在实习阶段。据说是,她实习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企业高管,那人对她展开了强烈的情感攻势。 初入社会,涉世不深的女孩儿,哪经得住这个。很快就被攻陷了,把贞洁给了那人。那女孩儿所跳的那座楼的高层是高档公寓,那高管租下了其中一个套房,做为两人的爱巢。同居之后,那女孩儿才知道那高管不仅有家室,还有孩子。 那高管让那女孩儿给他做小三,承诺说不仅给她钱用,还把那套房子买下来给她。女孩儿坚决不同意,把那高管从公寓里赶了出去。就在当天晚上,感觉情感受骗的女孩儿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虽然我们见过那女孩儿的尸体,但她摔的满脸是血,我们没看清她的长相。女孩儿死后,今天物业的人清理那房子,把她的一些照片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被高老头儿捡了回来。 照片里这女孩儿,长的很漂亮,虽然论五官不如聂晨,但比聂晨年龄要大一些,看着成熟,身材玲珑浮凸,像是模特一样。听说她的遭遇以后,我心里充满同情,不再对那块沉香木感觉害怕了… 高老头儿说,这女孩儿可能跟我有尘缘,但还没和我相遇,她便死了,尘缘未了。玄女把我们指引过去,是为了让她和我续缘的。看样子,我根本就没有得到‘那天女印’的命。不过,有这女孩儿的魂灵附在沉香木里,到时候也可以给我护身,助我除邪… 这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那女孩儿,在梦里,她嘴巴一动一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所一句也听不清楚。 第二天是个月圆夜,月光清冷清冷的照下来,洒满整个寰宇。踏着月光回到住处,刚一进屋,我就看到桌子上摆着几大碗水。 “这是干什么?”我问。 “给你喝哩。”高老头儿说。 “我不渴。” “不渴也得喝!” 在老头儿的胁迫下,我把那几碗水喝完了,肚子鼓的像个球,一拍‘嘣嘣’响。我努力控制住顺着食道往上漾的水流,打了个嗝问,干嘛给我喝水? “等下你就知道嘞,先坐会儿。” 第四十七章 夏星 坐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老头儿说:“那啥,拍拍肚子我听听。” 我嘣嘣拍了几下,老头儿说:“消化的差不多哩,来吧。” “去哪儿?”我问。 “让你来就来,废话咋这么多哩?” 老头儿走在前面,我跟在后头,偷偷的一边冲他伸拳头,一边咬牙切齿。 没曾想,老头儿猛一转身,我的拳头凝在了半空。 “你干啥哩?” “啊?我…”我急忙化拳为掌,盯着手心说:“咦?我明明抓住一个苍蝇的,怎么没啦?” 老头儿用烟锅给了我一下子,“你连晨妮儿一半聪明都没有,还想学她哇,扯球儿都不会扯,这天儿连个屎壳郎都没有,哪来哩苍蝇?” “那…那是我看错了。” “我抡死你就看不错嘞…快走!” 出了正屋,我们来到做饭的偏屋子。‘啪嗒’,老头儿拉亮电灯。我看过去,只见案板上放着一摞洋葱。 “那啥,剁吧。” “剁洋葱?给我做宵夜么?” “美哩你吧,你剁不剁?” “剁剁剁!” 我嘴里哼哼,“剁,剁,剁,啊嘞啊嘞奥嘞…” 剁没几下,洋葱的辣气升腾起来,我眼泪刷就下来了。 老头儿嘿嘿一笑说:“要哩就是它…” 拿起一只提前准备好的小碗,放在我下巴底下接眼泪,“接着剁哩,别停!” 很快,满屋子都是辣气,老头儿也被辣的不行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奶奶哩,大爷我…我容易不?” 接了一碗底的眼泪水,我们出了屋子,两人对着揉鼻子,打喷嚏。停下来以后,看着老头儿双眼红肿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老头儿先是脸一拉想训我,但随即也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把你那个印子拿出来哩。” 我把那沉香木拿出来递给老头儿,老头儿把我的眼泪均匀的浇在木头上。然后带我爬梯子上了房,房上放着一只小瓦罐,里面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老头儿把那沉香木,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瓦罐里。 我问老头儿这是干什么,他说是养鬼,用他白天采集来的,罐子里这些养鬼的东西,加上我的眼泪水来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沉香木里这女孩儿的魂魄将不惧人间的阳气,无论白天晚上都可以召出来,因为‘她’是被我的眼泪水‘养大’的,我不仅可以看的见她,还能跟她心意相通… 听着感觉真爽,一个美女的魂灵整天跟着我,供我驱使。但是,天上是不会掉馅儿饼的,在这四十九天里,我不仅会很遭罪,还要下一番苦工夫。 老头儿让我面朝月亮盘腿坐着,对着瓦罐里的沉香木一遍一遍的念通灵咒。一直念到月影西斜,我人都快虚脱了,才停下来。 从这一天起,我每晚放了学回去就剁洋葱,然后上房把被洋葱辣出的眼泪水,浇在瓦罐里那块沉香木上。半个月下来,我都快练成火眼金睛了。由于每天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去学校,班主任老师都动容了,他说冷雨啊,你这是遇到啥伤心事儿了?天天晚上哭… 到了月圆之夜,我坐在房上,便对着那沉香木念通灵咒。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四十九天过去了… 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白天上课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这晚会发生什么事。 下了晚自习,我一路跑着回了住处。见我回来,高老头儿拎起水壶,咕嘟咕嘟倒了几大碗水。 “还…还要剁洋葱?”我呲牙咧嘴问。 “当然嘞,四十九天也包括今天,你说要不要剁?” 老头儿说今天的泪水量要比平常多三倍,我被他逼着,剁了好久的洋葱,心里面把高家先人也不知问候了多少遍。 剁完从做饭的偏屋子里面出来,我蹲了好久才缓过劲。 现在已经是暖春时节了,夜风清凉,像细水一样滑过肌肤,吹的柳絮飘飘漫漫的。月儿隐入了西天,点点的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闪闪烁烁。闻着空气中花草的香气,听着虫儿簌簌的声音,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周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懒洋洋的舒爽。 星光下,我和高老头儿一先一后顺着梯子爬上房顶。我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拳头紧攥着,手掌心的筋一跳一跳的。 老头儿把碗里的眼泪水淋在瓦罐里的那块沉香木上,说道:“你还愣啥哩?还不坐下来!” 我盘腿往瓦罐跟前一坐,老头儿命我伸出左手,用小刀在食指上割了一下。眼看着指血一点一滴的落在那块沉香木上,落了九滴,老头儿命我把手撤开,说这样才算圆满了。 “剩下就靠你哩。” “靠我?” “不靠你,难道还靠我啊!” 老头儿把召那女孩儿魂灵出来的方法给我讲述一遍,说能不能召出来,就看我了。他这才告诉我,他当初打听到的这女孩儿的名字,叫做夏星。 老头儿从房上下去以后,我心里特别紧张。平复了好一会儿,我试探着,一点点把手伸进瓦罐,把那块沉香木拿了出来。 这块木头手感好像重了一些,比以前更加温润了。木头的香气混合着空气里的花草香,吸入鼻中,我莫名的有点想哭。 右手平托着沉香木在胸口,左手缓缓扣住。我闭起眼睛,一边叩齿,一边存想着夏星的名字,默念招魂咒…念着念着,我感觉那块木头在我手心里面动了一下。 急忙睁开眼睛,把左手拿开一看,我看到这块木头居然又变得透明了,里面有一团云雾状的东西在旋转。 那云雾转着转着,从木头里面钻了出来。开始很浓,很小,渐渐化散开来,有了躯干,四肢,五官…不一会儿,一个女孩儿出现在我眼前! 我已经忘了身在何处了,愣愣的抬头看着这‘女孩儿’。‘她’的身体薄如蝉翼,透明的,飘飘摇摇的立着。 ‘她’穿一身白衣服,身材特别好,看起来比当初那照片里的要漂亮多了,只是神情有点忧伤,但看我眼神中却透着善意和温柔。 和‘她’对视着,看着‘她’忧伤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刀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终于忍不住了,我起身站了起来,“高大爷!高大爷!”顺着梯子,我下了房子。 “咋嘞?”高老头儿问,“没召出来啊?” “不是,你…你把她超度了吧,我不要她跟着我!” “怎么啦?” “她…看着好可怜…” 高老头儿怔怔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说:“你小子就是心眼儿好,这种机缘,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哩…” “我不要这种机缘,我宁可把她超度了。” “这咋超度的了哩?‘她’是玄女娘娘赐给你哩,跟定你啦!” “那…” “那啥呀那,还不快去把她从房顶上带下来。” 我回到房顶。那‘女孩儿’还在那儿飘忽的站着,‘她’比我要矮半个头,跟聂晨个子差不多。 看着‘她’,我心情很复杂。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我问道:“你…你叫夏星?” ‘她’看着我,‘目光’里透着不解,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愿意跟着我吗?” ‘她’还是那样看着我。我抠着脑门儿想了想,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做到第三遍的时候,夏星忽然点了下头。 我心头狂喜,试探着,一点一点的把手伸过去,夏星也把‘手’伸过来,两只手碰触,我感觉到一种微微的凉意,像是碰在了水面上。 夏星是鬼,一点重量也没有,我手一抬,她就飘了起来。就这样飘着,随我下了梯子。 高老头儿笑道:“开始你还不要人家,现在乐哩跟小媳妇似哩。” 我有点不好意思,“大爷快看,夏星。” “看个球儿哩,我又看不到她。” “是哦。” “要有那啥,眼泪。” “牛眼泪么?” 老头儿摇了摇头,“把脸伸过来。” 我刚伸过去,鼻子上就挨了一记老拳。 “你干什么?”我捂着鼻子,眼泪都下来了。 “别雇悠(动)…” 老头儿说要用我的眼泪。把我的眼泪涂抹在眼睛上,老头儿看到了夏星,连连叹气说,长这么俊,真是可惜了,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高老头儿说夏星的魂灵现在还很稚嫩,不能见光,也不能带去阳气太盛的地方,比如学校,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想要和‘她’对话交流,心意相通,我必须先要有‘她’的生辰八字,然后帮‘她’完成生前的遗愿。我问老头儿要怎么知道她的遗愿,老头儿说,要得到夏星的生辰八字以后,看她跳楼的那一刹那,心里面想的什么… 总之,从这一天起,夏星就跟着我了。高老头儿给夏星弄了个牌位,把她依附的那块沉香木放入盒子中,供在牌位底下。每天早晚上香,每到吃饭,老头儿会给夏星盛一碗,放在那盒子前。 至于我,每天下了晚自习,跑回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夏星召出来。虽然夏星的生前年龄比我大,但她却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围着我转,飘来飘去。有时候,她会在床边守着我入眠,一守就是一整晚,天快亮时,才回到盒子里。 挺长一段时间,我都感觉自己在做梦,小时候看的,蒲松龄《聊斋志异》里书生和女鬼的故事,居然出现在了现实里,发生在了我身上… 有一次去距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家精品商店里买笔,我见那商店里陈列着很多公仔。心说,不知道夏星喜不喜欢这东西,于是便掏钱买了一个。 回到住处,我刚把夏星召出来,她就满脸惊喜的抱那只公仔,结果却抱了个空…看着她落寞忧伤的样子,我的心一阵阵的揪疼。 第四十八章 贴身跟随我了 记得好像是一个多月以后吧,夏星不惧光,也不怕强阳气了,只是害怕镜子。我把‘她’带去了学校,晚自习的时候,我有时会把她放出来。她不会乱飘,而是很恬静的待在我旁边。 周日下午不上课,我常常带着她去逛服装商场。我帮她挡着试衣间门上的镜子,她就在那些衣服架之间飘来飘去…如果你是我老家人,当年的时候,曾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经常往服装商场的女装区那里跑,什么也不买,一到那里就背贴镜子站着,被女装区的员工当作神经病人…那个人,就是带着夏星的我… 别害怕,夏星虽然是鬼,但非常善良,不会吓人,更不会害人。她只是,在看那些她很喜欢,却连触碰一下都是奢望的衣服… 人想要存活,必须要每天不断的摄取能量。鬼虽然不吃不喝,但也需要能量。 有月光的时候,我会把那块沉香木拿去院子里。那沉香木会把吸收的月光,转化为夏星所需要的能量。那沉香木本身就是一件灵物,不仅可以用来养神,比如‘天女’,还可以用来养鬼,比如夏星。 光阴匆匆似箭,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终于迎来了高考。虽然奇门遁甲可以卜测考试成绩,但我没用它去卜。因为卜出来也没用,只能知道结果,没法改变事实。知道结果还不如不知道,闷着头去考。如果你平常学习不努力,或者天分不行,想要依靠方术使自己考试过关,那是想也别想的。 有的人说,可以卜测试题呀?行吧,卜测试题,那样考试是过关了,但你就麻烦了。这个世界,是没有不劳而获的,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好比求财,你想要依靠方术求财,那就必须要拿一样东西交换。交换的东西,可能是你的健康、阳寿,也可能是你家人的性命… 聂天国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出我所料,他的失踪果然对聂晨高考造成了影响。聂晨高考没发挥好,虽然过了一本线,但由于没被自己理想的大学录取,聂晨决定复读一年,明年接着考。 至于我,居然过了三本线,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父亲很高兴,在电话里把我褒奖了一番,然后望子成龙心态发作了,说让我复读一年,明年争取过二本。结果,第二年我仍然刚过三本线,这是后话了,由此,我得了个‘三本太郎’的外号,我那不靠谱的老爸给我起的,他手一挥就能把我送给高老头儿当儿子,给我安个外号,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猪哥自知没有念大学的希望,连高考都没参加,高中一毕业,就卷铺盖回家了。过了没多久,他又返回了市里,拿着他老爹养猪种菜换来的一点积蓄,租了我们班同学家楼下的一个小门面,卖起了卤肉。我估计,他每天卖出去的卤肉可能还没自己吃的多。我有次从那里路过,见他头发依然梳的油亮,不仅学会了抽烟,还学会了喝酒。 聂晨暑假随父母去旅游散心了。 至于那高凉,虽然跟高老头儿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了,但我跟他并不是很熟。由于参加了工作,他那人现在没那么木了,但话语仍然不多。每次过来,老头儿待他都像是在待客。不久前,他谈了个女朋友,我们市的,长的挺秀气,蛮漂亮的,跟高凉站在一起,称的上郎才女貌。 高凉头一次带女朋友过来那天,高老头儿天没亮就开始忙活。不仅把住处里里外外打扫的焕然一新,还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我之前曾说过,老头儿虽然邋遢,但厨艺很了得的。 高凉对那女孩儿很好,饭时不断给她夹菜,但那女孩儿给我的感觉,无论说话还是吃饭,都挺敷衍,偶尔瞥向屋子四处的目光中,透着隐隐的失望… 这个暑假出奇的热,高老头儿别说空调,连个风扇都舍不得买。我买了个小风扇,吹着连点凉气都感觉不到,他还老嫌费电。我只得每天一早就跑去市区,在书城,肯德基之类地方蹭空调,晚上暑气退了,我再回住处。 在书城无人的角落里,我会把夏星从沉香木里面召出来。 ‘她’挺爱看书,只是没法翻页。虽然没法交流,但彼此可以打手势。看到书架上喜欢的书,‘她’会用手指着,用求恳的目光看着我。她那种目光,令我根本没法拒绝。 我把书取下来,一页一页的翻,她靠着我,两人一起看…不对,是一人一鬼。有时看的太入迷了,她靠的我太近,‘身体’会有一部分钻进我身子里。虽然对我对她都没有什么伤害,但时候长了,我还是会感觉半边身子发麻发僵… 这晚从书城回到住处,刚一进门,我就看到聂天义坐在那里,跟高老头儿两个正在聊天。 “冷雨回来了呢。”聂天义推了推花镜,笑眯眯的说。 我热的有气无力的,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啥,你这二爷爷帮你打听到,夏星家在哪里了。”高老头儿说。 “哦?”我顿时来了精神。 聂天义常不常过我们这里来,自从聂天国失踪以后,他来的更勤了,看高老头儿有没有琢磨出找他哥的办法。 从那沉香木里召出夏星没多久的一天,聂天义过来,高老头儿托他打听夏星的户籍地址。聂天义也不是什么牛逼人物,就是个退休老职工,他只能托他儿子帮忙打听。他那儿子整天忙于生意,在聂天义不断的催促下,直到现在才打听到。 聂天义的儿子,就是聂晨的堂叔。那人通过多方关系,打听到了夏星生前就读的学校,找到她的同学询问,得知了一些关于她的事。 夏星是河北邯郸市人,就是成语‘邯郸学步’那个邯郸。她的父母在她高考那年的暑假里出了车祸,双双离世了,肇事者一直没抓到。大学这几天,夏星的所有学费都是靠做兼职自理的。她还有个姐姐,比她大不少岁,高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后来嫁到了邯郸市的一个小镇上,夏星那同学听夏星提到过那镇子的名字。 她那同学说起夏星,不断长吁短叹,说夏星是她们整个系里的系花,才能众多,比如唱歌跳舞。再加上她由于家庭变故自强自立,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追求她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是不是家庭变故的原因,夏星很缺乏安全感,她喜欢成熟的男人,不喜欢毛毛躁躁的大学小子。最终,夏星被一个成熟男人俘获了芳心,但那人却是个渣,害的她跳楼自尽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高老头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上了去邯郸的客车。那车的最后一排只坐了我跟高老头子两个。 “大爷,要是夏星死时的愿望,是杀了那个骗她的渣男,怎么办?”我问。 “那就没办法嘞,我们总不能帮她去杀人。” 中午,我们来到了邯郸市区。在距车站不远的一个小饭馆吃过午饭,我们向人打听那镇子的位置,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 那镇子有点偏僻,位于太行山脉边缘的丘陵地带,没有直接到那里的班车。想要过去,只能雇车。 高老头子狠心咬牙雇了一辆面包车,付钱的时候,又问我等他老了动不了了,伺不伺候他什么什么的。唠唠叨叨,我耳朵都快起茧了。 往那镇子去的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车走的很慢,下了公路,是条更烂的土路,车走的更慢了。来到那镇子,已经将近傍晚了。 红彤彤的晚霞铺满整个西天,彩霞映照下,这小镇看着非常恬静。 这镇上的建筑大多都是砖瓦房,一些小楼夹杂其中,十分显眼。镇上的主干道只有一条,其余都是些弯弯曲曲的巷子。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夏星姐姐的名字,只能向人打听‘姓夏的女人’。当我们在镇民的指点下来到镇南的一座小院子前,天已经快黑了。 院子不大,围墙也不高,院中矗立着一座水泥磨墙的二层小楼。 第四十九章 阴阳两相隔 刚一进院,一条凶猛的大黄狗就从窝里面蹿了出来,拽的铁链子啪啪的响。 “嗷儿呜啥哩嗷儿呜?你敢咬我,我就敢咬你。”高老头儿说。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从楼里走了出来。我一看这女人,就知道她是夏星的姐姐,因为两人长的很像!看着她,我有点想哭。 女人有点怯弱,细声细气的问:“你们是?” “哦…”我哽咽了一下,“大姐你好,请问,你是夏星的姐姐么?” 听我提到夏星,这女人震了一下,眼圈立马就红了,“对,你们…” 我不知该说什么,“我是夏星以前的…同学,过来,过来就是想看看你。” 这女人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泪水落地的同时,她转过身,冲我们招了下手,“屋里坐吧…” 刚进到一楼的厅里,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一间屋子里传出,“夏玲,谁啊?” “是…小星的同学…” 男人没吭声了。 给我们一人倒了杯水,这女人夏玲站在一旁,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好一会儿才止住,她问我们要不要去夏星的卧房看看。我点头同意了。 夏星有时放假会过来她姐姐家小住,所以专门有个卧房。她的那些遗物,被夏玲拿回来,全部放进了她那卧房里。 刚一进那卧房,我就看到了桌子上夏星的照片,鼻子猛的一酸。高老头儿凑在我耳边,小声说:“那啥,你把小星放出来,让她两姐妹见见哩,大爷我出去…闺女啊,我这干儿子有点话要跟你说,我先出去一下…” 老头儿出去,随手带住了门。 “什么话?”夏玲问。 我感觉嗓子有点发干,咽了几口唾沫说:“玲姐,你想不想,见一见夏星?” 夏玲一愣,“怎么见?” “我有办法…” 我看向这屋里的各种东西,小床,书本,公仔…鼻子里仿佛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似乎伊人未逝,芳香犹存… 我感觉胸口发堵,终于,眼泪下来了,急忙用手接了几滴。 “玲姐,沾了涂抹在眼睛上。” 夏玲皱眉,不解的看着我。 “快,等下眼泪干了,你想不想见夏星?” 夏玲犹豫了一下,照我说的做了。 我把沉香木取出来,扣在手中,默念招魂咒。很快,‘烟雾’出来了,化为夏星。 ‘她’先是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夏玲,怔怔的看。夏玲整个人都僵住了。 忽然,夏星缓缓伸出‘手’,嘴巴动了动,似乎叫了声‘姐姐’。 “小星啊!” 夏玲大哭一声,冲过来,想要抱住夏星,抱了个空。 眼见夏玲情绪失控,我急忙把她拉开,两手扶着她,怕她摔倒。 夏星好像也在哭,但却没有眼泪。终于,‘她’扭转身,看向她的小床,伸出手,想要摸床上她的那些东西,但却一样也摸不住… 夏玲已经快哭的瘫软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挂在我胳膊上。这种场面,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见到都会哭。我搀着夏玲,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扑簌簌的。 好一会儿,夏星转过身,看着夏玲,‘身体’抖颤的厉害。缓缓的,她飘荡过来,抬起‘胳膊’,把‘手’放上夏玲的脸,想要帮她擦抹脸上的泪水,可是却做不到。 最终,夏星撤回手,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终于,她身子一晃,回到了我口袋中那块沉香木里… “小星!” 夏玲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昏厥了过去。 门‘砰’的一开,高老头子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瘦瘦的男人,应该便是之前楼下说话的那人,夏玲的老公。 “这怎么了?”夏玲老公惊慌的问。 “伤心过度嘞,没事!” 高老头儿说完,协助我用手掐夏玲的人中,那男的给夏玲揉胸推背,终于,夏玲苏醒了过来。 把她扶到楼下的客厅,喂她喝了好几杯水,她才缓过来。 “我…我记得我刚才见到小星了,我是做梦么?”夏玲抽噎着问。 “不是,不是做梦,你真的见到她了!…” 我表达能力不是很好,磕磕巴巴的,把我们去等天女,结果等到夏星跳楼,她的魂灵跑进沉香木的经过,大体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夏玲夫妇两个都满脸不可思议。夏玲亲眼见到了夏星的魂灵,不由得她不信。 高老头儿说:“是这,小星这个女娃娃,跟冷雨有缘,所以嘞,玄女把‘她’赐给冷雨了。我们这趟过来,是想让阴阳两隔哩你们姐俩见上一面…” “谢谢,谢谢你们!”夏玲哭着握住我的手,“我看的出,你是个好人,好好对小星,好么?她活着时,就已经很苦了…” 我含泪点了点头,“玲姐你放心,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弟弟,不光对夏星好,我有时间就会来看你。” “唉…”高老头儿长叹一声,说:“除了让你们姐俩见面,我们过来还有件事。” “大叔你尽管说。”夏玲老公道。 “帮小星完成她死时候哩遗愿,想要知道她哩遗愿,必须得有她的那啥,生辰八字…” 夏玲想了一会儿,把夏星的出生年月日时告诉了我们。 这晚,夏玲的老公整了一大桌的酒菜款待我们。吃过晚饭,我获得夏玲的准许,住进了夏星生前的那间卧房里。 关上卧房的门,按亮桌上的小台灯,我把夏星召了出来。她飘飘摇摇的立着,看我的目光中充满感激,应该是感谢我把她带来,和她姐姐相见。 这天晚上,我帮夏星把她生前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翻过来,覆过去的给她看,直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我起来时,高老头儿已经出门了,留下话说,让我陪陪夏玲,跟她说说话。从夏玲的口中,我得知到很多夏星以前的事。 高老头儿是下午回来的,提着不少东西。 晚上吃过晚饭,我们坐着喝了好久的茶。眼见夜深人静,我和高老头儿两个提着东西,来到这楼的楼顶上。 夜空高远,繁星闪耀,习习的夏风,吹来各种虫子的鸣叫声。站在这楼顶,可以看到这镇子的全貌。镇子往东是一座座的高丘,这镇子里也有几座土丘,最高的有三层楼那么高,往镇西望去,是起伏的连山,夜幕中,轮廓苍黑,看着很神秘。 高老头儿把夏星的生辰八字,和她跳楼死亡的时间,分别写在两道符纸上,烧成灰,弄进水碗里,命我把水喝了下去,然后盘膝而坐,两手扣住那块沉香木。老头儿说,等下他施起法来以后,我将会和夏星心意相通,得知她死亡前那一瞬心里面想的什么。 一旦帮夏星完成她死前的遗愿,她就完全属于我了。我不仅不用依靠法术就可以和她心意相通,还可以和她对话…虽然夏星是玄女赐给我的,但她毕竟是个横死的怨灵。虽然那沉香木化解了她的怨气,但我必须帮她了结她死前的心愿,她才会从此断绝尘念,死心塌地的跟随我。如果像我跟高老头儿之前说的,夏星死前的愿望,是杀了骗她的那个渣男,那我就没法帮她完成了,此后,她就只能是一个跟随着我,看的见摸不着,彼此也没法进行深度沟通的幽灵… 由于闭着眼睛,我不知道高老头儿怎么施的法,只听到他念咒的声音。 听着听着,那声音突然变的很远,很空灵,我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悲伤…我知道,这肯定是夏星临死前的意念… 忽然间,我的脑海中跳出一个晃动的影像。影像里,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孩子,摇摇晃晃的哄着,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从这个女人的样貌来看,分明就是夏星的姐姐夏玲。这时候,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却是夏玲的老公,满脸爱意的拥住了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夏星临死前的愿望是什么了… 收了法,从楼上下来,回到那间卧房,我从夏星的遗物里找出纸和笔。由于心情难以平复,我拿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纸上,我写了这么一行字:‘你一直希望,你姐姐有个孩子,是吗?’ 写完之后,我把夏星召出来,给她看那张纸,看完,她点了点头…我泪流满面,夏星死前即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悲伤,对自己命运的悲伤。在死前那一刻,她想到的不是那个渣男,而是她的姐姐,她的心愿,是希望姐姐和姐夫两个人恩恩爱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第五十章 坟地里有东西 第二天,夏玲很早就准备好了早饭。 见我下楼,她很紧张,看我的目光有点复杂。搓揉着衣角,咬了几下嘴唇,她问道:“有没有得知,小星的遗愿是什么?” 我点了点头:“有。” “什么?” “她…”我哽咽了一下,看向屋角落,“她在临死前希望,你们夫妇俩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夏玲一下攥住了衣服角,眼泪又下来了,肩膀搐动的很厉害,“小星,小星…我的好妹妹…” 听着让人肝肠寸断。 这时候,高老头儿走进饭厅,随后,夏玲的老公也来了。听我说完,夏玲老公也哭了。 “大爷,奇门遁甲里不是有催丁法吗?我们帮帮夏玲姐跟姐夫吧。”我说。 高老头儿点下头,看向二人。 ‘扑通’一声,夏玲老公给高老头儿跪下了,声泪俱下的说:“俺两口子结婚这些年了,做梦都想有个孩子,求大叔帮帮我们!” 高老头儿眼圈也红了:“孩子你起来,这是小星死前的遗愿,那孩子…唉…太可怜嘞…你俩放心,大叔我就算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卖喽,也一定帮你们有个孩子!” “姐夫,快起来…” 我把夏玲老公扶起来。 高老头儿往椅子上一坐,点着烟袋,‘吧嗒’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老头儿问:“那啥,你俩今年多大岁数嘞?告诉我。” 二人分别报了年龄,都是奔四十的人了。 高老头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又问:“有没去医院里检查过嘞?” “有,我俩都检查过,没问题。”夏玲老公说。 高老头儿又吸了口烟,“你家那个啥,有祖坟地不?” “有。” “这样嘞,等下吃了早饭,带我去祖坟地看看…” 在风水里面,阴宅是育人的,阳宅是养人的。如果一个家庭迟迟无后,但夫妇二人身子又没问题,那就有可能是祖坟地的风水出了问题。 如果祖坟地风水没问题,而是由于因果循环,或者其它什么未知的原因。那就只能‘催丁’,催丁,就是催旺人丁,也是从阴宅入手。反正,无论怎样都要去祖坟地。 吃过早饭,我们在夏玲老公的带领下,出了镇子往北,走了将近一里路,来到他家的祖坟地。 那坟地位于一座土丘向阳那面的底下,有好几座坟。正中一座大坟,里面埋的是夏玲老公的曾祖父。往坟地的两边看过去,两边都是树林子,树木稀稀拉拉的。 高老头儿把罗盘取出来,测了测这块祖坟地的坐向,没有问题。再看整体风水,前面很平坦,后面有座山,两边有树林…风水挺好的。 “那啥,这块坟地风水没问题。”高老头儿说。 “那就只能‘催丁’喽?”我问。 “嗯。”高老头儿冲夏玲老公说:“我告诉你要准备些啥,你回去…” 说到这里,忽然刮来一阵风,吹的林中那些树的叶子哗哗啦啦的响。 高老头儿顿住了,看向树林,眉头皱了起来。 “大叔,我回去准备什么?”夏玲老公问。 “嗯?”高老头儿扭转头,“这样儿吧,我哩,再好好想想需要准备些啥,你先回去吧,我跟冷雨俩在这四周看看,看看就回去…” 盯着夏玲老公远去的背影,我小声问:“大爷,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跟我来哩…” 这座土丘大概两层楼高,上面长满荒草,小树。虽然没路,但坡度并不陡。 来到土丘顶上,高老头儿朝下面四处看去,表情很凝重。 “你有没觉得这地方奇怪哩?” “什么奇怪?”我问。 高老头儿指着树林子,说了一句让我后背起鸡皮疙瘩的话,“这林子里,咋连个知了叫唤都没有…” 听高老头儿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一点。 眼下正是酷暑时节,早上太阳一出来,知了就开始叫了。先前我们过来的路上,到处都能听到知了的鸣叫声。可是,这里却没有,一声也听不到。土丘底下坟地两边的树林子里,死静死静的。 “怎么会这样?”我问。 “这里可能有啥不干净哩东西。”高老头儿说。 “难道说,夏玲姐跟姐夫两个迟迟没有孩子,就跟这个有关?”我问。 高老头儿不答,目光怔怔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他说:“走,下去瞧瞧哩。” 下了土丘,我们来到树林。发现这林里不光没有知了,连个蚂蚁也看不到。 阳光穿过树木枝叶照下来,满地都是斑驳的影子。 离开树林,我们在这四近转了一圈,高老头儿用个罗盘测来测去。这一带磁场不怎么稳定,罗盘的磁针总是抖颤,结合那林里的异象来分析,的确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那东西在哪个地方隐藏着。 眼见烈日当空,就快正午了,高老头儿收起罗盘说,走哩,先回去。 回到夏玲家,夏玲正在做饭,她家的厨房是单独盖在楼东侧的一间小屋,做饭烧的是木柴。炊烟从屋顶的烟囱冒出,混合着饭菜的香味儿,弥满整个小院儿。 夏玲是城里人,高中毕业后,打工时认识的她老公,然后嫁到了这个小镇上。不可思议是吧?他们两夫妇都三十多岁了,在他们二十出头那个时候,爱情还很珍贵的,不像现在那么不值钱。 夏玲老公是一个很踏实的人,婚后靠倒腾山货,翻盖了一座二层小楼。自从嫁过来,夏玲就没受过一天的苦,也没干过农活,顶多做做饭,在这个恬静的小镇子里,两夫妇生活的很安逸,唯一不称心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夏玲老公帮我们镇了一个西瓜,见我们回来,立马从冰箱里拿了出来。那西瓜又甜又凉又沙,高老头儿吃的胡子上都是瓜瓤子。 吃完抹了抹嘴,老头儿舒心的出了口气,点着了旱烟。 “大叔,怎么样,能…能帮我们夫妻怀上孩子不?”夏玲老公紧张的问。 “甭担心,我说了,包在我身上哩。”高老头儿说,“那啥,我先问你点事儿。” “大叔你说。” “你们祖坟地边上那林子里,是从啥时候开始没有知了哩?” 夏玲老公先是愣了愣,然后想了想说:“我记得我小时候还有的,那时候夏天一下完雨,我经常跟我爹两个打着手电,去我们家祖坟地那林子里抓知了猴。不记得是从哪一年起了,那里就没知了了。” “这么说,那里夏天没知了,已经挺多年嘞?”老头儿问。 “嗯,是。” 老头儿想了想,又问:“你们祖坟地那里有没有出过邪乎事儿啥哩?” “没啊,没有。” “那你们这镇上哩?有没经常有人闹邪病,或者出事故死啥哩?” “也没有,怎么了大叔,干嘛问这些?” “唔,没啥…那啥,你看看小玲饭做好没哩?哎呀,这不吃西瓜还好,吃完我倒饿嘞…” 夏玲老公走后,我说:“大爷,看这样子,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已经在他家祖坟地那一带居住了很多年了,并没有出来害人。” “嗯。”老头儿说。 “那东西也没有影响他家祖坟地的风水,那为什么他们两口子一直怀不上孩子呢?” “我琢磨着可能是那啥,吓哩。” “吓的?”我愣问。 “嗯…” 传说人死后,魂灵入地府,等待投胎,可能要等很久,才能轮到投胎的机会。一旦等到了,人的魂灵会经过一道往生门,就像计算器归零一样,被抹去前生的记忆,变成一种叫做‘胎灵’的东西,回到人间。 胎灵回到人间之后,会先去坟地认祖归宗,然后,根据它所认的那坟地里,所埋之人的尸骸或骨灰发散的气场,寻到对方后人家里投胎。 胎灵这种东西,不仅有性别,还有优劣之分。如果谁家祖坟地风水好,就能吸引到优质的胎灵。如果风水不好,比如煞气很重,连劣质的胎灵都不会去,那么,那一家自然就会绝丁绝户…这就是阴宅育人的原理。 现在,夏玲老公家的祖坟地风水没有问题,按常理来说,可以吸引到胎灵,他家不会绝丁。可能,他家那祖坟地附近不知道住着一个什么东西,胎灵不敢去,所以,他们两夫妇一直怀不上孩子。这就是高老头儿所说的‘吓哩’… “那照这么说,我们必须要把坟地附近住的那东西赶跑,胎灵才敢过去,夏玲姐两口子才能怀上孩子,是这样么?”我问。 “不用。”高老头儿说,“我们不知道那是个啥球玩意儿,它不害人,就不管它,免得把它惹恼喽,万一对付不了,就麻烦大啦。” 第五十一章 捉胎灵 “那要怎么办?” 高老头儿吸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牛逼兮兮的说:“没有胎灵敢过去,咱就那啥…” “那啥?” “逮一只过去。” “逮一只?”我俩眼一瞪。 “咋嘞?不行啊?” “不…不是…” “咱逮一只胎灵嘞,带去那坟地,让它认祖归宗…” 中午吃过午饭,回到夏星那间卧房。我把夏星放出来,在纸上写了‘我跟高大爷两个会帮你完成心愿,让你姐姐有个孩子’…看着夏星高兴的样子,我的心只是作痛… 可能有人会说,既然可以通过写字和夏星交流,那何必这么麻烦,非得弄到夏星的生辰八字,通过施法来得知她临死前的心愿?其一,夏星的八字,我是必须要有的。其二,通过写字交流重要事情不靠谱,因为只是我单方面写字,夏星写不了… 这天下午,高老头儿和夏玲老公两个去弄需用的东西。我仍然待在家里,宽慰夏玲,和她聊夏星的事。 高老头儿跟夏星老公两个直到晚上才回来,除了纸扎物要第二天才能扎好,其余的东西都弄齐了。 夏玲两口子一直把我们当作贵客,每餐都弄一大桌子的好菜。高老头儿也不客气,吃的‘呱呱’响,吃完饭就点着旱烟吞云吐雾,弄的饭厅里像熏腊肉一样。 第二天,高老头儿吃过早饭就又跑去睡了,说要养精神。上午下起了雨,雷轰隆轰隆的,一个接着一个,高老头儿照样睡的香。 下午雨停了,将近傍晚的时候,夏玲老公弄来了纸扎物。晚饭后喝了会儿茶,高老头儿松了松裤腰带,拿上东西,和我两个从楼里走了出来。夏玲两口子一直将我们送到院门口。那只大黄狗不再冲我们叫了,见到高老头儿很亲热,被主人放开,在老头儿腿上挨挨蹭蹭的。 “那啥,小玲,小吴,我们走啦…哦,还有小黄…” 月亮爬了出来,乳白色的月光,把这小镇照的一派宁静。由于上午下过雨,这晚一点也不热,空气湿润润的,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儿。 “大爷,要去哪里逮‘胎灵’?去别人家的坟地里么?”我问。 高老头儿瞪了我一眼,“木脑瓜子,你当是逮蚂蚱啊,还去坟地里。要是一户人家坟地里天天都有胎灵往里跑,那他家哩女哩生小孩儿那还不把家都给生爆喽啊!” 我抠了抠头皮,“那…那要去哪里逮?” 高老头儿告诉我,据说最低是以乡镇为单位,每个乡镇的某一个地方,都会存在一道与地府相通的往生门。那道门一到了晚上的时候,有时就会打开,放胎灵出来去投胎。 好比眼前这个小镇,应该也有一道往生门,我们首先要找到那门在哪里,然后过去碰碰运气,看那门今晚会不会打开。 “那要怎么找那门?”我问。 “你不是能跟玄女娘娘通灵么?向她问问哩,看她会不会告诉你那门在哪里。” 顺着大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我们把供品摆了祭拜九天玄女。就像上次在朱常发家那样,我用一根香来卜问的。当我睁开眼睛,高老头儿说,香的烟柱往东南方向飘了。 把东西收了,我们顺着弯曲的小巷往东南方走,没多久就出了镇子。 沿着田间地头走了一截,来到一处空地,我又向玄女问了一次。 “怎么样?”睁开眼睛,我问。 老头儿目光往四下里望,“应该就在这附近嘞…” 月光下望去,正南一座东西走向的土丘,那土丘底下是一块荒地,长满杂草。 高老头儿说:“走,过那里瞧瞧去。” 来到荒地的正中,老头儿掏出一道奇门遁甲里的门符,点燃,嘴里念念有词。那符烧到一半的时候,老头儿胳膊一抖,符灰带着火星飘飘的飞了起来,落在那土丘底部斜坡上的一个位置,火星熄灭了… 高老头儿说:“门应该就在那里嘞,快来!” 我们提着各种东西,来到那土丘跟前。月光照下来,只见刚才那符灰坠落的土丘斜坡上那一块地方,除了草就是草,被雨水和夜露打的湿漉漉的,根本就没见有什么‘门’… 高老头儿取出一道生门符,一道往生符,两道符并在一起烧掉,把符灰混合进我们带过来的锅底灰里。 “那啥,把这坡上,这一块地方哩草拔喽。”高老头儿说。 “拔草?” “是哩,快点儿。” 这坡上的土很松软,草很容易拔。三下五除二,我就拔了挺大一片。又要往上拔,高老头儿说,差不多嘞,不用拔啦。 我从坡上下来,老头儿把我拔完草后裸露出来的泥土用脚踩实,命我退后。 抓了把混有符灰的锅底灰,高老头儿抬起头,对着月亮念念叨叨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一声,把手里的灰朝着那坡撒了过去。 灰烟过后,我看到了奇异的一幕:撒在坡上的那些灰,顺着坡滑落下去以后,那坡上隐隐约约现出一道小门,由残留在坡上的锅底灰构成的小门… 那门大概普通居民楼推拉窗的一半大小,冷不丁看可以看到那门,如果仔细看,盯久了,那门就不显眼了。 “这…这就是往生门?”我惊奇的问。 “是哩…” 把我们带过来的纸钱、纸元宝、纸轿子,等纸物在土丘底下烧掉。高老头儿说,这是烧祭给往生门守门人的,免得对方跟我们为难,不准我们捉刚从地府放出来的胎灵。 点燃一根香,插在那门的正中间,盯着袅袅升腾的烟柱,高老头儿说:“等哩,门现在没开。” 我把刚才拔下来的草捡在一起,往上一坐,跟高老头儿两个静静的等待着。一根香烧完,一点动静也没,老头儿又换了一根。 这样一直等到后半夜,老头儿都换了四五根香了,还是没有动静。我眼皮开始越来越沉重,燃香红红的火头,在我眼里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突然,就听高老头儿说了一句,“门要开嘞!”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起身一看,只见香的烟柱正在荡来荡去,火头一闪一闪的。 我正惊奇的看着,忽然间,那香的烟柱恢复了正常,随后,从距离那香不远的斜坡泥土里,钻出几个小气泡儿状的东西… 那几个‘气泡儿’,每个大概指甲盖儿大小,略呈白色,就像鱼鳔一样,不过,比鱼鳔看着要薄多了。 盯着这几个‘气泡儿’,我眼睛都忘了眨,这就是胎灵?这东西是有形的?… 那几个气泡儿从土里面钻出来以后,蠕动几下,骨碌碌滚下斜坡,分散开,一跳一跳的就要往草里面钻。 高老头儿手里拿着小香炉,瞄准跳的最快的一个小气泡儿,‘哎嗨’一嗓子,扑过去,把那气泡儿扣进了香炉里… 用符纸封住炉口,老头儿说:“还愣啥哩?走啦,这就是胎灵,捉住啦…” 一直回到镇上,我还有点迷怔,不大敢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高老头儿说胎灵这种东西他也是头一次见,在他踏上术师之路的这些年里,虽然也帮人家催过丁,但都是从祖坟地入手,通过改动风水布局来催。像夏玲家这种情况,要把胎灵捉去祖坟地认祖,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以前曾听高家长辈们说过,胎灵这种东西,刚从往生门里面出来的时候是有形的。因为作为灵体,刚出世的胎灵比较稚嫩,它们有一层保护层,用以抵御人间的阳气。那保护层原本是无形的,从往生门里一出来,一遇阳气,便会化为有形。这就好比把刚出锅的热牛奶用冷气吹,牛奶的表层会形成一层奶皮,差不多的道理… 具体胎灵到底什么样子,高老头儿以前也没见过,头一次见。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高老头儿看起来很高兴,两手捧着香炉,嘿呀嘿的哼着小曲儿。 第五十二章 被吃掉了 “大爷,把这胎灵带去夏玲姐夫家那祖坟地认祖,到时候,它自己就会跑去夏玲姐家投胎,是这样么?”我问。 “是哩…” 高老头儿告诉我说,据说是,胎灵到了祖坟地以后,会从‘保护壳’里面钻出来,吸收祖坟里所葬之人的尸骸或者骨灰发散出的气场,然后,胎灵就不惧人间的阳气了,它自己会择机跑去它所认祖的那家投胎。 “这里的事儿完了以后,我们就该回去哩…”高老头儿说,“小凉那啥,媳妇,你见了哈?” “嗯。” “长哩不赖吧?” “凑合。” “这咋…啥叫凑合哩?” “漂亮,漂亮极了。” “这还差不多,小凉还是挺有眼光哩。到时候咱回去喽,就带小凉媳妇回老家拜祖宗。” “我也一起去么?” “当然哩,你也去拜,你入了我高家门,还没回去拜过祖宗哩…” “哦,行吧。” 高老头儿满脸憧憬,笑呵呵的说:“到时候就好嘞,咱高家啊,又添了口人,争取年底把小凉婚事给办喽,到时候大爷我啊,就能抱孙子喽…” 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悬,看高凉女朋友当初过去吃饭时那敷衍的样子,她肯不肯跟高凉结婚,很难说。如果不肯,那也不能怪别人,是这个社会太物质,太现实了。高老头儿考虑事情,有时候太简单了…这些只是我心里的想法,我没说出来。老头儿这么大本事,却过那么穷,舍不得吃舍不得住,我常常觉得他很可怜,不忍心打击他… 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快到祖坟地了。由于知道这里一带不知住着个什么东西,我心里很紧张,眼睛东张西望的。高老头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顾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我的警惕还是效用的,将近树林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急忙喊了一声高老头儿,“大爷。” 高老头儿急忙停住了脚步,“咋嘞?一惊一乍。” 我目光扫来扫去,落向右边的树林子,“大爷你听,这林子里,怎么好像有知了叫唤?” 高老头儿愣了愣,竖起耳朵。 我也仔细去听…吱吱吱…好像就是从这林子里传出来的。 “这咋,又有知了了嘞?”老头儿疑惑说。 月亮已经西移,再过不久,天就快亮了,坟地两旁的林子里,升起了轻蒙蒙的雾,月光下,像是银色的纱帐,把树林子衬的特别诡异。 “走,林子里看看去…” 高老头儿把香炉递给我,把烟袋抽出来拿在手中。我跟随着他,亦步亦趋的来到林子。 吱吱吱…知了确实是在这林里面叫,可是,找来找去,我们也没找到在哪棵树上。 除了知了叫以外,似乎还有蛐蛐的声音,也是不知从哪里发出的。 月光照下来,树叶的影子落在高老头儿脸上,他的样子看着有点吓人。 “大爷,难道那东西走了?”我问。 老头儿不答,把罗盘取出来测了测,磁针很稳定,没像白天那样抖颤。 忽然间,我感觉我手中的香炉里,有东西在动。我吓一跳,差点把香炉很扔了。 “这东西是害怕,想要逃走么?!” 老头儿接过香炉,闭眼感应了一番说:“不是哩,不是害怕,走,出去…” 出了林子,老头儿把香炉往地上一放,揭去封住炉口的符纸。 那气泡儿从香炉里跳出,落在地上,弹跳几下,飘了起来。缓缓的,朝夏玲老公家祖坟飘去… 我惊奇的和高老头儿两个,跟随在气泡儿后面。 来到正中那座大坟,那气泡儿围着坟盘绕了几圈,像萤火虫一样闪烁了几下,随着‘啪’一声轻响,那气泡儿炸开了,一种水银状的东西流泻出来… 突然间,我感觉我口袋里有东西在震颤,低头用手一摸,是那块沉香木。那种震颤幅度,就像人害怕时,身体抖颤一样,是夏星!她在害怕什么?害怕这胎灵?… 就在这个时候,高老头儿猛把我一拉,叫道:“胎灵被吃掉嘞!不知道被个什么东西给吃掉嘞!”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被高老头儿拽着往后退,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没摔倒。一直退到右面那片树林子最南边的一棵树前,老头儿松开我,往那坟那里看。 我也看过去,月光照射下,几座坟头矗立在那里,上面的杂草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我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看向高老头儿,只见他表情十分凝重,俩眼瞪的圆溜溜的,右手紧紧的握着他那烟袋。看他那样子,我也不敢搭话。 过了好一阵儿,高老头儿表情松懈下来,吐出一口气,有汗顺着他脑门儿滑落下来。 “大爷,胎灵被…被吃掉了?”我小声问。 老头儿用手抹了抹汗水,“是哩…” 他告诉我说,就在我低头摸口袋里的沉香木那工夫,原本破壳而出,围绕着坟地正中那座大坟盘旋的水银状的那胎灵,突然就像被什么力量给定住了似的,不动了。 这个时候,高老头儿感应到一种不明的气场…忽然间,他感觉眼睛一花,那胎灵不见了,他都没看清是怎么不见的。术师的直觉告诉他,胎灵是被某种东西给吃掉了。可是,他却看不到那东西在哪里… “你听嘞。”高老头儿说。 “听什么?”我问。 高老头儿用烟袋一指,“听这林子里…” 我仔细听了听,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之前的知了叫,蛐蛐叫,现在都听不到了。 “这…” “我明白怎么回事啦…” 高老头儿说,之所以夏玲两口子一直怀不上孩子,不是因为胎灵不敢来他们家祖坟地,而是来了,结果被住在坟地这里的东西给吃了。看情形,这东西一到了晚上半夜里,就把自身的能量场给隐藏起来,然后招来昆虫在林子里。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胎灵毫无警惕的过来这坟地认祖,然后吃掉它们…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会这么邪恶?怪不得沉香木里的夏星会害怕,原来这东西居然吃灵体! 高老头儿能感应到那邪物的气场,在它吃掉胎灵的瞬间。老头儿这种本领,叫做灵觉,我也有,但我修为太浅,只能对人身上发散出的气场略有感应,对于阴物或者邪物的气场,我一般感应不到。 高老头儿把罗盘取出来测了测,又像白天那样了,磁针抖颤个不住。 我们在这林子边一直待到天亮,太阳出来,林子里的雾气全部消散了。 “走哩,瞧瞧去…” 来到那座大坟跟前,我们两个蹲在地上,围着坟转了好几圈,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胎灵本身就是超自然的东西,吃掉它的那东西也是。‘主客’两个都是超自然的东西,这种情况,无论数理奇门还是法术奇门都没法卜测。如果被那东西吃掉的是个人,而不是胎灵,那就可以通过法奇门来卜一卜,看它是个什么,躲藏在哪里。 我试着向九天玄女问测,看‘她’会不会告诉我们,那东西在哪里。可是,用来问测的燃香,烟柱一点变化也没有。 “那啥,你问问小星试试哩,看她能不能告诉咱。” “好。” 出了坟地,我一直往南走,直到听见知了叫了,望望四近没人,我来到一片树荫底下,把夏星给放了出来。 我用树枝在地上写字,问夏星昨晚‘她’在怕什么。 夏星张了几下嘴巴。 ‘怕有东西吃你么?’我写道。 夏星摇摇头,又张了几下嘴巴,‘身子’往前探了探。见我还是不明白,她用一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又是张嘴,探身… 夏星到底指的是什么…眼见夏星又做了一遍,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在地上写道,‘有东西在吸你,是吗?’ 夏星目光一亮,显得很高兴,点了点头,随即,两手抱胸,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冲‘她’笑了一下,写道‘别怕,有我保护你’。夏星连连点头,我手一招,夏星回到了沉香木里。 夏星说,‘她’害怕是因为感觉有东西在吸她。高老头儿说那胎灵突然一下就不见了,难道就是被吸走了?… 回想昨晚的情形,我站在高老头儿的右边,夏星依附的沉香木装在我的右口袋里,再往右,正对沉香木的,是那片树林子…难道说,那东西是把破壳而出的胎灵吸进林子里,然后吃掉的?它一直就待在右边那片林子里?… 第五十三章 成精了 我一路小跑着回到那片坟地,把夏星‘告诉’我,昨晚有东西吸她的事,以及我的推测,讲给了高老头儿。 两人来到那片林子里。 头天上午下过雨,这林里的湿气被阳光烤晒出来,沾在身上,感觉皮肤有点发痒。 林里的树稀稀拉拉的,全部都是白杨树。地上有落叶层,但并不厚,应该是经常有人清理。脚踩在落叶上,吱吱的往外冒水泡儿。我跟着高老头儿,一时看看树上,一时又看看地下。 忽然间,高老头儿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紧张的,小声问。 老头儿怔怔的盯着地上,冲我抬了下手,然后一点点的蹲了下去。 我正纳闷他要做什么时,他伸出枯瘦的手,从两片白杨叶之间,捡起一个东西。 那看起来也是一片树叶,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给烧过,很细小,分辨不出是什么树的叶子。 老头儿拿着那片树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一会儿,然后抬起目光,盯着林外的远处出了一阵子神,起身说道,走哩。 “走?”我愣问。 “嗯…” 一路上,老头儿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夏玲家,夏玲老公正在院子里转圈子。见我们回来,急忙迎了过来。 他嘴巴动了动,话还没出口,就被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儿给顶了回去,“小吴我问你。” “啊?”他愣了愣,“问…什么?” “你们祖坟地那一片地方,有没有那啥,烧死过树?” “树?没有啊。” “你仔细哩想想。” 夏玲老公用右手掐着额头,想着想着,突然把手一松,“哦,我想起来了!” “想起啥哩?” “烧死倒没有过,那一年,有一棵树被雷给劈死了…” 夏玲老公说,他们家那祖坟地后面的那座土丘上,原本生长着一棵歪脖子柳树。他刚记事那时候,那里就有那棵柳树。据他爹说,是他爷爷经风水先生点拨种在那里,守护底下他们家祖坟地的。 他小时候,一到了春天,经常跟小伙伴儿跑去玩儿,在那柳树的树身上爬上爬下,折下柳枝,抽下皮做哨子。 后面的一年,有一次下大雨,雷轰电闪的,一个雷劈在那柳树上,把那树给劈死了,树身被雷劈的焦黑。 他爹是个很迷信的人,当时把他爹吓得了不得。生怕是他家不知怎么惹怒了天神,天神派雷公下来,劈了守护他们家祖坟地的树。 第二天,他爹买来各种贡品,带着全家人跑去那棵树底下,又是烧香又是磕头,求天神饶恕他家。 折腾完以后,对于怎么处理那棵树,他爹犯起了愁。树已经死了,任由它在那丘上,肯定不行。刨回来烧火,更不行,那树是先辈栽的。琢磨来琢磨去,他爹最后带人把那棵树刨了,埋在了坟地旁边的树林子里… “怎么了大叔,干嘛问这个?”夏玲老公问。 “怎么嘞?”老头儿眼睛一瞪,“你跟小玲俩一直没有孩子,就是那棵死树哩树灵在捣鬼,它把跑去你家祖坟地哩胎灵都给吃啦!” 我跟夏玲老公两个都被惊住了。 “树…树灵?”夏玲老公问。 “可不是咋哩。” “树也有灵?” “咋没有哩?万物,只要是有生命哩东西,就有灵,树咋没灵?阴宅,尤其是祖坟地,那里最忌讳有死树,更别说被雷劈过哩树啦,你爹真是糊球儿脑瓜子,还把那树埋在坟地边林子里,他人哩?让他过来,我训训他!” “他…他早就过世了。” “哦,那算嘞。” “大叔,我找人把那死树刨出来,是不是就没事了?”夏玲老公问。 “就这样去刨?你死都不知咋死哩,那树灵不知道吃了多少个胎灵,现在都快成精了个球儿的了…” “那要怎么办?”夏玲老公抹着脑门儿的汗问。 “别吵吵,让我想想…” 老头儿点着旱烟,往院子里的树荫底下一蹲,那条大黄狗跑过来磨蹭他,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我跟夏玲老公两个都不敢打扰他。 终于,老头儿起身站了起来,夏玲老公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啥…” “大叔你说。” “你得找五个,年命属金哩人。” “年命属金的人?” “对喽,比如…”老头儿掰了掰手指头,“1970年生哩,农历庚戌年,庚是年命,五行属金…” 老头儿又说了几个年命属金的年龄,夏玲老公听的直点头。此外,还需要五面铜锣,就是民间戏班子敲的那种铜锣。 根据五行生克,金克木。至于铜锣,在术师手里,是用来镇邪化煞的。让五个年命属金的人,站在埋那棵死树的那片林子的五个方位敲锣,这样一来,那树灵就不敢作怪伤人… 五个人不难找,找五面锣却不容易。夏玲老公东跑西颠的找了两天,才把五面锣找齐。 这天中午太阳很烈,十二点刚一过,我们就往那林子进发了。除了花钱雇来的五个年命属金的人,夏玲老公还从镇上叫来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两个人搬梯子,剩几个有拿锯子的,有拿斧子的,还有提汽油的,扛铁锨的。 来到那片林子,夏玲老公根据记忆,指出当年埋那棵死树的大体位置,就是当初高老头儿捡树叶的那片地方。 老头儿往外围五个位置一一指了指,命那五个人分别站在那里敲锣。‘咣咣’的声音,震的人耳骨生疼。 把梯子架到树上,夏玲老公爬上去,用锯子锯掉了几棵树的一些树枝,使阳光得以直射下来,照到埋死树那块地方。 锯完树枝,高老头儿一声吆喝,几个壮汉挖了起来,铁掀翻飞,尘埃飘扬。 挖着挖着,挖到东西了。那东西被从土里掘出来以后,除了高老头儿以外,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其中一个胆子小的,把铁掀一扔就跑。看着那东西,我两条腿也有点发软。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的东西,长度跟一个成年人的身长差不多。除了没有五官,胳膊、腿、手、脚,通通都有,甚至还有头发,枝条状的东西构成的‘头发’… 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东西的‘手’,它在动,一伸,一蜷,一伸,又一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高老头儿叫道:“不想死哩就别停,接着敲锣!” 没人敢下去把这东西抬出来,只能我跟高老头儿两个亲自动手,我也是硬着头皮,我抬脚,老头儿抬头。 两个人敲着锣打头,三个人殿后,我跟高老头儿抬着那东西走在中间。除了夏玲老公以外,其余人全部远远跟着。 往北一直来到一处河堤,老头儿命众人停了下来。把那东西往堤上一放,老头儿噗噗的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抡起斧子劈了过去。 没劈几下,一种腥臭的东西从那东西里涌了出来。一直将那东西劈成好几块儿,高老头儿才停住手。把那些碎块推到一起,丢了几道符纸在上面,浇上汽油,一把火点了。 臭气熏鼻,噼噼啪啪烧了很久,火才熄灭。高老头儿用铁掀把那东西烧剩的残渣全部拍碎,铲了撒进了河里… 回去的路上,高老头儿说,就是那东西在作怪,它就是那柳树死后的灵。多年以来,它不知吃了多少跑去那坟地的胎灵灵体,已经变成人形了,如果再过些年不管,它就能离开那地方,到处跑了…这简直匪夷所思,光听着就够吓人的。 这天晚上,高老头儿又去了这小镇东南的那座土丘,也就是‘往生门’那里,捉胎灵去夏玲老公家的祖坟地。我没跟他一起去,因为我下午回来后吃西瓜吃坏了肚子。 晚上跑了好几趟厕所,最后拉的人都快虚脱了,摇摇摆摆回到夏星那间卧房,我一头倒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卧房的门缓缓的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古装衣服,看不清面貌的女人。我想动,但一动也动不了。那女人来到我床边,说让我以后好好对夏星,然后她就不见了。我一下惊醒过来。 从床上坐起,我用手一摸,脑门儿上全是汗。看向卧房的门,关着的。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晨风吹动卧房窗外的树叶,摇摇曳曳的……… ps:下午还有更新。 第五十四章 出事了 忽然间,我听到一个幽幽的,很细弱,很好听的女声,“你醒了…” 我吓一跳,看向四周,“谁在跟我说话?” “是我。” 我这才发觉,那声音不是我耳朵听到的,而是来自我脑海。 “你是谁?”我问。 对方幽幽一叹,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忧伤中带着欢喜。那感觉来的莫名奇妙,像是被某种力量,突然塞进我心里面的… 对方又开口了,“我是夏星…” 夏星?我眼前仿佛划过一道闪电,一蹦,从床上跳下来,摸出那块沉香木,把夏星召了出来。 她像是个仙女一样,‘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 “是你…你在和我说话?”我结结巴巴问。 夏星似乎有点害羞,扭转头,嘴巴动了动,我脑海中又出现那个声音,“是我…” 随着那声音,我心里突然有一种羞涩感,我明白了,这是夏星的感觉…我可以和夏星对话?可以和她心意相通了? 我用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是在做梦。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夏星‘说’。 “我叫冷雨。” “冷雨…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这些天,为我做的一切…” 我鼻子一酸,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缓缓的,我把手伸了过去,夏星也伸过来,就像第一次我见她时那样,两手碰触在一起。 当夏星把意念集中在‘身体’某一部位时,可以跟我有肢体的碰触,只是,那种碰触并不是实质性的。对我而言,那只是一种微微发凉的感觉… 夏星回到沉香木里以后,我从楼上下去,见到了高老头儿。他说,胎灵已经认祖,并且过来投胎了。 虽然夏玲两夫妇极力挽留,但我们决定第二天就回去了。这天晚上,我问夏星要不要走前再和她姐姐见一面。夏星摇头,说她的尘念已经了结,人鬼殊途,相见只会徒增悲伤,夏玲应该尽快把她忘了,开始幸福的生活… 从邯郸回我市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比来时感觉迷人很多。车里的空调开的不冷不热,格外舒服。高老头儿一路都哼着小曲儿,我也被他感染了,感觉有各种音符在耳旁跳动…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有一场‘大风暴’,正在不远的前方等待着我们… 回到市郊那住处,休息了一天,我跟高老头儿两个去了聂晨家那县城。聂晨一家已经旅游回来了,见到我们,聂晨十分高兴,随我们一起,去了聂天国居住的那座小楼。 算一算,聂天国失踪了已经有半年了,那楼里的地板、家具上,都已经积了灰尘。在楼里转了一圈,没见有人回来过的迹象,真不知道聂天国这半年到底去了哪里。 在聂晨家玩儿了一天,我们回到了市里。高老头儿找到高凉,让他问问她那女朋友,最近有没有空闲,一起回老家一趟。 可能有人会说,奇门遁甲可以卜测婚恋,为什么高老头儿不给高凉和那女孩儿卜一卜。当初,高老头儿传我奇门遁甲时曾告诉我,作为高家秘术传人,有些东西是不能给自己卜的,也不能给三代以内的亲人卜,其中包括阳寿,也包括婚恋。这是高家祖先的规定,之所以有这种规定,是怕传人误入歧途。高家奇门,卜测过于精准,有些天注定,没法改变的东西,传人如果纠结其中,硬想逆天改命,就会惹来大麻烦… 算一算,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呢。这天吃过午饭,看看外面太阳不怎么烈,我打算带夏星去书城逛逛。 刚从屋里出来,我就听到外面有车声。出了院门一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聂天义和一个胖胖的干部打扮的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看聂天义脸红红的,好像喝过酒,问我高老头儿在不在家,我说在。他就和那干部进了院子。 晚上回来说起,我问老头儿聂天义带来的那人是谁,老头儿说是聂天义以前上班的,那国营企业的领导。 “他来找你干嘛?” 老头儿‘嘿’一声冷笑,“那人干违法的事儿嘞,最近上边在查他,让我帮他算算。” “你算没?” “算啦,他不仅要掉饭碗,还有牢狱之灾哩。他跪地上求我,让我帮他,说给我开多少多少钱。自作孽不可活哩玩意儿,我不给他加把火助灾,就算好哩!要不是看天义哩面子,我就拿扫把把他抡出去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天后的傍晚,高凉来了。 人都是会变的,比如高凉,当年刚认识他时,那个朴实少年的影子,现在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了。自从参加工作之后,高凉来的就很少,每次过来都是一身名牌儿,我估计他赚的钱根本不够花的。相比之下,我跟高老头儿两个就是俩土包子。 每次过来,高凉话都不多,匆匆吃个饭就走,跟我更是基本没什么交流。 今天的高凉,看起来跟往日不一样,衣服邋遢不说,脸上还有胡茬子。 一进屋,高老头儿就给他倒水,关切的问,“凉啊,你这是咋嘞?” 高凉碰也不碰水杯,颓丧的往椅子上一坐,盯着地面说:“我女朋友,跟我分手了。” 我预料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高老头儿一惊,“为啥哩?” “她…嫌我没钱,嫌你脏…” 我眉头一皱,“这样的女的,分了就分了。” “可是,我舍不得她。” 我有点冒火,“你怎么这么窝囊?嫌你没钱也就罢了,她居然嫌高大爷脏,那可是你亲爹啊,这种女人要来干嘛?” 高凉‘刷’一下抬起头,一改往日的温和,目光像要吃人一样,从眼镜片后面射过来,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窝囊了,怎么了?!”说完这一句,高凉把精神转移到高老头儿身上,眼睛却不看他,“我窝囊不是一两年了,读书时,因为穷,被人看不起,我忍。现在呢?还被人看不起,连个女朋友都谈不上…我实在受够了!” 说完,高凉起身把那茶杯拂落在地上,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这还是当年那个性格内向的让人觉得有点酷,熬完药以后各种有耐心的喂给高老头儿喝的那个高凉吗… 这晚,高老头儿搬个马扎坐在小院儿里,望着远空的月亮一直发呆。我倒了杯水拿出去递给他,他摇头不接。 “大爷,该回去睡了。” “你先去睡哩孩子,大爷再坐会儿…” 第二天我起来,见高老头儿坐在椅子上,眼睛红红的,看样子一夜没睡。 “醒啦。” “嗯,大爷你吃早餐不?” “不吃。”老头儿哑哑的说,“那啥,你给天义打个电话。” “打电话?干什么?” 高老头儿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道,“你让他给他那领导带个话,就说,我愿意帮他化灾哩…” “你要帮那个人?!” “嗯…” “大爷你想清楚,那人是自作孽…” 高老头儿打断我,“我想清楚哩,去打电话吧。” 见我愣着不动,他朝我瞪了瞪眼睛,“让你去就去哩!” 去打电话的路上,我心里很难过,老头儿这是为了高凉,要做违背原则的事了… 下午,那人开车过来了,提了一大堆东西。高老头儿不仅全部收了下来,还提了个条件,那就是在原来的价格上,再多加一倍的钱。那人二话没有,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大爷,要怎么帮他?”那人走后,我问。 “把那啥,吉神请下来,照护他,帮他把灾挡过去。” “请吉神照护恶人,这样违天理的,万一遭天谴怎么办?” 老头儿苦笑了一下,“看我哩命吧…” 我想了想,咬牙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高老头儿眼一瞪,“你去个球儿哩?在家待着!” 我硬要去,老头儿要拿烟袋抡我。我说你有本事就把我抡死。最终,老头儿没抡下来,眼圈儿一红,叹了口气,回到座椅上。 天刚一擦黑,那人就来了,说高老头儿让他准备的东西,他都已准备好。 我跟随二人走到门口,老头儿忽然停了下来。 “哦,对喽,冷雨啊。” “嗯?” “帮我把那啥,油灯,从床底下拿一盏出来。” “就拿一盏么?” “是哩,快去。” 我刚走到床边,就听身后‘哗啦’一声,门关住了。我一下反应了过来,扑到门边用手去拉,拉不动。 “大爷!” “在家待着哩孩子,大爷我明早就回,不会有事儿,放心哩…” 夜渐深,空气越来越压抑,沉闷。我心里很不安,试着用奇门遁甲卜测老头儿此去的吉凶,卜不出来,我只得团团在屋里转圈子,夏星默默的在我身边飘荡,陪着我。 见我急的满头是汗,她把意念集中在右手上,把手抚上我额头,帮我去汗。 “冷雨你别急,高大爷这么做是为了儿子,他是好人,老天爷不会惩罚好人的。” “但愿吧…”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刮起了风,吹得院子里的杂物叮叮当当的。风停后,响起了滚滚的闷雷,随着一道炸雷把电给震停,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雨一直下到天蒙蒙亮,才开始减弱。忽然间,我听到院子里响起‘啪啪’的踏水声。 高大爷? 来不及感应来人是谁,我就扑到了门边。门‘咯呀’一开,我看到了聂天义。 “快走,高老哥出事了!” ps:谢谢打赏给我的朋友,谢谢过来的兄弟姐妹们的热情,大家的支持就是我一直写下去的动力。 第五十五章 诡异的农家乐 “怎么了?”我一把抓住聂天义的胳膊,“他人在哪里?” “在我那里…” 来到聂天义住处,刚一进门,我就看到高老头儿披件衫子,坐在床上。 “你怎么坐起来了?”聂天义问。 高老头儿看了看聂天义,然后看看我,笑了笑说:“咋哩?不行啊?” “二爷爷不是说你…” “说我出事儿啦?哎呀,天义就会胡咧咧,我就是累着了,没事儿。” “真没事儿?” “没有,我睡…睡会儿就好哩,你俩别打搅我。” “好,那我们出去了…” 刚转过身,就听‘通’一声响,我一惊回头,只见高老头儿歪倒在床上。 “大爷!” 老头儿就像瞬间变了个人,脸色蜡黄,胸口起伏的很剧烈。 “大爷你怎么了?!” 老头儿虚弱的睁开眼睛,冲我勉强笑了一下,“没…没事…” “是不是被雨淋到了?我去给你拿药!” 老头儿一把抓住我手腕,“别去,没…没用,这是老天爷…老天爷罚我嘞,你看看,我这次发病连咳…咳都不咳…” “那送你去医院!” “那更…更没用哩,咱不…去医院,不花那…冤枉钱,好…好不孩子?” 老头儿用求恳的目光看着我,我含着泪点了点头。老头儿笑了笑,手一松,滑落下去,颤抖着往身上摸索。 “大爷你找什么?我帮你。” “袋…袋子里…” 我用手摸,摸到一个鼓鼓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布包,层层揭开,里面包的是厚厚一叠钱。 “把这个给…给小凉…” 说完,老头儿昏迷了过去。没多久,高凉来了。 “这是怎么了?” 我没回答,冷冷的把钱朝他递了过去,“高大爷让我给你的。” 高凉愣了愣,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扑通’跪在地上,“爹!” 他要用手抽自己,被我拉住了。 聂晨听说以后,从家里赶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头儿,眼泪扑簌簌的掉。中午熬了碗鸡蛋羹,我和高凉两人扶着,聂晨一勺一勺喂给老头儿。 吃了半碗鸡蛋羹,老头儿苏醒过来。 “我这次可能…挺不过去哩…凉啊…” “爹…” “你用那钱…把那小妮儿,把她追…回来吧,后面我死了…她就不会嫌…嫌爹脏了,你跟着爹这些年…没…享过福,净受罪了,爹…爹对你不住…” “……” 老头儿用无神的眼睛看了看我们,“都哭啥哩…不…准哭,我这还没…没死哩…” 老头儿说,死前他有个愿望,那就是在高家祖宗灵前悔过,然后死在生养他的地方,这样他死也瞑目了。在这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会把最后一口气给吊住。说完,老头儿又昏了过去。 昨天,老头儿还好好的,今天就要死了,我们谁也接受不了。尤其高凉,发疯一样扯自己的头发,拉都拉不住。 平静下来,我们商量怎么把高老头儿送回老家,让他完成遗愿。 高老头儿的老家,是位于豫西的深山里的一个村子,离我们这儿上千里路。我市没有机场,只能先坐火车到洛阳,然后再转车。 我和聂晨两个去买票,连硬座都买不到,更别说卧铺了,只有站票。 “冷雨你别急…”聂晨想了想说,“这样,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一辆车,开车送我们去,这么一来,还不用转车了,免得高大爷受罪。” “你爸肯去吗?” “放心吧,他什么都听我的。” 第二天将近中午,聂晨父亲来了,开着辆商务车,不知从哪儿弄的。我们把高老头儿放在那车的最后一排,我跟聂晨两个照顾着,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我们就出发了。 先走国道,又上高速,傍晚时,我们来到洛阳。把车停了,买了些东西吃,继续赶路。刚出洛阳市区,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由于能见度低,车开的很慢。 晚上九点多钟,我们来到一个挺大的镇子。高凉说,出了这镇子,就进山区了,要走上百里的盘山路,路旁边就是悬崖。大雨一直下个不住,聂晨父亲驾龄不长,晚上走山路,说不定会出事。 商量之下,我们决定在这镇上找个地方住一晚,天亮再走。 这镇上很多古里古气的建筑,转悠了一圈,我没找到住宿的地方。眼看就快出镇子了,忽然间,右方出现两盏红红的灯笼… 把车开到近前一看,这是一处农家乐。车灯照射下,房子看着古朴老旧。 附近没有建筑,只有这农家乐孤零零的坐落在这里,门上方悬挂的两个大红灯笼,风雨中摇摇摆摆,看着鬼里鬼气的。 这农家乐提供住宿,聂晨父亲下车进去问了问价格,回来说还挺贵。 片刻,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右手撑着把伞,走了出来,指引着我们,把车开进了这农家乐的后院里。 后院还挺大,种有很多瓜果,藤缠蔓绕的。靠墙一只瓦棚子,底下养有家禽。 所谓的客房,是有数的几间尖脊瓦房,从外面看感觉挺差劲,进到里面,只见装修的还不错,空调之类应有尽有。 把高老头儿安顿好,喂他喝了些混有碎鸡蛋黄的牛奶,由高凉看护着,我们去前院吃饭,然后给高凉打包带了一份。这农家乐的饭菜还不错,挺好吃。菜上来前,那服务生很热情的给我们端茶倒水,问我们从哪里来的,我们说从山东。 赶了这么久的路,众人都累坏了。聂晨趴在床边,我们几个靠着沙发,很快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我被聂晨给推醒了。 我问怎么了。聂晨说,高老头儿刚才迷迷糊糊的,说他想吃鸡蛋羹。 我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弄鸡蛋羹去?不过,老头儿既然想吃,我就一定想办法给他弄。 外面雨已经停了。 出了客房,穿过瓜果架,我们来到前院。 那服务生正趴在柜台上,和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聊天,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我们走到跟前,他们才注意到。 那人扭转头,看到他的面貌,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这人长的很诡异,吊眉凸眼的,不仅瘦,而且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看着像个吸毒鬼。 “你们有事吗?”那服务生一改之前的热情,冷冰冰问。 我说跟我们一起的那个重病大爷,想吃鸡蛋羹。服务生说这农家乐的大师傅早休息了,厨房里有鸡蛋,想吃鸡蛋羹只能自己做。 厨房不大,天花板被油烟熏的黑漆漆的。靠墙的长桌上,摆放着各种食材。我想要帮手,聂晨说我在一旁坐着就可以了。 做鸡蛋羹时,聂晨问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我愣了愣,问她何出此问。她说凭直觉,她感觉有个女孩儿在陪着我。聂晨一直不知道,我和夏星之间的事。虽然我和夏星可以心意相通,但毕竟人鬼殊途,我对她没有特殊的情感… 我连连否认。 聂晨又和我聊了些别的,聊着聊着,聊到了这家农家乐。 聂晨朝黑乎乎的外面看了一眼,小声问我,“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家黑店?” “怎么了?” “刚才跟那服务生聊天的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我也有这种感觉,眉头微微皱了皱,说:“这又不是古代,哪来的是什么黑店?就算是也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 “嗯…” 经聂晨这么一说,我警惕起来,目光随意的往四处瞥,落向这厨房的角落时,我的目光被定格住了,眼睛越瞪越大。 “晨晨!” 第五十六章 惊心的夜晚 聂晨正在收拾鸡蛋壳,被我冷不丁一叫,手一哆嗦,一个鸡蛋壳掉落在地。 “怎么了?” “你看那里。” 两人走过去,只见这厨房的西南角落里似乎有人烧过纸,黑乎乎的,黑迹上有一滩血,墙壁上也溅的有血点子… “难道这真是一家黑店?这是人血?”聂晨紧张的说。 血迹还没完全干涸,我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不是人血,是某种动物的。” 聂晨松了口气,“不是人血就好…可是,为什么会有血在这里?” 我也很纳闷。 先前我目光扫过来,见这里黑乎乎的,就多看了几眼,然后注意到黑迹上有东西,当我看清那是血,吓了一跳… 虽然眼下已经确定不是人血,可这血出现在这里,还有这黑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忽然之间,我想到一件事… 之前我们吃饭的时候,最先上来的是几道肉菜。那服务生说让我们别急,慢慢吃,还有一道压轴的鸡,要炖一会儿。他说,那鸡是他们这农家乐用自己特配的饲料精心喂养的,肉质鲜嫩,让我们务必尝一尝。 终于,那鸡炖熟了,刚端进来,满屋子便飘满香味儿。那服务生满脸热切的催我们品尝,然后挨个问我们味道怎么样,我们自然是纷纷赞不绝口。他很高兴的样子,然后问我们,还有两个人怎么没一起过来吃饭。 聂晨说年纪最大的那个大爷患了重病,没法过来,他那儿子留在客房里照顾他。 那服务生连连夸赞高凉是孝子,让我们剩些鸡肉打包带回去给他吃。至于高老头儿,服务生说可以喂他喝些鸡汤,鸡汤对病人最补。我们嘴上答应,但没带鸡汤回去,因为那鸡汤有点咸,老头儿肺有毛病,不敢喂给他喝。 当时我只是觉得那服务生热心的有点过度,没往深处想。现在回想,我感觉不对劲… “这可能是鸡血。”我说道。 “鸡血?”聂晨愣了愣,“难道是因为之前下雨,所以这农家乐的大师傅没出去杀鸡,在这厨房里杀的?” 我摇了摇头,感觉不像,如果说这血是杀鸡时喷溅的,那这黑迹怎么解释?难道这农家乐每杀只鸡,还要给鸡烧点草纸不成? 正想着,我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急忙拉着聂晨站了起来。刚走到燃气灶跟前,门就开了,那服务生站在门口。 他又换成了初时那种热情的态度,问我们鸡蛋羹做好没,我说还要等一会儿。 那服务生走后,聂晨小声说:“冷雨,我越来越觉得他这农家乐有问题…” 鸡蛋羹做熟,我们离开厨房,轻手轻脚的来到这农家乐接待客人的那间屋子的窗前,隔着窗玻璃看进去,那服务生正趴在柜台上翻账本,之前那个长相诡异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回到后院儿,朝那黑乎乎的瓦棚子望了一眼,我说:“走,过去瞧瞧。” 来到瓦棚底下,我把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取出来,照向每个笼子。 这棚子挺大,笼子有好几排,里面鸡鸭鹅什么都有,都正蜷缩着睡觉。 饲料槽里,有吃剩的饲料。我抓了一些闻了闻,没有异常。 当我们来到最后一排,手电光下,只见这一排其中一个鸡笼饲料槽里的料,颜色不大对,微有些发黑… 抓起一把一闻,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是骨灰,这饲料里面,居然掺有骨灰!难道说,那服务生先前给我们吃的,就是这个笼子里的鸡?!… 我胃里一阵难受,心里面念头急转,忽然间,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 这种吃骨灰长大的鸡,应该是用于祭祀的,不知道祭祀什么东西。西南是后天八卦里的坤位,奇门里的地盘死门位。有人把鸡杀了以后,血淋淋的拎到厨房的西南角,烧纸祭祀一番,然后炖了给我们… 那么,我们吃了这种吃骨灰长大,祭祀过不干净东西的鸡,会怎么样?… 我脑门儿冒冷汗了,这还真是一家黑店,利用超自然东西害人的黑店。说不定,我们之前熟睡的时候,已经被邪物给害了,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罢了…不对,我有夏星,如果有邪物进房,她’应该能感知的到… “晨晨!” “哎?” “走,我们得抓紧离开这里!” “离开?” “对,快!” 两个人匆匆忙忙回到我们住的那间客房,推醒高凉和聂晨父亲。 “抓紧走,这里不能住了!” “怎么了?”聂晨父亲问。 高凉则茫然的看着我。 “到时候我再解释,背上高大爷,我们抓紧离开这里!” “这大半夜的…” “哎呀爸,听冷雨的,快起来!” “行行…” 聂晨父亲从沙发上坐起来想要开灯,被我制止了。 “别开灯,也别弄太大动静,悄悄的。” 见我说的郑重,高凉和聂晨父亲紧张起来。 匆匆收拾了一下,高凉背着高老头儿,聂晨父女两个提东西,我去开门。 这后院儿的门从里面插着,没上锁。我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点点,‘吱吱呀呀’拉开门插,打开门,踮着脚跑了回去。 往车里一跳,我用手急抹了一把脑门儿的汗说:“聂叔,开车!” ‘轰’一声引擎响,车灯亮了起来。聂晨父亲一踩油门儿,车蹿了出去。 出了后院疾驰,拐了个弯,那农家乐消失在了后方的视野里。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冷雨啊,这是怎么了?”聂晨父亲问。 “现在不能说,说了怕你们会吐。” “吐?”聂晨眼睛转了一下,忽然一亮,“是不是我们吃的那鸡有问题?” 我没回答,聂晨猛一把捂住了嘴。 “晨晨,先别急着吐,看看,看我们有没有落东西在那农家乐。” 聂晨捂着嘴,‘唔唔’的点头,翻东西,翻着翻着,忽然松开手,“哎呀!” “怎么了?”我问。 “高大爷的烟袋,落在那客房里了!” “不是吧?你再翻翻!” 聂晨又翻,“这里没有…真的落在那里了!” 我心说,真是忙中出错… “聂叔停车!” 聂晨父亲说,一根烟袋而已,落下就落下吧。我说那不是普通的烟袋,就算是,那是高大爷随身携带,一直使用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聂晨父亲有点感动,‘吱’一下刹住了车。 高凉和聂晨要随我同去,我没答应。像高老头儿说的,高凉筋骨没活动开,论身手,他不如我。聂晨更没身手。我一个人过去,拿了烟袋就跑回来,还要快一些。 我一路猛跑,很快就回到了那农家乐。 下了这么久的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大红灯笼映照下,水雾飘飘荡荡,更增鬼气。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这农家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猫着腰,我小心来到后门,抬眼一看,这后门居然关住了,用手推,推不动。 好在院墙不是很高,很轻易的,我就爬到了墙头上。往底下院子里望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我顺着墙溜了下去。 蹑手蹑脚来到那间客房门口听了听,没动静,用手去推,门没锁! 进到屋里,我打开手电,翻来找去,怎么也没找到那根烟袋,那烟袋呢?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感觉应该是有人在我们走后进来这屋子,发现并拿走了那根烟袋。 出了客房,我来到前院,那间招待客人的屋子亮着灯光。往窗口一趴,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根烟袋,在柜台上放着。 房门敞开着,里面没人。我进去拿了烟袋,往腰里一别就往外跑。 来到门口,我余光忽然看到下面有根棍子朝我的腿抡过来。那棍子来的太快,太没预兆,加上往前奔的势头,我根本躲闪不开。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我疼的两眼一黑,趴在地上,背上又挨了一下,然后被两个人给摁住了。 “小子,你们大半夜鬼鬼祟祟跑什么?”那服务生蹲在我跟前,敲着棍子问。 我咬牙忍着疼痛,心说,我现在受制,不能揭破他们,不然,他们立马把我灭口了怎么办?随口说:“欠你们房钱还是饭钱了?” “那倒没,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谁知道有没有偷我们这儿的东西?万一要是少了什么,我怎么跟我舅舅交待?这是他的产业,我就是一打工的。” “呵呵…” “抓紧叫你那些同伴儿过来吧,要是没丢东西,天亮就让你们走。打你这两下,我让你打还回去。你要是不肯叫,那就是心里有鬼,肯定偷了东西,我查都不去查,接着把你当贼打…不叫是吧?架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东西从我裤子口袋里跳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 那服务生弓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却是那块沉香木。 “还给我!”我叫道。 那服务生看了看我,“这么在意这块木头?行吧,你要是不肯把你那些同伴叫来,我就用锤子把它砸的稀巴烂。” 说着,那服务生把沉香木往地上一扔,踩了一脚,然后就要去找锤子。 夏星在那沉香木里,这混蛋踩沉香木,在我感觉就是在踩夏星。 怒火攻心之下,我突然迸发出一股狠劲,身子猛的一挺,挣脱了压制,扑过去把沉香木捡在了手里。 右腰被人踹了一脚,我斜着栽倒在地。那服务生抡起棍子打下来,我一个翻滚躲过去,棍子打在了地上,溅起很多泥点子。 我挺起身,踹倒一个朝我扑过来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的往大门方向跑。 “截住他!” 跑没两步,我看到距大门不远站着七八个人,听那服务生一喊,朝我围了过来。 我打倒了两个,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棍棒。忽然,大门‘咣啷’一声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 “冷雨…” 是高凉来了。 众人发愣的工夫,高凉冲进人围,抓住我胳膊,拉起我就跑。 第五十七章 山神的惩罚 那些人在后面叫嚣着,穷追不舍。出了农家乐,一直跑到停车的地方,往车里一钻,刚把车门关住,那些人就追上来了,其中一个一棍子打在了车门上。 聂晨父亲猛一松离合,商务车刮倒一个人,摇摇晃晃往前驶去,终于,那些人的叫骂声听不到了。 “我艹,这些人怎么这么狠…”聂晨父亲惊魂未定的说。 “你没事吧?”聂晨关切的问我。 我摇摇头,摸摸身上,那根烟袋没跑丢,那块沉香木也还在。我终于松了口气,问高凉他怎么跑过去了。 聂晨抢着说:“是高大爷,他好像感知到你有危险,突然醒了一下,让高凉去协助你,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高凉耷拉着头,一言不发。看着昏睡的高老头儿,我心里一阵难过。 出了镇子,很快就进山了,顺着公路弯弯转转行驶了十几里,聂晨父亲把车靠边停住。 “冷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聂晨父亲问。 “那是一家黑店。” “黑店?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敢劫财害命不成?” “不劫财害命,那农家乐里,应该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们依靠那东西,不知道想要我们什么。我们晚饭吃的那只鸡,是用加了骨灰的饲料喂大的。他们先把那只鸡杀了祭祀那脏东西,然后又给我们吃。如果我们不走,留在那里,那脏东西肯定会过去那间客房害我们…” 我们这帮人里,聂晨父女两个不会秘术,外带一个昏迷不醒的高老头儿。如果只我跟高凉两个的话,我倒挺想见识见识那是个什么东西,跟它斗上一斗。 那农家乐依靠超自然的东西害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像我们这样,吃了他们的鸡,却没被害,半夜三更离开的,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头一次遇到。 我有预感,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应该还会同他们遭遇。 听我说那鸡是吃骨灰长大的,聂晨父女两个都跑下车去吐。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缓过劲来。聂晨父亲喝了些我们自带的牛奶,发动车继续赶路。 越走路越险,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悬崖,透过车窗往下看,根本看不到路面。望着底下的深渊,感觉车就像是在半空里飞,实令人心惊胆战。每到转弯的时候,我的心就提的高高的。聂晨父亲也很紧张,开的十分小心翼翼。 一直开了近百里的盘山路,我们来到一条比较低的山间公路上,又走了十多里,在高凉的指挥下,车子左拐,驶上一条石头路。 那路忽高忽低的,路上很多烂泥,飞溅的车窗玻璃上全是泥点子。 怕高老头儿受不了颠簸,聂晨父亲把车开的像蜗牛爬一样,直到下午,我们来到一个山村,高凉说就是这里了。 聂晨已经忍不住哭了,想到当我们从这村子出来的时候,高老头儿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眼泪也差点没下来。 犹豫了好几下,高凉轻轻推了推高老头儿,哽咽说:“爹,到了。” 老头儿的样子看着特别可怜,脸颊凹瘪着,一点儿活气也没有。要不是胡子和胸口微微的在动,会让人以为是个死人。 高凉推他,叫他,老头儿没醒。可就在车来到村口,要往村里进的时候,老头儿忽然像是受到某种感召,醒了过来。 “大爷!…” 我们急忙联手,将老头儿扶坐起来。他用浑浊的目光了看我们,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干涸的嘴巴动了动,哑哑的,低声问:“到…到嘞?” “嗯…” 这村子虽然不大,但住房很分散。很多土做墙,瓦做顶的房子,院墙也大多是土垒的。 虽然高老头儿的老家是这里,但他已经多年没回来生活过了。多年前,他带着高凉搬去了河北的一个山区县里,只每年过年回来祭一下祖。具体原因,我没问,以老头儿的脾气,我感觉可能是他在老家混不下去了。 多年没人住,没人打理的房子,肯定塌了。路过一座屋顶垮塌的破房子,我和聂晨都以为是老头儿的家,高凉却说不是,还要走。 直到来到一座相对比较气派的青砖小院儿。高凉说,停吧,就是这里。 院门没锁,不是破败,而是没上锁。高凉背着高老头儿,我们在两旁扶着,穿过长长的门洞,来到院中。 院子里,一个头裹毛巾的村民正在呼啦呼啦的扫地。我和聂晨对视一眼,心说,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见有人进来,那村民停住手,朝我们看了一眼,忽然把扫帚一扔,跑了出去。 “信义爷爷回来了!信义爷爷回来了!” 高老头儿的本名,叫做高信义。 刚把高老头儿扶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一众村民便涌了进来,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叫义大爷,有的喊义爷爷,还有喊太爷爷的,态度都特别恭敬。 我已经呆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常邋里邋遢,一分钱恨不得掰几瓣花的高老头儿,在这村里居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 见到自己村里的人,高老头儿精神旺健了一些,眼睛也变的有神了,但说话仍然断断续续的。 其中一个村民见他不对劲,问他怎么了。老头儿呵呵一笑,说他这趟回来,是来跟他们道别的… 听说老头儿要死了,几乎所有人都哭了,甚至有人给他跪下,说他不会死。老头儿也很动容,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我们的晚饭是村民在家里做好送过来的,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跟随一个送饭的村民出去,向他询问为什么高老头儿在村里这么受尊敬,那村民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高家世代人都是术师,以给人相地观宅看风水为生。动乱那时候,高家年纪大的,掌家的,都给批斗死了,就剩了个高信义,在生产队喂猪,晚上睡猪舍。 那个时候,他们这村的责任田,在村子东南一座山的底下。那天吃过午饭,高信义远远望那座山,感觉山势有些不对,用他们高氏祖传的奇门遁甲一卜测,高信义大吃一惊,那座山就要垮了,村民都会被埋在底下。之所以山要垮,是因为动乱初期破四旧那时候,村民在上面来的人的鼓动下,拆掉了他们村一座具有百年香火的山神庙…是山神爷要惩罚他们! 高信义连忙跑去通知山下劳作的村民,那些人不仅不信,有几个还要揍他。高信义就骂,把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一遍,引起了众怒。那些村民纷纷拿起工具,追打高信义。 追出责任田没多远,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一回头,都吓呆了,山塌了,责任田不见了…高信义救了一村的人,但却得罪了山神,五脏六腑莫名其妙受了伤,从此不能洗澡,一遇暴雨天,就容易发病… “原来,他的病是这样来的。” “可不是咋哩?唉…” 这村民说,后面县里派人过来抓高信义,一村的人阻拦,拿出要拼命的架势,死活不让抓,把来人给吓跑了。 “那高大爷的老婆呢,是怎么发死的?” “他哪有老婆哩?他一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 “不是吧,他不是有过老婆么?他要没老婆,高凉打哪儿来的?” “那是他不知从哪儿捡的个孩子…” 我这才知道,原来高凉是高老头儿捡的,怪不得他俩相差那么多岁。 这村民说,高老头儿之所以受尊重,不仅因为他救过一村人的命,还因为他以前给村里办过很多实事。他搬走以后,住宅每天都有人打扫,他高家的小祠堂也每天都有人过去上香。 由于老头儿多年不回来生活,他的本事在村里被传的神乎其神,渐渐的,在很多村民的心目中,他成了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有人给他供长生牌,说供在家里就不会进妖魔鬼怪。每年他一回来,村里人比接乡干部还隆重。现在听说他要死了,村民们能不哭么… 通过这村民,我对高老头儿有了另一层面的了解。可是,了解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他就要死了… 聂晨喂高老头儿吃了小半碗加糖的小米稀饭。我回到屋里时,她正帮老头儿擦脸。 擦完脸,老头儿命聂晨回避,我协助高凉,给老头儿换了一套新衣服。 “爹,我背你吧。” “不背,见咱高家祖宗,爹我走…走着去,你俩扶我…” 扶着骨瘦如柴的老头儿,我心里特别难过。穿过门洞来到外面,只见到处站的都是村民。 “干啥哩这是?都回家歇…歇着去吧…” 没人动,老头儿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了。 往高家祠堂去的路上,所有人都默默跟在后面,不时的,就能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啜泣… 第五十八章 神秘的天机 高家祠堂位于这村子南面的村口,那是一座小瓦屋,据说是旧社会那时候,高老头儿的爷爷修建的。现如今,墙皮早已剥落了,屋顶的瓦片缝隙里也长出了草,看着像是一座破败的小庙。 距祠堂不远有一口小水塘,月光下,塘水绿乎乎的。 来到祠堂门口,高老头儿停住脚步,那些村民也停下来。我们扶着高老头儿转过身,他目光缓缓的扫向众人,脸上浮现一种超然的微笑。 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高老头儿虚弱的劝众人别哭,他不劝还好,一劝哭的更厉害了。聂晨也哭的摇摇晃晃的,她父亲扶着她,连连叹气。 “冷雨啊。” “哎?”我抹抹眼睛。 高老头儿说,他不在了以后,让我和高凉两个互相照应,以后有能耐了,常回来看看村里这些乡亲,看谁家光景不好,能帮扶的就帮扶一下。 他说他省吃俭用攒了半辈子钱,也没攒下多少,村里的娃娃们苦,一直在破房子里上课,冬天透风,夏天漏雨。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村里盖所像模像样的学校,看样子是完不成了,希望我们到时候能帮他完成… 听了老头儿的话,那些村民呼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高凉也跪下了,声泪俱下的说要把老头儿用命换来的那些钱全部捐给村里。老头儿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劝那些村民起来,可没人肯起。 老头儿叹了口气,命我松开手,不准扶他,他颤颤巍巍转过身,扶着门框,冲着祠堂里面,缓缓的跪了下去。 “大爷!” “爹!” 老头儿倔强的冲我们摆了下手,就那样双膝跪地,艰难的,一点点的挪进了祠堂里,高凉也跟着他跪着往里挪,一直挪到供桌跟前。聂晨协助我,点燃了桌上的白蜡烛。烛光下,只见那桌上供着一列牌位。 高老头儿艰难喘息了一阵,虚弱的睁开眼睛,盯着那些牌位,嘴巴一动一动,小声嘟囔着什么。我只听到什么蒙羞,助恶,天谴… 嘟囔了一阵,老头儿停下来,摇摇晃晃就要倒,我和高凉急忙扶住了他。老头儿睁开眼睛,用一种令人心碎的慈爱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高凉,嘴巴动了动,说了句,我…我走嘞… 眼看着,他眼中的神采的一点点的消失,眼看着,他胸口的起由急促慢慢变缓,再到停止… 突然间,外面也不知是谁哭喊道:“求高家祖宗显显灵,救救义大爷吧!我们所有人求你们哩,他是我们村儿的恩人!恩人呐!…”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夏星的声音,冷雨,有东西… 东西?…我猛吃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忽然两腿一软,一个没站稳,侧身栽倒,我感觉自己的头撞在了某种东西上,脑袋里‘嗡’一响,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那声音特别古怪,嗡嗡的,带着回音,像是从一口水缸里面发出的。我想要睁开眼睛,但根本就睁不开… 那人像是在跟我打哑谜一样,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原话了,大体的意思是说,想要救高信义老头儿,先要寻金,然后寻手提的房子,并排的木头…那人说因为这里面牵涉到天机,他只能这么跟我说,也只能向我透露这些,能不能明白意思,就看我了… 说完,那声音就消失了,我听到聂晨在叫我。 “冷雨!冷雨!…“ 睁开眼睛,我头像炸裂一样的疼。晃悠了好几下才恢复视力,只见高老头儿正偎靠着高凉,胸口一起一伏的,居然又有了气息!老头儿旁边的地上,一大堆黑痰。 我惊喜的问众人这是怎么回事,聂晨激动的哭着说,我摔那一下,头磕在了供桌上,一个牌位倒下来,砸中了高老头儿,然后,奇迹就发生了,刚刚已经断气的老头儿身子忽然震了一下,吐出一堆黑痰,然后有了气息… 看来是高家祖宗显灵了,给高老头儿吊住一口气,然后指点了我救他的方法… 外面的人听说老头儿没死,还有获救的可能,纷纷朝着高家祠堂叩拜。 我们把高老头儿抬回他家里,放在床上,由高凉看护着。我,聂晨,聂晨父亲,三人围坐在一起。 现在,我们的心情没那么难过跟紧张了。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都要把高老头儿给救过来。 我沉静的说:“那‘人’告诉我,想要救高大爷,先要寻金,然后再寻手提的房子,并排的木头。” 聂晨父女两个都皱眉不解。 “寻金?就是寻找金子么?”聂晨父亲说。 “不一定非得是金子,也有可能是其它金属。”我说。 “那他奶奶的海了去了,这要怎么寻?”聂晨父亲掰着手指头,“你们看,金银铜铁锡铅汞…” 聂晨推了他一下,“哎呀爸,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 聂晨父亲咧了下嘴。 我们先要知道寻什么‘金’,再考虑其它两样。可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来究竟来,到了后面,都困的不行了。 昨晚就没睡好,再加上赶路,伤心高老头儿,眼下一个个都疲惫不堪。 聂晨说这样苦思冥想不是办法,不如先打个盹,醒来脑子清醒了,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没曾想,一个盹过去,天已经亮了。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试探高老头儿的气息,感觉很均匀,这才松下一口气。 高凉眼红红的,看来一直没睡。我让他睡,我替他看着,他不肯。 屋里空气闷浊,我决定出去透透气。来到外面,只见天阴沉沉的,空气很潮湿。 伸了下腰,我忽然想到夏星,来到院角落里,我把夏星放了出来。 她想了一会儿,说让我去装法器的那包里找找试试,说不定,高家祖先让我寻的‘金’在那包里,可能是一种法器,救高大爷时用的法器。 我聚精会神翻着包,连聂晨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我都不知道,直到她拿起罗盘,我才注意到她。 “冷雨,我们可能想错了。” “什么?”我问。 “高家祖先让我们寻的‘金’,不是实物。” “怎么讲?” 聂晨指着罗盘上刻的‘金’字,“他让我们寻的,有可能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里的‘金’。” 我眼前忽然一亮,西方兑宫,五行属金。难道说,高家祖先所说的‘寻金’,意思是寻着西方去? 我想可能是的,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意思。 我嘟囔说:“往西方去,去干什么?去找‘手提的房子’,‘并排的木头’…” 这时候,两个村民走了进来,给我们送早饭的。我向他们询问这村子往西到哪里,其中一个说,往西十多里有一个镇子。我心道,说不定高家祖先指点的东西,就在那镇子里。 聂晨父亲想开车去,村民说路太窄,没法开车。商议之下,聂晨父亲和高凉两个轮番守护高老头儿,就我和聂晨两个去。 匆匆吃了些早饭,提了包,我们就出发了。 这里的山属于秦岭的余脉,山势巍峨险峻,一条极窄的路穿行在山中,很不好走。将近中午,我们才来到那镇子。 镇还挺大,正是逢集的日子,市场热热闹闹的。山民用背篓背着各种各样的山货,在市场穿梭往来。还有不少来山区采风的背包客,衣着时尚,挎着相机,显得卓尔不群。 我们来到市场幽僻角落的一处小吃摊,点了两碗豆腐脑,两只油饼。 边吃喝,我们边研究剩下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手提的房子,肯定也不是实物,哪有房子用手提的?”聂晨说。 “那并排的木头呢?” 聂晨怔怔的想了好一会儿,“并排的木头,两个木并排,双木成林,说不定是树林什么的…大叔!” “哎?”小吃摊老板笑眯眯走过来。 “你们这镇上有没有林场什么的?”聂晨问。 “有啊。”这人说,“出了镇子往西,就是大片的原始森林…” 我们决定过去看看。 吃完离开市场,往镇西去的路上,聂晨低着头一言不发。我问她在想什么,她摆手示意我别吵,快出镇子的时候,聂晨忽然抬起头。 “我好像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深山里的守林屋 “你知道手提的房子是什么了?!” 聂晨脸一红,“哎呀,你先放手。” “啊?哦哦…”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抓住聂晨手腕的,赶紧松开了。 聂晨揉着手腕说:“如果我们猜的没错,‘并排的木头’指的是一个字,‘林’字的话,我想,手提的房子,可能指的也是一个字。” “字?”我用手抠着鼻子尖,沉思说,“手提的房子,一个‘提手’,加一个‘房’…那念什么?没这个字啊…房子,房屋…难道是个‘握’字?” 聂晨摇头说应该不是‘握’。 “冷雨,昨晚那高家祖先跟你说,先要寻金,然后寻手提的房子,有没有说再然后寻并排的木头?” “再然后?”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没有,‘他’就说然后寻手提的房子,并排的木头。” 聂晨点下头说:“这样的话,我感觉高家祖先所指的后面两样东西,可能是连在一起的。” “连在一起?” “嗯,如果两个都是字的话,我想…”聂晨咬了下嘴唇,“手提的房子,可能是一个‘护’字,房户,把它和‘林’连在一起,护林…” 我用手在腿上一拍,“难道高家祖先是让我们往西走,找护林站什么的?” “可能是的…” 我们找了个人一问,这镇上还真有个护林站,就位于镇边上,面积不大,房子也一般。 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护林站的站长,那是一个矮墩墩的山区汉子,性格挺温和。 聂晨说我们是来这里采风写生的,跟他天南地北胡侃一通,渐渐聊到护林站的工作。 那站长说他们这一行不好做,尤其护林员,又苦又累工资又低,再加上常年待在深山里,与世隔绝,年轻的不愿干,年纪大的体格不行。南山林场的老李李玉田老早就说要辞职了,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顶替他的人。 “辞职?为什么要辞职?”聂晨问。 那站长愣了愣,含含糊糊的说:“哦,没什么,一些内部原因…” 从办公室出来,聂晨说:“我感觉这个叫老李的护林员之所以要辞职,其中有蹊跷。” “我也觉得。” 如果聂晨分析的高家祖先所说的话是对的,我们找来了护林站,那么之后呢?高家祖先没有再给提示了,只能靠我们自己,顺着这条线去找… 我们向过路人打听南山林场在哪里,连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 往那林场去是一条小径,越走越窄,开始还能碰到有人,后面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了,两边都是茂密的荒草,一人多高。 聂晨很怕有蛇,我折了根树枝,拨来拨去的。直到天擦黑,我们才来到南山林场,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全是包。 这林场面积挺大,由于山峰的遮挡,夕阳此刻已经照不到这里了。放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森林。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压迫感,心里瘆瘆的。眼下还是盛暑时节,这里却凉的像深秋,那是一种往骨头缝里面的渗的凉。 林场边一座土岗上,孤零零一座小木屋,应该就是护林员住的房子了,有光从窗口透出来。 顺着青砖垒就的台阶,我们来到木屋门口,聂晨要敲门,我把她拉住了。因为我看到门下方插着几根柳树条,门左边靠墙立着一尊石刻的佛像。 两个人面面相觑,柳树条是民间用来驱鬼辟邪的,其实没有什么效用。除了柳树条,这门口还立个佛像…难道说,这护林员之所以要辞职,是因为这里在闹鬼不成?我感觉聂晨可能分析错高家祖先的意思了,我们是来救高老头儿的,不是来帮护林站驱鬼的… 不过既然来了,看看再说吧。 我安慰聂晨别怕,抬手敲响了门。 “谁…谁啊?”屋里传出一个透着惊恐的声音。 “请问是李玉田大爷吗?”我问。 “你是谁?” “哦,我是从你们林业站过来的,有点事想问你…” 李玉田打开了屋门,屋里点着一盏瓦斯灯,灯光下看他,大概五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人很瘦。 他把我们迎进屋里,紧张的朝外看了看,‘咣啷’关住门,插上门插。屋里的炉子上架着一只锅,里面咕嘟嘟也不知炖的什么,挺香,炉旁放着一只酒瓶子。 李玉田打量了一番我跟聂晨,问我们找他什么事。我直接了当问他,为什么插柳树条摆佛像在门口。 “牛站长没告诉你们?” “没有。” “那我不能说哩…” 这李玉田怎么也不肯说,后面被我们缠的没办法了,这才答应告诉我们。但要我们保证,不能告诉别人,因为站长不让传扬出去… “为啥?我娘哎,这里有妖怪…” 李玉田在这南山林场干了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每天都要巡山,对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如数家珍。 为了排解深山独处的寂寞,也为了给自己提供点儿鸡蛋肉食,他养了一些鸡,那鸡舍,就盖在这座土岗的后面。 前段时间的一天,李玉田早上起来,发现鸡舍的门开着,里面的鸡少了一只。 他以为是野兽进去给拉走了,这山里有野兽,像狐狸、獐子、黄鼠狼什么的,以前也丢过鸡。虽然心疼,但也没办法,把门加固了一下,他就去巡山了。 结果,巡到一处断崖的时候,在崖根底下,李玉田看到了他的那只鸡。鸡头和鸡身子是分离的,从断痕来看,是被某种东西撕咬断的。 李玉田把那鸡拿起来一看,鸡身完好无损,血流干了,可是,现场却不见任何一点血迹。 李玉田心里犯起了嘀咕,鸡血看样子是被野兽给喝了,可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说过有野兽偷鸡,只喝鸡血不吃鸡肉的。 他当时只是纳闷,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第二天,他的鸡又少了一只。巡山时,他再次发现了死鸡。这次不是在那断崖,而是在一处老林子边上。 虽然地点不同,但鸡的死法一模一样,也是头身分离,鸡血被抽干。 李玉田害怕了,跑去告诉站长,站长把站里的猎枪拿给了他,让他抓偷鸡‘贼’。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李玉田埋伏在距鸡窝不远的一棵树后,不知怎么睡了过去。醒来一看,鸡舍的门开着,鸡又少了一只。 后面连续两天都是这样,李玉田叫来个同事跟他一起守着,结果两个人都睡过去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近二十年了,李玉田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怪事。他认为,偷鸡的那东西肯定是个妖怪,它一出现,人就睡着。 李玉田向站长请求辞职,说不敢在这地方待了。 站长说,就算是个妖怪,那东西看样子只害鸡,不害人,让他不用怕。 后面眼看鸡越来越少,辞职申请却一直没批下来,李玉田常常胡思乱想,到时候鸡被抓完了,没血可吃,或者那妖怪哪天转性,吃鸡血吃腻了,会不会吃我的血? 越想越怕,李玉田晚上再不敢出门了,早早的就把门关了,往门外又是插柳条,又是弄佛像,抵挡那妖怪… “就这样?”我问。 “嗯。” “鸡舍里的鸡还剩几只?” “两只。” 我想了想说:“李大爷你别怕,今天晚上,我帮你捉那只妖怪。” 李玉田差点没坐地上,“你开玩笑呢吧?” “不,我说真的,我会家传的绝学秘术…” 把包打开,我让李玉田看里面那些各种各样的法器,他这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全信。 李玉田问我们吃饭没,我们说没有,他让我们跟他一起吃。我正要动筷子,聂晨忽然来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把那妖怪喝过血后的死鸡,捡回来炖着吃吧… ps:谢谢大家的打赏,周末快乐。 第六十章 这就是天机 李玉田说,锅里炖的是兔子肉。他本来是打算把死鸡提回来炖着吃的,浪费了可惜,但是一想,那些鸡是被妖怪咬死并喝过血的,最终还是没敢提回来。 聂晨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才往锅边一坐,动筷子吃了起来。 李玉田说夜里冷,让我们随他喝点酒,暖暖身子。想到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喝些酒壮壮胆也好,我便没推辞。聂晨也尝试着喝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半天。 兔子肉很香,但我却食之无味,心里只是想,高老头儿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聂晨分析的高家祖先打的哑谜,到底对不对?高家祖先说其中牵涉到天机,所谓的天机,指的又是什么?我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我还是个学生,本来就不怎么会喝酒,眼下酒入愁肠,没喝几口就有点头晕目眩了。 天早已全黑,外面起了风,刮的林场的树‘哗哗’作响。 我撂下筷子,看了看表,就快八点了。 “你们真的要捉…捉妖怪?”李玉田问。 “当然。”我说。 聂晨和李玉田都已经吃饱,我命李玉田把锅撤了,从锅底刮了些灰下来。 拉开包的拉链,我从里面取出一大张折叠的黄纸,摊开,再取出一道二十四山向符,作为样本。我参照着,用手指蘸朱砂,在黄纸的正中画了一道二十四山向符。 吹干朱砂,把锅底灰均匀的涂抹在黄纸上。我看了看表说,走吧。 见了我画符的过程,李玉田对我的本事又多信了几分。虽然仍旧害怕,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拿了双管猎枪,随我们走了出来。 下了土岗,我们来到鸡舍,鸡舍不大,围墙是用一根根圆木拧固在一起所做的。用钳子扭开木栅门上的铁丝,李玉田招招手,我们走了进去。 手电光下,两只老母鸡正蜷缩在里面睡觉。李玉田说,虽然每天鸡都会少,但他不敢处理鸡舍里剩下的鸡,他认为这些鸡既然被妖怪给看中了,他如果把剩下的卖掉或者杀了,那妖怪说不定会报复他。 李玉田生怕那妖怪即刻就会来,一刻也不敢在鸡舍里面多耽,连连催促我们快点出去。 出了鸡舍,虚掩上门,把那张黄纸铺在门口,用土压住四个边角,我们来到李玉田当初藏身的那棵树的后面。 李玉田两手紧紧握着猎枪,身体不停的哆嗦,聂晨偎靠着我,我也很紧张,一边死死盯着鸡舍门,一边注意着四周围的动静。 月亮从远处的山头爬了出来,夜渐深,风越来越大… 忽然间,我隐隐的听到风声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磨牙,喀嚓,喀嚓嚓,很轻,很有节奏。我感觉眼皮沉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夏星在叫我。 “冷雨,快醒醒…” 我一下惊醒过来,刚把眼睛睁开,我就看到离我很近的地方,站着一只怪物… 我吓得差点没叫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呢?月光照射下,只见它大概一头小牛犊般大小,四脚着地,头朝着鸡舍,尾巴冲着我。它的尾巴很长,尾根部大概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越往后越细。 冷不丁看起来,这东西有点像我以前在《动物世界》里见的那种科莫多巨蜥。和巨蜥不同的是,它全身被一块块的鳞片覆盖包裹着,月光下,散发着暗淡诡异的光泽。 我忽然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是穿山甲!我在岭南的时候曾经见过,不过,我见的那只和眼前这只相比,那简直是拿火柴盒比房子… 看清是只穿山甲,我一下忘了害怕了,这穿山甲怎么会这么大?难道成精了?这深山老林里,有些东西真不是人所能想象的… 我正沉思着,忽然,那穿山甲扭转过头,我急忙往树身上一靠,闭住了眼睛,心里面扑腾扑腾的,不知道它这是想要干什么。 直到听见‘喀嚓’‘喀嚓’的声响,我把眼睛眯开一道缝。只见那穿山甲正朝着鸡舍走,那种喀嚓声,是它身上的鳞片摩擦发出的。 来到鸡舍门口,那穿山甲用嘴碰了碰门上的铁丝,人立起来,用爪子扒开门,进了鸡舍。片刻,它叼着一只鸡走了出来,喀嚓嚓的往南走去。 眼看着那穿山甲进了密林子里,我才回过神,推了好几下,才把聂晨给推醒。 “我怎么睡着了?”聂晨茫然问。 我用手指了指鸡舍,看到洞开的门,聂晨脸色一白,捂住嘴,含含糊糊问:“那东西来过了?” 我点点头。 “那它现在呢?” 我用手指指林子。 那穿山甲进出鸡舍,有踩我铺在门口的那张黄纸,我把黄纸捡起来,折叠放进口袋。 没叫醒李玉田,我带着聂晨钻进了林子里。 这林子里的落叶层很厚,树枝被风吹的在我们头顶上方哗哗摇摆。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一阵,就听有水声。 绕过一棵粗壮的榕树,只见这密林中有一道山梁,月光下,一条银色的瀑水像弯曲的蛇一样,沿着梁壁流淌下来,在底下汇成一条小溪,顺着山梁,淙淙流向远处。 站在溪边,我把罗盘取出,把那黄纸折叠成八卦状,默念咒语,手一松,黄纸落在了罗盘的‘巽山’上。 巽是东南,我们顺着山梁往东南走,一个转折,看到了那只穿山甲,站在距山梁不远的一处小空地上,用左前爪轻轻的碰地上的母鸡,也不知在干什么。 那母鸡的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瓦盆子。 忽然间,那穿山甲猛一下踩住母鸡,头往下一低,咬住鸡头,拉扯到瓦盆正上方,只一下,就把鸡头给撕扯了下来,聂晨急忙捂住了眼睛。鸡血喷溅进盆子里,那母鸡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血流干后,那穿山甲弃死鸡而不顾,叼起盆子,顺着山溪折而向东,再一次钻入密林中。 如果不是聂晨也见到了,我会怀疑自己刚才是做了个梦,这穿山甲难道真的成精了?… 我们小心翼翼的,沿着溪进入林子,溪水的流淌声掩盖了我们的脚步,水气升腾起来,沾在身上,凉透骨髓。 走了足有一二十分钟,林子到了尽头,一大片空地出现在眼前,我们看到了奇异的情景… 空地上趴着许多动物,有狐狸,有黄鼠狼,还有其它我叫不出名字的。 虽然动物的种类不同,但姿势却一模一样,都是后肢直直立着,前肢趴伏在地,下巴贴着地面。这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这些动物好像是在拜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落向空地的尽头,那里是一道刀削一样的山壁,底下一块大石头,上面放着个东西,虽然离的远,但仍能够分辨出,是那只瓦盆子。 除了我们先前见到的那只穿山甲,眼下又多了一只。两只穿山甲,分别站在石头的两边。 突然,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有东西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只穿山甲似乎发现了我们,分别把身子团成两个大球,朝我们滚了过来。 “走!” 我拽了聂晨就跑。 慌不折路之下,也不知这是跑到了哪里,眼前出现一道崖沟,看着不是很深,底下全是树叶子。我拉着聂晨跳了下去。 “冷雨,放我出来,我帮你们挡住身上的阳气。”夏星说。 我急忙取出沉香木,把夏星放了出来,她围着我和聂晨团团游走。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两只穿山甲出现在沟边,长长的舌头从嘴里面伸出,来回摆动,似乎在探寻我们的气味儿。我搂着聂晨,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两只穿山甲才离去。 直到天色大亮,我和聂晨才从沟里爬上去,辨别出方位,回到李玉田居住的木屋。 “俩穿山甲,我娘哎,那是山神的使者哩!” “山神的使者?” 李玉田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关于山神的传说。据说山神是其实是山里的一种精怪,可以制造山林大火,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等灾难的精怪。人们之所以给它修庙供拜它,就是怕它作怪。据说山神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每到一处,它身边都跟着两个使者,那是两只巨大的穿山甲… 李玉田叫道:“我娘哎,原来是山神爷爷跑我们这儿来了!你俩这下捅大娄子了!” 聂晨对李玉田的话充耳不闻,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冷雨,天机!” “天机?” “高大爷当年得罪了山神,所以得那种怪病,眼下他遭天谴发病,无药可治,想要除病根,就要找病因,高家祖先知道当年害他的那山神跑到了这里,所以指点我们找过来,这就是高家祖先所说的天机!” ps:大家如果喜欢看这本书,投一下推荐票,谢谢朋友们。 第六十一章 密林等山神 聂晨分析的没错,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天机! 高家祖先不敢明确的向我们吐露实情,是因为山神所到之地是个秘密,不是寻常人能够知道的。所以,‘他’跟我们打了个哑谜,让我们自己分析着去寻找…常人不能知道的事情,不是天机是什么? “高家祖先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们找到害高大爷的那山神,把它给除了?”聂晨说。 “我娘哎…” 李玉田两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坐,我反应快,扶住了他。 李玉田颤颤巍巍问我们是不是疯了,说我们已经捅下娄子了,惊扰了山神的使者,千万别再瞎整了,还除山神?山神不除我们就是好的,再去惹它,肯定会出大乱子… 李玉田的话不是危言耸听,那两只穿山甲是不是山神的使者,不清楚。但山神这种东西,是确实存在的。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那就不知道了。 聂晨这次的分析我感觉不对。回想当初,我被我父亲过继给高老头儿那天,听高老头儿对我父亲说,他早年被阴气冲伤了五脏六腑,所以染上怪病。既然阴气是山神弄的,那么我想,高家祖先指点我们找到山神,应该是要我们从山神那里获得某种可以救老头儿,帮他去阴除病的东西,而不是把山神给除掉。我们是要救老头儿,不是除掉山神给他报仇。 我让李玉田再讲讲,多讲一些关于山神的传说,他怎么也不肯给我们讲了,催促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再别去招惹山神跟它的使者了。 见我们不肯走,他急了,拿起猎枪把我们赶了出来,目送着我们踏上回镇子的路。 转过一个弯,我和聂晨停了下来。 昨晚在那空地边时,夏星感应到有东西出来,告诉了我。出来的那东西,肯定就是山神,也就是说,山神应该就藏在或者说住在那片地方。 蹲了一会儿,我们回到林场,李玉田已经不在那里,应该是去巡山了。 循着记忆的路线,我们来到那处空地。那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用罗盘测,也测不出任何异常。 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的草窝里,我们找到了昨晚穿山甲叼的那只瓦盆子,里面只有些干涸的血迹。 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一无所获。看样子,只有等到晚上了,但愿山神今晚还会出来。可是,高老头儿还能挨的住吗? “要不我们先回那镇子,找个公话,打我爸的手机问问高大爷现在的情况。”聂晨说。 我想了一下,看看表说:“也好。” 回到那镇上,我们给聂晨父亲打了个电话,听他说高老头儿气息依然很均匀,高凉喂他吃鸡蛋羹,他也吃的下,我们这才长松一口气。 简单吃了些东西,我们来到这镇上的一家招待所,订了个房间,聂晨睡床我打地铺,小睡了一觉。 醒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让聂晨留在招待所,我自己过去。她先是不肯,权衡后,她知道跟着我只能是个累赘,这次过去有明确的目的,那就是等山神,不需要动脑筋,需要的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聂晨满脸担心的把我送出招待所。 一出镇子,我就把夏星给放了出来。 “昨晚出来的那东西,气场很强吗?”我问。 夏星连连点头,说那气场涌过来,她感觉就像有刀子从身上刮过去,我心里打了个冷战。 “冷雨,别去。” “怎么?” 夏星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说我应该对付不了那东西,去了会出事,玄女把她赐给了我,我如果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我感觉鼻子有点酸,轻声道:“我不去,高大爷就会死,他那口气是被吊住的,撑持不了多久,你忍心看着他死吗?” 夏星一怔,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 一路上,我跑多快,夏星就飘多快,始终不离我左右。 再次来到那林场,又是天将要擦黑的时候。 那小木屋的门紧紧的关闭着,瓦斯灯的光从门缝里面透出来。 我带着夏星,轻手轻脚的来到土岗后面。把昨晚那张黄纸取出来摊开,铺在鸡窝门口。 那穿山甲在沾有锅灰,画有符的黄纸上踩过去,会留下它的气场在纸上。如此一来,我便能卜测它往哪个方向去了。只不过,纸上的气场两个小时以后就会消散。 铺完黄纸我才想到一件事,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我真笨,忘了今天不需要依靠这纸来卜了。” 一旁的夏星笑了笑。 “怎么?”我问。 “我倒是想到了。” “那你怎么没提醒我?” “因为…”夏星柔柔的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无论对的,还是错的。生非你的人,死却成了你的鬼,冷雨,为什么我们两个会是这样的命?” 我怔怔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扭过头,“走吧。” “嗯…” 穿过密密的层林,我们来到那处空地。看准一棵大树,我哧溜哧溜爬上去,坐在树杈上,静静等待着,夏星悬在我旁边。 月亮从东面的山头升起来,又圆又亮。这晚没什么风,一切都很静。 静静的等到后半夜,底下什么动静也没有, 看看时间,就快十二点了,还是没动静,我心里开始焦急不安起来。难道说,因为被我们发现了藏身处,所以那山神走了?不在这一带了? 眼看时针指向十二点半,我再也坐不住了。 “夏星,我们走。” “去哪里?”夏星问。 我想了想说:“回那小木屋后面的鸡舍那里看看,看昨晚那穿山甲有没再跑过去偷鸡。” “好。” 我们穿行在密林中,越靠近那木屋那里,走的越慢,越轻。 透过林木的枝叶,隐约已经能够望见那木屋了,里面的灯还亮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有某种动静,急忙收住脚,仔细去听,感觉是有人在走路。 我把沉香木取出,对夏星说:“你先进来。” 夏星点下头,钻进木头。 把沉香木放进口袋,绕过几棵树,我来到林场边缘,放眼一看,只见李玉田正扛着猎枪,在木屋所在的那座土岗子底下转圈子。 我松了口气,走出了林子。 李玉田像是在梦游一样,耷拉着头,边走边嘟嘟囔囔,也不知嘟囔的什么。我快走到跟前了,他都没发觉。 我叫了一声,他才停住脚步。月光下看清楚是我,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吓得我一哆嗦。 “哎呀,你居然来嘞!” 看李玉田兴奋的样子,我一头雾水。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还有一个呢?那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李玉田问。 “她…回镇子了。” “哦哦…” 李玉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把猎枪缓缓的从肩上拿下来,往地上一拄,定了下神,小声问我,“你还想不想见山神爷?” “见…想啊!” “想见就跟我来…” 跟着李玉田往那木屋走,我问他山神在哪里,他不肯告诉我,只说会带我去见。 进到屋里,李玉田把炉火拨旺,端起盛着剩肉的锅,放在炉子上。 “这是干什么?”我问。 “先把肚子吃饱,吃饱有力气,好赶山路啊。” 我心里很纳闷,这李玉田怎么突然转性了?管他的,我正愁找不到山神,他既然知道在哪里,并且肯带我去见,那再好不过了。 我也确实饿了,吃了不少肉。 李玉田问我聂晨在哪里,我说在镇上的招待所里住着。他问我是哪个招待所,我想了一下,告诉了他。 “吃饱了?”见我撂下筷子,李玉田问。 我打了个嗝,点下头,“可以带我去了么?” “嗯,我拿枪,你帮我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 我正低头收拾着,突然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头疼的要炸开。瓦斯灯光下,李玉田阴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看着我。 “醒了啊!” 我挣扎几下,“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干的好事!…” 李玉田说,我们走后,他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白天巡山的时候战战兢兢。傍晚回来把门一插,喝了点酒,他就睡了。 ps:马上就追上了,在看这本书的朋友投下票,谢谢大家。后面会越来越精彩。 第六十二章 废弃的伐木厂 睡着睡着,李玉田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站着一个身穿树皮衣服,满脸胡子,看不清面貌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说自己是这山里的一棵千年老榕树,昨晚那两个小年轻(指我和聂晨),见到了自己不该见的,触怒了山神爷。山神爷原本住在半天崖那里,因为被人发现了,现在搬去了南山林场的伐木厂那一带,正在那里造火,到时候一旦火造成了,就会把方圆一带的树木植物全给烧死。 老头儿说他是代表所有的树,过来同李玉田道别并感谢他的,感谢他这些年来的照护…说完,老头儿就不见了,李玉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你不是想见山神爷吗?我带你去。” “那你绑我干什么?” 李玉田嘴角的肉抽搐几下,说祸是我跟聂晨两个闯下的,罪责也应该由我们来承担。他先让我吃饱喝足了,然后送我上路,把我带去山神爷住的那一带那里杀了,再回那镇子把聂晨骗过来也带去杀了。希望这样一来,可以平息山神爷的怒气… 说完,李玉田换上胶鞋,把我扛起来,出了木屋子。 这李玉田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常年走山路,身体素质很了得,扛着我一点也不费劲,跟走平地一样,往西走了十好几里的路,跨过一条山溪,眼前出现一条长满荒草的小径。 顺着小径转了个弯,来到伐木厂,天已经蒙蒙亮了。 从这伐木厂正中那座大瓦房的样式来看,应该是建国初期五十六年代的盖的。眼下,这伐木厂早已废弃,院子里长满荒草。 来到一座腐朽的几近倒塌的木屋跟前,李玉田把我往草窝里一扔,从腰里抽出一把磨的雪亮的砍柴刀,朝四周喊叫:“山神爷啊,你看见没,这小子被我给带过来了,我现在就替你出气,把他给杀了…” 说完,李玉田一脚踩住我胸口,把刀刃架在了我脖子上。 “等一等!” “干啥?还有遗言么?”李玉田问。 “就算你那梦是真的,到时候山林大火,你顶多也就是个失职罪。你要是把我杀了,那就是死刑。” “死刑就死刑!我在这山里待了就快二十年啦,二十年啦,我没有老伴儿,也没有孩子,这里的树啊,草啊,就是我的孩子。就算我后面辞职了,退休了,我也会常回来看看它们。它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的命,要是它们都被火烧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活着干什么?!” 李玉田越说越激动,眼泪下来了,“你们不懂,不懂我们这些靠山吃饭的人,对山里这些草木的感情…孩子啊,别怪大爷狠心,我也不想杀你们,你俩年纪轻轻的,以后好日子长着呢。可要是不杀你们,这里的生灵就倒霉了,杀掉你们,说不定山神爷就会放过它们。我也不用公安局抓,把那小姑娘杀了,我就自己死,跟你俩作伴儿…” 说着,李玉田把柴刀压了压,我能感觉到顺着刀刃传递过来的,他胳膊上的肉绷紧的力度。 眼见他只要把刀一拉,就能割开我的喉管,那块沉香木突然从我口袋里飞了出来,打在李玉田胸口。 李玉田吓了一大跳,把柴刀一扔,后背撞在了木屋的门上,把门扇子给撞倒了,由于惯性,李玉田随着门扇一起,砰一声砸进了屋里。 那木屋本来就已腐朽不堪,被那门这么一带,‘轰隆’塌了,把李玉田埋在了底下。 我凑在刀刃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割开绑手的绳子,再除去脚上的绳子,捡起沉香木。我连扒带拽,把李玉田从倒塌物底下弄了出来。 “李大爷!” 李玉田还有气息,只是昏过去了。把他扛到一处没长草的地方,我站起身,打量这一带的环境。 天色已经大亮。距这木屋不远,是一座山岭,上面长满树,郁郁葱葱的。树丛间,每隔一段,就有一座高压线塔…山神真的在这一带吗? 忽然间,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下太阳出来还没多久,这山岭上的的雾还没散,像是薄蚊帐一样,笼罩着那些树。 我目光扫来扫去,落在了这岭往东的一块地方,我突然发现,那里的雾气要浓很多,与周围的雾气有着很明显的分界线。 我把夏星放出来,指给她看,她也看出来了。 “莫非,那里有什么古怪?”我嘟囔说。 “要不要去看看?”夏星问。 “走。” 出了伐木厂,我们朝着那岭走去。看着不远,但真正走起来,着实不近。最少走了一公里,我们才来到岭下。 往上没有路,不过,并不陡,只是林木间的杂草上有很重的露水,踩着很滑。 离的近了,就看不出雾气浓淡的差别了,只能凭着记忆走。感觉差不多时,我听到潺潺的水声。 跨过一道岭上的沟,我看到一个往外流水的山洞。 水很清,很亮,从洞口流出,顺岭而下,形成一条溪。从这溪的走势来看,应该就是李玉田扛着我过来时,跨过的那条溪。 再看这洞,不断有水气从里面冒出,袅袅腾腾的往四周围弥散。应该就是这里了,之所以雾浓,是这水气的原因。 我沾着夏星的手,很小心来到那洞口,我感觉有热流从洞里吹出,扑在我脸上。可是,夏星却说她感觉里面有阴气。 如此不正常,我怀疑山神就在这里面。 李玉田把我的包也给带了过来,我从里面取出手电,打开照进洞里。里面的黑暗特别浓重,手电光没照几米,就被黑暗给吞噬了。 我咬了咬牙说:“进去看看。” 把鞋子脱下来塞进包里,夏星跟在我后面,一前一后钻入洞里。 水里很多凹凸不平的石头,脚踩着特别不舒服。 这洞开始一段很狭窄,越往里面空间越大。渐渐的,可以直起身子走路了,水流两边也出现干爽的空地。 右边的干地看着比较宽,我踏上去,把鞋子穿上,继续走。 越走越感觉热,那是一种令人心绪烦乱的燥热。似乎这洞的深处,有烧红的巨大火炭,或者什么东西。 我身上的汗就像一条条虫子在爬,全身的皮肉都在膨胀,把衣服撑的紧紧的,裹在身上,特别难受。 终于,我受不住了,问夏星,她说没感觉热,只感觉有阴气。她让我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夏星淡淡的笑了笑,“你还怕我看吗?” 我硬着头皮把全身脱的只剩条内裤,不敢看夏星,低着头继续走,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心情开始紧张起来。 岔洞开始多了,头顶上方也有了钟乳石,垂挂下来,一不留神就会撞到额头。 忽然间,我看到前方洞壁上有两个凸起的,奇怪的东西。 我轻轻招着手,走到跟前,手电光照射下,只见这是两只动物的浮雕。只看了一眼,我就认了出来,是穿山甲,两只巨大的穿山甲! 我惊奇的看着,这两只穿山甲也不知是什么人雕在这洞壁上的,雕工惟妙惟肖,连鳞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像是活的一样…活的?这个念头从我心里刚闪过去,我就差点没把手电给扔了,因为我发现,这两只穿山甲本来就是活的… 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我发现这两只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微微的在动,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浮雕,而是两只活的穿山甲! 前晚我跟聂晨所见的那两只穿山甲,应该就是它们了。眼下,它们就像被人给拍扁了,然后贴在了这山洞的洞壁上,可它们还活着… 夏星飘浮在我旁边,我能感觉到,她也很紧张。 这两只穿山甲以这种诡异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如果它们就是山神使者的话,看来,山神果然就在这洞里! 用手电顺着洞壁往前照,我看到前面大概七八米处,有一个黑黝黝的岔洞洞口。 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带着夏星,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绕过这两个古怪的东西。 刚来到那岔洞的洞口,我就感觉有热浪从里面扑出来。这岔洞很深,望不到底。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被热浪吹的直打卷,恨不得立即跳开。 山神肯定在这岔洞里,可太热了,这要怎么进去?夏星不怕热,说她先进去看看。我生怕她进去就出不来了,不肯答应。 正犹豫着,夏星说:“冷雨,有人来了。” 人?…我一惊,就听有脚步声,侧身用手电往来路上一照,我看到了李玉田,手里拿着砍柴刀,浑身都汗湿透了。 第六十三章 狼窝子洞 “你小子跑来这里干嘛嘞?!” 李玉田冲我吼了一嗓子,我才从惊讶中回过神,眼见他已经走到那两只穿山甲的位置了,我急忙压低声音冲他挥手,“轻一点,有东西…” “说的啥呀?”李玉田问。 突然,我听到‘喀嚓’一声响,心猛的一沉,我跳起来扑向李玉田,刚把他拉开,就听有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用手电一照,我看到那两只穿山甲趴在地上,像是被人打气一样,身体一点点的鼓起来。 “我娘哎!” “快走!” 我拽起李玉田就往这溶洞的深处跑,手电光晃来晃去。跑着跑着,这洞来到了尽头。 “跟我来!”李玉田说。 这李玉田好像对这山洞很熟悉,我跟着他往右拐,来到一块大石头跟前,两人藏在了那石头后面。我关掉手电,命夏星挡住我们的气场。 很快,就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 突然,夏星说:“冷雨,我好像挡不住你们…” 夏星的声音刚落,我就听到那种‘喀嚓’声奔着我们藏身的这里来了。 “冷雨,怎么办…” 我身上的汗像下雨一样往下掉,眼下已经躲无可躲,我把手往包里一伸,抓出一块令牌,虽然明知道对这两个鬼东西肯定没用… 终于,那种‘喀嚓’声来到了近处,我全身紧绷起来,把眼睛瞪大,虽然这洞里很黑,但我仍能够模糊的分辨出那两只穿山甲的轮廓,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站着。 正当我准备先将令牌打出去,然后自己也跳起来的时候。忽然,那种喀嚓声又响了起来,很快离我们而去了。 “是有东西在召唤它们,我能感觉的到。”夏星说。 “召唤?” “嗯。” 我把耳朵竖起来听了听,听不到什么动静。我感觉那两只穿山甲应该没走远,不敢贸然出去。 抹了抹脸上的汗,我小声问李玉田,“你怎么来了?” 李玉田刚才被吓得不轻,我推了他两下,他才回过魂。 李玉田说,他醒来出了伐木厂,见我正在往这山岭上爬,于是就追了过来。 追过来以后,我却不见了,不远是那个狼溪洞,李玉田感觉我肯定进洞了。 “这洞叫狼溪洞?”我问。 “嗯…” 李玉田说,这条溶洞往深处,以前是个狼窝,住着很多狼,经常在附近的森山老林子的转悠,除了打猎的,没人敢过这里来。 大跃进那时候,国家需要大量木材炼钢铁,派人把岭上这狼窝给剿了,然后在岭下建了一座伐木厂。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开始注重环境保护,这里被划为了森林自然资源保护区,那伐木厂就关了。李玉田自从过来这里做护林员,巡山的时候曾进过好几次这洞。 在这洞的最深处,也就是我们眼下藏身的这里,李玉田看到很多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应该是以前被狼拉进来吃掉的… “就这里么?”我问。 “嗯…” 我后背一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怪不得我看不远处一片白乎乎的东西,我还以为是石头,原来全是骨头… 李玉田问我为什么要找山神,我这才把高老头儿当年为了救村民被山神惩罚得病,眼下为了儿子遭到天谴,病入膏肓,只有找到山神才能救他的事,讲给了李玉田。 听完以后,李玉田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忽然听到夏星的声音:“冷雨,这洞里的阴气消失了。” “是么?” 我这才发现,这洞里不再像之前一样那么热了,难道山神走了? 李玉田连连叹气,说我们见到了山神的使者,知道了它的藏身处,所以,它再次搬走了,不知又去了哪里造火,后面休想再找到它了。 我却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那两只穿山甲明明发现了我们,只要把我们除了就可以了。 “走,过去看看…” 我刚把手电打开,就看到累累的白骨,阴森的感觉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回到那岔洞口,不再感觉有热浪了。 “进去看看。”我说。 夏星提醒我说:“让这老头儿走前面,免得他又害你。” 我点下头,“李大爷,你走前面。” 李玉田犹豫了一下,把砍柴刀竖在胸前,走了进去。 这岔洞跟那主洞一样,也是刚开始窄,越往里走越宽。似乎走到头了,手电光下,眼前出现一个挺大的空间。 “冷雨小心!” 夏星突然一下化成了‘雾’,将我给包裹住了。与此同时,就听李玉田惨叫一声,全身燃起了大火… “冷雨,我裹着你,千万别动,你一动就会被火给烧死!”夏星说。 我一下子明白了,山神根本就没走,它是要诱使我们进这洞里来,把我们给烧死! 我眼睁睁看着李玉田在火里扭曲挣扎,耳听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皮肉燃烧发出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却无能为力,心里面像是有刀子在扎。 这个兢兢业业,在深山里工作了半辈子的人,就这样死了,连句遗言也来不及说。现在,我已经记不起他的样貌,只知道他是个好人,虽然他曾经想杀我。 李玉田不动了以后,火也随之熄灭了。但我的视野却并不黑暗,不是手电光照的,而是眼前这个空间,这个山洞里,有东西在流动。那些东西一条条的,火红的颜色,就像是支离破碎的火焰,整个山洞都是。 我先前在洞口感觉到的热浪,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发出的。它们应该就是山神所造的火了。这些火条到时候一旦离开这山洞,分散飞向森林的各处,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目光扫向整个山洞,没见有什么其它东西。既然这些火是山神造出来的,那么它呢?在哪里?… 突然间,我感觉眼前晃了晃,那些火条全部不见了。夏星说有东西出来了,但我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手电一直都开着的,忽然,我看到已经被烧成焦尸的李玉田,身子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的身躯已经被火给烧僵烧硬了,往上这么一坐,身上的组织绽开一条条的裂缝,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外面黑里面红,还往外冒血水,又恐怖又恶心。 我心一下子蹿到了嗓子眼儿,他怎么活了?! “李大爷?”我忘记了夏星的嘱咐,叫了李玉田一声,幸好那些火条已经隐去,不然我肯定像离玉田一样被烧死了。 “冷雨,‘他’不是李大爷!”夏星说。 “嗯?” “是刚才出现的那东西,附在了李大爷身体上!” 这李玉田被烧的面目全非,坐在那里,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缝微微的,一张一合的,每看一眼,我就鼓一身鸡皮疙瘩。 “冷雨,是山神!‘他’在利用李大爷尸身残余的电场跟我对话!” “他说什么?!” “等等…他说,他问我们是什么人,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急忙道:“你跟它说,我们是受高家先人指点,为了救高信义高大爷而来的,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夏星说:“好,我知道该怎么说…” 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到被山神附体的李玉田,尸身上那些裂缝一张一合的在动。 我的心始终在嗓子眼儿悬着,感觉过了好久,夏星叫了我一声。 “冷雨…” 我心里‘嗵’一下子,“怎么样?” “它说,高大爷的病是因果使然,他们村那些人当年被心魔控制,砸了它的庙,这是因,它制造山体滑坡,打算把他们给埋死,这是果…” “就因为砸了它的庙,它就要弄死那么多人?” “它说那些村民砸它的庙时,它刚好游荡在那里,眼见那些人拉倒神台上的塑像不说,还对那塑像极尽侮辱,让小孩子往上面拉屎撒尿。所以它一怒之下,打算把那些人都给处死。它也知道这样的惩罚有点过了,因此,高大爷救了那些村民,它并没有要高大爷的命,只是用阴气冲伤了他…” “它到底想跟我们表达什么?” ps:求票!求支持! 第六十四章 生死契约 “它想表达的是,高大爷的病,是他替那些村民承受的果,现在他又触犯了天道,根本没法救的,它要我们速速离开这里。本来,它的落脚处是天机,一旦被凡人发现了,那么,发现的人必须得死。现在,李大爷被阴火给烧死了,而你却没死。它便现身出来查看究竟,发现是因为有我的保护。它从我‘身上’感应到有玄女娘娘的气场,得知是玄女娘娘把我赐给你的。看在娘娘的份上,它不打算处死你了,也不再弄阴火焚烧这一带的森林。但它要你记住,离开这里以后,要把这些事全部忘掉,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在哪里,阴火就会烧到哪里。” “这…我之所以过来,是为了救高大爷的,就这样走了?我不走!星你求求它,你说高大爷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就这样死的!” “好,你别激动…” 那尸身上的裂缝又开始动了起来,我拳头捏的紧紧的,又是好一阵子。 “冷雨。” “怎么样?” “它说不可能,让我们别再打这主意,它要走了。” 眼见那尸体摇摇晃晃,似乎有东西想要出来。我急忙从夏星所化的那‘雾’的包围圈里冲了出去,扑腾给那尸体跪下了。 “冷雨…” 夏星化为了人形。 我给那尸体磕头,“求你了!求求你了!…” 尸体停止了摇晃。 “它走了么?” “没有…它说,想要救高大爷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我都答应!” “要有个人,心甘情愿的,把高大爷身上的果报,转移到自己身上,一命换一命,这样才不违反天道…” 我愣住了,看看那尸体,然后看看夏星,哆嗦了几下,“我…我跟他换…” “你疯了?” 我也感觉自己疯了,我是不是疯了?用我的命换高老头儿的命,值得吗?我想到高老头儿临死时那种样子,想到那些村民跪在地上呼喊,把牙一咬,“我没疯,我跟他换!” “你…” “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你都听我的,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 夏星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 “好…冷雨,山神答应了,它要你跟它订一个契约。” “什么?” “我是玄女娘娘赐给你,和你续缘的,到时候一旦我和你的缘分尽了,它就要把你收走,抵高大爷的命。” “我答应…” 按照山神的指示,我把手指刺破,弹了一滴血在李玉田的尸身上。 李玉田的尸体摇晃几下,嘴里吐出一种石膏一样的东西。夏星让我用符纸接住包了,说是山神赐给我救高老头儿用的。 尸体倒在了地上,夏星说,山神走了。隐隐约约的,我听到那两只穿山甲的‘喀嚓’‘喀嚓’声,从这洞外面传进来,渐渐远去,听不到了。 李玉田的尸体扔在这里不是办法,这个侧洞里的磁场现在很混乱,我想到一个地方,决定先把他的尸体暂时先放在那里,等救了高老头儿,返回来再找个地方埋了。 这李玉田身上的焦肉,一抓就往下掉。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他背起来,他的身体和我的后背一挤压,流出很多血水,还是热乎乎的,顺着我后背往下流。 把李玉田放在外面那条主洞的洞底之前我们藏身的那块大石头后面,我感觉手上,背上,粘粘糊糊。抹了好一会儿才抹干净。 夏星问我后不后悔先前那决定,我摇摇头。她说她当时打定主意了,如果山神即刻就要我的命,她就把自己散掉,陪我再死一次…我心里特别感动。 我打算把衣服穿上就走了,从包里往外扯裤子的时候用力过大,那块沉香木从口袋里飞出来,落进了那片骨头堆里。 “对不起。”我说。 “没事。”夏星说。 我硬着头皮,用手电照着去捡沉香木。突然间,我发现这些骨头堆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盒子。 把手电往胳膊底下一夹,我把那东西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盒子,骨灰盒。我一下子愣了,怎么会有个骨灰盒在这里?看着这骨灰盒,我忽然想到当初在聂天国住处那间灵堂里见到的那只。这只看起来和那只大小差不多,只是样式不大一样。 这只骨灰盒上的油漆早就剥落了,打开来,里面空空的。 我心里特别奇怪,目光扫向骨头堆,我发现了古怪之处。 这些骨头,上面的几层看起来大部分都是些家禽的骸骨。李玉田说,这洞以前是个狼洞。如果这些家禽是被狼从山村里拉过来吃掉的话,它们会被狼给撕碎,骨头很分散才对。 可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这些骸骨,除了被压坏的以外,大部分都很完整,另外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没有头。我想到那只穿山甲杀鸡取血的情景。 我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其中几具骨骸脖颈骨骼的断口,很齐整,感觉是应该人为用利器把头给斩下来的。 从这些骸骨的数量,以及朽腐的程度来看,不是同一天被杀的,而是分很多天。那么,是谁三天两头的带家禽过这洞的深处这里来杀掉,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那只骨灰盒,我感觉这人这么做可能是为了祭什么东西,或者说,在这山洞里养什么东西… 把骨灰盒放入包中,我对着李玉田的尸体拜了几拜,带着夏星走了出去。 我们一早进的山洞,出来已经是中午了。阳光明亮,刺的我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把手遮在眼睛上方,我看向四处,山野宁静,没有风,流水声听起来格外清脆。想到李玉田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却已经死了,成了一堆焦肉,我心情很黯然。 从那山神所说话的话来判断,夏星不会跟我一辈子,迟早有缘尽的一天,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到时候,我也会死。唉,先不去想这些了吧。 我的目光落在岭下的那个废弃的伐木厂,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从洞里那些家禽骨骸的腐朽程度来看,最少死了几十年了,用手轻轻用点力一碰就酥。 几十年前,这伐木厂还没停产,还在运转。难道说,经常把家禽提进这山洞里斩杀的人,是这伐木厂的工作人员? 我只进了这伐木厂的院子,没进屋子,虽然我很想过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救高老头儿要紧。 昨晚李玉田给我吃的那顿‘断头饭’,早就消化完了,现在肚子饿的咕咕乱叫,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朝着岭下走去。 高老头儿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由于担心他,我走的很快。 下了山岭往东,快到李玉田住的那座木屋时,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又累又饿,精神又疲惫,两条腿直发软。夏星让我别急,去那木屋里找些东西,吃了再赶路。 那锅里还有昨晚剩下的肉,闻了闻没馊,我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看着木屋里李玉田生前用过的东西,我鼻子酸溜溜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感觉体力恢复了大半,我朝李玉田床上的衣服拜了几拜,离开了木屋。 回到那个山区镇子,已经是傍晚了。刚来到镇口,我就碰到了聂晨,全身都被霞光包裹着。 见我回来,她一下子哭了,说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傻丫头,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高大爷现在怎么样了?” “我刚才打了,打不通。” “打不通?”我皱眉问。 “嗯,他手机没信号。” 我心说,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晨晨,走,我们抓紧回去。” “你有没有从山神那里得到救高大爷的办法? 路上,聂晨向我询问过程,想到山神对我的警告,我当然不能说,她也没追问。我叮嘱聂晨,那晚我们见到穿山甲,追寻过去,看到那些动物朝拜的情景,不可以告诉人。 由于路不赶走,当我们赶回那村子时,已经是半夜了。顺着村道疾行,远远的,已经可以望到高老头儿那座小院儿,聂晨忽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 “我爸开来的那辆商务车呢?” 我愣了一下,定睛去看,月光下,院墙外原本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是哦,车呢? 两个人忐忑的,小心翼翼穿过门洞,走进院子。屋子里亮着灯。 第六十五章 帮土匪看风水 进屋一看,几个村民守在高老头儿床边,聂晨父亲和高凉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很疑惑,但屋里并没异常,我松了口气,当下也来不及细问。我用手试了试高老头儿的气息,已经气若游丝了。 我急忙把那块‘石膏’从符纸包里取出,命村民扶起高老头儿,掰开他的嘴,把‘石膏’放进去,然后喂他喝了些水。 把高老头儿放平在床上,屋子里特别宁静,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他。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老头儿的脸色开始出现变化,越来越红,好像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突然,老头儿身子一挺,哇哇的吐了起来,吐出一大堆夹杂着血丝的黑痰,老头儿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气息也变得均匀了。 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我直起身说,“应该没事了…” “老天爷开眼呐!” 几个村民都哭了,聂晨拉着我的胳膊,又哭又笑。他们并不知道,高老头儿的命,是我跟山神立下契约,换回来的。 被屋里这种暖融融的氛围所感染,我忘了契约的事,也陪着众人一起哭笑。 过了好一阵,聂晨止住哭问:“对了,我爸跟高凉呢?” “是哦。”我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两个呢?” 一个村民说:“下午那时候,小凉也不知是咋的了,跟发疯一样跑出去,拉都拉不住。你们那个爸怕他出啥事儿,开车去撵他了。” “下午就出去了么?” “嗯,是哩。”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凌晨的两点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我打算起个局卜一卜,这个时候,就听外面有车声。出去一看,是聂晨老爸回来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高凉下午违背高家祖训,卜测能不能救活高老头儿,也不知卜测出了什么,发疯一样跑了。他开着车一直寻找到半夜,也没找到高凉,只得返了回来。 我试着起局卜测高凉的去处,以时干为用神,时干落空亡死废地,卜不出来。从整体局象来看,高凉的年命落宫冲克时干。以局象结合现实情况来分析,我感觉是高凉运用方术隐藏了他的‘信息’,令我们没法卜出他在哪里… 我心里愤恨的想,要不是他,高老头儿也不会出这种事,他要走就走吧。我估计他可能卜出高老头儿触犯天道,我们根本救不了他,受不了刺激,所以就跑了。这个懦夫,事情是你惹下的,如果救不了高老头儿,他死了,你更应该担负起责任给他披麻戴孝送终,就这样跑了?更何况,老头儿最后一口气还没咽呢… 我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众人都被我吓一跳,聂晨父亲正在喝水,泼洒的满身都是。 “不找他了,他爱死就让他死去!” 说完,我站起身,凳子都被带翻了。回到高老头儿卧房,我往床边上一趴,很快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时,我被聂晨给叫醒了。 聂晨说,她爸要回去打理生意,不能再多耽,要她跟他一起回去… 朝外面看了看,聂晨小声说:“我爸以为我们出去找救高大爷的方法,当天就能回来。没想到我们会一起在外面过夜,还是两夜。他问我那两夜发生了什么,你不准我把山神的事讲给别人,我就吞吞吐吐没说实话。他就让我立马跟他走,还说你这人不靠谱,脾气冲动,而且有暴力倾向,让我以后以学业为重,少跟你混在一起…”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随聂晨一起来到正屋,聂晨老爸一反之前的态度,对我冷冷淡淡的,说高大爷已经脱离危险,这里不需要他们了,车是向别人借的,要尽快回去还给人家。他让我们到时辛苦一下,坐火车回去,如果没钱,他出火车票钱,我自然不会要他的钱… 送走聂晨父女两个,我心里乱糟糟的,想到自己命将不久,心底涌起一种悲哀。 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就答应了山神,跟高老头儿换命。事后夏星问我后不后悔,我虽然摇头,但心里隐约还是有点后悔的,现在是真后悔了。 几年来,这个臭老头子对我不是打就是骂,眼下我还这么年轻,却把命换给了他,在死前还要被他各种责难,我是粮食吃够了,还是活腻歪了? 现在,高老头儿不会死了,心里面不再难过,我想到的全是他对我的种种法西斯行为。聂晨爸说的没错,我就是冲动,把命都给冲动没了,这叫啥球事儿?唉… 我心里面叹着气,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直到高老头儿摸我的头,我才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惊喜。 “大爷你醒了!” 老头儿看着很虚弱,眼睛红红的冲我笑了笑。村民听说以后都赶了过来,屋里很快挤满了人。 众人嘘寒问暖,把我这救活他们恩人的功臣都快给挤没了。还好,高老头儿把端给他的鸡汤示意先给我喝,总算平复了一下我低落的情绪。 村民走后,老头儿问我高凉去了哪里。我没好气的说,他以为你会死,怕担责任,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老头儿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的神,问我是怎么把他救活的,我当然不能说,山神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老头儿。 到了晚上,老头儿可以下床走路了,我扶着他去高家祠堂,一起拜高家祖宗。回到住所,我把那骨灰盒子拿出来给他看,然后把那洞里的,家禽骸骨的异常情况,讲给了他。 “那啥,这东西,你是在南山林场伐木厂后面那岭上的狼窝洞里找到哩?” “嗯,怎么了大爷?”我问。 老头儿表情异常,盯着盒子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就听他喃喃的说:“伐木厂…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你去过那里?” “咋没去过?小凉就是我从那里捡来哩。” “从…从那里捡来的?” “嗯,把我那啥,烟袋拿过来。” 这高老头儿刚刚才好,就要吸烟。 点着烟袋,老头儿吸了一口,说:“你现在哩,已经拜了高家祖宗,算是正式进高家门了,有些往事,该知道就让我知道…” 随着高老头儿的讲述,一件诡异到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做噩梦的往事,从尘封的时间长河里浮了出来… 解放前那时候,南山林场就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子,根本就没有名字。住在那林子里的,除了虎狼以外,就是豫西的土匪。 土匪都很迷信,当年有个土匪头头死了。一帮土匪过来,把高老头儿和他爹给抓了过去,看风水选坟址。 当时土匪们的山寨距离现在那座废弃伐木厂大概七八里路,也在那座岭的底下。 给土匪选好坟址,从山寨里吃过酒饭出来。高老头儿的爹指着一棵棵树说,他先前观察地势,发现山岭这一边的树长势有点奇怪,同一棵树,朝向山岭这面的枝叶比背向山岭那面的要繁密很多。 他觉得在这岭的底下,某一个地方,可能存在某种什么东西,致使这些树这样子长。多年以来,那东西和这些树的气场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牵制平衡。总之,岭南面这些树万万不可以大量的砍伐,否则一旦那种平衡被打破,后果很难想象… 高老头儿当时听了不屑一顾,他心里想,这些树都长了几百年了,没人动过,谁会闲着没事大量砍伐它们? 高老头儿没把他爹的话放在心上,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全国解放以后,山林里的土匪负隅顽抗,不肯归降,最后都被剿灭了。 高老头儿的爹当年帮土匪看风水的事,不知是谁向上面举报了,说他暗通匪特,结果被抓了起来,没多久就给毙了。 第六十六章 诡异的往事 如此又过了几年,炼钢造铁。当时,高老头儿在生产队里面劳动。有一天,他听人说,上面派来一支部队,把原来土匪寨子那一带的狼窝给剿了。 据说是,炼钢需要大量的木材做燃料,那一带的树木比较粗壮挺拔,要在那里建一个伐木厂。 高老头儿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打了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他爹当年所说的话,于是便跑去找到村长,让他跟上面反应,那里的树万万不可以砍伐。他爹说那里的风水有异常,一旦大量伐树,可能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 高老头儿的爹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是高家秘术传人里本事最大的,村长是知道的。他真跑去反映了,但没用。最终,伐木厂还是建了起来。 伐木厂建起来以后,高老头儿整日价提心吊胆,坐卧不安。偷偷的,他往那里跑了好几趟。眼见那些工人日夜赶工,将一棵棵老树伐倒,砍去枝叶,运进伐木厂里,锯成一根根方便填烧的木料…高老头儿没有能力阻止,他只能向老天爷祈祷,希望不要出事… 可是,最终还是出事了。 那是伐木厂建起来半年多以后的一天晚上,高老头儿过去那里探查情况。以往的时候,隔老远,高老头儿就能够听到锯木头的声音,可是,那晚却很静,诡异的静。 将近伐木厂的时候,高老头儿看到一个军人,端着枪,拿着手电,似乎在防范着什么,隔不远,又是一个…伐木厂的外围,被军人给围住了,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高老头儿生怕被那些军人给发现,当作敌特什么的给毙了,不敢弄出任何声响,轻手轻脚的来到一棵树后,躲在那里窥视。 窥视了良久,他看到一个军官和一个身穿干部服装的人,从伐木厂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在说着什么,高老头儿使劲把耳朵张大去听。隐隐约约只听到‘太不可思议了…一定要保密’…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不可思议,什么要保密。他用高家奇门遁甲卜测,卜不出来。 从那两个人所说的话语来分析,高老头儿感觉,应该是伐木厂的工人,在劳作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他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看样子,应该是他爹当年推断的,隐藏在山岭这一带的那个‘东西’,由于树木被大量伐倒,它出来了,那么,出来了之后呢?… 之后的几天,高老头儿每天都往那里跑,那些军人轮换着,一直围守着伐木厂,足足围了半个月之久。所以,高老头儿没办法进去那伐木厂里查探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之后,军人撤走了。伐木厂重新开始运作,轰隆隆的机器声,嗤啦啦的锯木声,响彻夜空。 高老头儿暗中一观察,发现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那伐木厂,从领导到工人,全部都换了! …………………… 老头儿讲到这里,我忍不住打岔,“全部换了?” “是哩。”老头儿吸了口旱烟。 “那…那原来那些人呢?” “我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跑哪儿去嘞,这个谜,在我心里头揣了好多年,直到二十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些人可能死嘞,都死嘞…” 老头儿的样子,加上他所说的话,令我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那伐木厂里的职工都是从外地也不知哪里调过来的,第一批那些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换了第二批人之后,那里就再没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了。 后面,高老头儿所在的那村子里发生了山体垮塌事件。 由于他救了一村的人,那些村民拿出玩儿命的劲头,誓死保护他,不允许任何人动他,连县里派来的人都给赶跑了。虽然保全了性命,但高老头儿却得罪了山神,被阴气冲伤了五脏六腑,此后好几年下不来床。 当他身体好转,可以活动以后。时隔经年,他再一次过去了伐木厂,发现那第二批工人被撤走了一大半,就剩下几个在哪里,其余的,便是些被分派到那里的知识青年。 后面动乱结束,有关系,有门路的知青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城。到了八十年代初,那伐木厂里的知青,只剩下了两个,那是一对情侣。 他们之所以不走,是因为那里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地,他们对那里有着浓浓的依恋和不舍,他们爱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树,那里的草。听说国家要把那里划为自然保护区,扩展绿化,后面把那伐木厂改为护林站,他们自告奋勇的留了下来,满怀憧憬的要为国家的环境保护事业尽一份力。 原本那几个剩余的工人全部被撤走,上级部门重新安排了一些人给他们。他们每天就带着那些人,在山里面植树造林。一年后,两人结婚了,又一年,他们添了个儿子。 当那孩子长到一岁的时候,为了孩子以后的成长教育,那对知青夫妇做出了一个决定,女的返城工作带孩子,男的留在林场。 然而,就在那女的准备动身返城的前夕,那伐木厂那里,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除了那个孩子以外,所有人,包括那对知青夫妇,全部都死了…想必大家已经知道,那个孩子,就是高凉,他见证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见证了他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可是,他当年只有一岁… 这件事最为诡异之处在于,除了高老头儿以外,一直以来,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个‘任何人’,不包括有关的部门… 高老头儿讲到这里,拿烟袋的手有点哆嗦。 我身上直冒冷气,“那些人…他们都死了?” “是哩…” 动乱结束以后,国家的政策一天比一天开明,黑五类的人都被平了反,高老头儿的爹暗通匪特的冤案得以昭雪。 扣在高老头儿头上的封建毒瘤的帽子也被摘去,他再也不必在村民们的保护伞底下生活了,可以大摇大摆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虽然林场那里不再伐树,这些年也没再出过什么事。但出于习惯,高老头儿还是常不常往那里跑,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去那伐木厂里面,查探当年的事了。 可以,由于时间过去太久,根本就查无可查,谁也不知道当年第一批那些伐木工人去了哪里。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被军方的人给围住,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 高老头儿一直都没有往那些人都已经死了,那方面去想,他认为那些人是被调走了,直到后来… 由于经常往那里跑,高老头儿认识了那对知青情侣。那对情侣得知到高老头儿当年拯救了一众村民的事以后,很尊重他,管他叫高叔。 后面那对情侣结婚,就是请高老头儿给他们当的证婚人。婚礼举办的很简单,除了高老头儿以外,就是那些植树的工人,没有邀请其他人。在伐木厂里点了堆篝火,上面架口锅,把各种野味儿炖在里面,众人又唱又跳的热闹了一晚上。 后面那对知青夫妇的孩子满月,也把高老头儿请了过去,让他帮忙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小凉’。 那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的,很像他的母亲。高老头儿很喜欢那孩子,后面每次过去,他都要抱着那孩子哄半天。一年后的一天,孩子的母亲忽然来了高老头儿的住处,提着烟酒之类很多东西… 第六十七章 离奇的集体死亡 老头儿说,那女的当时就坐在我此刻所坐的这只矮凳子上,跟他聊了很多。那女的说,她就要走了,带着孩子回城里去工作,她过来就是同老头儿道别的。 当时是冬天,很冷,到了晚上,山里的风刮的到处叮叮当当的响。想到那母女两个就要走了,以后再见无期,老头儿心情很不好。几年下来,他和那对夫妇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一直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儿女看待。那天晚上,老头儿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讲到这里,高老头儿命我把门关紧,叮嘱我说,接下来他讲述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就这样一直喝到后半夜,高老头儿把那女的提给他的两瓶白酒都给喝完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都在晃悠,晃着晃着,突然,老头儿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我感觉后脑勺麻了一下,“幻觉?” “是哩,我看到那伐木厂了…” 高老头儿说,他不知怎么的,突然看到那伐木厂了,不是在做梦,因为他当时根本就没睡着! 在他所看到的影像里,那伐木厂外围四周的那些树,全部都在动。那是一种旋转的舞动,绝对不是风刮的,风不会把树刮成那样,而且还是那么多棵,那种感觉就像是,那些树,全部都活了… 忽然,高老头儿看到,那伐木厂的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些人形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高老头儿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些什么。 那些‘东西’的影像很模糊,从大体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人。可是,如果说是人的话,那高老头儿接下来所看到的事根本就没法解释,因为人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超常的举动… 我问什么举动,高老头儿说那些人形的东西全部都往天上飘,飘着飘着,突然一下合并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分开,分开以后又合并…这样连续了四次,第五次合并以后,那些东西回了伐木厂… 我听的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然后呢?” “然后,我就什么也看不到嘞…” 那种幻象消失以后,老头儿一下子清醒了,喝下去的那些酒全部化成了冷汗,从毛孔里流了出来。 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虽然他接触过很多超自然的事物,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凶险,可是,他从没有这样恐惧过。他知道,伐木厂那里肯定出事了… 什么也没来得及拿,高老头儿急急忙忙便出了家门,往那伐木厂那里赶。 大家知道,从这村子到南山进场那伐木厂挺远。路本来就不好走,更何况,高老头儿抄的是近路。 月黑风高,再加上赶路匆忙,高老头儿走到半路上,不小心摔进了崖沟里,扭伤了脚。 当他一瘸一拐的赶到伐木厂那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风停了,那伐木厂看着静悄悄的,大门关闭着,四周也没有异常,外围的那些树都好端端的。 可是,当高老头儿推开门进到伐木厂里的时候,他看到了可怕的情景… 到处都是血,伐木厂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尸体个个残缺不全。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些人好像是集体发了疯,他们是互相噬咬而死的! 那女知青身体痉挛的倒在一座木屋子门口,嘴里叼着一个人的耳朵,脖子上少了一大块肉,此外,她的左手也不见了。高老头儿在一个工人的怀里,找到了那女知青的左手。 至于那男知青,肚子上一个大窟窿,五脏六腑都不见了。他的肠子,在两个工人的手里,一人拽着一截。可以看出,那两个工人血流干断气前,在争抢那男知青的肠子。至于那男知青的其它内脏,怎么找也找不到,应该是进了某个人的肚子里… 现场的情景极为诡异、惨烈、恐怖,以至于,高老头儿盯着那对知青夫妇的尸体,忘记了悲痛,心里面只有恐惧和震惊。 突然,高老头儿隐隐约约的听到木屋里有动静,推开门进去一看,他看到了知青夫妇生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居然没死,一身是血坐在木屋的正中,正在啃一根人手指头。 见高老头儿进来,他停止啃噬,嘿嘿的冲他笑了笑,把那手指头朝他递过来,然后像大人说起了话,“你要不要吃?这是妈妈给我吃的,她说,这些人都该死,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说完,那孩子就昏厥了过去… 高老头儿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抱起那孩子,嚎叫着,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伐木厂… 三天以后,高老头儿回到伐木厂,打算把那些尸体都给填埋处理了。可是,那些尸体却都不见了,连血迹也没有了。 从现场来看,应该是有人处理了尸体,铲除了血迹。他想打听打听,看是谁处理的,那些尸体都被弄去了哪里。于是就往北,来到我和聂晨当初所到的那个山区镇子。结果,他在那镇子里得知到一件很不寻常的事… 高老头儿在那镇上试着向人询问,看有没有人知道那伐木厂的事。结果,他所问到的‘知情人’全部都说,那伐木厂里的人都被撤走了。在撤走的过程中,那对知青夫妇的孩子丢了,目前正在查找。据说是,那孩子是被人给拐走了,拐走孩子的,是他们镇上一个经常进山采药材的,因为那人也失踪了… 高老头儿听说以后,后背一阵阵的冒冷汗。伐木厂出那么大事,居然没一个人知道! 他想来想去,认为应该是这样的:在他走后,那个进山采药材的人,路过伐木厂,目睹了里面的情景,报了案子,结果,有人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那个采药人如果不是拿了封口费远走高飞,可能就是… 高老头儿想到当年那些‘撤走’的伐木工人,难道说,他们也都死了?!…看样子,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由于在伐木厂里没发现那对知青夫妇孩子的尸体,现在,有人正在找那孩子…不能待在这里了,必须马上带着那孩子离开村子! 高老头儿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便离开了那镇子。 回到家里,高老头儿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抱那孩子。出门前,他把那孩子放在了邻居家。 他当时在村里已经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了,连村长都听他的。他说的话,对村民来说就是‘圣旨’。 离开村子前,高老头儿让那邻居转告所有村民,不准把他捡了个孩子的事对外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过村子里来询问,就说没见过来历不明的孩子。 虽然那邻居连连答应,但老头儿还是不怎么放心,说这件事跟山神有关,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办,山神到时会卷土重来,找村里人的麻烦… 交待完,高老头儿就带着那孩子走了。一路往北,老头儿靠捡破烂为生,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 一直来到河北太行山区里的一个僻落小县,老头儿在那里扎下了根。从此,那孩子便随了他的姓,叫‘高凉’。 高凉五岁以前就像个植物人,不哭不闹不说话,高老头儿喂给他饭,他就吃,不喂就不吃,从不叫饿。 为了改变高凉,高老头儿可谓费尽了苦心,用尽了各种办法,但却毫无成效。 直到高凉五岁时的一天,一个暴雨的夜晚,高老头儿老毛病复发了。他把药罐放在炉子上,药熬好了,他却没有力气下去端,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就在老头儿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高凉颤颤巍巍的把药端了过来,生涩的叫了他声‘爹’… 高老头儿讲到这里,眼圈红红的,出神的吸着旱烟,烟嘴的滋滋声听着很干涩。 第六十八章 再回林场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原来高凉的命居然这么苦… 从那以后,高凉就开始说话了,吃饭也变得主动。高老头儿曾经试探,看他记不记得当年那伐木厂里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父母是怎么死的。当然是不记得的,因为高凉当年只有一岁。 虽然高老头儿很想知道那伐木厂里发生了什么,很想通过方术唤出潜藏在高凉大脑深处的记忆,但是他不敢这么做。因为一旦把那记忆唤出来,不知道高凉会怎么样… 在那山区县扎根没多久的时候,高老头儿回来过一趟老家。村民告诉他说,在他走后不到一个月,村里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打听孩子的事。村里人遵照老头儿走时的交待,什么也没告诉他们… “就这样吗?”我问。 “嗯…”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段往事,就这样湮没进了时间的长河里。 “你可记住喽,这件事,不能够告诉任何的人,尤其是小凉,知不知道?” “知道…” 我心说,高凉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我想告诉也没法告诉。知道高凉的身世以后,我不再生他的气了,只是担心他的安危。高老头儿也很担心,可担心也没有用,我们只能祈祷,希望高凉没做什么傻事。只要他现在人没事,到时候一旦得知高老头儿没死,他肯定会出现的… 突然间,我心里面产生了一个想法。 “大爷,高凉违背高家祖训,给你测命,会不会也遭天谴什么的?” “唉…”高老头儿虚弱的叹了口气,“你就是木…木脑瓜子,咱老家祖宗又不是老天爷爷,违背祖训,遭啥球儿天谴哩?” “那…” “那啥呀那?违背祖训,死后没脸见咱祖宗。还有就是,祖宗一旦怪罪下来,再用祖传下来哩方术测事,可能就测不准嘞。测东,可能会测出西,测南,可能会测出北…” 高老头儿噙着烟嘴儿,含含糊糊说到这里,手忽然一松,烟袋掉在了地上,“糟嘞!” “怎么了?” “小凉该不会…该不会测出什么不该测的东西来了吧?!” 我心里打了个突,“比如呢?” 高老头儿眼中透着惊惧,呆呆着朝我看过来。 我心里有点毛,“你是指,他得知了他的身世?” “扶我…扶我下去嘞!” 我把老头儿从床上扶下来,一直扶到院子里。 老头儿冲着高家祠堂方向,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祈求高家祖宗保佑,保佑高凉一定不要出什么事,保佑他尽快回来。 他除了向高家祖宗祈求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把高老头儿扶回屋里,我宽慰他说:“大爷,你也别太担心,高凉应该不会有事。你身子刚好,需要多休息。” “嗯…”老头儿若有所思的答应一声,朝我看过来,“先不管小凉嘞,说说你吧,你到底是咋救哩我啊?我因为助恶,被老天爷惩罚发病,命到头了个球子了,你咋把我救活哩?” “这个…” 我坚持不肯说。 高老头儿懂得东西很多,知道这里面可能包含天机。他见我人好好的没事,也就没再坚持追问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山神订了个以命换命的契约… 老头儿拿起那只骨灰盒子,“你先前说,这个盒子,你是从那狼窝洞里头找到哩?” “嗯,那里面还有很多被斩去头的鸡鸭骨头,看起来挺多年了。” 老头儿盯着骨灰盒,出神的说:“没好多年,最多也就二十来年。” “哦?” “那山洞我去过哩,当初,那第一批工人被撤走哩那时候,我就进过一次那洞,没发现啥。后面,小凉父母死后哩第三天,我不是过去打算埋尸体么?” “是啊,你先前给我讲的。” “结果没找到尸体,我哩,我就在那四周转悠来转悠去,也没找到,我就进那洞里了,看尸体在不在那洞里,我当时进去,没发现有啥被斩去头哩鸡鸭骨头。” “那照这么说,在那伐木厂出事废弃以后,一直都有人往那里跑,提着鸡鸭之类家禽进那洞里?” “看样子是哩。” 我疑惑道:“那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这样?” 高老头儿反复看着那只骨灰盒,“那啥,到时候我能下去炕走山路喽,过去那里看看吧…” 一个村民送了碗鸡蛋羹过来给老头儿做宵夜,老头儿分了一半给我。由于担心高凉,高老头儿有些食不下咽的,但还是勉强吃完了。 老头儿现在身体很虚弱,吃完宵夜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高老头儿所讲的,关于伐木厂的那段往事,实在过于诡异恐怖。这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村民们送来各种好吃好喝的。我一整天就是陪着高老头儿吃吃喝喝,想到自己命将不久,能吃一顿就吃一顿,能多吃点儿就多吃点儿。 高凉没回来。 傍晚的时候,高老头儿命我扶着他去了高家的祖坟地,挨个坟头拜了一遍。 拜完,老头儿指着坟正中一处位置说,夏星附身的那块沉香木,当初就埋在那里。他要我把那块沉香木埋进去,吸收一下坟地的地气,到时候动身回山东时,再把它挖出来,说这样对夏星有好处。 我已经习惯了每晚睡前把夏星放出来跟她说话了。虽然心里不舍,但我还是照老头儿吩咐的,把那沉香木埋了进去。 回住处的路上,老头儿没让我扶他,虽然一步三挪,但勉强可以走路了。老头儿说,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可以过去那伐木厂了。 想到李玉田的尸体还在那洞里,我心说,高老头儿见识面比较广,见到那尸体,说不定可以看出是被山神的阴火给烧死的,从而得知山神到过那洞里…不行,我要赶在老头儿过去之前,也就是明天,自己先过去,把李玉田的尸体给处理了… 从高家祖坟地回到住处,有村民送来了晚饭。很丰富,各种野味儿,以及自家种的新鲜蔬菜。 吃过晚饭,高老头儿要考我的本事,看有没有退步。面对老头儿的各种询问,我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 “你这是咋嘞?有心事啊?”老头儿问。 “嗯?没有。” “是舍不得小星,不愿把那木头埋坟地里,还是想晨妮儿啦?” “哪有…”我无奈的笑了笑,“都不是。” “这熊孩子…那就是累了,算嘞,去睡觉吧,改天我再考你…” 凌晨不到四点,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高老头儿还在睡着,我给他留了张纸条,说我去办点事,提了把锄头,我轻手轻脚的离开小院。 天很黑,冷风吹的我不时的打冷战。山野间空空荡荡的,行走在无人的山路上,我有一种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我尽量什么也不去想,只把精神专注在赶路上,所以走的很快。来到那个山区镇子,天色还没大亮。 虽然肚子很饿,但早点摊都还没摆起来。我空着肚子出了镇,刚走不到半里,便淋淋漓漓的下起了雨。 来到南山林场,我全身的衣服已经被雨水给淋透了。 我又冷又饿,想去守林屋里找些吃的,烤烤火。结果却发现,那屋门被锁住了,看样子有人来过,可能是林业站的人。 喘息了一阵,我把上衣脱下来拧了拧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西走。 远远的,已经可以望到那伐木厂了。听了高老头儿讲述的那段诡异往事以后,再次来到这里,看着被雨气跟水雾笼罩的伐木厂,我心里有点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来到跟前,走了进去。 这伐木厂里总共有两座木屋子,除了坍塌把李玉田埋在底下的那一座以外,还有一座。也不知道高老头儿说的,他当年发现并抱走高凉的是哪一座。 那另一座木屋位于厂院的西边,我进去看了看,里面全是杂草,屋顶上到处都是洞,雨水啪啪嗒嗒的往下掉。 山风一吹,木屋吱嘎吱嘎的响,我生怕一个不慎撞到哪里,把这屋子撞塌,把我也埋在底下。没敢多耽,匆匆看了看就走了出去。 ps:求投票,求支持。 第六十九章 请来个大师 出了木屋,我来到伐木厂正中那座大瓦房子。那瓦房建的挺结实,这么多年没人住,既没塌,也不怎么漏。屋里很多破的烂的杂物,还有人拉的屎。 屋墙上写有‘注意防火’之类的标语。 这屋里光线很暗,到处都是蜘蛛网,被透进来的风吹的飘飘荡荡的。我用手电照着,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就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头往下一低,我看到两只脚印… 这屋里的地上有很厚的浮土,我进来这一会儿,已经踩了不少脚印了。可是,这两只脚印却不是我的。 手电光照射下,这两只脚印很浅,看着像是人脚,但却一边大一边小。突然,我发现小的那只脚印的正中有一块黑东西。 我捏了好几下,才把那东西给捏起来,感觉粘粘糊糊的,放在鼻子底下一闻,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 我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想到了李玉田。 这种焦糊味儿,就跟李玉田当初被烧死以后,身上的那种焦糊味儿差不多。 再看这两只脚印,我越看心里面越惊。我记得我把李玉田的尸体背出那个岔洞的时候,见他左脚上穿着鞋子,那鞋子被火烧的和他的脚融在了一起。右脚上的鞋子则不知跑去了哪里,应该是他在火里面挣扎的时候给踢飞了。我也没去找,找来也没用,他的脚烧成那样,根本就穿不了。 眼下这两只脚印,左脚大右脚小,两只形状都不怎么规则,再加上这焦糊的东西,难道说是这是李玉田的脚印?… 用手电急切的照向四周的地面,我又发现了一对这样的诡异脚印。紧接着,我发现了第三对,第四对… 这每一对脚印,都是两只并在一起。除了我看到的那一对脚印以外,其余的都被山风吹进来的尘土掩盖的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如果这些脚印是李玉田的,看来他诈尸了,蹦跳着出了山洞,来过这伐木厂,进过这间屋子。 如果换了我以前的急躁脾气,我肯定立马冲出去,过那山洞里看看。经历这么多事,我变得冷静了许多。 我决定在这屋里面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然后再过去那山洞。结果,我在这屋子的窗户上,发现了两根烧剩的残香,插在窗户框的缝隙里。 拔出来闻了闻,是上好的贡香,挺新,最近烧的,应该就是这两天。 除了残香以外,没再有别的发现。我这才过去那山洞,果然,李玉田的尸体不见了! 现场什么线索也没有,磁场也没有异常。我感觉李玉田的尸体不像是自己诈尸,而是人为的。在我和夏星那天走后,有人进过这山洞,弄走了李玉田的尸体… 我用手电照了照那些骨头,心说,难道是把家禽提到这洞里宰杀的那人?是他又过来了?… 从山洞里出去以后,我在岭下转了转,什么也没发现。山里的雨特别的凉,淋在身上,湿冷直透骨缝。 望着迷蒙的山野,我心里面特别好奇,高老头儿的爹当年所说的,这一带隐藏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当年那些伐木工人,以及后面高凉父母等人的死,是不是和那东西有关…这么多年了,连高老头儿都没有得知究竟,我就更别想了。 回那镇子的路上,雨越来越大,像一条条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冷饿交加,我情绪十分低落。想到老爸不要我,把我扔给高老头儿,现在聂晨爸也讨厌我了,方术没学到大成,学业一塌糊涂,命还不长久…我越想越悲,连眼泪什么时候下来的都不知道,后面发现以后,我心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哭就哭,干嘛活这么压抑? 发泄了一通,我感觉心里面舒坦多了。来到那镇上,我去了当初我和聂晨吃饭的那家小吃摊。老板一眼就认出了我,特别热情。我向他讨了根烟抽,猛吸一口,呛的咳嗽了老半天。 下雨生意寥寥,老板坐过来跟我闲聊,聊着聊着,聊到了豫西的土匪。 旧社会那时候,豫西这里是土匪的摇篮。小吃摊老板说,他们这一带,当年最有名的是一个绰号刘歪脖子的巨匪。 刘歪脖子最拿手的是绑票,有时一绑就绑十几二十个肉票,用绳子串一大串,走街过巷的带回来。 这刘歪脖子为人特别狠,对待逾期家人不交纳赎金的肉票,弄去林子里,逮一条蛇,把蛇头塞进肉票的屁股眼儿,剪断蛇尾巴,蛇吃痛就往里钻,一直把肉票钻死。要不就钻到一半往外拉,蛇会把肉票的肠子一起给带出来。 刘歪脖子作恶多端,最后终于得到了报应,不明不白的死了。他死后,土匪们专门请了阴阳先生过去,给他造坟茔什么的… 我问刘歪脖子的山寨是不是在南山林场那一带,老板惊奇的问我怎么知道…看样子,这老板所说的,土匪请的阴阳先生,应该就是高老头儿的爹了。 “对了。”那老板说,“提到那林场子,听说那里好像出事了。” “哦?出什么事?” 老板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说:“守林子的老李,据说被妖怪给拉走了。” 我差点把喝到嘴里的一口汤给喷出去,急忙往下一咽,“妖怪?” “嗯,听说林业站那个牛站长,从外地请来个大师,专门过来找老李,捉妖怪的。” 听到‘外地来的大师’,我不禁愣了愣,想到失踪了的李玉田的尸体,还有洞里的那些断头的家禽骸骨… “哎?小伙子,还没找钱呢!” “不用找了!” 我和聂晨两个之前按照高家祖先的提示,出了高老头儿家那村子往西,来到这个山区镇子,找到镇上的林业站。 通过和林业站的那牛站长交谈,我们得知到南山林场的护林员老李李玉田要辞职了。具体辞职原因,那牛站长含含糊糊的不肯说。我们感觉其中有蹊跷,于是便找去南山林场。从李玉田口中,我们得知那林场在‘闹妖怪’… 现在林业站的人发现李玉田失踪了,他们以为是被‘妖怪’给捉走了,于是就请了一个外地的什么大师来捉妖,寻找李玉田… 李玉田的尸体一直在那山洞的最深处,十分隐蔽不说,那洞里还有水流,李玉田是被火给烧死的,水能克火,洞里的水流会掩盖尸身的气场以及信息。 即便是高老头儿,最多也就只能卜测出李玉田已经死了,却卜不出那尸体所在的位置…如果林业站请来的这个大师找到了李玉田的尸体,那么,那尸体诈尸自然和他有关。而且,他一定熟悉那个山洞,不然找不到那里去。如此的话,多年前跑去那洞里宰杀家禽的,可能就是他… 我一口气跑到那林业站,只见院门是开着的,院子里很静,正中停着一辆看着挺旧的吉普车。 天阴的厉害,雨水刷刷拉拉的落个不住。我心情有点紧张,犹豫着要不要先在暗中观察一下,但是转念一想,林业站的人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他们请来的大师也不认识我,没必要偷偷摸摸,不然万一被抓住,反而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我径直的走了进去。将近牛站长办公室的时候,就听有人说话。 “大师…再抽支烟。”牛站长的声音。 ‘啪’,打火机响,然后便是‘嘶嘶’的抽烟声。 “现在雨那么大,等会儿吧,等会儿我再带你过去。”牛站长说。 一个人‘嗯’了一声,应该就是那大师了,声音听着很浑厚。 我捏着拳头,屏住呼吸,往门口又靠近了一点儿,想要仔细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屋子里却忽然没有了动静,我心里面挺疑惑,又往前靠了一步,脚尖刚刚落地,屋门就砰的一下子开了,一个人像团旋风一样从屋里面冲了出来。 ps:天冷了,大家注意保暖。 第七十章 阴兵来了 这几年每天被高老头儿逼着练功,我反应也不慢,可我刚刚转过身要跑,就被那人给撂趴在了地上,后脑勺还被按住了。 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用余光看到是牛站长。按着我的这人,应该就是那大师了。 “干什么的?!”牛站长喝问。 我嘴巴贴着地面,含含糊糊说:“是…是我。” 牛站长朝我蹲了下来,按我后脑勺的力量消失了。 我把头抬起,朝牛站长看了一眼说:“是我!” 这两个字刚一出口,我就感觉按我的那人胳膊震颤了一下。然后,一股大力一下子将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冷雨?” 转身一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脱口叫了出来,“张叔!” 眼前这人眉毛浓浓的,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整个人看着沉稳而又干练,居然是我张叔!我父亲的结拜兄弟!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居然在豫西这个偏僻的山区镇子里,碰到了张叔! “孩子,你怎么过这儿来了?” “啊?我…”我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叔你就是这林业站请的大师?” 牛站长松了口气,“原来你们认识。” 张叔笑了一下,“他是我侄子。” “外面雨大,屋里坐吧…” 原来,自从南山林场刚开始‘闹妖怪’那时候起,这牛站长就在到处寻找大师了。可是,很多所谓的大师都是江湖骗子,真正懂行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在当年那场浩劫中给斗死了。比如往东十多里仁义村里的那些姓高的,就剩了一个健在的,多年前就搬走了。 牛站长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打听到哪里有大师。直到后面一天,一个经常跑到这镇上来收山货的山东人,告诉牛站长说,他们鲁西那一带,有一个挺有本事的大师。 从这里到鲁西,算一算路程,上千里地,对于要不要过去请那大师,牛站长很犹豫。随着李玉田每天都过来汇报情况,鸡少了一只,又少了一只,牛站长也害怕了,这才安排人过鲁西寻找那大师,结果就把我张叔给请了过来,可是晚了一步,张叔赶过来,李玉田已经失踪了。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似乎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安排着,我跟张叔居然在这里相遇了。这几年,我一直跟着高老头子,很少跟他见面,我父亲嫌他太惯着我,会把我惯坏,让高老头儿管着我,不让我过他那里去。 我知道张叔很有本事,但没见他施展过。从刚才他只一下就把我给制住来看,我感觉他的本事不会比高老头儿低。 刚才我接近这屋子的时候,虽然脚步放的很轻,但还是被张叔觉察到了。这林业站出了事,李玉田失踪了,每个人都很警惕,张叔感觉我鬼鬼祟祟似乎不怀好意,于是便打手势让牛站长别作声,猛然从屋里冲出去,把我给制住了。 张叔专注听我脚步,我则专注听屋里的动静,我们两个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对方的气场上。 我端起水壶,给张叔倒了杯水,“刚到吗?” “中午到的,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这儿孩子?”张叔温和的问。 我朝牛站长看了一眼,“说来话挺长,到时我再讲给你。” 牛站长朝外看了一眼,“雨小了,大师,咱要不就走吧。” “去哪里?去南山林场捉妖怪?”我问。 “嗯。” “不用去了,那里没有妖怪,我知道李玉田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他…” 张叔朝我看了一眼,“孩子,你知道内情?”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告诉牛站长。” “他…对不起,内情我不能说。总之,李玉田死了,他的尸体不知被人弄去了哪里。” 牛站长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尸体不知在哪里…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 “我…我亲眼见到的。” “在哪里见到的?” “在…一个山洞里。” “是不是妖怪把他给杀了的?” “是…不是…我说了,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牛站长盯着我,狐疑的问。 “因为…总之,我不能说,说了就会出大事!” 山神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一旦我要是说了,我在哪里,那种阴火就会烧到哪里…可是,这种原因,我却不能言明。 牛站长这个山区汉子,一改先前那种敦厚朴实的样子,看我的目光中充满警惕跟怀疑。 张叔说:“牛站长,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既然不肯说,肯定有他的原因,咱也别逼他。其实我倒希望他说的是假话,希望这个李老哥还活着…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牛站长收起那种狐疑的表情,勉强笑了笑,“那就有劳大师了。” 张叔说,“不用客气,既然来了,这就是我应该做的…这样吧,我有些话要问问这孩子,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牛站长出去以后,我把来龙去脉,除了我具体怎么救活高老头儿的,以及关于山神的事以外,全部讲给了张叔。 听完,张叔望着窗外纷淋的雨,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高老哥是个好人,不该死。可是,他这种情况,我觉得救不了,孩子…”张叔朝我看过来,“你是不是为了救他,干了什么损折阳寿的事了?” 我愣住了,看着张叔慈和的目光,心里有点想哭,但还是硬忍住,“没有,别担心。” “没有就好,那个李玉田,真的死了吗?” “千真万确…” 我把李玉田的尸体失踪,我在那伐木厂的屋子里,见到尸体的脚印,还有烧剩的贡香…给张叔讲了一遍。 听完,张叔想了一会儿说:“不管这里面有什么样的内情,反正,李玉田已经死了,就算找到,也是一具尸体,所以,暂时先不管他。” “先不管他?”我愣了愣,恍然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先过去看高大爷,是么?” “不,这也先放一放。” “那…” “这个镇子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这镇里有阴兵。” “阴兵?”我惊了一下。 “嗯,好像还不少。‘他们’是来抓人的,还是来干什么的,我不清楚。光是先前在市场那里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到两个…” 张叔说,中午的时候牛站长要带他去这镇上最好的饭馆吃饭,他不愿对方破费,说自己最爱小吃,牛站长此便带着他去了市场。 结果,在那市场选了个小吃摊坐下没一会儿,张叔就看到一个古怪的人… 距张叔他们吃午饭的那个小吃摊不远,是一个烤白薯的小档子。当时,那个档子的老板往火炉里面加木炭。 那些木炭被雨水给打湿了,加进炉里以后,冒起滚滚的黑烟,把从那档口旁经过的人呛的捂住鼻子连连咳嗽。 张叔就很随意的朝那里瞥了一眼,这一瞥之下,他看到一个衣着十分古怪的人,从那烟雾里面穿过去,眨眼不见了。 张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朝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什么也没看到。就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又有一个人从烟雾里面穿了过去。这一次,张叔注意到了,这第二个从烟雾里面穿过去,显现了一下,然后消失的人,手里拿着一件类似兵器的东西… “是阴兵。”张叔说,“人间的烟火,可以让它们现形,不过,没有方术修为的人看不到。” 我后背凉飕飕的,“阴兵大白天的,跑那市场里做什么?” 张叔说:“我也很奇怪,牛站长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好像看到个熟人,让他先吃着,我过去看看。在那市场里转了一圈,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两个阴兵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叔说,他当时感觉,阴兵的出现,可能跟那什么南山林场闹妖怪有关,现在看来不是。 第七十一章 我看谁敢动 南山林场只死了那李玉田一个,还是几天前就死了。可是阴兵,光张叔看到的就有两个。而且,那南山林场距离这镇子挺远。 “那…”我朝外面望了望,“那就是这个镇上要出事死人喽?所以有阴兵…” 张叔沉定的转动着茶杯,缓缓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那些阴兵真是来抓人的,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从那市场回来以后,我迟迟没让牛站长带我过去那林场,不是因为下雨路不好走,而是想等等,等等看这镇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从中午到现在,已经这么久了,镇子上很平静,看样子,那些阴兵不是过来抓人的…” “那就奇怪了…”我嘟囔说,“不是来抓人的,那阴兵是来干什么的?” “等下天黑了,咱出去转转吧,找找那些阴兵。” “叔你…你能找的到阴兵?”我诧异问。 “试试吧,只要它们还没走,还在这镇子上,或者周边一带,应该能…” 说着,张叔‘噢’了一声,看了看表,“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你要回去。” “为什么?我现在不是门外汉了,虽然本事还没学到家,但也经历过不少事,我不怕的,叔你带我一起吧…” 张叔笑了笑,“傻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出来这么久了,高老哥挂念,天就快黑了,快回去吧。在这里能碰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没事,我给他留了纸条的…” 张叔硬是让我回去,可我很想见识他的本事,看他是怎么找阴兵的。正跟他缠磨着,就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那小子呢?让他出来!”一个人可着嗓门儿喊。 “你们等等,我去叫他。”牛站长的声音。 一阵脚步。 ‘砰’,门开了,牛站长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张叔问。 牛站长不答,朝我瞄了一眼,说:“是这,李玉田失踪以后,他的亲属一直缠着我们,跟我们林业站要人…” 我打断他,“李玉田哪来的亲属,他不是没儿没女吗?” “但他有兄弟,有侄子啊。”牛站长脸往下拉了拉,“这些人…老李出事以前,没一个甩他,过年过节,他都是在我们站里过。现在人不见了,倒成了香饽饽,他的这些亲属纠集了一帮人,把我们给缠住了。” 我冷笑了一下,“这我懂,他们就是想要钱呗。” 牛站长默认。 “护林员应该有保险的,到时候,到时候有保险公司赔呢。”张叔说。 “说是这么说,可老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保险公司不让账啊。老李这些家属不管什么保险不保险,人是在我们站上丢的,他们就缠着我们要人…我也是没办法了,大师,你别怪我,你的这个侄子,说他知道老李怎么回事。我就跑过去,把你侄子的原话给他们复述一遍,结果他们就找过来了…” 外面的人纷纷叫嚷:“穷墨迹什么?让那小子出来!…就是,快出来!…马勒戈壁的,你说人死,就人死了啊!我还说你爹死了呢,你干不干?!…” 我肺都要气炸了,拳头捏的咯叭一声响,张叔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牛站长左手摸着右手,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张叔缓缓的把茶杯一推,起身站了起来。 “冷雨,你在屋待着,我出去见见他们,跟他们说道说道。” 说着,张叔就要往外走。 “不…“我用手拦住了他,“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要去也是我去,叔你在屋里吧。” “对对。”牛站长说,“大师啊,他们这些人的目的是要钱,不是找李玉田,你出去说不定会坏事。还是让这小雨出去吧,把玉田死的事跟他们讲清楚。他一看就是个学生,这些人应该也不会很难为他。” 张叔朝我看过来,我冲他点了点头。牛站长打开门,我随着他走了出去。 这林业站大院儿里,站了足有一二十人,半数是小年轻,手里拎着棍子什么的。 “就是他吗?”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朝我指了指。 “嗯。”牛站长说。 那中年人两只胳膊缓缓的抱在一起,肩膀懒洋洋的往上耸了一下,眯缝着眼睛冲我看过来,一副傲慢的样子。 “是你说…我玉田叔死了?” “是,怎么了?”我瞪视着他。 旁边一个人骂道:“艹,你爹才死了!” 我把头一扭,朝那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行,我信你,那你告诉我吧,我玉田叔是怎么死的。”那中年人说。 “抱歉,我不能说。” “哎呀!”牛站长急了,“你这孩子,你既然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实情告诉他们不就完了嘛,都这节骨眼儿了,咋还不能说呢?!我真被你给气死了!” “我先前说过,如果我说出李玉田是怎么死的,会出大事。” “这能出什么大事哩?” “总之…我不能说,你们听着…”我冲那些人道,“李玉田大叔真的死了,只是尸体不知跑去了哪里,我会想办法找到尸体。你们想要钱,到时候,保险公司会赔给你们。” 有人叫道:“要你大爷的钱啊,我们是来找人的,谁跟你要钱?” “真要给钱也行,拿五百万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多少?”牛站长问。 那人张开手指头,“五百万,耳朵聋啊?” “那你们干脆把我杀了…” 忽然间,人群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老李啊,他们这是把大家伙儿当猴子耍了,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个毛都没长齐,连个谎话都编不圆的小子,张口就说你玉田叔死了…”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当我看清楚说话这人的长相,立时便愣住了,这不是那晚在那农家乐里,我和聂晨跑去前院给高老头儿炖鸡蛋羹时,所见的那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就是他,当时趴在柜台上,跟那个服务生聊天的那人!由于他长相特别,吊眉凸眼的,我一眼就记住了… 见我看他,这人斜着眼瞄了我一下,似乎没认出我来。 “李哥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别人这么耍咱们,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怎能行?”一个人说。 那个中年人‘李哥’用手摸了摸鼻子,“行吧,那就教训教训,放点儿血就行了,别太狠。” 牛站长身子一哆嗦,“你们没王法了?这可是林业站,好歹也是国家部门!” 那个吊眉凸眼的瘦子冷笑了一声,“什么他奶奶的王法?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法不责众吗?” “老子告诉你什么叫王法!” 一个小年轻挥拳朝牛站长打过来,我用手往他胸口一推,把他给推住了,抓住衣服往后一拽,拽趴在了地上。 “我艹,这小子还敢动手?先打他,打死他!” 好几个人朝我围了过来,我打倒了两个。有人朝我腿弯里踹了一脚,我身子一歪,感觉有风朝我头顶压了下来,抬眼一看,是一根棍子。 眼见躲闪不开,忽然,张叔也不知从哪里扑了出来,抓住了棍子,一脚踹倒持棍人,反手一棍,打在旁边一人的肚子上,又一棍,打中另一人的手腕。没拿棍子的那只手一伸,抓住那个叫‘李哥’的领子,拽着他就往后退,众人反应过来,大叫着围了上去。 张叔拽着那李哥,一直退到吉普车跟前,一棍子打在了吉普车的保险杠上,把棍子给打断了。 他用手中断折的半截棍子的尖头,往那‘李哥’脖子上一抵,冷冰冰说:“我看谁敢动,谁动我就扎死他。” 众人都停住了脚步,张叔冷眼扫了一圈,淡淡的说:“以为我不敢吗?” 胳膊往前一运劲,那李哥吓得怪叫,“都你奶奶的别动!” “你听着。”张叔说:“李玉田的确死了,他的尸体,我会想办法找到…” “嗯嗯嗯,好!” “好了,都滚吧…” “什么?” “全部滚蛋!” 张叔这一声暴喝,震的我耳膜嗡嗡响,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年轻差点软在地上。 众人灰溜溜出了林业站,张叔松开那‘李哥’的领子。 “我…可以走了?”那‘李哥’问。 “嗯。”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张叔说:“等一等。” “干什么?” 张叔把手里的半截棍子‘梆啷’仍在了那李哥的脚边,吓的他往上一跳。 “把这东西带走,不想跟它一样,就别再找林业站的麻烦。” ps:今天我生日,一早醒来,到处都是祝福,谢谢大家。 第七十二章 寻找阴兵 那‘李哥’弯腰拾起半截断棍,一句话没敢吭,像只夹尾巴的狗一样,小跑着出了林业站。 张叔一直绷着的表情松懈下来,用手拂了拂身上的衣服,我跟牛站长两个,傻呆呆的看着他。 “你两个没事吧?”张叔问。 “啊?没有。”牛站长说。 “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张叔关切的问我。 “没…叔你也…太厉害了吧!” 张叔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我头一次见张叔发威,在我一直以来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很宽厚很平和的人。 之前他一下就把我给制住,虽然身手很了得,我也没感觉什么,因为我知道他本事很大。可刚才就不同了,张叔以一对多,他所表现出的那种冷静、勇毅、果断,令我很受震撼。 张叔说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采取果断手段把这些人给震慑住,场面会失控。朝我头上抡棍子的那人,下手那么狠,那一下如果抡实了,我肯定会受重伤。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多亏大师你啊…” 牛站长对张叔佩服的五体投地,满口感谢的话。 “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找到李玉田的尸体。”张叔说。 “成,你说咋就咋。”牛站长看了看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你俩去屋里坐着,我去叫些饭菜过来…” 张叔说不用麻烦,随便吃点儿就行。牛站长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走,被我给叫住了。 “等等。” “怎么了?” 牛站长这一问,我刚刚脑海中闪现的念头,突然给忘了。 “那个…哦,对了…”我用手在脑门儿拍了一下,“那个瘦子,你认识吗?” “哪个瘦子?” “就是…管李玉田那个侄子叫老李的那个瘦子。” 牛站长想了想,说不认识那人,这两天,李玉田那个侄子带人过来闹,一直都有他在场。 牛站长走后,张叔问我,“你以前见过那人?” “嗯嗯,我在一个农家乐里见过…” 我把我们在那农家乐住宿那晚的惊心动魄遭遇,给张叔讲了一遍。高老头儿当时昏迷着,不知道这件事,后面他醒过来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他。 听完我的讲述,张叔说那农家乐喂鸡吃骨灰,然后把鸡杀了祭祀某种东西后炖给客人吃,应该是一种邪术。他们依靠邪术,可能是要客人的财运什么的…看来,那农家乐里有人会邪术。 “难道就是这个瘦子?” “应该不是,邪术师一般藏的很深,从面相上不出来。那个瘦子面相奸恶,一看就不是好人,应该不会什么邪术…” 提到邪术,我想到那个狼窝洞里断头的家禽,以及失踪了的李玉田的尸体…现在,我在那个用邪术害人的农家乐里见到的那个瘦子,出现在了这里,和李玉田的侄子一帮人混在了一起… 我感觉,李玉田尸体的失踪,可能跟那农家乐的人有关。而多年前在那个山洞里宰杀家禽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农家乐背后的邪术师…至于这个瘦子,不管他会不会邪术,他应该知道一定的内情,张叔也是这个想法。 我发现我虽然脑洞没聂晨大,比如那个‘手提的房子’,我就想不出是什么,但如果让我静下来分析事情,我还是会分析的。 总之,想要知道李玉田的尸体在哪里,就要着落在那个瘦子身上,他或许知道。 张叔说等下吃过饭以后,还是先去找找那些阴兵再说,先不管李玉田的尸体。阴兵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镇子里,太不正常了。 张叔没再赶我回高老头儿家了。 牛站长回来没多久,镇上的饭店送来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些地道的豫西山区特色菜,什么葱扒羊肉之类。说了不破费,还是破费了。 晚饭过后,我和张叔两个从林业站走了出来。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这镇上还有不少人走来走去。 距林业站不远有道坡,坡上建着一座变电室,里面嗡嗡的响。我跟着张叔来到坡上,望着四处闪烁的灯火,我问张叔要怎么找阴兵。 张叔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小把贡香,点着插在泥土里,让我把上衣脱下来,他自己也脱掉。 把两件衣服并在一起,两只手拉着,在贡香的火头上方熏烤。熏烤将近半个小时,张叔把衣服递给我。 “穿上吧。” 我用鼻子闻了闻,衣服上一股子香火味儿。 “等下走在镇子里,如果遇到阴兵的话,闻到我们身上的香火味儿,阴兵会朝我们靠过来。” “朝我们靠过来?” “没错。”张叔说,“阴兵喜欢闻香火味儿,尤其是贡香。” “那要怎么样知道,有阴兵靠过来了?”我问。 张叔往包里面摸了摸,摸出一只小盒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枚形状古怪的铜钱,把其中一枚递给我。 “这铜钱是道陵天师传下来的,很有灵性,等下把它含在嘴里,如果感觉铜钱变苦,就是有阴兵靠过来了。” 道陵天师,就是张道陵张天师。 我把铜钱凑近眼前看了看,这铜钱上原本应该刻的有字跟花纹,现在已经磨没了,铜钱的棱角也磨的圆润了,手感很光滑,整个颜色乌乌的。 “小心啊孩子,如果让阴兵觉察出你发现了它,它会把你的魂给勾走。” 我心里面紧了一下。 “走吧。”张叔说。 从坡上下来,我把铜钱放进了嘴里,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铜锈味儿,舌头接触铜钱的部分干干涩涩的。 我一声不吭的紧随着张叔,朝着镇中心走去。 我很紧张,手心都捏出汗了。 张叔却像没事一样,脚步不急不缓,贴着他宽厚的肩膀,感受着他身上的热量以及气场,我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雨停后,到处都是湿气,弥弥荡荡的,特别轻柔。 这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镇上很静,偶尔有人说话,或者其它什么声响,听着很遥远,像是来自睡梦里。 这镇上居然还有个夜市,距离白天吃饭那个市场不是很远。黄黄的灯光照射下,夜摊上稀稀落落的坐着一些人,默默的吃着东西,大部分都是些来山区旅游的背包客。 走到夜市口,张叔停了下来,我吓一跳,难道是阴兵来了?我没感觉铜钱变苦啊? 张叔冷静的朝四周围看了看,冲我打了个手势,走进了夜市。 “哎呦,吃点什么二位?” “吃点儿啥?” 张叔朝向我们打招呼的夜摊老板摆了摆手。 两个人从夜摊中间穿过,我目光扫来扫去,忽然间,我好像看到聂晨了! 在夜市最东边,距我大概二三十米远处,身影闪了一下,钻进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我急忙停住了脚步,用力揉揉眼睛,朝那里看过去,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聂晨,我不敢肯定,看身影像,可是,聂晨不是跟她爸回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嘴里含着铜钱,我喊不出声,心里面揣着各种疑问,我朝‘聂晨’消失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出夜市,我来到一条幽僻的青石板路,路两旁是半人多高的荒草,草叶看着湿漉漉的,伸展过来,遮住一半的路面。 顺着路走了一段,我踮起脚朝着路前方望了望,连个人影也没有。我心说刚才肯定是我看错了,聂晨不可能在这里… 正犹豫着是再往前走走还是回去,忽然,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急忙一转身,我看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 那人被黑暗包裹着,我看不清长相,从身形来看,是个男的。 我以为是张叔,见我过来,跟了过来,于是便迎了过去。 相隔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我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这个人… 我正要把铜钱吐出来,问问他是谁,突然间,我感觉嘴里有股苦味儿… ps:明天的第二章就首发黑岩了,请兄弟姐妹们一定支持下我,别让这本书扑了,因为发的都是存稿,目前人气一直不高。 第七十三章 夜市里的阴兵 那种苦味儿是我嘴里的铜钱发出的,除了苦以外,铜钱变冷了,感觉就像是嘴里含了一块冰凉的苦瓜。 张叔说铜钱变苦,说明有阴兵靠过来了。可是,阴兵是无形的,这一片地方又没有‘人间的烟火’,只有飘荡的水气。 如果说来的这是个阴兵的话,我不仅可以看的到他,还能听到他走路发出的脚步声,这要怎么解释? 这时候,这人已经来到了距我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身上的毛孔骤然一下收紧,瞪视着这人。距离近了,可以分辨出这人的样子了。 这是一个瘦瘦的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出头左右,从衣着打扮来看,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一个过来这里旅游的。 这人除了‘瘦’和‘呆’以外,没什么特别。可是,我嘴里的铜钱却越来越苦。 突然,这人腰一弯,把脸朝我伸了过来。 我吓的哆嗦了一下。 “兄弟…”这人说话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嗓子眼儿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干痕(什)…”我吐出嘴里的铜钱,战战兢兢说:“干什么?” 这人没回答,就这样把脸伸着,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里面发毛,浑身控制不住的抖。 突然,我听到了张叔的声音。 “冷雨,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侧头一看,张叔顺着路走了过来。 这人直起了身子,扭头朝张叔看去,张叔也看着他。 眼看张叔快到跟前了,这人抬脚绕过张叔,朝夜市方向走去。 待他走远后,张叔问我:“你没事吧?”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 张叔摸了摸我两个肩膀,然后看看我眉心,松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乱跑?幸好没出事。” “刚才那是个什么人?”我心有余悸的问。 “是阴兵。” “阴兵?怎么…” “上了那人的身子。”张叔朝来路望了望说:“看来,阴兵果然还在这镇子里,走,过去看看…” 将近夜市的时候,张叔化了一道符,命我把符灰撒了一些在身上,说这样就不会再吸引到阴兵了。 回到夜市,我感觉眼睛被灯光刺的有点睁不开,揉了几下刚把眼一睁,我就看到了刚才那人,在一个桌旁坐着。 “叔…” 张叔轻声说:“不用怕,跟我来。” 来到距那桌不远的另一张桌旁坐下,夜摊老板满脸堆笑走了过来。 “两位吃点儿什么?” “随便来点儿烧烤吧,要素的,不放辣椒,也不放葱姜蒜那些。”张叔说。 “好嘞,稍等着,先喝点儿茶水…” “叔你现在不吃肉了?”我问。 “过几天是天师诞辰的日子…” 说着,张叔把目光朝那人看过去,我也看过去。 那整张桌子就坐那一个人,两只手平伸着,放在桌面上,眼睛微闭着,一动也不动。 如果不知道‘他’是个阴兵,也不会感觉什么,知道以后,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我不敢多看,端起茶杯喝水,差点把水喝到鼻子里。 看向远近的其它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也有一些人看着古里古怪的,不知道有没有阴兵在里面。 “回来啦。”夜摊老板的声音。 我看过去,那老板正翻烤着东西,一个女人,应该是老板娘,手上拎着一只红色的袋子,朝档口走过来。 “买到没?”老板问。 “这不,麻烦死了…” “哎呀,人家客人要吃,麻烦也要买啊。” 那女人撅了下嘴,看向那张桌的那个‘阴兵’。 张叔把茶杯轻轻一放说:“来。” 我跟着张叔,来到档口跟前。 “老板,我们的烤好没?”张叔问。 “两位再坐会儿,马上马上了!”老板笑道。 张叔‘哦’了一声,目光很随意的,瞥向那女人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那桌的客人要的。”女人用手指了指。 “新买来的菜吗?肯定新鲜,给我们也来点儿。”张叔说。 女人把袋子打开给我们看,只见里面全是些动物内脏,什么鸡肝,鸭心,鸭肠子之类,血糊淋淋的,看的我有点反胃。 女人说那桌客人真是怪,非要吃这些东西,看着都恶心。 “那一桌,不是就那一个吗?”张叔说。 “那人说等下还有人来的。” “哦哦。” “你们还要不要吃?” “不要了。”张叔笑了笑。 回到座位上,老板把我们的烧烤端了过来。 我刚拿起一串韭菜,就见有一个人从远处缓缓的走了过来。 这人冷着一张脸,两眼目不斜视,来到‘阴兵’那一桌,拉出椅子,坐了下去。我和张叔对视了一眼,又一个阴兵… 很快,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加上最开始那个,已经是四个了。好一会儿,不见有第五个过来。 “来喽,几位久等了…” 夜摊老板端着一大盘烤好的,还在滋滋响的动物内脏,放到那桌上。 那四个‘阴兵’一声也不吭,一人拿起一串内脏就往嘴里放,也不怕烫。 张叔往四下看了看,小声问我:“孩子你怕不怕?” 我愣了愣,摇摇头。 “好,走。” “去哪儿?” 张叔指指阴兵那张桌子,“那里还有空两个位置,走,跟我坐过去。” “坐…坐过去?” “害怕了?”张叔问。 我朝那桌看过去,那四个‘阴兵’都在大撕大嚼。 “不怕,就是…就是发毛…” 张叔笑了一下,“算了,你在这儿坐着。” 我心说,我反正命也不久了,指不定哪天就被山神给收走,有什么好怕的? “不,我跟你一起…” 我硬着头皮缓缓的起身站了起来。 “哎,叔,这个要不要端过去?”我指了指桌上。 张叔摇了摇头,“不用,提着包就可以了,来,跟在我后面。” 我跟在张叔身后,手里捏两把汗,心里面胆怯,紧张,杂七杂八的。 来到那桌前,那四个阴兵就像没注意一样,自顾的吃着。嘴里往外冒着热气,热油顺着嘴角往下流。 不知是那内脏没烤熟还是怎么的,四个阴兵嚼的‘咯吱格吱’的响,那种声音让人听着,后脑勺麻麻的。 张叔停住脚步,朝那四个阴兵分别看了看,指着那两个空位置,客客气气的说:“请问几位大哥,这里有人吗?” 那四个阴兵停止咀嚼,冷冰冰朝我们看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提起,脚也不由自主的踮高了。 四个阴兵都不说话,只是把我们看着。 “没人我们就坐了,可以吗?”张叔问。 还是不说话。 “孩子,坐。” 张叔把椅子拉出来,坐了下去。 先前跟我照过面的那个阴兵,好像根本没把我认出,面无表情的。 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朝四个阴兵分别点了下头,屁股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像是有针在扎,沾着一点儿椅子边坐了。 特别的静,这张桌子好像成了一个孤立出来的世界,四周远近的声音,仿佛全部都消失了。 张叔把两手往桌上一放,看了看那些烤内脏,说:“怎么都不吃了?” 四个阴兵都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里透着冰寒。张叔神色自若,根本不当回事。我真心佩服他的胆量,受他感染,我也不怎么怕了。 “不好吃吗?” 张叔随手拿起一串烤鸭肠,放在眼前看了看,闻了闻说:“这东西怎么吃得?冷雨啊…” “哎?怎么了叔?” “把咱的包打开,这四位大哥既然肯让我们坐,我们也回馈一下别人,请他们吃点好东西。” “哦…” 包打开,张叔‘刷’从包里抽出一根贡香,掏出打火机点着,插进盘子里,右手一摊,说:“来,我请你们吃这个。” 那四个阴兵同时身子剧震。 终于,其中一个阴兵说话了,声音闷声闷气,像是从肚子里面发出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张叔冷冷的说:“你只要清楚,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就可以了。我坐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附在阳人身上到底想要干什么,阴阳有道,如果你们是来抓人的,我管不着,如果你们是跑出来为非作歹的,那么,我可以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第七十四章 斗阴兵 那‘阴兵’死盯着张叔看,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张叔面无惧色的跟他对视。 我一颗心七上八下,在胸腔里面乱蹿。 终于,那阴兵又开口了:“我们干什么,是我们的事,你别管。看你是个有道行的人,我们不收你魂,识相的话,你也别挡我们的路。” “你们附在阳人身上,我就要管。如果不肯说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叔说。 其余三个阴兵只是盯着张叔,都没吭声。为首的,说话那个阴兵嘴巴动了动,不知又想要说什么。 这时候,夜摊老板端着一盘烤好的东西走了过来。 “借过借过,小心烫啊…哎?你两个怎么坐这儿来了?” “没什么…”张叔笑了笑,“这几个兄弟说,要请我们吃烧烤。” “哦哦,那你们慢用…” 夜摊老板走后,那阴兵说,你硬要跟我们为难,那就划出个道吧。 张叔朝四周看了看,那些食客都在吃喝,谁也没注意这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不是争斗的地方,如果吓到这些人,违天道的是你们。而且,你们附在别人身上,也没法斗。这样吧,先把别人肉身还回去,然后我们选个没人的地方。”张叔说。 几个阴兵互相看了看,为首的那个阴兵点了点头。 “好,那就立个约吧,如果我要是输了,我任你们处置,跟这孩子没关系…”张叔指了指我,“他会保证,不把见到你们的事说出去。” 几个阴兵朝我看过来,眼神都直勾勾的,我感觉喘气有点艰难。 “要是你们输了的话,就要把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告诉我,如果不违天道,我任凭你们怎样。否则的话,从哪里来的,你们就回哪里去。不肯回,我就打散你们。” 为首的那阴兵看了张叔好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好…老板!” “哎?” “结账,两桌的钱都算我的。” 结完账,张叔起身站了起来,几个阴兵也站起,为首的那个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张叔跟着这几个阴兵,出了夜市一直往北走。夜渐渐深了下来,这镇子的路道上,已经见不到什么行人了。 一会儿上个坡,一会儿下个坡的走了好一阵子,我们来到位于镇北的招待所,也就是当初我和聂晨住宿的那招待所。 想到先前在夜市看到的,那个身形有点像聂晨的人,我心里面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见几个‘阴兵’回来,招待所的门房老头儿冲他们打了打招呼,我们跟着一起进,老头儿也没拦我们。 来到楼上的一间客房,四个阴兵并排往床上一倒,全部都不动了。 “他们这是,从这几个人身子里出来了么?”我紧张的说。 “嗯,来。” 来到客房晾晒衣服的阳台上,张叔望了一圈,说从这镇子的整体气场来看,西北方住的人少,就去那里。 出了招待所,我们往西北走,虽然看不到那几个阴兵,但我知道,‘他们’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跟着。 一直快出镇子了,我们来到一处打谷场。 这打谷场面积挺大,附近没有住户,场地上一垛垛稻草,被雨淋的湿漉漉的。 张叔让我远远的站开。 靠着稻草堆,我心里面扑通扑通的。我连看都看不到那四个阴兵在哪里,也感应不到,张叔能斗的过‘他们’吗? 只见张叔掏出一把符纸,我都没注意他是怎么弄的,符纸就着了。他也不怕烫,一把抓熄燃烧的火焰,手一挥,撒的漫天都是火星。 忽然,我看到那些火星里,出现四个模模糊糊的,人形的东西,朝着张叔便扑了过去。 我正要叫小心,张叔也不知从身上哪里抽出一个东西。那些火星还没熄灭,火星映照下,我看到那是一把小小的木剑。 眼见那四个人形就快到跟前,张叔一脚跺在地上,我离的这么远,都能够感觉到地面的震颤。 跺完那一脚,张叔在身前划了一剑,我听到呜的一声响。那四个人形上蹿下跳的钻进了一垛稻草堆里。 “就凭你们几个,斗不过我挥出来的罡气的,我姓张,是天师张道陵的后人…还要继续斗吗?” 就听呼呼啦啦一阵响,一个‘人’从稻草堆里面钻了出来。虽然天很黑,火星也熄灭了,但我仍能够分辨出,那是一个由稻草组合成的人,‘手’里还拿着什么,像是某种兵器。 呼啦,又钻出一个。片刻的工夫,钻出四个这样的稻草人。 四个稻草人挥舞着‘兵器’,左蹦右跳的冲向张叔。 有了实体形状以后,张叔再挥剑,‘他们’好像就不怎么怕了,只是来回的躲闪。 “非要我打散你们吗?!” 张叔说完,右脚横跨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嘴里念念有词。 他感觉他好像是在请神,具体请什么神就不知道了,跟高老头儿教我的请神方法不一样。 连跨五步,张叔停下来,猛的一转身。那四个稻草人正要扑过来,张叔暴喝了一声,左手捏剑指朝‘他们’一指,四个稻草人全部停在了原地。 张叔把右手的木剑往上一抬,从气势上来看,张叔这一剑如果挥下去,肯定很了不得。眼看就要挥下去,那四个稻草人齐刷刷朝他跪下了… 我都看呆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叔把剑一收说:“过来吧孩子,没事了。”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四个稻草人。 “说吧,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张叔说。 其中一个稻草人身子摇摆了几下,张叔把木剑交给我,朝那稻草人走过去。 这木剑看着是一件古物,挺重,拿在手中,让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张叔弓身站在那稻草人跟前,好像在和它交流着什么。 好一会儿,张叔直起腰说:“好了,你们走吧。” ‘哗哗啦啦’一片响声,那四个稻草人全部散成了零杂的稻草。 “就这样让它们走了么?”我问。 “嗯…”张叔看了看表,“走,路上说。” 走在路上,张叔告诉我说,那四个阴兵是来抓‘魂’的,具体抓的是什么人的魂,它们不肯说,牵涉到地府的隐秘。 阴兵要抓的魂应该就在这一带,可是,那四个阴兵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它们便认为可能附在了人的身上。于是,它们跑去招待所,上了进山旅游的那四个人的身,然后分别又去找,可还是没找到… 我想到李玉田诈尸的尸体。 当初在聂晨家那县城,被那个阴神吓死的那个名叫‘王珍珍’的,之所以诈尸,高老头儿说是因为她有一个魂回到了尸身上… 眼下,这些阴兵要找的,莫非是李玉田的魂?如果是的话,那它们跟我们算是志同道合了,我们也在找,只不过,我们要找的不是李玉田的魂,是李玉田的尸体… “叔你真是张天师的后人?”我以前都没听他提起过。 “嗯,不要告诉别人。” “哦…”我心说,怪不得张叔本事这么大。 张叔的本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论法术斗鬼之类,我感觉他比高老头儿要厉害。高老头儿所精通的,是奇门遁甲卜测那些。 不知不觉的,我们回到了林业站。牛站长没回家,一直在等我们,已经靠着桌子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和张叔两个每人喝了杯水,我们也倚着沙发靠背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就听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张叔正在院子里练功,牛站长还没醒。 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外面,我问张叔要不要吃早餐,我去买,他点了点头,嘱咐我不要给他买带肉的。 时间还太早,我转悠了一大圈,总算看到一个卖包子的摊子。 老板把包子递给我,我正要付钱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了我一下。 回头一看,我看到高老头儿站在那里,笑眯眯看着我。 ps:追过来的兄弟姐妹们点一下“追书”。 第七十五章 又有事端 “你小子果然在这里嘞。”高老头儿说。 “大爷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找你这个混球子小子来嘞…” 高老头儿说我昨天直到天黑都没回去,他担心的了不得,卜测了一下,我往这镇子方向来了。 我上下看了看他,“你就这样,走路过来的?” “不然还咋?我像乌龟一样爬过来?”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 老头儿冲我脸一拉,“我知道你啥意思,为了找你这混小子,我就算走不动,爬着也得来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还笑,笑啥球儿哩笑?说说吧,你跑这里来干嘛嘞?” 我过来是去那山洞转移李玉田尸体的,免得被高老头儿发现,向我问长问短,问出李玉田是死于山神之手。或者他看出,李玉田是被山神的阴火给烧死的。 结果我赶过来,在那伐木厂的屋子里,见到了李玉田的脚印,他的尸体,从那山洞不见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回到这镇上以后,我会遇到张叔,并且牵扯出一系列的事情… 我当然不能把我过来的实情告诉高老头儿,只得撒谎骗他说我是来找高凉的。 我问高凉有没回去,高老头儿叹了口气,摇摇头。 遇到张叔的事,可以告诉他。听说张叔过来了,老头儿显得很高兴。 高老头儿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十多里的山路,他走了大半夜,来到这镇上,已经快走不动了。 我搀扶着他,刚一进林业站的院子,他就叫喊起来:“小张!小张嘞?!” 张叔迎了出来,“老哥哥来了呢…” 高老头儿握着张叔的手,眼泪就想往下掉,指着我说,多亏了这孩子,不然老哥哥我就见不到你嘞。 张叔宽慰了他一番。 这样寒暄了一阵,我和张叔一人扶着一边,把老头儿扶进屋里,倒了杯水给他喝。 喝过水,高老头儿问张叔怎么会跑过这里来。张叔便把林业站请他过来找李玉田的事,讲给了他。 老头儿问有没找到,张叔说没有,不过已经有线索了。至于李玉田是谁,怎么失踪的,高老头儿也没多问,只说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张叔说不用。赶了这么远路,老头儿累坏了,张叔让他坐着休息。 这时候,那牛站长回来了。张叔问他那帮人还在不在这镇上,牛站长说应该不在了。那个‘老李’家一个人也没有,大门锁着的。问他邻居,邻居也不知道老李去了哪里。 张叔看了看表说,等等吧,看他到时会不会回来。 那个瘦子什么来历,是个干什么的,住在哪里,要通过那‘老李’知道。 找李玉田的尸体,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现在就是担心聂晨,自从昨晚看到那个很像聂晨的人以后,我一直心神不定的。聂晨和她父亲回老家的半道上,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算一算,聂晨父女两个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按说应该到家了。我很想打个电话问一问,看他们到家没有。可是,聂晨家的电话号码在我电话本上抄着,没带过来,她父亲的手机号我又不知道。 他们两人的八字,我跟高老头儿都没有,没法通过方术卜测他们此时的吉凶。 虽然我们往豫西这一行,救活了高老头儿,可是,眼下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高凉给高老头儿测命,不知道测出了什么,发疯一样的跑了。至于我,跟山神订了个契约,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聂晨父女两个,眼下吉凶未知… 归根结底,这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因为高老头儿为了高凉触犯了天道…唉,高凉啊高凉… “冷雨,你有心事吗?”张叔问我。 “啊?没有。“ 高老头儿笑了笑,“可能想晨妮儿哩…”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屋子里本来就暗,高老头儿噗嗤噗嗤的一锅接一锅的吸旱烟,弄的像下雾一样。 我实在坐不住了,便说出去走走。张叔怕我碰到昨天那些人,会惹来麻烦上身。 我说光天化日的,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就算他们要对我怎么样,以我现在的身手,脱身不成问题。 高老头儿笑,说这得多亏了他,要不是他拿烟袋锅抡我,逼我这几年,我连个三岁小孩儿都打不过。 我不耐烦的看了那臭老头子一眼,走了出去。 天气又阴又闷,就像我的心情。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镇子上,也不知要走去哪里。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咕隆’‘咕隆’的。 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左前方一个路口,停着一辆卖糖人的自行车。一个个糖人像冰糖葫芦一样插着,花花绿绿,看着很诱人。 那卖糖人的站在那里,用手摇着拨浪鼓。几个小孩子围在四周,眼馋的看着那些糖人。 想到夏星喜欢各种小东西,我决定买个糖人,到时给她带回去。虽然她吃不得也摸不得,但我拿着给她看看也好。 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看看这个感觉不错,看看那个也不错。反正我也没事干,慢慢腾腾的挑选。 正挑着,两个人从我身后走了过去,其中一个说:“你说那老头儿到底见到啥了,吓成那样…” 我愣了愣,转身朝那两个人看过去,耳朵也竖了起来,就听… “不知道啊,听说他跑去上茅房,不知怎么就赘萎(瘫)那儿了…” “他家里从哪儿请来的大师,你知道不?” “我也不清楚。” 望着两人叨叨咕咕远去的背影,我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请来的大师?…想到李玉田失踪的尸体,以及那伐木厂那间屋子窗户上的贡香,我决定跟过去看看。 我不动声色的跟着两个人,往镇东走去,来到一条小河。河不宽也不深,河道里一块块的鹅卵石,水哗哗的流,撞到石头上,溅起不少水雾。 踩着一个个木墩子,过了河,绕过两棵垂柳,眼前出现一座石头砌墙的农家院落。 院门口围着不少人,纷纷踮着脚往院子里看,也不知在看什么。我也走到跟前,跟着他们一起看。 看了足有一二十分钟,一个穿着长袍,脑满肠肥的胖子走了出来,身后毕恭毕敬跟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家伙,众人纷纷让避。 盯着那胖子,我暗暗捏起了拳头,心说不知这人跟李玉田尸体失踪有没有关系。 “大师,我爹有没有的救?”那老家伙问。 “放心,我一定把吓唬你爹那东西给找到。” “那东西为啥跑我家这里来?” 胖子说:“因为你家这风水有问题…” 那胖子说着,对着这宅院外围的四周指指点点,说了一堆术语。我一听就失望了,这人分明就是个骗子,他连最基本的五行生克都能说错。其余的听着很深奥,但其实都是些空洞的废话。 这些人一个个崇敬的看着这胖子。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也懒得去揭穿他,打算回去,但转念一想,昨晚那些阴兵说,它们要找的‘魂’应该就在这一带。如果那魂就是李玉田的话,那么,被魂附体诈尸的李玉田的尸体,肯定也在这一带。莫非,吓瘫这家老头儿的那东西,是李玉田的尸体?… 我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画面: 大半夜,一具被烧的黑乎乎的尸体,晃悠晃悠走在路上。被一个出来上茅房的老头儿看到了,老头儿怪叫一嗓子,拉了一裤子,瘫在了地上… 那‘大师’的一句话,把我从幻想拉到了现实。 “吓你爹的那个东西,眼下还在这附近。”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立马炸了群,那老家伙的脸色刷拉一下子白了。 我心里面暗暗感觉好笑,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发现,这附近好像还真有东西… ps:跟过来的兄弟姐妹记得点下“追书”,这样每次登陆后点开自己的id,就可以看到咱们的书了。已经点了的就不用点了。因为发的都是已经发过的存稿,看的人寥寥,点击一直很低,没法上榜。兄弟姐妹们有空闲的话,上下拉一拉已经发过的这些章节,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样点击就会涨了,挪过来以后一直就没上过榜,要能上榜,才会被很多人看到。我后面也会投入大量的精力。晚上还会有更新,有票票的伙伴儿也砸给我吧。 第七十六章 丢了魂 准确的说,是我的感觉。 听这个胖子说附近有东西,我潜意识往这方面转了下念头,然后感觉到这附近好像还真有东西。 那是一种第六感,一种说不出来,也没法形容的感觉。 高老头儿曾经跟我说过,随着我方术的修为越来越深,和超自然事物打的交道越来越多。逐渐的,当附近有一般性的超自然事物存在的时候,我可以感觉的到。 我用眼睛往四下去看,没发现哪里有什么异常。但刚才那种感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东西,难道李玉田在这附近?为了躲避那些阴兵,‘他’藏到这里来,吓瘫了这家的老头子? 这个胖子说这里有东西,根本就是瞎蒙的,从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来看,他什么也不会,就是一骗子。 我没工夫听他跟众人胡编乱造,决定赶紧回去,把这事儿告诉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 回到林业站,只见办公室里只有牛站长一个人。我问他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去了哪里,牛站长说去寻找那个叫‘老李’的了。 高老头儿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赶了大半夜山路,累的半死不活。应该是为了减轻负重,他没把他的包袱带过去,扔在了办公室里。 我打开看了看,里面罗盘,符纸什么的,应有尽有。我挎起来就走了。 回到那处农家院子,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个伪大师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把罗盘取出,围着宅院走了一圈,没测出有什么东西,用望气法观望,也没发现不明气场。 尸体是有形的东西,虽然这里环境乱糟糟的,但我走这一圈,没发现能藏下一整具尸体的地方。 望着洞开的院门,我打算进去看看,看看这家这个老头子,是怎么个被吓瘫法。 刚一进院子,我就看到了先前那个老家伙,皱着眉头,蹲在屋门口抽烟。 他问我干什么的,我反问他林业站‘闹妖怪’的事他知不知道,这老家伙说他不知道。看来,这事儿没传遍整个镇子。 我说林业站闹妖怪,有个姓李的护林员失踪了。为了找那人,他们请来个大师,我是跟着那个大师一起来的。刚才那个胖子站在这院门口指点风水的时候,我也在场,见那人是个骗子,我实在看不过去,于是便回去拿了东西过来,决定揭穿那人。(我发现,我也不笨) 这老家伙说那人的确是个骗子,刚才胡编乱造露出了马脚,被众人打跑了。 我让他看包袱里的各种法器,虽然对我的本事将信将疑,但听我说不会收一分钱,他还是把我让进了屋里。 屋里的老头儿躺在床上,看起来差不多有九十岁了,样子就快死一样。 我翻开老头儿的眼皮看了看,问过老头儿的儿子,也就是这老家伙,他爹被吓成这样的具体时间。 我把时间换算成干支起了个奇门遁甲局,然后问过这老头儿的八字,附加在局象里一看。 这老头儿的年命落宫,被白虎和腾蛇落宫所克,又与惊门对冲,很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至于惊吓后的结果,看当时那个时间的时干落宫里的局象,宫里一个‘己’加一个‘辛’,叫做‘游魂入墓’格,又有主导事物运动的马星…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老头儿的魂被吓跑了一个…因为把老头儿魂吓跑的是个超自然的东西,从局象里分析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 我忽然间明白了,我之前在外面感觉到附近有‘东西’,那个‘东西’,就是这老头子的魂,它没走远,一直徘徊在附近。 之所以这样,我认为可能是距离这院子不远的那条河的原因,河水阻住了那魂,令它跑不远。因为这老头儿年命是属火的,水克火,那魂是个生魂,带有他的命火。生魂就是人还活着,离开身体的魂魄。 闹了半天,我先前感觉到的宅院附近的‘东西’,不是李玉田的尸体,我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如果能把这老头儿给救醒,他应该能告诉我,把他魂给吓掉的是个什么,说不定是李玉田。 想救这老头儿并不难,因为他的魂没跑远,就在附近。 我跟老头儿的儿子说,想要救他爹,他必须听我的。他见了我起局占测的过程,对我的本事又相信了几分,点头答应了。 我让他叫来两个人,把这老头儿放在藤椅子上,抬到了外面。 老头儿的儿子呼喊他爹的名字,走在前头,抬椅子的两个人跟在后头,我折了根藤条,站贴着椅子的靠背,一边走,一边用藤条拍打老头儿的头顶和双肩,嘴里念招魂咒。 围着宅院走了还不到一圈,来到一棵椿树底下的时候,我忽然又有了那种有东西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头儿的身子往上挺了一下。 我急忙令众人停下来,试了试老头儿的气息,不再那么低缓,翻开他眼皮看了看,瞳孔也不再那么收缩。我把藤条一扔,笑道,没事了。 老头儿的儿子对我刮目相看,千恩万谢。我头一次这么受人尊重,心里面很有种成就感。 眼看就快中午,老头儿的儿子硬是留我吃饭,叫了一大桌子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那老头儿醒了。 “我去问他吧,你吃着…”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的儿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脸色看着怪怪的。 我急忙撂下筷子,“你爹怎么说,他是不是说,他看到一具黑乎乎的尸体?” 老头儿的儿子摇了摇头,“不是嘞。” “那是什么?”我问。 “是他,我爹说是他回来嘞。” “他…是谁?” 老头儿的儿子看了我一眼,“是刘歪脖子。” 刘歪脖子?我怎么听着这人耳熟? 老头儿的儿子说,刘歪脖子是旧中国那时候,他们这一带的一个悍匪。 我一下子记起了那个小吃摊老板的讲述,说这个刘歪脖子用蛇杀肉票,什么什么的。 就是这个刘歪脖子,当年他死后,土匪把高家父子两个抓去山寨,看风水选坟址… 老头儿的儿子说,他爹名叫李青山,解放前那时候,是一个靠打猎为生的猎人,因为身体结实,枪法准,被刘歪脖子给看中了,绑去山寨,让他入伙儿做土匪。 没过多久,李青山找机会逃离了山寨,跑去洛阳一带的一个山村,躲藏在了那里。刘歪脖子一怒之下,派人杀了他的父母,把他的家也一把火给点了。 从此,李青山便和刘歪脖子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了报仇,他数次暗中过去刘歪脖子那山寨,想要杀掉刘歪脖子,可最终都没成功,只把刘歪脖子的儿子给打死了。 刘歪脖子对他恨之入骨,临死都念念不忘交待手下,要找到李青山,替他给儿子报仇。 为此,李青山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不少年,娶了老婆,生了儿子,全国解放后,土匪都被剿灭了,李青山带着妻子儿子返回家乡,过起了平静安逸的生活。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遇到过什么事,直到昨天晚上… 李青山的儿子,也就是眼前这老家伙说,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他爹有关节炎,下雨天就发作。 昨晚吃过晚饭,李青山的儿子正用热毛巾给他爹敷关节,院门响了起来。李青山的儿子便跑出去,打开门一看,是两个年轻人。 那两个年轻人说自己是过路的,口渴了,不知道去哪里买水,想进他家讨点水喝,李青山就把他们给迎了进来。 可是进来以后,那两个人却不喝水,东看西看的。其中一个走到李青山跟前,盯着李青山,也不知道看什么。 ps:鼻炎又犯了,今晚可能写不出多少存稿,所以明天上午的的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儿,知会兄弟姐妹们一声。大家拉一下已经发的这些章节,增加几个点击量,另外我再求个票票。 第七十七章 刘歪脖子 李青山的儿子很不高兴,把水杯往桌子上重重敦了一下,那人才走开。 两个年轻人象征性的喝了点水就走了。 就在他们走后,李青山的儿子发现地上他们走过的地方,有一片纸灰。 虽然心里奇怪,李青山的儿子当时也没多想。 后面睡下以后,李青山的儿子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咕咚’一声响。他拉着灯一看,床上的李青山不见了,赶紧跑出去,只见李青山瘫倒在距院门不远的水洼里,一脸的惊恐,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距离李青山瘫倒的地方不远,是他家的茅房。李青山的儿子认为,他是跑出来上茅房的,结果不知道遇见了什么。 想到那两个人走后地上的纸灰,李青山的儿子心里很不安,感觉他爹是遇见鬼了。叫醒个邻居,帮忙照看李青山。李青山的儿子连夜跑去找熟人打听并寻找大师,结果却找来个骗子… 刚才李青山醒来以后告诉他儿子,他不是跑去上茅房,而是睡着睡着,听见有人在叫他,他便走了出去。出去以后,李青山看到水雾里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 李青山问那个是谁,那人晃动了几下,李青山听到一种阴森森的笑声。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说,你连故人也不认识了吗? 李青山觉得那人声音有点耳熟,朝着那人仔细一看,李青山看到,那人一身土匪的打扮,脖子歪歪斜斜的。李青山登时认了出来,这个人是刘歪脖子! 刘歪脖子告诉李青山,有个东西过去山里狼窝洞那里,搅乱了方圆一带的地磁场。使他得以带着他的匪兵从地底下跑了出来。 他的那些匪兵已经寻找了李青山有几天了,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 刘歪脖子生前杀了太多人,造了太多孽,死后进不了轮回。他和他的匪兵死后,都被地府封困在了深山里。 这次机缘巧合,‘他们’跑了出来。刘歪脖子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李青山,报当年的丧子之仇… 说着,刘歪脖子朝李青山飘了过来,说要带他走,然后,李青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这样吗?”我问。 “嗯…”李青山的儿子哆哆嗦嗦拿起水杯,“娘哎,这可咋整,刘歪脖子见我爹没死,肯定还会过来嘞,要不抓紧搬家算了…” “你搬家没用,除了用炸药把你家这宅子给炸成平地,刘歪脖子可能就找不到你们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住处。你们在这家里居住了多年,就算搬走,这宅子里也会有你们的气场,不管怎样他都能找到你们。” “那该咋整?” 我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摇了摇头。 把地磁场搅乱,导致刘歪脖子他们从深山里脱困出来的那东西,肯定就是山神了。 那刘歪脖子,昨晚应该可以要这李青山老头儿的命的,可为什么只把他的魂吓了一个出来,而且还没带走?难道是因为,他不想让李青山死的太痛快? 我感觉不是这个原因。 忽然间,我想到了一件事,李青山昨晚丢魂的时间,大概就是张叔斗那个几个阴兵那时候… “李大爷,昨晚过来你家那两个年轻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我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李青山的儿子想了想,给我描述了一下那两个人的相貌。 从他的描述来看,那两个人,应该就是昨晚被附身的,招待所那四个人的其中两个!原来,昨晚跟张叔相斗的,根本就不是地府的阴兵!张叔和‘他们’立了约定,后面‘他们’虽然斗输了,但却没对张叔说实话… 那几个兵不是来抓魂的,也不是来自地府,‘他们’是刘歪脖子的鬼兵,之所以跑到这镇子上,是来寻找李青山的。 昨天晚上,其中两个附在别人身上的鬼兵,找到了李青山。从李青山家离开之后,那两个‘人’告知刘歪脖子,然后去了夜市,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我可以揣测到为什么刘歪脖子昨晚没要李青山的命了。 就在李青山的魂刚刚被吓出来一个的时候,张叔斗败了那几个鬼兵,刘歪脖子可能是感应到他的那几个鬼兵遇到麻烦了,怕那麻烦也惹上自己的身,所以他就跑了… 我越来越佩服张叔了,打跑了四个,吓跑了一个… “不用怕,你还记得我跟说的,林业站请来的那个大师吧?”我对李青山的儿子说。 “啊…记得。” “有他在,担保你爹不会有事…” 下午回到林业站,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都回来了。我问有没有找到那个‘老李’。 张叔说没有,那老李如果不回来,找不到就不找了。我们找那‘老李’,主要是为了得知那个瘦子的情况。 那个瘦子既然和那家农家乐有关联,到时候不行就直接过去那农家乐。 我把李青山被刘歪脖子‘勾魂’的事,告诉了张叔和高老头儿。 高老头儿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地上。 我用手帮他一托,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吓了一跳。 “你说啥,刘歪脖子跑出来嘞?” “是啊,怎么了?” “太好嘞!太好嘞!” “什么太好了?”我问。 “你还记哩,我给你讲的,当年林场那伐木厂那事儿吧?” “记得啊。” 老头儿一脸兴奋,飞着唾沫星子,“刘歪脖子这个球儿熊,可能知道那一带有啥哩!” 高老头儿说,刘歪脖子这个巨匪,为人特别狠辣残酷,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是,这个杀人魔头对人特别狠,对植物却特别保护,这也成为了他的怪癖的其中之一。 他严令,任何人不准砍伐他的土匪寨子所在的山岭那一带的树木,连树枝都不准砍。砍树剁腿,砍树枝剁脚趾头。 当时方圆一带的人,包括高老头儿的爹,都知道刘歪脖子的这一‘怪癖’,但却不知道他之所以有这种怪癖的原因,就连刘歪脖子手下的那些土匪喽啰们也不知道。 直到刘歪脖子死后,土匪们把高老头儿的爹抓过去看风水选坟址,他观察了那里的风水地势之后,终于知道了刘歪脖子不让砍树的原因:那里存在某种东西。 刘歪脖子既然知道不能砍树,那么,高老头儿的爹想,刘歪脖子可能知道那一带存在的那东西是个什么。 可是,高老头儿的爹是在刘歪脖子死后才知道的这些,已经没法向刘歪脖子询问了。 高老头儿的爹知道,像刘歪脖子这种无恶不作的人,死后是进不了轮回的。他试着想把刘歪脖子的魂招出来问问,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现在好了,刘歪脖子跑出来了… “昨晚刘歪脖子的那几个鬼兵被我张叔给打跑了,他自己感应到有麻烦,也跑了。现在,他还敢不敢再回这镇上,过那个李青山家里去?”我说,“要是不敢的话,我们又不知道他躲藏在哪里,怎么找到他?” “嗯,这倒是个麻烦事儿哩,怪就怪你叔太厉害,隔那么远都能把他给吓跑喽…你啥时候要有你叔一半本事就好嘞。” 高老头儿提到当年的,不让我对别人说的往事,以及山里的那个‘东西’,没避讳张叔,张叔也没向他询问。看样子,高老头儿应该是把这些都告诉张叔了。 “咋整嘞?”高老头儿用手抠着下巴上的胡子,“小张,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哩?” 张叔想了想,摇头说,除非有‘他’的八字,或者生前使用过的东西,或者尸骨什么的,兴许能找到他。 “这到哪儿问他八字去?当年那啥,土匪被灭掉以后,刘歪脖子的坟被人给刨了,就算没刨,都死这么多年了,骨头、衣服啥哩,也沤烂了个球儿的了…算嘞,还是等吧,看他还会不会过来。” ps:兄弟姐妹们追过来的收藏一下,晚上还有更新。 第七十八章 生魂 这天晚上,我和高老头儿两个去了李青山家,张叔没跟着一起,有他在,怕刘歪脖子不敢过去。 可是,没他在,那刘歪脖子也没过去,等到半夜的时候,我困的实在受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清早醒过来,朦胧的晨光中,高老头儿正吧吧的吸旱烟。 见我醒来,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 “大爷你想说什么?”我打个哈欠问。 “我琢磨着,想要找刘歪脖子,只有一个办法嘞。” “什么办法?” 高老头儿吸了口烟说:“用那个啥,用鬼来寻鬼。” “你的意思是,咱抓一只鬼,让那鬼帮咱去找刘歪脖子‘他们’?” 老头儿叹气,“唉,木脑瓜子…” “那是怎么个用鬼寻鬼法?”我抠着后脑勺问。 老头儿不答,朝我看过来,目光里透着某种深意。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让夏星帮我们去找?” “是哩。” “会不会有危险?” “说不好。” “那不行!我不答应!” 高老头儿又揉了一锅烟点着,望着外面的院子说,“孩子,你还记的刚一开始我教你方术哩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想了一下说:“记得。” “我当时跟你说,咱学方术哩目的,主要是为了助人跟救人。现在,这个刘歪脖子跑出来作乱害人,被咱给遇上了。就算不问他关于山里头那‘东西’的事,咱也不能坐视着不管。再过几天嘞,就是农历七月十五了,鬼门开,一年里鬼气最重哩一天。” “到时候,刘歪脖子跟他那些鬼兵,能量会变哩很大,我琢磨着,他可能就是在等,等七月十五再过来。到时候再过来,他带的可能就不止四个鬼兵了。就凭咱这几个,虽然你叔很厉害,也不一定能斗的过‘他们’那么多。” “凭咱们哩本事,就算斗不过,脱身应该不是问题,可是,咱要是一拍屁股跑喽,死哩可能就不止李青山一个了,说不定,这镇上哩人都会跟着倒霉…” 我呆呆的出神,脑子里幻想着高老头儿所说的情景。 “所以嘞,咱必须要在七月十五之前,找到刘歪脖子跟他那些鬼兵在哪里。” “可是…” “我也不放心让小星帮咱找,万一被那些死鬼把她给扣住,她就回不来嘞,可是,这也是没办法哩办法…”高老头儿说:“我琢磨了大半宿,打算让你跟小星一起去。” “我?” “嗯…” 高家奇门遁甲里有离魂术,当初在聂家老宅那里,请十二支神将挪移那宅子的风水,高老头儿就施用过一次。 可是,用离魂术离出来的是人的生魂。先前说过,生魂就是人还活着,从身体里出来的魂魄。 生魂这种东西很脆弱,要距离肉体很近,有肉体的气场保护着,才不会被伤害,一旦距离肉体远了,说不定会被什么给吃掉。就像当初那胎灵被那‘树精’给吃掉一样。 像豫西这里,荒山野岭的,难保没有什么其它的精灵鬼怪。高老头儿要是把自己的生魂离出来去找那些死鬼,一去之后,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老头儿说他不怕死,但白白送命不值得。那个李青山的生魂,那是没跑远,要是跑远了,估计就回不来了。 我就不同了,我和夏星之间很默契,我如果跟夏星一起去找那些死鬼,会有夏星保护着我的生魂,不受到异物的伤害。 高老头儿让我和夏星一起去,主要是因为我的生魂带有阳气,和夏星的阴气互相综合掩盖,这么一来,不容易被那些死鬼所发现。 “这样么?”我问。 “嗯。”高老头儿说。 我想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 “那咱走吧,跟你张叔打个招个呼哩,咱就回去准备,今儿个晚上就行动…” 回到林业站,高老头儿把这事儿告诉了张叔。张叔这才知道,我养了个‘女鬼’。 虽然挺担心,但张叔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去寻找那些死鬼。他想了一会儿,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我便和高老头儿离开了这镇子。张叔留在这镇上,等着到时跟我们碰头。 高老头儿走不很快,一路上走走停停,回到他家那村子,已经是下午了。 高老头儿让我睡觉,养精神,他准备东西。 我翻来覆去的,好一会儿才睡着,睡的一点也不踏实,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梦到聂晨了,站在一道悬崖边上冲我伸手。我走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她一下子就不见了,我往崖底下一看,看到了那辆变形的商务车… 我被这个梦给吓醒了,出了一身的汗。外面看去,天色已黑。我恨不得马上就回山东,看看聂晨跟她爸到家没有。可是,这里的事还没完。 如果只是找李玉田的尸体,不是很紧要,那尸体爱去哪儿去哪儿了,想回山东立马就可以回。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又冒出来一帮死鬼,必须要我们去对付。 今天晚上,我和夏星去寻找那帮死鬼,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事呢…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叔不希望我踏上一行了。很多事身不由己不说,到时候就算本事再大,很多人也会把我们同江湖上的神棍骗子混淆在一起。 我胡思乱想着,屋门‘吱呀’一下子开了,高老头儿走了进来。 “就放这儿来哩…” 老头儿指挥着两个村民抬进来一只装满热水的盆子,放在了屋子的正中。盆子里的水有点浑,也不知加了什么。 两个人走后,高老头儿把那块沉香木递给我,他从祖坟地里面挖出来了。 我指着盆子问这是要干什么。高老头儿说让我把夏星放出来,然后洗个澡。 我‘哦’了一声,突然意识到不对,“把夏星放出来洗澡?” “是哩…” 高老头儿说我的修为达不到,没有能力像他一样,自己使自己的魂魄从身体里面脱离出来。只能是有外力,使我的魂魄从身体里面出来。 好比那个李青山一样,受到惊吓,魂跑了出来。 高老头儿当然不会用吓我的方式让我的魂跑出来,他靠的是施法所形成的力场,把我的魂从身体里面拉出来。 可是,老头儿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他怕过程有什么闪失,所以要让夏星协助着,拉我的魂。 老头儿让我告诉夏星,在我洗完澡之后,让她仔细感应一下我魂魄的能量场,看看从哪个位置最容易拉我的魂,到时候就从那个位置拉。 “洗完…站起来让她感应么?” 老头儿把眼一瞪,“难道还趴着?” 我的脸刷一下滚烫。 老头儿察言观色,似乎想乐,但脸一下子板下来,说,玄女把她赐给你,她早就是你哩人啦,咋?还害羞哇?快点儿快点儿! 说完,背着手横拿着烟袋走了出去。 看着老头儿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他好像是故意的,这臭老头子到底什么居心? 门砰一下关住,我的心往上蹿了一下。 “快点啊!” 我把夏星给放了出来。 短短几天不见,夏星好像更漂亮了,笑笑的看着我。 我把整个事告诉了夏星。 “我…看着你洗澡?”夏星局促的问。 “嗯。”我不怎么敢看她。 过了有一阵,夏星轻声说:“没事,你洗吧,就当我…当我不存在就可以了…” 我硬着头皮脱衣服,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间来到一个莫名的,奇异的世界,浑身被一种暖融融的东西包裹着,身体控制不住的有了反应。 当我把最后一件衣服一丢,我听到夏星低哼了一声,侧眼看去,刚好她的目光和我对触,我急忙移开目光。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洗完的。 当我洗完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控制不住的抖,说不出是紧张、兴奋、还是尴尬。总之,夏星来到我跟前的时候,我不受控制的就要抱住她,把她吓得挪开了。 “对不起。” “没事…” 我闭起眼睛,接受夏星的审视。过了一会儿,就听夏星幽幽的说,可以了… 当我穿好衣服走出去,高老头儿问我,“小星嘞?” 我指指旁边。高老头儿看不到夏星,冲她所在你位置的笑了笑。 “打从今儿起,你俩就是夫妻了。”老头儿说。 ps:追过来的伙伴儿吱个声,我看看有多少。 第七十九章 就这样结婚了 “啊?” 我都被高老头儿给整蒙了,这我跟夏星两个,怎么一下子还成夫妻了? “啊啥呀啊…” 高老头儿说,他怕今晚会有什么闪失,为了让我夏星两个心连的更近,配合的更好,考虑到夏星本来就是玄女赐给我续缘的。老头儿自作主张,给我们结了一个阴阳婚。 他把我和夏星两个的生辰八字写在六合符的背面,把符纸化掉以后,混合喜字烧成的灰,以及阴阳瓦的粉末,加进了水里。 六合是高家奇门里的八个神之一,它是媒妁之神。喜字,那就不用说了。至于阴阳瓦,不是传统的那种阴阳瓦,它其实是两样东西,一种是阳宅的房瓦,另一种是阴宅盖扣骨灰坛子的瓦片。 高老头儿说,我用加了这些东西的水洗过澡以后,夏星贴近感应我身上的气场,这些东西的能量也会作用给她。八字连在一起,又有媒妁,又有喜字,还有代表阴阳宅的阴阳瓦。另外,我和夏星还有了亲密关系(按他的说法)…这么一来,我和夏星就结成了阴阳婚。 这高老头儿真是异想天开。我感觉云里雾里的,照高老头儿这么说,夏星以后就是我的老婆了?我还是个学生呢,再说,夏星虽然是个鬼,但美的跟仙女一样,别人愿意嫁给我么?有缘不代表就有份啊,虽然她对我很好,但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我帮她完成了遗愿,使夏玲和她老公两个怀上了孩子。 “行嘞,你跟小星说说吧,我出去瞧瞧去,看他们几个来了没哩…“ 夏星除了我以外,没办法和其他人交流,她听不到高老头子说的话。 我把老头儿的话转告给她,得知老头儿让她看我洗澡,除了让她确定把我的魂拉出来的位置,还有就是让她和我成亲。夏星也震惊了,愣了愣低下了头,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我心说,夏星本来跟我其实挺配合,挺默契的,被臭老头子这么一整,看夏星这样子,说不定不配合不默契了… “冷雨啊,走嘞!”高老头儿在外面喊。 “走不走?”我小声征询夏星。 她也不说话,只把头轻轻点了点。 高老头儿和五个五大三粗的村民站在那里,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高家祠堂。 今晚天色放晴,月就快圆了,从云层里钻出,撒的到处都是银光。距高家祠堂不远的那口小水塘里,青蛙咕呱咕呱的叫,到处都是虫子的叽叽吱吱声。 走进祠堂,高老头儿先是给高家的列祖列宗们点了几根香,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够保佑我和夏星,平平安安的回来。 回想当初高老头儿在这祠堂里将死的情形,感觉恍如隔世,其实还没过多久呢。 给那五个壮汉每人发了一盏小油灯,让他们按照五行方位坐在地上,摆出一个五行阵。这个阵,是用来保护我的身体的。 高老头儿让我坐在五行阵里面的艮位上,艮是地盘的生门位。 高老头儿对我说:“你记住喽,到时候,千万跟小星走在一起,别分开,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我朝旁边的夏星看了看。 高老头儿让我告诉夏星,一旦看到我的魂魄动了,就从她之前选好的位置,把我的魂魄给拉出来。 “行嘞,把全身放松吧。” 高老头儿走出阵圈,把写有我八字的符折叠起来,对着天和地分别拜了拜,点火烧掉,从腰里拔出烟袋,缓缓的,左挥一下,右挥一下,上指一下,下戳一下,一脚高一脚低的围着阵走起了圈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当他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我感觉耳朵里嗡嗡的,听声音听不真切了,就像是耳朵里面进了水。当老头儿走到第四圈的时候,他用烟袋朝我一指,我的耳朵忽然一下子聋了,什么也听不到了,眼睛看东西,则出现了重影。 离我最近的这个壮汉,在我眼里变成了两个,一下分开,一下又合并那种。 “冷雨…” 我听到有个人叫我,声音很空灵,好像是夏星。紧接着,我感觉有东西黏在我后背上,那东西黏着我往上一拽,我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重影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是,仍然没有声音。我看到了高老头儿,站在离我不远的阵圈外围,目光朝下,也不知看着什么。 顺着他目光往下一看,我看到了我,另一个我!我忽然明白了,我的魂魄出来了! “喂…” 有人轻轻推了推我,我一转身,整个人居然飞了起来。 那种浑不着力的感觉令我的内心充满惊恐,我情不自禁的叫嚷,两只手乱挥乱舞。但丝毫减缓不了上升的趋势。 眼看就像撞上房顶,一个女孩儿突然从底下扑上来抱住了我,把我给拽了下去。 我看了看,感觉不认识这女孩儿。 见我看她,女孩儿说:“你傻了。” 夏星的声音!是夏星吗?我仔细看了看,是夏星! 可是,眼前这个夏星,跟我以前见到的,感觉不一样。这个夏星,虽然笑盈盈看着我,但笑容中带着冷傲,气质中透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感觉。 夏星跟我说,我以前虽然能够看到她,但毕竟不在一个世界,其实我看到的只是表面的她,进入她所在的世界,我才能看到真实本质的她。虽然我不是很理解,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似乎很符合生活中的哲理。 “好了,别发呆了,走了,正事要紧。”夏星说。 “哦。” 底下那五个人还在坐着,高老头儿也还在那里看着那另一个我发呆。 我双脚根本没沾地,不知道该怎么走,腿往下蹬了几蹬。 夏星含嗔带笑的看了看我说:“真是笨家伙。” 她拉住我的手,轻轻一带,我就随着她飘出了高家祠堂。 “冷雨,要往哪里走?你就跟我说方位就可以了。” “那…”我指了指那个镇子方向。 “好。” 月亮还在南天挂着,眼前这个世界就是没有声音,其它没有异常。 夏星带着我在半空里飘行,掠过一棵棵树的树梢。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比走路快多了。 这种飞行的感觉相当美妙,可是,这个无声的世界实在让人内心恐慌,恨不得即刻逃离出去。 还好,夏星平常可以和我对话,不然我简直不可想象,她每天要怎么样待在这世界里。 “冷雨,我以后真的是你的妻子了吗?” 夏星突然问我一句,把我给问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 “冷雨。”夏星幽幽的说:“不管你把我当作什么,都不要对我投入男女间那种感情,好吗?”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任何事物有起始就有终点。毕竟我们人鬼殊途,我有种直觉,如果你对我投入了男女之情,爱上了我,就是我们缘尽的时候了,一旦缘尽,山神就会把你给收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面乱乱的。忽然,前方出现了灯火,到那个镇子了。 时间还挺早,外面街道上还不少人。 我指示着夏星,来到这镇子的夜市。 我看到了前天晚上,我和张叔吃烧烤的那个档口的老板。张嘴和别人聊着什么,听不到声音,夜市里的其他人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忙忙碌碌,一切都像无声电影。 在这夜市里‘飞’了一圈,没发现有鬼兵什么的,我们出了夜市。 “再去哪里?”夏星问我。 我想了想说:“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来到林业站,只见张叔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他的宽厚的肩膀,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踏实,很有安全感。我和夏星进去以后,他忽然放下了茶杯,眼睛里透着疑惑,朝四下看过来,他可以感应到我们!但他应该不知道来的是我… 我生怕张叔把我和夏星两个当做不干净的东西给收了,赶紧示意夏星飞离了林业站。 这林业站位于镇子的边上,附近是黑漆漆的树林子。看样子起了风,那些树都在摇晃。月亮躲在树梢顶上,一隐一现的。 刘歪脖子和他的那些匪兵看来应该的确是在等七月十五,目前没再回这镇子了。这方圆全是山野,要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他们呢? 我正思考着,夏星忽然说,冷雨,快看那里… ps:这几天都挺晚睡,有一点空闲都用来写这本书了,这本书里包含了我很深的感情和很多的精力,我很担心它被腰斩,老早又醒来研究推广的事,再加上工作,如果每天这样,我都不知道能撑持到哪一天。谢谢追过来的兄弟姐妹们的热情,是大家给了我动力和坚持不懈的勇气。 关于更新 我今晚调整一下作息,兄弟姐妹们。生物钟有点乱了,晚上硬写的话,因为牵涉到很多内容,可能保证不好质量。今天有更了一章,第七十九章,在这条公告的前面。因为有工作,我的更新时间很少,一直半夜写存稿,第二天上午发,这样不是办法。时间长了,会吃不消。把身体弄出毛病就什么也写不了了。我还是利用白天的空余时间,和晚上的正常时间来更新。这样的话,由于工作原因后面白天的更新可能就不固定了,但晚上必然会有更新,朋友们可以晚上看。 因为不是全职,我的更新速度一直不快(其实现在算很快了),但我会保证质量,让大家看到精彩的内容。感谢一直追随我的兄弟姐妹们对我的包容,感谢大家从天涯开贴那时候就清一色的支持,然后一直支持到这里。各种的鼓励,打赏,投票,评论。谢谢兄弟们,姐妹们,朋友们。是你们的支持,使这本书走到现在,后面还会一直走下去。 因为缓了太久发过来,再加上题材受众面的原因,虽然天涯人气不错,但这本书在这里的人气一直不高。后面无论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我都不会放弃。就算有一天没有了任何的写作待遇,我也会把它写完,把一个离大家很近但又很远,很多人听说但又不了解的另一个层面的世界呈现出来,让里面的人物陪伴大家一直走下去。 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感谢朋友们支持,请朋友们继续支持。(雪冷凝霜) 第八十章 深山里的古怪之地 我顺着夏星的手指看过去。 树林子边上有一条小路,距离往南山林场去的那条小路不远,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 路的远处,有一个人在走动。那人走路的样子看着很怪异,肚子往前使劲挺着,头往后仰,胳膊在身体的两边缓慢的,摆来摆去的。 我心说,这人怎么这样走路? 待那人走近一些,我发现他的脚根本就没沾地。在他的身前,则有一团淡淡的黑影。 那黑影没有固定的形状,不停的蠕动。从那黑影里,伸出一条像触须一样的东西,触须的一端,贴在那人的肚子上… 我明白了,这人是被这个‘黑影’在拉着走! 眼看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夏星拉着我一飘,飘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那人朝我们的藏身处看了看,肩膀往上耸动了几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听着特别哀怨。被那‘黑影’一拽,那人进了镇子,转了个弯就不见了。 我看的害怕,目光移向夏星。 “这个人是刚死的。”夏星说。 “刚死的?” “嗯,你还记得那次车祸吗?”夏星问我。 “车祸?” “嗯…” 我使劲想了想,想起来了。 那是,我还不能和夏星交流那时候。有一次,我带着她去逛商场。从商场里面出来,看到不远的一个路口围着好多人,警车跟救护车也来了。 据说是发生了车祸,死了好几个人。夏星说,当时,她看到了死的那几个人的鬼魂。每个鬼魂都被一个刚才我们所见的这种黑影给拉着,从人围里面钻出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那种黑影如果不是地府的鬼差,可能就是当年救聂天义那天晚上,收他魂魄的那种无常。 夏星拉着我飘离那棵树,顺着刚才那人过来的小路望去。这条路是通往深山里的,弯弯曲曲的隐没在远处的草丛中…这么说,刚才这人是死在山里的? 大半夜的,有人死在山里。我们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古怪,说不定,刚才这人的死和刘歪脖子以及他的那些鬼兵有关。 顺着路飞行,很快我们就进了山。这是一条死路,来到一道断崖边,路到头了。 从断崖上飘下,往四周围望去,没看到哪里有死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冷雨,那里…” 夏星手指向西方。 “那里怎么了?” 夏星跟我说,她感觉往西好像有阴物的存在。 “走,过去看看…” 这一带没有人烟,一座座山峰耸立在夜色里,月光下往上看,云雾渺渺的。 就这样飞着飞着,夏星停了下来。 “小心了…”夏星闭起眼睛感应了一番说:“好像就是这一带…” 我立马紧张起来。 很警惕的,我们缓慢的飘移,来到一处长满荒草的坳地,夏星把我往下一拉,缩进了草丛里。 我想要开口问她,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不远处的长草里面钻了出来。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月光照射下,这是一个男人,穿着八十年代那种衣服。 这人没有眼睛,眼窝是两个大窟窿,脖子都快断掉了,只剩一点点皮肉连接着脑袋,他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往前面探着,看着很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见这人站在那里不动,我的胆子大了一些,看到这人的衣服上好像写的有什么字,但很小,看不清楚。 我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人衣服上的字,打算把头往前探一点儿,看个清楚。 没曾想,这个念头刚从我心里面闪过,我就脱离了夏星的手,朝着这人撞了过去。 眼看这个人身子摇晃了几下,冲着我迎了过来,夏星忽然从后面冲到我跟前,拉住了我。 “快走!” 夏星拉着我飞了起来,那个人也跟着飞起身,‘呜呜啊啊’的哭着追我们。 夏星拉着我东躲西闪,一直来到一块大石头,我们躲在了石头后面。 那个人停在了距我们不远的地方,左飘一下,右荡一下的,应该是在搜寻我们。 我再不敢有其它念头了,只是盯着这人,祈祷他不要找到我们。 感觉过了好久,那人缓缓的飘走,转过一道山壁,消失不见了。 夏星跟我说,这只鬼能量很强大,看样子是遭凶杀致死的,应该就死在这山里,死后眼睛还被人给挖了。 应该是由于案子迟迟没被破,这人怨气难消,没法转入轮回,魂魄一直在深山里面游荡,天长日久之后,怨气越来越大,就变厉鬼了。 又过一会儿,没见那人再出现,我们离开了藏身的大石头。 这也不知道这是来到了哪里,月亮还挺高,看样子离天亮还早,四周远近很多参天的大树,感觉像是来到南山林场了。可那林场很大一片面积,我没到过这里。 飘过一棵棵大树的树梢,忽然间,我看到一个人,躺在一座矮崖的底下。 由于生怕再遇到像刚才那样的事,我们很小心的来到跟前。只见这是一个死人,背着个篓子。 从这人身上的血迹来判断,这人死没多久。他是从崖上掉下来,磕在石头上磕死的。五官血肉模糊,分辨不出长相了已经。看身材和衣着,好像就是之前被‘鬼差’抓走的那人。 我们来到崖上,只见崖的这边是一道缓坡,坡底下是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 死的这人应该是顺着这路上到崖上,掉下去摔死了。我百思不解,难道说,这人走着走着路,不知想到什么事想不开,跑到崖上,跳崖自尽了? “冷雨,看这崖坡上的草。”夏星说。 我看过去,没看出哪里有什么异常。夏星拉着我飞高了一点,我再一看,这崖坡上的草,倒伏了一圈,应该是被人给踩倒的。 我明白了,这个人走到这里,不知被什么给困住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在这崖坡上一圈圈的转,最后掉下去摔死了… 看情形,这人如果不是死于刚才追我们的那只厉鬼之手,就是被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给害死的! 横过小径,夏星带着我继续飞行,飞着飞着,她的速度忽然缓了下来。 “怎么了?”我紧张的问:“是不是又感应到什么了?” “不是…”夏星摇了摇头,“你有没有觉得怪?” “怎么怪?” “我们怎么…怎么好像有重量了?” 夏星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我的‘身体’是好像比之前要沉重了一些。 又飞了一段,速度越来越慢,身体感觉也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飞不动了,我们落在了地上。脚底下居然有了接触实地的触感,握夏星的手,也有了实实在在的感觉。 我和夏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望向四周,也不知道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就这样奇怪的望着望着,我和夏星的目光触碰在了一起,只见她正怔怔的看着我。 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把手轻轻从夏星手里面抽出,抚向她的脸,有触感,凉凉的,很光滑。 夏星的胸口起伏了几下,被她的目光吸引着,我朝她靠了过去。我的嘴就要碰上她的唇,夏星缓缓的正要闭上眼睛,却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震了一下,一把将我给推开了。 “不可以,冷雨,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我茫然的问。 “不可以对我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夏星说着,朝四处看了看,“冷雨,这种情形不对,我们是不可能有重量的,这里有古怪,我们走走看,小心一点儿。” 这一走我们才发现,这里的山石,树木,全部都是实体的,不再像之前一样触摸不到了。 太怪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忽然间,前面出现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 来到路上,我拉着夏星的手,走在前面。 顺着路蜿蜿蜒蜒的转了一个弯,我们来到一处三面环山的山坳子。 左边这座山不是很高,坡度也比较缓,从山脚到山顶,建着一座层层叠叠的大寨子,寨子里左一处右一处的灯火,闪闪烁烁的… ps:点击开始涨的快了,谢谢兄弟姐妹们的给力支持,谢谢大家给我的打赏,晚上我再写一章。 第八十一章 诡异的山寨 这深山里,怎么会有一座大寨子在这里? 山上的这座寨子,四周云雾缭绕的,看着感觉很诡异。 宏观整座寨子,建筑格局和形式,有点像央视《水浒传》里,水泊梁山的那种山寨。 莫非,这是刘歪脖子的土匪寨? 我和夏星两个互相看了看对方。先是身为魂灵体的我们有了重量,然后,像平常人一样来到这山坳口,看到一座寨子… “冷雨。” “嗯?” “我感觉…”夏星说,“我们可能这是来到鬼境了。” “鬼境?” “嗯…” 我想到被山神弄乱的地磁场,感觉我和夏星忽然有了重量,以及像常人一样的触感,可能都和这个有关。 具体这里是不是鬼境,因为磁场混乱从而冒了出来,那就不知道了。 “要不要过去看看?”夏星小声询问我。 高老头儿说,找到刘歪脖子他们的藏身处,我和夏星两个就回去。 可这寨子到底是不是刘歪脖子的,他在不在里面,我们并不能确定,只是猜测。万一要是不是,刘歪脖子不在这里,那我们的所有努力就打了水漂。 而且,这里太奇怪了。我想弄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究竟这是来到了个什么地方。就算刘歪脖子在这里,可要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我回去对高老头儿也没法交差。 思考再三,我决定过去看看。 这处山坳面积很大,地势很低,坳里面一棵棵参天的古树。 从拗口下到坳里,由于树木的遮挡,就望不到那座寨子全貌了,只能隐约看到寨子里的灯火。 由于走路像平常人一样有了声音,我揽护着夏星,走的很小心。 从树木的间隙中穿过,终于,我们来到寨子的跟前。 这座山寨的围墙是用一块块石砖修葺的,近十米高,很巍峨,很森严。 围墙的顶部,开有一个个直径数尺的圆孔,感觉应该是用来架枪炮的。 山寨的门很窄,仅容一个人穿过。 门是开的,没有人把守。进门是一道往上去的石阶,石阶两旁,是顺着山势修建的一座座石头屋,还有茅草房。 无论石头屋亦或茅草房,都没有光亮。这山寨往上有不少树,我们先前站在坳口所看到的光亮,是这些树上悬挂的灯笼所发出的。 每棵树上都挂的有灯笼,白纸裱糊,摇摇荡荡的,看着很瘆人。 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座空寨子。我试探着跨进门里,左右四周看了看,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我问夏星有没有感觉到死鬼的气场,她摇了摇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我,问我要不要上去看看。 犹豫了片刻,我点了点头。 高老头儿说让我和夏星寸步不可以分离,我拉着她手跨进寨门。一进去,就把她搂在了怀里,感觉她身子凉凉的,很软。 顺着石阶上了几级,我壮起胆子推开旁边一座茅草屋的门,里面空空的,一个人也没。连续推开好几间,都没有人。 就这样,顺着石阶一直来到山顶。 这顶上是一处很平坦的大院子,边上建着一座大瓦屋。院子的正中是一个磨盘,距离那磨盘不远,停着一辆马车。 拉车的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走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匹纸马,再看这车,也是纸做的! 这座山寨充满阴森森的鬼气,但却既没有人,也不见鬼。我记得高老头儿说过,刘歪脖子的山寨,位于南山林场那道岭那里。 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那道岭,那么,这座寨子,到底是不是刘歪脖子的山寨? 推开大瓦房的门,我们来到屋里。屋里没有灯火,但并不黑暗。 这屋子分好几间,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只见斑驳而又肮脏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孙中山的半身像。 画像底下的桌子上,插着一只青天白日旗。看情形,这座山寨的寨主,跟国民党有交集。 此外,这屋里还有几只家具,立柜,衣橱,木床什么的,看着都很旧。 总之,这屋里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的,一点生活的气息也没有。 我不想待了,拉着夏星走出了屋子。在院里又转了一圈,没有发现。 “我们走吧。”我低声说。 “你说怎样就怎样。”夏星说。 刚来到院子口,我就看到下面的台阶上,有两点飘忽的火光。仔细一看,那是两盏白纸灯笼,两个人用手提着。在那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沿着台阶往上走。 糟了,这寨里的人,或者鬼,回来了! 无论上山还是下山,就只有这条路,这山顶的另一边,是几近垂直的陡崖。我和夏星眼下都飞不动,如果从崖上跳下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也就是说,我们被堵在这山顶上了,怎么办? 我朝那屋子看了看,拉起夏星,飞奔回到屋里,把门关住,刚往窗口上一趴,灯火就进了院子。 来的这些最少有十个人,我没仔细数。 我先看的当前两个提灯笼的,很瘦,大概三十多岁年纪,头上裹着毛巾,腰里束着草绳,整个穿着打扮,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土匪没多大差别。 看向这两个人身后的其他人,也是这么副打扮。 当我目光再往后一挪,我不禁愣住了。因为,人群的最后面,是两个女孩子。很年轻,打扮的时尚而又现代。站在这帮土匪后面,显得格格不入,很不搭调。 两个女孩儿身子都很僵板,目光痴痴呆呆的,脖子里分别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握在两个土匪手里。 当先那个土匪把灯笼往磨盘上一放,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我正疑惑他这是要做什么,他开口说话了,声音闷闷沉沉,语速很缓慢。 “大当家的,打来野味儿嘞…” 大当家的?他在叫谁?难道这院子里有别人? 突然,一个人长长的‘喔’了一声,我目光一挪,发现声音居然是从那辆纸马车里面传出来的!这车里一直都有人? ‘哗’,车帘子被掀开了,一个人从车里面蹦跳了出来。 这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身上裹着块兽皮,又细又长的脖子上,顶着一颗光溜溜的大脑袋。脖子似乎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往一旁歪着。 这难道就是那个刘歪脖子?我想应该是的! 刘歪脖子不光脖子歪,腿还有一条有毛病,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两个女孩儿跟前。 两个土匪放开手里的绳子,刘歪脖子围着两个女孩儿转圈子,灯笼映照下,眼睛里放射着贪婪的光。 我心说,这个混蛋原来一直都在马车里,也不知道发现我跟夏星没有… “大当家的,咋样嘞?”一个土匪问。 “嫩,鲜,就是感觉不够骚,不知道吃起来咋样嘞…”长长的‘嗯’了一声,刘歪脖子指了指左边那女孩儿,“这个妮儿奶大,啃着绝对带劲,先把她牵屋里去…” 一个土匪牵着那女孩儿往这边走,我急忙拉着夏星来到最里面那间屋。 左右看去,除了立柜,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拉开柜门一看,里面是空的。 我刚和夏星藏好把柜门关住,那土匪便牵着那女孩儿进了屋子。 这柜子门有一处是镂空的,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只见刘歪脖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近来。 他先是伸出黑乎乎的舌头,舔那女孩儿的脸,从左脸舔到右脸,再从右脸舔到左脸。 “这样不带劲,她啥也不知道。她要越害怕,吃着才越带劲,把她脖子里的绳子给除喽。”刘歪脖子说。 那土匪解除绳子以后,那女孩儿身子往上一挺,清醒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看屋里的四处,然后目光落在刘歪脖子身上,惊恐的问:“你…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刘歪脖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甭害怕,到时候会送你回去,你醒过来以后嘞,就只是做了个春梦而已…” ps:我等下边吃饭,边看兄弟姐妹们的评论留言。大家要是看完意犹未尽,并且有空闲,点点已经发的这些章节,帮我增加几个点击量,只有上榜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每天会有一票可以投,充值的可以投三票,充值达到一定数额,可以投金钻。大家喜欢这本书,就投下票,谢谢大家。 第八十二章 高凉身上的谜 刘歪脖子说完,嘿嘿的笑了笑,冲那个土匪说:“你先出去吧。” 那土匪不怀好意的看了女孩儿一眼,走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女孩儿问。 刘歪脖子咧了咧嘴,目光喷射欲火:“干你。” “你别过来…” 女孩儿瑟缩着往后躲。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刘歪脖子和他的匪兵们,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在这里山寨里,他们却像活人一样。我和夏星来到这里,也有了身体的重量跟各种感官。 看样子,这里可能真如夏星所说的,是个鬼境。这一个,以及外面那一个,两个女孩儿,看来是刘歪脖子的匪兵从‘人间’用绳子绑住,抓来的魂灵。 如果两个女孩儿都被刘歪脖子给糟蹋了,到时候把她们送回去,她们苏醒以后,就像刘歪脖子所说的,会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一个真实的噩梦。 眼见刘歪脖子就像猫捉到老鼠一样,邪笑着,不急不缓的朝那女孩儿逼近,我渐渐忍不住了,把拳头捏了起来。 突然,那女孩儿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跑。刘歪脖子往前跨出一步,伸手抓住她头发,一把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跑啥啊嫩妮儿,俺老歪虽然糙,本事好着呢…” “放开我!” 那女孩儿根本就挣不脱,刘歪脖子把她使劲箍在怀里,嘴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的。 眼见刘歪脖子把那女孩儿推到木床上,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正要冲出去,先前那个土匪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 “干嘛?”刘歪脖子停住手,怒气冲冲的问。 那土匪走过去,凑在刘歪脖子耳朵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刘歪脖子愣了愣,“还有这事儿?” “嗯。” 刘歪脖子看了看缩在床上那女孩儿,一巴掌拍在她脸上,“艹你奶奶,说,外人是不是你带过来的?” “什…什么?” “不是她带的,她这一路上都没离开过我们。” “哦,也是。” “来人应该是在我们回来之前,到的咱这里。” “回来之前?” 刘歪脖子愣了愣,突然间,他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脖子晃了几晃,把头往前一伸,鼻子一动一动,样子看着特别诡异,好像在嗅着什么。 嗅着嗅着,刘歪脖子起身站了起来,在这房间里面到处嗅。眼看就快嗅到立柜这里来了,我和夏星紧靠在一起,动也不敢动。 忽然,刘歪脖子抬起头,幽幽的说:“可能还在寨子里,跟我去找找,艹…”看了看那女孩儿,“把她给我捆了,把那另一个也拽屋里来…” 那土匪把绳子往那女孩儿脖子里一套,那又变成了之前那种痴痴呆呆的样子。 那另一个女孩儿被拉进屋,刘歪脖子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土匪走了出去。 我心说,看样子,我和夏星之前上山的时候,可能无意中在哪里留下了什么东西,被这些土匪给发现了。 过了好一阵,我带着夏星,很小心的钻出立柜。 朝外听了听,没动静。我先是解除先前被刘歪脖子非礼的那女孩儿的绳子。她张嘴要叫,我捂住了她的嘴。说我们是解救她的,不是坏人。 那女孩儿把我和夏星看了一番,没再叫了。至于那另一个女孩儿,绳子解除以后,迷迷怔怔的问我们这是在哪里。我让她别吵,等下安静的跟在我们后面。 我和夏星走在前面,两个女孩儿跟在后头,出了大瓦房,来到外面。 院子里空荡荡,那帮土匪不知道去了哪里。往上面看,浑蒙蒙的一片天,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树上的那些白纸灯笼还在摇荡。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那两个女孩儿跟紧一点儿。一小步一小步的,我们来到院子口,目光顺着台阶往下望,没见有人。 “走…”我说。 走了还不到十步的台阶,夏星拉了我一下,“冷雨…” “怎么了?” 夏星手往下面指。 顺着她手指一看,我看到下面的两座茅草屋之间,有灯笼的光在闪烁,那帮土匪在那里! 如果下去,就会和他们遭遇,怎么办?目光往左右一扫,我看到右边距离我们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有一座祠堂一样的建筑。 之前上山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这座建筑的存在。 “那里。”我指了指。 这座建筑的门是圆拱形的,很低矮。三个女孩儿还好,我进去的话,要低着头。 进到里面,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祠堂,而是一座庙,面积很小。 靠墙一只石头做的神龛,上面供着一尊神像。神龛底下,是一张低矮而又陈旧的木桌。 我也没仔细看,只是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好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那帮土匪应该还在下面,不敢贸然下去。 我仔细打量这庙里的东西,这一打量,我发现这庙里所供的这尊神像相当古怪。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神像,也不知道这塑的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的身体,虽然呈现一种弯曲的古怪姿势,但看着还像是人身,可是它的头,却不是人的头,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形怪状,上面一条条古怪的纹路,总之,这尊像看着感觉相当不伦不类。 这是供的个什么东西? 我走到近处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目光顺着像身往下一落,我看到这像的脚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 这里的东西给我感觉就是实际存在的,比如这张黄纸,我一拿就拿了起来。 我把它摊开一看,我看到,这张黄纸上画着一幅观音像,怀里抱着个娃娃,这是一个送子观音。就和当初,朱常发家闹邪,我在他家里所见的那尊送子观音差不多。 在这观音像的底下,写着八个字,两两一组:‘辛酉,乙亥,癸巳,甲子’,这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把一个画有送子观音,写有生辰八字的黄纸,压在这尊塑像底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塑像所代表的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要生孩子? 我掐指推算,把纸上写的八字,换算成公历纪元,这一算,我愣了,这是高凉的出生年月日时,这纸上所写的,居然是高凉的生辰八字!简直难以置信,我又算了一遍,没错,就是高凉的八字! 高凉的八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老头儿施法,让我离魂,随同夏星一起,寻找刘歪脖子他们这些死鬼。一直来到深山里,我们发现了这个山寨。来到这里,我和夏星两个,从原本那个无声无法触摸的世界里,突然一下就像来到了现实,作为魂灵体的我们的,有了像常人一样的重量。这里的一切东西,对我们来说都是实际存在的,可以看到,能够触摸。在这山寨的这座小庙里,我发现了高凉的生辰八字… 我这人喜欢幻想。 如果我刚才关于塑像所代表的东西生孩子的幻想是对的,如果这八字真是高凉的,难道说,高凉不是他母亲所生,而是…这尊塑像所代表的东西生的? 我想到高老头儿当初给我讲的那件诡异往事,以及他说,刘歪脖子知道这山里存在什么东西…我忽然觉得,眼前这尊塑像所代表的东西,可能就是高老头儿说的山里的那东西,而高凉,是它的孩子…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 当年那个伐木厂的人全部死亡,就剩了一个高凉,高老头儿把他抱走后,因为有人在寻找他,老头儿带着他背井离乡,去了河北…看样子,高凉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在这个谜团的背后,有一个未知的组织… 我收起心神,不再去瞎想,仔细看这张纸,怎么看都不像是当今的东西。高凉才二十出头。也就是说,在他出生的很多年前,有人把他的八字写在这纸上,压在了这里…简直匪夷所思… “冷雨,你在干什么?”夏星问我。 “嗯?没有,没什么。” “我们要不要走?”夏星问。 “有没有动静?那些人有没有从底下上来?”我问。 夏星摇了摇头,“没听到动静。” 我想了想说:“走,出去看看。” ps:今天写不出两章了,后面我再加。 第八十三章 鬼寨的土匪 我心说,这张黄纸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带出去,如果能的话,我就带回去给高老头儿看看。他比我懂的多,或许能看出这张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有高凉的生辰八字在上面。 把那黄纸折叠,我放进了衣服里。 还是我和夏星两个打头,那两个女孩儿跟在后面。 出了小庙,往四周看去,没看到有人。听了听,也没有动静。看向之前下面有灯火的那里,眼下灯火也不见了。 我招了招手说:“走…” 来到那条石阶,我搂着夏星,两个全神贯注的留意着周遭的一切,一级一级的往下走。 来到这里以后,夏星好像就失去感应能力了。那刘歪脖子先前一直就在那辆马车里,我们走到车前,夏星也没感应到。还好没弄出什么动静,不然我们当时就被刘歪脖子给发现了。有些时候,危险就藏在你身边,但你却不知道,过后知道了,想想真是后怕。 这样一直顺着石阶下到山门,没遇到任何人。接连从山门里面钻出,我们来到寨子的外面。 我终于松了口气,心说,抓紧离开这一带,然后问一问这两个女孩儿她们是哪里人,被这些死鬼从哪个地方抓来的,把她们送回去,我们再回。 可是回头一看,我愣住了。两个女孩儿,随我们出来的只有被刘歪脖子非礼的那一个,那另一个女孩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一个人呢?”我问。 那女孩儿回头看了看,“不知道啊。” 我用拳头捶了一下额头,朝山寨里看了看,那女孩儿没随我们出来,肯定是落在山寨里了,怎么办?总不能把她给丢下。 我尽量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夏星和这个女孩儿说,我进去找找她,你两个在这里等着。 夏星想和我同去,但是考虑到自己在这里没有感应能力,也不会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嘱咐我要切切小心。 山寨里一片死寂,比先前感觉更加阴森了,并没有风,树上的那些白纸灯笼却不断的来回摇荡,像是在冲我招手。 往上走了大概四五十级台阶,我突然听到右方有动静,急忙往下一蹲。 往右是一条小岔道,我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那动静处挪。 挪着挪着,一个人忽然从一座破草屋后面冒了出来。我正要闪身藏在旁边的一棵树后,看清楚了这人,是那个女孩儿。 “喂!” 那女孩儿被我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皱着眉头问她。 “我…”她把头一低说:“我尿急…” 我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我就过来这里尿尿,我明明感觉自己尿出来了,但是…但是却没看到尿在哪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到了这里?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 “先别管这是什么地方了,走,抓紧跟我离开。” 我护着这女孩儿往山下走,走了还不到十个台阶,突然之间,下面一排最边上一座瓦房的门‘咯’的一声响。 距我们不远的石径旁边,立着一座像是坟头一样的土墩子。我急忙拽着那女孩儿藏在了土墩后面,左臂搂住她脖子,手捂住她的嘴。 那座瓦房的门又响了一声,‘吱嘎’一下开了,一众土匪走了出来,最后出来的是那个刘歪脖子。 “看来那人已经走啦,别找了。”刘歪脖子说。 “大当家的,你说,来的会不会是那个姓张的?”一个土匪问。 “是也甭怕,他就算是只老鹰,来到咱这儿也变成一只小鸟,本事再大也别想使出来。管他什么张天师的后人,等到七月十五咱再回到那镇子上,就算是张天师亲自来喽,也得跪着给咱磕头。到时候,兄弟们看中哪个妮儿,就把她抓到咱这寨子里来,谁抓的就是谁的,悠着点儿,别玩儿残了就行…” 一众土匪荡笑。 我心道,高老头儿说的没错,这帮死鬼果然在等七月十五。 就听刘歪脖子说:“艹他奶奶的,这世道不同了,现在这妮儿也不同了,小脸儿嫩的,掐一把全是水,一个个挺着奶露着腿的,真他奶奶的够劲,这咋也没人逮呢?奇了怪了,要是咱那时候,有妮儿敢这样招摇打扮,在山里面晃悠来晃悠去,走不到一里就人逮去给玩儿残了…行啦,上面俩妮儿应该等急了,走,咱上去快活快活…” 说着,刘歪脖子便往上走。 怎么办?这里只有这座土墩子,没有其它的藏身处,只要这些土匪走上来,就会发现我们。 眼见刘歪脖子往上走了两步台阶了,我捏起了拳头。 左脚跨到第三步台阶,刘歪脖子停了下来,那些土匪也跟着停下。 “我琢磨着,还是谨慎些,别先急着快活,咱再去山底下转悠转悠…” 虽然夏星在山下,但她很机警,看到土匪下去会躲起来,我现在就是发愁该怎么从这里脱身…先换个藏身处再说。 眼看着土匪往下走,我正要起身,突然间,身后一个声音道:“干什么的?!” 我回头一看,距我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土匪。 底下的土匪听到动静,走了上来。眼下藏无可藏,我只得拉着那女孩儿站了起来。 刘歪脖子看了看那女孩儿,然后看了看我说:“艹他妈,原来在这里躲着!” 那个女孩儿看了一圈众人,问我说:“这是在拍电视剧么?” 我没回答。 一个土匪说:“就是这小子,跟那个姓张的一起的!” “把他俩带过来!” 我们被这些土匪带到底下的一处空场地,刘歪脖子围着我嗅来嗅去的转了一圈,问我另一个女孩儿在哪里。我哼了一声。刘歪脖子命一个土匪上山去查看,很快,那个土匪回来说,另一个女孩儿不见了。 刘歪脖子破口大骂,质问我,我不理会。 “那个姓张的呢?”刘歪脖子又问。 我还是不吭声。 刘歪脖子暴跳起来说,别以为有姓张的撑腰,我不敢惹你,就算是他来了,一样留在我这鬼寨。 “弟兄们,先把这小子拆成八块,我看他还怎么回去!” “往山下跑!” 我一把抱起那女孩儿,奋力扔出人围。那女孩儿摔在了台阶上,刚爬起来走出一步,就被刘歪脖子给抓住了。 拳脚落在我身上,有切实的疼痛感,我寡不敌众,渐渐感觉头脑眩晕,浑身无力,终于被制住了。 “放开我!” 那女孩儿叫道。 “弄开?好说好说…” 刘歪脖子只一扯,就扯开了她上衣的全部扣子,把头钻进她衣服里,‘喔喔呜呜’的拱蹭,含含糊糊说,兄弟们,拆卸这小子,不用管我… “拽起他胳膊。”一个土匪说。 我的左胳膊被拽了起来,那土匪从腰里抽出一把柴刀,上下照量了几下,把柴刀往上一挥,就要朝我胳膊剁下来。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说:“放开他们。” 那土匪停住手,所有人都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刘歪脖子也把头从那女孩儿的衣服里面钻了出来。 夏星站在底下的台阶上,一身白衣,像个仙女一样。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我,也愣了。 反应过来以后,我叫道:“星快走,离开这里!” 夏星怔怔的看了我一眼,看向那些土匪,往上跨了一步,冷冰冰说:“放开他们。” 那些土匪傻傻的看着夏星,看着她一步步顺着台阶来到这处空场地。 刘歪脖子把那女孩儿往地上一推,两只手虚抱成球,哆嗦着身子朝夏星走过去。 “哎呀我的天呐,这哪儿冒出来长这么俊的妮儿,奶还这么大…” 第八十四章 我可怜的夏星 眼看着刘歪脖子就要走到夏星跟前了,夏星却站在那里不动。 “你这个畜生!…星快点走!” 我使劲挣扎,两个土匪死死的拽着我,根本就挣不脱。 刘歪脖子走到了夏星跟前,呆站着,直勾勾看着她,夏星对他视而不见。 “你干嘛要来这里?快离开!” 夏星怔怔的看着我,苦涩的笑了一下说:“冷雨,你要我离开去哪里?回去么?回去我能去哪儿?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看的到我,也没有人能和我说话,我是一直待在那沉香木里?还是一个人待在那个空茫茫的无声世界里?你也进入过那个世界,知道那种感觉的,不是么?待在那个世界里,还不如魂消魄散的好…” 刘歪脖子搓着两只手,围着夏星转圈子,神经质一样嘟囔着:“俊,太俊了,极品的俊,啧啧啧…” 夏星还是不看他,一直只是看着我,脸上带着忧伤,目光含义复杂。她的样子,还有她刚才所说的话,令我特别的心疼。 “冷雨。”夏星说:“我们两个是绑在一起的,你的危险就是我的危险,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大不了我陪你再死一次。我不是冲动,也不全是为你,一部分,也是为了我自己,要是你不在了,我真的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我宁可再死一次…” 刘歪脖子闻言停下来,嘿嘿一笑打断她,“你这么俊的妮儿,咱老歪咋舍得你死呢?” 夏星回过神,目光冷冰冰看向他,“那你就别杀冷雨,把他给放了。” “放这小子?”刘歪脖子指指我。 “嗯,还有这个女孩儿。” “哪个?” 夏星指了指。 刘歪脖子回头看了看,“哦,她啊,这好办。有你这大俊妮儿,我还要她干屁啊…” 转身一脚踹在那女孩儿身上,刘歪脖子冲那些土匪说:“不是我说你们嘞,眼睛放明亮点儿,以后要逮就逮像这个俊妮儿一样的,别再逮这种豆腐渣烂货过来给我,啃的牙都酸,知不知道?” “知道了,大当家的…” “行了。”刘歪脖子挥了挥手,“从哪里弄过来的,把她送回哪里去吧。” “哦…” “还有一个呢?”刘歪脖子问。 “山底下。”夏星说。 “也一起送走,哎呀…” 土匪们拿来绳子,套住那女孩儿的脖子,拉扯着她往山下走去。 “嘿嘿…”刘歪脖子冲夏星说,“咱老歪够意思吧?你说啥,咱就听啥。” “好,那你把冷雨也放了。” “放他?”刘歪脖子嘿嘿的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就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说着,把手伸向夏星的下巴。 夏星往后一退,“你要干什么?” “哎?别动啊…”刘歪脖子指指我说:“你动一下,我就卸这小子身上一样东西…” 夏星朝我看了看。 “咋?以为我说笑?…老二听着,只要我这只手一落,就把这小子的胳膊给剁了。” 刘歪脖子抬起左手,夏星不动了。 刘歪脖子把右手缓缓的,伸向她的下巴,把她下巴给托了起来。 “啧啧,太俊了…” “你这个畜生!” “畜生?”刘歪脖子扭头看了看我,‘嘿嘿’一声贱笑,“那我就让你瞧瞧,啥叫畜生,我就在这里日她…” 刘歪脖子把右手伸进裤裆,哆嗦着身子,伸出黑乎乎的舌头,朝夏星脸上舔去,夏星闭住了眼睛。 我气的要爆炸了,但却毫无办法,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就在刘歪脖子的舌头快要舔到夏星脸上的时候,他忽然像被电到一样,退了开来。 “你这妮儿有古怪!” 夏星睁开眼睛。 刘歪脖子围着夏星嗅来嗅去,突然跳了起来,说夏星原来不是跟我们一样的生魂,而是早就死了。 “这下可好了,老子这寨子正好缺一个夫人,既然你是个死鬼,咱鬼跟鬼一家亲,你就留下来给老子当夫人吧,老子现在先不动你了,娶了你再动!来呀,把夫人带上去!…” “大当家的,这小子呢?”一个土匪问。 刘歪脖子说以前的皇帝大婚,都大赦天下,老子要结冥婚,也要大赦天下,把这小子赶出寨子吧,要是杀了他,夫人不干,谅他也成不了气候。 两个土匪拉着夏星往山上走,几个土匪推着我往山下走。 “冷雨!”夏星回头叫我。 “星…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 我被土匪推下山,从山门给推了出去,随着‘吱吱嘎嘎’声,山门关闭了。我猛力的砸门,那门纹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夏星被留在这鬼寨子里了!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说,只有回去,告诉张叔和高老头儿,然后一起想办法救夏星出来。可是,夏星能在里面挨多久?这狗娘养的刘歪脖子,说不定即刻就跟她拜堂,然后糟蹋她… 我心乱如麻,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碰了碰我。我条件反射般跳了开来,碰我那人被吓得差点摔倒。 我仔细一看,是先前在山顶那座大瓦房里,被刘歪脖子非礼的那个女孩儿。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问她。 那女孩儿说,她看见几个土匪用绳子牵着那另一个女孩儿走出山寨子,她就躲藏了起来。那些土匪东找西找的,应该是在找她,没找到,他们便走了。 我心里道,在这里拖延下去,根本就没用,非但救不了夏星,反而耽误时间,必须尽快回去。 “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拉着这女孩儿,穿过林木的间隙,顺着坡往上走,来到那山坳口。 望着远处灯火朦胧的寨子,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九天玄女娘娘保佑,保佑夏星,保佑她平安无事,我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离开山坳口,我拉着这女孩儿走的很快,循着记忆的路线,没多长时间,我们便来到之前我和夏星所走的那条石径。 顺着石径一直走,天空不再朦胧,开始变的真实起来。 看起来,从进那座寨子到出来,好像还没过多久,天仍然是黑的,繁星闪闪烁烁,月还没落,在远天挂着。 那女孩儿问我这里怎么会这么静,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走着走着,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轻。又走,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那女孩儿也控制不住,两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越飘越高。 “星,拉我下去…” 说完我才想起,夏星在那个寨子里,旁边这个根本就不是她,心里像刀割一样的难受。 那女孩儿吓呆了,怔怔的往下看,两条腿蹬来蹬去。 眼看越飘越高,我也慌了,来的时候是夏星一路拉着我来的。现在离了她,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控制着自己前行,只能往天上飘。 怎么办?一定要冷静,不能着慌。 我仔细回想我和夏星过来的过程,突然间想起,遭遇那只厉鬼的时候,我全神贯注看着‘他’,想要靠前一点儿,看看他衣服上写的是什么字,结果,我朝着他便飞了过去…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落向下面,收起心神,尽量不去想别的,只想着让自己往下落。 怎么也落不下去,还在往上飘。我心说,是不是因为我的意念太用力了?我把紧绷的精神放松,再去想往下落,终于,我带着这女孩儿往下落去。落到一定程度,我想着往前飞,我们便往前飞去… 夏星做起来感觉特别简单的事,对我来说却这么难,虽然可以控制自己飞行了,但互高互低,互左互右的。 我如果把意念转移到周遭的事物上,就没法飞行。如果专注飞行,就关注不了周遭的事物。 这样左飞右荡,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来到了哪里,更别说回去了,我开始焦急起来。 两边都是山,到处都是树,在我视野里面晃来晃去。 这样不是办法,我必须要知道这是来到了哪里。 我停了下来,任由自己和那女孩儿两个,往上面飘浮,我看向四处,这一看之下,我吓得差点没叫出来… ps:我去吃饭,回来跟大家交流。 第八十五章 刨坟 我带着那女孩儿东飞西荡,也不知道这是来到了哪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连最起码的方位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去? 想到这里,我停了下来,任由自己和那女孩儿往上飘浮,我往四周围看去。 这一看之下,我发现这里有点眼熟,目光往远处一落,我看到一片长满荒草的坳地,登时想了起来,这是我和夏星之前遭遇那只厉鬼的那地方!乱飞乱荡,居然来到了这里! 忽然,我发现离那坳地不远的一棵大树的树梢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我差点没叫出来,是一个人在那里! 那人蜷缩成一团,一上一下的飘浮在树顶上方。从那人身上的衣着来看,好像就是那只‘厉鬼’,看起来感觉,‘他’就像是在睡觉一样… 看样子‘他’没发现我们,我小声对那女孩儿说,千万别作声。 我盯着那只‘厉鬼’,心里面想着离‘他’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我便带着那女孩儿缓缓的,往与那厉鬼的反方向飘去… 飘过一棵很粗壮的大树,底下出现一道山溪,清清亮亮的,升腾着水气。 顺着溪不远,是一处山梁的拐角。只要拐过那道梁,应该就安全了。 眼看就快来到那拐角,忽然,远处那只鬼动了动,我感觉自己的心猛颤了一下,身上有流汗的感觉。 还好,动了一下之后,那只鬼就没再有反应了。 终于,我带着那女孩儿拐过了山梁。 “快走!” 我回忆当时夏星带着我过去那片坳地的路线,大体分辨出了方位,带着那女孩儿飘行。 飘着飘着,忽然飘不动了,随后,那女孩儿尖叫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只鬼不知怎么跟了过来,从背后抓住了这女孩儿的两只肩膀。 那鬼的脖子只有块皮连接着脑袋,脑袋前后摇荡,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来,样子很可怖。 我挥拳朝那鬼的脑袋打去,‘他’松开那女孩儿,抓住了我的拳头,另一只手抓住我那只手腕,头摇来摇去的冲我伸过来,两只空洞的眼睛黑漆漆的,似乎要把我给吸进去。 我用力挣扎,根本挣不脱,用脚去踢,这鬼的身子像泥鳅一样摆动,踢不到他。 眼见‘他’张开黑乎乎的大口朝我咬过来,我心里面万念俱灰,看样子,我回不去了…这样想着,我目光往下一落,看到了这只鬼衣服上的字… 由于离的近,我看到这只鬼衣服上印着‘某某药业’的字样…药业?我突然想到高老头儿当初给我讲述的,关于伐木厂的那段往事,心里面油然升起一个念头,看这鬼的样子,莫非,‘他’就是当年见到那伐木厂里离奇死亡的那些人,然后失踪了的那个采药人?… 我脱口道:“你是那个采药人!因为见到伐木厂死亡的那些人,所以被杀的那个采药人!对不对?” 那只鬼突然把头缩了回去,然后把我给放开了,嘴里发出‘啊啊呀呀’的声音。 我看着他,心说,难道被我说中,这只鬼想起他生前的事了? 我这个念头还没落,那只鬼再次朝我扑了过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我猛的一荡,荡到飘飞到远处的那女孩儿跟前,一把拉住了她。 “走!” 在山里面东飞西躲,就听‘呜呜’的哭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过了好一阵,越过一道崖,那种哭声才终于听不到了。 前方望去,我望到了寥寥的灯火,细去分辨,是那个山区镇子。 虽然仍旧控制不很好,但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乱飞乱荡了。 当我带着那女孩儿来到那镇子的时候,月已经落下,天就快亮了。 从林业站上方飞过,只见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看来张叔一夜都没睡。 望着镇子上左一处右一处的灯火,回想之前在深山鬼寨里的经历,感觉很遥远,恍如隔世一般…星,你现在怎么样了?等着,等我回去救你,你说过,生一起生,死一起死,如果救不了你,我就陪你死… 我问那女孩儿,她家在哪里。她说她是外地过来的旅游的,住在离这个镇不远的另一个镇的一家小旅馆。 她说她明明记得她在看电视,不知怎么就去了那个寨子里。我嘱咐她醒来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把这女孩儿送去那镇子,进到她说的那个旅馆的房间,见到自己正趴在床边上熟睡,那女孩儿诧异的朝我看过来。 “回去吧。” 我一推,把她推回了她身上。肩膀动了几下,她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左看右看,嘴里叫着什么,应该是在找我。 从旅馆飘出来,我朝着高老头儿家那村子飞去。 眼看就快那村子了,我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往下一看,我看到底下的路道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圆圆的一坨,看起来,就像是我投在底下的影子,我往前,那东西也往前。 我心说,我怎么会有影子? 底下那东西随我一起进了村子,我心里很不安,想起高老头儿说的话,他说,生魂如果离身体太远,很容易被别的东西给吃掉…没有了夏星的保护,难道我这是遇到山里的精灵了? 我控制着自己,加快了速度。远远的,已经可以望到高家祠堂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定格住,飞不动了。紧接着,那股力量把我往下拽去。 我朝下面一看,那个黑东西正在蠕动。 我想喊叫,但根本就喊叫不出来,越下降越快,远处祠堂的门一下子开了,高老头儿从里面扑了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 屋子里很暗,幽暗的光线下,我看到高老头儿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你醒啦…” 我感觉脑袋里嗡嗡的响,高老头儿的声音听起来也嗡嗡的。浑身上下,到处都疼。 挣扎着想要坐起,老头儿把我扶了起来。 一个村民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烟气腾腾的青花大碗。 “义大爷,鸡汤热好了…” 高老头儿接过来,吹了吹热气,把碗递给我。 我坐在床边,捧着碗正要喝,忽然恍恍惚惚的在碗里看到了夏星的影像,手一松,碗掉在了地上。 “夏星呢?”我抓住高老头儿的手问。 “我正要问你哩,她嘞?” 模模糊糊的,我记起了在鬼寨子里发生的事,看着屋子里现实当中的一切,我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 目光一扫,我看到了那块沉香木,在桌子上躺着。 我抓起来跳下床,跑到外面召唤夏星,召不出来。我这才知道,那些不是梦,而是真的! “星…” 我叫喊着就要往外冲,被高老头儿给拉住,拽回了屋里。 老头儿连连安慰我,让我别激动,也别冲动,把我们遇到了什么事,夏星去了哪里,告诉他。 听完夏星的遭遇,高老头儿从我手里抓过那块沉香木闻了一番,说他凭术师的直觉,夏星现在应该还没出事。 把沉香木还给我,他想了想,走到屋子正中,扑通一声朝着高家祠堂方向跪下了。 “先人们呐,小星是个好孩子,那么年轻就死了。她跟冷雨,多般配,多好哩俩孩子,却阴阳两相隔,现在又遇上这事儿,不应该,不应该啊!现在为了小星,我要干大逆不道哩事儿啦,你们要是怪罪,就怪罪我一个人,跟别哩任何人都没关系…” 说完,高老头儿砰砰的往砖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大爷…” 磕完站起身,高老头儿脸上的肉哆嗦了几下,冲那个给我端鸡汤过来的村民说:“去,叫几个人过来嘞,带上铁锨子!” 很快,来了四个扛着铁锨的村民。 “义大爷…” “义爷爷…” “嗯,跟我走。” 自从那天苏醒过来以后,高老头儿的病已经全好了,不再害怕淋雨。 高老头儿拿了个包袱,我们跟着他,出了村子,顺着坡来到高家的祖坟地。远空阴阴沉沉,不时有电光滑过,坟地的草被雨水打的啪啪的响。 高老头儿指了指最中间那座坟说:“把这坟给我刨喽。” 那些村民,包括我,全部都呆住了。 老头儿眼一瞪,“我让刨就刨哩,怕个啥球子?!” 两个村民掀倒墓碑。 四把铁锨翻飞,很快,坟头就没了。高老头儿站在一旁,身子不停的哆嗦。 往下刨了好几米深,刨到棺材了。 “把棺材…棺材撬开…” 高老头儿说着,就像是虚脱了似的,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ps:合同出问题了,中午去弄,没时间写,兄弟姐妹们久等了。 第八十六章 鬼寨的往事 我赶紧伸手扶住了高老头儿。 “甭…甭管我,开棺材,快点儿嘞!” 一个村民把铁锨插进棺材头的缝隙,另一个村民插进棺材尾,两个同时发力。 那棺材下葬了很多年,早已经腐朽不堪。没撬几下,盖子就被撬开了,‘嗵’,翻倒在一旁。 棺材的四壁黑乎乎的,里面躺着一具骸骨,衣服什么的早就烂完了。 “冷雨,跪下!” 高老头儿拽着我朝着棺材跪了下去。 “先祖啊,刨开你哩坟,我大逆不道哇…” 老头儿哭喊着,砰砰的冲着棺材磕头,我也跟着他一起磕。 连磕了七八个头,高老头儿直起身子,冲我说:“冷雨你听着,从今天起嘞,你就正式纳入我高家哩族户,成我高家后人了,替我高家传宗接代哩后人,当着咱祖宗哩面,我问你,你愿意不愿意?” 我有点懵,难道我之前不是高家后人?我不是早就认你做干爹了么? “回答啊,愿不愿意?” “愿意。” “好!” 高老头儿用手一抠,从棺材板上抠下一根木刺。 “手给我哩。” 把我右手拽过去,老头儿在食指上刺了一下,挤出指血,滴进棺材。 连滴了好几滴,松开我手,老头儿说:“你这样算真正认祖归宗嘞,我要把小星,也纳进咱高家族户,让咱祖宗见证着,你两个正式成亲,以后,她就是我高家哩儿媳妇,你真真正正的媳妇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 “我…” 我愣住了,高老头儿先前说,为了夏星,他要做大逆不道的事,然后,他就带着人过来这里刨开了祖坟。 我想,他做这一切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救夏星。只要能救夏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愿意!” “好…”高老头儿冲一个村民说,“三娃儿,去,给我拔一把稻草过来!” 离这坟地不远就是一处打谷场,场里有稻草堆。那村民过去,很快就拔了一把过来。 高老头儿把稻草扎起,束成一个人的形状。取出一张六合符,命一个村民帮我遮挡着雨水。高老头儿让我用指血把夏星的生辰八字,写在了符的背面。 把符纸折叠起来,递给高老头儿。老头儿连同夏星附身的那块沉香木一起,捆扎在了稻草人的身上。 老头儿拿着稻草人,让我和它一起拜天,拜地,对拜,最后再拜那口棺材。 拜完以后,老头儿望了望远空的闪电,让我拿着稻草人。把他带过来的那块包袱摊开,老头儿把手伸进棺材,将里面的骨殖一块一块的取出,放进包袱里。 取完骨头,老头儿从我手里接过稻草人,平放入棺材,盖上了盖子。 “多叫几个人过来嘞。”高老头儿冲那几个村民说:“坐在这坟坑四周,轮换着替我守着坑里面这口棺材…” 把包袱扎起来,老头儿往背上一背,冲我招了招手,我随着他下了坟坡,往高家祠堂走去。 来到祠堂里,老头儿把包袱放在供桌上,拜了几拜,点了三根香插进香炉,抠出供桌后面墙上的一块砖,从里面取出一本颜色发黄的族谱。 翻到最后一页,我看到了‘高信义’三个字。 高老头儿用笔在他的名字底下写上我的名字,然后在我的名字后面画了道横杠,写上‘夏星’两个字。 “行嘞。”高老头儿看起来挺疲惫,“小星入了咱高家门,生是咱高家哩人,死是咱高家哩鬼。我让她占了咱老祖宗的冢,有周遭那些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护佑着,我看哪个死鬼敢动她!…怎么救她出来,咱再想办法,走吧孩子,咱先回去…” 回到住处,我心情平复了很多。高老头儿重又命人给我弄了碗鸡汤端过来。 “喝嘞,喝完才有力气。” 待我喝完鸡汤,老头儿让我给他细细的讲一讲,昨天晚上的经历。 听我讲到那座庙,老头儿说:“你说啥,小凉哩八字,在那座山寨上的一座庙里?” “嗯,在那庙里供的那尊像的脚底下压着…哦,对了,那张纸被我带出来了!” 我往口袋里一摸,感觉摸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心里一喜,一把掏了出来:“大爷你看!” 老头儿不说话。 我搭眼一看,只见我手里抓着一把纸灰。 “这…” 老头儿呆呆着看着那纸灰,问我说:“那座寨子到底啥样哩?” 我回忆一下,把那寨子的规模和建筑样式,给高老头儿描述了一遍。 “大爷,那是不是刘歪脖子他们那些土匪当年的寨子?”我问。 高老头儿摇了摇头说:“不是哩。” “不是么?” “嗯。” “那怎么会有一座寨子在哪里?” 高老头儿吸了口烟说:“从你刚才哩描述来看,那座寨子可能是那谁,韩向方手底下那个陈姓军官哩寨子…” “韩向方…韩向方是谁?” 高老头儿看了看我说:“就是打日本鬼子那时候,驻守你们山东哩那个,叫什么榘的,‘向方’是他的字号…” “叫什么榘的…”我眼前忽然一亮,“难道是韩复榘?” “对喽,就是他…” 提到韩复榘,我不禁想起当年我们学校闹鬼,我随聂晨去聂天国家,聂天国的讲述。 以下啥时候高老头儿讲的: 1937年,日寇占领北平南下,进犯山东,遭到了国民党军阀韩复榘军队的顽强抵抗。 蒋介石和韩复榘之间一直有积怨,他想借日军之手,削弱或者毁灭韩复榘的军事力量。导致韩复榘一怒之下率部退到了黄河以南,把山东丢给了日本人。 后来,蒋介石借开会的名义把韩复榘诱到开封抓捕,以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的罪名除去了他。韩复榘死后,他手下的军队被改编重组,和中央军归并在了一起。当然,也有没被中央军收编的… 高老头儿所说的这个陈姓军官出身绿林,身手和枪法都相当了得,当年投靠韩复榘以后,做了他的警卫连连长,深得韩复榘的宠信。 韩复榘去开封开会,随行的就有这个陈连长。