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武神再临》 第1章 一缕生魂李代桃僵 20xx年,秋,华国北方某小城傍晚,天边亮起金光,普通人只当是今天的火烧云格外好看些,只有求道修仙的隐士们才明白,这是有人要飞升的前兆。 修远回头扫了一眼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公寓楼,俊秀的面容上神情通透,带着堪破世事的淡定和明悟。天边的祥云如同华丽的缎带又像是翩然飘舞的衣襟,随着三十三天接引仙人的降临往修远身边聚拢而来。 修远身上时下年轻人酷爱的休闲t恤被霞光掠过,瞬息间幻化为款式古朴的长衫,白色球鞋被耀目的金莲所取代,这足下的金莲正是佛修十世轮回功德圆满的证据。莲座御空而行,好似被无形的大手推搡着往高天上升了去。 城市里大同小异的高楼大厦逐渐在视线中模糊,唯有迎着夕阳欣慰挥手的那个年轻男人让修远留恋了扫了好几眼。也许是这眼神里的留恋太过明显,又或许是十丈红尘太过诱.惑,天边祥和的流云霎那间因此而变了脸。 浓烈的黑云滚滚而来,带着恐怖的雷霆轰鸣声,向无数下界的凡人们昭示着天道无常这个自古不变的定律。修远几乎全部心神都落在自家师弟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天际的异变。他整个人被一条妖龙般粗大的闪电击中,片刻间刺眼的白光笼罩天宇,等到心有余悸的隐士们再凝神细看的时候,却哪里还有方才那个迎着夕阳拈花一笑的俊秀男人。 疼——疼—— 修远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极力抗拒着他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恢复的意识。似是从极远的天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线,混合着担忧和欣喜的声音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修远,你没事吧,别吓我。坚持一下,再一会儿我一定能冲出城去。” 一晃神,这个遥远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修远费力的睁开双眼,一片血红之中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方正的脸,眉宇之间霸气十足,而自己正无比狼狈的趴在这个男人宽阔的脊背上,瘫软无力的手脚还特地被这个男人用绳子栓在自己强健的脖颈上。 晶莹的汗珠顺着突出的喉结从男人略显疲惫的侧脸上滚落,修远视线朦胧之中只觉得雄壮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叫人愈发头晕眼花不辨方位,他喑哑着嗓子艰难发出几个简短的音节:“这是哪里?” “这是洛阳城内的永安宫,义父在凤仪亭被曹操刺杀了,城中一片混乱。袁家军联合各路群雄,号称百万之众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杀进城来,挟持了献帝。如今我们已经被困在城内,四周都是面目模糊的敌军,你又一直昏迷不醒,我实在没办法只得带了部众躲进宫内的秘道里。不过曹操早夺了天子金印,若是一味困守,我们不出半日定会被乱军砍死。” 修远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发现有不少军士疲惫的靠在墙边休息,盔甲和武器上或多或少都染着血迹,很显然能逃到这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也付出了不小的努力。修远努力压制着灵魂深处一浪高过一浪的晕眩感,维持着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 他默默内视,却绝望的发现,自己一身佛法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天劫打散,竟只余下极其虚弱的一魂一魄勉强攀附在肉身上,丹田周围更是死气弥漫,很显然这最后的一魂一魄也支撑不了多久。 修远刚想开口询问更多关于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情报,却突然发现背着自己的男人脖颈上挂着一颗光华璀璨的金珠,心里一惊,顿时便明白过来:“虽然和自己所知的史实略有不同,但自己确实是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三国时代,只不过在这里曹操刺杀董卓居然悖离了历史的本真成功了?难道这是某个已经陨落的平行时空?” 即便心中疑问再多,修远此时也是有心无力,金珠赤兔和猛将吕布本属一体,方才言语之间他又唤董卓义父,毫无疑问背着自己的男人正是世人公认的三国武道第一人——吕布,只是不知道他和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看来历史因为董卓意外被曹操刺杀的变故而产生了巨大的蝴蝶效应,吕布甚至还等不到白门楼的悲剧就要先一步离开。眼下正是有死无生的大凶之兆,那么这些跟着吕布的军士们肯定也是要死的。 修远吃力的把自己的脑袋凑到吕布耳边,声如细蚊:“眼下凶险万分,唯有把不擅战的文书主簿和伤兵们都抛下,带着剩下的军士们拼死一搏方有一线生机,你虽生自九原,但所领军士却多是西凉兵,现下唯有死冲西门,若能得了众多军士的先祖庇荫,则可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逃出生天。” 吕布刚想把修远放下来喂他一点水喝却发现,修远已经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他心里一阵恐慌,却十分明白身为主将更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丝毫怯意来,只得攥紧手里的兵器,大叫一声:“西凉的儿郎们随我冲杀西门,既是要死,也要离家乡更近些,到了阴曹地府也好像自己的先祖们有个交代。” 修远仅剩的魂魄漫无目的的在虚空中飘荡着,眼看就要离体而去,眼前却陡然闪过一阵刺目的金光。虽然只剩下残破的魂体,修远还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到光芒过后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帝光寺修远,你十世佛修难得圆满,虽然最后因为半寸执念功亏一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虽未能跳脱十丈红尘之外,这十世功德却早已记录在册,三十三天之外尚有秘境,有上仙托我保你一世平安康健,现特赐你金丹一枚,保你此生百年无病无灾,富足安乐。” 修远满心疑惑正待发问,却发现魂体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又涌回了之前那个身体里。神识和肉.身再度融合醒来,眼前依旧是吕布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只是身上更狼狈了些,就连胸前的铠甲也被刺破了一个大洞,洞口处狰狞翻滚的伤口正汩汩溢出鲜血来。 似是察觉到了背上的动静,吕布转过头来对着修远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自小你就聪明,还好没负你所托,终于从西门冲了出来,只是以后我恐怕不能继续再保护你了。” 话还未完,吕布的气息已经渐渐微弱下去,竟是强撑着最后一口生气,等着自己。修远想都没想,就把自己冰凉的唇舌印到吕布干涸的唇瓣上,那颗刚刚在虚空中被不知名的上仙赐予的金丹也被修远顺势推进吕布口腔里,他还特地用翻卷的舌尖把金丹抵进吕布喉咙深处,而后神情一松,又昏厥过去。 混沌之间,吕布隐约听到修远熟悉的温润声线在耳边滑过:“吕奉先,你本是这个时代的蛟龙,怎能浑浑噩噩死在此地?我反正也不属于这个时代,纵是魂飞魄散又有何惧?天道无常,执天之道,观天之行,至于结局,岂是你我*凡胎能参透的?若是有心,武道亦可通神,就是天下皆敌又有何惧?” 第2章 三世迷途真假难辨 吕布虽天生神力,童年过的却并不是太好。直到父亲请一个游方道士为他算过命相之后,带他搬了家,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那时候的九原十分荒凉,还时不时遭到匈奴人的骚扰。 吕布眼见许多抗击匈奴的勇士都在镇上很受欢迎,自小便练武十分勤恳,只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了旁人眼中的英雄。吕布天生身材高大比同龄孩子都高出许多,故而被许多孩子十分惧怕,加之他一直练武,身形魁伟,那时候的孩童年龄尚小,只凭着幼小的本能躲避着吕布。 唯有修远和他走的很近,吕布的生母十分擅长美工绘画。在吕布父子尚未搬家之前,修远的父亲便不辞辛劳每日都送他来学画。后来,反倒是修远画得更出彩些,毕竟吕布一向好动,不能久坐。 吕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忽在混沌中,模糊的记起些小时候的旧事来。记得有一年秋天,九原镇上的风很大,镇上几乎所有还未到学龄的孩子都兴高采烈的走街串巷放风筝,唯有吕布家因父亲是朝廷命官,家教极严,加上和同龄的孩子都不亲近的缘故只得闷闷窝在自家小院里。 最后还是修远在家里把自己母亲的旧衣服偷出来,又细心的画上了彩绘的图案,才叫吕布折了些树枝撑成风筝的样子,就在院子里放起纸鸢来,吕布如同野马一般撒着脚丫子在空地上跑得飞快,修远却并不多说话,只是轻笑站在不远的地方,拿黑白分明的小眼睛瞅着他:“凤仙儿,父亲昨日卜卦说,日后你我要相守一生,你可一定要对我好些。” 吕布在修远身边绕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拿灼热的掌心紧紧贴着修远清朗的眉目:“清河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清河是修远的表字,除了父亲以外,修远就只告诉过吕布一人,而凤仙儿这个十分女气的外号也只有从修远嘴里叫出来,吕布才会笑眯眯应他。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都还懵懂无知,并不知道,修远的父亲并非一般的游方术士,而是一个曾经离位列仙班只有一步之遥的隐士高人。 没曾想多年以后,这草草一卦竟真的一语成谶。吕布浑浑噩噩间只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里都有无数的秽物流出来,粘腻腻的,叫人浑身不舒坦。吕布虽没有洁癖却也不至于身上如此脏污,他不耐烦的睁开眼睛。 却哪里还有童年时候天高云淡的家乡风景。高顺听到动静,一脸欣喜的靠到吕布身边:“侯爷你醒了?” 吕布抬眼看了看暗沉的天色,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高顺先是一愣神,半响才不大确定的回道:“大约快到戍时了,方才还在小道上听见有百姓家的鸡归巢的声音。” 吕布闻言顿时一惊,像是想起什么来,身手利落的从草垫上弹了起来:“我们现在这是到了哪儿?军师怎么样了?” “侯爷伤重,赶紧躺下。”吕布还未完全起身就被高顺一脸紧张的按着肩膀又躺了回去。吕布大怒,一脚将高顺踢开,因为力道过大,高顺在斜坡上滚了个轱辘才灰头土脸的爬起来:“侯爷方才明明伤重昏迷,怎生才过了小半个时辰睡了一觉起来,便又生龙活虎了。” 吕布也觉得奇怪,自己明明苦战了一整天,还记得自己曾在冲出城门的时候为了护着背上的修远被人捅了好几刀,他疑惑的扯开中衣,却没看到他记忆里的伤口,小麦色的胸膛上肌肉的纹理结实而完整,丝毫看不到受伤的迹象。 吕布抚额细想昏迷前的情形,冷不防的身边一道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你这混小子真是命好,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把唤魂转生金丹给你吃了。不过,我在你旁边观察许久,未曾察觉到半点道家术法的痕迹,这里果然有高人。” 吕布听到金丹二字也顾不上眼前身着道袍的奇怪孩童,猛然想起在遍地尸体的洛阳城西门,修远那个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吻来,他惶恐的大声叫唤自己的部将:“曹性!军师呢?”霸气的声线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不知是吕布的声音太大,还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死里逃生的军士们实在太过高兴。紧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的竟是一浪高过一浪,莫名其妙的欢呼声:“侯爷威武,我等誓死追随侯爷!” 吕布脑中一片混乱,人潮之中竟看不到修远的身影,他用尽全力又大叫了一声:“军师现在何处?”欢呼声戛然而止,人潮中间自发的让出一个通道来,吕布一抬眼便看到修远一身蓝衣,气息奄奄的躺在一个小草坡上,衣襟和袖袍上满是血迹。 吕布不知所措的攥紧拳头,神情悲戚的朝修远走了过去。那个道童看到修远,灵动的眸子里有一抹亮光闪过:“原来那人为了救你,竟是连最后的一魂一魄也不要了么?” 吕布闻言转头,竟毫不犹豫的就朝着那小道童跪了下来:“恳请仙师救救我家军师,我吕奉先愿一命换一命。” 吕布人高马大,就是半跪在地上也和那道童一般高,那小道士却只是捻了捻手指轻轻一托,吕布便身不由己的自己站了起来:“兵士在前,身为主将岂可无故下跪?你又置这誓死追随你的万千军士于何地?” 吕布本想再跪,却奈何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急的面红耳赤:“若是连修远都不能护得周全,我吕奉先又有何颜面再统御这万千西凉军士?仙师既然能在乱军之中找到这里,定有办法可以救修远一命,更何况,若非修远奇策,我等早已死在洛阳城内,纵然是当着所有兵士的面,他们当能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又岂会真的因此而低看我半分?” 于吉原本只是窥得天机自己行将大限,唯有此处尚存一丝变数,他虽传自道术正宗,却对治病救人的医道研究不深,更何况那躺在地上的人现下只余一魂一魄,恐怕就是大罗金仙降临也无能为力。 他深知自己的命轮已经和眼前的少年将军合在一处密不可分,自然处处为吕布打算,只得硬着头皮装腔作势一番:“既然如此,我便用七星延命之法,暂时保住他的一缕生魂,你且命军士们守好各个风口,莫要让夜风惊了烛火。” 说罢,于吉径自从袖袍里取出几张符纸来,口中默念法诀,将七盏飞灯布成北斗七星阵环在修远身边,高顺和曹性忙不迭亲自护住烛火又细心的将军士们排成人墙,站在土坡的高处挡住流风。 于吉做完法事,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如同一个明黄的气球一般浮在灯阵的最中心,眼眸中神光掠动,竟直接穿过无数幻境,看破数万年的红尘俗世,若是有高明的修士在场定会惊呼,这便是三清道宗的无上法门——太虚眸,传闻只有太古洪荒的神兽们才能使用。 修远原以为把金丹送予吕布,自己必将魂飞魄散,没曾想竟又再次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庄严大殿上,见到了那个送他金丹的神秘仙人。修远的魂体还没飞进大殿正中,那仙人惶急的从殿前狂奔下来:“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胡闹,竟随随便便就把通天教主赐予的金丹送给旁人,要知道那九转唤魂丹乃是阐教至高天上的珍物,又岂是我等能随手拿出来的?此番若不是正有人以七星灯阵帮你续命,你早已魂飞魄散了。现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保你魂魄不散,你拿了这凝魂玉就赶紧回去吧,若是被通天教主发现什么不妥,小仙我就是仙元尽毁也没办法交差了啊。” 修远虽因为天劫神雷失了佛法,但佛理和境界尚在,他并不急着回去,而是云淡风轻的反问了一句:“我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纵然回去也不过是残魂孤魄,单靠一个道家法宝又如何能保得住我十世佛修的本心?” 那金殿里的神仙听到修远的话,先是一愣,而后没头没尾了说道:“你怎知这十世里自己未曾在三国乱世留下佛缘?这里虽然只是一个被孤立出来的平行时空,却实实在在和你灵魂的本源有着密切的关联,不信你且随我来。” 修远似悟非悟,跟在那神秘仙人身后往金殿深处行了去。 第3章 半寸执念无关风月 修远的魂体跟着神秘仙人穿过金光闪闪的大殿,一路上灵气充足却未见有其他生灵。想来是特地在自己修炼的地方布下了结界的缘故。修远本是佛修,故而经过数个奇门阵法也一无所觉。 此间的道路似隐在云雾中,看不真切,修远也毫不在意自己身在何处,他脑子里径自打着魂飞魄散的主意。就连飞升以前对师弟的担心也不知不觉淡了下去。他脑袋放空,任由魂体乱飘。 半响从小路的尽头听到了水声,水雾弥漫之中,神秘仙人手捏法诀,把修远从一道巨大的瀑布中间引了过去。修远的魂体一穿过水幕就看到悬在青灰色石壁上的镜子,修远顿时大吃一惊:“这可是地府的前尘往事镜?” 那神秘仙人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地府的前尘往事镜虽然也算是天地间的一大至宝,却还不够格被安放在天外天的洞天福地里,此镜乃是三生三世离魂镜,三界六道之内,不论修为高低,在此镜之前都毫无隐秘可言。你因心存执念,在引灵升天的时候,被紫霄天雷打散了两魂六魄。然而这仅余的一魂一魄之所以会来到这个早已陨落的时空间隙里却绝非偶然。你既深谙佛理,当知万事因果皆由前定,你只知修远不是吕奉先的发小至交,又如何得知那黑蛟,三生三世都和你纠缠不清?” 神秘仙人一边说一边伸手随意在镜面上拂袖一弹,修远眼前瞬息间掠过无数记忆的断片,镜中的修远和吕布自小便玩在一处甚是熟稔,细细分辨,依稀能看出有自己五官的缩影。佛家本就笃信轮回,此番镜前一观,修远仿佛是找回了失落的魂魄一般,倏然明白过来,既然是渡劫飞升,那佛道本是同源,只不过路径不同而已,仙人之境与天地同寿自然是诸般磨难方能修成正果。 自己本只是太清池里的一朵白莲,若非万年之前银龙金蛟在池中争斗,自己又如何能窥得天道一角,修仙长生?镜中三世迷途,轮流在修远眼前晃过,那仙人也不出声催促,只由着修远自己琢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修远俊秀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朝着那仙人躬身作揖:“多谢上仙指点,修远如今流落三国乱世,恐怕也是天命使然,既然如此那金蛟银龙定然也还留在这个时空,纵然魂魄不全,只要有心,终究可以位列仙班。” 那神秘仙人见修远终于想通了些,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隐世高人的姿态:“吓死小老儿了,还好你自己了悟出来,要不然的话,为了给通天教主交差,老夫就是拼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也不得不把金蛟和银龙的真身告知于你,擅窥天机,对你我而言都绝非好事,你魂体虚弱不宜久在太虚停留,还是赶紧带着凝魂玉回到阳世去吧。” 修远神识再度回到肉.身感觉到的还是翻江倒海的疼痛,全身每个细小的骨节都在抗议着主人的再度苏醒,修远只觉得喉咙深处有一团火在翻滚着,连灵魂都要被灼伤。唯有唇边还残留着一丝凉意。 修远一睁眼,却是吕布锐利深邃的轮廓近在咫尺的无限放大着。好一会儿,修远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舌正被吕布一脸悲戚的含在嘴里胡乱拨弄着,修远贪念着吕布口中湿滑冰凉的味道,竟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舌尖探入得更深了几分。 吕布终于察觉到修远微弱的回应,整个人瞬间就雀跃起来:“修远,你真的活过来了啊。”吕布强健有力的臂膀死死按在修远肩头,修远被捏的生生憋出一声闷哼,大声喘.息起来:“奉先,别用这么大的力气捏着我。快给我弄点水来,喉咙里都快要烧起来了。” 吕布忙不迭放开修远,小跑着亲自取水去了。修远从草垫上直起身子,朝浮在半空的于吉点头:“多谢上仙帮修远续命,不知道仙师名号是?” 于吉见修远魂魄归位以后,竟比之前还多了一魂一魄,稳稳的聚在头顶的百汇穴上凝而不散,顿时明白修远的神识魂体定是在什么地方得了高人相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小正太模样的于吉轻轻抖了抖袖袍,竟从宽大的道袍里滚出几颗色彩明丽的糖豆来:“什么上仙,我不过是个逃难避祸的倒霉人罢了,小生于吉日后还要劳烦修远先生照拂了。” 于吉粉嫩的小圆脸上眉眼弯成细月,整张脸无处不透出喜气来,他扬起织细的手腕把糖豆塞进修远嘴里:“小生数日之前卜算一卦,竟意外得知自己大限将至,唯有此地尚存一丝变数,这才惶急的赶了过来,不知修远先生可知此事端倪?” 于吉一直在自己魂魄离体的时候帮忙续命,修远自然不疑有他,囫囵的把一大把糖豆都吞了进去,吕布正提着牛皮水囊回来,修远就着吕布骨骼硬实的指节喝了好大几口水,才把口中浓重的甜味压了下去:“仙师不必太过惊慌,想来那卦象看到的正是小霸王怒斩于吉一节,此番董卓刚刚才被曹孟德用七星刀在凤仪亭刺死,我们还有不少时日可以为此事谋划。重要的是眼下四面都是敌人,我们又无粮无马要如何渡过这个迫在眉睫的困局?” 于吉神情惫懒的挥了挥手,并不搭理修远径自往草坡的低洼处走了去:“方才连续施展七星续命阵数个时辰,提心吊胆了大半日,现下实在是乏了,先去小睡一会儿,军师既然早知天机,侯爷又武力冠绝天下,要脱困定然不是难事。只不过,小生还是要多嘴提醒一句,军师既把金丹给了侯爷,那务必要抓紧时间和侯爷行那合欢之事才妥当,所谓金丹证道,军师自当明白道心稳固的重要性,如今金丹已和侯爷融为一体,军师还是抓紧些吧,若是子时一过,战场上的阴气煞气一重,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吕布虽听不懂什么天机和证道之说,却意外听到于吉说起合欢之事,顿时又回想起方才修远昏迷的时候,他轻薄的唇舌温润的触感,难得的走神起来。 修远十世佛修对风月之事与旁人的理解自是大不相同,对于吉所说的金丹证道毫不怀疑,毕竟佛修中的欢喜禅分支便都是靠仙侣双修来提升境界的。他既在三世镜中看过自己前世曾与这里有不小的渊源,自然对自己的身体越发看重。 虽自小与吕布长大的人并不是现在的自己,修远却还是对吕布有不可抗拒的亲近和信任感。对合欢风月一事并无抗拒,便直白的朝吕布发问:“你我同是男人,不知奉先对那龙阳断袖之间的床第合欢之事可清楚?” 吕布自小除了练武还是练武,家教又严,哪里能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顿时十分窘迫的摇了摇头:“我自小便没有一刻与你分开,对这等隐秘之事自然是完全不了解。” 修远开口之前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也不意外,他敏锐的捕捉到吕布刚毅的侧脸上闪过一抹红痕,顿时心情大好,把整个脸都凑到吕布耳际,温热的吐息都喷在吕布颈侧,带起酥麻的痒意:“奉先当然是我的,这可是自小就约定好的。你且去问问军中将士们有谁带了避火图出来,随便借一本来参详参详便是了。” 修远观三世镜取回了自己前世的记忆,自然对和吕布小时候的事了如指掌,此番借用毫无破绽,而他口中的避火图就是古代的春.宫图,很多外出行军的将士们都会随身带上几册,一则慰藉妻小不在身边的寂寞,二则是相信合欢图能趋吉避凶,避火即避祸,适逢年节的时候,关系亲厚的友人之间甚至有互送避火图的习惯。 吕布不久前才在恍惚之中回忆起自己和修远儿时的一些温馨的旧事,此番从同样的场景从口中说出,他便觉得格外温暖,甚至隐隐还有些感动,毕竟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自己此番受伤还不一定能记起,而修远却十分笃定的说了出来。 一想到这合欢之事是要为修远疗伤,吕布也顾不得害羞,直接站在草坡上运足了内力,大声喊了出来:“不知我西凉的儿郎们,有谁随身带了专画龙阳之好的避火图,速速借侯爷一观,让侯爷给你们军师治好了伤再带我们冲杀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吕布部众占据的草坡地势十分偏僻,所以吕布的声音显得格外雄浑。话音未落,便在军士们中间引发了不少议论声,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容貌清秀的瘦小兵士捧了一本册子交到吕布手中:“侯爷请看,这是小人的哥哥年前从玉门行商带回来的,据说在西域十分有名。” 吕布朝着那兵士点了点头,也不扭捏,从他手里抽出书册便往修远这边赶了过来,英挺的面容上因为嘴角微扬的笑意而显得格外柔和:“清河,你快些躺下,只管交给我就是了,现下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臣,定不会有事的。” 修远看吕布这么高兴,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腾起淡淡的骄傲来,也不多说话,只是依言安静的平躺在草垫上,拿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瞅吕布,清朗的眉目之中还隐隐带着些许的期待。 夜空清朗,月光如银色的细沙,柔柔的落在修远身上,让他整个人生动起来,吕布心神一动,把自己健壮的身子小心的覆了上去。 第4章 销魂蚀骨一梦黄粱 修远来到这个乱世不过短短一天,却已经是第三次和吕布唇齿相合,心里免不了也有些感慨。佛修不论境界高低,都不死依佛理,只求证因果和寻佛缘。三世镜里的吕布自还是远古荒兽金蛟的时候便和自己命轮相依,自是此番风月之事的因,而洛阳城中的一番生死困局自是两人这一世的缘。 修远被吕布生涩的拥吻着,虽技巧粗略,动作却极尽温柔缠绵,两人唇舌相抵,回绕吞吐之间都不难察觉出吕布的疼惜和小心。吕布修长有力的双臂只是虚握着修远的肩侧,却并不使力,只凭自己强有力的腰肢兜着两人的体重竟也面色如常毫无吃力之感。 修远既证了因果,又寻了佛缘,自是对两人的风月情.事格外上心,百年修佛的禅心亦隐隐躁动起来,仿佛灵魂深处的回响,修远并不抗拒身体里的这份躁动,而是毫无芥蒂的顺从了本能和欲.望,他毫无顾忌的搂着吕布的脖颈,有意无意的不断加深着这个试探性的浅吻。 “奉先我有些累了,你记得动慢些。”修远的声音清透,言词之中却带着赤.裸.裸的邀约,吕布和修远自小便玩在一处,甚至还时常同食同寝,修远在吕布眼里就和未过门的妻子无异,此情此景的之下自然不再费心压抑自己,提着腿间昂扬的金枪顺势就冲进了修远的身体。 修远的身体带着文人特有的柔软,不懂武功的他肌肤细滑,手感极佳就和上好的丝缎一般从指尖源源不断给吕布带来梦幻般的快.感。无人碰触的禁忌之处更是紧.致灼热,却依着主人的意愿努力接纳着尺寸惊人的异物。 温润中不失热情,却又并非野兽般的不知节制。两人虽都是初次,却因为心境相通,意念相合,并没察觉到什么痛楚,反倒是不可抵挡的愉.悦一浪高过一浪的在两人的脑中潮汐般翻涌着。吕布耳目俱佳,耳边依稀滑过静谧的鸟叫虫鸣之声和修远细微的喘.息合在一处愈发显得妙不可言。 “清河,你放心,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必当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吕布的承诺虽有些不伦不类,却因为两人身处乱世变得难能可贵起来。 修远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早就云山雾绕,随着吕布的动作胡乱响应,他既不会武功,又早失了佛法,哪里还能听清吕布说了些什么,可不管吕布说了什么,他都不管不顾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情到深处甚至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吕布身上,纤长的手指还无意识的在吕布身上各处漫无目的的摩梭着。 吕布体内刚刚压下的灼热又隐约有些抬头的先兆,他却并不再放纵,只是安静的端坐着,任由修远搓捏:“清河,你太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等我们安定下来,机会多的事,切不可图一时之快劳损了根基。” 吕布声线低沉,稳重而温柔,修远心神一震很快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他把手臂环在吕布腰间,整个人乖顺的窝进吕布怀里,清凉的夜风从他俊秀的侧脸上掠过,柔韧的碎发借着风力滑进吕布颈间,和吕布耳际的鬓发合在一处,缠绵至极。 “奉先,你本是朝廷亲册的温侯,仪比三司,面见天子而不跪,此番变故却只得沦落为草寇,不知日后有何打算?想不想重回洛阳?” 修远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是有私心的,在他所熟知的三国历史里。洛阳很快就要成为战乱的源头,现下吕布根基未稳,贸然搅和其中断然得不了什么好处。 吕布拿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了按修远光亮的发顶,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高低起伏的情绪来:“素来乱世之中都是成王败寇,义父既已被杀,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洛阳做什么劳什子的温侯,我虽想与你一道农耕鱼牧,却也不愿辜负了这些誓死追随你我的西凉军士们。” 修远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就连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轻快:“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眼下各路群雄都盯着洛阳,我只是怕你一时冲动,贸然回去会吃亏,若是举兵西凉,有众多西凉兵士相随占个一城半池不是难事。只是西凉地势偏远,生活难免要清苦些。更何况我们手下虽还剩精兵过万,却并无军师随帐,等到郭奉孝计定辽东,你素有勇名,曹孟德必会举兵西凉,到时候我们便避无可避了。” “郭奉孝是谁?”吕布听得是一知半解,曹孟德自己是见过几次的,只是这郭奉孝又是何人? 修远被问得一愣,正不知要如何解释的时候,于吉小正太软糯的声音毫无预兆的插.了进来:“先生虽可预知天机,却不可太过,正所谓天威难测,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先生既打定主意要远遁西凉,何不借道匈奴也好顺路收服些勇武的藩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到时候纵是有人前来征讨,我们只要兵精粮足,以逸待劳又何愁不能得胜?” 吕布一听于吉提到匈奴,顿时也来了精神:“早年我也曾随父亲去过匈奴打猎,匈奴人虽民风彪悍,却比汉人更单纯,只要方法得当要收服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日后按修远所言,西凉不保我们也可退入草原再做打算。” 修远原本还在担忧吕布帐前没有军师,一想到陈宫的忠烈义节又觉得还有些指望,也稍稍放下心来,便把话题转移到现下的困局上来:“那些都是后话,如今我们被困在这块小坡上无粮无马要如何脱身才好?” 吕布扫了眼在不远处吃草的赤兔,顿了顿还是没把他们还剩下一匹马的悲催事实说出来,只是转头向于吉发问:“不知仙师可有妙法瞒天过海?只要出了内城,我们只需乔装成难民分散行动,等到临近西凉地界再集中起来就是了。” 于吉闻言只是摇头:“道家虽有些撒豆成兵的法门,可如今洛阳地界浮尸遍野根本没有灵气可以施展这些道术。更何况,我们还有万人之众,要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修远本是修仙之人,自然明白于吉所言不虚,若说还有谁能解此困局,又正好在洛阳城中,那恐怕只有那个三国历史上鬼谋乱天下的毒士贾诩了吧。可这兵荒马乱的又去哪里找这个人呢?修远对三国历史虽略知一二,却算不上精通,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突然听得有军士在阵前惊喜的大叫,樊将军,你也逃出来了?” 修远心里一喜就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可他还没站起来,就腰间一软又滑倒在吕布怀里。吕布先是用温热的掌心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托住修远,而后才身手利落从地上弹起身子来,拿自己的肩膀接过修远大半的体重。 两人依偎的极近,彼此的呼吸都喷在对方脸上带起暧昧的暖流。修远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眉眼低垂,耳际也有可疑的红光滑过。吕布看修远面红齿白的健康模样,忍不住爽朗的大笑起来:“清河,我们既已经当着数万军士的面行了那合欢之事,又何须遮掩?况且这么多年来,但凡是我的亲信,谁人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思?” 虽然吕布安慰人的办法很蠢很霸道,修远却觉得意外的管用。他们之间那点破事吕布倒还真没瞒过谁,这到底是吕布的有勇无谋毫不在乎的暴露自己的弱点呢?还是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绝对的自信?修远脑中思绪不着边际,突然就想起貂蝉这号人物来,既然董卓已经提前被曹操拿七星刀刺死,那貂蝉在这个架空的时代究竟还存不存在都需要考量了。想到这一点,修远莫名的安心起来,原来在这个陨落的怪异时空里,吕布一开始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于是,他更加心安理得把头枕在吕布宽阔的肩膀上,随口打听起来:“不知樊稠心性为人如何,凤仙儿可了解?” 吕布听见修远又叫起自己儿时那个羞死人的外号来,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格外的甜蜜。对吕布而言,这个外号就好像是两人之间隐秘有亲昵的证据一般,自是旁人不能体会的。它既提醒着修远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好,更无时无刻不鞭策着吕布自己要更尽心尽力的保护好修远。 吕布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樊稠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虽然一同在义父手下效力,但我只和高顺、曹性他们这些早年就跟着我的将领走得进。不过倒是听张辽提起过,他武功不错。” 突然听吕布提到张辽,修远突然就大笑起来,怎么能把这号人物忘了去,这可是在整个三国时代里都搬得上台面的大人物啊,更重要的是,两人曾一同效力于丁原帐下,那感情可是好的没法说啊,绝对是生死兄弟啊。 既然有了张辽,还去见什么樊稠啊。修远死命的扯着吕布的袖子,语气急切:“奉先,这次张辽也逃出来了吧,快带我去看看他,也不知道受伤了没?” 第5章 星夜危局终遇贵人 吕布面色古怪的扫了修远一眼,见他脸上的急切并非作伪,心里突然别扭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迟疑的很:“修远,你突然这么关心文远做什么?” 修远被吕布酸溜溜的语气噎得一愣,随即愉快的轻笑起来:“张辽乃是这个时代难得的名将,你现下根基浅薄,好不容易手下有个能搬得上台面的人物,我能不上心些么?” 吕布闻言,浓密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声线低沉下来:“于吉仙师不是叫你别看什么天机了么?对身体不好。放心,日后不管发生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从吕布直白得近乎笨拙的言词里,修远毫不费力的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关心,不由得低落起来,要是奉先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他心中的修远又当如何?一时间就连知道张辽消息的高兴劲也被盖了去,忐忑难言。 吕布一直死死盯着修远的脸,见他面上神色突然低落下来,只得无措的扯着修远的手,小声嘟囔:“这么多年了,文远那张娃娃脸难道你还没看厌么?” 修远看着吕布一个人莫名其妙的闹别扭,不知怎么的,脑中突然闪出吃醋这个女性化十足的词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忍不住要捉弄一下这样迷糊的吕布:“男人当然是都像奉先一样威武霸气的好,像我和文远这种娃娃脸早该一边凉快去了。” 吕布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抱怨竟会被修远误解,情急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好,就微微低了头,就着修远笑意昂然的脸吻了上去:“清河,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好了带你去找文远就是了,别胡思乱想闹别扭了。” 修远心中默默吐槽吕布,闹别扭的明明是你吧——幼稚! 脸上却因为吕布再一次旁若无人的深吻而有些发烫,就连呼吸的节律也随着吕布舌尖灵活的引动而混乱起来。吕布灼热的唇舌离开修远的口腔,两人一分开,吕布还意犹未尽的伸出猩红的舌卷走了挂在两人唇齿间的津液。 锐利的轮廓上明晃晃的笑意霸气狂狷,邪魅又温柔。竟让修远一时间反应慢了半拍愣神了好一会儿。倒是张辽放下手中的地图从草坡上面走下来先和修远打招呼:“军师的伤可大好了?认识军师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军师竟还知道这些旁门左道呢。” 修远下意识的反问回去:“知道什么左道?” 张辽站在四五步远的地方笑的狭促:“采阳补阳啊。” 修远大窘,可自己之前的伤势却是人尽皆知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尴尬的扭过头去,吕布上前几步大力拍了拍张辽的肩侧笑骂到:“你小子,方才明明还一脸紧张的护着那续命的灯阵,现下修远一来又口是心非的说些混账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别扭的性子才能改过来。” 张辽被吕布的大力拍得整个身子都晃了晃,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好:“侯爷轻点,我好歹也是伤患啊。” 修远扯着吕布的手胡乱在张辽胸前的盔甲上戳了戳:“咦,这小心脏不是还跳得很欢脱么?哪里受伤了?难道是伤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张辽身边的两个亲卫闻言顿时明目张胆的把视线扫向他腿间,上下打量起来。张辽大窘:“喂喂,你们两个不带这样玩人的。” 修远得报一箭之仇,心情大好,主动把话题拉回正轨:“文远方才不是一直在研究地形图么?不知道可有想出什么良策来?” 张辽将手边刚放下的地图又拿起来,随手指了指图上几处用黑炭标出记号的地方:“大将军何进,因不满董卓外兵进京联合诸多外镇军阀,其中袁术、袁绍率领的袁家军和曹孟德麾下的青州兵最为难缠。现下我们被围困洛阳城郊,就算侥幸冲出亦无法通过深沟高壑的虎牢关,更何况现下兵士疲累若要再杀回洛阳城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实在是进退两难的困局。” 修远一边听一边努力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史料上对三国乱世初起时群雄纷争的只言片语,不由得佩服张辽这位日后名震曹魏的五子良将来,短短一个晚上便把敌我形势看的如此透彻,只可惜,要解此局非奇谋不可奏效,像张辽这般用兵规整的大家实难有所突破。 修远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曹孟德对大将军何进的评价来:“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既然如此,这联军名义上的总指挥虽是何进,但实际上,诸多豪强都不是一般人物,以何进的能耐断然是指挥不了的。只不过,修远单单是知道这一点也还是没办法找到突破口,毕竟数十万的联军都虎视眈眈的围在洛阳城外,若有一队受到突袭,其他人必会接应,到时候联军势众又首尾呼应,西凉兵士就是再骁勇善战也是必死无疑。 吕布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也明白现下形势不容乐观,可他自带兵起出谋划策之事俱是交予修远定夺,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走到一边去安抚被冷落多时的赤兔马。夜色迷蒙之中,吕布迎着星光昂首挺胸坐在赤兔马上远远看着草坡下面黑茫茫的军士们,也不由得产生出一丝彷徨来,纵使自己能在这万军之中七进七出杀个痛快,又如何能护得修远周全? 而修远呢?就着张辽身边暗淡的火光远远望着吕布挺拔修长的矫健身姿产生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振奋感。他仿佛又看到了三世镜中那条不可一世的金蛟,翻雨覆云好不嚣张。就连至高天上的太清池也不过是他嬉戏游玩的后花园一般,出入随意,来去如风。 直到远远的传来联军搭起锅灶炊米煮饭的食物清香,修远才觉察出j□j,腹鸣如鼓。原本安静的军士们也开始吵嚷起来。张辽随手把腰侧的水囊递给修远,神色平静:“军师若是j□j不如先喝点水充饥吧。” 修远一时愕然,十世佛修他也只听说过画饼充饥,今儿个还是头一遭听人说起喝水充饥的法子来,一时间心里又是凄楚又是感动。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带着这般人马在三国乱世闯出点名头来的决心。 “文远,我带着樊将军来了,有什么妙计就快说出来,别藏着了,手下弟兄们都饿得慌,早早冲出去也好吃顿饱饭。”高顺踩着黑缎面的布鞋脚下步子很快,声音却极轻,只是他高音的大嗓门儿,一股脑的暴露了行踪。修远抬眼一看,高顺右手边还有个光头的高壮汉子和他走在一处,想来便是樊稠了。 张辽听到高顺中气十足的呼喝声,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无可奈何的应了句:“兄弟可莫折煞哥哥了,现下四面皆敌,我们又无粮无马,哪里还有什么妙计可言?” 高顺闻言倒也不恼,只笑眯眯的搂着张辽的肩膀的接过话头来,声音高亢而爽朗:“兄弟这是说哪里话,要是文远和军师都没法子,我和你能死在一处也值了,好歹做了半生兄弟就是那忘川河上也少不得要回头看上你一眼的。” 跟在高顺身侧的那高壮汉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敬意,小声说了句:“此次出城都是借了贾先生计策,不如请贾先生过来一同商量?” 修远听得贾先生三个字顿时心花怒放,激动的跑过来扯樊稠的袖子,可樊稠乃是武人,见有人朝自己冲过来,下意识的抡臂一扫便把修远扫飞了出去。高顺和张辽离的虽近,但事出突然,齐齐惊呼出声:“军师!” 吕布原本只是坐在赤兔马上发呆,听到张辽惊呼声,人如鹏鸟瞬间从马背上跃起,长长的手臂齐肩张开,在空中灵活的一窜,就把修远牢牢搂进怀里稳稳落了地,连气息也未乱分毫,语气里却已隐隐有些怒火:“怎生在军中还有人对军师如此无礼?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樊稠一听是吕布的声音顿时吓得腿脚一软险些瘫在地上,还是高顺满不在乎的顶了回去:“侯爷莫恼,樊将军之前也没见过军师,再说军师就这么直愣愣的冲过来,我和文远还吓了一大跳呢。” 吕布朝修远投去询问的眼神,修远镇定自若的在吕布怀里整了整衣衫,强自按捺着欣喜朝樊稠吩咐到:“劳烦樊将军赶紧去把贾先生请过来,眼下困局非先生不可破也。” 吕布知道修远早知天机,顿时也明白过来,这贾先生恐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即便和修远一起跟在樊稠身后,打算亲自去见,也好做足了礼数。高顺和张辽见自家主公都走了,自是一同跟在身后,毋须多言。 第6章 贾文和毒计脱险境 樊稠跟随董卓的时日不短,对吕布的勇武十分佩服的同时,对他火爆的坏脾气也极为忌惮。短短一小段坡路竟走的是深一脚浅一脚,甚是滑稽。好在吕布面上虽是一本正经,暗地里却在修远身上胡乱揉捏,占尽便宜。 高顺和张辽两人只好冷着脸沉默的跟在吕布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和自家军师有关,那绝对都是吕布的逆鳞,当然如果吕布真的暴走了,一直跟着吕布的西凉兵们都知道,找军师准不会错。 修远.远远地.就看到随意站在兵士中间的那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因为星夜的寒意,他双手都笼进袖子里,面上神色飘忽,只有眼底偶尔闪过的锐利能让修远把他和一计乱天下的贾文和联系在一起。 修远脚下步子踩得更勤快了些,吕布不动声色的把原本环在修远腰间的手臂挪到他肩膀上,锐利的侧脸上自然的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长脚一跨,抢在修远前面朝着贾诩躬着身子拜了拜:“贾先生,奉先身陷危局烦请先生赐教,日后若能逃出升天必不会薄待了先生。” 贾诩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便把视线落到修远脸上,随即对着修远深深作了个揖:“久闻修远先生擅窥天机又通数数易理,侯爷有军师在侧日后必是前途无量,不知道修远先生对着天下乱局作何打算?” 修远对贾诩有此一问并不意外,不过虽然早有准备修远的回答还是十分谨慎,毕竟他对贾诩的算无遗策十分忌惮,“片言危困扰群雄,文和乱舞三分碎。”可以很负责的说,三国三分天下的乱世直接原因就是贾诩,纵然修远因为熟知历史,也许在这个时空里能占到些许的便宜,也无法轻视这样一个以一己之力就谋乱天下的可怕人物。 他敛着眉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避重就轻的答了句:“纵然天理命数都近在咫尺,在这群雄纷争的乱世,除却自保以外也再无余力想太多了,先生此问倒真是高看清河了。”修远之所以以表字自称,自然是毫不掩饰自己要拉拢贾诩的决心,吕布虽不明白两人言词间暗藏的机锋,得了修远如此明显的暗示哪里还有不行动的道理。 只见他伟岸的身躯徒然一矮,竟是半跪在贾诩面前,英挺的深邃的五官上也很快浮现出哀戚之色来。吕布素来以勇武倨傲为人所知,饶是聪明机变如贾诩一时间也看不出有丝毫作伪。 吕布声线低沉,语气诚恳:“先生既知我家军师得窥天机,又如何能不明白,我万千西凉军士正陷入有死无生的险地,若非先生之谋不能破,奉先原本只是九原镇上一草莽,死不足惜,可这些西凉的兵士们多是旧部,随我多年,怎能未曾建功分毫便枉死此地?何况贾先生跟随义父多年,这兵士里怕也有不少是熟识吧。” 就算是只为自保,贾诩也早打定主意要想办法向吕布献策,只是担忧吕布的坏脾气并不待见自己,如今吕布在这万千军士面前的一跪,倒是让贾诩生出几分真心跟随吕布的想法来。毕竟吕布阵营武力自是不需多言,又有修远这样的异士能步步料定先机,此间乱世已有预兆,要想独善其身没有军士良将保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与其胆战心惊的观望,还不如早早让自己安定下来。 贾诩有意把吕布晾在原地,既没开口说出什么计策,更没要让吕布起来的意思。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军士们方才为他准备的草席上,很显然,那草席刚刚才安置了什么重伤之人,可军中粮马全无,这怕是仅存的一张草席了,兵士们细心的把上面的血迹用干净的草料清理了还特地翻到另一面,自己在洛阳这么多年,纵然自己没什么印象,恐怕在这些军士们眼中自己早已是熟人了,所以就算他们又冷又饿还是毫无怨言的把草席留给自己,贾诩眼底的眸光闪了数次,终于被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取代。 半跪在地上一时半刻对吕布这样的家伙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就是跪个半夜也是不痛不痒。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贾诩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修远脸上灿烂到近乎刺眼的占据了全部心神,等到贾诩皱着眉头在连耳边叫了三声“主公请起”之后才反应过来。 吕布指尖虚扣着贾诩的手掌,实际上却是半点也没碰到,他腰身一用力,整个人就利落的从地上弹起身子来,以极其豪爽的语气大叫道:“贾先生自有奇谋助我们脱困,西凉的儿郎们都打起精神,随侯爷星夜奔袭,杀出一条血路来。” 修远自然明白吕布的那点小心思,他这样当着众多军士的面一鼓作气吼出来,虽然有一部分鼓舞士气的意思,但更多的却还是要逼迫贾诩赶紧拿出个主意来,否则的话一直窝在这小土坡上挨饿受冻,军士们的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再想冲出去就更难了。 好在这种局面对贾诩而言不过是小试牛刀,他随意扫了吕布身后的高顺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将军何进为讨伐董卓组织的联军虽有百万之众,却多为镇外诸侯势力,并不真正受其辖制,在这各路诸侯之中,若论强弱,自是白马将军公孙瓒所统兵士最少,然而公孙瓒出身贵族,熟识兵法,他们又是从北地远道而来,麾下定然尽是精锐之兵,相反我方军士疲累不宜久战和苦战。 故而,此番冲阵首先要绕过这部分势力,至于曹操,他既能一举刺杀成功,料想也定是个智勇双全的难缠人物。只有袁绍阵营,虽人多势众,但兄弟尚且不合,更何况是手下的兵士将领?我们只需要趁着夜色一路掩杀下去,再将兵士服装兵甲一并替换,夜间昏暗,必不会被发现。一路上只需要以战养战,纵军劫掠,有衣服就抢衣服有粮食就抢粮食,若以此法战到天亮,即便被人识破,袁家军也已阵脚大乱,凭侯爷勇武,不难溃围而出。” 贾诩说得是云淡风轻,修远再一旁听得却是心惊胆战,贾诩此计乍一听来稀松平常,细细一想实则歹毒无比,既是要抢劫袁家军的兵服铠甲来混淆视听,则务必要一路冲杀下去一个活口也不留,才能免了被通风报信功亏一篑的风险,否则的话还要就地搭建锅灶,炊火做饭,一个不慎就会陷入联合军的包围之中。 此番李代桃僵之计巧就巧在一个奇上,就算其他势力的诸侯们对袁家军半夜吃饭的做法有所怀疑,也决计不会有人想到真正的袁家军早被人取代了去,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些贼人们杀人抢劫过后还敢留在原地吃饭休整。 只要第一波切入的时机得当,不引发太大的动静,贾诩这一计真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了。既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我方实力,又解决了急需的补给问题,还没有被围杀后顾之忧,以袁绍的为人,就算最后发现袁家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动了手脚,这种丢脸丑事他只会尽力遮掩,绝对不会去联合其他势力来围剿。 修远想着想着,竟莫名惊出一身冷汗来,就算他轮回十世在无数史料里得以将“毒士”的计策窥见一二,此番真正直面本人才越发明白,贾诩的计谋一出既算无遗策又毫无回旋的余地,于人于己不可谓不毒。 穿透修远脊背凉飕飕的冷意突然被一双灼热的手掌尽数驱散,一抬眼却和吕布黑白分明的眸子四目相对。吕布可算是标准的浓眉大眼,在稀松的月光之下,吕布的目光愈发显得深邃起来。修远心中大定,朗声道:“先生计谋果然绝妙,此番兵荒马乱,就劳烦文远一步不离务必要护得先生周全,至于冲阵之事,自有高顺带着陷阵营冲杀下去,我与侯爷自会从旁策应。一刻钟后,便点兵掠阵。” 第7章 小于吉星夜报军情 子夜阑珊,何进召集而来的联合军军阀们大都已经沉沉睡去,洛阳城早已被破多时,聚集在洛阳城周围的军阀们心里都很清楚,在这次诛杀董卓的行动中,曹孟德才是真正的赢家。他夺天子金印,又护驾有功自封相国。虽说现今在绝对实力上来说,还赶不上袁绍和公孙瓒阵营,但名望这种东西在乱世尤为重要,曹操如今民心所向,声名在外自然多的是谋臣良将投奔于他。 至于这些不愿意离开的外镇的军阀们自然是各怀心思。在这个无比微妙的形势下,谁也不会先低头去面见天子,臣服于曹操。但是同时又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曹操专权的出头鸟。很滑稽的结果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勤王救国行动就这样成了一出换汤不换药的闹剧。 这些虽说与修远原先知道的历史有很大的不同,最后的结果却还是大同小异的,只不过是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间提前了不少而已。修远修佛十世也不过是个求仙问道之人,比起本来就生在三国时代的那些卓越人物们,智计武功上自是差了不少。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完全陌生时代里,修远这一缕游魂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修远心里虽隐隐有些担忧吕布会不会也和他所熟知的历史一样,会早早的走上一条不归路,可在这个谜一样早已陨落在历史中的时空里,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是跟着西凉的军士们冲杀的大军一起在黑漆漆的暗夜里努力找出一条脱困的路来。 令旗一亮,于吉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既是道术有成之人,于吉自然不会被区区巡夜的甲士们难倒,至于于吉会不会回来,修远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毕竟天机和道缘这种东西对修真之人而言就像是一种近乎笃定的直感。 他和于吉和吕布早就被捆绑在一个命轮之上了,可以这么说,修远在这里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永远都只有吕布和于吉这两个人。他因为天劫失去了大部分佛法,身体还魂魄不全,可以说单就作战能力而言还比不上一个身强体壮的西凉士兵。 所以刚刚一开始冲阵,修远就毫不扭捏的和吕布一起坐在赤兔马的马背上了。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个三国时代问鼎武功巅峰的人物冲阵杀敌,修远的心绪却意外的平静,就好像数千万年以前他也曾这般安心的躲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走过无数洪荒的险地。 今晚无月,只有稀疏的星子错落的挂在天上。稍远点的地方,修远都看不真切,只有吕布手里的方天画戟反射的冷光在时刻提醒他现在他们真在战场上。 修远侧着头从吕布后腰的缝隙去细看他眉眼,却只看到更多的银光从眼前掠过,就连被刺死兵士的惨叫声也显得十分遥远。修远就这样坐在吕布身后,整个脑袋都歪倒在吕布腰侧,不一会儿,修远竟奇迹般的在一片悲鸣和呼喝声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修远再醒来的时候,被吕布环在臂弯里,一睁眼看到是跳跃的桔色的火光,周围的兵士们很多,却都十分默契的保持着安静,临时搭建的简易灶台上,不知名的动物肉烹煮的鲜汤翻滚出诱人的食物香气。 修远微微一动,吕布便垂了眉眼把视线落到他脸上,锐利的五官上很自然的扬起笑意来:“真好,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变。” 修远莫名其妙,错愕的张着嘴直愣愣的看着吕布。倒是高顺个大嗓门已经忍不住吵嚷起来:“是啊是啊,军师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打架就犯困,居然这么多人围着也能睡得着。军师你果然是会仙法的啊。” 修远大窘,敢情自己睡觉早就被人围观过无数次了,就连负责做饭的那个小兵也忍着笑意递过来一碗热乎乎的肉汤过来,大概是跟着吕布有一段时间的老兵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头来:“军师睡醒以后,一刻钟之内就会找侯爷要吃的,不管是什么时辰,所以侯爷盔甲的内衬里从来都不是放的护心镜,而是一大堆小零嘴。不过侯爷武功盖世,也没必要带什么护心镜就是了。” 明明之前和吕布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听到这些两人自小相处的细节,修远也觉得有浓浓的暖意从心尖上滚过。他索性扬起脖子在吕布脸上浅浅的啄了一口,半真半假的调笑道:“以后我睡醒了不仅要吃零嘴,还要吃掉你们侯爷呢。” 能活到现在的兵士们大多武功不错,耳力极好,修远话音未落就听到稀稀落落的哄笑声从周围传来过来:“军师不是早早就把侯爷吃得死死了么,侯爷肯定会满心欢喜的把自己送给军师吃个够。” 吕布听到兵士们的玩笑话倒也不恼,只是伸手轻轻弹了弹修远的耳垂,把整个脑袋都凑到修远耳边戏谑的问了句:“清河你告诉他们到底是谁吃谁啊?” 修远面红耳赤,伸手把吕布的大脑袋推开了些:“还被敌人包围着呢,就没个正经。” 于吉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奶声奶气的说了句:“侯爷,西北角上有一小队人马正靠过来了。” 修远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对吕布身边的传令兵吩咐:“快去请贾先生过来商议对策。” 吕布把伸手把修远停在半空的勺子夺过来,动作熟练的把煮好的野味连着汤一起喂到修远嘴里:“赶快吃点东西暖暖胃,指不定马上又有一场恶战。” 吕布声音不大,围在四周的将士们却已经各自戒备起来。高顺从腰间抽出一队金色的小锤子来,大喝到:“陷阵营的儿郎们,赶紧的拿好家伙准备冲出去为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喏!”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了整齐的应诺声。 高顺仰头大笑道:“儿郎们果然都是真汉子,一个也没少。” 修远被这份激昂感染,一时间也觉得热血沸腾,竟也生出几分上阵杀敌的渴望来,他不动声色的把吕布的手捉过来按进自己掌心小声感慨:“凤仙儿,你手下的兵士们果然非同一般。” 吕布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陷阵营的兵士们一向只听高顺一个人的命令,那些人都是高顺从西凉的孤儿中挑选出来,自小一个个亲自训练出来的,几乎是他全部的心血了,我最多也就是摊上高顺这么个好兄弟,白白占点便宜罢了。” 其他的兵士们也十分默契,很快收了锅灶,正要熄了柴火,贾诩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远远开口发问:“仙师可看清楚了,来的兵将形貌如何?” 于吉笑着摇了摇手腕间的细铃铛,稚嫩的童声借着清越的铃铛响动传得极远:“来人身披亮银铠甲,骑一匹白马,若是小道儿没看走眼的话,恐怕正是玉照夜狮子。” 贾诩闻言面上神色一轻,枯瘦的手掌从宽大的袖袍里滑出来轻轻摇了摇:“侯爷莫慌,按仙师所言,来人必是公孙瓒手下的赵子龙无疑,此人虽极为勇武却是个死忠的性子,即便发现异动也一定会先回去回报给自家主公知道,而那公孙瓒却不过是个明哲保身之徒,必不会出手救援袁绍,毕竟他们在北方争夺地盘城池时日已久,而公孙瓒因为畏缩不前进来隐隐现出颓势,此番正是借侯爷之手稍弱袁家军实力的大好机会,他定然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定还会想法设法为我们周全一二,好让那赵子龙不至将此事宣扬出去。” 修远乍听到赵子龙的名号浑身一震顿时明白过来,那三世镜中的银龙若和金蛟吕布一同滞留在这乱世之中,那银龙的真身就一定是赵子龙无疑,不作他想了。修远惦着脚咬着吕布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凤仙儿,我们去见见那赵子龙吧。” 吕布侧头扫了修远一眼,不动声色的反问道:“这也是天机?” 修远忙不迭直点头,吕布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拉着修远的手,足尖在空地上一点,径直朝西北方向飞掠过去,于吉灵动的小眼珠子里亮光闪了闪,也偷偷摸摸的跟在他们后面,一同往赵云那方去了。 第8章 金蛟银龙乱世初会 赤兔虽神骏,然而星夜惫暗,时间悄然来到下半夜,士兵们大多都困倦了,修远和吕布就大摇大摆的骑着赤兔马在诸侯们的营地中间奔驰竟也没引起什么注意。此时的修远心情忐忑,即便是他早在三世镜里看过他和赵云前世的纠葛,赵子龙此人,到底还是在无数纷飞的古史里盛名太过,让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没有半点把握。 心绪繁杂之间,修远自然没能察觉到于吉一直跟在身后,悄悄为他们施下了障眼法。远远的一见到暖色的火光,修远就开始紧张起来,他整个身体都低伏在吕布背上,下意识的在他耳边呢喃着:“金蛟儿,此番让你们提前相见,终究是祸福参半,若是有违天道,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赤兔马灵性十足,吕布一直只是装模作样的把手背搭在缰绳上,实际上却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修远身上。毕竟现下他们还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所以修远话一出口,吕布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修远口中的言语他竟听得如坠云雾之中,半分也无法理解,唯有那份惶恐的担忧的心情分毫不差的传递过来。 吕布很清楚,不管他有多迷惑,现在也绝对不是追问的好时机,他只是把脊背挺得笔直,让自己的语气强自镇定下来:“清河不必过于担忧,凡事都有我在呢,万一不顺利,大不了我们再杀出来就是了。横竖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既然有些事你已经提前得知,若是不做点什么反而会更不安心了。” 修远原本就是以佛法求仙问道,对天道天机一说并不像道家的修真之人这么注重,吕布这番话虽有诡辩的嫌疑,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他轻笑着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便一脸坦然的翻身下马朝火光密集处走了去,吕布自然静静的牵着赤兔跟在身后暗自戒备。 巡夜的士兵列队整齐,行动有序,吕布眼力极佳,稍稍靠近些就看清楚了,原来巡夜的军士们马蹄上都包裹着厚厚的棉布,故而其余士兵们依旧相互依偎着休息,被吵醒的只有警惕性很高的寥寥几人。 修远既已想通,就不再因为害怕泄露天机而畏首畏尾,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往列队的中心处走去,却见身着一身亮银铠甲的少年将军略带迷惑的转过头来,声音清朗,眼底神采飞扬:“来着何人,请先行通报身份。” 修远迎着火光淡淡一笑,双臂微张,声线通透的朗声回了句:“银龙儿,好久不见。” 那少年将军自然是还跟随在公孙瓒身边的赵云,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微微垂着头细细打量修远俊秀的眉目,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怀念来,他仔细搜索着自己不足二十年的记忆,却始终想不起来眼前这个莫名熟悉的身影到底属于哪个名字。 赵云心中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试探:“深夜光线昏暗,阁下莫不是认错人了?”吕布一直紧紧跟在修远身后,凌厉的眉目早把赵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没见过眼前这个正气浩然的年轻将领,而修远自小和自己一同长大,从未分开自然也是没见过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修远窥破天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和这人相见了。很显然,此人必定和修远以及自己关系不浅。 吕布的一番猜测虽还不是事实真相却也相差不太远,而修远之所以会用这么突兀方式和赵云打招呼,实际上也是一种赌博,他赌的就是三世镜里他们三人命轮交错密不可分。修远眼见赵云犹豫了一小会,才出言询问,自然是心神大定,很显然,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两人从未见过面,那一点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却未曾被抹去。 修远得了定心丸,也不急着取得什么成果,只是顺着赵云的话半真半假的应了句:“将军所言极是,倒是修远唐突了。”话音未落就把吕布扯到自己身前,大大咧咧的介绍到:“这是温侯吕布,在下是温侯席下一位幕僚,深夜冒昧来访,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修远这番回话装腔作势,咬文嚼字说得极为别扭,赵云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松开,似是很不习惯修远这般说话,他只是很简短的应了两个字:“无妨。”短短两字,掷地有声,夜空里还隐隐有回声,赵云却已经带着巡夜的兵士们匆忙的离开了。 于吉隐在一旁看了许久,眼见赵云已经率队离开,忙不迭从暗处跳了出来大叫道:“军师怎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他们离开,那赵子龙是要回去给公孙瓒报信的,若是天一亮,白马将军就带人来围剿我们,却是该当如何?” 于吉突然跳出来把修远吓了一跳,他先是无意识的往吕布身后缩了缩,尔后才云淡风轻的回话:“贾先生不是早就料到赵子龙会先去给自家主公报信么?而且早已对我等言明,公孙瓒并不会插手此事,乐见其成么?难道仙师不相信贾先生的判断?” 于吉圆嘟嘟的小脸上扬起讨喜的笑容,白嫩的手掌在光洁的脑门上摸了摸:“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军师既已早知天机,为何不与那赵子龙言明,现下侯爷阵营处境艰难,若是能得一员大将相助,岂不妙哉?” “仙师本是修道之人,自然清楚,擅窥天机本就是大忌讳,我修远何德何能,又怎敢逆天而行擅改天道?”修远心想的是那公孙瓒本就是短命之人,而刘备才是招揽赵云的最大阻碍,在尚未想到万全之策的时候,他自是不会贸然行动,此时却无法像于吉透露更多,只好用些虚无缥缈的说词先行蒙混过去,日后再细想。 于吉闻言却并不赞同,扬着小脸便凌厉的反驳回来:“天道无常,若是万事皆循规蹈矩,如何能求得那一丝变数?我劫数将近,若还拘泥于那虚无缥缈的劳什子天道,与等死何异?军师既已提前泄露了天机,那余下的事交由我来做便是了,那赵子龙既然早与我们命轮交错,自然要想方设法的尽早让他和我们合在一处,日后还不知会遇到多少难事,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 修远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敷衍不仅没能打消于吉篡改历史的念头,反而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彻底搅乱了修远之前所熟知的三国历史,至于是福是祸,直到他们最后都归隐山林,都无法断言就是了。 第9章 收银龙贾诩出奇策 还没见到赵云的时候,修远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回返的途中便心境截然不同了。单单是能确定银龙的转世就是赵云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子夜阑珊,吕布执辔缓行,低沉的声线音量不大,却如同带着某种不知的魔咒一般在修远耳边回旋着:“修远,那少年将军可是与你我关系匪浅?你既已对于吉仙师言明,为何却单单瞒着我?” 修远轻侧着身子趴在吕布背上,听到问话虽不算意外,却着实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应了句:“奉先,你可知我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修远了?即便是记得我们之间那些儿时的旧事,身在其中的却终究不是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大概是修远言语实在难以理解,吕布干脆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修远俊逸的侧脸,暗沉沉的深夜,无星亦无月,可吕布棱角锐利的五官轮廓仿若能发光一般清晰的映到修远的眼里,吕布英气勃发眉目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瞬息间修远的呼吸便乱了,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奉先不必多虑,你只当我是重入了轮回,多看了些世事,对你的感情却是分毫未变的。” 吕布长臂一伸把修远整个人都圈进自己怀里,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彷徨和无奈:“即便是你把我彻彻底底的忘了,我心里也从来都装不下别人,我只是担心,那少年将军将来会把我比下去,你和于吉仙师不都说那少年才是天道么?” 吕布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让修远心里一阵抽痛,对他而言修仙也好轮回也罢,无疑是全然陌生的,此时此刻,吕奉先不再是那个勇武冠绝天下的温侯,这一问他不过是一个时刻把自己的发小放在心尖厮磨的平凡男人罢了。即使是在这样的战乱和逆境之中,他也极力想要保护自己的唯一,那份爱和喜欢甚至不用宣诸于口,就这样每分每秒都如同细流一般围绕在修远身边,绵延不绝,温暖而又坚定。 修远眼眶微热,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去,只是紧紧搂着吕布精实有力的腰肢摇头。吕布终于不忍心再问,顺势轻柔的把修远圈得更近了些,修远精致的侧脸贴在吕布熨烫的心口,听着强健有力的心音,仰头对着吕布轻轻一笑,小声呢喃:“奉先不必担忧,我早就把从通天教主那里得到的金丹给你服下,只要有心,武道亦可通神,到时候你便是天道,又有何人能阻得了你我?我虽不懂道家法门,通天教主的大名却还是知道些的。身为道家三清之一,他送出的金丹岂会是寻常物件?” 吕布闻言顿时想起他胸口莫名消失的伤口,下意识的捂了捂左胸,郑重的点了点:“修远你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定会护你周全不叫你再受丝毫委屈。” 修远比谁都清楚在原本的历史里吕布的惨淡结局,此时此刻他却十分矛盾的比谁都更相信,吕布定能给自己在这个乱世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纵然三国时代能人辈出,修远死死凝视着吕布黑沉沉的眸子,也莫名生出无穷无尽的勇气和信心来。 修远唇边的笑意慢慢扩大,终于让整张脸都变得生机勃勃,他浅茶色的眼底似有金光浮动,贴着吕布的耳廓小声说道:“奉先吻我,我要确定你是我的。” 修远话音未落,吕布温热的唇舌已经落到修远脸上:“清河已过,谁问君心,只愿君心似我心。你可还记得儿时对我说过的话?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就是你的了,生生世世都是你的。” 吕布的舌尖有力的在修远清润的口腔里翻卷着,极尽全力带出潜伏在两人灵魂深处的热度,修远被吻得迷迷糊糊不辨方位只随着这快乐的巨浪上下游弋,赤兔马不愧是传世名驹,灵性十足,两人成年男人在马背上来回折腾,它依旧纹丝不动。突然一只散发着淡淡萤光的纸鹤落在修远颈侧,吕布刚要伸手取下,修远忙不迭阻止了他。 “这是于吉仙师传信的道术,莫要扰了。” 果然,那纸鹤在修远颈侧低低旋转了一小会儿,就窸窸窣窣的传出于吉甜腻的童音来:“军师和主公若是见到这纸鹤那便是这障眼法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要抓紧时间和军士们汇合,迟则恐有变故。” “不好,于吉定是自己去找赵子龙了,若是他还跟在我们身边这小小的障眼法又怎会还有时限?”修远听清纸鹤传音的内容顿时大惊,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吕布宽大的手掌安抚的拍了拍修远的脊背,柔声问道:“现在怎么办?是要去公孙瓒的驻地把于吉仙师救回来么?” 吕布声线低沉语气镇定,修远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于吉要去做什么,凭他的道术仙法要脱身都不是难事,我们还是赶快和军士们汇合,趁早突围出去,等到安定下来再想办法补救也不迟。” 吕布点了点头,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鹿皮马鞭,赤兔立刻健步如飞风一般冲了出去,不到半刻他们便已回到西凉军中心。吕布行动力惊人,很快就点齐人马整军待发,修远立刻去找贾诩商量对策。 “天光渐明,不知道贾先生有何计策能让我们脱困而出?” 贾诩斜斜靠在临时搭建起的营寨立柱上,双手依旧拢在袖袍中,清瘦的侧脸上还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你们去见了赵子龙可是起了招揽的心思?” 贾诩并未直接回答修远的疑问,而是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修远虽不解其意,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曾得了机缘在无上仙境窥见天机,那赵子龙与我和侯爷命轮交错,密不可分,自然是想要早日将他收归旗下的,只是此事日后必有颇多波折,绝非易事。” 贾诩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军师本是看破天机之人,既如此说,那收归赵子龙之事还是要先下手为强,那少年将军武功智谋如何,贾某尚不得而知只是对他忠心耿直的性子有所耳闻。适逢乱世,军师可曾想过,侯爷才是正统的大汉公卿,乃是天子亲自册封的温侯,若从此处着手,想要抢先收服赵子龙并非难事。” 贾诩的一番分析让修远对收归赵云的可能性有了更多的思考,赵云效力于刘备本就是三国鼎立确立之后之才真正稳定下来,而在现在的时间段,诸葛亮还未曾出山,曹操阵营武靠典韦,文从奉孝正是三国格局的早期,仪比三司的温侯吕布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既如此就按贾诩所言趁着己方阵营声势最盛的时候和赵云言明未必就是坏事。 修远一想通其中关节,行止之间对贾诩自然是愈加佩服起来,他微微躬着身子垂着眉眼发问:“先生所言极是,不知先生可有奇策,若是能顺利收服赵子龙,日后侯爷要在这乱世争得一席之地自然会轻松很多。” 贾诩见修远微微朝自己作揖,忙不迭上前几步将他扶了起来,索性也不再绕圈子直说了:“现下我们虽被困于城郊,要出城却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是化整为零还是纵军突击,我军以逸待劳,士气正盛,要破敌绝非虚言。只是若要借这一战为侯爷扬名,那便非破虎牢不可。虎牢关乃是大汉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深沟高壑钜险以守,若是侯爷能一举破关必然声威更盛,公孙瓒阵营本已积弱,到时候只要再派能言善辩之士言明侯爷正统,赵云那般的忠义之士若是以匡扶汉室为饵食,必能让他忠心归顺。原先我在董卓帐下任中军主簿之时曾在虎牢关驻守过一段时间,对附近地势倒是极为了解的,不知军师能否说动侯爷去冒这个险呢?” 修远闻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的应道:“贾先生放心,我若开口,侯爷必不会推脱,要是此番能一举收服赵子龙这员大将,先生当居首功。” 贾诩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自往高顺那边走了去:“军师言重了,贾某对功名利禄并不看重,惶惶乱世之中只求能有一安身之所便知足了。天下大乱,万物皆为刍狗,文人反不如武将们活得肆意自在了。” 贾诩声音虽不大,言语间竟隐隐生出几分厌世之意来,倒是修远始料未及的。 第10章 吕奉先阵前斩文丑 修远看着贾诩削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军士们中间,没由来的有些感慨:贾文和本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谋士,都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厌世避俗的情绪,而自己不过是游离于这个时代之外的一缕游魂却意外的没有产生分毫的不自在,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从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秒钟开始就有吕布在身边吧。 求道修仙之人多半随心随性,以佛缘和顿悟为法门的佛修更是如此。退回来反向思考,在那个高楼林立工业时代,轮回十世的修远又何尝不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呢?修远自嘲的笑了笑,刚刚到这个时代自己竟又开始贪恋起这十丈红尘来,这天雷捱的倒也不冤就是了。 武功到了吕布这样的境界自然是耳聪目明,他做完战前总动员就一直隔着一小断距离观察修远,却十分意外的捕捉到一抹浅淡的笑意,顿时心里也欢喜起来,单手拉着赤兔马就靠了过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修远看到吕布走过来,随手拨开额前的碎发,唇边的笑意不减,语气轻快的应道:“难得跟着奉先冲锋陷阵一回,自然是因为你的英勇无畏战无不胜而高兴啊。想到日后我们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粘在一处,我就忍不住高兴。” 吕布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出来:“修远你明明是看着贾先生的背影笑的,那定然是因为贾先生又出了什么妙计,你才高兴的吧。说吧,要你家侯爷怎么做?” 修远面上一红,小声辩解:“什么我家的,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好生取笑一番。” “军师此言差矣,全军上下谁人不知道你和侯爷的关系,这么多年早笑话过了,不过天光微明,先生出了什么计策与军师,军师还是莫要再卖官子了,早早说出来,弟兄们也好赶紧找个安生地方好好去乐呵一番。”吕布还未开口,便被高顺爽快的大嗓门打断了,修远抬眼扫了高顺硬气的面容一眼,心里突然涌起微妙的幸福感来,没想到在几千年前的三国时代人们爱情观竟比现代人还要开通许多,心中那一点点的虚空顿时被填塞得满满荡荡的。 修远自然的往吕布肩上依靠,半眯着眼慵懒的开口:“我和奉先决定先去虎牢关上看看风景,高将军和文远径自带着贾先生一道先回西凉去。带着这么多西凉兵士,倒也不愁那傀儡城主不赶紧交出权柄来,还有什么疑难之事,只管问贾先生便是了。” 张辽原本跟一群军士们一起来着令旗在商量着什么,闻言也凑了过来,语气里微微有些惊讶:“军师和侯爷要和我们分开行动?” 修远也不问吕布意见,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是啊,出来这么久一直都带着你们这些个人碍手碍脚的,我想和奉先独自去逍遥快活一番,你们可有意见?” 按常理而言,修远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毫无道理,但现在还跟在吕布身边的军士们都是吕布从九原郡带出来的旧部,经过几番厮杀还剩下的也都是些精锐们,倒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家主公不管要去哪,那都是无人能挡的。反正军士们家乡都在西凉,回去也能趁着主公不在的时候和妻子朋友相聚,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美事一桩。 于是,破天荒的竟没有任何人对修远这个滑稽的决定提出反对。只有贾诩明白,修远这么做是别有深意,但他只是倦怠的靠在樊稠身上,半眯着眉眼假寐,什么也没说。 令行既出,大家又没有异议,军士们自然按照原先的编队散开了,自有张辽和高顺去安排冲杀的细节。修远和吕布一起带着亲卫队从另一侧的小道往虎牢关杀了去。现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袁家军的兵士们正陷在熟睡之中,毫无防备之下被吕布带着一小队人马前后冲杀了数次,才看见袁绍带着袁谭等部将出来应战。 袁绍看着军旗上绛紫色的大大吕字,一阵惊疑不定,差颜良在阵前喊话:“来者可是温侯?” 修远原本趴在吕布身后昏昏欲睡,被颜良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叫唤惊醒过来,顿时有些不快,随口便应了句:“哪来的无名小卒敢挡你小爷的道,还不赶紧滚开。” 文丑站在颜良身后,听到对方军阵中有人拿言语折辱颜良,顿时提着长戟火气十足的冲了出来:“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也敢出言不逊,吃我一戟!” 吕布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赤兔马箭步如飞的迎了上去,只一个交错,便将文丑立弊于马下:“尔等乱臣贼子见侯爷竟敢不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如此不识礼数之人没必要活着给我大汉朝邦丢脸。” 吕布声如擂鼓,轰隆隆的穿过嘈杂的军阵直直落进袁绍耳中,袁绍顿觉胸中一阵气血翻腾,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来,袁家军虽人多势众,竟被吕布生生破了军威,慌乱的后撤起来。 吕布摇摇抬手指着袁绍,语气嚣张:“袁绍小儿,枉你自称名门,在侯爷面前也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罢了,侯爷且问你那虎牢关现下是何人据守?” 袁绍下意识的就应了句:“虎牢关现已落入曹丞相手中,至于是何人据守,就不得而知了。” 袁绍话音未落,修远已经肆无忌惮的发出哄笑声来:“我原本还以为你袁本初也算是半个英豪人物,没想到那史书上的姿貌威容四个字竟是这般模样,无怪乎你会败于曹孟德之手,那虎牢关乃是掌握洛阳城最重要的关键,进可攻,退可守。 现今竟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被曹操从联合军手中夺了去,既如此,你们这般围城于郊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幼稚举动罢了。曹孟德既已得了虎牢关,自然是进退无虞,我好心奉劝你一句,还是赶紧带着袁家军回冀州平原去了,到时候以逸待劳,或可与奉孝一战。” 袁绍被修远一席话说得是目瞪口呆,原还想开口询问,那郭奉孝和何人,转眼见却见吕布已经如入无人之境的冲破军阵朝虎牢关方向绝尘而去,只得作罢。袁绍坐在高台上,看着颜良对着文丑的尸体一脸悲戚,竟真的开始召集手下将士准备返回冀州本阵的事宜来,那自是后话了。 第11章 虎牢关妙计收陈宫 吕布带着修远马不停蹄穿过袁绍军阵往虎牢关疾行,是时天光大亮,迎着温煦的朝阳,吕布绛紫色的军旗愈发显得贵气逼人,修远虽失了佛法但天眼尚在,微一眯眼便看到金丝绣线的军旗边角上有龙行之象,心情大好,从吕布身后扬起脖颈和他搭话: “凤仙儿,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怎么?又饿了?”吕布耳力极佳,修远话音未落他就停了马蹄,转过脸来对着修远发问,语气轻柔,眉宇间还隐隐带着笑意。 “说哪里话,我又没牵马执辔,怎会比你还饿得快些?只不过,我从未到过虎牢关,不知大约还有多少路程?要知道行军打仗需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盲目赶路,被人以逸待劳设了埋伏就得不偿失了。” 吕布闻言,长臂一伸举着马鞭遥遥朝着东南方向指了指:“瞧见东面那片山岭了么,虎牢关正在嵩岳之间,北濒黄河,依山临水距洛阳城不过数十里,我们虽被袁绍那厮的杂牌军阻了一阵,现下也不远了。” 修远凝神顺着吕布的手臂忘了忘,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烟雾,倒是吕布肌肉紧实的手臂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修远看了一会儿,便笑了摇了摇头:“既然快到了,那就一鼓作气冲到关外去,于吉仙师自去和赵云接触,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来。虎牢关这边还是要速战速决,只稍稍把声势弄大些就好了。” “清河你放心,有侯爷在,定不让你饿肚子的。”说着便吆喝着驾着神骏赤兔又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吕布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和修远离得进的亲卫都听得见,便一同起哄到:“军师请放心,定能让军师在辰时之前吃上虎牢关内热腾腾的大汤包。”修远闻言大窘,索性把整个头都埋进吕布宽阔的后背中不再搭话了。 一刻钟不到,修远便跟着赤兔马一同踏过了虎牢关大大方方洞开着的城楼,进入了空无一人的关内,沿途既不见军士举着刀戟戒备,也未被流矢和箭雨袭击。偌大的虎牢关就这样诡异的寂静着,于空荡中透出几分凝重来。 修远虽不懂武功,亦能察觉到从四面八方隐隐透出的杀气,忙不迭坐直了身子,朝身后的军阵打了个手势,朗声发问:“不知虎牢关内是孟德军哪位将士镇守,温侯远道而来,尔等身为大汉臣属岂有不现身迎接之理?” “董卓拥兵自重,祸乱朝纲,吕奉先恬为持诏奉册的公卿,不知勤王救驾,反何贼寇沆瀣一气,又是何道理?”修远话音未落,城楼之上便有一人以击节之声反问回来。 修远仰头一看,只见一青年文士手持符节越众而出,悄无声息之间城楼上已经布满了甲士刀兵:“在下曹公帐前祭酒陈宫,敢问方才是何人呼喝?” 修远仰头一望只见刀兵弓手皆整肃有序占据在高处,居高临下把我方军阵牢牢围困其中,很显然镇守虎牢关的军师早就料到有人会来闯关特地设下了个瓮中之鳖之计。修远微一矮身,把整个脸都藏在吕布的背后,小声发问:“奉先可识得那文士身侧的高壮武将?” “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必是典韦无疑,你看他左右手腕皆带着护臂,显然擅长使用沉重锋利的兵器,军中早有传言,曹操部将典韦有双戟八十斤。” 既然来的不是夏侯淳和曹彰,修远料想吕布能轻松制服,心中立时胆气十足,琢磨着要把陈宫这位吕布帐下第一谋士收归,便故意以极其不屑的语气诘问回去:“修远自瞧先生形貌端正,原以为是通晓礼数之人,到底未曾料到只是如此不知进退的鼠辈,侯爷早年生活困顿,若非董太师慷慨赠予金珠赤兔,又如何能有今日位列三公之威势?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纵使董太师行为不端,侯爷也只能尽力规劝,又岂能真与救己于危难中的义父舞刀弄枪动起手来?先生此番指责看似大义凛然,实则不过是诛心之论,先生既然自愿要做个贰臣,又何必还掩耳盗铃的遮遮掩掩为自己找诸般借口呢?” 陈宫生性刚直,却无端被人指为二臣,气得满脸通红:“黄口小儿,休得胡言!”当即大喝一声下令弓箭手放箭,修远知道吕布早有准备,用尽全力大叫道:“侯爷把箭射在典韦护卫腕间三寸之处,那处带有异物可反射日光,我偏要看看是个什么稀罕宝贝!” 修远对吕布的箭术有这绝对的信心,毕竟稍微看过点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辕门射戟这个典故,在这样的距离,他完全不担心吕布会失了准头。果不其然,吕布的箭后发先至以惊鸿之势一举将典韦锃亮的护臂从城楼上射落下来。 典韦的这对护臂十分沉重从高高的城楼坠下发出巨大的声响,瞬间就让守关的兵士们乱的阵脚,这正是修远计划好的,趁着虎牢关守军攻势暂缓的间隙,修远回头朝着己方军阵大叫:“侯成、宋宪何在!速去把城上的军师捉来见我!” 修远只见身后两道矫健的身影从头顶掠过,直奔着陈宫处去了,修远心中一惊忙不迭补了句:“莫要伤了陈先生。” 然而与此同时,典韦并未像修远设想的一般守在陈宫身边,他纵身一跃落在吕布马前,抬手便把一根短戟对着修远面门掷了过来,吕布见状大怒,双目圆睁,大喝一声便跳下马和典韦战在一处。 有吕布在,修远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他高高扬着脸全神贯注关注着陈宫所在,眼见陈宫不敌侯成、宋宪两人竟准备从城楼上跳下来自裁,修远目眦欲裂,拼力往前探着身子大叫道:“修远久闻先生忠烈之名,如今却不思辅助大汉正统,反倒要为曹贼殉身,是为何故?” 陈宫闻言,似是被震动,动作稍有迟疑,方被侯成、宋宪两人擒下。虎牢关本是天险,却因为陈宫行瓮中之鳖之计反倒地利,所谓一力降十会,在吕布压倒的武力面前,这样的计谋反倒显得弄巧成拙了。西凉兵刚刚从洛阳城中死里逃生士气正盛,反观虎牢关守军,一直在等待和静默中煎熬,早被磨去了锐气,此消彼长之下,胜负自然毫无悬念。 不到一个时辰,除了典韦凭着自身勇武勉强带着几个青州兵杀出重围以外,其余的虎牢关守军不是被俘,便已经战死了。胜负已定自有成廉等部将清点战场,修远便早早的和吕布一起专程来见陈宫。 陈宫和那些归降的士兵们合在一处,正闭目养神,干净的面容上虽然因为方才的打斗沾染了不少尘土,但清朗的眉眼间依旧透出一股浩然正气来。 修远轻笑着蹲下.身子,也不管陈宫应不应他,自顾自的开始说起话来:“那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与董太师之流又有何异?侯爷才是当今天子亲册,先生若此番再不醒悟好生辅助侯爷,恐怕日后史笔如刀,真会让先生落下个二臣的污名,侯爷勇武冠绝天下,若得先生尽心辅助何愁不能匡扶汉室?不论先生做何打算,修远都言尽于此,劳烦曹性一路护送先生到城外,我和侯爷尚有要事,你们带着兵士们一路返回西凉,听凭贾先生调遣。” 修远说完并不等陈宫答复,扯着吕布的手急匆匆的就要走出营寨,只听着陈宫在身后一声大叫:“公台险些铸成大错,得蒙侯爷不弃,自当尽心效力于帐下!” 修远背着陈宫,对着吕布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吕布扯着嘴角笑了笑,一转身,双手虚托便把半跪在地上的陈宫扶了起来:“先生说哪里话,我家军师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先生忠烈,此番得先生相助定能在西凉稳住阵脚。我和修远有事要办,取道匈奴,先生自和侯成、宋宪一道回西凉去,路途中但有所需只管吩咐便是,这些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亲兵,先生即便是有什么私密之事也不必避讳,只管吩咐便是了。” 第12章 吕奉先卸甲煮汤包 虎牢关之所以被古往今来的无数战略家看好,不单单是因为地势绝佳,车船运输都极为便利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在虎牢关内,若是牢牢立起门楼,死守在深沟高壑之内,固守数月也绝非难事。 吕布成功攻陷虎牢关不仅顺利达到了贾诩预先设定的壮大声势目地,还一举二得的把吕布阵营的重要谋士陈宫收归旗下。修远心头大快,心事了了大半之后,就觉察出长途跋涉之后的腹中空虚来。 他嬉笑着扯着吕布的袖子,半真半假的说:“侯爷方才还说,定不叫我饿肚子的,现下真饿了,该当如何?”修远一边说一边扬起纤长的指节对着围在吕布左右的亲卫队指指点点:“你们这群亲卫都不许吃东西,军师都还饿着肚子了,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路上信誓旦旦对我作保证的,反正所有亲卫队成员全部连坐了!” 现下还在身边的这些亲卫们,都是跟随吕布多年的亲信,况且又和修远一起在洛阳城内同生共死过一遭,因此修远待他们更像是家人一般,自是和普通的士兵不同。身为唯一的一个随行军师,修远在大多数时候都要逼迫自己冷静睿智,但在修远心里,在这些亲卫面前是可以偶尔任性一二的,毕竟相处久了互相之间自然就少了许多扭捏。 那些被指到的亲卫们也不恼都乐呵呵的应了修远:“军师所言极是,方才我们作战的时候应当把他们的厨子留下才是,要知道虎牢关的汤包可是远近闻名的,就连贾先生也曾因为嘴馋这里厨子做出的美味汤包而特意前来品尝呢。” 修远说这番话的本意不过是为了和众人调笑一番,也好缓解下连番苦战的紧张,听周围亲卫们这样一说,反倒真有些嘴馋起来。吕布一直站在修远身侧,自是把他的神情变化一应收入眼底。 他动作利落的把身上的铠甲除下随意往地上一扔,爽朗的大笑道:“你们这群坏小子,又要算计侯爷我,不就是肚里的馋虫又活络起来,想吃侯爷亲手做的汤包了么,不需要你们鼓动军师,侯爷自当亲自下厨犒劳大家,小伙子们手脚利落点,快去准备热水!” 众亲卫见吕布已经除下外袍和铠甲,便知晓这事断不会黄了去,个个都干劲十足欢天喜地的往伙房冲了去。修远轻笑的看着吕布被夕阳晕染的桔色背影,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吕奉先依旧还是那个儿时青涩记忆里纯粹热血,简单而略显孤独的大男孩,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一旦除下将身体包裹严实的厚重铠甲,就愈发能显示出吕布挺拔的身姿和肌肉紧实的上半身轮廓,修远甩着衣袖跟在身上一时间竟看得入了神。 “修远,你说,等天下安定,我们一道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啊?什么?凤仙儿你刚说什么呢?”吕布的视线一直都在煮得滚开的汤汁之中,并未和修远四目相对,所以没能发现他的走神,不过他也并不恼怒,时不时的走神,是修远自小就有的毛病,他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是说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汤包就可以吃了。” 修远踮起脚尖用嘴唇轻盈的在吕布的后颈窝上蹭了蹭,温热的吐息从吕布耳际滑过:“凤仙儿,其实比起汤包,我更想吃的是你啊,你难道没发觉自己除下了那身冷冰冰的铠甲之后有多诱人么?” 吕布侧过头细看修远眼底毫不掩饰的*,嘴角微微扬起,在锐利的五官轮廓上滑过一抹堪称温暖的笑意:“侯爷这身板原本就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反倒是这热腾腾的汤包,修远若不抢快些,恐怕都要落到亲卫队那群坏小子的口中了。” 吕布虽从不明白那些风花雪月的弯弯绕绕,不经意间随意说出的语句却更能撩拨修远的心绪。这样两人之间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交付,即便是他辛苦轮回十世也未曾得见,然而只要待在吕布身边,这些信任就如同天上无边无迹的云彩一般,时时刻刻一抬头就能看见,微风一过便能清楚明白的感觉到。 这份浓烈的感情最难能可贵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由始至终的那份纯粹,修远精通佛理,事事通达,比起常人而言有更为敏锐的感知力,初到三国乱世的惶恐和颓败早就在吕布光芒四射的感情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此刻,修远才真正清楚的明白什么叫因果皆有定数,他和吕布若非命轮相依,他们对彼此的影响又怎会如此强烈直接,一如风暴不由分说的翻卷而出,连带着这乱世也仿佛变得清透了许多。 修远扬起脖子,趁势吻在吕布鹰眼般锐利的眸子上:“侯爷所言虽然很有道理,可侯爷把如此诱人的自己放在清河身边,若是只干看着,岂不显得太残忍了些?就算包子全被抢光了,我和侯爷之间日久天长,总有机会吃个够,反倒是现下侯爷这般轻衣薄履的姿态,日后烽烟四起,恐怕就真是难得一见了。” 吕布顺着修远的吻把自己灼热的唇舌覆盖上去,喉咙深处滑出更为熨帖的话语来:“修远说哪里话,日后时时处处我们同食共寝,到时候侯爷全身上下,还不是由着你翻来覆去看得个够,不过,这火既然是你替侯爷我点起来的,可要负责平息下去才是。” 吕布说着说着便已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拥吻,他手臂使着巧劲一旋,修远宽松的长衫就从身上滑了下来,露出颈间的细白的皮肤和精致的肩胛轮廓来:“明明我们一道在风沙烟尘中快马疾行,清河你总是有本事无时无刻都让自己干净漂亮,你说若是没了你,侯爷我一个人可怎么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哟。” 身体交缠到一处,因为彼此之间都熟悉至极,稍一触碰就动了情绪,浑身上下都灼热起来,也不管身后是不是还有沸水滚烫的鲜汤,旁若无人的在众人面前拥吻厮磨,四周的将士虽多,却都极为默契的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修远,你说这次我们去匈奴收服藩将,带谁去比较好?”夕阳的余韵浅浅的落在吕布宽阔的前额上,给他晶亮的眸子镀上金砂,愈发显得眸光深邃,瞳仁深处似有无尽的星空盘旋。修远整个人连同灵魂一起都被吸附其中,不可自拔,就连吕布近在咫尺的呢喃也未曾听见。 吕布察觉到修远的分神,颇为不满的用力的在修远身.下一撞,如愿看到他眼底有清澈的水光闪过,一时难以自持,又酣畅淋漓的在修远身体里劫掠一番,早把什么人员配属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到激烈的j□j过后,疲劳的军士们都各自回去休息,修远反倒精神奕奕的拉着吕布要去虎牢关外的空地上散步,吕布眼神狐疑的上上下下在修远身上扫了数次,才哭笑不得的随修远一起走到了帐外:“没想到军师还真是体力拔群,莫非是侯爷方才还不够努力不成?” 修远却无暇理会吕布的调笑,半眯着眼在吕布耳边温言细语:“奉先,我们一走,河内人必乱,此番前去匈奴只能带曹性在身边,至于其他就要靠侯爷自己决断了。” “河内人?清河你的意思是郝萌?于吉仙师不是叫你少看天机么?怎么又不知深浅的去窥伺?”微凉的夜风从营前扫过,吕布下意识的把修远圈进怀里,言语之间颇有些忧虑。 “于吉的话,奉先不必忧心,这些关于历史的记忆既然我轮回而来的时候没有消逝在错乱的时空之中,那就如同你我的相遇一般皆有因果,只不过,现下很多事都和我所熟知的不尽相同,只有此事,还是不得不慎重的,我特地拉你到帐外,也是怕隔墙有耳,毕竟亲卫队里的每个人武功底子都不错,虽然今夜月明星稀,是个适合散步的好天气,可内忧外患之下,终究还是少了那份闲适的心情,还是如奉先所言,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们归隐山林乡野再说吧。” 第13章 五色丸于吉投毒 一个历史朝代的开创每个开国君王都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些与众不同而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一个王朝的没落,究其根源却没有多大区别。 就拿大汉而言,延续千年的皇汉国祚随着十常侍之乱和董卓进京而被彻底被打破,何进引虎斗狼之谋虽然成功平息了内宦十常侍的叛乱,却也将董卓恶狼引入了权力的中心。谁上位就要被讨伐,很大程度上而言,这便是皇权不稳的乱世潜规则。 在十常侍之乱中获益最大的无疑是董卓,而在外镇诸侯联合讨伐董卓的行动之中,曹擦又成了最大的赢家。诸侯势力经过新一轮的洗牌,曹孟德凭着七星刀刺死董卓的功绩声势大盛,而传统的北方豪强们却在此消彼长之下渐渐显出疲弱来。 袁绍在虎牢关外的阵前听了修远一席话,以少有的果决行动力在回到冀州平原之后迅速而彻底的开始清剿巩固北方领地,而公孙瓒阵营则是首当其冲遭到打击的对象。公孙瓒虽有不错的军事才能,熟识兵法,用兵奇正相合,然俗语有云:“一力降十会。”在袁家军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毕竟独木难支。 是夜,星月晦暗,公孙瓒独坐城楼,身前的案几上展开的军机图上已经是一片鲜红。面容俊美的男子按着额角翻来覆去看了数次,举起的笔却迟迟没在绢帛上落下,最终只是轻叹一身,将银毫墨笔扔在了一旁。 他随手披了件外袍从围椅上站了起来,缓步踱到门廊外静默的对着雾气迷蒙的暗夜,眉宇间的纹理愈发明显起来。良久,一个温润的声音划破寂静传了进来,却是长史关靖举着角灯迈进房内,灯笼虽小,火光却温暖的驱散了些许寒意:“将军可是忧心袁绍不日便要大军压城?” 公孙瓒闻言并不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军若以攻代守抢先突袭袁家军后方,长史以为如何?” 关靖敛着眉眼低头拨弄案几上的灯芯,许久才回了句:“城下将士皆知文不比田豫,武不及张颌、高览,却依旧死守以拒敌,将军以为是为何故?” 公孙瓒把手掌覆在关靖微凉的手背上,紧贴在他耳边小声反问了句:“军中将士都不如长史这般了解与暧昧伯圭(公孙瓒表字),伯圭如何能得知?” 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已经超过了普通的上级与下属之间的关系,而关靖似乎习以为常只是不着痕迹的把公孙瓒的头推开了些,正色道:“士卒战而不怯,败而不溃,皆因将军坐镇后方,主将尚在有何可惧,若是将军在此危急关头,不能稳定军心,反而贸然激进,恐绝非退敌之良策也。” 关靖话音未落,门廊处突然扬起一阵大风,夜风中依稀传来银铃的响动,公孙瓒一转头,却正见一幼小孩童笑眯眯的两脚悬空坐在廊前的扶手上,正是独自一人尾随赵云前来的于吉。 公孙瓒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便把贴在案几侧面的随身佩剑握在手中,利剑出鞘寒光凛冽直指于吉面门。不过被刀剑相向的于吉不仅面上毫无惧色,圆嘟嘟的小脸上反倒扬起一抹不合适宜的温煦笑意来,宽松的袖袍一抖便有两个做工精细的玉兔灯笼滚到公孙瓒脚边,灯笼罩布上的白兔还活灵活现的随着微弱的火光跳动着,显然不似凡物:“不知道伯圭君可还记得黄巾军众的撒豆成兵之术?将军现下虽然略陷困局,不过是缺兵少粮罢了,若有此术相助,或能反败为胜以少胜多也未可知哟。” 于吉自顾自的说完,也不等公孙瓒回来,便把手心的糖豆一股脑儿朝公孙瓒投了过去:“将五色糖豆置于廊前,子时引火焚之,则奇效立现。” 公孙瓒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糖豆,再抬头,却哪里还有笑嘻嘻的幼童身影。公孙瓒虽满腹疑问也只得收了剑和关靖一起在案几前细细研究起于吉留下的豆丸来。 子时,公孙瓒城楼突发大火,片刻间便已倾城,等守夜的赵云冲上去,却只看见长史关靖,状似疯癫的喃喃自语:“伯圭陷你危难啊。”赵云矫健的一个滑步飞身上前正要施救,关靖却已经一脸悲戚的投身火海之中。 赵云正错愕间,一个软糯的童音诡异的穿过呼啸的夜风传入耳中:“银龙儿,我已为你除下障碍,只待日后你与金蛟合在一处,则乱世可定矣。” 赵云脑中灵光一闪,也不管四周烈焰熊熊自顾自的半跪下身子朗声对着夜空说话:“不知哪位仙师援手,还望现身一见,子龙也好还请君之高义也。” 于吉原本驾着符纸高高悬在空中,听到声响也不忸怩,落云袖一抖立就落在赵云身前:“哎哟,上次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此番近看,银龙儿倒还真是生得俊俏哟。” 不过于吉调侃的话音未落,变故徒生,银钱寒芒已经朝着于吉心脏疾射而去,不过赵云倾尽全力的一击却毫无实感,片刻后,只有一个胳膊细小的稻草人慢悠悠的落在赵云脚边:“银龙赵云果然忠勇,若要为主报仇可敢随我到西凉去走一遭?” 第14章 事纷繁暗流涌动 子时一过,夜风反倒不显得那么寒凉。吕布静静坐在营帐的圆顶上,温言细语的和修远搭话:“清河,你既熟读百家韬略,自当明白凡事赌不如疏的道理,既然郝萌有心叛乱,我们不防给他这个机会,一则此事若真是天机,定然避无可避。二来,也好借此暗中观察陈公台是否真心归服于我。贾文和如果真如你所料有通天彻地之能,那这点小事定难不住他。” “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就当作对此事毫不知情,还是取道匈奴去收服藩将?”修远整个身子都窝在吕布胸中,慵懒的半眯着眼,轻声应答,好在吕布耳力极佳,即便修远声音细弱,也不至于被夜风吹散了去。 “清河,你要明白,在这世上,我最在乎的始终只有你而已,你我同去匈奴,即便是郝萌兵变西凉大乱,我们依旧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至于文远和高顺这些兄弟,都武功卓绝就更加无需担心了。” “侯爷难道从不曾想过要快马轻裘取得这大汉的万里河山?”修远突然听到吕布如此直白的话语,也不免有些错愕,下意识的就反问出来。 吕布并未马上回答修远,只是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修远松软的黑发,低沉的声线里透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温润来:“清河已过,谁问君心,只愿君心似我心。修远,十年前的这句承诺,你没忘,我又怎会忘记?易地而处,换做是你,愿意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利让我平白受苦么?天下之大,处处繁花,你还怕侯爷养不活你不成?” “奉先既然心里都早有打算,那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我就先睡了。” “当然,做个好梦,不过,只许梦到我一个人。”吕布垂着头轻轻吻了吻修远被夜风濡湿的前额,而修远显然已经困极,很快就沉沉睡去。 吕布双臂一环,把修远朝自己怀里圈的更紧了些,就闭着眼睛开始调息起来。 “军师,太阳都落进嘴角了,大概不到半刻,侯爷就准备要出发了,军师还是先起床稍微整理一下,等上路了再继续补眠吧。” 修远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十分有朝气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听的说话,微微有些愠怒的睁开眼,斜斜瞪了过去。却意外看到曹性正举着一件青绿色的外袍满脸笑意的站在床前。修远诧异的从床头直接跳了起来:“昨日我不是和侯爷一道睡的么?” 曹性第一次看到自家军师如此迷糊,不由莞尔笑道:“军师说哪里话,普天下除了军师还有谁能近得了侯爷的身,侯爷正牵着马在外面等着呢,军师还是快些出去,也好和宋宪他们道个别。” 修远闻言顿时清醒过来,轻笑着在曹性脑门上轻轻弹了弹:“敢情你小子不过是惦记着你家宋大叔就背着侯爷来偷偷闹我,胆子越来越大了么?” 曹性忙不迭软着语气求情:“我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军师不成,我知道军师心最软了,就饶了小子这一回吧。” “行了,行了,快去了,侯爷那儿我去说,可宋大叔那边,该说的你可一句也别漏了哟。” “多谢军师。”曹性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风一般卷了出去,也就没能看到修远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昨夜,我已和军师商量过了,宋宪、郝萌、成廉,你们几个带着余下的兵士们护送陈先生一道回西凉去和文选汇合。曹性年纪小,脑子活,就跟在我和军师身边做个跑腿的,也不大容易引起匈奴那些蛮夷们的注意。”吕布声音洪亮,迎着日光传出很远。 修远随意扯了扯腰间的衣带,也没多说话,独自一人上了吕布身后的马车。吕布颇有些意外的扫了修远的侧脸一眼就朝着部下们挥了挥手,匆匆忙忙跟进了车内。曹性朝着不远处的宋宪扬了扬手里的柳木弓,随着一众亲卫们赶着马车往虎牢关外走了去。 “修远,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似乎精神不大好。”吕布挑了车帘进来,在修远身边坐下,修长的双腿巧妙的一旋,便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放到了马车里略显窄小的软垫上。 “奉先,我明知宋宪这次回去,定要遭受些波折,却什么也没和曹性说,还强行把他们分开,是不是很自私?” 吕布转过头,拿俊朗阳刚的眉目里直视着修远浅茶色的眸子:“莫非你眼里曹性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不成?自从我们从洛阳城出来,死在那家伙手下的敌人,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只要战争还在,不管是谁都只能丝毫不敢松懈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旁边静默的看着罢了。修远,他们虽然是我的手下,却并不是因为要从你我这里得到什么庇护,这就像你,不管是在多么鲜血淋漓的战场,也从来不会软弱的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强。否则,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到底凭着什么才能支撑下去?” “奉先,你说的对,是我太执念了。”修远细细凝视吕布棱角锐利的侧脸,良久终于在嘴角绽开一个安宁的笑容。 吕布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长臂一伸把修远整个人习惯性的圈进自己怀里:“清河,别胡思乱想了,匈奴还远,暂时在马车里补补眠,休息一下吧,毕竟到了草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骑在马背上了。” 修远本就魂魄不全,即便带着凝魂玉也远比普通人要嗜睡的多,吕布时时刻刻记得于吉的嘱咐,几乎是一有机会就让修远睡觉。而在修远睡着的绝大多数时间,吕布都只是安静看着修远的清秀的眉眼,面上总是挂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5章 入漠北赤兔招贼 修远再醒来的时候,凉薄的月色已经覆盖了暖阳。出虎牢关一路往北走,越接近漠北地界也愈发寒冷荒凉。因为外面太过安静的缘故,赤兔马走过的路途都留下清脆的马蹄声,赤兔马、吕奉先,这些三国时代的神话就这样活灵活现的在自己身边。 修远没由来的觉得满足起来,甚至隐隐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一心求道升仙并非是心性坚韧,只不过是太过寂寞,寂寞到除了轮回成仙没有任何事可做的地步。若是像现在这样,一直有吕布这样温柔强大的人陪在身边,纵然只活一世便化为草木,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 修远刚一醒过来,吕布就面无表情的把牛皮水袋递了过来。修远一接竟能感觉到微微烫手的热度,十分吃惊:“奉先,这是什么水袋,怎么过了好几个时辰水还是热的?” 吕布眉眼微弯,扑哧一笑,随即把水袋拿到自己手里,掌心热气蒸腾,不过片刻,窄小的马车就被蒸汽弥漫:“稍微懂点武功的人都可以保持水的温度,只不过,我做起来稍微快些而已,不是什么玄妙的事。” 修远轻笑着把自己细长的指节覆在吕布熨帖的掌心上:“是了,侯爷武功独步天下,拿来热水也不嫌浪费。” 吕布突然伸出粘腻的舌头在修远脖颈出一舔,那神情活像一只偷腥得逞的黑猫:“你我自小便在一处,若不是修远提醒我还以为这身武功也是我们一起练出来的呢。” 修远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头去,挑起车帘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这是到哪了,怎么路上一个人也没见到。” “赤兔走的并不快,不过自出了虎牢关也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差不多到漠北的地界了,漠北晚上冷得很,自然很少有人会在外面走动。” 修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黑亮的眸子愈发精神起来:“既然一路上行人,我们也不怕这身装束惹人注意,那就去外面看看这北地的风景好了,一直窝在马车里实在憋闷。” 吕布一听眉头一紧:“你身体不好,又刚受了重伤,底子薄还不是不要去吹冷风了吧。” 修远不以为然的调笑道:“侯爷方才还说,这身武功也是和我一道练的,现下修远要借来暖暖身子侯爷就不乐意了?” 吕布伸手轻轻弹了弹修远的鼻子,无可奈何的嘟囔:“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我先去外面看看。”说完便径自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修远身形小巧,顺势就着吕布掀起的车帘探出脑袋来,扫了一下驾车的人,疑惑的问:“唐五儿,怎么就看到你一个人,其他的坏小子呢?” 唐五随手扬了扬羊皮的马鞭:“喏,军师叫你们呢。” “什么事儿啊,军师是不是肚子又饿了?”修远一转头正对上唐十六古灵精怪的小脸,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十六,瞧你这小身板,穿着一身黑还真惹人发笑。” “是吧,是吧。“唐七从马车的另一边探出半个身子来,面上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 修远随手弹了弹唐七黑亮的发顶:“小七儿,一定又是你小子使坏,欺负小十六了是不是。” 唐七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军师只有年龄大可不行哟,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侯爷那手劲,怎么敢随便下手的。还是先吃点东西暖暖吧,等下冻坏了,侯爷说不好要剥了我们的皮哟。” 唐七半真半假的调侃了修远一遍,顺手扔了两个白白净净的肉包子上来,修远就着油纸大大的咬了一口,嘴里嚼着食物含糊的笑道:“这北地的肉包子倒也做得不错嘛,肉馅份量十足,油而不腻,很有特色呢。” “军师,外面冷风大,还是别大口大口吃,这儿的白面大饼也不错呢。”修远头也不回朝着车顶上随意挥了挥手:“小十,就数你最婆婆妈妈了,谁要吃那些个清淡无味的大饼了,你还是留着送给十五吧。” 修远包子吃的正香,就见吕布拖着一只肥肥的獐子走了过来:“小十儿,你找些人去拣些树枝来,我们来烤肉吃,这么冷的天只吃几个包子怎么行。” 亲卫队行动迅速,不一会儿,枯枝架着篝火就燃了起来。修远趴在赤兔马顺滑的后背上,因为刚刚吃了包子饱得很,懒洋洋的说了句:“我先趴一会儿,你们弄好了再叫我下来吃就好了。” 吕布看到修远明明刚睡醒不久又昏昏沉沉起来,眉宇间隐隐有些忧虑逸了出来,低声问身边的唐五:“小五,军师起来了多久?” 唐五心不在焉的往火堆里随手扔了几根树枝,小声答道:“军师起来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两个老七买的包子,前后也不过大半个时辰吧,我和小七一直都拿护体真气替军师挡着寒气里,也不该染了风寒才对啊。” 吕布正担忧修远的身体情况会不会进一步恶化,就传来唐八和唐九尖锐的鸣哨示警声,吕布利落的一个腾挪就把修远从赤兔马上扯下来,整个圈进怀里。 修远迷迷糊糊的扫了吕布一眼:“侯爷,这是怎么了?在这种地方还有敌袭?” 修远话音未落,无数火箭便从杂木林的阴影处朝着马车倾斜而下,赤兔虽神骏非凡奈何头颈被锁着绳套,只得在原地焦虑的打着响鼻。 修远掌心一番,一张杏黄的经幡凭空出现,把整个马车都稳稳的罩住,那些箭头涂了焦油的火箭还没燃起来,就簌簌得从马车周围落了下来:“大家别慌,先斩断赤兔马的绳套,再结阵御敌,敌暗我明,切不可随意分散追击!” 现在还跟在吕布身边的亲卫队,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有了修远的指挥,顿时里外结成圆阵把马车包围起来。 “咦,没想到中原的商队里还有如此将才,来人啊,速去把那指挥之人擒下。”夹杂在夜风的间隙里,有一个阴沉的声音隐隐传来,修远扬起头,贴着耳朵对吕布小声说话:“侯爷先领着赤兔把那贼众的号令之人抓来,我们就在原地等着,现下还不知道贼人数目,还是不要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比较稳妥。” “可是清河,留你一人在此要是一不小心受了伤就遭了,你本来身子就虚的很。”吕布眉头紧紧皱成川字,垂头和修远四目相对,颇有些不赞同修远的策略。 修远顺势顺送上一个温润的浅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亲卫队保护,再不济还能使些简单的法术护身,若是拖久了被包围起来才是真正危险呢。”说罢扬手在吕布胸前贴了半片莲花,轻飘飘的从吕布身上滑了下来,微微躬身:“愿侯爷武运昌隆,大胜而归。” 吕布细细凝视着掩映在火光之中,修远清俊的侧脸一时间恍如隔世,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还是那个垂着头专注的贴着风筝面的漂亮小人儿,片刻间竟看得痴了。 修远抿着薄唇,嘴角扬起笑意:“侯爷快去吧,夜里这么冷,我才不要一直被困在这种地方宿营呢。” 吕布精神一怔,咬牙切齿的骑着赤兔朝黑暗中冲杀了去。 唐五听到贼人呼喝,早有警觉,吕布一走,立时便放弃只剩空壳的马车,带着一众亲卫队把修远保护在中心,弯着身子把一块虎皮垫在地上:“侯爷还没回来之前,军师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夜里风大,还是被站着吹风的好。” 修远点了点头,竟真的一矮身就坐在那张形状完好的虎皮上语气轻松的问了句:“坏小子们可随身带了烈酒,快拿出来给军师我暖暖身子。” 第16章 戏匪首吕布逞凶 “我的小美人儿,这么柔软的身子骨儿,还想喝烈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唐七正想把随身的酒囊给修远抛过去,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寒碜的在从耳边滑过,头皮一紧,反身就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攻了过去。 修远姿势端正的坐在虎皮垫子上,虽然被亲卫们护的严实,看不清面上神色,声音却依旧清越透亮穿过夜风在亲卫队中间传递:“小六,十五速去和小七一道围攻贼人,其余暗卫缩小包围圈,向我靠拢,既然我们所在之处地势空旷就只好凭真功夫决胜负了,只要不给贼众使计的机会,我不信,你们这帮坏小子还能让我和侯爷丢了脸去。” 修远说话的时候镇定自若,言语间还习惯性的带着笑意盈盈的尾音,可亲卫队的成员却个个都被修远轻飘飘的几句话激发出狠劲来,自打跟了侯爷多少风头都被遮掩过去,苦练武功这么久,好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定要在自家军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下手愈发凶狠利落起来。 先前那说话阴阳怪气的怪异男子还有空闲偶尔吐出一两句不堪入耳的混账话来,等亲卫队攻势一紧也只得全神贯注小心应付起来:“翟明,还不快点出来给老子帮忙!”眼见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半大小子们每个武功都不弱,相互之间更是配合默契,孔厉眼见自己完全不能接近修远,只好希望在自己全力吸引亲卫们注意的这段时间里能给其他人创造出机会来,忙不迭向隐在暗处的人发出信号。 翟明眼见自家兄弟被数人围攻早就想冲出去,听到声音哪里还顾得上当家的吩咐,按捺不住当即冲杀了出去。 修远听见贼人的声音,嘴角扬起笑意,从袖袍里抽出一面淡蓝的小旗子出来:“儿郎们,看我旗令,换困龙之阵,叫他们有来无回。” 瓿阳原以为自己在林中的故意出声引开了那个一身戾气的男人,要拿下这个眉目清秀的军师绝非难事,没想到留下的护卫们都武功不错,而且还因为那个绿衣少年的缘故使用了某种奇怪的阵法,整个黄沙寨立时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还留在林中的只剩下秦诀一人,他们三个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形势不容乐观,他也顾不得什么计谋规矩,带着手下剩余的人马一股脑儿从藏身的大石后面冲了出去。 修远见状大笑,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脚踏玄门开是画起佛修独有的五世经轮来,口中还念念有词:“侯爷侯爷,快来救我。” 片刻后一身戾气的吕布从一片佛光中冲杀出来,目现凶光,怒火冲天的叫嚣道:“谁要伤修远!拿命来!” 吕布胸前的莲花化作丝丝金线消散在寒夜的雾气里,他整个人如果一个被上满发条不知疲倦的机器,利落着肆意收割着马贼们的性命。赤兔马随着主人的激动也亢奋不已的四处冲杀,只打得一众马贼人仰马翻,瓿阳凭着一对小巧的铁锤和吕布纠缠了好一会儿,吕布愈发不耐烦起来,转头朝修远吼了句:“修远,侯爷武器里。” 修远扬手一招,先前覆盖在马车上的那块经幡便卷着方天画戟朝吕布飞了过去:“侯爷仔细些,可要记得这马贼头子要抓活的,不然我们今晚上可就没地儿过夜了,连马车都被人戳了十七八个窟窿呢。” 吕布原一戟割下瓿阳的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便换作木柄狠狠敲了他几下,只把瓿阳殴打的气血翻腾腿脚发软,片刻间就弃了那对流星锤败下阵来。 匪首被擒自然是战局已定,修远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看着眼前一地献血血淋漓的残骸,重重叹了口气:“佛法有云,一命一因果,现下得了这般结果也算是你们先前一直劫掠商旅种下的因吧。”说完便把唐七送来的烈酒狠狠灌下几口,压下喉头泛起的恶心,才故作轻松的走到瓿阳面前扬起清朗的眉眼,朗声发问:“不知阁下在这漠北道上排行第几呢,依在下看能有这样的人员和武器,在漠北一带应该还算说得上话吧。” 瓿阳又听见那个清越的声音,一脸愤恨的昂起头狠狠瞪了修远几眼,吕布正围着修远前前后后看他有没有被伤者,曹性已经十分不满的重重踢了瓿阳一脚:“你现下不过是条战败被俘的丧家之犬,还不好好回答我家军师的问话,小心侯爷扒了你的皮。” 修远没得到回答,倒也不恼,只是悠闲的弯下身子,白净的侧脸几乎贴到他的前额上,不紧不慢的笑道:“曹性,你信不信他就是不说话,我也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呢?他一定在想杂木林那边的的同伴定会想办法来救他的,若是我所料不差不处半个时辰,定会有人前来劫营。你速速带着亲卫队去编扎数十个草人,半个时辰以后我们灭了火烛,剩下的那个马贼既然一直都坐镇后方指挥,一定是个性格谨慎的人,我们正好借此机会也来行一次诸葛孔明的草船借箭之法,也好收些箭头铁器来换几个银钱,多少还能弥补下马车被毁的损失。” 瓿阳被修远料中心事又惊又怒,本想破口大骂,听到修远后面说出的计策后又脊背发凉的安静下来。眼前这个面容俊逸神色温润的少年,绝不是普通的过往商客,他行事周密,手段高明,身边的属下既武功高强又对他言听计从,这样的组合不可能这么巧合的同时出现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商队之中。 瓿阳心知不妙,可此番情景之下他不管想做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不一会儿就被人堵了唇舌,拖到别处,眼睁睁的看着秦诀带人透过夜雾把数百只翎羽箭都射到修远事先布置的草人上。 箭雨断断续续的持续了整整一刻钟,修远才朗笑着带人举着灯笼击掌道谢:“多谢马贼头子慷慨解囊送给在下这么多翎羽箭,在下明日一定带着属下到城里的兵器铺上卖个好价钱。” 秦诀远远的隔着树木的阴影观察情况,忽然听到一个清越的声线穿过夜半的虫鸣传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丢了手中的折扇惨笑道:“这次我们可真是惹上硬茬儿,恐怕很难善了了。弟兄们,快撤!” 秦诀正要指挥所剩不多的贼众返回林木深处的本寨,却见一面容英武的男人骑着一匹通体血红的大马从低处冲杀上来:“西凉的儿郎们,快随侯爷冲上去,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马贼们杀个片甲不留。” 秦诀心中惶急正要手捏法诀使出个唤兽之术来,却见吕布在险坡上如履平地大喝一声:“贼人哪里逃,九原吕奉先在此!”话音未落,剧烈的震动已经后发先至把秦诀整个人都从土坡的高处掀了下来。暗夜里骤然失了指挥,余下的马贼们乱作一团很快被吕布和亲卫队们击破,失了斗志的马贼众别无他法只得乖乖投降。 吕布拎着秦诀的脖子大步流星的往光亮处走去,正对上修远满含笑意的眸子,修远一见到吕布手上还提着个人,立时得意的扫了瓿阳一眼,嘲弄道:“怎样,这下你们四兄弟总算是团聚到一处了,可还服气?” 瓿阳抬眼看了看吕布的虎豹之姿,悻悻的垂了头:“你家主公武功高绝,论才智秦诀定不输你,这次只不过是你先抓了我们兄弟三个占得了先机而已。” 对着瓿阳明显是强词夺理的说词,修远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即便是如此,身为一个军师,时刻都要冷静判断敌我形势,作出最合理的决定,若是凡事仅凭兄弟义气,那么残酷的战场定然容不下这种盲目,你们山寨总共四人,你们三人联手还被我们俘虏,那么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有获胜的希望?你可明白战场之上大势才是关键,区区道法仙术是绝没可能逆转战局的。” 被吕布提着的脖子的秦诀惊诧的抬眼问了修远一句:“我会法术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以大哥刚烈的个性是断然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的。” 修远走到吕布身边,随手从秦诀腰间取下一根漆黑的羽毛:“一开始我听到的传令声就是你利用某种法术做的手脚,凤仙儿武功卓绝,若是凭武功传声,他又如何会不辨方位?既然你要调虎离山,那么我就正好来个将计就计也好引蛇出洞咯,区区贼寨竟还有人懂得玄门方术?不知大当家的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 第17章 探虚实一波三折 “区区贼寨竟还有人懂得玄门方术?不知大当家的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修远从秦诀身上找到了满盈邪气的黑鸦羽,神色立时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起先温润的声线也沉闷了许多。 瓿阳许久都未曾答话,修远颇有有些不耐,索性展开佛法里的追根溯源之境,准备直接到瓿阳的精神深处找寻答案。一旁的秦诀被修远眸子里清亮的佛光震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铜镜朝修远扔了过去。 吕布一直钳制着秦诀,见他手底下有异动,慌忙向修远出声示警:“清河小心,这厮要暗算你!”说话的同时,手腕带动巨力把秦诀整个人远远的抛了出去,那面铜镜终于因为距离过远,坠落在地上,发出喑哑的声响。 修远被这怪异的声音吓了一跳,忙不迭丢开瓿阳闪身躲到了唐五的身后,唐五虽然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反应极快的狠狠给了瓿阳颈后一记手刀,把他劈昏过去。 经此变故,修远心里暗骂自己大意,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双手已经连连击掌发出急促的信号声,原本散开在营地各处警戒的亲卫们都赶了回来,围绕在修远身侧,齐声发问:“不知军师呼唤有何吩咐。” 修远原本还对刚才险些中了暗算而心有余悸,一见亲卫队员们个个都是一副虎狼之相又轻笑着安下心来,言语间也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侯爷拿住的那厮似乎还会些法术,刚刚还想暗算我,你们速速把他全身上下都扒光了,吊到外面去吹吹冷风反省一下,实在闹得凶了,砍手断脚都随你们,只记得留半口气给我就好。” 秦诀一听要把自己赤身吊在营地外,那即便不死也要掉了半条命去,只好硬着头皮对着修远语无伦次的叫唤起来:“先生想知道什么但问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么冷的天被光着身子掉在外面一定会死的。” 修远轻笑着挥了挥手,一脸的愉悦,随意挑起秦诀的下巴,不出意外,看到有一丝狼狈从他眼底滑过:“既是求道修仙之人,对生死之事不至于如此偏执,莫不是顾忌着贼寨里的兄弟们?” 秦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修远看破了心事,只好消极的扭过头,躲开了他洞悉一切的视线。修远弯腰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铜镜捡起来,铜镜入手温润,灵气纯净,丝毫不似方才的黑鸦羽那样充满不详,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这铜镜你从何处得来?以你微薄的修为,恐怕还修练不出此等出尘的宝物来。” 秦诀这次回答的倒是很快,却意外的简短:“那面铜镜是师父留给我的,说是危急关头可以保我一命。” 秦诀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语速却比之前说话要快了许多,看神色也不似作伪,修远拿指尖无意识的摩梭着铜镜边缘,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在佛理中,万事都讲求因果,从这面铜镜上虽然感觉不到涌动的法力,却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威压,更何况,即便是过程滑稽这面铜镜也确确实实在一定程度上救了秦诀一命,身为修真之人,修远自然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或是偶然,不少世外高人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身为师父为徒弟事先留条后路也实属正常,如此看来,要想方设法多获得些秦诀师父的情报,定然是大有裨益的。” 修远垂着头默默在心里如此这般思量了许久,就察觉到有一件带着热气的披风落在肩上,修远一抬眼,却见吕布正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发呆,扑哧一声当场就笑了出来:“侯爷鹰眼虎目,还真不适合作出这副含情脉脉儿女情长的模样来。” 吕布见修远已经从思考中跳脱出来,像粘乎乎的牛皮糖一样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修远身上:“既然如此那清河喜欢看你家侯爷什么模样?” 修远还来不及答话,周围的一众亲卫已经痞笑着接过了话头去:“军师喜欢的当然是侯爷英勇善战的模样了,要不然,为什么军师每次上战场都要留侯爷这么近呢。” 修远当着不少马贼俘虏的面被当众调侃,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你们这些半点规矩都不懂的野小子,都给我滚到帐外跑步去。” 修远话音未落,亲卫队员们就哄笑着三三两两散开警戒去了,反倒是吕布还一本正经的问了句:“清河,莫非你真被这群野小子们说中了心事?” 修远半张着嘴,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错愕的愣了好一会儿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侯爷说哪里话,还没进漠北就遇到了马贼,我哪里有什么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问出是谁教给这些马贼们法术的。” 吕布见修远转移了话题,也就没在追问下去,只不过刚毅的轮廓上神色却愈发柔和了几分,姿势随便的趴在修远脖子上吸气:“清河完全没必要为这些事费神,交给那些混小子去办就好了,饿他个三五七天的,多硬的汉子也得给我乖乖变成鼻涕虫。” 吕布的话虽是不经意间随口一说,修远细细一想却意外觉得大有道理,反正他们这次匈奴之行也不赶时间,即便是耽误个十天半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修远心中一定,困倦就潮水一般翻卷上来,毕竟施展了好几次佛法,甚至还没来得及对吕布道声晚安,整个人就软绵绵的歪倒在吕布怀里,很快呼吸就变得均匀绵密起来,显然已经睡熟了。 第18章 卜吉凶未雨绸缪 修远渐渐习惯了像现在这样从吕布怀里迷糊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吕布棱角锐利的五官迎着窗外的暖阳渐渐变得生气勃勃,修远伸手在吕布面颊上胡乱摩梭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小心隐藏的失落:“奉先,我都没怎么看过你熟睡的样子呢,总感觉你一直都精神奕奕。” 吕布用指节宽厚的手掌包覆住修远修长的指节,自然而然的垂头吻在手指的末端,引得修远一阵颤栗:“修远不是常说武道亦可通神么,虽然和修习道术佛法不同,但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只要静下心来好好调戏一遍周身真气,即便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绝非难事。” 明明吕布只是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诉说着对他而言最平凡无奇的事,但这些话语落到修远耳朵里就仿若一根根锋利的尖刺,扎得他生疼:“生在这样的乱世很辛苦吧?” 吕布听到修远的提问完全没有他预料之中的低落和忧伤,只是不疼不痒的就反问回来:“我曾听于吉仙师说起过,佛家所谓的修成正果就和轮回转世一样,虽然换着不同的躯壳活过百年,但所有的记忆都如同业障一样无法抹消,一个人背负着数十人从生到死的喜怒哀乐岂不是更辛苦?” 修远昂起头拿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吕布冷峻的面容上细细逡巡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对修远而言,除了隔着模糊的儿时记忆去看彼时他尚有些别扭的闹脾气,这样咬文嚼字长篇大论的吕布无疑是陌生而新鲜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开那些果决刚毅的杀伐征战之外,吕布的话不算太多。即便他们两人得了独处的机会,也不过说些稀松平常的琐碎小事。这样染着书卷气的吕布莫名让修远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温暖,他不自主的把自己修长的指节按在吕布锐利的面颊上,随意摩梭。修远觉察到有些毫无缘由的*随着吕布抑扬顿挫的声线在体内翻腾叫嚣。 吕布见修远不答话,也自顾自的沉默下来不再追问。只是自然而然的垂着头,拿自己宽厚的手掌盖住修远指尖,顺势把自己强劲有力的唇舌盖在修远脸上:“清河,最近随着我武功精进,似乎偶尔也能看到些时光倒错的幻影,虽然我对那片一直出现在脑海里的大湖完全没有印象,但我能清楚明白的感觉到,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一起曾在湖中。” 软绵绵的话语让吕布的唇舌合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在修远口中搅动索取,修远整个人都蜷缩在吕布怀里激动得浑身颤栗。 吕布竟也能看到三世镜里的图景,知道了这一点,修远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再也不莫名的担心自己只是个李代桃僵的过客,吕布用他自己的双眼和印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告诉修远,他千万年来心心念念的唯此一人而已。 极其不合时宜的,修远想起他曾在俗世看过的一句煽情的话:“我穿过千万年的时光洪流只为和你相遇。”如今,那时看起来矫情恶俗的情话,如今看起来缺是如此的真实和温暖。 修远在吕布唇舌的挑逗之下渐渐按捺不住,缩在他怀里的手脚胡乱在他身上磨蹭着,修远不安分的手脚,似乎踢到吕布腿间的某处,吕布低沉的闷哼一声便把身下那个肿胀坚硬的东西送进了修远身体里。 修远瞳孔微微张大,周身的皮肤上都扬起红潮,脸上既痛苦又满足的神情亦真亦幻的在吕布视线里交替着,除了彼此粗重的呼吸,四周安静得连鸟叫虫鸣也没有,修远眼角的余光看着初生的朝阳缓慢而庄严的在吕布挺拔的身躯上布下细绢般的金光,连脚尖也因为快乐而酥麻起来。 “奉先,你看到的那片湖叫太清池,是上古的大神仙们居住的地方,最初的最初我们就是在那里相遇的。”修远的声音因为吕布愈发激烈的动作变得破碎而飘摇,只有吕布嘴角似是而非的笑意深深印在了修远心底,哪怕经过日后无数残酷的战火和阴谋也从未暗淡。 最终打断他们风月之欢的是瓿阳痛苦而压抑的低喘声,吕布听到声音,眉头微微一皱,轻手轻脚的把修远从自己身上放下来,却还是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让修远把全身的体重都放在自己身上。 他黑硬的直发因为蒸腾的热汗反射出阳光:“唐五儿,这瓿阳倒还算是个人物,昨晚你们这帮坏小子使劲浑身力气也没能撬开他的嘴吧。” 唐五看着吕布紧皱的眉头,和修远隐忍而痛苦的神色,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忙不迭弯下身子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侯爷和军师责罚,我这就让其他的兄弟们把这小子带下去。” 吕布正要点头,修远已经云淡风轻的朝唐五挥了挥手:“不用管这些马贼了,我们此去匈奴还有要是,把他们放了,我们赶快出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唐五犹豫的又看了吕布一眼,见吕布微微颔首才带着瓿阳出去了。 唐五一走,吕布就开口发问:“清河,你是不是昨天用法术看到了什么?” 修远愣了下,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执着于这些来历不明的马贼,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就算知道了隐藏在这群人身后的隐士,也完完全全不能从中取得什么利益,更何况他们既然有高人相助,还是早早放了的好,免得日后惹上什么棘手的麻烦。” 吕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昨天我抓的那个马贼带着的那片黑羽毛,怎么看怎么邪乎,这群家伙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修远说完话就开始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再听吕布要说什么的意思。吕布只是怜惜的拨开修远额前的碎发,把自己的外袍又罩在了修远身上。 迷迷糊糊的修远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原本小师弟那张元气的脸和吕布英俊刚毅的面容交错在他脑中浮浮沉沉,突然一团浅白的雾气笼罩了修远整个梦境,修远的元神似有所觉,警惕的往雾气中心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似笑非笑的站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朝自己招手,手里还握着昨天修远曾见过那面造型古朴的铜镜:“道友既然有缘法和我在梦中相见,那必然也是这个乱世日后举足轻重的人物。吾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星光暗淡,摇摇欲坠,恐怕大汉气数将近,只得早早打发自己的徒儿们镇守在匈奴关口,以免日后战乱四起,贼寇趁虚而入……” 听到这里,修远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惊醒过来,正想张口发问,却听见极远的虚空中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吾名水镜,若是道友日后有难,不妨来颖川寻我。” 修远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在狭窄的马车里吕布又不好避让,只得结结实实的捱了这一下才重新把修远搂到怀里,语言间有毫不掩饰的担心:“清河,你怎么了?” 修远一睁眼却哪里还有什么穿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只剩下吕布的俊脸在眼前无限放大,看到吕布脸上的担忧,修远忙不迭扬起微笑,不在乎的回了句:“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噩梦而已,醒来看到奉先就什么都忘了。” 吕布又细细查看修远,见神色的确无异才放下心来:“以后那些佛法神通还是少用为好,免得伤身。” 修远随和的笑了笑,从善如流的点头:“侯爷说的是,一入漠北就算是匈奴地界了,这些神通难免引人注目,还是小心些的好。” 第19章 逛集市一步十计 吕布出发之前早就想好,要顺道带修远在北地各处游玩一遍,随行带的除了亲卫队的一众坏小子之外,就只有修远特别交代过的曹性。因为人数不多,所以行动起来格外方便灵活。 修远上下打量了一下新的马车,发现马车的内衬布料使用的都是天青色的毡布,自然是出自北地匈奴人之手。从赤兔马蹄音的频率修远知道,他们一路走的极慢,外面呼啸的北风却依然打得车辕哐当作响,显然天气恶劣。 修远抽了抽被吕布按在掌心的手指,没能成功,转头对着吕布笑了笑,率先打破了马车内的沉寂:“侯爷,外面这么冷,何必让亲卫队的那些半大孩子们受苦呢,还是走快些好吧。”吕布摇摇头并不答话,只是随手拨开车帘,露出繁华集市的一角来。 原来修远听到的那些音节模糊的声响不是北风的呼啸声,而是北地集市上的外族人用不知名的语言呼喝出的叫卖声:“这里是沙瓦,匈奴人的集市,今天似乎是匈奴人的某个节日,街市上很热闹,难得来一次漠北,下去看看如何?” 修远重重的点了点头:“机会难得自然要去看看的,人越多可以打听到的消息也越丰富,匈奴族人里骁勇善战者很多,谁才是匈奴部落真正的掌权者,才是我们最为关心的,毕竟西凉和漠北毗邻,若是能提前和匈奴部族打好关系,日后三分天下,我们也能有一战之力。” 说完,修远就这吕布扬起的车帘爬到赤兔马背上和驾车的唐五说话:“小五儿,既然到了人多的地方,带着这么大个的马车显然是累赘,你找几个人一道把这马车处理了,要小十速来见我,我和侯爷先下去走走,随便逛逛。” 唐五点头领命,把马车的绳套从赤兔脖子上取下来,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修远的视线里,修远张口刚要说点什么,见唐五已经离开,只得狼狈的从赤兔马背上滚了下来,好在赤兔马站的很稳,修远才不至于当街摔了个四脚朝天。 吕布刚从车里钻出来,就看到修远浅色的衣衫上满是灰尘,微一皱眉,用手掌扫了扫:“什么事这么急,不知道和我一起下来么,搞不好还要摔跤。” 修远顺势把吕布扯近自己贴着他耳朵说道:“奉先,在右边有两三个人一直盯着赤兔看,是不是心怀不轨?” 吕布爽朗的笑道:“清河,你想多了,我少年时候曾和父亲来过匈奴好几次,匈奴人只抢金银和女人,从不抢马。马对每个匈奴人而言都超乎想像的重要,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把歪主意打到马匹上,不信你且等着,不到一个时辰,定然会有匈奴的贵族差人来买马。” 修远听完吕布的话,眸光一亮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在这集市上走这么一遭,匈奴的权贵们自然就找上门来,实在是太方便了。” 吕布虽然不太明白修远为什么这么高兴,也跟着笑出声来:“既然现在没事可做,索性去认真逛逛集市也不错,自打我们从九原出来,很久都没有这么清闲过了。” “可是侯爷,我们压根儿就听不懂匈奴人的话,要如何买东西?”因为离开了马车,所以集市上的各种声音,修远听得比刚才更清楚了些,不过即便他努力张大耳朵也完全听不懂这些发音怪异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沙瓦我也来过好几次了,我记得匈奴人的店面旁边都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上放着铃铛,若是客人不懂匈奴语,大部分做买卖的匈奴人都会写汉字的,好在清河你的一手小楷写得极为漂亮,要不然侯爷我可真要在那群坏小子面前丢脸了。”吕布说着说着就兴致勃勃的走到一个卖糯糕的摊位面前,摇了摇红绳上的铃铛。 修远站在吕布身后的阴影里细细观察这个匈奴商人纤细的身形,颇有些意外,等到那摊主走得近了些,修远才看明白,原来店老板竟是个用面纱罩住脸,还未出阁妙龄女子,只见那女子伸出挂满手环和细铃的细白手腕,镇定的在面前的杏黄色竹片上写下:“一炉五十文的字样。” 修远微微侧身仔细看了看那女人身旁无风自动的炉子,估摸着这所谓的一炉子分量也不会太足,就提笔在竹片上端正了写了个三字,那女子似乎极为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把竹片浸到脚边的水壶里洗干净,用一个编织精巧的竹篮把层层叠叠数十个糯糕递给修远。 修远眼见那竹篮精致漂亮,正想写字再问那篮子的价钱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银子,急忙扯了扯吕布的衣袖:“侯爷,你身上可有银子?”修远话音未落,就听见那买糯糕的女子轻笑起来。 她这一笑让吕布面色一僵,也不拿什么糕点,急忙拉着修远退到大路中间,指着那一身紫衣的女子厉声喝问:“你是既然身怀武功又听得懂中原话,为何还要掩人耳目在集市上做生意?” 那女子被吕布横眉冷眼这么一扫,倒也没见生气,只是声音清冷的开口反问:“官府从未张榜规定说是习武之人不能做生意,更何况这里是百年集市沙瓦,只要是在漠北住过三年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做生意。” 那女子一边对吕布说,还不忘拿着手上那一篮子刚出炉的糯膏用匈奴语叫卖吆喝,没一点要和吕布纠缠下去的意思。修远听那女子自己说出在匈奴住了三年的事来,料想她不是什么口风紧的人,眸子一转就抬手敲了吕布的脑袋好几下,还陪着笑脸说:“这位姑娘说的是,第一次出门我家侍卫小心过头了,只是我家仆都办事去了,身上没有银钱,劳烦老板先帮我把那些糯膏留着,别再叫卖了,再怎么说一货卖两主总是不妥。” 吕布莫名其妙被修远敲打了好几下,见修远给那女子道歉,忙不迭配合着上前去抱了抱拳,倒颇有几分江湖侠士的味道:“刚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老板海涵。” 那紫衣女子一见吕布这副刻意做小伏低的姿态,眉目间顿时现出几分厌恶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玩什么把戏,不过刚刚我明明听到你唤这大个子作侯爷,怎么到我这儿就主仆置换了?” 修远见那女子不信,心里愈发笃定这女子不是一般人物,顺势就从衣袖里掏出那面从秦诀身上搜到的铜镜递了过去:“在下虽从未出过远门,但也听不少下人们说过人心险恶之语,那称呼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姑娘若不信请看此镜可是贵重之物?” 第20章 抛铜镜清河遗计 那紫衣女子原本不大想继续和修远纠缠下去,一见到那铜镜态度又意外的和缓了下来:“既然我们有缘在匈奴相遇又同是中原人士,何不顺道到小女家中一聚,惠子久居匈奴,若是能和诸位畅谈一番,多少也能解解思乡之苦。”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推开面纱,露出姣好面容的冰山一角来,行动十分可疑。 修远眼底的暗光一闪而过,故作匆忙的把铜镜从惠子手里夺了回来就要拉着吕布离开:“奉先,带我用轻功飞出去。” 吕布虽然完全不明白修远的用意,身体已经下意识的按照修远的话行动起来,他站在集市中央,当着众多叫卖小贩的面,把修远拦腰一抱,施展颇为高明的轻功身法往城外掠了去,一口气足足飞了数十里,才在郊外的一个茶棚前面停了下来:“清河,你放心,没人跟踪过来,有什么打算可以和我说了。” 修远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侯爷反应这么快,这样一来就完全不担心那女人不上套了,对了小唐他们跟来了么?等他们人到齐了我再一起说,免得同样的话要重复好几次。” 修远话音未落,唐十就带着赤兔马从他们旁边的茶棚里走了出来,躬着身子回话:“我们早就到了,只是见侯爷和军师似乎有什么计划,就没敢现身打断。那边的茶棚我们已经清场了,军师有什么话要交代不如到茶棚里一边喝茶一边说吧,漠北的煎茶也别有一番风味。” 修远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些都是曹性那小子安排的吧。” 唐十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面瘫脸:“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军师的神机妙算。” 反倒是吕布一脸严肃的开口反问修远:“不是叫你少去看那些所谓的天机么?再这样下去恐怕天下还没大乱呢,你自己就混乱了。”吕布声线低沉,言语间还隐隐带着雷霆怒气,不过若是细心观察,便不难发现,隐藏在这难得一见的怒火深处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奉先,你多虑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去看什么天机。这帮坏小子们都是你父亲在九原的时候收养的孤儿,还不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所学多半都是各种花样不同的武功和刺探情报的技巧,这种随机应变的机巧和办事妥帖的细致周密是只有曹性这样从小兵一路靠军功累积上来的将领才有的。好了,这些事我都有分寸的很,你尽管放心就是了,一直傻站在风口上冷死了,我们还是赶快到茶棚里去喝几口热茶的好。” 吕布被修远这样避重就轻的胡搅蛮缠一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冷着脸搂着修远一道钻进茶楼里去了。 茶棚老板显然早就被曹性吩咐过了,修远他们一进来,他就撤了门口的旌旗把店门给关了,丢下两三壶茶就默默上楼去休息了。 修远取了藤编圆桌上的茶壶,上下打量了这个茶棚一眼,压低声音问道:“曹性,这里明明是漠北,却有这么多在江南都难得一见的藤条编织品,茶棚老板来历恐怕不简单吧?” “军师多虑了,这茶棚老板原本就是侯爷的父亲设在这里监视匈奴人的探子,可以说完完全全是自己人。”修远闻言十分惊讶,把视线落到吕布脸上。 吕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解释:“修远可别误会是我瞒着你,像是暗桩这种事,父亲从来都只告诉高顺的,父亲一直都觉得我性子急躁,完全不适合处理这些隐秘的事,其实高顺和我说起过,父亲也曾想把这些交给你接手,又怕你不会武功镇不住那些暗探,才交给高顺的。” 修远看吕布急忙解释,心里顿时一暖,淡笑着把手边的茶壶推了过去:“奉先你只需简单说一句不知道,我难不成还会不信你?这茶有些冷了,你先热热。” 吕布憨厚的点了点头,把茶壶放在掌心用内力加热起来,修远一脸慎重的把手中的铜镜交到唐十手里:“小十儿,众多亲卫之中就数你性子最沉稳,我把这面铜镜交予你,一定要给我妥帖的保管起来,不可随意暴露于人前,更不可叫人夺了去。” 唐十目光灼灼,重重点了头,把铜镜收到怀里,又安静的站到一旁,亲卫队里其余的人也都神色严肃,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心来。修远都不着痕迹的将众人反应细细观察了一遍在惬意的从吕布手里取了茶来喝,吕布对茶从来都毫无兴趣,自然而然的充当起倒茶小厮来,执壶泡茶的手法甚是熟练。 “大家都靠近些。”修远不动声色的喝了下半壶茶润了润喉咙,才把亲卫队员们都叫到身边来:“刚才我和侯爷在接上遇到的那个卖糯糕自称小惠的女子,身为定然不简单,她一接触到铜镜,就察觉到铜镜上的灵力,不出意外,几天之内,她就会召集一批人来抢夺这面镜子,到时候就由我和侯爷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找机会暗中跟着那些来抢铜镜的人,我们来个漂漂亮亮的按图索骥,顺道也给匈奴的权贵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如果顺利的话,西凉和匈奴的盟约就成功了大半,毕竟匈奴人大都尚武,对力量远强于他们的人,天生就有臣服的心。” 吕布隔着茶水氤氲的蒸气偷偷描摹修远熟悉的眉目,整个心脏都被填得满满的,似乎只要和修远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顺利解决,而修远则因为专注于向亲卫们传达详细的计划,遗撼错过了吕布锐利的轮廓上独独属于他的那抹温柔至极的浅笑。 第21章 品煎茶一室暖光 修远把计划大致给亲卫队员们交代了一番,就打发他们先去打听消息,自己则和吕布一起继续在茶棚中休息,一边随意的说些闲话:“奉先你少年时随父亲来匈奴的时候,可曾结识过什么人?” 吕布用手肘支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信的回答:“那时候年纪还小,武功也不过平平,除了匈奴北边部落的拓拔虎泰还有点印象,不过匈奴部族之间的内斗一向都十分激烈,那小子兴许早把我忘了也说不定。” “管他忘没忘记,我们总归有了个理由,匈奴人大都视马如命,带着赤兔实在是太惹眼,就先放在这茶棚之中,曹性,你去交代一下,就说在我们来取走赤兔之前都不要再开门了,你也暂时留在茶棚,一方面和小唐他们保持联络,另一方面也要保护好赤兔,监视茶棚老板,免得他有了二心,吃里爬外我们防不胜防。” 吕布听到修远的话,有些惊讶,把脸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清河,你是不是又看了天机提前知道了什么事?” 修远极其自然的把吕布的大脑袋推到一边,笑骂道:“凤仙儿,你可真是个呆子,在这混乱的时空之中,哪有这么多天机可看,我不过是寻思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小心点罢了,毕竟赤兔马在这个时代威名赫赫,随时被人觊觎,实属正常。” 吕布听完修远的话,情绪莫名其妙明快起来,爽朗的大笑着说:“没得看好啊,最好是以后都别看了,也省的侯爷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的跟着你操心。”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修远垂着头扬手按了按吕布强劲有力的心跳,调笑到:“既然侯爷一直为我操心,不知道心变大了些没,快让我来仔细分辨一番。”说着当着就把耳朵贴在吕布胸前,一本正经的听起来。 吕布被修远一顿调侃,哭笑不得的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修远身上:“好了,这种事情到床上去做就好了,北地天冷,别又遭了风寒,在这儿郎中可不太好找。” “拓拔虎泰的驻地,离这里远么?如果今天赶不到的话,干脆就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修远对吕布这种不要钱的廉价温柔最没抵抗力了,靠在吕布暖烘烘的胸膛里,没一会儿就浑身软绵绵起来。 吕布练武之人,感觉极为敏锐,视线一转就看到修远而后可疑的红潮,顿时了然的咬着耳朵在修远耳边呢喃:“清河可是又想侯爷了?在路上走了这么些天可把我家军师憋坏了哟。” “侯爷说得极是,就是不知道已经坏掉的清河能不能讨得侯爷欢心呢?”修远一边说,一边在吕布上楼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去扯吕布身上的衣服,还故意用极为期待的语气念叨道:“侯爷武功高绝,想必在风月之事上也有不少常人难以做到的绝活才是,趁着北地清闲,可要要清河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茶棚二楼的雅间陈设极为简单,除了房间正中的八仙桌以外就只剩下靠在窗边不大不小的床了。修远轻笑着当先坐到床上,半躺着着身子靠在窗边朝吕布勾勾手指:“以前数次风月之事都是我把自己献给侯爷,不如这次换个口味,奉先你把自己献给我可好?” 吕布愣愣的看着修远慵懒的靠在墙边,眼角眉梢都晕染着笑意,纤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拨开额前轻软的碎发,周身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人味道:“清河,漠北苦寒,还是别玩太多花样的好,要是一直光着身子侵了寒邪就不妙了。” “侯爷这是说哪里换,有侯爷神功护体,区区寒邪算得了什么,就算我们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侯爷明天一早一定还是精神奕奕才对。来来,凤仙儿,快把衣服脱了,一直这么傻站着实在是太扫兴了。”修远一边说,一边瘫软着身子爬过整张床把吕布拉了过来,吕布自然不敢用力挣扎,顺势就倒在床上。 修远手法的熟练的扯开吕布腰间的衣带,顺势抬起吕布的手腕,在他腕间轻巧的打了个活结,还歪着头细细欣赏了一下吕布上半身健硕的轮廓,眉宇间的笑意更盛了些:“侯爷孔武有力,可别用力挣扎哟,不过稍微挣扎一下也别有一番情趣就是了。” 吕布配合着修远把双手举高,闻言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清河,你这绳子绑的,侯爷我都不敢随便动,你要做什么快点,要不然这绳子支撑不了多久的。” 清河痞气十足的把掌心从吕布眼前扫过,憋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念叨:“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乖乖躺着等爷来疼你,瞧瞧这粗壮的胳膊和结实有力的腰身,实在是太美味了。” 吕布哭笑不得的看着修远满面红潮的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清河,侯爷实在憋不住了,你这模样实在是太勾人了。”说着正要挣开手腕间的腰带扑上去,就见修远整个人已经光溜溜的坐在自己的胯间,瞬间就把整个都吞了进去。 吕布猝不及防被压得闷哼一声,紧接着便被巨浪一般在身体里酥麻彻底淹没。修远整个人都趴在吕布身上,修长的手臂套在吕布脖子上,随着窗外冷风的回旋上下游移,修远对吕布的身体极为熟悉,毫不费力的就能找到他身上最为火热的关键,然后用自己更为大胆的动作让他们更加灼热的燃烧起来。 几乎是瞬间,吕布就沉沦在这巨大的风月浪潮里,修远净白清朗的面容上渗出轻薄的细汗,滑腻的落在吕布精赤的胸膛上,时而灼热似熔岩,时而又清亮似山泉,让吕布不断的在极乐的高峰上徘徊,只是这样,修远并不满足,他凑近吕布刚毅冷峻的五官,用灼热的唇舌肆意舔舐着,在吕布身上留下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水渍。 这些水渍被窗外的寒风一吹,立时便在吕布身上引发连环的颤栗,他昂着脖子舒服连连脚趾都收紧了,棱角分明的腹肌漂亮的在腰腹处排成一排,仿若高级蛋糕店里刚出炉的点心一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修远垂着头,细细摩梭吕布这些手感良好的肌肉纹理,极为满足的小声笑了起来:“侯爷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美味,不,比小时候更可口了些。”话音未落,修远就因为累极了,整个人都歪倒在吕布身上,完全不省人事了。 吕布轻轻的试探性的挣扎了两三下,却意外的听到修远韵律悠长的微弱鼾声,梗着脖子干笑了两声,才小心翼翼的把他整个人都搂进怀里,随手一弹,就把窗户严实的关紧隔绝了屋外的寒风,也不急着带修远去清洗身子,就这样搂着他一起沉入黑暗之中。 第22章 肃杀夜妙计无形 “清河,快起来。”因为之前折腾的实在是太厉害,再加上又和吕布在一起,修远夜里睡的很沉,吕布贴在他耳边叫了好几声,修远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顺手就狠狠的扯着吕布的耳朵吼:“吕奉先你这个混蛋,都多大了还要撒泼耍赖不睡觉。” 吕布耳朵被扯的生疼又因为发现屋外有不少刺客围了过来不好用力挣扎,只好偏着脑袋在修远脸上胡乱吻了几口,压低声音说:“清河别闹了,有人来杀我们了。” 修远被吕布吹在耳边的热气弄得一阵颤栗,彻底清醒过来,忙不迭尴尬的放开了拉扯着吕布耳朵的手,借着月色修远看到了楼下好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十分惊讶:“奉先,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了?难道在我们的亲卫队中有奸细?” 吕布闻言眉头皱的紧紧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拉着修远从床上下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出去看看情况吧,记得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一直和吕布搂在一起,修远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吕布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十分暖和。现下一下床,修远就明显的察觉到整个身子都粘乎乎的十分难受,于是他扬起手,给自己和吕布施了个洁净的法术,微弱的亮光刚一闪过,吕布就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又随便动用这些神通?有侯爷在,区区几个黑衣人算得了什么。” “奉先,你放心好了,有你在我是绝对不会勉强自己的,这只是个洁净衣物的佛法,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会用。好了,别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耽误时间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去看看情况的好。” 吕布在月光的掩映下细看修远眉目,确实没察觉丝毫异常,才紧紧拉着他的手窜到了门外。刚一出门,就见曹性和一众亲卫都围在门口,吕布一出门,唐五便低声汇报:“侯爷,茶棚老板遭人暗算已经死了,唐六儿带着几个兄弟到下面去保护赤兔马了,外面的黑衣人总共来了十二个,从他们还未靠近就被我们发现这点来推断,武功应该不足为惧。” 唐五话还没说完,修远就开口打断了他:“既然这些黑衣人还没靠近茶棚就已经被你们发现,那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进到屋内把老板杀了?你们中间有谁亲眼见过尸体?” 修远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也不再多说,唐五一马当先顺着昏暗的过道往前走,吕布护着修远落后三两步走在中间,曹性和另外几个亲卫队的成员断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把修远围在队伍的中心。 茶棚并不算大,不出半刻钟,唐五就在过道的尽头停了下来。修远凑到茶棚老板已经显得有些臃肿的尸体前面,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干脆从怀里掏出一块翠色的玉牌来,在尸体周围绕了几圈,那本应该已经死了的“尸体”又幽幽醒了过来。 唐五大惊失色,吕布也暗暗在掌心凝聚功力戒备着,修远见吕布一脸严峻,便笑着伸手将他紧攥的拳头掰开:“你们不用这么小心,这家伙刚刚已经被我杀了。这凝魂玉本是天外天的上仙交给我的一件道家宝物,躺在地上的这家伙假死之所以没有被你们识破,是因为他用的并不是武功,而是一种极为少见的法术,让自己的魂魄暂时离体藏匿起来,这些魂魄刚才已经被凝魂玉吸收了。” “不过正因为这样,我突然有个一个计划,既然这些人武功平平,又有十二个之多,那我们就杀掉其中几个,再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带着赤兔马跟着余下的刺客一起回去,既然匈奴人都十分看中好马,那么他们必然要把赤兔带到主子那里去,只要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唐五听了修远的计划自然是毫无异议,他很快就追问道:“那按军师的意思,我们留下哪几个人比较好?” 修远靠在吕布肩上,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既然我们要以赤兔为饵,那么就把所有见过赤兔的人,全数杀了,等到剩下的人赶过去,我们就装成刺客的样子跟他们一道回去,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人假扮一下尸体就好了,既然他们武功平平,那么定然发现不了。唐五速去传达我的命令,等我们一离开,剩下的人就放火把这茶棚烧个干净,免得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人茶出破绽来。” 唐五朝着修远微一躬身就展开身法从窗口飞掠了出去。吕布和修远一起在二楼又等了一会儿,才去和他们汇合,很快,负责搜索二楼的刺客回来了,唐五装成刺客的一员立刻上前搭话:“下面的人我们已经处理干净了,我看这马不错,要不要给主子带回去?” 那刺客闻言并不答话,毫无预兆的突然转过身来朝唐五攻了一招,唐五早小心戒备着,顺手就一掌将那刺客打死了,远远的又有几个黑衣人朝唐五搭话,显然原本穿着这身衣服的人很熟:“纳木,怎么样你没事吧。” 唐五垂着头,压低声音答道:“我没事,只是……” 朝唐五搭话的那黑衣男子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用脚尖踢了踢曹性刚刚补上去的一只羽箭,神色了然的开口:“看来青木已经遭人暗算,不过总算是完成任务把马儿抢到了,这鬼天气,真该死的冷,我们还是赶紧带着马向主子复命去吧,省的晚了又要被主子训斥。” 唐五没想到如此顺利,忙不跌把一直夹在指尖的暗器朝吕布抛了过去。吕布伸手接了,带着修远和其他三个假扮成刺客的亲卫一起跟在唐五身后,随着领头的黑衣人一道往沙瓦的方向走了去。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吕布他们落后了一大段距离,也毫不在意,径自拉着唐五的手往前走,很显然,这是这群刺客一贯的行动模式。唐五察觉到那黑衣人把自己手攥的死紧,紧到甚至有些疼痛的地步,虽然觉得奇怪,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心忍耐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那黑衣人已经按捺不住,凑到唐五耳边说道:“纳木,这群人武功不错,又擅长使用暗器,你从小到大练功的时候就喜欢偷懒,你不知道我多担心呢,还好你没事。”说着竟一副安心的样子,把整个脑袋都搁在唐五肩上,唐五唯恐被他看出破绽来,只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那黑衣人显然比之前被曹性他们解决的武功高出不少,很快就察觉到唐五身上的僵硬,他又讨好似的贴在唐五耳边呢喃道:“纳木别怕,等回去了,我让你用鞭子好好抽我一顿压压惊,以后千万记住了,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我实在是不放心。” 唐五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压着嗓子含糊的嗯了一声,那黑衣人明显松了口气,一个旋身就把唐五整个人拦腰抱起来,施展轻功开始赶路,速度之快让唐五完全来不及反应,他正惊骇的想要射出衣袖里暗器的时候,那男子却轻言细语的说了句:“出来这么久,你一定累了,趁着回去的路上小睡一会儿吧。” 唐五衣袖中的手又缩了回去,把自己的头抵在黑衣人腰间的穴位上,闭上眼开始装睡起来。 第23章 除奇毒收买人心 眼见唐五被前面的黑衣人抱着越走越快,修远靠在吕布身上突然有些担心起来,等到那黑衣人干脆拦腰抱着唐五施展轻功开始飞掠起来,修远忙不迭让亲卫们都停在原地:“侯爷,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小五已经被那个黑衣人暗中动了手脚?怎么什么信号都没传过来。” 吕布扫了一眼修远脸上的焦急,颇有些不解:“修远,你在胡乱担心些什么,那刺客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自然要快些赶回去,要不然还留在这荒郊野外吹冷风不成?至于小五被那家伙抱在怀里,只是不想随便动手引起那家伙的警觉而已。” 修远轻轻摇了摇头,把吕布放在自己肩上的披风裹的更紧了些:“侯爷,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要去给主子把赤兔马送去的,就算急着赶路,也不至于完全把马丢下不管吧。” “那家伙大概是这群刺客里领头的,从武功上看,就比那些已经死掉的要强上不少,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会把马带回去啊。修远别乱猜了,我们还是赶快追上去的好,不然的话真的要露出破绽被识破了。” 修远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眼下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也就顺势沉默下来,趴在吕布肩上重新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走。 话分两头,唐五这边呢,原本他还小心戒备着,可那黑衣人一路都只是抱着他,没有任何异动,他逐渐也放下心来,心里绷着的那跟弦一松,竟然真的在那黑衣人怀里睡了过去。毕竟自从入了漠北地界,他也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其实纳达从唐五安静的窝在自己怀里没有挣扎开始,就明白真正的纳木已经死了。所以他就刻意全力施展轻功,原本是想把唐五和修远他们分隔开来,再趁机杀了他,回到主子那里去复命。 可等他把唐五放在一个大树树干后面,这要一张劈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唐五已经呼吸均匀的熟睡的过去。唐五虽说已经做了好几年吕布的亲卫少年老成,但实际年龄也不过十四五睡。 纳达一低头,明亮的月色下,唐五脸上清浅的稚气还残留在眉宇间清晰可见,一瞬间他就心软了,毕竟眼下这种情况,就算杀了他独自一个人回到主子身边,也绝对难逃一死,又何必白白害了他性命了。 于是纳达高高举起的手掌又轻轻落下,最终只是微微拨开唐五额前的细发,长长叹了口气,就坐在唐五身边闭目调息起来。因为夜风太大,吕布并没有走的太快,他想着反正带着赤兔当借口,倒也不怕因为走的慢有什么不妥,磨磨蹭蹭半个时辰以后,吕布才一行人才赶到了纳达休息的树下。 修远正要开口搭话,纳达的声音已经先一步穿过夜风传来过来:“这小子我没动,大概最近没睡好,正在树下补眠,你们若是不杀我的话,我这就走了,反正都是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大的缘故,纳达浑厚的声音落到修远耳朵里格外飘忽,他从吕布颈后抬起头来,远远扫了纳达一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身中奇毒,就算我们不杀你,若拿不到解药怕是也没几天好活了吧,更何况和你一道来的刺客全都死了,于情于理,恐怕你的主子也不会再给你解药了吧。” “多谢少侠关心,既然在下的兄弟们都已不在人世了,又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我不过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大醉一场,也免得和我那些兄弟一样到了阎王殿还要凄凄惨惨的做个饿死鬼。”纳达一边说,脚下步子也越来越快,眼看就要离开修远视线范围了,修远用力拍了拍吕布脖子,大声喊了句:“侯爷我们快追上去。” 纳达听到修远喊声,索性随意的往荒草地上一坐:“既然少侠还是不放心,我还是把命留在这儿好了。”言语间竟无半分遗撼,还带着莫名的豁达。 “你就没想过另投明主?既然无处可去,不如随我们一道回中原去如何?难得练就一身好武功,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着实可惜。” 纳达闻言奇怪的看了修远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就算你愿意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也做不了主吧,你就不怕我暗下毒手?” 修远还没开口说话,吕布就已经语气不善的开口打断了他:“不管什么时候,清河能做任何决定,既是你自己一心求死要做懦夫那就没必要在找些滑稽的借口。” 纳达眼底眸光一暗,苦笑起来:“所谓死士,一开始就被主子喂了毒药,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横竖不过是具会说话的人偶罢了。” “若是我能替你解毒呢?”修远把手从袖袍里拿出来,放进吕布怀里,斜眼扫了坐在地上的纳达一眼,随口发问。 “不过是换种毒药而已,漠北和中原又有何异?”纳达随意把玩着手里的柳叶刀,答得很快。 修远递给吕布一个眼神,默默的退后了几步,和身后的亲卫队们站到一处:“你觉得在奉先面前,还需要有毒药这种东西?小五儿别睡了,起来看戏。” 唐五一个机灵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半跪在地上垂着头:“属下办事不利,请军师责罚。” 修远笑嘻嘻的把冰凉的手掌放进唐五的脖颈里:“好好,小五儿这次偷懒就罚你暂时代替侯爷做暖炉了,你说侯爷几招能放倒那黑衣人?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我可不想傻站在这儿等。” 修远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其他人都十分安静,吕布一听到,手底下招数一变,攻的更快了。纳达原本就是仓促应战,不出是招就被吕布点了穴道呆力着,修远在远处乐呵呵的拍手鼓掌:“我家侯爷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再过个几年恐怕连这样短小的好戏也看不到啰哟。” 纳达自小就练武,在漠北勉强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至少比唐五和曹性他们要厉害的多,却没料到自己十招之内就毫无还手之力的落败,愈发心如死灰,毕竟对纳达这样的死士而言,除了武功,便再也没其他什么值得骄傲的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追随侯爷和我,总归是饶了小五一命,我自会替你把解毒,至于其他,我也不想多说了,这里实在是冷,冷得我舌头都开始打哆嗦起来了。”修远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纸来,随手贴在纳达胸前:“这是我在天外天遇到的上仙送的续命符,不管是什么毒都能治好。” 修远说完也不再等纳达回答,心情越快的扬了扬手:“坏小子们,回去啰,也不知道小十他们把那茶棚烧了没,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在野外露宿啊。” 吕布把食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哨子,赤兔马很快就欢脱的从不远处窜了过来,吕布动作潇洒的翻身上马,又随手把修远拉了上来,小五默默的看了纳达一眼,也跟在吕布身后一道走了。 纳达被唐五浅色的眸子这么一扫,顿时全身如遭雷击,嘴角一弯,忙不迭追了上去,半跪在赤兔马前面:“若是主上不嫌弃,纳达愿追随军师左右,端茶倒水,舍身杀敌都毫无怨言。” “端茶递水自有凤仙儿替我包办了,不过在漠北你好歹还有些熟人,留下来打探消息倒也方便,不过你既然换了主子,那索性就把名字也一道换了吧,纳达匈奴名字实在是太拗口了些,你既是因为小五儿才留下的,不如就问他讨个名字吧。”修远说完,把整个脸都捂在吕布怀里,笑得肩头直抖,吕布见状忙不迭快马加鞭赶着赤兔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这才一脸莫名的问道:“清河,那家伙武功虽然不错,比起我来可是差了好大一截呢,有必要这么高兴么?” “我只是在想唐五那熊孩子什么时候能开窍而已,这刺客明显对他有意思么,要不然的话,刚才小五儿睡得跟头猪似的,他怎么都没舍得下手呢。” 吕布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得这事儿本身有什么值得好笑了,随口就岔开了话题:“你说这深更半夜,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去哪里过夜呢?” “等下小五儿会来告诉你的,半夜被吵醒,乱跑了半天,困死我了。你走慢些,我顺便在路上睡会儿,总归也要多给小五儿一点时间才是,也算是给亲卫队的那些坏小子们做个榜样,毕竟对他们来说,想要和普通人一样随便娶个姑娘是不可能了,还是让他们早些明白的好,省的以后又要我操心。” 虽说北地天寒夜冷,但吕布一行人都内功不错,倒不会真被冷到,再加上修远又正好趴在赤兔马背上睡觉,速度就更快不起来了。 纳达经过绝处逢生,又因为意外看到唐五稚气的一面,从出生起一直空荡荡的心似乎又了依托一样,逐渐温暖起来,虽说一众亲卫都知道纳达已经归顺了自己的主子,但多少还有些防备,大多不自觉的和他保持了很大一段距离。只有唐五因为修远的命令,只好和他走在一处。 不过一想起自己就在不久前还毫无防备的睡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他一张小脸就绷的死紧,几乎能冻出霜来。不过纳达却毫不在意,憨厚的凑到唐五身边:“小五儿,你家军师让你给我起个名。” 唐五不就不待见他,一听纳达主动提起这事烦躁的抬手就把腰间的软鞭扫了过去。纳达倒是镇定自若,躲也没躲,生生受了这一下,嘴上却不消停:“|就算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也不至于要掏家伙揍人吧。” 唐五见他没躲,也就失了兴致继续打下去,毕竟他也不是没和和自家主子动手过,无一例外的都是在五招之内就败下阵来,还没有军师在旁边煽风点火。多少也知道他武功定然不弱,但他们暗卫一向都把武功看成是最重要的,明白了这点只需要日后勤学苦练就是了,完全没必要特地给自己找不痛快。唐五瞥过头,扫了扫纳达粗黑的眉毛,很显然相貌上就和中原人士有很大不同,就越发不愿意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于是敷衍的应了句:“我看你方才和军师说话的时候一心求死都还想着要去喝酒,不如就叫秦酒吧。” 唐五话还没说完,纳达就伸手扯着的鞭子把他整个人都拉到自己怀里调笑道:“我家小五儿果然冰雪聪明,这么快就给你家夫君想出了个好名字来,必须点赞一个。”说着竟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把自己厚实的嘴唇压在唐五脸上。 唐五稚气未脱的小脸被惊骇填满,已经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样整天打打杀杀的人会被强吻,而且还是被一个见面第一天满脸胡茬的异邦人,周围很快有其他亲卫们发现这边的奇怪状况,纳达却已经迅速离开唐五的脸,脚下一滑鬼魅样退出数十米远:“多谢小五儿赐名,为夫先去给你家主子送份不大不小的礼物,也好让日后的提亲能方便点。” 唐五浑身气血翻腾,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连隐在衣领下的脖颈也在微微发热,他茫然无措的抬头看了看夜空中高悬的银月,下意识的朝纳达的方向追了过去。 吕布搂着修远直挺挺的坐在赤兔马背上,用长期练武累积下的厚实茧子轻轻在修远的颈肩处按摩着,修远半睡半醒之间眯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吕布身上由着他揉捏,心里平和安定,一点杂念也没。 “军师,既然已经把茶棚都烧了,不如顺带去杀了在下以前的恶毒主子,抢了他的住处好好休息几天?” 修远似是早就料到纳达会来,于是按着吕布的手臂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拿视线扫了扫纳达:“不知我家小五儿取的名字可还让大侠满意?也说来与我听听,看看我之前教他的书都记住了多少?” 唐五刚靠近就听见自家军师的声音云淡风轻的顺着夜风飘了过来:“秦酒,倒真是个好名字,可怜这些孩子,自小就被人遗弃在贫民窟里,连个名字也没,你和这些坏小子们身世相差无几,多半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和他们相处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小五儿就算是你的引路人了,日后你若了有什么错处,他自当与你一道受罚,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就明白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了。小五儿,是侯爷从小养大的,就算是侯爷立时便要他去死,也是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今天我也累了,不想多说话,早早除了你原先的主子也好,我们在漠北还有不少事要办,你只管在前面带路就是了。” 第24章 三更夜各怀心事 纳达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大约还剩下三个时辰,于是略微加快了身形,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乎淡化成一道虚影。唐五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跟了好一会儿,眼看纳达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迫不得已,只好开口唤他:“喂,你等等我,你这个朝秦暮楚的混蛋,走这么快做什么?” “夫人真是爱我啊,居然短短一刻钟都不愿意分开,夫人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纳达脑子里有事,也就没留意到唐五这个小尾巴,不过他歪着头对着唐五呵呵一笑,抬手扫掉了他脸上的半片枯叶,玩世不恭的调侃已经顺溜的从喉咙里滑了出来。 “像你这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背叛自己主子的人,还出来当什么死士,不管军师怎么相信你,你都骗不了我,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监视着你。”纳达看着唐五咬牙切齿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很多年他身边都没出现过这么鲜活生动的人了。 于是他顺势低头,把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压到唐五的肩上:“你既给我取了名字,又为何不大大方方叫出来?