这个陈连长很警觉,当时被下枪的时候,他感觉氛围不对,曾提醒过韩复榘。韩复榘见所有与会的人员都上缴了枪支,不疑有他,结果被抓了。 韩复榘被抓以后,陈连长和一个师长,以及一个参谋长,三人都被军统的人给控制。后来,陈连长借机逃了出来,在城里东躲西藏了两天,军统的人到处搜捕,都没有捕到他。 仗着身手了得,陈连长翻越城墙,出了开封城一直往西,逃进了豫西的深山里,投靠了土匪。 虽然处身深山,但陈连长一直关注着政局的动向。得知韩复榘被杀以后,他出山四处活动,纠集了一帮不愿被中央军收编的残兵剩勇,回到深山,拉起一座山头,建了座山寨,成为亦兵亦匪的一方霸主… 高老头儿说,他当年还不记事。关于陈连长的这段往事,是他爹讲给他的。 我心说,怪不得我在那山寨里,见到了孙中山的像,以及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这个陈连长是打着国民党的旗号做土匪,为非作歹的。 “后来呢?”我问。 高老头儿说,陈连长他们那帮兵匪,在这山里猖狂了有一段时间,谁的账也不买。时不时就出山杀人抢劫,专杀有钱人,还有跟国民党中央政府有交集的人,一杀就是灭满门。 后来,中央军派部队剿灭他们,激战过后,那些兵匪死的死逃的逃。至于那陈连长,没找到尸体,据说是逃回他山东老家了。他那山寨,被中央军一把火烧成了平地… ps:周末快乐朋友们,追过来的朋友登录点一下“追书”,多谢。 第八十七章 雨夜的深山 “那座寨子,被大火给烧了么?”我问。 “嗯,据说是被烧嘞…” 高老头儿说,那个陈连长不像其他土匪一样,他不绑票,只杀人抢钱。 每次从山里出来,抢完杀完就回去。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寨子在山里面,可是,具体在山里面哪个位置,却没人清楚。 深山老林子,除了土匪以外,还有豺狼虎豹,没人吃了熊心过去看那寨子。 后面中央军过来,据说找到那寨子后,把陈连长那些兵匪们打的死的死,逃的逃,然后把那座寨子放火烧成了破砖碎瓦,断壁残垣。 后面据有的打猎的人说,他们曾经见到过那座山寨的遗址,黑乎乎的一片。 具体那遗址在哪个位置,没人向打猎人询问,更没人过去看,一处破遗址,没什么好看的。 时间长了,人们就渐渐的淡忘了。关于遗址的事,再没人提起过。 土匪建寨子,一般都建在深山里面很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风水雨淋,再加上落叶卷过来刮过去的,那寨子的遗址应该早就被掩埋的不见了。 刚才,高老头儿听我说那寨子层层叠叠的,面积很大。他知道不是刘歪脖子那座,因为那座寨子他当年随他爹进去过。又听我说,我在寨子里见到了当初国民党的旗,高老头儿认为,我们昨晚所到的那座山寨,应该是陈连长当年那座… 我看向手里的纸灰,心说,昨晚我和夏星闯入的那座鬼寨,原来是半个多世纪以前,被火烧毁的韩复榘残部兵匪的寨子。现在,它不知怎么冒了出来,也不知那是在一个什么空间里,被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给占据了… 如此看来,寨子里的那座庙,就是那个姓陈的连长当年建的喽?他为什么要建座庙在哪里… 如果那庙是他建的,那么,高凉的生辰八字,也是他压在那尊像底下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写有高凉八字的这张黄纸,被我从山寨里带出来以后,变成了纸灰。由于没亲见高凉的八字,高老头儿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他只是担心高凉,闷头噗噗的吸旱烟。 “那啥,你还记哩住路不?”高老头儿问。 我正在想事情,茫然问:“什么路?” 老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去那个山寨哩路啊。” “哦哦…”我抠着头想了想。 高老头儿撇了下嘴,“看你这样儿也记不住,你还急着去救人家小星,连路都记不住,你咋救人家?” “大爷,夏星现在真的不会有事吗?”我朝窗外望了一眼,不安的问。 “我为了她,连祖坟都刨了个球儿的了,你说她有没有事?” “没事?” 高老头儿斜了我一眼,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我真想一脚蹬飞你…” 想到夏星现在是我老婆了,我心里面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喜还是忧。虽然高老头儿说夏星不会有事,但我还是很担心。 “义大爷…” 有村民送饭过来了,我把手里的纸灰放进黄纸,包了起来。 高老头儿朝外看了看天色说:“吃饭嘞,你也歇哩差不多了,吃完饭,咱回那个镇子里找你找叔去…” 这豫西雨水很多,眼下‘刷刷啦啦’的挥洒,走在去那镇子的路上,四野望去,迷迷蒙蒙的。山峦被雨幕包裹着,感觉很遥远。 我问高老头儿昨晚跟着我进村子的那是个什么东西,他说他没看清楚。 当时他感觉到我来了,从祠堂里冲了出去。刚一出去,他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东西,他朝那东西一冲,那东西‘嗖’一下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不见了… 我又提到那只‘厉鬼’,以及他衣服上‘某某药业’的字样。 高老头儿想了想说,多年前的时候,他们村所属的这县的县城里,好像是有一个叫这名字的制药厂。 我说,那只厉鬼,说不定就是当年伐木厂出事以后,失踪的那个采药人。高老头儿说那可不一定。 这样说说走走的,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那个镇子。刚走到镇口,我们便碰到了张叔,撑着把伞站在那里。 他说他从吃过午饭就站在这里等我们了。 张叔满脸关切的看了看我,问道:“你没事吧孩子?” 他的声音特别有磁性,让人听着很有依赖感和信赖感。有张叔在,找那寨子,救夏星出来,肯定不是问题。 我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冲着张叔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啥,小张啊,那个叫什么李的回来了没?”高老头儿问。 “回来了…” 李玉田那个侄子‘老李’,从外面回来了,张叔找过去问他那个瘦子的情况。老李那天被张叔给镇住了,见了他就怕,不敢不说实话。 他说,那个瘦子,是他以前在洛阳胡混的时候,认识的一个酒肉朋友。他的老家是清溪镇的(就是我们当初住宿的那农家乐所在的那镇子),那人没有工作,是个浪荡子,无业游民。 之所以跑到这镇子上,是来找老李玩儿的。赶巧碰上老李的叔叔,护林员李玉田失踪了。他便伙同老李,过去李玉田工作的林业站闹事,目的是想敲一笔钱花。被张叔那天镇服以后,那瘦子就走了,回家了… 我们感觉,那个瘦子应该不是赶巧碰上,而是刻意而来的,他肯定知道李玉田的尸体去了哪里。这里的事情完了以后,我们就过去那个清溪镇。 我把我昨晚离魂,和夏星一起去找那个死鬼的经过,等等一切,给张叔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张叔看了看表,然后看了看天说,今晚一起进山,找那鬼寨子… “你跟那女…”张叔顿了一下,“女孩儿成亲了?” “是哩,小星入我高家门,是我高家的媳妇了…” 我感觉脸有点发烫,捏着拳头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张叔目光定定的说:“别担心,孩子。走,咱去买点儿东西。” 时间尚早,市场里的店铺,档口,都还在营业。我们来到市场,张叔出钱,一人买了一件质量较好,不容易刮破的雨衣。然后又买了一些香、蜡、草纸、供品之类的东西,晚上说不定会用到。再买了两捆绳子,一人配了只手电筒。 考虑到山里晚上冷,高老头儿买了一小塑料桶散装烧酒,还买了包兔肉干。 在一家小饭馆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下来,饭馆老板很好说话,我们跟他借了把铲子,朝着山里进发而去。 出了镇子,我们踏上那条往山里去的小路。这是一条死路,由于走的人少,路面不怎么结实,像踩在海绵上,每走一步,就带起一脚的泥。 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那座断崖边,天已经黑了,雨还在下,手电光照去,照出一条条的雨线,山野间,到处都是细密的刷刷啦啦声。 崖很陡,很滑。 从崖上下来,我用手电照向四处,有一种陌生感。这里的一切,跟昨晚夏星带着我飘飞到这里时所见,感觉不大一样,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心理作用。 到处都是泥土的腥味儿,还有枯枝败叶被雨水淋了以后的那种气味儿。一棵棵老树立在漆黑迷蒙的夜幕中,枝杈往四面展开,感觉很狰狞。 “瞎照啥哩?”高老头儿问。 “往哪边走?冷雨。”张叔说。 “往…” “你这个木…”高老头儿看了一眼张叔,“木头小子。” 我辨别出方位了,往前挥了两下手电,“走,跟我来。” ps:追过来的朋友登陆点一下‘追书’,给我增添些动力,谢谢朋友。 第八十八章 埋鬼的地方 我带着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往西走。 这山里的落叶层很厚,被雨一淋,脚踩在上面,吱吱的响,东陷一下,西陷一下的。 走了好一会儿,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溪水声。 转过两棵抱在一起生长的大树,眼前出现一条山溪,溪道很窄,水面上飘浮着败叶,枯枝之类各种杂物。 我用手电朝溪的上游照了照,对高老头儿和张叔说,昨晚我见到的,好像就是这条溪。 顺着溪一直走,我们来到一座黑乎乎的山梁。我说好像就是在这一带,我当时带着那女孩儿回去,遭遇的那只‘厉鬼’。 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都警惕起来,我也很紧张。手电扫来扫去,这里除了树就是石头,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高老头儿让我帮他照着,他把罗盘取了出来。手电光照射下,罗盘的磁针微微的晃动,不知道是这一带山里整体的磁场不稳定,还是那鬼在附近。 高老头儿收起罗盘,问我最开始和夏星两个遭遇那只死鬼的那地方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好像…”我想了想,踮起脚,朝林深处指了指,“我记得好像,在这个方位…” 高老头儿想了想,征询张叔说,不如先过去那个地方看看,眼下雨这么大,山里又这么黑,今晚能不能找到那座山寨,很是个问题。 张叔说高老头儿比他阅历要多,豫西这里又是他老家,该怎么行动,一切都听他的。 刚穿过树丛,我们便看到那处长满了草的荒地。 “就是那里!”我用手指着说。 这里的草很茂密,齐腰那么高。循着记忆,我来到当时我和夏星为了不被那只厉鬼发现,藏身的位置。虽然跟昨晚看起来不大一样,但我感觉大概应该就是这里。 用手触摸着凉凉的草尖,我心说,也不知夏星现在怎么样了。想到在那座鬼寨子里时,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心里面特别的难过。 “冷雨啊,你在干嘛嘞?” “啊?” 我看过去,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快把铲子拿过来嘞,这里有古怪…” 我走到跟前。 高老头儿用手扒着草,指着一处位置说:“用铲子挖。” 张叔朝我看了看说:“我挖吧,孩子你照着。” 我把铲子递给张叔,他挽起雨衣的袖子,一铲一铲的往下挖去。 这里的泥土很松软,闻着腥乎乎的,往下挖了大概一米多深,土的颜色发生了改变。原本是黄土,挖着挖着成黑土了。 不是很明显的那种黑,手电光照射下,那土冷不丁看是黑的,如果仔细看,它又变成黄的了。 张叔停住手。 高老头儿捏起一点那种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张叔也捏了些闻了闻,和高老头儿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挖,挖着挖着,挖出一只腐的只剩白骨的人脚,再往下挖,露出人腿… 张叔没继续挖了。 高老头儿说,这应该就是我们昨晚遇到的,那只鬼的尸骸,害死‘他’的人,把他头朝下倒埋在了这里。 “这土为什么是黑的?”我问。 高老头儿不答,抬头朝夜空望了望,反问我几点了。我看了看表,告诉了他。 “小张你歇着,我挖几铲子…” 接过铲子,老头儿往东走了几步,朝土里挖,挖了一米多深,土跟先前一样又出现了变化。 高老头儿把铲子一扔说:“这里是一处困鬼哩地方。” “困鬼的地方?” “嗯…” 高老头儿说,有些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的人,死后阴间不肯收,但又不能任由‘他们’东游西荡的作乱。 所以,鬼差会在人间选一处适合困鬼的地方,指挥着鬼卒挖一个坑,把那些阴间不收的死鬼们带过去,集体推进坑里,填埋封困在那里。鬼卒挖的那种阴坑,性质就跟当年我们那老中学东北角那个聚阴池性质差不多。 困鬼之地,一般都是选在很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好比眼前这片荒地。鬼卒填埋阴坑,用的是阴间的物质,困鬼之地的土往下挖会呈现黑色,就是因为有那种阴间的物质。 (我看着那些土,感觉既神奇,后背又有些凉飕飕的) 像这样困鬼埋鬼的地方,是不能够葬人的,不然亡灵没法轮回。 民间懂行的风水师,好比高老头儿跟我张叔这样的。在帮人选坟址的时候,如果遇到所选之地的土隐约呈现黑色,他们会立马放弃那坟址不用,就算那坟址的风水再好也不用,因为那有可能是困鬼之地。 不过,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困鬼之地是很难被人遇到的。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以前也只是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他们两个都是头一次亲见。 眼前这处困鬼之地,应该就是地府封困刘歪脖子‘他们’那帮死鬼的地方了。 那只厉鬼,看样子之前也被困在这里。杀死他的凶手,把他的尸体头朝下埋在这里,导致他的魂魄被困住,看来那人懂玄学,并且知道这是一处困鬼地。 至于那凶手为什么要把他的魂魄给困住,张叔说可能是怕报复。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有的杀人犯之所以被抓,是因为死者亡灵的报复,是因果业报。懂玄学的人,自然相信这种说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具尸骸不是当年那个采药人?如果他是那个采药人,因为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有关部门要‘处理’他,应该不用整的这么麻烦… 不管这人是谁,反正这人的亡灵现在脱困出来了,跟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一起,从这片地方脱困出来了。 “真是奇了怪哩。”高老头儿说:“到底是个啥球东西嘞?把这些困鬼地哩鬼都能给弄出来?” 老头儿说着,看向我跟张叔,然后看向我,见我目光躲闪,他问我说:“你是不是知道啥?” “啊?没有啊,我能知道什么…” 关于山神的事,我是万万不可以说的。 “把这尸骸掘出来吧?”我转移话题,指着那骸骨说。 “不能掘。” 高老头儿往四周围望了望说,这人的尸骨埋在这困鬼地,他的亡灵虽然脱困了,但也受牵制,从这山里跑不出去。到时候,我们找到他的亡灵超度掉,然后再把他的尸骨给挖出来,免得那亡灵出山作乱害人。 张叔捡起铁铲,从高老头儿挖的那个坑里又挖了一些土出来,一铲一铲的装进了包里。 “小张,你这是干啥哩?”高老头儿问。 “这是好东西,把这些土里的黑东西提取出来,可以做法器。”张叔说。 “你还有这本事?”高老头儿诧异问。 张叔笑了笑,提起包说:“走吧。” 离开那片荒地,我回头看了看,远处那些树在风雨中飒飒的摇摆。那只鬼好像不在这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高老头儿让我仔细想一想,去那座鬼寨的方位途径。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和夏星被那只鬼追,追到一块大石头,躲藏在了后面。 后面离开那块大石头,我们看到一座矮崖,在那崖底下,躺着一具尸体。崖的背面坡下有一条小路,横过那路继续飘飞,我们渐渐有了重量,然后就到了那鬼寨… 现在回想,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要不是夏星不在我身边了,我会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刘歪脖子他们明明都死了,可在那寨子里,一个个却像活人一样,居然还抓人过去,这不是做梦是什么?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是我亲见,并且真实发生过的… 我们在山里转了好久,什么石头,矮崖,小路,一样都没找到。按我的记忆,这些地方应该距离那片荒地不是很远,因为我和夏星没被那只鬼追很久。 碍于张叔,高老头儿不好对我发作,不然早就骂我了。我能感觉到,他是强压着的,不时的便斜眼看一看我,重重的出一口气。 一直找到将近后半夜,还是没找到那鬼寨在哪里。 山里的夜晚很冷,雨水顺着雨衣往下滑落的凉意,一股股的隔着雨衣透入我身子,感觉像是一条条冰线一样,我冷的不时牙齿打颤。 高老头儿说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先休息一下吧,不行就天亮了再去找,说不定要好找一些。离七月十五还有两天,在这之前,那些死鬼的力量没那么强,有高家列祖列宗的护佑,‘他们’动不了夏星。 我们来到一座坡上,一人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雨刷刷的下个没完没了,到处都是湿的,连堆火也没法烤。 高老头儿把肉干取出来,每人分吃了一些,又取出烧酒。一口酒下肚,感觉一道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热量从四肢百骸透散出来,感觉没那么冷了。 望着被树枝切割的支离破碎的黑沉的天,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我听到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 ps:谢谢打赏的伙伴儿们,追过来的朋友点一下追书,喜欢这本书的朋友要是看完有空闲,帮我点一点前面存稿的那些章节,多谢大家了。 第八十九章 市场里的偶遇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只见天还是黑的,雨已经停了,到处都是水气。 醒过来以后,那声音就消失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高老头儿站在坡顶,一动不动你,也不知在干什么。至于张叔,不知去了哪里。 “张叔呢?”我揉着眼睛,小声问。 老头儿像是石化了一样,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心里挺疑惑,走上坡,来到老头儿跟前。 “小张,咋样,找到地方了没?”老头儿忽然说。 我打开手电一照,只见张叔站在远处,冲我们招手。 “找到了,走…” 我跟高老头儿下了坡,随着张叔在山里面东钻西钻的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一处密林子。 “之前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一带传出的。”张叔说。 “敲锣打鼓的声音?”我诧异问。 “嗯…” 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胳膊底下一夹,用手电朝林子里照了照说,“进去看看嘞。” 这片林子面积很大,树也很密。每走一截,高老头儿就弯腰用烟袋往落叶层里插一下。 这样走到林子正中,老头儿停住不动了。 “底下有东西嘞…” 我用手电照着,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联手扒开落叶层,一块石头显露出来。看起来,这是一条废弃的石径。 “就是这条石径,就是它,通往山坳里那座鬼寨子!”我激动的叫了出来。 “你确定么?”张叔问我。 我又扒了几下落叶层说:“确定,就是它!” 我们顺着石径的走向走去,来到林子边,没看到什么山坳子,眼前是一道山壁。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张叔表情冷峻,脸颊的肌肉紧绷绷,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后,目光顺着山壁看过去,掐指计算着什么。走到一处位置,他说。 “冷雨,把铁铲给我。” 我把铁铲递给张叔,他铲了几下,铲开落叶和泥土,那条石径再次显现出来。 这条石径往西,延伸进了山壁里。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我和夏星所到的那处山坳,现实中根本已经不存在了,被这座山给压住了? “你们看…”张叔手往上指。 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这里的山壁不是很高,也就几层楼的高度。 朝两边望了望,我明白了,这里就是那山坳的坳口,两边的山峰坍塌,把它给封堵住了。看起来不像是人为炸塌的,而是自然坍塌的。 张叔身手很了得,他用手抠着山壁上凸出来的石头,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顶上。把我们带过来的绳子接在一起,从上面垂下来,张叔把我和高老头儿两个分别拉了上去。 这顶上凹凸不平,挺宽敞,往西走了几十米,那处山坳出现在眼底。 这是一片黑色的世界。 我们下到山坳里一看,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树木早已焦枯而死,看着触目惊心的。 鬼寨那座小山上,成片的瓦砾,碎石,也都是黑色的。 “你说哩那座庙,在哪个位置嘞?”高老头儿说。 “走…” 上山的石阶,已经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我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把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带到山上一棵焦枯的树前,指着树旁的一片瓦砾说,好像就是这里。 我协助高老头儿在瓦砾堆里翻翻找找,什么也没找到。 我们便去了山顶,见到了院子正中的那座磨盘,早已碎烂成了好几块。碎块的缝隙里结满蜘蛛网,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 真不敢想象,我曾经到过这里。我当时所见的这山寨不是这样的,它里面的一切都很完好,可是,我把那庙里的那张纸带出去以后,它就成了纸灰。 再次过来,这山寨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那么,夏星还在这里吗?” 我跨过磨盘,来到院子边上的一大片房屋废墟跟前,呼唤夏星的名字,越呼唤心里越难过,要不是张叔拉住,我就扑在了废墟上。 张叔看了看天色说,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地方,我们先回去吧,回去还要准备些东西,如果这座山寨依然存在于这里,晚上过来施法,看还能不能进的去。 出了这片山坳,我们回到那山区镇子的林业站。高老头儿说,他对这里比较熟悉,他去筹备需要用的东西,我跟张叔两个在站里面休息。 外面天阴的很厉害,我担心夏星,根本就睡不着。在山里时,做梦一样听到的那种敲锣打鼓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担心,着急,都没有用,耐心等吧,等到晚上过去,希望能把夏星给救出来。 张叔坐在窗口,研究他从山里带过来的那些土,也没睡。 他抬眼看了看我,拍拍手上的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硬是塞给我,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然后买点儿喜欢吃的东西。 从林业站出来,我心里面装着各种事情,顺着街道一直走,不知不觉的,来到那市场了。 后天就是七月十五了,这市场上增添了很多卖香烛纸钱的。人流也比之前多了一倍,一片嘈杂的声音。 我漫无目的的在市场里从东逛到西,然后又从西逛到东。忽然间,我好像看到高凉了,在人群里闪了一下不见了。 “高凉!” 我叫喊一声,引来不少目光。追过去,却没找到高凉,也不知刚才看到的那个是不是他。 看看表,就快中午了,我打算回去。 就快出市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年轻人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我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我发现他那袋子里装的是一团红乎乎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想到那天晚上,那个烧烤档老板娘提的那只袋子。 我目光顺着那年轻人的胳膊一路往上,落在他脸上,只见他表情很呆滞。在他旁边,走着一个胖墩墩的中年人,两人走的很近,看起来是一起的。那个胖子的表情看着很正常。 见那个年轻人没注意我,我不动声色的,悄悄的跟在了两人后面。 一直来到市场卖吃食的区域,那俩人停在了一处烧烤档口。距那档口不远是一个卖水煮玉米的,我往跟前一站。由于精神专注在那俩人身上,卖玉米那人碰了我好几下,我才反应过来。 “你到底买啥哩?” “啊?” 我冲他笑了笑,打了个手势,继续关注那两个人。 看起来,那个胖子跟那个老板挺熟悉,有说有笑的,聊的很投机。那么大一个堵在那路口,一个女孩儿过都过不去,碰了他好几下都没反应,别人只好绕道。 由于太嘈杂,听不清他们聊的些什么。终于,胖子指了指那年轻人。老板看向他,那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袋子朝他递过去。 老板接过袋子,打开朝里看了看,眉头皱了皱,但随即就笑了。指指一张桌子,胖子和那年轻人两个坐了过去。 老板把袋子里的东西往食客挑选菜的小篮子里一倒,我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堆内脏… 旁边是个卖面食的,我点了碗烩面一坐,看向远处桌上那俩人。 不一会儿,那些内脏烤好了。那年轻人抓过来就吃,那吃相,就跟那天晚上被那几个阴兵,不对,是刘歪脖子的鬼兵。就跟被刘歪脖子的鬼兵附体的那几个人,吃相一模一样… 看来,这个年轻人被附体了,刘歪脖子的鬼兵怎么又跑到这镇子里来了?这个胖子,看样子没被附体,那么,他怎么会和这个鬼兵在一起? “哎,帅哥,你的面好了,小心烫啊…” 这个面摊老板的嗓门儿很大,他这一嗓子喊出,那个年轻人朝我看了过来… 第九十章 锣鼓班子 我和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照过面。 如果附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是刘歪脖子的鬼兵,那么,‘他’肯定认识我。 眼见他朝我看过来,我正要扭头躲闪,给我端面过来的这个面摊老板,刚好挡住了我。 “小心烫着啊…” 面摊老板把碗往桌子上一撂,嘴里咝着气,两只手往后急缩。 “帅哥慢吃…” 说着就要走,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怎么了?” “啊…那个…”我朝他后方瞄了一眼,指着碗说:“有没有醋,帮我加点醋。” 这老板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说,行,抓起一旁的醋帮我加。加完醋,我又跟他胡乱扯了几句,他才离开。 我闷着头吃面,余光偷偷瞄向那张桌子,那个年轻人正在那里大啃大嚼,刚才应该没发现我。 那个胖子吃的不是内脏,而是普通的正常烧烤。我一直关注着胖子和那年轻人,眼见他俩吃完结账走人,我也付了账,朝那烧烤档走去。 “呦,帅哥吃点儿什么?” 我随便点了一条烤鱼,一只烤茄子,向那老板打听询问那胖子。老板说,那胖子是个倒腾山货的,家住在离这镇子大概七八里远的一个叫明山村的村子里。 至于胖子带过来的那个年轻人,老板说他不认识。胖子说是他一哥们儿,爱吃下货(动物内脏),考虑到他这烧烤档没有,所以自己买了带了过来。 “他们过这里来,就是为了吃烧烤的吗?”我问。 老板说不是,那个胖子家里要过事,他是过镇上来订香烛冥币纸扎的。 “过事?过什么事?” “这我也不大清楚,忘了问他了…” “哦哦…” 我想了想,掏出钱来付了烧烤钱,转身就走。 “哎?你的烧烤不吃啦?” “啊…不吃了…” 出了市场,我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点钟。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那胖子为什么和那鬼兵在一起?难道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在那个村子里?我决定过去那个村子里看看。 往镇南走,来到镇子口,我打了一辆摩托车。 “师傅,去明山村。” 路不怎么好走,摩托车蹦蹦跳跳的。来到村口,我多付了些钱,让司机等在那里。 这个村子不大,看起来非常幽僻,走在村道上,一个行人都没看到,也听不到鸡鸣狗叫声。 那种说不出的宁静,以及阴沉沉像要压下来似的天,令我心里面发瘆。直觉告诉我,这个村子里肯定有古怪。 顺着村道,快出村子的时候,我看到一座地基挺高的青砖院落。院门口的斜坡上,放着一只食盒子。 我朝那院子望了望,心说,那个胖子的家,该不会就是这里吧。 顺着坡来到院门口,我先是朝那食盒看了看,然后看向院子里。 这是一座老宅院,靠墙一棵粗壮的大树,应该挺有年头了,树底下垒着两口大灶。 我竖起耳朵听了听,感觉这宅院里好像没人,于是便走了进去。 那两口锅是空的,里面没水,灶底下也没柴,应该是支在这里准备后面用的。 正屋的门开着,里面黑咕隆咚,我试探着用手敲了敲门框,里面没反应,于是便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我就看到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子。桌子的正中,摆放着六碗倒头饭。 倒头饭就是把一只碗里的饭倒扣在另一只碗上,供给死鬼吃的那种饭。 一般供奉死鬼,也就摆一碗倒头饭,可这桌子上居然摆着六碗。看着这六碗摆的像兰花一样倒头碗,我心里有点发凉。屋子里很黑,充斥着潮湿的气味儿,还有老旧家具那种霉味儿,闻着特别不舒服。 正要打量这屋子里的其它东西,就听外面车声。我急忙扑向窗口,往外看去。 只见一帮人走进了院子,当先是那个年轻人和那个胖子,胖子手里提着一只深蓝色的包袱,年轻人空着手。 两人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每人手里提着一只脸上描的花花绿绿的女纸人,辫子都往下垂着,一荡一荡的。 “就放这里吧。”胖子指了指院子正中。 那几个人把纸人哗哗啦啦往地上一摆,我数了数,总共六个纸人。 接过胖子给的钱,那几个人走了出去。胖子跟过去,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了一番,吱嘎嘎关闭院门,上了两道插。 这院子一下子同外界隔离了开来,特别安静,看着那个表情僵板,站在那里的年轻人,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胖子抹了把汗水,恭恭敬敬的问那年轻人,“要怎么做?” 年轻人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低哑的声音:“请他们出来。” 他们?我心里惊了一下,难道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胖子朝一间偏屋走过去,那年轻人跟在他后面。哗啦打开门,胖子闪到一旁,那年轻人冲着屋里招了招手说,出来吧几位。 我瞪大眼睛去看,什么也没看到。那年轻人却连连倒退,好像面前有人似的。 眼见那年轻人转过身,一边招手,一边朝这屋子走来。我急忙往身后周遭一看,除了靠墙的一张破床以外,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我只得钻进了床底下。 胖子和那年轻人走了进来。把脸紧贴着地面,我朝外看出去。 年轻人命那胖子从包里拿出来一把贡香点着,往每碗倒头饭上插了一根。 “别急,每人一份儿…”年轻人说。 虽然我什么也看不到,但从这屋子里阴森森的感觉,以及忽明忽暗的贡香来判断,这屋子里有东西,正在围着那八仙桌子旋转。 那贡香烧的极快,一盏茶的工夫,就烧到底了。 那年轻人又说话了,他说,辛苦你们几位了,明儿晚上摆席,大当家的让你们还过来。 ‘大当家的’…果然是刘歪脖子的死鬼土匪兵! 年轻人吩咐那胖子说,出去把钱跟那个几个丫鬟烧了,让几个大哥带走。 胖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噼噼啪啪的纸物燃烧声,浓烟灌进屋子,弥漫向四处,包括床底。 那烟特别刺鼻呛人,我忍不住就想咳嗽,急忙捂住嘴。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床腿上。 我意识到要糟糕,心往下一沉,一动也不敢动了。 用余光往外看去,那年轻人的脚转向了我这边,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我身上的毛孔紧紧的缩住,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 走到距离床还有两三步的位置,两只脚停住了,我闭住了呼吸,我知道,这死鬼在搜寻我…我快憋的爆炸了,那两只脚还是不动。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那胖子走了进来,那年轻人离开了床边。我把手一松,出了口气,有种虚脱的感觉。 胖子问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走了,年轻人嗯了一声。胖子说这阴间的锣鼓班子真便宜,几个纸扎,几碗饭就打发了… 那年轻人阴森森的打断他,问他家里是不是有外人。外人?没啊,胖子说。年轻人说,没有就好,大当家的过来这里,要在这里结亲的事,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谁知道就除了谁。 我听着脊梁骨冒寒气。 胖子答应着,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咯吱,我能感觉到床板承受的压力。 年轻人对胖子说,只要你好好的配合着,帮我们把这事儿弄妥了,到时候,大当家的自然会告诉你他当年把那些金条埋在了哪里。 胖子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没注意听,因为我感觉气氛不对。 忽然,那年轻人开口了,阴森森说,你这家里肯定有外人,快,到处找找… ps:我白天在外面只能用手机写,兄弟姐妹们要是喜欢这本书,看完更新有空余时间的话,帮我点点前面的章节,增加几个点击量。 第九十一章 明山村的鬼门关 这个年轻人,或者说附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死鬼,看样子能觉察到我的存在,但却不知道我躲藏在哪个位置。 那个胖子起身站了起来,嘟嘟囔囔说,不会吧,就过去接车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会有外人来?再说,也没看到人在哪儿啊… 我从床底看出去,那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干什么。那个胖子嘟囔着,‘咕咚’‘咕咚’的迈着步往外走,就快走出门口了,那年轻人把他给叫住了,说,把门关住,先在这屋子里找找。 胖子答应一声,哗啦关住了门,随手拿起一把椅子,抵在门缝上,朝着离门不远的一只橱子走去,年轻人跟在他后面。 胖子往地上一蹲,拉开橱门,肥硕的后背正对着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冷汗从鼻尖上冒了出来。我身上也没带什么法器,肯定对付不了附在这年轻人身上的这死鬼。 一旦被他们发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死我倒不怕,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山神随时都有可能收我走。可是,从这年轻人刚才说的话来看,刘歪脖子现在已经不在那座鬼寨子里了,而是到了这里,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根本就不知道。要是我死了,后面将没人能解救夏星了… 还好,这个胖子没一开始就搜床底,但这屋里没多少能藏人的地方,很快的工夫,胖子就会搜到我这儿来。 怎么办?我急切的看向四处,思索脱身的办法。目光往上一抬,我看到这张床的床帮子挺长,两边的床帮往下延展成两块挡板。 我朝外看了一眼,右手推住我右侧上方的挡板,左手和左脚抵住左上方的,我一咬牙,把身子挺了起来,后背紧紧贴住上方的床板子。 这个时候,那胖子搜到了我这里,我急忙把垂着的右腿也抬了起来,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 这床底下很黑,应该是因为看不清楚,胖子把胳膊伸了进来,摸索了一番过后,把头也伸了进来,左摸右看。只要他稍微把头抬高一点,就会发现我。 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出,鼻尖上的细汗已经汇成了汗珠,感觉随时都会往下掉。底下就是那胖子的头,我心里面暗自祈祷,汗珠千万别掉下去。 保持这种姿势特别吃力,我两条胳膊上的肉控制不住的就想抖。其实那胖子把头伸进来总共才几秒钟,在我感觉却像过了好久。 终于,胖子把头抽了出去,说,没有人。那年轻人阴声阴气的说,那就去其它地方找找吧。 胖子和那年轻人走出了屋子。 我落回床底的砖地上,喘息了好一阵,两条胳膊上的肉不住的跳动。待在这里不是办法,趁他两个出去了,我必须抓紧离开这里,不然等他们回来,我就走不了了。虽然刚才没被发现,但不见得后面就不会被发现。我必须尽快回去那镇子,把这里的事告诉张叔他们。 想到这里,我从床底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来到窗口,朝外看去。 这处宅院有好几座偏房,他们两个不知进了哪一座里。跳墙离开这里是行不通的,这院子的墙很高,跳墙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想要离开,只有走大门,可是,大门是插着的… 我捏了捏拳头,离开窗口,来到屋门口,调动全部的心神,倾听外面每间偏屋的动静。我把脚踮起来,出了屋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大门走去。 就快走到院子正中的时候,左前距我不远的一间偏房的门哗啦一下子开了。我反应特别快,一闪身,藏在了那棵大树底下的其中一口大灶的后面。 那胖子和那年轻人两个从那座偏房出来,进了另一座偏房。 门关住以后,我起身继续朝大门走,终于来到大门口。我留意着那座偏房的动静,用手轻轻去拉门插,门插滑动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吱吱声在我听着像是打雷一样响。 终于拉开了一个,我又去拉第二个,把第二个拉开,我浑身的衣服都快汗湿透了。 就在我想要拉开门,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问,干什么的?! 我感觉脑袋里面嗡的一响,一下拉开大门,闷头便跑了出去。 “站住!” 是那个胖子,那年轻人不知有没有追出来。 我不敢回头看,顺着村道没命的跑,耳边风呜呜的,一口气跑出村子,只见那摩的还在村口停着。 “师傅,快走,快!” 我往后座上一跳,差点把那摩托车给带的翻倒。 摩的司机发动车,蹿了出去,拐了个弯,那村子消失在后方的视野。 我捂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司机问我干嘛跑那么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问那司机了不了解关于那个明山村的情况,为什么那村里感觉像是没人一样。 司机说村民们可能是去赶庙会了,这明山村往南有个大镇,镇边上有一座城隍庙。每年中元节的前后几天,那里都会有庙会,耍猴的,唱戏的,表演的,应有尽有,还有各种跟鬼有关的民俗文化项目,总之很热闹,十里八庄的人都会跑过去看。 一路上,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不时的回头望一眼,没见有人,或者‘东西’,追过来。 来到那山区镇,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高老头儿已经回来了,我回到林业站的时候,他正跟张叔两个坐那里聊天。 进屋以后,我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水。 “你去哪儿嘞?”老头儿问我。 我目光落向门角落,看到那里放着一只大包袱。 “这里面是晚上施法用的东西?”我问。 “是哩。”老头儿往外面看了看说:“再等等吧,再等等,咱吃点儿东西就进山…” 我打断他,“不用进山了。” “咋?”老头儿问。 张叔也朝我看过来。 “那些死鬼已经不在那座寨子里了…” 听完我的讲述,高老头儿往烟袋里揉了一锅烟丝点着,吸了一口,怔怔的问我:“你说哩都是真哩么?” “嗯,真的,刘歪脖子和他的那些死鬼土匪兵,都跑到那个叫明山村的村子里了,我想,夏星应该也在那里。” “明山村…” “老哥哥,你熟悉那个村子吗?”张叔问。 “嗯?不咋熟悉,不过哩,我知道关于那村子哩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我问。 “你们知道,那明山村,为啥叫明山村不?”老头儿反问。 “讲讲。” 老头儿左右看了看,拿起我喝过水的那杯子,把里面的剩水倒在桌上,用烟袋柄的尖头沾水,在桌子上画了一座山的形状。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那村子后头哩一座山,这座山,就叫明山。明山村就是因它得哩名字。明,就是‘冥’哩意思,明山就是冥山。之所以叫这样哩名字,是因为那啥…” “那啥?”我问。 “因为老辈子传说,那里嘞,有一处鬼门关,那山是冥界用来镇压鬼门关哩,所以它叫‘冥山’…” “鬼门关?”我愣了愣,“我以为只是传说里的东西,难道还真有这样的地方?” “咋没有哩?”高老头儿吸了口烟说,“鬼门关是阴阳两界嘞界关,它有大大小小很多个关口,我只知道明山村那里有一个,其它就不知道嘞。我嘞,那时候在老家这里生活哩时候,专门过去那里细查看过风水,那里是衔气纳阴哩地方,底下肯定有阴河。阴河是阴间输送亡灵哩河。鬼门关,相当于就是河堤上哩闸口,闸口一开,很多亡灵就随着阴河水跑出来嘞…” 高老头儿说,之所以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关打开,其实是阴间为了给阴河泄水。阴河的水会不断的上涨,如果久不外泄,会把阴间淹没,所以每年要泄水。泄水会跑出很多亡灵,鬼卒阴兵跟着它们一起出来,水泄完再把它们给押回去。阴河泄水不会打开所有的闸口,也就是鬼门关,不然的话,阴河水会流干。所以只会打开一小部分鬼门关,至于打开哪些鬼门关,属于天机,不光人不知道,鬼也不知道,无论阴间的鬼,还是游荡在阳间的鬼… “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跑去明山村,他们应该是知道那里哩鬼门关七月十五会打开…麻烦大喽,他们居然知道天机,看样子,他们过去那里不是结亲那么简单哩…” 张叔看了看表说:“今晚咱们过去那村子,如果那些死鬼就在那里的话,不管‘他们’想要干什么,鬼门关打开之前,我们今晚就收了他们,把小星给救出来。” 高老头儿把烟袋一磕,“成。” 吃过晚饭,牛站长开着那辆破吉普,把我们送去了那村子。 从车上下来,张叔让我跟高老头儿两个走在他后面。 虽然到处都是灯火,但这村子仍然感觉很静。 来到那座宅院,我指了指说:“就是这里。” “别打草惊蛇,暗地里先看看再说。”张叔低声说。 宅门关闭着,宅子上空火光熊熊,就听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响声,烟气夹杂着菜肉的香味儿,一阵阵的顺着墙头飘出来。 张叔指了指墙头,“走,上去看看。” ps:这本书有些地方大家可以多品品,会更有味道,我去吃饭。 第九十二章 胖子的鬼话 朝紧闭着的院门看了看,张叔冲我们打了个手势。三个人把脚步放的很轻,绕到这宅子的西墙。 墙头很高,附近没有树,也没有可供蹬踩东西。以张叔跟高老头儿俩人的身手,上这墙不是问题,可是,会弄出很大的声响,被里面的人听到。 摸了摸光溜溜的墙壁,张叔朝我看过来,小声说,冷雨,我送你上去,到时候你把看到的告诉我们,小心一点儿。 张叔让我退后,退到离墙两三米的位置,他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一运劲,把我给扔了起来。我手一抬就扳住了墙头,只发出轻微的‘吧嚓’一声响,像是泥巴落地一样。 我贴着墙听了听,感觉应该没被里面的人发觉。朝底下二人打了个‘ok’的手势,我两手扳住墙,一点点的把头伸上去,看向院子里。 院子的正中摆着好几只箩筐,里面装满菜肉等等各种食材,看着很诱人。 距离箩筐不远,支着两只案板,两个壮汉正闷着头站在那里剁菜切肉。从衣着装束来判断,俩人应该是这村子里的村民。 那棵树底下的大灶前,也站着两个村民,正光着膀子用两把大铲翻动锅里的大块肉。灶底的鼓风机嗡嗡的响,一条条火舌蹿起来,舔着锅沿四周。烟气混杂着菜肉的香气,一阵阵的往我这里飘。 我正看着,那个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我急忙把头往下缩了缩。胖子走到掌灶的两个村民跟前,叨叨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分别点了点头。 胖子朝剁菜那两个看了看,摸出一根烟点上,很惬意的朝夜空吐了个烟圈,走回了屋子。 看了好一会儿,我也没看到白天那个年轻人,不知道在不在屋里,目光扫向院子的角角落落,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朝下面打了个手势,纵身一跳,张叔接住了我。 听完我的描述,高老头儿歪着脑袋朝墙头看去,张叔一言不发。 “那啥,我进去看看…” 高老头儿说既然里面没异常,说明那些死鬼即便在里面,也没露形迹,在暗处躲藏着。他没和那些死鬼照过面,装作是一个过路的,进去里面讨杯水喝,探探情况,应该不要紧。 来到院墙拐角处,高老头儿把他的烟袋和包袱递给我们,让我们不用担心。他走过去,‘咣啷啷’砸响院门。门很快就开了,老头儿冲里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走进了院子。 没过一会儿,高老头儿走了出来,冲我们藏身处招了几下手。 来到远离那座宅院的一处墙角落。 “大爷,那些鬼在不在里面?”我问。 “不在…” 老头儿说,给他开门的是一个村民。他说他想讨杯水喝,那人把他让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老头儿装作被烟呛鼻子不舒服,嗅来嗅去,没嗅出哪里有不明的气场。那村民给他打来水,喝水的过程中,老头儿跟那村民聊了一通,很随意的问他干嘛支大灶做菜。那村民说,宅主这胖子这几年倒腾山货赚了钱,明晚要宴请全体村民吃席,今晚就开始备菜。 老头儿做出一副奇怪的样子,说,明天是七月十四,干嘛选在明晚摆宴?那村民含含糊糊,似乎有什么隐情。 这时候,那个胖子走了出来,问老头儿干嘛的,老头儿说讨水喝的,跟他敷衍了几句,撂下杯子走了出来。 我朝那宅子望了望说:“含含糊糊,隐情…难道说,这里的村民知道刘歪脖子要成亲?” 高老头儿出神的摇了摇头。 张叔望了一圈说:“在这村子里到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些死鬼。” 我们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出了村,我们来到这村子的后山。 这就是老头儿说的那‘冥山’了,看起来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看着不是很高,山上黑漆漆的。我们爬到半山腰里,看向整个村子,这村子除了静,没看出哪里有异常。 我怀疑,可能是我白天跑去那座宅子被发现,附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的死鬼认出了我,所以一众死鬼躲藏了起来,令我们过来没法找到… 正想着,张叔忽然说道:“看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这村子里的一处宅院里有火光,红红簇簇的一团。 高老头儿咦了一声,站起来望了望说,走,过去瞧瞧嘞。 从山上下来,回到村里,拐拐绕绕来到一座院子前,张叔左右看了看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院门开着的,张叔打头,我们走了进去。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火盆,里面很多纸物燃尽后的火星。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团火光,应该就是这盆子发出的了。 这是一处山区农家小院儿,正冲院门的一间屋子,电视荧屏的光透过窗子闪烁出来。听起来,电视在放韩剧。 忽然,另一间屋里,一个男人吼道:“让你把电视关了,把电视关了,怎么说了不听呢,你还想作死是不是?!” “哎呀知道了爸…” “过了明天再看…” 我心里感觉挺奇怪,干嘛看个电视还要过了明天?我忽然知道这村子里为什么这么静了… “请问有人在家吗?”张叔问。 说话那男人走了出来,“你找谁?” “大哥你好…” 张叔给他掏了支烟,说我们是过路的,车坏在村口了,进村是来找工具修车的。 这男的说他家没工具,张叔便和他聊起了别的。 渐渐聊到村里人明天要吃酒席事,张叔问他为什么那个胖子要选在明晚摆酒席。 “你关心这个干嘛?”这男人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中年人上下看了看张叔,说:“哎?我说你这人,不是来找工具的吗?怎么问起长短来了?” 听这人语气不好,高老头儿忍不住回了他一句,这男的给顶了回去。结果,三五句不到,俩人吵了起来。 这男的吵不过高老头子,脸红脖子粗的把矛头对向张叔,指着他鼻子,让他滚。 我也冒火了,张叔拉住了我。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你可以不回答我。”张叔说。 “什么?” 张叔朝那女孩儿的屋子指了指,“你女儿这两天是不是身子经常发麻,偶尔还说胡话?” 这男的愣了,“你怎么…” “从她刚才跟你说话的气声给我的感觉,我判断出来的,她好像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门帘‘哗啦’一下开了,一个女孩儿走了出来。我一看,这女孩儿有点眼熟,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在那鬼寨里,被刘歪脖子扯开扣子非礼,后面因为夏星的一句话,踹了一脚,命土匪送回去的那女孩儿吗?… 这女孩儿看着我,也愣住了。 高老头儿看看那女孩儿,然后看看我,“咋,你俩认识?” “你还认识我吗?”我问那女孩儿。 “你…”她傻了一样看着我,“你是…” “在那座寨子里,想起来了吗?” “天呐,那真的不是…” “不是梦,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那女孩儿拉到大门外,望了望四周,问她什么村里这么静,为什么她要看个电视,她爸都不让看。 她说,具体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村里倒腾山货的刘胖子放出来的话,说今年中元节,他们村后的鬼门关会打开。会有很多孤魂野鬼跑出来,为了防止那些野鬼作乱,城隍爷到时候会过来这里巡视。 刘胖子说七月十四晚上他会摆酒席,给城隍爷接风,村子里所有人都去吃酒席。城隍老爷的行踪,是天大的秘密,不能往外告诉任何人,免得惹怒了他老人家。村里的三妮儿(这个女孩儿),仗着在外面读个大学,不信不敬城隍爷,被它的鬼兵抓去城隍寨又踢又打了一顿送了回来,不信你们可以去她家问她… 刘胖子出了名的小气,突然转性宴请一村的人,很反常。 昨天晚上,很多村民跑过三妮儿家来问,结果得知,这个三妮儿前晚还真做了一个怪梦。醒过来以后,身子动不动就麻,还老说胡话… 村民对刘胖子的话信以为真,今天一早,纷纷拉家带口跑去城隍庙上香。听说这三妮儿是在家看着电视睡着然后做的那梦,他们连电视也不敢看了,也不敢高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城隍爷,像三妮儿一样被抓去… ps:感冒了,第二章我回去写,可能会晚一点儿,朋友们。 第九十三章 七月十四 这个叫‘三妮儿’的女孩儿的爹之所以在院子里点个火盆子,就是为了祭拜城隍爷的。怕城隍爷再派人过来,把他女儿给抓走。 这女孩儿倒不在意,因为她一直认为,她那天晚上只是做了一个感觉很真实的噩梦。(那晚在那鬼子寨子里,她掉队跑去尿尿,我寻找到她,她跟我说尿了,但没看尿在哪里,结果她在家里醒过来,发现自己尿了一床) 之所以身子发麻,说胡话,这女孩儿认为是没睡好,还有就是被那个噩梦给吓的。 这女孩儿说,那个姓刘的胖子不知怎么得知她做的那梦,编出一堆谎话蒙骗那些村民,说她得罪城隍被抓了,那些村民信,她爹居然也跟着信,她感觉很无语,却又没办法。 她怎么也想不到,梦里面见到的我,会在现实中出现,这把她吓得不轻。讲完这些事以后,战战兢兢看着我。 “难道说,我那晚真的被城隍派的人给抓了?” “当然不是,那些不是城隍派的人…” 我心里想,这个姓刘的胖子明晚摆的酒席,不是迎接城隍的,而是用于刘歪脖子和我的夏星结冥婚的…他干嘛要骗这些村民说城隍要来,并且让他们去吃酒席? 这时候,这女孩儿的爹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张叔和高老头儿。 张叔只听这女孩儿说了一句话,就能判断出她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身体出了问题,我感觉神奇的了不得。 因为那胖子的叮嘱,关于城隍爷的事,这村子里的人没人敢讲给外人,自然也包括这个女孩儿被城隍抓的事。 所以,听张叔说这女孩儿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近两天身子发麻常说胡话,女孩儿爹很受震撼。 “抓你女儿的不是城隍。”我说。 “那是谁?”女孩儿的爹问。 “是…” 我朝张叔看过去,他冲我点了点头。我把目光移回,把刘歪脖子的事,以及我们过来的真实目的,讲给了女孩儿的爹。 “刘歪脖子跑出来了?”女孩儿的爹问。 “你听说过他?” “我们这一带,我们这年纪的,谁没听说过?” “嗯…” 我说,抓你女儿的就是他,现在,他跑到你们这村里了,不知道躲藏在了哪个位置,那个胖子让你们明天去赴的宴不是接城隍的,而是刘歪脖子结冥婚的。 女孩儿的爹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 张叔朝四周看了看,推了推他:“走,家里说。” 来到屋里,女孩儿的爹往茶壶里倒水,水满溢出来,他都没注意。 我,张叔,高老头儿三个,研究这其中的蹊跷。 “我觉得吧,明儿晚上,这里哩鬼门关应该会开。”老头儿说。 “难道不是那个胖子对村民撒的谎?” 高老头儿缓缓吐出嘴里的烟,摇了摇头。 “不光鬼门关会开,城隍爷可能也会来哩。” “真有城隍爷?它不是阴神的一种吗?像我们以前对付的那‘泥巴’一样…” 老头儿的嘴‘吧唧’一下子,把烟袋冲我一扬,看了看张叔,又放下了。 “阴神分正神和偏神的,好比城隍,有的庙里住的是正的,有的庙里住的是偏的。正的就是正宗的,正规的,偏的就是不正宗不正规的。”张叔说。 “对喽…” 高老头儿说,好比这村子往南那个镇上的城隍庙,里面住的就是个正神,它是阴间指派到阳界,看守鬼门关的。鬼门关要是打开,它肯定会来。 连我这学了有几年秘术的人都不懂的事,那个胖子居然懂,知道鬼门关要是开,城隍会来。所以,高老头儿认为他说的不是假话。 高老头儿说,看样子情况复杂了。那个胖子和刘歪脖子那些死鬼联合起来,煽动这些村民,一起等城隍过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张叔朝外面看了看说,走,再去找找那些死鬼。 我们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我说,要不把那胖子给制住,对他使用点儿手段,说不定就能得知那些死鬼在哪里了。 张叔摇头说,那个胖子只是一颗棋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应该不知道那些死鬼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把那胖子制住没用,要是他们的计划被打乱,那些死鬼从这里离开了,我们就再难找了。现在虽然找不到那些死鬼,但‘他们’明晚肯定会出现。 这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这个三妮儿家里。知道刘歪脖子过来了,三妮儿的爹怕的要命,有我们几个‘高人’在,他心里才踏实。 至于那三妮儿,张叔说她魂魄有点乱,没什么大碍,到时候,他会帮她调理好。 第二天上午,我们又悄悄的过去那个胖子的住宅那里去看,又多了几个村民,忙忙碌碌的在里面弄菜。 下午我在三妮儿家休息,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在村子周边转悠,找那些死鬼,还是没找到。看样子,只有等‘他们’晚上出现了。可是,子时的时候,鬼门关如果打开,会怎么样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星,希望晚上能见到你… 眼看就快傍晚了,三妮儿的爹坐立不安的。 “大师啊,我看我还是别去了。” “咋嘞?”高老头儿问。 “瘆的慌,本来听说城隍要来,就够瘆的了,这又冒出个刘歪脖子,娘哎…” “你不用怕,我们会暗中跟着的。”张叔问。 “还是别在暗中了,你们有一个明的行不行?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张叔想了想,朝我看过来,“冷雨,那个胖子当时发现了你,有没有看到你正面?” “没有吧…没有。” “好,那你跟着三妮儿和这大哥。” 三妮儿爹说:“他?” 我说:“我?” “对。”张叔说。 “可是,那些死鬼认识我的。” 张叔微微一笑,浓眉往上挺了挺,“只要那些死鬼一出现,我们就现身,正面跟‘他们’交锋。” “可是…我一个外人,去参加那胖子摆的席,他会不会不干…” 高老头儿想了想,把烟袋锅一磕说,这还不容易,你给这三妮儿扮个小女婿儿不就成了,他还敢撵你? 我愕然看着他。 高老头儿指指我,问那三妮儿,我这儿子给你扮女婿儿,咋样? 那三妮儿把头一低,含羞带怯看了看我说,很帅,就是年纪小了点儿。 张叔让三妮儿的爹拿来一件他的西装给我换上,再让三妮儿给我改变了一下发型,这么一来,那胖子看背影也认不出我了。 我不禁想到当初和聂晨两个给朱常发家除邪那时候,也不知聂晨现在怎么样了。 “走吧。”张叔看了看表。 从宅院里出来,拐了个弯,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闪进了暗处。 我跟着三妮儿父女两个,顺着村道一直走,来到那胖子家。 那宅院的坡底下有一处挺大的空地,摆满桌子,村道上也摆的有。 村民来的还不多,我冷静的望了一圈,指了指一张能够一览四处的桌子,示意三妮儿父女两个坐过去。看向四周,也不知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到了没有,此刻在哪个位置。 天逐渐黑了下来,这晚,天仍然是阴的。山风从远处灌过来,虽然穿着挺厚的西装,但我仍然冷的起鸡皮疙瘩。 村民们陆陆续续的到了,一个个表情严肃,眼睛里透着不安。气氛压抑,紧张。从院子里飘出的饭菜味儿,闻着不再感觉香,或者说,是那种带着死气的香味儿,办白事的那种感觉… 今晚,会发生什么呢… ps:不好意思朋友们,写到太晚,没人审核了。 第九十四章 城隍来了 六点多的时候,不再有人过来,村民都来齐了,散布在各处的席桌。 人多胆气壮,渐渐的,气氛不再那么肃穆。男人们点起了烟,妇女们哄着自己的小孩子,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天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刮的树木呼啦呼啦的,男人们手里的烟头忽明忽暗,到处都是抽鼻子的声音。 终于,那个胖子出来了,指挥着几个村民从宅子里拉出灯线,借助梯子,分别往几棵树上挂上灯泡。 灯光照着一张张或胖或瘦,表情各异的脸。 这时候,一个村民搀扶着一个驼背老头儿,出现在斜坡上方的宅院门口,村民们都安静下来。 “这人是谁?”我小声问三妮儿。 “是村长。” “哦。” 这老头儿做报告一样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其实要表达的就一件事,让这些村民今晚一切都听从这个姓刘的胖子的安排。 上气不接下气的讲完,老头儿被扶回了院子。 那个胖子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从坡上走下来,停在一处位置,指着一张桌子说,这桌要腾出来,你们去别的桌挤挤。 那桌的人问为什么,胖子说他让腾就腾。 胖子又连续指了几张桌子,最后指到我们这张桌,看到我,他愣了愣。 “你谁啊?”胖子问。 “他是我…女婿。”三妮儿的爹说。 胖子问三妮儿是不是,三妮儿低着头,像蚊子一样‘嗯’了一声。胖子盯着我上下看了看,正要说什么,有车灯照过来。 “快,车来了!” “走,坐那边去…”我小声说。 我们换了张桌子。 来的是一辆白色货车,拉的是各种纸扎,还有好几个纸箱子。胖子指挥着村民,把那些纸扎扛放到路边,立靠在一起。至于那几只纸箱子,则抬到了空出来的几张席桌这里。 我看向那些纸扎:纸人,纸轿子,纸牌坊…等等。 气氛又变的压抑,那么多纸扎在那里,被灯光照的明明暗暗,花花绿绿的,大晚上看着挺瘆人。 突然刮来一阵风,‘啪啦’一下吹倒了一个纸人。离我们不远的一桌,一个小孩儿被吓哭了。随后,其他小孩儿也跟着哭起来。 一种恐慌的气氛弥漫开,不少人都坐不住了。 三妮儿的爹推了推我,小声紧张的说:“要不咱回去吧。” “别怕。”我说。 那胖子一看场面乱了,赶紧压场子。 “谁也不准走啊,城隍爷到时候过来见少了谁,谁家就会倒霉…” 胖子这句话很管用,没人敢动了。谁家小孩儿哭的,赶紧哄自家小孩儿。 胖子朝院子里喊:“开席吧,开席…” 那几个村民进了院子,不一会儿,端出一托盘一托盘,热气腾腾的菜。 几口热菜下肚,村民们安定了下来,那些小孩儿也不哭了。 三妮儿连连给我夹菜,我心里面只是想着夏星,敷衍的吃了几口,不时便看一看表,也不知那些死鬼什么时候会出现。望向村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这顿席吃的很慢,菜上了一道又一道,一直吃到将近十点钟。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子时了,那些死鬼还是没出现,张叔跟高老头儿也不知现在在哪里,我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见众人都吃饱了,胖子命人把残羹剩菜撤掉。不少村民心满意足的打着嗝。 “把这个箱子拆开。”胖子指着其中一个纸箱说。 一个村民蹲下身,用剪刀的尖头划开封口的黄胶纸,‘砰砰’两下扳开箱口。 不少人踮着脚看,我也看过去。那胖子收了收腰,吃力的弯下去,手伸进纸箱,从里面拿出一样样东西。 我看过去,都是些贡品,比如点了红点的大馒头,叫花鸡…等等,胖子把那些贡品一样挨一样的摆放在桌子上,最后从箱底拿出两根大白蜡烛,点着,滴了两滴蜡,往桌边上一镶。 这蜡烛的烛心很粗,烛火蹿起半尺多高,被风吹噗噗的响。 “那什么…”胖子朝院子里喊,“把那些东西端出来吧。” 两个村民端着两个托盘走了出来,每个托盘上八只碗,碗里盛的是生血和切碎的心肝之类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隔老远就能闻到腥味儿,恶心又恐怖。 那俩村民把那些碗分别放在之前空出来的每张桌子上,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报纸包,摊开往桌上一放,里面包的是一种黑乎乎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大家瞧着啊…” 胖子用右手的中指沾了一些那粉末,往眉心上一点说:“瞧见没?像我这样,一人往眉头上点一下…” 一个村民问他那是什么东西,胖子说,这是从城隍庙里弄来的香灰,点在眉头上,城隍爷过来以后,闻到你眉头上的香灰味儿,知道你对‘他’忠心,后面会保佑你家昌顺。 我感觉不是香灰。 胖子看了看表,“快点儿快点儿,谁先来?”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村民把手一举,“我先。” “来吧。” 那村民走上前,正要用手沾,忽然,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道:“等一等。”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从暗处走了出来。 我不禁愣了,张叔说,那些死鬼出现,他们才会现身。难道说,那些死鬼眼下已经出来了? 我急忙起身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望到。看向张叔,他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们干嘛的?”那胖子问。 “这话该是我问你…”高老头儿说:“你这是干嘛嘞?” 胖子上下看了看他,“是你!昨晚那个人!” “咋嘞?不是昨晚,难道还是前晚?吃的跟个球儿似哩,干哩也是球事儿!”高老头儿跟那些村民说:“大家别信这个球哩鬼话,他这是要害你们嘞!” 那些村民茫然看着高老头儿。 趁那个胖子发愣,张叔走到那张桌子跟前,伸手沾了一点儿那种粉末,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叔,这是什么?”我上前一步问。 “还记得那个埋鬼的地方吗?”张叔反问我。 “记得啊。” 张叔把那根手指朝我伸过来说:“这就是土里的那种东西。” “阴…阴间的物质?” “嗯。”张叔看向那胖子,“是谁给你的这东西?为什么要让村民点在眉心上?” 胖子回过神,把我跟张叔,高老头儿分别看了看,然后看向三妮儿和她爹,长长的‘喔’了一声,“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艹…” 胖子转身指着我们说:“之前我还纳闷,这个三妮儿咋突然冒出来个女婿。闹了半天,她是带了一伙儿人来给咱搅局的。这个死妮子自己得罪城隍,被惩罚还不够,她要让咱大伙儿都被惩罚…” 一多半村民激愤起来,有的骂三妮儿念书念到狗肚里了,还有的骂的更难听,说三妮儿外面带了老中少三个野男人回来捣乱… 三妮儿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眼泪直打转。 “是我诬赖你不?”胖子指着我,对三妮儿说:“他要不是来搅局的,干嘛冒充你女婿?”又指指张叔,“他们是不是一起的?识相快点儿带他们混蛋…咱大家伙儿来,继续咱的!城隍爷就快来了!” 那些村民有的叫,快点滚蛋。还有的指着张叔骂,快闪开,好狗不挡路,别耽误我们正事儿,不然把你打成死狗。 “再你奶奶的骂一句?”高老头儿烟袋往上一抡。 张叔抓住了他手腕,“高老哥,别打他们。”问那胖子,“城隍就快来了吗?” “咋?” 张叔冲那些村民道:“大家听我说。” 张叔一句话就把那些叫骂声给压住了。 “其实,城隍早就来了。” 那胖子冷笑,“扯啥啊蛋。” 张叔没搭理他,冲人群说:“他现在,就在你们这些人里…” ps:周末快乐朋友们,我去吃饭回来看大家评论。 第九十五章 不可为而为 张叔这一句,城隍就在人群里,令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灯泡摇摇晃晃,照出一地忽长忽短的影子。 众人左看右看,脸上都带着惊恐。 我也到处看,没发现哪里有异常,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人。 “不用看嘞都。”高老头儿说:“你们要是能看到城隍,就去球儿的了。” “怎么去球儿的?”一个村民回过头问。 “你说咋去球儿?” “我不懂。” 高老头儿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懂。” 那个村民犹犹豫豫走了过来,距高老头儿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老头儿扬起手里的烟袋,朝他脖子戳了过去。 那人吓得蹦跳开。 “你干啥?!” 高老头儿斜眼看着他,“我一烟袋戳死你,别说城隍,阎王你都能见到嘞!” “先前那辆车过来的时候…”张叔说:“车灯一照,我望到一团紫气一下子过来这里消失了,从南面过来的,应该就是城隍,‘他’还在这里,说不定贴附在了你们其中哪一个人的身上。‘他’是个正神,不会害人,更不会惩罚谁。刘胖子让你们等的,是另有其它的鬼…” 张叔看了看表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子时了,大家抓紧回家去,不然肯定会出事…” “大家别信他的鬼话!”那个胖子叫道,“城隍还没来的,只要大家听我的安排,一点儿事不会出,他奶奶才会出事!” “你奶奶哩…” 高老头儿把烟袋一抬。 “咋?你还想戳死我?”胖子把脖子一伸,用手拍了拍脖根,“戳吧,来。” 我拉住高老头儿,“大爷。” “大家伙儿要是信了他们的鬼话回家,才会出事!”胖子指着报纸包里的那些粉末,冲张叔说:“你说我要用这个害大家,我自己先往头上点了一下,我咋没事?你说城隍来了,城隍在哪儿呢?” “就是,城隍在哪儿呢?”一个村民附和着说。 那个胖子说:“我前儿个(前天)去赶庙会,坐那儿看戏睡着了,城隍给我托梦,说他今晚会来。还说我们村儿三妮儿在庙会上得罪了他啥啥的,被他抓去打了一顿。” “城隍说因为三妮儿的事,他要迁怒全村的人。他告诉了我他来的时刻,让我把村里所有人组织起来迎接他,每人头上点一下香灰,表示对他的信奉跟忠心,不肯来的,不肯点灰的,后面都会倒霉。我自己掏钱买了这么多东西,办酒席把大家伙儿招来。买贡品订纸扎迎城隍,我图啥呀我?我不就是图大家伙儿平安没事儿吗?行吧…”那胖子冲那些村民说:“大家伙儿要是信了他们的鬼话,要回家就回吧,我自己接城隍,爱咋咋地,我干嘛呀,费这么大劲,还被人这样抹黑,我倒成了害人的了,真他娘的好笑嘞…” 胖子把那报纸包收起来,吊儿郎当转过身,带翻一只凳子,朝着宅院走去。 “你站住!”高老头儿说。 “咋?”胖子转过身,“我斗不过你们,我认输了。我都让这些村民回家了,还想让我咋样?” “三妮儿,带着你这些野男人从村儿里滚出去!” “就是,快滚!” “刘胖子,咱大家伙儿都信你…” 那些村民叫嚷。 我心说,看来,这个刘胖子用接城隍的名义,把这些村民留在这里,等那些死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鼓动这些村民沾这种黑色粉末点在眉心上,但我想,应该是那些死鬼指示他这么做的,肯定没好事。 这个胖子这么狡猾,要怎么揭穿他? 我看向张叔。 张叔盯着那胖子,胖子瞄了眼人群,很迅速的冲他冷笑了一下。 “滚开滚开!” 一个壮汉猛一把推开我,朝那胖子走过去,“刘胖子,你那香灰嘞?给我点儿…” “我也要…我也要…” 张叔当先一步,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那报纸包就被他从那胖子手里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 “艹,反了天了!” “打死他!” 那些村民叫骂着,朝张叔扑了过去。张叔抓住当先一个人的领子,用手一扯,把那人扯坐在席桌旁的一只凳子上。用脚一勾,勾倒旁边一只凳子,一脚踏上去,那凳子‘咯叭叭’散架了。 那些村民都被震住了。 “都别动!”我说。 “是,都别动!” 那胖子一把将三妮儿扯到怀里,右臂勒住她的脖子。 “你要干啥?放开俺家妮儿!”三妮儿的爹叫道。 “你让你家妮儿的野男人把纸包拿过来,我就放她!” 有个村民照着张叔背上踹了一脚,“还不拿来!” “你干什么?” 张叔拉住了我,“别动手。” “你们这些蠢木头…”高老头儿破口大骂,“都说啦,城隍早就来啦。这个死胖子让你们往眉心点这东西,等的是别哩鬼!” 那些村民跟高老头儿对骂,说他才是蠢木头。 刘胖子把三妮儿勒的脸红脖子粗的,说不把那报纸包交还,他就把三妮儿勒死,他说他不怕枪毙。加上三妮儿爹的哀求。张叔无奈,只得交了出去。 “来,大家伙儿快…” “先别着急。”高处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那个村长老头子,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站在院子门口。 “村长…” “不用说啦,我知道…知道咋回事。”老头儿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张叔,“你说城隍已经来啦…” “嗯…”张叔朝四处望了望,“应该还在这里,在等鬼门关打开。” “狗屁!”胖子说。 “你吃!”高老头儿说。 那村长老头儿摆了摆手,“别吵吵,这样…咳咳,空口…空口说没用,看你有两下子,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要是能让大家伙儿见见城隍,就证明刘胖子说的是假,你说的是真…” “啥?”高老头儿眼一瞪,盯着村长老头儿上下看了看,“你是不是吃糊球儿长大哩?你听说有哪个活人见过城隍?那可是个正神,阴间安排在阳界哩正神,能见着‘他’,那肯定是死了个球儿的了…行哩,你们谁想见,来来,我戳死你,就能见哩!” “没跟你…说话…”那个快死一样的村长老头儿看向张叔,“要是你让大家见不了,没法…证明城隍来了,那就是,刘胖子说的是真的,你们是来捣乱嘞…” “嘿嘿…”那胖子冷笑一声,侧头盯着张叔。 张叔想了想,说:“我试试。” 高老头儿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地上,“小张,那可是个正神,正神哩,就算你能施法让‘他’显现出来给这些糊球儿看,天道不惩罚你,城隍也把你收走个球儿了…” “叔。”我拉了拉张叔粗壮的胳膊,“他们这些人非要听这胖子的,那就听去吧,咱不犯这险…” “那小星呢,孩子,你也不救了吗?”张叔问我。 “她…” 张叔轻声说:“我有直觉,如果这些村民全部把阴间这种东西点在眉心,到时候那些死鬼来了,我们非但救不了小星,反而会有大乱子发生…孩子你想想,七月十四晚上,鬼门关要打开的当口,一帮活人把阴间的物质点在眉心,站在鬼门关这里,会怎么样?是不是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被张叔这么一说,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确实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张叔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子时了。子时零点一过,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半小时,鬼门关就会打开…” “高老哥。” “干啥?” “要是我死了,后面就靠你了。” “小张啊…” 张叔摆了摆手,对那村长老头儿说:“很多正神在外界游荡时喜欢依附阳人,借阳人行走而行走,随阳人运动而运动,观察四处。我要先测一测,城隍是不是依附在了某个村民的身上,你要让他们配合我…” 那老头儿想了想说:“你说咋配合就…就咋配合。” “好,冷雨。” “叔。” “跟我来…” ps:冷了,我今晚要去添置些东西,朋友们,就写不了第二章了,后面我再加。就快上架了,后面我的业余时间会更少,今晚不去,就没时间买了。我一直在推,推到现在,下周还是要上架了,到了真正考验这本书命运的时候了,请朋友们届时一定支持下我。 第九十六章 测城隍 那些村民一个个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高老头儿手里的烟袋锅已经熄灭了,还在那里‘吧吧’的吸。 “都看个啥球儿哩看?”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骂骂咧咧,“一帮猪脑瓜子,连正哩邪哩都分不清楚…” 那个胖子两条胳膊抱在一起,脸上挂着冷笑。 我跟着张叔走,小声问:“叔,你真的要把城隍找出来?” “嗯。” “那…你有办法让‘他’显现出来吗?” “试试吧。”张叔说。 来到场地最边上,上方有灯泡的一张桌子,张叔停了下来,把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打黄纸,折叠起来当抹布,擦去桌上的菜渍和油渍。 擦完,张叔丢掉黄纸说:“冷雨,帮我把五帝钱找出来。” “哦…” 五帝是清朝的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五帝钱就是这五个皇帝在位时铸造的铜钱。那是清朝最昌盛的一段时期,国兴民旺,货币流通的快,不断在买主和卖主之间转手,铜钱上沾有大量的财气、旺气、人气。所以,五帝在位那段时期流通的铜钱比较有灵气,再加上黄铜本身就有灵性,因此,民间风水师常用五帝钱帮人挡邪化煞,招财纳宝。 我找出五帝钱,张叔已经另取了五张黄纸,用朱砂分别在上面写了‘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从我手里接过铜钱,张叔先是看了看表,然后抬头望向夜空。 对着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叔动作飞快的围着桌子走了一圈,把写有‘金木水火’的五张纸分别放在桌子外围的‘西东北南’四个方位,每张距离桌子大约两步的位置。 最后一张写有‘土’的,张叔放在了桌面的中间。至于五帝钱那五枚铜钱,则分别压在了五张黄纸的正中。 弄好这一切,张叔取出五根贡香点燃,对着天和地各拜了拜,转身冲那些村民说,大家聚在一起。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都站着不动。村长老头儿发话说聚在一起,他们这才往一起聚。 聚集起来以后,张叔手持那五根香,围着人群念念有词的走了一圈回来,把四根插进桌子外围四枚铜钱的方孔,钉入泥土。第五根则钉进了桌面那枚铜钱底下的桌缝里。 张叔告诉我说,世间万物都逃不出五行,但城隍不同,‘他’是个神,不属于五行当中的任何一个。等一下,张叔念咒催发这个这个‘五行铜钱阵’的力场,一旦城隍随着村民来到阵里,‘他’将无所遁迹,神气会显现出来,但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张叔让我站在距离桌子五步的位置,用高老头儿教我的望气法观望,如果看到哪个村民的身后有紫气,就说明城隍贴附在了该村民身上。 张叔拿了只凳子,往桌旁一坐,让那些村民排成队,面朝着他走过来,走到桌子跟前,伸手在桌面那张黄纸上按一下,然后往一旁走,从阵里走出去。 在村长老头儿的连连催促下,整个过程挺快。 眼看着没入阵被检测的村民越来越少,我心里越来越矛盾。如果测不出来,城隍已经不在这里了,那胖子就赢了,我们会作为捣乱的,被赶出村子,这么一来,胖子和那些死鬼的预谋便得逞,村民们把那些黑色粉末点在眉心,到时鬼门关打开,不知会发生什么,想要救夏星,估计不可能。而如果测出了城隍,张叔令他显现出来,他会像高老头儿说的有可能遭天谴,或者触怒城隍被‘他’给抓走…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盼望测的出还是测不出。 三妮儿父女两个,都过来测了,我没望到有什么紫气。高老头儿替换我,我也进阵里面测。从阵里面出来我问他怎么样,他摇了摇头。高老头儿跟张叔本事很大,要是被城隍给贴附了,不会觉察不到,不需要测。 现在,就只剩下那一个胖子,所有人都看着他。 “还有你。”张叔说。 村长老头儿冲胖子摆了下手。那胖子脸上挂着笑容,但我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测就测,有啥大不了?” 胖子往前跨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村长老头儿走过去,把那报纸包交给他。 “六爷爷,你帮我拿一下…” 胖子下了坡,冲桌子走过来。 这时候,我心里面已经想通了,我怕高老头儿因为担心张叔的安危,看到紫气说没看到,本着但尽人事,任凭天命之心,我和老头儿替换了过来。 那胖子走进阵圈,把手按向黄纸,我凝神观望,没望到什么紫气。 胖子走出去,张叔停止念咒,冲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把头摇了几摇。 那胖子冷笑一声说:“咋样?我就说城隍没来吧,你们就是一群来捣乱的,别整这些玄的虚的糊弄大家,拖延时间了,还什么让城隍现出来,你当你是谁啊?快点滚蛋吧!” “就是,快点滚蛋吧…” 胖子得意扬扬的把手一挥,“大家伙儿跟我来…” “等一下。”张叔说。 “干啥?” “还有一个人没测。” “谁啊?” 张叔指向那个村长老头子。 “我…咳咳…我?” “嗯。” “扶…扶我过去。” 一个村民把村长老头儿扶过来,看着灯光照射下,老头儿橘子皮一样的脸,我不由攥起了拳头,城隍会在这老头儿身上吗? 我看向老头儿身后,灯光把他干瘦佝偻的身形投在地上,随着老头儿颤颤巍巍一抖一抖的,像是个怪物。 张叔告诉老头儿该怎么做。 老头儿在那村民的搀扶下,哆嗦着跨进阵里,把手伸向阵眼,也就是桌面那张黄纸… 现场特别安静,张叔念咒的声音,在我感觉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我不再去想其他,凝神观望村长老头儿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高老头儿推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那村长老头儿已经从阵里走出去了。 “咋样嘞?”高老头儿问我。 张叔看我的目光很平静,那些村民死盯着我。 我喉头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把头摇了摇。 “快点滚蛋!…”一个村民叫道。 “蛋是咋滚哩?你先教教我!”高老头儿说。 “叔…”我朝村长老头儿的手里那报纸包看了一眼,小声说:“你跟高老大爷护着三妮儿和她爹离开,我把那纸包抢过来…” 说着,我看向三妮儿,只见她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些村民,嘴里也不知在嘟囔什么。 “不行。”张叔说。 我把目光撤回。 “城隍一定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测出‘他’…”张叔看了看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灯泡:“我感觉可能会有变数出现,等一等。” “变数?” “你们…咳咳…你们走吧,我们也不难为你们。”村长老头儿发话了。 张叔起身站起来,掐灭燃香,缓缓的把阵撤除,将黄纸和五帝钱放进包里。 我看了看表,子时已经过了,再过几十分钟就是零点,那些死鬼一直都没出现… 那个胖子朝村长老头儿走过去,跟他要那报纸包。 就在这个时候,三妮儿忽然尖叫起来:“不对!不对!” 那些村民被吓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什么不对?”张叔问。 三妮儿指着人群说:“人数不对…多了,多了个人!” 三妮儿语无伦次告诉我们说,她是学理科的,数学很好,一开始,村民刚到齐那时候,她清点了一下人数,除去我们,总共是五十七个。刚才一阵风刮过来,灯光摇曳下,三妮儿忽然莫名的觉得那些村民的人数好像多了。她又一点,果然多了一个,五十八个… 我问她是不是一开始没把村长算在内,现在算在内了,她说要是把村长算上就是五十九个… 突然间,一个村民怪叫了一嗓子,“我的个娘啊!” 那些村民就像炸了群一样,怪叫着四散开。要不是我把三妮儿拉过来,她就被朝她散过来的几个壮汉给撞飞了… 我朝人群散开以后的空地上看过去,只见那里还剩了一个人,当我看清那人的样子,汗毛蹭一下就竖起来了,那是一个纸人… 读者朋友,兄弟姐妹们必看 接到通知,明天就要上架了,心情有点复杂。本来想趁今天周末多写一点儿,但第一更写完吃了个饭回来就一直进入不了状态,怎么写都不满意,可能顾虑太多了吧。我向来都是如果状态不好,宁可慢也不凑,那我就先写个感言吧。 我投入了很多精力在这本书里,到了真正考验它命运的时候了,网站不可能白养着我,要是没成绩,这本书能不能走到底,就很难说了,一章也就一毛多钱,兄弟姐妹们喜欢这本书的话,请务必支持下我,让我没有顾虑的,把它一直写下去,后面各种的谜团,丰富的内容,动人的人物,庞大的结构,都会一一的展开。我会用饱满的热情,用各种的空余时间,写出更多,更精彩的内容,回馈大家。因为一直没走全职的路子,我的速度不快,所以一个月也花不了几块钱。虽然不是全职,但其实让我每天写三章四章我也能做到,那是没有意义的,我不用浮华的文字堆砌一堆空墙堡垒,让大家花冤枉钱,那样我会感觉愧疚和不安。 很多读者追随了我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每天的陪伴,相见,感觉已经是亲人。我不哭穷,也不搞悲情,我只有感谢和感恩,真心的,不是虚情假意。因为都是业余写,我的更新速度一直很慢,有时还三不五时的请假(其实这本相对算快了,最起码在黑岩没停过),是大家一直在包容我。在天涯时,还各种叮嘱我按时吃饭,急我所急,优我所忧的帮我推广,这些深情厚意,我都一一铭刻在心。以后的以后,某一天,如果不再写书了,这些都是珍藏并深印在我心中难忘的记忆。 无论你来自哪里,微博,微信,天涯,q群…或者是黑岩的新读者,当你看这本书的时候,我们便是朋友。 冷了,大家注意保暖。 我发一下流程: 1、先要注册一个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或者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注册就是这么简单。 2、点击最上面的【充值】,按照充值流程来。 3、具体充值方法。黑岩支持六种充值方式,【网银】【支付宝】【财付通】【手机话费充值卡】【游戏点卡】【paypal】。 现在我就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网银】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支付宝】拥有支付宝账户的人可选择。比例是1:100 【财付通】和支付宝一样,比例都是1:100 【手机话费充值卡】这个最方便最快捷的充值方法。黑岩支持三种充值卡,移动神州行,联通以及电信充值卡。报亭,便利店,超市都可以买到。充值比例1:85,比网银少,因为移动联通要从中扣取一点手续费。 【游戏点卡】这个和手机充值卡一样,很好买。不过黑岩仅仅支持以下几种游戏点卡,其他的不支持,买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分别是骏网一卡通、盛大游戏卡、征途游戏卡、q币卡、久游卡、易宝、网易卡、完美世界卡、搜狐畅游卡、纵游一卡通、天下一卡通和天宏一卡通。充值比例是1:70。购买请认准以上的几个,其他的游戏点卡都不支持。 【paypal】这个是专门给海外的朋友准备的充值方式,就不多介绍了! ps:充值完成之后,就可以进行订阅了,建议书迷朋友直接选择自动订阅,这样就省去了一章章订阅的麻烦,订阅过一次的章节,回看是不收费的。 充值遇到充值不成功的问题可以打黑岩客服电话:010-82156292,或者咨询客服qq:2814551419(网名就是:黑岩网客服)。 第九十七章 纸人 那纸人的脸尖尖的,脸上描红画绿,头上顶着一条用纸拧成麻花状的冲天辫子。 看起来,应该就是之前被车拉过来的那些纸人的其中一个。 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怎么跑到人群里的。三妮儿说多了一个人,那些村民才发现它… 刚才那阵混乱,村长老头儿要不是被张叔扑过去给护住,可能就被挤倒踩死了,村里的一个小孩儿就没那么幸运了。 本来,村里的孩子都被自家大人抱在怀里的。刚才混乱之下,有家大人把自己的孩子给扔了。 现在,那孩子躺在距离纸人很近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孩子的母亲只是哭叫,不敢过去抱孩子。其余有的人也跟着哭叫,小孩子哇哇的,场面极为混乱。 “大家别慌!” 张叔这一声暴喝,令恐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本来一直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纸人,突然间不动了,像是被人给钉在了那里。瞪着两只水笔画的眼睛,‘望’着众人。 我感觉有一种肃杀的气场,从那纸的身上透出来。现场越来越安静,那些小孩儿也都不哭了。看样子,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一双双眼睛,盯着那纸人… 张叔看了看纸人旁边那孩子,轻声说:“高老哥,帮我扶着村长。” 村长老头儿已经说不出话了,颤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张叔把他交给高老头儿。 “小张你干啥…”高老头儿看了看那纸人,哆嗦几下说:“这应该就是城隍哩,这些个糊球儿非得逼着你找它出来,看样子把它惹恼啦,你可千万别过去…” 张叔不答,抬起脚,一步一步朝那纸人走了过去。 “叔。”我叫他一声。 张叔盯着那纸人说,要把你找出来的人是我,跟别人没关系,你要是降责,冲着我一个来… 突然,我感觉眼睛花了一下,那纸人似乎动了动。我把眼睛揉了揉,仔细看过去,后背就像挨了一拳… 那纸人本来是面向这边人群的,可是现在,脸却朝向了张叔,我都没看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动的。 张叔放慢了脚步,继续朝前走。他每跨一步,在我听着都像是打雷一样的响。 终于,张叔走到了纸人旁边那孩子跟前。 我拳头都快捏出血来了,眼看着张叔缓缓的俯下身,去抱那孩子,那纸人还是不动…当他把孩子抱起来,往后退的时候,那纸人摇晃了几下,啪嗒一下子倒了,那些村民哄叫一声。 当时那纸人倒地那一瞬间,我恍恍惚惚的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纸人里面出来,钻进了黑暗里… 高老头儿抹着头上的冷汗喊叫,走啦!城隍走啦! 我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城隍居然没对付张叔,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正气给镇住了。 张叔把那孩子抱过来,我协助他,给那孩子揉背,掐人中。终于,那孩子发出了哭声。 张叔把孩子交给他母亲,那女的哭叫着接了过去。 “身上有好几处骨折,抓紧送去医院。”张叔说。 那女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包裹住孩子。几个村民,应该是那孩子的长辈,着急忙慌的护着母子二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些村民亲眼见证张叔不顾安危过去抱那孩子,不管那纸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城隍。总之,村民们应该不不会再认为我们是来捣乱的了。一个个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这时候,村长老头儿安定了下来,哆里哆嗦问:“刘…刘胖子呢?” 那些村民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叫道:“那个死胖子呢?” “在这里…”一个村民说。 灯光照射下,只见两只大圆屁股从一张席桌底下伸出来。 村民们掀开桌子,两个村民把那胖子给架了起来。 “你不是说那啥,城隍爷让你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摆席等‘他’哩么?咋他一出来,你就钻桌底下了?”高老头儿说。 那胖子还嘴硬,说我们施邪法,把个纸人弄进人群里,就说是城隍爷。 村长老头儿让他闭嘴,说谁是谁非,大家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他的命都是我张叔救的,我们要真是来捣乱的,想让村里出事,会任由刚才乱下去,什么都不会管。 这老头儿虽然快死一样,说话有气无力,但心里面清楚着呢。 村长老头儿这么一说,那些村民完全倒向了我们这边,不少人要揍那胖子,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说要接城隍,把大家伙儿骗过来吃席,还往头上点那黑东西… 胖子终于软了下来,把头往下一耷拉,道出了实话。 跟张叔之前预料的差不多,这个胖子就是一颗棋子。他只是听命于那些死鬼,那些死鬼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至于为什么要把村民召集起来摆席,为什么把那种粉末点在眉心,胖子一概不知。 那些死鬼答应胖子,事后会把刘歪脖子当年埋金条的地方告诉他,到时候他就发达了,胖子自然一切都听‘他们’的。 张叔问胖子是怎么认识的那些死鬼,跟‘他们’有交集的。 胖子说,是因为三妮儿。 他们这山村地处偏僻,这么多年了,村里就出了三妮儿这么一个大学生。 在外面念了两年大学,三妮儿变的跟城里人一样,细皮嫩肉的,村里结婚没结婚的,不少都对三妮儿垂涎三尺,其中也包括这胖子。 今年暑假回来,三妮儿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丰满迷人了。村里的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三妮儿白天上学,晚上坐台,多少钱一次什么什么的,描绘的跟真的一样。 这些话,传到了这胖子的耳朵里,胖子信以为真,他倒腾山货的,经常到处跑,知道现在的很多大学生确实干这种事儿。 那天晚上,胖子喝多了酒,欲火冲头,心说,老子虽然钱不多,但也花的起,三妮儿能跟别人干那个,跟老子也能。 他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就往三妮儿家走。快到三妮儿家的时候,胖子醉眼朦胧的看到有几个衣着古里古怪的人,用根绳子套着三妮儿的脖子,先后从门上穿了过去…胖子说他当时吓晕了,苏醒过来以后,那些死鬼就找上了他… 我感觉这胖子可能没说实话,他应该不是这样认识的那些死鬼。 村里人垂涎三妮儿的事,应该倒是真的。我看到有好几个年轻村民耷拉着头,显得很局促,三妮儿脸红红的撅着嘴。 “那些死鬼今晚到底会不会来?”张叔问。 “‘他们’说,让我想办法令大家伙儿把那些黑东西点在眉心上,到时候十一点,‘他们’就会来…” “鬼门关要开的事,是‘他们’告诉你的么?” “是。” 城隍要来的事,也是那些死鬼告诉胖子的。所以,胖子借三妮儿被鬼抓的事,编造谣言,蒙骗这些村民,说过来接城隍。 张叔看了看表,我也看了看,离十二点就剩十多分钟了。 “这样吧,大家别回家了…” 张叔指了指胖子那院子,让那些村民全部进到院子里,把门插紧,到时候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 院子不大,几十号村民,挤的满满当当的。全部人进去以后,张叔把手一挥,院门吱吱嘎嘎的关闭了。 “叔,我们打乱了那些死鬼的计划,他们还会来么?”我说:“胖子说十一点就来,现在还几分钟就十二点了…” “等等看吧。”张叔说。 第九十八章 阴河的水 这外面一片狼藉。桌子上那两根大白蜡烛早就被风给刮灭了,那些碗里面的生血跟动物的心肝已经凝固在了一起。 那只纸人还在那里倒着,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我实在想不明白,那城隍是什么时候跑到纸人身上,混进人群里的。三妮儿说多了个人,它就突然冒出来了,简直匪夷所思… 风越来越大,明明这才七月半,可这山区这里却冷的像深秋初冬一样。 我盯着腕上的手表,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要是那些死鬼今晚不出现,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我可能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夏星了… 最后的几分钟感觉特别的漫长,好像过了几年一样。 终于,十二点了。 我的心扑腾扑腾的跳,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五了,鬼门关开了吗?夏星呢,那些死鬼呢,来了吗?…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里开始发慌,难道说,那些死鬼真的不会来了?高老头儿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去的。 张叔把包那种黑色粉末的那个报纸包取了出来。 “小张你要干啥嘞?”高老头儿问。 张叔说,我们这样太被动,用肉眼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通过气场感应,判断那些鬼有没有到来。鬼门开,到处都是鬼气,很难感应到‘他们’,这种粉末是阴间的物质,张叔说他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粉末看到属于阴界的东西。 张叔从口袋里掏出上次在那镇上找‘阴兵’时,让我含在口里的那种铜钱。双手合十扣在手里,说事出有因,希望天师不要怪责… 说完,张叔从包里取出一只小碗,用刀子从那铜钱上刮了一层铜进小碗里,用刀尖顶碎,然后往里加了一些那种黑色粉末,添酒,化了一道符进去,搅拌几下,把手指抽出来,往两只眼的眼角分别点了点。 “试试。”张叔说。 那酒的度数很高,点在眼角特别的辣,我费了好大劲才把眼睁开,看向四处,什么也没看到。 高老头儿也没看到,说这村子离鬼门关这么近,鬼门关打开,阴河的水出来,肯定整个村子都是水,可什么都没看到,说明张叔这方法没用。 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十五了,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心如死灰。 高老头儿连连叹气,说,看来救不了小星了,那些鬼也除不掉了,后面不知会去哪里作乱。 “‘他们’会不会在鬼门关那里?”我朝那后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高老头儿说过去看看,他让张叔守在这里,我跟他两个过去看,张叔嘱咐我们要小心。 顺着磕磕绊绊的村道,我跟高老头儿两个走的很快,穿过黑乎乎的村子,来到村后。 远远的,已经可以望到那座后山了。高老头儿一把拉住了我,“不对哩!” “怎么不对?”我问。 老头儿示意我跟着他,两个人一步步往那后山走。 绕过一座破房子,我看到了奇异的情景… 这里很黑,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但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座山上,有一个门形的东西。那门目测大概三层楼那么高,七八米那么宽。 虽然山体黑乎乎的,但那门比山体要黑最少十倍,所以很显眼。那种黑,给人一种幽深无底的感觉,仿佛多看两眼,就会被它给吸进去。 高老头儿小声嘟囔说,老天爷爷啊,你叔这方法居然真的管用,这就是鬼门关哩,原来它还没打开… “这就是鬼门关?” “是哩,别吵吵,看看再说…” 我望着那门,有一种被它往跟前吸的感觉,肺往前扩,顶着肋骨,喘气很困难。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高老头儿说门动了。我一开始没看出哪里动,盯着那门上下看了看,我发现那门好像是在动,往里面移动。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鬼门关这是要开了么? 我这个念头刚这么一闪,就见有一股水流从那门的左侧喷出,冲着我们就过来了。 那水流很大,看着很急,如果被它给冲到,绝对没命。 “快走…” 我起身就要跑,被高老头儿给拽住了。 “你听听哩…” 听高老头儿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那水流虽然迅猛,但没有任何的声音。 我刚发现这一点,那水流就到跟前了,从我头顶淹了过去。 我什么也没感觉到,但内心却有一种溺水的感觉。抬头往上望,隐约可以望到黑沉沉的天空,我起身从‘水’里面钻了出来,大口的喘了几口气,高老头儿也钻了出来。 那门已经完全打开了,‘水’像泄洪一样往外喷涌,水里面,有一个个的黑影子。高老头儿说,这就是阴河的水,水里面的黑影子,就是阴间的亡灵。 水出来以后,往四处扩散。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水。那些黑影子从水里面钻出来,呈现模模糊糊的人形,在水面上飘荡。每个影子的后面,都另跟着一个影子。老头儿说那些是地府的鬼卒跟阴兵。 “那是什么?” 我指着高空,那里飘荡着一团紫红的东西,来回变换着形状。 “那个应该就是城隍哩,别吵吵…”高老头儿说:“走,咱回村子看看。” 脚下全是‘水’,根本就看不清路道。 到处都是那种游走的黑影子,我心里面很瘆,抓着高老头儿伸过来的烟袋,一脚高一脚低的跟在他后面。我心说,不是午夜十二点一过,鬼门关就会打开吗?怎么这时候才打开?看来,传说的很多事并不可信… 那村子已经被阴河的水给淹没了,到处望去,感觉特别陌生,就跟电视里放的,98年长江发大水,村庄被淹没的那种情形看着差不多,但比那那吓人多了,因为这些水往远了看感觉是真的,近处看很不真实,飘飘渺渺的,每一步迈下去,都像是踩在虚空上。 将近那院子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有一个身形很像那个刘胖子的黑影,被另一个黑影拉着,从我们身边飘了过去。 高老头儿说,出事儿哩,快走。 那宅院的地基很高,没被那种水给淹到。 来到跟前,只见门是开着的。 进到院里一看,那个胖子死了,瞪着大眼,张着大嘴,死相特别恐怖。 张叔站起来告诉我们说,他想阻止那鬼卒抓走胖子,但根本阻止不了,所有村民里面,就这个胖子往眉心点了那钟黑东西,结果鬼门一开,他被鬼卒给抓走了。 张叔说,他明白那些死鬼的用意了,‘他们’是想让这些村民做替身。那些死鬼是被阴间封困在埋鬼之地的。眼下虽然脱困跑了出来,但如果被阴间发现他们出来了,早晚会被抓回去。 鬼上人身,都是从眉心钻进人身子里。那个胖子的眉心点有埋鬼之地的阴间物质,鬼卒感应到以后,误以为是埋鬼地的鬼跑出来上了他的身,所以把他的魂给勾走了。到时候,他的魂会被投入埋鬼之地。这样一来,胖子就顶替了一个从埋鬼地跑出来的死鬼… 这就跟民间传说的,吊死鬼拉人上吊,落水鬼拉人下水,差不多的性质。刘歪脖子‘他们’,这是拉人替他们进埋鬼地,但只拉到一个胖子… 忽然,高老头儿把手放在了耳朵上,“听到什么没…” “什么?”我问。 高老头儿冲我们摆摆手,“走,出去看看。” 我们来到外面,只见阴河水还在漫荡,但那些影子却都不见了,应该是回鬼门关了。 “看那里…”张叔说。 第九十九章 终于都来了 这个刘胖子一心想发横财,替那些死鬼办事,结果被那些死鬼给算计了,成了‘他们’其中一个的替身,这就叫报应吧,或者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正感叹着,高老头儿也不知听到了什么,我们随着他走了出来。 张叔让我们看远处,我看到有一队黑影子正朝着这宅院的方向而来… 虽然天仍然很黑,但那阴河的水在我们看起来是有光亮的,苍茫一片。相比之下,村里的那些房子反而成了飘浮在水面上的海市蜃楼,令人分不清到底哪是实的哪是虚的。 我正说那些黑影看样子都已经回鬼门关了,这又来了一队,也不是些什么‘人’,莫非,是刘歪脖子‘他们’那帮死鬼? 看着这队飘行在水面,缓缓朝我们这里移动的黑影,我不禁捏起了拳头,伸长脖子望过去,我没望到有夏星在内。 高老头儿把烟袋拔出来,顺着宅院的斜坡就往下走,张叔说先看看再说。 随着那队黑影越来越近,大体可以分辨出‘他们’的样子了。这些‘人’高矮胖瘦不等,领头的一个腰里拴着个东西,圆鼓隆咚的,好像是一只鼓。后面那些‘人’,则拿着一个个长长短短的东西,像是乐器。 我忽然间想了起来,这是那什么锣鼓班子!被死鬼附身的那个年轻人,说让‘他们’晚上过来赴宴的那锣鼓班子!我点了下人数,六个,没错,就是‘他们’… 高老头儿也认出来了,说这是阴间的鼓乐队。据说当有阴间的高级阴司到阳间来巡查,‘他们’就会出现。有的时候,当有人快死了,‘他们’也会出现。一些重病之人,弥留之际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他们在敲锣打鼓,他们是在呼唤鬼卒阴兵过去抓人,那人魂魄被抓走以后,他们可以享受那人家里办丧事摆出来的各种贡品… 总之,阴间的鼓乐队,在民俗传说当中是不吉利的象征,‘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出事。刘歪脖子那些死鬼把‘他们’请来赴宴,没安好心,应该就是针对这些村民的。 高老头儿说他感觉今晚肯定会出事,转身朝宅院里喊了一声,两个村民过来,紧紧关闭住了大门。 这时候,那支鼓乐队已经来到近处了,为首那个挎鼓的朝我扭了一下头,虽然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感觉他好像是冲我看了一眼,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六个‘人’来到空地上的其中一张席桌,围着桌子团团的走了起来,脖子往前伸着,似乎在嗅桌面上的碗里已经凝固了的那些杂秽之物。 这样嗅了好几圈,那帮‘人’把手伸进碗里,看起来是在抓吃那些杂秽物,但却没看出碗里的杂秽物有减少… 此情此景,十分诡异,看着那些‘人’饿狼一般的样子,我感觉有冷汗从鼻子尖冒了出来。张叔扶住我肩膀,我们三个人站靠在了一起。 突然,其中一个‘人’停住了手,把身子直了起来,也不知要干什么。 只见那‘人’把手一摆,其余那些‘人’也直起了身子,在那‘人’的带领下,离开席桌,往南而去。 往南走了大约四五十米,那些人停下来,三个一组,分成两列,站在了那里。 张叔说有东西来了。我往南一看,果然看到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朝这里而来。 那东西速度极快,后面跟着一大片黑云。 离我们这里还有百十米的时候,我分辨出来的这是一辆马车,后面也不是黑云,而是一个个的人影,足有几十个。 马车停在了那鼓乐队跟前,那些黑影也停了下来。 从那马车的轮廓来看,应该就是在那座鬼寨里的时,我见到的那一辆。再看那些人影,肯定就是那些死鬼土匪兵! 来了,终于来了…我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心里面既激动又恐慌… 一个黑影走到马车跟前,细长的脖子往一边斜着,应该就是那刘歪脖子。 车帘看起来被掀开了,两个黑影跃上车,从里面架了一个女孩儿出来,一身白衣,像个仙女,正是夏星。在那所有‘人’当中,只有她在我眼里是实体的… “星!” 我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被张叔一把给拽住了。 “别过去!” “叔,是夏星!” “我知道,我看到了…” 高老头儿也抓住了我,“等等哩,看看‘他们’这是要干啥…” 我攥紧拳头,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总算控制自己冷静了下来。 夏星立在那群黑影之中,表情茫然,对我刚才叫她一声无动于衷。怎么回事?夏星明明可以和我对话的,怎么听不到我叫她? 我心里面极度不安,感觉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忽然,那支‘鼓乐队’合并在了一起,面朝后山鬼门关的方向,持锣的敲起锣,挎鼓的打起鼓。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往那后山方向一看,只见有一团紫红色的,雾气状的东西,正朝着这里而来,是城隍… 那‘东西’飘飞到那辆马车跟前,停住了,蠕来动去的。身形像刘歪脖子的那个黑影把夏星一推,朝那东西推了过去。 那东西突然一下化散开,包裹住了夏星… “这个球儿熊把小星给城隍嘞!” 眼睁睁看着夏星被那‘东西’裹着,轻飘飘朝一个方向飞去,我吓得呆住了。 张叔推了我一下,说他跟高老头儿两个缠住这帮死鬼,让我去救夏星。 “走!” 我们三个从宅院斜坡上冲下去,那些黑影齐刷刷转过身,有的一蹿就是一房多高,蹦跳着朝我们而来。 张叔取出他那一把小木剑,高老头儿挥舞着手里的烟袋。驱赶开朝我过来的几个黑影。张叔一把抓住我后腰,一运劲把我提起来,从那辆马车上方扔了过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抬眼一看,夏星已经越飘越高,越飞越远。 “星!” 我大叫着追了过去。 夏星就像是一盏人形的孔明灯,飘浮在上空。我追到她底下,跳起来使劲够都够不到她。 眼看就快出这村子了,我往四处一看,右边一座老宅院,墙头不是很高。 我跳到跟前,一蹿就上了墙头,顺着墙跑了两步,用力一踩墙头,我跃上房顶。 看准夏星,我助跑着来到房檐边,使出浑身的力气,两只脚玩儿命一蹬,我朝夏星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这一下到底跳起来多高,眼看夏星近在眼前,我两只手一抱,抱了个空,往下坠去… 要不是我把胳膊垫在底下,这一下胸口拍实在地上,我估计我肯定死了。两条胳膊差点没断掉。 我顾不得疼痛,一咕噜爬起来,晃来晃去的视野中,一个人飘浮在距我很近的地方,依稀便是夏星。 我根本来不及去想,手往口袋里面一摸,摸出那块沉香木,冲着夏星伸过去,急念一遍收魂咒。 “星快进来!” 我把手张开,夏星‘嗖’的一下钻进了沉香木里。 突然间,我看到有东西朝我过来了。 刚才那座宅子的屋后立着一根电线杆子,我跃到那电线杆子跟前,往下一蹲,左手死死的把沉香木攥在怀里,右手护持着,我闭住眼睛。 耳边风呜呜的响,我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朝我身上袭过来,彻骨的冷,浑身的毛孔都像是被针在攒刺… 我咬紧牙关忍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停了,那种力量紧跟着消失,睁眼看去,那东西不知去了哪里… 当我摇摇晃晃回到那座宅院的时候,只见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把那些黑影逼到了一处角落里。 那些黑影蹿来跳去,高老头儿摇摇晃晃,很明显体力不支了,场面十分凶险。 张叔头都没回,就知道我来了。他说,那报纸包掉在了席桌那里,让我赶快去捡,一定不能落在这些死鬼手中。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过去找那报纸包。阴河的水还没退的,底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东摸西索,居然被我给摸到了,惊喜之下,我猛一起身,也不知道踩到个什么,滑了一跤,我一下趴在了一张席桌上。 那报纸包摔开在了桌面上,那种黑色粉末撒的半张桌子都是。 我急忙用手去收,好容易收进报纸,我出了一头的冷汗。我随手抹了一把,抹完才想起,我手上沾有那种黑东西。 “叔我找到它了…” 我一转身,只见跟前立着一个黑影… 第一百章 鬼卒 我吓得眼睛一瞪老大,我都不知道这个黑影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的。 这个黑影一定不是刘歪脖子的死鬼土匪兵,土匪兵不是这种装束的。 那‘他’是谁,从哪里跑过来的? 这个黑影不动,我也不敢动,就这样凝视着‘他’。 突然,‘他’胳膊一抬,手冲着我的头伸了过来。我急忙想要跳开,但两条腿却像被钉住了,根本不听使唤。 眼睁睁看着这黑影的手抵在我额头上,一种彻骨的寒意,像是过电一样,从额头扩散到我全身,我两手一松,那报纸包掉在了地上。 随着黑影的胳膊动了动,往后撤,我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吸力,从额头传递进我身体里,似乎想要把我体内的某种东西给吸出去。 我吓得赶紧调动全部意念,同那吸力相抗衡,体内深处有一种撕裂一样的痛楚,眼睛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 终于,我叫喊了出来,喊的什么我也不知道,那声音听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我发出的,而是某种垂死的野兽。 那一声喊完,我感觉自己突然一下子变轻了,眼前站着一个衣着十分古怪,头上戴一个就像电视剧里清朝兵勇的那种帽子,脸上蒙着东西的人。 我正要问他是谁,就见张叔朝我冲过来,似乎伸手想要拉我,但他的手却从我身上穿了过去。 我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一看,吓得心胆俱裂,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翻着白眼,张着大嘴,倒在一张桌子旁,一动也不动。 高老头儿冲到那个我跟前,把‘我’抱起来,也不知呼喊着什么。 那些死鬼土匪兵不知去了哪里。 张叔再次朝我站立的这里扑过来,那个衣着古怪的人抓住我一带,我就随着他飘飞到了几丈开外。 张叔又过来,那怪人拉着我离地而起,朝村外飞去。张叔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小,终于看不到了。 我大喊大叫,问那怪人要带我去哪儿,他不吭声,我死命挣扎,忽然一下挣脱了,往下坠去,眼看就要坠到底,一个东西套住我脖子,把我拉了上去。 我一看,套我脖子的是一根链子,链子的另一端,在那怪人的手里。 他把我拉到跟前,带着我继续飞,我往下看,底下是黑乎乎的山野。飞着飞着,速度缓了下来,那怪人带着我往下落,落到一片荒地。 我感觉这里有点熟悉,朝四周看了看,我认了出来,这里是那片埋鬼的地方! 我一下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当时擦汗,把那种阴间的物质抹在了眉心上,如此一来,我便有了和那个刘胖子同样的遭遇…难道说,我现在已经死了,抓我过来这怪人,是阴间的鬼卒? 我说你抓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从这里跑出去的死鬼…那鬼卒好像根本就听不懂我说什么,用铁链拽着我,来到荒地的一处位置。 我看到那里那里有一把黑的像染了墨一样,样式十分古怪的铲子,铲子头上雕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鬼头。 这铲子一看就不是属于人间的东西,那鬼卒手一伸,把那铲子捡了起来,一只手牵着链子,另一只手抓着铲子,往地上挖去。 那铲子挖下去,挖上来的根本就不是土,而是一种黑乎乎的东西。那鬼卒神经质一样,身上像装了机簧,动作飞快,挖土像打机关枪,看着既可怖又可笑。 转眼的工夫,就挖了一个黑乎乎的深坑出来。那鬼卒把我推进坑里,用铲子往里填那种黑土。埋到我胸部的位置,鬼卒把链子从我脖子上摘了下来,继续填埋。 我想要挣扎,根本丝毫也挣扎不动。眼见黑土即将埋到我脖子,我心说,看来我要长眠在这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一种‘呜呜’的哭声。那鬼卒停住手,把铲子往坑边一扔,嗖的一下不见了。刚才那哭声听着感觉耳熟,好像是那只厉鬼。 我正倾听着,突然间,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 “冷雨…冷雨…” 声音特别飘渺,也不知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 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尝试着应了一下。再次听到夏星的声音,我确定不是幻觉。我想要再应,但不知怎么,就是发出不声。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人落在了坑边,我一看,正是夏星! “星!”我又能出声了。 “冷雨!别怕,有我呢!” 夏星拿起那铲子,往上掘土,掘到我腰部,她把手探下来,拉住我一拽,把我拽了上去。我一下抓松了,脱离她的手,往天上飞去。 我吓得大叫,两脚乱蹬,就像当初在那祠堂里一样,夏星扑上来抱住我,把我给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我惊喜的问。 夏星朝左右看了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就在这时,那个鬼卒忽然间冒了出来。 “快走!” 夏星拉着我,东飘一下,西荡一下,那鬼卒穷追不舍,不时便把那链子甩过来,好几次差点套住我们。 “这样不是办法,走,我们去那个地方…” 夏星带着我转了个方向,疾飞一阵,过了一片树丛,我们有了重量,终于,落在了那条通往鬼寨的石头小径上。 顺着小径走了一段,我朝后面看去,没看到那鬼卒。 我怕那寨子还有土匪,对夏星说,我们就在这里,不去那寨子。 夏星说什么都听我的,刚点完头,一根链子就从路旁的树丛里飞出来,链圈套住了夏星的脖子。 我抓住那链子用力一拽,把那鬼卒从树丛里面拽的翻滚了出来,他跟我们一样,来到这里以后也有了重量。 我把链圈从夏星脖子上摘除,拉了她就跑,那鬼卒啊啊叫着追在我们后面。 顺着石径,我们跑进那处山坳里。 那座山寨跟那天晚上所见的一样,灯火通明的坐落在那座小山上。 寨门是开着的,我们刚跑进寨子,那鬼卒也到了。我把寨门关住,差点被他给撞开。 我一脚踹在门上,夏星协助我把门顶着,我吱呀呀滑上了门插。 ‘砰’‘砰’,门外一下下的撞击声。 这门看着很结实,应该撞不开。 我拉着夏星顺着石径往上走了一段,撞击声听不到了。 这寨子空荡荡,应该没人。那些白纸灯笼飘飘摇摇,我不再觉得诡异,看着旁边的夏星,感觉这寨子就像一处世外桃源一样。 来到当初和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交锋的那处空地,看着夏星,我有种梦幻的感觉。从她凝望我的眼睛里,我读到了满满的柔情,手臂一张,把她迎到了怀里。 “想我吗?”我问。 “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 我心说,那个刘胖子被鬼卒拘走了魂魄,当场就死了,我跟他一样,现在应该也是死了。 要是我已经死了,那我就不走了,跟夏星两个留在这寨子里… “什么话等一下再说,来,我们先在这寨子里看看。” 我搂着夏星,一步步往上走,来到山顶的那大院子,一个人也没碰到。院中那磨盘完好的在那里,那辆马车不见了。 推开那座大瓦房的门,进到屋中,我径直的朝最里边那间屋子走。 现在我已经知道,这座山寨是当年韩复榘手下那个陈连长建的。现实中,它早已成了一片废墟,不存在了。我们眼前所见的,都是它当年的样子,就像穿越了时光。 现在,可以仔细的查看这里面的东西了,我摸了摸墙上的孙中山像,又摸了摸桌上的青天白日旗,目光落在墙上的一扇很不显眼的小门上,这间屋居然还有个套间。 “星,走,进去看看…” 第一百零一章 离奇的发现 上次过这鬼寨里来,我都没注意到山顶这座大瓦房最里面这间屋子的墙上居然还有道门。 看起来,这门里面应该是个套间。 我跟夏星说我们进去里面看看,说完,我就朝着那门走。走了两步,我发现夏星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她站在那里,样子有些局促。 “怎么了?”我问。 “这个套间…” “怎么,你进去过?” 夏星咬了咬嘴唇,告诉我说,这扇门进去,是那刘歪脖子打算跟她成亲,布置的洞房。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出,急切的扑过去,握住夏星的手,问她刘歪脖子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告诉我说没有。她说,当时刘歪脖子逼着她拜堂,她不肯。刘歪脖子就把拜堂的环节省去了,说要直接入洞房,入了洞房,夏星就是他这山寨的压寨夫人。 那些土匪在这山寨里到处翻找,找出一些看着比较新的被褥,又找到一块红布,裁剪成喜字,把关夏星的这间屋子里面的这个套间布置成了洞房。 布置好以后,刘歪脖子遣走那些土匪,邪笑着把门关住,朝夏星扑过去,夏星东躲西闪,最终还是被刘歪脖子给抱住了。 就在夏星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忽然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自己躺在一片坟地里,身周立着一座座的坟头,那些坟头居然会动,围着她移动。 这时候,那刘歪脖子跳了开来,暴跳如雷的说,不知哪个混蛋坏他的好事… 那之后,刘歪脖子就没再打夏星的主意了,只是关着她不放,后面他跟夏星说,七月十五,他们这些死鬼要找替身,免得地府到时候得知他们跑了出来,把他们抓回埋鬼地。既然他动不了夏星,到时候,他就把夏星送给掌管这方圆一带的城隍,让城隍睁只眼闭以后眼,不要干预他们找替身的事… 夏星只记得先前那些土匪把她从屋里拉出去,塞进了院子里的那辆马车,马车顺着石阶,颠颠簸簸的往山下跑。后面发生了些什么,夏星就不知道了。直到听见我的呼喊,夏星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那块沉香木里。 本来没有我的召唤,她是出不来沉香木的。但她知道我肯定出事了,忧急之下,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 从沉香木里出来,她看到我样子很可怕的躺在地上,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正蹲在旁边对我施救。这时候,她又听到我的呼喊声,隐隐约约的从远天传过来,于是她便追了过来… 夏星见过张叔,当初她和我一起寻找那些死鬼,路过那林业站,我带她进去见的。 我把高老头儿为了救夏星,主持我和她成亲,把我们两个双双纳入高家族户的事,告诉了夏星。 夏星怔怔的看着我:“这么说,我…我是你的…” ‘妻子’两个字,夏星没说出口。我也觉得这两个字很别扭,不敢跟夏星对视,目光落在那扇小门上。 “既然你不想进这间屋子,那咱就不进去。”我说。 “好,冷雨。” “嗯?” 夏星说,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本事那么大,应该能救我。她把我带回去,我可能就不会死。所以,我们还是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也很担心张叔跟高老头儿他们,那个鬼卒拉我魂的时候,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就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躲了起来。鬼卒带着我一走,‘他们’肯定还会出现… “走,我们出去看看。” 我和夏星出了瓦房,来到山顶这座大院的院子口,顺着往下去的石阶,下到寨门那里,没听见有撞门声。 我小心翼翼拉开门插,把门打开一条缝,我让夏星跟在我后面,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我听到哗啦一声响,急忙护着夏星往旁边一闪,那链圈撞在了门上。 “快回去!” 我拉起夏星就往回跑,那鬼卒啊啊叫着从树丛里冲了出来。 跑进寨子,我转身把门关住,正要上插,‘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我和夏星两个双双被撞的飞摔在石阶上,那鬼卒冲了进来,把那链子一抖,朝夏星甩过来。 我眼疾手快,挺身抓住了那链子,使出全力往旁边猛一扯,那鬼卒被我扯摔在地。 这么一缓的工夫,我把夏星拉起来,踩着石阶,往山上跑去。 那鬼卒爬起来,走一级跳两级的追我们,一直把我们追上山顶,追进那座瓦房里。 他好像知道我们已经逃无可逃,哗啦啦抖动着链子,不急不缓的把我们逼进最里面那间屋。 “别怕…” 我护着夏星,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那张桌子跟前,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那鬼卒身子晃了晃,朝我们扑过来,我拽着夏星闪到一旁。那鬼卒扑了个空,撞在了桌子上,转身又要朝我们扑,忽然怪叫两声,从这房间蹿了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发愣,夏星说:“冷雨,快来…” 夏星推开那个套间的门,把我拉进去,回手把门带住,上了插。 我和夏星都琢磨不透,那鬼卒为什么会怪叫着蹿出去。好一会儿,没一点动静。 我打量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卧房,面积不大,正中一张老式的木床,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床尾立着一个雕花的屏风。屋墙上,贴着用布裁剪的喜字。 所有一切都毫无生气,像是从坟墓里面挖出来的。 夏星告诉我说,当初她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她真的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听着特别心疼,看着墙上裁剪的丑陋不堪的喜字,想到夏星差点被刘歪脖子侮辱,我不由怒火中烧。 我走过去,跳起身,把那喜字扯了下来。揉成一团,随手一丢。 那布团落地,弹跳进床底,听声音,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这底下有东西吗?”我问夏星。 “有…” 夏星说是两张小床,她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并排摆在这张大床的旁边。那些土匪们布置洞房时,把小床推到了大床的底下。 我拉出来一看,是两张幼儿睡的那种床,很低矮,为了防止小孩儿掉下去,两边的床帮挺高。 这间卧房,肯定是这座山寨的寨主,那个陈连长,当年睡觉休息的地方。看着这两张幼儿床,我心说,看来这个陈连长有孩子。 忽然,我发现左边这张床的床帮内侧写的有字,俯下身一看,我看到‘陈天义’三个字,三个字的后面,写着‘民国二十四年某月某日’… 我一下子震惊了,民国二十四年是公元1935,加上后面的月日,这是聂天义的出生年月日! 如果这个叫‘陈天义’的,是陈连长儿子的名字,名字后面是他的出生日期的话,那么,他怎么会和聂晨的二爷爷聂天义同名,并且同年同月同日生? 夏星见我神色有异,问我怎么了,我含糊应了她一句,看向另一张床的床帮内侧,我看到了‘陈天国,民国二十三年某月某日’… 我可以断言,这个陈天国、陈天义,一定就是聂天国、聂天义。不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两个都同名,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么说,聂家那两兄弟,原本并不姓聂,而是姓陈?他们是这个陈连长的儿子?要真是这样,那这个陈连长,岂不就是聂晨的太爷爷?… 我想到高老头儿给我讲的,关于这座鬼寨当年的那段往事。据说,当时这座山寨被中央军剿了以后,寨主陈连长不知所踪,应该是逃回了山东老家… 山东老家…我想到聂家那座老宅子…由那老宅,我想到失踪的聂天国,以及聂天国住宅那座二层小楼里的五行风水煞…继而,我又想到我在距这鬼寨不远的,南山林场那道岭的那个狼窝洞里,发现的那只骨灰盒子… 我的眼前出现一张巨大的网… 突然,夏星推了我一下,“冷雨!” 第一百零二章 逃出生天 我正盯着那两张小木床发呆,夏星忽然推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问。 “快看…” 夏星用手往上一指。 这间卧房高处有扇窗子,就跟电视里见的,民国老建筑那种镂花的木窗,看着差不多,窗上糊着白纸。 我开始还没看出什么异常,仔细再一看,我看到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的头,贴在窗外,是那个鬼卒! “快走!” 我刚喊完这一句,那窗户就‘砰’一下被撞开了,窗框子朝我们飞过来。 我把夏星拽开,那窗框子拍在正中那张大床的床梆上,碎烂成了无数块,飞溅的满屋子都是。 那鬼卒从窗口跳进了屋里,把链子一抖,朝我甩过来。 我想要躲闪,腿一下撞在了一张小木床上。夏星扑过来挡住了我,那链圈套住了她脖子。 那鬼卒一拽,把她给拽了过去,抖了一下链子,把那链子另一端的链圈朝我甩过来。 夏星伸手抓住了链子,叫道:“冷雨,外面那间屋里有让‘他’害怕的东西!” 夏星这句话提醒了我,这鬼卒先前在外面那间屋里,明明要攻击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蹿跳了出去。而现在,它不从外面那间撞门进来,而是从后面撞窗… 我拉开门插,冲了出去,目光一扫,我看到桌子上插的那只青天白日旗,心说,莫非‘他’害怕这东西? 当时我和夏星靠着这张桌子,那鬼卒扑过来,我们往旁边一闪,他就跳了出去,说不定是害怕桌子上的旗。 我把那旗拔下来,冲回里面那间屋。 那鬼卒正把夏星往窗口拽,我把那旗砸过去,他根本不怕,手一拨,就把那旗给打飞了。 虽然旗对‘他’没作用,但他一挥手,夏星借机挣脱了他的挟持,摘除脖子上的链圈,冲到我身边。 我拉着夏星,退到外面那间屋里。那鬼卒冲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发出啊啊的叫声。 看来外面这间屋里的确有令他害怕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叫着叫着,那鬼卒往后一退,转身蹿出了窗口。 “快走!” 当我们冲到院子口的时候,那鬼卒从瓦房后面绕了出来。 我拉着夏星,一口气冲下石阶,出了山寨门,那鬼卒已经下到了石阶一半的位置。 我吱呀呀关闭寨门,滑上外面的门插。 ‘砰’,里面传来撞击声,那鬼卒被我们关在了寨子里。 “冷雨,我们抓紧回去…” 穿过树丛顺着坡往上,我们来到山坳口,看到那条石径。顺着石径急走,我们两个轻飘飘飞了起来。 “星!” “我在呢!我在这儿!” 我往旁边一看,是夏星,而不是像上次一样,从鬼寨里出来,我旁边是别的其她女孩儿。我忽然很想哭。 夏星的侧面特别迷人,鼻子小巧而又坚挺,眼睛凝视着前方,专注的带着我飘行。 她忽然侧头冲我看过来,“冷雨你怎么了?” “没怎么…星。” “嗯?” “我…” “什么?” “没有…没事,走吧…” 飞过那片荒地的时候,只见下面那个黑色的坑还在,要不是夏星,我就被那鬼卒埋在这里了,想想真是后怕。 “快看…”夏星低声说。 我看过去,只见远处一棵大树的树顶上方,一个‘人’蜷缩成一团,飘悬在那里,依稀便是那只厉鬼。 夏星放慢了速度,带着我,很轻巧的,远远的绕了过去,没有惊动那厉鬼。 “有你真好。”我说。 “怎么了?”夏星不解的问。 “你之前被扣在那鬼寨子里时,我差点就回不去了…” 我把经过讲给夏星。 “现在有我在…”夏星说。 “嗯…” “快看,到那村子了。” 我往前方望去,望到了村口的那座房子,就是夏星被城隍带走时,我为了扑救她登上的那一座。 天还没亮,村子里的阴河水已经消退了,只少数一些屋子的屋角房后,隐约还有水光。 望向那座后山,鬼门关还在那里。 “看…”夏星说。 我朝底下一看,看到刘胖子那座宅院子,院前的路道上,站着一大群人。其中一些人,看衣着装束,正是那些土匪。 另外的一些,则是和那鬼卒装束差不多的人,分别站在每一个土匪的身后。 这时候,我看到了自己,表情平和,一丝不挂躺在席桌那里的地上,高老头儿和张叔分别蹲在我左右,一人手里捏一根银针,刺我身上的各处穴位。 突然,我和夏星被那些鬼卒给发现了,其中两个身子晃了晃,朝我们飘飞过来… “冷雨,快下去!” 夏星使劲把我一推,四周一切在我眼前刷一下闪过去,两眼一黑,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鼻子里闻着香喷喷的。 “你醒啦…”一个女孩儿把脸伸过来,看着有点眼熟。 我嗓子像被什么给堵住了,费了好大劲才发出声音。我问那女孩儿我这是在哪儿,她说在她房间里。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说鸡汤应该炖的差不多了,她去看看。 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忽然间想了起来,她是那个叫三妮儿的。隐隐约约的,我记起了所发生的事。 咬牙从被窝里坐起来,我看到了自己的裤子,往口袋里一摸,摸到那块沉香木! 我心里面特别的忐忑,那沉香木就像有千钧之重,压的我胳膊直抖。费了好大劲,我才用两只手扣住,闭眼召唤夏星… 忽然,一个幽幽细细的声音像是轻风一样吹进我耳朵。 “冷雨…” 睁眼一看,我看到了夏星,恬静的立在电视机那里,微笑看着我。 “星!” 我跳出被窝,就要下床抱她。夏星一荡,荡到了屋门口,脸上带着羞涩,偷眼打量我… 我低头一看,自己浑身一丝不挂,某一处还在晃动…忽然有一种脱力的感觉,我一下子仰躺在了床上。 “冷雨…”夏星冲我飘了过来。 喝了半碗鸡汤,我让三妮儿扶我下床,去刘胖子那座宅子。 走在村道上,我的记忆完全恢复,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刘胖子死了,他的魂被鬼卒勾走,埋进了山里的那片荒地,没人能救他。我要不是有夏星,把我的魂抢回来,我也死了… 那些席桌都还没撤,到处一片狼藉。刘胖子买来的那些纸扎物,成了他自己到时候下葬的时候用的。 我赶到时,高老头儿正指挥着一些村民把纸扎物往宅院里扛。 见到我,老头儿高兴的迎了过来,“咋不多躺会儿嘞?” “没事了,张叔呢?” 老头儿指指宅院。 进到院子里,来到一间偏屋,我把我在那座鬼寨里的发现,讲给了张叔和高老头儿。 张叔不认识聂家两兄弟,高老头儿认识,听完我的讲述,惊的目瞪口呆。我问高老头儿有没有听说过那个陈连长有孩子,高老头儿说没有,没听人说过… 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想让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给他们当替身,进那片埋鬼地,结果没得逞。想把夏星送出去,贿赂城隍,也没得逞,最终,‘他们’被从地府出来的鬼卒们给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贿赂成城隍,城隍弄出来的… 我们找刘歪脖子‘他们’那些死鬼,除了怕他们作乱,还有就是想通过刘歪脖子得知南山林场那里的秘密,那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不能砍伐那些树… 现在,刘歪脖子被地府给收了,不仅这个秘密没法得知,关于那座鬼寨的事也没法得知了…相比南山林场隐藏的秘密,我们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高凉的八字会在寨子的那座庙里,以及关于那个陈连长的事,这些,刘歪脖子或许清楚… 我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冷少爷 那些村民大呼小叫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张叔说出去看看,跟高老头儿两个往外走。 我也想跟着一起,刚起身就差点摔倒,那个三妮儿扶住了我。 “你在屋里等着嘞…”高老头儿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嘿,真他奶奶哩…” “怎么了大爷?”我问。 “这家这个胖子那啥…” “那啥?”我问。 “他不是被鬼卒子给抓走了么?” “对啊。”我说。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胖子顶替一个死鬼进了那埋鬼地,还是昨晚上那些鬼卒子疏忽大意,总之嘞,那些死鬼漏网了一个…” “漏网了一个?” “对喽…” 高老头儿往外指了指说,那死鬼附在了一个村民的身上,刚才露出了马脚。其他村民发现那村民不对劲,所以大呼小叫。 “那死鬼是不是刘歪脖子?!”我急忙问。 “暂时不清楚是不是他哩…” 我问那死鬼现在在哪里,高老头儿说,被我张叔给收了。 正说着,张叔捧着高老头儿那只小香炉走了进来,炉口盖着一道符纸。 我把那符纸揭开一点缝隙,朝里面看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张叔说他出手太重,差点把这死鬼打的魂飞魄散,后面要找些东西把它养一养,等它复原了,令它现出形,才能知道它是谁… 村长老头子命人弄来口薄皮棺材,把那刘胖子给装殓了起来。到时候开具了死亡证明,就把他给葬了。 村民们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昨晚就大事了,他们都会死。这天晚上,村里集体出钱,整治酒席,摆在村支部大院儿里,款待我们。 我在我旁边空出来一个位置,把那块沉香木放在桌上,夹了一些夏星以前告诉我的,她生前爱吃的菜进一只小碗,放在沉香木旁边,插了一双筷子进去。 先前被那刘胖子鼓动,辱骂过张叔的村民,纷纷起来给他敬酒道歉。高老头儿筷子不停,吃的满脸油光。 气氛热闹而又祥和,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用村支部的电话往那林业站打了个电话,牛站长开车过来,把我们接了过去。 这天上午,我们去了南山林场。李玉田住的土岗上那座小屋的门,被风吹的吱嘎嘎响。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再次来到林场,看着那屋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离开那屋子往西,我们来到南山林场那座废弃的伐木厂。天阴沉沉的,到处都是湿气。 伐木厂看着破败而又神秘。 高老头儿表情很凝重,盯着伐木厂上下看了看,把烟袋往腰里一别,冲我们招了下手,走了进去。 来到被李玉田撞塌的那座木屋子跟前,高老头儿停了下来。 “大爷,这是不是就是,当年你抱走高凉的那座屋子?”我小声问。 “是哩…” 我看着那堆倒塌物,分辨出原本这屋子门的位置。据高老头儿说,高凉的母亲,那女知青,当时就死在这里。 可能是忆及当年的事,老头儿有点魂不守舍的,嘴唇哆哆嗦嗦,眼睛左看右看,手在身上乱摸,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老哥哥,你是不是要这个?”张叔从包里面抽出一叠草纸。 “哦哦,对喽对喽…” 我帮老头儿把纸点着,他单膝跪在地上,用嘴噗噗的吹着火苗儿,烟雾缭绕中,看着他单薄消瘦的侧影,我心里感觉很酸楚,于是便移开了目光。 一阵风刮过来,吹的荒草摇来摆去,忽然,我看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另有一堆纸灰。 “大爷,叔,快看…” 那纸灰看起来应该是几天前烧的,被雨水给打湿了。纸灰前面,插着几根烧剩的残香。 “是小凉,肯定是小凉来过嘞!”高老头儿满脸震惊,一下坐倒在地,“老天爷爷啊,他真哩想起来啦?!…” 我们在这四周找了一圈,没找到高凉人。 离开伐木厂这里以后,我们辨别方位,来到鬼寨所在的那处山坳子。 看着土山上那一大片黑黑的废墟,回想我和夏星在里面的各种遭遇,感觉又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鬼卒不知还在不在里面。 上到山顶,我分辨出那间卧房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的碎砖破瓦不是很厚。扒了一阵,我扒出一些烧的焦黑的木板,判断不出是不是那两张小床的,更看不出上面有字。 回到山区镇子,我们去了那市场。喝了碗热汤,高老头儿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把旱烟点上,吧吧的吸着。 想到那天我在这市场见到的,那个背影很像高凉的人,我感觉说不定就是他。 看高老头儿的神情,怕他受刺激,我不敢提关于高凉的任何事。 吸了一会儿烟,高老头儿看了看我们,说刘歪脖子那些死鬼都已经对付了,这里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寻找李玉田的尸体,要去那个叫清溪镇的镇上找那个瘦子,着落在他身上…还有十多天,我就要开学了,老头儿问我们是在这里再缓两天,还是回去,去他家住一晚,然后回山东,顺道过那个清溪镇看看。 张叔说他去采买些养鬼的东西,然后过林业站跟牛站长打个招呼,我们就走… 回到高老头儿家,已经是傍晚,火红的晚霞映照着这个恬静的小村。虽然没住多久,但想到就要从这里离开了,我心里很有些不舍。 我们先没进家,而是去了高家的祖坟地,连续这几天,那些村民轮换着,日夜守着那坟坑。 把那包骸骨从祠堂取出,背去坟地,拿出棺材里的稻草人,高老头将骸骨一块一块放入棺材,盖棺,填土,竖起坟头,立起墓碑… 这晚吃过晚饭,我回到卧房。连日的劳累,加上惊心动魄,亦真亦患的经历,令我的精神疲惫不堪,把夏星放出来围着我飘荡,往床上一倒,我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忽然听到有马车的声音,睁开一看,夏星不知去了哪里,外面有亮光,还有马打响鼻的声音。 我正要下去看看,屋门一下子开了,走进来一个头戴瓜皮小帽儿的人,冲我一弓腰,问我是不是冷少爷。 我说他你谁啊。他说,老太爷让我接你过去。 我心里很奇怪,这哪冒出来的老太爷?我怎么又成了冷少爷? 跟着这人来到外面,只见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把我扶进车里,这人一拉缰绳,那马一声长嘶,四脚奔腾,马车穿墙而过,来到了外面。 村里那些房子,好像全部成了虚幻的东西,马车穿房过墙,直如无物一般。 出了村子,四周云烟飘渺。忽然,前方出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院。 来到宅院前,车停了下来,赶车那人跳下车,弓身冲我说,冷少爷请,老太爷等候多时了。 我跟着这人进到宅院里,穿过好几个厅,来到一间大屋,屋内正中站着一个财主打扮,拄着一根弯弯曲曲木杖的老头子。 老头儿眼睛直勾勾,上下盯着我看,看的我心里毛毛的。好一会儿,老头儿说,长哩不赖,媳妇更不赖,我高家有幸,来呀,带少爷去吧。 从内房走出一个梳着双髻,丫鬟打扮的人,领着我出了屋,来到一条长廊。 “姐姐,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我惴惴的问。 “老爷让我带少爷去和少夫人圆房。”那丫鬟声音清脆的说。 我感觉脑门儿蹭一下子,“什么少夫人?圆…圆什么房?” 那丫鬟抿嘴一笑,“圆夫妻房呀。” 说话间,来到一间屋子的门口,朦胧的烛光透过门缝照出来。 “到了,请少爷进去吧,少夫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我…我不进。” “哎呀,快进去。” 你丫鬟坏坏一笑,一把将我推进了屋里,吱呀,关住了门。 这屋里很香,馨香那种,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字,红烛下,一张铺着鸳鸯绣被的床,床头坐着一个女孩儿,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睛,微带羞涩的看着我。 烛泪点点滴滴,烛光照着女孩儿红扑扑的脸。白衣铺展,像朵莲花,人映衣,衣衬人,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像是从画里面走出,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夏星… 第一百零四章 圆房 我开始以为我看错了,使劲把眼睛揉了揉,再次看去,没错,的确是夏星,倚靠在床头。 我难以置信看着她,“星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高家老太爷,派人把我接过来的。”夏星说。 我想到厅里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那个就是高家老太爷?” “嗯,他…” “怎么?” 夏星脸一红,目光对向烛火,胸口起伏了几下,幽幽的说:“他说,我既然已经和你成亲,就要圆房,才是真正的夫妻,我们才算真真正正的入了高家的门,延续高家的香火,所以…所以他布置了一个洞房,把我们双双接到这里…” 夏星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听了夏星的话,看着她的神情,我突然被一种热乎乎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周身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烛火映照下,夏星整个人似乎镀上了一层光晕,触手可及,但又仿佛很远。 “冷雨。” “怎么?”我回过神,声音干涩的问。 夏星把头侧过来,眼睛却不看我,缓缓的站起身说,我们走吧。 “好…”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去牵夏星的手,走到门边,伸手去拉门,拉不动,叫也没人应。 折腾了一番,我停下来。 “星,我们出不去。” 夏星没回应。 “星?” 还是没回应。 我转过身,只见夏星正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我。 夏星的眼睛,跳动的烛火,醉人的馨香,暖融融的氛围…一切的一切,令我瞬间迷失了。 我不受控制的走过去,把夏星抱在了怀里。隔着薄薄的裙,我感觉她的身体很温暖,那是一种很切实的抱着一个人的感觉。她的胸口和我紧贴,像是两团膨胀的火焰。 她在发抖,睫毛上下颤了颤,闭住眼睛,等待着我。就在我的唇要和她的唇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她忽然身体剧震,把眼一睁,用力推我。 “不可以!” “怎么了?”我抱着她不放,喘息着问。 “你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什么?” “要是你对我产生男女之情,我们的缘分可能就尽了,山神会把你收走,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我不怕…” “那也不行…唔…” 我吻住了她。 夏星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了,双臂环箍着我的背,迎合着我。 我以前没和女孩儿有过亲密接触,很生涩。 “冷雨。”夏星含含糊糊叫了我一声。 “嗯?” “抱我…” 夏星贴在我怀里,我把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放到床上。她的裙子铺散在床面,像朵莲花。 “星…” “嗯…” 我靠着夏星,凝视着她,她的眼睛很迷离,身子无骨一样,像一团揉在一起的布,自主的,缓缓舒展… 得到某种暗示,我颤抖着,把手伸向她的裙带,一点点的…最终,夏星把自己舒开在她的白裙子上,把她的所有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了我…我想起了刘歪脖子在那鬼寨里初见她时说的话…我的心完全被眼前此刻的她抽离出身体,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眼中摇曳,晃动,终于,我俯了上去… 我感觉自己来到一个奇异无比的世界,夏星的声音充满慑人心魄的魔力,她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她说她要做我的妻子,永远的… 良久,下了床,夏星软软的靠着我,来到门口,这一次,那门一拉就开了。 我们两个对视,夏星羞怯的看着我,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朝外面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说:“走。” 出了这间屋子,我们顺着走廊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那个丫鬟。她脸上似笑非笑,用一种古里古怪的眼神看我们,我感觉浑身发烫,夏星则低着头,不敢看她,用手揉着垂在胸前的头发。 那丫鬟冲我们招招手说,来吧。 来到那间厅,我们见到了那个老头子,扶着拐杖站在那里,让我们过去给他磕头。磕完头起身,老头儿叮嘱了一些让我们以后相亲相爱之类的话。 那个头戴瓜皮小帽儿的人走了出来。 老头儿说,送他们回去吧。 那辆马车还停在宅院门口,上到车上,那人一提缰绳,马长声嘶鸣,拉着车穿破云雾,落到村道上,穿墙过户,回到了高老头儿家。 “到了。” 那人恭敬的把我们从车上迎下来,和我们一起进到屋里。我惊讶的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睡着,那人从后面使劲把我一推,我冲着床便扑了过去… 早上醒来,我看到夏星正在我床边,关切的看着我。 “冷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见我醒来,夏星急忙问。 我忽然发现,夏星看起来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到底哪里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我身上除了酸疼,没哪里不舒服。 夏星说谢天谢地,她之前的直觉看样子不准,看来我们没有缘尽,我不会死。 看着她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在那间屋子里的发生的事。 “星,难道我们真的…” 夏星不敢看我:“真的…那些都是真的,高家祖宗把我们召过去,让我们圆了房,成了真正的夫妻…“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很想将她抱住,和我融在一起。 “冷雨我好累…”夏星说。 “来。” 我把那块沉香木取出,让夏星附了进去。望着窗外被晨风吹的摇摇曳曳的树,回想我和夏星甜蜜亲热的过程,我感觉身上发烫,同时,心底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的感觉,我也不知道在不安什么。同时我有点懵,毕竟我还只是个学生,难道我就这样有妻子了?…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对夏星好… 我起床刚来到外面,就碰到了高老头儿,他跟我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山东,因为还有件事没处理。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埋鬼地附近那只厉鬼还没超度。要找到它,把它超度了,我们才走。不管它生前到底是谁,如果任由它待在那山里,它肯定会害过路的人。 高老头儿让我待着看家,他跟张叔两个进山。 我感觉夏星可能是消耗了很多能量,所以累。她附身的那块沉香木,之前一直埋在高家的祖坟地里。高老头儿说,那坟地的地气可以滋养她。我把那块沉香木带去坟地,埋在了那里。 傍晚的时候,张叔两个从外面回来了,说他们通过那只鬼被人埋在那处荒地的尸骸,卜测并找到了它,然后把它给超度了。 “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我问。 高老头儿‘嗯’了一声,吧嗒’吸了口旱烟,问张叔今晚要不要试试。 张叔想了想,点点头。 我正想问试什么,两个人起身出去了。我也跟着走出来。 踩着梯子,高老头儿上去房顶,把那只小香炉从装满养鬼物的水盆里取出,拿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吊儿郎当,染着黄头发的年轻村民送饭过来了。 “那啥,咱这村子上,谁哩身子骨最差劲?” 那村民挠头想了想说:“吴老蔫儿身子骨最差,经常屙屎屙到裤子里,那屎啊…” “我问你年轻哩当中,没你问老哩,这快吃饭哩,屎来屎去哩… 那村民挠了挠头说,年轻的啊,那就马六,在城里打工时据说天天看黄碟子,撸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现在搬两块砖头都喘… “成哩。”高老头儿说:“你叫马六晚上过我这儿来,再喊八个壮哩…” 那村民眼睛一下瞪老大,“太爷爷,喊八个壮的过来干嘛?轮他么?” 第一百零五章 真的出事了 “轮啥?”高老头儿眼睛一瞪,把烟袋举了起来,“我抡死你!” 那年轻村民蹦跳开,冲我做了个鬼脸。 “快去哩!”高老头儿说。 吃过晚饭,我把茶水泡上,给高老头儿和张叔一人倒了一杯。 老头儿说今晚没我什么事,我要是不想掺和,就去陪夏星。 “夏星她…” “咋?” 我说夏星被我埋到了祖坟地里,老头儿问我怎么了。我跟夏星圆房的事,我实在讲不出口,只说夏星说她感觉累。 正说着,张叔说:“有人来了。” 我跟着张叔,高老头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晚天气晴朗,满天都是星光,月亮升了起来,挂在树梢上。 一众村民穿过黑乎乎的门洞,来到院子里。当先一个又瘦又矮的,便是那个马六,后面跟着八个壮汉。 “义大爷…” “义爷爷…” 高老头儿点了几下头,看了看马六说,小六子,今晚义爷爷我要借你的身子用用。 马六问怎么借。 “看到没嘞。”高老头儿指指靠墙那只小香炉,“那炉里头,有一个死鬼,爷爷我有些事儿要问‘他’,想要问他哩,得让他上你哩身子。” 那马六吓得差点没摔倒,音调都变了,“义爷爷…” “怕啥哩怕?又不会死球儿,再说,有义爷爷我在哩。” “我我…” “你啥哩?就这么着了,谁去提壶水过来?让小六子洗个澡。” “我去。”一个村民说。 很快,那村民提了水过来,倒进大盆子,兑上冷水。在高老头儿的催促下,那马六硬着头皮脱光衣服,跳进盆里洗了个澡。 那死鬼被张叔给打的四分五裂,差点就消散了,虽然把它养了两晚,但还没复原。 想要复原,估计需要一段时日。趁着离开豫西山区这里之前,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想把它四分五裂的魂魄给拼起来,让它上一个阳人的身子,试着问一问它,看能不能问出关于南山林场那‘东西’,以及那座鬼寨的事。 这马六瘦的像排骨鸡一样,体质差,阳气弱,适合被它上身。要是换一个阳气强的,可能一下就把它给冲散了。 高老头儿让马六擦干身子,只穿一条内裤,冻的他哆哆嗦嗦的。老头儿用朱砂在他的前胸、后背、额头,分别画了一道符。 用扫帚扫除院子里一处地方的灰尘,老头儿让马六面朝东方,也就是大门口那方向,盘腿坐在了地上。 至于八个村民,每人净手洗脸之后,坐在马六外围的八个方向,一人屁股底下坐一道门符,分别镇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 “小张。”高老头儿指指那香炉,问:“等会儿你来还是我来嘞?” “我来吧。”张叔说。 “成…”高老头儿指了指坐在西南角那村民说:“这里是死门,到时候嘞,你把它从这里带进来。” “我知道。”张叔说。 高老头儿看了看表说:“冷雨啊。” “嗯?” “去把大门给关住。” “哦…” 我穿过门洞,来到大门口,朝外望去,只见村子里十分宁静,村路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 夏星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她不在身边,我心里面感觉空落落的。想到在那间屋子,那个‘洞房’里的经历,我恨不得立马过去那祖坟地,把那块沉香木给挖出来,然后回去卧房,和夏星两个厮守在里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决定明早再去挖。 这样漫无目的的望了一圈,我正要转身关门回院子,忽然间,有灯光照过来,随后,我便听到引擎响。 顺着村道一望,我看到有一辆车正往这里开。 我愣了愣,随手把门带住,走了过去。离的渐近,我看清那是一辆警车,开的很慢,车前面走着一个村民。 “就快到嘞…” 那村民说着,一抬头,看到了我。 “哎,停!停!” 警车停住了。 “他,就是他,当初跟那个妮儿一起哩…”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 车门打开,一个个子高高的民警下车走到我跟前,盯着我上下看了看,问我说:“你是不是叫冷雨?”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是啊,怎么了?” “你认识聂晨吗?” 我脑子里面嗡一声响,难道我一直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认…认识啊,怎么了?”我声音有点颤抖。 “是这样…” 这民警告诉我说,他们是这个山区县城公安局的。今天,他们局里接到山东省xx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他们县原县委书记聂天国的儿子聂刚、孙女聂晨,开车过豫西这里来送人,回去的时候,给家人打电话说多少多少号到家,但却一直没到,聂刚的手机打不通。家人认为出了事,于是便报了警… 这边的公安局根据对方提供的线索,派这两个警察过来聂刚父女当初所到的这个村子摸查情况,如果再过两天人还是不到家,查又查不到线索,就按人口失踪上报了… 虽然我心乱如麻,但还是配合这两个民警,进到车里,做了一下笔录。 警车走后,往高老头儿家去的路上,我心里胡思乱想,晨晨和她父亲,难道真的半道上出事了?… 忽然间,我想起那家农家乐,当初从那农家乐逃离出来,我感觉那些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聂晨和他父亲回家,还会从那个叫清溪镇的镇子上经过,我心说,莫非,他们被那农家乐的人给扣住了? 我要抓紧把聂晨和她父亲两个失踪的事,告诉张叔和高老头儿,一起想办法寻找他们。 进了院门,我才想起他两个在施法,再急也要等他们施完法再说。 轻手轻脚的穿过门洞,朝院子里看去,离那八个人不远的地方起着个坛,张叔正围着那坛桌,用他那把小木剑指着桌子正中那香炉,一圈一圈的走动。那香炉旁边,是一道被撕成人形的符纸。 高老头儿站在靠墙的一棵树旁,眉头皱着,表情很凝重,看样子,想把那鬼魂‘拼’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 从我进来以后,张叔围着那小坛桌足足走了有十分钟。忽然间,他闷哼一声,来到桌子正前,平着剑身,‘啪’一下拍在了桌面上。香炉旁边那个人形符纸,‘蹭’,立了起来。 “这回成嘞!”高老头儿说。 张叔把木剑一收,手指一弹,弹出一点火星,飞撞在那‘纸人’身上,纸人‘轰’燃了起来。 也就眨了两下眼的工夫,那‘纸人’便燃尽了,成了黑乎乎的纸灰,仍然保持人形,立在那里。 张叔把剑伸过去,挑开香炉上的符纸,那纸灰倒在桌面上,碎成了好几块。 张叔左手捏剑指指着香炉的炉口,右手木剑剑尖抵住桌面的纸灰,逐个移动每一块纸灰,拼成人形。张叔把剑指猛一撤,我看到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从香炉里面冒了出来… 那东西出来以后,化成了人形,具有躯干和四肢,蠕来动去的。 张叔捡起原本封炉口的那道符纸,冲着那人形一伸,粘住了它,就这样粘着它,绕过坛桌,朝着高老头儿先前指出的,死门位那个人走去…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我怎么可以看的到鬼魂?我眼睛上没有涂抹任何可以见鬼的东西,也没有灵魂出窍,除了夏星以外,我是看不到任何其它鬼魂的… 想到夏星,我忽然知道我早上睁眼见到夏星,发现她跟以前看着不大一样,是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现实当中,我把夏星从沉香木里放出来,她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影像,透明的影像。可是,今天早上我见到的夏星,却是实体… 第一百零六章 隐藏在历史里的秘密 我身上一下子冒冷汗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早上看到的夏星是实体的? 昨晚睡觉之前,我把夏星放出来,让她围着我的床飘荡,当时她还只是影像的,可是,今天早上,她就成了实体…难道是因为我跟她圆了房,有了夫妻之实?…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看向被符纸粘着的,蠕来动去的这只鬼。 忽然间,我心里想,说不定,其他人也能看到这只鬼,它是因为张叔施法显现出来的。 我看向张叔,他一边走,一边盯着手里的那道符纸,那只‘鬼’似乎没有进入他眼中。再看高老头儿,老头儿眼睛盯的,也是那道符纸…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只鬼…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夏星在我眼里成了实体的不说,平白无故的,我还能看见鬼了。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我和夏星圆房之后… 我忽然想到我跟山神订的那个契约,感觉夏星的直觉可能是对的,我一旦爱上她,我们的缘分就会尽,山神将把我的命给收走…高老头儿曾跟我说过,如果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能看见鬼,那么,说明这个人快死了… 我有一种浑身虚软的感觉,无力的靠在门洞的砖墙上。 这时候,张叔已经走到了‘死门位’,正站在那里,盯着盘腿坐在人圈里的马六看。 月光把树叶的影子投在马六的身上,斑斑驳驳的。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张叔一脚跺在地上,手往前一挥,那道符带着那只鬼,轻飘飘的飞入人圈,贴在了马六的头上。 我很清楚的看到,那鬼猛的把四肢伸展开,然后缩成了一团,‘嗖’的一下子,从眉头而入,钻进了马六的身体。马六的身子往上挺了一下,随后头往下一耷拉,摇摇晃晃就要栽倒。 张叔从外围的一个村民头上跳了过去,伸手扶住了马六。 我打起精神,用手扶住墙,不再去想别的。 只见张叔在马六身上这里拍一下,那里按一下,最后用手指戳在他眉心上。 往地上一蹲,张叔盯着马六,脸颊的肌肉绷了几下,一字一顿的说:“告诉我,你是谁。” 马六的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像蚊子一样的声音。他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 张叔把耳朵凑在马六的嘴边,过了好一阵,张叔直起了身子。 “小张,咋样嘞?”高老头儿迫不及待问。 张叔看看高老头儿,然后看了一眼我,说:“‘他’说,‘他’是刘歪脖子。” 高老头儿一下子跳了起来,“还真是这个球儿熊哩,快,快问‘他’!” 我们本以为,刘歪脖子和‘他’那些死鬼土匪兵一起,被那些鬼卒给抓走了。没想到,‘他’居然漏网了,最终落到了我们手里,这就是天意吧… 那个刘胖子为了发横财,替那些死鬼办事,差点把明山村那些村民都给害了。最终,作为罪魁祸首的他,顶替那些死鬼的其中一个,进了埋鬼之地。刘歪脖子应该就是被刘胖子顶替的那一个,虽然‘他’躲过一劫,没被鬼卒抓走,但‘他’附在了一个村民的身上,露出了马脚,最终落在了我们手里…这就是多行不义的下场… 高老头儿连连发问,由张叔转述给刘歪脖子。 这一番和刘歪脖子的沟通,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高老头儿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问的了。 张叔施法,把刘歪脖子从马六身子里弄出来,收进了香炉里。 以下,是从刘歪脖子的口中得知的: 刘歪脖子作为豫西的悍匪,早年绑票勒索,敲闷棍,打家劫舍,什么都干。 那是1928年冬天,刘歪脖子劫了一伙儿从陕西过来的商人,把他们运送货物的车弄到寨子里一看,里面装的居然全是烟土。 刘歪脖子认为自己发了横财,他带了几个土匪,乔装打扮,打算把那批烟土弄去洛阳卖掉。 结果,还没到洛阳就被查获了。当时,韩复榘在河南主政,任河南省政府主席。 韩复榘对烟土查的很严,他规定,凡是倒卖烟土的,抓到以后直接枪毙。 刘歪脖子也是命大,他带的那些土匪喽啰里面有他山寨二当家的,那二当家的早年在山东当过响马,认识同为马匪出身的韩复榘手下一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 当时,那陈连长正好过那里替韩复榘办事。陈连长从中周旋,让刘歪脖子说他们只是帮人运货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鸦片…最后,他们被放了出来。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捡回一条命的刘歪脖子,对那陈连长十分感激,和他拜了把子。从那以后,每到过年过节,刘歪脖子就命土匪喽啰过去给那陈连长送礼。 后面陈连长随着韩复榘一起被调去山东,跟刘歪脖子之间暗地里一直保持着走动跟往来。就这样,直到1937年农历的年底。 陈连长随着韩复榘一起过开封来开会,被军统的人给控制,最终逃了出来,进山投靠了刘歪脖子。 念及当年的恩情,刘歪脖子大摆宴席,给陈连长接风洗尘。就在当天晚上,陈连长告诉了刘歪脖子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忍不住问,然后朝墙角那只小香炉看了看。 张叔说:“一个隐藏在历史事件里的秘密…” 陈连长当时告诉刘歪脖子说,蒋介石之所以抓韩复榘,不只是因为他弃守山东,也不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旧怨,还因为一样东西。 刘歪脖子问是个什么东西,陈连长不肯告诉他,只说是被日军带着南下,在鲁西和韩复榘军打遭遇战时,被韩军无意中缴获的。据说那东西是日本关东军从大兴安岭挖出来的。 当时,那东西用一只红泥封口,刻有各种古怪符号的箱子装着。 韩复渠命人打开箱子,结果,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箱子给盖住。韩复榘严令在场的人,谁也不准说出去,然后命陈连长带着人,把那箱子深埋在了xx县县城(聂晨家那县城),城南的一处荒地里。 后来,韩复榘弃守山东,又命陈连长把那东西挖了出来,随部队转移,埋在了另一处地方… 陈连长说,他们去开封开会,韩复榘被抓,他和一个军长,一个参谋长,被军统的人控制。军统的人对他们进行秘密审问时,陈连长才知道,蒋介石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军统的人让陈连长他们交待,那东西埋在了哪里… 除了陈连长和韩复榘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东西的埋藏地在哪里… 陈连长进土匪寨的第二天,他让刘歪脖子带几个人,随他一起回山东接家眷。 陈连长不仅有老婆,还有两个儿子,弃守山东转移的时候没来得及带他们走,他们当时就住在当初埋那东西的那县城里(聂晨家那县城)。当时,那县城已经沦陷,一个日军的小分队驻扎在里面,其余的全是伪军,还有便是医疗队和伤员。 陈连长等人乔装打扮,用金条买通守门的伪军。进入县城以后,陈连长带着刘歪脖子去了城南的那处荒地。指着一个人工挖掘的大坑,陈连长告诉刘歪脖子说,那东西当初就埋在这里… 接了家眷从城里面出来,有个土匪掉了队,落入了八路军的哨探手中,后面被放了回来。 八路军从那土匪口中得知城防薄弱,守城的只有日军的一个小分队和一些伪军,于是便派兵攻打县城。日军小分队队长被打死,伪军弃城而逃,城南一声巨响。八路军冲进城里,发现守城的残余日军,医疗队,伤员,全部都已经撤走,城南一个大坑,坑里坑外,全是残肢断体,是没法转移的那些日军伤员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还记得聂天国当年的讲述,那个坑,大概就在目前那县城老中学食堂那个位置。至于当年被炸的稀巴烂的那些日军伤员,后面全部变成了残灵…) 第一百零七章 箱子里的东西 当年为了调查我们学校闹鬼的原因,我和聂晨一起,去聂晨的爷爷聂天国家,听聂天国讲述过关于八路军当年攻打县城的这段往事。 聂天国说,八路军冲进城里以后看到一个大坑,坑里坑外全是残肢断体。我当时还想,那坑应该是日军遵照那些重伤员报效天皇的意愿,为了把他们炸死,从而刨挖的。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韩复榘指示他手下的那个陈连长在那里埋过东西,后面撤走的时候,把那东西刨了出来,所以那里有个坑…世事有时真是难料… 我给张叔倒了杯水,“后来呢叔…” 张叔继续讲述: 刘歪脖子说当时把陈连长的家眷从城里接出来以后,他们在那县城的周边徘徊了几日,听说县城被八路军给攻占了,一批日军伤员向天皇尽忠,死在了城南那个坑里,炸的稀巴烂… 陈连长听说以后,望着城南方向,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目光里透着恐惧。刘歪脖子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想到了装那东西的箱子当时被打开时发生的事…眼下,那些日军伤员被炸死在了曾经埋过那东西的坑里,陈连长担心后面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 刘歪脖子问他会有什么事,他只是摇头。朝着城南望了好一会儿,陈连长说,走吧。 他们一帮人便返回了豫西的深山里。 回去没几天,便从山外传来韩复榘被蒋介石枪毙的消息。陈连长悲愤之极,韩复榘不光对他有知遇之恩,还和他有八拜之交,他是韩复榘最得力的亲信和助手。 陈连长出山召集了一帮韩复榘旧部不愿被国民党中央军收编的残兵剩勇,在豫西的深山里拉起一座山头。在刘歪脖子的协助下,弄来石材,砖瓦,建了一座大寨子。 此后的一两年中,陈连长伙同刘歪脖子,打着国民党中央军的旗号,一方面出山到处打家劫舍,目的是为了激起民众对中央政府的仇恨。另一方面,他们又各种打听和中央政府有交集,替国民党办事的人,有一个杀一个。 平常不出山的时候,两伙儿土匪时常聚在一起,赏雨观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着实过了一段快活日子,直到这一天… 那是深秋的一天,外面下着凄凄迷迷的的秋雨,刘歪脖子没出山,把自己关在寨子里,抱着抢来的女人,就着打来的野味儿喝酒。陈连长的一个手下过来寨子,说请他过去有事。 过去以后,刘歪脖子才知道,是陈连长的两个儿子病了。 原来,头一天,陈连长的手下从山外抓来两个替中央军筹集军用物质的商人,晚上动用了一番私刑,处决在了寨子里。结果到了早上,陈连长的两个儿子就病了,起不来床,发烧说起了胡话。陈连长认为,可能是那两个商人阴魂不散,缠住了他儿子。他让刘歪脖子,帮他在周边一带寻找会驱邪治病的人。 刘歪脖子说,往东数十里有一个名叫仁义村的小山村,村里住着一些高姓人家,平日里依靠祖传下来的方术,帮人看风水,选坟址,还会驱邪治病。 陈连长便派人过去请,结果,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仁义村那些高姓人家,为了躲避国民党抓壮丁,年轻力壮的都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几个连路都快走不动,已经没有能力驱邪的糟老头子,还有就是些妇孺。 陈连长只得另派人出山到处帮他打听,看哪里还有大师。第三天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在洛阳打听到一个,并且请了过来。 一年以前(当时那个时间),洛阳城里有一户人家发生了灭门惨案,由于凶手一直没被查出来,案子迟迟没破,那座宅子闹起了鬼,周边的住户,每晚都听到那宅子里有响动。以致于,那座宅子一直空关着,没人敢住,更没人敢买。这一天,一个外地来的大师,进去那宅子,把里面的鬼给驱走了,然后,那大师将那宅子低价买了下来,找来一帮人,协助他改了一下那宅子的风水,住了进去…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当年高老头儿给我讲的,养邪灵的事。据高老头儿说,他爹年轻时由于家乡战乱,四处流浪时,曾见过有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改动无人居住的老宅院的风水,在里面养邪灵…我看向高老头儿,只见他嘴里噙着烟嘴儿,怔怔的出神…) 陈连长派出去的那人,用两根金条作为酬劳,把那大师请到了山寨里。 当时,陈连长的两个儿子已经气息奄奄了。具体那大师是怎么驱邪的,刘歪脖子没有亲见。 事后,那大师说,邪是驱走了,但陈连长两个儿子的身体十分虚弱,晚上睡觉的时候容易招惹来其它不干净的东西。 他让陈连长找两棵百年以上的老树,于晚上子时,阴阳交汇的时候,把他两个儿子带去两棵树跟前,焚香烧纸叩拜,认那两棵树为母。 然后,把树伐倒,取树心的木料,打制成两张小床。在每张床的床梆的内侧,分别写上两个孩子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出生年月日。这样一来,两个孩子晚上睡觉时,就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侵扰了… 那大师救了陈连长的两个儿子,陈连长对他感恩戴德。在山寨顶上那座大院儿里,连摆了三天的宴席犒劳他。 陈连长怕那大师走后,他的两个儿子出现反复,所以,他留那大师在他的寨子里多住了一段时日,每天酒肉款待,好烟好茶… 后面的一天早上,刘歪脖子正搂着女人在热被窝里面酣睡,陈连长找了过来,说寨子里出事了,让刘歪脖子跟他过去处理。 过去以后,刘歪脖子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情景…那寨子里,从山脚到山顶,到处都是残肢断体,心肝内脏,就像是修罗地狱一样… 陈连长告诉刘歪脖子说,他见那大师本事很大,认为他能够控制住当初韩复榘从日军手里得到的那东西,为他所用。于是,他便带人出山,找到当年埋藏那东西的地方,把那只箱子挖出来,带回了寨子。 昨晚,他们在山顶打开了那箱子,结果,那大师当场就傻眼了…在那大师的协助下,陈连长拼死护着自己的家眷,侥幸从山寨里逃了出来,关闭了寨门。 他手下那些匪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全部死在了寨子里。而那东西,最终冲破寨门,从寨子里出来,跑进了深山里… 陈连长的指着寨门上的一个大洞说,这就是那东西冲撞的。刘歪脖子傻站在那里,看的目瞪口呆… 这时候,那大师回来了,衣服被树枝刮的一条一条的。陈连长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东西。那大师只是摇头,说那东西应该是跑到了野狼岭那一带,就算找到也没用,根本制不住它。到时候,随着天长日久,它的能量会越来越强大… 陈连长盯着野狼岭方向,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刘歪脖子问他嫂夫人他们现在在哪里,陈连长才回过神。 跟着陈连长,刘歪脖子来到一处位置很偏僻的草窝,见到了陈连长的妻子。那女人坐在草窝里瑟瑟发抖,怀里抱着陈连长两个年幼的儿子,叫陈天义的那个小儿子,正在酣睡。而叫陈天国的那个大儿子,则瞪着两只眼睛,不哭也不闹的醒着。陈连长说,他这大儿子,昨晚见到了那东西… 走吧,陈连长说,去寨子里看看,看看有没有活口…… 第一百零八章 巨大的网 刘歪脖子跟随陈连长,以及那大师,进入山寨的寨门,顺着石阶往山上走。看着那些残肢断体、心肝内脏,闻着冲人欲呕的血腥味儿,刘歪脖子出了一背的冷汗。 刘歪脖子虽然为人残酷、狠辣,杀人如麻,但也没见过这么惨烈,可怖的情景。真不敢想象,这寨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居然死成这样… 刘歪脖子很好奇那个‘东西’是个什么,陈连长没法回答他。不只是陈连长,连那个大师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也形容不出它的样子。总之,那东西不属于人间… 从山脚到山顶,他们没看到一个活口,寨子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山顶的大院子里,到处都是子弹壳。 院子正中那座磨盘上,放置着一口大箱子,那箱子的样子,就像是一口特大号的骨灰盒子。应该是为了防止腐朽,箱子的表层被火烧过,眼下被枪打的千疮百孔的。 陈连长用手指着说,这就是装那东西的箱子。 看着遍地的残骸,满院的血迹,刘歪脖子问陈连长后面打算怎么办,那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跑过来,要不逃走算了。 陈连长说根本没地方可逃,他们杀的人太多,出山要是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怎么都是死,他宁可死在山里。他让刘歪脖子回去,叫些人过来,把尸骸处理掉,把山寨清洗干净。到时候,那个大师会施法超度他那些死去兄弟的亡灵。如果过一段时日平安无事,那东西没有作乱,陈连长说他就重整旗鼓,出山再召集人进寨子。 刘歪脖子点头说好,转身正要走,头一低,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踩到一截人肠子,沾在了鞋底上。 刘歪脖子把脚抬起来,来回的踢腾,那肠子在他鞋底荡来荡去的,怎么都不掉… (我幻想那种情景,感觉既可怖又可笑) 刘歪脖子无奈了,骂骂咧咧把脚放下去,目光往四处扫,他看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形状古里古怪,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于是便一弓腰捡了起来,正要用那东西刮鞋底的肠子,那大师叫住了他。 大师接过那‘石头’,仔细看了一番,上面一条一条的古怪纹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大师说,是从那东西身上掉下来的,可能是被枪打下来的… 后面,那东西一直没出来作乱,陈连长出山重新召集了一批人,重整山寨的旗鼓。 不知出自什么原因,那大师鼓动陈连长建了一座庙在山寨的半山腰,以那块‘石头’为头,给它镶了个身子,做成一尊塑像,放在神龛上,供在了庙里。那之后,那大师便住在了那庙里,谁也不准打扰,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七七四十九天以后,那大师留了一张纸在塑像的底下,出庙离开了山寨,从此不知所踪。 后面的一天,中央政府派兵来攻打山寨,陈连长好像有预知一样,说他眼皮老是跳,提前把他的家眷转移到了刘歪脖子那里。 惨烈的战斗过后,陈连长那些兵匪们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寨子被中央军一把大火给烧了。陈连长不是命大,而是蒋介石说他得知一个关于韩复榘的秘密,下达指令要活捉他,所以他没死。 本来把他给捉住了,他仗着身手了得,再加上有上面的命令压着,那些人不敢杀他,被他给逃脱了。 从刘歪脖子那里带了家眷,陈连长说要往北,去被八路军占领的那县城。临走的时候,陈连长对刘歪脖子说,他要是想在山里多快活几年,就一定不要动野狼岭那一带的那些树,一棵也别动,这是那个大师临走的时候交待的。还有就是,如果他不想成为中央政府的目标,就不要把关于那东西的事,讲给任何人… 那之后,刘歪脖子就再也没见过陈连长。刘歪脖子认为,陈连长携带着家眷,各种不方便不说,外面还查他查的那么严,估计出山后还没到那县城就被抓了。 刘歪脖子谨记陈连长的那些话,在他人生的最后那几年里,吃喝嫖赌,杀人绑票,他什么都干,就是不准人砍树,这也成了他的怪癖之一… (解放前夕,刘歪脖子死了。高老头儿和他父亲被他那些土匪抓去看风水选坟址。回程的时候,高老头儿的爹发现野狼岭那里的树异常生长,从而得知那里有某种东西的存在…) “没了吗?”我问。 “嗯。”张叔说,“刘歪脖子说他只知道这些。” 我朝外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了。 真没想到,这其中居然会有这么复杂的内情。原来,山里的那‘东西’,是日本关东军从大兴安岭挖出来的。几经周折,被弄到了豫西。陈连长打开封困它的那箱子,它跑了出来,隐匿在了野狼岭那一带…那么,它现在呢,还在那里吗?还有,它到底是个什么?…那个‘大师’又是谁?他为什么在几十年前就有高凉的八字,并且写在那张纸上,压在那尊塑像的底下?… 各种的谜团,在我脑海里面盘绕。 高老头儿和张叔都没进过那鬼寨,由于没亲见那尊像,以及写有高凉八字的那张黄纸,他们没法判断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至于那个大师,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在洛阳改动宅子的风水,并且住进去,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养邪灵…难道说,他让陈连长建一座庙在山寨上,在里面一待就是四十九天,也是养邪灵?… 想到邪灵,我想到聂家那座被改动了风水线的老宅,聂天国住宅里的五行风水煞,以及我在那个狼窝洞的发现的那只骨灰盒子…之前那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似乎隐隐约约的现出了网眼… 聂天国,聂天义,一定就是那个陈连长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姓氏由‘陈’改为了‘聂’… “那啥…” “嗯?” “我让你去关个门儿,你咋关了那么久嘞?”高老头儿问我。 我差点把水杯给打翻,“大爷,晨晨…” “晨妮儿咋嘞?你都有小星了,还想人家哇?” “不是,晨晨和她爸出事了…” 我把聂晨父女失踪的事,讲了一遍。 高老头儿目瞪口呆。 “我哩个乖乖哦,这咋…啥事儿都赶到一起嘞?刚说小星没事了,晨妮儿又出事了,这小凉跑哪儿去还不知道嘞…” 我心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的,我平白无故的见鬼了… 我认为聂晨父女可能是被清溪镇那个农家乐给扣下了,我把我的想法讲了出来… 高老头儿‘吧吧’的猛吸几口旱烟,把烟袋锅一磕,起身站起来,说:“那啥,你俩在这儿等着,我找车去…” “找车?”我问。 “是哩,不然还咋?跑去县城坐车?那得到啥球儿时候…” 老头儿走后,我给张叔倒了一杯水,说我出去一下。 来到高家祖坟地,阴阴沉沉的天幕下,荒草萋萋索索的抖动。正中那座大坟,坟土看着还很新。 我想到当初,高老头儿主持着,我和夏星成亲…我想到那晚,高家祖先把我们接过去,我和夏星圆房,各种的温柔缠绵…心里一阵阵的悸动,眼眶湿了起来,就算我马上就快死了,那又怎么样呢?星,我的妻子,我来了… 我把沉香木挖出来,回到家里,高老头儿还没回来。 进到卧房,我把门关住,屋里光线幽暗,气息凉凉的。 双手把沉香木扣住,我默默的召唤夏星。 “星…………星?” 第一百零九章 清溪镇 连连呼唤了好几遍,夏星都没回应,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急忙睁开眼睛。 “星!” 我猛一转身,只见夏星正飘悬在我的床边,怔怔的立在那里。 我松了口气,盯着夏星上下看了看,的确不再是透明的影像… 我呆了几呆,朝她走过去,又叫她一声,她才回过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累?”我问。 “不是,我…” “怎么?” 夏星面带忧伤,指着我的床说:“我出来见你的床有点乱,想帮你理一理,可是…我却做不到…冷雨…” “嗯?” “你会不会嫌弃我?”夏星幽幽的说。 “嫌弃你什么?” “作为你的妻子,我…我什么也没法为你做…” “不会,永远不会…” 我想安慰夏星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夏星不知想要说什么,咬了几下嘴唇,最终也没说。 我们两个就这样对视着。 “你…你还累吗?”我问。 夏星摇了摇头。她要不是轻飘飘的在那里,我会认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看着她,看着她被裙子包裹的的身体,想到我曾经见过她玲珑曼妙的全部,想到那晚的轻怜抚爱,温柔甜蜜,内心产生一种萌动。 夏星的胸口上下起伏,看我的目光越来越温柔。 终于,我张开双臂,夏星身子晃了晃,扑到了我怀里。 就在我的唇将要吻到夏星脸上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我怎么可以抱住她?!我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夏星的身体在我的怀里,软绵绵的,微有些凉… 夏星也意识到不对,从我怀里挣出,看看我,然后又看看自己。 “怎么会这样?”夏星惊讶的问。 我把我们两个圆房以后,她在我眼里变成了实体,以及我能看见鬼的事,告诉了夏星… 而现在,作为现实世界里的我,居然能够和身为魂灵体的夏星具有实质性的身体接触… 夏星说这种情况不对,她让我去问一问张叔跟高老头儿,看他们能不能分析出是怎么回事。 “不能问他们。”我说。 “为什么?”夏星问。 “要是他们追问,就会把山神的事给问出来,你忘了山神的话了吗…” 夏星愣住了,“可是…” “别怕…” 我说,要真是我的命到头了,山神后面要把我给收走,说明我和夏星的缘分就要尽了。既然缘分要尽了,那么,夏星应该离我越来越远,而不是像这样,彼此可以有近身的接触… “管他呢。”我把夏星抱过来,“这样不是很好吗?作为夫妻,我们可以有接触,可以甜蜜,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看的见摸不着。我想,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们…” “我还是怕…”夏星说:“我怕这些只是暂时的…冷雨,我宁可不要这种甜蜜,我只要你好好的…” 正说着,就听外面隐隐约约的有车声。随后,院子里传来高老头儿的声音。 “冷雨,小张,把东西都拿了,走嘞…” “该走了。” 我低声说,把那块沉香木托起来。夏星身体晃了晃,化散成云烟雾气,钻进了沉香木里。我俯下身,在沉香木上轻轻一吻,放入口袋,定一定神,朝外面走去… 高老头儿托村上的村民,从附近的村子找来一辆前面能够乘坐四人的小货车。 “那啥,你把小星带了没?”高老头儿问我。 我拍了拍口袋。 高老头儿朝高家祠堂方向望了望,然后又望了一圈整个村子,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小凉跑哪儿去嘞。 张叔宽慰他,说让他别担心,高凉应该不会有事。 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腰里一别,拉开车门说:“走嘞…” 这车很旧,行驶起来,车身到处作响。 车行到村口,停了下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在村口,他们是送高老头儿的。 听着那些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嘱咐他要保重的话语,高老头儿掉眼泪了,心神激荡,上车的时候,不知该迈哪只腿,我把他扶上去的。 车子渐行渐快,村庄越来越小,终于,和山岭融为了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 真没想到,我们这一趟过来,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高凉失踪不知去了那里,聂晨和她爸不知是被那农家乐给扣住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我和夏星,阴差阳错结为了夫妻,并且还有了夫妻之实… 望着四周的山野,我感觉,我有一天还会回来这里。 “叔,那个瘦子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问。 “知道…” 张叔说,李玉田那个侄子‘老李’告诉他说,那个瘦子名丁子朋,外号‘钉子’,住在那个叫清溪镇的镇子镇南那一带。我心说,这人外号倒是挺贴切,他长的就像一根钉子… 聂晨和她父亲两个到底是不是被那农家乐给扣住了,我们只是猜测。商议之下,我们决定,到那个镇子以后,先在那农家乐周边问一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聂晨父亲开的那辆商务车… 眼下正是豫西多雨的时节,车行十多里,外面下起了雨,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玻璃上,像一条条蚯蚓一样,顺着车窗玻璃,弯弯曲曲的往下滑。 不时路过一座山间孤坟,七月十五烧剩的纸钱冥币,湿漉漉的贴在坟包上。 由于初始的路道不好走,再加上下雨,车开的很慢。将近中午,才来到那条盘山公路。 行驶在路上,比来的时候感觉还要可怕,每到转弯的时候,车都好像是要往悬崖里面冲。 张叔让我睡一会儿,我提心吊胆的,好一会儿才睡着。 下午四点多钟,来到那个清溪镇,我醒了过来,外面雨还在下着,一条条雨线,被风吹的斜斜的。 这个镇子看起来有那个山区镇两个那么大,很多老建筑,古里古气的。石板街上,游人穿来梭去的。张叔把雇车的钱付了,让那车回去了。 在一家商店每人买了一把雨伞,我凭着记忆,带着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来到那农家乐。 “叔,大爷,快看,就是那里。” 那农家乐孤零零的坐落在镇西这里,大门敞开着,两盏大红灯笼悬挂在门口上方,风雨中一荡一荡。由于天还没黑,灯笼还没亮起来。 我们来到距离农家乐最近的一条街上,问了好几家商铺老板,都说没见过那辆商务车。至于那农家乐,据一个茶馆老板说,平时帮人承办酒席之类,偶尔也会有游客去里面住宿,幕后老板据说是个外地人,他们都没见过。问他有没有听说过那农家乐里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那老板只是摇头,说没有。 离开茶馆,我们往镇南打听并寻找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在一条老巷里,我们找到那瘦子的家。院门锁着,家里没人。问周边的人,都说这瘦子有些天没回来过了。 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高老头儿征询张叔:“小张,咱应该咋办嘞?” 张叔想了想说:“走,去那个农家乐里看看。” “一起去么?”我问。 “一起去。”张叔说。 “那里面的人肯定能认出我跟高大爷…” “那就认出。”张叔说,“孩子,暗中干亏心事的是他们,不是我们。这样闷着头查是不是他们扣住了那个叫聂晨的女孩儿以及她父亲,既耽误时间,又什么也查不出。要是他们认出了你跟高老哥,那就明着来…”张叔说着,眉毛往上一挺,“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把你们怎么样。” 高老头儿把烟袋往腰里一别,骂骂咧咧说:“就是,奶奶哩,上回我那是起不来,啥球儿不知道,现在我好了,我看他们还能牛逼哩蹿起来啊?走,咱去会会他们,要真是他们扣住了晨妮儿,把她怎么样了,我一烟袋戳死一个…” 第一百一十章 农家乐的炖鸡 高老头儿越说越激动,把烟袋从腰里面拔了出来,虚戳了几下。 听高老头儿说‘要是他们把聂晨怎么样了’,我心里不由一惊,那农家乐本身就是个黑店。跟农家乐有交集的,那个长的吊眉凸眼,名叫‘丁子朋’的瘦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也确实不是好东西… 聂晨长那么漂亮,要真是落在了他们那帮人的手中,后果会怎么样,很难说… 我一开始还盼着我的猜测是对的,聂晨和她父亲被农家乐那帮人给扣住了,等着我们解救。虽然可能会很棘手,但最起码这样他们还活着,而不是出了其它什么意外…现在,我心里很矛盾… 张叔说:“要是他们没认出你们,就先别和他们起冲突,一切见机行事。” “成…” 高老头儿把烟袋又插回了腰里。 我们先找地方吃了些东西,然后去的那农家乐。 院门上方的两只灯笼亮了起来,红红的。风吹灯摆,水气弥荡,鬼里鬼气的,一切就跟那晚的情形差不多。 我心里有点发紧,张叔示意我们跟在他后面,朝着院子里望了望,抬脚走了进去。 前面的院子面积不大,空荡荡的,很安静。院中坐落着一排瓦房,最边上那间亮着灯光的小屋子,便是这农家乐招待客人的招待室,往西的大屋,是吃饭的饭厅。再往西,便是我和聂晨当初给高老头儿做鸡蛋羹的那厨房。 小屋的门上挂着半透明的那种塑胶做的帘子,掀帘进到小屋里,一个戴着帽子,穿着少爷服的服务生,正趴在柜台上,两手玩手机。 这人一抬头,我不由愣了愣,不是上回见到的那人,比那人要胖,年纪也比那人看着要大。 “来了三位。”这人把手机一放,满脸堆笑站了起来,“吃饭还是住宿?” 我拉了一下张叔的衣服,他扭头朝我看过来,我冲他摇了摇头。 “怎么?”那人问。 张叔笑了笑,“哦,我们是来住宿的。” 这服务生告诉了我们住宿的价格,然后拿了钥匙,说要带我们去看房间。 张叔冲我们使个眼色,我们跟着那服务生,来到后院儿。后院儿里,瓜藤架,养家禽的瓦棚子,一切如旧。 穿过瓜藤架,只见这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头有个凹坑的长安之星。我们当初住的那间屋子里,亮着灯光,看来有别的住客。 那服务生把我们领进和那屋子临近的另一间屋,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张叔交了房钱,那服务生把门帮我们带住,离开了。 这农家乐换了人,不知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张叔说,走,出去看看。 来到外面,朝前院儿望了望。我带着张叔,高老头,轻手轻脚的来到那瓦棚子底下。 进来以后我才发现,这瓦棚最里面多出来一个红砖砌墙的隔间,墙上有道小门,紧锁着。 我们挨个看向棚子底下每个鸡笼的饲料槽,没发现带骨灰的饲料。看样子,喂骨灰的那些鸡,应该是被转移到这隔间里了。 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我们回到房间。雨还在下,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啪嚓啪嚓的。 看看时间还早,张叔说出去走走,在这农家乐周遭附近找个高地,从宏观上看一看这农家乐的格局,再看一看这一带的整体风水气场,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我跟着二人来到门口,正要朝外走,忽然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 “咋嘞?”高老头儿问。 我说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待在这里吧。张叔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他让我把门关紧,和高老头儿两个从后门离开了农家乐。 我把门关住,把夏星从沉香木里面放了出来。一出来她就问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适。我摇头说没有。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我提到了聂晨。 夏星也很担心聂晨的安危,宽慰我说聂晨应该不会有事。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酸楚的感觉,这种酸楚感不是我的,而是来自夏星。 我问她怎么了,她冲我笑了笑,摇头说没事。我莫名觉得夏星的样子有点可怜,正想抱住她,就听外面有动静。 我急忙关闭了电灯,趴到窗口朝外面看,那服务生穿过瓜藤架子,来到我们旁边那间屋,敲响了房门。 “大师傅回来了,过一个小时,几位就可以去吃饭…” 隐隐约约的,就听屋里有人‘哦’了一声。 那服务生啪嗒啪嗒离去,透过藤蔓的缝隙,我看到厨房里面亮起了灯。吱嘎,厨房的门开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人走出来,来到后院,进了那座瓦棚子。 过了片刻,那人提着一只‘咯咯’叫,扑扇着翅膀的鸡,出了瓦棚。 我心里一动,“星,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夏星说。 我想了想说:“也好。” 来到厨房门口,我趴在窗口朝里面看,只见那只鸡已经被杀了,那胖子倒提着鸡身,正在往一只碗里面控血。 控的差不多时,他一甩手,那死鸡飞到了屋子的西南角。胖子‘啪嗒’拉灭电灯。 我把头往下缩了缩,隐约只见,那胖子正围着死鸡走动,不知在干什么,感觉很诡异。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胖子拉开灯,掏出一卷草纸,在那鸡的旁边点燃。 纸燃尽,胖子把鸡提起来,褪毛,切块,放在高压锅里,加水炖上,鼓捣起了别的菜… “冷雨,有人来了…” 我急忙直起身。 “干什么的?” 我侧头一看,是那个服务生。 “渴了,找水的。”我随口说。 那个胖子拉开厨房的门走了出来,两个人都死盯着我。 我心里很忐忑,表面却若无其事,“有开水吗?” “饭厅里有。”那胖子懒洋洋说。 “跟我来吧。”那服务生笑了笑。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饭厅里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喝,我回到房间,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还没回来。我没开灯,守在窗台边,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隔壁的房门开了,三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晃晃悠悠穿过瓜藤架子,进了饭厅。 我拿起水杯,冲了出去。 那三个人坐在饭厅正中一张桌子前,正互相递烟,见我进去,冲我看了看。 接了杯开水,我吹着热气,坐到距那三人不远的一张桌子旁,转动着水杯暖手。 “菜来啦…” 那服务生推着一个跟火车上卖盒饭的那种差不多的小推车,走了进来,看到我,愣了愣。 “哦,我喝水的,晚饭在外面吃咸了。” 那服务生笑了一下,把菜一盘盘从推车里拿出来。 那三人看来饿坏了,菜一上桌,迫不及待就吃。 “三位别急,还有一道压轴的菜在后面,要炖一会儿。” “什么菜啊?”其中一个人问。 那服务生笑了笑说:“我们这农家乐用自己精心配制的饲料养的鸡,肉质那叫一个嫩,不可不尝啊…” 我心里砰砰直跳,虽然服务生换了人,但套词没换。跟我们当初吃饭时,那个瘦服务生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来啦来啦…” 终于,那服务生端着保温锅走了进来,往桌子一放。其中一个把手朝锅盖伸过去,那服务生把他的手一拨,按住了锅盖。 “怎么?”那人问。 那服务生诡秘的笑了笑,看了看三人说:“把舌头先缩回去,免得等下咬断了…我要掀锅了啊…” 那服务生把锅盖猛的一掀,热气和烟气扑出来的同时,我看到那锅里有一个黑东西,定神一看,我差点把水杯给打翻… “怎么了?”那服务生扭头问我。 “啊…那个…”我后背直冒冷汗,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鸡炖的太香了,闻了受不了,呵呵…” 那服务生笑道:“那我给你盛点儿吧,你也尝尝…”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锅里的黑物 那服务生说着,拿起勺子。 我不知道锅里那是个什么,黑乎乎的一团在那里,这边一鼓那边一凸的,没有固定的形状,大小就跟把一块毛巾团起来大小差不多,飘浮在汤面上。 看到那东西居然还会动,蠕来动去的,恶寒一股接一股的顺着我脊梁骨往上爬。 那三个人直勾勾盯着锅里,表情没任何异常。看情形,只有我自己能看到那东西。 勺子穿过那东西,伸进汤里,随着服务生搅拌,那东西化散开,和鸡汤融在了一起。 “给他尝几块儿,几位老板没意见吧?”那服务生问。 其中一个人点了点头。 那服务生连肉加汤的盛了一小碗,端到我面前,往桌上一放,笑了笑说:“尝尝吧…” 看着碗里冒尖儿的一块鸡肉上垂挂的一颤一颤的鸡皮,一股酸水从我胃里面涌上来,我忍不住就想吐…难道说,我们当初吃的那只鸡里,也有那黑东西?…这样一想,我忍不住捂住了嘴,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服务生脸色变了变,问我怎么了。 我强忍着吐意,松开手,勉强笑了笑,说我在外面吃饱了的。 那服务生说没事,可以再吃点儿。 这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开吃了,狼吞虎咽的,看他们的样子,我更想吐了。 我感觉那服务生似乎对我有了怀疑,硬是让我尝鸡肉。 正僵持不下,忽然,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走进饭厅。 “王哥…” 我抬眼一看,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是上次那个瘦服务生! “你来啦…”我旁边这个服务生说。 那个瘦服务生很随意的‘嗯’了一声,目光扫向正在大吃大嚼的那三个人,笑了笑,问那三人他们这农家乐的鸡怎么样,好不好吃。 三个人赞不绝口。 眼见那瘦服务生把头扭向我这边,我急忙一转身,脸对向墙壁。 “你怎么了?”我旁边那服务生问。 我用手捂住肚子,把腰弯了下去,说我忽然肚子不大舒服。 听脚步,那个瘦服务生朝我走了过来,我心里面‘咚咚’的打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那个胖子的声音,“小胡过来啦,你跟小王两个都来一下…” 两个服务生走后,我心说,原来这农家乐没换人,而是多了一个服务生。转身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看向那三个人,还在那里大吃大嚼。 我心里想,那黑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这三个人吃了混有那东西的鸡,如果不像我们上次一样半夜逃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决定回房间,等张叔和高老头儿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我刚回到房间,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就回来了。 “叔你们怎么在外面转了这么久?”我问。 张叔说遇到点事。 灯光照射下,高老头儿的表情看着很颓丧。 我心里忽然一惊,急切的问:“怎么了大爷,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难道聂晨真的出事了?” “不是哩…” 高老头儿说,之前在村子里时,我们用高家数理奇门卜测,卜不出聂晨父女二人的吉凶和去向。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高老头儿琢磨出一种用法术卜测的方法,张叔协助他,分别在这农家乐外围四个方位取了些土,把他最初得知聂晨和她父亲失踪的那个时间,写在符纸上,想通过奇门法术,请四方神问卜,他们两父女的失踪,是不是和这个农家乐有关,结果,什么也没问卜出… “怎么会这样?”我问。 高老头儿揉了一锅烟,点燃吸了一口说,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当初刨开了高家祖坟,惹怒了高家祖先,祖先怪罪下来,再用高家祖传的奇门方术卜测事物,就卜不出来了… “老哥哥别太忧心,说不定不是这个原因。”张叔说。 高老头儿使劲吸了一口烟说:“不管啥原因,卜不出就不卜嘞,咱自个儿找晨妮儿。当初为了小星,既然刨挖了高家哩祖坟,我就不怕祖宗怪罪,别说只是收我哩方术,就算把我哩命给收走,遭雷给劈死,我也不怕。小星那孩子,太可怜嘞…冷雨啊。” “嗯?” 老头儿看了看张叔,说:“当着你叔哩面,我给你撂下句话。” ”什么?” “你别认为小星是个鬼,你就能作践她,欺负她…” “放心吧。” “小星可是我刨祖坟给你换来哩,你要是哪天对她不好让我知道喽,我就一烟袋戳死你,让你跟咱高家祖宗作伴儿去。” “………” “有人来了。”张叔说。 朝外看去,是那三个男的,吃饱喝足回来了,一个搂一个的肩膀,挺着肚子,打着嗝,绕过那辆长安之星,进了隔壁的房间。 我把这三个人吃了农家乐炖的那种古怪的鸡,以及我所见的,飘浮在鸡汤上面,被那服务生用勺子一搅,和鸡汤融在一起的那黑东西,还有这农家乐的那个瘦服务生回来的事…讲给了二人。 高老头儿诧异看着我,“你既然那啥,能看到那东西,那咋上回还吃那鸡哩?” 我说我上次看不到,这次才看到的。老头儿追问,把我能用肉眼见到鬼的事给问了出来。再问,又问出了在仁义村时,高家祖先将我从睡梦中接走,和夏星圆房的事… 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越听越奇。 老头儿盯着我上上下下的看,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瞒着,他说我一个活人是不可能凭肉眼看见鬼的,跟同夏星圆房没关系。 “我…” “你不说就不说。”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大活人见鬼,哪天死球儿喽,我看你咋整。不知道原因,救都没法救你嘞。” 我心里一凉。 “冷雨。” “嗯?” “那时候在林业站,那些人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那个叫李玉田的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我眼眶一热,“叔…” “别怕孩子,不管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有我跟高老哥在,你就不会有事。” “叔…” “嘘…”张叔打个手势,看向门口外,“有人。” 雨声中,就听隐约有脚步,很轻。将近我们房门口,脚步声变重。来人鬼鬼祟祟的,初时似乎是想偷听我们聊些什么,听到屋里没动静,便放重了脚步。 行到门前,来人叩响了门。 “谁啊?”张叔问。 “我…给你们送开水的…” 是那个叫‘小王’的服务生,他走后,张叔关住门。 “叔,是揭破他们,让隔壁这三个人离开,还是等等看,看今晚会发生什么事,这农家乐到底是怎么样害人的?”我问。 张叔想了想说:“等等看。” 把灯关了,我们三个凑在窗口。 夜渐深。 厨房的灯忽然灯灭了,那个胖子从里面走出,带住门,贴墙顺着走道来到那间招待室,推门进到了里面。 “高老哥。” “你说。” “你在屋里守着隔壁这三个人,免得出什么意外。冷雨,跟我出去看看…” 我跟在张叔后头,来到外面。这后院里到处都是水气,感觉很阴森,养家禽的那个瓦棚子底下黑咕隆咚的。水珠啪啪嗒嗒的从瓜棚架上方的藤蔓上落下来,掉进脖子里,凉凉的。 我们轻手轻脚的走到那招待室的后窗,朝里面看,两个服务生和那个胖子,三人正围坐在柜台旁的小茶几前打牌。 张叔碰了碰我,招了下手。我们来到厨房,那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到里面,把门轻轻带住。厨房里很黑,充斥着各种佐料,食物的气味儿,不知哪里漏水,滴滴答答的。 张叔把手电取出照着,我们缓步来到厨房的西南角,这里的地上,黑乎乎的一片。 朝外面听了听,我小声问:“叔,你说,那个黑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那东西到底什么样子?”张叔问。 “就是…我形容不出来…” 张叔似乎沉思着什么,片刻,他把手电光照到墙上,然后顺着墙往上,照向天花板。这厨房的天花板,被油烟熏的黑漆漆的。 “冷雨。”张叔盯着天花板说。 “嗯?” “走,跟我到房顶上去看看,我感觉,那东西可能是从上面下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间的客栈 从厨房里面出来,我们先是朝东边那间亮着灯光的招待室看了看,然后抬头望向房顶。 这农家乐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尖脊瓦房,房顶很高。房子的里面装修的很现代,每间都有天花板吊顶。 我小声问张叔:“叔,这么高,要怎么上去?” 张叔很冷静的朝四处观望,抬手指了指后院养家禽的那座瓦棚子。 我这才注意到,那瓦棚对着我们的那面墙上,立着一架小梯子。 “来…”张叔说。 我们先是踩着梯子,上到瓦棚的棚顶,踏着棚顶咯咯吱吱的瓦片,来到这农家乐的西墙。探身下去,踩上墙头,沿着墙朝厨房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张叔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正想问他怎么了,他一转身,按住我肩膀,把我按的蹲在了墙头上。 与此同时,那间招待室的门‘咯呀’一下子开了,那个瘦服务生和先前在厨房里炖鸡的那个‘大师傅’胖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本来有点慌,张叔伸手抓住了我手腕,感应到他身上那种冷静的气场,我心里一下子变的安定,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蹲在墙上。 那个瘦服务生先是朝后院客房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目光缓缓的扫向整个院子,扫到我们这边的时候,我一下紧张起来。 好在,那服务生没发现我们,视线从底下的墙壁上扫了过去。望了一圈,那服务生掏出烟,给那胖子一根,自己也点上,两个人不知说着什么,太远了,听不清。 说了一阵,那个胖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挥了下手,那服务生得意扬扬的耸了下腰,手一弹,把抽剩的半截烟弹飞出去,红红一点火光,划着抛物线,落在院中。两个人转身回到屋里,关住了门。 过了一会儿,没任何动静,张叔说,走。 我们起身继续走,终于来到厨屋跟前。张叔够住上方的屋檐瓦片,试探了几下,扳着瓦片,脚用力在墙头上一蹬,蹿上屋顶,伸手下来,把我也拉了上去。 这屋顶的瓦坡很陡,瓦片被雨水冲刷的滑溜溜的。 此时夜已经深,夜空漆黑一片,雨还在零星的下着,四处望去,整个镇子十分安静,远近寥寥的几点灯火,一座座老建筑,或高或低的耸立在黑暗里。 我心里面牵挂着聂晨,心说,聂晨那么聪明的人,回程的时候路过这镇子,她会让她爸远远的绕开这农家乐。即便被这农家乐的人在路上给碰到了,光天化日的,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那么,聂晨和她爸失踪,到底是不是和这农家乐有关?…没有任何线索,卜也卜不到,我们除了从这农家乐入手查找他们,其他能做的,就只有祈祷… 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聂晨该不会被山神给抓走了吧!…李玉田当时追到那个狼窝洞里,随我和夏星一起,见到了山神的使者,那两只巨大的穿山甲,从而得知了山神的行踪,结果,他被那种阴火给烧死了。山神之所以放过我和夏星,是看在九天玄女的面子上。 聂晨虽然当时不在那洞里,但之前那晚,她随我一起去过密林中那片空地,不仅见到了那两只穿山甲,还见到了那些动物朝拜…虽然我事后嘱咐她,不可以把山神的事告诉给任何人,但我不敢保证这样一来山神就不会追究她…说不定,聂晨连同她父亲,两个人是在出山的途中,被山神给抓走了… 我胡思乱想,越想心里面越乱。 张叔带着我,小心翼翼的翻过屋脊,来到这房顶的西南角。 “冷雨。” 张叔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怎么了叔?” “快看…” 顺着张叔手指一看,我看到房顶的这里,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看向张叔。 张叔把手电从口袋里面取出来打开,手电光照射下,这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木偶,大概十多厘米高,雕工很细致,眉眼清晰可辨,只是分不出是男是女,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看着感觉很诡异。 这木偶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那种肚兜,由于风吹雨淋,已经褪色了,皱巴巴的裹在木偶身上。 木偶的两只脚被钉固在一块一端嵌进瓦片缝隙的木板上,张叔试着用手推了推木偶,很稳固,纹丝不动。 把手电递给我,张叔让我帮他照着,随着他掀开木偶身上的肚兜,我看到这木偶的身上刻着各种古怪的符号… “把手电关了吧…” 张叔直起身,朝院子里听去,我也听了听,没任何动静。 “叔,这木偶是干什么用的?”我小声问。 “高老哥有没有给你讲过婴灵?”张叔反问我。 “婴灵?没有,只讲过胎灵。” 张叔指着那木偶说:“这个东西,应该是招婴灵用的。” “招婴灵?” “嗯…”我眼前忽然一亮,“难道说,锅里面那种黑东西,是个婴灵?” “应该是的。”张叔说。 我胃里一阵难受,问张叔婴灵是从哪里被招过来的,为什么这农家乐要弄进鸡汤里面,给客人吃掉。 张叔想了想,说:“走,回客房告诉高老头儿,看他怎么看。” 从房上下来,我们回到院子,趴在那间招待室的窗口朝里面看进去,那三个人还围坐在茶几前喝水打牌。 听完我们的讲述,高老头儿把烟袋点了起来。 “高老哥,你怎么看?”张叔问。 “我琢磨着,婴灵可能是从客栈里头跑过来哩。” “客栈?”我问。 “对喽…” 高老头儿说,婴灵是还没出生就死掉的胎儿的灵,它们是一种很可怜的东西,做不成人,也做不成鬼,只能在人间四处游荡。 为了防止时间长了,它们在人间作乱,纠缠阳人,地府会专门派鬼差到阳间来,寻找并捕捉它们去地府… “还有这种事儿?”我问。 “咋没有哩?”高老头儿白了我一眼,“现在搞那个啥,计划…计划…” “计划生育。”张叔说。 “对喽,计划生育。现在搞计划生育,每天打掉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哩婴灵,又没人超度,地府要不派鬼差来收,就乱套了个球子了,失职哩是‘他们’…” 高老头儿所说的客栈,是地府为了长途跋涉办公差的鬼差们休息而建的阴间客栈。 小的时候,高老头儿听高家长辈们说,他们豫西这里,就有一座很大的阴间客栈,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难道说,就在这个镇里?”我诧异问。 “说不准,可能是哩…” 高老头儿说,要真是在这个镇子里有个阴间客栈,那么,每天都会有带着婴灵住进里面的鬼差,被农家乐招过来,给隔壁那三个人吃掉的婴灵,应该就是从那个客栈里跑出来的… 张叔说我所形容的,农家乐喂鸡吃的饲料里的那种黑色物里面,应该混合有死胎烧成的灰。那个胖子就是以那种吃胎灰的鸡为供品,在厨房西南角那只招灵的木偶底下烧纸祭祀,招来的婴灵… 我后背一阵恶寒,看了看院子里那辆长安之星,说:“他们把招来的婴灵给隔壁这三个人吃了,这三个人会怎么样?” “那就不好说喽。”高老头儿‘吧嗒’吸了口烟说:“我琢磨着,鬼差可能会找过来。” “找过来,找这三个人吗?” “是哩…”高老头儿说:“他们把鬼差逮哩,往地府带哩婴灵给吃了,鬼差要是过来,肯定会找他仨哩麻烦…” 想想挺可怕的,几个人出来旅游,晚上住宿,吃了店家提供的鸡,半夜里睡着觉,一个阴间的‘东西’找过来了… “这农家乐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告阴状 这农家乐之所以害人,肯定对他们是有好处的,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要是没有好处,他们不会费这么大的劲,招来婴灵,弄进鸡汤里,给客人吃。 那么,他们这么做,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不只是我分析不出来,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也分析不出来。 张叔说阴阳有道,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总之,隔壁这三个人吃了婴灵,这是事实。如果那婴灵真的是从阴间客栈跑出来的,鬼差抓了准备带去地府的。到时候鬼差要万一找过来发现那婴灵被三人给吃了,惩罚他们,我们根本管不了,也阻止不了… “那就揭穿这农家乐算了,跟他们撕破脸,让这三个人逃走。就凭那两个服务生跟那个胖子,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我说。 “反过来,我们也没法把他们怎么样。”张叔说:“没凭没据的说他们害人,他们要是抵死不承认,那也没办法。到时候,这农家乐照开,就算这几个人躲过一劫,到时候还会有人被害。我们要知道这农家乐到底图谋的是什么,抓住他们害人的证据,才能对外揭发他们。” 我想了想说,那也不难办,只要让人知道,他们喂鸡吃骨灰就可以了。 张叔摇头,说骨灰不是违禁品,也不是违法物,以这个为证据,不足以揭发他们害人。 “不管咋说嘞,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三个糊球儿被害。”高老头儿说。 “这个自然…”张叔说。 张叔看了看表,就快十二点了。 “这样吧。”张叔说:“高老哥。” “你说。” “先不惊动农家乐的人,你带着隔壁这三个人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让他们藏起来。当初冷雨他们离开这里以后,鬼差并没有找上他们,看来只要不待在这农家乐里,好像就不会有事…到时候你带他们走后,我和冷雨守在隔壁房里,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高老头儿磕了磕烟袋说:“成。” “走,一起过去。”张叔说。 三个人从屋里出来,来到隔壁那间房的门口,张叔抬手敲响了门。 “谁啊?”屋里传出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 “隔壁房的。”张叔沉声说。 “有事吗?”那人问。 “没水了,想在你们这里打点水喝。”张叔说。 门开了,我们一拥便往里走。 “哎?你们干什么的?” “别吵吵。”高老头儿说。 “你们…” ‘啪’,我带住了门,张叔打开手电筒。开门这人惊恐的看着我们,床上两个也醒了,双双坐了起来。 “你们干嘛?” “你们要干什么?” 张叔看了看三个人说:“抓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 “你们晚上吃的那只鸡有问题,不走会出事。”张叔说。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鸡什么问题?”左边床上胡子拉碴,光着膀子那人问。 我把那鸡是吃骨灰长大的,我在他们吃鸡的那保温锅里,见到‘婴灵’的事,讲给了三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光膀子那人‘嗤’的一声冷笑,说我小说看多了,还婴灵,脑袋坏了吧,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折腾人。说着就要往床上倒,高老头儿一把拽住了他。 “你干什么?”那人问。 “还躺,躺个球儿哩躺?鬼差来喽,爬你都爬不出去,真是个糊球儿玩意儿…” “你才是糊球儿玩意儿。” “奶奶哩,还顶嘴。”高老头儿拔出烟袋,“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戳死你! “戳死谁啊,你个老东西!” “你喊谁老东西嘞?” “喊你,怎么了?” 老头儿胡子一翘,“反喽你个兔崽子了!” 眼见两人声音越来越大,那人推老头儿,老头儿要戳他,一塌糊涂,张叔急忙过去,把两个人挡开了。 其余两个人说我们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找茬,要是不走,他们就喊人了。 “爱咋咋去哩,小张,咱走,都是糊球玩意儿…” 这三个人不信我们,怎么说也没用,不肯走。我们又没切实的证据证明这农家乐要害他们。 回到我们那间房,张叔说,静观其变吧。 忽然,那间招待室的门开了,那个胖子从屋里面出来,穿过瓜藤架,朝我们隔壁那间房看了看,朝后门走去,轻手轻脚打开后门,出了农家乐。 我说:“这个胖子鬼鬼祟祟的,不知去干什么。我跟上他,看他去哪儿。大爷,叔,你俩守在这里吧。” “注意安全。”张叔说。 “你小心着哩。”高老头儿说。 “放心吧。” 这农家乐外面很黑,到处都是水气,远处的建筑,只能隐隐约约的分辨出一点轮廓。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胖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把夏星放出来,让她飘到高处,帮我望一望那胖子。 “望到没?”夏星落下来以后,我问。 夏星指了指北方说:“那里。” 我握住夏星的手,感觉特别柔软,对视一眼,相顾一笑。短短的时间不见,好像过了很久。 牵着夏星,我忽然觉得所有的烦恼,忧虑,全部都没了。 “走。”我说。 夏星特别轻,像一只飘飘的风筝。 往北来到一条石板街,我看到了那胖子,走路一晃一晃的。 镇北这里的建筑很杂,乱七八糟的。走着走着,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座水库,面积挺大,这时候,雨已经停了,一眼望过去,库水十分平静,水气蒙蒙的。 水库的四周,建有各种房子。 那个胖子往水库边上一跪,冲着水库一拜一拜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我感觉水库里肯定有什么古怪,左右一望,我看到右边一座宅子的地基很高,宅门口立着两只很大的石狮子。 我走过去,爬上其中一座石狮子,踩在狮子的背上,一点点的站起身,望向那水库。 库水散发着暗淡的水光,周围那些房子,一座座的倒映在水面,黑黑的。 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水库的中心,居然也有房子的倒影! 仔细一看,我差点从狮子背上掉下来,那些房子不是倒影,而是水里面的影像。 那些房子看着很大一片,往四面延展,越往水库边缘,影像就越淡。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那些房子是一整个的,具有生命的整体,潜伏在水底,随时准备蹿出来… 总之,那些房子的影像十分诡异,多看两眼,就有被它们拉进水里的那种感觉。 我想到高老头儿说的阴间客栈,莫非,这就是那客栈?它是在这水库里的? 忽然,水库边亮起火光,我把目光移过来,只见那胖子停止了叩拜,正在烧草纸。浓烟夹杂着火星,飘飘的漫向水库里。火光照亮水面,水里面的那些影像,就看不怎么清了。 那胖子从水库边捡了一根树枝,挑动草纸,燃烧的差不多时,胖子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纸卷轴。 我惊奇的看着,只见那胖子展开卷轴,白纸上似乎写有什么东西,我忽然想起当年和高老头儿一起给人看风水时,遇到的一件事… 那是我市的一个有钱人,找高老头儿看风水,说他老是做梦,梦到他死去的爹向他哭诉,说地府的恶鬼总是欺负他,把过年过节烧给他的钱还给抢了。 那有钱人认为是他爹的坟风水出了问题,高头儿过去以后,帮他大体把风水调理了一下。然后,老头儿剪了一条白纸,用草灰混合朱砂,拿笔蘸了,鬼画符一样在纸上写画了一通,说是烧给他爹的状子,让他爹拿了,到地府的衙门里去告阴状,讨回自己被抢的那些钱… 我看向那胖子手里的白纸,心说,莫非这也是一道状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水库里的世界 胖子手里拿的那张白纸,大小就跟我们平时家里的大门上方过年时贴的对联横幅大小差不多。 火光照射下,我看到那白纸上写画的有东西,不是字,具体是些什么,我看不清楚,距离太远了。 我想到高老头儿当年烧给死人的那张状子,也是用白纸写画的。我心说,这个胖子手上拿的,难道也是一张状子? 可是,高老头儿当初是把阴状烧给死鬼,让对方携带了,去地府的衙门里告状伸冤用的。这个胖子大半夜的,带着张阴状跑到这水库边来干什么? 我朝着水库中央望了望。 这个时候,地上那些草纸已经燃尽,火星被风吹的一闪一闪的。 那个胖子起身站了起来,一只手提着白纸,另一只手指着库水,嘟嘟囔囔也不知说着什么。 我感觉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心里一紧张,我往下蹲,蹲在了石狮子的背上,左手扶住狮子头。 突然,那胖子挥舞起了手里的白纸,左挥一下,右挥一下,像是挥旗一样,白纸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挥了十多下,胖子停住手,把白纸折叠起来。折成手掌大小,胖子掏出打火机,打燃把白纸点着,弓腰放在地上。 火光由明到暗,最终熄灭。胖子捡起白纸燃尽的纸灰,丢进了库水里。 拍了拍手,胖子转过身。我反应特别快,急忙顺着石狮子的背往下一滑,滑了下来,伏在了石狮子的底座后面。 只见那胖子点了根烟,‘咝咝’的吸着,摇摇晃晃的从下面的路上走了过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看了看胖子消失的方向,然后看向水库,想了想,冲夏星挥了下手说,星,走,我们过去看看。 从坡上下来,我带着夏星,来到水库边。 这里的泥土被雨水淋的很湿软,被那胖子踩了不少脚印。胖子烧的那卷草纸,还有些零散的火星。 我看向库水,近处看,库水有点脏,水面飘浮着枯枝败叶,还有各种杂物,比如蒙牛酸酸乳的盒子什么的。距我不远的水边生长着一棵柳树,一条条柳枝垂在水面,像是人的头发。 这样看,就看不到库水里的那些房子了。 如果那些房子就是阴间的客栈,那么,胖子那张白纸,是烧给这客栈的?那到底是不是阴状,他拿到这里来烧了做什么? 借着隐约的水光,我看到了被胖丢在水里的那些纸灰,飘浮在距离我不远的水面上… 农家乐里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决定回去,把我的所见告诉张叔和高老头儿,看他们怎么说。 就在我正要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原本平静的水面上,起了波纹。 那些纸灰随着荡漾的波纹,朝水库的中心飘去。 “冷雨…” 夏星叫了我一声,说有很重的阴气。 阴气?我心里一惊,朝着远处黑乎乎的库水望了一眼,然后看向四周,目光落在那棵柳树上。 “星,来…” 那柳树斜斜的生长在水边,我很容易就爬了上去。爬到树顶,拨开柳枝这么一看,我看到水库的中央有一个漩涡,直径大概两米左右。那些水波,就是由于漩涡的旋转所形成的。 忽然,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么多水波,水库边上的那些个杂物居然纹丝不动,只有那张白纸的纸灰,随波往漩涡那里飘…(从这树上看,那些纸灰就是几块黑黑的影子) 定睛仔细这么一看,我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些个水波,并不是现实存在的,而是一些影像,水面之下的影像!再看那漩涡,也是影像! ‘漩涡’旋转所形成的‘水波’,只作用在了那些纸灰上,推助着它们飘行… 我惊奇的看着眼底这一幕,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那些纸灰飘到漩涡中心的时候,漩涡越转越小,眨眼便消失了,那些纸灰也跟着消失了。 肯定不是去了水底,我感觉,刚才那漩涡,可能是一种‘力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那些纸灰,被那力量带去了另一个世界…阴间客栈? 我看向水面之下,黑乎乎的一大片,应该就是那些房子,在这树上看,看不出房子的轮廓… 水里那种黑,给人一种幽深无底的感觉,似乎水面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深渊。我感觉这深渊要把我给吸下去,两条腿一麻一麻的,心往下坠,喘气喘不过来… 我不敢再看了,咽了口唾沫说:“星。” “嗯?” “走,我们回去…” 我困难的转过身,打算顺着树往下走,刚迈出一步,不知怎么的,树皮‘咯叭’一下裂了。脚底一滑,我重心不稳,斜着就往下栽。 我本能的用手一抓,抓住一根柳枝。那柳枝被我给拽断了,‘扑腾’一声,我掉进了水里。 水很深,特别凉,我以下落时那种倾斜的姿势往下沉。我想调整姿势浮上去,刚蹬了一下水,右腿就抽筋了。 剧痛传过来,我被水呛了一口,猛一下睁开了眼睛,我吓得心胆俱裂…因为我看到,就在我的右下方,黑乎乎的水里,有一大片比水更黑的建筑,一晃一晃的… 我两手乱抓,想要浮上去,反而更快的朝那些建筑沉去,水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挤出我肺里的空气,我又呛了一口水。 脑子里出现各种声音,我开始出现幻觉,恍惚中,我看到聂晨她爸开的那辆商务车了,停在水底。 聂晨和她爸两个坐在车里,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动作,冲我招手。眼睛一花,他们两个不见了,那车化为了一座房子,房门打开,一个黑东西从里面出来,像只青蛙一样,腿一蹬一蜷的朝我这里游… 就在我身体舒展,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我感觉一个人抱住了我,将我往上拉去… 从水里面出来,我猛喘了一口气,恢复了意识,所有一切都在我眼前晃动。 我感觉自己靠在一个柔软轻灵的身体上,侧头一看,是夏星。她把我拉到柳树的底下。 喉头滚动了一下,我正想跟她说话,夏星说,别出声。 夏星指了指,透过柳树垂落的枝条,我看到距我十多米处的水面,立着一个黑东西,隐约是个人形。 那‘人’若隐若现的在那里,感觉极其诡异。 我一半身子还在水里,由于夏星拉着,不再往下沉。 那人飘着不动,不知是不是找我,我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动。 忽然,那人晃动了几下,飘飞到岸边胖子烧的那草纸的纸灰跟前,围着纸灰转圈子,腰往前弯着,好像是在嗅那纸灰,嗅了片刻,那‘人’朝着农家乐方向飘去… “走,过去看看。” 在夏星的协助下,我拖泥带水的从水库里面爬出来,一瘸一拐的跑回那农家乐。一切看着很平静,那辆长安之星还在院子里停着。那个招待室的门关着,里面仍然亮着灯光。 望了一圈,我没望到从水库里出来那‘人’,于是便回了我们那间房… “大爷,你说那是不是阴间客栈?”我问。 “应该是哩。” “居然在那个水库里…那那个胖子烧的呢,是不是阴状?” “应该是…我明白喽。” “明白什么?” “他奶奶哩…” 高老头儿说,阴间客栈的婴灵,被这农家乐的人招过来,弄进鸡汤里,给那三个人吃了。他们贼喊捉贼,写状子烧过去,状告那三个人吃婴灵的事。 如此一来,这客栈的人,就成了向阴间举报‘不法之徒’的有功之臣,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这能得到什么好处?”我问。 高老头儿说应该是鬼差罚这三个人什么,这客栈的人就能得到什么。罚阳寿,他们就得到阳寿,罚财运,他们就得到财运。 “从水库里出来的那个人形的东西,就是鬼差喽?” “嗯,应该就快找过这里来嘞…”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差 这个农家乐害人的方法,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们先是用邪法,招引来被鬼差带进阴间客栈里的婴灵,弄进鸡汤里,给住在他们这农家乐里的客人吃掉。 然后大半夜趁客人睡着的时候,他们跑去水库边烧阴状,告知鬼差婴灵被吃的事,让鬼差过来惩罚吃掉婴灵的元凶。这样一来,他们作为告状有功的人,就能够从中获得好处… 如果我在水库里见到的,那个人形的东西,就是鬼差的话,它朝这边过来了,虽然我赶过来没见到它在哪儿,但估计就在附近,很快就会到来… 隔壁那三个人要是不走,他们就会倒大霉,后面要么生病折阳寿,要么就运程受阻,各种不顺。 高老头儿说这三个人不信我们,不行那就绑他们走,不用担心闹出很大动静,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农家乐具体是通过什么方法害人的,可以跟他们明着来了… 张叔说:“行。” 我跟着两人往外走,张叔拦住了我。 “怎么了叔?”我问。 张叔上下把我看了看,说让我先换套衣服,别人的事再重要,也没我重要,湿衣服裹在身上,别生出毛病来。 “快换嘞,换完你就待屋里吧。”高老头儿说。 就在这时,前院那间招待室的灯忽然一下子灭了。 我踮着脚看了看,“叔…” 张叔把手一抬。 我顾不上换衣服了,随着张叔和高老头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招待室里没任何动静,也没人开门进到后院儿里。 “先不管怎么回事,敲门。”张叔说。 我用手轻轻叩了两下隔壁那间房的门,高老头儿用烟袋把我一拨。 “我来!” 老头儿抬脚就踢,‘咣咣’的响声,回荡在整座后院里。这么大动静,那招待室的人肯定能听到,却没人出来。我心说,那俩服务生和那胖子难道已经不在屋里,从那招待室的前门出去了?他们去了哪里? “谁啊!…” “干什么的?!…” 隔壁这间屋的人被踹门声惊醒,叫嚷道。 “开门哩!” “又是你这老东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开门就让你睡嘞!” “开门还睡你大爷啊睡!” “你奶奶哩…” 高老头儿退后一步,狠狠一脚踹在门上。这农家乐里都是些老房子,门不怎么结实,那门被高老头儿这一脚给踹开了。与此同时,屋子里亮起了灯。 那三个人或蹲或站在床上,瞪着六只眼睛,问我们要干什么。 高老头儿和张叔两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一前一后扑了过去。 三个人里长的最壮的那个和光着膀子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他俩给制住了。 剩下那个秃顶的,穿着条松松垮垮的内裤,跳下床就要跑,被我一拽,按在了床上。 那个光膀子的最先软了,“我错了,我不该叫你老东西…” “那你叫我啥哩?” “叫…” “我戳死你算球的了。” 被我按着的那个秃顶男的,战战兢兢问我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之前就说了,让你们走,离开这里,你们不听,那就只能用强了… 那三个人在我们的挟持下,乖乖的朝外走。 “哎,衣服…” “甭穿嘞,快走,光腚都不要紧…” 出了屋子,往这农家乐的后门走。 我边走边朝四下看,心里面很紧张…我从水库那里过来有一会儿了,那了鬼差到底过来这里了没有?招待室那三个人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眼看就要到后门的门口了,我收回目光。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门上有东西… 定睛一看,我看到关闭着的后门,左边那扇门板上,有一个人影。猛一看,就像是一个人站在门前,投在门板上的影子… 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立起来…来了! 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凭肉眼应该看不到那人影,但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双双停住了脚步。 突然,那人影晃了晃,把头从门板上探了过来,脖子扭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嗅着嗅着,那人影身子一挺,整个从门板上脱离下来,蹲落在地上,缓缓的直立起来。 张叔‘刷’的一下,把他那把小木剑从腰里面抽了出来。 “往后退!” 我拽着秃顶那男的往后急退,‘砰’的一声,撞在了那辆长安之星上。 从后背传来的剧痛令我的眼前一黑,一个没抓住,那个秃顶男人从我手里挣脱了出去,冲着后门便跑。 那人影正立在那里,迎着他直冲过来,我眼睛一花,那人影钻进了他身体里… 那个秃顶男人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本来正在跑的他硬生生立定,身子抽搐了几下,往上一挺,又一挺,样子十分诡异… 张叔和高老头儿挟持的那两个人,都被吓呆了。 突然,那人影从秃顶男人的身上钻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有一种银色的东西,被那人影从那秃顶男人的身体里面带出来,瞬间消散了… 人影出来以后,立在距那秃顶男人两米多远的地方,一晃一晃的抖动着身体。 那秃顶男人扭过身,朝我们看了看,然后茫然的看向四周,问我们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壮的男的直勾勾看着他,不知道想说什么,只说了一个‘你’字。 这时候,那人影一晃,冲着高老头儿身边的那人扑去。 张叔把那壮汉一松,跃到高老头儿身前,‘呜’一剑挥过去,那人影飘到了瓜藤架底下。 张叔抬起胳膊,剑尖左右颤动,好像是在感应那人影所在的位置。 “走!”张叔说。 在张叔左一剑,右一剑的护持下,我们从农家乐的后门退了出去。 高老头儿掐指一算,说值符神落这震宫木位,往这里来。 我们跟着高老头儿,从农家乐的后门一直往东,来到一棵树底下,老头儿贴了一道符在树身上。和张叔一东一西,一个拿烟袋,另一个拿木剑,立在那里,其余我们围靠着树。 那秃顶男人好像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屋里出来的。其余那俩人见到了那秃顶男人先前的诡异的样子,知道那农家乐里确实有古怪,我们之前不是蒙骗他们… 那个‘人影’一直没再出现,天蒙蒙亮时,张叔说,走,回去看看。 回到农家乐,我们前后院分别转了转,一个人也没有。 客房里,三个人战战兢兢坐在床沿上,一人捧着个水杯。我们只保住了两个,那个秃顶的男的,最终还是被那‘鬼差’给冲身了,我所看到的,从他身体里出来的那种银色的东西,不知是他阳寿还是运程。 张叔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掀开他们睡的床上的床垫子一看,垫子底下铺着一大张黄纸,那纸上画着许多古里古怪的东西,像是一个个的吸盘,在那纸的底下,床板上,铺着一层铁锈… 张叔说那鬼差本来会在这几个人睡梦中冲他们身子,床垫底下的纸和铁锈,是铺设了用于吸收我所见的被鬼差冲出来的那种银色物的。 那个秃顶男人浑身发抖,问我们能不能把他被鬼差冲出去的东西给收回来。 高老头儿冷笑一声,“糊球儿,那还咋收?早让你们走,你们不走,人家冷雨拽着你,你非要扯脱,往鬼差那里冲,没死球儿算好嘞,傻逼楞登的,自个儿找哩,这你赖谁?” “那…那要怎么办?” “这你问我,我问谁哩?”高老头儿磕了磕烟袋说。 “有人来了。”张叔说。 我透过窗户朝院子里一看,那个‘小王’的,昨天接待我们的那个服务生,正左张右望的,从瓜藤架底下往这里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晚上的计划 昨晚鬼差到来之前,这个农家乐的人看样子躲了出去。眼下天亮,这个王姓服务生回来并出现了,上次跟我们起冲突的那个瘦服务生,以及那个厨师胖子,不知道此刻在哪儿。 眼见那个王姓服务生鬼鬼祟祟的往这里走,高老头儿把烟袋从腰里拔出来,“奶奶哩,来哩正好…” 那三个房客也站了起来,那个被鬼差冲身的秃顶男人攥着拳头,身体微微的抽搐,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高老头儿走到门边,伸手要拉门,张叔把他一挡。 “咋?”高老头儿疑惑问。 张叔摇摇头,指指床,沉声说:“冷雨,把床垫铺好。” 我刚铺好床垫,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叔拉开门。 看到张叔,那服务生愣了愣,“哎?你…”目光扫向屋子里,看到我跟高老头儿,又是一愣。 “哦,我们来串门的。”张叔说。 “哦哦…” 那服务生脸上带着狐疑,不过还是笑了笑,“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张叔说。 那服务生又问屋里众人睡的好不好,我跟高老头儿都不说话,那三个房客也不吭声。 胡子拉碴,之前喊高老头儿‘老东西’的那人,看向张叔,张叔使个眼色。 “睡的很好。”那人说。 “你们呢?” 我们也说好。 那服务生笑着点头,啰里八嗦,问我们对他这农家乐的服务有没有什么意见之类,可以提出来,他们改进。 我们都说没有。他说他是来提暖水瓶的,到时水烧开了,送开水过来,说着进了屋。 我注意到,他用余光瞄了瞄床。 “那你们先歇着…” 那服务生提了暖水瓶,笑眯眯的走了出去,张叔把门关住。 “小张,咋不揭破他哩?现在知道他们是咋害人哩啦,物证有那啥,房顶上那木偶,还有床垫子底下哩纸跟铁锈,人证有这三个糊…”高老头儿看了看三人,“糊小子…揭破他们去球的了。” “就是…” 那三个人附和着说。 “揭破了他们,然后呢?”张叔问。 “然后…”众人面面相觑。 张叔看了看那秃顶男人,沉声说:“然后就能把你被鬼差冲出去的‘东西’找回来?…”目光扫向我们,“还是这农家乐的人承认害人以后,把他们都给杀了?” 都不言语。 张叔说:“就算揭破了,他们承认害人,也拿他们没办法,没有法律条款惩治他们,顶多也就是别人知道这农家乐不干净,不来消费,这农家乐开不下去了。到时候,这些人换个地方,还会继续害人…” “那你说咋整嘞?”高老头儿问。 “地上法律管不了,没法惩治他们,那就让地下法律来管,来惩治。” “地下法律?”我诧异问。 “嗯…”张叔目光炯炯的说:“他们能告阴状,我们也能,我们让地府的阴灵过来惩治他们!” 所有人都听愣了。 张叔朝外面看了看,思索了片刻,说,今天晚上… 听完张叔的讲述,我和那三个房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老头儿怔怔的出神,划燃火柴就要点烟,往烟锅上一凑,才发现里面没装烟丝。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张叔说。 “行吧。”高老头儿最终点了点头。 “三位大哥。”张叔说。 “怎么?…” “你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还…住一晚?”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嗯…” 张叔说他们要是一走,这农家乐的人就会来收床垫底下黄纸,到时发现纸上什么也没有,会引起他们的疑心,我们晚上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三个人都吓得不轻,除了被鬼差冲身的那个秃顶男人不甘心就这样子离开,长的壮的和胡子拉碴那两个恨不得立马就走。 最终,三个人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说那就再住一晚。 胡子拉碴那人说他去续房费,张叔让他顺便看看这农家乐里除了那个王姓服务生以外,其余还有谁。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告诉我们说,没谁了,就只有那个服务生。 回到我们房间,张叔让我坐床上不动,翻开我的眼皮看了一番,又检查过我的舌头,以及身体的各处,说没感觉哪里有异常,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看见鬼。 我们在这农家乐里,没发现任何同聂晨和她爸失踪有关的线索。想到我掉进那水库里时的幻象,我感觉聂晨和她爸很可能出事了… 张叔让我们休息,他到这镇上转转,采买晚上需要用到的东西。我心里有事睡不着,说和他一起去。 出了农家乐,张叔让我带他去那水库看看。 路上,张叔问我什么打算,还有十天就开学了,要不我就别掺和这里的事了,自己先回山东。我说聂晨是我老同学,她和她爸之所以过豫西这里来送高老头儿,间接也是因为我。现在两个人不见了影踪,我就这样回去,心里会不安。反正也是复读,大不了就延迟去学校报到,实在不行就不去报到了,到时候挂个学籍,自己在家里复习… 说说走走,我们来到那水库。 白天看,这里没有任何诡异之处,完全看不到我昨晚所见的水里的那些房子。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水库,面积很大,浑乎乎的水里飘着各种杂物,看着很脏。 水库边上,那个胖厨子昨晚烧的那些纸灰还在。此外,便是些凌杂的脚印,以及远近猫狗之类动物拉的屎,也有人的。 微风吹拂,柳枝拂水。 远处的对岸是一所学校,可以望到飘飘的红旗。其余建在水库边上的,除了民居,便是变电室,抽水房,等等建筑… 要说这里唯一不寻常的,就是静,特别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离开水库,我们来到位于镇中心的一条街道上。街面是用一块一块很大的青砖铺就的,由于长年累月行人走来踩去,砖面坑坑洼洼。 头天下过雨,往街面远处望,水气朦胧的。 沿街两边,不少商铺的门上悬挂着红灯笼。来到一家卖灯烛纸钱的店里,张叔买了两刀草纸,一刀白纸,又买了些纸钱纸元宝什么的。 张叔向店铺老板打听这镇上哪里有寺庙,老板说,镇东有一座。 我们赶过去,只见那庙建在一座孤山上,面积挺大,古树掩映,庙屋层叠,香客顺着石阶上上下下的。 进到庙里,张叔从庙院正中的大香炉里取了一些香灰,用布包了,放进包里。 出了庙,我们去了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家。院门依然锁着,不过,问周边的人,他们说那个瘦子一早回来了,只是又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下午回到农家乐,高老头儿正在酣睡,胡子一抖一抖的。张叔让我也睡会儿,我翻来覆去的,好久才睡着。 我是被雷给打醒的,起身望向窗外,又下起了雨,迷迷蒙蒙的一片,一条条闪电,像分叉的树枝,从前院的屋顶上方划过。 天色已经全黑,雨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迹象,张叔看了看表说,走。 我们三个人打着伞,穿过瓜藤架,来到前院那间招待室。伏在窗口朝里看,只有那个王姓服务生趴在柜台上玩儿手机。 “小张…” “走,进去。”张叔说。 开门进到屋里,那服务生转过身。 “呦,几位这是…” “那啥…”高老头儿勒了勒裤腰带,“肚子饿嘞,做饭了没哩?” 那服务生说要等等,让我们去饭厅坐坐,喝杯茶。 来到饭厅,那服务生端来茶水,给我们每人倒上,转身正要走,张叔叫住了他。 “老板有事吗?” “哦,是这样…”张叔朝外指了指,笑了笑说:“听隔壁那三个大哥说,他们昨晚吃的鸡,特别好吃,我们今晚也想尝尝…”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计划失败了 “你们…”那服务生愣了愣,“你们要吃那种鸡?” “怎么,不让我们吃?要是贵的话,我们可以额外加钱。”张叔说。 “没有,怎么会不让呢…” 那服务生笑道,若有所思的朝我瞥了一眼。 “哦…”我说:“我昨晚突然肚子不舒服,你给我盛的那一小碗鸡肉我就没吃。今天越想越馋,想到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管怎样也得尝尝。我叔点那鸡,主要也是因为我想吃…” 高老头儿吵嚷着说他饿了,让那服务生赶紧去做。那服务生说,炖那种鸡需要特配的佐料,要大师傅来了配,他配不好,他现在就去打电话,让大师傅过来。 那服务生走后,高老头儿看了看窗外的雨夜,说:“小张,这么大雨,外头也没啥人,我现在就去哩…” “去干什么?”我问。 “去请阴状啊,告这些龟孙把阴间客栈哩婴灵引过来,鼓捣给客人吃。” “阴状还要请么?”我问。 “咋不用嘞?”老头儿白我一眼,“你当是抓张纸,胡叉叉画一通,就能拿去烧了啊,状子你得请哩,要起坛请,点香焚纸祭天拜地…” “哦,这样啊…”我抠抠头皮。 “不然你以为你叔买哩那纸钱,纸元宝,是干啥用哩?你个木…木家伙…” 在这农家乐里,当然没法起坛,要到外面,找一个合适,没人的地方。 下这么大雨,张叔担心高老头儿被雨给淋到,老毛病复发,决定跟他同去,让我留在这里。 张叔嘱咐我一切小心,和高老头儿两个走了出去。 二人前脚刚走,那个王姓服务生就来了。 “咦?他两个呢?” “过镇上去买东西了。”我说。 那服务生点点头,告诉我说,大师傅有点事,要晚一会儿过来。 我不动声色的问他,我昨晚在这饭厅里见到的,从外面过来的那个瘦服务生去了哪里。他说,那瘦服务生是这农家乐老板的外甥,最近在忙别的事,偶尔的时候过来,今晚这么大雨,应该不会来了… 我心说,这个幕后老板,也不知是个什么人。我们先烧阴状让鬼差过来,惩罚农家乐里的胖厨和这个服务生,到时候他们一出事,幕后老板肯定露面… 那王姓服务生走后,我坐在桌旁,心里面胡思乱想。大雨哗哗啦啦,巨雷震的窗框子抖颤,水气一阵阵的从门外透入饭厅。 我把目光落向窗外的后院,突然看到,我们隔壁那间客房的门开了,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心说,这人也不知道出来干什么。我决定过去看看,拿起雨伞,我便出了饭厅。 到那儿一看,是那个秃顶男人,畏畏缩缩的站在屋檐底下,东张西望。 “你干什么?”我走过去问他。 他说他出来看看。 我问他有没吃饭,他说吃了些从外面买的东西,他们今天一天没敢碰这农家乐的吃食,那个服务生中午叫他们吃饭,他们说想尝尝这清溪镇的各种特产,到时候出去买。 我点点头,让他回屋,把门关紧,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 那个胖厨还没出现,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今晚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我一个人坐在饭厅里紧张,又不方便和夏星说话… 想到夏星,我来到我们住的那间房,把门关紧,把夏星放了出来。 跟夏星说了一会儿话,她盯着我,上上下下的看。 “怎么了?”我被她看的脸有些发烫。 “昨晚从那水库出来,你没换衣服?”夏星柔声问。 “没有…” 我把衣袖扯起来给夏星看,说早就干了,不用换。夏星说不行,那水库里的水那么脏,衣服被那脏水泡过,穿着会生病… 一种被关爱的感觉包围住我,心里面十分温暖。从包里拿出干衣服,我看了看夏星。 “还怕我看么?快换…” 我硬着头皮,坐在床上,除下全身的衣物,感觉氛围有些异样。侧头看去,夏星站在那里,目光迷离的注视着我… 我身上突然像燃起火,叫了声‘星’,她没回应。我张开双臂,夏星飘过来,扑进了我怀里。 我惊奇的发现,夏星和之前相比,身体似乎更有质感了,软绵绵的在我怀里。我正想用点力抱一抱她,外面响起一个炸雷。 我吃了一惊,松开手,夏星离开了我。 这时候,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摩托车的声音,三两下穿好衣服,趴在窗口看,那个胖厨子回来了。从后门进了农家乐,他把摩托车停在那间招待室门口,下来抖抖雨衣上的水,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那胖子从屋里出来,径直朝着那瓦棚子走去… 一切都跟昨晚一样,那胖子提着一只咯咯叫的鸡,从瓦棚出来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的灯灭了。 我跟夏星说,我们出去看看。 夏星靠着我,来到瓦棚南墙根的那架梯子跟前。 厨房里亮起火光,我把脚踮起来,看向厨房的屋顶。 雨小了,远空电光闪闪。 突然,夏星说,冷雨,快看那里。 顺着夏星的手指往上一看,我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我们头顶上方大概四五层楼的高度,‘嗖’一下飞了过去,落在了厨房的屋檐上,弹跳一下,跃过屋脊,消失在了屋顶的西南角…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趴在厨房的窗口往里看,那个胖子正在把一块块的鸡肉往高压锅里面扔… 我捏了捏拳头,来到饭厅里。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叔搀扶着高老头儿,两个人回来了。 见老头儿气喘吁吁的,脸色很差,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张叔说,施法请状子累的。 我赶紧倒了一杯水给老头儿喝,喝过水,老头儿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颤颤巍巍的从怀里面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展开来,灯光照射下,只见那白纸上画满弯弯曲曲的线条… 这就是阴状,上面这些线条,是烧给鬼差看的这农家乐的人害人的罪状。 “叔,那个胖子又招来个婴灵,进了厨房,他现在正在里面鼓捣鸡。”我说。 张叔看了看表说:“罪证已经有了,罪状也已经写好,可以动手了…” “奶奶哩,可算…能跟他们明刀明枪着来嘞。”高老头儿说。 “大爷,叔,你俩先歇歇,我去喊他们过来。” “好。”张叔说。 我走到门口,差点和那服务生撞个满怀。 那服务生看了看张叔,又看了看高老头儿,笑道:“你们回来了。” “嗯。”张叔也笑。 那服务生说鸡已经炖上了,我们还想吃些什么菜,跟他说,他让大师傅做。 “不用了。”张叔说,“大晚上的,下这么大雨,大师傅还要专门跑过来给我们弄吃的,实在是辛苦了,冷雨…” “哎?” “把大师傅请过来,咱一人给他敬杯茶,好好谢谢他。” 那服务生笑道:“哎呀,你这老板真是客气,这不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我说,谢他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心说,只要把这俩混蛋给堵在饭厅里制伏,迫使他们每人用朱砂在阴状上按一个手印,把阴状拿到水库边,烧给那阴间客栈,到时候,鬼差就会跑过来惩治他们,他们就会倒大霉,让他们害人… 外面雨停了。 我过厨房喊那胖子,门推不动,敲也没人应,趴在窗口朝里看,厨房里面没人,那个胖子呢? 突然,有人朝我‘喂’了一声,我一惊回头,是那个秃顶男人,站在瓜藤架底下。 “有没见那个胖子?”我问。 他说见到他出门往那边走了。 我看过去,后门敞开着。我问他往哪边走,他说让我跟他过去,他指给我看。 我也没多想,跟着这秃顶男人出了农家乐,往南走了一段,来到一条水沟边。 “大叔,那胖子在哪儿呢?大叔?…” 忽然间,我听到身后‘哗啦’一声响,一股疾风朝我后脑勺袭过来,我急忙一闪身,一块砖头贴着我的脸便飞了过去。 砖头是那秃顶男人扔的。 “你干什么?!”我喝问。 刚问完,我后背上就挨了一记重脚,趴倒在地,随后,膀子上挨了一棍。 两个人把我制住,架了起来。 一帮人从暗处冒了出来,跨过水沟,为首的是那个胖厨子,后面跟着那个瘦服务生,瘦服务生旁边,是那个吊眉凸眼,外号叫‘钉子’的。 那瘦服务生走到我跟前,上下把我打量一番说:“艹,原来是你小子!”甩了我一巴掌,“小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居然还敢带人跑回来找我们的茬!…上回跑掉的就是这小子!” “我就说那天在老李那里,看这小子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钉子’说,“小胡,弄死他!” 我瞪向那秃顶男人。 那秃顶男人让我别怪他,他说他被那什么鬼差给冲了身子,高老头儿口口声声说,没法帮他把被冲掉的东西找回来。他不能等死,想来想去,他决定向这农家乐的人揭发我们,他认为那鬼差既然是这农家乐的人弄来的,那么,这农家乐的人应该能救他… “你放心。”那个胡姓服务生冲秃顶男人笑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要不是你,我们就被这几个奸徒给害了,到时候处理了他们,你的事,我们一定解决好…” 我当时看到这秃顶男人站在客房的屋檐底下,他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向这农家乐的人告密。后面我在屋里和夏星说话那时候,秃顶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走进了那间招待室… 那个王姓服务生听完他的讲述,立马打电话给这个姓胡的。姓胡的说他去找人,让姓王的别惊动我们,鸡也照炖…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回来以后,姓胡的带着人后脚也到了…这个胖子比较谨慎,虽然他们人多,我们只有三个,但我们既然能识破他们害人的伎俩,从鬼差手里救了三个房客的其中两个,那肯定很有些本事。为了保险起见,胖子让秃顶男人把我给引出来,先把我拿住为质。 “还把我们给拿住,在阴状上画押认罪,让鬼差来收拾我们,谁拿住谁呀?”那胖子冷笑着扯了扯我的耳朵,“那鸡应该炖的差不多了,等下回去,就给你们油油肠子,我看鬼差会来收拾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农家乐里的冲突 那个姓胡的服务生抬手又给了我一巴掌,“小子,上回你跑掉也就跑掉了,可你偏偏自己又送上门来,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跑!” “有种把我放开,单挑!” “单你奶奶的挑!” 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抡了我一棍子,命人用绳子把我的手反绑了起来。 姓胡的摆了摆手,“带他回去!” 这帮人押着我,朝着农家乐的后门方向走。 走着走着,那个姓胡的停了下来,“等等,先不能进去。” “小胡,我们这么多人,还怕里面那两个不成?小王会把他们给稳住的,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那个‘钉子’指指我说:“这小子的那个什么叔是有两把刷子,但现在这小子在我们手上,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那还有两个呢?”姓胡的打断他。 ‘钉子’一愣,“还有两个?” 胖子恍然的‘哦’了一声,说:“客房里还有两个,那两个就更不用怵了。” “是不用怵,但还是把他们先给拿了,免得碍手碍脚…”姓胡的笑了笑,转而冲那秃顶男人说:“老兄,还得麻烦你一下,把你那两个同伴给叫出来。” 秃顶男人有点犹豫。 “你还想不想得回你被冲掉的那些‘东西?”姓胡的问。 秃顶男人咬了一下嘴唇,“那行,我去叫他们。” “你还是不是人?!”我骂道。 那秃顶男人正要走,被我骂的停住了脚。 姓胡的甩了我一巴掌,“把这小子嘴给堵了!” 一个壮汉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绢揉成团,塞进了我嘴里,我用力挣扎,那个‘钉子’给了我一脚。 “老兄,快去吧。”姓胡的说。 秃顶男人很快把他那俩同伴给叫了出来,刚走过来,就被几个壮汉给制住了。 “别吵,不然一人给你们放点儿血!”钉子’威胁他们说。 两个人都吓得不轻,浑身发抖。 秃顶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手机,递给那姓胡的,说:“我怕他们挣脱了报警,我就先把手机跟他们要过来了…” 胡子拉碴那人大骂:“老杨你个王八蛋!” ‘钉子’一抬手里的棍子,胡子拉碴那人缩了缩身子,闭住口。 “你答应我的事…”秃顶男人,那个‘老杨’说。 “放心吧。”姓胡的笑了笑,“我说话绝对算话…把这俩人也绑了,走!” 我和那两个房客被一众人押着,回到农家乐,看向那饭厅,里面灯还亮着。 我的嘴巴被堵着,没法喊叫,那两个房客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那个姓胡的服务生打个手势,命人关紧大门。朝院子里望了一圈,随手从瓜藤架上折下一根藤须,两根手指捏着,捻了捻,冲着饭厅喊了声,王哥!… 那个姓王的服务生突然从饭厅里面冲了出来,朝着我们这里便跑。跑没两步,一个比他更快的人蹿出屋子,腿一伸便将他绊倒在地,把他两条胳膊往背后一剪,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看向制住那王姓服务生的人,方脸,浓眉,宽肩,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不是别人,正是我张叔! 我想喊‘叔’,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叔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身上,眉头皱了皱。他制住这姓王的,也就眨两下眼的工夫,这些混蛋都看呆了,见他两道电一样的目光射过来,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那姓胡的手一松,藤须掉在了地上。 “东哥,幸亏你有先见,把这小子拿住当人质…”姓胡的小声对他旁边那胖子说。 那胖子嘴巴动了动,不知想说什么,这时候,高老头儿从饭厅里走了出来。 老头儿为了请那阴状,看样子累的不轻,气色看起来仍然很不好。 见我被绑着,老头儿‘刷’把烟袋从腰里拔了出来,指着那些人说:“你们这些个球儿要干啥?把冷雨放喽!” “原来是你!上次跟这小子他们一起过来,快死的那老家伙!”姓胡的上下打量高老头儿。 “咋哩?”高老头儿眼一瞪,“我上回要不是起不来,啥球儿不知道,能让你们猖狂到现在?我早一烟袋一个…”老头儿比划了比划,“把你们给戳死嘞,说,晨妮儿是不是被你们扣住嘞?” “你能戳死谁啊?”那胖子说:“什么晨妮儿?你把话说清楚!” 高老头儿说就是上回跟我们一起过来这里的,那个长的很漂亮的小姑娘。 “那个啊…”姓胡的邪笑了一下,说:“我当时倒是打算把她给扣住的,长那么漂亮,应该还是个处吧,我给她开了苞,就放她走,可惜呀,让她给跑了…” 这些混蛋嘻嘻呵呵的笑,高老头儿破口大骂。 我心里一宽,聂晨和她爸,看样子不是返程的时候被这农家乐给扣住了…随后心又一紧,那么,他们是去了哪里?难道说,真的被山神给抓了?… “你们抓了我侄子以及这两个房客,到底想干什么?”张叔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姓胡的说:“你们抓了我农家乐的服务人员,到底想干什么?” “好,我把他放了,你们也放人。” “放人?”姓胡的冷笑,“有这么容易吗?我们好好做我们的生意,你们非得过来跟我们搅局,这笔账要怎么算?” 张叔说:“你们要真是好好的做生意,谁也管不到。可你们弄邪门歪道害人,我们就不能不管。” “我们害人,害到谁了?”姓胡的把两只手一摊,故作讶然的问。 高老头儿用烟袋指了指那个秃顶老杨,“他!” “我们有害到你吗?”姓胡的问老杨。 那老杨支支吾吾,说没有。 “你脑袋是被驴给踢了,还是被粪球儿给砸了?”高老头儿骂道。 张叔说:“高老哥,别骂了。就他没被绑,很明显,他和这些人串通到一起了…” “奶奶哩,小张,那更得骂…” “别废话了!”那个胖子说:“你们不是点明要吃我们这农家乐的特色鸡吗?现在已经熟了,只要你们…” 那个姓胡的挥手打断他,看了看张叔,指着老杨说:“什么叫串通?别人这叫弃暗投明,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明明是你们这些不知打哪儿来的人,用邪术害人。幸亏这个杨老哥,知道你们的阴谋以后,告诉了我们。说你们招来个什么客栈的婴灵,弄进我们大师傅炖的鸡里,然后又弄来张什么阴状,要逼我们的人在上面画押,陷害我们…”姓胡的说到这里,停住了,嗓门儿一粗,“是吧,杨老哥?” “是…” “听见没?”姓胡的笑道:“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承认婴灵是你们招来的,要害人的是你们,在你们弄的那张阴状上,按手印画押,接受你们应该接受的惩罚,我们就放你们走…” 那个胖子把大拇指冲姓胡的一竖,姓胡的笑了笑,看向众人,“我们都是好人,堂堂正正的好人,做本分人,赚本分钱,怎么会害人呢,对吧?” “就是…” 那些人附和着说。 “高老哥…” 张叔把那个姓王的交给高老头儿,一步一步的往这里走。 “你要干嘛?…” “你要干什么?…” 张叔一一扫向每一个人,“放人。” 那个‘钉子’突然摸出一把匕首,往我脖子上一架,我感觉脖子一凉。 “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敢抹了他!” 张叔停住脚。 “你敢抹了他,我就敢把这个姓王的八给戳死!”高老头儿说。 那个姓王的说:“你才姓王的八…” 高老头儿把烟袋柄尖儿往他脖子上用力一顶,“谁?” “我…” “反喽你啦!…把人放喽,不然你们看我敢不敢戳死他?!” “那你有种就戳死他吧!”姓胡的说:“钉子,去这个姓张的身上把阴状搜出来,他不肯按手印,你抓着他按,他要是敢反抗一下,我就在这个姓冷的身上戳一个窟窿!” 姓胡的从钉子手里接过匕首,抵在我身上。那个‘钉子’晃了晃脖子,提了棍子,吊儿郎当朝张叔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按手印 眼看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甩着手里的棍子,越走离张叔越近。 我心里十分焦急。 忽然,张叔把身子朝那‘钉子’一侧。 那‘钉子’吓得停住脚,手一松,棍子‘梆啷’掉落在地。 “你要干什么?”钉子喝问。 “别动啊!”姓胡的吼道:“你一动,我就戳这小子一刀,你当我不敢是不是?” 说着,把刀尖用力往我身上一顶,我感觉到刺痛。 “你敢戳我孩子,我就戳这个姓王的八羔子!”高老头儿说。 “随便你…”姓胡的冷笑,“有本事你就把他给戳死,我戳死这个姓冷的小子,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反正,你们要是跑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王哥你别怕,他要敢戳死你,我就戳死这个小子跟你作伴儿!” 姓王的那服务生看了看眼睛红红,凶的像要吃人一样的高老头儿,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那个‘钉子’捡起地上的棍子,试探着朝张叔跨出一步,见张叔没反应,胆子大了起来。 “你不是牛逼的很吗?”那‘钉子’笑道:“当初在老李那里的时候,我还挨了你一棍子的,再打我,来…” 嘴上虽然说,但毕竟还是怕,试探着又跨出一步,把棍子尖伸过去,触了触张叔。 见他还是没反应,那‘钉子’突然挥起棍子,抡过去,结结实实的抡在了张叔腰上。 “艹你奶奶!”高老头儿差点跳起来。 “高老哥!”张叔喝住他。 那钉子又是一棍,这一棍更狠,抡在张叔膀子上,‘砰’的一声闷响,棍子飞出去,撞在瓜藤架子上,水珠从上面的藤蔓上掉落下来,哗哗啦啦的。 张叔还是站着不动,我肺都要气炸了,脑门儿上的筋鼓胀的直跳,眼前金星乱闪,‘呜呜’的声音从被堵着的嘴里面发出,我用力挣扎,两个混蛋把我制的死死的。 “行啊,真有种!”那个‘钉子’抹了把脸上的水。 “打够了吗?”张叔问。 “还没。” 钉子要去拣棍子,姓胡的喝止住他,说正事要紧。 “对,正事要紧…” 钉子附和说着,要搜张叔的身子,张叔说不用搜了,那张阴状不在他身上,钉子看向高老头儿。 老头儿开始不肯交,姓胡的说,他数到三,不交就把我捅死。数到二的时候,老头儿把那张阴状掏了出来… 钉子接过来,正要逼张叔在上面按手印,姓胡的说:“等等,先拿给我看看,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个混蛋用手电照着,姓胡的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一番,递给那胖厨。 胖厨看过以后说:“看着是真的,这些人还真有本事。” 姓胡的笑,“再有本事有屁用?自己作的茧,自己往里面钻。到时候被地府给惩治了,他们要是敢到处对人瞎嚷嚷,说这说那的,我想,地府不会放过他们…” 看着这姓胡的得意扬扬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把他给咬死。 “行了。”姓胡的把阴状朝那‘钉子’递过去,“拿去先给他按…” 那个秃顶老杨忽然碰了碰姓胡的。 “干什么?”姓胡的眉头皱了皱。 “你不是说,事成以后就那个什么…帮我把我被鬼冲掉的‘东西’找回来,你没忘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忘呢?放心放心。”姓胡的笑了笑。 “那现在是不是就…” 姓胡的‘啧’的一声,“老兄,你急什么?事儿还没完呢。” 老杨拉住他胳膊,“也差不多了嘛,还是先帮帮我吧,不然我这心老悬着…” 姓胡的瞥了瞥他,笑道:“既然你这么心急,那行吧。” 老杨原本愁眉苦脸,闻言一下高兴起来,“那真是谢谢老弟了!” “谢什么,应该的…” 姓胡的微笑一下,把那张阴状连同朱砂盒子,往老杨面前一递,老杨顿时愣住了。 “这是干什么?” 姓胡的笑了笑说:“既然杨老哥你这么心急,那就你先按吧。” “按什么?” “手印啊。”姓胡的说。 “我…为什么要按?” 姓胡的笑道:“你不是要找回你那些‘东西’吗?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到时候烧掉,你那些东西就会回来…” 老杨脸一白,“不可能!你不是说…在这上面按了手印,会受惩罚的吗?” 姓胡的笑道:“怕什么,反正你已经被惩罚过一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老弟我这可是为你好,帮你把命再缩短一点,让你早点去往生,免得整天价提心吊胆的…” “我不按!” 老杨吓得往后退,姓胡的把手一挥,两个壮汉子一左一右扑过去,架住了他,胁迫着他蘸朱砂,在阴状上按了个手印。 姓胡的把刀递给那胖厨,由他挟持着我,抓过那阴状,吹了吹上面的的朱砂手印,得意一笑,递给那‘钉子’。 钉子走到张叔面前:“该你了,不按也可以,如果想你这侄子死的话…” “你们这帮兔崽子,这状子是我请来哩,跟他们没关系,拿给我来按,把他们都放喽!”高老头儿说。 “放人?”姓胡的哼了一声说:“哪有这么容易?老老实实的在阴状上按个手印,顶多也就是折阳寿掉运程什么的。不然的话,就把这姓冷的小子杀了,你们抬着他尸体走,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不知是哪个乌龟哩孙子跟王八它娘交配,生出来你们这帮球蛋玩意儿,你们会遭报应哩…” 高老头儿气的胡子都炸开了,骂出来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对于老头儿的怒骂,那个姓胡的只是笑了笑。 “喂,要不要按?”‘钉子’碰了碰张叔。 张叔目光沉定的看了看他,用手去蘸朱砂… 我汗都下来了,脑子里急思对策…要不是我被这帮混蛋给制住,再多一倍的人,张叔也不会放在眼里。因为我,他硬生生挨了那个‘钉子’的两棍子。 我心说,我就算被刀给扎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在阴状上按手印,承担莫须有的罪名… 打定主意以后,我正要挺动身子,让那把刀扎进我肚子里。不知是不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胖子扭头看向张叔,脖子一转,牵动胳膊,原本抵在我肚子上的刀尖,往后撤了几公分。 我抓住这个机会,猛一提膝盖,磕在了那胖子的手腕上,那把刀从他手里脱离,飞了起来。 随着胖子一声怪叫,那刀‘啪嚓’一下子撞在了上方的瓜藤架子上,水珠噼里啪啦。那把刀刀尖向下,朝着我左边那人便往下落。 那人反应也够快,松开我,跳到了一旁,那刀‘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当此情形,我用力一挣,挣脱右边那人,抬脚踢倒一个,从人窝里面冲了出去。 高老头儿把那姓王的服务生带的翻了个跟头,朝我冲来。张叔踢倒那个‘钉子’,也朝我冲来。 老头儿护住我,张叔随手把那张阴状塞进我衬衣上面的口袋里,转过身,三拳两脚,就把人群给打散了,长的挺壮的,还有胡子拉碴那两个房客,趁乱冲过来,躲在了我们身后。 高老头儿捡起地上的刀,三下五除二便割开了捆绑我和那两个房客手的绳子。 把我嘴里的手绢掏出来,老头儿把刀子往我手里一塞,问道:“你没事儿哩孩子?” “没事。”我说。 那些人被张叔打的乱蹿乱跳的,有人撞在了那辆长安之星上,有人撞在了瓜藤架上,水珠噼噼啪啪掉,整个后院都是水气。 “走!”张叔说。 我们跟着张叔,往后门冲。我拿着刀子,跑在最后。 “等等我…” 我侧头一看,是那老杨,倒在地上。 “带上他!”张叔说。 我奔到跟前,把那老杨扶起来,带着他刚跨出两步,那老杨突然一胳膊肘捣在了我肋骨上。 我毫无防备,差点没被他给捣的背过气去,刀子‘当’掉在地上的同时,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老杨拣起刀子,往我脖子上一架。 “都别动!…小胡,我又帮你逮住这小子了,这回说什么你也得帮我救我,可不能再玩儿刚才那套了!…” 第一百二十章 关于客栈的传说 这一下变起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不动了。 “都别动!”老杨喝道。 “你是不是傻逼了?放开我!”我叫道。 老杨把刀子压了压,“我要是跟你们走,我才傻逼了!是我把你们给兜出去的,你们会轻易的放过我?” “不然还咋?把你带出去,然后揍死你?我还嫌脏我手哩!”高老头儿跳道。 “好,就算你们放过我,可我的阳寿运程被鬼差给冲了,从这里出去我估计也活不久,你们又救不了我,我出去干什么?” “那这些个球儿就能救你哩?” “那鬼差是他们招来的,我是在他们这农家乐里被冲掉的阳寿运程,他们肯定有办法救我,帮我弄回来…” 老杨这个蠢货一直坚信这一点,这也是他出卖我们的原因。 “他们都让你在阴状上按手印了个球子了,还救你?你真是个傻逼愣登哩玩意儿!” “小胡,我又帮了你们大忙,你们不能再食言了,这回一定得帮我救我!”老杨叫道。 我估计,姓胡的他们这帮人心里肯定也正骂这老杨傻逼。 “杨老哥。”姓胡的说:“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大气的人,以德报怨,帮我们制住这小子,我姓胡的算是服了你了,你放心,如果我再食言,我就不是人养的,我们一定帮你,把你被冲掉的阳寿运程找回来,还回身上…” 姓胡的让老杨把我牢牢摁住,只要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一动,他就抹了我脖子。然后,姓胡的让‘钉子’找绳子,把张叔跟高老头儿给捆住。他说他之前大意了,一开始就应该先捆住他们再说,主要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个人质居然能从人圈里面逃脱出去。 那钉子正要找绳子,老杨把他给叫住了。 “等等。”老杨叫道:“等下再捆他们,先想办法把我的阳寿运程还回身上,不然我就把这小子给放了…” 这老杨虽然脑子进水,但不是傻逼,他知道,要是把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给捆住制伏了,我这个人质对姓胡的他们来说就没用了,到时候,姓胡的会跟他翻脸不认账。 “老兄。”那个胖厨说话了。 “怎么?”老杨问。 “其实吧…” 胖子说老杨的阳寿跟运程被鬼差冲出来以后散掉了,根本找不回来。 “那要怎么办?”老杨身子一哆嗦。 “用别人的阳寿运程,补还给你。” “怎么补?” 胖子指了指那间招待室,说在老杨他们三人到来之前,有个外地人住进他们这农家乐里,也吃了那种鸡,睡觉的时候被鬼差冲掉了阳寿运程,那人的阳寿跟运程,被黄纸吸收了。只要老杨把那黄纸吃掉,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老杨大喜,胖子让他等等,他去把那黄纸拿出来。 胖子进了招待室,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小坛子走出来。 揭去封口的符,胖子把坛口朝下一倒,倒出一张折叠成方块儿的黄纸,展开,只见那纸上所画的东西,跟客房床垫底下那纸上画的东西一模一样。 胖子把那黄纸重又折叠,递给发愣的老杨。凑在他耳朵边低声说,你吞这纸,我帮你看着这小子。 说着,伸手抓住刀柄,那老杨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我想要起身,被那胖子猛一把按住了。 老杨突然反应了过来,“不用你帮我看他。” 那胖子一脚把他踹倒,还没爬起来,就被两个扑过来的壮汉给摁住了,那张黄纸也被抢走。 姓胡的‘哈哈’大笑,说:“杨老哥,真是多谢你了,这些人眼看着就要逃走,幸亏你制住了这个姓冷的…” 胖子以我的性命为要挟,‘钉子’找来绳子,把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都给捆了起来。我,老杨,以及那两个房客,随后也被捆起。 姓胡的笑道:“跑啊,我看你们这回还怎么跑!那张阴状呢?” 那个姓王的服务生说,他看到张叔把那阴状塞进我口袋里了。 姓胡的从我口袋里搜走阴状,一步步朝张叔走过去。 “给他往手上弄点朱砂…” 那个‘钉子’嘿嘿笑着,打开装朱砂的盒子。 就在这个时候,姓胡的裤袋里面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喂…放心,放心…全部拿住了,一个也没跑掉…哦,好,好吧…” 姓胡的挂掉电话,胖子问:“小胡,谁呀?” “我舅舅。” “老板怎么说?” “他说,既然拿住了他们,不急着处理,先关起来,他明天赶过来,见识见识这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处理。” “哦。” 姓胡的把那张阴状折叠放进口袋,说:“多加几道绳子,把他们关进房间里…” 我,张叔,高老头儿,被推进我们住的那间屋子,关在了里面。 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微光,我看了看墙上的挂表,就快深夜的一点钟了,外面雨又下了起来,刷刷拉拉的。 “叔,那个混蛋打了你两棍子,要不要紧?”我小声关切的问。 “没事孩子,别担心。”张叔说。 “小张啊,你就是心好,那个姓杨哩没毛哩混球子,他自己作死就让他死去呗,你真不该让冷雨带他走…” 张叔苦笑了一下。 “谁能想到,我们明明救他一起走,可那混蛋却跟我们来那么一出?”我说。 “那个球儿是纯粹吃屎长大哩玩意儿…”高老头儿骂。 “别气了,骂也没用…”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小声问:“大爷,叔,我们该怎么办?” 张叔让我别焦急,高老头儿说他想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点了。 高老头儿把头抬了起来。 “想对付这帮球儿,只有一个办法,可是,这办法行不通哩…” 我说,你说说,不说怎么知道行不通。老头儿说还是告他们,告阴状。 我愣了愣,说那当然行不通,那状子在姓胡的手里,我们连状子都没有,要怎么告?老头儿说不是用烧阴状给那阴间客栈的方法告,而是人过去客栈里,找鬼差阴司告。 “人过去告?我们被绑着,动都动不了,怎么过去告?” “就算你没被绑着,你能进去那客栈里头?” 高老头儿说,他所说的人过去告,不是活人,而是生魂,用离魂法术把生魂离出来,过去告。 “那肯定不行。”张叔接口说。 我问为什么不行,高老头儿说阴间客栈那是阴间的地方,活人的生魂一旦跑过去,十有八九就出不来了。据说,有些一觉睡死过去的人,之所以睡死,就是因为他们睡觉的地方附近有阴间客栈,那些人半夜里睡着睡着灵魂出窍,不小心闯进了阴间客栈里,被扣在了里面,所以就死了… 老头儿这么一说,我想起在广东时,我老爸讲的一件事。我老爸有一次跟人去送货,半夜行到粤北山区一处很偏僻的地方,车出了毛病。好容易鼓捣好,两个人都疲惫不堪。于是便钻进车里,把门反锁,在里面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老爸感觉自己轻飘飘站了起来。穿过车门,来到外面,他看到距离路道不远处立着一座黑乎乎的庞大建筑,他迷迷糊糊的就朝着那建筑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和他一起的那个人醒来找烟抽,推他,他感觉一股力量把他给拉回了车里,然后就醒了… 我老爸说当时他醒来以后,揉着眼睛朝车窗外看第一眼,他看到了那建筑,看第二眼,那建筑就不见了,那里变成了一片荒地…他说他有种直觉,要不是一起的那人把他给推醒,他走进了那座建筑里,那么,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老妈听了还笑他,说就是一个梦而已,看把你吓得… 现在听了高老头儿的讲述,我感觉后背有点凉,我老爸的直觉看来是对的,他当时所见的那建筑,有可能就是一座阴间客栈… 高老头儿说,之所以阴间客栈进去出不来,主要是因为牵涉到‘天机’,阴间客栈是地府所建,供鬼差阴司们住宿的,它里面什么样子,什么情形,对于阳间的人来说,那是绝对的机密。晚上灵魂出窍‘梦游’的人,误闯入阴间客栈之所以被扣住,是怕他们破坏阴阳法则,醒来向人描述他们在客栈里的所见… “那就没有办法,进去以后再出来么?”我问。 “据说哩,只有一个办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府的门条 我问高老头儿有没有办法进去阴间客栈里头再出来,老头儿说据说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问。 高老头儿朝窗外看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说:“小声点儿说话哩,这么大声干球子?” “哦哦…”我连连点头。 “哦哦,哦你个头,我真想…” 老头儿身子耸了一下,他可能是想拿烟袋锅抡我,忘了自己被绑着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高老头儿骂我:“都这节骨眼儿了,咱仨捆哩跟粽子似哩,他还能笑,笑啥球儿哩笑?真是没心没肺哩糊球儿小子,当着你叔哩面儿,我本来不想骂你…” 黑暗中,高老头儿胡子一抖一抖的。 “嗯嗯…大爷快说,是什么办法。” 高老头儿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据说要有那个啥…” “那个啥?” “门条。” “门条?” “对喽…” 我们平常不管去哪里旅游,晚上住宾馆也好,睡酒店也好,都要出示身份证登记了才能住宿。古代大多数人很少有出远门的机会,如果是官差外出办事,或者是从事官方授权的活动,都会持有官方授予的,一种叫‘符节’或者‘符卷’的东西,作为他们晚上入驻驿馆客栈的身份证明… 入住阴间客栈,据说也需要身份证明,那是地府发给鬼差阴司的,一种叫做‘门条’的东西。传说,如果生魂持有那种‘门条’进入客栈,会被认为是地府指派了办差的,这样,就不会被扣留在里面了… 我说你这办法等于还是没有办法,我们要到哪里搞那种‘门条’去? 高老头儿说也不是没地方搞到,‘门条’这种东西,地府除了发给鬼差阴司以外,还发给被指派在阳间享受香火的阴神,供它们外出巡查的时候,入驻驿馆客栈用的。 传说每年的七月十五,地府都会派鬼差到阴神所居的庙里,给它们发放新的‘门条’,供它们把旧的更换掉…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现在七月十五刚刚过,地府发放的‘门条’,大部分阴神应该都还没使用,在庙里面放着。如果过去阴神庙里,找到并得到‘门条’,带去阴间客栈,应该就不会客栈给扣留了… 我听的眼睛都忘了眨,高老头儿说只有正神庙里,才有可能会有‘门条’这种东西,偏神庙里供的都是些野神,或者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地府不可能给它们发放门条的。 我想到在我们在明山村时遭遇的那个‘城隍’,那就是个正神,它的庙里,说不定就有门条。 “那个庙太远嘞,上百里地,过去不安全,再说嘞,刘歪脖子那个球儿熊当时要把小星给那城隍,被你给抢了回来,你哩生魂要是带小星过去它那庙,可能会被它给扣住…” “也是哦…”我点下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什么?我带夏星过去?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弄那门条,然后过去阴间客栈找鬼差阴司状告这农家乐的人?” 听我这么一问,高老头儿似乎有些局促。 “你不去谁去哩?”老头儿把身子一挺,“我被捆成这个熊样,根本没办法施法离魂。你叔本事大,就算能把生魂离出去,但出去以后嘞,啥球儿…什么本事也没有嘞,碰到阴物咋整…” 老头儿说我就不同了,我有夏星,她可以像上次一样,协助我把魂拉出去。有她的保护,我东游西荡的去寻找‘门条’,不用担心遇到别的阴物… “孩子啊,不是大爷我心硬…” 高老头儿又像上次一样,用道义来感化我了,说什么这农家乐历来也不知害了多少人了,阴间客栈一直都蒙在鼓里,作为高家秘术的传人,我们不能坐视着不管…最主要是,我们现在被绑在这里,除了离魂去告阴状,让鬼差阴司来惩治这帮恶人,没有任何别的其它办法… “不行。”张叔打断高老头儿,“这样做太危险,谁也没见过阴间客栈里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门条’,只是传说里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这东西,是不是凭着它就不会被阴间客栈给扣留,谁也不知道,冷雨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高老头儿说,这农家乐的幕后老板明天就过来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我们。我们知道了他这农家乐害人的秘密,估计不会活着让我们离开。反正怎么也是一死,去告阴状,是唯一的希望。老头儿说如果我要是一去回不来,不等这农家乐的人下手,他就一头撞死,给我陪葬… “大爷,叔,我去!” “孩子…”张叔说。 我打断张叔,说我上次被鬼卒给抓走,都没有死,这次应该也不会死。张叔说那不同,那只是一个鬼卒,眼下我要面对的,是阴司和鬼差,而且那客栈里不知住了有多少。还有就是,如果在我离魂去告阴状的过程中,最后一口气断了,我的身体器官包括大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坏死,这么一来,我的生魂会永久变为死魂,即便从阴间客栈回来,我也没法再醒过来了…张叔和高老头儿被捆绑的结结实实,没有办法帮我固住最后一口气,如果气断了,那我就只有一死… 我说我不怕,大不了就死吧。 想到深山里的那座鬼寨,我心说,要是我真的醒不过来,死了,没有被阴间客栈扣留,那么,我就和夏星过去那寨子里,做一对鬼夫妻,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被我们关在寨子里的那个鬼卒,目前还在不在里面… 张叔拗不过我,说我要是一去不醒,他就跟高老头儿一样,不等农家乐的人动手,就给我陪葬… 借着微光,我看了看墙上的表,感觉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半个小时又过去了。事不宜迟,我把夏星给召了出来。 一出来,夏星就抱住了我,说她感知到我有危险,想要从沉香木里面冲出,但却怎么也办不到。当着高老头儿和张叔的面,我不好意思去亲夏星,也说不出宽慰她的话。只把我要去做的事,大略给夏星讲述了一遍。 “大爷,除了明山村往南那座城隍庙,哪里还有正神庙?”我问。 “这我就不知道喽…” 高老头儿说如果用高家祖传的望气法观望,可以望到正神庙庙院子上方的神气。人的魂魄离体以后,遇到正神庙,据说也能见到神气。老头儿说让我在方圆一带找找看,要有神气的庙,里面供的才是正神… “你可小心着嘞。” “小心什么?”我问。 高老头儿说要是找到正阴神庙,里面真的有地府放置的‘门条’的话,我把它拿走,跟偷性质是一样的,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了供奉在里面的神,以及它手下的小鬼什么的… “惊动了会怎么样?”我问。 高老头儿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我…我还是开始吧…” “可小心着哩,孩子。”老头儿说。 张叔也嘱咐我。 我挣扎着挪弄身体,勉强把腿盘起来。老头儿说他施不了法,没法像上次一样帮我了,要靠我自己,让夏星协助我。 老头儿教我一句出魂咒,我默念了几遍,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突然,有东西黏在我后背上,一股力量将我往上一拉,我轻飘飘的站了起来,转身一看,我看到了夏星…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夏星看我的目光,含意很复杂。 我想要拉她,夏星往后躲了躲。 “怎么了?”我疑惑问。 低头看去,自己正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高老头儿和张叔同我肩膀挨肩膀,一左一右靠坐在我旁边。 “冷雨,不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神庙 “什么不对?”我问夏星。 夏星上下把我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那个‘我’,说她这次协助我‘出魂’,跟上次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我问她哪里不一样,夏星只是摇头,说她也形容不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我说,上次是高大爷施法念咒,这次是我自己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夏星说不是因为这个,一定不是… 我想到和夏星圆房以后,我能平白无故的用肉眼见到鬼,还有我不用离魂就能和夏星有身体的接触…难道和这个有关? 自从和夏星圆房以后,在我身上发生了种种的变化,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我不清楚,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将来会发生什么… 先别管将来了,眼前的事要紧… 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护持着我的身体。我看了看墙上的表,两点钟了。 “星,我们走。” “嗯。” 我把手伸过去,夏星牵住我的手。她拉着我,飘飘的来到门口,轻轻一带,我们便穿门来到外面。 外面还在下雨,听不到雨声,一条条雨线穿过我和夏星两个的‘身体’。 我们那间以及隔壁那间,两间客房的门口,站着好几个把守的人,其中就有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我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拳朝他过去,手从他肚子上穿过。 夏星推了我一下,你这家伙,走了。 飘过那辆车头有个凹坑的长安之星,穿过瓜藤架子,夏星带着我,飘飘的来到农家乐厨房的屋顶。 雨点落在屋顶的瓦片上,飞溅开,到处都是水气。透过水气,我看到屋顶西南角的那只木偶,黑乎乎立在那里,很诡异… 出了农家乐,望向四处,整座镇子迷迷蒙蒙,那些一座座的建筑在雨气水雾中飘飘渺渺的。 夏星问我,要往哪个方向去。 我抬眼看了看漆黑迷茫的夜空,又看了看远处交叉流烁的闪电,想了想说,走,先去那个水库那里看看。 将近水库的时候,我很紧张,让夏星带着我飞高一点。终于来到水库的上空,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壮起胆子往下一看,那座水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云烟缭绕的一大片区域… 云烟之中,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此外,还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东西,也不知是些什么,感觉像是锁链… “冷雨,看那里…” 顺着夏星手指看过去,我看到了白天时见到的那所学校。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从那学校里延伸出来,钻进云烟里… 突然,一个人形的东西从云烟里钻出,顺着那条小路,‘嗖’的一下进了学校,不见了,速度快的难以形容,就跟电影里描绘大都市街景人流的特快镜头一样,随即,又是一个… 我吓得差点没松脱夏星的手。 不知道这条路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通到学校里,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形是什么东西…我不敢再看了,让夏星带着我,飞离水库,往东而去。飞着飞着,我看到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建筑上空,有一种氤氤氲氲的东西,流动闪烁,颜色就跟碟片上的磁粉那种颜色差不多…是神气! “星,快!” 来到跟前,我不禁大失所望,原来是我和张叔之前白天所到的那座庙。庙院子上空的确是神气,可是,庙里面供奉的,却不是阴神,而是十八罗汉,以及一些天庭的神… 夏星带着我在这镇子里飘飞了一大圈,没再见到哪里有‘神气’,阴庙倒是找到一座,那是一座土地庙,位于整个镇子的东南角,看那破旧的庙屋就知道里面供的肯定不是正神,庙屋上方也没有神气。不过,我们还是进去了,刚一进门,我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不知道那庙里有什么东西,我急忙一扯夏星,夏星会意的带着我迅速飘飞了出来… 远远的离开那座土地庙,夏星问我再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在这镇里没找到供奉正神的阴庙,那就只能到镇子周围一带去转一转了…我们便往东南方向飞,飞着飞着,我看到前方的黑暗中,隐隐约约有淡蓝色的微光在闪烁… “过那里看看!” 朝着那‘蓝光’方向飞,我们来到一个挺大的村子,一座座新房老房,立在黑暗中。 整个村子一片漆黑,只有镇南一座山头上的建筑里,透出隐隐的光亮。那种‘蓝光’,就来自那建筑的上空… 来到近前,那种‘蓝光’就不明显了,我感觉应该是神气,可是,神气有红,黄、紫、七彩,我没听高老头儿说过有蓝色的… 看向山头上的建筑,只见这是一座山神庙,庙屋巍峨,面积也很大,前后两进,通往庙门的石阶,被人踩踏的光溜溜的。 夏星问我要不要进去庙里面看看,我点点头说走。飘行到石阶一半的位置,夏星忽然拉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 “不能进去。”夏星说。 “为什么?” “你忘了你跟山神订的契约了吗?” 夏星说自从我们两个成亲圆房以后,就发生了种种解释不通的事,说不定跟山神的契约有关。夏星怕我进去以后,被山神给扣住… 被夏星一说,我也有点慌,犹豫着要不要进。山神也是个阴神,如果这座庙上空的‘蓝光’是神气的话,那么,这是一座正神庙,说不定,里面有我们要找的地府发放的那种‘门条’… 这样犹豫着,我目光东张西望。 这座山包的南面是一片树林子,树林再往南,是一条公路,黑暗中看着白花花的。树林左边,公路旁,立着一座背向我们的破房子… 我的目光落在房子左侧,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上,定格住了。因为,那车怎么看都像是聂晨她爸开的那辆商务车! “星,走,过去看看!” 夏星带着我飘飞到跟前,我定睛一看,的的确确便是那辆商务车! 从车窗玻璃上的泥水来看,停在这里最少有好几天了。车门旁边的地上,丢着一只瘪瘪的酸奶盒子,盒身上溅满泥水,是聂晨爱喝的那个品牌的酸奶。看向车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心慌意乱的伸手拉车门,手从门上穿过去,我才想起,我现在只是一个魂灵体。 我往车身上靠,一钻,钻入车内,我看到了聂晨的衣服,在后座上放着,聂晨老爸的烟盒子,打火机,躺在仪表盘上… 从车里出来,在四周飘了一大圈,没有任何发现。车在这里停着,可是,聂晨和她爸两个呢?… 夏星宽慰我别急,说他们两个肯定不会有事。 我的目光落向距离停车处不远的,山头上的那座山神庙…难道说,聂晨和她爸,真的被山神给抓了? “星,走。” “去哪里?”夏星问。 我指了指那座山神庙。 “不可以!”夏星说。 “晨晨可能在那座庙里!” “万一你进去…被山神给扣住了怎么办?” “没事,不怕…” “可是,我怕。” 我愣住了,看向夏星,她的脸上,透着担忧和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复杂情感,特别的可怜。 我轻轻一带,把她带到了我怀里。 “乖,不怕。” “嗯…冷雨。” “怎么?” “我好羡慕晨晨。” “为什么?” 夏星摇摇头,幽幽的说:“冷雨你知道么…” “什么?” “我好想,好想能在某一天的某一天,和你现实中手牵着手走在街上,一起看电影,一起逛商场,一起吃顿饭…我不知幻想了多少次,冷雨,你知道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早一点认识,而是相逢在我死的那一天…” “乖,不难过,会有那么一天的,今生不能,我们有来世。” “嗯…” “走,我们去庙里看看。” “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庙里的鬼 我们来的时候就没走这条公路,可是,这辆商务车却停在这路边上,聂晨和她爸明明返回山东,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车开停在这里。 车里没人,两人不知去了哪儿。距离停车处不远,便是山上那座山神庙。 我之前幻想,聂晨和她爸之所以失踪,是被山神给抓了。难道说,我的幻想变成了现实,他们真的被山神给抓了? 我之前还犹豫要不要进那山神庙,现在不进也得进了,说不定,聂晨和她爸被山神抓进了那庙里… 夏星生怕山神在里面,我进去会被扣住,我安慰了她一番,她才终于肯带我去,可来到山脚下,她又停住了。她让我躲在她身后,扶着她肩膀跟着她走,她说,她不管怎样也要护住我… 顺着石阶往上飘行,我和夏星来到庙门口,朝里面看去。这座山神庙的前院很平整,院子里生长着两棵老树,枝繁叶密,从摇晃的树枝来看,山顶的风很大。两棵树掩映着一座高大的庙屋,圆拱形的门敞开着,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夏星带着我,很小心的来到庙屋门口,朝里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进到屋里。 庙屋的正中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神台,神台上立着一尊高大的山神像,身穿铠甲,青面獠牙。 神台底下是一张颜色乌黑的供桌,桌上摆着供果供肉,此外还有两根粗大的白蜡烛,烛火摇曳,烛光把山神像的脸照的明明暗暗的,看着很狰狞。 那神像给我一种压迫感,我不敢多看它的脸。 看向神台的两旁,各立着两个小鬼,弓腰驼背,样子很丑怪。 距离最右边的小鬼大约两米远的屋墙上,有一道小小的关闭着的后门。 穿过后门,我们来到后院。 后院的庙屋不知道原本是供什么的,里面也有一座神台,但神像却被撤掉了,到处堆叠的都是桌椅板凳,就是农村婚丧嫁娶摆流水席用的那种,除了桌椅板凳以外,还有各种杂物。 这后院除了庙屋,东侧还有一座小屋子,应该是以前的庙祝或者守庙人住的,里面挺脏,也是各种杂物。 在这庙里面转了一圈,没看到聂晨和她爸,也没见什么山神。 “冷雨…” 夏星说,晨晨和她爸可能不是被山神给抓了,那辆商务车之所以停在离这山不远的公路边,可能是由于别的原因。既然在这庙里找不到他们,那么,只能到时候再查找,看他们去了哪里… 我们过来,是来找地府发给阴神的那种‘门条’的。夏星说她之前真的很担心,担心进来这座庙,我会被山神给扣住。现在看来,山神应该不在这里,我们在这庙里面找找看,看有没有那种‘门条’… 具体那‘门条’什么样子,高老头儿也没见过,没法形容给我。总之,那东西是属于冥界的。老头儿让我找到供奉正神的阴庙以后,在不惊动庙里神鬼的前提下,用手去触摸庙里的各种东西,能够触摸到并且拿起来的,可能就是门条。 但是,只是可能,究竟是不是,就要靠我根据那东西的样子,自己来判断了… 如果这座山神庙里有那种‘门条’的话,我想,肯定在前面的那座庙屋子里。 回到前面的庙屋,我和夏星两个东摸西触,所有东西都是现实里的,没有一样能被我们触摸到。 夏星安慰我别急,她嘟囔说,门条,门条…会不会在这庙的大门那里? 这座山神庙的庙门很高,没有门板,只有石头砌的门框子,上方一块匾额,写着‘山神庙’三个大字。我们在门框上摸来摸去,没摸到什么‘门条’… 我便让夏星带着我飘高一点,去摸那块匾额,手在上面穿过来,穿过去…突然,夏星一个没抓住,我脱离她,飘飘的飞了起来,夏星急忙扑上来拉我。 就在夏星要把我拉下去的时候,我忽然看到,那庙屋的墙壁上,有一个黑黑的长方形的东西… “星,过去看看!” 这座山神庙的庙屋是用青砖盖的,砖缝很细。 前面这座庙屋的屋门往东,距离门四五米处的墙根底下,是一个用碎砖垒砌的,烧纸扎、纸钱的那种焚烧炉子,上面有盖帽那种。 那个黑东西,就在炉子上方,接近屋檐的墙上,从近处看不是很明显,像是投在墙上的一个影子。但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东西似乎是嵌在墙壁里面的… 我让夏星拉着我飘上去,我把手一伸,伸入墙壁,碰到那东西了,有一种软绵绵的触感。我一抓,感觉抓到了实物,随着我手往外抽,那东西被我从墙壁里面给拽了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它大概十多厘米宽,二十多厘米长,手感很柔韧,像是块毛皮,但特别的薄,颜色漆黑,不知是什么做的。 它上面隐隐约约的写的有字,字形十分古怪,根本就认不出是什么。 夏星说可能这就是门条,我也觉得可能是,只是我想不通,它为什么会嵌在这里的墙壁里,难道跟底下这个焚烧炉有关? 我跟夏星说,不管它是不是门条,走,我们回去吧。 夏星把我一拉,“等等。” “怎么了?”我问。 夏星不答,望了一圈院子,问我:“冷雨,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看了看,雨还在下,夜仍旧黑,四处依然迷蒙。 “感觉到什么?”我问。 夏星说,她觉得不大对。我说,那我们抓紧走。小心一点,夏星说。 夏星带着我,缓缓的往庙门方向飘行。 将要绕过院子西边那棵树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从庙屋里面传出来,像是有人在磨牙,但磨牙的频率极快… 我回头朝那庙屋里看去,刚好看到,有个东西从正对着屋门的那尊小鬼像里面钻了出来,随即,屋里的蜡烛熄灭了… “快走!”我说。 夏星拉着我,迅速朝庙门口飘去。就快到门口的时候,四个黑东西上蹿下跳的跃到我们前面,挡住了我们… 我还没看清那四个东西的样子,夏星拉着我往上飘。忽然,我听到‘咯咯嚓’一声响,随后,院西那棵树剧烈摇晃,两根树枝朝我们打过来。 紧接着,院东那棵树也剧烈摇晃,两棵树就像变成了活物,树枝张牙舞爪的冲我们而来… 夏星拉着我往后急荡,穿墙进了庙屋,那四个东西也蹿跳着进来了,包围住了我们。 夏星带着我左冲右突,怎么也突不出去,好几次,险些被那四个鬼东西给捉住。 这些鬼东西既然是从小鬼塑像里面钻出来的,我想,应该就是这庙里守庙的小鬼。 想到高老头儿的话,我可以确定,我手里拿的这块‘黑皮’,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地府的‘门条’。因为我们偷了门条,所以,守庙的小鬼就出来了… 根本突不出去,怎么办?…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叫道,星,我们把这东西还给它们吧! “还给你们!” 我正要扔那‘黑皮’,一束手电光忽然从屋门外面照进来,那四个小鬼同时一跳,分别钻进了塑像里。随后,一个人打着手电,走进庙屋。 我正想看看来的这人是谁,夏星说:“走!” 夏星带着我往上一冲,穿过屋顶,来到庙院的上空。 “我们抓紧离开这里!”夏星说。 飞快的出了山神庙,兜了几个圈,我们朝着那镇子方向飞去… 聂晨和她爸终于有了线索,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跑过来找‘门条’的,居然会发现那辆商务车。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只要我死不了,到时候能活着从那农家乐离开,我就要找到他们… 回到清溪镇,我们来到农家乐的上空,只见那些人还在两间客房门口的守着,天仍然漆黑,雨还下着,现在也不知几点了。 过了农家乐往北,我们来到那水库。望了一眼从学校里延伸出来,伸进云烟里的那条路,我壮起胆子,让夏星带着我往下落。 随着越落越低,那些云烟看起来不再那么厚重,我发现那水库并没有消失。从高处看,只能看到一片云烟,所以就像消失了似的… 我看到了那些建筑,越来越清晰,它们就在水面之下,黑乎乎的一大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客栈的婴灵 那些建筑十分奇特,请大家原谅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来确切的形容它们的样子,总之,跟我们住的房子一点也不一样。它们根本就没有确切的形状,就像是用一块块黑色的巨大积木胡乱堆叠起来的,或高或低,一座挨着一座。这些黑色的建筑总共两排,两排建筑之间连接着一条条的锁链,不知是干什么用的,纵横交错。 这就是阴间的客栈?这些建筑组合起来,倒像是一个杂乱而又古怪的黑色村落… 我和夏星落在水库边,云烟缭绕下的水库看起来成了虚幻的影像,很不真实,水里那些建筑,反倒成了实际存在的。 突然,我听到一种十分古怪的,混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哭叫,听起来尖利而又遥远,仿佛来自天边。仔细去听,我分辨了出来,那种哭叫声,是从底下这建筑群里面传出的… 那声音听着特别瘆人,我吓得要命,恨不得即刻从这里逃离开。可是,看了看手里的‘黑皮’,我还是决定,不管怎样也得下去看看。 这块‘黑皮’得来不易,先前要不是有人进到那山神庙里,手电光惊退了那四只小鬼,我跟夏星两个可能就被留在里面,出不来了。 夏星看样子也很怕,她问我要不要下去看看,我说走,可是要怎么下去? 夏星指着水库对岸的那条‘路’说,那条路的走向,和这两排建筑之间的路的走向是一致的,应该是通往底下这‘客栈’的。 穿过云烟,掠过水面,我们来到那条若隐若现的路上。突然,一个‘人’闪电一样从那学校里面出来,顺着路飞快从我们身旁掠过,钻进库水里,不见了… 夏星急忙拉着我飘荡开,过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人,我们重又回到路上。不知道这条路为什么会从学校里面出来。 没工夫去学校查看,夏星带着我,顺着路来到水库边。夏星征询我,往前走走看?我点下头,夏星把我往前一拉,忽然往下坠去… “星!”我吓得两脚乱蹬。 “我在呢!”夏星抱住我。 感觉坠了好久,我们落在一条像是用火灰铺就的街道上。街道往前,两边全是黑色的奇形怪状的建筑,往上看,一条条的锁链,像是电线一样… 我们很小心的顺着街道走,就听‘呜呜啊啊’的哭声,从两边的建筑里传出来,听起来特别凄惨可怖,除了哭声以外,还有‘嗷嗷’的吼叫声。那些建筑的门很小,门里面黑洞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样心惊胆战走着,夏星突然把我一拉,我回头一看,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这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什么时候到的我们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两只眼球从面罩的孔洞里面鼓凸出来,像是要掉出来一样,直勾勾的瞪视着我们… 忽然,这人往前一冲,夏星急忙把我挡在了身后。眼见这人胳膊往前一伸,要抓夏星,我伸手去挡,这人突然立住了,看了看我手里的那块‘黑皮’,往后退开,进了旁边一座建筑里… 夏星扑到了我怀里,我哄了哄她,把那块‘黑皮’给她,让她拿着。 刚才那‘人’不知道是不是鬼差,这鬼地方这么多建筑,我们到底要进去哪座里面告阴状?该怎么告?…我决定再走走看。 又往前走,我忽然听到有很多猫哭一样的声音,‘呜哇呜哇’的,从前方一座建筑里面传出来,那些哭声越来越大,离那建筑的门口也越来越近。 朝左右看过去,我看到右边近处一座建筑的黑墙往外凸起一块,这里的建筑真是够奇特的。 我拉着夏星,躲在那墙壁凸起的后面,探头朝前方那座建筑看。 忽然,随着那种‘呜哇’的哭声,几个小小的东西,从那建筑的门里,连滚带爬的出来,紧接着,又是几个… 看起来,这是一些还没成形的小孩子,胎儿,拖着长长的脐带,四肢细长,五官很模糊,一蜷一缩的在那门口翻滚,呜哇呜哇的哭。 我正看着,这个时候,一个脸戴狰狞面具的人,双手捧着一只出殡摔给死人的那种陶土盆子,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从那建筑门里走出。 那盆子里装满黑乎乎的东西,不知是些什么,一坨一坨的。 那‘人’把盆子往地上一放,就像喂狗一样,伸脚碰了碰盆沿,那些个‘胎儿’翻滚着涌到盆子边,‘唔唔’的抢吃盆里的东西,样子很笨拙,有的手还没成形,抓不稳,只能用两只手肘夹着往嘴里送…看着特别可怜… “冷雨。”夏星轻轻叫了我一声。 “嗯?” 答应我一件事,夏星说。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我们以后一定不打掉孩子。好,我说… “忘了,我们不会有这种以后。”夏星幽幽的说。 “怎么?”我问。 “我早就死了的,不可能给你怀小孩子…” 我心里一痛,把夏星抱了抱。 忽然,一个‘胎儿’被挤的仰躺在地,手脚乱蹬,‘哇哇’的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那个戴面具的人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根黑黑的链子,抖了两下,一链子甩过去,重重的打在那胎儿的身上,那胎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看不下去了,想要过去,夏星用力拉住了我。 那‘人’又是一链子,缠住那胎儿的细细的脖子,一拉,把它给拉了起来。 撤去链子,那胎儿不哭了,像只虾一样蜷坐在那里,右手五根粘连在一起的手指,抖抖的抚摸自己身上被链子抽过的地方,又摸了摸自己的脐带… 我看哭了,真的,只是没有眼泪。 那‘人’哗啦把链子往上一拽,团成一团,塞进怀里,像出来的时候一样,缓慢的走进那座建筑。 那些胎儿争抢着吃完盆子里的东西,也爬了进去,只剩下被打的那一只。 我和夏星走到跟前,把它抱起来,它很轻,像个充气的球,夏星亲了亲它,它发出‘嘤嘤’的声音。把它放在地上,它爬入建筑的门,消失在黑暗里… 这些个‘胎儿’,便是婴灵了,被农家乐的人招引过去的那只,应该就是从这座建筑里面跑出去的… 我朝着黑黑的建筑里看了看,想到高老头儿的话。老头儿说,没有人知道阴间客栈里面什么样子,如果阳人的生魂不慎误闯进去,就会被扣在里面。 如果这里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阴间客栈,我进到里面,会不会被扣住?这‘门条’到底管不管用? 我看了看夏星手里的那块‘黑皮’说,星,走,我们进去… 我们过来了这么久,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间了,要是天已经亮,到时候我如果回去,就要靠夏星护着,不然阳气会把我的生魂给冲散。 这样想着,我抬头朝上空看了看…云烟缭绕的,根本就看不到天… 我正要收回目光,突然间,我看到在我的右方,高处的云烟在旋转,中间形成一个空洞,就像是电视里见的那种台风眼! 夏星问我怎么了,我急忙指给她看,随后一下子想起,当初农家乐那个胖子烧完阴状以后,我站在水库边看到的,水库中央的那个旋涡… 我这个念头刚闪过去,一张纸就从云烟空洞里掉下来,斜飘着往我们这里落。那情形,就跟六小龄童版《西游记》里,如来压孙悟空的那道符,往五指山上落的情形差不多… 眼看着那张纸来到我们正上方,‘嗖’的一下,那纸从黑黑的窗口而入,钻进了我们跟前这座建筑里…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星,快走!” “走?”夏星愣了愣。 “对,离开这里,抓紧!” 我拉起夏星,朝着来路跑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建筑的内部 从云烟孔洞里掉下来的那张纸,就跟当初农家乐的那个胖子烧的那一张,看起来差不多。 那张纸落下来以后,由上方的窗口,进了我们跟前这座黑建筑。 我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农家乐的人得知了我过来告阴状的事,于是,他们也烧了一张阴状给这客栈… 我感觉,农家乐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张阴状比我们先进了客栈,也就是说,那些恶人先告了我们一状,如果我和夏星再进去,肯定凶多吉少…想到这一点,再加上担心张树和高老头儿,我拉了夏星就跑。 这一跑我们才发现,这条街道的尽头,居然立着一堵黑色的若隐若现的墙,两边望不到头,往上也望不到顶,我们根本飞不上去。 “星走,去街道那头看看!” 我拉着夏星往回跑,听着两边建筑里那种‘呜啊’的哭声,我心里面越来越瘆。 终于跑到尽头,这边居然也是一堵黑色的,若隐若现的那种墙。 我们下来以后,好像就被困在了这鬼地方,怎么办… 夏星让我别急,她说我们既然能够过来这里,肯定也能够出去。 我想到跑去农家乐里的那只婴灵,那婴灵既然是被招引过去的,那么,它是通过什么途径离开的这鬼地方?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落向刚才婴灵们跑进去的那座建筑,难道说,那座建筑里,有离开这里的途径? 我拉着夏星,顺着黑乎乎的街面,很小心的往那建筑走。就快到跟前的时候,随着‘哗啦’一声响,一根链子从那建筑黑乎乎的门洞里面飞了出来。 我把夏星一拉,她险些没被链圈给套中。 链子落地,那个脸戴狰狞面具的人,从门里面跳出。随后,又出来几个像我们最开始遇到的那‘人’一样,从上到下一身黑,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人… 我想,这些应该就是客栈里住的阴司或者鬼差。 街道两头都是死的,我们根本跑无可跑。 “星,那张‘门条’呢?!” 夏星把‘门条’展示给‘他们’看,那些‘人’木然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情急之下,我想到我在古装片里见的,拦路告状的情形。往地上一跪,我语无伦次的把农家乐的人借鬼差的手害人的事讲了一遍… 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听懂,‘他们’还是木然的站着。 突然,最右边那‘人’把手一挥,那个戴面具的人一抖链子,朝我们甩过来。 “走!” 我拉起夏星就跑,那人‘啊啊’怪叫着追我们,一直把我们追到那黑墙的底下。那人一链子甩过来,套住了我。 我让夏星快走,她不肯,动手扯住链子,想把链圈从我脖子上摘除,那‘人’将另一端的链圈甩过来,把夏星也给套住了。 我们被那人给拽着,跌跌撞撞的回到那建筑门口。一个黑衣人‘呜噜呜噜’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另一个人取出两条颜色漆黑的布,分别蒙住了我跟夏星的眼睛。 我感觉,我们被拽进了那座黑建筑里,耳中听到各种古里古怪的声音,有人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懂,还有人哭,‘咯咯呜呜’,特别诡异。 我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四周什么情况,就感觉左走右拐,忽然,我听到了那些婴灵的哭声。 那些哭声很快从身边过去了,随后,我们也被迫使着停下来。 ‘吱呀’,我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被推进了一间感觉很阴冷的屋子里,手被反绑住,带我们来的人走了出去,门‘咯咯呀呀’关闭了。 “星!”我叫道。 “我在…” 和夏星靠在一起,我试着拽了拽绳子,拽不动,也不知绳头拴在了什么东西上。 我说,看来我们要永久留在这里了,肯定是那农家乐的人搞的鬼… “星。” “嗯?” 我说不知道这客栈的‘人’要把我们关多久,说不定我最后一口气断了,由生魂变成死魂,再也没法复活,‘他们’就会把我们给放了,到时候,我们就去南山林场西南的那座鬼寨子里,做一对鬼夫妻… 夏星说好,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门‘咯吱’一声轻响,随后又是一声。 我感觉有人进来了,正想问对方是谁,我听到一个特别古怪,细弱的声音。 “姐姐…” “你在叫我吗?”夏星问。 对方说,是的。夏星问‘他’是谁。那个声音说,你刚才在外面还亲过我… “你是那个婴灵?!”夏星问。 那声音‘嗯’了一声,说夏星亲它,抚摸它,让它想起了它的妈妈,然后记起了妈妈教它说的各种的话。它说它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隔着肚子抚摸它,跟它说话… “你见过你妈妈吗?”夏星问。 “见过…” 那婴灵说,在它被从母体刮出来死亡后,它的灵魄出来,见到了妈妈。 “你妈妈为什么要把你刮出来?”夏星问。 婴灵说妈妈告诉它,它的爸爸是一个很有钱的已婚老板,妈妈是瞒着那老板怀上的它,后面那老板得知以后,就把它妈妈给甩了。妈妈恨那老板,连带着也恨上了它,就去医院把它给刮掉了… 沉默。 “那你恨你妈妈吗?”夏星幽幽问。 “不恨…” 婴灵说,它的妈妈其实很可怜。 又是沉默。 “我是来救你们的…” 我感觉有东西顺着我腿爬上来,随着‘咯咯吱吱’的噬咬声,我两手一松,绳子开了。 我抬手想要摘掉眼睛上的布,婴灵不准我摘,我问为什么,它不肯说。 咬开夏星手上的绳子,婴灵似乎累坏了,声音特别细弱,说它爬不动了,它让夏星抱着它,按它的指挥走。 出了门,婴灵让右拐,走了一段,说再往右,我感觉来到一条阶梯,顺着阶梯而上,越走越高,忽然到了一个平台上。 婴灵说,可以把布摘了。 摘掉布,我四处一看,发现我们来到了这建筑的顶上。距我不远的地方,是一根隐隐约约的链子,从上方的云烟里垂下来。 那个婴灵蜷在夏星怀里,脐带垂下来,一抖一抖的,像一个可怜的小怪物… 突然,它肚子鼓动了几下,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说让我们抓住这根链子往上爬,就能够离开这里。 说完,婴灵让夏星放它下来。夏星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孩子?它说它不走,在这里虽然挨打,但到时候,鬼差就会带它们走,进地府,等待往生。如果从这里出去,它们即做不成人又做不成鬼,只能到处游荡着受苦… 我听的心酸,俯下身亲了亲它,它的身体凉,有点粗糙。夏星也亲了亲,它又发出那种‘嘤嘤’的声音。 夏星把它放在地上,它蠕动几下,小脸儿仰冲着我们,似乎在目送我们离开。 我让夏星抱住我脖子,趴在我背上,我背着她,顺链子往上爬。 爬着爬着,我听到下面有‘嗷嗷’的吼叫声。朝下一看,我吓得差点没掉下去,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那人三两步就蹿到了这根链子的底下,那只婴灵突然弹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腿。 那人吼叫着把那婴灵踢甩在地,摸出链子,一链子抽过去,我听到‘啪’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婴灵撕心裂肺的哭声。 “孩子!”夏星叫道。 婴灵细稚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它让我们走,然后又是‘啪’一声,紧接着又是哭叫。 “走!” 我咬牙往上爬,尽量不去听底下的声音,可它们还是往我耳朵里钻。 突然,哭声停止了。我疑惑怎么了,往下看,我看到有个东西正从底下往上升。 依稀便是那婴灵,它的身体变的透明,隐隐现现,飘过我身边的时候,它朝夏星伸出小手。 我听到了那它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它叫的是:妈妈… 飘到高处,那婴灵的身体化散,同上方的云烟融合在了一起,不见了… 我有种心碎的感觉… 突然链子晃动,我朝下一看,那个戴面具的人,正在往上爬。 我也急忙往上爬去,来到云烟层,往上一钻,我背着夏星钻了上去,轻飘飘便往上升。 夏星脱离我的背,抓住我手,我朝下一看,底下是云烟缭绕的那水库。 当我们飘到水库边,那‘人’也从水库里钻了出来。 夏星拉着我,急速飘行。 天就快亮了,雨已停,到处都是水雾,远空现出了鱼肚白。 不知道农家乐里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最后一口气有没断,如果断了,回去也没用,没法再苏醒。 那个‘人’似乎没有追过来。 终于,我们来到农家乐上空,朝下一看,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车哪去了? 那农家乐的后院里,除了那辆长安之星,另外停着两辆车,不知是干什么的。从高处看,就像两只黑色的盒子。 我想到那个姓胡的服务生的话,难道说,这农家乐的幕后老板回来了? “星,快,带我下去!” 夏星带着我往下落,随着越落越低,我看到其中的一辆车是警车。 再看那两间客房,门是开着的,门口空空,守门的那些人都不见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让夏星拉我进客房里看看,那个戴面具的人突然从上空落了下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人’把链子一抖,朝我甩过来,夏星把我拽开,链子穿进了那辆长安之星里。 那‘人’把链子拽出来,又要甩,一个东西突然从我们那间客房里飞了出来,那‘人’跳到一旁。 那东西掉落在地,我低头一看,是张叔那把小木剑。 夏星说快走,一下就把我拉进了屋子。 我先是看到地上一团绳子,然后看到几个警察,站在床边,再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靠床坐着,高老头儿用一根银针刺在我眉心,不断的捻动,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按压我的胸口。张叔站在一旁,表情很凝重… 突然,高老头儿把银针拔了出来,扭头看向我这里,夏星把我一推,我朝床边那个自己撞了过去。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个戴面具的人甩着链子,从门外扑了进来… 感觉有热热的东西进入我嘴里,我醒过来。 阳光从窗口透入,我看到了高老头儿,眼睛红红的坐我旁边,端着碗热乎乎的鸡汤。 “你醒嘞…”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高老头儿急忙把汤碗一放,把我扶了起来。 朝四周看了看,我发现自己正处身在农家乐的客房里。 问高老头儿怎么回事,老头儿说,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车过来,把被农家乐控制的我们几个给解救了。 “农家乐的人呢?”我问。 高老头儿说,警车一过来,那两个服务生就趁乱跑了,只逮住了那个胖厨子,还有那个外号叫‘钉子’的,剩下的,就是几个帮农家乐为非作歹的小喽啰。 两个警察进屋,解除捆绑我们的绳子,要扶我起来,被高老头儿挡住了。老头儿把我离魂去告阴状的事,讲给了他们,说千万不要移动我的身体,要是我最后一口气断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在两个警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外传来骚乱声,一个小警察捂着眼睛走进来,说那个胖子挣脱束缚,打了他一拳,跑了…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吗?”我问。 “不知道嘞,警察说对方用公话打哩…快喝,把这鸡汤喝完,喝完喽给我讲讲,你这一趟都是见到些啥…” 那鸡汤不咸不淡,温度也刚刚好,很爽口,我一口气喝完,舔了舔嘴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该不会是这农家乐之前给我们炖的那只鸡的汤吧?!” 高老头儿冲我一瞪眼睛,“你当我是糊球儿大爷哇,这是我那个啥,自个儿亲自给你另炖哩!” “哦哦…” 我使劲回想了一遍我离魂从农家乐出去以后的经历,讲给了高老头儿。 听我说我看到聂晨和她爸开的那辆商务车了,高老头儿胡子抖颤,看起来很激动。 朝外面望了望,他问我还能不能找到那地方,我说应该能。 至于我在阴间客栈那里所见的,从上方云烟孔洞掉下去的那张纸。应该是农家乐的那个胖厨逃走以后,过去那水库烧的阴状。 他之所以袭警并逃走,可能就是因为听到屋里面高老头儿说,我离魂过去那客栈状告他们害人的事。具体胖子在那张阴状上写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总之,要不是那个婴灵,我和夏星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夏星,我急忙把那块沉香木摸出来,召唤夏星,见她从沉香木里钻出,微笑看着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老头儿说,追我过来的那个阴间的东西,进屋以后被张叔给赶跑了。 这时候,隔壁传来吵架声。 “奶奶哩,炒啥球儿哩这是?”高老头儿说。 我挣扎着下了床,随老头儿一起过门口看,刚走到门口,那个秃顶的老杨就被从隔壁屋里面推了出来,摔在地上,弄的满身都是泥水。 胡子拉碴那人指着老杨,骂他不是东西,说跟他的交情从此一刀两断,说到激动处,上去踹了老杨一脚。 我想要上去拉,高老头儿拽住了我。 “拉球儿哩拉,这个吃屎长大哩玩意儿,踹死他都不多!” 听高老头儿这么说,胡子拉碴那人更来劲了,又给了老杨一脚。那个长的壮的走出,抓住老杨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老杨灰溜溜的出了农家乐,不知去了哪里。 张叔在前面的那间招待室里,详详细细的把我们被这农家乐的人捆绑关押的过程,以及这农家乐害人的事,讲给了警方。 两个警察撬开瓦棚子底下隔间的那道小门,看到了那些吃骨灰长大的鸡。 正如我们之前所料,就算有证据证明这农家乐的人用超自然方法害人,也没办法把他们怎么样,我国刑法没有超自然害人罪这一说。 警方说,只能以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罪给这农家乐的人处以刑事拘留,他们后面会搜捕逃走的那两个服务生以及那个胖厨子,查找幕后老板。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和那些喽啰们,他们要带回局子里审问。至于这个农家乐,非法拘禁客人,喂鸡吃不明的东西,先暂时查封,到时候再处理。 出了农家乐,我,张叔,高老头儿,还有那两个房客,五个人去了那水库。 望着浑乎乎的库水,想到那只婴灵,我心里面隐隐的作痛。点了几根香插在地上,我们在水库边烧了些纸… 虽然阴状没告成,没能惩治这农家乐的人,也没能见到这农家乐的幕后老板。 但是,通过告阴状一行,我却发现了聂晨和她爸开的那辆商务车。 我们之所以过这农家乐来,主要就是为了查找聂晨和她爸的。现在既然有了线索,农家乐这里的事就先放一放。高老头儿骂骂咧咧,说爱他娘哩咋去咋去,为了惩治他们,冷雨差点把命都丢了个球子了,警察要管不管哩,咱吃多啦,管那些闲扯jb浪啃蛋哩人,咱先找晨妮儿要紧… 在这清溪镇上的一家小饭馆简单吃了顿午饭,张叔说要麻烦那两个房客开车送我们过去那个村子,那俩人自然一句二话也没有。 我凭着记忆,指挥着车出了镇子,往东南方向行进,来到一个很大的村子。 “是不是这里嘞?”高老头儿问我。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个村子,跟我昨晚在高空中,那种亦真亦幻的情状下所见感觉有些不大一样。 我说往南走走看。 车顺着村道往南,突然,一座山包出现在前方的视野,山上一座大庙,庙门上方挂着一块大匾,上面写着‘山神庙’三个大字…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把车开到山脚下,从车上下来,我们朝山后观望,望到了树林子,公路,破屋…可是,却没看到那商务车! “哪有什么车嘞?”高老头儿说。 “怪了,车呢?” “走,过去看看。”张叔说。 来到我先前所见的,停车的那地方,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沾满泥水的酸奶盒子。 我指着那盒子说,一定就是这里!这是晨晨喝的! 距那盒子很近的地方,隐约有车轮的印子,可是,车哪去了? 高老头儿捡起那酸奶盒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放进了包里。 “大爷,是不是晨晨喝过的酸奶盒子,可以用来施法卜测?” “卜啥测哩?晨妮儿啥也没留下就走啦,见不到她人,看看她喝过哩奶盒子也好…走,回村子里,找个人问问。”高老头儿说。 路过山脚下,张叔说,要不先过上面这座庙里看看。高老头儿说,成! 老头儿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望着那庙,我有点犹豫,止步不前。 “你怕啥哩,怕这庙里哩小鬼?” 我点点头。 “怕球儿哩怕?它们要还敢出来想把你咋着,我把它们这庙给拆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初的误解 沿着石阶往山上走,我望着山神庙的庙门说:“叔,大爷…” “咋?还怕?”高老头儿问。 “不是。”我出神的说:“晨晨和她爸该不会真的被…” 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打住了。 “被啥?”高老头儿问。 “嗯?没,没有。” 我心里道,要是我说我怀疑聂晨和她爸被山神给抓了,高老头儿就会追根究底的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怀疑,最终,问出我们在南山林场见到山神的事…山神不让我把关于它的事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在哪里,那种阴火就会烧到哪里… 高老头儿看了看我,说你这孩子,咋说话还留半截哩?你是不是知道啥,或者查出啥了,咋还不说哩? 我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转移话题,问张叔为什么想到过这山神庙里看。张叔说,聂晨和她爸返程不知道为什么会跑过这里来,如果他们的车之前真的停在那条公路边那里,离那条公路最近的建筑,除了那座破房子,就是这座山神庙。 在那破房子里什么也没发现,张叔便想到过这庙里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我心说,张叔心思就是细密。 山神庙前面的院子,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光净,两棵大树一东一西立着,掩映着庙屋。 一切都很平静,我胆子大了起来,顺着墙往东,来到那只焚烧炉子。抬头看向屋檐底下我发现那块‘黑皮’的位置,没看出任何特别之处。 张叔说这既然是座正神庙,我们进来了,就烧点纸拜一拜,说着,从包里取出草纸。 高老头儿之前说把庙给拆了,只是怒话,他和张叔一起,把草纸点燃,塞进炉膛里。又点了三根香,每人分了一根,这才朝着庙屋走去。 虽然守庙的小鬼没出来,但是,看着那四个丑陋古怪的小鬼像,我还是心惊胆战,感觉庙屋里面阴森森的。 高老头儿可能是想到了当年为了救村民得罪山神,被山神惩罚的事,盯着那尊山神像出神。 我心里挺疑惑,不知道当时那个打着手电,过这山神庙里来的人是谁,我还没看清楚,就被夏星给拉走了… 我们在山神庙的前院以及庙屋,每个角落都查看了,什么线索也没发现,于是便来到后院,找了一圈,也什么都没发现。 这庙里一个人也没有,张叔说走吧,我们去那村子里问问。 刚回到前院,一个人就从庙门外面走了进来。 这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衣着挺老土,脏兮兮的。 冷不丁见到我们,这人吓了一跳。 “大哥你好…” 张叔掏了根烟递给他,这人愣愣的接过去。 “你们…” “我们是来找人的。”张叔说。 “找人?” “对…” 张叔指着那条公路的方位,问这人之前有没有见过一辆车停在公路边那座破房子那里。 “车?” 这人踮起脚,朝张叔手指的方向望了望。 “商务车。”我说。 这人挠了挠头,长长的‘哦’了一声说,你们说那个车啊。 “你见过?!” “咋没见过?那车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在那里停了有些天了。” “那车现在呢?”我问。 “不还在那里的吗?” 我说不在了,这人说,他昨晚去送亲戚,从那里过,那车还在那里的。 昨晚上,那辆车还在那里,可是,白天我们过来,车就不见了,看样子应该是被人给挪走了,会是谁?难道是聂晨和她爸回来,把车给开走了?我想肯定不是… 我把聂晨和她爸的相貌描述给这人,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人摇头,说没见过。 高老头儿说,那啥,咱过去村子里问问吧,问问别哩人,看有没见过晨妮儿跟她爸两个… 张叔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人手里提的黑袋子上。 “大哥,这是什么?”张叔指着袋子问。 “这是烧给山神爷爷的。” 这人打开袋子给我们看,里面是些纸钱、纸元宝之类的东西,满满一大袋子。 “怎么烧这么多?”我问。 “替俺爹烧的。”这人说。 “你爹?” “嗯,唉…” 见这人愁眉苦脸的,我很好奇,问他爹怎么了,他告诉我们这样一件事… 这人名叫孙立民,是这个孙庙村里的一个普通村民。他爹老孙头和他娘两个住在村西他家的老房子里。 那天晚上,老孙头半夜睡醒,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有人偷东西,于是跑出去看,结果,摔倒在院子里,人事不省… “那你应该送他去医院啊,给山神爷烧纸干什么?”我说。 孙立民说去医院了,医院看不好,说老孙头是受到了惊吓,惊吓过度… 孙立民说他爹养了两只老母鸡,那天晚上,一只不见了,另一只不知被什么咬掉了头。 是什么东西,把他爹吓成那样不说,还咬死了一只鸡,拉走了另一只?孙立民认为,可能是从山里面跑出来的鬼怪什么的… 医院看不好,孙立民只好向掌管深山鬼怪精灵的山神求助。于是便买了些纸物,过来烧给山神,连着烧了好几天了… 我忽然想到在南山林场见到的那什么山神的使者,那两只穿山甲,心说,难道是那种穿山甲干的?… 说不定是的,我的心砰砰直跳,要真是它们干的,说明山神虽然没在供奉它的这个庙里,但却在这附近,聂晨和她爸真的是被山神给抓走了?… “好了,不能跟你们说了…” 孙立民走到那焚烧炉跟前,把袋子里的纸物一股脑的倒进去,点着火,浓烟飘出来,溢满整个院子。 高老头儿看了看孙立民,小声说,从这个孙立民对他爹目前状况的描述来分析判断,他爹是被吓丢了魂,而且那魂已经跑远了,如果不是被阳气给冲散了,就是被其它鬼物给吃了,这种情况,神仙也没法救他… “那啥,咱管也没用,反正救不了那老头儿,咱还是找晨妮儿要紧。”高老头儿说。 张叔点点头,“老哥哥说的对。” “那咱赶紧哩去…” 我打断高老头儿,“咱必须要管。” 老头儿愣了愣,“为啥嘞?” “因为…” 我心说,只要我不把关于山神以及它使者有关的事说出去,就不违背跟山神的约定,这样就不会引来那种阴火。高老头儿跟张叔比我本事要大的多,只有靠他们,才能找到把老孙头的魂给吓掉的穿山甲在哪里,继而找到聂晨… 在这之前,我什么也不能说,到时候,张叔和高老头儿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根据线索找到那穿山甲,然后见机行事,营救聂晨,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只能这样… “大爷,叔,老孙头家的事,我们必须要管。” 两个人都疑惑的看着我。 “你这孩子…”高老头儿摸了摸我脑门儿,“是不是发烧嘞?我都说啦,那老头儿没人能救,咱管个球儿哩管,管也白管,不找晨妮儿啦?是不是有了小星,晨妮儿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了?” “当然不是,大爷你听我说。那个老孙头咱救不了,那我们就不管他,我们要寻找把他吓掉魂的那东西,看看在哪里。” “为啥嘞?” “因为…” “找那东西重要,还是找晨妮儿重要?” “……” 高老头儿终于没耐性了,重重的出了一口气,问我吭哧个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张叔看我的目光中,也透着不解。 “我咋觉得你最近怪怪哩?冷雨啊,我可告诉你,当着你叔哩面,我把话给你撂下,你要是干了啥昧良心哩事儿,我知道喽,绝不饶你,你入我高家门,就是我高家人了…” “我当然没干!” “那你跟我说,为啥不让我跟你叔去找晨妮儿?非得去找一个不知道是啥球哩玩意儿!” “因为…找到那个东西,就能找到聂晨!” 高老头儿,张叔,两人都愣住了。 “为啥这么说?…你知道把那老头儿吓掉魂的那东西是个啥?” “我知道,我见过。” “是个啥?” “我不能说,总之,找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高老头儿拍了拍脑门儿,“我脑瓜子都快被你整糊了个球儿的了…” “孩子,你确定,找到那东西,就能找到聂晨吗?”张叔问我。 “我…确定。” “好,高老哥,我们走。” 