小傻瓜,你家军师从来就没信过我,他信的是你。” 因为纳达的脑袋重重的压在肩上,在漠北的寒夜里,这个外族男人的身上格外炽热,就好像一团野火,没心没肺,又兀自烧的浓烈。唐五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仅没有推开他,甚至连脑子都一片空白起来。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持续在冷夜里疾行,不过这种安静并不尴尬,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还隐隐有些暖意渐渐从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扩散开来,唐五茫然的垂着脑袋,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也褪去了初时的尖锐,反倒有些茫然起来:“秦酒,你不会对侯爷和军师下手对不对?你领我们去的也不是陷阱对不对?” 唐五语速极快,言词里的焦虑更是毫不掩饰,就如同一只刚刚失去主人急需安抚的宠物一样,脆弱而胆怯。秦酒表情温和的搂住唐五的腰,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放心,小呆瓜,我本就是为了你才活下来,又怎么去做让你伤心的事,来回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不要胡思乱想,趴在我背上好好睡一会儿吧。” 赤兔神骏,脚程自然不是寻常马匹可比的,吕布一直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默默看着秦酒把小五捞到自己背上,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来:“修远,你还当真是料事如神呢,也不知道那异邦人的背比起赤兔来如何。” 修远闻言一笑,故作的严肃的应到:“马儿再好,也不会比人更懂得力道轻重,自然是被人背着更舒服些。” 修远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片刻后又稳稳的落到吕布背上,吕布略到笑意的醇厚声线在耳畔暧昧的回旋:“清河难不成还要羡慕小五不成,侯爷我武功可是比那外族人高出很多的,一定会更舒服。” 修远显然被吕布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愉/悦/到了,清朗的眉目弯成碎月,眼底唇边的浅笑比月光还亮,顺着暗夜里的寒风的逸散到空气里,就连声音也变得格外生动轻快起来:“那是那是,我家凤仙儿必须高大威猛,无人能比,区区一个外族蛮子算什么,一百个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家侯爷的一根小指头舒服。” 吕布把修远的身子往前靠了靠,一脸促狭的在他耳际发问:“不是晚上才喂饱你的小雏菊么,这么不过几个时辰,就又想要侯爷的指头了?” 修远恼羞成怒,狠狠朝吕布额头上拍了一下:“大半夜的尽想些不堪入目的蠢事。” 以修远的手劲,拍在额前的手,与其说是痛感,倒不如说是一种清亮而酥麻的痒意,十分撩人,吕布的声音愈发低沉下来,眸子的黑光也越发深不可测:“合欢之事就连神仙也偶尔为之,更何况我们不过是凡人,怎么就是蠢事了,侯爷愚钝,还要劳烦清河细细指教一番才是。” 修远被吕布绕在耳边的热气弄的心烦意乱,只得哭笑不得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在漠北还要停留一段时日,奉先你想好要把赤兔安顿在何处了么?匈奴人都爱马成痴,一直带在身边恐怕会节外生枝。” 吕布没有立刻回答修远,而是若有所思的死死盯着秦酒和小五的背影,语气有些渗人:“清河,若是我没看走眼的话,那外族人使的轻功似乎是幽冥鬼步。” 修远虽然对武功一窍不通,但见吕布神色肃穆,他也不敢大意,把头肩又压低了些:“莫非这是什么江湖秘闻?”作为一个有十世人生的穿越人士,修远的八卦细胞彻底被激活,脑补技能也顺带升级了,既然穿越到古代,那江湖什么的,独门武功什么的必须有啊。 吕布看着修远一脸的郑重,脊背上莫名窜起寒意:“只不过是少年时候随父亲来北地的时候听匈奴的将领们说起过,在漠北荒原的沙漠深处有个暗月宫,武功邪异诡秘,十分难缠,当时正好抓到一些可疑的暗探,就是被名为幽冥步的奇怪轻功逃脱了,因为当时那暗探逃脱的时候,匈奴北部落的很多高手都在场也没能追到,所以印象很深。” “这么说来,那外邦人身份不简单?如此一来我留他下来岂不是弄巧成拙?”修远闻言也有些担忧,不管怎么样,身边跟着一个随着会出状况的炸弹,总是脊背发凉。 “我也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刻意显露出武功是何用意,按理说不管他打什么主意都该把这独门武功好好隐藏起来才是。”吕布刻意又靠近了些,甚至完全不掩藏气息,但秦酒仿若未觉,自顾自正大光明施展着幽冥鬼步。 修远微微皱眉,不太确定的轻声说:“奉先,你说他这是不是在给我们表忠心?也许他对小五是真心的?” 吕布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清河你本是修仙之人,竟也会相信一见倾心的无稽之谈?哪里能人人都如我们这般命中注定。” 修远低着头,不置可否的沉默下去:“我累了,先睡会儿,反正有奉先在实在不放心到时候再杀掉就是了。” 吕布闻言一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生抽痛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个记忆深处总是温润浅笑,眉目清朗的如玉少年就变成了现在这般,会云淡风轻的说着取人性命残忍话语,无论时候地方都能面色安然的入睡?原来在这混沌乱世,自己所能给他的终究也只有满身的腥风血雨和无数杀戮和危险么? 吕布脑中一阵晕厥,几乎身形不稳要生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四肢百骸的真气也因为主人情绪的起落而胡冲乱撞起来,毫无疑问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第25章 隐星现飞鸟无回 随着吕布情绪不稳定的加剧,他体内的真气开始在经脉里乱窜。吕布双眼赤红,脑中轰响几乎要炸裂开来,修远突然不自在的在吕布背上扭了扭,半梦半醒的伸手去扯吕布的耳朵:“奉先,热死了,睡不着。” 修远放在吕布耳朵上的手细致清凉,带着通透的暖意,懵懂的声线完全没有平日里说话时的精明清晰,满满的都是毫无防备的松散,间或夹杂着些许理所当然的任性,大概是感觉到吕布身上的热度还没有降下,修远的手指无意识的加大力道使劲搅吕布的耳朵:“热死人了!武功高了不起啊!!” 随着修远毫无预兆的一声怒吼,吕布灵台一震,顿时从魔障中脱离出来,把体内乱窜的真气重新收回丹田里。吕布心有余悸的用粗糙的手掌擦过修远的侧脸正要开口说话,身后的一众亲卫队已经哄笑起来:“侯爷当真是/欲/火焚身,只是把军师背在背上都浑身燥热呢。” 修远大窘,抬起脚丫子又狠狠往吕布腰间踹了几下:“真不知道你这么蠢的木头脑袋是怎么能当上侯爷的,简直不能理解,大半夜的睡个觉都不安稳。”吕布突然侧过头,和修远四目相交,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慢慢的都是笑意:“清河,有你在真好。” 修远一愣,垂着头,额前的碎发落在眼前遮住面上神色:“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人。” 吕布心里的暖意晕染开来,握着修远的手落在自己胸前,温柔的有些过分:“我心里也永远只有你一人。” 修远另一只手随意的在空气里摆了摆:“大半夜的说什么腻歪话,困死我了,这次别把身上搞得个火盆似的。”话还没说完,又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吕布将修远耳际的细发拨到颈侧,心里有些苦涩,修远这么嗜睡,自然是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不过这微末的苦涩很快就被修远鼻翼温热的吐息吹散,吕布把修远冰凉的指尖小心放到自己颈后,身法徒然加快:“小五儿,再走快些,这么冷的天吹夜风,军师睡不安稳。” 唐五被吕布含着内力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顿时从秦酒背上惊醒过来:“秦酒,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才睡了大半个时辰而已,你继续睡,我脚下再快些就是了。”秦酒头也没回,继续看着夜色里模糊难辨的荒野路径,在唐五看不到的地方,却是一脸的宠溺。唐五扫了一眼他乌黑的发顶,有些疑惑:“难道你身上放了什么药物?我三番两次在你身上睡得这么死,实在是太反常了。” 秦酒轻轻笑了笑:“我在你袖口上洒了点苏合香。” 唐五很快反应过来,贴着他耳朵发问:“你很擅长用毒?” 唐五圆圆的小脸凑得很进,秦酒按捺不住,伸手他在鼻子上弹了弹:“你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飞鸟无回’萧临的厉害。”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一根细小的银针递给唐五:“把这个收好,算是为夫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唐五把手上平凡无奇的银针细细端详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随身扔进腰间的行囊里,一脸不屑:“一直中毒受制于人的家伙,还好意思在这自吹自擂,若不是我家军师救你,你现下恐怕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吧。” “我是被妖术暗算的,信不信由你。”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事。秦酒的情绪低落下来。唐五扯了扯嘴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下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在秦酒的指引下,吕布一行人又回到了沙瓦,顺着集市蜘蛛网一般的巷道穿行了许久才到了一处白色小楼前:“军师扶桑妖女就在这白色小楼里,不知军师又何打算,是要强行打进去?” 修远皱眉扫了白色阁楼一眼,隐隐觉得这小楼有些诡异,似乎散发着某种邪气:“我们还是按最初的计划行事,装成完成任务回来的死士,你在前面带路,等见到你口中的那个扶桑妖女,再行动。” 众人在院外商量完毕,就由秦酒带头往里走,修远和吕布都把夜行衣的兜帽拉下,伪装成那群刺客的样子,秦酒穿过大堂来到楼梯处,朝口上两个作小二打扮的高壮汉子晃了晃一个墨色的令牌就顺利领着修远他们走了上去。 二楼规整的被分隔成数个雅间,秦酒一脸漠然的走进一间房门左边贴这紫字的小厅里。拉开日式的纸门,原本站在侧面的黑衣人突然举刀朝修远砍来,吕布一个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修远调换了位置,双掌平推一击就把黑衣人扫到房内的纱帐后面。 修远从袖袍里抛出一串细小的铃铛来,扬声道:“所有人全部杀光,一个活口都不需要!”那铃铛落地却没发出意料中的声响,很快被一团诡异的厌恶笼罩起来。 “小四、小六、十七,速去守住楼梯口!”修远见状声音愈发拔高连续发出号令,话音未落那串铃铛就被黑雾抓住拖到了纱帐后面,吕布一击得手杀了起初出手偷袭修远的黑衣人后就一直守在修远身边,没再动。 屋内的黑衣人不多,武功路数却十分诡异,唐五和数个亲卫全力抢攻也找不出破绽。修远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按到吕布掌心:“侯爷把凝魂玉丢进纱帐里去。” 吕布眼力极好,虽然阁着浅紫色的纱帐也能分辨出女人妖娆的身形,真气一吐,玉佩便如果离弦的箭一样急速朝纱帐内滑去。 “所有人全力保护玉佩,不要让他们的人碰到!”玉佩去势虽然很急,到底要穿过整个房间,还是有一段距离,那些黑衣人自然也听到了修远的命令也改变阵式试图击落玉佩,不过亲卫队早有防备很快把他们挡了回去,正当那玉佩要穿过纱帐的时候,一柄通体漆黑的大刀斜斜穿来出来,竟是一开始就被吕布打伤的那个黑衣人把武器投掷了出来。 秦酒原本护在唐五身边,突然听到破风声,双手齐弹,无数不知的暗器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那柄刀击落在地:“飞花摘叶!你是追影宫的飞鸟无回萧临,真是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我竟是看走了眼。” 秦酒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奋力厮杀的唐五一眼,云淡风轻的说:“阁下认错人了,在下秦酒,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死士罢了。”声音不大不小,却隐含着奇特的韵律,唐五只觉得脑中似有惊涛骇浪翻卷不息,就连吕布看秦酒的眼神都变了。 反倒是毫无武功的修远完全没受影响,脚踏天罡步,手捏法诀全力催动凝魂玉,随着秦酒不再隐藏武功,房间内的黑衣人渐渐落入了下风,突然,纱帐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根湖绿色的绸带斜斜朝窗边飘了去。 修远大喝一声,眉心飞出数道淡金色的佛光后发先至,把那条诡异的绸带击成两段,无力的落在地上。秦酒暗器神秘莫测,不断的从死角处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这场厮杀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转变成了一次但方面的屠戮,不过半个时辰,就被清理的一个不留。 修远有些脱力的靠在吕布怀里,面上却丝毫不见颓死,反而还带着愉/悦的轻笑:“没想到还真正拣了个宝,也许侯爷在这个时空才是天命所归也说不定。” 第26章 寒月惊心如明镜 修远仰着脸,透过白色阁楼雕花的窗棂远远的看夜空中的银月,虽说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原本救下秦酒不过是为了在漠北活动的时候能够多个人跑腿,打探消息,这其中自然有他没有杀掉小五的原因在,但是当时,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更多的想法,甚至还想着不需要把秦酒带回西凉去。 就算修远对这个时代再陌生,脑中也有无数在现代生活的阅历在,武林、江湖,这些对于一个穿越到古代来的现代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也许他一直呆在吕布和他的一众亲卫队身边,武林高手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但这也毫不妨碍他对真正的江湖侠客依旧保留的那一份憧憬和狂热,很显然秦酒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江湖人物,不仅武功高强,来历模糊,甚至在漠北有一个响亮的外号。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秦酒对唐五另眼相看,修远完全不清楚,不过秦酒的出现本身就让修远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活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也许不需要等到三国一统,他和吕布就可以从容的离开,归隐山林。从天光微明到夕阳初起,一直在竹林山间和吕布一起悠闲的泛舟品茶。 直到很多年以后,吕布和修远真的如愿以偿归隐田园的时候,他还能清晰的回忆起修远现在的这个神情,梦幻一般安宁平静,完全无视那些近在咫尺散落一地的血迹和尸体,吕布几乎是虔诚的半跪在这样的修远面前,用温热的唇舌细细摩梭修远冰凉的手背,修远安静的站在月光下,俯视着吕布俊挺的容貌,唇角扬起愉快的弧度,这难能可贵的静谧最终被修远腹中饥饿的轰鸣声打断。 站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因为这突兀的声响回过神来,修远也不动声色的把吕布拉起来和他并肩而立:“那领头的女人毫无疑问是扶桑人,从这个据点的隐秘程度来看,扶桑国显然在漠北谋算已久,我们尚不清楚扶桑国还有没有其他的暗探留在漠北,所以尽量不要惹人怀疑,你们全部换上那些黑衣人的衣服,装成他们的样子守在楼梯口,小五你和秦酒一道出去给大家买些吃的来,切莫不要惹人注目。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还能收到扶桑暗探发来的消息。中原群雄并起,眼看就战火荼蘼,在这种时候,就更不能被外邦人钻了空子。” 众人都从方才那有些玄妙的意境中脱离出来,按着修远的布置各种行动起来。吕布却一直没有再挪动脚步,等到下属们都散开,他便贴在修远耳边说些细碎的情话,两人只是亲密的一同睡在床上却什么也没有做。 修远被吕布身上的热气熏得十分舒服,就好像所有毛孔都在快乐的跳舞一样,于是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便是佛修的又一个境界——胸无点尘,心如明镜。凝魂玉也似乎感应到了他身体内佛法的充盈,开始自发的吸引地上游离的死魂来恢复修远因为天劫而缺失的魂魄。 漠北的夜和中原完全不同,这里没有九原清脆的鸟叫虫鸣,更没有洛阳城内的莺歌燕舞,有的只有这一片格外高远冷寂的天地,在凛冽的夜风中,修远能隐约听到从北方传来的牧笛声,那是北部落的牧民们在趁着夜色在驱赶着羊群。 修远突然很想和吕布一起到更北边去看一看,看草原上肥美的牛羊,看塞外壮丽的长河孤烟,有那么一瞬,修远几乎要放弃这个三国时代的一切纷争,就这样和吕布隐居在某个偏远的角落里,整日整夜与空灵的风笛和淳朴的牧民们生活在一起,不过这一切只要细细看着吕布深邃如雕刻的轮廓和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便不攻自破。 修远甚至羞于将这些卑微的愿望宣诸于口,正因为他事先知道一部分历史,所以他比谁都更明白,吕布在整个三国时代几乎是尚武的代名词,既然他命中注定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有如何忍心亲手让这样的神话破灭? 修远在夜色里安静的凝视着吕布睡着的侧脸,这样毫无防备如同大型犬一样胡乱蜷缩在被子里的神情,也许至始至终,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风景,修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吕布却已经机敏的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修远轻笑着和吕布四目相对,把自己整个身体和吕布挨得更紧了些:“这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 吕布不疑有他,熟练的将修远圈到自己怀里,宠溺的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在侯爷怀里就不冷了,这些日子你实在是累坏了,接二连三使用那些法术和神通,明天我们还是回西凉去吧。既然扶桑国在漠北安排了这么多暗探,我们即使找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把那些匈奴将领带回去。大不了以后侯爷我练功再努力些一个当两个用就是了,我不想你再为那些莫须有的未来操心了,清河,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和我们自小便约定好的那样。” 修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回应吕布的心意,却愕然发现他已经再度沉沉睡去,他也顺势闭上眼睛,自然是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第27章 责小五暗流渐近 漠北的天气一向多变,明明昨晚还是寒风呼啸四面霜冻,早上一起来便已是晴空万里烈阳高照。修远心情极好,虽说原本想要收服几个匈奴勇士以及和北边部落结盟的目地都没能达成,却意外收获了秦酒这样的江湖高人,以及第一时间了解了匈奴的局势,还有那个误打误撞除掉的茶楼暗桩,总体而言,也算是收获不小。 吕布刚想叫修远一道去溜溜赤兔马,也好顺道看些北地的风物,却意外的发现在镂空的窗棂上斜斜插着一个空心的竹筒,忙不迭把修远一把扯到自己身边。 修远十分疑惑,抬头扫了吕布一眼,吕布却已经谨慎的用绸布包裹着手取下了夹在窗户上的细小竹筒,使着巧劲儿朝案几上一抛,一卷云纹宣纸悠悠从竹筒里滚了出来。修远展开一看,面上神色顿时就变了。 吕布接过宣纸来一看,细小的纸条上只有八个蝇头小楷,字迹清秀却力道十足,甚至透过了宣纸的背面还留下浅淡的墨迹:“君有良驹,速来道北。” “奉先,你昨日睡得很死?”片刻的惊疑之后,修远很快冷静下来开口发问。 吕布摇了摇头:“往日里休息,你我总要在床第之间胡闹一阵,而昨晚我们是直接睡的,按理说不应该比平时更累才是。” “这竹筒显然是昨天夜里被什么人放在这儿的,因为这些扶桑人多多少少还会些法术,所以我特地在周围都布下了结界,应该不会是传递消息的法术,可奉先你完全没有察觉到,如此说来,昨晚来的人武功恐怕极为厉害,我们赶快去找秦酒商量一下,他在漠北也算有些名气,既然是这样屈指可数的高手,说不定他会有线索。” 吕布自然不会反对修远的决定,两人很快到唐五他们休息的屋子里去,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昨晚守夜的亲卫队员都十分震惊,纷纷表示夜里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动。秦酒对着宣纸上的字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又从袖袍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比了比:“军师,只看字倒没什么线索,只是这纸却是大有文章,云纹宣纸即便是在中原也极为名贵,更何况是在漠北,来人既然能用这样的纸来传递消息,一来自然是因为云纹宣上的字透水不乱,即便是突然下雨也不会看不清。二来恐怕来人在漠北有极大的权势,按照纸条上的内容来推断,很明显用的是发布命令的措辞,也许传信的正是扶桑国暗探幕后的主子,扶桑国的忍术和中原武功完全不同,侯爷没能察觉到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将计就计顺便去把扶桑国在漠北的势力连根拔起呢?”吕布侧头对着修远,深刻的五官轮廓里还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修远小心的把竹筒和宣纸都收进袖袍里,缓缓摇了摇头:“如果传信的人真的是昨天被我们杀掉的扶桑国暗探的主子,那么很显然此人武功智计都深不可测,按秦酒的话来分析,这个藏匿在漠北的扶桑人不仅没有暴露,而且还在整个匈奴部落里获得了极大的权势,我们贸然前去,不仅没办法除掉他,还极有可能被他手里的势力围杀,毕竟我们现在还没见识过真正的扶桑忍者到底有多大的战力。” 修远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别有深意的看了秦酒一眼,又继续说道:“现下西凉局势未定,曹孟德一旦肃清了袁绍的北方势力,有郭奉孝在,必定会对西凉下手,我们要赶紧回去,加强西凉城中的防务,以备来日能有一战之力,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若是拖的久了,那传信的人见我们迟迟没有动静,必然会起疑心,到时候节外生枝平白多出许多麻烦事来就得不偿失了。” 安排妥当之后,亲卫队自是出去准备,只有唐五意外的带着一脸怒气留了下来,秦酒见小五没走,自然也顺势留在房间里。 “军师,你难道还要带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回西凉城去不成?”小五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秦酒,因为太过激动,所以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静,语气生硬的质问修远。 吕布大怒:“混账小子,怎么和军师说话的!难不成你还要违抗军师的命令不成?” 小五因为吕布的暴怒有些怯意,微微往桌子后面缩了缩。修远随意把脑袋靠在吕布肩上,乜斜着眉眼发问:“小五,你还记得身为暗卫的第一条是什么?虽说你作为亲卫和侯爷一道打天下也有些时日了,可终究改不了你是死士营里出来的,即便我很清楚你这番规劝是为我的安全顾虑,也终究还是坏了过去,我话也不多说,等回到西凉城,你自去领罚便是了。” “可是军师,你今天不管怎么罚我都没关系,我还是要问清楚,军师对这个外族人到底有什么打算。现在中原群雄并起,西凉是侯爷最后一座城,绝不容有失!” 小五从小到大在暗卫当中都是极乖顺的,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着修远大声说话,虽然因为巨大的愧疚感而浑身颤抖,他还是涨红了脸直视着修远深不见底的眼眸。 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取了桌上的茶水来喝:“小五,你之所以这么反对秦酒去西凉城不过是怕他暗地里对我不利,与其这样质问我,你可有反省过自己?作为军师,我自认该做的都做了。要把秦酒带回西凉自然是看中了他的武功和江湖地位,现在侯爷身边谋士武将虽然不多,却都是顶尖的人物,唯有这斥候营完全没着落,你可认为你们之中有谁比秦酒更合适?身为暗卫不知道认真精进自身武学,还在这种局势不明朗的时候,擅自干扰自家主子的决定?” 修远说到一半突然似笑非笑的朝秦酒瞟了一眼,才故意把声音沉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就数你最不成熟。若是秦酒能在侯爷眼皮底下对我下手,那我自是无时无刻在危险中,即便日后侯爷要上战场,作为从小随着侯爷一道习武的暗卫,我的安全理应由你们来保证,哪怕秦酒现在就要对我下手,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护得我周全?好了,个中道理你回去再好好细想,我和侯爷还有事要商量。”说罢修远把头歪在吕布胸前不耐烦的甩了甩袖子,小五又狠狠给了秦酒一个眼刀子,才出了房间。 “军师好手段,短短几句话,端得是软硬兼施把我家小五训的服服帖帖的。”小五一走,秦酒便又回复了那个江湖侠客随意的性子,一个晃神间他的手已经按在修远刚刚倒水的那个茶壶上。 吕布手掌一翻,轻轻在桌上一震,那茶壶就像个调皮的稚童一般又跳到了吕布手里。修远一脸慵懒的从吕布手心里接过温热的茶水,云淡风轻的应了秦酒:“你对小五怀着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可就是不知在小五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以你的武功,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只不过,能不能带走小五,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们可从来没给他们下过奇怪的毒药。即便是西凉城也并非是都是侯爷地盘,况且郝萌带着青州兵叛乱背后必然有什么人给他撑腰,不然以他区区一个司隶校尉的身份,就算侯爷不在城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军师不怕我把这些都泄露出去,就这样随口说与我听合适么?若是哪天你要带头叛乱侯爷又当如何自处?” 修远毫不在意秦酒的话,顺手把吕布的俊脸扯成奇怪的形状:“侯爷连人的都是我的,何况是军队?你一个江湖浪客又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思,若你真的聪明,一开始就不会落到扶桑暗探的手里,至于其他都随你是要暗中跟着小五也好,找什么办法把他掳走也罢,对他而言都不会是坏事。” 修远话一出口,秦酒就明白眼前这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内心出乎意料的强大。身边的点滴他都看的很透彻,明明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隐隐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看破世事的沧桑感来,秦酒突然觉得,能和这样的人相遇,即便只是远远的看着,说不定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的认真考虑,安安分分留在吕布身边舍弃萧临这个名字可能性。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就再度被小五他们合练的剑阵吸引了注意力。 第28章 西凉乱甄宓倾城 秦酒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五和一群暗卫一道在空间有限的大堂里腾挪着。明明他们互相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却巧妙的把整个空间都立体的运用起来,房梁、屋角,看似杂乱无章,细细研究却仿佛处处都暗含玄机。没由来的,他心里一阵烦躁,萧临自从行走江湖起,就一直是独行侠,直到有一天不慎中了扶桑人的暗算,才不得不韬光养晦寻找机会。 唐小五是第一个一眼就让他心动的人,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最后却又在他怀里睡得跟头死猪似的,还大咧咧的把口水都蹭到自己的衣服上,也许正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信任的亲近让他最终没有痛下杀手。 原本他只是想先跟在吕布身边虚与委蛇一番,然后找个机会掳了小五出去。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突然就明白过来,唐小五一直都和他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小五也许连名字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代号。 然而这个代号却代表着这些漂亮而倔强的孩子存在的全部。他们的世界没有黑白是非,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唯一忠诚和服从还有不见天光的杀戮,但这对他们而言就够了,生在乱世,若能有一处能让躁动的心安静下来,即便双手沾满鲜血又如何呢? 秦酒转过头,看了一眼房间里正咬着耳朵小声说话的吕布和修远,终于还是垂着眉眼敛了所有情绪,施展轻功落到了小五身边:“既然军师已经决定要带我到西凉去了,你还不把这套合击的武功也教给我?” 唐小五怒视着秦酒的满脸胡茬,重重哼了一声,轻巧的踏在窗沿上飞了出去:“军师只是让你做斥候而已,亲卫队的合击阵法你学来要做什么?我可不放心你这种满脑子坏水的家伙离军师太近。别在那发愣了,漠北你熟,快出来带路,小爷我要去给军师买一辆马车去。” 一个时辰后,修远和吕布踏上了回西凉的路,却不像来时那样坐在马车里,而是随意的靠在吕布背后一起骑着赤兔马,自从发现了扶桑人送过来的纸条,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一路无话只是沉默的赶路,众人武功不俗,赤兔马也有日行千里的脚力,所以太阳还没落上,他们就已经回到了西凉地界。 只不过,数年后再回到西凉却和修远记忆深处的那个安宁而嘈杂的小城完全不同,不算宽阔的街面上四处都是手抽兵刀巡逻的甲士,就连一贯热闹的东市也十分反常的生意冷清,甚至很多店铺都已经早早的关门打烊。 修远皱了皱眉,在街头随意找了个巡逻的士兵问话:“西凉城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城里正在流行时疫?” 那士兵疑惑的扫了修远一眼,看神色竟是完全不认识他和吕布,狐疑的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开口应声:“扶风部落那边有很多失了马场和草地的流民,最近都涌进了西凉城中,他们各个身强体壮又语言不通,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将军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让我们巡城的,不这样的话,城中的百姓们根本就不敢出门。” “将军?不知小哥指得是哪位将军?是张文远还是高顺?”修远微微皱眉,暗地里却有些奇怪起来。 那士兵见修远随口就说出城中将领的名字,当下也不敢大意,语气越发恭敬了起来:“张将军已经赶去金城和韩遂商议对策了,高顺将军一直在内城保护军师们的安全。”那士兵话没说完,贾诩就已经从他身后的民居里出来,遥遥对着修远作了个揖:“侯爷、军师你们可回来了,西凉城已经乱作一团了。快随我会内城的府邸去,虽然你们刚回来,不过事情紧急,接风洗尘什么的还是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解决再说吧。”说着也不等修远回答,就直接扯着袖子几乎是把他整个人都往内城拖了去。 “贾先生,既然现在城内这么乱,你一个人在外城走,要是被流民伤到可就大大不妙了 “没事,有这家伙在呢。”贾诩说着微一侧身,修远才看到木桩一般呆立在贾诩身边的壮汉,不是樊稠是谁。樊稠看见吕布也不说话,只是憨厚的挠了挠他那一根头发也没有的大光头,又自顾自的低头去看他脚下的那双黑皂布鞋子。 修远把手从袖袍里滑出来不动声色的给身后的暗卫们打了个手势,然后压低声音在贾诩耳边问道:“贾先生,不知道河内人反了没?” 贾诩眉眼一挑,颇有些意外,也压低了声音回话:“赵子龙来了,所以他们暂时还没动静,不过我觉得陈宫有问题,不然的话于吉仙师回来的当夜就能抓到那些家伙的狐狸尾巴。” “这么说来,贾先生也觉得他们有心叛乱?”修远知道自然是因为他提前偷窥了历史,而贾诩也能发现,就全都依赖他过人的智计和直觉了。 “要猜出来是郝萌要反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你想想现在还领着兵的三个司隶校尉,宋宪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快人,肯定没那么多花花心思,简直和樊稠的直白有得一拼。曹性又一直都被你和侯爷带在身边,这段时间,西凉城内事情太多,很多士兵都有怨言,那些西凉兵还好说,毕竟就算没有成家的也好歹也个三朋四友在,而那些以前跟着董卓的洛阳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到西凉来,却一直被使唤着去做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什么种树啊,修城墙,这种时候侯爷还不在,就更没人能盯着他们了。 若是有正好有什么人看准时机稍稍一撺掇,自然是一拍即合。郝萌这个校尉到现在恐怕连自己被人当枪都还不知道呢。我看,内鬼j□j不离十就是陈宫,毕竟他以前就是曹孟德帐下的幕僚。” “这么说来,贾先生之所以怀疑陈公台,是有曹操的人已经到了西凉?”修远闻言也有些吃惊,按理来说,就算公孙瓒落败,袁家军势力也不容小觑,北方也不至于这么快都被曹操收入囊中才对啊。 “没错,据高顺手下陷阵营的死士带来的消息,来的人应该很受曹操器重,因为守备十分严密,甚至连夏侯惇将军也不过是那人的贴身护卫。从早到晚,醒则同食,睡则同寝。完全没有机会下手,还有几个死士被他百步穿杨的羽箭伤到了,还是都是因为于吉仙师用道符才能逃回来的。” “可是如果夏侯将军都只是充当护卫,那人被保护的这么严密定然也不会离开本阵出城,那么来和陈宫见面的又是什么人呢?”修远虽然对夏侯惇只做护卫一事十分吃惊,但也很快冷静下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愧是军师,这么快就想到了。没错,曹操阵营这次来西凉的人虽然不多,但文武两方面都是曹家阵营的重要人物,一直在外城和扶风人马腾交涉的正是张颌,以前我曾在洛阳任主簿的时候,就曾听董太师亲口说过张颌是难得的文武全才。”贾诩见修远这么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而他本人却一直远在漠北,突然对眼前的乱局也不那么担心了,说不定问候身边的军师真有窥天机、断鬼神的能耐。 “这么说来,袁本初已经败了?”修远大惊,整个人都几乎站不住,还好吕布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不然就要当街狼狈的狠狠摔上一跤了。 贾诩神色微动,眼光一暗,不动声色的把枯瘦的双手笼进袖袍里:“是的,袁本初中了荀彧的离间之计,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叫甄宓的女人反目成仇,兵戎相见,曹孟德不过是坐收渔利而已。” “甄宓?天啊,我倒还真没看出来,袁熙这个泼皮破落户儿还是个真正痴情的种啊。” 第29章 诱叛军里应外合 修远被贾诩拉着,走的极慢。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是贾诩在说话,从西凉城内局势,聊到饭食茶具,修远只是偶尔应上几声,贾诩似乎兴致很高,最后又提到巡城的士兵:“军师,其实这段时间多亏了有赵云在,西凉城的兵力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这么说来,子龙来西凉的时候还带着不少士兵?”修远和吕布虽然都隐约看过三人前世在太清池的纠葛,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不仅得了赵云这员大将还顺道收编了不少公孙瓒留下的精兵,说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吕布也能插上嘴的话题,顿时一扫先前的倦意,颇有兴趣的把脑袋凑了过来:“贾先生的意思是,城内的这些兵甲都是赵将军带进城的?” “那是自然,侯爷你想想,西凉城总共就这么大,这次从洛阳逃回来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好不容易回家见了妻儿好友,自然是要好好休养一番的。 可现在凉州城是外有马腾、韩遂虎视眈眈,内有扶风蛮族扰民,更何况还有军师临走前特地交代过的郝萌这个变数,我们自然不敢随便招兵,要是一个不慎被其他势力的人趁机安排几个探子进来,城内的这一堆烂摊子就会变得更棘手。” 修远认真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贾诩的担心很有道理,毕竟连漠北这样的塞外苦寒之地都有扶桑人的暗探,更何况是西凉。吕布大概也和修远想到一处去了,自然是连连点头:“这么看来,赵子龙果真和修远预料的一样,是我们的一大助力,那些甲士军容威武,目光锐利,的确是一支精兵。” “既然整个凉州局势晦暗不明,我们为何不趁着侯爷回城之事还没被宣扬开来的时候,作点什么文章出来?”修远身为军师,自然不会和吕布一样,只去关心这些士兵的武功如何,更明白,贾诩不会无缘无故的特地提起这种小事,而他之所以要在路上讲这些,恐怕是防止有什么人偷听了去。 贾诩颇为赞赏的扫了修远一眼,平静的声音里渐渐透出肃杀之气来:“清河果然敏锐过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谋远虑,有你在侯爷身边,一文一武,何愁不能成大事。” 听了贾诩的赞扬,修远暗自汗颜,他不仅轮回十世和“年纪轻轻”四个字完全不搭边,而且还开了外挂金手指,提前偷窥了三国的历史,自然不会厚脸皮的让贾诩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忙不迭的打断了他:“贾先生说哪里话,不用我细问,也知道也贾先生的智计,早就成竹在胸了吧。” 贾诩是文人,自然也爱听些奉承话,而修远的这番话倒有大半是发自真心的,而且说话的时机也十分微妙,贾诩先是称赞了修远一番,现在修远又变着法子恭维回去,这样一来一回,贾诩刚才的话无疑让他自抬身价。 当下心里舒坦,十分受用,也不像平时一样再卖什么关子,笑着连连点头:“我和高顺一直都怀疑陈宫,一来他原先本就是曹操麾下,说不定与曹魏的谋士武将还留有些情谊;二来侯爷走的时候吩咐过在西凉大小事都由我来决断,在西凉陈宫虽挂了幕僚的名头,实际上能做的决定又极其有限,想来也不甘心一直当个吃闲饭的吧。” “贾先生的意思是我和侯爷一道演一出戏来让陈宫和郝萌露出狐狸尾巴来?”修远对吕布部下要反叛的事一直都做了很多准备,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贾诩一提起,修远第一迫切的自然是想先把内部的不安定去除。 贾诩见修远应的这么急迫也有些意外,顿时话锋一转:“其实我本想让侯爷亲自去曹魏大营一探究竟,现在他们驻扎在金城西北的雍城,最起码也要先确定我们真正的对手是谁,曹孟德麾下谋士众多,几个心腹谋士之中,荀彧用计大气规整虽然变化多端,倒多少有些三十六计的影子,程昱料敌先机用计谨慎,如果能知道是谁现在在曹魏阵营做主,击其软肋,当不难破之。若是没有曹操大军在侧,对韩遂马腾不管是战是和,我们都游刃有余。” “这个贾先生不必多虑,来的必是郭奉孝无疑。鬼才郭嘉,谋算良多,而且擅用连坏计绝对不是容易打发的对手。我早知道知道郭嘉平了辽东必图西凉,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紧,他又来的这么快。” 贾诩本来还想说什么,可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修远面上难得的激昂神色,又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既然军师早有打算,那么就先除陈宫、郝萌吧。他们见侯爷回城估计也知道再不动手就没什么机会了。可惜张辽正好不在,高顺手下的人都不擅军阵,若是双方僵持不下,内耗太严重可就不妙了。” 修远一听贾诩的话,也立刻冷静下来,谨慎的问了句:“不知道按贾先生意思,西凉城里有多少军士存了二心?” 贾诩敛了眉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三个手指在修远眼前晃了晃:“并州的兵士一直在郝萌管束下,自然全是叛兵。再加上一部分跟着我和樊稠逃过来的洛阳兵,最后再还有跟着一起投降过来曹兵,如此看来整个西凉城守军差不多有三成都有可能倒戈。” 修远也没想到叛军居然有这么多,一时间也有些懵了:“我们还要留下三成的军士维护城中治安,已经警戒敌人袭营,这么看来,我们和叛军不过胜负不过五五,却又不知道贾先生有何奇策。” “既然要设这个局,那么侯爷不走叛军必不会动手。反过来来想侯爷的行动才是我们手上最大的王牌,若是侯爷连夜赶去金城,带回文远将军手上的兵将,将叛军和准备接应的曹魏部队隔开,内外夹击,单凭陈宫和郝萌两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修远一听顿时心中大安:“贾先生果然妙计,我和侯爷今晚必会给您看一场好戏。” “修远,你我今夜要格外小心,在侯爷还没带兵回来的时候,我们切不可乱了阵脚。” “先生说得是,一回内城我就赶去和于吉仙师见面,请他协助今晚的行动。贾先生自去安排高顺和他手下的陷阵营,奉先你先从暗卫中挑出一半人,把赤兔留在城内欺瞒叛军耳目,接风宴上我们只管灌醉你,造成你回房早睡的假象,时机一到你就带着暗卫连夜赶到金城和张辽会和。按照贾先生的谋算来个里应外合,把叛军一举拿下。” “可是清河,我若一走,谁来保护你?”吕布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突然提出疑问。 “奉先你放心,城中不是还有子龙在么,更何况我多少还会些佛法神通只是拖延的时间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贾先生则有高顺和樊稠两大高手保护,于吉则居中策应,我们去漠北的这段时间里,贾先生在内城应该也有不少安排才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快些赶回来就是了,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出不了什么事。” 第30章 命崎岖黑云盖顶 “修远,你可回来了……”修远和吕布还没进到内城的大厅里,于吉就顶着小正太的三头身一脸悲戚的扑到修远脚边:“最近几天我每次卜算都是大凶,左右不离艮卦,看得我胆战心惊的,身边有猛虎不可不避,可是修远我一进西凉城就连城门都没出过。” 修远虽然被于吉夸张的神态动作吓了一跳,也明白像于吉这样的求仙问道之人根本不会无理取闹,定然是卦象确实有异。当即也顾不得和城内众人寒暄,弯着身子轻声询问:“不知道仙师看到的具体是什么卦呢,左右有猛虎?仙师道法精深,区区猛兽又有何可惧?” 于吉低着头在他宽大的袖袍里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盘来放在修远手里。修远迎着日光扬手一看,确实是艮主宫随的卦象,当即便捂着嘴笑出声来:“仙师莫慌,可知这三千烦恼丝里也并不都是坏事哟。艮宫卦——‘启程举步要留神,量力前行虎尾跟。’这前两句说的正是仙师呆在西凉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有猛将跟着;而后两句‘柔悦对刚知应对,放知猛虎不伤人。’是在提醒仙师对身边人的态度太过生硬,若是温柔对待,猛虎变忠犬也不是难事哟。” 修远努力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着卦辞,可低头一对上于吉现下这副呆小的化身模样又实在忍不住,索性站在大门口狂笑起来:“说起来前世碰到的那些道士们在感情方面倒也和仙师一样,迟钝的很呢。” 吕布被修远一顿狂笑弄得莫名其妙,倒是贾诩听出些门道来也拿袖口掩着唇舌低笑起来,于吉见修远只顾狂笑,又不继续解说卦辞,顿时不乐意起来:“军师这般笑法可是要对鬼神不敬?既然你已窥破天机为何又不言明于我,实在是坏心眼。”说着就气冲冲的想离开,修远忙不迭拉住他,又用另一只手去扯吕布耳朵。 吕布不明就里,微一侧身躲了过去,修远不乐意的一挑眉:“凤仙儿过来,给小爷我拧个耳朵。” 吕布见修远眼底含笑,显然心情极好,也不疑有他,当即巴巴把自己的大耳朵凑到修远身边。修远一手拉着于吉的袖子,一手扯着吕布的耳朵:“仙师你看,像侯爷这样的猛将可算得上卦辞里的猛虎?可对我来说,奉先和猫儿没什么区别,如此说仙师可明白我意思了?” 于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难道是有道侣想和我双修?或者按卦辞来推断,想和我厮混在一起的是异兽?” 修远意味深长的扫了远远站在门廊后面的赵云一眼,连连点头:“银龙乃上古神兽,自然也算是异兽,不过是双修而已,仙师可放心了?” 于吉抚着小胸口,紧绷的脸色很快缓和下来:“既是如此,那我就不陪你们喝酒了,接风宴什么的最无聊了,都是些粗糙的汉子。” “仙师既不吃酒又不出城,那是要到何处去?”修远原本就要找于吉商量晚上引蛇出洞的计划,自然顺势把话题接下去,也好得个两人独处的机会。吕布自然明白修远的用意,已经大步进了内堂,口中还一直大声嚷嚷:“侯爷回来了,西凉的小崽子们,还不快点拿些好酒出来。” 贾诩对着修远微微点头,也拉着樊稠一道坐到宴席的下首。于吉圆溜溜的小眼珠子一转,奶声奶气的应了修远:“不吃酒也不出城,自然是要去看风景啊。在内城的房檐上,连外城的城门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待我变个纸鹤出来驮修远上去便是。” 修远看于吉眼珠子转得这么快,心中一定,也笑着随他往门廊边走了过去,刚一到门边的阴影里,就压低了声音对于吉说话:“仙师,今夜子时一过,我们就行动,仙师记得拦住所有想出城的人,既然要动手,就要一次把侯爷身边清理个干净。” 于吉点了点头,从袖袍里摸出一盏绢丝布面的白兔灯笼来,塞进修远怀里:“我一会就去城门布下风吹草动闻铃阵,你自己小心,若是情况危险,就烧了这只灯笼,自会有人来救你。这西凉城中大半的人都把命交在你手里,这种时候,你绝不能出什么意外。” 修远也不客套,郑重的点头把灯笼收下,回前堂的宴席上去了。 也不知贾诩是如何和高顺传递消息的,反正酒席上他正一个劲的给吕布灌酒,吕布亦佯装不知只管埋头喝酒,好几次陈宫连连向修远使眼色,修远也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很快也加入了灌酒的行列之中。 席间众人都知道吕布海量,也架不住众人灌酒,两个时辰之后就开始抱着修远的脖子发起酒疯来:“呐,清河啊,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吃完饭就去院子里放风筝可好,现在我可有钱了,可以给你买上好几百个风筝,每天换着花样放,也不会重样哟。” 吕布咬着舌头话还没说完,高顺就把酒坛扔在桌上大笑起来:“军师,侯爷醉了,你还是赶紧把侯爷弄到房间里去吧。我们几个可近不了侯爷的身,再留在这,恐怕侯爷要把小时候偷画军师模样的糗事都一股脑儿说出来了。” 修远心里明镜儿似的,立时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和贾诩事先约好的暗语。于是他假意推脱一番就站起身来,朝席间众人打了招呼,扯着吕布的袖子把他往房间里推,吕布看似踉踉跄跄的,实则走的极快,很快就穿过厅堂中间的一小片空地,到了平日里将领们就寝的地方:“清河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低沉醇厚,哪里还有一丁点儿醉酒的样子。 修远四面环顾一番,没有人跟过来,便压低声音问话:“奉先,喝了这么多久没问题吧。” 吕布笑了笑,暗沉的夜色里,吕布的这个笑容,清朗如皓月。修远视线落在他被月光润湿的黑发上,倏的一阵脸红心跳,此刻吕布俊逸的五官上,平日里的锐利都被温润的月光掩盖了去,只余下一抹温暖的眼神,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莹莹流转着,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修远心跳的韵律瞬间就漏掉了半拍。 他就这样想傻子一样,站在空无一人的小院里,直愣愣的盯着吕布看了好一会儿,才扯着有些干渴的嗓子开口说话:“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等到前面的宴席散了,你就带着小五他们去金城让文远带着他手下的军士们杀回来,我自会在城内接应你。” 吕布安静的站在院子里,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修远清瘦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清河,从小到大我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你,却一再让你陷入险境,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占城夺天下,只要有你在,就什么都足够了。” 修远笑着弹了弹吕布的鼻子,不动声色的把凝魂玉塞进他怀里:“大汉将倾,烽烟四起,你我又岂能独善其身,若是真正等到民不聊生,遍地饿殍之时,恐怕天下之大,便再也没有你我可以安睡之处了,奉先莫要瞎想,快去快回吧。” 吕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足尖微动,片刻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修远远远的看着吕布潇洒的背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三国若是真没了吕奉先,那我这一缕孤魂,又何必执着于这个破碎的时空呢——” 第31章 计中计修远遇袭 直到吕布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月光的暗面,修远才踱步回到宴席上。果不其然,这各怀鬼胎的接风宴已经沉沉散去。贾诩似笑非笑的坐在桌边朝修远招了招手。 贾诩的手,指节苍白,手背上隐约可以看到青白的脉络,枯瘦的手腕却意外给人强势的质感。一贯宽大的青灰色袖袍随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灌进来的夜风诡异的摇动着。樊稠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短打,只草草在外面套了一件青色的短褂,修远一抬眼,却意外的发现樊稠青色短褂上绣花的纹样竟和贾诩的袖口如出一辙。 西凉虽有绸布,却不会有这样江南风十足的碎花纹样。修远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一点什么。却又在看到樊稠脸上淳朴的神情后变得不确定起来。修远即便好奇心十足,也不会这种时候开口询问,他很快将视线从樊稠身上移开,就看到贾诩摊开的手掌上有一个纸团滚落下来。 “高顺已经暗中派陷阵营打探清楚了,陈宫和郝萌平日里关系走的很近,就连郝萌的家书也是由陈宫代笔的。只是目前还不清楚陈宫是如何与曹魏的人传递消息的,他自来了西凉就很少出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绝不可能甩开陷阵营的跟踪,不过也可能这些都只是我多虑了,他一直都没能和曹操阵营的人联系上也说不定。” 贾诩话还没说完,修远已经冷静的打断了他:“不可能,陈宫虽不像郭嘉那样敏锐周全,也绝不是莽撞无脑之人,我和侯爷这么久都不在城中,只凭先生一人,在什么地方有疏漏也不足为奇,更何况高顺手下的陷阵营并不像我和侯爷带走的暗卫那般擅长打探消息,他们厉害的地方在暗杀和偷袭。” 像是要印证修远的担忧一样,空无一人的门廊处一尾蓝汪汪的羽箭毫无预兆的朝贾诩后心飞了去。修远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忙不迭大叫:“贾先生小心!” 几乎是同时,樊稠已经一个翻身把他身下的椅子踢了出去,堪堪挡住那根暗箭。樊稠神色凝重的从手腕处划出一柄轻薄的弯刀来:“军师和贾先生快走,我在这里先抵挡一阵。” 贾诩不动声色的往樊稠身边又靠了靠,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恐怕我们走不了了。”随着颜色艳丽的信火在夜空中炸开,从将领们起居的后宅处冲出数十个身着青衣软甲的陌生男子来。 修远大骇:“青州兵?莫非是曹孟德亲自来了?” 樊稠身后护着修远和贾诩两人与那先前从大门处冲进来的蒙面人缠斗在一处,很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手臂和肩胛上有数道伤口都有血迹渗出。 修远虽心中惊惶却强自镇定的在贾诩耳边说话:“贾先生,我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个逃脱的法术,能不能想办法拖延点时间?” 贾诩闻言点点头,从袖袍里抖出一堆浅绿的粉末往身后的青州兵洒了去,又云淡风轻的对着面前的黑衣人问话:“樊稠虽不是名将,也颇为勇武,看阁下武功,恐怕在曹魏也不是无名之辈,为何行这偷鸡摸狗的不齿之事?” 樊稠显然应付的极为吃力,额头上热汗淋淋,连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贾诩眉眼一斜:“樊稠快过来,那人武器上有毒。” 樊稠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虎跃回到贾诩身边,贾诩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洒了些蛋黄色的粉末到樊稠的伤口上。那黑衣人看到贾诩手中的黄色粉末显然极为吃惊,一开口却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年声线:“你到底是何人,竟有我家军师寒石散的解药?” 其实贾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此刻却反应极快的虚张声势起来:“雕虫小计也敢班门弄斧,说着还特意当着那黑衣人的面从樊稠手里拿过他的短刀,放在袖袍上轻轻摩梭了好几下,樊稠你只管去,只要这刀子在他身上划出一道细口子,就必死无疑了。” 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特意被曹操嘱咐跟着郭嘉一道来西凉的曹彰,他刚一看到贾诩把樊稠的刀拿过去就惊觉不秒,身形一纵就要跳过去阻止,却正好中贾诩的算计,他一扬手就对着他的眼睛抛出一堆药粉,口中大叫:“樊稠,快走!!” 修远准备多时的法术终于勉强赶上,温润的金色光影包裹着三人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曹彰武功极高,贾诩手掌一翻,他就在半空用一个极精妙的身法变换躲过了兜头罩下的药粉,还顺手朝着光亮出投了一根袖箭出去。 修远猝不及防,立时便被射中,嘴角有一行血迹留下,却还是咬牙扔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玉兔灯笼,白雾弥漫,片刻间便已置身外城的城墙上,修远眼角的余光勉强扫到城楼上赵云一身亮银铠甲,便实在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那法术和于吉本身相通,他赶紧举着一个明黄色的物件奔了过来,虽是小胳膊小腿,却速度极快的很快就穿过整个城墙,掠到修远身边,匆忙塞了几颗药丸到他嘴里:“他中毒了,不知贾先生可认识这是什么毒?” 显然方才一阵斗智斗勇,贾诩也消耗很大,他整个人都虚软的靠在樊稠身上,声音很低:“先前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大概是一种叫寒石散的毒药。可惜刚才樊稠也受了伤,我把杏花春雨全都用掉了。” “你竟和周公瑾是故交?不然你从何处得来他夫人的独门秘药杏花春雨?”于吉听到杏花春雨,顿时便惊叫出来,樊稠皱了皱眉,很快明白过来,用在他身上的药粉恐怕是极为珍贵之物,一向单纯的内心突然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来,有愧疚有感激,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温暖情绪,像熨帖的火焰一样,在四肢百骸游弋着,樊稠低头看了看手臂和肩胛上的伤口,竟连血迹都已经干涸了,疼痛也早已散去,只余下些微的痒麻,就和毛茸茸的猫爪一直在伤口处轻轻抓挠一般,十分舒服。 贾诩显然气力不继声音越发虚弱起来:“没有,这些药是我自己调制的。早年我曾意外流落南蛮部族,后与孟获交好,助他们改造了箭塔城楼,祝融夫人便把这药方送给我,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其中的几位药材西凉城内没有,一时间倒也没办法再调配出来了。” 于吉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贾诩惨白的脸色又悻悻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奶声奶气的长叹了一口气,倒真还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沧桑逸散出来,一时间城楼上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如此一来只能等侯爷回来再想办法了,不出所料,军师应该把凝魂玉放在了侯爷身上。” “贾先生,不好了!有人袭营!”赵云目力极佳,远远都就开到城门吊桥处零星的火光,他人都来不及过来,只得饱含着内力将声音传了出来。 贾诩眉头皱得死紧,却求助似的看了樊稠一眼,轻声贴在他耳边说话:“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劳烦樊将军借点内力与我。” 贾诩清冷的吐息倏然从樊稠耳边滑过,他浑身一僵如遭雷击,梗着脖子把粗砺的手掌贴在贾诩后心,小心的将内力送过去。贾诩苍白的脸上终于多出一丁点儿红润出来,扬声说话:“现下城中局势微妙,却不可让敌军进城和叛军合在一处,烦请子龙将军立时带人冲杀出去,趁着敌军阵势未成,杀他个措手不及。” 贾诩话音未落,赵云便打了一个响哨,一匹白毛神骏异常的从兵甲之中冲到城下。赵云一个潇洒的翻身,一身银甲飘逸似白鹤,一落地就稳稳落在那白马背上,一点银芒闪过便一马当先冲出城去:“冀州的兵甲们,随我出城杀敌!” 于吉手忙脚乱的从腰间取下一个月牙色的小锦囊丢下城去:“子龙,把这锦囊带上,若是敌军有什么诡异道术,你便将此物烧了,我自会来助你。” 第32章 退韩遂波云诡谲 “袭营着何人?”赵云一人单骑冲出城外,城内的军士们尚未跟上,他便银枪遥指城外军阵,气势如虹的喝问。半响都无一人越众而出来回话,赵云眸光一利,直直就朝敌阵中冲杀了去。 其实城外的这些兵士不过是按着韩遂的命令,在西凉的护城河外点火列阵以作疑兵之用,领头的只有金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尉罢了。哪里见过赵子龙这般猛将,自然还未接战便以心生退意。 赵云刚一冲到敌阵之中就已发现,这些士兵行动毫无阵势可言,充其量不过扛着大旗随处乱走,而那将旗上甚至连个将军的名号也没有,只歪歪斜斜的写了个韩字,在暗沉沉的夜色里隐约飘过,若不是赵云目力极佳是断然看不到的。 等他在阵中冲杀了一会儿,便交予后面从城内赶来接应的冀州兵士们,自己则调转马头又回到城内去。赵云和敌兵一交战就明白此中必有诈,这些士兵简直就像是要千里迢迢来送死一般,身上的衣甲兵器皆已破旧不堪,很显然不过是城中弃卒。 赵云一边往城内赶,一边暗自纳闷,金城一直都在韩遂治下,虽不算很富裕也决计不会连米粮都没有。这队士兵出现的实在太过蹊跷,如果说仅仅只是个调虎离山之计,那目前在西凉城中谁又是韩遂暗杀的目标呢?又为何不且战且退引他出城去?而是未战先逃? 赵云心思电转,虽想得很多,实际上却不过片刻他就重新回到城楼上,修远依旧昏迷不醒,贾诩也半梦半醒的靠在樊稠肩上休息,赵云只得把城外的情况对于吉大略说了一遍。于吉欠了欠身子,把他刚才丢给赵云那个锦囊来回来,立时便变了脸色惊呼:“不好,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是活人,不过是用黄豆和稻米变出来的傀儡,是道家撒豆成兵的之术。” 贾诩本就没睡着,不过半闭着眉眼养神,于吉一声惊叫,贾诩很快就醒过来,于吉又赶紧把这些士兵不是活人的发现告诉了他。贾诩捻着袖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挫败的狠狠叹了口气:“郭奉孝擅使连环计,此番看来侯爷那边的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陈宫必是让刚才袭击我和修远的那个刺客把消息传了出去。我们这边刚一动手,郭嘉便得了消息,现下肯定正趁机在半路劫杀侯爷呢,侯爷虽勇武过人不虞有生命危险,可现下军师已经受了伤,曹军若是有心拖延,把侯爷困上几个时辰我们也够呛,到时候若是清河伤重不治有个万一,没了军师的吕奉先也不过一介莽夫,再不足为惧了。” “那郭嘉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能处处抢得先机,即便陈宫一直向他传递消息,他也不至于这么快连侯爷的动向也摸得一清二楚啊。先生何以断定侯爷他们已经陷入了困境?”赵云颇有些不解,毕竟就连他也是今晚才得知要清剿内部的叛军,他们远在曹魏大营,又是怎么把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的? “说起来,军师刚一回到西凉,我便想献计让他与侯爷夜袭金城将韩遂和马腾分而击之,逐个击破在全力对抗远征而来的曹军,那时修远便对郭嘉十分忌惮,唯恐内外皆有变数,如此看来,恐怕郭嘉亦能暗得天机也未可知。不然的话,以修远之才,断不至如此畏首畏尾。”贾诩这番分析虽不算全对,却也把修远的心思剖析的j□j不离十,修远既是穿越而来,对三国时代各个谋士武将便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在他所熟知的三国历史里,正是因为郭嘉算无遗策,屡献奇谋才让曹操在官渡大破袁家军顺利统一北方势力。 在修远所知道的历史里,郭嘉早亡。在修远看来,整个错乱的时空里,郭嘉和莫名穿越而来的自己一样,是个巨大的变数,因此修远才是一直对郭嘉有很大的防备之心。这些前因后果贾诩虽然完全不知晓,却依旧猜了个j□j不离十,足见贾诩之智亦不可小觑。 此战关系到西凉存亡,修远昏迷不醒,张辽和吕布皆不在城中,于是城中武将皆指望着贾诩能打破僵局,不一会儿,秦酒和小五也赶了过来,向贾诩说明了郝萌和陈宫已经伏诛的消息,又据陷阵营打探,在西北方隐隐有火光流动,似有人趁着夜色在急行军。 贾诩枯瘦的指节把衣袖捏得全是皱痕,又苦思了好一会儿,他清瘦的身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四面打量了一下西凉城,伸手指了指东南方向:“西北方不过是郭嘉的扰敌之计,曹魏大军必在东南方。一来那是侯爷回城的必经之路;二来,此处地势绝佳,亦可随时摸清楚韩遂在金城的动向,郭嘉既然筹划细密,必然处处多疑,不管他和韩遂暂时达成了什么条件,也绝不会真正信他。子龙,你且带着城中精兵去东南方向会一会曹孟德的军队。高将军带着陷阵营的人马随时传递各方消息以做策应,小五你带着剩下的暗卫留下来保护我和修远,要是刺客趁着赵云出城迎敌又杀个回马枪,我和修远就真的危险了。” 很显然这番命令吩咐下去,贾诩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隐隐透出灰白,几乎站都站不稳,似乎随时都可能昏厥,樊稠纵然心里再担心,也明白现在西凉城中全靠贾诩一人,他若再倒下,后果将不堪设想,只得咬牙把本已消耗不少的内力,都传给贾诩。 众人得了吩咐,各种行动起来,贾诩用袖口随意擦了下额头上虚汗又有气无力的歪倒在樊稠怀里,干涩的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只拿那暗光盈盈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樊稠憨厚的侧脸,低低发笑。 鬼使神差的樊稠看着贾诩苍白的嘴唇,伸开手掌,将自己的手指盖在他脸上:“贾先生你辛苦了,还是别笑了,先睡会儿吧,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第33章 拒张颌子龙立威 赵云带着公孙瓒留下的冀州骑兵往西凉城东南方行军,虽然亮甲银盔,坐在马背上,脊背挺直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早已经暗潮翻滚。自从于吉毒杀公孙瓒以后,他为了找机会报仇,一路跟着于吉来到西凉,即便内心再怎么提醒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三头身的软糯孩子是个心思歹毒,翻手*擅长奇术的邪道,也无法阻止从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的欣喜和温暖,完全没办法对他刀剑相向。 就好像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孩,就有无数让人心安的碎片在脑中划过,一会儿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湖,一会儿又能在鼻翼嗅到白莲的隐隐幽香。等到赵云沉下心来再去细想,那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半大孩子又倏的幻化成白衣广袖手执玉兔灯笼的俊美少年,眉眼微弯便自顾自的流泻出一地暖光来,多年练武的自制力在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小孩面前竟毫无作用。 似乎只要离他稍微远一些就心脏被抽空了一般,生疼生疼的,只要那整日嬉皮笑脸的小破孩不在自己视线内就莫名的焦躁还有担忧,就好像一会儿不见,那灵秀的孩子就要消失在虚空中的某处一样,那感觉对赵云来说十分陌生,却不难理解,就好像头上始终悬着利剑,一时分心便有性命之忧,杀气凛然却又无孔不入,无法逃避。 赵云曾无数次的怀疑,自己之所以变得如此奇怪,都是因为于吉暗中对自己施下了某种邪术,摄了心神,直到修远和吕布回来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纵然于吉整日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心里也是恐惧而慌乱的。 夫子曾言:“一日三省吾身”,而于吉似乎每日总有那么几个时辰把自己独自关在后院的房间里焚香净衣,满心惶恐的捣鼓着那些龟甲符纂。那日在大堂里,赵云虽不太懂修远话中的意思,那些话却一字不差的被他好好记到心里放着,也许正如城中众人的传言那样,温侯吕布的军师能窥看天机,未卜先知,不然的话要如何解释于吉这样的修道之人也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还一改往日的满脸厌恶,在出城时特地送给自己锦囊? 赵云自少年时便潜心习武,只盼有一日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却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好武功,却已是群雄并起天下大乱。眼看汉室王道将倾,他只得浑浑噩噩四处流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像个幼稚可笑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每日只粘在于吉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远远看着他明黄缎面的布鞋也心满意足起来?也许这一切都只有等着修远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自己再找机会去问个清楚了吧。 赵云正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身边就有人小声通报:“将军,斥候来报,前面三十里处有搭锅建炤的痕迹,土坑里的柴火都还是热的。”赵云顿时心生警兆,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冷静的下命令:“既有锅炤,曹军定是连夜赶路,说不定还偃旗息鼓用棉布裹了马蹄,传令下去,所有人兵分三路缓慢前进,手执火把大声呼喝,一有发现,立刻以信火为报我自会去接应。” 赵云一方面感慨贾诩的神机妙算,一方面有隐隐有些紧张,既然贾先生所料不差,那么出现在此处的定是曹魏在西凉的精锐大军。自己手下不过千人,虽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却到底不是西凉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曹军阻截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摆好骑兵的冲掠阵势,夜空中的信火已经带着尖啸声炸开来。赵云足尖在马背上一点,整个人就鹰隼一般往火光处飞掠了去,一柄银枪映着暗淡的月光格外醒目。还没到信火炸开的地方,赵云远远的就听到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在指挥:“后阵变前阵,前阵变后阵,所有人别慌,保持阵形,弓箭手瞄准敌军手里的火把,此时月光晦暗,就算发出了信火,没有火把指路,支援也来不了,骑兵队准备冲锋,把敌军斥候先行斩杀!” 那发布命令的声音虽然带着少年般清亮的韵律,语气里的残忍肃杀却十分浓重,很显然领军的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冷静果敢,眼光犀利,杀伐决断不过瞬息,若不是两军对垒,就是赵云也要忍不住为敌将喝彩一声。 当然赵云不仅没有出声喝彩,还出手如电,从林木夹杂的幽暗处往马上的敌将袭去,若是能一击建功,那么这对曹军便不足为惧了。张颌从部将手里取了水囊,正要仰头喝水,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锐利的阴寒扑面而来,当即双腿微屈整个人都游鱼一般诡异的穿到马腹之下,他身后扶着将旗的军士便没这么幸运了,当即赵云全力一枪刺了个对穿,双眼外凸,整人都软软的歪倒下去。 赵云一击不成正待后撤,张颌在歪倒的旗杆上一蹭,又从马腹后欺身而上,不退反进,腕间隐隐露出短小利器的一角,直袭赵云面门。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用枪做武器,最重要的便是掌握好距离,进退有据,攻守兼备。 而张颌显然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就判断出这一点,完全没有给赵云再次拉开距离的空隙,腕间一对分水刺眨眼间从刁钻的角度抢攻了数次。赵云眼看力尽,却并未坠下,反倒用枪尖在地上一点,又生生拔高了数丈,把张颌的攻击尽数都躲了开去,随后枪柄回扫,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张颌整个蜷缩成团,又急速的翻回马背上坐好。 两人在短短半刻的时间里,交换了数十招,虽然谁都没占到便宜,却都各自在心里赞叹对方的反应和身手,四目相交,竟已隐隐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张颌纤长的手指一转,挑起水囊喝水润了润喉咙便朗声发问:“不知来者何人,张某不才,竟还不知道西凉城中除了吕奉先以外还有如此猛将。” 赵云脚踏天罡,转瞬间便和自己的部下回合到一处:“常山赵子龙。” 张颌微一皱眉,苦思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找到和眼前这个少年将军有关的任何情报,心中暗自加强戒备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把话题绕了开去:“原来是赵将军,张某奉我家军师之命,正连夜赶到金城去和韩遂会面,部下若有莽撞之处,还望将军海涵,他日得空,我家军师必亲自上门和侯爷致歉。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 张颌在马背上虚一抱拳,便调转马头要往金城方向去。赵云眸光一利,眉目微沉,阳刚的轮廓上满是怒意:“阁下不请自来,居心叵测,此番行藏败露,还枉想不留下一兵一卒?”说完便沉声低喝数声,天上云岚流转,就连月光也亮了几分,张颌抬眼一扫,但见杂木林稀疏的缝隙里俱是白马银甲的骑兵,英姿勃发,一脸沉肃的死死盯着自己。 “白马义从?没想到除了冀州侯还有人能调动他们,看来你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之前是我唐突了。”张颌云淡风轻的说道此处,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徒然凌厉起来:“只不过,就凭这一队骑兵就想挡住我,未免太也小瞧张某了吧。”话音未落,张颌扬鞭轻扫,高声呼喝:“青州骑兵随我冲阵杀敌,弓手刀兵借着夜色各自突围速速回营向军师传递消息,骑兵在林地行动不便,只管丢下辎重器械寻了空子便走!” 赵云虽一直小心提防张颌有什么动作,没想到他竟光明正大的把命令喊了出去。暗叫不妙,形势危机,也顾不得许多,只好拾人牙慧,有样学样,赶紧把命令用内力灌注了喊出去:“儿郎们别分心,林地地势狭窄,阻不了丢了辎重的步兵,缩小包围圈全力围困主帅!” 张颌灵秀的眸光一转,咬牙催着马蹄和赵云又战到一处去,他带出来的这支部队,虽然都是曹魏阵营数一数二的青州精兵,却没有什么武力拔群的武将,看赵云武功招式圆转自如,收发随心,显然是这世间有数的高手,张颌自然明白在明处拼斗,自己定然占不了便宜,可就算是拼得重伤一死也不能让他脱身到后方去。 只拼士兵的战力,张颌对青州兵有绝对的信心,若是有赵云这样的高手冲到后方无疑是饿虎扑羊,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两人再次交手,心态完全不同,赵云挂心西凉城内,力求速战,而张颌却早已经拼着一股子狠劲,不要命的抢攻上来,一时间倒真和赵云斗了个旗鼓相当。 在两人武力有一段差距的情况下,之所以会形成僵持的局面,和赵云此时经历的实战还不多,而且大半时候都不是自己一人独力指挥有很大的关系,虽粗略一看,他和张颌比不出个高下,实际上自两人交锋以来,在指挥上张颌就处处占得先机,赵云则被动的被牵着鼻子走。 如此短兵相交拼杀了一阵,曹魏阵营的青州骑兵悍勇便渐渐显现出来,而赵云麾下的骑兵则因为彻夜奔袭,到底体力不支已有颓势。赵云无法,只得频频分心支援,最终还是让张颌找了个空当,拼着肩上被戳个血洞勉力冲杀了出去。 赵云无奈的仰头望天,月落西沉,东方隐隐红霞渐近,不多久便天亮了。 第34章 困黄沙宝玉指路 吕布只带了五个暗卫就连夜赶往扶风茂陵,茂陵与西凉本就相距不远,吕布一路全力施展轻功,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 张辽自来了茂陵便被马腾安置在城内的驿馆里休息,却连着四五日都没再见到马腾的人影。夜深人静,扶风怪异的风沙天气吵得张辽实在睡不着,就干脆到驿馆的小院里喝闷酒,他刚在院内大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人在窥视自己,张辽颇觉意外,毕竟来了扶风这么久,马腾虽然一直找乱七八糟的借口把他晾在一边,却还是好酒好饭招待着,没什么特别的举动。若说是想要对自己下手的话,这里本就是马腾地界,他又没带多少兵甲过来,别说是刺杀,就是光明正大的围杀也多的是机会。 张辽心里暗自警惕,脸上却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从腰间取出酒囊。 “文远,你还带着这个酒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到的吕布,话音未落,就姿态潇洒的从院外一颗高高的榆树上跃到石桌旁。 “侯爷,城里出了什么事,竟让你连夜赶来?”张辽初见吕布的欣喜很快被理智压下。吕布苦着脸干笑一声:“文远,你还是这么敏锐,什么事都瞒不了了。修远和贾先生决定今晚动手,除掉城内的叛军,陈宫极有可能是内鬼,所以需要你这队人从城外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本来还想和你喝几杯再走的,可是把修远一个人留在城内,我实在是担心,细皮嫩肉的随便被兵刃刀剑刮个一两下都不得了,” “我来茂陵快有十天了,马腾一直避不见我,不过也没有别的什么行动,要脱身应该不是难事。”张辽没再多说,对着吕布点了点头,就径自到院内唤醒熟睡的部将去了。、 驿馆虽然设在内城,却地势偏僻,就算他们整兵编队的动静不小,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不出半个时辰就顺利的出了城。吕布只贴身穿了一件短褂,平日上战场的甲胄还丢在西凉城的房间里,就随意在军中找了匹马和张辽并行。 虽说是在急行军的途中,自出了茂陵城,张辽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少见的和吕布说起一同在丁奉麾下效力时候的事来:“奉先,当日郭汜来带着金珠来找你的时候,若不是你坚持让我们和高顺做你的部将,说不定当时就被董太师找个机会随意杀了。没想到世事无常,转眼间高顺和我就已经待在侯爷身边五年了。” 见张辽突然反常的说起这些旧事,吕布明白他在茂陵这几日定然过得极不顺心,当即开口劝慰:“文远这是说哪里话,昔日在九原郡的时候,我和修远若不是你和高顺多方照拂,早就死在匈奴铁骑的乱军丛中了,父亲眼里只有母亲一人,一向都觉得我难成大器,不是你和高顺拥兵自立,西凉城早就落入旁人之手了。只可惜当时我们和修远意外失散,没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我们兄弟几个只好寄人篱下。 在那种情况下,董贼派人来招降,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又素来多疑,我只好用丁原的首级来取信于他。其实,丁原虽胸无大志,待我们兄弟几个还是极好的,至今想起这件事来,还心有戚戚,如今董卓已死,汉室衰微,你我有兔死狐悲的感慨也实属无奈,我只盼着能早点结束这乱世,也算了了修远一桩心愿,到时候我们再一同归隐山林,耕作游猎真正做一对神仙眷侣。” 张辽不动声色的看着吕布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温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嘴边的话又苦涩的咽了回去。突然,一阵怪风掠过,黄沙平地起,张辽正要整军点将,已有部将跑到前阵来报信:“侯爷,前面方圆十里都是漫天黄沙,不辨方位,士兵们都被困在黄沙阵里,动弹不得了。”吕布足尖在马背上一点,施展轻功往前飞掠,张辽则留在原地清点兵士人数,彼此之间什么话也没多说,却默契十足。 张辽极力远望,入眼的俱是滚滚黄沙,怪异至极。他们来扶风的路上并未遇上这般离奇的沙暴,他只得命令士兵们相互扯着衣角,停在原地休整。不多时吕布就带着几个暗卫回来了:“我刚才到前面去打探一番,发现困住我们的并不是什么沙暴,这些黄沙只有数丈高,而且无风自动,我本想强行突破出去,刚一靠近风沙边缘就意外听到外面有不小的马蹄声,只好赶紧回来和你商量。” 张辽翻身下马,把腰间水囊里的水倒在地上,清水缓缓朝下坡处流动,并未被这遮天蔽日的黄沙卷走,而那些沙子也没有一颗落到地上的清水里,张辽自信看了一会儿,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我想这应该是某种法术或是神通,于吉仙师不就经常用么,难保在扶风部族就没有这样的高人在,只是目前还不明白,施展法术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特地针对我们。毕竟我们在茂陵城待了这么多天,如果马腾真想动手的话,只需要派人围住驿馆就好了,压根就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再我们回城的路上布下疑阵。” “文远的意思是,困住我们的另有其人?” 张辽点了点头:“在西凉地界,一般的流匪不可能对我们动手,既然不是扶风人所为的话,就只可能是曹魏阵营的人动了手脚。我出城的时候,高顺还特地嘱咐要小心曹魏的人,说是连陷阵营也完全没办法接近,这次来的必是曹操心腹,保护的如此周密,恐怕在整个曹操的谋士阵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 “你在九原的时候不也曾跟着修远的父亲学过几天易理阵法么,能看出点什么来?一直被困在这里,就算我们能出去,士兵们也没这么好的轻功能从上面脱身。” “这怪异的黄沙,好像是凭空出现的,把月光都遮得死死的,我内力不如你,完全看不清楚阵内的情况,只能勉强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至于马蹄声,更是半点也没听到,”张辽摇了摇头,焦躁的在原地来回踏步。 正当吕布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修远挂在吕布腰间的凝魂玉突然散出微弱的绿光来,绿光虽然微弱,却恰好穿透了黄沙,隐隐指出一个方位来,张辽很快就发现了这道绿光,忙不迭开口发问:“奉先,你腰上挂的这是什么玉?为何在异阵中也能发光?” 经张辽这么一提醒,吕布也注意点腰间的萤光,小心的把凝魂玉取下来细细辨认了好一会儿:“这应该是修远随身带的那块玉佩,就连睡觉的时候,他也把这个系在手腕上,说不定是什么法宝?” 张辽顺着凝魂玉发出的绿光往前走了一段,风沙真的减弱了不少,顿时反应过来:“奉先,既然你刚才还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为什么这个诡异的黄沙阵不会伤到曹魏的兵丁呢?应该是因为某种步法,奉先你眼力好,快带着玉佩在前面带路,我和士兵们跟在你后面随时戒备,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摆脱这个怪阵。” 吕布觉察到掌心的玉佩隐隐传来的暖意,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起来。他一会儿因为修远能未卜先知而欣喜,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只是出来传个话,这么点小事还要修远操心十分沮丧,而种种诸般情绪,最终都化为浓烈的思念,哪怕和修远分开才只有几个时辰,吕布想要见到他的心情却比任何时候还要强烈。 第35章 破异阵奉孝退兵 吕布举着凝魂玉在黄沙阵中带路,因为刚刚才探了一遍,所以吕布很清楚黄沙的范围,再加上早就听到了马蹄声,所以唐七他们几个暗卫一直都暗自戒备,走的并不算快。 凝魂玉的绿光随着吕布的走动越来越大,在场的众人都不是修仙之人,自然不明白这是凝魂玉在示警,毕竟主人已经命在旦夕。风沙渐小,以吕布的眼力已经能看到阵外的亮光,突然变故徒生,一根带着金色翎羽的红漆箭从诡异的角度朝吕布的下盘袭来。 普通的弓箭一般都离目标的头颈越近越有威力,而这只箭却反其道而行之只逼吕布下盘。此时再用轻功拔高自己,无疑躲不过。好在吕布武功够高,反应够快,他第一时间使了一个“铁板桥”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箭尖堪堪从鼻尖擦过,饶是吕布勇武过人也被惊起一身冷汗,吕布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立起身来,就听见身后的张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竟是电光火石之间已然中箭! 这一箭正是一直守在郭嘉身边的夏侯惇射出的,郭嘉本意是要活捉吕布带到洛阳,故而才让特地让夏侯惇避开了要害。从吕布他们带着凝魂玉开始往阵外走的时候,郭嘉就发现了不对劲,当机立断让夏侯惇使用了仅有十二支的乌金箭。 这乌金箭本是洛阳天子御前的一个牛形装饰物,后被郭嘉看中,特地命锻造司熔炼后做成箭头,因为材料稀少的缘故总共只有十二发。虽说乌金的材质让箭矢没办法涂上毒药,却因为其自身霸道的硬度和冲击力补足了不能一击毙命的缺憾。可以说,中了这种箭的人,每一秒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因为乌金死死嵌到血肉里,周围的经脉也经不住这样强大的冲击力扭曲成一团。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张辽,一时间也疼的意识模糊,如果不是旁边有副将搀扶恐怕已经歪倒在地上。这番变故说来麻烦,其实不过是瞬息之间,等吕布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黄沙阵,四周都是身穿青甲的曹魏精兵。 吕布手掌一翻把凝魂玉缩进衣袖里,也不拿武器,赤手空拳就欺身而上,往曹魏兵士人群里扑了去。而张辽也因为突然变亮的视野勉强清醒了几分,因为剧痛,他端正的眉眼扭曲成怪异的表情,隐约见到曹魏兵士的中间站着一个身着冰蓝色外袍的年轻文士,神情自若,手上还把玩着一柄白绢扇面的金边折扇,在无数曹军的士兵保护下,立在刀兵交错的战场之中突兀的显出几分华丽来。 似乎是觉察到了张辽的目光,那文士嘴角一斜微微轻笑起来,明明不过是淡到极点的浅笑,却让他原本还有几分疏离的俊秀侧脸整个都生动起来,就如同暗夜中毫无预兆绽放的昙花,虚幻中带着难以抗拒的美感。那美怎么说呢,多一分则太艳俗,少一分又会归于平淡,明明是很平常的表情,配上郭嘉缥缈的气质就变得恰到好处起来,让看得人舒服到极点,很难移开视线。 张辽咬牙又看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那文士已经手腕一抖啪的展开了手中的折扇,只见白绢缎面上凝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墨字——衮雪。张辽一惊,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字恐怕正是曹操亲笔手书。 “在下曹丞相帐下军师祭酒郭奉孝,文远将军的大名早有耳闻了。”郭嘉虚虚欠身,再扬起脸来,清冷如梨花的面色上已经多出几分凌厉来:“尔等同为汉属不愿归顺于丞相,还妄图偏安西凉边陲拥兵自立,实乃大逆不道,然丞相素来仁厚,特命我来招降,不知温侯意下如何?” 郭嘉明明是对着张辽的脸在说话,口中提及的却是吕布的名号,短短几句话软硬兼施,还无意间调拨了张辽和吕布的信任,却又不显山露水,这份心机怎能不叫人胆寒。 还没等吕布回答,张辽已经把身体里所剩不多的内力全数压榨出来,拼尽全力大叫:“西凉的儿郎们,文远此番还有没有命回到城里去和兄弟们喝酒,就全仰仗你们开道够不够快了,再拖个一时半刻,恐怕单是失血都能要了我这条小命!” 两军交战,除了谋略军阵,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在谋略军阵上张辽自认都不是郭嘉对手,只好在士气上做点文章。这次跟着张辽一道来茂陵城的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兵士,明知此行凶险无比,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来了。 张辽带兵多年,在军中颇受士兵们喜欢,吕布毕竟凶名在外,一般的军士根本没胆子直视吕布的脸更别说是能搭上只言片语了。他们更熟悉的反而是张辽,钱粮马匹,辎重兵甲多是张辽在调度,这么多年来,他尽职尽责从未拖欠军饷,又一惯赏罚分明颇得军心。此番在他们眼前身受重伤,士兵们本就心急如焚,张辽这一嗓子,把他们骨子里属于男儿的血性和悍勇都彻底激发了出来,只听得军阵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声音却意外的整齐:“将军请放心,我等必当死战到底,为将军开道义不容辞!” 随着这一问一答,西凉军阵的气势立即便被扭转过来,各个杀敌奋勇,唯恐被旁人比下去,反倒是曹魏的士兵因为一直都围而不攻,气势渐弱,此消彼长之下竟隐有颓势。郭嘉神情严肃的把折扇收进袖袍里,正要改变阵形,却有斥候突然来报张颌身受重伤正在曹魏营地休养。 郭嘉抿着嘴唇微一扬手差人鸣金收兵:“文远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奉孝此番受教了。今日天色已晚,先行撤退,等到他日再战,再来领教将军高招。”说完也不拖沓,干脆利落的撤了个干净,倒是一直沉默着立在郭嘉左手边的曹彰心有不甘的问道:“军师为何不乘胜追击将温侯围杀于此?吕布虽勇武,我军数倍于敌,也未必不能得胜。” “彰儿,兵法有云哀兵必胜,莫不是才教你的又忘光了?此番张辽受伤,西凉兵众都已成哀兵,拼着一死也要护送张辽回城,我方兵甲围而不战士气减弱,此时若能换成围困敌军的龟蛇之阵,僵持一番或能得胜,可张颌重伤,本阵虚空,即便得胜,西凉城中若得了吕布死讯必将出城复仇,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又人困马乏,恐怕你我就再也见不到你父亲了。” “军师教训的是,是孩儿孟浪了。”郭嘉语气温和,神情清淡,曹彰却已是面有愧色,红着脸低头认错。 “走吧,彰儿,还是大营里你猎的那张虎皮舒服,站在风口上这么久,我骨头都被冻僵了。”郭嘉纤长的手指覆在绢丝的扇面上,眉眼低垂,眼底暗色翻涌,面上却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映着夕阳的红云,啥是好看。曹彰侧头看了一会儿,微微低下身子:“父亲不在,就让孩儿背您吧,若是您在西凉病了,恐怕父亲一气之下会拨了孩儿的皮去。” 郭嘉垂眸看着曹彰挺拔的脊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顺手用扇柄在曹彰脑袋上轻敲了几下:“要是你在丞相面前有这一半乖巧的话,何愁得不到你父亲喜欢呢。” 曹彰一愣,低沉的声音隐到喉咙里:“其实,自始至终,我都只想得您一人喜欢而已。”郭嘉丝毫不懂武功,曹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天边的云岚卷了去,自是半点也没被听到。 第36章 飞骑绝尘一盒酥 虽说曹军退兵的时候很干脆,不过撤了军阵之后回营的速度却很慢。这倒不是因为郭嘉不关心张颌,只是因为他已经在曹彰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夏侯惇多少也是知道点曹彰心思的,索性就自行带着兵士们回营去了。 对曹彰而言,能和郭嘉单独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宝贵,所以他下意识的把脚步放的更慢了些,几乎是踩着贵族女子的小碎步在走。郭嘉身形清瘦,曹彰背着他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心里略微涌起些酸涩的情绪。 对曹彰而言,郭嘉就是他的全部。在所有曹氏子弟中,他无疑是不起眼的,文没有曹植的七步成诗之才,武不如曹丕果决狠辣,就连侧室所生的曹冲都偶有机变能巧称象重,父亲精力有限,对他也越发不待见起来。 直到那一天,父亲和郭嘉说笑着一起到后宅,说是要请郭嘉代为教养,而郭嘉一开口就把站得老远的曹彰叫了出来:“孟德你子嗣甚多,却少有我看得过眼的,唯有这孩子眼神清澈,骨骼清奇,日后必是一元良将。” 从此,曹彰平淡的生活开始色彩缤纷起来,每日都有夏侯本家的武将来教他武功,每隔几日郭嘉还会亲自教授他一些粗浅的兵法谋略。从那时起曹彰的眼里便只剩下了郭嘉一人。为了能在他看到的时候低着头微微一笑,又或者能在他偶尔路过校场的时候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不仅是在同辈的曹氏子弟,甚至是在整个曹魏大营中曹彰练武都是最勤奋的。 他年纪小又心无旁骛一心练武,不管是不是真的骨骼清奇有学武的天分,如此数年之后,在曹氏一众子弟之中倒真的再无敌手,就是兄长曹丕也赢不了他一招半式。终于,在郭嘉远赴西凉的之前,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自请随行担任护卫。 曹彰脑中闪过无数儿时记忆的片段,并没注意到郭嘉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附耳在他颈间吹气:“彰儿,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走的这么慢,是不是背得太久有些累了?”曹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郭嘉清冷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不及细想就大声吼了回去:“若是背着先生,一辈子都不会累。” 夜色渐浓,银月当空,星垂阔野,除了偶有几声虫鸣以外,十分安静。曹彰的话惊雷一般在郭嘉耳边炸开,兀自带着金铁交错的阵阵回音,掷地有声。郭嘉安静的贴在曹彰的颈间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曹彰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来,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跟个木桩似的傻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憋出一句:“军师若是生气就打我几下吧。”话没说完,小麦色的肌肤上便已爬满红晕。 又等了半刻钟,郭嘉只是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弹曹彰乌黑的发顶,一惯冷清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还一直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冷死了,有什么话回营地去再说,我再睡会儿。”说完也不等曹彰回答,就自顾自的闭了眼睛,齐肩的细发柔柔落在曹彰肩上,微微带起些许的痒意。 曹彰也不知郭嘉是真睡觉,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他,只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闷头走路。不过之前的那份安逸和满足却半点也没剩下,所以他走的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就返回了曹魏灯火通明的大营,直到营地门口曹彰才把郭嘉从自己背上放下来,垂着手退后半步让郭嘉先走。郭嘉回头仔细端详了一遍曹彰英气的眉目,赞许的点了点头:“剑眉醒目,虽年纪不大,倒也有几分英气。”曹彰闻言心中一阵狂喜,却依旧面瘫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跟在郭嘉身后进了营地大帐。 郭嘉刚一进帐,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军师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这酥糕可就要被我们吃光了。” 郭嘉脚步一顿,俊逸的脸上扬起笑意:“夏侯将军怎么来了,看样子还是连夜赶路?” 夏侯渊沉默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四方的铁盒来递给郭嘉。郭嘉原以为是曹操送来的加急信函,谁知盒盖一开,却是几块莹润的酥糕整齐的排列在盒内,有淡淡的香草味道在指尖萦绕。 郭嘉微一挑眉,有些疑惑:“将军这是何意?莫非千里飞骑就是为了这小小的一盒点心?丞相竟会下此荒唐命令?” 夏侯渊面色僵硬,却还是梗着脖子沉默的立在原地,很显然他对此也极为不满。郭嘉见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得把无数规谏的话都压在心里,强笑道:“既是丞相千里迢迢送来犒劳我们的,大家便一起分而食之吧,夏侯将军连夜赶路想必也累了,也一道吃点解解乏。” 说着便取了两块酥糕出来,正要递到夏侯渊手里,却见对方脚下一动,整个人已经鬼魅一般滑到数丈远的地方,郭嘉半张嘴,哑着嗓子发问:“莫非这酥糕有毒?” “军师哪里话,丞相千里迢迢专程给军师送来的又怎会有毒,主簿杨修几个时辰前才因为嘴馋这盒酥糕的美味,被丞相斩首示众了,还诏告大军,若是日后还有谁要夺军师的东西,便一律问斩。若是被丞相知道我也吃了,怕是明日便要人头落地。”从夏侯渊的声音里虽然听不出高低起伏,他刚毅的五官轮廓上的表情却极为生硬,显然对此事也颇为激愤。 郭嘉拿着酥糕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托着铁盒的手却已经微微颤抖起来,末了终于惨白着脸强笑道:“既是拿主簿的命换来的珍贵点心,奉孝还是躲到房里一个人享用吧,诸位将军自便。”说完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曹彰也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弄的整个人都懵了,愣了好半天才追着郭嘉到了他房门口。正要敲门,耳目敏锐的他却听到屋内传来细碎的悲泣声,曹彰不及细想,抬脚踹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窗外月光暗淡,稀疏的月影落在郭嘉冰蓝色的外袍上,让他整个人越发显得虚弱起来,曹彰走近轻轻唤了两声,郭嘉并不应他,只是先前的悲泣已经被压抑下去,只是削瘦的肩膀还止不住的发抖,那盒晶莹剔透的酥糕被他随意掷在床脚,香甜的粉末洒了一地。 曹彰一个箭步就冲到床边,把郭嘉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原本清亮的少年声线徒然低沉起来:“没事的,那只是一盒酥糕而已,什么也代表不了。”说着还从铁盒中取了几块出来狼吞虎咽的吞进喉咙里:“味道真的很好。” 郭嘉一抬眼,看着晶莹的酥糕粉末沾了曹彰一脸,终于轻笑起来,抬手用袖袍给他轻轻擦了擦:“这下可好,老虎变花猫了。” 郭嘉的指尖细腻,轻风一般拂过曹彰侧脸,曹彰眸色一暗,顺势把自己的唇舌压在郭嘉微凉面颊上。酥糕的清香顺着曹彰舌尖的/津/液滑进郭嘉口腔里带起满嘴的甜腻,曹彰的吻十分青涩,几乎是毫无章法的在郭嘉口中一阵乱吸,毫无技巧可言。郭嘉扬起脸,俊逸的眉眼里隐隐有流光闪过:“彰儿,你可知断袖龙阳之好,床/第/风/月之欢意味着什么?” 曹彰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郭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和军师在一处,即便是即刻便要赴死,我也甘之如饴。” 一行清泪从郭嘉面上滑过,落进曹彰颈间,又很快被他颈间的热气蒸发。郭嘉叹了口气伸手把曹彰的外袍除下:“罢了,傻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叫军师,以后叫我奉孝便好了。” 曹彰欣喜若狂,重重点了好几下头,轻轻唤道:“奉孝。” 郭嘉挑眉轻笑:“嗯,我在。” 第37章 月光稀今夕何夕 郭嘉纤长的手指滑过曹彰小麦色的胸膛,手腕一转便把他胸前的甲衣除了下来。曹彰直挺挺的站在床边整个身体都是僵的,郭嘉挑眉轻笑,并不在意曹彰的生硬,他手指一路往下拉开曹彰的腰带,微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掠过曹彰腿间:“所谓风月,那可是大有学问的,子文此番可要仔细看清楚了,这种事我只教你一次。” 郭嘉说完也不等曹彰回答,双腿一斜整个人就滑下床沿,俊逸的侧脸深埋在曹彰腿间,郭嘉的唇舌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干净中带着几分狡黠,细密的落在曹彰未经人事的那处,时而上下游弋,时而绕着柱子旋转,吸气更是时轻时重变化万端。曹彰虽勇武过人,到底也不过是个雏儿,哪里经得住郭嘉如此手段。 不肖片刻便也泄了,曹彰只觉得脑中一片白光闪过,很快身/下便涌起一阵滑腻来。郭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彰儿,好戏都还没开演呢,你怎么就缴械投降了?” 曹彰眸色渐深,身/下那处竟又火热坚/挺起来,颤巍巍的抬起头抵在郭嘉脸上。郭嘉唇边有一丝浊/白滑下,却毫不在意的把错落的黑发甩到一边,用力一推,曹彰自是不会反抗便顺势被郭嘉按在墙上:“彰儿,这等美味,自然要与你一同享用才是。”说着便把自己灵活的舌尖塞进曹彰口内,一顿胡搅,腥/膻的苦味很快在曹彰舌底散开来,郭嘉却完全不满足这样浅尝辄止的双唇相接,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曹彰身上把舌尖更深入了些。 曹彰只觉得自己口中热气腾腾,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下意识的把内息在体内绕了一圈,郭嘉显然注意到曹彰的走神,顿时不满的抬手在他胸前狠狠一掐,小麦色的皮肤上很快就有一团青紫晕开来,窗外月色倏然转亮,曹彰脸上的痴迷,分毫不差的落进郭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郭嘉微一愣神,便从容的从曹彰口中退出来,重重叹了口气:“此地简陋,竟连膏脂也没,我们睡吧。” 曹彰满脸茫然低声发问:“奉孝,膏脂是何物?” 郭嘉耳根一红,从案几上取了一册书卷丢给曹彰:“今日我累了,赶快睡,至于其他,你明日看了这些便都明白了。我的门被撞坏了,要不去你房间睡?” 曹彰低头看了看郭嘉衣袍下摆上的秽物摇了摇头:“奉孝,你今日还没沐浴呢。” “既如此,那今日就有劳子文了。”郭嘉答的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刚刚不过是要曹彰帮他递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东西而已,态度自然,神情温润。 曹彰刚毅的侧脸顿时一红,便拦腰把郭嘉抱了起来,往自己房里冲了去:“奉孝先在我房间的榻上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提了浴桶烧水进来。”郭嘉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便由着曹彰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郭嘉嘴角一弯,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宽衣解带。曹彰提着热水进来的时候,郭嘉正半眯着眼,斜靠在软塌上,冰蓝色的外袍被他随意扔在一边露出雪白的亵衣来,曹彰猛的一阵口干舌燥,正要忍不住扑过去的时候,郭嘉却已经睁开了眼睛,笑着朝曹彰招手:“子文,快来给我宽衣沐浴啊,傻站在门口做什么。” 曹彰眼底翻滚的暗涌终于在郭嘉的目光里被他悉数压下,他侧身把热水倒进木捅里,精悍的肌肉曲线随着他手腕的力道愈发清晰起来,郭嘉扯了束发的绸带抬脚踩上了曹彰的臂膀:“子文,这么多水早就够了,快进来一起洗吧,我累的很,你帮我擦擦背。” 曹彰也不忸怩,三两下就脱了衣服钻进浴桶里,然后手足无措的举着被热水浸湿的布巾发呆。郭嘉垂眸轻笑,伸手轻轻戳了戳曹彰胸前方才被他掐紫的那块肌肤:“彰儿,疼不疼?” 郭嘉的指尖还沾着热水,在曹彰胸前描摹,那块小小的淤青虽然看着可怕,却早已感觉不到疼痛。被郭嘉的指尖一拂便越发敏/感起来,曹彰只觉得自己胸前的那块肉都要被烧着一般,带着可怕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郭嘉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子:“彰儿,来擦背啊,再发呆水都要冷了。”郭嘉转过身后,曹彰才松了口气,小心的把手中的布巾覆在郭嘉背上。 “彰儿,你能带我走么?我不想回洛阳去了。” “是因为被父亲斩首的杨先生么?”曹彰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是又不全是,孟德的个性霸道,眼底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今日你我之事,大帐里的两位将军都知道,若是传到他耳朵里,我怕他会对你下手,更何况征战多年,我已经倦了。且不说因为我你们可能父子反目,就是回去了,我又有何脸面再去见满朝文武?‘古有商纣王千里烽火博红颜一笑,今有汉丞相飞骑绝尘送酥糕。’不说别的,单单是士林清流便有无数人口诛笔伐,也许又有不少人要因此人头落地。与其到时候再进退两难,为何不现在就未雨绸缪早做打算,天下之大,又何愁没有你我容身之处?” 曹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斟酌着词句开口:“奉孝,如今天下纷乱,难不成我们要躲进山林整日与野兽为伍么?只要夏侯渊将军一离开,我们要脱身不是难事,只是这么一走,恐怕日后生活会变得十分困顿,你身体本就不好,要是一个不慎被毒虫蛇蚁伤到就危险了。” “子文,你真的长大了,竟能想得这么远,不过你放心,只要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西凉的营地,我自有办法让孟德找不到,更不需要躲到山林里和野兽为伍。只是如此一来,你的世子身份恐怕不保。”见曹彰认真考虑了这么多,郭嘉语气里也颇为欣慰,说话也轻快了很多。 曹彰垂着头,极为不屑:“什么狗屁世子,若不是遇到奉孝,恐怕迟早要被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夫人宠姬害了性命去,我这条命很早以前就交给你了,奉孝完全不必有什么顾忌,杀人放火,/盗库劫财,你只要一句话,我曹子文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个男人。” 郭嘉神色微动,放松身体靠在曹彰结实的胸膛里:“既如此,你便去把我房里的纸笔取来,待我画些符纸出来,我们连夜便走吧。”曹彰点点头,身手利落的翻身跳出浴桶,又运功把身上的水气都蒸干了,便很快就套着夜行衣消失在门外。 第38章 疗寒毒因祸得福 曹魏的军队刚一撤退,吕布就觉得手里的凝魂玉变得灼热起来。他随即把暗卫们都留下照看受伤的张辽,自己一个人先回西凉城去了。暗淡的月光下,巡城的士兵手中的火把发出斑驳的噼啪声,吕布长臂一伸整个人就鹰隼一般迎着夜风跃上厚实的城墙,而赵云的一柄银枪已经斜斜刺了过来。 “子龙,是我,城里情况怎么样?”吕布冷静的偏头躲开,沉声发问。 “叛军已经被镇压,陈宫、郝萌俱已伏诛,只是军师遭人暗算身受重伤,于吉仙师正在想办法。”赵云话还没说完,吕布已经狂风一般卷了出去,他强自按捺住想要怒吼的冲动直接冲到后院里。 就看见于吉一身白衣长袖飘飘的从屋内走出来,白皙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串小巧精致的银铃,吕布轰的一声从半空落下,把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洞来:“仙师,清河他怎么样了?”于吉看见吕布眼底骇人的暗红,云淡风轻的摇了摇手腕上的银铃“侯爷既然回来了,那就性命无忧了,快随我进来。” 吕布一进门,就看见虚弱的躺在床边的修远,身上披了件青绿色的袍子,原本莹润的俊脸上一点血色也看不到,若不是吕布耳力极佳,还能勉强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恐怕当场就要发狂。从窗棂的缝隙里漏下的银光把修远柔顺的黑发濡湿,让修远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异样的吸引力来。 吕布屏着呼吸小心靠到床边,轻声叫唤:“清河,我回来了。” 原本吕布只是习惯性的叫了一声,压根没想得到回应,没想到修远却虚弱的咳了几声,弱弱的应了:“奉先,靠过来点。” 吕布一惊,很快踢掉脚上的鞋,双腿一弹整个人就利落的翻到床上,把修远紧紧搂进怀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动作刚猛有力,姿势潇洒。 修远伸手抚了抚吕布皱成一团的眉头,轻声安慰:“没什么事,只是中了毒而已。只要奉先回来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又不通医术更不会疗毒,怎么会没事?” “你忘了金丹么?”修远的手指无意识的在吕布胸前划圈,声音虽低微,语气里却没有丝毫低落:“我以前不是说过么,那金丹是通天教主赐下的,自有神通无数,要治好区区凡俗毒物易如反掌。” 吕布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起在洛阳郊外的草坡上给修远疗伤的情形:“清河的意思是双修可以疗伤解毒?” 修远敛了眉眼点头:“只不过现下我身子虚弱,奉先可要格外小心些,要是一个不慎伤到本元恐怕就没这么轻松可以恢复了。” 吕布点点头,手臂一转就把修远整个人都翻转过来,语气严肃:“还是这个姿势清河最轻松,实在累了还可以眯眼睡一会儿。”吕布这句话是贴在修远耳边说的,灼热的吐息从修远敞开的衣襟处窜进胸前带起熨帖的暖意来。 修远偏头细看吕布英挺的眉眼,清朗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奉先若是把我伺候舒服了,又怎会想睡呢。”说着便不顾身体虚弱把自己冰凉的唇舌压在吕布脸上:“奉先此去见到郭嘉了么?” 吕布早被修远主动弄的头晕目眩,只得胡乱应了两声,然后把整个身体都覆在修远身上狠狠加深了这个吻。不过,吕布只是虚罩在修远身上,并没真的把自己压上去,硬是凭着强劲的腰力把自己稳定在半空中。 修远见吕布无心交谈,索性也闭了嘴,只眯着眼睛慵懒的享受着。无数细小的暖流从吕布口中流转到修远体内,让他原本惨白的脸色逐渐变得有生气起来。吕布眼看效果卓著,自然越发卖力的和修远唇舌交缠起来,修远在一片近乎窒息的温暖里随意浮沉着,就连口中的薄舌也只是懒洋洋的跟着吕布上下翻转。吕布对修远明目张胆的偷懒毫不在意,他五指虚张成爪形,内力一吐就把修远身上的儒袍吸了下来。 身上倏然一凉,让修远微微一颤,又很快被一片火热拢进怀里:“清河,还要继续么?” 修远耳根有一丝可疑的红晕滑过,而后点了点头:“修道之法,万法归宗,若是这种时候还刻意回避,就真的入了执念,着魔障了,奉先不需要刻意忍耐。” 得了修远的首肯,吕布越发放了心垂着头在修远胸前颈间又温柔的印下数个痕迹,这才把饱含内力的手指小心的放进修远的j□j里,许是带着内力的缘故,吕布的手指温度很高,进入的时候不仅没让修远感到不适,反倒很快就有酥/麻的暖意从身/下那个尴尬的地方循环开来。 “清河,不过半日不见,你好像又可口了不少?”吕布眼底含笑,手上的动作依旧十分节制。修远早已沉沦在这难以启齿的温暖里,不可自拔,仿佛整个人都被吊在吕布小小的指尖上,来回起伏。 吕布低头吻上清河水气充盈的眉眼,那根境界玄妙的手指早就被更为火热坚韧的东西替代。只是一瞬间,修远体内便升腾起巨大的满足感,似乎有什么原本空虚的东西倏然被无数温暖溢满,整个人都舒服要飞起来,只不过佛修之人,万事皆讲顺其自然缘法和醍醐灌顶的顿悟,自然不会有道家那样的通玄妙境。 随着吕布进一步的动作,修远灵台越发清明起来,原本莹润的皮肤隐隐散出细密的光华来,吕布只觉得有一股暖流直直撞进他的奇经八脉中,水流一般在他身体里穿过,原本因为连夜赶路所剩无几的内息毫无预兆的澎湃起来几乎就要破体而出!吕布大惊,也顾不得现在尴尬的姿势,赶忙闭目调息努力引导这股莫名其妙的真气蛰伏到经脉里。 吕布再睁眼时,正和修远四目相对。修远本就清朗的眉目里竟隐隐透出浩然正气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灿亮若星,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奉先,看来你的功夫也是大有精进,这次你我都因祸得福,西凉内乱也被彻底平息,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清河,你丝毫不通武功,又怎么会有如此精纯的内力?”吕布自然知道在刚刚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自己的内力增加了一倍还有余,这是旁人苦修几十年也难以想象的,即便他无条件的信任着修远,仍旧觉得骇然。 修远像是明白吕布的心思一般,神色平静的披上外袍淡淡的开口:“奉先,所谓大道至简,至于其他无需多思多想,只要顺应本心便好了。假以时日,武道亦可通神,到那时即便是要踏破太虚与天地同寿,对奉先而言也不过是小事一桩了。” 修远的话吕布虽然认真听了,却是半点儿也没明白,不过既然修远说没问题,那他很快就不再多想,低头在修远颈边蹭了蹭:“清河,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在离开你半步,同样的错事我不想做两次。” 修远扬手揉了揉吕布黑硬的直发轻轻点了点头:“世事艰险,若奉先意志坚定,你我必能披荆斩棘得证大道。”虽然修远今天晚上的话吕布都似懂非懂,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修远的感情,只要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修远可以毫无忌惮的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对吕布而言这便是全部。 “清河你穿上衣服是不是也听到文远他们回来了?”吕布如今武功大增,不需要怎么刻意就能听到前厅的喧哗声。 修远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穿上衣物是为了出去沐浴,刚刚顿悟,对佛修而言境界提升必会留下些无用的浊物。既然文远回来了,你就先去前厅看看,我随后就来。”吕布用食指抵着修远的薄唇,阻止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方才才说,日后都不再离开你半步,难道话一出口,清河就让我做言而无信之人么?更何况我又不擅岐黄之术,去了反倒让将士们拘谨。”修远心头微暖,拉着吕布的袖口往浴室走了去。 等吕布和修远沐浴更衣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到大厅的时候,西凉城里的将军谋士们都已经到齐了。贾诩正在给张辽诊脉,而于吉和赵云正在想办法把张辽胸口的箭羽取出来。暗卫们一路护送着张辽回城内,却因为之前从未见过乌金箭,故而不敢随意动手,只得把张辽敲昏了小心抬回来。 现下张辽还昏睡不醒,有几个贴身的近卫正轮流给擦拭他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想必即便是昏迷了,也依旧在忍受着剧痛,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显示出张辽忍耐的十分辛苦,不过就算是在昏睡之中,张辽也没有发出惨叫声。 贾诩见修远一出来,马上就凑上前来:“军师,张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这支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霸道的把将军胸前的经脉毁去了七八分,因为长时间嵌在血肉里,这种破环随着时间的延长会越来越可怕,若是再多拖上几个时辰,张将军的一身武功恐怕就很难保住了。” “这支箭确实很可怕,我刚才尝试了很多办法。不但子龙用内力无法震碎,就连道家的三味真火也毫无作用,若是贸然j□j的话,张将军的内腑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那样的话就真的药石无医了。”修远正要问贾诩为什么不直接把箭j□j,于吉的话已经给了他答案。 听于吉说连三味真火也不能对这支箭有什么影响,修远也好奇的凑了上去,顿时一声惊呼:“这是乌金箭!” “军师识得此箭?”修远话一出口,众人顿时看到了一丝希望,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知根知底就一定会有弱点和破绽。 谁知修远却遗撼的摇了摇头:“这箭我也只是在古早的典籍里曾经看到过记载,并未见过实物。不过按书上所写,乌金箭薄如锡纸,洞穿血肉而不污。你们仔细看,这箭头上半点血污也没有,恐怕正是乌金箭无疑。” 贾诩闻言把手拢进袖袍里陷入了深思:“既然乌金乃是天下难得的稀罕物,就连于吉仙师这样的方外之人都无缘一见。那么又是何人竟能一眼就认出乌金还恰巧就熔铸成了箭矢来使用呢?” 贾诩话没说完,吕布就开口接过话头:“这个人必是修远反复提起的郭嘉。因为这箭是夏侯惇射的,而他本人一直都是郭嘉的贴身护卫。” “如果真是鬼才郭嘉的话,那这箭就可以确定是乌金所制无疑了。乌金是至阳之物,最怕的就是阴邪的毒物。好在贾先生擅长用毒,要克制乌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军师所言的是何种毒物?”贾诩立刻追问,修远还没来得及回答,贾诩已经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按照郭嘉的谨慎性格,一定会留着什么后手,前后串起来想,这毒十有j□j就是寒石散。” “先生所言极是,清河也以为这解乌金的毒物正是寒石散,不知这寒石散先生是否熟悉?能不能调配出来?” 贾诩神情一松微微点头:“这寒石散虽剧毒无比,调配起来却并不麻烦,只不过需要几味特殊的药引。按郭嘉的性格,应当不可能随身带着危险的毒物,如此看来,这些药引在西凉也不难找到。” “既如此那就宜早不宜迟,烦请先生快快把药引都写出来,我们即刻就连夜派人去城内的各大药铺医馆采买,迟了恐怕张将军的身体真的吃不消。”平日里就属高顺和张辽走得最近,这种时候也是他最着急。 “这些药引本身并不是药材,更何况其中有几种除了亲自采集以外,没有取巧的余地。就劳烦高将军陪我到西凉附近的荒山里去走一趟了。”贾诩说完就往后院去了,想必是做些必要的准备。高顺自然不会拒绝,还特地把腰间多挂了几把飞刀,又找了几个陷阵营的死士过来,只等贾诩一准备好就出发。 一直默默站在贾诩身后的樊稠突然开口:“我也和贾先生同去,护卫他的安全。” 樊稠这话说的其实很生硬,毫不夸张的说,这话一说出口,其实就隐隐有不信任高顺的意味在。毕竟贾诩又不是一个人,他完全没必要特地跟去保护。只不过樊稠性格一向耿直,并没注意到高顺脸上的怒色。 修远叹了口气,急忙开口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既如此我和奉先也同去好了,昏睡了大半夜正好出去散散步活动一下。”高顺听修远这么一说,自然不会再有异议,刚刚的怒火也很快就消退了下去。贾诩正要把药箱递给高顺的时候,却被一旁的樊稠抢先夺了去。 贾诩满脸疑惑的扫了樊稠一眼,樊稠僵着一张脸答话:“我也随先生同去。” 贾诩了然一笑没再多说什么,一出门却看到吕布和修远正坐在赤兔马的马背上,面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尴尬的把视线投向修远:“莫非侯爷与军师也要同去?不过是上山采药而已,完全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吧,更何况军师毒伤未愈,还是留在城内好好休息为妙。” 修远对贾诩面上的尴尬视而不见,轻笑着摆了摆手:“贾先生过虑了,奉先在我身边,毒伤早就不碍事了,躺了大半夜正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贾先生还是莫要纠结这些小事赶紧出发才是,毕竟给张将军容不得半点拖延。” 被修远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贾诩只得闭了嘴,哭笑不得的和樊稠共乘一骑,末了还狠狠斜了他一眼,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往西凉城南边的荒山里去了。 第39章 扶桑袭夜放信火 虽说天还没大亮,经过了众人一番折腾,暗沉的云际也隐隐有些白光透出,天快亮了。因为张辽伤势严重,一路上众人也顾不得交谈,只闷头赶路。反倒是吕布和修远自觉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随意坐在赤兔马背上,远远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修远说是要出去活动筋骨,实际上却还是很疲累的。毕竟在短短几个时辰里,他先是和吕布双修疗毒,后来又因为境界突破修为提升,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已经十分困倦。之所以跟着出来,只是为了缓解当时樊稠制造出来的尴尬气氛而已。 吕布心思没有修远这么细密,当然这也和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修远身上有关。对他而言,没什么比修远这个人本身更重要。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修远的疲惫,一路上都有意放慢了速度。 虽然是在野外,但修远一直窝在吕布热气腾腾的胸膛里。对修远这个异世穿越者而言,吕布的身边就是最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他很快就缩在吕布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吕布索性放了缰绳,偶尔低头看向修远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因为修为提升的缘故,修远的身形相貌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比之前更为平和安稳,只要在他身边,吕布胸膛里那些狠厉的杀伐戾气都安静的蛰伏着,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一种极为舒服的温暖阳光里,心里半点起伏也没有。 突兀的,一道浓烈的杀气翻滚而来狠狠刺破了这难得的平静,吕布眸光一利下一秒,整个人已经从马背上高高跃起,雄厚的内息随着他手掌一推,巨浪一样朝着路边杂木林的缝隙中间轰了过去。 几个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虚影里,却已经七窍流血再没了生气。虽然吕布动作很快,修远却在离开吕布温暖胸膛的一瞬间被荒郊野外的冷风惊醒过来,睡到一半被吵醒,不论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修远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表情,一对好看的弯月眉却已经皱了起来。吕布懊恼的伸手抚了抚修远的眉心,低沉的声音里无意中带着纵容的笑意:“清河,时间还早,再睡会儿。”修远点头,正要再次窝进吕布怀里,眼角的余光却意外的看到不远处有火光闪动。 “奉先,在那边走动的是些什么人?” 吕布凝神细看,顿时也有些吃惊:“看那些人的打扮似乎是曹魏的兵丁。可是即便是巡夜守营,也不至于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才是。” “难不成他们又有什么阴谋?”修远对郭嘉极为忌惮,很快开口:“奉先,你悄悄过去打探一下。”说着就坐直身子从离开吕布胸前。而吕布却没动,修远疑惑的扫了他一眼,才听到吕布有些沉闷的声音:“清河,这里并不安全,我不能离开你。”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修远反应很快,立刻就意识到吕布不可能在自己熟睡的时候离开。 “刚才那边有不少刺客,不出意外应该都是以你为目标的,他们杀气很明显。” “刺客?你看清楚他们的身形相貌了么?”修远闻言也有些奇怪,毕竟有吕布在自己身边还特地来行刺,明显是送死,这完全不像是郭嘉的性格,而马腾和韩遂,至少在表面上还没和吕布撕破脸皮,就更不可能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了。 吕布利落的摇了摇头:“他们武功平平,只不过似乎会某种隐匿气息的独特法门,所以一直跟踪了我们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那些刺客刚才离我多远?”不仅是吕布,就连在他们前面走过的高顺、樊稠以及陷阵营的不少高手都没能发现,修远也对那些刺客有了更多的戒备,于是问得更详细了些:“奉先你用了多久将他们杀死?” 吕布挑眉,轻声安抚:“清河不用担心,他们全部都死了,只用了一招。” “他们是在离我多远的地方被你杀死的,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尸体。”如果说刚才的问话只是因为好奇的话,那么现在修远已经隐隐觉察出这些刺客的不同寻常来。毕竟高顺的武功他是知道的,除了吕布,单就武功而言恐怕只有赵云能和他一战了。 吕布听出了修远语气里的焦急,也觉察出不妥来:“刚刚他们之中离你最近的只有三丈远。”要知道,对吕布和高顺这样的高手而言,十丈之内,飞花摘叶、鸟叫虫鸣之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居然完全没能发现这些刺客的存在,实在不寻常。 很快他们就来到路边的杂木林中查看那些刺客的尸体,不过吕布还是谨慎的把这些尸体又杀死了一次才让修远靠近。修远细细搜查了这些刺客随身物品和衣物,并没有任何发现,却意外发现他们身体里还残留着微小的邪术痕迹,就好像他们在西羌曾经遇到的那些扶桑暗探一样。修远顿时明白过来:“奉先,这些人恐怕和我们在漠北遇到的扶桑暗探有关。” “扶桑暗探的刺杀和曹魏大营的异动?难不成这中间还暗藏着什么关联和玄机?”只要碰到和修远的安全相关的事,吕布都会一百个用心,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既然这样就不要犹豫赶快放信火吧,还好樊稠跟着贾先生一起来了。”修远说着就往空中散了不少金色的丝线出去。很快这些丝线就幻化成各色火光在夜空中闪烁,在暗夜里格外显眼。 走在前面的高顺很快停了下来一脸凝重的看着空中的信火。 “高将军,这是什么联络信火?为什么我分辨不出?”贾诩当然也发现了火光,他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就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也就没说什么,这时候高顺却停了下来,他才开口发问。 “这是专门用来联络陷阵营的信火,除了我就只有侯爷和军师两个人知道,这个信火可以召唤所有看到的陷阵营成员集合。可是侯爷他们明明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走,我们刚刚走过一遍的路上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不成?”与此同时,正在巡城的很多士兵也发现了这道声势不小的信火,忙不迭报告给于吉和赵云,赵云和于吉原本就都不算是吕布嫡系班底,自然完全认不出信火,只好严加戒备的命令发布下去。 除了高顺带走的那几个陷阵营以外,还留在城中的陷阵营大部分都休息了。还是有十几个看到信火的人都惊讶的张大了眼睛,毕竟这个信火是他们陷阵营里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一个信号。 陷阵营本身可以说是高顺一手建立的,全部是从小挑选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再亲自教他们武功,可以说他们对高顺的忠诚是甚至高于他们自身,而高顺对吕布的忠诚又是旁人无法想像的。因此所有陷阵营成员最开始记住的就是这个信火。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没看到有什么人发出来过。 所有看到这个信号的陷阵营中成员,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往信火发出的地方,并绝对服从发信人的命令。如果看到这个信火还不去的,直接视为背叛者处理。所以看到信号的那几个成员赶了去,却并没有特地通知已经休息的同伴。 但是这些就连发出这个信号的修远都一无所知。他一直以为这个信号就和高顺当初告诉他的一样,只是联络用的。吕布搂着修远随意坐在杂木林的边上,正想趁此机会温存一会儿,就敏锐的发现有不少好手往这边聚集了过来,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修远和吕布在一起这么久,对他的习惯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见状也把手指都缩进袖子里暗自戒备起来。半刻钟以后,有数十个影子从各处飞掠而来:“陷阵营死士听候主人差遣。” 修远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这些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死士并没有遮住面容,他细细看了一阵,却意外的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自己熟悉的面孔,也暗自心惊,往吕布那边又靠近了几步才镇定神色开口:“你们速去曹军大营打探消息,不必太过深处,被人发现要第一时间灭口,不需要探听什么机密,只需要知道那些兵士们为什么大半夜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可以了。” 而接收了命令的死士们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施展身法飞了出去,却在半路上互相交谈起来,看样子他们彼此都十分熟悉。 有一个清亮的声音最先开口“真没想到,发出这个信火的人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一直以为会是个满脸阴沉的怪老头呢。” 另一个声音稍微低沉些的很快接过话头:“主子身边那个高大男人的气势确实十分可怕,如果能收服那样的人,高将军听命于他也不意外。”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爽朗的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十分愉/悦:“哈哈,没想到我们鬼面营才是最先见到真正主子的呢,等任务完了可以回去好好和折冲营的那些家伙们炫耀一翻了。那群蠢货自以为一直随侍在将军身边有多了不起呢,脑门都要翘上天去了。” 又有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很快开口制止了他们,从语气看,很可能是鬼面营的头领:“好了,赶快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是回城去炫耀,恐怕你们自己也不用再回来了,你们应该知道,陷阵营里从来都不需要废物。” 第40章 曹营乱郭嘉神隐 “奉先,刚刚那些人武功如何?”就着熹微的晨光修远安静的靠在吕布胸前说话。 “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好,怎么了,不是有我在身边么,扶桑的刺客伤不到你的。”吕布习惯性的把玩着修远耳际的碎发,声音很沉稳。 “你不觉得他们面生的很?”吕布的指尖在他耳际带起痒意,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起来。 “除了你,我从来不会认真看其他人的脸。”吕布低着头,面上的的神情都埋进修远的发迹里,醇厚的声线云淡风轻的说着让人心惊的情话。 修远承认,吕布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风花雪月的人。青梅煮酒、腊雪煎茶的风雅对他而言甚至比不上一个热腾腾的肉馅汤包。可就是这样在某些方面极为迟钝和笨拙的人无意间说出的情话,才格外让人无法抗拒。 修远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突然很想看清楚吕布脸上的表情,于是他伸手推了推吕布低垂的下巴,毫无疑问没遇到任何阻力。此刻吕布脸上那些果决杀伐的戾气似乎都被天边微微发红的晨光隐去,只余下棱角分明的柔光和纵容,修远明白,眼前这个猛虎一样的男人对自己是从来都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哪怕现在自己突然在他喉咙处割上一刀,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修远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只有自己能如此接近甚至随意摆布眼前的男人,这个认知无疑给修远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巨浪一般劈头盖脸的冲刷下来,让修远很快把他本来要说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顺势一推,自然没推动,吕布疑惑的挑眉。 修远贴着吕布的耳朵轻笑:“奉先,躺下。” “太累了,想换个姿势?”吕布了然的躺在地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无穷的宠溺瞬间把修远淹没。修远越发兴奋起来,随手拨开吕布胸前的软甲,把被夜风吹凉的手塞进他炽热的胸膛里,还顺势用力在他胸前按了按,吕布闷声一笑,抬手轻轻刮了刮修远的鼻头:“想什么呢?” 修远偏着头瞟了吕布一眼:“在想侯爷到底有多美味。” 吕布强劲有力的腰有力一旋,小腹处的腰带立时便断了:“要知道味道的话,就自己尝尝好了。”修远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游弋在吕布腰间,满足的从他形状美好的腹肌上滑过,五指一屈顺势捏住吕布身下的硬物:“原来侯爷比我更想吃。” 吕布最脆弱的地方被修远随意捏在手里,脸上也毫无异色,语气反而越发爽朗起来:“那是自然,我无时无刻不想和你合到一处去。” 修远手下一个用力,就感觉吕布的那东西突突跳了好几下:“侯爷现在还想要么?” 吕布猝不及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却依旧瘫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只要是清河给的,我什么都要。” 修远心里一暖,双手覆在吕布腿间,轻柔的滑动,自己白皙的侧脸紧紧贴在吕布胸膛上听他鼓鼓的心音:“舒服么?”明明简短至极的词句,却透出和修远的清朗凛冽全然相反的气质来。 吕布十指曲张,紧紧抠住地上的草皮,喉咙深处的喘/息也渐渐粗重起来。修远见状,灿然一笑,手底的动作愈发熟练起来:“侯爷不想说点什么么?” 吕布茫然的张开眼,觉得修远眼前放大的侧脸漂亮的让人心惊:“清河,你真好看。” 修远眸光大亮,腿脚也无意识的死死缠在吕布腿上:“侯爷也越来越威猛了。” 仿佛要证明修远的话一样,吕布腿间猛然有一股大力涌出,修远的手几乎都把握不住,瞬间就满手粘腻。吕布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了,忙不跌立起身来把修远拥进怀里,还顺势把的手暗在自己胸前精壮的肌肉上。 “主人,曹营的军师似乎被什么人掳走了。”吕布刚做完这一切就有几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下来半跪在修远身前回话,即便看到他和吕布姿势怪异也神色不动分毫。 吕布冷着脸点点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多了一丝戾气:“你们先行回城里去加强戒备,此事不得泄露。”微风一扫,地上哪里还有半个黑衣人的影子。 修远苦着脸看着自己和吕布身上散落的秽/物,情绪也有些低落:“先找个地方去洗洗吧,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张辽的伤势稳定下来再考虑。” 吕布点点头,抱着修远飞到马背上径自走了。 曹魏大营里张颌虚弱的半躺在软塌上,一脸震惊的看着夏侯惇木讷的侧脸:“什么?军师被人掳走了?” 夏侯惇无奈的点点头:“我原本是想去接替曹彰给军师守夜,却发现军师的房门被什么人用内力直接破坏了,床边也有些散乱的痕迹。而曹彰房里还有半桶水和他今天白天穿过的衣物,很显然歹人是趁子文沐浴更衣的时候把军师掳走了。” 张颌沉默了半响摇头叹气:“元让,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如此迷糊。你觉得以曹彰的个性会莫名其妙的丢下军师去沐浴更衣么?练武之人本就不拘小节,更何况曹彰那样的高手,不过是内息运行一个周天不管是什么秽物,都干净了吧。” “张将军的意思是?” “曹彰应该和来人缠斗了一会儿,但不敌对方武功才被除了衣物扔在房间里。” “可是以子文的武功,何人有如此本事?”夏侯惇话说了一半就尴尬的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发出疑问:“莫非是吕奉先?” 张颌皱了皱眉,吃力的从软塌上直起上半身:“不管是谁,此事都不宜声张,你赶快让在营地外找人的士兵们都撤回来,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变故,至于救军师回来,就只能等明天再想办法了。好在,夏侯渊将军还没回洛阳去复命,我想以他的轻功应该不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夏侯惇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其实族弟到现在还没清醒,似乎是中了什么迷/药。” 张颌虚弱朝夏侯惇伸出手臂,夏侯惇连忙小心的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儁乂,辛苦你了。” 张颌不动神色的斜了夏侯惇一眼:“这种时候说什么废话,快带我去看看渊弟。” “的确是某种高明的迷/药,不过为何你一直和夏侯渊在一起,却只有他一个中毒?”张颌素来心思缜密,很快就发现了疑点。 “莫非是因为他从洛阳千里奔袭而来,内力不济?”夏侯惇察觉到自己肩上的张颌正在微微发抖,立刻用手臂把他整个人都环住,努力让自己脑袋转得更快。 “怎么可能,若是仅仅因为内力不济的原因,那为何军师房前的那几个巡守的普通士兵都没中毒,偏偏渊弟中毒了?” “难道说渊弟在来的路上就遭了什么暗算?只不过现在才发作?莫非丞相赐下的那盒酥膏真有问题?”被夏侯惇这么漫无目的的一阵乱猜,张颌反而越发心烦意乱起来,这一分心,顿时觉得肩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不由得闷哼一声:“这酥糕若是赐给你我,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猫腻,可若是赐给军师的,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毫无线索,只能等明天渊弟醒来再作打算,今夜一定要加强戒备,务必不能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夏侯惇不动声色的传了些内力到张颌经脉里,微微叹气:“若是你练功的时候少偷些懒便好了,不然的话如今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张颌看见夏侯惇眼底的担忧,轻轻叹了口气,侧着身子把整个人都压在他肩上:“别担心,我没事,今晚你亲自守夜,绝不能让军师不在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夏侯惇点了点把张颌扶回房间,小心安置在床上:“儁乂你放心休息,明天渊弟一醒来,我就带他来见你。” 张颌实在太累,也懒得回话,点了点头就沉沉睡去。 第41章 入荒山温泉巧遇 稀薄的微光透过云层,隐隐散出些光亮来。初升的朝阳缓缓从云岚中露出一角,细碎的阳光如同被绢丝滤过一般,温暖平和。赤红的骏马昂首阔步的穿过杂木林郊外的便道,阳光透过男人宽阔的脊背映出一个极为高大的阴影来。 “清河,前面的山林深处有地泉,小时候淘气,我们还一道来过,你还记得么?”吕布微微躬着身子把修远整个人都罩在自己怀抱里,语气里颇有几分令人神往的怀念。 修远挑眉轻笑,顺势把满是秽/物的冰凉手指按进吕布颈窝里:“怎会不记得,后来还是伯父亲自带着几个校尉把我们抓回去的,就连我也头一遭被伯父罚跪,那时候身体弱,回去膝盖还青了好几天呢,你从小时候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么远的荒山野岭也敢一个人来,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吕布唇边的笑意更大了些,伸手握住修远的手,顺便渡了些许真气过去:“怎么是一个人,明明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的。” 修远情绪莫名低落下来:“我不过是累赘而已,要是真正有什么危险,不带上我,你还能跑的利索些。” “说什么傻话呢,清河,你是不是还在为我让你受伤的事生气?”吕布声音也有些闷,语气也不复方才的爽朗,反而透出几分软弱来。 软弱?修远心里一惊,又很快明白过来,其实自己受伤吕布也是害怕的吧。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一向强悍的吕布也会因为自己的事而担心害怕,修远反而不可抑制的从心底里快乐起来:“你会来救我的,不是么?从小到大,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奉先,在这乱世,我所信任的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啊。父亲带我去独自修行的那几年,我总是每日每夜的想你,根本没办法好好修炼,最后实在忍受不了没有你在身边的折磨,一个人偷偷下山反而被匈奴的游兵抓了去,我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天道自有因果,你还是顺利把我救了。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修远还没说完,吕布就已经惶急的大力捂住修远口鼻:“清河!” 修远感觉到吕布全身陡然紧绷的肌肉,僵硬的和岩石一般,忙不迭轻柔的在他耳后揉捏:“奉先,没事了,你力气太大,弄疼我了。” 吕布表情讪讪的松开手:“修道成仙之事虚无缥缈,你还是不要太在意了,凡事有我在。” 修远看着吕布松口气的轻轻闭上眼,突然就笑出声来:“奉先,你还是这么霸道,难不成修道的事你也能帮我代劳?” “当然!”吕布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说出了肯定的答案:“内功真气都可随意传给旁人,所谓修仙也不过是功力的累积而已,我先练好了再传给你,又有何难?” 吕布虽然对求仙问道之途一无所知,但他的话却让修远很快陷入了深思,虽然他修行十世都从未听闻有什么人是完全依靠旁人踏入仙途的,可这也未必就毫无可行之处,毕竟自从吕布服下了通天教主赐下的金丹之后,体内就隐隐有罡气环绕,更何况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千万年前,吕布正是那纵横于九天之上的金蛟…… 吕布看修远脸色变幻不定,急忙转移了话题:“清河,你还记得那地泉在这山中何处么?” 说这话的时候,吕布整个脑袋都凑在修远耳边,温热的吐息直直落在他俊秀的侧脸上,修远很快就从自己的思绪里跳脱出来,侧头吻在吕布英挺的眉眼上:“不是凡事有你么,我只记得你,其他的早就忘光了。” 平日里修远与吕布虽十分亲密,却因为自己个性的原因极少对吕布说这些没脸没皮的情/话,此番竟是脱口而出毫无生涩之感,怎能不叫吕布心花怒放,他猛的一声大喝,当即便催着赤兔马往深山处疾驰了去。而修远本人看着身边这个仿佛永远都精力无限的男人也很快就释然了,若是一直都有吕布陪在身边,纵然此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又有何惧呢。先前因为求道长生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执念早就不知道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赤兔得了主人的命令,整匹马化成一道雷光往山上冲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载着修远和吕布到了半山腰上的温泉处,显然是记得路的。赤兔马垂着头,四个马蹄在温泉旁的泥地里欢脱的跳跃,修远轻笑着拍了拍赤兔马耳朵,手脚麻利的把自己和吕布的衣服都脱了个精光扔在马背上:“到旁边林子里跑会儿去,记得半个时辰以后回来,不然我和奉先就要光着身子回城去了哟。” 吕布见修远心情极好,不由得也跟着心生雀跃,随口和修远开起玩笑来:“清河,你让这畜生到处乱跑,不会真把我们的衣服都弄丢了吧。” “赤兔马早有了灵性,虽然现在还灵智未开口不能言,这点琐事是绝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修远说完已经一马当先跳进山林中间的温泉里,却意外看到温泉中间隐约漂浮着两个人,顿时大惊:“池子里有人,奉先救命!” 吕布正要把赤兔马的绳套解开,听到修远惊呼,一个箭步就把他从温泉里捞了出来,还顺手把自己的外衣罩在修远身上:“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侯爷和军师莫慌,我和彰儿并无恶意,只不过是跑了大半夜身上实在太脏了,才顺路过来洗洗,反正这水池子这么大,一起洗也无妨啊。”郭嘉身上只披了件轻薄的月牙色亵衣,神色安然的从水中走到池边,曹彰则是一脸紧张的站在他右手边,左手还扶在郭嘉腰上。 修远神色微动,声音很轻:“来人可是郭嘉郭奉孝?” 郭嘉啪的一声张开袖子里的折扇,正是吕布之前在黄沙道上见过的那把,衮雪两个龙飞凤舞的墨字稳稳的落在绢丝扇面的中心处,气势惊人。 “昔日在曹营中,奉孝久闻军师大名,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倒果真是个俊秀伶俐神光通透的妙人儿。”郭嘉眉目含笑摇摇朝着修远作了个揖,语气明朗眼神清透,倒还真显得颇有几分诚挚。 “曹魏大营乱作一团,身为首席军师,奉孝只顾贪图风月之事恐怕不太妥当吧。”修远眼神闪烁,却始终不明白郭嘉有何用意,甚至还隐隐起了杀心,毕竟郭嘉是在这个时空里修远最为忌惮的敌人,就算手段不甚光彩也无伤大雅。修远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退到吕布身后,用手指在他掌心极慢的写出个杀字来。 第42章 展鬼才奉孝明策 吕布虽然一脸戒备的站在修远身边,在武功大有精进的现在,他心里却是底气十足的。几乎是在修远在他掌心画下杀字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风暴一般诡异的滑过自己和郭嘉之间数十丈的距离,内力勃发的掌心却在郭嘉温润的声音里生生停了下来。 “侯爷若在此地杀我,不过是下下之策,从今以后必将为修远先生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暗杀和偷袭。”吕布周身的戾气毫不掩饰的喷发出来,郭嘉长身而立,手边的折扇微微张开,俊秀的面容上却半点情绪也看不出,唯独那黑白分明的双眼,兀自带着通透澄明,直视吕布杀气凛然的面颊,毫无惧色。 一瞬间,吕布就明白过来,郭嘉只一个照面就能看穿,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纵然直面千军万马的杀伐,吕布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整个人都因为郭嘉了悟一切的犀利眸光而微微颤栗着,就连远在数丈之外的修远也因为郭嘉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动摇起来,这样的郭嘉单单只是站在这里,本身便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郭嘉见吕布停顿下来,仰头轻笑,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折扇完全展开来,绢丝的扇面迎着细碎的晨光越发华丽起来,就连白绢上的墨字也随着郭嘉利落的动作更生动了几分,在扇面深处盘踞着呼之欲出。 修远死死盯着扇面上遒劲有力的“衮雪”两个大字,没由来的想到睚眦必报生性多疑的曹操,他之所以让吕布去杀郭嘉,不过是因为长时间对郭嘉的恐惧,累积出的一股冲动而已,此番冷静下来,也有些后怕,就这样沉默着僵在原地。 郭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慢条斯理的又开口了:“奉孝也读书之人,自然深明孔孟之道,纵然此番落魄对难以对侯爷的恩情涌泉以报,但投桃报李的诚意还是有的。” 修远有力的把吕布的手指攥在自己掌心,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不大,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朗,只是眼底的眸光还有些闪烁:“奉孝此言差矣,此处乃是西凉荒山,别说能拿出什么颇具诚意的回报,单单要脱身也已经筋疲力尽了吧,曹彰虽然勇武过人,不过有侯爷在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大道三千,岂是你一人能尽知?”郭嘉再开口时,言语间甚至还能带上几分收放自如的调侃:“坊间传闻修远先生有窥探天机之威能,自当明白奉孝所言非虚,此番叛出曹营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曹操对你言听计从,你能有什么苦衷!”修远话到嘴边又憋屈的按捺下去,梗着脖子等郭嘉说出下文。 “我被迫离开曹营,对侯爷而言是个很好的契机,至于能从这个机会中得到多少,就要看侯爷的行动了。在此地杀了我和彰儿,固然能一举除掉军师的心腹大患,却从此要应对曹魏阵营源源不断的报复和诡计,看似简单有力,实则得不偿失实则下策。” 修远远远的看着郭嘉俊逸的面容上倏然扬起的神采,这份对自身谋略的强大自信让郭嘉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几分高深莫测来,忍不住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开口发问:“不知道奉孝以为如何才是上策?”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侯爷现下放我离开,若是能巧妙的将此事嫁祸到西凉城周围的其他势力上无疑是上策。一来,我和彰儿仓皇逃窜必不会出面澄清,二来此时因为失去军师而惊慌失措的曹魏阵营也的确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来重新振作起来,复仇无疑是最好的诱饵。” 郭嘉的话很有道理,可就是因为实在太完美,没有丝毫破绽反而让修远觉得可疑,于是他警觉的反问道:“不知如此一来,奉孝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离开曹魏,鬼才郭嘉恐怕也决计不是一个恩将仇报之人吧?” 郭嘉俊秀的侧脸上覆盖的那层轻松写意终于随着修远直白的反问而徐徐散开来,他低着头,敛了眉眼,惨然一笑:“天下虽乱,黎民百姓又何其无辜,怎能因为奉孝一己私利便陷万民于水火?纵然我有千万条计策让西凉内乱元气大伤,奈何手法太过阴毒,到时候生灵涂炭,遍地饿殍,恐怕我和彰儿就真的寝食难安,永无宁日了吧。说到底,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若是只负孟德一人便能换来万民安康,让他恨我便是了。” 修远设想了无数种答案,却独独没想过真相会是最最残忍的一种。他错愕的张大着嘴愣在原地,半响才干涩着嗓子问了句:“奉孝就从没想过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么?曹孟德到底也是有妻妾儿女之人,也不必时时处处都和你腻在一处,你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郭嘉转头把自己半个身子都靠在曹彰身上,眼底眉梢满是柔情:“彰儿自小苦楚,偏偏又生就是个纯良忠厚的性子,我实在不忍再让他为难,他对我的心思只怕与侯爷对你没什么不同,试问有这样一个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能愿意把性命交付于你的血性男儿,纵然隐居山林乡野又何尝不是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呢?” 修远转念一想随即释然,郭嘉这样的豁达决断才当真算得上是大智慧,自己与奉先说到底也不过是困在黎民百姓四个字上,挣脱不得罢了,当即朗声道:“奉孝所言极是,此番先生所为正是清河夙愿,若是来日还能和奉先与先生再见,必将煮酒煎茶,和奉孝品茗对弈引为知己,只是西凉事烦,快水轻舟,清河就不远送了。” 郭嘉莹润的指尖在手中折扇的边缘上一抹,血光微闪,曹彰的肩头已经被狠狠划破了一条口子,曹彰眉头微微一皱,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任由郭嘉折腾,不知郭嘉贴着曹彰的耳际说了一句什么,那边带着血迹的折扇已经直直朝修远面门飞了过来,随后被吕布稳稳接在手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别过,修远找个机会把扇子送到曹魏大营,西凉平定便指日可待了。”郭嘉话音未落,他和曹彰的身影已经渐渐在荒郊杂木之中渐渐模糊了。 吕布张开折扇,一根素白的发带缓缓落在掌心,修远凝神细看只见一行血红的小楷优雅的嵌在发带中间:“马腾虽不堪大用,然其子马超刚毅果敢,勇猛过人实则是不可多得的一元大将,望清河善待之。待西凉安稳,垦荒积骨,三五年后,或可与中原群豪分庭抗礼,进退无忧也。” 修远翻来覆去将这行小字看了数遍,才长长叹了口气,疲惫的把自己整个人都窝进吕布怀里:“奉孝真乃当世之神人也,马超之雄才他一眼便可识之,你我何其有幸,能得他这一计一策,如此则霸业可图矣。” 作者有话要说:和晋小受抽搐的后台顽强斗争中,求安慰,求打分!! 第43章 通道心殊途同归 温煦的晨光从荒山中的杂木林叶间透过,修远隔着雾气氤氲的温泉看不清吕布熟悉的眉眼,只听见沉稳醇厚的声线在水中徐徐散开来。 耳边倏然一阵温热滑过,竟是吕布张嘴咬上他耳垂,“清河,你要是倦了,我们现在就走。你应当明白,从小到大,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在乎过。”修远被吕布搂在怀里,早就被温泉里的热水冲的迷迷糊糊,又一直被吕布咬着耳朵,面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纤细的脖颈处。 “奉先,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能走,可高顺、文远还有将近百人的陷阵营和暗卫当如何,现在西凉局势微妙,即便曹营失了郭嘉,也还有十万兵众,你我一走,西凉城里的几万百姓又当如何?” “可是,我不愿你辛苦。”吕布虽不爱读书,是非曲直还是明白的很,自然不会无理取闹的非要抛下这一堆烂摊子。他手臂一环,把修远往自己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已经透出浓重的无奈和不甘来:“可是清河,我不愿你辛苦。” 修远闻言笑了,他扬起头把滚烫的面颊整个埋进吕布结实的胸膛里:“奉先,换做是你,愿意为了贪图一时享乐陷我于不义么?更何况有你在身边,我每天不过动动嘴皮子,又有什么辛苦的呢?等到日后西凉安定了,我们再走也不迟,求道升仙之途虽有万难,却可与天地同寿,若是能让黎民百姓活得轻松些,又何尝不是大功德一件呢?好不容易单独在一起,只说这些话,就大煞风景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身上的那些伤疤都看习惯了,像现在这般皮肉紧实,摸在手心感觉很怪异。” 修远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用指尖在吕布胸前的敏/感处胡乱摩梭着,俊秀的眉眼被湿漉漉的碎发遮住,一惯清朗的声线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吕布只觉身下一紧,转过头去掌心内力微吐,就有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落在修远指尖:“这有何难,不如现在就拿这匕首,随意在我身上划上几道?甚至写首小曲儿都没关系,横竖都随你喜欢便是了。” 修远被吕布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随手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笑骂道:“我不过随口一说,还能真的伤了你不成?真是个呆子。”修远的掌心柔韧,吕布被他用这轻飘飘的力道一拍,眼底的暗涌顿时又深了几分:“清河,我想要你。” 修远一愣,很快就察觉到吕布抵在自己腿间的硬物,灼热的有些骇人。他眼中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清浅的眉眼弯成细月,一转身就直直坐了上去:“来给爷笑一个,你自己动弹便是了,可要把爷给伺候的舒服了,不然爷就用手里这把飞刀切了你根不顶用的破落东西。” 修远本想把嗓音憋得尖细刺耳,却被身/下的物件狠狠一撞,话到嘴边生生变了调儿,倒真生出几分风尘小倌求/欢的味道来。吕布顿时爽朗的大笑起来:“清河,爷可还让你满意?”说着还恶趣味的又加重了一点力道。 修远立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的,连脚趾都在发麻,哪里还有说话的余裕,只凭着脑中仅剩的一点模糊本能把纤长的细腿死死缠在吕布精壮的腰身上。吕布忙不跌伸出手臂把身体整个悬空的修远稳稳兜住,很快锐利的眸光便被一片风月欢/好冲的无影无踪了。 一开始,修远还能随着吕布的动作哼几声,到后来他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破布一般挂在吕布身上,随着他一波接一波的挺进无力的摇晃,温煦的日光逐渐变的炽热起来,修远脑中有无数金光来回滑过,随后便彻底昏睡过去,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来时,已经是在赤兔马的马背,修远刚要开口说话,吕布便低着头从他嘴里渡了温水过来,末了,还用灵活的舌头在修远唇边转了一圈:“清河,夜里风凉,别张嘴,免得灌了冷风进去。” 星光的掩映下吕布俊挺的五官柔和的有些过分,修远愣愣的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袖袍遮着口鼻轻笑:“凤仙儿,你说我跟你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也成什么武林高手了,要不然你这双招子,在我眼里咋就这么亮呢?” 吕布轻轻拍了拍修远黑亮的发顶,嘴角微扬:“这不过是内家高手寻常的神光内敛而已,怎么到你嘴里,这话就调了个个儿,变得这么膈应人了呢。” “凤仙儿,你又不老实了吧,您老既然膈应我吧,干嘛又笑得这么开心啊。”修远顺势把自己往吕布怀里缩了缩,直到丝毫察觉感觉不到夜风的凉意,才露出灵气十足的一双小眼睛来,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清河,自从出了九原就没看你这样笑过了。其实当初我们就该一道逃到西凉去。”吕布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腹,赤兔马的步子立时就慢了下来。吕布俯下/身,把温热的唇舌压到修远脸上,眼底全是疼惜。 “那种情况下,我们真要去了匈奴,我恐怕早就被冻死了。要知道,世间万物,不如意者十之*。若能事事顺心,又怎会有人一心求道呢?练武亦如修道,凡事都要达观通透,方可大成,若是你时时处处都把执念放在我这儿,就不知何日才能踏破虚空位列仙班了。” 吕布扬手拨开修远贴在额前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落在他俊逸的侧脸上:“清河,你真认为练武也可脱胎换骨位列仙班?自从你受人暗算中了毒,就经常和我提起仙道之说,我对这些真是一窍不通,如果你有什么打算,还是及早和我说明白了好,免得我到时候脑子一热瞎着急。” 修远没想到他不过随口提上一两句,吕布就能想得这么深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吕布脸上的认真神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瞬间被无数温暖覆盖。修远用力捏着吕布满是老茧的掌心,重重的点头:“奉先,我现在能穿越千年时光再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天道循环,至于其他的你完全没必要担心。我之所以时常提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是不想让你时时刻刻都因为我而分心,我虽对武功一窍不通,也知道但凡练武聚气都要心无旁骛,说不定原本就是我想多了,以后我不说了便是。” “清河你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将来有一天,你真的悟了什么大道,把我一个人抛下而已。你放心,总有一天就算是千军万马之中,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定不会有人能伤你分毫。”吕布突然察觉到修远的激动,贴在自己掌心的手竟已经因为用力过大,连指节都在发白。虽然手被修远压的生疼,吕布却丝毫不敢运功抵抗,忙不迭轻声安慰。 修远因为突如其来的感动,而导致体内还没完全融合的魂魄激烈的翻涌起来,很快就失了心智,直到听到吕布熟悉的低沉声线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惶急,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精神一松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直直倒在吕布怀里昏睡过去。 修远这突如其来的一晕确实把吕布吓了一跳,不过看他昏迷之前的神情没有痛苦,吕布也就没有急着赶回西凉城去,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缘故,也隐约察觉到这也许和修远修炼的那些法术有关,也就没有贸然用自己的真气去查探修远的情况,只是小心的抱着修远到路旁杂木林的树干下休息。 吕布盘膝入定,守在修远身边。大约过来两个时辰,修远才幽幽醒了过来,他半躺着靠在树干上,一转头就正对上吕布似笑非笑的眉眼,很显然心情愉悦:“清河你这一晕似乎身体好了很多,是不是又有什么机缘?” “奉先,你又不懂修炼之事,怎么就知道我现在好了很多?”修远原以为又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让吕布明白自己没受伤,却没料到先开口的吕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错愕的愣了好久才反问了出来。 “清河呼吸绵长有力,不隐不乱几乎和那些会点粗浅武功的人差不多了,和之前时强时弱的气息相比,自然是好很多了。”对吕布而言,没什么比修远的身体好转更让他心情好的事了,他语速飞快,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也不等修远说什么就满脸期待的递过一块松软的鸡腿肉过来。 吕布的愉快很快传染到修远身上,他轻笑着接过吕布手里的鸡腿,不着痕迹的把话题绕了过去:“睡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饿了,奉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和你一起躲在你家后院里烤鸟蛋吃?” “当然记得了,那时候太小,我轻功不怎么样,院子里的那颗樟树又实在是太高,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小手小脚的还只能带一个鸟蛋下来,还是清河用井水把烤得滚烫的鸟蛋炸开,我们两人分了吃呢,没被父亲发现我们偷懒,别提有多高兴了。” “其实,我们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直到几十年后相伴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只不过金蛟银龙命定都是天上的神物,与其冒着逆天而行的风险,还不如顺应天道,到时候你我都和天地同寿,九天十地都来去逍遥岂不快哉?” “这些事,清河你决定就好了,有了郭嘉的计策西凉应该很快就能安定下来,到时候我们就算不隐居,也不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可以安心下来好好练武了。”吕布手脚利落,修远还没把手上的鸡腿吃完,他很快又把野兔也烤好了,鲜嫩的兔肉被吕布用内力一蒸顿时变得晶莹剔透起来,格外诱人。 修远一脸坏笑的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胡乱塞到吕布手里,就要去拿那兔肉。吕布忙不跌一个闪身让到旁边,一脸后怕的朝修远做了个孩子气十足的鬼脸:“清河,这兔子刚刚烤熟还烫的很,你又没有护体真气,要是真让你这么随便就拿了去岂不是要把皮都烫掉一层。” 修远错愕的张着嘴,后怕的在胸前拍了拍:“这鬼地方,连云南白药和创可贴都没有,要是真的烫伤,就苦逼了。” “千年以后的药比现在好用多了吧?”吕布也曾在虚空之境看过三世镜很快就明白过来,修远嘴里那些陌生的词句都是千年后用的东西。 “奉先,以后等我们成仙了,回去看看我师弟吧,他从小就迷迷糊糊的,没我在,还真担心他会创出什么祸患来。”因为两人早就心意相通,所以修远穿越而来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这里又没别人,清河自然而然的就把师弟的事说了出来。 吕布笑着把手里的兔胸脯肉递给修远,好脾气的点头:“当然,如果我真的也能顺利成仙的话,还不是修远你想去哪就去哪。” “奉先,我们吃完这些就会城里去吧,有些事我还想和贾先生再商量一下。”修远索性也不会原先躺的大树旁边去了,就这样歪在吕布怀里,把手里的油腻都随意擦在吕布胸前小麦色的肌肤上。 吕布大口大口把手里的野鸡咬得咔嚓直响,绕着舌头含糊的说话:“当然要回去,过一整晚,我想文远身上的那根乌金箭应该也顺利取出来了,更何况昨天晚上来的那些黑衣人的事也要再仔细问问高顺,没想到陷阵营里还有这么多人,我们都不认识,看来高顺这些年也暗地里做了不少准备啊。” “毕竟老侯爷以前手底下的暗探都交给了他,这些人也算是父亲对你的一番心意吧。”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哪怕西凉城里的百姓再敬重他,对你我而言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和长辈,如果不是他当初抛下你,你又怎么会和我失散这么久,还受了这么多苦,才从数千年以后的世界轮回过来?” 修远闻言一惊:“奉先,你看过天劫了?” “是的,当初我在洛阳城门口受了重伤,于吉仙师不是说你把一颗很珍贵的金丹给我吞下了?其实我吞下那个金丹不久,就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高人,他还给我看了一面镜子。只不过当时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间就给忘了。直到昨晚为了治疗你身上的毒,我们双修过几次之后我才重新想起来,没想到你为了来这里和我见面还受了这么多的苦,一想到当时你被天雷轰得浑身焦黑,我就越发恨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吕布说着说着,满含笑意的眉眼很快被无数戾气掩盖,就连一双手掌都无意识的紧紧攥成拳头。 修远面无表情的把吕布的拳头掰开,被修远油腻的手指在手掌中来回穿梭几次,吕布很快就冷静下来,顺势把修远捞近自己怀里抱紧:“清河,你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修远静静的靠在吕布怀里看着天上时隐时现的银月,什么也没说,唇边却有一抹浅淡的笑意逸散开来。 第44章 回内城有惊无险 吕布和修远下午进城的时候,城门的守备已经放松了许多。东西两个街市上的商贩们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络绎不绝的行人们纷纷出门,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安稳日子。快到内城大厅的时候,吕布正要和修远分开先去安置赤兔马,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有什么锐利的东西朝修远的喉咙要害处飞了过来。 这下可把吕布吓的不轻,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只好一个虎跃把修远整个人都扑倒在地,然后护着他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等修远再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月牙色的外袍脏兮兮的,原本莹润光洁的面颊也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刮出好大一片淤青来,好不狼狈。 吕布狂怒,下意识的就凝聚全身功力往身后推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内城的议事厅的一角就瞬间被炸出个大洞来,昨晚劳累了整夜原本还在后院休息的谋士们都苦着一张脸陆续被一堆将军们保护着走了出来。 修远刚刚还在低头整理衣袍下摆,一抬头就看见厅堂里的桌椅已经零零碎碎的散了一地,数十个面生的黑衣人神色肃穆的半跪在地上,有几个不及躲闪被吕布掌力扫到的,嘴角还挂着明显的血迹。 厅堂里高顺樊稠都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保护着贾诩和于吉等人,倒是赵云反而没看见。修远哭笑不得了扫了所有人一眼,扯了扯吕布的袖子,吕布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理他,修远面色一僵,顺手就扯着吕布的耳朵用力一拧:“奉先!在自己城里这是莫名其妙在闹什么脾气。” 吕布一转头,面上却是修远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委屈,修远看着吕布已经隐隐有些泛红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立时便慌了手脚:“奉先,你别吓我,这到底怎么了?” 吕布小心的从摊开手掌,只见他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根闪着冷光的银针,修远想起他和吕布刚才在地上狼狈的翻滚,顿时明白过来,小心的把他手中的银针来了出来,又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轻柔的抚/摸吕布僵硬的脖颈,声音不自觉的清冷下来:“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么?为何刚刚从城外回来的军师和主公会收到诸位这样一份大礼?莫不是我修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大家想取而代之?还是说你们也和陈宫郝萌一样早就想害奉先?” 修远这番话着实说的重了,毕竟即便他没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应该武断的给所有人都扣上一个变心弑住的大帽子。终于,高顺梗着脖子双腿一屈,堂堂七尺男儿,对着修远就直直跪了下来:“属下管束不利,请军师和侯爷责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军师能对鬼面营的死士们网开一面,毕竟他们大部分都只是未及弱冠的孩子。” 修远原本就被吕布一脸的委屈弄得慌了手脚,现下脑中一片空白,撒着脚丫子就冲进去要把高顺扶起来,可高顺练武之人,存心要跪,他自然是没办法,修远正不知如何是好,吕布却已经冷冰冰的开了口:“他要跪便跪着,修远你先去休息。此事我来处理。” 吕布现在情绪不稳,先前又已经出手毁了房子,修远哪里敢真的让他来处理。只得自暴自弃的往厅堂的地上一坐:“既然大家都喜欢在地上说话,那我就陪你们在地上说话好了。这暗器都敢丢,怎么事到临头又没胆子开口说话了?莫不是这鬼面营里真的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打定主意要让高将军给你们背上这个黑锅?” 修远话音未落,半跪在地上的一群黑衣人中间有一个小个子已经站了起来:“暗器是我丢的,属下甘愿领死,只求军师不要为难高将军和其他兄弟们。”吕布两个拳头攥的死紧,在徒然安静下来的厅堂里发出令人颤栗的噼啪声,就好像一刻这个狂怒的男人就要化身恐怕的杀神将这些人的性命都收了去。正当他按捺不住要出手的时候,修远已经随意把手里的银针朝那个少年抛了去,只可惜修远手无缚鸡之力,那少年纵然有心要撞上去,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细针落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来。 “鬼面营的死士我一个也不认识,不过有高将军作保,我便再信你们一回,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罚还是要罚的,所有鬼面营的死士都自去陷阵营领十鞭子,至于高将军御下不严,又想利用私情为下属求情,罪加一等,便打三十鞭吧。至于今天偷懒的那些个负责内城禁卫的士兵们,统统扣去半年的银钱。既然前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就劳烦贾先生随我到后园议事,至于奉先你赶紧去看看文远的伤势,回来的时候顺便在房里给我找件干净的袍子换上。” 修远这番处理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实际上却完全都没落在实处,练武之人,即便被砍上数刀,只要不伤及要害,不过月余便能康复过来,更别说只是区区一顿不轻不重的鞭子了。吕布虽然已经怒火滔天,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反对修远,让他失了威信,只得闷着脑袋往张辽休息的院落里去了。 修远见吕布走了,才终于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朝贾诩招了招手:“贾先生,不知文远的伤势怎么样了?” “昨晚已经连夜让张将军服下寒石散,于吉仙师亲自作法把乌金箭毁去。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普通的伤了筋骨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罢了。”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请先生随我来,我这儿有一件大事还要请先生定夺。” 贾诩见修远难得的一脸严肃,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场面话,忙不迭跟在修远身后穿过回廊,两人一同到了后院里一处僻静的石桌旁坐下。修远小心的把郭嘉留下的发带和折扇摊开来,放在桌上。贾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一直跟着贾诩的樊稠心里一惊,自觉退到稍远一些的地方警戒去了。 第45章 究事因贾诩慧眼 初秋的西凉已有些冷意,后园里的绿植也多少显出几分颓败来,修远微微侧着头,浅淡的眉眼也不知落在何处,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偶尔能听到落叶被凉风吹动的轻响。 贾诩看着折扇上潇洒飘逸的“衮雪”两个字,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知军师是从何处得到这柄折扇的,” “这折扇是郭嘉在西凉城郊外的荒山上亲手交给我的,就连这发带上的血字也是奉孝当着我和侯爷的面用曹彰的血写下的。”修远单衣薄衫的坐在秋风里,脸上的淤青愈发有些碍眼起来,让贾诩能隐约感觉到修远此刻的那些脆弱和不安。 “郭嘉为什么要这么做,”贾诩只匆匆扫了一眼修远的侧脸就不动声色的敛了眉眼发问,枯瘦的手腕也被他顺势收回袖袍里。 “郭嘉与曹彰暗生情愫,大约是顾忌曹孟德,不得已叛出曹营。我和侯爷昨晚去地泉的时候偶然遇到他们,我原想让侯爷杀了郭奉孝以除心头大患,他却主动献出平定西凉的上下两策,叫我和侯爷哑口无言,只得带着这柄折扇回城与贾先生商量。” 贾诩听罢,并未直接说出对郭嘉计策的看法,而是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依军师看来,郭嘉为何要与曹彰叛出曹营?又可以逃到何处去?” 修远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就干脆的摇了摇头:“曹魏阵营的所有人对郭嘉都是言听计从,作为一个谋士,似乎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莫非单纯的是因为厌倦了四处征战,殚精竭虑不得安宁的生活?” “军师此言差矣,郭嘉与曹彰有染绝非三两日可成事,更何况他若不愿出征,只需对曹操明言便可,曹孟德既然能亲手为他写扇面又派遣心腹大将随身护卫,自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于他,更何况自孟德成功刺杀董卓以后,天下愿追随他的能人异士甚多。侯爷虽勇武,西凉城却到底未成气候,随军谋士也不是非郭嘉不可。” “贾先生的意思是?郭嘉叛出曹营并非自愿?在曹魏阵营里已经有人构陷于他?” 贾诩还没来得及回话,吕布就在修远身后低声轻笑起来,还顺手为他披上外袍:“纵然我对谋略之事一窍不通也看得分明,那郭嘉在曹营的地位就如同清河在西凉城中一般,即便有人想对他不利,曹操也会早早处理干净,绝不会落到被迫出逃的窘迫境地。” 贾诩不置可否的伸出枯瘦的指节敲了敲青石桌面,扬声叫唤:“樊稠你这呆子还不快去房里给我取件袍子出来,莫不是想让冻死在这儿不成?既然侯爷也来了,你就顺道取些温酒热菜来,我们也好边吃边说。” 贾诩的声音很大,樊稠又是练武之人,自是很快就往贾诩住的地方跑了去,贾诩等樊稠彻底走远了,才压低声音对修远解释:“军师现下可明白了?郭嘉智计无双,那性子自是和你我有几分相似,多少也还有些文人的傲气。既然身边有了一个听话又好用的曹彰又怎么甘愿一直受制于曹操?” 修远从未想过郭嘉离开曹营的理由竟是如此简单,甚至简单的有些可笑,却又不得不说贾诩的话着实很有道理。修远抬眼和吕布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樊稠正好拿了酒菜回来,又殷勤的为贾诩披上厚厚的裘袍,那裘袍下摆及膝竟比修远身上的这件还要厚实保暖许多。贾诩神色一动若有所思:“不知樊将军是什么时候猎了这件裘袍来,也不知道给军师也备上一件,也不怕侯爷怪罪。” 那樊稠似是没想到贾诩会有此一问,神色颇为窘迫,他梗着脖子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军师若想要,侯爷自会去替他猎回来,又岂会稀罕末将的。” 修远闻言一呆,随即淡淡笑起来:“没想到几日不见一向木讷憨厚的樊将军竟变得如此灵活巧变,贾先生果真是高人啊。” 贾诩听到修远突如其来的恭维倒也不推辞,还颇有得色的点了点头,让站在他身边的樊稠看得一阵欣喜,连筷子上的肉掉在地上也未曾察觉。 “现下军师可明白过来了?想必在曹魏大营郭嘉与曹彰也是如此这般过日子的,自是尝到了甜头,又岂能不食髓知味?”贾诩青白的指节捏在酒杯的边缘,语气里却倏然生出几分向往来,让修远心生警兆,下意识的就把心里的担忧脱口而出:“贾先生莫非也想效仿郭奉孝那般与樊将军一道归隐山林?” “军师说哪里话,文和自幼家贫,生平志愿便是要过上三餐有肉,四季有果的富足日子,绝不会因为一时感概就改了初衷,又回到偏僻阡陌之地去。更何况,天下未定何以为家,现在走了日后还要藏头露尾的过日子,唯恐被人发现了去,岂不是自讨苦吃?” 吕布原本还在给修远碗碟里夹菜,听到贾诩的话有些疑惑:“按贾先生的意思,那郭嘉如此通透伶俐之人又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犯糊涂?自讨苦吃这样的事,我想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做吧。” “侯爷所言极是,因此从一开始,郭嘉便还有人可以依靠。他这个人走一步看十步,向来算无遗策,应该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在如今的形势下还有谁能冒着得罪曹操的危险把郭嘉这样的人藏匿起来?” “莫非郭奉孝要去江东投靠孙策?”修远闻言顿时豁然开朗,不自然的看像贾诩的眼神中有多了几分畏惧。 “郭嘉*不离十就是去了江东,江东风物绝好,物产丰饶着实是个安乐地儿,只不过投靠孙策却是绝不可能的。我想曹操应该早就在江东阵营里安插了暗探,若是郭嘉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江东除了孙策以外,也没什么名动天下的厉害人物,以郭嘉的才学人品,他的朋友应当也不是寻常贩夫走卒之辈才对。”吕布早年刚被册封为温侯的时候曾去江东游猎过几次,对那里的风土人情还算熟悉,和孙策更是交情匪浅,江东的一些年轻的才俊吕布也都有所耳闻,故有此问。 贾诩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侯爷派些人去江东查探一番?如果昨夜你和军师才遇到郭嘉,就算是连夜赶路,按理他们现下也应当还没到江东地界才是,以高手的脚程倒也还来得及。” 吕布没有应答,而是把视线转投到修远脸上,修远沉吟半响,微一点头:“既如此就照贾先生的意思,派小五和秦酒去江东看看吧,也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既然贾先生一眼就探明了郭嘉离开曹营的玄机,那么先生对他临走时的遗计又有什么看法呢?我们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顺利让侯爷把一个忠心耿耿的马超收归麾下?” 