高老头儿,包括张叔,似乎都对我有了误解,我并不知道,眼前的误解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考验我的,更大的误解,还在后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噩梦 那个叫孙立民的村民烧完纸以后进了庙屋子里,应该是去拜山神了。 张叔说我们等等他,由他带路去他爹老孙头家,省的向人打听问路。 高老头儿往地上一蹲,嘟嘟囔囔说:“我就纳了闷哩,晨妮儿跟她爹两个,为啥过山后头这条路上来哩…” 张叔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可能是这样。” “咋样?说说嘞。”老头儿说。 张叔说:“他们可能是怕返程的时候碰到那个农家乐的人,引来麻烦,为了绕开那个清溪镇,所以走的这条路…” 我眼前忽然一亮,感觉张叔说的很有道理。在那农家乐时,我还想的,像聂晨那么聪明机警的人,肯定会远远的绕开那农家乐…可来到这里,我居然把这点给忘了… 张叔说:“当他们顺着路来到这个村子这里的时候,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把车停在了路边那座破房子跟前,然后,两个人就失踪了…” 我接口道:“他们两个应该是经过这里的时候,遇到了吓掉孙老头儿魂的那东西,然后被那东西给抓了,我们找到那东西,就能找到他们!” “那到底是个啥哩?你既然见过,咋不能说?”高老头儿问。 我说我不能说,高老头儿嘟嘟囔囔,说快被我给气死了,这都人命关天了,知道还不说… 聂晨和她爸终于有了线索… 我认为可能是这样,当初,山神离开南山林场的那个山洞以后,过来了这个名叫孙庙村的村子。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村南这里有一座供奉它的庙。 偏巧不巧,聂晨和她爸为了绕开清溪镇,走山后的这条公路,经过这座山神庙的时候,被盘桓在这里的山神给碰到了。由于聂晨曾经见过那些动物朝拜的情形,于是,山神把她连同她爸一起给扣下了,那么,扣下了之后呢… 这时候,那个孙立民从庙屋里走了出来,张叔起身朝他迎过去,说希望他能够带我们去他爹老孙头家去看看。 孙立民挺疑惑,问张叔为什么要过去。张叔把包打开,给他看了看里面的各种法器,说自己是一个会方术的人,说不定,能够救醒老孙头… 孙立民将信将疑的带我们下了山,朝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挺大,村里很多破房子,天时正午,到处飘荡着炊烟。 顺着村道走了好一会儿,我们来到村子的最西头。行到一座宅院门前,孙立民说,就是这里。 这是一座很破的宅子,围墙只有半人多高,院子很小,坑坑洼洼,靠墙堆着稻草和木柴,柴堆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鸡窝,里面空空的。 进到屋里,我们见到了那老孙头,躺在床上,嘴巴半张着,脸色黄里透黑,看起来离死不远了。他老伴儿坐在床边,不停的抹眼泪。 张叔伸出一根手指,分别按了按老孙头的头顶,眉心,人中,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直起了身子。 “咋样?”孙立民战战兢兢问。 张叔摇了摇头。 “我爹是不是没…没救了?” “我想办法吧…” 张叔示意我们出去。 从屋里出来,张叔说跟高老头儿在山神庙时分析的毫无二致,这个老孙头的魂被吓跑了一个,他没有山区镇子那个名叫‘李青山’的老头儿命好,那个李青山的魂没跑远,而且被救的及时,这个老孙头的魂看样子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就算没散掉或者被什么给吃掉,找回来也救不了他。张叔说,随着呼吸,有腐臭味儿从他嘴里发出,看情形,他的身体器官已经衰竭,开始坏死了… 张叔断言说,从这老孙头的状态来看,他应该活不过今天晚上。 “大爷,有没有办法卜测把他的魂吓掉的那东西?”我问。 “卜个球儿哩卜?”高老头儿胡子一翘,“你都知道那是个啥,还卜什么?” “我的意思是,卜测那东西在哪里。” 高老头儿摇了摇头,说奇门遁甲不是万能的,卜不了。别说卜那东西在哪里,连它是个什么,估计都没法卜。老头儿说,当初为了夏星,他把高家祖坟给刨了,祖宗怪罪下来,现在卜东西已经卜不准了,当初在那农家乐那里请四方神问卜,就什么也没卜到… “那要怎么找那东西?”我皱眉问。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叔说:“只有一个办法了。” “叔,什么办法?”我问。 这时候,孙立民走了出来。张叔冲我摆了下手说:“告诉他吧…大哥。” “嗯?” 孙立民走过来。 张叔把老孙头活不过今晚的事,告诉了他。孙立民脸一下子白了,问真的还是假的,张叔说是真的。 看孙立民摇摇晃晃,又震惊,又痛苦的样子,张叔有些不忍,伸出宽厚的手,扶住他肩膀,劝慰了他一番。 “孙大哥,你想不想找到害你爹的东西,给他报仇?”张叔问。 孙立民先是愣了愣,然后说:“当然想…” 张叔问孙立民信不信的过他,孙立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张叔说,那就包在他身上,他有办法。孙立民问什么办法,张叔说,现在不方便说。 “趁最后的这点时间,回屋好好陪陪老人家吧。”张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立民走后,张叔让我跟高老头儿睡会儿,休息一下,他去找施法用的东西,顺便在这村子里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聂晨和她父亲。 “我担心晨妮儿,睡不着哩,我跟你一起去。” 高老头儿说着,跟张叔往外走,我也跟在他们后面。 “你干啥哩?”高老头儿停住脚问。 “我也…” “你别去哩,冷雨啊,大爷我骂你,那是怕你走邪路,我就是觉的你最近有点怪,啥事儿都掖着藏着,问也不说。该疼你,我还是疼你哩…” 老头儿说,昨晚我去告阴状走了以后他就后悔了,不该让我去。虽然阴状没告成,但我能回来并苏醒过来,他甭提有多高兴。 “你去睡会儿吧孩子,有我跟你高大爷两个就够了。”张叔说。 高老头儿冲我挥了下烟袋,两人走了出去。 我这一觉睡的一点也不踏实,一会儿梦到聂晨被山神给烧死了,一会儿又梦到了那只小婴灵,‘呜呜哇哇’的冲我哭,最后,我梦到了聂天国住的那座二层小楼。在梦中,我走进那座楼里,径直上到二楼,看到那间灵堂的门开着,聂天国背朝着门站在屋子正中,脚底下放着一只看着很古怪,上面全是孔洞的大箱子。忽然,聂天国觉察到了我,直挺挺的冲我转过身子,我一下吓醒了… 天已经黑,月亮挂在树梢顶上,月光透过窗户,把树枝的影子投在床边的地上,一晃一晃的。 我呆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噩梦里走出,完全清醒过来。 老孙头那间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怪怪的气味儿,就是人之将死呼出来的那种浊气,浑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气体,所产生的那种气味儿。那老孙头躺在床上,呼吸声听着呜噜呜噜的,脸颊往里面凹着,干瘪下垂的眼袋像是涂抹了灰,冷汗从额头上冒出,看着就像是淋了一颗颗浑浊的细水珠… 人之将死那样子,真是让人看了浑身都不舒服。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高老头儿跟张叔两个回来了。我问怎么样,有没有在村里打听到什么,高老头儿叹气摇头,说只能把希望放在这老孙头身上的,希望真如我说的,找到害老孙头的那东西,就可以找到聂晨… 狼吞虎咽吃完张叔从这村上的饭店里给我打包来的炒面,我回到屋里,只见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站在老孙头的床边,默默的等待着,两人的影子被灯光照映在墙上,像是两个黑黑的雕塑。 “冷雨啊。”高老头儿小声叫我。 “怎么了大爷?”我问。 “那个啥…” 高老头儿让我趁今晚天晴月明,把那块沉香木拿到房顶上,让月光照射,给夏星补充能量。 踩着吱嘎吱嘎响的梯子,我来到老孙头家的房顶。 他这房子很破,跟高老头儿在市郊租的那座房子有的一拼,房顶也是平顶。 凉风吹拂,虫声唧鸣,我仿佛回到了每天用眼泪水淋在沉香木上,滋养夏星那时候,心里面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暖融融的东西,那东西从心里涌出,漫向周身,我身体控制不住的,幸福的颤栗。 把两张纸折叠做垫子,我把沉香木小心翼翼放上去,低呼一口气,站起来。 从这里望那座山以及山上的庙,月光包裹下,看着特别的神秘。 再看向这个村子,一座座房子,一条条电线,一棵棵树,还有一根根插埋在宅院子里的电视天线的杆子… 我打算下去,看看屋里怎么样了,正要把目光收回,突然间定格住了。我不由自主的往前跨出一步,差点一脚踩空,从房上掉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胎光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一个人… 我站在老孙头家这房顶上,东望西望了一圈,正准备下去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衬衫,高高瘦瘦的人,出现在距我这里大约一两百米的一条小街道上。 我看不到那人的正面,只能看到一个背影。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高凉! 我想要看清楚一点,往前跨出一步,差点从房上掉下去。我想喊‘高凉’,想到底下屋子里快死的那老孙头,由于怕惊吓到他,令他提前死去,我没喊出口。 这时候,远处那人不见了。那人消失的地方,隐约是一个巷口,我想,那人应该是钻进那巷子里了。 我急忙下了房,出了老孙头家,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条极窄的小巷,很长,顺着巷子一直走到底,出了巷子,我来到这个孙庙村宽阔的主街道上,站在街心望了一大圈,没望到刚才那人。 我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高凉,如果是的话,他怎么会跑到了这里?…忽然间,我想到报警解救我们的人,难道说,那个人是高凉?他一直在暗中尾随着我们,尾随到了这里?… 村道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街角房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影影绰绰,似乎潜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 距那巷口不远是一个亮着灯光的小商店,我进去买了瓶矿泉水,问店老板有没有见一个年轻人走过去,他摇头说没有。 我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人,只得揣着满腹的疑问,回了老孙头家。 老孙头已经进入生命最后的弥留状态了,呼吸越来越微弱,屋里气氛沉闷。 张叔把条干净的毛巾折叠起来,小心翼翼的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浊汗,示意孙立民随我们一起走了出来。 “大师啊,到底要咋样找害我爹的那东西嘞?”孙立民问。 “小张啊,可以告诉他了吧?”高老头儿问。 张叔点下头。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老孙头是被吓掉了天魂,天魂又叫‘胎光’,中医称之为生命之光。一旦这种光没了,人就会陷入昏迷,身体器官逐步衰竭,直至死去。 据说,胎光这种东西,还是给地府阴差‘指路光’,传说,人将死的时候,胎光会变得很明亮,常人是看不到的,只有阴差才能看到,或者说,望到,阴差望到胎光,就会过去,把出窍的死魂拘走,带去地府… 很多横死的人,比如惨遭凶杀致死的,之所以死后入不了轮回,就是因为死者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胎光,也就是天魂,跑掉了。这样一来,阴差望不到胎光,就不会找过去。人死后魂魄离体,没有阴差带着,进不了地府,没法轮回,要么在死亡地徘徊,要么就东游西荡,最终变成厉鬼… 老孙头就是这种情况,如果他死后,不对他进行超度,送他去地府,那么,他就永远也轮回不了。 “大师等下是要超度我爹么?”孙立民问。 “不是,恰恰相反。”张叔说:“我要加重他的怨气,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厉鬼。” 孙立民震惊的目瞪口呆。 张叔说,厉鬼的能量很强,如果厉鬼具有生前记忆,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么,它们可以凭借自身的能量,感应到害死它们的人或者事物在哪里,寻找过去… 我想到深山里的那只厉鬼,之所以害死它的那人把它的尸体埋在那片埋鬼地里,就是怕它日后找过去报复,所以把它给困住… 眼下,张叔是要借助老孙头的鬼魂,帮我们寻找导致他死亡的那东西。这就是张叔所说的,唯一的办法。 孙立民很是犹豫,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给他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说找到那东西以后,会化去他爹的怨气,把他爹给超度掉,他最终才答应。 张叔看了看表,然后看了看天色,问孙立民:“孙大哥,你爹当初是在哪个地方被吓倒的?” 孙立民指了指鸡窝旁边:“那里。” 张叔说:“把他抬出来吧。” 距那稻草堆不远是一棵香椿树,我们拔了些稻草,铺在那树底下。我和孙立民两个动手,把老孙头小心翼翼的从屋里抬出,放靠着树,坐在稻草上,由孙立民的娘在一旁扶着他。 月光穿过树枝照下来,撒的老孙头满脸都是杂乱的影子,使他的表情看着阴森森,再加上他整个人那种样子,挺吓人。 孙立民魂不守舍的,在张叔耐心的询问下,他给我们描述了他爹当时倒在地上的具体的姿势。 张叔把他跟高老头儿两个寻觅来的,百年老坟的坟土,围着那地方撒了一圈,然后在外围八个方位,分别压了一道困鬼用的雷煞符。 从屋里搬出一张吃饭的小桌子,放在距离土圈两米的位置。张叔在桌子上摆供设符,起了个坛。 对着天和地各拜了拜,张叔把他那把小木剑取出,压在符纸上。 “高老哥…”张叔说。 “你说嘞。” “等下我守坛,去找那东西就靠你了。” “成…” “我也去!”我说。 “只能一个人。”张叔说。 “那就…”我想了想说:“那就我自己去…” 我怕高老头儿一个人去,有个什么闪失,万一找到了那穿山甲,他当场就被山神给处死了怎么办? “你去个球哩,在家待着!”高老头儿说。 “冷雨去也可以。”张叔想了想说。 “咋?”高老头儿问。 张叔说我既然见过那东西,就不会像老孙头一样被它给吓丢魂,并且应该有应对它的办法,小心着别惊动它,找到它的所在地,就立马返回来。至于高老头儿,就留下来协助张叔守坛。 高老头儿看了看我,“那到底是个啥球玩意儿哩?算啦,问你也白问,我真想一烟袋…你小心着就行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就快后半夜了,那老孙头还有微弱的气息。 我不知道是该盼着他抓紧死,还是盼着他多活一会儿。想到聂晨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心里很忐忑,拳头一会儿攥起来,一会儿松开,手心里一阵阵的冒汗。 起风了,吹的那棵香椿树的叶子哗哗的,一片树叶旋转着坠落下来。 突然,那老孙头的身子挺了一下,我看到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他头顶钻出来,然后又进去了。 张叔说,快,把他抬进阵里! 那孙立民听了张叔的话,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爹…” 那老太太咧开没牙的嘴,哇哇的就开始哭。 我跟高老头儿把老孙头抬入土圈,分别扶住他两只肩膀,张叔点燃三炷香,插入坛桌正中的香炉,刷把那把木剑拿起来,直盯着老孙头。 那老孙头又挺了一下身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连挺了三下,老孙头嘴里吐出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我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 随着那种东西的吐出,老孙头脖子就像断掉一样,猛往下一耷拉。 高老头儿命我闪开,随即他也松开手,老孙头倒在了地上,一团黑雾从他头顶钻出,大约足球大小,缓缓的往上飘升。 升到两米左右的高度,张叔用剑尖挑起一道符,一甩之下,那符飞过来,撞在黑雾团上,那雾团便往下落。 我协助高老头儿,把老孙头的尸身摆当成他当时被吓得晕倒在地的姿势。 张叔命孙立民快喊。 “爹,你睁开眼看看…你死的好惨…好冤呐…” 听着孙立民嘶哑抖颤的声音,感觉特别凄惨,我的心也跟着抖颤。 我跟高老头儿跳出土圈,那雾团由圆形变成椭圆,越来越长,渐渐的,有了躯干,四肢…依稀便是老孙头样子,这就是老孙头的鬼魂了。 孙立民一声接一声的喊,老孙头的鬼魂围着他的尸身转悠了一圈,缓缓的蹲了下去,探着脖子,似乎在看自己的尸体。 看了大概半分钟左右,‘他’飘立起来,想要出圈,被雷煞符挡了回去,往上飘,张叔又是一道符甩过来…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那鬼魂渐渐变得狰狞,伸着‘胳膊’,‘手’一张一蜷的。 张叔突然从怀里取出一道折叠起来的很大的符,抖开,在燃香的火头跟前一晃就着了。 张叔把那道燃烧的符甩出去,那符撞在老孙头的鬼魂上,那鬼魂就像被充了气一样,瞬间胀大了四五倍,随即又缩成了原来的大小。 张叔把香拔出来,拿起那只小香炉,跳过坛桌,跃到土圈跟前,捡起一道雷煞符。 那鬼魂朝着符阵的缺口,张叔站立的位置便冲,张叔暴喝一声,进来!把炉口一斜,那鬼魂钻进了香炉里… 封住炉口,张叔把写有老孙头八字的黄纸折成八卦形状,用红绳在上面缠了个十字,放在坛桌正中,用木剑压住,把香炉递给我。 那香炉触手凉冰冰的,像是在冰箱里面冻过。 “我教你的方法记住了吗?”张叔问。 我想了想,点点头。 “去吧孩子,有我跟老哥两个在这里守坛,镇着它八字,它冲不出香炉。一定要小心,别把它给放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乱坟岗子 高老头儿又嘱咐了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在他和张叔两个人关切的注视下,我捧着香炉,朝外面走去。 出了老村头家,我往东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把香炉放在路口的正中,我取出草纸,在香炉跟前点燃。火苗儿一蹿一蹿的,浓烟往四处飘散。 我心情有点紧张,手心里的筋一跳一跳的。抬头看了看上空的月亮,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张叔说的,我取出红绳,在香炉的炉口上缠绕了几圈,将罗盘放上去,把罗盘和香炉用红绳牢牢的绑扎在一起。 端起罗盘,我尝试着晃动了几下,感觉香炉在底下应该不会掉,我掏出张叔给我的两道符,把其中一道点燃丢在罗盘上,另一道写有老孙头八字的,我折叠以后丢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右手捏了个剑指,我指着罗盘底下的香炉,排除一切杂念,念了两遍通灵咒,我把眼一闭,心里面默默的说,老孙头,要是你能感应到害死你的那东西在哪个方位,就指出来… 述说了三遍,睁开眼睛,我看到罗盘的磁针在晃动,晃着晃着,磁针旋转了起来,我的心不禁收紧,握住了拳头。 磁针越转越慢,停了下来,指着罗盘上所刻的二十四山里的‘巽’山。 巽是东南,我起身朝东南方向望了望,端起罗盘,顺着村路往东走去。 夜已经深了,整个村子十分宁静,不见任何灯光。月亮挂在南天,月光洒下来,由于树木房屋的遮挡,到处都是杂乱的暗影。 头天下过雨,村子上空飘浮着一层水气,远处望去,迷迷蒙蒙的。 我不愿高老头儿出来寻找那东西,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现在换我走在这空荡荡的村道上,我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危。 要是我找到了把老孙头吓丢魂的穿山甲,知道了山神的所在地,会怎么样?当初山神放过了我一次,它还会放过我第二次吗?…还有,聂晨和她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又想到了高凉,也不知道我在房顶上望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现身,出来,而是一路尾随着我们? 真是没想到,我们过豫西来这一趟,居然会遇到这么多的事,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说不定永远也回不去了,我感觉我可能会长眠在这里,有可能就在今晚…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来到一个往南去的路口,折而向南,很快,我出了村子。 距离我不远,便是那座庙山。山顶的那座庙黑乎乎的,从这里看,感觉特别巍峨,院子里的那两棵树,枝叶伸展在庙院上空,像是两只巨大的黑色盖子… 我看了看罗盘,磁针仍然指着巽山,我便绕过庙山,往东南走,一直来到那条公路上。 这条路不是很宽,一辆车也没有,看起来,这路有些年没修过了,路面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里面下雨积蓄的雨水还没干。 风顺着路从远处吹过来,路两边的林子刷拉刷拉的响。 横过公路,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一块一块的农田。这里位于山区边缘,属于丘陵地带,农田东一块西一块的,很不规整。 踩着田间小路,绕过一座小山包,我来到一条河边。 张叔说,如果出了村子三里,还是没找到那东西所在的地方,就不找了,我就回去,后面再想办法。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距离一旦超出三里,张叔就很难通过坛镇住老孙头的鬼魂了,怕它从香炉里面冲出去… 算一算,这才二里多,回头往村子方向望,还能够望到村后山上的那座山神庙,我决定再走走。 我收回目光,顺着河道朝东望过去,只见东边不远处的河道上横着一座石桥。 就在我来到桥上,正要过桥的时候,罗盘的磁针‘蹦蹦’两声响,由巽山指向正东的震山。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是由于离的近了,老孙头的鬼魂感应到了吓死他的那东西的确切方向位置?还是那东西移位了? 犹豫了片刻,我从桥上下来,沿着河堤往东走去。 这条河往远处应该连通着黄河,底下的河床两边全是淤泥,中间是水道,水面不宽,也看不出水在流动,远远望去,月光下像条银丝带一样。 我这样走着,也没计算距离,突然间,我感觉罗盘抖颤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停住脚步低头看去,我看到捆绑罗盘和香炉的那根红绳子,绷的特别的紧…是老孙头的鬼魂想要从香炉里面冲出来,不能再走了! 可是,就这么回去?张叔让我回去,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我更担心聂晨的安危。 我目光东张西望,落向底下的河道,突然有了个主意。这个老孙头是‘丙戌’年生的,他的年命‘丙’,五行属火,水克火,如果我下到水里面去走,不知道河水能不能克他。我决定试试。 顺着河堤,我下到河道里。 河道里的泥沙踩着软绵绵的,行到水边,我把鞋袜脱了塞进包里,跨入水中。 水不深,但特别的凉,那种凉意顺着我腿爬上来,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入水以后,红绳不再绷那么紧,我把大拇指和中指扣在一起,小心翼翼的在香炉的炉壁上弹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种方法管用。 趟着河水,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走了大约一里多的水路,突然,罗盘的磁针剧烈抖颤起来,我用手摸了摸香炉,感觉炉壁凉的像冰一样…张叔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老孙头感应到,吓死他的那东西在附近… 我心里即激动又害怕,抬头朝上望了望,我稳定了一下心神,出水往上走。走没两步,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去,把那香炉放在水边,一半浸入水里,这才朝堤上走去。 由于挖河清淤清出来的泥土堆积在河道两边,这里的河堤很宽,堤上长满荒草。 望了一圈,我什么也没望到。 距离我不远,河堤的正中,立着一个圆柱形的水泥台子,直径一米多,高大约两米,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我走到跟前,一蹿,扒住水泥台的边沿,爬了上去。我先是把耳朵竖起来仔细的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于是便小心谨慎的站起来。 朝四下里望去,我不禁抽了口冷气… 河堤下不远处,是一大片坟地,看起来,这是一个乱葬岗子。东一座西一座的坟包,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耸立着,看着十分杂乱。 月光下,坟前的墓碑白花花的,坟头的草看着就像人的乱头发,被风吹的舞来动去。 难道说,吓死老孙头的那东西,在这乱坟地里? 张叔说,一旦寻找到那东西的所在地,我就立马回去,可是,它到底是不是山神的使者,那种穿山甲?如果是的话,山神肯定在这里,那么,聂晨和她爸被抓到了这里?… 我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念头,最终,我决定过去看看。 从水泥台子上下来,下了河堤,我来到这片乱坟地边。从近处看,这里更加的荒寂,诡异。 我的心提的高高的,小声唤道:“晨晨…”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动草,发出的沙沙声。 “晨晨?” 还是没回应。 壮起胆子,我走进坟地里。 这坟地里有不少无主的孤坟,墓碑往一边歪着。有些坟前还有七月十五烧剩的纸扎,被雨淋的软趴趴的。 我在坟地里走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穿山甲,更没看到聂晨和她爸。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可能估计错了,吓死老孙头的,可能不是那种穿山甲,而是另有别的东西…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我心头,到底恐惧什么,我不知道。 之前我口口声声说,找到害死老孙头的东西,就能找到聂晨,为此,高老头儿对我有所误解,而张叔,则不惜施法把老孙头变成厉鬼,借助‘他’来寻找那东西…想到这一点,恐惧中,我心底又有一种深深的不安… 还是抓紧回去吧,回去把这地方告知张叔和高老头儿。 心神恍惚从坟地出来,我朝着河堤走去,走着走着,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急忙停住脚步,我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刚才那种感觉告诉我,有东西从坟地里随着我一起出来了,此刻,它就在我身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坟地里出来的东西 虽然我没有高老头儿和张叔那种感应阴物气场的能力,但是学了这么久的方术,最近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对于阴物的到来,我还是有本能的感知的,这是一种第六感,一种说不出来,也没法形容的感觉… 这种感觉告诉我,有东西在我后面,而这个东西,应该是从那片乱坟地里,随着我一起出来的… 是个什么?我刚才在坟地里什么也没看到…难道,是吓死老孙头的那东西? 我想可能是的,如果是的话,那么,它一定不是什么穿山甲…我不敢回头去看,这东西能把老孙头的魂给吓跑,肯定很可怖… 我一动也不敢动,调动每一根神经,感应身后那东西,什么也感应不到,凝神倾听,只有风吹动草发出的哗啦声…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那东西并没有攻击我,我胆子大了一些,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抬起脚,往前跨去…脚尖着地那一刹那,我的心往上猛的一蹿,一下子捏住了拳头,冷汗顺着鼻尖就下来了… 我强抑着心跳,听了听,没动静,又往前跨去…虽然每一步跨出都很轻,但在我听着还是像打雷一样的响,心往上提着,大腿上的肉一抽一抽的。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的来到河堤上,也不知身后那东西走了没有,是不是跟着我过来了… 月光下,我看到那只白花花的水泥台子,朝着那水泥台子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使劲一跳,我跳到了台子后面,探头看去,堤上除了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的荒草,什么也没有… 我不敢爬到台子上去望,也顾不得喘息,一口气下到河道里,我拿起绑在一起的罗盘和香炉,趟着河水,往回赶去。 一口气来到那座石桥底下。 刚才来的时候,我就是从这里下来的,现在可以上去了。 这石桥底下是个涵洞,围着涵洞是一汪水,像个池塘一样。 我把罗盘放在水边的湿泥上,拔了些草往旁边一铺,坐在上面,刚把鞋子穿上,罗盘的磁针就‘嘣嘣’的跳动起来…我的心扑腾一下子,肯定是那东西追过来了! 我急忙站起身,朝河道远处以及两边的堤上望去,什么也没望到…抓紧走,我收回目光,正要俯身去拿罗盘,就听身后‘啪嚓’一声轻响… 那种响声,就像是一根很细的枯树枝,从上方掉下来,落在河道的湿泥上…我又有了那种感觉,不敢动了,目光往水面一落,我脑袋里面‘嗡’一声响…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水里面除了我以外,另有一个人的影像,或者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隐约看着像是一个人,但却黑黑的,没有人的样子。它就立在我身后大约一米多远的地方,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倒… 罗盘还在‘嘣嘣’的响,看来,吓死老孙头的,肯定就是这个东西了,果然不是那穿山甲,可这到底是个什么?… 我感觉有一种压迫感,从后背袭过来,冷汗一股接一股的往外冒。 这鬼东西虽然没攻击我,但也不走,就那样立着。我不可能从水面上飞过去,这鬼东西挡在我后面,我没法走…怎么办? 我的手轻轻一动,碰到裤子口袋,感觉硬邦邦的,想到是出门前高老头儿给我,我随手塞进口袋里的一枚令牌。 看着水里面的那‘东西’的影像,我很小心的移动手,伸进口袋,把那令牌取了出来。 我感觉那令牌好像有千斤重,坠的我胳膊发麻。我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我看准影像里那东西所在的位置,猛一下把令牌朝身后甩了出去,随即,我腰一弓,捡起罗盘…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我发现那东西不见了,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也不知它去了哪里。 我顾不得去寻找那令牌,一只手抓着罗盘,另一只手托着底下的香炉,一口气冲到河堤上,顺着河堤就往孙庙村方向跑。 跑了大约四五十米,一个东西‘啪’一下子落在了我正前方,若不是我收脚及时,就撞了上去… 定睛一看,我吓得心差点没跳出来…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东西了,这是一个人,一个浑身焦黑,没有人样的‘人’! 这‘人’的身上一条一条的裂缝,有的宽,有的细,脑袋上也有,随着‘他’身体摇晃,那些裂缝一开一合的,露出里面颜色黑红的肉,有的肉绽开,肉缝中一条条的细丝,就像拔丝地瓜一样,既恶心又恐怖… 看着这‘人’的样子,我后脑勺麻木了,脚就像被钉住了,动也动不了。 突然,我眼前一亮,想到被山神的阴火烧死,然后尸体失踪了的李玉田… “你是李玉田李大叔吗?”我壮起胆子,颤声问。 这‘人’不动,也不吭声。 我又问了一遍,然后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盯着‘他’,尝试着,往右跨了一步。这个‘人’,或者说这‘焦尸’,还是在那里摇晃。 见‘他’没反应,我又跨了一步。就在我准备跨第三步的时候,那焦尸突然一晃,到了我跟前。 疾风扑面,我闻到一股带着甜腥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儿。骇然之下,我抬脚就踢。 我这一脚踹在了那焦尸的身上,就感觉脚底一滑,随着‘嚯嚓’一声像是揭树皮的那种声音,那焦尸胸口的焦肉被我给踹下一块来,露出里面颜色发黑的肋骨… 我一愣之下,那焦尸发出‘嗷’一声怪叫,‘胳膊’一抬,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两只手一松,罗盘掉落在地,带着香炉,顺着斜坡骨碌碌滚到了草窝里。 那焦尸扼的我舌头伸了出来,两眼直冒金星,我用膝盖猛撞它身子,对它没任何影响,两只手在它胳膊上乱抓,抓下一块块的焦肉,它也毫不松手。 我渐渐没了力气,眼睛越来越模糊,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拼命挣扎的原因,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挎包的包带突然间断了,挎包掉落在地,摔开,里面的法器撒的到都是。 那焦尸怪叫一声,松开我,跳到了两米开外。 我摔在地上,手到处抓,胡乱抓起几只法器,打了出去,其中一只打中了那焦尸,它就像被子弹击中一样,‘扑通’一声倒了。 身子一挺,又一挺的。 我的气终于顺了过来,那焦尸也从地上挺起,我又捡法打它,这一次没打中,被它给避开了,怪吼着便朝我扑。 我翻滚到坡下,捡起罗盘,那焦尸也扑了下来。我撒腿就跑,那焦尸上蹿下跳的在我后面穷追不舍。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法器打中的原因,它的速度没那么快了,但我仍然甩不脱它。过那片农田的时候,就听后面‘喀嚓喀嚓’的响,听起来,庄稼被那焦尸给踏坏了不少。 终于,穿过树林,我来到孙庙村村后的那条公路上。 我已经没了力气,两条腿像灌了铅,如果再不停下来喘口气,我感觉自己的肠子会断掉。 迅速的朝四周一望,我的目光落在路边那座破房子上。咬牙跑到跟前,我冲进房子,把门一关,后背抵在门上,猛烈的喘息着。 这房子以前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里面堆叠着一块一块的破木板,还有各种的杂物。门窗虽然完好,但玻璃已经残破不全了。月光照进来,只见墙上各种的涂鸦。 这里距离老孙头家还有挺远一段路,我实在是跑不动了,那焦尸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我身上没了任何法器,如果再给它掐中,绝对会被掐死… 想到这里,我用力抱下一块木板,斜立在墙角落里,躲在了木板后面。 躲藏好以后,我想了想,把红绳子解开,分离开罗盘和那香炉,免得罗盘磁针在老孙头鬼魂的驱使下震动,弄出响声。 这块木板上有个洞,我把眼睛凑在洞上看了看,然后仔细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 我心里想,这个‘焦尸’肯定就是李玉田,可是,这里距离南山林场上百里地,‘他’怎么会跑到了这里?闹了半天,原来是‘他’吓死了老孙头,不是什么山神使者,那么,山神到底有没有到过这里?聂晨和她爸到底是不是被山神给抓了,如果不是,他们去了哪儿?… 我正想着,就听门‘吱嘎’一声响。我把眼睛凑在孔洞上看,只见门开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嗵’跳进屋子,正是那焦尸…来了… 我急忙把头低下来,牙齿咬住嘴唇,屏住呼吸,拳头攥的紧紧的,胳膊微微有些抖颤。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我又去看,黑黑的,什么也看不到,怎么回事?…我突然间反应了过来,是那个焦尸,它在木板跟前站着… 我心脏都要停跳了,死命咬着嘴唇,不敢弄出任何动静。终于,那焦尸离开木板,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口而去。 就在它要出门的时候,突然间,封困老孙头鬼魂的那只小香炉弹跳了起来,‘砰’的一下,撞在了木板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尸与鬼 我藏身的这块木板被那香炉一撞,发出‘砰’的一声响,我吓得魂差点没飞了,急忙往下一蹲,摸索着按住香炉的炉口。 那香炉在我手底下一动一动的,是老孙头的鬼魂感应到害死他的这东西,想要冲出来。 我死命把香炉按住,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不知那焦尸走了没有,刚才那声响,也不知道有没有惊动它。 我正要把眼睛凑到木板的孔洞上去看,那木板突然一下子飞了起来,撞在上方的梁柱子上,‘啪’一声巨响,碎成了无数块。 木屑纷飞中,我看到了那焦尸,在我跟前站着… 我根本就来不及去想,松开香炉,朝一旁翻滚开。 这屋子虽然挺大,但里面堆的全是杂物,没滚几下,我就撞在了杂物堆上。 那焦尸闷吼一声,朝我扑过来,我抬脚就踢,感觉脚腕被一双冰凉的,钢钳一样的手给抓住了。紧接着,一股大力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甩了出去。 我撞在了门上,把门扇子给撞倒了,然后摔出了屋外。 这一下连撞加摔,我差点没背过气去,身上的骨头也不知有没有断,我挣扎着刚坐起身,那焦尸便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往上一蹦,朝我扑落。 我使出全力,躲避开,那焦尸这一下扑在了地上,随即弹跳起来,又朝我扑。 我翻滚着躲避,慌不择路,回到了屋子里,那焦尸紧跟着进来了。 我挣扎着起身,那焦尸两条胳膊直挺挺的一伸,抓住我两只肩膀,一提,把我甩到了屋角落里。 我后背撞在墙上,感觉脊梁骨‘咯叭’一声,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我挣扎着,嘶声道:“李玉田…李大叔,我是冷雨啊,你还认识我吗?!” 那焦尸‘呜’一声低吼,到了我跟前,一弓身,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舌头伸出,脑门儿上的筋鼓胀的快要爆开,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憋闷感,令我极度难受…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在求生意志的支配下,我两只手乱抓,左手抓到了墙上,坚硬的墙壁,使我食指的指甲盖一下子翻翘了起来。 剧痛之下,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两只脚乱蹬,感觉蹬到了一个圆鼓隆咚的东西上,是那只小香炉,一个念头从我脑海里闪了过去… 老孙头的鬼魂之所以要从香炉里面冲出来,应该是想找这焦尸报害死他之仇,我如果把老孙头给放出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眼下,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把所有剩余的力气凝聚在左脚上,死命一踢,感觉踢中了那香炉,‘砰’,香炉也不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焦尸忽然松开了我的脖子,跳到了一旁。 我揉着脖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意识逐渐变得清醒。 月光照进来,我看到木板堆那里立着一个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焦尸立在我跟前,和那黑影对峙着。 突然,那黑影晃了晃,朝焦尸扑过来,那焦尸往我这里疾退。我急忙躲闪开,焦尸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吓得心‘砰砰’乱跳,幸亏我躲的及时,不然的话,要是被焦尸刚才那一下给撞中,我不死也得残废。 黑影和焦尸两个,在这屋子里你追我闪,好几次差点殃及到我。 突然,那焦尸怪吼了一声,撞倒另一只门扇,冲出了屋子。 我奔到窗口去看,只见那焦尸蹿跳着过了公路,钻进了路边的树林子里。那个黑影飘到林子边,停在了那里,一上一下的蠕动。 过了一阵,没见那焦尸回来,我长长的松了口气,用手摸摸身上,骨头没断。 我捡起那只小香炉,出了屋子,朝黑影走去,心说,把这鬼魂收了,我就回去。然而快到跟前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就在这时,那个黑影蠕动几下,转过了‘身’…我停住脚步,看着‘他’,忽然,那黑影一晃,朝我扑过来。 我感觉阴风袭面,顺着公路,撒腿就跑,那黑影速度极快,我跑没几步,就被它挡住了去路。 我急忙便往后退,一脚踩空,踩到了路面上的一个洼坑里,‘扑腾’,我坐倒在地。 那黑影飘到了我跟前,蠕来蠕动的…老孙头已经变成厉鬼了,如果被他这鬼魂给上了身,不知道会怎么样。出来之前,张叔跟高老头儿两个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别让‘他’从香炉里跑出来… 我心里面大骇,想要起身,起不来。 那黑影停止了蠕动,像只眼镜蛇一样,上半身仰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突然飞过来,掉在了我旁边的路面上,那黑影一晃,飘到了数米开外… 我低头看去,看到一块黑黑的木头,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高凉的那块五方雷公印! 我伸手把那印捡起来的同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从公路旁的树林里跳了出来,正是高凉! “走!” 高凉一把抓住我胳膊,把我拽起来,拉着我,顺着路便往东跑。 跑了大概两三百米,路边的水沟旁立着一座稻草堆,高凉一只手抓住我后背,另一只手抓住我领子,把我提起来使劲一扔,我飞过水沟,‘扑通’,摔在了稻草堆跟前。这一下差点把我肠子给摔断。 高凉跃过水沟,把我拽到了稻草堆的后面。 好一会儿,没见那黑影过来,我长松一口气,感觉全身像散了架,连移动一根小指的力气都没了。 费了好大劲,我抬起胳膊,看了看表,已经凌晨的三点多了。 月亮虽已西移,但月光仍然明亮。 月光下,我看向高凉,他没戴眼镜,眼睛微些红,头发整整齐齐,衣服也很干净。 我欣喜的上下看了看他,伸出手,抓住他手腕,“我在房顶上看到的那个人,果然是你!” 高凉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把手腕抽了出去。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你一直暗中跟着我们,报警救我们的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我一口气问。 “什么报警,报什么警?”高凉问。 我愣了愣,“难道…难道不是你吗?” “不懂你说什么…” 我有一肚子话想要问高凉,比如他当初为什么发疯一样从高老头儿家跑出去,还有,我们在南山林场那伐木场里的破屋跟前发现的纸灰是不是他烧的…等等,但是,看着他冷漠僵板的样子,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高凉问我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我把老孙头被吓死,张叔施法,借助老孙头的鬼魂寻找吓死他的那东西的事,给高凉讲了一遍… “有没有找到?”高凉问。 “找到了。” “在哪儿?” “跑了…” 我伸手指向远处的那片树林子。 高凉朝那树林子望了望。 老孙头那鬼魂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挣扎着站起来,看了看天色,心说,还是抓紧回去吧…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过这里来?”高凉问我。 我说我们是来找聂晨和她爸的,他们两个失踪了,之前的晚上,我过这里来,在那座破房子旁边见到了他们开的那辆商务车,可是,后面过来,那车却不见了… 我正想问高凉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高凉说:“不用找了。” 我愣了愣,“什么不用找了?” 高凉看我一眼,说:“不用找聂晨和她爸了。” “为什么?”我问。 “我找到他们了,我知道他们在哪里。”高凉说。 我差点没坐地上,“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嗯。” “他们…他们有没有事?”我颤声问。 高凉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们出事了?!” 高凉不答,看了看我说:“你想不想见他们?” “当然!” “想见就跟我来。” 离开稻草堆,我跟着高凉往北,来到村子里。 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问高凉他是怎么找到聂晨和她爸的,他两个究竟怎么样了,高凉吭也不吭。我跟着他,顺着村道往东,拐来拐去,来到村子最东头,高凉停了下来。 “他们人呢?”我问。 高凉指指不远处的老宅子说:“就在这宅子里。” 月光下看去,这是一座挺老的宅子,宅门关闭着,院子里黑漆漆。 这里很静,我朝左近望了一圈,目光落在高凉身上,心里面疑窦重生,之前牵念聂晨,听高凉说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没多想,跟着他就来了,此刻,我不由警惕了起来… 之前我一直认为,高凉失踪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世,受到了打击。可是,眼前的他干净利落,不像是受到打击的样子,倒像是变了一个人,跟以前相比… “你确定他们在这宅子里吗?”我不动声色的问。 “当然。”高凉说。 “好,那走,我们回去,告诉高大爷和我张叔…”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陌生的高凉 我说完就要走,高凉把我叫住了。 “等等…” “怎么?”我问。 高凉不答,目光往左右四下里看,我正疑惑他在看什么,他嘟囔说,错了。我问什么错了,他说不是这里,走错地方了。 “那是哪里?”我愣问。 高凉冲我摆了下手,又往四处看,突然,他朝我后方一指。 “那里!” 我转身看过去,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被水给泼醒的,醒来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我把眼睛闭住,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睁开,视线晃动的没那么剧烈了,我看到了高凉,蹲在我旁边。 “你醒了…”高凉冷冰冰说。 我咳嗽了一声,想要起身,起不来,这才发觉我被绳子给绑着。移动目光,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黑黑的屋子里,上方吊着一盏小小的白炽灯。 看了一圈,我的目光落在高凉身上,“你…咳咳…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高凉说:“你不是要见聂晨吗?我带你来见…” “她在哪里?”我问。 “等下你就能见到了…” 我挣扎了几下,“她人呢?!” 高凉不答,冷冷的盯着我看,过了片刻,他说:“冷雨,你还真是个蠢货,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打断他,“我问你,聂晨和她爸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 高凉轻蔑的笑了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看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凉,感觉他特别的陌生。 “你不是高凉…”我说。 “我本来就不是高凉,我根本就不姓高,是姓高的把我的身世隐瞒了这么多年。” “你是指高大爷?” “除了那个老不死的还有谁?”高凉捏了捏拳头,恨恨的说。 “他可是你爹!”我怒道。 “闭嘴!”高凉甩了我一耳光,“他不是我爹!他从来就没把当过他儿子,我跟了他这么些年,他一直把我当个外人!反倒是你,从一进门,他就对你各种好,传你这,传你那,你去那个姓朱的家除个邪,他还各种的不放心,顶风冒雪的跑去我医院,让我过去助你…我早就不拿他当爹了…” “就因为这些?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长大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怎么当的医生?” 高凉眼睛一红,“我怎么长大的?穷的连衣服都穿不上,在别人各种看不起的眼光之下长大的!当医生?”高凉冷笑一声,“读个破医专,在一个破医院里面打杂,连个女朋友都谈不上,那也叫医生?” “你还有脸提女朋友,你忘了吗?高大爷是怎么遭的天谴,他差点就死了,那是为了谁?” “你给我闭嘴!”高凉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起身踹了我一脚,弓腰捏住我脖子。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掐死你…” 咬牙切齿的说完,高凉松开手,往旁边的地上一蹲,哆嗦着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幽幽的说:“我本来特别的愧疚,以为他要死了,因为我而死…那天,你和聂晨两个出了仁义村往西,去寻找救他的方法。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实在坐不住了,便违背高家祖训,用他教我的方术,卜测一下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结果,你猜我卜出了什么?” “什么?”我刚才差点没被高凉给掐死,终于顺过气来。 高凉吸了口烟,怔怔的说:“我阴差阳错的卜出他根本就不是我爹,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早就死了……我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发疯一样跑了出去…” 我心里道,跟我之前的想法一样的。 “跑出去之后呢?”我问。 “跑出去之后,聂晨他爸开车追我,转了一圈没找到我,他把车开到村后的一条河边,站上车顶上叫我。其实我当时就在那条河边,离他很近的地方,只是我没现身。没找到我,他就开车回去了…而我,当时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怎么死的,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问。 “通过方术,唤出潜藏在我大脑深处的,从我刚出生到记事以前的记忆…” 我的心莫名的一紧,问道:“你唤出来没有?” 高凉的眼睛突然变的很深邃,他脸上的肉跳动几下,阴森森的说:“当然…” 白炽灯下,他的样子看着很可怕。我忘了自己被绑着了,想要离他远一点儿,根本动不了。片刻,高凉的表情恢复了正常。他刚才那种可怕的样子,令我不敢向他询问,他到底唤出了一些什么样的记忆… “冷雨…”高凉幽幽的叫了我一声。 “干什么?”我定了定神,“高凉我问你,聂晨和她爸失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高凉说:“是我给聂刚打电话,让他过这里来等我的。” “你让他们过来的?” 高凉冷笑:“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过这里来,车又怎么会停在那路边?” “他们现在人呢?” 高凉笑了笑,“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不对,是见你的小情人…” 说完,高凉狠狠一脚朝我踢过来… 当我再次醒来,到处一片漆黑,我感觉浑身剧痛,脑袋更是痛的要炸裂一样。 好一会儿,我记起发生了什么,感觉身上的绳子被解除了。我挣扎着坐起来,手到处摸索,摸到了土墙。 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忽然,我听到除了我的呼吸声以外,另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在距我挺近的地方。 我吓一大跳,正要问对方是谁,是人是鬼,就听一个紧张的女声:“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我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给捶了一下,是聂晨的声音! “说话呀,你是活人吗…” 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很疼,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晨…咳咳…”我的声音哑的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晨晨…” “你…你是冷雨?是冷雨吗?” “是我…” 聂晨‘哇’一声哭了出来,随后,我感觉一个软软的身体,扑到了我怀里,鼻子里闻到一股好久没有闻过的,淡淡的幽香,正是聂晨身上的… “冷雨…真的是冷雨吗?”聂晨问。 “是我,真的是我!不哭,不哭…” 我哄了好一阵,聂晨才终于止住哭。 我问聂晨,她怎么会在这里。聂晨说,那天,她和她爸离开高老头儿家以后,一刻不停地赶路。 接近那个名叫清溪镇的镇子时,聂晨想到那个农家乐,怕遇到那个农家乐的人,于是便让她爸绕道走。 行到一个十字路口,他们驱车往南,走着走着,聂晨爸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高凉打过来的,聂晨爸急忙问他在哪里,高凉反问他们在哪儿,聂晨爸就把位置告诉了他… “然后他就说,让我们去一个名叫孙庙村的地方,在那村子那里等他…按照他说的路径,没用多久,我们就到了那村子,我爸把车开停在了公路边的一座破房子跟前…” “你们等了多久?”我问。 聂晨想了想说:“当时大概是下午的三点多钟,我们一直等到六点天黑,高凉也没出现。我爸就去村子里买来吃的,还给我带了一盒我爱喝的那种酸奶,吃喝完没一会儿,高凉就出现了。 “我爸问他离开高大爷家以后去了哪里,他说他去了朋友家。之所以让我们来这孙庙村等他,他说是因为他在这里有个熟人,他是过来见熟人的,然后就搭我们的车,一起回山东,他说他没买到火车票。我爸就问他,知不知道高大爷已经被救醒了。他说知道,正是因为高大爷醒了,不再需要他,所以,他要回山东,回医院上班。 “我爸也就没多问,跟着他往村子里走。路过村后山的时候,我抬头看,发现我之前在那破房子那里看到的山顶的那座庙,居然是一座山神庙。我想到我跟你在南山林场见到的那些动物朝拜的情形,心里有点不安,再看高凉,感觉他有点怪怪的,心里更不安了。 “我就把我爸给扯住了,高凉问我们怎么了,怎么不走了。我说,你去见你的熟人,我们就不用去了,在车里等你。” “他怎么说?”我问。 “他说,一起去吧,天很晚了,赶路不安全,他让那人准备好了晚饭,烧好了热水,在那人家住一晚,明早再赶路…我爸是个吃货,一听有好吃的,他就心动了,我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一起走… “高凉带着我们顺着村道一直往东,来到一座老宅院,那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上海大众。那车看着很新,跟那老宅一点也不搭调。我当时更觉得奇怪了,过来豫西的一路上,根本没听高凉提过,他在什么孙庙村有熟人。不然的话,我们当初不用去住那农家乐,过那村里来就可以了…我正想着,一个人从屋里面走了出来,我当时看着那人,就觉得他有点面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地下的土室 “你觉得那人有点面熟?”我问。 “对…”聂晨说:“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聂晨说:“那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有点胖,挺白,是那种看着不怎么健康的,病态的白。这才农历的七月份,孙庙村又不处于深山里,一点也不冷,可是,那人却穿着一套西装,还把上衣扣的严严实实,感觉怪怪的…” 我越听越觉得奇。 “那人看着倒是挺面善的,可是,他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大像好人,感觉笑的很虚伪,很假,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敏感,太警惕了。那人把我们让到屋里,沏上茶水,说等一下饭店就会送饭菜过来。我爸就说不用那么麻烦,那人说应该的,我们既然是高凉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说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不在家,高凉也没给他打电话,不然的话,怎么也得好好接待一下我们…” “高凉呢,他当时在做什么?”我问。 “他就坐在一旁抽烟喝茶,一句话也不说。我很想问那人,他是怎么认识高凉的,什么时候成的朋友。但我爸一直跟他聊的很投机,我插不上话,而且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后面,饭店送来了饭菜,六个菜一个汤。那人说汤不够热了,不好喝,他喜欢喝热汤,高凉就说他拿去厨房热一热,让我们先吃。 “那人就陪着我爸吃菜喝酒,我当时也没那么警惕了,感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高凉的老家既然是豫西的,认识些朋友在这里,很正常…几杯酒下肚,那人脸就红了,人变的兴奋,话也多了起来。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吧,高凉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锅进来了。那人给我们亲自盛的汤,我也没看出那是什么汤,喝了几口,感觉好像是排骨,里面加了药材。 “那人说,这家饭店做的汤很不错,让我们务必多喝一点。我忽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就抬头看向那人,当时从锅里上升的烟气,把那人的脸包裹的朦朦胧胧的,我看着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初见时,我觉得他面熟了…” 聂晨讲到这里,身子颤抖,往我怀里靠了靠,我隐隐的似乎感觉到有一种诡异的气流,围着我们旋转。 “为什么?”我问。 “那个服务生,冷雨,你还记得那个服务生吗?”聂晨问。 “服务生?” “对,就是当时我们住在那农家乐里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服务生。” “你是指,那个姓胡的?”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总之,那个人,跟农家乐的那个服务生长的有点像。我想,那人如果不是那服务生的老爸,应该就是跟他有血亲关系的,很近的亲属…” 我想起那个姓胡的服务生所说的,他的‘舅舅’,心说,难道聂晨所说的这个人,是那个姓胡的服务生的舅舅?说不定是的,我跟我舅舅长的就挺像…可是,高凉怎么会跟他们那些人走到了一起? 当时在那农家乐里,和那些人起冲突的时候,高老头儿曾经质问过他们,聂晨是不是被他们给扣下了,从那服务生当时所说的话来分析,应该不是… 我感觉如坠云里雾里… “晨晨你接着说,你发觉那人长的像那服务生,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知道,高凉把我们带过去吃饭,没安好心。我爸又要喝汤,我把他拦住了,他问我怎么了,高凉和那中年人则看着我。情急之下,我捂住肚子,说我肚子疼。我装的很像,我爸信以为真,扶着我往外走,说要带我去看医生。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感觉天旋地转的,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汤有问题。”我说。 “嗯…” 聂晨说,醒过来以后,她就在这里了。我问聂晨这是个什么地方,她说是个地窖。这些天,她一直被关在这地窖里,叫天不应,叫地也不灵,她爸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地窖里有一盏灯,开关应该在地窖的上面,每到吃饭的时候,那灯才会亮。然后过一会儿,就有人打开地窖口,把饭篮子垂下来。 聂晨说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这地窖的底下就像个地牢一样,有两间地室,除了我们处身的这间以外,还有一个供人洗漱和方便的小隔间,里面有水管,不知从哪里通过来的。 这些天以来,聂晨一直没再见过高凉,每天过来送饭的另有其人。送饭的那人说她被高凉给卖了… 聂晨很害怕,她生怕哪一天,像电视里报导的那样,被弄去深山里,嫁给一个又老又丑又脏的光棍为妻,每天用铁链子锁着,想逃都逃不掉…还好,这种可怕的事一直都没有发生,可是,这些人却关着她不放,不知道要干什么… 刚才我‘扑通’一下从上面掉下来,把聂晨吓得不轻,直到听见我有了动静,她才敢开口向我问话… “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再见到你,冷雨,我是不是在做梦?”聂晨幽幽的问。 “不是,晨晨…” 突然,‘啪’一下子,灯亮了。强烈的光芒刺激的我两眼一黑,急忙闭住眼睛。 好一阵,我才流着泪把眼睁开。 聂晨把头从我怀里抬了起来,怔怔的看着我,流着泪说:“冷雨,真的是你,我不是做梦…” 灯光照射下,聂晨的头发有点蓬乱,脸庞依然美丽动人,只是微有些憔悴。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切的问:“晨晨,这些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把我怎么样?” “就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聂晨脸一红,胸口起伏了一下,我这才发觉,我一直在抱着她,赶紧松开了。 “晨晨,你…”我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怎么了?” “你…你还怕不怕?” 聂晨摇了摇头,说:“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哦…” 我点下头,看向四处,这是一个很不规则的土室,土墙上,到处都是挖凿的痕迹。土室的顶部,是一个椭圆形的洞,往上延伸大概四五米的高度,洞口被一个黑黑的盖子给盖住的。 “晨晨,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嗯,好。” “可是…” “嘘!” 聂晨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冲我打了个手势。就听上方‘吱嘎’一声响,洞口的盖子被人给掀开了,有天光透下来。 抬头望去,我看到圆圆的一片天,随即,一张脸出现在洞口,是高凉… “冷雨,你死了没?”高凉问。 “你这个混蛋,放我们出去!” “呵呵…”高凉笑道,“在底下多好,有个小情人陪着你,出去干什么?你应该谢谢我,帮你成就好事,让你和你的小美人做一对快乐的地下小夫妻…”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想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我穷够了,也穷怕了…” “你要钱就要钱,关我们做什么?” “呵呵,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高凉,我爸在哪里?”聂晨问。 高凉不答,一下子从洞口消失了。 “高凉!…” 洞口出现一张陌生的人的脸,随后,那人放下一个用一根细绳子拴着的篮子,落到底以后,只见里面是几碟菜,上面摞着几个馒头。 聂晨把菜和馒头取出来,放到土室角落的小木桌上,那人把篮子拉了上去,盖住了洞口。 聂晨让我吃饭,说吃了饭有了力气,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饭菜的香味儿飘荡在这狭小的土室里,勾的我肚子‘咕咕’乱脚。 我生怕高凉他们在菜里面做手脚,想到我在那农家乐见到的,鸡汤锅里的那黑东西。我挨个检查并试尝每盘菜,又把馒头掰开看,什么也没发现,这才开吃。 聂晨把菜里有数的几块肉都夹给了我,一边吃,我一边给聂晨讲述这些天来我们的经历。至于我和夏星的事,我没告诉她… 想到夏星,我不禁想到当初我和她圆房的过程,感觉心跳有些加速。聂晨身上的幽香一缕一缕的飘到我鼻子里,我心跳的更快了,身上燥热,胸口有些憋胀,我撂下了筷子。 突然,聂晨幽幽的叫了我一声,“冷雨…” 我就像被电了一下,急忙看向聂晨。灯光下,她的脸色潮红,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水,迷离的目光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晨晨你怎么了?”我问。 聂晨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力气…” 说着就要倒,我急忙扶住了她。聂晨就像条软软的蛇一样,顺势一滑,滑到了我怀里,我感觉她的身体像火烧一样的烫。 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想把她融进我身体里的冲动,控制不住的,双臂箍紧了她。 聂晨身体颤抖,死命贴靠着我,气息急促而又呢喃的说:“我好热…冷雨…你想不想看…” “看…什么?” “像那时候…在我们学校女厕所里那样…看我…冷雨我给你看…我全部给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地室里的离奇发现 聂晨的话令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感觉浑身的毛孔瞬间膨胀了开来。 灯光下,聂晨仰起脸,她的嘴唇红的像是有血要滴下来…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听着她呢喃的话语,在一种本能欲望的驱使下,我迷失了,身体颤栗着,朝她吻了下去… 就在我快要吻住她的时候,我忽然隐隐的似乎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冷雨…” 随后,夏星的影像出现在我脑海,我打了个激灵,硬生生把头抬了起来。 “晨晨,不可以这样…” 我想把聂晨从我怀里推开,没推动,聂晨反而更用力的抱住了我。 “冷雨…”聂晨气息急促的说:“抱着我,抱紧我…你还记不记得…在朱常发家那天晚上…” “怎么?” “我们在火炉旁边烤火…那时候,我就好想让你抱我…” 我的心突地一跳,使劲晃了晃头,“晨晨…别说了…” 聂晨的神智好像已经迷乱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还有…还有我们后面一起坐出租车,在车里,我也好想让你抱我…抱紧我……冷雨我一直喜欢你,虽然我没有过,但是我懂,我想跟你……那个………” 聂晨的身体越来越烫,声音透着一种令人心驰魄荡的魔力。她的双臂环箍着我,仿佛有电流从我脚底一股股的升上来,顺着后背钻进我大脑,每被那种电流冲击,我的身体便一阵颤栗… 突然,夏星的声音又在我耳旁响起,“冷雨,我要做你的妻子,永远的…” “星…” 我低呼一声,用尽全力一推,聂晨从我怀里脱离,撞上桌子,头磕在桌角上,昏厥了过去。 “晨晨…” 我上前拉聂晨,碰到她火热的身体,我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使劲晃了晃头,我的目光落在隔间的那个小门洞上,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 隔间里黑暗而又潮湿,我胡乱摸索,感觉摸到了水管,顺着水管往墙上摸,我摸到一个阀子,用力一拧,水‘刷’一下从水管喷出,喷了我一脸,那种冰凉感令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用水冲了好一阵子,我全身都湿透了,那种燥热终于消退,我的身体凉了下来。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微光,只见这个隔间的地面是倾斜的。靠墙一道窄窄的阴沟,水流进沟,顺着沟流入墙角的一个黑乎乎的小圆洞里,也不知那洞是通到哪里的… 水管旁边放着一个塑料盆子,里面有毛巾。 我接了一盆水端出去,把泡过水的毛巾拧了拧,折叠,敷在聂晨额头上。毛巾被煨热以后,我重新泡水,再敷。这样五六次过后,聂晨的脸没那么红了,终于,她幽幽的醒了过来。 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还是热,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砰砰’乱跳,不敢跟她水汪汪的眼睛对视。 我咬牙把聂晨扶起来,扶进那个隔间,命她擦洗一下身子,然后走了出来。 听着隔间里窸窸萃萃脱衣服的声音,我身上又开始燥热。我尽量不去幻想隔间里的情形,目光东张西看,落在木桌上盘子里的剩菜上,我忽然间明白了,我和聂晨之所以意乱情迷,差点发生男女关系,肯定是高凉在菜里面做了手脚,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里面盘算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这个土室两米多高,土室顶部那个洞,往上还有四五米的高度。除非有人用绳子拉我们上去,否则是别想上去的… 现在不知是什么时间了,也不知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还在那孙庙村没有,怎么样了… 回想之前的一系列经历,我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一直以为聂晨和她爸是被山神给抓了,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失踪居然是和高凉有关… 一段时间没见,高凉的变化居然会这么大,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感觉高凉之所以变这样,应该是跟他唤出自己记事以前的记忆有关。那么,到底是些什么样的记忆,使他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想到高老头儿所讲的,当年高凉的父母以及伐木厂那些人的死… 我认为,高凉可能是被某种心魔给控制了,不然一个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化这么大。而控制高凉的那种心魔,就一直潜在他记忆的深处,随着记忆的闸门打开,那种心魔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在心魔的控制下,高凉的性格以及人格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为了得到钱,他想到当初我们过来的时候,路过并住宿的那个为非作歹的农家乐。他想用自己所会的方术,协助他们一起为非作歹,从而获得巨利,于是便找到他们…继而,他同农家乐的幕后老板两个联合起来,算计并关住了返程回山东的聂晨和她父亲…我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我们寻找聂晨和她父亲,来到那个名叫孙庙村的村子。晚上寻找吓死老孙头的那东西,我遇到了高凉,结果也被他给算计,和聂晨关在了一起,那么,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呢?高凉从我口中得知他们在那个老孙头家,他们在明,高凉在暗…我后背冒冷汗了,因为我直觉得,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我各种幻想着,聂晨从那个小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了?”我问。 聂晨把头一低:“好多了。” “那就好。” “冷雨…” “嗯?” “我怎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嘴巴一干,“你还记得?” 聂晨幽幽的‘嗯’了一声,“冷雨,我怎么会…那个样子?你会不会讨厌我,觉得我恶心,以后不再理我了?” “怎么会呢?当然不会,那不怪你,是高凉算计了我们,他在菜里面做了手脚…” 聂晨咬住嘴唇,局促的揉着垂下来的头发。 突然,她把头抬起来,把脚一跺。 “怎么了?”我吓一跳。 聂晨咬着牙,捏着粉拳,恨恨的说:“该死的高凉,先是算计我跟我爸,把我关在这里,这又让我在你面前出那么大丑,我聂晨只要活着,早晚一定算计死他!” “好,先坐着休息会儿…” 我把聂晨扶到靠墙的床铺上坐下,两个人琢磨脱身的办法,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来。 说着说着,聂晨的情绪渐渐好转,言辞间流露出,跟我待在这地室里似乎也不错的意思… 我脸有点烫,想到夏星,悄悄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哎呦…”聂晨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了?是不是之前磕疼了?” “嗯…” 聂晨嘟了下嘴,双臂抱住膝盖,抬起左手的小指,指着地上说:“你可真够狠的,你看,墙皮都磕下这么大一块来…” 那块墙皮是聂晨撞到桌子上,桌子退撞到墙上,磕下来的。 我忽然有点奇怪,这个地室看起来应该挖凿了有些年了。我摸过墙壁,硬邦邦的,很结实,怎么被桌子一撞,掉这么大一块墙皮下来? 我看向墙壁,墙皮脱落那位置,一处凹陷在那里。我走过去,用手摸了摸,细一打量,我发现这里的这块墙皮,似乎是人为糊上去的,面积大概一个篮球大小,要很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聂晨的眼睛忽然一亮,“冷雨…” “怎么了?” “手拿开。” 我拿开手,聂晨把拳头握起来,叩了叩那块墙皮,就听‘嗵嗵’的回音,听起来,里面居然是空的! 我用脚去踢,没踢几下,那墙皮‘轰隆’一下塌陷,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 两个人面面相觑。 灯光照不进去,不知道洞里面有什么。我要往里伸手,聂晨说,等等。她朝左右看了看,拿起一根我们吃饭用的筷子,试探着,小心翼翼的伸进洞里。 感觉戳到了东西,聂晨用筷子顶了几下,把筷子抽出来,朝我看了一眼。 我咽了口唾沫,示意聂晨站到一旁,撸了撸袖子,把手伸进洞里,感觉摸到一个冷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把驳壳枪! 就和电视里见的,土匪用的那种驳壳枪没多大区别,只是已经生锈了,弹匣和抢身锈在了一起。 我和聂晨两个惊奇的看着。 “来,你拿着。”我小声说。 把抢递给聂晨,我往洞的深处摸,这次摸出一个小盒子,沉甸甸的。 打开来,只见盒子里装的是几根黄澄澄的长条物,是金条! “底下还有东西!”聂晨说。 把金条取出,我们看到盒子的底部躺着一个牛皮小本子。 打开来,只见里面的纸张已经发黄了,上面一行一行的繁体字,看起来是些日记,其中有这么一则。 “今日赴北平,于东直门鸿庆楼与梅畹华会面,探讨京剧艺术及国粹文化…” “梅畹华是谁…”我嘟囔说。 “冷雨,是梅兰芳!”聂晨说。 “你确定?” “确定!我爷爷跟我说过,畹华是他的字!” 我心里越发惊奇,又往后翻,我们看到这样一行文字: “仙儿:日寇犯我中华,占我山东,我必顽抗之,上报国家,下答百姓,战至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向方…” 第一百三十六章 韩复榘的遗物 我整个人像被涂抹了石膏,僵住了,眼睛越瞪越大,惊奇的看着本子上的这段文字。 “你怎么了?”聂晨用手碰了碰我。 “嗯?”我回过神,“这…这个…” 聂晨看向那本子,眼睛亮了亮,说:“你是不是知道这个署名‘向方’的人谁?” “嗯嗯!”我急忙点头。 “是谁?”聂晨问。 “是那个…以前民国那时候驻守我们山东,后来被蒋介石毙掉的那个叫韩复榘的!” “韩复榘?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那么,这个记事本就是他的喽?我先前还挺奇怪的,梅兰芳那么大个名人,这人在日记里居然用‘会见’,到底个什么大人物?原来是韩复榘…那这把枪也是他的?” 聂晨掂了掂那把驳壳枪,眉头微微一皱,“哎呦好重…真是奇怪,怎么这里会有韩复榘的东西?” 我也很奇怪,再次看向这地室,心说,这地室上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聂晨又往后翻了几页,没再有文字了,空白的纸张。 想到韩复榘,我不禁想到他的那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然后又想到那座鬼寨,以及我在鬼寨里所见的,刻有‘陈天国’、‘陈天义’名字的那两张小木床…由‘陈天国’,我想到失踪好久的,聂晨的爷爷聂天国,继而看向聂晨… 聂晨正在翻动纸张,发觉我在看她,停住手问:“怎么了?” “嗯?” “冷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跟我说?”聂晨扑扇着长睫毛问。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把关于那座鬼寨的等等一切,给聂晨讲述了一遍。 我语言表达能力不是很好,讲的颠三倒四的,聂晨居然听懂了,呆了好一阵子。 “你是说,我爷爷跟我二爷爷的名字,刻在那座寨子里的两张小木床上?”聂晨问。 “嗯,姓氏不同,那上面刻的是姓‘陈’…” 聂晨盯着墙角落出神。 “晨晨…” “哎?” “你有见过你太爷爷吗?”我问。 “没有,我出生的时候他早就死了…” 我想了想,问聂晨她太爷爷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干什么的。聂晨说,她太爷爷名叫聂东升,以前的时候当过兵,具体当的什么兵,聂晨就不清楚了。 聂晨又把本子往前翻,翻到先前那一页,出神的说:“难道我太爷爷当的是国民党的兵,他以前并不是姓聂,而是姓陈,他是韩复榘手下的警卫连连长?…” 我又去墙壁上那个洞里面摸索,没再摸到有什么东西了。 聂晨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高大爷和张叔两个也不知怎么样了…”我嘟囔着,看向上方那洞,“晨晨,你说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会有办法的。” “哦?”我看向她。 “先前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心里除了害怕就是害怕,现在有你在,我不害怕了,我们两个人协力,到时候见机行事,肯定有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别急…”聂晨说:“对了冷雨,你是怎么进到那鬼寨子里的?” “是…高大爷施法,使我进去的…” “你一个人进去的?” “嗯,对…” 关于夏星,当初把她养在沉香木里那时候,高老头儿就嘱咐我了,不让我告诉别人,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玄女娘娘怪罪。现在除了高老头儿以外,就只有我张叔,没其他人知道我和夏星的事了…哦,还有夏玲两口子… 聂晨冲我看过来,她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我脸有点烫,不敢跟她对视。 她也没继续询问,转而又去研究那本子了。 “这个‘向方’的这段话,是写给这个叫‘仙儿’的,冷雨,你说这个‘仙儿’是谁?” 我心说,女孩儿就是女孩儿,总对鸡毛蒜皮的东西感兴趣,这有什么可研究的?随口道:“是…一个女人…” 聂晨嘟了嘟嘴,“废话,难道还是男人?怪不得高大爷总叫你木脑瓜子…”‘噗嗤’一笑,转而皱眉说:“好想高大爷,高凉这个混蛋玩意儿要是把高大爷怎么样了,我就咬死他!哼…” 低头又看那段文字,说:“这个‘仙儿’肯定是韩复榘的姨太,据说韩复榘驻守山东的时候,有好几个姨太的…” “这样吗?” “嗯…”聂晨撇了撇嘴,“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雨你听着,要是以后我们结了婚,你敢找些什么二姨太三姨太回家,我就…我就咬死你,哼!哎呦…”聂晨回过神,用手一拍额头:“我说什么呢我,呸呸,谁要跟你结婚?…” 脸一下子红了,聂晨又急又羞的用手一扯,把头发扯下来遮住脸,坐着不动了。 沉默了好一阵,聂晨轻声说:“冷雨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当初离开高大爷家,我跟我爸在路上吵了一架。” “为什么?”我问。 聂晨撅了撅嘴,“谁让他说你脾气冲动,说你这不好那不好,让我少跟你接触的。他吵不过我,后面妥协了…” “哦…” “哦哦,哦你个头!真被你这个木脑瓜子给气死了!” “怎么了?” 聂晨瞪我一眼,恨恨的出了一口气,看向上方,幽幽的说:“也不知道我爸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他吵架了…” 我跟聂晨认识这么些年,她在我眼里一直就是个魔女,思维跳跃的极快,眼下这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一会儿嗔,一会儿痴,这又忧伤…我都看呆了,很想哄一哄她,想到夏星,硬生生忍住了。 过了一阵,聂晨说:“冷雨,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你爸?” “不只我爸,还有我…” “你什么?” 聂晨把头一低,揉着头发说:”你真的不会因为我之前的放浪行为而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我说了的。” “那你…”聂晨胸口起伏了几下,也不看我,咬了咬嘴唇,盯着那本子说:“那你喜,喜不喜…” “喜什么?” “哎呀,真是木脑瓜子!” 又一撩头发,聂晨‘哗啦啦’的翻那本子。 我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聂晨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装不知道罢了。亲口听一个女孩儿对我表白,还是个从初中到高中都是校花,学习成绩一流,被众多人视为梦中情人的女孩儿…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我心底升了起来,但是想到夏星,我硬生生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翻着翻着,聂晨突然‘咦’了一声,“冷雨快看…” 我看过去,只见纸张的另一面隐隐写的有字。聂晨把本子翻过来,从后面翻开,只见这一面居然记的也有日记! 字迹很潦草,也是繁体字,内容很口语话,一眼就能看出,跟前面那些日记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我们仔细辨别内容,虽然写日记的这人没有署名,但仍能够知道,这是那个姓陈的连长记的。 与其说这是日记,不如说是杀人纪录,密密麻麻的。这个陈连长说,韩复榘是他一生的知己,他最崇敬的上司,韩复榘死后,他的遗物只有这个记事本在他手上。 他说血账要用血来偿,他要报复,把国民党欠韩复榘的债,一笔一笔的讨回来。所以,他每杀一个官员,或者跟中央政府有交集的人,便记在这个本子上,打算到时候烧给韩复榘… 致韩主席向方兄:今天杀了某某,如何如何杀的…全是这样的内容,看着这些详细的杀人记录,我脊梁骨直冒凉气,聂晨更是脸色发白,偎靠着我… 原来,这个本子虽然是韩复榘的,但他死后被陈连长所有了,这把驳壳枪以及金条,看来,也是陈连长的。那么,它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地下的土室里?… 翻到后面的一页,不再是杀人记录了,而是真正的日记,其中有这么一则,唯一带年份的一则,内容是这样的: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x月x日…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我错了,大错特错,我认为王道仁能够制伏那东西,于是便把它从箱子里放了出来,结果,全寨子的兄弟都死了,他们是因我而死的…” 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 “晨晨,再往后翻翻看。”我说。 又翻了一页,我们看到这么一则: “第三天了,王道仁回来说,外面到处都在搜捕我,只有待在他这个地下室里,方可保无虞,等风头过了,再做回山东的打算。牛儿一直高烧不退,无医无药,希望他能撑过去…” 聂晨突然手一松,本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我忙问。 “牛儿…” “牛儿是谁?”我问。 “是…是我爷爷的小名!…” 我把本子捡起来,再次的,仔细看这则日记:“王道仁说…只有待在他这个地下室里…” 难道指的就是我们处身的这个土室?它是‘王道仁’的?那么,王道仁又是谁?…是陈连长从洛阳请来的,没能制伏箱子里的那个‘东西’的大师…因为他买下凶宅改动风水住进去,我们怀疑他养邪灵的那个人… 聂晨让我再往后翻,我又翻了一页,还有文字。正要看是什么内容,突然,上方的灯泡‘啪’一下灭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聂晨的梦 灯泡突然这么一灭,我们眼前立时漆黑一团。 猝不及防之下,我手一松,那本子‘啪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聂晨扑到了我怀里。 “冷雨,好黑…” “不怕…” 我拍着聂晨的背,目光看向四周的黑暗,心说,是有人在上面把灯的开关给关了。 “喂!是谁在上面?”我仰起头喊道:“说话呀!放我们出去…” 在这个地室狭小的空间里,我的喊叫声听起来闷闷的。 喊了一阵,没人回应,上面洞口的盖子也没人打开。 聂晨先前没关紧隔间墙上的水阀子,黑暗中,就听水声‘滴答滴答’的响,此外便是我和聂晨两个人的喘息。 过了一阵,我感觉聂晨的身体在发烫,心跳也在加速,这才意识到我一直抱着她,急忙道:“晨晨…” “嗯?” “你…还怕吗?” “不了…” “那…” “怎么?” 我轻轻把她往外推了推,聂晨问:“推我干嘛?” “这样…这样不舒服…” “怎么不舒服?” “就是…就是…” “怎么了?”黑暗中,聂晨仰起脸。 “就是那个…”我急中生智说:“我先前不是被从上面给扔下来的吗?” “对啊。” “不知道是不是把肋骨给摔裂了,你这样靠在我怀里,咝…哎呦,有点疼…” “你这笨蛋,不早说!哪个地方疼?” “就是…哎呦别碰…” “好,我不碰,冷雨你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应该不要紧,你坐开一点儿,别靠着我就没事了…” “好…” 聂晨从我怀里离开,往一边挪了挪,我出了一口气。 “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可恶的高凉,我早晚也让他肋骨断裂…” “嗯…” “冷雨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怎么从这里出去,聂晨让我不用费那脑力,想也白想,她说,高凉肯定还会出现的,等他出现了,想办法通过他离开这里。 “通过他离开?” “对,解铃还需系铃人…” 聂晨说我们是中了高凉的算计,被关在这里的,她要给高凉还回去,怎么关的我们,就怎么把我们放走… “好…”我说。 身子一动,我碰到那个本子。后面那一页写的是些什么内容,我们还没看清,灯就灭了。 “晨晨,‘牛儿’真的是你爷爷的小名吗?”我问。 “是。” “这么说,韩复榘手下这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真的是你太爷爷?” “我从没听我爷爷说起过,我二爷爷也没说过…冷雨,你再给我讲讲关于那座山寨的事,详细的讲讲…” 我把思路理一理,给聂晨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聂晨沉思了一会儿,说:“日记里提到的这个叫王道仁的,肯定就是那个陈连长请的什么大师。” “对…” 至于日记里提到的那个‘地下室’,应该就是我们处身的这个地窖…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当年陈连长的山寨出事以后,处理完那些残肢断体,这个叫‘王道仁’的什么大师,鼓动陈连长在半山腰建了一座庙,然后便离开了寨子。 后面陈连长重整旗鼓没多久,中央军攻打山寨,陈连长侥幸逃脱。从刘歪脖子那里带了家眷,他打算回山东老家。可是,出山以后,他发现到处都在搜捕他,于是,他便找到王道仁,王道仁便把他和家人藏在了这个地窖里… 那么,陈连长后面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他的驳壳枪、记事本、金条,一起带走,而是留在了这里?… “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不安全,去山东千里迢迢,他可能是怕沿途遇到搜查,被搜出来。”聂晨说。 我感觉聂晨说的挺有道理。 “王道仁是被陈连长从洛阳请过去的,这个地窖既然是他的…晨晨…”我看向头顶上方的黑暗,“难道我们这是在洛阳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洛阳,高凉让我和我爸过孙庙村等他,然后将我关了起来,我想…我们此刻说不定还在孙庙村里…” 那个农家乐的人依靠邪术害人,而这个叫王道仁的,如果养邪灵的话,他就是个邪术师。 聂晨认为,农家乐的幕后老板,可能是王道仁的后人或者什么的,所以懂邪术并且知道这个地窖。高凉和他伙同在一起,算计并把我们关到了这里… 说着说着,聂晨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有点倦了。” “倦了那就睡会儿吧。” “好…” 聂晨说有我在,她可以放心的好好睡个觉了,这些天以来,她一直没睡好过。 窸窸萃萃躺上床铺,很快,聂晨便沉沉的睡着了。这地窖深处地下,很阴冷。我摸索着拉过被子,轻轻盖在聂晨身上,自己也靠着墙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听到聂晨叫我:“冷雨!冷雨!…” 我一惊,醒了过来,“怎么了晨晨?我在呢!” “冷雨…” 聂晨扑到了我怀里。 我感应周遭的黑暗,没感应到什么异常,轻拍着聂晨的背,“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我梦到一个看不见脸的人,头发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身上穿着树皮衣服,头上顶着一块石头,一跳一跳的过来,把你给抓走了…” “把我…抓走了?” “嗯,那人说他是山里的精鬼,奉令过来,抓你去偿命的。” 我后背一凉,鸡皮疙瘩鼓了起来,“奉谁的令?偿谁的命?” “不知道,我问他,他不回答。我挡住你,不让他带你走,说冷雨谁的命也不欠,他就说…” “说什么?” “他就说让我问你,到底欠不欠命。他说你的阳气一直在消散,眼下已经消散完,命到头了,所以要接你走…” 阳气消散…我突然想到我能看到阴间的东西,难道是因为我阳气在消散? “谢天谢地,只是一个噩梦,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我勉强使自己镇定,问聂晨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不要他接你走,冷雨,我不要你离开我…” “不怕,接不走的…” “嗯,哎呦…” 聂晨突然从我怀里脱离。 “怎么啦?”我问。 “我有没有挤痛你肋骨?” “挤痛我肋骨?我肋骨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肋骨摔裂了吗?有没有被我挤痛?” “哦哦,对…是有点痛…” “对不起哦,要不…要不我让你挤还回去好不好?” 我心里面想着阳气消散的事,随口‘嗯’了一声。 聂晨破涕为笑,摸索着推了一下我的肩膀,“臭美吧你…” 我回过神,聂晨说:“冷雨,我肚子饿了…” 被她一说,我也感觉肚子饿了。桌子上有剩菜,但吃不得。聂晨说,她就算饿死也不吃那些剩菜。 正说着,灯泡忽然亮了。 “把东西都收起来。”聂晨低声说。 我俯身捡起那本子,揣进怀里,把驳壳枪塞进墙洞。正要往盒子里放金条,聂晨说等等,她拿了一根,装进口袋,我把剩下的丢进盒子,把盒子塞入墙洞。 聂晨迅速朝左右一看,往那盆子跟前一蹲,把自己头发拨乱,撩了些水在刘海上,使刘海贴住额头。 这时候,上方‘吱嘎嘎’响,地窖口的盖子被掀开,天光透下来。 聂晨往我身上一靠,用一种娇滴滴的语气说:“冷雨,再亲我一下…” 我诧异看着她,她瞪了我一眼,冲我咬了咬牙,声音极低的说:“你要是敢亲我,我就咬死你…” 随后‘哼唧’一声,“亲我。” “喂…”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好讨厌,谁啊…”聂晨说。 “我…” 是给我们送饭的,脸上有道疤那人。 聂晨把头仰起,看了看他,‘啊’一声惊呼,“你什么时候来的?” “真够缠绵的…”那人说。 “你眼红了?”聂晨仰着脸问,用手撩了撩水淋淋的刘海。 那人直勾勾盯着聂晨,舔了舔嘴,“啧啧,出这么多汗…” “高凉呢?”聂晨问。 那人不答,要往下放饭。 “等等…”聂晨说:“你把他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什么话?”那人问。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在饭菜里面做了手脚,不过,不管他什么目的,我挺感谢他,让我跟我的…”聂晨脸一红,“跟我的心上人成就好事,你跟他说,为了谢他,我有东西要送给他…”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机智的聂晨 虽然我们不知道高凉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把我们关在一起,并且在饭菜里面做手脚。但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得到钱,这是他亲口说的。 聂晨让送饭这人转告高凉,让他过来,说有东西答谢他。所谓的‘东西’,肯定是她口袋里的那根金条…我心说,既然高凉想得到钱,那么,聂晨应该是想用金条利诱他,让他放我们出去… 送饭这人问聂晨要送什么东西给高凉,聂晨不肯说,让他喊高凉过来。 这人‘哼’一声,不置可否。 我心说,既然高凉没过来,用金条利诱这人,也是一样的。 “晨晨,把金条拿出来给他看…”我凑在聂晨耳边说。 聂晨拽了一下我的衣袖。 送饭这人把饭篮子垂下来,聂晨端出饭菜,把之前盘子里的剩菜倒入隔间的那个阴沟里,将盘子放进篮子,这人把篮子拉了上去,‘吱嘎嘎’盖住了洞口。 过了一阵,上面听不到任何动静,聂晨揉了揉仰痛的脖子,白了我一眼:“干嘛把金条拿出来给他看?” “你不是想用它利诱高凉吗?高凉既然没过来,那就利诱这人…” “笨家伙…”聂晨打断我,“就算是把金条给这人,他会放我们出去吗?我们对这人不熟,不容易击破他。我说过,解铃要靠系铃人,我们只能通过高凉离开这里…” “可是,高凉要是一直不过来呢?” “他肯定会过来的…”聂晨说:“送饭这人回去以后,肯定会把他所见的,我们的状况,告诉高凉他们。连带着,也会把我要答谢高凉的事讲出来。因为不知道我要用什么东西答谢他,所以我想,他肯定会过来看,就算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我跟他玩诡计,他也会过来,因为人都有好奇心理,而且,他谅我们逃不出去…” “这样呢…” “不然还怎样?” 聂晨冲我嘟了嘟嘴,转而哼了一声,朝上方看了看说:“高凉让你受伤,我要让他也受伤…你的肋骨还疼吗?” 我说不疼了,聂晨说伤筋动骨不是小事,她要我把上衣脱下来,她给我检查并想办法处理一下。我说不要紧,坚持不肯脱,她便没强求。 “冷雨,我肚子好饿…”聂晨说。 之前送来的饭菜里加了不知名的,催情的东西,谁知道这次送来的饭菜里面加了什么? 桌上的饭菜,只能看,不能吃,香味儿飘满整个土室,勾的我们两个肚子‘咕咕’乱叫。 聂晨说,要不倒掉吧。我们便把饭菜倒入隔间的阴沟,放水冲入了那个圆洞。 从隔间出来,聂晨说趁现在有光亮,把那个本子拿出来看看。 “对哦!”我说。 取出那本子,翻到之前那一页,我和聂晨凑在一起,辨别纸张上所写的那些文字… “第七天了,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真是度日如年。牛儿的烧一直不退,王道仁买来药,熬了并送下来,吃了却不见好…” 这一页,全是关于陈连长的儿子,这个‘牛儿’,生病的记录…一直到第十天,‘牛儿’的病都没好,反而传染给了陈连长的妻子和他二儿子,两个人也发起了高烧。最后无奈,陈连长只得让王道仁把他们接上去,冒险送去医院,让西医医治… 日记记到这里,没了,往后是空白页,医治的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聂晨怔怔的说:“陈连长的妻子,儿子,都离开这里被送去了医院,那这个地窖里,岂不就剩下陈连长一个人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到我之前一个人待在这地方的情形了,又害怕又绝望…” “现在呢?” “现在幸好有你…” 聂晨侧头朝我看过来,我不敢跟她对视,随手翻那本子。 “冷雨,等等!”聂晨忽然说。 “怎么了?”我问。 “前面那页!” 我翻到前面那张,空白纸,什么也没有。 “这页怎么了?”我问。 “你看…” 我凑近一些,仔细一看,纸上有字迹。 陈连长写这些日记,应该是用的老式的,写几个字便要蘸一下墨水的那种笔。 这一页上的字迹,看样子应该是墨水用完了,因此用干笔写的。 分辨了好一会儿,我们分辨出最大的四个字:‘我看错了’… 看错什么?我跟聂晨面面相觑。 聂晨说:“可能是看错人了…” “看错谁?难道是那个王道仁?” 琢磨了好一会儿,我们也没琢磨出所以然来。聂晨说,她有种感觉,她觉得,陈连长的妻儿走后,他一个人待在这个地窖里,可能遇到了什么事,纸上这些无法分辨的字迹,纪录的就是那件事…那么,会是什么事?… 正说着,上方的灯泡忽然又灭了。 我道:“晨晨…” “哎?” “怎么这次灯灭,感觉你一点儿也没害怕?” 黑暗中,聂晨说:“你肋骨疼,我还害怕什么?” 我‘哦’了一声,心说,你害不害怕,跟我肋骨疼有什么关系?要是我肋骨不疼,灯一灭你就害怕了?这是什么逻辑? 我又朝上面喊了几声,没人应。黑暗中,我跟聂晨两人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叫,最后,两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饥饿之下,身体一阵阵的发冷,倦意也涌上来,我和聂晨靠坐在一起,睡着了… 聂晨最先醒了过来,饿醒的,随后我也醒了,我们都已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 聊了会吃的,越聊越饿,灯忽然亮了起来,随后,地窖口的盖子被人掀开了。我们看到乌蓝的圆圆的一片天,星光撒下来,外面已经是夜晚。 由于没看到人,我想要叫喊,聂晨碰我一下,打了个‘嘘’的手势。 “冷雨,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的对我哦…”聂晨幽幽的说。 聂晨这话刚说完,一张脸便出现在洞口,随后,传来高凉的声音。 “两个贱人…” 聂晨仰头看了他一眼,“高凉。” “我来看看你们死了没有。”高凉冷笑。 聂晨伸手搂住我脖子,“拜你所赐,我们活的这么开心,怎么会死呢?” “别废话了,你不是说要答谢我吗?”高凉说。 “答谢?”聂晨疑惑问,随后恍然说:“我随口跟那个刀疤脸说的,这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 “呵呵,那你还过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玩儿什么把戏。”高凉说。 “没什么把戏啊…”聂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跟你使诡计,让你放我们离开这里?” “你自己承认了?” “承认,怎么不承认?不过,你觉得我能成功么?” “当然不能。” “呵呵,那不就结了,明不知道不能成功,我干嘛要费那种劲?跟你说实话吧,之前我特别想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不想了。这里有吃有住,还有冷雨陪着我,没有学习压力,没有生活烦恼,多好…” “行吧…”高凉笑了笑,“既然不想离开,那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哎,等等!”聂晨叫道。 “怎么?” “你不奇怪吗?我既不是为了答谢你,又不是想跟你行使诡计,从这里离开,我为什么要引你过来?” “为什么?”高凉冷冰冰问。 “其实很简单啊,我们女孩儿嘛,尤其像我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儿…”说着,聂晨偷偷的用力拧了我一下,我差点没笑出来,被她给拧回去了。 “虚荣心都很重的啊,自己稍微拥有一点点幸福,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可是呢,眼下我们这么幸福,却没人知道,就好比一道绝美的菜,没有放盐,看着再美,闻着再香,吃着也是无味…”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高凉问。 “没什么,我就是想有个人见证一下我们的幸福。但是呢,见证的这个人,必须要深受刺激,对我们来说才能最大程度的满足虚荣心和优越感。想来想去,我便想到了你,为什么呢?因为你又穷,又丑,又没本事,还被女朋友给蹬掉了。你见了我们的幸福以后,越羡慕,越嫉妒,越恨,对于我们来说,就越快乐,越满足,越爽…”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机智的聂晨(2) 聂晨连珠炮一样说了这么一堆,我都听呆了,不知道她什么用意。 抬头往上看,高凉背对着星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这地窖的底下灯光明亮,他应该能很清楚的看到我们的表情。 “我引你过来,就是这个目的…”聂晨说。 我听到‘咯叭’一声脆响,是高凉捏拳头的声音。 “呵呵…”聂晨笑道:“你怒了,对不对?羡慕,嫉妒,恨了,是不是?” “贱货!” 高凉‘噗’,用力的吐了一口唾沫下来,我急忙把聂晨一拉,那口唾沫险些落在她身上。 我登时便要发作,聂晨拽了我一下,笑道:“果然怒了,好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高凉你走吧…” 我心道,这个混蛋好不容易过来了,你不是说要通过他离开这里吗?怎么能让他走呢? 我看向聂晨,她又拽了我一下。 “怎么,你还舍不得走了?”聂晨说:“你要是愿意在上面看我们甜蜜,愿意受虐,那就随你吧…”说着,软绵绵往我身上一靠,娇声说:“冷雨,亲我一下…” 我正犹豫要不要亲她,高凉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聂晨问。 高凉说:“笑两个傻逼。” “两个傻逼?”聂晨左右看了看,看向上方,“就你一个啊,哪有第二个?” “我指的是底下的两个。”高凉说。 “底下的两个…”聂晨抬起右手,用小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又直指我,“你是说,我和冷雨?” “不然呢?” “我们怎么傻逼了?你倒是说说。”聂晨道。 高凉冷笑,“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我会这么好心,让你们在底下做一对欢乐鸳鸯?” “呵呵…”聂晨笑道:“我也挺奇怪的,你串通坏人把我们抓了,既不杀又不虐待,却把我们关在一起,往饭菜里面做手脚,促成…”脸一红,“促成我们…如果不是想让我们做一对欢乐鸳鸯,那是想干什么?”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聂晨是想从高凉口中套问出,他们做一切的目的。 高凉冷笑一声,“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耍贱发骚,废话一堆,是想从我嘴里得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你错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是么?”高凉问。 “当然,我说过,我把你引来就是想满足虚荣心,让你见证我们甜蜜幸福的…”说着,往我身上靠了靠,“是吧冷雨,哦?”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甜蜜了。” “请便…”聂晨说:“冷雨,亲我…” 我看着她,她捏了捏我的胳膊。 高凉笑道:“不盖盖子了,给你们两个贱人放一放地窖底下的骚味儿…” “随你。”聂晨说。 高凉的脸从洞口消失了。 “晨晨…” “嘘…” 聂晨把头侧起,听了听,嘴‘吧唧’一下,娇声说:“冷雨你真坏,亲人家这么重…”冲我瞪了瞪眼睛。 忽然,高凉又出现了。 “咦?怎么你又回来了?”聂晨问。 “我想看看你到底玩儿什么把戏!” “我说了呀,就是想让你见证…” “狗屁!”高凉打断她。 聂晨用手在鼻子旁扇了扇,“哎呦,好臭好臭…” “你想听实话?好,那我就告诉你…”聂晨‘哼’了一声,“就像你说的,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你不会那么好心,让我们做欢乐鸳鸯…不管你们出自什么目的,在你们计划得逞以前,我们怎么也要狠狠的打击并刺激一下你这个罪魁祸首…” “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聂晨说:“我们已经成功的刺激到你这个又穷,又丑,又没本事,被女朋友甩掉的败类。亏高大爷养你这么大,你个没有廉耻,没有道德,狼心狗肺的东西。快走吧,看见你就恶心,别打扰我们甜蜜幸福…” “闭嘴!” “呵呵,你让我闭嘴我就闭?” “我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能甜蜜幸福多久!” “甜蜜一天,就幸福一天,甜蜜一小时,就幸福一小时。我想,你们无非也就是最终把我们给害死,在死之前,我们甜蜜过了,幸福过了,还成功刺激到了你,足够了。” “死?”高凉叫道,“有这么容易吗?” “怎么,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我倒是想听听了。”聂晨说。 “实话告诉你们…” 高凉咬牙切齿的说,昨天我们吃的那饭菜里,除了下有特制的催情催卵的药物以外,还下了养邪胎的东西。我和聂晨控制不住情欲,发生了关系,那么,聂晨此刻必然已经受孕怀上了邪胎,神仙也救不了我们。后面,邪胎会迅速长大,出世并吃掉作为它父母的我和聂晨。而幕后养邪胎的人,会把邪胎控制并杀死,得到一种极为邪恶的,可供驱使的灵… 我听的额头冒冷汗,聂晨则脸色煞白。幸好我先前控制住了情欲,不然不堪设想… 高老头儿曾经给我讲过苗人养蛊的事,据说,有些邪恶的养蛊师是用活人为宿主,培养蛊虫的,到时蛊虫出世,会把宿主蚕食掉…我头一次听说,还有用这种方式养邪胎的… 高凉说:“聂晨我告诉你,我把你卖了五万块给别人,作为邪胎的‘母体宿主’。你被关在地窖里的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寻找邪胎的‘父体宿主’,给你配种。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没想到这小子出现了…冷雨你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我本来没打你的主意…” 高凉说他把我也卖了五万,对方答应他,一旦邪胎养成,就立马支付给他十万块的报酬。 “就为了十万块,你就帮别人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还是不是人?”我怒问。 “我是不是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就快做不成人了。”高凉说。 聂晨的脸色恢复了平静。 “行了。”高凉笑道:“你们接着幸福,接着甜蜜吧…” “等等。”聂晨叫住他。 “怎么?”高凉说:“接着刺激打击我?好,尽情的来…” “呵呵。”聂晨笑了笑。 “你笑什么?”高凉问。 “没什么…”聂晨又笑。 “我问你到底笑什么?!”高凉怒问。 “笑一个傻逼…” “你是说我?”高凉问。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或者冷雨?” “那我倒是想听听了,说说吧,我怎么傻逼了?”高凉说。 聂晨说:“这么容易就被我套出了你的底,你不是傻逼是什么?” “你说什么?!”高凉怒问。 “呵呵…” 高凉转怒为笑,“就算是被你套出了,那又怎么样?我不怕告诉你。” “是不能怎么样,不过,你的钱可就泡汤了…” “什么意思?”高凉问。 “高凉我问你…”聂晨说:“答应给你十万块钱那人,是不是跟你说关于养邪胎的事,必须严格保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高凉愣了愣,“那又怎么样?” “呵呵…” “但是你们…” “没有但是我们,任何人,也包括我们。实话告诉你吧高凉,我根本没怀什么邪胎,给你钱那人看上了我,让我做了他的人。这其中的过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听着,那人给了我价值二十万块钱的金条,让我试探你,说你这人如果牙咬的死,无论怎么试探套问,都不把养邪胎的事说出来,为了答谢你使他得到我,就把比原定价格贵一倍的金条全部送你。而如果套问出了,说明你这人靠不住,那么,什么你也别想得到…” “还有这种事?”高凉笑问。 “呵呵…”聂晨笑道:“你想回去问他真假,是吗?高凉我告诉你,那人还说了,如果你没拿到金条空着手回去,那就是被我套问出了,那么,说明你这人靠不住,早晚会把他养邪胎的事告诉给其他的人,所以,根本不等那一天,他立马就会除了你…你不信我的话?好,我这就把金条取出来给你看…” 第一百四十章 自己选择 通过聂晨和高凉的这一番交锋,我见识到了高凉的另一面。这几年以来,我跟他一直不是很熟,他在我眼里就是一块木头。真没想到,平常不吭不响的他,居然这么狡猾。 可是,他再狡猾,也斗不过聂晨这个魔女。如果说之前套问他的底,是聂晨提前打好了腹稿,那么后面这一番话,就完全就是临场发挥了。 我被聂晨绕的有点头晕。 虽然聂晨的这些话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可是她说的特别有底气,让人听着,感觉她所讲述的事,都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 我感觉,高凉好像也被她给绕晕了。趁他愣神的工夫,聂晨把那根金条从口袋里面掏了出来。 “高凉你看,这是什么?” 灯光照在金条上,金光灿灿的。聂晨把金条往上一抛,接在手里。 高凉回过了神,冷笑一声说:“不知从哪儿捡了一块破铜,就说是金条,编一堆漏洞百出的东西,也不怕别人笑掉牙齿…” “呵呵,确实让别人笑掉牙齿…”聂晨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为了屈屈十万块钱,就能出卖自己的良心。你根本就没见过钱什么样子,我就知道,我把金条拿出来你也不认识。还有几根金条的,不在我身上,我还想拿过来给你瞧瞧的,没必要了,你这蠢货既不认识,又不信我,非要去找死,那你就去吧…” “好,我这就去见老板,看看是哪个蠢货找死,编谎都不会编…” 我心里一紧,聂晨悄悄碰了我一下说,随便你。高凉又消失了,好一会儿,没再出现。 我凑在聂晨耳边,轻声说,晨晨,你这谎编的太离谱,就算我这样的听了都不会信,别说高凉这么狡猾的,他要真去找那什么老板询问,一下子就穿帮了,到时候,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 聂晨说她断定高凉不会去找那老板,我问为什么,聂晨说:“首先,他心虚,关于养邪胎这种丧天良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肯定严防泄露给其他人,内部谁如果泄露出去,肯定不会有好下场,高凉被我激怒,讲给了我们,这是事实。再者,就算我编的再离谱,但我有金条在手上是事实,这是最主要的,高凉之所以帮这些人为非作歹,目的就是为了钱。还有就是,越是心机重,贪念深的人,越容易相信低级的谎话。就像某神功一样,很多大学生、职场精英、企业老总,对那李大师的鬼话深信不疑,不惜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去练,你能说他们是白痴么?我这一番漏洞百出的话,骗你这样的反而骗不到,骗高凉却不见得,呵呵,等着看吧…” 我挠了挠头,看着聂晨,感觉她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可是,晨晨…” “嘘…” 就听上面隐隐有脚步声,随后,高凉出现在洞口。 “怎么样?”聂晨问。 “还什么我如果空着手去见老板,立马就会被弄死,我怎么好好的回来了?”高凉笑道:“你们等着瞧吧…” “哦,好吧,那就等着瞧。”聂晨说。 高凉‘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聂晨问。 “听了你的一通连鬼都不会信的话,我就去向老板询问真假,你真当我是傻逼了?” “呵呵,你本来不就是么?”聂晨说。 “少废话!”高凉喝道:“我问你,你的金条哪儿来的?” “我说了,你那老板给我的…” “你真是老板的女人了?”高凉打断她。 “答应给他做女人了,不行吗?”聂晨说:“你好像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我说我们女孩儿,尤其像我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儿,虚荣心都很重的。你那老板那么有钱,我为什么不能给他做女人?与其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我不如后面把自己献给他…” 高凉不知在沉思什么,过了片刻,说:“就算我信你,是老板给你金条,让你试探我的。既然你从我口中套问出了养邪胎的事,那你为什么不遵照老板的意思,让我空着手去见他,让他把我给除了?而是要说破告诉给我?” “呵呵…” “你笑什么?”高凉问。 聂晨不答,只是笑。我低头看向她,只见她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很用力的捻动…我跟聂晨从初中时就认识,很了解她,她每每思考难题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看情形,高凉把她给问住了… “我问你笑什么?!” 我捏着一把汗,突然,聂晨把手一松。 “我笑,是因为你问到关键了…” “什么关键?”高凉问。 聂晨‘哼’了一声,说:“要不是你,我不会被关在这里这么些天,我其实恨不得你死…我之所以说破告诉你,是因为…”聂晨顿了顿,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高凉问。 聂晨说:“虽然我和冷雨都入了伙,我也答应给你那老板做女人了,可他还把我们关着,不知想干什么…所以,我改变主意了,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把金条给你,你把我们放了。” 我心说,聂晨绕来绕去,终于跟他摊底牌了… 高凉冷笑,说:“你磨了这么久嘴皮子,终于编不下去,也圆不下去,露实底了…” 聂晨‘呵呵’一笑说:“你要是认为之前那些都是我编的,圆不下去,我也没话可说,冷雨,把那几根金条拿来给他瞧瞧…” 我把金条从墙上那洞里取出,回到聂晨旁边。 “看到没?我有没骗你?”聂晨指着金条说:“这些金条要不是你老板给我,让我和冷雨两个联合起来试探你的,我们两个穷学生,还是被你们抓来的,哪儿来的这么多金条?别的也不说了,你无非就是想要钱,要么你把我们放了,金条都归你,你拿着它们爱死哪儿就死哪儿去,谁也找不到你。要么,你就空着两手去见你那老板,不仅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还把命给送掉,选前者还是选后者,你自己选择,看着办吧…” 高凉沉思片刻,冷冷的说,“好,那你们等着…” 高凉走后,我忐忑的问:“晨晨,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你问我我问谁?”聂晨苦笑了一下说:“扶我…” “好,累坏了吧?” 聂晨靠着我,娇声说:“我饿的头昏眼花的,实在不想跟他浪费唇舌了。他连十万块钱都贪,这些金条不止二十万,我要是他的话,肯定选前者,前者最保险…” “要是他万一选后者呢,怎么办?”我说。 聂晨把嘴往我耳边一凑,气息吹的我耳朵痒痒的,吐气如兰的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生一个小邪胎出来…” “什…” 聂晨把我推开,咬牙说:“美的吧你,要是他选后者,那我们就死,我先掐死你,你再掐死我!” “我都死了,怎么掐死你?” “那就…” “喂!”高凉回来了。 “怎么样?”聂晨问。 高凉冷冷的说:“老板马上过来,处理你们两个小贱人…” 聂晨朝我看过来,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突然,一条粗绳子垂了下来。 “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把金条都带上,少一根,我要你们的命!” 我让聂晨先上,聂晨抓住绳子,又松开了。 “怎么了?”我问。 聂晨‘哼’了一声说:“金条在我身上,要是我上去,被他给抢走,他不仅不管你,反而又把我推下来怎么办?冷雨你先…” 我抓住绳子,高凉缓缓的把我往上拉,我的心在腔子里扑腾腾乱跳。 终于,我来到地窖口,扒住边沿,爬了上去。 协助高凉,把聂晨也拉了上来。 “金条呢?”高凉问。 聂晨往地上一蹲,朝四周看了一圈,撇了撇嘴说:“你急什么?” 高凉往她旁边一蹲,“快点给我!” “哎呦,绳子把我手都勒痛了…” 聂晨搓搓手,缓缓的摸出一根金条,高凉眼睛都直了,抖抖的去接。就快接到的时候,聂晨突然手一松,金条往地窖里坠落,高凉俯身去抓,聂晨抬脚踹在了他后腰上… “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脱身 高凉挨了聂晨大力的这么一脚,重心不稳,栽进了地窖里,‘扑通’,从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踹完这一脚,聂晨没了力气,倒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息。 我朝底下看去,高凉看样子摔的不轻,趴在底下,一动也不动。 “喂,你没死吧?”我朝底下问。 聂晨咬了咬嘴唇:“坏人都命长,肯定死不了!” 突然,高凉动了动,呻吟着说:“你们两个…贱人…” 聂晨硬撑着坐起,往地窖口边一趴:“高凉我问你,你们把我爸呢?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就拉你上来。” 高凉‘哼’了一声,说:“呵呵…早成肥料了…” “你说什么?!” 聂晨身子一震,差点栽进地窖里,我手快把她给拉住了。 “你们到底把我爸怎么样了?!…我杀了你!” “呵呵…咳…咳咳…” 我看向四周,发现我们处身在一座破院子里,除了院子正中的一小块菜地以外,其余到处都是杂草。这个地窖的窖口,就位于菜地的边上… 我心道,这里不宜多耽,我们应该抓紧离开。我先前见识到了高凉的狡猾,感觉他现在可能是故意的。因为担心她爸,聂晨眼下乱了方寸。这种节骨眼儿上,该我拿主见了。 “晨晨,别听他瞎说,他们不敢把你爸怎么样,我们抓紧离开这里,然后去报警,让警方来处置他们,不怕找不到你爸。” “可是我爸…”聂晨带着哭腔说。 “乖,你爸肯定不会有事…” “嗯…” “我们走。” “好…” 我‘吱嘎嘎’盖住地窖口的盖子,搀扶着聂晨站了起来。 这院子的墙很高,我和聂晨眼下都是又饿又累,根本就翻不上去。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绕过一个大棵大树,只见北面这道墙上一扇小小的铁门,没上锁,插着门插。 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插,那铁门轻轻往里一弹,弹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我们看到另一座院子。 “冷雨…” “怎么了?” 聂晨小声说:“我们果然还在孙庙村里,这就是当初高凉把我和我爸骗过来的那座宅院子。我当时注意到了这扇小门,只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原来,过了这门是一个后院子…” 前院里很静,黑乎乎的好几座房子,立在黑暗之中。 “跟在我后面…”我说。 聂晨点了点头。 来到前院里,我们两个都很紧张,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的,脚擦着地,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前院的大门口走。 来到大门口,我伸手拉门,拉不动,低下头仔细一看,门是锁着的。 “要怎么出去?”我皱眉嘟囔说。 回头看向整座院子,聂晨让我别急,说我们找找看,看能不能在这前院里找到可供蹬踩的东西,翻墙出去。 院子挺大,我们不敢弄出动静,东找西找,什么也没找到。两个人越来越饿,我眼前不时便有金星闪动,两腿软绵绵的。聂晨要不是挽着我胳膊,一大半重量挂在我身上,根本就走不动了。 从这种饥饿程度来判断,最少有一天半没吃东西了。也就是说,从我被关在那地窖里到出来,应该已经有两天了。外面怎么样了?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还在那老孙头家里吗? 我正想着,忽然,左方一间屋子里的灯猛一下亮了起来。 我和聂晨两个惊恐的对视了一眼,这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借着灯光,我看到正对着我们的一座偏房,锁好像是开着的。 我拉着聂晨来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开着的,挂在上面,把锁取下来一推,那门就开了,屋里面黑漆漆的。这个时候,就听亮灯的那间屋子里有脚步声。 眼下也顾不得这屋里有没有人,我拉着聂晨进到屋里,刚把门带住,就听亮灯那间屋的门开了。 我们趴到窗口去看,只见一个人从那屋里走了出来,摇摇晃晃,睡眼朦胧的,是那个刀疤脸… 聂晨不知是紧张还是饿的,身体发抖,握着我手,我感觉她手心凉凉的。 刀疤脸一边晃悠晃悠的走,一边解自己的裤腰带,忽然间,他停了下来,朝墙上那扇小门看过去…我也看过去,心里惊了一下,之前我们只顾着抓紧离开,忘了把那门给关起来了… 还好,刀疤脸走过去,只是朝后院里看了看,便把那门给带住了,并没有进去后院,而是哈欠连连的去了厕所。 过了一会儿,他从厕所里出来,回了屋子。 我和聂晨双双松了一口气,我们现在饿的连三岁小孩儿都打不过,万一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间屋子灯熄灭以后,我们转过身,打量我们所处的这间屋。这是一个杂物室,墙角落里很多杂物。靠门口这里,放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装的是蔬菜,西红柿,土豆,什么也有… 真是天佑我们…我扑到箩筐跟前,挑拣了几个西红柿出来,和聂晨一分,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便吃。我出生以来,头一次感觉西红柿这么好吃。 狼吞虎咽吃完,肚子里有了食物,感觉力气在恢复,精神也旺健了一些。 我们离开屋子,再去寻找,最终,在这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木头墩子。 我踩在墩子上,把聂晨抱起来,凝聚所有的力气往上一扔,聂晨扒住墙头,翻了上去。正要伸手下来拉我,一个声音吼道:“干什么的?” 我大惊回头,只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正是那个刀疤脸。 看清是我们,刀疤脸大喊了一声,两间屋几乎同时亮起了灯,随后,好几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有的打着赤膊,有的穿着短裤。 “晨晨,走,别管我!” 那几个人朝我扑过来,没几个回合就把我给制住了。 “把那个小妮儿弄下来!”其中一人喊叫。 聂晨转身作势要往墙外跳,那人又喊,把大门打开,去外面逮她。 一个人跑过去,打开门锁,刚把大门拉开,聂晨突然转过了身,“我看谁敢动!” 所有人都愣了,我定睛一看,聂晨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地窖里的那把驳壳枪…我心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给带出来了? 那些人都看傻了。 “我数到三,不放人我就开火了…”聂晨有板有眼的说。 我心说,这就是一把废枪,能开什么火?…聂晨刚数完‘一’,趁这些人都还没回过味儿来,我用力一挣,挣脱控制,朝着大门便跑。 门口那人反应慢了半拍,我已经跑了出去,顺着墙跑到聂晨所在的位置,她从墙上跳了下来,‘扑腾’一下落地。 “没事吧?”我问。 “没事,快走!” 那些人穷追不舍,我拉着聂晨狂跑,跑到村道上,钻进一条窄巷子里。 顺着巷子一口气跑到底,来到另一条村道。斜对面距我们不远的道旁,是一个空空的猪舍。底下是粪坑,上面是用砖瓦修垒的猪窝。 我跟聂晨都跑不动了,奔到跟前,由猪窝小小的洞开的门洞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子里出来,从猪窝旁边过去了。 我和聂晨长长的松了口气。 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星光,我们彼此看向对方,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样大眼瞪小眼,突然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笑完,聂晨说:“冷雨你听着。” “什么?” “我们被人追的躲进猪窝的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本校花的脸往哪里搁…” 又过一阵,没任何动静,我们从猪窝出来,回到村道上。 夜深人静,村子里没任何灯光。我担心张叔和高老头儿,决定先过去老孙头家看看。 我们钻小巷来到村西,将近老孙头家的时候,聂晨把我一拉,“冷雨,等等…”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丧席 我问聂晨怎么了,聂晨说,她担心那些人会找过这里来,毕竟高凉知道这地方。 我说:“这个世界是讲法律的,谅他们也不敢明着过别人家来抓我们,再说,高大爷和我张叔或许还在这里,那就更不怕他们了,走…” “嗯…” 在那地窖里面关久了,猛一出来,我有一种空间上的错乱感,感觉外面的这个世界很陌生。 老孙头家大门上贴着两张‘丧’字,月光下惨白惨白的,被风吹的一翘一翘。 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只见正屋里有烛光透出来。 敲了几下门,院子里亮起灯,老孙头的儿子,那个叫孙立民的,穿着一身孝衣,头上绑着根绳子,从屋里面出来,打开大门。 见到我们,孙立民就像见到鬼一样,我推了他好几下,他才缓过神,问我去了哪里,又问聂晨是谁。我反问他,张叔和我高大爷在不在家里。 “他们…” 聂晨朝四处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进去说…”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摆在屋子的正中,棺材头放着一碗倒头饭。 棺尾正对的灵桌上,镶着两根白蜡烛,烛火把棺材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特别巨大,整个屋里感觉阴森森的。 聂晨有点怕,紧靠着我。 孙立民说我前晚出去寻找吓死他爹的那东西,一去就没回来,到今天晚上,已经整整两天了。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一直在村里村外寻找我,始终没找到。下午的时候他们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下午的时候,高老…高大爷和我叔一起出去的么?”我问。 “嗯。”孙立民说。 我问他,在我失踪的这两天里,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来过这里。孙立民摇头,说没有。 我松了口气,心说,高凉虽然被贪念所控制,但良知并没有完全泯灭。他抓我和聂晨是为了得到钱。高老头儿毕竟养育了他这么多年,还供他读书。虽然知道高老头儿在这老孙头家,并且在寻找我们,但他没有过来对高老头儿怎么样… “大叔,你家里有没电话?”聂晨问。 孙立民摇头,聂晨又问他这村上有没有公话。孙立民说,往东的小卖部里面有。聂晨便让他过去喊开卖部的门,打电话帮我们报警。 “我这…”孙立民指指自己,又指指那棺材,“守着灵呢,披麻戴孝的,咋去?” “你把孝衣脱了嘛,我帮你拿着,我爸还在那些人手里,人命关天,拜托你了,好大叔…” 烛光照着聂晨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人都没法拒绝她的要求。孙立民咬了咬牙,把孝衣一脱,走了出去。 聂晨说,那些人肯定知道我们会报警,所以肯定都会跑掉,警察来了估计一个也抓不到… 我点了点头,朝院子里看了看,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干嘛去?”聂晨问我。 “我…”我手往上指了指,说:“我去房上看看情况…” “有什么可看的?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万一那些人就在附近怎么办?” “没事,我看看就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聂晨看向那棺材,“我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怕…” 来到房顶,我放沉香木的那地方,没看到那块沉香木。当初是高老头儿让我拿上来的,我估计可能是他怕有什么闪失,所以收走了。 在那地窖里被关了两天,感觉好像过了很久,我很想夏星。 望向这宅院附近,没见有人,那些人没找过来。 从房上下来,回到屋里没一会儿,孙立民回来了,说他已经报警。 我们问他村东那座老宅子的宅主是谁,他说,那宅子是解放以前一个外地来的姓王的在那里盖的,据说那人住了不到一年就走了,那宅子就一直空在那里。解放以后,那宅子成了村子里囤粮食的地方,后来不吃大锅饭了,搞生产责任制,各家粮食囤在各家,那宅子就又空关了,一直归村里所有。一年多以前,一个外地人过来村里,把那宅子买了下来,那人说,解放以前建宅的那个姓王的,是他的爷爷,他是来收回那宅子的… 我问孙立民,知不知道那后院里有口地窖,孙立民说不知道,看来,那地窖以前一直被封埋在那里,那人买下宅子以后被挖出来的… 一年多以前…当初我们在那个农家乐附近,打听关于那农家乐的事,据那个茶馆老板说,一年多以前,一个外地过来的人买下那处大院子,改建成了农家乐… 孙立民问我们饿不饿,他说他爹明天下葬,厨屋里备好了摆丧席用的各种席面菜,我们要是饿的话,就盛一些给我们吃,我和聂晨两个双双点头。 孙立民给我们给我们盛了一碗蒸肉,一条炸鱼,还有一些其它的肉菜,另外又给我们拿了几个大白馒头。那几个西红柿早已消化完,我们两个确实饿了,一口气把菜肉鱼刨了个干干净净… 聂晨说她要让高凉怎么把我们关起来的,就怎么放我们出来,她做到了。聂晨说,高凉把我扔下去,致使我受伤,她要让高凉也受伤,她也做到了…我真的很佩服她,仅凭一张嘴,就使我们脱离了虎口……现在外面的一切,感觉都特别美好… “呃…”聂晨毫不淑女的打了个嗝,问我,“对了冷雨,你肋骨还痛不痛?” “啊?不痛了…” 聂晨上下看了看我,“你之前该不会是蒙我的吧?” “我…我蒙你干什么?” “那谁知道?不想抱我呗…” 聂晨脱口说,说完,脸一红,看向盘腿坐在棺材旁边,打瞌睡打的快要倒在地上的孙立民。 聂晨说我肯定是蒙她,说肋骨被摔裂了,害的她瞎担心一场,为了给我报仇,蹬高凉那一脚,差点没把自己脚腕子给蹬折…说完,忿忿的靠着墙,很快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警察来了。我们带着警察,去了那座老宅子。果然不出聂晨所料,那里早已人去宅空,地窖里的高凉也不见了… 做完笔录,警察宽慰聂晨说,他们会彻查这帮人的来历,无论怎样,也要寻找到聂晨父亲。 从老宅出来,我问聂晨,为什么在桌子底下拧我,不让我把地窖里的发现告诉警方。聂晨说那个本子对我们有用,剩下的几根金条给警察不如丢进水里,至于驳壳枪,她要留着,如果那个陈连长真是她太爷爷,那么,这枪就是她太爷爷的遗物…所以,为什么要告诉警方?这些东西对于查找那些人没什么帮助,一旦告诉了警方,全部都要上交… 回到老孙头家,只见一些村民正在忙忙碌碌的做菜,老孙头家的亲戚陆陆续续的到了,院子里靠墙放着几个花圈,还有大大小小的纸扎物… 将近中午时,张叔回来了,见到我,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说不该让我犯险,去寻找吓死老孙头的东西。 “叔,这就是晨晨,我找到她了!” “叔…” 张叔看了看聂晨,问我在哪里找到她的,我朝四下看了看,“走,外面说。” 来到外面,我把经过讲给了张叔。听完,张叔皱眉沉思不语。 “高大爷呢?”我问。 张叔摇头,说他也不清楚,应该等一下就该回来了吧,昨天出了老孙头家,他们两个就分开了,各自去寻找我。终于,在那条河的河堤那里,张叔找到了被我丢的到处都是的法器… “孩子,既然吓死老孙头的,是失踪了的李玉田的尸体,你当初为什么不能说?”张叔问我。 “这个…”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算了…”张叔说。 “叔,我们后面要怎么做?”聂晨刚认识我张叔,就叫的这么亲切。 张叔想了想,说让我和聂晨两个先回山东,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和高老头儿两个留在这里等警方的消息,还有就是查找那具尸体,以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老孙头的鬼魂… 正说着,他们这村里主持丧事的丧葬师走了出来,是说孙立民让他来叫我们的,就快开席了,让我们进去一起吃点儿。 院子里的纸扎物比先前又多了一些,有的靠在鸡舍上,有的靠在稻草堆上,把这破院子点缀的花花绿绿的。 席桌摆的满满当当,每张桌几乎都坐满人,其中有不少是过来蹭酒席的村民。 我正在东张西望寻找坐的地方,忽然,有风从上方吹过,那棵香椿树的叶子‘哗哗啦啦’的响,太阳被云层遮住,院子里骤然暗了下来。 “冷雨,那里可以坐…”聂晨说。 我正要走过去,张叔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后背发凉的话,“小心,好像有阴间的东西过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死的人 张叔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聂晨离的远,没听到,转身就要走,我上前一步拉住了她。 聂晨被我吓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目光扫向整座院子,每张席桌,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叔,有阴间的东西过来了?”我问。 张叔目光冷静,低声说:“我感觉应该是,就在这院子里。” 我迅速的又看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阴间的东西?”聂晨紧张的问。 张叔说:“不用怕,应该过来有一会儿了,可能是过路的阴差或者什么的,见这家办丧事,过来蹭香火,或者蹭酒席的,小心一点就可以了…走。” 我们跟着张叔,来到聂晨所指的那张席桌。 “请问几位大哥,可以挤一挤坐吗?”张叔温和的问。 其中一个说:“坐嘞。” “谢谢啊…” 几个人挪了挪,聂晨搬来凳子,我们坐了下去。就听旁边一桌的人在小声议论老孙头的死因,这村里的人都知道老孙头是受到惊吓,继而死去的,只是不知道吓他的是个什么… 张叔缓缓转动着茶杯,留意着四周围动静。 高老头儿还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不禁有些担心。 刚才那阵风过后,天就阴了下来,太阳一直没从云里面钻出,虽然院子里挺多人,天气也很热,但我却觉得凉森森的。 过了一会儿,张叔说:“我觉得,可能已经走了。” “啥走了?”他旁边那人问。 张叔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聂晨说:“我叔说,等下吃完席,我们就走了。” 张叔笑了一下,点点头。 见我看聂晨,聂晨冲我嘴一嘟,瞪了瞪眼睛。 不一会儿,开席了,一道道菜流水价端了上来,四个凉的,六个热的。见其中有高老头儿爱吃的卤猪蹄子,油炸酥肉。我心说找个方便袋什么的,给老头儿盛一些,等他回来了吃。 我征询了一下同桌的那几个村民,他们都没意见,说让我随便盛。聂晨用筷子戳了戳我说,你还挺有心呢,我还以为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起身往四处看了一圈,朝着正屋走去。 听到有脚步声进屋,坐在棺材旁东倒西歪的孙立民急忙把身子摆正,咧咧的哭了起来。 “爹啊…” “孙大叔。”我碰了碰他。 “你呀,我还以为谁呢…” 我问他哪里有袋子,方便袋,他说厨房里有,装食材的。 厨房里很潮湿,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光,只见靠墙角是一个灶台,灶台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灶王爷的画像,被油烟熏的黑乎乎的。距离灶台不远的墙根底下,挤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的是食材。 我蹲在地上,把其中一个袋子里的食材归并进另一个袋子。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休息好,我拿着袋子猛一起身,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急忙用手扶住墙,揉了揉眼睛。就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看到从那灶王爷的画像里面,钻出一团蒸烟状的东西,一下子不见了… 我把张叔叫到大门口,把我见到的事告诉了他。 “蒸烟状的东西?”张叔问。 “嗯…”我点下头,心里仍有余悸。 张叔不知在沉思什么,过了片刻,他看向院子里,我也看过去,那些村民和宾客都还在大吃大喝… “叔,难道那东西是灶王爷?”我问。 张叔摇了摇头,说,走,过去厨房看看。 来到厨房里,张叔把灯打开,踩上锅台,盯着那张画像看了一会儿,用手一揭,揭了下来。 他把画像递给我,将罗盘取出,贴靠着墙测了测,下了灶台。端着罗盘,围着屋子走了一圈,张叔指着贴灶王爷画像的那地方,告诉我说,那里是整座宅子的聚财点。 “聚财点?”我问。 “嗯…” 张叔说,风水之中,有山管人丁水主财之说。厨房是‘来水’聚水’的地方。风水师看一户人家的财运旺不旺,就看厨房在整座住宅里的位置好不好,朝向如何,格局怎么样…而厨房之中,必然有一处聚财的地方,叫做聚财点。本领高的风水师,可以测出聚财点在哪个位置。 我看向那面墙,问道:“叔,那我看到的,从聚财点出来的那团东西是什么?” “是财气…” 张叔告诉我说,人死财散,如果一户人家的人死绝了,那么,宅子里的财气必然散掉。而反之,如果住宅里的财气即将散掉,说明那户人家的人就要死绝了… 我后背凉飕飕的,“难道说…” 张叔把罗盘收起来,咬了咬牙,脸颊的肉绷了几绷,说:“可能要出事了,走。” 我们从厨房出来,只见那些人都已经吃完了。丧葬师指挥着两个村民,把灵桌从屋里抬了出来,按照他们这里的风俗,宾客和村民每人洒酒拜一下老孙头的灵位,拜完就该出殡了。那老孙头的尸体并没有火化,他们这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山区的原因,还没实行强制性火葬。 聂晨见我不安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在厨房里发现了什么,我正要回答,张叔忽然说道,阴间的东西好像还在这里。 我吓一跳,问道,“是吗?” “嗯…”张叔说:“我感觉,可能就在人群里…” 我看向所有人,什么也没发现。 张叔低声说,阴间来的东西应该不止一个,如果不是阴差,可能就是阴兵,它们应该是依附在了某些村民的身上。 张叔感觉,它们是等着抓人的。 这里是孙立民家的老宅,财气出来将散,说明他们一家就要死了。张叔觉得,可能是在出殡的过程中,会有事发生,这些阴差提前得知,赶了过来,等待在这里… 我听的冷汗洇洇而下,会发生什么事? 孙立民家就三口人,他老婆早年跟别人跑了,儿子夭折,现在老孙头死了,一家就只剩下了他和他娘两个。那老太太病了,没守灵,一直躺在偏屋里的,出殡她肯定要跟着。之前开席的时候,那个丧葬师命人给她送了一些饭菜进去… “行了!” 那个丧葬师吼了一嗓子,把袖子一撸,露出干柴棒一样的两条胳膊,指着灵桌说:“都起来吧,起来,排着队过这里每个拜一拜,拜完了,咱就…” “等一等!”张叔打断他。 所有人都看过来。 “你干嘛?” 丧葬师在他们这里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话被张叔打断,这人似乎挺不爽,皱眉冲我们看过来,其他人也朝我们这里看。 “大哥,先别急着拜。”张叔说。 “为啥嘞?” 张叔说他有事要问孙立民,问完了再拜,再出殡。 那丧葬师看了看天色说:“那样就误时辰了,你有啥事儿,出完殡再问吧!” “就是,出完殡再问,我们回家有事呢。”一个人说。 另一个语气很不善的问:“这人是谁啊?” 我心说,这两个人这么急,该不会被阴差附身了吧。上下看了看,没看出哪里不对。 “哎,快点快点儿!”那个丧葬师又喊。 “等一下!” “我说你这人…” 张叔低声说:“冷雨,我和晨晨稳住这些人,你进去问问孙立民,昨天下午我和高老哥两个走后,他是不是去过哪里,或者触犯了什么…” “好…” 我进到屋里,孙立民挺了一下身子,又挺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皱眉说:“你们这是干嘛呀,咋还拦着出殡呢?” 我望了望外面,然后看了看那口黑漆大棺材,低声说:“孙大叔,也说出来你别害怕,有阴差过来了,就在外面的人群里,等着抓你和你娘两个。我叔感觉你们可能会在出殡的途中会出事,所以阻拦…” 孙立民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点头。 “我叔让我问你,昨天下午他们走后,你有没有去过哪里,或者做过什么。” “我哪儿都没去呀,一直就在这里守灵…” 我挠挠头,“这样么?” “是啊!” “不对!”我眼前一亮,“你不是帮我们去打电话报警了么?” 孙立民先是愣了愣,随后恍然说:“是哦。” “除了报警,你有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 “没啊,我就只报完警回来,往那个山神庙里跑了一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风俗 我问孙立民他去那山神庙里做什么,孙立民说,他家里最近各种出事,先是他爹不知道被个什么鬼怪给吓死,现在,他娘又病倒了。他感觉很惶恐,只能求助神灵,希望神灵保佑,保佑他娘的病好起来,保佑我们尽快捉到吓死他爹的那东西,给他爹报仇…于是,报完警回来的途中,孙立民过去了那山神庙,给山神爷烧了点纸,磕了几个头… 我听的愣住了,难道说,孙立民在山神庙里无意间做了什么犯忌的事,得罪了山神,是山神要惩罚他,连带着他娘也跟着一起倒霉? 我问孙立民,除了烧香磕头以外,他在那庙里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孙立民说没有。 “对了,你爹的坟址选在哪个地方?”我问。 孙立民说,出了村子,往东南数里的河边有一处乱坟岗子,他们村的人死后,都是葬在那里的。 我细一问,就是当初‘焦尸’跑出来的那个乱坟岗! 我朝着东南方向望了望说:“照这么看,送葬出殡的时候,岂不是要经过那座山神庙?” 孙立民点下头,告诉我说,他们村不管谁死了,出殡都会从那座山神庙那里过,棺材到了那里会停下来,孝子贤孙冲着山上的庙磕头拜庙,然后才走,这是他们村里的一项风俗。 我心说,看样子,真有可能是孙立民得罪了山神,是山神要他们娘两个的命。难道山神过来了,目前在那座庙里?孙立民过去冒犯了它?…想到我和山神的那个契约,我心里面凉冰冰的。 张叔说,出殡的途中可能会出事,应该就是走到那座山神庙的时候出事。阴差提前得知,于是便赶过来,混在送葬的人群里,等着收他们的魂… 孙立民战战兢兢问我,有没有办法救他们母子。我说有我张叔在,你不用怕,他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从屋里面出来,只见聂晨正在和那个丧葬师,还有那些宾客们,磨嘴皮子拖延。 “怎么样?”张叔问。 我把询问出的结果告诉他。 “叔,你说是不是山神想要他们的命?” 张叔想了想,说:“可能不是。” “怎么讲?”我问。 张叔说那是一座正神庙,里面供奉的是正神,就算无意中得罪了它,它也不会随随便便要人的命,再说,孙立民的娘一直待在家里,又没得罪它… 我说那可不一定,高大爷他们村上的人当年得罪了山神,也是正神,结果差点整个村的人被山体垮塌给压死,看来山神是一种暴戾之神。 张叔说,那是因为他们拆了山神的庙,而且还侮辱了神像。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吧,出殡时绕开那座庙,不从那里过… 我回屋把张叔的话告诉孙立民,他听完,两眼直勾勾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出殡时拜庙,是他们村的习俗,家有家法,村有村规,破坏习俗村规是很严重的事,孙贵川不会答应的。 我问孙贵川是谁,他朝外指了指说,就是外面那个瘦瘦的丧葬师。我说是村规要紧,还是你跟你娘的命要紧?孙立民被我给问住了,犹豫踌躇了一阵,说他跟孙贵川说说去。 “啥?”孙贵川俩眼一瞪,“不拜庙了?出殡拜庙,是咱孙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说不拜就不拜了?” “川叔,你听我说…” “说啥啊说,这么些年了,咱村儿的地旱涝保收,六零年别村儿饿死那么些个人,咱这里一个饿死的也没有,那都是因为有山神爷爷护着哩。咱村儿死了人出殡,都得拜庙,告诉山神爷爷一声,就你家特殊?不拜庙也行,只要你爹不葬在咱村儿的坟地里…” “那…那葬哪里?” “爱葬哪儿葬哪儿去,你既然不想拜庙,思想那么进步,那就跟国家领导人学吧,把你爹化喽,骨灰渣子撒河里…” “川叔,你这…” “行了,甭说了…”孙贵川摆摆手,朝我们看过来,“噢,我明白了,肯定这些人的主意,你们到底想干啥呀?!” 孙贵川说,之前我们阻拦出殡,孙立民连个屁也不出来放一个,他很想撂摊子不管了,爱咋咋去。现在,我们居然鼓动孙立民干破坏村规的事,他不管也得管。 “孙立民我问你,你还是不是孙庙村的人?” “是…是啊。” “是就别破坏村规,不然咱村以后就没你这人,你就跟着这些人混去吧!” 一些村民怒了,纷纷指责我们。 “你们…” 张叔拉了一下聂晨,说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孙头是必然要下葬的,孙立民和他母亲不可能不跟着,不然违反天道人伦,说不定到时死的会更惨,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那怎么办?”我问。 张叔说:“见机行事吧,能救当救,实在不能,那也没办法。” 张叔说到底是不是会在出殡的过程中出事,他也只是猜测。他让我告诉孙立民,就说他已经有了救他的办法,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安心出殡。 那些村民和宾客纷纷起身,排成排,一个个的分别祭拜灵桌上的灵位。 天越来越阴,起风了,风从门口灌进来,吹的院子里尘埃四起,桌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那些残羹剩菜,看着乱糟糟的。 众人拜完,我们也拜了拜,孙贵川没说什么,只是没好脸色。全部拜完,孙贵川命人把灵桌抬进屋里,棺头棺尾绑上绳子,穿上杠子。 那老太太被两个妇女从屋子里扶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孝服。一些村民怕下雨,跑回家拿来了雨具。 孙贵川剪了几条纸,粘贴绑缠在一根细竹子上,做了个灵幡,递给孙立民打着,一声吆喝,几个村民晃晃悠悠的把棺材抬了出来,杠子被绳子勒的吱嘎嘎响。 孙立民嚎哭着,一手打着灵幡,一手扶着他娘,孙贵川吆喝指挥着抬棺人,众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出了院子。 “晨晨,你要不待在他这家里吧,睡一会儿。”我说。 “不困,睡够了,怎么,嫌我跟在你身边碍事了?” “当然不是。” “不是那我就跟着。”聂晨微微一笑,然后幽幽的说:“也不知那帮警察查的怎么样了,希望他们快点找到那帮坏人,找到我爸。” “嗯…” 那辆商务车原本一直在路边停着,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警方说可能是被偷了。 高老头儿还没回来,那块沉香木果然是他拿了,张叔告诉我的。我又想念夏星,又担心高老头儿。先前我和聂晨被关在村东那座老宅的地窖里,他和张叔两个怎么找也找不到,卜也卜不出来。这也不知他又去哪里找我了,现在还没回。 一道电光‘豁嚓’一下从头顶上方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响雷,聂晨吓得一哆嗦,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看了看越涌越厚的乌云说,看来要下雨了,你回去吧,聂晨把头摇了摇,风大了起来,吹的她刘海摇摇摆摆,垃圾从前方空荡的村道上翻滚而过。 我心里很有种不安的感觉,孙立民的嚎哭声听着越来越凄惨。看着那一个个犹如木偶般的送葬人,我心说,也不知那些阴差走了没有,还在不在人群里。 望到那座山神庙了,庙院里的那两棵大树,被风吹的剧烈摇晃,就像那晚的情形。 将近那庙山底下的时候,张叔一个箭步,跃到那孙立民跟前,我也急忙拉着聂晨跟了过去。 “你干什么?”孙贵川吼问。 一些村民摩拳擦掌。 “你们他妈的到底是不是想找茬?” “我们没有恶意,请大家相信!”张叔说。 “算了算了,落棺!”孙贵川喊。 两个村民把手上拿的板子往地上一放,棺材被缓缓的放了上去。孙立民停止嚎哭,惊恐的朝我们看过来,张叔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怕。 “还愣啥?快拜啊!”孙贵川吼道。 孙立民把老太太交给两个妇女,灵幡拄地,战战兢兢朝着山上那座庙跪了下去。 落雨了,一大颗一大颗的雨珠,打在棺材上,啪嗒啪嗒的响,村民们纷纷打开雨具。扶老太太的妇女,披了件雨衣给她。 孙立民拜完,并没出什么事,眼见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松了口气。 孙贵川说,把棺材抬起来,走吧! 棺材吱嘎嘎被抬起,孙立民又开始嚎哭起来,雷声轰响,雨下大了。灵幡被雨水打湿,软趴趴的垂着。绕过庙山,快到那座破屋子的时候,我回头望去,山上那座庙在雨幕看着感觉特远,视觉上一晃一晃的,鬼里鬼气。 “走了,呆子…” 聂晨推了推我,我把目光拉回,扫过人群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几个不对劲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五黄飞星 离我大概四五米远,送葬的人群那一边的最边上,走着四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头上戴着雨衣的帽子,把脸遮着,再加上雨幕的遮挡,看不清楚长相… 为什么我说他们不对劲?不是因为他们的装束,而是他们的姿势…那四个人,每个人都抬着右臂,手往前伸着,手腕与肩膀平齐… 这些送葬的人,一个个都像木偶一样僵板,可是,那四个人相对来说更僵板,他们随着人群整体移动,身子都不带晃的,就那样保持着那种抬臂伸手的姿势,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召唤什么… 我吓到了,冷汗混合着雨水,顺着鼻梁流下来。难道这就是阴差,或者说,那四个人被阴差给附身了?… 我注视着那四个人,从我直线方向走了过去,他们周遭的人,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古怪举动。 “喂。”聂晨推了推我,“冷雨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我回过神,“晨晨…” 我正要指给她看,送葬的人群突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聂晨问我。 “嘘,看…”我用手指去,“哎?” 那四个姿势古怪,走在一起的人不见了!人群里有不少穿黑雨衣的,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混在了一起,我分辨不出来刚才那四个… “难道你看到咱叔所说的,阴间的东西了?”聂晨紧张的,低声问。 我正要回答,就听孙贵川的声音:“落棺落棺…” 我心道,怎么又要落棺?拉住聂晨的手,低声说,走,咱过去看看,小心点哦,跟着我。 我们来到人群最前面,只见那孙贵川指挥吆喝着,棺材被放在了公路边那座破屋子的门口。 “这是谁吃饱了撑的,把这屋子的门扇子给弄倒了?!” 孙贵川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倒在地上的两扇门板,眼睛朝人群瞪过来。一个村民说,他前天从这里过,就看见这两扇门板倒了。 这两扇门板,一扇是被我那天晚上给撞倒的,另一扇是被那‘焦尸’给撞倒的。 两个村民走上前,把门板扶立起来,上下推动几下,重又装在了门框上。孙贵川说,行了,就这样吧,把给山神爷的供品拿进去,立民跟你娘两个,进去给山神爷烧纸… 我心说,怎么在这里面摆供烧纸?疑惑的看向聂晨,聂晨指了指天,低声说,下这么大雨,在那山底子怎么摆供烧纸? 我心说,哦,也是,不过,山底下没法烧,为什么不上山进到那庙里面烧?真不知道这孙贵川怎么想的,跑到这里来再烧。 张叔站在距离孙立民娘俩不远的地方,也不知他先前有没有发现人群里那四个古怪的人。我一直在留意人群,看能不能寻找到那四个人。 孙贵川给了孙立民一个塑料纸包,里面包的是草纸,命他全部烧掉。 由于先前没出什么事,孙立民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把灵幡往屋墙上一立,扶着他娘走进破屋。孙贵川叉腰站在门口,张叔便没有跟进去。 过了片刻,浓烟从屋门口冒出,屋子里火光闪亮。 我正看着人群,突然间,张叔喝道:“大家闪开!” 我吓得一愣,那些村民也都被吓到了。 张叔又道:“都闪开,快!孙大哥,从屋里面出来!” 屋里传出孙立民母子的咳嗽声。 张叔冲着屋门便跑,孙贵川叫道:“这狗日的到底要干嘛?截住他!” 几个村民大骂着朝张叔扑了过去,外面乱成了一团。 肯定是要出事了! 我来不及多想,把聂晨往后一推,冲着屋里面喊:“孙叔,快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电光从屋子上方划过,‘轰’一声巨雷,震的窗框子‘嗡嗡‘颤抖。紧接着便是一阵大风,屋门‘咣’关住了。 那些村民吓的立住了。 我冲上前,一脚踹在门上,那门居然纹丝不动,好像是有某种力量,从里面把门给顶住了。 我又踹,还是踹不动。又一道电光划过,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我投在屋门残破玻璃上的影像,而就在我身后不是很远的地方,立着四个模模糊糊的人,摇摇晃晃的… 电光一过,那四个‘人影’就消失了。张叔穿过人群,扑了过来,合身撞在门上,把门扇子给撞倒了。 我随他冲进屋子,浓烟中,只见孙立民和他娘两个坐在地上喘息咳嗽。 突然,又一声巨雷,就听上方的屋梁‘咯叭’一声脆响。 “快走!”张叔喝道。 我和张叔两个一人拉起一个,迅速的,朝着屋外冲去。 刚冲到外面,随着‘喀吧’一声,那屋子轰轰隆隆的就塌了。那些村民包括孙贵川,都被吓呆了,烟尘四起,扑的他们满头满身都是,雨水一冲,脸上一道一道的。 那棺材由于离屋子最近,棺材头被倒塌物给埋住了。 聂晨脸上一点血色也没,上下看我,“你没受伤吧?” 我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孙贵川终于缓过了神,看向张叔,嘴唇哆嗦着说:“娘哎,你咋知道这房子要塌?” 张叔正要回答,就听坐在地上的四个村民你一言我一句,哎?我不是吃席的么,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叔这才把实情道了出来,所有村民都听呆了。 张叔说,他刚才观望这座房子,见有一团黄气,突然从云层里下来,落在这房子的坤宫死位,那是凶星五黄,五黄星突然飞临,张叔知道肯定要出事,所以赶紧叫大家闪开。 孙贵川上下看了看张叔,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张叔说,我跟你一样,也是个丧葬师。 那孙立民吓得脚都软了,被人扶着,总算是站了起来。 “大师,我跟我娘躲过了这一劫,是不是就没事了?”孙立民问。 张叔说,暂时是没事了,后面还有没有事,他不敢保证,要查知他们母子两个到底是冲犯到了什么,才能彻底的救他们。阴差应该是走了,但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来。虽然孙立民母子躲过了这一劫,但难说后面不会有其它劫。 雨还在下,张叔看了看天色说,走吧,先把殡出了再说。 几个村民把棺材头扒出来,孙贵川吆喝着抬起棺材,看向张叔,说:“张师父,你走前面吧…” 横过公路,绕过树林,往南来到孙庙村的农田。穿过农田,没多久,来到那条河边,雨哗哗倾注在河道里,河水看着比那天晚上涨了很多,浑乎乎的。 四野空茫,墨一般的浓云压在天边。 一部分人,包括我、张叔、聂晨,什么雨具也没带,身上已经被雨给淋透了。 顺着河堤往东走,回想那晚斗‘焦尸’的经过,我心说,李玉田那具尸体,之所诈尸,从南山林场跑过这里来,肯定是跟高凉他们那帮人有关。 高凉所说的,他的那个什么‘老板’,自称是当年建那座老宅的姓王的那人的孙子。‘姓王的’,肯定就是那什么王道仁了…我认为,这个王道仁应该是当初从陈连长的山寨离开以后,过来的这里,建的那座宅子,那么,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建宅子? 联想到孙庙村古怪的风俗,我感觉,这个村子里可能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胡思乱想着,就听聂晨打了个喷嚏。 “你这家伙,说了不让你来,偏要来,淋病了我看你怎么办。” “关心我呢?”聂晨笑了笑,“病了你就照顾我呗,端茶倒水,洗衣搓脚,再给我唱歌听,哄我睡觉…” “还笑,看你被雨淋的,一点儿淑女样儿都没了。” “本校花本来就不是淑女,要不要挖挖鼻孔给你看?”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问聂晨什么打算,就快开学了,要不就回去吧。聂晨说找不到她爸,她回去也不安心,反正也是复读,随它去吧… 不知不觉的,到那片坟地了。阴沉的天幕下,这里比那晚看着更加的荒寂。 坟地最边上一个新挖的坑,孙贵川命人铲出坑里面的雨水。在孙立民嚎哭下,棺材被放进坑里,几个村民挥舞着铁锨,往里面填土。 雨小了下来,雷鸣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从缝隙里透出,给这片坟地增添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我心说,不知道那焦尸是不是跑回了这坟地里,大白天的,这么多人,还有张叔在,不用怕它。 “晨晨,来啊…” 我跟聂晨在坟地里转,没看到什么焦尸,倒是有几个焚烧坑,里面厚厚的火灰,我折了根树枝插进火灰里,没触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把树枝一扔,我起身站了起来,看向远处,坟坑还没填完。扭过头,只见聂晨正盯着一个方向看,不知在看什么。 “怎么了晨晨?”我问。 聂晨急忙道:“冷雨你快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抛锚的军车 我问聂晨让我看什么,她说看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看过去,这坟地里除了坟头就是荒草,我没看到有什么其它东西。 我疑惑的用五指插了插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头发,“晨晨,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聂晨说,你看那些坟,看出有什么不同没? “没什么不同啊…”我皱眉说。 “难道你就没注意,那些坟都没有墓碑吗?”聂晨说。 被她一说,我才发现这一点,“是哦…” 聂晨白了我一眼。 “可是…” “你是想说,这坟地里很多坟都没有墓碑,是吗?”聂晨问。 我愣怔怔点了点头。 聂晨用手划了一圈说,是有很多坟都没有墓碑,可是你看,这些没有墓碑的坟是分散开的,这里一座那里一座,但你看那些坟,挨在一起,全部都没有墓碑… 我点点头,嘟囔道:“怎么会这样…” 聂晨说,那些坟不仅没有墓碑,连大小都差不多,她觉得,坟里面的死者,可能是同一时间被埋葬的… 我听的后背一凉,那些坟头一座座挨在一起,细数不下二十座,要真是同一时间埋的,怎么会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聂晨说,走,过去看看。 来到那片坟区,在里面转了一圈,我们发现,这些坟不止没有墓碑,连人为祭祀的痕迹也没有! 别的坟,除了有数一些墓碑倾倒,早已荒掉的老坟以外,坟前都有七月十五烧的纸灰。可是,这里的近二十座坟,坟前却没有纸灰,只有几张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纸钱,散落在坟间,应该是风从别处刮过来的… 这些坟看起来应该也没几十年,怎么全部都成了荒坟?我很好奇,不知道里面葬的是些什么人。 聂晨指向远处站在那里指挥村民填埋坟坑的孙贵川说,到时候问他就能问出来… 坟坑填完,竖起一座坟头,孙立民和他母亲两个趴在坟前嚎哭了一通,最终被孙贵川劝说着从地上扶起来,我们随同众人一起,挨个在坟前拜了几拜。 孙贵川之前见天要下雨,命人把那些纸扎物全部扛进了屋里,说到时候圆坟再弄过来烧。 回去的路上,孙贵川和孙立民走在一起,一路也不知说着什么,不方便向他询问关于那些坟的事。 路过那座倒塌的破房子的时候,已将近傍晚,村民们战战兢兢从倒塌堆旁边绕了过去。 先前要不是张叔,孙立民母子两个就埋死在底下了。 进到村里,那些村民各自回家,孙立民家的亲戚也分头走了。就只有我们,还有那个孙贵川,去了孙立民家。 院里的残席被几个留守在家的村民给收拾了,我们问那几个村民,有没见高老头儿回来,都说没有。 天眼看就要黑了,高老头儿出去了一天多,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张叔、聂晨,三个人都很担心。 “这样吧…” 张叔看了看天说,他在这村子四近转转,找找高老头儿,我和聂晨两个待在家里。 “大师啊,你这么一走,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发生可咋整?”孙立民问。 张叔说,阴差既然走了,说明今天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不然它们不会走。不过为防万一,张叔让孙立民不要到处去跑,尽量就在家待着… 交待完,张叔起身要走,忽然间停住了。 “怎么了叔?”我问。 “对了孙哥…”张叔看了看我,然后看了看聂晨,指着我们,问孙立民,“你家有没衣服?给这俩孩子换一换,免得湿衣服裹在身上生病。” 孙立民说没有,不过,他可以向邻居家去借… 张叔走后,聂晨笑了笑说,你叔真好。 村子里停电了,屋子里黑咕隆咚。孙立民借来两套衣服,给我们烧了一锅热水,端进偏屋,然后便去弄菜了。我和聂晨分别摸着黑,洗了个澡。 天全黑时,正屋里点起蜡烛,孙立民做了不少的菜,摆的八仙桌上满满当当。 张叔还没回来,外面望去,远空不时有电光闪动,潮湿的风透进屋子,吹的蜡烛的火苗儿一晃一晃的。 孙立民陪着孙贵川喝酒,至于我和聂晨,他从小卖部里给我们买了一大瓶雪碧。 一杯酒下肚,孙贵川用瘦手摸了摸胡茬子,心满意足的点上烟。 “吃菜你两个,甭见外。”孙立民说。 聂晨给我夹了片莲藕,“来,吃藕补藕。” 我一愣,“补藕?” “对啊,补的你成为少女们的藕(偶)像…” “你两个是…呃…”孙贵川打了个酒嗝,“是小夫妻吧?” 聂晨脸一红:“当然不是,我们还是学生呢。” “哦…” “对了,村东头老宅里的人抓你们干什么?”孙立民问。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川大爷,你和那老宅的宅主熟吗?”聂晨问孙贵川。 孙贵川摇头说:“那我咋熟?那人啥来头我都不知道…” 孙贵川说,不止是他,村里人,包括村长都不知道那宅主的具体来头,只知道是个做生意的。 “连来头都不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那宅子卖给他了?”聂晨说。 “这你得问村长去,我不清楚。” “川大爷,那我问你个别的事。” “啥?” 聂晨指着屋外说:“在那片乱坟地里的时候,我们见西南角那里有很多座荒坟,里面葬的是什么人?” “什么荒坟?”孙贵川把酒杯一放,愣问。 “大概有…二十座左右吧。” “二十座左右…”孙贵川想了想,看向聂手一哆嗦,看向聂晨,“你…你好奇里面葬的是什么人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聂晨说。 孙贵川和孙立民对视了一眼,样子都有点怪怪的。 聂晨何等聪明,立马就知道其中有隐情。 经不住聂晨的缠磨和套问,孙贵川最终告诉给了我们。 “那些人是,炼钢铁那时候,军队的人从深山里拉过来的…” “军队的人?深山里?”聂晨问。 “嗯…”孙贵川掰了掰手指头,“那是五八年还是五九年来着,我还挺小呢…” 孙贵川说,那一年,全国上下都响应中央的号召,赶英超美,炼钢造铁。 为了炼钢,家家把铁锅都给上交了,每天用瓦盆子煮饭吃。除了炼钢铁的原料以外,还急需燃料。 为了得到燃料,上面派部队开进豫西的深山里,在原始森林里面建了不少座伐木厂。 他们孙庙村村南的这条公路,就是那个时候铺的,之所以铺路,就是为了方便运输木材,作为炼钢的燃料。 孙贵川说,那时候,每天都有一辆一辆的军车,满载着木材,从他们村南这里过。 对于当时的人来说,汽车是十分稀奇的东西,每有汽车经过,不只是孙贵川他们一帮少年,就连村里老头子老太太,都跑到公路边那里去看。 那个时候,军车运木材超载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超载,再加上车辆老旧,经常会有车在半道上抛锚,或者就是燃油不够用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上级部门专门指派了一个汽车修理员过来,在孙庙村这里建了一个简易的,有燃油供应的汽车检修点,也就是倒塌差点把孙立民跟他娘两个埋死在底下的那座破房子。 由于经常跑去看汽车,孙贵川同那个汽车修理员混熟了,有时那人检修汽车,他还给他打打下手,常不常就在那检修点过夜。 那天很冷,夜晚起了很大的雾,孙贵川和那修理员两个烧了些开水,一人泡了一个从村里大灶上拿来的窝头吃,老早就睡下了。 清晨的时候,他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把门打开,他们看到一个很黒很壮的的军人,表情冷硬的说车抛锚了,让那修理员过去检修。 当时外面很大的雾,相隔两米,就连人形都几乎分不清。孙贵川随同那个修理员从屋里出来,走没几步,眼睫毛上便全是水珠,鼻子里湿漉漉的。 他们随着那军人走了一段,看到一辆车停在路边的浓雾里,车身周围,站着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孙贵川回忆说,当时那种气氛,肃穆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修理员问那军人,车是怎么抛的锚,军人说,走到这里熄火了,怎么都发动不起来。修理员检查了一番,结果,没检查出任何地方有毛病…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荒坟的由来 “没检查出任何毛病,那么,那辆车为什么发动不起来?”聂晨奇怪的问。 孙贵川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朝外面看了一眼,说:“因为那车里头拉着的都是死人,是那些死人在作怪…” 当时,那个修理员告诉那军人,车没任何毛病,引擎什么的都好好的,按说不应该发动不起来…那个军人听了以后,表情怪怪的,看向那辆车的车厢… 孙贵川说,他这才注意到,那辆车和他以前见到的军车不一样,除了四周站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外,车厢里拉的也不是木头,而是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用深绿色的那种军用帆布盖着,好几根粗绳子横过车厢,把帆布绑的结结实实… 折腾了好一会儿,那车就是发动不起来,修理员无奈了。这个时候,那辆军车的副驾驶走了过来,神神秘秘的把那个黒壮的军人叫到了一旁。 孙贵川年纪小,耳朵灵,他仔细的听两个人聊的些什么,隐隐约约的,他听到那副驾驶说,可能是他们不想走…孙贵川也不知道那人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们,正琢磨着,那个军人走了过来,对孙贵川和那个修理员说,这里暂时没你们的事了,先回去睡觉吧… 回去以后,孙贵川借口上厕所,溜到屋后,顺着公路边的水沟,溜回了停车那地方。 当时雾特别的浓,孙贵川躲在水沟里,探头出去,隐约只见,那些军人全部跳到了车上,把绳子解开,把那帆布掀了开来,从车厢里抬下一只只黑色的袋子。细数之下,足有二十个,里面装的也不知是什么。那些袋子抬下来以后,驾驶员再发动车,那车一下子就发动着了!… 眼见那个黑壮军人左右张望,孙贵川不敢再看了,悄悄的溜了回去。 孙贵川回到屋里没多久,那个军人就过来了,指着孙庙村,问他两个谁认识村里的村长,把村长叫过来。孙贵川说他就是这村子的,他去叫。 当时村里当职的村长被喊过来以后,也不知那黑壮军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天快亮时,村长带领着那些军人,把那些黑袋子全部抬到了距离军车检修点不远的,村后山上的山神庙里。 军车开走了,留下两个持枪的军人,把守在庙门口。第二天,这件事在村子里面传开了,村民们议论纷纷。 孙贵川的爹当时是村里的丧葬师,和村长比较熟,那天上午,他去了村长家,回来以后,他告诉家里人说,那些黑袋子里面,装的全是死人,从山里拉过来的,据说是,山里面的一座伐木厂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那些人怎么死的,就不清楚了… 军车拉着尸体,行驶到孙庙村这里,莫名其妙的熄了火,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检查又检查不出毛病。那个黑壮军人听了副驾驶的话以后,命其他军人把车上的尸体全部卸下来,再一发动,车一下就发动着了,可是,把尸体装上去,立马就熄火,当真是匪夷所思… 为首的那黑壮军人决定回去汇报给上级,看看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可那些尸体又不能扔在路边,于是,便把孙庙村的村长喊过去,让他找一处适合停放尸体的地方。 村长心说,这么多尸体,哪有地方放?再说,这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军车熄火这事儿又这么的蹊跷,万一把这些尸体弄进村子里,出了意外怎么办?想来想去,村长想到那座山神庙,心说也只能放在那里了,有山神爷镇着,但愿这些尸体不敢作怪… 说到这里,孙贵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凉风灌进屋子,差点把蜡烛给吹灭,孙立民急忙用手一捂,护住烛火。 我心里道,莫非,那些尸体,就是南山林场那伐木厂里,当年出事的那第一批伐木工人?…高老头儿当时给我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说他一直都不清楚,那第一批伐木工人去了哪里,直到后来,他推测那些人都死了,可是,死要见尸,那些人死后的尸体被弄去了哪里,成了老头儿心中永远的迷… “后面呢?”聂晨出神的问,“那些尸体被放进山神庙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没有,没出事…” 孙贵川说,那些尸体在庙里总共就只放了一天,第二天,那军车回来了。为首的那个黑壮军人找到村长,说上级下来指令,那些尸体不往他们的原籍运了,就地处理。 本来是打算把那些尸体烧掉再埋的,可是,当时下很大的雨,没法烧,那些军人有任务在身,也不知那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没工夫等雨停。村长便命作为丧葬师的孙贵川的爹,带着那些军人,草草的把那些死尸葬进了他们孙庙村东南的那片乱坟地里。 军人走的时候,叮嘱他们村的人,关于这件事,不要对外到处跟别人去说。 一直以来,那些死尸都无名无姓,没有人给‘他们’立碑,也没有人过来祭祀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每到过年过节,村长还组织人给他们那些坟添土烧纸的。这么多年过去,村里的村长都换了好几届了,早就没人再提这档子事,那些坟也就成了荒坟野坟… 孙贵川喝的脸红脖子粗的,舌头都大了,说话越来越含糊,啰嗦,答非所问的。我隐约觉得,这个孙贵川没有完全告诉我们实情,而是隐瞒了些什么… 聂晨后面又问他,为什么他们村的人死了出殡,孝子贤孙都要拜那座山神庙,什么也没问出来。 桌上的菜吃的差不多时,孙贵川把筷子一撂,打了个酒嗝,起身说他该回去了,孙立民把他送了出去。 虽然高老头儿给我讲伐木厂往事的时候,嘱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但这段往事牵涉到高凉的身世以及他父母的死。我们先前被关在那地窖里的时候,我讲给了聂晨… “晨晨,你说那些死人会不会就是,南山林厂伐木厂第一批那些伐木工人?”我说。 聂晨说她觉得肯定是,我说我也觉得,可是,那军车为什么走到这里会熄火?难道真是那些死人作怪?我感觉肯定不是,因为我从没听说过这么蹊跷的事,这其中应该有别的隐情… 那条满是坑洼的公路,原来是当年大跃进那时候为了方便运输木材而修的,而路边那座倒塌的破房子,则是当年建在那里的一处军车检修点。 孙立民送走孙贵川,回到屋里,说厨房里给我张叔留的有菜,至于晚上住宿,由于他家房子少,我和聂晨只能睡一间,他用稻草给我铺了个地铺,我睡地铺,聂晨睡床。这人看着又黑又土,心倒还挺细,挺好一人,真不知他究竟冲犯到了什么,先前差点被那房子给埋死… 夜逐渐深了,张叔还没回来,我躺在地铺上,怎么也睡不着。聂晨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忽然,她下了床,把窗户打开,站在了窗口。 凉风透进来,吹的她发丝舞动,身上的香气一阵阵往我这里飘。 “怎么了晨晨,担心你爸?”我问。 “不是,好热,我吹吹风。” 好一会儿,聂晨回到床上。过了一阵,她问我睡着没,我说还没呢,她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找找高大爷张叔他们。 我有点犹豫。 “你是担心,高凉他们那些人并没有跑远,晚上出去可能会碰到他们,是么?”聂晨问。 “嗯。” 聂晨‘哼’了一声说:“之前被关在那么深的地窖里,老娘我…不对,小娘我都有办法脱身,不用担心…” “那走…” 除了高凉他们那些人以外,还有一具焦尸和一只厉鬼没被找到,这鬼地方还真是危险重重。为防万一,我把装法器的包给带上了。 出屋来到外面,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我把聂晨给叫住了,“晨晨,等等。” “怎么?” 我左右看去,见靠墙立着一把铁锨,我把包给聂晨,提上那把铁锨,这才离开孙立民家。 村子里黑咕隆咚的,到处‘啪嗒啪嗒’都在掉水珠。 用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没找到高老头儿他们。路过村东那座老宅子,只见外围的警戒线还没撤除。 来到村南,望着那条白花花的公路,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看了看手里的铁锨。 “冷雨,要不我们回去吧。”聂晨说。 “不回,晨晨,你怕不怕尸骨?”我问。 “什么尸骨?” “就是死人的尸骨。” “你不怕,我就不怕。” “那走!”我咬了下嘴唇说:“我们去那片坟地,掘开一座荒坟看看,看能不能看出,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半夜刨荒坟 聂晨先是愣了愣,然后说:“把那些荒坟…全部掘开?” “嗯…不是,只掘一座就可以,掘开看看,看能不能看出,里面埋的人到底怎么死的,怕了吗?”我问。 聂晨摇头说,怕我倒是不怕,只是,那些人都死了几十年了,尸体早就烂成了白骨,就算让法医来验,也验不出是怎么死的,你掘开能看出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朝东南那些坟地的方向望去。 “不过,也难说不会有什么发现…”聂晨说:“你想去就去吧,我陪你去。” “那走…” 绕过那座庙山的时候,我抬头望了一眼山上那座庙,想到被关在那地窖里时,聂晨做的那个噩梦。我问聂晨她还记不记得,她在梦里所见的,抓我走的那‘人’具体的样子。聂晨说因为那梦太可怖,她受到了惊吓,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那‘人’头发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身上穿着树皮做的那种衣服… 我点下头,又朝那座庙望了一眼。 “你在想什么?”聂晨问。 “嗯?没想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心事?”聂晨说:“冷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哪有,没有的。” “肯定有…冷雨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我被她问的一愣,“当然没,干嘛这么问?” 聂晨说她一直都有这种感觉,觉得我有意中人了,我心里面时时刻刻都想着那女孩儿。她说之所以在那地窖里时我装肋骨痛,不肯让她靠在我怀里,就是因为那女孩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拿着铁锨,不然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虽然我不知道那女孩儿是谁,但我想,她应该是你们学校里的吧,反正是我们市里的…”聂晨幽幽的说:“冷雨你知道么,我之所以不愿回山东,除了因为我爸以外,还有就是,我怕一到山东,你就回到那女孩儿身边,再也不理我了,所以,能和你相处一天就是一天…” 看着黑暗中聂晨的侧影,听着她的话语,我感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给戳了一下。 “哎呦,好矫情,不说了…”聂晨抓了抓头发说:“走吧,咱去挖坟…”笑了笑,“大半夜的偷挖人家坟,真是醉醉的,咱两个就是俩癫子…” 来到那条公路,遥想当年的情形,我仿佛看到一辆辆军车,满载着木头,从我身边驶过。 穿过公路,往那坟地去的路上,我和聂晨说说走走,我们两个都感觉,那个叫王道仁的,之所以当年跑到孙庙村这里来建宅子,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孙庙村里,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伐木厂死的那些人被埋在孙庙村的坟地里,不是因为孙贵川所说的,拉尸体的军车莫名熄火,那些死人不愿走的话,那么,有可能就是和孙庙村的秘密有关…我们刨开一座坟,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那条河的河堤,有些地方被白天的大雨给冲垮了。河道里,水在流淌,浑浊的水流淌发出的那种声音,听着令人有一种牙碜的感觉。 沿着河堤,我们再次来到那片乱坟地。这里跟白天看着一点也不一样,手电光照射下,到处都是水气,阴森森的。 望了一圈,我小声问聂晨,“怕不怕?” “不怕!”聂晨坚定的说。 “那就好。”我说。 “就是心里有点毛…” 我无奈的笑了笑,让聂晨跟在我后面。正要往坟地里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用手电照了一圈,我低声说:“晨晨,从包里拿几件法器出来…” 聂晨问我怎么了,我说,虽然白天没找到那具焦尸,但不见得它就不在这里,为防万一。 聂晨有些紧张的朝坟地里看了看,摸了两件法器出来。 “对了冷雨,我一直忘了问你,那个李玉田大爷,到底是怎么被烧死的?” “这个…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哦…那么好一个人,真是可怜。” “唉…”我叹了口气。 这坟地里的草被白天出殡那些人踩倒了很多,我们先是来到老孙头的那座新坟跟前,从包里取出些草纸,给他烧了烧,然后才趟着草,朝西南那些荒坟走去。 聂晨紧靠着我,我也有些紧张,天很黑,远空的闪电,像是小蛇一样,穿梭进云层,雷声隐隐,仿佛从睡梦里传来。 “冷雨,要刨哪一座?”聂晨问我。 我用手电挨个照过去,这些坟,坟与坟之间长满草,坟头上的草倒不是很多。 照了一圈,我指着最中间那座看着比其它那些要大一些坟包说,就这一座吧。 反正都是无主的坟,就算到时候有人发现这坟被人给动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让聂晨帮我照着,对着那坟拜了三拜说,得罪了。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我挥起铁锨,铲除坟四周的乱草,冲着坟头刨了下去。 一股泥土特有的腥味儿蹿上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没刨几下,身上汗就下来了。 很快,坟头就被我刨没了,越往下刨,泥土越松软。 这坟地里很静,只有我刨土的声音,‘扑通扑通’的。我的影子被手电光拉的长长的,一直延展到坟地的最边缘。 刨到一米多深的时候,我感觉刨到东西了。 “怎么了?”见我停住手,聂晨紧张的问。 “来,凑近一些…” 聂晨往坟坑边上一蹲,手电筒的光柱照着我落铁锨的地方。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把铁锨往上拔,土被带起来,露出黑黑的一小块东西,看不出是个什么。 我又铲了几下土,终于看清了,是一只黑色的编织袋子! 我看向聂晨,她拿手电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我又刨了几下,扯住那袋子,往外一拉,从土里面拉了出来。 这袋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点也没腐,挺结实,鼓鼓囊囊的,由于编织孔十分细密,这么看,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袋身上,隐约可见‘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样… 这坟地里一丝风也没有,我鼻子尖上全是细汗,和聂晨两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的。 我抓住绑扎袋口的绳子的绳头,用力一拽,‘嘣’一声轻响,绳子被我给拽开了,随着我把绳子一拉,袋子口突然鼓胀了开。 “躲开!” 我反应极快,猛把聂晨推到一边,只见那袋子就像往外排气一样,袋身一点点的缩小,一直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大小。 我惊奇的看着,心砰砰乱跳,这袋子上明明是有编织孔的,怎么打开口,会往外出气?…好一阵,袋子不再缩小。 我壮起胆子,把手朝袋子口伸过去。 聂晨一拉我胳膊,“冷雨…” “别怕…”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再次伸手过去,终于碰到了袋子口,我把口一拨,‘骨碌碌’,从袋子里滚出一个东西… 聂晨差点把手电给扔掉,我仔细一看,是一个颜色白白的骷髅头,嘴以一种夸张的程度张开着…我咬了咬牙,俯身抓住袋子底部的两只角,提起来一抖,一具骸骨‘哗哗啦啦’的从袋子里掉了出来,一出来就散架了… 这袋子里的尸体早就朽成了白骨,除了那骷髅头的嘴张的夸张以外,其它看不出哪里有异常,这到底是不是那南山林场的伐木工人?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就说,这些人死了太久,早就烂完了,什么也别想看出来…” 我点下头。 聂晨问我,还要不要再刨一座坟看看,我想了想,看了看天说,不刨了,把这座坟还原,咱就回去。 “晨晨,帮手…” 聂晨协助我,往袋子里捡拾骨头,一边捡,一边嘟囔说,真是怪了,这些人到底怎么死的,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埋在这里… 捡起一只人手,聂晨正要往袋子里放,突然一滑,随着她‘哎呦’一声,那只手掉在了地上。 就在那只手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我恍惚看到,那只手好像动了动! 聂晨又要去捡,我定睛一看,急忙叫住了她,“晨晨,等等!”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死人的指示 聂晨被我给吓了一跳,把手电都给甩飞了。 我急忙捡回手电。 聂晨双臂环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我,“吓死我了你,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我冲她打了个手势,照向地上那只人手,“晨晨,快看…” 手电光下,只见这只手骨并没有因为落在地上这一下给摔散架,而是大拇指和食指伸展了开,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 我和聂晨两个惊奇的对视了一眼。 “这手…怎么这样?”聂晨说。 我说,这只手之前刚刚落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它好像动了动… 一阵风吹过来,坟地里的荒草‘哗哗啦啦’一阵响,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眼前的情形根本就没法解释,一只朽成白骨,从躯体上脱离下来的人手,被聂晨一摔,动了… 好一会儿,那只手没再动,坟地里也没什么异常事情发生,我们的胆子大了一些。 “晨晨…” 我指指那袋子,说,这具尸骸一直被装在这袋子里,可能残留有电场或者什么的,被聂晨一摔,震动之下,电场被引发,所以这只手会动… 说着,我想要把那只手捡起来看一看,被聂晨给拦住了。 “怎么了?”我疑惑问。 聂晨盯着那只手,出神的说:“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我问。 “我觉得,这只手之所以动,并且摆出这么一种姿势,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的什么电场,而是…”聂晨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而是这个死者有灵,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聂晨的脑洞实在有点大,我听的目瞪口呆的。 “告诉我们什么…”我怔怔的盯着那只手,“做出一个‘开枪’的手势…难道是想让我们给‘他’报仇,用枪打死导致‘他’死亡的那东西?这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们到哪儿找那东西去?” 聂晨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这个…之前我捡这只手的时候,嘴里嘟囔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怎么死的,究竟是因为什么被埋在的这里…”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们这个?”我说。 聂晨不答。 “可是,‘他’打这么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我说:“如果这手势不是代表‘开枪’的话,那么,就是代表‘八’,‘八’指的又是什么?” 聂晨轻咬着唇角,右手捏住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在食指上绕了一圈,把头发一松,说:“冷雨,把手电给我…” 接过手电,聂晨先是凑近那只手照了照,然后缓缓的移动光柱,照向这只手的食指所指的方位…我的目光随着光柱移动,越过荒草,我们看到一座坟,这只手的食指,直指着远处的一座坟! 两个人对视一眼,聂晨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这座坟没在那片荒坟区里,但是,这也是一座没有墓碑的荒坟。 这片乱坟地里,像这样的坟其它还有不少,东一处西一座的。这座坟坟包不大,毫不起眼,很难被注意到。 从扁平的坟头来看,这座坟应该最少有几十年没人添过土了。 “你的意思是,那只手之所以做出那么个手势,是要指给我们看这座坟?”我问。 聂晨说她也不敢断言,说不定是的,这座坟里面,可能有什么古怪。 “要不要刨开看看?”聂晨征询我。 我抬头看了看天,还是漆黑的,之前我没用多少工夫就把那座坟里的袋子给挖了出来,眼下离天亮还早。 “刨吧,帮我照着…” 这座坟的坟头有点结实,我费了不少劲才把坟头刨开,刨到了松土,也是刨了一米多深,刨到了东西,是一具骸骨。 这具骸骨,也是衣服跟皮肉都烂完了,但没用袋子装着。我用铁锨小心清除骸骨身周的泥土,清着清着,‘当’一声脆响,我感觉铁锨触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把铁掀扔上去,小心翼翼用手往土里摸,我摸到一个圆物,酒瓶底大小。 从坑里面出来,我说:“晨晨,帮我照着…” 这东西被铁锈糊着,这样看,看不出是个什么。我在铁锨上刮来刮去,刮除一部分铁锈,终于能分辨出了,这东西是一个徽章,国民党的那种,中间一个太阳的那种徽章,不知是军服上的还是军帽上的…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看向坟坑里的骸骨。 “冷雨,你还记不记得那本日记?”聂晨忽然问我。 “韩复榘的那本?”我问。 “嗯…” 那本日记的另一面,是那个陈连长的记述。当初在那个地窖里,我们翻看,翻到最后面,是一张空白纸,上面隐约有字迹。仔细分辨,我们只分辨出了四个字‘我看错了’…我们揣摩不出,那个陈连长想要表达的意思,聂晨感觉,陈连长的妻儿被送去医院以后,他一个人待在那地窖里,可能遇到了什么事… “我想…”聂晨说:“这具尸骸,说不定就是那个陈连长的,他被那个叫王道仁的给害死了…” 我盯着坟坑里的尸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种种迹象表明,韩复榘手下那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一定就是聂晨的太爷爷…难道他根本就没回山东,而是死在了这里?要是这样的话,那聂晨的爷爷和她二爷爷两个,后面是被谁给养大的?… “冷雨…” “怎么了?”我问。 聂晨颤声说:“我有点冷…抱抱我好吗?” 我走过去,轻轻抱了抱聂晨。 真是没想到,我们过来是来探查大跃进时被军车拉过来的这些死者的死因的,结果却另有发现。而这个发现,居然是一个死人朽成白骨的手指给我们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片坟地阴嗖嗖,越来越感觉诡异,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在聂晨协助下,我填埋了两个坟坑,还原了坟包。 刨坟这一趟,有惊却无险。我们回到孙立民家,天已经亮了,我和聂晨都是又累又饿。孙立民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哈哒哈哒’的拉封箱做早饭,他问我们去了哪里,我说去找张叔了,他也没多问。 吃了些早饭,回到卧房,我和聂晨都是刚一倒就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孙立民叫我们吃饭,我迷迷糊糊醒来,问他张叔回来了没有,他说回来了一下,匆匆吃了些饭又出去了,高老头儿还没找到。 已经两天了,这老头儿去哪儿了?难道是被高凉他们那些人给抓了? “晨晨,你回山东不?”我问。 “不回。” “那你躺着吧,等下我给你端吃的过来。” 出了屋,只见天看起来怪怪的,浓云如墨,铺满整个西天,正上方这里,则是浑蒙蒙的一片,没有一丝的风,这种天气,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孙立民连家门都不敢出,他告诉我说,张叔答应他,今天晚上,查探他跟他娘两个之前到底是冲犯到了什么。他这人挺孝顺,给他娘单独熬了一碗黏乎乎的大米饭,把个熟鸡蛋掰碎在里面,加红糖搅拌,端了过去。 午饭后继续睡,睡着睡着,我被一声怪雷给惊醒了,‘咣’一声响,像是一只巨大的锣,猛敲了一下。醒来以后,我的耳膜还在‘嗡嗡’的颤。 现在也不知几点了,外面望去,天阴的像世界末日,看向床上,聂晨还在熟睡,刚才那声响雷,居然没把她给震醒。 我起身来到外面,抬头往上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上空的浓云形成一个旋涡,旋涡的中心往下凸鼓着,给人一种视觉上手一伸就能够到的那种感觉。从上方下来那种压迫感,使人不敢站起来,只想往地上蹲。 我心说,这天怎么这样? 看向院子里,静悄悄的。那些纸扎还没烧,都在偏屋里放着。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到红红绿绿的花圈,描眉镀眼的纸人… 我正看着,‘咣’又是一声响,毫无防备,我差点没摔地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雷鸣,而是不知什么声响,也不知从哪里传过来的! 我震惊的往四处张望,院门一下子开了,风灌进来,‘砰’吹开偏屋的门,扑面的尘埃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急忙揉眼睛,揉着揉着,就听‘哗啦哗啦’的纸声,使劲把眼眯开一条缝,我看到一个纸人不知怎么从屋里出来了,正冲着我招手… 致大家 今晚导演约我详谈奇门术师拍电影的事,我只能请个假了朋友们,我明天一定早点更新,后面把欠的更补上。奇门的电影项目如果落实以后,我时间就多了,到时我肯定加更。因为最初的设定原因,这本术师秘记不是很容易往外推广,人气一直不高,但我会保质写下去,我跟编辑也说了,无论怎样我也好好的写完它,今晚聊完以后我系统的看一遍,确保后文的质量,大家不离,我定不弃,感谢朋友们。 第一百五十章 真正的法术 那纸人站在那里,抬着纸糊的胳膊,冲我招手。它的手每动一下,身子也跟着摇摆,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傻了一样看着它,看着这个活了的纸人… 突然,这纸人的胳膊往下一落,转过身子,摇摇晃晃的朝院门口走去。 我感觉有某种力量牵引住了我,在那种力量的作用下,我不受控制的跟着那纸人出了院子,来到外面。 村子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村路上空荡荡的,那纸人在前,我在后,先是往东,然后往南。 走着走着,又听‘咣’一声响,这一次,感觉那响声离的特别的近。忽然一个转折,我看到了那座庙山。而就在那庙山的山脚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脑袋尖尖的,穿着一件像是从火灰里面扒出来的袍子。由于背朝我站着,我看不到这人的长相,只看到他左手拎着一面很大的黑锣,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黑乎乎的锣锤。 那纸人朝庙山上走,我也跟着它走,经过持锣那人身边,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来到那座山神庙的门口,我想回头往下看看,看能不能看到底下那人的长相,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咣’的一声,我一惊之下,整个人已经进到了庙里。 进到庙里以后,那纸人就不见了,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也不知它去了哪里。 黑云压顶,院子里的那两棵树看着特别的狰狞。 我迷迷登登的站在庙院子正中,正朝四下里张望,那种锣声又响了起来,一下接着一下。 锣声中,两个跟持锣那个装束差不多的人,抬着一张石椅,突然从门外的石阶上冒了出来,椅子上坐着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 我正想看清楚椅子上那‘东西’的样子,抬椅子那两个人旋风一样从我身边经过,抬着椅子进到了庙屋里。随后,我听到一个十分古怪,像是石头摩擦发出来的声音,从庙屋里传出来,喊我进去… 庙屋里漆黑,只能隐约分辨出正中那张石椅,那两个人站在椅子的两旁。 喊我进来的,就是椅子正中那个‘东西’,我看不清它的样子。它告诉我说,它是山神,抬它过来的这两个,山下敲锣迎接它的那个,以及附在纸人身上召我过来的那个,都是这庙里的小鬼… 我问它为什么召我过来,是不是因为我和夏星缘分已尽,命到头了。它说缘尽归缘尽,那是另一码事,它召我过来,是因为我盗走了地府的阴司发放在它这山神庙的门条,如果到时我不交还回来,就和旧账一起算,别说玄女,玉帝也保不了我… 我正要问它到时是什么时候,怎么个算法,它命人送我回去。那个纸人出现在庙屋子门口,冲我手一招,我不由自主的便朝外走去,下了山,回到孙立民家,那纸人停在了院子正中。 我也停了下来,刚站稳脚,就听‘轰隆’一声雷鸣,那纸人倒在地上,我猛一下惊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聂晨惊恐的问我。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发现自己正坐在卧房的地铺上。 外面正在打雷,雷声中,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声。 聂晨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不置可否,起身朝外看,一帮孩童正在院子里摆弄一个纸人。 “你们这些毛崽子,谁让你们把这个弄出来的?” 孙立民睡眼惺忪的从屋里面冲出来,那几个顽童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 我和聂晨一先一后从屋里出来,问这是怎么了。孙立民指着那纸人,说几个村上的毛孩子趁我们都在睡觉,从偏屋里抬了一个纸人出来玩儿… 我看着那纸人,由于被那几个小孩儿给玩儿坏了,分辨不出是不是我梦里见的那个。 我感觉那不是梦,这个纸人,也不是被那几个小孩儿抬出来的,而是自己出来的… “冷雨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聂晨问我。 “嗯?没事,晨晨…” 我说我担心高大爷,心里面有点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好,注意安全。”聂晨说。 从孙立民家出来,我去了那座山神庙,进到庙屋里,只见那座山神像狰狞的立在庙屋子正中的神台上,山神像右边,靠墙最边上的那只小鬼,呲牙咧嘴的,似乎正冲着我笑。往神台前面的地上一看,我看到地面的浮土上隐约有四个印子,好像是椅子脚留下来的… 我恍恍惚惚的从山神庙走出来,已经是傍晚了,云层散开,晚霞从西天露出来,给远处山脉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 刚从庙山上下来,我就碰到了张叔。 我问他找到高大爷没,他摇头说没有。 我捏了捏拳头说:“肯定是之前我和聂晨被关在那地窖里,你们两个分头寻找我们,高大爷遇到了高凉他们那帮人,然后被抓了。” 张叔没说什么。 “看来想要找到高大爷,必须要找到那帮人,可是,那帮人跑都跑了,要去哪里找他们?” 张叔想了想说:“走吧,回去再想办法。” 路上,我把我和聂晨昨晚上过去刨坟的发现,讲给了张叔。关于刚才做的那个噩梦,我没敢说,要真是山神过来了,我告诉给别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回到孙立民家,孙立民已经做好了晚饭。 吃过晚饭,张叔说:“晨晨。” “唉?” 张叔指了指桌子上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你在家看会儿电视。” “哦。”聂晨说。 “冷雨跟我出来一下。” “大师啊…”孙立民急忙撂下筷子,“你不是说今晚上…” “等一下我们就会回来。”张叔说。 “哦哦…” 孙立民家位于孙庙村的最西头,出了他家再往西,跨过一条水沟,我们来到一处荒地,荒地的边上堆着一垛柴,距离柴垛不远,是一座变电室,‘嗡嗡嗡’的响。 来到那柴垛跟前,张叔停了下来,朝左近望了望。 “叔,你是不是有办法找高大爷了?”我问。 “不是。” “那你叫我过来…” 张叔看了一眼说:“这两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张叔不答,反问我道:“孩子我问你,你想不想学真正的奇门法术?” “真正的奇门法术…高大爷教我的高家奇门,难道不是真正的吗?” 张叔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所会的奇门,是高家祖先从哪里学来的。他只精于卜测的那一部分,对于法术,他不精通。真正的奇门法术,修到一定程度,呼风唤雨,诛邪除煞,改天换命…这些,你想学吗?” “难道叔你会?”我愣问。 张叔点了点头,说他所会的奇门法术不是张家祖传的,而是他早年因缘际会得来的,他常不常闭关,辟谷,就是由于他在修习。 张叔说,因为其中大部分的东西威力都奇大,比如请神,所以他没施用过,一般遇到些普通的灵异的东西,依靠张家祖传下来的道术就能对付。 “请神?我也会…” 我把当初在朱常发家请值使神,协助我超度亡灵的过程,给张叔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张叔微笑了一下,摇头说:“神不是那样请的。” “那怎么请?” 张叔朝天上看了一眼,说:“真正的请神,是请神上身。” “请神上身?”我吓一跳,“高大爷跟我说,请神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神给上了身,不然的话,比被鬼上身还要麻烦,十有八九就死了。” “那是因为人被神给控制了,如果反过来,神被人控制,人非但不会死,反而可以借神力为自己所用,那样,人就可以具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我听呆了。 张叔说,他之所以打算传给我,除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一定的方术根基,筋骨也活动开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张叔感觉我们眼下所面对的是一帮不一般的人,以及不一般的事物。之前我被关在那地窖里,毫无脱身之策,要不是聂晨,别想出来,思前想后,张叔决定传我一些厉害的东西…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传人了,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走吧孩子。对于卜测方面,我精通命理,今晚你协助我,我们用奇门法术给孙立民测一测命,看能不能测出,他到底冲犯了什么,差一点就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张叔施法 回孙立民家的路上,我反复回味张叔对我说的那些话。 “叔,你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传人了,意思是要收我做徒弟么?”我问。 张叔朝我看过来,“小的时候,你经常缠着我教你神奇的本事,现在又不想学了么?” “不是不想学,我就是…”我抠抠后脑勺,“我在想,我既然是你徒弟了,那么,我以后该叫你师父呢,还是继续叫你叔…” 张叔‘哈哈’一笑,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真是个傻孩子,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那我叫你师父!”我冲张叔扮个鬼脸。 张叔说:“可以,但是现在不行,我要征询你父亲和高老哥的同意以后,才能正式收你做徒弟。还有就是,我要禀明天师,再让你入我门墙,入门仪式还是要有的。” “哦,那我暂时还是叫你叔吧…” 张叔微笑了一下,把手轻轻从我肩膀上拿开了。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张叔居然也会奇门法术,而且是真正的奇门法术。像呼风唤雨那些,我只在影视剧里面见过,张叔说奇门法术修到一定程度可以做到,感觉很不可思议。还有请神,张叔说真正的请神是请神上身,借神力为己所用,完全颠覆了我过往对奇门的认知和理解… 那山神也无非就是个神,要是我能尽快学到张叔所说的,请神借神力的方法,说不定到时可以和山神抗衡,那样我就不用怕它了… 回到孙立民家,只见那孙立民正在院子里转圈子。 “大师啊…” “孙大哥。”张叔说:“今天晚上,我要施法给你测命。” “测命?” “对,看能不能测出,你之前为什么差点被那房子倒塌给埋死…” 孙立民听的呆呆愣愣的。 “你得配合着。”张叔说。 “行,你说咋配合就…就咋配合…” 张叔点点头,让孙立民把出生年月日时报给他。 孙立民报完,张叔掐指推算,把孙立民的出生时间换算成干支,得到他的八字。 看了看表,张叔说:“孙大哥,子时之前,你要准备一些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孙立民问。 张叔说:“你是乙亥年,己巳月,癸酉日,辛未时出生的,年干乙,五行属木,阴木,你找一根一米长的梧桐木,粗细随意。月干己,五行属土,阴土,你挖一升坟土过来。日干癸,五行属水,阴水,这个容易,地下水就可以,井水最好。时干辛,五行属金,阴金,这个…” “这个怎么了?”孙立民一直在掰手指头,停下来问。 张叔说,这个可能一下子不容易找到,需要一个在地底下埋藏超过十年的金属物。 “冷雨,把你那个徽章拿出来给咱叔看看。”聂晨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是哦!” 我这才想到我们在那座荒坟里挖出来的那个徽章,急忙掏了出来。 聂晨用手指刮了刮脸,干张嘴不出声的冲我说:“笨家伙…” “这个行不行?”我问。 张叔接了过去。 “这东西哪儿来的?”孙立民奇怪的问。 “啊…捡来的…”我说。 张叔把那徽章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看,对孙立民说:“这个可以,孙大哥,你去找其它那三样吧,子时施法。” 孙立民起身就朝外走,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大师,我出去万一要是…” “不用怕,不会出事。”张叔说。 孙立民走后,张叔说,我们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自己的八字属性物,只能他自己去找,如果老天爷不想我们干预,要他今晚出事死,那就是天意,非人力所能相抗的… 我听了以后,暗暗为孙立民捏了一把汗。 “那应该告诉他,让他出去以后警惕一些,有所防备。”聂晨说。 “傻孩子。”张叔说:“是祸躲不过的,告诉了他,他心里有负担,反而容易出事,还不如给他打一个强心剂。好了,我去睡会儿,你两个去看会儿电视吧…” 电视只能收到地方台,正播放韩剧,聂晨看的津津有味,我直打瞌睡。 十点半的时候,墙上的破钟‘当’响了一下,钟响没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急忙拉亮院子里的电灯,是孙立民回来了。 “怎么样?”张叔出屋问。 孙立民抹了把汗,“都找来了。” 我们先是随张叔去偏屋看了看那老太太,蜷在床上像只老猴子一样,睡的正沉。 出了偏屋,我们去了厨房,用铁铲铲了一包锅底灰。 来到院子正中,张叔用扫帚扫出一小块空地,把锅底灰均匀的洒在空地上,命孙立民把大门关紧。 张叔点了八根香,分别插在空地外围的八个方位,把孙立民打来的井水倒进盆子,把盆子放在坎位,徽章放在兑位,木棍钉在震位,坟土堆在坤位。 弄好这一切,张叔命孙立民站在与坤位相对的艮位。 往空地的正中一站,张叔用手指蘸酒,往上下左右分别弹了一下,祭天地人神,祭完,张叔抽出一道符,用朱砂把公路边那座破房子倒塌的时间,写在了符纸的背面,把符纸折叠,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孙大哥,等一下,你把心里面所有的杂念都排除掉,盯着地上这道符,心里面只存想当时房子倒塌的情形。”张叔说。 “嗯嗯…”孙立民愣愣点头。 “你俩孩子站远一点。”张叔说。 我和聂晨远远站开,只见张叔挽了挽袖子,凝神静气的站在那空地燃香圈的外围。站了大约七八秒钟,张叔‘刷’把他那把小木剑从怀里面取了出来,跨出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 这样一步接着一步,围着那香圈走了起来,越走越快,快的连身形都几乎分不清楚,带起的风,把那八根燃香的烟柱吹的往顺时针方向飘荡,火头忽明忽暗的,我和聂晨都看呆了。 忽然,张叔猛一下停在了那孙立民的身后,暴喝一声,挥剑指向地上那道折叠起来的符,那符就像被弹簧给弹起来似的,‘嗖’,飞了起来。 飞到大约两层楼的高度,那符的势道已尽,往下坠落,落进了那个水盆子里。 那盆里的水,代表的是孙立民八字的日干‘癸’。 张叔说,孙立民是当日不知道冲犯到了什么,所以差点被那房子给埋死,应该就是他出去报警的那过程中冲犯到的东西! “叔,能不能知道他冲犯到的那东西是什么?”我问。 “我试试吧。”张叔问孙立民,“你出去报警,大概是什么时辰?” “是…天快亮那时候。” “那就是卯时。” 张叔又取了一道符,把孙立民出去报警的时间和他的八字,一同写在背面,烧掉,丢进水盆里,搅拌几下,把盆里的水均匀倒在空地的锅灰上。 张叔抬头望四方看了看,指着屋顶说:“冷雨,晨晨,你两个去房顶上,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象出现…” 来到房顶,抬头上空,夜空十分高远,繁星朦朦胧胧,像是刚睡醒的人的眼睛,之前下雨,到处都很湿,风吹过来,带着湿气,凉凉的。院子里,八根燃香,火点闪烁,气氛凝重而又神秘。 我隐隐听到张叔对孙立民说,让他盘腿坐下,闭上眼睛,细细的回想他当时出去报警的整个过程… 孙立民坐稳,张叔再次走动起来,这一次,他走的没那么快,走了三圈,张叔停在孙立民后面,用木剑指着他头顶。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我看到那八根燃香的烟都在往孙立民那里飘,飘到他身前,聚成一束,围着他盘旋起来,越旋越高,在他头顶上方汇成一团,张叔把剑一挥,那烟气团飞到空地的正中,落地,‘轰’一下散了,散开的烟气就像泼开的水一样,铺满整个空地,随着烟气越来越淡,空地上出现了从模糊到清晰的影像… 我正惊奇的看着,突然,大门‘咣啷啷’响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色的符 大门‘咣啷啷’这么一响,那孙立民的身子震了震,空地上的影像晃来晃去,变得模糊了。 “别动!” 张叔低声喝道,木剑往孙立民头顶一按,孙立民稳住身子,影像停止了晃动。 “开门呐!孙立民…” 一个声音从大门口传来,是孙庙村的丧葬师,那个叫孙贵川的。我心说,这人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看向空地上那影像,隐约能够分辨出一条路,好像就是这孙庙村的村路,路两边全是民房…我明白了,眼下是张叔施法,把孙立民脑海中关于他当时从家里出去,打电话报警的整个过程的记忆,以影像的方式呈现了出来,用以查知他究竟是在哪个地方,冲犯到了什么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大门还在响,孙贵川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大。孙立民受到干扰,分神之下,那影像一隐一现的… 聂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低声说:“冷雨。” “怎么?”我问。 聂晨说:“我在上面看着,你下去吧,下去把这个叫孙贵川的拉走。” “好…” 我起身要走,聂晨拽住我裤脚,“等等。” “嗯?” 聂晨指了指墙头说:“跳墙出去,别开大门…” 从房上下来,我指指外面,朝张叔比划了比划,张叔会意的点点头。 孙立民家这宅子的墙头不是很高,我一下就翻了过去,那孙贵川可能是也想跳墙,正往墙头这里走,见我突然跳了出来,吓得‘扑棱’往上一蹦。 “哎哟我哩个娘…” 孙贵川拍着胸口叫,我急忙道:“贵川大爷,嘘,嘘…” “吓死我了你个崽子,嘘嘘啥呀,你哄小孩儿尿尿啊?” “不是…你来…” “哎?拽我干啥?放手!” 我一口气把孙贵川拽到院西的水沟旁,这才松开手。 “你干啥呀?”孙贵川拂了拂袖子,恼怒的问。 我说我张叔正在施法,不管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 孙贵川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干嘛呢,家里亮着灯,却插着个大门,叫也没人应…” 孙贵川说,他大半夜的过来,是来和孙立民商量明天圆坟的事。 在水沟旁蹲了好一阵子,我说,应该差不多了吧,走,咱回去看看。 回到孙立民家,只见大门敞开着,进到院里,只见张叔已经把那香圈给撤了,聂晨也从房上下来了。 聂晨正和张叔比划着什么,孙立民呆呆的站在一旁。 “怎么样?”我问。 “走吧,屋里说…”张叔说。 进屋以后,孙立民泡上茶水。 喝了一杯茶,张叔说从聂晨描述的她在房顶所看到的影像来看,孙立民当时在山神庙里烧完香,下山的过程中,记忆出现了断层,张叔认为,孙立民应该就是在下山的过程中,冲犯到了东西,所以记忆有断层… 我嘟囔说:“孙大叔一个人冲犯到了那东西,怎么他娘也跟着一起倒霉?” 孙立民忽然说:“我那天从山神庙出来回到家以后,先进偏屋看了看我娘,然后又回的正屋灵堂…” 聂晨的脸一下子白了,朝外看了一眼说:“难道说,那东西当时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屋子里沉默下来,我感觉身上有点发冷,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水,嘟囔说,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张叔说,孙立民肯定在下山的时候见到了那东西,另行施法,把他催眠,将他断层的记忆唤出来,就能知道那是个什么。 今晚是不行了,经过这番施法,孙立民的精神疲惫不堪,要等他缓一缓,养养精神,明晚要圆坟,要施法也只能后晚。 张叔说,孙立民大半夜从家里出去寻找他八字属性物没出事,看来他命还硬着,这几天应该都不会有事。 孙贵川说明晚圆坟,那么多纸扎要全部弄过去烧掉,他已经指定好了扛纸扎的村民,要孙立民明晚准备两桌酒菜,款待别人。 第二天上午,我陪同聂晨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聂晨除了宽慰她妈,她爸不会有事,警方以及我们一帮人都在寻找以外,还有就是,托她妈过去学校帮她通融一下,说她要延迟过去报到。 傍晚,孙贵川带着人过来了,孙立民家支起两张席桌,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响,菜香飘满整个院子。 天擦黑时,来了两个民警,找聂晨的,见了戴大盖帽的,那些村民都有点怕,灰溜溜往屋里躲。 两个警察对聂晨说,他们这几天收集到不少线索,后面会全力搜捕那些歹人,寻找聂晨爸的下落,只要一有消息,就会通知聂晨,要聂晨留个电话给他们,聂晨没手机,留的她老家电话号码。 那两个警察走后,张叔回来了,还是找不到高老头儿。 “怎么办啊叔?”我焦急的说:“高大爷要真是被那些人给被抓了,可别有个什么好歹…” 聂晨也很焦急。 张叔也没什么好办法。 “大师啊,吃饭了你几个…”孙立民喊。 吃完酒席,天已全黑,月亮升起,那些村民一个个打着酒嗝,‘哗哗啦啦’的把那些纸扎从偏屋里面搬了出来。 张叔说,圆坟不需要我们,我们就不跟着一起去了。 从屋里提了包,张叔把我和聂晨两个喊了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把所有事都先放一放,寻找老孙头的亡魂,不然头七一过,想找它就很难了,头七没过,它现在应该还没跑远,就在方圆这一带。” 我问张叔要怎么找,他说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张叔把手伸进包里,掏了个纸包出来,摊开,里面是我们在明山村时,从那个刘胖子的手中得到的黑色粉末,也就是埋鬼之地的那种黑东西,阴间的物质… 张叔问我:“当初在山里的那处埋鬼地的时候,我说我可以用这种东西做法器,还记得吗?” “记得。”我说。 “今天晚上,我要用这种黑色粉末做一种符…” 张叔说,做这种符,需要百年老井的井水,这村上有口百年老井,孙立民昨晚就是从那井里打的水,张叔向孙立民问明了那井所在的位置。 我们跟着张叔走了好一会儿,来到村北一个菜园子,菜园边的空地正中是一口井,月光照在井台的青苔上,看着滑溜溜的。 这口井的大小,跟当初在朱常发家那村子上,我和聂晨去请值使神的那口老井,看着大小差不多。 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忽然,聂晨脸一红,扭过了头,我先是愣了愣,然后想起我们被关在那口地窖里,聂晨意乱情迷时说的话:‘当初在朱常发家烤火,我就好想让你抱我…’ 聂晨把脸转过来,偷眼看我,见我在看她,急忙又把头一低…我忍不住笑了笑,聂晨推了我一把。 那井壁上垂着一根绳子,底下吊着一只桶,往下看,井底一往水光。 张叔打了桶水上来,桶口烟气腾腾,隔着近两米,我都感觉到了水的凉意。 张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他白天用薄木条钉做的小匣子,大概五厘米宽,十厘米长。那匣子的底部不是木板,而是一块窗纱。 张叔取出一道符,轻轻铺进匣子的底部的窗纱上。从包里拿出一只小碗,倒了些井水在碗里,加了一些那种黑色粉末,搅拌之后,均匀搅淋在匣子里的符纸上。 水渗过符纸,穿过窗纱,流在地上,那种‘黑东西’便留在了符纸的表面。 风干以后,张叔指着那符纸念念有词,片刻,符纸上冒起了轻淡的烟雾,突然,张叔伸手入匣,一捏,然后往上一提,从符纸上揭了一层‘黑膜’下来。 张叔让聂晨转过身,命我把上衣的扣子解开。我感觉胸口一凉,张叔把那‘黑膜’贴在了我胸口上。 给自己也做了一张,张叔对我说:“十米之内只要有阴物,你胸口的这道‘符’就会有感应,我往东,你和晨晨两个往西,如果找到老孙头的亡魂,小心着不要惊动它,把它给收了…” 把那把小木剑取出来,张叔递给我说:“把这个带上。” 我给了聂晨,“你拿着吧。” 提了包,我们往西而去。这晚后面发生的事,是我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万万没想到的发现 张叔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我们便分头而去。 今晚天色放晴,远空飘浮着白色的云朵,月光洒下来,到处都影影绰绰的。村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凉凉的风吹动道旁的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夜渐深,村子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只少数一些人家,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来,窗口闪烁着荧屏的光。 我和聂晨一路往西,将近孙立民家的时候,一帮人从孙立民家走了出来,为首的是那个孙贵川,叼着根烟,孙立民紧跟着他,后面的村民有的扛铁锨,有的扛纸扎。 他们这里的风俗是,人死后下葬的第三天晚上,半夜里过去圆坟。 我们同孙贵川和孙立民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人群最后面的两个小年轻朝聂晨投来色迷迷的目光。聂晨把下巴一抬,瞪向那两个人,他们就把头低了下去。 “最讨厌别人这样看我!” “挺好啊,说明你长的漂亮。”我道。 聂晨斜眼朝我瞪过来,“你见到漂亮女孩儿是不是也这样?老实交待!” “我哪有!”我说。 聂晨嘴一撅:“就是有!” 绕过孙立民家的老宅,我们出了村子,两人都警惕起来。 村子往西,是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菜地,张叔说,如果我们往西走很远都没有找到老孙头的亡魂,就往北找。至于他,往东,然后往南。 算算已经走了差不多二里地了,四处越来越荒僻,我胸口的‘黑符’一点反应也没有。聂晨征询我还要不要走,我往四处看了看说,再走走吧。 两人继续走,没先前那么紧张了。 走着走着,聂晨碰了碰我,“听,有水声…” 仔细去听,我果然听到水声,‘哗啦啦’的。往前走了一段,我们来到一条河边。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乱坟地那里那条河,它是从北边过来的,从这里往南,然后往东,经过那片乱坟地。 两人都走累了,看看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在这河边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往北,兜回去。 河里的水气升起来,被月光一照,像是白色的纱帐,顺着河道往南铺展。 我和聂晨往河边一坐,一人拔了一根草,在手里捻动。 回想我们之前的经历,聂晨说:“那座荒坟里面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姓陈的什么连长,先不管他是不是我太爷爷,那个叫王道仁的,为什么要杀死他,把他埋在那里?” “我觉得…”我说:“可能是图谋他什么。” “他一个国民党的通缉犯,能有什么可图谋的?” 我们琢磨不出究竟,转而研究大跃进时被军方拉过来的那些死人,也研究不出所以然来。 聂晨说,我们到时如果能抓住高凉幕后的那个什么老板,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知到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村子还真是迷雾重重…”聂晨说:“孙立民大叔冲撞到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感觉孙立民可能是下山的时候撞到山神了,因为他见到了山神的样子,所以山神要他死,可是,山神只需除掉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连他娘也不放过?真他娘的… 我胡思乱想着,聂晨碰碰我说,该走了吧。 “走…” 我们顺着河道往北,晚上在孙立民家喝了太多鸡蛋汤,越走我感觉肚子越胀,来到一座木桥边,我停了下来。 望望周遭,也没个什么遮挡物,河对岸往北那里,建着一座小屋子,好像是个抽水房。 “晨晨,来…” 过了木桥,来到那座小屋,我让聂晨在屋前等我。 聂晨坏坏一笑,“不,我跟你一起。” “你这家伙…” “美吧你…”聂晨把我一推,“快去!” 我绕到屋北,冲着河道方便完,转身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胸口猛的一凉,好像有人突然把一个冰袋贴在了我胸上… 是那个‘黑符’,它有感应了,说明这附近有阴物,是不是老孙头的亡魂? 我的心一下子收紧,把香炉从包里取出来,往四下里看去,这一带高低不平的,草又多,往北还有树,我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尿那么久?” “嘘…” “怎么了?”聂晨小声问。 “老孙头可能在这附近,那把木剑呢?” 聂晨拍拍胸口,“一直在我怀里…” “好…哎,不用拿出来,免得惊动它,走…” 聂晨抓着我胳膊,我们小心翼翼来到屋北,那道符又变冷了。可是,我们在方圆十多米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行到河堤边,由于我过于专注查看周遭,一不小心踩在了一个也不知是老鼠还是兔子掏的洞上,‘轰隆’一下把堤边踩塌了。 聂晨拉我没拉住,被我一带,随着我一起掉了下去,顺着斜坡翻滚,摔在了河道里水边的河滩上。 “晨晨!”我急忙把聂晨拉起来,“你没事吧?” 聂晨摸摸身上,摇头说,没有。 我松了口气,把香炉捡起来说,我们上去。 正要往上走,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月光照下来,把我和聂晨两人的影子斜斜的投在河道的斜坡上,聂晨的影子,比我的影子看起来要黑很多,准确的说,是她影子的腰部往上比较黑… 我急忙把聂晨一拉,“晨晨,退后…” 我拉着聂晨往后退,她的影子也跟着动,影子移开以后,我看到有一团黑东西,在那泥土上… 聂晨看不到那东西的存在,刚要问我怎么了,那东西突然化成一个人形,站立了起来。看身形这是一个男的,好像就是那老孙头… 眼见那人影晃了晃,我猛把聂晨一拽,拽到我身后,那人影旋即朝我扑了过来。 我急忙把香炉往身前一挡,那人影退了开,倏一下飞起,由上空头下脚上,继续朝我扑。 我还没来得及用香炉去挡,那人影就到了我头顶,就在这时,一个东西从我头顶划了过去,那人影‘嗖’飞到河堤上,一蹿,蹿进了那小屋里。 我回头一看,只见聂晨浑身发抖,手里拿着那把小木剑,刚才就是她,用这把木剑,在我头顶挥了一下。 “你能看到那东西?”我奇问。 “看不到,你把我往后一拽,我知道肯定有危险,就把这木剑取了出来,紧接着,我就见你抬头往上看,知道危险肯定来自上方,我就用这剑,在你头顶挥了一下。”聂晨说。 “好晨晨!”我抱了抱她,感觉自己一身都是冷汗。 “那东西呢?”聂晨问。 我指了指那座小屋,聂晨把木剑递给我,我把剑往身前一护,两人上了河堤,来到那屋子跟前。 我胸口贴的黑符还在发冷,我朝四处看了看,没看到那黑影,估计它应该还在这屋子里。 我从包里取出八道符,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分别封住屋子外围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门。 “就这样把它封在这里么?”聂晨问。 “要把它给收了…”我想了想说:“晨晨,你守在这里,我去折几根阴木的树枝过来。” “你快去快回。”聂晨说。 “嗯…” 我把香炉和木剑一并给了聂晨,往北走去。 这屋子附近虽然有几棵树,但都不是阴木,我朝北张望,望到一片树林。 来到近前,只见这林虽不大,但树挺粗壮,其中有梧桐… 突然,我胸口的那道黑符又变冷了!我吓一大跳,难道老孙头的鬼魂从那屋子里跑出来了? 我踮起脚,往回望那屋子,聂晨站在那屋子跟前,看起来没任何异状,那这黑符变冷,是什么情况?… 我明白了,是这树林子里,有东西… 我的心‘扑腾扑腾’在胸膛里乱撞,看向林中,影影绰绰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犹豫了片刻,我走了进去。 这林子里的落叶层挺厚,我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了,可脚踩上去,仍然‘咕嚓’‘咕嚓’的响。 行走在林中,我没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心里面越发的疑惑起来。 来到树林正中一棵粗壮的梧桐树跟前,我心里面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往上一看,我看到了夏星! 没错,是夏星!她的身体若隐若现,一动也不动的,飘横在这棵梧桐树最高处的一根树枝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聂晨,夏星 我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怔怔的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了一棵树上,疼痛感使我知道,我不是做梦。 我把脖子仰起,定睛去看,的确是夏星,她就像是一团烟雾,飘浮在树顶,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夏星附身的那块沉香木不是在高老头儿手上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这是怎么了?… “星!…” 我大声呼唤,夏星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一下子慌了,扑到那棵梧桐树跟前,手脚并用往上爬去。树身又粗又滑,我的手磨掉了皮,衣服也擦破了,我毫没发觉,只顾没命的往上爬。 一口气,我爬到了树顶,可是,和夏星的直线距离仍有好几米。 这树顶的树枝很细,我抱着树身,脚踩在底下一根树枝的分叉处,勉强还能站住,想要踩着树枝走到夏星那里,是不可能的。 月光下,只见夏星就沾在我身旁这根树枝的枝梢上,她的脸朝上,闭着眼睛,像是一个睡美人的影像… 我尽力使自己心绪宁定,不去想夏星这是怎么了,只想着怎么够到她,把她从这树上抱下去。 我试着轻轻摇晃夏星所在的这根树枝,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晃。看情形,只要把这根树枝折断,就能把夏星一起给拉过来。 我用力往下按,树枝一点点弯了下去,随着‘咯叭’一声脆响,夏星突然脱离了枝梢,飘飘的往上升去。 我什么也顾不到了,大叫一声‘星!’,纵身一跳,我朝夏星扑了过去。 我奋不顾身这一下,抱住了夏星,感觉就像抱住了一个凉凉的水袋,随即便往下坠落,‘咯叭’‘咯叭’压断了好几根树枝,我脊梁骨差点没断,下坠的力道却也被缓冲了。最后,我的腰带被最底下的一个粗壮的树枝的枝杈给挂住了,抱着夏星,摇摇晃晃悬挂在离地大约三米的高度。 脊梁骨的疼痛缓解后,我的眼睛不再发黑,看向怀里的夏星。 “星,你醒醒…” 我晃了晃她,还是没反应,看着她淡薄的身体,我吓得声调都变了,她这是怎么了?高大爷呢? “星…” 我又叫,还是没反应。 忽然,聂晨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冷雨你没事吧,你在和谁说话?” 我往下一看,聂晨正站在底下。 “晨晨,快,想办法把我弄下去!” 这根树枝被我的重量坠的弯的很厉害,枝梢距离地面挺近。聂晨跳起来够,第一下没够到,第二下够住了,她往下一拽,树枝‘咯叭’一声断了。 我掉下去,‘扑通’一下和聂晨摔在了一起,夏星脱离我的怀抱,飘飞了起来。 虽然地面的落叶层挺厚,但这一下还是摔的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顾不得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往上一扑,把夏星给抱了下来。 突然,我感觉怀里一空,夏星消失了,我大声呼唤,她又闪现了出来,身体比先前感觉更淡了,在我怀里,轻若无物… “冷雨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糊涂了?”聂晨拽了拽我。 我泪眼模糊的看向她。 “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摔疼了?” 聂晨掏出一块手帕,要帮我擦眼泪,我才反应了过来。 “晨晨,来啊…” 我一手抱着夏星,另一只手拉着聂晨,出了树林子。聂晨问我干什么,我说把眼睛闭上,我让你见一个人。 聂晨闭住眼睛,我用手抹了一把泪水,涂抹在她眼睛上。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可以了晨晨,把眼睛睁开吧…” 聂晨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我怀里的夏星,惊愕的张开嘴巴… “她…”聂晨指着夏星,颤声问我:“冷雨,她是谁?” “她是…她是我的妻子…” 聂晨愣了,不可思议的问:“你的…妻子?” “晨晨,一时半时的我也说不…” 聂晨用力咬着嘴唇,眼泪涌了出来,打断我,跺脚道:“你不是说你没有意中人吗?怎么冒了个妻子出来?你骗我!冷雨你是个混蛋!混蛋!” “晨晨…”我拽住她,“你听我说!” “我不听!怪不得你往这里跑,原来你的娇妻在这里等你,还是个是个美貌娇妻,那你还要我来做什么?放手!让我走!” “你走去哪里?” “我…我一个人去找我爸,不靠你,也不靠你叔,找完…找完我就回山东,省的在这里碍事巴拉,打扰你跟你的娇妻甜蜜…”聂晨哭着,挣扎道。 “你走吧!”我把她手一松,大声说。 聂晨被我这一嗓子吓得呆在了原地,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很颇觉后悔。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晨晨你看她…”我指着夏星,“你没觉得她跟常人不同吗?” 聂晨愣了愣,上下看了看夏星,“她这是,她怎么…” “你碰碰她…” 我拉着聂晨的手,触到夏星的身体,她的手从夏星身上穿了过来。 聂晨吓得猛然把手缩出去,倒退了一步,“她怎么这样?!” “她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早就死了,她是一个鬼,一个非常非常善良,非常非常可怜的女鬼…”我流着眼泪说:“她叫夏星,刚过完年,学校开学那个时候,那天晚上,高大爷带我去请天女,说要给我做一种印。结果,天女没请到,却碰到了夏星自杀,她的魂魄钻进了做印的那块沉香木里。高大爷说,她和我有尘缘,因为尘缘未了,所以玄女娘娘把她赐给我,和我续缘的。从那以后,她就贴身跟随我了,一直跟着我来到豫西这里。之前阴差阳错的,我和她一起被高大爷纳入了高家族户,结了个阴阳婚,她便成了我的妻子。她附身的那块沉香木,被高大爷拿走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可能高大爷出什么事了…” 聂晨出神的看着夏星。 忽然,夏星的身体又一下消失了,然后闪现了出来。 “她这是怎么了?”聂晨惊问。 “我也不知道…” 我看向四周,想了想说:“晨晨,那只香炉呢?” “在那房子那里。” “快去拿过来。” “哦!” 聂晨拿来香炉递给我,我把炉口对准夏星,默念收魂咒,夏星的身体缓缓的化散成轻烟薄雾,钻进了香炉里。 我用符纸把炉口封住,低声说:“星,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听到没…” 说完,我在炉身上轻轻一吻,抬起头,只见聂晨正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我感觉脸一热,说:“晨晨,我们先不管小屋里那只鬼了,我们在这附近找找高大爷,看能不能找到他。” “哦…” 聂晨像丢了魂一样,抬脚就走,差点踩进一个土洞里,被我给拉住了。 我们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没找到高老头儿,看看天色,月亮已经西移,不知道张叔回去孙立民家没有。我决定回去,回去让张叔看看,看看夏星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我说:“对不起晨晨,我不起有意向你隐瞒的,高大爷不让我把我和夏星的事告诉给别人,除了怕玄女娘娘怪罪,还有就是怕引来麻烦…” 聂晨不说话,好一会儿才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问都不问清楚,就冲你发脾气,耍性子,可是…”聂晨把头一低,揉着衣角,哽咽说:“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要是…要是我没被我爸拽着回山东,可能被纳进高家族户,跟你结婚的人就是我了,冷雨你说,那该多好…” 我心里一痛,“傻丫头,这跟你当初走还是留没有关系的…” 聂晨抽了抽鼻子,抬手揉揉眼睛。 回到孙立民家,张叔还没回来。进到卧房,我把那香炉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虽然心里挺焦急,但也只能等待。 那帮圆坟的人也没回来,去了这么久了都。 房檐底下有个用稻草做的小窝,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蜷在窝里面睡觉。聂晨蹲在地上,用食指轻碰小鸭的屁股,那小鸭子的腿便一动一动的。 “晨晨…” 她也不吭声。 我往她旁边一蹲,给她讲夏星的死,以及她和她姐姐夏玲之间的事,聂晨被打动了,眼泪滑下来,一滴一滴的落进草窝里。 “来…”我把手帕递给她,“你乖乖在家待在,我去找找张叔。” “嗯…” 我起身要走,就听有嘈杂的人声,奔这里而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然的转变 听起来,应该是那帮圆坟的人,他们回来了,吵吵嚷嚷的,不知干什么。 我停住了脚步。 聂晨抹去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我旁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急忙移开了目光。 人声来到门口,就听孙贵川的声音,“门开着,几个混蛋回来了。” 我不禁一愣,心说,什么混蛋?看向聂晨,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 孙贵川打头,众人涌进院子。 见到我们,孙贵川表情怪怪的,盯着我和聂晨上下看了看,冷冰冰问:“还有一个呢?” “什么还有一个?”聂晨问。 “那个姓张的呢?”孙贵川问。 “还没回来呢,怎么了?” “怎么了…”孙贵川重重的哼了一声,指着东南方向说:“我问你们,是不是你们动了我们村儿坟地里的那…呃…”打个嗝,“那坟?” 我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正要开口,聂晨拽了拽我的袖子。 “什么那…呃…那坟?” 见聂晨学他打嗝,孙贵川登时怒气满脸,“就是那…呃…” “那呃?”聂晨打断他,“哪呃呀?” 人群后面的两个小年轻忍不住笑起来,孙贵川的脸胀成猪肝色,扭身喝道:“笑,笑你奶奶个毛啊笑!呃…” 一旁的孙立民急忙道:“哎呀,你这个妮儿…那坟地里的两座坟,看起来被人动过,掘开又埋上了,是不是你们干的?” “两座坟?”聂晨‘茫然’看着他,用手抓抓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还用问吗?肯定是他们干的!”孙贵川怒道:“你们赖在我们村儿不走,神神叨叨的,东搞一下西搞一下,现在把坟又给掘了,我问你们,究竟想干嘛?!” “吼什么呀吼?谁赖在你们村儿不走了?”聂晨说。 “呦,你个小逼妮儿敢跟我顶嘴…” 孙立民急忙拉住孙贵川。 “你说话干净点儿,谁是小逼妮儿?”聂晨说:“又不是我们要过来你们这儿的,物以类聚,是你们村上的坏人把我跟我爸给抓过来的。为了寻找我们,现在高大爷人都不见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是我们赖着不走么?再说,我们又没赖你家,要赖也是赖在孙立民大叔家,你瞎操什么心?长的跟个瘦老猴子似的,肩膀那么窄,管的倒挺宽…” 孙贵川气的都要跳起来了,“谁是瘦老猴子?!” “谁喊我小逼妮儿,谁就是瘦老猴子!” “他娘的…” “晨晨…” 我伸手拉她,聂晨往后一躲,冷冰冰说:“别碰我。” 我碰了个钉子,转而冲孙贵川说:“川大爷,我们待在你们村上,除了找我高大爷以外,还有就是孙立民大叔家的事儿还没完,那天你也见了,要不是我张叔,他们母子两个就被埋死在那房子底下了。我们怀疑,你们村上有邪性的东西作怪…” 孙贵川打断我,“什么他娘的邪性的东西作怪?我看就是你们几个邪性的东西作怪,你们来之前,我们村儿也没这么多事儿,那天塌房子,我估计就是你们搞的鬼!” “你这人怎么连点道理都不讲?”我皱眉问。 “什么他娘的道理?我问你们,那坟到底是不是你们刨的?” “我刨的,跟别人没关系!”聂晨冷冷的说。 “你干嘛刨坟?”孙贵川问。 “不干嘛,就是我刨的,刨也刨了,有种你就打死我吧,反正…”聂晨眼圈一红,哽咽了一下说:“反正我也没人要了,活着也没意思…” “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孙贵川扑过来,我急忙把他一推,推了一个趔趄。由于过于急切,聂晨也被我的胳膊肘撞到了下巴。孙贵川暴跳起来,从一个村民手里抢过铁锨,挥起来就要朝我抡。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孙贵川的铁锨凝在了半空,所有人都看过去,只见张叔站在门口。 “行啊,你总算回来了!”孙贵川把铁锨一拄。 张叔朝我和聂晨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一众村民,目光落在孙贵川身上。 “咱说道说道吧,我们村儿坟地里的两座坟被人给动了…”孙贵川指指聂晨,“她都承认了,是她刨的…” “是我让刨的,跟这俩孩子没关系。”张叔说。 “哦,你让刨的…”孙贵川冲着张叔上下看了看,“你干嘛让他们刨坟?” 张叔不答。 “行吧,你不说就拉倒,反正那两座也是没主的坟…不过,我限你现在,带着他俩从我们村上离开,有多远走多远。要是再敢待在村里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后果你们自己看着办…” 张叔说:“要我们走也可以,只要孙立民大哥一句话,不需要我们帮他了,我们立马就走,绝不停留片刻。” 孙贵川看向他,“孙立民。” “这…”孙立民吞吞吐吐道:”不…不能走…” “你说什么?”孙贵川问。 孙立民指指张叔,“大师,不能走…” 孙贵川‘咣’把铁锨一扔,砸到墙上,孙立民吓得一哆嗦。 “行,行哈,你就跟他们一块儿作吧,到时候作出啥事儿来,责任你担着,我们走!” 孙贵川骂骂咧咧带着众人走了。 天色已经大亮,我看向聂晨,她正用手揉下巴。 “没事吧?严不严重?”我轻声问。 “要你好心…”聂晨撅嘴说,抬头瞪了我一眼,“还不快点让张叔看看你那娇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对…” 聂晨咬了下嘴唇,回到屋檐下,继续用食指轻碰那小鸭子的屁股。 “叔…” 张叔看了眼孙立民,问我,“找到没?” 我说找到那鬼魂了,但没带过来,因为我在河边那片树林子里,发现了夏星。我把经过给张叔讲了一遍。 “小星呢?”张叔问我。 “屋里呢…” 来到屋里,张叔让我把夏星放出来。想到夏星一隐一现的样子,我朝外看了看。 “叔,现在天都已经亮了,夏星现在这种样子,要是把她放出来,她抵受不住阳气,怎么办?” 张叔想了想,掐指算了算,告诉我说,死门落乾宫西北,我们到这座宅子的乾位去放小星出来。 “冷雨,你快去,让孙立民大哥找一块黑布给你…” 这座宅子的乾位在厨房里,我找来一大块黑布,和张叔两个来到厨房里,把门一关,张叔把布摊在地上,舀了一瓢水,均匀的浇在布上,打开包黑色粉末的那个纸包,张叔把里面的粉末全部倒在布上,摊开在了上面。 “来,帮手…” 张叔把布拿起来,我协助他,将布挡在窗户上。 踩上凳子,我踮起脚,把一道符贴在厨房西北角落的屋顶,又在地上布了个香阵,这才把夏星放出来。 夏星的身体看着很透明,飘飘的往上升,样子特别可怜,我只看了两眼,眼泪就下来了,急忙接了给张叔。张叔涂抹了,皱眉盯着夏星看。 我的心‘砰砰’乱跳,却也不敢开口询问。好一会儿,张叔说,把小星收了吧。 我把夏星收进香炉里,问张叔:“怎么样?” “出来说。” 来到外面,张叔抬头看了看天。 “叔,夏星是不是…是不是能量将要用尽,魂魄要散了?”我颤声问。 “不只是能量用尽,她好像受到了某种伤害。” “什么伤害?”我问。 张叔摇头,“我也说不好。” “你能救她吗?!” “先要让她回到那块沉香木里,可是,那块木头在高老哥手上…”张叔说:“我想办法吧,你去休息…” 我根本没睡意,聂晨也没睡,一直在和那只小鸭子玩儿。我走上前,出神的捡起一片菜叶,往那鸭子嘴边递。 聂晨也不看我,幽幽的说:“冷雨,你别太忧心,咱叔肯定有办法救她的。” “嗯…” 聂晨又道:“到时候她苏醒了,我们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大爷目前人在哪里了…” 我愣怔怔点了点头。 午饭的时候,张叔问孙立民,就是刨了两座没主的荒坟而已,那孙贵川怎么一下子对我们的态度变化那么大? “我也纳闷儿嘞。”孙立民说:“他当时看到坟地边儿那座坟被人给动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孙立民所说的,就是埋陈连长那座坟(姑且认为里面埋的是陈连长),难道说,这个孙贵川知道其中内情? “孙大叔,那座坟里埋的是谁,你知道吗?”聂晨试探着问。 “老辈子的坟了,我不清楚…” 午饭后,张叔蹲在院子里,继续思索救夏星的办法。忽然,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叔,是不是有办法了?”我忙问。 “只有一个办法了。”张叔说。 “什么办法?”我身体有些颤抖。 “准备供品,今晚祭祀玄女娘娘用,是玄女娘娘撮合你们,把小星赐给你的。我们只能求助于‘她’,看能不能救小星。冷雨,要靠你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请玄女 “靠我?”我愣问。 “嗯…”张叔点下头。 “要怎么样求助玄女娘娘?需要我做什么?”我问。 “晚上看情况再说…” 我看看手里的香炉,咬了咬牙说:“只要能救夏星,让我做什么可以…” 张叔没说话,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轻轻按了按。 这时候,孙立民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师啊,需要我做啥不?”孙立民。 “需要…”张叔说:“孙大哥,我给你钱,麻烦你帮我采办这些东西…” “这有啥麻烦…” 张叔让孙立民采办的东西,除了猪头、牛心、干果…等等供品以外,还需要香灰一升,贡香一把,草纸两刀,还有就是纸人钱纸元宝之类的纸物…此外还需要树龄最少在三十年以上的柳树的枝条一把,要带叶子的那种… 孙立民一样一样记在了纸上。 “一时之间办齐这么多东西不大容易,辛苦你了。”张叔说。 孙立民骑着破自行车走后,张叔让我回屋休息。 我转过身,见聂晨坐在小马扎上,两手托着下巴,看那只小鸭子吃东西。 “晨晨,你也去睡会儿吧?”我问。 “你去睡吧…” 看着聂晨的样子,我心里颇有歉意,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心烦意乱的朝着卧房走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孙立民还没回来。 张叔正在厨房里烧水,聂晨蹲在一旁,笨手笨脚的帮他折树枝当柴,由于用力过大,树枝‘咯叭’一断,枝梢弹起来,拂到了她眼睛。 “哎呦…” “没事吧孩子?”张叔关切的问。 聂晨揉着眼睛,呲牙儿笑道:“没事没事,叔别担心,变不成小瞎子…” 张叔笑了笑,“那就好。” “叔,晨晨…” 见我进来,聂晨止住笑,把头一低,轻哼一声,扭转身。 “睡醒了呢。”张叔说。 “啊?”我把目光从聂晨身上移开,“嗯嗯…” 水烧开时,孙立民回来了。 我们从厨房里出来,只见自行车前后绑着各种东西,一一点看,除了牛心没买到,其余的东西都弄齐了。 “大师啊…”孙立民抹抹脑门儿的汗,“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知道,我到底是冲犯到啥东西了吧?” 张叔怔了一下,说:“孙大哥,今晚没法施法帮你了,要后面,明晚吧。” “明…”孙立民顿时一愣,看向自行车,“那这些东西…” “今晚用的,今晚有别的事…” 孙立民表情复杂的看了看我们,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说,晃晃悠悠朝着屋子走去,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 “他好像对我们有芥蒂了。”聂晨低声说。 张叔歉然说:“这些天也确实麻烦他了,到时候我们离开,结算些费用给他吧,吃住的费用。” 聂晨说:“叔,你心肠别太好,你费那么大力,一次又一次的施法拯救他们母子,都没要他钱,是谁麻烦谁呢?再说了,上次要不是你,他俩早就被那房子倒塌给埋死了,难道救他们两命,还不抵吃住这几天的费用么?” “先不说这个了…”张叔看了看天色,“正事要紧。” 聂晨看向屋子里,脸上颇有些愤愤之意,收回目光,见我看她,斜着瞪了我一眼,把头又扭开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今晚到底能不能成功救夏星。 把锅里的热水舀进一个大铁盆里,我和聂晨两个把盆子从厨房里抬出,抬到院子的正中,整个过程,聂晨看也不看我。 张叔命我把大门关紧,他抓了把香灰撒进盆子里,又烧了道符进去,折了截柳枝,一下下的搅拌。热气弥荡,漫向整个院子。 孙立民从正屋里出来,进了厨房,很快又从厨房里走出,歪着个脑袋,眼睛斜盯着地面,精神却在我们这里,粗哑着嗓子说:“弄的跟狗窝一样!娘哩个逼的!…” 说着,用力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脚差点踩到那只小鸭子。 聂晨登时脸现怒气,“这人…” “晨晨。”张叔伸手扶住他肩膀,“算了,正事要紧。” 搅拌了一会儿,张叔用手试了试水温,看向聂晨,“你得回避一下。” “怎么?”聂晨疑惑问。 张叔指指我说:“我要给冷雨净身。” “净…哦…”聂晨脸一红,去了卧房。 “别愣着了,把衣服都脱了吧。”张叔说。 “哦哦…” 我伸手要解扣子,忽然想到一事,回头看了看卧房黑洞洞的窗口。 “全…全脱掉么?”我问。 “嗯…” 张叔问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办…我太了解聂晨了,我就这样在院子里脱衣服洗澡,她肯定会偷看的… “快,等下水凉了…” 在张叔的催促下,我背对着窗户,硬着头皮将衣服一件一件脱掉,跨进了水盆里。 张叔命我站立着,他把柳枝拧成一束,沾水往我身上这里拂一下,那里拂一下。这一番工夫,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刚擦干净身子把衣服穿好,聂晨就走了出来,她也不看我,用一种很刻意的平静语气问张叔:“叔,洗完了呢?” 张叔‘嗯’了一声。 聂晨脸色微红,用余光偷瞄了我一下,嘴角挂着一丝诡秘的微笑,我感觉脸像火烧一样。 孙立民做好了晚饭,就做他跟他娘两个的,他捧着个大老碗往距离我们很近的地方一蹲,故意吃出很大的响声。 聂晨心里有气,“叔走,咱出去吃,谁稀罕跟‘呱呱’响的牲口一起?倒胃口…” 我怕有什么闪失,把那香炉带着一起去的。在村上的饭店吃了个便饭回来,只见院门从里面插住了,推不动。院子里漆黑,翻墙进去一看,我们房间的门也被锁住了,孙立民之前采办来的那些东西,胡乱丢在院子里,到处都是。 看着这种情形,我也很想冒火。 “我拿这些东西,冷雨…”张叔指着院角的一张小木桌子,“你搬那张桌子,再把扫帚拿了,施法用。” “叔,咱不用他家的!”我忿忿的说。 “不用就没得用。”张叔看我一眼,不怒自威的说:“这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还要不要救小星?” 我耷拉着头去搬桌子,张叔昂然冲着孙立民那间屋说:“孙大哥,借你家的桌子和扫帚一用,到时还回来,这几天吃住的费用,我会一并结算给你。” 没任何动静,张叔说:“冷雨,咱走。” 离开孙立民家,我们往西来到有变电室的那块荒地,张叔看了看表说,等吧。 夜渐深,湿气返升,沾在身上,潮乎乎的,初时还能听到村子里不知哪个地方,传来狗的叫声,闷闷的,后面连狗叫也听不到了。 我抱着香炉,拳头一下捏紧,一下松开。聂晨坐在草上,环抱着膝盖,抬着头,一个个的数天上的星星。 终于,张叔起身说:“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叔,往哪里走?”我急忙问。 张叔说:“奇门八神的‘九天’现在落西方兑宫,往西走,发现跟‘九天’有关的事物,就停下来。” 我们跟着张叔往西,一直来到那条河边,张叔说,停吧。我和聂晨东张西望,没看到什么跟九天有关的事物。 张叔指指倒映在河水里的繁星,然后又指指天空说,银河落九天,这里可以施法… 我们把那桌子放在河边上,将供品摆上桌,张叔起了个坛。距离坛桌不远的地方,张叔点燃贡香,插在地上,布了个香阵。 命我抱着香炉坐入阵圈,张叔把一道道符纸,摆在阵圈的外围。 张叔说,等下他施起法来的时候,我就抬头向天,调动全部的意念,向玄女娘娘祷告,希望‘她’能下凡,救救我的夏星,或者指点我一个救夏星的门路。 “玄女会不会下来,下来之后怎么样,就看你的了。”张叔说。 我紧张的点点头,用力抚了抚那香炉。 张叔把那些纸物堆在河边点燃,噼里啪啦响,烟气飘荡,同河道里升起的水气融杂在一起,河水倒映着火光。我偷眼瞄向聂晨,火光闪亮下,只见她正出神的盯着我看。 “冷雨,准备好了吗?”张叔问我。 “好了。” 我收起杂念,望向夜空。 我不知道张叔怎么施的法,也不知道聂晨在干什么,总之,张叔施起法来以后,我调动全部意念对天祷告,到了后来,我心底简直在撕心裂肺的呼喊,玄女娘娘,救救我的星吧… 突然,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一个真空世界…就在这时,我看到远天有一片云朵,正往我这里飘… 第一百五十七章 梦游仙境 那朵云从北面的天边钻出来,往我这里飘移,速度很快。随着越飘越近,那云也越飞越低,最后落进了河道里。 那云大概一座房子大小,在水面上往我这里移动,云里面隐隐约约的有东西,但看不清楚是什么。 我的视线随着那云团移动,当那云团移动到距我这里还有二三十米远时,由于河堤阻挡住我的视线,我便看不到它了… 我正发着呆,突然,两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人,从正冲着我的河道里面走了上来。 我惊奇的看着,这是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五官俊秀,但目光空洞洞的,表情很僵板,走路的姿势也很僵硬,随着起脚跨步,两只胳膊同时往前一抬,然后又往后一摆,像是木偶,又像是花圈寿衣店里纸糊的那种童男女,让人看着,心里忍不住冒寒气… 我不敢动,也不敢移动目光,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小孩儿摇摇摆摆的来到我跟前。 他们脸对着我,目光却从我身上穿了过去,也不知在看什么。 突然,两个小孩儿同时把腰往下一弓,弓成九十度,然后又直了起来。 右边那个小女孩儿的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娘娘请你过去…” 见我没反应,她又说了一遍,我这才缓过神,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战战兢兢问:“我…我么?” 那小女孩儿‘嗯’了一声,小男孩儿弓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摇摇晃晃的起身,随着他们来到河堤边,往下一看,只见那河道里云雾缭绕,云烟中,一辆雕龙刻凤,四匹马拉的车,飘浮在水面上。 顺着斜坡而下,我感觉两脚像踩着棉花,飘飘的便来到了河道里那辆车的跟前。我这才想到张叔和聂晨,回头往上望,已经望不到他们了。 那小男孩儿掀开车帘,小女孩儿把我一拉,我感觉自己轻飘飘便进到了车里。 车里虽然没灯,但并不黑暗,里面挺宽敞,充斥着一种莫名的,难以形容的异香。闻着那种香味儿,我觉得自己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轻飘飘的,有一种想要得道升仙的感觉。 靠窗支着一张小木床,上面铺着金线绣花的缎被,那小女孩儿示意我坐在床上,小男孩儿钻出车厢。 过了片刻,我感觉车好像走了起来。掀帘往外看,果然在走,水面以及河堤,都在往后退。很快的,便来到我和聂晨之前所到的那座木桥,车从桥洞底下钻了过去。我往左上方看,看到了河堤上的那座抽水房。我心说,不知道那老孙头的鬼魂还在不在里面。 马车顺着河道往北,渐渐的,我发现水面越来越远,是车在往上飘。突然,马车一下子飞升了起来,河堤、荒野、树林…远远的都被抛在了下面,我听到‘呼呼’的风声,但却感觉不到风在哪里。 马车来到清溪镇上空,我看到了那农家乐,客房漆黑,院子里空荡荡的。过了那农家乐,马车飞的更高了,我看到那座水库,从高处这样看,它就像是一汪池塘。 附近浓白的云朵,像是团聚的棉花,抬头往上,月亮、星辰,似乎手一伸就能够到。 过了清溪镇,马车继续往北,来到一个县城,在豫西山区,村镇,待了这段时间,经历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我都快忘了城市什么样了。县城不夜的霓虹同夜空闪烁的繁星相辉映,令人分不清楚哪是天哪是地。 过了县城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村镇,一条河像是铺在地上的缎带,从那些村镇之间穿过,不知是黄河还是洛河。 马车转向,飞的越来越快,底下的景致也越来越荒凉,进入山区了。忽然,前方出现一座巨大高耸的山峰,像是暗夜里的黑色巨人,挺立在那里,一棵棵大树,一块块巨石,就像是巨人身上小小的饰品。 马车从峰顶掠过,来到一片雾气弥漫的山谷,缓缓的往下落去,一直落到一棵遮天蔽月的大树跟前。 我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样,傻愣愣的坐在车里,直到那小男孩儿掀开车帘,小女孩儿下了车冲我招手,我才往下走。 从车上下来,我跟在两个小孩儿后面,绕过大树,轻飘飘的在山中漫步,突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水声。 越是往前,水声越大,转过一道山梁,我看到一条瀑布,弯弯曲曲的从正前的山壁上垂挂下来,直落的瀑水足有四五丈高,七八米宽,倾注进底下的潭里。月儿正明,月光照在瀑布上,水烟腾腾中,银麟闪动,只用眼睛看着,就有一种胸怀舒展,心旷神怡的感觉。 那潭边很多烧剩的纸灰,还有用剩的祭祀品。我正看着,那男童拍了三下手,把手往两边一分,奇异的情景出现了…那瀑布就像是帘子一样,由正中往两边分开一道一米多宽的缝,一个黑乎乎的洞在山壁上显露了出来… 我跟着两童飘飘的掠过水潭,穿过瀑布,来到山洞里。那洞一人多高,里面挺宽敞,但却是一个死洞,往里走了十多米,洞便到头了。 我正疑惑他们干嘛带我来这个死洞里,那女童扭头冲我把手一招,和那男童两个倏地钻进了洞底的石壁里。我有点犹豫,试探的把手伸过去,我的手一下子隐没进石壁,感觉到一种黏黏的阻滞,仿佛那根本就不是石壁,而是烂泥或者什么的。我咬了咬牙,往前一冲,整个人陷入一种粘稠的黑暗里。我用力一挣,猛一下从那种黑暗里脱离出去,眼前陡然一亮,出现一个奇异的世界… 琼花绿树,怪石嶙峋,溪水淙淙,烟雾弥荡,几只不知名的巨大的鸟,在溪流边漫步。踩着溪边的小径往上,是一座很大的石山,山上建着一座被云雾包裹,看不清楚全貌的宏大建筑。 建筑的门不知是什么木做的,色泽沉厚,温润晶莹,散发着异香,门上刻满祥云以及花鸟的图案,来到门前,那门自动就开了。 那男童往门旁一立,像是入定一样一动不动,女童带着我进门,穿过迷宫一样的回廊,来到一个大殿里。那殿足有数丈之高,富丽堂皇,殿顶刷着金漆,地上铺着锦缎,到处都是雕饰品,处身其中,感觉自己寒酸而又渺小。 那女童让我等着,她去跟娘娘通报,说完,转过殿角的一块屏风,去了后殿。过了一会儿,那女童出来,说娘娘让我进去。我跟着女童,来到后殿里。 后殿有点阴森,光线也暗,烟雾袅袅的。 我正东张西看着,就听一个细弱而又绵淡的女声,也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来了呢…” 我吓一跳。 就听那女童说了个‘是’,然后跪了下去。我朝着她所跪的方向看,烟雾袅袅中,我看到一座高大的石台,石台上拉着一块很大的纱帐,帐前一旁站着一个女人,帐后面隐约还坐着一个。 “你先下去吧。”听起来,是帐后那个女人在说话。 “是…” 那女童起身走了,我傻愣愣的站着。 “你过来吧。”那女人说。 “我…我么?”我问。 “对…” 我往前走,来到那石台的台阶底下。由于纱帐的遮挡,我无法分辨出帐后女人的样貌,看向帐前这个,目不斜视,端立的站着,估摸二十多岁年纪,黑发如瀑,柳眉入鬓,样貌难描,像是画里面走出的仙女。 “你求我有何事?”帐后那女人淡淡的问。 我回过神,只见那女人的身形朦朦胧胧,我越看越觉得神秘威严,不由自主便给她跪了下去。我想,这一定就是九天玄女了… 我带着哭腔,把夏星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以后,玄女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起来吧…”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不知道她肯不肯救夏星,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迫于她那种威严,我又不敢开口向她询问什么,犹犹豫豫起身。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座前使女只有一个在这里么?”玄女问。 使女?…我先是愣了愣,看向这边这个‘仙女’,然后看向空空的另一边。 “为什么?”我问。 “因为另一个,在你那里。” “在我这里…”我嘟囔说,恍然问:“你是指夏星?” “不错,她本是我身边的使女,下凡到人间,本来在她死后,她应该回过我身边来的,但是我把她指派给了你,之所以指派给你,是要她协助你,完成使命的。” “完成使命?”我问。 玄女说:“奇门遁甲玄术,是我传给人世间的,从你踏入玄门,研修玄术的那一天起,你便担负起了一个使命。你们现在遇到的种种事,都和你的使命有关。” “什么使命?” “这是天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把使女放出来吧,我看看她是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玄女的话 玄女让我把夏星放出来,我急忙将香炉放在地上,揭去炉口的符纸。 轻烟从香炉里面漫出来,缓缓的凝聚,变成夏星的样子。她的‘身体’看着更淡了,闭着眼睛,飘飘摇摇的。 “星…” 我颤抖的叫了她一声,她没一点反应。大殿里的烟雾涌过来,遮没住了她,我急忙把她一拉,拉到了我怀里。 “她怎么会这样?”玄女问。 我说我也不知道。 玄女说:“你带她上来,我来看看。” 我正想问,我么?帐前那‘仙女’道:“是…” 微微一弓身,那‘仙女’从石台上走了下来,裙裾垂地,步履轻盈,仪态万方,像一团云霞一般,飘飘的就朝我过来了。 我感觉香风扑面,那仙女已经到了我跟前,裙袖一抬,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一挽,说:“给我吧…” 我有点犹豫,她朝我看了一眼,柳眉微蹙说,不用怕。我这才把夏星松开。 “妹妹,来…” 她把夏星一带,带到怀里,斜抱着她,走上神台,掀开纱帐的一角,把夏星推进了帐子后面。 我紧攥着拳头,一颗心悬的高高的。 感觉过了好久,就听那玄女问:“你们两个,结成姻缘了?” 我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问的是我,点头说,是。 “你还答应别的神物事了,是么?” “别的神物?”我又是一愣,“你指的是,山神?” 玄女不答,幽幽的说:“造化…” 我不知道她这句话什么意思,也不敢发问。 过了片刻,玄女说,夏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离开她附身的神木太久(那块沉香木),能量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体虚力乏之际,她碰到了别的阴物,可能是厉鬼或者什么的,受到了伤害。幸好被我发现的及时,如果迟的话,她将抵受不住正午的阳气,会被冲散… 我问能不能救她,玄女不答,而是冲那‘仙女’道:“你带她去后山洗浴一下吧。” “是…” 玄女把夏星从纱帐后面推出来,那仙女抱住她,下了石台,一转便不见了。 殿里面十分宁静,我局促的站着,心里面七上八下。 “童儿呢?”玄女道。 那个女童不知从哪个地方走了出来,往地上一拜。 “你拿些果子给他吃…” 那女童起身,隐没进黑暗里,不一会儿,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盘子出来,走到我跟前。那盘子里盛的也不知是些什么果,颜色翠绿,晶莹剔透的,我不敢违拗,捏了一个吃,由于牵挂夏星,也没吃出味道来。 吃了两个果子,那仙女抱着夏星回来了。我欣喜的发现,夏星的身体看着不再那么透明,而是有了质感,只是还没醒。 玄女让我把夏星收进香炉里,她告诉我说,明晚子时零点,把香炉拿到一处方圆二里无人的空旷之地的高处,燃一根贡香在炉旁,揭开符纸,让月光照进炉内,夏星就会复苏… “记着,如果烧到半炷香,月光仍没有照进香炉,她将魂飞魄散,届时,我会收走她散掉的魂魄,重塑使女,可能需要几万年的时间,如此,你便再也见不到她…” “我知道了。” “即便她复苏了,她的能量也只是暂时的,你要尽快寻找到她附身的那块神木,让她回到里面。” “哦…” “好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了。再遇到任何事,不必求我,我不会再见你。你后面可能会遇到劫数,能不能渡过,完成使命,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也帮不了你。还有就是,在我这里的所见,不要讲给任何的人,记住了么?” “记住了…” “好,童儿,带他走吧…” 我跟着那女童出了神殿,穿过回廊,来到大门口。那男童冲我一弓身,当先朝山下走去。 行到山脚下,我回头上望,山顶的建筑被云气笼罩着,神秘巍峨,实非人间所有。把头侧过来,我发现那对童男女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敢再看了,抱着香炉,低头朝前走… 穿过石壁,回到那山洞,出了山洞,钻过瀑布,掠过水面,来到水潭边。 月亮已经偏移,山谷里暗了下来,黑暗中,那瀑水像条玉龙一样,轰轰隆隆的倾泻。我心说,这处山谷肯定是现实里存在的,原来,玄女娘娘是住在这里的。这瀑布潭边的纸灰,不知道是不是山民们烧了祭拜她的。总有一天,我要找过这里来,拜一拜她,感谢她的大恩… 那辆马车还停在大树边,男童掀开车帘,我上到车上,那女童坐进来,片刻,车便离地而起,掠过树梢,越升越高,朝着南天飞去… 我无暇观赏下面的美景,只是回想玄女的话,玄女说,我后面可能会遇到劫数,能不能渡过,要看我的造化…是什么劫数?… 怪不得我们过豫西这一趟,遇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原来和我的什么使命有关,那么,到底是什么使命?… 不管怎样,反正,我的夏星看来是没事了…没错,我的夏星,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而是玄女娘娘赐给我的,她座前的使女,如果不是娘娘把她赐给我,她早就回去做仙女了,就像娘娘帐前的那另一个仙女一样…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车身震动了一下。 掀帘往下看,我看到了那条河,继而,我看到了河边的那座抽水房,只有火柴盒般大。要到地方了,车却没有往下落。 我移动目光,看到了孙庙村的一座座房子。突然间,我发现村南有东西在闪烁,我正要仔细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那男童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送他下去吧…” 我一惊之下,车门帘‘呼啦’一下子开了,那女童把我一拉,然后往下一推,我大叫一声,从高空掉了下去… 耳边‘呼呼’风响,越坠越快,我猛一震,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河边的泥地上,张叔和聂晨两个站在不远的地方,关切的注视着我… 我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抬头上望,我看到远空有一团云,正在往北方移动,很快消失在天边… “怎么样?”张叔问我。 我说我见到玄女了,具体的过程,她不让我讲给别人,总之,她有救夏星… “她让我明天晚上子时的时候,在一处高地让月光照进香炉里,夏星就会复苏。” 张叔松了口气,聂晨欣慰的笑了笑,但随即眼圈一红,低头揉弄自己的头发。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们吃了一些从村里小卖部买了带过来的食物,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张叔说,走,去看看老孙头的鬼魂还在不在。 过了木桥,我们来到河边那座抽水房。张叔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用罗盘探测,说老孙头应该还在里面。 由于香炉被夏星占着,没东西收它,张叔说到时候再收,这是一个废弃的抽水房,再加上这里很偏,应该没人会过来。我们在发现夏星的那片树林里折了一些梧桐枝,削尖刻符,张叔在原有的那八道符纸的基础上,围着房子布了一个阵,封困老孙头。 天蒙蒙亮时,我们把火灰扫进河里,搬了桌子,拿上各种东西,回到孙立民家。 孙立民还没起床,把桌子和扫帚往家里一放,我们就出来了。 “叔,今晚你还要施法帮孙立民吗?”我问。 张叔点点头,“要的,你就不要跟我一起了,救小星要紧。” “可是,孙立民要是拒绝你,把你给赶出来怎么办?” “看情况吧,帮人就要帮到底,一拖再拖,是我们不对再先…” 整整一天,我们都是在那条破公路边的树林子里度过的,也没遇到村民。中午,我去村里的饭店买的饭,我专门跑到村上最大的卖部里,买了聂晨爱喝的那种酸奶。从我手里接过去的时候,聂晨眼圈红了红,淡淡的说,谢了… 下午,聂晨蹲在地上,折了根树枝逗蚂蚁,我则思索晚上要去哪个地方使夏星复苏,想来想去,我想到距离那片乱坟地不远的,河堤上的那座水泥台子,那里符合玄女所说的地方… “晨晨,你晚上跟我还是跟冷雨?”张叔说。 “我…”聂晨把树枝放在眼前说:“我跟你,我才不要给人家做灯泡儿,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夜幕降临,月亮升起,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张叔说,走吧,我们分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子时的遭遇 我起身就要走,张叔说,等等。我问怎么了,他看了看表说,离子时还早,夜还长,我们去村里买些吃的东西,分别带上。 来到村里的卖部,聂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我爱喝的饮料,往我手里一塞。 “谢…谢了啊。”我说。 聂晨也不看我,“不用,别以为我好心,我是还某人的人情的…” 张叔笑了笑。 我局促的挠挠头。 “老板,把那个也拿一包。” 聂晨又让老板拿了一包我爱吃的零食,塞进我手里,扭身朝向外面,说:“某人自己注意安全,叔咱走吧…” 来到外面,张叔把他的手表摘给了我。 我望着他和聂晨西去的背影,直到他俩转过弯,看不见了,我这才往南而去。 我走的很快,没用多久,便来到乱坟地那一带。月挂南天,皎白的月光洒下来,照着河道里清亮的河水。 四野空旷,一望辽远,徐徐的夜风吹过来,草叶沙沙作响,像是虫蚁在啃噬。 我走热了,把上衣的扣子解开,站在河道边吹了会儿风,看看表,才只九点多钟。 来到河堤上的那座水泥台子跟前,我先把香炉小心放上去,然后自己也跳上台子。 仔细的清除了一番台子上的尘土,把香炉放在台子的正中,我心说,玄女娘娘让我零点的时候燃一根贡香在香炉的旁边,可这台子顶上光滑而又坚实,根本就没办法插香… 我想了想,跳下台子,由河道里挖了一团泥过来,堆在香炉的旁边。从包里取了些东西出来,吃喝完,把香炉抱在怀里,静静的等待着… 感觉过了好久了,可是看看表,才刚刚十点。我目光东张西望,落在河堤下的那片乱坟地里,一眼便望到了老孙头的那座坟。 下了水泥台子,我抱着香炉挎着包,来到那坟前。只见那坟旁一堆纸灰,还有没烧尽的纸扎在那里。 我给老孙头烧了叠草纸,烧完拜了几拜。又到我和聂晨之前刨的那两座坟前,也烧纸拜了拜。看着最边上那座坟,我心说,这里面埋的也不知是不是那陈连长,或许真如聂晨说的,只要我们后面能够找到并抓住高凉背后那什么老板,就能得知其中的究竟… 回到水泥台子上,我继续等待零点的到来,不时便看一看表,感觉时间过的极慢。 抱着香炉,我回想和夏星相处的过往…我想到当初在市里,我带着她泡书城逛商场…我想到,我和高老头儿带她去邯郸的那个小镇,让她和她的姐姐夏玲相见…来到豫西,我们经历的事更多,夏星被刘歪脖子扣在那鬼寨,导致高老头儿把我俩双双纳进高家族户,结为了夫妻,后面高家祖宗更是把我们接过去,让我们圆了房…直到昨晚,我才知道,原来,夏星是玄女娘娘的座前使女… 星,等下你就能醒来了,醒来就能见到我了… 我看着香炉,默默念叨着,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眼泪不知不觉的滑下来,落在香炉上,我急忙用手擦抹眼睛,就听远天隐隐一声雷鸣。 我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一团浓墨一般的黑云,夹杂着闪电,从西边的远天爬了出来。 那云越爬越快,面积也越来越大,很快便遮住了月亮,继而遮住了大半个天幕,云层中,电光流烁闪动。起风了,吹的尘土飞扬,荒草乱摆。 我看了看表,刚刚子时,还有一个小时零点。我心里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老天爷不愿夏星苏醒,要让她魂飞魄散,所以变天了?… 风越来越大,我闻到了潮湿的雨的腥味儿。 ‘嚓’一道电光从我头顶正上方划过,照亮了大半个夜空,滚滚的雷鸣中,雨点噼里啪啦从云层掉下来,砸的草叶乱响。 我急忙把衬衣解开,把香炉裹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心里面暗自祈祷。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下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停了,浓云却没有散开,一直遮着月亮,在夜空翻滚。泥土的腥气混杂草叶的青味儿,闻着很不舒服。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就零点了,云还没有要消散的迹象。我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忽然想到我和山神的那个契约,心说,要是到时候香燃到一半,云还没有散,说明我和夏星的姻缘尽了,那我就不等山神把我给收走,即刻便撞死在这水泥台子上,陪着夏星一起死… 想到这里,我内心感觉安定了很多,把香炉放在台子正中,我从包里抽了一根贡香出来,用指甲盖在中间掐了一个印子,我站起来,踩实泥土,俯身把香插了上去。 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我看着表,秒针一下一下的动,到了后来,我连雷声都听不到了,耳朵里只有秒针走动的‘咔哒’声,还有我的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终于,‘哒’,零点了,我的心猛的鼓动了一下,眼前骤然一黑,不由自主的按着了打火机。火苗儿一摇一颤的凑过去,点着了贡香… 我屏气凝神,盯着燃香的火头。风吹过来,那火头明明暗暗的,烟柱被风吹的散开,烟雾往四下里漫荡…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眼见香一点点的往下燃,香灰一片片的落下来,云还是没有散,我拳头攥的生疼,牙都快咬断了。 突然,上空猛的一亮,我心里猛的一喜,脑袋里轰一下子,急忙抬起了头…是一道闪电拖着长尾巴划了过去,随后劈天裂地的雷鸣,震的水泥台子‘嗡嗡’的颤抖。 我失望的把头低下,目光落在燃香上,这一看之下,我看到了奇异的一幕…明明有风,可是燃香的烟柱却不再飘散,而是集结成一束,朝着河堤下的一个方向飘去…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把眼使劲揉了揉,再看,的确是往河堤下面飘…这…怎么会这样?我愣愣的,把脸凑过去,用嘴从侧面吹,那烟柱连晃都不晃。 看向烟柱飘荡的方向,河堤的底下,黑乎乎的,齐腰高的草…我明白了,是草里面有东西,燃香的烟柱,是被那东西给吸过去的… 我瞪大眼睛看,什么也看不到,感觉脑门儿上的筋发胀,后背一凉一凉的。烟柱浓浓的一束,往下面飘,燃香的火头明显比先前亮了许多,也就是说,被那东西一吸,香比之前燃烧的快了,照此下去,很快就会燃到中段,而云层却仍旧没有散开… 我一身都是冷汗,朝着夜空望了望,松开拳头,拉开装法器的包,我胡乱的摸出一件法器,从水泥台子上滑了下去… 我踮着脚,全神贯注的朝着堤下的那草窝走,每一个毛孔都绷的紧紧,后背像有什么东西贴着。 越来越近,我还是没有看到那草窝里有什么东西,就快到跟前的时候,突然,我感觉有光从上方照了下来,抬眼一看,是月光!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月亮露出,月光照了下来! 我什么也顾不到了,转身就往回跑。可是,我刚刚回到那水泥台子上,云缝闭住,月亮又消失了…我用手按着香炉,仰着脖子,等待月亮再一次出现,不时便看一眼就快烧到中断的燃香,当我看到第三眼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燃香的烟不再凝聚的往堤下飘,而是恢复了正常,往四周围弥散…那东西走了么? 我这样想着,探身朝那草窝看,突然感觉有股力量黏住了我,把我往前一拉,我一头便从水泥台上栽了下去! 要不是我反应快,用两手撑住,这一下要是头着地,我肯定会昏死过去…刚把身子挺起,我就看到,距离我很近的地方,蜷着一个东西… 我还没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就感觉两边的太阳穴一胀,紧接着,两眼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意识似乎要游离出身体。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孙立民,想到他断层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章 夏星的改变 当时在孙立民家,张叔施法施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孙贵川跑了过去。我从房上下去把他拽开,因此没有亲见后面施法的过程。 后面我回来,据张叔说,他通过施法得知,孙立民离开那山神庙,下山的过程中,记忆出现了断层。由此,张叔认为,孙立民就是在下山的过程中,不知道冲撞到了什么东西,从而导致他后面差点被房子倒塌给埋死… 眼下,我的眼睛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意识正在游离而去,难道说,我遇到孙立民冲撞到了那东西了?…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海中闪了一下,我的意识便陷入了混沌… 眼前一片黑暗,我就像溺水的人一样,内心拼命挣扎,想要努力抓住某种东西,从黑暗里挣出去,但却什么也抓不住,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我快要完全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一种类似野兽一样,‘呜呜’的声音… 一个大喘气,我惊醒了过来,上空正在打闪电,一道一道的,雷声轰响。 我看向四周,什么也没有,起身朝堤下看,只有草在摇摆…我能够清楚的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我的记忆没有出现断层,不知道刚才把我‘拉’下水泥台,想要抽走我意识的,是不是孙立民遇到的那东西… 之前下雨淋了我一身的雨水,再加上出冷汗,我此刻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风一吹,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看看表,就快十二点半了。 我回到水泥台子跟前,两手够住台子的边沿,挺身上去看,那根贡香还差一个手指肚就烧到中段了。 望向夜空,厚厚的浓云仍然在翻滚。看样子,夏星是没得救了,万念俱灰之下,我感觉浑身虚软,两手一松,掉落下去,摔在泥地上。 挣扎着爬起来,我喃喃的说,星,等着,我来陪你了…往后退了两步,看准水泥台的台身,我咬咬牙,捏住拳头,把头一低就要撞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粗大的闪电从我头顶划了过去,照的四下里亮如白昼,天塌一般的雷鸣,一下子把我给震醒了。 那香毕竟还差一点才烧到中段的,哪怕再没有希望,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能放弃,就算要死,我也要最后看一眼夏星再死… 想到这里,我走到水泥台子跟前,正要爬上去,就听左方的河道里隐隐的有动静,‘扑踏’‘扑踏’的,好像是有人在走路…我心里一喜,难道是张叔和聂晨过来了? “叔…” 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晨晨…” 我又喊聂晨,还是没回应。 我正疑惑着,一个东西‘蹭’从河道跳上河堤,一蹿一蹦,便到了我跟前。 这是一个焦黑的人,是被山神的阴火烧死的李玉田,那具‘焦尸’。这些天,也不知它去了那里,眼下突然便冒了出来…电光闪闪中,只见它一身都是烂泥,被泥糊的像个泥猴子,除了泥巴以外,它身上还有稻草,纸皮什么的,像是从垃圾堆里面爬出来的… 看清楚是它,我大叫一声,脚一抬便踢了过去,那焦尸一蹦,躲开我这一脚,并没有朝我攻过来,而是弓着腰,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好像是在嗅什么东西。 嗅着嗅着,它一跳,跳到那水泥台子跟前,蹿起来扒住台边,黑乎乎的手往上伸去…看起来,它好像是要抓那根贡香! 我急忙上前,狠狠一脚踹在那焦尸的屁股上,连皮带肉加泥,踹下一大块来,露出里面黑红的组织。 那焦尸怪吼一声,跃下来便冲我扑,我撒腿就跑。围着水泥台子转了两圈,我被那焦尸给追上了,它抓住我肩膀,把我一甩,我仰面摔倒在地,那焦尸扑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被掐的舌头伸了出来,鼻子里闻到的,尽是那焦尸身上令人作呕的甜腥酸腐的气味儿。我的眼睛一阵阵的发黑,夜空在我视野里晃来晃去… 晃着晃着,一道闪电亮起,像是树叶的叶脉一样,往四下伸展开,紧接着,云层散开了,月亮现了出来! 星…夏星的身影从我脑海中闪过,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一抬膝盖,顶在那焦尸腰上,把它给顶开了。 我跳起身,不顾一切的冲到那水泥台底下,蹿起来,扒住台沿,挺身一看,那香已经烧到了中段。 我正要把右手朝那香炉伸过去,就感觉右腿一紧,被两只凉凉的胳膊给抱住了。低头一看,是那焦尸,它抱着我腿,死命把我往下拽,我奋力扒着台子,用左脚猛踢,踢不动它。 突然,月亮被云给遮住了,随后又现了出来。我抬眼一看,云缝正在闭合。 我咬紧牙关,看准那香炉,抬起右手,猛一下伸过去,捅破炉口的符纸。紧接着,我被那焦尸给拽了下去… 它再一次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在我快要陷入昏迷的时候,那焦尸张开黑乎乎的口,朝我的耳朵咬过来…突然,我听到‘砰’一声闷响,那焦尸像被炮弹给击中,飞滚下河堤。 我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一只柔软微凉的手给抓住了,身子一轻,我从地上被拉了起来,鼻子里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像是花的香味儿,沁人心脾那种。 “冷雨…” 一个柔柔的熟悉的女声传入我耳中,晃动的视野里,我看到了夏星,她就像是一个白衣飘飘的仙子,立在我跟前… “星!”我狂喜道。 “嘘…” 夏星冲我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一下抱住了我,凑在我耳边说:”别出声…” 那焦尸‘嗷嗷’的吼叫着上了河堤,东嗅一下,西嗅一下的寻找我,没找到,它便蹿上那水泥台子,一把将没烧完的贡香从泥里拔出来,塞着嘴里,蹿跳着进了河道。 好一会儿,没任何动静,夏星把我松开,眼睛像暗夜里的星星,微笑看着我。 “星…”我呆呆的叫她。 “是我,是我…” “真的是你…” 我眼泪下来了,一把抱住她,再不愿松开,感觉她很真实的在我怀里。 “想我吗?”我问。 “特别特别的…”夏星说。 “我们再不分开了。” “嗯,嗯…” ‘轰’,上空响起一个雷,夏星身子一震,离开我的怀抱。 “怎么了?”我问。 夏星的目光里透着惊奇,指着上空说:“雷…” “不怕,有我呢…” “不是!”夏星打断我,“我怎么能够听到雷声?!” 我一愣,朝上空看了看,“你…能听到雷声?” “嗯…”夏星点头。 “那水声呢,你能听到吗?”我指向河道。 夏星把眼睛闭起,随即睁开,点头说:“能听到!” “怎么会这样…” 我上下看了看夏星,把手朝她的脸伸过去,夏星先是想躲避,但随后便立定了,缓缓的把眼睛闭起。 我的手触上她的脸,感觉到柔软的质感,除了微有些凉以外,跟活人没什么区别。 “冷雨,怎么会这样?” “是玄女娘娘…”我喃喃的说:“肯定是的!” “玄女娘娘?” “对…” 我要讲给夏星,她朝四处看了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们换个地方…” 把香炉和包拿了,我跳下水泥台,正要走时,我说,等等。夏星问我怎么了,我摆手不答,下到堤下,扒开那窝荒草看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不知道一开始那东西是个什么… “我们走吧…” 我拉着夏星的手,在旷野中急行,一直来到孙庙村的田地那里。最边上的一块田边,堆着一个稻草堆,稻草堆旁是片树林子。 我抽了一抱干稻草,铺在林中的空地上,和夏星两个坐了下来。我把在玄女娘娘那里的经历,讲给了她。玄女不让我讲给别人,但夏星不是别人。 “这么说,我是玄女娘娘座前的使女?”夏星奇问。 “嗯…” 天晴了,浓云散去。夏星对着月亮叩拜,感谢娘娘大恩。 待她拜完,我问:“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大爷是不是被抓了?” “是。” “他现在在哪儿?” “我…我也说不好那是个什么地方。” “如果让你带路,你能找到那地方吗?” “应该能。” “那就好…” 我又把我们这些天的经历讲给了夏星。 “你和晨晨…你俩被关在那地窖两天?”夏星问。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夏星幽幽的望着月亮,我心底突然涌起一种酸楚,这种酸楚,是来自夏星的。 提到聂晨和那地窖,我不禁想到高凉在饭菜里做手脚的事,感觉脸热心跳的,一种需求从我心底升起来,并且越来越强烈… 我看向夏星,发现她也在看我,水媚的目光中,饱含着深意。 “星…”我口干舌燥的低低唤她。 夏星轻声回应,缓缓的,靠住了我。我吻住了她,手漫上她的腰际,一点点的,拉开了她的裙带… 就像上次圆房一样,很快的,夏星把自己舒开在了她的白裙子上,唯不同的就是,这一次,是在现实中。 我的血液像沸腾的滚水,身体膨胀的要裂开。我看着夏星,看着她完美的身体,两团隆起像是烤了瓷,然后用朱笔点了两点,神秘地域像是用规尺比量出来的,充斥着令人魂驰魄荡的魔力…我的手颤抖着,一上一下抚了上去… “冷雨…” 月儿躲进了云里,不知是不是羞涩了。有风吹过,沙沙的… 良久,从地上起身,我说:“星,走,我们去孙立民家。” 夏星不敢看我,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张叔的分析 我牵着夏星的手,沿着田间的小路,往孙庙村方向走。 路上,我问夏星,高老头儿现在怎么样了,她是怎么从那块沉香木里面出来的。夏星说是高老头儿把她从沉香木里面放出来的,具体高老头儿的情况,她形容不清楚,因为不像同我,她和高老头儿之间没有办法交流。 总之,高老头儿的处境不是很妙,从沉香木里一出来,夏星就来寻找我了。其间的过程,夏星只记得自己遇到了麻烦,具体记不太清了。 “高大爷是被关了吗?”我问。 “是。”夏星说。 “他被关的那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又问。 “是…”夏星指着西方说:“山里的一个地方,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到时我带你们去,我应该能找的到。” “好…” 夏星侧过脸,见我正盯着她看,一羞,把头低了下去。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一动,低头朝她的脸吻去。 夏星把我推开,“小色鬼,别闹…” “感谢玄女娘娘,让你变得像活人一样,让我们在现实中也能够亲密接触。”我说。 夏星说她也感谢。 要不是走路仍然轻飘飘的,夏星现在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仅可以和她有肌肤之亲,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类似于花草的香气。 “星,让我再亲你一下…” “你这家伙,刚才还没亲够吗?就快到村子了,也不怕人看见…” 我指指天空说:“大半夜的,不会有人。” 夏星冲我努了努嘴,停住脚步,含羞带怯看着我,竖起一根手指说:“就一下哦。” “嗯…” 夏星闭住眼睛,我胸口起伏着,低头朝她的脸吻去,就快吻到的时候,就听一个声音:“冷雨…” 夏星一飘,躲到了我身后。我抬眼看去,只见张叔从远处走了过来,后面跟着聂晨。 “你在做什么?”张叔问。 “啊?我…” “发癫呢呗。”聂晨说。 我脸一热。 张叔问我夏星有没有复苏,我点下头,把大体过程讲了一遍。 “不到一点就成功了,怎么你现在才走到这里?”聂晨盯着我问。 “我…” 张叔关切的问:“是不是后面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聂晨酸溜溜说:“我看麻烦倒是没有,他和他的娇妻两个甜蜜还差不多…” 我先是手足无措,但随后宁定了下来,把头一抬说:“没错,确实是这样。” 聂晨差点没哭出来,‘哼’‘哼’两声,扭转过身子。 我心里微感歉疚,却也不看她,扭头说:“星来…叔你看她…” 张叔摇头,表示他看不到。我想了想说:“星,你叫叔。” 夏星微微欠身,略带羞涩的叫了一声‘叔’,张叔也听不到。看来,夏星的这种变化,只是相对于我和她自身而言的,外人还是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就让她在我的个人世界里吧… “小星没事就好。”张叔说。 我问他有没有施成法,张叔摇头,他告诉我说,孙立民认为我们是骗子,今天晚上,他特意把那个孙贵川叫到了他家里,两个人合起伙儿来,把张叔和聂晨赶了出来。 “那要怎么办?”我皱眉问。 “后面再说吧…” 张叔问我几点了,我看看表,就快四点了。张叔说,走,我们过去,把老孙头给超度了,免得有什么闪失。 “晨晨。” “哎?”聂晨好像哭了,带着鼻音,肩膀微微的搐动。 “走了。”张叔说。 “哦…” 我和夏星走在后面,走了一会儿,我感觉夏星好像有些疲倦。想到玄女娘娘的话,我让夏星回香炉里面休息,她不肯,说要多陪我一会儿,后面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回去了。 老孙头的鬼魂还在那座房子里,张叔布阵施法,把他给超度了。超度的过程,我就不细叙了。我头一次见张叔超度亡魂,他先是施法化去老孙头的怨气,然后很轻松的就将它送进了‘地户’里… 在河边吃了些东西,天也快亮了。聂晨什么也没吃,两手托着下巴,望着河道里发呆。 “晨晨,吃点儿吧。”我硬着头皮,拿了包饼干给她。 聂晨摇头,幽幽的说:“我只是没胃口,让我静会儿吧…” 虽然孙庙村这里还有疑团没解开,但这里的事也只能先告一段落了,我们目前要做的,是找到那帮人,把聂晨爸和高老头儿给救出来。 “叔你说,我在坟地那里遭遇到的,是不是就是孙立民冲撞到的那东西?”我问。 张叔想了想说:“有可能是。” “那到底是个什么呢?”我嘟囔说。 张叔说:“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琢磨,我觉得有可能是…” “什么?”我问。 张叔看我一眼说:“活煞…” 关于活煞这种东西,高老头儿曾经给我讲过。所谓活煞,就是会移动的煞,像什么‘探头’‘天斩’,那种不会移动的风水煞,叫做死煞。大家应该还记得,当初去朱常发家投猪胎的那几个‘人’。他们是出车祸死的,综合我和聂晨两人的探查结果,高老头儿认为,他们之所以死,就是因为遇到了‘活煞’… “你的意思是说…”我望向孙庙村,“这鬼地方有活煞?” “应该是的,如果是活煞的话,后面还会找上孙立民,他只是对我们有误解,人并不坏,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这样吧…” 张叔想了想,让我和聂晨两个去找警方的人,协同警察一起去营救聂晨爸和高老头儿,至于他,留在这里,除了保护孙立民,找那活煞以外,还有就是把那焦尸给抓住,免得他作怪。 “你把这个带上…” 张叔把那把木剑给了我,然后简单传了我向天地借罡气的方法。 小睡了一会儿,我们回到孙庙村。从那座庙山底下过时,想到那天纸人带我见山神的事,以及山神的话,我不禁有些心虚胆怯,抬头朝那山上的庙望了望。 通过向村民打听,我们在村里找到一个跑面包车的,张叔付了钱,让对方送我们去清溪镇。上车时,张叔要给钱给我们,聂晨说不用,她有钱。我心说,你哪儿来的钱?却也不敢问她… 路上,我和聂晨两个坐在后面,车里很静,闻着聂晨身上的馨香,我感觉屁股底下像有针。聂晨把车窗打开,风透进来,吹的她发丝飘动,侧影特别迷人。 “冷雨…”聂晨突然低低唤了一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 聂晨朝我看过来,“我这两天,是不是很讨人厌?” “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就好,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了,可是我…我真的…” 聂晨越说声音越低,眼圈红了红,把头低了下去,指着我怀里的包,“我这样说话,她能不能听到?” 我摇摇头,“听不到,怎么?” “听不到就好,免得她生气…冷雨我问你,要是你没和她成亲,而是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你会选择谁?” “我…这个…” 我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聂晨幽幽一叹:“算了…我再问你,这个必须回答。” “嗯,你说。” 聂晨看着我,长睫毛眨了眨,“我和夏星,谁漂亮?” “嗯…这个…你漂亮…” 我说的实话,若论五官的话,确实聂晨漂亮一些。 “好勉强…”聂晨咬了下嘴唇,睫毛又眨了眨,“真的么?” “真的…” 我连连点头。 聂晨笑了,抬头把头发一撩,说:“开心了…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儿!” 我不禁苦笑,心说,女孩儿的心思,真让人琢磨不透… 我们赶到清溪镇派出所时,几个民警正悠哉哉的喝茶,我们说,我们已经知道那帮人在哪里了,他们问在哪里,我们却回答不出来,只说到了晚上,跟着我们走就可以…为什么要到晚上?因为我担心夏星能量不足,抵抗不了白天的阳气… 那些警察根本不信我们,所长几句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说他们正在努力查,让我们等消息。 从派出所出来,聂晨哼了一声说,不靠他们,咱自己去找,去救我爸跟高大爷,冷雨,我们走。 我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才中午,我们去哪儿?” 聂晨诡秘的笑了笑,说:“跟我来就可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里的夜晚 聂晨先是分辨了一下方位,冲我摆下手说,来。 往南来到一条石板街,顺着街道往东,来到一处幽僻没人的地方,聂晨停了下来。 我朝四处看了看,疑惑问她,“晨晨,来这儿干什么?” 心里道,难道她想…我不由紧张起来,心跳加速,脸也有些烫热。 聂晨笑了笑说:“我们弄钱去。” “弄钱?”我奇问,“去哪儿弄?怎么弄?” “抢啊,我们去抢信用社,我在门口望风,你进去动手!” 我先是‘噢’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啊?你这家伙…” “真是笨的猪似哩!” 聂晨把我话打断,白了我一眼,然后一笑,把手伸进口袋,摸了一根黄澄澄的东西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是金条。当初我们在地窖里发现的那些金条,除了其中一根聂晨为了引诱高凉坠落地窖以外,其余的她都带在身上的。她要是不拿出来,我都忘记了。 聂晨说,这些金条交给警方等于打水漂,带在身上又是累赘,不如卖掉,作为我们的经费… 我这才知道,聂晨为什么不要张叔的钱,说她有钱了。 “原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要跟我说这个…”我喃喃的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嗯?没有,没什么…” 聂晨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内心,我慌乱的低下头,脸热的同时,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失落。 “我们走吧,可是,要到哪儿去卖这东西?”我问。 聂晨说,当初我们最开始过来这镇子,东转西转找住处的时候,有路过一家店面看着不大,装修古朴的金银首饰铺,应该会收这东西,反正这些金条又不是我们的,拿着也烫手,现在急着用钱,先卖一根,随便卖个价格就行。聂晨说就算不收,她也有办法让对方收。 凭着记忆,聂晨找到了那家店,见到了老板。聂晨出了一个比市面低不少的价格,要求那老板付现金结算。老板有些犹豫,不是不想收,而是我们没有票据,他担心这金条来路不正,万一要是赃物,到时候查究过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聂晨说是家传着,因为急着用钱,所以卖… “你看我…”聂晨退开一步,撩撩头发,上下指着自己,努嘴说:“像是干坏事的人吗?” 聂晨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磨了一通,又把价格稍微压低了一些,那老板最终还是收了,生意人,没有眼看着有利可赚却推开的。因为要用传统方法检验金条的纯度,从首饰店出来,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钟了,两人都已饥肠辘辘。 聂晨把卖金条的钱一分为二,给了我一半。作为学生,我们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也不懂何为节约,先是跑到这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大吃了一顿。从饭店出来,一人又买了部手机,方便联络。然后,我们去了集贸市场,这鬼地方目前正是多雨的时节,为防下雨,我们买了雨具,还买了食物以及进山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包括锅碗什么的,然后一人又买了辆山地自行车,蹬着便去了那农家乐。那农家乐空关着,我爬到墙头上去看,没看出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离开农家乐,我们去了那水库,想到当初救我和夏星脱困的那只小婴灵,我心里仍有些痛。烧了些草纸,点了几根贡香,望着浑乎乎的库水,想到山神的话,我心说,山神让我把那什么,地府发到它庙里的那‘门条’还回去,可是,那门条落在阴间客栈了,难道我和夏星还要再过这鬼客栈里一次不成?… 将近傍晚时,我们出了镇子,往西骑了二里多路,来到进山的路口。这路口的两边是两座长满荒草的山包,远远看着,像是一座大门。 公路蜿蜒进群山中,当初那辆拉死尸的军车,应该就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往西望去,苍茫的天空下,远山像是用墨笔描画出来的。 望向西北方向,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山峰,应该就是我那晚见到的那一座,过了那峰,便是玄女娘娘居住的那处山谷…总有一天我要找过去,祭拜一下玄女娘娘… 夜幕降临,山峦沉没进夜色里,月亮升了起来。看了看表,我来到一处没有车辆打扰的地方,把夏星从香炉里放了出来。 “星,你看一下,从这里出发,去高大爷被囚困的那地方,要往哪个方向走,指个方向给我们…” 夏星飘飞到高处,过了一会儿,她落下来,指着西南说,这个方向。 我踮起脚望了望。 “冷雨,我忽略了一件事。”夏星说。 “什么事?”我回头问。 夏星说:“我所说的不算太远,是对于我而言的,对于你们来说,从距离上来算,还是挺远的,就算骑车子走直线,估计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我想了想说:“不要紧。” “冷雨。” “嗯?” “要不我先探探路,过去看看情况,然后你们再过去?”夏星问。 我上下看了看夏星,感觉她比昨晚看起来更加憔悴了,说:“不用,你回香炉里去吧,我们自己找路过去。” “我…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我问。 夏星摇摇头,我心里又涌起那种酸楚的感觉,靠过去,在夏星脸上轻轻一吻,“乖,回去休息吧。” “嗯…” 当我回到那路口时,只见聂晨正拿着根草藤,在路面上画圆圈。 “夏星怎么说?”聂晨头也不抬的问。 “走,往西南…” 我们先是顺着公路往西,骑行了十多分钟,路边出现一条蜿蜒南去的小路。停在路口边,聂晨征询我,就从这里往南,怎么样?我顺着路朝西望了望,点头说,行吧。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月光下,一切都很静。 ‘沙沙’的骑行在小路上,聂晨问我:“冷雨,我们找到那地方以后,要怎么做?” “见机行事吧。”我说:“如果能把你爸和高大爷救出来,咱就救,要是救不出,咱再想别的办法。” “好。” “真是搞不懂,那些人干嘛要把你爸和高大爷抓进山里来?”我说。 “我也搞不懂。”聂晨说:“我想,那些人之所以进山,有可能是避风头,因为外面在通缉他们,顺带着,他们把我爸和高大爷也带了过来,可能是这样的。也有可能,我爸并不在山里,只高大爷一个人在,他们之所以把高大爷带进山,是有别的目的。别想了,到时候找到高大爷,我们就知道了。” “嗯…” 越走路越不好走,到了后来,路面上全是烂泥,我和聂晨只能推一段骑一段。 九点多钟时,我们来到一个山村。山里人睡的早,村里一点光亮也没,听到人声,村里的狗叫了起来。在村子正中的一座磨盘上坐着歇了会儿脚,我们出了村子,来到一条西去的小路。 聂晨征询我,要不要把夏星放出来,让她再看看。每飞一次,夏星就要消耗不少能量,想到她憔悴的样子,我摇头说,我们先自己走走再看。 这条小路居然是条死路,走了不到二里,路便到头了,再往西,全是荒山野岭,我们只得把自行车锁在一片密林子里,背了东西步行。 “是不是很重?” “还行吧。”聂晨说。 “我来吧…” 我把东西接过来,全部自己背了,和聂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山中。 月亮越升越高,月光照下来,四野望去,影影绰绰,到处都是窸窸萃萃的响声。 聂晨怕山里有蛇,很有些紧张,边走边抓着我胳膊。走了一个多小时,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两人气喘力乏,都有些走不动了。又走一会儿,聂晨一不小心崴到了脚,揉了一会儿起身,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很疼吗?”我问。 “还好。”聂晨说:“要不你背我吧。” “我…背你?” “嗯,你背我,我帮你提东西,减轻负重。” “好…哎?不对呀,我背着你,你帮我提东西…那不还是相当于我背着吗?” 聂晨笑道:“你倒也不是完全笨,走吧,不用你背,免得夏星吃醋。” 又走一段,就听有水声,来到一座坡上,往下看,我们看到一条溪,从远处的一块大岩石后面绕出来,往南流淌。月光下,溪水清亮,水声仿若珍珠碰撞,清脆动听。 我扶着聂晨下到溪边,只见那溪水十分清澈,掬了一捧尝了尝,甘甜清凉。 我看了看表,就快十二点了,四下里望去,山高林静。 “晨晨,要不我们煮点儿东西吃再走?”我说。 “好。” “你坐着吧,我来弄。” 我把聂晨扶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把东西从背上卸下来,顺着溪捡拾生火用的柴禾。 没有一丝的风,袅袅的水气弥荡,吸进鼻子里,感觉凉凉的。 走了一段,我起身道:“晨晨,这些柴应该差不多了吧…晨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鬼 我连叫了两声,聂晨都没回应,心往下一沉,回头看去,不禁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只见聂晨离开了那块石头,蹲在距离石头不远的一处地方,不知在干什么。 “晨晨,你在干嘛?”我走近两步问。 “哎?”聂晨回头冲我招手,“冷雨,快来…” 我急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你看…” 顺着聂晨手指,我看到那草窝里有不少垃圾,像食品包装袋,罐头盒子什么的,此外还有烟蒂,以及两个酒瓶子。我捏起一个烟蒂看了看,是云南产的玉溪烟,再看那酒瓶的商标,很高档的一种酒。 聂晨拿起一只里面还有吃剩的鱼的罐头盒子,往地上磕了磕,我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鱼看了看,然后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变质。由此判断,在我们之前,应该最多不超过三天,有人到过这地方… 我把鱼块扔掉,拔了棵草擦擦手,问聂晨:“你说,会不会是那些人?” “我觉得有可能是…” 聂晨说,这一带虽然荒僻幽静,但风景也不算多美,应该没多少户外探险旅游的过这里来,而且,普通探险旅游的,不会带这么好的酒。 我站起身,朝四处望了一圈,心说,我们应该距离夏星所说的那地方不是很远了。 聂晨征询我说,要不还是把夏星放出来,让她看看吧。 我想了想,咬牙点了点头。 聂晨指着土坡上的一棵歪斜生长的大树,说:“我去那树后面避一避,不打扰你们…” 我把夏星放出来,目送着她往上飘飞,飘到一房多高时,夏星突然晃了晃,往下坠落。 我跳起来把她接到怀里,感觉她‘身体’凉冰冰的,样子也更憔悴了。 “怎么了星?”我急问。 “有点冷…” “算了,咱不看了!” “没事…” 夏星让我放开她,她说她再试一次,我坚持不肯。 “我不帮你们分辨方向,你们要怎么找那地方?”夏星问。 我说我们自己找,应该不是很远了。夏星拗不过我,回到了香炉里。 我心里有点乱。 一朵浮云从山头爬出来,遮住月亮,四下里朦朦胧胧的。 “怎么样?”聂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夏星能量不够,飞不起来了。”我说。 “那要怎么办?”聂晨问。 “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了。” “那我们别吃东西了,抓紧去找,尽快找到高大爷,拿到那块沉香木,让夏星回去…” 我摇摇头,说我们眼下又困又乏,闷着头去找,不仅不容易找到,我们对这山里的环境不熟悉,大半夜的赶路,山险林恶的,难保不出什么意外,就算不出意外,也说不定会遇到山精树怪什么的… 听我提到山精树怪,聂晨有点怕,“可是,夏星怎么办?” “只要她在这香炉里,不出来活动就没事…”我说:“晨晨,动手吧,咱煮东西吃,吃完了睡会儿,天亮再赶路…” 来到聂晨之前坐的那块石头跟前,我们清理出一块空地,点起一堆火,架起锅,烧了一锅水,把泡面,榨菜,肉干什么的,一股脑倒进去,加了两个干辣椒。 锅里面‘咕嘟咕嘟’响,香气弥漫开,勾的人馋涎欲滴。虽然食材简单,但我们两个都饿坏了,把所有事先抛诸脑后,吃的却也香甜。 吃饱喝足还剩了半锅,到时再处理,把锅撤了,添了些柴。聂晨腿一翘,坐靠着石头,‘嘟噜嘟噜’的玩儿贪吃蛇,玩了一会儿睡着了,手机滑到了地上。我给她捡起来放到怀里,睡梦中,聂晨‘哼哼’了两声。 山里的夜虽冷,蚊子却也多,嗡嗡嗡的,空寂中,木柴‘噼啪’的燃烧声听着很响亮。我折了根树条,一边帮聂晨驱赶蚊子,一边照看火堆,很快自己也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月亮躲进了山头,四处黑乎乎的,起风了,呜呜的响,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火星,被山风吹的一亮一亮的。 看看表,快三点了。看向聂晨,只见她蜷在那里,像只小兔子一样。我笑了笑,把衬衣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只穿一件背心。 捡了些柴,我引燃火堆,火苗儿炙烤着我的胸,热乎乎的,后背却被山风吹的冷飕飕,那种冷热交加的感觉很不舒服。柴有点湿,烟很重,烟熏火燎的气味儿,闻着像是办丧事烧纸扎那种感觉。望着黑乎乎的四处,我心里面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同时小腹也开始坠胀起来。 我想了想,把张叔的那把木剑取出来,轻轻放在了聂晨怀里。 “冷雨…” “嗯?醒啦。”我轻声说。 “我想咬死你…” 聂晨含含糊糊说,我这才知道她说的是梦话。苦笑了一下,我起身朝聂晨先前躲避的那棵大树走去。 来到树后,我方便完,感觉身上有点发冷,打了几个颤,我对着夜空深吸了口气,绕到树前,朝远处一望,我不禁愣住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火堆居然熄了,看着像是一座布满火星的坟。 我怔怔的朝火堆走去,渐近时,忽然,借着火星的亮光,我看到有个人蹲在溪边的那口锅旁,一动一动的。 我以为是聂晨,饿醒了,在吃锅里剩的面,可那面被风吹的肯定不干净了,再说,包里又不是没有别的吃的… “晨晨,你怎么吃这个?” 我问了一句,那人没反应。 “晨晨?” 我又叫,还是没反应。 移动目光,我看向那块大石头,突然发现,聂晨正靠在那里睡着,那溪边这个人是谁?! 我身上一下子冒冷汗了,本能的往地上一蹲,我朝前挪蹭了一点,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子…那人影子的身上,隐隐约约的有很多光点在移动,就像老黑白电视的那种雪花点… 我知道这是遇鬼了,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鬼,可这鬼怎么这样? 我看着那鬼,那人影,只见‘他’脸对着锅,手伸进锅里,然后提上来,往嘴边伸…就这样一下一下的,似乎在抓吃锅里的面,但却没看到面在哪里… 我轻轻把手伸进裤兜,摸了件法器出来,却不知应该怎么办,是把它驱赶走,还是看看再说?我这样犹豫着,忽然,那鬼停住了手,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的汗毛蹭一下竖起,想也没想,一闪身,钻进了旁边的草窝里。 那鬼起身以后,晃了几晃,缓缓的转过身,微微往下一蹲,蹿起来,落在了那火堆旁。 围着火堆转了两圈,我都没看清它是怎么移动的,它便到了聂晨的跟前,手朝着聂晨便伸了过去… 我大叫一声从草窝里跳出来,手一挥,法器朝那鬼打了过去。我感觉眼睛花了一下,那鬼不见了,法器打在了聂晨的身上。 跃过火堆,我跳到聂晨跟前,俯身捡起法器,随手把那把小木剑从聂晨怀里抽出来,我望向四周,那鬼不知跑去了哪里。 聂晨被吓醒了,“喂,你这家伙…” “晨晨,别吵!” “怎么了?”聂晨紧张问。 “有鬼。” 聂晨一哆嗦,“鬼?” “嗯。” “在哪儿?” 我又望了一圈,说:“应该还在附近,收拾东西,走,我们抓紧离开这里…” 匆匆拿了各种东西,大略检查了一遍,我拉着聂晨便走,聂晨把我一拽。 “怎么?”我问。 聂晨指着溪边说:“锅不要了么?” 想到那锅被那鬼‘动’过,我心里面有点膈应,说:“不要了…” 聂晨问我望哪边走,我想了想说,往西。 跨过水溪,我们趟着荒草,一脚高一脚低的往西走。走着走着,我背上的东西往下滑了滑。 松开聂晨的手,我手伸到背后,往上托了几下,随手拉住聂晨,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了聂晨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冷雨…” 我脑门儿的筋一下蹦起老高,怎么聂晨在我后面?那我拉着的这个是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深山恶鬼 这个念头从我心里面这样一闪,我就感觉左手一空,那种拉着人的感觉消失了。 我急忙往旁边跨出一步,扭头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冷雨…”聂晨叫我。 我侧过头,只见聂晨正站在距离我十多米的地方。 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晨晨…” 聂晨赶到近前,问我:“你怎么一个人跑了?” “我…”我吞咽一口唾沫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拉住了你,拉着你一起走的,可是,走到这里,我却听到你在后面叫我…” 聂晨愣了愣,猛然抱住胸,“难道有鬼?那鬼一直跟着我们?” 我心里也有点毛,大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岭遇鬼,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那鬼还那么的‘怪异’… 山风‘呜呜’的响,如同鬼在哭,用手电扫去,齐腰高的草摇摇摆摆,远望像是人在舞动。黑暗中,连山狰狞起伏,像是巨兽一样… “别怕…” 我安抚聂晨,把那把木剑取出来,让她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继续行进。 走了七八分钟,没再遇到什么状况,我心里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心说,那鬼不知去哪儿了,看样子没再跟过来。 正想着,突然踩到一个土洞上,一下子踩塌了,‘轰隆’一声,我感觉脚底一空,往下便坠。聂晨反应快,把木剑一丢,双手抓住我胳膊,把我往上拉拽。 虽然把我拽了上去,但聂晨却由于用力过猛,胳膊‘喀啦’脱臼了,疼的蹲在了地上。 “没事吧?”我问。 聂晨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连连哼哼,“你…你试试…看有没有事?哎呦!” “别动,我帮你接上。” “哼呵呵…疼,你这混蛋…哎呦…” “别动,疼也忍着!” “我忍…忍不住,让我咬着你膀子…” 我想了想,点点头,聂晨咬住我肩膀,我抓住她左胳膊,缓缓往下拉,拉着拉着,猛往上一推。聂晨狠狠一口,随着我一声大叫,她的胳膊也被我给接上了。 我捂着膀子跳开,聂晨抹抹眼泪,笑道:“咱俩扯平了…” 用手电照那洞,这也不知是个什么洞,黑乎乎的,照不到底。看看表,离天亮还得一会儿,再往前走,不知还会遇到什么状况,和聂晨商量,我们决定还是天亮再走,可是,要到哪里去歇脚? 夜露很重,走了这么一会儿,我们两人的裤子都被露水给打湿了,要是蹲坐在草窝里,上衣再被打湿,到时候非生病不可。 我用手电往四下里照,只见右方离我们不远是一道坡度不是很陡的崖,那崖壁上,横着长出来一棵大树,树身看着很粗壮,离地大约两米多高。 我指着那树说:“晨晨走,我们过那里去…” 来到崖下,我一手拉着聂晨,一手扒着崖上凸出的石头往上爬,一直爬到那树上,沿着树身,走到树干的分叉处,只见这里的枝杈被藤蔓缠绕连接,像是一个天然搭设的供我们歇脚的平台。 两人相对一笑,聂晨协助我把东西从背上卸下来,放到上方的枝叶丛上,两人靠在一起,坐了下去。 山风还在刮,刮的叶摆枝摇,哗哗作响。小声说了会儿话,聂晨说她贪吃蛇打到第三关了,她再玩儿会儿。 取手机的过程中,聂晨弄疼了先前脱臼的那只胳膊,‘哎呦’一声,手机脱手先是落在树身上,然后往树下掉去。 我急忙抓住一根树枝,俯身一捞,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正要挺起身子,黯淡的星光下,我突然看到,离我们这里大概七八米的草窝里,隐约有一个人在动… “怎么了?”聂晨轻推了我一下。 我急忙挺起身,两根手指按上她嘴唇,“嘘…” 聂晨身体抖了抖,“难道…” 我挥下手,把手机塞给她,小心扒开树叶,往下看,只见那人动着动着,蹿离那片草窝,几个起落,便到了这棵树的底下… 这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看起来,正是先前那只鬼。看来真是它跟着我们,刚才不知去了哪里,这又找过来了,它到底想干什么… 那鬼的‘头’往前伸着,就保持着这种姿势,立在我们落脚处的树身的正下方,我感觉它在寻找我们,悄悄把那木剑拿在了手里,聂晨一动也不敢动,肩膀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心跳的很急促。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我出汗了,顺着后背往下滑,热气从我衣领子里钻出,突然,我感觉一个凉飕飕,滑腻腻的东西,一下子搭在了我手上,好像是条蛇…我吓得汗毛‘蹭’一下竖起,手一甩,那东西不见了,我的手打在了树叶上,‘哗啦’一声,我意识到要糟,忙往下一看,只见那只鬼抬起了头… 它往上跳了一下,一蹿,蹿到崖根底下,顺着崖便往上爬,很快便来到这棵树跟前! “晨晨,你待在树上别动!” 我纵身一跳,落在树下。 “我在这里,来呀!”我叫道。 那鬼从崖上跳落,蹿起来便朝我扑,我随手摸出一道法器,朝它打去,它一晃,没打中它。我又要再摸,那鬼已经到了我跟前,我一剑挥过去,眼睛一花,那鬼不见了。 跑哪儿去了?…我正疑惑着,突然有一种背后有人的感觉,猛一转身,我看到那鬼正站在那里…刚看清,我脖子一紧,感觉被一种力量给扼住了,随后,整个人轻飘飘的离地而起… 我眼睛鼓了起来,什么也看不清楚,耳朵里‘嗡嗡’响,想要用剑往身前挥,但浑身软绵绵的,根本就抬不起胳膊。 就在这时,我听到‘扑通’一声响,听起来,应该是聂晨从树上跳了下来。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给抱住了,抱我那人把我往下一拉,扼我脖子的力量消失了,我掉下去,和一个人摔在了一起。 使劲晃了晃头,我睁眼一看,正是聂晨。 “晨…咳咳…晨晨你没事吧?”我挣扎着,把聂晨拉起来。 “没事,那鬼呢?”聂晨问我。 我正想说我也不知道,就感觉有阴风从我左方袭过来,我抬手一剑,一个黑影跳开,落在了距我四五米的地方。 我定睛去看,正是那鬼,一晃一晃的在那里… 天亮还得一会儿,这死鬼缠住我们了。这鬼有点邪门儿,跟我以前遭遇到的不一样,法器,木剑,都驱不走它,怎么办? 聂晨看不见那鬼,茫然的盯着我目视的方向。眼见那鬼晃来晃去,随时都会朝我们扑过来,我忽然想起张叔教我的,借天地罡气的方法… 张叔说,这种方法不要轻易施用,因为威力很大,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张叔没告诉我。 眼下这鬼赶不走,我决定借罡气试试,想要借天地罡气,必须要知道奇门里‘九天’和‘九地’的方位落宫。 “晨晨。” “怎么?”聂晨问。 “来,你拿剑护着我,我借罡气试试,要是感觉有阴风过来,你就挥剑…” 聂晨靠过来,我盯着那鬼,撤手把剑给她。望向四方,我分辨出方位,看了看表,摒弃一切杂念,掐指推算,很快我便算了出来,九天落震宫东方,九地落巽宫东南。 要从九天位开始施法,像我这样的初习者,计算不出确切的施法借罡气的位置,张叔让我问天卜测。 五行金木水火土,在每一年中,都有一个由生到死过程,叫做旺相休囚死,现在是秋季,秋季金旺。根据五行方位,金位于西方兑位,我朝西叩齿三通,吸了一口旺气,猛然转过身。这时,我听到聂晨那里有动静,好像是她挥了一剑。 我从口袋里把符摸出来,选了一道九天符,折成八卦形状,双手扣在胸前,心里暗暗祷告,我把符朝着九天方向甩了出去。 待那符落地以后,我看准那位置,两步到了跟前,踩在了符上。 屏气凝神,我把张叔教我的,借气的咒语在心里面默想了一遍,正要一步踏出,就听聂晨急切的叫我:“冷雨!” 第一百六十五章 罡气的威力 我的脚已经抬起来了,正要一步踏出的时候,我听到聂晨急切的叫了我一声,连忙把脚收了回来。回头一看,我看到那只鬼正站在聂晨身前一米多远的地方,冲她伸着两条‘胳膊’。 那鬼的‘手’看起来并没有接触到聂晨,可是聂晨却像是被它给抓住了,挣扎扭动,两手乱摆,那木剑不在她手中,也不知掉去了哪里… 眼见情况危急,我也顾不得施法了,急忙冲了过去,抓住聂晨的领子,用力把她一拉,聂晨一下撞到我怀里,两人双双摔倒在草窝里。 那鬼一跳,朝我们扑过来,我猛把聂晨推开,抬腿朝那鬼踢去,脚腕一紧,我的身体离地而起,飞去出四五米远,重重摔倒在地,头差点磕在一块石头上。 我摔的两眼发黑,朦胧的视野中,我看到那只鬼朝我扑了过来,急忙往一旁翻滚。连打了好几个滚,我感觉压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用手一摸,是那把木剑。 刚把剑拿在手中,我的脚腕又被抓住,我抬手一剑挥过去,抓我脚腕的力量消失了。 打了个挺,我跳起身,揉着眼睛往后退,感觉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我扭头抬剑就要朝那人劈,看清是聂晨,把手放了下来。 “那鬼呢?”聂晨问我。 我正想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有阴风袭过来,急忙挥了一剑,定睛看去,那只鬼飘飞到我先前打算施法那地方,停立在了那里。 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那鬼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晨晨。”我低声说。 “哎?”聂晨微微发抖。 “那只鬼占住了我施法的地方…” “需要我做什么?”聂晨问我。 “我要把它驱赶开,然后你缠住它,只要有两分钟时间给我就可以了,能做到么?” 聂晨先是愣了愣,然后点头说:“能…我先前就不应该叫你。” “好晨晨。”我说:“我把它驱开以后,你就把木剑从我手里接过去。” “不用。” “怎么?”我问。 聂晨说:“我拿着剑不容易引它,你拿着施法吧。” “可是…” “没事…你记着,一定要在我死之前施成法,不然我要是死了,我的鬼魂就缠着你,天天和夏星打架,看你怎么办…” “………” “好了,别愣着了,快点动手吧。” 我定定神,让聂晨抓住我胳膊,一步一步的朝那鬼走去,那鬼还是不动。眼见就快到跟前了,我抬手奋力一剑,那鬼往后跳开。 聂晨松开我胳膊,朝着一旁便跑,“来啊,小娘在这里!” 那鬼朝聂晨扑了过去,聂晨叫道:“冷雨别管我,快点施法!” 我找不到先前那道九天符具体所在的位置了,这里全是草,黑乎乎的,看又看不到。我慌忙蹲下身,用手往草窝里面摸索,万幸,摸了两下就摸到了。 一脚踏在符上,我起身朝夜空望了一眼,把张叔教我的方法又在心里默想了一遍。 我听到了聂晨的呼喝声,心里一紧,正要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就听聂晨叫道:“别管我…” 我收慑心神,再不去想其他,默念咒语,往右跨出一步,左脚随后跟上…先踏禹步,再走七星,大约一分钟过后,我眼睛一闭,稳稳的落在‘九地’位。 右手剑尖指天,左手剑指指地,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空灵的世界,什么也听不到,忽然,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内部,一条条的血管,交错密连,红红的血液在里面奔流… 我缓缓的把眼睛睁开,那种血液流动的情景消失了,我看到了奇异的景象…在我的头顶和脚下,分别有两团旋涡在旋转,越转越小,也就眨几下眼的工夫,那两团旋涡分别凝聚成两根细细浓浓的蒸烟状的东西,一根钻进剑尖,一根钻进我左手的剑指… 我感觉两股热流倏地一下,钻入我体内,在我的小腹部团绕凝聚在一起,缓缓的往上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人拿着一个滚烫的热水袋,贴着我肚子往上推一样。我的血管一鼓一鼓的膨胀,像要裂开。 当那热气团升到我胸部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感觉一下子由黑夜来到了白昼。把头一侧,我看到了那只鬼,正和聂晨纠缠在一起… 我一剑朝那鬼的方向挥去,那热气团在我的意念带动下,钻进我右胳膊,顺着胳膊,从那木剑钻出,朝那鬼涌去… 那种白昼感消失了,我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耳朵也听到了声音。整个人像虚脱一样,坐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只鬼离开聂晨,聂晨摔进了草窝里。 那鬼朝我转过身,往前跨出一步,然后又是一步。我心里惊惧异常,怎么那罡气对这鬼不起作用?…那鬼跨到第三步,停了下来,身上那些原本暗淡的光点骤然变得明亮,就像一个个细小的虫子,飞速移动。动着动着,那鬼突然膨胀为常人两个那么大,然后又缩成本来大小,紧接着又膨胀,随着一声鞭炮爆炸般的巨响,那鬼消失了,一股冷热交加的气流朝我涌过来,我原本已经蹲起来了,被那气流又给吹倒在地。 气流过后,我连摔带爬的来到聂晨跟前,用手一试,居然没了气息,吓得魂差点没飞掉。 “晨晨!” 我连声呼唤聂晨,左手握拳,放在她心脏部位,右手捶上去。连捶几下,见聂晨没反应,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了,掰开聂晨的嘴,往里面吹气。 吹到第五下的时候,聂晨身子动了动,醒了过来。 “我这是…死了么?”聂晨问。 “没有。” “那…那鬼呢?” “魂飞魄散了。” 聂晨挺了挺身子,我连忙把她扶坐起来,她怔怔的朝四周望了一圈,‘哇’哭了出来,把脸埋在了我怀里。 我轻拍着她的背,连连哄她,哭了一阵,聂晨止住哭,离开我怀抱。 “怎么了?”我问。 “你给我做人工呼吸来着?” 我点下头。 聂晨抹抹嘴说:“呸呸,臭也臭死了…” 我把聂晨抱过那崖根底下,两人靠着崖一直坐到天亮。天色大亮时,朝四处望去,一切都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简单吃了些东西,我问聂晨:“能走么?” 聂晨努了努嘴:“没什么力气。” 我苦笑了一下,“我背你吧?” “不用。”聂晨说。 硬撑着走了几步,聂晨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算了,还是我背你吧。” 聂晨想了想,点点头。 我折了根树枝做手杖,聂晨把东西全部背了,我背起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西走。 山里的清晨,景色绮丽,没有太阳,到处飘荡着薄雾,竹子拔节的声音喀嚓喀嚓,鸟雀叽叽喳喳的叫着。 聂晨的发丝垂下来,被晨风吹的摆动,拂在我脸上痒痒的,突然两根钻进我鼻子里,我忍不住打个喷嚏,差点把聂晨给甩下去。 “喂,你干什么?!” “头…头发…阿嚏…” 这样走走停停的,走的很慢,将近中午时,我们来到一个位于山里的小村子。 村里的房子很简陋,大多依山而建,村口一根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一只肉嘟嘟的麻雀蹲在杆顶上剔羽毛。 “啊~~啊~~” 聂晨仰头挺动身子,学鸟叫冲那麻雀叫了两声,然后征询我要不要去这村子里问问,看有没有外人到来过,我点点头。 背着聂晨往村里走,聂晨说:“冷雨,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对于你的…你的夏星来说,既然高大爷被囚困的地方不算太远,那么,她为什么会在往孙庙村去的中途能量不足?” “夏星说,中间发生的事,她记不太清了。” “真是怪哉了…”聂晨嘟囔说:“我在想,那些人既然会邪术的话,那么,会不会是他们在囚困高大爷那地方的外围布置了什么东西,夏星费了很大力气才脱身出来,因此能量不足?” 我侧过脸看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聂晨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一旦找到那地方,还是小心为上…” 敲门来到一户人家,家里住着一对挺朴实的山民夫妇,我们说是过路的,想借他家的灶做点东西吃,用了柴米油盐,我们会付钱。 把聂晨扶坐在土炕上,我向女主人讨了两个鸡蛋,进去厨房,给聂晨做了碗鸡蛋羹。做好端出来,只见天阴了下来,凉风灌进院子,吹的瓜藤摇摆。 正屋的门上贴着两张模样狰狞的门神画像,纸张被风吹的一翘一翘的。进到正屋里,只见那男的不知去了哪里,聂晨正和那女主人有说有聊。 见我进来,那女人很识趣的走了出去。我把鸡蛋羹往桌子上一放,吹了吹手,问聂晨:“怎么样?” 聂晨朝外看了一眼,低声说:“有收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诡异的山沟 “哦?”我问聂晨,“什么收获?” 聂晨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看我,诡秘的笑了笑:“想知道?” “当然,好晨晨,快说。” 聂晨把手扩在耳朵上,“什么什么?你叫我什么?” “好…好晨晨…” 聂晨笑了笑,继而把眉头一皱,用粉拳捶捶胳膊,又捶捶腿,嘟嘴说:“哎呦好累…” 我心说,你一路都被我背着,有什么可累的?正要催她,聂晨松拳揉了下肚子,“肚子也好饿…”坏笑说:“这样吧,你喂我吃东西,我就告诉你。” 我有点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你真赖皮。” “本小姐就赖皮,怎么样呢?”聂晨板脸问:“你喂不喂?” “喂…” 我小心捧起碗,轻轻吹了一阵,舀了一勺鸡蛋羹,朝聂晨嘴边递去。 聂晨盯着我手,笑道:“这兰花指翘的,哎呦好娘…” 抬眼和我目光对触,聂晨脸微微一红,含羞把头低了下去,‘啊呜’一口把鸡蛋羹给吃了。 连吃三勺,聂晨出了口气。 “可以说了吧?”我问。 聂晨抚了抚胸口,“其实…” “什么?” “我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啊,你这家伙…” 聂晨说:“我们走了一夜,什么也没找到不说,还差点死在那只鬼手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子,本以为能在这村上得到一些线索,可是什么也没问出来,我怕你担心高大爷,担心夏星,焦急,不开心,所以就逗逗你。其实,我也很担心我爸,可担心也没有用,现实摆在眼前,不如乐观一些…” 我没说什么,怔怔的看着她。 “生气了?”聂晨小声问。 “嗯?”我回过神,“没有…” 聂晨可怜巴巴说:“我错了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逗你,来,我喂还你…” 聂晨把碗和勺从我手里接过去,起身舀了一勺鸡蛋羹往我嘴边递。 “不用,真没生气…” 我连忙躲避,一个躲的急,一个递的紧,那勺鸡蛋羹一下子扣在了我鼻子上。 “啊哟,对不起!” “没事…” 聂晨急忙把碗一撂,摸出手帕帮我擦鼻子,擦着擦着,目光和我碰触,手停住了,缓缓的往下滑去… 我看着聂晨水汪汪的纯净的眼睛,看着她白洁的面庞,心底萦绕起一缕柔情。聂晨红红的唇动了动,胸口的起伏开始剧烈,随着她一呼一吸,仿佛有一种引力,牵引着我,不受控制的朝她吻去,聂晨长长的睫毛颤动两下,闭住了眼睛… 就在我快要吻住她的时候,屋门‘哗啦’一响,那个女人走了进来。聂晨羞的急忙用右腕抵住唇角,扭转过身。我则手足无措,头扭来扭去,那女人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场面很尴尬。 终于,我强力宁定下来,吞吞吐吐说:“婶子,大…大叔还没回来么?” “应该,快回来了吧。” “哦…” 我正想再找点话说,就听外面隐约有嘈杂的人声,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那男人回来了。 女人问他咋了。 那男人看了看我们,气喘吁吁说:“牛…牛三儿,找到啦!” “在哪儿找到的?人咋样?”女人问。 “死啦…” 那女人身体抖了抖。 “谁是牛三儿?”聂晨转过身问。 那男人告诉我们说,牛三儿是他们村的一个村民,前几天,他家的牛跑丢了,牛三儿去找牛,一去就没回来,家人到处去找,终于在村子西南的山沟里,找到了牛三儿的尸体… “咱瞧瞧去…” 那女人慌忙把围裙一解,随那男人走了出去。 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聂晨说:“冷雨,昨晚被你打散的那只恶鬼,说不定就是这个牛三儿…” 我想了想说,走,我们也去瞧瞧。 从这家出来,来到村道上,我们看到有不少村民都从家里面出来了,朝着一个方向奔走。天阴的更厉害了,黑沉沉的乌云压在远处的山头。 我们跟在村民后面,来到村里的一户人家。隔老远,就听到院子里有女人的哭声。 进到院中,只见院子里挤满了人,院角落里躺着一具用被子盖着的尸体。两个女人,应该是死者牛三儿的娘和他老婆,坐在尸体旁边,嚎啕大哭。 山民不像城里人那么讲究,不大的院落里,充斥着他们身上的各种体味儿。 “凑近点去看看。”聂晨低声说。 我冲聂晨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握住了。我拉着聂晨,穿过人丛的间隙,将到跟前的时候,隐隐约约闻到有股腐臭味儿,从那被子里透出来。 就听旁边两个年纪大的村民小声议论说,都这么些年啦,又出来了…我同聂晨对视一眼,心说,什么又出来了? 就在此时,那个老女人可能是悲伤过度,突然昏厥了过去,村民一下乱了群,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那老女人抬起来,年轻女人在一旁帮扶着,往屋里抬。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老女人身上,我俯身把被子掀开一角,聂晨猛一把捂住了嘴,我们看到一张扭曲的不成人形的脸… 当我们回到那户人家,那对山民夫妇早已回来了,女人正在厨房里拉风箱做午饭。眼看要下雨,男人正在院子里用塑料布盖粮食囤,我们也协助他一起盖。 ‘哗啦哗啦’声中,聂晨随口问:“大叔,那个牛三儿怎么就死了?” 那男人听聂晨这么一问,差点从粮食囤上掉下来,我慌忙扶住了他。 “怎么了大叔?”我问。 男人从囤上滑下来,走到大门口,慌慌张张朝外望了一眼,‘吱呀呀’关住大门,扭身冲我们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瞎咋呼。” “嗯,你说。”我道。 那男人说:“我们村儿的人都说,牛三儿这是让妖怪把命给收走了,那妖怪又出来啦。” “妖怪?”我皱眉道。 男人告诉我们说,出了他们村往西南七八里,有两条交叉连在一起的山沟,叫做牛角沟。传说当年豫西这里妖孽横行,太上老君下界收妖,他的坐骑青牛协助他与妖怪搏斗,用牛角顶出两条山沟,把一只妖怪镇在了其中一条沟里。从那以后,那两条连在一起的山沟,便叫做牛角沟… 解放前那时候,豫西这里匪患成灾,有一天,一支国民党中央军部队开进山,在他们这村子里驻扎了两天以后,往西进发,据说是去剿匪的。 十多天以后,那支部队剿匪回来了,带着不少战利品,据村里的老人说,其中有一只样式奇特古怪,上面满是枪眼儿的大箱子。 那支部队在村子里休整了两天,本来想要往东进发的,正要走时,他们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他们休整好以后往西南进发,去一个什么县城,同日军作战。 那支部队是傍晚时候出发的,出发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雨,因为天黑雨大,山路难行,为免造成伤亡,走到牛角沟的时候,那支部队停了下来,驻扎在了沟里,打算等天亮了再行军赶路。结果,当天晚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支部队居然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了?”我愣问。 “嗯…” 这男人说,那支部队集体失踪在了沟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后来,他们村上的一个村民出村割猪草,一夜未归,第二天回来便发烧说起了胡话,说牛角沟里的妖怪出来了,那支中央军部队就是被妖怪给抓走了,他进到沟里,见到了那妖怪…第二天,那人被发现死在了村外,死状就跟牛三儿的死状差不多,很可怖。村里人都说,那人是被妖怪把命给收走了… 那之后,村里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子。虽然多年以来没再发生过什么事,但村里人还是谈牛角沟色变,轻易没人敢过那里去,偶尔有人过去,也不敢往沟的深处走。眼下,牛三儿被发现死在了那沟里,村里人都说,是那沟里的妖怪又出来了… 这男人给我们讲完以后,便过厨房里帮他老婆弄饭了,我和聂晨来到正屋。 “那支失踪的中央军部队,我想,肯定就是当年围剿陈连长山寨的那一支,村民所见的,他们缴获来的那只满是抢眼儿的大箱子,应该就是当年装那‘东西’的那只箱子。”我说。 “冷雨…”聂晨说:“我感觉,囚困高大爷的那地方,可能就在那什么牛角沟里。” 我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朝外看了一眼,我说:“晨晨,等下吃了午饭,我们就过去那牛角沟探一探。” “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茫的山谷 幸好我们进山之前购买了雨具,这鬼地方目前雨就是多。午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闪电在山头上一道道的划过,轰鸣的雷震的整座小院儿都在抖。 这家夫妇挺热情,炖了只土鸡款待我们,此外还有山笋炒肉以及自家腌制的酸白菜。饭时,那男人还开了瓶土烧让我陪他喝,我说我是学生不喝酒,象征性的沾了沾嘴唇。 饭吃到一半时,我问那男人去牛角沟的路。那男人脸色一变,筷子差点没松手掉地上,问我们去牛角沟干什么。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聂晨连忙说,我们只是好奇,所以问问…说着,聂晨冲我咬咬牙,偷偷拧了我一下。 那男人告诉我们说,牛角沟植被茂盛,以前经常有村民过那里放牛放羊,踩出一条路,当年那里出事以后,没人敢过去,路径就荒废了,长满了草。出了村子往西有一座小庙,那路就在庙的后面… “大叔,最近真没有外来人到过你们这村上吗?”聂晨问。 那男人说没有,他没见过。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心说,当时进山,夏星说往西南方向走,那牛角沟就位于西南,而当年围剿陈连长山寨的那支中央军失踪在了那里…无论怎样,我们也要过去探一探,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大雨一直下到下午的三点多钟,还没有要停的迹象,我心里很焦急,恨不得即刻赶过牛角沟那里去,聂晨连连宽慰我。 四点多钟,雨小了一些,我实在等不及了。 “晨晨,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吧,我自己过去探探。”我说。 “不,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路不好走,再说那鬼地方…” “你不怕我就不怕。” 看着聂晨坚定的样子,我点点头说:“好,那我们走。” 这家的男人心眼儿挺好,说天已经晚了,雨还没停,我们要不就在他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天黑走山路不安全。我们推说有急事,不住了。聂晨心细,走的时候,向这男人讨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另外还要了些腌肉和腌白菜,用塑料袋盛了。走时我们要给钱,那男人硬是不要。 把雨衣穿在身上,背了东西,聂晨撑了把伞在我头顶,我们离开了这户人家。 走在泥泞的村道上,望着四处迷蒙雨幕中的群山,我忽然想到玄女娘娘的话,玄女娘娘说,我们之所以遇到这么多事,是和我的使命有关。如今,这个使命‘指引’着我,一步步的来到了这里…难道说,玄女娘娘所说的‘使命’,和当年失踪在牛角沟的国民党中央军有关? “冷雨。”聂晨碰了碰我。 “怎么?”我回过神问。 “看…”聂晨说。 我看过去,只见那牛三儿家门上方挂起了白布,被雨淋的湿答答的。看向院子里,几个村民正冒着雨搭灵棚。 从院门旁走过,聂晨问我:“冷雨你说,这个牛三儿死的样子那么可怕,他是怎么死的?” 我摇摇头,“我也说不好…” “难道那个什么牛角沟里,真的有妖怪?”聂晨紧张道。 “害怕了吗?”我问。 聂晨点下头,然后又摇了摇,“不怕。” 我咬牙说:“那我们走…” 出了村,我们看到了那座小庙,很破旧,也就高老头儿家祠堂那么大。来到庙后,我们见到了那条小路。 路上的草到膝盖那么高,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就分辨不出那里有路。顺着路的走向望向西南,黑云压在山头,闪电划来划去…这种不祥的警兆,令我和聂晨心里满是不安,咬了咬牙,我拉着聂晨走去… 天渐渐黑了,能见度越来越低,我们分辨着村民当年踩出来的路走。 不到十里的路,走了近三个小时,将近晚上八点钟时,我们来到一处山口。据那男人说,过了这山口,再走一两里,就进沟了。 用手电照去,路道来到这里蜿蜒而下,隐没进荒草丛中。借着闪电的光,只见前方的植被越来越茂盛,两旁的山峰陡峭如刀削一般。 这山口附近有一个山洞,里面挺宽敞,但是很潮。我们进到洞里,把食物从包里取出来,摸着黑吃晚饭。 “冷雨,别把肉吃完了,留一些。”聂晨说。 “留着后面吃么?”我问。 “不是。”黑暗中,聂晨的声音听着特别纯澈,透着一种天真,“给我爸跟高大爷留一些,他俩被那些人关着,肯定吃不好…” 我感觉有一团热烘烘的东西涌到胸口,一口肉哽在了喉咙里。 从洞里面出来,我们由山口往下走去,走没多远,就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路径了。闪电越来越小,但雨却没有减弱,手电光只能照到几米处。走着走着,一道极陡的山壁挡住了去路。 照向两边,聂晨征询我,“往哪边走?” 我想了想,指着左方,“这边…” 我们顺着山壁走了大约好像七八分钟,来到一处山缝,那山缝的底部大概能容七八个人并行,越往上越窄。抬头上望,若不是隐约能够望到夜空流烁的闪电,我们会认为这是一个封闭的山洞。 这条山缝足有上百米长,转了一个弯,山缝来到了尽头,我们的眼前出现一个空茫的世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个世界,我们看到,我们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这一定就是那什么‘牛角沟’了,只是不知道和它交叉的另一个谷在哪里,一眼望去,谷里繁茂的植被,黑沉沉地绵延向远方。电光隐去,山谷沉没进黑茫的夜色里… “晨晨,走,下去…” 小心踩着突起的石头往下,我们下到谷中。 这谷里很黑,手电光只能照到几米处,若不是偶尔有电光闪过,根本就分辨不出方位。没有风,雨落下来,到处都是‘哗哗’的响声,那种响声带着回音,夜色中听着让人觉得神秘而又诡异。 这谷底很不平整,不是大石就是土丘,越走树越多,经年的枯叶堆积在我们脚下,踩上去‘吱吱’的响,有时一脚下去直没膝盖。 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没看到任何地方有光亮,也没发现有人到过的迹象,雨越来越大,闪电却半天才划过一条…我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到底不安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来到一处树木稀少的地方,我望了望夜空,然后望了望四处说,晨晨,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用手电照,我照到不远有座丘。两人都累坏了,我拉着聂晨来到丘顶,坐在一棵树旁,靠在一起喘粗气。 聂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这山谷太大了,高大爷和我爸被囚困的地方一定很隐蔽,我们这样摸着黑找,很难找到。” 我想了想说:“那也要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好,等下我们接着找。”聂晨说。 “嗯,我们两个…” 聂晨忽然打断了我,“冷雨!” 我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 “听,快听…”聂晨道。 我听了听,只有‘哗哗’的雨声。 “听什么?”我问。 聂晨不答,只是看着我。 我再次的,仔细去听,突然听到一种‘呜噜噜’的声音,奔我们这里而来。 我和聂晨对视。 “什么东西?!”聂晨惊恐的问。 “不知道!” 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那种声音变的大了起来。突然间,远空一道闪电,笔直打入前方的谷中,继而分叉成无数条,亮光灼目,巨雷轰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震的山谷颤抖… “来了,快走!”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与死的考验 那一道闪电的光亮,令我和聂晨瞬间产生了视盲。闪电过后的巨雷,震的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我忽然发觉不对劲,山谷的这种颤抖,不全是雷声给震的,那种‘呜呜’声,也不完全是雷鸣…是那‘东西’过来了,听起来好像是山洪… 这个念头从我心里面一闪,我似乎感觉到一种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鼻子里隐隐的嗅到了水的腥味儿。 “是山洪来了,晨晨快走!” 我们处身的这座土丘土质松软,被水一冲就会垮。我拉了聂晨便跑,由于目不见物,两人摔下土丘,撞在了一棵树上。 “晨晨!” “我在这里!” 我忍痛爬起来,胡乱摸索,抓住了聂晨的手。那种‘呜呜’声已经很近了,的确便是水声,听起来十分骇人,像是巨兽咆哮,也不知这洪水的规模有多大。 我拉着聂晨,没头没脑的朝着一个方向猛跑,又撞在了一棵树上。若不是聂晨反应快用力把我往后一拽,这一下肯定会把我肋骨给撞断。 绕过那树,没跑几步,一道山壁挡住了去路。这时候,我们的视力已经恢复,一道闪电从上空划过,借着电光,只见这山壁又高又陡,好像是来到山谷的边缘了。 水声已经由原本的呜响变成了轰鸣。 来不及细想,电光隐去的瞬间,我看准山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把聂晨抱起来便往上推。聂晨扳住石头,奋力攀了上去,俯身拉我。 我抓着聂晨的手,脚刚蹬住石壁,就听‘喀嚓’‘喀嚓’的树木断折声,洪水到了,我的双腿霎时被水给淹没,巨大的冲力,使我险些把聂晨给拽下来。 生死关头,我右手死命抠住石壁的缝隙,左手松脱聂晨的手,脚用力一蹬,我的左手够住了聂晨落脚的那块石头的边缘。抗衡着水的冲击,我手脚并用,湿淋淋的爬了上去。这块石头倒是挺大,我背着包,勉强可以转身。 转身往下一看,我不禁两腿发抖,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洪水已经涨到了离石头很近的地方。水面足有数十米宽,像一条黄色的巨龙,翻滚着泥浆和植被,在山谷里咆哮,轰鸣声震的人耳朵嗡嗡的响。水击打在石壁上,溅的我和聂晨满身都是泥浆。在这种陡变的自然景观面前,感觉自己特别渺小,望着宽阔腾涌的水面,我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很快,水便涨到了我们这里,把我们落脚的石头淹没了一半,水位还在上涨。在水的冲击下,我感觉这块石头在摇颤。 “晨晨!”我贴在聂晨耳边喊:“我们要离开这里,另选一处落脚的地方!” “要去哪里落脚?!”聂晨问。 借着水光,我往两边看,一抬头,我看到上方的岩壁上,生长着一棵小树。 “爬上去,抓住那树…” “冷雨!”聂晨碰了我一下,“快看!” 我侧头一看,只见一棵被洪水连根拔起的黑乎乎的大树,正朝着我们这里冲过来。 “快走!” 上方那棵小树离我们有一段距离,要往上爬才够的到。我和聂晨双手抠住石缝,脚刚离开石头,就听‘嗵’一声响,往下一看,那棵大树撞上了那块石头,把石头给撞垮了,随后,大树也被水给冲走。 我和聂晨抠着石缝往上爬,爬了两下,眼看就快够到那棵树,聂晨突然抠松了,尖叫一声,往下坠落。 我急忙松脱一只手,拼命往下一抓,胳膊环‘喀啦’一响,险些脱臼,万幸,我抓住了聂晨的手腕。 我一只手抠着石缝,一只手拽着聂晨,摇摇晃晃的挂在石壁上。 “晨晨,抠住下面的石缝!”我咬牙喊道。 “抠不住,太细了!” “那就抱住我的腿!” 聂晨单手抱住我腿,我缓缓松开她的手,双手抠住石缝,往上挺动身子,两条胳膊颤抖的厉害,又挺了挺,我看准岩壁上的那棵小树,松开左手,奋力一够,右手滑脱的同时,我左手扒住了树身。 那棵树牢牢的生长在石缝里,受了这么大的拉力,只往下弯了弯,我用两只手扳住树身,聂晨抱着我身子,一点点的爬上来,也抓住了树,两人靠在一起,脚勉强蹬着石壁上的凸起,终于松了一口气。 水势看起来依然遄急,但水声却没先前那么大了,看样子一时半时的这洪水不会消退。我和聂晨不知该如何脱身,两人都渐渐没了力气,随时都会掉下去,好容易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先前我们行走在谷中,从这谷里的植被来看,这里应该很少有过山洪,可是,我们眼下却遇到这么大的洪水。 “晨晨,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要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然迟早会掉下去…” 我说着,往四处看,只见在我的斜上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虽然没之前那块大,但看起来也应该能供两个人落脚。 我打算趁着还有些力气,攀到那块石头上去,却没发觉,背包的包带不知何时被身旁的石缝给挂住了。我刚移动了一下身子,包带便‘啪’一下断了。往下坠落,挂在了底下的一块石头上… “冷雨,算了,里面的食物咱不要了,那些法器,没了以后再做…”聂晨说。 “可是夏星呢?”我打断她,“夏星还在里面!” 聂晨愣住了。 我正打算往下爬去拿那包,那包突然坠落,掉进了洪水里。 “星!” 我大叫一声,松脱树,聂晨抓我没抓住,也掉了下去,我们两个双双落水。 我差点没被一口水给呛死,那水又浑又凉,十分遄急,只一下,我就被冲出了十几米,晃动的视野中,我看到距我不远的前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 我不顾一切的蹬水,扑到那东西跟前,用手一抓,果然便是那包。我心头一喜,把胳膊穿进拉链口位置的小挎带里,继而想到聂晨。 “晨…晨晨!” 我慌乱的叫喊,又呛了一口水,忽然感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衣服,侧头一看,正是聂晨。 我们两个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拼命踩水,也不知这洪水要把我们冲到哪里去。忽然,我看到了山壁,就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我想要蹬水朝山壁靠过去,刚蹬了一下,就感觉身子一紧,好像是被树枝给挂住了。挣又挣不脱,眼看着山壁近在眼前,却没法过去,我喊道:“晨晨,我推你过去,别管我!” “不!” 聂晨一头扎进了水里,帮我扯挂住我的树枝,终于把树枝给扯脱。 聂晨刚刚浮上来,换了口气,一股急流涌过来,把我们给淹没了。我拼命拉着聂晨挣出水面,只见那山壁已经远离了我们。 我们被水冲的已经完全丧失了方位感,又呛了好几口水。就感觉水流越来越急,突然,我听到‘轰隆轰隆’的巨响,往前一看,我看到前方不远是一处垭口,水全部在往那里涌,‘轰隆’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过了那垭口,可能是个山涧或者什么的… 我和聂晨都已经意识到,死亡已经近在眼前,只要被水冲过那垭口,我们必死。两人心照不宣的,牢牢抓着对方,就算要死,也死在一起。 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求生意志的支配下,我另一只手乱抓,忽然抓住了一根粗藤,继而我感觉到一股与水的冲力相抗衡的拉力,这根藤好像是长在什么上的! 我无异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抱紧我!” 我憋住气,把头沉下去,攀着那藤在水里挪动,渐渐的,我感觉水流好像缓了一些。我憋不住了,把头浮出水面,我看到了水岸… 终于,我和聂晨爬到了岸上,连吐了好几口水,只见救我们的那根藤是缠结在岸边一棵斜着生长的大树上的。这岸边往上是一个坡。 “冷雨,别蹲在这里!” 聂晨拽着我起身,跌跌撞撞往上走。走着走着,就听‘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我们刚才落脚的那岸被水给冲垮了,那棵大树也不见了… 爬到高处一看,那垭口过去果然便是一个山涧,上下落差足有几十米。 雨已经停了,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黑乎乎的。我和聂晨相扶着一直走,坡度渐渐缓了下来,直到听不到水声,我们停住脚,瘫软在了地上。那只包已经被泥糊成了泥疙瘩,我拉开看了看,封香炉的那道符纸很结实,虽然被水打的透湿,但并没有破,这才松下一口气。 可是,我们这是来到了一个地方?…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未知的地方 我们两人的手电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雨虽然已经停了,但天并没有晴,四处黑茫茫的一片,只能隐约分辨出陡峭的山峰,耸立在无尽的夜色中。看起来,我们好像应该还在那什么‘牛角沟’里,只是不知道眼下这是被洪水给冲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经历了先前生与死的考验,我们两个都已经精疲力尽了。现在也不知道几点,我们新买的手机都被水给泡坏了,根本开不了机。虽然我戴着张叔的手表,但这表不是夜光的,看不到时间。摸摸身上,打火机还在,但根本就打不着。 躺在地上,我和聂晨一边喘息一边呻吟,感觉身上到处都痛,并且一阵阵的发冷,哆嗦的像筛糠一样。 终于,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晨…晨晨…”我哆嗦着说。 “干…干嘛?” “这样躺着不行,我们往前走走…” “这么黑,走去哪儿?”聂晨问。 我想了想说,先前洪水到来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九点多钟,现在应该还不到十二点的,我们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山溪什么的,把身上的泥洗一洗,再想办法生堆火烤烤。不然的话,山里这么冷,我们拖泥带水的躺到天亮,身体非出毛病不可,就算找不到溪也生不了火,我们走走活动活动也暖和,别这样生躺着… 聂晨‘哼唧’说:“我…我走不动了…” “乖,我扶你走…” 我咬牙把聂晨扶起来,刚刚起身,两人便同时两腿一软,摔倒在地。我再次扶,结果又摔,这一次,我手脚乱蹬,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急愤之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和聂晨两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 笑完,聂晨说:“冷雨,咱别走了,我倒是有个取暖方法…” “哦?什么方法?”我问。 “那个…”聂晨说:“武…武侠小说里面,男女主角被困在深山或者雪岭,晚上寒冷,都是怎么取暖来着?” “怎么取暖?”我问。 “真是笨…笨的跟…” “噢…我知道了,抱着取暖…” 聂晨坏坏的笑了笑。 我脸一热,“可是…” “可是什么?”聂晨‘哼’了一声,“美吧你,我才…才不要你抱,你个有妇之夫!” “我…” “你什么?”聂晨说:“被我这么一说,是不是感觉身上暖和一些了?” “是,你…” “我怎么知道是吗?哼,我当然知道,你们男的都是色鬼,一听说抱小姑娘就发热,古有曹孟德望梅止渴,今有聂小妹挑逗解寒…走吧,扶我起来…” 我扶着聂晨,走一阵歇一阵,走着走着,就听有水声。循声而前,只见一道瀑水顺着山壁流淌下来,应该是下雨形成的,水有些浑,但也比那洪水干净多了,用手去试,水居然不是很凉,可能哪里有温泉或者什么的,雨水把泉水给带了过来… 借着水光我看了看表,十二点刚过。 “晨晨,你先洗吧。”我说。 “好,你走开。” “怎么了?”我问。 聂晨说:“我才不要穿着衣服洗,不习惯。” “哦,好吧…” 我起身就走,聂晨叫道:“冷雨你去哪里?” “我…是你说…” “哎呀…”聂晨跺脚,“我说让你走开,没说让你走远啊,你走那么远,我一个人在这里怕…” “可是…” “你走近一些,把身子转过去就可以了…” 我苦笑摇头,心说,女孩儿真难伺候。 “转过去没?” “嗯。” “不准偷看,不然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碰碰球…” 就听窸窸萃萃脱衣服的声音,然后便是哗哗的撩水声。聂晨洗了一会儿,忽然颤声叫我:“冷雨,冷雨…” “怎么了晨晨?”我转身问。 聂晨朝我奔过来,水淋淋的扑到了怀里,颤声说:“好像有人…” 我心一紧,“在哪里?” “那…” 聂晨用手指了指,我看过去,水气蒙蒙的,没看到有人。 “不怕…”我轻拍聂晨的背,“过去看看…” 我的手顺着聂晨背的往下一滑,感觉滑溜溜的毫无阻滞,这才惊觉聂晨什么也没穿。聂晨尖叫一声,从我怀里跳开,蹲在了地上。 “转过身去!…往右一点儿,挡着我!…哎?往右,你怎么左右不分?…” “噢噢…” 聂晨刚才已经洗完澡了,本来正在洗衣服。从动静来判断,她把衣服匆忙的扭了扭水,套在了身上,整个过程,没有人过来。 “穿好了吗?”我问。 “嗯…” “走,我们过去看看…” 来到聂晨先前看到有人的那地方,只见这里是山中的一片坳地,中间一汪下雨积蓄的雨水。 “晨晨,你看到的那人什么样子?”我问。 “没看清楚,跳了两下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人…” 我心里面凉冰冰的。 围着坳地转了一圈,没见有人,倒是被我们发现一个山洞。那坳地的南侧是一道陡坡,顺着那坡来到高处,是一座高崖,那洞口就在崖壁上,里面看进去,黑乎乎的。 我命聂晨躲在我后面,我壮起胆子拍了两下手,朝洞里面喊:“有人在里面吗?…有就滚出来!…” 过了一阵,没任何动静,我松了口气说,看样子里面没人。 聂晨朝身后的四处望了望,“先不管这些了,冷雨你也去洗洗。” “好…” 回到那瀑流边,聂晨等在一旁,我匆忙的洗了个澡,洗完扭了扭衣服穿上,聂晨问我去哪儿。我说,先前在那崖边,我看到那山洞左方的崖根往内凹进去,里面黑乎乎的,可能有被风刮进去的干柴或者枯草什么的,我们捡拾一些,看能不能生堆火。 来到那崖根底下,我弓腰探身进去摸,里面果然有干柴,还有枯树叶子什么的。我和聂晨一人拾了一抱,抱到那山洞的洞口,那洞口挺平整。 我掏出打火机,又是甩又是吹的,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火苗子腾一下蹿起,两人禁不住欢呼起来… 坐在洞里,两人拨弄着火堆,衣服很快冒起了轻烟,身上暖洋洋的。包里的腌肉,腌菜什么的,都吃不得了,泡面是袋装的,没进水,倒是可以吃。 我和聂晨一人啃了一包泡面,火光映着聂晨红扑扑的脸。 “冷雨。” “怎么了?” 聂晨盯着火光,低声说:“先前在那瀑布那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有没有看到我的什么…” “看到什么?” “就是…哎呀不说这个了,丢死人了…”聂晨烦乱的把头发抓下来,遮住脸。 我偷偷的笑了笑。 过了一阵,聂晨问我:“冷雨你有没有觉得怪?” “什么怪?”我问。 聂晨指了指外面,说:“我们没在山区生活过,没经验也就罢了。当年那些国民党中央军经常进山打仗,他们应该会知道,大雨天如果待在山谷里,容易会遇到山洪,可是,他们怎么却驻扎在这‘牛角沟’里面过夜?” “对哦…” 聂晨说,那支部队之所以驻扎进牛角沟,可能不是为了过夜,而是有别的事。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毫无头绪,也分析不出所以然来。 烤了一会儿火,衣服快干了,疲累渐去,看看表,两点多了。聂晨打了个哈欠。 “晨晨,我守着火堆,你困了就睡会儿吧。” 聂晨摇摇头说:“冷雨,有个问题,先前过来这里的路上,我就想问你的。” “什么问题?”我问。 聂晨把发梢在右手的食指上缠绕了一圈,继而松开,朝我看过来,说:“当时是夏星先掉水里,然后我又掉下去的,要是我们两个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我愣住了,“这个…” “只能选一个,你会救谁?” “我…” 聂晨‘哼’了一声说:“你肯定巴不得我被淹死,然后说,哎呀,这个魔女可算死了,以后再不会缠着我了,苍天有眼呐…” “怎么会?当然不会!” “好,那你说…”聂晨下巴一抬,“你先救谁?” “我…这个…哎呀!火快熄了,我抱点柴禾过来!” “哼哼!你这个混蛋…” 从山洞里面出来,我抹了抹头上的汗,舒了口气。 拾了抱干柴回来,我往火堆上放,由于放的太急,火差点被压灭。我挑动火堆,一根柴炸裂,溅起无数火星。 我急忙把头一抬,往后撤身子,飘飞的火星中,我忽然看到,其中几点火星居然动都不动…怎么会这样?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朝那几点不动的火星抓去,但却抓了个空… “冷雨,你抓苍蝇呢?”聂晨在洞里面问。 “晨晨快来看,那里有灯光!” 第一百七十章 涧中鬼影 “哪里有灯光?!” 聂晨一边问着,一边从山洞里面跳出来,跨过火堆。 “那里,快看…”我指向西方,“哎?” 聂晨侧头瞪了我一眼,“哪有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我刚才明明…明明看到有灯光的,怎么没了?” 刚才那根柴炸裂,炸起很多火星,飘飞的火星中,有几点居然一动不动,惊奇之下,我用手去抓,抓了个空,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火星,而是远处的几点细小而又微弱的光,看起来,好像是灯光… “你怕回来以后我追问你,所以想转移思维,把之前那问题搪塞过去,就蒙我说有灯光,对不对?”聂晨邪笑着问。 “当然不是。” “好,那你就接着回答,我和夏星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好晨晨,别闹…” “谁跟你闹了?”聂晨脸一板,“反正天亮了再赶路,时间有的是,乖乖的随我回洞里去,本小姐慢慢拷问,若是一味顽固不答,我就…我就把你先奸后杀,让夏星做个小寡妇,荒山野岭的,你扯破喉咙叫也没人来救你…” 聂晨说着,把我往洞里拽,我的头扭向西方,突然间,那几点光又显现了出来… “晨晨,快看!” 我使劲一挣,险些和聂晨两个双双从崖根的陡坡上摔滚下去,急忙稳住身子,并且扶住了聂晨。 “这…还真有灯光?” 聂晨惊讶的说,两人踮起脚看,那几个光点极小,如果不瞪大眼睛仔细分辨,根本分辨不出来,看起来,很像是灯光,如果是的话,应该离我们很远… 忽然,那几个光点又不见了,我和聂晨面面相觑。 “有灯光,肯定就有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人。夏星所说的,囚困高大爷的地方,可能就是那里,晨晨我们…”我看了看聂晨,然后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处:“我们等天亮了过去看看…” 聂晨想了想,咬了下嘴唇说:“来…” “去哪儿?”我问。 “进洞拿东西,不等天亮了,现在就去。” “……” 聂晨白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担心夏星,想尽快拿到那块沉香木,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过去…” “可是,你走的动吗?” “走不动也得走,就你担心夏星?我还担心我爸和高大爷呢,我是为他俩去的,可不是为了你跟你的夏星,走吧…” 从山洞里面出来,聂晨说我们再急也要把火堆弄熄再走,虽然下雨下的到处都很使,但也难保不会引发山火。 两人把火堆踩熄,挖了些土掩埋,从崖坡上下来,走到坳地的那片水洼旁,我心里面忽然莫名的一紧,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聂晨小声问我。 我摆手不答,朝四处看了一圈,坳地四周的那些树,‘啪啪嗒嗒’的都在往下掉水珠,到处都是飘荡的水气。 “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聂晨问。 我看了她一眼,小声说:“觉得好像有什么跟着我们…” 聂晨抖了一下,说:“你别吓唬我…” 我又望了一圈,想到死状可怖的那个牛三儿,我把那把小木剑从包里面取出来,在鞋底上刮了刮上面的泥,递给聂晨,命她拿着。 我们两个磕磕绊绊的往西走,一路上,我不时的便回一下头,要么就蹲下身,装作系鞋带,目光穿过两腿的间隙往后看,什么也没看到,倒是把聂晨弄的一惊一惊的… 这样走了大半个小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渐渐的放松了警惕。疲累又开始袭上来,看看表,马上就四点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差不多就该亮了,夜色依然浓重。 来到一座崖,我们爬上崖顶,站在崖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往西眺望,没望到有什么灯光。 聂晨说:“别气馁,我们走的不能算是直线,也许只在先前那个洞口那里望,才能望到灯光,换一个地方,比如在这里望,那灯光就被山梁或者什么的给挡住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再走走看…” “你还能走的动么?”我关切问。 聂晨咬牙说:“只要腿断不了,就没什么不能走的,走…” 从崖上下来,我们继续走。走着走着,聂晨忽然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急忙问。 聂晨竖起一根手指,缓缓的转动脖子,说:“听到什么没?” 我仔细听,隐隐的听到有水声。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是一棵歪斜生长的树,我们攀到树上,站起来再听,这次听的清楚了,的确便是水声,轰轰隆隆的。 聂晨吓得抓住了我的胳膊,“难道山洪又来了?” 我又听了听,“好像不是往这边来的,走走看…” 越走水声越大,转过一道梁,水声近在耳旁,走到近前一看,我们看到一道山涧,足有几十米深,涧水浑黄,十分遄急,这么高,都有水花溅到我们身上。看起来,这应该就是我们先前从洪水里面脱困时所见到的,垭口过去的那道山涧,它居然是流到这里的。 这山涧足有数丈之宽,怎么过去?聂晨指指右方说,“往这边走走…” 我们顺着山涧走,走着走着,聂晨说:“看那里!” 我看过去,只见前面的山涧上方,有一座桥。 “快!” 来到跟前,只见这是一座独木桥,横在山涧的上方,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借着水光,只见桥身长满木耳以及黑乎乎的苔藓,桥面很窄,但被人为刨的十分平整,可供人行走。这荒山野岭的,居然有人在这里搭桥…我和聂晨更加确定,我们先前所看到的那几个光点,肯定就是灯光! 看看那桥,再看看底下的深涧,我问聂晨,“怕不怕?” “不怕。”聂晨说:“就是有点心慌…” 我无奈的笑了笑,让聂晨跟在我后面,抓着我衣服走。正要抬脚往那桥上跨,聂晨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问。 聂晨不答,朝左右两边看了看,走到涧边的一棵小树旁,折了两根树枝下来,递给我一根,说:“把鞋底的泥全部刮掉,桥这么窄,免得踩滑了…” 两人蹲在地上刮鞋底的泥巴,刮着刮着,我使力过大,树枝脱手飞了出去,我急忙去抓,没抓住,那树枝翻滚着掉进了山涧里。 “真笨,等一下别把我像这树枝一样甩进山涧里就行,换一根吧。”聂晨说。 我收回目光,随意的朝着山涧的上游瞥了一眼,突然,我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顺着涧水往这里飘。眨眼间,那‘东西’便离我们这里很近了,定睛一看,我吓得心‘腾’往上一蹿…那是两个人影,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影,像是一个整体,‘他们’下半身浸在水中,飞速的往这里移动… 呆愣间,那两个人影已经到了这里,停在了桥的正下方,继而一左一右的分散开,冲着桥伸出‘胳膊’,隐隐现现的立在水中… 眼前的情景,极为诡异可怖,我的冷汗‘刷’就下来了。聂晨推了推我,“你怎么了?” 我反应过来,猛一把捂住她的嘴,揽护着她,往后退开。 “晨晨…”我松开手,贴在聂晨耳边说:“好像有阴间的东西过来了…” “阴…阴间的东西?” “嗯,在水里,桥底下…来…” 我们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往前挪,探头看去,那两个‘人’还在那里,涧水轰轰隆隆的奔流,对那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影响… “看到没?”我颤声问聂晨。 她摇了摇头。 看着那两个诡异无比的‘人’,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两个人可能是鬼差或者阴兵什么的,它们之所以跑过来,伸着‘胳膊’立在这桥底下,是在等着收我和聂晨两个的魂…之前我和聂晨侥幸从洪水里脱身,但并没有摆脱这‘洪魔’… “晨晨,不能过去了,我们要离开这里,离这桥远远的,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洪魔 我护着聂晨往后退,一直退出几十米,远远的离开那道深涧,这才停住脚步。 这样看,依稀还能看到那座独木桥,像一口黑乎乎的长长的棺材,横在那涧的上方。轰鸣的水声听起来闷闷沉沉的,从涧道里面传出来… 往地上一坐,我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冷雨…”聂晨把目光收回来,小声问我:“真有阴间的东西?” “嗯…顺着水过来的,停在了那桥底下,伸着胳膊在那里,晨晨…” “怎么了?”聂晨问。 “那两个东西,如果不是鬼卒,可能就是阴差或者阴兵,它们之所以过来停在那桥底下,应该是等着收我们魂的。也就是说,我们如果过桥的话,要么走到桥中间桥会断掉,要么就是失足掉下去…” “怎么会这样?”聂晨颤抖着,双臂环抱住胸口。 我摇了摇头,出神的说:“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并没有从洪水里面逃出来…” 聂晨愣了愣,“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了想,说:“就是我们本来应该死在那洪水里的,可是,将要死的时候,我们却侥幸脱身了。虽然脱身了,但这洪水并没有放过我们,它想趁我们过桥的时候,使我们掉进涧里去,把我们的命给收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晨不答,沉默了片刻,突然身子一震:“难道说,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灯光,并不是实际存在的,而是洪水制造的幻象?它是要把我们引过这里来,令我们过桥的时候掉进涧里面死去?” 我被聂晨说的后背直冒凉气,要真是这样,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洪水还能制造幻象?难道这水真的‘成魔’或者‘成妖’了?…这个世上,确实有很多超出自然常规的,难以想象的事物… 我有点后悔了,后悔和聂晨两个贸然跑过这深山里来。这山里面所存在的事物的诡异程度,是我们万万都没有料想到的… 想到在那瀑布那里洗澡时,聂晨所看到的那个‘人’,以及过来这里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东西跟在我们后面…我认为,那个‘人’或者东西,是我们从洪水里面脱困时,随着我们一起出来的,它可能是洪水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洪水的‘灵’…那么,它现在呢?我想,应该就在我们的附近… 我越想心里越发毛,朝黑乎乎的四处望了望,然后又望望那座桥,说:“晨晨,我们再走远一点儿…” 我扶着聂晨一直来到山梁的拐角处,确定再看不到那山涧了,我拔了些草往地上一铺,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冷雨,我有点害怕…” “不怕…” 聂晨靠在我怀里,我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山风吹的到处都是响声。 “晨晨,我们天亮了以后再走吧,要是那两个东西不在涧里了,就说明危险可能解除了,我们再考虑要不要过桥。”我说。 “好…”聂晨点头,“哎?对了…” “什么?” “为什么你能看到阴间的东西,而我却看不到?”聂晨问。 “这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这种能力,是和夏星‘圆房’以后出现的,我自己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晨也没追问,幽幽的说,幸好你有这种能力,不然我们就死了… 这样坐了一会儿,山风越来越大,虽然我们两个偎靠在一起,但仍然冻的浑身发抖。那种冷,感觉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往四肢百骸扩散。 “冷不冷?”我问。 “冷…” 我想了想说:“走,我们捡些柴禾生堆火,不光能驱寒,有火光照着,心里也安定一些。” “好…” 颤颤巍巍的起身,我们顺着山梁走了一段,在一处梁根,我们发现了干柴。捡了一些,我感觉不够。 “你抱着,我再掏点儿…” 我把柴交给聂晨,蹲下身,手伸进梁根处的缝隙里面掏,又掏了一些柴出来。 我松了口气,两手拍了拍说:“晨晨,这些柴应该够了吧…晨晨?” 我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扭头一看,聂晨不见了! 我急忙跳起身,望向四周,没看到有人,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聂晨跑哪儿去了?… “晨晨!” 我大声呼喊,没有任何回应。一边喊着,我一边疾步往回走,来到那山梁的拐角处时,突然,我隐隐的听到‘哗啦’一声响,好像是柴落地的声音,从山涧那个方向传过来… 转过山梁一看,我看到了聂晨,她的背往后仰着,双臂张开,摆出飞翔那种姿势…好像有某个人正在后面推着她,朝着那桥走… 我吓得心胆俱裂,大声喊道:“晨晨!” 聂晨居然没一点反应!眼看她就要跨上那桥,我急忙朝她跑去,将到跟前的时候,我的脚踩在了散落在地上的一根柴上,那柴滚动之下,我仰面朝天,后背重重的拍在了涧边坚硬的石头上… 当我挣扎着爬起身时,聂晨已经走上了那根独木桥。往桥下看去,只见那两个人还在那里,正朝着聂晨伸胳膊… “晨晨快回来!” 我顾不得后背剧痛,冲到桥上,奋力一抱,抱住了聂晨。聂晨就像大梦初醒一样,身子猛然一颤,然后尖叫了一声。 “快离开!” 我把聂晨抱起来,转身用力一扔,扔到了岸边,与此同时,我脚底一滑,往下坠去,我根本来不及想,本能的一抱,抱住了桥身。 耳边轰轰隆隆的水声,有水花溅上来,溅在我身上。我往下一看,那两个‘人’正往上一蹿一蹿的,似乎想要拽我的腿,我急忙往上缩腿,用力一挺,双腿盘住桥身,翻了上去。 我顾不得喘息,贴着桥面往岸边爬,爬到近前,我挺起身,正要一步跨过去,突然刮来一阵风,我立足不稳,斜着便往涧里面栽去,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也抱不住桥身了…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从我心里面闪过,就听聂晨大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到涧边,探身一抓,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看着就要被我给拽下来,随着我一起坠落深涧,我另一条胳膊死命一伸,手扒住了涧边的石头,缓解了下坠之势… 聂晨连拉带拽,把我拽了上去,两个人抱在一起喘粗气。 “晨晨,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问。 “我也…”突然,聂晨似要脱离我的怀抱,“冷雨!有东西拉我!” 我随手一抓,抓住一根木柴,朝聂晨身后打去,什么也没打到。我再一抓,这次抓到的是那把木剑,先前聂晨把这把剑和柴一起抱在怀里的。 我抬手一剑朝聂晨身后挥去,感觉遇到了阻滞,拉聂晨的那股力量突然消失了,聂晨一下子撞在了我怀里。 忽然间,一个东西从聂晨身后大约两米的位置显现了出来,由模糊到清晰,最终有了实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呢?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人,一个浑身糊满了泥巴的人… 眼看那东西缓缓的站立起来,我把聂晨拽起,挺剑护住她,盯着那东西。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我都没看清那东西是怎么移动的,它便到了涧边。发出一种像是洪水咆哮的‘呜噜’声,那东西摇晃几下,像是一个泥雕一样,直挺挺的栽进了山涧里… 我奔到近前去看,那东西不见了,涧里面,只有浑浊的水在奔腾。桥底下那两个‘人’摇摇晃晃几下,往下游而去,很快也消失了… 我和聂晨在山梁拐角处那里生了堆火,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没再发生什事。至于那个‘东西’,我们认为,如果不是水怪,可能就是我先前所想的,洪水的‘灵’… 随着天渐渐亮起,四周的水雾越来越重。 “冷雨,我们还要不要过桥?”聂晨问。 我想了想说:“过去看看再说…” 把火堆熄灭,我们转过山梁,正朝那桥走着,聂晨忽然道:“冷雨,快看那里!” 我看过去,只见对岸的水雾中,隐隐约约的有一队人在行走,扛着长枪,依稀穿着国民党的军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投涧的鬼兵 山涧对岸水雾里行走的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一队士兵,排着长对,肩上扛着枪… 我急忙用右臂搂住聂晨,右手捂住她的嘴,两人伏在了地上。 那些人越来越近,果然便是一队士兵,人数大概二三十个,依稀穿着电视里见的国民党军的那种军服,但却没戴帽子,头上,军服上,很多泥,整队人看起来像是从烂泥里面爬出来的,就连肩头扛的步枪上都是泥… 这些人若隐若现的行走在雾中,一点声音也没有,像是用投影仪投射进雾里的影像,看着特别诡异。 随着那些人渐行渐近,我觉得整个天地都昏暗了下来,一种死气夹杂着肃杀的气息,从对岸涌过来,我感觉胸口憋闷,和聂晨两个心跳的越来越快,连大气也不敢出… 行进到桥边,那队‘人’突然停了下来!…我心里‘嗵’的一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要过桥到这边来?… 聂晨用手拽我的衣角,示意我离开。这条山涧有好几丈宽,以这些‘人’的行进速度,一下子过不到这边来,犹豫了一下,我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感觉似乎过了好久,那些人还是不动,聂晨用力抓着我的衣角,我手心里也捏满了汗水。 突然,队列最前面的一个士官模样的人往前跨了一步,僵硬的转了个身,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朝着队列摆了摆手。这‘人’大概三十岁上下年纪,形锁骨立,脸颊像是被刀削过。我正疑惑他这是要干什么,他突然转身朝着木桥走来… 我和聂晨两个骤然心跳加速,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身子,紧靠在一起。眼见那人来到桥边,我以为他要上桥,他却停在了桥头,腰往下一弓,伸长手臂,在桥头上这里碰碰,那里触触,似乎在检查着什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人’挺起身子,转身回到队列前面,手一挥,队列继续前行,行进了大概一百多米,再次停了下来,从最前面那个士官开始,一个一个的,像是被绳子拉倒的木桩一样,接连直挺挺的侧身栽进了山涧里,只顷刻的工夫,那支队伍就不见了,全部人都进了山涧… 我和聂晨好一阵子才回过神,身体都有些僵硬,衣服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如果不是聂晨也见到了先前的事,只我一个人的话,我会以为那是我的幻觉,或者做了个恶梦。 我护着聂晨,两个小心翼翼的来到涧边,朝涧里面看去,除了咆哮的涧水,其它什么也没有… 重又回到山梁的拐角处,把火堆点起来,烤了一会儿火,身上有了些暖意,心也安定了下来。回想先前的事,我们认为,那些人应该就是当年驻扎到这里过夜的国民党中央军士兵,准确的说,是那些士兵的亡魂… “看情形,这些人当年之所以失踪,也是遇到了山洪,但他们却没我们运气好,而是被洪水给淹死了,如今山洪再次爆发,他们的亡魂便跑了出来…” 高老头儿曾经给我讲过,有些因为自然灾难而死的人,由于阳寿未尽,再加上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他们’死后将入不了轮回,地府怕‘他们’作乱,会派鬼卒阴兵将‘他们’封印在死亡的地方。多年以后,如果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了同样的灾难,‘他们’就会从封印里跑出来,继而再回去。有幸从灾难里逃生出来,没有死亡的人,有可能凭肉眼就能看到‘他们’… 这不是传说中的‘阴兵过路’,如果‘他们’在灾难发生前的一刻跑出来,那便是一种噩兆,如此的话,但凡在灾难前便见到的‘他们’的人,都将难逃一死… 聂晨不知在想什么,用树枝拨弄着火堆出神,我正要问她,她忽然道:“冷雨…” “怎么了?”我问。 “你不觉得奇怪吗?”聂晨说。 “什么奇怪?”我问。 聂晨把树枝一放,指向山涧方向,说:“当年攻打那个陈连长山寨的,应该有不少人,怎么我们看到的只有那么二三十个?” 我愣了愣,说:“是哦,怎么才这么几个?也许…”我想了想说,“也许被山洪淹死的只有这么二三十个,其余的大队人马都逃掉了。”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聂晨摇摇头,朝我看过来,“像你刚才说的,这些人如果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么,‘他们’从封印里面出来以后,就会重复‘他们’生前所做的事,你感觉,‘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愣道,“就是走路啊…” 聂晨瞪了我一眼,说:“我感觉,‘他们’那是在巡山,行进到那座独木桥边,之所以停下来,是那个士官要检查木桥…” “巡山…你的意思是说,那支中央军部队在这山里驻扎了很久,每天都派人巡山,有一天,巡山的队伍遇到了山洪…是这样么?” 聂晨点了点头说:“看来,那支中央军部队并没有失踪,而是长久的驻扎在了这山里,不知道从事什么秘密的活动。应该是有人放出话去,说他们失踪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给周边的山民制造心理恐慌,防止那些山民过这里来,打扰到他们的秘密活动。” “那么,是什么秘密活动呢…”我嘟囔说。 天色虽然早已大亮,但太阳却没有出来,这山里的雾气一直都没有消散,那些树、草、以及山头,都被浓雾笼罩包裹着,感觉鬼里鬼气的。由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我们不敢再到处瞎跑了。 昨晚的惊心动魄经历,令我和聂晨两个的精神都疲惫不堪,却也不敢双双睡去,怕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过来。交替着每人睡了两个小时,天时正午,雾气消散了一些,山里也没那么冷了。 每人啃了包泡面,感觉体力有所恢复,我问聂晨:“晨晨,我们再走走吧。” “好。”聂晨说。 “你觉得,我们要往哪边走?” 聂晨想了想说:“过桥,那些‘鬼兵’既然在山涧对岸巡逻,那么我想,那支中央军部队驻扎的地方,应该要过了山涧才能找到。我感觉,高大爷和我爸可能就被囚困在那里,只要我们能找到那地方,就能找到他们…” 来到那座独木桥边,想到昨晚那个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聂晨仍有些心惊胆战。往桥下看去,涧里的水没有昨晚那么急了,但仍然很浑浊。 我说我先过去,如果没发生什么意外,再过来接聂晨,聂晨不肯。 “不行,要过一起过,要死一起死…看我干什么?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我要是死了,我就和夏星天天打架,看你怎么办…” 我让聂晨在后面抓着我衣服,两人走上独木桥。桥面上的雨水还没干,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会踩滑掉下去。这桥有些年头了,桥身已经开始腐朽,每一步跨出,都能听到‘吱吱呀呀’的响声,桥身摇摇颤颤的。 也就一二十米的距离,我们走了好几分钟,没遇到什么意外,下了桥,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我和聂晨的脸白的都像涂抹了面粉,相视一笑,彼此握住了对方的手。 喘息片刻,身上的冷汗逐渐消退。这桥的对岸是一道长长的山梁,朝两边望了望,我问聂晨往哪边走,她指着那些‘鬼兵’所走的方向说,这边吧。 来到那些鬼兵‘投涧’的地方,我们停下来,朝涧里望了望,继续往前走去,这样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山梁到了尽头。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些光亮,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幻觉,我们决定继续往正西。 空山寂寂,鸟雀无声,树渐渐多起来,地上腐叶也厚。走了大半个小时,我们停在一棵树旁歇脚。 “冷雨,你看…”聂晨指着不远一处高地上的大石头说:“怎么孤零零一块石头在那里?” “过去看看…”我说。 来到近前,只见那块石头的石面十分平整,应该是被人为给磨平的。此外,我们在石头的四周,发现了四个凹坑。由此我们认为,这是一处岗哨,这四个凹坑是钉木桩留下的,之所以钉木桩,是为了支撑遮雨的布… 看样子,聂晨的分析是对的,那支中央军部队,的确长久的驻扎在了这山里,我们此刻,已经离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了…我和聂晨都挺激动,同时又很紧张,因为我们不知道,那里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往西,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粗壮,光线一绺一绺的从树木的枝叶间透下来,照射着飘渺移动的水雾,湿闷的空气中,夹杂着酸腐的怪味儿,吸进鼻子里,感觉刺刺痒痒的,总想打喷嚏。 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转折,一座屋子出现在我们的正前方。那是一座石头屋子,面积看着挺大,爬满各种各样的藤蔓类植物,整座屋子像是裹了层绿色的外衣,看着怪怪的… 这屋子没有窗户,屋墙上几个圆圆的洞,可能是机枪眼儿,屋门小小的,关闭着。屋子的后面是一道巨大的山梁,再往前走就走不动了… 我和聂晨都紧张的冒汗,躲在暗处,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我贴着聂晨耳朵说:“跟在我后面,我们进这屋子里看看…” 第一百七十三章 隐秘的军事基地 聂晨跟在我后面,我们很小心的朝着那石屋走去,两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每一步跨出都很轻,确定屋里没有动静,再跨第二步。 这样一步步的挪蹭到屋子门口,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感觉里面好像没有人。 我深吸了口气,定一定神,壮起胆子喝问:“有人在里面吗?!” 没任何反应,我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这才抬手推门。这一推我才注意到,这屋子的门是用铁做的,生满了锈,触手冷冰冰的。门不大,但厚实而又沉重,我费了挺大劲才推开,和聂晨两个一先一后的跨进屋里。 这屋子里光线昏暗,空气十分闷浊,地面长满了草,踩上去软绵绵的。我把打火机打燃往四处照:一张石桌靠在墙边,两只石凳倒在草中,再就是墙角落里的一只挺大的木箱子,没别的东西了。 看着那只箱子,我不禁想到我们先前在那个山村落脚的那家,那个男人所讲的,中央军从土匪寨缴获来的那只,于是走了过去。 仔细照了照,这应该不是那只箱子,因为那只箱子上据说布满了枪眼儿,而这只上面却没有。看起来,这好像是个弹药箱,原本上面写的有字,如今已经分辨不清了。 我伸手就要开箱,聂晨怕有危险,把我制止了,她在草窝里左找右找,结果找到一只坏掉的步枪,那枪的枪托是木头的,枪管生满了锈。 聂晨把那步枪递给我,我用枪管使劲一顶便把箱盖给顶开了。盖子刚一开,一条巨大的蜈蚣便抖动着触须,‘沙沙’的从那箱子里面爬了出来。聂晨吓得尖叫一声,抱住了我。我用脚乱踢,那蜈蚣逃进了墙角落的一个洞里。 “没事了…” 我轻拍聂晨的胳膊哄她,聂晨松开我,两人朝那箱子里看进去,里面并没有弹药,而是一些现代化的垃圾杂物,像什么空矿泉水瓶子,食品包装袋,罐头盒子…等等…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肯定是那些人,他们来过这里!除了垃圾以外,这箱子里其它便是些像什么军用水壶、钢盔…等等之类的东西,都已经锈成了疙瘩,和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混在一起,感觉不伦不类的…此外,我们在这屋子里便没再有别的发现了… 打火机烫的快拿不住了,我照了一圈,熄灭打火机说:“他们可能就在附近,晨晨,走,我们出去找找!” 从屋里出来,我抬脚就要走,聂晨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问。 聂晨指着屋顶说:“我们爬到屋顶上,先望一望再说…” 这屋子的屋顶虽然很高,但整座屋子爬满了藤蔓植物,我们拽着藤蔓,很容易就爬了上去。起身朝四下里望,没望到哪里还有什么建筑。 屋子紧靠的屋后的这道山梁,十分陡峭,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两边望不到尽头。 “我们顺着这山梁找找看吧。”我说。 聂晨摇了摇头,出神的说:“冷雨你想,我们在这屋子里,并没有发现吃东西留下的痕迹,可是,怎么那些食品垃圾却在那箱子里?”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他们在别处吃了以后,怕留下线索,被外人发现,谨慎起见,没把垃圾丢掉,而是带在身上。最近雨多,他们来到这里,过这屋子里避雨的时候,把垃圾丢进了那箱子里…” “不,我感觉他们过这屋子里来,不是为了避雨的,冷雨你看…”聂晨指着这屋子说:“这座石屋又封闭又坚固,像个堡垒一样,之所以建在这里,我感觉…可能用来守卫什么的…我觉得,这里可能有另一处地方…” “另一处地方?”我愣问。 “嗯,如果不在这地底下,那么可能…”聂晨手往后指了指,“可能就在这山腹里,如果真有另一处地方的话,那么我想,入口肯定就在这座屋子,走,我们下去找找看…” 从房顶下来,我们重又回到屋里,用打火机照了一圈,除了满地的草,什么也没发现,我和聂晨的目光同时落在靠墙的那只石桌上,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这张石桌足有半人多高,桌面足有普通家庭的餐桌两个那么大,像是一张开会用的桌子。整张桌子的构造,就是把一块大石板,镶在底下的四块竖立的石板合围而成的方形石墩上。如果有入口的话,我们认为,可能就在这桌子的底下…可是,看向桌子四周,并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晨晨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这桌子抬起来,我数一二三…” 我和聂晨分别站在桌子的两边,两手扳住桌沿,同时发力往上抬,纹丝不动。 “不行…” 聂晨说完想了想,蹲下身子,用手敲击支撑桌面的四块石板,我用打火机帮她照着,当敲到正前方这一块的时候,就听‘空空’的声音,用手一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石板,而是一块木头!这块木头的纹理,色泽,和其余三块石板别无二致,用眼睛看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木料… 我伸手用力去推,推到第二下时,那块木板的一边往里面退去。这是一道木门,推开一照,我们看到一个倾斜往下的洞…果然有入口! 那洞口的直径一米多,往下是八级石阶,下了石阶,我们来到一个必须要弓着腰才能够行走的直洞里。往前走了几米,感觉来到山腹里了,洞壁上满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又走十多米,洞来到尽头,一道往上去的石阶出现在我们眼前。 沿阶而上,我们看到支离破碎的天空,那是一个洞口,被乱草给堵住了,把草推开,我们看到,在我们下方的七八米处,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 这处山谷的面积还不小,四周草绿树青,薄雾弥漫在谷中,不知哪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简直便是一处世外桃源,真是想不到,这深山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看着很平静,,我和聂晨两个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下到谷里。这山谷里建着一座座的木房子,中间包围着一处平整的操场…这应该就是那支国民党中央军部队的驻扎地了,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处隐秘的军事基地… 天上没有太阳,这谷里死静死静的,行走其中,看着那一座座黑乎乎的木房子,感觉十分诡异。我和聂晨进到其中两座房子里看了看,地上都铺着草席,可供七八个人并排睡卧,靠墙摆着一只只水壶,此外还有各钟简陋的生活用品… 我们在这谷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哪里有人,那操场的正中是一个石台子,台子上丢着一面皱巴巴的青天白日旗。 “冷雨你看那里!” 登上台子,聂晨指向北面的山梁,我看过去,只见那山梁的西北角处有一段梁要比两边低矮许多,在高处形成一个缺口在那里。 “过去看看…” 我们奔到近处一看,那里原本应该是一处山口,也就是说,这处山谷本来并不是密闭的,是人为用一块块的石头,把这山谷与外界相通的山口给堵住了! 那山口依稀分辨足有数十米宽,把它完全封堵住,不仅是相当巨大的工程量,而且,这么些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聂晨说:“开凿我们之前走的那条山洞,不会有这么多石头,我想,这里肯定还有更大的,人工开凿的山洞,我们找找看…” 我跟聂晨两个顺着山梁走,走着走着,我踩到一根木棍子,正要一脚踢开,心里有些异样,低头仔细一看,那不是什么木棍,而是高老头儿的烟袋! 我拾起烟袋,望向四处,激动的说:“高大爷果然就在这里!” “那…那我爸呢?”聂晨颤抖着说。 “应该也在,走…” 知道这谷里并不是没人,我和聂晨立马变得十二分谨慎,又走了一段,突然间,我感觉一个凉冰冰的东西,猛然贴在了我背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下的工事 后背传来的那种凉,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凉凉的东西,一下子贴在了我背上。 聂晨见我停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侧头朝我看,我急忙冲她打了个手势。 那‘东西’还贴在我背上,我不敢贸然回头看,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晨晨,瞄一瞄我后面,看有什么,瞄一眼就好…” 聂晨被我的样子给吓到了,她咬住下唇,右手滑到胸前,握住拳头,美目流转,往我身后瞄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怎么样?”我问。 “什么也没看到…” 我眉头皱了皱,细去感觉,忽然感觉了出来,那种凉,是从我身后的背包里面传出来的…我急忙用手摸向那包,感觉摸到一个凉凉的圆物,是装夏星的那个香炉! 我心里面‘咯噔’一下子,“晨晨,是夏星!” “夏星?”聂晨愣问。 我慌忙就要把包从后背取下来,聂晨把我拉住,望了一圈说:“这里不是地方,过这边来…” 往东来到一处有树木遮挡的地方,我取下背包,把香炉从里面拿出来。那炉里面就像装着一块冰,眨眼的工夫,就有水珠在炉壁上形成。 聂晨碰了碰香炉,缩回手,惊问:“怎么会这样?” 我想到玄女娘娘的话,心说,难道夏星能量用尽,这是要魂飞魄散了? “冷雨,要不要把夏星放出来看看?”聂晨问。 我心乱如麻,虽然很担心夏星低受不住阳气,但也没办法了。聂晨连连宽慰我,我定了定神,看看表,掐指推算死门此时的落宫,落巽宫东南。 “晨晨,走,往东南…” 我们很警惕的往东南走,穿过山谷正中的那处操场,来到一座木屋前。 往四周围看了看,我说:“就这里吧。” “我就不进去了。”聂晨说。 “怎么了?”我问。 “我…我在外面等着…” “那好吧。” 我把高老头儿那根烟袋给了聂晨,让她拿着,走进了屋里。把门关紧,我两手心里全是汗,在衣服上擦了擦,我把香炉拿出来,犹豫着,正要揭开符纸,屋门突然开了一道缝,聂晨像一只灵猫一样,从那门缝里闪进来,随即带住门。 “嘘,嘘…”聂晨冲我连打手势。 “怎么了?”我小声问。 聂晨指指外面说:“有人。” 我心里一惊,“在哪儿?” “来…” 我走过去,和聂晨两个凑在屋门的缝隙上往外看,没看到哪里有人。 “哪有了?”我问。 “我明明看到了的,不知跑哪儿去了,等等看…” 等没一会儿,就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两个人走来,其中一个手上提着一只桶,看起来,那是两个年轻人,边走边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两人的面目。走着走着,忽然,那两个人不见了… 把门关紧,聂晨说:“冷雨,我们发现了高大爷的烟袋,离找到他就只差一步了。找到高大爷,就可以拿到那块沉香木。只要让夏星回到那块沉香木里,我想,她应该就不会有事。” “嗯,那就不放夏星出来看了…”我捏了捏拳头说:“我们过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去看看。” 我把香炉拿起来,低头亲了亲炉壁,聂晨忙扭转身… “晨晨,走了。” “好…” 从屋里出来,我揽着聂晨的肩膀,两个人弓着腰,极小心的,来到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张大耳朵听,没听到任何动静,望了一大圈,也没望到哪里有人…那两个人跑哪儿去了? “看那里…”聂晨说。 我看过去,只见那地上隐约有水珠滴落形成的水迹,隔不远,又是一处。我们沿着水迹,来到一座屋子前。 这座屋子很普通,看起来跟其它木屋没什么分别,但是往周围望了一圈,我发现了不一般的地方,在这座屋子的外围四个方向,分别有四座木屋,每一座木屋,都是背朝向这间屋子。如果把这座木屋比作一个人的话,那么,外围的那四座屋子就是它的四个护卫… 这间屋子里有古怪… 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动静,聂晨把那根烟袋递给我,两个退开,我抬起左臂护着聂晨,右手持着烟袋,用烟袋柄去戳那门,连戳了几下,我用力一顶,把门给顶开,朝屋里面看,没看到有人。 这屋里的格局跟其它屋子没有分别,也是铺着一张草席子,靠墙摆着水壶还有各种生活用品。然而仔细看会发现,那草席子被人给动过。 我和聂晨联手把草席子掀开,我们看到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那木板的表面与地面平齐,木板的一边钉有合页,另一边则是一个嵌进板里的铜环。 把那铜环拉出来,用力往上提,木板‘咯咯呀呀’的被提起来,现出一个洞。这个洞,比前面那间石屋里的那个洞要大的多,往下也有台阶,延绵进黑暗里,望不到尽头…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先是趴在洞口听了听,然后沿着台阶往下走去。 越走越黑,我们两个都特别紧张,不敢大声喘息,也不敢用打火机照明。聂晨心细,一级一级的数着台阶,足有三十级之多,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我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甬道里。用手试探,这甬道的宽度足以供四五个人并行,往上摸不到顶。 初时,这甬道是夯实的土壁,走了一段,变成了石壁,应该是进到山腹里了。这里面阴冷阴冷的,并不憋闷,应该是哪里有通风口,不知哪个地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出现了亮光,像是野兽的眼睛一样,一闪一闪的。聂晨害怕,往我怀里缩了缩。小心走上前,只见甬道来到了尽头,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我们眼前,那门是钢铁铸造的,开着一道缝,可供一个人侧身而过,门两边的石壁上,各有一个人工挖凿的壁瓮,里面分别燃着一盏煤油灯… “看那里!”聂晨说。 借着煤油灯的光,我抬头往上看,只见这门上方的高处,雕着一个巨大的国民党党徽,那党徽的下面,是八个油漆剥落的大字‘军事重地,擅入者死’,那个‘死’字阴森而又醒目,看的人心里发凉…一般我们在电视上见到的军事重地,都是写着‘闲人免进’,可是,这里却写着‘擅入者死’。我和聂晨对视一眼,这里这么隐蔽,而且又这么特别,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穿过门缝,也是一个甬洞,每隔一段,洞壁上便有一个壁瓮,里面燃着油灯。甬道两边,各有两道相距不到一米的槽沟,应该是运输东西用的轨道。 走了一段,左边的洞壁上出现一扇铁门,上着插,那门有人动过的迹象,不知道高老头儿有没被关在里面。滑开门插,用力把门推开,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试探着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再走走看吧。”聂晨说。 我点点头,我们顺着甬道继续走,走着走着,突然有光柱晃了一下…有人过来了! 聂晨反应极快,“去那间屋子里!” 眼下,只有那间屋子可供藏身躲避。我们躲进屋子,把门关的只剩一条缝,透过缝隙往外看,过了一会儿,就听有脚步声,我和聂晨两个的手用力握在一起,终于,一个人出现在视野里,定睛一看,是农家乐那个姓胡的服务生,打着把手电…果然是这帮混蛋在这里! 那服务生过去以后,聂晨说,这人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还会不会有人过来,等会儿再出去。 把门关紧,我摸了摸那香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下的阳气没那么盛,对夏星的影响小,那香炉没那么冰了,我心里稍稍宽了一些。 打燃打火机照向这间屋子,这好像是一间档案室,靠墙一个柜子。打开那柜子,里面是一排厚厚的档案袋。我随手抓住一个袋子便往外抽,这一抽之下,把旁边一个袋子给带的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其中有不少照片… 我随手捡起一张,这是那种民国老相机拍的老照片,颜色已经发黄了,看向照片里的影像,我愣住了…这是一座层层叠叠的山寨子,那门,那墙…分明便是我和夏星所到过的,被大火焚毁的那座山寨! “冷雨,快看这一张!”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诡异的照片 聂晨把一张照片递给我,打火机有些烫手了,我熄灭吹了一阵,重又打燃,借着火光,看向这张照片。 从这张照片里的背景来看,好像是在一个花园里面照的,园地正中一棵腊梅树,树前的圆凳子上,坐着一个衣着臃肿,绾着头发的中年女人,脸上挂着那个年代女人所特有的矜持表情,显得有些僵板呆滞,女人的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小孩子…看起来,这就是一张母子的合影照,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聂晨一直在发呆,我问:“晨晨,你要我看什么?” “这个…”聂晨指着女人怀里左边那个,年纪看着比右边的要大一些的小孩儿说:“这个人…好像是我爷爷!” 我愣了愣,“你没认错?” 聂晨摇摇头。 我仔细分辨,那小孩儿的眼睛,鼻子,嘴巴,确实有点像聂天国… “那这个就是二爷爷喽?”我指着右边那小孩儿说,又指指那女人,“这个女的,是你太奶奶?”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我爷爷家见过我太奶奶的照片,不是这个人…” 这张照片的右上角有日期,1936年正月初四… 我和聂晨两个看向其它照片,连续几张,都是这母子三人的合影,有在街道上拍的,有在景区拍的…忽然,我们看到一张军官的照片,这是一张黑色背景的全身照,照片里的这个人打着绑腿,穿着筒靴,挎着腰刀…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一张张的接着看,忽然,那个军官又出现了,这一张是在一个大院子里拍的,那个军官没穿军装,而是穿的一身粗布衣服,旁边站着一个尖嘴猴腮,裹着兽皮,歪着脑袋的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是那个刘歪脖子!看向两人身后,一个圆圆的大磨盘…这是在那个山寨山顶的大院子里拍的! “我明白了,这些照片,肯定是当年剿匪的那支中央军部队,从那山寨里缴获来的,晨晨…”我指着那张军官照说:“这个肯定就是那个什么陈连长,你太爷爷…” “可是,我见过我太爷爷的照片,不是这个人…”聂晨出神的说。 我想到孙庙村乱坟地里的那座孤坟,难道说,那里面埋的真的是这个陈连长,聂晨的太爷爷? “还有几张照片没看,我们先看看再说。” “嗯…”聂晨说。 剩下的这几张照片,两张是出游的合影照,其中一张是那个军官和那两个小孩儿拍的,另一张是军官和那个女人… 我们看向最后一张,这一张拍的是几个拄着步枪的士兵,枪管上上着刺刀。这几个兵高矮胖瘦不等,似乎刚打完仗,脸上脏兮兮,军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这就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兵,怎么他们的照片混在这里面?而且,这照片是在哪里拍的?…看向这照片的背景,这几个士兵的身后,好像是一座倒塌的破庙,应该是打仗被炸塌的,看不出是座什么庙… “冷雨,看这几个人的表情!”聂晨忽然说。 我把打火机凑近去照,不知道是因为当时的摄影技术不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照片里的这几个人的表情看着怪怪的,脸都往下拉着,眼睛直勾勾…有一种,什么感觉呢?像是几个人合起来拍的遗照,或者说,这几个人都已经死了,是有人把他们的尸体扶立起来,摆靠在一起,拍的照片… 看着这几个人的样子,我和聂晨都有种后背发冷的感觉。照片只有这些,我把那只档案袋倒过来磕了几磕,没再有了。 我们把所有照片捡起来装入袋子里,连同袋子一起装进背包。看向另一只档案袋,里面装的是些工程图纸之类,翻了翻,没发现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我摸了摸那香炉,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晨晨,我们先不管这些东西了,出去看看,先把高大爷找到再说。” “好。”聂晨说。 我正要把那只装资料的档案袋放入柜子,聂晨忽然说:“冷雨!” 我吓一跳,忙问:“怎么了?” “好像还有一张照片!” “在哪里?”我问。 “这里…” 我蹲下身用打火机照向那档案柜的底下,果然看到一张照片躺在那里,应该是先前那只档案袋摔开在地上时,飘进去的。 把那张照片拨出来一看,这一张照片里,照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一片,冷不丁一看像是烟雾,然而仔细看却又不是,而是像有人往照相机的镜头上喷了什么东西…一片模糊之中,隐约立着一个黑黑的物体。这样看,也看不出那是一个什么。 我和聂晨凑近些再看,还是看不出那是个什么,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扭曲的人影…突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晃过去,继而,照片里那个黑物猛然间变大了,似乎想要从里面扑出来… 我和聂晨同时尖叫了一声,我把打火机都给甩飞了。 “你也看到了?”我问聂晨。 “嗯…” 摸到打火机,我打燃捡起那张照片照了照,里面那东西还是本来的样子。不敢再凑近看了,到时候再研究吧,我把那张照片也装进了包里的档案袋。 把铁门拉开一道缝隙,没见有人,我们走了出去。 离开那间档案室,我们顺着甬道继续走,来到一个岔路口。 聂晨问我,“往哪边走?” 我朝两边看了看说:“这边…” 走着走着,我隐约闻到食物的香气,继续往前,我们看到几个用木板钉做的大箱子,立靠着甬道一边的石壁。 再往前,是一间开着门的石室,有光亮从里面透出,香味儿也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我和聂晨躲在木箱的后面,探头朝那石室看,隐约听到有人声,但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 香味儿越来越浓,好像是炖的什么肉。我和聂晨啃了好几餐方便面了,被那香味儿勾的肚子‘咕咕’的叫。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我急忙搂住聂晨,身子往下伏低,小心看过去,认了出来,是农家乐那个姓王的服务生。 这混蛋的衬衣胡乱扎进裤子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左手提着一盏马灯,右手拎着一个带提手的小砂锅。 “要不要给他吃点儿?”那姓王的背朝着我们,冲屋里问。 隐约的,就听屋里一个人说:“不用,老板说再饿两天,死不了…” “给我留点儿酒啊…”姓王的说。 屋里那人‘嗯’了一声,把门给关住了。姓王的骂骂咧咧顺着甬道走去,走没多远,拐进了一条岔道。 我贴在聂晨耳边说:“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姓王的那人拐进的那条岔道里面,两边没有灯,只有姓王的手里提的那盏马灯,黑暗中像是一星鬼火,飘飘晃晃的。 由于怕弄出声响被发觉,我们把鞋子脱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拐了个弯,聂晨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我急忙把她拉住了,并且捂住了她的嘴。 那盏马灯停了下来,姓王的听到动静了…我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捏紧拳头,心说,大不了就跟这混蛋拼了。 那姓王的并没有走过来,停顿片刻,继续往前走。我用手去摸,刚才聂晨差点掉下去的,是一条挺宽的阴沟,大约半米宽,沟底是干涸的。 那姓王的走着走着,忽然消失了。 我们跟过去一看,那又是一个岔道,姓王的就停在距离那岔道口不远的地方,马灯照射着一扇小小的铁门。 “喂…”姓王的‘啪’‘啪’拍了两下手,‘咣’一脚把门给踹开了,“老东西,老东西?…别你妈的装死!” 姓王的骂着,把马灯和那砂锅放在地上,掀开锅盖,一股浓香飘过来。 “啧啧,哎呀…”姓王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呀,想吃吗老东西?” 这个时候,就听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屋里面传出来‘唔…’,是高老头儿的声音! 我一下捏紧了拳头,聂晨用力按了按我的胳膊。 姓王的‘嘻嘻’一笑,“喊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吃…”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怜的老头儿 听这个姓王的混蛋侮辱高老头儿,我气的发抖,用力的捏了捏拳头,恨不得立马就扑过去,把这个混蛋给捶死。 聂晨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说:“别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看看情况再说…” 我松开拳头,强力咽下一口恶气。就听那屋子里有‘哗啦啦’的铁链声传出来,很轻。 “哎呦,你还挺能抗啊,还有力气动…”那姓王的嘴上说着,往后退了退,随即又笑嘻嘻的走上前,“咋?想咬我?你来呀!…在农家乐的时候,你不是牛逼的很吗?骂我是姓王的八,还要把我给戳死,来,老子给你戳,戳吧…”‘噗’用力往屋里吐了口唾沫,“你个老废物!” 聂晨生怕我冲动,用力抱着我,她自己也气的发抖。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亲爱的…做爱的人…” 姓王的哼着小曲儿往地上一蹲,从那小砂锅里捏了一块肉出来,吹了几吹说:“啧啧,太他妈的香了…唔…” 他把肉放进嘴里,故意嚼的很大声,嚼得几下,脖子一伸,咽下肚去,张大嘴,哈出一口气。 “真香…嘻嘻,想吃吗?老东西,知道你想吃,我说了,叫我一声爷爷,就给你吃。艹你妈的,要不是你们几个孙子吃饱了撑的胡搅合,老子们会躲到这个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来?让你叫一声爷爷算是便宜的,老子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炖了喂狗…唔,香,太香了…” 那姓王的又吃了一块肉,抹抹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行了,懒得跟你废话。老板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答应跟我们合作,不仅给你肉吃,还给你笔钱用,看你那逼样,穷酸的跟个龟孙似的…怎么样,你考虑好没?” 又是几声铁链响,从屋里面传出来。 “你个老东西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艹…”姓王的骂骂咧咧:“算了,老子心好,赏你块肉吃吧,免得你他妈的饿死了,不过呢…” 姓王的抓了一块肉出来,往那门口一丢,“想吃的话,就像只乌龟一样自己爬过来吃…” 说完,姓王的提着马灯站起身,突然像发癫一样往那肉上吐了两口唾沫,抬脚踩住,拧了几拧,咬牙切齿说:“吃!老子给你吃!…” 聂晨用力拉了拉我,“别冲动,快躲起来,这里,来…” 我们两个往后退,摸索到那阴沟,躲进了沟里,刚躲好,那姓王的就提着马灯,哼着小曲儿过来了。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痛,破处的妮儿那么多,老子要勇敢的过…” 姓王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甬道尽头。我和聂晨从沟里面爬出来,由于担心高老头儿,我一脚踩滑差点摔地上,聂晨把我拉住了。 怕有什么变数,我没敢用打火机照明,和聂晨两个摸着黑朝那间屋子走,渐近时,就听有铁链的声音。 来到跟前,打燃火机一照,我和聂晨都呆住了…我们看到,高老头儿趴在地上,抖抖的捧着被姓王的踩过的那块肉,正往嘴边送… “大爷!” “高大爷!” 高老头儿全身一震,那块肉掉在了地上,他用力的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里透着难以置信,看着我们… 这些天不见,老头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胳膊上,都有伤痕。他干涸的嘴巴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我和聂晨的眼泪同时便下来了。 “冷雨,快,快把大爷扶起来!” “哦…” 老头儿整个人轻的就像一把干柴,我和聂晨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扶进屋子,带住门。 用打火机去照,只见老头儿的左脚被一根带锁的链子给锁着,像是拴牲口一样,那链子的另一端穿入钉进墙壁里的一个铜环,也用锁扣锁着… 我牙都快咬碎了,拳头捏的咯咯响,“大爷,是谁害你成这样的?!” “不管这个,先给大爷吃点东西再说!” 这屋里有一盏煤油灯,把那灯点着,我们看到墙角落里有一只盆子,里面装的是清水。 我扶着高老头儿,聂晨从包里拿了一包泡面出来,用水泡的软糯之后,喂给了他。吃完一包泡面,又喂他喝了些水,休息了一会儿,老头儿目光里有了神采,眼圈红红的,微笑看着我们。 看着老头儿的样子,我们两个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终于,老头儿嘴巴动了动,颤抖着抬起手指指聂晨,朝我看过来,“你…找到晨晨嘞?” “嗯…” “是我,大爷,活的晨晨,你摸摸…” 聂晨哭着拉过高老头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真是,晨晨?…” “嗯嗯,是我,是我…是晨晨不好,这么久才找到你,让你受苦了,大爷你还饿不饿?包里还有面,我给你泡,晨晨给你泡…” “不,不吃了,孩子,你们…你们留着吃,大爷我吃饱哩,你们吃…哭啥?不哭不哭…” 老头儿抖抖的帮聂晨擦眼泪,聂晨哭的更厉害了。 “冷雨也别哭,你是个爷们儿哩,也要大爷我哄你是咋着?” “大爷,是谁害你被抓过这里来的,是高凉是不是?”我问。 高老头儿胳膊一震,嘴角抽搐了几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是谁…不重要嘞,大爷我见到你俩,比啥都开心…咋还哭哩?不哭啦晨晨,你哭着不累,我给你擦脸还累哩,再哭就不俊啦,看这小脸儿叫我擦哩,跟个小花猫儿似哩…” “大爷你受苦了…” “受啥苦?我这不是还有肉吃哩么?”老头儿指着门口那块肉,笑道:“你俩来之前,我吃剩了一块儿,一不小心甩到门口啦,我说白瞎了可惜了了,打算捡起来吃喽,咦?你俩就来啦…” 我听的心里面像刀剜一样难受。 “大爷我好好的,没事儿…” “还好好的,你看你身上这些伤,是他们打的,是不是?”聂晨问。 “他们敢打我啊?反喽他们了…”高老头儿脖子挺了挺,“我没把他们一烟袋一个戳死,那算好哩!唉,也是大爷我心善,我本来想戳死这些王八羔子去球的了,结果动了那个啥,慈念,没下去手,结果就被这些王八羔子逮过来,拴这里啦…”老头儿抓起脚上的铁链晃了晃,“不然哩话,凭这些个糊球儿玩意儿,他们能逮住我啊?” “那你这些身上这些伤哪来的?”聂晨问。 “这是我…自个儿用手挠出来哩,大爷我就知道晨妮儿会来救你,想试试你哩心,所以就自个儿挠自个儿,看看你这个小没良心哩过来以后见到我这个熊样儿,难不难过…” “你才小没良心的。”聂晨嘟嘴说。 高老头儿指着聂晨,冲我笑道:“又哭又笑哩,也不臊,这小妮儿。” “大爷你讨厌厌…” 老头儿虽然很虚弱,但应该没什么大碍,我听听外面的动静,说:“好了,大爷,晨晨,我们要抓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大爷你能走么?” “咋不能哩?”老头儿脸一板,“当我病猫哇,都甭扶我,我走给你俩看看…” 老头儿说着,挺了几下身子,没挺起来,聂晨忙扶住了他,“大爷你先别急,要把这链子先除去再说。” “哦,也是哩,差点忘了…” “对了大爷,我爸被关在哪儿,你知道吗?”聂晨问。 “你爸?我没见过他哇…” 听聂晨提到她爸,我才突然想到夏星,只顾着关心高老头儿了,我急忙摸了摸那香炉,问老头儿那块沉香木在不在他身上,老头儿说不在,被那个什么老板给搜去了,老头儿脚上那锁的钥匙,也在那老板手上…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老板什么来头,大爷你知道吗?”我问。 老头儿摇摇头。他是被人打昏以后弄到这里来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在深山里。至于那什么老板,深藏不露,这些天以来,他一直逼迫高老头儿同他合作,把高家奇门传给他,但没向老头儿吐露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晨晨,你在这里照顾咱大爷。” “你呢?”聂晨问。 我捏捏拳头说:“我去找找那个老板在哪儿,找到以后,我想办法把高大爷脚上这铁链的钥匙,还有夏星的那块沉香木,从他那里偷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镇妖怪的地方 拴绑高老头儿脚的这根铁链子,跟大拇指粗细差不多,虽然很结实,但如果有工具的话,想要把它给弄断,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在这个地下工事里面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锤子或者钳子什么的。可是,夏星的那块沉香木,跑到那个什么老板手里了。所以,仅仅除去高老头儿脚上的铁链还不行,我们必须要把那块沉香木给拿回来。还有就是,聂晨爸也不知被关在哪个地方,人怎么样了,我们要找到他,把他也给救走… “你自己去么?”聂晨担心的问。 “嗯,你留在这里,照顾咱大爷…” 高老头儿打断我:“我有啥需要照顾哩?你两个去吧,让晨妮儿跟你一起去,她比你机灵,你个愣头愣脑哩家伙…” 聂晨冲我点点头。 “那行吧。”我说。 老头儿说那帮混蛋好像有不少人在这里,去找那老板拿那沉香木,必须要小心。这是急不来的事儿,包里还有泡面,老头儿让我们吃点儿再去,身上有力气,万一遇到麻烦,也容易对付。 “那个啥…” “啥?”聂晨问。 老头儿看看聂晨,然后朝我看过来,“晨晨…知道你跟小星哩事儿啦?” “嗯…” 我脸有点烫,瞥向聂晨,只见她低头咬着嘴唇,用手揉弄发梢。 “唉…”高老头儿叹了口气说:“那啥,晨晨啊,甭难过,冷雨这个木小子有啥好哩?到时候大爷我在我们村儿上给你找个更好哩,派十头小毛驴儿把你娶过去…” “哎呀!”聂晨把脚一跺,“大爷你说什么呢?我才不要!” “那你要啥?”高老头儿问,“就要冷雨?” “我谁也不要,你再瞎说我就…我就拔你胡子!” 高老头儿咧咧嘴。 聂晨‘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大爷,你是在这里,把夏星给放出去的么?” “是哩,放出去没一会儿,那个球儿就派人过来啦,他不知道咋想到搜我身上,把那木头给搜走了,咋啦?” 聂晨出神的说:“难道说,夏星之所以消耗那么多能量,是因为她从这间屋子里出去以后,在离开这个地下工事的过程中,遭遇到了什么?” “啥意思?”高老头儿看看我,又看看聂晨。 我们把当初在孙庙村村西河边的那片树林子里发现夏星,以及后面求助玄女解救她的过程…大略给高老头儿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老头儿的表情凝重下来,“那啥,把那香炉拿给我看看。” 我把香炉递给老头儿,他用手摸了摸。 “怎么样大爷,夏星是不是快散了?”我不安的问。 “不知道是不是…你俩吃饱没哩?” “嗯。” “那就去吧,小心着哩,这鬼地方,说不定有啥不干净哩玩意儿…” 我们让高老头儿也小心,要是有人再过来,不要跟对方起冲突,等我们回来帮他开锁。 正要走时,聂晨说:“等等。” “怎么了?”我问。 “把这包拿上。” “不用。”我拍拍口袋的法器,指指手里的烟袋和木剑,“有这些东西就可以了,包拿着是累赘…” 聂晨横了我一眼,“笨家伙,要是我们走后有人过来,看到这包,怎么办?” “是哦…” 把地上的包装袋和泡面渣都收拾了,放进包里,提了包,吹熄油灯。 “大爷我们走了。” 想到高老头儿先前受到的屈辱,我心里像刀割一样。 “小心着哩孩子,实在不行你俩把那块沉香木拿到手就走,甭管我…” 从石室里面出来,我把那木剑给了聂晨,我拿着高老头儿的烟袋。行走在黑漆漆的甬道里,我和聂晨商量后决定,先过那个姓王的混蛋出来的那间石室那里,探探情况再说… 拐了个弯,有了亮光。我和聂晨两个轻手轻脚的来到那间石室门口,只见那门是紧关着的。贴在门上听了听,隐约听到有人说话,但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我们只得离开,顺着甬道往前,经过那几个木箱子,聂晨忽然拉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问。 “你闻…有没有闻到什么?” 我抽了几下鼻子,隐约闻到淡淡的酒味儿。借着甬道里昏暗的光,我们看到,距离那木箱子不远的,另一间石室的门开着道缝,酒味儿就是从那缝隙里透出来的。 透过缝隙看进去,屋里有光,但不是很明亮,再加上缝隙很小,看不清楚屋里的情形。听了听没动静,我和聂晨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隔壁那间石室的门开了! 我急忙把缝隙推大一些,拉着聂晨闪了进去,刚把门带住,就听有人的脚步声,从这门口走了过去。 我们两个松了口气,手抚着胸口,看向这间石室。这看起来是一个供人居住的房间,靠墙横着一张单人木床,床头一张桌子,一把带靠背的椅子,桌子上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孙中山的像… 我们认为,这里应该是这个地下工事的工作人员当年居住的地方。看向另一面墙,上方一个挺大的圆圆的洞,光亮以及酒味儿就是由隔壁房间从那个洞里传过来的… 我和聂晨一个搬桌子,一个搬椅子,不敢弄出任何声响,把桌子放在那洞的下方,把那椅子摞上去。我先踩上去试了试,然后聂晨也踩上来,屏气凝神的把头伸进墙上的洞,我们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隔壁这间房的正中是一个破旧的炉子,炉上一只锅,里面‘咕嘟嘟’炖的也不知什么肉,好像是兔子,热气一股股的涌上来。几个人围着那锅,正在吃喝。 我看到了高凉…果然是这个混蛋,协助这帮人把高老头儿抓过这里来的!想到老头儿所受的屈辱,我真想跳下去,把他给捶扁! 看向其他人,除了那个姓胡的和姓王的以外,还有那个外号叫‘钉子’的瘦子,剩下两个不认识。 很快,这帮混蛋吃饱喝足了,纷纷撂下筷子。 “我们…”那个‘钉子’打了嗝说:“我们还要在这鸟地方待多久啊?” “外面风头紧,警方在到处找我们,我舅舅说再过段时间…”姓胡的笑了笑,“这里不好吗?有肉吃还有酒喝的…” “可是没妞啊,看看…”那‘钉子’把身子往后挺了挺,指着裤裆说:“刚吃饱,老二就杠起来,再不用就锈了…” “你那是几百年不洗,尿垢太多。”姓王的说。 “放狗屁!老子的比你脸都干净,要不要掏出来给你看看?”那个‘钉子’说着,就要起身。 “你俩别这么恶心!…”姓胡的说。 他们所说的这个什么老板,不在这里,也不知在哪个地方。这几个混蛋只是扯淡,从他们嘴里得不到什么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看了看还在那里吃的高凉,我贴在聂晨耳边说,“晨晨,咱走吧…” 正要撤头,就听那个‘钉子’说:“胡永生,这鬼地方真有妖怪?被你说的我一去撒尿就紧张,每次都尿那么急,再待段时间,就算枪不生锈,前列腺也得出毛病…” 我心说,什么妖怪? 就听那个姓胡的胡永生说:“有,咋没有?不是我吓唬你,这里是太上老君当年镇妖怪的地方…” “小胡,我先前就想问你的,这国民党的人,干嘛要弄这么个军事基地在镇妖怪的这里?”姓王的问。 “听我舅舅说,他们是为了搞研发,研发一种武器。”胡永生说。 “啥武器?”姓王的问。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你们就在这边待着,禁区那边一定别去。我舅舅说,国民党当年撤的急,有些东西转移不走,也来不及销毁,都在禁区那里…” “你舅舅咋这么厉害,而且还知道的这么多?”‘钉子’问。 胡永生看他一眼,“不该问的,最好还是别问。” “好吧。” 这时候,高凉吃饱了,把筷子一撂。 “来,兄弟,抽支烟…” 高凉把腰往下弓了弓,“胡哥,我不会抽烟…” “你家那个老东西,还真是又臭又硬啊。”姓王的说。 高凉‘哼’了一声说:“饿的轻,再饿他几天…” “那个老东西…” 姓王的说到这里,屁股底下的凳子‘咯叭’一下坏了,坐在了地上。 “隔壁那间有个椅子。”湖永生说。 “我去拿吧…”高凉说着,站了起来。 聂晨碰了我一下,“快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可怕的高凉 “兄弟,你坐着歇着吧,有他们呢,哪劳你动手?”胡永生笑了笑说。 高凉半弓着腰,唯唯诺诺的说:“还是我去吧,王哥,你坐我的凳子…” 眼看着高凉往门口走,我和聂晨两个急忙把头缩出,从椅子上下来。 聂晨把那椅子搬下来,咬牙低声说:“要放回原位去!” “放回去再走就来不及了!” “那也要放回去!” 我两手搬起那桌子,踮着脚,两步就来到那床头边,放在了那里。聂晨没我快,她走的匆忙,突然绊到了脚底的杂物,幸好她收脚快,没把那杂物踢飞弄出响动,但是慌乱之下那椅子却拿松了,往地上落去。 我急忙一个探身,险险把椅子给托住了,转身放到那桌子旁。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门外面隐隐约约的有脚步声…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聂晨手一指,“床底下。” 那床很低矮,我先把包推到里面,然后和聂晨钻了进去,底下很潮湿,还有蜘蛛网。 刚刚藏好,屋门就开了,我急忙搂住聂晨的脖子,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捂住自己的。 高凉走了进来,只能看到一双脚。这个混蛋也会方术,只要我们稍微动一动,或者喘气的声音大一些,就很有可能被他感应到气场,从而被发现… 眼看着高凉一步步的来到床头,搬起椅子,我以为他要走,但他却把椅子又给放下了,站在那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我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周身的血管胀了胀,身体好像突然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很沉重的压迫着地面… 站了有一会儿,就见高凉的脚一前一后朝着床走过来,他每近一步,我就把拳头捏紧一些,随时准备冲出去跟他拼命… 来到床边,高凉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在他重量的压迫下,上方的床板紧紧的贴住我的背。我生怕被他发现底下有人,沉住一口气,我把身体挺直,胸腹部用力的贴住地面。 保持着这种姿势不动,感觉特别难受。我心说,这个混蛋不是来搬椅子的么,怎么坐这里不走了?突然,我感觉到震动,从上方传下来,看向高凉垂在床边的腿,是他在发抖,他在干什么?… 我正疑惑着,高凉的腿停止了抖颤,那种震动便消失了,随后,就听高凉低声说:“你还不出来么?” 我心里一凉,心说,我们还是被他给发现了…我正要应声,聂晨突然用肩膀用力的碰了我一下。这时候,就听一个古怪的声音说:“这样不是挺好么,出来干什么?…” 霎时间,我周身毛发皆竖,怎么还有另一个人在这屋子里?…我们明明看到,刚才只有高凉一个人走进屋子,那么,多出来的这个人是哪里来的?难道说,从我们进来那时候,这屋子里就有另一个人存在,但却没被我们发现?…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住我,我本能的就想发抖,就听高凉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尽力压抑着恐惧,死一般的沉寂过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干什么,想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突然间听了出来,这另一个声音,也是高凉的,只是跟他平常说话不同,似乎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硬生生挤出来的…是高凉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恶寒爬上我的后背,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况,继续听,就听高凉说:“那你就要我变成一个,连养父都出卖给别人的畜生,是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那‘另一个声音’冷笑一声说:“这些年以来,不管你是读书,打工,还是恋爱…你所遇到的人,哪一个不是把你当畜生?” 那种震动又传下来,是高凉在发抖。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这个世界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区别一个人是人还是畜生,取决于他有没有钱。如果你是个穷光蛋,就算你再正直再善良,别人也不会当你是人,你只会像个人见人厌的畜生一样,处处遭受白眼和屈辱。而反之,如果你有钱,哪怕你再邪恶再畜生,也会有人把你捧着,供着,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女人,通通都会有…自己选择吧。”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做回以前的自己,求你了,我求求你了,离开我吧,好吗?要么,你就把良知还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嘿嘿…”‘那个声音‘阴森森’的笑了笑,“我自然会离开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那是…” 高凉说到这里,一个蜘蛛不知怎么爬到了我手上,我吓一跳,想也没想便把手一挥…高凉突然把话打住了,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听到动静了! 我紧搂着聂晨,一颗心扑腾扑腾乱跳,高凉立在床边不动,应该是在寻找动静的来源,气氛越来越压抑… 就在我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高兄弟,你怎么拿个椅子拿了这么久?胡哥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哦…” 高凉拿起椅子,走了出去,把门给关住了。脚步声消失以后,我把脸贴住地面,虚脱一样喘着粗气。 喘息了一阵,聂晨颤声问我:“冷雨,高凉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就是中邪了,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吓死我了,太可怕了,我次…次噢(艹)…简直分裂了一样…” 聂晨粗话差点脱口而出,其实我也很想讲粗话的,因为心里面实在是恐惧。 “不怕,有我呢,喔…” “嗯…”聂晨发抖的靠了靠我,“这么说,高凉囚禁我们,害高大爷,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控制他的那‘东西’要他这么做的?” “是吧,应该是的…” “那我就没那么恨他了,他也挺可怜的,可是,可是我害怕,这比见鬼还可怕…” “不怕,晨晨…”我哄了哄她,“走吧,我们去找找这个什么老板,看他在哪里…” 从床底下爬出来,我们去拉门,连拉了两下,居然纹丝不动。聂晨朝墙上那个洞看了一眼,说:“难道两个混蛋把门给我们插住了?” 我沉住气,试着用力拉门,还是拉不动,看来真是被插住了!这么一来,我们就出不去了,想要出去,唯一的途径,便是从墙上方那个洞钻过隔壁那间房,然后由隔壁那间房出去,可是,那帮混蛋在那房里… 我生拉硬拽那门,怎么弄都弄不开,又怕弄出声响,急的汗都下来了。 聂晨帮我擦汗,说,急也没有用,坐下歇会儿吧,冷静下来再细细琢磨出去的办法。 坐在地上,我们一边留意着隔壁房的动静,一边低声说话。 “这些个混蛋里面,最狡猾的是那个叫什么‘胡永生’的,你看出来没?”聂晨问我。 我挠了挠头。 聂晨说那个姓胡的危言耸听,又是妖怪又是禁区的,应该是为了吓唬那帮人,免得他们到处乱跑,这个地方,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连他们一起的那些喽啰们都不让知道的秘密… “我想,这个老板,可能就在那个胡永生的所说的,那个什么‘禁区’里面,我们找到那禁区,就能找到那人,然后想办法拿到那块沉香木,以及开高大爷脚上链子锁的钥匙。”聂晨说。 “嗯。” “真是想不到,居然会有一个,连周边的山民都不知道的,国民党的秘密基地在这里。这个基地,难道真像那个胡永生所说的,是当年研发武器用的?” “说不准…”我道:“反正,从我们在那个档案室发现的照片来看,建造这个基地的,应该就是当年围剿陈连长山寨的那支中央军部队…” 聂晨说:“从我们当初发现的陈连长那本日记里的内容来看,那应该是…1940年,抗日战争那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国民党之所以在这里建一个秘密基地,是为了研发武器对付日本人?” “应该不是,冷雨你看…”聂晨指了一圈,“从这个地下工事的规模来看,开凿它不是一日之功,可能用了不少年的时间。而四五年,日本人就投降了,要是这基地是针对日本人建的,那这工事应该就停工了…而到了四九年,全国都解放了…”聂晨看了看我,“冷雨,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我问。 聂晨说:“我觉得,全国解放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国民党的那支中央军部队都一直驻扎在这里…” “这…” 突然间,就听隔壁那间房隐隐有开门的声音。 “嘘…”我冲聂晨打了个手势,抬头看向上方那个圆洞说:“晨晨,我爬上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妖怪 聂晨看了一眼那个洞说:“你小心一点儿。” “嗯…” 那个洞很高,椅子却被高凉给拿走了。我把那桌子搬过来,踩上桌子,看准那洞,脚使劲一蹬,跳起来,两手扒住洞口。 我自认为没弄出很大动静,应该不会被发觉,但仍然不敢大意,贴在墙上仔细的听了听,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这才用力的把身子挺起来,把头钻进那洞,看向隔壁房… 那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那些混蛋都跑哪儿去了。那只铁锅丢在一旁,锅里还有吃剩的肉,地上到处都是骨头。看向那屋门,开着道缝… 聂晨在底下碰了碰我的脚,我把头缩出来,贴着墙壁往下一滑,踩住桌子。 “怎么样?”聂晨问。 “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吗?” “嗯,门是开着的…”我捏了捏拳头说:“要不要过去?” 聂晨想了想说:“不要冒险,等几分钟,看那些人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我们再过去…” 我们两个都很忐忑,借着由那洞透过来的光,盯着手表,感觉时间过的特别缓慢,终于,五分钟过去了。 我再次爬上去看,还是没人,于是便跳下来。 “晨晨,我先送你过去…” 我把聂晨抱起来往上托举,使她扒住洞口,聂晨钻过去以后,就听‘扑通’一声响,从隔壁房传过来。我赶紧跳上去往隔壁房的底下一看,只见聂晨正坐在那地上。由这么高下去,看来摔的不轻。 “没事吧?”我忙问。 “没事…” 聂晨挣扎着站起来,我先把包丢给她,然后自己也钻了过去,扒着洞口往下探身,我手一松滑了下去,两脚着地,动静挺大。 我的心‘砰砰’乱跳,朝屋门看了一眼说:“快走!” 我扶着聂晨朝那门口走,忽然踩在了一个东西上,脚底一滑,我急忙稳住身子,下巴却磕在了聂晨的头上。 “不要紧吧?”聂晨问。 “没事,哎呦…”我揉着下巴,捡起那东西一看,是一块骨头,“他奶奶的…” ‘嘘…’聂晨突然扶住我的胳膊,张大眼睛说:“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惊,仔细一听,果然听到有脚步声,正朝这里而来。惊恐的对视一眼,聂晨移开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一圈,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 “那里…”聂晨指向屋门角落。 经过燃着蜡烛的小桌子时,聂晨想了一下,俯身把那蜡烛给吹灭了。我们两个摸着黑来到那角落里,刚刚站定,屋门就‘咯呀呀’的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妈的,蜡烛怎么灭了?” 是那个外号叫‘钉子’的混蛋,这混蛋嗓门很大,好像有点害怕。我和聂晨连大气也不敢出,我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感觉有东西硌手,是那块骨头,匆忙之间,我忘了把它丢掉,一直拿在手里的。 那个‘钉子’把打火机摸出来打着,摇曳的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来晃去的。他背对着我们,朝那桌上的蜡烛看了一眼,冲着屋角落的一个包走了过去。 屋门开的不大,根本挡不住我们,只要这个混蛋一转身,打火机的火光就会照到我们。眼见这个混蛋俯身提那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当前之计,唯有趁这个混蛋转身之前,从这里溜出去,可是,这门口的地上很多垃圾杂物,只要稍微弄出一点响声,我们就会被发现,怎么办… 我正犹豫着,聂晨突然碰了我一下,我看向她,她把我手一拉,把那块骨头从我手里拿了过去。那个‘钉子’提了包正要转身,聂晨猛的把那块骨头朝着另一个角落甩去… 骨头落地,发出‘啪嗒’一声响,那个‘钉子’吓得一哆嗦,打火机差点掉地上。 “谁?什么玩意儿?!” ‘钉子’用打火机照向那角落。 聂晨贴在我耳边说:“待在这里别动…” 她把头发拉到前面,遮住脸,‘呜哇’一声跳了出去,同时把门一推,挡住了我。 就听那个钉子‘妈呀’怪叫一嗓子,然后便是打火机落地的响声。 黑暗中,就听那个‘钉子’变调的声音,“什么玩意儿?是人是鬼?” 聂晨鬼里鬼气的说:“太上老君~把老娘镇了这么多年~今儿可算出来了……” “妖怪!” 随着桌椅的倒地声,那个钉子怪叫着朝门口而来,在门上撞了一下,哭爹喊娘的冲出屋子… “快走!那些混蛋马上都会回来!”聂晨说。 从屋里出来,望望甬道两头,没看到有人,我们朝着最初过来这里的方向走去。 来到那个分岔口,我说:“走,这边…” 我拉着聂晨,由分岔口走上另一条甬道,这边我们没来过。走没一段,往前就没灯了,看到一间开着门的小屋,我们进到那屋里,把门带住,靠在一起喘粗气。 “晨晨,真有你的,扮妖怪吓那混蛋…” 黑暗中,聂晨笑了笑。 “可是,那个混蛋跑去跟胡永生他们一说,胡永生那么狡滑,他要是想到妖怪是人扮的,就会知道有人过这里救高大爷来了,要是到处搜我们,或者他跑去对高大爷不利,怎么办?” “应该不会…”聂晨说:“这些混蛋各打算盘,我想,胡永生可能会认为那个‘钉子’不知出自什么目的编的谎话,不会信他。” “但愿吧…”我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好…哎呦…” “怎么了?” “先前…”聂晨‘哼唧’说:“先前从那个洞跳下去的时候,摔到…摔到屁股了…” “疼的厉害吗?” “嗯…” 我想也没想,用手摸索到聂晨的屁股,正要帮她揉,她‘啪’一下把我的手给打开了,“你干什么?” “我帮你…” “这是你能揉的么?!” “啊!”我脸一热,“对不起…” 聂晨‘哼’了一声,拧了一下我的胳膊,“走吧…哎呦…” 我扶着聂晨,出了屋,正要走,突然,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一亮,我们看到一个岔路口,有手电光从那路口的左方照过来,是有人来了… 我们急忙又退回了屋里,片刻,我们听到人声。 “小胡,真有妖怪,还是个女妖,披头散发的,吓死老子了…”那个‘钉子’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胡永生听起来好像有点不耐烦,“王哥,你等下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看他怎么样了…” “好…” 人声渐渐远去,听不到了,我和聂晨出屋来到那个岔路口。用打火机照向两边,我正要朝左边走,聂晨说:“等等。” “怎么了?” 聂晨往地上一蹲,冲我摆手,示意我也蹲下去。 “看…”聂晨说。 这个地下工事由于常年空置着,甬道的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眼前这个岔路口左边的甬道,灰尘上的脚印十分杂乱,而右边甬道的脚印却很寥寥… 我们朝着右边甬道黑乎乎的尽头望了望,聂晨说:“这边很少有人走动,冷雨,我们走这边…” 我抬脚就要走,聂晨把我一拽,“踩着脚印走…” 我们踩着地上的脚印,走两步就用打火机照一下,这样一直走,转了一个弯,我们来到甬道的尽头。眼前出现一个圆圆的门洞,那门洞的里面,装着一扇用一根根粗大的钢条焊制的门,反射着幽暗冰冷的光。那门是开着的,门口的地上,扔着一条胳膊粗细的用来锁门的链子。 照向那门的上方,我们看到血红的两个大字‘禁区’,那两个字的笔画十分粗糙巨大,像是要掉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和聂晨都紧张的冒汗,看向门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什么。我们先是倾听了一下动静,然后才一小步一小步的,朝那门走出… 正要跨进去的时候,我猛的顿住了脚,“晨晨,别动!” “怎么了?” 我正要回答,打火机‘噗’一下灭了… 第一百八十章 诡异的禁区 用打火机照明,我和聂晨朝着那‘禁区’的门洞走。走到跟前,正要往洞开的用钢条焊制的那门里面跨,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我觉得那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 我急忙喝止住聂晨,就在这个时候,打火机‘噗’一下灭了… 我急忙拉着聂晨往后退,慌乱之下,两人撞在了甬道的石壁上,打火机掉落在地。 聂晨吓得抱住了我,我不敢去捡拾打火机,而是急忙把高老头儿的烟袋从腰里面拔了出来,指向前方的黑暗里。黑暗之中,我们两个呼吸声听起来特别粗重。 过了一阵,并没有东西朝我们扑过来,我这才俯身往地上摸索,摸到打火机,打燃照过去,没看到任何东西。 “怎么了冷雨?你干嘛刚才在门口把打火机给熄了?”聂晨紧张的问我。 “不是我熄的,那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聂晨抖了一下,又往我身上靠了靠,“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东西…把打火机给吹灭了?”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没感觉有风出来,打火机自己就灭了…看向那门,越看越觉得像是一只巨兽黑洞洞的嘴,门扇上的一根根钢条,则是巨兽的‘牙齿’,门上方‘禁区’两个红乎乎的大字,是巨兽的两只‘眼睛’… 我停止幻想,又过一阵,心里的惧意渐去,情绪稳定下来,和聂晨商议说,我们既然找到这‘禁区’了,无论怎样也要进去探一探,不能因为心里面的感觉和猜测就停止不前,至于打火机熄灭,可能是由于我在心理作用下手按松了… “晨晨…”我盯着那门说:“你帮我照着,我自己先进里面探一探,要是没事,你再进去…” “可是…”聂晨很犹豫。 “听话。” 聂晨知道,自己不会法术,要是那门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她跟着我进去,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最终,聂晨点了点头,她抓着我胳膊,关切的说:“你要小心,要是有什么危险,就马上退出来…” 我心里面一热,点了点头。 我把打火机给了聂晨,她将那把木剑给了我。我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拿着烟袋,护着聂晨,缓步来到那门前。 这一次,打火机没有熄灭。我先是把木剑伸进门的缝隙里面,上下挥动,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我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随手摸出一道符纸,揉成纸团,往里面丢去。纸团落地,我的心也跟着往上一蹿。眼看着那纸团弹跳了一下,隐没进黑暗中,停顿片刻,还是没有什么事发生,我松了口气,正要往门里面跨,打火机却突然熄灭了! 我吓得忙往后退,急切的问:“怎么了?” 就听聂晨‘哼哼’着说:“你磨蹭那么久…这玩意儿它…它烫我的手…” 我吁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摸索到聂晨的手,拉过来帮她吹了吹,轻声问:“很疼吗?” “好多了…哎呀好痒,别吹了,你到底进不进?你不进我就进了。我要是死了肯定不是被鬼怪吓死的,而是被你那样儿给吓死了,你看你…” “好好…” 这么一闹腾,我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聂晨再次帮我照着,我咬牙屏住呼吸,一步就跨进了门里…借着由门外透进来的微光,我定睛这么一看,差点又跳了出去…因为我看到,距门口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人… 我一烟袋就要朝那人抡过去,忽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活的人,而是个纸做的…仔细去看,的确是一个纸人。小心翼翼的,我用烟袋柄的尖儿碰了碰那纸人,一动不动,我松了口气,心说,怪不得我感觉这门里面有东西,原来是这个纸人… “冷雨,冷雨…”聂晨细细的声音传进来,“你怎么样?我要关打火机了啊…” 我跨出门,把里面的情形告诉给了聂晨。将那木剑还给她,由我照着,我们两个一起进到里面。 “看,这纸人…”我轻声说。 火光照射下,只见这是一个盘着辫子的女纸人,做工很粗糙,五官描画的也很随意,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立在那里… 纸人身后不远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顺着石壁往左,我们看到一个甬洞,或者说,一个山洞,因为那洞口很不规则,看起来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不知道那洞的深处有什么… 我正要朝着那洞走,聂晨突然碰了我一下,“看那里…” 我急忙照过去,这才发现,门口这里除了那个纸人以外,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盆子!那是一个陶盆,烧制的很粗糙,像是出殡摔给死人用的那种,那盆子里面除了纸灰以外,还有一大坨黑物,分辨不出是什么… 很显然,这个盆子,是有人祭祀什么东西,弄在这里的,祭祀什么?祭祀这个纸人?或者,左边这个山洞的深处有什么东西?… 我感觉有股诡异的气流围着我们旋转,聂晨紧张的东张西看,我则盯着那山洞。 “不管这些了,进洞…”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聂晨道:“冷雨,有东西!” 我心里一惊,“什么东西?” “别动,就在你脚边…” 我慢慢的弓腰去照,可是什么也没看到。聂晨用手指给我,定睛再一看,我看到一根细细的头发… 那头发很长,应该是好几根接起来的,绷的直直的,距离地面大约十厘米的高度。那头发的一端系在门旁石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由那石壁,往这边延展,一直延伸到那纸人的后面…纸人后面有东西! 我和聂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看着这根头发,我不禁想到《地雷战》里的‘头发丝雷’,在这个军事禁区里,出现这么一个东西,难道说,那纸人后面有地雷不成?肯定不是的… 那纸人是穿着‘裙子’的,下摆很宽大,这样看,也看不到后面有什么…我冒冷汗了,幸亏聂晨眼尖,不然的话,如果不小心趟到这根头发,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晨晨,走…” “去哪儿?” 我指指那山洞。 我和聂晨两个很小心的,一先一后跨过那根头发,用脚尖沾着地,往那山洞一步步的走…边走,我边看向那纸人身后…终于,我看到那东西了,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出是个什么… 我的心提的高高的,脚尖每接触地面,就有一种麻凉的感觉升上来,顺着大腿一直蔓延到后背… 当我们来到那洞口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纸人后面那个东西似乎动了动…我急忙熄灭打火机,一把搂住聂晨,贴靠在洞口的石壁上… 就听‘沙’‘沙’的响声,像是很多虫子纠缠在一起蠕动发出的,令人听着浑身冒鸡皮疙瘩。随着那种响声,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发着绿光的小小的圆物,从那纸人所在的位置,飘飘悠悠的朝我们这里而来…那是一只眼睛,那东西的眼睛… 我急忙搂着聂晨往那洞里面缩了缩身子,紧紧握住烟袋,连大气也不敢发出…那种‘沙沙’声将近洞口,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在找我们…过了好一阵子,再次响了起来,渐渐远去,我壮起胆子探头往外看,只见那只‘眼睛’忽高忽低的‘飞’了一会儿,在屋角落放陶盆的那里停顿了片刻,回到了纸人位置… 没再有什么动静,我一身冷汗,身体都僵硬了。挽着聂晨小心翼翼的的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我们怕那东西跟过来,没敢照明,贴着石壁走了一会儿,聂晨问我,“冷雨,那是个什么?” “不知道,嘘…” 走着走着,山洞到头了,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挺大的空间里。摸着黑走,我甩了两下打火机,正要打燃,聂晨突然尖叫了一声,我急忙把她往我怀里一拉,同时打着火机…我们看到了可怕的情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禁区的发现 火光下,只见就在我们的脚边,很近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坑,那坑里面,全是死人…那些死人一个摞着一个,把整个坑都给填满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具… 我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看到这些死人的一瞬间,我有一种突然来到地狱里的感觉。聂晨吓得脸无人色,刚才要不是我把她给拉住,她就掉进这坑里面了… 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勉强说道:“晨晨,靠住我…” 聂晨靠住我以后,我把打火机熄灭,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待心跳稍缓,我又去照,再次看到这些死人,我腿肚子仍然抽了一下…这些人的皮肉都已经烂完了,但衣服大多却没烂,皱巴巴的裹在身上,看起来是国民党的军服,就跟在那山涧边时,我和聂晨所见的,浓雾里的那队‘士兵’所穿的军服一模一样… “这就是那支国民党中央军部队?他们…他们怎么都死在了这里?”我心里面又奇又惊。 聂晨忽然说道:“快看,那是什么?” 我把胳膊伸长去照…骸骨堆上高出来的尸骸,被火光投射的到处都是暗影,一片暗影之中,我们看到,在这个坑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个圆形的石台,那石台的周边好像刻的有字,但看不清楚是什么字。石台的上方,横着一只长方形的,黑乎乎的箱子… 那箱子的表层好像是被火烧过,冷不丁一看,像是一口特大号的骨灰盒子,样子说不出的诡异,箱壁上隐约可见一个个的密集的小孔…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口箱子?我想肯定是的,这就是当年抗日战争时期,韩复榘的军队从日本人手里缴获来的那只箱子。韩复榘死后,就只有他手下姓陈的那个警卫连连长,知道这只箱子的埋藏地,后面那陈连长把这箱子挖出来,弄去了他的山寨,协同那个名叫‘王道仁’的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结果,除了陈连长一家和那个王道仁以外,寨子里的人全部都死了,那些人死之前曾用枪扫射那东西。箱子上面的孔洞,就是当时被枪扫中留下的枪眼儿… 之前,这只箱子一直存在于我的幻想中,眼下见到了实物,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感觉手心发热,控制不住的就想踩着坑里的尸骸过去看看。聂晨把我拉住了。 “别过去…” 聂晨说,那箱子为什么被放在这里,我们根本不清楚,坑里的这些人死的不明不白的,说不定那箱子里有什么古怪… 被聂晨一说,我才忽然意识到我们过这里来的目的…我把目光收回来,照向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应该是处于山腹里的,往上足有十几丈高。对面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约有一道石阶… “晨晨,走,过那里去…” 我们两个很小心的走在坑边上,往对面绕过去。火光摇摇晃晃,照着坑里的那些尸骸,从这些人的姿势来判断,我感觉他们应该是死后被人把尸体扔进这坑里来的,但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我只顾着看那些尸骸,突然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把聂晨给带的摔倒,忙往下一照,我们看到一块小小的钉进地里面的石碑,那碑上刻的有字,是一个‘艮’字… “怎么有个碑在这里?”聂晨问。 我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走走看…” 我们往前走,果然又发现一块碑,上面刻着‘震’字,再往前又一块,碑上刻着‘巽’字…是有人用八块石碑,分别钉住了这坑外围的后天八卦八个方位,再往前的碑上,刻的肯定是个‘离’字… 我正要走,聂晨碰了我一下,“快看…” 原来不知不觉的,我们已经来到这坑的对面,先前我所看到的,果然便是一个石阶,修凿在洞壁上的石阶… 我们顺着石阶往上,这石阶的尽头是一道不大的暗门,没关紧,闪着一道窄窄的缝隙,有光从那缝隙里透出来… 聂晨趴在那缝隙上往里看了看。 “怎么样?”我凑在聂晨耳边问。 “没看到有人…”聂晨说。 我松开拳头,咬牙抠住那门上的一处凹陷,用力一拉,那门‘咯呀’开了…我的心‘突突’的猛跳,片刻,没听到什么动静… 我当先钻了过去,然后把聂晨也拉过来,将门带住,起身一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门的里面居然是一座庙,位于山腹里的庙! 这座庙的面积,大约十几个平方,正中是一尊太上老君像,成人两个那么大,神态安详的端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把拂尘,老君像的两旁各立着一个童子,塑像底下的神案上燃着蜡烛,正中摆着一个香炉,神案底下的地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的右方,靠墙立着一只挺大的神橱… 聂晨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一切,身体有些发抖,“难道说,那个传说是真的?这里真是太上老君镇妖怪的地方?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一座老君庙在这山腹里?” 想到外面底下的那个大坑,我心里也有些发毛,勉强镇定下来,说:“先不管那么多了,晨晨,我们找找,看那钥匙和沉香木在不在这里…” 这座庙本身就不大,我们连蒲团也掀开看了,什么也没找到,于是便找向那神橱,神橱上放着一个篮子,应该是以前用来盛供果的,眼下是空的。看了看,里面没东西,聂晨把那篮子一拉,‘哗啦’一下,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个钥匙串! 那钥匙串上有好几把钥匙,看着都挺新,我想,其中可能就有开高老头儿脚上那链子锁的…我把钥匙放进口袋,找那块沉香木,怎么也没找到,至于神橱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先不找了,我们回去。”我说。 “回去?” “嗯。” “可是你的夏星…” 我心里总感觉不安,说道:“先把高大爷救了再说,免得生什么变故…” 聂晨愣愣的点下头。 正要走时,我们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由门外的石阶上传进来…有人来了! 聂晨指指那神橱,我们两个钻进橱子里,关住橱门。那橱子虽大,但也仅能勉强能容下我和聂晨两个人,我身后的包顶住橱壁,一动也动不了身… 就听那小门开了,有人钻进来,听声音是两个,起身时衣服‘沙沙’的响声像是虫蚁爬动…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往这里而来,我暗暗捏紧拳头… “舅舅,我给你把吃的送这里来多方便…”是那个胡永生的声音,语气透着谄媚。 “我说了,在这里吃东西对神灵不敬…”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有些低哑,感觉有气没力的。 “这有什么…”胡永生说。 那个中年人没应声。我的心不由收紧,说话的这个中年人,肯定就是那个什么‘老板’了,这个混蛋总算出现了… 突然,一种闷沉的震动,从正对着这神橱的方向传过来,感觉是有人坐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把眼睛贴在橱门的缝隙上往外看,我看到一个胖子坐在那个蒲团上,只能看到一个侧影,看不清楚脸… 握住聂晨伸过来的手,我的脸撤离橱门,就听那胖子说:“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么?” “嗯,舅舅…”胡永生阴恻恻的说:“我觉得丁子朋这个人靠不住。” “怎么靠不住了?”胖子问。 胡永生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我觉得他早晚会出卖我们。之前吃饭的时候,他向我问这问那的,后面又蒙我说有妖怪。” “妖怪?” “嗯,我让他回去拿包,不一会儿他跑回来,说在那屋里看到个女妖怪,披头散发什么什么的…” 胖子沉默了片刻,说:“会不会是姓高的那老家伙搞的鬼?那老家伙很有两下子的…” “不是,我也想到了,我专门让王木贵跑去看,他回来说,那老家伙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认为,是丁子朋不知出自什么目的,编谎说有妖怪…” 我暗暗佩服聂晨,简直算无遗策… “这样呢…” “嗯,舅舅…”胡永生咬牙切齿的说:“不行就干掉他算了!” “不急,等风声过了,我们离开这里以后,这人对我们还有用处…” “那就再让他多活几天?” “嗯,永生,这样…” “舅舅你说。” “你去把那个姓高的,脚上的链子给去了…” “去…” “没事,饿成那样,谅他也不能怎么样。这人硬的不吃,那就只能软着来,你先把他链子去了,宽慰他一番,等下我亲自过去会他…” “好吧…哎?舅舅,那钥匙呢?”胡永生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听那个胖子说:“在神橱顶上,这个篮子的底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当年的谜团 胡永生‘哦’了一声,然后就听脚步声,朝着这神橱过来了。来到橱门口,脚步声停住。来人紧贴着橱门,我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并且隔着橱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 我和聂晨紧靠在一起,呼吸放的极为低缓,一动都不敢动。我的目光往上斜视,精神专注于上方… 就听那篮子被人拿了起来,随后胡永生的声音响起,“哎?舅舅,没有啊…” “不可能…”那个胖子的声音传过来,“我就放在篮子底下的,怎么会没有呢?” “真没有…” 听起来,胡永生在这橱顶上到处摸索,突然,橱子震动了一下,我的心差点没跳出来,身上的肌肉猛然绷紧。 “会不会掉到这夹缝里了…”橱子又一下震动,“哎呦还挺重…舅舅,这橱子里有什么?” 又是一下震动,我心跳都快暂停了,脸颊有种憋胀感。 “什么也没。”那个胖子说。 胡永生的声音从橱子侧面响起,“那怎么这么重?” “这橱子本来就重…” “哦…夹缝里也没有啊,舅舅,你是不是忘记放哪里了?我找找吧…” 胡永生嘟囔着,声音往下,来到橱门旁…我捏着拳头,指甲盖儿都快掐进了肉里,突然,橱门动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就听那胖子说:“不会在橱子里,不用找…” 说着,那胖子闷哼了一声起身,脚步往这里来,一片沉寂过后,那胖子说:“怪了,我明明放这里的,怎么没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放在神案上了也说不定…” 脚步声响起,两人离开这神橱,有汗水顺着我鼻尖滑了下来。 “也没有啊…” ‘窸窸萃萃’的响,是两个混蛋在翻找那钥匙。 过了片刻,那胖子说:“可能有人来过…” 我的心刚刚放松,又紧缩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过来,把钥匙给偷走了?”胡永生问。 “嗯。”胖子说。 “难道是丁子朋那个混蛋?不可能有外人找过这里来…” 胖子沉默了片刻,说:“你过去看看。” “好…” 胡永生出了屋,脚步声远去,很快听不到了。那个胖子重又坐回蒲团上,整座屋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只要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我们就会被发现。橱子里越来越热,我和聂晨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给湿透了。 我心里很焦急,盘算脱身之策…这个胖子肯定有两下子,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从橱子里冲出去要是击不倒他,我和聂晨反而可能会被他给制住,就算制不住,一旦暴露,别说拿到那块沉香木,我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高老头儿被他们折磨的半死不活的,聂晨虽然聪明绝顶,但没有身手…怎么办?我忽然想到张叔,心说要是他在就好了… 我越来越焦急,忽然,有脚步声而来,是胡永生回来了。 “怎么样?”胖子问。 “可能不是他拿的,不过,我也不敢完全断定,反正,我试他没试出什么,装作跟他打闹摸他身上,也没摸到钥匙…要不是他拿了,我感觉可能就是…” “谁?”胖子问。 “那个叫高凉的小子…”胡永生说。 “应该不是他,那老头子就是他抓过来给我们的,他拿钥匙做什么,救他出去?” “那丁子朋拿钥匙又做什么?”胡永生道。 胖子没说话,胡永生说:“谅他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来,我悄悄跟王木贵说了,让他盯紧丁子朋,要是他敢耍花样,就干掉他!” 那个胖子‘嗯’了一声,说:“好了,永生,你也辛苦了,休息去吧。” “不用,我睡够了,舅舅你坐着,我给你捶会儿背…”胡永生‘嘻嘻’笑道。 我暗骂,马屁精。 ‘砰’‘砰’…捶背声。 “舅舅…”胡永生用一种很随意的口气说:“其实我也很好奇,我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这里有个军事基地,你说这基地是国民党用来研发武器的,研发什么武器?” 我心说,怪不得这混蛋这么殷勤,原来是有目的。我手心发热,胡永生所问的,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那胖子问。 我差点忘了自身的处境,‘想’字险些脱口而出。 “想。”胡永生替我答了。 “想知道,那我就讲给你。”胖子说。 “好,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给任何人…” 那胖子‘嗯’了一声,幽幽的说:“要是细讲起来,话就长了,我之所以知道这地方,是你曾外祖父告诉我的。” “我曾外祖父?” “对,也就是我的爷爷,王道仁。” “好,舅舅你讲。”胡永生道。 胖子似乎在回想,沉默了有一会儿,我和聂晨两个靠在橱子里,屏气凝神的听着。 终于,胖子开口道:“要从,当年的一件事说起,那是…民国那时候,那一年,洛阳有户人家发生了命案,一家人全死了,那以后,那处宅子就闹起了鬼,晚上没人敢靠近。你曾外祖父听说了这件事,便过去低价把那宅子买了下来,将鬼驱走,住进了里面。住进去没多久的一天,两个山民打扮的人登门拜访,说他们是山里的土匪,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听说你曾外祖父是一个会驱鬼的高人,而他们山寨寨主的两个儿子被鬼给缠住了,希望他过去帮忙把鬼给除去。” “对方当时开的价格挺高,你曾外祖父便过去了。过去以后,没费多大劲,便除去了纠缠那两个孩子的恶鬼。至于那两个孩子,由于被鬼缠磨的体质很弱,很容易招惹来别的什么邪物,于是,你曾外祖父便让那个寨主带两个孩子,拜山上的两棵百年老树为母,然后将树伐倒,给那两个孩子打造两张小床,并且把他们的生辰刻在床上,说这么一来,他们晚上睡觉就不会被邪物给侵扰了。” “那寨主自然照办,他生怕你曾外祖父走后,床打造好之前,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就把你曾外祖父留在那山寨里面做客,每天好酒好肉的款待。没几天,那寨主就对你曾外祖父十分信任了,并且和他拜了把子。拜把子那天,除了焚香滴血磕头以外,那寨主还拿出了他的一台老式相机,命人给他俩拍了一张合影,就是那张合影,留下了祸胎…” “什么祸胎?”胡永生问。 “别急,听我慢慢讲。” “好,舅舅你讲,我不打扰。” 就听那胖子继续道:“拜把子的那天晚上,两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那寨主乘着酒兴,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曾外祖父。你曾外祖父这才知道,原来,那寨主是韩复榘手下的一个连长。韩复榘死后,为了逃避国民党政府的通缉,他跑到这豫西的深山里,占山为王,建了一座山寨。他说,国民党之所以要抓他,和一样东西有关。你曾外祖父便问他是什么东西,他拿出一张照片给你曾外祖父看。那照片很模糊,根本就看不出里面照的是什么。那寨主说,就是照片里这个东西,韩复榘从日本人手里得来的,用一只木箱子装着,这张照片,是当时开箱的时候照的,当时,开箱的那几个兵全死了。你曾外祖父就追问他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日本关东军从大兴安岭得来,打算做侵华武器用的…” “生化武器?”胡永生说。 “不是生化武器…那寨主告诉你曾外祖父说,开箱的那几个士兵死后,韩复榘从周边抓来一大帮道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箱子重又盖住,然后埋在了鲁西的一个县城里。后来,韩复榘弃守山东的时候,把那箱子挖出来,随军带到了黄河以南,埋在了孙庙村的一座废宅里。” “就是你那座老宅子吗?”胡永生问。 “对,就是那里…” 我心道,原来,那只箱子的‘第二埋藏地点’,居然便是当初囚困我和聂晨的那座宅子! 就听那胡永生问:“他干嘛要把这事儿告诉我曾外祖父?” 胖子说:“因为他感觉你曾外祖父是一个高人,他想利用你曾外祖父,帮他把那东西给制住并且为他所用…两个人结拜后的第三天,那寨主带人偷偷的过去孙庙村,把装那东西的箱子挖了出来,弄去了山寨。当天晚上,他们打开了那箱子,于是,整个寨子的人,除了你曾外祖父和那寨主的家人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死了。你曾外祖父追踪跑掉的那东西,一直追到一个名叫‘野狼岭’的地方。结果,和那东西遭遇以后,他骇然发现,那个东西,居然是怀有身孕的…” 听到这里,我感觉脑袋里‘嗡’地一下子,一股彻寒从我后背抽了起来,因为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解谜 我的心在胸腔里面‘扑腾’‘扑腾’的跳,到底意识到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只感觉脑子有些混乱,内心深处有一种极大的恐惧,但又不知到底在恐惧什么… 就听那个胡永生惊奇的说:“怀孕?那东西…还能怀孕?!” “嗯…”那个胖子说:“你曾外祖父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当时发现,那个东西怀有身孕…” 沉默了片刻,胡永生道:“后面呢?舅舅你接着说…” “从那以后,那个东西便藏匿在了‘野狼岭’那一带。你曾外祖父说,它之所以藏匿在那里,就是为了借助山川的灵气,孕育它肚子里的那‘胎体’。一旦那‘胎体’出世,必然会为祸人间…回到那寨子以后,你曾外祖父根据他所掌握的一切,穷他所有能力,推算出了那‘胎体’出世的时间,是在四十多年以后。为了防止到时候生灵涂炭,你曾外祖父命那个寨主,在他那山寨的半山腰上建起一座庙,把那‘胎体’的出世时间,也就是八字,写在纸上,用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把它给镇住了…” 啊…我差点就叫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我在恐惧什么了…‘鬼寨’里的那座庙我进去过,并且见到了这胖子所说的那张黄纸,那张纸上所写的,明明便是高凉的生辰八字!…邪胎…高凉…难道说,真的像我当时所想的,高凉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所生的不知名的‘怪物’?… 我想到高老头儿给我讲的,关于高凉身世的事…高凉就是在‘野狼岭’那里的那座伐木厂里面出生的,在他一岁的时候,为了他以后的成长,他的母亲,也就是那女知青,打算带着他返城。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返城的那天晚上,伐木厂里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那对知青夫妇以及那里面的工人,全部都死了,就单单高凉没死,高老头儿也弄不清楚原因。因为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在寻找高凉,高老头儿于是带着他背井离乡,躲进了河北的太行山里… 现在,高凉记起了当年那伐木厂里发生的事,然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联想到先前我和聂晨躲在那床底下所见的,高凉的诡异举止,难道说,就是这个胖子所说的那个‘邪胎’,一直潜伏在高凉的体内,随着他记忆的复苏跟着一起出来,并且控制住了他?…冷汗像一个个的虫子,顺着我后背往下爬… 胡永生的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 “我曾外祖父也是心好,四十多年以后,他差不多就死…就作古了,生灵涂炭关他什么事?费那么大劲镇那东西,世人也没哪个知道并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那个胖子只是‘嗯’了一下,没说什么。 我心里面疑窦丛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胖子所说的这个叫‘王道仁’的,既然有他们两个这样的后代,那王道仁自己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的为世人着想,还怕什么生灵涂炭?…王道仁鼓动陈连长建庙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如果不是他没对这个胖子说实话,那么,就是这个胖子没对胡永生说实话… “舅舅,后来呢?”胡永生问。 “后来,你曾外祖父就离开了那座寨子。走的时候,那个寨主说,国民党军统的人不仅在抓他,还在搜查所有跟他有关联的人。那些人神通广大,洛阳有他们不少眼线,说不定,你曾外祖父被他请进山寨给两个孩子治病的事,已经被军统的人知道了,一旦你曾外祖父回去,就很有可能被抓。所以,你曾外祖父走的时候,那寨主把孙庙村当初埋那口箱子的那座废宅的宅契,给了你曾外祖坟,并且又给了他一些钱,让他把那座宅子翻修一下,在里面住个一年半载的,躲一躲风头…” 我们先前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那个王道仁当年要跑去孙庙村那么个地方弄座宅子,并且住在里面,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就听那个胖子继续道:“你曾外祖父住进那座宅子以后,没多久的一天,那个寨主便带着家人过去了那里。当时,几个人一身泥土,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那个寨主说,他的山寨被国民党中央军给剿了,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寨子也被一把火给烧了。他拼死带着家人逃出来,打算回山东老家,可是路被封死了,沿途到处都是关卡。无奈之下,他只得过去你曾外祖父那里,寻求庇护。” “于是,你曾外祖父便让他带着他的家人一起,躲进了那口地窖里。在那地窖里面住了没几天,那寨主的大儿子发起了高烧,你曾外祖父给他买来药,吃了却不见好,后面更是把烧传给了那寨主的小儿子和他的老婆。无奈之下,那寨主只得托你曾外祖父,把他的家人带去清溪镇的医院里,让西医医治,结果…” “结果怎样?”胡永生问。 胖子说:“你曾外祖父说,他把那母子送去医院,从里面出来,在那镇上吃饭的时候,他看见两个穿黑衫戴帽子的人,拿着一张照片,问路人认不认识照片里面的人。你曾外祖父躲在暗处偷偷这么一查探,那两个人所拿的那张照片,居然便是他当初和那个寨主结拜时,拍的那张合影…” 胡永生长长的‘喔’了一声,说:“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祸胎!” “没错…”那胖子道:“你曾外祖父当时认为,那两个人肯定是国民党军统的人,那张照片是他们把那山寨剿灭以后得到的…军统的人既然在找他,那么,他那住处就不安全了。你曾外祖父打算回去告知那寨主,让他速速转移,结果还没出那镇,他就被军统的人给抓住了。” “抓住了?” “对,军统的人对他严刑拷打,让他说出那寨主的下落,他死也不肯,关于那只箱子,以及跑掉的那东西的事,他也不肯说。当军统的人通过线索查找到他在孙庙村的那住宅的时候,那个寨主已经饿死了…” “饿死了?”胡永生问。 “嗯,他从那地窖里面出不来,又没人给他送吃的,就那样饿死了。” “他老婆跟他那俩孩子呢?” “不知去了哪里…” 我心里道,是这样么?那个陈连长,居然是饿死在地窖里的?那谁把他埋去的孙庙村的那片乱坟地?… “这些事,我居然都不知道。”胡永生说。 “你当然不知道,连你母亲都不知道。”胖子说。 “军统的人,后面把我曾外祖父放了没?”胡永生问。 “没有,他后面被带进了山里,也就是这里。多年以后才出山,当他出山离开豫西,回到老家,他老家的家人,包括老婆跟孩子,谁也认不出他了…” “那他被带到这里的那些年里,他在做什么?”胡永生问。 胖子说:“就是修建这个军事基地,和国民党的战俘,士兵,以及从四处抓来的那些民工,一起秘密修建这个基地,修了不少年…之所以修建这个基地,跟当年军统的人,截获的一封日本人的电文有关。” “什么电文?”胡永生问。 “当年,日本人的那只箱子落入韩复榘手里以后,日本的情报人员立即给土肥原贤二发了一封电文。而那封电文,被军统的人给截获了,并且破译了出来。老蒋就是这样得知,韩复榘从日本人手里得到那只箱子的事的。此外,通过那封电文,老蒋还知道了另外一件事,一件连韩复榘都不知道的事,那就是,箱子里的那种东西,总共有两个,除了被箱子装着的那一个以外,还有一个,在中原的一处深山里。而就在那口箱子上,刻着一个隐秘的地图,寻找那另外一个东西的地图。这就是为什么,日军占领北平以后,南下时随军携带着那口箱子的原因,因为他们想得到那另外一个东西,一起用作侵华的武器。而地图上所指的那东西所在的那山,就位于河南的豫西…” 第一百八十四章 绝密的四零四工程 听到这里,我心里面暗暗惊奇,那口箱子上,居然刻着一个地图?… 就听那胖子继续讲述,“国民党政府派兵攻打那山寨,得到了那只箱子,虽然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跑掉了,但那箱子上所刻的地图还在。韩复榘包括他手下的那个连长,也就是那山寨的寨主,谁也不知道那箱子上刻着一个地图。国民党的人是通过军统截获的日本人的电文得知的,他们根据那箱子上的地图,找到了这里…” “就是这里么?”胡永生问。 “就是这里…”胖子说:“找到这里以后,国民党高层立即封锁一切消息,命令带着箱子过来的那支中央军部队原地待命。很快,上面的指令便下来了,命那支部队长久的驻扎在这里,执行一项代号为‘404’的绝密军事计划(这个代号起的好),那个计划,便是寻找到日本人电文里所说的,那另一个‘东西’所在的具体位置,并且把它给挖掘出来…” “干嘛起‘404’这么个代号?”胡永生问。 “据你曾外祖父说,‘40’是年份,‘4’是代码。” “噢,舅舅你接着说…” “为了这个计划,上面专门派来了工程师以及懂阴阳学的人,在这一带的山区,沟谷,展开了地毯式的探查和搜索。整整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大体确定了那东西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这里,山腹的深处。确定好位置以后,神秘的404工程便正式启动了…一方面,他们根据这一带流传的,太上老君镇妖怪的传说,往方圆一带散布谣言,说那支驻扎在这里的中央军部队被妖怪给吃了,目的是为了制造恐慌,令人不敢过这里来,还有就是掩盖那支部队的行踪。另一方面,大量的物质,包括战俘,以及从全国各地抓来的民工,被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这里来,用于工程的进展…” “他们干嘛不把方圆一带的山民抓过来,用于工程的进展,而是那么麻烦的散布谣言,然后从外地抓人过来?”胡永生问。 “要是那样,把方圆一带的人都抓光了,弄到这里来,那就不是绝密工程了。所谓绝密,就是周边的人全部都正常生活,谁也不知道这里正在进行着一项工程,那样才叫绝密。”胖子说。 “原来是这样…舅舅你接着讲。”胡永生道。 “你曾外祖父,就被混在那些战俘之中,一起带到这里来,投入了404工程…据你曾外祖父说,当时的条件十分艰苦,吃的差不说,由于设备简陋,工程进展的特别缓慢。他们那些施工人员,每天都工作十几个小时以上,还经常被打,被用鞭子抽,差不多天天都有人企图逃跑,然后被击毙。” “就这样,工程进展了好几年,一直到抗日战争结束,还没有挖到那东西。参与施工的那些人,死的已经只剩下了一半,上面又增调了一些人过来,命令加紧赶工,早日把那东西挖出来,用于内战。终于,到了一九四八年,施工人员挖到一个位于山腹深处的山洞…” “就是外面这个山洞吧?”胡永生问。 “对,就是这个山洞…”胖子说:“进入这个山洞,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坑,当时全部人都傻了眼,因为他们发现,那坑的周边钉着八块碑,每块碑上,都有人为刻的字,除此以外,山洞的洞壁上,还有一道人为修凿的石阶…他们之所以傻眼,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山洞,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到这里来,如果这个山洞另有通道的话,他们就不必耗费那么长时间来挖掘了…” 听到这里,我感觉心里面发凉… 那胖子继续道:“顺着石阶往上,他们进入了这座太上老君庙里。所有人都吓坏了,因为他们想到这一带流传的,太上老君镇妖怪的那个传说,难道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他们一直寻找并挖掘的那‘东西’,是太上老君镇在这里的妖怪?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一座老君庙在这山腹里?” “舅舅你是说,这…这座老君庙,不是那些人修造的,而是在他们之前就有了?”胡永生结结巴巴问。 “对。” “后面呢?” “后面,军方的工程负责人,立马将他们的发现汇报给了上面,让上面来斟酌并做决定。当时,国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很多党国要员,富贾巨商,带着他们的娇妻美妾,黄金美炒,跑到了台湾。中央政府急需壮大军事力量,反扑共军。很快,他们便接到了中央政府的密令,令他们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也要把它给弄出来。剩下的工作,中央政府让军方的人完成,至于所有被强迫投入到404工程的那些施工人员,已经用不到他们了,但也不能放他们走,不然他们会吐露这里的秘密。上面命令,全部处决掉。” “于是,那些人便被押到我们过来的那条山涧边,排成排,用机枪全部扫射死了。尸体浇上汽油,烧成骨渣以后,扫进了山涧里。至于你曾外祖父,之所以没被杀,是因为军方的人得知他懂方术,留着他说不定有用处。施工弄那东西出来的那天,军方的人从山外弄来了各种供品,祭拜了好久。” “当时除了巡山的一个小支队,所有人都进到了这个山洞里。除了下坑挖掘的那些人以外,其余人全部围在坑边,严阵以待。你曾外祖父在人群的最外围,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曾外祖父听到坑里有人喊了一声,‘老天爷呀!’,然后,人群就乱了套。你曾外祖父趁乱跑进了上面的这座老君庙里,就听外面各种的哭喊声,好久才停歇…” “你曾外祖父出了庙一看,那些人全部都死了,死在了那坑里,死因不明…他打算逃离这里,可是刚出地下工事,就被巡山回来的那个支队给抓住了,得知洞里的巨变以后,那个支队的人立马向上面做了汇报。无奈之下,上面只得被迫命令工程停止,到时候再想办法弄那东西出来,至于那个支队的人,上面命令他们留在这里,守护这个工事。” “没过多久,国民党败退台湾,那个支队同上面失去了联系。很快,全国解放的消息由山外传来,整个天下都成了g党的。留守在这里的那些国民党士兵从此无路可去,他们依靠基地剩余的食品,以及在山里面捕猎生存,每天依然巡山,坚守着上面交给他们的神圣使命。你曾外祖父一直对g党心存芥蒂,他认为与其出山,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于是便断绝了出山的念头…就这样,一晃十年过去了,那一天,他们在巡山的过程中遇到了上洪,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有你曾外祖父和有数的几个兵逃过了一劫,但却被洪水冲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迷失了方向。” “他们拖泥带水的走了整整一天,来到一个镇子,饥寒交迫之下,进那镇里面偷东西,被人民公社的人给抓住了,扭送到政府部门。他们只说自己是国民党的残兵,因为跟上级失去联系,又不敢出山,东躲西藏了多年,没吐露那个基地的事。政府命他们劳动改造,当时正在搞跃进,由于炼钢伐木,在山里建了不少伐木厂,你曾外祖父和那几个兵,被送到了‘野狼岭’那里的伐木厂里面伐木头。” “你曾外祖父知道,当年从那箱子里跑出去的那东西一直就在那一带,如果把那里的树给伐了,绝对会出事。于是有一天,他趁看守看管不严,从那伐木厂逃了出去,一路东躲西藏的走了好几天,那天晚上,他来到了清溪镇,由于口渴难耐,他跑到镇里的那水库边喝水,结果昏倒在了那里,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有一些身形十分模糊的‘人’,从那水库里面爬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改姓的遗孤 清溪镇的水库…身形模糊的‘人’…我想,那些‘人’,肯定就是地府的阴差… 就听那胖子继续道:“你曾外祖父当时看到,那些‘人’从水库里面爬出来以后,晃晃悠悠往西去了。没过多久,那些‘人’又回来了,每个‘人’的身后都跟着一个‘人’,用一种像是锁链一样的东西牵着。就那样,‘他们’牵着那些‘人’,重又回到了水库里…后面发生了什么,你曾外祖父就不记得了,他又昏厥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老乡的家里。是那个好心的老乡救了他,并且收留了他一段时间,那老乡每天从自己不多的口粮里分一半出来,给他吃。那些天里,你曾外祖父在那水库周边探查,得知那里面存在一个阴间的客栈。他那天晚上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从水库里面爬出来的那些‘人’,就是那客栈里面的阴差,‘他们’之所以从客栈里面出来,是去收魂的。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往西有个地方死了人,而且死了不少…” “死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野狼岭’那一带的,那座伐木厂里干活儿的那些工人?”胡永生问。 “不知道是不是,你曾外祖父当时也没去查探。他后面得知到,那座伐木厂里确实出事了,原先那些工人,包括从山洪里逃脱出来的那几个国民党兵,都不知去了哪里,肯定是死了…” 沉默了一会儿,胡永生问:“后来呢?我曾外祖父就回老家了?” “对…”胖子说:“回老家了,他找到了他在老家的那些亲人。在老家修养了一段时间,他去了山东。” “去山东?他去山东干什么?”胡永生问。 “去…”那胖子停顿了一下,说:“他去寻找那个寨主的老婆,还有他的那两个儿子…从时间上来算的话,你曾外祖父从被抓进山里,到从山里面出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整整二十年了。你曾外祖父认为,那个寨主的老婆,可能带着他那两个儿子回了山东老家。如果那两个孩子还在世的话,应该都是二十六七岁的大人了…” 我心里面疑惑,这个叫王道仁的,干嘛跑去山东寻找陈连长的亲人? 就听胡永生问:“那他找到了没有?” “开始的时候,你曾外祖父找去那寨主老家所在的那县城,怎么找也没找到他的家人。他便弄关系,插入了那县城周边的一个生产队里,打算在那里落住脚以后,慢慢查找。也是机缘巧合,就在他插队落脚没多久后的一天,那个县城里因为建中学,要从周边的生产队抽调一批劳动力过去…” 听到这里,我旁边的聂晨身体震了一下。 “你曾外祖父虽然当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他体格不错,再加上他曾被国民党抓进山里投入404工程,他有建筑工程的手艺,所以他也跟着一起去了…当时,那个县城里建中学的负责人,是一个姓聂的二十六七岁的民兵连连长。通过几天的接触,你曾外祖父发现,那个叫聂天国的民兵连连长,居然便是那个寨主当年的那个大儿子,只不过他改了姓了…” 我脑门儿上的筋胀了一下。 “他们两个相认了没?”胡永生问。 “相认了…原来,那个寨主的老婆当年的确带着他那两个儿子回了老家,可是刚回到老家没几天,那个寨主的老婆便患上了重病,弥留之际,她把两个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一个没有子女的姓聂的人,从那以后,那两个孩子便改为了聂姓,是那个姓聂的,把他们给带大的…” “协助那个叫聂天国的把中学建成以后,你曾外祖父在那个县城里又逗留了五年,五年以后,他回到老家,从此再没去过别的地方,一直到去世…” 我心里面‘砰砰’的打鼓,‘协助聂天国把学校建成’…‘逗留了五年’…所谓的‘学校’,肯定就是我们初中那所老中学了,那中学就是聂晨的爷爷聂天国当年负责建的…提到那中学,我不禁想到当年我们初三快毕业时,学校里闹鬼的事,还有便是学校东北角女厕所里的那个聚阴池,以及被高老头儿除去的那些‘残灵’…继而,我又想到聂家老宅子被人改动的风水线,以及我们在聂天国住的那座二层小楼里发现的,那个五行风水煞局…这一切的因由,隐隐约约的有了眉目…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着,思绪一下子又飘到了初中时代,我和聂晨最开始相识相处的那些时光…我是转校认识的聂晨,当时我们是前后桌,聂晨是班花,而我却是一个发育晚长相普通的毛小子,我们互相看不对眼,聂晨动不动就从后面踢我的凳子,我很讨厌她,觉得她仗着自己长的漂亮,聪明,学习好,会来事…(好吧,她优点太多),她就各种的欺负我,无理取闹…后来,我因为调查闹鬼的事,见到了她上厕所,她视我为不共戴天,后来我们在调查闹鬼的过程中,我们又和好了,后来的后来… 我突然发现,我心里面一直都是喜欢着聂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喜欢越深,越铭刻于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我只知道,自己不敢正视对聂晨的喜欢,不只是因为我有了夏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明明在我身边,而我却觉得你离我那么远,远的就像三毛笔下那个橄榄树的梦,可见,可听,却不可触摸…晨晨,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我是个笨人,不懂得该如何表达,总之你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将来考一所好的大学,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那个人不是我,因为这个社会太现实,而我却不够优秀,和你差距太大,我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的看着你,默默的保护你… 胡永生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舅舅,没想到这里面的内情这么复杂。” “是挺复杂的。”那个胖子说。 “原来,这个国民党的基地是这么来的,所谓的他们要研发的‘武器’,其实是一个被镇在这里的,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的‘东西’…” 那胖子‘嗯’了一声,说:“好了永生,不用给我捶背了…” 胡永生窸窸萃萃的站起来,哎哎呦呦的伸了伸懒腰,说:“舅舅,我再去…啊…再去找找那钥匙。” “好…” 胡永生走后,整个庙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和聂晨躲在橱子里,仍然连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借着由橱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的光,我给聂晨打了个手势,轻轻的,我把眼睛贴在缝隙上,朝外看出去… 只见那胖子打开一个包,从里面拿出一床折叠起来的褥子。他把蒲团踢到一旁,把那褥子摊开铺在地上。 眼下并不冷,这人却穿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他把外套脱了,往那褥子上一躺,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冷雨…”聂晨贴在我耳边说:“那块沉香木应该就在这个胖子的身上,说不定就在他外套里,我们趁他睡觉,从这橱子里出去,拿了那块沉香木,然后悄悄的离开这里…” “好…” 我屏住呼吸,心提的高高的,小心翼翼的把橱门推开,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从橱子里出来,蹲着地,我们一点点的挪蹭到那胖子跟前… 神案上的蜡烛照过来,把我们的影子长长的拖在庙屋的地上。那太上老君像的脸被烛火照的明明暗暗的,感觉离我们特别遥远,神秘… 烛光下打量这胖子,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细眉细眼的,脸很白,是那种苍白,像是生了重病那种…胖子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那外套的一角,压在他胳膊的底下… 万一一下要是打不晕他,会有大麻烦,能不动他就不动他。我手心里全是汗,踮着的脚底,总有想抽筋的感觉。我把胳膊从这胖子身上伸过去,手伸进他外套口袋里面摸索,里面打火机,烟盒子,什么都有…忽然,我摸到一块温润的木头,心尖突地一颤… 我憋住气,把那木头一点点掏出来一看,果然便是那块沉香木! 我和聂晨欣喜的对视了一眼,手撑着地,缓缓的往庙门口退,就快退到门口,那个胖子突然间坐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人坑 我和聂晨吓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我想也没想,就要朝那胖子扑过去,把他给击倒。聂晨突然搂住了我的脖子,用力的把我往地上一按,然后我才发现,那个胖子的眼睛居然是闭着的,好像并没有醒… 那胖子坐在褥子上,身影被烛火投射过来,笼罩住伏在地上的我和聂晨。我们两个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他,突然,那胖子摇晃了几下,然后就像一个麻袋一样,侧身背对着我们,栽倒在了褥子上… 我们不知道这胖子这是怎么了,等待了片刻,见他没任何反应,我们继续往后退,终于退到门边。我用脚尖轻轻的把门给蹬开,和聂晨两个先后出了这座庙,一级一级的下了石阶,我们来到底下这个山洞里… 摸着黑走了一小段,我们这才松下一口气,一身都是冷汗。聂晨发抖的搂住我的腰,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抬眼看了看上方的那座庙,我倾听着庙里的动静,摸出打火机小心翼翼的打燃,我们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坑。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坑里的这些国民党士兵的死亡过程,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死因…看着坑里那一具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骸,我感觉头皮发胀,毛发竖立… “晨晨,走,我们抓紧离开这里…” 只要回到关高老头儿的那间屋子,使夏星进入到沉香木里,再把高老头儿脚上的锁打开,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样想一想,我心里不由有些激动。至于聂晨老爸,先前躲在那个橱子里,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那个胖子和胡永生两个提到他,所以我想,聂晨老爸可能不在这里… 用打火机照着,我搂着聂晨,一步一步的沿着坑边往对面绕,很快便来到一块石碑旁。我心里道,据那个胖子说,当国民党404工程的那些施工人员挖掘到这个山洞的时候,这些碑已经在这里了,那么,是谁围着这坑钉了八块碑?难道是太上老君?…简直不可想象… 突然,聂晨碰了我一下,“冷雨…” “怎么了?”我问。 “有人来了…” 我看过去,只见有晃动的手电光从对面那个甬洞里面射出来…我急忙熄灭打火机,和聂晨紧靠在一起。这洞里面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怎么办…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可以听到甬洞里来人的脚步声… 没工夫考虑了,我咬牙把心一横,贴在聂晨耳边说:“晨晨,我们躲进这坑里…” 聂晨吓得抱紧我的胳膊:“躲进…这个死人坑里?!” “对,只能这样了,别怕,有我呢…” 摸着黑,我的脚往旁边一挪,便挪到了那坑边,试探着伸腿下去…这个坑上下的落差大约有一米,当我的脚接触到坑里的尸骸,我腿上的肌肉就像电到一样痉挛了一下。 得罪了,各位…我心里面说着,脚底踩实,感觉就像踩在了柴垛上,随着骨头‘喀嚓嚓’的折断声,我双脚都下入到了坑里,鼻子里闻到腥腐的气味儿。 抱住聂晨的腿,我把她也给抱了下来,往下放,脚落在尸骸上,聂晨猛地箍紧我的腰。就在此时,我们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从那庙的方向传过来… 急忙往下一蹲,小心探头看去,我们看到那个胖子用手机照明,顺着石阶走了下来,再看另一边,一个人打着手电出了甬洞,依稀是那个胡永生… 我心里面‘砰砰’的打鼓。 “舅舅,你怎么出来了?”胡永生问。 那胖子‘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胡永生比那胖子走的快,两个人走到距离我们四五米的坑边碰头,停了下来。胡永生背对着我们,用手电照着往这坑里面看,只要他稍微往后移动一下电光,就会照到我们…我和聂晨伏低身子,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样,找到那钥匙了没?”胖子问。 “啊?”胡永生扭转头,“没有,没找到…他们逮了两只山鸡,正在炖,我过来问你,等下要不要去吃点儿…” 听胡永生提到吃的,我感觉嘴巴干渴,肚子里饿的难受。 “不用,我还不饿。”胖子说。 “那你出来…” “我打算去会会那个老家伙,你等下跟我一起去吧。” “好…”胡永生又朝这坑里面照,“这些就是当年死在这里的国民党兵吧?” “嗯。”那胖子说。 两个人往这坑边挪了挪,我用力的捏住了拳头。 “感觉真够可怕的,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那胖子道:“据你曾外祖父说,这里出事以后,留守在这里看守工事的那个支队,便按照上面的指示,把这里封禁了起来,设为了禁区。” “噢…” “走吧…” 万幸,这两个混蛋没发现我们。他们从我们上方的坑边走了过去,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了那甬洞里…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们去找高大爷了。”聂晨说。 “嗯,高大爷应该有办法应付他们,走吧晨晨,我们先过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夏星转移进沉香木里,然后再悄悄的潜过去,等他们走后,我们就把高大爷救走。” “好,我爸也不知在哪儿,人怎么样了…”聂晨哽咽说。 “你爸那么好一个人,肯定没事的,别担心,我们总会找到他的…” 我抚了抚聂晨凉凉的长发,安慰她,心里道,聂晨的太爷爷果然便是韩复榘手下的那个陈连长,他们一家本来都应该姓‘陈’的,自从她爷爷聂天国那一辈,改姓为了‘聂’…聂天国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家伙年前就失踪了,这么久了,也不知去了哪里,现在,聂晨老爸落入了这帮人的手中,也不知被弄去了何处,生死不明…听着聂晨哽咽的声音,我心底隐隐有一种搐痛… 打火机好像坏了,根本就不打火。我们只能起身摸着黑,往那坑边走。脚底的尸骸轻轻用点力踩便‘咯叭’‘咯叭’的响,在这一片空寂漆黑之中,那种骨头的折断声听的人起鸡皮疙瘩,并且有一种从心底透出,扩散到周身的疼痛感,好像断的是自己的骨头… 跨出第二步,我停了下来,因为我发觉不对劲,我们明明距离坑边很近的,一步就能到,怎么两步了还没到?… “冷雨,怎么会这样?”聂晨问。 我心里有点毛,强力镇定,我弓腰往四周摸索,什么也没摸到… “晨晨…”我捏着拳头,感觉手臂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低声说:“跟紧我,这坑里面,好像有鬼…” “鬼?”聂晨靠着我,浑身发抖。 “别怕…”我咬牙说:“我们再走走看…” 又走了两步,我命聂晨松开我胳膊,我再次摸索,还是什么也没摸到,我们这是到了哪儿?从脚底的触感来看,我们应该还在那坑里,看样子,我们好像是被这个死人坑给困住了… 我心里面盘算着,突然就听右方响起‘咯叭’‘咯叭’的声音,是有人行走,踩在尸骸上发出的…我心里面‘咚’地一下子,怎么聂晨跑到那里去了? “晨晨…” 我喊了一声,突然有人抱住了我的腰,我差点就跳了起来。 “冷雨…” 这个才是聂晨!那右边走路的那个‘人’是谁?! 耳听着那种‘咯叭’声还在响,我的脑袋陡然膨胀了好几倍,瞪大眼睛使劲看,黑暗浓的像墨,什么也看不到… 那种声音越来越近,我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的腰往下一弓,两手摸索,摸到一个圆圆的骷髅头,使劲一扳,‘喀嚓’从颈骨上扳下来,我用力朝那响声处砸了过去…随着‘砰’‘骨碌碌’,那种响声消失了… 好一阵子,都是一片死寂,我的冷汗像下雨一样往下落。壮起胆子,我往前跨出一步,脚刚落下去,我就有一种身前有东西的感觉,那是一种第六感,就好像你平常闭着眼睛,身前有物体,你也能感觉到,那样子… “你是谁?是什么人?!” 这话问完,我脚底直冒凉气,因为这个坑里面除了我和聂晨以外,就只有死人… 没有动静,我咬牙颤抖着伸手往前面摸过去,突然,我摸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口凉冰冰的大箱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接连的惊险 顺着那箱子往下摸,我摸到一个石台子…看情形,我们这是来到了这个死人坑的中央位置,放箱子的这个地方… 我用骷髅头砸过去以后,那种人走路发出的声响就消失了…我心里面很混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坑里的这些死人阴魂不散,促使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因为我们打扰到了‘他们’的安宁,‘他们’就想把我们给困在这里?… 我心里面转动着这些念头,手继续抚摸那箱子…箱壁一点也不光滑,凉冰冰的,上面很多的孔洞。我用手指抠进去,发现这些孔洞都是被人给填实了的,如果不是用的松脂,可能就是蜡… 聂晨见我不说话,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把手缩回来,握住聂晨的手,心里道,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为主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晨晨…”我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声音说:“我们这是来到了坑中间放箱子的这里…来,跟着我,慢慢往后退,看能不能退到坑边上…” “好…” 我拉着聂晨,踩着坑里的尸骸往后退,退到第三步的时候,我感觉脚往下一陷,险些便没站稳,和聂晨两个双双摔倒。 好容易立定,就听‘吱嘎’一声响,从那箱子的位置传过来…我头皮‘蹭’地一下子,吓得动也不敢动了,紧接着又是‘吱嘎’一声,然后‘吱嘎嘎’…听起来,是那箱子正在打开… 我眼睛瞪的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黑暗中那响声的来源处,心里面道,莫非这箱子里有东西不成?可是,原本被封困在箱子里的那东西,不是早就跑掉了么?… 这样想着,突然间,我看到了那箱子,准确的说,是我看到了那箱子的内部…在那箱子黑漆漆的四壁包围的内部,有一团发光的物体,正在冉冉的往上升,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看着是圆的,但周边却没有明显的边界。那东西大概篮球那么大,散发着绿盈盈的光,像是一大团鬼火… 那‘鬼火’上升到大约两米的高度,突然往下坠落,继而散了开来,像是冲击波一般,从我和聂晨的脚底漫了过去…低头往下一看,我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死人坑里的那些尸骸全部都不见了,我和聂晨两个正站在一片虚空之上…而就在我们脚下的不远处,活动着一个个的人,那些人全部都穿着国民党的军服,弓腰驼背的挥舞着手里的工具,似乎在挖掘什么东西,一点声音也没有…就那样挖着挖着,突然间,场面混乱了起来,这些人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扔掉工具,东奔西走,也就眨几下眼的工夫,‘他们’便接二连三的倒下了,堆叠在一起。紧接着,又有一个个的人由上方掉落,转瞬间,‘尸体’便堆叠到了我们的脚根部… 我傻愣愣的看着,聂晨碰了我一下,手指向正前方,我看过去,发现那里的‘尸体’在动,难道那些人又活了不成?然而仔细一看,我发现不是尸体复活了,而是有东西,想要从尸堆下面钻出来…很快,那东西便钻了出来,看不清那是个什么,被一种烟雾包裹着…那‘东西’晃了几下,一个横移,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随后,那些尸体也慢慢的被黑暗吞噬,最终什么也看不到了… “冷雨…” 聂晨叫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我问。 “按一下打火机试试…” 我试着按动打火机,没想到,火苗儿‘蹭’一下便蹿了起来。 火光闪亮中,我们对视了一眼,看向脚下,一具具的尸骸,再看这死人坑的正中,那口箱子横在石台上,盖子是闭合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从坑里面上来,我们两个仍像做梦一样。 我认为,那口箱子可能具有某种力量,坑里的这些死人阴魂不散,借助那箱子的力量,使我们见到了‘他们’死亡的情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聂晨说:“可能…‘他们’是想要告诉我们,原本被镇在这坑里面的东西,被‘他们’挖掘了出来,那东西害死‘他们’以后,跑掉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想要我们寻找到那东西,给‘他们’报仇?” “或许吧…可是,我们又怎么知道,那东西跑到了哪里?” “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从这里离开再说。” “好…” 胖子和胡永生两个还没回来,我和聂晨钻入那甬洞。快要出洞的时候,如果不是聂晨提醒我,我差点就忘了,在禁区门口那里,还有一个长着‘绿眼睛’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但那胖子和胡永生两个既然进进出出的无碍,那么我想,那东西可能就是他们布设在那里守门的… 将近洞口了,聂晨说:“小心一点…” 我把木剑和高老头儿的烟袋取出来,两人分别拿了,轻手轻脚的出了洞,往禁区的门口走。 黑暗中分辨,那个纸人还在那里立着,纸人后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那东西还在不在… 感觉快要到那根头发那里了,我们两个停下来,壮起胆子,我把打火机打燃…‘咔哒’一声响,我后脊梁也跟着麻了一下,火苗儿跳起来,照出我和聂晨的影子…我提着一口气,先是往那个纸人身后瞄了一眼,然后弓腰往地上照,看到了那根头发… 小心翼翼的从头发上跨了过去,关闭打火机,我们奔着门口走去。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我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身后的背包,我以为是聂晨,但是突然便意识到,聂晨挽着我的胳膊,根本就腾不出手来,那是谁拍的… 我转头往后看,依稀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包上…我后脖子一凉,头发根儿猛地竖立起来,与此同时,那东西睁开了绿眼睛… “小心!” 我挥剑往后打,那东西‘啪嗒’跳落在地,我一剑劈下去,没劈中,劈在了地上,木剑差点脱手。 就听聂晨叫道:“它抱住我腿了!” 我急忙用手去摸,感觉摸到一个肉肉的冰凉的物体,盘在聂晨的腿上。突然,那东西‘吱’咬住了我的手,我吃痛,抬剑就砍,感觉砍中了,那东西松脱我的手,离开聂晨,跳进了黑暗里… 我急忙拉着聂晨,摸着黑从洞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回身便关门,‘咯噔’,门挤住东西了,就听‘吱吱哇哇’的叫声… “往死里打!”我咬牙怒喝。 我们两个玩儿命一样狠踢狠踹,加用木剑烟袋砍砸,那东西叫着叫着,由门缝缩了出去,门‘咣’关住了… “快走!” 我拉着聂晨顺着甬道猛跑,一直跑到那岔路口,转弯又跑一阵,我用打火机照到开着门的那间石室,两人跑进石室里,把门关住,大口喘着粗气。 听了听没动静,聂晨问我:“你手没事吧?” 被那东西咬过的那只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我照向它,只见肿了起来,上面两排细小的牙印。 “没事…”我咬牙说:“晨晨,帮我把那香炉拿出来…” 揭开炉口的符纸,我把那块沉香木拿在上方,默念收魂咒,轻烟漫出来,钻进了木头里…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碰了碰发呆的聂晨,“走吧,我们去救高大爷…” 出了石室,我们顺着甬道,一直来到那帮混蛋吃东西的那间屋子,里面有亮光,但贴在门上听,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蹑手蹑脚的离开,我们往囚禁高老头儿的那间屋子走去…来到那个黑漆漆的转折处,我们先是躲进道旁的阴沟里倾听了一番,然后才往那屋子走… “高大爷…高大爷?”我轻声低唤。 “哎…”高老头儿应声,“你两个回来嘞?” “谢天谢地,你没事…” “我能有啥事儿嘞?拿到钥匙跟那木头没哩?” “拿到了,都拿到了,我们这就救你走…” 我顾不上点煤油灯,把打火机给了聂晨,让她帮我照着。钥匙有好几把,急切之下,我怎么也找不对是哪一把… 开锁的过程中,聂晨问:“大爷,那个胖子跟那个姓胡的两个,有没有过来?” “来嘞,他们见跟我来硬哩不行,就跟我来软哩…” “你怎么答复他们?”聂晨问。 老头儿说:“我怕那啥,你俩回来撞到他们,就装作答应跟他们合作,几句话就把他俩打发了…” 锁终于打开了,我一脑门儿的汗,正要扶高老头儿起来,聂晨突然道:“糟了…” “怎么了?”我问。 “我有种直觉…”聂晨说:“我觉得他们可能觉察到有人来救高大爷了…” 聂晨话音都还没落,一道手电强光便‘刷’由门外照射进来,紧接着,就听那个胖子的声音:“拿下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打起来了 我们被发现了! 胖子的话音刚落,那个外号叫‘钉子’的丁子朋就冲了进来,被我一脚又给踹回了门口。我张开双臂,分别护住了聂晨和高老头儿。 高老头儿在我腰上推了一把,“你俩孩子快走,甭管我!” “走?一个也别想跑!” 那胖子说着,把手电一甩,朝我砸了过来,我本能的就要躲闪,突然想到身后是聂晨,硬生生站住了,那手电重重的砸中了我的右胸。 我两眼一黑的当口,好几个混蛋叫骂着冲了进来,屋子里登时陷入混乱。 我生怕混乱中打到聂晨和高老头儿,出手有所保留,自己身上很快就挨了好几下拳脚,突然感觉腰被人给抱住了,然后就听聂晨叫道:“放开我!” “晨晨!你们这些混蛋!” 我狠狠一拳打开抱住我的那人,突然就听高老头儿晴天霹雳般吼了一声:“通通给我住手!” 高老头儿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那个胖子不知从哪儿又弄出一把手电,‘刷拉’照射进来。 手电光下,只见高老头儿气喘吁吁的掐着那个胡永生的脖子,地上‘哎哎呦呦’躺着两个混蛋。那个叫王木贵的,则拉着聂晨的胳膊,趁他呆愣着,聂晨猛的挣脱,朝我扑过来,我伸手把她拽进了怀里。 王木贵和丁子朋同时就想冲过来动手,高老头儿喝道:“都你奶奶哩别动!” 老头儿手上加力,掐的胡永生直翻白眼儿,舌头吐了出来。 “让他们都别动,谁动一动,我就把这个球儿给弄死!”高老头儿冲那胖子说。 “都别动。”胖子说。 “冷雨,晨妮儿,你两个过来…” 我护着聂晨,靠住高老头儿。 “好啊,你个老东西之前快死一样,原来是装出来的!”王木贵道。 “咋?不服气想咬我是咋的?”高老头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就算再过三天不吃东西,爷爷我照样儿有力气收拾你们这帮球儿熊…都别动啊!” 高老头儿掐着胡永生往门口走,我们紧随着他。那些混蛋纷纷看向门口那胖子,看情形,如果不是那胖子发话,他们根本就不会顾及胡永生的死活… “闪开!”高老头儿喝道,那胖子往旁边挪了一步。 “老板,就…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丁子朋问。 “不然还咋?”高老头儿脸一拉。 那胖子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我们从他身边经过,出了屋子,一步步的顺着甬道走,那些混蛋不紧不慢的跟随在距离我们不远处。 转了个弯,甬道石壁上的壁瓮里出现煤油灯,有了光亮,我心头也跟着明亮起来,突然想到一个人…高凉跑哪儿去了?看向那帮混蛋,没有高凉在内… 我心里面感觉很不安,护着聂晨,和高老头儿靠的紧了一些。当我们将近这些混蛋吃东西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屋门‘砰’的一声开了,一个人闪出来,抬腿就朝高老头儿踢,我一脚便把这人的腿给蹬开了,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高凉… “闪开!”我喝道。 高凉站在那门口,目光冷冰冰的。想到他身体里面住着一个‘怪物’,我心里一寒… 高老头儿停住了脚步,直直的看着高凉,嘴唇哆嗦了一下,“凉…” 聂晨急忙道:“大爷快走,这人根本就不是高凉!” 老头儿就像没听到一样。 “冷雨,你制住这个姓胡的!”聂晨手指着高凉,冲那个胖子喊:“不想你外甥死,就叫他退开!” 我正打算把胡永生从高老头儿手底下拉过来,那胡永生突然挣脱了出去,我抓他没抓住,那混蛋像个泥鳅似的,一钻便钻到了高凉的身后,“弄死他们!” 那些混蛋一股脑儿的涌了过来,我拉起聂晨和高老头儿就要跑,高凉一脚过来,把高老头儿踹倒在地,随后,老头儿就被赶过来的两个混蛋给摁住了。 “晨晨你自己走!” 我把聂晨推开,合身抱住了吼叫着扑过来的高凉。王木贵想要从我身后过去抓聂晨,被我回腿一脚,踹的撞在了石壁上。与此同时,高凉重重一膝盖顶在了我肚子上,剧痛之下,我松脱手,趴倒在地。 胡永生过来摁住了我,用一把刀子顶住我脖子,冲聂晨‘嘿嘿’一笑,“站那儿别动,不然我就把他耳朵割下来,你信不信?” “让他割!晨晨你走!” 聂晨站着不动。 “哎呦…”胡永生说:“你俩还挺情深啊!” 王木贵‘哎哎哎哎’的爬起来,踹了我一脚,“艹你妈的…”摇摇晃晃朝聂晨走去。 “走啊!” 聂晨还是不动,王木贵抓住她的胳膊,她一点也没反抗,而是冷冰冰说:“把他们都放了!” “放人?嘻嘻…这我可做不了主,让你爽个十次八次的,我倒是行…哎呀,真俊啊长的…” 我侧眼看过去,只见那王木贵口水都要掉出来了,用手托起聂晨的下巴,聂晨面无俱色的冷冰冰看着他… 眼见那混蛋朝聂晨脸上亲过去,我气的两眼发黑,“你个畜生…” 胡永生一胳膊肘捣在了我背上。 “住手。”那胖子开口了。 王木贵心有不甘的把手放下来,舔了下嘴唇,谄着脸说:“老板,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什么也没求过,现在求求你,把这个妮儿赏给我们哥儿几个过过瘾吧,憋出病来了都快…” 那胖子微微一笑说:“可以…” “你他妈的敢!”我骂道。 高老头儿挨了高凉那一脚,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刺激,晕了过去。 王木贵那混蛋喜的两腿颤抖,“谢…谢老板!”颤抖着就要抱聂晨,胖子把他给叫住了。 “别急,先搜一搜他们身上,看那钥匙在谁手里,那块沉香木也不见了,应该也是他们趁我不备的时候给偷了…” “搜身?”王木贵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好好好…搜身,搜身…” 那混蛋舔舔嘴唇,手哆嗦着,便朝聂晨的胸伸过去…突然间,丁子朋那混蛋一步跳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王木贵怒问。 “干什么?老板把这妮儿赏给我们大家伙儿了,你摸了她这么久了,现在该轮到老子了,搜身我来!” 王木贵怒道:“老子连奶子都没碰到,摸球儿啊摸?滚一边儿歇着去!” 丁子朋不肯,拽王木贵,王木贵就甩他,两个就快打起来了。 那胖子道:“好啦,你两个一起搜…” “听见没有?老板让我们一起搜,还拽,拽你妈的拽…” 王木贵用力甩脱丁子朋。 “那行,你搜胸罩,老子搜内裤!”丁子朋说。 王木贵脸红脖子粗的:“他妈的凭什么?!” “那就一起搜胸罩,再搜内裤!”丁子朋咬牙切齿的说。 “行,我数一二三…” 两个混蛋冲聂晨的胸部伸出手,王木贵喊“一…” 胡永生嬉笑看着这一幕,我用力挣扎,他又给了我一胳膊肘。 “二…” 眼看就要数到‘三’,我气的就快晕了过去,聂晨忽然道:“王道仁!” “三…” “等等!” 是那个胖子叫的,王木贵和丁子朋双双停住手,扭头看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胖子问。 “没什么…”聂晨冷冷的看着他:“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胖子手一摆,“说。” 聂晨缓缓的,冷冰冰道:“有个叫聂天国的,你听说过吗?” 胖子震了一下,眉头皱起,上上下下打量聂晨:“你是…” “我姓聂…” “管你她妈的姓什么,等一下哥哥就让你知道,你只姓‘爽’…” 王木贵说着,又要动手,胖子喝止道:“慢!” “怎么了?” 胖子笑了笑,“先不忙着搜身了,把他们用绳子都绑了,先关起来了。” “老板…” 胖子脸一拉,“没听到吗?” 王木贵嘟嘟囔囔的松开聂晨,骂骂咧咧去找绳子了… 我们被绑住手脚,抬进了关高老头儿的那间屋子里。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那两只山鸡应该炖熟了,都先去吃点儿吧。”胖子说。 门被关闭,众人脚步声远去。 “大爷…大爷?” 我把脸贴过去,感觉高老头儿气息很均匀,松了口气。 “冷雨…”聂晨幽幽的说:“我爷爷如果真的会邪术的话,看来应该就是那个叫王道仁的教的…” “你是说…” “看样子,我爷爷跟这姓王的家族,肯定有某种交集…” 我和聂晨正揣测说聊着,聂晨忽然‘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我竖起耳朵听,隐约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奔着这里而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色魔 脚步声听起来很轻,感觉来人鬼鬼祟祟的,好像不坏好意。 “晨晨…” 聂晨只听我叫了她一声,便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黑暗中,往我身边靠了靠。 ‘吱呀呀…’来人滑开门插,轻轻把门推开,手电光照射进来… 忍着光亮的刺痛,我看向此人,看到一张猥琐干瘦的脸,是丁子朋那个混蛋… “你…” “嘘嘘…” 丁子朋打断我,像只猴子一样蹦跳进来,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带住门。 我身上的肉绷紧,心说,这个混蛋想干什么? 丁子朋先是照了照我跟高老头儿,然后照向聂晨。 “喂,你干什么?”我问。 “啊?”丁子朋回过神,把手电往胳膊底下一夹,神经兮兮的弯腰冲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吵,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救我们出去?”我皱眉问。 “是啊…”丁子朋指指聂晨,正色说:“你以为我刚才真想非礼这妹子?我那是迫不得已装出来的,你也看见了,要不是我缠住王木贵,她就被那个混蛋给非礼了…” 我心里面狐疑道,这个混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聂晨冷冷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咳…’丁子朋轻咳了一下,用手捏捏喉咙,说:“这样,你们别吵,我挨个儿救你们出去,好不好?” “怎么挨个儿?”我问。 丁子朋耸了下腰,指着自己说:“你看我这身板儿,一次也就只能运一个人出去,运不了你们三个啊,这样吧…”丁子朋沉吟说道:“女孩儿优先,我先把这个妹子救出去,然后再救你跟这大爷…” 说着,他朝聂晨伸出手,“得罪了啊妹子,你别吵,我背你出去…” “慢着!”聂晨说。 “怎么了?”丁子朋问。 “你既然要救我们出去,把绳子给我们解开就是了,我们自己会走,而且也不会吵。” “哎…那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聂晨问。 “因为…因为…”丁子朋‘嘿嘿’一笑说:“我冒这么大风险救你们,你们总得给我点儿好处啊,对吧?要是把绳子给你们解了,你们到时候跑了不认账怎么办?”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聂晨问。 “也没什么…”丁子朋舔了下嘴唇,直勾勾看着她,“让哥哥我…嘿嘿…弄一次,我就放你们走…我保证,就一次…” “畜生,滚蛋!”我骂道。 丁子朋‘咣’照着我胸口就是一脚,咬牙切齿说:“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个妞老子要定了!…别吵,吵我就掐死你!” 说着,他把手电往地上一放,一把聂晨抱起来就往外走,聂晨突然咬住了他的耳朵。 丁子朋‘嗷’一声怪叫松开手,聂晨摔在地上。丁子朋揉着耳朵,聂晨吐出一口咬出来的血。 “艹你奶奶!” 丁子朋踢了聂晨一脚,转身把门关紧,滑上门插,用力一扯,‘嘣’扯开上衣的扣子。 “老子什么也不顾了,就在这里把你先干了再说!就算老板过来了不同意,他也弄不开门!…” 丁子朋把上衣脱下来,用力往地上一甩,露出癞蛤蟆一样瘦骨嶙峋的上身。眼见他要朝聂晨扑过来,我着地翻滚,挡住了他。他照着我肚子上又是一脚,从我身上跨了过去。 “你敢碰我,我就立马咬舌自尽!”聂晨叫道。 丁子朋‘嘿嘿’笑道:“那是电视上瞎演的玩意儿,咬舌根本死不了人…” “我…我来月事了!” “没事,老子血染风采!” 丁子朋手哆嗦着抓住聂晨的领子,一拽,拽开一个扣子,露出雪白的一小片胸脯…那混蛋口水都掉了出来,‘嘻呵呵’怪笑着就要解下面的扣子… “等等!我有话说!” “说什么说?老子等不及了…” “我只问你,你想得到我一次,还是得到我长久?” 丁子朋停住手,“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得到我一次,那你就现在动手,想得到我长久,那你就带我走!” “带你走?”丁子朋喃喃着,气喘吁吁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也行,老子带你走…” 我挨了重重的两脚,一直都说不出话来,眼见聂晨受辱,用力挣扎,怎么也挣不开绳子。 丁子朋就要抱聂晨,聂晨道:“慢着!” “干嘛?” “带我走有个条件,就是把他俩给放了。” “放他们?行啊…”丁子朋‘嘻嘻’一笑,“你别反抗挣扎,乖乖的先让我弄一次,弄舒服了,我就放他们走…” “行!”聂晨果断的说。 “晨…晨晨!”我叫道。 聂晨充耳不闻,“干脆这样吧,你把我绳子解了,我自己脱衣服,脱完了我亲自动手,各种满足你…” 丁子朋愣了愣,冷笑说:“你想让我把你解开,趁我不备袭击我?门儿都没有,老子就这样弄你,别动啊!” 聂晨‘呵呵’一声冷笑。 “干嘛冷笑?”丁子朋问。 “你就是个没本事没出息的人,就算你得到了我,我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你!” “为什么?!”丁子朋怒问。 聂晨冷笑说:“你连我一个弱女孩儿都害怕,都征服不了,非得我被捆着,你才能得到我,你说,你是不是没本事没出息?我要是你,干脆死了算了,活着都丢人…” “放屁!老子会怕你?!我现在就把你绳子给解了…” 丁子朋解去捆绑聂晨的绳子,吼道:“脱衣服!脱的一件都不能剩,然后自己掰开求老子弄!不然我打的你皮肉开花!” 聂晨‘哼’了一声,揉着手腕,缓缓的站起身。 “妈的快点!”丁子朋催促。 聂晨横了他一眼,把手放上衣扣,扭了两下,忽然冲丁子朋身后说:“高凉!你怎么来了?!” 趁丁子朋回头看,聂晨用力一脚朝他踢了过去。丁子朋反应也够快,侧身躲过了聂晨这一脚,并且把她推了一个趔趄。 “这点小把戏,还跟我玩儿…” 聂晨冲我凄然一笑,说:“冷雨,你自己想办法脱身吧,我们来生再见了…” “晨晨!” 聂晨转身朝石壁撞了过去,丁子朋急忙扑上前,拉住了她。就在这个时候,聂晨突然扭身抬腿,狠狠一膝盖,顶在了丁子朋裤裆里… 丁子朋怪叫一声,弓腰捂住裤裆,“我…我他妈救了你…” “救我?老娘装的!你以为我真寻死?!” 聂晨说着,咬牙一指戳中了他的眼睛。丁子朋‘嗷儿’一嗓子,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裤裆,倒在了地上。 聂晨捡起手电,两下就把他给砸晕了,继而抡起手电,头发散乱着,一下接一下的往丁子朋背上,腰上,狂抡猛砸… “打你!打死你!色魔!…” “晨晨!够了…冷静一点儿!” 聂晨把手电一扔,哭着扑到我跟前,“冷雨…我要打死他…” “好,好晨晨,先把我绳子给解开…” 聂晨手忙脚乱解开绑我的绳子,然后又协助我解开高老头儿的。 “走,我们离开这里…” 走的时候,聂晨又踹了丁子朋一脚,“打你!” 我背上高老头儿,聂晨牵着我衣服,我们出了石室。甬道里黑漆漆的,没任何动静… 当我们轻手轻脚的来到那帮混蛋吃东西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屋门‘嘎’一声响,我们急忙紧走两步,躲在了道旁的木箱子后面… 屋门开了,那个胡永生走了出来。 “丁子朋…丁子朋?这混蛋跑哪儿去了?舅舅,我去找找他…” 胡永生朝我们反方向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顺着来路走,很快便来到我们之前发现照片的那间档案室,再往前,穿过上方写有‘军事重地’的那道铁门,走过黑暗幽长的甬道,我们来到石阶旁,沿阶而上,从草席子底下钻出来,我们回到了那座木屋子里,推开木屋的门,只见外面星光满天…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和聂晨都有点想哭。 “快走,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跑掉了,然后追过来!”聂晨说。 很快的,我们便寻到先前过来这处山谷的那个山洞,由那洞,我们回到了那座顶上爬满藤蔓的石屋子里… 看起来,天这是快亮了,繁星暗淡,月亮也不知隐没到了何处。 高老头儿一直都没醒,我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落叶层,感觉越走越吃力,硬撑着走。天蒙蒙亮时,就听‘轰轰隆隆’的水声,一个转折,我们看到了那道山涧。 我们顺着山涧走,涧水奔流,水气升腾起来,到处都是迷茫的色彩。 远远的,我们望到了横在涧上的那座独木桥,聂晨拉了我一下,“快看!” 我回头一看,只见后方远处的水雾中,有几个黑影,正像鬼魅一样快速往我们这里移动… “是那些人追来了!”聂晨说:“快走!过桥,然后把桥推到涧里去…” 第一百九十章 生死较量 看起来,来的那些黑影,是胡永生他们那帮人。聂晨说的不错,只要过了山涧,把木桥推进涧里面去,我们就安全了。这条山涧足有一二十米宽,一旦没了木桥,他们要想过去,除非长了翅膀飞过去… 我背着高老头儿,和聂晨两个朝那木桥急走,没想到,越急越走不动。先前我们只啃了两包泡面,这么久没吃东西,再加上一系列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及赶了这么远的路,我和聂晨此刻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眼前金星乱闪,两条腿沉重的像灌了铅,每一步跨出,都要紧咬着牙关。 突然,我一个没留神,差点儿失足和高老头儿一起摔进山涧里,聂晨忙把我拉了过去。 “冷雨,坚持一下,就要到了!” “晨…晨晨,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别…管我们…” “不!我拉你走!” 聂晨用力托着我胳膊窝,协助我走,就听后面有人喊叫:“站住!还跑!… 我回头一看,那些混蛋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后脊梁过电一样‘蹭’地一下子,我爆发出一股狠劲,腿好像突然变的不是我的,‘蹬蹬’的踏着地…终于,我们来到木桥边… 望了望底下浑黄奔腾的涧水,我两眼一阵发黑,感觉从头到脚都在膨胀,虚汗像虫子一样从每个毛孔里面钻出来。 “快,过桥!…你先走!”聂晨叫道。 我使劲提了一口气在胸口,两腿颤栗着走上木桥。 我不敢往下看,眼睛死盯着桥面走,当我们走到桥中间的时候,就听那些混蛋追了过来。 胡永生叫道:“把桥推下去,淹死这几个狗娘养的!” 木桥突然一晃,我身体打了个摆子,聂晨猛地从后面扶住了我。 朝对岸望了一眼,我心里面万念俱灰,聂晨凄然说:“冷雨,我们死在一起吧…” 忽然间,就听那胡永生叫道:“你他娘的干什么?!” “不能把桥推下去,这个妞老子还要的!”是那个王木贵的声音。 “要你奶奶!…” 我扭头看去,只见胡永生和王木贵两个扭缠在了一起。 “快走。”聂晨咬牙说。 趁那两个混蛋扭打,剩下的两个靠不近木桥。我和聂晨一鼓作气,冲到了对岸,把高老头儿往地上一放,我们双双坐倒在地,我两条胳膊哆嗦的像筛糠,连抬一下手的力气几乎都快没了… “艹你奶奶!”胡永生把王木贵推开,气的暴跳起来,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去!你给老子过去!” 眼见王木贵走上桥,我和聂晨急忙咬牙扑上前猛推,想把桥推下去,但胳膊软的根本使不出力气,木桥只微微的晃了晃。 虽然只是轻微的晃动,却也把王木贵吓得哭爹喊娘的往下一趴,抱住桥身。我们又去推,这次连晃都没晃。王木贵瞧出我们没了力气,胆子大了起来。 “传说中~你的屌有尺把长~嘿~吼…” 这个混蛋唱着自己改的衰歌,嘴上叫着‘妮儿,哥哥来啦,留点儿力气给我…’,像条丑怪的虫子一样,顺着桥身蠕动着往这边爬… 聂晨道:“冷雨!拿石头…打他!” 我朝周边看,这里只有草,根本就没有石头,心里正急着,忽然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王木贵飞了过去,‘噔’砸中了他的脑袋… 王木贵捂头叫道:“什么玩意儿?!” “诺基亚!”聂晨说。 “我艹…” “冷雨,你手机呢?” “在…口袋里…” 聂晨把我手机拽出来又砸了过去,这一次力量不够,手机飞到距离王木贵还有一两尺远,便坠落深涧… 王木贵‘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小妮儿,看哥哥我过去怎么炮制你!…”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眼见这混蛋就要到桥头了,聂晨伸脚过去踢他,被他一把抓住,连鞋带袜拽下来,丢进了山涧。聂晨想要缩脚,却被他攥住了脚腕。这混蛋‘嘻嘻’笑着伸出黑乎乎的舌头,在聂晨光溜溜的脚板心舔了一下。 聂晨大叫:“放手!” 怎么挣也挣不脱,我使出剩余的力气拉聂晨,也拉不动。王木贵另一只手顺势而上,抓住了聂晨的大腿… “别动,让我摸摸是不是处…” 就在这个时候,高老头儿一个大喘气醒了过来,“这是啥球儿地方?” “大爷!” “哎呦我艹!” 高老头儿过来一脚,“你奶奶哩!”踹中了王木贵的膀子,自己也险些栽进涧里。王木贵松开手,我把聂晨拉了过来。 “大爷!把桥推下去!”我嘶喊。 王木贵眼见情况不妙,想要转身往回爬,但桥太窄,根本转不了。 高老头儿扶住桥头中间,我和聂晨扶两边协助他,用力推。对岸那几个混蛋按住桥尾,但那能管什么用?终于,桥头往一边移动了。王木贵吓得哭爹喊妈,‘噗啦’屙在了裤子里… 随着‘轰’地一声,王木贵长叫着抱着木桥坠落深涧,‘嗵’,水花溅上来,眨眼,连人带桥都不见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仰躺在地。 胡永生在对岸狂叫:“艹你们奶奶!有本事滚过来!” 聂晨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你…你滚给我看看啊!” 胡永生气的蹦高儿,聂晨笑得快岔气了,用手掰着眼皮,“瘦猴子,蹦蹦跳,家里大人没教好,老爹说,当年该把你溅到墙上就拉倒…” “晨晨!”我眉头一皱,打断她,“从哪儿学来的这个?” “我听我们班男生打闹,动不动就把你溅到墙上什么什么的,什么意思啊?”聂晨茫然问我。 我皱眉说:“不是好话,你是女孩儿,以后不说这个…” 聂晨冲我吐了下舌头,做个鬼脸。 “大爷你没事吧?”我问高老头儿。 “老腰都快断了个球儿的了…” “这里不适合久留,我们抓紧走!”我说。 我和聂晨把高老头儿扶起来,刚迈出一步,三个人便虚软的摔倒在地。 “算了…”我喘着粗气说:“歇会儿再走吧…” 一时半时的,这几个混蛋绕不过这里来,而且他们也没走,一直在对岸蹦跳着叫骂。 忽然,一个人从对岸涧边的浓雾里面钻了出来,我定睛一看,是高凉那个混蛋,心里面不由一紧。 高老头儿看到了高凉,挣扎着爬起来,“凉啊…” 我和聂晨急忙起身拉住了他,“大爷!” 老头儿颤抖着伸出手,“是…小凉…” “我知道,我看到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高凉,而是个怪物!他被一个怪物给控制了!” “啥?”高老头儿失魂落魄的朝我看过来。 这时候,高凉已经走到了胡永生他们那里。 “高兄弟,过去弄死他们!”胡永生说。 高凉一言不发的走到正对着我们的涧边,停立在那里,朝我们望过来。 高老头儿嘴巴抖了抖,“凉啊…” 涧水轰轰隆隆的响,高凉站在那里不动,我心跳加速,这人已经不是‘正常人’了,难道他有本事跳过来不成? 正相持着,突然,我看到高凉的脸色似乎变了变,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高凉猛地把腰弯了下去,弯成九十度,脸朝着涧水,继而就像钟摆一样,他的上身以腰为轴,由左边摆向右边,然后又由右边摆向左边,我隐隐的听到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他在干什么? “快看那里!”聂晨说。 我把头侧过去,往涧里面一看,我看到有一团漩涡,正旋转着,逆流朝着我们而来…我后脑勺一麻… “有东西来了!” 我这一声刚喊完,一个人便‘泼啦’由漩涡的中心跳出,趴在了山涧的石壁上…我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铃铛一样大,因为这个人,是先前掉进涧里的王木贵…他怎么活了?! “妈呀!” 聂晨吓得松开高老头儿,抱住了我的胳膊,对岸胡永生他们几个也看傻了… 王木贵敏捷的像个猿猴,手脚并用,转眼就顺着石壁来到了岸上…他浑身都在往下滴水,眼睛瞪的大大的,只有眼白,半张的嘴巴里,发出一个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声音… “还…我…的…命…”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诈尸的王木贵 王木贵那样子,特别的诡异吓人,那是一种,我们只有在恐怖片里才能见到的情景…他的脸好像比之前长了一些,脸色白里泛青,嘴巴半张着,嘴里还有泥巴,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掉水… 我和聂晨都吓呆了,我的那个背包,包括张叔的木剑,高老头儿的烟袋,都落入了这帮混蛋的手中,我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法器… “木贵!干死他们!”胡永生声音变调的在对岸喊叫。 “还…我…的…命…来…” 王木贵嘴里发出一个声音,脚下一个踉跄,朝我们冲撞过来…高老头儿一口咬破右手的食指,上前一指,点中了他的眉心,但一点作用也不起,王木贵把他撞倒在地,一步从他身上跨过来,到了我和聂晨跟前… 我急忙把聂晨往身后一拉,就在这个时候,高老头儿突然跳起来,从后面抱住了王木贵。 “你俩孩子走!甭管我!” “大爷!” “大爷个球蛋!快走!…” 我和聂晨刚往后跨出一步,高老头儿就被王木贵给甩飞了。我把聂晨推开,王木贵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拳头打在王木贵身上,感觉就像打在了僵冻的肉上,他的头一拨浪,甩了我一脸的水,继而把我往上一提,扔了出去,我和高老头儿摔在了一起。 “老…子…带…你…走…” “冷雨!” 我把头挺起来一看,王木贵正抓着聂晨的胳膊,把她往山涧边拽。高老头儿挣扎着扑过去,抱住了聂晨的腿。 一个拉,一个拽,高老头儿急切的喊叫:“这个球儿是鬼上身嘞!让小星把‘他’打出来!” 老头儿一句话提醒了我,可是,夏星刚回到沉香木没多久,她的能量够吗? 这时候,王木贵已经把聂晨连同高老头儿一起,拽到了涧边…没工夫考虑了,我急忙把那块沉香木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手扣住,刚念了一遍招魂咒,王木贵便松开聂晨奔我而来,一脚把我蹬的打了好几个滚,沉香木飞进了草窝里… “我…先…弄…死…你…” 王木贵抓住我领子,把我提起来,拽到山涧边。高老头儿和聂晨都爬不起来了,我也没了力气挣扎,望了一眼涧里面奔腾的水,我把眼睛一闭,准备等死… 突然间,王木贵抓我领子的手松开了,我摇摇晃晃就要往涧里面栽倒,一双轻柔的手忽然从我身后环过来,抱住了我,我轻飘飘的升起来,继而感觉自己坐进了草窝里… 睁眼一看,我已经离开了涧边,一个白衣美女飘飘摇摇的立在我旁边,正是夏星… “星!”我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别怕…”夏星柔柔的说。 王木贵立在那里,翻着白眼,瞪着夏星。 夏星抬手朝他一指,冷冷的说:“还不滚出来!” “这个妮儿…气质更好…老子带你走…” 王木贵怪腔怪调的说,我忙叫:“星小心!” 眼见王木贵踉踉跄跄奔过来,夏星迎着他便飘了过去,两手往他身上一推,一团黑物由王木贵后背钻出,王木贵摇晃了几下,‘扑腾’倒在了地上。那团黑物化为人形,晃了几晃,依稀便是王木贵的样子,‘他’张开手臂,像只癞蛤蟆一样,正要朝夏星扑过来,突然,我看到两个人影从那山涧里面跃了上来… 其中一个人影甩出一条锁链状的东西,套住了王木贵的脖子。我正惊奇的看着,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另一个人影朝夏星扭转头,一甩链子,套住了她… “冷雨!” 眼看着那两个人影分别把王木贵和夏星拉拽到涧边,我突然激发出一股潜力,大叫着冲了过去… 被我这么一撞,那个人影松开了夏星,而我却失足朝深涧里面坠去…耳边呼呼风响,涧水扑面而来… 眼看就要落入水中,忽然一个人抱住了我,紧接着,一个微凉的脸贴住了我的脸颊,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别怕!有我呢!…” 夏星抱着我越升越高,我看到了对岸的胡永生他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我… 就这样,夏星抱着我上了岸,脚刚着地,一根链状的东西便朝夏星飞了过来,我急忙把她往身后一挡,那‘链子’从我身上穿了过去。 “星快回沉香木里!” 夏星一飘,钻进了草窝,我扑上前,把那木头从草窝里拿出来,紧紧的攥在手中… 那个人影飘过来,围着我转了几圈,飞落到‘王木贵’那里,另一个人影松开链子,两个人影架着王木贵,王木贵挣扎着,被‘他们’架进了山涧,转眼便不见了… 聂晨突然扑到我怀里,哭着抚摸我的脸,“冷雨你没事吧?!” “没事…” “你怎么…怎么从涧里面飞上来了?” “我…我那个…” 忽然浑身脱力,我仰躺在地,聂晨趴在我肚子上,随着我肚子一起一伏的喘粗气。 喘息了好一阵子,我有了点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只见对岸胡永生正求恳高凉,再运‘法术’对付我们,高凉木然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他刚才使王木贵‘诈尸’从涧里面跑出来,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反正肯定不是什么狗屁法术,这混蛋已经是一个怪物了… “喂!”聂晨朝对岸喊:“你们把我爸弄到哪里去了?!” 胡永生回过头,“你爸?早成骨头渣子了…” “我杀了你们!” 聂晨哭着往涧边走,我急忙拉住了她,“晨晨!” “冷雨,他们把我爸给杀了…” “别听他放屁,你爸肯定没事,他们不敢把你爸怎么样!” 那个胖子一直都没出现,之前在那个地下工事里,他听聂晨提到聂天国,便把我们绑关了起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哄了一阵,聂晨终于不哭了,把头从我怀里抬起来,看到王木贵的尸体翻着怪眼躺在一旁,抽泣着踢了一脚,“踹你…” 我和高老头儿对视一眼,老头儿朝对岸的高凉望了望,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咱走吧…” 相扶着走了几步,聂晨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怎么了?”我问。 聂晨不答,而是转过身,朝着对岸挥了挥手,“喂!拜拜了王八蛋们!” “你奶奶!”胡永生蹦起来。 “哎…”聂晨长长的吐了吐舌头,扭身对我们说:“临走不气气他们,难消本小姐心头之恨…” 我和高老头儿都哭笑不得。 一路走走停停的,一直走到后半下午,来到那处中间有积水的山坳子,实在是走不动了。这里挺隐蔽,那些混蛋应该找不过来。我们便顺着斜坡,跑到崖上那个洞里面歇脚。 当初我和聂晨烧的那个火堆还在洞口,这个洞往里挺深,里面蛮宽敞,就是很黑。 我们靠着洞壁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听木柴的噼啪燃烧声,肉香随着火光透进来。从洞里出来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高老头儿不知从哪里逮了一只肥大的野兔子,正架在火上烧烤。 见老头儿眼睛红肿,我问:“大爷你哭了?” “嗯?”高老头儿脸一红,局促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我…哭个啥球儿哩哭?” “那…” “那啥呀那?肉熟了,快把晨晨叫起来吃…” 虽然没有油盐调料,但我们都饿坏了,肉很鲜嫩,吃到嘴里,感觉简直是人间极品美味。高老头儿把兔子身上好一些的肉,都分给了我和聂晨。 一边吃,聂晨一边把我们这一行的经历,以及我们躲在橱子里所听到的,那胖子的讲述,告诉给了高老头儿,还包括孙庙村有活煞的事。 “那箱子那啥,以前在孙庙村埋过?”高老头儿问。 “嗯,怎么了大爷?”我问。 老头儿没回答,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后面又聊了些别的,聂晨打了个嗝,吃饱了,坏坏的朝我看过来,我心里面打了个突。 “你俩这是干啥哩?”高老头儿看看我们。 “啊?”聂晨回过神,笑道:“没什么,大爷你好好看看我…”她撩撩头发,“这些天不见,晨晨是不是更漂亮了?” 老头儿笑的一脸褶子,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晨晨最漂亮…” “大爷你待见我不?” “那是必须的呀!” “好…”聂晨笑了笑,“那你给我做个见证,我有个问题问冷雨…” “什么问题?”我惴惴的问。 聂晨下巴一抬,“翻旧账,我和夏星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高老头儿差点栽倒。 “这…晨晨,不准赖皮…”我说。 “本小姐就赖皮,怎么样呢?”聂晨笑道,摇晃高老头儿的胳膊,“大爷你让他回答。” 高老头儿屁股底下像有针,“这个…啊!这个…啊!” “你啊啊的开会做报告呢?” “那啥,啊咳…”老头儿捏捏脖子,“冷雨啊,大爷我渴了,你去给我打点儿水来喝…” 聂晨跺脚,“你两个都是坏蛋…” 我抹着汗下了坡,来到一处幽僻的地方,把夏星放了出来,一出来,她就扑到了我怀里。 “感觉怎么样了?”我柔声问。 “好多了…” 我抱着夏星坐了下来,我们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却胜比千言万语。 月儿挂在山头,凉凉的风吹拂着万物,到处都好美,渐渐的,虫子的叫声远了,仿佛无数个音符在跳动,渐渐的,一切都模糊了,朦胧在了一种诗意的氛围里… 良久后,我抱着夏星起身,“我们回去吧。” “好…” 我把夏星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行走在山中,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 来到那处坳地,夏星忽然停了下来,“我想起来了!” 我一惊,“想起什么?” 夏星指向那山洞,“当初我往孙庙村飞过程中,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危险…” 我愣住了,朝那山洞看过去,洞口的火堆还在,聂晨和高老头儿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知名的东西 他们两个人哪儿去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急忙拉着夏星躲进了一处草窝里。看向那山洞,洞口的火堆还在燃烧,挺旺…看样子,聂晨和高老头儿离开没多久… 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盯着那洞口,小声问夏星:“星,你当时在这里,遇到的是什么危险?” “就是…” “是什么?” 我看过去,只见夏星在苦思冥想。 “就是…我…我思维有点乱…” 看着夏星的样子,我心有点疼,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算了,不想了…” 突然,我想起当初在那个下雨形成的小瀑布那里洗澡的时候,聂晨所看到的,有‘人’从这里跳了过去…以及后面,跟随我们过那个山涧那里,想把我们推入涧中的,那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心里面道,难道夏星说的她遇到的‘危险’,所指的就是那个东西,眼下它又过来了,抓走了聂晨和高老头儿?… 我有些按捺不住了,先是朝四周遭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再次看向那山洞。 我捏了捏拳头说,过去看看,星你回沉香木里吧… “不…”夏星不肯,“我跟你一起…” 我想了想,让夏星趴在我后背上,朝着那山洞走去…一步步的顺着斜坡来到洞口,我看向那火堆,我们吃剩的骨头散落在四周,没有任何挣扎或者打斗的痕迹…可是,他们两个人呢… “晨晨…大爷…” 我呼唤着,朝黑乎乎的山洞里面望进去,忽然间,我隐隐约约的听到有某种动静,从这山洞的深处传出来… “我们进去看看…” 这洞越往里走越潮湿,就听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时有钟乳石倒挂下来。我用打火机照明,里面太黑,根本就照不到多远,火苗儿被从外面透进来的风吹的歪歪斜斜的… 忽然一个转折,前面隐隐约约有了亮光。我的心提了起来,悄步朝着亮光处走去,渐渐的,我看清楚了,是两个人在那里,正是聂晨和高老头儿,老头儿手里举着一根火把,两人背对着我站着不动,也不知在干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喂…” 聂晨吓了一跳,扭身朝我看过来,撅嘴一哼:“被你吓死了!” 我说:“我才被你们吓死了,说失踪就失踪…你们在干嘛?” “快来快来…”聂晨冲我招手。 我把夏星放下来,走过去问:“干什么?” “你看…”聂晨说。 我看过去,只见聂晨手指的那地方,地面的很大一片岩石,像镜子面一样平滑… 我奇道:“怎么会这样?” 蹲下身用手去摸,凉凉的。高老头儿一直没说话,我侧头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把铲子。 “这是什么?”我问。 老头儿把那铲子抬起来,火光照射下,只见那是一把工兵铲,军用的那种,铲头生满了锈。 “这从哪里来的?”我问。 老头儿指指一旁,“那里捡哩。” “怎么会有一把铲子在这里?” “冷雨…”聂晨叫我。 “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个胖子讲的,国民党的那些兵,进那个坑里挖掘那个东西的事吧?”聂晨问我。 “记得啊…” 我眼前忽然一亮,继而又感到迷惑。 聂晨说她想来想去,认为这把铲子可能是那些国民党兵从坑里面挖出的那个东西,带过这里来的… 我脱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之所以这么光滑,是那东西带了把铲子过来,用铲子平出来的?” 聂晨瞪了我一眼,“真是笨哩…” “跟猪似哩。”高老头儿接口。 我脸一热,尴尬的用手抠了抠头皮。 “你用铲子平,能把石头平成这样吗?”聂晨说:“我想来想去,可能是这样,那东西被挖出来以后,那些兵在恐惧之下,其中一个兵的铲子插中了它。它把那些人害死以后,就带着铲子跑过了这里,然后就一直在这里生存,这地面的石头,是被它的‘身体’长年累月磨成这样的…” 聂晨分析的有道理,我听的心里面发凉,能把石头磨成这样,绝非朝夕之功,那这东西是在这里待了多久,它现在呢? 聂晨好像明白我的心思,她指着地面说:“你仔细看…” 我凑近一些看,这地面的石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它已经离开这里了,但不是很久…”聂晨说着,突然‘咦’了一声。 “咋嘞?”高老头儿忙问。 “大爷,冷雨,你们快看!” 聂晨的手指由石面的外围,一路往中心指去…我们发现,这片石头,越往中心越光滑,像是树的年轮一样,隐约有着一层一层的分界…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说。 我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 “什么?”我问聂晨。 聂晨出神的说:“难道这个东西,是在不断长大的?” 要真像聂晨说的,那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我感觉,夏星当初飘飞到这里所遇到的‘危险’,说不定有可能就是‘它’,那么它现在呢?离开这里以后去了哪里?而且,它到底是个什么?我想,一定不是想把我和聂晨弄进山涧里的那个东西,因为,从这片平滑的石头的面积来推断,‘它’的体长至少在三米以上,而那个东西,只有一米多… 忽然,我想到当初我和聂晨落脚的那个山村里,那个叫‘牛三儿’的村民的死…那些村民口口相传,说是当年被太上老君镇在山里面的妖怪出来了,牛三儿是被妖怪给收了去…当时我还暗笑那些村民迂腐,哪有什么太上老君?可是,我们真的在那山腹里发现了一座老君庙,看来,由山腹里跑出来的这个,真有可能就是被老君镇住的妖怪,而牛三儿,说不定确实是被它给害死的… 由洞里面出来,高老头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和聂晨都有些后怕,我们居然在一个不知名的东西‘生活’过的山洞里面睡觉,并且还在洞口烤火吃东西,幸好那东西已经不在里面了,不然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那些人一直没有追过来,不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肯定还会再见到他们,到时候,应该又是一场生死较量… 我们另选了一处地方,靠着树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我和聂晨先后醒来,高老头儿已经寻来了一大抱山里面土生土长的菌子、木耳什么的东西。 我们用树枝串起来,在火上烧烤,烤熟一人吃了个饱,继续赶路。 书说简短,沿途无话,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我和聂晨遇到山洪的那条山谷里。从宏观上来看,那个国民党的军事基地,其实就位于那谷的深处,一处与那谷相连的深山隐秘地带… 谷里到处都是烂泥,以及被洪水冲倒的树。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谷,将近黄昏时,我们回到了那个山村。 那个叫‘牛三儿’的村民已经下葬了,山里偏僻,也没什么火葬不火葬的,没有人管。 那对热心的山民夫妇收留了我们,并且给我做了几道菜。我们三个像饿狼一样,风卷残云,差点连盘子都吃了下去,把那对夫妇瞧的目瞪口呆的。 孙庙村也不知什么情况,张叔怎么样了,虽然恨不得立马回去,可是天就快黑了,还有很远的山路要走,为免夜里走山路再生什么节枝,我们只能住一晚,明早再走。 那对夫妇给我们腾出一间屋子,我几乎刚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登登的,我感觉自己出了屋子,来到了村道上… 太阳还没落山,满天都是火烧一样的云霞,村子里宁静的可怕。忽然,一个人顺着村道,由西边朝我走来。那人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外八字那种,很机械,他的影子被夕阳拉的长长的,一直投到我脚边… 当这人走到我跟前,我觉得他有点面熟,仔细一看,是那个叫牛三儿的!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牛三儿黑眼珠只有一个小小的圆点儿,他瞪视着我,一身都是泥土,应该是从坟里面爬出来的,我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牛三儿冲着我,嘿嘿的笑了,随着一笑,他的脸上哗啦啦的往下掉土…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中毒了 我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都是土,从坟里面爬出来的人… 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我问:“你是牛三儿,对不对?” “嘿嘿…” “你过来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我又问。 牛三儿还是笑,他就那么的,腿呈外八字站立着,随着身体的抖动,土‘刷刷’的往下掉… 我又要问,突然间,牛三儿止住了笑。我正愣着,不知他要干什么,他嘴里忽然发出一个‘喔喔’的声音,然后朝我扑了过来… 我慌忙用手去推他,却被他抱住了胳膊,继而,他的嘴以一种夸张的程度,大大的张开,‘嗷’一口咬住了我的手…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一身都是汗。看向院子里,夕阳已经被山遮挡,院子里阴森森的,凉凉的风由窗口透入,吹的我皮肤生栗,墙上的壁画‘哗啦啦’的摆动…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古怪的恶梦,心里正纳着闷,忽然就觉得梦里面被牛三儿咬的那只手有点不舒服,低下头一看…我怪叫一声,由床上跳了下去… “哎呦我哩个娘!”高老头儿被我给吓醒了,坐起来问:“叫狗咬了是咋的?” “大爷你看!”我把手伸过去。 高老头儿眼睛一下瞪的老大,“这咋…”惊奇的朝我看过来,“真叫狗咬了?” “不是…” 我把刚才做的那个怪梦,讲给了高老头儿。老头儿紧张起来,把我手拉到眼前看。 “不是…不是鬼咬哩…你之前是不是在哪儿碰到过啥东西?” “我没有…” 突然,我想起之前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时候,由那禁区出来,我这只手被那个长着绿眼睛的小怪物给咬了一口…当时这只手肿了起来,可是没多久肿就消了,所以我也没当一回事,但是此刻,我的这只手肿的就像个球,上面两排深陷的牙印,随着虎口的张合,那两排牙印也跟着一开一合的,像是一个人的嘴,说不出的诡异丑恶,隐约有黑色的细水珠,从牙印的每个齿痕里面渗出来… “那是个啥球玩意儿?咬你这么狠!” “就是没看清楚…”我心里面有点慌乱,问高老头儿,“大爷你有办法帮我消肿么?” 老头儿没回答,盯着我手,喃喃的说:“要不…剁喽去球的了…” “什么?”我急忙把手抽了回来,“我才不要!” “嗯?哦,不能剁不能剁,可是…”老头儿捻着下巴上的胡子,“你这好像是中了啥阴毒了,不知道咬你哩是个啥球玩意儿,我咋帮你去毒?你刚才做哩那梦,不是啥好兆头,万一毒性要是去不了,到时候死球儿喽咋整?” 我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啊!那些人会养那个什么,邪灵!咬我的会不会是个邪灵?” 老头儿既不肯定,也不摇头,一言不发的出神想了一阵,说:“孩子你跟我来…” 出屋来到院里,只见聂晨正蹲在院角落的一只老母鸡旁,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树枝,枝端挑着一小坨米饭。那鸡每伸脖子够米饭,聂晨就把树枝往上一抬,怎么都够不到嘴里,那鸡急的翅膀乱抖… “你们怎么不睡啦?”见我们出来,聂晨问。 “睡个球儿哩?”老头儿指了指:“你看他哩手…” 聂晨忙把树枝一丢,朝我们走来,那只鸡终于吃到了米饭,高兴的‘咯咯’扭着屁股。 “怎么会这样?不是早就消肿了么?”聂晨关切的问。 我说我也不知道,聂晨把我手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她眉头微皱着,用一种萌萌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嘟着嘴问:“是不是很痛?” “不痛,就是发胀,不舒服…” 高老头儿轻咳了一声,聂晨脸一红,忙把我的手松开。 “那啥…” “大爷,要不我们去医院吧。”聂晨说。 “球儿鸟用没有,来哩…” 征得那对山民夫妇的同意,我们进到厨屋里,高老头儿先是刮了些锅底灰下来,涂抹到我手上,没任何作用。掀开米缸,舀了一瓢米淘了淘,用淘米水洗,也没用。最后用酒擦,还是没用… 聂晨和高老头儿翻过来覆过去的摆弄我的手,指指点点的讨论,我无奈的蹲着。 忽然,聂晨眼睛一亮,起身走进那对夫妇住的那间屋子,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牙刷,上面挤有牙膏。 “这小妮儿…”高老头儿嘴一咧,“咱是要去毒,不是给他手上哩这个‘嘴’刷牙…” “牙膏也能去毒哩…”聂晨连说加比划,“万一那啥,用牙膏刷刷就好了哩?” “嘿,这小妮儿,咋又学我说话哩?” “好啦好啦…”我实在无奈了,“要不干脆这样吧,就像高老…高大爷说的,把我这手剁掉算了…” “为啥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问。 “破手破摔啦?”高老头儿说。 我没好气的说:“不带你们这样玩儿的,好家伙,牙膏牙刷都上阵了,等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冒出来,说不定动鞋刷,动搓衣板子…与其我这手被你们给玩儿烂,还不如自己剁掉痛快,一了百了…” “可是要怎么办嘛…”聂晨急得脚乱颠,胸部也跟着颤,“你看你那手肿的…” 高老头儿的烟袋已经没了,他蹲在地上,摆了个抽烟的姿势,嘴‘吧嗒’一下子,说:“看来哩,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聂晨问。 “也不知这办法有没有用,那啥…”老头儿看了看天色,“你俩要是困就去睡会儿哩,到时候我叫你们…” 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被高老头儿给拽了起来,只见聂晨也已经醒了。 “小妮儿就别去嘞。” “不么…”聂晨撒娇,“我也要去!” “到时候别害怕就行。” 聂晨笑:“有一个这么厉害,这么牛掰的大爷在一旁,本小妮儿什么也不怕…” 高老头儿咧嘴笑了笑。 从屋里出来,我问老头儿去哪儿,老头儿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朝整座院子望了一圈,拿起靠墙立着的一把铁铲,我们跟着他走了出去。 月亮挂在远处的山头,没有多少云,整个天乌蓝乌蓝的。 空气有些清冷,村子里很静,只有我们轻悄悄的脚步声。路过牛三儿家门口,只见门上方挂的白布条已经肮脏的像抹布一样了。 很快我们就出了村子,一直来到村西的坟地,高老头儿停了下来。 望着一座座月光照射下的山坟,我和聂晨都有些紧张。 “大爷,干嘛来这里?”我问。 高老头儿不说话,望了一圈,走到一座看着挺新的坟前,指着那坟说:“这应该就是那个谁,牛三儿哩坟吧?” 我愣愣的点头,“是吧。” “来吧,把这坟刨喽…” 我两条腿往下一软,差点儿跌倒,聂晨扶住了我。 “刨…坟?” “是哩…”老头儿说,“这个球儿死喽有些天啦,你们不是说他那啥,尸体早就烂了么…” “对呀。”聂晨说。 “那就有尸气嘞,咱让冷雨把他哩尸气吸进去,看能不能把他手里哩毒气给逼出来…” “以毒攻毒,是不是大爷?”聂晨问。 “对喽。”老头儿说。 “可是…”我看了一眼那坟,想到傍晚做的那个梦,心里有点毛,“刨人家的坟,不好吧…” “有啥不好哩?”高老头儿脖子拧了拧,“当初为喽你跟小星,我连我高家祖坟都刨了个球子了,何况别人家哩坟?刨吧,动手…” 我无奈,只得硬起头皮,抓过铲子… 深夜里,刨坟‘咕噔’‘咕噔’的声音,听着让人胆颤,满鼻子都是土腥味儿。我的影子被月光投在坟地边的土坡上,弓腰驼背,像是一只巨大的虾。 他们这里的棺材埋的不深,我们轮换着,很快就刨到了棺材。 撬开盖子,我硬着头皮把头往前一伸,大吸了一口气,高老头儿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干啥哩?” “我…吸气啊…” “我让你吸尸气,你吸臭气干啥?尸气得施法拔出来哩…” 月光照进棺内,只见那棺材里铺着一床被子,就是做工很差,深绿颜色,上面带有团花,给死人盖的那种被子,看着很瘆。 隔着那被子,是一个人的轮廓… 聂晨害怕,躲在我身后,我手心也出汗了。 “冷雨啊…” “怎么了大爷?”我盯着那被子,谨慎的问。 高老头儿声音低沉的说:“你下棺材里,把这死人抱起来…” 致读者朋友们 今晚电影出品人约我再谈奇门术师影视合作方面的事,我只能请个假了朋友们,最近工作之余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这本术师秘记人气虽然一直不高,但我始终在坚持,没有放弃,也感谢朋友们的不离不弃,我会保证质量写下去,直到完结,让大家看到精彩的内容和值得回味的作品。明天我会早点更新,多写一些补偿大家,请朋友们体谅,谢谢大家。春天容易感冒,大家注意身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变异的死人 “把…死人抱起来?”我惊讶问。 “是哩…”高老头儿说:“不抱起来,那咋施法拔尸气?” “我…我抱吗?” 高老头儿冲我吹了吹胡子,“你不抱,难道还让晨妮儿抱?或者我抱?你好意思让我老人家抱啊?” 我想说,那也没啥不好意思…高老头儿把我轻轻一推,“快抱嘞…”他朝村庄望了一眼,“等下万一有个人来喽,那就啥球儿都整不了嘞…” 我看向聂晨,她紧张的往一旁退了退,右手握拳抵住嘴唇。 我咬了咬牙,沉一口气在胸口,一步步走了过去… 惨白的月光照射进棺材里,绿乎乎的被子底下凸鼓着一个人,看着特别的瘆… 棺材虽然挺深,但也不用下到里面去。我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水,单手扶住棺材的一边,腿蜷曲着放下去…就这样,我用两腿的膝盖抵住棺材两边的边沿,朝下面看去… 想到之前做的那个恶梦,我的心‘扑通通’的打鼓。鼻子里闻到一股腐臭的气味儿,继而,那种气味儿由每个毛孔钻入到体内,浑身发冷的同时,胃好像被一只手扭来捏去,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终于,我沉住气,缓缓的把手伸进棺材,触摸到被子,那被子触手粘滞滞的,像是在脏油里面泡过,又像是糊满了鼻涕…我忍住恶心,尽量不去幻想,隔着被子摸到棺内死人的肩膀,两手扳住,一点点的往上掀… 那死人终于活动了,随着它一动,那种腐臭味儿更加的浓烈恶心,像是死了一万只老鼠…我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憋住气,使劲往上扳,随着‘咯吱吱’令人牙碜头胀的声音,那死人蒙着被子,从棺材里面坐了起来… 我出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被子从那死人的头上滑了下去,月光照出那死人的脸…我定睛一看,吓得大叫一声,差点趴进棺材里,急忙一个翻身,摔在坟坑旁的土上,继而跳起来,往后退… “妈呀!” 聂晨也被那死人吓得叫,摇摇晃晃就要倒,我扶住了她的膀子。 这个死人,就是死的那个‘牛三儿’了,他的脸已经开始腐烂,有蛆在上下爬动。我们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的嘴,两边嘴角都往上弯曲,呈现一种诡异的笑容… 我和聂晨当初在牛三儿家里,趁那些村民不备,曾掀开看过牛三儿的尸体,明明不是这样的,那么,此刻的‘他’,怎么会在笑?… 高老头儿也冒汗了,眼睛直勾勾的说:“这咋…这个球儿样哩?” 我想到我做的那个恶梦,难道这个牛三儿真的从坟里面爬出去过?… 高老头儿嘟囔说:“应该不是,不过哩,不知道和你那梦有没有关系…”他咬着牙,腿虚蹬了一下说,“甭害怕,我看‘他’还能成精了是怎么着啊?!” 见牛三儿坐着不动,聂晨的胆子大了一些,脸上有了血色,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使劲闻自己的膀子。 “怎么了?”我问。 “你…碰过死人又碰我…”聂晨皱眉长长的伸了伸舌头,“臭臭…” 这时候,高老头儿已经走到棺材旁边,他抓住牛三儿的领子,用力往后一拉,那牛三儿的后背‘砰’撞靠在棺头的内壁上。 “行嘞。”高老头儿说。 他看了看天色,把手伸进怀里,摸了三根香出来。 “这从哪儿弄来的?”我奇问。 “跟咱住哩那家,那两口子要哩。”高老头儿说。 自从我和聂晨把他从那个地下工事里面救出来,老头儿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动不动就吼我了。 他把香点燃,选了一处地方,抓了些坟土过去,用脚踩实,把香插在了上面。 朝着西方拜了几拜,高老头儿双膝跪在地上,嘴角抽搐了几下说:“先祖啊,当初刨开你哩坟,是信义我大逆不道,我知道,是你罚我,不再准许我使用咱高家方术啦。当初嘞,在那个镇子里时候,我卜测晨妮儿跟她爸就没卜到。可是这次嘞,说啥你也得准我施术,哪怕让我折寿都行,因为这次遭难哩是冷雨啊,他入了咱高家门,已经是咱高家后人,高家血脉啦,而且你睁开眼睛看看,多好哩一孩子,好孩子啊…” 高老头儿说着,‘砰砰砰’的往地上磕头。我听的眼眶发热,聂晨抽了抽鼻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老头儿心里埋藏了太多的苦,可是,他从不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即便是被那些人关起来,那样的欺辱,他见到我们,也能逗我们开心… “大爷,行了!” 我把老头儿扶起来,他把头扭向一边,迅速的揉了揉眼睛,带着鼻音,笑说:“哎呀,咋被风迷到眼睛嘞?真是哩…行啦孩子,咱施法…” 没有符纸,高老头儿折了一根树枝,围着那坟坑,用树枝往地上画了八道符。他让我站在棺材旁边,脸对着那尸体,用望气的方法观望,一旦有黑色的尸气从那尸体里面出来,就用吸旺气的方法吸进体内。然后,老头儿会施法借助尸气,帮我把手里的毒气逼出来… 由于我凝神关注着那尸体,所以不知道高老头儿是怎么施的法。月光照着牛三儿尸体的脸,脸上那种古怪的笑容,实在看的人心里发怵…渐渐的,那尸体的五官在我眼中模糊了,朦胧成了一片… 忽然,高老头儿碰了一下我,“咋样嘞?” “啊?”我回过神,摇头说:“什么也没看到…” “这咋…”老头儿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宁定下来,嘟囔说:“可能没弄好,那啥,我再试一回…” 高老头儿又试了一次,我还是没看到有什么浓黑的尸气。 高老头儿盯着那尸体,呆呆的说:“不可能嘞,应该有尸气啊,这咋…”说着,他抬头向天,长叹一口气,“看来嘞,高家祖宗还是不肯饶恕我嘞,孩子啊,是大爷我把你连累啦…” 说着,他一下子栽倒在地。 “大爷!” 我和聂晨慌忙扶他。 “扶我干啥嘞,我死球儿算啦…” “你要死了就见不到我跟冷雨…是夏星跟冷雨,给你高家生小孩子了…”聂晨说:“大爷你别灰心,你把方法教给冷雨,他来施法说不定就成了…” “他自己施法救自己?那成个球儿嘞…” “那你教给我,我来…” 老头儿看了看聂晨,“你这个妮儿是聪明,但这玩意儿不是聪明就是来嘞,你没有根底…” 我说可能也没先前想象的那么严重,我这手就是有点肿,不疼不痒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聂晨埋怨我是阿q精神,她忽然眼睛一亮,“咱们怎么把张叔给忘了?” 高老头儿一拍脑门儿,“哎呀,我这脑瓜子都糊了个球儿的了…不成不成,咱总不能把小张拉过这里来吧?要么把死人背回去?那叫个啥球事儿…” 聂晨说,张叔说不定有别的办法帮我拔毒,不一定非借助尸体。高老头儿最终想了想说,也只能靠小张了… “那啥,冷雨啊,把这个球儿埋回…” 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因为那尸体不见了!棺材里空空荡荡,只有那被子团卷在里面… 尸体呢?我们离得这么近,没听到任何动静,难道那尸体蒸发了不成?… 我只觉毛骨悚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月亮被云遮住了,一切都黯淡了下来,凉风吹的荒草沙沙的抖动… “这怎么…” “你两个别吵!”高老头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望望天,又望了望四周。 我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冷雨啊。” “怎么了?”我问。 高老头儿指指棺材,“你从这棺材起步,闭着眼睛往东走九步,倒退两步,往南走十八步,横移三步,看会咋样嘞?” 我依言而行,见老头儿说的郑重,心里很紧张,最后横挪到第三步,忽然感觉脚底一空,我睁眼一看,身后是一个水沟,那沟底的草窝里,躺着一个人,正是那具尸体… “大爷,在这里!” 高老头儿脸色大变,“快,就地烧喽!” 我们什么不敢问,慌忙拽了些柴过来,堆在那尸体上,点燃一把火。那火冒着蓝光,嗞啦嗞啦的响,一股异臭从沟里面飘荡出来… 高老头儿松了口气,说咱把别人坟给刨了,还把尸体给烧了,不久就会被发现,走吧,连夜走,这里没法待了… 没跟那对山民夫妇打招呼,我们连夜离开了村子。走在路上,我忍不住问老头儿那尸体是怎么回事。 “咋回事?那尸体有那个啥,能量,被我施法给激出来了,不烧到时候就成煞了个球子了…”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煞?” “是哩…” 高老头儿说,他之所以意识到那尸体成煞,是想到了孙庙村有活煞的事了,他认为,孙庙村之所以有活煞,可能跟那村里当年埋过那口箱子有关。如果牛三儿的死真就跟从山腹里跑出来的那东西有关的话,那东西和原本箱子里的东西,据说是同一个‘物种’… 老头儿认为,那两个东西身上,可能具有某种特异的磁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可以把它们所遇到的东西变成煞… “那岂不就是变异了?”聂晨问。 “差不多吧。”老头儿说。 聂晨想了想,“那照这么说,孙庙村的那个煞,也是一具尸体喽?” “那可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别哩啥玩意儿。反正,它已经成形啦,咱要是能逮到它,就能知道是个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村里的变故 我们离开那个山村的坟地,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路过收留我们那家,高老头儿让我们等他,说他去那家里拿些东西…要知道,我们除了我和聂晨身上的东西以外,其它的东西包括背包,都在那地下工事里落在那些混蛋手里了。所以我们明明空着手过来的这个山村,我和聂晨都很好奇,不知道高老头儿有什么东西要拿。老头儿说了句没啥,就走了进去,好一会儿出来,老头儿手里提着一只破旧的袋子,里面鼓囊囊的,也不知装的什么。 我们问老头儿,他表情不大自然,支支吾吾的含糊了过去。一路上说说走走,说完孙庙村‘活煞’的事,聂晨小女孩儿心理,忍不住追问高老头儿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头儿的样子很不自然,支支吾吾说:“是那个啥…” “啥?” “啊…菜…” “菜?”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聂晨眼一亮,“啊!你偷人家菜!” “这咋…”老头儿的脸‘刷’一下红了,“啥叫偷哩?这小妮儿,再说我,我那个啥…”他脖子梗了梗,“还不是为喽你俩啊,我怕你俩路上肚子饿…” “那你也不能偷人家菜呀…”聂晨哭笑不得:“人家收留我们,我们却临走偷人家菜,这叫个啥球事儿嘛,再说,我跟冷雨身上都有钱的,你好歹问问我们,给别人留些钱也好啊,这都走这么远了…” “这…我咋知道你俩身上有钱嘞?反正…拿也拿了,去他个球的了…” 高老头儿说,我们把那尸体挖出来,并且焚烧掉,那是帮了他们村里的大忙,不然的话,一旦那尸煞成了形,他们会倒大霉。可是,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会认为我们是半夜刨坟烧尸的变态坏人…所以,跟我们帮大忙却落恶名比起来,临走拿他们点菜,根本就不叫个事儿… “你这是自我心理安慰…”聂晨嘟嘴说:“冷雨,扶我…” “怎么了?” “高大爷伟岸的形象,在我心目中瞬间轰然倒塌了…” 我哭笑不得。 算算离那村子已经挺远了,高老头儿担心走的太急,我手上的阴毒会往上行,又怕我们辛苦,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我们坐靠着树小睡了一会儿。天明继续赶路,终于,来到我和聂晨当初斗那只恶鬼的地方,再往前走,就到那条山溪了。 高老头儿这才知道,张叔收我为徒了,传了我借罡气的本事,小试牛刀,便威力不凡,他挺高兴。至于那只恶鬼,老头儿认为可能就是死的那个牛三儿,之所以变的那么‘怪异’,应该是受那个东西的磁场影响的… 继续往前,终于,我们来到山溪边,我和聂晨当初煮泡面吃的那口锅还在,不过又脏又锈,已经不能用了。 阳光一缕一缕的从树叶间隙间透下来,照着溪岸两边飘渺的水雾,溪水叮叮咚咚,水气清凉入脾,一切仿若仙境一般。 高老头儿看了看天色说,行嘞,咱做吃的嘞…他把那袋子倒提着,往下抖了抖,‘咚’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这…”聂晨盯着那东西,诧异问:“这就是你说的菜?” 那是个什么?原来,高老头儿把当初聂晨逗的那只鸡给偷着宰了… 高老头儿尴尬的说,“这不叫菜,难道还叫饭啊?…行嘞,我找东西,给你俩做叫花鸡吃…” 聂晨撅着嘴蹲下身,用食指轻轻碰了碰那只鸡,可怜巴巴说:“小鸡小鸡,你那么好陪我玩儿,我们却把你给杀了吃了,你要是有灵,别怪高大爷好不好?要怪就怪我吧,他主要是给我们吃的。要是你来生还做鸡,我再不欺负你啦,你想吃多少白米饭,我就给你吃多少…” 高老头儿寻来一大坨湿泥,我们找来一抱干柴,生起一堆火,把那鸡带毛用泥巴裹了,丢进火里烧,待泥干透,扒出来敲碎,那鸡毛用手一划拉就掉,撕开来,热气蹿出,喷鼻子香,吃着说不出的鲜嫩美味。 高老头儿说他胃口不佳,没吃多少,把鸡的精华部分都给了我和聂晨。 吃饱喝足继续行路,我们来到当初我和聂晨停自行车的那片树林子。那片林子应该是鲜有人来,我们的车子居然还在这里!回想我们这一行所遭遇的种种惊心动魄,我心里面十分感慨…那些之前困扰我们的各种谜团,总算有了眉目了… 高老头儿说我手不好,不适宜做剧烈运动,所以他骑车带我。 “你行吗?”我和聂晨同时问。 高老头儿脖子拧了拧,“咋不行哩?看我骑给你们看啊!” 他手扶着车吧,两条胳膊拿着劲,往前推着推着,‘啊嘿’一声跳了上去,连人带车‘咣’翻倒在地。 “大爷你没事吧!” 我和聂晨慌忙把他扶起来,老头儿脸红脖子粗的,眼神躲闪。 “你们这是…买哩啥球儿车?”这么难骑!” “山地车啊。” “我说哩,要是老洋车子那种,我跳上去,蹭蹭地就跑嘞…” 最后聂晨带高老头儿,那车没有后架,老头儿只能像小姑娘似的,坐在前面的横梁上。聂晨两条胳膊揽着他,看着要多不搭就有多不搭。聂晨很自然,高老头儿局促的一路连头都不敢抬。 终于,我们回到清溪镇,出了镇子往东南,我们来到孙庙村。 渐近那村子时,我的心情紧张起来,也不知这里怎么样了,张叔除掉那‘焦尸’,找到‘活煞’没有? 村子里很静,我们也没碰到村民。走着走着,忽然间,路边出现了纸钱。停下车,捡起一张看了看,我们感觉这村子里肯定出事了… 当我们来到最西头的孙立民家,只见那大门上着锁,门上贴着丧字,看着很新,覆盖在原本的白纸之上…我心里面‘咯噔’就是一下子,难道张叔没护住,孙立民和他娘最终还是被那‘活煞’给害死了?那么张叔人呢… 翻过矮墙来到院子里,只见院角落垒着一口土灶,那是办丧席炒大锅菜用的… 高老头儿让我们别紧张,他说张叔本事那么大,肯定不会有事,不管这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他反正会在这里等我们,只是不知去了哪个地方,到时我们找找他,肯定能找的到… 带着忐忑的心情从孙立民家出来,我们去了村东的那座老宅。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座宅子是当年韩复榘的人埋那口箱子的地方,后面箱子被那个陈连长弄去山寨,陈连长把这座宅子转赠给了那个叫王道仁的… 宅门上,警方贴的封条还在。翻墙过去,来到后院的那口地窖边。我们认为,那口箱子当初应该就是埋在这后院里的,不知道是不是地窖这个位置。 聂晨可能是想到了当初我们被困在这地窖里的情形,她偷偷的瞄了瞄我,脸一红,把头扭转了过去。 “大爷,我有个疑问…”我说道。 “啥嘞?”老头儿问。 “箱子里的那个东西,和牛角沟山区那一带原本被镇在山腹里的那个,不是同一个物种吗?” “啊…” “那为什么,箱子里的那东西当年害死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成煞,牛角沟山腹里的那个,也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也都没有成煞。可到了牛三儿这里,他被害死以后,怎么就成煞了?” 高老头儿又摆了一个抽烟的姿势,他嘴‘吧嗒’一下,出神的说:“其实我也纳了个闷儿哩…所以我先前说,那种物种可能是在那个啥,特殊哩情况下,把其它物变成煞…” 出了老宅,我们去了村南的那片乱坟地。经过那座山神庙的时候,我抬头望过去,高老头儿问我:“你望这庙干啥哩?” “啊?没有,没什么…” 那片坟地看着依然是那么的荒凉,我们先是到埋‘陈连长’那座坟那里看了看,然后看了看其它那些荒坟,没发现什么异常… 就要出坟地的时候,聂晨说:“这不对…” 我们两个看向她。 “啥不对哩?”高老头儿问。 聂晨用手指了一圈,“你们看,孙立民家既然死了人,可是,怎么这里连一座新坟都看不到?” 我们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如此… 高老头儿想了想说:“走哩,咱回去找找你们叔…” 回到那条破公路上,已经是黄昏了,高老头儿说,就从这里分头嘞,我和晨妮儿两个往西,冷雨你往东,你们不是说那个叫什么贵川嘞,带同村里哩人,对你们有芥蒂了吗?要是找不到你叔,咱再找村里哩人问… 我往东走,夕阳照过来,把路边的树投的到处都是杂乱的影子,路上的坑洼接连远去,绵延向远方… 走着走着,我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忙停住脚步。扭头往两边看,我明白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了,因为静,一下变的出奇的静,我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回头望了一眼夕阳,像是被一团火包裹着… 我警惕的看向四周,一颗心悬了起来,因为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的期限 我站在这条破公路的正中间,朝着路两边看,什么也没看到,看向地上,我的影子被夕阳拖的长长的… 细汗从我鼻子尖渗出来,心里面转动着念头…难道是害死孙立民家人的那个‘活煞’过来了,盯上了我? 这样想着,我再次往四周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忽然间,一阵风吹过来,卷起路边的尘埃,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忙抬手去揉,揉了几下,我心里面突然产生一种后面有人的感觉… 急忙停住手,睁开眼睛,扭头往后看,我看到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太太,挎着一个破包袱,一崴一崴的,朝着路边的树林子走…从那老太太的侧身来看,她不是别人,是孙立民的老娘! 我心里面先是惊了一下,然后便是一喜,喊了那老太太一声,她没任何反应,一头钻进了林子里。 我急忙追了过去,然而那老太太却不见了,就这么一下子的工夫,她跑哪儿去了?难道刚才是我做梦了? 我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很疼,不是做梦…就这样,我心神恍惚的穿过林子,来到孙庙村最南面的村道上… 夕阳照着这个宁静的村庄,屋顶上的炊烟漫过来,飘浮笼罩住前方的路道,感觉有些鬼气森森…我正慢慢的走着,突然就觉得有人在朝我看,往上一抬头,我再次的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她站在一处高地,苍老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两眼浑浊的望着我… “老奶奶!”我又叫她。 那老太太没答应,而是掉头就往上走。我追了上去,来到位于高处的一座大院子里,只见那老太太走进了院中的一座黑乎乎的大屋… 当我追进那屋子以后,屋门‘砰’地一声关住了。我打了一个激灵,定睛这么一看,我发现自己居然是来到了那座山神庙里! 黑乎乎的庙屋之中,那座巨大的山神像狰狞的立着…这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太太,我意识到不妙,慌忙去拉门,根本就拉不动…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后背倚靠着门,我想了想,把那块沉香木由口袋里面取出,把夏星从里面放了出来。 夏星看了一圈,问我:“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我…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夏星沉定的说。 突然间,供桌上的两根白蜡烛‘噗噗’两声响,自己就着了。 “冷雨快闪开,有东西来了!” 我刚跳离那门口,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便穿过门板,进入屋子。那人影消瘦,身形古怪,它动作猥琐的朝着我们晃了几晃,转身招了招‘手’,继而,两个和它身形差不多的人影,抬着一顶轿子形状的东西,穿门而入… 随着那‘轿帘子’一掀,一团黑物‘嗖’地由里面蹿出…我根本就没看清那是个什么,只感觉眼睛花了一下,那黑物就不见了… 那‘轿子’被抬了出去,很快,两个人影钻回屋子,连同当先打头的那一个,三个人影,分别钻进了那山神旁边的三尊小鬼像里… 夏星挡住了我,“冷雨,是山神来了…” “在哪儿?”我低声问。 夏星指指那山神像,我抬眼看去,烛火映照下,那神像似乎活了,‘眼睛’有了光彩,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嘘,它在跟我对话…” 夏星说完,闭住了眼睛。我心里面特别的忐忑,短短的工夫,衣服就被汗水湿透了… 终于,夏星睁开眼。 “怎么样?”我问。 夏星看了看我,说:“它限我们十日之内,把它庙里的那种‘门条’还回来,不然的话,到时候地府的‘人’来查,它就把我们交给对方,到时候谁也保不了我们…” “还说什么了没?”我问。 夏星摇头,“没有了…” 烛火晃了几晃,那三个‘人影’又从小鬼像里面钻了出来,两个把轿子抬进来,那黑物由神像里钻出,进入轿内。还是一个打头,两个抬轿,三人一轿出了屋子,供桌上的两根蜡烛用时熄灭,屋门‘哗啦’一声开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我感觉两腿虚软,坐倒在地… 这庙里总共四个小鬼,我们只见到了三个,还有一个不知在哪儿…我认为可能是这样,当时我和聂晨、高老头儿,三个人从这座庙山的底下经过时,被守庙的小鬼看到了,于是,三个小鬼去请山神,余下的那一个则守候着我。 当我们从坟地回来,我和高老头儿聂晨分开,单独走在公路上时,我遭遇到了那只小鬼,因此会产生异样的感觉。那个小鬼应该是觉察到我心里面在想孙立民家闹‘活煞’的事,于是它便制造出孙老太太的幻象,把我引到了这山神庙里… 那么孙老太太本人呢?我感觉,那老太太可能已经死了… 当我摇摇晃晃从庙山上下来,我碰到了聂晨和高老头儿。 “你跑这山上干啥哩?”高老头儿问。 “啊?拜神…” “拜神怎么把衣服都给拜湿了?”聂晨指了指。 “啊…热的…你们找到张叔了没?” 两人摇摇头,我说我也没找到。高老头儿说,算嘞,咱去找个人问问吧。 我们往村里走,遇见一个很面生的村民。聂晨把张叔的形貌给他描述了一下,那人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眉头一展,样子怪怪的打量我们。 “一个这样的中年人…” “对,怎么了大叔?”聂晨问。 “啊?”那人怪样子一收,笑了笑说:“没怎么,没怎么…” “你见过他没?”聂晨问。 “见过。” “他在哪儿?”我们三个同声问。 “他在…”这人抠了几下后脑勺说:“你们跟我来吧…” 走在路上,聂晨轻轻碰了碰我们,压低声音说:“小心一点,我感觉这个人有鬼…” “你们怎么不走啦?” “啊?”聂晨笑了笑,“走啊,哎呦…”她俯身揉揉腿,“我的腿都走累了…” 高老头儿低低的说:“甭担心,看他个球样儿,还能把我们给吃喽啊…” 我们跟着那人,来到村北的一座孤零零建在坡上的院子。坡底下是一口绿油油的水塘,那是一处老院,很幽静,从建筑格式以及院墙上的标语来看,感觉可能是这个村子的村支部或者什么的… 那人带我们来到院中,聂晨望了一圈,问道:“他人呢?” “哦,你们等等…” 那人说完,走了出去。 我们三人蹲在院子里,揣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聂晨虽然聪明,但也揣测不出来,她折了一根树枝,心事重重的拨逗地上的蚂蚁… 终于,我们听到脚步声,听起来,来的是一大帮人。聂晨把树枝一丢,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的起身。来人进到院里,足有十好几个,为首的是那个叫孙贵川的。 孙贵川耷拉着个脸,目光冷冰冰的扫了一眼我们,手往下一挥,“把大门关了!” 院门‘吱呀呀’被关闭,聂晨冷冷的问:“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要干啥嘞?”高老头儿说。 “干啥?”孙贵川分别看了看我们,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干下的好事!” “我们这几天都没在这里,干什么事了?”我问。 孙贵川‘哼’了一声说:“立民他娘,被你们一起的那个姓张的给害死了!” 我心道,那孙老太太果然死了… “孙老太太死了?”聂晨问。 “是啊!被他打死了!” “打死?”我眉头皱起来,“她不是,被活煞给害死的么?” “什么他娘的煞?是被你们那个姓张的给打死的!” 我火冒三丈,“放狗屁!” “别冲动…”聂晨挡了挡我,说:“你说张叔打死了孙老太太,你有亲见吗?有证据吗?” “他一直鬼鬼祟祟待在我们村儿,不是他打死的那是谁打死的?” “那就能证明张叔打死了孙老太太?”聂晨冷笑,“我还看你一脸奸相,不像好人,感觉是你打死的呢…” “放屁!”孙贵川奋力朝我们一指,“就是你们那个姓张的,打死的立民他娘!” “张嘴屁闭嘴屁,左一个他娘右一个他娘,还动不动就像个老猴子似的,要跳起来,一把年纪了,你丢人不?” 孙贵川气的青筋暴突,“老子把你这小逼妮儿的嘴给扯烂!” 说着就要扑过来,我急忙往聂晨身前一挡。 “冷雨你闪开,我看他敢把我怎么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张叔的气场 聂晨说着,往一旁挪了一步,我要跟过去护她,她用手把我挡住了。 高老头儿脾气也上来了,说:“反喽他啦,冷雨你甭管,我看他敢动一下晨妮儿试试啊?” “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来扯吧…” 聂晨仰着脸,冷冷的看着孙贵川。孙贵川愣了愣,站着没动。 他躲开聂晨的目光,说:“反正,你们今天别想出这大门!” “咦,熊样儿吧还…”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你们把小张嘞?” “我还要问你们呢,他人跑哪儿去了?”孙贵川说:“不把他交出来,你们就别想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我松了口气,心说,我还以为这些人把张叔怎么样了呢,从这个孙贵川的话来看,张叔眼下好像已经不在这里了… “呦嗬,他还牛逼哩蹿起来啊!”高老头儿拧着脖子说:“我不光活着走出去,我还蹦跶着出去哩!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老头儿说着,单手叉着腰,往上蹦了一下。 “大爷等下蹦…”聂晨冲孙贵川说:“好,你说我叔打死了孙老太太,现在畏罪跑了…干脆这样,你报警吧,让警方来介入调查这件事,我就不信,这个世界还没有王法了!” “什么他奶奶的王法?”孙贵川说:“你们害死了我们村儿立民他娘,现在落在了我们手里,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这就是王法!” “你们还敢对我们动私刑不成?”聂晨冷冷的问。 “我们他娘的…” 孙贵川说到这里,门口一个村民叫了他一声,“贵川叔…” “干啥?”孙贵川焦躁的问。 那村民指了指,“孙立民来了…” “来的正好,让他进来…” 那村民打开门,人群让开一条道,孙立民走了进来。也就几天没见,孙立民似乎老了好几岁,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不拉叽,眼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可是当他看到我们,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停住脚步,原本无神的眼睛瞪的像要吃人一样… “孙大叔…” 我叫了他一声,他根本就好像没听到,嘴唇哆嗦着,‘咯叭叭’攥紧了拳头。 “孙立民,这几个人自己送上门来了,该怎么处置,咱大伙儿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孙贵川说。 “嗯?”孙立民回过神愣了一下,“他们…” “他们什么?”孙贵川说:“他们跟那个姓张的一起的,害死你娘,他们也有份儿。你娘死的那么惨,我要是你,豁出命去也得给她报仇…” 孙立民朝我们瞪视过来,人群里有人喊:“孙立民你发话吧,要不要弄死他们,咱大家伙儿都听你的!” 孙立民牙齿咬的‘咯咯’响。 “孙大叔!”聂晨指着孙贵川说:“你别听他的鬼话,这个人没安好心,他想鼓动你带头对我们下黑手,到时候出了事警方追究下来,你就是罪魁祸首!承担主要责任!” “放屁!什么他娘的责任不责任?老子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孙立民!你娘死的那惨样儿,脑浆子都被歇(砸)出来了,这么快你就忘了吗?!啊?现在仇人送上门儿来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啊!”孙立民大叫了一声,“弄死他们!” 孙立民打头,那些村民轰轰隆隆的朝我们涌了过来。 我和高老头儿一左一右护聂晨,聂晨突然嘶声大喝:“通通站住!” 所有人都被聂晨这一声给镇住了,聂晨说:“你们要是受了别人蛊惑对我们下黑手,到时候一个个都会被判刑!” 聂晨这句话起了作用,那些村民一大半脸现犹豫。 “什么他娘的判刑?打死杀人凶手天经地义,能判什么刑?再说这么多人,那话怎么说来的?法不责众!” “法不责众?”聂晨冷笑:“谁告诉你的?”她指向那些村民,“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会被问责!” 孙贵川翻着怪眼儿看了看聂晨,阴阳怪气的说:“对付杀人凶手,不管用啥手段都行,这个妮儿虽然嘴巴烂,但长的还不赖,我要是像你们一个个的那么年轻,想咋弄她就咋弄她…” 那些村民之中,本来就有不少对着聂晨怪眉怪眼的看,此刻听孙贵川这么一说,登时眼睛都直了… 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叫道:“去他妈的!先把这个妮儿弄了再说!” 那些村民‘哇哇’的再次涌了过来,把孙立民都给挤倒了,这一次,聂晨怎么喝叫他们也不听了。 我和高老头儿虽然打倒了几个,但人数太多,前面的倒了,后面的又来,顷刻间,我们身上便挨了不少拳脚。 人群把我们给冲散了,七八个村民缠住了我跟高老头儿,两个村民抓住了聂晨,其中一个年轻一点儿的一把拽开了她的上衣扣子,“哎呀我的娘!粉红的罩嘞!” “畜生!” 我奋力冲出人围,一拳打倒那年轻的,然后起脚踹倒另一个,拼命阻住冲过来的其他人,“晨晨!” “我聂晨宁死也不受辱!冷雨,这一次,我们真的要来生再见了,你记着,要是下辈子还能遇见,好好疼我…” “晨晨!” 我一分神,被一个村民踢倒在地,晃动的视野中,只见聂晨朝着院子正中的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妮儿啊!”高老头儿嘶声喊叫。 眼见聂晨就要撞到那树,急愤之下,我两眼黑了一下,就要晕过去的时候,突然间,一个人翻墙落入院中,闪电一样着地一个翻滚,起身挡住了聂晨… 聂晨撞到了那人怀里,把那人撞的倒退了一步,后背‘砰’一声闷响,撞在了那棵树上,可见聂晨这一下冲撞的力量有多大… 我定神看去,救了聂晨的这个人肩膀宽厚,浓眉轩挺,不是别人,正是我张叔… 聂晨叫了一声‘叔’,晕了过去。奇变陡生,那些村民都停住手,愣住了。高老头儿冲出人围,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叔把聂晨交给我。 “晨晨!” 我掐了掐聂晨的人中,她苏醒过来,幽幽的问:“我这是死了吗?” “没有,你这么好,谁死了你都不会死!” 聂晨的眼睛朝两边转了转,‘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 我连连哄她,恨恨地瞪向那些村民。 “贵川老哥…”张叔冷眼朝孙贵川看过去,沉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孙贵川表情不大自然,目光躲闪了几下,但很快脖子一挺,“你来的正好!说吧,你害死了立民他娘,这笔账到底要怎么算?!” “警方都说跟我没关系了,还要怎么算?”张叔问。 我心说,怪不得聂晨说要报警,孙贵川这个混蛋不同意… 孙贵川冷笑一声说:“那是你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让警方查不出你害人的证据。你能瞒过警方,瞒不过我。从局子里出来,我跟你说了,让你过村上来,咱私下里解决,要是你没害死立民他娘,心里没鬼,你跑什么?” “我没跑,而是有别的事,而且,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孙贵川被张叔驳的哑口无言。 “这样吧…”张叔看向孙立民,“孙大哥,是谁害死了你母亲,我会帮你查出来,把凶手绳之于法…” 孙贵川冷笑:“你说查就查呢?” 张叔的目光‘刷’朝他射了过去,“请问,被人害死的是孙立民大哥的母亲,还是你的母亲?需要怎么处理,是你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孙贵川再次哑口无言。 “孙大哥,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张叔问。 孙立民嘴唇哆嗦了几下,结结巴巴说:“要…要是查不出来,怎么办?” “查不出来,我任凭你处置。” “那…那行!” “孙立民,你得给他定个期限!”孙贵川说。 “对!”孙立民说。 “好,那就给我五天时间。” “不行,最多三天!”孙贵川说。 “嗯,三天!”孙立民说。 “叔…”我忙道。 张叔手朝我一摆,连犹豫都不犹豫,“好,那就三天。” “慢着!”孙贵川说:“要是三天以后查不出来,你跑了怎么办?我们到哪儿找人去?!” 张叔冷笑一声,“不用到三天以后跑,我就现在跑,你们能挡的住吗?” 说着,张叔抬脚踹在了那棵树上,比人的腰还粗的树,被他看似很随意的一脚踹的猛烈摇晃,叶子纷纷往下落… 那些村民全部看傻眼了。 “该说我都说了,如果哪位还不同意或者心里不服气,冲着我张某一个人来,不要难为老人家和两个孩子。” 没一个人敢动。 张叔说:“高老哥,两个孩子,咱们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医院的太平间 我抱着聂晨,和高老头儿两个跟随着张叔,朝着大门口走。那些村民没人敢阻拦,纷纷闪到一旁。几个年轻一点儿的心有不甘地看了看我怀里的聂晨,有的吞唾沫,有的舔嘴唇。 “孙立民,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孙贵川嚷叫。 孙立民吞吞吐吐,“不是说好三…三天…” “三天个屁!你以为他们真帮你查?出了这大门,你连影儿都别想再见到他们!” 孙立民不吱声,孙贵川只是穷嚷嚷,不敢上前拦我们。 出了大门,下了土坡,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叔,幸好你来的及时…” 张叔没说什么,关切的问聂晨:“孩子你没事吧?” 聂晨看起来惊魂未定,脸色还是苍白的,她微微笑了一下说:“没事,就是头还有点晕,叔你呢?被我那一下撞的那么重,不要紧吧?” “不要紧…”张叔看向高老头儿,“高老哥,你落在那些人手里,他们有没为难你?” 老头儿把头摇了摇,张叔又问聂晨老爸,我们说还没找到。 “小张,这咋回事儿哩?那个叫孙立民哩老娘,到底咋死哩?”高老头儿问。 张叔说一言难尽,他看了看天色说:“你们奔波了一天,应该也饿了,走吧,咱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再说…” 聂晨撅了撅嘴说,她宁愿饿死,也不想吃这村里的东西。回头朝那宅院望了望,我说我也是。 高老头儿笑:“这俩孩子你说,还挺有骨气哩。” 张叔说,那就去那个叫清溪镇的镇上吃吧,反正要过去。 往清溪镇去的路上,张叔把情况告诉了我们…在我们离开孙庙村,进山寻找高老头儿的这几天里,张叔找到了那‘焦尸’李玉田,并且把‘他’除去烧掉了。 至于那个‘活煞’,张叔没找到,他通过观察,感觉那东西应该已经离开了孙庙村这一带,而且不会再回来害孙立民和他娘两个了…就在张叔不再暗中保护孙家母子,扩大范围寻找那‘活煞’的当口,孙老太太出事了。那老太太去串亲,结果死在了半道上,据说是被人用石头给砸死的… 张叔今天一早刚回到村,就被孙贵川带人给围住了,硬说他害死了孙家老太太。就在一帮人要对张叔动手的时候,警察来了,带走了张叔,孙贵川,还有孙立民。通过询问,警方排除了张叔的嫌疑,中午把他放了出来。从派出所出来,孙贵川一边埋怨警方无能,一边跟张叔说这事儿没完… 我捏了捏拳头,“怪不得那个混蛋说,约你回村里私了什么什么的。” “嗯。”张叔说。 “那你之前去哪儿了叔?”聂晨问。 张叔说:“案子没破,那老太太的尸体还没下葬,我去查找那尸体的下落了。” “找到没哩?”高老头儿问。 张叔点头:“找到了,那尸体被警方放在了清溪镇医院的太平间里。我一直没见到老太太的尸体,所以打算晚上过去探一探,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我说。 张叔看了看我们说:“好。” 聂晨‘哼’了一声说:“我感觉,孙老太太就是被孙贵川那老鬼给害死的。自从他发现我们刨了乱坟地里的两座坟,他对我们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情形,这老鬼的心里肯定埋藏着某种不可见光的秘密,这个秘密,就跟那坟地里的坟有关。他怕我们把这个秘密给揭出来,所以不惜害死孙家老太太,嫁祸给我们,目的是为了置我们于死地…” “他奶奶的腿儿的!”高老头儿骂道:“我说哩,人家死了娘,这个老球儿比他自己死了娘还激动,他激动个球毛儿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看咱也别费劲嘞,干脆这么着吧,咱把他约出来,我跟他两个老球儿…老人家对老球儿,干一架算嘞,我看他还能反上天去啊!” 聂晨把牙一咬,轻轻拧了一下高老头儿的胳膊。 “哎呦,这小妮儿…” 张叔说:“先别这么早下结论,我们还是先见到孙老太太的尸体再说…” 聂晨把我们这一行的经历,以及我们躲在山腹里那座老君庙的神橱内所听到的,那个胖子的讲述,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张叔… 一路说说走走的,当我们来到清溪镇的时候,天早已经全黑了。 这是个旅游镇,虽然位于山区边上,但没那么落后。我和聂晨当初从地窖里得来的那些金条,就是在这里卖掉了一根… 在一家小饭馆吃过晚饭,张叔仔细看过我的手说,的确是中了阴毒,不过,暂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后面他会想办法帮我把毒拔出来。 看看时间还早,我们来到一家小旅馆,我们三个一间,聂晨一间,开了两个房间。 睡了一觉醒来,整个镇子已经安静了下来,张叔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咱走吧,晨晨,你就别去了。” 聂晨虽然想去,但她知道自己去了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我们将要出门口的时候,聂晨忽然说道:“等一等。” “怎么了晨晨?”我问。 聂晨看向张叔:“叔…”她眼睛闪了闪,“这个镇上,有几家医院?” “就那一家,怎么孩子?” “那是一家老医院,还是新开的?”聂晨又问。 “老医院,我问这镇上的人,他们说解放前那医院就有了…” “照这么说…”聂晨咬了下嘴唇:“当年的时候,我爷爷和我二爷爷,以及我…我太奶奶,他们三个人在那个地窖里避难时生病,被那个叫王道仁的送去的医院,有可能就是这一家!”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叔,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我…”聂晨可能是想到了她失踪大半年的爷爷聂天国,她眼圈红了红,哽咽了一下,“我想看看,那家医院是什么样子的…” 张叔想了想说:“那行,走吧…” 我们一行四人,默默无言的走在光溜溜的石板街上。镇子很宁静,‘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带着回音,仿佛是由睡梦里传来。偶尔碰到一两个背包客,也跟没睡醒似的,无精打采。月亮挂在远天,被云层包裹着,像一盏不怎么明亮的黄灯… 想到山神给我和夏星规定的期限,我内心很忐忑,却又不敢告诉张叔和高老头儿他们,因为我一直没有忘记山神当初和我定的那个契约…因此一切牵涉到山神的事,我都不敢讲给别人,我怕会引来未知的麻烦… 在张叔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那家医院。那医院的位置有点偏,医院临街的一座小楼被租赁了出去,上面有人住,阳台悬挂着衣服,底下是个门面。那楼很破旧,斑驳的楼墙上,八十年代计划生育的图画和标语还在,像是陈年的壁画,与之不搭的是,一楼那门面装修的很现代,给人一种视觉空间上的错乱感… 一般医院的太平间都建在很僻静,没人行走的地方。 我们进到医院里,只见这医院的门诊楼也很旧,门是拱形的。至于住院区,是两排瓦房,没几间亮着灯,看来住院的人不多。 经过住院区的时候,聂晨停下来,呆呆的出神,她可能是在想,她的爷爷聂天国,当年不知道有没有在这里住过… “看那里…” 张叔指向远处,我们看到几座相连的灰白色平房,黑沉沉的…张叔说,那里就是这医院的太平间… “太平间有人看守吗?”我问。 “有。”张叔说:“是一个老头子…” 那太平间是坐落在一座破旧的小院儿里的,院门是两扇锈迹斑斑的铁栅门,上着锁。 隔着铁栅门往里看,距离太平间不远,是一座很低矮的小屋,有昏昏的光,从那屋子的窗户里透出来。 张叔说:“看来我们只能跳墙过去了,走吧,这里不适合跳…” 我们出来医院,辨别着方向,绕到那太平间所在小院的后墙。距离那后墙不远,是一条臭水沟,沟边散落着各种医学垃圾和废品。 院墙不是很高,墙头也没玻璃,我们很容易就攀了上去,挺身往里看… 从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透过窗户看到那小屋里的情景,一个长相奇丑的老头子,正就着花生米喝酒。不远太平间厚厚的铁门,反射着幽冷的灯光… 高老头儿说,太平间的钥匙,肯定在这个老球儿手里,我们跳进去,把他揍晕去球的了。张叔说,看看情况再说… 正说着,那个老头子走了出来,我们忙往下伏低身子。 那老头儿好像喝多了,弓腰驼背打着手电,边走边脖子一拧一拧的打酒嗝。 他走到太平间门口,摸出一串钥匙,‘哗啦啦’打开铁门。 我们感觉到有冷气涌过来,正疑惑这老头儿要干什么,他摇摇晃晃打了个嗝,冲着太平间里面暴叫:“老子艹你们一个个的亲妈!都躺着跟个人似的,快起来陪老子喝酒!”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头七的传说 我都已经看呆了,这个老头子打开太平间的门,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呢,他居然冲着里面狂叫,让人起来陪他喝酒…太平间里能有什么人?当然都是死人… 我既骇然,又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可笑。看来这老头儿是喝多了,发酒疯,可是,谁见过发酒疯有这样发的?我用眼睛瞄过去,只见张叔他们三个也在发愣… 那老头儿又打了个酒嗝,他两手勒了勒裤腰带,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太平间。片刻,就听‘亲爹亲妈’的叫骂声,混杂着‘咣咣’的声音,从太平间里面传出来。听起来,那老头儿是在殴打辱骂尸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世间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那老头儿打着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摇晃着由门口走了出来。 “妈的b一个个的,不揍你们,不知道老…老子的厉害…”他转身冲着里面叫嚷,“谁还不服气?有本事的给老子跳出来!” 聂晨低声骂道:“有病…” 眼见那老头儿把门带住,高老头儿说:“小张,咱进去吧?” “再等等…”张叔说。 那老头儿‘哗啦啦’的将门锁住,走了两步,解开裤子就往院子里撒尿,聂晨急忙扭转头。老头子撒完尿,哆嗦着耸了耸腰,走进那间小屋,往桌子上一趴,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张叔看了看表说,走,进去…我们翻墙而入,我协助张叔把聂晨接下来,四个人轻悄悄的走到太平间门口。 张叔说他去拿钥匙,推门走进了那间小屋,很快便出来了。 “咋样嘞?”高老头儿问。 张叔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高老头儿用手电照着,张叔开门,我和聂晨两个望风,片刻,随着轻轻的‘吱呀呀’声,太平间的铁门被打开了,冷气混杂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怪味儿,从门缝隙扑出来… 张叔当先走了进去,高老头儿随后,聂晨有些害怕,躲在我后面,抓着我的衣服… 太平间里的温度极低,那是一种往骨头缝里面钻的冷,令人全身的毛孔紧缩,控制不住的打颤。这医院的太平间很简陋,几间屋子是相通的,没有冷藏柜,手电光照射下,只见靠墙一张张停尸床,大部分床是空的,只有数一些床上,躺的有尸体,覆盖着肮脏斑驳的白床单… 待在这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恨不得即刻逃离出去。我护着聂晨,硬着头皮随张叔和高老头儿挨个床看过去…当掀开第四具尸体的床单,聂晨一下子咬住了手背… 高老头儿脸上的肉跳了跳,盯着那尸体,出神的说:“我哩个娘,这咋…谁他娘哩这么狠?” 这一具尸体,就是死的那个孙老太太了,只能隐约的分辨出是她,因为她的五官已经严重错位变形了…嘴巴歪斜,面孔扭曲,一只浑浊的眼睛暴突着,像是要从眼窝里跳出来…最可怕的是她的头,头顶一个大窟窿,露着白生生的骨茬子,照进那窟窿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颅腔内只剩了一半的脑组织… 张叔很冷静的伸出手,托住那老太太的下巴,使她的脖子转动,仔细查看她的头,然后又掀开床单,查看了一番她身上… “小张,咋样?”高老头儿问。 张叔不答,而是取出一把指甲剪,在那老太太的手脚上分别剪了一片指甲下来,又剪了那老太太的一绺头发,用纸包了。张叔说,走吧,出去说。 把太平间的钥匙还回那小屋里老头儿的身上,我们翻墙出了小院儿。 夜已经很深了,镇上远近灯火稀疏,臭水沟里的水‘哗啦啦’的流淌。 蹲在那沟边,张叔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烟雾袅袅中,他看了看我们说:“看情形,孙老太太确实是被人给打死的…” “还有呢叔?”聂晨问。 “她颅腔内之所以少了那么多脑组织,我感觉…”张叔缓缓的说:“应该是被对方给吃了。” “吃…” 聂晨一把捂住嘴,干呕了一声,我胃里也一阵难受,强忍住恶心问:“是谁这么变态?” 张叔说:“对方不是变态,也不是残忍,而是为免遭到报复。” “怎么讲?”我问。 张叔说,很多凶杀案,案发后不久凶手即落网,看起来是警方通过各种线索查出来的,而实际上是冤魂的报复。俗话说,人恶了有时连鬼都怕,有些极其残忍的凶杀案,比如著名的某大学碎尸案,之所以多年以来无法破解,是因为凶手过于残忍,凶狠,吓到了死者的冤魂,令那冤魂不敢报复他,所以警方就得不到线索,案子便迟迟破不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聂晨奇问。 “是有嘞。”高老头儿说。 张叔说:“孙老太太除了死的奇惨,脑浆被凶手吃掉以外,我在她身上还发现了烧灼的痕迹,应该是用香烧的…看样子,这个凶手懂得一定的玄学方术,他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使孙老太太死后的冤魂不敢报复他…” 聂晨‘哼’了一声说:“肯定是孙贵川那个老鬼干的,他是那孙庙村的丧葬师,多少也懂得一点玄学。” “叔,我们要怎么知道,孙老太太是不是被孙贵川给害死的?”我问。 张叔说:“对方既然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杀人,那么,我们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把他给挖出来。” “怎么样非常规的手段?”我问。 张叔说:“我们找到孙老太太的冤魂,让‘她’来道破,究竟是谁害死了她!” 像孙家老太太这样惨遭凶杀致死的人,属于阳寿未尽而横死,地府是不收的。她死后的冤魂可能会被无常或者阴差带走,可是到了地府门口一旦不收,对方就会把‘她’弃之不管了,然后‘她’就会四处游荡… “明天,后天,大后天…”张叔掰着手指头说:“大后天的晚上,是孙老太太的回魂夜,也就是头七,她还没下葬,家里也没有灵位,所以她的冤魂不会回家,而是会过这里来,因为‘她’的尸体在这里。到时候,我们把‘她’给捉住,带过孙庙村去,想办法让‘她’道出来,是谁害死了她…” “我哩个娘!”高老头儿说:“这能成吗?” “怎么了大爷?”我问。 “怎么嘞?”高老头儿咧咧嘴,“你听说过有谁回魂夜捉鬼抓魂?…” 高老头儿说,被无常阴差捉入地府的亡魂,有一次返家的机会,那就是头七回魂夜。到了头七那天晚上,地府会派鬼卒或者阴兵押着亡魂返家,然后再押回地府。由于那亡魂已经是被地府纳入名册的了,谁如果敢打它的主意,那就会触犯天道,会有大麻烦上身…而一些横死的冤魂,虽然回魂夜没有鬼卒阴兵押着,但到了那天晚上,它们的能量会变得极为强大,而且不知道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出现,不触犯它就好,一旦触犯了它,用高老头儿的话说‘说做死就把你给做死嘞’… 张叔说:“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不知道孙老太太的冤魂在哪里,找不到‘她’,只有等到头七晚上,所以,我们只能搏一搏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夏星去了底下有阴间客栈的那座水库。夏星说,过去了这么些天,即便山神庙的那道‘门条’还在这客栈里,也早就被阴差给收了去,我们下去也休想得到。所以,我们到时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下午的时候,我陪着聂晨去那座医院里面转了一圈。聂天国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即便他当年曾在这医院里住过,我们也别想找到医护过他的人… 至于那个胖子、胡永生他们那帮歹人,肯定已经离开了深山里的那处国民党军事基地,说不定已经回了清溪镇或者孙庙村一带,潜伏在暗处,伺机对我们动手。张叔要我们出行切切小心,注意安全… 转眼到了这一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祥的警兆。 在一家匾额漆黑的老店吃过早餐,张叔看了看我们说:“大家跟我走…” 第二百章 还魂的夜 从那老饭店里面出来,我问张叔:“叔我们去哪儿?” 张叔抬眼看了看天色说:“先去庙里,走。” 这座镇子的东面有一座挺大的庙,里面供奉着罗汉、天神什么的。当初为了得到香灰,我和张叔曾经去过一次。 我们赶到那庙的时候,没有多少香客。进门的庙前院里,放着一尊很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或粗或细,长长短短的燃香,香烟被风吹的翻滚漫荡,弥满整个院子。 我们也买了一些香,点着插进那香炉里以后,张叔命我们蹲在下风口,使更多的烟得以被风吹到我们身上。 忍着咳呛蹲了大半个小时,张叔说,差不多了,走吧。从那庙里面出来,闻闻身上,很浓重的一股烟火味儿。 聂晨说:“冷雨来,让我咬你一口。” “为什么?”我问。 “我看你有没有被熏成腊肉。” 高老头儿‘啧’了一声说:“这小妮儿…”他把胳膊一伸,“来,大爷我给你咬。” 聂晨咧嘴伸伸舌头,“我才不嘞。” “咦,这你不懂,老腊肉那啥,更有嚼头嘞…” 张叔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他告诉我们说,今天一天都不要洗手,更不要换衣服。聂晨询问究竟,张叔说我们身上带有寺庙的烟火味儿,那冤魂闻到以后,可能会误把我们当作庙里的神,如此一来,收伏它便相对容易和安全一些,但只是相对,不是绝对… “哦,我懂了。”聂晨说。 通过向镇民询问,我们得知到这个镇子坟地所在的位置。跑去坟地里,一人抓了一把坟头上的土,装进裤子口袋。然后,我们过去殡葬用品店,买了纸钱香蜡等等东西。从殡葬用品店出来,我们又去了市场,买了卤肉干果什么的作为贡品。离开的时候,我们在市场边的柳树上折了一些柳枝…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回到小旅馆里,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了。 算起来,这几天是我们近段时间以来过的最平静安逸的时光。我们被层出不穷的种种事端牵绊在了这里,我和聂晨都已经不打算回学校复读了,反正一切到时再说吧…每天早中晚,张叔都用他特制的一种符水帮我擦被那‘小怪物’咬过的那只手,但没什么效用,肿虽然没加重,但也一点没消。张叔说,孙老太太的事完了,他就想办法帮我拔毒,由于不知道咬我的到底那是个什么东西,张叔也没有很好的办法,用尸气逼毒说不定会对我造成伤害,那是万不得已才用的… 下午睡了个饱觉,醒来天色已黑,凉风不断从客房的窗口灌进屋子,外面望出去,一颗星也看不到,感觉可能会下雨。果不其然,八点多钟时,外面飘起了雨丝,打在窗玻璃上,‘噼啦噼啦’的响…时令早已入秋,这山区边上一下雨,晚上还是颇有些凉的… 张叔说天助我们。 “怎么讲?”聂晨问。 张叔指了指外面,说下雨可以掩盖一切声音,而且外面不会有什么人,方便我们行事,今晚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万一制不住那冤魂,说不定它会伤及无辜的人… 九点多钟时,张叔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跟这旅馆的老板借了几把伞,我们走了出来。石板街上水气朦胧,不见行人。一路无话,很快,我们便来到了那医院。 医院里冷冷清清,黑黑的,连个路灯也没有。在里面转悠了一圈,探了探情况,我们来到太平间那小院儿的后墙。 这里更黑,很安静,只有臭水沟的水‘哗啦啦’的流淌声,脚踩在垃圾和杂物上,‘吱吱’的冒着水泡儿…今晚是孙老太太的头七回魂夜,一想到那老太太死的那惨样,我心里就有点毛… 攀上墙头望进院子,小屋的灯亮着,那个丑怪的老头子,像昨晚一样在喝酒。从墙上下来,张叔说他先施个小小的法术,使那老头子昏睡过去,免得他妨碍我们。说完,张叔翻墙入院,不一会儿出来,说那老头儿已经睡着了… 我们撑伞蹲在沟边,安静的等待着,雨打在伞面上,像是手在敲打。 张叔说,子时那两个小时的时段里,孙老太太的冤魂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出现?”我紧张的问。 张叔说:“不一定会怎么出现,可能,‘她’会以魂魄体的形式出现,也有可能,‘她’会附在别的东西身上出现,比如动物,或者其它什么… 看看表,十点已经过了。虽然心里很忐忑,但是等待的焦灼,却使我迫切的希望子时快点到来。 十点半的时候,张叔说,走吧,我们进去。 翻墙来到院中,我们先是把那些贡品一一摆放在太平间的门口,然后又点了三根香插在那里,上面有屋檐遮挡着,燃香不会被雨水扑灭。 至于那几根柳条,张叔说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本来打算用纸剪几面令旗,缠在柳枝上,然后把令旗插在这小院儿每面墙的墙头上。届时,一旦那冤魂越墙而入,令旗应该会飘展并发出响声。可是眼下下雨,令旗很快就会被雨水打湿,那样就飘不起来了…不过,张叔说既然准备了,那还是用上吧… 我们协助张叔把画有符的令旗缠粘在柳枝上,插上墙头,终于,子时了…张叔说,一旦那冤魂出现,他就迅速的布一个五行阵,将‘她’困住,把‘她’收伏… 可是,我们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针指向十二点,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张啊…”高老头儿朝墙外望了一眼,“医院那啥,毕竟不是‘她’哩家,说不定‘她’不肯进来,只在外头转悠,咱要不要到外头去看看?” 张叔想了想说:“也好…” “我跟你一起去哩,你俩孩子在这守着。”高老头儿说。 张叔嘱咐我们,那冤魂如果出现,别惊动‘她’,就不会有事。张叔担心我的能力达不到,不让我布阵困‘她’,说一旦确定是‘她’以后,我就上墙唤他们两个回来… “你俩孩子要小心。”张叔说。 “我比冷雨要冷静,有我在,叔你放心吧。”聂晨说。 张叔慈爱的看了看她,微微的笑了笑。 两人走后,聂晨望了一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冷雨,我们过那里去。 我和聂晨共撑一把伞,躲在那树后,借着由小屋窗口透出来的昏黄的光,凝神关注着太平间门口的动静。 伞底狭小的空间,回荡着我们两个起伏的呼吸。风吹树枝,不时便有一阵急促的雨点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在伞上… “冷雨,你说我爷爷当年会在这里住过吗?”聂晨问我。 “会吧…会的…” “你在想什么呢?”聂晨侧过头,微有些幽怨的问。 我心里面在想山神的事,今天是第三天了,距离山神规定期限只剩下了七天…嘴上却道:“没有,没想什么,那个…” 聂晨碰了我一下,“快听什么声音…” 我打了一个激灵,仔细一听,我听到‘刷啦啦’的响声…我和聂晨两个循声看过去,我们看到,是墙那边的草窝在动,有东西来了… 聂晨靠住了我,两人的心登时提了起来,只见那草窝动着动着,从里面钻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开始我们也没看出那是个什么,反正是一个动物,当那东西蠕动着爬行到太平间门口,我们分辨了出来,那是一只老鼠… 那老鼠的体型有一只小猫那么大,动作笨拙,身上的毛被雨淋的湿嗒嗒的,竖立着,看着有点瘆…想到张叔的话,我的心跳开始加速,难道孙老太太的冤魂,附在这老鼠身上了?… 聂晨低声道,看看再说。 那老鼠没注意到我们,匍匐着爬到贡品的旁边,围着那些贡品转了一圈,‘喀嚓嚓’的咬了起来… “说不定就是了,晨晨,你守在这儿,我喊高大爷和张叔去…” “好…” 我怕惊动到那只大老鼠,不敢弄出任何声响,用脚尖擦着地,轻轻的来到墙边,一跃,扒住墙头,翻了上去,正要朝四下观望的时候,忽然间,墙上插的被雨淋的湿漉漉的令旗,无风动了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高老头儿的办法 我和聂晨都以为孙老太太的冤魂附在那只大老鼠身上了,我让聂晨守着,我去叫张叔和高老头儿,可是刚爬上墙头,那墙上插的令旗就动了… 那令旗早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明明没有一丝的风,可是它却动了。令旗的那种动,就好像被一只手捏着边角,一点点的扯了起来… 想到张叔的话,我急忙把身子往下一蹲,冷汗一下子由脑门儿上冒了出来…难道太平间门口的那只大老鼠,并不是孙老太太,‘她’此刻才过来?不然的话,这令旗为什么会动?… 我胡思乱想着往周遭和墙下去看,什么都没有看到…突然间,一个黑影由外面墙角的暗处闪了出来,我猝不及防,差点没站稳,从墙上仰下去,仔细一看,那黑影居然是高老头子… 这外面本来就黑,高老头儿又穿着一身黑衣服,没声没息的突然一下冒了出来,跟个鬼似的,不吓人才怪…看清是他,我正要指给他看那令旗,老头儿却冲我挥了一下手,指了指上面… 我心里面打了个突,难道上面有东西?…正打算抬头看,忽然,我头顶上方的树枝‘哗啦’响了一下,继而,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嗵’落在了墙头上,距离我的脚很近的地方… 我定睛去看,那东西毛茸茸的,像是一只猫…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只猫,可是那猫的样子却有点怪异,身体僵直,尾巴往下耷拉着…那是一只死猫!一只死猫从树上掉下来,落在了我旁边… 我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难道这就是孙老太太的冤魂,‘她’附在了这只死猫的身上?…高老头儿正在慢慢的往这里移动,我朝他瞥了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那只死猫…看样子确实是的,孙老太太的冤魂,在这只死猫身上,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想象… 那猫就那样趴在墙头上不动,也不知要干什么,我也不敢动,心里有点慌,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高老头儿冲我打手势,示意我别乱动就好… 我心里面安定了一些,眼睁睁看着高老头儿越走越近,手往口袋里面伸,应该是摸法器…突然,我感觉眼睛一花,那只猫移动了… 那猫原本是横着趴在墙头上的,然而此刻头却朝我侧了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股阴风吹过来,那只猫身上的毛往上一翘…就听高老头儿大吼一声,“快点下来!” 他一步来到墙根底下,往上一跳,拽住我的衣袖,把我从墙上拽了下来。我‘扑腾’摔进了墙根下的杂物堆里,紧接着,就听有‘呜呜’的风在吼。高老头儿趴在了我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 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风在吼,像是鬼在哭。忽然,我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继而便是张叔的呼喝。 只片刻,风声就停了,高老头儿把我拉起来,用手拍打身上的土,张叔站在不远处。那只死猫从墙头上掉了下来,一动也不动的躺在臭水沟旁边… “小张,咋样嘞?”高老头儿喘着粗气问:“捉住没?” 张叔摇头,“没有,跑掉了…” 高老头儿朝远处望了望,吁了口气说:“我就说嘞,这法子行不通。头七晚上抓魂,这光听着就够吓人哩,冷雨刚才都没戳弄它,也不知咋着把它给惹炸毛儿了,差点把他给冲死个球儿的了…” 张叔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朝四周望了望说:“走吧,先回去把东西收了再说…” 我们翻墙入院,那只大老鼠早就跑掉了。 把那些贡品一一收进包里,聂晨托着下巴说:“明天就是我们和孙庙村那些人约定的期限了,抓不住孙老太太的冤魂,我们要怎么样揪出害死她的凶手?” 高老头儿说:“只能想别哩招嘞。” “这么一来,我们明天将没法答复他们,那我们岂不是就食言了么?”我说。 高老头儿抠了抠下巴上的胡子,“这…那也没办法啊…” “要是我们食了言,按照约定,张叔要任由孙立民处置,有孙贵川那个老鬼在一旁煽风点火,孙立民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我有些急躁的说。 高老头儿无奈的冲我叹了口气,“你就是个木脑瓜子,凭你叔哩本事,再加上咱们几个,有啥食言不食言哩?他们还敢把你叔怎么着啊?”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抠着头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高老头儿的话。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得言而有信…”张叔说。 我们都朝他看过去。 张叔说:“就算不为了揪出那凶手,我们也要抓住孙老太太的冤魂,把她给超度掉。今天是她的头七,虽然刚才没捉住‘她’,让‘她’跑掉了,但‘她’应该不会跑太远,不在这镇上,就在周边一带,这样吧…”张叔看了看表,然后朝我们一一的看过来,“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出去转一转,找找那冤魂,看它跑去了哪个地方。” “叔你自己去么?”聂晨问。 “嗯。” “这镇子也有这么大,你一个人转,那要到什么时候?”聂晨问。 “转到什么时候,那就算什么时候…” “要去一起去哩。”高老头儿说。 “对,一起去…”我和聂晨也说。 “不。”张叔说:“太危险了,我没有料到,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冤魂回七,很少附身在死动物身上,而且还是一只死猫,如果刚才不是惊到‘她’跑掉了,而是‘她’附身的那只死猫跑去了太平间,我想可能会尸变…这老太太的怨气很重,我不能再让你们犯险了…” 张叔说着就要走,高老头儿叫住了他,“小张你等等嘞…”老头儿问我,“现在几点啦?” 我看了看时间,告诉了他。 刚才那一阵雨小了下来,这又开始下大了。高老头儿望了一眼夜空,掐指算了算说:“等下子时就过去嘞,子时过去以后,丑时哩时候,‘值符神’落在乾宫西北…这样好嘞,咱几个分头去找那冤魂,找到以后,甭动它,想办法哩,把它往西北方向引,引到‘值符神’那里去,借助神力把它给收伏掉,我看它头七能量再大,再牛逼,还能牛逼过神啊,反喽它啦…” 我们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要怎么样把它引过去?如果它自己跑到‘值符神’方位那里去那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张叔说‘值符神’所到之处,冤魂一般会避开的… “引引试试吧…”张叔说。 张叔把她当初剪下来的孙老太太的指甲和头发用黄纸包了,烧成灰。然后他画了四道阴符,分别捏了些灰,用每道符纸包起来,分发给我们,命我们握在手心里。 张叔说,当我们距离那冤魂很近的时候,手心里的符纸包应该会有感应,一旦有了感应,就立马转过身,默念引魂咒,看‘她’肯不肯跟不跟我们走,如果肯的话,一路上千万不要回头,只要让‘她’感觉不到威胁,‘她’应该就不会伤人… 今晚我们要等的是一个回魂的冤魂,怕对夏星不利,我没带那块沉香木出来。 出了医院,我们分成三路,我和聂晨一路,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单独。 “晨晨,那符纸包拿好。” “放心吧。”聂晨说。 雨被风一斜一斜的,不时便钻伞底下,我尽量把伞往聂晨那边撑,免得她被雨淋到,我自己的肩膀却很快被雨给淋湿了。 来到一处街道的拐角处,聂晨‘哎呦’绊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鞋带开了…” 聂晨蹲下身系鞋带,我弓着腰帮她打伞,忽然就感觉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抵在了我后腰上,然后是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别动…” 第二百零二章 晨晨怎么了 那个阴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从后腰传来的那种凉凉的尖锐的刺痛来判断,抵在我腰上的是一把匕首… 聂晨一直低着头系鞋带,没有觉察到眼下的异变,她抬起头说:“冷雨你怎么…” “嘿嘿…” 我身后那人阴森森的笑了笑,聂晨肩头剧震,她猛地站起身,往后倒退了一步。这时候我已经听了出来,站在我后面,用刀子抵住我的这个人,好像是丁子朋那个混蛋… “站直喽!” 那人喝道,他用膝盖在我大腿上顶了一下。待我直起身,他把刀子往上移动,架在了我脖子上,然后走到我身体的侧边,我斜眼看去,果然便是丁子朋…黑暗中,只见他被聂晨戳伤的那只眼睛上蒙盖着纱布,瘦削的脸颊上依稀布满了胡茬子… 这混蛋好像刚喝过酒,随着一呼一吸,酒气夹杂着口臭从嘴里面喷出,冲我熏过来,特别恶心… “原来是你啊…”看清楚是他,聂晨冷静了下来,笑了笑说:“怎么,你还没死呢?” 丁子朋怒道:“艹你奶奶!不对,是艹你…老子还没艹你呢,怎么会死?看你把老子害成这样,看我怎么修理你!…你小子别动啊,动一动我就抹了你…” “害你怎样啊?” 聂晨随口说,嘴上笑着,眼睛却往四下里瞥,没见有别人,她目光朝丁子朋射过来。 “怎样?差点害老子断子绝孙,还好老子金枪不倒,挨了那么一踢老二还能杠起来,日你不是问题…还有老子的眼睛,看你给戳的!” “啊?”聂晨两手一摊,“我有戳你眼睛吗?这光天…黑天下雨的,你可别诬赖好人…” 丁子朋怒道:“少废话,不是你戳的?难道还是老子自己戳的?看我等下怎么戳还给你,不过,不是戳你的眼睛,嘿嘿…” 聂晨收敛起笑容,冷冷的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把冷雨放开!” 丁子朋冷笑:“放人?做梦!除非你让老子弄十次,我就把他给放了…” 聂晨冷‘哼’一声,用手指了一圈说:“你也不睁大狗眼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还以为是在那个地下工事么?只要我叫喊几声,立马就有很多人出来,把你给捶死…” 丁子朋说:“你敢喊一声,我就抹了这小子!”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丁子朋说着,把刀子压了压,我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 “就让他抹,晨晨你走!” “呦,你小子还嘴硬!” 丁子朋用膝盖在我腰眼顶了一下。 “你别冲动…”聂晨口气缓和下来,“你把冷雨放开,我们什么都好说…” “哪这么容易就放开?”丁子朋怒道,“你对这小子还挺有情意啊,看来肯定是被他给弄舒服了,你能被他弄,凭什么不能给老子弄?…艹你们一个个的妈,害的老子东躲西藏连家都不能回,大半夜才敢跑出来喝酒。老子刚才喝完酒出来,看到一对狗男女鬼鬼祟祟闪了过去,像你们两个,悄悄跟过来一看,果然是你们…撞到老子手里,这是你们的报应!” “你们那个胖子老板,高凉,还有胡永生他们呢?”聂晨问。 “想见他们还不容易?等下你们就能见到了…” 我心里面道,看来这帮混蛋果然都从山里面跑回来了… “你们两个乖乖的跟老子走!”丁子朋喝道,然后冲聂晨说:“别给老子耍花样啊,不然我就送这小子去阴曹地府跟王木贵作伴去!” “王木贵死了?”聂晨说。 “装什么洋蒜?”丁子朋说:“他不是被你们推到山涧里面淹死了么?死了也好,没人跟老子争你了…” 聂晨‘哼’了一声。 “妈的,快走!” 眼下已经一点多了,这镇上已经几乎没有了灯光,到处都黑漆漆的,凉凉的雨丝落在我们身上,脸上。 在丁子朋的胁迫之下,我们东钻西拐的来到一处很僻落的破院子。 那院墙早已经倒塌了,院子里破烂溜丢的很多杂物。看向那屋子里,黑漆漆的,不见光亮,侧耳去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心道,那些混蛋躲在了这里? 丁子朋把门推开,推了我一把,“进去!” 待我们进到屋里,丁子朋回脚踢住门。 黑暗中,聂晨冷冷的问:“你干嘛要我们来这里?” “不干嘛…”丁子朋‘嘿嘿’一声邪笑,“老子先在这里把你给弄了,然后再把你们交给老板,免得他妈的再有什么变化…” “你敢!” 我豁出去被抹脖子,狠狠一胳膊肘朝丁子朋捣过去,这个混蛋似乎早有防备,居然没捣中他,我一愣之下,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聂晨叫我的声音,‘冷雨…冷雨…’ 我醒了过来,感觉头疼的像要炸裂。 “你终于醒了!”聂晨扑到我怀里。 外面雨似乎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皎白的月光透过破洞的窗户照射进屋内,只一眼,我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丁子朋,脸上很多血… 我吓了一跳,“他…死了?” 聂晨离开我的怀抱,幽幽的说:“没有,还有气…” “哦…” 我使劲晃了晃头,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我看向聂晨,只见她头发有些乱,眼睛红红的,和我目光对触,她移开了目光… 我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出来,猛的扶住了聂晨的肩膀,“晨晨,这个混蛋是不是把你怎么样了?!” 聂晨定住了神,她朝我看过来,说:“没有,要是那样,他就不会有气了,我现在也不会活着坐在这里…”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是怎么把他给制住的?” “是…像上次一样,我用诡计把他给制住的…” “哦…” 聂晨好像有点发冷,她身体微微的颤抖,目光扫了一圈说:“冷雨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我说:“我们把这个先混蛋绑在这里,到时去报警。” “我听你的…” 我从外面的杂物堆里找来铁丝,聂晨协助我,捆绑住丁子朋的手脚,过程中,那个混蛋身体轻微的动了动。 我的那个符纸包也不知掉到了哪里,聂晨的还在,她把她的给了我。 出了那破屋,我看了看表,已经两点多了。聂晨一言不发的跟在我旁边,我心里面莫名的忐忑,试探着问:“晨晨,你到底是怎么样用诡计,把那个混蛋给制住的?” “就是…没什么…总之,我没有事,冷雨你相信我,好吗?” 月光照着聂晨水汪汪的眼睛,我点头说:“嗯嗯…” 聂晨的行为大异平常,我心里面更加的乱了,忽然间,我想到在孙庙村时聂晨撞树的情形…以聂晨刚烈的性格,要是丁子朋那么龌龊垃圾的人把她怎么样了,就像她刚才跟我说的,她肯定不会活着,而且她也绝不会让丁子朋活着,要知道当初在那个地下工事里,丁子朋只是言辞上侮辱了她,没怎么对她动手脚,就被她用手电筒往死里砸… 这么一想,我心里面宽慰了一些,可还是没底…在我昏迷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聂晨含糊其辞的不肯告诉我? 忽然间,我眼前亮了一下…丁子朋还没死呢,只要把他交给警方,将他给弄醒,他自然便会供出那个过程中发生的事,要是他真对聂晨怎么样了,哪怕袭警,判刑,我也要当场杀了他,一定不让他活着! “晨晨!” 聂晨被我吓一跳,“怎么了?” “走,我们去报警!” “报警?不找那个冤魂了吗?” “不找了,先报警再说!” 聂晨看着我,她的目光闪亮,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好,我听你的…” “走!” 我用厚实的手握住聂晨的手,拉着她出了破院子,分辨了一下方位,朝着清溪镇派出所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手心里面跳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我急忙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聂晨问我,继而她眼睛一亮,“难道有感应了?” “嗯…”我低低的说,点下头。 朝四下里看,近处的道旁立着一根白花花的电线杆子,‘嗡嗡嗡’的响。距那电线杆子不远,是一棵大树,树冠庞大,枝繁叶茂,亭亭犹如华盖一般,月光都照射不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水珠… 我感觉,孙老太太的冤魂,可能就在那树上…我心里犹豫了,到底是去报警,还是带这冤魂走?… 第二百零三章 引魂 聂晨见我犹豫,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她看了一眼那棵树,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冷雨,你来… 聂晨拉着我紧走几步,来到一处墙角,距离那棵树远了,我手里的符纸包不再有感应。 聂晨问我几点了,我看了下表,就快两点半了。 “冷雨…”聂晨轻咬了下嘴唇,说:“既然碰到了这冤魂,就先试一试,看能不能把它引到那什么‘值符神’那里去,这是我们当前最要紧要做的事。” “可是…” 聂晨看了我一下,说:“要是错过了时辰,这冤魂又跑了,那今晚我们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打了水漂。报警的事可以不急,那个丁子朋伤的不轻,而且被绑在那屋里,谅他也跑不掉,处理完这冤魂的事,我们一起去报警…” 见我还在看她,聂晨把眼一瞪,“你急着去报警,不就是想从丁子朋嘴里知道你昏迷的那段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呗?” “我…” “你什么你?”聂晨‘哼’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呗?我宁死也不受辱,你又不是没见。要是那混蛋把我怎么样了,就算不要他命,我也把他给废了!哎呀还愣着…”聂晨推我,“磨磨唧唧的半瓶水大师,真被你给气死了,我踹你了哦…” 我咧嘴笑了笑,“你没事那就…” “哎呀说了没事没事…”聂晨脱口道:“是不是我非得让你验明正身你才相信?”一句话说完,聂晨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局促的低下头,扭扭捏捏,忽然把下巴一抬,咬牙把脚一跺,推我一下,“哎快点吧!等下跑了个球儿的了…” 聂晨像一只小猫一样,亦步亦趋的,很紧张的跟在我后面。将近那棵树的时候,我手里面的符纸包又动了起来,看来那冤魂还在这里,而且果然便是在这棵树上… 我紧咬着牙关,提着气,又往前挪蹭了几步,一直来到树冠覆盖的底下,心里面相当紧张。我抬眼往上面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扭头看了看聂晨,我指指西北方向,示意她转过身去,并且竖起一根手指,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回头…聂晨会意的点了点头… 雨刚停不久,到处的水气很重,远近迷迷蒙蒙的,那些房子什么的,都看不太清楚。不断有水珠从上方的树叶上掉下来,落进脖子里,身上的毛孔便猛一下全部张开… 我排除心里面所有的杂念,像聂晨一样的转过身,沉住一口气,再不去想其它,默默的念起了引魂咒… 当我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就听上方的树枝‘哗’的一声响,那响声也不大,但在我听着,却无异于打雷一般,不是风吹的,因为没有风…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正惊异间,突然一股阴风从我头顶上方压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落,从头顶一下凉到脚底,我差点没忍住抬头去看,硬生生把头一低,连脖子都扳痛了…阴风过后,我感觉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想让聂晨往前走,却又不敢开口对她说,可是我刚迈出一步,聂晨就走了起来,看样子她在全神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就这样,聂晨和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往西北方向走,这样一直走出很远,我手里面的那符纸包还在抖动,看来那冤魂跟随我们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身后那‘人’紧贴着我的后背,那是一种刺刺痒痒的凉,说不出的难受,难受的我特别想把手伸到后面去抓一抓… 张叔的奇门方术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跟高老头儿的高家奇门有相通之处,也是以一个时辰为一局。在眼下丑时这个时辰里,‘值符’和‘值使’同宫,都落在乾宫西北。之前我曾说过,在时奇门里(一个时辰为一局,叫时奇门),每个时辰天上都有一个值班的星,叫做值符星,地上一个值班的门,叫做值使门… 眼下这个丑时,值符星是天蓬星,值使门是休门,它们的五行都是属水的,而且都落在西北。因此,我们如果想要借助值符神的力量收冤魂的话,那就必须要往西北去到一个有水的地方… 这镇里的街巷错综复杂,我和聂晨左拐右拐的奔着西北方向走,每走一段,我便默念几遍引魂咒,免得那冤魂跟丢了… 起风了,吹的我衣角乱摆,聂晨的发丝在我眼前舞来动去,天上的云流速变快,月亮时隐时现的…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隐隐的水声,心头一喜…巷子来到尽头,一条溪出现在我们眼前,那溪道挺宽,上下落差大约两米…这个镇子之所以叫清溪镇,应该就是因这条溪而命名的,然而这条溪的水并不清,应该是下雨的雨水汇进去造成的,溪水有些浑浊… 聂晨停了下来,我也收住了脚,我不敢回头看,而是目光顺着溪道往下游望,这么一望,我望到一座白花花的石桥,横在溪道的上方… 我顿时心中一亮,桥下有水,桥上有天…那座石桥,是最适合施法借值符神神力的地方… 我脚步一起,聂晨便听到了,她也跟着走了起来…我们顺着溪岸,很快便来到那桥边,上到桥上,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感觉似乎走了很久,但不过才十多分钟,我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看了看表,差一刻三点,丑时还没过… 临行前张叔给了我一道符,他说我们是要借神力下来,把那冤魂笼罩住,使它不敢作乱,然后把它给收了。不是请神下界,因此不需要那么麻烦,张叔有教我借神力的方法… 我试探着,很小心的把手伸进裤袋里面,去摸那道符。摸到以后,就在我把它抽出来的过程中,忽然间,月亮被云给遮住了,四周一下暗淡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不对劲,我另一只手里面握的那符纸包不再抖动,身后有‘人’的那种感觉也消失了…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难道费了这么大劲过来,那冤魂却跑掉了?… 我目光往两边扫,溪道里水在流,岸边的树在摆,其它什么也没有…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用多久,丑时就过了,我终于忍不住了,把牙一咬,扭转过头… 我身后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虽然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的眼睛是可以看到‘阴物’的,什么也没看到,说明那冤魂真的跑掉了…我心里面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打算叫聂晨,把头一回,我看到了恐怖的情景…就在聂晨的后背上,贴着一个怪摸怪样的东西… 那是个什么呢?我无法确切的形容那东西的样子,总之跟我以前见到的‘鬼影’一点也不一样,它根本就没有人形,而是像一个蠕动的黑色怪物,在那‘怪物’的身体里,有白色的东西在动,像是人的骨头… 眼见那‘东西’一动一动的,似乎要钻进聂晨的身体里,我脱口大叫:“晨晨快跳开!” 随着聂晨往前一跳,那东西掉落在地,蠕动着直立起来,冲着我便扑,我感觉阴风袭面…就在这时,张叔突然出现,由背后跃到我身前,一声暴喝,震的我差点摔倒… 吃张叔这么一喝,那‘东西’停住了,蠕动着往后退却,张叔一道符甩过去,贴在了它身上。随后,张叔飞快的围着那‘东西’团团走动,走着走着,张叔手往上一指,然后猛往下一挥,平地刮起一股旋风,卷着尘埃,围着那东西旋转。 张叔迅速把衬衫脱下来,只穿一件背心,他两手把衬衫扯开,冲入旋风中心,用衬衫一裹,把那‘东西’给裹住了,打了两个结,张叔交叉贴了两道符在那包裹上… 风住,云开,月亮现了出来,月光照着呆愣的我和聂晨。 张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没事了…” 下了桥,没走多远,我们便碰到了高老头儿。 “咋样嘞,你们找没找到那冤魂,收了没哩?”老头儿问。 张叔指指那包裹,“两个孩子找到带过来的,被我收了…” 老头儿一笑,满脸的褶子,“那就好,那就好嘞…” 我看了一眼聂晨,说:“走吧,我们去报警。” 高老头儿愣住了,“报啥警哩?” 第二百零四章 夏星的分析 见高老头儿问我,我忙道:“啊,就是…” “是这样的…” 聂晨把我们遭遇丁子朋的事,大体的讲述了一遍。 听完以后,高老头儿说:“那些个球儿果然从山里面跑过来嘞…” 他应该是想到了高凉,表情黯淡下来,脸上的肉跳了几跳。 张叔朝四周围望了一圈,问我说:“那个叫丁子朋的,现在他人呢?” “在…”我大体指了指那处破院子的方位,“在那座破房子里面捆着…” 张叔点头说:“那我们过那里去,押着他一起去派出所…” 走在路上,高老头儿忽然问道:“对啦,你们是怎么把那个球儿给制住哩?” “是…” 我正要回答,聂晨把我打断:“凭他那个球儿能有多大本事?”她笑了笑说:“我用聪明才智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冷雨趁他不备,给了他一下,我们俩配合着,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摆平啦…” 我眉头皱了起来,聂晨为什么不说实话? 高老头儿咧咧嘴,冲聂晨说:“咦,看把你能哩…” 聂晨笑道:“我就是能,怎么样呢?” 高老头儿‘啧’的一笑,慈爱的看着聂晨:“你用哩啥聪明才智哩?” 聂晨下巴一抬,“不告诉你,谁让你取笑我的?” “我还不问你哩,我问冷雨,冷雨啊…” “啊?”我愣道。 聂晨说:“冷雨也别告诉他,吊他胃口…” 高老头儿叹了口气:“你这个妮儿啊,精能哩都快上天啦,谁要是能娶到你,那是祖坟上冒青烟…” 聂晨笑道:“我看是祖坟没埋好,倒了八辈子霉还差不多…” 张叔向来不苟言笑,也被聂晨给逗笑了。高老头儿说,行啦行啦,我也不问啦,你两个孩子没事就行嘞… 高老头儿把头一转,聂晨的笑容登时收敛,变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见我看她,她眼神飘忽的移开了… 我心里面又乱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如果那个过程中没发生什么,聂晨为什么要隐瞒事实?… 我迫不及待想从丁子朋口中得知真相,于是便加快了脚步。没用多久,我们来到那座破院子。 “就是这里了…” 我嘴上说着,抢先一步推开屋门,愣住了,屋子里空空荡荡,丁子朋不见了…这人哪去了? 我朝聂晨看过去,只见她眼睛直直的,忽而轻轻舒了一口气,见丁子朋跑掉了,她似乎放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张叔说,应该是胖子、胡永生他们那帮人寻了过来,把丁子朋给救走了,这人既然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报警就没用了,警方找不到他们…走吧,张叔说,回旅馆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天亮以后,我们带着这冤魂回孙庙村… 往旅馆去的路上,张叔说我们在明,那些人在暗,随时都会对我们不利。张叔要我们后面谨慎一些,除非万不得已,不要单独去行事… 一路上,我很想问聂晨为什么不说实话,但有张叔和高老头儿在场,没法开口。聂晨应该是知道我的心思,她没给我向她询问的机会,一回到旅舍,她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回了她的房间,并且在里面插上了门… 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进了我们房,往床上一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睡的一点也不踏实,并且做了一个恶梦,我梦到聂晨被丁子朋那个人渣给强暴了…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身都是冷汗! 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外面天色早已大亮,高老头儿和张叔也不知去了哪里。屋里光线昏暗,窗外的树枝被晨风吹的摆来摆去的… 我出屋推了推聂晨房间的门,里面依然上着插,轻敲了几下,也没人应,不知道聂晨是不是还睡着… 我垂着头回到屋,忽然想到夏星,于是便那块沉香木取出,把夏星放了出来。一出来,夏星便问我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带上她。 我把原因告诉给夏星,她往我怀里轻轻一靠,幽然说:“以后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不允许不带我,不然你有个什么闪失,我要怎么办…” “嗯…” 我用手轻抚着夏星微凉的背,夏星忽然问我,“冷雨你有心事?” “没…” 夏星仰起头,“别骗我了,你有没有心事,我能感觉的到的。” 我犹豫了一下,把昨晚的遭遇讲给了夏星,听完以后,她愣住了。 “星…”我扶住她肩膀,看着她眼睛说:“你是女孩儿,女孩儿最了解女孩儿了,凭你的感觉你告诉我,晨晨昨晚是不是为了我的安危,做了什么傻事?” “我不知道,但如果当时是我,我是晨晨的话…” “会怎么样?”我急切的问。 夏星移开目光,幽幽的说:“对方若是以你的性命相胁迫,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他…” 我吓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去,“这么说晨晨难道真的…不,不可能!在孙庙村的时候,她宁可撞树死也不肯受侮辱,要是昨晚她真的被丁子朋给侮辱了,那么她…” “那不同的,冷雨,你不了解女孩儿的心思。如果晨晨当时撞树死了,那她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而死的,可如果她昨晚死了,那就是为了你而死…冷雨我问你,要是我为你死了,死前还被人给侮辱了,你会怎么样?” “我…”我愣了愣,说:“我应该也不会活着,就算活着,我也不会快乐,我会每天都活在伤心和负罪里…” “如果是晨晨呢?” 我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面反复道,如果是晨晨因为我死了,我会怎么样?… 夏星幽然一叹说:“冷雨,其实晨晨在你心里的地位,要远远高过我。你可以瞒的过自己,但瞒不过我的眼睛。如果是晨晨因为你死了,你更不会活着…” 我没有否认,因为我心里知道,夏星说的是对的… “晨晨认识你时间要久,她比我更了解你,我能够想到的,她更能想到。她那么聪明,什么都能算的到,如果她杀了那姓丁的,那就等于告诉你,她因为你被人给侮辱了,而且她也不能死。她只能事后借机把那姓丁的打晕,最好令他成为植物人,把一切都忘掉,后面她再通过别的事,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样不仅死的清白,而且也不是因为你死的…我真的好佩服晨晨内心的强大,换做是我,我应该做不到这一切…” 我猛地从床上跳了下去。 “冷雨你干什么?” “我要把丁子朋碎尸万段!” 夏星抱住我,“你别冲动!也许我分析的不对,昨晚在你昏迷的过程中发生了别的事也说不定!” “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星你放手!” “要真是这样,那你更应该冷静!晨晨一个女孩儿都可以忍辱负重,你一个男子汉反而做不到吗?!你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默默的陪伴她,给她温暖和安慰,还有就是想办法阻止她后面做傻事,你听到没有?!” 我颓坐在床上,痛苦的揪扯住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要这样…我到底有哪里好,值得她这样…” 夏星用微凉的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像是母亲的抚慰,“你确实没哪里好,但是你真实,可靠,让人有安全感,我想,凡是和你认识久的女孩儿,应该都会喜欢你的…你记着,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可以为了你喜欢的女人献出生命和一切,那么对方也同样可以…” 忽然间,外面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晨晨出来了,冷雨,你记住我说的话…” 夏星说完,回到了沉香木里。 我急忙用手擦抹眼睛,脚步声进到屋里,就听聂晨的声音,“高大爷和张叔呢?” 我抬起头,只见聂晨头发蓬松着,眼睛很红,不知是哭的还是睡的…我的心像撕裂一样的痛… 和我的目光一碰,聂晨迅速的把目光移开了。 “他们…”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们出去了…” “哦…”聂晨说:“那我去洗漱一下…” 看着聂晨单薄落寞的背影,我的心里像有一万把刀子在戳,拳头都要捏碎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装不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心中一亮,张叔不是说不让我们单独行事,免得那些人对我们不利吗?…我不等他们先动手,而是主动去找他们,在我被他们杀死之前,我要给晨晨报仇,把丁子朋那个混蛋身上的肉一口一口的咬下来! 我的头快被怒火给冲炸了,跳出屋,离开了旅馆… 来到一处幽僻的街角,被晨风一吹,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更加明确了心里的想法,因为我想到了山神的约定,我到时不可能有‘门条’交给它,那么终归难逃一死,趁着死之前,我要给晨晨报仇,死也能瞑目了… 捏了捏拳头,我冲着四处冷冷的道:“胡永生,高凉…你们这些混蛋在不在这里?老子等你们呢,来吧!” 第二百零五章 峰回路转 我连喊了好几遍,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动静,只有晨风吹的树枝晃来晃去。 又喊了几遍,突然一股刺痛由我没消肿的左手传递上来,我两眼一黑,双腿一软,蹲蜷在了地上。 我使劲的晃了晃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背上的齿痕好像更黑了…我也不去管它,心里只是想,那些混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他们,我还怎么给晨晨报仇… 我用右手胡乱的抓扯自己的头发,抓着抓着,手往下一滑,落在了脖子上,心里面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不对!…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不对!这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尽量使自己平复下来,冷静的回想昨晚当时的情形… 当时丁子朋一只手死死抓着我,另一手握刀抵着我的脖子,我根本就没得挣扎,只要我轻轻一动,脖子就会被那尖刀给豁开。后面进了那破屋里,我为了保护聂晨,豁出命不要,用胳膊肘朝丁子朋捣了过去…那一下力量很大,势必牵动脖子,可是我的脖子并没有受伤,而且我也没有捣中丁子朋… 我记得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就被人给打晕了…那屋子虽然很黑,但丁子朋就在我身边很近的地方,根本就不用眼睛去看,而且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反应会特别灵敏精准,可是为什么我那一下却捣空了?…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在那一刹那,丁子朋从我身边离开了…我突然那么一下,他根本就躲不了那么快,难道他飞走了不成? 我手心冒汗了,因为我感觉这其中另有蹊跷… 朝四周围望了一圈,我决定再过那处破房子那里看看… 我走的很急,没多久便来到了那座破宅。下了大半夜的雨,那宅院里的一切都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屋顶的瓦片泛着青黑的光泽… 来不及喘粗气,我一步跨进了屋里…地上还有点滴残留的血迹,那是丁子朋身上的…我仔细的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晨晨没像我一样练过功,想要把丁子朋制住并打成那样,自己却没受伤,不是仅靠智计就能做到的,而且,丁子朋要是把晨晨怎么样了,那也会留下痕迹… 我的心‘腾’‘腾’打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我来到门边,我昨晚被打晕前站立的地方,看向旁边丁子朋所站的位置,距离那位置不远便是门框…突然,我发现那门框上红红的一小块… 走过去一看,是血迹,用手摸了摸,已经干了…丁子朋比我个子要矮,那血迹所在的位置,大概到他的头部,也就是说,门框上的血应该是他用头撞击留下来的… 我心里面浮想联翩,像个痴呆一样从屋里走了出来…有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啪啪嗒嗒’的往下落水珠,一条蚯蚓蠕动着,爬进了草窝里…突然,我发现有一处草窝似乎被人踩踏过! 走过去一看,我看到距离那草窝很近的浮土上,有脚印…那脚印不是很明显,但也能分辨的出来,一双是女孩儿的脚印,看大小应该是聂晨的脚,而和聂晨脚印相对不远处的另一双则很大,比我的脚还要大…我心中登时一片雪亮,昨晚是有人过来,把聂晨给救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昨晚丁子朋胁迫我和聂晨过来那处破宅的过程中,被人给盯上了,那人尾随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里,谁也没发觉他。就在我豁出去被抹脖子也要攻击丁子朋的瞬间,那人突然出手,拽开丁子朋,救了我。继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将我打晕,然后在门框上撞晕了丁子朋… 后面发生的事就很容易想象了,那人把聂晨叫到了院子里,两人站在这草窝旁,也不知聊了些什么。总之,那人走的时候叮嘱聂晨,不可以把关于他的事告诉给任何人,这就是为什么,聂晨不肯向我们吐露实情的原因… 我就说呢,我本事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丁子朋那个混蛋一下就给打晕!…那么,帮我们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能在转瞬间拉开丁子朋,然后又快又准的将我击晕,肯定是一个高人…我忽然想到当初在农家乐时,打电话帮我们报警的那个人,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是谁…后来在孙庙村遇到高凉,我以为是他报的警,却被他矢口否认了… 怎一个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感觉自己的胸怀猛然舒展到无限大,心头的阴霾登时烟消云散了,那是一种由地狱忽然来到天堂的感觉!就连高凉胡永生他们那些人,我也觉得没那么可恨了…动容之下,我跪倒在地,心里面默念,谢谢你,不管是你谁,谢谢你救了晨晨,只要她没事,别说将我打晕,把我打死都不要紧… 回旅馆的路上,我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轻轻一蹦就能蹿到房顶上去。我傻笑着看向从我身旁走过的行人,引来不少怪怪的目光…我真想拉住一个人,告诉他,晨晨没事,我好欢喜… 来到旅馆,刚上到楼上,我就碰到了聂晨,她已经洗漱完了,白洁的面庞不施任何粉黛,散发着淡淡的容光… “你去哪儿了?”聂晨脸一板。 “我…嘿嘿…” 我神经质一样,用手胡乱指指外面。 “还笑…”聂晨瞪我一眼,“张叔不是说了么,不让单独瞎跑!” “我…” “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昨晚的事?哎我都说了…” 我摇摇头。聂晨见我还在傻笑,愣住了,她用手摸摸我的头,“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傻了?” “没有,晨晨…” “哎?”聂晨把手放下去,愣问。 “你真漂亮…”我随口说。 聂晨的脸‘刷’一下红了,她局促的把头一低,‘呸’了一声说:“少拍马屁,我…我去补个淡妆…” 聂晨说完,走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张叔和高老头儿两个回来了,他们是去筹备施法用的东西去了,顺带着给我们买来了早餐。我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把房退了,离开清溪镇,往孙庙村去的路上,高老头儿不住看我,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捡到宝嘞还是咋着?高兴成这个球儿样!” 聂晨‘哼’了一声说:“谁知道他的,早上从外面一回来就这傻样,可能是不知在哪里泡到小妹子了呗,有一个夏星还不够,花心鬼…” 高老头儿咧了咧嘴。 “叔,咱要怎么样借助孙老太太的冤魂,令她说出害死她的真凶?”我问。 张叔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我点点头,嘟囔说:“孙贵川肯定坐立不安了,你们说,他现在在干嘛?” 聂晨道:“还用问么?肯定带着一帮人,要么是在村口,要么就是在孙立民家,正等着我们…” 然而,聂晨这次没料准。当我们来到村口的时候,没见有人。去到孙立民家,门也是锁着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高老头儿说:“怪了,这些个球儿跑哪儿去嘞?” 在附近找了个村民问了问,对方说,一大早就见孙立民和孙贵川两个出去了。 “叔…”我暗捏了一把汗,“你说,孙贵川会不会狗急跳墙,对孙立民也下毒手,然后再次嫁祸给我们?” 