石桌上的酒菜明明放在深秋的冷风的好一会儿了,此时却还兀自冒着热气,也不知吕布用了什么办法,把扫过得树梢的瑟瑟作响的秋风都挡了下来。贾诩一脸慵懒的半眯着眉眼,大半个人都斜斜靠在樊稠身上,他随意把掌心里小巧但不算精致的白瓷酒杯斜斜举到樊稠手边,后者一脸满足的帮他斟上大半杯的温酒。 樊稠取来的酒是西凉特有的一种清酒,以粟米和葡萄为主要原料酿造而成。色泽清透,光润盈香更重要的是,性子温润很适合修远和贾诩这样的文人喝,吕布和樊稠反倒是滴酒未沾。 “但凡求取人心,必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取道,中策取心,下策取信。”贾诩微微有些喑哑的嗓音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回旋着,仿佛合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让身处其中的人都不自觉的随着他的思绪走动。 修远面色微醺笑着把桌上一小块香酥鸡塞进吕布口里,似笑非笑的调侃:“不知文和是用哪一策轻而易举就取了樊将军的一颗真心呢?” 贾诩转过脸,贴着樊稠温热的脖颈吹气,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睿智和严谨:“我和樊将军是日久明心迹,他对我的心思这么明显又不知掩藏,我又怎会察觉不出,如今年近而立,想着身边有个放心人能偶尔端茶递水也算不错,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他,怎能和你与侯爷相比。”贾诩说着斜斜瞟了被修远吕布捉在掌心的手指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樊稠心中一动也打着胆子把贾诩的手塞进自己怀里,一边塞还一边憨厚的傻笑:“先生这里面暖和。” 看得吕布和修远一阵哄笑,贾诩倒是毫无尴尬之色,镇定自若的换了个姿势又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郭嘉留下的计策甚为歹毒,乃是一劳永逸的釜底抽薪之策。大概他已经事先在这柄折扇上的某处做了什么手脚,我们只要把折扇一送到曹魏大营,他们就会认定郭嘉是被马腾所害。按照曹操的性子,必会让曹营的人把马腾带回许都去由他亲自处置,这个时候马超的行动就全在郭嘉掌握之中了。” 修远若有所思的结过话头:“贾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趁火打劫?” “没错,即便曹营在西凉的人马全数都去围攻扶风茂陵,郭嘉亦料定以马超的武功要脱身不是难事,毕竟留在西凉的曹魏阵营里武功底子最好的曹彰已经被他自己带走了。马超年少突遭变故,第一反应定然是要投靠他父亲的盟友,也就是金城的韩遂。早年我还在虎牢关任主簿的时候,就曾听掌管户籍文书的内官们议论过,韩遂和马腾早已经偷偷结成异性兄弟的事。如此一来,马超必会投效韩遂,我们只要在马超到达金城之前将韩遂格杀,马超不明真相,狂怒之下一定会失去理智,把这笔帐也糊里糊涂的算到曹魏的人身上,如此一来整个西凉除了侯爷掌管的西凉城之外,他便再无处可去了。” 第46章 投玉扇前狼后虎 “如此一来整个西凉除了侯爷掌管的地界之外,他便再无处可去了。” 修远听完贾诩的话若有所思的旋了旋手心的酒杯,“贾先生此意与清河不谋而合,只不过既是要对韩遂用兵,依先生之计,当以何时出兵为最好,” “虽然郭嘉已经离开曹营,但曹魏向来卧虎藏龙,子龙与张颌交手后回来也对他颇为欣赏。我若所料不差,郭嘉不在,曹营便是以他为轴心。张颌此人虽为男子,却生的十分美貌,就连曹孟德也曾拿此事做噱头在朝堂上提起过,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更何况能从子龙手下脱逃,武功定然也不可小觑。我的意思是,把折扇一送出去,就立刻动手。” 吕布一直安静的坐在修远身边为他挡风,听贾诩这么说也有些奇怪:“先生方才不是还说要把诛杀韩遂的事栽赃到曹魏的人头上,好让马超对我们死心塌地么?怎么现下曹营的人还没去打茂陵,西凉城的大军已经先到了金城?这中间时间紧迫曹操派到此处来的人并不算多,/分/身乏术的他们又如何能同袭两地?”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帅者第一步便是要知敌。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得了郭嘉的暗示,曹营的人势必对茂陵全力以赴不容有失。扶风本就是外族,郭嘉不在曹营人马必不敢托大。我们先打金城就是压倒他们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又了侯爷的人马曹营再出兵便不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所以我们不紧出兵要快,而且声势要打,最好要弄的尽人皆知,这样谨慎如张颌才会不虞有诈。等到韩遂伏诛,大局一定再逃出来的马超定会怀疑是曹营的人声东击西。我想失了郭嘉的指挥,青州兵的战斗力必然会减弱不少,一定不会只有马超一人能逃出来。他们仓促开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日后明白过来,在西凉弄丢了第一心腹谋士,他们回去必然会被曹孟德打压,短时间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曹操此人看似大度,实则多疑,睚眦必报,经此一事他一定会对张颌多有防备。这才是妙计成双,曹操刚愎自用必不会想到他急怒之下又做了自毁城墙的蠢事。” 此时的吕布早就被贾诩弯弯绕绕的长篇大论弄得头昏脑胀,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冷着脸木头似的杵着,心里已经暗自后悔寻根究底的提出疑问来。修远自是清楚吕布的性子,忙笑着打断了贾诩的滔滔不绝:“既先生早有打算,那我和侯爷即刻便启程前去金城,至于内城的防务就劳贾先生和子龙将军费心了。” 贾诩和修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便各自拉着樊稠和吕布散了。 直到贾诩他们走得远了,吕布才心有余悸的抱怨:“贾先生着实可怕,还是清河最好了。” 修远闻言倒也不恼,只是顺势把自己冰凉的指尖塞进吕布热烘烘的里衣里。 自古以来,求道成仙一说虽缥缈难测却始终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所有当于吉把郭嘉的折扇送到曹魏大营的时候,张颌他们并没有细细去考虑这柄折扇是如何越过重重大军出现在殿上的,而是和夏侯渊、夏侯惇他们一道细细研判这柄折扇的真假来。 因为郭嘉失踪一直气氛紧张的曹营终于有了一点生气,三人轮流看了这柄折扇许久又招来平日里护卫在郭嘉身边的人细细询问,最终确定,这柄折扇是真的。正是自家军师手里那把从不离身的流云扇。白绢扇面的墨字,翠玉扇骨上细细的浮雕都分毫不差。 那个贴身护卫细心的把折扇整个倒转过来,扇面末端绣工精致的金线上似有什么物件隐隐闪着亮光。在场的三人武功都不若,齐齐一愣,忙不迭小心的趴在案几上把那圈金线拆了下来,扇面失了框架整个从扇骨上落了下来,翠绿色的扇骨内侧竟隐隐现出一个血红的小楷字来。 自有兵士们取了油灯来细看,营帐里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扇骨的内侧被什么人用坚硬的物件刻了一个马字上去,字形飘逸,自成风骨。夏侯惇日日随侍在郭嘉身侧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军师的字!军师一定是被什么人抓了。”其实夏侯惇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折扇恐怕是郭嘉用什么玄门法术送进来的。和马字有关的,就只有茂陵城的扶风族首领马腾了。 “扶风既是外邦夷族,就是会些旁门左道也不足为奇,恐怕军师是一时不察遭了暗算,此番正在投扇示警呢,我们一定要尽快把军师救出来。”张颌完美的五官上掠过一丝寒霜,就连平日里十分悦耳的声音,此时也显出几分阴狠来,至于被赵云留下的伤,多日休养早已无碍了。 “张将军所言极是,只是现下我们并不清楚军师被他们囚禁在什么地方,要如何行动?”夏侯惇跟在郭嘉身边的时日最久,对郭嘉的才学人品都十分钦佩,在他们三个当中反而成了最着急的。 夏侯渊微一皱眉也觉得十分棘手:“我原本只是奉丞相命令来给军师送一盒酥糕,再过个两三日不回去复命,丞相又收不到军师书函的话定会派人前来查看,也不多不少算是一股援军,只是目前军师下落不明,扶风异族有恐怕留了什么底牌,实在不好贸然决定,要是军师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回去只怕都难辞其咎。” 张颌纤长的指尖从扇面上一遍遍滑过,突兀的觉察到掌心的粘腻,心中一惊:“这是曹彰的血,军师一介文士,血色暗淡过了这么多日早该干了,只有练武之人的血气充盈才能多日来凝而不散。军师和曹彰一起不掳走,我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以子文的武功定能护得军师周全,此番看来,军师的情况远比我们想的要凶险的多,说不好我们要连夜开拔,将茂陵城整个拿下。马腾素来头脑简单,不管此次是受了什么人挑拨把军师劫走,既然已经彻底和曹魏撕破了脸皮,恐怕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军师的下落,我们只有全力攻城,再让青州兵全城搜查,军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郭嘉失踪多日,曹营之人早就习惯了事事听从张颌的命令,现下见张颌神情激动语气惶恐,哪里还不明白事态紧急,当下再也顾不上什么援军不援军了各自行动起来召集兵士去了。只留下张颌一个人在大堂里对着营帐上的茂陵城防图冥思苦想。 “报!”一个传令兵突然狼狈的冲进营帐里,张颌微一皱眉,敛的眉宇间的忧色,端正的坐在大帐内的主位上,神色淡然,语气镇定:“外面出了什么事?” “西凉军师修远一封檄文,罗列了韩遂结党营私、不知尊卑、勾/结异族的十大罪状,带五万大军亲自围困金城,温侯吕布一马当先在城外叫阵,金城太守韩遂坚壁清野高挂免战牌被侯爷一箭射下城头金锣,现下城内百姓人人自危,已有不少流民从东门逃窜往茂陵奔走。” 张颌额前的细发无风自动,堪堪盖着他秀气的轮廓,再开口声声音里已布满寒霜:“既是大军围城,又怎会有难民流窜逃逸?” “回将军,温侯大军只围了三面,单单空出东边的路口,有百姓脱逃也并不派人追击,只顾在城门前叫阵,显然是要围而不攻,要消磨韩遂士气。” 张颌心绪烦乱,挥手让传令兵离开,传令兵前脚刚走,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后脚就得了消息跟了进来,神色凝重:“不知儁义对温侯突然出兵金城怎么看?” 张颌眉心紧紧拧成川字,半响才有气无力的回话:“看来市井流言的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这问候军师修远恐怕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军师的事才刚刚有一点眉目,西凉大军便围困金城显然是蓄意为之,可这‘衮雪’折扇乃是丞相手书,普天之下独此一把,他们又是如何得到消息的,而且这出兵的时机未免也太微妙了些。” “儁义难道不认为正是温候掳走了军师么?说不定这折扇也是他们偷偷送进来的。至于子文的血,只要把人抓了不愁拿不到。”夏侯渊很显然对那些被传得神乎其技的道术毫不感兴趣,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渊弟此言差矣,若是军师真是被胁迫的,为何还特意把消息写在如此隐秘的地方?既然有时间把扇子整个拆开做手脚,那先在扇面上先写下一两条假消息躲避温侯耳目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更何况那‘马’字写的圆润细腻,自成风骨,绝对是军师手书无疑。”张颌还来不及回话,夏侯惇就语气坚决的说了一大堆。夏侯渊顿时被驳的哑口无言。 “不论军师传来的消息是真是假,温侯这一围城我们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否则等大批流民逃入茂陵,马腾带着扶风人就有了警戒,若是军师真的被困,一定有死无生。温侯的军师知道我们赌不起,即便明知道他们围而不攻是个陷阱,我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咬牙跳了,否则等军师的死讯传到丞相耳中,我们还见死不救,必没有活路了。就算我不管不顾侥幸跑了,夏侯却是丞相本家,妻女部族皆在许都,天下之大就再没你们兄弟可去之处了。”张颌说完这一大堆,显然也是心力交瘁,加之旧伤才好不久,额角处早已满是热汗,就连呼吸也有几分吃力起来,夏侯家的两兄弟顿时就住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第47章 探东浮生偷欢 建安十五年,秋。汉丞相曹孟德因心腹谋士郭奉孝在茂陵地界无故失踪,大怒。同年十月使都尉将军张颌领兵五万大破扶风生擒马腾,次年一月天子亲自拟旨以谋逆罪斩于洛阳城东市口,曝尸三天,夷灭三族。唯长子马超侥幸脱逃,投于温候吕布麾下,从此下落不明。 秋风渐凉,就连一向温润的江南也多了几分冷意,冬意近了。 小五自奉军师命令,从西凉到江东地界查探消息已半年有余,每日除了和秦酒在街市上闲逛什么事也没有。也不知秦酒从何处得了这么多银子,竟规规矩矩的在江夏城中置办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园子住下。 小五年纪小,人又十分机灵讨巧,几个来回,他那小小宅院周围街市铺面上的叔叔婶婶们就都和他混熟了,时不时就送些自家铺面上卖的零碎东西给他。众人怜他是外地人,特地从西凉来找兄长,无亲无故的。每日都格外替他留心着,不过时日久了也没什么发现,反倒因着秦酒时不时的来给他们付些碎银子,渐渐的话头就传变了。 这日小五又像往常一样出了门在街上闲逛,卖香膏的王婶突然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到街角,交给他一个圆形的小盒子:“小五啊,你年纪还小,若是要和你家主子行那*之事,别忘了把这个交给他给你涂点,别因为面皮薄就白白让自己受苦,不值当的。更何况在我们江东谁不知道大都督和主公是合在一处的,你放心,没人会笑话你们的。前几日那水边的画舫上不是才新开了一个南馆么,听我夫君说,生意好得紧呢。” 虽然王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些话,小五没一句听懂的,他还是不忍心把那盒香膏退回去,只好垂着眼小声问话:“不知王婶婶这香膏要多少银子呢?等秦酒回来了,我叫他给您送过来。” 王婶听了这话立时便眉开眼笑起来:“那哪儿能呢,秦公子平日里不知道偷偷给我们送了多少银子呢,这盒香膏是我兄长在关外买回来的,他原本就有好几个/通/房丫鬟横竖也用不上,我就顺手要了过来,送给你也算讨个彩头,秦公子人还是不错的。”说完也不等小五答话就神秘兮兮的回她自己店里去了。 小五把香膏攥在手里摸头不是脑,决定等秦酒晚上回来再好好他,又犹豫着要不要把秦酒每日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的事报告给自家军师知道。正胡思乱想呢,迎面就有两个人朝他走的过来。 左边的男子一席华服白衣胜雪,上好的绢丝织就的面料,衣服的边角处还细致的滚着金线。顾盼之间眉目生辉,长得极为俊俏,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逼人,显然不是一般人物。而紧紧站在他右边的男子大半张脸都被头发盖着,明明身上穿着极为普通的粗布麻衣,却脚踏一双紫金缎面的绸布鞋,打扮极为怪异,小五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立时就忍不住惊呼出声:“郭奉孝!” 吕布去茂陵城和张辽会和的时候,小五也在那批暗卫之中跟着,曾远远的看了郭嘉一眼,那时候郭嘉一身蓝衣立在千军万马之中,衣角翻飞好似谪仙,即便只是远远的一眼也让小五印象极为深刻,此时在江东的街道上遇到,小五心不在焉竟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小五立刻意识到不秒,当即一个旋身从他们身边滑开去。 原本还在偷看郭嘉侧脸的曹彰突然随手从袖袍里扔出一柄飞刀来,时机角度均精妙无比。小五神色凝重瞳孔大张,眼看这暗器避无可避,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绝望来,没想到终究还是辜负了军师和侯爷的期望。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兀的飞出一根银针来把曹彰掷出的匕首打偏了几分,直直飞到小五左手边医馆的匾额上,发出一声闷响又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掩盖下去。曹彰正待要追,又顾忌郭嘉安全不由得慢了半拍。高手过招,这一犹豫马上就让曹彰周身的气势露出破绽,小五趁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曹彰似有些懊恼,垂着头小声和郭嘉说话:“奉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郭嘉眉尖轻挑,红润的薄唇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来:“无妨,就当什么事也没,在街上随便逛逛就去画舫上和师兄见面吧。”郭嘉说完还故意顿了顿,侧身靠在曹彰肩轻轻咬他耳朵:“彰儿,你可知道刚才那孩子手里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难道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刚才和小五交手的时候,曹彰也注意到他右手一直死死握着一个圆形的小盒子,现在又听郭嘉刻意提出来,心里也不免有些惴惴。 郭嘉听到曹彰的话,整个人都趴在曹彰肩上,笑得浑身发抖:“彰儿,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谁会用那种东西做暗器。”见郭嘉笑的这么厉害,曹彰又细细回想了一下,半响才尴尬的回话:“那个盒子似乎隐约散发着香气,莫非是高级酥糕?” 郭嘉实在受不了曹彰的迟钝,干脆贴着他耳朵逐字逐句的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曹彰阳刚的侧脸上顿时有一丝可疑的红云闪过:“没想到那孩子竟也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不热闹,曹彰终究还是没把断袖两个字说出来,就拉着郭嘉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小五惊魂未定的跑回宅邸,却见秦酒正站在门廊处一脸笑意的盯着他手里的盒子。小五却早把他手里还拿着个小盒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秦酒,方才是不是你出手救我?” 秦酒粗犷的轮廓瞬间柔和下来,点头轻笑:“当然是我。” 小五大怒:“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先杀郭嘉?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军师时时都挂在嘴边的心腹大患么?”秦酒也不答话,只是快步上前两步把小五紧紧搂进自己怀里,低沉的声线里竟带着一丝惶恐:“别在吓我了。”小五一脸莫名其妙,大力把他推到一边气鼓鼓的到屋里去给自家军师传纸条去了。 秦酒毫无防备的被他这么一推险些摔到地上,倒也不恼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跟了进去:“出手的那人武功极高,就算我当时不救你,也没把握能杀了郭嘉。” 小五小心的把消息塞进竹筒里,听秦酒的温言细语一点火气早消了:“秦酒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自打我们两个来了江东,每日都是你早出晚归打探消息,我每次除了闲逛连顿饭也做不好,这次还直接暴露了身份……” 说着说着小五略显稚嫩的侧脸上慢慢逸散出悲戚来,手里的盒子也被他随意扔在地上顺着墙角滚了好几圈才停在秦酒脚边。秦酒弯腰拾起,又从身后把小五圈进自己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小五,你什么也不用管,交给我就好。小笨蛋,你还不明白么军师既派你来,便是不怕被人发现,暗卫里面多人就数你武功最差。军师应该早就对江东这块地方眼馋了,只不过派我们过来先摸清地形,西凉再好到底也是风沙之地。” 秦酒说着从怀里掏出半张地图来塞进小五手里:“你把这地图一并也给军师传了去,至于郭嘉出现在这里的事,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军师定夺吧。” “秦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五突然转过脸来,语气里满是认真。 秦酒目不转睛的盯着小五平凡的五官,答得十分坦然:“因为我喜欢你。” 小五一愣:“是侯爷对军师那般的喜欢么?” 秦酒咧开一口白牙,满是胡茬的面颊上隐隐透出一丝苦涩来:“当然。” 小五把地图小心折叠好,又细心的在竹筒底子上画了联络暗号,秦酒见小五背着脸一直不说话,心里凉飕飕的,就好像突然缺了什么一样尖锐的疼痛起来,秦酒忍不住死死捂住胸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这痛楚生生飞出来。 “那我也喜欢你好了。”小五毫无预兆的转头,把自己稚嫩的唇舌压在秦酒毛糙的大脸上:“你既喜欢我,为何从不与我做那般亲密之事?一个大男人成天扭扭捏捏的,真叫人着急。” “我也喜欢你。”听到小五这句话秦酒整个人都呆滞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的把自己的手臂无意识的又收紧了几分,险些把小五勒得喘不过气。小五只好把自己的唇舌从秦酒脸上挪开,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困惑:“侯爷好像不是这般做的?” 秦酒整个人狠狠朝小五压下,醇厚的男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欣喜:“小五你当真也喜欢我?” 小五闻言一愣,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你武功又好会做饭,还每天都给我买糖豆儿吃,我不喜欢你要喜欢谁去?” 看着小五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秦酒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他动情的把小五压倒在竹席上又啃又咬:“小五你还太小,现在和我做那些会很疼。” 小五一脸震惊的看着秦酒,突然低头狠狠在秦酒肩上咬了一口:“秦酒你个混蛋!我自小习武,就算现在还没你厉害,难道会比风一吹就倒的军师还怕疼不成?” 秦酒突然恶趣味的在小五劲瘦有力腰上捏了一把,随即就低着头闷笑起来:“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是不是?所以今天才特地买了这个回来?”说着就打开小五带回来的盒子,顿时便有一股清香散了出来,小五直觉有些不妙,他警惕的看着那个盒子一脸戒备:“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王婶交给我的时候神秘兮兮的?” 唇边勾/起/邪魅的淡笑,秦酒满脸陶醉的从盒子里挖了一小块油膏出来:“这种油膏名叫百日醉,因着配方繁琐,故而十分珍贵,有传言说这曾经还是秦始皇宫廷里用来助兴的秘药。” 第48章 上画舫阴差阳错 身为异邦人秦酒的声线很低,此刻却温柔的几乎分辨不出,小五侧着头偷偷瞄了一眼他满脸的胡茬,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眼底有细碎的光亮在摇晃。 “萧临……”小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秦酒死死按住口鼻,“叫我秦酒,萧临早就死在漠北荒原里了。” 小五扬手袭向他腕间穴道,秦酒用手肘轻轻把他撞开,小五低眉顺眼的垂头,“有些事即使永远不提也是你心里的刺,说吧,我到底像谁,” 秦酒满脸惊愕的看着小五稚气未脱的侧脸,那神色就好似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许久之后,秦酒的声音低落下去,像是失了力道的鼓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未回西凉我就知道了。起先我实在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不杀我,更不明白为何在军师给你解毒之后还一心寻死,直到军师送我一面铜镜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你之所以对我另眼相看,无非是因为这张脸。你若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取你性命,现在的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背叛军师和侯爷。” 秦酒把手里的香膏放到一旁,脸上青白不定,枯坐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摔门离开,从头至尾都未开口再说一句话。小五仰头看着窗外折射进来的月光,努力压下眼角的湿意,一咬牙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江南烟花之地,即便入夜也丝毫不觉枯燥。江中的画舫次第挂起灯笼,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小五想起早上王大婶提过的画舫,鬼使神差的往江边走了去。画舫前面都停着小舟,船上的艄公见小五年纪轻轻,身上穿着也十分普通,正要开口把他赶下去,小五已经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来。 对一个自小就被收养的孤儿来说,在十五岁之前,他脑袋里除了侯爷和军师交代的话,其他的什么也记不住,或者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费心去记住。对他们这些早已被父母亲族的抛弃的人而言,报恩便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在十五岁以前小五都只把自己当作工具,无心无情,无悲无喜。在修远失踪的那几年里,吕布整日暴躁不堪几乎没向他们传达过任何命令。 暗卫营的只好继续完成军师离开前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在最短的时间内累积最多的钱财。”小五除了吃饭睡觉和练功,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赚钱上,但这些他都从未和秦酒提起过,因为这些钱将来都是要交给军师的。 小五把金叶子重新收回怀里,心中烦乱,只有今晚,他也想像那些王公贵族一样一掷千金一回。远远的小五就看到,王婶说的那艘画舫,让人颇为意外的是,桅杆和船舱四角上悬挂的灯笼不是见惯的大红,而是少见的湖绿色,在满河水光的映衬之下倒真有几分淡雅之意。眼看离得近了,小五也不再隐藏武功,脚下微动,片刻间便已飞到画舫上,船舱里很快有两个清秀的童子出来将他迎了进去。 小五眼角的余光堪堪掠过船上牌匾,匾上字迹飘逸圆润竟和自家军师的字有七八分相似,他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只到有一个悦耳的声线从船内飘了出来,小五才把视线从字上移开:“我看这位公子年纪不大,想来还是第一次来南馆吧。”说话的人斜斜站在船舱内的阶梯之下,肩上随意披一件天青色的袍子,面上神色似笑非笑,让人琢磨不透。 小五也不答话,只拿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眼突兀出现的男子:“听阁下言语,实在不像是这风月场里的人,你是谁?为何要诓骗我?” 戏志才微一愣神,平实的五官上却有微末的笑意透出:“这位公子好眼力,不过在下的确是这南馆的主人,只是平日很少上船,今晚是为迎接旧友,特地来的。公子只管进来便是不必挂心,公子今日南馆的花销都一并算在在下头上,免得坏了公子兴致。” 小五又仔细看了看戏志才的五官眉眼,确定自己已经把他的相貌记下,就侧着身子进了船舱内,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戏志才被小五晾在门口,倒也不恼只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也跟了进去,显然心情极好。 小五一进屋便看到一身蓝衣高高坐在主位上的郭嘉,只见郭嘉眉眼半闭,整个身子都倚在曹彰肩上,白皙的掌心里随意托着一个琉璃茶盏,面上神色在烛光灯影里模糊难辨,小五来不及细想,整个人就狂风一般向郭嘉卷了去,起落之间腰间一柄软剑亮得有些刺眼。曹彰微一皱眉,双掌前送,把身前案几上的酒杯推了出去。 小五腕间软剑一旋,锋利的剑刃立时就把精致的白瓷酒杯搅个粉碎,房中舞姬乐师顿时乱作一团,四散逃开。戏志才抿唇站在低处桌椅被烛光拉长的阴影里。宽松的袖袍中间有明黄的符纸若隐若现。曹彰正待飞身而出,郭嘉已经抬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摇了摇,曹彰虽不解其意,还是冷着脸安静坐了回去。 郭嘉扬起手腕把手中酒杯凑到曹彰唇边,笑意盈盈:“彰儿受惊了,快喝杯酒压压惊。”曹彰双眼死死锁在小五身上,梗着脖子把郭嘉手中的酒一口吞下。郭嘉身子一歪,把脑袋整个压在曹彰小腹处:“子文,我们到厢房去吧,此事师兄自会处理妥当,我们留在这儿反而碍眼。” 曹彰低头发问:“莫非奉孝认识行刺之人,不然为何三番四次叫我手下留情?” 郭嘉挑眉轻笑,不置可否的强拉着曹彰进了厢房:“彰儿,方才为何如此关心一个半大小子?莫非现在就在嫌弃我年纪比你大?” 曹彰闻言顿时面色尴尬,僵着手在郭嘉背上抚了抚:“奉孝多心了,我只是觉得那人身上的衣物眼生的很,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 郭嘉掩口闷笑却并不戳穿曹彰拙劣的借口:“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好奇的,我反而比较想知道彰儿脱光了衣服是什么样子。”说着就顺势把曹彰压在床上,曹彰早被郭嘉眼角眉梢的笑意迷的失了心神,软成一摊泥水,赶紧规规矩矩自己躺倒在床上。 第49章 戏志才画舫定毒计 郭嘉伸手在曹彰腰腹处借力,双退微屈,好不容易才爬上床头。一低头,齐肩的碎发斜斜扫在曹彰颈间,“彰儿,想要么,” 曹彰伸手握住郭嘉发尾,一个弹身就把郭嘉反压在身/下,“奉孝,今日有什么高兴事么,”郭嘉摇头轻笑,“被人行刺难道很值得高兴,”曹彰眼中有一丝阴狠掠过,“我去剐了他。” 郭嘉扬手扯他腰带,“床第之间莫说这些扫兴的话,那孩子也是苦命,师兄自有决断。” 曹彰一挑眉心生警兆:“奉孝你当真认识那人?” 郭嘉闻言,把头埋在曹彰胸前闷笑:“彰儿,出来这么久,你为何还是这么呆?未及弱冠便沦为刺客死士,父不疼、母不爱的何必与个没长大的孩子置气。” “莫非是曹孟德派来的?”曹彰话音未落,郭嘉就生气的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咬牙切齿的叫出自己父亲的名字,阿瞒怎会杀我,那是温侯的人。” “吕布既然放我们走,为何又出尔反尔派人跟踪?”曹彰颇有些不忿,语气不善。 “自然是自作主张,若是温侯有心取你我性命,易如反掌。恐怕这孩子到江东另有任务。今晚大约心情不好,不过是来师兄这儿找点乐子,意外看到我一时冲动罢了。” “我怎不知奉孝何时遭人记恨?为何区区一个死士,没有主人命令也要强行动手?”曹彰压根就不相信郭嘉的说词,却又不愿意这会儿惹他不高兴,只恨恨说了两句又俯下/身来轻轻亲吻郭嘉面颊。曹彰正想除下郭嘉衣衫更进一步,戏志才却已经怒气冲冲的把不省人事的小五甩了进来:“奉孝,老实交代,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乱子?躲在我这里成天和男人鬼混算个什么样子?” 郭嘉被戏志才一顿抢白倒也不恼,随意拨开曹彰的大脑袋,半躺在床上答话:“师兄说哪里话,奉孝不过是囊中羞涩请师兄暂时接济一阵而已,莫非师兄如今富可敌国还负担不起这点饭食?那可真让师弟失望,不如把彰儿留在这/接/客/怎么样?我家彰儿可能/干/了。”说着还刻意作出一脸骄傲的神色来。 戏志才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师兄知道,你如今过的快活,当真有好多年没见你这样轻松过了。可有些事只是逃避也终究不是办法,以你之智当不难明白师兄的意思。” “我又没有望归草,难不成还要效仿师兄当年那般再来个假死不成?更何况曹孟德是真以为我死了的,不然的话马腾从未离开过扶风地界,又怎会无缘无故被天子下旨,夷灭三族。” “那这小子是什么人?” “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当是温侯吕布的手下,对我出手也不过是自作主张罢了,师兄莫要忧心。” “既如此,那依师弟的意思,这人当如何处置?” “温侯当日能放我和彰儿离开西凉,如今我自是要将侯爷死士原封不动的再送还回去。” “你还要向温侯递消息?”戏志才有些吃惊,不由得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大有不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不走的架势。 郭嘉苦笑着看了曹彰一眼,只得继续解释:“侯爷本就与孙策交好,你我在江东之事瞒不了多久,只是目前周瑜还未见识过师兄才学罢了,否则的话,即便是师兄继续留在江东也颇为凶险。” “奉孝的意思是,周瑜嫉贤妒能?”戏志才很快就明白自己师弟话中有话,也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头来。 “没错,我此番赶来江东,除了顺道取些金银之外便是为了来给师兄提个醒。周瑜虽文武双全,但这些年早已被孙策宠惯太过,失了本心,和孟德一样,都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更何况我助曹军大破袁绍于官渡,恐怕早已成了他心腹之患。” “看来师弟对江东形势也不是一无所知,曹孟德一直野心勃勃,此番又得了天子金印,恐怕早就在各地都安/插/了不少细作吧。不知师弟日后有何打算?” “若能除了孙策与周瑜,我们便可在江东安稳无忧,不知师兄可有妙计?” “奉孝此话当真?”戏志才慢条斯理的取了案几上的茶水来喝,眼底的眸光却连连闪动,很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郭嘉把微冷的手脚缩进曹彰怀里,声音犹如晴空皓月不见一丝阴霾:“师兄之才百倍于嘉,又怎会看不清这乱世将至人人自危的困局,只是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而已,怎会真的甘心引颈就戮?吴郡可有人能当此任?” 戏志才闻言大笑:“知我者奉孝也。吴郡太守许贡早年为孙策所杀,当时正是师兄救下他手下门客若干,正想效仿燕太子丹和荆轲之谋刺杀之,不知奉孝以为如何?” “彰儿把刺客带下去,顺道去外面守着,擅闯者格杀勿论。”曹彰见郭嘉神色冷肃,也不多话,轻手轻脚的带了昏睡不醒的小五出去。 “孙策武功卓绝,人称小霸王,单凭几个许贡门人恐怕难以得手,彰儿虽然武功不错,我却不愿叫他涉险,若是能引得孙策周瑜一道入了陷阱,周瑜定会成为拖累,只要擒了周公瑾,孙策也就不足为患了。” 曹彰虽站在门外,奈何耳力绝佳,竟是把郭嘉的话一字不漏的都听了去,心里越发温暖起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小五整个人被他拖着刚要清醒过来,曹彰已经在他后颈狠狠一斩再度把他打昏过去。 戏志才安静的坐在椅子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话:“我曾听百姓闲谈时得知周瑜不仅精通音律,更爱乐成痴。不知以奉孝之琴声,可否将他引出城来?” “师兄此计甚妙,只是要将他们引到何处去,动手之后我又如何脱身也是一件难题。”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江夏城中有一酒楼,名唤白云楼。酒楼老板卫忠乃是我多年故交,奉孝只需每日在白云楼弹琴一个时辰,不出十日,周瑜定然会得到消息和孙策一道前来,到时候许贡门人在大堂埋伏,一击得手你便和曹彰从窗户遁走,白云楼离画舫不过一舍之地,不出半日你便会在江夏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候若是官府派人盘查,我只需要说是新收了两个清倌便好了,必不会引人怀疑。” 郭嘉笑意盈盈的从袖袍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子来,轻轻朝戏志才抛了过去:“这是烈焰散,中此毒者全身经脉有如烈焰灼烧,武功越高毒性越强,到时候只要孙策一个不小心沾上一星半点,就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牌终于撤了,作者一定是真·小清新,不服来辨!! 第50章 白云楼秦酒心焦急 “说吧,我到底像谁,”死士特有的冷冽声线一遍又一遍在秦酒耳边回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暗器,连指节都有些发白。小五抿着嘴努力忍耐的样子突兀的在脑中放大,银色的月光滑过半开的窗户斜斜落在阁楼的竹席上,可惜,那片光亮里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倾离……”大概是喝太多酒的缘故,一直印在心灵最深处的那个小师弟,渐渐被一身夜行衣的小五取代。不管是他故作坚强的练武,还是偷偷躲在角落里发呆,秦酒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少年,竟已陪伴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久到自己只要一想起萧临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心脏抽痛。 也许,无心无情的暗卫营反而是最温暖的地方。 江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秦酒四处打听之下,在小五失踪的第三天就发现白云楼里多了一位神秘莫测的琴师,虽然秦酒对音律一窍不通,单从江东士林文人墨客的急迫也能明白一二,这位琴师非同寻常。 江南繁华之地,不比漠北西凉边陲,几乎是三步一琴五步一笛,似乎就连江边的渔夫们也能偶尔吆喝出几首拉网的曲子来。白云楼的老板卫忠和秦酒也算关系匪浅,曾经横扫大漠的墨云十八骑之一,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退隐江湖,因此即便是江湖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他这样大名鼎鼎的白道大侠也曾经是无回宫的一份子。 秦酒头顶着宽沿斗笠,趁大堂里人多的时候在柜台的暗格里悄悄留下一枚细小的银针。大约一刻钟之后,卫忠急匆匆的赶到西城门的三味面馆和秦酒见面。所谓江湖人江湖事,他们自有其独到的办法来传递消息。 当卫忠看到秦酒握着酒杯的指尖一如从前那般莹润细腻,忙不迭加快脚步坐到了秦酒的对面:“我原以为少爷在江夏买了庄子是为避人耳目,故而才未曾前去拜访,实在失礼,没想到在下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无回宫的少宫主,现下天下纷乱,武林倒反而安定了不少,少宫主此番刻意留下暗号,可是无回宫有大事发生?” “无回宫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了,卫长老不必在意从前这些虚礼,我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来向你打探消息,你可知楼上的琴师是何人?”秦酒云淡风轻的说着无回宫早已不存在的消息,就好像那个曾经人人谈之色变江湖大派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卫忠低着头朝四周扫了一眼,见时间还早,面馆里没什么人,才压低声音说话:“那琴师来历十分神秘,不管有多少银子每日也只在白云楼弹琴一个时辰总共两首曲子,江东的士林学子们都十分推崇,据传琴艺十分了得。托他的福这几日白云楼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早早的就有人在二楼定下位置。介绍他来的,正是前几日才在江中开了画舫的南馆老板,既然能在人人眼红的地段开画舫做生意,显然也是个有手段的人。难道少爷和那些人有什么过节不成?” 卫忠对无回宫被灭之事并没问太多细节,而是一股脑儿把他知道的消息都倒了出去。 听到卫忠的话,秦酒也不回答,半响才谨慎的问了句:“那画舫你可曾去过?” “少爷说笑了,我不好男风,又怎会刻意去那种地方。只听几个熟客说起过,画舫里的布置十分别致风雅,老板也算是内行人,把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 “既然是画舫老板介绍那琴师来的,那卫长老今晚陪我去画舫走一遭,也好顺道要些辛劳费可好?” “少爷怀疑您的那位朋友已经被他们抓了去?”卫忠显然对秦酒的性子了如指掌,他刚一开口,卫忠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秦酒则毫不掩饰神色坦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少爷不如过了午时就去,他们还未结清银子,想来那琴师明天也会来白云楼,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拖住他们。区区一个画舫应当不会有这么多绝顶高手,我只要看紧琴师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少爷行事就方便多了。” “还是长老谋虑周全,那明日我就等长老的好消息了。”秦酒话一说完,未等卫忠回话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卫忠哭笑不得的长长叹了口气。在桌上留下银子:“少爷还真是,都这么多年了这习惯还是没变。” 秦酒匆匆离开三味面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他置办的小园子里,反而坐在住处附近的茶棚里无精打采的发呆。园子周围的摊贩们大多都和秦酒相熟,很快清闲的成衣店周老板就过来向秦酒搭话:“不知秦公子可是在城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怎么一大早就在街市上发呆?” 秦酒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句:“不瞒周老板,小五那孩子已经失踪两天了,他年纪小,不识人心险恶,怕是已经被南馆的人骗了进去。可惜我虽有些银钱,在江东却是半点门路也没有,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秦老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我们西街上的这些个生意人不都是你的门路么?周某虽不才,对这件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秦酒原本只是随意敷衍两句,哪知道竟得了这意外之喜,忙不迭捏着周老板的手心,足足塞了三四个金元宝进去:“秦某感谢周老板大义,这些银子还望周老板切莫推辞,拿去也好上下打点一番,至于能不能成事,这么些天过去了,小五那孩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想着能把人儿找回来,便已是老天眷顾了。” 周老板在西街做生意这么些年,家财颇丰,见秦酒一出手就拿出这么金元宝来,也明白这也是是急的狠了,怕是要倾家荡产。既然收了这么多好处,当下也不敢怠慢,只和秦酒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忙不迭找人去了。 周老板一走,茶楼的小二才眉开眼笑的提了一壶茶过来:“秦公子这下放心了,周老板的女婿正是江夏城总兵,虽平日里低调惯了,这么些年也有不少官家的夫人小姐到他铺里来订些衣服。老丈人难得开一次口,想来女婿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公子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只管等好消息吧。” 那小二自顾自的低着头说了半天话也不见秦酒有什么反应。一转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举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也不急着再要那点赏钱,悄悄离开了。秦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自窃喜,若是有官府的人正大光明的搜查,也不怕那画舫老板再使什么绊子把人藏起来,离开茶棚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等到秦酒换好夜行衣,潜伏到画舫附近的江水里,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卫忠留没留下暗号今天下午都会来救小五,毕竟耽误的时间越长小五的危险也就越大,更何况在本是在三年前就死了的人,心里倒也没什么顾虑。 秦酒在水里不过等了大半个时辰,就看到一大队官兵冲进了南馆的画舫里,他也趁机找了个机会混进去。南馆就是再风雅,到底也是风尘之地,不过很显然老板是早就打点好的。画舫里的乐师舞姬们见了官兵倒并不慌乱,只派了两个白衣的小童子给他们领路。官兵们也格外和气没有闹出太大的响动来。 秦酒本就没指望官兵们普通的搜查能找到小五的下落,不过即便是要藏人也需要时间不是么?事情果真如秦酒所料,他一直耐心的躲在后舱的隐秘处,很快就看见两个青衣仆役悄悄从厢房那边抬了个案几出来。秦酒出手如电,很快就把他们杀了,正待上前去检查,就听见有人已经朝这边过来了,只好顺手把两个仆役推到江里。再刻意弄出声响来,这才重新遁到水下去。 秦酒弄出的响动不小,很快总兵就带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正要叫人把挡路的案几挪开,却眼尖的看到案几旁边的血迹,神色一变,几个大步就冲了过去大喊:“案几下面藏了人,你们小心点,看样子怕是已经受了伤。”秦酒在水下听着这一嚷嚷就明白,再偷偷露头看了看小五那张熟悉又苍白的侧脸,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等秦酒在白云楼留下暗号,又回到宅子里换了衣服美美洗了个澡,这才到周老板的成衣铺里去等消息。因为不是旬休的日子,周老板店铺的生意有些清淡,见秦酒进来马上笑着过去搭话:“秦老弟,你不必挂心,女婿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了。”周老板话音未落,西街上就热闹起来,两人出门一看,正是秦酒方才画舫上见到的那个总兵, 秦酒死死攥着手心才没让自己马上冲出去。等他们进来周老板的铺子才一脸焦急的扑到昏睡不醒的小五身上。那总兵见秦酒情绪激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向周老板草草交代了几句就带人离开了。 第51章 乱局生取道南 秦酒把小五带回宅院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强装的镇定终于全部崩溃。他颤抖着手把小五的身体战战兢兢的放在窗前的竹席上。此时的小五气息全无,面色惨白。唯有微微跳动的脉搏能证明他还存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秦酒按着小五脉门小心翼翼顺着他的经脉输了一点真气进去。无回宫的内力温和多变,细细循环一周竟是连半点阻滞也没有,显然不是受了内伤。想起自己身上当日的奇毒也是修远出手解的。他再顾不得其他,慌忙写了信笺把消息传递出去。 修远收到消息的时候,初春的第一场细雨刚刚落在西凉城中。他和贾诩对坐在回廊里下棋,吕布半躺在他们对面的树干上闭目养神,前厅的校场上隐隐传来赵云操练士兵的声音。“这次的消息很让军师为难,”贾诩见修远的心神早已没放在棋盘上,索性丢了棋子主动开口发问。 修远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郭嘉留下计策说是西凉休养生息三年方能和曹魏一战,如此才两年不到就出了变故。不知先生西凉城日后有什么打算,” 修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莫名其妙,贾诩想了半响才明白过来:“军师莫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天机?”修远也懒得隐瞒,反正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问再多也不怕丢人:“恐怕半年之内,曹操就会挥军南下直指江东,不知道贾先生想让西凉如何自处?” “此事没必要烦恼,我们坐收渔利隔岸观火岂不是更好?”曹操的野心人尽皆知,贾诩对此倒也不意外。 “若是曹操占了江东,又回头来打西凉又当如何?” “曹魏大军虽号称雄兵百万,实则不足八十。更何况他们也不敢把合肥和太原的兵力都抽调出去。在没有郭嘉的情况下想要完全吞并江东,并非易事,长江天险本就易守难攻。若是他们侥幸胜了还贪心的追过长江去,我们便从后方突袭搅了曹魏本阵,夺个一城半池,路途遥远等他们回防,我们再撤回来也毫无损失。如果他们败了,也定然没有余力再攻到西凉来,我们也可以趁机多积蓄些实力,西凉以静制动,自会立于不败之地。” “先生如此消极,就从未想过要助侯爷君临天下?”贾诩这么一分析,反倒让修远觉得,他还未赤壁之战纠结了这么久简直滑稽,有此一问着实诛心。 不过贾诩什么人,只慢条斯理的弹弹衣袖就利落的反击回去:“军师此言太过,军师既有未卜先知之能,自然是有所顾虑,若这天下注定不属于侯爷,谋划得再好也没用。军师自当比文和更明白才对。” 修远被贾诩这么一噎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草草转移话题:“如今陶谦将徐州交予刘备,荆州郡守刘表又本是刘家宗室,若是此番开战,刘备势力位置尴尬,必会被卷入其中,覆灭也不过是顷刻之间,唇亡则齿寒,刘备一死江东危矣,到那个时候西凉又如何还能置身事外。” 贾诩就是再厉害,也不会比事先看过三国历史的修远更明白大势趋向。听完修远这番话,当即便大笑起来:“军师既然连这么远的事都能预料到,想必我西凉已是高枕无忧?” “贾先生说笑了,退一步说,曹孟德就是不要,在取江东之前,先攻西凉,则西凉必灭。自张颌退走已一年有余,若是曹魏大军卷土重来,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郭奉孝不是还在江东么?我们只需要把这个消息传到许都去,不论真假,曹孟德定然会有所犹豫,更何况刘豫州不是才得了徐庶和孔明两大谋士么?恐怕曹孟德想攻破荆州也不那么容易。刘备位置尴尬对曹魏和江东而言都是如鲠在喉,至于西凉边塞之地,恐怕暂时还不值得被重视。” “这是鬼面营传来的消息么?徐庶已经随刘备一道回了徐州?” “自然是千真万确,徐庶八十岁的老母亲在许都被曹操逼死,可是人尽皆知。若刘备趁机以帮他报仇为诱饵招揽。徐庶素来孝廉必不会拒绝。更何况荆州乃是天下咽喉之地,区区刘表恐怕也很难守住,若是不出我所料,荆州城怕是早已归到刘备名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诸葛孔明的老丈人,在荆州乃是难得名门望族,就算要翻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郭嘉离开曹营,曹孟德行事确实比以前更偏激了些,一怒之下杀了徐氏老母也不无可能。只是东吴为何也迟迟不取荆州?反而让刘备白白占了便宜,站稳了根基?”很显然现在的局势和修远熟知的三国历史相去甚远。也许从他在洛阳收服贾诩开始,这个时空就已经出现了恐怖的蝴蝶效应,再回不到从前了。 “周瑜不是不想要这块肥肉,而是不好下嘴。刘备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取荆州,和黄成彦这老家伙的多年经营密不可分,更何况刘备根基不稳,哪怕荆州本就是众矢之的,也不得不为。 反过来周瑜若是发兵夺荆州,曹操必会有所行动。其实刘备势力的存在对曹魏和东吴目前的状况而言十分微妙。曹操最近几年行事越发专断,就是曹魏集团内部也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若是再不管不顾发兵西凉恐怕后患无穷。既然军师说他会发兵江东,怕是不会错的吧。” 听贾诩这么翻来覆去的一分析,修远对赤壁之战的发生反倒不那么肯定了。于是他放软了语气:“贾先生说笑了,巫卜问卦之道本就缥缈,天机不定,修远凡夫俗子一个又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断言后事?不过是偶尔能看到些许预兆罢了,做不得数的。” “侯爷早年不是与孙策交好么?军师不如趁此机会和侯爷一道去江东一趟,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也说不定。按秦酒传回来的消息,小五的伤恐怕不是普通的医官能治好的吧。” “如果只是要给小五治伤,又何必劳烦军师和侯爷白跑一趟,让我去不就好了?”于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贾诩身后,笑眯眯的接过话头。修远闻言大惊,嗖的一声站起身来:“于吉仙师万万不可,我昨夜卜卦,仙师命轮凶相已现,现在又迟迟未能和道侣行那双修之法,若是再离开西凉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吉本就是为避祸才跟在修远身边,听修远语带焦急,哪里还敢多说话。只把自己圆圆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贾诩看着好笑,只得拿了桌上一杯已经冷了的淡茶来稍作掩饰才没有当场大笑出来。 等于吉忧心忡忡的离开,修远才冷静下来:“贾先生所言极是,现在我和侯爷留在西凉城毫无意义,不如趁早出去打探消息,我这就去准备。”修远说完也不等贾诩再说话,就自顾自的离开回廊往后宅去了。 吕布耳力极佳方才修远和贾诩的对话他几乎一字不差的都听了去,等到两人一回到房里,吕布就开口发问:“清河昨夜明明和我在床上行那鱼-水-之-欢,哪里有时间去卜卦?”修远好笑的拍了拍吕布的脑袋反问道:“奉先莫不是想让我把转世轮回之事说出来不成?本就是些前尘旧影,此番能不能作数还未可知呢,用卜卦含糊过去岂不是更好?” “还是清河聪明,你说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又不能上战场去痛快杀敌,又不能抛下一切去隐居,每日不过练练剑混混日子,当真无趣的很。”修远闻言一愣,情绪也很快低落下来:“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说不定真如贾先生所言,此番你我一道去江东能有什么际遇,反正顺路也能游览一下江南胜景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52章 西凉初雪明心迹 修远半躺在床上,斜眼看窗外的细雪,“奉先,别睡了,起来准备下我们去江东吧。” 吕布光着上身趴在修远腿上,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没完全睡醒的迷糊,“也没什么东西要准备啊,我要不要带上方天画戟,” 修远用微冷的掌心在吕布宽阔的脊背上画圈,“我们这次走水路去江东,不骑赤兔的话,戟也不用带了,只是去凑凑热闹顺便过个暖冬,不需要喊打喊杀的。” “入冬了,走水路很冷吧,江风又大又急,何必去赶着吃这苦头?” “我们这次去江东原来就只是去打探消息,没人知道才好。更何况走水路的话沿途关卡检查也会松散许多。你别忘了,我们可是没路引的。” “有鬼面营的探子们在,伪造几张路引还不是易如反掌。你身体好不容易好了点,我还是觉得从陆路走好,不仅可以沿途欣赏江南的风景,还可以一直都窝在马车里。” “难得出一次门,一直缩在马车里算什么事,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去鬼面营里挑几个手脚利落的带上,我先去交代一下西凉城的布防问题,有贾先生和子龙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修远说完也不等吕布回话,就自顾自的下了床找贾诩去了。 修远一走,吕布自然不会还在床上赖着,也只好去和张辽高顺他们说一声。 北地的硬雪砸在内城的青石板上发出噼啪的脆响,贾诩生了地龙在房间里看书,樊稠坐在他右手边,抓着一把干果,时不时的递几颗过去,两人嘴边都挂着浅淡的笑意,显然心情不错。西凉城地广人稀,经过贾诩这两年的有意经营已经比原先富庶了许多,再加上漠北和西羌的马贼都已经被吕布赶了老远,整个西凉总算是有了一方乐土的雏形。 “文和,这么冷的天也起这么早?”修远双手拢在袖子里,远远的就开口打招呼。 “明明是军师偷懒,辰时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怎能说是早起?不过有侯爷在,也难怪军师不愿意动就是了。”贾诩把手里的书册随意扔到一旁,往身前的案几上又添了一根苏合香进去。 修远见状大笑:“过了这么些时日,贾先生到底还是面皮薄,樊将军都还留在房中没走,几根熏香恐怕连院子里巡逻的兵士们都瞒不了吧。” “军师不会单单是来看贾某人笑话的吧,天冷了不好开窗通风,也不过是点几根熏香散散味道罢了,不知军师对此有何高见?”贾诩这么一问,修远反而尴尬起来,半响不知道怎么回话,最后还是贾诩给他递了个台阶:“这是樊稠早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新鲜栗子,军师要不要尝尝?” 修远倒也不客气,抓了一大把握在手里:“没想到还是地道的红糖炒栗子,樊将军有心了。”樊稠一脸憨厚的挠挠头,又推了一把板栗到修远那边:“既然军师和文和都喜欢,我这就去集市上再买点回来。你们慢慢聊,有什么东西要带的么?” “既如此就劳烦樊将军顺道去钱庄换些银票回来,给我和侯爷在路上当盘缠用。”说着修远把一颗暗红的玛瑙盘扣放在樊稠掌心。樊稠点点头,出门去了。 贾诩给修远的杯子里斟满茶水,开口发问:“军师打算什么时候走?” “若是城中防务先生已经安排妥当的话,我和侯爷今天就从水路下到吴郡去。” “军师此番前去江东,打算带哪位将军同去?” “带几个鬼面营的小子沿途跑跑腿就好了,又不是去攻城还带什么将军?”修远没料到贾诩会有此一问,随口应了句就坐等下文。 “军师不妨把马超将军带上。”贾诩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把一大颗栗子丢进嘴里。 “马将军自从归降,不是一直都放在金城做郡守么?先生何出此言?” “曹孟德有可能亲自去江夏,郭嘉在吴郡的消息,我已经派人递到曹营去了。” “贾先生莫不是想效仿荆轲刺秦之法?”修远听贾诩这么说难免有些吃惊,毕竟贾诩一向思虑周详,不像是行事莽撞的人。 “军师此言差矣。文和此前曾说过,若要得人忠心,有取道、取心、取信,上中下三策。侯爷安排马超在茂陵旧地驻守,不过是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取了他信任。若要让马超这样经过了大变故,防备心极重的人真正死心塌地为西凉办事,还需要下一番功夫。若要取之,必先予之的简单道理修远自当明白。” 修远的视线越过贾诩青白的侧脸,默默看着窗外的新雪,磨蹭半响才直视着贾诩的眸子反问:“贾先生处处为西凉精算谋划,思虑良多。修远反倒记不清先生是何时得了侯爷信任,一直在破落的西凉城死心塌地呢?” “正因为侯爷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我才要更加尽力的为西凉谋划,反过来说,侯爷和军师的忠心,我还未曾取得。” “先生笃定我和侯爷有朝一日会弃城而去?” “若是于吉仙师借军师之力过了命*劫,军师以为他还会安分留在西凉城中么?”贾诩并未正面回答修远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题,而是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移到于吉身上。 修远把视线从贾诩削瘦的面颊上移开,轻轻把茶杯放在案几上,长叹一口气已然败下阵来:“贾先生算无遗策,倒是修远唐突了。先生分明是一直是在为自己谋划个盛世江山,自然不余遗力,至于我和侯爷不过是先生的陪衬罢了。” 贾诩苦笑着呷了一小口茶到喉咙里润润嗓子:“大智如愚,大勇若怯。如果现下坐在贾某人对面的是侯爷,恐怕文和已经人头落地了。在任何时候,侯爷都不会让什么人能越过军师去。在下所倚仗的不过是军师足够聪明罢了。” 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话,修远手中的茶水早已冰冷如冰,就连樊稠留下的糖炒栗子也已经不复方才的柔软,修远什么也没多说,起身离开了贾诩住的院落。 刚一出门,就看见吕布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赶了过来,修远扯了扯身上的狐皮裘袍,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冷,知道看见吕布口唇间呼出的热气,心情才开朗起来:“奉先,和张辽高顺他们都交代好了么?” “当然,高顺还帮我从鬼面营里选了四个格外机灵的跟着,现下已经去准备船了。” “既然没事,奉先和我一道去茂陵看看马超吧。” “要骑马么?”吕布有些意外,修远在这个时间还要特地去茂陵一趟。 “不如侯爷背我去?反正小时候奉先也经常给我当马儿骑,权当是重温一下那些没烦恼的日子吧。” 吕布敏锐的察觉到修远语气里的苦涩,自然好脾气的笑着应承一下,当即就把他背在背上,疾风一般掠出城去了。 “奉先,你不问我原因么?”修远趴在吕布背上,声音越发低落了些。 “我问了,你心里会好受些么?” 等到两人出了城,吕布把速度慢了下来,专心和修远聊天。修远重重拍了吕布的脑袋两下笑骂道:“全天下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儿过的欢脱。” 吕布歪着头,注视着修远的眼底有亮光闪过:“我的心肺全都交给清河一人了,其他的事自然都是没心没肺的,所以我一见你不高兴,心里就疼得很。” 修远把冰凉的手指插-进吕布颈间,心里的郁闷就如同被温暖驱散的冷气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吕布毫无预兆的情-话里。 “奉先,等江东的事了了,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去隐居吧。”修远仰起脸看了看天上灰蒙蒙的云块,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疲惫。 “嗯”吕布答的很干脆,随即整个人都柔软下来,恨不得现在就把肩上的人含在嘴里温存一番。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修远细弱的呼吸声逐渐匀称起来,竟是才起来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第53章 茂陵城清河落泪 新雪初晴,就连阳光也格外干净。 吕布背着修远,慢慢的顺着茂陵重建的新城走,大概是因为下雪的关系,集市上的人不多,倒是又不少百姓趁机把蜡染的衣服晾出来见光。扶风族人一直都在黄沙遮蔽的荒原上活动,直到马腾平匪有功被汉献帝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大部分的族人才在茂陵城安定下来。 马腾虽胸无大志人无长才,待城中百姓却是极好的。好在吕布一收归茂陵就把马超派来驻守,百姓们才安安稳稳的没闹出什么乱子来。加上这两年,西凉本城并不向周围的小城收税,生活才越发好起来。 至于吕布和修远,城里基本是没人认识的。他们两人就这样闲庭信步的走在茂陵小街上,有不少百姓在窃窃私语,扶风本就是少数民族,断袖龙阳之风极重,反倒收获了不少真心的祝福。直到吕布一路走到内城门口,却正碰上马超从城内出来。 马超和吕布四目相对,随即直挺挺的半跪下去:“马孟起拜见侯爷。” 吕布摇摇头没说话,修远却已经醒了,笑着叫他起来:“马将军不必多礼,我们只是顺道来看看,早就听张辽说起过,茂陵蜡染的布艺很是漂亮,难得得了空,就让侯爷带我过来看看。” “军师说笑了,蜡染再好哪能比得上江南锦绣,臣幼年随父亲到洛阳去,曾听人说起过,江南手艺好的绣娘能在一个荷包上绣五条锦鲤呢。”话一说开,气氛自然轻松下来。 修远索性也不下地,就这样让吕布背着进到了内堂。马超微微诧异,却没再开口说话。 “马将军既然曾去过江南,不知此番能否随我和侯爷一道到吴郡去走一遭,也算是当个向导?”到了内堂,吕布自是在主位坐下,而修远也只是半眯着眼坐在吕布腿上,大半个身子还斜斜靠在吕布胸前,半点没有另找座位的意思。 马超坐在下首则一直在细细思考修远话里的深意,吕布封侯是人尽皆知的是,他与孙策交好曾数次去江东游猎也不是什么秘密,而自己甚至没去过江东。经过金城韩遂一事之后,马超仿佛是一夜成熟,处事极为老练谨慎。西凉城的军师和主公在离开之前特地到茂陵来提点一二莫不是对自己不放心? 想到了这一节,马超虽隐隐有些不快,却又觉得不信任他是理所当然,当即又半跪到地上,要表忠心。修远眉眼轻佻,轻轻摇了摇手腕:“不知这内堂里的人有几个得了马将军信任?我和侯爷此番秘密前来,自是有重要的军机要和将军商量。” 修远这么一说,马超面上也严肃起来,当即把内堂的侍婢小厮们都打发下去。又带了庞德和马岱上来:“庞德与我乃是发小,自是可信马岱是我从弟,也是被曹贼屠戮之后唯一活下来的亲族。除此以外,金城、茂陵两地我再不信旁人了。” 修远斜斜扫了马超一眼,微微颔首:“既如此,奉先你就先去门外守着,谁人若要擅闯,格杀勿论,你武艺高强,到外面去也防止有什么人借着内力偷听。”吕布虽有些不放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修远闹别扭,沉默的点点头就到门外守着去了。 马超原以为吕布和修远此番前来是变着样儿敲打他,没想到竟是要商讨些极为机密的事。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淌过,连带着面上一惯的疏离也淡了不少:“军师这般谨慎,竟要让侯爷去守门,想必带来的消息也是非同小可吧?” 修远并未接话,只是慢条斯理的拿了案几上的茶水来细品了几口,一时间整个内堂的气氛十分凝重,没人再开口说话,扶风族的红茶风味极为独特,修远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杯子里的水都少了大半,才冷冷的开口说话:“马将军到侯爷麾下也有些时日了,自当明白西凉城现在的处境。虽说侯爷勇武驱逐了周边的异族,但曹魏大军在河北遥遥相望,虎视眈眈,西凉地广人稀,又刚刚经过一轮不大不小的内乱,若是曹魏大军真的兵临城下,恐怕会有一场苦战。 去年新年之前,我就派了陷阵营的死士和暗卫到江东去打探消息,本想着侯爷和江东孙策私交甚笃,或能相互照应一二一同对抗曹魏。却没想到在江夏城意外发现了曹魏军师郭奉孝。马将军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郭嘉举‘十胜十败’之论在官渡大破袁绍逼死袁术的时候,马超还不过是个只知道练武的半大孩子,听修远这么一问,自然莫名其妙直摇头。倒是庞德曾跟着韩遂打过一两场硬仗对郭嘉有所耳闻,连忙出声替马超解围:“我随韩遂出征时,曾听帐前的幕僚们提起过,郭奉孝智计百出极为厉害,早年自离袁术投奔曹操,曹操与他关系极为亲厚,出则同车,食则同桌。” 修远本没指望他们说出什么来,没想到庞德知道的还极为详细,顿时多看了他几眼,开口称赞:“庞校尉真是少年英雄有勇有谋,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对军机要事如此敏锐,假以时日必会成为一员猛将。” 修远嘴里虽然说着称赞庞德的话,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马超脸上。见他从头至尾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神色坦然毫无芥蒂。当即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对贾诩的诸多设计也愈发信心十足起来。 反倒是马岱年纪小,还是少年心性,见修远一直夸赞庞德,有些沉不住气:“军师不是有军机秘闻要告诉哥哥知道么?怎么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修远本马岱打断了,倒也不恼,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正因为曹操和郭嘉关系亲厚,所有我特意派鬼面营的探子们早早把郭嘉在江夏的消息送到许都去了。” 马超听修远这么一说,当即反应过来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军师的意思是,曹孟德可能亲自去江夏接人?” 到底是冬天,不过半刻时间,修远手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颇有些的失望的把茶盏扔在案几上,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没错,马将军全族都遭曹操这个奸-人所害,我和侯爷觉得这次倒是个机会,所以有意带将军一道到吴郡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马超毫无预兆的得了这么个大消息,整个人都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孟起感念军师和侯爷恩泽,如此大事还不忘特地前来告知,此去江东,马超誓死追随侯爷。” 马超的答案早就在修远的设计之中,他皱着眉头又把视线投到庞德和马岱身上:“马将军驻守茂陵,此时离开,不知城内防务如何安置?既然曹操要亲自去吴郡,那么抢先出兵把西凉的隐患除掉也是有可能的。” 修远话没说完,庞德和马岱已经按捺不住要表忠心:“军师和侯爷请放心,马超随侯爷到吴郡去刺杀曹贼,我们自会好好守住茂陵城,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只要能让马超和他们一起到吴郡去,修远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茂陵在西凉三城中位置最为靠后,即便将来真的大军压境,也不大可能有什么危险。故而修远对庞德和马岱接管城中防务也没多说什么,甩了甩衣袖就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话已带到,我和侯爷就先回去了。一个时辰之后,马将军到西凉内城来和我们会和便是。”修远说完也不等马超他们应答,就推开内堂的门和吕布一道走了。 以吕布的耳力,修远刚才的话自是一字不差的被他听了去。等修远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发问:“清河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真对马超有怀疑,只要让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就是,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让他自己去吴郡送死?夏侯本家高手众多,若真是曹操亲自去,区区马超又岂会有什么机会?” “奉先为何对我如此信任言听计从?”修远好笑的看着吕布在那抓耳挠腮的着急,却并不直接把贾诩的御人之策说出来。 吕布虽然对修远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习惯性的想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我之所以信任清河,自然是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在,料定你不会害我。” “侯爷所言不错,试想一下若是我和奉先是在你被封了温侯之后才认识的,你还会对我这么放心么?” 眼见修远的问题越来越离奇,吕布想都懒得想,直接把修远整个人都抗在肩上,风一般飞了出去:“看你这个小坏蛋还敢不敢和侯爷说这些有的没得,侯爷我是个急性子,没耐心玩你们军师的那一套弯弯绕绕。” 修远被吕布麻袋一般抗在肩上,只觉四周风景急速后退,不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的开始讨饶:“凤仙儿,你快放我下来,我受不住了头晕。” 吕布一听修远身体不舒服,才反应过来他本是死过一次的人,当即把他放下来,吓得脸都白了:“清河你没事吧,是我莽撞了,忘记你身体一直不大好。我给你渡点内力过去暖暖身子。”说着就手忙脚乱的渡了许多真气过去。 修远苦笑不得的僵立在原地,不过片刻眼眶就泛红了。 这下吕布可真慌了,忙不迭把修远搂进自己怀里,一双大手细细在他背上摩梭着:“清河你哪里不舒服,别气了,我再也不敢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别因为生气把自己累着。” 修远顺势歪倒在吕布怀里,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白皙的侧脸滑了下来:“奉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吕布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揉了揉修远的脑袋,醇厚的声线温柔的有些过分:“小傻瓜,不是从小就说好了么,一辈子的事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去呢,更何况我害你你受了这么多苦,还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呢。” 修远把手掌按在吕布胸前,红着脸轻声说道:“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两天家里停电,今天赶紧把榜单的更新量放出来,列位看官莫怪。 第54章 论史书胜负难料 吕布抱着修远顺着官道慢慢走了一会儿,等他情绪平复下来,才再度开口询问马超的事,“清河,你把马超带到江东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原以为我们两人能单独相处一小段时日呢,难得去江南看看冬景,还特地带个拖油瓶是闹哪样呢,” 没想到吕布会为这种事闹别扭,修远又好笑又心疼,到底还是上次受伤的事让他太没有安全感的缘故。修远也不卖什么官子了,直接把贾诩的话跟吕布重复了一遍,“按贾先生的意就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马超报仇心切,必不会考虑这么多,等他陷入困境奉先再略施援手把他救出来,这么一来他日后必定对我们死心塌地。” “贾诩的计策,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狠毒。一个不慎,马超就可能在曹操亲卫的围攻下被杀死。正因为这样,你出城的时候才觉得心里不舒坦么?”吕布突然就想起来,修远出城的时候心情低落的事情来,当即明白过来。 修远在吕布怀里摇了摇头,也不管现在的姿势有多奇怪,反正就是想和吕布再腻歪点:“也不单单是马超的事,马超虽是名将,我却不想做圣人,他的死活我到底还是看得凉薄的,只是贾诩这么快就看穿了我们想归隐的打算,我担心鬼面营和陷阵营的那些暗卫们会有抵触情绪。毕竟有奉先在,他们的武功再精进总也是不够看的,若是你我都走了,他们再乱起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事倒是你多虑了,且不说那些暗卫本来就是高顺训练出来的,对他忠心无比,真到了我们要隐居的时候,难不成还会把他们锁在城里不成?自然是愿意走就走了。以他们现在的武功,足可以富甲一方了。你还记得你失踪以前曾交待过暗卫们要努力赚钱的事么?现在的他们手上的银子恐怕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吕布这么一说,修远心里的担忧才彻底放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也轻快了许多:“贾诩野心也不算太大,不过他心机深沉,有了西凉的势力,在这乱世中要保自己几十年平安倒也无虞。至于以后的事,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小傻瓜,凡事都有我呢。这天下如何,与我何干?”吕布把外袍脱下来盖在修远身上:“好了,接下来我们又要快点赶路了,要是累的话就在我怀里睡一觉。” “奉先,你难道不想名留青史?现在郭嘉离开曹魏,马超和赵云又不在孔明身边,也许我们真的能取了这天下也说不定。” “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平白夺这么大个包袱过来做什么。等你我百年以后,还不知那些穷酸腐儒的史官们会怎么写呢,始皇帝焚书坑儒也不知道埋没了多少真相,谁又能肯定以后史书上不会再多几条冤魂呢?” “奉先,没想到你竟是这么豁达的人,以前倒是我魔障了。” “风冷,别多说话,小心着了风寒。”吕布小心的把自己的外袍在修远身上又裹了裹,才施展身法飞了出去。 大概是吕布怀里实在太温暖,一个不小心,修远又美美的睡了过去。等到了西凉内城才被集市上的喧闹声再次吵醒:“奉先,你和子龙谁更厉害?” 吕布笑着刮了刮修远的额头:“小坏蛋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莫不是睡了一觉又得了什么天机不成?成天神神叨叨的。” “哎哟,说起天机我倒真把于吉的事给忘了,等回去了,我还要好好交代一番。至于你和子龙的武功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机吧。总是听人说起三国的事,真正来了,自然也是好奇的。那一吕二赵三典韦也不知是不是后人胡乱编排的……” “这有什么难的,回去了我和子龙去打一场不就得了,方才还听东市的钱老板说樊将军买了很多糖炒栗子回去呢,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的么,正好一边看我们比武一边吃。” “这么远你也能听到钱老板说的话啊,凤仙儿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大概还是和你给我的那颗金丹有关系吧,每次和你双修,就感觉自己丹田转的特别快。好像都用我自己调息,它们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果然不是凡物,说不定以后我还真能把功力传给你。” 修远和吕布刚一进内城,就有暗卫前来回报说是船已经准备好了。修远把马超的事和他们交代了一番,才在演武场看到赵云在练剑,修远远远的朝他打招呼:“子龙,你手里拿的可是青虹剑?” 赵云听到修远说话,很快收了功摇头:“这就是在西凉铁铺里买来的普通铁剑,至于军师口中的青虹剑,恕子龙愚钝倒还真没听说过。” 修远闻言皱眉,看来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当即便交代道:“子龙,我和侯爷到江东去的这段时间,正是于吉命轮里的大劫数,切记不可让他离开西凉城。”说着还特意把之前在漠北得到的司马徽水镜交给他:“于吉求道修仙之人,若是他有什么仇家,难免都是会些玄门法术的,情势危急的时候,这面镜子或许能化险为夷,切不可让此镜落入他人手中。” 赵云本来就是为了于吉才跟到西凉来,对他的事自是格外上心,赶忙应承下来。修远说完轻轻拍了拍赵云肩膀:“既是要练功不如和侯爷好好打一场,也好让我们西凉的兵士们开开眼界,我们一走,城中的防务就全权托付给你了。” 修远说完也不等子龙答应,就径自敲响了院子里的金锣,把内城的近卫军都召了回来,又让吕布在城楼上贴了经幡喊话,把他和赵云要比武的消息散播出去。经过这么些时日的休养,清河的魂魄早就修复的八-九不离十了,有前世渡劫的修为做基础,佛法境界自然是一日千里,不过是用经幡传音而已,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西凉城都沸腾起来,更有不少校尉都设了赌局,修远知道了也不阻止由着兵士们闹腾。又亲自带了西凉城里的谋士武将们在练武场前面看戏,众人兴-致愈发高了。 事已至此,赵云和吕布四目相对,各自苦笑一声,也只得迎着头皮打到一处去。 吕布穿一身漆黑的软甲,一动手如同蛟龙一般,声势惊人。因为方天画戟乃是利器,吕布不欲在兵器上占赵云便宜,故而使的是腰间一柄精铁软鞭,每每出手都犹如惊雷在空阔的练武场上回荡出惊雷般的闷响,软鞭可长可短,可远可近,极为灵活。吕布手里的钢鞭更是势大力沉,和短兵器相比也不遑多让。 赵云被吕布一顿抢攻陷入了被动,只把手里一根银剑舞的密不透风,中规中矩的剑法十分沉稳,缓慢而坚定的在身前立起一道屏障来,任吕布的鞭子使的风生水起也不能伤他分毫。樊稠张辽他们自是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这下可苦了修远和贾诩这两个不会武功的文人,被场上扬起的飞沙迷了眼,不管从哪边下手,也只能隐约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虚影在场中乱窜。不管修远心里多郁闷,场上的局势已经突然逆转过来,赵云以剑代刀狠狠劈开了吕布的鞭影,逼得他连连后退。赵云擅长使枪,更是把剑法中的点字诀发挥到极致。 吕布一时落了下风,被逼得连连闪躲好不狼狈,只凭着绝妙的身法和赵云周旋,甚至连手中的钢鞭都被他收回腰间。修远正暗自着急,可赵云却一反常态神色凝重的把攻击缓了下来。 修远一边把糖炒栗子丢进嘴里,一边歪头发问:“小七,你家侯爷明明不行了,怎么子龙反而缓和下来不一鼓作气攻上去?莫不是有什么顾忌不成?” 小七稍稍朝修远这边靠近了些,小声解释:“其实子龙将军现在才是真的危险。先前侯爷使那鞭子,将军大概能判断出攻击的方位距离和方位,等到熟悉了侯爷的招数,自然能想出破解的办法抢得先机。可是将军方才一轮的快攻没能打败侯爷,现下反而越发顾忌那根已经被收回去的鞭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偷袭。” “明明他们两人是在正大光明的比武,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何来偷袭一说?”修远听到偷袭两个字心里一惊,难道是吕布好胜心太强?就算是偷袭也要胜赵云一招半式? 张辽见小七被修远问得直抓脑袋,也回头来帮着小七一起解释:“准确来说,小七的意思不是偷袭而是奇袭。所有的兵器都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现在侯爷把软鞭收起来,反而更危险,子龙的剑招虽然凌厉,到底没有软鞭灵活一个不慎就会被侯爷从意料不到的角度奇袭得手。” 修远正被这一通解释弄的头昏脑胀,场上徒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修远赶紧把小七的脑袋推开,重新把视线投到比武场上。 第55章 大混战生死未卜 比武场上的灰尘已经散去,雪后初晴,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透着白光,纯洁干净。 赵云亮银的盔甲像是被洗过一般,钩连的铁片锃亮锃亮的。脑后的马尾辫也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挺直的脊背上,吕布修长有力的腿脚高高扬起,黑缎面的布鞋踏在赵云斜斜伸出的剑尖上,倒少有的生出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儒雅气质来。黑沉沉的软甲紧紧箍在暗红的里衣上格外显出杀伐沉重。 叮的一声脆响,赵云的剑生生折断为两截,他顺势利落的一个后空翻落在场中躬身抱拳,朗声道,“侯爷武功冠绝天下,子龙输得心服口服。” “子龙若是用枪,自不会输得如此憋屈,这场倒是我占便宜了,胜之不武。”吕布的声音里刻意灌注了内力,惊涛一般向四周翻涌开来。功力稍微低一些的都被震得头晕目眩。比武的结果一出来,私下开了赌局的兵士们自是凑到一处去,几家欢喜几家愁,唯有那些第一时间开盘做庄家的校尉们赚了个盆满钵满,言语间自是对吕布愈发佩服起来。等到修远去细问,才知道校尉们的堂口,不是简单的赌输赢,甚至还细化到招数上,下注的兵士们眼力不够自是输多赢少。 修远笑着把樊稠从钱庄里取回来的盘缠钱分发下去:“这场赌局全因着修远的一己私欲,凡是输了银钱的,我只好拿侯爷的私房钱给你们补上,若是还有不够的,就只好把你们侯爷卖了去。” 军士们听修远这么一说,嬉闹推搡着在他这里领了输掉的银钱又好生调侃了一番才散了去。而马超其实早早就来了,吕布和赵云的比武他亦是从头看到尾的,此时孤零零的站在演武场的另一边倒像是个外人一般,心口闷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修远随着士兵们疯闹了好一会儿,又跟张辽和高顺交代仔细了才带着三个鬼面营的暗卫和马超、吕布一起上了船。围着西凉城的大河名为北邙,是西羌和漠北众多游牧民族水源的主要来路,因为西凉周边地势较高,又多是荒山,所以即便是雨量极大的时候也不会有决堤泛滥的危险,是一条南下江南极为安全的水路。 暗卫们选的船不大,只有前后两个舱房。马超和三个暗卫住在前舱,修远和吕布住在后舱。只是没料到马超居然是个不会水的,一上船就整日头晕脑胀,面色铁青,跟害喜的大姑娘似的,让修远和暗卫们笑了好一阵。 等到船过了河北地界,水势渐缓,马超才勉强能吃些烤肉。因为是顺流而下的缘故,不过四天他们就到了荆州地界。吕布远远的就看见一叶翠绿的风帆,只见一中年文士白衣高冠立在船头,他忙不迭把修远叫了出来:“清河你说那个绿帆小船上站着的会不会就是你一直惦记的诸葛孔明?” 修远还没回话,就有暗卫笑开了:“军师喜欢的是侯爷这样高大威猛的,怎么会看上喜欢穿白衣服细皮-嫩-肉的儒生呢。”吕布板着脸随手敲了那个暗卫好几下才作罢。那边的船却已经主动朝他们靠了过来。 那中年文士遥遥朝着吕布作了个揖,声音有些男女莫辨的飘忽:“在下诸葛孔明,在此地恭候侯爷多时,恳请侯爷赏光到城中一叙。”诸葛亮可以说是所有熟悉三国历史的人心里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想。修远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平静的和诸葛亮隔船相望。江面上的风不大,诸葛亮身上的白袍似乎甚为宽大,随风鼓起猎猎作响。修远安静的站在吕布身后细看他眉眼。 淡蓝的儒生方巾简单的把头发盘在头顶。不黑也不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手执一柄黑鸦羽的折扇,给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股邪气。狭长的凤目斜斜上翘,眼底的精光更是暗含凌厉。等修远再凝神细看时,那抹凌厉又一闪而逝,隐没在诸葛亮似笑非笑的神情里。 约摸等了一刻钟时间,未曾听见应答声。诸葛亮复又弯腰对着吕布作揖,还是那句恳请侯爷赏光到城中一叙。修远细细分辨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出几分玩味的笑意来。当即开口回话:“侯爷未曾见过孔明先生,却不知先生是在何处见了侯爷,竟能一眼把我们认出来。” “修远先生说笑了,温侯勇武天下谁人不知,荆州虽弹丸之地,也算是我大汉朝邦,又如何能不知侯爷大名。” 修远眉毛一挑,诸葛话虽说的诛心,却也是半真半假,索性和他绕起圈子来:“在下早年也随侯爷到吴郡来做客,荆州还是江东属地,怎么几年不来,这荆州竟成了刘使君做主?” “荆州刺史刘表原是主公本家,此番病重才不得已将城池交由主公打理,未能上达天听,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不过,比起孙策斩杀郡守许贡夺得城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刘表这病本就是心病,只怕病根就是人人眼馋的荆州城,也不知刘使君把这病根强夺了来,有没有福气消受?” “你这嚼舌根的酸书生,我家先生好心邀你去城中做客,你怎能三番四次辱我哥哥,着实可气。”张飞一直站在诸葛亮身后,看他们唇枪舌剑战了几个来回,终于按捺不住一嗓子吼开来,还特地带上了内力,倒颇有几分佛门秘技狮子吼的味道。 吕布眸色一暗,抬脚在船沿上重重一踏,张飞竟被勃发的气劲冲得面红耳赤倒退了好几步远。诸葛见状,袖袍一扬,原本平静的江水竟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争相往船舱里窜。修远面色一冷,弯腰在船舷上画了两个佛号,那些诡异的沸水才复又安分下去。站在一旁的暗卫们见状,也纷纷拿出武器暗自戒备,就连马超也把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诸葛亮却对方才的试探视而不见,面上依旧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久闻西凉军师擅窥天机,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不知军师和侯爷一道来江东是为何事?” 诸葛亮话一出口修远就暗道厉害,他连着两次邀请吕布入城未果,竟是若无其事的把话题绕了开去,不仅化解了双方之前的暗潮涌动,还把话题直接引到对他极为有利的刺探上,看似信手而为,却又着实暗藏心机。 修远思索了好一会儿,并未回答诸葛亮的话,反而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不知道孔明先生执意邀请侯爷入城又是为何?莫非先生昨日夜观星相得知我们今日要从此地路过特来接风洗尘不成?恕小子直言,侯爷与刘使君从前并无深交,贸然入城恐怕也不太妥当吧。” “前几日在江夏,我曾听坊间传闻,城中的白云楼里来了一位琴艺高妙的琴师,吴郡士林学子都甚是推崇,不知修远以为如何?” “诸葛先生说笑了,小子未曾听过这位琴师的音律,怎能妄自论断。更何况我于音律之道不过是略知皮毛,怎能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 诸葛亮面上笑意不减,语气却愈发游刃有余起来:“正如先生所言荆州城以前曾是吴郡属地,亮偶然听见集市上的孩童们都在唱‘曲有误,周郎顾。’的童谣,不知公瑾会不会也想去白云楼听琴呢?” 诸葛亮这番话一说完,径自调转船头往荆州城内驶了去,留着吕布一船人在江风中面面相觑:“清河,诸葛孔明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孙策周瑜不日而亡,西凉要作何打算?诸葛亮方才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话加起来不过是这一句。他开口请你去荆州城中做客,不过是想借此试探我们的立场罢了。至于那白云楼中的琴师应当是郭嘉无疑。” “这郭嘉好不容易从曹魏大营逃出来,不好端端的在屋子里藏着又去弹什么琴啊?自从郭嘉离开曹营,行动就越来越摸不清了。”吕布皱着眉头继续提出疑问。 “以琴音为饵食不过是想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罢了,只不过此计太过刚强狠辣,又没有留下什么转圜的余地,反倒不像是出自郭嘉之手。郭嘉亲自去弹琴让我也有些意外,不过周瑜一向爱琴成痴,又刚愎自用,很难不上钩就是了。” “可郭嘉既然已经叛出曹营,为何又还要费尽心机杀掉周瑜?若是孙策周瑜真的死在他手里,东吴和曹魏开战,他岂不是更无处藏身了?”其中一个鬼面营的暗卫曾经到江夏给小五送过于吉的清心符,对郭嘉在江东的情况也比其他人更熟悉些,故而才开口发问。 “周瑜此人嫉贤妒能,心胸狭隘,就连江东望族陆逊也曾遭他排挤。更何况是从曹魏叛逃出来的郭嘉呢。