张叔想了想说:“我想应该不会,他根本就还不知道,我们能否查出害死孙老太太的真凶,应该不会狗急跳墙。” “可是他…” 突然间,一股剧痛从我左手传递过来,‘嗖’一下钻进了我心里,我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当我幽幽醒转来,我看到了聂晨,她眼睛红红的,关切注视着我,哽咽说:“冷雨你醒了…” 我咳嗽着挣扎了一下,聂晨忙道:“别乱动!” 我这才发觉,自己正倚靠在高老头儿的怀里,张叔正聚精会神的用一根银针捻刺我左手上的穴位。耳中听到水声,斜眼看去,我看到一条河,原来,我们这是在村西的河边上。 晚霞映天,归鸦呜鸣,我居然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 捻刺了好一阵,张叔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让我活动左手试一试,我骇然发现,那只手居然僵的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我惊问。 “别怕…”张叔望了望四周说:“孩子你跟我来…” 张叔把我扶起来,扶着我来到当初我发现夏星的河边那处树林子。 风吹林叶,沙沙作响。 张叔点了三根香,插在林中的一处空地,拜了几拜,他站起身,表情很凝重的说:“冷雨,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你手上中的这阴毒很厉害,不是简单用尸气就能驱出来的。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驱毒的办法,想来想去,我决定正式收你入我门墙,我已经跟高老哥商量过了,到时再给你父亲打电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张家的传人了,希望在天师的保佑下,你可以化险为夷…” 在张叔的主持下,我稀里糊涂的行了拜师礼。 从林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张叔说,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施法帮我驱毒。 “叔…” 张叔微微一笑,“你叫我什么?” 我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啊…师…师父…” 一直叫叔,突然改口叫师父,感觉特别扭。 聂晨冲我刮脸,“噫…比大姑娘还扭捏…” 我臊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勉强宁定下来,说:“师父…那孙老太太的事呢?” “先不管那些了。”师父说。 高老头儿忽然道:“快看那里嘞…” 我们看过去,只见有一大帮人打着手电,正由孙庙村方向往这里而来… 第二百零六章 机智的交锋 那些手电筒的光柱有的照向夜空,有的朝我们这里照过来。远远望过去,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人个子不高,瘦瘦的,依稀便是孙贵川那个老鬼… 是这个老鬼带着村民找过来了… 我能动的那只右手捏住了拳头,“叔…不对,师…师父…” “别慌…”师父沉定的说。 “真他娘嘞…”高老头儿骂道:“这些个球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叔…”聂晨有些焦急,“你今晚既然要帮冷雨拔毒,那还怎么施法揪出杀害孙老太太的凶手?” “先看看情况再说。”师父说。 那些人走的很快,转眼就来到了河边,人数足有三四十个。孙贵川打头,众人涌上木桥,踩的那桥颤颤巍巍,‘吱嘎吱嘎’的响。 过了桥来到我们这里,人群由前到后,停住了脚步。 孙贵川用手电一一照了照我们,关闭手电,冷笑一声说:“你们果然在这里躲着…” 高老头儿‘嘿’的一声冷笑,“真是吃糊球儿长大哩玩意儿,你当你是谁哩?还要我们躲。我们要躲起来,能让你找到啊?” 我看向人群,没看到孙立民在哪里。 孙贵川喷着唾沫星子:“别废话,今天是约定的期限,你们要不是交不了差,干嘛不敢回村,而是躲到这里来?” 聂晨‘哼’了一声说:“你说话好听一点,谁不敢回村了?什么叫交差?你们村死了人,我们非得有义务查找凶手吗?再说了,我们约定期限也是跟孙立民大叔约定的,不是跟你约定的,要交差也是向孙立民大叔交,你算哪根儿蒜?我们认识吗?” 孙贵川被聂晨连珠炮般的一番话冲的一愣一愣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该怎么答话,气的往上一蹦。 聂晨碰了碰我,用手指指,“你看你看,他又蹦。” 高老头儿说:“光他会蹦?我还会蹦哩,妮儿你看着,大爷我比他蹦哩高…” 老头儿说着,也蹦了一下,“哎呦我哩个腰…” 那些村民中有人笑了起来,原本肃杀沉重的气氛登时被冲淡了不少。 “笑,笑个毛啊笑!”孙贵川叫道。 那些村民止住笑,孙贵川朝我们看过来,“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把孙立民给整哪儿去了?” 我心里面‘咯噔’就是一下,难道真像我之前想的,这个老鬼把孙立民也给害死了,打算嫁祸给我们? “他哪儿去了,我们怎么知道?”聂晨道。 “这就得问你们了…”孙贵川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因为交不了差,所以杀人灭口,把孙立民也给杀了?” 我咬了咬牙,心说,看这个混蛋的样子,难道他真把孙立民给杀了?! “嘿他奶奶哩…” “大爷…”聂晨伸胳膊把高老头儿一挡,冲孙贵川道:“你少血口喷人,我们如果查不出杀人凶手,一走了之不过来了,你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孙立民大叔要真有个什么好歹,依我看是你下的毒手!” “放狗屁!” 聂晨扇扇鼻子,“哎呦好臭好臭…” “别废话了!”孙贵川怒道:“孙立民既然不在,那就由我来做主,你们今天要是交不出杀人凶手,能活着从我们村儿走出去,我就不姓孙!” 那些村民叫嚷起来: “看他们这样儿也交不出,把他们弄死在这里算了…” “就是就是…” 有小年轻叫:“先弄这个妮儿…” “你们…” 聂晨又要开口,师父伸手往她肩膀上一扶。聂晨退后一步,师父目光缓缓扫向众人,那些村民纷纷停止喧嚷,孙贵川和他目光一触,气势登时馁了下去。 “你要干啥?”孙贵川问。 师父终于开口了,“想要知道孙老太太究竟是被谁给害死了,并不难,只要问一个人。” “问谁?” 师父缓缓说道:“孙老太太自己…”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轰’一下子。 “你开什么玩笑?”孙贵川说。 “就是,扯什么淡?老太太死都死了…” “我没开玩笑,也不是扯淡。”师父说:“我找到了孙老太太的冤魂,并且把‘她’带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孙贵川问:“在哪儿呢?” 师父缓缓的把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他用衬衣做的那个包裹,托在手里说:“就在这里面…” 那些村民大眼瞪小眼,一个村民‘嗤’的一声笑,“弄件破衣服裹巴裹巴,贴两张纸上去,就说老太太的冤魂在里面,你哄小孩儿呢?” 师父的目光朝他射过去,“这位大哥看样子是不信了?” 那人不答,只是冷笑。 “好…”师父把那包裹往身前一推,“既然你不相信,那就麻烦你把这包裹拿过去,打开验一验…” 那人登时止住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村民都不言语了。 “还有谁不相信?”师父问。 他的目光扫到哪个人,哪个人就把头一低,或者扭到一边去。 “贵川老哥,你信吗?”师父又问孙贵川。 孙贵川也是往后一退,两眼直勾勾盯着师父手里的包裹。 “既然没人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都信了,孙老太太的冤魂,确实在这个包裹里…” 孙贵川强自定一定神,结结巴巴说:“就…就算‘她’在这包裹里,你要怎么样让‘她’开口,说出害死‘她’的凶手?” “我自然有办法。”师父说。 一个村民说:“那你就让我们大家伙儿开开眼界吧…” 我看向孙贵川,只见他表情阴晴不定的盯着那包裹。 “今晚不行…”师父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我有别的重要的法事要做,明天晚上,我铁定让‘她’开口…” 听师父这样一说,孙贵川脖子立马挺了起来,“你要是没办法,就说没办法的,别拖延时间。” 师父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能,就一定能。” “你说你能,那就让大家见识见识啊,别又明晚什么什么的,谁知道明晚会怎样?再说了…”孙贵川两手一摊,摆出一副老无赖的样子,“今天是约定的日子,当初是谁答应三天的?怎么,这又改四天了?” “没错,是我叔答应的…”聂晨道:“我叔答应孙立民大叔,如果三天查不出害死老太太的凶手,那就任凭孙立民大叔处置…”聂晨也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样,“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让孙立民大叔来处置好了…” 我不得不佩服聂晨的机智,孙贵川被她给说愣了,但这老鬼也不是吃素的,他冷笑一声。 “你们害死了孙立民,知道他来不了,所以就有恃无恐的样子…” 聂晨也冷笑,“我先前已经说了,要是我们想赖账的话,查不出凶手只要不走了之可以了,先害死孙立民,再跑过来来个死无对证,用你的脚趾头想一想,天底下有这么蠢的人吗?” 孙贵川彻底说不过她了,又跳了起来,“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说了,孙立民不在,老子我做主,今晚查不出凶手,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那些村民也跟着叫嚷,聂晨不甘示弱,正吵闹的不可开交,高老头儿忽然叫道:“都别吵吵嘞!” 老头儿这一嗓子,令所有人都停住口。 “咋着?”他看向那些村民,把腰一耸,“我老人家这么大一个摆在这里,当我不存在是怎么着?老虎不发威,一个个当我病猫哇!小张,这么地吧…”高老头儿朝师父看过来,“你哩,找个地方施法帮冷雨拔毒,我哩,就在这里让这些个球儿见识见识,孙老太太是怎么开口指认凶手哩…” “大爷!”我忙道。 高老头儿冲我眼一瞪,“咋?” “你的法力…” 老头儿看了看天说:“先祖应该给我还回来嘞,上次在那个山村哩时候,我要是没有法力,激不出那尸煞体内哩能量…” “可是…” “高老哥,你行吗?”师父关切的问。 “试试吧,应该能行,头七那个啥,已经过啦,这冤魂哩能量没那么大嘞…”老头儿说着,指指我,“我高家就这么一个根儿,你也就这么一个传人,啥球儿也没他重要,你就放心哩去吧,甭担心我。冷雨跟了我几年了,一直也没多大本事,那是我没教好,希望你后头能把他壮大起来…” “那晨晨呢?”我道。 “也跟你们去,你们都去,这里我一个就能搞定嘞…” “不…”聂晨说:“大爷我跟你留下!” 聂晨坚持要留下,高老头儿没办法。我心说,聂晨留下也好,她机智无比,只有她才能斗的过孙贵川这个老鬼。可是,她长这么漂亮,这些混蛋村民里有不少在打她的歪主意,万一有人趁高老头儿施法的时候她落单,对她不轨怎么办?… 师父和我怀有同样的忧虑,他把那包袱往高老头儿手里一递,大声说:“高老哥,如果有谁敢趁你施法的时候打晨晨的主意,你就甭施法了,让孙老太太的冤魂去跟他絮叨絮叨…” “成嘞!” 那些村民吓得都往后退。 “冷雨,我们走…” 第二百零七章 师父的法术 我心里面暗暗好笑,真是看不出来啊,张叔…不对,是师父,像师父这么成熟稳重的人,居然也腹黑。他先是只用一句话就令这些村民不敢质疑包裹里面的是不是孙老太太的冤魂,这又用老太太的冤魂来吓唬他们,说有谁敢趁高老头儿施法的时候打晨晨的主意,就让老太太跟他絮叨絮叨… 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冷着一张脸,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带任何说笑的神态…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好笑,看着那些村民担惊受怕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想笑,看向聂晨,只见她也强忍着的… 我跟着师父便走,刚走出一步,就被孙贵川给叫住了,“慢着!” “你又要干嘛?”聂晨问。 孙贵川斜眼看着师父,“你就这样说走就走了?” 师父指指高老头儿,“这里有高老哥替我施法,让孙老太太的冤魂道出杀害她的凶手。” “你同意了,我们同意了吗?”孙贵川问。 “呵…”聂晨两条胳膊往胸前一抱,“那我倒是想听听了,你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孙贵川‘哼’了一声说:“很简单…”他指了指师父,“当初是他说的,他会找出杀害老太太的凶手。那么既然要施法,也当然要由他来完成,怎么能让外人代替呢?” “既然这样,那我倒也要问问了…”聂晨也‘哼’了一声:“当初我叔是和孙立民大叔立的约定,现在他人不在,你说由你来做主,你同意了,我们有同意吗?” “我…” 孙贵川是无论如何也别想斗过聂晨的伶牙俐齿了,又被她给问住了… 高老头儿‘嘿’的一笑,指着孙贵川的脚,“跳!又跳嘞!” 孙贵川的脚本来已经踮了起来,被高老头儿一说,硬生生放了下去,涨的脸红脖子粗的。 他恼羞成怒道:“老子就能做主!孙立民托我替他做主的!怎么样?就算他在这里,我说替他做主,他敢放个屁吗?” “哦,孙立民大叔托你的…”聂晨眼睛一转,说:“那我高大爷替我张叔施法,也有人托。” “谁?”孙贵川问。 聂晨一指高老头儿手里的包裹,“孙老太太!”聂晨说:“你这是跟我们下棋呢?好,你出军长,我出司令,是军长大还是司令大?是孙立民大,还是孙老太太大?你不信是孙老太太托的是吧?我们还不信孙立民大叔托你呢!不过念你一把年纪了,蹦蹦跳跳又那么辛苦,我们就不追究你话的真假了,我们倒是可以证明给你看我们话的真假…”聂晨说的无比大方,她看向高老头儿,“大爷…” “妮儿你说…” “这个动不动就蹦的大爷不信我的话…” 高老头儿用手捻着胡子,“嗯,那咋办嘞妮儿?” “唉…”聂晨叹了口气说:“谁让妮儿我这么笨呢,没有办法证明,那你就让他亲自问问老太太吧…” “嗯,这个主意好…”高老头儿两手托着那包裹朝孙贵川走过去,“来来来…” 孙贵川吓得直往后躲,那些村民也跟着退。 “噫…躲个球儿嘞躲?” “呐…”聂晨说:“不是我们不证明,是我们要证明给你,你宁可躲着也不肯接受…行了大爷…” 高老头儿退回来,孙贵川抹抹脑门儿上的汗。 “这样一来就好办啦…”聂晨说:“你要是替孙立民大叔做主,那么,你就别唧唧歪歪的阻挠我大爷替我叔施法…” 孙贵川‘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聂晨俏皮的冲我挤了下眼睛。 “行嘞小张,你们去吧!”高老头儿说。 “在走之前,我有一句话要撂在这儿…”师父说道:“无论高老哥施法的结果是什么,是成功还是失败,责任都由我来担着,如果谁敢在我回来之前对他们怎么样的话…”师父目光如电,不怒自威的扫向那些村民,“动手,我就剁手,动脚,我就剁脚,手脚都动,我就全剁。不要以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入地五丈有鬼灵。你跑去天涯,我就追到天涯,躲去海角,我就撵到海角…” 没一个人敢出声。师父说,冷雨,我们走吧… 师父后面的这一番话,相当于给聂晨和高老头儿的安全加了一道双保险。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每走一段,就回过头看一眼,一直到转过弯看不见了… 明月悬空,清光遍野,凉风吹的到处的草都在动。 “叔…师父。”我笑了笑说:“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实在太酷了…” 师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再看看你的手。” 我把左手伸过去,师父看了一番,嘟囔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咬你这么厉害…” “就是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时候,被那个长着绿眼睛的东西咬的,因为太黑了,我们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 师父摇头说:“要是那个东西有这么厉害的话,你们根本逃不出来的。” 我愣道:“我也觉得奇怪,当时我这只手被咬了以后,虽然肿了起来,但没过多久肿就消了,后面它又肿了…” “孩子你仔细想想,在这段过程中,你是不是无意间又触犯到了什么?” “触犯到了什么…没有啊…”突然间,我想到在那个山村时,我做的那个怪梦,“啊!我知道了!” “什么?” 我那个梦讲给师父,听完以后,他一言不发的凝望前方的夜空。 我的心砰砰乱跳,“师父,难道那个不是梦,那具带有能量的尸体,真的从坟墓里跑出来过,然后咬了我?” 我冒汗了,因为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有点可怕… “是不是,我也断定不了…” 又走了一段,我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跟我来就可以了…”师父说。 一直来到一片荒地,师父停了下来,四野望去,寂静无人。师父说,就这里吧。 荒地的正中有一处没草的地方,师父点着三炷香,插在了地上,他抽出一道符,递给我说:“冷雨,先拜天师,拜完以后,把这道天师符化掉…” 我跪在香前拜了三拜,由于我一只手不能动,师父协助我将符点燃。 待符燃尽,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说:“孩子你听着,我所会的奇门遁甲不是张家祖传的,而是我早年因缘际会得来的。我把它同我们张家的道术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你能平安度过此劫,将来我把它传给你以后,有些东西不要轻易施用,因为威力奇大,如果你能力达不到,控制不了的话,可以使方圆数里的生灵涂炭…” 我咋舌道:“有这么厉害?” “嗯…” 我想到当初借罡气那一下子,知道师父所言非虚。 “记住了吗?” “嗯嗯…”我连连点头。 “好…” 张叔朝两边看去,走向右方的一棵小树,折了一根树枝过来。 “冷雨,把你的八字再给我报一下…” 我报给师父以后,他掐指算了算,说:“你是冬至上元生的,当按阳一局来布,甲子戊落一宫,阳顺阴逆,甲戌己落二宫,甲申庚落三宫,甲午辛落四宫…” 师父嘴上说着,以树枝作笔,按照‘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的次序,飞速在地上布好了地盘的十个天干。 “旬首是‘甲午’,甲午辛落在巽四宫,巽宫是‘天辅星’和‘杜门’的本宫,那么值符便是天辅,值使杜门…” 师父定符使,排八门,布九星,散八神…在我眼花缭乱中,转眼的工夫,他便以我的生辰八字在地上排了一个奇门遁甲局出来。 我正呆愣着,师父指着那局的中间说:“冷雨,坐到中宫里去…” 待我盘腿坐好,师父取出七根蜡烛点燃,围着那局摆了一圈,然后把我的八字写在一道符上,刺破我右手的食指,挤了一滴血上去,师父把那符点燃,然后他围着我处身的地上的这个局走动起来,走几步停下,把手伸进局里,这里比量一下,那里比量一下,然后起身再走… 我浑浑噩噩的看着他做这一切,良久,师父停了下来,“孩子你起来吧…” 待我跨出烛圈,师父看了看天,掐指计算后说:“冷雨,等下你从这里起步,往西走,走大约半里,你会看到两雀呜鸣…” “师父,这是奇门卜测吗?”我惊奇的问。 “不…”师父看了看我:“这是法术,帮你化劫散毒的法术…” 第二百零八章 化劫散毒 “化劫散毒的法术?”我愣问。 “对…”师父道,他抬眼望向夜空,喃喃的说:“你刚入我道门,刚拜过天师,虽然有天师保佑着,但这还不够,今晚能不能成功化劫散毒,还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嗯…”我愣愣的点了点头说:“没事师父,我不怕死,你尽力而为吧,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要是今晚失败了,后面我死了,那也是我的命…” 师父的眉头皱了一下,他眼圈微有些红的朝我看过来。 我咬了下嘴唇道:“师父你接着说,往西走大约半里,会看到两雀呜鸣,然后呢?” “然后…”师父掐指又算,“你就从那里折往西北方向行进…” 我朝西北方望了一眼,说:“要行进多远,也是半里吗?” “不…”师父摇头看了看表说:“要走到戌亥相交的时刻。” “戌亥相交?” “对。” 戌时是晚上的七点到九点这一个时段,亥时是晚上的九点到十一点。那么所谓的戌亥相交,指的便是九点前后那个时候… 我掰着手指头,沉吟说:“嗯,走到那个时候,然后呢师父?” “然后会有戌神前来助你…” “戌神?”我讶然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师父说:“到时看是什么吧…” “好,再然后呢?”我问。 “戌神会跟随着你,把你护送到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我听的眼睛都忘了眨了。 “但是你要切记…”师父说:“一定不能让戌神碰到你,如果它要是碰到了你,那么今晚的法事就失败了,后面你就什么也不用再做,就回来…” “要…要是我碰到它呢?” 师父苦笑了一下,说:“傻孩子,你碰到它跟它碰到你,那是一样的…” “哦,我懂了,师父你接着说…” “到了那里以后,你往四周围看,看哪个地方有水,然后你就走过去,把你的一根头发用土块或者石头绑了,连同你脚底的泥一起丢进水里,再吐口水进去,后面就会有人出现为你指路,你必须要感谢对方…” 我越听越奇,然而后面的更加匪夷所思,师父把整个过程给我讲述完以后,问我道:“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我在心里面复述了一遍,点头说:“记住了。” “你听着,无论你今晚会遭遇到什么,没有人可以帮你,也包括小星,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把你那块沉香木给我吧,我替你保管着,等你回来我再给你…” 我把沉香木交给师父以后,他说:“孩子你去吧,我会在这里守护着你的命局…” 同师父道别以后,我往西方走去。 头晚下的雨还没干,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也很潮湿。旷野无人,只有我自己‘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四处望去,月光下,一切都很宁谧,水气飘飘袅袅,像是白色的帐子… 也不知聂晨和高老头儿那里情况怎么样了,高老头儿能施法成功吗?就算他能成功令孙老太太的冤魂道出杀害她的人是孙贵川,可万一那老鬼狗急跳墙,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再加上那些是非不分的混蛋村民,他两个能斗的过他们吗?… 我越想心里面越乱,所以就干脆不去想,就这样闷着头走,不时便有蟋蟀从我脚边跳过,‘扑簌簌’的钻进草窝里去了… 算一算差不多已经走了半里了,我停下来,往四下里看…树倒是有,但没看到哪里有鸟,再说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鸟叫?不对,师父说是‘呜鸣’,两雀呜鸣,呜鸣和叫是不同的… 看看表,就快八点半了,我等了足有七八分钟,也没听到什么‘两雀呜鸣’,心里面道,难道还要再往前走走? 就在我抬脚正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东西‘啪嗒’一下掉在了离我的脚不远的地方,我弯腰看去,那是一只死鸟,那鸟很小,连毛都没长齐,看起来是一只麻雀… 我心头一喜,继而默道,可这是一只死雀,也不是两雀呜鸣啊…抬头往上,借着树枝间斑驳的月光,我看到在我头上方树顶的高处,隐约有一只鸟窝…就在这个时候,那鸟窝里有两只麻雀叫了起来,听着让人感觉特别的哀伤…两雀呜鸣! 我暗暗佩服师父的本事…我把那只死雀捡起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它身上的土,轻轻放在草窝的顶部,朝着那鸟窝望了一眼,我朝着西北方走去… 我这样走着,不时便看一下表。眼看就快九点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只是想,师父说到时会有‘戌神’前来助我,所谓的‘戌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九点还差几分钟的时候,我停下来,望了一大圈,什么也没望到,哪有什么戌神? 我东张西望着继续前行,忽然被个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我吓一跳,低头一看,是一根树枝。我用脚一踢,那树枝‘嗖’飞出去,‘啪’落在了一个草堆上,继而,从那草堆里‘呜’蹿出一个东西来…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那是一只狗!那是一只什么样的狗呢?我给大家描述一下吧,它有点像《长江七号》里的那只‘全世界最凶的狗’…但看它,耷拉着耳朵,头顶还挂着草,两条前腿一条前伸,一条往后蜷着,整个瘦骨嶙峋,身上除了伤疤以外,还到处掉毛,布满大小不一的古怪斑点… 这只狗好像有些天没吃东西了,它两眼放光盯着我,呲着白森森的牙,下巴拖着口水,足有半尺长…这是一只饥饿的疯狗,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食物… 看着这狗的样子,我心里有点怵,正要抬脚踢它,眼前突然一亮,戌时,鸡归巢,狗守门,戌狗亥猪…难道师父所说的‘戌神’,指的便是这只狗?可是,看这只狗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来助我的… 我硬着头皮,弯腰冲那狗道:“狗狗乖,不咬我,跟我走…” 那狗‘呜呜’的冲我低吼,它前爪开始挠地,像是运动员要做最后的冲刺… 我不由自主便往后退,冲那狗连连作揖,“哥…叔…” 那狗把头一‘拨浪’,甩飞头顶的草和下巴上的口水,往上一蹦,冲我扑了过来… 我掉头撒腿就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师父所说的‘戌神助我到另一个地方’,指的居然是被狗追,我既不能被这狗咬到,还不能踢它打它,因为一旦和它相碰,那就前功尽弃了… 那狗追着我跑,不时便发出犬牙交错的‘咯嚓嚓’声。我采取迂回战术,曲线奔行,不然早就被这狗给咬到了。每当我转弯的时候,这傻狗反应不过来,一下就蹿到我前面去了,然后它再掉过头冲我扑… 就这样狗追我跑,我左手本来就有伤,跑没一会儿便渐渐没了力气,气喘如牛,感觉肠子都要断了,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我的视野里晃动,晃着晃着,前方出现一个村子… 跑到那村口,我实在跑不动了,这狗好像追上瘾了,它锲而不舍,虽然被我曲线奔行放了无数次空鸽子,却越追越带劲,‘咿哇哇’的怪叫。再跑一阵,我肯定会被它给咬到,怎么办? 所谓急中生智,我忽然间想到,我虽然不可以打它踢它,但可以拿砖石砸它呀!刚好进村有一垛砖,我想也没想便捞起一块,回身朝那狗拍了过去… 这一下虽然没拍中,砖头落地上碎了,但那狗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我往地上一蹲,大口喘着粗气,心里面道,这才是真正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该死的‘戌神’,总算被我给拍走了… 喘息了好一阵,我站起身,朝四处望过去,师父说,戌神把我‘送’到以后,让我找一处有水的地方,可这哪里有水?忽然,我望到一口井… 我走过去,站在井台边往下看,只见底下的深处一汪水光…我心里面犯了难,这口井看来是人家这村里的村民吃水用的,往里面扔头发扔泥巴也就算了,吐口水这个…我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先是像做贼一样,望望四周没人,于是便迅速行动起来…可我一只手不能动,只能单手把头发绑在小石头上,费了不少劲才绑好,鞋底的泥倒是好办,先前跑那一阵,我踩的两脚都是泥,刮了一些下来,和石头一起丢进了井里,我硬起头皮,往井里吐了口唾沫… 刚吐完,就听一个人叫道:“哪来的野崽子,往我们井里面吐口水!” 我扭身一看,月光下,不远站着一个中年村民。 “大叔,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脑袋有病?!” 这么一吵嚷,好几个人从家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把破笤帚疙瘩。 “咋的了这是?”老头儿问。 那中年村民愤怒的朝我一指,“不知那儿来个毛小子,往我们井里面吐口水!” “他奶奶哩!” 这老头儿的脾气跟高老头儿有的一拼,他暴跳而起,把手里的笤帚疙瘩朝我甩了过来。我头一侧,没砸中,那笤帚疙瘩落地翻滚两下,指向一个方位… 我心中一片雪亮,“谢谢大爷!” 那些人全呆住了,趁他们愣神间,我撒腿就跑,耳边呼呼风响,想到张叔的话,我心里面道,后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第二百零九章 困龙被伤 师父说,当我被‘戌神’送到地方以后,要找一处有水的地方,把一根头发绑在小石头上,连同鞋底的泥一起丢进水里,再吐口水进里面,然后就有人出来为我指路…结果那有水的地方,居然是一口井!好家伙!我刚吐了一口唾沫进井里,就被人给发现了,继而出来一大帮人!其中一个拿笤帚疙瘩的老头子,问明情况以后,立马就把笤帚疙瘩朝我抡了过来,幸好我躲得快,没被砸中,那笤帚疙瘩落地以后指向一个方位…看来,帮我指路的便是这个老头子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用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种方式… 师父跟我说,当对方为我指完路以后,我必须要感谢他。我问师父要怎么谢,就是说‘谢谢’么?师父摇头说,仅说‘谢谢’还不够,你必须要在走起来以后,二谢,三谢,才可以。我当时愣住了,在走起来以后二谢三谢…难道说,帮我指路的那人也跟着我一起走不成?师父说必须要这样才可以,不然的话,我会有麻烦上身,三谢完了,麻烦才会走… 眼下,当我明白过来这个老头子便是我的指路人以后,我立马对他说了声谢谢,那些村民全呆住了,估计他们可能在想,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个傻蛋,用笤帚抡他还说谢谢?趁他们呆愣间,我撒腿就往那老头儿指的方位跑… 那些村民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呼小叫的追。 “站住!” “奶奶个腿儿的!” “就这样就想跑?没门儿!” 看来这村里的人不仅团结,而且彪悍,就往井里面吐了口唾沫而已,至于这样追人家吗… 我扭头看去,蹦蹦跳跳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是那个老头子!我忽然记起了师父的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冲那老头儿道:“谢…谢谢啊…” 那些村民叫嚷: “谢个球毛啊谢!” “你他妈的站住!” 我回头看再加上说话,脚步这么一缓,眼看就要被这些村民给撵上了,我登时什么也不顾了,两脚生风的猛跑… 先是被狗追,好容易把狗给拍走了,气还没完全缓过来呢,这又被人追…终于,将要出村口的时候,我被那些村民给追上了,一个壮汉拽住了我的领子。 “妈的,跑,我看…看你还往哪里跑!” 我两眼直冒金星,蜷着腰,大口喘粗气。 “哎呦他奶奶的…”那老头子两手叉腰蹲在地上说:“跑的比兔…兔子还快,我的老腰都快断了…” “六大爷,咋整啊?揍他一顿算了!”一个村民说。 那老头子挣扎着站起来,“不,把他弄到村支部里问清楚,问他为啥要往咱井里面吐唾沫…” “走!”那个壮汉拉我。 我登时急了,挨一顿揍我倒不怕,好歹我也练了这几年功,三拳两脚的挨的住,要是被他们把我拽去村支部,那我还怎么进行接下来的事…突然间,我反应了过来,麻烦!这就是所谓的麻烦!… 那老头儿指着我道:“这个小兔崽子…” 我脱口而出:“谢谢啊!” 那些村民全又呆住了,那老头儿张大眼睛,对着我上上下下的看,“这小子是个神经病?” 我也不言语。 一个村民说:“我看没准儿,你先前拿笤帚疙瘩抡他,他说谢谢,我们追他,他又说谢谢,这你骂他,他还说谢谢…一谢也就算了,他居然三谢,正常人能干这事儿?” 那老头儿又盯着我看,嘟囔说:“长的这么俊,居然是个神经病,真是可惜了了…哎算了算了,三儿把他放了吧,咱跟个神经病计较个什么劲?真他奶奶哩…” 那个壮汉松开我的领子,一众村民往村里面走去,很快便都不见了。我松了一口气,虚软的蹲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子,继续朝着那老头儿用笤帚疙瘩指出的方向走,接下来,才是真正让我紧张的,因为后面的事关系到我的身体,准确的说,是我的脚… 师父说,当我把麻烦甩脱以后,继续往前,我的命局里显示一个‘戊加辛’的格局,天盘‘戊’加地盘‘辛’,这个格局有一个名字,叫做‘青龙折足’…我当时听完吓一跳,这样的一个名字,难道寓意着我会断脚?师父说,断脚倒是不至于,但你会扭到脚… 我们平常扭到脚,疼的站都站不起来,一边蹲着揉脚,一边在心里面恨自己,为什么走路没走好?…这还是无意间扭到的,如果你明明知道再往前走会扭脚,却还要继续往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大家自己想象吧… 我越走鼻尖上越冒汗,按照后面的行事来说,我应该盼望着自己扭脚才对,可哪有盼着自己扭脚的?… 我心里面十分矛盾,走路的姿势渐渐怪异起来,到了最后,我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先用右脚探路,然后左脚再跟上,每一部跨出都好像踩到了地雷,随着心突地一跳,整个人也跟着哆嗦一下,那场面…幸好这也是没人看到,不然的话,不用我说‘谢谢’,别人也会认为我是神经病,有谁见过正常人这样子走路的… 突然,我踩到了一个老鼠打的土洞上,一下子把那洞给踩塌了,我的右脚整个陷了进去!我一直全神贯注着,被这一下吓的两眼直发黑,险险的立定,我把脚拔出来,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扭到…不对,应该扭到才好,好容易遇到一次险情,脚却没扭到,难道还有第二次?…还真有第二次!…我又往前走了一段,结果再次踩塌了一个土洞…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踩塌了第三个土洞,这一次,脚终于扭到了… 剧痛传来,我不由自主蹲了下去…当我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时候,一身是汗,我感觉自己像是去地狱里游了一圈,然后爬了回来。揉了揉眼睛,我望向夜空… 师父说,当我来到‘青龙折足’的地方以后,就朝着北斗七星的‘摇光’星方向走,到时候,我会遇到一个‘辛加戊’的格局…有朋友问了,你刚才不是已经遇到这个格了吗?那个是‘戊加辛’,‘戊加辛’‘辛加戊’颠倒过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格局,前者叫做‘青龙折足’,至于后者,叫做‘困龙被伤’… 易经六爻里面,有‘潜龙勿用’‘亢龙有悔’‘飞龙在天’‘龙战于野’…这些大家应该并不陌生,降龙十八掌嘛,没错,金庸的‘降龙十八掌’就是从易经里面化出来的… 至于我的命局里,有一个‘困龙被伤’格,师父说,这个格代表的便是我所中的阴毒,也可以认为我所受的伤,一旦我找到了‘困龙被伤’的地方,那里,便是我的第一个目的地… 今晚天色放晴,月光如水,繁星满天,点点辉映。这里靠着山区,环境污染没那么严重,一眼望去,夜空辽远而又深邃,很容易的,我就分辨出了北斗七星。所谓的‘摇光星’,便是斗柄最末端的那一颗… 我一瘸一拐的朝着‘摇光星’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我从一道斜坡上摔了下去…这一下摔的很重,我半天都爬不起来…师父说,朝着‘摇光星’走,一旦我遇到和‘龙’有关的事物,那里便是‘困龙被伤’的地方… 我估计还要再往前走走,就在我挣扎着准备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草丛‘扑簌簌’一动,钻出一条小孩儿胳膊般粗细的大蛇,我急忙一个翻滚,翻滚到一旁。那蛇冲我昂起头,喷吐着信子,我吓得一动不敢动,最终,那蛇没咬我,而是扭曲着身子,‘簌簌’的爬走了…我抹了把头上的汗,心里突然一亮,蛇又叫小龙,这便是和龙有关的事物! 道家有云,万物由土生,最终归于土。我按照师父说的,由那蛇出现的地方起步,往东走了九步,又往东南走了十八步,从我落脚的地方挖了一升泥土,救我所需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土’…这里的土和别的地方的土一定有不同的地方,不然不用费这么大劲跑到这里来挖,只是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哪里不同来。我没工夫考虑这些,因为我还需要第二样东西… 挖完土以后,师父让我继续朝着‘摇光星’走,直到我遇见第一座建筑,我要找的第二样东西,就在那建筑里。能不能成功救我,就看我能不能找到这样东西了。师父叮嘱我要切切小心,因为从我命局的局象来看,寻找这第二样东西,存在未知的凶险… 第二百一十章 未知的凶险 我按照师父说的,望着夜空,继续朝着北斗七星斗柄的‘摇光星’方向走,心里面想,师父说,寻找救我所需的那第二样东西,我会遇到未知的凶险,会是什么凶险呢?师父自己也分析不出来,所以才叫做‘未知’,他叮嘱我一定要见机行事切切小心,至于能不能化险为夷,成功找到那样东西,就看我的命了… 师父说,那样东西,就在我行走的过程中所遇到的第一座建筑里…既然有建筑,肯定就有人,我想那建筑应该是一座民宅,难道师父所指的‘凶险’,指的是我被人误以为是偷东西的贼,扭送去派出所?可这也不算多‘凶险’啊…哦对了,这一带民风彪悍,先前我只是往那个村子的水井里吐了口唾沫,就被狗撵兔子一样的追,要是进别人家偷东西呢?那肯定被揍个半死,这一次,师父可没让我说‘谢谢’,别人不会再当我是神经病了…嗯,那是有点凶险… 我这样胡思乱想的走,一会儿又想,说不定那建筑是一座空宅子,里面有鬼…有鬼我倒是不怕,我跟鬼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己的夏星就是个‘鬼’…想归想,但心里还是有点怯的,我只有骂骂咧咧给自己壮胆,怕你妹呀… 回首今晚的这一系列的经历,先是被狗追,然后被人撵,后面又扭到脚,再从斜坡上摔下去…我现在右脚还疼,走路一瘸一拐的,左手还不能动,一身是土,跟个土驴似的,怎一个悲催了得…师父给我的装土的那只破袋子,我把它拴在了裤腰带上,垂垂的往下,随着走路晃荡来晃荡去,整个一丐帮弟子… 也不知晨晨和高老头儿他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想到他俩的安危,我加快了脚步,只有我这里快点完事,才能过去协助他们… 夜风四起,凉凉的拂过我的皮肤,四处的荒草动来动去,树木张开枝杈伸向夜空,仿佛一个个狰狞的人,立在我的四周和远处。那‘摇光星’则像是疲劳的夜归人的眼睛,越望越觉得神秘辽远…渐渐的,我有一种疲倦的感觉,就在我停下来打算歇一口气的时候,月亮忽然被云给遮住了,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投入进了一个幽暗神秘的世界里… 我吃了一惊,身上的毛孔被风吹的张开,我使劲揉揉眼睛,往四下里望过去,忽然,我望到在我的正前方,有一座黑漆漆的建筑… 第一座建筑…它终于出现了!可是跟我先前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并没有村庄,那座建筑,是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的,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座荒魔古堡?…我心跳开始加速起来,手心也渗汗,但却加快脚步,朝着那建筑走去… 我用右手抓住腰里的袋子,免得它撞我的腿,很静,除了我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外,我还能听到自己的gaowan在裤裆里碰撞的‘当当’响… 当我气喘吁吁的来到距离那建筑不远的地方,我放缓了脚步,因为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水声…凝目看过去,我看到有一条宽阔的水渠,由那建筑的前面伸出来,延绵向远方。至于建筑的后面,则是一道河堤…这根本不是什么‘荒魔古堡’,而是一座扬水站… 来到近前一看,水渠是干涸的,我先前听到的水声,是由扬水站后面的河道里传过来的。不知这条河是否便是孙庙村那一条,或者那条相通着… 这座扬水站面积不算多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两扇铁栅门紧紧的关闭,上着锁。门两边的墙上刷着白漆,写有标语,白底红字,分外醒目,左边墙写的是‘节约用水’,右边墙写的是‘人人有则’。透过门上的铁栅栏望向里面,黑乎乎的一座座平房… 这座扬水站的围墙虽然挺高,但对于我平常来说,想要翻过去也不是多困难,可是眼下我一只手不能动,那就费老鼻子劲了。还好这围墙的四周有一块块的半头砖,我一一捡过来,垫在一起,助跑了好几次,才踩着砖扒上墙头,累的跟狗一样… 我先是蹲在墙头上朝里望了一圈,那些房子都关着门,没有光亮,看起来这里面没人,院子里极其安静…我心跳又开始加速,难道真像我之前所想的一样,这座宅子里面有鬼?… 犹豫了好几次,我最终从墙上跳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地,静夜里听起来特别的响亮,我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两眼一黑一黑的。蹲了好一阵,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我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 到了这里,大家应该都很好奇,我要找的那第二样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其实我也一样好奇,不光是我,就连师父也分析不出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总之,师父告诉我说,它一定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异常的事物… 在风水学里,只要是宅院,便会‘纳气’,这座扬水站也不例外。每一座宅院,都有一处纳气的中心点,风水里叫做‘宅眼’。想要找到那东西,我首先要找到这座扬水站的宅眼在哪个位置,这就考验我的风水术根基了… 月亮已经从云里面钻了出来,月光照射下,只见这扬水站院子的一边垒着一口长方形的蓄水池子。 那池子大约半房多高,水泥磨成的。我登上去一看,这池子是两个,中间用一道墙隔开的,里面有大半池的水,那水有些浑,看不到底,水面漂浮着机油。 我站在池子边上,根据天象风水来确定这扬水站宅眼的位置。想要学天象风水,必须要先学会观星,因为天象风水里的‘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它们分别指的是天上的四个星座群,这四个星座群中间有一个中心地带,被这个中心地带所笼罩的宅院里的位置,便是一座宅子的宅眼… 很容易的,我便确定了这座扬水站的宅眼。从池子上下来,我来到宅眼位站定,心情紧张起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能否找到它,找到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我对着夜空吸了一口气,排除心里面的杂念,闭住了眼睛。回想师父的话,我抬脚跨出了第一步… 就这样,我按照师父教我的走步方法,一步一步的走,越走,我呼吸越困难,感觉胸口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按住,每走一步,那只手便加一点力…没遇到任何阻碍,终于,我跨出了最后一步,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紧咬着牙关,把眼睛睁开,朝下面看去…我看到了一小片枯草… 我此刻正站在距离那蓄水池很近的地方,在我的脚边是一片枯草…我瞬间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因为师父对我说,如果我找到的那东西是那座宅院里其它地方也有的,那就说明,今晚的法事失败了…这座扬水站的院子里,很多地方都有枯草… 怎么会这样?我一切都是按照师父所说的做的,之前虽然坎坷,倒也有惊无险,怎么来到这里,就差这最后一步了,却是这样的一种结果?…我心底冰凉,看来是我的命不够硬,是老天爷要我死… 就在我摇摇晃晃将要摔倒的时候,突然之间,我发现那一片草的底下好像是虚空的。我急忙顺势往下一蹲,用手扒开那草一看,我看到一个人为挖的坑…那坑的里面,是黑乎乎的火灰…与其它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再一次体验到了由地狱突然来到天堂的感觉… 师父告诉我说,如果那个东西是固体的,那就直接把它取走,如果是液体或者粉末,就取一升。 这个坑里的灰,一升绰绰有余,只是不知道里面掺杂了什么,粘粘糊糊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把挖出来的灰放进了装土的那只袋子里…第二样东西被我给找到了,看来我有救了!可是当我站起身来以后,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有人在这里挖坑,并且烧了灰进去,应该是祭祀某种东西的…我望向整座宅子,难道这扬水站里,真有鬼不成?… 我决定快点离开,这次爬门出去,朝那门看了一眼,我一步一步的走去…走着走着,突然间,我听到‘哗啦’一声水响,听起来,是从那蓄水池子里发出的…池子里有东西!这个念头从我心里面闪过,我急忙加快脚步,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听起来,是有东西跳到了池沿上…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背后传来,促使我停住了脚步,从后背一直到脑勺的那种触电的感觉告诉我,从池子里跳出来的那东西正看着我…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在心里面默数一二三,数到三时,我狠狠咬住牙,猛地扭转头…然而我却愣住了,月光照射下,那池沿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东西呢?我正愣着,突然就听院外有脚步声… 是这扬水站的人回来了!靠墙立着一排木柱,我想也没想便奔过去,钻进了木柱与墙的空当里,这时候,来人已经到了门口… 我的目光穿过木柱间的缝隙,再穿过门上的铁栅栏…我看到一个胖子,而站在胖子身后的那个瘦瘦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胡永生…在那一瞬间,我心里面闪过一个念头…原来,这帮混蛋出山以后,是躲在这里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迷雾重重 在那胖子和胡永生的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高凉,剩下的几个不认识,有一个是当初随胡永生一起,追我和聂晨到那个山涧边的人…看来看去,我也没看到丁子朋在哪里… 我藏身的这里,距离扬水站的大门不远。明月当空,透过门上的铁栅栏,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来的这几个人的表情,胡永生和那胖子在小声说着什么,那就听不清楚了。高凉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布满胡茬子,两眼无神,表情漠然,跟他以前在我们市里当医生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怜悯,继而想到他体内住着一个怪物,内心又紧张起来… 那胖子掏出一把钥匙,正要开门,胡永生哈腰谄媚的说:“舅舅,我来吧…” 胖子把钥匙递给他。 我暗暗的捏紧了拳头,屏气凝神的蹲在木柱子后面… 胡永生‘哗啦啦’的打开门上的锁,‘吱呀’,大门被推开了,胡永生让到一旁,那个胖子打头,众人走了进来。来到正对我藏身处,也就五六步的位置,这些混蛋停住了脚步,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场,像一堵热烘烘的墙,冲我压过来…我一动也不敢动,心里面想,我要找的,救我所需的第二样东西,居然在这些混蛋的藏身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月光照射着那胖子苍白的脸,只见他表情有些凝重,目光往左右两边扫了扫。胡永生不知想要说什么,他嘴巴动了动,正要开口,那个胖子先说话了。 “那什么…”胖子笑了一下,看了看高凉他们几个,说道:“忙了大半晚上,大家也都累了,先去休息吧…永生,钥匙给他们…” “好…” 胡永生答应着,摸出钥匙,递给其中一人。高凉他们便跟随着那人,朝着一间屋子走去。 待他们都进了屋,把门关住,胡永生道:“舅舅…” 那胖子把手一摆,目光冷静的朝院子里扫望,从我藏身处一掠而过,胖子说:“我感觉,好像有人来过…” 我的心骤然收紧。 “人?”胡永生警惕起来,“大半夜的,谁会跑到这里来?” 眼见胡永生朝我这里走,我不由自主的后背贴靠住了墙… 当胡永生距离我只剩一步的时候,那胖子说:“永生,不用找了,应该早就走了…” 那胖子说着,也走了过来,两人都站在了我身前咫尺的地方。我缓缓的把气吸进去,然后再呼出来… “可能是过来这扬水站偷机器零件的,应该没发现什么…”胖子说:“永生,后面再出去的时候,别再都一起出去了,你安排两个人守在这里,如果再有人过来,不管对方是来干什么的,都把他给除了…” 胖子越说语气越阴狠,说到最后,他抬手在我身前的这根柱子上拍了一下,有灰尘‘扑簌簌’的从我头顶上方落下来,落在我鼻子尖上,感觉刺刺痒痒的,我也不敢用手去拂… “好,舅舅你放心吧…” 那胖子‘嗯’了一声。 “舅舅…”胡永生继而道:“我们都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你说,他到底躲在哪儿呢?” 我心里一动,这些混蛋在找人?找谁?也不知道胡永生所说的‘他’,指的是哪个‘他’… 就听那胖子道:“不急,他总会出现的。” “嗯…” “对了永生…”胖子道:“那个丁子朋,醒过来了没有?” “没呢,我傍晚的时候过去看,还是那个鸟样…”胡永生‘哼’了一声说:“干脆让他死了算了,还救他干什么?之前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时候,我就想除掉他的,要不是他,那几个混蛋也跑不掉…” 胡永生说着,‘咯叭叭’捏了捏拳头。 “不急,先把他弄醒,问清楚是谁把他打成那样的,然后再把他给除掉。”胖子说。 “舅舅莫非怀疑是他?”胡永生问。 “说不好,我想,可能不是他…” 听到这里,我心里面道,难道这两个混蛋口口声声说的这个‘他’,指的是暗中帮助我们的那个人?那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找他?… “嗯,那我明天再过丁子朋那里看看…舅舅,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胡永生支支吾吾说。 “你说,咱两个又不是外人,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胖子道。 “也没什么,就是…”胡永生顿了一下,“当初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时候,为什么你听那个死妮子说她姓聂,就把她给关起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跟聂天国,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怀疑她是聂天国的后人?没这个巧的事吧,那妮子鬼精鬼精的,我想,她可能是躲在哪个地方,偷听到了我们在那个庙里的谈话,所以情急之下,她就冒充聂天国的后人…” 我心道,这你倒是说对了,我和聂晨确实是躲在那个神橱里,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就听那个胖子说:“就算她是聂天国的后人,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事,我也不会容她活在这个世上。” 胡永生恨恨的说:“都是丁子朋那个管不住jb的混蛋坏了我们的事…舅舅,他们出山以后,肯定回了孙庙村,要不我们过去,暗中把他们干掉算了!” “不。”胖子说:“现在不急,干掉他们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为主的,是找到他再说…” 我心道,又是这个‘他’,到底是谁呢? 那胖子继续道:“而且,他们那些人里有一个高人,不是我们说干掉就能干掉的…” 胖子所说的这个‘高人’,指的肯定是我师父… “那就任由他们追查我们,继续跟我们作对?”胡永生问。 “当然不会…”胖子笑了笑说:“我想,不用我们出手,有人会替我们出手,把他们给干掉…” “哦?”胡永生愣问,我也愣了。 胖子缓缓道:“如果他们揪着我们不放,势必会牵扯出那村里埋藏多年的一个秘密,一旦他们牵扯到这个秘密,那么,村里必然会有人出头,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他们给干掉…” 我听的脊梁骨发冷,因为我想到了孙庙村的人死后拜庙的古怪风俗,以及孙贵川那老鬼眼下的种种表现… “是个什么秘密?”胡永生问。 “别急,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胡永生点点头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搞不明白。” “什么事?” “那个姓聂的死妮子,她老爸早就跑都跑了,为什么既不回家,也不跟她女儿联络呢?” 我心里面突地一动,原来聂晨爸根本就没在这些人手里,而是早就跑掉了?! 我把眼睛贴在木柱间的缝隙上,朝外看出去,只见那胖子‘咝’了一声,两条胳膊环抱在一起,抬头望着夜空,“我也挺纳闷…” 胡永生嘟囔说:“既不跟家人联系,也不跟女儿联络,而是任由他女儿揪住我们不放,追查他的下落,真是怪哉了…” 那胖子忽然一震,“永生你说什么?” “我说,他既不跟家人联络…” “不是,后面的一句。” 胡永生愣了愣,“我说,任由他女儿揪住我们不放…” 胖子的眼睛直了。 胡永生突然一拍大腿,“难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女儿,连同他女儿身边的那些人,揪住我们不放?!” 胖子没说什么,但他用表情默认了胡永生的话。 “可是,他为什么要什么做?”胡永生道。 胖子喃喃的低声说:“难道那个小女孩儿,真的是聂天国的后人?…” “舅舅你说什么?” “嗯?没有,没什么…”胖子看了看表说:“先不管这些了,我也有点累了,永生,走,去休息吧…” 两个人走后,我感觉自己像是从大梦里醒来,摸摸身上,全是汗。胖子和胡永生的这一番对话,帮我解开了一直团绕在心头的各种疑问,但是继而又把我推进了重重的迷雾里… 望向外面,没任何动静,月光把整座院子照的一片亮白,我蹲着地,轻悄悄的走了出来… 院门没锁,但关着的,我刚把门拉开,就听到胡永生的声音:“干什么的?!” 我撒腿就跑。 “站住!” 我两脚带风,顺着扬水站外面的那条水渠猛跑,突然一脚踩滑,摔进了渠里。 那渠里没水,这一下摔的我不轻。挣扎着爬起来,我看到距我不远的渠壁上有一个涵洞。 那涵洞不是很大,但也可以供我藏身。我先把腿伸进去,然后整个缩进里面,刚藏好,就听上面有人声。 “他妈的,跑哪儿去了…” “到那边去看看…” 人声远去以后,好一阵,我从涵洞里爬出来,越过水渠,辨别出方位,朝着孙庙村方向急走。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身边的一棵树‘哗’的一声响… 我忙停住脚步,又是‘哗’的一声,‘嗵’,由那树上跳下一个东西来。我定睛一看,吓得头发根儿都竖立起来… 那是一个五官糜烂的小孩子,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吧,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寿衣,整个湿嗒嗒的,身上往下掉水…看着这小孩子诡异的样子,我突然想到,莫非先前在那扬水站的时候,就是‘他’从那水池里面跳了上来? 那小孩子裂开腐烂的嘴,作势就要朝我扑,突然一个人跳了出来,那小孩子一蹦,蹿到了那人身后… 看清楚这人,我比见到那小孩子心里更惊,因为,他是高凉… 月光照射着高凉,照着他脏兮兮的衣服,以及脸上青黑的胡茬子,他两眼无神的看着我… “你…要干什么?” 我想往后退,但脚却像被钉住了。 高凉看着我,他的眼角布满鱼尾纹,头发耷拉着,遮住额头,明明才二十出头,却像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终于,他的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声音,“你走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另有原因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我是听错了,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高凉。 “你…你什么意思?”我吞吞吐吐的问。 高凉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而是漠然的转过了身,那个小孩子‘蹭’往上一跳,像只猴子一样,蹲蜷在他肩膀上。 高凉带着那小孩子渐行渐远,身影也跟着远去,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了。 凉风吹过,树叶摇摆作响,四起的尘埃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缓过神来,转身朝着孙庙村方向行进… 走在路上,我心里面非常的不解,为什么高凉就这样把我给放了?难道是他良心发现了?或者,他之所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应该不是,因为高凉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怪物’,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东西支配着他去做的… 忽然,我想到师父的话,师父说,今晚能不能成功帮我化劫散毒,主要看我的命够不够硬…我想,可能是我命不该死,因此,老天爷让高凉的‘良知’压制住了他体内的那‘怪物’,所以他把我给放了… 不管这些了,反正,我的事是完了,经历了各种坎坷,我终于得到了救我所需的两样东西,并且全身而退…那么,聂晨和高老头儿他们那里呢?我想到那个胖子的话:‘一旦他们牵扯到那村里的秘密,必然会有人出头,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他们给干掉…’,那村里面,到底埋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我加快了脚步… 当我回到师父施法布局的那处荒地的时候,师父正盘腿闭目坐在那局跟前,局外围的那七根大蜡烛,已经快燃尽了。听到我的脚步声,师父猛然睁开眼睛,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孩子?找到两样东西没?!”师父急切的问。 我用手拍拍那袋子,喘着粗气说:“找…找到了…” “快!坐进局里来!” 待我坐定,师父围着那局走了一圈,再次化了一道我的八字符,然后,他一一撤去那七根蜡烛,抬眼望天,掐指计算。 我心里面很忐忑,终于,师父停住手,朝我看过来。 “怎么样?”我问。 “你的这一场劫难,已经化去了,后面只要把你找来的这两样东西调和在一起,帮你把手上的‘阴毒’拔出来就可以了…” 我全身虚脱一样从我的命局里面走出来,师父把那袋子接过去,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那局的中宫,用手一下一下的搅拌。 “这个要弄多久,师父?”我问。 师父看了看表说:“别急,得一会儿。” “那这里既然用不到我,我先过去晨晨和高大爷那里看看情况,怎样?”我急切的问。 师父停下手,想了想说:“也好…” 我起身撒腿就跑,我们离开的时候还不到晚上的八点,现在再过不久天就亮了…过去了这么久,他们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远远的,我望到了手电筒的光亮,放慢了脚步,心里面‘扑腾腾’打鼓… 渐近时,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吼声:“带他们两个走!” 我定神看去,只见高老头儿站在那里,单手搂着聂晨,聂晨一动也不动的靠着他…我吓得差点摔倒,晨晨这是怎么了? “我看谁你奶奶哩敢碰一碰爷爷我试试!” 高老头儿嘶声喝叫,他端端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势,几个朝他走过去的村民犹豫着停住脚。 “妈的上啊!还怕他一个老东西不成?!”孙贵川踹了其中一个人一脚,看向众人,“谁把这个老东西给制住,他身边的那个妮儿就是谁的!” 眼看着那些人朝高老头儿涌过去,我大叫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的朝我看过来,我冷冷的走过去,众村民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来到高老头儿身边,他上下看了看我,“你咋样嘞?” 看着聂晨满脸泪痕的样子,我心里很慌,不答反问:“晨晨这是怎么了?” 高老头儿把聂晨递到我怀里。 “晨晨!…” 我大声呼唤,用手掐了几下聂晨的人中,她幽幽醒转,看清楚是我,‘哇’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我轻拍聂晨的背,恨恨的瞪向那些村民,“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宰了他!” “他…”聂晨指着孙贵川,哭道:“他说我爸死了…” 我愣住了,孙贵川冷笑一声说:“没错,今天一早,我跟孙立民去他娘舅家谢孝的时候,他娘舅家那村上的水塘子里捞出一具尸体,那人就是你爸。据那村里的人说,当初有一辆车开进过他们村儿,车上坐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胖子,应该就是他们那些人,把那尸体扔进水塘里的…” 聂晨哭道:“冷雨,我爸被胖子他们那些人给杀了…” 我看向孙贵川,只见那老鬼一副幸灾乐祸,得意扬扬的样子。 “晨晨…”我‘哼’了一声说:“别听信他的鬼话,你爸根本就没死!” “什么?”聂晨止住哭。 “胖子他们根本没杀你爸,我亲耳听来的…”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不信你们就过那村上问问,他们是不是捞出一具尸体?!”孙贵川叫道。 聂晨眼睛转了一下,一脸悲戚的样子,抽噎着问孙贵川:“那尸体是不是…是不是中等身材,有点胖,脸上还有一颗黄豆粒大的痔?” 孙贵川愣了愣说:“没错,就是那样的!” 聂晨把悲戚的表情一收,冲我道:“不用抱我了…” 我松开手,聂晨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冲孙贵川把嘴一撅,“死的那个是你爸还差不多!我爸才不是中等身材,更不胖,脸上也没有痔!冷雨…” “晨晨你说…” 聂晨冲我撒娇道:“替我扁这个老家伙,他…他欺负我,说我爸死了…” 我忍不住想笑,点头说:“嗯行,要怎么扁,你说,让他做扁毛畜生,怎样?” 聂晨破涕为笑,“那倒不用,让他变猪嘴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瞎说!” “好嘞…” 孙贵川吓得往后躲,他指着我说:“谁把这小子料理了,这个妮儿就是谁的!” 一个村民大叫着扑过来,抡起手里的铁锨便朝我拍,我伸手去抓铁锨,胳膊抬起来,才想起左手还不能动…高老头儿根本来不及护我,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人突然跃到我身前,架开铁锨,一脚把那村民给蹬的连打了好几个滚…我定睛一看,身前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我师父… “师父!” 师父冷冷的看向孙贵川,孙贵川被他看的似乎矮了一截,那老鬼先是有些慌乱,继而定住神道:“你来的正好,你不是说,可以令老太太的冤魂说出害死她的人是谁吗?可是,结果呢?” “高老哥,怎么回事?”师父问。 高老头儿脸有些红,表情很不自然,“不是我那个啥,本事不行,我明明施法成功嘞,可这老太太根本就说不出害死她哩是谁,这咋…” 师父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孙贵川冷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啊…”聂晨道:“我先前就说了,既然没找出凶手,那就等孙立民大叔来了,处置我们好了…” “想的美!”孙贵川道。 师父想了想说:“看来这其中另有原因,再给我些时间,我必定会查出,是谁害死了孙老太太。” 孙贵川‘嘿’的一笑,“当初是谁说的,三天查出凶手?” “没错,是我说的…”师父浓眉一挺,“我张某人言出必践,孙立民大哥如果在这里,他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至于别人…”师父扫向众人,“抱歉了,我说过,一切责任由我来担,跟两个孩子以及老人家都没有关系,谁要是想动手,冲我张某一个人来,我们可以较量较量…” 师父就算本事再大,可这些村民人多势众,只要他们一拥而上,师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这些人全部都被师父的正气给镇住了,没一个人敢上前… 最终,孙贵川带着众村民悻悻的走了,嘴上骂骂咧咧,“这事儿没完,走着瞧…” 原来,高老头儿失败以后,聂晨便跟孙贵川斗嘴皮子拖延时间。孙贵川斗不过她,就骗她说发现了她爸的尸体。聂晨登时乱了阵脚,信以为真,悲痛之下,晕了过去。剩下一个高老头儿,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把我听来的话讲给聂晨,她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我们都很疑惑,要真像那胖子所说的,聂晨爸为什么不肯现身,而是任由聂晨以及我们,追查他的下落?… 往清溪镇去的路上,聂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添油加醋,讲述我化劫散毒的狼狈过程,最终把她逗的笑了起来,笑完她拍着胸口,庆幸我运气好… 我们回到清溪镇的那家小旅馆里,睡了一觉,下午醒来,师父已经把那两样东西的混合物熬成了膏,敷在我手上以后,到了晚上,我的左手便渐渐的可以动了。 吃过晚饭,我们决定再过那医院的太平间探一探。 翻墙进入那太平间所在的小院,只见那间小屋亮着灯,炒菜的‘戗戗’声,混杂着香味儿,从那小屋的窗口飘出来。 凑到窗边往里看,只见那个‘变态’老头子,正背对着我们哼着小曲儿炒辣椒。靠窗的桌台上放着一瓶开了盖的白酒,旁边一个案板,上面是切好的豆腐。 然而定睛一看,我差点没把晚饭全吐出来,因为那案板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豆腐,而是切成碎块的,人的脑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切并非巧合 没错,案板上的那些碎块,的确是人的脑子…那些‘脑块儿’白里透着黄,切面却是发灰的颜色,又带点儿绿那种,灰不溜秋,绿不拉叽…猛一看像是馊了的冻豆腐,然而仔细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脑块儿’表层的凹陷和皱褶… 我胃里面翻江倒海,一时却又回不过味儿来,看着那老头儿的背影,我心里面道,他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人脑子,切成这样要干什么? 一旁的高老头儿动了动,师父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高老头儿便没再动。 这时候,屋里那老头子的辣椒好像炒的差不多了,他把脏乎乎的锅铲担在铁锅的锅耳朵上,扭转过身。 我们急忙往下伏低身子,只见那老头子在裤裆里搓了搓油烘烘的手,一步步的朝着桌子走过来。来到桌子旁,他两眼放光,盯着案板上的‘脑块儿’…这老头子此刻的样子,就跟昨晚那只‘全世界最凶的狗’,看我时的那种样子差不多… 突然,他用肮脏的袖子抹了把口水,捏起一块脑子,丢进了嘴里,继而,他就像鸭子凫水一样甩了甩头,嘴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见那老头子咀嚼得几下,用力的咽进肚里,长长的哈出一口气,然后他伸出肥乎乎的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再用长长的焦黄的指甲剔了剔牙缝,剔出一些黄白的东西,往地上弹了弹,回味无穷的‘吧嗒’着嘴… “鲜…鲜的很,嘿…” 这老头子怪笑着两手端起案板,走过去,一股脑的将那些‘脑块儿’倒进锅里,‘咿呀嘿’的哼着小曲儿翻炒起来… 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腥的气味儿,从窗口扑出来…聂晨猛地捂住嘴,发出干呕的声音,我也忍不住要吐了。 师父走过去,一脚踹开门,我们也随后而入。那老头子手里的锅铲‘当啷’掉落在地,他两眼像铃铛一样,瞪视着我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师父冷冷的看着他,用手一指那锅,“锅里炒的什么?” 我看过去,只见那些黄白之物正和辣椒混在一起,在锅里面翻滚…我忍不住就要吐。 “老子炒的什么,关你们屁事…” 他话还没落音,就被高老头儿一脚踹躺在了地上。 “日死你们!老子叫人了!” “叫人?”高老头儿用膝盖顶住他脖子,“反喽你啦,你他娘哩用辣椒炒人脑子吃!把人叫来,看是逮你还是逮我们!” “说,这些人脑子是从哪儿弄来的!”师父道。 “什么他妈的人脑子?老子炒的是豆腐!” “好…”师父说:“冷雨,把锅端了,连锅一起,送他去派出所!” “别别…” 一说去派出所,这老头子软了下来,对我们吐露了实话…原来,孙老太太之所以脑子少了,是被这个老头子给炒了当下酒菜了!他说他上次没吃完,还剩了一些,这又全部挖了出来…这老头子在这家医院里看守了多年的太平间,虽然嘴上没说,但我们想,他以前肯定还吃过尸体身上的肉,或者其它什么部位… 翻墙出来,我和聂晨蹲在那臭水沟边,吐的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师父沉思说道:“看样子我之前想错了,原来,孙老太太的脑子,不是被害死她的那凶手给吃掉的…” “那她咋说不出来,害死她哩那人是谁哩?”高老头儿道。 “有可能…害死她的不是人…” “不是人?”我想了想,喘着粗气说:“难道…难道是那个活煞害死了她?” 师父沉思不答,他看了一眼表说,走吧,我们先回去… 回到那旅馆里,时间尚早,我和聂晨坐靠在一起,喘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高老头儿从外面回来了。 “妮儿,妮儿啊,大爷我给你们买来宵夜嘞…” “什…什么宵夜?” “那个啥,红烧豆腐,还热乎着哩,快尝尝,可香嘞…” 聂晨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我们都没人吃,高老头儿一个人把那些豆腐吃光了。 勉强喝了些水,师父让我把手伸给他,他帮我换‘药’。 “叔,师父…”我一下子改不过口,有时还是会叫错,“你让我找的那第二样东西,居然在那个胖子和胡永生他们那些混蛋的藏身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 “天意?” “嗯。”师父说:“你先是在那个地下工事的时候,被那些人所养的一个东西给咬伤了,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救你所需的东西,也要从他们那里才能得来。你所遭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当初咬伤你的那东西,就算不是,它们二者的性质应该也是相同的。你所找到的这些灰,应该是他们那些人,用来喂养那种东西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阴差阳错,居然被我找到了那些人的藏身处…不过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么这些土呢,又有什么特别之处?”我问。 师父摇头,说他暂时也琢磨不透,总之,我的命劫‘困龙被伤’格落在那个地方,命局显示,想要救我,必须要在那个地方取土一升… 聂晨突然眼睛一亮,“叔,你刚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冷雨所中的阴毒,不只跟他在那个地下工事时,被那个东西咬了一口有关,还缘于他在那个山村时,所做的那个怪梦。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个尸煞真的从棺材里跑出来,咬了冷雨一口的话,那么莫非,孙庙村的那个‘煞’,离开那村子以后,跑到了冷雨取土的那一带?两个煞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受那种不知名的东西影响变成的煞,因此,冷雨想要化劫散毒的话,要跑过那里取土?” 师父的眉毛动了动说:“有这种可能…” 高老头儿吃饱了,他抹了抹嘴上的油,打了嗝说:“那啥,小张啊,咱明天过那个地方去看看嘞?” “好…”师父说:“晨晨,既然你爸已经脱离了虎口,你和冷雨两个就不必待在这个凶险的地方了,你们明天动身回山东吧。” 聂晨不答话,而是朝我看过来,意思是问我走不走。我根本就不能走,因为山神庙的那‘门条’我还没找到,就算我跑去天涯,山神也不会放过我,跑的越远,说不定麻烦越大…可是,一切关乎到山神的事,我都不敢跟师父他们说,我只得推说,反正也不回学校复读了,我回去了也没事干,既然拜了师,我不如跟随着师父学些本事,多经历些事,也能增长些见识…聂晨说,那她也不走了,谁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以她爸的性格,脱险了以后,不可能不跟她以及家人联系,还是查查再说吧… 我们说聊着,话题又转到了孙立民身上。 “师父,要是孙老太太不是死于孙贵川那个老鬼之手,而是被那个活煞给害死的话,那么难道说,孙立民现在,也被那活煞给害死了?”我道。 “不好说…”师父道:“晨晨…” “哎?” “孙贵川说,他昨天一早,跟孙立民一起,去他娘舅家谢孝了?”师父问。 “嗯,他是这么说的。他们这里有个风俗,人死的第七天,也就是头七过了以后,孝子要去外婆家拜孝,也叫谢孝。孙立民的外婆外公早就死了,所以,只能去他舅家。” “那个村子的名字,他有没有说?” “说啦…” 聂晨告诉我们一个村名。 师父想了想,又问:“那他们谢完孝之后呢,孙贵川有没有说?” “说了,那老鬼说,在孙立民舅家吃过中午饭,他就先回去了,孙立民说他随后就回,可是一直都没有回家…”聂晨‘哼’了一声说:“所以,那个老鬼就诬赖我们,说我们在半道上把孙立民给害死了…” “那…” 忽然,有人敲门。 “嘘…”聂晨打了个手势,“谁啊?” “我…” 是这旅馆的老板,给我们送水的。他满脸堆笑走进来,往暖水瓶里面倒水。 “老哥,有件事,想要跟你请教一下。”师父不急不缓道。 “你说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 “也没什么。”师父笑了笑说:“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村子…” 师父把那村名讲给旅馆老板,老板想了一会儿,告诉了我们那村子所在的位置。 老板走后,师父取出一张白纸,先是在纸上画出清溪镇所在的位置,然后又标出孙庙村以及孙立民舅家那村子,师父用笔,在两个村子之间画了一条线…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从这张简易地图的显示来看,孙立民如果谢完孝回家,抄近路走直线的话,必然会经过我昨晚取土的那一带!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先是去了孙庙村,孙立民家的大门紧关着,家里没人。然后我们又去了那座扬水站,大门紧锁着,那些混蛋果然都已经跑了。进到里面,用棍子搅动蓄水池里的水,那个‘死孩子’也已经不在里面了… 出了扬水站,我们来到我前晚取土的那地方。那里是一片荒野,到处不是老树就是荒草,人迹罕至。 凉风拂体,四野静人。看着眼前荒草萋萋的景象,我身上毛毛炸炸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突然间,聂晨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山东 我们顺着聂晨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草窝里面,隐隐约约的现出一只人的脚… 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人脚,而是一只鞋子。那鞋子的表面裹着白布,是家里面死了人,五七之前,孝子脚上穿的。看大小,应该是孙立民的鞋… 很显然,孙立民从他娘舅家离开,回孙庙村的途中,经过这里的时候遇到了危险,然后他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只鞋在这里…那么,他人哪儿去了? 我们在四近找了一大圈,除了那只鞋以外,没再发现任何同孙立民有关的东西…师父的表情十分沉重,他说孙立民肯定遇害了,就算我们找到,找到的也是他的尸体…师父推断,孙立民遇害的具体位置,应该就是我之前掘土的那个地方,害死他的东西,便是那个煞,这就是为什么,那里的土与众不同的原因,因为那煞在那里害死过人… 我听了以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照这么说,我的命居然是以孙立民的死换来的…害死他的那煞,已经离开了这一带,不知道去了哪里,它把孙立民的尸体也给带走了,也不知要干什么,我们找了一大天都没找到。 高老头儿很纳闷,因为他当年听先辈们讲过‘活煞’害人的事,不是这样害的。我们分析来分析去认为,眼前的这个煞之所以这样子害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它还没有完全成形… 这天晚上,师父又传授了我两样入门级别的法术。经过他的点拨,我的眼界大开,仿佛跨入了一道神奇之门,来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世界里。通过‘化劫散毒’那一行,以及师父的点拨,我感觉自己的思想境界和先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了,对高老头儿以前教我的各种方术,也有了更深层次的,不一样的理解… 除了点拨教授我以外,师父还往那块沉香木上刻了一个符咒,那符咒的中心有一个空当。师父说如此一来,夏星以后就不必由我召唤她出来了,她可以由那符咒中心的空当,自由的出入于沉香木… 第二天,我们又去寻找孙立民,或者说,他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在这两天中,孙贵川那老鬼一直都没有再露面,胖子胡永生他们那些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天黑回到清溪镇上,我们先是在一家饭馆吃过晚饭,然后朝着那旅馆走去。 算一算,离山神规定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三天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什么‘门条’,到时一旦交不了差,会是一种什么后果呢? 我就这样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将近旅馆门口的时候,高老头儿忽然道:“晨妮儿嘞?” 我愣了愣,回头看去,是哦,聂晨明明跟在我后面的,人呢? 回到旅馆,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就在我们打算分头出去寻找的时候,聂晨回来了。聂晨说,她去往家里给她妈打电话了,她连连跟我们道歉,说让我们担心了…然而,和我目光碰触,聂晨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对了,有个事,我要跟大家说一下。”聂晨道。 “啥嘞?”高老头儿问。 “我…我打算明天回山东老家…” 高老头儿先是愣了愣,然后咧嘴一笑,“咋,舍得离开冷雨啦?” “哎呀什么呀!”聂晨的脸登时红了,“我妈说,她去了我们学校,说我延迟段时间过去报到,校方不肯,我们那毕竟是重点中学,虽然我成绩好,但也不能违反学校规定,校方说我要是延迟报到的话,必须由我本人亲自过去,说明原因…” 看着聂晨,我感觉她回去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忽然之间,我想到暗中助我们的那个人,难道聂晨刚才是去见了那个人?她之所以要回山东,和那个人有关? “那行,冷雨啊,你送晨晨回去吧。”师父说。 我愣了愣,“我…送晨晨回去?” 聂晨看我一眼,小嘴微撇说:“这么为难,不用他送,我自己回。” “不是,我那个…” 师父打断我说:“你回去一趟也好,我们之所以找不到那煞以及孙立民的尸体,主要也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 师父的罗盘被我之前带着进山,连同高老头儿的罗盘还有各种法器,包括师父的木剑,高老头儿的烟袋,都落在了那帮混蛋的手里。我们眼下不仅没有探测用的工具,连一样厉害的法器也没有。师父让我回去他家,把他家传的那个罗盘拿过来,另外,师父说,他后院里埋藏着一些张家祖传的,很厉害的东西,师父让我一并挖出带过来… 说到这个份上,我根本就没有理由不回去了,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师父说,晨晨回去就不用再回来了,直接去学校上课就可以。聂晨不肯,说找不到她爸,她妈天天在家里哭,她上课也没有心情,所以她必须要再回来,随我们一起查找…聂晨的话,更加确定了我先前的想法,她回去,一定跟那个人有关!可是,那人为什么让她回去一趟再回来,莫非是要她去办什么事? 师父要我们早点休息,他说他出去寻找东西,先做一些简易的法器,高老头儿随他同去了。聂晨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我把门关住,把那块沉香木取出,夏星很快便出来了… “星,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夏星想了想说:“不,我留在这里,看能不能从别的正神庙里,得到地府发放的那种‘门条’,交给山神。” “可是…” “只有这样,没别的办法,冷雨,要是我们都回去了,到时交不了差,肯定会有大麻烦。我留下来吧,就算交不了差,我也拖延住山神,看能不能再宽限我们些时日…” “好吧。” 夏星靠在我怀里,幽幽的说:“冷雨,我真的有点怕,我怕你这一去,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不会的星,不会…” “嗯…” 我打算轻吻夏星的额头,然而她却仰起脸看着我,从她的目光中,我读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含义…我颤抖着,把手伸向她的裙带… 夏星缓缓的躺了下来,把她的玲珑曼妙,我已经很熟悉,但每一次见都有不同感觉的身体,舒展开,呈现给我…温柔的灯光照着她,照着她柔媚的眼睛,动人的红唇,起伏的高峰,深深的沟壑,以及向我敞开的,令我的灵魂都为之惑醉,像是磨砂尺量过的神秘地域…她在我眼里根本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每一处,每一个地方…终于,我们缠绵耸动在一起,灵与肉,身与体结合,再没有任何的间隙… “星…” “冷雨…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在一起…我还做你的妻子…” “嗯…” 第二天一早,我把那块沉香木交给了高老头儿。吃过早饭,老头儿和师父一起,把我和聂晨送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我们先是做班车到洛阳,然后又在洛阳火车站,买了到我市的车票。 回首这一行的经历,我和聂晨两个都不禁感慨万千。我们过来的时候天还热着,现在已经凉了,一起过来,眼下只我们两个回去,后面还不知会遇到些什么事… 我们买到的晚上八点钟的坐票,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到我们市。买了个背包,以及坐火车的必需品,比如食物什么类的,我和聂晨在临近火车站的一个网吧里面泡了大半天。 七点多钟来到火车站,只见候车大厅里人山人海,连坐都没地儿坐,充斥着各种人体的气味儿,还有小孩儿的哭声,男女的吵架声,令人心烦意乱。 好容易找了处地方站定,突然间,我感觉有一道目光朝我射了过来!我急忙寻找来源,然而那目光却倏地消失了… “怎么了?”聂晨问我。 “嗯?没有,没什么…” 终于,火车进站了,人群拎着大包小包,打架一样往进站口挤,叫骂声喧嚷声,混成一片。要不是我身体素质了得,护住聂晨,她就被挤飞了。 好容易挤上车,只见一个醉醺醺的大胖子,正一个人占我们两个的座,趴在那里睡觉。 我轻轻碰了碰他,“不好意思大哥,麻烦让一让…” 那胖子睁眼怒气冲冲道:“你谁啊?!” 我正要亮车票,那胖子把我手一推,“滚开!艹你妈的!” 我一把抓住那胖子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跟他鼻子碰鼻子,“不让就不让,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那些在走道里挤来挤去的乘客都吓得不敢动了,车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妈的!放手!” 我碰着他鼻子说:“你再叫一妈的爸的,我就把你嘴扯烂!信不信?” 那胖子挣不脱,软了下来,我把他用力的惯在了座椅上,他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连我们冷雨大师都敢骂,这不是找死么?”聂晨笑道。 “一点素质也没有…” “好啦好啦…”聂晨低声说:“人家都看着你呢,你英雄,行了吧?快坐下吧,消消气,本小姐给你剥个橘子吃…” 就在我将要坐下的时候,突然间,我再感觉到了朝我射过来的那种目光,我又去看,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来源…术师的本能直觉告诉我,有人,或者不知名的东西,随着我们一起上车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列车上的惊魂 我们坐的这一趟车不仅人多,卫生也不怎么地,窗帘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十分肮脏,车厢里空气闷浊,充斥着各种气味儿。 这列车大站小站都停,每个站都有人下,上的人却不多,渐渐的,有了大量的空位,空气也畅通了。我开始打量同车厢的每一个人…趴着睡觉的,喂小孩儿吃东西的,情侣互搭着肩膀说悄悄话的…看了一圈,我没发现举止异常的人,心道,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喂…”聂晨碰了碰我,“不停的看看看,看哪个美女呢?” “啊?没有…” “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儿…”聂晨斜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来,本小姐心情好,喂你吃瓣儿橘子…” 聂晨把一片凉凉的橘子递到我嘴里,那橘子带着她手上擦的化妆品的淡淡清香,我嚼了两下,说:“晨晨…” “干什么?”聂晨忽闪着长睫毛问。 我咽下橘子,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的…” 聂晨愣了一下,笑说:“什么问题,还神神秘秘的,问吧,本小姐知无不告。” “你…”我看着她美丽的眼睛,“你这趟回家,真的只是为了学校的事吗?” 聂晨愣住了。 “我…我都说了啊,就是因为学校的事…不然呢?”聂晨宁定下来,冲我把嘴一嘟,“你以为我来回跑,坐车还这么受罪,就是为了折腾着玩儿呢?” “不是,那个…” 聂晨‘啊呜’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呜噜呜噜’说,有点困了,我先睡会儿,别让人把我给偷走了…她往桌上一趴,很快睡着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列车‘呼嚓’‘呼嚓’急驶,不时便钻过一个山洞。窗外漆黑,下起了雨,‘啪啪’的打在窗玻璃上,拖出长长的雨线… 车里的冷气越来越大,我从包里摸出一件衣服,披在了聂晨身上,她尖俏的鼻子微微的动了动,发出‘哼唧’的声音。 我心里面浮想联翩…也不知当年,聂晨的太奶奶带着她爷爷和她二爷爷两个,回山东老家走的是哪一条路线…算一算,聂天国都已经失踪这么久了,从那个胖子的话来看,聂天国同他们那些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交集,那么莫非,聂天国的失踪,是和他们那些人有关?… 我这样想着,一时又想到孙庙村的事…据那个胖子说,聂晨的太爷爷,也就是韩复榘手下的那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当年是被饿死在那地窖里…那么,我和聂晨当初刨的那一座坟,里面埋的到底是不是那陈连长?如果是的话,是谁把他埋在那里的?自从发现我们刨坟以后,孙贵川对我们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他就是那胖子所说的,村里出头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牵涉到那村里的一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难道说,这个‘秘密’,和那坟有关?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这时候,聂晨动了动,衣服从她肩膀上滑了下去,她在睡梦中好像感觉到了,‘哼哼’着用手去抓,怎么也抓不到。我笑了笑,拿起衣服重又给她披上,她这才不动,又沉睡起来。 看向窗外,什么也看不清楚,车厢里的白炽灯把其他乘客的影像投在窗玻璃上,朦朦胧胧看不清五官,仿佛特别的遥远,神秘…忽然,列车的速度缓了下来,前方出现灯火,又到一个站了。 最后那一下刹车把聂晨给震醒了,其他睡觉的乘客也纷纷醒来,小孩子又开始哭闹。 聂晨揉着惺忪的睡眼‘哼唧’说,好讨厌,睡个觉也睡不安稳,下次不坐这破车了…几点了?我看看表,就快十二点了。 列车静静的停在站里,外面雨好像已经停了,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小贩推着车从月台上走过。 这是一个小站,本来只停五分钟的,可是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没有要开的迹象。这时候,广播里响起甜甜的女声: “旅客朋友们注意了,由于前方大雨恐造成山体滑坡,列车暂无法前行,需要多停留一段时间,发车时间另行通知,请大家看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不要随处走动…由于列车晚点给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祝您旅途愉快…” “愉快你大爷啊…” 车厢里响起叫骂声。 聂晨笑了笑说,真是波折的旅途啊… 二十分钟过去了,车还没开。我问聂晨饿不饿,她嘟着嘴点了点头。我看到之前有人端着盒饭走过去,里面有鸡腿鸡蛋什么的,便对聂晨说,我下去买点儿吃的,你坐着别动… 月台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小贩站在那里,身影被灯光拉的长长的,投在铁轨上,到处都是雨水。 我买了两份加煎蛋的盒饭,正要付钱的时候,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来,我打了个激灵,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湿漉漉的东西翻滚到我脚边,我低下头一看,那是一张出殡撒给死人用的,那种方孔的纸钱… 我愣了愣,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急忙朝两边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我回过头,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有两个‘怪异’的人的背影,倏一下,消失在了车门口… “哎哎!你还没给钱呢!”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我匆忙的回到车上,看到聂晨还坐在那里,松下一口气。 “晨晨,刚才有没有人上来?”我气喘吁吁的小声问。 聂晨愣了愣,“什么人?没有啊!” 我心里面疑惑,难道刚才是我眼睛看花了?看向那些乘客,没有任何异常… “我看看你买的什么,嗯…”聂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好香,别发呆了,受困旅途的亲爱的同胞,来,本小姐减肥,鸡蛋给你吃…” 聂晨把煎蛋夹了给我,我往她对面一坐,两人吃了起来。吃着吃着,我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车里的冷气也不是很大,可我却控制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怎么了?”聂晨凝住筷子,关切的问我,“不合胃口么?” “不是。”我皱眉说:“我那个…”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两个人走进了车厢。那是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好像是一对情侣。我看着这对情侣,就感觉有点怪怪的,他们好像在泥里面打过滚,身上脏兮兮的不说,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目光呆呆滞滞,两个都是那样。 按说,车厢里来了这样的两个人,应该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关注,可是那些乘客却没有去看他们,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喂…”聂晨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嗯?快看那两个人…”我低声说。 聂晨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扭转头疑惑的问我,“哪有什么人了?” “你没看到?”我愣问。 聂晨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这时,那对情侣开始顺着走道走,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男的往左边摇,女的往右边摆…怎么这样子走路的?目光往下一看,我惊愕的张开嘴巴,原来他们的脚根本就没有挨到地板… 我的脑袋‘嗡’一下充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水的乘客来到‘他们’身后,那人低着头,手里端着水缸,根本就没发现在他的前面有两个‘人’…突然间,那女的飞了起来,垂头散发的,整个贴在了天花板上。那男的则直挺挺的把身子一侧,那乘客从那男的身边经过,整个过程中,那男的脖子也随着他僵硬的转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乘客却一点也没发觉…那乘客走过去以后,那女的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身体一上一下的跃动,似乎稳不下来,那男的伸手把她一拉,她才稳住… 冷汗从我后背滑落,整个车厢里,只有我才能看到这两个人,那么毫无疑问,他们是两个鬼…可是,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我的眼睛虽然莫名的可以看到鬼,可我以前见到的鬼,都只是黑乎乎的影像,包括我和聂晨进山遇到的那只,也只是个影像…但是眼前这两个,在我的眼中却是‘实体’的,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们’的衣着,五官,表情… “晨晨…” “怎么了?”聂晨紧张的问。 “有鬼…” “在哪儿?” “来了…” 突然,隔着过道坐着的一个抱小孩儿的女的,怀里的小孩儿‘哇哇’的哭了起来。我和聂晨看过去,只见那小孩子右手乱舞的指着那两个鬼,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男的’先是朝那个小孩儿看了一眼,然后‘他’转动僵硬漠然的脸,‘目光’朝我们这里射过来… 我的心猛往下一沉,身体似乎也跟着变得沉重了。 “晨晨…”我沉住气,低声说。 “嗯?”聂晨声音有些颤抖。 “这两个鬼,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冲…” “别怕…”我用力的咬了咬牙:“这里不适合对付‘他们’,跟我走…”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故地重回 聂晨站起来,拎出放在桌子底下的背包,我尽力的保持住镇定,护着她,朝着前车厢走去。 走着走着,聂晨手里的包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探出身子趴在桌上睡觉的男的。那男的抬起头就要发作,我冲他眼睛一瞪,他把头扭了过去。 “跟过来没?”聂晨低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一男一女两个鬼,正飘飘晃晃的顺着过道,朝我们这里来… “来了,别慌,走…” 当我们来到两节车厢连接处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似乎有人烧过什么东西,我也顾不上去看… “哎哎,你们去哪里?” 前面那节车厢的门口站着一个女乘务员,伸手拦我们。 “啊?哦,我们下去有点事…” 我说着,扭头去看,由于铁皮的遮挡,看不到那两个鬼了。 “列车等一下应该就要开了!”那女乘务员说。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聂晨道。 下了火车,我拉着聂晨往车头方向急走。小贩已经不见了,月台上十分冷清,幽静,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 一直越过车头,我们停下来,我回头往后看,根本就没看到那两个鬼… “‘他们’呢?”聂晨紧张的问我。 我摇摇头,心里面疑惑道,怎么那两个鬼没跟着我们下车? 暗淡的灯光从远处照过来,把我们的影子拉的淡淡长长的…我从口袋里随手摸了一道令牌出来。 “是不是你想错了,那两个鬼并不是冲我们来的?”聂晨问。 我也有点纳闷,正要开口,忽然间,有汽笛声传过来。我看过去,只见一辆火车开了过来。 那车来的很快,而且没有减速,应该不在这个站停。我正看着,突然就感觉身后卷起阴风,急忙一回头,我看到有一个人从我们坐的这列火车的车头底下钻了出来… “快闪开!” 我想也没想就把聂晨拉到我身后,那人一下扑了个空,掉下月台,落在了对面的铁轨上。 就在这时,火车鸣着长笛进站了,那人‘嗖’一下跃了上来,火车‘喀啦啦’的从铁轨上碾了过去。 我定神一看,这‘人’正是那女鬼,‘她’披头散发的立在那里,样子特别的吓人,两眼直勾勾看着我们…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我把聂晨给拉开,而是被这女鬼给扑中的话,那么,聂晨就掉下月台被火车轧死了… 我根本来不及后怕,眼见那女鬼张牙舞爪的又要朝我们扑,我脑海中闪过师父教我的定鬼的方法…我一口咬破食指,用指血交叉在令牌上画了一个‘十’字。 那女鬼扑来,我迎着她便过去了,一个罡步踏出,我把令牌有血十字的那一面,贴在了那女鬼的前额上,迅速念了一遍咒语,我感觉令牌好像贴在了一个气球上,那女鬼被定住不动了。我往后一拉,那女鬼连同令牌一起,被我给拉了过来…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我正打算喘一口气,又是一阵阴风,那个男鬼出现了…我身子侧开,那男鬼扑我没扑中,转而朝聂晨扑去… 我根本就腾不出手去对付那男鬼,眼见情况危急,我突然灵机一动…旁边这是一辆运煤的车,很长,‘喀啦啦’的还没过去。 “喂!” 我大喝一声,那男鬼停住了,直挺挺的扭过身。 “还要不要你老婆?!” 我说着,把被我定住的那女鬼往身前一推,那男鬼张开双手迎过来,我突然把令牌朝那火车上扔去…令牌带着那女鬼飞起来,落在了煤堆上,一下就被疾驰的火车给带走了,那男鬼飞飘着追了过去…火车鸣着长笛远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聂晨颤抖的扑进了我怀里,我连连拍着她后背哄她,“没事了,两个鬼都走了…” ‘嗤…’,一股气体从我们不远处的火车底下喷出,这车要开了。 我们从就近的一个车门上了火车,一节一节的回到我们那节车厢。我打了一杯水给聂晨,过了好一阵子,她的脸色才恢复,身子还是有些发抖。 “我们冷雨大师本事越来越大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鬼给摆平了。”聂晨笑说。 我瞪她一眼,“你这家伙还笑,我想想都后怕…” “别后怕了,要是我死了,那也是我的命,那样我的鬼魂就缠住你,天天和夏星打架…”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有一个这么厉害,这么帅的大师在旁,小女子既不会死,也舍不得死,来来,念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姐姐我给捶捶膀子…” 聂晨给我捶了几下肩膀,发觉有人在看她,脸一红,停住了手。 “对了冷雨,那两个鬼,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聂晨问。 “我感觉,‘他们’好像是找替身的…” “找替身?”聂晨眉头皱了皱,“这里这么多人,干嘛偏偏找上我们?” 我也很纳闷,突然,我想到一件事,“坐这儿别动…” 来到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找来找去,我在洗漱缸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纸灰…我想到从一上车,就觉得有人跟着我们…难道说,那两只鬼是被人招来,对付我们的?这人到底是谁? 后面的时间,我一直都没敢睡。火车走走停停,没再有异常的事发生。由于晚点,我们坐的这列车直到早上的八点多钟才到我们市。 从火车站出来,呼吸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空气,听着纷杂的乡音,我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此刻,我们已经在千里之外了,师父和高大爷,他们怎么样了,星呢,还好吗? 我望向西南方阴霾的天空,后天,就是山神约定的期限了… 走没多远,我们碰到了接车的聂天义和聂晨的母亲,一见到聂晨,聂晨母亲当时就哭了,聂晨倒是没哭,连连安慰她妈。 “高老哥怎么样了,没事了吧?”聂天义问我。 “啊?”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没事了…” 我感觉高老头儿因为高凉出事,好像是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我们先是去了聂天义住的那四合院子,在那儿睡了一上午,我怎么也睡不踏实,一会儿梦到高老头儿被一个东西给吃了,一会儿又梦到夏星被山神给抓走了… 下午,我陪聂晨去了她们学校。回来的时候,路过猪哥的肉食铺,他一见我们便跳了起来。临走的时候,猪哥把我拉到一旁。 “这么久没见,你跟聂大美女这是去哪里逍遥了?” “什么逍遥?”我愣问。 猪哥一脸贱笑,“我看聂大美女的胸好像越来越大了,没少跟你那啥吧…” 我脚一抬,他蹦的比兔子还快。 走在路上,聂晨问我猪哥跟我说的什么,我吞吞吐吐说没什么。聂晨哼道,看他那贱样儿,肯定又在叽歪我们的事了,要是我在一旁,不但他说什么我就承认什么,我还要在你脸上亲一口,气死他… “啊?” “啊什么啊?美吧你…” 聂晨说,她明天要回家里一趟,拿些东西。聂晨的话更加确定了我先前的想法,她这趟回来,一定是有别的事… 第二天上午,我们去了聂晨家那县城。来到初中那老中学门口,我们下了车。 这中学一直都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由于是周末,学校里没什么人,清洁工‘呼啦’‘呼啦’的扫着落叶。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所学校是那个叫‘王道仁’的,当年协助聂晨的爷爷聂天国一起建的。 时间再往前推,抗日战争初期那时候,韩复榘的部队曾在学校所在的这里埋过一口箱子,大体就在学校食堂那个位置。 走在路道上,碰到三三两两的住校生,纷纷朝我们侧目,因为我们一看就不是初中生,也不是这学校里的。 围着饭堂转悠了一圈,我们往北,朝着学校的东北角走去。经过女厕所的时候,聂晨停了下来,她坏笑了一下,指着那厕所说,要不要故地重游? 我呆愣着,聂晨学着当年的样子,捏着嗓子说:“冷雨,你这混蛋,臭流氓,偷看人家上厕所…” 聂天义帮我们去问的返程车票,他说最早也只能买到今晚的,我让他推后一天,买明天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今晚十二点,山神规定的期限就到了,万一山神找我麻烦,要死死我一个,我怕牵连到火车上的其他人,更怕牵连到晨晨… “生气啦?”聂晨嘟着嘴小声问。 “没有,不是,我们走吧晨晨。” “好…” 在聂晨家吃过午饭,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我们先是去聂家那座老宅里面看了看,然后去了聂天国的住处。 小楼前的院子里长满了草,看着像是聊斋里面的那种鬼宅。从一进院,聂晨的表情便凝重了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二楼的客厅里,地板,桌面上,积着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 “你乖乖的在这里待会儿,我去给我奶奶上炷香去…” 我愣了愣,聂晨已经走了出去。 楼里昏暗,闷沉,我推开窗,植物的气味儿夹杂着雨的腥气扑进来,蜘蛛网摇摇晃晃的。聂天国经常把玩的那两个石头胆,还在躺椅上放着,已经没有了光泽。 桌上放着一本书,我拿起来,吹了吹灰尘,翻开看了看,那是一本民国史,全是繁体字,纸张已经发黄了… 聂晨还没有回来,我打算去那灵堂看看,当我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 吱呀…吱呀… 什么声音?猛一回头,我惊愕的睁大眼睛…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能说的秘密 聂晨说去给她奶奶上香,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想到那灵堂里诡异的情形,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打算过去看一看。当我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是那张躺椅发出的,回头一看,我吓得倒退一步,后背撞在了门上… 那张椅子正在一前一后的摇摆,而就在那椅子上,模模糊糊的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居然是我们在火车上遭遇的那个男鬼! 那‘男鬼’依然是那副脏兮兮的样子,头发趴趴的贴在额头上,依稀有泥水顺着脸颊往下掉…那‘男鬼’随着椅子前后摇荡,他的两眼直勾勾看着我,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古怪,诡异的笑容…两边的嘴角都往上拉,似乎要拉到眼角上去,呈现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大惊之下,我下意识的就把手伸进口袋里摸法器,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眼睛花了一下,那‘男鬼’不见了…我用力的把眼睛揉了揉…只有那椅子在摇摆,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精神绷的太紧,刚才出现幻觉了? 我一身都是冷汗,用手一扶,那椅子停止了摇摆,凉凉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吹的我打了几个颤。外面的雨下的渐紧,屋里的光线更加暗了。 走到窗边,只见楼后墙上的藤蔓在风雨中摇摇摆摆的,远处望过去,或高或低的建筑朦胧成一片… 突然,有人碰了我一下,我触电般转过身,扬起拳头,看清是聂晨。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松了一口气,聂晨拍着胸口说:“被你给吓死了…” 我上下对着聂晨看了看,她脸一红,微有些害羞,“干嘛这样看我?” “嗯?”我回过神,“没什么…晨晨…” “怎么了?”聂晨问。 “你…上完香了?” “是啊。” “那…我们走吧…” 走在路上,聂晨问我怎么魂不守舍的,由于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幻觉,我没把那‘男鬼’的事告诉她,怕吓到她…我有种直觉,在火车上跟随我们的那个人,一定也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躲藏在了哪个地方… 整个下午,我都是在不安和紧张中度过的。由于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晚上的时候,聂晨母亲给我们做了一大桌的好菜。 虽然菜肴很丰盛,但我们三个人心里面都有事,所以这顿饭吃的并不开心。 饭后,我推说身体不大舒服,回了聂晨母亲专门为我腾出来的房间。 今晚十二点,期限就到了…夜雨迷蒙,一片宁静,我把昨天在市里新买的手机的时钟调到十一点,打算到时候出去,选一个周边没人的地方,等待自己的宿命…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凉凉的空气包围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孤单,我双手环抱住肩膀,蜷了蜷身子,静静的躺在床上。 墙上挂钟的‘咔嗒’声渐渐远了,我的意识变得朦胧,飘渺,终于,沉进了深深的黑暗里…睡着睡着,我依稀闻到一种很好闻的幽香,睁开眼睛,朦胧的视野中,我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立在我的床边… 我以为是夏星,心头猛然一喜,张开双臂,那人一下软在了我怀里。我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身体,软绵绵的隆起贴在我胸口… 我惊觉不是夏星,急忙松开手,把那人推开,“是谁?” “我…”聂晨的声音。 “是晨晨啊…”我松了口气。 “不然呢?”聂晨的声音微有些幽怨,“你以为是谁?” “我…” “你什么?” “我…”我忙岔开话题,“大半夜的,你跑到我这里来干嘛?” 聂晨坏笑了一声,“采花啊,不对,是采草…” “别闹。” “谁跟你闹了?走,我有话跟你说。”聂晨拉我。 “去哪儿?”我问。 “我房间啊。” “在…这里不可以说吗?” “我房间比你这儿舒服多了,走…怎么,怕我把你吃了?” “不是…” “不是那就走…” 我无奈的任由聂晨把我拉出了屋子,走在阳台上的时候,聂晨母亲的声音传过来,“是晨晨吗?” “嘘嘘…”聂晨冲我连打手势,“哎?” “还没睡呢晨晨?” “我收衣服。” “早点睡…” “哦…” 聂晨冲我伸伸舌头,来到她那间房,门关住的瞬间,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感觉被关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空间里。 屋里特别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台灯昏黄的光照着聂晨,她亭亭的站在那里,白色的睡裙包裹着玲珑的身体,刘海垂在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 “坐吧,还用我让你吗?”聂晨用一种刻意平静的语气说,和我目光一碰,忙扭转头。 她的床很柔软,被褥散发着馨香,床头放着公仔,还有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什么类的。我往床上一坐,感觉臀部被一种热乎乎的氛围包裹了起来,继而,那种氛围扩展到全身,整个人似乎飘在了云上… 聂晨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有些拘谨的接过来,随手放到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你拉我过来,要跟我说什么?” 聂晨完全收起了先前的那种玩闹,目光幽幽的盯着屋角,看着她的侧影,我感觉她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冷雨…”聂晨开口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 我愣了愣,“什么?” 聂晨的目光朝我看过来,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我是说如果…” 我摇了摇头,“不会。” 聂晨盯着我看,好一阵子,她扭转头,叹了口气,“其实你说的没错,我这趟回来,的确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我问。 聂晨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是,和在那座破宅的时候,救我们的那个人有关?” 聂晨怔了一下,说:“你别问了,反正,我回来不是做坏事…冷雨我再问你…” “什么?” 聂晨定定的冲我看过来,“现在我要你忘掉夏星,然后看着我,看着我聂晨,然后你发自内心的告诉我…你心里有我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砰砰’乱跳,下意识的就想躲避,聂晨说,不准躲,看着我眼睛… 她的深邃的眼眸里,透着火热和期许…我忽然间想到在那个地下工事时,躲在那个橱子里,我内心的矛盾和纠结,然后又想到我今晚未知的命途… “别这样晨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我妹妹…” “你说谎!” “没有…”我宁定下来,硬着头皮说:“我就是把你当个妹妹,我已经有夏星了,虽然她是一个鬼,但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聂晨的眼泪下来了,“难道我们在一起认识了几年,比不了你和夏星认识的几个月吗?” 我脸颊的肌肉鼓了鼓,硬着心肠,一字一顿的说:“没错,比不了…” 聂晨猛一下咬住自己的手背,然后她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床上,背对着我,搂住双肩,哭了起来,虽然无声,但肩膀搐动的很剧烈… 看着她无助的背影,我很想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但强力克制住了…终于,聂晨好像不哭了。我狠下心站起来,一步步的朝外走去… 走着走着,聂晨背对着我问:“你去哪里?” “我…回去睡觉…”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把我整哭了,赔来…” “怎么赔?” 聂晨强忍住哭,抽噎的很厉害:“我…我睡着了你才能走…” 她抱着自己的公仔,像是受了重伤一样,费了很大力才钻进被子。不一会儿,发出沉沉的呼吸。灯光照射下,只见她紧搂着公仔,满脸都是泪痕,刘海湿漉漉的贴在一起,我轻轻的往上给她拉了拉被子,她动了动,痛苦的皱了皱眉头…我咬牙强忍着眼泪,关掉台灯,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起来,远空电光流烁,闷雷像是老天爷的吼声。 我对着夜空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罪人,发疯一样揪扯了一下头发,我冲了出去…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大街上狂奔,摔倒了爬起来,很快衣服就全湿了,一身都是烂泥。渐渐的,我冷静了下来,借着路灯光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忽然觉得,如果山神把我给收走了,对我来说倒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但我要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因为该死的只是我一个,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望望四周,这里距离聂天国的住处不远了,我就死在那里吧,免得晨晨明早醒来到处找我… 漆黑的雨夜,四近也没有路灯,这座灰白的小楼孤零零矗立在这里,感觉特别的诡异。 对于我眼下来说,翻这院墙毫不费吹灰之力。院中的荒草映衬着白花花的石砖,黑白相间,视觉上无比荒凉。 我往院子的正中一坐,感觉心里面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不时的便看一下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静静的等待着… 忽然间,院门响了一下,好像是被风吹的,我一惊,朝那里看过去…结果,我看到那墙上探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命劫 这一段时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莽撞的小子了。当我看清那墙上探出一个人头以后,我想也没想便一个翻滚,钻进了院中的长草里。 目光透过草叶之间的缝隙,我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翻到了墙上… 由于太黑了,我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也分辨不出他有多大年纪,只能看到一团黑在那里…我用力的捏住了拳头,心说,莫非就是这个人?从火车上一直跟到了我们这里?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这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咕咚’一声落地,震的一只虫子从我旁边跳了过去…我屏住气息,往下伏了伏身子。 这人应该从一开始就没发觉我在这院子里,只见他盲目的扭转头望了一圈,然后鬼鬼祟祟的朝着那小楼走去…这人的身手相当敏捷,他扒住下水道的水管子,像个猴子一样,三两下就蹿到了二楼的阳台上,然后进到了楼里… 我从草窝里起身,来到楼前,仔细去听,我隐约听到了翻箱倒柜的声音…看样子,这人之所以过这里来,应该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我心里面大奇,看了看表,就快十一点半了…望了望夜空,我心道,再过半个多小时,我的‘命劫’就来了,十有八九可能会死…在火车上遭遇的那两个鬼要真是这人招了对付我们的,他明显要置我们于死地,眼下他跑过这里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反正,他后面一定还会对晨晨不利…不管他是谁,目的是什么,只要对晨晨不利,我就必然要在死之前除去他,这样,也算是弥补我对晨晨的亏欠了… 想到这里,我也扒着水管爬到了楼上,竖起耳朵去听,那种翻箱倒柜声消失了…何必偷偷摸摸?就跟他明刀明枪着来! “干什么的?!” 我大喝一声,‘咣’一脚踹开客厅的门,冲了进去。用手机一照,根本就没人。风从洞开的窗口灌进来,我心道,难道这人早就跳窗户跑了? 趴在窗台边往下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回身照去,只见靠墙立着的一只立柜,几个抽屉都被拉开了… 那抽屉里不是书就是本子,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这人到底找什么?我一样一样的翻看,忽然,一份发黄的‘任命书’吸引住了我… 那是几张薄薄的钉在一起的纸,每张大概打印纸那么大。我掀开来,用手机一照,几行字跳入我眼帘: ‘…任命聂天国同志,为豫西某某县林业局局长…’ 我大为奇怪,这个聂天国,我只知道他由民兵连连长一步步的爬到了这个县县委书记的位置,怎么他还在豫西干过林业局局长?我从没有听聂晨提起过,或许,连她也不知道…我看了看底下的日期,1979年某月某日,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聂晨的… 突然间,我心里面惊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任命书里面提到的这个‘县’,有些耳熟…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眼睛一点点的瞪了大了起来,任命书里提到的这个县,居然是高老头儿家那村子所在的那个县… 1979年…当时高凉的父母,正在南山林场的那个伐木厂里生活着,当时那伐木厂已经改为了林业站,而那林业站,就是属于县林业局管辖的…这一定不是巧合! 我想到高老头儿的话,当年那伐木厂出事以后,不仅被封锁了消息,不为外人所知,而且有一些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到处寻找那对知青夫妇的遗子高凉,正因为如此,高老头儿带着高凉背井离乡,躲进了河北的太行山里…伐木厂一旦出事,有关部门首先会汇报给林业局,如果聂天国当时还在那里做林业局局长的话,那么难道说,寻找高凉的那些‘神秘人’,是他指派的?… 我忽然又想到高凉,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些纳闷,高凉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要跑到我们市里来读医专…现在想来,我觉得高凉可能以前就知道些什么… 我正浮想联翩着,突然感觉一股风朝我后面袭过来,猛一下躲闪开,一个东西砸我没砸中,砸在了立柜上,那是一把椅子。 我定睛一看,客厅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原来他没走!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的?”我冷冷的问。 那人不答话,而是朝我扑了过来,我躲闪开,伸脚一带,那人摔趴在了地上…我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的不堪一击! 眼见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我上前一脚踩在了他背上。 “饶命饶命!”那人大叫。 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用手机一照,只见这人长的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根本不认识。 “说,是谁派你来的,火车上的两个鬼,是不是你招过去的!” “什么?” “说不说!” 我‘啪’给了他一巴掌。 “我说我说…” 这人告诉我说,他是一个偷东西的贼,之前踩点的时候,发现这座宅子一直空关着,所以今晚就过来了… 我愣住了,“你说的实话?” “句…句句属实,要是有假,天…天打雷劈…” ‘轰’,外面响了个雷,这人吓得一哆嗦,带着哭腔说:“大哥,我说的真是实话,我不…不知道这里被你给看上了,不然我就不来了…” 我哭笑不得,这人把我也给当贼了…我没聂晨那么精明,仅看表面,分析不出这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想了一想,我说:“跟我走!” “去…哪里?” “派出所!” “啊!”这人恍然说:“原来你是警…警察!” “警察你大爷!快走!” 从宅院里出来,我心事重重的押着这人走在路上。 雨还在‘刷刷拉拉’的下,昏黄的路灯照出一条条的雨线。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阴风顺着路面吹过来,路边的垃圾桶‘叮叮当当’几声响。 右方是一个殡葬用品店,门口钉的纸花早已褪色,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摇摇摆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远空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雷鸣像奔腾的怪兽一样涌过来。我看了一眼表,十二点,时辰到了… ‘嚓’又是一道闪电,我望过去,只见一团形状极其古怪的云,由西南方向爬了过来…那云的速度奇快,好像是个活物一般,转眼就来到了我们正头顶…那云大概一辆公交车那么大,云里面好像包裹着燃烧的火,看着红彤彤的,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 “快走!” 我拉着那贼就跑,那贼却从同手里挣脱了出去,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闪电由云层正中打了下来,劈我没劈中,劈在了那贼的身上。 闪电过后的巨雷把我震得坐倒在地,附近建筑的玻璃‘咣啷啷’全碎了。 看向那贼,已被劈的焦黑,身上还在冒烟…我正愣着,一个东西从上空落下来,落在了那贼的身上,随后,那贼的尸体像机器人一样,‘喀啦’‘喀啦’的站了起来… ‘他’的脸已经分辨不出五官,血糊淋淋的焦肉一块块的往下掉。我看着‘他’,脚根本挪不开步。 忽然,那贼发出一个像是闷在水缸里的声音:“期限到了,带你走…” 眼看着那‘贼’冲我伸出手臂,我感觉脑袋晕了一下,随后整个人轻飘飘的升了起来…我先是望到了聂晨家的房子,然后明白了过来,看来是我在劫难逃,晨晨,永别了… 我越升越高,当整座县城都在我脚底的时候,我往上看了一眼,看到了那朵怪云…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安逸,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朦胧间,我看到一辆马车冲着我急驶而来… 当我的意识猛一下清醒,只见那马车悬浮在空中,正停在距我不远的地方。车前面坐着一对童男女,感觉有些眼熟。 那童女起身让开,童子掀开车帘,一个长裙飘飘的女子,从马车里面走了下来,或者说,飞了下来…但看她,裙裾飘摇,柳眉入鬓,秀美绝伦,不可逼视…这女子不是别人,是我当初在玄女娘娘座前见到的那个‘仙女’,唤夏星作妹妹的那‘人’… 那仙女的眼睛对着我,但目光却没在我身上,就听她冷冰冰说:“放人…” 我正疑惑,不知她在和谁说话,身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吓得我震了一下,“他盗走了庙里的门条,是山神爷命我抓他去复命的…” “谁命令也没用,放人…”那‘仙女’冷冷的说。 “不可能…”身后那声音道。 那‘仙女’把裙袖抬起来一挽,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着我说:“他是娘娘的座前客,肩负着娘娘交给他的使命,谁也没权力抓…” “他盗走了门条,还不回来,我们就有权力抓…” “好,那我现在就带他去取一个门条,还给你们。” “如果取不来呢?” “如果天明前取不来,你们就带他走…” 我感觉自己忽然往下坠去,那‘仙女’一下飘过来,拉住了我,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坐在了马车里,那‘仙女’坐在我旁边,整个人像是用刻刀雕琢出来的… 感觉车走了起来,我开口道:”你…” 那‘仙女’也不看我,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声音,“是妹妹过去求娘娘,娘娘派我来救你的…” 我要是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你是指夏星?!” 那‘仙女’不答话,代表默认了。 “她现在呢?!” 那‘仙女’还是不答,而是冷冷的说:“娘娘说这是你的命劫,能不能救,要靠你自己,看你的造化…” “要去哪里取那什么门条?” “该去的地方…”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阴间的漕运 我浑浑噩噩的坐在车里,有点搞不清楚眼下这是一种什么状况,只能感觉到车在走。我很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形,却又不敢,怕这‘仙女’责怪… 车里没有灯,但并不黑暗,飘荡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异香,和这‘仙女’身上的体香混合在一起,熏熏欲醉,仿佛置身于仙境梦幻中。 这‘仙女’极美,却也极冷,像是一块冰,我不禁想到金庸笔下的‘小龙女’,要是现实中真有这样的女子的话,无非也就是这‘仙女’这样了…可是,我这是在现实中吗? 那种香越来越使人迷醉,我的意识开始漫荡游离起来,仿佛身体化为了一片云,舒展的越来越开,越来越大…忽然,车身震动了一下,我从云端坠落下来,感觉车好像停住了… 门帘被掀开,那个男童探头进来说,到了。他还叫了这‘仙女’一声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反正是个什么‘主’… 就听这‘仙女’淡淡的应了一声,说:“走了…” 我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同我说话,因为她根本就没看我,一直到她走到车门口,我都坐着没动。 那‘仙女’回过头,柳眉微蹙了一下,冷冰冰说:“还坐着干什么?” “叫…叫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 那‘仙女’‘哼’了一声,“不然呢?” 我忽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点像聂晨… 我有点不大好意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那‘仙女’伸手把我一拉,从车上拉了下去。 下了车一看,这是在一片林子里,四周都是参天的树木…我心道,难道这是又来到玄女娘娘住的那里了?然而看了一圈我发现不是,因为这是一片柏树林,四周全是柏树… “童儿,你两个等在这里。”那‘仙女’说。 “是…”那对童男女一同弓了弓身。 “走吧…” 那‘仙女’拉住我,轻飘飘的出了林子,只见一条大河横在眼前,河面飘着灰沉沉的雾。透过雾隐约可以看到河水,但却听不到水声。望向对岸,依稀有灯火,隐隐现现的… “这是什么地方?”我疑惑的问。 “京杭运河。”那‘仙女’说。 “啊!我知道这里!”我惊呼道,继而疑惑说:“可是,怎么这河变这个样子了?!…” 一侧头,只见那‘仙女’正冷冷的看着我,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走…” 那‘仙女’拉着我,顺着河道,飘飘悠悠的来到一座桥上。那桥的两端都有路灯,灯光却仿佛很遥远,很不真实。桥上铺着柏油和沥青,站在桥的正中,我望向有灯火的地方,是一个城市,辨别不出是哪个市,可以看到酒店的射灯扫来扫去,以及马路边‘大傻’穿着西装的巨大广告牌… “这人没几年可活了…”那‘仙女’说。 “谁?”我愣问,“大傻?” 那‘仙女’冷冷的‘嗯’了一声说:“到时候,他会去阴间办差,已经挂名了,职位好像还挺高的…” 我愣愣的看向那广告牌,不知道这仙女说的是真是假,我只记得大傻有个电影叫《穿牛仔裤的钟馗》,像他这么强壮凶悍的猛男,怎么会没几年可活呢… “别愣了…”那‘仙女’冷冰冰说:“如果今晚这一劫过不了,天一明,你也同样活不了…” 我惊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桥底下的河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咦?”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这河道里飘浮着大雾,河两边都没有! 那‘仙女’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她指着那雾说:“这是阴雾。” “阴雾?” “对…” 她用手指划了一圈说:“在古时候,这条河道是用于漕运的,沿河两边都是繁华的贸易城市。后面随着漕运的废弃,这些城市也跟着衰落,由贸易中心渐渐沦为了一个个僻落的小城…” “这个我知道,比如我们山东的聊城,临清…” 那‘仙女’好像并没有听到我说话,她自顾道:“但是现今的人并不知道,这条河没有随着漕运一起被废弃,虽然阳间不再用它,但它却被阴间利用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河道里有这么多阴雾的原因…” 我惊愕地望向宽展迷蒙的河道,恍然点头说:“哦,我好像明白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看向那‘仙女’,“你对这条河的历史了解的这么清楚,那么,你到底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那‘仙女’冷冷的冲我看过来,“你管我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做什么?” “我不是…我那个…”我定了下神,硬着头皮上下指了指那‘仙女’,“看你的衣着打扮,你应该是一个古人,可是听你言辞谈吐,却是一个现代人…” “我是古人还是现代人并不重要,而且跟你没关系…” 我碰了个软钉子,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对了,你说这条河被阴间利用了起来,阴间用它做什么?” 那‘仙女’说道:“阴间漕运,运输物质…” “阴…阴间也需要运输物质?” “为什么不需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仙女’说:“好了,站着别动…” 我乖乖的听命,那‘仙女’展开裙袖,由下而上从我脸上拂了过去。我感觉香风袭面,就像被打了一支兴奋剂,整个哆嗦了一下。当我睁开眼来,只见满河的那种阴雾都不见了,只剩下黑沉沉的河水,延绵向远方… “这…” 那‘仙女’冷冷的说:“到时候有阴车过来,你就下到车里,随着那车一起下阴间…” “哦…”我点点头,突然一震,“什么?下…下阴间?” “不然呢?”那‘仙女’道:“想到得到那种门条,当然要到阴间去取,你一个生魂,从鬼门关根本进不去,只能藏进漕运的阴车里,随着那车一起进去…” “这…我…” “你怎么了?”那‘仙女’问。 “没什么…”我望了一眼那河道说:“听着…听着有点瘆的慌…” 那‘仙女’冷冷的目光冲我射过来,对着我上上下下的看,突然,她‘嗤’的一下笑了出来…她的那种笑,仿佛阴霾无际的天空陡然射下一缕阳光,整个天地都跟着变得明亮了… 我不禁呆住了。 一下笑完,那‘仙女’有些局促,猛然镇定下来,又恢复了那种冷如冰霜的样子,她‘哼’了一声说:“真不知道,我妹妹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一个胆小鬼…” 我有些尴尬,正想问她夏星在哪里,她忽然抬手一指:“阴车来了…” 我吃了一惊,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只见远方有一个黑点,正顺着河道往这里而来,我隐约听到一种‘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一架飞机开了过来… “你听着…”那‘仙女’冷然说:“能不能得到那种门条,从阴间里面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那个黑点越来越大,那种轰隆声也跟着变大,比飞机声要大多了。渐渐的,我已经可以看清了,来的那是一辆黑色的车… 那车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四四方方的,像是一个开了盖的巨大骨灰盒子。 那车的底下没有轮子,也没有押车人,而是只被马拉着在水面上滑行,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就是马蹄奔跑所发出的。拉车的马共有七匹,每一匹都有正常的马两匹那么大,那些马也是一身全黑,那是一种不正常的黑,仿佛是在火灰堆里面打过滚… 那‘仙女’说:“准备好了吗?” 我紧张起来,当那车将到桥下的时候,那‘仙女’猛把我一推,我从桥上掉了下去,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风袭面,我被吹的像风筝一样飘飘曳曳,距离那车还有挺远呢,那车却从我下方过去了… 那‘仙女’跃下来拉住了我,把我拉了上去。 我惊魂未定,同时很尴尬,想给自己找点理由解释一下,那仙女却道:“这也不能怪你,阴车之所以没人看押,就是因为普通人上不去…” “那个…等一下再有阴车过来,我再试试!” 那‘仙女’不答,而是幽幽的望着远方的夜空。看着她那雕塑般的样子,我一句话也不敢问她。 好一会儿,她开口说:“这样吧…” “什么?”我问。 她目光冷冷的看过来,“我随你一起,下一趟阴间…” “你随我…” 那‘仙女’用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说:“只能这样了…” 远方传来‘轰隆’声,又是一辆阴车过来了。 “准备好了…” 当那车来到近处,那‘仙女’猛一下搂住了我,带着我从桥上跃了下去,又是阴风袭面,那‘仙女’展开宽大的裙袖,左挥一下,右挥一下,我们顿时稳定了下来,她把裙袖斜着一挥,我们打了个转,落进了车里。 之前在桥上看的时候,感觉那车走的很稳,然而落到里面,只觉颠簸的很厉害。要不是那‘仙女’搂着我,我根本就站不住。 低头往下一看,只见这车里面拉的什么都有…香烛香蜡,纸钱纸元宝,甚至还有纸做的电话,此外,还有各种贡品,猪头,羊头,水饺面糕,表层都黑乎乎的,似乎在火里面烧过…这些东西堆叠在一起,满满一车厢… 车走的很快,大大小小的村镇,就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从河道两边闪过… 第二百二十章 下阴间 七匹黑马拉着车急驰,马蹄奔跑发出的那种‘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打雷一样的响。 我偎靠着身边的这‘仙女’站在车里,感觉这车颠簸的很厉害,奇怪的是,车厢里的那些东西,纸钱纸元宝之类,却连颤都不颤一下,仿佛是跟车焊在了一起。 除了马蹄奔跑声以外,我耳边还有‘呜呜’的风在吼,但却感觉不到风在哪里。我试着低吼了一声,声音立马就被淹没了,根本就听不到。那‘仙女’推了我一下,我侧头看去,只见她正怒瞪着我…我不敢再瞎吼乱叫了… 车里的这些东西散发着烟熏火燎,气死沉沉的气息,那种气息令人心头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绝望。幸好我旁边有这个‘仙女’,她身上的香把这种气息给冲淡了。不然的话,若只是我一个人在这车里,光是这种死气我就受不了… 车跑的越来越快,沿河两边的建筑,房屋,‘嗖嗖’地从我眼前闪过。我渐渐感觉头晕目眩,闭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车没那么颠簸了,马蹄声也不再那么响。于是便把眼睛睁开,只见车已经离开了运河的河道,也不知这是来到了哪里,两边都是灰蒙蒙的大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车速并没减慢,然而却越来越平稳,马蹄声也越来越小…忽然,那‘仙女’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到了阴界所管辖的地域了…” “阴界所管辖的地域?”我惊问:“这就是进阴间了么?” 那‘仙女’瞪我一眼说,哪里有这么快… 我越来越觉得她有点像聂晨,只不过一个像冰,一个像火,要是她俩在现实中碰面,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姐妹…我又想到夏星,夏星如果也像这‘仙女’这样打扮,身姿容色应该不会逊于她,只不过性格却跟她大不一样了… 我正胡思乱想,这‘仙女’碰了我一下,“喂,快看…” 我看过去,只见前方的浓雾之中,隐现一座庞大宏伟的建筑… “那是什么?”我愣问。 “是山海关。” “山海关?”我奇道:“‘天下第一关’那个山海关?” “对…”那‘仙女’说:“山海关是漕运的马车进阴间的第一道关卡…” 我朝着那建筑望了一眼,感觉很不可思议,喃喃的问:“有人守关吗?” “有,目前守关的,是明末将领袁崇焕…” “啊?” “你怎么什么都一惊一乍的?”那‘仙女’哼了一声。 “不是,那个…” “袁崇焕生前镇守山海关,他死后,阴间同样派他镇守山海关,总管阴间的漕运…” 我心里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吞吞吐吐道:“这…这么说,岂不是可以见到…以前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袁崇焕了?” 那‘仙女’上下盯着我看,像是在看一只奇怪的动物,片刻,她哼道:“要是让他见到了你,你还能回的去么?…我告诉你,我们私闯阴曹地府,一旦被关口的阴兵发现并且抓住,你会被扣押,至于我,则会遭天谴…” “天谴?” “当然…”那‘仙女’望着迷茫的天空,幽幽的说:“这里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所以我之前说,能不能度劫,要靠你自己,眼下我既然来了,就算我能完好无损的回去,一旦被娘娘知道,也会受一顿重责…” 我心里好生感激,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裙袖,“仙女姐姐…” “你叫我什么?”那‘仙女’侧过头,冷冰冰问。 “啊!我…我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那‘仙女’哼了一声,有些局促的把裙袖从我手里抽了出去,“你想说什么,说吧…” “你把我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那‘仙女’愣了愣,“为什么?” “没什么,既然是我自己的命劫,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完成好了…” “你是怕我遭天谴?”那‘仙女’问。 我怔了一下:“嗯…” 那‘仙女’冷笑一声,“你自己完成…你知道要去哪里找那门条,找到以后,怎么从阴间出来吗?” 我连连摇头。 那‘仙女’又是一哼,再次用那种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既然已经来了,我还是陪你走这一趟吧,我可不是好心,也不用你承我的情,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妹妹…别愣了,快点坐下…” 那‘仙女’拉着我坐了下去,离那建筑渐近,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突然,我感觉有人拉住了我的后背,扭头一看,我吓得差点就叫了出来… 只见一个人拽着我的衣服,晃晃悠悠挂在车身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的腰身扁扁的,上面一个车轮的印子,眼球暴突,似乎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嘴里吐着一截肠子,肠子的底端挂着颤颤悠悠的内脏…整个像是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 “走开!” 那‘仙女’用袖子一拂,把那‘人’拂的飘起来,但‘他’却死抓着我不放,差点把我从车上给拽下去。那‘仙女’用力把我一拉,那‘人’松脱手,翻滚着落地,发出‘啊啊呜呜’的怪声… 我松了口气,那‘仙女’让我坐的离她近一些,她告诉我说,刚才那个是地府不收的孤魂野鬼,想爬到车上来,随我们一起混进关去。我听了以后,后怕之余,感觉那‘人’也挺可怜的… 再往前走,又遇到几个孤魂野鬼,有缺胳膊的,有少腿的,‘他们’或爬或跳,想要要上到车上来,但根本就做不到。忽然,那些孤魂野鬼停止了爬跳,畏畏缩缩的往后退却,似乎见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那‘仙女’冲我‘嘘’了一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座巨大黑沉的关隘近在眼前… 这便是‘山海关’了,然而和电视书本上所见的一点也不一样…关楼上悬挂着两只巨大的红灯笼,像是怪兽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灯笼光照射着关门上方横着的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黑色的大字,但并不是‘天下第一关’,而是‘山海关’三个古体字…整座关隘,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压迫感,要不是我在这车上,我肯定也像那些孤魂野鬼一样,畏缩的往后退…这‘山海关’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在我们这辆车前面,还有一辆一辆和我们这一模一样的车,排成一条弯曲的黑蛇,直通关门口。最前面的那辆车上,有人在检查,此外,关楼底下还有一排看不清面目的士兵,拿着长枪,巡逻般走动,那一定就是守关的阴兵了… “藏到货物底下去。”那‘仙女’低声对我说。 “这底下?” “对…” 我们扒开纸钱贡品,扒出一个坑窝,我和那‘仙女’两个脸对着脸,身贴着身,侧卧了下去。那‘仙女’用袖子拂了几下,那些货物翻滚过来,掩埋住了我们… 埋在这里面,那种死气更加浓重了,我实在受不住,只得和那‘仙女’靠的近了一些,靠她身上的香气来抵挡。这样紧贴在一起,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仙女’身上的玲珑浮凸,闻着她散发的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我脑袋昏晕了一下,突然忘记了这是身在何处了,感觉是夏星正贴靠着我,内心深处于是产生一种强烈的萌动…(我并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还有现实当中的另一件事正在发生,具体什么事,大家后面就会知晓) 就在我的嘴摸索着朝那‘仙女’的嘴凑过去,正要叫‘星’的时候,忽然两根手指贴在我嘴上,然后便是那‘仙女’声音,“千万别出声…” 我一下惊醒了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身子往后退了退,定住神不敢胡思乱想,生怕再有绮念产生。 感觉车又走了起来,走着走着又停住了,这样走走停停,忽然之间,我感觉到一种凉阴阴的压迫从上方传下来,来到关口了… 就听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这车里装的是什么…” ‘嗵’,感觉有人跳到了车上,我猛吃一惊,那‘仙女’把我搂住了。 “是粮饷银两…”头顶一个声音说。 “翻开看看…”那个阴沉沉的声音说。 “是…” 我惊的忍不住就想发抖,就听头顶‘哗啦啦’的翻动声,突然,有微光泄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有人道:“大人来了,参见大人!” 那种翻动声停止了,头顶那个声音道:“参见袁大人!” 我一愣,袁大人?莫非就是袁崇焕?! 车头方向有人‘嗯’了一声,随后就听一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近日阳间颇不太平,灾祸频仍,孤魂野鬼甚多,尔等既食阴世俸禄,须当用心办差,每辆车都要检查仔细了,莫要让野鬼混入其中,祸乱阴世…” “是!” 车头说话这人,便是‘袁大人’了,咬文嚼字不说,还一口的广东腔,他一定就是这‘仙女’所说的,守关的袁崇焕!我真想探出头去看一看,看看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如此一来,也算不枉此行了… 就听‘袁大人’道:“这辆车可有检查过?” “回大人,已经检查过了。” “如此,放行吧…” 有人从车上跳了下去,拉车的七匹马同声嘶鸣,车又走了起来。 透过缝隙,我看到上方的高处一个巨大的拱形门洞,冷幽幽,阴森森… 有惊无险的通过‘山海关’以后,后面又过了两道关,没再有人查车了。 那‘仙女’说,第三道关已过,我们此刻已经在阴曹地府了。 “要去哪里才能得到那门条?”我问。 “那东西是阴差发到给阳间的阴神的,我想,应该在阴府衙门里…” “阴府衙门?”我愣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我没来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仙女’说:“好了,先坐起来看看吧,小心一点…” 那‘仙女’推开上方的贡品杂物,我们两个小心翼翼的从车里坐了起来,往四周一看,我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我万万都没想到,阴间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曹地府 我们此刻正处身在一个迷茫未知的空间里,往上看,看不到天,黑沉沉的一片,往下看,看不到地,底下是无底的深渊。一条灰蒙蒙的路,大概十多米宽,若隐若现的飘悬在半空中的深渊之上。我们乘坐的这辆车,就这样行驶在这条路上,要是只看深渊不看路面的话,根本就是在半空里飞…这就是阴间?阴间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我心里面无比的好奇,很想向这个‘仙女’询问,还没开口,就被她一个眼神把我涌到嘴边的话给瞪了回去。 若不是路面在移动,我根本就觉察不到车在走。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大片参差不齐的黑色建筑,那些建筑,也是悬在半空的… “那是什么地方?!” 问完,我紧张的看向那‘仙女’,还好,她没有瞪我,而是说:“要是我猜的不错,那里应该是亡灵堡…” “亡灵堡?” “嗯…” 这‘仙女’告诉我说,人死后,要经过七个站,才能到达阴曹地府,在此之前,人只是个魂魄,还不是鬼的。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是鬼,因为还要经过十殿阎罗的审查,凡是被查出生前有罪恶的亡魂,都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至于没有罪恶的,‘好’的亡魂,地府会发一个证给你,这样,你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鬼。地府所发的那个证叫做‘入阁证’,相当于阳间的身份证,领到那个证以后,你就拿着它,去一个叫做‘供生阁’的地方。 ‘供生阁’相当于阳间的‘邮局’,去到那里以后,你就凭你的证领取阳间的亲人烧给你的物品,包括衣物、房屋、金钱,等等…有的甚至还有娇妻美妾,豪车别墅…领到东西以后,你就带着那些东西去一个地方,安家落户,开始你的阴间生活,所去的那地方,便是这‘亡灵堡’了。等你‘鬼寿’尽了以后,你就离开‘亡灵堡’,去‘还阳崖’抽签投胎,抽到什么,就投生成什么,没得选择的… “原来这么麻烦的…”我说。 “你以为呢?”那‘仙女’问。 我望了一眼前方越来越近的那‘亡灵堡’,说:“那要是家里不给烧房子,烧钱呢?” “没房子住,没钱用,那就只能做乞丐喽,阴间也有乞丐的…”那‘仙女’说:“即便你家里面给你烧了很多的东西,你也要将其中的一大半作为‘阴税’上交给地府,余下的那一小半,再被阴差盘剥一下,手里就所剩无己了,所以阴间基本都是穷人,或者说穷鬼,没有富鬼的…” “这…没有王法的么?还盘剥…” “这里不讲王法,只讲规矩,这就是阴间的规矩,这里本来就是受苦的地方,要是在这里还能享受荣华富贵的话,就没有人愿意还阳了…” 我听的已经入神了,那‘仙女’告诉我说,我们是搭乘漕运的阴车过来的,直接就能到亡灵堡,不需要走亡魂所走的那七个站。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孤魂野鬼争抢着都想上车的原因,因为通过这车,可以直接到阴间的鬼生活的地方,随‘他们’一起等待投胎,可是,阴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上来的… 离‘亡灵堡’越来越近,渐渐可以看清那些房子了,有大有小,有古有今,无论大小古今,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一大片望不到边际毫无规则次序的簇拥在一起的黑建筑,给人一种无比阴森压抑的感觉… 突然,我听到‘咚咚咣咣’的敲锣打鼓声,还有‘咿咿呀呀’的歌声,鬼里鬼气,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 “这是…” 那‘仙女’皱眉说:“看样子这‘亡灵堡’里,好像有集市活动…” 我愣道:“这里也有集市活动?” “当然有…”那‘仙女’说:“你必须藏起来,要是被集市上的那些死鬼闻到你身上生魂的气息,‘他们’会把你抓了交给阴差的…” 我听得害怕,急忙就往我们先前藏身的那个坑里面趴,那‘仙女’把我一拉,“你干什么?” “我…是你说的,藏起来啊…” 那‘仙女’哼了一声,“我没说让你藏这底下,根本没用的…” “那要怎么藏?” 那‘仙女’有些局促的移开目光,说:“要藏进我裙子里,我把你的气场包裹住…” 我先是愣了愣,然后恍然说:“哦!我知道了,《倩女幽魂》里的那一套!” 那‘仙女’瞪我一眼,“什么倩女幽魂?” 我想说,《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为了躲避姥姥跟她的手下,就是被小倩藏在了裙子里…那‘仙女’说,别磨蹭了… 我尴尬无比的同时,心底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正考虑要从哪边钻进她的裙子,那‘仙女’却把裙带解开了,然后她两手把裙子往两边一摊,“快来!” 我生怕亵渎了她,所以她里面穿的是什么,我一眼都没敢多看,转身往下一卧,那‘仙女’用裙子把我裹住,打了个结。她在后面紧紧的抱着我,我像个小猴儿一样,从她胸前探了两只眼睛出来,感觉自己被一团绵软的祥云包裹住了,无比的温柔,我的头靠在那‘仙女’的胸间,像是贴住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我不敢往深处去想,忙转移思维… 车来到‘亡灵堡’,那些黑建筑近在眼前,虽然有些开着门窗,但里面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清。那种想要把人给吸进去的诡异阴森的感觉,令我不敢多看… 路道在黑建筑之间蜿蜒穿行,鼓乐声渐大,但听着仍然仿佛来自天边。忽然一个转折,路边出现大片的空地,一个个的‘人’背对着我们,摇摇晃晃的簇拥在一起,密密层层站在那空地上…这一定就是‘亡灵堡’的死鬼了!有的穿着寿衣,有的穿着古装,也有穿现代装的,大部分‘人’衣着都很破旧,并且很脏…我吓得往下蜷了蜷身子,看向空地的正中,一队人正在舞龙,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那龙,绿颜色的,龙头很大,下巴上吊着摇摇晃晃的纸灯笼… 车走的很快,忽然,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一个破旧的台子,台上摆着纸糊的乐器,一个留长发,满脸是血,穿着破烂牛仔裤的歌手,正站在那乐器前面敲打,那些乐器发出嘶哑犹如鼓锣破裂的声音。我正觉得那歌手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开唱了,唱的是粤语的《真的爱你》…我认出了这个香港黄姓歌手,死了有些年了… 就在这个时候,拉车的马嘶鸣了一声,那歌手停止歌唱,转动血糊淋淋的脸,目光直勾勾的冲我们看了过来…那‘仙女’抱着我,猛地伏进了坑里… 过了一阵,小心探头,只见那歌手并没有追过来。 “好险。”那‘仙女’说。 “确实…”我松了口气说:“不过也没事,他要是追过来,我就跟他要张签名,要是能离开这里,我后面就把那签名带去我们学校,吓死他们一个个那些王八羔子…” 那‘仙女’哼了一声,我觉得她声音有些异样,侧头往上一看,只见她嘴角正挂着笑… 车行过空场地,路边再没有‘人’了,我道:“仙女姐姐…” “干什么?”她冷冰冰问。 “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车上下去了?” “再等等…” 她告诉我说,阴间的车马据说是停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我们坐的这辆阴车,一旦把货物卸掉以后,会过去同阴差出行所乘坐的车马停在一起。要是有阴差过去乘车,我们看看‘他’是从哪里来的,应该就能知道阴府衙门在哪个方向了… 没多久,车便驶离了‘亡灵堡’,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刻了,这阴曹地府既没有黑夜,也没有白天。忽然,前方出现一座突兀的城楼状的建筑,门洞大开着,门两边各站着两个人,远看像是两个阴兵… 那‘仙女’说了一句,‘下车’,抱着我从车上跳了下去,伏在路道边… “怎么了?”我有些紧张的问。 “你看…”那‘仙女’用手一指。 我看过去,只见那城楼上悬着一块牌匾,隐约可见‘供生库’三个大字。 那‘仙女’说:“这是‘供生阁’的库房,原来我们乘坐的是一辆阴间的邮车,这是它的终点站,不能进去,等吧…” 等了一会儿,那辆马车又驶了出来。 渐近时,那‘仙女’说:“上!” 抱着我飞身而起,打了个转,落入车中,车里已经是空空的了。马车疾驰,很快把那城楼抛的远远的。感觉转了几个弯,一大片车马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些车马排列的整整齐齐,雕塑一样全都一动不动,场面十分壮观,像是秦始皇陵的车马俑,但却给人一种阴森的寒意。 我们坐的这辆车在一个空位停住以后,那‘仙女’抱着我下了车。 东飘西走来到一次位置,那‘仙女’说:“看…” 她所指的右方那些车马,上面有轿厢,底下有轮子,这些便是阴司们出行乘坐的车了,只见越往后车越大,车上的古怪刻花也越多,说明乘坐的阴司级别越高… 那‘仙女’指着最后面的十辆大车说,那应该便是十殿阎罗的座驾了,普通阴差阴司连靠都不敢靠近的… 我正愣看着,那‘仙女’说,走,我们上去…我吓一跳,你不是说普通阴差阴司…她‘哼’了一声,笑了笑说,‘他们’不敢靠近,我却敢上,反正来都来了,阎君大帝的车驾那是没在这里,不然我也上了… 那车里面很宽大,但四壁都是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比玄女娘娘的那驾车要差的远了。 坐没一会儿,透过车帘的缝隙,我们看到有一行人飘飘乎乎的朝这里而来。那些人全都看不清面目,领头的好像是个当官的,后面跟着几个弓腰驼背的侍从。那些人上到前面的一辆车上,马闷声长嘶,拉着车走了… 那辆车远去以后,那‘仙女’带着我从车上下来,朝着那些人过来的方向而去。 没多远,前面出现一片黑建筑,来到近前,忽然有人从前方的一座建筑里出来,那‘仙女’想也没想,便带着我蹿进了旁边的第一座建筑里… 阴森漆黑的建筑里,飘着两盏绿油油的火,只一眼,我就看到了飘悬在半空的‘大傻’的像,一脸横肉的邪笑着。那像仿佛是从电影海报上剪下来的,黄中泛黑,一看就已经不属于人间物,上面写着十分难认的古体字,我只辨别出‘第十任掌职吏司’七个字…我心里发毛,这‘仙女’说的是真的,这人真的在阴间挂名了… “这里就是阴府衙门了,找到门条,我们就抓紧搭车赶回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离开阴间 这阴府衙门里黑黝黝的,看不到屋顶和边界,置身其中,仿佛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山洞里。 这‘仙女’指着上面那两点绿油油的火,说:“这是‘地狱之火’,千万不要被它给碰到了…” “碰到了会怎样?”我愣问。 “碰到了立马就把你焚烧的灰飞烟灭,连鬼都做不成…” 我听着害怕,往下缩了缩身子。 “你干什么?” “我…” 这‘仙女’哼了一声说:“好了,别赖在我怀里了,这座衙门里的阴差不在,一时半时的应该回不来…” 我‘哦’了一下,往外便挣,却忘了这‘仙女’的裙带是系着的,非但没挣出去,我的头反而反弹了回来,在这‘仙女’的胸口撞了一下… 我感觉特别尴尬,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这…” 那‘仙女’忽然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哎呀’了一声,扭了扭身子,嗔道:“真是笨死了!” “对…对不起…” 那‘仙女’又是一哼,但却不像之前那么冷。她解开裙带,裙子刚一展开,我就感觉到一种刻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颤。 “又干什么?” “好…好冷…” “这里当然冷,忍着点儿吧…” 离开那‘仙女’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黑暗虚空里,那种无边无际的阴冷黑暗,使人恨不得缩成一团,忍不住就想大喊大叫… 忽然,一只凉凉的柔滑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心神立时宁定下来,脱口便道:“星!” “谁是你的星?” “啊!”我意识到认错人了,“对不起…” “哼…走吧…” 处身在这阴府衙门里,根本就没有空间距离感,那两团‘鬼火’仿佛就飘悬在头顶很近的地方,实令人心惊胆战。 那‘仙女’带着我,从那张‘电影海报’底下钻了过去,感觉鬼火变小了,应该是离的远了,我这才松下一口气,可是这鬼地方又黑又大的,哪里才有那‘门条’? “快看…”那‘仙女’说。 往前一看,我看到有几副黑色的锁链悬在那里,“这是…” “这是阴差拘人用的锁魂链,小心了,这些东西有灵气的,别惊动它们,不然会把你捆锁住…” 那‘仙女’揽护着我,小心翼翼的过了那些锁链。说也怪,这里并没有鬼火照明,但那些链子却看的清清楚楚。 再往前是几张‘阴状’,全部展开的,上面鬼画符一样写着一些东西,我一个也看不懂。 过了那些阴状,忽然,前方出现一排‘条子’,我忍不住‘啊’了一声。 那些‘条子’或大或小的悬空排列着,颜色不一,上面写画的东西也不一样。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直到那‘仙女’碰了我一下,“喂!你认识哪个是门条吗?” “应该…认识…” “什么叫应该认识?” 我一张张的看过去,突然,我看到最边上一张黑色的条子,大概一块砖头那么大… “那个!那就是门条!”我用手指着说。 那‘仙女’用裙袖一拂,那‘门条’飘飘幽幽的落了下来,她用手接住,递给了我。我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看,没错,就是这个东西! “别看了,快走!” 那‘仙女’带着我往回走,当我们过了那张‘电影海报’,眼看就要到门口了,突然,我感觉一阵阴风袭背… “快闪开!” 那‘仙女’猛把我一拉,一团‘鬼火’贴着我便过去了… 那两团‘鬼火’像是活了,围着我们上下盘旋游走,发出‘噗噗’的声音。突然,一团冲我们扑了过来,被那‘仙女’用袖子一拂,给拂走了… “它们肯定是不想我们带这‘门条’走…”我颤声说。 那‘仙女’冷哼道:“我偏偏就要带走!” 又一团鬼火扑来,被那‘仙女’再次拂开,就在此时,另一团鬼火从相对的方向而来,那‘仙女’还没来得及去拂,便被它撞中了裙袖,她的袖子霎时燃起了绿火… “仙女姐姐!”我吓得大叫。 那‘仙女’把我一推,“自己走!别管我!” 我不管不顾的扑了回去,抓住她的袖膀处,用力一扯,把袖子从她裙子上扯了下来。 那绿火烧的很快,我还没来得及松手,便烧了上来,眼看就要烧到我的手,我感觉香风袭面,那只断袖脱手飞了出去,是那‘仙女’用她的另一只裙袖拂开断袖,救了我… 眼看那两团鬼火一下下的往整个燃烧的那断袖上冲撞,那‘仙女’拉着我蹿出了这座阴府衙门。 刚出来,就看到有几个飘忽的人往这里而来,那‘仙女’带着我躲在了一块黑牌坊的后面。 那些‘人’没发现我们,很快就从牌坊前面过去了。 “走吧…” 我们回到停车的那地方,只见那些马车全部都纹丝不动停在那里。 “是不是要等有车走起来,我们才能跟着车一起离开这里?”我问。 那‘仙女’往上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说:“来不及等了…” “那要怎么办?” “我们自己驱一辆车走…” “哦好…” 我正要朝一辆拉货的那种阴车走,那‘仙女’把我拉住了,“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 “不坐那车…”那‘仙女’用手一指,“我们坐这种车走。” “坐…阴差的车?”我惊问。 “对!” 我们上到一辆车上,那‘仙女’拿起黑色的马鞭,一鞭子抽在拉车的正中的一匹马身上,几匹马同声嘶鸣,拉着车走了起来。 这是一辆中等规格的车,不是很大。那‘仙女’放下车帘,我长松了一口气。 她一只袖子没了,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臂。 “看什么?” “哦…没…” 那‘仙女’哼了一声,另一只袖子挥过去,把手臂给遮住了,“刚才在那鬼衙门的时候,我不是说让你走么?干嘛扑回去救我?”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那鬼火给烧死,这是我的命劫,要死,死的也是我…” 那‘仙女’没说什么,只是在那里发呆。 快到‘亡灵堡’的时候,她碰了碰我说,藏进来吧。 “还…藏你怀里?”我愣道。 “你以为我愿意呢?”那‘仙女’瞪我一眼,局促的移开目光:“快点吧…” 我再一次卧进了她怀里。 ‘亡灵堡’的集市好像散了,不再有敲锣打鼓声,路道上黑压压的‘人’,摇摇晃晃的走。马车所到之处,那些‘人’纷纷闪到一旁,目光呆滞的看过来… 这么多的‘死鬼’,实令人心惊胆战。突然,我感觉到异样,准确的说,是那‘仙女’的异样,她把我越抱越紧,到了后来,似乎要把我箍进她的身体里… 我尝试着动了动,那‘仙女’一震,松开手臂。就在此时,一个死鬼突然跳到了车头上。 “糟了,你被发现了!” 那‘仙女’解开裙带,将我推开,掀开车帘,一袖子把那死鬼给拂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死鬼跳了上来,很快,车身上全是,前路也被密密麻麻的死鬼阻住了,马车停了下来。 那‘仙女’裙袖连挥,阻挡住那些要爬进车里来的死鬼,“我下去缠住‘他们’!你自己走吧!” “不可以!” “走!” 我拉住了那‘仙女’光洁的那条手臂,她用力要把我甩开,正相持不下,我突然灵机一动,把那张‘门条’取了出来,往门帘外一伸,叫道:“尔等何敢阻我办差?!“ 奇迹发生了…那些死鬼轰轰隆隆地跳下马车,跪倒了一大片,阻路的死鬼也散开了,马车重又走了起来,很快出了‘亡灵堡’… 那‘仙女’冲我笑了一下,像是一朵暖春时初绽的花,“你还挺有两下子…” 受她感染,我也笑了,随口说:“跟晨晨认识时间久了,她的机灵狡猾当然也学到一些…” “晨晨是谁?” 我浑没有注意到那‘仙女’脸色的变化,“她是我同学,是个小魔女,很漂亮,很机灵,很可爱…”我想到我之前的想法,说道:“你要是见了她,肯定很喜欢她,说不定还可以和她成为好姐妹呢…” “我为什么要见她?”那‘仙女’冷冰冰来了这么一句。 我哑住了。 “坐开一点…” 我往一旁挪了挪,那‘仙女’忽然拿起马鞭,一鞭子抽在了拉车的马身上,“快走!” 我暗暗觉得好笑,心说,看这‘仙女’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居然也像大众女孩子一样,说变天就变天… 这阴曹地府虽然仍旧那么诡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但我却不像之前那么怕了。 走着走着,突然,一辆拉货的那种阴车,从前方一个灰雾弥漫的岔路口驶了出来,车里满载着东西。 “我们要上到那辆车上去。”那‘仙女’道。 “为什么?” 那‘仙女’横了我一眼,“刚刚还夸你聪明,又笨了,阴差的车出地府,要经过亡魂走的那七个站,每个站都有‘人’查的,那些查站的‘人’可不像‘亡灵堡’那些死鬼那么容易对付,到时候你再亮‘门条’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我们还是要躲进漕运的阴车里,离开这里…” “怎么…还有往外拉货的车?” 那‘仙女’说,车里的货应该是分派给阳间的土地城隍那些阴神的… 当我们这辆车追到离那辆阴车很近的地方,那‘仙女’抱着我一跃而上。 这辆车里拉的也是贡品元宝之类,但比我们来时乘坐的那辆车里的要精致多了… 我们照旧扒了一个坑出来,我和那‘仙女’两个脸贴脸,身贴身的卧了进去。 “你干什么?” “在车里时你让我坐开一点,所以…” 那‘仙女’哼了一声说:“现在不同了,之前我抱了你一路,现在该你抱我了…” “这…” “你敢不听我话?” 我不敢不听。那‘仙女’软软的贴靠在我怀里,感觉着她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的那种香,我却不敢有绮念,那滋味儿相当难受… 这一次过山海关的时候,没再有‘人’查车了,我听到了阴兵喝斥孤魂野鬼的声音… 车开始颠簸起来,马蹄声也渐响。从货物堆里钻出来一看,车来到了古运河的河道里… 来到那座桥,那‘仙女’抱着我一跃,转了几圈,落到了桥上。马车‘轰隆隆’远去,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继而消失不见… 河面平滑如镜,城市里霓虹隐去,只剩下路灯光在闪烁,像是一个个不夜人的眼睛,朦胧着,连绵远去…好安静啊… 那‘仙女’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孤傲,不食烟火的样子,但对于我来说,却跟初见她时的感觉大不一样了。 她用裙袖护着手臂,我跟着她,来到那片林,那对童男女还在那里,见了她双双下拜。 “起来吧童儿,我们走…” 车里很静,弥荡着那种香,忽然,那‘仙女’幽幽的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冷雨…” 那‘仙女’嗯了一声,说:“冷雨你听着,阴间这一行的遭遇以及所见所闻,不可以告诉任何的人…” “哦…” “还有…”那‘仙女’顿了一下说:“对那个晨晨好一点吧,你和小星注定有缘无份,一旦你完成了使命,她就会回到娘娘身边去,再不会与你相见,我们…”那‘仙女’的声音低了下去,“这是我们姐妹两个的命…” 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忧伤,像一双大手,托住我的人,我的心,上升着,盘旋着… 那‘仙女’猛然把袖子一挥,“童儿,走快一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归途 后面的时间,我和那‘仙女’两个靠坐在车里,虽然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我却不时的用眼睛瞥一下她,她就像入定一样的坐着,目光痴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回首阴间这一行的经历,我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内心深处深深的感谢这‘仙女’帮我化劫之恩… 忽然,车身震动了一下,感觉好像停了下来。 就听那个男童的声音:“到了…” 我心说,这么快呢? 那‘仙女’低低的‘嗯’了一声,幽然问:“山神派来的那‘人’,还在这里吗?” “在…” 那男童说着就要掀车帘,那‘仙女’说,不用了。她把头转过来,眼睛却不看我,“那‘门条’呢?” “哦哦…” 我把那门条交给‘仙女’,她递出门帘说:“给‘他’吧。” “是…” 那男童接过去以后,‘仙女’把手缩回,门帘落下来,她又坐着不动了。 “仙女姐姐…” 那‘仙女’全身一震,声音好像有些紧张,“干什么?” “谢谢你帮我化劫…” 那‘仙女’哼了一声,好像有些失落,她冷冰冰道:“我说过,不用谢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妹妹…” “那…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那‘仙女’愣了愣,目光柔柔的冲我看过来,低低的问:“你还想再见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微带着哭腔,令我琢磨不透…她看着比我年龄要大几岁,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觉得她就像个美丽的姐姐,表面看着冰一样的冷,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本性…想到一别之后再见无期,我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把头点了点,“嗯…” 那‘仙女’的肩膀搐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缘来缘去,花谢花开…若是有缘自然…”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也转开了,“自然还会再相见的…” “‘他’走了…”那男童探头进来,又叫了这‘仙女’一声什么‘主’,我还是没听清楚。 那‘仙女’把头一抬,转过身子,指了一下我说:“送他下去吧…” “是…” 当我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到车门口,那‘仙女’忽然道:“冷雨!” 我一愣,停住脚:“嗯?” 那‘仙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我会在玄女宫中日夜祈祷,盼你事事逢凶化吉,早日完成使命,一生姻缘美满,幸福…幸福平安…” 我好像哭了,但却感觉不到眼泪在哪里…回过头,只见那‘仙女’微笑看着我,美丽的眼眸中,泪光莹然… 那一刻,我很想走过去,给她一个拥抱,不带任何绮念那种,但我却克制住了…车帘缓缓落下,把我和她隔在了两个空间,两个世界里… 马车悬停在半空中,往下看去,整个县城尽收眼底,一栋栋楼房,一座座建筑。那男童推了我一把,我从高空坠了下去… 猛然一震,我苏醒过来,用力的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一个美女,眼睛红红的看着我… “仙女姐姐!”我脱口便道。 那美女‘哇’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了我怀里,她一叫‘冷雨’我才反应了过来,是晨晨… 聂晨在我怀里抽搐着,边哭边道:“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冷雨我错了,我以后再不逼你回答‘心里有没有我’那样的问题了…” 我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半天都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感觉身下软软的,鼻子里闻到好闻的香…看了一圈我才发现,我这是在聂晨的房间里,她的床上…望向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连拍带哄了好一阵,聂晨才终于止住哭,她告诉我说,她昨晚睡着睡着,被巨雷给震醒了,醒来心里面莫名的,特别的不安,于是就跑去我房间看,结果发现我不在,她便跑了出去,满城的找我,最后,她在一条大街上发现了我,和一个被雷劈的焦黑的人躺在一起… 聂晨说她当场差点没吓死在那里,用手摸了摸我,还有气息跟体温,她就把我背回了家里,叫醒她母亲,喊来了医生,医生说我是被雷给震的昏死过去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记起了之前所发生的事,但总有一种时空上的错乱感。 聂晨越说声音越低,她从我怀里离开,脸红扑扑的问:“你刚才干嘛叫我仙女姐姐?” “啊我…我做梦了…” “梦到仙女了?” “嗯…” “怪不得呢…”聂晨瞥我一眼,迅速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什么怪不得?”我愣问。 “没什么…”聂晨哼了一下问,“你梦的什么内容?” “这个…”我抠了抠头皮,想到那‘仙女’叮嘱我的话,“我记不清楚了…” 聂晨轻‘啐’了一下说:“你不害羞…” 我越发糊涂了,感觉聂晨的话里似乎处处都带着玄机… 天马上就要大亮了,我感觉自己躺在聂晨的被窝里实在不叫个事儿,万一她母亲进来,那可尴尬了…我想下床回我的屋,刚把身子从聂晨的香被里抽出来,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往下一看,我大叫一声缩回了被子…我身上居然是一丝不挂的… 我脑袋里面‘嗡嗡’响,慌乱的问:“这…我衣服呢?” 聂晨揉着自己的发梢,也不看着,脸红红的低声说:“我给你洗了…” “哦…”我脑门儿的筋胀了一下,勉强的笑了笑说,“看来我确实没大碍,居然还会自己脱衣服,钻被窝…” 聂晨打断我说:“什么你自己脱衣服?是我帮你脱的,你那衣服上全是泥,都脏透了,难脱死了…” “啊?”我有种要崩溃的感觉,强力镇定下来,“这…还好还好,我身上倒是干净,不然就把你的被窝给弄脏了…” 聂晨撅了撅嘴说:“你身上还不一样全是泥?是我把你背进卫生间帮你洗擦了之后,又把你背到我床上的…” “啊…” 我彻底要崩溃了,然而,更让我崩溃的还在后面… 只见聂晨扭了扭身子,哼了一声,说道:“怪不得我帮你洗澡的时候你居然会有反应,原来是梦到仙女了…” “什…什么反应?” “哎呀…”聂晨扯了下头发,把脚一跺,“我当时生怕你脏衣服裹在身上生病,忘了男女之嫌了,直到你…你那样,我才反应过来,我…没脸见人了…” “啊!…” 我只觉天旋地转,倒在了床上。 聂晨宁定下来,哼道:“我当时想,反正本小姐也没脸见人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好好研究研究,话说你们男的也真奇怪,怎么那样…” “晨晨别说了!” 聂晨冲我看过来,坏坏一笑,“好了,不吓唬你了,看你蜷缩成那样儿,跟被我给强暴了似的,不就那回事儿么…昨晚你把我吓成那样,现在扯平了,当年你偷看我上厕所的事,现在也扯平了,咱俩目前两不相欠,一切从头开始…” 我把被子裹了裹。 聂晨凑到我脸前,发梢蹭的我的脸痒痒的,吐气如兰的说:“来,让姐姐我好好看看…” 她像个女土匪一样坏笑了一下,用微凉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嗯’了一声说:“是个帅哥,可以做压寨夫君…”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不用担心,我妈出去了,乖乖的在本小姐被窝里躺着吧,姐姐我给你做早餐去,再找一套我爸的衣服给你穿…” 聂晨出去了有一会儿,我感觉自己的魂魄才回归身体,回想昨晚的情景,我认为聂晨给我洗澡的时候,应该就是我和那个‘仙女’最开始身贴身进山海关那时候… 聂晨虽然聪明伶俐,但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做个鸡蛋羹还可以,煎鸡蛋就不行了,煎糊了不说,里面居然还有蛋壳,一嚼咯吱咯吱的响。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对我说权当补钙了… 我以为自己命劫必死,没想到居然在那个‘仙女’的帮助下死里逃生,还有幸下了一趟阴曹地府,现在吃什么都是香的。 早饭过后,来了两个警察,询问关于那贼的事。我如实的把我发现并捉到那贼,押他去派出所的路上,他被雷劈死的过程,告诉了警察…聂晨说看来雷只劈坏人不劈好人,我很想说,其实昨晚那雷是劈我的,那个笨贼才是躺枪… 警察走后,我们去了聂天国的住处。从聂晨家出来,我望了望西南方阴霾的天空,心道,那个‘仙女’此刻应该已经回到玄女娘娘那里的吧?她说私闯阴曹地府,娘娘知道了会处罚她,会怎么处罚呢?星呢,她又在哪里,现在还好吗?…想到那‘仙女’说我和夏星注定有缘无分,我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来到聂天国的住处,我想把我昨晚发现的那份‘任命书’给聂晨看,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难道在我走后有人来过这里?我想到在火车上一路跟随我们的那人,他一直都没现身,越是这样,我心里面越是不安… 离开聂天国家,我们打车去了师父居住的那小镇。很容易的,我便找到了那罗盘,又过去后院,把师父所说的那些‘厉害东西’挖了出来。那些东西用厚厚的油纸裹着,外面又套了塑料袋子,包扎的很结实,我没敢擅自打开来看,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 聂天义给我们买的下午的返程车票,他和聂晨母亲送我们去车站的途中,路过一家成衣店,门前立着‘大傻’的广告牌,一脸横肉的笑着…我心道,也不知昨晚那‘仙女’带着我所到的那是哪座桥,哪个市,反正是在古运河边上,总有一天我要找过去,纪念一下… 回去的火车上,没遇到什么波折,也没发生什么怪事。但是我想,那‘人’如果一直暗中跟随我们的话,肯定也跟着我们上车了…至于聂晨,我感觉她这趟回家肯定带了些什么东西过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我和聂晨交替着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到洛阳站时,已经快半夜了,过清溪镇去的班车要第二天早上才开,我们只得在这里过夜。 车站附近的宾馆人满为患,转了好几条街,我们才找到住处,但只有一个房间,只能凑合着过一夜了。 洛阳是个古城,历史上曾有十几个王朝在这里定都,很多老街老建筑。我们住的那家病馆旁边就是条老街,摆着一些宵夜档。 一进房,聂晨就把干净衣服从包里拿了出来,“走,陪本小姐洗澡去…” “啊?” “怕什么?反正彼此都没有秘密了…”聂晨坏笑。 “你这家伙…” 聂晨把我一推,“美的吧你,乖乖的坐着,不准偷看本小姐洗澡,不然我就…我就哭…” 孤男寡女共处一间小室,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我总感觉脸热心跳的,实在坐不住了,我起身喊了一声,“晨晨…” “哎?” “有点饿了,我到街上买点宵夜回来咱俩吃,你洗完乖乖的待在房里别乱跑…” “哦,快点回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城区的怪老头儿 从宾馆里面出来,终于没有了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原本沉重的心情,也仿佛轻松了不少。风吹叶摆,路灯昏黄,夜已经挺深了。这里靠着洛阳的老城区,路上眼下没很多车辆,行人也不是很多… 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都不用手机,没法联系他们,也不知他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了,找到带走孙立民的那‘活煞’了没有? 我又想到自己的‘使命’,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使命’指的到底是什么。当初在玄女宫中,玄女娘娘告诉我说,我过来豫西一趟,之所以遇到种种匪夷所思的事,都是和我的‘使命’有关。之前,这个‘使命’指引着我,发现了一座位于深山里的废弃的国民党军事基地。在那基地的地下工事里,找到了‘胖子’他们那些人…莫非,这个‘使命’是要我对付他们那些人,免得他们为非作歹?…或者,是让我对付从地下工事里跑出去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我忽然觉得,从一开始,几年前我们学校‘闹鬼’那个时候,我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力量支配着我,认识高老头儿,给他做义子,再到现在经历这些各种的事…我突然又想到聂晨,我和她从相遇到相知走到现在,可能也是那种力量支配的,因为我们现在所遇到的种种人和事,都跟她失踪了大半年的爷爷聂天国有着一定的关联…这个‘漩涡’的中心,应该就在聂天国的身上… 我这样想着,闷头闷脑的走,走着走着闻到一股香,抬头一看,我已经来到距我们住宿的宾馆不远的老街的街口了。 这街口摆着几个夜宵档,炒菜的,烧烤的,还有卖小笼包卖混沌水饺的,蒸笼‘嗡嗡嗡’,锅铲‘炝炝炝’,菜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弥荡在秋夜清冷的空气里,吸入鼻中,使人不由得饥肠辘辘。 “帅哥吃点什么?”一个五大三粗的老板热情的跟我打招呼。 “哦,我先看看…”我笑了笑说。 “行嘞…” 我之前跟聂晨说买宵夜只是从宾馆出来的借口,现在却是真的饿了。这家档口的馄炖看着不错,馅儿很大,隔着薄薄的一层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面鲜绿的韭菜,嫩红的虾仁… 聂晨包里带的有面膜,女孩儿比较讲究,连洗澡加敷面估计得一会儿,我决定自己先吃了再给她打包一份带回去… 时间已经是子夜的零点了,食客寥寥,从衣着装束来看基本都是些本地人,边说聊边慢慢的品尝着各种美味的小吃。 这家档口的老板挺健谈,我往那儿一坐,他问:“你是外地人吧?” “山东的。” “那不近呢,过来旅游的?” “不是…” 那老板上下把我看了看,笑道:“小伙儿长的这么标致,女朋友应该挺漂亮吧?” 我脸一热,忙道:“我还是学生呢,没女朋友…” “哦哦…” 说话间,热乎乎的馄炖端了过来,一个个胖嘟嘟的馄炖漂浮在汤面上,上面撒着点点的葱花,白绿相映,十分诱人。 我吹了吹热气,先舀了一勺汤喝,他这馄炖的汤居然是用骨头熬制的,酸辣香醇,一口下去,舌尖幸福的抖了几抖…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我旁若无人的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正吃的香,就听不远处一桌一个小年青道:“你说昨晚上那雷怎么那么大?” 我愣了一下,放下勺子,朝夜空看了看,心说,昨晚这里也打雷了? 另一个人说:“谁知道呢,我他妈的正抱着刚认识的那妮儿办事儿呢,‘咣’一个雷,吓得我差点尿在里面…” 先前说话那人‘吃吃’的贱笑。 这时候,那老板搭话了,“是挺怪的,昨儿又没下雨,打那么大的雷…” 我感觉好奇,问那老板:“昨晚你们这里没下雨吗?” “没有,没下…” 忽然,另一桌的一个中年人开口了,“听我们胡同里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说,昨晚那是山神爷派手下去抓人了,所以打雷…” 我浑身一震,勺子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什么山神爷?”最开始说话的那小青年问。 “那老头子经常神神叨叨的,他说他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山神爷派手下去抓人了…” 那小青年‘切’了一声。 这些人有的摇头有的笑,看样子都没当作一回事。只有我,知道那老头子说的是真的,他怎么会梦到山神爷派人去抓人?我忽然想到孙庙村拜庙的古怪风俗,以及那村子里所隐藏的秘密… 我打算去见见这个老头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这个中年人询问他们那胡同所在的位置,正犹豫着,那老板道:“帅哥,这一份馄炖给你打包了啊…” “嗯嗯…” 我侧头看过去,就在这一瞬间,我恍惚看到远处一个人,嗖一下子过去了… 想到聂晨,我心里面立时一惊。 “老板先给你钱,等下我再来拿馄炖……” 我一口气跑回了宾馆,上楼打开门一看,聂晨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吓我一跳,干嘛呢你这是?”聂晨嗔道。 我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问:“刚才没有人过来吧?” “没呀。” “那就好…” 聂晨上下看了看我,“你给我买的宵夜呢?” “还在那里呢…”我不放心再让聂晨一个人待在宾馆了,“走,一起去拿…” “哎等等!”聂晨挣脱我手。 “怎么了?” 聂晨脸一红,“我就穿这个去么?” 我这才注意到,聂晨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里面的内衣清晰可见,我急忙扭转身… 聂晨换好衣服,我们出了宾馆,来到那档口。 “呦,帅哥回来啦…”看到我旁边的聂晨,那老板愣了愣,坏笑着问,“你不是说你没女朋友么?” “啊,她不是…” “我不是他女朋友…”聂晨说着挽住我胳膊,笑道:“是他内人,般配吧?” 那些食客都不吃了,纷纷看过来,那老板伸了伸大拇指。 聂晨说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吃完了再回去。 往之前那张桌前一坐,我咬牙低声说:“你这家伙…” 聂晨哼道:“谁让他那样看我又坏笑的?…来,本内人喂你吃个馄炖!” “我吃过了…”见那中年人还坐在那里,我说:“晨晨,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指指那中年人,悄声说:“帮我问问那人,他住的那胡同的地址…” “为什么?”聂晨眉头皱了皱。 “我有用…” 聂晨眼睛转了一下,轻咬着筷子说:“不管我用什么方式?” 我点点头。 “好…”聂晨笑了笑,“大叔…” 那中年人先是看看两边,又看看我们,指着自己问:“叫我?” “对啊…”聂晨道:“请问您是本地人吗?” 那中年人点下头。 “是这样…”聂晨斜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我们是河南科技大学的学生,关系嘛,不用说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们学校不允许男女同住,老是出来住宾馆又没那么多钱,我们就想租个房子,请问你们那里有空房子对外出租吗?” 那中年人朝我看过来,我局促的低下头,另一桌那两个小青年都看傻了… “好像…有吧,应该有…” 就这样,聂晨三言两语便问出了那胡同的地址。 我本想一个人去,但又不放心聂晨,看看表,问她困不困,她摇头说在火车上睡饱了。 “老实交待…”聂晨摇晃我的衣袖,“你去那里找哪个美女?” “不是,我去找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子…” “难道你要把我当废品给卖掉?” 我无奈的看着她。 “好了,不气你了…”聂晨笑道:“走吧,本小姐豁出去了,大不了入废品而不染,食杂物而不妖…” 那胡同位于老城区,不算很远,我们打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洛阳的老城区很多地方更像是棚户区,各种见缝插针的建筑,和一些明清老建筑挤在一起,胡同窄的连车都开不进去。 这条胡同里连个路灯也没,黑漆漆的,两边或高或低的建筑都没有灯光,地面污水横流,行走其中,‘咕嚓’‘咕嚓’的响,穿堂风‘嗖嗖’地从我们身边吹过去,不时便鼓起鸡皮疙瘩… 我们两个很小心的走着,聂晨碰了我一下,“喂,是不是这里?” 我看过去,隔着一道铁栅门,是一个破落的小院,院中堆着很多杂物。 “问问看…” 我抓住门上的铁栅栏晃了晃,发出‘咣啷啷’的响声,冲着院里喊:“请问有人在吗?” “有人吗?”聂晨也喊。 我又晃门。 忽然,聂晨道:“冷雨我有点怕…” “怕什么?”我一愣。 “不知道…”聂晨摇头,“感觉这地方好阴森…” 我身上的毛孔紧了紧,往两边看了看,哄聂晨:“不怕,喔…” “嗯…” 聂晨靠住了我,这时,屋里亮起了灯。 ‘吱呀’,屋门开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子,打着手电走了出来。 那老头儿脚步虚浮蹒跚,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大爷您好。”我冲他打了个招呼。 那老头儿低哑的‘啊’了一声,一步步地往门口这里走。 “我们是两个学生,有点事想要问您…”我朝老头儿身后看了看,“可以进家里说吗?” 那老头儿又是‘啊’了一声,用手电冲我们照过来…突然,那老头儿‘啊’的一声大叫,手电筒掉落在地,‘噔噔’的往后退…我身上的汗毛‘蹭’地竖立了起来… “大爷!”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可怕的往事 先前听聂晨说她怕,我也感觉这地方大半夜的确实有点阴森。当这个老头子从屋子里出来,看他走路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和聂晨两个的神经都紧紧的绷了起来。 眼下,这老头儿突然把手电一扔‘噔噔’往后退,我猛乍一惊,差点就跳了起来。聂晨则‘啊’的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腰。我护着她也退。 我第一个反应是,我们身后有东西!急忙停步往后看,黑乎乎的什么也没…那么,这老头子到底在怕什么? “大爷!”我叫了一声。 聂晨缩在我身后,随着我往前走了一步。这么一来,那老头儿叫的更大声了,他急退着,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 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却不退反进,一把抓住铁栅栏,硬着头皮又叫:“大爷!” 那老头子挣扎着,好几下都没爬起来,突然冲着我跪在了地上,“山神爷啊…” 我愣住了,看看自己,又看看后面的聂晨,什么山神爷? “我…我错啦,再…再不敢胡说八道啦…” 那老头儿颤颤抖抖的说着,站起身,踉跄着又往后退。我心头转过一个念头,这个老头子,一定就是夜宵档那个中年人所说的那人… “站住!”我喝叫一声。 那老头子‘扑腾’又跪在了地上,“干…干啥?” 这个老头子一定知道些什么,我此刻没那么怕了,冷冷的说:“我有话问你,把门开开让我们进去,若是不然,我就抓你走…”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我迷糊了,这老头子先是叫我‘山神爷’,怎么这又问我是人是鬼? 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聂晨从我身后探头出来,她撩了撩头发说:“是鬼,看,还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你不开门,我就‘啊呜’…” “娘哎!” 我差点笑出来,低声说:“别吓唬他…”手指着地上,我冲那老头儿说:“先前我都说了,我们是两个学生,鬼有影子的吗你看看?” 手电光从门内的地上照过来,照出我和聂晨两人的影子… 那老头子抖抖索索的走过来,伸手够手电。 “大爷…” “啊!” 这老头儿‘扑楞’一下子,一把将手电抢了过去,晃晃的对着我照,“你…你你没死啊!” 聂晨生气了,“你这人…” 我心念一动,把聂晨挡了一下,“晨晨…大爷,我们没有恶意,麻烦你开下门吧。” “哦哦…” 那老头儿摸出钥匙,抖抖的打开门,‘腾’地往后跨出一步,“进…进来吧…” 往里走时,我低声问聂晨,“你这家伙,刚才干嘛要吓唬他?” 聂晨撅撅嘴说:“是他先吓唬我们的,后面他又那么没礼貌的问你是人是鬼,他既然那么问,我就顺着他来呗…” 我笑了笑。 聂晨靠住我,撒娇说:“我腿软的走都走不动了,扶我…” 这个破落的小院儿里破盆烂罐各种的杂物,进到屋里一看,也是到处都是杂物,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那老头子坐立不安的看着我们。 “晨晨…”我想了想,冲外面看了一眼说:“你把大门关紧,在院子里玩会儿,我有事要问这大爷…” “我在这里不可以问么?” “男人之间的对话,你一个女孩儿在这里不方便…”我抚了抚聂晨的头发,“就在院子里玩儿,别到处跑,乖…” “好吧…” 聂晨冲我甜甜一笑,走了出去。 昏黄的灯光下看这老头儿,又黑又瘦,大概七十多岁年纪。他显得很紧张,指着一个马扎示意我坐,我便坐了下去。 “我…我给你倒…倒水…” 我把手一摆,“不用了大爷。” 这老头儿又是一哆嗦。 “大爷你别紧张…”我看着他,说道:“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是人是鬼?” 那老头儿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的指着我说:“你…你这个孩儿,不是被山神爷给抓走了么?” 我愣了愣,皱眉问他,“你做梦梦到的?” “是嘞,哎我娘,你咋着跑到我这里来啦?” 我低声说:“大爷你别怕,我没死,山神爷没把我给抓走,你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的内容是什么?麻烦你给我讲讲…” 那老头儿扭了把鼻涕甩了甩,在裤子上抹了抹手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咋,昨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嘞,下午哩时候儿,我收废品回来路过老宅子…” “什么老宅子?”我问。 “就…” 这老头儿指来指去的形容不清,我说:“算了大爷,你接着讲,路过老宅子,然后呢?” “路过老宅子,我就一下从三轮车上栽下来啦,就跟有个人推了我一把似嘞,我就慌,我就跑进那老宅子烧了炷香我又回来的。回来我就做饭,我做饭吧,我做的那个啥…” 这老头儿讲话啰里八嗦的。 “大爷,你讲重点吧…” “啊?哦哦…吃饭时候吧,我喝了点儿酒,吃完喝完把筷子一撂下我就睡了,我睡到大概…”这老头儿掰着手指头,“后半夜哩时候吧,哎我娘,我迷迷糊糊看到有个雷打到那老宅子里啦…” “雷打进那老宅子里?” “是嘞,哎我娘,我迷迷糊糊就从床上跳下去了,我就跑去看。怪的很,我平常走个路都走不利落,可昨晚出去那时候跑的比狗撵都快,像是变年轻了似嘞。结果我到那儿一看,哎我娘,你猜我看见啥啦?” 老头儿直勾勾的瞪大两眼。 “啥?” “我看见鬼抬轿子啦!哎我娘…” “鬼抬轿子?”我后背一冷。 “嗯嗯…四个小鬼头抬着个轿子,从雾里头出来的,晃悠晃悠就到那宅子门口了。那轿子停住以后吧,从那宅子里一下就出了个人出来…” “人?”我愣问,“什么样的人?” “就是…我也记不清楚长的啥模样了…” “那人出来…然后呢?” “然后他就跟轿子里头坐的那人说话,他俩一说话我才知道,轿里头坐的那个是山神爷。山神爷让那人帮他去抓一个人,那人就问他抓啥样的人,山神爷就让他往上看,我也跟着往上看,结果我就看到你啦,身边还有一个人,不是刚才那小妮儿,是一个男哩,你两个走在一个大街上…” 我心里面凉冰冰的,“然后呢大爷?” “然后我就吓醒啦,原来是做的个梦,哎我娘…” “你是说,山神爷派的抓我的那个人,是从那座老宅子里面出来的?” “嗯嗯…” 我朝门外看了一下,正要让这老头儿给我描述一下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宅子,老头儿说:“肯定是那个什么,以前死在那宅里面的冤鬼出来啦…” 我一惊,“什么冤鬼?” “以前的时候,那座宅子里面死过人,死了一大家子…” 我心里面‘咯噔’就是一下子,“那是什么时候?大爷你给我讲讲…” “那是…”这老头儿又掰手指头,“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儿嘞…” 由于这老头儿讲话太啰嗦,我就不照搬他的原话了,这段往事听着相当瘆人… 那是民国那时候,他们这里有一个贩卖布匹的商人,家境在当时算是中等偏上。那商人一家人,就住在这老头儿所说的那座宅子里。 那一年,商人外出做生意,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结果有一天,他的家里面发生了命案,一家三口都被人给杀了。案子迟迟都没破,尸体都臭在了家里,由于那商人没回来,没人处理,附近的一些好心人便买了三口薄皮棺材,把尸体装殓了进去。 后面的一天,那商人终于回来了。当时是个风雨夜,到处都黑漆漆的,那商人在路上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自家门口。见院子里乌漆抹黑,那商人认为家人都睡了,便想敲门,结果,用手轻轻一碰,那门就开了… 那商人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可是刚刚一进家门,就给他吓一跳…他看到,自己一家人都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站着,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那商人就问,雨下的这么大,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娘跟他爹就说,我们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都在这里等你呢。他就说,快屋里去吧,都淋湿了。他爹就说,不要紧,反正等下就要走了…那商人感觉他爹说话没头没脑的,也没多想,拉着他媳妇便进了屋。 小别胜新欢,一进屋,那商人就立马就和她媳妇干那个。忽然,那商人感觉不对劲,他媳妇的身体硬邦邦的,全身都在动。他就问,你这是怎么着了?他媳妇就说,长时间没活动,身子僵硬了…挺不爽的弄完,他酒劲上来了,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醒来,他见他媳妇还在蒙着头大睡,便打算去外面街上吃个早点。从家里出来,他碰到的每一个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奇怪,来到一家相熟的烧饼铺子,刚一落座,那老板就说,你家里出这么大事儿,你看起来好像并不伤心啊。他就问,我家出啥事儿啦?那老板就说,你还不知道?你爹你娘还有你媳妇,都被人给杀了…他不信,连说不可能,他把头晚回到家以后的经过,告诉了那老板。那老板听的害怕,随他一起回家去看。刚一进家门,他就看到三口棺材在院子里,其中一口开着盖子,里面是空的。进到卧房里一掀被子,他看到了他媳妇腐烂的尸体,直挺挺的在床上躺着…那商人大叫了一声,当场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那商人死后,经过验尸发现,他的脖子上有十个深深的指甲掐痕,大门口的地上,还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原来,那商人那天晚上回到家就死了!他刚一进家门,就被他媳妇从棺材里跳出来给掐死了… 我听的脊梁骨发冷,“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老头儿说:“当年这个事儿周遭的人全部都知道,那个烧饼铺子老板就是俺爹,那一家人下葬的时候我还跟着去看了嘞,尸体都点火烧了…” “后来呢?” “后来那宅子就闹起鬼来了,经常有人晚上从那里过,听到里头有哭声,还有男的女的干那个的声音,男的一边干一边哈哧哈哧的喘气,我娘哎…那宅子就空着了,没人敢住,也没人敢买,直到后面的一天,来了一个姓王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夜探鬼宅 “来了一个姓王的?!” “嗯嗯…” 这老头儿可能是听我声音有些异样,怪怪的冲我看过来。 我的心跳的很急促,挺直身子坐在马扎上,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我问:“是个什么样的姓王的?” “是…”这老头儿又扭了一把鼻涕,在手里面捻来捻去的说:“我也记不清楚是个啥模样了,我那时候那什么,年纪太小了,很多人跟事儿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我那个…” “好了好了,大爷,那你就拣你记得清楚的说吧,那个姓王的过来是干什么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这个记得…”老头儿拎起自己的衣服角擦手,“他当时过来他说,他听说那个宅子里头闹鬼,他是来驱鬼的,哎我娘…” 那个姓王的驱鬼的过程,不光这个老头子不知道,老头儿说当时周边的人也没一个知道,因为没人敢跑过去看。总之,那个姓王的在那座宅子里面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说,宅里面的鬼都被他给制伏镇住了… 那座宅子原本的住户,也就是那商人一家,全部都死了以后。那座宅子便被当时这里的政府机构给收了去。这老头儿告诉我说,那姓王的当时把里面的鬼镇住以后,便低价把那座宅子买了下来,住了进去… 这老头儿越讲越带劲,唾沫星子直喷,“哎我娘,你说人家那人胆子多大?那宅子都敢住,不过人家本事也大。我记得当时吧,那个姓王的把那宅子买下来,第二天他就雇来了一帮人,说那宅子的风水不大好,要改动改动,有些地方还得装修装修,说这样才能住人…当时这个事儿传的挺开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这里来了个会镇鬼的有大本事的人,时不时的就有人过来,有找他批八字儿的,有找他看风水的…哦对了,俺爹还找他给我批过八字儿嘞…” 看这老头儿一脸骄傲的模样,我心说,他给了批了一通八字,然后你现在就收废品了? “他当时给我批八字儿吧,他说我是那个什么…状元命,哎我娘,那把俺爹给喜的…” “好了大爷…”我打断正处于陶醉状态的老头儿,“那个姓王的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离开那座宅子的,你还记得吗?” “嗯?这个我就记不太清了,据说是后面来了两个山里面打扮的人,说是他们的孩儿病了还是咋的,请他过去看,他就跟着那两个人走了…” 听到这里,我捏了捏拳头,心说,这个‘姓王的’,一定就是那个王道仁… “那人走了以后,还有回来过吗?” “嗯?没有,没回来过了,他应该是不敢回来,他跟那俩人走了以后,也不知道是犯了啥事儿,被国民党给通缉了,当时来了好些个特务,跟周边的那些人说,谁要是看见他回来,就汇报给他们…” 老头儿说,从那以后,那座宅子就又空了下来,常不常又有过路的人说听到里面有动静。就这样一直到解放以后,动乱那个时候,几个不信邪的红卫兵住了进去,当天晚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那几个红卫兵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近几年常听说那宅子要拆,但是一直都还没被拆… 我心里面浮想联翩,这老头儿口口声声所说的宅子,一定就是王道仁当年买下的那一座了,他改动风水在里面养邪灵?昨晚被山神派了去山东抓我的那‘人’,是从那座宅子里面出来的?那‘他’到底是谁? 这老头儿讲的口渴了,端起破茶缸子‘咕咚’‘咕咚’的喝水。 我看了看表说:“大爷…” “唔…” “麻烦你一下,带我过去那座宅子那里看看好吗?” 那老头儿‘噗’一下子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淋淋漓漓弄的满衣服都是,“你这个孩儿…啊咳…咳咳…不要命啦?哎我娘,你都明知道那宅子有鬼还去?昨晚上那鬼没把你抓走,那是你命大,你这又跑过去干啥?把自己送过去给他?” “大爷你放心,那鬼不会再抓我了,不用怕…” “你不怕,我还怕哩,我…我可不去,你爱找谁找谁去…”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大爷…” “别叫大爷,大娘也没用,还大爷…大…大…啥意思啊这是?” “你根本不用靠近那宅子,你只要远远的把我送过去,把那宅子指给我看,这一百块钱就是你的辛劳费…” 这老头儿一时看看外面,一时又看看我手里的钱,最终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 从屋子里出来,只见聂晨正蹲在院角落一处干净的地方,拿着根树枝画圆圈。 “走了晨晨。” 聂晨把树枝一丢,起身拍了拍手,笑问:“回去了么?” “不是,这大爷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老头儿把收废品的脚蹬三轮车从家里面推出来,示意我们坐上去。 “你还真要把我当废品给卖掉?”聂晨可怜巴巴问。 “不调皮,乖…” 聂晨笑了笑说:“就知道你舍不得…” 车里面很脏,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让聂晨坐在了我一条腿上。 这老头儿虽然走路要死不活的,但骑起三轮车来虎虎生风。夜很静,小巷幽深,只有三轮车走起来‘吱嘎’‘吱嘎’的响声。 这‘老头儿’左一个‘我娘哎’,右一个‘我娘哎’,说我们不要命了,要过那里去… “冷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聂晨紧张的问我。 “等下你就知道了,不用怕…” 转了两个弯,出了窄巷,来到一条老街,往西走了一段,老头儿‘吱嘎’把车停在了一个岔路口,他哆嗦着指着远处说,看到没,就是那宅子… 我看过去,只见几座黑乎乎的瓦房子,坐落在宅院里… 我们从车上下来,那老头儿转过车,着急忙慌的走了。 我搂着聂晨,一步步的来到那宅院门口。 用手电照了一圈,只见这座宅子孤零零的在这里,附近也没有其它建筑,黑夜里看,相当有鬼气… 这座宅院的门不算多宽大,两扇门板上的黑漆早已剥落不堪,门上方有瓦檐顶,瓦缝里长满了草,像是人的头发一样,蓬蓬盖盖的。院墙看着很厚实,而且蛮高,墙砖的颜色都已经发黑了…就是这里,当年闹鬼的那座宅子,我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细汗… “冷雨,为什么要来这里?”聂晨有些害怕了。 “没事,嘘…” 远空划过一道闪电,传来隐隐的闷雷。我朝着雷鸣的方向望了一眼,从包里面把罗盘取了出来。聂晨心细,她听我说这个罗盘是师父家传的,怕放在宾馆里有个什么闪失,出门的时候,让我连包一起带了出来。 我想用罗盘测一测这座宅子的风水线,看是不是像聂家老宅一样,也是那种适合养邪灵的‘癸山丁向’,可是根本就测不出来,因为罗盘的磁针不停的上下左右颤动…这座宅子的磁场有问题… “晨晨,你在门口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我不…”聂晨哼唧说:“我一个人待在这外面更怕,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想了想,把罗盘收起来,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好吧…” 由于长时间没人走动,也没人打扫,这宅院门前的石头地上满是枯枝和败叶,把院门给埋没了一小截。踩在上面,脚底软绵绵的,仿佛踏在虚空上… 门上插着一根铁插,没锁,而是用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穿入门插一端的孔洞里,拧住的。 我让聂晨帮我照着,两手拧动铁丝,静夜里,铁丝扭动发出的那种‘吱吱’声,像是猫爪子在抓挠金属,那种尖细的声音钻入人心,仿佛有针在扎… 终于,铁丝被我给拧了下来,滑出铁插,就在我要推门的时候,我想到那老头儿讲的那件往事…万一把门推开以后,我也像那个商人一样,看到门口的近处站着几个‘人’,怎么办… 但我毕竟不是那商人,而是个术师,懂法术的…想到这里,我心神稍定,憋住不喘气,伸手推门,第一下没推门,第二下我加了力,一扇门‘腾’的往后弹开,烟尘扑出来,呛的我忍不住咳嗽… 不管这宅子里有没有东西,先用气场把它给镇住!想到这里,我用力捏了个剑指,‘嚓’地指进了宅门缝隙里… 聂晨吓得抱住了我,“你干什么?” 我另一只手用手电照进去,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又是一声雷鸣,冷汗顺着我的后背滑了下去… 进到宅院里,我带住院门,用手电筒照,只见这座宅子比聂天国那一座要荒凉好几倍都不止,满院都是齐腰高的荒草,阴森森,冷凄凄… 这座宅子除了一间正屋以外,还有好几座厢房。正屋有屋檐,用几根柱子撑着。 趟过荒草,我们来到正屋,屋门轻轻一推就开了。虽然这么多年没人住,但这屋子却很结实,屋顶毫无破损,比现在的那些豆腐渣建筑要强多了。 屋内很潮湿,吸进鼻子里,尽是湿漉漉的霉腐气息。破桌断椅倾倒在一起,上面满是泥尘,到处都飘着蜘蛛网。这屋子的中堂挂着一副画,霉的污七八糟的,已经分辨不出画的是什么了… 外面又在打雷,我们在这屋里看了一番,走了出去,我打算去那几座厢房里看看,聂晨突然把我一拉。 我身上的汗毛条件反射般炸起,“怎么了?” 聂晨也不答话,而是惊恐的指着院子正中,我搭眼一看,这座院子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三口棺材…我想也没想就关掉了手电,一把抱住聂晨,护着他,两人躲在了檐下的一根柱子后面… 那三口棺材就那样黑漆漆的横在院子正中,要多瘆人有多瘆人…突然,我感觉手上一痛,低头看去,只见聂晨咬住了我的手。 我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咬着,就在这时,院门无声的开了,一个黑影走了进来…看起来那是一个男的,看不清面目,聂晨也在看那‘人’,说明‘他’不是鬼,不然聂晨是看不到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只感觉诡异的莫可名状… 突然间,那三口棺材的其中一口盖子弹了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那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掐住了那‘男人’的脖子,两个摔滚在地。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的声音。转眼的工夫,那两个‘人’便双双都一动也不动了… 我直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地上的那两个‘人’,果不其然,片刻,那‘男人’动了几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手一伸一伸的朝着前面,嘴巴似乎也在动,好像在跟什么人对话,可是,‘他’的身前也没有… 又过片刻,那‘男人’一俯身,抱起那‘女人’,朝着一间厢房走去,一下便钻进了门里。与此同时,那三口棺材就像被人为抹去的板书,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 “走,过那间厢房看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鬼宅里的可怕秘密 刚才我们所看到的那一幕,很符合收废品那老头儿之前给我讲的,当年的民国那件往事。难道刚才这是原景重现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聂晨也能看到,应该不是闹鬼,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那‘男人’抱着‘女人’进了一间厢房以后,那三口棺材便随之消失了。我朝大门口看过去,结果却发现,两扇门都好好的关闭着,根本就没开… 汗水就像一个个的虫子,从我毛孔里面爬出来,迂淋淋的而下,然而心里面却安定了下来。 我指指那厢房,凑在聂晨耳边低低的说:“晨晨走,我们过去看看…” 聂晨松开嘴,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聂晨关切的问我。 “咝…没事…” 聂晨往下一看,‘啊呀’一下子,把我吓一跳,“干嘛?” “我…怎么咬的是你的手?” “不然呢?”我问。 “我…我以为咬的是我自己的,我正奇怪呢,哎?怎么咬了不痛呢?” 我哭笑不得说:“不要紧,嘘…” 聂晨的刘海被汗水打的湿漉漉贴在脸上,我用手轻轻的帮她撩了撩,让她躲在我身后,抱着我的腰,我带她趟着荒草,一步步的往那厢房走。 我们尽量走的很轻,可是,这院子里的草实在太多也太高了,每一步跨出去,都发出‘窸簌簌’的响声。 心提的高高的,终于来到那厢房门前,低头一看,那门居然是锁着的!我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拳头紧了紧…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没听到任何动静,起身往两边看了看,只见这座厢房左边的屋墙上有一扇窗户…我招了下手,带着聂晨往那窗户走。 这是一扇由很多小格组成的那种格子窗,没装玻璃,而是里面用纸糊的。糊窗的纸破烂不堪,现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小洞。我把眼睛贴上去看,屋里面黑的像是泼了墨,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我打算打开手电往里面照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种极为奇怪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像是正在饮水的老牛喷了下鼻子…我的头发根儿陡然炸立起来,聂晨则用力的抱住了我。 要是换做旁人,突然听到这么一种声音,从这座老宅的锁着门的厢房里面传出来,如果没被吓晕,那么肯定大喊大叫着跑了。但我不会跑,而是硬生生的立定,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一声响过后,又是一声,然后一声接一声的响了起来,感觉是一个男的在喘粗气,但却极其古怪,像是嘴被绑堵着,从鼻子里喷出来的。随着那种喘气声,另一种媾合的声音响了起来,跟岛国片子里的那种声音一点也不一样,而是很迂缓,干涩,但又很沉重,每一下都像是有一个沙包‘扑腾’砸在地上,使人不由得担心屋里喘气这男的身体会散架,或者某物件儿会断折掉… 再听下去,我不发抖了,而是开始脸热心跳起来,因为这种混合含沌的声音听久了,有一种令人魂驰魄荡的魔力。聂晨的气息开启变得急促,身体像是火烧,紧紧的贴住了我…突然,她低哼了一声,像条蛇一样盘住了我的大腿,继而手顺着我的肚子往下滑去…我吃了一惊,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急忙捉住聂晨的手,我另一只手打开手电,往窗户里面照进去,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里面!” 那种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硬生生被人给掐断了一样… 手电光照射下,只见聂晨的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头发汗津津的散乱披着,随着急促的呼吸,傲然的胸口一下接一下起伏的很剧烈。 好一阵子,我们两个才平复下来,恐惧感再次笼罩心头,这座宅子里真的有鬼? 我用手电照着,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张床,上面支着蚊帐,其它就看不清了。我想跳窗进去看看,可这窗户好像被从里面给钉死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聂晨害怕的发抖,眼睛却不敢看我。 “晨晨,走,我们找块砖头把门上的锁砸开,进去看看。” “嗯…” 在院子里一转我们才发现,这座宅子的所有房屋,只有那间厢房的门上上着锁,很显然,那屋里有‘鬼’… 在草窝里捡到一块半头砖,我们回到那屋门口。门上是把老锁,锈蚀不堪,看起来有些年没被人打开过了。 砸锁的‘砰砰’声回荡在这座破宅院里,令人心惊胆战。 没费多大劲,锁就被我给砸开了。砖头我没丢,而是紧紧的攥在手里,好几下才把门给推开,我护着聂晨,走了进去。 这屋子地面的尘土很厚,共有内外两间,外间有些什么东西,我也没注意看,而是直奔里面那一间。 来到隔间门口,我腿上的肉紧绷了起来,脚底像是装了探针,我把手里的砖头缓缓的举起来,大喝一声,一步跨进了屋里…我作势就要把砖头往那床上砸,用手电一照,蚊帐里面根本就没人… 这是一张民国时期的那种老床,床头是镂空的,雕着各种的花。此外,还有一个挡床的破屏风,立靠在墙上。 那蚊帐的质量很好,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很结实,只是落满了尘土,轻轻一碰,就‘扑簌簌’的往下掉土。掀那蚊帐,就像是在掀一块厚实粘滞的布。 把蚊帐掀开,我们看到那床上平铺着被褥,那被子的颜色,就跟我们当初在那个山村刨的那口棺材里,盖死尸的那床被子颜色差不多…忽然,我看到床头放着一本书,拿起来抖落尘土一照,居然是一本线装的繁体版《聊斋志异》,纸张已经发黄了…在这么一座鬼宅闹鬼的破屋子里,发现这样一本鬼书,我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我在窗外听到的那种‘怪声’,一定就是从这床上传出去的,可是,怎么进来却什么也没有? 我从蚊帐里抽身出来,正要叫聂晨出去,一侧头,我看到聂晨正脸色煞白,目光异样的看着我… 我立时一惊,正要发问,聂晨却开口道:“冷雨,出去…” “怎么了?”我问。 “出去我跟你说…” 从屋里出来,聂晨拉着我紧走几步,来到院子的正中。 “怎么了晨晨?” 聂晨喘着粗气,回头朝那屋子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说:“冷雨,你没觉得那屋子有点怪吗?” “怎么怪?” 聂晨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怎么那屋子空关了这么多年,里面连个蜘蛛网都没有?” 我的头一下胀大了,“这…” “不仅没有蜘蛛网,连个老鼠也没,那蚊帐,被褥,一个破洞都没有…”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聂晨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的,这太反常了… “别怕,我们再进里面看看…”我咬牙说。 聂晨抱住了我,“我害怕…” 我的目光扫来扫去,忽然想到先前出现在这院子正中的三口棺材,心里面升起一个念头,莫非这里有什么异常? 我让聂晨松开手,我拉着她往草窝里面去摸,摸来摸去,结果,被我摸到一块小小的石碑,那碑的一面刻的有字,认不出是什么字…埋一块碑在院子正中,这好像是一种局,人为设的局!只是不知道这局是干什么用的… 这块石碑有字的一面,正冲着正屋的屋门口,我想了想说:“晨晨,走…” “不…”聂晨抱着我胳膊直哼哼。 “不是去那间屋,到这里来…” 来到正屋门口站定,面朝那块碑,我对聂晨说,站着别动,看等下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果然,片刻,又有三口棺材冒了出来,之前我们所见的那一切再次发生了…男的进门,女的跳棺…最后,男的把女的抱进厢房,影像消失…过了一会儿,隐约有‘怪声’从那厢房里传出来… 我明白了,是有人设了一个局在这里,只要站在正屋门口,面朝那块碑,就会发生这一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看表,已经凌晨的三点多了。我生怕重蹈之前的覆辙,让聂晨等在这里,我一个人过那窗户边去听。 从厢房里传出的那种‘声音’,实在令人心驰神摇。这一次,我没用手电去照,也没叫喊,而是默立的听着,很快,身上便汗如雨下,到了最后,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胀的就像钢筋铁杵,恨不得要朝着墙顶过去…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屋里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一声尖利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刺的我猛一下子心火消散… 那声婴儿哭声过后,一切归于了平静,我突然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住的这里的那一家人,都是被王道仁给害死的!他先是杀了那一家三口,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发,把尸体给控制了起来,后面那男的返家,刚一进门,就被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女尸给掐死了,之后,两具尸体媾合,然后不知道生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而王道仁,则把那‘东西’养在了这宅子里… 后面,王道仁在离开这里以后,设了一个局在这院中。凡是有人晚上闯进来,站在正屋门口面对那局,就会见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当年那些红卫兵,应该就是这样被吓跑的…而王道仁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使人不敢住进这宅子,免得窥破这里所隐藏的秘密… 我忽然又想,难道说,昨晚跑去山东抓我的,就是被王道仁当年养在这里的那‘东西’?如果是的话,那么,指派‘它’过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山神!因为山神是个正阴神,不会同邪物混在一起… 想到孙庙村的古怪风俗,冷汗顺着我后背洇洇而下…他们那村里的人,死后出殡的途中都要拜庙,可是,他们所拜的那座山神庙里面,供的到底是个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离开鬼宅 当我回到正屋那里,只见聂晨正蹲躲在檐下的木柱子后面。见我过来,她站了起来,指着院子的正中说,原来是有人设了个机关在这里,所以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怪事… 我点了点头说:“没错,不过,这不是机关,而是一种局。” “局?” “对…” 聂晨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她朝着整座宅院望了一圈,恍然说道:“冷雨,难道这就是那个叫王道仁的,当年买下的那座宅子?” “没错,就是这里…” 我心里面很奇怪,王道仁若是想把闯进这座宅子里的人给吓跑的话,只需要有那些诡异的‘影像’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在那些‘影像’消失之后,厢房里会有‘怪声’出现? “晨晨走,再来一次,我再过那厢房的窗户边去听一听…” 我拉聂晨,她却不动。 “怎么了?”我问。 聂晨上下把我看,“你是不是听上瘾了?” 我的脸‘刷’一下火烫,“你这家伙,别瞎说,我有用处…” “哼…” 来到正屋门口,冲着草窝里的那块碑往那儿一站,很快,那种‘影像’再次出现… 当那两个‘人’进屋以后,我正要走,聂晨拉住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的心猛跳一下,“乖,你在这儿等着。” “不…”聂晨摇晃我的胳膊,“我一个人在这里怕…” 我只得带她同去。 来到那窗前,我怕像之前一样,所以,当聂晨搂住我的腰,我紧紧的抓住了她的两只手。那种‘怪声’再次响起,渐渐的,我们两个的心神被它给牵引住了。 聂晨的气息越发急促,手想要从我手底挣脱,我用力的给她按着…突然,我意识到不对,这种‘声音’,应该是那个王道仁刻意布设出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聂晨猛地抱紧了我,像一口布口袋,整个挂在了我身上,然后,她双腿用力的盘绞住了我的右腿,身上的香被汗气熏蒸出来,吸入鼻孔,说不出的好受。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和我腿贴合的部位,内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我想到当年我闯入聂晨她们那女厕所的情景…继而又想到当初高凉把我们一起关在那地窖里…我的心神开始迷乱,控制不住的想转过身去,紧紧的抱住聂晨,和她化身为一,可是她却像蛇一样盘着我,我根本就动不了… 突然,聂晨一口咬住了我的膀子,疼痛使我清醒了一些,就在这时,聂晨用一种大的异乎寻常的力量绞住了我的腿,她整个人绷的就像一张拉扯到极致的弓,抵住我肩膀的舌头僵直发冷,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抽动顺着我的腿传上来… 聂晨的那种抽动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停止,她就像昏厥了过去,气息由急促变得越来越低缓…忽然,那种尖利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我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聂晨松开我,往下滑倒,我拉住了她。 “别碰我…”聂晨气若游丝的说。 过了好一阵,聂晨幽幽的睁开眼睛,“我这是死了么…” 手电光下,只见她眼睛红的就像小兔子,突然,我感觉腿上发凉,用手往下一摸,我的心‘扑腾腾’的乱跳… “冷雨…”聂晨带着哭腔说:“我想杀了你…” 我感觉嗓子干哑,勉强道:“走,我们再进屋里面看看。” “好,你就算是要去下地狱,我也跟你去…” 我们两个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聂晨软的仿佛没了骨头,必须由我带着她才能走。 再次来到厢房的里面那一间,只见那床上依然空空如也。在那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再有任何的发现,我们来到外面那间。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一间的摆设,桌椅都很完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聂晨先前观察的没错,这座厢房无论里间还是外间,都没有蜘蛛网,也没有老鼠光顾的迹象。 突然,我看到地面上有一些黑乎乎的粘浊物。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我闻到一股焦糊腥臭的气味儿,我想到被雷劈死的那个笨贼…看样子,昨晚被山神派过去抓我的那个‘人’,的确是从这里出去的,只是,‘他’眼下好像不在这里了… 从厢房出来,我看了看表说:“晨晨,我们走吧。” “嗯…”聂晨低着头不敢看我。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出来院子,凉风吹过来,我机伶伶地打了个颤,聂晨则打了个喷嚏。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晨风四起,卷着垃圾和落叶翻滚而过。把门关住,拧上铁丝,正要走时,我忽然听到一种‘叮叮当当’的细响,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 我心里面悚然就是一惊,定神看去,我看到一个黑影,用根链子拉着一个人,往这里而来。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被拉的那‘人’扭转头冲我看了一眼,依稀分辨,好像是那个收废品的老头子… “你怎么了?”聂晨轻轻碰了碰我。 “糟了!晨晨快走,那个大爷出事了!…” 当我们来到那老头儿住的地方,只见铁栅门是开着的,屋子里亮着灯。 进屋一看,聂晨尖叫了一声,那个老头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扭曲的表情,身边躺着我给他的那一百块钱… 这老头儿看起来好像是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给吓死的…我重重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 “冷雨你干什么?!”聂晨拉住我胳膊。 “他的死,肯定跟带我们去那座鬼宅有关,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我痛苦的说着,又要打自己,聂晨死死的拽着我。 “这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就算把自己打死也没用,你应该想办法找到害死他的东西,给他报仇才对!” 我松开拳头,聂晨把我的头搂进了她的怀里,轻拍我的背,柔柔的说:“不准再伤害自己了,晨晨要你好好的…” 离开的时候,我把那一百块钱捡起来,轻轻的放进那老头儿的上衣口袋,带着聂晨,心情沉重的往外走去… 当我们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路上,聂晨不断的讲笑话逗我开心,我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聂晨却时不时的打喷嚏,好像是感冒了。 一进客房,聂晨急忙拿包护住了自己,“不准看我,我…我洗个澡去…” 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想到在那鬼宅时的情形,我仍然脸热心跳。 洗完澡换过衣服,聂晨脸红红的走了出来,目光躲闪。她让我也去换套衣服,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退了房从宾馆出来,我们在街口的早点档每人点了碗牛肉汤,买了两个烧饼。话说,洛阳的牛肉汤滋味那是相当不错,现在想起来,仍然回味无穷。 我饿坏了,很快就刨了个碗底朝天,聂晨却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只是微笑看着我吃。 “怎么了?”我问。 聂晨摇摇头,冲我笑了笑说:“不知怎么了,没什么胃口…”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有点烫,“感冒发烧了,走,咱去买药打针去。” “不用,我体格好的很,小感冒,扛一扛就过去了…” 书说简短,当我们乘坐班车赶到清溪镇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来到那家小旅馆,师父和高老头儿都不在,问那老板,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和聂晨另外开了个房间,一进屋,聂晨便要去洗衣服。见她脸色不大好,早上又没吃早饭,走路虚虚浮浮的,我说我帮她去洗,开始她怎么也不肯。 “我…我那衣服…” “没事,我洗吧…” 聂晨最终点了点头,她‘哼哼’着,羞涩的转过身去。 聂晨换下来的内衣上很多东西,散发着青草般令人迷乱的气味儿,我胸口憋胀,一眼也不敢多看,更不敢用手去触摸。 洗完衣服出来,只见聂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睡姿非常迷人,姣好美丽的面容,俏鼻子随着呼吸微微的一动一动的。我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出去买午饭。 买来饭把聂晨叫醒,她仍然没吃多少,把筷子撂下又要睡。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火烧一样烫,不禁吓了一跳,心底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晨晨,走,我带你打针去。” “我不…不要打针…”聂晨撒娇。 “听话,烧的这么厉害,不打针不会退的。” “哼哼…” 我硬把聂晨给拽去了医院,打了两个小时的吊针,从输液室出来,碰到了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子,他不敢看我们,畏畏缩缩的走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了?”我轻声问聂晨。 “好多了。” 我松了口气,回到旅馆,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还没回来。聂晨说,他们可能去孙庙村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远空压满乌云,阴风吹的树枝摇摇晃晃,树叶旋转着往下落。 我想了想说:“走,我们过孙庙村看看。” “好。” 我过孙庙村除了找师父他们以外,还有就是想再去那座山神庙里探探,那明明是一座正神庙,可是里面住的却不是正神。我很想知道,先前因为‘门条’的事,跟我反来复去,没完没了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我从包里面取出一件聂晨由家里带过来的,领子带绒绒球的厚衣服,让她穿在了身上。 “晨晨,我们走…” 第二百二十九章 庙里的奇遇 当聂晨随着我来到客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晃了几晃。 “怎么了?”我问。 聂晨没说话,只是把头摇了摇。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要不你留在这里休息吧,我一个人过去。”我关切的说。 “不用。”聂晨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可是…” “不要紧,刚才只是猛一站起来,头有点晕。走吧,我衣服都穿好了…”聂晨斜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大不了你就背我走。” “那行…” 我把身子往下一弓,聂晨推了我一把,“哎呦,真是死脑筋,我逗你的,谁让你背?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多难为情?” 看着聂晨的样子,我忽然想到当年的情形。 “那行吧,那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为什么?”聂晨愣问。 我上下看了看她,说:“免得人家看到你一个班花跟我走在一起,还以为你跟我什么什么呢…” “什么‘什么什么’?”聂晨先是没反应过来,忽然眼睛一亮,把我一推,“好啊,你居然还记仇,这么久的事都还记得!背我!” “你不是说…” “本小姐改变主意了,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去,哼…” 聂晨软绵绵的趴在我背上,我把她从楼上背下去的过程中,碰到了旅馆老板,坏笑着冲我们看了看。 我们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们送去的孙庙村。远远的看过去,村子里很安静,有村民在村道上走来走去的。 我怕遇到村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从车上下来,带着聂晨往村西绕过去的。 来到孙立民家,只见大门紧锁着,我翻墙进去看,院子里很多落叶,看样子,这些天没有人来过,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应该还没有找到孙立民的尸体…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呢?”聂晨疑惑说。 我想了想说:“晨晨,过这里来…” 我拉着聂晨,来到院子西边的荒地,往那座变电室背风的地上铺了些干稻草,我们两个坐了下去。 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断定,村南的那座山神庙里面,供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神。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晨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听完我的讲述,聂晨才知道,我之所以会昏倒在她们那县城大街上的真正原因。 她愣了好一会儿,朝着那山神庙方向望了望说:“你是不是打算过那座山神庙里看看?” “没错…”我看了眼表说:“现在时间还早,等一下,天黑了我们再过去,免得碰到村民招惹来麻烦…” 时令已近深秋,气候往后就要开始转冷了。天色阴沉,风刮来刮去的,落叶飘飘飞舞。 我们靠在一起睡了一会儿,醒来天色已黑,村子里到处都是炊烟。 “晨晨,我们走吧…” 一路上,没有碰到村民,远远的看那座山神庙,矗立在庙山上,像一个蹲踞在那里的巨大怪物。 来到山下,一阵风吹过来,聂晨打了个喷嚏,我给她把拉链往上拉了拉。白色的绒领衬托着她生动的面庞,底下两个绒球晃来晃去。她对着我笑了笑,在这寂冷的夜里,显得说不出的温暖,娇美,可爱。 我让她挽住我的胳膊,我们两个很小心的朝着庙山上走去。 庙门是开着的,庙里面黑漆漆,冷森森。进到庙屋里,我打开手电去照,那座巨大的山神像狰狞的立着,它的脸正对着山下的孙庙村,毫无光彩的眼睛,直幽幽望着远方… 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神庙,和其它地方的山神庙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忽然觉得,这座庙原本应该是用来供奉山神的,只是不知从哪一天起,被另一个‘东西’给占据了… 我们在这庙屋里东看西看,一无所获,我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晨晨,走,我们再到后院里面看看。” “好…” 我们两个往外走,当来到门口处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有手电筒的光,从山底下射上来,继而听到人声。 “有人来了!” “快躲起来!”聂晨说。 我拉着聂晨就要往屋子里面退,聂晨说:“等等,把门关了!” 将门关闭以后,我们躲在了一尊小鬼像的后面,人声来到了院子里,听起来有不少人。 隐隐的,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声音:“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片刻,有人推开屋门,随着来人进屋,一股阴风跟着卷了进来,直扑我们这里。聂晨忍不住就要打喷嚏,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伸手搂住了她。 来人将门带住以后,径直的走了过来,‘嚓’划着火柴,点燃了供桌上的大白蜡烛。我的目光透过两尊小鬼像之间的缝隙看出去,烛光映照下,一个人站在桌前,正是孙贵川那个老鬼。 这老鬼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几天没睡过觉一样。他把一个包裹从肩膀上取下来解开,我闻到了熟肉的香味儿。 孙贵川把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都是一些贡品…这老鬼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拜神来了?我忽然间意识到,他一定知道这座庙里面供的是个什么… 我的心提了起来,要是被他发现我们躲在这里,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村民,我们肯定跑不了… 孙贵川把供品摆开以后,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然后,他在庙屋里面踱起了步子…我满腹的疑问,这老鬼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孙贵川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站在了那里。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对面的墙上,像个巨大的怪物,一动不动的。屋子里特别的静,只有烛火的跳动声,我们两个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孙贵川站了足足有四五分钟,‘唉’叹了口长气,哑哑的说:“这么些年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娶老婆,底下也没个儿女,都是因为你,难道…唉…” 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瞪着两眼去看,这老鬼的身前什么也没有,他在和谁说话? 就听那老鬼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好人,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 我愣了一下,这老鬼所说的‘他们’是谁们?难道指的是我们? “…那俩孩子都长的多俊,多般配,我见到他们就想疼,要是我哩孩子,那该有多好?尤其那个妮儿,多机灵,我吃了大半辈子的干饭都斗不过她,我这暴躁脾气,虽然动不动被她气的蹦起来,可我不怪她也不恨她呀,反而打心眼儿里头见了她就喜欢,因为不是东西的是我,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这老鬼说的果然是‘我们’,可是,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糊涂了… 孙贵川哭了,一边哭一边叹气,“…可是没办法,他们要是不死,要是把当年那事儿给挖出来,村子里就会倒大霉,我宁可死他们几个,也要保住一村的人,然后我再死了给他们谢罪,你知道我有多难做,多难过不啊…” 孙贵川不像是装的,看着他搐动的背影,我忽然对这老头儿生出一种怜悯… “算啦,不说啦,这就是我哩命吧…” 孙贵川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抖抖的扭转头,烛光照着他干瘦漆黑的脸,瘪瘪的眼窝里,两只眼睛射出一种绝望,苦楚的目光,射向那山神像…他又把眼睛擦了擦,打开屋门,脚步蹒跚踉跄的走了出去,风透进来,吹的烛火摇摇曳曳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和聂晨才回过神来。 “冷雨,难道我们先前都错怪他了?” “我也不知道…晨晨,我们先回去吧…” “嗯…” 路上,我和聂晨的心情都有点沉重,一言不发的。回到那镇上,我们先是到一家饭馆去吃晚饭,聂晨还是没胃口。我说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那怎么能行呢?硬逼着她吃了半碗饭和一些菜。 吃完回到旅舍,只见师父他们两人还没有回来。聂晨说有点倦了,她去睡觉。我让老板把师父他们住的那间屋打开,和聂晨分开睡的。 我怕自己等下睡的太死,师父他们回来进不来,所以没插门。 外面漆黑一片,风越来越大,吹的树木刮刮杂杂的响。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各种事,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面,我和聂晨回到了洛阳老城区的那座鬼宅里,重复之前站在窗外时所发生的事…就在聂晨情欲如潮,达到极点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将她抱住,吻住了她,突然之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窗户里面扑出来,咬了聂晨一口,然后硬生生的把她从我怀里面给拽走了,聂晨大叫着我的名字,伸手够我,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一下被这个噩梦给吓醒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雨…” 我哆嗦了一下,难道不是在做梦?又是一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是晨晨…我松了口气,正要答应,门被推开了,聂晨像只小猫一样,轻悄悄的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令我很想大吸几口。 “冷雨,你睡了吗?”聂晨低低的问。 我心里一动,她大半夜的,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装作睡着了,一动不动的的躺着。 聂晨一步一步来到我床边,我感觉她在盯着我看,心跳有些加速,但却尽量让将气息收放的很均匀。 好一会儿,就听聂晨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双微凉柔滑的手贴住了我的脸,上下摩挲了几下。继而,有头发搭下来,柔软的唇贴住我的嘴,蜻蜓点水般沾了几下,是聂晨把我给吻了吻。之后,她身上的热量离我而去,似乎把我的心也一起给抽走了,脚步声离开屋子,片刻,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我坐起来往窗外看,风还在呼呼的刮,大半夜的,晨晨出去干什么?忽然,我想到当初在那座破宅里救我们的那个人,我决定跟过去看看,顺便暗中保护晨晨的安全… 第二百三十章 邪恶的凶局 想到此处,我胡乱抓起一件衣服,追了出去。 从旅馆里面出来,我先是看了看表,已经挺晚了,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这个镇上的路灯隔好远才一个,昏昏黄黄的。 我往两边去看,远远的,我看到那个好像是聂晨,往西走着,于是便追了过去。 风很大,吹的树摆枝摇,垃圾和落叶在路面上到处翻滚。聂晨走的慢,我很快就追上了她,悄悄的跟随着。 她的头发不时便被风吹的飘起来,身影淡淡的投在路面上,从背后看显得特别的孤单。 当来到一个街口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大风,聂晨摇摇晃晃几下,差点没摔倒在地。她扶住旁边的一个电线杆子,一点点的蹲了下去,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躲在树后面,看的十分不忍,心里面像是有东西在扎,很想走过去把她给抱起来,但还是忍住了。 过了一阵,聂晨止住咳,硬撑着,倔强的扶着电线杆站了起来,她两手抱了抱自己,继续摇摇晃晃的往西走。 我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她,一直来到一处漆黑的街角,聂晨停在了那里。由于没有路灯,太黑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聂晨在那里做什么,只能看到她外套白色的绒领子在动…忽然,那白领子往我这里移动,是聂晨过来了… 我急忙闪身在树后,很快的,聂晨便从距离我很近的地方经过,顺着来路走去…我感觉,聂晨应该是放了某种东西在那街角处,而那东西,肯定是她从老家带过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呢?交给那个人,等他过来拿的? 我走过去看,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不知道聂晨把那东西放在了哪个位置…先不找了,反正我已经记住了这个地方,眼下,什么也没有晨晨重要,看她摇摇晃晃那样子,不要出什么事…想到这里,我往回追了过去… 当我追上聂晨的时候,她正在路边上蹲着,费了很大劲才站起来,刚走出一步,便软倒了下去。我魂差点没飞掉,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扑了过去。 “晨晨!” 我把聂晨抱起来,一摸她的额头,手触电般缩了回来,她的额头烫的就像被火烤过一样。 “晨晨…” 我抱着聂晨就要起身,忽然间,聂晨睁开了眼睛,她把我看了一眼,低声说:“快躲起来…” 我愣了愣,当下也来不及细想,急往四周围看,距离我们不远处,路边一座房子后面的墙上,立着一排捆扎起来的玉米杆子。 我抱着聂晨便冲了过去,刚在那排玉米杆子后面藏好,几个人便从斜对面的一处巷口转了出来。透过缝隙看出去,路灯光照射下,为首的是那个叫胡永生的… “你他妈的是不是看错了?”胡永生左望右望的问。 “没有…”他旁边一个人说:“我确实看到那个妮儿了,在巷子口闪了一下…” “那她人呢?” 那人抠着后脑勺说:“怪了,怎么不见了?” “我看是你想那个妮儿想的发癫,出现幻觉了还差不多…” “我可没丁子朋那么色,我真看见了她了…” 胡永生瞪他一眼说,算了,到别处去找找吧… 几个人走后,我松了口气,问聂晨怎么回事,她指着那巷口说,她刚才走到那里的时候,猛然间看到那巷子的深处有几个人,好像是胡永生他们,于是便急忙往后退,退着退着脚底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蹲在了地上… 我又松了口气,心说,幸好我赶过来的及时,搭眼一看,只见聂晨正对着我笑。 “你这家伙还笑…” 聂晨含笑看着我,吐气如兰的说:“喂,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谎称之前过她屋找她,敲门没人应,于是便寻了出来。 聂晨眼睛转了转,问我:“你大半夜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敲本小姐闺房的门,安的什么心,说…” “我…能安什么心?” “那谁知道你的…”聂晨凑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那时候,我听我们班一个农村的女同学说,她有一次周末帮家里面下地锄草,刚一进玉米地,就看到一对男女在她家的玉米地里面那个…幕天为被,以地为席,十里青纱帐,回归大自然,回归人类本性的感觉,应该挺不错,这里虽不是玉米地,但也是玉米地的近亲,玉米杆子窝,要不咱们…” “啊?” 聂晨把我推开,‘咯咯’笑道:“看把你给吓得…咳…咳咳…” 她越咳脸色越苍白,我帮她拍打着背,好一会儿才止住。 “晨晨,我们回去吧。” “好…” 我把聂晨给背回去的,远远的,就看到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正在旅馆门口站着。 “哎呀,这两个孩儿果然回来嘞!”高老头儿高兴的往跳了一下,“你们这是去哪儿啦?这咋还背着嘞?” “啊我们…” 聂晨打断我说:“我们去医院了…” 老头儿问我们去医院做什么,聂晨说她感冒了,我带她去打吊针,所以这时候才回来。师父盯着聂晨看了一番,表情有些凝重,一句话也没有说。 上到楼上,师父说:“时候也不早了,晨晨先回屋休息吧…” 聂晨头那么烫,我有些不放心,她说她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我把聂晨背进屋里,放到床上,起身就要走,她把我叫住了,“等等。” “怎么?” 聂晨笑了笑,说:“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给你来个西方式礼节…” 我正要问什么礼节,聂晨勾住我脖子,起身‘啪’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晚安,大帅哥…” 当我脸热心跳的从屋里面出来,只见师父正在不远处站着。 “冷雨跟我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见师父郑重的样子,我心里面有些忐忑。一言不发的跟随着他从楼上下来,师父望着夜空,说:“晨晨不是感冒…” 我心里面打了个突,“不是感冒?” “嗯…”师父说:“我见她气色不对,好像是中了邪了…” “中…中邪?” “没错,看起来,她比你当初中的那阴毒要严重的多,孩子你告诉我,你们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想到洛阳老城区的那座鬼宅子,从那宅子里一出来,聂晨就‘感冒’了,师父说她是中邪,那么,聂晨肯定就是在那座宅子时中的…可是,对于昨晚的事,我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难以之隐吗?”师父问我。 “有…不,没,没有…” 师父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冷雨,晨晨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就算有天大的难言之隐,你也要说出来,我看能不能救她…” 我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把昨晚的经过讲给了师父,讲完以后,我颤声问:“师父,晨晨这是中了什么邪?” 师父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捏着拳头说:“好恶毒…” “怎…怎么恶毒?” 师父说:“这应该是鬼宅里面的那个局,置人于死地的一个后招儿!” “后招儿?” “孩子你想,一般人闯入那座鬼宅里,见到那种‘鬼影象’基本都会被吓跑…” “对啊。”我说。 “那如果是没被吓跑呢?” 师父把我给问住了,他看着我说:“如果没被那种‘鬼影像’给吓跑,那么,就会像你们一样,过去那个‘男人’抱着那‘女人’所进入的那座厢房那里去看,一旦你们过去了,那么,就有一个厉害的后招儿在等着你们…”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没错…”师父说:“后招儿就是那种声音,正常人过去以后,听到那厢房里传来动静,肯定会先过去那窗户底下听,一旦去听,就中招了…晨晨不像你,她没有方术根基,没有抵抗那种声音所制造的心魔的定力,所以,她被邪魔所控制,中邪了…那个叫王道仁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窥破那座鬼宅里的秘密,如果你没被‘鬼影像’吓跑,那么,他就引你去中邪,即便你窥破了秘密,离开那座宅子以后,最终也难逃一死…” 我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师父,你能救晨晨吗?!” “我也不知道…一般像这种邪术局,时间越长,邪气越重,威力也就越大,那个局解放以前就被布在那里了,已经有几十年了…” “那晨晨…” “别怕…”师父慈爱的拍拍我的肩膀,他冷冷的看向夜空,昂然说道:“晨晨那么好一个孩子,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就算是逆天,我也要把她给救过来!” “嗯!大不了我跟她一命换一命!” “走吧。”师父说:“我们去看看晨晨…” 往楼上去的过程中,师父问我,晨晨今天是不是感觉跟往日不同,比较粘我。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师父说,人之将死的时候,在潜意识中,会意识到自己命不长久了,所以就会有一些和平常不大一样的表现,晨晨对我情深意切,所以会这样…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的心理承受力和以前相比要强大多了。我已经在心里面打定了主意,如果晨晨不治,我就跟她换命,把她的劫转移到我身上来。方术这种东西,从我一开始学的时候,高老头儿就淳淳告诫我说,它是用来助人的,不是用来利己的,所以,它其中有舍己救人的层面。只不过,高老头儿的修为达不到,他还领悟不到这个层面。奇怪的是,之前经过师父的点拨,我感觉自己似乎渐渐领悟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莫非,这就是玄女娘娘指派我,而不是别人,去完成‘使命’的原因? 我问师父找到那‘活煞’了没有,师父说那东西应该是往北去了,他和高老头儿两个大体锁定了那‘活煞’所在的区域。这个镇子往北有个县城,那里有一条大河,那‘活煞’应该就在沿河那一带… 我低着头想了想,忽然间想了起来,当初玄女娘娘座下的那两个童子,接我去玄女宫时,在半空中的马车上往下看,我曾见到过师父所说的这个地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放血退热 我们来到楼上,聂晨的房门口。推门推不动,里面插着的,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反应。 “师父…” “别慌。” 我让到一旁,师父敲门,“晨晨…” 连喊了两遍,就听屋里面聂晨‘哎?’了一下。我松口气,抹了抹鼻子尖上的汗。 “把门开一下孩子,叔看看你…” ‘扑踏’‘扑踏’的脚步声过来,‘吱呀’,门开了,聂晨穿着睡衣站在那里。 她先是冲我顽皮的挤了下眼睛,然后看向师父。见她脸色苍白,身子有些发抖,我的心像是被针给戳了一下。 “有事吗叔?”聂晨问。 “屋里面说吧。” “好…” 走着走着,聂晨的腿软了一下,我忙扶住了她,她背对着师父,轻轻扭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后冲我努了努嘴。 我把聂晨扶坐在床上,师父摸了摸她的额头,俯身温和的问:“感觉怎么样晨晨?” 聂晨看着师父,眼圈忽然红了一下,她摇头笑了笑说:“就是头晕没力气,不要紧,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嗯,是这样的晨晨…”师父淡淡的说:“我张家的祖传方术里面,有中医的成分。我听冷雨说,你的烧一直不退,所以我就想,用我家传的方法帮你退烧…” 聂晨开始愣了愣,笑道:“那岂不是要辛苦叔你了?” 师父温和一笑,“没事,坐好孩子…” 聂晨靠坐在床头,双腿并拢,放在床上。师父取来一盏小灯点燃,抽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燎了燎。聂晨遵照师父的要求,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 师父把针放在眼前,说:“把眼睛闭住,全身放松,不要使一点力。” 聂晨有些紧张的笑了笑说:“好,我就当我瘫痪了…” 师父一只手按压聂晨胳膊上的各处穴位,另一只手就用银针捻刺,很快,头上就出汗了。我大气也不敢喘的站在一旁看。 过了半个多小时,师父说:“冷雨,你去找一只小碗过来。” 我慌忙走了出去,过楼下向旅馆老板讨来一只盛饭用的小碗。师父一针刺入聂晨手腕的血管,手一压一放,然后针往上一挑,血洇洇的出来,流进了碗里,很快就把碗底给盖满了… 见聂晨皱住眉头,我的心也跟着紧缩了起来,眼看着血越流越多,我忍不住开口道:“师父…” 师父不答,只是定定的凝视着碗里,当血流了差不多小半碗时。师父一下将针拔了出来,血顿时便不流了。 看着碗里面暗红色的血,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师父用一道符把碗给盖住,端起来走了出去。 我往床上一坐,“晨晨…” 聂晨睁开眼睛,我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她说没先前那么难受了。 “你看你…”聂晨抬起手帮我擦脸,“怎么出这么多汗…” 师父走了进来,聂晨忙把手放了下去。 “没事了晨晨,冷雨我们走吧,别打扰晨晨休息…” 我起身要走,却被聂晨给叫住了。 “等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师父道:“叔,我有些话要跟冷雨说…” 我看向师父,他冲我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且把门也给带住了。 灯光下看聂晨,说也怪,她流了那么多血出去,脸色却比之前看着要好一些了… “冷雨…”聂晨深呼吸了一下,看着我,很平静的问:“我不是感冒,对不对?” 我喉头哽了一下,“你…说什么?” 聂晨幽幽的移转目光:“我知道的,我不是感冒,不然叔就不会用方术来帮我退热了…其实今天一整天,我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别瞎想,晨晨…” “别怕…”聂晨目光坚定的看着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不怕就好,乖晨晨,别瞎想,快睡…” 我要扶她躺下,她却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你不能走。” “怎么?” 聂晨的眼圈红了起来,她的胸口起伏的很急促,“我不怕死,可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陪着我,好不好?” 她的目光,根本就让我没法拒绝,我点了点头,坐在了床上。聂晨靠在我怀里面,很快睡着了,有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来,我轻轻的帮她擦了擦,感觉心里面很酸涩…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摸了摸聂晨的额头,欣喜的发现没那么烫了。我轻轻把还睡着的她放到一旁,给她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昨晚一回来,我就跟高老头儿要那块沉香木,老头儿说到早上给我。此刻他见了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还没等我开头,他便道:“那啥,冷雨啊,大爷我对你不住…” “怎么了大爷?”我愣问。 老头儿支支吾吾说:“我,我把你哩小星给看丢啦…” “什么?”我眉头一皱。 高老头儿不敢看我,他把那块沉香木取出来,说:“虽然我眼睛看不到她,但她那个啥,从这木头里出去跟回来我能感觉到哩,她那天出去就没回来过,这咋…” 我心乱如麻的接过木头…夏星出去,是去了玄女宫,求玄女娘娘救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忽然想到那个‘仙女’的话,她说,一旦我‘使命’完成,夏星就会同我分别,那么眼下,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可能是被娘娘留在了宫中小住… 想到这里,我心神稍定,一抬头,只见高老头儿正在爬窗户。 “你干嘛大爷?” “甭拉我,我跳楼死球儿算啦…” “这…大爷你别做傻事,夏星还会回来的!” “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哇?这么久没回,她还回个球儿哩回?甭拉我嘞,我死心已定,别说你,再加十个牛在你后头,也把我拉不回嘞…” 我哭笑不得,正不知该怎么办,聂晨来到了门口,“冷雨别拉他,咱吃红烧豆腐去…” 高老头儿转过头,舔舔嘴唇问:“啥红烧豆腐?” 聂晨说:“我一大早醒来,正好碰到张叔出去买早餐,我就让他给你带份红烧豆腐,现在你既然要跳楼了,那就只能由我们来吃了。” “噫…”高老头儿跳下窗台,“这咋…给我买哩,你俩咋能吃哩?” “你都快死了,还要浪费食物不成?”聂晨说。 “这…我不管那些,我吃完喽再死…” 聂晨悄悄的冲我做了个鬼脸。 不一会儿,师父买早餐回来了,还真有一份红烧豆腐!此外,还给聂晨带了一份鸡蛋菠菜汤,以及其它一些补血的食物。 聂晨回房吃的,把我也拉了过去,她往床上一坐,摇摆几下腿,冲我嘟着嘴,可怜巴巴说:“我没力气,你喂我吃…” 我苦笑看着她,说:“你比高大爷还赖皮。” 聂晨坏坏一笑,“不然怎么制的住他呢?” 喂聂晨吃过早饭,我也匆匆吃了一些,推说要去买点东西。出了旅馆,我来到聂晨昨晚到的那地方,找来找去,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难道说,聂晨昨晚放在这里的东西,被那人给拿走了?我望向四周,几座老宅子在这里。我感觉,那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这其中的一座老宅里… 回到旅馆,只见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正在收拾东西。 “是不是要往北,去找那个‘活煞’?”我问。 “对…” 师父告诉我说,现在法器,探测用的工具,都有了,再找它应该就不难了…从这里越往北去,越靠近玄女娘娘住的那地方,我心说,要是夏星后面还不回来,不行我就找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和那个‘仙女姐姐’再见一面呢,可是,玄女娘娘当初说,她不会再见我了…不过,她没说不准我过去… 趁高老头儿去卫生间,师父告诉我说,他昨晚只是用非常规的方法,帮聂晨把烧给退下来了,免得持续高热,损伤她的身体器官。对于救她来说,这还远远不够。具体该怎么救她,还要看她后面的身体反应来定…师父说聂晨这不是生病,而是中了邪,不适宜在床上久卧,随我们同去也好,可以随时观察她的身体反应。 我们在这镇上雇了一辆拉山货的车,把我们送过去的那县城。一路上,我坐在车厢里帮聂晨挡风,不时的用手帮她提一提外套的拉链。 师父告诉我们说,他和高老头儿两个联合起来,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再通过天象结合地理,最终得知那鬼东西往北去了。昨天,他们往北一直寻到一条大河边,从河两岸的风水气场来看,那东西应该就躲藏在沿河一带,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 当初坐在那驾‘马车’上,御风而行,我感觉过了清溪镇以后,没多久就到了那县城。可是在地上走起来,却着实不近,再加上路不好走,将近中午,我们才来到那城里。 当初在半空里看,我感觉这县城挺繁华的,到处都是灯火,可是真正白天过来一看,不过就是一个僻落的山区小县,街道年久失修,店铺漆黑老旧,不过,东西却很好吃。 来到一家临街的小店,我们点了锅贴和羊肉汤,锅贴也还罢了,那羊肉汤一点膻味儿都没有,熬的白白的,像牛奶一样,味道特别醇香浓厚。高老头儿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撑的都快吐泡儿了。 吃过午饭,我们出了县城,往北又走了七八里路,才来到那条河。 这条河比孙庙村那条要宽七八倍,快赶上京杭运河了。找了个过路的人问了问,说这河是洛河的一条支流河,叫个什么名来着,我现在记不太清了。 站在堤上往下看,凉凉的水气扑面,河水倒映着阴霾的天空,沿河两边有不少座荒山,正是秋季,一派苍凉肃杀的景象。 往西北方向望,我望到了那座山峰,像个狰狞的巨人,矗立在迷茫的天幕下,玄女娘娘就住在过了那山峰以后的那处山谷里。 一股阴风吹过来,河面荡起无数字细波,我打了几个颤,看着浑不见底的河水,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 师父望了一圈说,走,我们就近找个村子,探问一下这一带的情况…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通神问卜 我们沿着河往东走,没多久,便来到一个村庄。那村庄坐落在距离那条大河不远的一大片坳地里,不算多大,村碑上刻有‘葫芦沟村’的字样,底下还有建村的日期,但由于年深日久,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村里很多窑洞式建筑,就是在土坡上挖凿一个洞,围着那洞筑墙,修一个院落,人就住在洞里,虽简陋,但冬暖夏凉,不是寻常砖瓦房可比的。据说,豫西还有地坑村,在平地上挖一个个深达数米,四方四棱的坑,整个村子就建在坑里。人从远处,但闻鸡鸣犬吠,却不见房屋人踪。听着感觉挺神奇的,只是不知道哪里才有那种地坑村。 眼前这个村子,村里的青壮劳动力基本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大多是些老人和孩子。可能是由于这村子过于僻落,很少有外人来,因此,我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顽童,远远的对着我们看。 “小张,咱就到这家去问问,咋样嘞?”高老头儿指着路旁一座开着门的小院儿说。 “好。”师父道。 两人当先进院,我正打算也跟着往里走,聂晨把我一拉。 “怎么了?”我问。 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聂晨后面无论是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她。 聂晨对着我甜甜一笑,冲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小孩儿招手,“来来,到姐姐这里来…” 那小孩儿嘴上挂着鼻涕,像个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 聂晨往地上一蹲,伸手摸了摸那小孩儿的肩膀,“穿的这么少,冷不冷呀?” 那小孩儿垂着眼皮抠手指头,吸了吸鼻涕,衲衲的说:“不冷…” “还不冷,看你这鼻涕流的…” 聂晨掏出块纸巾,帮那小孩儿擦了擦鼻涕,然后她把头发往后一拢,笑了笑说:“别抠手指头了,你看姐姐,姐姐漂亮吗?” 那小孩儿看她一眼,“漂亮…” “那这个哥哥呢…”聂晨松开头发,指指我,“帅不帅?” “帅…” “真乖…”聂晨摸了摸她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递到他手里,说:“呐,这是哥哥姐姐的喜糖,给你吃…” 其他那些小孩儿‘咯咯嘻嘻’的笑了起来。聂晨又掏出一大把糖,冲他们招手,“来来,都有份…别急别急,一人一颗…” 聂晨散完‘喜糖’,那些小孩儿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走了。 聂晨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像是春天里绽放的桃花。看着她眼眸中射出的光彩,我眼眶一热,心里莫名的疼痛,随手帮她拉了拉领子。 “再拉就把我的脸给盖没啦…”聂晨笑了笑说:“你别介意,我…我只是心理上满足一下…” 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把头摇了摇,搂住聂晨,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家住着的是一个朴拙的老头子,见我们进屋,那老头儿拘谨的垂着两手站了起来。 师父忙道:“大叔您坐着就行,这两个孩子跟我们是一起的。” “哦哦…” 我搬了个马扎给聂晨坐,自己则站在了她身后。 师父冲那老头儿道:“大叔您刚才说,太上老君当年曾经到过你们这里?” 我不禁愣了愣,看向那老头儿,心说,什么太上老君? “是嘞…”那老头儿用手指了一圈说:“当年那时候,传说山里头闹妖怪,太上老君就骑着他那头老牛从天上下来收妖,他把他炼丹的葫芦撂在我们这儿啦,所以就在地上压了一个葫芦印子出来。到了后来,我们的先人从陕西过来,在这葫芦印子里建了一个村,所以说,我们这个村就叫葫芦沟村…” 高老头儿听着饶有兴味,“他那个啥,为啥要把炼丹葫芦撂在这儿嘞?” 那老头儿说:“据说是,他带着他那老牛去河里面喝水,就把葫芦随手撂这儿啦,出了村子,河边上还有个土台子,我们这儿的人都叫它‘饮牛台’,据说就是太上老君当年带着老牛在河边喝水的时候,那牛给拱出来的…” 这老头儿又给我们讲了一些,他们这一带流传的,荒诞不经的传说。师父问他,他们这里,这几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老头儿想了想说没有,就是前几天有一天晚上,半夜睡着睡着觉,村里的狗都叫了起来,叫的撕心裂肺的,把村民都给吵醒了,出去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师父问明当时具体的时间,在这老头儿家又坐了一会儿,我们走了出来。 师父朝着整个村子望了一圈说:“我感觉,这个村里那天晚上之所以狗会狂叫,是因为有阴物过境…” “阴物过境?”我和聂晨对视了一眼,“难道说,就是那个‘活煞’?” “有可能是的…” “可是…”高老头儿左右看了看,“那鬼东西从这里过境以后,往哪边去了嘞?” “我们走走看…”师父说。 我们顺着村道走,走着走着,师父忽然间停了下来,“有了。” “叔,你有办法知道,那东西往哪边去了?”聂晨问。 师父点头说:“既然问人问不出来,那么,我们就问神试一试。” “怎么问?”我愣道。 师父用手一指,“你们看…” 我们看过去,只见路旁有一户人家的大门紧闭着,两扇门板上各贴着一张门神。 “问门神?!”我有点吃惊。 “嗯,要是那晚真的是有阴物从这里过境的话,这里的门神肯定知道,那阴物往哪边去了。” 这家的大门上着锁,附近静悄悄的,也不见有人。师父说事不宜迟,要问就现在问。 他把我从老家带过来的那只罗盘从包里面取出,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两张门神像中间底下的地上。放好以后,师父把罗盘调整为水平。倒了些白酒在手心里,两手搓了搓。净完手,师父起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燃三根贡香,插在了两门之间的缝隙里。 贡香燃烧的烟雾升起来,把那两张门神像衬的飘飘渺渺的,感觉很神秘。师父用那老头儿告诉他的时间掐指推算,算出这村里当时狗叫那个时段,地上值班的门是‘生门’。 师父命我们站开,他端端的站着,取出一道‘生门符’,念念有词的抖了几抖,打火点着,往上一甩,闭住了眼睛。 我们看向那符,只见它带火冒烟的飘飘往上升,一直掠过树梢,不见了。就在这时,师父一下睁开眼睛,双手各捏一个剑指,‘嚓’地指住两个门神。紧接着,他的嘴里发出一个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声音,‘嗡嗡嗡’的。 “麻烦二位告诉我,当时是不是有阴物过境…” 我气也不敢出的看,过了大约十几秒钟,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三根燃香忽然上下摆了摆,就像是门缝里面有人抓住燃香的根部,上下摆动一样!我知道,这是门神点头了… “好,那麻烦二位再告诉我,那阴物往哪边去了…” 我仍然盯着那燃香,忽然,燃香的烟柱不升反降,像是被鼓风机给吹的似的,笔直的三柱,往下撞在了罗盘上,随即,罗盘的磁针‘嗒嗒嗒’地转动起来,由快而慢,最终停止,指向‘二十四山’的震山,‘震’代表的是正东方。 “有劳二位了…” 师父把剑指一收,将贡香拔了出来。我们早就看呆了。 “小张啊…”高老头儿上下看着师父,“这咋,你还能跟门神通神哩?” “很难吗?”我问。 “你说哩?”高老头儿道:“门神那个啥,根本就不是奇门遁甲里头哩神,跟门神通神,就好比你一个人去跟狮子老虎讲话,它们能听懂你讲哩什么不?不咬你一口,那算好哩!” “啊!你把门神比作野兽,你小心‘他们’趁你晚上睡着了过去咬你…”聂晨说。 老头儿咧咧嘴说,这个比喻其实很恰当,跨界通神,很容易把神给激怒,别说让‘他们’助你,不害你就是好的。 师父笑了笑说,他所修习的奇门遁甲,是和张家祖传道术融合在一起的,上可通神,下可问鬼… 往东去的路上,我对聂晨说,你看到没,师父这么大本事,肯定能治好你的。聂晨点点头说,就算治不好也没事,那样我就可以兑现承诺了,死后缠住你,天天和夏星打架… 她靠住我,柔柔的说:“冷雨,其实我既不愿意好,也不愿意死…” “为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你什么都顺着我,把我疼着,宠着,多好,什么名牌大学之类,我什么都不要…” “傻丫头,孩子话…” 往东出了村子,远远的,我们望到一座土山包,大概一座三层楼那么高,顶上看着是平的,像是冰激凌被人用刀给削了一下。那一定便是村中老头所说的,‘饮牛台子’了。 师父说,走,我们过那座台子上去看看。 这座台子看起来经常有人爬上爬下,踩出好几条小路。我们爬到上面,只见这顶上被人踩的结实了,连草都不长。 站在这台子上看那个村子所在的坳地,形状还真有点像是个葫芦。转身过往这边看,近处便是河道,水气蒙蒙的一片。 “看那是什么!”师父突然说道。 我们看过去,只见师父手指的,是位于河中心的一个小岛… 第二百三十三章 驭尸 这种河中心的小岛,是由河水携带的泥沙冲击所形成的。我们之前沿着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只是没眼前这个大。 眼前河道前方的这个小岛,位于河道的正中,几乎与水面平齐,像是一个小型的绿洲,长满了草。 我开始的时候,看来看去也没搞清楚师父到底要我们看什么。直到聂晨碰了我一下:“你往那里看…” 我调整了一下目光的焦距,再一看,突然发现,这个岛上的草窝里有一个东西,好像是一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直挺挺躺在那里…那要真是个人的话,从那样子来看,肯定是个死人… “这…”我和聂晨面面相觑。 高老头儿说:“可能是孙立民那个球儿嘞!” 师父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从这个‘饮牛台子’上下来,我们沿着河堤走,很快就来到了与那个小岛正对的位置。 由于这里的地势比较低,站在这里再看,就看不到岛上的那个人了,只能看到茂密的荒草。 我和聂晨都挺紧张,算一算,孙立民已经死了有些天了,他的尸体被那‘东西’给拉到了这里?那么,那‘东西’呢?也在这岛上的草窝里藏着? 从这里到那个岛,直线距离有二三十米,河水黑汪汪的一片,看起来挺深。我弯下腰用手试了试水,很凉,正琢磨要怎么过去,高老头儿两脚把鞋一蹬,就要往水里走。 聂晨急忙拉住他,“大爷你干嘛?” “我那个啥,扒水过去瞧瞧…” “不行。”师父说。 “没事儿,那‘东西’就算在岛上我也不怕!” “就怕它不再岛上…”师父用手往下一指,“而是在这河里…” 听师父这样一说,看着满河的水波,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高老头儿愣了一下,说:“不怕,要是死了就去球的了…” 我随聂晨一起拉他,不准他下水,高老头儿无奈,说不下水,那要怎么过去这岛上? “别急,我先测一测。”师父说。 我们协助师父拔草,在这堤上拔了一小块空地出来。用脚把土踏平,师父将罗盘放上去。然后,他取出一团红线,拉展开,在罗盘上缠了几匝,线头拴一道符纸。 师父用银针把手指刺破,滴了一滴血在符纸上,又滴了一滴在罗盘的正中。师父把符纸推进水里,用手指住,嘴里念念有词,那符纸便像一个纸船,悠悠的往河中心飘去。 符纸移动的速度,给人一种整个天地都静下来了的感觉。聂晨靠住我,我们屏气凝神的看着。终于,符纸把红线给拉直了。就在这时,红线开始颤动起来,那种颤动的幅度,跟琴弦有些类似。 颤动顺着红线传递过来,罗盘的磁针也跟着上下左右的开始摆动。 师父把手一收,将红线连同符纸一起从水里拉扯了过来,说:“看情形,这一带的水里可能真有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煞…” “那要怎么把它给弄出来?”我问。 师父说它如果真的是躲在这水里,那就不大好办了,我们先想办法,把中心岛的那个死人弄过来,看看是不是孙立民再说。 师父告诉我们,罗盘磁针的抖动,也有可能是岛上的那个死人的气场所造成的,那个到底是不是孙立民,水里究竟有没有东西,现在还不好说…总之,为了安全起见,不能涉水过去那岛,要想别的办法。 抬头看了看天色,师父说:“走吧,我们先回那个村子里。” 我们回到村里那老头儿的家里,师父掏出一些钱,往那老头儿手里递,“大叔,我们可能要在你家里吃住个一两天,食材我们自己备的有,锅碗就要用你的,这些钱,算是用来抵住宿费和油盐费的。” “呀呀,不用…” 那老头儿开始说什么也不要,师父硬塞给了他。 这老头儿的家虽然简陋,但住房却有好几间,是他儿女的,眼下都出去打工了。 “噫…那是人家小妮儿哩屋,你跟着过去干啥哩?” 被高老头儿一说,我停住了脚步,脸有些发烫。 聂晨拉住我说:“我让他去的。” “这…”高老头儿还不知道聂晨中了邪,“你这个妮儿,还想让他三妻四妾是咋的?” “哎呀!”聂晨把脚一跺,“什么呀!” “高老哥,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师父说。 “这咋…小张,你咋也这么奔放哩?这要是不管,到时候生个娃儿出来,蹦着高喊我爷爷,那就糊了个球儿的了…” 聂晨拽着我进了屋。 天很快黑了下来,高老头儿下厨做晚饭,师父则把我带过来的那个油纸包裹拿到院子里打开,研究里面的东西。 风越来越大,不时便有刮断的树枝落到院子里,‘扑踏’一声响。 坐在屋里,聂晨给我讲她小时候的趣事,我不时的摸一摸她的额头,感觉好像又开始变烫了,心里面充满着焦急和担忧。聂晨昨晚刚放过血,要是一直用放血的方式帮她退烧,那她有多少血可以放?还有,夏星呢?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她究竟在不在玄女宫里? 晚饭的时候停电了,这家的老头儿点着煤油灯,像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高老头儿做的饭菜很香,但我却食而无味。匆匆吃过晚饭,坐着喝了会茶水,师父说,他已经想到了把那尸体弄过来的办法。 “怎么弄?扎个木筏子划去那岛上,把那尸体驮过来么?”我问。 高老头儿白我一下,“你还不弟逮个大王八,让它游过去,把尸体驮过来哩,还扎木筏子…” 聂晨捂嘴偷笑。 “我们用驭尸术…”师父说。 “驭尸术?”我道。 “对…”师父目光闪烁的盯着摇曳的灯火说:“我们让那尸体自已从那个岛过岸上来…” 我看了看黑乎乎的外面,想到大半夜的,一具尸体从那岛上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然后趟着水过来了…感觉有点瘆的慌。 师父看了看表说:“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出去转转,寻点东西回来…” 半个小时以后,师父回来了,一只手提着一只‘咯咯’叫的老母鸡,另一只手拎着一大捆绳子。 向这家老头儿讨了一只洗衣服用的大塑料盆子,在院子里把鸡杀了,鸡血控进盆子里,添了一壶热水进去,又往里加了些白酒,化了一道符。 用树枝搅拌,待血和水混合均匀,师父把整捆绳子泡入其中。泡了有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师父拎出绳子说,我们走吧。 出门的时候,高老头儿不忘叮嘱这家那老头儿,“那个啥,老哥哥,你把这个鸡哩毛拔喽,剁巴剁巴,等我回来炖喽吃,哎,鸡头鸡屁股别扔,我爱吃哩…” 村子里黑乎乎的,家家燃着煤油灯,像是一盏盏鬼火。踩着弯弯曲曲的村道出了村子,我们沿着河堤一直往东走。 那个河中岛往东大概一百多米,有一座桥横在河面上。当我们来到桥头的时候,血水已经完全浸透进了绳子里,手摸着湿漉漉的。 师父把绳子延展开,把一道道符纸缠贴在绳子的正中。 “我就拉着这绳子,往桥那边走,是不是哩?”高老头儿问。 “嗯…”师父说:“这俩孩子也分开来吧,一个协助你,一个协助我。” “那成,我带晨妮儿,不带冷雨这个木头小子…” 我心说,晨晨今晚不一定会怎样,她跟着师父比较安全。我正要开口,聂晨冲高老头儿掰了掰眼皮说:“我还不跟你哩…” “噫…” 聂晨好像一刻也不愿跟我分开,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我和高老头儿拉着绳子,顺着桥一直走,来到对岸的桥头,绳子还余一大截。往对面看过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师父和聂晨的身影。 师父以手电为信号,冲我们晃了晃,高老头儿晃手电作答,双方拉着绳子,沿着河堤走,一直来到那河中岛的正对面。 河面一望漆黑,风毫无阻碍,‘呜呜呜’刮着。泡过鸡血的长绳拉着挺沉重,像是一条弯曲的电缆,从小岛上方划过,直通对岸。 两边都关掉手电以后,高老头儿冲我说:“要是等下有啥情况发生,我就跑,甭管我…” 我没说什么,只是帮高老头儿把绳子拉着。对岸燃起了火光,是师父在施法。 火光渐弱,直至熄灭。 忽然,绳子颤动了起来,我的心也跟着颤动,眼睛瞪的大大的,望着那中心岛。颤着颤着,我看到有一个人从那岛上的草窝里站立而起,是那具尸体…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这时,绳子开始上下摆动,岛上那‘人’也跟着上下跳动。跳着跳着,我感觉绳子往下一沉,定睛一看,是那‘人’蹿到了绳子上!‘他’趴在上面,顺着绳子蠕动着往对岸爬… 那‘人’爬着爬着,突然间停住不动了!怎么了这是?我的心仿佛停跳了,风‘呜呜’在我耳边,像是鬼怪在吼叫… 突然,那‘人’摇摇晃晃的从绳子上站了起来!我看着那‘人’,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孙立民,因为孙立民不是这体形的! 风吹的那‘人’的衣服鼓鼓荡荡…我正疑惑着,那‘人’猛一下转过了身,像是走钢丝一样,晃悠晃悠的奔我们这边来了… “小张!”高老头儿朝对岸喝叫:“甭放绳子!就让‘他’过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斗尸 师父施法,仅通过一条泡过鸡血的长绳,绳中间挂了几道符纸,就能使死尸上绳并且爬动,我感觉神奇的了不得。正看着,那死尸忽然不动了,继而站立起来,晃悠晃悠的往我们这边走… 我心里挺纳闷,怎么师父把这死尸驱赶到我们这边来了?忽然,高老头儿朝对面叫喊,说不准师父放绳,我这才知道不对劲!这具死尸眼下根本就不是被师父所驱使,而是‘他’自己在行走! 我瞬间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正愣着,高老头儿推了我一把,“你快走!” 我本能的松开手,那绳子往下一沉,差点把高老头儿从河堤上给带下去,我急忙把绳子又给拉住了。 “我不走!我帮你!” “你帮个球儿嘞帮!” 高老头儿嘴上叫着,却也没推我了,而是紧绷绷的站着,目不转睛盯着那尸体。 河面上的风很大,吹的绳子晃来晃去的,那死尸也跟着晃来晃去。可是,无论怎么晃荡,‘他’都没有掉落,像是粘在了绳子上,边晃边往我们这边走…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孙立民,因为孙立民比‘他’要胖多了,那‘他’是谁? 由于太黑了,我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心里面胡思乱想,莫非这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江湖艺人?不知怎么死在了这岛上,眼下‘他’诈尸,向我们表演起钢丝绝技来了? 我想到我当初在阴曹地府那‘亡灵堡’里所见的,那舞龙耍狮的班子,心里面默默的念叨:哥,你要是抛不开旧业,钢丝瘾犯了,等下我烧点纸钱给你,你带着它去阴曹地府表演去行不行?不带这样吓唬人的… 这时候,那‘人’距离我们就只有不到十米了。河对面这里,堤下有一片河滩,长满了草。当这‘人’踩着绳子来到河滩正上方的时候,高老头儿大叫一声,放手! 我们两个同时撒开手,绳子‘刷’的一声响,朝对岸退去,那‘人’扑腾一下子,掉进了河滩的长草里,不见了…过了片刻,没任何动静,对岸射来手电筒的光,高老头儿也打开手电晃了晃。 老头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冲我说:“你跟在我后头,咱下去瞧瞧嘞。” 这河滩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海绵上。我们扒着齐腰高的草走过去,只见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当高老头儿用手电一照,我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艺人,而是丁子朋那个混蛋! 手电光照射下,只见丁子朋的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没有任何色泽,两眼似闭似睁,露出里面白色的瞳仁,看起来,他死了应该有好几天了… “这个球儿咋死在这里嘞?”高老头儿愣道。 我也很纳闷,忽然,我想到在那座扬水站里时,胡永生和那个胖子两人的谈话…胡永生当时很想把丁子朋给除掉,胖子说不急,先问清楚是谁把丁子朋打成那样的,再除了他…莫非,这个混蛋是被他们一起的那些人给杀了?可是,他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丁子朋的尸体抖动了几下,高老头儿猛把我一拉,“闪开!” ‘腾’,那尸体从草窝里面跳了起来,这一下跳起足有一房多高,眼见‘他’头下脚上的张开十指朝我们扑落,我感觉腥臭夹杂着阴风压下来。 高老头儿应该是情急之下忘了自己的那根烟袋已经没了,他伸手就往腰里面摸,一愣之下,被那具落下来的尸体掐住了脖子,手电筒掉进了草窝里。 我急忙扑过去救高老头儿,拳脚落在丁子朋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打在了沙包上,毫无作用。 高老头儿一时疏忽被丁子朋掐住了脖子,舌头很快伸了出来。情急之下,我往草窝里面乱摸,一下抓住了手电,我抡起来,没头没脑的往丁子朋身上砸。 砸了大概七八下,丁子朋忽然松开高老头儿,冲我转过了身,他的表情居然变了,僵白的脸上浮着一抹邪笑,眼睛也睁了开来! 这混蛋这是一种什么情况?‘他’要干什么?突然间,我想到在那个地下工事里时,聂晨用手电抡‘他’的情形,眼前陡然一亮,莫非,这个混蛋是把我当作聂晨了? 高老头儿被丁子朋掐的差点断气,一时爬不起来。我看着邪笑面对我的丁子朋,不知该怎么对付‘他’,脑子有些空白,菊花发紧,本能就往后退。 突然,丁子朋喉咙里发出一种‘咯咯’的怪声,紧接着,‘他’的嘴里流出一种粘稠的尸水,像是口水一样,晃晃的挂在下巴上。‘他’往上只一跳,直挺挺的冲我扑来。 我斜着往地上一趴,躲过了丁子朋这一扑,忽然感觉脚腕一紧,被一双冰凉的手给抓住了。那双手抓着我的脚把我往后拉,我感觉下半身一凉,那双手松开我脚腕,随后,一个人扑腾趴在了我后背上… 那种死僵冷腥的感觉告诉我,是丁子朋在我背上,从下半身传来的那种凉,使我觉得裤子已经不在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拼命把菊花缩紧,不敢去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就听高老头儿大叫一声,“你奶奶个熊!” 一声闷响,丁子朋从我背上跳了下去。我往前爬了几下,挣扎着起身,只见丁子朋正和高老头儿扭缠在一起。 我心底升起一股无名邪火,眼睛里‘腾腾’往外冒火星子。我怪叫着,歇斯底里一般扑了过去,抱住丁子朋的后腰,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硬生生扯了下来。 我吐开耳朵,把丁子朋一松,‘他’也松开了高老头儿,胳膊僵直的冲我甩过来,被我一把抱住,没命的往上一抬,‘咯嘣’一声响,也不知是断了,还是骨节错位了。 ‘他’又要朝我扑,却被高老头儿给缠住了。我呼呼气喘,低头往下一看,裤子完好的在身上,只是湿淋淋的,原来,先前我被丁子朋给拉到水里了。 这个混蛋怎么这么厉害?‘他’这是诈尸还是还魂了?眼见高老头儿跟‘他’缠斗的正凶,看情形一时半时的根本制伏不了‘他’,我想到那根绳子,要是用那根被鸡血泡过的绳子把‘他’给捆了,我就不信‘他’能够挣脱! 我跑到水边去找绳子,只见那绳头正在一片水草上搭着。我有点犹豫,心想,既然这岛上是丁子朋的尸体,那么,那个东西究竟在不在这河里? 这时,高老头儿把丁子朋给制住了,“冷雨,把那条绳子拿过来!”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条河越往里水越深,河床松软,一脚下去,整只脚都陷进了泥里。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那片水草处,河水已经淹到了我的腰部。 被冰凉的水包围着,我忍不住打颤,嘴半张着往外吐气。放眼看去,河面浑蒙蒙的一片。我生怕滑倒,两只脚弓蜷着,牢牢吸着河床。 我去够那绳子,第一下没够到,第二下猛一够,差点趴进水里,总算把绳子给够住了。就在我拉着绳子要往回走的时候,‘哗’的一声水响。 我一直紧绷着,那声响令我猛吃一惊,脚一运劲,一下抽筋了。剧痛令也两眼一黑的同时,我感觉有东西缠住了我的腰,猛地把我拽进了水中… 耳朵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我努力的睁开眼,眼前到处漆黑。这河底下全是水草,黑暗中,像是人的乱头发一样。那股拉力直把我往河床的深处拽,我挣扎着抗衡,肺里的气越来越少,脑袋胀的仿佛要爆裂…忽然间,所有的不适感全部都消失了,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升了起来,我的眼睛很清楚的看到了水底的一切事物…就在距离我不远的水草里,躺着一具尸体,是孙立民! 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被水草缠绕着躺在河底,我感觉自己越升越高,离孙立民也越来越远。这时候,那些水草动了动,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把孙立民的尸体吐出,缓缓的冲着我撞了过来… ‘扑通’一声巨响,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河滩上,聂晨眼睛红红的蹲在我旁边。距我不远躺着两具尸体,都被绳子绑着,一具是丁子朋,另一具,是被水泡胀了的孙立民。 是师父跳下水把我救了上来,那‘东西’果然就在这河里,眼下已经跑了,往下游去了。丁子朋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之前是一种什么情况,师父一时也分析不出。 “晨晨。” “哎?”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师父问。 “没有。”聂晨摇头说。 “那你先跟冷雨回村子,我跟高老哥往下游去,追那个东西。” “好…” 村子里还没来电,聂晨把我搀回那老头儿家,两人都气喘吁吁,我连手指都快没力气移动了,湿衣服裹在身上,我冷的嘴唇直哆嗦,靠墙坐在了屋里的地上。 聂晨把煤油灯点燃,出去拿了只大盆子回来,她把热水加进去,试了试温度,将门关紧。 “快,把衣服脱了,把身上的泥洗了。” “这…晨晨…” 灯火下,聂晨把脸一板,“听话。” 我硬着头皮,在聂晨的协助下,把全身上下脱的只剩一件内裤,停住了手。 “你干什么?”聂晨问。 “可以了…” “哎呀,这么脏还怎么穿,本小姐什么都见过了,我都不怕,你羞什么…” 我把最后一件也脱掉,聂晨眼睛没看我,余光却在冲我瞄。我蹲蜷着,跨坐进盆子里,聂晨一下下往我身上撩水。 洗着洗着,她凑在我耳边说:“喂,反正今天喜糖也发过了,咱俩等下洞房花烛,怎么样?不对,是土房煤油灯…” “啊?” “呵,咳咳…少臭美,乖乖的坐好,姐姐给你洗澡…” 聂晨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有人说话,好像是那个胡永生的声音。 我和聂晨同时脸色大变。 “晨晨,快,把灯熄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狭路相逢 我和聂晨所待的这间小屋子,距离院门口很近。这农家小院儿没什么隔音效果,所以,若是有人从院外的路上经过,很容易就能听的到。 我开始听到人声,还以为是师父和高老头儿他俩回来了。然而仔细一听,来人不止两个,忽然,我听到了胡永生说话的声音,聂晨也听到了,急忙吹熄了灯火。 我水淋淋的从盆子里跨出来,和聂晨两个趴到窗户边去看。这一看之下,我的心登时提了起来,先前我们进来的时候,忘了把院门给关住了! “我去关门!” “来不及了!”聂晨忙把我一拉,“看看再说…” 我们两个靠在一起,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很快,几个人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正是胡永生和那个胖子,看向后面跟着的人,其中有高凉在内…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我们到哪儿他们也到哪儿?我想到丁子朋的尸体,莫非,他们是为那尸体而来的? 胡永生和那个胖子在小声说着什么,这些人只是在门口闪了一下就过去了,并没有进来,我松了口气。 “我去关门。”聂晨说。 “还是我去吧。” “哎呀…”聂晨轻推了我一下,“你这样子怎么去?” “怎么了?” 我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身上还是一丝不挂的,‘啊’,蹲了下去。 聂晨把她香喷喷的毛巾从盆架上拿下来递给我,我胡乱擦了擦身上,当我找衣服时,聂晨打开了屋门,她正要往外走,忽然把门又给关住了,急往后退。 “怎么?”我问。 “他们又回来了…” 我心里一惊,顾不得穿衣服了,扑到窗边去看,只见那些人已经来到门口。聂晨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 胡永生用手电往院子里照了照,像只哈巴狗一样冲那胖子说:”舅舅,这家开着门,家里应该有人,我们就在这家先做点吃的再走,怎么样?” 胖子往里看了看说:“行吧…” 众人走进院子,我和聂晨紧靠在一起。 “家里有人吗?” 胡永生目光往四下里扫望,喊了几声,正屋亮起了灯,屋门‘吱呀’一开,那个老头儿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惊恐的看着众人。 “大爷你别怕,我们是过路的,走饿了,想借你家的锅灶做点吃的…”胡永生伸大拇指指向那胖子,“这是我们老板。” “哦哦…” 那胖子脸带微笑,但却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他抬着个头,掏出一些钱递给那老头儿,就说了四个字,“小小意思。” 那老头儿想推辞,却似乎不敢,迟疑着,抖抖的把钱接了过去,“那…那就…” 见老头儿接了钱,胡永生立马变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你不用管了,告诉我们厨房在哪儿,我们自己做就可以…” “那…那里…” “舅舅,你进屋里歇着吧。”胡永生说。 那胖子把手一摆,“不用了,院子里空气好,就在这里站会儿吧。” “也是…”胡永生满脸堆笑,丝毫不顾及站在一旁的老头儿,“他这穷家破院儿的,屋子里肯定臭烘烘,不进去也好…” 聂晨忍不住低低的‘哼’了一声。 “你两个,把大门关了守在门口,你两个,劈点柴跟我做饭…” 在胡永生的安排下,众人劈柴的劈柴,守门的守门,高凉一直木然站在那里不动。 我手心捏了一把汗,先前我还打算,等这些混蛋进了屋,我们就悄悄的溜出去,眼下他们非但没进屋,还把大门给守住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忽然,胡永生看到了放在树底下的那只死鸡,问那老头儿:“这只鸡是你杀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这老头儿把我们给说出来。 “啊,这个…” 这老头儿不知想要说什么,被胡永生给打断了,“加点钱给你,把这只鸡卖给我们,怎么样?” “这个,这不是…” “行了,就这么办了!”胡永生不管不顾的提起那只鸡,朝着劈柴的一人扔过去,“吴满仓,你把这只鸡的毛拔一拔…” 那个叫吴满仓的提了死鸡,问那老头儿哪里有开水,老头儿便带他去找。 胡永生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目光朝我们这间屋的屋门射过来,可能是见屋门从里面插着,问道:“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那老头儿闻言停住脚步,“嗯嗯…” 我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谁啊?”胡永生问。 “是一…一对小两口儿…”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紧张中,脸又有些发烫。先前我们回来的时候,朝屋里喊了几声,这老头儿有答应,所以他知道我们回来了。 胡永生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你儿子跟你儿媳妇?” “不是,是从别…别的地方过来哩…” 胡永生眉头皱了起来,“过来旅游的?” “嗯啊,是吧…” 胡永生的目光朝窗口射过来,我和聂晨急忙把头往下一缩,心‘砰砰’打鼓。 突然,聂晨凑在我耳边说:“到床上去…” 我一愣,聂晨推了我一下,“快…” 我们两个蹲着地来到床边,迅速的爬到了床上。聂晨让我躺在里面,她在外面挡着我。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身子,聂晨扳我肩膀,使我和她脸对着脸,身贴着身,她把头发拉过来遮住我,我们两个搂抱在一起。这时候,就听有脚步声,奔着窗口来了。 聂晨用力把我抱了抱,我们两个都很紧张,脚步声来到窗外,停住了。‘刷’,一柱手电光射了进来,穿过聂晨的头发,照到我的脸,我急忙闭住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搂着聂晨一动不动。 片刻,手电光移开了,但来人并没有走,而是用手电往屋里照来照去的。 好一会儿,聂晨忽然扭动了几下,发出一个梦呓般的声音:“老公…再亲我一下…” 我的心怦然一跳,聂晨接下来又含含糊糊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手电光再次朝我们的头照过来,聂晨停止呓语,抱着我不动了。 窗外有人‘嘿’的一声笑,是胡永生的声音,之后,脚步声离开窗口,我们两个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他奶奶的…”胡永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之前肯定大战过,两个看起来都累坏了,屋里一个水盆子,看来战前洗过鸳鸯浴…” “他妈的,他们倒是爽…” “那男的应该本事不大,没满足那女的,女的做梦都在要他亲,男的却睡的跟死猪一样…” ‘嘻嘻呵呵’一阵贱笑声。 聂晨气的哼了哼,贴着她玲珑浮凸的身体,感觉着她的气息,我心跳开始加速。忽然,聂晨把脸凑过来,吹气如兰的说:“喂,你是不是本事不大…” 被她甜香的气息一喷,我头脑忽然一阵眩晕,整个人似乎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哎呦…”聂晨嗔道:“把你腿拿开,别顶着我…” 她的手往下一摸,触电般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咬牙低哼道:“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之前没来得及…” “屁!你明明就是色,想占本小姐的便宜!” “我…” “嘘嘘…” 就听外面有人喊:“胡哥,水快开了…” “哦,高兄弟,走,咱做吃的去…” 聂晨松了口气,冲我咬牙切齿的说:“快把它拿开,不然我给你割了…” 我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退,聂晨忽然贴过来,在我嘴上吻了一下,‘咯咯’轻笑着,从床上翻滚了下去。 我云里雾里的坐起来,找出干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也从床上下去,轻轻走到窗边。聂晨冲我看了看,挽住了我的手。 往外看去,只见守门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但那胖子还站在院子里,仍然没法出去。 胖子一个人站在那里抽烟,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和聂晨屏气凝神的看。 厨房里火光明亮,‘呼啦呼啦’的风箱声,‘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混合在一起,在这冷寂的秋夜里听着格外响亮。 我心里面十分忐忑,不时的朝院墙外望一眼,只是想,眼下这些混蛋不是孙庙村那些村民可比的,而且,他们中还有一个不知目前到底是正是邪的高凉,万一等下师父和高老头儿回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忽然,胡永生出了厨房,朝这胖子走了过来。 “舅舅,面已经下锅了,很快就能熟,鸡的话,就得炖一会儿。” “嗯…” “舅舅,你说那个丁子朋…” “嘘…”胖子突然做了一个手势,朝我们这屋子的窗口看过来,我和聂晨忙把头一低。 “没事,这俩人睡的很死的。”胡永生说。 “那也要小点声…” “好…”胡永生压低声音道:“舅舅,你说这个丁子朋,他的尸体在那岛上已经躺了两天了,会不会被人给发现?” 我心道,这些混蛋果然是为丁子朋来的,从胡永生的话来分析,难道那尸体是被他们给扔在那岛上的? 就听那胖子道:“我就是怕被人给发现,所以不等三天以后了,今晚就过来。” “这才刚刚两天,能钓来那东西吗?” 我心中一动,他们把丁子朋的尸体扔在那岛上,是为了钓东西的?钓什么,难道是那‘活煞’? “试试吧…”胖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等下吃了饭,我们就过去看看。” “好,几个人去?” “就把那个高凉叫上,咱三个去。” “好…”胡永生笑了笑说:“这些天了,可算找到它了,只要今晚把它抓住,咱后面就如虎添翼,什么也不用怵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当初在那扬水站时,所听到的这两人的谈话,他们一直在找一个‘他’,莫非,他们所找的那个‘他’并不是人,而是跟我们一样,找的是之前在孙庙村害人的那‘东西’? 胖子压低声音说:“等下抓那东西,主要让那个高凉上,要死死他一个…” 胡永生‘嘿嘿’一笑说:“这个不用舅舅你说,我心里有数。” “胡哥,面出锅了!”厨房里有人喊。 “噢…”胡永生一脸谄媚的笑容,“舅舅应该饿坏了吧?我特意嘱咐他们,往你那碗里多捞牛肉少捞面…” 胖子点头说:“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我的心开始打鼓,拳头越捏越紧,只要这两人一进厨房,我和聂晨就离开这里…眼看他们就要进厨房了,忽然,那胖子停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智斗 当那个胖子和胡永生两个往厨房走的时候,我凑在聂晨的耳边低声说,只要他们两个一进去,我们就离开这里。聂晨把头点了点。 眼见那两个人走路不急不缓的,我很焦急,心里面连连催促。终于,他们走到厨房门口了。我把聂晨的手一拉,就要离开窗口。可就在这时,那胖子却停住不走了。 胡永生也停了下来,就听他问了一句,“怎么了舅舅?” 那胖子扭头往我们这间屋指了指,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由于离的远了,听不清楚。我的心往下一沉,这混蛋要干什么? 眼见那胖子和胡永生低声说着什么,我努力张大耳朵去听,还是听不清楚。忽然,胡永生点着头,朝我们这里看过来。 “糟了…”聂晨压低声音说:“这个胖子可能对我们起疑心了!” 我太阳穴上的筋往上一跳,“不会吧?” “应该是…”聂晨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把聂晨往怀里一搂,咬牙道:“别慌,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被我一说,聂晨镇定了下来,她‘嗯’了一声。这时,胡永生抬脚便往我们这边走,那胖子叫住了他,手指着正屋说:“让这老头儿去叫…” 这一句我听清了,只见那胡永生拍了拍自己脑门儿,‘嘿嘿’笑道:“对对,你看我…” 眼看着胡永生走进正屋,聂晨把我拉到了床边,“冷雨,看来我们这回要假戏真做了…” 我心里‘扑腾’就是一下,“怎么?” 聂晨把我往床上一推,“你要是敢,我就把你阉了!快把衣服脱了,进被窝里去…” 我三下五除二把之前穿上的衣服又给脱掉,钻进了被窝,随后,聂晨也钻了进来。 她刚躺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起身坐了起来,“把眼睛闭上!” 我闭着眼睛,就听‘窸窸簌簌’的声音,很快,有衣物带着清香从我脸上掠过,我感觉魂魄猛一下从身体里蹿了出去。直到聂晨躺下拉过被子,我的魂魄才回归身体。 “可以了,睁眼吧…” 聂晨说着,手在我身上碰了一下,忽然身体一震,“你怎么全脱了!” “是你说让我…” “哎呀,真是笨死了!我有让你全脱吗…”聂晨像个小泥鳅一样扭动几下,弹的被子往上跳了跳,“你就是色!想占本小姐的便宜!” 我特别局促,想解释一下,聂晨说:“别给自己找理由,我告诉你,等下只准搂着我,不准碰到我身体!” “这…我要怎么做到?” “我管你的,哼!嘘嘘…” 就听外面有脚步声,聂晨急忙搂住我,我们两个屏住气息。 脚步来到门口,停住了,那个老头儿声音响了起来,“他俩应该早就睡着啦…” “睡着了也喊起来,你就说你做好宵夜了,让他们起来吃…”胡永生的声音,压的很低。 我的心又开始打鼓,聂晨说的没错,是那个胖子对我们起疑心了,所以他指使胡永生通过这老头儿把我们叫起来,目的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是谁… ‘砰’‘砰’响起了敲门声,聂晨贴在我耳边说:“别出声…” 敲门声响了一阵,就听那老头儿咧着嗓门儿喊:“俩孩子醒醒嘞!” “说,说…”胡永生低声道。 “哦哦,那什么…你做好宵夜了,让他们起来吃…哎?咋听着感觉怪怪哩?” “呼…”胡永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低声道:“你说,我做好宵夜了,你们起来吃…” “我…我是说你啊…” ‘啪’胡永生好像气的在自己腿上拍了一下,“算啦算啦,你就只管敲门吧!” ‘砰’‘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我不知该怎么办,聂晨忽然‘哼唧’了一声,喃喃的大声说:“老公…抱紧我…”凑我耳边道:“打呼噜…” 我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哈哧’‘哈哧’的声音。 敲门声停止了,那老头儿道:“你听听,俩孩子正睡的香哩,喊起来干嘛?” “真他妈的…”胡永生低低的骂了一句,问那老头儿:“对了,过这里来旅游,住在你家里的,就只他们两个人吗?” 我的心一下悬的高高的,聂晨也抱紧了我。 就听那老头儿道:“嗯嗯是…哦不…” 就在这紧要关头,聂晨开口了,她捏着嗓子,用一种嗲嗲的,和她平常说话大不一样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是大爷吗?” 聂晨的这种声音,混合着她的体香,形成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我的脸一下滚烫。 “是我,妮儿啊,那个什么…哦对,喊你们吃宵夜!” 聂晨‘哼唧’一声,嗲嗲的说:“谢谢大爷了,我们不饿,我跟我老公都累了,只想睡觉…” 我心说,聂晨就是聪明,我们就不起来吃,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这个念头还没落,就听胡永生重重的哼了一声,‘砰’,门被用力一拍,胡永生粗哑着嗓子道:“警察查房,快开门!” 我愣住了,聂晨纵然聪明,也一下没了主意,这个混蛋居然冒充警察,我们要是不开门,他肯定会破门而入! “啊…” 聂晨发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应该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我把牙一咬,贴在她耳边说:“先稳住这个混蛋,然后把衣服穿起来,等下门一开,我把他撂倒,然后缠住其他人,你就跑…” 聂晨抓住我手,不知想要说什么。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我说你们到底是干嘛的?刚才在屋里头,你跟我说你们是来旅游的,说什么既然同是旅游的,所以,你们做好了宵夜,叫这俩孩子也起来跟你们一起吃,这咋一改口又变警察啦?”是那个老头儿的声音。 虽然我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我想,胡永生肯定呆住了,因为他万万都不会想到,这个要死不活,畏缩懦弱的老头子,居然敢吼起来质问他! 那老头儿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老藏獒一样,越吼声音越大,“有钱就了不起啦?啊?仗着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敢胡来?!不对啊,这是我家…” 聂晨反应比我快多了,冲着外面便喊:“大爷,这人冒充警察捣乱,要不要我们帮你报警?!” 外面正吵闹的不可开交,那个胖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误会误会…” 那胖子一边吼胡永生,一边冲那老头儿道歉,说胡永生牛肉面煮的好,他叫我们起来吃面,主要是想显摆自己的手艺,见我们不开门,所以就冒充警察,开了个玩笑… “下去看看…”聂晨说。 从床上下来,来到窗前,只见那老头儿又恢复了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抖抖的走进了正屋,胡永生灰头土脑的去了厨房。我们瞧的暗暗好笑。 那个胖子又站在了院子里,我们仍没法出去。 “走,先回床上去…” 聂晨摸索着抓我的手…“哎?你怎么把我爷爷的那两个石头胆给偷过来了?” 我的心差点没蹿出来,正要开口,聂晨喃喃的说:“不对啊,没这么小…” 聂晨往上一摸,忽然反应了过来,猛把手缩走了,我急忙捂住她的嘴。 那个胖子可能听到屋里有动静,朝窗口看了一眼,我们两个缩着不动。这时,胡永生走了出来。 “舅舅,我吃饱了,我把那个高凉喊过来,我们走吧…” 那胖子把手一摆,“先别急着去。” “怎么了舅舅?”胡永生压低声音说:“你担心屋里这俩人?就是一对过来旅游的,你没听那女的说话那骚劲…” “不是…”那胖子往四下看了看,皱紧眉头说:“刚才你们吵闹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好像感应到一股邪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松开聂晨,眼见胡永生往四处看,我的目光也往院子里到处扫,心说,难道那个‘煞’跑这里来了?可是,我怎么没感觉到邪气? “什么邪气?”胡永生问。 胖子一言不发的望着夜空。现在也不知几点了,突然,一阵大风由墙头刮进院子,那胖子把腰一弓,猛烈地咳嗽起来。 见他咳嗽,聂晨也想要咳,用力的捂住嘴,憋了回去。我心里猛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胖子说的‘邪气’,莫非所指的是聂晨中的邪?他能感应的到? 厨房里的火光射过来,照着那胖子苍白的脸,我突然发现,他的这种脸色,跟聂晨的脸色有些相像… 胡永生帮那胖子拍打着背,很快,胖子止住了咳,“永生,我感觉那些人可能来过这村子,你先过去那‘饮牛台子’上,用强光手电往那岛上照照,看丁子朋还在不在那里,然后我们再过去…” “我,自己过去?” “嗯,不用怕,照一照你就回来…” 胡永生走后,那胖子一直在院子里站着。我心里七上八下。 过了好一阵,胡永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舅…舅舅…” “别慌…”胖子往我们这里看了一眼,“慢慢说。” “丁…丁子朋不在岛上了…” “不在了?” “嗯,我跑过去看,在那岛对面的河堤上,我看到有人烧过的灰…” 那胖子捏了捏拳头,冷冷的说:“那些人果然来过了!” “难道说,我们钓了两天,却被那些人捷足先登,把那东西给抓走了?” 胖子想了想,问:“除了灰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啦…” 胖子冷笑一声,“那应该没抓走,他们本事再大,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没有天罗地网抓不住的…” 我看着那胖子,心说,什么天罗地网?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叫《日月神剑》的神话剧,里面有天罗地网,难道现实中还有这东西?…我认为,所谓的天君罗地网可能是他们特制的一种网,只是叫的名字唬人罢了… 这时候,厨房里有人喊,说鸡肉可以吃了。 “走吧,我们去吃,吃完抓紧先离开这里…” 两人进了厨房,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晨晨,穿衣服,我们可以走了…” “别急。”聂晨说。 “怎么了?”我问。 “我们还没洞房花烛呢…” “啊…” 聂晨‘咯咯’一笑,冷哼一声说,“这样走太便宜他们了,后面他们跑了,我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难道你还想把他们给抓了?” “凭我们两个,对付不了他们的,报警也没用,这里这么偏,警察来了,他们早跑了。”聂晨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那什么网给偷走…” 第二百三十七章 智取天罗地网 听了聂晨的话,我心里面有些犹豫。聂晨对我说,从这个胖子的话来看,一旦他们得到了那东西,好像就什么也不怵,敢跟我们明刀明枪着来了,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而唯一阻止的办法,就是从他们手里拿到那个什么网,赶在他们之前,我们把那东西给收伏了。如果不趁现在动手,等他们跑了,就没机会再动手了。如果真像这胖子所说的,我们没有网,抓不住那东西,无功而返的话,那么,那东西后面迟早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聂晨说的对,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提了好几个包,也不知那什么网在哪个包里,况且,包他们都随身带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网偷走,并且全身而退,无异于难上加难。 “晨晨…”我透过玻璃朝厨房望了望说:“这些人心狠手辣,那个丁子朋肯定是他们杀的,他们连自己人都杀,万一我们要是不慎落入他们手里,肯定不会再像当初在那地下工事时那么好运了,所以,我自己去偷那网,你离开这里…” “你想把我撇下,独自去赴死?”聂晨问我。 “不是把你撇下…” “那你什么意思?”聂晨哼道:“我告诉你冷雨,当初在我家,我的卧房里,你把我的心伤的千疮百孔,如果你不给我修补好,就想撇下我一了百了,门儿都没有,哼!” “你这家伙…” 聂晨凑在我耳边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碎欲死。我不管,你把我的心伤的七零八碎,一塌糊涂,所以我赖住你了。心伤还要心药医,你一天医不好,我就缠你一天,一辈子医不好,我就缠你一辈子,你休想撇下我…” 我正要说话,聂晨把我推开,“再说了,本小姐中了邪,后面还要靠你救呢,你个傻小子自己去偷那网,不稀里糊涂把命送在这里才怪,到时谁来救我?放心吧,有我在,我们都不会死,要死也不会死在这些人渣手里…” “难道你有什么妙计?”我愣问。 “当然…”聂晨笑了笑,“想知道么?” “嗯嗯。” 黑暗中,聂晨扬起脸说:“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 聂晨把我一推,“别磨蹭了,快把衣服穿了我们出去,也不怕羞…” 先前聂晨把自己的上衣也给脱了,眼下我们匆匆忙忙把衣服套上,来到屋门口。 聂晨说:“这家这个大爷和他们没冤没仇,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为了免生事端,他们不会把他怎么样。胡永生之前通过这大爷想要叫开我们的门,现在我们给他还回去,我们也通过这大爷,想办法得到他们手上那网。” 我心里有些没底,“这大爷糊里糊涂的,能行吗?” “试试吧,没别的办法,开门…” 我把门插划开,轻轻拉开门,冷风一下扑进屋,聂晨急忙捂住嘴,靠住了我。 我带着聂晨,眼睛盯紧厨房,很小心的,一步步往那老头儿那间屋子走。 走着走着,厨房的门‘吱嘎’一声响,我急忙把聂晨一拉,闪在了院中的一棵老树后面。门开处,那个叫吴满仓的打着嗝走了出来,摇摇晃晃进了厕所。 我攥着拳头,耐心的等待着,好一会儿,那个吴满仓提着裤子走出来,回了厨房。我们便起身继续走,终于来到门前,我们迅速的,一先一后闪进了屋里。 煤油灯下,只见那老头儿正蜷在床上睡觉,关屋门的声音把他给惊醒了,他坐起来,惊恐的看着我们。 “你俩是谁?干嘛嘞?” “大爷你不认识我们了?”聂晨问。 老头儿用力搓搓眼睛,上下把我们看了看,松了口气说:“是你们啊…” “嗯嗯!” “你们咋…” “大爷,嘘嘘,小点声音…”聂晨朝外面听了听,忽然表情一变,往床上一坐,抓住那老头儿的胳膊,哭声说:“大爷,求求你帮帮我们…” 那老头儿吓得直往后缩,“这干啥嘞?” “你们家来的这些人,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之所以过这里来,还冒充警察,就是来抓我的…” “为…为啥抓你?” “大爷你听我说…”聂晨抽了抽鼻子说,“我是一个大学生,今年暑假找工作的时候碰到人贩子了,为首的就是外面那个死胖子,他们把我卖给了那个姓胡的,也就是刚才冒充警察的那个人。新婚之夜,我趁他喝醉酒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才跟家人汇合,打算在你们村上过一晚,明天就离开这里。没想到,他们居然追了过来。我爸跟我爷爷,也就是下午跟我们一起的那两个,他们去找车了,到现在还没回,可能是遇害了,他们…” 聂晨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真正的老爸和爷爷,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 那老头儿原本一副茫然的样子,见聂晨一哭,反应了过来,“妮儿你不哭,他娘嘞,我就看他们不像好人,你们赶…赶紧逃吧!” “不!”聂晨抹了抹泪:“我们眼下不能走,因为我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各种重要的东西,都在他们手上,必须要拿到手,那些东西应该就在他们的包里。大爷,我们之所以过来求你,就是想让你帮帮我们,把那些东西拿到手…” “这…我要咋帮?”老头儿哆嗦着问,“他们会不会杀我?” “不会,大爷你这样…” 聂晨眼睛转了几转,如此这般跟这老头儿交待了一番。 “大爷你记住了么?千万不要出差错。” “啊…”那老头儿眼睛直勾勾的点头。 忽然,我们听到厨房开门的声音,聂晨‘噗’一下吹熄了煤油灯。 就听杂乱的脚步声来到院子的正中。 “大爷快去,他们要走了!” “我腿…腿软…” “老哥哥,我们告辞了…”那个胖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大爷,那些东西很重要,求你了。”聂晨低声急切的说。 “等…等等嘞!” 老头儿咧着嗓门儿叫喊一声,摸着黑下了床,气息急促的朝外面走去。 “能行吗?”我紧张的问。 “看看吧,走…” 我们轻悄悄来到这间屋子的窗口,隔着玻璃朝外面看,只见一众人站在院子里,都在看那老头儿。 “你还有事吗?”那胖子不耐烦的问。 那老头儿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我焦急的捏了一把汗。 “没事我们就走了…” “钱早就给你了,还想怎么着?”胡永生没好气儿的说。 众人掉头就往门口走,眼看就要到门口,那老头儿终于开口了,“你们先不能走!” “你到底要干嘛?”胡永生怒气冲冲问。 “你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不然…不然…” 胡永生‘哼’了一声,“舅舅,甭搭理他,咱走!” “哎哎…那个什么,你们用了我家柴,动了我家灶,不拜拜俺老伴儿,就想走啊!” 我暗松一口气,这老头儿可算扯到重点了。 “呵…”胡永生冷笑一下,“你家还有这规矩,你老伴儿在哪儿呢?” 老头儿指着一间偏屋子,“那屋里供着呢…” 我们下午刚过来的时候,听这老头儿说他老伴儿去世了,灵牌在那间屋里供着,于是师父便带我们过去,每人拜了几拜。 “用了你家灶,光给钱还不行,还得拜你老伴儿?这他妈什么规矩!老子们没空,你爱找谁找谁拜去…”胡永生骂骂咧咧。 “人家…人家白天过来的那俩人,吃完饭听我一说人家就去拜了,用的还是自己的香…” 老头儿说完,我屏住了气息,静静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走走走,别搭理这老家伙…”胡永生说着就要走。 那胖子忽然伸手一拦,上下把那老头儿看了看,“白天过来的两个人?” “是啊,一个老的一个少。” “什么样的老的少的?他们过来干嘛的?”那胖子问。 “凭啥告诉你们?” 那老头儿照聂晨说的,把脖子拧了拧,我瞧的好笑。 拧完脖子,他指着那屋说:“连俺老伴儿都不尊重,一个个的那么…那么…”老头儿好像忘了聂晨教给他的词儿了,“那么横!凭啥问俺啥俺就要告诉你们?!” “嘿他奶奶的…” “永生!”那胖子呵斥了一声,笑了笑说:“好好好,是我们不对,不就是拜一拜嘛,大家跟我走…” “哎等等!” “又干嘛?”胡永生没好气儿的问。 老头儿指指他们的背包,“俺老伴儿是信佛嘞,生前吃了大半辈子的素,你们这包里又是酒啊又是肉啊的,不能带进去,都得撂下!” “妈的…” 那胖子把手又一摆,“小事一桩,撂在哪儿,你说吧。” “撂…撂…”老头儿左看右看,指指那棵树,“撂这树底下!” 众人都解下背包,往那树底下一放,就剩胡永生没解。聂晨先前切切叮嘱这老头儿,如果看到谁没解包,一定要让他解下来,可是,这老头儿好像忘记了,眼睁睁看着胡永生背着包朝那屋走,一点反应没有。 我急的恨不得要冲出去了,突然,那老头儿反应了过来,“哎,哎,你的包也得解!” “老子这包里不是酒肉…” “管你是啥,那也得解下来!…算啦算啦,你们不愿拜就走吧,俺老伴儿招惹不起,走吧…” “好啦好啦…”胖子打断那老头儿,“永生,解下来吧。” “舅舅…”胡永生犹豫。 “不要紧。”胖子淡淡的说。 胡永生把包也放在那树底下以后,那胖子笑了笑说:“老哥哥,现在可以带我们进屋了吗?” 众人全部进入那间偏房以后,我忍不住满腔欢喜,“晨晨,你怎么把一切算的这么准?” “服了吗?”聂晨低声笑问。 我大拇指一竖。 聂晨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柔柔的说:“这样一个调皮可爱,精灵古怪的小女子给你做老婆,愿意吗?” “这个…” 聂晨把我一推,“那种天罗地网肯定在胡永生的包里,拿了以后,你感觉有多重,就放几块树底下的砖头进去…” 借着树的掩护,我很容易就打开了那只包,看到一个油纸包裹,里面应该就是天罗地网了,还挺重。我拿出来以后,放了三块砖进去,把拉链拉了,正要走,忽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高老头儿的咳嗽声,从外面传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渺茫的生机 聂晨不会方术,可是她把一切都算的准准的,若非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她的安排下进行的,众人的反应,和她所料几乎没有多大出入,她把套词都编好,教给了那老头儿。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聂晨说,那‘天罗地网’不知有多重,如果就这样拿走,那些混蛋出来一提包发现轻了,那就麻烦了。之前我们躲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树后面时,聂晨注意到那树底下的不远处扔着一些砖头。这就是为什么,聂晨通过那老头儿,使计把包都放在那树底下的原因,除了借树的掩护偷那网以外,偷完以后,放几块等重量的砖进去,这样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聂晨什么都算计到了,有一件事她却没有算到…就在我把那网偷到手,准备回屋的时候,忽然间,我听到院外的村道上传来人的脚步声!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难道是师父和高老头儿他两个回来了?…仔细一听,我松了口气,因为脚步声听起来是一个人的,可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传进来,高老头儿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怎么办?我藏身的这棵树距离这家老头儿睡觉的屋子很近,距离大门就有点远了,要是往外冲,很容易被偏屋里的那些人听到动静… 耳听着高老头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焦急起来,朝那间偏屋望去,里面影影憧憧的…这些人估计很快就会出来,没工夫考虑了,我把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夹着那油纸包,像只老鼠一样蹲蜷着往门口冲了过去。 一口气来到门口,我来不及喘息,也顾不得去注意那些人是否发现了我,伸手便去拉门,与此同时,门一下开了! 我想也没想就蹿了出去,在高老头儿反应过来之前,我揽住他的脖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高老头儿受惊之下,抬胳膊肘捣在了我胸口,肋骨‘喀啦’一响,我两眼一黑,差点被他给捣死。 老头儿又要捣,看清楚是我,停住了胳膊。我生怕他嚷嚷起来,捂着他嘴不敢撒手,强忍着痛贴在他耳边说:“快…把门,关了,轻一点…” 高老头儿先是愣了愣,然后伸手带住了门。 “大爷,快躲起来…” 就在此时,院子里响起了人声,我急忙拉着高老头儿,躲在了不远一座房子的拐角处,这才把手松开。 “这咋…” “嘘嘘…” 我竖起耳朵听,那座宅院里有人走来走去,还有说话声。万幸,这些人应该没发现我。可是,他们会不会发觉那种网被人掉了包,继而跑去屋里找,发现晨晨? 聂晨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我们先前也是在赌。我的心高高悬起,脚也跟着踮了起来。 终于,传来开大门的声音。 我冒险把头探出去看,只见一个个人走了出来,并没有聂晨在内,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我们就这样走了?”胡永生问。 “嗯,先离开,后面再过来。”那胖子说。 高凉木然的站在人群最后,从进院到出来,我没见他说过一句话。 “舅舅,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胡永生说。 “怎么了?”胖子问。 “我也说不好…舅舅,我曾外祖父传下来的这个网,真能捕住那个东西吗?” 胡永生拍了拍那包,发出‘扑踏’‘扑踏’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扑踏踏的,生怕这混蛋发觉异样,把包打开来看。 “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高凉开口了,“老板,是不是可以走了?” 听到高凉的声音,高老头儿抖了一下。 “走吧…” 众人朝村外走去,很快不见了。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呻吟着用手摸了摸胸口。高老头儿还在发呆,我碰他他才回过神。 “这咋回事儿嘞?” “等下再讲给你,走,先去叫晨晨…” 刚一进门,迎面就碰到了聂晨,后面跟着那老头子。 “晨晨,那些人估计很快就会发现网不见了,然后找回来。”我说。 聂晨想了想,掏出一些钱往那老头儿手里递,“谢谢你大爷,这些钱你拿着。” “呀呀,不,不用…” “大爷你听我说…”聂晨把钱硬塞进了他手里,“你拿着这些钱,连夜就走,先去亲戚家躲一段时间。不然的话,那些人后面发现包里的东西不见了,可能会过来找你麻烦的…” 从院子里出来,高老头儿说,他和师父两个沿着河寻找那煞,走饿了,他是回来拿吃的东西的。我把那油纸包裹给了高老头儿,然后把经过讲给了他。 来到那座桥上,我们停下来歇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东,走了将近二里路,和师父碰头,这才把那包裹拆开来看。 油纸层很厚,一层层的揭开,一团古里古怪的网显露了出来。那网看起来是用树皮拧成绳子,编织而成的,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树的树皮。整张网的颜色发黑,仿佛是在墨里面泡过,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这就是所谓的天罗地网?这东西看起来很不结实,捕鱼都够呛,能捕住那‘煞’? 师父抓着网绳捻了几下,说一物克一物,胖子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他既然郑重其事的带着这网过来,肯定能对付它。 “小张,我走后你找到它了没?”高老头儿问。 师父摇头说:“没有,又给它跑掉了…不要紧,应该没跑远,就在这一带,总会找到的。” “要是早有这种网就好了。”聂晨说:“之前它在那河中岛那片水域里,我们直接下网就能把它捕住了…对了叔,我们也可以像那些人一样,选一个地方,用那个丁子朋的尸体来钓那东西,就不用再去找了…” “不行。”师父打断聂晨,“丁子朋之所以诈尸,是他死后魂魄没离体。之前我很不解,现在看来,是那些人施了邪术在他身上。虽然他不是好人,但人死百了,我们应该超度他,而不是继续利用他引那个东西过来…” 聂晨伸了下舌头。 至于孙立民的尸体,虽然他是被超自然事物所害,但毕竟是法制社会,所以,还是报警处理。孙老太太到底怎么死的,既然孙立民已死,我们就没必要再去追查原因向谁交待了。 孙贵川之所以之前要置我们于死地,从他在那庙里所说的话来看,他是为了保全一村的人,看来那村里所埋藏的秘密非同小可。虽然我们都很好奇,但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如果这个秘密一旦被挖出来,会引发滔天巨祸的话,那我们就不去挖,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还有就是,那个胖子巴不得我们和孙贵川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不能如他所愿。 思来想去,师父决定,我们后面不再回孙庙村了。眼下要做的,就是留在这里,用‘天罗地网’捕捉那个煞,还有就是守着聂晨,想办法看后面到底要怎么救她。此外,我们就没有其他事要去做了,聂晨的父亲早就逃脱了,不用再去寻他… 我心里很纳闷,就这样了吗?难道玄女‘娘娘’交给我的所谓的‘使命’,就是这个样子的?从胖子他们那些人手里得到一张‘怪网’,利用那网把那个‘煞’抓了除掉,然后就完了?除此以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去做什么,聂晨爸不用去找,孙庙村的秘密师父不让去挖,的确没什么其他事可做了… 第二天上午,几辆警车开进了这个小山村,法医在河滩上简单验了一下尸,把两具尸体装进尸袋里拉走了。 由于担心胖子他们那些人找过来,我们没在这个葫芦沟村住宿,而是过去河对岸,往下游而去,住进了另一个村庄。晚上,聂晨又开始发烧,烧的昏昏沉沉的,师父虽然知道她的‘病因’,但却苦无良策,只得再次帮她放血退热。这一次,虽然把烧给退了,但聂晨却憔悴了很多,眼睛不再那么有神采。 她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越发离不开我了。 夏星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满腹心事的把聂晨哄睡,回到自己的屋,一倒就睡着了。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夏星了,她在我前面跑啊跑,跑进了一个宫殿里。我追上前,从那宫殿里忽然出来一个人,挡住了我,我定睛一看,是那个‘仙女’。她看起来更美了,也更冷,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我,问,为什么这些天了,不来见我… 我一下醒了,回味这个梦,心说,难道是那个‘仙女’有事想要见我,因此把夏星留住,让我找过去? 忽然,我听到师父在院子里叫我。 夜已经深了,留我们住宿的这家的人早已睡熟。见师父凝望着夜空,我心里很忐忑。 “师父,什么事?”我问。 师父看我一眼,说:“这两天,我一直在研究晨晨的命格,今晚有了收获…” “什么收获?”我问。 “晨晨尚有一线生机,落在了乾宫里。” “是不是代表她有救了?”我惊喜的问。 “很渺茫,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师父叹了口气说:“如果她注定难逃一死,老天爷已经决定要收她的命了,毫无可救,那么,我可以豁出去折寿,给她逆天改命。可是,老天爷偏偏放了一线生机给她,那就没法去逆改了…” “那要怎么办?” “是生是死,无法预知,只能看天意了…”师父说:“乾是西北,也就是说,她的那线生机落在了西北方,具体在哪个位置,距此有多远,我没有办法得知,冷雨…” “师父你说。” “这样吧,这里也不需要你们,明天,你带着晨晨往西北方向去,看能不能寻找到她的那线生机,如果天不欲你们找到,那就当是带着晨晨游山玩水了,让她后面的时光过的快乐一些。你跟我来,我把放血退热的方法传给你,再传你一件法器…” 第二百三十九章 深山县城的遭遇 听师父说完以后,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往西北方这么大一片区域,要到哪里去寻找晨晨的那一线生机?忽然,我想到玄女娘娘居住的那‘玄女宫’,就在这里的西北方向,正好我要过去找夏星,那就带晨晨同去,莫非,晨晨的‘生机’就落在那里,意指玄女娘娘可以救她? 我随着师父往外走,出了我们借宿这家的宅院,往西来到村里的一处幽僻的地方。师父很耐心细致的把放血退热的方法步骤教给了我,然后,他传了我一件法器,是我之前从老家带过来的,那些‘厉害之物’的其中之一。那是一个外形很怪异的,役使鬼神的印子,手掌大小,叫做‘五行山藏通冥镇灵印’,由于名字太长,而且绕口,就叫它‘五行印’吧。 师父告诉我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山野间行走的时候,如果遇到精灵鬼怪,可以用这印来对付它。介绍完功用,师父把使用的方法传给了我。 “能不能找到晨晨的生机并且救她,就看你的了。” “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聂晨就醒了,待她洗漱完毕,我说带她往西北方去游山玩水,她很高兴的样子。看着她满脸的喜色,我的心一阵阵的揪疼。 高兴完,聂晨嘟着嘴小声问我,“我们就这样撇下张叔和高大爷,自己跑去玩儿么?” “是师父让我带你去的,他说这里不需要我们。” “那,那我要去我们之前喝羊肉汤的那个县城里一趟,添补一些化妆品,我要一路上都漂漂亮亮的…” 我抚了抚聂晨的长发,“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聂晨甜甜一笑:“好…” 我们在这个村上花钱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们送过去的那县城。来到一家早早开门营业的商店,聂晨采买了一些化妆品,给自己补了一个淡妆。 “漂不漂亮?” 看着她憔悴的目光,我心里一疼,点完头,俯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聂晨差点摔倒,她扶住我,含羞说:“别人看着呢。” “看就看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从这里的高处可以远远的望到那座山峰,但我知道,距离着实不近。商店附近是一家书店,我进去淘了一本地图册,用以确定最佳的行进路线。 出了书店,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先去吃个早餐,聂晨说还去我们之前喝羊肉汤的那一家。 这几天一直阴天,使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早上的县城冷冷清清,阴云低垂,风凄凄的刮着,到处都是落叶,环卫工人‘呼啦呼啦’地清扫。 顶着风来到那家店,我们一人点了两个锅贴,一碗羊汤。聂晨心情不错,居然吃了不少,被汤的热气一蒸,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精神也旺健了一些。 两人都吃的很开心,我一边吃一边翻地图册,终于找到了我们所在的地方,继而,我在地图上确定了那座山峰。按照比例尺来计算,路程着实不近。距离那山峰不远,是一个位于深山里的小县城,我想,从这里肯定有过那县城去的班车,等下吃完了早饭,我们过车站去看看。 我正翻看地图,就听一个老头儿的声音,“来五个锅贴,一…一大碗汤…” 我感觉好笑,这人真能吃。 “哎,汤里头多加辣…辣子…” 忽然,我觉得这人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看,居然是葫芦沟村的那个老头子! “大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老头儿惊恐的看着我,“你谁啊?” 我指着聂晨说:“你不认识我们啦?” 那老头儿把我们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长长的‘喔’了一声。一问之下,这老头儿等一下居然也要去那县城,投奔他的一个亲戚,正好我们一起顺路。 他们这县里的汽车站十分老旧,破破烂烂的,我把这老头儿的车票一起给买了,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车。那车也很破,里面脏兮兮的。没多少人上车,我和聂晨一直往后走,来到后面一排,刚一落座,聂晨就让我抱。 趴在我怀里,聂晨很快睡着了。车走起来,到处作响,快出县城的时候,一个刹车,把聂晨给震醒了。 “快点快点!”司机朝外面喊。 车门打开,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儿,夹着一只破包,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一上车,那老头儿就拧着脖子嚷嚷,“让你停停停,还跑!” “这不是停了嘛。”司机没好气儿的说。 “你看停的多远!” 我仔细一看,居然是清溪镇医院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子,他怎么也在这儿?我和聂晨面面相觑。 眼见要吵闹起来,其他乘客连忙劝说,那老头儿没注意到我们,气鼓鼓的坐在了前面的一个位置上。 一路穿镇过河,有的路段不好走,车摇摇晃晃行驶的很慢。聂晨也不睡了,靠窗坐在我怀里,欣赏窗外的景色。 深秋的山野,自有另一番景象,雾气凝而不散,溪水缓而不浊,不时路过一座小庙,或者一处带有碑亭的山坟,聂晨便兴奋的指给我看。 上午的十一点多钟,我们来到那个小县城。这县城也就清溪镇的两个那么大,由于地处深山,看起来更加的僻落。 从这里再看那座山峰,就感觉近在眼前了,但实则还有将近十里的路要走。虽然我恨不得即刻赶到玄女娘娘那里去,但我怕聂晨吃不消,从一大早就起来赶路,再加上沿途的兴奋,聂晨看起来有些疲惫。如果下午继续赶路,到玄女娘娘那里,肯定是晚上了,山里的夜冷,再看这天,阴成这个样子,也不知会不会下雨。摸了摸聂晨的额头,并不烫,思前想后,我决定在这里休息并住宿一晚,明天再赶路。 请葫芦沟村那老头儿吃了个午饭,他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庙里烧个香,见聂晨连打哈欠,我摇了摇头。同那老头儿分别以后,我们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开了个房间。 这招待所据说原本是县政府机关单位用来招待宾客的,非常宁静,价格也不贵,后院居然还有一个小菜园,种有各种爬藤蔬菜类植物,像个农家乐一样。来到楼上,开窗往下看,非常温雅别致。 “冷雨,等我们以后老了,就买这样一个小院子,种种菜,养养猫,你说多好…”聂晨出神的说。 我不忍拂她的意,点头说:“好,晨晨,你先去休息会儿。” “不么,我想让你带我出去玩儿…” “好,你先去睡一会儿,养养精神,醒了我带你去。” 聂晨嘟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那你抱着我睡。” “行…” 我把聂晨哄睡,悄悄的起身,在她额头吻了吻,心情沉重的来到外面,一圈一圈的在院子里打转。忽然心想,晨晨既然喜欢猫,我不妨出去转转,看这县城里有没宠物市场,过去买只小猫咪回来,她醒来见到以后,肯定会很高兴。明天进山带只猫在身边,也不是什么累赘的事。 打定主意,我往外走,碰到了这招待所的一个工作人员,一问之下,不禁大失所望,他这破县城根本就没宠物市场,花市倒是有一个。 “那花市在哪儿?”我心说,买不到猫,那就买一捧花吧,晨晨肯定也喜欢。 “你从这里一直往北走,过了玄女庙,拐一个弯就是。” “什么玄女庙?”我一愣。 “就是九天玄女,玄女娘娘的庙,逢年过节的时候,香火很旺的…” 按照这人说的,我往北来到玄女庙。眼下虽不是过节,但香客依然不少。 我在门口买了一束香,走了进去。这庙的规模不大,庙顶被烟烟熏的黑黑的。 庙堂正中是玄女娘娘的塑像,旁边各立着一个撑着长扇,眉目如画的仙女。眼见这些人有的拜玄女,有的拜仙女,态度都十分恭顺,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特异的感觉。我不仅和玄女打过交道,而且她身边的两个‘仙女’,一个和我有亲密关系,另一个人,则让我藏在她裙子里,带我下过阴曹地府…要是我把这些告诉这些香客的话,他们肯定会当我痴人说梦,现实版天仙配吗? 我也拜了几拜,祈求娘娘保佑晨晨,能够化险为夷。拜完起身,看着那两尊面貌并不肖似的仙女像,我心说,不知道哪一个是我的星,想到那‘仙女’说,我们注定有缘无分,我心里充满惆怅。 出了玄女庙,我朝花市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阴风卷过,我一侧头,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倏一下消失在了对面的巷子口… 怎么那人的背影,那么像我们在回山东的火车上,遭遇的那个男鬼?我感觉后背冷飕飕的,看看天空,再看看四周,心说,大白天的,见鬼了? 摸了摸口袋里,师父给我的那块‘五行印’,我朝那巷子走去。一直追出巷子,来到另一条街。 巷子口是一家生意很旺的饭馆,由于饭时还没过,卷闸门大开着,里面喧喧嚷嚷很多食客。 一个小伙计察言观色,见我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笑问:“帅哥吃饭还是找人?” “不找人,我找鬼。”我随口说。 “哦,找…”那小伙计哑住了,怪怪的冲着我看。 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刚才那人,心里有些失望,正打算走,就听一个大嗓门儿,“快点儿快点儿,我那爆炒羊脑子做好了没?!” 我凝目看过去,是那个变态老头子,不由一愣,怎么这么巧他也在这儿? 那老头儿又催促,另一个小伙计高叫着‘来啦来啦’,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羊脑子,往那老头儿桌上一放,说:“大爷您的脑花,不好意思,先给钱。” 那老头儿怪眼一翻,“为啥?” “因为之前经常有人趁我们生意忙的时候逃单,所以我们这儿规定,先付钱,后吃饭。” “真他妈的…” 那老头儿骂骂咧咧‘咣’把破提包往桌子上一撂,拉开拉链,手伸进去掏钱,这一掏之下,一个黄黄的东西被他给带了出来,飘飘的往地上坠落,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张纸钱… 第二百四十章 变态老头子 旁边一桌的食客,包括那小伙计,都朝那个‘变态’老头子投去诧异的目光。 那老头子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弯腰把那张纸钱捡起来,揉巴揉巴,塞进了提包里。 “多少钱?” “嗯?” 那小伙计回过神,报了一个价格。 “妈的这么贵?”老头子翻着怪眼问。 那小伙计满脸堆笑:“一分钱一分货,大爷您尝尝我们这脑花儿,就知道贵不贵了。” 老头子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掏出钱付了账。 之前我一直都很疑惑,当初跟随我们上了火车,在半道上招来两只恶鬼,想把我们给除去的那人到底是谁。眼下看来,莫非是这个老头子? 我忽然想到回老家之前,我们揭破这老头儿吃人脑子的事…难道是他怀恨在心,想要暗中杀了我和聂晨? “帅哥,你到底找人还是吃饭?”我旁边这个小伙计又问。 “啊我…那什么,来碗凉面吧。” “行嘞…” 我走进饭馆,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暗中观察那老头子。只见他吃的旁若无人,满嘴都是羊脑子,嚼的‘呱唧呱唧’响。 很快,我的面上来了。虽然我已经吃过午饭,但那面色香俱全,光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把账付了,我也吃了起来。 吃没几口,那老头子停住了筷子,我正疑惑他要做什么,只见他眯着眼睛,嘴巴张合几下,‘阿嚏’打了一个喷嚏,喷出很多脑屑子。 眼见他用焦黄的指甲剔了剔牙缝,把剔出来的东西往地上弹了几弹,拿起筷子继续吃,我胃里一阵难受,顿时没了食欲。 终于,那老头子吃完了,他端起盘子‘噗噜噜’喝掉汁水,心满意足的摸摸肚子打了个嗝,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提起破包便往外走,我急忙跟了出去。 我悄悄的,不远不近跟随着那老头儿,他像是吃羊脑子吃醉了似的,眼见他踉踉跄跄奔着汽车站方向走,我心说,这老家伙难道要坐车回去了? 然而,路过汽车站门口的时候,这老头儿并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我们住宿的那家招待所,他停了下来…我闪身在暗处,屏气凝神的看,只见那老头儿先是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了一圈,然后两眼直勾勾的望进招待所,也不知要干什么。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心说,这老家伙不怀好意,看来,他之前坐车的时候肯定注意到了我们,因此,一下了车,他就悄悄跟随着,知道我们住进了这家招待所。眼下他吃完饭跑过来,是要对我们下手了…我在心里面打定主意,只要这老家伙一动手,我就让他没好果子吃! 那老头儿就那样往招待所里面望,望了足有好几分钟,他忽然收回目光,什么也没有做,而是继续往前走去。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大白天不好动手,他应该是想等到晚上再来… 眼下,各种的不顺,失意,缠绕着我,夏星不知在何处,晨晨身中恶邪,生死难卜,这个死老头子,还要跑过来横插一刀…我心里‘腾腾’升起一股无名邪火,直冲脑门儿,心说,不等他先动手,我先把他料理了再说! 我继续跟踪那老头儿,一直来到一处幽僻无人的街角。 “站住!” 我大喝一声,那老头儿停住了脚步。 “哪里冒出来的小兔…” 那老头儿认出我,愣住了。我闷一口气在胸口,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把那老头儿踹倒在地,提包翻滚几下,里面的纸钱散落一地。 “你他妈的干什么?失心疯啦!” 我上前把他按住,“说,为什么要害我们?!” 那老头儿瞪着俩眼,“老子不懂你说什么!” “少装蒜!之前是不是你跟随我们上火车,招了两只鬼要害我们!” “什么他妈的上火车?老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坐过火车!” “还不说实话!”我恨不得两拳捶死这个老家伙,硬生生克制住了,“我问你,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往那招待所里面看,到底想干什么?!” “老子看看也犯法了?真他妈的!” “你要不是想招鬼害我们,带这些纸钱干什么?”我指着地上的纸钱,“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打死在这里,信不信?” 这老头儿应该是相信我真敢打死他,害怕了。 “我昨儿个梦到我爹说他想家了,所以就打算把他的灵牌拿回老家里来供,这些钱是烧给他在阴间用的…不信你翻翻我包里…” 我用脚把那提包勾过来,用手一翻,翻出一个牌位来,愣了愣,放开这老头儿。 “这么说,你不是要害我们?” 老头儿爬起来‘吭吭咔咔’的咳嗽,“老…老子,碰到你们躲还来不及,吃饱了撑的害你们…” 看他不像是在说假话,我心里有些歉然,“对不起大爷,是我鲁莽,误会你了。” “算啦算啦,妈的,碰到你们,算老子倒了八辈子霉…” 这老头儿挣扎着爬起来,走没两步,差点摔倒,我急忙扶住了他。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说不用。问他他家在哪儿,他说不远。我坚持要送他过去,他便没推辞。路过一家小店,我买了两瓶牛奶,给这老头儿一瓶。 这老头儿的家位于一条陋巷里,由于长久没人住,破的已经不成样子了,草都从门缝里长了出来。 趟着草进到屋里,只见屋里也是没法落脚,很多蜘蛛网。老头儿撩了撩蜘蛛网,把那牌位端端正正放在桌子的正中,拎出两把破凳子。 “不嫌脏就坐吧…” 两个人都面对屋门口一坐,我帮老头儿把瓶盖打开,他喝了一口牛奶,品了品说,跟脑浆子味儿差不多…我差点没吐出来,急忙把我的瓶子放到一旁。 “你抽不抽烟?” 我摇摇头,老头儿自己把烟点上,猛吸一口,呛的一阵咳嗽,他‘哈嗤’吸了一口浓痰,重重的吐在了地上。 “大爷,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好奇,你刚才为什么要跑去那招待所看?”我问。 “我只是从那儿路过,所以就停住脚看了看,几十年前的时候,我在里面住过。” “你在里面住过?” “嗯…” 这老头儿告诉我说,他有一个小时候的玩伴,混的好当了官,当年过这里来开会,住进了那招待所里,把他也给叫了过去,请他住了几天… 我没心思听着老头儿讲他以前的事,看看外面,天阴的更厉害了,晨晨也不知睡醒了没有,正打算起身告辞,就听这老头儿说道:“我在那医院里守太平间,就是我那个玩伴托关系给安排的,说起来,我们还是在那家医院里认识的…”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随口问。 “那是解放前的事儿了,我爹在那医院里面打杂,我跟过去玩儿。正好,他跟他弟弟,还有他娘,他们三个人都病了,在那医院里面看病,我跟他就认识了…” 我一愣,“你那玩伴,他叫什么名字?” 那老头儿怪怪的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算起来,我也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了,我只知道,他以前姓陈,后来改姓聂了,叫个聂天国…” 我一阵激动,“大爷,麻烦你仔细讲讲,从你们认识的那时候讲起,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个聂天国的事,都告诉我!” “你知道这些干啥?”老头儿问。 “我…我只是好奇,大爷你讲…” 这老头儿又吸了口烟,“那是…民国哪一年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们娘三个在那医院里头住了个把月吧,俺俩当时玩儿的挺好的。后面他病好了,他娘就带着他弟兄俩回山东老家了。再见到他,就是几十年以后了,他过我们这县上来开会,找到了我,那样貌变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他说我是天国啊,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他跟我说,当年他们回到老家,没过多久,他娘就死了。是一个姓聂的,把他弟兄俩给带大的,所以他们就改了聂姓。解放以后,他在他们那县里先是干民兵,后面被提拔成了连长。再往后,动乱那个时候,他又成了县革委会的主任。他说他那段时期被猪油蒙了心,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动乱结束以后,虽然没追究他的责任,但他总感觉不敢面对那些被他整过的人。所以他就跟上级申请,把他调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任职…” “然后他就被调到这里来啦?”我问。 “嗯…”老头儿用手往外指了指,“他被调到了临县,也是一个山区县,干林业局局长。他当时过这里来是开会的,寻找到了我。多年不见,俩人都很高兴,喝了一顿大酒,他让我陪他去那个招待所里住了几天。走的时候,他见我整天闲着没事儿,就让我过去跟他干,给我安排了一个护林员的工作…” 说到这里,这老头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变,“我就,就干了几年护林员,后面他被调回去的时候,就把我安排去守太平间了…” 我心说,这老头儿刚才怎么那种脸色?忽然,我眼前一亮… “大爷。”我看着他,冷冷的问:“你干护林员那几年里,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老头儿猛一哆嗦,“什…什么事?” 他的反应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比如,哪里死过人什么的…” 老头儿惊恐的上下把我看,“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哼’了一声说:“你不用管我是干什么的,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老子不知道,你给我滚蛋!”老头儿吼叫。 “好,你不说是吧?我现在就拽你去派出所,说你虐待尸体,还吃死尸的脑子。” “你他妈的敢!” “你看我敢不敢!” 对视了好一阵子,老头儿低垂下头,“把,把门关了…” 门关住以后,屋子里更加暗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说起来,我爱吃脑子的怪毛病,就是打那时候来的,那是…”老头儿哆嗦着吸了口烟,“八十年代那时候,那天一大早,我在护林站睡的正香,被聂天国开车过去给叫醒了。他跟我说,有个叫南山林场的地方出事了,让我跟着他过去处理…我只记得,那天天阴的厉害,还下着雨。一路坐在车里,我总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到了那里的一个伐木厂子,门是开着的,进去以后,我被吓傻了…” “你看到了什么?” “死人,全是死人,跟个屠宰场一样,缺胳膊的,少腿的,还有脑袋开瓢的…聂天国胆子大,他说他进屋里面看看,让我等在外头,我就站在院子里等,等着等着,我听到身后有动静,就回过头…”老头儿的眼睛一下变得直勾勾的,“结果我看到,死在偏屋门口的那年轻女的,不知怎么活了,她就那样在地上一挺一挺的,想要朝我过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诡异的午夜电话 听这老头儿讲的这么吓人,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女的活了?” “嗯…”这老头儿夹烟的手哆嗦的厉害,他把烟放到嘴边,‘嗞嗞’的吸了一大口。 “然后呢?你当时什么反应?”我问。 “我能有啥反应?我被吓傻了呗,我当时吓的腿都软了,直接瘫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女的朝我爬了过来。她爬到我跟前,俩眼直勾勾瞪着我,嘴巴一动一动的,跟我说话。我当时就跟做梦一样,她说的些啥,我一句也听不清楚…直到聂天国从屋里出来,把我给拽了一下,我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抱着那女的,挖吃她的脑浆子…” 这老头儿讲到这里,眼睛直勾勾的放光,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股胃酸涌上来,我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硬憋了回去,憋的眼睛都红了。 “从那以后,我就爱吃脑浆子了,尤其是人脑子,不是猪脑羊脑可比的,你是没吃过,你要是吃过一次…” “行了行了!”我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从你说的来看,那女的到底是活了,还是你的幻觉,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 “嗯,是这样。” “那聂天国把你拽醒,然后呢?”我问。 “然后他就一个人在那里嘟囔,怎么少了一个,怎么少一个…当时看他那样子,虽然我很好奇,但也不敢问他,到底是什么少了一个。过了好一阵,他才定下神。他指着地上那女的说,这人原本没死绝,刚才醒了过来,却被我用石头给砸死了,还吃了她的脑浆子,这件事如果抖出去,那我肯定会被枪毙…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而且我也不懂法律,当时听着很害怕,就问他怎么办…” “他怎么说?” “他说:我帮你担一个干系,你也帮我守住秘密,关于伐木厂里发生的事,我们谁都不要告诉给外人,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后面,我们私下里把这些尸体给处理掉,至于上面,我自然有办法应付…我能怎样?当然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当时就要处理那些尸体,他跟我说先不急,我们先把一个‘尾巴’给斩掉,就没有任何的后患了。我问他什么‘尾巴’,他就说,你跟我来。” “我跟着他出了那座伐木厂子,一直走,来到一片草窝,我看到有一个人被绑在那里,一动一动的。聂天国跟我说,就是这个人,一个进山采药材的,就是他,最先发现的那伐木厂里出事,我们把他除掉,就没有任何后患了。聂天国说着,递给我一把砍柴的刀说,你来动手,杀了他…” “你动手没?” “我当时特别害怕,虽然我胆子足够大,但也没亲手杀过人,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啊,活生生的。当时那人的嘴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只能掉眼泪,他发抖,我也跟着发抖,怎么也下不去手。聂天国就跟我说,你要是不杀他,到时候挨枪子的就是你。我眼睛一红,咬着牙砍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砍了那人多少刀,后面聂天国拉住我的时候,那人的脖子都快被我给砍下来了…” 听到这里,我心说,原来,我和夏星当初在山里面撞到的那只恶鬼,那个采药人,是被这个老混蛋当年用柴刀给砍死的。 “砍死那人以后,我哆嗦着蹲在地上,吸了好一会儿的烟。聂天国往那尸体上也不知做了些什么手脚,他起身跟我说,走吧,我们把这人的尸体埋到一个地方,后面,他的冤魂就不会报复我们。我就跟他抬了尸体一直往东走,来到山里的一片长满草的洼地,聂天国告诉我说,就是这里,是个什么阴间埋鬼的地方,我也听不懂。反正,那里的土往下挖,颜色有些发黑,跟正常的土不大一样。” “聂天国指挥着我挖了一个坑,把那个人的尸体头朝下,埋进了坑里。埋好以后,我问他,伐木厂里的那些死尸,是不是也要埋到这里来。他摇摇头对我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外人了,告诉你也不妨,当年炼钢造铁那时候,那座伐木厂里也曾出过事,死的是一些伐木工人,以及几个被送过去劳动改造的国民党俘虏。那些人死后,军车在往山外运尸的途中,因为某种原因,把尸体全部埋在了一个叫孙庙村的,村南的乱坟地里。眼下,这些人的情况跟那些人相仿,所以,我们也埋过那里去…” “我们整整处理了两天,才把那伐木厂里的所有痕迹给处理干净,把那些尸体弄进一个沟里,聂天国浇上汽油,点火烧掉了。烧完把骨渣扒出来,包了一大包,我们连夜赶去孙庙村,没竖坟包,就刨了一个坑,把那包骨渣放进去,用土填平了。” “然后呢?” “然后聂天国走到一座荒坟前,拜了几拜,发了好一阵子的呆,我们才离开。” “他没跟你说什么吗?”我问。 “没有。” “好,你接着说。” “第二天,聂天国对我说,那伐木厂里还少了一个人,是那对年轻夫妇所生的孩子,他居然没死在里面,而是不知去了哪里,很是奇怪。聂天国说,我在护林站的工作暂时由别人来接替,他让我利用本地人的身份,找一些本地的地痞流氓,暗中寻查那孩子的下落,费用由他来出。整整找了一年多,也没有找到,就拉倒了…” 这老头儿只是聂天国的一颗棋子,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他对我说,之所以聂天国被调走的时候,他让他把自己安排进医院里守太平间,就是为了满足吃人脑子的怪癖。这些年以来,他不知偷偷摸摸的吃了多少人脑子… 眼见外面天就要黑了,我怕聂晨醒来到处找我,于是便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老头儿叮嘱我,不要把这些事告诉给别人。我说可以,但你要保证,一旦再想起来什么,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点了点头,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写给了他。 从那座破宅里面出来,我直奔花市,可是赶到的时候,花市已经关门了。我只得在附近的精品商店里,买了一只小小的布娃娃给聂晨。 当我打了晚饭回到招待所时,天已经全黑了,聂晨正站在院子里等我,冷风吹动藤蔓,也吹动她的发丝,摇摇摆摆的。她先是嘟着嘴埋怨我只顾自己出去玩儿不叫她,见到我给她买的娃娃,又高兴了起来。 吃过晚饭,外面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窗。夜凄凉,深沉,屋里却暖融融的。我抱着聂晨躺在床上,感觉特别的宁静,安逸。 “冷雨,你喜不喜欢小孩子?”聂晨趴在我胸口问。 “嗯。”我点下头。 “那我到时候给你生一个。” “这个…嗯,好…” “嗯好…那么勉强的…”聂晨轻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感觉我活不久了,根本就没有到时候…” “当然不是,别瞎说。” “呵呵,那就是有喽,你愿意喽?” “你这家伙,好吧,我认输…” 聂晨抚着我胸口说:“这才乖嘛,那你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 “这个…你起吧,让我起,肯定不是阿猫就是阿狗…” “啊…”聂晨拍我一下,“你才生小猫小狗呢!” “嘿嘿…” “冷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前后桌那时候,我动不动就踢你的凳子么?” “为什么?” “因为我一看到你跟你那女同桌说话,我就莫名其妙的生气,看到你跟别的女同学说话,我也生气。你跟她们有说有笑,对我却爱答不理,所以我就老踢你的凳子…” 听聂晨这么说,我被一种暖融融的氛围包裹了起来,窗外的雨声仿佛化为了动听的音乐,眼眶一热,心也跟着潮湿了。 “喂…”聂晨忽然往上蠕动了一下,对着我的脸说:“良宵难得,要不,我们现在就制造小宝宝,好不好?” “你不是说真的吧…” 聂晨‘咯咯’一笑,拍了拍我的脸,“看把你给吓的,放心吧,本小姐会很轻的…” 就在这时,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哎呀好讨厌…”聂晨扭动几下,“谁啊大半夜的。” 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个座机号,好像是公话。 “喂?” 手机信号似乎不大好,‘噼啦噼啦’的,很多杂音。 “喂…” 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你谁啊?”我坐起来问。 “是我…” 这回我听出来了,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可能是信号原因,听着感觉怪怪的。 “是你啊大爷…”我松了口气,“有事吗?”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我问。 “聂天国…从坟地离开以后…他到过…” 我开始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到过庙里…” “庙?”我的心‘咯噔’一下,“什么庙?他去庙里做什么?” “他…” 电话里‘嗤啦’‘嗤啦’响,老头儿说的什么,我又听不清了。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清楚,大爷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我…幸福街…” “幸福街?好,你等着…” 我一边说,一边抓衣服,就在此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呜噜呜噜’的,像是有人在吼叫着什么,好几个人。 我正呆着,突然间,那个老头儿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催我走了…” ‘嘟嘟嘟’,掉线了。 “谁打来的电话?”聂晨问。 “是那个变态老头子…”我喃喃的说:“晨晨,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 我打着伞搂着聂晨,来到外面,拦了一辆午夜出租。 “师傅,到幸福街…” 车‘沙沙’行驶在路上,转了几个弯就到了。刚从车上下来,我们就看到一个电话超市,但并没有见到那个老头子。 “别急着走,问一下再说。”聂晨说。 “哎你好…”我把手机递给营业员,“请问这个号码是你们这里的吗?” 营业员看了看说,“是我们这里的。” “是哪一台机?” “那一台。”营业员用手指了指。 “刚才有个大爷在这儿打过电话吗?”我问。 “什么大爷?没有啊,那台机一晚上都没人动过…” 一阵恶寒从我后背爬起来。阴风吹过,卷着路面的垃圾翻滚。 “晨晨,那个大爷肯定出事了,走,过他家去看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梦中的婚礼 绵绵的阴雨落个不住,打在雨伞上,‘噼啦’‘噼啦’的响。我和聂晨躲在伞底狭小的空间里,往那个老头子家里赶。 “冷雨,难道那老头儿死了?”聂晨小声问我。 “十有八九…” 聂晨往我怀里面缩了缩,“照这么说,那个电话,是他死后给你打的?” 我没回答,心里面凉冰冰的,人死后还可以打电话吗?我想到电话里那几个‘呜噜噜’的声音,以及那老头儿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们催我走了… 终于来到那老头儿的家,大门是关着的。 “别怕…” 我把师父给我的那块‘五行印’掏出来,握在手中,把聂晨护在身后,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趟着草来到屋前,只见屋门敞开着,屋子里黑咕隆咚。我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正要往里走,聂晨把我一拽。 “差点忘了,出门的时候,我有带手电,先往里照照,别急着进去…” 聂晨递给我一把小手电,我把伞给她,打开手电往屋里只一照,我就看到了那个老头子,头朝着桌子,脸朝下趴在地上。 “大爷!” 我一步跨进了屋里,把那老头儿翻过来,聂晨尖叫了一声,把伞扔在了地上。 这个老头子的确已经死了,死状很恐怖。手电光下,他的脸孔极度扭曲,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然后被活生生给吓死了,屎尿都被吓了出来,拉在了裤子里,散发着一阵阵的臭味儿。 靠门口处,我和这老头儿白天坐过的那两只小凳子还在那里,其中一只凳子上放着只方便袋,里面是餐盒子,打开看了看,是一份炒面,纹丝未动,应该是这老头儿从外面买来做晚餐的,还没来得及吃,他就死了… 聂晨靠着我,两人蹲在地上。 “应该是这样…”我说道:“这大爷买了份炒面回来,把大门关住来到屋里,正打算吃的时候,他不知听到了什么动静,于是就随手把方便袋往这凳子上一放,转身去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当场就吓死了…” “看到了什么…” 我和聂晨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张桌子,这老头儿的头朝着那张桌子,难道说,吓死他的那‘东西’,当时在那桌子上?想想够可怕的,好比你是这老头儿,大半夜的,一个东西坐在你家屋里的桌子上,等着你回来,你回来以后… 忽然,我发现一个问题,我明明记得,白天的时候,这老头儿一回到家就把他爹的灵牌放在了那张桌子上,可是,灵牌哪去了? 起身用手电一照,只见灵牌正在桌子上倒着,不是往后倒,而是往前倒。我看了看那灵牌,再看看地上的老头儿,心说,他和这灵牌两个对着倒,这是个什么意思? 忽然间,我想到当初聂家老宅里,灵牌倾倒的情形,高老头儿说,灵牌之所以往前倒,是因为那宅子里有‘阴神’。眼下,这老头儿老爹的灵牌也这样倒,莫非也是有‘阴神’过来,吓死这老头儿的是个阴神? 这老头儿应该是死后,阴差押着他亡魂走的过程中,路过‘幸福街’的那个公话超市时,给我打的电话。电话里‘呜噜噜’吼叫的,肯定就是阴差了。这老头儿之所以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他想起来,聂天国当初离开坟地,到过庙里…所谓的坟地,肯定指的是孙庙村村南的那片乱坟地,那么那庙,应该就是那座山神庙了,因为那一带只有那一座庙… 接下来,这老头儿应该是要告诉我,聂天国为什么要去那座庙里,可是,还没说完,就被阴差给催走了…难道说,这个老头子,知道关于那座庙的秘密?知道里面供的是个什么? 我又想到洛阳老城区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儿,那老头儿也是被吓死的,他的死,也是因为牵涉到那座庙…我感觉,这两个老头儿的死,可能都跟座庙里面供的东西有关,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凡是知情的,牵涉到它的人,都被它给弄死了… 回招待所的路上,聂晨问我,我和那老头儿下午在他家里聊了些什么。以聂晨目前的状况,我生怕刺激到她,所以,没敢跟她说关于聂天国的事,只说聊了一些以前的,那老头儿所知的,有关孙庙村的事。 “孙庙村的什么…阿嚏…什么事…” 一阵风钻进伞里,吹的伞往上一鼓,聂晨打了个喷嚏,我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又有点烫了,心里面一紧。 我把手收回来说:“走,回去我慢慢讲给你。” “好…” 我把聂晨往怀里一搂,正打算加快脚步,突然后背像是被个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汗毛陡然炸立起来,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聂晨问我。 我回头往后看,我们的影子被路灯投在地上,长长的,此外,便是风雨中摇摆的树…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嘴上却道,没事,走。 继续往前,我暗暗警惕起来,把聂晨护的正紧了。来到一个街口,走着走着,聂晨踩到一个下水道的井盖,那井盖往上一翘,她一惊之下,扭到了脚,疼的脸都青了。 “我的脚…好像错位了,扭不过来了,你看…”聂晨哼哼着说。 我低头一看,只见聂晨的脚歪着。 这街口有一个很大的广告牌,像个小亭子一样立在那里。我把聂晨抱到那广告牌的底下,看到那地上有一本别人丢弃的杂志。 我把伞往旁边一撂,翻开那杂志,只见里面没被雨打湿。我让聂晨坐上去,左手抓住她脚腕抬起来,右手握住她脚跟,轻轻扭动几下,猛一扳,‘喀啦’一声响。 “你个小没良心的!”聂晨眼泪下来了。 “应该没事了…” “疼的我差点,差点没尿了,哼哼呵…让我咬你一口!” 我把袖子撸起来,把胳膊伸给她。 聂晨‘啊’张大口,又闭上了,“算了,我才没你那么狠心。” 我把她扶起来,她‘哎呦’一下蹲在了地上,“我揉几下再走…” 我抬起目光,落在这广告牌上,忽然发现这广告牌有点怪怪的,正要仔细看,聂晨站了起来。 “可以了,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广告牌上的那个成衣男子摇晃几下,走了下来,冲着聂晨便贴了过来! 我大吃一惊,“晨晨闪开!” 猛把聂晨拽开,我随手把那块‘五行印’掏了出来。那‘男子’扑来,我反应极快,想也没想,就把那印朝‘他’推了过去,还被碰到‘他’,‘他’就像被雷给击中一样,全身猛烈颤抖,继而一下弹开,飘到了四五米开外。 我定睛一看,是我们在火车上遭遇的那个‘男鬼’! 师父给我的这种印真厉害,还没催动,就把那‘男鬼’给吓跑了,可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在那里上上下下的跃动。 我按照师父教我的,把那印贴在胸前,踏出一个罡步,默念‘五行通冥咒’,眨眼,那印变的烫热,像个热水袋一样,煨的我胸口暖暖的,说不出的受用。 这种印不仅可以驱鬼镇灵,还可以随时随地召请自然界的鬼神,为自己所用,比如五方鬼,六甲神,等等。眼下这‘男鬼’只一下就被这印给吓跑了,所以对付‘他’不用这么麻烦。 我抬手朝那‘男鬼’一指,“不走我就打散你!” 那‘男鬼’摇晃几下,终于飘走了。 看向聂晨,她的刘海已经被雨打湿,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聂晨茫然四顾的问。 “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男鬼’,被我打跑了。”我说。 “‘他’怎么会在这里?”聂晨愣问。 “我也不知道…” 聂晨想了想:“难道说,那个老头儿是被‘他’给吓死的?” 我摇摇头,“不是,肯定不是…先不管这些了,走,我们回去。” 连惊带吓加被雨淋,一回到招待所,聂晨就昏昏沉沉的发起了高烧。我用师父教我的方法帮她放血退热,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成功。 虽然烧退了,但聂晨却更加憔悴了,我也疲累不堪,搂着她很快睡着了。 早上醒来,只见聂晨还在沉睡,脸色很平静,我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点也不烫,松了口气。可是细一感觉,我差点跳起来,她的头冷冰冰的,像是失去了温度那种,再一试她的气息,时断时续的。 “晨晨!” 我连叫了好几声,聂晨幽幽的睁开眼,目光转了几转,无神的看着我。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 聂晨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我心慌意乱的把她扶坐起来,她闭上眼睛,长睫毛微微的抖动,似乎在凝聚力气。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聂晨睁开眼睛,她轻咳了几下,温柔的看着我,“你怎么…怎么哭了?”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哭的。聂晨想要抬手,但却抬不起来,我急忙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我脸上,她大拇指动了动,帮我揉抹眼泪,“真是傻…哭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我问。 聂晨摇头不答,微笑看着我说:“我刚才做梦了…” “什么梦?” “我梦见我们结婚了,在初中的教室里举办的婚礼,老师做证婚人,那些同学是我们的嘉宾,他们把课桌拉到一边,中间闪出一条宽路,你就拉着我的手,走啊走,走到讲台上,老师…咳…咳咳…” “晨晨…”我握住她的手,“先别说了,休息一会儿…” “不,你听我讲…”聂晨平复住喘息,“老师就问我,聂晨,你愿意一辈子踢冷雨吗?我说,愿意。老师又问你,冷雨,你愿意一辈子被聂晨踢吗?你也说,愿意。老师就说,好,那你们交换定情凳子,呵…呵呵…”聂晨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冷雨你说,我们的婚礼是不是很别致,很有意思?” 第二百四十三章 艰难的路 聂晨嘴上带着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看着她,心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撕裂了一般,不断有血从裂口处渗出来,往上冲,往上涌… “冷雨,我们到时候就举办一个这样的婚礼,好不好?”聂晨柔柔的问。 “嗯…” 我抬起手,帮她擦眼泪。 “哎呦你看我…”聂晨很局促,想要转动头,但却没有力气,“怎么…怎么高兴的哭了,呵呵…” “别动…” 我刚擦完,她的眼泪又下来了,根本止都止不住。 “别擦了,开闸了,冷雨…”聂晨说:“认识你之前,我从没掉过这么多泪,你要赔我…” “怎么赔?” “我想想…让我用你的衣服抹鼻涕…” “好…” 我把聂晨揽过来,她把脸埋在我怀里,无声的搐动,好一阵:“冷雨,我胸口好疼,像是有很多的针在扎,一半是病痛,一半是因为舍不得你…”幽幽的说:“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晨晨知道,她就要离开你了,你会记得她么…” “别说傻话晨晨,你不会有事的,我死了你都不会死,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耍性子了…” “那走!” “不,等等…”聂晨抓住我衣服,“我不要这样子,邋里邋遢的走,我要漂漂亮亮的,去放水,我洗个澡…” “好…” 我把聂晨放下来,帮她撩开被泪水打湿的贴在额前的头发,奔进卫生间,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 “晨晨,水好了,你能动么?” “我…咳咳…动不了,你帮我洗…” 我有些犹豫,聂晨无神的看着我,微微的笑了笑,“真是傻…我早就把自己交给你了,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在我梦里,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看你那样子,呵…呵呵,好吧,我闭上眼睛…” 聂晨闭住眼睛,虽然她尽量使自己显得很平静,但我能看的出她的紧张。当我的手碰到她的身体,她震动了一下,像是弓弦一样绷了起来…一件一件的,我除去了聂晨身上的衣物,感觉眼前仿佛有某种光华在闪动,她的身体非常的瓷实和迷人,像一件完美的雕塑,散发着少女的香,神秘地域仿佛精心修剪过,中间微微的翘起,像一只顽皮的森林精灵,一如她的性格… 当我把聂晨抱起来,她睁开了眼睛,吹气如兰的说:“我好看吗…” “嗯…” 我抱着聂晨往卫生间走去,她贴在我耳边说:“冷雨你听着,有一句话,我埋藏了很久,现在,我把它告诉给你,只说一遍…” “什么?”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给聂晨洗了个澡,精心擦拭完她的全身和头发,我帮她套上厚厚的衣服,又把外套的帽子拉上,盖住头。我背着她,走了出去。 从招待所一出来,聂晨就昏睡了过去。我背着她急走在路上,仿佛背着的是整个世界。 “师傅,送我往西!” “往西去哪里?” “看到西边那座山了没?就往那里开,能开多近就开多近!” 司机望了一眼,“这…路不好走啊!” “五百够吗?” 司机一愣。 “一千!只要你把我送到,我把身上的值钱的东西都给你,手机也给你!” 那司机被我的样子给吓到了,“兄弟,不是钱的事儿,那路实在是…” “大哥,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女朋友生了重病,急着要赶过那里去…” 要不是背着聂晨,我就给他跪下了。 司机看了一眼我背后的聂晨,狠狠的把烟头往地上一摔,“上车!豁出去了!” 出了县城,我才体会到司机所说的‘不好走’是什么意思。那山路上全是烂泥,有些路段窄的勉强开过去,一边就是悬崖。一路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颠颠簸簸。 我抱着聂晨坐在后座上,不断的呼唤她的名字。 “晨晨,你快看,这里的风景多好看!…晨晨看那里,一只小兔子跳过去了,你不是最喜欢小兔子了么…你家养的那两只呢,它们想你了,快醒醒…” 无论我怎么喊,聂晨都没有睁眼,但她应该能听的到,偶尔我喊的急促了,她鼻子里发出微弱的‘嗯’声。司机后来都哭了,连连唉声叹气说,这么俊的小姑娘,怎么了这是… 走了七八里的山路,车实在是走不动了。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我要给钱,那司机硬是不要,说他以前在山东待过七八年,我们算是半个老乡,还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他一定尽力帮我们… 从这里看这座山,横亘在这里,往上望去,云烟渺渺,望不到顶。朝两边望,这山的底盘纵横至少十多里,玄女娘娘居住的那处山谷,要越过这座山,可是,我要怎么过去? 我真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对翅膀来,从这山上飞过去!虽然内心无比焦急,但我用力咬着嘴唇,连连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乱,如果我自己先乱了,那还怎么救晨晨… 我背着聂晨又走了二里多的山路,淋淋漓漓的下起了雨。天阴沉的厉害,就像我的心情。虽然雨不大,再往前不远就是一个小村庄,但我还是怕聂晨淋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了她。 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忘记了,我只记得,自己当时的样子很吓人。当我两眼通红,头发蓬乱,语无伦次的闯进一户山民家里,那山民和他老娘两个不知我是干什么的,吓得好半天都答不上话。 终于明白了我的来意,那山民看了一眼聂晨,急忙把他家窖藏的野蜂蜜拿出来,给聂晨冲了一碗蜂蜜水。可是,聂晨只喝了几口,就全部吐了出来。 这山民告诉我说,山背面的那处山谷,他们当地人都叫做‘仙女谷’,传说,古时候,有一个‘仙女’落进那谷里,并且居住在了那里。在他的小时候,一到青黄不接的年月,或者小孩子生病,无药可医,村里就有人过去‘拜仙’,非常灵验。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就不灵了,所以后面就没人再去拜了。 从这里出发到那山谷,最近的一条路,是当年的猎人们踩出来的,不过,由于常年没人走过,那路眼下还通不通,这山民就不知道了。 “大叔,麻烦你带我去那条路!” 那山民指指外面,“这种天气,走那路很危险嘞,再说,那‘仙女’早就不显灵啦,你过去求‘她’也没用…” “那我也要过去,大叔,麻烦你了!” 这山民要我吃了午饭再过去,我根本就吃不下。借了他家一件雨衣,我给聂晨套在身上,背上她,和这山民走了出去。 那是一条已经几乎分辨不出路径的路,蜿蜿蜒蜒往上,隐没进荒草树丛中。 天越来越阴,雨也渐渐大了起来,我背着聂晨行走在山路上,不知滑了多少跤,好几次差点摔到聂晨。我不时用手试一试聂晨的气息,很快,我身上就被雨给淋透了,鞋也走丢了一只,脚被荆棘刺的鲜血淋淋,但我只顾着赶路,居然没感觉到疼痛。 走了大约二三里,我就完全分辩不出路径了,也不知这是窜到了哪里。还好,作为一个术师,虽然本事还没学到家,但我最起码不会迷失方向。 就这样,我背着聂晨行走在荒山野岭,疲累,饥饿,寒冷,渐渐袭来,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真想倒地长眠不起。 咬着牙又走了几里路,忽然间,前方出现一道深崖! 这崖往下望,黑漆漆望不到底,十分陡峭。天就快黑了,空山无人,四野雨声,山风‘呜呜’的响,阴云笼罩下,一切更显冷寂,森凉。 这崖这么高,这么陡,我连条长绳也没有,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聂晨,要怎么下去? 我把聂晨轻轻放靠在崖边的一块石头旁,全身散架一般往地上一蹲,心头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突然,随着一阵轻咳,聂晨醒了过来,仿佛满天乌云间陡然射下一缕阳光。 “晨晨你醒啦!” “这是…咳…咳咳…这是哪里?”聂晨茫然问。 “山里,我带你去找能救你的人,就快到了,晨晨你别怕,再坚持一下!” 聂晨转动几下目光,朝我看过来,手动了动。我急忙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我脸上。 聂晨目光柔和的看着我,“看你这脸…脏的…都是晨晨不好,让你受苦了…” 说完,她又昏迷了过去。 聂晨的突然醒来,给我增添了无数力量和勇气,我决定豁出去试一试,大不了,我们两个就一起摔死,死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把衬衣脱下来,撕成两半,扭搓成绳子绑在一起。我把聂晨负在背上,用绳子捆住两人的腰,打了个死结。 来到一处相对不算很陡的地方,我先是用脚往下试探了试探,然后用手扒住石头,一点点朝崖下爬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仙女谷 虽然抱着摔死的决心,但我还是渴望能够生存。在强烈的求生意志,还有对晨晨的牵挂担忧之下,我紧咬着牙关,一点点的往崖下爬去。 我先是用手扒住崖壁上凸出来的石头,然后脚一点点的往下伸,感觉踩实以后,我喘一口气,再往下找下一个落脚点。 这样往下爬,非常吃力,爬了还不到二十米,我一脚踩空了,要不是反应快,手一下抠进了石缝里,我就连同聂晨一起掉了下去。稳定下来之后,我的心‘砰砰’乱跳,冷汗混合着雨水‘哗哗’往下掉。喘息了好一阵子,我才继续往下爬。 天很快黑了下来,雨水击撞在崖壁上,带着回音,‘呼隆呼隆’的,山风‘呜呜呜’,像是鬼怪在吼叫。我感觉自己的手脚越来越酸软无力,脑门儿上的筋一鼓一鼓的,似乎想要胀裂开,背后的聂晨也越来越沉重,可是这崖却没有尽头一般。 我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向苍天祷告,一边幻想自己变成了武侠小说里的主人公,拥有了超能力,比如萧峰,三天不吃饭都能打死老虎,上崖下崖如履平地,我要是有那么厉害,该有多好? 意外还是发生了…就在我爬着爬着,抓住一块大点的石头,打算多喘一会儿气的时候,忽然一股烈风吹过来,吹的我天旋地转,与此同时,我手抓的那块石头一下子脱落了,还没反应过来,我便背着聂晨往下坠去… 被一棵崖壁上伸出来的小树挂了一下,我猛然间清醒过来,急忙用手去抓,没抓住那树,伸脚去蹬,也不知蹬到了什么,好像是一块石头!这么一借力,我改直坠为趴坠,‘扑通’一声巨响,脸朝下着地了… 我也是命大,如果再往前摔一点,就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我这一下摔进了崖底也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枯叶里,虽然被那小树挂了一下,再加上厚厚的枯叶层,把下坠的力道给缓冲了,可是,我自身和聂晨的重量叠加在一起,这一下还是摔的我差点没昏死过去。 当我挣扎着爬起来,费了很大力才解开腰里的绳子,急忙试探聂晨的气息,再用手摸她身上,没有受伤。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检查自己,虽然全身疼痛欲裂,但骨头好像没断。 这也不知是来到了个什么地方,到处都黑乎乎的。我抱着聂晨,休息了好一阵,感觉四肢渐渐有了力气,我把聂晨背起来,大体分辨了一下方位,顺着崖沟走去。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全是枯枝败叶,耳中‘哗啦啦’‘呜隆隆’,尽是风雨声。走了大概半里多路,感觉坡度越来越往上,来到一处没有树,尽是草的高地,我踩上一块石头,放眼一望,差点就呼喊了出来… 就在我的眼下,我的脚下,不远的地方,是一片空茫的山谷…虽然由于太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这一定就是那山民所说的‘仙女谷’了!我当初在那种‘梦境’中,所到过的地方! 我喜极而泣,碰了碰聂晨,声音嘶哑,变调的说:“晨晨你快看,我们到了!到地方了!…” 这谷里面很黑,但不像‘牛角沟’那么多树,甚至还有路径。我一天都没有吃饭,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刮伤,割刺伤,但却越走越有力了,疲累,疼痛,也丝毫感觉不到。 我背着聂晨在谷里面急走,终于,听到了‘轰鸣’的水声,随着路径一转,我看到了那条瀑布,它就像是一条巨大的缎带,垂挂在茫茫的夜色,茫茫的天地间。 离瀑布渐近,我的心情开始紧张,不安起来,玄女娘娘还会见我吗?就算‘她’见我,但‘她’会救晨晨吗?把晨晨带过这里来,让玄女娘娘施救,只是我自己的臆想…无论怎样,我也要试一试! 这瀑布底下的水潭边有好几块大石头,石缝里插着山民烧剩的残香。我把聂晨放靠在一块石头上,借着水光,只见她缩身在雨衣里,脸白的没任何血色。 我在她脸上轻轻亲了几下,“晨晨你等着,我求娘娘救你…” 来到水边,我朝着那瀑布跪了下去,瀑水泄进潭里,溅起的水花打在我脸上,又硬又凉。我在心里默默的祷告,希望玄女娘娘显灵,救救晨晨…十多遍过去了,毫无反应,只有水在轰鸣。 我记得这瀑布后面有一个山洞的,当初我就是通过那洞,过去的玄女宫。 我跨进水潭里,水一下就淹到了我的腰部。这潭里的水冰凉刺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攒刺我的毛孔,控制不住的抽冷气打颤。 瀑水直落而下,力道大的惊人,我憋住气把头往里一钻,差点被水给击趴下,击晕过去。当我强忍着那种万鞭抽刷一般的痛苦,钻到瀑布后面,我看到了那个山洞。 洞不高,也不深,走没几步,就走不动了,用手触摸,我摸到了冰凉冷硬的石壁。我跪在石壁跟前祷告,还是毫无反应。我想要过去‘玄女宫’,当面祈求娘娘,可是,我一个肉体之身,根本就没法通过这石壁。我不会离魂术,就算会,也没法自己离自己的魂。 我开始变的绝望,但仍不死心,“玄女娘娘,求求你显显灵,救救晨晨吧,我愿意跟她换命,用我的死换她的生…” 提到死,我忽然有了主意,如果我死了,魂灵不就可以穿过这石壁,去玄女宫了吗?我不假思索的站起来,退到洞口,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一般从我脑海之中闪过,捏了几下拳头,我朝着石壁冲撞了过去…我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之后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缓缓把眼睛睁开,只见到处都是花瓣在飘落。就在我的跟前,站着一个极美的身着古装的女子,她出神的看着我,眼眸中含义复杂,似乎包含有怜惜,还有痛楚。 “你醒了…” 她一开口说话,我才认了出来,是那个‘仙女’!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问:“有没有觉得哪里很痛…” 我摇摇头,只感觉浑身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忽然,我记起了所发生的一切,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仙女姐姐…” 那‘仙女’一愣,把怜伤的表情一收,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动了几下,站起身。 “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仙女’冷冰冰的问。 “夏星呢?”我急问。 “你放心,她没事…”那‘仙女’幽幽的移转目光,“之前我私自做主,带你去阴曹地府,回来之后本该受罚的,但是妹妹却说,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她硬是代我受罚了…” “那她在哪里?!” 那‘仙女’不答,而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忙把一切告诉了这‘仙女’,她转动一双美目,对着我上上下下的看,看的我颇为不自在。 终于,她‘哼’了一声,说道:“你不顾娘娘交给你的使命,不要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一个尘世的女子?” “嗯…不,晨晨不是普通的尘世女子…” “那她是什么?”那‘仙女’打断我。 “她…她是…总之,我一定要救她!仙女姐姐,求你带我去见玄女娘娘!” 那‘仙女’又是一哼,“娘娘说过,不会再见你了,你走吧,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放心,你没死,是我护住了你的身体,本来,我不应该护你的,就让你撞死算了…你还不走?” “这…好,我走!不过…”我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仙女’的裙袖。 “你干什么?放肆!” “你跟我一起出去,看看晨晨!我就不信你的心肠是铁做的!…” “还不撒手!” 那‘仙女’猛地用另一只袖子冲我挥过来,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钢板给拍了一下,有一种全身要碎裂的感觉,但却死抓着她的袖子不放。那‘仙女’又一下挥过来,半途却停住了。 就听她低低的问:“为了救那小姑娘,你真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本来就是豁出命去,撞石壁过这里来…” 那‘仙女’幽幽一叹,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她说:“走吧,我带你去见娘娘…” 玄女宫所在的这地方极美,琼花绿树,到处都是飘落的花瓣,但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凉和寂寞。 我跟在这‘仙女’的后面,很快便望到了那座山,以及山上的宫殿。 来到殿里,我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这‘仙女’拉着我,东飘西走,穿过长廊,进入冷凄凄的后殿。 “我说过不再见你,为何你又来了…” “娘娘问你话呢…”那‘仙女’瞪了我一眼。 “啊?” 我一抬头,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神台,台上的纱帐后面,坐着一个面目朦胧的女子。 “玄女娘娘…”我急忙跪了下去,“求求你救救晨晨…” 那‘玄女’一动不动坐着,也不吭声,殿里面寂静的可怕,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玄女问:“是你带他来的?”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听不出是喜还是怒。 “是…”那‘仙女’低低的说:“娘娘,他…” “不必说了…冷雨,那女孩儿命当有此劫,非我所能救的,至于你…”玄女顿了顿,淡淡的说:“痴缠于儿女情长之中,不顾生死,不顾使命,不适合再做我的传人,灵芸,收走他所有的修为,法力,然后送他出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冷酷的神界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历尽艰险,冒死过来玄女宫,求玄女娘娘搭救晨晨,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听那玄女说完这一番话,我整个呆在了原地。那‘仙女’和我一样,也呆住了。玄女叫她‘灵芸’,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名字,我忽然记了起来,当初,那对童男女好像是唤她做‘芸主’… “还愣着做什么?”玄女仍然是一种淡淡的语气,“我命你,收走他所有的修为和法力,然后送他出去…” 那‘仙女’忽然一下跪在了地上,我以为她要替我求情,生怕激怒玄女,无辜受到牵连,正准备拉她起来,那‘仙女’却道:“求娘娘赐死冷雨…” 我又愣住了。 “为什么?”玄女问。 那‘仙女’跪地不起,她的裙裾铺展开,像是一片云霞。 “因为娘娘比灵芸更清楚,作为一个被废逐的方术传人,一旦他被收走了一切,那么,他将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所有曾经被他对付过的阴物,包括地府的阴魂,阴差,都会找他的麻烦。世间的精灵,鬼怪,也会找上他。如此一来,他的后半生必将在贫病,孤苦,灾祸中度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灵芸不忍,与其这样,娘娘不如将他赐死…” “人的生死,不归我管辖,我没有权力赐谁死,只有权力决定,让不让谁做我的传人…”玄女淡淡的说。 “那么灵芸斗胆请问娘娘,既然娘娘当初决定选他做传人,现在又要废除他,如此反复,和一个寻常的俗世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放肆。” 那玄女突然语气一变,冷冰冰来了这么一句。我感觉有一股寒气从神台上袭过来,急忙去拉那‘仙女’的裙袖,却被她一下给甩开了。 “就算娘娘不悦,灵芸也要说,当初选他做传人,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为了一个使命,他经历了各种的艰险,但却毫无怨言,您又给过他什么补偿?现如今,他没有做任何不妥的事,而是为了救人才来的这里,丝毫没有违背术师的宗旨,就因为触犯了您的原则,您就要废除他,灵芸斗胆请问娘娘,您的慈心何在?而天理,又何在?” 那‘仙女’说完这一番话,大殿里又宁静了下来。玄女岿然不动的坐在神台上,那种神秘,端严,令我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终于,玄女开口了:“我把夏星赐给他,他们人神结合,我都没有追究,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补偿了,而且,一旦他完成了使命,必将前途无量。至于舍身救人,分小我和大我,他因为儿女情长,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舍身,是一种小我的舍身,丝毫不顾自己的使命,不顾世间的生灵,这难道还不叫违背术师的宗旨?” “人神结合…”那‘仙女’幽幽的说:“听起来好美,但是娘娘有没有想过,一旦他使命完成,他和妹妹就要永久的分开,那是何等的残忍?再者,他们相结合,也是娘娘所安排的,而不是自发,自愿。您想让他们结合就结合,分开就分开,想让冷雨做传人就做,不想让做就废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自然有七情六欲,但您却硬要让他斩断,让他做一个毫无人情血性的冷血术师…作为一个神,灵芸请问娘娘,您是不是太冷酷,太霸道了?” “仙女姐姐…” “别管我…”那‘仙女’把我一推。 “灵芸,你是硬要和我作对了?”玄女冷冷的问。 “灵芸不敢…”那‘仙女’拜了下去,“灵芸只求娘娘,若是娘娘要收走冷雨的修为和法力,那就把灵芸的也收走,将我也逐出宫去吧…” “他就算后半生再孤苦,再艰难,也会作为一个人,在阳间生存着。但是你呢?你一旦失去了神格,没有了法力,那么,你就是游荡在阳间的一个孤魂野鬼,饱受阳气的折磨,任何一个精灵鬼怪都可以欺凌你。” 那‘仙女’抬起身,定定的说:“灵芸不怕,也不悔…” “我看你是动了凡心了,好,那我就成全你,既然你不愿意做神,那就去做鬼吧…” “仙女姐姐…娘娘!”我急忙拜了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灵芸触犯神规,私动凡心,顶撞司神,你要代她受过?”玄女问。 “娘娘…”那‘仙女’道。 “我没跟你说话。”玄女打断她。 “嗯。”我说。 “理由何在?”玄女淡淡的问。 “没有理由,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不管什么惩罚,我一个人承担。” “好,冷雨你听着…”玄女淡淡的说:“你不顾使命,痴缠于儿女情长,此其一。代灵芸受过,此其二。两过并罚,童儿…” 那对童男女不知从哪里走了出去。 “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丢进后山的镇魔池里,先让那些被封印了千年的妖魔鬼怪们咬一咬他,再做计较…” “啊!”那‘仙女’大惊,“灵芸知错了,娘娘开恩!” “你住口…”玄女冷冰冰道:“不然我就永久的把他关在镇魔池里!” 那对童男女把我给架了起来,玄女道:“冷雨,镇魔池比地府的十八层地狱要可怖百倍,你怕不怕?” 我心里一寒,“我…怕…” “那你还愿不愿意代灵芸受过?” “愿意。”我坚定的说。 “很好,童儿,带他去吧…” “娘娘!” 纱帐中,玄女把袖子一抬,打住了那‘仙女’的话。 那对童男女面无表情,架了我便走,走着走着,那玄女忽然道:“停,回来吧。” 回到殿中,我茫然的往地上一跪。 “你们先下去。” “是…”那对童男女弓身走了出去。 玄女说:“冷雨你起来吧,灵芸,你也起来…” 我和那‘仙女’双双起身,玄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灵芸说的不错,神界的确冷酷,霸道,但并不是是非不分,如果连神界都是非不分,那人间何来的正气?人都有七情六欲,如果作为人间的一个术师,毫无热血,毫无人性,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眼睁睁看着她死而不去救,那又何谈去拯救别人,拯救苍生?” “啊!”那‘仙女’惊喜道:“娘娘,这么说…” “我是在考验他…”玄女淡淡的说:“我不会轻易的选择传人,选择了,就不会变。只是,他太年轻,太缺乏历练,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传他一种神力。在阴曹地府,他不顾自身安危,不怕被地狱之火焚烧的魂飞魄散也要救你,使我定下了决心,传他神力,只不过,我还要再考验并磨练他一下。灵芸,夏星并没有代你受过,而是被我给留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使冷雨找过来。所以,私闯阴曹地府的过,后面还是要你自己来受…” 那‘仙女’说:“是…” 玄女‘哼’了一声说:“你好大的胆子,万一被阴兵给抓住,必然遭天谴,谁也保不了你,让你受点过,算是小小的惩戒了…” 那‘仙女’忽然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伸了伸舌头,笑说:“娘娘说怎样就怎样…” “嗯,冷雨…”玄女说。 “在。”我忙道。 “夏星暂时还不能随你走,至于那个晨晨,我说过,那是她自己的劫数,我会指点一条路给你,能不能救,就看你,还有她的造化了。至于你,很有勇气,也很有担当,性格也开始成熟了,所以,我会传一种神力给你,后面,你就不会那么艰难了,但是,如何运用,要靠你自己的悟性,切记不可用它胡乱杀生。一旦你完成了使命,我就会把神力收走…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灵芸,你带他去后山洗浴一下,再给他吃些东西,带过我这里来…” 出了宫殿,飘飘悠悠行走在山道上,看着两边仙境一般云烟,风景,回首过来这里的经过,我有一种恍如隔世感。 那‘仙女’走在一旁,眼睛也不看我,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精神在我身上。她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我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刻意做出来的。 “仙女姐姐…” 她一震,白了我一眼,“干什么?” “原来你的名字叫‘灵芸’。” 她的脸微微一红,“是不是很难听?” “没有,很好听…” 她的脸上散发出光彩,很高兴的样子,但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暗淡了下去,“冷雨,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她低垂着头,高耸的云鬓微微的抖动,“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救那个晨晨吗?” “不然呢?”我愣问。 那‘仙女’忽然抬起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里来就可以见到我了?” 看着她凄然欲泣的样子,我愣了一愣,说:“想了啊,我一路上都在想,不知道仙女姐姐回来以后有没有受罚,现在好不好…” “真的呢?” “嗯…”我连连点头。 那‘仙女’顿时阴霾散去:“走吧…” 来到一处地方,那‘仙女’裙袖一挽,莹白如玉的手伸出来,往下一指,说:“快看,这就是娘娘所说的镇魔池!” 我定睛往下一看,吓得差点叫喊出来… 第两百四十六章 传神力 就在路道边,我脚下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深幽幽的,望不见底。那空洞里面,有很多黑色的烟雾在涌动…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个空洞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边缘往里一收,再往外一扩,里面的内壁也在动,像是一只巨兽的嘴,一张一合的,似乎随时准备把它上方的一切给吞吃掉…我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从头麻软到脚的感觉。 那‘仙女’告诉我说,这个就是‘镇魔池’,里面封印着各种妖魔鬼怪。 “都是被娘娘给封印的么?”我往后退了一步,心惊胆战的问。 那‘仙女’白了我一眼,“不然呢?难道还是它们自己跳进去的?”她用手指了指说:“里面这些妖魔,从古到今的都有,很多已经被封印了上千年了,它们大多都是被人类的贪欲,杀伐,战争,所制造出来的。被制造出来以后,它们就在人间肆虐,横行,给人类带来天灾,疾病,瘟疫…这就叫做自食其果吧。以前的时候,每当有人过来求助,娘娘就会出宫去收妖,然后把收来的妖魔封印在这个池子里…” 我出神的看着底下的那个‘池子’,忽然想到那个山民的话,正要问这‘仙女’,为什么娘娘后来不出宫去收妖了?突然,‘仙女’推了我一把,我双脚一下凌空,吓得大叫一声,她又把我给拉了回去。 “吓死我了…”我抚着胸口说:“好姐姐,别开这种玩笑…” 那‘仙女’咯咯笑道:“你不是英雄的很吗?怎么这还没下去呢,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我…” “你什么?”那‘仙女’忽然把笑容一收,模仿玄女娘娘那种淡淡的语气,“冷雨,你愿意代灵芸受过吗?”她把头一低,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愿意…”“好,那就罚你入镇魔池,至于灵芸这个大胆的死丫头,顶撞本司,也罚入镇魔池,先把你两个在里面关十天,然后逐出宫去,做一对鬼姐弟…” 那‘仙女’说着,拉着我,作势就要往那‘池子’里面跳,我抱住了她的袖子。 “吓唬你的,还不放手…” 我急忙松手,那‘仙女’收起笑容,脸色一暗,抬起头,幽幽的说:“我倒情愿去人间做一个孤魂野鬼,也好过幽居在这深宫里…” “那怎么可以?” 那‘仙女’不答,而是冲我看过来,幽然问:“要是我做了鬼,没有了任何法力,有精灵鬼怪要欺负我,你会保护我么?” “当然会!”我不假思索的说。 “可是,你自己都没有了法力,连看都看不见我,还怎么保护?” “这个…” 那‘仙女’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快走吧…” 一言不发的走在路上,我很想问这‘仙女’夏星在哪里,但是看她那落寞的样子,又不敢开口。 这样一直走,来到一座桥。那桥的栏杆仿佛是用玉石做的,晶莹剔透,上面刻满祥云的图案,桥身也是晶莹剔透的。往桥下看,是一汪水潭,烟腾雾袅。 “下去洗吧。” “好…” 我扒着栏杆,把腿往下探,不知该怎么下去,那‘仙女’把我一推,我摇摇晃晃的掉了下去。我以为自己会沉进水里,可是,刚接触水面,我就好像被一团祥云给托了起来。 我用手撩水往身上洒,那水微凉,像是融入了珍珠粉,一闪一闪的发光。当我全身都撩过水以后,那‘仙女’把我给接了上去。站在桥上,我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说不出的神清气爽。那‘仙女’告诉我说,这潭里的水可以医治百病,我撞那一下虽然没死,但魂魄和身体都有受伤。 原路返回,那‘仙女’带着我来到一个小殿里,殿里面充斥着令人熏熏欲醉的异香。除了各种精美的装饰品以外,殿角还有一张雕云刻花的玉床。 “这是什么地方?”我愣问。 那‘仙女’的样子微有些羞涩,说:“我居住的地方…” 她把我带到一张桌前,指着桌上一个个盘子说,想吃什么你就拿什么吧。 那些盘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果子,我担心晨晨,急着离开这里,也没去细品味道。 胡乱吃了几个果子,那‘仙女’带着我回到了那座后殿。 “带他上来吧…”玄女淡淡的说。 那‘仙女‘拉着我往那座石台上走,我很有些紧张,生怕亵渎了玄女娘娘,急忙把眼睛闭了起来。感觉来到了高处,有轻纱从我脸上拂了过去。 “你先下去吧。”玄女的声音,近在耳旁。 “是…” 好一阵过后,玄女说:“把眼睛睁开,不用闭着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终于见到了玄女的真容…就在我的跟前,很近的地方,站着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子,她身上的衣服,像是用白云纺成纱做的。我分辨不出这女子的年纪,总之,她跟庙里面供奉的塑像一点也不一样,跟我之前的想象也大不相同,她的每一个举止,每一个眼神,都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柔,柔到骨子里,但又毫不做作。给人一种想要豁出命去保护,去照顾的感觉…这就是那个威仪,端严的玄女娘娘?我简直不敢相信。 “站着别动,我传神力给你…” 玄女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针,用白的近乎透明的两根手指捏着,摆出一种极其柔美的姿势,往我身上刺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她总共刺了多少针在我身上,一开始什么感觉也没有,直到最后一针刺完,玄女把针一撤,我突然有一种极度的虚空感,全身发痒,直痒到牙根,痒到骨髓里,很想疯狂的撕咬,仿佛体内有一只怪兽控制着我,要把一切给咬碎吞食掉… “别动。” 玄女说着,一指点在我眉心,我感觉有一股热流注入进我身体里,渐渐的,把那种虚空给填充了。 玄女把手指撤去,之前那种发痒的感觉消失了,全身暖洋洋的。玄女把救聂晨的‘路’指给我,我听的目瞪口呆。直到那‘仙女’带着我出了宫,我整个人还像是在做梦。 “冷雨,经此一别,有可能就再也不会相见了…”那‘仙女’幽幽的说:“至于小星,我也不知她在哪里,何时与你相见,要看娘娘的旨意…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仙女姐姐保重…” 那‘仙女’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柔柔的一叹,移开目光说:“送君一别,就到此处,你走吧…” 说着,她猛然推了我一把… 我醒过来时,正躺在那个山洞里,摸摸身上,并没有受伤,试着活动,也毫不疼痛。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南柯一梦,因为除了没受伤不疼痛以后,随着活动,无力还是无力,酸还是酸…哪有什么神力? 当我蹒跚的,来到那瀑布前,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在‘梦’里面,玄女告诉我说,通过她传我的神力,可以隔空移物,分水御风…我仔细的回想,记起了玄女授我的咒语。我把双手合十,掌尖对着瀑布,调动所有意念,盯着那瀑布,默念咒语,念着念着,我感觉有一股热流,像是从胃里面钻出来的,在腹部盘绕几下,‘嗖’地蹿了上来,把心肺都给撞的移动了,当那股热流顺着我胳膊蹿出去,我猛把手掌往两边一分,那瀑布就像帘子一样,分开一道宽缝…真有神力!惊喜之下,我从那宽缝里跳了出去,‘扑通’一下掉进了水潭里… 外面天还没亮,但雨已经停了。聂晨还靠坐在那块石头旁,我用手试了试,她已经气若游丝了。我按照玄女教我的方法,手掌按在聂晨的眉心上,催动那种‘热流’进她的身体里,渐渐的,聂晨的脸上有了血色,气息也变的沉重有力。 我把手指咬破,用指血在聂晨双手的手心各画了一个十字,按照两两一组,分别把我和她的八字写在两个手心被十字分割的四边,使她两手扣在一起,我把她抱到一处空旷之地,默念玄女传我的借命的咒语,围着她踏罡步斗…一圈就是一天,玄女说最多只能借七天,不然有违天道。 走了七圈,我只觉疲累之极,倒在聂晨身边,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水珠落在我脸上,又下雨了?睁开眼睛,只见聂晨正看着我,眼泪像珠子一样顺着她的脸滑下来,‘扑簌簌’的掉落… “晨晨你醒了!”我惊喜道。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你背了我一路,该我补偿你了…” 聂晨把她有些烫热的脸贴下来,贴住我的脸,柔柔的说:“冷雨你知道么,我梦见我死了,魂魄飘飘悠悠的去了阴曹地府,判官正要在生死簿上给我打勾呢,你一下出现了,一把将笔夺过去,硬是加了七天的命给我,然后你把笔一摔,酷酷的带着我回来了…呵…呵呵…”聂晨笑着,眼泪却不停的掉,流进我嘴里,热热的,咸咸的,“你可知道,你那样子有多帅么?帅了姐姐我一脸的血…”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雨前的宁静 我听的痴了,看向聂晨,抬手帮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血我倒是没看到,就看到这一脸的泪了…” “哎呦…”聂晨扭了扭身子,“你讨厌,笑话人家。” “呵呵…” 聂晨终于苏醒了。虽然我仍旧疲惫不堪,连根小指也不想移动,但内心深处却感觉到无比的开心和轻松。可是没过多一会儿,想到聂晨不过只是延了七天的命,我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想要彻底的救她,还需很费一番周折,由于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我心里很没底。 过了好一阵,聂晨终于不哭了。 “晨晨…”虽然很不忍心,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你那个梦很符合现实,我的确只帮你延了七天的命…” 聂晨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笑说:“没事,有七天也够了,我本来以为自己见不到天明了呢。” “在这七天里,想什么办法我也会救你,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聂晨嘴微微一嘟,笑说:“放心吧,只要你不把我卖掉,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聂晨把脸又贴了过来,幽幽的说:“晨晨不忍心再让你受苦了,看到你这一身的伤,还有这样子,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如果后面还这样,那我情愿不治而死…” “傻话…不会再这样了,后面无论再有什么危难和艰险,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嗯,不许丢下我。” “好。” “冷雨…” “你说。” “先把你借给我一天,好不好?”聂晨说:“就一天,后面六天,什么都你做主…” “为什么?” 聂晨把我抱了抱,柔声说:“今天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像这样,静静的和你待着。” 我想了想,心说,眼下,我们也的确需要休息,再者,后面该如何行动,需要静下心来,细细的研究一下,不能再盲目了,急也急不来。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真好!”聂晨立马开心了,‘啪’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我总不能像个小孩儿一样,就这样一直躺在你怀里吧?”我有些局促。 “没事,乖乖的别动,姐姐哼歌给你听…” 聂晨给我哼了一个多小时的歌,天色逐渐大亮,雨后的山谷景色绮丽,美的像画一般,晨风吹动,秋叶一片片旋转着往下落。 渐渐的,我和聂晨的肚子开始鸣叫,此起彼伏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两人都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聂晨把手往我肚子上一放,“来我摸摸,看是不是怀宝宝了…对了冷雨,你有没有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 “这个…” “我问你,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喜欢…女儿。” “我想想啊…”聂晨用手揉着发梢,出神的说:“我们的女儿将来肯定很漂亮,不会输给范冰冰,不如,我们就叫她冷冰冰好不好?” “冷冰冰?我觉得,还不如叫冷冻肉呢…” “啊!”聂晨拍我一下,“你好恶心,我才不要生冷冻肉!不然我是什么?电冰箱吗?” 笑闹一阵,肚子越来越饿,聂晨说,走吧,我们得去找些吃的,总不能在这里修仙练气吧。 相扶着站起来,刚走出一步,便同时一个踉跄,两人相对一笑。 我们先是去了那瀑布潭边,之前在玄女宫中,我问玄女娘娘,能不能让晨晨知道,是娘娘点化我救了她。娘娘说,这个倒是不妨,只是,不可以把在玄女宫中的所见描述给她… 跪在潭边,我们朝着那瀑布拜了几拜,感谢玄女娘娘的大恩。 我们没多少野外生存的经验,想找一些野果,却不知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还好,没走多一会儿,碰到几个背包客。 他们是要出山的,食物剩的有多,我们出钱买了下来,还买了一口锅。由于生怕对玄女娘娘不敬,我们没敢在那水潭边烧煮东西吃,而是另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接了一些山泉水,把那些东西,肉干,面条之类,一股脑的倒进锅里,煮了一大锅。木柴‘噼啪’燃烧,烤的身上暖洋洋的,听着‘叮咚’的流水声,这劫后余生的第一餐,吃的格外开心舒爽。 下午睡了一觉,醒来只见聂晨洗了个头,正用手撩动头发。她的头歪着,手臂洁白,玲珑的曲线侧对着我,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女性的柔美,我不禁看的呆了。 “没见过吗?”聂晨扭头问。 我脸一热,急忙移开目光。聂晨突然转身扑进了我怀里。 “晨晨…” “我好看吗?”聂晨柔柔的问。 我点点头,想到在那招待所时,我帮她洗澡的情形,闻着她身上的香,我的心神开始迷乱。 聂晨的气息变的急促,“冷雨,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不然,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心里‘腾’就是一下,聂晨抬起头看着我,眼波水媚动人,似乎要把我整个人都给吸进去。就在我不受控制的朝她吻下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夏星,胸口仿佛被一把利刀给戳了一下,理智登时克制住了情欲,我和夏星的缘还没尽,不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别这样晨晨,你身体还没好。” 聂晨嘟着嘴说:“我…我已经好了…” 我在她脸上亲了亲,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听话,你说过听我话的。” 聂晨嘟嘴哼哼了几声。 我生怕为她的柔情所动,不敢看她,把头转开,说:“来,我们研究一下,后面该怎么行动。” “好吧…” 玄女说,想要彻底的救聂晨,首先要‘寻根’‘究底’…可是,她指的是什么意思?聂晨是在洛阳老城区的那座鬼宅里面中的邪,师父说,宅里的那个‘凶局’,自从解放以前就被布设在了里面,已经扎根了几十年了,因此,那个局和周边的风水气场,包括地理磁场,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牵制平衡,万万不可以随便去破,不然会有大麻烦… 玄女所说的‘寻根究底’,是让我去破那个局,从而得知聂晨‘邪病’的由来?还是让我去追查关于那个局,以及那座鬼宅的一切?如果要是去追查的话,那么,势必会牵涉到孙庙村里埋藏的‘秘密’,以及那座庙里所供奉的东西…之前牵扯到它的人,老城区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清溪镇医院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儿,也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如果我们再接着去查,还会有人死吗?会发生些什么事? 师父就是怕死人,怕引起大麻烦,所以不让我们再去查孙庙村的‘秘密’,可是眼下看来,不查也得查了,因为这个‘秘密’关乎到晨晨的生死… 我思前想后,和聂晨商量后决定,我们先过孙庙村去探探情况,然后就去洛阳的那座老宅。聂晨既然是那里中的邪,那么,我们还是要从那里入手,向周边知情的老人详细的打探一下,那座宅子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晚上饱餐了一顿,我和聂晨靠在一起继续睡。睡到半夜里的时候,我忽然全身一抖,醒了过来。 天黑的像墨,一颗星也没有,也没有月亮。我们处身的地方感觉不到风,只能听到风在刮,呜呜呜的…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低头看向聂晨,她还在沉睡,样子很甜,很迷人,睫毛微颤,鼻子轻轻的一动一动的…不对!火堆早就熄了,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我怎么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我惊奇的把手掌抬起来,看向自己的手心,每一条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就在我把手翻过来的时候,突然之间,我手背上的所有汗毛齐刷刷的摆了一下,与此同时,我听到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传来一种极轻的‘簌簌’声,像是虫蚁爬动发出的… 我的两只耳朵同时一动,在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我站了起来,手朝着那林子一指,嘴里发出‘嗬’的一声,我听到一种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的,一个人受到极度惊吓发出的哭声,‘嗷嗷呜呜’的远去了,林子里恢复了平静… 我茫然的站着,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回洛阳 “怎么了?”聂晨惊醒了过来,见我傻站着,忙问。 “嗯?晨晨…”我看了看手,说:“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聂晨往四下里望了一圈,“没有啊,我就听到你好像叫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 我感觉刚才应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要穿过那片林子,过我们这里来,被我用手一指,一声呵斥给吓跑了…可是,我怎么会这么厉害?还有,我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毫无光亮,看东西却看的这么清楚? 忽然,我想到玄女娘娘传给我的神力,肯定和那神力有关!在它的作用下,我的感应能力,视觉,听觉,包括气场,都在发生变化… 记得高老头儿和师父都曾跟我说过,深山老林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最容易出精怪,因此,晚上在山里面,尤其靠近密林边过夜的时候,一定要警惕,说不定睡着睡着就被精怪给害了。当时毫无察觉,但是过后,要么身体素质会下降,要么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病,或者就是以后的运程受阻,做什么事都不顺利。 眼下看来,普通的山精鬼怪根本就别想近我的身…后面的时间,我和聂晨靠在一起又睡了过去,并且睡的很踏实。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打算早一点赶路,反正也不需要照明。哄了好一阵,聂晨才同意让我背。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天色微亮,我渐感气喘力乏。 “冷雨你累不累?”聂晨贴在我耳边说:“要不换我背你一会儿,好不好?” “不用,你乖乖的接着睡…” 忽然,我想到玄女娘娘的话,她说,如何运用她传给我的神力,要靠我自己的悟性…我直觉得,这种‘神力’一定能帮我抗乏解累,不然还叫什么神力? 我边走边想,又走一阵,来到一棵大树旁,我说:“晨晨,你先下来。” 聂晨从我背上下来,我靠着树一站,把眼睛闭住,默念那种咒语,很快的,那种‘热流’出来了。我把全身放松,试着用意念引导那‘热流’,往四肢百骸里面散…当我睁开眼时,身上暖融融的,随着血液的流动,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精力,胸怀也舒展了开,心里面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信心和勇气… 我把聂晨背起来,继续走,上午的九点多钟,我们便翻过那座山,回到了那个山村里。 当我们去那山民家还雨衣的时候,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红润,生气勃勃的聂晨,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我天呐!仙女谷的仙女又显灵啦?我改天也要过去拜一拜!”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一人喝了一碗那山民用野生蜂蜜给我们冲的蜂蜜水,继续赶路,来到那个县城。简单吃了一些东西,我们乘坐班车,下午的时候,回到我们喝羊肉汤的那个县城里。 和聂晨商议,我们决定不去‘葫芦沟村’所在的那条河那里跟师父和高老头儿碰面了,而是回清溪镇。 当我们来到镇上时,已接近黄昏,从这里再望那座山,云雾缭绕的,望不太清楚了。在之前住宿的那家旅馆里开了个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出来吃了顿便饭,我们去了孙庙村。 村子里很宁静,路道上空无一人。我们先是去了那座山神庙,在里面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从庙里出来,走着走着,我忽然闻到一股菜肉的香气。 循着香味儿一直走,远远的,就看到当初我们和孙贵川起冲突的那村支部的上空火光熊熊。悄悄潜到近前,只见不少村民在那坡底下忙碌,有的剁菜,有的洗碗…坡下的水塘边,堆叠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菜肉。 和聂晨对视了一眼,我心说,这村里要过事还是干什么?忽然,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声音,从上方的院子里传出来,这老鬼在这里…孙贵川知道这村里的‘秘密’,但就算把他抓了打死,他也不会告诉我们。当下,我们还是不能跟他照面。虽然已经死了两个老头子了,但这村子里看起来却平安无事,那就先不去管… 回到旅馆,聂晨说,之前都是我哄她睡觉,现在该她哄我了。我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聂晨把我的头一抱,像哄小孩儿一样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说:“来,姐姐抱你,乖乖的,喔,快睡…” 我装作睡熟以后,聂晨轻轻的把我的头放在枕头上,在我嘴上吻了吻,走了出去。当她下楼的声音听不到了,我起身悄悄的跟了出去。 像那晚一样,我跟着聂晨一直走。来到还在营业的一家文具店,聂晨走了进去。我心说,大半夜的,晨晨跑出来买文具来了? 不一会儿,聂晨从店里面出来,手上好像拿着一盒粉笔。她没有回旅馆,而是继续往西。我跟着她,一直来到那晚的那处街角。今时不同往日了,不需要借助照明设备,我的眼睛也可以看到东西。只见聂晨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的走向距离街角不远的一处老宅院。她用粉笔也不知在那院门上写画了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待她去远,我走过去看,只见那院门上用粉笔交叉画了个十字,像是某种暗号,不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院门上着锁,我翻墙进去看,屋门也是锁着的。这座宅院不大,很幽静,正中是一块小小的花圃,旁边还有葡萄架子。看样子,当初救我们的那人,肯定就住在这座宅子里,只是不知道眼下去了哪里…可是,晨晨在门上画个十字是什么意思? 从宅子里出来,我往回走,追上聂晨以后,我暗中保护着她,距离旅馆还有一条街,我翻过一座宅子,抄近路当先回到旅馆。等聂晨回来时,我已经‘睡’着了。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线,只见聂晨微笑着站在床边,目光中满含着爱意。她把气息收的很轻,俯下身,在我脸上亲了亲,柔柔的往我旁边一卧,贴抱着我,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乘坐镇上发往洛阳的班车,不到中午,便来到了洛阳。我们仍然住进了那家宾馆,那个房间,一人换了套衣服,这才往老城区赶去。 白天行走在这条深巷里,和那天晚上的感觉大不一样。虽然巷道仍然脏兮兮的,很多污水。可是,看着两边不时冒出来的古里古气的建筑,像是回到了解放前那个时代。 小巷幽深,宁谧,我们两个手牵手走着,不时抬头望一眼天空,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安逸,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来到收废品那老头儿的住处,只见铁栅门上贴着警方的封条。往里面看,老头儿当初载我们的那辆脚蹬三轮车停在院里,车把往一旁歪着,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想到这老头儿给我描述,当年他爹请王道仁给他批八字,批出他是状元命时,那种好笑又可爱的样子,我心里面特别难过,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害死老头儿的东西,给他报仇… 顺着巷子,我们来到那条古街,沿着街往西,终于,来到那座鬼宅。 虽然是白天,但这宅子这里仍然让人觉得很诡异。聂晨很紧张,抱住了我的胳膊。有风吹过,宅里的老树‘哗哗啦啦’响,枯叶像是纸钱一样,纷纷淋淋的往下落… “冷雨,是现在进去,还是再找知情的人打听一下关于这座宅子的往事再说?”聂晨问我。 我想了想说:“再打听一下,走…” 我们顺着街直走,走着走着,聂晨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聂晨说。 “不怕,有我呢。” “不是,冷雨你看…”聂晨出神的说:“已经死了两个老头儿了,如果我们再去打听,碰不到知情人也就罢了,万一碰到了,问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会不会害死对方?” 聂晨的话听的我心里一凉,我想了想,把拳头一捏,说:“不怕,如果再问出内情来,我就守在对方家里,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怪,然后和它斗上一斗…我们走。” 碰到几个路人,我们向对方询问,谁也不知道关于那老宅的事。 眼看就到饭时,来到一处街口,不远是一家老招牌胡辣汤店,我和聂晨走了进去,一人点了碗胡辣汤,几个烧饼。 店里没多少食客,见老板不忙,我们试着向他询问,他也不清楚那老宅的事。 聂晨咬着筷子,想了想说:“大叔,你们这里前段死了一个收废品的老头儿,这事儿你清楚吗?” 那老板愣了愣说:“这个我知道,那老头儿以前经常从我这店前过,我这里的酒瓶子啊什么的,都是攒了卖给他的…你们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聂晨说。 “哦哦,这事儿吧,说起来还挺邪乎的…” “怎么邪乎?”我问。 那老板往外看了看,说:“我们这里都在传,说是有一个以前跟那老头儿关系不错的,另一个老头子,因为脑血栓,在床上瘫了不少年了,屙尿都得有人伺候。收废品那老头儿死的那天晚上,瘫的这个老头儿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会说话了。据说,当时把他的儿女都给吓坏了,大眼瞪小眼看着他,他就说,老魏在叫门呢,你们咋不去开?” “老魏?”我道。 “老魏就是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 “哦,大叔你接着说。” “他儿女就问,爹,哪有人叫门?那老头儿就说,就是老魏,我刚才听的清清楚楚,快去开门…” “去了没?”聂晨眼睛瞪的大大的问。 “去了,他小女儿去的。把门打开,什么也没看到,她就回来了。刚一进屋,老头儿就指着他小女儿身后说,你们看,这不是老魏吗?快给他搬个凳子,倒杯水喝,给他身边这人也倒一杯…” 第二百四十九章 快死的老头儿 “他…”聂晨用力的咬了一下筷子,问:“他这是见鬼了?” “别急,你听我说…” “嗯嗯,大叔你接着说,他儿女有倒水跟搬凳子没?”聂晨问。 “当然没啦。”那老板说:“他们根本就什么也没看到,他儿子就问,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哪有什么老魏?那老头儿就用手指着说,这不是老魏吗?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你们看不到?还不快给他倒水?给他身边这人也倒一杯…他儿女都吓坏了,老头儿瘫在床上多年,忽然自己坐了起来,还说一些糊里糊涂的疯话,换谁不害怕?见他儿女都傻愣着不动,老头儿后来急了,像是挺尸一样,自己从床上就下来了。倒了两杯水往桌子上一放,老头儿就开始对着空气儿说话,叽里咕噜的,一句也听不懂。说了大概七八分钟,老头儿忽然冲他儿女们说,老魏要走了,我出去送送他,然后他就一晃悠一晃悠走了出去。他儿女反应过来,跟在后头,一直走到大门口,老头儿朝外面摆了摆手,说了句,老魏慢走,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然后就瘫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我和聂晨都听呆了。 那老板讲的口渴了,倒了杯水喝,待他喝完水,我问:“后面呢?” “后面第二天,就传来那老魏死在家里的消息。老头儿的儿女都吓坏了,认为老头儿肯定是见了鬼了,在家里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大活人见鬼,那肯定是阎王爷要来收命了,那老头儿之所以能动会说话,都说是回光返照。那天以后,老头儿的身体据说就越来越差,现在死没死,那就不知道了…” “别死啊活啊的,你过来看看,煤气灶又打不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哦哦…” 老板答应着,走了进去。 “晨晨…”我低声说:“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收废品的那大爷,被一个黑影子,应该是鬼差,用链子拽着,从那鬼宅门口过去了…” “这么说,鬼差把他带走的过程中,经过那瘫痪老头儿家的时候,‘他们’进去拜访了一下那老头儿?”聂晨吃惊的问。 “应该是吧…”我想了想说:“这老头儿既然以前和收废品那大爷关系不错,那么,他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那座鬼宅当年的事…” “你是想去问问他?” “嗯。”我说。 “可是,那老头儿也不知死了没有,就算没死,他躺在床上既不会动也不会说话,要怎么问他?”聂晨说。 “那就问问他家里人,比如他儿女,看他们知不知道。”我道。 聂晨想了想说:“也好…” 这时,那老板走了出来,“哎呀,破灶该换了…”笑眯眯问:“怎么样二位,我家这汤,滋味还不错吧?” 我竖了竖大拇指,“大叔,问你个事儿,你知道瘫痪的那老头儿的家在哪儿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干嘛打听他家?” “哦,我们…” “是我要打听的。”聂晨笑了笑说:“我们女孩儿嘛,都比较八卦,这事儿既然这么离奇,我就想过那老头儿家看看…”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那老头儿的家在哪里。我说那就算了。起身把账结了,正要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是熟客,一进门就有说有笑。 “哎,他知道那老头儿家的住址…”老板叫住我们,问那男的,“你们那边那个见鬼的瘫老头子,死了没?” “还没呢,快了。” “他的家具体在哪个地方?” 按照这中年男人所说的路线,我们出了这家胡辣汤店往北走,穿过两条街,转了一个弯,聂晨指着远处,“看,是不是那座桥?” “应该是吧,走。”我说。 “等等,买些东西再过去…” 就近买了一箱牛奶,还有一些适合老年人吃的,软糯的食品,我们来到那座桥。这是一座旱桥,底下是一条干了的小河,河床长满草,其间散落着不少垃圾和杂物。刚走到桥上,我们就看到了那中年人所说的纸扎店,他说,那老头儿以前是个做纸扎的手艺人,把手艺传给了他的小儿子。 当我们来到那纸扎店跟前的时候,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正要锁门。 “大叔你好,请问王大爷是你父亲吗?” 那小个子点点头,“你们有事吗?” 聂晨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她说我们是收废品那老魏的选房亲戚,因为老魏过世了,所以前来拜祭他。听人说,老魏有个关系不错的,姓王的大爷,目前生病躺在家里,所以我们就想趁走之前过来看一看他… 那小个子有些狐疑的上下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我们手里的东西,说,那走吧。 我们跟着那小个子,在狭窄的弄堂小巷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小院儿。那小个子刚把院门推开,我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进到院子里,迎面就碰到一个女人泼水,若不是我反应快把聂晨往一旁拽开,她就被当头淋了一身。我敏捷的反应速度,还有一看就是练过的身手,令那小个子吃了一惊。 那女的也吓一跳,“他们是…” “来看咱爹的。” “哦哦…” 我打量这座院子,虽不大,打扫的却挺干净,看来这老头儿的儿女都挺孝顺。院子正中栽种着一棵杜梨树,一只碗口大的乌龟,被绳子绑着腿拴在树底下,一挺一挺的爬。 “好可爱…” 聂晨伸手摸那龟,它也不怕人,挺起四条腿儿,用头轻轻顶聂晨的手。 距离那龟不远,是一只煤球炉子,上面放着药罐子,‘咕嘟嘟’的响…我四处打量这院子,感觉挺不错,幽静,闲适,这个王老头儿比收废品那魏老头儿要享福多了。 小个子带我们进了王老头儿的住房,那屋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是人之将死,身体器官腐烂所散发出来的。昏昏的光透过窗户纸射进来,照着床上的一个老头儿,便是王老头儿了,只见他瘦的简直就是皮包骨头,松弛的脸皮往下耷拉着,足有七八厘米长。这老头儿一看就是快死了,随着胸口微微的起伏,嘴巴一张一张的,喉咙里发出‘哈哒’‘哈哒’的声音… 聂晨朝我看过来,我点了下头,把我们带过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大叔,我们过来除了看王大爷以外,还有些事要向你询问。”我不动声色的说。 “什么事?”那小个子问。 看了眼床上的老头儿,我说:“这里不方便,出去说吧…” 正要朝外走,突然之间,我的两只耳朵同时一动,就听外面‘吱嘎’一声响,院门开了。随着‘咚咚’的踏地声,我感觉到一种凉意涌进院子,袭进屋里,似乎一大块冰,被人从外面给推进了进来! 这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我想也没想,就把聂晨护在了身后,就听那个女人的声音,“大哥回来啦。” 原来,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嗯…”一个男人的声音,“咱爹今天好点儿不?” “还是那样儿…”那女人说:“这是提的什么?” “豆汁儿,给咱爹买的。” “我去喂吧。”那女人说。 “不用,我来吧…” 随着说话这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种凉意也越来越重。我护着聂晨往门口走,门一开,一个黑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就在这一瞬间,我眼睛一花,一个东西‘嗖’一下从那男人的背后蹿到了那棵杜梨树的树顶,继而又从树顶蹿出了院子…我根本就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它就不见了! 那东西消失以后,那种凉意也跟着消失了。我收回目光,只见这男人正愣愣看着我们。 “大哥,他们是来看咱爹的…”那小个子说。 这男人打断他,“你带他们来的?” “嗯,他们…” “咱家不欢迎外人,让他们走。” 那小个子愣住了,我和聂晨也愣住了。 那男人忽然抬起手,冲着我鼻子一指,“让你们走,没听到啊!” 这时,我鼻子里闻到一股铁腥味儿,仔细一看,只见这男人的手上红红的,沾有铁锈。再看他袖子上,很多尘土。 聂晨生气了,“你这人怎么…” “晨晨…”我用手往她肩膀上一扶,冲那小个子说:“那我们走了大叔。” 那小个子一脸尴尬,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终没说出口。 “晨晨,我们走…” 从王老头儿家出来,聂晨的气也消了,她说:“这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指着你鼻子赶我们走,很不正常,莫非,他知道我们过这里来的目的?可是,他根本就没见过我们,也不认识我们啊…” 我考虑了一下,把我的所见告诉给了聂晨。 聂晨惊讶看着我,“有个东西,从这人身后飞走了,什么东西?” “就是没看清楚,我想,应该是他不知从哪个地方给带过去的…”突然,我想到那座鬼宅子,“晨晨…” 我把那男的手上有铁锈,袖子上有尘土的事,告诉给聂晨,听完,聂晨眼睛转了转,“难道说,他去过那座鬼宅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走,过去看看…” 第二百五十章 无可选择的抉择 往那个王老头儿家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那老头儿是不是中邪了,所以见鬼。因此,一进他家里,我暗暗一边打量那宅子的风水,一边感应气场,没发现什么异常。进屋以后,看那王老头儿,就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子,不像是中邪。看情形,他之所以见鬼,应该就是像那个胡辣汤店老板所说的,快死了,一脚已经踏进了阴间。记得高老头儿曾跟我说过,有些久病多年的人,将死的头几天,由于阳气弱,会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或者发生一些奇异的事在身上…只是我想不通,收废品的那老头子,为什么要在死后去见那王老头儿,还把鬼差给带了过去,难道那老头儿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肯顺顺服服的被带走?可是,‘他’找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能帮‘他’做什么? 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王老头儿没中邪,他那大儿子却好像‘中邪’了。那个应该是他大儿子吧,我见泼水的那女的,还有带我们过去的那个小个子,都管他叫大哥。那人不知道从哪里,也不知是带了个什么东西过去,在开门的瞬间,被我的气场给惊跑了。见那人手上有铁锈,胳膊上有尘土,我和聂晨都认为,他可能去过那座鬼宅子… 过了那座旱桥,往鬼宅去的路上,见聂晨一句话也不说,不停的用手揉弄自己的头发梢,我问:“晨晨,你在想什么?” “嗯?”聂晨回过神,说道:“我在想,当初收废品那大爷,也不认识我们,可是他第一眼见到你之后,反应也是那么强烈,所以…” “所以什么?”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恍然说:“你怀疑,刚才那个男的,也是像收废品那个大爷一样,做梦梦见的我?” 聂晨努着嘴,眼神萌萌的点了点头。 “不是吧…”我抠了抠后脑勺,“哪来这么多梦?当初那个大爷,梦见我被那个假山神指派的‘人’给抓了,所以他见了我大惊小怪,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而这个男的,见了我就要赶我走,那他梦见的我什么?” 聂晨也想不出,忽然,她把头发梢一松,凑过来说:“我知道了。” “什么?晨晨快说!” 聂晨坏坏的笑了笑:“叫我姐姐就告诉你。” “别闹,乖…” 聂晨又是一笑,低声一字一顿的说:“他应该是梦见,你勾引他老婆,所以一见到你就把你赶了出来…” 我脸一板,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瞪了聂晨一眼,她把头撤开,捂嘴‘咯咯’的笑。 “好了。”聂晨止住笑,“不气你了,跟你说正经的。” “嗯嗯,你说。”我忙道。 聂晨咬了下嘴唇,“他要不是梦见你勾引他老婆,那么,就是见你长的太帅了,生怕他老婆被你给勾走,所以就赶你出来…” 我无奈的‘嘘’了口气。 “呵呵…”聂晨笑道:“古人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古人的境界还是太低了,晨晨曰,一天不调戏冷雨,食无味寝无眠,皮痒筋酸…” 我眼睛瞪了瞪她,“还皮痒筋酸,你这家伙也不发愁,还剩几天了你看看…” 聂晨说有什么可愁的,愁也是这样,不愁这是这样,活一天就要开心一天,正能量满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不说,死神也会望而却步。 “好啦好啦,比我爷爷还严肃的大师…”聂晨挽住我胳膊,“人家只是怕你愁,所以逗你开心么。我也想不出那人是不是做梦,梦见的什么,走吧,咱们还是先去那座鬼宅子里看看…” 说说走走,来到那鬼宅门口。望望四近无人,我们凑到跟前去看。 前几天下雨,洛阳这里应该也下了。宅门上方虽然有瓦檐遮挡,但被风一吹,雨水还是会打在门上,再被湿气一蒸,拴门的那根铁丝上的锈厚了很多。 我们仔细看,那铁丝很明显被扭动过,痕迹很新,看样子不久前的确有人来过。 见聂晨挺紧张,我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聂晨说不用,反正已经中邪了,还能再中是怎么着? “要是还像那晚一样,本小姐就把你强暴了,你叫破喉咙也没用,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扭下铁丝,我护着聂晨,推门走了进去,随着门关住,仿佛被关进了另一个世界。 被雨水一浇,这宅院里的草看着更加茂盛了,放眼尽是荒凉的景象,满鼻子都是霉腥的气味儿。 趟着草,我们来到那块石碑跟前,这块碑底下应该有很长一截钉在土里,用手去推,纹丝不动。 跨过石碑,我们来到正屋门口。王道仁所布设的这个局,要晚上才会‘启动’,白天站在这里,面朝那碑,不会出现那种鬼影像。 “冷雨你快看…” 顺着聂晨手指看去,我看到西边一座厢房靠门口处,有东西在冒烟。走过去一看,是一根香被插在那里,已经烧了一半了,我和聂晨两个面面相觑。 这间厢房我们当初没查看,眼下进去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杂物,破桌断椅,旧水壶,旧雨伞…等等,翻翻找找,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有人要在这屋子门口烧香? 除了这一座,以及闹鬼的那一座以外,还有两座厢房。其中一座是厨房,铁锅已经锈的烂了底,灶台也布满裂缝。另一座,则是卧房,靠墙一张大床,席子被老鼠咬的千疮百孔…挨个屋看了一遍,包括闹鬼的那屋子,我们来到位于宅院东南角的一处夹道。 这里是这座宅子的厕所,靠墙倒着一只老式的马桶,便池已经被枯枝败叶给埋没了,往上看,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天空… 一无所获之后,我们回到了院子里。分析之下,我和聂晨都认为,那男的肯定来过这里,那根香就是他烧的…那么,跟着他进家的那东西,难道是从这宅子里出去的? “会不会是这样…”聂晨说:“那个收废品的大爷,之所以死后跑去见那个老头儿,是有心愿未了,于是,他求助于那个快死的老头子,然后,那老头儿又交待给了他的大儿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大儿子,那男的,之所以跑过这里来,是帮收废品那大爷完成心愿来了?” 聂晨连连点头,我不置可否。 眼看天就快黑了,我们离开了这座鬼宅子。再次过去那座桥下的纸扎店,我们见到了那个小个子男人。对于他大哥的无礼举动,他连连向我们道歉。问他关于那鬼宅的事,一问三不知。 “你大哥现在还在家吗?”我问。 “走了。” “去了哪里?” “他没说,我也不清楚…” 看那男的那样子,就算我们找到他,也问不出什么,动强估计也没用。今天已经第三天了,玄女娘娘要我‘追根究底’,晨晨是因为鬼宅里的那个‘鬼局’中的邪,既然过来了,我肯定要从那个局入手,弄清楚它的原理,以及晨晨所中的邪,究竟是怎么来的…想要知道这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那个局给破了…可是,连师父都不敢动它,我能行吗?时间不等人了,行不行也得试试… 在这个纸扎店里买了一些烧祭用的东西,我们打包了一些吃的,回到宾馆。 眼看外面天越来越黑,我对聂晨说:“晨晨,我等下要出去办点事,你把门关紧,不要出去,乖乖的睡觉。” “是不是有危险,所以你不带我去?”聂晨问。 “不是,别担心,你跟着我不方便…”我补充了一句,“你说过听我话的。” “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聂晨柔柔看着我,关切的说。 “嗯…” 从宾馆出来,我向人打听集贸市场,过去那边的店铺里,买了铲子,斧头,还有一些熟食,以及一瓶酒。距市场不远有一片林子,很幽静。我钻进林子里,折了一些树枝下来,用斧头砍出尖。带着所有东西,我去了那座鬼宅。 眼看时间还早,我就近选了处地方,边吃东西边喝酒壮胆,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夜越来越深了,终于,远近的灯火全部熄灭,一切都静了下来。一瓶酒被我喝了一大半,站起身,我感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今晚我要冒死一博,成败就看天意了… 嘴里面喷着酒气,我摇摇晃晃如同踩着棉花,来到鬼宅门口。虽然有酒精作用着,但是想到今晚要行的事,我心里还是十分忐忑不安…师父之所以不敢动这个局,主要是怕伤及周边的人,难道我就不怕?我当然怕,所以,我要封住这座宅子的天地门,把它的气场,磁场…一切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开,这么做是违反天道的,一旦这个局被破开,它积攒了几十年的能量无法外泄,将会全部作用在宅子里,会发生什么事,很难想象,可能我,以及这座宅子里所有活的东西,包括树,草,老鼠…等等,都会死! 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是个术师,当无路可走时,宁可死自己,也不能连累别的人,这是术师的宗旨,我所说的违反天道,指的是这宅子里的动植物,它们如果死了,就是受我所累,可是,我不能,也没办法,把它们都挪出去…晨晨,你要保重,可能我今晚进入这宅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鬼宅惊魂 夜已经很深了,今晚没多少风,但天上的云层却很厚,没有月亮,寥寥几颗星从云层的缝隙间露出来,辽远,暗淡,像是蒙着一层灰。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不去想其它,而是思索我接下来要进行的步骤。 所谓天地门,指的是一座宅子的门户,不是大门屋门,而是奇门遁甲风水里的天盘和地盘分别的八个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一旦把上下的八个门都给封住,一座宅子就和外界完全隔离开了,外面的气场进不来,里面的气场出不去。 封地盘的八门并不困难,只要用五行符分别把每个门给镇住就可以了,好比休门,五行属水,根据五行生克,土克水,因此,只要把一道‘土符’钉在休门符,就会把休门给克制住,也就相当于封住了。唯一的难点,就是要确定休门的具体位置。 休门位于地盘的坎宫,也就是北方。眼前这座宅子是坐南朝北的,大门位于北边,可是,休门不一定就在大门口处,具体的位置需要测量的。但这座宅子的磁场有问题,一靠近它,罗盘的磁针就‘嘣嘣’的跳个不住,根本就没办法测,怎么办?那就只能用望气法来观望了,看哪个位置的‘水气’比较盛,休门一定就在那里。 没费多少工夫,我就确定了休门的位置,位于大门偏右一点。我取出一叠五行符,选了一道土符出来,把手指刺破,用指血在中间点了一点,用一根树枝,我把符钉在了休门位,然后去寻找下一个门,生门…围着宅院转了一圈,我封住了地盘所有的八个门,没从大门而入,而是翻墙,进入到宅子里。 接下来就有点麻烦了,天盘的八门位于宅院的上空,那就没法用树枝去钉了,而是要用法术来封。 我先是点了一把香,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拜了拜这宅子里的所有生灵,告诉它们我是迫不得已,希望它们在出事之前,能逃的就抓紧逃走。当然,它们是听不懂我说话的,可是,该做的我也要做一下。 拜完以后,我把香插在了这院子里没长草的一处地方,闭住眼睛,像当初在山里时一样,我把那种热流召唤出来,散进了四肢百骸里。睁开眼来,我的头脑清明了很多,勇气和力量倍增。 看看时间,一点钟刚过,我掐指推算,算出天盘八门此时的落宫,然后,我又算出眼下当值的门是死门,它落在巽宫里,我首先要做的,是把值使门给封住。 巽是东南,我来到这宅院东南角的那处夹道,也就是那厕所里。这个狭小的空间非常宁静,随着我掏符,衣服发出‘沙沙’的响声。 死门五行属土,要用木来克它。我把一道木符点燃,凝望着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默念五行咒,‘刷’一下将符甩了上去。那符带火冒烟,飘飘的往上升,当它飞过墙头以后,我捏了一个剑指指住它,念八门咒。那符飞到墙头往上大概两米的高度,‘轰’地一下散成了无数火星,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种压迫,似乎四面墙要朝我压过来,死门被封住了!隔着右边这面墙,我听到‘呼呼隆隆’的声音,从厢房里传出来,是老鼠,它们能感应到磁场和气场的变化… 按照次序,我一一封住了天盘八门,最后一个景门,我是踩着墙头,攀爬到正屋的屋顶上封的。那屋顶很结实,脚踩上去以后,瓦片纹丝不动。 当景门被封住以后,整个天地仿佛都静了下来,望向远处的灯火,朦朦朦朦像是被雾包裹了起来…我知道,这座宅子已经和外界隔离开了… 我用手扒着瓦檐,脚往下探,勾住檐下的柱子,然后用腿盘住,我松手顺着柱子滑了下去。脚刚着地,两只大老鼠便从正屋里面蹿了出来,发疯一样撕咬在一起,翻滚进草丛里不见了。 处身这宅子里,有一种憋闷感,像是四面被山给合围了起来。我心里面很紧张,尽量保持冷静,决定先看一看院子里的这个凶局还能不能启动。 来到正屋门口,我面朝草窝里的那块碑站定,过了足足有四五分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情形,一旦把气场和磁场同外界隔绝开,这个局就启动不起来了。 我拎起斧子和铲子,来到那块石碑的跟前。这个局肯定不是只埋一块碑这么简单,在这院子的其它地方,肯定还布设的有别的东西。这块碑就像家用电器的开关,是用来启动这个局的。我决定先把这个碑挖出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我要动手的时候,忽然就听草窝里面倏地一声响,我反应极快,身子往后一仰,一只大老鼠贴着我的脸蹿了过去。那老鼠身上的毛蹭过我的脸,我闻到一股腥骚的气味儿,脸上滑腻腻的,胃里一阵恶心。 那老鼠过去以后,厢房里‘骨碌碌’,草丛里‘哗啦啦’,紧接着,那些树也摇摆了起来…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心说,难道这宅院里生灵有感应,害怕我动这个碑? 可是,我把宅子封锁起来,就是为了破这个局的,根本就没有退路。把斧子拿起来,我把心一横,用斧子的炖头,一下砸在了那块碑上,随着‘当’的一声响,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树也停止了摇摆。 望了一圈,抹了把额头的汗,我咬着牙继续砸,‘咚咚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宅院里,砸了大概十七八下,那碑活动了。我试着往上拔,这块碑露在上面的部分太短了,滑溜溜的,拔了好几下都拔松了。 我记得,白天我们所到过的,西边这座厢房的杂物堆里有很多破布,我决定拣一块出来,把这碑裹住再拔。 屋子里很黑,但一切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拣了一块大点的布,我出了厢房,抬脚正要走,忽然愣住了,因为我看到,就在院子的正中,那块碑的位置,横着一口棺材…我两只脚一蜷,牢牢的站住了,这怎么冒了一口棺材出来? 眼前的这口棺材,跟我们那晚所见到的那三口并不一样,它不仅大了许多,而且似乎也不是影像,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棺材上面的油漆…后脑勺一麻,冷汗就下来了,我把那块‘五行印’取出来,脚擦着地,一步步朝着那棺材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我突然记起了师父的话,那天聊凶局的事,师父告诉我说,很多凶局都有守局护局的东西,就像古墓的机关一样,破局的时候万一触发出来,就一定要小心…当时我只顾着担心聂晨了,也没注意听。看着眼前这口棺材,我心说,莫非它是用来护局的?不管是不是,总之,它一定不是现实里存在的… 就快到跟前的时候,突然,我听到正屋里好像有动静,扭头看去,就在这一瞬间,就听‘嗵’一声响,忙扭转头,只见那棺材的盖子开了,倒在了地上,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我打算摸一摸,看这棺材是不是现实存在的,刚把手伸过去,我手上的汗毛便剧烈一抖,紧接着,从后背传来一种凉,急忙跃开,扭身往上一看,我看到一个老头子飘悬在半空! 这老头儿穿着一件长襟上衣,底下是一条粗肥的裤子,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一脸的皱皮,眼睛直勾勾瞪视着我,整个像是从黑白老照片里面走下来的…我想也没想就把那‘五行印’贴在了胸口,催发它的能量。 印刚刚变的烫热,那老头儿就晃了几晃,手臂一张,冲我扑来。我挥手把那印打了出去,他居然轻轻巧巧的躲开了,那印‘啪嗒’掉进了草窝里。我一愣,那老头儿又朝我扑,我东闪西闪,退进了东南角的厕所里。 那老头儿见我没了退路,在门口一晃一晃的,并不急着进来,我拿起那只破马桶朝‘他’扔过去,趁‘他’往上一飘,我急念咒语催动那种神力,当那‘热流’涌出来,我伸手朝那老头儿一指,‘他’就像被人给扔了下来,急坠落地,冲着我跪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奇异的世界 我把那块石碑砸的松动以后,平白无故的冒出一口棺材来。随着棺材盖子一开,多了一个身穿民国服饰,像是从黑白老照片里走出的鬼老头子,悬在我身后的半空。毫无疑问,这老头儿是从那棺材里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守护这个局的恶鬼,被那个叫王道仁的给镇在这里的。 不知是因为被镇的久了,还是什么其它原因,这老鬼的能量跟怨气都很强大,‘他’居然不怕师父给我的那块五行印,很轻巧就躲了过去。一直把我撵进厕所里,我把玄女赐我的那种‘神力’召出来,正准备打‘他’,‘他’却突然从半空坠落在地,朝我跪下了。 我一愣之下,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原本已经涌到胳膊上的‘神力’也跟着一缩,回到了我腹部…看来这种神力真的很了得,还没挥出去,就把这老鬼给镇住了! 我看向跪在地上的这个老头儿,‘他’整个蜷在那里,跟之前相比,似乎不大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没有了那种阴森可怖的老照片的感觉…难道我就用手指了一下,‘他’的怨气就被镇压住了? 我惊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向这老头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老头儿跟我以前所见的那些‘鬼影’一点也不一样,而是像我和聂晨当初在火车上遇到的那对男女鬼,是实体影像,仿佛是现实存在的!我感觉,‘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共性,想到那男鬼能听到我说话,我心说,不知这老头儿能不能听的到… 虽然这老头儿一直跪着不动,但我还是不敢大意,捏了个诀在手,随时准备用神力打‘他’。 定了定神,我冷冷的问:“是不是有人把你镇在这里,让你守护这个局的?” 那老头儿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我上下看‘他’,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这个老头儿的样子,莫非,‘他’是当年被杀死在这里的,那一家四口的其中之一? “这宅子是你家的,对不对?!”我又问。 见老头儿还是没反应,我心里面暗觉失望,看这情形,‘他’根本就听不到我说话。算了,还是先把‘他’给收了吧,然后继续去破那个局…这座宅院的天地门都被我给封了,这老头儿就算能量再大,‘他’也休想跑的出去。就在我打算去院子里拿包的时候,那老头儿忽然点了点头!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愣问。 ‘他’的目光也不知看向哪里,我心里还是没底,突然,‘他’又把头点了点… “原来你能听到!我问你,这座宅院是你家的吗?你是不是当年被人害死的那老…”我应该叫他什么呢?解放以前,这老头儿就有这么大年纪了,“老爷爷?” 这老头儿再次的点了点头。 我心头一阵狂喜,语无伦次的,把我过来这里的目的讲给了他,“老爷爷,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之所以过这里来,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给你们一家四口伸冤的。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害死的你们,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完以后,我看着这老头儿,紧张的握住了拳头,过了足有一分钟,这老头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我忍不住问:“能告诉我吗?” 忽然,这老头儿的嘴巴动了起来。 “你说的什么?”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老头儿嘴巴在动,“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往前凑了一点,突然间,这老头儿一下站了起来,我急往后退,险些撞在墙上。正要像之前一样冲‘他’指过去,忽然,老头儿把胳膊一抬,缓缓的冲我招起了手。 我愣了愣,指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让我跟你走?” 老头儿不答,仍是招手,‘他’那种木偶般机械,毫无声息的慢动作,令整个厕所里都是阴森森的鬼气。 我试着往前走了走,老头儿直挺挺的转过身,往厕所外飘去。我跟着‘他’,出了厕所,一直来到院子的正中,那口棺材还在那里。 老头儿一下飘进棺材,转身面对着我,‘他’那样子告诉我,让我也进去。我犹豫了,我…进这棺材里? 想到今晚本来就没奔着活着出这宅子,我咬牙把心一横,一步跨了进去…我的脚并没有踏到棺材板子,而是仿佛跌入了虚空里,整个人被黑暗包裹了起来,急速往下坠,我不禁联想到《西游记》里的‘无底洞’,忙把眼睛闭了起来。坠着坠着,感觉到底了,我慢慢把眼睛睁开,惊奇的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座古宅里! 这是一座挺有古气的宅子,宅院里坐落着好几座房子,正中一座大屋,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看着看着,我感觉这座宅子有些眼熟,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就是那座鬼宅子!可是,它怎么变这个样子了?毫无荒凉的景象,院子里的草都不见了不说,两棵树之间还拉着一根绳子,绳上晾着一块块的布,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 我试着用手去摸那布,手却从布上穿了过去…我吓一跳,就在这时,一切开始变的模糊,正中那座大屋却越来越清晰了,怎么回事?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产生一种用力回忆的感觉…我恍然大悟,这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那个鬼老头儿的回忆!那老头儿没办法同我用语言交流,于是,他应该是借助那个局的能量,把我带进了他回忆的世界里,真是不可思议… 通常的时候,比如,我们回忆小时候住过的大杂院子,当专注于回想哪座房子时,那么,其它房子的影像在脑海中必然就会变得淡薄和模糊。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那鬼老头儿的全部意念都集中在这座大屋上,因此,其它屋子就变得模糊了。 我这样想着,眼睛猛一花,我根本就没动,就来到了屋子里,是那老头儿的意念转到屋里来了。我知道,我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是‘他’回忆的影像…只见一个老女人两手扶着腿,坐在屋正中的圈椅上,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粗布旗袍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衣着跟发型都很土,但是那长相,就算放到现在也是个美女,当然,如果跟晨晨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我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有一种时空穿越感,只是,她们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更无法和她们接触…心里只是想,原来民国时代的人是这样打扮的,跟电视电影里的一点也不一样,跟老照片里那种古旧的感觉也不大相同… 忽然,年轻女人扶着老女人站了起来,她们要干什么?我的眼睛又一花,影像转到了外面,院门开了,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身穿长衫,提着皮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老头儿正是那个鬼老头儿,至于那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年纪。当我看清那男人时,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厌恶跟憎恨。这人长的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挺帅,慈眉善目的,可是,我为什么看到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初时我很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鬼老头儿回忆的影像。在他的回忆中,他很恨这个中年男人,因此,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便带有一种令人咬牙切齿的恨意…(这就好比我很恨一个角色,恨不得杀了他,带着这种感觉,我把他写出来,大家看了也感同深受,恨不得杀了他,性质是一样的,这是一种精神的传递) 我看着那中年男人,看着他慈眉善目的脸,心里道,莫非,这个就是害死这一家人的元凶,那个叫王道仁的?我终于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却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影像再次跳转,老头儿和中年男人进了屋,两个女人忙碌起来,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很快,四个人全部坐了下来,老头儿指着那年轻女人不知在说什么,中年男频频点头,那女人则红着脸低着头,连连用手抚摸自己平平的肚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看来看去,我明白了,老头儿应该是在说,这年轻女人一直都不怀孕,让中年男给看看是什么原因。 中年男从包里取出一个罗盘,用手比划了一圈,好像是说,我看看是不是你家风水出了问题。影像又跳转,来到外面,中年男端着罗盘走来走去的,停了下来,一脸凝重的比划来比划去,老头儿连连抹擦脑门儿上的汗,跟那个年轻女人也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女人抱着一床新被子,走进了东面那座厢房。当女人进门时,中年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女人的屁股… 后面的影像跳转很快,显示那中年男住在了这老头儿的家里,就住在东面那座厢房,也不知住了多少天。影像在我眼前跳来跳去,忽然一下慢了下来…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夜晚的这座宅子,一种说不出的宁谧和压迫感告诉我,有恐怖的事要发生了…就在这时,院门开了,那老头儿走了进来… 老头儿看样子好像喝过酒,脸红扑扑的,走着走着,他停住了脚步,竖起耳朵听了听,朝着东厢房走去。当他行到那格子窗前,影像跳转到了屋里…我看到,屋里那张床上的蚊帐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白花花的身体,正在翻云覆雨…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凶杀的过程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从地上丢弃的衣服也可以判断出,蚊帐里正在媾和的这一男一女,正是那个中年男和那年轻女人,那女人应该是老头儿的儿媳妇。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被蚊帐遮挡的那种朦胧的神秘感,形成一种莫名的视觉诱惑,我气息开始加重。就在这时,影像又一变,由屋内来到屋外的窗口,透过格子窗上的孔洞,再次看向屋内床上的两人,那种诱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恨,恨的牙直痒,怎么回事? 当我看向两边,那种恨意立马烟消云散。我忽然发现,老头儿不见了,到处都模模糊糊的,只有我自己站在窗口,再次看向屋里,心底又生出那种恨意…我明白了,这个鬼老头子,之前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用第三视角的方式回忆当年的事,所以,在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这些影像里,也有‘他’本人的存在… 这就好比我们平常的时候给别人讲述自己以前的事,开始时心态很平静,像个局外人一样讲,可是讲着讲着,自己沉浸了进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而我们的听者,也跟着一起沉浸,似乎自己成为了当事人。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这个鬼老头子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所以,回忆的影像由第三视角变为了第一视角。如此一来,我就和他化为了一体,我的喜怒哀乐,是受他的意念支配而产生的。但是,他的意念并不足以控制我,因此,当我不看屋里,而是看向两边,这么一分神,我就不再受他的意念支配,那种恨意也便消失了…这就好比我们的听者,如果聚精会神听我们讲,那么,就会把自己代入为主角,随着我们怒而怒,悲而悲,可如果对方走神了,忽然想到了跟自己相好的某个小妹纸,我们就算讲的再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也无动于衷,相同的道理… 对于我眼下来说,这是一种相当不可思议的体验,想明了这一节,我把全身放松,收起杂念,尽情的让鬼老头儿的意念控制着我,我便和当时的他融为了一体。看着屋里这对‘狗男女’,除了恨以外,心底还有一种莫名的惧怕。 突然间,我感觉有人拍了我一下,影像一转,来到我身后,我看到了那个老太婆,穿着睡衣,一脸的皱皮,睡眼朦胧的看着我…我先是吃了一吓,正要问她干什么,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老太婆其实看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老头子,急忙收慑住心神。 那老太婆从我身边绕了过去,走到窗前,往里面只一看,突然一下蹦了起来…这老太婆这一下蹦的很夸张,像是腹部被一只强力鼓风机给吹了一下,腰往前弓着,两只被肥大睡裤包裹的浑圆的大屁股高高撅着,脚离地足有一米,我正担心她的肠胃会不会从屁股里喷出来,她两只脚落地了,抬起两手,像只大猩猩一样,猛拍那窗户! 这个时候,我心里产生一种想要拉住她的冲动,那老太婆回头把眼冲我一瞪,那种冲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怯意。 忽然,屋门开了,两个人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正是那中年男和老头儿的儿媳妇。两人一出来,就双双跪倒在地。那老太婆小脚一崴一崴的上前,一脚便把那女人踹倒在地,然后,她指着那男人的鼻子蹦着高的骂,不知骂的些什么。 最开始时,那男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后面忽然咬牙抬起了头,那老太婆伸手便朝他脸上抓去,被他捉住手腕,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刀子,一刀捅在了肚子上… 我有种天旋地转感,继而所有影像都开始晃动,我感觉自己跑了起来,耳边似乎有风在响。很快,视线停止了晃动,感觉好像来到了一个狭小迫促的空间里。 透过眼前的缝隙看出去,只见那男的还在一刀一刀的捅那老太婆。整个院子的感觉都跟之前不一样了,变的极为阴暗,压迫。 终于,那男人停住手,试试老太婆的气息,然后看向那女人。那女人似乎被吓破了胆,摇摇晃晃的跪在地上,一只奶从没扣紧的上衣里蹿了出来,她也不管不顾,而是一只手指着那老太婆,另一只手做出对天起誓的姿势。 那男人点了点头,伸手作势要拉那女人,女人刚把手递给他,那男人突然一刀挥过去,割开了女人的脖子。血喷了足有两米远,那女人两手捂着胸口,身子往上一挺一挺的,挺了足有七八下,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男人站了起来,手紧紧的握着刀,往院子里扫望。我感觉到腾腾的杀气扑过来,知道这男人在找我,或者说找这个老头子,胸口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憋闷。 过了一会儿,男人把刀一扔,拖起老太婆的尸体,拉到院子的正中,离我所在处就只有几米远。男人又去拖那女人的尸体,拖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触电般一震,松开手,盯着女人的肚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看着看着,他围着那女人走了起来,边走边掐指计算着什么。 突然,男人跪在了地上,冲着女人的肚子磕起了头。磕着磕着,他突然把头一扭,目光冲我这儿射来…我跳起来就要和这男的拼斗,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四周围全是模糊的一片… 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我同那老头儿的意念分离了。他正专注于那男人身上,其它自然是模糊的…收起拼斗的念头,我往下一卧,又和那老头儿融合在了一起… 只见那男人正提着刀一步步的往这里走,我的心被一种强烈的恐惧包围住,喘气越来越困难。男人来到跟前,把缝隙扒的开开的,手朝我伸过来…我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他抓住了,随着影像的转换,他把我从缝隙里提了出去…看着他狰狞扭曲的脸,我大脑一片空白,突然一阵剧痛,冰凉的利刃扎进我的肚子,感觉肠胃都被刺穿了,随着利刃的拔出,我只觉自己的精力在往外喷涌…又是一下…再一下… 忽然,剧痛感消失了,我心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轻飘飘的升了起来。再看这座宅子,就是一种很梦幻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很遥远,很不真实,难以触摸…目光往下,我看到了那老头儿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地上,脸孔扭曲,肠子都流了出来,有一种很陌生,很想用手去摸一摸的冲动。 那男人把三具尸体并排放在院子的正中,把那女人的裤子撕开,用刀往她下身捅了一道符进去…把目光抬起来,我看到外面远处的街道上,有一队人被链子绑成一串,被两个穿黑衣服的用鞭子抽赶着走… 使劲晃了晃头,我和老头儿的意念再次分离,一切又变得模糊。回想刚才的所见,我知道,一定是那个鬼老头儿对他死亡后的记忆。 把这老头儿的所有记忆影像连接起来,我得知了当年发生在这座鬼宅里的惨案的来龙去脉: 这老头儿的儿子成亲多年,儿媳一直都怀不上孩子,肯定也吃过中药,但是一点用没有。于是有一天,老头儿从外面请了一个先生回来,便是那个中年男人,那个王道仁,打算让他看看,是不是他家哪里有问题。 王道仁看过以后,说他家的风水有大问题,需要住在他家里,慢慢调整。而实际上,王道仁是看上了老头儿年轻貌美的儿媳妇。 很快,王道仁便把那女人勾搭到了床上。这天晚上,两人正在偷情,被酒后回到家的老头儿给发现了。老头儿又恨又怕,可能是怕家丑外扬,还有就是他性格懦弱,想冲进去把两人剁了,心里害怕,不敢行动。 正不知该怎么办,那老太婆睡醒出来了,发现厢房里的情况,跳起来就拍窗户。两人从屋里出来,老太婆踹倒儿媳,指着王道仁的鼻子猛骂。后面不知哪句话激怒了王道仁,被他拔出刀给杀了。那女人跪在地上,指天立誓,说不会把这一切说出去,可王道仁却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给杀了。至于那老头儿,因为躲藏了起来,当时没找到他… 可是,王道仁在杀了那女人后,为什么要失魂落魄的拜那女人的肚子,最后又捅一道符进她尸体的下身?突然,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这老头儿之所以一直抱不了孙子,是他儿子的原因。当他儿媳和王道仁通奸以后,怀上了王道仁的孩子。直到那女人死后,王道仁才发现这一点…如此说来,被养在这鬼宅里,‘山神’指派了去山东抓我的那‘人’,是王道仁的孩子?我的心砰砰直跳,我好像知道,占据孙庙村那座山神庙的‘东西’是个什么了… 望着四周模模糊糊的一片,我打算再看一看老头儿后面的记忆,当我收起心神,再次同他,或者说他的意念融合在一起,我惊愕的呆住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晨晨的病因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一大帮或穿长衣,或穿短衫,或戴帽子的人,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目光中都透着惊恐。而我自己,则很想挺身站起来,可是却无法做到…惊呆之下,一切又变的模糊了…刚才的情形,是那个老头儿的记忆,可是,怎么他死后又躺在了地上,还想站起来?那些人又是干什么的?我决定再看看… 当我收慑心神,排除杂念,一切又变的清晰,只见人群忽然散了开,三口薄皮棺材被人抬着,摇摇晃晃的进入到院子里,其中一口落在了我旁边。随着棺材盖子一开,几个壮男同时俯下身,有抬胳膊的,有抬腿的,把我给抬了起来,颤颤悠悠的放进了棺材里。我心里面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喂,你们要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这些人不管不顾,抬起棺材盖子,扣在了上方,我被隔绝在了无尽的黑暗里…(我明白了,这个老头子死后,他的魂魄原本飞了起来,可是不知怎么又回到了尸体里,肯定是那个王道仁搞的鬼) 那种令人恐惧绝望的黑暗,持续了好一阵子,忽然好像有雨声,我似乎闻到了雨的腥气。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可以活动了,钻出棺材,轻飘飘的站了起来,两边看去,我看到了那个老太婆,站在我旁边的棺材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宅院门口… 我也看过去,就在此时,大门一下子开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撑着把破旧的雨伞走了进来。那男人刚把门带住,转过身,老太婆旁边另一口棺材的盖子便弹了开,那个年轻女人直挺挺的从棺材里跳了出去,掐住了那男人的脖子。雨伞掉落,两个人,不对,是一人一尸,摔在地上,翻滚在一起。 随着翻滚,那女人脖子上的伤口一张一合的,有蛆不断从里面爬出来…她死掐着那男人不放,很快,男人停止了挣扎。忽然间,一团人形的东西从那男人的头顶钻出,飘飘往上升,那是人刚死后,出窍的魂魄… 那男人的魂魄飞过墙头,在树枝上撞了一下,掉落下来,又回到了身体里…我往上一看,那树枝上好像有东西,但看不清是个什么。 这个时候,那男人像是做梦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揉揉眼睛,冲着我看了看,又看了看那老太婆,嘴巴在说着什么。说了一阵,他抱起那女人,走进了厢房里… 影像来到这里,突然由第一视角跳转为了第三视角,是那个老头儿由当年的回忆里走了出来,再次以一个局外人的方式回忆后面的事。后面我就不详述了,那男人第二天意识到自己已死,尸体倒在地上,魂魄再次离体…此后,一家四口的鬼魂便在这宅院里东游西荡,到处徘徊。‘他们’从这间屋飘到那间屋,一时又飘去厕所,可就是进不了那座东厢房,也出不去宅子,看来那厢房以及宅院的外围都被人布置了东西。 有一天晚上,来了几个全身上下漆黑,行为诡异的人,也不知是鬼卒还是阴差。东嗅西嗅的围着这座宅子转了一圈,然后走了。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那个中年男人,王道仁,再次出现了,他背着铺盖卷来到这座宅子里。当天晚上,王道仁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散了老头儿的儿子,儿媳,还有他老婆的鬼魂。老头儿的鬼魂没被打散,而是被王道仁给镇在了正屋的屋顶上,因此,后面发生在这宅子里的一切,老头儿全部都知道。 他看到王道仁住进了那座东厢房里,隔三差五的,会有人过来找他批八字算命。直到有一天,来了两个山民打扮的人,把那王道仁给请走了。 临走的时候,王道仁布了一个局在这宅子里,他在宅院的东南西北四方,各埋了一些东西,然后,往宅子的正中钉了一块石碑,把这老头儿的鬼魂也一起钉在了那里。 从此,老头儿便仿佛和这座宅子合为了一体。王道仁走后没几天的晚上,来了一个偷东西的贼,当那贼走到正屋门口,面朝石碑的时候,老头儿忽然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他儿子当年被他儿媳掐死的经过…于是便出现了那种‘鬼影像’,把那贼给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王道仁走后,就再没回来过,后来,几个红卫兵小将住进了这座宅子,也是被那种鬼影像吓跑了。 这座宅子一天比一天荒凉,逐渐的,和我们眼下所见的差不多了。这一天,从外面来了一个胖子,是胡永生那个舅舅!他一进来,就在这院子里东拜西拜,拜完直接进了那座东厢房,第二天一早才离开的…我心里面浮想联翩,这人跑过来干什么? 忽然,影像又是一变,变成了晚上,又是谁要来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宅院门口,大门开了,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居然是晨晨!我差点叫出来,看向她旁边那男的,感觉有些眼熟,仔细一打量,那不就是我么? 没错,那个就是我,可是,和平常照镜子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以一个外人的视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量自己,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知道,那晚的情景就要重现了… 这样看晨晨,好像更漂亮了,她当时在宾馆洗了澡出来的,一直来到这鬼宅里,她的头发都还没干,水水润润的披着。当‘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差点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抱她…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带着晨晨进了正屋…最后,两个人一起过去东厢房的窗边,在那里听,晨晨像蛇一样盘住了我,我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个时候,脸变的烫热…晨晨越盘越紧,忽然身体变的僵直,她开始搐动,持续了好一阵子,晨晨从我身上瘫软下来,就在此时,我看到有一团东西‘嗖’的一下从她背后钻出来,不见了… 当‘晨晨’衣服湿贴在身上,和那另一个‘我’,再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一种感觉,我觉得晨晨根本就不是影像,而是现实中存在的,不受控制的,我朝她抱了过去…万万没想到,我这一下抱住了一个实体!就听晨晨尖叫一声,我也一声尖叫,眼睛一花,那另一个‘我’不见了,低头往下看,聂晨正在我怀里!我急忙松开她,‘噔噔’往后退… “冷雨你怎么了?”聂晨惊问。 “我…你怎么…”我惊恐的上下看着聂晨,忽然发现,她的衣服变了,头发也不是湿的。 看向四周,我看到了被我扔在草窝里的铲子…我反应了过来,我此刻已经从那鬼老头儿的回忆世界里面出来了,只是不知那鬼老头儿去了哪儿,那口棺材也不见了,可是,晨晨怎么会在这里? 聂晨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她说:“我在宾馆里左等右等你也不回,好担心你,我就猜你肯定过这里来了,所以我就打车来找你。结果一进来,我就看到你站在这院子的正中,像是发痴一样一动不动,也不知在干什么,喊你也不答应。我就走过来,你忽然冲着我看,然后一把把我给抱住了,吓得我魂差点没飞掉…” 我连连拍着胸口,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能有朋友会问,你不是把这宅子给封了吗,那晨晨为什么还能进来?我封的只是气场和磁场,不妨碍人进出的。那为什么你之前还担心自己进来就出不去了?我要破这个局啊亲爱的,一旦把这个局破了,还没等我往外逃,估计就死了… 眼下,这个局没必要再破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晨晨之所以中邪,是因为有一种东西从她身体里跑了出去,不知是她的阳寿还是‘生气’,想要彻底的救她,必须要给她寻回来,还回身体里,可是,跑哪儿去了呢? 那个鬼老头儿没再出现,应该是回到了那块石碑的底下。把宅院外围的符撤了,解开地盘八门,我们回到了宅子里。至于天盘八门,不用解,天一亮自己就会解开。 趟着草往东走了几步,聂晨把铲子往地上一扔,说:“坐下歇会儿吧。” “好…不,别坐这里!” “为什么?”聂晨愣问。 我朝左右看了看说:“这里死过人,当年,那个女人就是在这个位置被王道仁抹的脖子!” 聂晨听着害怕,“那不坐了…” 来到东厢房的窗口底下,我们坐了下去,聂晨让我抱她,说刚才被我吓死了起码一百万个脑细胞,我要补偿。 抱着聂晨,我把我的所见讲给了她,听完以后,聂晨揉着发梢说:“这么说,那个女人在死时,肚子里已经怀了王道仁的孩子?” “应该是这样。” “那照这么看,被养在这里的,是那王道仁还没成形就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喽?既然这样,那王道仁为什么还要设局让那个无能的男人在被掐死以后又上…又…又和他老婆的尸体那个?” 我也想不通,两人沉默不语,忽然,聂晨道:“冷雨,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那个假山神!‘他’既然指派王道仁的‘孩子’去山东抓你,那么莫非,‘他’就是王道仁?是那个王道仁占据了孙庙村的那座山神庙?!” 我和聂晨大眼瞪小眼,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孙庙村的人死后拜庙,拜的是那个叫王道仁的?!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忙碌了大半夜,我的精神十分疲惫,聂晨也没睡好。靠在一起,我们睡了过去,睡着睡着,我突然一下惊醒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会动的纸人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一下子醒了,感觉好像是有人来了。果不其然,刚醒来,我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隐隐约约是奔着这座宅子来的。眼下,天已经大亮了。 这时候,聂晨也醒了。 “怎么了?”聂晨睡眼朦胧的问。 “嘘…”我把手指往她嘴上一放,仔细听了听说:“有人来了…” 眼睛往四下里望,院子里的草虽然多,但大半天的藏不住人。 “走,过那里去…” 我把聂晨抱起来,直奔东南角的那处夹道。来到夹道口,我放下聂晨,用身体挡住她,借着墙砖的掩护,探头去看…很快,院门开了。 我们把身子往里缩了缩,只见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走了进来,上下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把我们赶出快死的那个老头儿家的那男的,老头儿的大儿子。 可能是见大门没插,用手一推就开了,这男人进院以后狐疑的东张西望,我们又把身子缩了缩。 望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这男人从包里抽了一根香出来,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着什么,把香点着,朝着西边的厢房走去。 再次往我们昨天发现香的那位置一插,我以为这男的会拜一拜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在裤子上抹了抹手,扭身就往大门口走。 和聂晨对视了一眼,我点了点头,跳了出去,“站住!” 那男的吓的猛一哆嗦,停住了脚,转过身,“你…” 我冷冷的看着他,指着那香问:“为什么,你要过这里来烧香?” 这男人看看我身后的聂晨,又把我看了看,宁定了下来,冷冰冰问:“跟你们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这宅子的什么事?” “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这男人说着,伸手便拉门,我一个箭步上前,把门给推住了。 这男的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口气缓和下来,“大叔,希望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滚开!” 这男人一把抓住我领子,应该是认为一下就能把我给拉开,可是我两脚往下运力,他硬是没拉动,不禁一愣。 “你如果有本事能把我拉开,那么,你就从这里出去。” “真他妈的…” 这男人两只手同时上阵,奋力一拽,我的扣子‘嘣’一下飞了一个,可我还是没动。那男的又惊又怒,挥拳冲我脸打来,被我抓住拳头,脚一勾,一按,撂在了地上。在我的压制下,他根本就起不来。 “得罪了大叔,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这座宅子的事…” “老子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男的肯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还真没办法…虽然已经知道了晨晨的‘病因’,但却不知要去哪里找寻从她身体里跑出去的东西,眼下,任何一点线索对我们都很重要…想到今天已经第四天了,再看这男人的样子,焦急之下,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冷雨…” 聂晨可能是见我表情起了变化,怕我把这男人怎么样,急忙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心念一动,有了主意,看这那男人说:“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晨晨。” “哎?” “找一根绳子过来…” “你要干什么?”这男人惊恐的问。 “不干什么…”我伸手往东面那座厢房一指,“把你捆在这宅子里,再把你嘴堵住,让你在这里待几个晚上,放心,不会把你饿死的,我们会送吃的过来…”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晨晨,去找根绳子过来…” 这男人用力挣扎,毫无作用。 “大叔,我女朋友在这座宅子里中了邪,没几天可活了,急需要知道关于这座宅子的事,希望你告诉我们…” “要是告诉你们,我也会死,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听这男人这样子说,我愣了一愣。这时,聂晨找来了绳子,试了试挺结实,我把这男人推的侧过身,双手反剪,绑在了一起。 “你如果不告诉我们,我就把你关在这里,到了晚上,这宅子里的恶鬼出来,你同样会死!如果你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一切,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有我在,你兴许死不了…” “有你在,你谁啊?毛都没长齐,他妈的口气还不小,快把老子放了!” 我朝左右看了看,“晨晨你闪开。” 聂晨吓一跳,“你要干什么?” “放心吧…” 我往前走了几步,俯身用手拔草,拔了一小块空地出来,我随手摸出一道符,撕成一个人的形状,放在空地的正中。我围着那纸人走动,边走边召唤神力。当那‘热流’涌上胳膊,我往地上一蹲,冲那纸人一指,心里默念一声,‘起’,那纸人就像活了似的,一挺一挺的立了起来…不光那男的,连聂晨都看傻了。 “跳!”我又默念一声。 我试着把手上下一动,那纸人跳了跳。我手划了一圈,那纸人转了个身,被我控制着,一跳一跳的奔着那男的过去了… “这…我的妈呀!” 那男人吓的脸煞白,在地上弓蜷着往后缩。纸人跳到他身前一尺的地方,停住了。那男人后背顶在了门上,已经退无可退。 我忽然童心大起,指着那纸人,开口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这宅子里的恶鬼?” 手指往下弯了弯,那纸人弓腰点了点头。 “这个大叔不肯同我们合作,硬是要我放他,如此,我也只能放他了,但是,我命你缠住他,跟他一起走,你愿不愿意?” 那纸人又点点头。 “很好,那你就缠上他吧…” 在我的控制下,那纸人身子往前一倾,作势就要往那男的身上跳,那男人吓的杀猪一般大叫。我瞧的暗暗好笑,玄女娘娘说,这种神力可以用来隔空移物,随心所欲的控制物体活动,果不其然。 一般本领较高,有些法力的风水术师,都可以借助一座宅院的气场或者磁场,操控轻薄的物体,比如小纸人,站立起来。但是,却没有办法控制纸人像这样,又是点头,又是跳跃的。 见那男的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我把手一撤,那纸人倒在了地上,“你先回去吧,如果这大叔等下还不肯合作,你再出来…” 给这男人松绑以后,他惊恐的绕过那纸人,瘫坐在了地上。昨晚剩的还有酒,我把酒瓶取出来扭开盖递给他,他接连灌了好几口才停止哆嗦,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了吗?”我问。 他眼睛也不看我,把头点了点。我问他,为什么昨天他一见到我们,就要赶我们走。 “你俩是两个灾星,收废品那老魏就是因为你俩死的,我能不赶你们走么?” 我眉头皱了皱,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从那晚上说起。” “是不是你爹‘见’老魏那天晚上?” “嗯。”这男人点下头,“其实吧,根本就不像外面传的那么邪乎,什么我爹从床上跳下去倒水啦,出门送老魏啦…有板有眼的,那都不是事实。我爹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差,每天都吃不下多少东西,应该是大限快到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便每晚轮流守着他,那天晚上,刚好轮到我守夜,也就是说,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守到半夜,我就睡着了,睡着睡着,我听见我爹说话,就醒了过来。看见爹正在床上坐着,我吓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怎么说?” “他跟我说,他见到收废品的老魏了,被一个阴差用铁链子牵着,叮叮当当进了屋,走到他床边…老魏跟我爹说,有两个年轻人过去找他,问这座鬼宅子的事。老魏说的就是你们两个,他把你俩的形貌,很详细的告诉给了我爹,尤其这个女孩儿,他说特漂亮…” 聂晨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 “所以,我一见到你俩就知道,你们就是老魏跟我爹说的那俩年轻人。” “嗯,老魏还跟你爹说什么了?”我问。 “他说,因为他把这座宅子以前的事讲给了你们,又带你们过这里来,所以惹怒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把他给弄死了…” “是个什么东西?”我问。 这男的连连摇头,“老魏没说,他找到我爹,是想让我爹安排个人过这宅子里来,代他每天烧一炷香给那东西赔罪,一直要烧到他断七为止…” 我听的浮想联翩,忽然,聂晨碰了我一下,小声说:“冷雨,怎么那个鬼又回来了?” “什么鬼?”我愣了愣。 “你看…”聂晨悄悄指了指。 我歪头一看,只见那个纸人正在这男人身后站着,头微微侧着,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 纸扎店 先前这个纸人之所以能站起来,并且会动,是因为有我的‘神力’在操控着它。眼下我什么也没做,可是它却自己站了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忽然,我想到昨天这个男人刚一进家,从他背后飞走的那个东西…这样看这个纸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冲聂晨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包里摸出一块令牌,打算猛一下把这个纸人给压住。就在我要把令牌砸过去的时候,那男人一扭头,发现了站在他背后的纸人… “我的妈呀!” 他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那纸人一晃,一团黑物钻了出来,‘嗖’地蹿出了宅院。我这一下砸了个空,拉开门追出去,那东西已经跑的没影了… 当我回到鬼宅,只见聂晨和那男的正在门口站着,两人都问我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于是就什么也没说。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我有种直觉,我觉得他被弄死老魏的那个‘东西’给盯上了。刚才那个,有可能就是那东西指派了跟着他的。眼下,他把有关老魏的事讲给了我们,那东西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定,今晚就会动手… 虽然晨晨的生死是压在我当头的第一件大事,可是别人的命也是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一个老魏,一个守太平间那老头子,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男人也死去。 “大叔,其实昨天那时候,我就看到有个东西跟着你进了家…” 我把当时的所见讲给这男人,他被吓得不轻。在宅子里,他亲眼见到我操控那‘鬼’,因此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你不用害怕,今天一天,我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哦哦…”这男人心慌意乱的抹了把额头的汗,“那走…走吧,去我爹家…” 路上,我问这男的知不知道,关于那座宅子里以前发生的事,他说知道一些,我就让他讲讲。他所讲的,还没那老魏讲的详细。毕竟他的年纪在这摆着,那座宅子当年闹鬼的时候,他爹还是个小孩儿…不过,有一件事,却是那老魏所不知道,没有告诉我们的。 那是去年的时候,这男人说,他当时在化肥厂上班,每天早上,他都会从那座鬼宅门口路过。那一天,厂里面赶生产进度,他起了个大早,路过鬼宅时,他忽然发现,那宅门没上插,而是掩着的。 他就感觉挺奇怪,这座宅子空关了很多年不说,而且传言闹鬼,门一直都上着插,并且拧着铁丝,眼下看这门的样子,难道有人进去了里面? 虽然他心里害怕,但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把门推开,悄悄的进去看… “你看见了什么?”我忍不住问。 “我看见有个男的,长的挺胖,跟发神经一样,跪在东面那座厢房的屋里面,拜来拜去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从这男人的描述来看,他那天所见的那个胖子,应该就是胡永生的舅舅。 “后来呢?”我问。 “那我哪里敢多看?我当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撒腿就跑了…” 我心里面转动着各种念头,就听这男的说:“下午下班的时候,路过老十字街,我又见到了那男的,站在一家餐厅门口。” 由于想着事情,我随口‘哦’了一声。 聂晨问:“就他一个人站那里吗?” “嗯…不,不是,旁边还有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聂晨问。 “是个老家伙。” 我愣了一下,“老家伙?” “嗯嗯,大概…”这男的用手比划了比划,“这么高吧,六七十岁年纪,戴着副眼镜,瘦瘦的,但看着挺有派头,跟个干部似的…”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同时抓住这男的胳膊,然后异口同声的问:“那是去年什么时候?” 这男人吓到了,“比…比比这晚些时候…” 我问晚多久,他说晚不了很久,顶多一个月吧…这男的所见的那‘老家伙’,肯定是聂天国,也就是说,在聂天国去年失踪前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到过洛阳?他来做什么? 路过小个子开的那家纸扎店时,这男的拉我们进去喝水。那小个子昨天还见他大哥赶我们走,今天却奉若上宾,诧异的了不得,却也不敢询问什么。 一整天,我和聂晨都是在那个快死的老头儿家度过的。到了晚上,那男的给我们叫了一大桌的菜。 天黑下来,外面起风了,院子里灯光昏黄,到处都是摇摆的杂乱树影。我感觉今晚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见这男人坐立不安,连连安慰他,心里只是想,要是那‘东西’过这里来要这男人的命,附近都是住户,我一旦和它斗起来,就算不连累别人,估计也会冲死这个只剩半口气的老头子…所以,必须要另择一处地方,可是,要去哪里呢?忽然,我有了主意。 “大叔…” 这男的正战战兢兢的喝水,被我一叫,差点呛到,“怎么?” “今天晚上,我们去你弟弟那纸扎店里面过夜。” “去…那里过夜?”这男人惊恐的问。 “对…” 那纸扎店很僻静,四近没人不说,里面还有纸人,纸钱,以及各种的殡葬用品,可以随手拿来布局施法。 “好吧,我去拿钥匙…” 我本来不打算让晨晨过去,可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 夜黑风高,纸扎店四近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桥头的路灯,孤零零立着,昏黄的照着四处,店门口的纸花被风吹的摆来摆去。 这男人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我们走了进去。这店的面积不大,共有内外两间,外间靠墙立着一个个的花圈纸人,充斥着纸扎店所特有的那种纸物混杂颜料的气味儿,晚上感觉很阴森。 这男人把我当作高人看待,满眼都是信任和依赖,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很怵,但要强撑着,不能显露丝毫的惊慌和不安。 来到里间,男人把桌子摆开,将他带过来的花生熟食以及白酒,一一摆上桌,我们围桌而坐,慢慢的吃喝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越来越深了。时而有风从外面透进来,吹的纸物摇摆作响,那男人便吓得一哆嗦。灯泡摇摇晃晃,把我们的巨大影子投在墙上,张嘴吃东西,便是三个晃动的血盆大口… 十一点多钟,一壶水喝完了。那男人说外间还有,正要起身去提,灯泡‘啪’一下灭了,聂晨和那男人同时一声惊呼。我也吃了一惊,酒水化作冷汗,从毛孔里涌了出来。 “坐着别动!”我沉声说道,两只手分别扶住两人的肩膀。 用手去拉灯绳,‘喀嗒嗒’毫无反应,不知是停电,还是灯泡烧了。 ‘呼’一阵风灌进来,就听外间‘啪嗒’一响,好像是个什么东西倒了。虽然没有光我也能见物,可是墙壁挡着,我看不到外间的情形。 “你俩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完,我轻擦着地,起身朝外面走去。 来到外间一看,只见一个纸人倒在地上,被不断透进来的风吹的一动一动的。我走过去,刚把那纸人扶起来,身上的汗毛便一竖…有东西来了! 我急忙一个闪身,躲在了纸人的后面,探头往外看,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外面那条河沟里跃了出来,一晃一晃的往这里走…我左手心捏一把汗,右手紧紧握着那块五行印。 来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很小,看不清楚面目。将近纸扎店门口时,它停住了,弓蜷下腰,似乎在嗅着什么。我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心说,难道一直在暗中害人的东西,就是这个?或者,它只是那东西指派来探路的? 突然,那东西直起身,一下便蹿进了店里。眼看它要往里间扑,我别无选择,挥手把那印打了出去,那东西一闪,没打中它,印撞到墙上,反弹回来,撞在了花圈上。那东西跑了出去。 “站住!” 我追出纸扎店,只见那东西一个起落,进了河沟。那河沟虽然没水,但还是挺深的,底下很多饮料瓶子什么的。我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落地的过程中,我急念咒语,把那种神力召了出来。 双脚刚一着地,我便一指挥了出去。那东西大约在我前方五米开外,正往上跳,忽然像是被炮弹给击中,掉了下来。管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先打散它再说。 刚打定主意,我忽然听到聂晨的尖叫声传过来,猛然一惊,那种神力撤了回,那东西一个蹿跳,不见了。 我顾不得去管它,急忙从河沟里爬了上去。回到那纸扎店里一看,里间的窗户洞开着,风‘呼呼’往里灌。那男人脸孔扭曲的倒在地上,聂晨一见到我,就从墙角跳起来,扑进了我怀里。 “怎么回事?”我急问。 “我也不知道,他就突然站起来,把窗户打开了,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就这样倒了…” “晨晨你先闪开,我看还有没有的救!” 试了试那男人的气息,我把窗子关起来说:“按他胸口,别停!” 这男人刚死,兴许还有的救。 我从柜子里找出七根蜡烛,一脚踢开桌子,我把蜡烛往地上摆了一圈,每一根压一道符纸,点燃。 把那男人搬进烛圈里,聂晨协助我按压他胸口。像当初救聂晨一样,我点住这男人的眉心,催了些神力进他体内,松手在他后脑勺一拍,这男人的身体挺了一下,咳嗽一声,有了微弱的气息。 “没事了?”聂晨惊喜的问。 我摇了摇头,翻开这男人的眼皮看了看说:“他的魂跑掉了,要找回来,晨晨你守着他,我去找…” 第二百五十七章 阴间的第一站 人死后,由于呼吸心跳停止,在很短的时间内,全身的器官就开始衰竭,大脑则会由于缺氧而坏死。如此一来,把魂魄找回人也没得救了。 我提前早有准备,把这男的拽过纸扎店来过夜,一见他没了气息,我急忙用这店里的白蜡烛简单布了一个七星阵,把这男人放进阵圈里,固住了他身上还没散走的‘活气’。然后我依靠‘神力’,激发出这男人的心跳和呼吸。只要呼吸尚存,器官不死,把他的魂魄找回来还回去,他应该能活。 聂晨听我说让她守在这里,很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乖晨晨。”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只要一看到他的气要断了,你就按压他的胸口,还有就是看着这些蜡烛,别让它们灭了…” “好。”聂晨点了点头。 我把那块五行印捡回来,交给聂晨,让她拿着防身。 起身正要走,聂晨问:“你要去哪里找他的魂?” 我一怔,停住了脚,心说,是哦,我只急着去找这人的魂,可是外面那么大,谁知道他的魂往哪边去了? 想了想,我往地上一蹲,把这男人扶坐起来,催出那种神力,抬手指住这男人的额头,嗡嗡的说:“要是你能感应到,或者能听到我的问话,那么你就想办法告诉我,你的魂往那边去了…” 我连问了两遍,毫无反应,问到第三遍的时候,突然之间,那七根蜡烛的火苗同时一颤,斜斜的指向南方… “往南去了!” 从纸扎店里面出来,我沿着河边的路往南急走。风从我后面刮过来,吹的我衣服往前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个人在推着我走,两脚就跟没沾地一样。 走了将近半里路,什么也没看到,来到一处街口。眼下十二点刚过,这街口的夜摊都还没撤,不少人正在吃东西喝酒…我忽然想到高老头儿的话,记得他曾对我说过,有些刚死的人,亡魂离体以后,路过小吃摊或者夜市,由于留恋阳间的烟火,会驻足停留。 可是,我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亡魂在内,倒是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 我只得继续往南,越走越僻静,路灯隔好远才一个。我心里面想,看来,先前被我撵进河沟里的那个,果然只是个探路的,真正害人的东西,后面才出现。莫非,它就是为了把我引开,因此先派了一个东西过去? 这样想着,我不由有些担心晨晨,可是,那东西先前只害死了那个男的,并没有把晨晨怎么样… 我胡思乱想走着,忽然一抬头,我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闪了闪不见了…我追了过去,来到人影消失的地方,只见往西是一条古旧的街道。 那几个人影应该是往西去了,果不其然,沿街走了不到二百米,我再次看到了‘他们’,急忙闪在了路旁的一棵树后。 探头看过去,那是三个模模糊糊的‘人’,正中那个身材挺高大,依稀分辨,正是那男人。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人’,看样子是鬼差,架着‘他’飘飘忽忽的往前走…原来,这男人的魂被鬼差给捉了,‘他们’这是要带他去哪儿? 那两个鬼差和那‘男人’靠的很近,想要把鬼差驱走而不伤到那男人,不大可能。 我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惊动那两个鬼差,见‘他们’走的不快,我决定跟上去,见机行事。 就这样,我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两个鬼差架着那男人转了一个弯,朝着一片空地走去。 那空地的正中矗立着一座挺庞大的古建筑,飞檐翘角,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开始以为这座建筑也是个影像,然而仔细一看,我发现它是现实中存在的,四周还有商铺。朝这建筑门上方的牌匾看去,我看到了‘城隍庙’三个大字… 原来,这是一座城隍庙,看着这座城隍庙,我忽然想到那个‘仙女’的话…当初,那仙女带着我下阴曹地府时,她跟我说,亡灵在死后,要经过七个站,才能到阴间。我问她哪七个站,她告诉我说,第一个站便是阴庙,好比城隍庙,土地庙…等等。 人在死后,鬼差想要把人的亡灵带走,必须先要经过管辖方圆一带的阴神许可,因此,亡灵被鬼差押着所走的第一个站,便是阴庙。据说,每个阴庙的周围,都存在一条凡人所看不见的路,便是黄泉之路。 一旦亡灵通过阴神的许可,就像拿到签证一样,被鬼差押着踏上黄泉路,那就死绝了,大罗金仙下界也救不活。顺着黄泉路走,下一个站才是鬼门关,如果是惨遭横死之人,阳寿未尽,阴间不收,在鬼门关那里就会被卡下来,鬼差会弃之不顾,任其去做孤魂野鬼… 我跟过去,只见那两个鬼差押着那男的,往庙门上一贴,不见了。我追到跟前,发现庙门是锁着的。 虽然很忧急,但我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保持冷静。记得那仙女说,由于黄泉路很不好走,鬼差进入阴庙以后,会在里面食用一番供品,补充能量,然后才走,所以,还有些时间。 这么大一座庙,肯定不只这一个门。我绕过去,绕了一大圈来到庙后,果然看到一扇小小的铁门,上面带栏杆的,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这庙的前面挺高大上,周围各种商铺不说,还有个小广场,打扫的纤尘不染。可是庙后却是一条污水横流的窄巷子。灯光被门上的铁栏割成一块一块的,照出对面墙上暗绿的霉苔,墙根很多垃圾在那里。 我用手拍门,发出‘咣咣’的声音。 “谁啊?”一个老头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不说话,继续拍门,当有脚步声传来,我闪身藏在了巷道里一只巨大垃圾篓的后面。 门‘咯呀’一开,一个歪戴帽子,提着橡胶棍的老头儿走了出来,这老头儿肯定就是守庙人了。他两眼顺着巷子,左右张望。没望到有人,他转身就要往里走,我从垃圾篓里抓起一个易拉罐,奋力朝对面扔了过去。 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吓的这老头儿猛一哆嗦。 “谁在那里?!” 眼见老头儿背对着我,往易拉罐落地的那里走。我站起身,像只灵猫一样,闪进了门里。 穿过一间屋子,我来到这庙的后院。院子不大,正中一个天井,里面栽有小树。绕过天井,是一道台阶,沿阶而上,我来到后殿里。 这后殿很很黑,但我的眼睛却可以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刚刚一进殿,我就看到有两个黑乎乎‘人’,一晃一晃的站在供桌子前,正在疯狂‘抓吃’桌上的水果糕饼之类的供品,这就是那俩鬼差了,饿死鬼一样…如果大家有心,并且有胆量的话,去庙里面烧香时,可以偷着尝一尝里面的供品,如果吃出牙碜的莫名味道,就是被鬼神动过,最好还是别尝,会生病的。 看了一圈,只有两个鬼差在这里,那男人的魂呢? 小心翼翼出了后殿,我顺着走廊来到前殿里。前殿比后殿要大一倍,正中立着一尊四四方方的大香炉。就在那香炉的旁边,紧贴着香炉,站着一个‘人’,正是那男的,‘他’在这里! 我像师父当初收孙老太太一样,除去外套,把衬衣脱下来,用指血画了一道符在衣服上,走了过去。 对于我的到来,这‘男人’毫无反应,很容易的,我就用衣服把他裹住了。裹成一个小包,我抬脚就要走,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阻力。 低头一看,我看到一根链状的东西,一端拴在香炉的炉腿上,另一端延伸进我手上的衣服包里…这‘男人’是被锁魂链锁住的! 我试着用手掌去斩那链子,却从链子上穿了过去,这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人间物,怎么办?灵机一动,我捏了个剑指,指住那链子,默念咒语,热流‘嗖’钻出来,击在链子上,链子登时断为了两截… 我心头一喜,把外套穿起来,把那包裹揣进怀里,往回走去。 来到后殿,走没两步,我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那两个鬼差停止了饕餮。我本能的就想跑,然而却硬生生立住了,人不犯鬼,鬼不犯人,我又没惹它们,它们目前也没发现那男人的鬼魂不见了,只要装作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它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这样想着,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那两个鬼差冲我飘了过来…我把精神放松,眼睛也不看它们,自顾的走。它们围着我团团转,不时把‘头’伸过来,往我身上嗅… 终于来到门口,我走了出去,那俩鬼差没有跟来。我的心往下一放,感觉后背全是汗,被风一吹,冷飕飕的。 下了台阶,我回着头,一边感应殿里的情况,一边加快脚步盲走,走着走着,突然‘砰’一下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我猛吃一惊,那个包裹从我怀里掉了下去,扭转头一看,我看到了那个老头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神力的威力 这个守庙的老头子被我这一下撞的不轻,张嘴大叫:“哎呦他妈的!” “大爷你没事吧?” 我吓一跳,眼看这老头儿要摔倒,急忙伸手去扶他。没想到,他居然猛一弯腰,把地上那包裹抢了过去,边用手解边往后退。 “我看看你偷的什么!” “别打开!” 我反应慢了一拍,老头儿已经解开了一个结,突然,我感觉有阴风从脑后袭过来。 回头一看,我看到了那两个鬼差,它们从殿里面出来了,双双一跳,跳下了台阶…我的心往上一蹿,什么也顾不得了,扑上前,把那包裹从老头儿手里抢了过来。 没想到,老头儿就势往地上一趴,抱住了我的腿,大喊大叫:“快来人啊,有人偷东西啦!” 我把腿奋力往上一抽,抽了出来,带的这老头儿在地上一个翻滚。 “别跑…” 我跳过老头儿,跃过天井,撒腿就往外跑。出了城隍庙,我飞跑着绕到庙前的广场,朝着来路跑去。 也不知那两个鬼差追来没有,我顾不得往后看,一口气跑到街口的宵夜档那里,如果再不停下来喘一口气,肠子都要断了。 那宵夜档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个女孩儿,我冲过去往旁边一坐,捂着肚子猛喘粗气。朝来路上去看,没看到那两个鬼差。 “帅哥吃点什么?” 老板问着,作势就要走过来,我连忙冲他摆手,说我不吃,正打算用神力来化解疲累,忽然有人碰了我一下。 “怎么是你!” 我吓了一跳,侧头看去,只见旁边那女孩儿正满脸惊喜的看着我。 “怎么在这里遇到你?你不认识我了?”她问。 这女孩儿长的挺秀气,我看着她,就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细一回想,想了起来,她是当初被那个刘歪脖子抓进鬼寨的那两个女孩儿的其中一个,叫个什么‘三妮儿’的! “太巧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这女孩儿道。 “啊我…” 一侧头,我看到了两个鬼差,一晃一晃的到了街口…‘它们’来了! 我没用玄女赐我的‘神力’真正和鬼怪斗过,不知道威力究竟有多大,这地方这么多人,一旦斗起来,就算不伤到他们,也会把他们给吓到。 眼见两个鬼差飘飘的往这里来,我急忙冲那女孩儿打了个手势,“嘘…嘘…”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已经开学了,你呢?” “别吵…” “你开学了没?”她还在问。 那两个鬼差就快到跟前了,我来不及细想,把脸往前一伸,用嘴堵住了那女孩儿的嘴。 她的眼睛一下瞪的圆溜溜的,推了我一把,没推动,把眼一闭,软软的靠住了我。 两个鬼差来了,脖子伸的长长的,从这一桌嗅到那一桌,朝我们这一桌嗅了过来。来到跟前,围着桌子团团打转。 我的心‘咚咚’跳的厉害,但却尽量保持住镇定。过了足有一分多钟,那两个鬼差才走,它们飘到街口,跳了跳不见了。 我急忙把这女孩儿推开,她就像缺氧一样,喘着粗气,软软的趴在了桌子上,“你好坏…二话不说就…” “对不起啊…” 慌乱之下,我起身把凳子都给带翻了。 “喂!你这样…这样就走啦…” “啊我…回头我再给你赔不是!” 往纸扎店去的路上,想到之前在那庙里时手机的震动,我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垃圾短信,大爷的。 终于来到那纸扎店,只见有烛光从里面透出来。 “晨晨…” 我叫了一声,正要往里走,突然就听‘哗’的一声响,我急往后退,两步就退到了那河沟边。与此同时,两个东西从店里面飞出来,‘腾腾’两响落在了地上。 定神一看,是两个纸人!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立着,身上的纸‘哗啦啦’作响…我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看着这两个纸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是那两个鬼差!它们知道我肯定会带着那男人的魂回这纸扎店,于是就提前赶过来等我… 突然,右边那个纸人‘咯叭叭’的抬起了手。 “晨晨别出来!”我冲屋里面喊了一声,咬牙冲两个纸人道:“这个人我救定了,你们要是想带‘他’走,就从我手里抢过去!” 左边那个纸人往上一跳,冲我扑了过来。我急念咒语,一指挥了出去。 那纸人‘扑腾’掉落在地,另一个纸人一蹿,落在了房顶的瓦檐上。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鼓一鼓的,手心越来越烫,上前一掌,拍在了倒在地上的这纸人的身上,一掌过后,胳膊的膨胀感消失了,那纸人剧烈抖动,并且越鼓越大。 我心念急转,扭身一脚,把这个纸人朝河沟里面踢去,纸人翻滚着,刚落在沟底,便‘轰’地一声巨响,炸成了无数碎片。 热流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从沟底扑上来,冲的我呼吸一窒,有东西从上方落下,掉在我脚边,纸扎店的窗玻璃‘咣啷啷’全碎了。我急忙回头看,正巧看到那另一个纸人倒在了屋顶上,一个黑影从纸人头顶钻出,没命的往西方逃去,几个起落不见了。再看我脚边,一只死麻雀躺在那里。 我正发着呆,聂晨从屋里走了出来,“冷雨,你刚才放了个什么?那么响!把蜡烛都给震灭了,快去看看吧…” 来到屋里,只见那男人又没了气息,我把包裹解开往他头上一扣,双手按压他胸口,好一阵,那男人的身体挺了几挺。 把衣服拿开,伸手试了试这男人的气息,然后翻开他眼皮看了看,我抹了把头上的汗说,没事了。 就听外面有人声,我和聂晨互相看了一眼。 “出去看看。”我说。 来到外面一看,不少人站在那里,有的披着衫子,有的只穿睡衣,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的。 “刚才怎么了这里?”一个人问。 “哦…”我挠挠头。 “煤气罐不小心爆了。”聂晨说。 “我的天呐,怪不得那么响,没伤到人吧?” “没事没事,你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 “没伤到人就好,走吧,咱睡觉去…” 众人走后,聂晨朝我笑了笑,挤挤眼睛,忽然止住笑,怪怪的对着我看。 “怎么了?”我被她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别动…” 聂晨说着,把手伸过来,在我嘴上抹了一下,放在眼前看了看,目光一斜,“怎么会有口红印子?” “什么口红印子?”我抹抹嘴问。 聂晨‘哼’了一声,“说,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啊…” 说完以后,我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夜宵档时,迫不得已亲住了那个女孩子…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一下变的滚烫。 “还没有,你看你,脸都红了,老实交待,你亲了哪个妹子?” “晨晨别闹。” “谁跟你闹了,不说是吧…” 这时候,屋里传来那男人的咳嗽声。 “走,快进去看看。”我总算找到个台阶。 聂晨横了我一眼,“等下再跟你算账,哼!” 回到屋里,只见那男人哆嗦着坐在地上,脸煞白,满头都是虚汗,“我这是在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那男人才回过魂,我们问他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说记得… 当时,我跑出纸扎店追那个东西,这男人和聂晨两个坐在屋子里,忽然就听有人在窗外叫他的名字,叫完以后,‘叽叽嚓嚓’说着些什么,声音特别细小,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听清楚。 于是,这男人便走到窗户边,可还是听不清,他便拉开了窗户,结果… 聂晨紧张的抓住我的胳膊。 “结果怎样?”我问。 这男人两眼直勾勾的说:“我看到一件衣服…” “衣服?”我眉头拧了起来。 “对…是人死了穿的那种寿衣,或者说是寿袍,成年人穿的,深绿颜色,像是被人给挂在那里一样,直挺挺在窗户边,也不动…我就问,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 “然后呢?”想想那种情景,我周身汗毛直竖。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那衣服里传出来,特别古怪,那声音说,你的命到头了,带你去吃席,去不去?” “什么吃席?” “我还没听清楚,那衣服突然一下子张开了,冲着我裹了过来,我看到那衣服里面有一个东西,它一下子贴到我跟前,因为太近,我根本看不到它的样子,就看到一双眼睛对着我看,特别恐怖,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这男人就完全没印象了。 天亮以后,出了纸扎店,下到那河沟里一看,沟底几十米范围的草,一夜之间全部枯死了。那种‘神力’的威力之大,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还没能熟练的驾驭它,随随便便一掌,便打散了一个鬼差,震死了一只麻雀,还有沟里的这些草…拥有这么强的力量,我心里没有任何快意,反而隐隐有些后怕,我把鬼差给打散了,不知道阴间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我和聂晨两个分析,害人的那个,如果不是孙庙村山神庙里的那个东西,那可能就是原本被养在鬼宅里的,王道仁的‘孩子’。 “那东西说吃席…吃什么席?” 我和聂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过来之前,我们在孙庙村所见的,那村子里的人剁菜切肉的情形。 “不管那庙里的是不是王道仁,是个什么,总之一定和他有关系。晨晨我们走,过那村子里去,到了跟那些人摊牌的时候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秘人是谁 我和聂晨乘坐班车离开洛阳,下午一回到清溪镇,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孙庙村。 进村以后,我们悄悄的潜到村支部那里去看,只见村支部大院所在的那块土坡的底下,不少人在忙碌,桌椅板凳堆叠的像小山一般高。至于那口水塘边,则摆放着一盆一盆的熟肉。 看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没见孙贵川那老鬼。我们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找个村民问问情况再说。 这个村子挺大,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们照过面。我和聂晨来到村口,潜伏在暗处,等了有一会儿,一个挺面生的村民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我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一问之下,那村民说,明天是他们这村上庙会的日子,晚上开大席,全村的人都参加,几天以前就开始备菜了。 “庙会?你们这村上,也有庙会?”我愣问。 “是啊,一年一次,不过没有大地方的庙会热闹,又是唱戏又是舞龙的,我们村没有那些,主要就是拜山神爷的。” “哦…”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面想,一般农村里,不管婚丧嫁娶,都是中午开大席。可是,他们这个村里的庙会,却是晚上开大席,到时候,可能会有四方的鬼怪前来凑热闹。 既然这庙会的主要目的是拜‘山神爷’,那么,占据山神庙的那个‘东西’,到时应该也会出现。这样的话,我们就明晚过来,暗中观察,伺机出手…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救晨晨。从洛阳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晨晨是在那座鬼宅里中的邪,而宅里的那个局,是王道仁布的。如果能把王道仁给捉住,那么,应该能够从他那里得知解救晨晨的办法。可是,孙庙村山神庙里供的,真的就是王道仁吗?即便是‘他’,如我所想,他’明天会在庙会上出现,可我就一定能捉的住‘他’吗? 我心里面很没底,除了捉王道仁以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晨晨了。即便师父也没有办法,让我‘寻根究底’,是玄女娘娘指点的。 到了这里,可能有些朋友会疑惑,你会的方术都是高老头儿和师父教的,跟玄女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她的传人了?我解释一下吧,黄帝大战蚩尤那时候,是九天玄女把奇门遁甲传给了黄帝,助黄帝取胜的。《水浒传》里也有一段,宋江在还道村被官兵追杀,躲进玄女庙里,梦得三卷奇门遁甲天书的故事…奇门遁甲是方术之祖,因此,九天玄女便是方术的祖师,世间任何一个术师,都可以算作她的传人。我所不同的是,我是玄女在冥冥中亲自选定,帮她去完成使命的传人,眼下,她还传了一种神力给我…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当我们从孙庙村回到清溪镇时,天已经全黑了。这镇上停电了,到处都黑乎乎的,行人走在路上默不作声,整个镇子给人一种睡梦般的宁静。由于担心晨晨,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毫无胃口。聂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她的鼓动下,我勉强吃了一些晚饭。 出来饭店,买了两根蜡烛,我们回到了旅馆里。坐着说了一会儿话,聂晨捂着嘴连打哈欠,说她困了,劝我也早睡,她回了自己的房。 想到晨晨不知今晚还会不会出去,我一直都没睡,留神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将近十二点钟时,我听到了开房门的声音,然后便是细微的脚步声,从我门口经过,下楼而去。我抓起一件衣服,跳下床,追了出去。 镇上还没来电,路上也没人。聂晨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她走路很轻快,姿势也好看,衣带和发丝被风吹的连连飘荡,更显风姿绰约。风把她身上的清香一阵阵往我这里送,看来她出门前精心打扮过。 终于来到那处街角,我抬眼一看,那座宅院里居然有光亮,再看门,没上锁! 聂晨走到跟前,往两边看了看,抬手敲响了门。当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我的心跳的厉害,因为我就要知道,那晚救我们的那人是谁了…‘哗啦’,大门开了… 我瞪大两眼看过去,只见那门口站着一个挺高大的男的,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均匀,长相帅气…我登时张大了嘴巴,这个人…就是他救了我们? 再看聂晨,我心里面闪过一个念头,怪不得晨晨打扮的这么好看,难道他们两个…忽然间,我想起当初在聂晨家,她的房间里,她问我的那个问题:冷雨,要是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怪我吗…两眼一黑,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难道晨晨跟我接近是有别的目的,她跟这男的才是… 这时候,那男的对着聂晨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那男的那种笑,就好像丈夫见到妻子下班回家的那种笑容,包含着深情,厚爱,怜惜…仿佛有一把刀冲我刺了过来,胸口剧痛,我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聂晨把两手往大衣的口袋里面一捅,从背后看,很是楚楚动人。那男的又是一笑,他的身体挺的很直,抬手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的手势,聂晨点点头,走了进去。大门关住以后,我差点倒在地上,有一种精神要绷断,支持不住的感觉,此刻虚软的一只蚂蚁跳起来都能把我踩死… 原来晨晨另有意中人了,今晚她知道这人会在家,所以打扮这么好看来见他…走吧,我还在这里干什么?我像个虚弱的百岁老头子一样,扶着墙一点点站了起来,想要往回走,却始终迈不开步。仿佛有某种力量牵引着我,要我进那座宅子里看看,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去看别人亲密? 忽然想,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当初要救我们?晨晨又是怎么和他好上的?…我对自己说,为了弄清楚这些,我还是要进去看一看,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进去的理由和借口。 来到大门口,我伸手去推门,纹丝不动,门都从里面插住了…强忍着崩溃感,我蹿跃到墙头上,朝院子看,当我看到屋子里透出的朦胧烛光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差点没支持住,从墙上掉下去。 小心落到院中,我蹲着地,一步步来到窗边。我全身发抖,死命捏着拳头,想要起身去看屋里的情景,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万一要是看到我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那我可能会当场撞墙而死… 内心正在交战,突然,聂晨的声音传了出来,“别,你不用这样…” 什么不用这样?我愣了一下,把什么都忘了,起身往里一看,只见聂晨正站在屋里的正中,她的两只手还捅在大衣的口袋里,头发披着,依然是那种楚楚动人的样子,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冰冷。 再看那男的,手里拿着只水杯,有些尴尬的往桌子上一放,笑眯眯说:“那我给小姐拿个凳子坐…” “也不用。”聂晨冷冷的说,“我就站会儿吧。” 见聂晨的目光往四处看,我也看,只见这屋子里的装潢很考究,家具也是古色古香的。 看了一圈,聂晨冷冰冰问:“他人呢?” 我愣了愣,心说,难道聂晨过来要见的并不是这男的,而是另有其人? “先生说他眼下不会回来,走时他跟我说,如果小姐过来,有什么要向他汇报的,告诉我就可以了,由我来转告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也一切听凭小姐的吩咐…” 我纳闷了,怎么又是先生,又是小姐的?这男的喊聂晨‘小姐’,态度十分恭敬,倒像是聂晨家厮养的一个下人一般…那么,他口口声声所说的‘先生’又是谁? 突然,我想到一个人…聂天国!那老家伙在豫西当过官,要说他在这镇上有处房产,并不奇怪。去年失踪以前,他还到过洛阳…莫非,他并没有失踪,而是藏匿隐居在了这里,之前就是他在暗中助我们,眼下,他让聂晨暗地里帮他做某种事? 然而,聂晨接下来的问话,打消了我的猜测… “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说,我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做的,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见到我爷爷?” 我眉头一皱,原来不是聂天国,那又是谁?我突然又想到聂晨的父亲,这个人早就脱离虎口了,可是一直却不现身,难道是他?这个念头从我心里面刚闪出来,就被我否定了,不会是聂晨的父亲,因为,如果是聂晨父亲在那座破宅里打晕丁子朋,救了我们的话,那么后面,在孙庙村村西的河边和孙贵川起冲突,那老鬼骗聂晨说她爸死了,聂晨就不会悲痛之下晕过去了… 那么,这个所谓的‘先生’,到底是谁呢?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那男的道:“如果小姐全力配合先生,我想,他一定会让你见到你爷爷的…” 听起来,这个‘先生’好像把聂天国给挟持了,然后以聂天国来要挟聂晨帮他做事。 聂晨冷冷的哼了一声,问道:“说吧,我后面应该怎么做?” 第二百六十章 村席 听聂晨这样问,我心里面十分好奇,这个‘先生’,到底要晨晨帮他做什么? 我屏气凝神的看着屋里那男的,只见他把头摇了几摇说:“先生没有留下什么安排跟指示给小姐,只说让小姐按照原计划来,一旦有了新的进展,及时的汇报给先生,就可以了…” 聂晨不知在想什么,烛光照着她的脸,她的两眼怔怔的出神,她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很随意的拉了拉大衣的拉链,目光看向那男的,说:“暂时没有什么进展,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后面两天之内,能不能让我见我爷爷一面。” 我心里道,两天之内…明天第六天,后天第七天,晨晨担心她活不过七天,所以想在死之前见一见聂天国,可是,这个聂天国目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那男的摇头说:“没什么进展的话…应该是不能,不过,我可以帮小姐带个话给先生,看他的意思吧…” “那我再退一步,不见我爷爷了…”聂晨眼圈泛红,幽幽的问:“我只跟他通个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以吗?” 我不由一愣,心说,晨晨向来聪明绝顶,怎么糊涂了?她连面都没见,话也没通,对方说她爷爷在自己手上,她就相信了?如此一来,我更加好奇这个‘先生’的身份了,不知他是个何方神圣。他既然在暗中协助过我们,在那破宅里还救了我跟晨晨,那么我想,他应该对我们没有威胁… “这个…”那男的面露难色,“对不起小姐,我做不了主,我可以帮你…” “算啦。”聂晨把手一抬,冷冷的打断那男的,说:“你替我给他捎个话吧,就说,他必须要好好对待我爷爷,不然的话,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男的愣了愣,“小姐…” 也不知想要说什么,聂晨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那男的连连摆手。 “那就行了,就这么说吧。” “好吧。”那男的点头。 聂晨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倦了,要回去睡了。” “我送小姐回去吧。”那男的恭恭敬敬说。 “不用…”聂晨手一摆。 我翻过墙头,躲在暗处,很快,大门开了,聂晨和那男的一先一后走了出来。 “我说了,不用你送。”聂晨说道。 “那小姐慢走…” 聂晨没吭声,眼睛也不看他,自顾的走了。 这晚回到旅馆,我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天亮见到聂晨,只见她眼睛红肿,看起来也没睡好。 “你昨晚做贼去了?”聂晨上下把我看了看,笑问。 “做什么贼?”我愣道。 “那谁知道你的,要不是做贼,那就是想哪个妹子想的整晚没睡着觉…”说着,聂晨突然把脸往下一拉,“对了,还没跟你算账呢,在洛阳时,你嘴上的口红印子哪里来的?老实交待!”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如实告诉给她。 听完以后,聂晨哭笑不得问:“你为了怕被鬼差发现,把人家那女孩儿给亲住了?” 我脸一热,“她在那里不停的问问问,鬼差过来了还在问,我不知该怎么办,就…” “那你可以捂住她嘴呀,也不用亲她。” “我…” “你什么?”聂晨瞪我一眼,“鬼差走后,你松开她,她有没揍你?” “没,她就那样,软软的趴在桌子上了…” 聂晨愣了一下,“是不是跟缺氧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奇问。 聂晨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咬牙把脚一跺说:“以后别用你的嘴碰我,你亲过别人,我再不要你了…” “晨晨…” “少来…” 简单吃了个早饭,我雇了一辆车,送我和聂晨往北来到那个县城,出了县城再往北,来到那条河。去到河对岸,之前我们借宿的那个村子里的那户人家一问,师父和高老头儿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也不知他们用那什么天罗地网,捕捉到那个鬼东西没有。没找到他们,我们只得回去。看样子,今晚无论会发生什么,只能我和聂晨两个人去面对了,没有人帮我们。 下午回到清溪镇上,我们坐在旅馆里静静的等待着,天快黑时,我们去了孙庙村。只见村子里空荡荡的,村支部底下的空场地上很多纸扎,纸人纸牌坊什么的,堆叠的高高的。 村民或蹲或站聚集在四周,黑压压的很多人,至于那些桌子,全部摆在了距离村支部不远的一条宽阔村道上,很大一片。村支部里火光熊熊,浓烟混合着热气,像是蘑菇云一样,团聚在院子上空。 天色阴沉,笼盖着整座村庄,老树快要掉光叶子的枝杈笔直伸向天空,被风吹的摇摇摆摆,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我们躲在暗处看,大约七点钟时,孙贵川出现了,这老鬼穿了一身新衣服,脸刮的干干净净的,旁边站着一个干部打扮的人,应该是村长。孙贵川在这村里的威望比村长还要高,那些村民见了他纷纷打招呼。 他登上高坡,把腰杆儿往上挺了挺,人显得高大了一些。往下面看了一圈,孙贵川可着破锣嗓子叫:“都安静一下啦!” 那些村民纷纷静了下来,小孩子在大人的呵斥下,也不玩闹了。 清了清嗓子,孙贵川单手叉住腰,说:“这一年,咱们村儿又添了不少人口,庄稼收成也不错,这都是多亏了山神爷的保佑。今天,是咱村儿庙会的日子,老规矩,等下先吃席,因为桌子不够,还是分三拨吃。第一拨,五十岁以上的先吃,第二拨,妇女跟小孩儿。至于青壮年,第三拨吃。全部吃完以后…”孙贵川用手指指下面,“就把这些纸扎抬过山神庙那里烧了,给山神爷磕完头,就可以回家睡觉了…行了,开席吧!” 在孙贵川的指挥下,村里的老头儿纷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有的拄着拐棍,牙都快掉光了,一崴一崴的往席桌走。 待那些席桌全部坐满,一帮壮汉端着一托盘一托盘的菜,从村支部大院儿里走出来,往那些桌子上分散。菜肉的香味儿很快弥漫开,老头儿们咀嚼有声,吃的津津有味。其他没轮上份儿的那些村民,不少人脖子伸的跟鸭子一样,探头探脑的看,连连吞咽唾沫。 眼见天越来越黑,我心里七上八下,今天晚上,庙里的那个‘东西’会出现吗…突然,我后背上的肉紧了一下,想也没想,我俯身把聂晨抱起来,闪在了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 “怎么了?”聂晨紧张的问。 “嘘…” 我们所在的地方就快到村子边上了,可以望到村北的一片小树林子。我探头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 “晨晨…”我贴在聂晨说:“我们换一个地方。” “为什么?”聂晨问。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我好像感觉到有人从背后看我们…” 聂晨哆嗦了一下,朝远处望了望说:“村民不都在村支部这边吗?怎么有人在我们背后?”她把头转过来,低声说:“冷雨,难道是庙里的那个东西出来了?” “不知道,走,先换个地方…” 我带着聂晨,留神着周围的各种动静,小心翼翼的,远远的绕过村支部,来到那条街对面的一片老宅院子。 这些院子里都没人,有的大门也没锁,虚掩着。上下左右看了看,我用手一指,“走,进这家!” 刚一进院门,‘呼’一下从院角落里蹿出一只大肥狗,聂晨吃一吓,跳到了我身后。 我伸手朝那狗一指,抬脚就要踢过去,那狗忽然驯服的趴在了地上,一蜷一蜷的往后退,一直退回到院子角。 “它怎么这么怕你?”聂晨奇问。 “不管它。”我抬手往上指了指,“上房…” 这家是一座尖脊大瓦房,挺高,踩着‘咯咯吱吱’响的梯子,我们来到房顶,顺着屋瓦斜坡来到屋脊,我搂着聂晨双双往下一趴,探头去看,那条街就在我们下方,所有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孙贵川正蹲在不远的土坡上抽烟,火光一明一暗的。那些老头儿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有的摸着肚子打嗝,有的不停的咳嗽吐痰。 过了片刻,孙贵川把烟头一扔,起身站了起来,“都吃的差不多了吧,行了,换下一拨…” 他转过身,正要朝村支部大院里喊,突然,一个小个子村民急速跑到坡上,碰了碰他。 “怎么啦?”孙贵川问。 那小个子凑到他耳朵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孙贵川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孙贵川问。 “真的,真有人看见他们了…” 孙贵川直起腰,朝四下里看过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每年都死人 聂晨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紧张的低声说:“冷雨,他们说的好像是我们。” 我心里面道,看来,之前不是我的错觉,我和聂晨躲在对面那里的时候,真有人从后面对着我们看,也就是说,我们被人给发现了! 见孙贵川还站在那坡上张望,我低声说:“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那些老头儿纷纷撤席了,第二拨吃席的妇女跟小孩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喧喧嚷嚷,一片嘈杂。 那个小个子又说了些什么,我就没听清楚了,见他抬手往我们这边指,我心里暗叫不妙,看样子,发现我们的那人,知道我们往这边来了。 “晨晨,走,我们得下去…” 上房容易下房难,这家的房顶年久失久,不少瓦片裂了不说,还长有霉苔,脚踩着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小心翼翼的从房上下来,两脚刚刚着地,就听外面有人声。 “快躲起来。”我忙道。 这家屋门上着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储放玉米的用粗麻藤做的囤子,别无藏身之处。 我把盖子推开,跳起来往里看,里面只有半囤玉米棒子。把聂晨抱起来,让她先翻进囤里,然后我自己也跳起来翻进去,刚刚把盖子推上,大门就‘咣啷’开了。 “嘘…” 这里面空间狭小,两个人靠在一起,动都动不了,空气也污浊,霉乎乎的。 透过囤子上的细缝往外看,一帮人走进院子,为首的正是孙贵川,旁边是村长。那条大狗狂叫着蹿了出来,被村长一声呵斥,灰溜溜跑了。 我们尽量把气息放的很低,只见孙贵川表情冷峻的朝整个院子望了一圈,开口道:“要是过来了这边,应该就在这几户,都好好找找,房顶,厕所,哪儿也别漏下…” 众人东照西照,院子里到处都是晃动的手电筒光柱。 “没有…” 厕所里传来声音,“这里也没…” 忽然,一个人朝着粮食囤走来。我搂紧聂晨,捏住了拳头,心说,如果被发现,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还好,那人只是用手电往囤子跟墙壁的夹缝里照了照,然后就走了,他应该是没想到这囤里面可以藏人。 很快,一无所获的众人全部聚拢在了院子里。 孙贵川说:“去别家看看吧…你几个,去协助他们把胡同口都守死,差点忘了,那小子有两下子的,三两个人拿他不住…” 我心道,这些人果然是在找我们,到底是谁把我们发现了,为什么对方自己不出面,而是让另一个村民去报告给孙贵川? 这些混蛋把胡同口都给守住了,等下在别家找不到我们,不知会不会返回来,找这个被遗漏的囤子。一旦我们要是被发现了,我自己脱身不难,可是晨晨却没有身手…想到此,我心里有些忧急。 众村民往外走,孙贵川跟随在后,忽然,村长叫了他一声,“贵川,先等等。” 孙贵川停住脚,冲那些村民挥了挥手说:“你们先去吧。” 众人出门以后,孙贵川把门关住,回到院子正中,村长让了支烟给他,自己也点上,两人双双往地上一蹲。这村长年岁也不小了,跟孙贵川不相伯仲。 “怎么啦?”孙贵川问。 村长大力的吸了一口烟,盯着地面说:“我这心里面,总有些不踏实。” “有啥不踏实的?”孙贵川问。 村长出神的说:“你看,这几年以来,每一年村里庙会开大席,我自己的家人都没参加,村民们会咋想?” 孙贵川弹了弹烟灰说:“你不是说开了么,作为村长,你不愿自家人贪图村里的这顿饭,所以不让他们参加,村民只会认为你大公无私呗,还能咋想?” 村长摇了摇头说:“我总觉得,有人应该看出什么来了…” 我心道,这村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家人参加村席?难道这村席上,存在什么凶险? 就听那村长道:“贵川你看,最近这几年,每一年庙会之后,咱村上都会死一个人,虽说有的死的早,有的死的晚,但都是死在庙会之后的那几个月里。再加上我不让自己家人吃席参加庙会,把他们给支走,肯定会有人往这方面想…” “是你自己想多了。”孙贵川微带不屑的说。 村长又把头摇了摇,说:“上午的时候,我隔壁老六说,他老丈人今天过寿,一家人都要过去,所以晚上不来吃席了…老六那人你知道的,这种不花钱的流水席,他不吃的撑个半死才怪,今年却不参加了,这不反常吗?所以我觉得吧,老六可能是看出什么来了…” 孙贵川默不作声的抽烟,忽然把烟头往地上一按,用力的拧了拧,说:“看出就看出吧,不愿来吃席,没人绑着他,不过,他要是后面敢到处胡放屁,我把他小子的脑袋瓜子拧下来当球儿踢!行了,你去安排吃席吧,我去找找那个叫冷雨的跟那个妮儿,他们既然来了,老头儿跟那个姓张的肯定也随后就到。不能再由着他们了,今晚上他们要是敢闹事,一定要把他们给弄死…” 孙贵川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阴狠,我听了以后,心里面打了个冷颤。他起身站起来,走了出去,村长把最后几口烟吸完,也走了。 过了一阵,我说:“晨晨,你在这里面躲着,我出去看看。” 聂晨知道她跟着我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道:“你要小心。” “嗯…” 凝神听了听外面,没听到什么动静,我推开盖子,爬了出去。 来到大门口,开门往外看,只见不远处的胡同口,好几个人在那里抽烟。 我想了想,轻轻把大门关住,退回到院子里。 这院里的晾衣绳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我取下来,胡乱套在自己衣服外面,蹑手蹑脚的爬到了房顶上。 往下面看,只见眼下吃席的是这村里的妇孺,有的桌全是些小孩子,叽叽喳喳,又叫又闹。挂在树底下的灯泡被风吹的荡来荡去,照着一张张兴奋的小脸。 看来看去,我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人或事物。村长正在挨个桌看,我的目光也跟着他走。 走着走着,村长突然停在了距我直线不远的一张桌上,表情诧异的看着那桌旁的一个小男孩儿,“林林,你怎么来了?” 那小男孩儿见被发现了,有些害怕的往下缩了缩身子。他旁边一个头发乱蓬蓬,年龄稍大点儿的孩子,用袖子抹了抹油乎乎的嘴说:“三爷爷,我们下午去找他玩儿,他就跟我们一起回来了,说他想要吃席…” 村长的眉头皱成了疙瘩,那小男孩儿把筷子一放,怯怯的叫了一声,“爷爷…” 这时,旁边桌上一个妇女说:“哎呀,小孩子嘛,来了就吃吧…” 想到这村长之前的话,我心道,他们这村上,每年庙会过后都要死一个人,为什么? 我这样想着,目光一挪,突然看到,四个人形的东西,正从远处顺着路道一跳一跳的往这里而来…心里面顿时一惊,我把眼睛使劲搓了搓,再次看过去,这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又瘦又短几个黑影,像是被刀给劈过,给人一种很轻薄的感觉,可是,风无论怎么吹,都对它们也没丝毫影响,一蹿一跳就是好几米,顷刻之间,就到了很近的地方。 空地上的人有的抽烟有的说笑,谁也没注意到它们,那些妇孺还在大吃大喝,村长站在那张席桌旁,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他的小孙子赶跑… 眼见那四个东西分散了开,两个朝空地的人群跳去,两个朝席桌跳来,我既惊奇又不安,不知道它们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嘈杂的人声从我后方传来,急忙回过头,只见院门外有手电光在闪。 “再到这家去看看。”孙贵川的声音。 “这家不是已经找过了么?”一个村民说。 “谁知道我们走后,他们有没有跑过来?”孙贵川道。 就听大门响了一下,下房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的斜下方,距离房檐不远,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我提住一口气在胸口,往往一卧,轻轻巧巧一个翻滚,顺着斜坡来到檐边,起身一蹬,蹿到了树上。 大门开了,众人走进院子,我贴着树一动不动。 来到院子正中,这些人照来照去,我暗暗祈祷,希望别有人往树上照,突然,孙贵川的目光落在那玉米囤上,他用手一指,问道:“这个囤,之前找过没?” “没有。”一个村民说。 “把盖子掀开,往里面看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半夜里拜庙 孙贵川吩咐完以后,一个村民把手电筒往胳膊底下一夹,撸起袖子,往手心里面‘噗噗’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朝着那囤子走去。 我心里面大急,晨晨就在那里面,如果被他们发现,那就麻烦了,该怎么办?没别的办法,只有我暴露自己,引这些混蛋来对付我,他们才会放过那囤子,晨晨才会得救。 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心智也有所提升。就在我张嘴正要叫喊的时候,忽然间想到,孙贵川这个老鬼奸滑的很,他知道我和聂晨在一起。如果只我一个人被发现,他会想聂晨去了哪里,继而就会想到,我一直躲在这树上,直到他命人去搜那囤子,我突然叫喊出声,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可以通过叫喊来引起他们注意,那我应该怎么办?这时候,那个村民已经走到囤子跟前了。囤子太高,他个子矮,够了两下够不到盖子,左望右望的寻找垫脚的东西。 孙贵川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没好气儿的说:“你就那么蠢,不会跳起来够吗?” 眼见那人要跳,没工夫考虑了,我急忙脱下自己右脚上的鞋子,往下面的扔去。 鞋子落地,发出‘扑踏’一声,在这寂静的院落里,听着格外响亮刺耳。 众人都吃了一惊,齐刷刷的看过来。 “树上有人!” 随着一声叫喊,五六支手电筒冲着我照了过来。 我心里面急转着念头,如果我从树上下去,轻而易举就被他们给擒获,孙贵川肯定会起疑心。我也不能用逃走的方式引开他们,不然孙贵川看到只我一个,难保不会留两个人在这里搜聂晨,其余的人去追我… 想到这里,我用力在落脚的树杈上一蹬,往房顶上扑去。 “抓住他!”孙贵川吼叫。 我这一下力道很大,落脚的时候把房顶的瓦片给蹬脱了两个,滑落地上,‘砰砰’摔的粉碎。 “妈的还跑!” 我心道,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我作势要往屋脊上爬,脚用力一蹬,把瓦片又给蹬脱了一个,我假装没站稳,跟着瓦片一起从房上滑下去,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并不重,但我装作爬不起来,两个村民扑过来,按住了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把他架起来!”孙贵川喝道。 我被架起来以后,孙贵川用手电上下把我照了照,冷冷的问:“怎么就你一个,那个妮儿呢?” 一个村民用胳膊肘在我背上捣了一下,“她人呢?” 我冷冷的看着孙贵川,说:“她才没我这么笨,居然不小心被你们给发现了,逃也没逃掉,还落在了你们手里,她应该早就跑了…” 我这么说是为了告诉囤里的聂晨,我是故意落在他们手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聂晨那么聪明,应该一听就懂。只是我怕她见我受制,冲动之下从囤里跑出来,那我所做的这一切就白费了。还好,囤里没任何动静。 孙贵川狐疑的把我看了看,然后看向我的那只鞋子。我生怕这老鬼想到什么,不给他任何思索的空隙,叫道:“你们要干什么?还不把我放了!” “放你?”孙贵川回过头冷笑,“说,那个妮儿在哪里?不说的话,就把你手指头剁几根下来!王三儿,去找把刀来!” 我心想,眼下要做的,是把这些混蛋从院子里引出去,给聂晨制造脱身的机会。 “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嘴上大声的叫,整个人却做出一副怯懦的样子,身子往下缩了缩。 “有什么不敢?去找刀来!”孙贵川吼叫。 一个村民起身要走,我连忙道:“别别别…我,我说就是了…” “他妈的,立马变狗熊了!”一个村民说。 “快说,她人呢?”孙贵川问。 “她在…她,我带你们去找。” 孙贵川冷冷的把我看着,“你要是敢玩儿什么花样,就把你小子的皮给剥了!…把他的手给我捆了,走!” 在孙贵川的指挥下,那些村民找来绳子,牢牢把我的手反绑住,押着我往外走,出了大门,走没多远,孙贵川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我心里面‘噔’一下,这老鬼要干什么? 只见孙贵川朝那座宅子望了望,冲着两个村民摆了摆手说:“你两个,再进去那院子里搜一搜,那玉米囤子也别放过…” 这个老鬼还是起疑心了,怎么办?晨晨应该从那囤子里出来了,可是那院子就那么大,她又能躲去哪里?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得静观其变。眼看着两个村民进了宅子,我的心悬了起来,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好一阵,两个村民走了出来,“没有…”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也不知晨晨躲在了什么地方,居然没被找到。 孙贵川皱眉冲我看过来,“那个妮儿到底在哪里?” “我说了带你们去找。” “快走!” 孙贵川怕有诈,把守在胡同口的那些村民都给叫上了不说,还另外叫了一些人过来。我心说这样倒好,没人把守胡同,晨晨就可以脱身了。 我故意带着这帮人在村子里大兜圈子,村里到处都黑乎乎的,今晚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我边走边胡思乱想。 转了大半圈,孙贵川终于没耐心了,“她人呢?到底在哪儿?” “她在…” 一个村民给了我一脚,“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带我们兜圈子?” 我横了他一眼,把腰往上一挺,“是又怎么样?” “他妈的…” “剁他手指头!”另一个村民说。 “来呀!”我冷笑着说:“老子改变主意了,不带你们去找了,有本事就剁吧!” “好哩很…”孙贵川脸上的肉跳了几跳,“给把刀给我!” 一个村民递给他一把砍柴用的刀,孙贵川把手电交给他,掂量几下那刀,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我冷眼看着他,一动不动站着。走到我跟前,孙贵川上下把我看了看,“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妮儿在哪里?” “不知道。” “那个姓张的跟那老头儿呢?” “无可奉告。”我一字一顿的说。 孙贵川‘哼’了一声,“比他妈的茅坑石头还硬,老子给你放放血,看你还硬不硬…” 说着,他把刀缓缓的举了起来,我面无惧色的看着他。 “不说,我就给你几刀…” 我一言不发。 “川叔,剁吧!”一个村民说。 孙贵川举着刀,冷冷的跟我对视了足有一分钟,忽然,他把刀放了下来。 “不急着整他,反正他也跑不掉,有他个小子在我们手上,就算那姓张的跟老头儿过来了,也不敢怎么样。至于那个妮儿,先不管她。眼下庙会要紧,把这小子押过村席那里去,看牢实了…” 来到村席那条街,只见第二拨人已经吃完了,正在撤盘子。村长牵着他小孙子的手,站在那坡上。先前我在房顶上看到的从远处过来的那四个鬼东西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望了一圈也没望到。 第三拨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剩菜残羹刚一撤走,便迫不及待的轰轰隆隆涌坐了过去。 孙贵川上到坡上,边用手往我这里指,边说着什么,村长连连点头,频频的看过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夜渐渐深了,刮起了大风,老树摇摇晃晃,‘咯叭咯叭’的响。不时有纸物从纸扎堆上翻倒下来,孙贵川便叫喊着命人扔上去。我想,晨晨肯定也已经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躲藏在了哪个地方。 终于,第三拨人吃完了。孙贵川命把席桌撤了,除了看管我的一帮人以外,其余村民全部聚集在了村支部斜坡的底下。 孙贵川两手叉着腰,望了一大圈,咧着嗓门儿道:“吃也吃完了,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嘞,我还是要嘱咐一下,等下去拜庙,都规矩一点儿,别惊扰触怒了山神爷,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啦…” 这么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声势挺浩大。 “行啦,走吧!” 孙贵川走下坡,命人扛了纸扎当先开路,村民们扶老携幼跟在后面,我被押着走在最后,浩浩荡荡的朝着那山神庙进发而去。 这哪里是什么庙会?简直就跟出殡一样,除了纸扎被风刮的‘呼啦啦’响声,便是人群的脚步声,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大半夜的,挺瘆人的。 远远的,望到了那座山神庙,像一个巨大怪物一样,盘踞在山上。庙里没有光亮,到处都很黑,但我的眼睛却能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来到庙山底下,村民们沿着路道排列开,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孙贵川命人把那些纸扎堆在空地上,点着以后,‘噼哩啪啦’燃烧起来,越烧越旺,熊熊的火光映天,纸片带着火星到处飞舞,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热量。 烧了近半个小时,火才逐渐弱下来,直至熄灭。孙贵川登上庙山,站在庙门口,冲下面一挥手,“准备拜山神爷啦!” 那些村民轰轰隆隆跪了下去,包围我的那些村民,其中一个说:“你也跪!” “老子凭什么跪?” 两个村民按我肩膀,按不动,放弃了。 “不跪你就蹲着,不然把你他妈的腿打断!” 我心说,蹲就蹲,要是让我也给这庙里的不知是个什么鬼东西磕头,那是想也别想。 这些村民一个个就像泥雕一样,黑压压地跪到了一大片。待他们都跪下,孙贵川也转身面对庙门,跪了下去。整个场面,就像是电视里拜皇帝一样,我越看越觉得惊奇,实在难以相信,现实当中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大半夜的,一整个村的人像是发神经一样,对着一座庙跪拜。 “一拜!” 孙贵川的声音传下来,被风一吞,显得闷闷的。他叫完这一声,当先往前一趴,那些村民学着他,像是一个个被推倒的木桩,齐刷刷拜了下去。每个人的额头都贴住地,他们这一拜,就我一个人蹲在这里,显得很突兀。 这一拜持续了足足两分钟,一点动静没有。我正在担心这些人是不是都死了,庙山上的孙贵川把身子直了起来,众人也跟着起身…就在此时,我骇然发现,整个场面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第二百六十三章 摊牌 所有人往地上这一拜,居然持续了足有两分多钟。随着孙贵川起身,那些村民才由前到后,纷纷把身子直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场面的变化…哪来这么大的烟? 那些纸扎早就烧完有一会儿了,虽然一直在冒烟,但是没有这么大,而且被风一吹就散了。眼下,这些烟是从哪里来的?每个村民的头顶都有!似乎突然不知从哪里飘过来的,漫盖笼罩住人群… 我直觉得这种情形不对,我根本就没看到哪里有烟雾过来,好像就是在这些村民起身的一刹那,烟雾就出现了,眼下风这么大,这些烟雾却凝而不散,这很不正常! 这时候,一个看押我的村民见我东张西望,在我背上捣了一拳,“你他妈的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把腰往下一弯,假意的咳嗽起来。 “玩儿什么花样?”另一个村民呵斥我。 “好…咳…啊咳咳…好大的烟啊,你们没看到吗?” 那村民转动脖子,左右望了望,朝我瞪过来,“什么他妈的烟?你少装相,要是惊动了山神爷,把你脑袋瓜子剁下来!” 我心道,看情形,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到这些烟雾,那这些烟雾就不是实体存在的喽,是些什么东西?莫非… 我以为这些‘烟雾’状的东西,是从村民的身体里面出来的,可是看来看去不大像。往近了看看不清楚,往远了看,烟雾飘悬在上方,距离每个人的头顶大约两米,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接触,这些烟雾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遮盖在众人头顶… 突然,我想到了自己!抬头往上,我张大眼睛仔细分辨,赫然发现,在我的上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直径大约一米的圆形空洞,随着我身体摇晃,那个空洞似乎也在晃! 一个村民在后面蹬了我一脚,“晃悠个什么?” 我停止摇晃,心里面一个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张‘烟雾网’在我这里,居然现了一个洞出来?难道是因为我身负玄女赐给我的神力?可能不是这个原因,忽然,我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当中,只有我是被抓过来的,没有吃这村里面摆的宴席… “二拜!” 孙贵川的声音传过来,我朝庙山上看去,只见那老鬼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往下一拜,所有村民也跟着拜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四个黑影两两一组,分别从山神庙里面蹿出来,由孙贵川的左右两边蹿下了庙山。 那四个黑影的速度极快,也就眨了下眼的工夫,它们就来到了人群正中的空地,也就是烧纸扎那地方。 由于这些村民全部都趴在地上,我的目光毫无阻碍,朝那空地看过去,只见那四个黑东西正围着纸灰堆上蹿下跳,从它们的身形来看,正是出现在村席上的那四个东西…我这才醒悟过来,是这庙里的四个小鬼… 又是好几分钟过去,孙贵川连同所有村民,再次起身。我把身子起高一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那四个小鬼。突然之间,它们全部都不动了,像是被时光给定格住了似的,凝在了那里…我浑身一紧,感觉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了。 就在此时,那四个小鬼分散了开,朝人群的四个方向飞去。我处身在人群的西北角,其中一个小鬼往我这里飞来,飞到我右方大约七八米处,靠近最边上一个村民的地方,停在了那里。继而,它摆出一种双臂往上伸的姿势,往上看,是那张‘网’… “三拜!” 孙贵川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心里面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第三下拜下去,肯定会出事! “慢着!”我起身站了起来。 孙贵川正要拜,停住了,那些村民齐刷刷地冲我看过来。 “你干什么?!” “捣什么乱?!” 我周围好几个村民,冲着我就要扑,被我一声暴喝,“都别动!”全部僵在了原地,有个瘦小的差点没摔倒。看向那小鬼,还在那里保持着那种姿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应该是在等这些村民第三拜。 “这小子哪儿来的?” “干什么的?” ……………… 一些没见过我的村民,纷纷叫嚷起来。 孙贵川站在庙山上,抬手朝我一指,说:“之前就是这小子,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来咱村上捣乱。现在咱村庙会,他们又来了…” “艹他妈的,弄死他算了!…” 不少村民叫嚷。 孙贵川用力的跺了一下右脚,“把他给撂了!” 两个村民一左一右扑来,我心说,不显出点手段,只靠吼叫是镇不住这些人的。 我身子侧开,躲开左边那人,一脚蹬在右边过来的这人的髋骨上,把他给蹬的飞起身,撞在两个村民身上,三个人倒地以后,半天爬不起来,疼的鬼叫。 “谁还敢动!” 我的目光扫到谁,谁往后躲。 “他妈的上啊,咱这么些人,还料理不了他一个?” 其他村民只是在那里叫嚷,没人上前。 把腰往上挺了挺,我冲着人群道:“你们这些蠢货听着,你们大半夜跑过来拜的,这座山神庙里面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山神爷,而是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斜眼看向孙贵川,只见他猛一震,随后喝叫:“这小子失心疯了,敢对山神爷不敬,弄死他祭山神爷!” 孙贵川的表现,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这座庙里面供的,的确不是山神,终于到了跟他摊牌的时候了,后果会怎样,我不知道。晨晨,不管发生什么,你别出来… “弄死我?不知道死的是谁…”我冷笑一声,扫向那些村民,“难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没发现吗?每年的庙会过后,你们村上都会莫名其妙的死一个人…” 我只是听村长跟孙贵川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死人,我不知道,猜测之下,加了个‘莫名其妙’。 那些村民全部安静了下来,看向孙贵川,只见他愣了愣,叫道:“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哪个村子还不死人?” “没错,每个村子都死人,可是有你们村子这样的吗?近几年每年庙会过后都有人死,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些村民大眼对小眼。我心道,看你这老鬼还有什么话说。 孙贵川忽然镇定了下来,脸上那种暴怒的表情不见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扫了一圈人群,开口道:“没错,这几年来,每年庙会之后,咱村里都会死人,你们知道为什么死吗?因为你们一个个都钻进了钱眼儿里,村里人心越来越乱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贪图这顿上面拨款下来安排的席饭,所以才参加的庙会,有几个是真心拜山神爷的?去年死的孙玉山,就是因为对山神爷不诚不敬,所以山神爷收了他的命,你们一个个掂量着办吧!” 村民们‘轰’一下炸开了锅,大呼小叫:“山神爷啊,我是来诚心拜你的…我也是…” 我左看右看,怎么也没想到,孙贵川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还差最后一拜,拜完再修理这小子!”孙贵川叫道。 原本已经或蹲或站起来的村民,又轰轰隆隆跪了下去。我哼了一声,心说,这些个蠢货是非轻重不分,他们爱死就死去吧,关老子屁事! 想到死,我忽然想到当初我和聂晨在庙里面偷听到的,孙贵川的话。这个老鬼之所以怕我们揭破‘秘密’,据他说是为了保护村里的人。如果他没说谎的话,那么,上空出现的这张‘烟雾网’,以及这四个分列四方的小鬼,并不会把这些人怎么样? 想归想,气归气,眼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马上进行第三拜,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管。 我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没法用神力把小鬼打跑。我便打算把神力召出来,看能不能通过喝叫把小鬼惊斥走。可是,刚排除杂念默念了一遍咒语,有人便趁我不备,一脚踹在了我腿窝里… “三拜!” 第二百六十四章 智取村长 不管会不会死人,这些村民的上空莫名的出现这么多烟雾,再加上这四个分列四方,一动不动的小鬼…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本来还想,既然我的手被反绑着腾不出来,那么,我就试试看能不能用神力把小鬼给惊走。可是,我刚念了一遍咒语,就有人趁我不备给了我一脚。 我一点防备也没有,差一点就趴倒在了地上。踹我的那人看样子还想往我身上补几脚,把我弄残在地,然后向孙贵川邀功的。可是他一见我站稳了,头冲他一侧,立马蹿的比兔子还快。 这时,庙山上的孙贵川叫道:“三拜!” 踹我的那人估计是想起来孙贵川的话,对山神爷不诚不敬可能会被收走,着急忙慌的跪在了地上…这些混蛋纯粹是自己作死,不管他们了,我向距离我不远的那小鬼看去。 随着那些村民齐刷刷地往下一拜,那小鬼像是被弹簧给弹了一下,无声的跳了起来,两‘手’接触那烟雾,往下一拉…我感觉眼睛只一花,那种‘烟雾网’落了下来,所有村民都被包裹在了里面,刹那之间,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能分辨出一大片模糊的人影! 我震惊的远近张望,忽然间,我发现有一个人没被烟雾包裹,而是很突兀地,探出一截身子在那里,距离我大概十多二十米远。 仔细一看,是村长,作为一村之长,他自然要参加庙会的拜庙活动,可是,他怎么没被这种鬼烟雾包裹?我先是很疑惑,然后就明白了,他跟我一样,没吃那种村席… 我这样想着,忽然间,远近的四个小鬼同时往上飞了起来,把那种烟雾网也带的升起,升到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停在了那里。 我赫然发现,那种烟雾里面有很多东西在穿梭流动,水银那种颜色…接下来,我就像是在看无声电影一样,眼看着那四个小鬼往中间聚拢,那种烟雾也跟着缩小,最后缩成直径大约两米的一个球状。 四个小鬼带着那个‘球’,落到人群中间的空地上,像是推磨一样旋转了两圈,同时一蹿一跳,落在了庙山的石阶上,再一蹿一跳,越过墙头,消失进了山神庙里… 这一切的发生,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什么也看不到,更察觉不到。那四个小鬼最后运那个‘球’的情景,使我想到了高老头儿以前给我讲过的‘五鬼运财术’。老头儿说,有些术师帮人催财的时候,不是通过改动风水,而是用驱使五方鬼的方式,直接把其他人家的财运,运到催财的这家来。 想到那‘球’里面的水银状物质,我心里面道,莫非,那些都是这村里面村民的财气或者运势,每年庙会的时候晚上来拜庙,都被这庙里面的小鬼给收了一部分去?可是,它们为什么要这些东西?我眼下纵然把头皮想破也想不到答案,更加不会想到,这个答案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在孙贵川的领头下,那些村民直起身子,继而轰轰隆隆的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那个村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见到他一直不声不响的躲在村民之中,即便是之前我跟孙贵川起冲突的时候,他也没有露面,我想看看他在庙会结束,拜完庙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和表现。 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没我个子高,既然发现了村长所在的位置,我一眼过去就看到了他。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连连抬手擦抹脑门儿上的汗。忽然,村长把腰弓了下去。 我一愣,心说,他这是要做什么?被村民一遮挡,我就看不到村长了,正打算把脚踮起来,突然,村长起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正是他那个小孙子…看到那小孩儿,我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小孩子有吃村席,他刚才也被那种鬼烟雾给包裹了!可是,村长为什么要把他带来?可能是他心里有鬼,他小孙子明明过来吃席了,却不来拜庙,他怕村民起疑心。 从傍晚一进村,直到眼下拜完庙,庙会结束,我只看到了四个小鬼,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在洛阳害人的那个‘东西’出现…晨晨只有一天可活了,我该怎么办? 我这样想着,孙贵川的声音传了过来,“庙会结束啦,现在嘞,到了向山神爷表明忠心的时候了…”他站在那山上,朝底下的村民们看了一圈,往我这里一指,说:“这个小子污蔑山神爷,大家伙儿都是亲眼看到的,要是不把他打死在这里,山神爷肯定会怪罪我们,到时候谁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孙贵川这样一说,那些村民‘轰’地一声都朝我看了过来,我感觉到腾腾的杀气,像是厚厚的城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我包围。 “所以嘞,等下大家一起动手,处理了他。谁出的力最大,山神爷一高兴,给谁的福报越多。谁要是退缩着不敢动手,山神爷一怒,说不定就像去年收孙玉山一样,把你给收走…” 那些村民大呼小叫起来: “打死他!” “打死这小子!…” 我心里一凉,眼下看来,我就算杀死几个村民,也休想吓退这些人了,看来今晚我要死在这里了,晨晨无论出不出现,她也顶多活到明晚…怎么办? 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就算要死,我也不稀里糊涂的死在这些混蛋村民手里。当此生死关头,我的头脑转动的极快,忽然一侧头,我看到了那个村长,有了主意! 就在那些村民要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大喝一声:“等一下!” “打死他!”孙贵川把手往下一挥。 “我死了不要紧!我只问村长一句话,你要不要救你的孙子?” “死到临头了,还他妈满嘴放屁!” 一个村民吼叫着就要朝我扑,被村长给喝住了,“慢着!” 村民们都朝他看了过去。 “你那话什么意思?”村长面无表情的问。 “什么意思,你心里比我清楚…” 我冷冷的说,心里面念头急转,这村里面每年庙会过后都会死一个人。孙贵川胡编乱造的原因,村民们相信,但是村长知道内情。刚才那四个小鬼收走这些村民身上的‘东西’,并不足以致哪个人于死地。看来,村里面死人另有原因,可能死的人,是被庙里面供的那鬼东西给选中的。这个村长心存侥幸,把他孙子带过来拜庙,应该是认为这么多人呢,要选也不会选到他孙子头上,那我就偏偏吓一吓他。说的越含糊其辞,越有效果,而且不能兜他老底,万一要是把他不让家人吃席拜庙的真实原因说出来,说不定他狗急跳墙连孙子也不顾了,立马让人把我弄死… “我就这一句话,你愿听不听,爱信不信。想要杀我的,动手吧!” “慢!”村长手一抬,冲孙贵川道:“贵川,先不急着处理这小子,跟他一起的那几个一直都还没出现,我们还要用这小子来牵制他们,免得他们过来了再捣乱子…” 孙贵川狐疑的看着村长,“你想咋办?” “先把他关到我那里去,什么事后面再说。” “不行!…” 孙贵川奸滑的很,坚决不同意,可是拗不过村长,最后气的跳了起来,他让村长别偏听偏信,还用隐含的话语告诉村长,他孙子的命再值钱也只是一条,一旦要是后面出了什么事,死的可是一村的人。 如此一来,我更加好奇这村里的‘秘密’是什么了,难道说,如果把庙里供的这个假山神给揭出来,它会害死一村的人?看样子,除了孙贵川以外,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村长。孙贵川光棍一条,他不怕死,可是村长却有家人,他不肯牺牲小我,顾全大我。如果我以村长为突破口,把他给拿住,一定可以挖掘出这个‘秘密’… 孙贵川急着要把我弄死,是因为他刚才听我说,他们这个庙里面供的不是山神。震惊之下,他不敢再留我活着。可是最终,我还是被村长安排的人押去了他家里。 村长的家位于村子的东头,是一处不是很大,但打扫的挺干净的幽静小院子。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有我看着,他跑不掉…” 几个村民走后,村长关住大门,也不看我,说:“屋里来吧…” 我跟着他来到屋里,他把灯泡拉亮,脱下中山服外套往椅子上一搭。灯光照着他灰色的毛衣,以及半白的头发,脸上的沟壑像是被蚯蚓给拱过。 我的手还被反绑着,摆出一副背抄手的姿势,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看向墙上被镜框镶着的一张张老照片。 终于,村长开口了,老气横秋的问:“说吧,你为什么在庙山底下时问我,要不要救我孙子?” 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扭头看向他,我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我说,你孙子在拜庙的时候,被庙里面供的那个鬼东西给选中了,你信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庙会的真相 村长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冷冷的看着他,“你的小孙子,在刚才拜庙的时候,被庙里面供的那个鬼东西给选中了…” 村长猛一下抬手捂住额头,踉跄一步,撞在了椅子上,急忙扶住椅子,差点把椅子也给带翻。 他居然反应这么大,像是要崩溃似的,倒也出乎我的意料。见他这个样子,我心肠一软,有些不忍心骗他了。可是随后,想到只剩一天可活的晨晨,我的心又变得刚硬起来。我必须要知道那庙里面供的是个什么,孙庙村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关乎到晨晨的生死… “这…”村长颤颤巍巍扶住椅子,失声道:“我的林林,我的孩子啊…”突然,他把头抬了起来,两眼通红,恶狠狠的看着我:“不可能!村里那么多人,怎么就选中了我家孩子?!” 我冷哼一声,“先前我就说了,你愿听不听,爱信不信…” “我砸死你胡说八道!” 村长吼叫着,两手把椅子抡了起来。 我朝他跟前走了一步,把胸膛往上一挺,“来吧。” 村长两条胳膊哆嗦,椅子也跟着抖,他瞪视着我,过了足有一分钟,目光里的凶狠隐去,缓缓的把椅子放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那东西选中了我孙子?”村长嘶哑的低声问。 “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肯跟我合作,我会救他…”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村长打断我,叫道。 我朝院子里望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我告诉你。” 村长狐疑的瞪视着我,我冷笑一声说:“如果我想跑的话,就算我的脚也被捆住,凭你一个人,休想挡的住我。” 考虑了一阵,村长解开了绳子。我揉着手腕对他说,你孙子被那东西选中的过程,有点复杂跟抽象,我没法描述给你,总之,你孙子就快死了,如果你不信,待我向鬼神问一问,你就知道了。 从口袋里抽了一道符出来,我向村长要过他孙子的生辰八字,装模作样的写在符的背面,把符纸撕成人形,平平的放在地上。 当我操控着那纸人站起来的时候,村长整个都呆了。我问纸人,这个孩子是不是命将不久了,纸人连连点头,村长倒在了地上… “现在你信了吗?”我把他扶起来,问道。 村长一大半的重量都挂在我身上,耷拉着头,一言不发。把他扶坐在椅子上,我说,既然我有役使鬼神的本事,那么,我就能救你孙子。 “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村长低低的问。 我强忍住欢喜,平静的说:“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告诉我,你们村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座山神庙里面供的,到底是个什么…” 村长全身一震,目光复杂的冲我看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这些干什么?”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只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救你孙子?”我冷冷的问。 村长思考了足有七八分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你把大门和屋门都关紧…” 我的心头砰砰狂跳,两脚带着风,出去关紧大门,回到屋里,把屋门也关住。 村长抬手指了指说:“把灯也关了。” 关掉电灯,屋里陷入黑暗,但我不需要照明也能看到东西。院子里风还在刮着,不时有树枝掉落下来,发出‘扑踏’的响声。 村长摸出一包烟,朝我递过来一根,我本想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我必须要做出一副老成的高人模样,才能令村长信服我能救他孙子,于是把烟了过来。可我根本就不会抽,很不熟练的夹着点燃,大吸一口,呛的直想咳嗽,硬生生憋住了,眼泪差点下来。 我不敢再吸了,只把烟拿着。村长根本没注意到我的狼狈,他自顾的,抖抖的吸着烟。 当一根烟吸的只剩下一半时,终于,村长开口了,“那座庙里供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我也说不好,但是嘞,我知道它为啥要占据那庙,被供在那里…” “为什么?”我忙问。 村长又吸了口烟,“因为,它要看守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眉头一皱。 村长不答,而是出神的说:“那本是我们村儿的山神庙,可是,却被另一个东西给占据了。听贵川说,这是于天理不合的。他说山神是个阴神,是被阴曹地府指派了在阳间,管理荒山野岭的精灵鬼怪的。那东西既然敢冒充山神占据那庙,那么,它必须要瞒过地府。” “听贵川说,每一年的七月十五,地府都会派阴差到阳间的各大阴庙里查阴神的岗,然后往庙里发一个供阴神出行用的条子。所以嘞,那个东西如果想要冒充山神而不被地府知道,那么,它就必须要把阴差给收买掉。” “怎么收买?”我愣问。 “送礼,给阴差送礼,不是送钱,也不是送物,它送的是…”村长手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送的是我们村里人的运程跟财势!” 我眼前陡然一亮,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村长继续道:“这就是为啥,改革开放都这么些年了,人家其他地方整的红红火火的,日头越来越好,我们村儿却一直这么落后,没有人能发达起来的原因,因为我们村里人的财运,都被庙里的那东西给搜刮去了啊!” 我听得震惊住了。 村长连声哀叹,‘嚓’划燃一根火柴,递到嘴边才发觉嘴上没烟。 他把火柴丢掉,说:“每一年,我们村儿都举办一次庙会,摆一场免费的酒席。可是,那酒席并不是白吃的,天底下没有不要钱的晚饭,村民吃了席以后过去拜庙,全部人,好不容易积攒了一年的财运都会被庙里的那东西给收走。到了来年阴差来查岗的那一天,那东西就会把收来那些财运贿赂给阴差,只要阴差不向地府揭发它,那么,它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假冒山神了…” “阴差要那么多财运做什么?”我不解的问。 “听贵川说,在地府里,那可是相当值钱的东西。阴差只要把得来的财运转卖给地府有钱的死鬼,供‘他们’投胎的时候带去阳间享用,就可以发一笔横财…” 想到当初下阴曹地府时,那仙女的话,我点了点头。那仙女告诉我说,阴差很贪婪,会层层盘剥亡灵堡的死鬼…看来无论是人间还是地府,都是一般黑啊。 “你既然明明知道,过来拜庙会被收走财运,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你的小孙子过来?”我问。 村长苦笑,“我只怕他被庙里的那东西给选中,不怕他被收走财运,就算对他将来有影响,我也不怕。一大村子的人没一个出人头地的,如果就我家的人出息了,村民肯定会生疑的。所以,我只要我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我很想知道庙里供的那东西为什么每年都要选一个人死,可是却不敢问这村长,为什么?因为我是高人啊,我都知道人家他孙子要死了,再去问他为什么死,穿帮了怎么办? 村长不说,我就只能把这个好奇心强压下来。忽然,我想到一件事。 “对了,之前在那庙山那里,我听孙贵川叫嚷着说,你们村上的村席,是上面拨款下来给你们办的,上面为什么要拨款给你们?”我问。 “是一个叫聂天国的,当年疏通关系,给我们批下来的款项…” “聂天国?”我惊呼道。 “怎么了?”村长疑惑问。 “没有,你…你认识他吗?” 村长摇了摇头,“我就见过他一次,长什么模样,我现在都记不清了。” 看样子,向他问聂天国的事,应该问不出什么。 “好吧,那你就跟我说说吧,庙里的那个东西,之所以假冒山神占据那庙,到底是为了看守什么东西。”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村长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把头抬起来,怔怔的说:“那是…抗日战争初期那时候,有一天,我们村儿来了一支从山东跑过来的国民党队伍,他们把一口很大的箱子,偷偷的埋在了我们村东的一座老宅院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隐秘的往事 村长的话,令我想起来当初,我和聂晨躲在深山地下工事的那座老君庙的神橱里所偷听到的,那个胖子和胡永生两人的谈话。据那个胖子说,当年的时候,韩复榘弃守山东,把那口箱子也挖了出来,一起带到了黄河以南,秘密埋在了孙庙村的一座老宅里。因此,那座老宅,便是那口箱子的第二埋藏地点…具体埋藏的过程,那个胖子却没有说。眼下,看着被烟头火光映照的明明暗暗的村长的老脸,我的手心一阵阵的发热,因为我知道,另有一些隐情要被我给挖出来了,而这些隐情,关乎到孙庙村的‘秘密’… 村长还在沉思,应该是在回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问道:“那座老宅院,是不是就是眼下被警方贴了封条的那一座?” “没错。”村长说:“就是那一座。” “既然那些兵是偷偷把那箱子埋在那里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所谓的偷偷,是瞒着村里的大部分人,有数几个人还是知道的,那么大一口箱子埋在一座宅子里,怎么会没人知道?我爹就是知情的村民的其中之一,我就是听他讲的,那时候根本就没我。” “好吧,那你把你知道的都讲讲给我。” 村长用力的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听我爹说,那是冬天,天气挺冷的。当时正在闹鬼子,黄河以北到处都在打仗,至于黄河以南,好比我们村儿这里,比较僻静,鬼子还没闹到这里来,但也有不少人往南逃命去了。” “那天黄昏,家家都在吃晚饭,忽然一队士兵进了村子。当时的老百姓都很害怕当兵的,一见有扛枪的来了,衣服穿的破破烂烂,有的人还绑着绷带,一看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吓得赶紧关紧了门户,生怕他们抢人抢粮食。但也有胆子大的,偷偷的跟过去看,我爹就是其中之一。听我爹说,那些当兵的在村子里东转西转,并没有抢东西。一个领头的不停的在看,也不知道看什么。” “最后,他们走到村东那座大宅子跟前,停了下来。领头的那人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说,这里比较合适…当时,那座大宅子里住着的,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姓孙的大户。那孙大户听说鬼子快打过黄河来了,正打算变卖了家产逃命。于是,那个领头的便给了他几摞子银元,把那座宅子给买了下来。宅子买下来的第二天,孙大户举家搬走了。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那些当兵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口黑漆漆的大箱子进村,埋在了那座宅子的后院里。” “当时由于天气很冷,泥土冻的生硬,挖坑不好挖,那个领头的在村里找了几个村民帮忙挖的,其中就有我爹。挖坏了好几把铁锹,才挖了一个大坑出来。在那个过程中,我爹知道了领头那人的身份,他说他是山东什么韩主席的警卫连长,姓陈…” 我点了点头,问:“后面呢?” “后面,那个箱子埋好以后,那个陈连长对我爹他们说,箱子里面装的,是一种很重要的战略军用物质,韩主席亲自命他找地方埋藏,然后埋到这里来的。本来按照韩主席的指示,在箱子埋好以后,凡是参与到其中的,不相干的外人,也就是我爹他们,都要被杀掉灭口的。可是那个陈连长是个很仗义的人,见我爹他们只不过是几个老实巴交的乡民,就没动手,而是把实话讲了出来。”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把那箱子埋在你们村子里?”我问。 村长摇了摇头,“没有。” “好,你接着讲吧。” “我爹他们当时听了以后,吓了个半死,跪求陈连长饶命。陈连长说,我就是信任你们,所以才跟你们说的实话,我不会杀你们,但是你们要保证,不可以把关于这口箱子的事,讲给任何人,不然的话,要是让我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找的到…我爹他们连连磕头承诺,陈连长掏出几块大洋,一人发了一块。我爹他们不敢不要,拿了大洋,各自回家了。” “箱子埋好的第二天,那个陈连长就走了,几个士兵留了下来,打扮成村民的模样,住在那座宅子里,看守那口箱子。就这样,直到快过年的时候,那个陈连长才再次出现,据说是,他的那个韩主席被蒋介石给抓了,他拼死逃了出来。只在我们村上住了一天,陈连长就往西进了深山,后面占山为王当了土匪。” “过了好像是一年多以后吧,那个陈连长带着一帮土匪来到了村里,他们是来挖那口箱子的,连夜挖出来,弄进了山里。听我爹说,在那口箱子被挖出来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我愣问。 “我爹也不知道。”村长说。 我想到之前在这个村子里害人的那个‘活煞’…“后来呢?” “后来,我爹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那口箱子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军用物质,而是一种怪物。那陈连长之所以把那箱子给挖走,是因为他请了一个高人在他的山寨里,他想通过那个高人,把那怪物给收伏,为他所用…陈连长把那箱子挖走以后,原本看守箱子的那几个士兵也跟着撤走了,那座老宅便空了下来。就这样,又一段时间过去了,忽然一天,一个姓王的来到我们村儿,手里拿着宅契,说是陈连长把村东的那座老宅子送给了他。” “那以后,那姓王的就住进了里面,每天深居简出的,也不知在鼓弄些什么。又一段时间过去了,突然一天,陈连长带着家小来到了村里,几个人都脏兮兮的,像是逃难一样。后来知道,他果然是在逃难,他的那山寨子被国民党中央军一把火给烧了,寨里的土匪们死的死逃的逃。国民党正在通缉他,所以他就带着家人逃到了这里。逃到这里以后,他们一家住进了那座宅子,被那姓王的给藏匿了起来。没住几天,据说是陈连长的孩子病了,被那姓王的给偷偷送去了清溪镇上的医院。后面的一天,姓王的忽然找去了当时的村长家,他对村长说,陈连长死在了家里…” “怎么死的?”我惊问。 “他说是饿死的,因为他出门忘了那陈连长,多日没回来,陈连长饿死在了地窖里…” 听到这里,我想到那个胖子的讲述,胖子当初跟胡永生说,王道仁是因为他被国民党军统特务给抓了,投进了山里的什么‘404绝密工程’,所以导致那陈连长没人管,饿死在了地窖里…当时我就怀疑,陈连长真的是被饿死的么?现在看来,肯定不是…忽然又想,从洛阳鬼宅里的那个局来看,这个王道仁也是个挺有本事的,他怎么就被抓了投进了山里,并且做了那么多年的劳工? “后面呢?那个王道…那个姓王的,他为什么要跑去找当时的村长?” “他对村长说,村子里这么多人,可是却没有一个给陈连长去送口吃的,导致他被活活饿死,并且死在了地窖里。他在死后,怨气不散,必将会报复村里的人。他之所以找到村长,是让村长安排着,把陈连长葬进我们村儿东南的乱坟地里,然后,在他的坟往西北方向偏十五度的河堤上,用青砖和水泥,修建一个高两米五,直径两米的水泥台子,连做七天的法事。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把陈连长的亡魂给镇住,令他无法作乱…” 听到这里,我恍然心道,怪不得陈连长死后被埋进了孙庙村的乱坟地!之前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在对着坟地的河堤上,有一个水泥台子在那里,原来那台子是这么来的! “哎?当年那个时候,你们这里有水泥这种东西吗?”我问。 “咋没有?当年清溪镇上就有个水泥厂子,后来被日本人给霸占了…” 我正在浮想联翩,突然,外面‘呼’一阵大风,吹的窗户框子‘咣啷啷’几声响,一惊之下,我想到因为牵扯到当年的事,被害死的那两个老头子,心说,等一下千万不要有什么变故。 “你说了这么多,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占据你们村山神庙的那个东西,看守的到底是个什么…” “是个什么?”村长全身一震“是当年被装在箱子里的那个东西!它目前在我们这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隐秘的往事(2) 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吹的窗户框子发出‘咣啷’的响声。村长吓了一跳,停止讲述往窗户那里看。我也跟着看过去,忽然想到当初因为牵扯进来,从而被害死的那两个老头子,心说,这个村长讲的更详尽,他是完全的知情人,等下说不定会有变故,还是先问他重点吧… 万万没想到,这一问之下,居然问出了出乎我预料的结果! “你说什么?那个当年被装在箱子里的东西…目前在你们这里?!”我惊恐的看着他。 村长有些哆嗦的点了点头。 “它…”我朝窗户外面看了看,“怎么会在你们这里的?” “你听我接着先前的给你讲…” “嗯嗯!”我急忙点头。 村长幽幽的说:“先前我讲到…那个姓王的,鼓动我们村儿当时的村长,把那个陈连长的尸体,埋进了村东南的乱坟地里…” “对,你说那个水泥台子也是他让修造的,造好以后还做了七天的法事,他说这样才能把陈连长的亡魂给镇住,免得他作怪…后来呢?” 村长又摸出一根烟点上,但却没吸,而是用手夹着放在嘴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水泥台子造好,法事做完以后,那个姓王的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村里的一些人,比如我爹他们,是后面才知道的,原来,那个姓王的,就是传言中被陈连长请去山寨,帮他收伏那口黑箱子里装的那个东西的高人…姓王的那人走后,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我们村也一直都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就这样,一直到了…” 村长在回想,“那是…炼钢造铁搞跃进那个时候,为了方便往山外面运输木料炼钢,上面专门拨下来款项,在我们村儿南面那里修了一条通往山里的,简易的公路,每天都有军车在那路上来来往往…说起来,那件事发生的前几天,我们村儿先出了一件怪事儿…” “什么怪事儿?”我忍不住问。 “井…”村长说:“我们村儿用来吃水灌溉的一口老井,几百年都没干过,那天有个村民去打水,发现那井干了,干的见了底。当时传开以后,村里面人心惶惶的,都跑去看那井。村子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说,这是肯定要出什么事儿了,井龙王被吓跑,所以井就干了…井水干了没几天,一个起大雾的早上,一辆军车抛锚在了我们村村南的那条公路上…” “那辆车里拉的根本就不是木料,而是全是死人。当时特别奇怪,只要把那些死人从车上卸下来,车就能发动,一装上去,立马就熄火。当时不管是开车的还是押车的那些当兵的,都毛了,赶紧联系上级,看怎么处理。后来,上面专门从,也不知是哪里,抽调过来一个三反五反运动那时候,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的懂玄学的干部。那人当时围着那军车转了几圈,连说奇怪,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又看看我们村儿。看了大半天,他从村里找来一个村民,然后问,你们村里以前是不是被镇住过一个死人?” “那个村民说他不大清楚,要去找村里的丧葬师问一问。当时,我们村儿的丧葬师,就是贵川他爹。村民把他找来以后,他一口承认,解放前那时候,有一个姓陈的人,被人镇在了村东南的乱坟地里。那干部连连点头说,果然是这样,怪不得呢…他嘟囔了有一阵,跑去跟那开车的军人说,去跟你上级说吧,之所以走到这里,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是因为有‘东西’要留车里的这些死人,由于牵涉到超自然的事物,你们是别想把这些死人给带走的,就地葬了吧,就葬进这个村子村南的乱坟地里…” 这个村长讲的,跟当初孙贵川讲的不大一样,我想,肯定村长讲的才是事实。 “后面呢?”我问。 “后面据说,那个干部回到劳改处的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我惊讶问。 “嗯…”村长点头,“据说,好像是被吓死的…” 屋子里感觉冷飕飕的,外面风越来越大了,也不知刮的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响。 “那以后,我们村里就经常有人做同样的一个梦,梦到有一个黑乎乎看不见脸的东西,在村外围着我们村子转,‘呜呜呜’的叫…持续了好一阵子,这个梦才消失。再后来,就到了十年动乱。动乱初期破四旧那个时候,我们村有人想要砸那座山神庙,但听说往西的山里有个叫仁义村的地方,就是因为村民砸了山神庙,一整个村的人差点被山体塌方给压死,所以吓得不敢砸了。” “再往后就到了八十年代,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我爹当时岁数已经不小了,但他闲不住,经常去帮人做泥瓦工。他还很爱喝酒,每次完工了,主家请客,他都是喝的烂醉了回来,终于有一天,出事了…那天,我爹去南边的一个村上给人做工,喝酒喝到大半夜才回来,路过那片乱坟地的时候,醉倒在了那里。第二天,我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他,把他弄回到家里时,他已经快不行了,满嘴说胡话。” “说的什么胡话?”我问。 “他说,他见到当年雇他在那座老宅里挖坑埋那口箱子的那个陈连长了。陈连长跟他说,那口箱子被他抬去山寨没多久,里面的东西就跑了出来,被某种力量给封印在了一个叫做什么岭的地方。现在,那东西生了个‘孩子’,封印也解除了,它已经跑了出来,很快就会跑到我们这里…我们都以为我爹说的是胡话,谁也没当一回事,看他那样子那么吓人,脸没一点儿活色,只想着怎么抓紧救他,可最终没救过来,我爹还是死了…” “我们这里有一种习俗,人死了以后,在第七天还魂的那天晚上,要去叫魂,就是把魂魄喊回来,免得他找不着回家的路。我爹死的第七天那天晚上,十二点我出了家门一直往东走,去叫我爹的魂,叫完回村,路过那座山神庙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站在那座庙山的底下,旁边还停了一辆车。我当时已经是这村里的村长了,见有个外人在那里,自然要过去问问。我就问他是干什么的,他用手往山上指了指,说他们聂局长上山拜庙去了,他在下面等着。我问他哪个聂局长,他说林业局的聂局长,至于他自己,是林业站的一个护林员…” 听到这里,我心道,村长说的这个护林员,肯定是清溪镇医院看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子…回想那老头儿的讲述,看来,村长遇到他,应该是他和聂天国往村东南的乱坟地里,埋那些死在南山林场伐木厂的那些人的骨灰渣子,回来那时候。那个老头儿死后给我打电话,说聂天国从坟地回来去了庙里,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当时也没当做一回事,那座庙虽然是我们村儿的,但也没说不允许别人拜,况且别人还是一个什么局长。跟那个人客套了几句,我就回家了。因为头晚上我爹头七,折腾到大半夜没睡好,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下午,直到贵川来叫我,我才起。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坏事了,说原来我爹临死前说的不是胡话,据一个叫聂天国的说,真有一个鬼东西,要过我们村上来了…” “我急忙跟着贵川去见了聂天国,到那儿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头晚见到的那个什么聂局长,就是他。现在,我已经记不清聂天国长的什么模样了,只记得他戴着副眼镜,挺有气场。他跟我们说了很多,使我们不得不相信,真有个鬼东西要来了。我们就问他怎么办,他说让贵川协助他对付那东西,至于我,把村民全部召集起来,并且稳住他们…”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以开会的名义,把村民全部召集在了一起,提心吊胆的一直把他们稳到晚上。所以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事后我问贵川,他怎么也不肯说,只说跑过来的那东西被镇在了我们这村儿的一个地方,另一个东西则占据了山神庙,永久的看守着它。从此以后,如果想保村里面太平无事,必须如此这般…” “就是每年举办庙会,摆丧席让村民吃,然后吃完让他们去拜庙,不知不觉中,把他们的财运交给庙里那东西,让它得以贿赂阴差,永久的假冒山神,以便看守箱子里跑出来的那东西,是这样吗?” “嗯,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细节。” “什么细节?” “是…” 突然,外面的大门被风吹的‘咣’一声巨响。 我又是一惊,“算了,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当年被装在那口箱子里的那东西,跑过来以后,被镇在了你们这村儿哪个地方!” 第二百六十七章 隐秘的往事(2) 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吹的窗户框子发出‘咣啷’的响声。村长吓了一跳,停止讲述往窗户那里看。我也跟着看过去,忽然想到当初因为牵扯进来,从而被害死的那两个老头子,心说,这个村长讲的更详尽,他是完全的知情人,等下说不定会有变故,还是先问他重点吧… 万万没想到,这一问之下,居然问出了出乎我预料的结果! “你说什么?那个当年被装在箱子里的东西…目前在你们这里?!”我惊恐的看着他。 村长有些哆嗦的点了点头。 “它…”我朝窗户外面看了看,“怎么会在你们这里的?” “你听我接着先前的给你讲…” “嗯嗯!”我急忙点头。 村长幽幽的说:“先前我讲到…那个姓王的,鼓动我们村儿当时的村长,把那个陈连长的尸体,埋进了村东南的乱坟地里…” “对,你说那个水泥台子也是他让修造的,造好以后还做了七天的法事,他说这样才能把陈连长的亡魂给镇住,免得他作怪…后来呢?” 村长又摸出一根烟点上,但却没吸,而是用手夹着放在嘴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水泥台子造好,法事做完以后,那个姓王的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村里的一些人,比如我爹他们,是后面才知道的,原来,那个姓王的,就是传言中被陈连长请去山寨,帮他收伏那口黑箱子里装的那个东西的高人…姓王的那人走后,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我们村也一直都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就这样,一直到了…” 村长在回想,“那是…炼钢造铁搞跃进那个时候,为了方便往山外面运输木料炼钢,上面专门拨下来款项,在我们村儿南面那里修了一条通往山里的,简易的公路,每天都有军车在那路上来来往往…说起来,那件事发生的前几天,我们村儿先出了一件怪事儿…” “什么怪事儿?”我忍不住问。 “井…”村长说:“我们村儿用来吃水灌溉的一口老井,几百年都没干过,那天有个村民去打水,发现那井干了,干的见了底。当时传开以后,村里面人心惶惶的,都跑去看那井。村子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说,这是肯定要出什么事儿了,井龙王被吓跑,所以井就干了…井水干了没几天,一个起大雾的早上,一辆军车抛锚在了我们村村南的那条公路上…” “那辆车里拉的根本就不是木料,而是全是死人。当时特别奇怪,只要把那些死人从车上卸下来,车就能发动,一装上去,立马就熄火。当时不管是开车的还是押车的那些当兵的,都毛了,赶紧联系上级,看怎么处理。后来,上面专门从,也不知是哪里,抽调过来一个三反五反运动那时候,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的懂玄学的干部。那人当时围着那军车转了几圈,连说奇怪,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又看看我们村儿。看了大半天,他从村里找来一个村民,然后问,你们村里以前是不是被镇住过一个死人?” “那个村民说他不大清楚,要去找村里的丧葬师问一问。当时,我们村儿的丧葬师,就是贵川他爹。村民把他找来以后,他一口承认,解放前那时候,有一个姓陈的人,被人镇在了村东南的乱坟地里。那干部连连点头说,果然是这样,怪不得呢…他嘟囔了有一阵,跑去跟那开车的军人说,去跟你上级说吧,之所以走到这里,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是因为有‘东西’要留车里的这些死人,由于牵涉到超自然的事物,你们是别想把这些死人给带走的,就地葬了吧,就葬进这个村子村南的乱坟地里…” 这个村长讲的,跟当初孙贵川讲的不大一样,我想,肯定村长讲的才是事实。 “后面呢?”我问。 “后面据说,那个干部回到劳改处的第二天就死了…” “死了?”我惊讶问。 “嗯…”村长点头,“据说,好像是被吓死的…” 屋子里感觉冷飕飕的,外面风越来越大了,也不知刮的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响。 “那以后,我们村里就经常有人做同样的一个梦,梦到有一个黑乎乎看不见脸的东西,在村外围着我们村子转,‘呜呜呜’的叫…持续了好一阵子,这个梦才消失。再后来,就到了十年动乱。动乱初期破四旧那个时候,我们村有人想要砸那座山神庙,但听说往西的山里有个叫仁义村的地方,就是因为村民砸了山神庙,一整个村的人差点被山体塌方给压死,所以吓得不敢砸了。” “再往后就到了八十年代,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我爹当时岁数已经不小了,但他闲不住,经常去帮人做泥瓦工。他还很爱喝酒,每次完工了,主家请客,他都是喝的烂醉了回来,终于有一天,出事了…那天,我爹去南边的一个村上给人做工,喝酒喝到大半夜才回来,路过那片乱坟地的时候,醉倒在了那里。第二天,我们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他,把他弄回到家里时,他已经快不行了,满嘴说胡话。” “说的什么胡话?”我问。 “他说,他见到当年雇他在那座老宅里挖坑埋那口箱子的那个陈连长了。陈连长跟他说,那口箱子被他抬去山寨没多久,里面的东西就跑了出来,被某种力量给封印在了一个叫做什么岭的地方。现在,那东西生了个‘孩子’,封印也解除了,它已经跑了出来,很快就会跑到我们这里…我们都以为我爹说的是胡话,谁也没当一回事,看他那样子那么吓人,脸没一点儿活色,只想着怎么抓紧救他,可最终没救过来,我爹还是死了…” “我们这里有一种习俗,人死了以后,在第七天还魂的那天晚上,要去叫魂,就是把魂魄喊回来,免得他找不着回家的路。我爹死的第七天那天晚上,十二点我出了家门一直往东走,去叫我爹的魂,叫完回村,路过那座山神庙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站在那座庙山的底下,旁边还停了一辆车。我当时已经是这村里的村长了,见有个外人在那里,自然要过去问问。我就问他是干什么的,他用手往山上指了指,说他们聂局长上山拜庙去了,他在下面等着。我问他哪个聂局长,他说林业局的聂局长,至于他自己,是林业站的一个护林员…” 听到这里,我心道,村长说的这个护林员,肯定是清溪镇医院看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子…回想那老头儿的讲述,看来,村长遇到他,应该是他和聂天国往村东南的乱坟地里,埋那些死在南山林场伐木厂的那些人的骨灰渣子,回来那时候。那个老头儿死后给我打电话,说聂天国从坟地回来去了庙里,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当时也没当做一回事,那座庙虽然是我们村儿的,但也没说不允许别人拜,况且别人还是一个什么局长。跟那个人客套了几句,我就回家了。因为头晚上我爹头七,折腾到大半夜没睡好,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下午,直到贵川来叫我,我才起。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坏事了,说原来我爹临死前说的不是胡话,据一个叫聂天国的说,真有一个鬼东西,要过我们村上来了…” “我急忙跟着贵川去见了聂天国,到那儿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头晚见到的那个什么聂局长,就是他。现在,我已经记不清聂天国长的什么模样了,只记得他戴着副眼镜,挺有气场。他跟我们说了很多,使我们不得不相信,真有个鬼东西要来了。我们就问他怎么办,他说让贵川协助他对付那东西,至于我,把村民全部召集起来,并且稳住他们…”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以开会的名义,把村民全部召集在了一起,提心吊胆的一直把他们稳到晚上。所以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事后我问贵川,他怎么也不肯说,只说跑过来的那东西被镇在了我们这村儿的一个地方,另一个东西则占据了山神庙,永久的看守着它。从此以后,如果想保村里面太平无事,必须如此这般…” “就是每年举办庙会,摆丧席让村民吃,然后吃完让他们去拜庙,不知不觉中,把他们的财运交给庙里那东西,让它得以贿赂阴差,永久的假冒山神,以便看守箱子里跑出来的那东西,是这样吗?” “嗯,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细节。” “什么细节?” “是…” 突然,外面的大门被风吹的‘咣’一声巨响。 我又是一惊,“算了,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当年被装在那口箱子里的那东西,跑过来以后,被镇在了你们这村儿哪个地方!”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村长家的惊魂 问完这句话,我坐在凳子上,一边看着村长,一边倾听着外面院子里的动静,左手握拳,右手则捏了一个剑指,双脚一脚靠前,一脚靠后,摆出一种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拼斗的架势。 村长把头缓缓地摇了摇,说:“我不知道,那个东西被镇在了我们村儿哪个地方…” “你不知道?”我皱眉问。 “嗯…”村长说:“包括占据我们村儿山神庙的那个,到底是个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之前跟你说,它之所以占那庙是为了看守一个东西,但它具体是个什么,我也说不好…这些,贵川应该都知道,可是他却不肯告诉我…” 我心道,孙贵川这个老鬼够奸滑的,可是,关于那军车拉尸体的事,他当初为什么要讲给我和聂晨两个外人?细细的一想,我明白了,军车运尸体走到这里熄火这件事,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所以不算是什么秘密,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具体的细节和过程,孙贵川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对了,箱子里那东西,从那山里的那什么‘封印’里跑出来之后,为什么要过你们这里来?”我问村长。 “据聂天国说,他是根据那个东西的什么行动轨迹分析出来的,它要过我们这里来。具体它为什么要过来,聂天国说可能是因为这里曾经埋过它…” 我心说,是这个原因么?就因为这里曾经埋过它,所以它脱困以后,第一时间就要跑过来?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先前心里的那个疑问,当年那个陈连长,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村子里,埋藏那口箱子?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一埋,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安排人看守,不比埋在这里强?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可能存在某种阴谋… “那之后呢?那东西被镇住以后,聂天国就走了么?”我问。 “嗯…”村长点头,“那之后他就走了,从此我再没见过他,具体他私下里有没有来过我们村儿,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嘞,他通过自己的人脉跟关系,令上面拨了一笔款项给我们,用于每年我们村儿庙会的时候,置办酒席…本来,我们村儿就有个拜庙的习俗,不管谁家死了人,出殡的时候都要拜山神庙,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山神是个阴神,它的庙是阴庙。传说人在死了以后,下阴间要走的第一个站就是阴庙,拜一拜山神爷,是为了让它对自己亡故的亲人好一点,不要为难对方…” “贵川是村里的丧葬师,懂一些皮毛的阴阳风水之类,在村里很有些威望。他跟村里人说,如果村上每年举办一个庙会,山神爷不仅会保佑村里亡故的人,还会保佑在世的人…村里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什么也不用出不说,还能免费吃一顿酒席,多好,唉…” 说到这里,村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们不知道,那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席菜里面加有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是些什么,我也不清楚,都是贵川加的。加的那东西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伤害,吃也吃不出来,但是嘞,一旦吃完跑去拜庙,就会丢掉运程跟财势…” 我点了点头,心说,可能是某种阴秽的物质。 “最近这几年,我们村儿每年庙会过后都会死一个人。听贵川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阴差贪的财运太多,兜不住了,所以每年贪一笔之后,它都要拉一个人去替它顶包。具体怎么个顶包法,那就不知道了…” 我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贵川也不容易,他说万一被镇住的那个东西要是跑了出来,一整个村的人都会死。这些年,他为了守那庙跟那东西,一直都是光棍汉一条,上也没老下也没小,就他一个人过…” 我想到当初,我和聂晨躲在那山神庙里时听到的,孙贵川自言自语的话…忽然间,我心里面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觉得孙贵川可能是被聂天国给利用了! 村长又摸出一根烟,我看了看时间,就快三点了。 “对了,占据山神庙的那东西,虽然一直享受香火跟村里人的供奉,可是它并没有待在那庙里,而是偶尔的时候才过去,你知道它平常待在哪个地方么?” 问完以后,我心说,这个才是关键,如果那‘东西’就是王道仁的话,聂晨是在他布了局的那座鬼宅里面中的邪,必须要找到‘他’,才能够救聂晨,这也是我们从洛阳跑回这村里来的最终目的。 “它…它在…” 村长正不知想要说什么,突然,外面大门‘咣咣’两声响。村长吓一跳,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大门的响声听起来不是被风给吹的,而是有人在敲门。 “出去看看。”村长说。 我本想阻止他,可是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了,我只得跟了出去。 外面天很黑,‘呼呼’的还在刮大风,高处的树枝摇晃的很剧烈。风不断越过低矮的墙头灌进院子,刮的到处都是杂物,原本靠墙立着的一只马桶,被刮倒翻滚到了院子正中。 “谁啊?” 村长问,没任何回应,我心里面紧张起来。 来到大门口处,我身子一闪,挡在了村长前面,低声说:“你退后,我来开门…” 我心里默念咒语,右手握拳,用左手滑开的大门的门插,猛一下把门拉开,我右手松开拳头,正要一掌拍出去,看清是孙贵川站在那里。 “贵川,这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村长迎前一步问。 孙贵川站在那里,衣服被风吹的一鼓一鼓的,显得又瘦又小,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被风给刮的飞走。看向他身后,没有其他人。 孙贵川目光冷冷的看了看我,然后看向村长,抬手朝我一指,说:“他看守他看的,连绳子都看没了?” 村长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把脖子往上一挺,问道:“这么晚过来,你有事吗?” 孙贵川冷哼一声,“屋里面说吧。” 进到屋里,村长要开灯,孙贵川摆手说:“不用了,让他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村长有些犹豫。我心里道,不知道孙贵川要跟村长说什么,居然要我出去了说,我想,可能是某种隐情。 “就不怕我跑了?”我问。 “你要是跑,还用等到现在?”孙贵川冷冷的道。 我心想,就算他们说话的声音再小,我也可以借助神力听的到。 “出去就出去,村长你放心,你孙子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前脚刚出来,屋门就被关住了。蹲在距屋子不远的地方,我凝神倾听,隐约听到村长说了个‘你’字,后面就听不到了。正打算调动神力,忽然间,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 怎么又有人来了?我一惊,从地上站了起来。 很快,来人进入到院子,当我看清楚他的长相,眼睛瞬间瞪的铃铛那么大…来的这个人,居然是孙贵川! 这…孙贵川不是在屋里么?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我心里面暗叫不妙,扭身看像屋子,就听后面这个孙贵川吼道:“是谁把你绳子给解了?!” 我不管不顾的上前推门,纹丝不动,于是抬脚狠狠的踢了上去。当我的脚踢到门上,孙贵川的脚也踢在了我的腰上。 ‘咣当’一声响,门板被我给踢倒一扇。扑进屋中,我看到了屋里那个‘孙贵川’,正和村长面对面站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由村长的脑门儿往外一冲一冲的,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 我急念咒语,一掌拍了出去,一个东西‘嗖’一下从‘孙贵川’的头顶钻出来,蹿出了屋子。继而,屋里这个‘孙贵川’和村长两个,双双倒在了地上。 一阵疾风从后袭来,我急忙一躲,躲开由背后踢过来的一脚,伸手拉亮电灯。转身看过去,灯光照射下,只见孙贵川正怒目瞪视着我…后面来的这个才是真的,那先前那个呢? 侧头往下一看,我看到一个纸人,倒在村长旁边… “你他妈的…”孙贵川一句话没吼完,也看到了那纸人,呆住了,“这怎么回事?!” 我急忙俯身试探村长的气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长出一口气,心说好险,如果迟一步,村长的魂就被勾走了。 刚才那东西使的障眼法居然把我给瞒了过去,而且我也丝毫没有觉察出它身上的异样。看来它很不一般,不是在洛阳时调虎离山把我引到河沟里的那东西可比的。 “喂!你守在这里,我出去追那东西!”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诡异的追踪 我对孙贵川说让他守在这里,看着村长,我出去追刚才附在纸人身上,使障眼法假冒他的那个东西。说完,我抬脚往外走,孙贵川纵身一跳,挡在了门口。 他瞪视着我,手指着村长,吼叫道:“你他妈的搞什么鬼?村长这是怎么了?不说清楚,别想跨出这门口!” 风呼呼地往屋里灌,刮的我衣角摆动,心绪烦乱。刚才那东西肯定已经跑远了,就算立马去追,也不一定能追的到,孙贵川这个老鬼还在这里缠夹个不清。 “滚蛋!” 我恼火了,双手一推,把孙贵川推的踉踉跄跄差点坐地上。我绕开他,拔腿就走。 “你他妈的站住…” 我没再搭理他,他也没追出来。 出了院子来到外面的胡同里,我朝两边望了望,往南走去,越走越快,很快便来到南面的村道。顺着村道,我来到那座庙山的底下。 村民们早已散去,烧纸扎物的那个纸灰堆,被风给刮的散开了,到处都是纸灰。往上望,是那座山神庙,黑乎乎的矗立在山上。 忽然间,我心里变的不安起来,晨晨离开我们藏身玉米囤的那座宅子以后,去了哪里?按照她的性格,当我被那些村民押过来拜庙时,她肯定会偷偷的跟过来,躲在暗处看。 如此的话,那么,当我被村长带去他家,她也会跟过去。村长并没有留人看守我,他家的院墙也不高,不是很难翻…可怎么直到现在,我都已经单独出来了,晨晨还是没有现身? “晨晨!” 我大喊了一声,没任何回应。 “你在不在?!” 我又喊了一声,只有风在吼。我心底一凉,晨晨肯定出事了,不然她不可能不现身…莫非,和这个村里占据山神庙的那东西有关? 再次朝山上那座庙张望,我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怒火,只一下子,就燃的通旺,把我整个人给吞噬掉了。近段时间以来,各种的不顺不说,眼下晨晨又不知去了哪里…咬牙把拳头一捏,我心道,不管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揣着这个念头,带着满腔的怒火,我朝山上走去,感觉从胸膛直到脚跟,每一个毛孔都在鼓胀。 来到山上,只见庙门是关着的,被我一脚就给踹开了。径直走进庙屋,我冷冷的望了一圈,厉声喝道:“你到底在不在这里?滚出来!” 屋顶经年的灰尘被我的吼声给震了下来,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又问了一遍,目光落在冲我呲牙咧嘴的一尊小鬼像上,上前一脚踹了上去,把那小鬼像的头给踹了下来。 我心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山神像也给捣了,我就不信那东西不出来,如果它还不出来,我就把它这座庙给拆了! 这样想着,我正要往那山神像跟前走,忽然之间,四个小小的,人形的东西,从那四尊小鬼像里面钻了出来,团团把我包围住,围着我张牙舞爪的旋转,是这庙里的小鬼… 我急念咒语,刚把那种热流催到右手上,四个小鬼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当先要朝我扑,被我一掌拍过去,它就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掉落下去,‘轰’地一声响不见了。 随着那小鬼的消失,一尊小鬼像倒在了地上,其余那三个小鬼仿佛是吓破了胆,上蹿下跳出了庙屋。 “站住!” 我打的眼睛都红了,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其中一个小鬼跳到了树上,被我一掌过去给拍了下来,轰然炸散了。另外两个小鬼,则跃过庙顶往南去了。 这座庙的南面,也就是背面,往下是一道很陡的坡,根本就没有下山的路。所以,我是往北出了庙门下的山,当我下山绕到南边时,那两个小鬼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面想,我踢坏了一尊小鬼像不说,还打散了两个小鬼,逃走的那两个,肯定是去找占据山神庙的那个东西了…莫非,它就躲藏在这村子的南面? 穿过那片就快掉光叶子的树林子,我来到孙庙村村南的那条破公路上。路边那座倒塌的破房子还在,各种倒塌物乱七八糟堆叠着,也没有人清理,据说,当年的时候,这是一处军车检修点,后面被废弃了。 跨过公路,我继续往南,来到孙庙村的田地,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了,东一块西一块,光秃秃的。 穿过田地,绕过一座土丘,我边走边东张西望,远山矗立在夜幕中,轮廓粗大而又苍黑。我把目光收回来,只见荒野中一棵棵树,远远近近散布着,被风吹的枝杈摇摇摆摆,刮刮杂杂的响。 突然,我听到距离我不远的一棵树的高处,传来‘哗啦’一声响…什么声音? 一惊之下,我趴伏在了草里,抬头往上看,只见那树顶的高处,飘悬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庙里的小鬼,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若隐若现的一团,像是云一般,大概二十五寸老彩电那么大,悬在高处的树枝上,随着树枝摇摇晃晃。 我惊奇的看着,心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忽然刮来一阵大风,树枝剧烈一晃,我以为那东西要掉下来,可是它没有,而是借势一弹,像只孔明灯一样,幽幽的飘到另一棵树的树顶,停顿了片刻,它又朝着另一棵树飘去… 我从草窝里面爬起来,悄悄的跟了过去。那东西的速度不是很快,我就这样仰着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它,从这一棵树到那一棵树。看着那东西隐隐现现,慢慢悠悠的样子,我心里忽然产生一种直觉,就是这个东西!就是它,先前附在那纸人上,使障眼法骗过我,差点把村长的魂给勾走!看来,我那一掌还是打到了它,眼下,它看起来好像是要现原形的样子… 想归想,究竟这个是不是那东西,我并不敢确定,也不知它这是要去哪里,思考之下,我决定不惊动它,就这样先跟着看看。 突然,那东西从树上落了下来,仿佛一大团黑乎乎的棉花,飘飘曳曳的,看着它坠落,我有一种像是在做梦感觉,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有疼痛感。 悠悠的,那东西落在了一道坡上,我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坡,而是河堤,原来我跟踪这东西,不知不觉的居然来到了村南的小河这里。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稀拉拉的水声,从河道里面传出来。 那东西在河堤上弹跳了几下,落进了河里,我便也跟了过去。只见河道里的水比我当初刚过这里来时较少了一大半,只中间细细的一条,像是条溪带,清清亮亮的流淌。那东西就那样飘浮在水面上,顺着河水起起伏伏的往东流淌。 当来到那座桥的时候,那东西一弹而起,从桥上飞跃而过,落回河道,继续顺着水往东飘。 我暗中跟随着,始终没有惊动那东西。突然,它从水里面跳了起来,落到对面的河道斜坡上,一弹一跳,上了河堤,往南去了。 我急忙下到河道里,鞋也没来得及脱,踩着烂泥趟过河水,爬到对面的堤上,趴在堤边探头一看,我看到了远处的那片乱坟地。 眼见那东西跳跃着往南,我以为它要去坟地,没想,经过那座水泥台子的时候,它忽然停了下来。 我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心说,它这是要做什么? 感觉过了好久,那东西倏地朝着那座台子飞了过去。来到跟前,它并没有停留,而是悬在离地大约两尺的高度,围着那台子转起了圈子。 转着转着,那东西停了下来,落在地上,像个篮球似的,上下弹跳几下,继续转…再转几圈,又弹跳,然后再转…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突然,那个东西不见了! 我急忙使劲的把眼揉了几下,那东西呢? 小心翼翼的来到那台子跟前,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东西,它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 这座台子有些年头了,台身上好几道裂缝,我挨个看进去,里面都是什么也没有,那东西跑哪儿去了? 忽然,我想到那东西消失之前的诡异举动,心说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这样想着,我试探着,学着那东西,也围着这台子走起了圈子,走到那东西停顿的位置,我停下来,考虑了考虑,抬脚跺了几下,接着走…眼睛陡然一花,水泥台子不见了,我这也不知道是来到了哪里!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回头,只见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黑乎乎的大宅子… 第二百七十章 现身了 我跟踪那个团状的东西,一直跟到孙庙村东南的乱坟地这里。我以为那东西像当初那‘焦尸’一样,是从坟地里出来的,它要回到坟地里去。可没想到,它居然围着那座水泥台子转了几圈,然后不见了。惊奇之下,我也学着那东西,围着台子转,转到那东西弹跳的位置,我就用跺脚来模仿,这样转着转着,突然之间,河堤,荒草,水泥台子,全部都不见了,我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个空茫黑暗的世界里。 这是哪里?我惊奇的看着,忽然就听一种微弱的‘吱嘎’响声,从我身后面传过来。回头一看,我吓得接连倒退了几步…就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黑乎乎的大宅子… 这座宅子看着挺大,院墙也很高,可是宅门却是小小的两扇,显得很不搭。两扇门之间开着一道很小的缝隙,刚才我听到的响声,就是左边那扇门轻微摆动发出的。 我走到跟前,透过缝隙往里面望进去,只见这院子里立着一座座砖瓦房,距离大门不远则是一道迎门墙。无论房屋还是墙壁,都是从上到下黑黑的颜色,仿佛用火灰涂抹过。 很显然,刚才那个东西,进到了这座宅子里…可是,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我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到门缝上,仔细的听,听不到任何声音,这宅里面死静死静的,静的让人心慌那种。 犹豫了片刻,我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全身绷的紧紧的,推开门,抬脚跨进了宅子里。 这一进来之后,我闻到一种很古怪的气味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确切的形容,那种气味儿就好像,我们平常家里面过事的时候,使用的糕点贡品被烟火燎烤过以后所散发出来的。 这宅子里处处都透着诡异,我更加的警惕起来,一步一步的来到迎门墙跟前。先是朝着两边望了望,我抬脚往墙的左方走去。 刚绕过那墙,我就看到一顶轿子停放在那里,就跟我们平时在电视里见的,古代官员乘坐的那种轿子差不多。这轿子也是黑色的,可是,前后两边的轿杠上,却各自悬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垂垂的吊着,纹丝不动。黑轿子配红灯笼,说不出的古怪诡异。 看着这顶轿子,我突然眼睛一亮,莫非,这就是占据孙庙村山神庙的那个东西,出行时乘坐的那轿子?想到洛阳老城区收废品的那个老头子的讲述,我激动起来,急切的望向四周,难道我这是来到那东西居住的地方了? 绕过轿子,我朝着一座大屋走,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异样,急忙一转身,我看到一团黑物,正飘悬在距我两米开外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个东西!所不同的是,它不再是那种若隐若现的样子,而是完全的实体。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团布,黑中透绿那种颜色,蓬蓬松松的,里面似乎包裹有其它物… 看清楚是它,我迅速往旁边一闪,同时捏了个诀,急念玄女教我的那种咒语,一遍还没念完,那东西就蹿了过来。 我感觉到阴风夹杂着一股腥臭扑面,骇然之下,也不管神力有没有召出来了,我左手抬手一掌便拍了过去。那东西似乎很害怕,我还没拍到它,它便‘蹭’一下退了回去。 得此空隙,我一遍咒语念完,那东西再次扑来,我挥手便是一指,凭感觉,它被我挥出去的‘神力’给带到了,就听‘吱哇’一声怪叫,从那布团里面传出来。那东西一蹿一跳,钻进了轿子里。 “出来!” 我追到跟前,把心一横,左手猛地掀开轿帘,抬起右手,正要一掌拍进去,就听一个声音道:“住手!”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这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瘦瘦的,表情冷峻,底下穿着一条肥大的裤子,上面则是一件斜扣的上衣… 我正在奇怪这人的打扮,突然感觉到一股阴风,我急忙往地上一趴,着地一个翻滚,躲开了那东西从轿子里扑出来的一击。 “住手,别打了!”那人喝止道。 我挺起身,那东西蹿跳着躲到了那人身后。 “我不管你是谁,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打!”我指着他,冷冷的说。 “别打了!”那人张开双臂,上下看了看我说,“好身手!老爷知道你到了,派我出来请你!” “什么老爷?”我一愣,放下手。 那人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跟我来就可以了…” 我跟着那人穿过那座大屋,来到这座宅子的后院。后院比前院更加的安静,院子正中是一个花坛,里面栽有各种的花,红红绿绿的。 这么多花在这里,没有任何美感,而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这些花一动都不动…我凑近一步,探身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些花并不是真的,而是全部都是用纸做的! 忽然,那人回过头,我急忙直起了身子,心还在砰砰地乱跳。 过了花坛是一个门洞,原来这后院里面还有个内院儿。这个内院儿里有两座大房子,每座都有好几间。 这人带我走进其中的一间房,指着正中八仙桌旁的一把太师椅说,坐吧,我去通报老爷。 我作势要往下坐,但屁股根本就没挨到椅子,这人刚一走出去,我便站了起来,小心谨慎的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 除了一桌一椅,这屋里就没其它摆设了,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幅幅书画,都像是从灰土里扒出来的,脏兮兮的。我挨个看过去,忽然看到一幅水墨的竹子画,落款好像是郑板桥三个字。 我正要凑近去看,突然就听外面传来一种‘哗啦’‘哗啦’的,很有节奏的怪声。我急忙退回到椅子旁边,正要坐下去,门帘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当我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汗毛陡然竖立了起来,连坐都忘记了,这来的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个纸做的…这纸人就像是个被人为操控的木偶,它手上端着一个盘子,很机械的,一摇一晃往我这里走。 我傻站着,直到这纸人来到跟前我才反应过来,正要一掌拍上去,纸人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转身摇晃着走了。 看向那盘子,里面盛的是一些糕饼,外形和成色,跟当初那‘仙女’带着我下阴曹地府时,坐的那辆阴车里的糕饼,简直一模一样!看情形,我这是来到鬼境了… 正想着,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进来的,是刚才那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个。我看向后面那人,只见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黑乎乎的礼帽,脸上蒙着一层纸糊的面具,遮住了面目,因此看不到长相。 自从这人一进来,整个屋子都冷飕飕的,我暗暗捏住了拳头。 “怎么不吃?”当先那人指着桌上的盘子问我。 “哦,没什么胃口…”我用一种淡淡的,冷冷的语气说。 那人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侧身往一旁让开,戴面具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手一摆,发出一个特别低沉冰冷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是…” 那人弓身走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了我和这面具人,他和我高矮差不多,一动不动那种样子,给我造成一种莫名的压迫,我感觉心里面空空荡荡的,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终于,他开口了,“你本事倒不小,连这里都能找的到。” “你是谁?”我尽量显得很平静的问。 那人不答,而是侧过身,缓缓的踱起了步子,从这边踱到那边,然后又从那边踱到这边。忽然,他停住脚,猛然把身子朝我转了过来。 “我是谁?你同我打过好几次交道,并且之前还盗走了我庙里的门条,居然还问我是谁?” “你…”我脑袋里面‘轰’地一声响,有种要站不住的感觉,急忙扶住桌子,上下看着这人,“你就是占据孙庙村的那座山神庙,被供奉在里面的那东西?” “不错…” 我‘刷’一下把手抬起来,指着他问:“你就是那个姓王的,叫王道仁的!对不对?” “不…”那人摇了摇头,“我姓陈…” 我感觉脑子懵了一下,心里面反复道:姓陈…姓陈…是谁?突然全身巨震,“你是当年韩复榘身边的,那个姓陈的警卫连连长!” “不错,正是我…” 那人说着,把手抬了起来,放在脸上,缓缓地摘下了面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可思议的历史真相 据孙庙村的那个村长说,陈连长当年死后,他的亡魂被那个叫王道仁的镇在了村东南的乱坟地里,还建了座水泥台子在那里的河堤上。眼下,既然我是围着那台子转圈,来到的这座鬼宅子,那么,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座宅子里面‘居住’的,是那个陈连长…因为当我绕过迎门墙以后看到一顶黑色的轿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便联想到占据孙庙村山神庙的那个东西,我一直以为‘它’是王道仁,于是,便把这宅子和王道仁联系在了一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孙庙村这里假冒山神爷的,居然是陈连长!怎么会是他? 陈连长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后,摘下了脸上的纸面具,我终于见到了他的本来面目,见到了不属于当今这个年代,和我们齐鲁大地一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韩复榘)有交集的,这个神秘人的真实长相…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我和聂晨进入那个国民党地下工事的时候,曾在一间档案室里发现了一些照片,其中有一个身穿军装的,便是这个陈连长…看来,不光现在的照片不能相信,就连民国时期的老照片也不能相信。 眼前的这个人,除了五官轮廓以外,整个神态,气质,包括给人的感觉,跟照片里的那个都大不一样…只见他大概也就四十岁上下年纪,长的眉清目秀的,两边唇角微微往下弯曲,透着一种男性的刚毅和冷峻,他的气质和我师父有些相似,都是不怒自威那种,如果把他带去现实中,我想,应该能够迷倒不少大叔控的小姑娘。 我看着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里面浪涛翻涌,就是这个人,聂天国和聂天义两兄弟的父亲,聂晨的太爷爷…我实在没有办法把他和聂家两兄弟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因为那是两个老头子,可是他却如此的年轻,而且他们之间也看不出哪里长的像,要说他是聂晨的父亲倒还差不多,他和聂晨一样,眉宇间都透着一股傲气… “你…真的是陈连长?”我心情复杂的问。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就是陈俊东…” 我这才知道,陈连长的名字原来叫陈俊东。 “说吧,你打算怎么死?”他用一种冷硬低沉的声音问。 我一愣,“我为什么要死?” 他冷笑了一下,手往外一挥,说:“你一直在追查当年的那些事,这些我都知道,本来,你把山神庙的门条还了,我还打算放你一码,可是,你居然找到了这里,并且还知道了我的身份…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既然已经来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吗?”说着,他指指桌上那盘子,“这是给你准备的断头饭,吃不吃在你…” 听他这么说,我心底冰凉,这‘人’一进来那种冷飕飕的感觉,以及他身上的气场告诉我,他不是一般鬼物可比的,到底他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我既看不出来,也分析不出。虽然我身怀玄女赐我的神力,可是不一定就能对付的了他… “你既然不吃,那我就立马送你上路…” “等等!”我急忙道。 “怎么,害怕了?”他轻蔑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笑了笑说:“要是害怕,我就不会过这里来了。只不过,如果就这样死了,我会很不甘心。你想要我的命不难,但如果既想要我的命,又想要把我的魂魄给弄散,可能不大容易,要是我的魂魄万一跑了,下地府告你一状,说你在这里假冒山神,不知道会怎么样…” 陈连长目光冰冷的看着我,“看样子,一段时间不见,你不光本事有长进,脑子也灵光了,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威胁我。” “怎么样呢?”我把脖子往上一挺。 “很好,说吧,你有什么遗愿?” 我心道,这一招果然管用,“也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当年弄来的那口箱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个什么,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陈连长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也看他,两个就这么对视,屋子里极为安静,冷飕飕的。 “看样子,如果不告诉你,你死了也不会瞑目。好吧,反正,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 “那你就告诉我吧!” 陈连长转过身,慢慢的,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底下停住,默立了片刻,缓缓的开口了,“那个东西,不属于人间,而是几百年前,被一个在豫西当差的阴神所发现,进贡给阴曹地府阎君大帝的一样贡品…” “贡品?”我奇问。 “不错…但凡被送去阴曹地府的贡品,都是被火焚烧过的。据说,当时是七月十五,那东西被装在一口被火烧过的大箱子里,然后放入一辆阴间漕运的马车里,被那车拉着,沿运河北上,往阴曹地府进发而去。那个时候的运河不像现在,完全被阴间给占据了。那时候,运河是阳间非常重要的运输通道,河面上每天船来舟往,十分热闹。只有在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阴间才得以使用运河来运输物质…” “当时,那辆阴车沿着河道北上,一直来到山海关,山海关是漕运的阴车进入阴间要走的第一道关卡。当时战乱频繁,阳界有很多阴曹地府不收的孤魂野鬼,到处飘荡。当那辆车走到山海关的时候,正巧碰到一大帮孤魂野鬼正在冲关,它们想要通过山海关进入到阴间里面去,守关的阴兵当然不会干,于是便和那些孤魂野鬼起了冲突。混乱之中,那辆阴车里面装载的贡品被孤魂野鬼给抢了,包括那口箱子,它落入了其中四个鬼的手中。” “当阴间派出大量阴兵出关镇压时,那四个鬼便抬了那口箱子跑了。为了逃避阴兵的追捕,那四个鬼抬着箱子一直往北,来到阳间的大兴安岭,然后把那口箱子丢弃在了山里…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几百年过去了,清太祖努尔哈赤靠十三副铠甲起兵,建立了后金政权,后来,他的儿子皇太极改国号为清,再后来,清兵入关,统治了中国将近三百年。清朝灭亡以后,有一个叫爱新觉君·善耆的亲王,把自己的小女儿送给了一个日本人收养,结果,那个日本人从他那小格格口中,得知到清朝皇室的一件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我忍不住问。 “努尔哈赤的十三副铠甲并不是传说,而是确有其物,他之所以能够凭借那十三副铠甲起兵建立后金,是因为他那十三副铠甲,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据说,努尔哈赤是用从一处深山里挖出的矿,冶炼之后打造的铠甲。也就是说,在东三省的某一处深山里,存在某种具有神秘力量的,未知的东西…那个亲王之所以把他的女儿送给日本人,并且借他女儿之口,把这个皇室的秘密告诉给那日本人,就是想通过日本军国的力量,寻找到那个东西,复辟满清…” 我完全听呆了,突然间,我觉得亲王把自己女儿送给日本人收养,这件事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那个亲王,他的女儿,那个小格格,她是…” “她就是后来改为日本名,被日本特高课的土肥原贤二称为间谍之花的日本第一女间谍,川岛芳子…” “啊!”我嘴巴一下张开老大,“你…你接着说…” “收养川岛芳子的那个日本人,名叫川岛浪速。他得知这个秘密以后,即刻前来中国,经过长时间的考察,他论证了这个秘密的真实性,然后写了一封长长的密信,给当时的日本首相田中义一。再然后,田中义一给日本天皇上了一道奏折,便是著名的《田中奏折》,奏折的主要内容,是建立以满蒙为侵略扩张基地的战略部署。1929年的时候,那份奏折被披露了出来,可是,当时披露的奏折并不是原件。真正的《田中奏折》原件里面还夹着一份密折,那份密折的主要内容,便是关于那个神秘东西的概述和论证,这才是日本人占领东三省的根本原因,他们是为了寻找那个东西…而后面,日本人占领东三省以后,之所以建立伪满洲国,是为了和清朝的末代皇帝溥仪联手,探寻他的老祖宗努尔哈赤,当年挖到矿藏的那个地方…”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可思议的历史真相(2) 我心里面的震撼,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虽然我学习成绩一般,但历史还凑合,陈连长讲述的这些事,包括努尔哈赤依靠十三副铠甲起兵的传说,我都知道。他讲的这些,全部都和史实对的上,可是他居然说,日本人之所以占领东三省,建立伪满洲国,是为了寻找一样具有神秘力量的‘东西’,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可是,结合我先前所知的种种的一切,我又不得不相信,陈连长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因为,真有那么一个‘东西’存在… 我勉强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你接着说吧…” “日本人占领东三省以后,很快便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东北挖煤开矿,除了掠夺物质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东西’。他们一直找了好几年,到了1937年的时候,终于,他们在大兴安岭的一处隐秘的山沟里,发现了一口表层被火烧的漆黑,上面刻有很多古怪符号,用红泥封口的大箱子…日本人还算谨慎,他们见那口箱子相当古怪,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火速从国内调来一批阴阳术士,然后又秘密的从中国抓了一批。中日两方的术士共同研究,看那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不是他们多年来一直寻找的那东西。” “日本的阴阳术是从中国传过去的,所以,日本的术士到底还是不如中国的术士,研究了几天几夜之后,一个中国的术士得出,那口箱子上所刻的符号,其实是一种神秘的文字,而那种文字,根本就不属于人间,而是冥界所有…” “冥界的文字?”我愣道。 “不错,当年那个阴神,准备把那东西作为贡品进贡给阎君大帝,装箱之后,它还刻了一些文字在箱子上。那个中国术士破译了箱子上的文字,从而得知到,那种东西原来有两个,它们是一对,阴神进贡给阎君的只是其中的一个,还有另一个,被太上老君镇在了豫西的一处深山里。一旦如果那两种东西结合,将会产生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中国是战乱频发的国家,历史以来,中原大地上不知发生了大大小小多少场战争,死了多少兵。” “那些死去的士兵全部变成了鬼兵,它们之中的大多数怨气难消,没法轮回,但又不能任由它们在阳间作乱。所以,阎君只得把它们抓了,关进地府里,几千年下来,不知关了多少鬼兵。那些鬼兵冥顽不化,难以管制,常常暴乱,搅的地府天翻地覆,一直令阎君极为头痛。如果阎君拥有了那两种东西结合的力量,那么,他将可以控制那些鬼兵…” “还有这样的事?”我皱紧眉头问。 “当然…”陈连长说:“那个阴神之所以把那东西作为贡品送给阎君,原因就在这里。至于那另外一个,由于那阴神的能力有限,它解不开太上老君的封印,所以,它便往箱子上刻了一些文字,告诉阎君,让他亲自去解。除了文字以外,那箱子上还刻有一份地图,那份地图,明确的指出了那另一个东西被镇压在山里的具体位置…” “根据那些文字,那个中国术士找到了那份地图,它被刻在了那口箱子上一个很隐蔽的位置…当时日本军方的首脑欣喜若狂,他们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一直以来,虽然日本军方的首脑人物十分狂热,早就想侵占全中国,但是日本天皇却很清醒的知道,中国虽弱,却是一头大象,日本虽强,只是一只蚂蚁。蚂蚁想要把这头看似迟笨的大象咬痛,并不难,想要把它吃掉,却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于要不要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天皇一直都很犹豫。那东西被找到以后,军方的人立即写了一份密奏呈给天皇,他们用强有力的论据说服了天皇,下定了侵华的决心。当时军方的人认为,如果他们趁着国共内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河南,根据地图找到那地方,把山给炸开,一旦得到那两种东西结合所产生的力量,那么,必然能够灭亡中国,把中国变为大日本帝国的殖民地,前后顶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我明白了,他们是想把地府的那些鬼兵弄出来,并且加以控制,用于打仗,是这样么?”我问。 陈连长怪怪的看了我一眼,冷冰冰说:“当然不是,如果那样,那就不需要三个月了。地府的鬼兵是弄不出来的,他们是想控制自己的鬼兵。如果拥有那种力量,所有战死的日本士兵都可以被控制并加以利用,用来打仗。如此一来,他们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支不死的军队…” 我心说,这听起来更可怕,打仗不会死人的军队,能不胜吗? “所幸,天佑我中华,日本人的阴谋计划最终还是没有得逞。他们信不过中国的术士,那口箱子上的文字和地图被破解出来以后,所有参与的那些中国术士,都被处决掉了。而他们日本本土的术士,都是一些没什么用的酒囊饭袋之徒,仅用士兵押运那口箱子,也比带着他们强,可是偏偏就主要用的他们,至于士兵,只派了一个小队。可能是,日本军方过于低估了中国军队的实力,认为皇军所到之处,他们会仓皇逃窜,用一个小队的兵力押运那箱子足够了,如果押运的士兵太多,反而会引起警觉和重视,再者就是,他们认为,像那种超自然的东西,主要还是得靠术士来押运。” “正是由于他们的大意,使那口箱子在过山东的时候,得以落入韩主席的手中。当时我就在韩主席身边,听有人来报,说打遭遇战时,缴获了日本人的一口箱子,我陪同韩主席一起去看的,除我以外,陪在韩主席身边的,还有他的一个小名儿叫‘仙儿’的姨太太。当时那姨太正怀有身孕,如果不是她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在开箱以后被那东西给吃掉的话,可能我们就都死了…” (具体开箱的过程,陈连长没告诉我,他只说了这么多) “那口箱子落入韩主席手中后,负责人立即给土肥原贤二发了一份密电,日本军方的人认为,韩主席会把那口箱子上交给国民政府。