若我是郭嘉,一到江东也会想办法除去周瑜,毕竟在他的地界上,若是迟迟不动手,这条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反咬一口。不过奇怪的是,我们的消息是小五和秦酒传过来的,那郭嘉的情报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看来在郭嘉身后还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恐怕着以琴音做杀招的计策,就出于郭嘉身后那人之手。” “即便郭嘉有杀周瑜的理由,也不必亲自动手啊。就是我们鬼面营和陷阵营的兄弟们也经常接些取人性命的活计,在这乱世,要杀一个人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郭嘉人一到江东,就明白自己住在江夏城的事瞒不了多久。所以要想长久的安逸下去,只能卯足了劲把这潭水搅昏。他亲自出手杀周瑜,不管成功与否,曹魏和江东都不会坐视不理。若是因此两国交兵,他自然是大隐隐于市,高枕无忧。有刘备的势力夹在中间,再加上曹魏的军士多是北地人,不擅水战,真正打起仗来双方也不过是半斤八两,郭嘉现在闲人一个又有曹彰贴身保护,不管事情的后续怎么发展,对他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那依清河的意思,我们此番来江东,意欲何为?”吕布被修远滔滔不绝的分析弄得是头昏脑胀,忙不迭开口打断他。 “静观其变、浑水摸鱼。你我能离开西凉来江东,他曹孟德未必不来,更何况还有郭嘉在。我们若是能像他刺杀董卓一样,把他的命顺便留在江东,那么曹魏和东吴就无论如何也会开战。到时候,鹬蚌相争,西凉势力置身事外,自然渔翁得利。郭嘉之所以这么做,恐怕也是想报答我们当初放他离开西凉的恩情吧。郭嘉此人太过通透,没想到还是个重情义的。” 船上众人得了个准信,自然是一路朝着江夏城行了去。小心起见,鬼面营的暗卫们把小船扔在江夏城附近的一个渔村里,才跟着吕布修远一道混入城中。秦酒和小五自是早得了消息,在城中接应。 秦酒和小五在江夏住了一年多,热心快肠又出手阔绰,很快就得了当地百姓的好感。秦酒只说吕布他们是原先庄子里的仆人,又散了些银钱出去,就很快蒙混过去,没人在意了。等修远和秦酒汇合,又知道了白云楼老板卫忠和秦酒之间的瓜葛,自然十分高兴。 当即就和吕布在白云楼的雅间里占了一个座位,又吩咐暗卫们赶紧去准备回西凉用的大船。这才和吕布一道到白云楼去见郭嘉。郭嘉在白云楼弹琴已经有七八天了,名声早已传开,又有各路有心人帮忙扩撒消息,自然是人满为患。 修远说自己不通音律确实是过谦,但是对古琴和古筝,他确实是不大了解。所以对郭嘉的曲子也听不出个好坏来。至于吕布纯粹是借着这个机会和修远在雅间里好好腻歪一番。所以并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也就一直没被郭嘉和曹彰发现。 直到坊间又传出消息,说是白云楼的琴师在同一个地方最多只呆十天。周瑜才终于按捺不住和孙策一道进了白云楼。也不知许贡的门人们到底有多少,楼下的食客们这么多天来竟都是许贡的门人们假扮的,就连秦酒和卫忠这样精明的江湖人也被瞒了过去。 动手的那日,江夏城下着微薄的细雨,周瑜身穿攒花紫金对襟开衫,脚踏金丝绣线缎面布鞋。端得是惊才绝艳,风华无双。郭嘉刚开始调律,他便坐在角落里开口指出了琴谱中几处细微的错误。 白云楼顿时乱做一团,杀手们都穿着吴郡百姓的日常服饰,手持机簧小弩,周瑜武功不弱,尤其轻功身法十分精妙。不过可惜的是,酒楼内桌椅众多,空间有限,他又未曾随身携带兵刃,很快就不得不在孙策的掩护下往门外撤退。吕布远远的站在二楼雅间的窗户边看被杀手们包围在中间的孙策。他左边眼角上方有一道疤,那是当日过江时黄祖给他留下的。等到他护着周瑜撤退到门口,曹彰和另一个面生的黑衣人突然从二楼朝他们冲杀过去。 那个无名的黑衣人武功十分邪异,孙策和他交手不过数十招,身上就多了数道伤口。而周瑜却意外的和曹彰拼了个旗鼓相当。修远轻轻扯了扯吕布的袖子,轻声说话:“奉先,你看那个一直站在郭嘉身后的家伙,他衣服里起码藏了十张道符,绝不会是默默无闻的人。看来孙策和周瑜今天是凶多吉少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机会离开,要是在这个当口被人拆穿了身份就不太妙了。” 吕布点点头,正要带着修远离开。变故徒生。坐在一楼大堂楼梯下面阴影里的三个人突然向郭嘉出手了。三人都蒙着脸看不清面目,却都是赤手空拳没带什么兵刃。戏志才原本就在郭嘉的琴上动了手脚,见真的有人前来,当即双手在琴弦上连弹数下,引爆了藏在琴内的道符才趁乱和郭嘉一道逃了出去。吕布和修远无暇再看孙策和周瑜的情况也赶忙从另一边的窗户离开。 等所有人都回到秦酒之前在江夏买的宅邸之后,众人围着修远坐成一圈,修远朝众人点点头,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奉先你说,今日最后向郭嘉出手的那三个人是不是曹操带来的?” “很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都没带武器,想来是曹操特别交代过,不能让郭嘉受伤,而且他们武功极高,气息隐匿的很好,在他们出手之前,就连我也被骗了过去。这样的高手不大可能还流落在江湖上,毕竟现在天下大乱,所谓的江湖侠客多半囊中羞涩,反倒不如一些杀手死士们过得自在。” “马将军,你当时也在白云楼,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曹操?” 说起来也怪,这么多人里竟只有马超曾经在皇帝的朝堂上远远看过曹操一眼,就连吕布册封温侯的时候,曹操也不过是托病不朝,未曾得见。 马超认真想了一会才遗撼的摇了摇头:“曹操到底有没有亲自来江夏,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当时的白云楼里确实没看到身形相貌和曹操相似的。更何况后来周瑜和孙策他们已经打到了白云楼外面的集市上,还留在一楼大堂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最后向郭嘉出手的那三个黑衣人借着楼梯的掩护没被发现以外,剩下的大约都是刘备和诸葛亮派来的人。” “这么说来,这次的刺杀行动,包括周瑜和孙策本人在内,都是清楚的。只不过各方势力都有不同的打算,才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倒是我们小瞧周瑜了。没想到他武功这么好,竟然独自对上曹彰这等超一流高手也能不落下风。” 趁着修远喝茶的间隙里,秦酒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周瑜的武功还算情有可原,只不过最后出手和孙策对打的那个家伙,我总觉得他用的武功招数十分熟悉,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和这样的家伙交过手。” “我听白云楼的老板卫忠说,你以前所在的无回宫是个很有势力的江湖大派,短短一个月内所有的门人就在漠北被绞杀殆尽,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和有类似武功的人交过手?毕竟中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因为中了扶桑人的毒,记忆混乱。” “对了,扶桑人!那个家伙使用的武功和那些扶桑暗探一样,难道说方才在白云楼的那场混战之中还有什么人是和扶桑人勾-结在一起的?” “清河你说会不会是你注意到的那个一直站在郭嘉身后,面色阴沉的家伙?”秦酒一说起扶桑人来,吕布也想起他曾经杀死的那几个对修远下手的扶桑暗探,气息也极为怪异。 修远正想答话,袖袍里突兀的响起清脆的银铃声,他神色一变:“糟了,你们之中有人被跟踪了,外面布下的是风吹草动闻铃阵,铃铛一响就是有人闯阵!” 修远话音未落,秦酒、小五连带着鬼面营的三个暗卫已经齐齐从窗户处跳了出去。这种时候,除了杀人灭口以外别无他法! 第56章 竹木郎马心如一 秦酒置办的宅子是典型的江南小园林,时不时从雕花的窗棂处有阴冷的寒风吹进来,落在冰凉的竹席上,修远狠狠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裘袍裹得更严实了些。吕布忙不迭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小心捏着他手心渡了不少真气过去。修远心里一暖索性整个人都歪倒在吕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修远斜眼看马超一脸尴尬,手脚僵硬,便主动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不知孟起对断袖龙阳之好有何见解,” 马超原本就未经人事,生平第一次直面风月就是断袖之好,修远这一问把他弄得是面红耳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孟起年少,尚不识情爱之事,军师这话问得唐突了。” “男子汉大丈夫,为人处事自当豪放磊落,一如侯爷和我,喜欢便是喜欢,纵然天下人皆不赞同又如何?我问你不过是就是论事,你觉得断袖好或不好,直说便是,憋在心里的事太多,迟早因执念成魔障,报仇之事亦是如此。天下人皆知侯爷勇武,我擅窥天机,你归顺西凉三年,为何从不开口恳求一二?莫不是到现在还信不过我们?以君心度我心,你以为我和侯爷能一直信你?侯爷武功不用多言,不可能被人跟踪还察觉不了。是不是你暗自通敌给人留了什么记号?” 修远自然知道马超对江东毫无了解,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别的举动。之所以把这番诛心的荒谬说法拿出来,不过是想借着探子追过来的机会趁机敲打一下马超,以退为进而已。马超在扶风族内成名已久,即便这几年因为马腾的死沉默隐忍了许多,骨子里残存的傲气也会成为他日后武学上的阻碍,毕竟吕布和赵云比武的时候,他眼底的渴望是瞒不过修远的。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马超比任何人都想变强,却又比任何人都防备小心。这种自我矛盾的心态不难揣度。随着修远的语气转冷,马超放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数次,又无奈的松开。终于一咬牙,跪到地上:“孟起糊涂,愿领责罚。” 修远见状大笑:“马将军此番可明白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就是侯爷现下杀了你,恐怕放眼天下也没有多少人会为你鸣冤叫屈,就连你留在茂陵的那两个兄弟,时间长了也会对此事心存疑虑。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孟起觉得声名与性命之间孰重孰轻?” 修远说完也不等马超回答,就拉着吕布一起走到宅邸外的园子里大声喊话:“小五,虫子们可清理干净了?” 吕布这次带的人很少,却都是西凉阵营有数的高手,对付几个无名死士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是扶桑暗探的身法武功太过古怪,拖得时间才稍微长了些。小五听到修远的声音一脸喜气的从园子里的假山后面现出身形来回话:“总共有四人入侵进来,都是扶桑人的武功路数,已经全数被击毙,秦酒正在处理尸体。” 修远点点头又把他们尽数带到屋里去,鬼面营的三个死士有些犹豫:“军师,要不要留几个人在园子里守着?” “江南湿气重,你们都在西凉住惯了,就是有内力护身也不习惯,天气冷的很,实在没必要在外面遭罪。小五你和秦酒去把地龙燃起来,若是还有人敢来尽数杀了就是。” 死士们低声应了就跟着小五一道去准备地龙用的白炭,吕布偏着头把脑袋压在修远肩上在他耳边说话:“没想到就连清河这么善良的人,也要一天到晚杀人,这乱世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吕布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只不过是一句简单至极的感概,却让修远心里某根弦砰的一声断了,当即把自己冰冷的唇舌死死压到吕布温热的大脸上:“奉先,此间事了了,不管这天下如何,我们都去隐居好不好?” 吕布黑白分明的眸子晶亮晶亮的,顺势把修远的头捞到自己怀里放好,低头用力加深了这个意外的吻。吕布口唇的温度很高,甫一碰到修远的舌头就带着磅礴的热气冲杀进去,院子里的冷风都被隔绝在吕布高大的身躯之外,只有满口的暖意争先恐后的涌进修远腹中,修远的身子一下就酥了,只好抬手揉了揉吕布的耳垂:“奉先听话,等到晚上再做这些。” 吕布闻言倒也不恼,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就抱着浑身软趴趴的修远上了楼,屋里果然已经燃起了地龙暖和多了,马超竟还是一脸悲戚的跪在地上,见修远进来,沉声道:“多谢军师指点,马超愚钝,今后必对军师唯命是从,不敢再有半点私心。” 修远原本只是稍稍激将一下,倒没想过马超能这么快拉下一身傲气,在两三个暗卫面前放□段来。修远一面在心里暗叹贾诩的可怕,一面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边虚托了一下,还顺手把一块明黄的缎面塞进马超手里:“世上除了武功之外,玄门法术亦可轻松取人性命。之所以有扶桑暗探能找到这里,就是有人利用了我方才布下的风吹草动闻铃阵。曹操身边能人异士颇多,孟起若不嫌弃便把这块布随身带着吧。” 马超自然是满脸感激的收下,修远和吕布重新回到竹席的正中,这次修远面上的神色倒是严肃了许多:“周瑜和孙策之所以出现在白云楼,恐怕也是想将计就计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那白云楼的老板在江夏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想来也还有些门道,秦酒明日就去给他传个消息,把马将军留在这里,我和奉先想先去和孙策见个面。也不知道周瑜是怎么个打算,如果真的要对荆州动手,也好通知贾先生来个趁火打劫,多少能占点便宜。” 修远又细细布置了一些应变的方案下去,才一脸疲倦的拉着吕布到内间休息。吕布只是轻手轻脚的把修远搂在怀里午睡,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地龙和熏笼的热气缓缓在房间里散开,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修远身上底子虚,很快就迷迷糊糊起来,吕布歪着头把视线落在修远俊秀的侧脸上,眼底的温柔宠溺一如往昔。 修远眯着眼细看吕布眉眼,忽然低低笑出声来,伸手盖住吕布的眼睛:“奉先,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没变。” “正是因为我一直没变,才不知道怎样才能对你更好些,从早到晚都在谋划着怎么杀人,对你这样十世轮回的活佛而言很痛苦吧。”吕布微微皱眉,语气里溢出些许痛惜。 “若是为了奉先,纵是要杀尽天下苍生,我亦不会痛苦。求仙问道虚无缥缈,若是有心便可得道,我又为何会遭遇九天雷劫险些魂飞魄散,是你多虑了,我之所以督促你练武不过是想在这混沌乱世多些自保的能力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一己之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稍微自私些又有什么错,你看郭嘉,还不是为了和曹彰一生相守不惜把整个江东都拖进战火里,和他相比,你已经仁慈许多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郭嘉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让这群雄割据的乱世少个几十年罢了,对黎民百姓而言才是真正以退为进的大智慧。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天下三分,岂不是要自相屠戮数十年,白白让蛮夷外族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郭嘉就是什么事都看得太通透,才会比我们过的都辛苦,好在曹彰是个单纯的性-子,不问也不会多想。” 吕布笑着把厚实的手掌盖在修远脸上:“清河说什么都是对的,现在还是赶紧睡一会儿吧,别忘了你方才答应我,晚上要做什么。” 修远耳根一红,兜头就呼了吕布一巴掌:“成天想这些没出息的事,真是蠢毙了。”吕布顺势捏住修远柔软的掌心放在嘴边吹气:“手打疼了么?我给你吹吹,还是肚子柔软,清河要打还是这儿更舒服些。”吕布说着就一脸促狭撩起衣襟下摆把修远的手按在自己肌理分明的小腹上。 修远邪气的笑了笑,索性拧了拧吕布柔韧的腹肉,憋着嗓子说道:“凤仙儿,给爷笑个!”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这篇一直写的十分吃力,感觉就快坚持不下去了,没什么人看的样子。 第57章 破而后立魂魄定 小五端着食物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修远憋着嗓子用酥软的声音说话,那语调和江夏城东边花街上的求-欢-客一模一样。小五瞬间就呆了,愣愣的僵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见修远把头枕在吕布腿上,莹白的手掌用力按在他小麦色的胸膛上,在结实的肌肉中间压出一个白色的手印来。修远没有武功又有吕布在身边放松了警惕,自然没能察觉到小五就在门口。修远缓缓撑起身子,让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掌上,把吕布推倒在大床上,清朗的眸子里雾气腾腾的,眉眼弯成细月,从里到外都透出愉-悦来,“凤仙儿,快给爷笑一个,怎么能这么呆呢。” 吕布目光灼灼看着修远红润细腻的侧脸,咬牙沉默了半响才低吼出声:“小五,你还杵在门口作甚,还不滚出去!”修远错愕的转过头,脸上的笑意瞬间龟裂开来,扬手甩出一个粗麻布的小袋子、原本不过手掌大的布袋在半空中不断变大,转眼间就把小五整个人都罩住远远丢了出去,小五精瘦的身体狠狠砸在屋角的熏笼上,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修远也顾不上整理身上的衣物,怒气冲冲的从内室踱了出来:“枉我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教导了你这么多年,竟比风尘勾-栏院里的老-鸨还不知廉耻,怪不得在暗卫营里武功最差,索性把你卖了去,免得看了心里堵的慌。” 小五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运功疗伤,就翻滚到修远脚下:“军师,你身体不好,于吉仙师说你不能动怒的。”他话音未落,修远就面色惨白的晃了晃直直从门廊处滚落下去,这一系列的变故说起来麻烦,却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吕布赤着上身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从房间里蹿出来,同时伏低身体让修远砸在自己背上。 屋内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打热水,收拾被小五撞坏的熏笼。吕布一脸焦急的低声唤着修远的表字:“清河、清河你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快睁开眼睛来看看我,你要我怎么笑我就怎么笑好不好。” 修远及时被吕布接住,本就没受什么伤,吕布口鼻的热气往脸上一喷就缓过来睁开眼睛。他茫然的在屋内扫了一圈,见鬼面营的暗卫们忙作一团,有些奇怪的提问:“奉先,刚刚又有人闯进园子里来了么?怎么连我也被伤到了?” 吕布紧紧抓着修远的手掌,力道之大几乎把他的骨节都要捏碎。修远这才发觉不对劲,他小心掰开吕布金属般僵硬的手指,低声说话:“奉先,你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吕布颤抖着把修远揉进自己怀里,再开口时带着连毫不掩饰的恐惧:“清河,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们一直都可以在一起的吧,不是还有金丹在么?” 修远扬起左手狠狠打了吕布一巴掌,把他整张脸都被打得瘪下去一大块:“吕奉先!你给我冷静点,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等着你来救呢,你这副鬼样子是要怎样?”吕布被打得脑子一阵轰响,终于缓过气来,把刚才的事仔仔细细的都说了一遍。 修远低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尴尬的看了秦酒一眼:“萧临,对不起。” 秦酒正把小五搂在自己怀里用真气给他疗伤,闻言浑身一震:“军师言重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小五的错,萧临早就死在漠北了,我还是侯爷的斥候秦酒。” 修远疲惫的把头枕在吕布肩上,伸手细细抚摸他脸上刚刚被打过的地方,声音闷闷的:“奉先,还疼么?应该是于吉仙师那边出事了。我们今晚就去会一会孙策,明天就赶回西凉。”吕布把修远的手心重重按在自己脸上,线条硬挺的五官轮廓上很快现出笑容来:“只要你没事,随便你怎么打我都不会疼。” 修远扬起略微苍白的侧脸对着鬼面营的死士说话:“你们想办法和贾先生联系,让他提醒于吉仙师万事小心,还有赶快去准备返回西凉的大船。”说完就拉着吕布重新回到内室,还小心的关了门。 “奉先,以前我总是不强求你也和我一同修道,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现在的这副身体,魂魄不全,凝魂玉虽然可以护住魂魄不散,却不能时刻锁着三魂归位,多亏了于吉仙师的引魂灯。引魂灯下聚三魂,三魂则分别养着精气神,方才我那一回头就失了神魂。奈何桥上休回首,忘川河里莫低头。这些神鬼之事虽有些玄乎,却也是固命安魂的根本,万万容不得一丝差错的。要是于吉躲不过这一次生死劫,在这个错乱的时空里,我能信的就只剩下你了,奉先。” 即使修远说的这么一大段话吕布一个字也听不懂,他还是硬着头皮听得十分认真,等修远全都说完,他才开口:“可是清河,修仙不同于练武,并不是我想练就能练好的。”吕布情绪十分低落,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修远笑着把自己的唇舌熟练的压在吕布脸上:“你方才不是还说有金丹么,怎么这一会儿就又忘了。我本是佛修,而通天教主却是三清道尊,你运行真气把我渡给你的气圈到丹田里,凝而不散就成了,简单的很。 吕布见修远说得轻松,脸上还带着笑,紧绷的精神也松弛下来:“说了这么半天还是和原来一样,我只要专心练武就好了。夜色正好,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双修好了。” 修远面颊上虽有些可疑的绯红,却主动环着吕布的腰开始低声说话:“正所谓一道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只要得了道心,以你现在的武学修为要结成元婴也不过是片刻须臾。只是日后你练武要更勤快些才能保证修为不退,而你的道心便是你对我的真心,我从未怀疑过,我也有信心这道心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分毫。” 修远说完整个人都趴在吕布厚实的胸膛上,狠狠把自己的唇舌送进吕布口腔里。窗外月色正好,熹微的银光透过丝绢的窗纸斜斜映在修远眉目分明的侧脸上,神圣绝美仿若幻梦。吕布强劲的心音雷鸣一般在修远耳边炸开,修远一咬牙几乎渡了自己一半的本元过去,连说话都有些气喘起来:“奉先不要分神,赶快抱元守一,气沉丹田把我的本元顺着奇经八脉循环到檀中、曲阿、风池三个穴位里。” 随着本元的分裂,修远越发虚弱起来,他嘴里的口诀却念得又急又快,好似骤雨落在吕布耳边。吕布明明闭着眼睛,却能清晰的看到此刻修远面上焦急而担忧的表情,甚至是面颊上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很快这种“看见”就更进一步,吕布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和修远心意相通,灵魂交融。修远渡过来的那一团本元就和他本人一样,温暖纯净无法替代。随着两人唇舌勾-缠的加深修远的虚弱就好像有人用一把钝刀切在自己心尖上,疼痛煎熬却又无法逃避。 “奉先,这是双修的第一步,同心。抓紧时间炼化我的本元,不要刻意去感受我的情况!”修远焦灼的喘-息-声在吕布脑海深处炸开。他紧咬牙关,开始加快体内真气的循环和流动。不知过了多久,吕布从入定中清醒过来,他黑沉的眸子里神光越发内敛而精纯,修远昏睡着蜷缩在吕布怀里,嘴角还挂着未曾散去的笑意。 吕布不太熟练的把自己丹田里的真元重新注入修远体内。那些真元一进入修远的经脉就好似突然拥有了生命一样,欢快灵动的跳跃着,流星一般沉入对方的丹田气海之中。先天真气和道法真元同时流转不息往复循环数次。修远缓缓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激动的紧紧箍着吕布的脖颈:“奉先!你一个晚上就行气化元了,通天教主的金丹果然非同寻常。” 吕布宠溺地笑了笑,小心把修远按进自己怀里:“清河,我以后能治好你了么?” 修远没想到即使吕布有了现在的修为,还是对修仙的境界一无所知。一时间感动、无奈、羡慕、甚至是嫉妒有无数种情绪在他心里流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心窝在吕布怀里重重点头:“以后只要你认真练武,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如果你还想成仙的话,我就先练出双倍的修为再分你一半,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一刻安宁悠远,修远什么也不愿意再想,更不忍多说一句话打破这难得的宁静,就这样满足的在吕布怀里又一次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最卡的剧情走完了,欢乐—— 第58章 周瑜怒夜袭荆襄 修远迷迷糊糊的缩在吕布怀里,却有难听至极的怪叫声不断传到脑海深处,即便还在睡梦中,修远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很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吕布道心已通,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自然早就听到了。他本不想动,又害怕窗外的怪叫声彻底把修远吵醒。只得极不情愿的起身推开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江东落下了细雪,吕布刚一开窗,暗藏在雪夜里的冷气就争先恐后的冲进房间里。 修远被冷意一凉,彻底惊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吕布站在窗前被落雪映出的模糊轮廓,轻声叹气,“奉先,大半夜的又出了什么事?这么冷的天,我一个人怎么睡。”吕布赶紧关紧窗户,把冷气隔绝起来,一回头脸上已经有了笑意:“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怪鸟,叫得让人心烦,我怕你被吵醒,只好起床把这些鸟全杀,没想到你还是醒了。” “不好,奉先快带我下去看看那些鸟。”修远看了一眼窗外零落的细雪,心里蓦地一空:“现在你的修为不低,早已和天地之气接通,能让你感到心烦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怪鸟,只怕是某种预兆,天道示警,大乱将至。” 虽然吕布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天道之类的词语,但他对修远的话向来毫不迟疑。当即就把修远用裘袍裹了,抱着他飞身落到院落里的空地上。 纷扬的细雪似乎更大了些,修远蹙眉顺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走到鸟尸旁:“邪鸦报丧,细雪无情。一个晚上孙策竟是已经死了么?快,穿戴收拾一下,我们赶紧到吴郡去见周瑜。” 吕布摇头:“夜里天寒,即便孙策真死了,我们明天再去吊丧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 修远苦笑着轻轻推了吕布一下:“带我回房间里去再和你细说,我们没时间磨蹭了。” 吕布见修远神色严峻,泛白的薄唇紧紧抿着眉宇间还有化不开的担忧,也不多问。把修远搂进怀里从窗户处重新飞回房间里:“修远你莫急,江夏和吴郡相去不远,不出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 修远重重点头:“越快越好,孙策一死,周瑜急怒攻心,定会连夜攻打荆州城好过江向曹操讨个说法。他虽为人倨傲,却自幼才名在外,精通兵法韬略、音律武学无一不精,并非沽名钓誉之徒,这一战不管结果如何,对天下大势都影响巨大。” 修远一边说话,一边快速给自己和吕布整理好衣装,甚至连马超他们都来不及等。就带着吕布一道匆匆往吴郡赶了去:“那些黑鸟在院子里叫了多久?” “真后悔,当日去漠北没给你猎几只雪狐回来。樊稠都给贾先生送了貂裘,我却只顾练功竟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吕布一脸的懊恼,尽量把修远往自己怀里捂紧了些。 修远原本忧心忡忡,被吕布一打岔,反倒乐呵的笑出声来:“这种时候也只有你还能想着这些琐事。若是没我在,恐怕贾先生把整个西凉卖了你都还蒙在鼓里呢。”修远这个笑容在满地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丽脱俗。吕布本就和他凑得极近,立时就看呆了:“清河说什么傻话,这全天下没什么比你的事更重要了。谁要卖西凉只管放心卖掉,与我何干。” “这话要是被那些一心一意追随侯爷的将士们听见,恐怕要大哭一场了。奉先这话日后万万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起,我们就是要走,也要把周围的事儿都先安排妥当了,免得让下属心冷,横生枝节。” 吕布屈指轻轻弹了弹修远的额头笑骂道:“侯爷好容易和你说几句软绵绵的情话,没曾想竟被你拿这些大道理堵回来,侯爷才是真心寒呢。”吕布难得有示弱的时候,这话一出口,修远整个人就软在他怀里,面颊上也生出些红晕来:“奉先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软绵绵的。” “是么?要不要现在就让你体会一下,侯爷有多硬呢?”吕布邪邪的挑眉,修远冷静的呼了他一巴掌:“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这些荒唐事,有点出息快点赶路成不?” 因为正用轻功赶路,所以修远一直乖顺的紧紧窝在吕布怀里,眉目清朗鲜活生动。感受到怀中的温暖,让吕布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起来,他低头在修远耳边暧昧地吹气:“清河所言极是,侯爷我就这么点出息,无时无刻不想着与你水-乳-交融共享风-月之欢。” 修远听吕布说的话越发没脸没皮起来,幸好左右无人就索性闭了嘴不再搭话。吕布见了也不强求,不动声色的走了更快了。刚沉默下来没多久,修远又想起被吕布岔到一边的问题,忙不迭再次开口发问:“奉先,那些黑鸟之前在院子里叫了多久?” “那怪鸟叫了还不足半个时辰,就被我射死了。”吕布原以为修远不过是随口一问,现在也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来:“怎么了?那些怪鸟难道真有什么问题不成?” 修远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眉宇间的神色却已经松动不少:“既然还不足半个时辰就没什么问题了。整遗容、引灵、扶棺、出殡,周瑜就是再快,孙策的丧事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料理妥当。我们应当还来得及。” 等吕布和修远赶到吴郡的时候,整个大堂都挂满了素缟,因为当日在白云楼的打斗有不少民众都看见孙策受伤,即便是深夜,江东还下着不大不小的雪也有不少人自发前来吊唁。一时间灵堂里一片哀戚,压抑的哭泣悲鸣声不绝于耳。 吕布倒也没急着表明身份,只是默默的跟在人群里,缓缓向灵堂移动。他目力极佳,一眼就看见沉香木的灵位上,用清瘦的小楷用金漆勾-出的字:“孙策孙伯符之灵位”。睹物思人慢慢回想起早年在江东和孙策一起打猎赏景的情景来,竟也微微红了眼。 修远把脸紧紧贴在吕布背上,一个字也没说。低垂着眉眼用民众递过来的纸钱折出两朵白花塞进吕布手里:“奉先,我一时着急,竟往了带写香烛冥纸来,只好挂一朵白花,聊表心意了。” 吕布和修远十指交缠,周围十分安静。两人心里的郁闷却各自消散,相视一笑越众而出:“西凉吕奉先特来吊唁,大都督节哀,江东万民还要仰仗公瑾安顿。”周瑜身上套一件月白儒衫,脖颈上挂着一颗色泽清透的琉璃珠子,额前系着素白的头巾和吕布摇摇相望,微微躬身作揖:“侯爷果真是至情至义之人,也不枉伯符相交一场。公瑾早听坊间传言温侯军师修远先生能断天机,伯符刚刚咽气,侯爷便来了,若是能早早提醒一声主公也不置含恨死于小人之手。” 周瑜话一出口,修远就暗道不妙。没想到愤怒至极的周瑜竟是不分青红皂白把孙策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吕布闻言顿时狂怒,按捺不住就要当场动手,却被修远强行压住了掌心。他冷冷的扫了周瑜一眼,随后又低眉顺目的敛了面上神色,就连语气也越发和缓起来:“大都督谬赞了,侯爷之所以能连夜赶到吴郡不过是先前在荆州得了诸葛先生的示警,虽是全力赶路,奈何路途遥远,还是与伯符将军失之交臂,修远凡夫俗子,不过是侯爷身边一介娈-宠哪里能知晓这些大事。” 周瑜刚一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吕布的暴躁脾气,当即就有些后悔,却没料到修远竟自贬为娈-宠。心里那一点儿莫名的怒气当即散了去,温言细语的垂了眉眼道歉:“主公身死,公瑾事烦失了方寸,言语见若有冒犯修远先生的地方还望侯爷能海涵。” 吕布余怒未消,神色不豫的冷哼了一声才拉着修远一道进了孙策的灵堂。周瑜身后依次坐着东吴重臣,除了坐在坐首第三席的鲁肃之外,修远竟是一个也不认识。心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周瑜竟动作频频排除异己独揽大权。吕布三两步就移到香案孙策的灵位前面,对着香案深深拜了下去:“想伯符一生磊落,以玉玺换得援兵击杀黄祖,没曾想大业未成竟死于奸-人之手,着实让人感叹。不知都督有何打算?” 周瑜原以为吕布是特地带修远前来打探消息,没曾想他竟是自进门起一句话都没多说。不由得对娈-宠一事又信了几分,看吕布的眼神也变了味道。修远从头至尾都默默站在吕布身后冷眼旁观,对周瑜的评价不由得又下降了些,想来是不通法术的缘故,并不知晓吕布方才的话都是自己借由佛法暗中传过去的。修远不动声色的退后几步,环顾四周,把东吴重臣面上神色都收入眼底,却见陆续正目光灼灼死死盯着自己。 正想悄悄提醒吕布几句,周瑜有些沙哑的声音再度传到耳边:“江东子弟,何惧于天下。郭奉孝竟不顾廉耻与扶桑浪人勾-结,大汉朝邦人人得而诛之。我自会连夜领兵过江向奸相讨个说法。曹魏心腹谋士与异族合流谋篡江东,人所不耻也。” 吕布陡然转身,大声呼喝:“大都督好气魄,奉先既适逢其会又恬为王侯,自会随都督一道冲阵拼杀,断不会叫扶桑异族看低了去。” 周瑜原以为吕布会袖手旁观,没想到他竟能当众表态,当即就要点兵出征:“潘璋、马忠速去准备冲锋战船,老将程普与陆逊一道留守江东。三刻之后,大军开拔,直指荆襄!”等众人回过神来吕布却早已拉着修远小心隐没在群情激愤的水军之中,不知所踪了。此时的东吴大军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59章 空城计毒计连环 吕布原本打算带着修远一直藏在士兵当中也好顺便摸清东吴士兵的编排和传递命令暗号。没想到吴郡军士法纪严明,整队完毕之后各队的十夫长就开始顺次排队报数。吕布只好瞅了个空,带着修远从小路上暗中跟着,吴郡士兵虽不及西凉人体格彪悍,却各个都眼神清明,意志坚定,也不知是孙策刚死悲愤所致,还是周瑜用了什么独到的办法练兵,吕布在一旁看着也是连连点头。 吴郡和荆州隔江相望,大军一过江夏就直指荆州城门户。不知道诸葛亮做何打算,竟是白白放弃长江天险,任由水军轻松上岸。修远遥遥看去,夜色迷蒙间竟是一面旌旗也没看到。 周瑜一直立在船头的桅板上,一身素白的银盔在暗夜里格外显眼。数十个刀甲兵士神色肃穆紧紧护卫在他身旁。自大军开拔,周瑜就差了不少兵卒寻找吕布修远,自然一无所获。他心里暗自唾弃吕布临阵脱逃,面上却一丝也看不出端倪来,显然是不想在两军交战之前弱了己方气势。 虽说是夜袭,吴郡的水军却都一色穿着白衣,在黑沉沉的暗夜里十分显眼。大军一冲到对岸,自有一队水弓手和刀盾兵留下护卫船舰,修远在吕布身上套了个隐身咒,两人站在树丛后,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很显然此时的周瑜指挥若定,进退有据和昨晚在灵堂前质问修远的幼稚冲动南辕北辙。修远看得心惊,倒真没料到周瑜年纪轻轻竟能伪装到如此地步,昨晚这一场戏也不知被多少有心人看了去。 修远正苦苦思索周瑜这么做的目地,东吴军阵中却突兀的响起一声娇喝,两三张贴着柳枝的白符同时朝修远隐身的地方激射而来。吕布赶忙抬手在修远身前画个圆圈,那几道白符就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软绵绵的从半空中落下。周瑜眼角有一丝寒光闪过,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极为恭敬:“嫂嫂,可是有什么发现?” “公瑾小心,身后那片林子里有人用玄门法术掩去了身形,对方修为很高,大半夜出来的太急,我手边没带什么东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那些人。”大乔凤目斜飞,面若桃李,眉宇间却带着深深的忧虑:“不管是什么人,这种时候偷偷摸摸跟着我们,恐怕也是居心叵测之辈,叫将士们再走快些,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嫂嫂得罪了。”周瑜话音未落就手法利落的把大乔安置在自己的马背上:“既是要急行军,也顾不得许多礼仪了。”闹腾了好一会儿,等周瑜终于带着大军绝尘而去,修远才一脸后怕的和吕布从影影绰绰的杂木林中现出身形来:“没想到大乔竟也是入了玄门的,幸亏奉先反应快,若是被发现了,虽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也有不少麻烦事就是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远远的看着就好。” “大乔的事虽有些意外,倒也在清理之中,毕竟那张角凭着一身邪术硬生生毁了大汉半壁江山,江东势力既然有心逐鹿,也不可能对玄门法术之事全无防备。”吕布边说边一脸温柔的把身上的暗红色披风搭在修远肩上。修远转头和吕布四目相对,月色掩映之下,吕布修眉俊目越发显得帅气逼人。 夜凉如水,浮起一地清辉。修远却丝毫没有冷意,被大乔扰乱的心绪也慢慢安定下来:“白符上贴着新发的柳条,槐杨柳皆为鬼木,大乔多半使的是鬼道之术,若是和诸葛亮的道门正宗对上,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蜀军到现在动静全无,以诸葛亮的谨慎多半是早就在城内布下了什么陷阱。我们再往前跟一对,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回到江夏城去。” 吕布搂着修远的腰稳稳飞在半空中,闻言重重点头,下意识的把身法又慢了几分。 大约离荆州城门还有一舍之地的时候,就有悠扬的琴音踏着月色飘荡而来。修远神色一动,贴着耳朵和吕布说话:“难不成诸葛孔明现在就要使那空城计?” 吕布带着修远在附近的树尖上落下:“就在这儿,城里的动静我差不多都能看到,不过清河什么是空城计?” “所谓空城计说穿了不过是个疑兵之计,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还燃灯焚香坐在城楼上弹琴,怎么想都像是有什么埋伏。若原本就是多疑之人,便很难不畏首畏尾裹足不前。” “诸葛亮穿一身淡蓝的道袍坐在城楼上,身边还围着不少白纸灯笼,看起来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周瑜带着大军停在城门口了。”吕布凝神细看城中情况,在细细说给修远听。 一个尖锐的音符像利剑一般,杀气十足的打断诸葛亮悠然的韵律。周瑜本就精通音律,竟是照虎画猫,拾人牙慧了。如果说诸葛亮的琴声是风雅端方的品茶赏雪,那么周瑜的音律就是千军万马杀伐果决的金铁合鸣。一个慢而缓,一个急而锐显然是针锋相对。周瑜的琴声一起,诸葛亮身边的白纸灯笼就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般,火光摇曳,把城楼上寥寥数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诡异的交缠在一起,让整个荆州城仿若鬼域。 吕布刚想靠近些细看,大乔温婉的声线就流水一般在暗夜里扩散开来,明明声音不大却稳稳把两边的琴声都压了下去:“公瑾琴艺果真高妙一出手就探出敌人破绽来,城楼上的诸葛孔明不过是阴冥符纸做的假人,看嫂嫂替你开道。”三两道黑影随着大乔的声音,朝城楼上冲去。围在诸葛亮身边的白纸灯笼摇得越发厉害起来,甚至连灯笼里的烛火都暗淡了不少在熄灭的边缘挣扎。那些黑影被火光一照立时便化作形状模糊的大狗,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城楼上胡乱撕咬起来。 “阴有阴路,阳有阳生,人鬼殊途,各归各处!”那些黑影幻化出的大狗随着大乔的咒语扭曲翻滚着又重新融在一处,一口把城楼上的光亮尽数吞了进去,琴声戛然而止。周瑜抽剑摇旗,清喝一声:“冲进城去。” 霎那间喊杀声震耳欲聋,荆州城门门户大开。吕布也带着修远悄然靠得更近了些,还没等他们混进城去,变故徒生。那些原本被大乔召唤出的黑影吞没的白纸灯笼烟花一般在夜空中炸开,火星刚一落入城中就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修远死死环住吕布精壮的腰身,面色惨白,从手指都脚尖都在颤抖:“奉先,荆州城果真是空城,不过诸葛孔明此计有伤天合,天道恒常,日后必自食其果。” 绕是见惯沙场残酷的吕布看着城门四周散落的残肢断臂,也有些脸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空城计一开始就是连坏计。周瑜打进城就是玉石俱焚万劫不复,若是不打就是虚实相生,暗渡陈仓。明日天一亮诸葛孔明又可以带人回来重新占了荆州。只是不知城内数万百姓都被转移到了何处。” 修远死死盯着城内冲天的火光摇头:“城中百姓此时多半正躲在地下,诸葛孔明的老丈人在荆州城经营数十年,按着演义里的记载孔明的内人黄月英也颇有奇才,说不定已经用奇巧机关木流牛马把城内的粮草辎重都运了出去。周瑜这次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元气大伤掉了半条命去,若是日后再急怒攻心,体虚火旺就真的魂归西天了。” “修远总在我跟前念叨什么既生瑜何生亮,今日这一战倒果真把那些天机应了个八-九不离十,当真是不服气都不行啊。”吕布笑意盈盈的低着头,就着漫天的火光把灼热的唇舌压在修远冰冷的侧脸上,半真半假的开口调笑。 修远微微偏头,被吕布吻的气息不稳,还是咬着牙说话:“既然出了这么大个乱子,我们还是赶紧回西凉去吧。孔明既然弃了荆州,不久就会去打西川,也不知现在张松把地形图送去了没。三足鼎力之势已经初见端倪,我们只是占着西凉偏安一角,终究不是办法啊,还要早早回去和贾先生商议一番才是。” 吕布见修远坚持,只得无奈的按捺住勃发欲-望带着吕布往江夏城中飞掠而去。 第60章 刺曹操割须弃袍 荆州城火光冲天,而一水之隔的江夏呢,自然依旧是细雪风月无边,秦淮风流无限。画舫南馆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即便江东主公刚死,大都督正在英勇奋战,也阻止不了巨商富贾和亡命之徒继续寻欢作乐。 郭嘉身上简单披一件青绿的攒花袍子,半躺在厢房里的贵妃榻上神态轻松,眉眼含笑和此刻房间里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曹彰低垂着头,黑硬的短发遮盖了面上神色,正专心替郭嘉拨龙眼。数九寒天还能吃到酷暑里出产的龙眼,戏志才的财力可见一斑。 “师弟,孙策身死,周瑜却毫发无伤,依你之见周公瑾夜袭荆州胜败几合?” 郭嘉半眯着眼把去了核的龙眼肉丢进嘴里,兴趣缺缺的挥挥手:“荆州之战不论胜败,江夏都不是容身之所了。先不说你这满船的绝气清心符能让我们藏多久。就是前几日在城中莫名其妙死掉的那几个死士也给我们传达了一个大大的坏消息,我怀疑曹孟德已经到江夏了。” “师弟是有巫卜卦象为证,还是仅仅因为对曹操的了解?”戏志才明白,郭嘉从来不会说毫无意义的废话,因为他太懒散又太随性。 “师兄既然这么问,那必是已经占卜过了,不知道吉凶如何?”就像戏志才十分了解郭嘉一样,郭嘉对自己的同门师兄也所知甚深,相信以他的谨慎,断然不会做无准备之事。 戏志才倒也不意外郭嘉会把问题抛回来,先低头喝了一小口热茶才把结果说出来:“不吉不凶只是个平卦,所以才问师弟。” “既是平挂,恐怕要早做打算了。生逢乱世,四平八稳最是难得,我可不想再陷进什么因果里。有彰儿在,就什么都够了,好容易断了温侯和曹孟德的因果。现在的我,无疑是最惜命的。” “不知师弟以为扶桑国如何?”戏志才轻轻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却因为他身边的黑衣人快速抽走杯垫意外发出清脆的声响,戏志才仿若未闻,面上笑意未减分毫。 郭嘉没想到平日里如此阴郁沉默的男人在师兄面前能有这么幼稚的表现,当即重重点头:“依师兄的意思,扶桑必是极好的。富可敌国、与世隔绝,最重要的是出了事还有人给我们顶着,安逸的很。” “师弟就是这点不好,什么时候说话都太过通透了些,恐怕得罪人也不自知。”戏志才戏谑的把视线投在他左手边的黑衣男子身上,唇边的笑意反而更大了些。 “有师兄在,纵是把整个扶桑国都得罪遍了,奉孝亦能高枕无忧。水镜先生的学堂里就数师兄眼光最好,不管挑什么,总是能轻轻松松就把我们比下去。哪像彰儿,空有一身蛮力,恐怕到现在还是一锭完整的金子也拿不出来呢。” “鬼才郭嘉是个财迷,若是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普天之下有几人会信呢?” 郭嘉随手把喝到一半的冷茶放进曹彰手心里,精致完美的五官上笑意盈盈:“别人信不信奉孝不知,想来曹孟德是决计不会信的。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手里的银钱很少有干净的,我纵是再想要,也是万万不敢拿的。” 戏志才身边的黑衣人像是突然听到什么高明的笑话一般,毫无预兆的爆发出一阵雷鸣般响亮的大笑声:“志才你这个师弟果真有趣,曹丞相收租卖地得来的银子不干净,难不成你这个做皮-肉生意的师兄手里的钱反倒干净起来?” “服部你误会了,在奉孝眼里,除了曹子文怕是连他自己赚来的银子也不干不净呢,人家这是变着法子在调-情,你这个木头脑袋哪里能明白。还是少开口为好,尽给我丢人。”戏志才顺手给了服部平藏的脑袋一下,自己反倒哎哟一声叫出声来:“这么多年了这个坏习惯还是没改掉,真是愁死我了。” 这么一番没头没尾的对话,服部反倒对郭嘉彻底打消了疑虑,一本正经的开口发问:“不知奉孝师弟可愿意随我一道回扶桑诸岛去过神仙日子呢?” 郭嘉把曹彰用内力重新温好的茶水倒进嘴里,闭了眼歪倒在曹彰怀里,轻声细语:“只要能带上彰儿,去哪奉孝都乐意之至。” 孙策的死讯早就在江东全境传开了,白云楼和南馆却意外的没受到什么影响。即便是那位琴艺高妙的乐师已经不知所踪,白云楼的雅间里每日依旧人满为患。曹操带着四五个飞鱼卫从匆匆走到柜台前重重放下一个大大的金元宝,阴恻恻对着掌柜卫忠问话:“掌柜的,不知道之前在楼里弹琴的那位琴师是从何处来的?” 卫忠快速把柜台上的金元宝收进袖袍里,平实的五官都笑作一团儿:“那琴师自是从江边的画舫上来的,想来原先是南馆里的乐师吧。没曾想那南馆如此厉害,小小一个乐师竟连主公和大都督都被惊动了,有了这锭金子,小老儿我今晚也能去南馆里好好逍遥快活一番了。” 曹操不耐烦的皱眉,很明显已经不愿意再听卫忠废话。他刚一转过身去,卫忠就举着那块金元宝,五指并成钩爪狠狠朝曹操的天灵盖上抓了去!曹操身后的一个飞鱼卫后发先至用手肘撞向卫忠胸前大穴,卫忠一个矮身灵活的缩到高高的柜台下面。 曹操狂怒,一脚就把柜台踢了个对穿,卫忠顺势把柜台重重一推。曹操足尖微动人已经鬼魅般滑出数丈远,一缕银光凭空从靠窗的四仙桌上激射而出。曹操大惊,狼狈的一个驴打滚堪堪躲了过去。小五和秦酒已经飞身和曹操带来的飞鱼卫战在一处,加上三个鬼面营的暗卫从旁策应,也只能面前和几个飞鱼卫斗个旗鼓相当。 曹操见势不妙,扭头就往白云楼外面走。一柄短剑好似毒蛇吐信,诡异的朝他面门袭来,正是等候多时的马超蓄势而发。曹操武功精妙,招数华丽,而马超却是拿出招招拼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来,曹操惜命,竟反而落了下风,处处被马超逼着施展不开手脚,不得不又退回到白云楼内和飞鱼卫们合在一处。 飞鱼卫们虽然武功绝顶,却从未遇到过秦酒这样的暗器高手,处处投鼠忌器。还要时不时分心护住心神大乱的曹操,已然十分吃力。四人对视一眼,拼着各自受伤联手把曹操推到窗外:“主公快走!” 马超一直死死盯着曹操,见他投窗而逃当即追了出去。曹操翻身上马,马超短剑一斜狠狠削掉了他一截披风,曹操倒吸一口冷气骇然发问:“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处埋伏?” 马超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揉身抢攻上去。若是一对一,以曹操的武功是只要稳扎稳打,马超是绝对没有机会的。可秦酒和小五他们接二连三的骚扰,让没办法第一时间脱身去找郭嘉的曹操烦操不堪,杀招频出等到马超出来再战的时候,曹操武功中最精妙的几招都差不多被看光了,僵持不下之间两人又把战场转移到马背上。 曹操武功虽好,到底是曹魏主公,平日里多是乘坐马车出行。马上功夫自然远远不及自小苦练骑射的马超精湛。一时间险象环生,好不狼狈。短短一刻钟时间,披风被扯烂,冠顶被削成两截,心神巨震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惶急的开口大叫:“荀彧救我!” 曹操话音未落,半空中就凭空出现一面血红的锦旗,直直朝着马超兜头罩下。马超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气血翻涌,面目赤红。他狠狠咬破舌尖,奋力掷出修远留下的那片丝缎就浑身脱力的从马背上翻滚下去,不省人事了。 如此同时,刚刚回到江夏宅邸的修远袖袍无风自动,高高扬起。吕布握掌成拳,在虚空中狠狠一抓,马超从凭空出现在半空,狠狠砸在地上!修远快速在他额前划出数个佛号,还低声念了几句什么,马超才白着脸清醒过来:“曹孟德被人用法术救走了!人应该还在江夏!” 修远按着他青筋暴露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道家法术,缩地成寸,日行千里。那人既能隔空救人,这些雕虫小计自然也是会的。这次没机会了。”马超热汗淋漓的面颊上涌起一阵潮红,闷哼一声再度昏死过去。 吕布把昏死在地上的马超抬进房间里,又顺手输了一点真元过去替他疗伤,面色凝重:“马超伤得不清,我们恐怕暂时没办法赶回西凉了。看来曹操身边还有不少高人,单单拼斗法术的话,恐怕现在的我们都不是对手,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修远还没来得及回话,从窗外就突然跳进一个鬼面营的暗卫,语气焦灼:“侯爷,江边的那艘画舫突然生了风帆,要出航。郭嘉不左不右正好挑这个时间跑,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的情报来源。曹操前脚到江夏,他后脚就走,要不要派人去追请军师速速定夺。” 修远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把所有人都撤回来,今晚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和侯爷要好好想想。派几个人轮流守住回西凉的大船,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61章 自戕 建安十五年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 这一年,荆州城三次易主一次比一次惨烈,这一年江东小霸王孙策遇刺身亡,这一年曹魏谋士郭嘉在吴郡不知所踪。当后世的无数史官猜测最终烧尽整个三国时代的赤壁之战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战争本身不过是一段无头无尾的因爱成狂。 曹操侧身躺在宽大的贵妃榻上,额角隐隐抽痛。荀彧和程昱坐在曹操下首,手谈对弈。琤r>  “文若你如何看待荆州之事,”程昱缓缓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状似无意的打开话题。 荀彧意味深长的扫了程昱一眼,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不管起因如何,诸葛亮终究还是暗渡陈仓得了西川大片城池。发白帝,夕至?宓闭媸巧窆砟饨腥朔啦皇し馈,?br>  “荆州城破,则洛阳许都危矣。周公瑾恐怕不日就要兵指曹魏,直逼许昌。” “仲德多虑了,东吴周瑜擅水战,鲁肃擅陆兵。只周公瑾一人必是有来无回,只不过西凉虎患却是不得不防。” 程昱细看一遍棋盘,轻轻盖住棋子:“说起下棋,恐怕只有奉孝能和文和战个旗鼓相当。吕奉先一介莽夫,盘踞西凉多年毫无动静,久闻他和自家军师有断袖龙阳之好,恐怕早就沉在温柔乡里,连那方天画戟都举不起了吧。不然的话上次和主公交手的为何会是扶风余孽马孟起?” “仲德此言差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进退有据。西凉势力多年蛰伏,休养生息到现在究竟有多少实力,你我都不得而知,反倒是周瑜久攻荆州不下,此番气势衰竭,不过是勉力连战,不足为惧。” “依文若之见,我亲率大军直击江夏,力毙周公瑾有几成把握?”曹操不知什么时候从软塌上起身,踱到荀彧身后。 荀彧收拾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却依旧平稳:“不知主公为何想取周瑜性命?又为何要亲自动手,夏侯惇将军箭术出神入化,若有机会要在阵前射杀周公瑾也不是难事。” 曹操闭眼,长长叹息一声:“我以为文和懂我。” 荀彧苦笑着转身和曹操对视,手上的棋罐重重落在地上,黑白两色的琉璃棋子四处散落,在内庭的大理石地板上撞出纷乱的声响:“终究还是因为奉孝,主公早就知道在白云楼设计杀周瑜就是奉孝,所以才特地赶到江夏去,中了马超埋伏。如今又是因为奉孝要亲征东吴亲自取了周公瑾首级么?” 程昱默默走到墙角把散落的棋子一一捡起,随后把棋罐放在门边就悄然离开了。 曹操戾气十足的五官轮廓一阵抽搐,终于还是重重点点头:“王侯将相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无良人相伴,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主公子嗣繁多,合欢者甚众,若我是奉孝,亦不信主公心意。不过一时冲动就要赔上曹魏数十年基业,主公是真心觉得值得?”荀彧相信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和曹操讨论郭嘉的问题,站在初春庭院的不知名花树下,他没由来的觉得疲惫,索性敛了眉眼不再看曹操。 “当年我负他良多,竟没能看出他自请西凉是存了远走高飞的打算。这么多年,我日日辗转反侧不得安眠,近日更是头痛欲裂,片刻不得安逸。这曹魏之主不当也罢了,当真没什么滋味。”曹操见荀彧移开视线,眼底也露出些许疲态来好似身形也单薄了不少。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主公刺董篡汉,又荡平冀州难道就是为了今日的不当也罢四个字?主公置曹魏万千将士于何地?置天下苍生万民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奉孝所图不过是江松翠竹悠闲一生,若非主公执意请他出山,又如何会有今日的进退两难?你负尽天下人,却唯独不愿委屈自己半分。没曾想我荀彧自诩满腹经纶,却当了这么多年的睁眼瞎,白白辅佐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曹操被荀彧劈头盖脸一阵反问气得青筋暴露,面目赤红,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反驳的话,更没有的动手的意思。荀彧气喘吁吁的吼完,一甩衣袖就转身离开了。曹操目眦欲裂,紧紧按着额角半响瘫倒在软塌上。 程昱心情复杂的从自己居住的别院里出来,走到练武场上不出所料看到了夏侯渊:“夏侯将军还是在这里发呆,当真是风雨无阻,晴雨不论叫人佩服。在下今日心情不佳,肯请将军为我舞剑可好?”说完也不等夏侯渊回答,熟门熟路的从门廊里搬了个木板凳在院子里坐下。夏侯渊木木看了他一眼,默默拿剑舞了几圈:“仲德今日没在主公院子里下棋么?” 程昱并没回答他,只是似笑非笑的扫了夏侯渊一眼:“今日主公院子里有两只獐子,搅得人不得安宁,烦请将军帮忙来抓了,晚上炖汤喝。” 夏侯渊听程昱满嘴胡话没头没尾又莫名其妙,当即点点头,拉着程昱快步往自己屋里走去:“军师今日可是病了,我那里还存着不少医官发下来的桂枝和麻黄,军师且拿回去煮汤喝。” “仲德手脚发软,可否请将军代劳?”程昱神色一亮,顺势按住夏侯渊的手掌。 夏侯渊皱眉重重哼了一声:“就是不愿意和你们这些文人打交道,不管说什么,都这么多弯弯绕绕,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被人听了去?难不成军师幕僚们还能和那些后宫的妃嫔们一样争宠不成?” “夏侯将军能带我走么?曹魏不日将亡。”程昱比谁都明白夏侯渊本来的性-情,也比谁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他什么也不多说,只求一个答案,又或者说只求一个心安。这句话轻如鸿毛,也重比泰山。轻的自然是程昱一身的功名利禄,重的则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程昱浅色的眉眼死死凝在夏侯渊苍白的侧脸上,始终用手掌盖着他的掌心静立在原地。 夏侯渊本就苍白的脸越发苍白了些,平实的五官上一片惨淡:“先生何出此言?” “你只说信不信我,又或者说愿不愿意信我。”程昱喉咙一耿,一口热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他狠狠压回身体里。夏侯渊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最后不动声色的甩开程昱的手掌。 程昱心灰意冷的垂下双手,嘴角突兀的溢出暗沉的黑血来:“你从未信我,我又何必再用一辈子来自欺欺人。与其日后眼见曹魏分崩离析,或者是你单骑飞马浴血至死,我不如现在就求个解脱。我这一辈子只信过两个人,他们却都不信我。人生至此,何其可笑,何其悲哀。”程昱说到最后,舌底的剧毒已经完全在肺腑扩散开来,他最后看了夏侯渊一眼,直直朝前扑倒下去。夏侯渊脑袋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把程昱早已冰冷的尸体拥进怀里,惨白的面颊上有一抹刺眼的猩红掠过,他真气内息在体内乱串,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昏倒在自己房间里。 次日,整个许都人心惶惶。夏侯将军和军师程昱在私宅遇刺,一死一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夏侯惇和张颌一起到宅邸里去看夏侯渊,顺道用自己的真气帮他疗伤:“族弟,昨天可看清刺客形貌?” “哥哥竟也相信是刺客?”夏侯渊声音沙哑,面色蜡黄,眼底暗淡无光,显然对这个问题极其失望。夏侯惇无奈的摇了摇头,埋头把更多的真气传进夏侯渊身体里:“我信或不信都于事无补。不管前因后果如何,结果已经避无可避。” “是啊,他从来都是信我的,我却不信他。”夏侯渊高高扬起脖颈,灼热的眼泪重重打在夏侯惇手背上,片刻之后终于按捺不住,整个人都趴在夏侯惇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竟不信他,当初我也不信奉孝。他们都是为我死的,我这个罪魁祸首却还毫无廉耻的活着。” 张颌弯腰把手心按在夏侯渊的发顶,阴柔的声线十分缥缈:“生逢乱世谁人无罪?程昱不过是把某些事看得太真了,才始终放不开。不管你作何决定,我和你哥哥始终都是支持的。” “儁义以后有什么打算?仲德告诉我曹魏要亡毙了。”夏侯渊声音很低,咬文嚼字却极为清楚。 “前尘往事随风破,我们不如效仿奉孝远遁边陲或能有一线生机,从此闲云野鹤,炊烟阡陌,日后若有史官提起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也算是为这日渐腐朽的曹魏留下了那么点建安风骨。” “几年前,曹子健白马青衣游行江湖我还笑他痴。却没想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朽木一根,又哪能及他之万一,当真是糊涂至极。时至今日我生无可恋,只想随仲德到九泉之下也算是了了他临死时的最后心愿吧,只是不知道这份信任过了奈何桥会不会变了味道。”说罢夏侯渊惨笑一声抽出夏侯惇腰间的佩剑抹在脖颈上:“好哥哥,愿我们来世还能再做一回兄弟!” 第62章 祭灵 初春的清晨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凉薄的雾气从脚底腾起。 自出任丞相之后,曹操到底有多少年没回过沛国的封地了,别说当地的豪族大佬们不知道,就是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自曹操改姓夏侯起,这两家的荣辱兴衰早已何在一处了,饶是曹操心机再深,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长辈面容,也不免唏嘘。 自陈留起兵到现在,唯有这次回来,他带来的不是金银财帛,不是高官厚禄,只有漫天的白素和暗沉的紫檀棺木。夏侯渊最终还是没能和程昱合葬在一处,因为那毒药化肤蚀骨,不到半日便把程昱清瘦的尸身融成一摊泥水连骨灰也未曾留下。凄婉的哀乐在薄雾之中穿行,滑过交错的阡陌田园,直直落进曹操心里,他禁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便丁点儿也容不下旁人了? 夏侯氏本就是当地望族,这次殁的又是嫡系,礼仪道场自然十分繁琐。夏侯惇抱着弟弟的灵牌表情木然的站在香案前,随着作法的道师反复的跪下再站起。以他的武功只是这般跪灵的虚礼,当是十分轻松的可半个时辰不到,曹操察觉到眼前一惯挺直的脊背竟微微颤抖。张颌一身素白静立在门廊处,亲自接待着迎来送往的宾客,秀气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道师们尖锐怪异的嗓音搅得曹操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他抬手缓缓按了按额角,举步朝内堂走去。 “文若,沛国的凉皮豆腐很有特色,祭灵时间很长,先吃点东西可好?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饿病了。你就是不听劝,安心留在许都不好么?”曹操的声音不大,抑扬顿挫之间有难以掩藏的疲惫。 荀彧原本正要喝茶,听到曹操的声音,烦操的把整个茶盏都掷到他脚下:“曹孟德,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仲德走了我竟连送他最后一程的资格也没有?仲德为人低调谨慎,从未有过错,如今却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去了。你有过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反省么?就算一块万年坚冰,这么多年也总该捂出点热气来了,你当真是禽兽不如!你明日便指兵点将去打吴郡,我若再多说一个字,就一头撞死在许都大殿的梁柱上。” 程昱莫名身死,荀彧这些天压根就没合过眼,此番血气上涌,竟是眼前发昏扑通一声就要栽倒在满地的碎瓷片上。曹操忙不迭一个箭步,把他护在怀里,跟着滚倒在地上。锐利的瓷片刺破衣襟,转瞬间在曹操背上留下数道血痕。他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一低头却见荀彧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的软在自己身上。 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着曹操。对他而言,也许郭嘉是无可取代的干净通透,代表着多年战争杀伐里的所有美好,但真正的支柱却永远都是荀彧。大到军政要务,小到家门宅邸,荀彧的意见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也是他最需要的。大事小事都要问一问荀彧的意见,这么多年来早已成了印入骨子里的习惯,就如同水和空气一样,日日相伴也许不会被注意到,一旦失去打击也是最沉重的。 曹操强撑着头脑发昏的身体把荀彧背到大厅里。祭灵的道场还在继续,无数不可名状的音节滔滔不绝的从执礼的道长嘴里喷涌出来,曹操被震的两眼发黑,素白的灵堂,压抑的香烛纸钱味道直扑鼻翼,曹操强自镇定声音低声唤了句:“儁义。” 张颌愕然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落在曹操惨白的面颊上,修眉俊目温润一笑:“主公,你当日杀杨主簿的时候,可曾料到会有今天亲贤避走武将离心的窘境?主公千里绝尘只为一盒酥糕的时候,可曾想过正是这一盒香酥让曹魏分崩离析?” 说到这里张颌突兀的展颜一笑,视线落到夏侯惇僵直的背影上:“你这样的人,恐怕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算作的喜欢,哪怕是对奉孝,充其量也不过是最原始的渴求和占有罢了。只要你还好好掌着曹魏大业,还有一统山河的野心,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可是,既然你连最后的底线也要放掉。我又何必勉强自己继续不痛快的追随于这样的你?等渊弟安葬,我们就要走了。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带走,更不会去投敌,只愿日后主公能勤修德行,时时记着百姓福祉也不枉我和元让给你卖命半生了。” 曹操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直直喷出一口血来:“儁义,竟是连你也要走么?” 张颌把手中香烛放在夏侯惇身边,轻轻摇头:“不是我,是夏侯要走,他怕自己现在不走日后会忍不住对你刀剑相向。更怕自己没有颜面下去见夏侯氏的列祖列宗,所以他只能走,既然他要走,我必不负他,天高海阔都由他去了。” 曹操抬眼去看夏侯惇,声音却已经止不住颤抖起来:“元让,你可恨我?” 夏侯惇缓慢的转过身,刚毅的侧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若没有你,我还是那个在乡下种田耕地的野小子,又怎么会恨呢?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和族弟多年的浴血沙场还比不上一个早已经舍弃你的郭奉孝。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而军师一直被你这样的人想念和喜欢又何其残忍。你妻妾成群,香火鼎盛,可曾见过军师孤身一人对月独酌的悲怆和无奈?在你这么多年无数的理所当然里,伤害的是每一个相信和追随你的人,你理所当然的用所有人的鲜血和痛苦来堆砌曹魏的强盛和繁荣。可是今天,你仅仅因为自己的追悔莫及就要推翻这一切让大家重新来过?” 曹操眼中的挣扎苦痛呼之欲出,焦灼干涸的喉咙却说不出一个“不”字。也许不知不觉间亲手杀掉周公瑾已经成了郭嘉离开之后他最后的执念,砥砺摩擦依旧鲜血淋漓的留在僵硬的心脏里,固执为它们注入最后一丝温暖。哪怕这份微末的温暖不久就会演变成穿肠的毒鸩也甘之如饴。 话以至此,自是无以为继。夏侯惇看着这样的曹操突然有些不忍下意识的移开眼,他直挺挺的跪在祭灵的蒲团上,视线却不合时宜的滑到张颌精致的锁骨和流畅优雅的肩胛上,下腹一阵燥热。张颌白皙莹润的颈项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夏侯惇微微扬着头,唇边勾起苦笑,也许自己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毛头小子而已。 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冷风,灵堂里烛火摇曳,方孔的冥纸高高扬起,张颌纤长的指尖跃过暗影轻轻抚在夏侯惇脸上:“元让,不想笑就别笑了。还有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安静的站在你身后,从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写个曹操和郭嘉的番外,一查资料却被曹操的儿子数量震惊了。果断虐之,真是个渣货! 曹操党慎入! 第63章 诛心 建安十六年的春天,对曹操而言格外沉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莫名其妙失去了三位奋威大将军和一位军师祭酒。整个曹营人心惶惶,有传言说他们死在曹植和曹丕夺嫡立储的太子之争里,也有传言说他们死于东吴刺客的暗杀,更有甚者把他们的死因推脱在捕风捉影的鬼神之论里。谣言日盛,不久便甚嚣尘上一发不可收,就连在封地反省的陈思王曹植也被召回许都禁足。 三月末,官府贴出公示,三位将军和军师都死于东吴死士之手,次月,曹丕被立为储君。民间五花八门的谣言这才渐渐平息下去,然士林清流从头至尾都保持沉默。丞相荀彧称病不朝,就连一向都对曹家忠心耿耿的夏侯氏也有不少人告老还乡。王一一允了,每日朝会上的话却越来越少了,不少朝臣都知道了魏王头痛的顽疾,就连国师左慈都束手无策?br> 曹操刚一走进荀彧住的别院,就有木槿花的香气夹杂着久不通风的湿气扑面而来。曹操长叹一口气,无奈走到墙边推开窗棂,细碎的阳光在荀彧青白的侧脸上投下畸零的光斑:“文若,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仲德走了,你想打人骂人甚至是杀人都简单,像这样一直不声不响不吃不喝的闷在屋里是什么意思?就算没有了尸身,你也可以常去程昱的衣冠冢里祭奠一二,总是憋在心里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仲德,更是为了曹魏千万的黎民百姓做最后一次努力。曹孟德你直说,是不是执意要亲征江东?”荀彧半个身子都陷在梨花木圈椅的阴影里,青白的面颊上一双黑眸幽沉沉的,隐隐有金光跳动。 曹操烦躁把头上沉重的冕旒掷在地上:“文若,所有事我都依你,唯有这件事我一定要做,而且要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荀彧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纵然你一战扬名浮尸百万,今时今日的奉孝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你走吧不用再来了,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和江东开战,便把仲德的死当作借口吧,大义执杖总比因私废公要说得顺口些,这无中生有就当是我死前给你献的最后一计吧。 荀彧扬手把一册竹简丢给曹操,声音越发微弱起来:“说到底,奉孝还是我举荐的,现在我再也没办法了却这段因果了,天道震怒,恐怕不久便要天人五衰化作飞尘。你还是早些为我准备后事吧。我一死,荀攸便会借丁忧(祭灵)之名告老还乡,到时候曹魏再无名士,纵然是狼子野心也只得以司马懿为相了。子桓果决狠厉,堪为大用,曹子健虽才高八斗文章锦绣,只可惜生不逢时,当个闲散郡王也算逍遥。孟德,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日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荀彧径自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曹操嘴唇开开合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神色复杂的看了荀彧半响最终还是关了房门隔绝了满室的沉香。这一别又是永诀,曹操努力昂起头面压住眼底的酸涩,他抬手一抹,脸上竟是一片温湿。垂下手掌的瞬间,从心脏处传来锐器刺穿的痛楚,曹操五官扭曲的歪倒在地上,紧紧攫住胸口,舌底一片清苦。终于一直隐藏在他心底的最后一点柔软也血肉模糊的冷硬起来,忽然庭院里传来仆从走动的声响,曹操运转真气缓解脚底的酸麻,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大步往前殿走去。 张贴多日的皇榜终于被人揭下,曹操小心的把竹简藏进怀里,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御书房里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当中。 曹操举起案几上早已冰凉的茶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再开口时声音仿若寒冰,阴冷逼人:“你能医好我的头痛顽疾?”华佗宽大的袖袍里毫无预兆的滑出一根银色的丝线来,并不开口说话。 曹操微一皱眉,把手腕悬在案几上:“阁下果然医术高明,竟能悬丝诊脉。”话音未落,华佗手心悬空的银丝突兀的断开,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传闻魏王暴虐,连帐下幕僚也常遭其毒手,今日一见果真不是空穴来风,阁下的头风病本是心胸郁结所致,又岂是寻常药石能医好的?恐怕魏王只是想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屠尽天下名医吧,看来师弟所言不虚,大战一触即发了。”曹操虽不知道华佗口中的师弟是什么人,但眼前的人既然知道了军机,就万万留不得了。想到这一节,曹操双臂一展,使一招大鹏展翅往华佗天灵盖处攻了去。 华佗见曹操面色不善早有防备,镇定的把手中银丝一抛,那根银丝片刻间竟也化作雄鹰的姿态迎了上去,曹操掌心喷涌的气劲被推到一旁,狠狠撞在屋内的摆设上。屋内雕花的屏风、编制精细的藤椅都被真气化为齑粉散了一地。 曹操神色一凛冷笑道:“你果然会些玄门法术。”说完曹操在半空中身形一折,足尖窗棂上轻巧的一点,整个人已经飞身落在屋外。曹操一退,华佗也不追,只随手把一枚古钱重重掷在地上。古朴的钱币无风自动,刚一落地就急速旋转起来,华佗凝神静气口念法诀,正是道术正统缩地成寸的法门。地上的古钱越转越慢,隐隐散出青光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那古钱要停下的一瞬间整间御书房被凭空出现的大火包围。 华佗惊诧的一抬头,只见曹操离开的那扇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一张明黄的符纸即使是在漫天的火光里也依旧能放出耀眼的金光来。华佗虽然吃了一惊,却很快反应过来,袖袍一荡就凭虚御风冲天而起。 曹操早已经不知所踪,宽阔的庭院里空无一人。华佗正要离开,黑紫的瘴气毫无预兆的从他脚下爆裂开来,他脚下那股不知从什么地方召唤而来的青风被打散。华佗没办法,只得憋屈的再次落回庭院里,只是这一次他眼底却多了许多戒备。 “什么人在暗处鬼鬼祟祟暗算我?”华佗举目四望,目力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只得色厉内荏的开口呼喝。 “师兄果然健忘,不过十年不见就把自己的同门师弟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这个声音阴暗沙哑就好像狂风中被撕扯的破布,华佗惊骇一抬头,只见一个面目可憎的枯瘦老人端坐于白鹤之上遥遥把视线投在自己脸上。 华佗警惕的退后两步,冷笑着答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不成器被逐出师门的破落户师弟啊。左慈老儿,你又用了什么邪术续命,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还恬不知耻的坐在师尊送你的仙鹤身上,我都替你脸红。” “呵呵,分别数年,师兄道力修为不涨倒意外变得伶牙俐齿许多,也不知这些年都没脸没皮的和哪些个小辈混在一处学来的,当真是为老不尊遭人唾弃啊。”左慈对华佗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老神在在的坐在仙鹤上反击回来。 华佗懒得与他废话,抖着袖袍就飞到半空和左慈斗在一处,一时间空荡的庭院里符纸和寒光乱飞,百草哀鸣鸟兽璧走。华佗修习的法术擅医道,造化神奇时能生死人肉白骨却到底不适合逞凶斗狠。两三个回合就被左慈一拂尘拍到地上昏厥过去。 “曹孟德,我与华佗乃是同门,就算我想杀他也担不起这个因果,后面的就交给你动手了,反正你手里早已经背负了数千条人命转世轮回也只得沦落到修罗炼狱去,不差这一条。”左慈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天际。 曹操听到声音从躲藏的偏殿中探出半个身子来,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掌按在华佗额角悄无声息了取了他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改掉了章节开头两个错字,一直木有人留言实在是不能再悲惨。 第64章 应劫 西凉的春天今年来的格外早,院子里的迎春花二月末就稀稀落落的开了一地。修远半眯着眼侧躺在吕布大腿上,神情慵懒面带浅笑,一副餍足的表情。贾诩执一把白玉酒壶拉着樊稠在一旁作陪,张辽在练兵场上。马超双腿交叉斜斜靠在身后的花树上,纷扬的红叶停在他肩膀上,盖住他脸上的情绪。 高顺从回廊的拐角处匆匆走来,递给修远一封密信,“先生,这是鬼面营从许都传回的新消息。”高顺竟然会亲自来送消息,吕布有些惊讶,扬手把信件接到自己手里,随口问到,“什么消息,要你亲自送过来?”高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文远叫我把军师的口信传回去,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修远闻言大笑:“高将军一定又在练兵场上捣乱了吧,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每隔两三天,高顺和张辽都会闹上一出,理由五花八门。不管是新兵太年轻,还是演武场太小,甚至是天气太热都会在特定的时间成为高顺打断张辽练兵的借口和契机。几年过去,很多老兵都知道,吕布和修远这也就懒得管了。 纵然现在西凉地广人稀百姓安居乐业,到底还是太过偏远。私塾和学堂也远远没有跟上,愿意来西凉城定居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至于扶风族大多是族内通婚,最多不过是和茂陵城的守军们就地解决,至于西凉本城自然僧多粥少。 张辽属于吕布的嫡系班底,追随者甚众,自然有很多人为他操心子嗣繁衍问题。至于高顺,不了解他的都十分惧怕,真正了解他的又都知道他喜欢张辽。这种感情纠葛,在西凉内城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来,又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高顺再好,张辽也没道理放弃香火延续不管不顾的和他搅在一处。若是满城皆断袖,西凉不要别人出兵攻打,数十年后便会自然消亡。在西凉张辽很多时候都被当成士兵们的模范,至于吕布那属于盲目崇拜,相当于图腾一般的存在。对于西凉城的千百军民来说,只要有温侯在,便无往不利高枕无忧。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关于修远未卜先知的传言越发离谱起来,连带着把他和吕布的关系也上升到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上。 众人理解他们断袖龙阳,却绝不会去效仿。至于贾诩和樊稠嘛,一直低调的毫无存在感,官阶稍微低一些的人,甚至并不知道西凉还有贾文和这号人物在。他们断袖当然不会在城里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张辽和高顺不同,要是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对西凉而言,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他们在军队里,一个收官兵,一个收私兵。是所有底层百姓出人头地的希望,稍微有些大的动作都会被城内百姓们津津乐道。有亲属家眷的会投效到军营里,最近几年西凉周边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官兵也是只养不战。而那些来历不明,从遗族边陲逃难而来的奴隶们则会想方设法的加入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和鬼面营为西凉刺探消息,换取难得的容身之地。 这些明面上的事,张辽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高顺自己也因为种种复杂的牵扯不会把自己的心意摆到明处让张辽为难。于是他们两人的事只好一直这么拖着,一个追一个逃。几年前张辽被夏侯惇射了一箭伤了底子,高顺就变着法子让他休息,甚至连煮饭煎茶也一手包办,而张辽只能在泥潭里无奈的拖着,不应声也不拒绝,完全找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作为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马超其实能理解高顺的想法。他自小和吕布一起长大,最初是被老侯爷作为吕布的侍卫来培养的,除了武功以外并不会花多大心思去教他做人处事的道理,作为一个战乱中流亡的孤儿更不会有人用延续香火的压力来改变他对张辽的钦慕。 修远和吕布对高顺而言是主子,他绝对不会产生除了效忠以外的多余情绪。而同为吕布下属的张辽则不一样。高顺读书不多,对精通军阵文武双全的张辽从钦佩到喜欢也算是日久生情。彼时西凉阵营根基薄弱,他们时时处处一道行动,从纯洁的少年,到成年的痴恋并不突兀,就是马超自己又何尝没有被遍地皆断袖的大环境影响呢?作为扶风部族留下的唯一正统想成为他妻妾的女子在茂陵和金城两地不计其数,他从来都只拿父母亲族大仇未报作为借口搪塞过去,若是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他还会不会喜欢上女人呢? 马超隐在斑驳的树影里,不动声色的看着高顺阳刚却不显锐气的五官,苦笑着摇摇头。自从江夏城的那个晚上之后,他恐怕很难再对女人动心了。和缓的微风从落叶的缝隙里扫过,马超飘远的思绪被修远清越的声音重新拉了回来。 “贾先生对曹魏的怪事怎么看?”修远随手把信纸展开铺在石桌上。贾诩执壶的指节很稳,倒茶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一个月内死了三个将军一个军师,就连荀彧也病重卧床,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我就不能不怀疑曹操是不是惹上了什么游方修炼的术士。以张颌、夏侯惇和夏侯渊的武功,纵然打不过对方,在曹魏本阵逃到大营里还是不难的。就算是侯爷亲自出手,也要和他们缠斗近百招。” 贾诩话音未落,修远就连连摇头:“贾先生有所不知,别人我不清楚,单单荀彧一人玄门法术之高深,就不是一般游方术士能对付的。两年前,他就能隔空摄魂把曹操从马超手里救走,就是我和奉先若只比法术的话,恐怕也很难在他手里占到什么便宜。”说到这里修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诸葛亮师从张道陵正统,如果是他亲自出手,要造成这个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站在修远身边安静听着他和贾诩对话的高顺突然插话进来:“蜀汉那边也有不少鬼面营的探子盯着,曹魏出事的前后,诸葛孔明还在成都祭祀亲耕呢?怎么可能一人分两地同时在曹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高顺的话自然没人会怀疑,贾诩轻轻把茶杯搁置在石桌上和修远一起皱着眉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于吉穿一身浅蓝色的袍子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军师不好了,我师兄被什么人杀死了。” 修远一惊,赶忙追问道:“于吉仙师的师兄是什么人?” 于吉把手里三四块破碎的龟壳扔在修远手边,神情十分忧虑:“我师兄就是神医华佗啊,寻常武人是无论如何也杀不死他的,除非他被人禁锢了真元道力。” “那青囊书呢?”修远闻言面色一变,倏地从吕布身上弹起来语气急迫。 于吉反被修远吓了一跳,又细细看了一阵桌上的龟壳才颓然道:“恐怕青囊书也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了。”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反问:“清河,你是怎么知道乾元宝录和青囊书的?这可是我师门秘辛啊。” “我不知道什么乾元宝录,只是从未来的天机里偶然知道了青囊书的存在。也许这个乾元宝录正是其中的变数。于吉仙师不妨说出来让贾先生一道参详参详,你的命劫至今还没应验呢,也顾不得什么门第之见了。更何况我和奉先一直都是合和双修也算不得什么正统修士,纵然那是什么师门秘法,我们多半也是修炼不了的。”修远很清楚在演义里华佗是被曹操杀死的,可在这个时空,只有武功没有真元道力的曹操又怎么可能杀死华佗呢?显然事情产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数,再加上乾元宝录让修远十分陌生,事关重大他毫不避讳避讳当场就问了出来。 于吉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又一直把修远看作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隐瞒他,忙不迭开口细细解释起来:“乾元宝录本来是师门祖师爷的一件秘宝,几代传承辗转落在我师父手上。后来他推算出汉室衰微,天下将乱便把乾元宝录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三个徒弟。大师兄华佗,得了能普救万人的青囊书,传言能肉死人生白骨,不管是什么伤势,只要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 贾诩原以为这些修仙求道的东西,他完全听不懂,没想到于吉竟说出这个一个开头来,他当即就放下心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事依我看就是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杀人夺宝。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于吉仙师你的命劫恐怕很快就要应验了,因为你身上也有这个乾元宝录的一部分,凶手既然夺了青囊书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件秘宝的,必然想要把三件东西都集齐把宝物还原出来,好应付某些棘手的事。” 修远一听贾诩的话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贾先生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修仙法门千奇百怪,普天之下真正得了道心懂玄门法术的却寥寥无几,行凶夺宝的很可能是于吉仙师的熟人。再加上修道之人多半不擅长奇巧鬼谋,想要的话自然不会耍什么手段,会光明正大的动手去抢实属正常。” “军师和贾先生的意思是,杀人夺宝的就是我们的同门师弟左慈?”于吉虽醉心天道却不是迂腐不知变通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卜算到自己的命劫之后就果断来找修远避祸了。修远的贾诩的提示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于吉毫不费力的就想通了其中缘由。 修远一听到左慈这个演义里大名鼎鼎的人物当即点头:“很可能就是这样,因为在我所知晓的天机里,华佗是死于曹操之手的,而左慈也正和曹操混在一处,自称缥缈仙人。最后还狠狠的戏耍了曹孟德一番呢,不知道于吉仙师若是对上你师兄左慈有几分胜算?” 于吉一听当即涨红了脸:“修远先生,左慈是我师弟。” 吕布一听这话,当即爆笑出来:“就你这三头身的小正太还能是别人的师兄?你一定是骗人的吧。” 第65章 天机 吕布一听这话,当即爆笑出来,“就你这三头身的小正太还能是别人的师兄,你一定是骗人的吧。” 于吉闻言一愣却并没有直接反驳吕布,只是脸上扬起几许怪异的神色来,“侯爷现在怎么说也是通了道心的修士,怎么还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求道修仙讲求的是灵根仙缘,我自小仙根纯净,五岁就随师尊上伏龙崖修炼。只要到了辟谷养气的境界,不管多少年都可以保持身形相貌不变,这不过是皮囊,我入仙门确实比左慈要早自然是他师兄。” 修远听于吉把话题岔到一旁,忙不迭打断了他,“我原本就是佛修,侯爷一直和我双修不知道道家法门的玄妙也无可厚非,命劫将至,情况紧急仙师还是莫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好。” 修远一开口,于吉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军师说的是,还是来说那乾元宝录的事。华佗师兄得了医术一脉的青囊书,我则得了道术一脉的招魂幡,精于布阵请鬼沟通三界,若是境界到了,就是要请仙召神也并非难事。” “这么说来,你们取得的宝物都是不擅长斗法的,不知左慈得了什么法宝?事情似乎越来越棘手了。”修远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来,就连吕布也很快敛去了面上笑意神情严肃起来。 “左慈师弟得了是一件叫灵鹤谱的宝物,据说可以号令天下妖兽,若是修炼的境界高了,要召唤出一两只仙兽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于吉也注意到修远神色不对,快速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妖兽仙兽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鬼神吧。单从现有的情况来分析,于吉仙师的处境似乎也不是那么危险?”贾诩不是很确定,只是随口说出自己的推断却很快被修远打断了。 “文和有所不知,像现在这种群雄割据四处杀伐的乱世,妖兽绝对比鬼神要可怕多了。因为大部分的黎民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鬼神之说并不能拯救他们于危难。人们也就渐渐失了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就连贾先生自己也不是常常担忧无法自保么?更何况以道术为根本的黄巾之乱不是已经被镇压了么?天下的人自然越发不相信缥缈的鬼神之说了,恐怕侯爷这样的武人号召力都比鬼神要强得多。” 贾诩无意识的旋转着茶杯的边缘,回头看了笔直立在自己身后的樊稠一眼,轻笑着点头:“军师所言极是,我想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和在下一样不再相信鬼神了。” “所谓天下大乱必有妖孽横生。世道越乱不知名的妖兽反而越多。以于吉仙师的道力恐怕要召唤出一方土地都力有不及吧。”修远若有所思的看了于吉一眼,心里有些东西越发清晰起来。 于吉无奈的点头:“军师说得没错,现在的招魂幡也不过能召唤几个小鬼出来帮忙搬下东西罢了,几乎没用。” “不知于吉仙师可曾听说过三世镜?”修远云淡风轻的从袖子里把凝魂玉抽出来,语气平顺,听不出起伏。反倒是吕布一脸紧张:“清河,这种天机随便说出来没事么?”吕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对修仙一无所知的温侯了,自然明白天道的严厉,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机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还存在在这个时空本身不就代表着天道对三世镜的容忍么?”修远见吕布一脸紧张不由失笑,心里愈发柔软起来。他仰头在吕布面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于吉仙师一心向道凡心浅薄,这些事还是早些让他知道的好,命劫将至不能在这个关口上出什么乱子。” 吕布见修远确实神色轻松,也就点点头不再计较:“清河说得有理,曹魏既然出了这么多事,恐怕近几年就要有什么行动了,还是早早把我们内部的隐患除了好。” 修远把手心的凝魂玉滑到石桌的另一边,于吉修行的本是正统道术,自然知道这样一块宝玉对修行之人的好处。不由得有些踟躇:“军师,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交给我好么?” 修远毫不在意的挥手:“我本来就是佛修,奉先以武入道凝魂玉对我们没什么用。既然是命劫还是万事小心为妙,不管怎么说多一道保障也是好的。仙师这么多年为西凉做了不少事,区区一个死物有什么当不起的?” 于吉想到修远并不是什么正统的修仙门派也就释然了,小心把凝魂玉拢进袖袍里:“三世镜小道未曾听说,不过地府黄泉有一面前尘往事镜我倒是听不少小鬼提起过。” “不错,我当初在须弥幻境看到三世镜的时候也曾以为是前尘往事镜。不过后来上仙告诉我那个地方是天外天,所以三世镜也算是大境界里有数的秘宝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就和那三世镜有关。”修远知道自己这番话对一个正统的修士来说无异于惊雷,刻意停顿下来给于吉一个消化和思考的时间。 于吉果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咬牙发问:“不知清河可否透露,是什么机缘让你得了窥视三世镜的机会?以你和侯爷现在的修远别说是天外天了,就连上清天都进不去吧。” “如果我说是通天教主亲自出手相助,于吉仙师可信?”修远收了面上的玩味,声音清朗,眉眼明亮。 “军师既如此说我自然是信的,以通天教主的大神通,军师当不至在这等大事上诓骗于我。不知道清河曾在那三世镜上看到了什么?”于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毕竟修远肯开口告诉自己此等秘辛已是不易,自己如何还能反过来怀疑于他呢。修远刚一开口解释他就忙不迭找个台阶下了,把话题转移开去。 “我看到了不仅仅是我和侯爷的缘定三生还有仙师的道法仙缘分。上清天的太液池是你我得道的本源,原因却是因为我们各自的道侣。我本是池中仙露而你则是池中的一株白莲,因金蛟银龙时常在池中嬉戏打闹,你我才得了灵根,金蛟就是侯爷。”修远之所以把自己穿越重生的内情全数抖落出来,不光是为了全力破解于吉本身的命劫,更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私心。 这种虚无飘渺的前世今生对旁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修士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秘密。修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目的就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自己对他们的信任,往后他们也会因为这个秘密,对西凉越发忠心起来。 即便贾诩、马超知道自己来历,以及“窥视天机”的原因也绝对不会把秘密抖落出去,反而会小心的把这个秘密掩盖起来。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大好事,修远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对于未曾修仙的普通人而言,这个秘密与其说是一个重要的把柄还不如说是一张极不现实的空头支票。这张支票本身对修远毫无威胁,西凉军师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谣言传了数十年,到如今早已成了百姓心中默认的事实,即便以后有什么转世重生、夺舍重生的小道消息流传出去,多半也是没人信的。 “清河的意思是,我命定的道侣就是那条银龙?”于吉当然想不到这么多凡俗世间弯弯绕绕的以退为进收买人心的手段,他满腹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前世和仙缘上,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明白修远的言外之意。 修远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小口淡茶到喉咙里,肯定的点头:“银龙虽比不上五爪金龙,却到底也是天地间少有灵兽气运逼人,要抵挡区区命劫易如反掌,子龙将军正是银龙转世。于吉仙师还要和赵将军好好亲近才是。” 于吉粉白的圆脸倏地升起一团红潮又很快隐没下去:“多谢军师指点。”说完也不等修远答话就匆匆离开庭院往自己房间里去了。 贾诩见于吉脸上少见的现出符合他身形相貌的幼稚神色的来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清河果真高明,只用虚无缥缈的前世今生就利落的解决了把于吉仙师长久留在西凉的棘手问题,贾某当真佩服。” 修远复又歪倒在吕布腿上半真半假的应了句:“就是贾先生自己又何尝没被在下打动呢?横竖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 高顺突然直挺挺的朝修远跪下:“不知军师可否透露一下我和文远的前世今生?”修远既然把三世镜的事说出来,就早有准备高顺会孤注一掷趁机把他和张辽的感情摆到明面上,这也是修远特地挑选这个时间把事情摊开的原因之一。 “高将军从小和侯爷一起长大,我自然是看到的。只是短短一日之内我已经泄露出不少天机。将军这个时候问我,莫不是想让我被九天神雷劈死?于吉仙师有银龙庇佑,我好歹也还有侯爷在,至于将军本人的机缘我是决计不会再吐露半个字的。” 高顺听修远的语气斩钉截铁,也不再强求只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挺拔的背影格外萧索。 “不过我可以告诉高将军的事也有很多。”修远声音很轻却绝不含糊,高顺一听立即转过身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修远的侧脸,那神情活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大狗。 修远眼角一抽,又赶紧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过去:“按照我所看到的天机,董卓一开始就是被侯爷杀死的。而侯爷会在后来的诸侯争霸里被郭嘉水淹下邳城,最终早早吊-死在白门楼。而贾先生则是魏王麾下的心腹谋士,至于马超么,也会早早投效刘使君而去,于吉仙师甚至是被小霸王孙策杀死的。你说这些天机都可信不可信?将军自幼练武,自当明白纵是与人比斗也不单单是凭武学高低要定胜负的。既然命不待我,便要逆天改命,这才是男子汉立身处世应该有的态度,因为一点绮丽之念就忘了本心失了斗志的人是绝不会成为天道宠儿的。” 夕阳的余晖逐渐染红天边的云层,修远负手而立的俊秀身形在漫天金红的余韵里显得格外真实而强大。吕布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的落在修远线条优雅的脊背上,眼底有细碎的金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这个过渡章节写完了,捂脸逃命—— 第66章 吹箫 和缓的光亮越过绢丝的窗纸在紫檀木的大床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吕布踩着细碎的光点走到床前,“清河,时辰不早了,今日早些起来可好,” 修远一脸迷糊的睁开眼,表情略微有些茫然,“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么,”修远斜眼睛扫了案几上更漏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初春的温煦阳光里睡过了辰时还没下床有什么不妥。自从吕布以武入道可以修炼真元之后,修远就连每日的修炼也用晚上的合体双修代替了。除了极少数的大事会在庭院里和贾诩商量之外,一天里的绝大部分时间,修远都是无所事事中度过的。 吕布一脸宠溺的拍了拍修远的发顶,声音十分温柔,“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道去漠北打几张狐皮回来,也好在来年过冬的时候给你缝几件裘袍。” “也好,每日赖在内城不是看小话本就是喝茶下棋看你练武,确实有些腻了。骑着赤兔到漠北的大草原上跑也跑也不错。”修远看着吕布明亮温和的侧脸,轻笑着掀开被窝,由着吕布把自己抱下床。 修远眯着眼把青盐含进嘴里净牙,含糊的开口说话:“你先去把赤兔骑过来,既然要去漠北还是早点动身的好。”吕布顺手把箭囊套在背上就转身出门了。等修远差不多收拾妥当的时侯,吕布正好回来一把把他拉到赤兔马的马背上出城去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去漠北,吕布也就没带其他人。修远一脸幸福的搂着吕布的腰,赤兔马的速度不快,凉爽的和风温柔的扬起修远的发丝,纷乱的黑发调皮地落进吕布后颈里,触感温润。 感觉到风不大,吕布索性整个人倒在修远腿上,黑硬的短发戳在他白皙的胸膛上:“清河,我们好久都没单独出来玩过了。” 修远轻轻弹了弹吕布额角,失笑道:“又不是孩提时候,难不成还能隔三差五就溜出城来放纸鸢不成?曹魏动静不断,恐怕不久又有动荡。” 吕布伸长手臂搂着修远的脖子,把他的唇舌拉到自己脸上胡乱磨蹭一番:“好了,难得能出城逍遥几天,别说西凉那些扫兴的破事。”修远虽然觉得吕布这样的要求有些幼稚,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期待吕布暗地里露出些儿时的小情绪来,当即点头答应,还顺势把他的脸捏成奇怪的形状,笑着开玩笑:“来,给爷笑一个。” 吕布毫不迟疑,立时便牵动嘴角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来:“恩客你看奴家可还满意?”因为修远一直捏着他的脸没放手的缘故,吕布阳刚的声线有些扭曲,倒还真有几分风尘小倌的气质,惹得修远扯着嗓子狂笑不止:“要是被西凉城的百姓看到奉先此刻这番作态,只怕会把隔夜的饭食都呕吐出来。” 为了避免修远的腿被自己压得发麻,吕布只躺了一小会就动作潇洒的直起身子,满不在乎的应声:“只要清河喜欢就好,至于旁人理他作甚?” 修远心里一暖,张嘴在吕布颈侧轻轻啃咬:“那是,奉先永远都是我的。”吕布微微偏头露出颈侧的软肉,方便修远下嘴,神情极为愉-悦:“侯爷味道可好?”修远扬起脸,眼光灼灼:“当然,侯爷的味道我昨晚才尝过了,当真是*蚀骨欲罢不能啊。” 吕布眼底的亮光一闪而逝:“清河想要?”修远闻言一愣,轻轻在吕布腰上拍了一掌:“好好骑马,我倒现在都还手脚发软呢。”吕布摸摸下巴,淡定的接了句:“不是还有嘴巴么?替侯爷吹箫如何?” “吕奉先!你这颗稻草脑袋里还能装点稍微有用的东西么?成天说些没脸没皮的话也不嫌丢人。”修远略尴尬,说话的音量明显加大了,微红的耳根却显露出他的真实情绪来。 吕布眉眼微弯,眼底的宠溺尽数满溢出来:“清河说哪里话,你从小就擅长吹箫,再往前走就到了漠北地界,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难得周围景色不错,只干坐着也未免太无聊了。再说了,我满脑子都是能把清河伺候舒服的技巧怎么会没用呢?简直再有用不过了好么?” 修远无语的偏过头去,不和吕布四目相对。骑了这么久的马,大腿内侧也确实有些不舒服。就顺着吕布的意思下马到路边的小树林里休息。赤兔马早通了灵性,吕布也懒得锁。只随手把修远捞在怀里靠在树边休息。修远神色一动,当真从袖袍里掏出一根小巧的玉箫出来,歪着头吹起来。 玉箫音色悠远,曲调和缓,就连吕布这个不懂音律的人也觉得十分好听。还闭着眼就着修远调子慢慢哼起儿时的童谣来。杂树的间隙里偶尔漏下几缕阳光,画面安宁美好,只可惜还不到半刻钟,这难得的安宁气氛就被突兀的战马嘶鸣声打断了。只见一匹通体淡紫的高头大马直直朝着吕布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披着兽皮的蛮族人,哇哇大叫不知道说些什么。 修远微一皱眉,把玉箫顺手丢进吕布背后的箭囊里:“紫电怕是冲着赤兔来的,这麻烦我们恐怕躲也躲不掉了。” 吕布脸上戾气翻滚,咬牙切齿的问道:“要不要全都杀了?” 修远扯着他袖子摇头:“你现在也算半个修仙之人,胡乱杀戮恐怕有些不妥。先看看情况,紫电能救就救下,不能的话就顺其自然吧。”吕布点头,身形一展就直直落在狂奔中的紫电身上,腿脚狠狠在马腹上一夹,厉声喝到:“不长眼的畜生!往哪里跑呢?” 吕布这一声断喝含着浓厚的内力,气势磅礴堪比惊雷,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滚滚扩散,紫电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多时就被身后的蛮族们追到了。吕布面无表情的跨坐在紫电背上,中间一个蛮族大汉抱着拳头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英雄好身手,按照我们部族的规矩,这马就归英雄所有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英雄随我们一道回部族里去参加三天后的赛马大会?” 吕布正要开口拒绝,修远骑着赤兔马从树林里走出来,饶有兴致的发问:“不知道此次赛马会的奖品是什么?” 那蛮族人看到修远先是一愣,后来注意到他身-下的赤兔,满脸激动的回答:“本次的赛马的奖赏是名匠欧冶子的青虹剑。”修远眉眼一挑惊讶的半张着嘴又反问了一次:“你说奖品是什么?” 那蛮族人以为是自己的中原话说得不好修远没听懂,放慢语速字正腔圆的又说了一次:“是欧冶子大师炼制的名器青虹剑。” “这奖品我要了,你们在前面带路吧。”修远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语气却比平时急迫许多。 蛮族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又见修远骑着赤兔这样的宝马,也不疑有他,当即在前面带路。吕布把紫电靠过去,偏头在修远耳边问话:“那青虹剑是什么东西?修远似乎很看重?”修远重重点头,咬着吕布耳朵解释:“青虹剑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武器之一,你既以武入道,自然不能没有一把好武器,方天画戟虽好,却终究是马上武器,平日里带在身上也颇有不便,若是能拿到青虹剑就再好不过了,纵然这次赛马里有什么猫腻,你只管下手抢就是了,不要有什么顾虑。” “嗯,看他们衣着装扮似乎是北方部族的人,也许还能见到几个少年时候的熟人呢,这赛马之会我从前和父亲一起来的时候也有所耳闻,漠北大草原上的部族都会派人参加,对百姓们而言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对那些掌权的可汗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搜刮战士的机会。若是能在赛马会上夺魁,就能在整个草原打响名声,好处多多。” 吕布对修远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走在前面的那个蛮族人突然转过身来接过话题:“看来阁下对漠北习俗十分了解,难道是专程赶来参加赛马节的?”修远轻笑着摇头:“兄台想多了,我和奉先此番前来不过是想猎几张狐皮回去,来年好做件狐裘罢了。” “在下塔图,不知先生名号是?” 修远闻言有些犹豫,眼前这个蛮族人十分精通中原语言显然是狠狠下过一番功夫苦练的,再加上他们上次来漠北又遇到了扶桑暗探,现在草原的局势恐怕也不大安稳,贸然卷入这趟浑水里似乎不妥。吕布见修远抿着嘴神色为难,索性随口胡诌:“我们不过是西凉荒郊里的猎户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名号。我叫黄二狗,我弟弟叫黄三。” “既如此两位是否有意愿留在我北方部族效力呢?以两位武功,就是要做个大将军也轻而易举,只做个猎户实在是太屈才了。”塔图反应很快,并不计较吕布告诉他的是不是假名,顺水推舟的开口招揽。 修远心思一动,低着头小声问塔图:“不知阁下是什么人?若是要到漠北去当个普通士兵冲锋陷阵,我和哥哥还不如在山里打猎来的自在。” 塔图面色一僵,再看修远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在下是兀骨大将军帐下校尉,自当会在将军面前为你们美言一番讨个好差事。” 修远不置可否的转过头去看了吕布一眼,嗤笑道:“西凉城的侯爷曾经叫我哥去做偏将军,我哥都没答应,又岂会被北方部族一个区区校尉打动?阁下未免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俩了吧?” 塔图没想到修远会拒绝的这么直白,面上有些尴尬,他身边的蛮族士兵却已经按捺不住:“不过是个细皮嫩-肉的穷书生,我们漠北大草原不知道有多少,竟还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在我们将军面前装清高。” 那士兵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突兀的打断了他,却是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转瞬间竟是把他大半张脸都打肿了:“不过是个没眼色亲卫,还敢对我家军师出言不逊,该打!” 第67章 宝剑 塔图自然也没看清楚吕布是怎么出手的,他垂着臂膀眼光交替的在修远和吕布脸上来回跳跃游移。修远被塔图直白的眼光看得面颊微热,恼怒的扬手拍了吕布的头好几下,“奉先,你出手太重了。” 吕布惊讶,“又没缺胳膊断腿,甚至都没见血,这还叫出手重,难道要我走上去摸摸他那张臭脸么,会这么说话的不是眼睛不好用,就是脑袋不好用。”吕布一边说,一边玩味的摸了摸自己下巴,戏谑道,“真去摸他的脸会降低侯爷格调的。” 修远被吕布突如其来的不正经弄的一懵,下意识的反驳回去:“你不是满脑子都是稻草么?还能有什么格调?” “侯爷还会吹箫呢,怎么会满脑稻草呢?清河要是不相信,侯爷我这就给你示范一二。”说着就真的低着头把温润的口鼻凑过来,作势要亲修远的脸。修远尴尬的把吕布的大脑袋推倒一边硬生生的转移的话题:“塔图将军不是要带我们去赛马节么?怎么一直傻愣在这儿?莫不是怕我们抢走了宝剑?” 塔图的中原话学的极好,自然明白吹箫的另一层意思,却没料到吕布和修远会是这种关系。忙不迭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悻悻在前面带路,一句话也不多说。 修远对这些毫不在意,只在马背上坐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索性把吕布扯到赤兔马上朝着前面的三个蛮族喊话:“塔图,不是你们要抓这马的么?怎么还想偷懒让我们照顾?” 塔图闻言瞪大眼睛死死看着修远的侧脸,吕布满面寒霜的重重哼了一声:“将军若是再这么盯着清河,我不敢保证将军身上会不会少点什么东西。” 塔图一转眼被吕布满脸的戾气吓了一跳,却看见紫电马已经慢慢悠悠的落到了众人后头,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发问:“先生确定要把马交给我们处置?那马即便是在整个草原也是难得的神骏,按我们部族的规矩,它现在是你们的私产。” 修远僵着身子骑了大半天马,浑身不舒服,极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若不是你们打不过奉先,恐怕早就杀人夺马了,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之人还假惺惺的说什么礼仪廉耻。实在让人倒胃口,快带着那破马到前面带路去,再说一句废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反正赶路又不需要舌头。” 有了之前的教训,哪怕修远说出来的话十分难听,塔图的两个侍卫也只是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就飞快的移开视线走到后面牵马去了,显然是对吕布的存在十分忌惮。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修远也完全不在乎他们会不会耍什么花招,只想着赶紧抢了青虹剑好去猎狐狸,至于他们会不会乖乖带路,反正只要确定他们甩不掉吕布就够了,总不能一直拖着不回部落去。 等吕布坐到赤兔马的马背上,修远才淡定把酸软的腿脚缩在吕布怀里放好,歪着头开始打瞌睡。因为完全不需要赶时间,吕布干脆走得更慢了,在前面带路的塔图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配合着他们的步调把速度慢下来。等他们都返回北方部落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到地平线以下去了。 修远在吕布怀里眯了几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精神和心情都不错。他扬着脸细看夜空中悬挂的稀薄的星光,吕布口鼻呼出的热气直直喷在他脸上:“清河,饿了么?蛮族准备了不少烤肉,要去吃点么?” 修远一转头,正和塔图四目相对,轻笑着朝他点头:“看来塔图并非什么将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离家出走的半大小子罢了。这匹紫电就算是我和奉先送给你的成人礼吧。” 塔图闻言一惊,心中的疑问已经脱口而出:“阁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修远不想理他,自顾自的拿着吕布递过来的烤羊腿大快朵颐:“在草原上吃烤肉果然别有一番风味。不知塔图少主可否知道青虹剑放置在什么地方?” “你到底是怎么识破我身份的?”塔图并不正面回答修远的提问,只是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我虽对蛮族部落了解不多,却也很清楚在部落里,你这种武功低下的家伙是绝对没资格当什么将军的。你既然不是将军,却又知道赛马节奖品这样的机密,很显然在部族里地位不低。如果不是将军和祭司,就只剩下可汗的儿子能有这个特权了。毕竟漠北的部落并不像中原的官职这么复杂。你恐怕并非部族下任的可汗继承人,不然的话区区赛马节奖品,自然有无数勇士给你赢回来。”修远没耐心让吕布一间间帐篷去找青虹剑的下落,索性把事情都摊开了说,也算是各取所需。对一个孤立无援的闲散世子来说,招揽自己的势力显然比区区一把宝剑有吸引力得多。 “阁下好眼力,像阁下这样的智者恐怕就是在中原也绝非一个猎人这么简单吧。只不过是一把宝剑,不值得阁下冒这么大的风险吧。”塔图低着头,双手随意的搭在篝火架上,时不时的拨弄一下火堆,整张脸都隐藏在桔色的光影里晦暗不明,看不清面上情绪。 “世子说笑了,我要的东西,奉先就是抢也会给我抢过来,除非你们现在就取消赛马节,不然的话,到时候青虹剑依旧是我囊中之物。就凭你们这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就是一起上也伤不到奉先分毫,你若不信尽管可以试试。我想现在的世子应该比谁都明白,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有和这件东西相匹配的实力和势力。就像紫电,即便我们现在送给你,也不见得不会被你的兄弟用什么名目给抢了去。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半个时辰之后,世子若依旧不肯松口说出青虹剑的下落,我就让奉先去杀人了。把人都杀光了再慢慢找,总能找出来的不是么?”修远随手把吃完的肉骨头抛进火堆里,沾满松油的骨头在火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片刻之后便有缕缕黑烟从篝火的中心冉冉升起,快速消散在夜空中。 塔图低头沉默着并不说话,修远也不催他,习惯性的把自己靠在吕布怀里,灵活的手指在吕布身上胡乱的磨蹭着:“奉先,今日骑了大半天马,身上乏的很,你快帮我按按。” 吕布好脾气的把修远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轻轻在他身上按压:“清河哪日身上不乏?明明每天练武的都是侯爷我,喊累的却总是清河,实在是太任性了。” “奉先说得极是,不如从明日起我们就分房睡如何?也不知是谁每天都要任性。这贼喊捉贼的坏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练武这么久都没杀人了,这些个蛮族正好给奉先练练手,也好稍微消耗一下侯爷过人的精力。”修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吕布闲聊,却始终分了一分心神放在塔图身上。 “那把青虹剑到底是什么宝贝?修远如此执着?若是这小子不说,难不成我们还能真的把这些人都杀了?”吕布听修远总是三句话不离杀字,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干脆用传音入密的法门和修远说话。 修远轻轻握着吕布的手心捏了捏,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他肩上:“奉先放心,这小子会答应的。就算他现在不愿意说,也无法阻止我们过几天参加赛马大会,更何况他现在说还能卖我们一个免费的人情。既然有夺权的野心,总不会连这点心思都没有。” “北方部族不论谁当可汗都是漠北这边的事,贸然插手有什么好处?” “奉先你错了,西凉城现在看似稳定实则危险,北方都曹魏军队虎视眈眈,西边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蛮族人,与其时候防备着他们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给我们捅刀子,还不如早早的辅佐一个平庸的可汗上位。塔图畏首畏尾胸无大志,正是好人选,他做可汗对西凉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战场上,早做打算难道不好么?” 修远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小,面上的神情却极为认真,温润的眸光直直落进吕布眼底。吕布心中暖意融融一片柔软:“清河,我不忍你时刻都为那些毫不相干的西凉百姓谋划伤神你若想走,我们可以不回去。” 吕布话还没说话,修远伸出手指按住了他唇舌:“奉先,现在你我都是修仙之人,积点功德总是好的,日后切不可妄言,若想踏破虚空和天地同寿,天道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要过的。我从前就是吃了道心不诚的大亏,你切莫不可重蹈覆辙才是。” 吕布听修远语气严肃,言词间还隐隐有怒火。忙不迭连连点头:“好了,清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辅佐一个废物当北边部族的可汗么,只管交给侯爷就是了,你就别多操心了。” 塔图在一旁听到吕布的话,心里一喜赶忙接过话头:“我告诉你们青虹剑在什么地方。” 第68章 机缘 自从于吉从修远口中得知了三世镜和银龙一些因果,整日都心神不宁。不再像之前一样隔三差五摆弄自己的龟甲和白纸灯笼,也很少用招魂幡召唤小鬼出来聊天,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于吉留在西凉城本来就没有具体的官职事务,一旦把自己那些神神叨叨的事都停下来,立即就陷入了无所事事起的窘境。 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的于吉只好每天跟在赵云身边。早晨看他练武,中午和他一起吃饭,下午再和他一起去同张辽高顺练兵,那架势几乎要把自己变成赵云的连体婴。如此反复数日之后,赵云终于察觉到于吉的反常。 赵云处事一贯磊落,既然发现了他干脆带着于吉飞到房顶上直接问他原因,“于吉仙师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于吉拿自己黑漆漆的小眼睛看了赵云正气凛然的侧脸一眼又飞快的移开视线,欲言又止。赵云见状越发确定于吉的确是有什么烦心事,习惯性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于吉仙师若是有什么为难事,不妨直接说出来,若是子龙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义不容辞。” 于吉似乎因为赵云的话多了些许勇气,直挺挺的站起来贴着赵云的耳朵大喊:“军师临走前让我和你在一起双修,可是我又一直担心你怨我杀了公孙瓒。” 赵云半张着嘴半响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重复:“军师让仙师和我双修?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把最难开口的事都说了出来,于吉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顾忌:“还能有什么意思,双修就是双修啊,就像军师和侯爷那样。” “仙师可是认真的?”赵云面上的平静几乎无法维持心里有些欣慰有有些失望,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于吉被赵云反问的一愣,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软软的坐到屋面上:“子龙,我既是修士,自然不会随意开这种玩笑。我是相信军师说的都是真的,才对你说这些,也是真心想做你的道侣,你若是不愿意,命劫的事等军师和侯爷回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军师说什么?”修远知道自己对于吉的心意,赵云并不是意外,不过看着于吉这张和年龄有极大落差的幼稚面容,他还是鬼使神差的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子龙确定要听三世镜的秘辛?你若是听了,便一辈子也脱不开这份因果和我的命数绑在一起了。”于吉白皙的面容上促狭的神情一闪而逝,那表情隐隐有些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落进赵云眼里竟是说不出的生动好看。 赵云脑袋一热,答应的话脱口而出:“就算我不听,自从遇到里也已经一团遭了。” 于吉垂着眉眼没由来的有些低落:“子龙还在记恨我杀了公孙瓒?” “记恨倒是谈不上,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好奇,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虽然一开始赵云跟着于吉来西凉的确是因为愤怒还有失去效忠对象之后的迷茫,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和于吉绑在一起。那些时不时的心动和头脑发热,以赵云的冷静自然不会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偶然,也许命中注定反而是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最好的解释也说不定。 于吉原本也不打算把银龙和太清池的事瞒着赵云,当即便把从修远那里听来的来龙去脉都对赵云重复了一遍:“军师和侯爷之间自是缘分天定,我和你也差不多,至于我杀公孙瓒不过是想让北方的混乱早点结束,百姓也能少受几年战乱之苦,大小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和他确实是无冤无仇,但这份机缘却不会因为他一个人的生死而放弃。” 赵云耐着性子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按捺不住心里滔天的怒气,张口吐了出来:“于吉,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杀人是为机缘,留在西凉城也是因为机缘,现在要和我双修竟然也是因为机缘,你难道只是天道的一个无血无泪的木偶么?像侯爷和军师那样是相互喜欢,同心共体,我若和你双修不过是苟-合罢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难道全都视而不见?” 于吉被赵云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抢白,顿时懵了当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活下来而已,我若是没有心大可用道术拘了你魂魄日日交-合寻-欢,何必还特地把这些秘辛都说出来?你可知道我单单是对一个凡人吐露出三世镜的存在便有可能被一道九天神雷劈的神形俱灭?我是只知道修炼,我知道自己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可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修炼,我根本什么都不懂,自六岁和师父上了伏龙崖,我的生命里除了修炼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师长朋友,更不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比翼齐飞。你以为我不羡慕军师和侯爷这样的神仙眷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稀罕你对我的好?赵子龙,你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对我发脾气?侯爷可以为了军师日日勤勉修炼,维持道心不造杀孽。你对我却几乎是一无所知,你凭什么……” 于吉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是凭一时激愤,这口气一完,整个人便萎靡下来。这份软弱他从未在人前表现出来,这么多年一个人没头没尾的修炼,就算心如钢铁也早被磨得遍体鳞伤了,更何况他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于吉哽咽着住了口,袖袍一荡,整个人就大鸟一般消失在灰白的云层里。赵云心中痛极,满心满眼都是于吉圆圆的胖脸上刺目的泪光,他突然无比的后悔,现在的他才意识到,刚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对于吉而言都如同尖刀。 凶狠残忍的在于吉惴惴不安的脆弱内心里划出一道道伤痕。活着,对一个人来说何其简单,对一个逆天而行的修士而言,又何其艰难。于吉的心从一开始就单纯如赤子,没有阴险算计,没有宏图霸业,对他而言只有可信和不可信,天道就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刀,一不留神就会落下来斩得他尸骨无存。 在这样紧迫的压力下,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理解自己所需要的回应和认同,他甚至连交-合对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都不太清楚。短短一瞬间赵云便把困扰他数年的问题都弄得一清二楚也越发唾弃自己方才的鲁莽。 赵云闭眼整理了一下自己心里翻腾的情绪,这才往于吉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而于吉只在空中飞了一小段路就颓然的落到地上,原因无他,离开了西凉城他无处可去。突然明白了这样的事实,于吉也没有心情再在天上折腾。只好随便在城里找个客栈窝着,好在城里的大部分百姓都认识这位“小小”的仙人,十分热情的给他安排了房间,甚至还贴心的送上了不少食物。 于吉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最终只拿出几颗彩色的糖豆出来,红着脸对掌柜解释:“掌柜的,我身上并没有银钱,送你几颗五彩糖丸可好?” 客栈掌柜连称不赶,忙不迭把桌上的糖豆推回于吉手心:“这么多年仙师在西凉城做的好事还少么?我可不敢要仙师这么珍贵的东西。” 于吉刚刚张嘴还想多说点什么,大堂里一个中年妇人就已经激动的冲到柜台前往于吉怀里塞了好几个茶叶蛋:“去年冬天多亏了仙师治好我家夫君的怪病,平日里仙师都在内城修炼,难得看到仙师上街,我想西凉的百姓们都和我一样,是知道仙师好的。不说别的,就是仙师年年帮我们祈雨,那么多粮食早可以买下不知多少间客栈了,王掌柜又怎么会收您的钱呢?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屋里人前几天才打了只山獐子回来,我这就回去给您拿来,让客栈的厨子帮忙烧了,刚开春要多吃点荤腥补一补才好呢。” 那中年妇人一走,大堂里又有数人朝于吉围过来热情的送上些小玩意儿,这些人都是这几年多多少少被于吉施法帮助过的百姓们,于吉小胳膊小腿很快就被围住,手边塞了好多东西。 赵云人一出内城就被百姓们的动静吸引过来,远远的对着于吉叫了一声:“于吉,对不起,你跟我回去吧,以后我一定待你好。”于吉呆呆地站在人群中间,隔着百姓们陌生而热情的脸看赵云英挺的眉眼,赵云大踏步穿过人群,把于吉紧紧搂在怀里,力道之大,直箍得他生疼。于吉把脸埋进赵云温热的胸膛里重重点头,片刻后把手里的五彩糖丸塞进赵云嘴里,精致的面颊上满是笑意:“子龙,你已经吃了合-欢散,再也逃不掉了。” 第69章 斗法 于吉的小脑袋歪在赵云的胸前暖烘烘的,柔软碎发的摩梭即使隔着衣料也能让赵云察觉到痒意。赵云微微低头,于吉脸上的笑容生动耀眼。五彩的糖豆入口即化,赵云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尝,香甜的味道就在口鼻中扩散开来,余下一股热气从下腹冲到头面,让人蠢蠢欲动。 赵云搂紧于吉,足尖微微用力带着他从窗户处飞掠出去。只可惜他们还没能回到内城去,就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怪鸟带着旋风呼啸而来,来势汹汹遮天蔽日。于吉浑身一僵,面上的笑意就被毫不掩饰的怒意覆盖。 他扬手朝空中洒出一串白符纸,清亮的少年声线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师弟,你如此逆天而行就不怕天罚么,为了对付我竟不惜施法召唤出这么多邪鸦来。西凉城中数万百姓都被牵连,这份因果你担得起么?” 像是为了回应于吉的质问,被白符轰死的黑鸟并非落到地面上,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烤焦了一样,整个身体都以极快的速度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里。一大片黑色之中难得出现的空白处突兀的现出一个清瘦的身形他。 他身-下的白色仙鹤在一堆黑鸟之中显得格外刺眼:“师兄,别来无恙啊,乖乖交出招魂幡看在我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也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左慈!果然是你杀了大师兄。”于吉被左慈肆无忌惮的语气一击,袖袍里已经滑出一盏散出浅淡银光的白纸灯笼来,光芒所到之处黑色大鸟都发出凄厉的悲鸣声。在无数扇动翅膀的诡异声响里越发尖锐刺耳。 “这不怪我,只能怪华佗那个老家伙自不量力,没什么实力还总想着替天行道。”左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杀死华佗的事实,语气轻松,有恃无恐。只是为了避免被失控的怪鸟撞到他还是不着痕迹的悄悄飞得更高了些。 “师兄精于医道,这么多年普渡众生,你若真杀了他恐怕早就被业报击得魂飞魄散了。”同为修道之人,于吉不认为天道能对左慈有什么特别优待,语气笃定,手里白纸灯笼的银光似乎也更亮了。 “师兄一心向道,我果然瞒不了你,不过很可惜,大师兄并不是被我杀死的。我只不过捆着元神把他扔在地上而已,没想到曹操丧心病狂,我一个不留神他就取了华佗性命。”左慈不仅外形枯槁,就连声线也极为苍老,此时他喉咙里的声音就好像钝刀磨在实木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左慈说完这句话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臂弯你的拂尘一挥,黑色的怪鸟就发了狂的朝着于吉漂浮的地方冲了过来。赵云连忙举剑迎上,手法利落的削掉了几只怪鸟的脑袋。左慈轻轻“咦”了一声,枯瘦的指节朝着赵云胸前遥遥一指。 于吉面色一白,急忙把手里的白纸灯笼朝赵云掷去,堪堪挡住左慈发出的红光。左慈桀桀怪笑一声,压着仙鹤在半空中盘旋:“师兄,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学会了心疼人,快和师弟说说眼前这个英俊的小将军是你什么人?你竟敢私自向凡人传授道术,他小小年纪竟能破了我的邪鸦症,除了双修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让一个修为不过筑基期的普通人做到这一点。” 于吉看出左慈对赵云的忌惮,索性大方承认:“子龙是我命定的道侣,师弟再羡慕也没用。速速受死。子龙我给你略阵,你只管冲上去取了这老怪物的收集,为师兄报仇,为本门清理门户。”于吉话音未落,赵云的银剑已经刺到了左慈胸前,左慈眼角一斜,大笑起来:“师兄,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么单纯好骗。” 左慈话没说完,于吉就感觉要遭,那些铺天盖地的怪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合到一处,化作一个可怖的鬼影,速度飞快的把赵云整个人都罩在其中!于吉心中惶急,手中的白纸灯笼连震数次才把那浓密的黑影破开一个小洞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浅蓝色的亮光毫无预兆的从破口处喷涌而出,瞬息之间就将整片黑影从中间撕裂开来。 左慈始料未及浑身颤抖的喷出一口淤血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会带着水镜的宝器?”赵云闭口不言,人已经大鹏一般飞身直上,凶狠的一剑把左慈拦腰斩断!左慈惨嚎一声狼狈的从仙鹤上跌落下来。于吉见状从怀中取出招魂幡来展开咒语:“阴是阴,阳是阳,阴阳有别;死是死,生是生,生死有法!”左慈汩汩冒着黑烟的半截身体被招魂幡射出的金光驱散,很快消失在已经恢复晴朗的云层中间。 于吉做完这一切,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直直从半空中坠下。自是被随后赶来的赵云稳稳接住。惊慌失措的百姓们纷纷虔诚的拜服在地上,激动得大声叫喊:“多谢于吉仙师施法除妖!” 这一切已经昏迷过去的于吉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他很快就被赵云抱着回到了内城,修远传信的纸鹤在同一时间也落进了院子里。贾诩马超等人很快从房间里冲出来,于吉虽然依旧虚弱人却已经幽幽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吃力的抬头把自己稚嫩的唇舌压在赵云脸上:“子龙别动。” 众人刚一赶到院子里就看到于吉和赵云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都各自尴尬的转过头去,谁也没有开口打断他们。等这个长长的吻终于结束,贾诩才把闪着金光的纸鹤交到于吉手上:“仙师没受伤吧,这是军师刚刚从漠北传过来的。” 于吉笑着摇头,轻手轻脚的从赵云身上下来:“纸鹤上没什么要紧的消息,就是让马将军带着秦酒和小五一起到漠北去,有些差事要交给他们。另外,刚刚我师弟来城里闹市,斗法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一些房屋和商铺,还请贾先生酌情处理。” 贾诩听于吉提到斗法赶紧皱着眉头追问:“斗法的结果怎么样?军师和侯爷走之前不是说仙师的师弟很难对付么?” 于吉一脸轻松的挥挥小手臂:“贾先生放心,多亏有子龙在,我已经用招魂幡把师弟送回地府去了,我感觉得到,一直担心的命劫也已经化解了。” 贾诩听得满脸疑惑,不由得反问道:“子龙将军什么时候也修习了道术?” 赵云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放在石桌上:“多亏军师之前交给我的这面铜镜,正是因为这面镜子破了左慈的邪术,我们才会这么顺利的杀死他。” 贾诩盯着石桌上平凡无奇的铜镜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啧啧称奇:“军师果然神机妙算,竟连这些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还好我当初随侯爷来了西凉城,不然的话现在早已经和荀彧一样尸骨无存了吧。” 于吉想到方才斗法时的凶险,心有戚戚的连连点头:“贾先生说的是,军师既然传信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还是赶紧去通知秦酒和小五吧,马将军也要准备一下好去漠北和侯爷汇合,我方才受了点小伤就先和子龙回屋去双修疗伤了。” 赵云听于吉说自己受了伤,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忙不迭和于吉一起去了。贾诩自去安排城中被毁坏房屋的修缮问题,自不多言。 第70章 清欢 于吉本来准备带着赵云回自己房间去,又突然想起自己房间里的那些香案和龟甲乱糟糟的堆着,完全没有双修的气氛,只好半路停下来默默看着赵云。 赵云抱着手臂跟在于吉后头,见他停下来看着自己,便随口问了句,“仙师有什么事么,”于吉本来是想让赵云把自己带到他房间去,一转头却看见他脸上不见丝毫急迫不由得有些奇怪,“子龙,合-欢散对你没用么,”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一时紧张拿错东西了。我还记得那颗糖豆什么味道也没有,不太像是下三-滥的药。”赵云看着于吉滴溜溜的小眼睛忍不住一把把他捞起来圈在自己怀里,轻轻揉他头上的软发:“想这些做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东西。” 于吉顺势在赵云脸上亲了一口,那神情活像一只偷腥的猫:“我只是怕你时间太久,我支持不了才用的。再说我做的药有怎么会是下三-滥,无-色无味是基本中的基本好么?除了卜卦之外,我最擅长的就是炼丹了不可能出错,药对你没效一定是你有问题!” 赵云虽然心里明白于吉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但突然听到“一定是你有问题”这种话还是有些膈应,看于吉单纯晃着小脑袋的模样,赵云自然不会发脾气,只是速度飞快的往自己房里飞掠过去。 于吉被赵云的突然加速吓了一跳,有些惊慌:“怎么了子龙?” 赵云心想于吉迟早也会知晓人事,当即一脸坏笑的凑在他耳边吹气:“仙师不是刚刚还说我有问题么?我自然是急于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好道侣啊。” 于吉早就在心里认同了赵云的道侣地位,自然不会拒绝他的亲密。可心理上的承认到现实多少还有一段过程,他在此之前又从未和别的什么人靠这么近,只好窘迫的把赵云凑到跟前的脑袋推到一旁,一本正经的反驳:“好的道侣不仅仅是要会双修,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侯爷就经常给军师捏腿按腰,还带他去各处看风景。” 这样表情丰富的于吉是赵云以前从未见过的,赵云专注的盯着于吉讨喜的小圆脸,越是细看就越觉得在这样的乱世里有这份单纯澄澈十分难得,自然好脾气的一一应承下来:“仙师说的是,以后我也会带你去各处看风景天天为你捏腿按腰保管比侯爷捏的还舒服。” 于吉听赵云一直叫自己仙师,觉得十分别扭。于是不高兴的扯了扯赵云的俊脸,声音有些低落:“子龙,以后莫要叫我仙师,我们都已经是道侣了,你还这样叫实在是太奇怪了。”赵云先是一愣,随即暗自窃喜,眼神一转便把问题脱口而出:“不然我要叫你什么呢?连个表字也没有。” 于吉眼神晶亮的一转头,轻笑着应道:“没有表字子龙就给我取一个,和所有人都区别开来难道不好么?”赵云低头把温热的唇舌压到于吉脸上,细细啃咬,言语有些模糊:“不如你就表字永安好了。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能平安就好。” “命劫都破了,以后自然能平平安安的啊,这个表字一点都不好。”于吉扁了扁嘴有些不满,一转头看到赵云的专注眼神又高兴地笑起来:“不过呢,反正以后也只有你会叫,表字什么的,只要你喜欢就好。”于吉一开口说话,自然给了赵云长驱直入的机会。赵云顺势把口中的红舌强有力的入侵到于吉口腔里,压着于吉的细滑小舌翻滚纠缠一番。 于吉被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弄的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有些不利索起来。赵云抬手用指尖轻轻弹了弹于吉的鼻头,笑道:“小笨蛋,连换气都不会,难不成你要被一个吻憋死?”于吉瞪了赵云一眼,不太自在的偏过头躲开他直白的视线,不安的嚅咧:“又没有人教过我这种事。” 赵云耳力极佳,于吉的话自然一字不差的落进他耳朵里。他心里微微发疼,下意识的就把于吉搂得更紧了些。于吉神色怪异的轻轻挣扎:“子龙,就算道侣之间要搂搂抱抱,你也没必要搂这么紧吧,我手臂都被你掐紫了。看来这些事你也不怎么在行嘛,看来我还要找个时间好好向军师讨教一番才是。” 赵云见于吉全心全意的想着和自己双修的事,心里那一点点还来不及发酵的苦涩很快被满满的甜蜜挤满,他小心的把力道放轻了些,把于吉的袖子往上拉了拉,果然看到他粉白的小臂上有几个青紫的指印,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轻轻舔舐。 于吉被这突如其来的痒麻感刺激得一阵颤栗,当即“咯咯”笑了起来:“好了,子龙你又不是小狗,这点小伤,随便施个法术就治好了。” 赵云皱着眉头阻止于吉:“这是我给你留下,不准你用道术治疗。” 于吉不以为然的把赵云推开了些:“子龙别胡闹,我也没见军师身上有什么地方青青紫紫的。最多有一两个红痕而已,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实在是太奇怪了。” “永安你怎么口里怎么一直念叨着侯爷和军师的事,明明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赵云对自己心里强烈的独占欲有些莫名其妙,却并不打算压抑这种独占欲。 于吉听赵云叫自己永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这不是刚刚才有自己的道侣,什么都不知道么,只好拿侯爷他们来做个参考了,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 赵云笑着又揉了揉于吉的圆脑袋,一脸轻松:“这还不简单,从现在开始我就好好教你,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教你的。”于吉惊讶的开口反问:“你难道还能教我修炼仙术?” “有何不可?现在侯爷不是每天都在帮军师修炼么,都一样是道侣,我以后也可以帮你修炼。”于吉皱着眉头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要是以后我连修炼都不用自己做,一定会和军师一样天天躺在院子晒太阳,睡大觉,那样的话就太无聊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就到了赵云房间。 正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绢白的窗纸斜斜落进干净的房间里,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于吉舒展四肢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脸幸福的把自己窝进赵云床上,又很快怪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哎呀,子龙你这床也太硬了。这怎么能睡觉。” 赵云笑着脱了自己鞋袜躺在床上朝于吉招手:“来躺在我身上睡就不硬了。” 于吉一脸紧张同手同脚的把自己挪到赵云小腹上坐好,一脸神秘的问道:“子龙我们现在就开始双修么?” 赵云仰面看着于吉认真的小眼神,憋着笑连连点头:“当然。”说着就伸手扯开身上衣物,拉着于吉白皙的手掌在自己胸前胡乱磨蹭:“双修之前,道侣之间要先互摸一番熟悉一下。” 于吉兴奋的用自己的小手在赵云身上各处轻轻按压:“这个我知道,就像那些前辈们摸骨一样,从小到下都轻轻捏一遍。”因为从没做过重活也没练过武,所以于吉的掌心十分柔软而富有弹性。他体重轻力道小,按在赵云肌肉紧实的胸膛上就好像那些南馆里的小倌们在抚-摸恩-客一般,十分撩人。 赵云素来自律,连自-渎都很少。此番被于吉在身上一阵乱摸。很快就燃起火来。下-身突兀的就胀大了。于吉坐在他身上被某物轻轻一顶,顿时就明白过来羞红了脸捏着一拳头在赵云身上一阵乱锤:“子龙你流-氓!我还没摸完你就开始了。” 赵云好容易把下-腹的欲-火压下一点,扯着于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一嗅:“说什么傻话,你还没完我就开始了,不正好说明你比军师修炼的好么,来快把衣服脱了。”于吉对风-月之事一无所知,自然不疑有他,很快就喜滋滋的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脱衣服的时候他肉乎乎的小腿还不经意的在赵云腿间扫了一下,成功引出他一声闷哼。 赵云伸手解开自己的裤带趁机把于吉的手掌按在自己身-下那处灼热上,口中的吐息也随之粗重起来。于吉手小,慌乱的抓了好几次都没能握住赵云乱跳的硬-物,索性抬腿把那东西压在自己腿弯。突如其来的压力狠狠刺激着赵云,他喉咙前后翻滚数次,额上已经隐隐渗出热汗来,再也按捺不住翻过身来把于吉整个人虚罩在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不要拉灯?正经脸—— 第71章 浮梦 突如其来的阴影遮蔽了视线里的光亮,于吉被赵云床上硬实的木板咯的生疼,不自在的扭动了好一会儿,又被赵云把整个人都翻了过去。 赵云的动作很温柔,除了床板略硬以外,于吉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感,他并不清楚道侣间双修的具体步骤,只好乖巧的趴在床上,心里微微有些忐忑。因为这个姿势看不到赵云的脸,于吉索性闭上眼睛,专心感受赵云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滑动的温热触感,这种感觉对于吉而言新奇而微妙,赵云灵活的手指就好像带着热气的熏笼,所到之处都能轻而易举的撩拨起自己体内的热度,这份热度又反过来让于吉的所有感觉愈发敏锐起来,如此循环数次于吉浑身都被燥热引燃,难受的在床上胡乱扭动。 赵云见前-戏差不多了,便小心的把手指探进于吉身-下,原本温热的指尖在深入的一瞬间突兀地变得冰凉起来,这难得的冰凉极大的缓解于吉体内四处燃烧的火焰,让他毫无顾忌的发出一声极为舒服的呻-吟来。 于吉的声音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既带着少年的清润又夹杂着成年男人的醇厚,刚一出声就让赵云脑中轰地一声巨响。他急不可耐的把手指增加到三根,于吉虽然是初经人世,入口却意外的十分柔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就顺利的把赵云的手指全部包裹起来。赵云一阵狂喜,赶紧把自己早就撑大肿胀的关键整个塞进去。 于吉吐出一口呼吸,轻轻哼了两声,没什么挣-扎就顺利的和赵云合在一处。等到赵云稍微一动,充满于吉全身的灼热争先恐后的从两人连接的地方涌过来,犹如一道温润平和的暖流,极快速的在他周身经脉循环。于吉抓紧时机卖力的一缩,赵云闷哼一声那道暖流就被拦腰截断,干脆利落地留在赵云经脉里。 于吉微微喘气,转头把自己红扑扑的小脸埋进赵云手臂上的肌肉里:“子龙,我们果然是命中注定,双修实在是太顺利了。”赵云也有些意外,明明都还没开始,最重要的事就已经做完了?不过很快他就被于吉无意识的扭动夺去了所剩不多的理智,开始有规律的运动起来。 利器在于吉体内肆意穿行摩擦,力道忽轻忽重速度时快时慢,不过是只雏鸟的于吉哪里受过这么强烈的刺激,几分钟就已经丢盔弃甲交出了自己人生中的初-次精华,而赵云却还正在兴头上,他一向冷静的锐利眼眸逐渐被欲-望覆盖,周身散发的热气让光-着-身子的于吉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 心神放松下来的于吉、反而因为没有了双修道术的包袱、更清晰的感觉到陌生的快-感,源源不断的从自己骨头深处翻卷出来,巨浪一般淹没了神志。赵云突然重重一顶,于吉被赵云的力道推-倒,手肘处很快被硬木磨出一道红痕。 于吉趴了这么半天也有些累了,索性把手脚摊开成大字,歪着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细细描摹赵云英俊的五官,面颊上的红晕漫溢到白皙的脖颈处格外诱-人。赵云疼惜的俯身把于吉的小脸吻了个遍,虽然还没完全满足,不过他不打算让于吉的第一次留下什么恐怖的印象,十分节制的离开的他的身体。 赵云翻身把自己胸腹朝上摊在床上,把于吉重新捞到自己小腹上坐好,还原成他们刚开始的姿-势。于吉微微眯着眼,小猫一样乖顺的趴在赵云的胸膛里用自己短粗短粗的手指在赵云-裸-露-的肌肤上画圈,神情十分满足:“原来双修这么快-活,怪不得侯爷和牙印,他饶有兴致的用指腹在自己咬出的牙印上缓缓揉了揉,满意的点头:“不错,这军师每天都要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 赵云用带着茧子的手心在于吉颈后轻柔地抚-摸,低沉的声线温柔的有些过分:“你喜欢就好,以后大概你就不用修炼了吧。”于吉张口轻轻在赵云肩上咬了一口,硬实的肌肉有些咯牙,于吉微微皱眉有些不甘心,加重力道又咬了一口终于在赵云肩上留下两个青紫的样才够漂亮,修炼什么的以后可以稍微偷懒一下。” 赵云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被于吉无意间的幼稚动作填得满满的,轻笑着把自己颈侧凑到于吉嘴边:“小狗要不要再咬一口?” 于吉调皮的吐吐舌头,把赵云的脑袋轻轻推开:“子龙别闹,快去洗澡。” 赵云好脾气的把于吉用毯子裹了抱到里间的浴桶里。栗木的浴桶很大,两人坐在里面都还余下不小的空间。赵云微微运转内力,冰凉的井水很快就热气腾腾的散出白雾来,过程极为短暂。 于吉惊讶的大大睁着眼睛,有些感慨:“武功果然比道术方便多了,这样的话在水里泡多久也不担心冷了。” “你喜欢泡澡?”赵云对于吉这个爱好颇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于吉很少洗澡,几乎都是使用一些道术来保持干净。 于吉疑惑的扯了扯赵云的俊脸:“子龙难道不想给我搓背?” 赵云任由于吉拉扯自己的俊脸,掌心内力一吐就把屏风上悬挂的毛巾吸过来,轻轻覆在于吉背上:“怎么会,你喜欢的话我给你搓一整夜都没关系。” “你背这么宽我还要搓回来的话,岂不是要累死?”于吉很快表示抗议。 赵云随手把于吉的头发揉乱:“小笨蛋,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受累,你不帮我搓背也没关系的。” 于吉稍微有些愧疚,低着头在赵云胸前画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擦一次的话我还是能坚持的。”赵云力道适中的推着湿润的毛巾给于吉搓背,随口答应:“一次就好了。”赵云答应的速度飞快,让于吉十分高兴,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专心享受。 时不时好毫无顾忌的哼哼几声,配合着他软萌的小正太体型非常养眼。赵云苦笑着垂着头把表情藏在弥漫的蒸气里,身上某个地方毫不意外的再次坚-硬起来。于吉哼哼唧唧了一小会儿,很快浑身瘫软的倒在赵云怀里睡觉了。 赵云又小心的把于吉全身都清理干净了,才用内力把自己身上的水气蒸干,抱着他一起在床上睡了,自是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都没留言作者一定会伤心死的!!严肃脸!!顺便求个作收,软萌西幻文同步连载中!! 第72章 旧影 马超轻功不错,为了赶路他甚至没有骑马,只用半天时间就带着秦酒和小五到了漠北。 纸鹤传信的事马超料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他火急火燎的带着暗卫赶到漠北,没有陷入危机的主公需要拯救,更没有什么隐秘难堪的事需要他们处理。因为昨晚的火把节,整个北方部落的大寨都十分安静。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难得的春日阳光里显得格外温顺,吕布正毫无形象的大张着双腿坐在地上烤肉吃。他身前的绿草诡异的出现一圈圈焦黑的痕迹,修远微笑着把已经看不出本来形状的兽类递给吕布,“奉先,露天烤肉味道怎么样,” 吕布随手把胸脯肉递给修远,“其实洒上漠北异族特制的香料,这些烤肉的味道也不是你想的那样难以接受。” 修远不以为然的摇头,“其实我对味道并没什么挑剔的,只是实在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肉?” 吕布无所谓耸耸肩,又从架子上扯下一大块烤肉塞进嘴里:“这个季节草原上的动物种类不算太多,大概是草原狼或是什么猛禽之类的吧。” 秦酒见修远他们并未刻意掩藏行踪,索性大大咧咧的从暗处跳出来连连点头:“军师不必有什么顾虑,侯爷手里的应该是金雕肉,的确是这个时节草原上难得的美味。”秦酒话还没说完,马超和小五就迫不及待的从吕布面前的架子上顺走了不少烤好的肉块,修远也难得的被他们勾-起了兴趣,不知不觉间吃下了不少。 “军师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任务?”三个人之中以小五和修远关系最亲近,又年纪小藏不住什么话,只稍微休息了一小会儿就迫不及待的抛出疑问。 修远失望的摆摆手并未回答小五的问题,而是转头把视线对着吕布的脸说话:“奉先,我们找个地方去洗洗手吧,满手都油腻腻的实在不太舒服。”吕布拢着手掌吹出哨音,赤兔马欢腾的从不远处奔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带着修远一道往附近的水源处赶去。 小五满脸委屈的看了自己身边的秦酒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秦酒,我这次又错在哪儿?” 秦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来,往小五手里的烤肉上洒下一些粉末,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军师只是手上沾着油不自在而已,你跟着先生这么久还不了解他的喜好么?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过先生脏着手训话的?” 经过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小五对秦酒的依赖早已经刻进了骨血里,他一开口解释,小五很快就信服的不在纠结。反倒是马超这个将军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到帐篷周围去打探了一番,比他们更像暗卫:“秦酒,你对漠北的情况比较熟悉,难道不觉得现在异族们对侯爷和军师的态度有些奇怪么?不管是敌是友也不该就这样放着不管吧。” 秦酒笑着看了马超一眼神情里颇有些意外:“将军为何对这次无头无尾的任务这么热心?这些小事让鬼面营和暗卫去打探不好么?” 马超无奈的摊摊手:“我只是不愿意总夹在你们两人中间作妨碍而已,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一路上都和你们待在一起实在是太心酸了。随便找点什么事情转移下注意力也好。” 秦酒本来不过是随口一问,听马超这么说反倒被他挑起了兴趣:“听将军的意思似乎也有在意的人了?” 马超没想到秦酒会这么敏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尴尬的沉默下来。小五怕马超有什么难言之隐忙不迭开口打断了这个话题:“秦酒,这里的蛮族部落你认识么?” 秦酒有些好笑的看了小五一眼,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我和无回宫的旧部多年没有联系了,知道的事也不会比你们两人多多少。不过,先生这次叫我们来多半和四大部族的赛马节有关。我们路赶得有些急,小五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还不知道下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呢?” “西凉城休养生息这么久,现在并不缺战马啊。一个蛮族部落的赛马节而已,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军师根本就不会骑马吧,难道说漠北有比赤兔更好的马?”小五在城里无聊了这么久,对这次的任务极为感兴趣,几乎是压着秦酒的话追问过去。 小五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往秦酒处靠了靠,秦酒神情愉-悦的顺势把他圈进自己怀里:“小笨蛋,怎么还是这么急性-子,一直没什么长进可怎么得了。你果然不适合做暗卫。” 显然秦酒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小五毫不在意的痞笑着扯开秦酒严实的外袍把被风吹冷的手掌贴进去:“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你在么?快说快说,那个劳什子的赛马节有什么玄机?”秦酒宠溺的把自己和小五贴得更紧了些,语速也刻意慢了下来:“其实,这个赛马节说白了就是四大部族招揽人手的一次考校,就和城里的扩军令一样。只不过对普通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个重大的节日了。” “你的意思是军师打算在这次的赛马节上招揽一些人手?”马超当然明白秦酒之所以刻意把语速放慢就是为了让小五在他怀里多待一段时间。因为曾经和他们一起去过江东,所以两人之间的事,马超是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风花雪月的好时机。他装作没看见秦酒眼底的埋怨硬着头皮打断了他们。 小五倒是没这么多花花心思,一直在努力思考修远搅合到这次赛马节上来的真正用意,马超的问题一口,小五就干脆利落的否定了:“这几年,除了鬼面营一直在外面刺探消息以外,大部分的暗卫都被闲置了,军师不大可能继续招募人手,说不定是因为又提前看到了什么天机,他做了这个决定。” 马超识趣的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起身和秦酒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你们继续,我先去别处走走。” 秦酒笑着朝马超的背影挥手:“多谢孟起兄成全。” “草原上风大,秦兄看着点,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好了。”马超再次听到“天机”这两个字,又想起当日跪在修远面前的高顺来,情绪莫名的有些低落,很快就走远了。 小五就是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过来秦酒为什么要对马超道谢,当即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秦酒,你个混-蛋我告诉你,在军师面前别乱来。身为一个江湖大侠从早到晚就想着这点破事也不嫌丢人。” 秦酒摊开手笑得十分无辜:“我无回宫原本就是邪派,遵循本心行事。更何况风月合-欢之事天下谁人不喜欢?又怎么会丢人呢?” “难道你还真想幕天席地的就这样来一次?”小五缩着脖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脸色有些发白。秦酒见他冷得直哆嗦也不忍心再逗他,轻轻叹了口气把半披在身上的袍子盖在小五肩上:“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抱抱你而已。叫你平时练功偷懒,现在知道冷了吧,还死撑着不愿意多穿一件衣服。” 小五被戳中痛脚,略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难道你嫌弃我?” 不知道唐小五这句没头每尾的话戳中了秦酒哪根神经,他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得十分愉-悦:“当然不会,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认定你了,珍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小五本来想说那个脸和他很像,不知道是谁谁谁的旧事,又觉得现在的气氛难得的有些微妙,只好红着脸没再说话,乖乖缩在秦酒怀里等修远他们回来。秦酒心满意足的拨开小五额前的细发,低着头专心的注视他的微红的侧脸。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羌笛声,音律圆润空灵而纯净,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越发美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文真的感情流啊。为什么我每天更新,那个小红花还是傲娇的不亮呢,晋小受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又是短小君,顶锅盖跑—— 第73章 试探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羌笛声,音律圆润,曲调空灵。吕布搂着修远站在湖底,手指轻轻揉搓着他温暖的耳垂,声音很低却比平时更温柔,“清河特地跑这么远,不仅仅是为了要洗手吧。佛修的法诀里应该有不少清洁的法术。” 修远软软靠在吕布怀里汲取他身上的热气,有些意外,“奉先什么时候也这般敏锐了,” “只要和你有关,我不容许自己有丝毫失误和不了解,清河,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大概是最近听得太多,修远对吕布类似的话语已经十分习惯了,他笑着从吕布腰间抽出匕首,轻轻在手臂上比划着:“既然这样,我也给侯爷做个标记好了。”吕布大方的把手臂伸直,驯服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美丽而诱人:“乐意之至,不知清河喜欢什么样的图案?不如画只饕餮怎样?” 修远放下匕首失笑道:“原来我在侯爷心里竟和凶兽是一个模样?” 手腕一翻,匕首就变戏法似的又回到吕布手心稳稳地被他放回腰间的箭囊里:“既然要做标记,自然是越凶悍越好,不然怎么唬得住人。这把匕首是利得很,还是我拿着吧,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划伤,我会心疼的。” “说起画画,其实奉先的画功也是极好的。不知侯爷什么时候有兴趣赏小子一副墨宝啊?小时候过年,灯笼面上的祥云瑞兽倒有大半是你画的,这么多年不见都快忘光了。突然听到羌笛声才稍微想起一些旧事来,不知奉先以为这曲子吹得如何?”修远垂了眉眼,把眼底的暗色敛去,耳边的音律声反而更加近了。 “故人旧影,故曲故衣,想来是吹给故人听的。”吕布抬头远望,竟少有的说出一句文雅的话来:“漠北碧草银湖,若是日后能隐居于此地也自有一番逍遥快活就是了。” “奉先能看得见吹笛人?”修远顺着吕布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滚滚白云什么也看不到。 “面容是看不大清楚,似是带着什么遮掩容貌的物件。衣饰倒是看得分明,段白的外袍,黑锦缎的鞋面,袖口还绣着细密的金线,身形清瘦,颇有几分江南文士的风雅。草原上风大,羌笛声始终清亮流畅,显然吹笛人的内力极为充盈,应当是个高手。” “既是高手那便一定是来找秦酒或者说萧临的,飞鸟无回萧临几年前也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与侠客们有些交情也不足为奇。”修远抬腿上岸,对吹笛人的出现没有半分惊讶。 “你早料到有人会来找秦酒?所以刻意把他和小五单独留下?”吕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开始努力思考修远这么做的用意。 修远随手拿一根白色锦带把还未干透的头发绑在脑后,坐在草地上摇头:“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试一试塔图的反应。他如果不甘心被我们控制,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对小五他们出手,有人质在手,多少也能从我们这边讨几分便宜回去。他虽然告诉我们青虹剑的位置,却并未主动撤去防护的人手。我不确定是他没这个能力,还是阳奉阴违等着看戏,好做墙头草。” “这么说来秦酒的事是误打误撞?”吕布敏捷的窜到修远身边,把脑袋搁在他腿上看天上的流云,任由修远发梢上未干的水滴落在脸上。 “其实,小五他们的事迟早要有个了断。早早放他离开暗卫营也好,毕竟现在的已经不需要这么多死士了。我们迟早要走,又何必把这些孩子都困死在城里,他能为秦酒的事先提出来,多少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决心。秦酒始终是江湖中人,一直留在身边多少也还有些隐患,不如早早的给他们一个机会,免得临到事变再后悔。” 吕布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发问:“清河,你觉得马超怎么样?” 修远把手指插-进吕布的头发里,微微眯着眼轻轻拉扯:“若是封王,身份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玄门方术的事还悬而未决,我们一走,道术定然成为西凉城的软肋。” “道术的话,有于吉仙师在,应该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就算他和子龙也要走,多少也会留下一两件倚仗的法宝或是阵术。如此一来我们就再没了后顾之忧,逍遥山野指日可待了啊。” 修远颇为赞同的连连点头:“的确是这样,接下来只需要等曹操发动赤壁之战。西凉城的千万百姓自然就成了你我的大功德,踏破虚空也指日可待了。” “听清河的意思,西凉的子民在原本的天机里竟都是要死的?莫非西凉会被屠城?”吕布怕修远被压久了腿麻,只在他身上躺了一小会儿就直起身来反把修远的头放在自己肩上,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惊异。 “被屠城倒不至于,不过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这么安逸就是了,就连现在还留在内城的兵士们也有多半是回不来的。董卓一死,侯爷率军逐鹿中原,在下邳被郭嘉引水漫城,为曹操所俘,斩首示众。可是如今,郭嘉未死,周瑜尚在,就连子龙也还留在你我身边,所谓的天机不过是一纸空谈,何惧之有?”今时今日,修远再说起演义里的历史,心里一片坦然。这份坦然大概也和吕布一日千里的境界有关,至少在这个时空里已经没什么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那些历史里都没有你,我自然是死也了没什么可惜的。如今有你在我身边,侯爷又怎么舍得死呢?”吕布对修远口中那些莫须有的生死悲欢不过是抱着听故事的态度,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大力嗅了嗅修远颈边熟悉的青草香气,陶醉的闭着眼,双手环着修远的腰,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抱在一起许久,吕布才笑着打破了沉默:“孟起已经走了。” 修远眉眼一挑,弹了弹吕布的额角:“怪不得你突然提起封王的事,原来是拐着弯子在试探人。吕奉先,你胆子肥了啊,竟连我也敢算计。” 吕布轻轻握住修远的手掌,放到唇边虔诚的吻了吻,声音温柔的有些过分:“不知清河打算怎么罚我呢?” 修远面色微红,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袖子里:“不如就罚侯爷给我跳个舞吧,羌笛声不是一直都没断过么?”吕布好脾气的点头,动作潇洒的把外袍脱下来披在修远肩上,竟摆出一套拳法的起手招式来:“清河说得是,连零嘴都没有,坐在冷风里实在无趣,也不知道吹笛子到底有什么意思,竟有人愿意几个时辰都留在风口上受罪。” 吕布这番话刻意灌足了内力喊出去,也不管有没有人应答,就摆开架势自顾自的开始练起拳脚来。修远把肩上的外袍裹紧了些,这才慢条斯理的从袖袍里再次拿出那柄短小的玉萧放在唇边,萧声深远高亢,不多时竟把远处圆润的羌笛音律掩盖过去,消逝在风声里再难分辨了。 一直在远处吹笛的不知名侠士终于按捺不住,踩着草尖朝他们飞掠过来。不过片刻就飞过数十丈的距离和修远四目相对;“不知阁下以箫声和我针锋相对,意欲何为?”白衣侠士的声音带着和他周身冷傲气质格格不入的甜腻,如同中空的棉花糖还未咬下去,自己就先酥软了几分。 “颓废靡靡之音,若是放在江南烟花之地也还算有几分味道。漠北草原异族蛮横凶悍,不管兄台吹多久,恐怕都不会有人懂得欣赏了,又何必白费功夫?相见即是有缘,不如由我请兄台喝一壶好酒?”修远把玉箫随手掷在一旁,落落大方的从草地上站起来,脸上并无半点被撞破意图的尴尬。 白衣侠士直白的视线在修远面颊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不置可否的回了句:“阁下两手空空,就要开口请人喝酒?莫不是在信口胡诌?” 修远笑着轻轻拍手:“秦酒还不快把酒囊送过来,几日不见你竟痴傻了不成?” 秦酒一脸歉意的从吕布背后现出身形来,躬着身子把酒囊递到修远手里:“属下愚钝,请先生责罚。” 修远面色的清冷的重重哼了一声,随即打开酒囊把温热的酒水洒到秦酒颈窝里:“没想到你如此愚笨,调-教了好几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这酒不过是街边的便宜货,你也敢拿出来糊弄我?” “先生息怒,再过三日便是赛马节,属下自会为先生置办些好酒回来,请先生暂且忍耐几日。”秦酒弯身的姿势不动分毫,任由修远把温酒倒在自己颈窝,语气越发恭敬小心了些。 等到大半个酒囊都干瘪下去,修远才转过头,满脸笑意的对着白衣侠士说话:“属下愚钝,叫兄台见笑了。北边部落的塔图与我还有些交情,不如兄台随我到大帐里去取些好酒来再把酒言欢畅谈一番可好?” 白衣侠士并未搭理修远,只是死死盯着秦酒的背影,良久才长叹一声:“萧临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酒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发顶的酒水顺着耳际滑落下来,声音木讷毫无起伏:“大侠你认错人了,我叫秦酒,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上了作死的活力!! 第74章 弃宝 “大侠你认错人了,我叫秦酒,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仆。” 秦酒话音未落,白衣侠士神色蓦地一变,已是凶狠的五指成钩朝修远攻了过去。强横的内劲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秦酒避无可避只得转身抬起右手举重若轻的在眼前一拂。白衣侠士就青白着一张脸狼狈的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他面色惨白的死死盯着秦酒光洁细致的修长手指,从喉咙深处翻滚出一声惨笑,瞬息之间已是被反弹的气劲打成内伤,唇角溢出刺目的黑血来,“月影手,你若不是萧临,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话未说完,手掌已经高高举过头顶,作势欲劈。 秦酒苦笑着弹出指尖的半根银针打落白衣侠士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半绝美一半狰狞的诡异容貌来:“青雪,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衣侠士听到秦酒口中说出青雪两个字,脱力的坐倒在草地上,捂着半张血色的怪脸失声痛哭:“萧临,我为你化万毒,修邪功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只换来你一句何苦?萧临,你好狠!” 秦酒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指甲都陷进肉里也毫无察觉:“青雪,你我之间又岂是爱恨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当初如果不是你偷了焚天日月诀,我无回宫又怎么会一夜之间被扶桑死士屠戮殆尽?早知如此我宁愿当日就和父兄死在一处,也绝不愿意像现在这般苟且偷生。若不是大仇未报,我又怎会心甘情愿隐姓埋名被人下了毒沦为傀儡?青雪你只为一己之私便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漠北四分五裂,百姓流徙苦痛都是你一手造成。纵然我再为你欲-仙欲-死,也不会失了血性放任自己的子民被异族欺压。曾经的萧临早已死在异族的毒物之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影卫秦酒,你若无事便离开吧。” 秦酒颓然转身,也不在乎青雪会不会恼羞成怒背后偷袭。他足底在草尖上一点,人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只余下浅淡的虚影。青雪起身想追却因为沉重的内伤又重重摔回地上,暮色渐起,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大,在空旷的草地上来回盘旋,好似在虚空中的某处,有一只择人而嗜的凶兽压抑的咆哮着。修远伸手在虚空中画出两个佛号,低声呢喃:“因果业报自有定数,你一生坎坷情劫反复到底还是害了一国子民流离失所,来世便化作这茫茫草原上的一株青草为漠北的复起尽一份力吧。” 随着修远的话,青雪身边缓慢的漂浮出细碎的金光,不过片刻便将他存在的痕迹尽数抹去。若是有佛修在此,定会惊叹修远现世渡人佛法精深。等金光散去,只余下那支镂空着祥云纹路的羌笛,却注定再不会有人吹响。 “奉先,陪我到湖边走走吧。”也许是刚才的佛法太过耗费心力,又或者是他借青雪的眼看到的过去太过沉重。修远有些疲惫,好在不管什么时候抬头都有一个人会护在他身前,遮风挡雨撑起一方天地。 银白的月光落进湖心反射出梦幻的色泽,吕布背着修远绕着小湖散步:“清河,这也算功德一件么?”修远侧头去看吕布眉眼,修眉俊目,眼神一如既往清澈而温和。突然他有些不忍心开口打断这一刻两人独处难得的安宁。只是勾起唇角摇了摇头,用手臂轻轻环住吕布脖颈:“奉先走慢些,我想好好看你。” 秦酒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发足狂奔,暮色中唐小五一身黑衣黑裤,趴在赤兔马背上睡得不省人事,嘴角甚至还挂着晶莹的细线。不远处的毡房里陆陆续续亮起烛光,随风摇动的烛火落在小五平凡无奇的五官上,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秦酒赤红着双眼急不可耐的把小五瘦小的身子紧紧塞进自己怀里,即便是在睡梦中,小五也下意识的往自己熟悉的温暖处靠了过去。纤细的头颈毫无防备的落进秦酒眼底,他终于按捺不住,捧着唐小五的面颊狠狠吻下去。 脸上突如其来的粘腻让小五极不舒服,他习惯性的扬手朝秦酒的后脑勺狠狠呼了一巴掌:“秦酒混-蛋,好好睡觉,别闹腾。” 这一瞬间,秦酒终于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又亮了。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没有扭曲悲惨的尸体,没有万蚁蚀心的痛楚,更没有阴暗卑劣的欺骗和占有,这个简单安宁的世界只是一张平凡无奇的侧脸和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死去萧临和重生的秦酒在看到小五邋遢睡脸的一瞬间同时都被救赎了。 马超从始至终都隐没在暗处,保护熟睡的唐小五以及思考“封王”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不管秦酒经历了什么而泣不成声,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个毫无心机的唐小五,那自己呢?天下之大,求而不得不会只有他马孟起一人,可为什么他会这么不甘心? 究竟是不甘心被人定下了以后的人生轨迹,还是不甘心灭门大仇未报,或者更直白点说,不甘心只有他是独自一人?没有了父母兄弟,除了仇恨到底什么才是活下去的理由?马超恍惚的看着毡房里飘摇的烛火若有所悟,如果说放弃意味着不能再每日看着那个豪爽雷落的人,那就选择抓紧,至少这永远都是一个光明正大留在那人身边的借口,来日方长,为何不重整旗鼓,酣畅一战? 细碎的金光从远处破开黑暗,修远趴在吕布背上朝马超招手:“孟起,快过来。” 塔图的大帐内烛火通明,帐前却无一人护卫。修远懒洋洋的趴在吕布背上,眼皮都懒得掀开:“多谢世子赐剑之谊,我和奉先还有要事待办,先走一步。明日你以青虹剑被盗为由奏报可汗,请他延迟赛马节时间。我让马将军留下助你登上大位。” 塔图眼角的余光扫到吕布腰间的青虹剑,又看了看隐藏在地形图后面的影卫,有些犹疑不定:“先生只留下一人,便断言能助我升登大宝,是不是太过冒险?不如等先生办完要事回来再共谋大业?” 修远极其不屑的轻哼一声:“世子若不信我,只管派人到西凉去打听打听,西凉军师修远是个什么人。天机莫测,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切记,自作孽不可活。” 马超急忙追着吕布出了大帐,明明有好多话想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手足无措的僵直着身体傻站着,修远轻轻叹气:“孟起不必过分纠结,若是你想留在西凉封王,便扶助塔图上位,权当是为日后身居高位做的历练。你若想走,只管找个机会杀了塔图封了他的口就是,我自不会留你,封王为寇全在你一念之间,进退都是天命,曹孟德暴-虐不仁,已是命不久矣。我只劝你一句,凡事不可执念太过,否则他日必成魔障,不可自拔。” 修远说完也不等马超接话就拍了拍吕布的颈窝,在他耳边吹气:“奉先快走,不是还要去猎狐给我做件皮裘么?” 吕布点头,身形微动,带着修远一道消失在夜色里。 “清河,为何到最后你还要泄露我们的身份?岂不是反而让塔图对我们有了戒心么?如果日后他真当上可汗,定会反过来对西凉不利,他虽然才能平庸,却始终不甘人下,西凉助他恐怕要养虎为患了。” “奉先与我朝夕相对,自不会被故弄玄虚的说词蒙蔽。然鬼神之论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绝非你我能想象。塔图只要一到西凉探听消息,必会得知我擅窥天机的名号,他性子怯弱多疑又岂敢与天机作对?你放心,只要马超手段够高明,他必不敢有二心。反过来说,如果马超行事有什么错漏,那日后也算是自食其果叫他得个教训也是极好的。塔图庸碌,掀不起什么波澜来。” 吕布抱着修远脑袋胡乱亲了亲,又把青虹剑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细看:“清河果真神机妙算,能遇到你果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修远小心把青虹剑放回剑鞘里:“你道心已成,假以时日只需以剑证道便可踏入仙途,不可轻慢了这把剑。说什么神机妙算,我不过是凭空比你们多出了千百年的时间而已,不做数的。贾先生才当真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典范啊,有他在西凉,至少可安定百年无忧。” “我们现在不已经是神仙眷侣了么?没必要强求仙道,要是一个不慎和于吉仙师一样,反而招来命劫就得不偿失了。贾诩再聪明,不也乖乖为西凉劳心费力?好了,不谈这些,侯爷这就给你打张虎皮回去做脚垫。” 吕布的话虽然直白,却也不是毫无道理。修远笑着把指节捂在吕布小腹上揉捏,心中温暖熨帖:“奉先尽说胡话,这茫茫大草原的,哪有什么老虎?”听到修远这话,吕布眼底闪过欣喜:“原来清河还真想要找虎皮啊,从这里往北不远便是西羌地界,多有猛兽出没,要猎张虎皮还是容易的。” 修远几年前就把自己的修炼都丢给吕布,这几天又没机会双修,折腾了大半夜,很有些乏了,模模糊糊应了一句,就趴在吕布背上睡过去了。吕布随手把青虹剑丢在路边,脚下生风往北边飞掠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过渡章节有点卡,改了两次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桔子只能说,尽力了。希望大家不要太嫌弃,捂脸逃,马上就赤壁卷了。 第75章 贪欢 修远醒来的时候,自己正靠在一棵不知名的大树背后,温和的阳光透过繁盛的枝叶落在脸上。一抬眼就看见吕布蹲在湖边的宽阔背影,手里不知抓着什么东西在清洗,细碎的金光在他硬直的黑发里跳跃,竟炫目的让人有些移不开视线。 修远也不说话,就这样痴痴看着他的背影。吕布似有所觉,转头和修远四目相对,坚毅的下巴线条一瞬间柔和下来,“清河,饿了么,” 修远轻笑着摇头,“昨天烤肉吃的有些多,不太饿。你手里洗的是什么,” 吕布摊开手掌,竟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堆田螺:“这是刚开春从湖底浮上来的田螺,就算不饿,也可以煮熟了当零嘴吃。”修远看吕布一大清早忙活了半天,自然不忍拒绝,顺从的点头:“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锅,只能烤着吃了。” “清河你先把这些拿着,我去周围找些大石头,做口小锅出来。”吕布顺势把田螺堆到修远怀里,人已经动作轻快的走出好远。怀里的田螺洗的很干净,看不见泥沙,触感光滑。修远低头看着一堆田螺默默发笑,内心温暖而干净,恍惚又回到了那些他从未和吕布一起经历过的童年。长久以来作为穿越人士的那一点点缺憾,竟被吕布无意间给填满了。 不多时,吕布就回来了,手里还多出一个方形的石锅来。很显然是在附近随便找了块石头,把中间的部分打碎临时当成锅来用。清河看着眼前这个形状滑稽的“大锅”也被挑起童心,笑眯眯的把怀里的田螺一股脑儿倒进去:“大小刚刚好呢,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周围都是荒草,就连这颗树也是我未曾见过的种类。” “这里是西羌,因为环境恶劣只零散的生活着一些习俗怪异的少数民族。