因此,后面直取南京,南京失守以后,他们搜遍全城也没搜到那箱子,一怒之下,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日本人并不知道,韩主席命我秘密地把那口箱子先是埋在鲁西的一座县城里,弃守山东的时候,带着它一起转移,埋在了孙庙村…好了,你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该送你上路了…” “等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随你处置!” “快说…”陈连长冷然道:“我已经快没有耐心了…” 我上下看着他,“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我这么一问,陈连长突然脸现痛苦的神色,但只是一下子,便隐去了,他目光森寒的看着我,“这个跟你没有关系,该知道的你已经知道了,受死吧。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应该知道的也不少,杀了你之后,我会找到她,连她也除去…”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聂晨,看情形,聂晨并没有像我之前想的那样,落在了他手里,那么,聂晨去了哪儿?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眼见陈连长正要朝我打过来,我脱口而出,“你知道那个小姑娘,她是谁吗?!” 陈连长一怔之下,冷笑着问:“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聂天国的孙女,也就是你的曽孙女!” 陈连长像是筛糠一样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小姑娘,是你的曽孙女!” 陈连长愣愣看着我,原本冷漠的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她叫晨晨,现在就快死了,她在王道仁买下的,洛阳那座闹鬼的宅子里中了邪!” 陈连长狐疑的看着我,忽然,先前那人走了进来,俯在陈连长耳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 陈连长指指我说,“看着他…”然后走了出去。 那人点头也出去,把门给带住了。过了一会儿,没任何动静,我把门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便想溜。 我催出神力在手上,刚出了屋子,就听一个声音道:“你要去哪里?” 歪头一看,正是那人,大惊之下,我抬手一掌朝他拍了过去,也不管有没拍中,那一掌拍完,我撒腿就跑…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入虎穴 我跑的比兔子都要快,冲出那个内院子,我来到后院儿里,使劲一蹦,就蹦过了那个满是纸花的花坛。来到前院以后,我以为先前那团‘黑东西’仍在院里,它会阻拦我,于是,我运神力在手,随时准备给它一击,可根本就没看到它在哪儿。 就这样,我毫无阻碍的来到这座大宅院的门口,也不知后面那人追过来没有。我不敢回头去看,眼见大门和我进来时一样开着一道缝,我拉开就冲了出去。 跑着跑着,突然两眼一花,同时脚下一空,我急忙收住脚,搭眼一看,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河堤的边上,底下就是河道。回头看去,那座大宅不见了,只有一座水泥台子在那里…先前发生的一切,就跟做了场梦似的。 由于生怕那人追出来,我没敢停顿,顺着河堤猛跑,直到远远的离开那片乱坟地,我才停下来喘粗气。眼下天已经蒙蒙亮了,风停了,晨雾升起来,远近迷迷茫茫的,雾气吸进鼻子里,整个人都湿漉漉,到处都是露水。 摸摸身上,我的东西,包括手机,都还在,先前那些村民把我绑了,并没有搜我的身。话说,这是我第二部手机了,之前回山东老家时买的,当初卖了根金条,我和聂晨一人买的那部,没使用两天,就在那条山涧那里,被聂晨当砖头砸王木贵用了。 先前从村长家出来,我有打聂晨的电话,根本打不通,现在又打,还是打不通,晨晨到底去了哪儿呢?她并没有被占据山神庙的那东西,那个陈连长所抓,那么难道,她最终还是落入孙庙村的那些村民手里了? 着急也没用,我此刻又饿又困,那种神力不是万能的,它可以助我解乏,却没法帮我抵挡饥饿和困倦。当下这种状态,我如果跑去孙庙村,可能自保都是问题,更别说救晨晨了。我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再寻觅点儿东西吃,然后才能过去。 这条河两岸一带有不少座土山,高高低低的错落着。我来到一座土山背阳的一处土窝子跟前,往里面一倒就睡着了。由于心里面有事,我睡的并不踏实,一个多小时就醒了。 虽没睡踏实,精神却也好了一些。此时天已经大亮,又起风了,刮的山上的荒草哗哗摇摆,枯叶到处翻滚,天上的云流速很快。 我起身往孙庙村方向走,路过那片田地的时候,我在田里寻到几颗被村民遗落的土豆,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生火烤了烤吃。肚子里有了食物,感觉有了力气,头脑也不再那么混沌了。 回想先前的经历,我心道,原来那个‘东西’,是阴神进贡给阎王的一样贡品,一旦它和另一个东西结合,将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依靠那种力量,可以控制鬼兵,用于战争。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国民党和日本人都想拥有那两个东西的原因。那么,聂天国还有胖子他们那些人呢?他们所做的种种一切,莫非也是为了得到那种力量,用于战争?可是,现在和平年代,发动战争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再者,光有那种力量也没用,还要有士兵,要士兵战死之后才能控制,他们去哪儿弄那么多士兵?我想,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先不管那么多了,目前找到晨晨才是最紧要的。 把火堆踏灭,我起身继续往孙庙村方向走。走着走着,突然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我的身体像抽筋一样整个往上挺了一下,难道是晨晨来电话了?急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我的心情立时低落了下去,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我还是抱着一丝企盼,接通了电话。 “喂?是晨晨吗?” 连问了两遍,电话里传来一个低低的男音,“喂…” “你是谁?”我眉头一皱。 电话里那人阴恻恻地笑了笑,“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你是…” “呵呵。”那人又笑了笑。 我胸口像是挨了一拳,因为我听出来了,是那个胖子,他怎么会有我号码的? “原来是你!你有事吗?”我冷冷的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有一个人,你想不想见。” “什么人?” “是一个…”胖子又笑了笑,“很漂亮的小姑娘…” 我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地上,“晨晨在你手上?” 胖子不答,而是缓缓说道:“昨天,你们刚到孙庙村,就被我的人发现了,如果不是我的人让一个村民通报给孙贵川,他又怎么会知道你们到了?” 我心中登时一片雪亮,原来当时真有人从后面对着我们看!我一直都很奇怪,到底是谁发现的我们,原来是这胖子的人! “冷雨…”胖子说道:“虽然你年龄不大,但行事却是条汉子,为了保护那女孩儿,宁可暴露自己,任凭那些村民杀剐。不过你好像忘记了,有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前脚刚被那些村民押出那座宅院,我的人后脚就进去,把那女孩儿给带走了…” 我心道,原来是这样,我就奇怪呢,那座宅子并不大,除了那玉米囤子以外,没有其它更好的藏身之处,为什么孙贵川后面指派的那两个村民却没有搜到晨晨?原来,晨晨是被这胖子给抓走了!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把她带走,而是任由她被那些村民抓了去,你就算本事再大,也休想从那么多人手里把她给救走。如此一来,她昨晚肯定就死了,而且死前还会饱受一番侮辱…” “别废话了!我问你,晨晨在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好的很,不过…” “不过什么?你究竟想怎样?” “呵呵,也不怎样…” “那你就把她放了,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放人?呵呵,恐怕没那么容易…这样吧,你不是有情有义吗?很好,如果你想要见那女孩儿,如果你够胆量,那么,你就过我这里来。只准你一个人,不许约帮手,也不许报警。如果你约了帮手或者报了警的话…”电话里,胖子吁了口气,“我手下的那些小兄弟,可都窥觎你那女孩儿很久了…” 我的拳头捏的‘咯叭叭’响,“好,就这么定了!说吧,我要去哪里见你?” “地方你知道,并且来过一次,就是孙庙村往西北的这座扬水站…” 挂断电话,往扬水站去的路上,我心想,就算我能把晨晨救出来,她也活不过今晚,那么,我们就死在一起吧。这样想着,我加快了脚步,感觉心里渐渐平静,自己也变的越来越高大起来。 一段时没来,这座扬水站周遭看着更荒凉了,草大多都已枯死,为凄风中飒飒舞动。 大门没锁,虚掩着,往里面看,没看到有人,也没听到动静。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边走,我边打量整座院子,当我走到院子正中的时候,一间屋子的门开了,胡永生走了出来。 “哎呀…”胡永生两手拍着,一脸贱笑,“啧啧啧,我看看,这是谁来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走到我近前,突然把笑容一收,用手指着我道:“站着别动,老子先搜搜你身!” 他把我身上的法器,手机,全部搜走了。 “我看看你里面存的号码…哎呦,还晨晨,比叫你妈还亲热…” “少废话,晨晨人呢?” “呦…”胡永生歪头把眼冲我把眼一瞪,“你他妈的还敢跟老子硬?跪下冲老子磕三个响头,不然我就把她弄了!” 我咬牙看着他。 “你他妈的还瞪!你跪不跪!” 胡永生绕到我身后,一脚踹到我膝窝里,我没反抗,腿一软,双膝抵在了地上。 胡永生绕回我身前,嘻嘻笑道:“对了嘛,你不是牛逼的很吗?看看你现在这样儿,跟个狗似的!老子先修理修理你,别动啊,也别拿劲抵抗,不然的话,我就打电话给我小弟,让他们一人弄那个妮儿十次…” 胡永生说着,一巴掌抽在了我脸上,我感觉火辣辣的疼。他又要抽,那个胖子走了出来,“永生住手。” “舅舅,我早就恨得牙痒痒了,把这小子弄死算了!”胡永生喘着粗气说。 “弄死他,还怎么拿他当人质?” “那就这么便宜他了?” 胖子微笑不答,走了过来,“永生,对待这样的人,下手要狠,像你那样跟挠痒痒似的,怎么能行呢?我来教你…” 胖子说着,一记重脚踹在了我胸口,我两眼一黑,喉头一甜,倒在了地上。 晃动的视野中,只见胡永生大拇指一竖,满脸谄笑,“还是舅舅厉害,一脚就让这小子变死狗了。” 我狠狠瞪视着那胖子,“你把晨…晨晨呢?” 胖子笑了笑,“放心,我会让你见到她的,不过,要让你半死不活见到她,看你还跑不跑,还偷不偷我那网…永生,找个家什,给这小子放点儿血…” 胡永生左看右看,把靠墙立着的一根粗木杠子拿了过来,笑道:“打狗嘛,当然要用杠子。” 胖子点头把手一挥,胡永生抡起杠子,劈头盖脸往我身上砸落。很快,血就把我的眼睛糊住了,渐渐的,我不再感觉疼痛,木杠落在我身上的‘砰砰’声,仿佛是从天边传过来的。突然脑袋里‘嗡’一声响,我昏厥了过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夜行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站了起来,一个女孩儿立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是夏星。她依然穿着那条白色的裙子,依然是那么的美,她就那样,一言不发,目光楚楚的看着我。我问她这么些天不见,她去了哪里,她也不回答。 我想要伸手拉她,但根本就够她不到。忽然,她冲我挥了挥手,往后飘去。我大声喊她,但她却越飘越远。我急忙去追,追着追着,一个怪物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住了我。 那怪物小山一般大,两只眼睛闪闪放光,像是两盏巨大的灯笼。它咆哮着冲我吼道,你们两个缘分已尽,按照契约,我本该带你走,可是她说她代替你,所以,她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大叫着,把夏星还给我。朝那怪物冲了过去,那怪物伸出房子般大的手一挡,我撞上它的手,感觉就像撞在了一堵墙上,身体疼痛的似乎要炸裂开。那怪物手一挥,把我挥的飞了起来,继而往无底的深渊里面坠去… 猛地一震,我惊醒了过来,身体的那种疼痛感依然存在,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我这是在哪儿?费了很大劲,我睁开眼睛,眼前像是蒙着一层雾,一片迷雾之中,一个人影晃来晃去的… 是夏星吗?我想要询问,一张口,喉咙像是被一把刀给戳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忽然,有水珠落在我脸上,那种温热的感觉令我的身体抖了几抖,我把眼睛闭住,努力调匀呼吸,胸口不再那么沉重,可是疼痛感却更强烈了。 再次睁眼,迷雾消散,我看到一张熟悉的女孩儿的脸,是晨晨…她眼睛红肿,满脸泪痕的看着我,忽然,她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我耳朵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楚。 我试着晃了晃头,脖子‘喀叭’一响,剧痛令我神智一下变的清醒,耳朵也不响了,我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别动!”聂晨急忙扶住我。 “晨晨,他们…咳咳…他们有没把你怎么样?”我嘶哑着问。 聂晨摇了摇头,怔怔的看着我,哭着说:“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要跑过这里来?就让我死在这里,不好么?反正我也只有一天可活了…” 见聂晨平安无恙,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才打量我们眼下所处身的环境。这好像是扬水站的一座机器房,光线很暗,充斥着机油的气味儿。 我此刻就坐靠在房子正中的一台巨大抽水机旁,一根铁链拴住我手臂,另一端锁在机器上。 聂晨没被拴绑,她把手放在我脸上,关切的问:“身上还疼吗?” 我疼的只想呻吟,但却用力忍住,轻轻把头摇了摇,勉强笑了笑。 “还笑,看你这一身的伤…”聂晨咬着嘴唇,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 “别哭晨晨,我死不了。”我安慰她说。 她咬着牙道:“这些混蛋简直连畜生都不如,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见聂晨脸色憔悴,我说:“好,不过,你先休息一会儿,把精神养好,再想办法杀他们…” 聂晨生怕偎痛了我,她像只小猫一样,轻轻靠在我怀里,很快睡了过去。我心情平静多了,闭着眼睛,试着把神力召出来,很快,全身上下便暖洋洋的,疼痛缓解,手臂可以活动了。 摸摸身上,我发现自己所受的不过只是些皮外伤,虽然衣服上很多血,但并没有伤到筋骨。记得那胖子说,他要以我为人质,应该是用来要挟师父和高老头儿,可能是想拿回他那什么网。所以,他不会让胡永生下手太狠要我的命。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所以也不知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这样静坐了一会儿,忽然铁门哗啦响了一声,聂晨惊醒了过来。 又是几声响,门被打开了,胡永生走了进来。 “呦,你小子倒是挺能抗打的,这么快就醒了…” 聂晨起身挡住了我,“你要干什么?” “啧啧…”胡永生一脸贱笑,“还真是有情有义啊,一会儿他保护你,一会儿你保护他的…放心吧,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不然你们要是饿死了,还怎么做亡命鸳鸯?” 说着,胡永生往地上放了一只篮子,嘴里嘟嘟囔囔,妈的,还要老子给你送饭…骂骂咧咧走了出去。 打开篮子,里面是一碗水煮豆腐,另外摞着几个馒头。 “吃饭晨晨,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他们…” 高凉不知去了哪里,从我一进这扬水站,就没见到他。 我生怕这些人在食物里做手脚,借口说自己饿坏了,让聂晨喂我先吃的,吃完身体没有异常,聂晨才又吃。 天渐渐黑了,外面风刮的呼呼响,我渐渐又焦急起来,如果今晚还没有解救晨晨的办法,她将救无可救。可是我现在连脱身都成问题,怎么救她? 聂晨明白我的心思,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明天就再也不能跟我相见了,所以不停的跟我说话,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说着说着,忽然,我听到外面隐约有人声。 “嘘,晨晨…” “怎么了?”聂晨低声问。 我冲她打了一个手势,竖耳朵去听,的确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楚说的什么。我把那种神力运到两耳上,感觉耳朵一下胀的像喇叭一样大。 这次能听清了,是那个胖子和胡永生,就听胡永生问:“舅舅,我们就这样过去么?” 我心道,他们要去哪儿? 就听那胖子说:“对。” “那这两个人呢?留几个人看着他们?”胡永生问,他指的是我们。 胖子没说话,好像是在沉思,过了大约十几秒,他说:“把他们也带上,免得再有什么变故。万一要是碰到那个姓张的,我们也有人质在手里。” “可是…” “不要紧,把他们眼睛蒙了,嘴巴堵了,既看不到,也喊不出,不会坏我们的事。”胖子说。 我心想,这些混蛋不知道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连我们也一起带上。 “那好…” 胡永生说完,就听有脚步声远去了。 “怎么了?”聂晨问我。 “没事…”我贴在聂晨耳边说:“这些混蛋不知要去哪里,还要带我们一起去,到时候见机行事。” “好…” 忽然,有脚步声过来了,听起来,来的是一大帮人。门被打开,胡永生和那胖子走了进来。我往外看,没看到有高凉在内。 “你们要干什么?”聂晨故作惊讶的问。 “带你们走。”胡永生说。 “我们哪儿也不去,把我们放了!” “少废话!”胡永生喝道:“去不去由不得你们,别动啊!” 胡永生取出几块黑布,分别蒙住我和聂晨的眼睛,再绑住我们的嘴。我胳膊上的锁链被打开了,然后手被反绑住,胡永生把我和聂晨推到一起,推着我们往外走。 出了屋子,就听那个胖子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是…”那些人纷纷答应。 听起来,只有胖子和胡永生两个出去,我更加好奇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来到扬水站外面,只觉风很大,刮的到处都是响声,钻进我衣服里,我身上的伤口就像被刀割一样痛。 我和聂晨两个被推搡着走,感觉来到了扬水站的后面,顺着河堤走了一段,趟进高低起伏的荒野。 由于眼被蒙着,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走着走着,我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既然玄女赐我的这种神力,可以隔空移物,那么,应该也能够隔布视物。 带着这念头,我把那神力催到眼睛上,努力想要看到外面的情形,开始怎么也做不到,后面一运力,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往外一鼓,猛然从布上钻了出去,一下能够看到东西了! 我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迅速镇定住自己,只见我旁边就是聂晨,那个胖子,在我们前面走着,后面的人肯定就是胡永生了。 我的心扑腾腾的乱撞,心说,难道我的眼睛真的从布上钻出去了?把心一横,我决定看看胡永生的反应。 刚回过头,胡永生便推了我一把,低声呵斥道:“快走!” 见他并没异常反应,于是我知道,所谓的眼睛从布上钻了出去,其实只是我的一种错觉。 我心里踏实下来,移动目光,上下左右一看,我发现,这好像是在往孙庙村方向走。果然,转了个弯,前方出现一个挺大的村子,正是孙庙村。眼下时间还挺早,村子里到处都是灯光。 “就在这里停会儿吧。”胖子说。 胡永生把我和聂晨牢牢绑在了一棵树上,可能是怕我们听到他们谈话,绑好以后,胖子招手,和胡永生两个往下风口走去。走到一座柴禾垛跟前,他们往下一蹲,窃窃私语着。 我调动神力,隐约就听胡永生问:“舅舅,那个东西,真的在孙庙村这里?” “当然。”胖子说:“据说,几百年前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村子,那个阴神,就是从这里得到它,装箱以后,进贡给阎罗王的…” 听胖子如此说,我被布绑着的嘴巴一下子变成了‘o’形。 “那它此刻在这村子的哪个地方?”胡永生问。 “别急,等下我带你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村里的地方 之前的时候,虽然听孙庙村的村长还有那个陈连长,讲了那么多关于过去的那些事。解开了一个又一个一直困扰在我心里的谜团,可是,仍旧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那就是,为什么陈连长当年别的地方不埋,偏偏要把那口箱子埋在孙庙村这里。 当时在那座炭黑色的大宅里,听陈连长讲到他往孙庙村埋箱子时,我本想问他的,为什么要把那箱子埋过这里来。可是,陈连长根本就没给我询问的机会,就说要杀我。 此刻听这胖子说,几百年前,阴神就是从这里得到它,然后装箱进贡给阎罗王的。他所说的这个‘它’,自然便是那个东西了,从这里得到的? 我心里面的震撼,根本无需言表。照这么说,孙庙村这里,岂不就是那东西的‘老巢’?这就是陈连长当年选择在这里埋那箱子的原因?可是,他们当时得到那箱子并不久,是怎么知道,这里是那东西的老巢的? 我继续调动神力,窃听胡永生和那胖子两人的谈话。 “永生,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扬水站里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胡永生问。 胖子笑了一笑,“我说,如果他们继续纠缠着我们不放,势必会牵扯到孙庙村里的一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而一旦他们牵扯到这个秘密,那么,不需要我们动手,村里必然会有人出头,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他们给干掉。” “哦哦,记起来了,舅舅,难道说…” 胖子微微一笑,“不错,这个秘密就是,那个古代的东西,目前在这村子里。而出头要除掉他们的人,就是村里的丧葬师,那个名叫孙贵川的。” “原来是这样。”胡永生恍然说:“可是舅舅,为什么一旦触及到这个秘密,那个孙贵川就要除掉他们?” “呵呵…” 听这胖子的笑声,我心里有种发毛的感觉。 “因为孙贵川那个蠢货始终坚信,他多年以来协助庙里的那个假山神看守那东西,是在干一件很神圣的事。为了这件事,他可以不婚不娶,可以断子绝孙。话说回来,我挺佩服他的,这个老鬼很有毅力不说,心也足够硬。他对自己都这么狠,更别说对外人了。一旦有外人介入他们村里的秘密,他当然会除掉对方。因为他生怕发生什么变故,他怕万一那个东西跑了出来,会害死他们一村的人…” 听到这里,我心里凉冰冰的,看来我先前猜测的不错,孙贵川的确是被人给利用了。 “原来如此。”胡永生说。 这两个人后面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再往后我就没注意听了。管它什么秘密,什么古代的东西,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晨晨,眼看着天越来越晚,我心里越发的焦急起来,难道晨晨命中注定逃不过此劫吗?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她那么好强,乐观的人,爷爷的失踪对她打击很大,令她高考失利不说,现在父亲也不知去了哪儿,自己还被卷入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复杂事端里… 我一想到当初带着她进山求玄女娘娘搭救时,她的那种状态和样子,就心痛欲死,难道那种情形还要再重演一次吗?不,我一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晨晨死去!可是,我又该怎么做? 忽然,我想到那个陈连长,想到他听我说聂晨是她曾孙女时,那种震惊的样子…看来,不管他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是鬼还是怪物,他的作为人性的一面,并没有泯灭掉。 既然是他占据了那座山神庙,那么,当初跑去洛阳鬼宅,指派那东西去山东抓我的,自然也是他喽?既然他可以指使被养在鬼宅里的东西替他办事,那么我想,他或许知道宅里的那个局是怎么回事,如此的话,他应该可以救晨晨! 想到此处,我心里顿时一亮,眼下,这两个混蛋刚好要带我们去孙庙村,只要我见机行事,想办法趁他们不备,带着晨晨逃走,然后去见那个陈连长。说不定,晨晨可以获救。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可是,我眼下浑身是伤,还被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这两个混蛋都是奸诈无比的人,怎么会给我们机会逃走?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了,我首先要做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心里百转千回着各种念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气马上就要转冷了,村里的人大多睡的很早,没过多久,村子里就只剩下了有数的寥寥几盏灯。 那个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胡永生把我们从树上解开,依然是那个胖子打头,胡永生殿后,往孙庙村走去。 虽然全身像要散架似的疼,但我并不是走不动路,可我却做出一副踉跄欲倒的样子。明明我的眼睛隔着布也能看到东西,但每遇到沟坎,我都绊一下或者崴一下。一路上,挨了不少胡永生的踢,终于来到孙庙村,我的心情开始紧张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那个胖子不断回头,示意胡永生押着我们紧跟着他走。胖子带着我们从村子的西边绕过去,一直绕到村南的那条村道上,顺着路往东,来到那座山神庙。 距离那座山神庙还有二三十米时,胖子停了下来,打手势示意胡永生把我们捆在路边的树上,看管着我们,他自己朝那庙走去。 走到庙山底下,胖子停了下来,只见他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跪在了地上,朝着山上的那庙磕了三个头。我心里面大为奇怪,这个胖子明明知道,这座庙里供的根本不是山神,为什么还要跪拜? 拜完以后,胖子挺起身子跪在那里,眼睛闭起,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在说着什么。我急忙运使神力去听,胖子说的既像是咒语,又像是某种暗语,虽然并不长,但却听不懂什么意思。连说了好几遍,胖子凝在那里不动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忽然间,两个人影从庙里面蹿了出来…是这庙里的小鬼,昨晚被我打散了两个,只剩下两个了! 那两个小鬼从山上下来,围着那胖子转起了圈子,转着转着,忽然,我看到其中一个小鬼丢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然后,两个小鬼退开,双双飘进了庙里。 过了好一会儿,胖子睁开眼,他俯下身,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忽然捡起一个东西,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 胖子走过来以后,把胡永生叫到了一旁,两人说话声音极低,但仍然逃不过我的耳朵。 “这纸灰有什么用?”胡永生问。 “当然有用…押上他俩,走…” 我以为他们要往东,可是没想到,那胖子却领头往西,往来路走去。 越走房子越少,风呼呼的毫无阻碍,那胖子走在前面,衣服被吹的鼓鼓荡荡的。 穿过一片树林,忽然一个转折,来到一片荒地。我感觉这地方特眼熟,往那边一看,我看到了那座变电室,再看这边,我看到了孙立民家的墙头…我和聂晨曾数次到过这个地方,当初,师父就是在这里告诉我,让我做他的传人,难道说,那东西一直就在这个地方?可是,我们来来去去,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异常之处! 我们被绑在靠墙的一棵树上,胖子带着胡永生走到荒地的正中,一时望望天,一时看看地,东走一下西走一下,停在了一个位置。 “就是这里了…” 胖子说着,把那片纸灰放在地上,嘴巴动了起来。这一次,他的声音更低,说的不是那种让人听不懂的话,就听他道:“我们是得到庙神许可,过来查看那东西的,有证物在比…” 说了两遍,胖子拉着胡永生退开,两人脖子都伸的长长的,往那里看。突然,那地方出现了晃动,那是一种视觉上的晃动,就跟盛夏的中午,往空旷的远处望,一切事物都在热浪中的那种晃动差不多。晃着晃着,一个水井的轮廓凭空显现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鬼井 我没看错,那的确是一口井,或者说,是一口井的影像。它看起来是在地面以下,大概五六米深的位置,也就是说,在这片荒地的下面,埋着一口井!当这个胖子,把从山神庙那里捡来的小鬼丢的纸灰,放在地上并道明来意以后,这口井就凭空的从地下显现了出来! 这口井的井壁看起来挺厚实,井口的直径大概一米五左右,上方交叉着两道锁链。胖子和胡永生两个脖子伸的就像鸭子一样,目不转睛的在那里看。我也惊奇的看着,由于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不敢稍有异动。 胡永生身子发抖,应该是心里害怕。忽然,那胖子冲他打了个手势,往前跨出一步。那片地方模模糊糊的,并且一直在晃动,胖子这一脚过去,感觉就像是凌空站在了那里。胡永生也学着他往那里跨脚,脚还没落地,底下整个影像一晃,他吓得忙把脚抽了回来,差点没站住,一屁股坐地上。 胖子好像有些不悦,他回头看了看胡永生,没说什么,调转头,脚用力的踏了踏,慢慢把身子俯了下去。两手扶住地,胖子侧过头,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他在听什么?好奇心下,我也运神力去听,在心里面意念的驱使下,一股热流像是条线,一下从我耳朵里面蹿了出去,‘落’在了距那胖子很近的地方…胖子好像感觉到异样了,他身子猛一抖,抬起了头,狐疑的朝左右两边看。 我没把那‘神力’收回来,而是气息沉缓的盯着那胖子。由于什么也没发现,胖子又把头放了下去。我暗自松了口气,不再去想其它,凝神去听,我听到很多人的哭声,从那底下那井里传出来… 哭声混杂在一起,听着极为悲惨,让人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同时又有一种周身发冷,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哭声之中,还夹杂着一些叫喊声。我仔细分辨…“放我们出去啊”“我们死的够惨了,干嘛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关了我们这么多年了”… 我听的心下惊疑不定,怎么会有这么多死鬼被困在这井里?它们是从哪里来的?突然,哭声跟叫喊声像是被掐断一样,戛然而止! 我吓一跳,急忙看去,只见那胖子还在那里听,但身子和先前相比好像绷紧了,显得很紧张。就在这时,那口井的影像开始出现大幅度的晃动,像是闹地震一样,我听到一种‘咚咚’的声音,像是某种沉重的怪物,由底下往井口这里来了。 ‘震幅’停止,那种踏地声也跟着停止了,但随后,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某种东西在吼叫,又像是闷雷从房顶滚过发出的…忽然,声音变小,那胖子动了几下,把身子挺了起来,只见那口水井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而上方地面的影像却越来越清晰了。终于,水井随着那种声音一起隐去,消失不见。荒地还是荒地,风吹来变电室里‘嗡嗡’的响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毫无疑问,那种东西就在这片荒地底下的井里,听起来,这井底好像有挺大一个空间,除了那东西,还有一帮死鬼被关在里面,不知是干什么的。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一切。 那个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打自己手心里的土。胡永生抹着头上的汗,试探着把脚伸到那口井出现的地方,很小心踩了几踩。胖子把他一碰,他差点吓得跳起来。 见胖子朝我们这里看过来,我急忙靠住树,把全身放松。 “来…”胖子对胡永生招下手。 两人走到那变电室的后面,小声交谈着。 “舅舅,那东西就在刚才出现的那口井里?”胡永生问。 “对,这些年以来,它一直都被关在那里面。你曾外祖父(王道仁)到底有远见,他在解放前就布设了一张大网在这里,预备着等那东西离开野狼岭以后,收伏它所用…” 我心道,这个胖子所说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大网’。 “什么时候能把它弄出来?”胡永生问。 “现在还不行,而且,我们没有找到原本被太上老君镇在山腹里的那另一个东西,弄出它来也没用…” 听胖子这样说,我心道,这混蛋他们这些人,果然是想得到那两个东西,从而得到那种什么力量,可是,他们用那力量做什么呢? “永生,押上他们两个,走吧。” “回去吗?” “不,还要再去那山神庙一趟…” 依然是胖子打头,胡永生殿后,我和聂晨被推搡着走在中间。将近那山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山上那座庙里有光亮闪了一下。 “有人,躲起来!” 路边有一垛柴,胖子和胡永生一人拽一个,把我们拽到了柴垛后面。 这地方很黑,相当隐蔽,由于地势相对比较低,所以,稍微探探头,就可以把庙山那里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风此刻小了,一片静寂之中,就听山上那庙里有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门口,庙门‘咯呀’开了,一个老头儿走了出来,居然是高老头子!看到是他,我即刻呆住了。 高老头儿站在门口往山下张望了一圈,转身冲庙里道:“小张,快来哩…” 师父也在这里?我这个念头刚从心里面闪过,一个凉凉的东西便抵在了我后心上,随后,那个胖子阴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你两个如果敢动一动,就要你们的命。” “舅舅,还是你有先见,把这俩人带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胡永生小声问。 “先看看情况再说。”胖子道。 这时候,师父从庙里走了出来。看着他宽阔的肩膀,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感觉眼眶热乎乎的。 两人顺着台阶走,停在了半山腰里,高老头儿往山下指了指,“这些个球儿咋还不来哩?” “应该快了。”师父说。 我心说,他们在等人? 离的挺远,我都能看到高老头儿嘴里喷溅的唾沫星子,就听他道:“从咱俩研究的那个局哩局象来看,那俩孩子应该就是过这里来嘞,而且好像是被人给挟持啦…过这里来,被人挟持…除了那姓孙哩,跟这村上哩那帮糊球玩意儿以外,还能有谁?奶奶个腿儿的,他们要是敢把俩孩子给咋样啦,我就…”高老头儿虚踢了一脚,“踹死他们一个个…那个姓孙哩,肯定是当缩头乌龟啦,你命那村民去叫他,都这么久啦,他还不过来…” 我大体听明白了,看来,高老头儿被高家先祖收走的本领,果然回归了。他居然能够卜出我和聂晨过到了这里来,并且遇到了凶险,被人给挟持了。只是,他卜不出是究竟谁挟持了我们,认为是这村上的孙贵川以及村民。看来,师父是想和孙贵川谈判,所以让一个村民去叫他。 “再等等。”师父说:“高老哥,毕竟两个孩子在他们手上,所以别冲动,看他们到底想要怎样,如果孙贵川不肯来,或者来了到时谈不拢,要不回人,那再另做计较…” 高老头儿点点头,气鼓鼓的蹲了下去。 “舅舅…”胡永生用一种吐气般的声音说:“咱抓了这俩人却不杀,本来就是想用他们当人质的,现在既然这老头儿跟姓张的来了,咱干脆现身算了,有人质在手上,要他们干什么,那还不乖乖的听命?” “不。”胖子说:“相对于让他们听命给我们办事,其实我更想让他们死,这俩人不死,迟早会坏我们的事。还有那个叫孙贵川的,没什么用处了,迟早也会变祸害。最好他们能斗个你死我活,一起完蛋。” “那咱接着看戏?” “嗯…” 这时候,聂晨动了动,胡永生把刀往她脖子上一放,“别动!” 突然,蹲在半山腰的师父站了起来,胡永生以为被发现了,吓的一哆嗦。 “他们来了…”师父说。 我移转目光,只见被房屋阻隔的村子的东北方向,有很多手电光柱在夜空里闪动。片刻间,就听到一大帮人的脚步声,随后,来人转了出来,当先一个矮矮瘦瘦的,正是孙贵川。 来到那山下,孙贵川把手一摆,所有人都停住,几个村民用手电往半山腰里照。 高老头儿把脖子拧了拧,“照,照个球儿…照你大爷啊照…” “贵川老哥。”师父往下走了一步,“我们的两个孩子是不是在你手上?如果是的话,麻烦你交出来,我们即刻就走,绝对不会干预你们村上的任何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逆转 见师父这样子问孙贵川,以这老鬼的性格,我以为他会跳起来说:我还正要问你他们在哪里呢! 没想到的是,孙贵川先是把师父看了看,然后看了看高老头儿,说道:“没错,他两个确实在我手上,放人?恐怕不大可能…” 我不禁一愣,聂晨根本就没被他给抓住,我也早就跑了,这老鬼这么说是什么目的? 胖子从后面死死的按住我脖子,把刀子往我后心上又抵了抵。 “嘿他奶奶哩…”高老头儿左手往腰里面一插,右手指着下面孙贵川的鼻子,“你个老球儿,到底想怎么着啊?” 师父把高老头儿挡了挡,冲孙贵川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只要你把两个孩子放了,我们即刻就走,再不会过这里来,你们村上的一切事,我们都不会掺和,更不会干预。” 孙贵川冷笑了一声,“现在说这样的话,太晚了吧,那俩人已经过来了我们村儿,他们不仅干预了村上的事,还对山神爷那么的不敬,要不是触犯了众怒,又怎么会被抓?要是凭你们一句话就放他们走,就算我同意,你问问他们…”孙贵川往后指了指,“问他们同不同意?” 听孙贵川说‘对山神爷不敬’,我心说,当时拜庙的时候,我揭破了庙里供的是假山神,看来这孙贵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说破我们不在他手上,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那你想咋着啊?”高老头儿问。 孙贵川冷笑不答,师父昂然说道:“贵川老哥,没有事是解决不了的。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们私自扣人,已经触犯了法律,可是我们却没报警,而是过来好声好气的同你商量。只要你把两个孩子放了,一切事情我来承担,你说怎样,我都听你的。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你想怎样?想报警?”孙贵川往上一跳,“你要是报了警,警察过来之前,我就把他俩杀了,人命官司我担着!” “你担着?”师父指向那些村民,“那他们这些人的命呢?你也担着吗?” “你啥意思?”孙贵川问。 “啥意思,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什么,但如果你害死了两个孩子,那么,我会在你们村上一查到底,到时候,无论会发生什么,你都无能为力,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切都白费…” 孙贵川仰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师父。 “别瞪嘞…”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那俩孩子现在咋样?我告诉你个老小子,你要是动了他们一根汗毛,我把你皮剥喽绷鼓。” 孙贵川收起那种凶狠表情,冷冰冰说:“放心,他们好的很,你们不是要我放人吗?走吧,我带你们去领人…” 听孙贵川这样说,我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我好像知道这老鬼不说破的原因了。他迟迟才带人过来,可能是在布置某种陷阱,对付师父和高老头儿的陷阱。既然我和聂晨跑掉了,那么,这老鬼就先借机把师父和高老头儿除掉再说。看情形,师父刚才的那一番话,更加坚定了孙贵川要除掉他们的决心。 虽然师父很厉害,高老头儿也不弱,可是孙贵川毕竟人多,而且他又早有准备,此去肯定凶多吉少。 “怎么,不敢去?那就不能怪我不放人了。” “奶奶哩,有啥不敢?小张,走,看他玩儿啥花样儿…” 眼见高老头儿和师父两人往山下走,我无比焦急,用力挣扎,心说大不了一死。可我的那种‘神力’用来对付鬼怪相当厉害,反而对付人却不行,连根区区的绳子也挣不开。那胖子反应特别快,他也不知是用个什么东西,在我后腰的伤口上戳了一下,我的嘴被绑堵着,叫喊不出。疼的两只眼睛一黑,没了力气。胖子用力把我和聂晨推靠在一起,全力把我按着。 我停止挣扎,运神力到眼睛上,再次看到了布外的情景,只见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人已经走到了山下,我听到身后的胖子发出得意的一声轻笑,心里一凉,如果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一旦遇险,那么,我和聂晨对这胖子就没用处了,他会即刻把我们除去。 又起风了,刮着村道上的树,和那些村民的衣服。眼见师父和高老头儿就要随孙贵川他们走,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等一下子!”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我移动目光看过去,见是村长,从一个巷子口钻出来,往庙山这里走。 “你怎么来了?”孙贵川问。 村长没说什么,只是走,一直来到人群跟前,他停住脚,看了看师父和高老头儿,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他们说:“你们别跟贵川去,去了就死…”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孙贵川惊问。 村长不答话,而是继续朝师父和高老头儿道:“实话说吧,贵川蒙你们的,你们那俩孩子根本就不在他手上,那个叫冷雨的,之前是被我们抓了,但他后面跑了。至于那个妮儿,我们见都没见…” 师父和高老头儿互相对视了一眼。 孙贵川气的跳一下,怒道:“你发疯啦?” 村长看他一眼,把目光收回去,低着头说:“昨晚我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看清了,也看透了…贵川,咱俩瞒了村里人这么多年,该到做一个交代跟了断的时候了,不能再这样子一直下去了,我实在受够了,交代之后会怎样,听天由命吧,我家林林还能不能救,我也不在乎了…” 村长不说后面这句话,我都忘了我之前蒙他,说他小孙子被那假山神选中的事儿了。 随着村长的出现,事态突然发生逆转,我一时间有点回不过味儿来,我身后那胖子似乎也在发愣。 “疯了!你真疯了!”孙贵川叫道。 村长充耳不闻,只见他抬手往那山上一指,抬高声音冲那些村民道:“大家伙儿听着,咱村儿这座庙里目前供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神爷,真正的山神爷,多年前就没光顾过咱村儿了!” 那些村民大眼对小眼。 “村长,这…啥意思?” “不是山神爷,那是个啥?” “村长疯啦,别听他的!”孙贵川叫道。 “我没疯,昨儿拜庙的时候,那个冷雨说的话,你们都还记得吧?为什么每年庙会过后,咱村儿都死一个人?不是像贵川说的,什么对山神爷不敬,所以被收走,庙里的根本不是山神爷,那东西之所以每年选一个人走,是有别的原因…想想吧,都想想吧…”村长像是脱力一样,长长的一叹:“为啥其他地方,人家都发展起来了,就咱村儿一直这么落后,连个有线电视都装不起,一直用天线收节目,村里连一个有能耐的都没有,那是因为,咱村儿人的财运,都被庙里的这东西收去了啊…” 那些村民都呆了,有的看村长,有的看孙贵川,有的看那庙。 突然,孙贵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冲师父和高老头儿道:“走吧,你俩走吧,都走吧!老子啥也不管了,这么些年了,我他妈的搭上自己大半辈子,结果就是这样…老天爷爷啊,换你保佑村里的人吧…” 孙贵川的这番话,相当于承认了村长所说的都是真的。只见他大呼长叹,像是丢了魂一样,一步一晃的,往西走来。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村民跳到了他前面,挡住了他。 “孙亭你干啥?”孙贵川嘶哑的问,随后骂骂咧咧,“闪开,别挡老子路…” 孙贵川用手拨那村民,可他却纹丝不动,不禁一愣。 “村长说的都是真的喽?”那村民问。 孙贵川叹气点头,颓丧的说:“嗯,带上你的家小,逃吧,有多远逃多远,希望能…” “老子凭什么要逃?是你孙贵川要逃还差不多!”那村民叫道。 孙贵川一怔,把原本罗着的腰杆儿直了起来,那村民明明比他高一个头,可孙贵川却一点也不显矮,是因为他的气势。 “你这话啥意思?”孙贵川瞪眼问。 “啥意思?是我要问你嘞!你明明知道那庙里的不是山神,为啥还要让大家伙儿去拜?怪不得咱村儿这么穷,原来都是你这狗娘养的害的!就这样,你就想走?!” 这个叫孙亭的村民的话激起了群愤,就听那些村民大呼小叫: “打死他!” “打死这狗娘养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逆转(2) 村长出现以后,情势陡然发生了逆转,本来已经够出乎我预料了,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的出乎我的预料。这些村民,原本被孙贵川叫来对付师父和高老头儿的村民,居然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孙贵川。 孙贵川也呆了,满脸震惊的转过了身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处处为村上考虑,可是在这些村里人的口中,他却成了个‘狗娘养的’。他更加不会想到,他不婚不娶,穷尽大半生的光阴,严守村里的‘秘密’,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整个村子人的安全,可是这些村民眼下,却反过来要打死他! “你们…你们说啥?”孙贵川哆嗦的厉害,不知是不是气的,他哆嗦着把胳膊抬起来,指住自己的鼻子,“我…是狗娘养的?你们要打死我?” 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我忽然对他生出一种怜悯。 “你都承认村长说的话啦,咱村儿这么穷,原来就是你害的,你不是狗娘养的谁是?”一个村民叫道。 “打死这狗娘养的!” “艹他奶奶,最近那新词儿咋说来着?哦对,装逼!一天到晚在咱村里面装逼,抖威风,指挥这个指挥那个,老子早烦透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背地里干昧良心的事儿!” “弄死他!” “大家听我说!”村长叫道:“你们都错怪贵川啦,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村里的人!” “保护村里的人?”那个叫孙亭的叫道:“咱村儿每年庙会过后都死一个人,整个村的人穷的叮当响,他就是这样保护的?” “要不是这样,村里会出大乱子,死的人更多!” “为啥?” “因为咱村里面有一个…” “住口!”孙贵川一声吼,喝止住村长,他整个人看起来恢复了镇定,扫向那些村民,在他的气势之下,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看了一圈,孙贵川声音嘶哑的说:“你们怎么骂我都可以,骂我狼心狗肺,不是东西,什么都行,但是,别带上我娘。没错,我的确是在干昧良心的事,咱村儿这样,都是我害的。我孙贵川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你们想咋处置我,尽管动手吧。” “贵川…” 孙贵川摆手打住村长的话,“村长,别说了…都听着!村长是受了我威胁,所以以前不敢把我干的这些事儿说出来,一切都跟他没关系,要动手的,冲我来!” “艹你妈,死到临头了,还你妈摆个架子在这里…” 孙亭叫骂着,上前一脚,踹在了孙贵川的后腰里。孙贵川又瘦又小,被他狠狠一脚踹的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趴在了地上。 那些村民眼睛都红了,叫骂着,一拥而上,“打死他!” “住手!” 突然间,一个人拨开人群,冲到了孙贵川跟前。那人一弓腰,把孙贵川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面对村民。我定神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师父。 “你他妈管什么闲事儿!” 一个村民吼叫着踢过去,被师父抓住脚腕一带,那人两腿劈叉坐在了地上,疼的哇哇怪叫。 “你要干什么?”孙亭问。 “不干什么。”师父指指孙贵川,“这个人之前一直翻来覆去的整我们,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就算要死,也得死在我们手上…” “姓张的。“孙贵川刚才摔那一下,好像把牙磕掉了,他吐了一口血,呜里呜噜说:“你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想也别想!” “别你奶奶哩不知好歹!”高老头儿叫道:“你肚子里那点破事儿,谁爱知道谁知道去,我们才没兴趣!” 听高老头儿这么说,我立时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他是想救孙贵川,不忍心见他活活被打死。 “那你们就是想救我喽?”孙贵川‘呵呵’笑了笑,“好吧,张师父,你的确是个好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你们不该介入我们村上的事…你们走吧,到了眼下这地步,一切听天由命吧,至于我,就让我死了,一了百了,也算给你们赔罪了…” 忽然,我身后那胖子低声说:“永生,好戏上演的差不多了,该我们出场了。” 说着,那胖子起身站了起来,‘啪啪’拍了拍手,笑道:“啧啧,好热闹啊这里!” 胖子这一出现,整个场面登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往这里看。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路边黑漆漆的柴垛这里,居然藏的有人。 以师父的本事,如果他凝神感应,有人藏在附近,他应该能感应的出。可能是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孙贵川,营救我和聂晨上面了,后面又乱糟糟的,所以始终没觉察到。 “是你…”孙贵川直起身子道。 我不由一愣,孙贵川怎么会认识这胖子? “唉?你不是村东老宅的那老板吗?” 听一个村民这样子说,我才忽然间醒悟,这个胖子是王道仁的孙子,之前他就住在村东的那座眼下被警方查封的大宅里,村里当然有不少人见过他。 “呵呵…” 胖子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在我背上踢了一下,“起来吧。” 他把我拽起来,胡永生则拽起聂晨。当这个胖子起身以后,高老头儿便发现了柴垛后面还有人,一直踮着脚看,直到我们起身,他才看清楚是我们。 “好啊,奶奶的腿儿的,原来俩孩子被你给抓啦!” “你个老东西别过来!”胡永生叫道:“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个妮儿给抹了!” “王老板,你总算露面了。”师父冷冷的说。 “张师父,是你们一直步步紧逼着我们,不然我也不会这样!” “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不怎么样…”胖子闪身走到我身旁,刀始终没离开我的脖子,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朝孙贵川指了指说:“别人村里的事,你最好还是别参与,你把这个姓孙的放开,随人家怎样去,咱们之间的账,咱们慢慢算…” 我心道,胖子之所以现身出来,看样子就是怕师父把孙贵川救走。 见师父站着不动,胖子冷冷的道:“看样子你是不肯了?那好,如果你一心要救这个姓孙的,我就杀了这个姓冷的。我数到三,你看着办吧,一…” “张师父,放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孙贵川叫道。 “二…” 突然,孙贵川猛一下从师父手里挣脱,冲开几个村民,朝着路边的一棵树撞了过去。可还没撞到,他脚底一滑,摔在了地上。 “打死他!” 孙亭发一声喊,那些村民潮水般涌了过去,把孙贵川围在中间,拳脚往他身上砸落。师父想要上前阻止,那胖子奋力朝他一指,“站住!” “你们这些畜生玩意儿,会遭报应哩!”高老头儿叫喊。 “冷雨。”师父脸颊绷起,昂起头道:“你还记得术师的宗旨吗孩子?逢人危难,当救必救!你现在明白,以前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肯收你,不肯教你本事的原因了吗?因为一旦踏上这条路,会有很多事身不由己。孩子你听着,如果你出了事,师父一定同你作伴…通通住手!” 胖子惊愕的呆住了,但只一瞬间,他便反应了过来,“好啊,既然你徒弟的命你能舍…永生,砍这个妮儿!看他救谁!” 我大惊失色,眼见胡永生举起刀要往聂晨身上砍落,高老头儿扑了过来,师父也往这里冲,可终究还是来不及,胡永生一刀朝聂晨身上砍了下去…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从上空落了下来,一脚踹飞了胡永生手里的刀,把聂晨拉到了怀里。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却带着一层纸糊的面具…奇变陡生,我以为是那陈连长出现救聂晨来了!可是陈连长没这么高,也没这么瘦。而且,陈连长早就死了,不管他眼下是个什么,反正不是活的人,可是,这个人却一看就是个活人。 这时候,高老头儿冲了过来,那人把聂晨推进了他怀里。那个胖子正呆着,随后而来的师父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刀,把我救出,继而转回去救孙贵川了。 当高老头儿解开我和聂晨身上的绳子和布,那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胖子带着胡永生也跑了。 “先不管他们,你俩孩子没事就行嘞…” 师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没等他动手,那些村民就都散了,只剩下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孙贵川,胸口凹瘪着,肋骨全断,眼见是不活了。 “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可以跟我说说。”师父淡淡的道。 孙贵川艰难的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一下,“我对不起你们…”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最后的办法 孙贵川死了,死在了他用毕生去保护的,那些村民的手里。临死之前,他示意我把他扶坐起来,看了村子最后一眼,然后看了看那座山神庙,永久的闭住了眼睛。聂晨猛一下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我的眼眶也湿湿热热的。 孙贵川是坏人吗?他为了保护整个村子的人,终生不娶,孤苦伶仃,临死也没牵累任何人,而是把所有责任担在了自己身上,怎么能说他是坏人?可是,他是好人吗?他之前处处与我们为难,想尽千方百计要置我们与死地…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个人,总之,我不再恨他,但也对他说不上尊敬,我只是很可怜他。我心里知道,他肯定是被人给利用了,搭上了自己数十年的光阴,终生的幸福,现在又赔掉了一条命…我没有说破,因为我不想刺激他,让他带着遗恨死去。 看着孙贵川的尸体,我心里面连连问,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只有在人类的社会里,才有善恶这种说法,在动物的世界里就没有,它们只有原始的本能… “把他的尸体,送去他家里么?” 村长一直在发呆,被师父一问才回过神,哑哑的说:“别了,送去我家吧,等下我去打电话报警,是哪几个带头害死贵川的,我都记住了,让警方来处理他们…” 我正要协助师父抬孙贵川的尸体,忽然想到一事,‘啊呀’跳了起来。 “你怎么了?”聂晨问我。 “晨晨!快!”我拉住了聂晨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嘞?”高老头儿愣问。 “回来再说,救晨晨要紧…” “你得到救晨晨的方法了?”师父问。 “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方法了…” 师父目光闪了闪,“那抓紧去吧,这里有我和高老哥。” 我拉了聂晨就往村外跑,一口气跑到河堤,顺着堤来到那座水泥台子。 “冷雨,来这里…做什么?”聂晨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找一个人,看他能不能救你!” “什么人?”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跟着我走。” “好…” 我带着聂晨围着那台子走起了圈子,可是,几圈过去了,台子还是台子,荒地还是荒地,根本没出现什么大宅子,难道说,上次只是我做了一场梦?肯定不是的,又走了几圈,还是没有宅子出现,我忽然间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我发现并闯入了那座宅子,后面却跑掉了,于是,陈连长另换了藏身的地方,不在这里了。如此一来,晨晨岂不是彻底没救了? 我不甘心,又走了几圈,还是没有宅子出现,只得放弃,失魂落魄的带着聂晨离开。 回孙庙村的路上,聂晨连连宽慰我。 “没事冷雨,你已经尽力了,我以为我之前就死定了,没想到又活了这么些天,很满足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们慢慢的走,好不好?”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难过,忽然突发奇想,当初在洛阳的时候,那个瘫老头儿的儿子,那男的,死后魂魄被鬼差带走,可是却被我劫回来救活了。如果我用同样的方法救晨晨,不知能不能行…又想,当时救那男的只是我一个人,而眼下救晨晨,却有师父和高老头儿协助我! “晨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问。 聂晨摇下头,“暂时还没有。” “那走快点,没事,我伤口不痛了…” 回到孙庙村已经是凌晨的三点多了,警方的人来了,村长家门口停着一辆警车。 我拉着聂晨进门,正好碰到师父,高老头儿,还有村长,跟几个警察往外走,我急忙拦下了他们,说有急事,让村长带警察去抓人,师父和高老头儿留下。 村长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了,什么也没说,那几个警察也没反对。几人出门后,师父问:“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屋里面说。” 进到屋里,我回想了一下,把我和聂晨这些天来的经历,以及我先前在孙庙村探查到的一切,大略的讲述了一遍。 听完以后,高老头儿瞪着俩眼,上上下下对我们看,“我哩个乖乖哦,你两个孩子这些天,把这辈子哩事儿都快经历完啦…” “你是说,那座庙里面供的,其实是那个陈连长?”师父问。 “对,他是晨晨的太爷爷,既然他可以驱使洛阳鬼宅里的那东西帮他去抓人办事,那么我想,他或许可以救在那鬼宅里中邪的晨晨。可是,我刚才带晨晨过去河堤上的那座水泥台子,那座大宅却好像不在那里了,怎么也不出现,师父…”我朝外面看了一眼,“天等下就要亮了,找不到那陈连长,想救晨晨,就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你想用什么办法?”师父问。 我把拳头一攥,说:“等一下天亮晨晨命尽,鬼差来抓她的魂时候,我们联手把她的魂夺过来,不准鬼差带走。” 高老头儿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用枯槁的手摸了摸我的头,“你这孩子是不是犯癔症嘞?” “怎么了?当初洛阳那男的,我就是这样救的他,那还只是我一个人,眼下我们三个…” 高老头儿打断我,“那不一样,那男哩是横死,阳寿其实没尽,你趁他没咽气儿,把他哩魂劫回来能救他。晨妮儿是丢了阳寿,命到头了,你硬要救她,等于逆天行事,就算把她哩魂劫回来,你也救她不活,还会遭天谴把自己命给搭上…你懂我意思不?要是随便一个人,活到头了,把鬼差赶跑,把他哩魂夺回来就能救,那叫个啥球事儿?那样哩话,就没人会死,阴阳两界就乱套了个球子了…” 高老头儿的话,令我的心瞬间沉进了谷底。 “高老哥说的不错。”师父道。 “那要怎么办,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晨晨死吗?”我急问。 屋子里陷入沉默,风不断灌进来。 “大家别费心思了…”聂晨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谁还不会死?来大爷,趁着走之前,妮儿我给您老捶捶背,记得到时候给我烧点好东西…” 高老头儿看着她,眼圈一下红了,嘴巴抖了抖,正不知想说什么,师父忽然道:“有了!” 老头儿差点又从椅子上掉下来,“啥?” “师父,你有办法救晨晨了?”我惊喜的问。 师父缓缓的移动目光,一一朝我们看过来,“那个陈连长,他不是假冒山神,被供在那庙里吗?” “是啊。”我愣愣点头。 师父道:“人死之后,鬼差带着人的魂魄要走的第一个站,就是阴庙,它们要得到当地阴神的许可,才有权把魂魄带走。孙贵川是被村民打死的,属于横死,据说横死的人没那么麻烦,不需要阴神亲自批复,由庙里的小鬼处理就可以,反正也进不去阴间。之所以横死的人进不去阴间鬼差也要抓,它们是为了过阴庙的时候,蹭一顿里面的香火和贡品。但是晨晨就不同了,她如果死了,那就是阳寿尽而死。这样死的人,必须阴神亲自出面批复,鬼差才会带走,不然过后面的关卡过不去。如果阴神不出面批复,那么,就相当于渎职…”师父环顾众人,“所以,大家懂我的意思了吗?如果晨晨在这里被鬼差把魂抓走,那么,那个陈连长,必然会出现在山神庙里。” “我懂了,那样就可以见到他了!”我道。 “不错。”师父说:“如果他不批复,鬼差就带不走晨晨的魂,只要不上黄泉路,晨晨就相当于没死绝,如果能从那个陈连长口中得知解救晨晨的方法,再把她的魂还回来,那么,晨晨就可以获救了。” “师父,我去,我和那个陈连长照过面,我一定想办法,阻止他批复鬼差把晨晨带走,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救晨晨的办法。” “那你可得小心,小星不在这里,你生魂出体,连阴间的一只蚂蚁都打不过,万一惹恼喽鬼差,说不定把给拘走。”高老头儿叮嘱我。 做好准备工作以后,我们安静的等待着。墙上的挂钟‘咔嗒嗒’响,外面风停了,外面隐约传来亮光。 突然,公鸡叫了,与此同时,聂晨打了个哈欠,眼神瞬间变得迷离起来。 “晨晨你感觉怎样?”我声调都变了。 聂晨捂着眼睛,把头摇了摇,头发乱摆。 “别慌。”师父冷静沉着的声音,令我心神稍定,“你出去看一下情况,看一眼就回来…” 第二百八十章 突然的变数 我关切的看了一眼聂晨,然后走了出去。院子里并没异常,大门依然关着。拉开大门,只见那辆警车还在门口停着。当我来到警车跟前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阴风顺着巷子吹了过来。我吃了一惊,急忙看过去,朦胧的晨光中,只见两个黑影正在一晃一晃的往这里走…鬼差来了! 我急忙跳回院子,把大门关住,往屋里冲。一气来到屋里,只见高老头儿已经用蜡烛布了两个七星阵出来,师父把聂晨抱进了其中一个阵的‘勺斗’里。 “鬼差来了!”我紧张地低声说,说完透过窗户往外看,那两个鬼差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的。”师父沉定的说:“冷雨,能不能救晨晨,就看你的了。” “嗯嗯…” 我出神的把头点了点,看向聂晨,只见她静坐在那阵里,头发似乎一下失去了光泽,蓬蓬松松地垂着。眼睛闭着,脸上也没有活色,胸口很没有规律的起伏,肩膀颤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晨晨就像变了一个人。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情极为复杂,心像是被刀子在翻搅,很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阻止后面要发生的一切。 突然,聂晨身体一震,我也跟着抖了一下,往外面一看,我不禁吓了一跳,我看到,那两个鬼差的其中一个,正在缓缓的朝着屋子招手。 “妮儿…” 高老头儿的声音令我猛地回转头,只见聂晨睁开了眼睛,她无神的看了看师父,然后看了看高老头儿,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冲我笑了笑,用力的抬起了手,我忍不住的想过去拉她的手,被师父阻止了。 聂晨的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声音:“我走了…” 说完,她的眼睛闭住,手也落了下去,头缓缓往下一垂,一个人影从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晨晨!” 我大叫着去抱那影子,结果却抱了个空,那影子围着我转了两圈,出了屋子。 师父猛一下把一根银针刺在了聂晨的眉心上,然后冲着我道:“快,坐进另一个阵里去!” 我坐好以后,闭上眼睛,听着高老头儿踏步念诀的声音,心渐渐变的空明,如果救不了晨晨,那我就随她一起死。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身体一轻,站了起来,睁眼一看,我的生魂已经出来了。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一个守护聂晨的身体,一个守护我的。 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生魂,我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轻飘飘的出了屋子。刚一出来,我就感觉到一种像是被火炙烤般的疼痛,是阳气。天马上就要亮了,眼下阴气回落,阳气返升。魂属阴,像我一个生魂,到时一旦天色大亮,阳气全部出来,根本抵受不住的,如果不寻找有阴气的地方遮蔽,轻则受伤,重则魂飞魄散。 师父让我的生魂出去以后,顺着墙根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天将明阴阳交替这个时候,阴气这种东西会往阴暗的地方汇聚,比如墙根,夹道,阴沟,等等。 往这院子的墙根那里一看,我看到一种轻雾般的东西,像是人工喷洒的干冰,隐隐现现的流动,那就是阴气。我急忙飘了过去,那种炙烤感登时消失了。 当我顺着墙根来到院外,猛然间感觉到一种杀气扑面,定睛一看,是那辆警车,它像是被刷了一层亮漆似的,刺的我睁不开眼睛…据说警车,警徽,还有伟人像等等东西,都带有杀气,也叫做‘煞气’,看来此言不虚。这种煞气,不同于风水煞那种煞气,而是对阴物有震慑作用的一种煞气。 我不敢靠近那警车,小心绕了过去。顺着巷子,我来到这村子的一个十字路口,放眼望过去,只见整个村子的街角,墙根,到处都是流动的阴气,朦胧的晨光下,一切都静寂无声,鬼气森森的。 贴着墙飘走,不时越过一棵树,终于,我来到最南边的村道,望着那座庙山,我心情开始忐忑起来,那两个鬼差会带着晨晨过这庙里吗?这里方圆一带肯定还有其它的阴庙,孙庙村这穷不拉叽的地方,庙里又没有什么好的供品,鬼差那么贪婪,万一它们舍近求远,把晨晨带去了别处大的阴庙里怎么办? 阴庙是聚阴的地方,就算是大白天,这里的阴气也很重。不需要找遮蔽的地方,也不用贴墙走。刚一进到庙里,我就看到庙院的正中停着一顶黑色的轿子,是那陈连长的轿子,‘他’果然来了!那么,晨晨就在这里喽?! 我先是心头狂喜,但是紧接着便是一惊,因为院子里除了这顶轿子以外,还有两个尖头缩脑的东西,佝偻着身,围着那轿子转圈子,是庙里的小鬼! 我想要躲藏起来,可这个念头刚起,那两个小鬼就把我发现了。我和它们对视着,正不知该怎么办,那两个小鬼突然同时跳了起来,极度惊恐的样子,‘吱哇哇’怪叫着冲进了庙屋里。 怎么它们这么怕我?难道是因为当初我打散了两个,把它们吓怕了? 我正想着,庙屋里传出一个阴沉沉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来,进来吧…” 刚一进到屋里,我就看到屋子的正中站着一个人,正是那陈连长!一看脸上戴的那纸面具,我就知道是他!所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件黑袍,而是一件腰里系着长带,像是从火灰堆里扒出来的蟒袍,头上戴的也不是礼帽,而是被火烧过的,一顶样式十分古怪的,纸做的帽子。 看着他,我很忐忑,正打算开口,他却先我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想救那个小女孩儿。” “你知道?”我愣住了。 陈连长冷冷的说:“你不用担心,没有我的同意和批复,鬼差是带她不走的…” 我以为会很费一番周折,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的顺利,一时之间,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呆呆看着陈连长。 “她是我陈家的人,我当然不会看着她死,至于你的账,等救了她之后,我再跟你算。” “只要能救晨晨,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陈连长没说什么,目光冷冷的透过面具,把我看了看。 “晨晨呢?”我问。 “跟我来…” 陈连长带着我穿墙来到这座山神庙的后院,飘行到一座庙屋子跟前,往那屋里看,我看到了‘晨晨’,她整个呆呆滞滞的,被一根链子锁在屋里一张桌子的桌腿上。在那桌子旁边,立着两个脸戴黑面具,像是从煤炭堆里爬出来的鬼差,正在抓吃桌上的供品。 眼见晨晨被锁链拴绑,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冲进去救她,陈连长却拽着我离开了。 “你就算进去把她的魂抢走,也救不了她。” “那要怎么样才能救她?”我问。 “她是中邪丢了寿命,要把她丢掉的寿命找回来,她才不会死。” “怎么找?” “我会告诉你方法,然后你就回去,生魂回到身体里,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找她的寿命。你记住,我顶多能留她的魂一天在我这庙里。如果一天之后你找不回她的寿命,那她就再无可救了。” 我点了点头。 “好,你听着,她是在洛阳的那座老宅里面中的邪丢掉的寿命,想要救她,你首先要…” 陈连长正要告诉我解救聂晨的方法,却忽然打住了。 “首先要怎样?”我问。 陈连长把手一摆,看了看鬼差所在的那间屋子,然后看向前院,低低的说:“有人来了,过去看看…” 穿墙回到前面的庙屋,陈连长让我等在屋里,他说他出去看看,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情况有变。” “怎么了?”我急问。 他用手往外一指,说:“这个村里的村民知道了假山神的事,他们眼下聚集在了山下,要将我赶走,把这庙拆掉。” “他们要拆庙?”我惊道。 陈连长冷冷的盯着我,“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不是我!” 陈连长哼了一声,“先不管是谁了,有人在阻拦他们,但看情形拦不住。必须要赶在他们拆庙之前,把这两个鬼差打发走,不然的话,他们一旦拆庙,我的假阴神身份就会暴露,再没能力救这女孩儿了。” “怎么打发,把它们打走吗?” “当然不能…”陈连长想了一想说:“看情形,只能让它们带那小女孩儿走了。” “你说什么,让他们带晨晨走?”我惊问,“难道不能收买贿赂它们吗?” 陈连长摇头,“拘魂的鬼差收买不了的,除了让它们带她走,没别的办法,我问你,你怕死吗?” 我摇摇头。 “想要救她,只能趁着我还有阴神的职权,你尾随着拘她魂的这两个鬼差,往阴间走一趟了。” “下阴间?”我惊讶道。 “没错。”陈连长说:“你跟我来,我把阴阳路指给你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黄泉之路 当初那个‘仙女’带着我下阴间的时候,走的是捷径,我们是坐在阴间运输物质的马车里,走漕运的路线,下的阴间。只经过了三道关卡,我们便到了亡魂过阴间的最终目的地‘亡灵堡’。除了第一道关卡‘山海关’那里有阴兵查车以外,后面的两道关卡都没‘人’查。话说回来,当时在山海关那里,我躲藏在阴车里的货物底下,听到一个被阴兵唤作‘袁大人’的阴司出现在关口,应该就是守关的袁崇焕了。可惜,我最终也没有见到这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究竟长什么模样。 过关以后,那个‘仙女’告诉我说,正常的亡魂下阴间,不会像我们那么容易,躲藏在阴车里蒙混过关,它们要走七个站,第一个站就是阴庙。得到庙里的阴神许可批准以后,鬼差就会押着亡魂踏上黄泉之路,去往下一个站,鬼门关… 眼下,本来孙庙村这里的这个假山神陈连长,把解救晨晨的方法告诉我,我的生魂就可以回去了,可是情势却发生了突变,孙庙村的村民聚集过来要拆庙。为防身份暴露给鬼差,陈连长说他必须尽快把拘魂的两个鬼差打发走,如此一来,想要救晨晨,就必须我尾随在后,亲自下一趟阴间了。 我听的如坠云雾一般,浑浑噩噩地跟在陈连长后面,穿屋过墙,来到山神庙的庙后。 “黄泉路就在这里吗?”我小声谨慎地问。 “没错。”陈连长说。 这座山神庙的庙后空荡荡的,距离庙墙不远便是一道崖,深度大约二十三米,崖底下是一片荒草地,过去荒草地往南,便是那条当年军车运送木料所走的破公路…哪有什么黄泉路了? 陈连长明白我的心思,他说:“你一个生魂是看不到的,把眼睛闭住。” 我闭住眼睛,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从我脸上拂了过去,一股阴冷钻入我眼睛,直达体内,我冷的忍不住打了几个颤。 “好了,睁眼吧…” 依言睁开眼睛,往下一看,我不禁吓一跳,我看到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就在我的正下方,崖根的底下。这样子看,那路大概也就三四米宽,像是有生命一样,穿过那条公路,曲曲折折地延伸消失在远处。 站在高处往下盯久了,感觉那条路特别的飘渺遥远,仿佛处于深渊里,让人忍不住心脏紧缩,两腿发抖。 “这就是黄泉之路…”陈连长用手按着那路的走势指向远处说:“顺着这条路走,就可以到鬼门关。” 我出神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一件事,指向远处问:“往西的山里,有一个叫明山村的地方,那里就有个鬼门关,是不是那个?” 陈连长摇头,“不是,鬼门关有很多的,有的是供亡魂进出的,有的是每年七月十五,供阴间的阴河往外泄水的,明山村的那座鬼门关属于后者。” 我点点头。 陈连长说:“等一下,鬼差就会带着那女孩儿走上这条路,你也跟着去。” “就这样跟着去吗?”我愣问。 “我会把门条交给你,让你带上,再开一个通关证明给你,如此一来,你就相当于是我指派了,下阴间替我办事的。这样子,那些阴差阴兵就不会为难于你。” “哦,我明白了。”我道。 “但是,你是一个生魂,身上有活人的气味儿。我会帮你把这种气味儿掩盖起来,不过你要切记,当你踏上黄泉路之路,就不能再开口说话,一旦开口说话,你的气味儿就会外泄,黄泉路上的阴风都是孤魂野鬼化成的,它们会把你撕的粉碎。过鬼门关也不能说话,不然阴差也会嗅到气味儿,你只要把门条和通关证明交给对方看就可以了。” 我听的心底发冷,“我记住了。” “还有一点,走在黄泉路上,千万不要回头。” “回头了会怎样?”我脱口问。 陈连长隔着面具冷冷的把我看了看。 “你…你接着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晨晨?”我问。 “你要做的,其实就是把她的魂给带回来…本来我可以留她一天,可是眼下,我不得不打发这两个鬼差带她走,不然我身份一旦暴露,自顾都是问题,更别谈留她了。” 我手一挥说:“把这两个鬼差给灭掉不就可以了吗?那样你身份就不会暴露了,还能留住晨晨。” 陈连长瞪我一眼,“当然不能,那个妮儿是阳寿尽而死,这两个鬼差是奉命前来拘人的,如果迟迟不回去,阴间会派人来查究。到时候,就算你找回阳寿救了那妮儿,但打散抓她的鬼差,,她还是会被阴间派来的人给抓走问罪,你也会被抓走。” “好吧,那我下阴间要怎么带她回来?” “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过了鬼门关就相当于进阴间了,鬼门关过去以后就是阴河,一旦过了鬼门关,这两个鬼差的职责就算完成了,它们会把她弃在阴河边上,任由她和其他那些亡魂一起,排队过阴阳桥。阴阳桥这边是没有阴兵阴差把守的,桥的那边才有,这是阴间唯一的疏漏之处。为什么会有这种疏漏,据说是因为,没有亡魂不会去过那桥,不需要阴兵阴差在桥这边催赶…人死后,亡魂离体,最开始是带有残余阳气的,世人常说,一旦踏上黄泉路,阳气散尽,人就死绝了,其实是不正确的,过阴阳桥时阳气才会散尽。你要做的,就是在她过桥之前,把她的魂拦截住,从阴间带回来。至于回来时如何带着她通过鬼门关,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记住,一旦她要是过了阴阳桥,那就算是大罗金仙下界,也救她不活了。” “我记住了。”我道。 “好了,该说的只有这么多,该做的你也都知道了。事不宜迟,我即刻打发那两个鬼差走…” 陈连长指着墙角处让我躲避,他穿墙回到了庙里。不一会儿,就听叮叮当当的锁链响,那两个鬼差押着晨晨出来了,晨晨还是那副茫然的样子。两个鬼差可能是闻到了我身上生魂的气味儿,它们先是东嗅西嗅了一番,什么也没发现,这才带着晨晨往下一跳,落在了黄泉路上,顺着那路几个转折,眨眼便消失在了远处。 我反应过来,立刻就想追过去,被陈连长出现把我拉住了,“不用急,先跟我来。” 我跟着他来到前院,他先是把那种门条从墙壁里面取出来给我,又交给我一张折叠起来的黑纸。然后,他带我来到屋里,命守庙的小鬼也不知是从哪里,抱来一只漆黑的大坛子,里面装满了灰粉状的东西。 陈连长告诉我说,这是他这庙里面积攒了多年的香灰,撒在我的生魂上,不仅可以掩盖住我的活人气味儿,还可以令鬼门关外的孤魂野鬼不敢轻易靠近。那小鬼跳起来,把那只坛子一倾,香灰当头淋下来,淋完以后,我没感觉身上哪里有灰,只是闻到一股很难闻的烟火夹杂着腥乎乎的气味儿。 回到那崖边,陈连长问:“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吧?” “嗯…” 他让我把眼睛闭住,推了我一把,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一摇一荡的往下坠落。感觉落地了,我睁开眼来,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了黄泉路上,耳边隐约听到风声,‘呜呜呜’响。 我牢记陈连长的话,不敢开口说话,更不敢回头,在这路上急走,很快就进入了荒野。最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两边的景致,后面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条路在眼前,像是没有尽头,路两边以及上方,都是空茫茫的一片。从声音来听,风越来越大,但我却感觉不到风在哪里,只感觉身上利刀刮刺般的疼痛。 我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由于看不到景物移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走。好几次,我都差点没忍住,想要回头去看。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一番,排解内心的压抑和无助。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忽然间,前方的路道两边,出现一种奇怪的植物。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又入阴间 那些植物看起来是树,但没有叶子,更没有花朵果实,通体乌黑的颜色,高矮不等,形状也不一,像是海底的珊瑚那种样子,各种的奇形怪状,但绝没有珊瑚的那种美丽,而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阴森狰狞感。看着那些毫无规则次序排列的‘树’,我想起了那‘仙女’的话。 在民间传说当中,黄泉路的两边生长着一种叫做彼岸花的东西,花开时不见叶,有叶时不开花,生生世世,花叶永不相见。可是,事实是没有传说那么诡奇浪漫的。当初下阴间时,那‘仙女’有给我讲黄泉路,她说黄泉路的两边没有彼岸花,只有在靠近鬼门关的路段上,生长着一种叫做‘怨灵树’的东西。 那种树是怎么来的,是由什么构成的,那‘仙女’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那种怨灵树是依靠吸收孤魂野鬼的怨气生长的。由于在鬼门关外聚集着大量阴间不收的孤魂野鬼,因此,越靠近鬼门关怨气越重,而那种怨灵树也越大越高。 具体怨灵树长什么样子,那‘仙女’也没见过,因为她没走过黄泉路。看着前面路道边的那些黑树,我想,一定就是怨灵树了。记得那‘仙女’说,如果没有鬼差押送,而是亡魂自己走黄泉路的话,比如进不去鬼门关,被鬼差弃之不顾的那些横死的冤魂,它们顺着黄泉路往回走,只要稍微不留神,就会被怨灵树的树枝给挂住。而一旦被挂住,就再也脱不了身了,最终将魂魄散尽,化为阴风,在黄泉路上游荡,黄泉路上的阴风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那陈连长没提到怨灵树,也没说让我躲避树枝,但鬼知道他是不是疏忽忘记了。当来到这些树跟前,我丝毫也不敢大意,战战兢兢往前走,生怕被树枝挂住。 越往前,树越大越粗,看来离鬼门关越来越近了,晨晨现在怎么样了?她到阴阳桥了没有?想到那陈连长说,一旦过了桥,她就再无可救了,我不禁忐忑焦急起来。 留神着两边的这些‘黑树’,走着走着,突然间,我听到一种‘嘿嘿’的笑声,抬眼一看,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前面的路道上。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黑丝吊带裙,显得很时尚,可是看向她的脸,我心里登时打了个突,这女人的脸极度狰狞扭曲,五官都错位了不说,眼球还突了出来,舌头也往外伸着,再看她的脖子,有正常人的两倍那么长,像是被巨力给拉长的。这一看就是个吊死鬼,而且死前极为痛苦,也不知她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这个吊死的女人脚上没穿鞋子,两只脚都踮的高高的,摇摇晃晃的站在黄泉路正中,嘿嘿笑着看着我。我没有退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当我经过那女人身边时,她的两个突出的眼球也跟着我动。 突然,那女人胳膊一伸,朝我扑了过来,骇然之下,我来不及躲避,手朝她一挥。那女人可能是闻到了我身上香灰的气味儿,‘啊啊’叫着往后退,一下撞在了路边的一棵怨灵树上,就在这时,那棵树高处的一根树枝‘刷’地打了下来,粘住她,嗖’把她给拉了上去,就听那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女人的那种摄人心魄的惨叫声,令我往前走没两步停了下来,心说,这女的已经够惨的了,难道任由她魂飞魄散不成?我想要转回去救她,突然记起陈连长的话,走在黄泉路上千万不要回头,硬生生站住了。 我狠下心肠,继续往前走,很快,惨叫声变小,最终听不到了。再往前,我又看到好几个挂在怨灵树上的冤魂,它们就像是古代传说中被吊在树上用于祭祀的人俑,随着树枝一摇一荡地悬在高处。最多一棵树上挂了六个,其中一个瘦的像骷髅一样,应该是吸毒致死的人,‘身体’已经化掉了一半,极为悲惨可怖。 看着这些‘人’,我内心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感觉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如果你轻生,或者走入歧途,比如吸毒,死后可能连鬼都做不成,永远的留在黄泉路上… 这样想着,忽然,路道一个转折,前方出现一片广场般的空地,空地上到处都是‘人’,‘呜呜啊啊’的哭叫声,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目光越过人群,我看到一座用黑色的巨型石块堆叠修筑的关隘,正中开着一道黑色的门,门的上方悬着一块牌匾,上书‘鬼门关’三个大字。 到地方了,这鬼门关看着远没有山海关那么高大壮观。关下聚集的这些‘人’,便是阴间不收的冤魂了,大概同一座二线城市的火车站候车大厅春运时的人员规模差不多。这些‘人’缺胳膊少腿,什么样的都有,还有没头的,挤不进里面,一蹦一蹦的在外围。 忽然,从这广场左方的一个路口,走出两个戴着面具的鬼差,中间架着一个老头子。来到人群外围,其中一个鬼差踮起脚喊了一句什么,两个身穿铠甲的阴兵从人群中心走了出来,边走边用黑色的鞭子抽赶那些‘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随着那些‘人’惨叫着往两边躲,一条路闪现了出来。当两个鬼差押着那老头儿走上那条路时,外围那些‘人’的脸上流露出羡慕,嫉妒,恨,各种各样的复杂表情。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我急忙冲了过去,走上那条路,跟在了两个鬼差后面,其中一个阴兵举起鞭子就要朝我抽,忽然胳膊凝在了半空,继而,‘他’把头伸过来,往我身上嗅,嗅了几嗅,退到一旁。见那阴兵往我身上嗅,路两边那些死鬼也伸头伸脑的嗅。我一声也不敢吭,万一要是被嗅出生魂的气味儿,就算阴兵不抓我,这些死鬼估计也会把我撕成碎片。 突然间,我看到了孙贵川!佝偻着腰站在人群里,‘他’也到了,但进不去鬼门关。他好像认出了我,先是脸现诧异,继而充满善意的朝我笑一下,随后他就被涌动的人群给挤没了。他的那一笑,令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一样难受。 鬼门关下坐着一个身穿蟒袍,脸黑的看不出面目的阴差,身后站着好几排阴兵。右边押魂的那鬼差递了一张黑纸给那阴差,瓮声瓮气道:“吴乃生,阳寿72,寿尽。” 那阴差打开黑纸看了看,摆摆手,两个鬼差押着那老头儿绕过‘他’,穿过阴兵列队,走进了鬼门关里。 “你是何人?” 我一惊,收回目光,只见那阴差正盯着我看。我忙把那门条和黑纸朝他递过去,他却不接,冷冷看着我,“我问你是何人?” 我不出声,只把手伸着,和那阴差两个对视,感觉过了好久,那阴差终于把两样东西都接了过去。我的心提了起来,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些冤魂的哭叫声也听不到了,随着那阴差慢动作般展开黑纸,我的目光也跟着动。 终于,‘他’把头抬了起来,狐疑的上下把我看了看,把两样东西递还给我,摆手说,过关吧。 那些阴兵一个个就像秦始皇陵的兵马俑,直挺挺的站着。我经过他们身边,走进鬼门关里,突然陷进了黑暗。这鬼门关就像一个幽深冷寂的山洞,脚底是虚空,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意识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光亮,看着那光亮,我有一种奔向新生的感觉。 来到光亮跟前,我一下穿了过去,眼前的景象令我惊呆住了…我看到一条大河,横在阴暗的天地间! 这一定就是阴河了,足有黄河的好几倍宽,水面一望远去,一丝波澜也没有,也看不出水在动,那种苍茫幽暗毫无声息的感觉,给人造成一种强烈的震撼和压迫,在这河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的连只蚂蚁都不如,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顺着河望过去,我看到远处有一座浮桥横在水面上。在桥的这一边,站着一群人,晨晨肯定在那里! 我急忙奔了过去,来到跟前,只见这些人的数量大约四五十个,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头儿老太太,‘他们’侧对我站着,面朝那座浮桥,一个个都面无表情,摇摇晃晃的。我扫向这些人,只一眼,目光便定格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我比见到狰狞的鬼怪感觉还要感觉可怕,吓得差点掉进河里,那个人…居然是高凉!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阴河上的桥 之前的时候,我落入那个姓王的胖子的手里,一直到脱身,始终都没有见到高凉。我就感觉挺奇怪的,高凉明明和他们那些人混在了一起,之前不管在哪里遇到那些人,高凉都会在场,那么眼下高凉跑哪儿去了? 我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我闯阴间明明是来救晨晨的,可是过了鬼门关以后,我却在这阴河的边上见到了高凉! 冷不丁吃了一吓,我差点掉进阴河里,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急忙稳住身子,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和恐惧,再次仔细的看过去,的的确确是高凉,他站立在那里,比周遭那些‘人’要高出一截,头发依然那么蓬乱,脸上胡子拉碴的。 他怎么跑到阴间来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高凉死了,他的魂魄来到了阴间。可是,这个念头刚从我的心里面闪过,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河边的这些‘人’,全部都像站不稳一样,摇摇晃晃的,可是高凉却纹丝不动,而且表情也跟‘他们’不同。这些‘人’都像是在梦游,目光散乱,整个痴痴呆呆的,然而高凉看着却很稳定,目光一直盯着河面上的那座浮桥。 看着高凉,我心道,难道他也像我一样,是以一个生魂的‘形式’私闯阴间?可是我过来,先是有高老头儿施法帮我离魂,后面又有陈连长帮我掩盖生魂的气味儿,给我门条和那什么‘通行证’…高凉自己一个人,他是怎么过来的? 由于不知道眼下这是一种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高凉到底是正是邪,我停在了距离这群‘人’大概十多米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走了。 先不管高凉是什么情况了,找到晨晨并且把她带回去,才是我目下为主要做的事…再次扫向人群,终于,我看到了晨晨,立人群那边的最边上,她和除高凉以外的这些‘人’一样,也是表情痴呆,摇摇晃晃的! 看着晨晨那副样子,我恨不得即刻扑过去,拉她离开这里。可是想要过她那里,我必须要绕过这些‘人’,往人群最后面一看,我吓得不敢动了…因为我看到,有两个身穿黑衣,脸戴面具的鬼差站在那里… 陈连长不是说,‘阴阳桥’这边不会有阴兵阴差吗?怎么会有两个鬼差在这儿?看向两个鬼差身前,站着一个老头子…原来,这是那两个在我前面进鬼门关的鬼差,它们把这老头儿带过来,不知为何也跟着停在了这里。 两个鬼差在那里不走,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僵持着。高凉始终没发现我,一直盯着那浮桥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河面上的这座浮桥,是由一只只黑色的船连接而成的,蜿蜿蜒蜒伸向对岸,也不知总共有多少只。这些船大小相等,每只大约两米长,宽不足一米,每一只船的船舱里,都横搭着三根粗木棒子,棒身缠绕着被剪成碎条的草纸,居然是家里死了人出殡时用的那种哭丧棒! 在民间很多地方,家里死了人,出殡时孝子贤孙手里都拿着哭丧棒,出完殡以后,就把棒子丢进坟坑里,随棺材一起埋掉,据说是为了供死者带着去阴间,过河的时候防身打鬼用的,免得被河里的落水鬼抢了身上的财物…看来这种说法不对,哭丧棒不是用来打鬼的,而是被搭在船里,供这些阳寿到头的鬼魂们踩着过河的。 我正看着,忽然就听从对岸传来一种‘呜呜呜’的,像是号角的声音。紧接着,这些河岸边的鬼魂,就像受到了某种召唤,全部大幅度摇摆起来,只有高凉纹丝不动,显得很突兀地站在那里。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注意到,河里的那座浮桥也在摆动,像一条长蛇,扭扭曲曲,突然变得笔直,然后不动了。我把目光收回来,只见那些鬼魂也都不动了,不知什么时候排列成了三排,晨晨就站在最边上那排的中间位置,前后分别是两个老头子。那两个鬼差,则退到了队列后面大约四五米处。再看高凉,他在晨晨那个队列的最前面。 又是‘呜呜呜’的号角声传来,河面上瞬间起了大雾,那雾毫没征兆,像是突然从河里面冒出来的。就在这时,高凉当先朝着那桥走了过去。 我呆呆看着他,当他的脚踏上第一只船上的哭丧棒,他倏地侧过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顺着桥,钻进了雾里。 我浑浑噩噩地站着,感觉像是在做梦。 高凉上桥以后,紧接着是后面一‘人’,再后面一个,眼看就快轮到晨晨了,终于,那两个鬼差离开队列,往我这里走来。‘他们’目光阴冷的对着我看了看,从我身边绕了过去。 两个鬼差刚走,我就迫不及待冲了过去,赶在晨晨上桥之前,拉住了她。可是她根本不跟我走,两眼空茫,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硬是要回到队列里去。 “晨晨!”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叫了她一声,没任何反应。 “晨晨你醒醒!” 连叫了三遍,聂晨散乱的目光缓缓对焦在了一起,她的眼睛转动一下,冲我看过来,“冷雨?” “是我!” 说完我一抬头,吓得差点叫出来,那些个死鬼,全部都在扭着脖子朝我们看。 “快跟我走!” 我拉了聂晨就跑,跑出一段回头看,那些死鬼并没有追上来。整个阴河的河面上,雾气迷蒙,那座浮桥上,每隔一段便行走着一个‘人’,身形隐隐现现的,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快到鬼门关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个用锁链牵着亡魂的鬼差。聂晨好像已经知道这是哪里了,她反应特别快,低低的说:“掐着我脖子,押着我走。” 我依言而行,那鬼差只把我们看了看,便走了过去。 鬼门关的这边没有那种城门状建筑,只一个黑乎乎的洞在那里。钻进那洞里,我和聂晨顺着那洞,出关来到外面。 穿过阴兵列队,我‘押’着聂晨绕过那阴差,硬着头皮往前走。 “站住!干什么的?!”那阴差喝叫。 我不管不顾的带着聂晨走,胳膊一挥,那些孤魂野鬼闻到我身上的香火味儿,纷纷避让开来。 “拿下问清楚!” 那阴差叫嚷一声,那些阴兵‘轰轰隆隆’的涌过来,挡住了我们。就在我毫无对策时,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声音:“一起冲关啦!” 循声看过去,我看到了他,胸口凹瘪着,佝偻的站在那里。他冲我奋力一挥胳膊,做了一个‘走’的嘴型,往关口冲去。 孙贵川的举动引起了骚乱,那些孤魂野鬼都跟着他往关口冲,那些阴兵都跑去对付它们了,我和聂晨得以顺利脱身。 当我们来到黄泉路口,听到了孙贵川的惨叫声,从空中传来,盖住了所有骚乱声。回头往上看,只见孙贵川被好几条黑色的长鞭缠卷住了,甩到了半空,那些阴兵同发一声喊,把鞭子往四下里一扯,孙贵川被扯成了碎块,眨眼消失不见了。 这个之前处处与我们作对的人,先是被村民活活打死,之后又在鬼门关外为了助我和聂晨脱身,被阴兵打的魂飞魄散,连鬼都没做成,永远的消失了。 走在黄泉路上,我的心情无比沉重,阴风‘呼呼’响在耳边,像是孙贵川在嚎哭。 一路上,我小心照护着聂晨,生怕她被怨灵树的树枝给挂住。眼看着树越来越少,再往前一段,就没有这种树了,忽然聂晨猛把我拽了一下。我一惊回头,骇然只见,一头长发从上空垂下来,缠住了聂晨的脖子。往上一看,是那个吊死的女人。我的手挥过去,那女人把头发撤走,‘啊啊呜呜’的哭叫,哭着哭着,忽然消失不见了,包括那树,路道,全部都消失了!我记起了陈连长的话,走在黄泉路上,千万不要回头… 我们这也不知道是来到了哪里,到处都空空茫茫的,一片死寂。由于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我和聂晨只能在原地转圈子,转着转着,一顶黑色的轿子从远处驰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道仁的来历 那顶黑轿子飘飘悠悠的往我们这里而来,离的渐近时,我认了出来,正是陈连长的那顶轿子。两个小鬼一前一后的摇摇晃晃抬着它,毫不费力的样子,每走一步,那两个小鬼头往前一伸,再往后一缩,显得很是滑稽。 来到跟前,两个小鬼同时把轿子放落,陈连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上来吧,跟我走。” 当先那小鬼掀开轿帘子,我先把聂晨推进里面,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这轿子里黑乎乎的,充斥着烟熏火燎的气味儿。里面空间不大,座位顶多只能坐下两人,我只得佝偻着腰站在门边上。 “坐我身上来。”聂晨低低的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那陈连长,只见‘他’的两道目光直直的从纸面具里射出来,盯着正前方,似乎根本就没注意我们。 我转过身子,往下一卧,卧在了聂晨的怀里。轿子走了起来,一摇一晃的,像是行在云端上,坐在其中,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你是谁?”聂晨还不知道,眼下的这个‘人’,便是她的曾祖父。 “你就是聂天国的孙女?”陈连长问。 “对啊。”聂晨说。 陈连长把头点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是要去哪儿?”我忍不住问,“回山神庙吗?” “不,山神庙已经被孙庙村的村民给拆了,神像也被捣毁,回不去了。目前是白天,你一个生魂,如果贸然回去你离魂的那地方,也不行,说不定还没到,就被阳气给冲散了。所以,老老实实待在轿子里吧,随我过去那座大宅,等到了晚上,你再回去。” “那座大宅,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我问。 “在的,你逃走之后,我把入口给关闭了。” 我点点头,心说,怪不得我带晨晨过去,围着那水泥台子转了那么多圈,那座宅子怎么也不出现。 后面没再说话,过了好一阵,感觉轿子停了下来,陈连长说,到了。轿帘被掀开,他当先走了出去,我和聂晨随后而出,只见轿子正停在那座大宅院的门口。 进到里面,绕过后院的花坛,我们来到那座大屋里。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陈连长说完,走了出去。 聂晨好奇的打量这间屋子里的摆设,以及墙上的那些书画,目光落在那幅落款是‘郑板桥’的水墨竹子画上,‘啊’叫了出来。 “怎么了?”我忙问。 “这个…”聂晨指着那画,“这幅竹子画,我小的时候在我爷爷家里见过!” 我看看那画,又看看聂晨,“你没认错?” “没有,就是这一幅,那时被我爷爷挂在墙上的,我经常把椅子摞起来,爬上去看。后面的一天,这幅画突然不见了,我问我爷爷,他说被他烧了给先人了。” 我听的出神,聂晨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冷雨,难道刚才那个人…” 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了,我当初进这座宅子里遇到的那个,身穿民国服装的‘人’,把头探了进来,“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我么?”我指指自己。 “对。” 聂晨也跟着我往外走,被那人挡下了,“小姐等在这里吧。” 我跟在那人后面,来到另一间大屋,只见陈连长正背着身站在那里。待那人出门以后,我问:“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如何找回晨晨丢掉的寿命,彻底的解救她?” “不,不用急。” “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我问。 陈连长缓缓地转过身,淡淡的说:“我要把所有你之前想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诉给你。” 我不由一怔,“什么意思?” 陈连长目光幽幽地看向外面,“情况生变,我栖身的山神庙被拆,不用很久,阴间就会知道一切…如果再不告诉给你,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我愣愣看着他,正想要开口,他说:“好了,时间不多,我拣重点的说。” “那你说吧。” “你上次过来这里时,我说到,当年韩主席从日本人手里得到那只箱子,第一次打开的时候,如果不是韩主席的姨太太被那东西给吃掉,那我们在场的人就都死了。” 我想了想说:“是啊。” 陈连长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那是韩主席最宠爱的一个姨太太,她的小名叫做‘仙儿’…” 上次陈连长提及这个名字,我就觉得有些耳熟,此刻听他再次提及,我忽然间想了起来,当初我和聂晨被关在那地窖里时,曾发现一个韩复榘的日记本,里面有这样一段话:‘仙儿,日寇占我中华,犯我山东,我必顽抗之,上报国家…’怎样怎样的,陈连长所说的这个‘仙儿’,应该就是日记本里提及的那个了。 “那个姨太太当时正怀有身孕,可是,她却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被那东西给吃了…韩主席紧急调来一批士兵,轻重机枪同时上阵,连迫击炮都用上了,才把那东西给控制住,最后又找来一帮民间道士,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那东西重又装回了箱子里,封在了里面。封住那东西的那天晚上,韩主席念及自己姨太太的惨死,心情十分悲痛,喝了不少闷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见到了那个姨太太,对方告诉他说,由于她被活生生吃掉,魂魄无法脱困,因此入不了轮回,想要解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口箱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带去一个名叫孙庙村的地方,连做七天法事,求助于几百年前在孙庙村那片地方发现那个东西的阴神,把她的魂魄给解救出来…” “韩主席正要问她孙庙村在哪里,可是她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第二天,韩主席把那梦讲给了我,让我想办法帮他查找孙庙村。可当时战事吃紧,因为一个梦就去查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村子,实在不太现实,找来找去没找到,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那口箱子,被我临时埋在了我老家的县城里。弃守山东时,挖出来带着它一起转移,结果在转移的途中,我还真打听到一个叫做孙庙村的地方,于是便带着那口箱子过来,埋在了这里…” 我心道,原来是这样。 “箱子埋好以后,我留了几个士兵看守,便过去同韩主席汇合了,打算到时确定一下,此孙庙村是否彼孙庙村,看该怎么样,要不要做法事那些。可是,刚刚汇合,韩主席便接到了蒋介石让他去开封开会的电话。我随他同去的,结果一去到那里,就被军统的人给扣下了。原来,蒋介石从军统截获的日本人电文里,得知了关于那箱子的事。他下达严令,就算是铁齿钢牙,也要给我们撬开,把那箱子的下落给问出来,于是,军统的人对我们动用了好几天酷刑。后面的一天,我趁军统的人不备,打死了两个,拼死逃了出来,可惜没救出韩主席。我往西一直逃,逃进了深山里,投奔了一个我以前对他有过恩惠的,名叫刘歪脖子的悍匪,占山为王,成了一方霸主。直到有一天,我的两个孩子中了邪,一个名叫王道仁的,被请来我的寨子…” “这个王道仁,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我忍不住问。 陈连长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帮助日本人破解那口箱子上的文字以及地图的那个中国术士吗?” “记得啊…”我点点头,眼前突然一亮,“难道说…” “没错。”陈连长说:“他就是那个术士…” “啊!你不是说,当年被日本人抓去的那些术士,在那口箱子的秘密被解开以后,都被处决掉了吗?” “不,漏网了一个,王道仁没死,而是逃了出来。他也在追查那口箱子的下落,当他得知到,那箱子落入了韩主席的手中,韩主席来到河南,他也便跟了过来。那之后,他就一直待在河南,以帮人算命看风水为生,暗中查找那箱子。有一天,洛阳的一个老头儿把他请到了家里,说他儿媳妇一直不怀孕,让他帮忙看看是不是家中风水哪里出了问题,结果在看风水的过程中,他看上了那老头儿年轻貌美的儿媳妇,并与之有了奸情。后来奸情暴露,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老头儿的一家都给杀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荒诞离奇的现实 当时听陈连长说,一个中国术士帮日本人破解了那口箱子上所刻的文字。我虽然挺佩服那人的本事,感觉还是我大中华的术士厉害,但同时又为那人不齿,觉得他太没有气节,当时日本人正在侵犯我们国家,就算他是因为被抓被迫帮日本人办事,可他也不应该助纣为虐,破解出那箱子上的阴间文字。幸亏过山东的时候,那箱子落入了韩复榘的手里,不然的话,那人可就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罪人’,便是那个名叫王道仁的。这个人既然可以替日本人办事,那么,干出同别人家的儿媳妇通奸,继而杀害人家全家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忽然有些疑惑,问道:“这个王道仁既然一直在追查那口箱子的下落,怎么就那么巧,被你请进了山寨里?” “这不是巧合,你听我讲。”陈连长道。 “嗯,你说。” “王道仁把和他有奸情的那老头儿的儿媳妇杀掉以后才发现,那个女人怀有了身孕,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后悔已经晚了。想来想去,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老头儿出门做生意,后面归家的儿子也给除掉了,并且制造了那宅子里闹鬼的现象,把周边弄的人心惶惶之后,他便大摇大摆的以抓鬼的名义住进了那座宅子里,后面更是出低价,把那座宅子给买了下来。” “他之所以买那座宅子,是为了养邪灵,他把被他杀死在那宅子里的,他那还没成形的孩子的灵体,养在了里面。由于他制伏了那宅子里的鬼,名声很快就在方圆一带传开了,不少人慕名前去找他算命,测字,或者看风水,他便通过那些人,帮他打听当初韩主席被蒋介石杀害的始末过程。后面他终于打听到,韩主席手下的一个警卫连连长,也就是我,当时逃了出来,躲进了豫西的深山里,占山为王当了土匪。他断定,我一定知道关于那口箱子的事。可是,我那土匪寨守卫严密,他一个外人根本就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他也别想从我嘴里得出那箱子的下落。思来想去,他只能智取。” “刚好,有两个私自往陕西关中倒腾军火的商人当时找到了他,向他问卜行程,他便故意指引那个商人从我那土匪寨一带经过,结果,他们的军火被抢,人也被抓进我的寨子里,被我给毙了。由于他偷偷下了符在那两人的身上,所以,那两人死后阴魂不散,一直徘徊在我的寨子里,并且缠住了我的两个儿子。当时我只知道两个儿子中了邪,但不知该怎么办,由于战乱,民间那些懂行的术士死的死,逃的逃,想找一个都千难万难。从我那寨子往北方去,有一个名叫‘仙女谷’的地方,据说那谷里的仙女很灵验,谁家的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没钱没药医,过去求一求就好。可是,我杀的人太多,双手染满了鲜血,不知那仙女肯不肯救我的孩子。但除此以外,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我便指派了两个喽啰,抬了猪头羊头之类的贡品,过去祭拜那谷里的仙女,并且向她求助。可还没到那谷,他们便从一个山民的口中,得知了洛阳有个姓王的术士抓鬼的事,欢天喜地跑了回来。其实,那个山民是王道仁花钱特意安排在半道上,专门守候着他们的…” 我心说,这人可真够处心积虑的。 “就这样,王道仁被请去了我的寨子,没费什么力气,他就除去了缠住我儿子的那两只鬼。然后,他用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为借口,住进了我的寨子里,并很快取得我的信任,和我成为了八拜之交。那天酒后,他终于从我嘴里套问出了关于那箱子的事,后面更是鼓动我,带人过去孙庙村,把那口箱子给挖了出来,带回了山寨里。当初帮日本人破解箱子上的文字时,王道仁就很想打开来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终于,他如愿以偿了,可是,代价却是惨重的,除我一家以及他以外,整个山寨的人,我的那些兄弟们,全部都死了。至于那个东西,则跑出了寨子,跑进了深山里。王道仁一路追了过去,在追逐的过程中,他发现那东西居然怀了身孕…” “身孕?它是怎么怀了身孕的?”我感觉很不可思议,问道。 “我先前不是说,当年开箱的时候,它把韩主席的那姨太太给吃掉了么?” “是啊。”我点头。 陈连长道:“当时那个姨太太是怀有身孕的,她被吃掉以后,那个胎儿并没有死去,而是根植在了那东西的肚子里。” “这…”我瞪大了眼睛,“一个女人肚子里的胎儿…根植在了一个怪物的肚子里?” “没错。”陈连长缓缓的把头点了点,“确实是这样。” “这…”我感觉这件事听着实在太过荒诞离奇,“那胎儿…根植在了一个怪物的肚子里,那么…它到底是个人胎,还是怪…怪胎?” 陈连长把头摇了摇,“没有人知道,那胎儿根植在那东西的肚子里以后,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这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事,一旦那个胎儿出世,它将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六道中的任何一道的全新物种。如果它是善的,那也还罢了,而一旦它是恶的,它将没有任何的天敌,也没有任何人的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制伏的了它…” 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王道仁追踪那东西,一直追到一个名叫野狼岭的地方,那东西钻进了岭下的密林子里。就在这个时候,王道仁看到从北方飘来一大团紫气,氤氤氲氲的旋转着落下来,笼罩住了那片林子。” “哪儿来的紫气?”我忍不住问。 “是从那仙女谷过来的,后来我做了山神以后得知到,那个谷里面住的并不是仙女,而是九天玄女娘娘,是‘她’害怕那个邪胎出世,祸乱人间,因此穷尽自己所有的神力,把那东西连同邪胎一起,封印在了野狼岭。自从玄女把神力全部用于封印那东西以后,仙女谷的‘仙女’就不再显灵了,人们再去那谷里祭拜求助,就毫无效用了。玄女的神力,是依附在野狼岭的那些树木上的,因此,一旦如果有人大量砍伐那里的树,那么,那东西就会从封印里出来害人,但它仍然逃不出野狼岭那一带的范围。玄女虽然封住了它,但也只能封印它四十年,四十年后,那邪胎还是会出世,而作为邪胎的宿主,它也会跟着一起从来野狼岭跑出来…王道仁当时看到那紫气以后,就知道不知是哪方的神,把那东西给封印住了,他回到寨子里以后,把自己给关了起来,穷尽所有办法,推算出了邪胎出世的时间,然后在寨子的半山腰立着一座庙给它,之后,他就离开了我的山寨,去了孙庙村,住进了我赠送给他的,当年埋那东西的那座宅子里。” “到了后面,国民党中央军攻打寨子,我带着家人逃出来,跑去投靠了王道仁。由于到处都在通缉我,王道仁把我和家人一起,藏匿在了他在后院儿挖掘的一口地窖里。那底下空间挺大,我记得我在那窖壁上挖了一个洞,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金条,枪,还有韩主席留下的一个日记本,藏在了那洞里,以防万一暴露了,有人过来搜查。就那样暗无天日的躲了几天,我的大儿子天国发起了高烧,后面还把烧传给了天义和我的夫人,因为没药可医,我只得委托王道仁冒险把他们娘三个送去清溪镇的医院,让西医医治。结果,第二天王道仁回来告诉我,天国发烧只是表象,实则是中了邪了。他说当年我们往孙庙村埋那口箱子的过程中,不知道触犯了什么,使一个东西发生了异变,变成了煞,天国眼下就是冲撞到了那煞…王道仁说,如果想要救天国,我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 “是什么条件?”我忍不住问。 陈连长停顿了片刻,幽幽的说:“用我的死,换天国的生。”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直活着的人 “用你的死换天…换你大儿子的生?” 陈连长把头点了一下,“对,王道仁说,只有这样,他才肯救天国的性命。” “他为什么要开出这样的一个条件?”我不解的问。 “因为他需要用我的死,来帮他完成一个计划。” 陈连长说完这句话,目光一下变得特别深邃,我想问他什么计划,但看着他那样子,没敢开口。 过了片刻,他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说完以后,他便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了我。也就是我给你讲的,他帮日本人破解那口箱子上的阴间文字,脱身以后到处查找那箱子的下落,施计进入我的山寨…等等的一切,都是他亲口讲给我的。我自认为自己阅人无数,没有人可以蒙骗的了我,可是对他却看走了眼,居然还和他拜了把子…” 我想到当初我和聂晨被关在那口地窖时,在那个日记本的其中一页发现的,应该是墨水用完了,干笔留下的字痕,当时我们隐约只分辨出四个字:‘我看错了’… “当时摊完牌以后,王道仁说,眼下我已经无路可走,中央政府在通缉我,外面到处都是军统的人。就算我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到时候落入军统的人手里,我也难逃一死。反正怎么都是死,不如跟他合作,他不仅会救天国的性命,还会想方设法把他们娘仨护送回山东,再把他的一身本事传授给天国。他说他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考虑。” “最终,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本想留一些遗言在本子上给我的妻子和孩子,墨水却用完了。问王道仁我要怎么死,以及怎么跟他合作。他说,当初在山寨同我结拜,两人互道八字以后,他一研究,发现了我的特异之处,我是非常少见的八字纯阴的人,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而且又出生在阴阳交替的时刻,不仅如此,我的八个字里还有四个是阴水。据说,像我这样的人,一旦死后,会去地府办差,具体办什么差,那就说不好了。” “当时王道仁只是有些诧异,也没往深处想。直到后面,他住过孙庙村来以后发现,从山川走向,以及宏观的地形地势上来看,孙庙村这里,位于整个豫西山区的‘山口’,他所说的这个‘山口’,是风水学里的术语。在风水里,山是属阴的,每一个山区都有一处积阴的地方,便是‘山口’。由于阴气都往那里汇聚,因此,‘山口’的底下积聚了很多阴气,天长日久后,容易有邪物被孕育出来。经过种种实地考查,再结合他当年在那口箱子上得到的文字,王道仁得出,箱子里的那东西,就是在这里出世的。而当年发现它,并且把它装箱进贡给阎君的,就是掌管豫西山区的山神。” “这个发现,最初并没有令王道仁产生什么想法,不过就是得知了那东西的出处而已。直到我被通缉,走投无路过来投奔他,他才冒出一个惊天念头,那就是,自己造一个神出来,顶替原本的山神,四十年后,当那东西从封印里面跑出来,把它收伏看管在它的出生地,令它再也无处可去,再也不受其它的神物封印跟管制,随时为自己所用…” 听到这里,我有些奇怪了,“这个王道仁,当时岁数就老大不小了,四十年后,就算他不死,也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了,黄土都埋到了脖子,那东西对他还有什么用处?” 陈连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说:“你相不相信,这个世上存在不死的人?” “不死的人?”我先是愣了一愣,然后道:“我听有人给我讲过,有些本领高强的民间术士,依靠邪术借取别人的阳寿,添补到自己的身上,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活很久而不死,有的甚至可以活几百岁。不过,这样做是违反天道的,他们必须要隐姓埋名,不然如果万一让天神得知,他们就会遭受天谴。” 陈连长说:“除了借阳寿以外,据说还有一些其它的方法令自己不死,总之也是靠损人来利己的。其实作为一个不死的人,也没什么好,一旦自己本来的阳寿尽了,他们就要抛弃自己的功名,财富,并且远离自己的家人,换另一个身份,才能得以苟延的继续活着。有些人之所以不愿意死,就是因为舍不得功名,财富,或者家人,一旦把这些都抛弃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再世轮回来的痛快。相传,当年秦始皇遍寻长生不老术,寻到一个民间的高人,那高人传了他一种长生不老的方法,但要他必须抛弃财富,王位,去到深山里隐居起来,所以,秦始皇最终还是放弃了长生不老,大修王陵,带着他的财富去阴间享用了…因此,但凡选择依靠邪术来不死的人,都是因为有在阳间未了的事。” “这么说,这个叫王道仁的,他一直都还活在这个世上,从解放以前,活到了现在?”我惊讶地问。 “不错。”陈连长说:“我做了山神以后,这些年来,让被我贿赂的阴差一次次在阴间帮我查找王道仁,始终都没有找到他,看来他一直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隐姓埋名躲去了哪里。不过眼下,我有种直觉,他从隐居地出来了,并且回到了这里,就在暗处…” 先前听说那怪物怀胎的事,我感觉荒诞的不可思议,眼下只觉可怕的不可思议,王道仁这个一直存在于我们想象中的人物,他还活着?目前就在暗处?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我和晨晨当初回山东时,在火车上遭遇到的那对男女鬼,‘他们’在我眼里,是实体存在的。我的眼睛虽然可以看到鬼,但我平时所见的鬼,包括拘魂的鬼差,都只是模模糊糊的人形影像,只有离魂以后,我才能见到‘实体’的鬼,所以我当时特别的奇怪,怎么那两个鬼是那种样子?后来,在洛阳的那座鬼宅里,我敲动凶局的那块碑,跑出一个死鬼老头子,居然也是实体的,我当时就觉得,那老头子和那对情侣鬼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联或者共性。那老头儿是被王道仁钉在那碑底下的,那么莫非…我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谁,暗中随我们上了去山东的火车,并且在半道上想要害我们,难道说,那个人是王道仁?他一直在暗地里跟随着我们?! “你怎么了?”陈连长冷冷的问。 “啊?没有,你接着先前的说吧,王道仁他是怎么样‘造神’的?”我问。 “王道仁说,我的八字还有各种的一切,都符合条件。当我答应他,以我的死来换取天国的生以后,他便命我绝食,也不给我水喝,整整七天,我整个人都脱了…” 我心道,看来这个想要从人变成神,必然要经历一番痛苦的蜕变跟磨难哪。 “当我奄奄一息,就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王道仁接来雨水,烧了符灰进去给我喝,然后又从山神庙里取来香灰,混杂了其它东西给我吃,这样子又过了七天,王道仁择取了一个风云变换,阴阳交替的时间,命我自尽而死。” “用的什么方式?”我问。 “上吊。”陈连长说。 “哦…” “当我死后,王道仁收集了我的魂魄,然后又往我的脚底下挖。但凡上吊自杀的人,往脚下的土里面挖,都会挖出一种炭状物,那是死者的怨气沉降入土所化成的。王道仁就用那种炭来炼我的魂,炼了七天以后,他找到孙庙村的村长,鼓动他把我的尸体埋在了孙面村的乱坟地,并且造了一座水泥台子,在距离坟地不远的河堤上,把我的魂镇在了这里…” 陈连长说到这里,这间屋子的门帘被掀开了,带我过来的那人匆匆走了进来,“老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凶局的原理 “什么事?”陈连长问。 那人朝我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连长摆摆手,“不要紧,尽管说就可以。” “哦…”那人点头道:“是这样,我刚才得知,孙庙村的人集合起来,并且选了几个代表,到别的地方的城隍庙去叩拜了,他们把您占据他们村山神庙,假冒山神爷,搜刮他们财运的事,写成了状子,要烧给城隍。如此的话,地府应该很快就会得知,并且彻查这件事…”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陈连长淡淡的说:“好,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人走后,我心道,虽然还有些谜团没解开,比如为什么当年拉尸体的那辆军车走到这里熄火,还有,陈连长指派了去山东抓我的那‘人’,是不是就是王道仁当年养在洛阳鬼宅里的他的‘孩子’,为什么要指派‘他’去…等等,这些我都想知道,但是眼下,还是先问出如何彻底解救晨晨的办法,最为紧要。 我正要开口,陈连长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对你讲这么多么?” 我愣了愣,“为什么?” 陈连长说:“你一直都好奇的,当年国民党和日本人争抢的那个东西,它目前就被困在孙庙村村西的荒地里。如果后面我出了事,那么,看守它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 “对,你要守着它,别让它到时候落入王道仁的手里…” 我有点迷糊了,“你不是说,王道仁之所以让你假冒山神,就是为了帮他守着那东西,以便随时为他所用吗?” “是这样,但是眼下不能让那东西落入他手里…你不用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好,不过,你要先告诉我解救晨晨的办法。你之前说,晨晨是在洛阳的那座鬼宅里面中的邪,想要救她,我必须先要怎样怎样,是怎样?” “把那个局破了。”陈连长说。 “破局?” “对,不破那个局,你就无法知道她丢掉的阳寿跑去了哪里。” 我点点头,“可是…” 陈连长说:“可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对吗?” “不错。” “我告诉你那局是怎么布的,什么原理,你就知道怎么入手了。” 陈连长给我细致的讲了一遍,问我记住没,我点点头。他朝外看了看,说我可以回去了,至于晨晨的魂魄,我不用带走,留在他这里,他帮我看护,就算阴间的‘人’找过来,他也会想办法保住晨晨。 说完,陈连长把他的那个手下叫了过来,命他送我出去。 我跟着那人来到这座大宅院的门口,他把我往外一推,视野晃了几晃,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河堤上。 我是清早过去的那山神庙,眼下已是晚上,弯月悬天,繁星闪闪,朝四处望了一圈,我朝着孙庙村飘行而去。路过那座山神庙的时候,只见那庙已经被拆了,山顶上一大片倒塌物,山神像也被人捣成两截,躺在那里。 回到村长家,我看到屋子里亮着烛光,进到屋里,那些蜡烛晃了几晃,师父朝我这里看过来,他用道符一粘,把我粘住,后面发生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只觉晕头转向的,又累又饿。高老头儿把他提前炖好的一碗鸡汤给我喝,然后师父把我背到了村长家的一座偏屋里,嘱咐我先好好休息,两人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四肢逐渐有了力气,头脑也清明了,我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心里想,为什么我在阴间见到了高凉?如果他就是那东西所怀的邪胎的话,难道说,他眼下被邪性控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属于三界六道的怪物了? 怪不得我当初带着晨晨去那‘仙女谷’求助时,路过那个山村,听那家的那个山民说,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那谷里的‘仙女’忽然就不显灵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玄女把她的神力用于封印那东西以及它所怀的邪胎了…我隐隐约约好像知道,玄女一直口口声声所说的,她交给我的那个所谓的‘使命’,是个什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阴间一行的前前后后经历,讲给了师父和高老头儿。听我说见到了高凉,高老头儿呆呆的出神,一言不发。 离开村长家,我背着昏昏沉沉的聂晨,踏着晨光,带领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人,去了村西的那片荒地。陈连长还没被阴间怎么样,就算他怎么样了,眼下晨晨最紧要,荒地底下的那东西,爱咋去咋去吧。 先前从洛阳过这里来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居然会在孙庙村这里发生这么多的事,孙贵川死了,山神庙被拆。玄女让我‘寻根究底’,竟然寻出这么多的‘根底’。 高老头儿和师父两人之前一直在寻找那个‘活煞’,好不容易在那条洛河的支流河那里找到了它的踪迹,可是又被它跑掉了,后面就再没找到。老头儿说活煞不是那么容易抓的,传说凡是见到它样子的人,都活不了… 从孙庙村离开,我们先是回到了清溪镇上,趁高老头儿和师父两人去找车以及准备东西,我安顿好晨晨,一个人去了往西的那处街口的那座宅子。 宅门挂着锁,里面又没人了,回想那天晚上,我在这宅子里见到的那个,长得挺帅的年轻人,口口声声提到的‘先生’,不知是不是后面那晚从胡永生手底救下聂晨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以聂天国相要挟,到底让晨晨帮他办什么事?那个王道仁呢,他又在哪里? 闲话少叙,车找过来以后,我们三个人,外带一个昏迷不醒的聂晨,一起出发去了洛阳。 虽然很心急,但也要等到晚上才能去破那局。在宾馆的房间里,我一圈一圈转着圈子,高老头儿买来了午饭。 “没啥胃口,你们吃吧。”我说。 老头儿把眼一瞪,“那也得吃,不吃没力气,别说破局,破球儿都破不了。” 边吃午饭,我们边商讨那局该怎么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局是怎么布的以及它的原理了,王道仁先是封住了那座宅子二十四山的‘子午卯酉’四个山,然后,他又往宅院的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位置,分别布设了东西,把被他杀死在那宅子里的一家四口的怨气锁在了里面。除此以外,那宅子还能够吸收方圆一带的阴气,王道仁布的那个局,就像民间逮老鼠用的木猫一样,老鼠只能进不能出,那个局,阴气只能进,不能出。如此一来,阴养怨,怨生煞,生生不息。日久后,那座宅子在那个局的作用下,就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活煞一样的东西,可以吞人的阳寿。而‘煞口’就在那座东厢房里,一旦那个局启动,人被东厢房里的那种声音所迷惑,就会同煞口相融合,继而被它吞掉寿命。晨晨的寿命就是这么丢的。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座宅子,而不是真正的活煞,所以,它不会真正要人的寿命,而是会把被它吞掉的寿命,不知释放到哪里去。想到知道这一点,必须要把宅里的局给破掉,具体因由,容后再表。 破局的难点在于,如何把它多年积聚的能量,给它放出去,而不引发祸患。师父明白这一点,由于先前不知道那局的原理,不知道它的能量是什么成分,所以,无从下手。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那局的能量,是它越积越多的阴煞之气。 我当初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以为用符把天地门封住,一旦那个局破开,它的能量就不会外泄,就不会伤及方圆一带无辜的人。现在看来,仅仅靠几道符,是别想封住那么多阴煞之气的。 晚上九点半,高老头儿留在宾馆看护聂晨,我带着师父去了那座宅子。 时令已是深秋,树的叶子就快掉光了,晚上越来越冷。再加上这座宅子周边没什么住户,更显森寂。往远处,都市的霓虹映照了半个天,这里却黑漆漆的,对比之下,像是来到了阴曹地府。 “就是这里吗?”师父问。 “对…”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这宅子上上下下的看,脸上也看不出是喜还是忧,我心里不由得忐忑。 终于,师父收回目光。 “师父,我们要怎么做?”我问。 师父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指向宅院里那座正屋的屋顶,说:“走,过那房顶上,先看一看方圆一带的地势再说。” 第二百八十八章 阴煞之气 虽然有师父在场,可是,翻墙进入这座破宅子以后,我的心里面还是有些紧张。 院子里的草已经有一大半开始变枯了,黑暗中黄绿相映,甚是阴森荒凉。‘簌啦簌啦’趟着荒草,我紧随着师父,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来到宅院正中那座大屋的屋檐底下。 我想要过去屋门口面朝院子正中的那块碑,看看这个局还能不能启动,师父把我拦下了。 “别去看,从这个局的原理来看,每启动一次,它都会大量从外界吸收阴气进来,如此的话,它的能量就会增强一分。”师父说着,手往上指了指,“走,上房。” 这屋檐的底下有一个倾倒的石头墩子,看着不大,但相当致密沉重,应该不下百斤。师父两手抓住,轻轻一抱,就将它抱了起来。他退后了几步,把那墩子竖放在地上,用脚踩住,使劲一蹬便高高跃了起来,单手抓住屋檐的瓦片,这么一借力,我眼睛花了一下,他已经跃到了房顶上。我没他那么厉害,只能顺着柱子往上爬,当我的手够住瓦片,师父把我拉了上去。 这民国时期中产阶级家庭的老房子,真不是现在的房子可比的,这么多年没人住,依然还这么结实,瓦片也毫无开裂。 顺着瓦坡,我们一步步来到屋脊上,站直身子,往远远近近的四处看。这宅子的后面不远是一块垃圾场,堆着不少垃圾在那里,垃圾场过去是一条石板街,夜色中,白花花地横着。沿街有不少住户,楼房瓦房都有,由于时间尚不很晚,大多数住宅里都亮着灯光。 “冷雨,我们要把宅子里这个局的阴煞之气用引流的方式引出去,然后看能不能让消融掉。”师父说。 “要怎么引?”我问。 师父不答,目光东扫西望,忽然指向一个方位,“看那里。” 我顺着师父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里好像是一条水沟,蜿蜒远去,绕到几座楼后视线就被阻隔住,看不到了,不知延伸去了那里。 “引到那沟里去么?”我问。 师父的眉头微微皱着,侧脸看着很是刚毅和冷静,他顺着那沟望了片刻,然后又看了看近处的环境说,走,过去看看再说。 我们从房上下来出了宅子,往那沟的方向走。来到跟前,只见这就是一条污水沟,不宽也不深,沟底一条细细的水流,‘刷啦啦’地淌,此外还有不少垃圾和杂物,散发着一阵阵的腐臭味儿。 我们顺着沟走了七八分钟,两边的住户渐渐少了,然而这沟却好像没有尽头。我只顾闷着头走,师父忽然把我拉住了。 “怎么了?”我问。 “看…”师父用手指着沟对岸不远处的一口水塘。 这塘也就一座宅院子那么大,里面是一汪死水,水面漂着浮萍。对面是一家工厂,看着不小,不知道是生产什么的。 师父望了一圈对我说,这里比较适合,我们把那宅子里的阴煞之气顺着污水沟引到这口塘里来困住,等到天一亮,那种阴煞之气就会被阳气压入水里,和水融合在一起,这样就不会伤到人了,不过如此一来,这口水塘就彻底的报废了,还好,这本来就是一口废弃的水塘。除此以外,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确定好了方略,我和师父便动起手来,先是把我们带过来的公鸡血绕着水塘洒了一圈,然后又用桃木枝围着水塘钉了一道道阳符,封住了水塘外围除‘乾山’以外的二十三个山,也就是二十三个方位,之所以乾位不封,是因为它是正对着那污水沟的,一旦那种阴煞之气过来,要从乾位进入这水塘。 封完水塘,师父把他找来的装香灰的包摊开,烧了一叠符纸进去。这里很静,也没什么风,塘水倒映着火光,烟雾弥散开,在水面漫荡。 纸烧尽,师父把纸灰和香灰混合在一起,把剩余的鸡血倒入其中,搅拌均匀后。我们两个一起动手,在水塘和污水沟之间,淋洒出一条两尺宽的‘路’,便是等那种阴煞之气过来之后,将其导入水塘的通道了。 再往沟里面设了一道屏障,师父说:“走吧,我们回去。” 顺着沟回去的路上,我问:“师父,这条沟两边既不设符,也不淋灰,那种阴煞气到时候涌过来,会不会从沟里跑出去?” 师父摇头说:“只要不遇到什么外力,应该就不会。这本来就是一条阴沟,长年累月流淌污水,对阴性气场有吸引作用…”说着,师父指向四周,“这里方圆一带,每天早上阴阳交替的时候,大部分的阴气应该都会往这沟里涌,然后顺着这沟遁匿隐去,久而久之,这条沟就成了一条阴气的通道。到时候那种阴煞气一旦过来,也会顺着这通道走,不会跑到别处,除非遇到阻力或者外力…” 从这条沟到那座老宅子,有上百米的距离,因此,我们也要用那种灰血混合物淋洒一条通道。我们平常走路,当然是抄近路越近越好,可是那种阴煞气却不能走近路。虽然这里挺僻静,眼下还挺早,我们从宅子里出来一直到那水塘,没遇到一个人,但也难保,到时会不会突然冒个人出来。所以,我们必须把通道尽量设在平常没有人走动的地方。 我和师父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贴着墙根,屋角,从污水沟到那座宅子设了一条曲曲折折的通道。 回到鬼宅里,我们攀上房顶,安静的等待着,一点多钟时,这一片区域的住宅全部都没了灯光。 “可以了,下去吧。”师父说。 从房上下来,我心跳有些加速,不知道今晚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事。 走到宅院正中的那块石碑跟前,师父停下来站定,表情凝重,掐指计算着什么。我屏气凝神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师父把手停住,把罗盘包里面取了出来,平端在手里,在院子里面走动,我跟在他后面。 先前我说过,这宅子里磁场紊乱,只要把罗盘一取出来,磁针就跳个不住。来到东南角,师父说这里磁场相对没那么乱,说明底下的阴煞气比较薄弱,就从这里破开一个口子。 说完,师父收起罗盘,我们两个走进了那夹道里。 这里面空间很小,十分安静,脚下是厚厚的枯叶层,根本无需走动,光这样站在上面,就不停的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枯叶层里有什么东西在鸣叫。 我们用带过来的铲子,像是剥开年轮一样,一层一层的扒开枯叶层,露出底下潮乎乎的泛着腥味儿的泥土。师父从包里取了一个竹筒出来。 那竹筒大概成人胳膊粗细,十多厘米长,看着有些年头了,表面被摩挲的十分光滑。 “师父,这从哪儿弄来的?”我有些好奇。 师父微微笑了笑说:“跟孙庙村的村长要来的,这是他们村上死了人,头七晚上喊魂的时候用的,很有些年头了,所以有灵性,你来听。” 师父把那竹筒放在地上,用手拍了几拍,我俯身歪头把耳朵凑在筒口上听,听到一种‘嗤嗤嗤’的声音,像是火山爆发前往外喷气那种,吓得猛把头抬了起来。 “有方术根底的人,用这种竹筒,可以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比如像这种煞气的声音,如果在靠近鬼门关的地方,应该能听到鬼魂的声音。” 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好了。”师父看了看表,把竹筒拿了起来,“动手吧。” 我们用铲子刨挖了一个小坑,把那竹筒放进去,用土埋住,只露一小截在上面。 师父站起来,对着墙角照量了几下,两脚上去,就把砖给踹松了,他双手并用,很快就在墙上拆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洞。师父从那洞钻出去,很快回来,说他把那‘通道’接过这里来了。 “你身上这件衬衣,我要借用一下,到时师父赔你件新的。” 我不禁一笑,“不用赔,我有的是衣服。” 师父命我转过身去,他用朱砂往我背上也不知画了什么,感觉凉凉的。画完以后,衣服似乎变得沉重了,后背传来的那种凉凉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挠一挠。 “等一下阴煞气出来,会跟着你走,往那沟里引的过程中,千万别回头。至于我,要守在这里,免得万一决了口失去控制,所以冷雨,把阴煞气导入那口水塘,就要靠你了。” “好。” 第二百八十九章 阴煞之气(2) 我照师父说的,站在距离我们埋竹筒的那地方大约一米多远处,靠墙的位置,背朝着师父,脸朝着墙上他拆出来的那个洞。站定以后,我身上肉紧绷起来,就听自己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心里像有小鹿在乱撞。 正在忐忑不安凝神等待,突然,师父从后面碰了我一下,我差点就蹦了起来,汗都从脑门儿上下来了。 “怎么了?”我问。 “还没开始呢,别太紧张,回头。”师父说。 我回过头,师父把那个竹筒递了过来,说“我想了想,这个东西还是你拿着吧。” “我?不是要用它…” “不用它来放阴煞气了,我用别的东西,冷雨…”师父说:“到时候,这宅子里的阴煞气顺着沟被导入那口水塘里以后,估计要有一阵子才能全部导完,在这个过程中,说不定会有阴邪的东西被吸引来。所以,你要顺着沟来回的察看,你一个人当然察看不过来,所以这个竹筒你拿着,用于窥听远近的动静,如果听到哪里有什么异声,你就抓紧赶过去。” 我怔怔的把那竹筒接了过来,问:“如果我赶过去,见有阴邪物过来了,该怎么办呢?” “把它赶跑,实在不行就打散,总之,别让它进入沟里。否则的话,沟里的阴煞气可能会使它瞬间能量增强或者变异,然后蹿到附近的住户家里害人。就算不跑去害人,它也可能会把沟里的阴煞气带出去,失去控制…” 我心里道,这还真是任务艰巨啊。 两手抱着竹筒,我再次面朝着墙站定,就听师父踏步的声音在这夹道里响了起来,但并没有念诀声。其实,在这宅子里破开一个口子,把它积蓄了多年的阴煞气放出来,不是很难,难点在于放出来以后要怎么处理,还有就是要控制阴煞气出来的多少以及流向,万一要是让它冲开口子,那就再也掌控不住了…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我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拳头也捏住了,怎么了? “冷雨。” 师父突然唤了我一声,然后停顿了足有四五秒,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走!” 就听师父猛喝了一声,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凉了一下子,想也没想,我便从那个墙洞里蹿了出去。 夜已经挺深了,远近没有任何灯光,更不见有人。从那鬼宅里出来以后,我顺着用香灰淋洒出的那个‘通道’走,一时经过一道墙,一时绕过一座楼,应该是心理作用,我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心提的高高的,四周的那种静,在我听起来就像顺着风走时的那种安静差不多,空空荡荡的。 没遇到任何阻碍,终于,我来到那条沟边,想的没想就跳了下去。这沟里是有水的,烂泥踩着又粘又臭,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很快,我的鞋就糊满了泥,像是挂了两块石头,每一步跨出去都很沉重滞窒。 我不敢停顿,也没有工夫去想别的事,只顾闷着头顺着沟走,将近那口水塘时,我的心开始越提越高。终于来到我们用香灰拦截的沟里的那地方,我用力一跳,便跳到了岸上。 把那竹筒往外一扔,照师父说的,边顺着‘通道’往那水塘走,我边解衬衣的扣子,由于紧张,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头也一胀一胀的。距离水塘还有两步远时,我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猛一下把衬衣脱了下来,我奋力朝着塘中心扔了出去,与此同时,我整个人往一旁跳开。 由于使力过大,我的脚踝‘咯叭’响了一声,差点没扭伤。翻滚出好几米,我仰躺在地上,像是一条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大口地张着嘴巴喘粗气。 过了好一阵子,我心说,怎么样了?用手撑着地坐起来,我揉了揉眼睛朝那沟看过去,没看出有什么,看向对面,那些建筑隐隐约约的都在晃动。用望气法这么一观望,只见那沟里有一种黑乎乎的‘气体’,顺着沟涌到岸上,然后顺着那‘通道’,涌进了水塘里…这就是阴煞之气! 我从沟里站起来,找了根树枝刮掉鞋上的泥巴,走过去找到那只竹筒,小心翼翼的靠近沟边,把筒口扣上耳朵听,我听到一种‘嗤嗤’的响声,从沟里面传出来,比之前在那宅子里听到的要响亮并真切多了。眼下这样子听,感觉这种声音就像是有很多煤气罐在同时往外漏气,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想要逃离的远远的。可我不能逃,因为我还有任务要做。 收起竹筒,我硬着头皮,巡逻一般顺着沟走动,每走一段就停下来,把竹筒放在耳朵上听一听,神经变的越来越敏感,偶尔有风吹草动,我也会吃一惊,认为是不是有阴物过来了… 就这样,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只是,那沟里的‘黑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好像越来越浓重了…我的天呐,那座鬼宅虽然不小,但也就那么大,它里面这是积蓄了有多少阴煞之气?居然往外泄了这么久了,还没泄完。晨晨也不知怎么样了,她的身体虽然在这儿,可一直都是昏迷的,因为她的魂魄还在孙庙村那里,阴间派‘人’过去找那陈连长算账没有?还有高凉呢?他还在不在阴间? 我胡思乱想着各种事,随手把竹筒放上耳朵,脑门儿上的筋‘腾’就是一跳,因为我听到一种‘呃呃’的怪声,从沟对面传过来,有东西来了!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有沟里的‘黑气’阻挡着,我根本就过不去这沟,只能在这边待着。 把竹筒放下来,我往那怪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就是一惊,居然不用竹筒也能听到那声音!这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正愣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对面的一座楼后绕了出来,定睛一看,我不禁哑然,这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 这看起来是个醉鬼,弓蜷着腰,边走边脖子一拧一拧的,‘呃呃’打着酒嗝,似乎随时要吐。我先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心又提了起来,因为这醉鬼是奔着这污水沟来的。 我过不去这沟,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喝止他,“喂!站住!” 那醉鬼停住脚,摇摇晃晃站在那儿往我这里看,嘴里面‘呜呜噜噜’的也不知嘟囔的什么。 “别往前走了,危险。”我不敢太大声,这附近有住户,我怕惊扰到别人出来看。 那醉鬼像是没听懂,晃了几晃,长长打了个嗝,捂住嘴就往这沟边冲。我下意识的往地上找东西,想把他给打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这醉鬼就要冲进沟里,突然一个人从暗处跳了出来,手一伸便抓住了那醉鬼的领子,往后一拽,把他拽出好几米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醉鬼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爬起来,也没说什么,跌跌撞撞的走了。 我看向沟对面把那醉鬼拉开的这个人,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老式带四个口袋的那种上衣,头上戴顶鸭舌帽,帽沿压的低低的,遮住了眼睛,脖子上裹着一条黑色围巾,盖住了半张脸…这人一身打扮显得不伦不类的,即看不清脸,也分辨不出多大年纪。 “你是谁?”我问。 这人也不吭声,转过身就走。 “喂,你站住!” 那人停住脚。 “你为什么要助我?” 那人还是不吭声,背对着我站了片刻,拂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抬脚走了。 当我回过神时,只见一个人顺着沟飞快而来,正是师父。 “阴煞之气都出来了,走,我们去把那水塘的乾位封住!” 第二百九十章 鬼宅的发现 我跟随着师父回到那口水塘边,两个人配合着,把一道阳符用桃木枝钉在了塘边唯一没被钉符的乾位上。如此一来,水塘外围的二十四个方位就全部被封住了,所有进入水塘的阴煞之气,都被封锁在了里面。 师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掏出一道符点燃,围着水塘念念有词的走了一圈,和我碰头以后,两个人相对笑了一笑。回首先前的经过,虽然没算遇到什么凶险,但也够惊心动魄的,只要稍微哪里出了一点差池,今晚就不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见师父把一根长长树枝伸进水沟里,在我们用于拦截阴煞之气所洒的那一道香灰上破开了个口子,我忍不住问:“师父,为什么要把它破开?” 师父丢掉树枝,用手顺着沟指了指说:“这沟里面还有残余的阴煞之气,但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和影响了,就让它们顺着沟走吧,到时候天一亮,阳气就会把它们冲散。” 我把头点了点,用望气法望向那水塘,只见塘面上‘黑雾’弥漫,再看向这沟里,果然有淡淡的黑气在流动。 往那鬼宅回去的路上,我把那个衣着不伦不类的人出现,助我拉开那个醉鬼的事,告诉给了师父。 “那人应该一直就在暗处躲藏着,直到我无法阻止那个醉鬼往沟里面冲,他才突然出现,拉开了他,师父…”我用手抠着额头说:“我们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晨晨,那人暗中协助我们,应该也是这个目的,难道说,他就是那天晚上从胡永生手底救下晨晨的那个黑衣人?” 师父想了想,问我:“那人长的什么样子?” “就是看不到脸,不知长的什么样子,看身材,跟那个人有点像,但衣着不一样,我也不敢确定…” 师父说:“先不管他,只要对我们没有威胁就行了。” 我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妥,那人真的对我们没有威胁吗?如果他就是清溪镇上躲在暗处的那个什么‘先生’,那么,他救晨晨,肯定是源于他的不知道什么目的,为了让晨晨帮他做某种事。 对于我一直在暗处追踪的,关于晨晨的这个‘秘密’,我始终没有告诉给师父和高老头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说出去可能会把晨晨置于险境。 回到那座鬼宅,我和师父先后由那墙洞钻进夹道里,继而出了夹道,来到院子。 我惊讶的发现,这座宅子从感觉上跟先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没有了那种阴森死寂的感觉,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常年无人居住的荒宅子。 来到院子的正中,师父再次把罗盘取了出来,磁针不再抖来抖去了,这座宅子的磁场恢复了正常。 忽然,从西面的一座厢房里传来‘咕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老鼠。 师父说:“这座宅子里的老鼠,长年累月下来已经习惯了这宅子紊乱的磁场,眼下,磁场恢复了正常,它们反而不适应,我想,过不了多久,它们通通都会死去。” “师父,现在可以破局了吗?”我问。 “不…”师父摆下手,“先不着急,眼下,阴煞气已经排空了,我们先看一看,它们原本是怎么在这宅子里面流动运行的。” “这要怎么看?”我愣问。 师父说:“好比地下的蚁窝,蚂蚁一旦全部搬走,就会留下四通八达,错综复杂的蚁洞,也叫蚁道。阴煞气也是一样,它们全部被排空以后,那么,这座宅子里就会有‘气道’留下来,只不过,这种‘气道’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师父说着,望了一圈,把手电打开道:“跟我来。” 我尾随着师父,朝着西厢房走去。那厢房里的老鼠好像都已经疯了,听到有人来也不躲避,‘咕咚咚’搅闹个不停,而且毫不畏光,我们刚一进屋,手电一晃,从屋角蹿出一只小猫般大的老鼠,身上的毛炸的像刺猬,趴在地上,冲我们呲牙咧嘴。 老鼠向来都是怕人的,突然变得不怕人了,而且还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着实令人恐惧。我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这时,那老鼠蹿了过来,师父一声断喝,那老鼠从半空掉了下来,战战兢兢蜷缩地上,房里的其它声音也停止了。 师父走过去,抓住那老鼠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那老鼠毫不反抗,十分驯服,我都看呆了。 “走,我们借助这宅里的老鼠,帮我们把这宅子里‘气道’给画出来…” 来到宅院东南角的那处夹道里,师父先是从那老鼠身上剪了一绺毛下来,放入我们刨挖的排气的那个坑里,点火烧掉。然后,他找来一块木板,命我盘腿坐在地上,把木板放在我腿上,再摊开一张白纸放上木板,我执笔在手,点上白纸。 师父把我的生辰八字写在一道符纸的背后,将符纸折叠,掰开那老鼠的嘴塞进去。 “你把眼睛闭住,把全身放松,不要使任何一点力…”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师父念起诀来,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变的混沌了,手似乎在动。过了良久,就听‘啪’的一声响,我清醒了过来。 “可以睁眼了…” 我睁开眼睛,只见那老鼠趴在地上,好像是不知从哪里奔跑了一圈回来,累的都口吐白沫了,肚子一鼓一瘪的。 “你看。”师父手往下指。 我搭眼一看,只见那张白纸上画满了线条。 “这…我画的吗?”我呆问。 “你画的。”师父说。 这些错杂的线条,便是这座宅子里原本地下的阴煞气流动运行,所形成的‘气道’了,准确的说,是‘气道图’。这老鼠也够猛的,也就一个多小时的工夫,它被师父操控着,沿着气道在这宅子里东奔西跑,指引着我在纸上画了这么多密麻的线条出来,运动量之大,简直难以想象,怪不得累的口吐白沫。 虽然这宅子的气道图有点复杂,但也并不是很难看懂。师父指着边角的一处说,你看这里,线条比较少,便是我们处身的东南角的这处夹道,这里的阴煞气比较薄弱。 在这张图上总共有九个‘点’,每个点都由数十条线交叉而成,其中八个点分列整张图的外围,便是王道仁往这宅子里布设东西的位置,还有一个点位于正中,是院子里的那块碑。也不知那鬼老头儿还在不在碑底下,现在怎么样了。根据这张图来破局,就很容易入手了。 “咦?这是什么?”我的手指向一处空白。 师父也愣了,眉头皱了起来。 那空白也就小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位于整张线路图的一边上,如果不仔细去看,很难注意到。 “怎么会有一处空白在这里?”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图上出现空白,说明没有阴煞气往那里流,怎么会这样?! “有东西。”师父沉声说:“一定有东西。” 按照比例尺来算,虽然在这图上,那空白处只有小指甲盖大,可是如果放大到宅院里,那可相当不小,若是有东西,那得是多大一个东西? “这里,是我们处身的这处夹道…”我用手指着,往那空白处移动,“那么这里呢?” 看向夹道外面,我和师父同时道:“是那座正屋!” “屋子底下有东西,走,过去看看。”师父说。 这座正屋里的情景,同我和聂晨第一次踏入这座鬼宅时所见,没有什么变化。地上很厚的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中堂挂着一幅霉的污七八糟的画…其它就是破桌断椅等等。 撩开蜘蛛网,师父指着一处说:“大体应该就在这个范围。” 那里靠墙是一张低矮的桌子,把那桌子搬开,露出很新的一块地方。由于桌子的遮挡,这里的地上没什么灰尘,裸露着青砖。师父敲了敲正中的一块砖,发出‘空空’的回音,底下是空的! 把砖撬开,一个的洞显露了出来。那洞圆圆的,很规则,像是在电视里见的古墓的盗洞,大小直径容纳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洞壁上挖有供人上下攀爬的凹槽。 这洞挺深,虽然底下很黑,但我仍能够看到东西,只见这底下空空的,应该是有挺大的一个空间。 倾听了一番动静,师父当先爬了下去,我随后而下,双脚着地以后,往四处一看,我不禁惊呆了,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记得那陈连长说,作为一个不死的人,一旦自己本来的阳寿尽了以后,就要隐姓埋名,躲藏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如果那个王道仁一直都还活着,那么,他在自己本身的阳寿尽了以后,是居住在这里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可怕的巧合 我和师父顺着那个洞爬下来以后,往四处一看,只见这底下居然是一个地下室! 这座地下室是人为挖掘出来的,很不规整,面积也就几个平米,一人多高。看起来,是有人住在这里面,地上铺着软稻草,上面摊开着被褥。距离被褥不远,倒着一张椅子,不远靠墙是一张桌子。 无论桌椅,做工都十分简单粗糙。上面那个洞并不大,想要把这么大的桌椅拿下来是不可能的。因此,这桌椅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人拿下来木板,自己拼装而成的。桌子的正中放着一只古里古气的香炉,上方的墙壁上,钉着一张太上老君的画像。 再看这一边,是一些生活用具,煤气罐燃气灶,锅碗瓢盆等等炊具。一个自制的小型盆架,上面放着脸盆,搭着毛巾。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倒扣的水桶,上面横着块木板,板上摆放着吃剩的鱼罐头,以及桶装方便面之类速食品… 这间地下室的两边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边是些现代化的东西,另一边则是古旧的香炉以及太上老君像,显得格格不入。 环顾了一圈,盯着那张太上老君像,我心里面冒出一个想法,这座宅子是王道仁当年买下来的,难道说,他在自己本身的阳寿尽了以后,在这底下挖了一间地下室,然后隐姓埋名躲住在了这里? 师父和我同样的想法,看着这些东西,我的心‘砰砰’乱跳,我们终于发现有关这个神秘人的踪迹和线索了… 这里深处地下,可是并不使人感觉憋闷,看来不知道哪里有通风的地方。虽然这地下室面积不大,但东西却不少,可奇怪的是,处身其中,丝毫也不觉得狭小压抑,原因在于这地下室里贴有五道符。 在这座地下室的室顶以及四面墙上,分别各贴有一道符,总共五道。如果不是师父用手电去照,我都没有注意。这五道符也不知贴了有多少年了,颜色已经由黄变白,但是朱砂仍然是殷红的,能量也还在。 这五道符,每一道都比平常的大一倍都不止,上面的朱砂迹也要粗,画工十分蜿蜒扭曲,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符。师父看了一番告诉我说,这是道家的风水符,之所以这座宅子的阴煞之气过不到这里来,以及处身这座地下室里丝毫也不感觉狭窄压抑,就是因为有这五道符的存在。这样的符不仅是用朱砂画成的,还掺杂有比较有灵性的动物的血,它的能量比一般符要强大的多,是用来调节大型场所,比如会堂,食堂,等等的风水气场的,用在这么小的一座地下室里,虽然让人进来以后感觉挺宽敞舒适,可是如果在这里面住久了,人会折寿。 我‘哼’了一声说:“这个王道仁阳寿本来早就尽了,他不知用的什么邪法使自己不死,当然不害怕折寿。” 师父点了点头。 “如此来看,这里果然便是那王道仁居住的地方,可是,他怎么现在不在这儿住了呢?”我道。 这里面的所有东西,上面都蒙着一层灰尘,看起来好久都没人动过了。也就是说,王道仁已经有挺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最少在两年以上。 我们在这地下室里,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见师父翻那地上的被褥,我便随手拿起一桶方便面放在眼前看。这方便面外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显示,是三年前的四月份生产的,早就已经过期了。我摇摇头,把方便面放下,拿起一盒鱼罐头一看:三年前三月份生产的,不由得一愣,都是三年前生产的,这说明,王道仁是三年前从这里离开的喽?那么离开之后呢,他去了哪里? 我心里浮想联翩…三年前的三四月份,那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在读初中,就快毕业了,比四月再晚些时候,我们学校发生了闹鬼事件…如此说来,王道仁岂不就是我们学校闹鬼的那个时间段,从这里离开的? 我的目光变得直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这里位于河南的洛阳,而我们学校位于山东的鲁西,相隔不下千里,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所以,这一定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难道说,王道仁跑去了山东,我们学校闹鬼跟他有关系,这个人自从三年前就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而我却一直都不知道?我后背一阵阵发冷,身上鼓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若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有点可怕了,这个邪恶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却没见过他…或者,他就是我身边的某一个人,而我却始终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是后者,那更加的可怕… “你在想什么?” 师父把我一碰,我就像被电到一样,剧烈抖了一下。 “怎么了?”师父眉头微皱着问我。 “没有,没什么…” 我有些慌乱地把那罐头盒子放回了木板上。刚才的那个想法,令我恍惚间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怀疑,甚至包括师父在内…我忽然觉得,看人永远不要只看表象,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隐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吧,我们去破局。”师父说。 我镇定下来,随师父一起,攀着洞壁上的凹坑爬了上去。 再过不久天要亮了,繁星暗淡下来,云的流速开始变快,晨风四起,不时地溢进院子里,吹的人毛发竖起,凌晨的那种冷,仿佛是随着空气被吸入,由内而外透散出来的。 破局的过程并不复杂,也没遇到什么阻碍,我就简略来写吧。我们按照白纸上的那个图所显示,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王道仁布在这宅院里的东西,那是八根人的大腿般粗细的木桩,都被火烧过,头削的尖尖的,每一根木桩上都刻有密密麻麻的咒文。 挖出木桩以后,再把正中那块石碑拔掉,这个局就算破了,从此以后,这座宅子不再是一座‘鬼宅’。那个死鬼老头子一直都没出现,好像自从那晚就消失了似的,也不知去了哪儿。 把局破完,天也蒙蒙亮了。 “坐下睡下会儿吧。”师父说。 当我睡醒,师父买来了早餐,两个肉包子一份不翻汤。狼吞虎咽吃完,我问:“师父,我们要怎么得知,晨晨丢失的阳寿跑去哪里?” “先要去问这里的阴神。”师父说。 “问阴神?” “对,阴神掌管人的阳寿,晨晨既然是在这里丢掉的阳寿,那么,首先要去问掌管这方圆一带的阴神。”师父道。 我想了想,用手往外指了指说:“那边有座城隍庙,看起来是正神庙。” “那就去问城隍。” “我去问吗?”我心道,那晚我私闯城隍庙,万一被那个守庙的老头子给认出来怎么办? “嗯,你去。” “好吧。”我咬着嘴唇把头点了点,“可是,要怎么问?” 师父递给我一个纸包。 “这什么?”我问。 “是我在那八根木桩上刮下来的泥土,代表原本凶宅的八方土,你带上它,再拿上晨晨的八字去问城隍,让它给查一查,晨晨在这凶宅里丢失并跑掉的阳寿,是被别的东西给侵吞了,还是仍然在世…” 师父表述完,把向城隍询问的方法讲给了我,我听的直想伸舌头。 “记住了吗?” 我点头起身要走,师父把我叫住了。 “现在去没用的。”师父掐指计算:“目前是阴遁时节,像城隍这样的阴神,上午才会当值,上午的阴时,所以…你九点钟以后再过去。” 由于牵挂晨晨,想快点知道结果,我感觉时间过的特别缓慢。好不容易时针指向了九点,我拿了东西便往那城隍庙赶去。 一路急走,也没碰到什么人,可来到城隍庙一看,这里却是人山人海。四周的店铺都在营业。庙前广场上支着各种小摊,卖古董古玩儿的,卖玉佩首饰的,卖香烛纸钱的,卖宫灯的…应有尽有。 点燃一根贡香拿在手里,我朝着那庙走去,来到庙门口,我弹了一块香灰往地上,然后低头去看。师父说,如果香灰散开,说明城隍出巡了,没散,说明在庙里,眼下没散。我心头一喜,朝着庙里面走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城隍指路 从这座城隍庙的正门而入并不是正殿,而是一座大院子。这座庙的前后都有一个院子,前面这座院子,比后面的那后院要大一倍都不止。但见苍松翠柏耸立在院中,把整座院子笼盖的到处都是阴影,那种凉森森的感觉,令人不由得悄言噤声,心头肃然。 院子的两边各有两座偏殿,正中才是正殿,门上方的牌匾上书写着‘威灵殿’三个大字。正对殿门,是一尊被瓦亭遮盖的大香炉,四周围满了香客。也有不少香客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手里拿的燃香的火头被风吹的明明暗暗,像是冒着浓烟的火把。 我带的可是上等的贡香,师父平常施法请神用的,比这庙里卖的最好的香都要贵好几倍都不止,没舍得多烧,连带进门那根就点了两根,一根插进香炉里,另一根持在手中,我朝着正殿走去。 这正殿的正中便是城隍爷的供像,头上戴着古代皇帝那种帽子,眉目间透着端严,旁边立着两个判官。不少香客在排队叩拜。 我跟在众人后面,轮到我时,朝着那神像拜了三拜,我闭上眼睛,默念师父教我的求神咒。念完睁眼,只见贡香的烟柱一晃一晃地往那神像飘荡…城隍果然在!师父说,如果它肯纳我的香,那么,只要在它可行的范围里,它就会满足我所求的心愿。 我身后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叩拜,这城隍看样子一时半时的应该不会出去,我决定等一下再过来求问它关于晨晨阳寿的事。 从正殿出来,我去了一间偏殿里,找到工作人员,上了几十块钱的香油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再次回到正殿,只见香客已经寥寥了。 终于最后一个人拜完,我再次点燃一根贡香,把那装土的包打开放地上,把香插在土上,再把写有晨晨的生辰八字的纸取出来点着。 我往地上一跪,嘴里嘟囔说:“城隍爷,这个女孩儿在一座凶宅子里丢了阳寿,麻烦你给查一查,她的阳寿目前是被人或者什么东西给侵吞了,还是仍然存在于这世上…” 说完以后,我感觉原本空旷的大殿忽然变得狭小了,殿墙仿佛要朝我压迫过来,面前的三尊像也像是要倒下来似的。 我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若是晨晨的阳寿被侵吞了,那就救无可救了。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突然间,我感到有一种凉凉的气息,由正中那尊城隍塑像往我这里涌来,随后,贡香原本飘渺的烟雾一下变的笔直向上…我有一种全身虚脱,想要哭出来的冲动,烟柱笔直,说明晨晨阳寿还在,若是凌乱四散,说明不在了。 我迅速把地上的纸灰收进装土的那包里,朝着城隍像‘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那您能安排一个人,告诉我她的阳寿在哪个方位,距此有多远吗?” 说完我闭上眼睛,按晨晨的年龄数字从一往后数。师父说,如果城隍肯,那么,当我数到最后一个,也就是晨晨目前的年龄数字时,睁开眼睛所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城隍指派了助我的人。 当我数到‘16’时,就听有人的脚步声走进这殿里,我心里紧张起来,捏住了拳头。终于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我把眼一睁就要回头。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从殿后绕了出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那天晚上我过这里来所遭遇的,守庙的那个老头子,真是冤家路窄啊!看清楚是他,我急忙就想躲避,忽然反应了过来,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这老头儿,莫非他就是城隍指派了助我的人? 这老头儿没像那晚头戴帽子,而是手里拿着一把笤帚。他根本就没注意我,一崴一崴的从我身边经过,出了大殿。 “帅哥,麻烦让一让可以吗?”身后那香客问。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我匆忙把地上的纸包收起来,追了出去。这老头儿出殿以后并没有停顿,而是穿过院子里的香客,径直往庙外走。别看他腿脚似乎不大利落,走的却相当快,屁股往上一拱一拱的,眼看就快出庙了,我想起师父的话,师父说,如果那人出了庙,那么,也就相当于出了城隍的‘神力’所笼罩的范围,一切就无济于事了。 师父让我拦截住对方,好言好语相求,征得对方的同意,淋一些灰土混合物在他头上,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如果对方不同意灰土淋头,那就只能用强的。 “大爷等等。” 我冲过去拦住那老头儿。 “干啥?”老头儿随意瞥我一眼,没认出我来,随口问。 “我…那什么…” 我咬牙把心一横,干脆用强的吧,生死由天。 “大爷…” 我嘴上说着,把那纸包抡起来,‘啪’一下扣在了那老头儿的头上。纸包里的灰土炸散开,当头淋下来,把老头儿弄的整个一灰头土脸。 “我艹!”老头儿大骂一声,‘噗噗’地用手抹脸,“你他娘的…是你啊!” 见老头儿把我认了出来,我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我…” “还不是你!”老头儿一把揪住我领子,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识!看你长这么俊,咋老不干人事儿?上次过来偷东西,这又是干嘛?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那些香客都不上香了,纷纷涌过来看,很快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刚好两个巡警从外面的大路上经过,听到庙里有吵闹声,赶过来看。 “怎么啦这是?”其中一个巡警问。 老头儿拽着我领子说:“警察同志,上次就是这小子,过我们庙里来偷东西,这次又来调戏老子!” “调戏你?”那巡警眉头一皱。 “不是,是戏…戏弄…”老头儿说:“你看我这头上!” “你咋回事?”那巡警冷眼问我。 “我没戏弄他…” “还没戏弄!”老头儿打断我,瞪着俩眼说:“看老子头上被你弄的!” “好好,慢慢说。”另一个巡警用手挡了挡老头儿,“偷东西又是咋回事?” “就那天晚上…” 这老头儿说着,随手一指,他可能是想指那大殿,可是激动之下,随意这么一指,指的却是西北方。我眼前一亮,师父告诉我说:如果对方肯跟你配合,你就让他随便指一个方向,如果对方不肯,你就迫使他指一个方向,他所指的方向,就是城隍要告诉你的,晨晨阳寿所在的方位…眼下我还没迫使,这老头儿自己就指了。 老头儿后面说的些什么,我就没注意听了,直到一个巡警碰了碰我,“你有偷东西吗?” “我没有,没偷!”我急忙摇手。 “还没有…” 那巡警打断老头儿,“你们庙里丢了什么东西?” 老头儿愣住了,用手抠了抠头皮,“这个…没,没丢啥。” 那巡警吁了口气,“没丢啥,那你怎么还说他偷东西?” 围观人都笑,老头儿胀的脸红脖子粗的,“他就是来偷东西的,但被我发现了,没偷走!” 我一口咬定,说我那晚是见这庙的后门开着,所以进来上香的,根本不是偷东西,老头儿最终无话可说。 “那你往我头上干这一下是干啥?弄的老子跟土驴似的,噗…”老头儿说着抹了把脸,“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看到的,你想赖也赖不掉!” “我是有事相求!” 老头儿‘嘿’的一声冷笑,“天底下还有你这样求人的?大爷你等等…”他学着我,把胳膊抡起来,“我往你头上干一下,然后你帮我个忙…” “我真有事,大爷听着,麻烦你随便说一个数字…” 这老头儿当然不肯,最后被我缠磨的没办法了,“行啦,算老子怕了你了…二十…” 我长松了口气,连连向老头儿赔不是,在巡警的调解下,老头儿最终原谅了我。两个巡警把我批评教育了一顿,我离开了城隍庙。 回到那老宅里,我把城隍庙这一行的所得告诉给了师父。 “师父,老头儿所说的二十,是指的二十里,还是二十公里?”我问。 师父想了想说:“二十里。” “城隍让那老头儿给我们指出路了,说晨晨的阳寿跑去了西北方二十里的地方,是这样么?” “对,我们走。” 师父把破局以后,在这鬼宅里收集的东西带上,我们回了宾馆。 “老天爷保佑啊,可算有救晨妮儿的线索嘞。”高老头儿说。 把上次过去仙女谷之前买的那地图册取出来,我找到那座城隍庙,从那城隍庙往西北方向指,二十里已经出了市区了,从地图上来看,那是一处靠近洛河的城乡结合部的地方,一个镇下辖好几个村,多山丘。 匆匆吃了些午饭,师父协助我,给昏迷不醒的晨晨也喂了些汤,我们雇车往那里赶去。高老头儿应该是昨晚守护晨晨没睡好,途中坐在后座上,不停的打哈欠。 “把晨晨的阳寿找回来以后,我们就即刻赶回孙庙村,让晨晨的魂回归身体,是不是师父?”我问。 “不需要,施法给她招过来就可以。”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阳寿在这里 二十里并不远,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赶到了那个镇上。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边上的镇子,看着比清溪镇要发达一些,但是没有那么多古色古香的老建筑,一条国道穿镇而过,车来车往的。 刚一进镇就是集贸市场,喧喧嚷嚷,很多人。晨晨的阳寿会在这地方吗?来的路上,我心里充满期待,可是真正到这儿以后,又没底了。当我们一行人,我背着昏睡的晨晨穿过集贸市场时,引来不少侧目。 师父说眼下人来车往的,不方便行事,为免有什么差池,必须要等到晚上,才能施法寻找晨晨的阳寿…又是晚上,晨晨还等的起吗?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眼下,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这镇上转了一圈,我们找了一家招待所落脚。 刚一进屋,高老头儿便道:“冷雨啊,你脸色看着那么差,你睡会儿嘞,晨妮儿有我跟你叔看着。” 我睡的一点都不踏实,做了很多不着边际的梦,一会儿梦到那怪物从孙庙村村西的那块荒地底下的井里跑了出来,咬死了一村的人。一会儿梦到高凉从阴间出来了,并且带了很多阴兵,捉拿那陈连长。一会儿又梦到夏星了,在玄女宫里飘飘荡荡,连声喊我… 当我被高老头儿叫醒时,天早已经黑了,我睡的昏头昏脑的,也没什么胃口,胡乱扒了几口老头儿买过来的饭,然后默默等待着。这招待所设施简陋,灯泡儿被从窗口透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照着我们的影子也在墙上摇晃。 终于,师父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我们走。” “一起去吗?”我问。 “一起去,把晨晨也带上。”师父说。 我背了晨晨,跟在师父和高老头儿后面出了招待所,往东一直来到那集贸市场。眼下这里已经没人了,铺面也都关着门,地上到处都是烂菜叶子。 师父说这地方平时人气旺,再加上有各种卖肉的肉摊,杀气重,孤魂野鬼什么的不敢过来。晨晨目前只有一口气吊着,若是在别的地方施法,万一把孤魂野鬼给引来,很容易就会把她这口气给冲散。 这集贸市场往里面走,是一大片空地,应该是平时卖衣服卖布的的地方。来到空地的正中位置,师父用笤帚扫出一块地方,把从那鬼宅里带来的土均匀撒在了地上,然后按照五行相生的次序,土上布金,金上设水,水上铺木,木上摆火…除了土以外,所谓的金木水火,并不是实质的东西,而是师父从那座鬼宅里面择取并带过来的五行属金、属木、属水,属火的各种物件,比如门上的锁环,桌子腿,等等东西。 全部布设好以后,在高老头儿的协助下,我把晨晨放坐在地上那些‘金木水火土’的正中。在面对晨晨大约两米的地方,师父把我们带过来的一张小桌子放在那里,焚香洒酒起了个坛。 坛起好,师父整理了一下衣服,围着坛桌团团走动,施起了法。走着走着,师父停了下来,点燃晨晨的一道八字符,抬手往晨晨这里一指,晨晨的双肩剧烈抖动了一下,我吃了一惊,险些撒开手。 “果然在这里嘞!”一旁的高老头儿道:“小张啊,晨妮儿有感应,说明她丢掉哩阳寿就在这里一带!” 师父走了过来,说:“从刚才坛香的烟柱飘荡来看,在这镇子外面,要往西南方向去找,高老哥,就按我们白天研究的方法去找吧。” “成嘞。”高老头儿说着,站了起来,“小张啊,你守在这里吧,我去找。” “我也去!”我说。 “你去个球儿嘞,在这儿待着。” 师父说:“冷雨跟你去也好,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把阳寿找到,带回来就可以,但多一个人更稳妥一些,免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高老头儿这才没反对,我跟他两个拿上东西,出了集市,穿过国道,往这镇子的西南方向走。 路上,老头儿弓着个腰,一晃一晃走的飞快。我也是闷着头走,心说,这么多天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终于找到了晨晨当初在那座洛阳的鬼宅里面中邪跑掉的阳寿,总算苍天开眼。 “冷雨啊…”高老头儿忽然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大爷?”我回过神问。 “你后悔踏上这一行不?”老头儿朝我看过来。 我不禁愣了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老头儿叹了口气,放缓了脚步,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我也慢下来,跟他并着肩走。 过了片刻,老头儿说:“到时把晨妮儿救过来以后嘞,你两个就回去吧,别待在这里了。” “回去?” “嗯,回去,我觉么着,后面这里可能会出大事儿,我跟师父都是一个人,一条命,跨上这一行时间久了,这叫身不由主。你俩孩子不同,路长着哩,回去吧,别再掺和这里的事儿啦,这次能救晨妮儿,下次可能就难啦,你自个儿能不能保住自个儿,估计都是问题…” 我心道,老头儿说的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眼下,妖魔鬼怪,邪物恶人,都开始浮出水面了,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鬼知道会再发生些什么事…可是,高老头儿不知道的是,我眼下也是身不由己,由于肩负着玄女交给我的使命,我被牵绊在了这里,根本就走不了。 “咋不说话哩?”老头儿看看我。 “啊?行吧,那我到时就…就回去。” 老头儿移开目光,把头点了点,“那啥…” “大爷你想说什么?” 老头儿嘴巴抖了几抖,“你在阴间,真看到小凉啦?” “嗯,我看到他跟那些死鬼一起过桥,不知干什么去了…” 老头儿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表情痴痴呆呆的,脸上的肉不住的跳。 “大爷,出镇子了。”我碰了碰他。 “哦哦…” 出了镇子是条小公路,白花花横在夜色中,两边都是田野,庄稼都收割完了,显得光秃秃的,泛着泥土的黄色。 “大爷,要怎么知道晨晨的阳寿在哪儿?”我望向四处。 老头儿摆手示意我噤声,把我从老家拿过来的,师父的那只罗盘从包里取了出来,放在地上,拧开上面的罩子,把晨晨的八字用朱砂写在两道符的背面,吹干之后,分别折叠搭在罗盘的磁针上,用手捏住,来回蹭了几蹭,拿起来以后,分别往其中放了一些从那鬼宅布局的木桩上刮下来的泥土,包裹起来。老头儿递了一个给我,命我双手一上一下,把这纸包扣在手心里,平托在胸口,等下走起来,边走边默念晨晨的名字,接近她阳寿所在地,这个纸包肯定会有感应。 我依言而行,跟在高老头儿后面,踩着软绵绵的泥土,一步步往西南走。当接近一片坟地的时候,我感觉那纸包在我手里动了几动。我大腿上的肉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与此同时,高老头儿停住了脚。 “就在这里嘞。” 这片坟地只有孙庙村的那片一半大,但十分规整,坟包也修葺的庞大,大部分坟前都竖的有碑,有的碑两旁还栽有松树…难道说,晨晨的阳寿从老城区的那座鬼宅出来以后,跑到了这里的这片坟地里?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看向高老头儿,只见他腰杆儿挺了起来,眼睛也变得明亮了,扫向一座座坟,身子也跟着转动,嘴里在嘟囔着什么。突然,他猛然把扣在上面的左手拿开,只见那纸包就像活了一样,在他手里面弹跳。 “那里嘞!”老头儿伸手指向他正对的,坟地里最大的一棵松树。 那棵树的树冠很庞大,罩住了底下大半座坟,这样子看,也看不出那树上有什么。我呆呆的便朝那树走,刚跨出一步,就被高老头儿给拉住了。 “等一下子。” 我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老头儿警惕的望来望去,声音压的低低的说:“这地方好像哪里不大对…” 第二百九十四章 莫名的东西 听高老头儿这么一说,我全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这片坟地大半夜看起来阴森森的,难道有鬼怪什么的不成? “大爷,哪里不对?” 小声问完,我凝神感应这里的气场,没感觉出有什么异样。 老头儿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连连冲我摆手,眼睛扫来望去的,终于,他开口了,“没啥东西,应该是我敏感嘞,走吧。” 我松下一口气,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说,你这一惊一乍的,真被你给吓死了。 这片坟地里没什么草,毫无阻碍的,我们来到那棵大松树跟前。所谓的‘大’,只是相对这坟地的其它树而言的。眼前这棵树,树身也就成人的大腿般粗细,只是树冠长的比较庞大。 我的目光透过细密的松针往上望,什么也没望到,心里有些忐忑了,晨晨的阳寿,真就在这棵树上吗? 高老头儿把我们带过来的白酒取出来,扭开盖子,‘咕咚’喝了一口,满嘴喷着酒气,冲着四周的一座座坟说:“打扰你们各位嘞,给你们敬点儿酒。” 说完,他把酒倒在手心里,往四周泼洒。泼洒完一圈,老头儿把手往头上抹了几下,往后拢了拢稀疏花白的头发,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收起酒瓶,他把从鬼宅里带过来的木料堆叠在树的底下,把我手里的纸包讨要过去,连同他的那个一起,放在木料堆的顶部。 抽出一道符点燃,老头儿丢在了木料上。这鬼宅里的木头已经快朽糟透了,遇火就着,在这空寂的坟地里烧的‘嗞啦啦’响,散发出类似于烧头发般难闻的气味儿。 眼下没什么风,浓烟升起来,都往树冠上飘,丝丝缕缕地钻进了松针之间的缝隙里。被烟一冲,整个树冠给人感觉致密厚重了很多。 “大爷…” “别作声。” 老头儿把腰往上耸了几耸,使劲勒紧裤腰带。从包里拿出一只我们过来之前从殡葬用品店买的,给死人陪葬用的,口很小的瓦罐子。 摆手示意我退开,老头儿一手拿着瓦罐,一手指向上方的树冠,嘴里念念有词,围着树走动。 我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忽然之间,我看到那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一团白色的,类似于云雾般的东西,穿过松针,再穿破浓烟,缓缓降落下来。 那种‘东西’降落的速度很慢,很均匀,没有任何的声音。我看着它,有一种处身于梦幻中的感觉。 当那东西降落在树身的中部,高老头儿奋力一指,另一只手的瓦罐口朝上,迎着它推举了上去。那‘东西’晃了一晃,‘嗖’地钻进了瓦罐里。 猛把一道符贴住罐口,高老头儿像是脱了力似的,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大爷!”我奔到跟前。 老头儿大口喘着粗气,火光照出他一头的细汗,颤颤巍巍的,他把那瓦罐递到我手中,说:“这就是,晨妮儿哩阳寿,带回去给她就…就成嘞。” “大爷你先歇会儿!” 我给老头儿捶胸揉背,过了一会儿,他没那么喘了,我扶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把火踏灭,收起所有的东西,老头儿又往坟地看了一圈,挥了挥手说:“咱走嘞。” 出了坟地,踏着田野中的松土往回走,我两手捧着瓦罐,感觉身心都无比轻松,功夫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晨晨的阳寿,只要还回她身上,再把她的魂从孙庙村招来,她就彻底得救了。 然而高老头儿却弓着腰闷头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高凉的事,我不敢询问,只是默默跟着他。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那瓦罐在我手里动了动,吓了一跳,我停住脚。 “咋嘞?”老头儿问。 “嗯?没有,没事…” 我把那瓦罐转着看了看,然后又轻轻晃了几晃,没感觉哪里有异常,继续往前走。然而,越走我越感觉不对劲,那瓦罐似乎在我手里变得沉重了,并且越来越沉重。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低头往下一看,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并不是错觉,这瓦罐真的变重了,在它的作用下,我每一步跨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子! “你这孩子…” “大爷你快看!” 我用脚点了点自己的脚印,高老头儿低头一看,愣住了。我把瓦罐递给他,他掂了几掂,眉头皱成了疙瘩。 “怎么会这样?”我只觉后背冷飕飕的。 高老头儿先是看了一圈四周,然后望向那片坟地。我们此刻还没走多远,从这里望那坟地,还能够望的到。 “有东西嘞。” “有东西?”我问。 “嗯,那坟地里有东西,不想咱把晨妮儿哩阳寿给带走…” 我炸起一身鸡皮疙瘩,“会是什么东西?” 老头儿不答,只是望着那坟地出神。过了片刻,他收回目光,咬牙说:“冷雨,走七星,踏禹步,看他奶奶哩谁能抗的过谁!” 我按高老头儿说的,脚踏禹步,按照七星勺子的形状,曲折行进,感觉那罐子在我手里面忽轻忽重。这样走着,‘呼’地刮来一阵风。 “那东西过来啦!”高老头儿叫道。 我顿住脚往四处看,什么也没看到。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那瓦罐斜着就要往上飞,急忙死死将它抱住。朝斜上方看去,我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棵树的树顶,直觉告诉我,那东西就在那树顶上! 可是,这样子看,由于树枝的遮挡,根本就看不到有什么。 “好像是在那树上!”高老头儿抬手指去。 我想也没想,单手死死的抱住瓦罐,急念玄女教我的那种咒语,把那种神力运到另一只手上,也不管有没有用,抬手一掌朝那树顶拍了过去。 我这一掌过去以后,平地刮起一股怪风,卷的尘埃漫天,迷住了我跟高老头儿两人的眼睛,就听那树哗哗啦啦的响。尘埃落地以后,树不响不动了。高老头儿瞪着俩眼,惊讶看着我。 “怎么了?” 我被看的心里面一毛,难道那东西从树上下来,跑到我身上了?然而看来看去,我也没看到身上有什么,摸摸背后,也是什么都没有。 “你这孩子,哪来哩这么大力量?”高老头儿问。 “是…”想到玄女的嘱托,我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一时也想不出措辞,“说来话长,到时我再讲给你…大爷,那东西呢?”我看向那树。 “还啥东西?早跑了个球儿的了,不知是被你打跑还是吓跑哩…” 往回去的路上,我借口说眼下救晨晨要紧,至于我这力量打哪儿来的,到时再说也不迟,高老头儿便没再追问。 回到集贸市场,我把那罐子交给师父,他揭去符纸,把罐口正对晨晨的人中,念咒催动,那种白雾飘出来,从晨晨的鼻孔钻了进去。 把罐子放下,师父翻开晨晨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围着她走了一圈,掐指算了算说:“晨晨的阳寿恢复正常了。” “师父,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把她的魂给招来了?”我喜问。 “不。”师父摇头看了一圈,“这里不行,要找一处高地。” “高地…”我抠着头皮想了想,“哎?招待所那楼顶,行不行?” “应该可以。”师父说。 一回到招待所,我们就去了楼顶。这楼也不知盖了有多少年了,顶部的水泥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缝隙里长出草,眼下都已经枯死。 师父那木剑不在了,只能以树枝代替,挑起晨晨的八字符,围着她边走边挥动。一圈又一圈,晨晨闭眼坐在那里,表情一直很平静。我的心忽而缩紧,忽而放松。 终于,师父停住脚,冲我们看过来说:“招不来。” 我的心往下就是一沉,“难道孙庙村那里出什么事了?” 师父摇摇头说:“不一定。” 我和高老头儿对视一眼,脱口说:“会不会和那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师父问。 我这才把我们之前的遭遇讲给师父。 “难道是那东西跑掉以后,在半道也不知哪个地方,把晨晨的魂给截住了?”我问。 “走,出镇喊一喊,看能不能喊过来。”师父说。 出了镇子来到那条公路上,师父背着晨晨,我把那只竹筒扣在嘴上,呼喊晨晨的名字,喊的喉咙都快哑了,也没喊到晨晨的魂。师父说过那坟地里去看看。 结果到那儿一看,我忍不住后背像抽筋一样挺了挺,鼓起一身鸡皮疙瘩,高老头儿也哆嗦了。 手电光照射下,只见就在我们发现晨晨阳寿的那棵松树四周,围着树,多了好几圈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原来是这个东西 那些脚印围着树好几圈,浅浅的,湿乎乎印在土地上,每一个都没有规则的形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我和高老头儿两个面面相觑,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些脚印子。也就是说,在我们走后,不知是个什么过来了这里,围着这棵树转圈子,因此留下了脚印…肯定就是不想我们带走晨晨阳寿的那个东西,可它到底是个什么? 师父把晨晨交给我,用手捏了一小撮脚印里的泥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怎么样师父?”我问。 师父起身站了起来,用手电往坟地里照了一圈,说:“感觉好像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从这坟地外面的不知哪个地方过来的?”我问。 “嗯。”师父说。 “他奶奶哩,是个啥球玩意儿?”高老头儿把脚一跺,“咱找找嘞!” 我们从发现脚印的地方往外围寻找,仔细地察看着地上,果然,在那棵松树的西北方向,大约两三丈远的一座坟旁,我们再次发现了一个脚印。再往西北方,又是一个,也是相距两三丈远…那东西看样子是从西北方过来的,跳跃着行进,每跳一下,便是两三丈远… 若不是我之前用‘神力’惊走了它,再加上有师父和高老头儿在旁,我肯定打起了退堂鼓,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有些可怖,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这样一直出了坟地,到处很多山丘和荒草,看不到再有脚印了,我们继续往西北方走。走着走着,师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咋嘞?”高老头儿也问。 师父摆手不答,缓缓的蹲了下去,用手在草窝里三拨两拨,拿了一个东西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箭状物,木头做的,薄薄的,大约十厘米长,头尖尾宽。 我看着那东西,就觉得有些眼熟,高老头儿道:“小张,这不是你哩令箭么,咋跑这儿来啦?!” 听高老头儿一说,我反应了过来,这的确是师父的令箭,我见他用过。 师父把那令箭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浓眉往上一挺,沉声说:“是那个活煞,当初在那条河那里,冷雨掉入了水中,水里有东西拽他,我拉他出来时,和那东西相抗衡,曾甩了一枚令箭下去,就是这一支…” 我回头望了望那坟地方向,然后看了看师父手中的令箭,不可思议的说:“难道是那个活煞跑去了坟地里,是它不想让我们带走晨晨的阳寿?” 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接口道:“肯定是哩,这鬼玩意儿就爱吃人的阳寿!” “可是…”我用手指了指,“这地方距离我们当初发现它的那条河远着呢,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师父分析了一下说,那条河是洛河的一条支流河,它肯定是顺着那河跑进了洛河里,然后又顺着洛河过来的…师父认为,那活煞应该不只一次去过那片坟地,而它之所以过去,就是被晨晨跑进坟地的阳寿给吸引过去的。 不知是晨晨命不该绝,有老天庇佑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活煞三番五次过去想要吃掉她的阳寿,都没有得逞。直到我和高老头儿过来,施法令晨晨的阳寿出现并收进瓦罐里想要带走,它再次跑了过来…被它看中的,它自然不允许我们带走… 我听的心里面十分后怕,这一切,只能用冥冥中的天意的解释了,我们一直寻找的那活煞,居然跑到了这里,而它之前,却想要吃掉晨晨的阳寿…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忽然想到,当初在那条河那里,我们抓那活煞,晨晨当时也在场,我和高老头儿拉着绳子在河的北岸,师父和晨晨在南岸,当时,晨晨就已经中邪丢掉阳寿了,难道说,那个活煞感应到晨晨丢失了阳寿,因此先我们之前找来了这里?要真是这样,那就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了。 继续沿着西北方向走,我不安的说:“那活煞守了这么多天的阳寿,被我们给取走了,它会不会恼羞成怒,在晨晨的魂魄过来的半道上截住她,然后把她给吃掉?” “你就是个木脑瓜子。”高老头儿好久没说过这句话了,他咧着嘴道:“你当它是人啊,还恼羞成怒,活煞这种玩意儿,它只吃阳寿,不会吃人哩魂魄。” 我说那晨晨的魂魄为什么招不来?陈连长不会扣住她不放的。师父说,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 前面出现两座山丘,中间夹着一条小路。顺着小路而下,我们来到一条公路上,往路对面的远处一望,望到一座水库。 那东西在坟地留下的湿漉漉脚印告诉我们,它是从水里面跑出来的,我们一路找过来,发现一座水库,莫非,它是从这水库里出来的? 眼前的这座水库,比清溪镇的那座要大的多,水也比较澄澈,周边整齐生长着一棵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白天的时候,这里应该是很美丽的,然而晚上却有点瘆人。 在树与树的空当中间,隔三差五钉固着一张张供人钓鱼坐的躺椅。往水库的右边这里看,一座小房子立在那里,被一些高大的花树掩映着,不知是干什么的。 来到跟前,只见这是一座没人住的房子,看着倒还结实。我们登上房顶,往水库里望去,飒飒秋风中,但见水波粼粼,满鼻子里吸进来都是水气。 师父说,如果那活煞就在这里面,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它跑掉了。 “高老哥,冷雨,你们守着晨晨等在这里,我回去拿从那胖子手里得来的那什么‘天罗地网’…” 师父走后,我抱着聂晨靠着房子坐在地上,高老头儿背抄着手,来回踱着步子。 踱着踱着,他停住脚,“那啥,冷雨啊,你在这里守着小妮儿,我在这附近转转,看能不能发现点儿什么,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在这里。反正你有那么强哩力量,那东西就算跑出来也不敢把你怎么着,不用我陪着…” 我点点头。 高老头儿也走了,就只剩下了我和聂晨在这里。风吹的房后的树摆来摆去,哗哗作响。我把聂晨外套的拉链给她往上拉了拉,用手试了试她的气息,依然是那么的低缓,不由得内心焦急起来,晨晨都已经昏迷了这么久了,会不会对她的大脑以及身体器官造成伤害?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我怀里的聂晨动了动。 “晨晨。”我吓一跳,急忙唤她。 这时候,聂晨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晨晨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试着摇晃她,哼那一声过后,她就没再发出声音,眉头舒展了开,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的心‘嗵嗵’乱跳,目光急切地望向四周,难道晨晨的魂魄过来了,就在这一带,因此她的身体有感应?我决定去找找看。 高老头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我望了一圈也没望到他,于是便背起聂晨,自己沿着这水库边走,边走边到处张望。 就这样,我一直走到了水库的对岸,当我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一片树林子那里,忽然看到有东西闪了一下,进入了林子里,急忙奔了过去。 这是一片杨树林,面积不大,但里面很黑,地上满是落叶子。不需要任何照明,我的眼睛也能看到这林子里的所有东西,只一眼,我就看到一个苗条的倩影,一起一落地飘浮在林子的正中,那身形,那轮廓,依稀便是晨晨。 “晨晨…” 我把她的身体靠着树一放,朝着她的魂魄奔了过去。她的魂魄是有意识的,而且也能看的到我,但应该听不到我说话。见我出现,‘她’朝我迎了过来。 “晨晨跟我走,我施法让你的魂魄回身体里去!” 我说着,伸手去拉‘她’,眼看就要碰到,突然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一下停在了那里,继而往后飘去。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种阴森森的鬼气,从脑后袭过来,急忙一回头,我看到有两个,每个都有将近两米高的黑影,正在一跳一跳的往这林子而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勾魂使者 我的心骤然就是一紧,头发根儿都竖立了起来。看情形,‘晨晨’是为了躲避这两个东西,因此钻进的这片树林子,可这来的这是什么东西? 从‘他们’那种黑乎乎的,人形影像般的样子来看,像是我以前所遇到的,地府拘魂的鬼差。可是,我以前遇到的鬼差没有这么‘高大’,这简直是两个巨型鬼差。 刚才我所感应到的,那种阴森森的鬼气告诉我,来的这俩‘鬼差’很不一般,我不见得就能对付的了。眼见‘他们’就快到这林子了,我急往后退,一直退到‘晨晨’那里。 我的目光迅速往两边看去,用手一指右方一棵粗大的杨树,说:“晨晨,钻进这树里去,我护着你。” 说完我才突然想起,‘晨晨’根本就听不到我说话,又怎能明白我的意思?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晨晨’晃了一下,‘嗖’地进入到了树里。 我不禁愣了一愣,然后也来不及多想,转身背靠着树,挡在了那里。抬眼一看,那两个‘鬼差’已经进林子了。林里的氛围瞬间冷寂沉静了下来,我连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靠着树,感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用余光看过去,我发现这两个‘鬼差’并不完全只是影像,而是五官若隐若现的,那种五官边界模糊不清,犹如照片胶卷的感觉,十分可怖。 两个‘鬼差’飘飘晃晃的移动,距离我这里还有五六米远时,‘他们’停了下来,像是‘腰’同时被折断一样,齐刷刷往前弓成九十度,头一伸一伸的好像是在嗅着什么,边嗅边往我这而来。 冷汗从我后背涌了出来,死死咬住下嘴唇,我默念玄女传我的咒语,把‘神力’运到右手上,随时准备拍出去。 终于,两个鬼差到了这里,透过‘他们’模糊的五官,我可以看到后面的树木,那是一种令人胃里恶心的难受,浑身冒鸡皮疙瘩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两具被蛆啃虫咬,腐糟透了的尸体…左边那‘鬼差’把脸往我身上贴了过来,上下嗅了嗅,撤了回去。它跟右边那‘鬼差’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抬手往我身后这树一指。 我的心里‘咯噔’就是一下,眼见那‘鬼差’左右摇晃几下,我‘刷’地把右手抬了起来。那两个‘鬼差’好像是感应到什么了,同时大震,然后双双往后跳跃,我一掌朝左边那‘鬼差’拍了出去。 那‘鬼差’往上跃了起来,一下就蹿到了树上,从感觉上,我刚才那一下拍了个空。眼见‘他’跳下树,往我这里冲,我迎上前又是一掌,‘砰’一声闷响,我感觉像是拍在了一堆破棉絮上。抬眼一看,那‘鬼差’竟然由原本的‘影像’变成了实体的! 大惊之下,我急往后退,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晨晨’藏身的那棵树上,再看那另一个‘鬼差’,也是成了实体的!这两个‘鬼差’都十分高大,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衣服,似布非布,似革非革那种。脸狭长犹如马脸,脸上像是刷了一层黑漆,表情冷漠僵板,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布满猩红的丝,直勾勾盯着我看。 “你们…要干什么?!”我喝问。 右边那‘鬼差’晃了晃,发出一个,每个字都声调一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你究竟是人,还是神…” 我愣了一下,喝道:“我是人是神,跟你们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么,就别妨碍我们办差。”那‘鬼差’道。 我此刻镇定了下来,心说大不了一死,冷冷的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左边那‘鬼差’道:“我们不是人,而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罗手下的勾魂使者,奉旨来阳间捉拿钦犯的。” 我手背上的汗毛抖了抖,心说,怪不得这两个‘鬼差’看起来这么怪,原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鬼差,而是阴间的什么‘勾魂使者’。 我分别看了看两个使者,然后看向我身后那树,说:“你们既然是来捉拿钦犯的,捉这女孩儿做什么?她又不是钦犯!” 右边那使者道:“她和钦犯在一起,就是钦犯。你最好还是让开,如果继续阻碍我们办差,不管你是人还是神,都把拿去地府问罪。” 我冷笑一声道:“那咱们倒可以试试,看谁能拿的住谁。” 说着,我急运神力在手,奋力一掌朝右边那使者拍了出去。我这一掌拍在他身上,仍然像拍在了一堆破棉絮上,毫无作用。‘他们’化为实体以后,就像变成了现实当中的人一样,根本就不怕这神力!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没有‘鬼力’,只能像平常人打架一样,跟我斗在一起。那使者双手死命一推,我把推的在地上翻了个筋斗。我跳起来,和两个使者斗在了一起。 很快,我的衣服就被撕破了,脸上的挨了好几下抓,火辣辣的疼。我以一敌二,渐感体力不支,终于被打倒在地。两个使者一个抬肩,一个抬脚,把我给抬了起来。 这林子里有不少树被伐倒后留下的树桩,有的树桩茬口很不齐整,像是利刀一样,往上突出来一截。这两个使者就把我抬到了这样的一截树桩的上方,只要敦下去,我立马就会被树茬穿胸破肚…看来我要死在这里了,万念俱灰之下,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影像… 我看到夏星了,她的裙裾铺展着,表情平静,像是一个睡美人一样,沉睡在我体内的深处…怎么星会在我的身体里?!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抬我肩膀的那使者得意的笑了一声,恶臭扑面,影像消失,我视线往上一抬,我正好看到那使者猩红的眼睛,感觉无比的邪恶。 也不知哪来奋起一股力量,我双手往上一伸,勾住了那使者的脖子,双脚用力一蹬,蹬开那另一个使者,这么一借力,我身体拼命往上一挺,翻到了那使者的背上。 我单手勾住‘他’脖子,另一只手食中两指抠住了‘他’两只眼睛,刚才那一眼,令我对‘他’这两只眼睛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憎恶,只想给他挖出来。 正要挖的时候,那另一个使者道:“住手!” 我停住手,感觉身下这使者十分驯服,一动不动任我挟持着,心说,难道眼睛是‘他’的要害? “老老实实听我的命令,不然的话,我就挖‘他’眼睛!”我叫道。 两个使者都不出声,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征服者的自豪和快感,连伤口也不痛了。 “走!” 在我的指挥之下,那使者背着我来到那棵大树跟前。我用招魂咒把晨晨的‘魂’从树里面招出来,带着‘她’,来到‘她’的身体旁,使‘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使者近两米高,我令‘他’往下蹲,双脚才够到地。右手两根手指仍然按着‘他’眼睛,我腾出左手,运指点向晨晨的眉心,人中,再一掌拍在她头顶,帮她稳固住魂魄。 这么一分神,那另一个使者扑过来,当胸给了我一脚,被我挟持的这使者终于摆脱我的控制。 “把她的魂拉出来…” “住手!” 我着地一个翻滚,挡在了晨晨前面。 “难道你还想找死?让开。” “让开?”我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笑道:“可以,不过,就算我让开,恐怕你们也不敢带她走。” 那使者阴森森笑了笑,“有何不敢?” 我手往后指指聂晨,冷笑道:“她的阳寿还没尽,作为阴间的勾魂使者,你们如果不怕违天道遭天谴的话,尽可以把她的魂拘出来带走。” 两个使者都愣住了,其中一个走过来,围着我和聂晨转圈子,边转边往聂晨身上嗅,我冷笑看着‘他’。转了两圈,那使者回到原处,像是恼羞成怒一样,狠狠跺了一脚。 “好吧,我们认栽。不过,奉劝你一句,见到我们的事,不要到处讲给别人,否则我们就过来杀了你们,让你们做孤魂野鬼,这样顶多折阴寿,不会遭天谴,走…” 两个使者往西而去,越走身体越淡,最终化为影像,几个蹿跳,不见了。 “晨…晨晨…” 我呼唤几声,聂晨缓缓醒了过来,她目光幽幽看了看我,“冷雨,是你吗,我不是做梦?” “不是,你摸摸我脸…” 我把她的手拿在我脸上,她用热热的手掌心摩娑了几下,眼睛水汪汪看着我,忽然把嘴凑了过来。 “晨晨。” “别说话,让我好好亲亲你,这些天,你受苦了…” 那两个勾魂使者的到来使我知道,孙庙村陈连长那里肯定出事了。晨晨刚刚苏醒,一时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回到水库时,只见高老头儿正围着那座房子转圈子。 “这是去哪儿嘞?这咋…冷雨啊,你咋让小妮儿自己走着,咋不背她嘞?她醒都没醒…” “大爷。” 聂晨一叫,高老头儿愣住了,瞪着俩眼上下把她看,“妮儿啊,你咋…” “我好了…”聂晨揉着眼泪,笑说:“这段时间,妮儿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过了片刻,师父回来了,见聂晨苏醒过来,欣慰并慈和地笑了笑。 “小张,拿来网没?”老头儿问。 师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师父…”我朝着水库望了望,“就算那东西在水库里,我们要怎么引它出来?” 师父一一看了看我们,“过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 “咋?”老头儿问。 师父沉定的说:“把我身上的七关破开,用我的阳寿,引它出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活煞现身 听师父这样子说,高老头儿整个往下一出溜,差点没摔倒。 无论高老头儿还是师父,所修的方术都和道家有相通之处。尤其师父,他是张天师的后人,原本就是修道的。道家有关于人体七关的说法,说在每个人的身上,从头到脚,都有七个关口,分别对应人的七魄,也就是三魂七魄的七魄。 在道家学说里,人的魂主神,魄主精,魄是储精纳气养魂的。而一旦人之将死的时候,对应魄的人身七关就会打开,把魄所储藏的,残余的精气泄出来,精气泄完,人也就死绝的。像我们平常的人,就算离将死者再近,也感觉不到他的精气外泄。但是自然界中的有些动物或者昆虫就能感觉的到,比如苍蝇。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将死的人身边总有苍蝇围绕,嗡嗡乱飞,赶都赶不走的原因,它们是被对方外泄的精气给吸引过去的。 眼下,师父要把自己身上的七关破开,不是要用精气外泄的方式引那活煞出来,而是制造自己阳寿未尽,但却将死的假象。如果那活煞就在这水库里,那么,它应该能感应的到,并且跑出来吞吃师父‘残余’的阳寿。如此,我们就可以捕捉它了。 可是,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一旦破开七关,师父将连一个普通的平常人都不如,如果那活煞跑出来对他发起攻击,他将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真就被它把阳寿给吞走了。就算没被吞走阳寿,身上的七关打开,师父也极有可能会被阴邪入体。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空间,自然界之中,存在很多阴邪的物质,它们的成分十分复杂,有被阳气冲散的残魂碎魄,还有污秽之气,等等。像平常的时候,人如果受到突然惊吓,过后精神或者身体会出现各种问题,就是因为惊吓导致七关骤然打开,精气外泄,阴邪入体的原因。还有那些诈尸的人,有的也是因为死前七关打开阴邪入体,而导致的死后诈尸… “小张啊,这太冒险嘞。”高老头儿道:“你这是拿自己哩命开玩笑,把七关破开说死球儿…说…说出事儿就出事儿嘞,就算不出事儿,你哩精气要是泄多喽,身体也会出毛病…” “是啊师父,太危险了。”我说。 “叔,要不我来做诱饵吧,反正我已经死过了一次,不怕再死一次。”聂晨说。 “大家不用劝了。”师父一一看了看我们,温和的笑了笑,“我命在天,是生是死,但凭天意吧…如果继续任由那东西在人间游荡,早晚会酿出大祸,不知会被它害死多少人,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而想要引它出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师父意已决,我们根本就说不动他,只能照他说的办。 他指着水库边的那房子说:“等一下,你们就躲在这房子后面。切记,如果那东西出来,一定要等它接近我身边,将要吞我阳寿,毫无防备的时候,才可以动手。不然的话,万一再让它跑掉,可能就再也难找了…” “记住了。”我说。 “小张啊…” 高老头儿不知想要说什么,师父冲他摆了摆手。老头儿叹口气对我们说,来哩。 把那树皮做的黑网从油纸包里面取出来,我和高老头儿一人拽着一头,蹲在了那房子后面,聂晨靠在我旁边。 从房后往这边望,可以望到一部分水库的水面,眼下没什么风,水气更加浓重了,飘飘漫漫在水面上方,往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仿佛隐藏有很多神秘的东西。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师父这边,只见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样子显得十分沉着和稳定。 一步一步的,师父走到我们视力所及的范围,相距大约二十米,距离水库大概十多米的一处空地,停在了那里。 面朝着那水库,师父盘腿坐在了地上,把他拿在手里的一把银针一根一根的抽出来,往自己的头顶、眉心、人中、咽喉、胸口…一一钉去,分别钉住了七关位。 我们三个都很紧张,感觉空气都跟先前不大一样了,高老头儿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聂晨则用力抓着我的胳膊。 钉完七关,师父的双手平平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像是入定一样的,一动也不动了。过了片刻,他的肩膀猛地震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往上一跳。 就听高老头儿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他哩七关破开嘞,冷雨你听着,要是等下情况不对,咱就啥也不管嘞,救你师父要紧…” “嗯。”我说。 “好啦,别吵吵…” 这样看,什么也看不到,也看不出师父哪里不对。我紧张的感觉身体都已经僵硬了,一动不动望着师父,感觉他仿佛变得特别遥远,难以触及那样。 忽然起风了,刮的树摇枝响,尘埃卷着沙粒,落到房顶的瓦片上,‘叮叮当当’的。 我抬头往四处望去,就听高老头儿道:“这是天兆,风从虎,虎出煞,可能是那煞要出来嘞,如果等下这风停了,你俩孩子千万别作声。” 没想,高老头儿话刚刚落音,这风就停了,好像在配合他似的。我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凝神感应着方圆的一切动静。 突然,我听到有水声,从那水库里传出来,那声音听着特别细小,亦真亦幻的,像是在做梦。 急忙往那水库里看去,水面纹丝不动,由于房子对视线的阻隔,我也没看到什么东西,就听那水声好像是在奔着师父的方向而去的。 当我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师父的时候,水声消失了。直觉告诉我,有东西从水库里面出来了,而它此刻,就在师父正对的水库边上。由于房子的阻隔,我们看它不到。 我紧紧的抓着那网,手都要痉挛了,凝望着师父,默默地等待着。一分钟过去了,那东西始终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师父一副纵然天崩地裂,也岿然不动的样子,然而我却快要崩溃了。 突然间想到,玄女赐我的这种神力既然可以隔布视物,那么,应该也能够隔墙透物…我把眼睛闭住,默念咒语,把那种神力召唤出来,运到眼睛上。 把眼睁开,我使劲瞪大,用力去看,眼前的这座房子变得犹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起来。再用力一看,终于,我的目光穿过房子,看到了极为可怕的情景…一个东西,正站在距离师父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 这样子看,根本就看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更加的恐怖…好像那是个‘人’,身体十分臃肿,‘头部’往下垂着的也不知是头发还是水草,纠缠在一起,长长的,一直拖到地上…这就是那活煞?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那‘东西’探着头冲着师父,嘴一张就像血盆一样大,就那样一张一合的,也不知是要干什么。我呼吸都快停顿了,后背像是过电一样的麻,身上全是鸡皮疙瘩。 师父还那样端坐在那里,若非亲见,简直不可想象,他正在面对这样的一个东西。 突然,那东西猛往前一挺,似乎要朝着师父冲撞过去,我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然而挺那一下,那东西又不动了。 这样又过了大概一分钟,那东西倏地一跃,跃到了水库边,然后往水里面走去。那种‘沙啦啦’的水声再次响了起来。 高老头儿虽然不像我一样能够看的到,但听水声应该也感知到了,那东西要跑。 他咬牙低声道:“网给我。” 一把将网从我手里抽走,他大叫了一声,由房后扑了出去。我也随后扑了过去,只见那东西已经有一半浸在了水里。 高老头儿好像一下年轻了好几十岁,动作敏捷的像个猴子。他根本就没容那东西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网拉开甩了出去。网把那东西给罩住了,它发出一种‘嗷嗷’的怪声,带着网,趟水蹿到我们斜对面的岸上,朝着远处的一座土丘奔去,几个起落上了丘顶,然后消失不见了。 “追!” 我和高老头儿追了过去,翻过土丘往四处望,什么也没望到,不知那东西去了哪儿。 “我往东,你往西,它被那网给罩住了,看它奶奶哩能跑哪儿去!” 我和高老头儿分头去找,这样一直往西走,我看到有一团黑东西在一棵大树底下。奔到跟前一看,心里‘咯噔’就是一下,是那张网,那东西居然把网给摆脱了!那么它呢? 我往四处张望着,忽然感觉有水珠落下来,下雨了?…往上一抬头,我看到一个全身腐烂的女人,倒挂在树的高处,杂乱如水草般的头发往下垂着,被风吹的一动一动,‘啪嗒嗒’往下掉水…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女尸 那是一个身体臃肿溃烂的女人,直挺挺的倒挂在树的高处,杂乱而又长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往下垂着,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不断有水掉下来。 这就是我之前运用神力,目光穿过那房子所见到的那活煞?它是个女人?或者说女尸? 我抬头望着上面那‘女尸’,感觉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直到那‘女尸’动了动,我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抓那张黑网。 抓住以后,我往后便拽,这一拽之下,我感觉遇到了阻力,这网好像是被什么给缠住或者挂住了。我生怕把网给拽坏,没敢用力去拽。 就在这时,阴风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腥臭,从上方往我头顶压下来。骇然之下,我急忙松开那网,着地一个翻滚,远远的跳离那棵大树。 那‘女尸’从树上掉了下来,头部先着的地,落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咚’的一声闷响过后,它的头发就像孔雀开屏一样炸散了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念咒催动神力,刚念到一半,那女尸身体一弹,从地上弹了起来,由原本的头下脚上,变为了头上脚下…我停止了念咒,因为我发现,这女尸身上是穿有衣服的! 那是一件从上到下一体的衣服,被这女尸身上的腐肉胀开成了一条一条的,包裹在女尸的身上。虽然早已褪色,但一点也没腐,看起来好像是丝做的,上面隐约可见花纹… 我不禁愣住了,这样一具丑怪可怖,连人形都几乎分辨不出的‘女尸’的身上,居然裹着一件真丝做的衣服,而且看着感觉质地还挺高档,这‘女尸’生前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看向‘她’的脸,刚才那一下头着地,使‘她’的头发散开,此刻跳起来以后,那些头发全部都披在了脸前,隔着头发,隐约可见脸上凸起的腐肉,根本就不辨五官。 我忘了害怕和危险了,正想凑近点看,那女尸身子一晃,凉气从我脚底抽起来,迅速往后退的同时,我急念咒语召唤出神力,一掌拍了出去。 我只觉眼睛花了一下,那女尸不见了,也不知刚才那一下有没拍中‘她’,望了一圈也没望到,我心里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这‘活煞’的所在地,师父冒着生命危险把它引出来,终于知道了它是个什么,可是,被我一掌又给惊走了。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那张网,发现这网是被这棵树从土里面钻出的树根给挂住了。小心翼翼的把树根弄开,我把网拿了起来,正打算去找找那女尸,突然之间,我后背上的肌肉紧了一下。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告诉我,我身后有东西,难道那女尸并没有走?猛地回过头,除了被风吹动的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当我把头回转过来,又有了身后有东西的那种感觉,而且比之前的更为强烈,我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腥臭味儿…后脑勺一麻,冷汗从我头上下来了。 那‘女尸’一定就在我身后,可‘她’就像隐形了似的,无论我往哪边回头都看不到‘她’,既然看不到,那我把神力催出来自然也打‘她’不中。 我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开始心里面说不出的恐惧,后来渐渐安定下来,我想到一个主意。把那黑网拉开在手中,我不再回头,僵立了大概七八秒,我猛然把网甩过头顶,朝后面甩了出去。 我听到了那网落地的声音,然而转身看去,只有一张网那里,什么也没有扣住。 正打算过去把那网捡起来,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根小指都不能移动。随后,我的意识开始飘渺游离起来,就在我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高老头儿的喝叫声,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过来时,只见高老头儿正在我旁边蹲着,一脸的关切。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张网,网眼上贴满了符,里面缠裹着一个东西,正是那具‘女尸’。 老头儿告诉我说,我之前被活煞,也就是这‘女尸’给‘盯住’了。而活煞一旦把人盯住,就像附骨之蛆一样,不仅甩它不脱,而且它还和你的心意相通,无论你往哪边扭头,它都比你快一步躲闪,直到把你的阳寿给吸出来,你都休想看的到它。老头儿说他要是晚来一步,没把这活煞给制住,那么,我的小命就没了。 当我们回到那水库边,只见师父正坐靠着小屋的屋墙闭目养神,脸色有些憔悴,聂晨在一旁陪着。听到脚步声,师父睁开眼睛。 “小张,你没事儿吧?”高老头儿问。 师父微微一笑,把头摇了摇头,“不要紧,你们情况怎么样?” “抓住那活煞啦,具体该咋处理,过来问你哩意见。”老头儿说。 “走,过去看看。” 我和聂晨一人扶一边,把师父给扶了过去。 那‘女尸’被网裹着,周身贴满了符,还在微微的一动一动的。 “烧了‘她’去球的了。”高老头儿说。 师父想了想道:“烧吧。” 老头儿正要动手,我说道:“等等。” 我蹲下身,小心揭开两道符,露出了那‘女尸’身上穿的衣服,“你们看。” 只看了一眼,聂晨便道:“是旗袍!” “旗袍?”我们三人都是一愣。 “对…”聂晨说:“是民国时期,女人穿的旗袍,我小时候,在我爷爷家里就见到过一件,跟这一件上的绣花感觉差不多的,不过,这一件的质地好像要更好一些。听我爷爷说,他收藏的那件旗袍是我太奶奶留下来的…” 这具‘女尸’的身上居然穿着一件民国时期的旗袍,而且原本的质地以及做工都很高档,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我忽然想到那陈连长说的,当年韩复榘被那怪物吃掉的小名叫‘仙儿’的那个姨太太。难道说,那东西把那女人吃掉以后,在孙庙村吐了出来,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先不烧了,留着‘她’说不定对我们有用处。”师父说。 “留着‘她’?带‘她’跟我们一起走吗?”我问。 高老头儿‘噫’了一声,“你就是个木脑瓜子,烂成这样一个东西,你扛着‘她’走啊,把人家过路哩给吓死怎么办?” 聂晨捂嘴偷笑。 “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她’给埋了吧,如果后面对我们有用处,那么,我们就弄一辆车过来拉,如果没用处,就过来把‘她’烧掉。”师父说。 我们把那‘女尸’弄到一处很隐蔽的,山丘底下的洼地,挖坑埋掉以后,回了招待所。 回去的路上,聂晨说,她只记得,有很多‘人’带着‘兵’过去了陈连长那里,双方正在纠缠的时候,她隐隐听到了我们召唤她的声音,陈连长便破开重围,把她从那座大宅里面推了出来,两个‘人’也跟着追了出来,后面发生了什么,聂晨就记不太清了。 从聂晨的描述来分析,陈连长可能已经出事了,说不定已被阴间派过去的‘人’给抓走了。就算没被抓走,他还在抗争,我们赶过去也助不了他,除了阴阳有别以外,是他假冒山神在先的,如今暴露了,阴间的人抓他属于天经地义。 第二天中午我睡醒,只见外面淋淋漓漓的在下雨,没什么风,一切都很宁静,只有雨打在树枝草茎上发出的响动。这些天以来,经历了种种危难惊险,难得享受这一刻的平静,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舒适惬意。 这招待所里有食堂的,就在楼后面,可以开伙做吃的,不过要自带材料。当我绕过楼,来到食堂门口,只见聂晨正笨手笨脚的在忙碌,案板上摆着切好的我平常喜欢吃的猪肝。 见我进来,聂晨有些害羞的脸红了红,不过目光却没躲闪,含笑看着我。 “给师父做的吗?”我问。 “不是,给你做的。” “我?” “对呀。”聂晨笑了笑,“冷大帅哥这些天辛苦啦,小女子好好的慰劳一下你。不过要约法三章,第一,不管做成什么样不准不吃。第二,吃必须吃完。第三,吃完以后必须夸我做的好。” “这…” 聂晨‘咯咯’一笑,“看你这傻样儿,乖乖在这儿待着,院子里有葱,我去拔一棵来。” 聂晨出去后,我盯着案板出了片刻神,摇头笑了一笑,转身随意的往外瞥去,这一瞥之下,我吓得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又生变故 聂晨正蹲在院子里的小菜园里面选葱,而就在距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脸白的如同纸,嘴红的像涂抹了血,身穿旗袍,盘着头发的女人,摇摇晃晃面对着我,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令我眼睛都直了,反应过来时,我急忙大叫了一声:“晨晨!”,感觉两眼一花,那女人不见了。 聂晨被我那一声喊吓得一哆嗦,她停住手,扭头冲着我看。我跑出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女人,难道说刚才是我出现幻觉了? “被你吓死了…”聂晨轻轻拧了我一下,“干嘛一惊一乍的?” 想到昨晚那具‘女尸’,我心里面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妥,朝着整个招待所望了望,我问道:“师父和高大爷呢?” “出去找车了,怎么了?” “没什么。” “好啦。”聂晨晃了晃手里的葱,“走,陪我做汤去。” “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再陪你做。” “等你回来,我都做好了…”聂晨努了努嘴,随即一笑:“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喝汤。” 出了招待所,我去了我们昨晚埋‘女尸’的那个地方,绵绵的阴雨中,只见我们用来掩盖痕迹的枯草,树叶,一切都完好如初,没有任何人为动过的迹象。 我心里浮想联翩…如果这具‘女尸’,就是当年韩复榘身边那个小名叫‘仙儿’的姨太太的话,那么,‘她’岂不就是那怪物所生的那‘邪胎’的真正母亲?如果高凉就是那‘邪胎’,那他实际上是韩复榘和那姨太的孩子,只是发生变异了?这样一想,我觉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得知我拥有那么强的‘神力’以后,高老头儿没再催赶我回老家了。下午找来车,我们回了清溪镇。 回到那镇上时,天已经黑了。师父为了引那活煞出来,损耗了不少元气,晚上需要打坐静修,不能被打扰,所以我们干脆一人在旅馆里开了间房。外面还在下雨,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再过去孙庙村,探探那里的情况。 躺在床上,我一直都没睡着,留神倾听着外面楼道里的动静,看晨晨今晚还会不会过去那座老宅。可是,直到将近一点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看来晨晨今晚不会过去了。 之前两次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不是上次老宅里的那个年轻人所提到的那个‘先生’?被这个念头盘绕着,辗转反侧之下,我决定自己过去探一探。 悄悄出了旅馆,我来到那座老宅子,只见宅门是锁着的。翻墙进入院中,绕过‘啪啪’往下掉水的葡萄架,我看到屋门上的锁好像没锁紧,试着用手轻轻一拉,那锁‘啪’一下就开了。 听了听四周的动静,我的心‘砰砰’乱跳着走进了屋里。这屋里的家具古色古香的,散发着很好闻的,木料的气味儿。 我生怕有人回来,很匆忙地挨个看了看那些家具,当我拉开一只抽屉,我看到那里面躺着两只圆圆的石头胆…这两只石头胆,看起来跟聂天国家里,他经常把玩的那两只,无论大小还有质地都差不多。在石头胆的底下,压着几张颜色发黄的薄薄的纸,抽出来一看,正是当初回老家时,我在聂天国家里发现,然而后面却失踪了的那份‘任命书’… 回到旅馆,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如此看来,那座老宅或许真就是聂天国的?那么,那个‘先生’就是他喽?可为什么,他口口声声说,聂天国在他的手中,并以此要挟晨晨帮他做某种事,然而晨晨却既没有瞧破端倪,也丝毫没对他的话产生怀疑?我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雨声渐渐远了,我的思绪越来越混沌,迷迷糊糊中,我忽然听到‘叮叮当当’的锁链响。身子一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到就在距离我的床很近的地上,背对着我,弓蜷着一个人… 我周身毛发皆竖,惊问:“什么人?” “是我…” 那人发出一个含含糊糊,像是受了重伤似的,带着若干颤音的声音。 “你是谁?”我又问。 “陈俊东…” 我不禁一愣,心说‘陈俊东’是谁?忽然间想了起来,陈俊东就是那陈连长! “你是…陈连长?”我上下看着他蜷在那里的背影,感觉不大像。 “没错。”那人说。 “你站起来,转过身让我看看。”我怀疑道。 “还是别了,我怕吓到你…” “为什么吓到我?”我问。 “我被抓去地府,经受酷刑拷打,已经不成样子了。后面一旦宣判完我的罪行,我就会被关入十八层地狱里受苦,趁关我之前,我用庙会那晚收集的孙庙村村民的财运,买通了看押我的鬼差,得以返回阳间见你最后一面,之后,我就会被押回地府里去。” “这么说,你真的是陈连长?”我问。 “嗯,好了,时间紧迫,我抓紧把该告诉你的,告诉给你…冷雨你听着,地府派过来抓我的那些阴间使者,得知了被关在孙庙村村西荒地底下的那口枯井里的那个东西的事。当‘他们’知道,那东西就是当年被豫西的山神进贡给阎君的贡品以后,为了邀功,‘他们’擅自把那东西给放了出来,结果却没控制住,令它跑掉了。” “那东西跑了?”我愣道。 “对,跑了。那些阴使见邀功不成反而引出祸事,生怕被阎君责罚丢掉职位,因此严令手下的鬼差阴兵不准将这件事上报。所以,一切就要靠你们了…” “靠我们?我们能做什么?”我问。 “那东西脱困以后,可能会跑去找当年被太上老君镇压,结果却被王道仁伙同国民党放出来的那另一个东西汇合,一旦它们汇合,可能会有不可想象的祸患以及灾难发生,所以你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我感觉从心底往外冒凉气,“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到它们?” “你听着,被太上老君镇压的那东西,当年脱困以后,跑进了一个山洞里,前段时间才从洞里面出来,它在出来以后,遇到了一个山民,先是把那人吞吃,后面又吐了出来,导致那人的尸体发生了异变…你们要找它吃人的那地方,应该会残留有一些东西在那里,如果你们能找到并得到它留在那里的东西,就相当于得到了寻找它的线索…” 陈连长说完,我已经听呆了。 “记住我说的这些了吗?”他问。 “记住了。” “另外,你们还要谨防那个叫王道仁的,如果他仍然活在这个世上,我想,他应该也会很快得知这一切,并去寻找那两个东西…好了,我该走了。” 随着陈连长往窗口一蹿,我醒了过来,发现只是做了个梦,可是这个梦却相当逼真,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陈连长所说的每一句话。 一早吃早饭时,我把那‘怪梦’讲给了他们三个,听完以后,高老头儿差点把稀饭吃进鼻子里。 我缓缓的嚼着嘴里的油条,说:“要是这一切是真的,那陈连长跟我说的,被那另一个怪物吞吃又吐出来的山民,肯定就是那个名叫‘牛三儿’的,我们要怎么找到那怪物吃他的地方?” 聂晨想了想,说:“没别的办法,只有过去我们当初落脚的那个山村里,找那个牛三儿的家人问一问,他们当初是在哪个地方发现牛三儿尸体的。” 高老头儿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我和聂晨也面面相觑。要知道,我们当初在那个村子里,不仅挖出并烧掉了那个牛三儿的尸体,临走的时候,高老头儿还顺手牵鸡,把人家留我们落脚的那家的老母鸡给偷着宰了并带走了,要是再过去,那村里的人还不得打死我们? “具体陈连长是否真的托梦给你,还有待验证,等下吃完早饭,我们过去孙庙村看一看,就知道一切是真是假了。”师父说。 我们匆匆赶过孙庙村,结果一到那荒地,就看到几个村民围着一个大土坑在那里指指点点,往那坑的底下一看,我们看到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人群散走的时候,我们截住一个老头儿一问,老头儿告诉我们说,前天晚上他们睡着睡着觉,就听村西这里一声巨响。早上过来一看,一个大坑在这里,而村里多年前就被填埋的这口老井从坑底显露了出来…这一切果然是真的,那东西真的被阴使给放出来,然后跑掉了! 回到旅馆,师父说:“急也没用,我们现在去筹备进山需要用到的东西,然后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再出发。” 傍晚的时候,高老头儿回来了,除了拎着很多吃食,他背上还背着个袋子,里面有东西‘扑棱棱’的在动。 “大爷,这是什么?”聂晨指指那袋子问。 老头儿脸一红,说:“那啥,我买喽个鸡,到时还…还给人那家…” 第三百章 再回山村 看着高老头儿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和聂晨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天晚上,聂晨还是没有过去镇西的那座老宅子,我不禁心想,难道说,那人让聂晨帮她做的事,她已经完成了?可是,晨晨才刚刚好,而且一直也没有离开过我们,能帮他做什么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收拾东西出发了。就算骑车,也没有多少路可走,再加上雨时断时续的下个不停,山路不好走,所以我们选择了步行。 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我们便进入深山了,远近不再有人烟。由于不知道这一次要在山里面待多久,想到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因此我们备足了食物,除了聂晨以外,我们三个每人都是几十斤的负重。 食物都是高老头儿选择的,他虽然平常邋里邋遢,但烹饪工夫很了得,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豫西人,对这里十分了解,所以他选择的食物都是既物美价廉,又营养丰富的。 这一次进山不同以往,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把我们卷入一系列事端,牵绊在这里的那个终极秘密了…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只有天才知道。可能,这一行之后,我们将再也无可待在这里,然后一起回老家。也有可能,我们都将会死,永远葬身在这茫茫的深山里… “妮儿啊,你到底想好了没,真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哎呀…”聂晨冲高老头儿撅了撅嘴,笑道:“一路过来,大爷你都快问了一百遍了,你嘴没破皮,妮儿我耳朵也起茧了…” 老头儿咧嘴笑了笑。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我还回去不成么?” “那咋不成哩?”老头儿说,“不信你问他们成不成?大不了冷雨送你回去。” 聂晨一一看了看我们,楚楚可怜的说:“我知道,大家都是为我好。可是,如果要是你们都出了事,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还有家人哩么?再说了…”高老头儿怪笑了一下,“我看你是舍不哩冷雨还差不多,就别带上俺跟小张俺俩了…” 聂晨脸一红,“大爷你再瞎说,我就拔你胡子!” 老头儿‘噫’了一声,师父摇头笑了笑。 “大爷,晨晨要去,那就一起去吧。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眼下我们都还活着,那就活一天珍惜一天。”我说。 聂晨冲我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目光看向前方。 这样说说走走的,也不觉得疲累,但雨却渐大了起来,隔着雨衣也能感觉到雨点的凉意,不时卷来一阵山风,吹的雨像斜斜的帘子。深秋的山野,早已没有了以前的丽色,树的叶子都快掉光了,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但又别有一番壮阔苍茫的景致。枯叶被雨水浸泡,脚踩着吱吱响。远远望去,山的轮廓朦胧在雨幕中,犹如国画一般。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山中积蓄雨水的洼地,高老头儿磕了磕脚上的泥,说:“去球的,咱在这歇一会儿,做点东西吃了再走。” “大爷你早上一个人顶我们三个吃,这会儿就饿了?”聂晨取笑他,并且冲我做个鬼脸。 “我是那啥…”高老头儿挥了一下胳膊,“怕万一过去那山村跟人打起来,不吃饱点儿没有力气。” 师父笑了笑说:“那就吃了再走吧。” 在一处崖根底下拾到一些干柴,找了一处能遮蔽雨水的地方,生起一堆火,把锅刷洗干净,接满雨水支架在火上,将食材挑选放入进去。烟气往外升腾,弥荡在山野间,食物的香气同枯枝败叶被雨水冲淋后散发的霉气混杂在一起,吸进鼻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上瘾的感觉,再听着雨声,看着那些被雨淋的湿漉漉的大树,像是处身于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 高老头儿拿出两盒鱼肉罐头,并且开了一瓶白酒,“你俩孩子也喝点儿嘞,山里头湿气重,别生喽病。” 聂晨只喝了一口,就呛的连连咳嗽,脸也涨红了。 我帮她拍打着背,说:“师父,照这么来看,我们之前抓到的那‘活煞’,那具女尸,应该就是当年韩复榘被吃掉的,他那个名叫‘仙儿’的姨太太。看这情形,那两个东西一旦把人吃掉再吐出来,人就会发生变异,慢慢变成煞。” 师父点了点头。 我盯着锅里的烟气说:“那到底是两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别想嘞,到时候咱要是能找着,就知道是啥啦…” 想到那陈连长说,找到那‘牛三儿’被吃的地方,应该可以发现那东西留下的物质,我想,那可能是那东西在吃人的时候留下的分泌物…我心里面充满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聂晨先我们吃饱了,翻看包里的东西,我们三个各怀心事,默默吃喝着。 “这是什么?” 我看过去,只见聂晨手里正拿着那只竹筒,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这是…” “你们当初喊我的魂,用的该不会是这个东西吧?”聂晨抬眼问我。 我心说,你这聪明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聂晨先是把那筒口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吹,然后放在耳朵上听,忽然丢在了地上。 “怎么了?”我吓一跳。 “有东西在叫…” 我急忙捡起那竹筒,扣在耳朵上听,就听呜呜的风声中,夹杂着人的哭叫声,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的。 师父也拿过去听了听,说:“可能这一带有黄泉路,或者鬼门关之类的地方。” 我站起身,惊奇的朝四处望过去,心说,难道我那天下阴间所走的黄泉路,是位于这深山里的? “都吃饱了吧?”高老头儿问。 我们点点头,老头儿说:“吃饱了收拾收拾,咱走嘞,这地方感觉阴气挺重,待久了有个头疼脑热啥哩,山里头可没药医。” 后面的路程,一直没遇到人,也没遇到什么怪事。将近傍晚时,远远的可以望到那山村了,高老头儿开始局促不安起来,我和聂晨心里也像揣了十七八个小兔子。 夜幕笼罩下的山村,炊烟飘飘荡荡的,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咱先去哪儿嘞?”高老头儿用压的很低的声音征询我们。 聂晨想了想说:“去我们借宿的那一家。” 踩着泥泞的村道,来到当初我们借宿的那一家门口,高老头儿像是做贼一样,伸头缩脑的朝着两边看了看,说:“等下要是情况不对,你俩孩子就跑…” “行啦大爷,敲门吧。”聂晨咬着嘴唇说。 高老头儿把袖子撸起来,紧张地搓了搓两手,叩响了门环。很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我们三个都全身绷紧了,师父端然站在我们后面。 随着大门‘咯呀’一开,我们看到了当初留我们住宿的这家那个中年山民。几乎同时,我,聂晨,高老头儿,三人脸上堆满尴尬的笑容。 那山民好像被我们突如其来的一致表情给吓到了,整个就是一哆嗦,“你们这是…” “那啥…”高老头儿脸红红的笑着指了指自己问,“大兄弟,你不认识我啦?” 那山民愣愣看着他,“你…” “我那啥…”高老头儿慌乱的左看右看,“哎?那袋子哩?哦哦,在这儿…” 他把那袋子提起来,就往那山民手里塞。 “这是啥?”那山民拎着袋子,茫然问。 “是那啥…” 突然,那袋子里鸡‘扑棱’一下子,那山民怪叫:“我娘哎!咋还活的!” 两手一撒,往后便跳。 “大叔你别怕…”聂晨戳了我一下,“把鸡拿出来…大叔,是这,我们上次有急事,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走了,并且把你家鸡也给带走了,我们眼下过来是专门还鸡,并且给你赔不是的。” 那山民‘哦’了一声,盯着我手里的鸡,出神的说:“那…那家里来吧…” 这人也没说别的,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来到屋里,气氛凝重而又尴尬,我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聂晨凑在我耳边说,干脆直截了当吧。 “大叔,是这样,我们过来除了给你还鸡赔不是,还当初的借住费以外,还有点事,想要问一问你们村儿之前死的那个叫牛三儿的家人,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叫一下吗?” 那山民愣了愣说:“那…你们坐着喝点水,我去叫…” 这家的女人不在,枯坐在屋里,高老头儿说他觉得不大对劲,等一下很有可能会发生冲突,让我们当心。 正说着,院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片刻,一个老头儿的声音传进来,“人嘞?” “走,出去看看。”师父说。 出了屋子,只见一个老头儿撑着把破伞站在那里,“你们找我?” “是嘞。”高老头儿说:“那啥…” 话还没出口,那老头儿忽然‘扑通’跪在了地上… 第三百零一章 古怪的老头子 院子里站着的这个撑伞的老头子,从长相以及年龄上来看,应该就是死的那个‘牛三儿’的爹了。他一见到我们,分别把我们看了看,张口就问,你们找我? 我心说,我们上次从‘牛角沟’回来路过这山村,走的那晚刨开牛三儿的坟,并且烧掉了他的尸体。这村里的人包括牛三儿的家人,肯定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干的。如今这牛三儿的爹过来,并且听起来还带了不少人在院子外面,肯定不会与我们罢休。 可令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老头儿在问完那句话,高老头儿承认是我们找他以后,他居然‘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们四个人全部都愣住了。 “你这是…”高老头儿疑惑的看着他。 “恩人…恩人们呐…” 那老头儿说着,把伞往地上一丢,就要朝我们磕头。师父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老哥哥,地上全是水,有什么话你先起来,咱屋里面说…” 我协助师父把这老头儿扶起来,进到屋里,问他为什么叫我们恩人。老头儿说,要不是我们把他儿子的尸体从坟里面刨出来烧掉,后面肯定会出事儿,不光他们一家,村里所有姓牛的,甚至一整个村的人,都会倒大霉。 我们都听愣了,我,聂晨,高老头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爷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聂晨问。 这老头儿说话嗓子里像是有痰一样,“这个事儿吧,说起来就有点奇了。” “怎么奇?”我问。 老头儿朝外看了看说:“前两天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个神人过我家里来,跟我说了你们刨坟的事儿,说我家牛三儿变异了什么什么的,要不是你们把他挖出来并且烧掉,后面会出大事儿,我们也会倒大霉…那个神人还说,你们后面肯定会过来我们村儿,他让我不要为难你们,并且你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把这个梦当回事,可是没想,你们真过来了,那这个梦岂不就应验了么?既然那个神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们说,你们不是我们的大恩人是什么?” 我呆呆的看向聂晨,聂晨皱眉问:“是个什么样的神人?” “是个…” 我眼前忽然一亮,“那人是不是姓陈?” 那老头儿愣了一下说:“好像…是吧,他也没说自己姓啥…” “那他长的什么样子?”聂晨问。 “长的…我就是没看清楚,他长的啥样…” 这老头儿的话,我听着感觉云里雾里的。这时候,一个村民迈进大门,伸头伸脑的往屋子里看。 老头儿冲他喊道:“叫他们都进来吧,都进来拜谢咱们恩人。” 一众村民轰轰隆隆地涌进院子,又是作揖又是道谢的。其中不乏满嘴炮火车之徒,冲高老头儿连连伸大拇指,说上次我们过来,他见老头儿下巴留着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有大本事的高人。 高老头儿被捧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连连摆手,嘴上谦来虚去的。我和聂晨则听的面面相觑。 乱乱糟糟一通过后,村民都被那老头儿打发走了。 “恩人们还没吃饭吧?”那老头儿问我们。 高老头儿摸摸肚子说:“没哩。” 那老头儿看向这家那个山民,“你媳妇从娘家还没回来吧?” “没有。” “那这样吧,今儿黑让恩人们过我家去吃饭,你反正也在家闲着,过去帮厨,也在我家吃,恩人们就先坐着喝会儿茶…” 两人走后,我挠挠头说:“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怪怪的?” “咋怪哩?”高老头儿说:“这个老头儿应该没说谎,你看他说哩,都是事实,要不是咱把那牛三儿哩尸体挖出来烧掉,他村上真会出事儿。” “可他说是一个神人在梦里告诉他的,会是谁呢?”聂晨喃喃的说。 我抠着头皮想了想说:“有可能真是那个陈连长,我们过来的时候,通过那竹筒,不是听到有鬼哭,然后怀疑这一带有鬼门关或者黄泉路吗?” 聂晨点点头。 “可能是那陈连长那晚给我托完梦,踏着黄泉路回阴间的时候,路过这个村子,然后找到了这老头儿…” 聂晨出神的吹着茶水,高老头儿也在发呆。 师父说道:“不管那老头儿说的是真是假,既然没像我们来时想的那样发生冲突,那就好,明天一早让那老头儿找个人,带我们过去牛三儿的尸体当初被发现的那地方。” 这天晚上,我们在那老头儿家吃的饭,虽然那家里很简陋,但饭菜却相当丰富,有鸡有鸭,还有各种腌菜腌肉,虽然做工简单,但都是自家养的,种的,纯天然的东西,滋味丰厚,不是平常在城里能吃到的。 那老头儿叫来好几个人作陪,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高老头儿和师父都喝了不少酒。 从那老头儿家出来,高老头儿一边摇摇晃晃打着酒嗝,一边用葛针剔着牙缝。 “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这老头儿可能没安什么好心,大爷,叔,我们后面还是当心一些。”聂晨道。 “妮儿啊,我看你是精能的过头嘞…”高老头儿微带不屑的说:“别人鸡鸭鱼肉哩款待咱,咱吃饱喝足一抹嘴儿,出来就说人坏话,还怀疑人家,这叫个啥事儿?再说了,咱过来他没因刨棺材哩事儿带村民跟咱打架,也没往酒菜里下毒害咱,还能安啥不好哩心?” 聂晨伸了伸舌头,“好吧,是我以小女子之心度…度老头子之腹了…” 师父一直沉默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那老头儿就过来了,我们纷纷起来收拾东西。 “老哥哥,你打算指派谁带我们过去当初发现你儿子尸体的那地方?”师父问。 “不派谁,就我去。” “你?” “咋?”老头儿把腰往上挺了挺,“怕我身子骨不行?别看我岁数不小了,但我常年家生活在这山里,要说起走山路,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如我。” “那行吧。”师父笑了笑,“那就辛苦你了。” 老头儿摆摆手,“不算个啥。” “大爷,那地方是不是在牛角沟?我听说,你儿子当初是跑去那沟里找牛,然后被个东西给害死了。”聂晨说。 那老头儿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说:“我家牛三儿是不是在那沟里被害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不是在那沟里发现他的。” “那是在哪个地方?”聂晨问。 “在…”老头儿抬起手往西南方向指了指,“离那个沟好几里地嘞,跟那沟相通的一个小山谷里发现的。” 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就出发了。 眼下晨曦微露,天空昏昏蒙蒙的,不时有零星的雨珠落下来,到处都是湿气和露水,被风一吹,湿冷直往人骨头缝里面钻。 绕过村西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庙,我们踏上那条通往牛角沟的小路。回想我和聂晨当初在那沟里被冲到一个未知的地方,继而发现了隐藏在深山里的国民党秘密军事基地…等等一切经历,有种恍如隔世感。 顺着那小路走到一半的路程,就没再继续往前了,老头儿带我们折往西去。往西根本就没路,除了荆棘就是枯草,还有灌木丛,走没一会儿,衣服上便花花绿绿的。 这老头儿看起来对这一带相当熟悉,哪里有个沟,哪里有个坎,他都一清二楚。 这样走了两个多小时,天色早已大亮,到处都是飘浮的雾气。一路上,无论是师父还是高老头儿,向这老头儿询问以前这里的事,或者关于太上老君镇妖怪的那个传说…他都感觉有些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 “大爷,还有多远?”聂晨问。 “就快到啦…” 又走一段,视野忽然变得开阔起来,登上一处高地,老头儿指着下方的一处小型山谷说:“呐,就是这个谷…” 师父把罗盘取出来,磁针来回跳动,说里有古怪!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担心,这老头儿会不会蒙我们,不知道要带我们到哪里去。眼下见这里磁场异常,我心说,看来这老头儿没蒙我们,莫非,那东西真就是在这谷里吃掉的牛三儿,因此这里的磁场产生了紊乱? 师父和高老头儿对视了一眼,我感觉,他们也打消了对这老头儿的怀疑。 “走,我们下去看看。” 师父端着罗盘和高老头儿两个在前,我护着聂晨在后,趟着灌木荆棘,小心翼翼下到谷中。 “大爷,具体是在哪个位置?…大爷?” 聂晨连问两遍没人应,我们都往四周看去,这一看之下,我们发现那老头儿不见了…我后背蹭地就是一凉,糟了,我们被骗了! “奶奶个腿儿的,他这是学王二小啊!” 我不得不佩服高老头儿,都这关头了他还能说笑。 “什么王二小?”我问。 高老头儿指了一圈四周的山头说:“他这是把我们引到八路军的包围圈里来啦?” 第三百零二章 可怕的情景 往这山谷里走的时候,师父和高老头儿在前紧盯着罗盘,我护着聂晨在后留神着到处的荆棘和石头,谁也没注意那老头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看这情形,他根本就没随着我们一起下谷,而是趁我们下谷的时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聂晨本来紧张的脸都白了,但是听到高老头儿说‘他这是学王二小啊,把我们引到八路军的包围圈里来啦’,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呀大爷…”聂晨轻踩了一下他的脚背,“都这节骨眼儿了,你还说笑!” 高老头儿咧咧嘴,“怕啥哩?” “怕啥…”聂晨撅撅嘴,嗔道:“昨晚我说让大家当心这个老头子,他可能没安好心,你还怪我是小女子之心…你看现在呢?” 高老头儿先是脸红了红,然后把脖子往上一挺,“就…就算他没安好心,凭他一个老球儿,能把咱怎么着啊?” “还是别大意。”师父说着,朝上方四处望了望,“走,我们回去。” “上去么?”我问。 “嗯,上去,上去找找那老头儿,问他怎么回事。” 用手拉了拉后背的包裹,我们往上走,走没几步,忽然,我看到一个人影,从上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闪了出来。 “那里!” 我抬手指去,目光穿过飘荡的雾气依稀分辨,站在那石头后面的人,正是刚才那老头子。 “喂,你咋回事儿嘞?”高老头儿问。 “我不敢下去…” “为啥不敢?” “我过去那地方,肯定会想到我家死去的牛三儿,我怕我会受不了…” 我们几个狐疑的面面相觑,那老头儿继续冲我们喊道:“你们顺着那谷往西走,就能到当初发现牛三儿尸体的那个地方,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我把目光收回来,看向众人,皱眉说:“这老头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聂晨咬着嘴唇,沉思不语。高老头儿嘟囔说:“凭他一个老球儿,还能反喽天啊?” 师父想了想,冲那老头儿喊道:“好,我们知道了,那辛苦老哥哥你了,回头路过你们村子,我们再答谢你。” 老头儿说不用谢,我们是他们村的恩人,是他要谢我们才对。说完,老头儿冲我们摆摆手,离开那块石头,往上走去,很快不见了。 老头儿走后,我朝西望了望说:“师父,我们到底要不要往西走?” “当然,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走走看吧,谨慎些就好…” 本身天就阴,这个谷被群山包围的,感觉阴阴森森的。没有风,雾气像是薄纱一样缓缓的漫荡,吸进鼻子里冰凉凉的。这谷里的枯叶有些地方很厚,一脚下去,冲鼻的霉气蹿上来,呛的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这样走着,忽然,我们发现一根粗大的骨头。 “这是什么骨头?”我问。 师父拿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一下把那根骨头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敲断,看了看断口说,是牛的骨头。 再往前走,我们又发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牛骨头,最后看到一个牛头,一半埋在枯叶里。想到当初听那村里的人说,牛三儿是为了进山找牛然后一去不回的。我和高老头儿都认为,这些零散的牛骨头,可能就是牛三儿家跑丢的那头老牛。看来那老头儿确实没骗我们,牛三儿正是寻牛寻到这处山谷,被那东西给吃掉的? “可是,这些牛骨头怎么散落的到处都是?”聂晨说道。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拉散的。”师父说。 聂晨有些紧张:“这谷里有东西?” 师父眉头微皱着朝前后望了望说:“大家都小心一些,紧跟在一起走,别走散了,好像有哪里不大对。” 我拉着聂晨的手,紧跟着师父和高老头儿继续往西走。走着走着,突然间,师父手里的罗盘‘嘣嘣’地响了起来。 我们几个同时便是一惊,就在这个时候,平地升起大雾,顷刻便将我们包裹起来。 “师父…” “别慌!”师父道。 “艹他奶奶哩,看来那个老球儿果然没安好心!”高老头儿叫道。 这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大雾,又浓又厚,往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浓雾吸进鼻子里,胸口就像堵塞了棉花。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使人两眼直冒金星,太阳穴上的筋胀的生疼。 “小张,这雾来哩古怪,别再往前了,咱往回走吧,找那老球儿算账去,问问他这里到底是啥球儿地方!” 师父摆了下手,低头看着罗盘,我们也看去,只见那罗盘的指针不停的转来转去。高老头儿说不要紧,虽然罗盘失灵了,但我们做术师的不会迷路。 “咱走嘞!” 高老头儿说着就要转身,师父急忙道:“等一下!冷雨,高老哥,你们看着…” 师父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我等下随便指一个方向,你们凭第一感觉说出来,我指的哪方。” “好。”我说。 “行哩。”高老头儿道。 师父点点头,‘刷’地指向他的左方。 “东!” “西!” 说完以后,我和高老头儿都愣住了。 师父看了看我们,道:“之前我们在往西走,起雾以后,我停下来一直都站着没动。也就是说,我此刻所正对的是西方,那我的左方就是南方,可是,你们两个一个都没说对,由此可见,大家都迷路了…” 我和高老头儿大眼对小眼,怎么连术师都能迷路?修方术的人,就算我这半瓶水的,方位感也强胜常人百倍,可是眼下,我们却都迷路了。 “应该是这雾有古怪。”师父说:“别去管方位了,大家一个跟着一个,随着我走。” 说完,师父把罗盘收起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高老头儿站他后面,然后是聂晨,最后是我…一个抓着一个的包裹,我们就像古代赶尸一样,排成一排往回走。 我心里面想,那老头儿如果要是一直在蒙骗我们,那么,他管我们叫恩人云云,处心积虑的把我们带到这山谷里来,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没蒙骗我们,那么,眼下这雾是跟那个古代怪物,或者它当初由于吃人在这谷里留下的东西有关? 我心里面胡思乱想走着,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发痒,腾出一只手,伸到后面抓了抓,刚把手撤回来,我就感觉后背一紧,随后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这种感觉告诉我,我身后肯定有什么古怪,急忙一回头,我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因为我看到,就在我身后大概四五米远处,有四个人在行走。最前面一个依稀便是师父,后面跟着高老头儿,再往后是聂晨,最后一个往后回着头的,毫无疑问就是我了…这是一种什么情况?怎么在我们后面,走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我们? 我吓得大腿直抖,正要回头叫聂晨也看,突然之间,我看到那另一个‘聂晨’的脖子猛地往上拔长了足有半米,然后‘她’的头转向后面,脖子就像是被风吹弯的稻草一样,缓缓地朝那另一个‘我’压了下去…那种情形恐怖的难以形容,我在受到惊吓的同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过头,只见聂晨正好端端的在我前面走着… 我内心深处直觉得,眼下不对劲,本来想叫聂晨回头看的,不敢再叫了,也不敢吱声,而是自己悄悄的,再次回转头去看,只见后面的那另一个‘聂晨’恢复了正常,正在‘我’前面默默的走着…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正想着,突然,那个‘聂晨’的脖子再次拔了起来,这次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我’压落! 我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也不及回头,搭在聂晨背包上的右手一抬再一伸,感觉掐住了聂晨的脖子。与此同时,我看到后面的那个‘我’也是手一伸,掐住了那另一个‘聂晨’的脖子,那个‘聂晨’的脖子往下一缩,恢复了正常,但头仍然往后扭着…当此情形,我急忙回转头,只见自己正掐着聂晨的脖子,而她却回头看着我,我们两个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你根本就不是晨晨!你是谁!” 第三百零三章 命神之门 聂晨被我掐的脸都胀红了,她扭着头,目光惊恐的看着我,“你在…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快点放手!” 我两眼瞪视着她,刚才后面雾里的那种‘影像’:当‘我’掐住‘聂晨’脖子以后,‘她’的伸长的脖子一下恢复了正常,但头仍然往后扭着…我把头回过来一看,和那‘影像’的情景一模一样,聂晨正扭头看着我…恍惚之间,我把此情此景同那‘影像’代入在了一起…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晨晨,而是个妖怪?不然的话,正常人的脖子怎么可以伸那么长? “还狡辩!你到底是个什么?你把晨晨怎么样了?!”我喝道。 前面的师父和高老头儿都停了下来。 “你们这俩小年轻啊,这咋说打就打起来嘞?” 高老头儿先是半开玩笑似的问,但是随后发现不对劲,急忙凑过来拉开我和聂晨,师父也凑了过来。 “你掐人家小妮儿干啥?”高老头儿问。 “她不是晨晨!” “咋不是晨晨哩?” “她…你们看!” 我往后指去,愣住了,后面那种‘影像’,那四个一模一样的‘我们’,不见了,只有浓雾在漫荡。 高老头儿白了我一眼,“你让我们看啥哩?” 这时候,聂晨缓了过来,连连揉着自己的脖子。 “妮儿你说,这是咋回事哩?”高老头儿问。 “他…咳咳…”聂晨撅着嘴,委屈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才走着走着,感觉冷雨好像在发抖,我就回过头看他,结果他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后说我不是晨晨什么什么的…” 这个时候,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上下把聂晨看了看,我问:“你没看到后面那种‘影像’吗?” “什么影像?”聂晨说:“我就看到你了,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心往下一沉,难道说这雾里有某种力量,把我给迷惑了? “你看到什么影像?”师父问我。 我一五一十的把我的所见讲述了一遍,聂晨和高老头儿两个都听呆了。 师父想了想,问我:“你最开始感觉后背发痒,是哪个位置发痒?” “这里…” 师父用手点了点,“这里吗?” “嗯。” 师父把手撤回,说:“是命门,你被迷惑了,这雾里有鬼…” 师父说命门是命神所罩之门,像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冥冥中的命神在罩佑着我们,这个神的能量强大与否,决定着我们身体的健康程度,同时,它还能保佑我们不被鬼物所迷惑。像高老头儿以前施法动不动就请命神下界,请的就是这个命神。 民间流传一种说法,说人身有三把火,分别位于头顶和双肩,平常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切忌用手去摸头或者摸肩,因为一旦如果不小心把那三把火给摸灭,就很有可能被鬼物给迷惑。 其实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走夜路最忌讳的是摸背。人的手经常触摸各种东西,带有污秽之气,如果用它去摸背,一旦要是摸到了命门,为防污秽之气入体,命门会自动关闭。而它一旦要是关闭了,命神就无法罩佑我们了,如此就很容易被鬼物迷惑。 还有就是,为什么我们平常遇到危险事物的时候,一说就是‘后背发冷’‘脊梁骨发冷’…因为‘后背’‘脊梁骨’,是命门的所在地,命神通过命门,把危险信号传递给我们,所以就会有发冷的感觉。 本来我一个修方术的人,是没有忌讳的,就算是全程用手把命门捂住走夜路,鬼物也迷惑不了我。可是眼下不是走夜路,而是我们四面八方都是这种雾,连鼻子里吸进去的都是,如果这雾是某种东西制造出来的,其中带有它的能量,那么我们被包围笼罩着,一旦命门关闭,就很容易受它的迷惑从而出现幻觉。 “对不起啊晨晨,原来是我出幻觉了。” 聂晨撅嘴说:“吓死我一百万脑细胞,到时候补偿我。” 高老头儿看了看四周的浓雾说:“管它是个啥球儿玩意儿,咱先从这谷里走出去再说,冷雨走前头,换我走后面就没事儿嘞。” 师父说:“就算是之前你走后面,也一样会被迷惑。”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会了,就算后背再痒痒,我也不去挠,它还咋迷惑我嘞?” 师父苦笑了一下说:“可是现在已经走不回去了,我们所有人都失去了方位感,之前我凭借直觉,不去管方位,而是一条直线的往回走,定然能够走回去,可是现在呢?刚才这么一搅合,已经分辨不出线路了…” 听师父这样一说,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先前我们还以为,只有我和高老头儿,聂晨,我们三个迷失了方向,没想到,就连师父也迷失了,这困住我们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师父说眼下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也没有了路线,不能够瞎闯乱走,不然肯定会遇到危险。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要弄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困住我们的究竟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才能决定如何行动。 走了这么久的路,我肚子早就饿了,高老头儿把食物拿出来,我们一人分了一些,边吃边研究。 聂晨说:“肯定是那个臭老头子搞的鬼。” “可他把咱带过这里来困住,目的是啥哩?”高老头儿说。 “再说,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村老头子,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能驱使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把我们困在这地方?”我道。 “是啊。”高老头儿道。 聂晨咬了一口面包说:“我们来理一理…那个老头子把我们带过这里来,我们下谷,他却没跟着一起下来,而是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直到我们产生怀疑,要往上走,他才突然现身…” “他应该是担心我们上去,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所以他才现身,是为了打消我们的顾虑,让我们顺着这谷,往西走下去。”我说。 聂晨点了点头。 回忆之前的经过,我喃喃地说:“然后我们就往西走,看到很多零散的牛骨头…” 聂晨的眼睛忽然一亮,“我明白了!” “什么?”我问。 “那些牛骨头,之所以零零散散的,不是被这谷里的什么动物给拉散的。而是有人刻意从别的地方弄过来,零散地丢弃在这谷里的。” “你的意思是说…” 聂晨道:“对方的目的,是使我们相信,牛三儿确实是找牛找到这谷里,然后被那东西给吃掉的。就算我们有所怀疑,见到那么多牛骨头,也会为了一探究竟,继续往西走。” “小妮儿说的对哩。”高老头儿道:“他奶奶个腿儿的,看来这个老头子早就布设好了陷阱,等我们来。我们过来以后,他又是恩人又是啥哩,目的就是为了把咱套住,引到这陷阱里…” “也有可能,陷阱不是他布的,看他那呆呆笨笨的样儿,不像是有这种智商的人。”聂晨说:“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你是说,是另有人要害我们?”我皱眉道。 “对。”聂晨说。 就在这时,师父‘刷’地站了起来,“我知道了。” “啥?” “什么?” 师父沉声说道:“这不是陷阱,也不是有什么东西制造浓雾,想要困死我们,而是好像是一种邪阵,我们这是被困在阵里了。” 师父话音刚落,便从上方传来一个阴沉的笑声。那笑声很飘渺,好像离我们极远,而且也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却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人?!”我起身喝道。 那人止住笑,说道:“张师父果然好本事…” 我听出来了,是那个胖子,“原来是你!” “没错,是我,是我指使山村那个老头儿,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胖子说道,“上一次在那个地下工事里,让你们跑掉了,还推倒了山涧上的那座独木桥,我后面带人重新搭了一座桥,追赶了过来。当我们追到那个山村的时候,听说那村里一个名叫‘牛三儿’的,尸体被从坟墓里扒了出来并且烧掉了,我一猜想就是你们干的。暗中一查访,果然如此,原来,你们是帮村里干了件好事。可是那些村民却不会这么认为,尤其那个牛三儿的家人,他们认为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并且走时还顺走了款待你们的那家的老母鸡,简直连禽兽都不如。话说回来,你们应该感谢我…” “为什么要感谢你?”聂晨冷冷的问。 “因为是我,在你们之前过来这山村,帮你们分辨了这不白之冤,让村里人知道,你们实则是帮他们干了件好事,他们的恩人。” 聂晨哼了一声,“既然那老头儿已经知道我们是他们的恩人了,为什么还要把我们蒙骗到这里来?” 胖子冷冷的笑了笑,“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用钱摆不平的,有的人为了钱,连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不认,何况区区恩人?我只用了一根金条,就收买了那个老头子…” 第三百零四章 胖子的身份 “原来是你指使那个老头子,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我咬牙说道。 “不错,呵呵…”胖子的笑声从上方传下来,“我取了一根金条出来,告诉那老头儿说,只要他肯跟我合作对付你们,金条就是他的。原本我还以为,他肯定会犹豫纠结一番,因为毕竟你们是他的恩人,没想到,他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答应了,真是可悲呀…” 我‘咯叭叭’捏了捏拳头。 就听那胖子继续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见钱眼开,自私自利,贪得无厌,而且动不动就窝里反,自己人对付自己人,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无怪乎动不动就亡国…” 听这胖子这样子说,我不禁一愣,什么叫‘我们中国人’?难道他不是中国人?虽然我们已经和这胖子交锋过不少次了,可是关于他究竟是何来历,叫什么名字,我们一直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姓王,是那个名叫‘王道仁’的孙子。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难道你不是中国人?”聂晨问。 那胖子笑了笑,“我是什么人,你们没必要知道,因为你们就快死了。这个阵,是我特意布了用于对付你们的,既然你们已经进去了,那么休想再活着出来,这里,就是我给你们选择的上佳墓地…” “嘿他奶奶哩…” “大爷…”聂晨摆手打断高老头儿,冲我们使个眼色,眼睛转了几转,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中国人,但却说我们中国话,那么你就是个杂交品种喽?虽然我们不知道你这杂交货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们却知道,你的祖上是中国人无疑。你的爷爷王道仁,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本事还过的去,他当年以中国方术帮日本人破解了那口箱子上的阴间文字。可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及我大爷和我叔的一半,更别说你这杂交货了,你以杂交方术对我们中国正统方术,也就只能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阴招…” “住口!” “呦,你不服气?”聂晨冷笑:“不服气的话,那你就别使这种阴招儿,有种的一对一和我大爷或者我叔斗一场…你爷爷就够没种的了,叛国求生,帮日本人办事,没想到你比他还没种,连自己是中国人都不认,硬说是杂交货…” “谁说我连自己是中国人都不认?谁说我爷爷叛国求生?”胖子的声音怒道。 “我说的,你爷爷被日本人抓了,就帮他们办事,不是叛国求生是什么?” 胖子冷笑了一声,“我爷爷根本就不是中国人,何来叛国求生?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家祖孙三代,都是大日本国的术士!” 胖子这话一出口,我们都愣住了。 “你是日本人?”我皱眉道。 “不错…”那胖子说道:“我们一家,是日本明治时期的著名阴阳术士安倍晴明的后人。我爷爷根本就不叫‘王道仁’,而是叫‘安倍义仁’,至于我,名叫‘安倍龙山’…” 我们几个大眼对小眼,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胖子居然是个日本人! “那胡永生呢?也是日本人?”我问。 胖子哼了一声说:“他不过是我爷爷当年在中国的一个养女所生的后代,认我做舅舅罢了。” “你一个日本人,跑到我们中国来干什么?”聂晨冷冰冰问。 胖子笑了笑说:“反正你们也快死了,把这一切告诉你们也无妨,让你们死的瞑目些。” “那你快说!”我道。 胖子顿了一顿,缓缓的讲了起来,“我的爷爷安倍义仁,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是我们大日本国有名的阴阳术士。他小时侯就来过中国,因为中国是阴阳术的发源地,他是被他的祖父派过来学习中国阴阳术的。可是,中国的阴阳术由于历朝历代的战乱等等原因,泰半都已经失传了。我爷爷在中国遇到的那些阴阳术士,他们所会的东西,还远不区我们安倍家族祖传下来的东西。” “虽然阴阳术没有学成,但我爷爷却爱上了中国这个美丽的国家。由于经常往中国来,有时一住就是很久,他很快就成了个中国通,汉语说的十分流利,别人根本就听不出他是日本人。在他青年时的一天,一个日本军方的人找到了他在沈阳的住处,把一个关于满清皇室的惊天秘密告诉给了他,请求他协助,验证关于清太祖努尔哈赤依靠挖出的矿藏打造十三副铠甲的事,到底是真是假。经过长时间的考察,我爷爷验证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并且结合史料,将努尔哈赤挖出矿藏的地方,锁定在了东北的大兴安岭。” “于是,川岛浪速便带着他返回了日本,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当时日本的首相田中义一。正是这一趟日本之行,我爷爷见到了川岛浪速的养女川岛芳子,那女子是满清肃亲王的女儿,身上流有满清皇族血统。我爷爷第一眼见到她,就为她的美丽所倾倒并爱上了她。后面,为了寻找努尔哈赤挖出矿藏的那个地方,军方在天皇的授意下,在中国的东三省建立了伪满洲国。而我爷爷,则被川岛芳子洗脑,为军方办事,并且随着她一起回到了中国。” “回到中国以后,表面上,我爷爷只是川岛芳子身边的一个谁也不会注意到的,毫不起眼的副官。而实际上,他是寻找那矿藏所在地的主要人物,由于身份极其重要而又特殊,他的真实身份只有军方有数的几个首脑人物,比如土肥原贤二他们才知道。他们要我爷爷向天皇起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不可以将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陈俊东(陈连长)将死的时候,我爷爷把一切实情都告诉给了他,却唯独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陈俊东一直到死,都不知道他是个日本人,而是认为他是一个被日本军方抓了,帮他们破解那口箱子上的文字,最后又逃出来的中国术士…” 我心道,原来如此! “就这样,我爷爷协助军方的人找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努尔哈赤当年挖到矿藏的那个地方,并且在那里得到了一口箱子,最终破解了箱子上的地图和文字。当时,军方的首脑们都被狂热冲昏了头,他们认为不光中国,全世界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正是这种狂热,使他们丧失了谨慎,结果导致那口箱子在被随军押运着过山东时,落入了韩复榘的手中,后面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箱子失踪以后,军方指派我爷爷,暗中查找它的下落。于是,我爷爷便伪装成一个帮人看风水选坟址的江湖术士,到处东游西走。在洛阳时,他见一个老头儿的儿媳妇长的有点像川岛芳子,于是便动了心,和她发生了关系。事情败露以后,他杀死了那老头儿的全家…” 我心说,怪不得‘王道仁’这么禽兽不如,原来这混蛋是个日本人。 “后来,我爷爷成功打入了陈俊东的山寨,并且见到了那口箱子,可是却不慎让里面的东西却跑掉了,被一种神力封印在了一个名叫‘野狼岭’的地方。我爷爷只得再打入国民党内部,寻找被太上老君镇压的,那另外一个东西…” “于是他就随着国民党那支部队一起,投入了404工程,是这样吗?”我问。 “不错,他投入那工程以后,直到日本战败后的1948年,他悄悄的出山,返回了一趟日本。” “他回日本做什么?” “秘密收殓被远东军事法庭审判并处死的,那些军方首脑人物的尸体,封蜡保存起来。” 我听的眉头皱了起来,正要问他保存那些战犯的尸体做什么。 这时候,聂晨道:“先不说你爷爷了,我问你,你来中国到底要干什么?” 那胖子得意的笑了笑说:“为了完成我爷爷的遗志,寻找并得到那两个上古的东西,用于给那些被供在靖国神社里的英雄和勇士们招魂…” 第三百零五章 听音辨阵 听到这里,我实在按捺不住怒火了,“英雄和勇士?亏你说的出口,那些都是禽兽和败类还差不多!他们生前,无论身上还是手上,都沾满了中国老百姓的血!你居然还要给他们招魂?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骂哩好!”高老头儿喷着唾沫星子道。 “王龙山…”师父冷冷的道:“我不叫你的日本名,而是以中国姓氏来称呼你,就是希望你还能有一点点良知。既然你也是一个修方术的人,就应该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日本战败已经很多年了,那些罪恶的灵魂都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正义的审判,去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你如果招‘他们’回来,必将为天道所不容,奉劝你还是趁早悬崖勒马,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那胖子‘哈哈’大笑,“天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我只知道我们大日本国的武士道,我既是一个术士,也是日本国的武士。依我看,应该悬崖勒马的是你们才对。张师父,虽然我之前只和你正面打过一次交道,但是我已经暗中观察你很久了。自来中国以后,我从来没有佩服过谁,你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的。只是我实在不敢想象,像你这么大本事的人,贵国竟然如此的不重视,令你如此的籍籍无名不说,还过的这么的贫穷,看看吧,你住的什么,穿的什么,吃的什么,用的什么…啧啧,真是可怜,可悲,加可叹,如果你去了我们日本,会受到如天皇巨星一般的待遇…” 聂晨哼了一声,打断他说:“安倍龙山,你中国话既然说的这么流利,感觉对中国文化也了解不少,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大隐隐于市’。我叔就是一个真正的隐士,他根本就不贪图你说的那些,不然的话,凭他的本事,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那么你爷爷呢?”那胖子冷笑了一声。 聂晨身体一震,“你什么意思?” 胖子‘呵呵’笑道:“你爷爷聂天国,作为我们安倍家族的阴阳术传人,可没少贪过不义之财,也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 “什么你们家族的传人?”聂晨声音发抖的问。 胖子冷笑:“聂天国所会的一切,都是我爷爷安倍义仁当年传给他的,你说,他是不是我们家族的传人?” 聂晨脸色苍白,摇摇欲倒的样子,我急忙扶住了她,“晨晨。” 胖子笑道:“所以小姑娘,你也不是什么忠良义士之后,就别来指责和教训我了。” “你放屁!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晨晨别听他胡说八道…” “呵呵。”那胖子又笑了笑,“怎么样张师父?你还是悬崖勒马吧,如果你肯跟我合作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师父用压的极低的声音说:“高老哥,大声说话缠住他并且分散他的注意力。” 高老头儿咧着嗓门儿道:“你奶奶哩,你个小日本儿说来说去就只会问小张,我老人家这么大一个在这里,当我不存在哇?” “你的本事比起张师父来,可差的远了。” “那又咋样嘞?” “怎么,你要跟我合作吗?” “合!”高老头儿大声道:“合你奶奶个腿儿哩…” 趁高老头儿和这日本人斗嘴皮子,师父低声凑在我耳边说:“冷雨,刚才我一直在留神倾听这个日本人说话,其实他离我们并不远,之所以听起来那么远,并且互左互右的,是困住我们的这个阵的原因。他的声音传进阵里,被这个阵一影响,就变这样了…” “师父,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阵了?”我问。 “不知道。”师父说:“不过,根据他声音的变幻,我可以大体判断出这个阵的阵脚在哪个位置。这个阵很不简单,之前真是万幸,我们在往回走的过程中,只遇到了幻术,而不是这个阵的其它机关。” “不然呢?” “不然很难想象会怎么样…” 我的目光往四处斜了斜说:“那师父你有办法破这个阵吗?” “想要破阵,必须要知道这是个什么阵,想要知道这是个什么阵,就必须先要知道它的阵脚是用什么布的…我再来听一听…” 师父说完,闭上了眼睛,耳朵一动一动的,我暗暗捏紧了拳头。 “我老人家身价可高,你请哩起么?” “我大日本国富有天下,没有人是我们请不起的…” 听了片刻,师父睁开眼来,低低的说:“他的声音从左方传过来的时候,比从右方传过来要小一些,而且带有颤音。由此判断,左方布设了带有高磁的金属性的东西,可能就是机关什么类的,比较凶险,至于右边有什么,那就不好说了。从声音的导向来判断,在我们右方偏十五度,相距大约五十到六十米的位置,有阵脚,也就是说,那里有布阵的东西…” 我朝师父说的方位看去,除了雾,什么也看不到,心说师父真是厉害,连这都能听出来。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搏上一搏了,这样…” 师父如此这般跟我说完,我咬牙点了下头,碰了碰一直在发呆的聂晨。 “怎么了?”聂晨问。 我把师父说的话,贴在聂晨耳边复述了一遍,听完,聂晨把头点了点,用力推了我一下。 “晨晨你干什么?”我大声问。 “我…我要去找我爷爷!”聂晨带着哭腔说。 “别到处跑!危险!”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聂晨说完,朝我刚才指给她的那方位跑去。 “晨晨!”我急忙追了过去。 到处都是化不开的雾,根本就分不清天地,我感觉自己跑起来身体是倾斜的。由于紧张,每一步跨出,我的心都往上猛蹿一下,眼睛也跟着一花,脚底像是踩到刺,刚刚着地,整个腿上的肉便跟着往上一抽。 追上聂晨,我和她并着肩跑,边跑边数着步子,而且留神着周遭的一切变化和动静,什么也没有发生。终于,感觉到地方了,我急忙拉了一把聂晨,我们两个双双停了下来。 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很安静,往回看,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高老头儿和那胖子的斗嘴声。我们两个都很紧张,就听彼此‘蹦蹦’的心脏跳动声。 “这是哪儿?”聂晨问。 “不知道,记住我们跑过来的方向,等下回去别走错了。” 聂晨点头。 “来,我们看下这里有没什么东西…” 从脚下的枯草来判断,我们这还是在那山谷里,只是不知是哪个位置。 我和聂晨蹲着地,往草窝里面摸,摸着摸着,聂晨像是触到电一样,猛一下把手抽了出来,低声紧张的说:“这里有东西…” 我凑到跟前,一身都是冷汗,把衣袖挽起来,小心翼翼的扒开枯草,一块石碑显露了出来。 这块碑看着比洛阳鬼宅院子里的那块要小一些,黑乎乎的颜色,不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也是四方四棱的,大部分钉在土里,只露出一小截在上面。在碑的顶部,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平面上,刻着一个‘戊’字…这一定就是布阵的东西了! “走,我们回去告诉师父!” 我拉起聂晨,离开那块碑往回走,心里面想,师父懂的那么多,他一定能根据我们发现的那块碑,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阵。 这样走着,突然间,我感觉脚下好像趟到了什么东西,急忙往后一跳,并且把聂晨也给拉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聂晨倒在了我怀里,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了?”聂晨惊问。 我摆了下手,勉强控制着让身上炸起的汗毛恢复原状,低下头看去,我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骨头,再往前一看,一个牛的头骨躺在那里…我的心‘咯噔’往下一沉,我们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这些骨头,这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们怎么走到发现骨头的那地方了?”聂晨惊讶问。 我也愣了,忽然发现不对,我们过来的时候发现的那些牛骨头,零散的到处都是。可是眼前这些骨头,却是整整齐齐的一堆,是谁把它们捡起来,堆在了这里? 我正想着,突然,那牛头动了动,随后,那些骨头就像活了似的,全部都动了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一根大骨‘蹭’地竖立了起来,然后另一根,紧接着,那些骨头,包括那牛头,全部都飞了起来,顷刻的工夫,组合成一副完完整整的牛的骨架,‘咯叭叭’响的立在那里… 第三百零六章 阴阳邪阵 我和聂晨都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这一次看起来不像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那具牛骨架就那样摇摇颤颤的,立在我们身前两米多远处,浓雾根本就遮盖不住它,那一根根白花花的骨头看的一清二楚,整个肋排扇子以及前面的牛嘴都在动,像是活了,在喘气似的。 我手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见过鬼,见过煞,见过怪,却独独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怎么这牛骨架子活了? 眼见那牛肋骨齐刷刷的在动,我心底产生一种密集的恐惧感,登时就想运神力朝它打过去,忽然间想到,我们眼下是被困在了阵里,而我所具有的玄女赐我的这种神力,威力奇大无比。一下过去,说不定会被这个阵反弹回来,我或许没事,但是晨晨就不一定会怎样了,还有高大爷和师父,他们一点防备也没有,极有可能会被这种神力给伤到。 我正犹豫着,忽然间,那牛骨架整个就是一晃,我也跟着一哆嗦,猛把聂晨一拽,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她。与此同时,我感觉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朝着我的眼睛飞了过来,想也没想便猛的一抓,感到抓住一物,低眼一看,是一根尖尖的牛肋骨。 那肋骨很尖,凉凉的,抓着很光滑,在我手里面‘嗡嗡嗡’地震动。看到是这么一个像是有生命一样的东西,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正想用两手掰断它,那根肋骨突然‘蹭’地从我手里面抽了出去,回到了整副牛骨架的身上。 “晨晨,别乱动…” 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我反应快,那根牛骨就戳瞎了我的眼睛,说不定会贯脑而入。我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动了。好像只要不动就不会受到攻击,那具牛骨架只是自己在那里晃。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僵持了几分钟,我实在僵持不下去了,刚才也没看清楚那根骨头是怎么朝我飞过来的,我决定冒险看一看,只有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些牛骨头是如何被驱动了发起攻击的,才能知道怎么对付它。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牛骨架,右脚横跨一步,猛力一跺。就在这时,我隐约看到在那‘牛骨架’的胸腔里,有一团很模糊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膨胀了一下,四个白色的东西分从上下冲我飞了过来。 那是四根牛骨头,我打飞了其中三个,第四个没打中,感觉右小腿凉了一下。当我缓过神来时,那四根牛骨都已经回到了整副牛骨架上。我看到其中一根肋骨的顶端红红的一截,是血,我的血,就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我小腿往下流,但还不觉疼痛,看样子受伤不轻。 我不敢去检查自己的伤势,只是盯着那幅骨架,忽然,我再次看到了那胸腔里有东西在动,就在此时,那根肋骨上的血就像是被什么给吸走了似的,倏地不见了。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像是老牛的叫声! 眼前陡然一亮,我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声音,“晨晨,我好像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是个什么?”聂晨在我背后小声问。 “是日本阴阳道里的式神。” “式神?” “对…” 高老头儿最初收我给他做义子,拜入他高家门下的时候,有给我讲各家各派的方术,其中就有提到日本的阴阳道。老头儿说,在日本阴阳道里,有一种叫做‘式神’的东西。式神不是神,而是被日本的阴阳师操控并驱使的灵体,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某种动物灵体。总之,它是一种比较邪恶的东西,它本身并不能伤人,因为它只是个灵体,它是通过借用实体的东西为躯壳,来进行杀人或者伤人的。 好比眼下,我们所面对的这个极有可能就是个式神,被这个叫安倍龙山的胖子弄进这阵里的,而我所看到的,牛骨架‘胸腔’里的模糊东西,就是它的灵体。想要对付它,只要把它的灵体毁去,它的躯体就会消亡,可是我要怎么靠近它,毁掉它的灵体?高老头儿没传我对付式神的方法,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只要我稍微一动,就会有尖利的牛骨飞速朝我而来,该怎么办?这东西好像喜欢吸血,刚才沾在牛骨上的我的血,应该就是被它给吸走了…突然,我有了主意! “晨晨,等下我数到三,你跟我同时往地上趴。” “你要做什么?”聂晨紧张的问。 “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一…” “二…” “三!” 三字刚一落音,我和聂晨便并排趴倒在地,好几根牛骨飞了过来,我挡住聂晨,单手拨落两根,另外三根贴着我的脸擦了过去。我用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抹了一把,奋力朝那牛骨架甩了出去,我的血点点滴滴落在那骨架上,晃动的视野中,我看到‘胸腔’里的那东西又在动。 趁它吸我的血,我着地一个翻滚,翻到那骨架旁,只一钻就钻到了它底下,急念咒语,把神力运到右手的食指上,抬手一指戳了上去。 ‘哗哗啦啦’一阵响,那牛骨架子散了,那些骨头像是下雨一样的落下来,把我给埋在了底下。 “冷雨!” 聂晨扑了过来,扒去我身上的骨头。虽然没听到响声,但看情形,这式神的灵体应该是被我给戳散了。我这才检查自己的腿,只见右腿裤脚的下半截已经快被血给浸透了。 “怎么出这么多血?”聂晨惊问。 “没事…” 现在有了疼痛感,一下下的,像是抽筋那种剧痛,聂晨忽然从裤子口袋里面摸了一个东西出来。 “这…”我咬牙忍着痛,瞪眼看着聂晨。 聂晨脸一红说:“顾不得那么多了…哎呀别动!” 她手上拿的什么?是一张女孩儿平常用的护垫…她把我裤子挽起来,把那护垫表层撕去,贴在我伤口上。 “喂,这个创可贴大吧?”聂晨贴在我耳边,坏笑着问。 “你这家伙…” 聂晨‘咯咯’一笑,“别动!” 贴好以后,我的血止住了,我从身上撕了一块衣服下来,绑扎在了自己腿上。 “走,我们回去。” 聂晨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当前方的雾气中出现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人的身影的同时,我听到了高老头儿的叫声。 “你俩孩子…”老头儿朝我们看过来。 我正要答话,聂晨用手拧了我一下,我急忙气喘吁吁道:“晨晨,别再乱跑了…” 那个胖子的声音传下来,“你两个小鬼居然没死在阵里。” 聂晨带着哭声说:“少废话,放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爷爷!” “你腿没事吧?”师父低低的问。 我摇下头,“没事,师父…” 把我们的发现讲给师父以后,我心怀忐忑的问:“你能知道这是个什么阵吗?” 师父不答,而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把眼睛闭住。我心里特别紧张,连腿痛都感觉不到了。 “张师父,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不肯同我合作,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是休想能够走出我布的这个阵的…” 师父还是不动。 “还有半分钟。” “十五秒…” 我大气也不敢喘的盯着师父,突然,师父眉头一展,睁开了眼睛。 “好吧,看来你是…” “安倍龙山。”师父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道:“你动用役小角创的这种封门绝户的邪阵,就不怕被反噬吗?” 那胖子的声音透着惊讶和惊恐,“你说什么?” 师父冷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的祖先安倍晴明的师父,是一个名叫贺茂忠行的人,而他的祖先,就是被你们日本的阴阳师尊为祖师爷的役小角。你所布的这个阵,应该就是役小角传下来的,叫做十干九启阴阳阵,又叫封门绝户阵的。它是你们日本古代战国时期的忍者,进行刺杀任务时,给十恶不赦的人灭门并且封困灵魂所用的阵法。一旦这个阵启动,但却被对方破阵而出,那么,布阵者必将会受到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胖子冷笑,“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大日本国古代的忍者,用这个阵从来就没有失手被反噬过。姓张的,你是有点本事,居然能看出这是个什么阵,倒是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但就凭你一个中国的乡下佬,你能破的了这个阵?” 师父‘呵呵’笑道:“是吗?好吧,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中国的乡下佬是怎么破你这个阵的…” 第三百零七章 师父破阵 那胖子‘哈哈’大笑,然而笑声中却透着些许的不安,“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异想天开吗?” “安倍龙山。”师父冷冰冰说道:“是你的犹豫迟延,让我知道了这是个什么阵,相对于让我们同你合作,你其实更想除去我们这些绊脚石,可是,为什么你却不断开出各种条件,让我们同你合作?因为,你也害怕遭到反噬。这种十干九启阴阳阵的威力,远不止如此,你根本就没有完全启动这个阵,最多只启动了一半,你认为靠这样,就可以除去我们。可是你却没有想到,我瞧出了我们被困在了阵里,于是止步不前。于是,你便现身同我们谈条件,因为你不敢继续再启动这个阵对付我们,一旦这个阵完全启动,你将没有任何的退路,万一被我们把阵冲破,你不光会死的极惨,而且死后永不超生…” “你瞧破了一切,那又什么样?”胖子怒声问。 师父冷冷的道:“不怎样,现在,该我给你开条件了,如果你还想活着回你们日本,那么,就趁现在把这个阵撤去,不要等我破它。这种十干九启阴阳阵,并不是你们日本阴阳道的祖先役小角首创,它的雏形,是我国东汉时期的天师张道陵研创的天罡阵。它是役小角根据天罡阵的原理,结合干支历法,阴阳五行,演变而来的。所以,它和天罡阵不仅有相通之处,就连阵眼的设法也是一样的…你不是一心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来历吗,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张道陵的后人。” 那胖子大笑,“你以为自己姓张,就可以冒充张天师的后人?” “没人强求你相信。” 那胖子忽然叫道:“我明白了,姓张的,你虽然瞧出了这个阵,但根本就破不了它,所以就故弄玄虚说自己是张天师的后人,还跟我谈条件,哈哈哈…姓张的,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阴阳阵真正的威力!” 胖子说完,就听‘咯咯呀呀’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无数棺材正在打开,听着那种声音,我感觉自己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大家站着别动!” 师父这一声喝完,四周那些浓雾开始缓缓的旋转起来。 那胖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呜呜噜噜’,断断续续的,“姓张的,阴阳阵已经完全启动了,一开始我跟你谈条件你不答应,现在,你们受死吧…” 我心里忐忑道,难道师父真像这胖子说的,他根本就破不了这个阵?不然的话,刚才直接破阵就可以了,何必跟他费那么多唇舌? “小张啊…”高老头儿说,“你刚才是吓唬他,想让他把咱放走,是不是哩?可他这个球儿狡猾狡猾地,非但没被你吓住,反而把这个阵全启动了…” 师父笑了笑,说道:“如果他不把这个阵完全启动,又怎么会受到反噬?如果刚才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个阵给破了,他会毫发无损,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聂晨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叔你刚才是故意弄的玄虚,目的就是为了诱使他,完全启动这个阵!” 师父脸颊的肌肉鼓了鼓,冷冷的说道:“他想给那些二战的战犯招魂,天理难容,眼下是自寻绝路,神仙也救不了他!” 那些雾越转越快,带起的阴风吹的我们衣服鼓荡,身上像是刀刮针刺一般。雾里面不时传来鬼哭一般的怪声,‘呜呜嗷嗷’的,相当瘆人。 师父从背包里面取出我上次回老家带过来的那个油纸包裹,摊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只裹的紧紧的塑料袋子,抖搂开,从袋子里拉出一件看着很陈旧的道袍,展开披在了身上。 顷刻之间,师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道袍的袖子被风刮的鼓胀舞动,整个人看着神威凛凛的。 “高老哥,你在这里守着晨晨,在我破开阵之前,你要想办法阻挡住这阵里面来犯的恶鬼。” “放心哩!” “冷雨跟我来…” 师父让我跟在他后面,抓着他道袍,他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一路上,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跟着师父走,一时前进,一时后退,一时往左,一时往右。 师父不时挥一下袍袖,到了后面,感觉风声小了。我悄悄把眼睁开一看,脚差点没抽筋,在我们四周,立着很多黑影,高矮不等,有的是那种扭曲怪异的形状。那些黑影全部都摇摇晃晃的,但却没一个敢靠近我们。 突然间,我眼睛一花,那些黑影不见了,同时,师父也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快看,那里应该就是阵眼…” 这里的雾气不是很重,也没旋转,我探头看过去,只见前方七八米处有块石碑状的东西竖在那里,若隐若现的。 师父说,这种阴阳阵被日本人吹嘘的很厉害,但其实只要知道它的原理,找到它的阵眼并且毁去,就能把它破掉。 想到我有神力在身,毁这‘阵眼’应该不难,于是便道,我去。师父把我拉住了。 “阵眼的四周肯定有厉害机关保护,不能就这样过去。” “那要怎么过去?”我问。 师父想了想说:“站直别动。” 我站稳以后,师父一步步往后退,然后助跑着过来,在我肩膀上一按,他就像腾云驾雾一样朝那‘碑状物’飞去,袍袖一挥,在半空一个翻身,落到了跟前。 师父围着那块‘碑’团团走了几圈,随着‘轰’的一声响,我的眼前陡然一亮,那些雾全部都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正站在山谷里,脚下很多荒草。看向师父那里,根本就没什么‘石碑’,而是一棵大树立在距他挺近的地方,离那大树不远,则是一道石壁。 师父爬到那棵树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使劲一蹬,借助树枝的弹力,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落到了我身边。 “师父…” 我正要开口,忽然就听‘骨碌碌‘的响声。师父回头往那石壁上方一看,叫道:“闪开!” 师父猛然把我一推,我被推的飞起来,摔进了草窝里,师父自己也扑了过来,用身体护住了我。 就听一声巨响,山摇地动,石屑乱飞。待一切平静下来,起身看去,只见我刚才落脚的地方,一个大坑在那里。 师父说:“原来守护阵眼的机关是炸弹,刚才那块石头,是那日本人从山上推下来的,见这阵被我们破了,他想要炸死我们。” “不是说,阵一旦被破,他就会被反噬吗,怎么没死?”我愣道。 师父哼了一声说:“没那么容易死,这种邪阵,是他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恶鬼封困起来布成的,那些雾便是恶鬼的怨气所化。如果这个阵没完全启动,它想要害人,依靠的是里面的机关,比如刚才那炸弹。如果完全启动,那些恶鬼就会被放出来,直到把困进阵里的人,肉身和灵魂都撕成碎片为止。而一旦我们把这个阵破了,那些恶鬼就会脱困而出,缠住那日本人,这就是所谓的反噬。他身上的肉会一块块往下烂,直到烂完为止,所以他没那么快就死,但也不用很久。” 我心说这种死法也真够凄惨的,但他是罪有应得。 刚才趁我们躲避爆炸,那日本胖子跑掉了,但他已经没有多久可活了。 高老头儿和聂晨都正坐在距离我们数十米远的草窝里喘粗气,老头儿的上衣被恶鬼撕的一条一条的,身上也有伤。聂晨看起来倒是没事,只是脸色煞白,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快五点钟了。我们居然在那鬼阵里被困了这么久,此刻,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 简单吃了些东西,聂晨用酒给我腿上的伤口消过毒,换了一块新的‘创可贴’,仔细包扎好以后,我们离开了这山谷。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找那牛三儿被吃的地方?再回那山村,问那个老头子吗?”我道。 师父摇头,“没用,他肯定怕我们万一脱困回去找他的麻烦,跑都跑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吧,然后再做打算。” 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我们坐着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早已放晴,夕阳就像一个巨大的蛋黄,挂在远处的山头上,晚霞把山尖以及沟谷都给映染成了金黄色,徐徐的凉风吹来各种山里的声响。 高老头儿说:“等下湿气就上来嘞,冷雨腿有伤,在这儿看着东西,咱仨拾点儿柴禾,烧点儿开水喝。” 三人走后,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拨来拨去。那个胖子虽然跑了,但应该对我们没有威胁了,虽然破了他布的那个鬼阵,但我心里一点也不轻松。那个胖子充其量只是个配角,真正的主角,那个叫‘王道仁’的,一直都还没有现身,他到底躲在哪里,又会是谁呢?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间,隐隐约约的,我好像听到了夏星的声音。 “冷雨………” 第三百零八章 这就是使命 我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腿上的伤口感觉好像崩开了,我也不去管它。 “星!” 我一边呼唤着夏星的名字,一边往四处看,什么也没看到。竖耳去听,只有山风吹动林木发出的刮杂响声。 看来刚才是我出现幻觉了…我颓丧的重又蹲了下去,捡起那根树枝,就在这时,我又听到夏星叫了我一声。 “冷雨…” 手一抖,树枝掉在了地上。 “星,真的是你吗?”我颤抖着问。 “是我…” 真是夏星!她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遥远,但的的确确是她,我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 “不用看了,你看不到我的…” “你在哪里?”我四处张望着问。 “我在你身体里面…” 我一惊,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你在…我身体里?” “对的…”夏星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远,“冷雨,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你的‘神力’是从哪里来的吗?” “神力?”我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心,“哪里来的?” “玄女娘娘的神力,当年都用于封印野狼岭的那个东西了,想要复原,需要上千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神力可以传给你,她其实,是把我植入进了你的身体里…作为玄女的传人,你是最适合修习方术的人,你身上具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无上的潜能。只不过,这种潜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被开发出来,可是眼下世间即将大乱,等不了那么久了。所以娘娘就把我植入进了你的身体里,依靠我的灵魂力,来激发出你的这种潜能,虽然有限,但也能顶一时之用…” 我感觉脑袋里懵懵的。 “所以冷雨,你的所谓的‘神力’,其实是你自己的潜力…娘娘其实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因为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要是凡人,就会有心魔,而能量越强,心魔也会越强。如果按照循序渐进的方法修习方术,若干年以后,你的心魔虽然伴随着能量的增强而增强,但是你的修为也在增进,依然能够困的住它。可是眼下,你的修为根本达不到,可能量却那么强,能否困住心魔,就要考验你的心性了。虽然你心地单纯,善良,但是只要稍微不慎,也会堕入魔道,被欲望,贪念,杀戮…等等所控制,所以冷雨,你后面一定要切切小心。” “我知道了,可是星你…” “傻瓜…”夏星幽幽的说:“我早已经同你合身为一了,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罢了,玄女娘娘传你的咒语,其实是用来催动我的灵魂力的,然后借助我的灵魂力,来激发你的潜能。娘娘告诉我说,一旦你亲自探查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那么,我的灵魂就会在你的体内复苏,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吧?那就是,阻止日本的军国主义复活。那些当年被远东军事法庭处决的战犯,他们在死后,尸体被人秘密地保存了起来。现在,有人想要借助那两种东西结合所产生的远古洪荒之力,给他们招魂并使他们复活。而一旦他们复活,那些被打入地府的日本鬼兵,也会一起被带出来。如此的话,天下必然大乱,千千万万的生灵,将会死于战火之中…还有那个高凉,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不属于三界六道,连玄女娘娘的神力也仅能封印四十年的怪物。你要阻止他,被那个给日本战犯招魂的人所用,不然他将如虎添翼,没人给制的住…冷雨,这就是你的使命。” “我知道了!” “我现在不仅苏醒了过来,还拥有了关于我以前的,娘娘座前‘使女’的记忆。后面,我会协助你运用你的潜能,并且助你克制心魔。”夏星说。 “星你不用担心,我从小克制力就很强,从我运用那种‘神力’直到现在,这么多天以来,我都没有觉察到有心魔在我体内作怪…” 夏星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星?”我问。 “冷雨我问你,先前的时候,当你听到你师父被人说‘像你这么大本事的人,贵国居然如此的不重视,令你如此的籍籍无名不说,还过的这么的贫穷…’那些话时,你当时心里什么反应?” 我被夏星问的愣住了。 “冷雨,你如实回想一下并且告诉我,你心里面当时是什么想法?”夏星又问。 “当时…”我脑门儿上的筋在跳,心里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当时我觉得…那人说的是事实,师父确实籍籍无名,也确实过的挺穷,一直住在乡下的一处老宅院里,然后我又想到高老头儿,他比师父过的还穷,然后…然后我就感觉世道不公,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愤恨…” “那就是你的心魔。”夏星说:“之所以娘娘让我在你探查出自己的使命以后才复苏,就是因为,我一旦复苏真正的协助你,你的能量会变得更强,而心魔也会更强,一旦受到外界的干扰或者引诱,它就会跑出来,万一它把你控制,你就会失去理智,堕入魔道。而想要困制住它,主要靠你自己,我其实帮不了太多的忙…” 冷汗顺着我后背洇洇而下,“我…我知道了。” 夏星幽幽的说:“我现在复苏了,也是快到了和你说再见的时候了…” “为什么?”我愣问。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无论这个使命能否完成,过后,我都会离你而去…” “不会的!我不让你走!” “傻瓜,这是定数,也是我们的命,对晨晨好一点吧,她才是你真正的姻缘,好好把握…好了,你腿上有伤,现在该休息了,当你需要我时,我自会出现…” “星!” 夏星说完,便没了声音。 我心里面乱糟糟的,用树枝胡乱拨弄着地上的杂草和枯叶…为什么,为什么夏星在死后才和我相遇,我和她注定有缘无份?既然有缘无份,可为什么我们却阴差阳错结为了夫妻?难道造化偏偏要这样捉弄我们?使命…又是使命!我突然觉得自己恨透了这个使命,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使命!日本鬼子要复活,关我屁事?为什么偏偏让我去阻止?就算我拼死阻止了,世间谁又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谁又会感念我的好?我不要去完成什么使命!我只要我的夏星! 想到这里,我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根树枝打到了我的头,被我一把抓住,‘咯叭’一下子从树上给拽了下来。 “呦,这是谁惹我们冷大帅哥生气了,发这么大火?”聂晨的声音传过来。 我一惊,清醒了过来,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树枝,心道,我这是在做什么? 侧头看过去,只见师父,聂晨,高老头儿,三个人一人抱着一把干柴,正往这里走。老头儿手里提着两只肥肥的也不知从哪里逮到的野兔子。 “他腿上有伤还不老实哩,人家树枝招你惹你啦?下那么大狠劲拽下来。”高老头儿微带责备的说。 师父慈爱的看了看我。 聂晨则嘴一撅,“人家小兔子招你惹你啦?你把人家打死。” “这小妮儿…”高老头儿晃了晃手里的兔子,“我还不是逮喽给你们吃哩啊,再说了,我说冷雨,你这么护他干啥?你也想跟小星似哩,入我高家门哇?” “大爷你再说!” “哎呦…” 太阳落山了,到处都是暗影,空山寂寂,木柴的‘噼啪’燃烧声听着格外响亮。 “师父,我们要怎么找那地方?”我问。 “我和高老哥已经商量过了,等一下吃过东西以后,我们两个去找,你腿有伤,就别去了,和晨晨留在这里吧…” 兔子炖熟,聂晨挑了很多好肉在我碗里,那肉鲜美无比,但我却食而无味。 吃过晚饭,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就走了。聂晨帮我把腿重又消毒包扎,由于失了不少血,我的精神十分疲惫,没多久就坐着睡着了。 醒来已是半夜,师父他俩还没回来,也不知有什么发现没有。山风呜呜地响,火堆就快灭了,聂晨缩在那里睡的正香。 我给她往上拉了拉衣服,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见那根竹筒从包里露出一小截,我随手拽了出来,想听听有没什么动静,刚放上耳朵,我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滴三百零九章 深山里的鬼门关 那种声音夹杂在山风里面传过来,像是很多人在山呼海啸,又像是在哭叫…听着那种声音,我只觉周身发冷,恨不得即刻把手里的竹筒扔掉,但是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听。那些声音像是具有某种牵引人心肠的魔力,越是含糊混沌,越是想要听的清楚。 忽然之间,我想到之前为了救晨晨,我下阴间那一行,在鬼门关外的所见…鬼门关外的空场地上,聚集着大量由于阳寿未尽,阴间不收的孤魂野鬼,‘他们’在那里又哭又叫。而通过这只竹筒,可以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比如阴间的声音。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有鬼在哭,师父怀疑可能有黄泉路,眼下这么多鬼在哭,难道说这附近有鬼门关之类的地方? 我把竹筒收起来,朝着四处望过去。夜很黑,没有月亮,只有寥寥的星,昏昏淡淡的闪烁在云层间。虽然不需要照明我的眼睛也可以看的到东西,可以夜气太重了,把一切都包裹的朦朦胧胧的,往远了看,只能看到模糊的山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聂晨打了个喷嚏,苏醒了过来,我急忙收回目光。 “你怎么不睡?”揉着睡眼,聂晨含含糊糊问我。 “我睡醒了。”我随口说。 “哦…” 聂晨裹了裹衣服,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我添了些柴,把火堆重又引燃。 “晨晨…” “怎么了?” 我用树枝撩动着木柴说:“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什么问题?”聂晨问。 我抬头看向她,刚好和她柔柔的目光碰触,将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来,心里道,如果我问她关于清溪镇镇西那座老宅‘神秘人’的事,可能不会问出什么,因为那人以聂天国的性命对她相要挟,聂晨应该不敢说。但是反过来,要是晨晨把实情告诉给了我,说不定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如果之前那个两次出现过的人,就是那‘神秘人’的话,看样子他一直在暗中跟随着我们,眼下可能也跟到了这里…所以还是别问了,不管那人是谁,想要干什么,我想他一定会出现的,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干嘛还神神秘秘的,吊我胃口呢?”聂晨撅了撅嘴。 “没有…你…你刚才睡的好吗?” “你吞吐了半天,就问这个呀。”聂晨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点头说:“还行吧,就是做了很多梦。” “什么梦?” “不告诉你。” 聂晨脸一红,把目光移开,落在我脚边的竹筒上,用手一指,说:“干嘛把这个拿出来,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 我正要回答,聂晨探身过来,把那只竹筒拿在了手里,“这东西…” 突然间,她手一松,那竹筒往下便掉,我反应特别灵敏,没等它落地,便俯身一抄,抓在了手中。正要问聂晨怎么回事,就感觉那竹筒在我手里面震动。 我和聂晨惊恐的对视了一眼,心说,难道要地震了?急切的朝四处望去,山野间很平静,只有那竹筒在震动。 我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把那竹筒往耳朵上一扣,我听到一种像是金铁交鸣的声音,夹杂着隐约的惨叫和哭嚎声。 这时候,聂晨凑了过来,“听到什么?” 我让她也听,她一下扶住了我的腿,“难道是师父和高大爷他俩遇到危险了?” 听聂晨这样一说,我心里也是一惊。 “走,晨晨,我们过去看看!” 由于起的匆忙,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传上来,我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别急,我扶你走…” 听起来,那种‘怪声’好像是从西北方向传过来的。这山里面也没路,枯叶层很厚,掩盖着各种荆棘和灌木,不时冒出一块大石头。聂晨扶着我,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很慢。 这样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来到一处山坳子。这片山坳,位于一座山的山阴处,给人一种很阴凉的感觉,地势北高南低,面积大概也就一块足球场大小。 那种金铁交鸣声,来到这里听感觉真切了一些,看来应该就是从这山坳里面传出来的。可是用眼睛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师父和高老头儿也并不在这里。 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细去打量这山坳,我发现了怪异之处,那就是,这里连一根草都没长,只有到处的枯树叶子。 和聂晨对视了一眼,我抬手指向距离山坳不远的一座小山头说:“走,我们到那山上去看看。” 这山头上很多横着往外生长的小树,彼此间缠连着藤蔓。登上山头,我们扒开藤蔓和树枝往那山坳里看过去。现在再用竹筒听,听不到那种金铁交鸣声了,只有时断时续的‘鬼哭’声。我内心深处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了。 忽然间,我看到山坳的北端,距离我们直线不是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我的心骤然就是一紧,对着聂晨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调动目力,往那地方仔细地看去。随着又是一晃,我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而是一种像是暑气一样的东西一大片在晃动,也就是说,我所看到的只是一种影像上的晃动,并不是实际的东西在晃。 随着‘影像’连续晃了几晃,一个‘人’缓缓的显现了出来…那‘人’个子很高,五官若隐若现的,分明就是高凉! 我眼睛都直了,呆呆的看着山坳里的那个‘高凉’。就在这时候,影像又是一晃,出现几个手里拿着‘长兵器’的黑色‘人影’。那些‘人影’晃动手里的‘兵器’,作势就要往‘高凉’扑。‘高凉’回身一指,‘他们’全部蜷缩了下去,然后畏畏缩缩往后退,缓缓地消失了。 那些‘人’消失以后,‘高凉’上下跃动了几下,飘行着离开山坳,很快消失在远处的一片密林中。 “喂,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聂晨问我。 “嗯?”平复住内心的紧张和激动,我小声说:“我看到高凉了,难道你没看到吗?” 聂晨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心说,晨晨看不到,说明刚才那个是高凉的灵魂,看来这地方的确有鬼门关,刚才是高凉的灵魂通过鬼门关从阴间出来了。我们通过那只竹筒听到的金铁交鸣之声,应该是高凉跟守关的阴兵打斗所发出的…可是,距离我上次下阴间,在那阴河边看到高凉,已经过去了有些天了,从阴间回来以后,我们跑了一趟洛阳,这又倒转了回来…怎么高凉这么久才从阴间出来,他是做什么去了? 带着这个疑问,我朝‘高凉’刚才消失的方向指了指说:“晨晨,走,我们追过去看看。” 这一带山势险恶,看情形平常很少有人来。穿过密林子,我们继续走,走着走着,就听‘叮叮咚咚’的流水声。 绕过一棵几人环抱的榕树,我们看到一条小溪,夜色中像是一条银白的绸带,横在那里,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冰凉的水气。而就在距离那溪水不远的地方,盘腿坐着一个人,正是高凉! 聂晨也能看的到,说明这个高凉不是刚才那灵魂,而是个肉体。我们躲藏进一旁的灌木丛中,大气也不敢喘的小心翼翼往高凉那里看。 这样子过了好几分钟,忽然一个‘人’一跃一跃的贴着和那条小溪平行的山壁而来,正是高凉的灵魂,那灵魂来到近处,一蹿便钻进了高凉的身体里。只见高凉摇晃了几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两个急忙往下伏低身子。 高凉脸上的胡子很长,衣服也邋里邋遢的,头发蓬蓬松松,沾有很多草屑,整个看起来就像一流浪汉。 他起身以后,像是流浪狗一样甩了甩头,跨过小溪,贴着山壁走了几步,突然一俯身,钻进紧贴山壁的一处长草里,不见了。 我心里面惊奇道,怎么高凉钻进山里面去了? 聂晨凑在我耳边说:“那里肯定有山洞。” 过了好一阵子,高凉钻了出来,朝着四处看了一圈,往东而去,绕过几棵大树,消失了。 “走,咱过去看看…” 我们来到跟前,扒开长草一看,果然看到一个山洞。高凉在里面待了挺久,我感觉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古怪,于是当先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山然形成的山洞,很不规整,脚下也凹凹凸凸十分不平。这洞是斜着往下而去的,开始空间很小,聂晨跟在我后面,我们只能弓蜷着腰走,到了后来,才勉强能够直起身。 洞里热烘烘的,闷浊的空气中夹杂着一种臭烘烘的气味儿,越往里走,那种气味儿越强烈。突然有了亮光,随着洞一个转折,眼前的情景令我们目瞪口呆… 聂晨惊呼道:“爷爷!” 第三百一十章 聂天国 一个转折之后,我们来到了这条山洞的最深处,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房子大小的空间,充斥着臭烘烘的气味儿。在这个空间的中央,是一块小坟包般大小的石头。石头上放着一盏煤油灯,而就在石头的一边,灯光的映照下,一个人趴在那里。 看侧脸,那是一个老头子,很瘦,一动不动的趴在石头上,也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着。见高凉在这洞里待了挺久,原本我还以为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怪物,没曾想,居然是一个老头子在这里。 我生怕这老头儿有什么古怪,正想拉住聂晨让她小心,聂晨却突然失声叫道:“爷爷!” 我脑袋里‘嗡’就是一响。 “爷爷!” 聂晨又叫了一声,失魂落魄朝那老头儿奔去,差点没滑倒,磕在石头上,我也急忙跟了过去。 来到跟前,我协助聂晨把那老头儿翻起来,借着灯光仔细一看,这个老头儿确实很像聂天国!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因为我以前见到的聂天国都是戴着眼镜的,眼下他没戴,看起来感觉怪怪的,像是两个人…我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怎么聂天国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这个聂天国两眼紧闭着,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爷爷!爷爷你醒醒!”聂晨哭着摇晃他。 “晨晨!”我急忙把手往她肩膀上一按,“你冷静一点,先看看你爷爷还活着没有!” 聂晨止住哭,我把手放在聂天国鼻子底下试探,还有气息。 朝外面听了听,我说:“晨晨,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抓紧带你爷爷离开这里,你闪开,我来。” 聂晨满脸都是泪水,浑身发抖,但却很听话的让开了。我俯身想把聂天国给抱起来,但根本就抱不动他。低头一打量,只见他的腿被一根链子给锁着,那链子绷的很紧,缠绕在那块大石头底部的缝隙里。 在寻找链子头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聂天国的眼镜,随手捡起来放进了口袋里。锁住聂天国的这根链子,缠嵌在石缝里,不仅找不到头在哪里,而且也拉不出来。 我对聂晨说:“你在这儿等着…” 迅速出了山洞,我在那条小溪里捞了两块坚硬的鹅卵石回来。 石头砸在链子上,溅起很多火星,连砸了二十几下,链子‘嘣’一下断了。扔掉石头,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想到高凉也许很快就会回来,我顾不得喘息,对聂晨说:“抓紧走。” 我把聂天国背起来,聂晨在后面帮扶着,刚从山洞里出来,就听东边那里有动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扫过去,只见溪道上游有一块大岩石。 “那里…”我下巴朝那岩石扬了扬。 奔到跟前,刚在岩石后面藏好,高凉就出现了,眼见他一步步的往这里走,我们连大气也不敢发出。高凉手里拎着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肉,滴滴答答还在往下掉血。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地,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样子挺吓人。就快来到正对那洞口的地方时,忽然间,聂天国在我后背上动了动。我绷的就像一张弓,他这么一动,我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前挺了一下,撞在了岩石上。 高凉听到动静了,停了下来。我忙把头伏低,脸靠在岩石上,将气息缓缓的吸进呼出。由于眼睛看不见,我也不知高凉过来没有,只能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好像在往这里走。 忽然,那脚步声消失了,直觉告诉我,高凉就在距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挤压着我的胸口。过了良久,那种附近有人的感觉消失了,我壮起胆子抬头去看,没看到高凉,不知是不是进到了洞里。 “走…” 我和聂晨先是很小心的走,边走边观察着那洞以及四周的动静。直到离的远了,这才加快脚步。因为怕高凉追过来,我们专往荒僻的地方走,我也顾不得腿上有伤了,渐渐跑了起来。 由于走偏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才回到火堆那里。不久天就要亮了,师父和高老头儿他俩还没回来。 聂晨累的不轻,但她气也来不及喘一口,便把毛巾从包里面取出来,蘸水在聂天国脸上小心擦拭着。 “爷爷你醒醒…” 帮聂天国把脸上的污秽擦干净,我把眼镜给他戴上,这样再看,就是我以前所见的聂天国了。 看他瘦的这样子,肯定遭了不少的罪,那么,他这大半年到底去了哪儿?怎么会落在了高凉的手里,并且被锁在那山洞里?之前那个蒙面的‘神秘人’,究竟是不是他? 我百思不解,看来只有等他苏醒过后,向他询问了。 喂了些水给聂天国喝,聂晨又帮他把头发蘸水,往后梳拢整齐。看起来,他的气色好了一些,聂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不再哭了。 锅里还有我们吃剩的肉汤,我把火堆引燃,把那汤热了热,盛了一碗给聂晨。扶起聂天国,使他坐靠着树,聂晨把那汤一勺一勺的吹凉,喂给了他。 “晨晨,你再睡会儿吧。”我说。 聂天摇摇头,关切的问我:“你的腿没事吧?” “不要紧…” 聂晨托着下巴,看着聂天国,不时的用衣袖拂开火堆朝他飘过去的烟。 山里的露水越来越重,远天隐约有了亮光,终于,聂天国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爷爷你醒了!”聂晨惊喜道,眼泪又下来了。 聂天国充耳不闻,他目光茫然的看了看我,然后看向四周,最后落在聂晨身上,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眉头慢慢皱成了‘川’字。 终于,他嘴角颤动几下,喉咙里发出一个低哑的声音,“晨…晨晨?” “是我,爷爷,是我!” 聂晨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语不成调的问:“这大半年,你去哪儿了?” 聂天国没回答,而是抬手指指我问:“他是谁?” “啊我…” “他是我同学啊,叫冷雨,你以前见过他的。”聂晨说。 聂天国瞥了我一眼,对我也不理会,而是慈爱的看着聂晨,颤颤巍巍抬起手,放在她脸上,帮她拭去眼泪,说:“怎么瘦了这么多了?” 聂晨抽噎的摇头,“没有…” “你爸也不管你吗?让你瘦成这样,看我见了他不把他腿打断。” “我爸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跟家里联系…” 聂天国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看着他对聂晨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利用聂晨帮他做事的那种人,那么,那个‘神秘人’就不是他喽?难道说,这大半年以来,他一直都被囚禁在那山洞里? “爷爷你干什么?” “不用扶我…” 我收起思绪,只见聂天国正扶着树,挣扎着要起身,聂晨急忙协助他。 站直身子,聂天国摇晃几下,手松开树,目光缓缓地望向山野,问道:“这是哪儿?” “豫西的山里。”聂晨说。 “哪个位置?”聂天国又问。 “是…” “离牛角沟不远,你应该知道牛角沟吧?”我接口道。 聂天国收回目光,冷冰冰看了我一眼,转而问聂晨,“今天多少号?” 聂晨把日期告诉给他,聂天国点下头说:“走。” 聂晨不由一愣,“爷爷你去哪儿了?” “有事要办,晨晨,你跟我去还是回家?” “我…” “你要去干什么?”我愣问。 聂天国斜了我一眼,冷冷的说:“我跟我孙女说话,没用你插嘴。” “你这人…” “哎呀爷爷,是冷雨把你从那山洞里救出来的!”聂晨急忙说。 “这样吗?”聂天国面无表情道:“哦,等事情办完了,我还他一命…” 我心说,大半年不见,这个老家伙眼下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是这么的不可理喻。我还打算等他醒来了,向他问问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以及他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安倍义仁’的来龙去脉…看样子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了。 聂天国崴着腿,一挺一挺跳到火堆跟前,俯身拾起一根长一点的木柴,拄在手里当拐杖,问聂晨说:“晨晨,你跟不跟我去?” “不是我不去,爷爷你看你…” 聂天国打断她,“没事,爷爷死不了。”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高老头儿的声音,很快,他和师父两个便出现在视野里。 “你俩孩子…咦?他是谁?” 高老头儿像个老猴儿一样,右手在眼睛上方搭了个凉棚,朝着聂天国望过来,突然像见到鬼一样‘噔噔’往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哎呦我哩个娘,这个老小子是打哪儿冒出来哩?” 聂天国抬起手里的树枝朝他指去,“好啊,原来是你个老东西…”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正邪之分 这两个老老头儿彼此刚把对方给认出来,我就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这咋,一张嘴就往外喷粪哩?”高老头儿叫道:“你个老小子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哩,这大半年时间,你跑哪儿去啦?害哩人家小妮儿考学都没考好,还到处找你…” 聂天国哼了一声,没回答,铁青着脸把树枝重重往地上一拄,问聂晨:“晨晨,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 “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聂天国说完转过身,拄着树枝一瘸一拐就往东走。 “爷爷!” 聂晨上前扶他,他把胳膊一甩。我正不知该上前拦住他,还是任由他走,忽然,我好像听到了夏星的声音:“用激将法。” 激将法?对… “晨晨。” 聂晨一愣,朝我看过来。 我哼了一声,指指聂天国说:“别拦着他,让他走吧,他不敢面对我高大爷,所以要逃跑。” 听我这样一说,聂天国立马停住了脚步,凶狠的冲我看过来,“你说什么?” 虽然这老家伙眼下半死不活的,可是他那种气势还是令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道:“你要不是不敢面对我高大爷,干嘛见他一来你就要跑?” 聂天国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我不敢面对这个老东西?” 这时候,高老头儿来到了近处,喷着唾沫星子说:“别老东西老东西,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个儿,你又是年轻俊小伙儿啦?连走都快走不动啦,还牛逼哩想往上蹿啊…” 聂天国打断他,“你个老东西给我闭嘴!” “呦嗬,我闭不闭嘴,你管哩着啊?”高老头儿把脖子往前一伸,“咋?还想咬我是咋嘞?来吧,咬吧!人家冷雨说哩对,你就是不敢面对我,所以要跑!” “我有什么事不敢面对你这老东西?”聂天国怒道。 “噫…”高老头儿得意的往上提了提裤腰带,背抄起手,弓腰歪头,围着聂天国转起了圈子,目光始终不离他身上,“你不敢面对我哩事儿多着嘞,当初是谁啊,喊我那啥,牛鬼蛇神,他自己嘞?比牛鬼蛇神还牛鬼蛇神,装哩像,啧啧,装哩太像啦,啧啧啧,表面儿上各种反封建迷信,背地里嘞?比谁都懂封建迷信那一套…” 高老头儿笑眯眯看着聂天国,啧啧连声,满脸给别人扒皮的那种快感表情。 聂天国依然铁青着脸,冷眼看着高老头儿,突然冷笑了一声道:“没错,我确实会方术,那又怎么样呢?” 高老头儿被他问的愣住了,他停住脚,收起笑容,用手抠着后脑勺。我心道,聂天国隐瞒自己会方术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现在他承认了,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忽然,高老头儿把腰往上一耸,“你个老小子居心不良呗,还能咋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没少干伤天害理哩事儿!” 聂天国冷笑,“那你倒是说说吧,我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啦?” 高老头儿又被他给问住了。 先前我们只是听那个胖子说,聂天国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至于是哪些事,他却没说。到底那胖子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刺激聂晨,蒙骗她的,我们根本就无法判断。 “你…你那啥…”高老头儿腰往上一挺,指着聂天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山林场那时候出事儿,你有参与,那个从林场路过,发现里面出事儿哩采药人,就是被你给害死哩!” 没错,是有这件事,那个清溪镇医院守太平间的老头子告诉我的!当初我怕刺激到聂晨,没跟她说,后来同高老头儿以及师父碰面以后,讲给了他们。 “爷爷,你害死过人?”聂晨用手攥着衣角,小声问。 聂天国也不看她,脸上的肉跳了几跳,昂然说道:“没错,那个采药人是我让杀的!” 高老头儿脸上堆满胜利的笑容,褶子把眼睛都快挤没了,“看到没,他赖不过,承认嘞!” 聂天国哼了一声说:“不过,南山林场那些人的死,跟我没半毛钱关系。至于那个采药人,我本来不想杀他的,我让他答应我守口如瓶,不可以把他所见的林场里发生的事讲给任何人,然后我就放他走。是他自己太贪心了,他居然向我索要十万块的封口费。八十年代,十万块,那是什么概念?就算我给了他,他还会再要,而且迟早会说出去,于是,我不得不除掉他,以绝后患!” 高老头儿冷笑了一声,“反正那人已经死无对证嘞,你说他向你诈钱,想咋说都行。” 聂天国哈哈大笑,“我聂天国这辈子行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我干过的,别人问起来,没有我不敢承认的!怎么,那人是你这老东西当年的相好还是姘头?你要是想给他报仇的话,不用找这么多借口,尽管动手就可以了…” 高老头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怒道:“他是你姘头还差不多,他全家都是你姘头嘞!你爱死死去,我给他报啥仇?” “既然这样,那你个老东西还问长问短干什么?” “我…”高老头儿好像不知该说什么了,气急败坏指着聂天国道:“我告诉你个老小子啊,说话就好好说,甭喊我老东西,我最烦别人喊我老东西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你又是个啥东西?” 聂天国瞪着他道:“我就喊你老东西了,怎么着?我火枪那是没在这儿,不然你再用手指着我鼻子,我一枪搂死你!” “噫…熊样儿吧还,站都站不住了,他还牛逼哩想蹦跶哩!我烟袋那是没啦,不然我一烟袋戳死你!” “你个老东西戳死谁啊?你戳戳试试…” 这俩老头儿可能前世是仇家,只要一碰面,三言两语不和就要吵架打架。我和聂晨一人拉一个,终于,两人都吵累了,蹲在地上呼呼喘粗气。 高老头儿目光一扫,看到放在地上的,聂天国先前喝剩的小半碗肉汤,叫道:“冷雨啊,这汤是谁喝哩?” 我正要开口,聂晨道:“是我盛了给我爷爷喝的。” 高老头儿拧了拧脖子,也不看人,哼道:“大爷我逮哩兔子,炖哩汤不给外人喝,尤其是老小子…” 我和聂晨哭笑不得的对视了一眼,心说,这老头儿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聂天国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晨晨,跟我走,我就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天天跟这个老东西在一起,吃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能不瘦吗?” 聂天国拉了聂晨就要走,这时候,一直没吭声的师父走了过来,“你就是聂书记吧?” 聂天国本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当他抬头看向师父,忽然就是一愣,语气缓和的问:“你是…” “我姓张,是冷雨的师父。”师父温和的说。 “哦。”聂天国口气冰冷下来,“你有事吗?” “是这样,聂书记…”师父淡淡的说:“我们在寻找两个东西,但却苦于始终没有线索,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你们找什么?”聂天国问。 师父看着他,缓缓说道:“关于以前的那些事,我们这段时间连查访加探寻,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些内情不清楚,比如关于你的,但是你如果不想说,我们也不会为难于你。现在,有一些日本人正在查找那两个上古的东西,打算借助它们来给那些二战的战犯招魂。无论过去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是非恩怨,我希望聂书记此刻都放一放,以民族大义为重,协同我们一起,阻止他们的阴谋得逞…” 说完以后,师父定定的看着聂天国的反应。我心道,这个聂天国如果真是那个‘安倍义仁’的传人,那么,他这些年来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说不定就是那个安倍义仁指示的。如果他是在帮日本人办事,哪来的民族大义?又怎么会协助我们? 聂天国呆愣了好一阵子,分别一一朝我们看过来,声音嘶哑的问:“这么说,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爷爷,我们都知道了,你没有帮日本人办事,对不对?”聂晨眼圈红红的说。 聂天国也不回答。 “聂书记,你意下如何?”师父问。 “好吧。”聂天国出神的说:“那我就告诉你们,那两种东西,其中一个在哪儿我不清楚,至于另一个,在孙庙村村西一块荒地底下的枯井里…” 师父摇头打断他,“那一个已经跑掉了。” 聂天国眉头一下皱成了疙瘩,“你说什么?” 师父把大体的来龙去脉,以及我们此次进山的目的,讲给了他。先前,师父和高老头儿在山里面转悠了大半晚上,也没有任何发现。师父认为,就算我们能够找到‘牛三儿’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那里应该也不是那怪物吃人的第一现场。山里这么大,可能找上十天半个月,我们也一无所获… 聂天国听完以后,出了好一阵子的神说:“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再回军事基地 聂天国说完就要走,我急忙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聂天国也不看我,把手里的树枝往上挥了挥说:“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高老头儿正坐在地上‘喀嚓’‘喀嚓’地啃泡面,吃的胡子上都是泡面渣。 “大爷,走了。”我说。 老头儿抹了抹嘴,嚼着泡面,‘呜哩呜噜’冲师父说:“小张啊,那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忘了之前那老家伙啦?把咱带进了小鬼子的包围圈子里。现在又一个老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替小鬼子办事儿哩,万一再把咱带进包围圈里咋整?” 聂天国的脸一下黑了下来,师父看了看远天,把目光收回来说:“我相信不会。” 高老头儿咧咧嘴,“我觉得这事儿悬乎,你心就是善,容易相信别人。咱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万一再掉进小鬼子哩陷阱,也好有力气…” 聂天国终于忍耐不住了,额头绽着青筋,怒道:“怎么不噎死你个老东西呢?没人让你跟着去!” “嘿…” 我忙往高老头儿旁边一蹲,推了两下他的肩膀,“大爷,你少说几句吧。” 高老头儿忿忿地拧了拧脖子。 师父说:“吃点东西也好,赶路有力气。” “晨晨,扶爷爷到那里去…” 聂天国让聂晨扶着他远远的离开高老头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聂晨拿了一盒罐头给他,他把手一摆,说饿死也不吃高老头儿的东西。聂晨说是她买的,聂天国才哼了一声,接到手里。 看着聂天国的侧影,我心说,这人到底是正是邪我们眼下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落到高凉手里的,我们就更加不知道了… 刚才的时候,聂天国让高老头儿举例他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头儿只想到南山林场的那个采药人是聂天国杀死的,还有一件事,我们也都知道的,高老头儿却没有想到,那就是,关于孙庙村的那座山神庙的事。指使孙贵川,几十年如一日守着那庙,并且拨款项给村里举办庙会的那个人,就是聂天国。孙庙村之所以那么穷,孙贵川孤苦伶仃大半辈子,最后却惨死在那些愚民的拳脚下…可以说,这一切都是聂天国一手造成的,所以,他能是好人吗? 山风刮了起来,吹散了晨雾,远处的山头阴云密布,给人心头笼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爷爷,你之前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的?”聂晨试探着问。 聂天国不回答,出神的捧着手里吃完的罐头盒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向他询问是别想问出什么来的,连聂晨都问不出,更别说我们了。 高老头儿最先开吃,最后一个吃饱了,他心满意足打了个嗝,松了松裤腰带。 “聂书记…”师父走过来说:“可以走了,不过,恕我唐突,我们从进山到现在也有两三天了,可是仍旧一无所获,时间不等人,后面不能再做无用功了,所以,我想知道,聂书记将要带我们去哪里。” 聂天国冷冷的看了师父一眼,移开视线说:“你不是说,孙庙村那个东西跑掉了,你们担心它跟那另一个东西汇合,所以想找到它们,但却苦于没有线索吗?” 师父点头。 聂天国随手往西一指说:“我带你们去找线索,如果信得过我,那么,就跟我走。” 看着这老家伙一脸僵着的表情,我心道,他葫芦里卖的这是什么药? 师父想了想说:“好吧,那走。” “等等。”聂天国说:“我先观察一下这一带的地势,大体估算一下距离,再决定走什么路线。” 我们跟着聂天国来到一处高地,他上下左右的望了一圈,挥了挥手说,走吧。 昨晚我们见到高凉,营救聂天国的那个地方,在西北方,眼下是在往西南走,可也难保不会遭遇到高凉,想到他是一个怪物,眼下也不知还有没有人性,我心里十分警惕紧张,边走边留神着周遭的所有动静。 这样走了大半个小时,登上一座被雨水冲积形成的土丘,聂天国往远处一指说:“看…” 放眼望过去,我们望到一片巨大的山谷,从那山谷的走势来看,正是我和聂晨当初为了寻找高老头儿所到的那‘牛角沟’。 “爷爷,要进那牛角沟里吗?”聂晨问。 “你们去过那里?”聂天国问。 “当然。”我说。 “那走吧…” 距离上次进沟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这牛角沟里仍然到处残留着被洪水冲刷的痕迹。很多树都倾倒着,树身以及树枝上糊满干结的泥巴。阴云压下来,一片荒凉的景象。 聂晨可能是想到我们当初在洪水中的经历了,悄悄的把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晨晨…” 聂天国一叫,把聂晨吓一跳,忙把手抽了出去,“哎?” “走累了吗?”聂天国目光慈和的看过来,语气却硬邦邦的。 聂晨笑了一笑,把头摇摇说:“不累。” 高老头儿插嘴道:“妮儿你说,问我累不累哩人要不就背我走,要不就别废话…” “我跟晨晨说话,要你个老东西插嘴了?” “我也跟人小妮儿说话,要你搭腔了?” “哎呀好了好了!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聂晨打断两个老头儿,随口问,望向四周,忽然眼前一亮,“该不会是去那个,国民党的军事基地吧?” 聂天国不禁一愣,“你们知道那个地方?” 高老头儿冷笑道:“他以为自己多牛逼似哩,还搞哩神神秘秘,没想到那地方我们早知道嘞…” “你个老东西再不闭嘴…” “好了。”师父道:“两位老哥哥,你们也都一把年纪了,凡事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吵架,对吧?” 两个老头儿同时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把头分别扭向两边。 聂天国的确是要带我们去那个军事基地,他带我们所走的路线,比我们上次从那军事基地逃出来走的路线,要近一些。 但也一直走到将近中午,我们才来到那条山涧。当初就是在这里,我们把那个叫‘王木贵’的连同独木桥一起推进了涧里。 现在,涧上又有了一座桥,是那个胖子带人搭的。与其说是桥,倒不如说是棵树,树皮和树枝都还在,也没刮除。 往底下看,涧水很深,但流速很缓慢,水面绿汪汪的,没多少波澜。过了桥,聂天国顺着涧便往右方走。 “爷爷,不是那边!” 聂晨叫他也不搭理,我们只得跟着走过去,一直走了将近上百米,聂天国回头问师父:“有没有香跟纸?” 师父抽了几支香给他,然后又给了他一叠纸。他把香点燃,插进涧边的石头缝里,然后点着纸。 烟雾四荡中,聂天国样子很虔诚的跪在了地上,然后拜了三拜,我们瞧的很不解。 “爷爷,你这是做什么?”聂晨把他扶起来问。 聂天国表情冷峻的说:“当年这里死过人,死了很多,那些修挖军事基地的劳工,都被驱赶到这里,用机枪射死了,然后尸体烧掉,扫进了涧里。” 我们的心情都沉了下去,光阴变迁,现如今,这里早已看不出死过人的迹象,只是草似乎比其它地方的要茂盛一些,不知是不是那些残留在泥土里的尸骨灰一直在滋养它们。 “走吧…” 聂天国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看情形,他以前应该没少来过这里。顺着涧绕过山梁,当我们踩着厚厚的落叶穿过密林,来到那座像是堡垒一样的石头屋子时,天空飘起了雨。 由于山梁的阻隔,这里没什么风,雨垂直的落在林里,腾起很多水雾,到处飘荡着腥湿霉腐的气味儿。 由那石屋里的暗洞,我们来到被四面山包围的那个军事基地。阴云雨幕下,基地的那一座座木屋子,丛林般排列着,漆黑腐朽,仿佛某种古代遗迹。 由那间大屋席子底下的洞而入,我们来到地下工事。 上次过来我们所看到的,甬道两旁的那些煤油灯都已经不见了,这地下工事里漆黑而又阴森,脚步声空荡回响,手电光一晃之下,石壁上似乎浮凸着很多扭曲的怪脸,想要钻出来。 进入‘禁区’,很快,我们便来到那个位于山腹深处的巨大山洞,眼前便是那‘死人坑’。虽然眼下我们五个人,可是看着那么多白花花的骨头堆叠在坑里,我心底还是直冒寒气。 那口黑乎乎的大箱子,依然在‘死人坑’正中的那座石台上放着。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口箱子是豫西的山神进贡给阴间的。这样一个给阴间的东西,也可以在现实当中存在,感觉很不可思议。 聂天国用手电照了照那箱子,说:“进去这坑里,把这只箱子抬出来。通过这只箱子,我应该可以知道,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现如今去了哪个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阴间的箱子 “把这只箱子抬出来?”我皱眉问。 “对。”聂天国说。 “抬到哪里去?”我问。 聂天国冷眼看了看我说:“抬到外面去,这地下工事的外面。” 聂晨说:“爷爷你帮我们照着吧,我们四个下去抬。” 聂天国抬手挡住她,“不用,两个人去抬就够了。” 高老头儿拧了拧脖子,“你说俩人就俩人啊,我们偏四个去抬哩!” 聂天国眉头一皱,就要发作,师父急忙道:“冷雨,你跟我两个去抬,高老哥和晨晨你俩在坑边等着吧。” 师父说完,当先迈进了坑里。我先是像试探游泳池的水温一样,伸了一条腿下去,脚尖接触到骨头,再慢慢把脚后跟往下放,落脚的力度由轻到重,完全踩实,这才抽下另一条腿。 这坑里的骨头一踩就酥,随着起脚跨步,发出‘喀喀嚓嚓’像是饼干被踩碎的那种牙碜声响,同时脚板心莫名刺痒,往上一抽一抽的,随时想要抽筋的那种感觉。 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鼓一鼓的搏动。不知道是由于人多,还是别的什么其它原因,这一次进坑,没有发生像上一次那种诡异的情景。 我紧跟着师父,一步一步的来到那口箱子旁。回头望过去,高老头儿他们三人站在坑边上,感觉很遥远,他们像是被迷雾给包裹了起来,无声的立着,影影憧憧的,仿佛和我们处身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把目光收回来,只见师父正在打量那口箱子。我也用手去触摸,仍然是那种冰凉凉的感觉。手电光打在箱子上,没有任何反光,像是被它给吸收了。 “你抬那边,我抬这边。”师父说。 这石台不大,箱子的两端都往外伸出一截。绕过石台,我来到对面,手心里全是冷汗。把袖子挽起来,我两手托住箱子的底部猛往上一抬,差点失手松脱箱子,人往后仰躺下去。 怪不得聂天国说两个人抬就够了,这么大一口箱子,看着又这么的厚实,居然比泡沫还要轻,像是完全没有重量! 我看向师父,他的脸上也流露着惊讶。单手托着箱子,我腾出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弹在箱壁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感觉这箱子相当结实。 “走。”师父说。 我和师父小心翼翼抬着箱子往回走,由于它太轻,我感觉两手就像托着空气,生怕稍微使力过大,它就会飞走。 从坑里出来,我们离开‘禁区’,顺着甬道走,就听哪里也不知在掉水,滴答滴答的响,带着回音。 来到甬道的尽头,沿着石阶往上走时,师父倒退着走在上方,我走在下方。高老头儿和聂晨两个颇有些紧张的在两旁护持着,聂天国不吭不响的跟在后面。 上方的那个洞,刚好能容纳这只箱子竖立着出去,好像是专门为它挖凿的。出了洞,我们回到了木屋子里,把箱子轻轻放落在地。 这只箱子,在那地下工事的死人坑里放了有些年头了,眼下被我们给抬了出来,它又重见天日。借着由屋外透进来的光,除聂天国以外,我们四个仔仔细细地对着它上下打量。 这口箱子,也就普通的家用浴缸那么长,但却有浴缸的两个那么宽,像是一口加宽了的棺材。整个黑乎乎的,像是涂抹了纸灰的那种黑,完全看不出它是用什么木料做成的。 当年它被抬去那山寨里,把里面的那东西放出来时,那个王道仁,又叫安倍义仁的,根本就控制不住。寨子里土匪们便用枪扫射,在这口箱子上留下了很多枪眼。如今那些枪眼都还在,只是被用蜡给封住了。 除了枪眼儿以外,这口箱子的箱壁上,还刻有许许多多密麻而又细小的符号,夹杂在那些枪眼儿之间。那些符号若隐若现的,要目光斜着往下看才能看的到,换一个角度看,它们就消失了…这些‘符号’,便是那陈连长所说的‘阴间文字’了,豫西的山神刻了,呈给阎君看的。 虽然我曾经下过两次阴间,但是醒来以后却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仿佛那些经历并不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记忆也在我的头脑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可是眼下,这口阴间的箱子却是切切实实的存在于现实当中。当初,它就被埋在我们县城老中学的食堂那个位置,那里原本是一片荒地。那些日本伤残兵,就是在曾经埋过它的那大坑里,集体自杀被炸的稀巴烂的。而他们死后的残魂碎魄,被吸纳进聚阴池里,最终变成了残灵。因为这口箱子,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害死了千千万万的中国老百姓。也是因为它,韩复榘被蒋介石处死,留下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惊天谜团。 孙贵川,陈连长…等等那些人,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它的出世而死的。孙贵川连鬼都没有做成,而那陈连长,则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所以这东西真是个祸害啊。 想到陈连长,我不禁想到他是聂天国的亲生父亲,于是抬眼看向聂天国,只见他正直直的盯着那箱子看,脸上挂着一种和他平常大不一样的复杂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的那种表情,总之,他看的给人感觉好像不是箱子,而是自己亡故亲人的尸体。他的那种样子,令我对他不再那么讨厌了,而是由心底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聂书记…” 聂天国猛一下子回过神,收起那种表情,变回原本那种冷漠孤傲的样子,“什么事?” “你不是说,通过这口箱子,你可以得知到,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目前在哪个位置吗?”师父问。 “嗯。”聂天国说。 “要怎么得知?”师父问。 聂天国朝外面望了望说:“找个东西把这箱子盖起来,别让它被雨淋到了,然后抬了跟我走,要找一处高地。” 师父把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下来,展开盖在了箱子上,可是箱子太大了,根本盖不住,我把自己的也脱下来,又从地板上捡了一些没完全沤烂的稻草铺上去,这才把箱子给盖住。 抬着箱子出了木屋,聂天国朝东望过去。合围这片军事基地的山,最东边的那一座,往上大概七八层楼的高度,有一道平崖。聂天国指着那平崖说,走,到那崖上去。 以前那支驻扎在这里的国民党部队,应该是把这平崖当成了一座可以俯瞰整个基地的岗哨台,于是在山壁上开凿了一级一级的通往平崖的石阶。这些石阶依山而凿,既简陋又陡峭,想要两个人抬着箱子往上走,根本不可能的。于是,师父自己把箱子托举了起来。 虽然箱子不重,但它很大,如果托着中间往上走会撞到山壁,所以只能托最边上,所以还是相当有难度的。师父稳稳的把箱子托在头顶,每上一步,连衣服都不颤动一下,看起来,像是希腊神话里的大力神。 远看这崖很平整,但其实是倾斜的,而且并不平。来到崖顶,把那箱子放在正中,用一块石头顶住,免得它顺着坡滑下去。聂天国说,眼下雨太大了,要等一会儿。 蹲在崖上,我心里焦急不安的等待着,雨噼里啪啦往下落,冲刷着底下那些黑乎乎的木房子,整个基地迷迷蒙蒙。高老头儿一时站起来,一时蹲下去,不断用余光瞥向聂天国。 聂晨明白老头儿的心思,摇晃着聂天国的胳膊,撒娇说:“哎呀爷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知道那东西的位置吧。” 聂天国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 “聂书记,你就说说吧。”师父也道。 “好吧…”聂天国一一看了看我们,指着那箱子说:“在这口箱子上,刻着一副隐形的地图。” “隐形的地图?”聂晨问。 “对…”聂天国目光悠悠的说:“是一副古时的豫西山区地图,只要那东西没离开豫西,我就可以通过这副地图,知道它的位置。” “卫星定位吗?”我愣问。 高老头儿冲我咧嘴,“啥腚位?还脸位哩,你就是个木脑瓜子。”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聂天国说。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雨终于小了下来,几近停止了,聂天国命我们把箱子翻过来,箱底朝上。这底下既没有枪眼儿,也没有阴间文字。 把袖子挽起来,向师父讨了一叠黄纸,聂天国一张一张的铺在箱子底上。他喝了一口酒,均匀的喷向那些黄纸,顿时到处都是酒味儿。 “你,坐在地上,眼睛闭住别动,把右手的食指随便点在一张黄纸上。” “我?”我愣道。 “就是你。”聂天国说。 我依言照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脑袋里嗡嗡嗡地响。过了良久,那种响声停止了,我试着把眼睁开,只见他们四个表情各异,站在我身周,谁也不说话,目光直直的都往下看。那种情形,使我感觉底下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我也急忙搭眼一看,差点从崖上掉下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那东西在这里 我看到了什么?就在我的手所按的那口箱子的底上,准确的说,是在箱底所铺的那些黄纸上,浮现着一幅‘图画’。为什么说‘浮现’?因为那幅‘图’是以立体影像的方式呈现的,就像现如今大行其道的3d电影那样,那些一张张排列并组合在一起的黄纸,就是它的银幕。但和3d电影所不同的是,它不是看起来很现实,或者电脑制作的那种三维影像,而是只是一幅图画。如果确切的来形容它,那就是,一幅立体的,画工十分拙劣的水墨山水图。 这便是陈连长所说的,豫西的山神刻在箱子上的地图了,整个豫西山区的地形图!在这副图上,山峦,沟谷,河流,村镇…应有尽有。它们居然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呈现在我们眼底,如鬼似魅一般,我内心的震撼是难以形容的,刚才刚看到时,差一点就从崖上掉了下去。 这幅‘图’看久了,有一种身下虚空,想要被它给吸进去的感觉。我不敢多看,把目光收了起来,忽然间想到,聂天国既然知道,通过这幅图可以找到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那么,他以前肯定见过这幅图,怎么他也和我们一样,脸上带着震惊的那种表情? 我这个念头刚落,聂天国便声音低哑的说:“那个东西跑到了我们这里…” 闻听此话,我禁不住身体一震,聂天国忙道,你的手别动。然后他指着我的手说,你们看。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若隐若现的钻进那‘图’里面,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那里看起来画的好像是一条‘沟’。 聂天国指着距离那条沟,从‘图’上看也就几厘米远的一处三面环山的坳地说,这就是我们此刻所处身的这座军事基地,当年的时候,这处山谷并不是封闭的,我们眼下所看到的,北面的这座山,是用开凿地下工事所弄出来的那些石头堆垒形成的。 “那么图上所显示的这条沟是…”聂晨出神的说,忽然抬起头道:“是那条山涧!” 聂天国点了点头,“没错,正是那里…” 聂天国以我为‘媒介’,得到了从孙庙村跑掉的那个东西此刻所在的位置。由于一直闭着眼睛,我不知道聂天国对我做了什么,更不知道这幅‘图’是如何显现出来的,我的手又是怎么指出那东西的位置的。 无论师父还是高老头儿,都没有对聂天国的话表示出任何质疑,看来聂天国刚才肯定显露了一番本事,令师父他们对他所找出的那东西的位置没有产生任何疑心。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豫西的山神弄在箱子上的这幅‘图’,不是为了告诉阎君,被太上老君镇在山里的,那另一个东西所在的位置吗?怎么聂天国通过这幅图所找到的,是孙庙村跑掉的那个,而不是那另外一个?难道说,那另外一个此刻也在那山涧那里,它们两个东西已经汇合在一起了? 眼下也不及多问,既然已经知道那东西跑到了哪里,我们抓紧赶过去便是。陈连长托梦于我,本来是要我们去找那个‘牛三儿’被吃的地方,通过那东西残留在那里的身体物质,施法寻找它的所在地。可是我们却始终找不到那地方,而是阴差阳错的发现并解救出聂天国,通过聂天国,得知到那东西的所在地。 从山崖上下来,高老头儿说我们把这口箱子抬过去,想办法把那鬼东西给弄进箱子里来困住,它便从哪里出来的,回到了哪里去,如此一来,我们就大功告成了。聂天国冷笑了一声说,首先,这口箱子是当年山谷被封闭之前弄进来的,想要把它给抬出去,必须翻山才可以,石屋底下的通道那么小,这箱子根本就出不去。再者,这口箱子上除了阴间文字以外,原本还刻有封印那东西的咒文,可是却被枪给打坏了,也就是说,这箱子已经没用了。不然的话,当初那东西从玄女的封印里跑出来以后,就不用费那么劲把它引到孙庙村,镇压封困在村西的那口枯井里了。 虽然明知道聂天国说的是事实,可是高老头儿还是不服他的那种语气跟说话的态度,想要跟他吵架,被我和师父两人给劝住了。 把那口箱子重又放回死人坑里的那座石台上,我们离开了这座像是古代遗址一样的国民党秘密军事基地。 从那‘图’上看短短那么点距离,然而走起来却着实有一段路。原本已经停了的雨,断断续续的又下了起来,到处都是湿气弥漫。 在豫西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眼下,我们终于向着终极目标迈进了。那个一直存在于我们想象中的,被豫西的山神捉了进贡给阎罗的东西,就要现行,露出它的本来面目了。只要把它捉了,消灭或者重新封印起来,我们就大功告成了。至于那另外一个,能否找到,就看天意吧。可是,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玄女交给我的使命是阻止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眼下那个胖子已经没有威胁了,至于那个王道仁,他始终都没有现身,这个人是否真的还活着? 踩着枯叶行进,望着那山涧方向的天空,我的手一直紧攥着,手心里湿湿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内心深处,除了紧张以外,还有一种隐隐的莫名不安,我知道,那种感觉一定是夏星的… “那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它被封困了这么多年,如今跑了出来,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晨晨,你一定要跟着去吗?还有你们,谁想要回头的,现在还来得及。”聂天国冷冰冰说。 “爷爷,我跟着去。” 高老头儿道:“我们就不用你操心嘞。” “我操心?我恨不得你个老东西死。” “他奶奶哩…” “好了,聂书记。” 聂天国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怎么?” 师父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说,我们还是想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事。” 聂天国眉头皱了皱,“关于我的,什么事?” 师父目光定定的看了看他,说:“比如你和那个姓王的之间的交情,还有你刚才所施展的,方术的来源。” 聂天国停了下来,我们也跟着停住。聂天国冷冰冰看着师父,看了足有半分钟,道:“好吧,此去凶险,后面生死难料,如果不告诉你们,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走吧,边走边说…” 重又走起来,聂天国盯着地面说:“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捡紧要的说吧,你们已经知道了的,我就不说了,比如王道仁当年被请去我父亲的山寨,以及山寨里发生的事,你们都已知道,我就不讲了。就从…我父亲带我们逃亡那时候说起吧,我们跑去孙庙村,一家四口躲进了王道仁的那口地窖里,后面除了我父亲以外,我,我母亲,还有我弟弟天义,我们三个都发起了烧,王道仁把我们送进了清溪镇的医院里。后来我母亲和天义都好了,独独我一直好不了,是王道仁后面用特殊的方法把我给治好的。” “治好以后,他才告诉我们我父亲出事了,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们当时并不清楚。王道仁只是说,我父亲临终前,托他把我们送回山东老家。当时除了在打仗以外,还到处都是国民党设下的关卡。王道仁说,只要我们能够顺利通过那些关卡,过了黄河,就一马平川了。虽然我当时岁数小,但也知道,黄河以北都被日本人给占领了,而日本人比国民党要凶残可怕的多,怎么他却说过了黄河就一马平川了?由于事情过去了太多年,再加上岁数小,很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们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才过黄河。而过了黄河以后,很容易的就回到了老家。” “把我们送回老家,王道仁就走了,后面多年没再出现过。我母亲带着我和天义,改嫁到了一个姓聂的家里,从此,我们就改为了聂姓。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在这二十年中,发生了很多事,中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时,我是县里的民兵连连长,按照上级的指示,带着民兵以及从周边农村生产队征调的民工,修建中学。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民工中的一个老头子,居然就是当年那个王道仁!他说他已经过来有一段时间了,插进了县城周边的生产队里,一直在打探我们娘三个的下落…” “这么说,你所会的方术,果然就是他传的了?”师父问。 “不错。” “他为什么要传你方术?”我问。 “为了让我帮他做一件事。”聂天国说。 “什么事?” 聂天国顿了一顿,缓缓道:“他说,他已经命将不久了,他让我帮他看护并保管川岛芳子的尸体…”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未了的心愿 我和聂晨听的大眼对小眼。 “川岛芳子的尸体?”聂晨皱眉问道:“就是历史上那个被称作东方女魔,间谍之花的川岛芳子吗?” “不错,就是她。”聂天国说。 “怎么她的尸体…要你来保管看护?”聂晨不解的问。 “聂书记,你详细给我们讲讲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道。 聂天国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他目光出神的凝视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当时,我听了以后也很不解,觉得相当匪夷所思,问王道仁什么川岛芳子的尸体,他便把一切和盘对我托出。我这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来自日本阴阳道世家的日本人。他的本名也不叫王道仁,而是叫安倍义仁。他告诉我说,他之所以当年选择长久的待在中国,并且投效日本军方,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也可以说臭名昭著的女汉奸,川岛芳子。” “然后,他把关于那两个‘怪物’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给了我。听完以后我才知道,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真实原因,居然是为了那两个东西。王道仁说,其中一个东西,也就是本来被装在箱子里的那个,当初在我父亲的山寨里跑掉以后,带着身孕跑到了一个名叫野狼岭的地方,被一种神力封印在了那里。至于另外一个,一直被太上老君封印在豫西的一处深山里。王道仁这么些年没露面,就是打入了国民党的内部,参与进了挖掘那个东西的,一个代号名叫404的绝密军事计划。” “他说,这些年以来,他一直都在山里。直到1948年的时候,他听说国民党正在审讯并处理那些在抗日战争中犯下累累罪行的汉奸罪犯,其中就包括他深为爱慕的川岛芳子。于是,他便悄悄的出了一次山,打算把川岛芳子给营救出来,可是却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川岛芳子已经被处决了。他只得连夜将尸体盗挖出来,运用方术养护了起来。而正是由于川岛芳子尸体的失踪,后面出现各种传言,说川岛芳子没死,一直活到解放以后,怎样怎样的。其实,川岛芳子早就死了…” “王道仁把她的尸体盗挖养护了起来,然后呢?”我问。 “然后,他就带着川岛芳子的尸体,秘密潜回了那座军事基地。到了四八年年底的时候,基地的那些施工人员终于挖到了位于山腹中的那座巨大山洞。当时正在打内战,而且战事相当吃紧。国民党中央政府下达密令,把那些当年从全国各地抓来的非军方的施工人员全部处决掉,剩下的工作由军方的人来完成。于是,那些人便被驱赶到山涧边上,用机枪扫射死了。军方的人虽然破开了封印,却令那东西跑掉了。除了一支外出巡山的队伍,其余人全部都死在了那坑中。四九年,国民党败退台湾,新中国成立,全国都解放了。王道仁连同那支国民党残兵,从此被困在了那基地里,一直在里面生活了很多年…” “就是一直生活到,他过山东找你那一年,是吗?”师父问。 聂天国点点头,“不错,王道仁说,那些年,是川岛芳子的尸体陪伴着他一起度过的。到了后来,那支国民党残兵遇到了山洪,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了他一个人,没法在那里生活了。再加上,他推算出自己命将不久,所以,他打算回他的日本老家。虽然当时正在闭关锁国,可是凭他的本事,想要偷渡回日本并不是多困难的事。但要带着川岛芳子的尸体偷渡回去,又要保证在沿途的风浪中尸体不受损坏,那就难于登天了。所以,他便找到了我,让我帮他保管川岛芳子的尸体。我向来都是一个爱国主义者,不然也不会被提拔为民兵连连长了,当然不会同意帮他保管一具女汉奸的尸体,更何况,他还是个日本人。若不是念在他当年千里迢迢护送我们母子三人回山东老家,我早就把他抓了给毙了。可是,他却对我开出了一个条件,令我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是什么条件?”师父问。 “他说,野狼岭的那个东西,最多只能被神力封印四十年,到了八十年代,那东西一定会脱困跑出来。说完以后,他把我父亲当年的真正死因讲给了我。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认为,我父亲陈俊东当年是落入了国民党的手里,被国民党给害死的。然而听王道仁一讲,我才知道不是,原来,我父亲是自杀的。之所以自杀,王道仁说他就是为了到时候化为山神,封印那个东西,免得它从封印里脱困以后祸乱人间。而我父亲临终前给王道仁留下遗言,希望他把方术传给我,因为到了八十年代,王道仁就已经不在世了,将由我来协助我父亲化为山神,完成这件事。王道仁说,如果我肯帮他护养川岛芳子的尸体,他便传我方术,如果不肯,他就不传…” “难道你就没有想,他是利用你的爱国主义心理,编造出那东西脱困以后祸乱人间等等的话,实则是利用你帮他做事?”师父问。 聂天国哼了一声说:“我当然有想过,不过手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如果他说的是谎话假话,那么我什么也不做就是了。八十年代,王道仁已死,他又能把我怎么样?至于保管养护一具尸体,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对我虽无益处,也没有害处,我可以养护那尸体,那么,也可以随时把它给毁掉…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传我方术没多久,王道仁便把那具尸体交给了我,然后他协助我改动了聂家老宅的风水,把那尸体养在了里面。” “原来那老宅子的风水线果然是你改的,怪不得你当初听我高大爷说,他是过去给你家那老宅子看风水的,你冒那么大火!”我道。 聂天国冷冰冰看了我一眼,说:“那又怎么样?我本来就不姓聂,那座宅子里面供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先人,就算是供我家先人的宅子,当我聂天国需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别说只是改风水,就算是把祖坟刨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被他问的哑住了,心说,这老头儿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古怪。 “噫,他牛逼哩…” 师父应该是怕再争吵起来,误了正事,打断高老头儿问:“聂书记,后来呢?” 聂天国想了想说:“后来,我老伴儿去世以后,我把那尸体从那老宅子里弄到了家里,在灵堂里布了一个五行风水煞局,把它养在了里面。” 我恍然心道,原来是这样,聂天国住的那座二层小楼,灵堂里的那个五行风水煞局,不是用来养邪灵的,而是养尸的! 聂晨一直在出神的发呆,忽然问道:“爷爷,那个王道仁,要你帮他保管养护川岛芳子的尸体做什么?” 聂天国道:“他说,他一直深深的爱着川岛芳子,多年来一直没变过,虽然生不能做夫妻,但愿死能够同穴合葬。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把川岛芳子的尸体带回日本的原因,可是他却做不到,所以他就只能让我帮他把那尸体先保管养护起来。等他回日本以后,若是在死前一切打点妥当,他会亲自回来把尸体接走。若是不能亲至,他就留下遗言,到时候让后人过来。” 我心道,怪不得聂天国和王道仁的孙子,那个胖子,之间有交集,难道就是因为川岛芳子的尸体?可王道仁说的是实话吗?如果是实话,那么,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川岛芳子倒是用情至深,如果不是实话…忽然,我意识到一件事,如果王道仁一直都还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他让人帮他保管川岛芳子的尸体做什么?就在这时,我想到了那个陈连长的话,但凡依靠方术令自己不死的人,都是因为有在阳间未了的心愿… 之前我一直在纳闷,那个王道仁的未了心愿要是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话,交给后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既安排给那胖子,又自己隐姓埋名亲历而为?现在看来,他的未了心愿,可能是要帮川岛芳子招魂,和她再续前缘…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夜晚的山涧 “聂书记。”师父问道:“那个王道仁当初在山东跟你待了多久,他才回的日本?” 聂天国说:“待了有一段时间,一直到学校建成以后,他才走。” 聂天国所说的‘学校’,便是我初中就读的那所老中学。 “照这么说,那学校的风水有问题,果然是你们弄的喽?”我问。 聂天国冷眼看了看我,点头说:“不错。” 聂晨抖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问:“爷爷,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聂天国道:“王道仁告诉我说,那些当年被炸死在那里的日本伤残兵,他们在死后,魂魄也跟着稀巴烂,只能在原地徘徊,投不了胎。王道仁想要趁着建学校,利用风水之力,把那些残魂碎魄吸纳并组合起来,以便‘他们’有一天可以去投胎轮回。” “那些小鬼子投不了胎,那是他们自己作的孽,你又何必帮那王道仁助他们投胎呢?”我皱眉道。 “你以为我愿意?”聂天国哼了一声说:“我之所以答应那么做,是因为那些被炸死的小鬼子伤残兵里面,有协同王道仁一起,破解那口箱子上阴间文字的日本术士。他们是在押着那口箱子过山东的时候,被韩复榘的人给打伤的。后来韩复榘弃守山东,丢掉那县城,他们就住了进去。当八路军攻打县城,城破的时候,为了守住秘密,他们同那些小鬼子伤残兵一起,被炸死在了那坑里。如果我可以令他们破碎的魂魄重新组合起来,并且恢复生前记忆的话。那么,我或许可以用通灵的方式向他们问一问关于那口箱子的事,看看王道仁所说的是否属实…” 我点点头,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时候,一直没开腔的高老头儿说话了,“那还有一个哩?” “什么还有一个?”聂天国没好好气儿的问。 “噫…”老头儿勒了勒裤腰带,“还有一个日本鬼哩?那个可不是残灵,‘他’又是谁?” 听高老头儿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年他和高凉去我们学校抓鬼的时候,跑掉了一个,一直都没找到,那个不是从聚阴池出来的‘残灵’,而是个阴灵,也就是鬼。过后我们都认为,跑掉的那一个,可能是当年被八路军打死的,守城的那支日军小分队的队长。只是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鬼魂还在学校那里。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聂天国说。 “你不知道,那谁知道哩?”高老头儿摊了摊手。 聂天国瞪着两眼看向他,“你个老东西哩来哩去的,就不能好好说话?我的耳朵都快被你给哩出茧子来了!” “我就喜欢哩,你管哩着么?啊哩哩哩哩哩…”高老头儿像鸭子凫水一样,边‘哩’边甩头。 聂天国抬手朝他鼻子指去,师父急忙道:“好了好了,聂书记,你再说说吧,王道仁走了以后,在过去的这些年中,你除了养护川岛芳子的尸体以外,还做了哪些事?” 聂天国哼了一声,放下手,聂晨忙把矿泉水递给他,他喝了两大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告诉我们说,王道仁走了以后,他下过好几趟豫西。运用王道仁传给他的方术,他在野狼岭那一带进行了仔细的勘查,发现王道仁所言非虚,那里果然有神力存在。然后,他又利用职务之便,得知了炼钢造铁那时候,野狼岭那里的伐木厂出事的事,证实了王道仁没有说假话。于是,到了七十年代后期,聂天国便申请了工作调动,任命书下来,他被调到了豫西,做了山区县城的林业局局长,并且把那具尸体也带了过去。后来知青返城的时候,高凉的父母,那对知青夫妇,申请留在伐木厂,就是聂天国批准的。 终于,时间跨入了八十年代,聂天国私下里悄悄往那一带跑的更勤了,他一直在等那东西脱困,然后把它引去孙庙村,镇在那里,免得它作乱。可是,等来等去,那东西都没有脱困,反而是那对知青夫妇生了个孩子。聂天国说,那个孩子据说是在岭下的树林子被生出来的。当时那女知青难产,请来的稳婆束手无策,只能赶紧把她送往山外的医院,可是刚出伐木厂没多远,那女知青就把孩子生在了树林里。孩子出生一年后的一天,终于,伐木厂那里出事了… “后来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讲了。”聂天国说:“那东西被我引到了孙庙村村西的那口枯井里,然后我把我父亲的亡魂招出来,使‘他’在那里假冒山神,带同当年被那东西害死在伐木厂里的,那些人的冤魂一起,看守着它。过后,我的工作并没有马上被调动,而是继续在豫西干了好几年的林业局局长才返回山东。在那几年里,我把川岛芳子的尸体养在了野狼岭的那条,距离伐木厂不远的山洞里。回山东的时候,我又把‘她’一起给带了回去…” 聂天国所说的‘山洞’,就是李玉田被山神的阴火给烧死的那一条,我当初在那洞的深处发现很多被砍去头颅的家禽的骸骨。据高老头儿说,高凉父母出事时,他有进那山洞里查看,那里面并没有骨头。也就是说,那些骨头是在高老头儿带着高凉背井离乡以后,有人弄到那里面去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正要问聂天国,他之前是怎么‘失踪’的,又是怎么落到高凉手里的,川岛芳子的尸体并不在他住处的灵堂,如今在哪里。忽然就听隐隐约约有水声,心里面顿时就是一惊,急忙抬眼一看,到地方了。 一路上,我们都在凝神倾听聂天国的讲述,忽略了时间,赶了这么远的路,此刻已经是傍晚了。一个转折后,山涧近在眼前。 阴云笼罩下,涧两旁高低起伏的山峰显得十分狰狞。由于下雨,涧水比我们之前过来时看起来遄急了很多,黑漆漆倒映着天空,望也望不见底。水两旁山壁上的石头则被雨冲刷的十分光洁,白花花的颜色,与涧水黑白相映,相当有视觉冲击力。 从那‘图’上看,那东西在这山涧的下游,往下游望去,百米开外就被水气暮色给笼罩住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高老头儿和聂天国两人也抛开了成见,和师父他们三人靠在了一起。 “我们三个走前面,你俩孩子跟在后头。”师父说。 “张师父,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你包里带了多少法器?”聂天国问。 师父把包打开给他看,聂天国连连摇头说,这些东西估计对那东西没多大用处。高老头儿说那可不一定,要看谁用,同样一种东西,在本领一般的人手里,跟在本领高强的人手里,所发挥出来的威力是不一样的。老头儿那话的意思是说,你聂天国觉得没用,那是你本事不行,这些东西在我师父手里,可不见得没用。 聂天国哼了一声,也没反驳他,而是对师父道:“那东西当年是被山神捉了进贡给阴间的,它只怕山神,其它什么也不怕。我父亲陈俊东以死来假冒山神,才把它镇困在孙庙村。现在他不在了,而那东西脱困以后的力量,估计也今非昔比,就凭我们几个,估计对付不了它。” “是生是死,但凭天意吧。”师父说道。 “那走吧。”聂天国说。 顺着山涧往下游走,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荆棘和石头,磕磕绊绊走了一段,天很快黑了下来。 湿气返升,到处都是雾,手电光照不很远,就被吞没了。这山涧越往下游,涧道越弯曲,像一条扭曲的长蛇,穿梭在山中,不时遇到一个转折。时而有山风吹过,涧两边那些倾斜的树便往下掉水珠,激打在石壁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越来越黑,雾也越来越重。师父回头对我们说,他以那‘图’上山涧到军事基地的距离为比例尺,一直在计算着路程,应该快到那东西所在的位置了。 我们放缓了脚步,每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偶尔有谁不小心踢落一块小石头进涧,我也会悚然一惊。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很窄的地方,往上是刀削一般的山壁,山壁和山涧之间,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形成的过道。我生怕聂晨掉进涧里,让她从后面抓着我衣服,我带着她过去的。那过道大概五六米长,通过去以后,是一片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 “应该就在这一带,别再往前走了。”师父说。 我们用手电往对岸照过去,什么也没看到,照向上方的山壁,也是什么都没有。难道说,那东西在这山涧底下的水里? 我们几个并成一排,小心翼翼的蹲在了涧边,正要往下面照。师父突然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了师父?”我脱口问道。 “走。” “走?” “对,往回走。” 师父急迫的说,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以及否决的那种坚定,看情形,他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我身上的毛孔骤然紧缩,迅速起身往回一照,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情景,那个‘通道’不见了… “他奶奶哩!你个老小子果然坑我们!”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困境 我,聂晨,师父,高老头儿,四个人四把手电,全部都照向聂天国,只见他一脸复杂的表情站在那里。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聂晨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聂天国皱紧眉头说:“我也不清楚…” 高老头儿打断他,“你不清楚那谁清楚哩?是你把我们带过这里来嘞!” 师父忙道:“聂书冇记应该没坑骗我们,不然的话,他不会把自己和晨晨也给困在这里。争吵没用,我们先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大家跟在我后面!” 我们跟随着师父往回走,来到原本‘通道’所在的那地方。只见那‘通道’的的确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下方的山涧石壁连成一体的山壁,用手触摸,摸冇到的是坚硬冰冷的石头。 眼前的情形。使我们感觉,在我们刚才过来以后,这里的山壁突然往前移动,使那‘通道’消失了,可是山壁怎么会移动?若是山壁没有移动,就说明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通道’,既然没有‘通道’,那我们刚才又是怎么过来的? 我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怪事,鼻子尖都冒汗了。眼下,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回不去了,往上望。是万丈高峰,往下望,是无底深涧。无论山壁还是涧壁,都陡峭无比,高滑异常,我们除非像壁虎一样,手脚能吸附着石壁爬过去,要么就像飞鸟一样飞过去,否则是别想过去的。 “大家别慌。”师父镇定说:“往前面走走看。” 我们转身往前走,走了不到百米,又走不动了,被山壁挡住了去路。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了这一段不到百米的地方。 高老头儿低着头骂骂咧咧,矛头指向聂天国,“带我们过这里来找东西,找东西,那东西没找着,倒把我们人都给困死在这里个球儿的了…” 聂天国铁青着一张脸,没说什么。 聂晨眼睛忽然一亮,“会不会跟那个东西有关?” “你的意思是说…”我回手指了指,“是那个东西在作怪,把那‘通道’给弄没了?” 聂晨猛点头。 “难道说,它有移山的本领?”我惊讶道,看向聂天国。 “说不准。”聂天国冷冰冰说:“那鬼玩意儿有远古洪荒的力量。” 我回身用手电照向那山壁,心说,要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它就把山给弄的移动了? 师父说:“不管这是怎么回事,高老哥,聂书冇记,我们大家要齐心协力面对这一切,等下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希望两位不要再有嫌隙了。” 高老头儿哼了一声,问师父:“小张啊,你刚才咋回事嘞,咋突然就让我们往回走?” 师父皱眉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往那山涧边一蹲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咋冇个不舒冇服?”高老头儿愣问。 师父摇摇头:“说不好…”说着,师父出神的望向山涧对岸,“每一年,我都会辟谷一段时间。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每天什么也不吃,只靠喝一些清水度日。当辟谷辟到中段的时候,我身上的法力会完全消失,然后再一天天恢复。刚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辟谷辟到中段,法力消失时的那种虚软无力感…” 听师父这样一说,我和高老头儿同时大吃一惊,聂天国也愣住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聂晨分别看了看我们,疑惑的问。 我和高老头儿面面相觑,师父所说的那种虚软无力感,我刚才往下一蹲的时候,也出现了!我以为是走路走的久了,猛然停住往下蹲造成的,因此也没当一回事。从高老头儿和聂天国的表情来看,他们刚才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们也一样?”师父眉头紧锁着问。 我们分别点了点头,除了聂晨以外。我们四个都是修方术的,刚才都出现了同样的感觉。 师父说:“刚才出现那种感觉,我就认为不妙,再加上这里地势险恶,所以我就让大家往回走…”说着,师父想了想。浓眉往上一挺,道:“过这里来…” 师父示意我们往后退,没退两步,后背就贴住了山壁。师父往地上一蹲,把背包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枚令箭。平放在地上,食指和中指伸直并拢,摆出一个剑指,其余三指蜷缩。用剑指对准那令箭,师父念念有词,猛把剑指一抬。那令箭只是轻微的动了动。 师父鼻子尖渗出了细汗,他又试了一次,这次那令箭连动都没动! “我来试试哩。”高老头儿把裤腰带勒了勒。 老头儿试完,换我和聂天国尝试,没有一个人能cāo控着那令箭移动或者竖起来,就连玄女传我的咒语都不顶用了。把眼睛闭住,我试着召唤夏星,根本就召不出来,夏星不知去了哪儿。 我们几个大眼对小眼,我们不仅被困住,就连法力也都没了,这鬼地方究竟有什么古怪? “快看。那是什么!”聂晨忽然叫道。 顺着她所指看去,我们看到,一大片像是帐子一样的雾气,正顺着山涧往我们这里而来,有东西来了! “过去看看哩!”高老头儿道。 急忙奔到涧边,往那雾气里看。我们看到,在那一大片雾气之中,贴近底下涧水的地方,有一个个的人影,正在飘飘晃晃移动…那种情景极为诡异,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本以为是那东西过来了,但却不是,这来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随着雾气的移动,里面那些‘人影’也跟着在移动,我感觉到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息,正朝我们压迫过来。当那些‘人’距离我们还有一丈多远时,我可以看清了,来的这是一个个的士兵,肩头扛着长短的枪支…是我和聂晨上次过来所见的,那些国民党兵! 当我看清是‘他们’,第一个反应是回头往上望,为什么?因为这些个兵。是当年被山洪给淹死的,他们死后,灵魂都被困在了这里,每有山洪爆发的时候才会出现,眼下他们无端端的出现了,并且被我们看到,难道是有山洪要下来了,我们都要死了? 上方并没有异常,我也没听到洪水的声音,当我收回目光再次往涧里面看去,那些兵就快到我们正下方了,我看到了相当可怕的景象…所有雾里的那些鬼兵,‘头’都往我们这里仰着,似乎在对着我们看… 我后脑勺‘嗡’地就是一麻,这时候,那雾气停了下来,那些鬼兵也跟着停住,我心里面刚刚闪过一个念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就见最前面的那个鬼兵蹿跳两下,一个横移,‘嗖’地落在了涧道的石壁上,这些鬼东西是冲着我们来的! “后退!”师父大喝一声。 匆忙往后退,后背紧贴住石壁,我和聂晨靠在一起。师父‘哗哗啦啦’把包里的法器一股脑儿倾倒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有阴风从山涧里卷上来,阴风过后,涧边出现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国民党军服,头上戴着军帽,瘦削的长长的脸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对着我们。 “这些死鬼是来拉替身的。大家小心了!” 师父说完,甩手一道令牌朝那鬼兵打了过去,那鬼兵连躲都没躲,令牌穿身而过,掉进了山涧里。 “糟糕,法器也不管用了!”师父道。 我两边太阳穴同时一跳。那鬼兵晃了晃,朝我这里过来了,眨眼就到了跟前。我正愣着,聂晨叫道:“走开!”手臂一挥,拦腰从那鬼兵身上穿了过去。 眼见那鬼兵弯腰朝聂晨抓下来,我急忙把聂晨一拉。拉到了身后,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力量给抓住了,随后,在那股力量的拉拽之下,我不由自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感觉自己左臂就像打了石膏,一动也动不了,我用能动的那只右胳膊乱打,脚也往身前猛踢,什么也打不到踢不到。眼前就像是蒙着一层黑色的雾,透过那‘雾’,我看到自己正被那股力量拉着往山涧边走。就快到涧边时,一个个的‘人’从涧里面跳了出来,由我身旁蹿过,我听到了高老头儿,师父他们的喝叫声,他们的声音像是闷在水缸里面发出的,听着感觉很不真切。 终于。我被拉到了涧边,我一直在跟那股力量抗衡,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左脚一空,悬在了山涧上方,透过眼前的黑雾,我看到了山涧底下深处的涧水…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聂天国的声音,但没听清楚他说了一句什么,眼前的黑雾陡然一下消失了,随着拉我的那股力量也跟着消失,在右脚抗衡力的作用下,我一个跟头往后翻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斗鬼兵 我的左脚悬空,但右脚还蹬着涧边的石头,拼命同拉我的那股力量相抗衡,随着那股力量骤然消失,我往后一个跟头摔趴在了地上。 这一下把我给摔的不轻,疼的两眼直冒金星。 “冷雨!” 聂晨扑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然后扶着我往后退,后背靠住石壁。用手抚了抚胸口,我朝左右两边看去,只见高老头儿和师父两人都在喘粗气。 “不要紧吧?”师父眼睛盯着前方,关切的问我。 “没事…” 回想先前的情景,我仍然心有余悸。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都给困住不说,法力还都没了,刚才只差一点点,我就被那个死鬼兵给拉进了山涧里,话说回来,是谁救了我? 顺着师父的目光往前一看,我看到聂天国身体笔挺的站在那里,高举着右胳膊。目前再往前,我心里打了个激灵,那些死鬼兵正摇摇晃晃的,并排站在山涧边,‘他们’的头都微微往上抬着,目光直勾勾盯着聂天国拿在右手里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大约鸭蛋大小,圆圆的,开始我也没认出那是个什么,只是感觉有些眼熟,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一看,认了出来,是我和聂晨当初在孙庙村的那片乱坟地里刨坟的时候,从埋陈连长的那座坟里刨出来的那只国民党徽章。 聂晨贴在我耳边说:“这个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刚才是我丢给我爷爷的。这些死鬼生前都是国民党兵,所以我就想,这只徽章不知能不能震慑‘他们’,瞎猫碰到死耗子,居然收到了奇效…” 我心里暗道侥幸,原来刚才是晨晨救了我。 这时候,聂天国开口了:“不管你们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知道,你们生前都是国民党中央军1104部队的,你们当年被洪水淹死,死后一直被困在这里,受苦受罪投不了胎,所以想拉我们做替身。但是你们张大眼睛看看,我们只有五个人,而你们却有二三十个,根本就不够。如果你们肯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我聂天国保证,过后我一定想办法超度你们,使你们得以投胎转世…” 这个聂天国过去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唯物主义的老古板,动不动就气势汹汹的反对封建迷信,可是眼下的此刻,他却张口投胎,闭口超度。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忍不住想笑。 聂天国说完那番话,那些死鬼兵还是在那里摇晃。聂天国往前跨出一步,把那徽章一伸,为首的那鬼兵停止摇晃,突然往下跪了下去,随后,其他那些鬼兵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往下跪。 跟随着为首的那个鬼兵,朝着聂天国手里的徽章拜了三拜,所有鬼兵都摇晃着站了起来,为首的那鬼兵转身面朝向山涧。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死鬼要回去了。可就在那鬼兵作势要往山涧里面跳的时候,突然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一种像是号角的‘呜呜’声。 这些鬼兵就像受到了某种感召,狂乱摇摆起来,为首的那鬼兵猛一下转过身,往我这里飘来。 “小心了!” 师父这一声喝完,我眼前陡然一黑,再次感觉到那种拉拽的力量,不由自主往前噔噔跨出两步,突然间,那种黑暗从我眼前消失了。 “冷雨,‘他’在你身后!” 聂晨的叫声令我后脑勺一麻,猛地转过头,我看到那鬼兵正在我后面摇晃,再看师父聂晨他们,被一个个的鬼兵给阻挡住了,根本冲不到我这里来。 看来这些鬼兵也有秩序的,先让为首的这个找了替身,再轮到其他‘人’。在这之前,其余那些鬼兵阻挡住师父他们,以防他们救我…还有个聂天国跑哪儿去了? 这个念头从我心里面一闪,我急忙回转头,正好看到聂天国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冲我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聂天国抓住领子,奋力一拽,后背一轻,我被他拽的往前飞了起来。 聂天国应该是想要救我,但他却忘了那山涧了,虽然我被他拽离了那鬼兵的控制,但却整个人朝着山涧里飞去。 眼见底下像是个无底深渊,我忍不住喊叫起来,心一下蹿到嗓子眼儿,两手乱抓,什么也抓不住。深黑狭长的涧水在我底下的视野里来回晃动,带着一种压迫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迎面冲我扑来。 就在我认为自己要掉进山涧的时候,两脚忽然踩到了实物,险险的,摇摇晃晃站住了,搭眼一看,我正站在山涧的最边上。 连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喘,我就感觉阴风袭背,一回头,我看到一个黑影正朝我扑来。 躲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一刹那,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就算我自己跳涧,也不被你推下去。事后证明,正是这个念头救了我,如果被这个找替身的死鬼首领给推进涧里,那我必死无疑。 脚底岔起两股气,我咬牙攥拳使劲一蹬,纵身跳进了山涧。耳边呼呼风响,涧道的石壁在我眼前急速上升。随着‘嗵’的一声响,我砸进了冰凉的涧水里。 胸口一闷,我的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漆黑一团。急遄的涧水先是把我横着冲撞在涧底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一个翻滚,我被冲的往下游而去。 在求生欲望的支配下,我死命与水流相抗衡,努力地睁开眼睛,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我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形的黑影,正从水中往我这里而来。 我拼命蹬水,身子逐渐往上浮了起来,两耳‘嗡’的一声响,我钻出了水面,刚换一口气,就感觉有股力量把我拦腰抱住了,我又被拽进了水里。 我手脚乱踢乱打,根本摆脱不了那种力量,就在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时,突然之间,我看到了水底的一切,并且看到一个黑影正抱着我。 头脑一下变得清醒,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想到,之前被困在那山涧边上时,不仅我的法力莫名的消失了,就连平常晚上不用照明也能看到东西的那种能力也跟着消失了。我先前只能通过手电照明,以及借助山壁白花花石头的反光,才能模糊辨别清事物。 可是现在,我的眼睛却能够看清漆黑水底中的一切,难道说我的法力又回来了? 想到此处,我急速的默念了一遍咒语,一股热流从我的腹部‘嗖’地蹿到了我右手上。我抬手朝抱住我的那‘人’拍去,还没碰到‘他’,‘他’就把我松开了。 两脚使劲一蹬,我蹿出了水面,大吸一口气,头脑登时变得无比清明,我看到水边的石缝里,有一棵朝我伸过来的小树。 伸手抓住那树,我拽着它游到水边,攀爬到那树上方的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刚刚坐定,吐出两口水,一个‘人’便从正对我的涧水中央钻了出来,正是那个鬼兵首领。 我的头上脸上淋淋漓漓往下掉水,也顾不得去擦,而是抬手指向那鬼兵首领,冷喝一声道:“有种你就过来!” 那鬼兵首领晃了晃,真的冲我过来了,我默念咒语,那种热流再次出现,我催动所有热流到自己的右手上,就感觉右手的筋脉鼓胀的像是要爆裂一般。 那鬼兵首领好像感觉到了异样,距离我还有两三米远时,‘他’倏地停在了那里,摇晃着就想跑。 “看你往哪里跑!” 我‘刷’站了起来,狠狠一掌朝‘他’拍了过去。那鬼兵首领被我一掌给打进了水里,然后‘他’就像个鱼雷一样,在水里面爆掉了,溅起的水花足有三层楼高,噼里啪啦下雨一样落在山涧两边的石壁上。我心说,可算是解气了,可我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朝四处望过去,我发现自己这是被水给冲到了下游的对岸,这样望,根本就望不到我掉下山涧的那个地方,也不知这是被冲到了多远。 我全身湿淋淋瑟瑟发抖的坐在石头上,试着召唤夏星,“星,你在不在?” 连唤了两遍,夏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在…” 我心头一喜,急忙问她知不知道之前是怎么回事,夏星说具体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被一种力量给封困了起来。 看来我们之前被困住的那地方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存在,使法器失灵不说,还封困了夏星,令我们都没有了法力。直到我被涧水冲到下游,才摆脱那种力量所控制的范围。 对岸这里的涧壁不是很陡,有不少凸出的石头,石缝里还生长着各种藤蔓,我抓着藤蔓,踩着石头,手脚并用爬了七八分钟,终于爬出了山涧,正准备往回走回去,隔岸看一看师父他们那里的情况,想办法协助他们脱困,突然,我听到了胡永生的声音。 “刚才那响声,应该就是在这一带传过去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涧边的惊魂 我心里一惊,怎么这个混蛋又跑过这里来了?难道说,那个被阴阳阵反噬的日本胖子根本就没事儿,他还在作乱? 就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在地上一个翻滚,钻进了距离山涧边不远的一片长草里,一动不动的躲藏在了里面。 透过草间的缝隙往脚步声来源方向望去,很快,两个人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当先一个瘦子,正是那胡永生,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两个人一前一后,紧贴着山涧走,一边走,一边往山涧里面看。 “生哥,什么也没有啊?”后面那人说。 “应该就是在这一带,再走走看。”胡永生说。 当两人就快到我这里时,我悄悄的把身子又往下伏了伏。 两人没发现草窝里藏的有人,而是径直走了过去,又往前走了大约三四米,停了下来。 胡永生用手电照进山涧里,顺着山涧来来回回照了照,说:“真他妈的怪了,刚才那么大一声响,打哪儿来的?” 他后面那人说:“难道是有人在这里炸鱼吃?” 胡永生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你他妈的就知道吃,去,你再往下游找找去,要是有发现,就回来告诉我。” 那人一哆嗦,“我…自己去?” “怎么了?难道我还找个小妮儿来陪着你去?” “不…不是…” “不是那就去!” 那人畏畏缩缩把手电夹在胳膊底下,转身就要走,被胡永生叫住了,“等等。” 那人又一哆嗦,回头问:“咋啦生哥?” “你顺便找找,看哪里有蘑菇木耳什么的没,采点儿回来,死胖子爱吃。” “死胖子?”那人挠挠头。 “就是那个姓王的。”胡永生不耐烦的说。 “他…”那人讶然问:“不是你舅舅吗?” “什么我舅舅?烂成那个逼样了都,谁还认他当舅舅?要不是为了趁他死之前把他的金条藏在哪儿给套问出来,我才懒得讨好他…你好好跟着我干,到时好处少不了你的。” 我心说,那个胖子果然已经开始烂了,但还没死。 那人‘嘿嘿’一声贱笑,说生哥最好。胡永生挥了挥手说,少拍马屁了,快去吧。 那人走后,胡永生点着一根烟蹲在了涧边,烟雾漫漫荡荡飘进涧里,忽明忽暗的烟头火光照着他猴子一样的侧脸。 我心说,干脆趁此机会制伏胡永生,向他问出那胖子在哪里,然后把胡永生干掉,再过去找到那胖子,也干掉他,免得这些混蛋后面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冒出了杀人的念头,把心一横,我用手撩动身前的长草,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 胡永生吓得猛一哆嗦,烟头脱手掉在了怀里,他急忙用手拍打身上的火星,朝我这里问:“谁?!” 我不吭也不动,心说,这个混蛋当初在那扬水站里打我那么狠,我先废掉他两条腿再说。眼看着他捡起手电,战战兢兢往我这里走,我正要扑出去,用扫堂腿把他的腿扫断,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山涧下游传过来。 胡永生吓得猛一哆嗦,手电掉落在地。我也打了个激灵,先前对胡永生的那种恨意登时烟消云散了。 从那惨叫声来判断,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跟胡永生一起的那人所发出的。我心念急转:把我们困在那涧边,令我们的法器失灵,法力都消失的,可能就是上古的那个东西,难道它跑到了这下游,被刚才那人给遭遇到了?不管它到底是个什么,我想,只有把它给除了,师父晨晨他们才能够脱困?可是凭我个人的力量,能除掉它吗?眼下没人可以帮我,行不行我也得试一试了。 胡永生慌乱的捡起手电,胳膊颤抖着往下游照去,叫喊道:“吴…吴满仓!…吴满仓?” 他喊了好几遍,没任何回应,声音被对岸的山壁回射过来,远远的传荡开。胡永生瑟缩的往下游走去。 我心说,这个混蛋要送死,那就任他死去,我悄悄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山涧对岸这一带没有高耸入云,陡峭插天的山峰,而是一大片山野。我匍匐在长草中,不紧不慢地跟随在胡永生后面,往下游走。 随着山涧一个转折,前方出现一个人,动也不动地站在山涧边,从背影来看,正是先前跟胡永生一起那人。 “吴满仓…”胡永生小声叫他,他还是不动。 这时候,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从那人身上传射过来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气场来判断,他已经死了。 胡永生像个癞蛤蟆一样,弓罗着腰,一小步一小步挨上前,手哆嗦的像被电到似的,往他肩头上摸去。正当胡永生的手要碰到那人肩膀的时候,那人突然就是一晃,斜着往山涧里栽去。 胡永生发出一声尖叫,倒退两步,重重坐倒在了地上。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胡永生那一嗓门儿吓破胆似的尖叫惊乍起一背鸡皮疙瘩。 ‘嗵’,一声重物落水发出的沉闷声响,从山涧里传上来,与此同时,距离那人刚才站立的地方不远的一棵树上,发出‘哗啦’一声响,一个人跳了下来。 我定睛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脸上却蒙着一只白纸做的面具,黑白相映,甚是醒目。从那人的身高来判断,好像就是之前两次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人不是聂天国,那么他又是谁? 那人一步,一步,冲着胡永生走过来,胡永生已经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用变调的声音问:“你…你你…是人,还…还是鬼?” 那人也不回答,径直地走,一直走到胡永生跟前,他把腰弯了下来,一直弯的像一条被油煎熟的大虾,他的脸悬停在距离胡永生脸很近的上方,从面具后面发出一个嘶哑的,嗡嗡的声音:“告诉我,王龙山在哪里。” “你…找我舅舅?” “快说,不然你就跟他一样。”那人指指山涧。 “我…我我带你去…” 那人伸出像鸡爪一样的左手,抓住胡永生的衣领子,轻轻一下就把他从地上给提了起来。 胡永生站都快站不住了,好一阵才稳定住,说:“你跟我走。” 那人跟着胡永生,从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经过,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望着两人的背影,我回过神。凭着本能的直觉,虽然我之前跟在胡永生后面往这里来,但由于藏的隐蔽,那个面具人躲在树上并没有发现我。我决定跟过去看看。 这个面具人的本事感觉不小,只要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他给发现,所以我不敢跟的太近。就这样远远跟随着,在山野间走了近二十分钟,突然,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我轻悄悄潜过去,隐隐听到有呻吟声。爬上距离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不远的一处高地,拨开长草一看,我看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中洼地。就在那洼地的正中,躺着一个满脸溃烂的人。 那人还活着,但是脸却像马蜂的蜂窝一样,布满坑洞,像我这种有密集恐惧症的看了差点没吐出来。从那人的衣着来判断,应该就是那个胖子,居然烂成了这般模样。 胡永生和那面具人就站在距离那胖子很近的地方,看了一阵,那面具人弓腰嘶哑的问那胖子,“你没事吧?” “舅舅…” 胡永生一下扑到胖子身前,关切的问:“你好些了没?” 这个混蛋先前之所以站着不动,可能是判断不出面具人跟这胖子到底是同伙儿还是仇敌,如果是仇敌,我估计他可能会帮面具人干掉这个已经垂死的胖子。当他听到面具人向胖子询问的语气里似乎隐含着关切,于是便立马扑在了胖子跟前… 那胖子冲着胡永生摆了下手,呻吟着问面具人,“足下…足下是谁?” 那面具人不答,而是指着不远处一座已经熄灭的火堆说:“把火点着。” 胡永生像狗一样爬了过去,三两下便点着了火堆。 火光照亮了整片洼地,那胖子的脸看着更瘆人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那面具人突然问道。 我不由一愣,这人什么意思? 胖子用力撑了一下身体,没撑起来。 胡永生扑上前要扶他,却被那面具人一脚蹬翻在地。 “狗给块骨头,还知道奉承主人的…”那面具人说着,抬手指向胡永生,“可是你手底下养的这帮支那人,却连狗都不如…” 听这面具人这样一说,我的眼前霎时间一片雪亮,这个人,难道就是那个叫王道仁的,他果然还活着? 看着那面具人被火光拉的长长的身影,听着他那种低哑的声音,我忽然间产生了一种直觉,这个人我肯定认识,并且还和他打过交道! “足下…到底是谁?” 第三百二十章 身份解开 那个胖子呻吟着问:“足下到底是谁?” 那个面具人一言不发。眼下没有一丝的风,整片洼地,包括四周的山野,都十分宁静,忽明忽暗的火光照的到处都是暗影,整个场面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被那种诡异的气氛所包裹着,我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发出。 终于,那个面具人开口打破了沉寂,“你应该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后果。” 闻听此言,那胖子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脸上的烂肉也跟着颤抖。他用浑浊的目光盯着那面具人,问道:“你是…联盟的人?从日本过来的?” “不用管我是谁…”那面具人说:“你已经没多久可活了,等一下,你自己了断吧…” 那胖子眼睛直勾勾的,艰难点了点头。这时候,那胡永生趴在地上,悄悄的往后退,想要开溜。 面具人好像一点也没发觉,继续说道:“我会接着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务,至于被你困在阵里,但却脱困而出,把你害成这样的那些人,他们都会死,给你殉葬…” 我心里‘咯噔’就是一下。 “他们…怎么了?”胖子问。 那面具人阴阴的说:“他们都中了我的计,是我提前赶到那军事基地,在那口阴间的箱子上做了手脚,指引着他们,来到我专门在山涧边为他们准备的陷阱。现在,他们都没有了法力,法器也不灵了。就算一时还没了账,也撑持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里,我从头顶一下凉到了脚心,原来是这人设计了害我们,导致我们被困在那山涧对岸的,跟聂天国没关系,跟那个上古的东西也没关系…虽然我知道了是个‘陷阱’,但却不知道是个什么陷阱,这人是用什么方法使那‘通道’消失,使我们法力也都消失的,就算我赶过去,也救不了师父他们脱困,所以我决定再看看,等一下想办法看能不能出其不意把这人给制住,胁迫他过去解救师父他们… 这个念头产生以后,我暗暗提了一口气在胸口。 “你的仇我帮你报了,所以,你可以死的瞑目了。”那面具人说。 “那就谢谢…谢谢足下了,劳烦你,给我个工具…” 那面具人把手伸进黑袍里,从里面抽出一把弯弯的,像是藏刀一样的那种刀。 盯着那刀,面具人缓缓说道:“我还是,先帮你把尾巴清理干净吧…” 这个时候,那胡永生已经爬到了火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他可能是意识到了危险,起身撒腿就要跑,那面具人手一甩,那把弯刀带着鞘旋转着飞了过去,撞在了胡永生的后背上,胡永生怪叫一声,趴倒在地。 那面具人袍袖带风,几个起落就到了胡永生跟前,俯身捡起那刀。 胡永生厉声怪叫:“饶…” 只说了一个‘饶’字,寒光一闪,他的头就被剁了下来。这个作恶多端,帮日本人办事的混蛋就这样死了,身首异处。他的头‘骨碌碌’顺着斜坡滚下来,一直滚到那火堆旁,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狰狞可怖,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我想,他应该还有短暂的意识。 我头一次见这样杀人的,从后脑勺一直麻到尾椎骨,腿肚子上的肉忍不住地跳。 那面具人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走了回来,一脚踢开胡永生的头,把那胖子从地上拉起来,使他靠坐着旁边的一块石头,把那刀朝他递去。 胖子费了很大劲才抬起胳膊,把那刀接在手里,抓着刀柄的手抖的厉害,出神的说:“我还有…一个心愿…” “你想知道我是谁?”面具人问。 “如果足下不想道出身份,那就…就让我在死之前,见一见你的真面目也好…” 我的心砰砰直跳,这个叫安倍龙山的胖子临死前的愿望,也是我心里所想的,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面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看着他的身形,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这人的声音,以及他从袍子里伸出的手来判断,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那面具人似乎在沉思,我的手心跟脚心都在发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终于,他点了点头,抬起手,往脸上伸去…在这一刻,我感觉时间好像停顿了,除了那面具人的手,一切都在我眼中不复存在。 我的目光跟着他的手,落在他的脸上,随着那层面具被揭开,我看到了一张清瘦的脸…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道闪电从高空打下来劈在我头上,劈的我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心里面反反复复道,怎么会是他?! 这个人我的确认识,而且这几年来,我不止和他打过一次交道,在市里面读高中时,聂晨常不常拉我去他家吃饭…他是谁?他就是聂晨的二爷爷,聂天国的弟弟,聂天义! 眼前的这个聂天义,除了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外,其余神态气质都全然不同。在我以前的印象里,聂天义一直都是一个老实巴交的退休老干部,一个人住在单位分发的四合院老房子里。回老家县城见到聂天国,他战战兢兢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可是眼下,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我完全懵住了。 一声惨叫把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定睛一看,只见那胖子耷拉着头,肚子上插着那把弯刀。 聂天义面无表情的抓住刀柄,把那刀缓缓拔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聂天义在袍袖上擦拭刀上的血。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说,先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聂天义了,要不要出手制住他? 我正犹豫着,突然之间,聂天义猛地往我这里转过身,眼睛陡然一花,一道寒光朝我藏身处射了过来。想也没想便一个翻滚,就听‘嚯嚓’一声响,我回头一看,那柄弯刀深深的插进了一棵树里。要是我刚才的反应稍微慢那么一点,可能头就被削下来了。 还没来得及后怕,我就感觉到有疾风当胸袭来。我一脚踢了出去,和聂天义的脚撞在了一起,在反弹力的作用下,两个人双双摔滚下斜坡,一先一后站了起来。 “先前我远远听到山涧下游传来巨响,怀疑是有人脱困了,于是就跑回去看,没想到,脱困的居然是你这个小鬼。”聂天义冷冰冰说。 “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你到底是谁?” 聂天义干哑的笑了笑,说:“我是晨晨的二爷爷啊,你以前在我那儿吃过那么多次饭,前段时间,你和晨晨回山东老家,我还在火车站接你们的,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你…”我呆愣地看着他,“你真是晨晨的二爷爷?” 聂天义的嘴角往上抽了抽,脸上浮现一种古怪的笑容。 我心里像乱麻一样,语无伦次道:“这…你…这么说,当初是你,在清溪镇的那座破宅子里,打晕了那个叫丁子朋的色魔,救下了晨晨?” 聂天义冷眼看着我,“没错,是我。” “那…那清溪镇镇西的那座老宅子里住的,也是你喽?” 聂天义冷然说道:“那是我哥聂天国当年在那里置办的一处产业,除了我以外,我觉得还会有谁知道那里有他的产业?” 我感觉脑袋里面嗡嗡响,然而思路却渐渐清晰起来,过去困扰我的一个个谜团都浮了出来。 勉强镇定住自己,我问:“那在火车上,我们遭遇到的那对男女鬼呢,还是你弄过去的吗?” 聂天义冷哼了一声说:“我让晨妮儿回去协助我找一样东西,你这个小子偏偏跟着她一起碍手碍脚。那对死鬼,本来我是招过去对付你一个人的,晨妮儿那么机灵,她应该一猜就能猜到,可是她却偏偏还和你一起往火车下走,我当时一怒之下,打算连她也一起除了…” 我后背一阵阵发冷,我就算把头皮给想穿,也不会往聂天义身上想。忽然,我意识到一件事。 “你既然跟着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去的,那又是怎么做到在火车站接我们的?”我问。 聂天义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高老头儿说的不错,你就是个木脑瓜子…” 我脸一热,心说,这人应该是先我们下车,然后等在了站外。 “我问你,你处心积虑的做这一切,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指着他问。 聂天义仰头大笑两声,缓缓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叫王道仁的到底是谁吗?我告诉我你,我就是…” 第三百二十一章 匪夷所思的真相 虽然我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个‘面具人’就是那个神秘的王道仁,可我万万都没有想到,当他把面具揭下来,露出本来面目,居然是我一直都认识的,聂晨的二爷爷聂天义。我怎么也无法把聂天义和王道仁联系在一起,所以,当他亲口承认自己是王道仁,我内心是相当震惊的。我第一个想法就是,王道仁把聂天义给害死了,假冒了他! “你把二爷爷给弄到哪里去了?你害死了他是不是?!”我悲愤地指着他问。 ‘聂天义’一愣,收起笑容,用一种复杂的目光上下把我看了看,冷冰冰问:“他又不是你的亲爷爷,可以说和你非亲非故,你这么关心他的死活做什么?” “少废话!我问你,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聂天义哼了一声,说道:“冷雨,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真正的聂天义,早就已经死了。自从你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一直到现在,所认识的聂天义,都是我…” 我有点糊涂了,愣愣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直以来所认识的这个聂天义,都是我。” “你…你到底是聂天义,还是王道仁?” “我既是聂天义,又是王道仁…”聂天义抬起目光,幽幽的说:“本来,我在七十年代末就已经死了,但我有心愿未了,于是我通过阴阳术,延长了自己的寿命。我认为,作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只要我不和‘生前’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相见,就不违反天道,就可以永远的存活下去,可是我错了,我可以延长自己的阳寿,但却阻止不了身体器官的衰竭。” “我提前暗中在洛阳那座鬼宅子正屋的地底下,修了一座地下室,在我‘死后’,我就住进了那地下室里,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躲藏并苟活了多年。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器官在衰竭,而且衰竭的速度相当之快,不用很久,我就会由于器官衰亡而死去,变成一个阳寿未尽的孤魂野鬼。可是,我的心愿还没有达成,所以我不能死,我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身体器官衰竭,令自己继续存活下去。所以,我就去了山东…” “你去山东做什么?”我问。 “因为山东的那座县城里,有当年被炸死的,我们日本阴阳师的灵魂。那些阴阳师之中,有一个名叫山田益之的,虽然他的本领一般,但是他们山田那一脉,却精于延寿之道,而他,是那一脉的最后一个传人,我想用通灵的方式,看能不能向他问出,如何阻止身体器官衰竭的方法。当年,他随着那些日本伤兵一起,在那县城里被炸死了,死后变成了残魂碎魄。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想,他的魂魄在那学校风水的作用下,应该已经组合了起来。所以我就过去,看能不能召他出来…” “原来,是你把那些死鬼从我们学校那聚阴池里面召出来的!”我愣道。 “不错,是我…”聂天义缓缓道:“在我召出的那些死鬼当中,就有山田益之在内,他告诉我说,生老病死是天命,是定数,与天相抗,不会有好结果的。与其这样苟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再世轮回。可我不能死,坚持要他告诉我,阻止身体器官衰竭的方法,他说除了换一具躯体,没有好的方法。” “换一具躯体?” “对,在自己的身体器官衰竭死亡之前,找到一个和自己八字相配的人,灵魂以生魂的形式进入他体内,然后占用他的身体。只有这样,才可以继续存活下去,而且不必再活在阴暗的地下,可以堂堂正正的,以另一张面孔,另一个身份,活在光天化日之中…” 我感觉相当匪夷所思。 “本来,我打算向山田益之询问出具体换躯体的步骤和细节以后,就把他同那些大日本帝国的‘残灵’士兵一起给超度掉。可就在那天晚上,‘他们’都被你请去学校的那个高老头儿给打散了,要不是我跑的快,也被他给打散了。” “你跑去了哪里?”我问。 “我的生魂跑回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躲藏进了当年我和聂天国联手改动风水的,那座聂家老宅子…” 我点了点头,心说,原来跑掉的那个所谓的‘阴灵’,那个鬼,其实是眼前这人的生魂,他回到了身体里,怪不得高老头儿过后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之后,我就一直躲藏在那座老宅里。由于两次离魂去那学校,我的身体衰竭的更快了。可能是天不亡我吧,就在我认为自己天命已定的时候,我碰到了去那老宅里给聂家祖先上香的聂天义。我躲藏在暗处,认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人给认出来,他就是聂天国的弟弟。当年他们兄弟两个撞邪,他的父亲陈俊东把我请去山寨驱邪,所以我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本来,适合被我占用躯体的人,生辰八字的那八个字里,必须要有四个与我相匹配,而且那四个还必须要是阴干或者阴支。这也是难点所在,百万人里,都很难找出这样一个跟我匹配的人。聂天义只有三个字跟我匹配,但已经非常难得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占用了他的躯体?”我问。 “不错,我施法把他的魂魄从身体里给吓了出来,然后我的生魂进入了他的身体里。把他的魂魄打散,再把我的自己的身体找地方埋掉,从此,我就‘变’成了聂天义。我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却没有想到,那聂家老宅由于风水的原因,在我之前住进了一个‘阴神’,我所做的一切,都被那阴神给看到了…‘变’成聂天义以后,我便住进了聂天义居住的,你们市区大杂院的那座老房子里。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聂天义,如果每天和他的儿女们相处,迟早会露出马脚。这就是为什么,聂天义的儿子买了新房想让我也搬过去,但住了两天我就推说住不习惯,坚持要住回那大杂院的原因…” 我心道,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里,聂天义诡秘的笑了笑,说:“冷雨,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你中考结束,去看榜的那天遇到了晨晨,她拉你过去的。那时候,正是我搬回那大宅院没多久,所以,从一开始,你认识的聂天义就是我,而不是真正的他…” 冷汗从我后背流了下来。 “那你当时中邪呢?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我根本就不是中邪,而是魂魄和聂天义的身体不匹配,只有三个字相配,少了一个。这就好比器官移植,把别人的器官移植到你的身上,你的身体免疫系统会排斥这个外来客,需要终生服用抗排斥的药物,性质是一样的。聂天义的身体排斥我的灵魂,这种可不是服药能解决的事,我本来认为自己必死。可是,高老头儿这个糊涂家伙,被晨妮儿拉过去给我的住处看风水,见到我认为我是中了邪,结果,他不仅救了我一命,还令我的魂魄和聂天义的身体完全契合在了一起…” 我脑门儿上的筋突突地跳,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原来,当年下大雨的那天晚上,我和聂晨冒着雨去找聂天义的魂,找回去的根本就不是聂天义的魂魄,而是王道仁的! “这几年以来,我一直以聂天义的身份小心翼翼存活着,可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去年,我感觉聂天国对我产生了怀疑。冬天那时候,你和晨妮儿两个发现了当年从聂家老里跑掉的那个‘阴神’,并且一路追踪到县城的老中学里。就在你们过去抓‘阴神’的那天晚上,聂天国也偷偷过去了,我认为,他是因为我而去的,因为那‘阴神’见证了当年发生在那老宅子里的一切,所以,我把聂天国给抓了起来。这大半年以来,聂天国并没有失踪,而是一直在我手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当时在洛阳老宅的那座地下室里,根据王道仁遗留在那里的方便面和鱼罐头上的生产日期,我得知到他离开洛阳的时间,居然和三年前我们学校‘闹鬼’的时间离奇巧合在了一起!当时我就认为,这个‘王道仁’可能一直就在我的生活里,只是我不知道他是我身边的谁,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我认识了三年多的聂天义!而聂天国去年的失踪,居然是和他有关…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阴邪之气的聂天义,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么今年呢,高大爷当初遭天谴,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聂天义哈哈大笑,“你说的不错,高凉谈的那个女朋友,是我安排的,她后面嫌高凉没钱要和他分手,也是受我指使。难道你就不奇怪吗,为什么高凉因为钱的事和高老头儿闹僵,过后没两天我就带了一个因为干缺德事贪上官司的人过去,找高老头儿化劫?实话告诉你,高老头儿因为钱违背原则帮人化劫,从而遭受天遣,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今晚这一章纵贯前后,大部分所牵涉到的情节,都在这本书前面的那几十章里,大家看我的书不用担心会有坑不填,就快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百二十二章 匪夷所思的真相(2)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聂天义’,心乱如麻,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聂天义哼了一声,脸上的肉跳了跳,说:“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的命居然那么硬,遭了天谴都没死,被你们送回豫西老家,他居然又活了过来…不过现在,不管是他,还是你们一起的其他那几个人,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冷雨,你不用急,等一下就轮到你,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休想活着从这里离开的…”说到这里,聂天义脸上充满得意,“不过,我隐藏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神机莫测的事,若是直到最后也没个人知道,岂不可惜?念在你刚才的话语中,对我这个冒牌聂天义存有情义的份上,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问完了我再送你上路…” 我冷冷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设圈套,让高大爷当初遭受天谴?” 聂天义冷笑一声说:“连这个原因都想不到,你也真是蠢到家了…高老头儿一直在帮聂家追查聂天国的下落,我担心他迟早会查出来,当然要除掉他,而且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后来呢,我们过来豫西以后,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一直在暗地里跟着我们?”我问。 聂天义说:“我是后面才过来的,具体的时间,是在高凉投靠我的后人,也就是这个胖子安倍龙山的前几天…” 我心说,那是什么时候?应该是高凉违背高家祖训,帮高老头儿测命,测出自己的身世,从高老头儿家发狂跑掉那个时候… “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当初刚到这里来,路过清溪镇时住进那农家乐里,一点儿也不是巧合,而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我愣问。 “当然是我安排的。”聂天义得意地说:“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们去高老头儿家,半道上偏偏就住进了我的后人开设的那农家乐里?你们临行之前,在我家里,是我偷偷告诉高凉让他指引着你们去那里投宿的。但凡住进那农家乐的外地人,吃了以那骨灰掺杂秽物喂养大的那种鸡,在农家乐里睡一晚过后,身体包括运程都会受损。如此一来,高老头儿死后,你们就都没有精力追查聂天国的下落了…” 我捏了捏拳头,心说,原来是这样。 “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被你们识破从农家乐里跑掉了,而高老头儿最后也没死…你们过来豫西,我后面也过来了,我过来以后就住进了清溪镇镇西的那座老宅子里,并且把聂天国也秘密给带了过来。没几天,我就见到了那个高凉。其实,他当时是受了我的指点,投靠的这个胖子。因为高凉也会方术,我想让他帮我们日本人办事。只不过,再次见到高凉,我感觉他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清楚,只说他记起来了什么什么的…从他的话听起来,好像高老头儿并不是他的生父,他的生身父母另有其人,除此以外,我感觉高凉的身上好像具有某种莫名的力量,于是对他的身世产生了好奇…这就是为什么,当你们第二次过去那农家乐,被里面的人捆绑关住以后,我打电话报警解救你们的原因。因为高老头儿不能死,我要通过他,得知高凉的身世…” “原来当初是你报的警。”我道。 聂天义诡秘的笑了笑,“当然是我,不然的话,你以为是谁?你们从农家乐脱困以后过去孙庙村,高老头儿落单被高凉擒获,也是我指使的。高凉向高老头儿询问出关于他具体的身世,就把老头儿交给了那胖子,把他带到山里的军事基地,关在了里面…通过高凉,从高老头儿那个老家伙的嘴里,我得知了八十年代初伐木厂里发生的事,然后我就怀疑,高凉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当年怀着身孕被困在野狼岭的那个‘东西’所生的‘孩子’,所以后面的时间,除了暗中观察你们的动向以外,我便是在调查关于高凉的身世之迷…” “那晨晨老爸呢,他在哪儿?”我问。 聂天义把我看了看,移开目光,缓缓地说:“他本来落在了胖子他们手里,可是后面他却逃掉了,逃掉以后,他跑去了聂天国当年在清溪镇镇西买下的那座宅子里,这就叫天堂有路他不走…” 我两腿往下一软,打断聂天义道:“你把他给杀了?!” 聂天义哼了一声说:“他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他既然知道那座宅子,肯定也知道一些关于聂天国以前的秘密,所以,当初他开车载着你们一帮人送高老头儿回老家,路过清溪镇时,他明明知道那里有他聂家的一座宅子,却不肯去住,而是住进了那农家乐里,他是怕聂天国的秘密暴露给外人…此人既然知道聂天国的秘密,或许也知道我和聂天国当年的一些瓜葛,所以绝不能留…” 我脑袋里‘嗡嗡’响,如果晨晨知道她老爸早就死了,死在了她‘二爷爷’的手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聂天义后面的话,我简短叙述吧。他说他之所以关着聂天国既不杀也不放,是因为川岛芳子的尸体不知被聂天国弄去了哪里。这大半年以来,聂天义对聂天国软硬兼施,始终问不出关于川岛芳子尸体的下落,所以不得不留着他。 到了后来,他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于是便以聂天国的性命相威胁,让聂晨暗中协助他寻找那尸体。这就是为什么,他好几次救聂晨的原因。除了找那尸体,他还让聂晨暗地里帮他对付我们,尤其是我师父这个厉害人物,如果不想办法除掉,对他来说终究是个祸害,会坏了他的大事。可是,聂晨却和他虚于委合,口头上答应跟他合作一切按他的吩咐办,却始终不肯对我们动手。 “现在,尸体我已经找到,这个妮儿对我来说就没用了。至于聂天国,我没想到你们居然可以找到我囚禁他的那个山洞,并且把他给救走了。不过也没事,眼下,他们都被困在了我布下的陷阱里,一个都逃不掉…自从民国那时候,我就来到了中国,我以前所打过交道的那些中国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奸险狡诈之徒,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牵挂我死活的人。冷雨,其实二爷爷挺舍不得杀你,可是没办法,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你刚才没见到我的真面目,说不定我会留你一命。现在,你领死吧,如果你肯自己了断,我可以给你留一条全尸,你师父先前虽然拼尽全力救你脱困,可是你究竟还是落在了我手里,现在,没有人可以再救你…” 我眉头一皱,心说先前我明明是靠自己的能力脱困的,怎么这老家伙却说是我师父救了我,还拼尽全力?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冷雨,这个人好像不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大…” 我顿时恍然大悟,应该是这样的。要知道,自从玄女‘传’我神力以后,就连高老头儿都只见我用过一次,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有多大。连高老头儿都不知道的事,这个聂天义怎会知道?所以,他认为先前是我师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拼死救我脱出他布下的陷阱… “怎么,你不肯自我了断吗?”聂天义阴森森问。 我看着他,心里面急转着念头,这个老家伙老归老,但从他刚才显露的身手来看,只会在我之上。他现在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一个老怪物,我也不清楚。我的这种‘神力’,只对邪物鬼怪才有用。如果他是个活人,我身手不如他,‘神力’对他再没用,就算他不知道我的能力多大,可我要怎么对付他? 忽然,夏星道:“冷雨,你注意看他的左手…” 左手?我定睛一看,只见聂天义的左手很随意的背抄在身后…霎时之间,这几年以来,和聂天义打交道的所有片段,都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聂天义这人有个毛病,以前我和晨晨去他家玩儿,他只要坐着,后背要么靠着墙,要么靠着床,就连吃饭时也是如此。而他只要站着,就背抄着个手,他是个退休老职工,虽然职位不高,但大小也是个干部,我以为他是跟他哥聂天国学的,喜欢摆干部架子…回想以前,再看眼下,聂天义背抄着的左手,看起来好像是贴在了后背的‘命门’处,难道说,那里是他的要害?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肯了断,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人交战 聂天义说着,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抬起右手朝我指过来,而他的左手仍然在背后抄着。 我看着他,心道,这个人不是聂天义,而是王道仁的魂附在了聂天义身上,真正的聂天义,早就被他给害死,而王道仁自己也早就应该死了,也就是说,他眼下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活人。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一定有活人身上所没有的‘忌讳’,也可以说要害。 我在他住的那老四合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中邪’快死了,‘无常鬼’要去拘他的魂。可是后面,我和聂晨却冒着雨把他的魂给劫了回来,然后高老头儿把他救活了。他刚才对我说,高老头儿不但救活了他,还阴差阳错的使他的魂和聂天义的身体契合在了一起。可是从那以后,我再见到他,他就总是背抄着手,要么就坐靠着墙…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同聂天义的身体相契合,后背一定是他的要害,可能就在‘命门’处。 “一…”聂天义道。 我心里面飞速转动着这些念头,当聂天义数到‘二’的时候,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聂天义眼睛一瞪,“三!” 我两腿忽然一软,倒在了地上。聂天义不禁一愣,问道:“你干什么?” 我装作吓破胆的样子,抖缩成一团,用变调的声音吞吞吐吐道:“二…二爷爷,你饶我一命吧…” 聂天义的眉头皱了起来,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道:“我不想死啊二爷爷,你饶我一条命吧,我给你做牛做马,做…做猪做狗…” 聂天义冷哼一声,说道:“冷雨,我本来还挺佩服你的骨气和硬气,如果你跟我强硬到底,我倒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装出来的,真到了生死关头,你就怂了,骨头就软了,那么,对不住了…” 我心说,没错,我的确是装出来的,不过不是之前,而是现在,你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像我这样的笨人,居然也会耍诈使计。 聂天义冷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我暗运‘神力’,然而表面上却抖缩的更厉害了。 聂天义走到我跟前,冷眼看着我,缓缓道:“你受死吧…” 说着,他把左手由身后抽到身前,双手成掌,作势就要朝我拍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猛一下从地上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他身后,一手抓住他黑袍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了他后背的‘命门’上。 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他的要害,我用‘神力’给他来一下再说。就在我把神力催到手上,正要打出去的时候,聂天义突然发出一种凄惨的叫声,惨叫声里,夹杂着恐惧和震骇。 我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愣之下,停住了手。 “你是怎么知道要打我命门的?”聂天义惊恐地问。 我心想,这里果然是他的要害,咬了咬牙,我冷冰冰说:“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作恶多端,受死吧…” “等一等!”聂天义惊叫,“冷雨,你真的忍心杀二爷爷吗?我是你二爷爷啊,虽然不是你的亲爷爷,可是这三年多以来,我一直都像亲爷爷一样待你啊!” 我一怔,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以前那个宽厚慈和的聂天义的影像出现在眼前,和身前这个黑袍人重叠在一起。他说的不错,这三年多以来,他确实待我不薄。我有一种浑身脱力的感觉,按住聂天义命门的手也慢慢往后撤。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冷雨,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二爷爷,而是个日本人,难道你忘了吗?” 仿佛有一道霹雳打在了我头上,我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不错,眼前这人是个日本人,是那个叫安倍义仁的日本人,我必须要阻止他复活日本的军国主义,以免千千万万的生灵死于战火。虽然我不是什么情操伟大的人物,可是我不能容忍自己的亲人,家人,陷于战火之中。想到这里,我已经撤回一点的手又贴了上去。 聂天义仿佛感知到了我内心的交战和情绪的变化,就在我又要将‘神力’催进他体内的时候,他高声叫道:“冷雨,你还要不要救你师父他们?” 我一哆嗦,忽然想到,师父他们还被困在那山涧边上,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说,你到底那是设了一个什么陷阱?”我喝问。 聂天义听我这样问,口气缓和下来,“冷雨,你等二爷爷我喘一口气,我就随你去解救你师父他们…” “快点!不然我立马杀了你!” “你杀了我,你师父他们也会死…”聂天义喘着粗气说:“就算你师父本事大,可以像你一样脱困,可是高老头儿呢?你那个娇滴滴的晨晨呢?尤其是晨晨,她可不会任何方术,是休想脱困的,那么美的一朵花,如果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 我心里一凉:“你少废话!快跟我去!” “冷雨啊…”聂天义站着不动,“听二爷爷一句劝,你跟我对着干是没任何好处的,就算你杀了我,阻止了我要做的事,可是谁又会记得你的好?难道你忘了,孙贵川的下场了吗?这么多年以来,他尽心尽力的看守着那个东西,保护着孙庙村人的安全,可换来的是什么?” 想到孙贵川惨死的情形,我的目光直了起来。 “还有你师父,他本事那么大,却一直默默无闻,住在乡下的一个破地方,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旧衣陋衫,他那么大本事,又有什么用?还有高老头儿,他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用的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你就不恨这个世道不公吗?” 夏星的声音突然急切道:“冷雨,他想唤出你的心魔把你控制,快杀了他!” 我呆呆的站着,感觉脑袋里混混沌沌的,贴在聂天义命门上的手颤抖的厉害。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冷雨,抛掉你思想观念里的那些狗屁正气,道义吧,那都是你们封建的统治阶级编造出来禁锢人民思想的。何为正,何又为邪?如果你邪到极致,那么你就是正的!自来帝王将相,有几个是好人?可是在史书上,他们却个个都是伟人!所以恶事做尽,就不再是恶人,而是伟人!为自己而活,是天经地义的事,孩子啊,你把我放了吧,然后同我合作,我保你荣华富贵,拥有数不清的女人,享不尽的财富,用不完的权力…” “冷雨,快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我心里这样说,然而手却不受控制的往后撤,距离聂天义的命门越来越远…突然,聂天义回腿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盖上,往前一挣,挣脱了我的钳制,着地一个翻滚,蹿到了数丈开外。 他起身面对我,哈哈大笑,“我居然走眼了,小觑了你,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手上有这么强的力量…” 这时候,我已经清醒了过来,正要扑过去,聂天义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像海螺一样的东西,“看我让一个比你力量更强的人来对付你!” 说着,聂天义把那‘海螺’放在嘴上用力一吹,那东西发出一种尖利的刺耳的声音,远远传荡开。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一种像是怪兽的嚎叫声,划破夜空以及山野。 那声音来的极快,转瞬间就到了近处,我看到一个人正蹿跳着往这里而来。当那人来到近前,我看清了,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高凉。 高凉只一蹿,就蹿到了山坡的一棵树上,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一蹬,半空里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聂天义跟前。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聂天义冷笑着问。 高凉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目光空洞洞看着我。我打了个激灵,往后退出一步,“你…” 聂天义呵呵一笑,“你不要以为,他还是你的兄弟,眼下,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当初你逃出那座扬水站遇到他,他是在我的授意下才放你走的。” “你让他放我走的?”我皱眉问。 “不错。”聂天义哼了一声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有什么好,晨妮儿居然那么的喜欢你。当初你被一个东西咬伤,就快活到头了。在清溪镇的那座破宅子里,我打晕你跟那个姓丁的色鬼,在院子里同晨妮儿说话,她说起了此事,说要我救你,她才肯跟我合作。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救你,但为大局着想,我也不能任由你落在胖子他们手里,被他们打死…” 原来是这样,我当时还以为,高凉之所以放我走,是他忽然良心发现了。至于我在阴曹地府遇到高凉,聂天义说高凉是受了他的指示,下阴间查探抗日战争时期那些战死的日本鬼兵被关困的地方去了。 “小凉,替我杀了他!” 高凉抬手朝我拍了过来,阴风袭面,骇然之下,我急运神力,也是一掌拍了出去。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我被震的倒飞出去,摔在坡上,头顶的树叶像下雨一样往下落。天旋地转中,我突然感觉起风了,然后,我听到一种古怪之极的声音,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人交战 聂天义说着,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抬起右手朝我指过来,而他的左手仍然在背后抄着。 我看着他,心道,这个人不是聂天义,而是王道仁的魂附在了聂天义身上,真正的聂天义,早就被他给害死,而王道仁自己也早就应该死了,也就是说,他眼下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活人。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一定有活人身上所没有的‘忌讳’,也可以说要害。 我在他住的那老四合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中邪’快死了,‘无常鬼’要去拘他的魂。可是后面,我和聂晨却冒着雨把他的魂给劫了回来,然后高老头儿把他救活了。他刚才对我说,高老头儿不但救活了他,还阴差阳错的使他的魂和聂天义的身体契合在了一起。可是从那以后,我再见到他,他就总是背抄着手,要么就坐靠着墙…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同聂天义的身体相契合,后背一定是他的要害,可能就在‘命门’处。 “一…”聂天义道。 我心里面飞速转动着这些念头,当聂天义数到‘二’的时候,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聂天义眼睛一瞪,“三!” 我两腿忽然一软,倒在了地上。聂天义不禁一愣,问道:“你干什么?” 我装作吓破胆的样子,抖缩成一团,用变调的声音吞吞吐吐道:“二…二爷爷,你饶我一命吧…” 聂天义的眉头皱了起来,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道:“我不想死啊二爷爷,你饶我一条命吧,我给你做牛做马,做…做猪做狗…” 聂天义冷哼一声,说道:“冷雨,我本来还挺佩服你的骨气和硬气,如果你跟我强硬到底,我倒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你,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装出来的,真到了生死关头,你就怂了,骨头就软了,那么,对不住了…” 我心说,没错,我的确是装出来的,不过不是之前,而是现在,你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像我这样的笨人,居然也会耍诈使计。 聂天义冷笑着,一步步走过来,我暗运‘神力’,然而表面上却抖缩的更厉害了。 聂天义走到我跟前,冷眼看着我,缓缓道:“你受死吧…” 说着,他把左手由身后抽到身前,双手成掌,作势就要朝我拍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猛一下从地上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他身后,一手抓住他黑袍的衣领,另一只手按在了他后背的‘命门’上。 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他的要害,我用‘神力’给他来一下再说。就在我把神力催到手上,正要打出去的时候,聂天义突然发出一种凄惨的叫声,惨叫声里,夹杂着恐惧和震骇。 我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愣之下,停住了手。 “你是怎么知道要打我命门的?”聂天义惊恐地问。 我心想,这里果然是他的要害,咬了咬牙,我冷冰冰说:“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作恶多端,受死吧…” “等一等!”聂天义惊叫,“冷雨,你真的忍心杀二爷爷吗?我是你二爷爷啊,虽然不是你的亲爷爷,可是这三年多以来,我一直都像亲爷爷一样待你啊!” 我一怔,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以前那个宽厚慈和的聂天义的影像出现在眼前,和身前这个黑袍人重叠在一起。他说的不错,这三年多以来,他确实待我不薄。我有一种浑身脱力的感觉,按住聂天义命门的手也慢慢往后撤。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冷雨,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二爷爷,而是个日本人,难道你忘了吗?” 仿佛有一道霹雳打在了我头上,我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不错,眼前这人是个日本人,是那个叫安倍义仁的日本人,我必须要阻止他复活日本的军国主义,以免千千万万的生灵死于战火。虽然我不是什么情操伟大的人物,可是我不能容忍自己的亲人,家人,陷于战火之中。想到这里,我已经撤回一点的手又贴了上去。 聂天义仿佛感知到了我内心的交战和情绪的变化,就在我又要将‘神力’催进他体内的时候,他高声叫道:“冷雨,你还要不要救你师父他们?” 我一哆嗦,忽然想到,师父他们还被困在那山涧边上,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说,你到底那是设了一个什么陷阱?”我喝问。 聂天义听我这样问,口气缓和下来,“冷雨,你等二爷爷我喘一口气,我就随你去解救你师父他们…” “快点!不然我立马杀了你!” “你杀了我,你师父他们也会死…”聂天义喘着粗气说:“就算你师父本事大,可以像你一样脱困,可是高老头儿呢?你那个娇滴滴的晨晨呢?尤其是晨晨,她可不会任何方术,是休想脱困的,那么美的一朵花,如果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 我心里一凉:“你少废话!快跟我去!” “冷雨啊…”聂天义站着不动,“听二爷爷一句劝,你跟我对着干是没任何好处的,就算你杀了我,阻止了我要做的事,可是谁又会记得你的好?难道你忘了,孙贵川的下场了吗?这么多年以来,他尽心尽力的看守着那个东西,保护着孙庙村人的安全,可换来的是什么?” 想到孙贵川惨死的情形,我的目光直了起来。 “还有你师父,他本事那么大,却一直默默无闻,住在乡下的一个破地方,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旧衣陋衫,他那么大本事,又有什么用?还有高老头儿,他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用的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你就不恨这个世道不公吗?” 夏星的声音突然急切道:“冷雨,他想唤出你的心魔把你控制,快杀了他!” 我呆呆的站着,感觉脑袋里混混沌沌的,贴在聂天义命门上的手颤抖的厉害。 “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冷雨,抛掉你思想观念里的那些狗屁正气,道义吧,那都是你们封建的统治阶级编造出来禁锢人民思想的。何为正,何又为邪?如果你邪到极致,那么你就是正的!自来帝王将相,有几个是好人?可是在史书上,他们却个个都是伟人!所以恶事做尽,就不再是恶人,而是伟人!为自己而活,是天经地义的事,孩子啊,你把我放了吧,然后同我合作,我保你荣华富贵,拥有数不清的女人,享不尽的财富,用不完的权力…” “冷雨,快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我心里这样说,然而手却不受控制的往后撤,距离聂天义的命门越来越远…突然,聂天义回腿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盖上,往前一挣,挣脱了我的钳制,着地一个翻滚,蹿到了数丈开外。 他起身面对我,哈哈大笑,“我居然走眼了,小觑了你,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手上有这么强的力量…” 这时候,我已经清醒了过来,正要扑过去,聂天义突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像海螺一样的东西,“看我让一个比你力量更强的人来对付你!” 说着,聂天义把那‘海螺’放在嘴上用力一吹,那东西发出一种尖利的刺耳的声音,远远传荡开。突然,从东北方向传来一种像是怪兽的嚎叫声,划破夜空以及山野。 那声音来的极快,转瞬间就到了近处,我看到一个人正蹿跳着往这里而来。当那人来到近前,我看清了,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高凉。 高凉只一蹿,就蹿到了山坡的一棵树上,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一蹬,半空里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了聂天义跟前。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聂天义冷笑着问。 高凉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目光空洞洞看着我。我打了个激灵,往后退出一步,“你…” 聂天义呵呵一笑,“你不要以为,他还是你的兄弟,眼下,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当初你逃出那座扬水站遇到他,他是在我的授意下才放你走的。” “你让他放我走的?”我皱眉问。 “不错。”聂天义哼了一声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有什么好,晨妮儿居然那么的喜欢你。当初你被一个东西咬伤,就快活到头了。在清溪镇的那座破宅子里,我打晕你跟那个姓丁的色鬼,在院子里同晨妮儿说话,她说起了此事,说要我救你,她才肯跟我合作。我当然不会蠢到去救你,但为大局着想,我也不能任由你落在胖子他们手里,被他们打死…” 原来是这样,我当时还以为,高凉之所以放我走,是他忽然良心发现了。至于我在阴曹地府遇到高凉,聂天义说高凉是受了他的指示,下阴间查探抗日战争时期那些战死的日本鬼兵被关困的地方去了。 “小凉,替我杀了他!” 高凉抬手朝我拍了过来,阴风袭面,骇然之下,我急运神力,也是一掌拍了出去。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我被震的倒飞出去,摔在坡上,头顶的树叶像下雨一样往下落。天旋地转中,我突然感觉起风了,然后,我听到一种古怪之极的声音,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怪物现身 那声音‘呼隆隆’‘呜噜噜’的,像是在打雷,又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夹杂在‘呜呜’的山风中传过来,带着一种令人魂驰魄荡的魔力,我身下的土地,石头,都在颤抖。 刚才跟高凉对了一掌,此刻再听着这种古怪的声音,我的头晕的更厉害了,两眼一黑一黑的,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突然,我听到夏星说:“闭住眼睛,躺着别动。” 我听话地闭住眼睛,忽然感觉有一股凉意从我体内的深处钻了出来。那凉意在我的腹部盘旋两周,一下蹿了上来,我的头脑登时感觉一片清明。 再次睁开眼睛,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挣扎着坐起身,我看到聂天义和高凉正在坡下距离我两丈开外的地方并排站着。高凉表情呆滞,而聂天义则两眼发直。 “是它…它终于来了…”聂天义呆呆地说。 它?我脑海中电光一闪,难道是那种古代的怪物? 那种打雷一样的怪声还在响,这个时候,我已经辨别出,那声音是从东南方向传过来的。我急忙扭头往东南方望去,就在同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也就眨一下眼的工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轰鸣’的雨声丝毫也掩盖不住那种声音,直觉告诉我,发出声音的那个‘东西’,就在距此不远的地方,它到底是个什么? 由于山丘和树木的阻隔,我这样望什么也望不到。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顾不得聂天义和高凉了,冲到坡顶的一棵大树跟前,手脚并用往上爬去。 一鼓作气,我爬到树顶,大雨像瓢泼一样落下来,砸的树枝‘咯咯叭叭’响。踩住一根粗大的树枝,目光越过山野,穿破迷蒙的雨幕,我看到,几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头上,立着一个浑身发光的东西…由于雨太大阻隔住视线,这样看我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瞪大眼睛仔细分辨,我感觉那东西有点像民间传说的麒麟,又像是一头老牛,但却只有一条腿,摇摇晃晃的立着,每摇晃一下,它便发出那种打雷般的声音,声传四野…这就是那个上古的东西?它是这个样子的?! “小凉,先杀了这小子!” 我猛吃一惊,收回目光往下一看,只见聂天义和高凉二人正抬头望着我处身的这棵树上。突然,高凉一转身,朝着他正对的斜坡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一个没头的‘人’从那坡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是胡永生的尸体! 高凉一蹿,落到那尸体跟前,在它背后推了一把,那尸体就像一只风筝一样朝着这棵大树飘了过来,‘嗵’撞在了树身上。 随着树身剧烈一晃,我急忙抱住树干,险险没掉下去,低头往下一看,那尸体正围着树转圈子。我急运神力,一掌打了下去,毫无反应,好像是没打中。那尸体一下蹿到树上,抱着树‘蹭蹭’就往上爬。 看着它那种诡怪的样子,我后背一凉一凉的,连连告诫自己不要慌,等它离的近了再打。那尸体爬的飞快,顷刻间就快到树顶了。当它距离我还有一米多远时,我又是一掌打了下去,这一次打的很准,然而一掌过后,那尸体却连晃都没晃。 怎么不管用?我一下愣住了,眼见那尸体还在爬,我急忙一脚蹬下去,那尸体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蹭’一下蹿上来,僵直的上身贴住了我的肚子。 “滚开!” 我随手一拳捣下去,不偏不正捣进了那尸体齐茬而断的脖腔里,感觉冰凉而又滑腻,骇然之下,我急忙抽手,拳头血糊淋淋地抽了出来。这时候,那尸体已经抱住了我的腰。 “胡永生,你这混蛋死了还要作怪!”我叫道。 那尸体又一蹿,抱住了我的胸部,被斩断的脖子抵住了我的下巴。那种粘腻的感觉伴着腥臭冲上来,我既恶心又惊恐,胸口憋闷,脑袋胀的无限大。 人在危急时刻,头脑会变得无比灵光,突然间,我想到高凉之前在这尸体的后背上拍了一下。默念咒语调动神力,我也一掌拍在了这尸体的后背上,它就像突然被定住了一样,随后松开手往下坠落,落到一半的时候,‘轰’地一声爆炸了。血肉横飞中,一根肠子飞上来,正好挂在我脖子上,滑溜溜地抖动。 我差点没吐了,急忙一拉,刚往下一甩,腰部一紧,又被个‘人’从后面给抱住了,侧头往下一看,是那个死胖子。 那胖子的尸体发出‘嗷嗷’的狮子般的吼声,往上只一蹿,就抱住了我的脖子。由于这胖子身躯肥大,又在我背后,我怎么也打不到他的后背,打他其它地方,一点作用没有。 情急拼命,我一脚蹬在身前的一根粗枝上,被那树枝一弹,我和这胖子一人一尸,从树上掉了下去。 ‘咯咯叭叭’压断了一大片树枝,胖子在下我在上,‘扑通’砸在了地上。落地以后,那胖子仍然死箍着我的脖子不放,如此一来,‘他’的后背贴着地,我更加打不到了。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憋死的时候,忽然头一歪,我看到那树上插着一个东西,是聂天义的那柄弯刀。 我伸手朝那刀够去,开始怎么也够不到,最后我拼尽全力把手一伸,胳膊‘喀啦’一声响,我抓住了刀柄。把那刀拽出来,我反手一刀,砍在了那胖子的胳膊上。 胖子终于松开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我站起来,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喘粗气。这时,那‘胖子’也站了起来,脸上的烂肉一动一动的。 “有种…你过来!”我指着‘他’叫道。 那胖子吼叫着扑了过来,不等‘他’到跟前,我一跃蹿到‘他’身后,一掌拍在了‘他’背上。 拍完那一掌,我急忙跳开,几个起落站在了远处。那胖子的尸身越胀越大,‘轰’,炸成了碎块。 聂天义和高凉不知去了哪儿,雨还在下,但没那么大了,那种怪声也听不到了。在地上蹲着歇了片刻,我站起来望了一圈,这一片地方眼下就像个屠宰场,到处都是血肉。师父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把那弯刀捡起来,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那山涧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之前站在树上所看到的那个发光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突然听到‘轰隆隆’的流水声,抬眼一看,到地方了。顺着山涧往师父他们被困的那上游走,我心里面无比焦急。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前方有手电筒的光正在晃动,急忙迎了过去。 离的近了一看,有四个人走在涧边,正是师父,高老头儿,聂天国,还有聂晨,我顿时心头狂喜。 一见到我,聂晨就扑进了我怀里,哭着道:“冷雨你没死,真是谢天谢地!” “你们…怎么脱困的?”我惊喜地问。 聂晨不答,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看向他们三人,都不说话,高老头儿失魂落魄的,像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 “孩子你没事吧?”师父上下把我看了看,问道。 “没事。”我摇摇头。 “你来…”聂晨低声说。 我跟着聂晨来到一个僻静处,朝师父他们那里望了望,聂晨小声说:“是高凉解救我们脱困的。” “高凉?”我愣问。 “嗯。”聂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你掉下山涧以后,张叔让我们坐在地上,摆了个什么四柱阵。那些死鬼兵开始拿我们没办法,可是后面,‘他们’不顾一切的冲阵,快把阵给冲开了,我们都将难逃一死。就在这时候,高凉忽然出现了,打跑了那些鬼兵…” “他为什么要救你们?”我问。 “他说,他主要是为了救高大爷,念在他多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他就和高大爷之间就两清了,恩断义绝,互不相欠。他说凭我们的力量是斗不过他们的,如果我们继续纠缠在这里不走,后面一旦再遇到我们,他将毫不留情…” 我呆呆的想,看来这人并没有完全变成‘怪物’,还有一点人性。聂晨说高凉解救他们脱困以后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从西边的山野传来一种像是海螺或者什么东西发出的,很尖利的声音… 师父他们也顾不得过去看,而是沿着山涧寻找我。 回到原地,只见高老头儿还坐在那里发呆。天就快亮了。 “晨晨,你去陪陪高大爷,拿点东西给他吃。”我低声说。 “哦。” 把聂晨支开,我把我的遭遇讲给了师父和聂天国。听完,聂天国的脸色十分可怕,脸上的肉跳个不住。 “你看到那东西了?”师父问。 “对…”我把我所见的,那东西的大体样子描述了一遍,喃喃地说:“那到底是个什么呢?” 忽然,聂天国开口道:“是一种远古洪荒时代的怪物,‘山海经’里有关于它的记载,它的名字叫做‘夔’(kui)…”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上古阴兽 “夔?”我问。 “没错…” 聂天国告诉我们说,《山海经》第十四卷《大荒东经》里,有关于这种东西的记载,原文是这样的:‘东海有流波山,入海七百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大体的意思就是说,在远古洪荒年代,东海里有座流波山,山上有种像牛一样的怪兽,但没有角,只有一根腿,会发光,声音像打雷一样,它一出现就会有大风大雨,这种怪兽的名字就叫‘夔’。 除了《山海经》以外,《黄帝内经》里也有关于‘夔’的记载,说这种怪兽世上原本有三只,其中两只被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给杀了,第三只则死于秦始皇之手… “这东西还跟黄帝有关?”我打断聂天国问。 “对。”聂天国说。 “你详细讲讲。”我说。 聂天国冷冰冰看了我一眼,问师父:“有烟吗?” 师父从包里取了一支给他,聂天国点着,大吸一口,烟雾缭绕中说道:“据说是,黄帝当年大战蚩尤那时候,蚩尤请来妖兵助阵,杀死很多黄帝的士兵不说,还制造出妖雾,三天三夜不散。黄帝被困在雾中,无法脱身,眼看就要败了,忽然天降七彩祥云,一个仙女在云中冉冉而落,这个仙女,就是人世间的玄学方术之祖,九天玄女娘娘。玄女娘娘传给了黄帝三卷《奇门遁甲》天书,助他攻克蚩尤的妖兵阵。除此以外,玄女还从东海抓来两只‘夔’,一只是雄的,一只是雌的。雌的那只,被剥皮制成了鼓,至于雄的那只,则剔骨制成了锤,以骨锤擂响皮鼓,声震五百里,不仅震开了蚩尤的妖雾,还令黄帝那些战死的士兵全部都复活了…” “复活了?”我问。 聂天国点点头说:“没错,那种声音不仅可以震慑妖兵,还具有令人死而复生的魔力。就这样,黄帝依靠《奇门遁甲》,以及用夔兽的皮做成的战鼓,终于大败蚩尤,取得了胜利。后来,秦始皇得知了这件事,为了统一六国,他很想得到当年黄帝大战蚩尤时用的那种夔皮鼓,但却遍寻不到。最后,他居然找到了世上仅存的一只‘夔’,是个雌的,他把那雌兽杀死,做成战鼓,但却苦于没有雄兽的骨头做成的鼓锤,因此毫无用处,只得不了了之了。” “那么,黄帝当年用的那夔皮鼓以及鼓锤哪去了?”我问。 聂天国说:“黄帝战败蚩尤以后,就被玄女给收走了。玄女说,那两种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人间所有,为免落入后世邪恶之人手中,造成生灵涂炭,还是毁去为好。所以,玄女就把那两样东西给毁掉了,毁掉以后,她把它们埋在了豫西山区的一个地方,也就是现如今的孙庙村那里,并且把那两只夔兽的灵魄也给镇在了那里…”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下变得明亮,我隐约好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那两样东西被毁掉,化为制作它们的那两个远古夔兽身上的最原始的物质,一直被深埋在地下。悠悠岁月,几千年过去了,在天地灵气,以及山川阴气的滋养下,那些原始物质与夔兽的灵魄最终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两只新的夔兽。这两只夔兽由于吸收了大量的阴气,无论身体构造,以及自身的能量,都和原本那两只大不相同了,它们是两只新型的夔阴兽。谁如果能够得到并控制它们,将不需要把它们做成鼓及锤,只要使它们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并加以利用,不仅可以使人死而复生,还可以召唤并控制阴曹地府的鬼兵…” 我顿时恍然,原来是这样的!如果形象点来比喻,眼下我们正在追寻的这两只夔兽,相当于是古时玄女捕获了送给黄帝的那两只的2.0升级版… 聂天国继续说道:“几百年前,其中一只夔阴兽,雄的那只,从封困地,也就是如今的孙庙村那里,跑了出来。此后在豫西山区一带呼风唤雨,到处作乱,制造山洪,山体滑坡,泥石流等灾害。豫西的山神拿它毫无办法,只得请来太上老君下界收伏它。由于那是一种新型的怪物,老君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带着青牛和它斗了七天七夜才把它给收伏,镇压在了山腹的深处,可是老君的青牛却力战而死。斗法的过程,豫西的山神是有亲见的,因此,‘他’从中得到了如何斗那种东西的经验。” “后来,‘他’在孙庙村那里发现了那另一只,趁着那只还没脱困,‘他’做了一只箱子,依靠从老君那里得来的经验,没费很大力气,就把它装进了箱子里。‘他’想把被老君困在山腹里的那只也装箱,一起进贡给阎君,协助阎君管控阴曹地府里的那些冥顽不化的鬼兵。‘他’的初衷是很好的,也没有任何的私心,可是‘他’却解不开太上老君的封印,只得把一切因由刻在那只箱子上,让阎君亲自去解。‘他’没想到的是,那口箱子在过山海关的时候,被孤魂野鬼给劫走了,从此失踪在了东北的大兴安岭。后面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那两种东西,本身在古代就是被用于战争的。努尔哈赤只是用大兴安岭那另一个东西所在地附近,受它磁场影响形成的矿,冶炼打造了十三副铠甲,便白手起家,创立了大清。如果同时得到那两个东西,会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可想而知,这就是为什么,抗日战争那时候,国民党和日本人明争暗斗,都想得到那两个东西的原因,只有八路军不知道这一切…” 聂天国所讲的这些,他说不是王道仁当年告诉他的,而是他这些年来,通过查阅古籍,结合豫西一带流传的民间传说,自己得来的。 原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和玄女娘娘有关。当年,是她捉了两个夔兽送给黄帝的,过后,她又把属于夔兽的身体物质,那战鼓以及鼓锤,埋在了孙庙村那里,从而造成了后面这一切的发生。看来她之所以在自己神力消失以后,在民间寻找传人,替自己完成‘使命’,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慈悲心肠,不忍心见到人间生灵涂炭,还出于她的责任心。既然‘因’是她种下的,那么,她就必然要为后果负责。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们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在那山涧边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了。凭着记忆,我带领师父等人,来到之前我所看到的,那东西处身的那座山头。在那山头上,我们发现一大片焦黑的痕迹,无论土还是草,都像是被雷给劈过一样,呈现焦炭的颜色,面积大概一座房子那么大一块。 聂天国捏起一撮黑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表情沉重地说,那东西在孙庙村被关困了这么多年,如今脱困以后,能量好像变得更为强大了。他让我们都小心,说一旦和它遭遇,肯定九死一生。 从山头上下来,我们往东南方向探寻,越往前走,山势变得更为险恶,到处都是突兀的怪石,老树狰狞盘轧,有些地方的枯叶厚的直到腰部,一脚下去,霉味儿蹿上来,呛的人几欲晕去。 一直走到中午,我们什么也没发现,高凉和聂天义也不知去了哪儿。然而雨却不时便下一阵,而且越下越大。聂天国说,这雨一定和那东西有关,眼下越下越大,说明我们离它越来越近了。 又走了一阵,师父说停下来歇歇再走吧。找了处能遮蔽雨水的地方,我们分别吃了些东西,师父盘腿闭目养神,聂天国靠着石壁小睡,高老头儿仍然失魂落魄的发呆,吃也没吃多少。 看着他的样子,我很不忍,凑在聂晨耳边说:“晨晨,我们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野味儿,给高大爷煮点汤喝。” “好…” 这一带树很粗密,树枝交错密连,遮住天光,到处都显得阴森森的。粗大的树根被雨水从泥土里冲刷出来,扭曲缠绕在一起,像是很多丑怪可怖的蛇。 聂晨抓着我胳膊正走着,忽然道:“冷雨,现在我爷爷既已找到,有些事,我可以对你说实话了。” 我一愣,停住脚问:“什么事?” 聂晨柔柔的看着我,说:“当初在那座废宅里,打晕丁子朋救了我的那个人,其实是我二爷爷。” “你…你知道是他?” “怎么,你也知道了?”聂晨反问。 我愣愣点头。 聂晨移开目光,幽幽的说:“还记得当初回老家,在我屋里,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怪我…我所说的‘事’,指的是我二爷爷让我暗中对付你师父,他以我爷爷的性命相要挟,我不得不屈从,可是冷雨你相信我,自始自终,我也没有做出对不起你,还有你师父的事…” 看着聂晨的样子,我心里一疼,“我知道,晨晨,我都知道的,你不用解释!” “嗯…” 聂晨虽然知道那人就是她二爷爷,但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讲了出来,聂晨眼泪扑簌簌掉,发了好一阵呆。我没敢把她父亲已经不在世的事告诉给她,而是用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 继续往前,两人都一言不发。走着走着,我趟到一根树根,突然从旁边的草窝里蹿出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大兔子,我松开聂晨扑过去,但没扑中,那兔子钻进了一个土洞里。由于用力过猛,那洞被我给扑塌了,头朝下,我栽进了洞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地洞 聂晨惊叫一声:“冷雨!” 她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服,想要拽住我,不但没拽住,反而随着我一起掉了下去。 这个洞也就两米多深,只一下子,我们就到了底,两个人摔在了一起。 上面‘哗啦啦’还在往下掉土,我生怕这个洞整个垮塌下来,把我们活埋在这底下。因此想也没想就扑在了聂晨身上,两手撑在她身子两边,我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支撑了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 过了好一阵,终于不再掉土了,昏昏的天光从上面透下来,满鼻子里闻到的都是土腥味儿。长喘一口气,我低头看向聂晨,只见她满脸都是惊魂未定,散乱的头发上沾了很多碎土,长睫毛颤动着,目光闪来动去,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别样的美。 突然,聂晨的目光停止闪动,冲我看过来,‘噗嗤’一声笑了。我不禁眉头一皱,微带嗔怪的说:“你这家伙还笑。” 甜甜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聂晨喘着粗气笑道:“真是…真是个笨大师,兔子没抓到,自己却掉进了兔子洞里…” 被聂晨一说,我也感觉好笑,脸却往下一板:“有什么好笑的,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切,我是被你害的,好不好?”聂晨说:“冷雨…” “怎么了?”我问。 她咬了下嘴唇,狡黠的小声问我:“你想到没?” “想到什么?”我问。 聂晨把手从我身下抽出来,往上指了指说:“古时候,七仙女下凡喜欢上了董永,于是请老槐树做媒,两人结为了夫妻。现如今,本晨晨落洞,看上了你这个傻小子,是刚才那个老兔子在给我们做媒…” “你想象力真丰富。”我有点哭笑不得。 “什么叫想象力真丰富?”聂晨小嘴一撅,“你的意思是说,我才没有七仙女那么美,是一个丑八怪?” “当然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聂晨不依不饶地问。 “我…” “你什么?” 忽然,聂晨把脸贴了上来,凑在我耳边说:“冷雨,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后面还不知道是死是生。看来是老天爷关照我们,想让我们在开战之前修成正果,于是就派了一只兔子下来,把我们引到了这个洞里,虽没有花烛,但这里却是真正意义的‘洞房’,不如我们就奉天承运…” “你这家伙,还皇帝诏曰呢!” 聂晨‘咯咯’一笑,推了我一把,把头放下去,红着脸说:“喂,你不要趁人之危就想占人家便宜,还不快起来?” 我先是一愣,然后慌忙爬了起来,聂晨也坐起,歪头撩着头发上的土。 抬起头往上看,只见上方那洞口大约一米五见方,我正在琢磨该怎么上去,突然就听聂晨尖叫了一声。 我吃了一惊,忙把目光收回来,聂晨一下扑进了我怀里。 “怎么了?”我问。 “快看!” 顺着聂晨的手指一看,我也是一惊,在这个地洞的深处,居然横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洞房,而是棺材房…”为了缓解气氛,聂晨半开玩笑说。 我没心情说笑,只是想,怎么会有一口棺材在这里?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洞,底下挺宽敞,大约二十个平米,那口棺材就横靠在最深处的洞壁上,很大一口,黑漆漆的在那里。 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个墓室,那么,是谁弄了一口棺材在这儿?除了上方那个洞口以外,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其它的出入口,这么大一口棺材,对方又是怎么弄进来的? 我感觉十分好奇,从地上站起来说,别怕,我们过去看看。 护着聂晨,我们来到那口棺材前,离得近了看,只见这口棺材足有平常家里死了人所用的棺材的两三个那么大,很新,隐约还能闻到油漆的气味儿,一点也没掉色。 我更加好奇了,试着用手一推,棺材盖发出轻微的‘吱嘎’一声响,用手顺着盖子一摸,没上钉。 “晨晨…” 我打手势示意聂晨往后退,自己则贴棺材站着,沉一口气在胸口,两手抠住缝隙,使劲往上一掀再一推,盖子‘吱嘎嘎’的开了。推到一半的时候,一具女尸显露了出来,躺在棺材的正中,两边填塞着被褥。 聂晨凑了过来,看到那具女尸先是吓了一跳。 棺材里躺着的这具女尸,看起来就像是活的睡着了一样,年龄大约三四十岁,紧致的皮肤散发着光泽,五官小巧而又精致。她穿着一件紧身的旗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这女尸极美,但如果仔细看,她的眉目间却透着一种狐媚的风尘之气。 我和聂晨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具女尸在这里,而且样子看着还这么的怪异。 “晨晨,走,我们回去告诉师父他们…” 我拉了聂晨便走,刚跨出一步,耳朵一动,停了下来。 “怎么了?”聂晨问我。 “嘘…”我急忙打了个手势,“有人来了。” “人?”聂晨愣问。 “嗯…”我闭上眼睛用力去听,的确有脚步声,奔这里来的。 “难道是我爷爷和张叔他们?”聂晨问。 我摇摇头,脚步声听起来,这来的是两个人,而师父他们却是三个。 “快,躲起来!” “躲哪儿?”聂晨问。 我急切地看了一圈,这个地洞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可供藏身之处,情急生智,我指向那棺材,“躲棺材里!” 聂晨一下张开了嘴巴,我也不管她答不答应,一把将她抱起,放入棺材,然后自己也跳了进去。两手托住盖子使劲一推,‘砰’,盖子严丝合缝地扣住了,我和聂晨搂在一起躺了下去。 这棺材挺大,容纳我们绰绰有余,身下就是那具女尸,她身体的那种弹性带着冰凉的感觉传到我后背上,我忍不住冒鸡皮疙瘩,心里面却道,如果你敢作怪,我就让你碎尸万段! 这女尸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身上散发着脂粉的香,和一种难掩的腥臭味儿混杂在一起,充斥在整个棺材里,令人忍不住胃里恶心难受。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棺材外面,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就听脚步声来到了洞口。 “怪了,洞怎么塌了?”是聂天义的声音。 我和聂晨同时一震,搂的更紧了。 ‘嗵’‘嗵’两声响,两个人跳了下来,一个是聂天义,那么另一个应该就是高凉了。 “有人来过!”聂天义声音阴沉地说。 我的心不由缩紧,另一个肯定是高凉,但他始终没出声。 “找找看…” 就听两个人的脚步,朝这棺材过来了。我用力攥住拳头,心说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 终于,脚步声来到棺材旁,我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就在这时,就听‘扑腾’一声响,然后便是一个人朝着响声处跳过去,脚落地的声音,随后就听有东西‘吱吱’叫了两声,没了声音。 “原来是野兔子把洞弄塌的,我就说呢,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聂天义的声音:“这么大一只,等一下烤了吃…” 另一个人‘嗯’了一声,听起来果然便是高凉。 “真是怪了,就算那姓张的本事再大,他又怎么能把所有人都给救走呢?”聂天义嘟囔说。 终于,高凉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谁知道呢,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再留在这里了,否则如果被我遇到,有一个杀一个…” ‘砰’,好像是高凉的手拍在了棺盖上,随着棺材一震,我的心也跟着一震。 聂天义嘶哑地笑了笑说:“就是,谅他们也不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那夔兽昨晚出现,是在召唤另一个,我想,很快,那另一个就会过来。一旦它们两个汇合在一起,我们就按原计划把它们捕获,到时候,一切都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聂天义得意的大笑。我心说,只要我不死,你们就别想得逞。 “凉啊…”听起来,聂天义好像拍了拍高凉的肩膀,“这几年以来,我待你不薄吧,出钱给你买各种名牌衣服,还给你找了个女朋友。如果你后面助我达成心愿,到时候想要什么,你就会有什么…” 高凉‘嗯’了一声。 “走吧。”聂天义说:“我们出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就回来把这尸体弄走。” 尸体?我心里忽然一亮,莫非,我们身下的这具尸体就是川岛芳子,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女人?我想肯定是的,之前听聂天义说,他找到了川岛芳子的尸体… 就听脚步声远去,很快便是往上爬的声音,继而什么也听不到了。 “晨晨,我们走。” “这具尸体呢?” “先不管‘她’…” 把棺材盖子推开,我和聂晨坐起来,大口地呼出肺里的浊气。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正要拉着聂晨出棺材,忽然,我感觉身下有异样,低头一看,我看到川岛芳子的尸体睁开了眼睛,正咧嘴狞笑看着我… 第三百二十七章 智勇相斗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我两眼猛地黑了一下,这女尸怎么活了? “怎么了?” 聂晨问完就要往下看,我想也没想便用左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左手捂住她眼睛。右手成掌,我急运‘神力’在手,正要打下去,忽然发现,那女尸正好端端的躺在棺材里,一如原状,并没有睁眼,更没有咧嘴笑。 我不敢确定刚才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心里面想,如果这具尸体真的就是川岛芳子,聂天义把‘她’弄过来放在这里,是为了复活她。这眼下,一只夔兽已经出现了,另一只不久也会到来。如果刚才不是我的幻觉,那可能就是一种‘预兆’——这女尸就快复活了,到时候,不仅‘她’会复活,当年被远东军事法庭处死的那些二战战犯也会跟着一起复活,后果可想而知。 高凉和聂天义不久就会回来,为免节外生枝,先不急着处理这具尸体,抓紧回去,把这里的发现告诉给师父他们再说。 想到此处,我搂住聂晨,带着她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刚才怎么了?”聂晨问我。 “没事。” 在腿上抹了抹手心里的汗水,我朝着那洞口看过去,只见一条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 “晨晨,我们走…” 这根绳子应该是绑在外面的树上的,我先是试探着往下拽了拽,然后侧头去听,没听到什么动静。我把聂晨抱起来,让她抓住绳子往上爬,聂晨上去以后,我也爬了上去。 出了洞,我往四处看,没看到有人,抬头往上,目光穿过浓密的树枝,只见天阴沉的厉害,像是世界末日要到了。那些树枝上挂满雨水,显得沉甸甸的,仿佛结了一层冰挂。 “我们走…” 往回去的路上,我问聂晨,聂天义以聂天国的性命相要挟,除了让她暗中对付我师父以外,还让她做什么。聂晨说对付我师父并不是最主要的,聂天义主要是让她帮忙寻找一样东西。具体找的那样东西是什么,聂晨并不清楚。聂天义说一切按他的吩咐做就可以,他需要什么,聂晨就帮他找什么。 我点点头,心说,看来聂天义昨晚对我说的那些没有假话。 “晨晨,那你当初回山东是帮他找什么?”我问。 聂晨说:“他让我帮他找我爷爷的一些重要的档案资料,他不知道我爷爷放在了哪里。” “哦。” 聂晨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说:“那天晚上在那座废宅里,他跟我说了很多。虽然我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冷雨你说,人心为什么会这么难测?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二爷爷居然会有另一副面孔,更加不会想到,我爷爷的失踪居然是和他有关。一时间,我真的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那晚回到旅舍,我哭了好久…” 我心说,原来是这样,那天早上起来,我见聂晨两眼红肿得厉害,还以为她头晚为了救我,被那个叫丁子朋的给怎么样了,所以我后面发癫一样跑了出去。 “别难过了,邪是不能胜正的,作恶多端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我说。 “嗯…” 我伸手搂住了聂晨的肩膀,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说谁不会有好下场呢?” 我猛把聂晨一拉,护在了身后,一个人从我们左前方的一棵大树后面跳了出来,正是聂天义。天光透过树枝,斑驳地打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显得极为阴沉可怕。 目光迅速往四周扫去,没看到高凉在哪儿,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抬手朝聂天义指去,“说你不会有好下场,怎么了?” 聂天义阴森森笑了笑说:“两个小鬼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我现在就料理了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没好下场…” “晨晨闪开!” 我刚把聂晨推开,聂天义就扑了过来。我躲开他朝我面门踢过来的一脚,被他一侧身,抓住了领子,但他却把后背暴露给了我。 机不可失,当此情形,我急运神力,一掌拍在了他后背的‘命门’上,然而落手处却感觉硬邦邦的,我心里暗道不妙。 聂天义挨了我那一掌,一点事也没有,趁我愣神间,他用右臂勒住我脖子,左手按在了我后背上。我被他牢牢制住了。 聂天义哈哈大笑,“小子,昨晚我大意被你制住了要害,你以为今天我还会大意吗?受死吧你!” “住手!”聂晨叫道。 聂天义冷笑着问:“怎么,你急着想死?别急,料理了他,我就料理你。” 聂晨哼了一声说:“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要川岛芳子的尸体?” 聂天义全身大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聂晨说:“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就是川岛芳子吧?原来你一直以来让我帮你找的东西就是‘她’,如果你现在杀了冷雨,那么,你就休想再见到那具尸体!” “你们他妈的把那尸体怎么样了?!”急怒之下,聂天义粗口都蹦了出来。 “也没怎样,那样一个恶毒女人,我看了就讨厌,所以给了他妈的两刀…” 聂晨连说带比划,同样一句‘他妈的’,从她嘴里出来一点也不像粗口,而是相当悦耳动听。 “老子杀了你们!” “慢着!”聂晨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只是给了那尸体两刀,而不是将‘她’剁成肉酱?” “为什么?”聂天义喝道:“你个死妮子要是敢跟我耍心眼儿,等下我把你剁成肉酱!” “岂敢呐?”聂晨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次进山,带了好几根雷管,本来是打算炸山用的,没想到居然发现了川岛芳子的尸体。冷雨打算将那尸体毁去,被我拦下了。像我这样心眼儿比较坏的死妮子,知道你后面肯定还会过去那洞里,所以岂会那么便宜你?因此啊,我就往那尸体的肚子上捅了两刀,塞了两根雷管进去,打算等你回去那洞里以后,我就一按引爆器,你就跟那尸体一起天荒地老,遗臭万年了…” 聂天义突然哈哈大笑,“晨妮儿,你那点鬼心眼儿二爷爷我还不了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没进洞,你又能把我怎样?” “我没说把你怎样啊,从一开始我就问你,还想不想要那尸体…”聂晨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鼓囊囊的裤子口袋,“呐,引爆器就在我这只口袋里,我数到三,如果你不放冷雨,我就用力的这么一拍,到时候,你就去捡骨灰渣子吧…” 我侧眼看去,只见聂天义盯着聂晨,满脸狐疑,表情阴晴不定。忽然,他开口道:“你如果敢拍,我就立马杀了这小子!不想他死,就跟我走!” 聂晨把手伸进口袋,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说:“走就走。” 在聂天义的胁迫下,我们往回走去。我心说,这老鬼可能是想进洞查看那具尸体。 果然,当聂晨当先走到那土洞跟前,聂天义叫住了她,“你先下去!” 聂晨跳下去以后,聂天义挟持着我也跳了下去。阴暗的天光照下来,这洞里显得更阴森了。 “你如果敢引爆,那么我们大家就同归于尽!”聂天义冷笑着对聂晨说。 聂晨也冷笑,“你如果敢对冷雨下手,那么我们大家也同归于尽!” 聂天义哼了一声,挟持着我,一步步来到那棺材跟前。 “冷雨,那尸体的肠子都被我给捅穿了,等下他开棺材你憋住气,免得被臭气熏到。”聂晨说着,对我使个眼色。 听聂晨这么说,聂天义身体一震,他应该是想急于知道那尸体到底怎么样了,慌乱地腾出一只手,便去推那棺材盖子。 随着盖子被推开,我也猛一下挣脱了钳制,一脚把聂天义给踹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在这一瞬间,我心里面念头急闪,这个老鬼不知弄了什么东西护住了命门,我的‘神力’对他不管用,身手又不如他,那么,我就只能以这女尸来做要挟。 想明此节,我伸手入棺,只一下就把那女尸给拽了出来,挡在身前,掐住了女尸的脖子。与此同时,聂天义翻身而起,制住了聂晨。 “放了晨晨,不然我毁了这女尸!”我喝道。 聂天义脸上的肉跳了跳,“你若是敢,我就杀了晨妮儿!” “冷雨,让他杀,把尸体给他毁了!” 我和聂天义对峙着,场面陷入了僵局,不知哪里漏水,嘀嗒嘀嗒地响。 忽然,我隐约听到外面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往这里而来,是师父他们到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斗法 这里荒山野岭的,没有人烟,所以来的肯定是师父他们。 我心头一喜,聂天义把聂晨的脖子一勒,咬牙低声道:“别出声!” 这时候,就听高老头儿的声音传进来,“这里有个洞…哎,还有绳子!” 聂天义低哼了一声,知道出不出声也被发现了。 “冷雨,晨妮儿,你俩在这里头不?” 高老头儿冲底下喊,喊完‘扑通’一声跳了下来。 他先是看到了我,嚷嚷道:“你俩果然在这里头,咋还不出声嘞?你搂着人家晨妮儿干啥?” 洞里面光线昏暗,老头儿错把那女尸当成了晨晨,揉着眼睛,伸头伸脑的往我这里走。 这时,聂天义开口了,阴森森道:“老东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高老头儿吓得一哆嗦,往后倒退了一步,朝聂天义看过去。 聂晨咳嗽一声,道:“大爷…” 老头儿终于看清了,“你这个老小子啥时跑过来嘞?你抓着人晨妮儿干啥,还不快把她放开?” “放开?”聂天义狞笑一声,“站着别动,不然我就勒死她!” “她是你孙女,你勒死她干啥?发羊癫疯啦?” 高老头儿还不知道这一切,聂晨叫道:“大爷,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二爷爷,而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怪物,你别离他太近!” “这咋…”老头儿抠着后脑勺,“我脑瓜子都快糊了个球儿的了,啥跟啥啊这是?” 这时候,师父和聂天国跳了下来。 分别看了看我们,聂天国朝聂天义一指,冷冷地说:“把孩子放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 聂天义冷笑了一声,“聂天国,你的本事都是我当年传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你就是安倍义仁吧?”师父打断他问。 聂天义挺了挺脖子,“是又怎么样?” “你的那个后人,安倍龙山,多行不义,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如果阁下不想步他的后尘,我奉劝你一句,把孩子放了,回你们日本老家去,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硬要逆天行事,会死的比他更惨…” 聂天义哈哈大笑,“你以为仗着你们人多,你这样说我就怕了?” “不怕你抖什么?”聂晨问。 聂天义怒道:“我哪里抖了?” 聂晨哼了一声,冲师父说:“叔,你别听他大言不惭,他其实怕的要命,他不仅怕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怕你,一见到你,他就两腿发软想给你下跪…” 聂天义大怒,“你再胡说八道,我立马杀了你!” “你杀啊,杀了我,你也会死在这里,陪你这个死鬼姘头!当初是谁啊,不仅拿我爷爷要挟我,还给我跪下,喊我姑奶奶,求我帮他对付张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说就是,我的好姑奶奶呀,亲姑奶奶,求求你帮我对付那姓张的吧,我看到他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恨不得给他下跪,就算是我亲祖宗,我都没这么怕过,我的本事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他要不是我的对头,我给他做猪做狗,做驴做马都可以…” 聂天义一怒之下,真敢杀了聂晨,可是聂晨却毫无惧色,越说越越起劲了。虽然情况危急,但是看着聂天义被气得铁青的脸,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我就说,那你学学驴叫唤,要是学的像了,本姑奶奶高兴,我就帮你对付他。那人就往地上一趴,‘呃啊呃啊’真的学起了驴叫…” “放狗屁!”聂天义恨不得暴跳起来,“我什么时候那样了?!” “看看…”聂晨笑道:“我只是说‘那人’,又没说‘那人’是你,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干什么?你若是不怕我张叔,想证明我说的都是假的,那你就有种把我放了,和我张叔一对一比试比试,看看是你们日本方术厉害,还是我们中国方术厉害!” “姓张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聂天义指着师父喝问。 师父冷冷地笑了笑,眉毛往上一挺,沉声说:“有什么不敢?如果我输了,我们就立马离开这里,再不会干预你要做的事。如果你输了,你就回你们日本老家去,终生不再踏入中国的土地。如果我们谁在斗法的过程中死了,那就是天意,谁也不准让自己的人找对方寻仇,公平吗?” 聂天义眼珠子转了转,嘶声说:“好,就这么定了,不过,你要先立个誓!” 师父冷笑一声,走到那洞口下有面,冲着上方拜了三拜,说:“天师在上,若我违背约定,将不配再做张家传人,死后亦无颜面对张家列祖列宗…” 立完誓,师父问:“行了吗?” 眼下这地洞里我们人多,除了和师父比试以外,聂天义别无其他脱身的办法,他眼睛又转了转,说:“好,我就权且信你一次!” “等等!”聂晨道:“光我叔立誓吗?你也要立!” 聂天义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向安倍家族的祖先以及日本的天皇,分别立了个誓。 “你把那尸体放了,我放了晨妮儿!” 我抱着尸体走到他跟前,聂天义伸手接过,猛一下把聂晨推进了我怀里。 趁聂天义把尸体往后背上捆绑的工夫,我们当先爬了上去。看着从树枝缝隙间透下来的天光,我心说,还有个高凉不知去了哪儿,这人虽然还有点人性,但本质上是个怪物,到时他一出现,那就不好办了。 忽然,聂晨凑在我耳边说:“冷雨,把那块石头捡起来,等一下这人一露头,你就砸死他…” “不可以。”师父说:“虽然誓是我立的,但也代表大家,不可以言而无信。” 聂晨伸伸舌头。 师父说:“再者,与其杀了他,不如让他输的心服口服回去日本,带话给那些想复活军国主义的其他人,中国能对付他们的人,大有人在,让他们不要再痴人发梦。” “可是,叔…”聂晨担忧地说:“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毕竟你岁数在那儿摆着,这人却活了一百多岁了,他虽然忌惮你,但本事不一定就在你之下,万一你要是输了呢?” 高老头儿嘴一咧,“妮儿啊,这还没比哩,咋就说这种丧气话?” “不是丧气话…” 师父淡淡一笑,扬起头说:“如果我输了,那就是我死了,我会带着这个人一起死。” 听师父这样说,我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这时候,聂天义背着川岛芳子的尸体从洞里爬了出来,“张师父,我是客,你是主,在哪里比试,我来选择,如何?” 聂晨可能是想说我们来选,师父却道:“随你便吧。” “那走嘞。”高老头儿说。 “等等,我拿点东西。”聂天义说。 我们跟着聂天义,来到他先前现身的那棵树后,从草窝里,他拉了一只黑色的包出来,那包挺大,里面装满东西,看着很沉重。 聂天义只一提,就把那包提了起来,冷冷说道:“走吧。” 我们跟着他往东走,天阴沉得厉害,黑云压在山头,翻翻滚滚,雨却没有再下了,但这种天气告诉我,一旦雨落下来,将是一场惊天袭地的大雷雨。 往东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忽然听到有水声,又到那山涧了。这里的涧道比较宽阔,浑黄的涧水翻滚着泥浆和各种植被,轰隆隆地流淌。 来到涧边一处开阔平整的地方,聂天义朝着四处看了看说,我们就在这里比试。我心说,这老鬼选择在山涧这里和师父斗法,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聂天义把那女尸解下来,小心放靠在涧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顺着山涧走了十多步,他停下来说道:“三场两胜,我们公公平平的,面对面斗一次法,看看是你胜还是我胜!起坛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中国的方术!” 师父命我们远远站开,他走到距离聂天义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和他面对面盘腿往地上一坐,从包里拿出各种东西,焚香布符,设了个坛。 师父的坛起好,聂天义也起好了。一道闪电从远天划过,闷雷滚滚,肃杀不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我涌过来。 突然,聂天义从包里拉出一卷黑乎乎的东西,摊开来,只见那好像是用某种动物的皮做的皮囊,挺大一个。他那那皮囊平着往坛前面的空地上一丢,左手在坛香上方挥了一下,然后右手又挥了一下,忽然捏了个诀,指住那皮囊,嘴里也不知嘟囔着什么,只见那东西就像是被充了气一样,一点点地胀大起来。 “是日本的式神…”聂天国两眼直勾勾的说,然后叫道:“张师父,小心了!” 聂天国话音未落,师父一下把那件道袍从包里面拉了出来,‘刷’站起身,把道袍抖开,披在了身上。 朝那皮囊看过去,它已经胀成了一只牛的形状,并且越来越大,牛眼处是两个大黑窟窿,深不见底一样,牛尾巴却在狂乱舞动,像是活的,看着相当瘆人。 “你叔他在干什么?!”聂晨突然道。 我急忙移动目光,只见师父正弓着腰,两只手都伸进了草窝里,不知在做什么…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一场 我们之前被困在那‘阴阳阵’里的时候,我曾见识过日本的‘式神’,那个叫安倍龙山的日本胖子弄在那阵里用于对付我们的,那是一副牛的骨架。那个胖子的本事,比起他的爷爷安倍义仁来,肯定差的很远,可是他养的式神已经非同小可了。若是我没有‘神力’在身,或者没找到式神的灵体,那我和聂晨当时肯定必死无疑。虽然把那式神给破了,可我的腿也受了伤。 眼下,这个附在聂天义身体里的安倍义仁弄的这个‘式神’,肯定不是当初阴阳阵里的那个可比的。我也看不到这式神的灵体在哪儿,是不是在这只皮囊的里面,很难说。就算是,除了眼睛以外,这皮囊上看不到有其它的洞,一旦这个式神要是会动的话,想要击毁它的灵体,无异于难上加难。 眼见那皮囊越胀越大,师父还是在草窝里面摸索着,不知在做什么,我心里焦急起来。 这时候,高老头儿忽然一指那皮囊:“他奶奶哩,传说中哩吹牛皮,就是打这儿来哩吧?” 聂晨踩了他一下,“哎呀大爷,这都什么关头了,你还说笑!” “小鬼子就会吹牛皮…” 聂天国瞪了他一眼,“你个老东西不懂,就别瞎咋呼!” “噫…”高老头儿脖子拧了拧,也没反驳他,而是关切地看向师父。 忽然间,师父起身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长藤。 “小张这是要干啥?”高老头儿瞪着俩眼道:“用这藤子抽这牛皮?我看有点儿够呛啊…” 我也很疑惑,看着师父,手心里捏满了汗水。 突然,师父‘刷’从口袋里抽了一道符出来,在底下的坛香上撩了一下,那符便‘轰’着了。师父一抖手,那符带着火飞了起来。师父另一只手猛一甩,那根长藤变得笔直。我的眼睛只花了一下,那根长藤便整个从符火里穿了过去,打了个弯,师父上前一步,那长藤的另一头接在了手里。 紧接着,他就像变魔术一样,把那根藤弯弯折折,穿来绕去,半分钟不到,原本的一根直藤就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师父从包里抽出两大张黄纸,包裹在那人形藤架上。用手指蘸了朱砂,描眉画眼,一个身躯扁扁的纸人出现了。 纸人做好,师父把两张符分别贴在纸人身上,往地上一丢,盘腿坐在了坛后。 ‘哞’一声像是从地底发出的牛叫,令我吃了一惊,急忙看过去,只见那只‘皮囊’已经胀成了正常的牛那么大,原本牛眼的黑窟窿,被两个白白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那‘牛’的四条腿都在抖,牛头对着师父,似乎随时都要冲撞过去。 再看师父那边,三根坛香的烟柱被山风吹的飘飘荡荡的,火头忽明忽暗。坛香的四周,被师父插了一圈令箭。突然,师父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猛一挥,随着‘呼’的一声,原本飘渺漫荡的烟雾笔直的朝着地上那纸人冲了过去。被烟雾一冲,那纸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是真正的法术,而不是像我一样,依靠什么‘神力’使东西立起! 和聂天义的那头‘牛’相比,师父做的这个纸人显得既寒酸又单薄,比那牛小了十倍都不止,而且看起来连站都站不稳,摇来晃去的,似乎一阵大风过来就能刮跑。 聂天义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手一挥,那牛发出‘哞’一声,往上一蹿,朝着师父冲了过去。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师父突然抽起一枚令箭,插在了坛的正中。几乎同时,那‘牛’冲到距离师父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停住不动了。我仔细一看,原本站在地上的那个纸人,居然整个裹在了牛头上!那纸人的身架本身就是藤条做的,十分柔软,此刻它就像个软皮套一样,整个包裹住了牛头… 师父右手的食指点在那根令箭的箭尾上,一动不动。聂天义的手上下左右乱挥,嘴里也不知喝叫着什么,那‘牛’左奔右突,头甩来甩去,始终甩不脱纸人。聂天义大叫一声,右手连挥数下,那牛带着纸人便朝着师父猛冲了过去,但只冲了一米多,它就停住了,似乎遇到了某种阻力。 我定睛一看,只见师父手底的那根令箭弯了下去,随着那牛缓慢往前移动,那令箭越弯越厉害。我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所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心说,如果这根令箭断了,那牛岂不就一下冲过去了?就算师父能躲开不受伤,那坛也会被它给毁去,如此一来,师父就输了一场。 聂天义脸现狞笑,衣袖连连挥动,那牛距离师父越来越近,令箭已经弯到了极限。突然,师父大喝了一声,左手运剑指冲着那令箭猛一指,那令箭一下弹了起来,那纸人突然和牛头分离,那牛倒飞出去,在地上打着滚,朝着聂天义那坛撞了过去。 聂天义登时方寸大乱,哇哇叫着跳起来,腿从坛上方踢了出去,差点把坛香给带飞。聂天义这一脚踢在了那牛身上,阻住了它的翻滚,只差一点点,他的坛就被撞坏了。 高老头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往上提了提裤腰,笑道:“看到没哩,他就算把牛皮给吹破喽,也没啥鸟用…” 聂天义狼狈地坐了下去,在他的驱使下,那牛又站了起来,和那纸人斗在了一起。我还是头一次见两个术士驱使别的东西斗法的,真是大开眼界。那牛庞大而笨拙,纸人小却灵巧,二者翻翻滚滚,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牛朝着师父冲过去,被那纸人给挡住了,一时纸人朝着聂天义冲过去,被那牛给挡住了。 时间一长,聂天义开始喘起了粗气,头上汗如雨下。然而师父所气定神闲,除了脸色微红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再过不多一会儿,聂天义就会输掉这一场,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渐渐落了地。 那纸人又一次冲到了距离聂天义的坛不到两米的地方,每跳一次,那牛就立起身挡住它。眼看就要挡不住了,忽然,聂天义一俯身,从旁边的草窝里抓了一块小石头。当那纸人再次跳起,聂天义挥手把那石头朝它打了出去,正好打中纸人的头,把它头上贴的符纸给打掉了,纸人‘啪’掉落在地。 我不禁勃然大怒,“哪有你这样的?!” 聂天国一把拉住了我,“别过去!” 高老头儿和聂晨都气的破口大骂。 那纸人身上还有一道符,师父急挥衣袖,想把它给召回来。还有四五米远时,聂天义哈哈大笑:“姓张的,你受死吧!” 那牛呼地跃起,势不可挡的朝师父冲去。师父的右手划了一圈,那纸人跳起来,裹住了牛头,但只是缓住了它冲撞的速度,令箭‘啪’一下断了,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就在这时,师父一下站了起来,将一道令牌打了出去,紧接着,他爆喝一声伸开双臂,袍袖鼓胀舞动,脚奋力往下一跺,坛香周围那些令箭的其中一根,像是被射出的箭一样,嗖’地朝着上空飞了出去。 当那令牌打在牛头上的同时,上空乌云一滚,一道雪亮的闪电射了下来,‘轰隆’一声巨响,震的我五脏六腑都几乎移了位,聂晨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巨响过后,朝着那斗法场地看过去,那牛和纸人都不见了,被雷劈成了碎片,风一吹,四处翻飞。两个坛的坛香都已经被雷给震断,法器,符纸,到处都是。聂天义脸如死灰,呆愣愣看着师父。 我刚把聂晨给拉起来,她便指着聂天义叫道:“你输了!” 聂天义定住神,阴着脸说:“不,我没输。” “他奶奶哩,牛皮都破啦,你个球儿还不认输?”高老头儿骂道。 聂天义哼了一声,冲师父道:“张师父,两个坛都坏了,我们的两个灵物也同时毁去,所以,这一场不分输赢,只能算平手。” 聂晨冷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的,也真是醉了。首先,那个‘牛皮’是自己带过来的,也不知鼓弄了多久,还被你吹的那么大。而我叔呢?却是就地取材,现做了个小纸人。所以你已经占了五分便宜。继而,在斗法的过程中,你眼看就要输了,却使出卑鄙手段,用石头打掉了纸人头上的符,又被你占了五分便宜。你把便宜都占尽了,还嬴不了我叔,居然还腆着脸说平手。都说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无耻的民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天义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冷眼看着师父道:“斗法之前,我们没说不准用其它手段,只说不许倚多而胜,所以,我的行为不算违约,这一场是否算平手,张师父,你倒是发句话吧…” 第三百三十章 地缚灵 “小张啊,不能便宜了这个老小子!”高老头儿叉着腰叫道。 师父一直安定的站在那里,终于,他挥了挥袍袖,淡淡地说:“你觉得算平手,那就算平手吧。” 聂天义嘿嘿一笑,冲师父伸了伸大拇指,“张师父果然是信人!” 聂晨瞪了他一眼,忿忿地哼了一声。 聂天国低声说:“刚才这一场虽然算平手,但这老鬼气势上已经输了。为了挽回局面,第二场他肯定志在必得,不知会弄些什么厉害东西出来…” 听聂天国这样说,我们都看向聂天义跟前那只鼓囊囊的包,我又替师父捏了把汗。 在我们的注视之下,聂天义和师父二人分别重新设了个坛。忽然,聂天义从那包里拿出一只碗,然后,他抓了一把米出来,放进了那碗里,摇晃几下,聂天义把右手的中指咬破,滴了三滴血入碗中,又往碗里倒了些白酒,一边用手搅拌,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他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我们都看向聂天国,他眉头紧皱着,一言不发。 这时候,聂天义停止了搅拌,突然把手从碗里面抽出来,把正中那根坛香的火头折了下来,朝碗里一甩,那碗里的米‘轰’地一声着了,焦臭味儿往四处漫荡开来。 自从师父引那雷电下来以后,四处的云都往我们这里聚拢,在上空翻翻滚滚,不时便有电光闪动。此时却忽然起了大风,吹的枯草乱舞,飞沙走石。 风起云涌中,聂天义端着那碗站了起来,背转身走到涧边,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唱的某种未开化民族的俚歌。这时候,那碗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但还在冒烟,被风吹的飘散进涧里。 “唱的这是什么鬼歌,跟死了爹一样。”聂晨讽刺挖苦道。 高老头儿咧嘴笑了笑,样子却很紧张。 聂天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忽然说道:“他好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唱着唱着,聂天义停了下来,用手抓起碗里烧的焦黑的米,往山涧里面抛洒。 “过去看看哩…” 我们急忙奔到涧边,往聂天义所站的那下方看去,米落进涧里,立马就被奔腾的涧水给卷没了,不时一个浪头拍在石壁上,水花便溅起好几层楼高。 突然,我隐隐约约听到从山涧的下游传来一种轰隆隆的声音。这时,高老头儿他们三人也听到了。同时往下游看去,我们看到,一个巨大的旋涡正旋转着逆流往这里而来。 离的近时,只见那漩涡的直径在十米左右,足有一座房子那么高,带起的风顺着山涧冲我们扑面而来,就像有刀从脸上刮过。一道闪电从山涧上方划过,雷助水势,更增可怖。 我有种两腿发软的感觉,心里面道,这来的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昨晚的那些鬼兵又到了? 这个念头刚落,聂天国便大叫了一声:“大家当心!”张开双臂挡住了我们。 与此同时,那个漩涡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怪,旋转咆哮着从我们正下方经过,停在了聂天义那里。‘嗖’一下子,从漩涡中心蹿出一个东西,趴在了石壁上。 定眼一看,我和聂晨同时‘啊’了一声。那东西很像是一个‘人’,一个浑身裹满了泥浆的人,是我和聂晨当初头一次过来这里时,差点把我们拉进山涧里的那种东西!我突然明白,聂天义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和师父斗法了…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当初我认为,这东西是洪水的灵! “是地缚灵!”聂天国叫道。 “地缚灵?”我愣问。 就在此时,又一个那种‘泥人’从漩涡中心蹿了出来,怎么又一个?! “姓王的!”聂天国指着聂天义叫道:“你养地缚灵在这涧里,就不怕遭报应吗?!” 聂天义哈哈大笑,“当年在这涧边,国民党部队用机枪射死了那么多的民工,我就在一旁,如此难得的机遇,若是不从中挑选几个,养成恶灵,岂不是暴胗天物?” 所谓的地缚灵,是日本阴阳道里的一种恶灵,它们是人或者动物死后,灵魂被打回身体里困住,然后身体又被禁锢在死亡地一带所养成的恶灵。由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腐烂,承受腐烂之痛苦,却又无法脱入轮回,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地缚灵的怨念极重,是日本阴阳道里力量最强的一种恶灵。 据说,日本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一只地缚灵,是阴阳道的祖师安倍晴明养的。被养成地缚灵的那个人,是安倍晴明手下的一个童子,那童子患了恶疾,无药可治,阴阳术也救不了他。临死之前,他求安倍晴明将自己养成地缚灵,以供安倍晴明驱使。于是,安倍晴明就将那童子养在了他住处门前的一座桥下,每天用自己的血以及从各地采集来的各种秽物来喂养他,一直养了六十多年。安倍晴明晚年的时候,有人拜访他,想要见识见识那只地缚灵的威力。安倍晴明就带着那人走到桥边,从树上折了一片叶子下来,把那地缚灵的怨念召唤到叶子上,随手一丢,那叶子落在桥边的一只青蛙身上,把那青蛙给压成了肉泥。 “有这么厉害?”我愣道:“一片叶子,就把一只青蛙给压死了?” “不是叶子,是那地缚灵的怨念。”聂天国说。 这时候,已经有四只那种‘泥人’,从漩涡里跳了出来。当第五只‘泥人’跳出来以后,那漩涡一下子消失了。 那五个泥人像是五只大青蛙一样,趴在石壁上,发出‘吼吼’的像是洪水咆哮的声音。聂天义手一挥,它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山涧里跳了上来,蹿跃着落在斗法场地的正中,并排站在了那里。 “张师父,这种东西水火不惧,你的法器应该也对它们没用,只有知道它们的八字,用阴阳五行术才能对付它们。凭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这五个东西的,这一场,权且输掉好了!”聂天国叫道。 聂天义冷笑道:“认输?如果这一场认输,那么我下一场还用这五个东西,难道下一场还认输吗?” “你真够无耻的!”聂晨道。 “张师父,来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如果你能把这五个东西给消灭,这一场你就胜了!” “大家站远一点!” 师父说完,起身站了起来,看来,他是要亲自下场斗这五个东西。 正当师父要往场地里走的时候,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分着叉从我们头顶划了过去,山崩地裂般的雷鸣过后,大雨倾盆而落,浇灭了坛香,把法器冲的到处都是。 轰隆隆的雨声中,我再一次听到了那种‘呜噜噜’的声音,是那个夔兽,它又出现了! 聂天义急切地仰头转动着脖子,叫道:“姓张的,你非要和我作对吗?!” “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你的阴谋计划就休想得逞!” “好,那我就先除了你!” “高老哥,聂书记,你们不用管我,去对付那个东西!”师父大声道。 “走!”聂天国暴喝一声。 “走!”高老头儿也说。 二人一个拉起我,一个拉起聂晨,循着那种‘呜噜’声传来的方向而去。走出一段,我回头望去,大雨迷蒙中,师父和那五个泥人斗在了一起。 转了一个弯,什么也看不到了,那种‘呜噜’声却变得清晰起来,山野的震荡也越发强烈。 “我到树上去看看!” 雨声太大了,要靠喊的才可以。喊完我冲到一棵大树旁,几下就爬了上去,扒开树枝朝远处望,我望到了它。昏沉阴暗的天幕下,它就站在远处的一座断崖上,身上的光芒一闪一烁的。 “往西南走!” 从树上下来,我用手指了指道。 我们披荆斩棘,冒着大雨往西南方行进,透湿的衣服包裹在身上,像是沉重的铠甲。前方出现一片山坳,几棵巨大的榕树生长在山坳里,形成一片林。 那座断崖就在这林的后面,透过林木的间隙,隐约可以看到有亮光在闪动。那种‘呜噜’声闷沉地穿过林木传出来。 “冷雨,你和晨晨留在这里,我和老东西去对付它!”聂天国叫道。 我正要说,我是玄女选定的传人,身上肩负着她交给我的使命,对付这个东西,我才是主角,还是让高老头儿和晨晨留在这里吧…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那榕树林里面跳了出来,正是高凉。 ‘呜噜’声停止了,震荡也跟着停止,但那种亮光还在闪动,不知那夔兽在干什么,大雨仍在倾倾盆而落。 从高凉一出现,高老头儿就呆住了。 “你要干什么?”聂晨喝问。 “我说过,如果你们还赖在这里不走,再被我遇到,有一个,我就杀一个…”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变异 高凉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着牙关,脸上的肉一跳一跳的,表情显得很狰狞可怕。我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气,看这混蛋的样子,他肯定说的出做的到,凭我们四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高老头儿失魂落魄看着高凉,嘴唇一抖一抖的,颤声说:“凉啊,你真的要杀爹么?” 高凉眼睛一瞪:“昨晚放你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们之间两清,互不相欠,从此恩断义绝…” 高老头儿脸如土色,苦涩笑了笑说:“那你就把我杀了吧!” “很好!” 高凉说着,冲着高老头儿便扑了过来。 “大爷闪开!” 我大叫一声拽开高老头儿,把所有‘神力’都运在两只手上,冲着高凉拍了出去。‘轰’一声响,我倒飞出去,同时撞在了聂天国和高老头儿身上,高凉也‘噔噔噔’退后了好几步。 被我巨大的冲撞力一撞,我,聂天国,高老头儿,三个人都爬不起来了。高凉又走了过来,呲着雪白的牙道:“冷雨你找死吗?那我就先送你上西天!” 这时候,聂晨扑过来护住了我。 “你走开!”高凉喝道。 “你要杀冷雨,那就先把我杀了!” 高凉冷笑道:“你这么护着他?好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杀他,连你也不杀。” 聂晨一愣,“什么条件?” 高凉阴邪地笑了笑,把头往下一俯,一字一顿说:“给我,当女人。” “你什么意思?”聂晨愣问。 “什么意思?”高凉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聂晨很干脆的回答。 “好,那我就告诉你…”高凉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大雨噼里啪啦落在他头上,身上,他也浑然不觉,而是幽幽的说:“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我被冷雨请去你们学校捉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记得,当时我站在你们学校正中花坛旁边的冬青树后面,你从女生寝室区出来,由我旁边经过时,很随意的瞥了我一眼。聂晨你知不知道,就那一眼,你便在我心里印下了痕迹,再也抹不去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你那天晚上穿的什么衣服,梳的什么发型,以及看我时脸上是什么表情。感情有时候很复杂,有时也很简单。喜欢一个人可能需要很久,但也可能只需要一眼…” “我是一个山里面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很自闭,不爱说话,因为总是吃不饱穿不暖,也很自卑,总觉得低人一等。自从到了城市里面读大学,那种感觉更强烈了,我同四周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虽然城市五颜六色,可是一切在我眼里都是灰色的。聂晨你知不知道,是你点亮了我生活里的色彩。那天晚上见到你,并且同你接触以后,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了,有时候做的梦里也都是你。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儿,和我从小到大见过的,遇到的,接触的,都全然不一样…” 高凉出神的说着,我们都听呆了。 “后来,冷雨拜了姓高的为义父,作为他的同学,你常不常过去高老头儿那里玩儿。我真的很高兴啊,因为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了。所以刚一开始时,我也常不常往那里跑。可是,你同冷雨,同老头儿,都有说有笑,却唯独对我爱答不理。我多想像他们一样,也能很自然很随意的同你说笑,聊天,可你越是那样,我就越是鼓不起勇气,聂晨,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吗?” “我有看不起你吗?”聂晨皱眉道:“是你太冰冷,太孤傲了好不好?你总是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敢跟你说话?” “不,你看不起我,我知道的…”高凉说道:“像你这样又洋又俊的城市女孩儿,怎么会把我一个山里来的穷小子看在眼里呢?所以后来,我经济宽裕了,把钱都用在了打扮自己上,我买各种名牌衣服,做各种时尚发型。可是你仍然很少正眼看我,可能在你眼里,无论我怎么洗刷自己,也洗不掉山里娃的那股土气吧。所以,我就很少过去高老头儿那里了,但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每天晚上,我都会在你下晚自习之前,过去你们学校马路对面的那棵梧桐树后面等你。每当下课铃一响,我就眼睛也舍不得眨的在汹涌的人群中寻觅你的身影。若是能够见到你,我就会整晚睡的很香甜,若是见不到,我就辗转反侧睡不着。若是你单独外出身边没有同伴,我就会暗地里跟随着你,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回学校…聂晨你知道吗,将近三年,我就这样坚持了下来,无论刮风,下雨,冬天,还是夏天…” 高凉此时说的话,比我认识他三年多以来说的话的总和还要多,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居然包裹着一颗如此敏感丰富的内心。更加没有想到,他居然喜欢晨晨。听着他诉说这一切,我居然没有任何的酸意,而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和感动。 “可是我做了这么多,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你和冷雨越走越近了,高老头儿对他,也比对我亲切。我真的很恨,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比他差。后面我有了女朋友,我把她带去高老头儿那里,主要是为了试探你,我想看看,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恼怒。可是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我真的死心了,打算祝福你和冷雨,而我,则和那女孩儿过一辈子。可是,她却因为嫌我穷,离开了我,那以后,我就恨上了每一个人,也包括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高老头儿的儿子以后,我就一直在正与邪之间游走。本来,我打算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把你卖给了那胖子。可我心还是软了,若不是我在保护你,你独自被关在地窖里的那些天,早被那些龌龊的混蛋给糟蹋了。后面,我把冷雨也关了进去,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好,那我就让你们成就好事,到时生一个怪胎出来,痛苦一辈子。可到最后,我心又软了,你以为一根金条就能引诱到我吗?是我故意中你的计,放你们离开的!至于昨晚,救你们脱困,名义上我是为了高老头儿,而实际上,是为了你…这一切,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聂晨回过神,原本复杂的表情变为坚定和倔强,“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不过对不起,就像你说的,感情很复杂,也很简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冷雨,我只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定,没有任何压力,这就足够了。我只选择属于并适合自己的,其他人不适合我的,或者适合但来迟一步,就算推一座金山给我也没用。感情在我眼里,需要的不是感动,而反之,我也不会对谁施舍或者同情。” 高凉柔和的表情隐去,又恢复了那种狰狞可怕,“他眼下就要死了,你也陪他一起死吗?两条路给你选择,要么给我做女人,我把他们仨都放了,要么,你就陪他们一起死!” 聂晨倔强地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回答,“我选后者。” 聂天国大叫:“好晨晨,不愧是我孙女!” 眼见高凉就要动杀机,我随手往怀里一摸,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把弯刀。 “那你就死吧,我先杀了你!” “晨晨闪开!” 我一把将聂晨推开,把那把弯刀冲着高凉甩了出去。高凉身子一偏,躲开了这一击,一脚将我蹬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高凉发出一声惨叫,急忙挺起身一看,我看到,聂晨正站在高凉的后面,手里拿着那把弯刀,捅进了他后背里。 聂天国,高老头儿两个也看呆了。 高凉又怪叫了一声,像只垂死的野兽,聂晨脸一下变得煞白,松开刀柄,摇摇晃晃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的手,“我…” “你居然杀我!”高凉嘶吼着,一把把那刀从背上抽了出来,两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 “快躲开!” 我冲上前,扑倒聂晨,那刀从我背上飞了过去,整个插进了榕树里。 ‘嗷嗷’的声音使我看向高凉,这一看之下,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他屁股后面居然长出了一个东西,像是条蛇,扭来扭去的,又像是条尾巴,若隐若现那种…我第一个想法是,这人要变异了! “快走!” 趁高凉还在吼叫,我拉起聂晨,聂天国拉起高老头儿,四人往同一个方向跑去。跑着跑着,一道闪电像是贴着我们头顶划了过去,‘轰隆’一声巨响,大地像是地震一样,剧烈一抖,我们四个一同掉进了榕树林旁边的一个大坑里。 那坑里积满了枯叶,只一下子,我们就都被埋到了脖子。 “干脆藏在这里面!”聂天国说。 我们每人抓了些树叶,分别盖住了自己的头。高凉的那种吼叫声听不到了,透过树叶的缝隙,只见他像只野兽一样正蹲在地上,两手撑着地,脖子转动着,两眼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在搜寻我们… 第三百三十二章 斗高凉 看这样子,高凉仅有的一点‘人性’,此刻也被他的‘邪性’,或者说‘魔性’,给压制住了。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不属于三界六道,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他屁股后面刚才还若隐若现的那条尾巴,此时已经成了实物,足有好几丈长,高高翘立在他身后。他整个人则蹲蜷在地上,通红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样子说不出的古怪可怖。目不转瞬看着他,我连害怕都忘记了。 突然,高凉的脖子停止了转动,嘴里再次发出那种‘吼吼’的声音,一蜷一蜷的往这坑这里爬过来。 我们被他发现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我便急运神力在手,两脚奋力一蹬,赶在高凉来到坑边之前,我当先从坑里面跳了出去。双掌朝他拍出,两股热流排山倒海一般朝他涌了过去…高凉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身子都没晃动一下,瞬时间,我记起了那陈连长的话:那‘邪胎’不属于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的任何一种力量,可以对付的了它!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高凉的尾巴便冲我甩了过来,我伸手去抓,没抓住,那尾巴一下缠住了我的腰,把我甩的飞了起来。半空中,我听到了高老头儿的叫喊声,往下一看,只见老头儿从那坑里跳了出来,但刚站住脚,就被高凉一头给撞了回去,整个埋进了枯叶里。 这时侯,我上升的势头尽了,也往下坠去,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若不是被榕树的枝条给挂了一下,我这一下肯定摔死了。眼下虽没死,但肋骨也差点没折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全身筋骨欲断中,我听到了聂晨的哭叫声,硬撑起身一看,我看到,聂天国被高凉抓住了两只肩膀,聂晨扑上前想要救他,但刚刚靠近,就被高凉的尾巴给挡了开去。 聂晨被那尾巴给扫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爬起来,再一次冲了过去。高凉发出一声怪吼,尾巴一下变得笔直,带起的风发出‘呜呜’的像是吹哨子一样的声音,冲聂晨扫去。 眼见聂晨若是被这一下给扫中,势必筋断骨折,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冲上前抱住聂晨,把她扑倒在地。感觉有疾风冲我后脖子袭来,猛把头一低,那尾巴贴着我后脑勺扫了过去,像是钢刀刮过一样的疼。 我顾不得疼痛,抱着聂晨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感觉力气将要用尽了,全身犹如散架一般,我和聂晨瘫软在一起。 ‘嗷’一声怪叫令我挣开眼睛,我看到了骇人的景象,高凉的嘴巴张的就像美国大片《木乃伊》里的那木乃伊一样,以一种极其夸大的弧度冲聂天国张开着,嘴角似乎要咧到眼睛上去。而聂天国的头顶则有一团东西往上一鼓一鼓的,想要冲出来,是他的魂魄,高凉这是要吃他的魂魄吗? 聂晨挣扎着想要过去救他,被我用力抱住了,“晨晨,别过去!” “爷爷!”聂晨嘶喊了一声,精神再也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他奶奶哩,放开老小子!” 高老头儿从那落叶坑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头上还挂着两片枯树叶子。 “大爷别过去!” 我还没喊完,高凉的尾巴便一抖,以比刚才扫聂晨那一下更猛的势道,冲高老头儿扫去。 眼见高老头儿必死,我的心仿佛被利刃猛戳了一下,不忍再看,正要闭住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从上空落下来,挡在了高老头儿前面! ‘砰’一声闷响,高凉的尾巴打在了那人身上,那人被打的像炮弹一样,直挺挺飞了起来。怎么这人的样子这么怪异?我往上一看,救了高老头儿的这个,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居然是我们当初在洛阳找到并制伏的身穿旗袍的那具女尸,那个活煞! 我被眼前的变故弄的懵呆住了,怎么这女尸跑到了这里来,还救了高老头儿? 那女尸飞到半空,高凉的尾巴像条长蛇一样盘旋而上,卷住了她。就在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哗啦’从距离我们不远的一棵榕树的高处跳了下来。 冲着那女尸抬手一指,那人对高凉叫道:“看清楚了!看清她是谁!她是你这怪物的母亲!” 高凉‘嗷’一声怪叫,松开聂天国,尾巴也一抽,纵身一跳蹿起一丈多高,抱住了那女尸。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们,此情此景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大家快走!” 那人扛起聂天国拉了高老头儿,我则抱起聂晨,跌跌撞撞往西跑去。远远离开那片榕树林,我们看到一块房子般大的岩石,躲在了那岩石后面。 把聂晨放下来,连掐了好几下她的人中,聂晨苏醒过来,刚一睁眼便哭问:“我爷爷呢?” “晨晨,嘘,你爷爷没事!” 这时候,聂天国也被那人给弄醒了。当那人侧过身来,我一看,救了我们这人,居然是聂晨的父亲聂刚!怎么他没死? “爸!”聂晨惊呼道。 聂刚咧嘴一笑,刚说了一句,“晨晨…” 聂天国‘啪’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骂道:“你个兔崽子这么久跑哪儿去了?” 这聂刚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被聂天国当着我们的面儿给了一巴掌,还像训小孩儿一样的训他,我们都看呆了。 “爸…”聂刚捂着脸,支支吾吾道。 “聂叔,你不是被那老鬼给杀了吗?怎么你…” 聂刚挨了一巴掌似乎想挽回点儿面子,他指着聂晨说:“聂叔我有晨晨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儿,自己的基因能差到哪儿去?凭他那个老鬼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聂天国从背后踢了他一下,“当着我的面儿还吹牛,捡重点说!” 聂刚告诉我们,聂天义是要杀他的,但被他装死逃过一劫,趁聂天义不备,他逃离了清溪镇那座老宅子。聂天义发现他‘尸体’不见了,知道他没死,到处寻找他,因此他躲藏了好久,直到后面才悄悄现身。 当初在洛阳那座鬼宅,从那宅子里往外引阴煞之气的时候,有个醉汉跌跌撞撞往那沟里冲,我在沟对岸没法阻止,一个人跳出来打跑了那醉汉,那个人就是聂刚… 我一直都挺纳闷,虽然聂晨对聂天义有用不能死,可我和师父过那座鬼宅破他当年设在里面的那个局,他却协助我们,有点说不过去。相对于聂晨的生死,我们把那局破了,对聂天义来说可谓百弊无一利。若不是破了那个局,我们就不会发现正屋底下的那座地下室,也就不会知道他的根底…原来,协助我们破局的不是聂天义,而是聂晨的父亲聂刚。 “爸…”聂晨撅嘴说:“那你就暗中跟随着我们,也不现身让女儿见见?失踪了这么久,你知道我多为你提心吊胆不?” 聂刚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不是爸心肠硬,那老鬼以你爷爷的性命要挟你帮他办事,我怕万一我露面跟你相见了,他会对你或者你爷爷不利,凭我的本事,我又斗不过他,也不知你爷爷被他藏在了哪里,所以我只能躲在暗处查找。后面我尾随你们进山,你们终于找到并救出了你爷爷,我本来打算跟你们见面的,可你爷爷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爸那混蛋跑哪儿去了?看我见了他不把他的腿给打断!’,我又吓的不敢露头了…” 我和聂晨哭笑不得对望了一眼。 “当时我就知道,那老鬼和那个姓高的怪物联手在了一起。我想,那个姓高的既然是当年韩复榘的三姨太所怀的胎儿,那么,把那三姨太的尸体整过来,不知能不能震慑他,所以我就出山了,去了你们当初埋那尸体的地方,把那尸体挖出来,带了过来…” 这本不过是聂刚异想天开的想法,居然还真有用,如果他迟来一步,我们刚才就都死了! 高老头儿被高凉撞那一下不轻,不时捂着胸口咳嗽,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问他要不要紧,他说没事。 大雨还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我们躲在岩石后面喘息了好一阵子,没见高凉过来,决定回去看看。 当我们回到那片榕树林前,只见适才打斗的痕迹犹在,高凉却不知去了哪儿,那具女尸也不见了。目光穿过林木,依然可以看到那种闪烁的亮光,说明那只夔兽还在那崖上。师父还没过来,也不知跟聂天义斗的怎么样了。 “走。”聂天国沉着脸说:“到了对付这个鬼东西的时候了!” 这片林很大,但其实只有几棵榕树,里面密不透光,十分阴森。踩着枯草和落叶行进,每前进一步,感觉就像离鬼门关近了一程。 眼前忽然开朗,树林到头了,那座悬崖近在眼前。离的近了看,这崖还挺高,抬头往上,只能望见那亮光,却看不见那鬼东西。我们都不敢出声,高老头儿强忍着咳嗽,胸腔里发出小鸡打鸣一般的声音。 “聂刚,你和晨晨你们父女俩帮不上什么忙,在这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着我们吧,我和冷雨我俩绕到这崖上去。”聂天国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 “我哩?”高老头儿问。 聂天国眼睛一瞪,“你也躲起来!” 高老头儿脖子拧了拧,“凭啥,咳…你让我躲就躲?” 聂天国冷哼道:“你个老东西愿意死就跟着我们吧!” “跟就跟…” “行啦!”聂天国说:“把你们身上凡是金属物,一律丢在这里,别带上去!” “为什么?”我不解问。 聂天国横了我一下,“距离它越近,被雷劈死的几率就越大,不想引雷下来,就照我说的做!” 第三百三十三章 崖顶惊魂 照聂天国说的,我把身上的金属物,比如钥匙串之类,全部都掏了出来,交给了聂晨。由于腰带扣也是金属的,我想了想,把裤腰带也抽了出来,朝聂晨递去。 聂晨脸微微一红,偷偷瞄了一眼聂天国和聂刚,把那腰带接了过去。她凑过来,附在我耳边说:“喂,等下你可小心一点,到了崖上裤子别掉了,这夔兽是个母的,万一它见你长的帅看上了你,把你抓走给它做夫君,到时候生一只小夔兽出来。” “你这家伙…” 聂晨‘咯咯’一笑,继而幽幽的说:“冷雨,要是实在斗不过它,你们就别斗了,就从崖上下来。不然你要出了什么事,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胸口一热,点下头,“嗯…” 聂晨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聂刚干咳了一声,聂晨忙退开,正色说:“爷爷,大爷,你们都要当心。” “知道啦。”聂天国淡淡的说:“你和你爸也当心,藏好一点,等下那老鬼说不定会过来,还有那个姓高的,可能也会倒回来。” 交待完一切,聂天国顺着崖朝两边望了望,挥了挥手,我们往东走去。 走出一段,我回身看去,迷蒙之中,聂晨父女俩还站在那里。被雨淋的湿湿的,聂晨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特别的单薄。胸口一酸,往事一幕幕从我脑海闪过,把牙一咬,我转身头也不回的随着聂天国和高老头儿走去。 “那啥,咳…咳咳…” “大爷,要不你就别上去了。”我道。 “你个老东西留在这底下吧。”聂天国也说。 “不要紧嘞…”高老头儿抹了抹嘴角,说:“那啥,你个老小子打算咋对付这鬼东西?” 聂天国皱眉说:“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聂书记,当年八十年代那时候,这东西从野狼岭的玄女封印里脱困,你是如何把它引去孙庙村,困进那口枯井里的?”我问。 聂天国说他当时是假扮山神的使者,把这东西给引去孙庙村的,到那儿以后,在陈连长那冒牌山神的协助下,那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专门为它设置的陷阱,也就是那口枯井里,然后它就被困在了里面。 “这东西那么害怕山神?”我愣问。 “不是怕。”聂天国说:“当年,是山神把它给弄出来的。一只狗,你给它一块骨头,它还会感谢你的,更何况这么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夔兽?它对山神存有感激,因此,山神唤它,它会过去。” “那现在呢,如果故伎重施,还管不管用?”我问。 聂天国瞪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这东西挺有灵性,可能会记仇,所以,故伎重施应该是没用,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是斗不过它的,所以我们试一试吧,看能不能把它引到国民党那座地下工事里。” “引到那里去?” “对,引到那禁区里,想办法启动太上老君的那个封印,把它给镇在里面…” “可是,这东西那么大,能过的去军事基地那通道吗?”我皱眉说道。 “看情况吧。”聂天国说,“它的身体可以缩小的,就看它肯不肯进了。” 这样说说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好几百米,来到一处缓坡。 聂天国朝上看了看说:“就从这里上吧。” 沿坡而上,爬了两层楼的高度,我们斜着往那崖的方向而去。大雨还在‘噼啪’而下,击打在石头上,炸的到处都是水雾,闷雷滚滚,仿佛就在我们正头顶作响。 这样爬着爬着,视野忽然变得空旷开朗,我们看到了那个东西,它就在这一大片开阔地最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立着! 此时,我们距离它不足二百米,因此可以看的很清楚…只见它大约四五米高,光一颗头就有一两米!我应该怎么形容它的样子呢?它就像是,把一只牦牛砍下头,锯掉两只角,然后把下巴拉长,再把头整个放大,安装在了一个圆柱形‘石墩’上,石墩往下是一根长满鳞甲的独腿,底下撑着三只脚爪。它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从头到脚都布满了游走闪烁的一个个小光点。那些光点,每看一眼,就像吃了熟鸡蛋黄一样,下巴麻麻的发胀,浑身冒鸡皮疙瘩,随着那些光点游走,身上的鸡皮疙瘩似乎也在跟着游走,迂迂地动…这就是那‘夔兽’了,《山海经》里面才有记载的东西,没想到,现实中居然真的有它的存在!若非亲见,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我出神的看着它,呆问:“它这是在做什么,睡觉么?” “好像是嘞。”高老头儿身子发抖,不知是紧张,还是被咳嗽给憋的。 “嘘…”聂天国打个手势,“别惊动它,慢慢靠过去,等下我来引它,你两个在后面,协助我驱赶。” “好。” “成嘞。” 聂天国挥了挥手,我们紧随着他,借着一块块石头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匍匐着朝那夔兽靠近…五米…十米…二十米…距离越近,那夔兽身上的光点看着越真切,那种若隐若现的样子,使人产生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连带着,身旁的石头,包括整片山崖,都变得虚幻飘渺起来。 我不敢再紧盯着看,忙转移思维,心说,当年就是这个东西,在陈连长的那座土匪寨子里被放出来,围捕的过程中,它把一整寨的土匪都给撕成了碎块。后面到了八十年代,它从那野狼岭脱困时,把岭下伐木厂里的那些人又给统统咬死了…那么我们呢?等下一旦和它接触,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我的心绷紧起来。 越来越近了,忽然,那夔兽整个便是一晃。聂天国反应极快,拉起我和高老头儿,蹿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刚躲藏好,就听‘呜隆隆’的声音,像是钱塘江涨潮时,海水的巨大咆哮声!紧跟着,像是闹地震一样,山崖开始颤抖,身前的石头,以及我们,都不由自主跟着摇晃,这鬼东西醒了!‘豁嚓’一道闪电过去,伴随着排山倒海般的雷鸣,雨下的更大了! 震动和巨声持续了半分钟都还没结束,我实在受不了了,两耳嗡嗡地响,强忍着五脏六腑的攒动以及头皮要炸裂的那种感觉,我探起头,朝着那夔兽看过去,只见它正站在那里,像是御风在摇晃,每晃一下,都仿佛遇到了艰难的阻力,而它的头上,则多了两只人的脑袋那么大的眼睛! 聂天国把我一拽,我又缩了回来。又过了好一阵子,震动和巨声才停止。探身再去看,只见那夔兽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又在那块石头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教你们一句话,你们要牢牢记住,等下驱赶它的时候,就念这句话。”聂天国说。 “什么话?”我问。 “阴间的话,山神的话,是那个姓王的当年传给我的,那老混蛋虽然本事不如张师父,但他们日本的阴阳道所会的,很多是我们中国道家一些偏门旁支早就失传了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对阴间文字的破译,也包括阴间话…” 我心说,阴间话?那岂不就是鬼话喽? 聂天国教我们的这句话非常怪诞,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解,音阶忽高忽低的。好在,奇门的很多口诀也十分怪诞难记,只复述了两遍,我和高老头儿就记住了。 “走吧,趁它眼下毫无防备的这种状态,我来引它,你们驱赶,希望它会走…” 聂天国说完,当先起身朝着那夔兽走去,我和高老头儿跟在他后面。 距离那夔兽还有十多米远时,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那东西的庞大身躯,仿佛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将我们包围笼罩。 还有七八米远时,聂天国停了下来,打手势示意我和高老头儿绕到这鬼东西后面去,两人分占两角。 我和高老头儿慢慢地分开,往后绕去。我紧张的身体都已经麻木僵硬了,两脚好像不是我的,是意识支配着它们在走。 我盯着那夔兽,它还是不动。突然,上空有东西闪了一下,急忙一抬眼,我看到,一道闪电从云里一伸,冲着高老头儿劈了下来。 我吓得心胆俱裂,救他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高老头儿忽然着地一个翻滚,躲开了致命一击,那闪电没击中它,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正打算捂住胸口庆幸,突然就感觉好像有某种事物发生了变化,连空气都变得和先前不同了,猛一侧头,我看到那夔兽睁开了眼睛,但它却没有摇晃身体,也没有发出那种巨声,而是虎视眈眈地正对着我…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一下子大脑就变得空白,这鬼东西怎么说醒就醒了? 那夔兽是什么时候冲我转侧过身来的,我一点不知道,它就那么居高临下正对着我,睁着两只圆彪彪的每只都有我脑袋那么大的眼睛。在它两只眼睛下方的正中,是两个圆圆的鼻孔,像是野猪的那种鼻子,但要大的多了。 和这么一个上古的东西对峙,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我整个人已经傻住了,恨不得即刻逃离开,但从它眼睛里发出的那种威慑却将我定住,两腿僵硬如石,连一步都迈不动。 高老头儿和聂天国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惊呆住了。 就这样僵持着,突然,那夔兽发出‘呜噜’一声像是肠鸣的声音,随后,从它鼻孔里喷出两股浊气,像是几万条鱼腐烂发出的那种气味儿,冲我扑面而来。 被那种气体一熏,我差点没昏晕过去,眼睛,嘴巴,都感觉火辣辣的。虽然十分难受,但我的意识却清醒过来,手脚也能动了。就在这个时候,我赫然发现这夔兽是有手的!两条细细的手臂,隐藏在‘石墩’一样的身体两侧,每条手臂的前端,都生长着三根锋利如刀般的手爪! ‘呜噜’,那夔兽又发出一声肠鸣,它这是想吃了我吗? 我这样想着,那夔兽的眼睛骤然就是一亮,冲我抬起手爪。 就在这时,高老头儿大喊了一声:“你奶奶哩,吃我一石头!” 一块西瓜大的石头朝着那夔兽飞了过去,那夔兽的手臂虽然细,但却极为灵活,同时一伸,便将那块石头接在手中,扔出老远。继而,它的两眼一闪,猛然调转身,排山倒海一般冲着高老头儿扑去。 带起的风把老头儿冲的像风筝一样往后飞了起来,但刚离地一米,就被聂天国冲过去给拽了下来。 “老东西快躲开!” 聂天国拉起高老头儿就跑,那夔兽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双爪往中间一并,‘锵’一声响,像是两只巨锣撞在了一起,就差一点儿,高老头儿就被它给并死了。它这一下并住了老头儿的衣服,往后一扯,就给他扯了下来,三两下撕成了碎片。 得此空隙,聂天国拉着上身赤裸的高老头儿跑出了七八米。站定以后,聂天国往高老头儿身前一挡,抬手指向那夔兽,‘叽里咕噜’说起了那种‘鬼话’。 那夔兽抬起下巴,嘴巴张开,喷出一大团气体,被那气体一冲,聂天国撞在了高老头儿身上,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看来这夔兽根本就不吃聂天国这一套,它好像十分愤怒,身体一摆,发出那种‘呼隆隆’的声音。山崖又开始震荡,一切都在我眼中摇晃,两腿抖颤的厉害,我勉强站住没摔倒,心里面急念乱闪:聂天国之前所说的方法,对这鬼东西根本就不管用,凭我们三个人,如何斗的过它?看样子,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玄女交给我的‘使命’,根本就没办法能完成! 想到使命,我忽然想到玄女‘传’我的神力,玄女借助夏星的灵魂力帮我开启自身的潜能,必然是有深意的,虽然那种‘神力’对付高凉没用,但他是一个不属于三界六道的怪物,如果用于对付这夔兽呢?不见得就没用! 聂天国和高老头儿都已经爬不起来了,眼见那夔兽摇摇晃晃朝他们逼近,似乎把他们当成了两只无法逃脱的猎物。我急念咒语,把那种‘热流’召唤了出来。 抗衡着山崖的震荡,我冲上前几步,双掌一先一后朝着那夔兽拍了出去。‘轰隆’‘轰隆’两声响,两股热流先后击在了那夔兽身上,山崖的震荡突然缓和了许多,那夔兽停了下来,果然有用! 我这个想法刚闪过去,那夔兽的脚爪便一动,冲我转过身。它怪吼一声,从嘴里喷出比先前喷击聂天国和高老头儿的那种气体要浓烈数倍的气体,冲我翻涌而来。 我顿时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调动所有‘神力’,双掌也是拍击而出,两股气流相撞,发出一声巨响,我像是被一块石板给拍了一下,往后倒飞起来。 我这一下飞出去最少有十几米,落地以后发出‘砰’一声响,但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这是要死的征兆!渐渐的,我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云端上,周身无比的舒适。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 “冷雨…” “星。”我心里一个声音道。 “冷雨,玄女娘娘说过,当你遇到万难之境的时候,便由我调动自己所有的灵魂力,激发出你身体的极限潜能。” “极限潜能?” “对,好了,多说无益,眼下就是万难之境,如果不激发出你的潜能,你就会死,所以冷雨,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激发出来会怎样?”我问。 “你会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你要切记,比眼前所有邪恶事物更为可怕的,是你自己的心魔,只要稍有不慎,你就会被它给控制住,堕入魔道,你明白吗?” “嗯。” “冷雨,一切就看你了,躺着别动…” 忽然身体一沉,那种飘在云端的感觉消失了,我觉得自己的周身像是有万刀攒刺一样的疼。正当我快要叫喊出来的时候,一股凉凉的东西突然从我小腹升起,像是水银一样往周身流动。那凉意所到之处,疼痛立时便缓解消失了。 当那凉意来到我头顶,我感觉头脑无比清明。那凉意往下走,来到我眼睛,双眼一凉的同时,一道光芒闪过,我看到了自己身体的内部,五脏六腑,包括每一根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我甚至可以看到正在吞噬血液里各种杂质和病菌的白细胞。忽然,血液的流速变快,并且越来越快,我的心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跳跃着,但却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而是周身像充了气一样,开始胀大起来。我看到了自己的神经系统,像是密密麻麻的树枝,伸缩抖颤着,刺激着全身六百多块肌肉,肌纤维开始变粗,肌肉块越来越大,随着每一下收缩,便有一股蓬勃的力量涌动到全身。 在那些像是浪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力量的刺激之下,我喝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由地上跳了起来。低头看去,我的身体一如原状,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从上到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鼓胀着力量,我的视力从未如此刻之佳,整个人也从未如此自信过,我感觉自己可以把地给踏穿,把天给捅破! 山崖还在震荡,但却对我没任何影响。我挺起身抬头一看,那夔兽正‘呼隆隆’吼叫着,把聂天国给提了起来。 眼看它张开大口,我爆喝一声:“畜生!”脚奋力一跺,‘轰’一声巨响,山崖的震荡停止了,那夔兽把聂天国松开,往后跳出好几丈,‘咚隆’落地。 我只一步就到了聂天国和高老头儿跟前,双手把他俩拉起来,微一触他们人中,二人便双双苏醒。 “这咋…” “你俩躲开!” 目光一斜,我看到不远有块大石头,目测足有一吨多重。我上前抱住那石头,双臂肌肉坟起,随着‘喀叭叭’响,那石头被我给抱了起来,一转身,朝着那夔兽丢去。 那夔兽迅猛跳开,躲开一击,大石和另一块石头相撞,‘咣’地一响,分别碎裂成了无数块。 那夔兽可能是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就要跑,我正要运神力朝打过去,那夔兽仰天一声怪吼,一道巨大的闪电冲我打了下来。往后一个翻跃,我躲开这一击,刚刚起身,上空又是一亮,侧头一看,我看到另有一道闪电,冲着高老头儿和聂天国打了下来。 急跃着上前,我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两手一伸,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居然抓住了闪电! 随着我落下来,那闪电也被我给拽了下来!那是一种很真实的触感在我手里,那闪电就像一条有生命的蛇一样,‘噼啦噼啦’响着亮着白光,来回扭曲着想要从我手里挣脱,但却无论如何都脱不出我的手! 我的胳膊‘嗡嗡嗡’震动,那闪电的光芒越发强亮,扭曲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但无论它力量多大,我的力量都比它更大! “滚!” 我大叫一声,松手把这闪电朝那夔兽甩去,闪电带着像是挣脱束缚后的发泄般的‘呜呜’破空之声,朝那夔兽射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那夔兽躲了开去,闪电击在了一块数吨重的岩石上,山摇地动,那石头被击成了碎块。高老头儿和聂天国早就吓懵了。 “轮到你了!”我指着那夔兽说。 那夔兽突然跳到了崖边,巨大的头颅高高扬起,发出一种像是垂死的嚎叫。 嚎叫声远远的在山野间传荡开,突然,另一种声音传了过来。 “是它,它来了!”聂天国大叫。 我凝目看过去,只见有一座小山般的东西正在往这里移动,边动边发出叫声,是那雄兽到了! “冷雨,先把这雌的给杀了!”聂天国叫道。 我把所有的力量都往右手上凝聚,衣袖鼓的越来越大,‘砰’一声爆掉了,脚下的岩石‘咯咯叭叭’都在开裂。 就在我要朝那雌兽打出去的时候,一个人高声叫道:“住手!” 第三百三十五章 殊死相斗 我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右手上,正要朝那夔兽打出去的时候,就听一个人大叫:“住手!” 我一愣停住了手,掉转头一看,叫住我的人是聂天义,他正站在距离我们数丈开外的远处,后背上背着那具川岛芳子的尸体。 朝他身后看过去,没看到师父在哪儿,我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聂天义过来了,师父却没过来,难道他出事了不成? “小张哩?”高老头儿指着他问。 聂天义阴沉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 “冷雨,快点先把这个雌兽给杀死,别让这两个怪物碰头,等一下再对付这个老鬼!”聂天国叫道。 那只雄兽来的很快,转眼就到了距这山崖不足一里的地方,它最少有这雌兽的七八倍大,也不知眼下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它是如何长的这么大。它的头上,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绿乎乎的,包裹着泥巴和各种植物。随着它往这儿移动,闷雷也在上空滚动,它的头似乎想要戳到黑云里去,电光在它身周闪来闪去的。 这雄兽的力量看起来比这雌兽要大的多了,一旦它俩汇合在一起,不知会怎么样。我把目光收回来看向那雌兽,只见它正浑然不顾一切地站在崖边,两只手爪往前伸展着,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声。看它那样子,就好像一个迎接自己父母下班回来的孩子。 聂天国说的不错,先把这只雌兽给除了,再回过头来对付聂天义这个老鬼。 我再次凝聚力量,又要朝这雌兽打过去。 “住手!如果你打死了它,就再也休想见到你师父了!”聂天义叫道。 “你什么意思?!”我停住手喝问。 聂天义‘嘿嘿’地笑了笑说:“什么意思?你师父没斗过我,随着那五只地缚灵一起,掉进了山涧里…” “去你奶奶个球子!”高老头儿骂道。 我的牙齿咬的‘咯嘣嘣’响,拳头一攥,深深吸一口气,感觉胸膛一下胀的无限大,“那我先杀了你这个老畜生再说!” “慢着!”聂天义急忙道:“你师父虽然死了,但他未必就无法活转来!” 我一愣,“怎么讲?” 聂天义指着那夔兽,“只要这两个东西一汇合,就可以令人起死复生,如果你听我的话别杀它,到时候,我会让你师父活转来!” 我怦然心动,这老鬼说的不错,这两个东西一旦碰头,只要使它们的声音相汇合并加以利用,可以令人死而复生。可是如此一来,这老鬼的阴谋不就得逞了吗?在师父复活的同时,日本的军国主义也会跟着一起复活,而我的‘使命’,就是阻止这一切。 在使命和师父的生死抉择之间,我犹豫了。 “冷雨,别信他的鬼话,快把这雌兽杀了!”聂天国叫道。 我颤抖着抬起手,可就是打不出去。 眼见聂天义冷笑着往这里走,聂天国朝他扑了过去,“那我先除掉你这老鬼!” “住手!”我一步跳过去,抓住聂天国的后背,把他给提到了一旁。 “好样的!冷雨,跟我合作,我保证救你师父!”聂天义道。 “你这个蠢蛋!他的阴谋一旦得逞,非但不会救你师父,反而会把我们都给除了!…”聂天国冲我骂道,他一急,各种污言秽语都蹦了出来。 看着聂天国狰狞的样子,我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无比的厌恶。因为一个狗屁使命,这么久以来,我已经活的够憋屈的了,你这老东西之前被我所救,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又吼又骂? 愤怒之下,我脑袋里嗡就是一声响,手一抬就要朝聂天国拍出去,突然间,聂晨的影像从我眼前闪过,令我顿时冷静下来停住手。 “怎么选择,我自有主意,不需要谁来教训!谁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他碎尸万段!”我咬着牙道。 聂天国死里逃生,脸煞白地退到一旁,和高老头儿站到一起。这边聂天义面无表情,把那尸体解下来,放靠在一块石头旁。 我心里像团着一团乱麻:师父虽然本事很大,但水性却不好,聂天义过来这么久了,他还没出现,看来这老鬼所言非虚,师父的确掉进了山涧里,若真是和那五个‘泥人’一起掉进去的,那势必九死一生。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是救师父,还是除掉怪物? 忽然心想:如果是师父站在我的角度,换我掉进那山涧里,他会怎么做?他应该会和我一样处于两难之境,这是人之本性…我这样越想越乱,心里也越来越纠结,渐渐的,纠结变为了愤怒,我很想站起来狂喊大叫着把山给推倒,把地给跺踏。 忽然,我听到了夏星的声音:“冷雨,不要再想了,你现在已经游走在了魔道的边缘,你听着,虽然你肩负着玄女交给你的‘使命’,可是,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抉择,我都会支持你,你的星都会支持你!” 夏星的声音像是一绺清风漫过我的心房,使我清醒并冷静下来。就在这时,一声怪吼传来,除我之外,他们三人全部趴倒在地,那女尸也倒了。 往下一看,只见那夔兽已经来到了崖下。这崖高足有上百米,那夔兽的头就在半崖腰处,也就是说,它有五六十米高。看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虽然我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仍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雄兽看起来比这雌兽的样子要狰狞多了,虽然也是长着一颗像是牛的头,但它那头却如小山一般大,‘牛’嘴的下方,伸出两根犹如大树一样粗的獠牙。 突然,那雄兽又发出一声怪吼,山风夹杂着从它身上掉下的泥土和植物,呼啸着朝崖上扑来。那雄兽的头往下一低,咬住一棵榕树,只一下子,就把那树连根拔了起来。它头一甩,那树撞在崖壁上,山崖一阵剧烈摇晃。 看着它,我忽然变得极为冷静,心说,就算我刚才把这雌兽给杀了,这雄兽照样还会过来,而且会对我们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击…来吧,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忽然,那雄兽猛往上一蹿。 “大家退后!” ‘轰隆’一声巨响,那雄兽落在了崖上,山崖裂开一条巨大的缝。 那雌兽亲昵地跳过去,雄兽用尖牙抵了抵它,雌兽一蹿,落在了雄兽弓驼的后背上。 那雄兽像是一座山一样立在那里,我抬头仰望着它,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这时候,聂天义忽然冲了过去,“冷雨,我借助它们复活你师父!” 我想一掌过去打死他,想到师父,掌到中途停住了。 那雄兽见聂天义奔去,伸出树根一样的手爪拍在了地上,山崖猛烈一晃,聂天义跪倒在地。 突然,他用手指住自己的胸口,冲那雄兽‘叽里咕噜’也不知说着什么,我不禁看呆了。 “冷雨,快杀了他,他在和这鬼东西对话!” 聂天国话音刚落,聂天义猛然站了起来,哈哈一笑,转身指着我道:“我先让这个雄兽杀了你这个绊脚石,再完成我的计划!” 聂天义说完跳到一旁,那雄兽冲我低下头,两只巨眼怒瞪着我,‘噗’喷出一股浊烈的气体。 我跳开躲过一击,抱起一块巨大的石头朝那雄兽砸去,那雄兽长牙一挥,把石头打的粉碎。石屑乱飞中,我凝聚所有力量,朝它拍了过去。 ‘砰’,那雄兽挨了我重重一击,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把崖北山壁的石头都给震了几大块下来。但它并没有倒下,而是只是从腿上掉了簸箕大的几块鳞片下来。 我一怔,心说,这个鬼东西居然这么难对付?罢了,我先把它背上这个雌的给除掉吧,师父,看来没法救你了,等事情结束了,冷雨自尽去地府陪你… 想到这里,我往北朝着山壁奔去,几个蹿跃就到了跟前,手脚并用往上爬。爬到二三十米高,我停下来,两脚奋力一蹬,我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落在了那雄兽的背上。 那雌兽猛吃一惊,突然站立了起来,我一掌朝它打去,就在这时,那雄兽怪吼一声,剧烈一晃身体,我急忙趴了下去,没被它晃飞。那雌兽却飞了起来,躲过了我那一掌,翻滚着往崖下坠去。 我勃然大怒,一蹬,从那雄兽身上跳下来,抱住了它巨大的腿。 “你也下去吧!” 使出全力一扳,我把那雄兽给扳倒了,它也‘轰轰隆隆’从悬崖上滚了下去。 我正要追下去到底下去跟它们斗,忽然有东西飞过来缠住了我,回头一看,是高凉,这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又过来了,缠住我的是他的尾巴。无论我怎么使力,都无法挣脱。 “哈哈,各位,失陪啦!” 聂天义大笑着就要去抱那女尸,聂天国飞腿朝他踢去,被他侧身躲开,一拳打在胸口,倒地爬不起来。就在这时,高老头儿纵身一跳,从背后抱住了他。 “老东西,放手!” 聂天义奋力挣扎,高老头儿死命抱着他不撒手。突然,‘噗’,高老头儿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像血雾一样化散开。 “大爷!”我骇然叫道。 那一口血喷出,老头儿的脸色犹如死灰一样,然而表情却十分平静。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冲我笑了一下,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样子,他的身上,仿佛忽然笼罩了一层光环:“孩子啊,其实在崖底下哩时候,我挨了小凉那一击,就已经…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强忍着…强忍着没把血咳出来,不然哩话,你们咋会让我上崖?如果我不上崖,你自己对付那鬼东西,我咋…咋放心哩下?孩子啊,现在,大爷放心啦,你有…那么强哩力量,以后要好好哩,把咱高家方术…发扬光大,大爷我是不成啦,你记住,不准借助那两个东西令我复生,你要做的…是除掉它们。孩子啊,大爷走了,以后…以后你,自个照顾好自个…以后…以后…” 高老头儿的目光开始黯淡下来,喘息越来越急促。 忽然,高凉的尾巴从我身上撤走了,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扑通’跪倒在地,“爹!” 高老头儿突然嘶声叫道:“姓聂的,我就算死喽,也带着你一起死!” “爹!” “大爷!” “老东西!” 高老头儿大叫一声,抱起聂天义,跳下了百米高崖… 第三百三十六章 山崩 我冲过去想要拽住高老头儿,但却迟了一步,老头儿抱着聂天义,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聂天义的惨叫声从底下传上来,惊恐中似乎透着不甘心,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终于听不到了。 高大爷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死了?那个脾气虽有些暴躁,但却可爱可敬,一生急人所难,自己却过的穷困潦倒的高大爷,就这样死了? 我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悬崖边,直到聂天国叫了我一声:“冷雨!” “嗯?” 失魂落魄回过头,我看到高凉还跪在那里,突然从脚底岔起两股怒火,那两股怒火升起来,在我的小腹部一激,一团浊热的东西像是翻腾的巨浪一样冲了起来。 我听到夏星叫了我一声:“冷雨…”,只一下,她的声音就被巨浪给淹没了。 那巨浪腾涌着往上冲到我头部,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轰’一下胀的像山一般大,两只眼睛里似乎有火在燃烧。一道电光从我正头顶划过,我的视野骤然间变成了血红色! 一切都成了血红的颜色,聂天国和高凉两个人身上像是着了火,岩石缝隙里,则好像有岩浆在往外奔流。我听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好像有一只野兽在咆哮。 聂天国突然摔倒在地,高凉则惊恐地看着我。 我抬起手指向他,嘴里发出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声音,“你害死了高大爷,我要杀了你!师父也死了,也是你们害死的,我要把你们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说完,我心里产生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势,朝着高凉冲了过去。脚下忽然趟到一个东西,那东西飞了起来,我一看,是那具川岛芳子的尸体。 没等‘她’落地,我便跳起来将‘她’抓住,一掏再一扯,‘她’的五脏六腑都被我给拽了出来。在我巨大的撕扯力下,那尸体转眼就成了碎块。 高凉似乎吓蒙了,跪在那里动也不动,我跳到他跟前,一下便捏开了他的嘴,把那尸体的肠子往他嘴里塞去,然后我把他倒着提起来,奋力往上一甩,高凉飞起来不见了。 “给我滚出来!” 我咆哮嘶吼着寻找高凉,怎么也找不到他,狂怒之下,我抱起一块巨石,全力一丢,那巨石撞在崖北的山壁上,把山给撞塌了一大块下来。 “够了!冷雨,那两只夔兽要跑了,快先去对付它们!”聂天国冲过来拽住我的胳膊,被我一挥,飞出去好几米远。 “都是你,都是你们!我要一个个杀了你们!” 我语无伦次吼叫着,朝聂天国一步步逼近,缓缓抬起了右手。突然间,上空响起一个巨大的霹雳。 抬头往上一看,我看到有一辆马车正在由远处的天边往这里而来,是玄女娘娘的那辆座驾!那车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正上空,赶车的童子一拽缰绳,车停了下来。 这时候,聂天国已经昏晕了过去。 车帘被掀开,一股水流忽然由那车里面涌了出来,那水散发着七色的光彩往下而落,瞬间化为了倾盆大雨。 被那种雨水一淋,我的视野恢复了正常颜色,胸中的狂怒之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雨停,一个‘仙女’从那车里飘身而出,冉冉地落在我身前,正是玄女娘娘的座前使女之一,那个名叫‘灵芸’的仙女。 她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开口道:“冷雨,我们又见面了…” “是玄女派你来的吗?”我问。 那‘仙女’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我。 两行眼泪从我眼睛里流了出来,“娘娘她知不知道,高大爷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了!” “你心里很痛苦,是吗?”那仙女怔怔地问。 “是!为什么要选择我做传人?我不要去完成什么使命,我只要高大爷活过来!我要他活过来!” 那‘仙女’幽幽叹了一口气,眼圈一下红了,说:“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这是定数。冷雨,是娘娘派我来协助你的,但我不忍见你痛苦,你不想去做的事,我一定不会强迫你。以你现在的能力,不仅可以诛鬼伏魔,还可以弑神,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咬牙抬起手,那‘仙女’把头一扬,闭住了眼睛。 我看着她,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身体发颤,一步步往后退却,“杀了你,我就能解脱了吗?我只有杀了自己,才能解脱,回去告诉娘娘,就说我对不起她,我实在是受够了!” 说完,我朝着山壁冲撞了过去,那‘仙女’飞过来想要拉住我,但以我现在的能力,她根本就拉不住。 山壁扑面迎来,正当我快要撞上去的时候,一朵祥云突然从空而落,阻挡住了我。我撞进了云里,感觉被一团棉花给包裹了起来。 云层的中心旋转着散开,一个端严柔美的绝丽女子出现在我眼前,正是玄女! 被她的目光只一看,我满腔的怒火以及绝望便化散而去,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娘娘!” 那‘仙女’随我而后进入云中,跪在了我旁边。 “冷雨…”玄女的声音非常的轻柔,像是微风拂过我身体,“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也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这一切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人生的磨砺。如果你轻生,不仅对不起你自己,也对不起所有你身边的人。他们每一个,为了你的这个‘使命’都付出了很多。现在就只差一步了,你要让他们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吗?” 玄女的话里似乎含有深意,我不由一愣,问道:“娘娘什么意思?” 玄女微微一笑,抬起头说:“你放心,天道是公正的,一旦你的‘使命’完成,你身边所有被牵涉其中的那些人,无论是活着的,亦或死去的,他们都会得到丰厚的福报。” “那么高大爷呢?我师父呢?”我激动地问。 玄女冲我看过来,柔柔地说:“傻孩子,你觉得呢?死亡有些时候,对有的人来说,并不是毁灭,而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想到高老头儿一直生活的那么清苦,压抑,把所有痛苦都深埋在心里,我的眼前豁然一亮,“谢谢娘娘,我明白了!” 玄女淡淡一笑,“去吧,我已经通知了豫西的山神,帮你们收伏那两个东西,灵芸会协助你,把它们赶去那座军事基地里…” “走。” 那‘仙女’把我拉起来,从云里跨出,飘到崖边,放眼一看,只见那两只夔兽,雄兽驼着雌兽,已经跑到了数里开外。 那‘仙女’单臂搂住我飞了起来,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眼就追上了那两只夔兽,挡在了它们前面。 “畜生,还不站住!”那‘仙女’喝道。 那雄兽狂吼一声,冲她喷出浊气。 “闪开!” 我把那仙女拽开,那雄兽的撩牙挥过来,我往地上一趴,它的牙撞上一棵大树,把那树给撞倒了。 我跳起来冲它打出一掌,又是打了几块鳞片下来。那雄兽吃痛,狂怒而起,发疯一样挥舞着獠牙,撞的巨石翻滚,大树横飞。 那‘仙女’带着我灵巧闪避,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工夫,那雄兽似乎累坏了,停了下来,‘呜噜噜’地闷吼。 当此机会,那‘仙女’带着我飞到了它背上。那只雌兽一直用爪子抓着雄兽背上的鳞片,趴在那里。 还没等它站起,我便给了它一掌,那雌兽惨叫着翻滚了下去,我紧随而下,又是一掌。那雌兽嚎叫着打了几个滚,挣扎着站起来。 我纵身一跳,跳到了它背上。那雄兽‘呜噜噜’掉转过身,长獠牙顶过来。与此同时,我一只手扳住了雌兽的脑袋,聚集所有力量到另一只手上,正要给它致命一击。 那雄兽‘哞’一声大叫停止进攻,巨大的腿往下一屈,像座小山似的‘轰隆隆’跪倒在地。 两只夔兽此起彼伏地叫着,但却都一动也都不动了。 那‘仙女’笑了笑说:“下来吧,它们已经被你制伏了。” 我从那雌兽身上跳下来,那‘仙女’指着雄兽说,跟我们走。 雄兽站起来,雌兽跳到它背上。 我和‘仙女’在前面御风而行,两只夔兽很听话地跟在后面,很快,便来到那山涧。看着底下奔腾的涧水,想到师父,我心里一阵难过。 那雄兽背着雌兽,一跳便过了山涧,把涧边的石坡给蹬塌了一大块,巨石翻滚着砸进涧水里。那雄兽像是一头做了错事的牛,巨眼里透着不安,‘哞哞’看着我们。 那‘仙女’说:“没事,不怪你,走吧。” 穿山过林,来到通往军事基地的那座石头屋子跟前停住。‘仙女’往上指去。 我抬眼一看,一大团黑云笼罩在上空,电光像蛇一样在里面穿梭流动。我心道,莫非山神就在这云里? 那雄兽扬着脑袋叫了两声,一蹿,落在了那石屋子上,把屋子蹬塌了,又一蹿,上了山壁,几个蹿跃便到了山顶,翻山而过,进入了那军事基地里。 “退后!”仙女叫道。 上空乌云一滚,闪电像密麻的树枝般打下来,天摇地动,包围军事基地的四面山都往里面崩塌了,把基地里的所有一切,包括那地下工事,以及那两只夔兽,都给埋在了底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 离别 包围军事基地的四面山都是又高又陡,眼下都往里面崩塌,那种巨声震的人耳朵都要聋了。闪电在上空噼里啪啦作响,腾起的烟尘足有数百米高,丝毫不受瓢泼大雨的任何影响。 崩塌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停止平息下来,烟尘仍然在上空翻滚。原本的四座山合为了一座,那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高耸在那里,埋葬了底下的所有一切。 结束了吗?难道说,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像是傻了一样站在这里,耳边仿佛仍然持续着山体崩塌的轰鸣声。 直到那‘仙女’拽了拽我,我的心神才回归身体。 “冷雨…”那‘仙女’幽幽的说:“娘娘的神力需要上千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如若不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制伏的了这两个东西,就连其他的神也不能…” “结束了吗?”我声音哑哑地问。 那‘仙女’点头,“结束了,都结束了,以后,山神将看管着这两个东西,它们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脱困出来了。” 望着那座山,我心道,在外人眼里看来,这里不过是发生了一场山体垮塌事件而已,谁会知道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就算我告诉给别人,也没有人会相信,别人会把我当作一个患有臆想症的疯子…这座山不仅埋住了两只夔兽,也埋葬了关于抗战的那段匪夷所思无人知道的历史,国民党修造的军事基地以及地下工事,都被埋了,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的心里面忽然空荡荡的,这才意识到,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么今后呢,我应该何去何从? “冷雨,你不仅拯救了天下苍生,也拯救了作为神族的我们,如果天下祸乱,我们也势必会受到殃及,请受灵芸一拜…” “仙女姐姐,快起来!”我急忙扶住她。 那‘仙女’抬起头,幽幽看着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我愣问。 她幽然一叹,侧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细口的瓷瓶子,朝我递过来,说:“你的使命完成,和小星的姻缘也就尽了,她的意识和灵魂力在你的体内,而她的身体,则被娘娘收在了这只瓶子里。你把瓶里的水喝下去,她就会和你分离开…” 我脑子里‘轰’一下,像是炸响一个霹雳,身体忽然变得无比沉重,口干舌燥看着那瓷瓶,“难道我们就不能…” “不能。”那‘仙女’打断我,“冷雨,你毕竟只是个凡人,而妹妹却是个神,她之所以堕入凡尘,并且和你有一段姻缘,就是为了助你完成‘使命’的,如今‘使命’既已完成,她和你的缘份也就尽了。如果继续再痴缠下去,必将为天道所不容,你不但得不到使命的福报,而且会活的生不如死,而妹妹,则迟早会魂飞魄散。” “那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面吗?”我颤声问。 那‘仙女’叹了口气,“姻缘既断,见面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彼此不在一个世界,何苦呢?你应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过属于你的生活,听话…”那‘仙女’说着,忽然把头往下一低,小声道:“我真羡慕妹妹,如果我是她,哪怕和你只有三天的姻缘,我也心满意足了,你说,那该有多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又恢复了那种冷如冰霜的样子,正色道:“好了,不要磨蹭了,抓紧时间,我等你们。” 那‘仙女’把那瓶子往我手里一递,走进了密林里。那瓷瓶的瓶身温润光滑,但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我艰难地拿着它,费了很大力才送到嘴边… 一股冰凉的水线从我的口中一下便顺进了胃里,随即,那种凉意传遍全身,我机伶伶打了个颤,像是受到了电击,猛地摔倒在地。 我看到,就在我的体内,有很多白色的光点在游走,那些光点汇聚在一起,像是水银一样,从我的腹部钻了出来。围着我萦绕一圈,化散成一个女孩儿的样子,由模糊到清晰,正是夏星。 “星!” 我一跃而起,夏星也扑过来,我们抱在了一起,仍然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在我怀里,凉凉的,软软的。 “冷雨,恭喜你,完成了使命…” “星,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别离开我?”我说着,眼泪止不住滑了下来。 夏星扬起身,用她微凉柔软的手帮我拂拭眼泪,“我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也一直害怕这一天。我说过,这是定数,也是我们的命,别难过,好吗?不然我会更难过…” “星…” “让我看看你吧,好好的看看你…冷雨,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样子,永远把你放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会日日夜夜在玄女宫里为你祈祷,我的心时刻与你同在…” “星…”那种痛断肝肠的感觉,令我泣不成声。 “别哭了,送一个笑脸给我,让我把它带走,好不好?” “嗯…” 夏星的样子也在哭,但却没有眼泪,她又把头靠了过来,靠在我怀里,哭声说:“冷雨,我会记得,你带我去逛商场,为我遮挡镜子,我会记得,你带我去见我姐姐,在我房间里流连,我会记得,我们的洞房之夜…一切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得…” “嗯,我也会,我也会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化为一颗星,高悬在天上,照耀保护着你,照亮你的一切,还有你今后的路…” 我把夏星紧紧的抱着,“星,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 夏星摇了摇头,“傻瓜,不要有这种执念了,相见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的,就像灵芸说的,你应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过属于你的生活。” “可是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怎么办?”我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夏星哭声道:“我也舍不得,星也舍不得你…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想我,我们就立一个星空的约定,好不好?” “怎么约定?”我问。 夏星用手往上指了指,说:“晴朗的夜晚,如果你想我了,就抬头仰望北极星,我也在仰望,这样一来,我们的目光就能够碰触在一起了…它就像是我的眼睛,会看着你成长,成熟,和晨晨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不,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 ‘轰’一道电光,雨下得更大了,仿佛老天爷在为我们哭泣。我和夏星抱在一起,颤抖着,诉说着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良久,雨停了,夕阳从远山照过来,在对面的天空投出一道巨大的彩虹。 “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冷雨,我们该走了…”夏星幽幽的说。 她用力一抱,把我轻飘飘的从地上给抱了起来。拉着夏星的手,我们穿过密林,往西走去… 遇见你 在一个冰冷的夜 一栋高高的楼 等待了多少个春秋 等坏了多少只沙漏 你那纵身的一跃 将我们阴阳永隔 你那忧伤的表情 令我的灵魂颤抖 多想 拉着你的手 走过永恒的春秋 多想 牵着你的心 踏遍三山五岳 星辰北斗 星 等你 在下一个驿站 下一个路口 星 送你 在今生的旅途 带着今世的离愁 别了 我的星 我的爱 我的一切 别了 我的星 我的爱 我永远的温柔 ……………… 那辆马车正在山涧边停着,那‘仙女’裙带飘飘,立在车前。 “星…”我浑身都在发抖。 “冷雨,珍重…” “珍重。”那‘仙女’也说。 夏星轻飘飘走到车前,那‘仙女’带着她一跃而上。赶车的童子掀开车帘,‘仙女’拉着她走了进去。 最后看了我一眼,夏星咬了下嘴唇,把头缩进了车里,车帘缓缓落下。拉车的马一声长嘶,带着车飞了起来,在上空盘旋几圈,往西北方而去,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了。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我,还有‘轰隆隆’流淌的涧水。 “星!” 我大叫一声,昏厥在地… 第三百三十八章 抉择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拉着夏星的手,走在一个到处都开满鲜花的地方。夏星一时拉起自己的裙子,笑着问我她美不美,一时又围着我旋转,翩翩起舞。人映花,花衬人,到处都是飞舞的蝴蝶,蜜蜂,真美啊,如果这个梦永远不醒来,该有多好? 可是,我终究还是醒了,像是由仙境一下子坠落到人间,身体沉重,头昏脑胀,夜空黑漆漆的,一朵朵流云遮挡着黯淡的星辰。 我把眼睛闭住,凝运气力,良久才硬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耳边响着木柴‘噼剥’的燃烧声。睁开眼来,一片晃动中,我看到一堆篝火,而火旁坐着一个人。 “你醒了…” 我心里一震,是师父吗?用力拍了拍额头,再使劲揉揉眼睛,视野停止晃动。我定定地看向坐在火旁那人,的的确确是师父! 我难道是在做梦?师父不是已经… “孩子,感觉好些了吗?”火光映照下,师父眼圈微红,慈爱地问我。 “师…”我嘴唇颤抖,发出一个嘶哑的根本就不像我自己的声音,“师父?” “是我…” 师父走过来,右手扶住我的肩膀。我抓住他左臂,眼泪止不住掉,激动之下,我只会重复一句话:“师父你没死,师父没死…” 忽然,我感觉有异样,低下头一看,我看到师父左臂的前端,原本左手的位置,包缠着厚厚的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血迹,不禁大吃一惊。 “师父你手怎么了?!” 师父淡淡一笑,移开目光说:“那个叫安倍义仁的早有预谋,他养的那五只地缚灵非同小可,我最后用道家自残的法术,失掉了一只左手,才将它们毁去…” 我心里一阵难过。 “不用难过,师父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别担心,我早已用银针止住了血,并且敷上了草药,用不多久,伤口就会好的…” 我心里还是难过,忽然想到高老头儿,“那高大爷呢,是不是也没死?!” 师父的脸色一黯,低声说:“我给高老哥卜了一下命,他已经…” 我胸口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咬住自己的手,天旋地转瘫软在地,高大爷还是死了,他死了… “其实我看的出…”师父说:“高老哥早就不想活着了,只是,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痛苦表现给我们看。他活的太累,也太苦了,就让他走吧,也许,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冷雨,你要好好的活着,高老哥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在师父的宽慰下,我哭了一阵,感觉心里面舒服了一些。把眼泪擦去,我起身朝四处看了看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在山里。”师父说。 “晨晨他们呢?”我问。 “都还好,他们去寻找高老哥的尸体了…”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聂晨他们才回来。聂天国没死,但身上受了不少伤,聂刚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往这里走。 “冷雨你醒了…”聂晨眼睛红肿着,急切往我这里走。 “怎么样,找到尸体了没?”师父问。 聂天国眼圈红了红,叹息着摇了摇头,“找不到,真是怪了,尸体哪去了呢?那个日本老鬼的尸体也不见了…” 高老头儿就这样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在山里分头又找了整整一天,还是找不到他的尸体。我的包里面,有高老头儿带进山里来的一套衣服。在山里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高老头儿出事的那悬崖底下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便出山了。 路过那个山村的时候,我们在当初收留我们借宿的那个中年山民的家里歇脚,从他口中得知,那个收了日本人一根金条,带我们进山的老头子,举家都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儿。至于他们村上,来了一帮外来人,其中有地质学家,地震专家,等等。那山民告诉我们,连日来的大雨,在他们这村子西南的深山里造成了山体崩塌事件,并且引发了中强度地震,虽然震源深度不深,但还是把他们这村子里的一些老房子给震塌了,所幸并无人员和家畜的伤亡,据说方圆其它村里的房子也有受损,那些专家就是来搞地质勘探研究的,昨天的时候,还有记者来了,在村里面四处采访…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聂天国出神地喝着茶。 “哦对了!”那山民忽然道。 “怎么了大叔?”聂晨问。 “还有一件事儿,差点忘了。” “什么事?” 那山民朝外指了指说:“地震那天傍晚的时候吧,我们村有个老光棍出去解手,说他看到仙女了。” 我差点把茶杯给打翻,“什么仙女?” “就是…”那山民挠挠头,“那老光棍说,他当时看到一辆仙车,从他头顶飞过去了,那车前面坐着两个仙女,其中一个在哭,另一个坐旁边不断拍着她膀子,好像是在哄她。那老光棍说,那俩仙女长的那个美啊,哎呀,简直美的不像话…” 我的心砰砰乱跳,死命抓着桌腿,控制着眼泪没流出来。 那山民笑道:“你们大家伙儿说说,那不是扯淡吗?像我们这些山里面啃土长大的人,哪有福分见到仙女?我们都说他是想女人想的魔怔了,他还死不承认,要我们千万别对神灵不敬,他说他要出山找个人帮他把那俩仙女给画出来,从此供奉在家里…” 离开这个山村,我们回到清溪镇上,在小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登上了去洛阳的班车。 车窗外,晨风吹拂掉光叶子的树枝,麻雀在电线杆上剔着羽毛,早起的人们嘴上喷着白气,手里提着早餐,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祥和。 望着仙女谷方向的那座山峰,我心里面喃喃道,星,你还好吗?我要走了,如果有机会,我还会过来这里来,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像这里山民一样,过去那谷里,那瀑布前,给你们上香。别了,我的星,别了,高大爷,别了,豫西的山山水水还有一切… 火车轰鸣,载着我们远去,远去… 到达我们市里以后,聂天国非要我和师父去他家里住几天,聂晨和她父亲聂刚也是这个意思。由于退却不过,师父只得应从。 聂天国居住的那座二层小楼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气,院子里的草都被聂晨的母亲在我们到来之前给铲除光了,屋里的家具,地板,也擦拭的焕然一新。 这晚,聂天国从城里最好的酒楼叫了一大桌的菜款待我们,老头儿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很快就复原了。他看起来精神不错,穿了一套新衣服,皮鞋擦的锃亮,脸也刮的干干净净的。 看着桌上的一些高老头儿爱吃的菜,我心里很难过,聂晨也闷闷不乐的。这顿饭吃的有些压抑,直到后面,气氛才舒缓了一些。 聂天国喝了不少酒,他红光满面的扫了一圈众人,开口道:“趁着大家都在,我呢,有三件事要说。第一件,聂刚…”聂天国用手指了指东墙,“把那灵堂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扔掉。” “扔掉?”聂刚愣问。 “对。”聂天国说:“全部扔掉,买最好的香炉,供桌回来,我要把高老哥的灵位供在里面,每天早晚上香,以后,我们老哥俩就一起作伴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我喉咙里,看着聂天国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感动。 聂刚愣愣点头,“行,爹,你说第二件事吧。” 聂天国点下头,起身朝我走过来,突然‘扑通’跪在了我跟前。我不禁吓了一跳。 “第二件事就是,感谢冷雨对我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就死在那洞里了…” “聂书记,你这…快起来,救你不光有我的份,晨晨也有功劳的啊!” 我们好说歹劝,聂天国才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爷爷,第三件事是什么?”聂晨问。 聂天国又冲我看了过来,缓缓说道:“第三件事,跟冷雨有关。” “跟我有关?聂书记,你…”我以为他还要谢我。 聂天国白了我一眼,“你还叫我聂书记?” 我被他问的一愣,“不叫你聂书记,那我…叫你什么?” 聂天国哼了一声,抬手指着聂晨,“冷雨我问你,一句话,想不想要我孙女?”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什么?”我问。 “想要我孙女,愿意给我做孙女婿,就叫我一声爷爷。”聂天国说。 我都懵了。 这时候,聂晨反应了过来,脸‘刷’一下子通红,她的样子,看起来既喜悦又害羞,扭捏道:“哎呀爷爷,你说什么呢?” “爸,你是不是喝多了?” 聂刚刚站起来,就被聂天国一个眼神给瞪的坐了下去,“什么喝多了?晨晨虽是你女儿,也是我孙女,怎么,她的终身大事,我这当爷爷的做不了主?” “做…做做得…” 聂天国又哼了一声,朝我看来,“冷雨,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扭扭捏捏,你如果愿意,过两天就和晨晨订婚,等她大学一毕业,你两个就把喜事给办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人强迫你,不过,今天你把话撂下,就休想再反悔了。到底愿不愿意,给我句痛快话吧。” 我心乱如麻,只是想,晨晨前途远大,跟着我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再者,我心里一直念着夏星,如果和晨晨在一起,岂不是对她不公平? 所有人都看着我,终于,我捏了捏拳头,说:“对不起聂书记,我…” “那就是不愿意喽?”聂天国冷冰冰道:“好,你听着,出了这个门槛,你和晨晨就再没机会了…” “你们太过分了!”聂晨哭声道:“我是商品吗?你们一个个推过来推过去!我没人要吗?你们这个做主,那个也要做主!我恨你们!” 聂晨说完,把筷子一撂,哭着冲进了里屋。 我很想进去哄哄她,硬生生忍住了,只觉心里面十分烦乱,“师父,我出去走走…” 天色晴好,夜凉如水,月光洒进小院儿里,一切显得都是那么恬静。 只一眼,我就望到了北极星,眼泪差点喷涌而出…星,你比刻也在望着它,对不对?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蹲在地上,就这样痴望着北极星,聂晨从楼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在我旁边蹲下,带着鼻音问:“在想夏星吗?” 我不想骗她,点头说:“嗯…” 聂晨也陪着我一起仰望星空,过了好一会儿,她说:“虽然我没实际和她接触过,但是我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儿。眼下她走了,把你的心也给带走了,说实话,我其实挺羡慕她的…冷雨,虽然你一次次的伤我,可我就是对你恨不起来,我不是那种犯贱的女孩儿,但是我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一旦认定的人,认准的事,就永远不会改变。我会一直等着你,等着你的心回来,回到我身边来,我想,这也是夏星临走时的愿望…” 听着聂晨的话,看着她的样子,我很想给她一个拥抱,还是忍住了。 “明天我要回学校了,你回不回?”聂晨问。 “我…不打算回了。” “那你去送我,好不好?”聂晨小声问。 我明天本来就要去市里,过去高老头儿住的那地方,整理他的遗物,点头说:“好,没问题。” 聂晨甜甜地笑了,她凑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一吻,“冷雨,你真好,晚安…”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还没结束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了一辆车,把聂晨送去了市里的学校。学校外面的马路上人流熙熙攘攘,不少人在买早餐,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校门口进进出出的。 只一眼,我就望到了马路对面的那棵粗大的梧桐树,忽然想到了高凉,据他那晚在山里面讲述,之前的将近三年之中,每天晚上,他都会在聂晨下晚自习前过来她学校马路对面的梧桐树后面等她,高凉所说的梧桐树,应该就是这一棵了…这人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凭我的力量根本就杀不死他的,自从我的‘使命’完成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去了哪里。高老头儿的死令他恢复了人性,我想,他应该不会再作怪了吧… “冷雨,等一下你去哪儿?”聂晨的声音,把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嗯?” 我回过头,只见聂晨正目光柔柔地看着我。 “我…等一下去高大爷住的那里。”我说。 “整理咱大爷的遗物吗?”聂晨低声问。 “嗯,对。” “那房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续租,一直给大爷留着…” 聂晨的眼圈红了红,“好,租金我来出。” “不用。”我说:“我有钱,我来出吧。” 聂晨点一下头,咬咬嘴唇问:“那你今天,一直就在那里吗?” “嗯。”我说。 “那放了学我过去找你。”聂晨说道。 “好。” 这时候,学校里的铃响了。 “晨晨,快进去吧。”我说。 聂晨点头道:“好,你来…” “怎么了?”我往前凑了凑。 聂晨忽然靠过来,勾住了我的脖子,挺起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别人在看呢。” “没事,他们爱看就尽管看去…” 和聂晨分别以后,我先是去了马路对面,围着那棵梧桐树转了几圈。站在树后,望着学校里被晨雾包裹的一座座教学楼,我出了好一阵子神。叹了口气,我收回目光,朝着高老头儿住处的方向走去。 这么久没过来,老头儿住处外面的那条小马路显得更冷清了,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由于杂物以及被雨水冲刷的泥土的阻挡,推了好几下,我才把门给推开。只见院子里的草早已枯死,到处都是落叶。因为院墙低矮,很多垃圾袋,饮料瓶,被风给吹了进来…看着眼前这种凄凉破败的景象,我心里一阵难过。高老头儿勤勤恳恳一辈子,一直到死,却连一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推门进到屋里,放眼看去,简陋的家具上满是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突然间,我看到桌子上横着一个东西,走过去一看,我两眼一阵金星乱闪,险些没摔倒在地…是高老头儿的烟袋!难道老头儿过来过,他根本就没死?! “大爷!” 我抓起那烟袋就要冲出去找高老头儿,忽然想到,老头儿的烟袋在他当初被那日本胖子关在那地下工事里时,就已经落在了那胖子的手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高凉,一定是他来过!他从胖子手里得到这根烟袋,然后带了过来! 我心里好一阵混乱,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我出去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也没看到高凉在哪儿。 回到老头儿家里,我捧着那根烟袋发了好久的呆,才开始动手整理高老头儿的遗物。老头儿生性节俭,除了几套旧衣服以外,根本就没多少遗物可以整理。 我把那些衣服一件件理的平整,小心折叠起来,放进了床底的一只旧箱子里。拉开另一只箱子,我看到几只黑乎乎的小油灯。当年聂天义‘中邪’将死,高老头儿过去施法给他化劫,使用的器物里面就有这几盏灯。想到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心里面无限感慨。 整理完东西,我铲除院子里的枯草,清理掉垃圾,然后打来水,把这宅院里里外外都洗刷了一遍。小院儿里有了生气,看起来干净明亮了许多,空气里夹杂着清新的气息,以及被水冲洗过后泥土的腥味儿。 为了排解内心的烦闷,我过来的路上买了一包烟。刚点着吸了一口,便呛的猛一阵咳嗽。烟雾缭绕中,我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难道是高凉过来了? 把烟一丢,我冲了出去。到外面一看,来的根本就不是高凉,而是个中年胖子,是这房子的房东。 “大叔你来的正好…”我递了根烟给他,“我正要找你呢,这座房子,我打算长期把它租下来,明天我去取钱,先付你半年的房租…” 房子打断我的话,“小伙子,不是不愿意租给你…” “怎么了?”我愣住了。 “这一片地方被规划了,后面要建工业园,不久后,这里的房子全部都要拆除…”房东说着,朝外面指了一圈,“你没看,这附近已经没人了吗?上面下了指令,限这里的住户一个月以内全部搬走。刚才我的一个熟人从这里路过,见院门开着,我就猜可能是你回来了,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 我手一颤,烟盒掉在了地上…我还打算把这房子长久的租下来,留个念想的,没想到,高老头儿生前唯一的这么一个破烂住处,也要被拆除了… 傍晚,聂晨过来了,除了带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她还买了熟肉,瓜果等等供品,另外又让纸扎店送了几个纸人过来。 我们两个吃过晚饭,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将供品一一摆上桌,洒酒祭奠了一番高老头儿,然后把纸人烧掉,又烧了一些老头儿床底下剩的草纸。 和聂晨靠坐在一起,我们说了好久的话,大多是关于高老头儿的。眼看着夜渐深,我说,晨晨,你该回去了。 “你晚上住哪儿?”聂晨问我。 “就住这里,趁着被拆之前,我在这里住段时间吧。” “那我也跟你住这里。”聂晨说。 “这样不好的,听话,我送你回学校…” “好吧。”聂晨幽然道。 把晨晨送回学校,我独自返回了高老头儿的住处。时令已是深秋,夜里越来越冷了,这一片地方黑漆漆的,更增冷寂。 推门进到院子里,迎面就看到了那一堆黑乎乎的纸灰。站在空寂清冷的院中,我忽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觉得天地间就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两手抱了抱肩膀,我朝着屋子走去。 点了三根香插进桌子上的香炉,我躺倒在床上,浑身像是散了架,有一种从内到外被掏空的感觉。燃香忽明忽暗的火头越来越遥远,飘渺,我的意识越来越昏沉,终于沉进了深深的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窸窸萃萃的,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当我睁开眼睛,那种声音便骤然消失了。 刚才怎么回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看过去,只见桌上的香早就灭了。外面起了风,刮的院子里的树枝‘呼呼’摇摆,窗户框子震颤作响。 现在几点了?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一点。难道刚才只是我做梦了?这样想着,我刚把手机放下,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紧接着,一股诡异的气流冲我包围并压迫了过来,鼻子里似乎嗅到了某种东西腐烂的气味儿。如果说,之前有人说话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可是眼下这种‘气流’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我从床上跳下来,鞋也没穿就冲到了外面。刚往院子里一站,我就感觉到上空有异样,猛一抬头,我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就在我的正上空,飘着一大团墨一般的黑云!那云的形状极为怪异,像是翻腾起来的浪头,层层叠叠往上。看着那云,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这云是冲着我来的…不是说,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一切都结束了吗?这眼下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我听到一种‘噼噼啦啦’的声音,从院墙外面的远处传来。打开院门朝外一看,我看到有两个黑黑的东西,正顺着那条破旧的马路往这里而来。那来的像是某种巨大的动物,由于太黑,这方圆的路灯也没了,我看不清来的那是什么。 ‘咣’把门关住,我拍了拍胸口。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旋风突然越过墙头进入到了院子里,把院里的那些纸灰全部给刮的飞了起来。 那些纸灰转着转着,组合成了一个‘人’的形状。我骇然看着这一幕…那‘纸灰人’足有我两个那么高,五官模模糊糊,身上凹凹凸凸的。 “你是谁?!”我指着‘他’喝问。 ‘纸灰人’一步便跨出了旋风中心,随即,旋风消失了。‘他’晃了晃,身上‘哗啦啦’往下掉纸灰。 突然,‘纸灰人’发出一个像是机器人般的声音,“还记得,你跟我订的那个契约吗?一旦你和玄女赐你的那个女子分手,那么,我就带你走。就算你做了天大的好事,具有天大的功劳,也要履行契约。今晚我过来,就是收你命的…” 第三百四十章 履行契约 听那个‘纸灰人’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契约’的事。当初为了救高老头儿,我和山神订了一个以命换命的契约。山神说,高老头儿触犯天道,命到头了,虽然它可以救他,但是如此一来,便违反了天道。想要救高老头儿,必须要有个人跟他换命。我说我跟他换,山神说看在夏星是玄女娘娘赐我的非一般女子的份上,它暂时不动我,一旦我和夏星的缘分尽了,它便来收我的命… 照这么来看,眼前的这个‘纸灰人’,一定就是山神了,它说它是按照‘契约’来收我命的。 上下看了看它,我问:“你是山神?” “不错…”这‘纸灰人’的声音听久了,感觉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之前还在山里时,你和那个‘仙女’刚一分手,我本来就可以收你命的。之所以让你多活几天,就是看在你收伏那两个上古夔兽的份上,等你回来料理完后事再让你死…” 这时候,我已经镇定了下来,冷笑着道:“照这么看,你还有点良心了?” 那‘山神’阴森森道:“不要废话了,你和我签的是阴间的‘契约’,玄女娘娘是阳间的神,就算‘她’亲自过来,也保不了你,你准备领死吧。” 听着‘他’那种蛮横的话语,我的胸膛升起一团怒火,哼了一声说道:“没错,你当初是救了高大爷,可是他现在又死了,凭什么我还要履行你那狗屁‘契约’?” 那山神道:“他死归他死,契约归契约,这是两码子事,如果不是我赐给你救他的东西,他当初早就死了。” “那你再救他一次吧,想要我履行契约,除非他活转来。”我说。 那山神‘呵呵’笑了笑,“做梦。” 我也笑了笑,“那你就尽管试试吧,既然你有见我收伏那两个夔兽,就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如果你放着山神的职位不想做,尽可以收我的命试试…” 我这话是唬‘他’的,自从夏星走了以后,我的那种‘神力’就没了,不仅眼睛夜视的能力消失,就连见鬼的能力也跟着消失了。 这山神好像被我给唬住了,‘他’往后退了退,身体摇晃,‘哗啦啦’往下掉纸灰。 “怎么,害怕了?”我冷笑着问。 那山神突然往前一跨,‘嘿嘿’笑道:“你唬我?那‘仙女’当时一走,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能量跟着消失了,纳命来吧…” 那山神说着说着,一纵身朝我扑了过来,阴风夹杂着纸灰的气味儿扑面,我冲‘他’打出一掌,但以我现在的修为,没有了那种‘神力’,我自身的力量根本就对‘他’够不成丝毫威胁。 但那山神还是怕了,‘他’躲开我这一掌,一蹿跃到了屋门口。当此机会,我猛地拉开大门,跑了出去。 刚一出门,我就看到两只巨大的穿山甲挡在那里,身上层层叠叠的鳞片散发着黯淡的光。 “拦住他!”身后一个声音道。 两只穿山甲同时左右一晃,我突然感觉到两股阴气…这两只穿山甲的身上都有东西,但我却看不到是什么! 我撒腿就往右方跑,一只穿山甲冲撞过来,我斜着跳开,那穿山甲撞我没撞中,撞在了另一户住宅的墙上,‘轰隆隆’把那墙给撞塌了。 这时,我感觉有阴风从我背后袭来,急忙转过身一看,是那另一只穿山甲,正朝我冲撞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我两手推住它的头,但也只是缓解了撞击的力量。‘砰’的一声响,我被那穿山甲给撞的飞了起来,腿在一根破旧的路灯杆上碰了一下,我重重摔倒在了马路旁的污水沟边。 看来我今晚必死无疑了,想到这里,我放弃了抵抗,那两只穿山甲‘喀啦’‘喀啦’朝我走了过来。 我闭住了眼睛,突然间,我感觉自己体内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热流从我腹部涌了出来,迅速流转到全身,我忽然有了当初斗夔兽时的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难道说,我的‘神力’并没有消失? 在那种‘热流’的激荡下,我睁开了眼睛,轻轻一下便从地上跳起。那两只穿山甲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突然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双双停在了那里。 这时我已经看到,那两只穿山甲的背上各坐着一个模糊的‘人’,手里拿着像是鞭子一样的东西,往穿山甲的身上抽打,可是任凭‘他们’如何抽打,两只穿山甲就是不肯再往前走了,而是双双扭动着脖颈往后退。 我往前跨出一步,那两只穿山甲‘喀喀啦啦’同时很驯服地趴在了地上。 这时候,那‘山神’晃晃悠悠过来了,我看到,在‘他’身上的那些纸灰之中,有一些像是铠甲的甲片状的东西在闪动。 冷笑一声,我说道:“你不是说我唬你吗?好,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能力!” 随着我把力量凝聚到右手,那‘山神’大震,身上的纸灰‘哗哗’全掉了,就剩一个模糊的‘盔甲人’站在那里。‘他’左纵右跳想要躲避,但是在我右手力量的笼罩下,‘他’根本就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就在我要朝‘他’一掌打出去的时候,那山神突然停住不动了,‘他’发出一种像是冥音一样的声音,传进我耳朵,“如果你将我打散,就没有人看管那两只夔兽了,它们早晚还会从那山底下出来,如此一来,你们所有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死了的人也白死…” 一楞之下,我停住了手,想了想说:“那你走吧。” “不,我不能走,如果你不履行契约,那么,违反天道的就是我。” “那你想怎样?”我问。 “没别的办法。”山神说:“既然抓你不走,那么,我就只能抓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儿了。” 我心里一寒,“你是说晨晨?” “没错,当初在那山里见到各种动物向我朝拜,她也有份,后面,我会把阴火弄过来,烧死她…” 我把手上的力量收回来,出神地望了望夜空,说道:“好吧,那我履行契约,你带我走吧。” “很好。” 那山神的‘左手’挥了挥,那两个‘人’走下穿山甲的背,冲我跳跃着而来。头脑一晕,我仰倒在地,继而轻飘飘地站了起来。 低头往下一看,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向身前,只见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分别拿着两根像是树藤一样的东西,套着我的脖子。目光再往前,我看到了山神的真面目,‘他’十分高大,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浓眉倒竖,面貌相当狰狞凶恶。 “带他走吧。”山神说。 那两个鬼东西哈腰点头答应。望着高老头儿的住处,我想到玄女的话,死亡有的时候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新的开始…晨晨,永别了,好好读书,将来遇见一个对你好的人… 那两个小鬼拉起我就要走,突然,远远的天际传来马的嘶鸣声。顺着马路往北望过去,只见一两黑色的马车,正往这里驰奔而来。 “等等!”那山神说。 越来越近,那车也越来越大,上下这么一看,我认了出来,当初那‘仙女’带着我下阴间的时候,我曾经见过这种车,这是阴曹地府十殿阎罗的座驾!是阎罗来了? 赶车的是一个一身黑袍,满脸也黢黑的阴差。来到近处,那阴差一提缰绳,原本急奔的九匹马一同收住了脚,马车戛然停住。 “你是哪里的神,见了秦广王的车驾也不下拜?!”那阴差呵斥道。 那山神原本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变得畏畏缩缩,跪倒在地,“小神参拜秦广王。” 那两个小鬼也把藤索一丢,跪在了地上。 那阴差哼了一声道:“秦广王让我问尔等,尔等这是在做什么?汝一个小小的山神,奉了谁的法令抓人?” 那山神战战兢兢道:“小神…小神是按契约办事,没奉谁的法令…” “什么契约?”那阴差呵斥着指着我道:“秦广王说了,此人有不世之奇功,就算天王老子,也没权力带他走!” 那山神急道:“小神有契约在手,别说秦广王您老人家,就算阎君大帝来了…” 突然,车里传出一个声音打断‘他’的话,“你奶奶哩,别拿阎君大帝压老子,阎君把掌管人世间寿夭生死哩权力都交给我啦,你一个狗屁山神,不好好在山里看管那两个东西,还牛逼哩在我跟前蹦跶啊…” 我脑袋里面‘轰轰’作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大爷?!” 那阴差掀开车帘,一个身穿蟒袍,头戴遮帘帽的老头儿从车里走了出来,正是高老头儿! 他冲我咧嘴一笑,上下指了指自己,“咋样冷雨,大爷我那啥,这身行头威风不?” 我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把大拇指竖了竖。 高老头儿脸一板,脖子拧了拧说:“你甭怕孩子,有大爷我在我看哪个球儿敢抓你,反喽他啦!” 第三百四十一章 领福报 我万万也没有想到,来的这辆阴间马车里面乘坐的,居然是高老头儿! 老头儿此刻的这身行头,有点像古装剧里秦始皇的那副打扮。他头上戴着一顶前后都有珠帘的那种帽子,随着他脖子拧转,那珠帘跟着左摆右晃的。 山神诧异地看着高老头儿,老头儿瞪着俩眼道:“看啥哩看?我就是阴曹地府新上任哩十殿阎罗之一秦广王,现在命你把这孩子放喽,回你豫西山里去,你敢不听我哩话?” 那山神忙道:“小神不敢,只是…那契约他如若不履行,违反天道的就是小神,必受天谴的…” 高老头儿打断他的话,不耐烦道:“不就是挨几下雷劈嘛,怕个球儿哩?” “这…”那山神似乎想发怒,但和高老头儿目光一碰,又畏缩了下去。 “行啦行啦。”高老头儿摆摆手,“这孩子当初是为了救我才订个契约,现在我都死球儿啦,还有啥契不契约?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帮你摆平,不让你遭天谴就是。” 那山神跪着不动。高老头儿胡子一翘,“咋,你敢违抗我哩命令?” “小神不敢。” “不敢就快点滚球子,孙庙村你哩那座庙被别人霸占了那么多年,你都睁只眼闭只眼。还有当年我老家村儿里哩人,就因为对你不敬,你就把山给弄塌,想把他们都给埋死…你还不走,想让我跟你算这些旧账不成?” 那山神给高老头儿磕了几个头,悻悻地站起来挥了挥手,‘他’往上跃起,在墙头上蹬了一下,朝着上空那黑云飞去,眨眼便钻进云里不见了,那云晃了几晃,朝着西南方向飘去。那两只小鬼跳上穿山甲,驱赶着两只穿山甲往南而去,很快也消失了。 “他奶奶哩…”高老头儿骂了一句回过头,“你没事儿吧孩子?” 我苦笑了笑,指指地上,“你看我有没有事?” 高老头儿低头看了看我的身体说:“甭怕,有大爷我在,你死不了,那啥…”他冲那阴差道:“你把这身体抱喽,冷雨啊,走,咱先家里去…” 我心里道,这阴差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有职司的鬼,‘他’能抱的起我的身体吗?没想到,那阴差轻轻一下就把我的身体给横着抱了起来。朝着马路两边望了望,我又想,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万一有个人打这儿路过,看到我的身体自己‘飞’了起来,那还不吓死? “还看个啥哩?走。” 高老头儿拉住我,飘飘悠悠朝他的住宅走去。来到门口,那大门自己就开了。我和高老头儿当先进屋,那阴差随后进来,把我的身体放在了床上。 “你先出去吧。”高老头儿说。 那阴差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在屋里面看了一圈,高老头儿问:“咋这么干净?你打扫哩?” “嗯。” “你还住在这儿嘞?” “是。” “这孩子你说…”高老头儿用心疼的语气道:“大爷我都不在了,你一个人住这地方干啥?明天别住啦。” “好,你不让我住,那我就不住…”忽然,我想到一件事,“对了大爷。” “啥?” “你的身体呢?为什么我们在山里怎么找都找不到?”我问。 高老头儿愣了一下说:“找不到就算嘞,一具皮囊而已,烂在哪儿都是烂。” “好吧…大爷,你在阴间做了秦广王?” “是哩…” 高老头儿告诉我说,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了日本人的阴谋,那些侵华鬼兵一旦从地府跑出来,天下势必大乱,阎王也没好果子吃,不但职位不保,还将受到天道的惩罚。为了表彰高老头儿的功勋,在他死后,阎王封他做了秦广王,在阴间,这是一人…不对,是一鬼。这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的职司,总管阳间的寿夭生死福祸吉凶不说,还掌管阴间的律法。高老头儿说,阴间法制混乱多年,阎王决定整改,后面在高老头儿的管理下,不会再有作奸犯科,贪污受贿的事情发生了。 我听的出神。 “到时候阴间哩秩序变好,阳间也会受到影响,会变得太平很多。”老头儿说道。 “大爷,你过来就是为了救我的么?”我问。 “不是。”高老头儿胡子翘了翘:“他奶奶哩,你立了这么大功劳,他一个小小哩山神居然敢过来拿你,真是反喽天啦…那啥,孩子啊,你们这些阻止日本人阴谋的活着哩人,‘福报’都被发派到了阴间,在阎王手里。你是主角,得到哩福报最多,然后是你师父,至于晨晨他们,要少一点。我过来就是受阎王指派,召你去阴间领福报哩,把他们哩福报一起领走…” “福报?这东西领了能有什么用?”我不解问。 “噫…木头小子,这用处可大啦,你可以用它换阳寿,换财运,换车,换房,换权…反正,你想要啥,就能用它换啥…” “噢…”我点头说:“现在就去么?” “是哩,还‘噢’,这么好哩东西给你,咋一点儿兴奋劲儿都没哩?走哩。” 出了屋子,高老头儿让站在院子里的那阴差好生看护我的身体,然后我们出了家门。 那辆大车还停在路上,高老头儿拉着我轻轻一下便进入到车里,他手掌一拍,那九匹马便拉着车走了起来。 记得在阴间时,那‘仙女’告诉我说,十殿阎罗是除阎王以外阴间最高的阴司,‘他们’乘坐的车驾,普通阴差阴司连靠都不敢靠近。那‘仙女’胆大包天,带着我擅自坐进了一辆车里,我当时怎一个胆战心惊。可是眼下,我居然大模大样坐在‘秦广王’的车里,往阴间进发而去,顿觉自己变得高大上起来。 这车走起来非常平稳,甚至感觉不到它在走。车里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精美的糕点,高老头儿说我还要回阳间,这些东西我吃了会拉肚子,所以他不让我吃,他自己拿起那些糕点大吃大嚼起来。 路上,我跟高老头儿聊了不少关于阴间的事,虽然当职才几天,但高老头儿对阴间已经基本了如指掌了。 正说聊着,忽然就听鬼的哭嚎声,掀开窗帘往外一看,到鬼门关了。 眼前这座鬼门关比我当初在豫西山里面进的那座要大的多,关前的孤魂野鬼也多了好几倍不止。一见我们的车过来,那些孤魂野鬼大呼小叫着逃窜,眨眼就跑了个干干净净。关口的两个阴差带着阴兵跪作两排,我们车由中间通过,‘他们’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过了鬼门关便是阴河,迷迷茫茫仿佛没有边际。九匹马同声长嘶,拉着车便冲进了河里,那车滑行于水面,如履平地一般。我把头探出车窗往下看,黑沉的河水就在底下很近的地方。突然,我看到那水里有一个个的人影在动。 “大爷,这河里怎么有‘人’?”我指着问。 老头儿说,这些都是河里的落水鬼,有些是过阴阳桥的时候被挤下去的,也有自己掉下去的,还有就是被这河水给吸下去的。 “河水还能吸人下去?”我惊讶问。 “那可不,水也有怨气的,凡是那啥,生前各种浪费水哩人,浪费哩越多,身上水哩怨气越重。这河水有灵性,它嗅到人身上哩那种怨气,就会吸人下去…” “噢…”我心说,看来我以后一定要节约用水。 老头儿告诉我,除了这三种以外,还有就是阴间运输亡灵的时候,从船上掉下去的。其实,但凡落水的人,都是因果使然,他们要等自己的‘业’消除,才能脱困出来,否则就永世被困在这河水里,忍受这万年寒水的噬骨之苦。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关打开,阴河往外放水,随着水跑出去的就是这些落水鬼,阴兵会再把‘他们’抓回来… 正说着,我看到有一艘像是船,顺着河面往这儿来了。我正想仔细看看那船的样子,马拉着车出了河道。 过了阴河是一道关卡,那是一座五角形的巨大黑色建筑,一个个的‘人’被鬼差或阴兵押着,在那里面登记。 沿途又过了好几道关卡,我们的车所到之处,所有鬼差阴兵无不下拜。突然,前方出现十座高大巍峨的宫殿。 “这就是十王殿嘞…”高老头儿指着最边上的一座说,“这座是我哩秦广王殿。” 我掀着车帘望过去,忽然看到,在十王殿的后方,有一根巨大的,像是黑色烟囱一样的东西在若隐若现矗立在那里。 “那是什么?”我奇问。 “是十八层地狱。” “十八层地狱?”那‘烟囱’越往高处看着影像越淡,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往上去的?” “你看到哩这个不是地狱,是从地狱里冲出来哩恶气,凶气,杀气、戾气…形成哩气柱子,地狱在下面。绕过十八层地狱,就到阎王殿啦。” 望着那‘烟囱’,我心里面十分好奇,不知道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大爷,可以进去看看么?” 高老头儿想了想说:“行吧,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带你进去看,但是嘞,不管看到啥,你都别出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十八层地狱 “一句话也不能说么?”我问。 高老头儿白了我一眼,“你想说啥?你还想跟里面那些死鬼,套近乎哇?或者给‘他们’发两根烟吸吸?” “当然不是…” 高老头儿捻了捻胡子,“行吧,你要是想说嘞,可以跟我说,但别太大声,更不能一惊一乍。别去招惹里头那些死鬼,也别理凶神恶煞,你不懂这里头哩规矩,万一触犯了哪条,我还得保你。阎王任命我当秦广王,就是让我明正阴间法典哩,要是我刚上任就给你开后门儿,那叫个啥球事儿?” 我笑了笑,“放心吧,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对了大爷,你刚才说,别理里面的凶神恶煞,什么凶神恶煞?” 高老头儿对我说,阴差把罪恶的亡灵送交给十八层地狱就不管了。也就是说,在地狱里面当差并处罚那些亡灵的不是阴差,而是凶神恶煞。所谓的凶神恶煞,‘他们’原本都是些犯了重刑,被关在地狱里受苦的亡灵。‘他们’在刑满后没有去轮回转世,而是被留在了地狱里当差。 “这样啊。”我说。 “是哩,所以你应该知道为啥留‘他们’办差,为啥‘他们’又叫凶神恶煞了吧?” “为啥?”我随口问。 高老头儿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木脑瓜子,因为‘他们’都穷凶极恶呗还为啥,当初‘他们’在地狱里遭喽多少罪,‘他们’就会让那些亡灵遭多少罪。” “噢…”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十王殿前。高老头儿说十八层地狱不归他管辖,所以他的车不适合过去,我们要下车走过去。 从车上下来,往殿后绕的过程中,我问高老头儿,十八层地狱是不是民间传说的什么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等等那些。老头儿说那是古代的一套,现在早就不同了,随着阳间时代的变迁,阴间的一切也在改变。具体十八层地狱什么样,等下我见了就知道。 忽然一个转折,我看到了那根巨大的‘烟囱’,离的近了这样看就可以看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烟囱’,而是不断从底下的一个巨大洞口涌出的黑烟形成的烟柱。高老头儿指着那洞口对我说,那就是地狱的入口。 通往那入口,是一座若隐若现的浮桥,桥两边横着锁链,桥下是条河,河水通红,像是黏稠的血,看不出在流动。 “看到没哩。”老头儿指着那桥,“这就是肉身桥。” “肉身桥?” “是哩…”高老头儿忽然拧了一下我的胳膊,问道:“痛不痛?” 我摇摇头。 老头儿说魂灵除非被阴鞭抽打,其它是没什么痛感的,只有对冷热的感觉,这座桥就是让魂灵恢复痛感以及一切感觉,就像复原了肉身一样,所以叫肉身桥。一旦踏上这座桥,每往前行进一步,‘人’的感官就会增强一分。当桥走到头的时候,‘人’的感官会比在阳间活着时要强烈百倍。 “强烈百倍?那岂不是就是说,过了这桥进了十八层地狱,在里面被针扎一下,比在阳间被扎一下要疼一百倍?”我惊讶问。 “可不是咋哩,不然咋体现地狱刑罚哩严酷?” 快到那桥头的时候,迎面过来几个阴差,赶着一个个的人,足有十好几个,见到高老头儿,全部跪倒在地。 老头儿挥了挥手说:“行啦行啦,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 那几个阴差起身赶着那些人往桥头走,行到桥头边的一块空地停下来,只见那空地上排列着一双双黑色的鞋。几个阴差各拿一双,穿在了自己脚上,这才挥舞着鞭子,赶着那些‘人’往桥上走,那些‘人’大哭小叫,场面相当悲惨。其中有一个怎么也不肯上桥,几个阴差围着他狂抽猛打,比对待牲口还狠,那‘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高老头儿对我说,有些宁死也不肯上桥的,会被阴差推进底下的血水河里化为血水,如此就等同于被打入了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至于阴差脚上穿的那种鞋,是阴间的‘铁鞋’,穿了那鞋走肉身桥,就不会受桥的影响恢复感官了。 高老头儿拿了两双铁鞋,我们也分别穿上。这鞋看着沉重,然而穿在脚上却像裹了一层纸。 穿了铁鞋行走在桥上,除了闻到从底下的河里传上来的一阵阵血腥味儿,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 过了桥,我们来到地狱的入口。从那入口底下冒出的黑气沾在身上,有一种阴冷肃杀的感觉。 高老头儿让我闭住眼睛,他拉着我,跳进了那入口。我感觉自己轻飘飘往下坠,身上一忽冷一忽热的。也不知坠了多久,好像到底了,我听到各种惨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实在不寒而栗。 “睁眼吧。”高老头儿说:“小声着哩啊。” 慢慢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个庞大的黑暗空间里,往前是一片一片的亮光,交错着远去。 老头儿说,这就是地狱的第一层,因果地狱,也是十八层地狱里最大的一层,囚禁人数最多的一层。那些亮光处,就是亡灵受刑的地方。 这地狱里阴冷无比,阴森极恐,再加上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若是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可能会瘫掉。 抓着高老头儿的袍袖子,我寸步也不敢离的跟着他走,走没几步,就迎面碰到两个戴着狰狞面具的‘人’。 那俩人急忙下拜,分别用粗壮的声音道:“参拜秦广王!” “起来吧,不用拜我,你们忙你们哩。” 那俩人过去后,我小声问:“大爷,他们是?” “他们就是这里面当差哩凶神恶煞。” 我跟着高老头儿来到第一个亮光处,那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面簇拥着各种动物,一个个伸头伸脑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牛羊猫狗都有,都比我们平常所见的大一倍不说,还长着锋利的牙齿。 在那池子旁边是一个大台案,台案两旁各立着一把长柄板斧。右边那板斧旁站着一个‘面具人’,正在翻看一个黑色的本子。正对那台案,站着不少人,全部都在瑟瑟发抖。 忽然,那面具人合上本子,指向人群里,说道:“把这个虐猫的先拉出来。” 两个戴面具的凶神恶煞从暗处冒出来,从人群里拉出一个三十岁左右,打扮挺时尚,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们丝毫不顾那女人的惨叫,把她扔到了那台案上,其中一个按着,另一个抡起板斧,在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咣’一斧子剁了下去。很快,那女人就被剁成了‘肉块’,那些肉块居然还在动。两个凶神恶煞捡起那些肉块,丢进了池子里。牛羊一拥而上,但只是闻了闻就退开了,那些猫则怪叫着扑上去,疯狂抢吃那些肉块。 高老头儿说,这些人都是生前虐杀动物的,阳间没有法律管他们,地府不会相饶,他们会在这里饱受分身噬体之苦,直到刑期满了为止。好比刚才那虐猫女,被猫吃掉以后拉出来,然后合为一体,再被弄来剁城肉块丢进池子里给猫吃,如此反反复复… 我们继续往前走,沿途所见,有毒舌妇被割舌头的,小三被削奶子的,渣男被切下那东西喂狗的…等等等,这些人虽是罪有应得,但也够惨的,简直惨不忍睹。 突然,我看到了令我好久都做噩梦的一幕…很多一丝不挂的男人,被用锁链绑住四肢吊起来,一个个的凶神恶煞手握粗大的狼牙棒捅进他们屁股里,随着棒子往外一抽,肠胃都被带了出来,再往里一捅,又进去了…那些人‘吱哇哇’怪叫! “这叫灌肠之刑,这些人生前都是那啥,强奸犯。至于强奸杀人哩,就没这么轻松了,都在下边地狱里…” 我不敢多看,每多看一看,菊花就一阵难受,赶紧走了过去。 “哎?大爷,怎么还有人在那里吃东西?” 我指着前方道,那里好多人围着个大锅,看起来在吃锅里的东西。 高老头儿‘嘿嘿’一笑,“你也想吃是咋哩?走,我带你瞧瞧去。” 到跟前往那锅里一看,我恶心的差点没栽倒,那锅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红红白白的翻滚,散发着恶臭。 高老头儿指着围在锅边的那些人对我说,这些都是酒驾肇事的司机,基本都是撞死过人的。到了阴曹地府,他们会被逼着吃这锅里的东西。这锅里是什么呢?是用人的呕吐物,牙垢,包皮垢,眼屎,鼻屎,耳屎,女人白带,月经血,伤口流出的脓,蛆吐出的分泌物…等等各种东西混杂在一起,熬制的汤。 我正看着,一个凶神恶煞用长勺子在锅里舀了一勺那种‘汤’,灌进一个人嘴里,那人刚喝下去,就全部吐回了锅里。那凶神恶煞用勺子搅拌几下,又舀了一勺起来,继续逼那人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过了那帮‘喝汤’的人,我们来到第二层地狱的入口,高老头儿拉着我跳了下去。这第二层地狱叫做重复地狱,里面关的全都是自杀的人。但凡自杀的人,死后都变孤魂野鬼,待他们阳寿一尽,就被抓进地府,投进第二层地狱里,不停地重复生前自杀的过程,所以这层又叫重复地狱。 十八层地狱,每往下一层刑期便增加一百年。这样一层层往下,刀山,火海,油锅…我全部见识到了,当来到第八层地狱的入口时,我已经轻车熟路,当先就往那入口走,却被高老头儿一把拽住了。 “等等嘞。” “怎么了?”我问。 高老头儿表情凝重地说:“这层不是说下就下哩,这第八层,是八寒地狱…”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无间地狱 “八寒地狱?”我问。 “是哩…” 高老头儿告诉我说,八寒地狱是整个阴间最冷的地方。它里面囚禁的,都是生前贩卖人口的人贩子,从古到今的都有。那些贩男卖女的人贩子,搞的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是些泯灭人性罪大恶极之人,他们死后,都被打入了八寒地狱里受苦。 正说着,暗处传来一个凶恶的声音,“干什么的?” 我吓了一跳,高老头儿把我一拉,拉到了他身后。这时,一个浑身肉疙瘩,腰缠锁链,面目狰狞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高老头儿把身子往上一挺,那人‘咕咚’跪了下去,“拜见秦广王!” 老头儿捋了捋胡子,“你起来吧,我那啥,要下八寒地狱里走一遭,你拿两件御寒衣给我…” 那人唯唯诺诺答应着起身,弓罗着腰,一步步退进了黑暗里。 老头儿说这是看守地狱入口的狱卒,其实我们刚才所下来的每一层地狱口都有狱卒看守,只是我们没有遇到罢了。 很快,那狱卒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件漆黑的衣服。那衣服看起来是用黑色的丝状物编织而成的,上面均匀布满了大小相等的一个个孔洞。高老头儿命我把那衣服穿在身上,这才拉着我,跳进了那地狱的入口。 当我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正处身在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和我们现实中的冰雪世界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冰雪世界,没有丝毫壮观绮丽的感觉,而是充满着阴森恐怖。整个天地都是昏暗的颜色,冰雪映衬着昏暗,像是被涂抹了一层灰。虽然身上穿着这什么御寒衣,但是我仍能够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寒冷,那是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感觉。 八寒地狱所谓的‘八寒’,其实指的是八种残酷的刑罚。我跟着高老头儿往前走,看到一大群人跪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突然有一个侧身栽倒,看起来是被冻僵了。两个身穿御寒衣的凶神恶煞便走过去把那人给抬了起来,抬到不远处的一间阴森的小屋里。那里面燃着一堆绿色的火,是地狱里的阴火。两个凶神恶煞就把那人架在火上烤,直到烤的化开,再把他抬出去,重又投进了冰天雪地。再往前,是先把人烤的嗞啦响,然后再扔进雪地里冻僵… 这样一直往前,第八种刑罚才最恐怖。前面说过,但凡从那肉身桥上走过来的亡灵,都像是被复原了肉身,也包括骨骼。这八寒地狱里的第八种刑罚,是把人的皮肉切开,用冰刀刮骨头。锋利的冰刀刮在骨头上发出的那种‘喀啦’‘喀啦’声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入耳中,实在令人胆寒。看着这些人的惨状,着实让人心生同情,但是一想到他们生前贩卖别人家孩子,我对他们的同情心就荡然而去了。 十八层地狱,越往下去刑罚越残酷。第九层是脂膏地狱,里面关的都是生前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我看到一个肥的像猪一样的贪官,被钢钎从屁股里捅进去,从嘴巴里穿出来,像是烤全羊一样架在火炉上翻烤,他的身上‘嗞啦嗞啦’冒出的油噼啪往下掉。待他被烤熟以后,几个凶神恶煞一拥而上,用小刀切割分食他的肉。还有个贪官被逼着吞冥钱冥币,你不是贪财吗?好,那就让你吃个够。一直吃到把肚皮胀破,两个凶神恶煞把钱币扒出来,缝合他的肚子,再逼着他吃,然后又胀破,再缝合,再吃… 随着一层层往下,我对人生,权贵,财富,善恶…等等,都有了新的不一样的理解。终于,我们下到了地狱的第十七层,这一层,叫做流水地狱。这里的‘流水’,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流水。这一层地狱里面关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杀人犯了,有纵火的,强奸的,投毒的,灭门的,等等…那个叫张君的就被关在这里。这第十七层地狱里,有上百道刑罚,每一道都残酷无比,但凡被关在这里的杀人犯,每天都要把所有的刑罚都经受一遍,就像走流水线一样,所以这层叫流水地狱。 一路走过去,我们来到第十八层地狱的入口…我心里开始紧张兴奋起来,前十七层我都参观了,什么因果地狱、脂膏地狱…这第十八层,最后一层地狱里,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压抑着心里的紧张,我问:“大爷,这第十八层地狱叫什么?” 高老头儿说:“它就是平常传说哩无间地狱,凡是被打入这层地狱哩人,都永生永世不能超生…走吧。” 往下坠的过程中,我幻想着无间地狱里的恐怖情景,终于,感觉到底了,耳边静悄悄的。 “到嘞…” 缓缓睁开眼睛,我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间地狱就是这个样子的?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既听不到惨叫声,也见不到刑场跟刑具,甚至连凶神恶煞都看不到一个,只有隔老远一个的黑色囚房,这就是无间地狱? 高老头儿对我说,阴间最残酷的刑罚不是皮肉之刑,而是心刑,也就是诛心。这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一个个的亡灵,被分别关在无间地狱里的单独刑房里,彼此不能相通,永世不能轮回,他们宁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愿承受这种千万年的噬骨钻心的孤独之苦。 正走着,旁边一座囚房门上的小洞里伸出一只手,一个隐隐约约的哭叫声从门里面传出来,“放我出去吧,求你们了,哪怕跟我说句话也行啊,就一句…” “别搭理他。”高老头儿压低声音说。 一路走过去,每个门里都有手伸出来,那些哭叫声有男有女。我很好奇这些人犯了什么罪,高老头儿说这些都是天机,除非我自己知道,否则不能对我说他们所犯的罪行。我心说,如果我知道了,那说不说还有什么关系? 这样一直走,来到一座静悄悄的囚房,我停了下来。这座囚房既没手往外伸,也听不到哭叫。 “大爷,这是空的么?”我问。 高老头儿看了看,“有人哩。” 我很好奇里面关的什么人,问高老头儿我能不能过去看看,老头儿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把眼睛凑在门上的孔洞上,往里面看进去,我看到一片昏黑中,一个身肢残缺,遍体伤痕的人,正蜷在那里抚摸自己的伤口,显得极为孤苦可怜,当那人缓缓把脸转过来,是陈连长… 我差点叫出来,高老头儿把我拽开了。 “大爷,陈连长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我急道:“虽然他被那日本人要挟帮他办事,可是这些年来,他始终看守着那夔兽免得它作乱,也算有功,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十八层地狱里?” 高老头儿叹道:“他假冒山神,贿赂阴差,收取孙庙村那些人的财运…数罪并罚,就被那啥,关到这里了。” “可是那日本人呢,为什么他没被关?” 老头儿说那日本人犯的罪太大,地府无权审判,要由天道来惩罚他。 我点点头,恳求道:“大爷,陈连长并不是坏人,我的‘使命’能完成,他也有功劳,而且他还救过晨晨,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大爷你能救他么?” 高老头儿摇头说,阴间的法律虽有不完善不公正之处,但法就是法,他也救不了陈连长。 出了十八层地狱,虽然外面仍然是一片昏蒙的世界,但在我感觉却像是天堂了。 “冷雨啊,领喽福报,大爷我就送你回去。我是秦广王,不受阴阳秩序约束,以后咱还有见面哩机会…” 我点点头,满脑子都是陈连长那孤独可怜的侧影。 “你那啥,回去以后嘞,就跟你师父好好学方术,再好好念书。把那福报,你想换啥就换啥,到时候把晨妮儿娶过来,你两个好好过日子…” 听高老头儿再次提到‘福报’,我突然心里一动,“大爷,那福报是不是想换什么就能换什么?” “是哩,那啥…” 我打断他,“如果我用它把陈连长从十八层地狱里换出来,行不行?” 高老头儿愣住了,惊讶看着我道:“你这孩子…来到阴间也能发烧?” “我不是发烧,我是说真的,能换吗?大爷你说过,我们修方术的人,要有舍己为人的心,我不愿意见那陈连长在地狱里受苦。再者,我不想不劳而获,用福报来换取各种东西…” “啥叫不劳而获哩?傻孩子啊,那福报可是你拼死拼命得来哩!” “我知道,可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之所以这么选择,也不全是为了陈连长,一半也是为了我自己。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遭,我对人生有了新的领悟。大爷,我不想拿着做了一件事所得到的好处就吃一辈子,那样的人生是空虚的没有意义的,我想靠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头脑,还有自己的能力来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而不是用福报来换取…” 高老头儿呆呆看着我,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笑了笑说:“孩子啊,你这是多么痛地领悟啊?不过嘞,你有这样哩志向,还有这样哩慈心,将来不光会成为一个顶级术师,还会有各种好运气,以及好未来在等着你。但是哩,能不能换还得问阎王,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结局 我跟着高老头儿继续往前走,渐渐的,我看到一座庞大的宫殿,矗立在一片迷蒙的黑雾之中。 高老头儿指着那宫殿,“这就是阎王殿。” 那宫殿看起来神秘、阴森、而又肃穆,我已经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遭,所以不至于见到这么一座宫殿就迈不开步。 “大爷,见了阎王要不要跪?”想到以前在电视里见到的情景,我问。 “不用,你又没死,不归他管。再说了,你是他哩恩人,要不是你,他别说当阎王了,阎球儿都当不了,他不跪你就是好哩。”高老头儿大咧咧说。 对着那宫殿上下看了看,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大爷,那些阳间历朝历代战死的鬼兵呢?他们被关在哪儿?” 高老头儿告诉我说,他们都被关在了阴间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底下的巨大空间里,有专人带着阴兵看守着他们。若是被那个日本人得到了那两只夔兽,一旦两只夔兽混合在一起的声音传到阴间,那些鬼兵就会受到召唤,能量会增加数十倍,他们会像发疯一样从那地方跑出来,再多鬼兵也看不住。 说话间,阎王殿到了,高老头儿整理了一下衣冠,拉着我走了进去。 这殿里面黑森森的,上方飘悬着一盏盏莲花形状的那种灯,燃着绿油油的火。 我东瞧西看着,高老头儿忽然停了下来,“那啥,我把冷雨带来啦。” 我心里惊了一下,抬眼看去,我看到一条忽隐忽现的石阶,那石阶往上,是一个宽大的王座,正中端坐着一个‘巨人’,应该就是阎王了。他戴着一顶跟高老头儿戴的样式差不多的那种帽子,只是要大很多,帽帘也十分长,遮住了脸面,因此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那阎王的两旁站着两个黑脸判官,腰里面别着棒槌那么大的判官笔。 我正看着,那阎王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很空旷,“小王已经恭候多时了,来呀,给冷雨师父看座…” 左边那判官点头就要往下走,高老头儿摆手道:“还是算啦,他等下就要走嘞。” “如此,那就只好委屈冷雨师父站着了…小王御下无方,险些酿成大祸,若非冷雨师父出手,阳间不太平,阴世亦不太平矣…” 高老头儿打断他道:“这些他都知道嘞,那啥,还是抓紧把‘福报’给他,我送他回去吧。他有个要求就是,他自己哩‘福报’他不想要啦,想用它把那个叫陈俊东哩从十八层地狱换出来,你觉得这事儿能成不?” “这个…” “那个陈俊东虽有罪,但也不至于被关在十八层地狱里受苦,我想用我的功来抵他的罪,求阎王恩准。”我说道。 那阎王考虑了好一会儿,说不是他不准,这牵涉到阴间的律法,他不敢擅自做主,要请示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我低声问高老头儿。 老头儿说,地藏王菩萨是冥界最高的神,总管全世界的四大阴曹地府,这四大阴曹地府,分别在伊拉克(古巴比伦王国所在地),埃及,印度,还有中国,也就是历史上的四大文明古国。此外,地藏王菩萨还是阴间律法的制定者,连阎王都得听他的,我们的‘福报’,就是地藏王菩萨发派到这里来的。 “那好吧。”我冲阎王说。 “冷雨师父胸襟博大,为人宽厚,我想,地藏王菩萨一定会准的…” 那阎王又把我给捧了一通,命判官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的福报,都发给了我,聂晨父亲也有,那是几张黑色的,像是地府门条一样的东西。阎王让我把这些东西分别发给他们,让他们在晚上的子时,面朝北方设一个坛,在心里默念自己想要得到的事物,把那黑条烧掉,就会愿望成真。根据‘福报’大小的不同,这些‘黑条’的能量也是不一样的。好比同样如果是求官,师父把他的黑条烧掉可能会当个省长,而聂晨的父亲聂刚却只能做一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 “孩子啊,你真打算用这东西把那姓陈哩从地狱里换出来?”高老头儿问。 我点头说:“嗯。” 老头儿笑了笑,“行吧,走,大爷送你回去。” 向阎王辞行,我们出了阎王殿。回到秦广王殿前,高老头儿带着我钻进了马车。一路风驰电掣,没多久,我们就离开了阴间。 回到市里高老头儿租住的那座破房子前,马车停了下来。进到宅院里,只见那个阴差还在院子里等着。 “冷雨啊,大爷我要走了,后面公务缠身,跟你见面哩机会可能也不多。希望你以后嘞,好好把方术发扬光大,惩恶扬善。通过阴间这一行,大爷我对你可是刮目相看了,以你目前哩境界,早把我生前哩境界甩了十八条街,以后你不仅前程远大,还会是个顶级哩术师…孩子啊,你多保重…” “大爷你也保重…” 虽然高老头儿因祸得福做了阴间的秦广王,但是分别在即,我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高老头儿把我推了一把,我便一下进到了屋里…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若不是宅院内外到处散落的纸灰,以及我手里的那种‘黑条’,我会以为一切只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过去聂晨的学校,我把三张‘黑条’交给了她。 出了好一会儿的神,聂晨问我:“冷雨,你后面去哪里?” “去我师父家。” “那你会经常来看我吗?”聂晨眼圈微红的问。 犹豫了一下,我说:“会的…” 可是,我始终都没有过市里来看晨晨,而晨晨也只是头一个周末过师父家来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我以为,晨晨会把她的那张‘黑条’换取我们两个人的姻缘,但是我和她不仅没有任何的进展,反而日渐生疏起来,联系也越来越少。至于师父,我把那‘黑条’交给他,就被他埋在了后院里。 还是主要说说我吧,自从住在了师父家,我每天除了复习功课,便是修习方术。学业没什么进展,可是我的方术修为却在突飞猛进。由于师父受了伤,再有人过来看风水或者驱邪,都是我去的。很快,我的名头就在方圆一带打响了,很多人都知道,小镇上出了一个又年轻又帅的大师,比原来那个姓张的师父还要厉害。 书说简短,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平安夜这一天,天空飘洒着纷纷淋淋的雪花,下午,我接到了猪哥打来的电话。 “哎呦,冷雨啊,现在当大师了,就把这故哥给忘啦?” “故哥?您老要亡故了吗?”我问。 “怎么可能呢,有你这大师在,本哥也亡故不了啊?” “行啦行啦,抓紧说正经的吧,找我有事吗?” “那什么,今天晚上,咱那些初中同学在学校里聚会,你去不去?” “聚会?”我愣了一下,第一反应问:“晨晨去不去?” 猪哥道:“你还念着人家呢?我说兄弟啊,虽然你本事大,可人家聂晨是上清华北大出国留学的主,你还是把她忘了吧。聂晨最近交了个挺有钱的男朋友,出入学校都是奔驰接送。” “她有男朋友了?”我心里一痛。 “那可不,我有一次亲眼见到那人开车带聂晨去玩儿。那男的挺高的,长的也比你帅…” 我身体都僵硬了,猪哥后面说了些什么,我一点也没注意听。 傍晚,猪哥开着一辆他亲戚家的,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来到了师父家。一段时间不见,他又胖了,头发依然梳的锃亮。我说不去了,硬被他拽上了车。 雪花纷纷淋淋,昏暗的天幕,就像我的心情。到那儿天已经黑了,学校看起来放假了,大门开着,但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下了车,猪哥从口袋里抽出一条黑布。 “这是做什么?”我问。 猪哥坏笑了一下说:“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同学们都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看你蒙着眼睛,只凭气场,能不能把他们一个个给认出来。” 我眉头皱了皱,“我哪有这么厉害?” “哎呀,别谦虚了,来吧…” 我苦笑了笑,任由他蒙住眼睛,然后像个小瞎子似的,被他牵着往学校里走。 走着走着,忽然间,隔着布,我感到眼前一片亮光。 “猪哥…猪哥?” 连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应,我把布摘了下来,眼前豁然一亮,我看到一大片用蜡烛摆成的心形烛圈,而聂晨,正站在那烛圈里,笑脸盈盈看着我。 “晨晨?!” 聂晨穿着一件黑色的束身齐膝羽绒服,衬着她玲珑窈窕的身段,以及白洁如玉的脸庞,雪花纷纷而落,像是晶莹的花瓣点缀在她的披肩长发上,她整个人美的就像个仙女。 “冷雨,之前我说,我会等你的心回到我身边来,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它拉过来。我没用‘福报’来换我们的姻缘,因为那样没有意义,我聂晨想要的东西,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自来都是男生向女生求爱,但是我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样才符合我的性格,冷雨…”聂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我们的订婚戒指,如果你愿意和我订婚,就把它接过去…” 聂晨的眼圈红红的,她目光执着勇毅地看着我。她身上的气场,拉着我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眶开始湿热起来。 跨进烛圈里,我握住盒子的同时也握住了晨晨的手,把她拉到了我怀里。聂晨哭了,带着幸福的战栗。 我的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话,“跟我走。” “去哪儿?哎等等…” 聂晨抹抹眼泪打了个响指,我们那些同学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这…他们…” 聂晨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实话告诉你吧,他们都是我约来的,给我们做宾客以及订婚的见证人。走吧,我爸包下了整个酒楼,今晚给我们摆订婚宴…” 我先是愣了一阵,然后半开玩笑说:“你爸就不怕我这个女婿不肯进门么?那样他的钱岂不是就白花了?” 聂晨小嘴一撅,笑道:“你不敢,就算你敢,也逃不出本小姐的五指山,我叫来这么多帮手,绑也把你绑了去!” 我笑着看了一圈那些同学,伸手轻轻刮了刮聂晨尖俏的鼻子… 《尾声》 这个年,我是在聂晨家里过的。年后的一天,聂天国叫我们去他家吃饭。 二楼的客厅里,烟雾缭绕,光线十分昏暗,气氛也很凝重。 “爷爷…” “嗯,晨晨,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跟冷雨说。” 聂晨愣了愣,然后很听话地走了出去,并且带住了门。 “爷爷,什么事?”我有些忐忑地问。 聂天国不答,而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封信出来,递到我手上。信皮上写着‘聂天国亲启’五个大字。 我迫不及待把信抽出来,展开低头看去,眉头渐渐皱成了疙瘩,胳膊也越来越沉重起来。这封信,居然是那个叫‘安倍义仁’的日本人写给聂天国的! “聂天国: 你好,告诉一个对你来说很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我还活着。足下感到很意外,是吧?我自己也很意外,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我居然都没摔死,并且还回到了日本,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虽然你们毁掉了我的计划,但我仍旧没有死心,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复活军国主义的心就永不灭。当然,没有了那两只上古夔兽,这条路会变得格外漫长而又艰难。但是这么多年我都挺过来了,我不惧这些。后面,我会在我有生之年里,扶持我们家族的人掌管日本的大权。届时,我们安倍家族将重现往日的辉煌…” 我越看越愤怒,几把便把这封信撕成碎片,扔出了窗外。聂天国闷沉地在一旁抽着烟。 望着那些飘飘扬扬的纸片,我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心中暗暗立誓,无论是来自哪一方的,无论是怎样的邪恶力量,我都会穷我这一生与之斗到底,因为,我是一个术师,我身上肩负着神圣交予我的使命以及责任… (全文完) 完本感言 当我打出‘全文完’这三个字时,心里一下变得空荡荡的。是的,《术师秘记》完结了,对我来说没有遗憾,只是有很多的不舍,不舍这些人物,也不舍这其中的回忆。 《术师秘记》是我上本书《奇门术师》的姐妹篇,所以它们两者之间有一些相通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不同。感谢读者朋友们,没有大家的支持,我就完成不了这样一本现实版人鬼的书。还要感谢我的编辑‘弥勒’,没有他的支持,我也写不完这本书。当初因为各种杂务缠身,没筹备好就匆匆开篇,导致这本书的人气始终不高,但是我坚持了下来,并且把它圆满完结了,所以对我来说,它就是成功的。 书结束了,但是我想,大家会记住里面的人物,他们的形象,会一直保留在大家的心里。结束,也是新的开始,我始终都会与大家同在。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本书完结,我都会调整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开新书。这次不会很久,不久以后,我就会携着新书归来。大家可以加我的微信号‘aleng1002’,到时我会在微信上分别通知大家。也可以关注我的新浪微博‘雪冷凝霜’,到时候我会发置顶微博。 谢谢大家陪伴了我这么久,我也会再接再厉,写出更鲜活的人物,更好看的内容,陪伴大家。 天气后面还会很热,大家注意防暑。 雪冷凝霜 2016年8月2号 《术师秘记》完本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