到处都是毒虫瘴气,树自然也和中原是不同的。这片树林里有无数猛兽飞禽,吃完田螺我们就进去猎张虎皮出来。”吕布动作敏捷,把内力灌注在指尖上细细翻动着石锅里挤在一起的田螺。修远把顺手从于吉那里拿来的“唤火符”贴在锅底,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 吕布扯下一大快衣角,把煮熟的田螺兜着,拎起四角打了活结挂在树枝上:“等我削几根细签来,好把田螺肉挑出来。”修远神情愉-悦的挥手:“快去快回,这么一折腾我倒真有些饿了。”吕布凑近修远的耳朵,在他面颊上亲昵的蹭了蹭,一个纵身消失在树林深处。 吕布一走,修远不敢大意。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他谨慎的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经幡铺在身边,做了一个简单的保护法阵。突然,身侧有一阵怪风刮过,修远一惊抬头竟在树梢上看到一个脸上涂满油彩的野人,手里还握着几支尖锐的短矛。 修远一看到这个野蛮人,便知道要遭。赶紧走进刚刚布好的法阵里,还顺势把树枝上的田螺取下来。自从吕布开了真元,这几年修远的修炼十分惫懒,虽然境界一步步提高,真元的储量却极为有限。此时情况危及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强自镇定心神抱元守一,坐在阵中全力催动丹田运转。 而吕布正走到树林中间,心头却突兀传来绞痛,这莫名的绞痛巨浪般席卷而来,一阵强过一阵,饶是他身经百战,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疼得冷汗直流。他心里一空,像是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突然被抽走,吕布一转头就朝着修远的方向狂奔而去。 远远的吕布就看见修远休息的那棵大树被数个异族人围着,吕布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内力把手心里削好的细枝狠狠掷了过去。人影应声而倒,修远脸色青白的转头看了吕布一眼,勉强勾起嘴角给他一个惨笑,终于脱力晕厥过去。 吕布狼狈的窜到修远身边,想要抱他又怕他有什么隐伤,急的面目赤红。修远凭着道侣间的感应,强提一口气又醒了过来:“奉先,你来得很及时我没受伤,先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给我传点真元就没事了。” 听到修远的声音,吕布僵硬的四肢终于重新活络过来。他小心把修远搂起来带到半山腰峭壁上的悬洞里,贴着后心把真元小心翼翼的传过去。修远轻轻抚着吕布英俊的侧脸,声音有些干涩:“奉先,这恐怕是我擅自泄露天机引来的劫数,那些原本的三国历史不是我该说的。不过好在你及时赶到了,不然的话这个世界恐怕都要陨落。现在的你,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神了。” 吕布抬手遮住修远的嘴,眼角隐隐有些湿意:“清河你累了,别多说话,让我抱着你就好。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修远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捉着吕布的大手放到一旁:“不就是想双修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仅可以安慰爷刚刚受到的惊吓,还能疗伤,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厚重的灰云压得很低。修远一边说一边惶急的扯开吕布的衣襟:“奉先,我也很怕。”话没说完就把自己微微颤抖的嘴唇压到吕布胸前暗红的小点上,轻轻啃咬碾压,修远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飘忽:“可以么?奉先。” 吕布下腹一紧,红着眼把修远压倒在石壁上。嶙峋的石壁略有些咯人,冰凉的触感却意外让人感官比平时在床上的时候更敏锐几分。只是被吕布灼热的肌肤接触到,修远就已经按捺不住心底升起的巨大快乐,轻轻笑出声来:“奉先,这个姿势我脑袋没地方放。” 吕布低头细看修远神色,只见他面色微红眼角带笑,细滑的指尖还游刃有余的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把他整个人兜着两人调换了位置:“既然这样的话,就换侯爷我在下面,剩下的你自己来。” 修远顺滑的头发柔顺的摊在吕布脸上,在他面颊上来回摩梭。触电般的痒麻从吕布头面处急速下滑,瞬间就点燃了身体深处的欲-望。修远伸手握住吕布腿间,玩味的捏了捏,俊秀的侧脸神色飞扬:“舒服么?”吕布喉结上下滚动,重重喘-息:“只要是清河的手,怎样都很舒服。” 修远眼底颜色加深,双手交叉狠狠一握。吕布猝不及防“嗷”的一声痛呼出声,修远狭长的眉眼斜斜上眺,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这样还舒服么?我亲爱的侯爷?”吕布死死咬着嘴唇才克制中自己弹起身子的冲动,大汗淋漓的狠狠点头:“当然舒服,痛苦也是一种欢-愉,在这世上,只有你能让我痛苦,让我欢-愉。我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它们都完完全全属于你,从我们重逢的那个瞬间,它们就无条件的臣服于你,直到永远。” 冰凉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坠落下来,打在吕布精-赤的胸膛上,反射出诱人的水光:“奉先,你对我太好了。” 吕布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修远松开手抬高身体,缓缓落在吕布身上,让他从上到下完完全全的把自己贯穿。就连月亮也不忍拒绝这香-艳的诱-惑偷偷从云层探头,斑驳的银光安静地落在两人纠缠的身体上,这一刻激-情而温暖,自有一夜春-光不断。 翌日清晨,激-情的余韵在两人身体里散开,修远窝在吕布怀里半眯着眉眼,一脸慵懒的对着头顶温煦的朝阳,声音酥软餍足:“奉先,我们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受刺激了,吐出一章短小的恶意。 第76章 清冷的细雨斜斜落在诸葛亮身上,漉湿了月牙色的外袍。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怀中拢着几册书卷,跟在两个眉目清秀的童子后面大步踏进孙策的灵堂里。 交错的素缟被诸葛亮带进来的冷风吹乱,孙策香案上的遗容猛锐英武,颇有豪气。偌大的灵堂压抑的有些渗人。诸葛亮神色清冷,脚下的步子踩得很稳,东吴的文武百官都安静坐在自己的位次上。 周瑜穿一件亮紫色的对襟连身锦袍,站在主位前面,风雅的面容隐藏在烛光的阴影里,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他纤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抚过遗像的花梨木边框,声音轻缓悦耳,好似夏天百灵鸟的鸣叫,“诸葛孔明,你刻意挑这个时间不远千里从成都赶到吴郡是何用意?” 诸葛亮没转身,只是弯腰把厚厚的书册掷在供桌上,微微侧过头并不看周瑜的脸:“公瑾言重了,旧友亡故特来祭奠,聊表寸心而已,谈不上有什么目的,只是有些事想当面请教大都督一二,还望都督能不计前嫌为亮指点迷津。” 诸葛亮话音未落周瑜已经面色阴沉的打断了他:“孔明先生真爱说笑,荆州一战,先生快帆轻舟妙计百出,将整个东吴玩弄于鼓掌之间,东吴颜面尽失又何谈指教?”周瑜双手攥紧,大步从祭台上下来,长臂一扫就把诸葛亮带来的书册粗暴的扔在地上。 轻薄的绢丝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缓缓展开,飘摇的烛光之下,孙策的画像眉目英挺姿态潇洒,就连额角的一道旧伤疤也被画师用工笔细细描摹出来。鲜活生动,神情温和,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眸子,深邃好似夜空,带着细碎的烛光熠熠生辉。 周瑜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滞了。他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手臂把画册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即使他极力压抑着,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已经带了上哭腔:“久闻蜀汉名士法正字画纂刻无一不精,今日一见当真是传世之杰作也。” 诸葛亮面若桃花,眉眼轻摇,嘴角清浅的弧度恰到好处,优雅而不显做作。他扬手从侍仆手中接过白纸灯笼,高举在半空中。丝质的灯罩把烛光放得越发亮了些,早有大臣们按捺不住打开了地上余下的画卷。虽颜色笔法不尽相同,但都画得精妙传神,引人感叹连连。 “公瑾才智武功皆可独当一面,只是感情太重,反成执念。你打荆州时城若能有平日的一半冷静又何至于惨败至此?曹孟德自领三十万大军南下,来势汹汹,不知依公瑾之谋以为如何?” 周瑜小心把画册放好,又命左右将孙策的灵牌置于堂前,领江东文武百官各自跪拜,状似无意的把诸葛亮晾在一旁,诸葛亮把灯笼交回侍从手里,双手缩在袖底,半眯着眉眼养神,面上笑意未减分毫。东吴众人自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气氛也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等周瑜随着道师们的指示做完三年新葬的法事,大乔披着白纱从内堂走出来。朝着诸葛亮远远做了个万福,又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勉励了众人一番,这才带着诸葛亮和周瑜一并周泰、太史慈等倚重的大臣们到了内室。 新采的云雾毛尖浮在白瓷茶碗里,整个房间有弥散着淡雅的茶香。大乔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只从眼角眉梢处隐隐透出一丝春-情,既带着成熟少-妇的抚媚,又残留着几分未出-阁少女的清纯,蹙眉弯腰皆自成风韵。 诸葛亮轻呷一口清茶,落落大方的开口赞叹:“大乔嫂子当真好形貌,纵是布衣裙钗也比我家那位黄脸婆好看多了。” 大乔垂着手腕把茶水添到周瑜碗里,轻轻摇头:“孔明先生说笑了,月英妹妹胸中自有珠玉,内秀灵慧,岂是奴家薄颜贱-命可比的。自夫君仙去之后,不过每日礼佛读经,勉强度日罢了。如果不是允诺夫君要替他守着江东基业,恐怕早就随他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乔话说到一半竟连眼眶也红了。在坐的江东臣属纷纷出言劝慰,她却以睹物思人为由,带着诸葛亮留下的画册,早早退席回到寝院休息去了。 大乔一走,屋内的气氛很快紧张起来。太史慈武将出身,孙策对他又有知遇之恩,第一个就按捺不住,把杯盏重重投在茶案上:“曹孟德欺人太甚,郭嘉在江夏行刺主公的账还没讨回来,他竟然还敢举兵来犯,若不能取其首级,为主公祭灵。我太史慈就是血溅三尺也心有不甘。请大都督早安巧计,将曹贼打个落花流水,叫他有来无回!” 周瑜眼角倏然闪过冷意,太史慈面色一僵,讪讪坐回蒲团上,耷拉着脑袋大口灌茶。诸葛亮手腕一翻,把茶碗覆上,食指沾水在案几上划出简要地形图来:“曹军此次以乐进、曹昂为先锋,司马懿、满宠为军师中郎将,兵精粮足又有魏王御驾亲征,士气旺盛。反倒是江东近几年战事不断,纵是以逸待劳恐怕也有一场硬仗要打。吴蜀相依,唇亡则齿寒我此次前来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江夏有失,则白帝城危矣。” “先生既是不远千里赶来相商,必已谋划妥当。吴蜀荣辱与共,瑜恳亲先生开诚布公,将妙计倾囊相授,莫要藏私才是。”周瑜垂着眉眼,圆润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桌子边缘处敲打着,语气不咸不淡,既无热切之意也察觉不出冷落之心,反倒有几分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悠然。 诸葛亮像是早料到周瑜会把问题原封不动推回来,袖袍一荡,纷乱的水渍就在案几上凝出一个大大的火字来:“亮虽不才,于天文之道倒也有几分心得,若是都督信得过在下,差遣三千死士与我,筑七星台求雾祈风,借天地之威能,必能给曹操一个毕生难忘的深刻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名字长才能刷存在感,我会告诉你们我已经想不出章节名了么。 捂脸逃命—— 第77章 “诸葛先生既然信心十足,公瑾自当全力支持先生。只是今天天色已晚烦请先生先回驿馆去休息。明日我自领三千死士与先生作法借风。我东吴还有些内务要处理,瑜就不送先生了。”周瑜把敲击案几的手指缩回袖底,语气恭敬有礼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和疏离。 诸葛亮弯身作揖,潇洒的离开。周瑜又和东吴臣属们客套一番,这才把拉平衣袍上的褶子到内院去见大乔。“公瑾为何轻易就答应了诸葛孔明的要求,既然他孤身前来,岂不是除去此人的绝好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扣下杀了,”大乔姣好的面容再看不见分毫笑意,只余下森然的杀气和怨恨叫人心惊。 “嫂嫂不必心急,现在曹魏大军虎视眈眈,诸葛亮既然毛遂自荐,我们不妨就将计就计。他若是有本事呼风唤雨,要逼退曹军自不是什么难事,要是他有什么别的心思,此时他人在江东,纵是有通天撤地之能,恐怕也由不得他。明日劳烦嫂嫂随公瑾一道去观礼,且看看诸葛村夫有什么精妙法术。”周瑜对大乔脸上四溢的杀气仿若未觉,依旧语气平顺,态度安然。 大乔见状也很快冷静下来,面上的寒霜也散了些:“还是公瑾思虑周全,是嫂子心急了。” “天色不早了,嫂嫂休息吧。公瑾这就回去了。”周瑜不置可否的一带而过,开口告罪之后就自行离开了。天边银月如霜,周瑜紧紧搂着诸葛亮带来的画册,浑身冰冷。为什么冬天刚过,周瑜就恍惚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冰天雪地里,周身没有一丝暖意呢? 周瑜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小乔斜倚在门廊处,手上提着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形制精巧的宫灯却不是常见的大红色,精细的白绢布料随意撑在灯笼的龙骨上倒和诸葛孔明的侍从们手里提着的灯笼有七八分的相似。周瑜心里一暖,把小乔紧紧拥进怀里:“夜里寒凉,怎么还亲自在门口等我,侍女们都去偷懒了?” “身为人-妇,怎能容忍夫君回家第一眼见到的不是自己呢?周郎你难道从未察觉那些婢女们看你的眼神里有多少爱慕?”虽然小乔口中说着寻常妒-妇的粗俗言语,在见过大乔之后周瑜却觉得这样真挚纯粹的小乔格外难得,他下意识的把小乔搂得更紧了些,还顺势偏头把脑袋搁在小乔单薄的肩胛上:“小乔,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也只有你从来只当我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今晚可以么?” 小乔白皙的圆脸微微羞红,笑着把灯笼顺手挂在门口的栏杆上:“行房合-欢本是为人妻妾的本分,夫君无需如此拘谨。只是今夜是主公祭日,沉溺于床第之事他会不会不高兴?” “孙策大哥定然是愿意见到我高兴的,正因为今晚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才特别想要你。越和你相处的久,就越觉察出你和大乔的不同来,也不知乔老是如何教养的,竟能同时养出性子完全不同的两姐妹来。” “夫君可是在长姐那儿受了什么憋屈?”小乔善解人意的主动出言开解。 “憋屈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你长姐身为女子未免太过强势了些,也不知主公从前是如何与她相处的。有时候竟连我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周瑜眉眼微弯,神情温和,眼底的柔光直直落在小乔脸上,手上动作轻缓,一举一动皆是宠溺。 “家中无子,纵是豪门望族也不免会受些莫须有的闲气,长姐这样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性子实在是太柔和了些,从前就是府中的下人也有性子顽劣不服管教的。长姐在祖宗祠堂里整整跪了一夜,才求得南华老仙传授鬼神之术与她。那些个法术虽然神妙,却不知不觉的慢慢改变了长姐的性子。从前主公还在,身上阳气重,那些个邪物自然不敢出来寻姐姐晦气,如今主公已经仙去,长姐为了报仇日日勤加修炼,恐怕已是命不久矣了。只是姐姐执意如此,我也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罢了,还请夫君不要与姐姐计较才是。” 周瑜原本不过随口抱怨两句,却没想到竟无意中探听到这等秘辛,又转头看小乔轻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快早就化成一滩春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自是忙不迭应承下来:“夫人切莫忧心,为夫自会万事忍让不让嫂嫂闹心,若是能早些得报大仇,不知嫂嫂可还有救?” “我未曾学过玄门法术,对其中关窍也不甚了解。夫君无需勉强,若是思虑太过伤了自己身子我可如何是好啊。”小乔虽然担心自己的姐姐,但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周瑜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已越过了嫡亲的姐姐,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重要些。她心思澄澈,不懂手段心机,也顾不得自己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就慌忙开口劝慰周瑜。 周瑜心思如何敏锐,自是心中熨帖。芙蓉暖帐,美人在怀,情动也是意料之中。 翌日一大早,周瑜便带着司隶校尉到驿馆去接诸葛亮出来。他脚下生风,周身轻快,神清气爽,连带着言语间也和缓了不少:“先生昨夜可还睡得安稳?” 诸葛亮摇着长柄的鹅毛羽扇一脸的高深莫测:“亮初到江东到底还有些水土不服,倒是大都督暖玉温香颠龙倒凤好不快活。” “没想到孔明先生也是个痴情种,不过出来几日便如此思念夫人。只求祈风求雾之事能早些了结,退了曹操大军也好叫先生回去免了这相思的苦楚才是。”周瑜对诸葛亮半真半假的调侃毫不在意,反倒顺着他的话把机锋转回到军-政事务上来。 诸葛亮半眯着眉眼,暗自心惊,不过一晚上不见,周瑜心境竟已是完全不同?莫非小乔也是深藏不露之人?诸葛亮即便是心里思绪百转,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山露水,他轻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羽扇,神态闲逸:“不知都督可把三千猛士都带来了?” 第78章 “不知都督可把三千猛士都带来了?” “事关东吴存亡,瑜不敢怠慢先生,昨晚已经连夜准备妥当了,请孔明先生随我来。”周瑜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也不等诸葛亮接话就径自带着司隶校尉往练兵场走去。 诸葛亮但笑不语,默默跟着周瑜往前走,身后两个侍仆童子白衣胜雪却面若寒霜,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朝气。手中的白纸灯笼随着清晨的水风摇动,青天白日里反倒凭空生出几分鬼气来,怪异别扭。 吴郡的校场不大,形状很是特别,竟是由多个圆环状的空地连环扣在一起的。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举着扇子开口询问:“不知这校场是由谁人所设计的?引三才归元之气循环不息高妙非常,东吴果然才俊辈出,不容小视。” 周瑜虽不明白诸葛亮的用意却暗自留心,随口敷衍过去:“孔明先生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怎能入先生法眼,个中玄妙事关我东吴军机,公瑾不便透露,还请先生见谅。这场中的三千死士都随我和主公征战多年,勇武忠诚,自愿为解吴郡之危困献身。先生昨夜提及的七星坛,可动工否?曹魏大军不日将至,还是抓紧些好。” 诸葛亮半眯着丹凤眼,斜斜扫了扫场中戾气滔天的死士,暗自皱眉:“这些死士周身戾气厚重凝实,显然是刻意挑选过的。可到底是谁竟猜到了祭风要用生祭?”诸葛亮心中惊骇,戒备更慎,只把一张黄符纸放进周瑜手心,便告辞离开:“七星坛规制布置都绘制在符上,都督自去准备,我这就回驿馆去沐浴净身,切莫让人擅自打扰,吃食自有我随身的侍童料理便好了。” 周瑜眉目微挑,点头答应,又派人把诸葛亮护送回驿馆。这才快步赶到大乔的院子里,满脸欣喜:“嫂嫂果真好手段,那诸葛孔明一见这些兵士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匆忙交给愚弟一卷符录就回到驿馆去了。” 大乔闻言脸上并无半分欣喜,反倒眉头紧紧蹙起,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既然诸葛孔明反应这么大,那便是我料中了。前日我在灵堂上见到他的两个侍童就觉得有些不妥,没想到他本是道门正统,却也会肆无忌惮的使用我鬼门的法术。所谓祭风不过是掩人耳目,实质上是逆天而行的活祭。我虽是鬼门嫡传,师父也未曾将此等阴损的法子详细传授与我,他又是从何处得知?我担心他一旦作法,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诸葛村夫的那两个侍童可有什么不妥?祭灵当日我便试探过了,那两个童子并不会武功。至多不过是相貌清秀些罢了,难道还暗藏了什么玄机?”周瑜对道术一无所知,对大乔特意提起诸葛亮的侍童反倒十分在意,当即连连追问。 “若我所料不差,那两个侍童应当是阴符纸人,也就是俗称的白鬼。他们手中的白纸灯笼其实是聚魂灯。待到活祭一死,那邪气的灯笼便拘了他们魂魄,引动天地变故。这才呼风唤雾神通莫测。行此邪法的虽是诸葛孔明,然提供生祭的却是江东吴郡,日后天道轮回难保不会降下什么灾祸来。” “那依嫂嫂的意思,这东风还要不要借?”周瑜被大乔这么一番说词也弄的心中打鼓有些不确定起来,本来简单的事夹在神鬼之事中间也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不如继续装傻,然后趁诸葛村夫作法之后虚弱无力一举杀之。若能成功,东吴便可一次除掉两个强敌,剩下一个蜗居西凉的吕奉先也不足为惧了。等到得了这天下,再举全国之力给孙策行那借尸还魂之术,我就不信还不能成功。” 周瑜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心里却已是翻起了滔天巨浪,他一直都知道自孙策仙去之后大乔性情大变,却着实没想到她会突然变得有如此野心,甚至还有了复活孙策的偏执妄念。就算对道术一无所知,周瑜也明白起死回生绝对是一个禁忌。否则的话始皇帝也不会因为长生不老药搭上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帝国的兴衰。不过,周瑜也很清楚现在的大乔早入了魔障,怕是已经劝不住了。突然想起诸葛亮方才问起校场的事,他心里很快有了计较,早早告别的大乔,拐弯往陆逊住的院子里去了。 远远地就看见那个躺在缤纷花树下的清秀少年,神色恬静眉宇含笑正低头看着一册扉页泛黄的小话本。锦袍罗衣,赤着脚缩在软塌上,身后有一个浑身漆黑的挺拔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逊的侧脸。一恍数年,这画面一如往昔,安宁而别扭,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欣赏这张定格的旧画都会让人觉得突兀。 一边是凌厉尖锐的血色,一边是平和温婉的安宁。这两个人一同站树下,周瑜竟觉得自己和他们好像不在一个世界,他脑袋空白的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突兀的冷风把树叶刮响才回过神来,轻轻唤了一声:“伯言。” 陆逊随手把书册放在周泰手心,伸展手脚在软塌上坐好:“都督所为何事?”少年特有的声线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一经出口便摄人心魄,抓心捞肝。好在周瑜早就习惯了这种和陆续面容南辕北辙的说话方式,其实他本人是个相当利落很少说废话的人,也许这也是他能和周泰在一起生活这么久的原因。 周瑜也没有多客套,当即把诸葛亮要用邪术借东风和大乔过河拆桥的打算都和陆逊说了,还询问了一下死者复活的法术。陆续安静的听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胡闹。”周瑜无法逼迫他,便要起身离开,倒是周泰开口打圆场:“伯言,你在江东安逸了这么多年,多少也还有些感情在,至少也要保下大都督吧,不然的话以后的军-政大事都由你来处理?小话本什么的大概一辈子都和你没关系了。” “周泰你这个混-蛋,就算你是块冰,这么多年也被小爷我焐热了吧。居然在这种时候胳膊肘往外拐?简直不能理解你的逻辑。”周泰话还没说完,陆逊整个人都暴躁得从软塌上跳起来,狠狠踹了周泰一脚,然后捂着自己的小脚丫哼哼唧唧:“死变-态没事身上搞这么硬做什么?” 周泰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突然闪过一个暧昧的低笑:“我身上哪里最硬你还不清楚么?” 陆逊本来缩在软塌上哼唧,毫无防备被周泰口鼻呼出的热气强有力的扑在脸上,面上一热,陆逊耳根微红,站起身来狠狠拉扯周泰的耳朵:“混-蛋这种时候不要随便岔开话题,给周瑜做苦力有什么好处?难道在你眼里小爷我就是一个整天只知道看小话本和睡懒觉的笨蛋么?处理军-政大事什么的根本就难不倒小爷我好不好。” 周泰宠溺地拍拍陆逊的头,任由他拉扯自己的耳朵:“我没说你不会,只是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提前给出能让你更舒服的建议,至于要不要听,全在你。这么多年我什么事没听你的?就是那些在床上的怪异爱好,我还不是没说过一个不字。”周泰还要再说,陆逊已经一脸惊恐的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耐烦的大叫:“好了好了,我去帮忙还不成么?真受不了,周泰你实在是太任性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改改。” 周泰一边心不在焉的点头,一边抽空给周瑜去了安心的眼神。周瑜一脸感激的冲周泰抱了抱拳,随即不动声色悄悄离开了陆逊的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这是从合肥到荆州城的官道,在曹魏军队大肆集结,车船粮马川流不息的时候,大部分百姓都会图个省事绕道走。而此时,在夕阳余韵下,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迎着天边的霞光信步走来。看他们神态闲逸又离得很远,忙碌的曹魏士兵们也就怎么在意。哪知不过片刻,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近在咫尺对着补给官开口说话,“劳烦这位军爷帮忙传个话,就说有魏王旧交前来拜访,请魏王带着酒水出来迎我家主子进城。” “嗤,不过是个一身粗布皂衣的无名小卒,竟还妄想吾王亲自出来迎接,莫不是天方夜谈,明明天还没黑呢,我怎么就听到神话故事了?”补给官正忙得焦头烂额,只拿眼角余光扫了黑衣男子一眼,见他衣饰寒酸又藏头露尾用布巾蒙着脸,顿时没了好脸色,一顿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就打了下来。 黑衣男子也不恼,只抬手往辎重车的车辕处轻轻一拍,整个车轱辘就稀里哗啦散开。一车的粮草坠在地上滚出老远。补给官虽然语气恶劣,到底还有几分眼力,黑衣男子轻描淡写的露出这么一手功夫来,立时就震住了场子。 补给官的态度自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小心琢磨了一下词句微微躬身着身子说话:“这位大侠有所不知,曹魏大军开拔在即诸事繁多,要见吾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黑衣男子显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补给官话还没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折扇来:“军爷只需把此物交予魏王,他自会出来见我家主子。” 补给官见那把扇子通体流玉,扇骨造型精妙,显然并非凡品,当即就收了小觑之心。小心翼翼带着折扇到前面去找将军汇报,黑衣男子见他一走,几个纵跃便回到先前和他走在一起的那个矮个子男人旁边,虽然一块漆黑的布巾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也能轻而易举的看见他眉宇间的生动愉-悦:“清河你不觉得此举太过冒险?传闻曹操喜怒无常,甚至在睡梦里也能杀人,你孤身前来会不会不安全?” “奉先说哪里话,以你现在的修为,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也能保我安全无虞,更何况在我所熟知的历史里,赤壁之战曹操被吴蜀联军大败。曹魏和西凉虽不结盟,却也是互为犄角。若是吴蜀联军一鼓作气进攻西凉,我们的处境就为变得极为尴尬。纵然你能将千万人残杀殆尽,也终会因为杀戮过重遭到天罚,更别说有什么功德了。更何况,曹魏并没人认得我,也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温侯会甘愿扮作他人侍卫。只要小心些也许我们连身份也不会暴露。” “清河一直看重天机,会不会反而入了魔障?不管怎么说,你所熟知的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刻意潜伏到曹营里为曹操出谋划策会不会适得其反?”不管有什么理由,吕布都坚决反对修远的以身涉险。 修远也早料到吕布会这样,不过他有信心吕布最终会同意。因为吕奉先从来就不懂得拒绝修清河的任何要求,不管这个要求有多么离奇和荒谬。修远笑着把手掌放进吕布手心里,有些感动:“奉先,这么多年你为何一点都没变?以你如今的能力九天十地都任逍遥了。为何还愿意一再迁就我?” 吕布闻言有些疑惑,这份微薄的疑惑又很快被丝丝缕缕的心疼所取代。因为吕布比谁都明白清河有这样的不安全感和忧虑,完全是自己武功和道术上的修为都增长过快的缘故。这种不合常理的快速成长让清河在欣慰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惶恐来,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踏破虚空弃他而去。而吕布明白修远这份担忧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正是几年前自己的心态的再现。 几年前,他还对道术一无所知,总是会不自觉的暗自担心,修远会不会突然就羽化飞仙消失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所以修远的话一出口,吕布就扑过去,把他整个人紧紧捂在自己怀里,就连一惯沉稳的声线也有些沙哑:“清河,若是没有你,九天十地又有何意义?你我都是一样的,所以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因为我会心疼。没有你,吕奉先早就凄惨了死在了叛军围困的洛阳城里。所以对我你从来都不需要有顾忌,因为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送给你,哪怕是我自己的性命。” 修远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问,吕布会这么激动,忙不迭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奉先,别说了,这次是我的错。等大局一定,我们立刻就去隐居,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谁也找不到的安逸日子。春天放纸鸢,夏天游泳,秋天一起看枫叶渐红,冬天一起依偎在暖绿旁边吃火锅。” 修远说这番话的时候语速极慢,声音温润细致,更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憧憬。吕布瞬间就被击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俯下-身子动情的吻上他神色飞扬的侧脸:“好好好,清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上次的田螺都还没吃到呢。等你把西凉安排好了,我一定让你吃个痛快。” 他们两人的身子经过无数次的双修对彼此的气息早就有了感应,刚一接触便各自在身体里燃起火焰来。修远浑身酸软的趴在吕布身-下,眼神迷离,口鼻微张。很快就有晶莹的细线从两人口唇交接处滑下,又被吕布梗着脖子尽数吞进自己喉咙里。 修远伸出手臂环住吕布脖颈,正要继续下去。吕布却已经皱着眉头轻轻推开了他:“清河快起来,有人过来了。” 修远闻言一惊,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和吕布此时正坐在官道侧面的一个杂木林里。他站直身子随手捏个法诀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饰,又小心帮吕布把面罩绑好,这才扬起脸看官道尽头处的烟尘。虽然他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只看吕布寒松一般木讷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姿势就明白曹营来的人已经不远了,很快就收了面上神色,垂头看自己衣摆。 一道雄浑的嗓音远远传来过来,爽朗豪逸中气十足:“孟德有罪,竟不知是奉孝旧友来访,先自罚三杯再请先生随我到内城去,自有好茶饭替先生西尘接风。” 第80章 “在下不过是还往日奉孝予我的一个恩情罢了。值不得曹公如此,路上风大,还是回驿馆在细说吧。”修远刚刚开口说出奉孝两个字,曹操便红了眼眶,微微动容很明显是失态了,他只得赶紧让他回城内去,再作计较。 曹操此刻脑子里全是奉孝两个字,无限循环,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去思考。整个人如同一个毫无判断力的稚童,连连点头,又亲自低头弯腰把修远迎到内城去。一转身复又想起自己没带马车出来,愣了片刻便要俯身去背修远。 修远大惊,忙不迭缩到吕布怀里:“魏王万万不可自降身份,若是城楼路远,自有在下侍卫背着便是了。”修远面上青白一片,语气惶急,终于是让曹操稍微清醒了些,扯了扯衣襟,快步在前面带路。 自郭嘉和荀彧走后,魏国大部分事务都交由太子曹丕打理。他自己只一心沉醉在武学里,日日勤勉不可自拔。曹操天资卓绝,悟性极佳,心无旁骛之下竟当真让他一日千里。就连随身护卫典韦也被他无意识的远远甩在身后,唯有吕布面色如常跟在他身后,远远看去,只觉两道虚影从官道上一闪而逝,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城内。 曹操自领修远到内院的回廊亭里坐好,又吩咐左右准备吃食点心,这才有闲暇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恳切的向修远问话:“不知先生可知奉孝现在何处?两国交兵在即,奉孝乃我魏**师将军,怎能擅离职守?纵使从前本王有什么地方行差踏错,只要他开口,我必是任打任罚绝无怨言。只求先生能可怜我曹魏万千百姓给奉孝传个话。” 修远看着眼前低眉顺目毫无威严的曹操,没由来的更多了几分自己身在另一个三国时代的认同感。因为这样的曹操和郭嘉都是史料中从未记载的,和他心里原本那个“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霸气邪魅的曹孟德相去甚远,也许史笔如刀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修远心中思绪电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为何杀了华佗仙师?华佗悬壶济世普渡者甚众,你究竟是何因由要对这样的圣者下手?” 曹操眉宇纠结,深邃的五官上隐忍的痛楚一闪而逝:“我虽是一国之主却不过是**凡胎,在玄门道术的大能之前也不过是蝼蚁。杀华佗实属无奈,全为自保。不知先生可信孟德?” 曹操虽然语焉不详,但修远却已经懂了。郭嘉、荀彧、程昱都不在魏国,道术玄门自是空虚无人,会被左慈胁迫也是无可奈何。修远思及此,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我此番前来正是郭嘉感应天道得知魏王有难,特地赶来相助,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至于奉孝现在何处区区不得而知。” 曹操听修远口中吐出不得而知四个字,当即面如金纸狠狠喷出一口黑血来:“奉孝既知我有难,亦不愿亲自前来搭救,当真就恨我至斯?” 修远对这样的曹操冷艳旁边,却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只好软下语气胡言安慰:“奉孝此举原是逆天,若是亲自前来,恐怕未曾与你相见便要被九天神雷劈得神形俱销。非不愿,实为不能也。魏王若是终日执念于奉孝只能让他被这段因果所累,天道昭彰,恐怕他不久便会大祸临头自身难保。” 曹操听修远这番言语之后,脸色终究还是好了些。只是再开口时声音却比之前虚弱了很多:“先生与奉孝皆是求仙问道的世外高人,所行所想自不是我等凡俗之人可以忖度的。先生教训的是,倒是孟德疏忽了。” 修远见曹操终于不再追问郭嘉的行踪,终于松了一口气,举着早已半冷的茶盏故作高深的开口发问:“曹魏大军压境,欲打吴郡,也不知道江东会如何应对。既然奉先断定有难处,魏王切不可轻举妄动,要细细打探东吴动静才是。我和侍卫长途跋涉,现下已有些累了,我等修道之人,不需五谷杂粮,至于接风洗尘还是留到明日吧。今日容在下先行告退,魏王自便。” 曹操一听修远说疲倦,当即收了面上神色把他们的住处安排妥当。原本还想留两个侍婢在外间供他们使唤,却被吕布冷冷的拒绝了。曹操心神不宁倒也无暇再去计较他的态度措辞,只客套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一回到房间里,吕布就迫不及待的搂着修远把浑身上下都狠狠亲了一遍,一边亲还一边恶狠狠的抱怨:“修远对着曹孟德那张老脸大半日,我迫不及待要给你细细眼睛,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现在就冲出去把他给杀了。” 修远闻言大笑,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哭笑不得的轻轻拍了拍吕布的大脑袋,语气里有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宠溺:“奉先真是,怎么越悉心修炼反而越发幼稚了。不过是多看别人两眼,你便张口闭口要杀人泄愤。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只能整日蒙着眼睛度日了?否则的话被我看到脸的人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何其无辜。” 吕布被修远柔软的手掌拍得一愣,侧着身子在修远身上胡乱磨蹭:“清河,我实在是忍不住啊,虽然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而且无理取闹,但是我就是完全控制不住,我一分钟也不能忍受你眼中还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明明是霸道而且蛮横无理的一句话,修远却一脸认真歪着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连连点头:“奉先说得极是,若是易地而处我也必不能接受你看着别人,以后再和曹操见面奉先就挡在我前面吧。多表现出一点防备心反而会更正常些,传闻曹操十分多疑,我们表现的太过坦然反而不妙。不过今日还是先不要双修了,我们去吴郡夜探可好?” “夜里江风很大,还是我一个人去便好了。我在房中留下禁制,清河自在房中歇息便是,我一个时辰后回来。”吕布说完便手指连弹数下在房间周围设下浅金色的结界,然后扯紧自己的蒙面巾从原地消失了。 修远在空荡荡的陌生房间里愣了一小会儿,有些不习惯,似乎吕布不在就毫无睡意。他觉得直挺挺站在窗边发呆比较傻,还有被人窥视的危险。索性合衣躺在床上,侧着头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星空。不知不觉他穿越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将近十年,却从未觉得害怕或者彷徨,好像吕布这个人本身就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不管西凉城再怎么落魄,黄沙漫天寸草不生,也总有那么一部分百姓因为吕布本人而选择留下。在这个战乱不断的混乱世道里,似乎温侯吕布本身就是一贴良药,让人褪去所有茫然和犹豫。只要想到这样的吕布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修远就发自内心的源源不断的感受到一种征服强者的快-感。这份快-感如同毒药,一旦尝过就无力脱身。总是会不断期待,这样一个强大骄傲的男人,会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而吕布却从未让他失望过,于是这种诡异的相处模式就成了一种循环。 不知不觉间,修远原本属于佛修的独立、睿智、深邃和通透都会在吕布面前习惯性的懒散。一个宠人宠得心安理得,一个懒得顺理成章。今时今日,就连修远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对修仙和回去原来的时空还剩下几分执着,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早就已经认定了,只要有吕布在,就算一直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了。 多年以后难得的独自一人,修远不知不觉间就想了很多,想起自己还没能修到渡劫化神期的师弟。又想起那些面目模糊的道友,最后终于定格在吕布阳刚锐利的俊脸上,会心一笑沉沉睡去。 第81章 迷糊中修远察觉到脸上有粘腻的湿意,习惯性的抬手推了推,口中嘟囔道:“奉先别闹,好好睡觉。”却意外的触手灼热,吕布额上蒸腾的热汗滚烫的落进修远掌心,瞬间就将他惊醒过来。 窗外月色正好,明亮的月光透过精细的白绢窗纸覆在吕布力量感十足的身体曲线上,优雅而矫健,倒叫修远一瞬就看呆了,就连放在吕布额前的手掌也忘记拿下来。手中的热汗从指尖滑落,滴在修远俊秀的眉目上合着月光的韵律格外显得诱人。 吕布俯下-身神情温顺的伸出舌尖去细细舔舐修远面颊上的湿意,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清河,果然不过与你分别片刻我便迫不及待起来。我们合欢一番可好?” 修远吃力的推开吕布热腾腾的大脑袋,语气十分无奈:“刚刚夜探回来便要行那风月之事,你就不怕做到情-动处把好不容易查探到的事都忘光了去?”吕布一听亦觉有理,手臂使个巧劲就把修远从衾被里拉起来圈进自己怀里:“既如此,不如先把麻烦事先解决了。清河可有什么想问的?” “你去吴郡,可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曹魏大军驻扎多日,周瑜不可能坐以待毙,多少也会做些准备。只是不知那诸葛孔明现在何处,修远原以为周瑜未死诸葛亮若是要去东吴必会想方设法隐藏身份,故而只问吕布是否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好从蛛丝马迹中推衍一二,没曾想吕布一开口便说诸葛亮正光明正大的在吴郡开坛作法。 “别的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那曾与我们有一面之缘的诸葛孔明正在吴郡演武场上作法。我道术尚不熟练,未免被人发现离得有些远,只隐隐约约看到有很多白纸灯笼在高台上乱飞,就连那灯笼里的烛火也是惨白惨白的,十分诡异,恐怕是要施行某种厉害的邪术。”吕布神色轻松,手上却是小动作不断,兀自在修远身上揉捏,暧昧而小心。 修远闻言眉头紧皱有些担忧:“我也曾见过诸葛孔明施法,端的是清朗规整的玄门正宗,多半是三清嫡系,即便是祈风求雨,也断然不会让奉先有阴森诡异之感。你现在虽未学到什么正统的法诀,就依你神游万物的境界,和天道的感应是不会有错的。诸葛孔明舍近求远,特地用鬼神之术作法莫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吕布兴趣缺缺,手掌一番已经轻巧的把修远的腰带扯下:“管他有什么阴谋,横竖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曹魏和东吴两败俱伤,西凉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对我们而言不是最好的结果么?清河到底在担忧什么?” “但凡邪术,虽有通天彻地的威能,却都不能逃过天道真神的法眼代价极重。若是这一战让百姓军士们损伤过多,恐怕整个时代都会气运衰微,到时候若是保不住西凉百姓你我的大功德不在,必遭天罚。求道升仙本就是与天夺寿你真当如此简单?我并非善人,事关生死我如何能不谨慎行事,这半身魂魄原本就是偷来的,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你我必是首当其冲不得擅了。” 吕布听修远说得煞有介事,什么事关生死不得擅了什么的,当即也紧张起来,连心底的绮念也淡了不少:“既然邪术如此可怖,不如你我现在就过江去毁了诸葛孔明作法的阵术如何?” “也好。虽不能左右赤壁之战的胜负,能早早将修士们撇开关系也不失为一个好手段。”说着修远便整理衣衫,拉着吕布一道出门去了。还未等他们有什么行动,刚一拉开房门便听见声势震天的战鼓声穿透夜幕响彻云霄。修远一惊,忙不迭捏个法诀带着吕布一道往曹魏军阵中飞掠而去。 曹操显然也是刚得了消息从房中出来,正好和修远他们撞在一处,顿时大喜俯身作揖:“江东大军来犯,劳烦先生随我一道去阵前督战。”修远亦不推脱,当即面无表情的跟在曹操身后往阵前走去。沿途碰到将领军士无数都恭敬朝修远行礼,并未提出异议,显然曹操这几年越发独断专行,积威甚重。修远暗自在心里叹气,一垂头却正巧看见曹操挂在腰间的那柄他亲手画的折扇,也不免对曹操这般求而不得多了几分怜悯:“魏王不必太过忧心,我既身负奉孝嘱托,自会全力相助。” 曹操闻言冷硬的面容稍微柔软了一些,脚下的步子也比方才缓慢了几分:“孟德感念先生高义,必对先生计策言听计从,只望先生妙计能助我曹魏旗开得胜建千秋功业,方不负众多已经仙去的谋臣良将。” “人各有志,魏王不可强求,一如我主仆二人就从未把荣华富贵置于心上,行事不过顺应天道,天道无常,岂是一人之力可扭转的?”不管怎么说在修远熟知的三国历史里,赤壁之战是以曹魏惨白而告终,曹操眉宇黑气缭绕,显然凶煞将至恐怕是一战陨命也未可知也。 曹操何等人物,修远话音未落他便清楚知晓了修远话语里的不详。当下也有些戚戚:“莫不是在仙师眼中,孟德也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蠢物?” 修远不动声色的扫了身侧蒙面沉默的吕布一眼,长长叹息:“事之万物皆有定数,求而不得最是苦痛,魏王执念深重,已成魔障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对错二字可以分辨的?一如奉孝那般顺应天命,通透豁达的也不过是自有苦楚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曹操低着头敛了眉眼,看不清面上情绪,低垂在身侧的手掌却已是紧攥成拳,良久才仰头大笑起来:“好一个不得已,莫非他郭奉孝当初千里投奔也是有什么不得已不成?且待我得了天下自当问他,这么多年朝夕相对,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修远原想尽力宽慰一二,却没想曹操性格乖张又极为自负,此番似是而非的故弄玄虚反而激起他的凶蛮来,适得其反了。只得默然敛了面上情绪垂手立在一旁不再开口。吕布自是小心把身体往前挪了挪挡住曹操视线防止他恼羞成怒突然出手偷袭。 杨修、荀彧、程昱曹魏阵营诸多谋士都死得不明不白,吕布对曹操反复无常的性格也有些忌惮,当即越发认真护卫起修远的安全来,倒把平日里那些时不时的小动作都收敛了去。一心低眉顺目在一旁护卫又是一身黑衣当真如影子一般整个人都融进夜色里,反倒更多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修远侧头在吕布耳边低语:“奉先,你这般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吕布一愣,随即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清河莫不是喜欢我穿黑衣的模样?以后我日日都穿给你看可好?”难得的是语气缠绵,吐词柔韧,当真是温言细语,缱绻如歌。 修远仰头与吕布四目相对,俊秀的眉眼倏然爆发出灿烂的笑容来重重点头:“逐美之心人皆有之,奉先这般做我自然是极喜欢的。” 吕布话音未落,阵前的江风中便传来铺天盖地的鼓点声,气势惊人杀伐冲霄。 曹操眉头紧锁,弥漫江面的白雾中隐约可以见到小巧的船舰破水而来,竟是东吴水军要夜袭,当即冷哼一声,手臂高高扬起:“弓箭手,放箭!” 修远见状大骇,惊慌的急急拉扯曹操的袖管:“魏王万万不可!” 第82章 修远这一声魏王叫的急促,声线被拔高的有些尖细,曹操禁不住转头脸色怪异的扫了修远一眼,到底还是把手臂放了下来,语气不咸不淡甚是冷漠:“不知先生以为有何不妥?” 修远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计较曹操的自负,当即滔滔不绝起来:“江面夜风不小,何以大雾不散?若小子料想不差,当是江东有人作法。那船舰之上必有不可见人之布置。若以草人列阵站在船舷,待魏王万箭齐发无疑千里送锦衣,不仅叫东吴谋士小瞧了去还亲自为曹魏大军设下死局,在下素闻周瑜文武双全,计划周详,此番贸然冲锋实不像他本人作为。” 曹操虽对周瑜的计谋武功不置可否却也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这起得突兀的大雾来。荀彧和郭嘉都擅玄门法术,祈云唤雾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就在曹操和修远犹疑再三的时候。隐于白雾中的快船却倏然加速,乌黑的船身疾如利箭插-进曹魏军阵之中,有一个清朗浩然的声线穿透雾气远远传来:“魏王麾下果然奇人异士无数,不过妙计无形自可借势而变,既然草船借箭之法已被识破,为何不将计就计来个业火焚城?” 似是要印证无名少年的狂言一样,数十艘快船内毫无预兆的燃起猩红的烈火来,辅以呼号的东风转瞬之间便把曹军尚未张帆停在岸边的战船引燃,霎那间火光冲天驱散了浓雾,就连暗沉的天际也因着这滔天的火光云岚翻滚十分可怖。 在一片混乱中,华服少年略显稚嫩的侧脸灿若晨星穿透红光落进修远眼底。修远半张着嘴,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断,没曾想到在东吴除了周瑜、鲁肃之外竟还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即扬手抛了半张经轮过去:“东吴果真人才辈出,小子孤陋寡闻,倒不知道江东除了大都督之外还有如此风流人物。” 陆逊扬起纤细的脖颈,淡然一笑手中绿光莹莹已是把修远投出的半张经轮紧紧握在掌心:“在下陆伯言,不过是寄居吴郡的小小客卿而已,足下不知并无不妥。大道百相阁下佛法昭然为何与曹操这等凶戾之人待在一处?莫不是受他胁迫?” 修远投去经轮本就是有心试探,待他看见陆逊轻描淡写便将佛法堪破,眼底戒备更深,不着痕迹的往吕布身后缩了缩,才从袖袍里掏出一展白兔灯笼来置在半空中回话:“陆檀越妄言了,在下跟在魏王身侧不过寻觅时机以期教化,多少也算是功德一件何来胁迫之说?”修远话还没说完,陆逊却已然变了脸神色狠厉:“我原想一战立威,却没料到竟凭空生出这许多麻烦事来,周泰,不如你现在就去取了曹操首级。临阵换将曹魏必乱,你我自可快些回到别院去逍遥自在,你跟在我身边时日长久,仓促准备的法术不能伤你分毫。自去杀了曹操便是。” 陆逊遥遥对着曹魏军阵数万兵士,高声呼喝要来刺杀曹操当真如那疯傻的孩童一般可笑至极。然而不过片刻密集的军阵中就接连传出惨叫来,声音凄厉。一时间人心惶惶,武功稍高一点的将军们也只能隐约分辨出一道黑漆漆的影子鬼魅一般四处穿行。所到之处头颅肢体乱飞,军法严明的曹魏营地转瞬之间便化作修罗道场,意志稍微薄弱些的,只要多看一眼便觉心旌动摇惊惧不已。 曹操掌心死死按在腰间,因为心神太过紧张竟没能察觉握自己手中的不再是用惯的佩剑而是失而复得的一折纸扇。一息之间周泰浑身漆黑厉鬼一般从万军中冲杀而出,扬起腕间一柄通体寒气的匕首斜斜刺来。曹操暗运内力举手迎敌,却没料到只抽出一柄折扇来,当即眼角一抽狼狈的就地一滚才堪堪躲过要害,肩胛处却已被狠狠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 修远满脸错愕的立在一旁,此时也不禁暗自咋舌,曹操一招失误先机尽失,只得借势往身后兵将密集处翻滚而去,周泰面冷如冰,似是对自己没能一击得手极为不满,足尖上挑竟凭空踢了一枚手里剑出去,暗器轻巧却恍若风雷。曹操避之不及,只得手忙脚乱扯了身边一个举着曹魏大旗的令旗兵险之又险的挡住。那手里剑却恐怖的又从士兵脏腑中透体而出,噗的一下落入曹操胸前,在半空中爆开一串血花来,周泰僵硬的面颊上这才扯出一个让人浑身发寒的可怖笑容来,这才飞花踏叶潇洒离去,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整个人都缩进阴影里的吕布忽地心中一动,翻手把一股气劲放出去直袭周泰后心要穴。周泰未曾转身却好似背后有眼,飘忽的身形在半空中诡异的一折,轻松把吕布的偷袭避开。脚下丝毫不停竟是全然不计较有人偷袭自己,吕布挑眉大笑:“吕奉先久居西凉到底还是眼光浅薄不曾想天下间还有如此高手,不知道阁下可愿赏脸与我切磋一番也好共同精进?” 吕布内力雄浑,一开口自然声势惊人,原本还护卫在身侧的曹魏军士们纷纷被震退。周泰转头瞥了吕布一眼,冷哼一声:“吾辈只会杀人,从不知切磋比斗为何物。夜里风大,我和伯言还想早些回去睡觉。” 吕布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径自举着一双肉掌攻了过去。修远虽有些诧异却并未开口阻止,只是小心从袖袍里取出一只淡金色的经筒来立在地上,展了法门仔细观察吕布行动。吕布起先还只拿一双肉掌迎敌,打斗半刻竟是从虚空中抽-出一柄平凡无奇的短刀出来和周泰战在一处,周泰被迫和吕布交手本来压抑着怒气,招数虽流利却失了几分冷静,隐隐呈现败相,吕布拿出武器来,反倒激起他骨-血里的好胜之心来。畅快的大笑出声:“我说侯爷怎生无故要与我比斗,竟是存了试刀的心思,宝刀含章承影分光,周泰今日得见也算不虚此生了。” 说完内劲勃发,接连抢攻又和吕布交换了数百招,端的是互有往来势均力敌。两人激战正酣,陆逊却已经站在船头颇有不耐:“周泰,你这个死木头,兀自在那和陌生人打得高兴,莫不是要小爷在江风里冷死不成?还不快些滚回来给小爷暖-床!” 修远闻言也豁然开朗大笑出声:“奉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通情理了,妨碍别人亲-热可是会遭天谴的,还不快随我回西凉去。曹操这一死,曹魏自是不战而败,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若是一个不慎也不陆小爷来个火烧连营可就大大不妙了。” 陆逊虽然开朗,却不防修远当着数万军士的面那这些私-密事说笑,当即脸面上就挂不住了,恨恨在船边跺脚。周泰苦笑着扫了吕布一眼,卖个破绽直直朝他刀刃上撞去,吕布大惊待要收到已是不及,到底在周泰手臂上扯了一大条口子出来,很快就鲜血淋漓。吕布正要开口道歉,周泰已经展开身法飘到数丈之外:“侯爷莫要歉疚,此等宝刀出鞘则必见血,吾虽木讷,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刀之人,自是甘愿以身祭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此番就此别过。侯爷还是速速随军师回西凉去,莫要负了城中百姓才是。” 吕布锐利的鹰眼中闪过激赏正要回话,曹魏军阵中传来一声凄绝的惨嚎,竟是瘫倒在医官怀里曹操发出的。吕布错愕的一转头,就听见一个饱含仇恨的声音从曹操身后的小医官嘴里吐出:“曹孟德,当日你无故杀我恩师,可曾料到会有今日之业报?”说完也不等旁人前来拘他,径自横刀自刎,曹操却是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堪堪打落他手中短刀,呼吸急促的发问:“你师从何人?为何如此恨吾?” 那身形瘦小的医官双目赤红,指甲都陷进掌心也毫无察觉,声音低落几如厉鬼:“洛城主簿杨修便是我恩师,倒好生叫你做个明白鬼,省得你到了阎王殿还要诡辩。”曹操眸色一暗,似是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生气,浑身颤抖起来。他有气无力的对着吕布的方向抱拳,又指了指身边刚刚行刺他的小医官,这才仰天大叫:“曹魏众将士听令,全军撤退,太子曹丕继位,国丧三年不可用兵。” 曹魏众兵将自是匍匐在地,接受魏王最后的命令,只余修远和吕布两人立在岸边,倒真有几分凄恻之感。正当此时西方却又生变故,只听一声惊雷乍起便有一人白马金盔冲杀而来:“西凉将士随我冲杀,助侯爷军师脱困!” 吕布定睛一看正是马超,心中虽有疑窦也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带着修远飞掠过去。早有一只白鹤从破晓的云岚中清鸣而来,将他两人驮于身-下,一时间天边祥云滚滚越发衬得吕布威武神骏好似战神。西凉众将士兀自大声吼叫:“侯爷威武!但叫我西凉儿郎踏破孤城荡平曹魏!” 第83章 吕布搂着修远从白鹤背上跳下来,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西凉兵为何会突然冲到这里来,还群情激愤的要踏平曹魏。修远一转头却正对上藏在马超身后的贾诩一双漆黑精明的小眼睛,顿时了然,扯着吕布袖管往马超身边拉。 马超自是配合着西凉一众军士簇拥着吕布退到三十里外的营地里。贾诩伸手的把修远拉到身旁,笑眯眯的问道:“不知军师以为文和此计如何?” 修远眼角一抽不置可否的别过头去:“只要是先生计策想必都是极好的。西凉兵士养精蓄锐已久,差得不过是那么一点点战意,若是以侯爷被擒为饵必能事半功倍,只是先生这般明目张胆的利用奉先,倒也不怕他会恼怒么?” 贾诩眯着眼连连点头:“这计策只要能打动军师便好了,至于侯爷,那还不就是军师一句话的事。曹操一死,魏国必败。与其等吴蜀联军攻下许都再冲杀到西凉,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来个落井下石,灭了曹魏再和吴蜀两国划江分治。外有强敌环伺,吴蜀联盟必然是固若金汤,反过来看,外患一消以周瑜嫉贤妒能的性格必会和诸葛亮翻脸。” “贾先生审时度势当机立断,自然是算无遗策,现下曹魏腹背受敌要夺下几座城池来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西凉人口不足,攻城容易守城难啊。”修远也不是没想过主动进攻来打破三国僵局,只是多年休养西凉城人口并未增加多少,城内百姓都极为排外,虽说拧成一条心是好,却也在另一个方面限制了其他地界人口的流入。因此多年休养不过是百姓富足些罢了。至于人口鼎盛则是基本看不到什么希望。 “这个军师不用担心,侯爷和军师外出不过数月,马将军便手段百出将漠北草原收的服服帖帖。漠北游牧蛮族被我零散打乱分于西凉和曹魏境内。既能补充劳作耕种的不足,又能防止他们聚在一处扩大势力对西凉本城造成威胁。草原上现任可汗塔图不过是个庸碌的傀儡,料想这几十年里出不了什么变故。至于百年之后,便不是贾某所能预料的了。”贾诩既然敢便宜行事,不经修远首肯便挥师曹魏,必是在各方面都准备充分了。 他早年家贫,如今好容易让西凉有了一点根基,自然不会鲁莽行事让自己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修远又挑拣几个行军攻城的紧要问题询问一番,贾诩皆对答如流,胸有成竹。修远索性也不再多问什么,径自带着吕布在搭建好的主帅营帐里休息,把一切行动都交由贾诩来安排也算是为自己的离开提前做个准备吧。 吕布对西凉突如其来的大军压境还有些疑惑,只不过他对西凉城内事务一向都不怎么上心,只要修远不说,吕布自是懒得多问。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什么都不管,只安心被百姓们抬得高高的供着,贾诩早先派陷阵营众死士在城内散布谣言,说是吕布和修远被困在曹魏,吕布好几个月都没在城中出现,兵将们虽然不信吕布会被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贾诩再趁机提出发兵曹魏,大家自然不会反对。众兵将一到曹魏地界,就见到吕布天神一般骑着白鹤从天边飞掠而来,对吕布的崇拜又被拔高了一个等级,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真神还得人心。 西凉兵士们此时此刻早已经发自内心的相信只要跟着吕布必能战无不胜,因此他们虽是长途奔袭而来,却不见丝毫颓丧,反而越发精神抖擞战意昂然起来。吕布从营地边一路走到主帐见兵士们都精神饱满的和自己打招呼,越发把心里那一丁点儿的疑惑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修远懒洋洋的趴在帅帐中间的兽皮上朝吕布招手:“奉先,你可知如今局势?” “清河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暗中下令让西凉兵攻城的?”在吕布的印象里,除了修远以外没人能跳过自己直接指挥西凉大军。修远不想让吕布和贾诩在这个当口生出嫌隙来,也没开口分辩,只模糊的应了一声算是默认。 吕布见修远神色平静毫无勉强,爽朗大笑起来:“什么局势不局势的我才懒得管,你有什么麻烦事只管开口就是。” 修远看到吕布毫无阴霾的阳光笑容,也反应过来。其实,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吕布根本就不会在意别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向他解释贾诩的打算呢,反正用不了多久就不用再为这些事费心了。想通了一直纠结的解释,修远心里那一点别扭也烟消云散了,他弯弯嘴角用力去拉吕布手臂,没拉动。 吕布一愣,自动自发的平躺在兽皮上给修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这次是这个姿势么?”修远顺势环住吕布脖颈歪头在他唇边亲昵:“什么姿势都成,只要奉先喜欢就好。大概不多久就又要去杀人,现在先和我躺会儿。昨晚被你一闹,没怎么睡好。” 吕布困惑的挠挠头:“明明是你自己要来帮曹操的,怎么一晚上就改变主意要去踏平曹魏?清河你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由着你就是了,横竖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修远闻言轻笑,从兽皮上站起身来轻轻踩在吕布小腹上:“看来奉先也察觉到了,昨晚你和周泰一战不仅领悟了气感循环,还顺利炼化出本命法宝来。你本是以武入道,这兵器一成就算是过了天道这一关。你我只需要斩断和这个时代最后的因果便九天十地任逍遥了。” 修远的脚一放吕布身上,吕布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气自他脚心钻进体内,极快的挑起沉睡在体内的欲-望。立时便闷哼了一声,修远怪异的扫了吕布一眼,见他耳根微红当即就明白过来他是被自己引动了情-欲,却并不点破。甚至还站在吕布身上轻轻跳了几下,吕布不忍打断修远难得的娱乐只得苦笑着转移注意力和他说话:“听清河的话,似乎这斩断因缘只法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修远听到吕布的追问却并不答话,自顾自的弯下-身子,用指尖在吕布脸上轻佻的一拂,随即愉-悦地笑出声来:“奉先,你还是这般模样最为好看,所谓风-情就是要半遮半掩才最有诱-惑,现在这般隐忍情-动的神色实在是再妙不过了。” 修远这般做吕布哪里还不明白清河是在拿自己作消遣,不过既然能让清河高兴,他也乐意忍耐就是了:“这全天下恐怕也只有清河一人会觉得我这身腱子肉还有什么风-情了,莫非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成?” 修远不以为然的摇头,脚底却故意在吕布匀称的身材上肆意踩踏:“侯爷这话可就真是妄自菲薄了,世间好男风者甚众,多钟爱男子的阳刚锐利之姿态。若是像侯爷这般模样的往南馆门前一立,不知道有多少兔儿爷连骨头都酥了哟。” 吕布顺势抓住修远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的足底,轻轻一带就把他拥进怀里细细温存。又在他耳边吐气:“我只要能让清河一个人骨头酥-软就心满意足了。”修远一惊,亦是高兴得大笑起来:“侯爷果真好手段,清河这番可真是玩火**了。” 吕布把灼热的唇舌压在修远脸上柔声发问;“不知清河可愿意和我一道被这欲-火烧个干净?”修远大方的把手臂环绕到吕布颈后,含着吕布的舌头含糊的回话:“这火既是我亲自点的,当然是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又怎会不愿意呢?”吕布很少听到从修远口中说出这么露-骨的情话来,当即便按捺不住一个翻身把修远反压在身下正要伸手去解他衣带,帐外却传来一个木讷的声音:“侯爷,贾先生请你和军师一道去阵前议事,怕是要总攻了。” 吕布面上的笑意转瞬间便敛了去,闷闷地虚罩在修远身上:“一个两个都不叫侯爷舒坦,真是作孽。”修远扬手弹了弹吕布脑门,有些好笑:“来日方长,这会子闹什么别扭呢,仔细收拾好衣饰一道去冲杀一场就是了。总归也没有以后了,侯爷可得好好表现,务必要让西凉的儿郎们都把武神英姿死死烙在心里才是。” 吕布听修远说起“没有以后”四个字,顿时眉开眼笑,手脚利落的整理好衣装:“过了今日,你就再也不必见那些个不相干的外人了。” 修远哑然:“要是这话被高顺和文远听到不知道有多伤心呢,他们追随你几十年,竟不过是个外人。”吕布把修远带到怀里又用自己的披风为他遮住江风这才一脸促狭的回话:“那是自然,我只有清河一个内人,其他人自然就只能是外人了哟,侯爷这次可没说错。” 修远俊秀的面颊上红晕一闪而逝,他狠狠斜了吕布一眼,不说话了。吕布哈哈大笑,脚下步子飞快,不过片刻就到了阵前。因为赤兔马早有灵性,其他人不敢擅动这次就没带过来。吕布往点将台上一站,凌厉的鹰眼四面一扫,只开口说了一句话:“西凉的儿郎们,曹魏暴-虐不仁,我们此番出征乃是顺应天道,大家伙只管随侯爷杀他个天昏地暗,至于其他自有军师做主。” 吕布话音未落,天边突兀的的闪过一道白雷,那白雷来势汹汹破开云岚直直落在吴郡地界,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修远惊呼道:“不好,吴郡有人应劫!”说时迟那时快,吕布长腿一扫便带着修远一起跨-坐在军阵前面专门准备的一匹骏马上:“西凉将士听令,随我冲杀出去,荡平曹魏!” 连番变故早就让曹魏的兵将们失了斗志,吕布身披黑甲头上顶着纹有凶兽铁盔,当真有如凶兽临世,手上含章宝刀犹如割草一般疯狂收割着生命。曹魏兵将闻风丧胆和西凉大军一触即溃,丢盔弃甲好不狼狈。 几乎是同时,吴郡境内毫无预兆的燃起大火,蒸腾的热气让视线都被扭曲。修远立在江岸对着刺目的火光叹气:“赤壁到底还是造就了无数亡魂,恐怕这也是天道命数吧。诸葛亮恐怕早就知道东吴有鬼门嫡系,这才想到用鬼术行那呼风唤雾之术引得天道震怒,等到天劫一至他只需亮明自己三清道尊嫡系身份自然高枕无忧。好一个偷梁换柱祸水东引,恐怕现在的江东早就乱做一团自顾不暇了,又哪里还有余力再对蜀国下手。” 吕布浑身染血,索性把一身盔甲都脱下来扔到一旁,这才站到修远右手边开口发问:“不如我现在就去杀了诸葛孔明如何?” 修远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修士行事对错自有天道衡量仲裁,你我有何必胡乱插-手白白承担了这份因果。经此一役,西凉和漠北数万百姓的大功德都落在你我头上,我们也算是功成身退可以放心离开了。至于这个混乱的时空里后续如何,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事了。” 建安二二一年秋,西凉大军破曹魏,屠许都斩曹氏九族于闹市。同年冬天,西凉立国建都茂陵改国号北凉,马腾之子马超登基为帝军师贾诩执相印,张辽封永宁大将军。温侯吕布和军师修远不知所踪,西凉内城却早早建了祠堂燃起长明灯,百姓日夜祈福供奉,持续百年香火不绝。次年二月,东吴新君孙权继位,为嫂子大乔举国丧守孝三年。融刀兵战船,铸三千铁锁,横江据守。定国公周公瑾弃官远游。 吕布背着修远化了法身立在自己的祠堂里,不多时就有一玉面小童提着小巧的玉兔灯笼对着他们的长明灯轻笑:“许久不见,侯爷军师可还安好?”修远随手一招,香案前面的长明灯竟无风自动飘到半空中,滑稽的朝着于吉的小脑袋上下摇晃,正要换上新贡品的西凉百姓见状大喜,连连跪拜:“侯爷显圣!今年又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那玉面童子袖袍一荡,竟从袖管里甩出一个相貌堂堂的英伟男子来:“子龙,你看我这袖里乾坤的法门修得可到家?” 赵云一脸宠溺地把于吉圈在自己臂弯里,声线醇厚却不失温柔:“你练没练好,我还不是会乖乖自己跳进去,不作数的。” 于吉倒也不恼,只随手把玉兔灯笼往半空中一抛,红着脸把一个小酒坛递到修远手里:“军师,这是我和子龙花费百年时间才酿成的百日醉,你和侯爷一定会喜欢的,我们已经试过了,很是舒服。”说到这里,于吉实在羞于把这等私密之事宣诸于口,只好垂着头把整个人都藏在赵云身后,小声哼唧。赵云自是了解于吉性子,索性接过话头:“这酒滋味绝佳,更有九九-八十一种天材地宝混合成酒曲,喝过之后双修道侣可酣畅百日不倦,实在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逍遥快活之物。” 吕布闻言大笑:“知我者子龙也!”随即就和修远一起从祠堂里失了踪迹,再看不到了。赵云淡淡一笑,又重新缩回于吉的袖袍里,那些看不见法身的百姓们却依旧诚心摆放贡品香烛等物,再三确认没有差错之后,这才小心关了祠堂大门躬身离开。 第84章 百日醉 修仙古而有之,以佛家、道家和鬼门飞升登仙者最多。 然初成仙者不知仙界尚有三十三重天,从上清天到帝释天。仙人虽物欲浅薄,在修行之道上却偏执激烈。不执念者不足以成仙魔,故而修士们升仙之后反而争斗日盛,每上一层天境灵气和天材地宝都更为充足,故而媚高踩低的利益至上在仙界越发直白,毫不掩饰。 随着争斗的白热化,三家的修炼法门和求道本心便渐渐显出差别来。 道家清心寡淡,却门户之见最为森严。能历天劫升仙者,多半是三清道尊座下嫡系,故而一到仙界便自成一处,势力比其余散修不知高出几凡。许多散修好容易开了通天路却一入高天仙境便被道门修士们围杀。 被斩杀者虽多,却因为是多人同时下手,所担因果却极为有限,并不会被天道察觉。久而久之散修、鬼门和异物修真者几乎被屠戮殆尽。唯有剑修因自身实力太过强横无人敢惹,自分在通天仙境的一处福地里。 在道门修士自以为占尽先机在仙界洋洋自得的时候。大部分仙人却不知道有天上天、天外天种种玄妙秘境,唯有佛修因为轮回渡劫大能者互相通传尚能窥见一二。三千大世界,万千小世界处处皆有佛修坐而悟道。 修远和吕布一飞升便因着佛修前辈们的大智慧得了指点,在万千小世界中寻得一处绝妙地势。山为阳水为阴,修远他们选的这处福地背山临水阴阳和合,山上又有灵植花树若干风景绝美。 修远懒洋洋的靠在吕布身上,神情温润:“奉先这处地势你可满意?” “清河满意我自然满意。”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把于吉送的那坛百日醉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来。修远轻笑道:“看来得道登仙于奉先而言毫无意义,却还是和在凡俗时一般喜欢风-月之欢。” 吕布歪着头在修远肩上磨蹭,顺势在他耳边吹气:“清河说哪里话,唯有与天地同寿才能和你长相厮守,更何况我本源是上古金蛟自是和上清仙水片刻不离才能快活。”修远原本还暗自奇怪,就算是双修道侣也少有像他和吕布这般分分秒秒都要腻在一处的。吕布这番无心之语反而解了他心头困惑。当即也热络起来:“奉先所言极是,原是我想岔了。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快活一番?” 吕布点点头,随手在周围布下禁制。修远挥挥长袖变化出仙石桌椅来,须弥芥子本是佛修的看家法门,自升仙以来,天长日久闲暇时日修远也会修炼一二,如此累积百年倒也用的圆转自如。 吕布本体是血脉尊崇的真龙,只待勤加修炼便可以生五爪化为真龙金身。又因着和修远一起在凡间的这番劫数重新以武入道习得剑修法门。自是横行万千世界毫无顾忌,收罗了不少稀罕仙物。修远现下拿出来的这一对含光琉璃夜光壶杯,本身是一件可收集炼化灵气的宝器却只被修远当做普通的盛酒器具使用,若是被其他仙人知晓必会感叹他们的暴殄天物不知珍惜。 不过他们一个是佛修,讲求顿悟消执,一个是毫无原则胡乱宠溺,又没有什么仙朋党羽,自是不明白其中关窍倒也用的心安理得。修远也不等还在布置禁制的吕布,先自饮一杯。这百日醉原是于吉闲极无聊的时候随意酿制,却意外的味道甘醇,香而不烈,就连赵云这样喝惯烈酒的猛将也十分喜欢。难得有酒能同时合了他们两人口味,于吉索性就多酿制了一些,每次和吕布他们会面,都少不得会送上几坛。 修远不知这酒后劲激烈,只觉味甘余香便贪杯多饮了几口。等吕布把防御安置妥当回来,修远已然醉了。酡红着脸歪歪倒倒的在园子里乱窜,见吕布过来,立时就浑身软绵绵的扑了过去:“奉先,身上好热。” 吕布哭笑不得的搂着修远坐在石凳上,抬手在他腰间轻轻抚摸:“清河,别闹。你醉了,先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儿。” 修远浅色的眸子微微长大,嘟着嘴十分不满:“身上热腾腾的有什么好休息的,自然是要好好欢愉一番才是,奉先果真是个养不乖的木头脑袋,快躺下去让我给你宽衣解带。” 吕布见修远神色迷乱,柔软的碎发因为自己大幅度的动作贴在额角。显然醉得更深了,只得乖乖躺在地上。他身强体健肌肉紧实,就算直接躺在地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醉得晕乎乎的修远却已经按捺不住整个人扑了过去,手脚并用的把吕布身上的紧身衣袍扯烂,侧着身体窝在吕布身上,微热的面颊紧紧贴在吕布胸膛上,笑得直白:“奉先,你身上好软还凉凉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这下可苦了吕布,他被修远这么一蹭,也浑身燥热欲-望蒸腾又不敢随便乱动把修远摔在地上。只好闭着嘴苦苦忍耐,然而修远的酒劲因为他这么毫无顾忌的一阵乱动,已冲上头面,让他整个人越发迷糊起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捉住吕布腿间的硬-物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搓,吕布猝不及防的被这么激烈的刺激一撞,立刻就低低喘-息起来,淋漓的热汗从吕布颈间流下。 修远半眯着眉眼,像是被这滴晶莹的热汗蛊惑了一样,俯-下-身用舌头在他颈侧一转。顺势把这滴汗兜进嘴里,还幼稚的咂巴了几下发出十分滑稽的怪异声响:“奉先今天实在太美味了。我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你吃掉。” 说着就扭动身体把纤细的手臂绕在吕布腰间努力想要把他的身体翻过来,修远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撼动吕布分毫。吕布只得搂着他十分自觉的换了姿势,让修远趴在自己背上,修远完全没察觉吕布的小动作,只道是自己终于成功了,扯这嘴角就低声笑起来:“奉先身材真好,浑身上下都是我最满意的形状。”说着还扬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好几下,吕布怕他伤着手忙不迭撤了身上防御,麦色的肌肤顿时就被拍出两道红印来。、 修远见吕布如此顺服,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奉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凡俗数十年,仙界百年这还是吕布第一次被修远称赞很漂亮,本就被情-热占满的脑袋瞬间就空白起来,低沉的声线也被染上了几分磁性和性-感:“清河这次真是醉得厉害,不过不管什么样的清河,我都只会更喜欢就是了。” 吕布的话就好像是打开了某个疯狂的开关,话没说完他身上的修远动作就开始狂野起来。灵活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直击重点,深深插-入吕布身后通道的入口处,温润的指尖触感十分熟悉,一接触到吕布肌肤就下意识的柔软起来。哪怕是醉得不省人生,修远和吕布相互之间的温柔疼惜也不会减少分毫,反而因为这份迷醉,抛却了平日里最后的随性和淡然,变的激烈直白起来。 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吕布对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操-控自如,修远的指节深入身体的同时,吕布就已经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最隐秘的地方展开在他面前,予取予求。修远的手指不过试探性的活动了两下,便真枪实弹的亲自冲了上来。 佛修弟子灵台明净,身体阴阳和顺,柔韧性极好,就连身-下-的羞物也比一般的仙人要软上几分。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顺利连根没入,两人双修百年只要一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便自动自发的寻找最为契合的地点,大开大合的往吕布最敏-感的地方冲杀过去。吕布本就无心抵抗,完全放松了自己,很快就丢盔弃甲一泻千里。而修远极少在风月之事上主动,此番又醉得神志不清,反倒是自己完全没来得及餍足的享受到就哼哼唧唧的彻底沉睡过去。、 因为早在四周设下了禁制,吕布也不再分神警戒全心感知之下,自然很快就发现修远已经停止了动作,而他的那个物件却依旧半硬着卡在自己的身体里。吕布这下才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更努力的放松自己,免得修远因为自己身后太过紧-致而产生什么憋屈感。连番动作下来,吕布自己却是又硬了起来。 正当吕布想用手自己解决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豪爽声音雷震一般冲进他耳膜里:“哈哈哈,不愧是我金鳌岛出来的,竟是连金蛟这种天地凶-物都能降伏得如此乖顺,实在是可喜可贺,不枉我时常惦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布瞬间就惊出一身冷汗,腿间某物立时便瘫软下来,他紧紧搂着修远光-裸的身体,念头一动便化作金蛟的原型轻轻缠着他一起往天上冲了过去。吕布对战斗有着天生的直感。虽然只听其声,未见其人,吕布却已经被通天周身散发的气势牢牢压制动弹不得,他顾不得说话,竟是拼着受伤也要逃出去,全然没想过要叫醒修远寻找解决办法。虽然升仙百年,在吕布的印象里,修远却还是在凡俗那个需要时刻小心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还未离地,就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轻轻托着他回到地上。虽然惊骇于来人的力量只大,不过好在没在这铺天盖地的气势里感觉到恶意。他也安心下来化作人形背着依旧在昏睡中的修远,甚至连修远的那根物事还毫不掩饰的楔在他的身体里。 通天袒胸露背,身上就草草裹了一大块看不出样式的纯黑色连身布:“方才离的远还没注意到,你们已是表了天地玄黄的道侣,这番前来叙旧竟是大大的不妥了。你怀里的人,万世之前乃是我金鳌岛上通天水境里的一眼活泉。当年封神之战,一时不察竟被太上老君的徒孙掳到上清天的太液池中,这才得了这番因果。而后,他下凡俗历劫失败,原是因为那太液池里与你点开灵识的善因,这才暗中相助在天外天赠他金丹保魂护道。见你对他这般熨帖,我也就放心了。” “不知仙长可有解酒的法门,也好教授晚辈一二,也免了日后宿醉受苦。”吕布听通天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却只是对此种前因后果一知半解,索性不去深究,便随口提起这解酒的法门来。 通天听吕布这么一说,当即便仰着头面哈哈大笑起来,哪里还有什么仙风道骨,前辈风范:“你这金蛟虽顽劣千年,对我家小水儿倒也是一番痴心。岂不知这百日醉乃是佛陀座下莲华所化百相,纵然是我也是无法可解的。醉生梦死,风-月-贪-欢,百日不绝又何来受苦一说?只怕百日缠绵之后,以你的修为即便是化身金龙踏破虚空也是易如反掌了,实在是天地间最最难得的一番机缘!” 吕布没想到百日醉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历,当即呆滞的僵在原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通天法身却早已不知所踪。吕布正暗自遗憾没能问到什么高深法诀,修远还留在他体内的某物竟又欢快的来回抽-动起来,吕布倒吸一口凉气,认命的笑了笑,宠溺地搂着修远一起翻滚到地上,小心把自己垫在他身-下。 第85章 相性100问 《武神再临》拍摄全部完成,不久便要在各大院线上映。在首映式之前,江江传媒的娱记桔子刻意赶到演员们的庆功宴现场,想来个突击采访。没料到热闹的酒宴现场一众主角一个也没逮到,正当桔子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在酒店停车场遇到了主要配角唐小五和秦酒当即笑眯眯的粘了过去:“总算逮到剧组里的几个人,快快跟我一起去小粉红露个脸录一期专访。” 秦酒原本还想拒绝,小五已经一脸兴奋的跟了过去:“我原以为是要采访侯爷呢,没想到我们也有机会。秦酒咱们快去,说不定被小粉红的大神们一炒作咱就红了呢。”有娱记领路,他们很快熟门熟路在小粉红找到一个小透明房间坐了进去。 桔子一脸猥琐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开启录音笔。 1 你们的名字? 小五一脸低落的回答:“唐小五。”(居然连我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想一想就热泪盈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影帝啊,人生如此黑暗,简直悲惨!!) 秦酒看小五不高兴,脸色也冷淡下来,硬邦邦的回答:“秦酒。” 小五一脸惊讶:“混蛋,你明明叫萧临,怎么可以对娱记说谎呢!” 秦酒宠溺地把小五搂紧自己怀里,语气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怎么是说谎呢,遇到你以前的事我全部都忘光了啊,没有你的时间,完全没有被记住的价值。” 娱记桔子咬牙切齿的在纸上做记录,心里疯狂的鄙视他们——秀恩爱死得快,现在的演员怎么都这么没有常识,实在是太讨厌了。没人疼的野孩子你伤不起啊! 内心丧心病狂的吐槽完以后,桔子僵着脸刻板的念出第二个问题: 2 年龄是? 小五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小声回答:“十七吧,大概。” 秦酒这次倒是回答的十分干脆:“二十四。” 桔子再次在内心吐槽——怪不得这么二十四孝! 小五难以置信的歪倒在秦酒怀里:“你居然比我大七岁!军师说得果然没错,我迟早要把自己给卖了。” 秦酒一挑眉笑得十分危险:“怎么?你后悔了?” 桔子眼见气氛不对,赶忙抛出新问题: 3 性别是? 这个问题一出口,小五看桔子的眼神就变得十分怪异,他甚至还把身体前倾十分体贴的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烧啊,怎么脑袋就开始糊涂了。” 秦酒笑得十分欠揍:“我看这个呆萌娱记一定是被潜规则了。这些问题说不定是被传媒公司强-制的。现在的社会啊,简直不能再黑暗,还好我们跟了个好雇主。这年头像吕布这样的**不多了啊。” “混蛋,不许你说侯爷坏话。”小五条件反射的锤了秦酒几拳,被他顺势捏住手指温存一番。桔子再次被闪瞎钛合金狗眼,不忍直视的抛出新问题: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小五:“忠诚脱线,万年不变。” 秦酒抚额默默诅咒修远,假装淡定的答话:“腹黑狠毒,温柔宠溺。” ——狠毒和温柔到底是怎么成为同一个人性格的,难道是真-精-分么?桔子不动声色的离秦酒更远了些,几乎缩到沙发边上,差点掉下去。为了掩饰尴尬,只好跳到下一个问题: 5 对方的性格? 小五:“独占欲爆-棚的大变-态,时不时抽风。” 秦酒:“蠢萌软糯好推倒。” 小五炸毛,瞬间和秦酒打到一起对攻数十招。桔子心惊肉跳抛出下一个问题: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小五:“执行任务的时候,在漠北遇到的。”、 秦酒:“同上。” “这是直播啊,不带这么偷懒的。”桔子小声抗议。 秦酒转头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眼神犀利暗含警告:“怎么你有意见?” 桔子惊恐的摇头,扔出新问题: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小五:“面瘫晚期患者,说不定已经放弃治疗了。时不时就要摸头求安慰不能再幼稚。” 秦酒:“嗜睡的小懒猪,武功奇差。” 小五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问题正在揭露自己的黑历史,强势跳过:“快下一个问题,现在的娱乐公司实在是太恶趣味了。人生如此艰难,何必急于拆穿呢,真是一点也不友爱,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简直神烦!” 桔子看他们时不时互动秀恩爱,昏昏欲睡吐槽无力,继续念台词: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小五:“武功高强,身材倍棒!” 秦酒:“纯粹温暖,毫无心机。” 这个答案吐槽点略多,桔子反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头,只好面无表情转到下一个问题:9 讨厌对方哪一点? 小五:“不分场合胡乱发-情。” 秦酒:“没有讨厌的地方。” 桔子觉得问题略无聊主动加快进度: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小五:“相性是什么?能吃么?” 秦酒:“当然很好,不然为什么他每天都不愿意起床。” 小五跳起来凶残的掐住秦酒脖子:“我起不来还不是因为你每天晚上都欲-求不满!” 不是那方面的相性好么?桔子挫败的默默转移话题: 11 怎么称呼对方? 小五:“混蛋、变-态、秦酒。” 秦酒:“唐小猪、小骗子、小五。” 桔子敏锐的发现八卦,赶紧跟上:“为什么你会叫他小骗子这中间有什么原因么?” “他每次一上-床就嚷着不要,结果我还没脱完衣服他就迫不及待的缠上来,当然是骗子。”秦酒回答迅速吐词清楚,小五默默捂脸。桔子略蛋疼念出新问题: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小五:“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又不是魔教教主。难道还要叫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么?” 秦酒:“其实,我一直希望他叫我少宫主。” 桔子略惊悚呆滞的大张着嘴,不知所措:“难道他们还喜欢角色扮演么?不要这么刷下限啊。现在的明星肿么都这么可怕,我要跳槽啊,辞职啊!!混蛋,摔桌啊!” 其实真的是你想多了好么,人家真是名副其实的少宫主好么?只不过已经因为猪队友团灭了。不能更惨!在小五炸毛之前,秦酒镇定自若的把桔子手中的纸条夺过来: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小五:“养不熟的白眼狼。” 秦酒:“吃不胖的小懒猪。” 桔子很快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娱记的专业素养紧追不舍对小五提问:“你们明明都亲密到不分彼此了,他怎么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因为他一直都不是真心追随侯爷,只是想骗我远走高飞,当然养不熟!”小五一脸义愤,秦酒趁机说肉麻麻的情话:“我只会被你一个人养熟,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桔子再次被打击好不容易回复的血量再次清零。躲到墙角数星星。秦酒毫无违和感的继续自问自答: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小五:“我自己。” 秦酒:“我自己。” 每次采访都看到明星在秀恩爱!每次提问都感觉自己在被刷新下限。娱记真是个危险而刺激的职业啊。贵圈真乱啊!!!才开始就这么高能,小清新真的不需要半途离场去洗眼睛和耳朵么!一百个蠢萌问题我一定要撑住啊!!我的偶像绝壁不可能这么黄-暴!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啊!!桔子内心丧心病狂的吐槽,脸上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维持着高冷壳子回到沙发上继续提问: 15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小五:“秦酒的身体。” 秦酒:“小五的身体。” 你们真的不是事先被导播剧透过了,这么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真的没问题么?这真的只是一个脑残的青春偶像访谈节目,绝壁不包含什么不河蟹的十-八-禁内容啊。警察叔叔不要找我去喝茶啊,小生是无辜的啊!!但是,就算脆弱的内心已经吐血阵亡,高冷的壳子是必须的保护好的啊,没错,我就是这么专业,桔子一边自我催眠,一边骄傲的抬头挺胸继续提问: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小五:“从早到晚都在装哔,有个精-分帝的情人伤不起啊!” 秦酒:“一直在别扭从未被超越,有个每天和死人置气的情-人伤不起啊!” 桔子淡定总结,总之不管什么问题你们总是可以毫无压力的把话题扯到床-上!不能更凶残!好了,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17 您的毛病是? 小五:“武功低,智商低,记忆力太好。” 秦酒:“武功高,智商高,记忆力太好。” 无聊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八卦,桔子十分兴奋,马上追问:“请问秦酒,为什么你觉得武功高、智商高、记忆力太好这些常人求而不得的优点会是自己的缺点呢?” “武功太高,每次比武都很难放水哄小五开心。智商太高完全不能理解小五时不时说出来的脱线笑话。记忆力太好,总是忘不掉被青雪害死的家人和下属。” 蠢萌欢脱的现场气氛因为秦酒的回答突然沉重起来,作为资深娱记桔子很快转移话题: 18 对方的毛病是? 小五看到秦酒有些低落,十分不耐烦:“这个问题不是和刚才的重复了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外界传言的那样这档节目的时间实在是太长?” 桔子尴尬的解释:“其实,明星的一百个小秘密每期的节目内容都是一样的,不管邀请到什么明星,问题都是这一百个完全不会改。” 小五十分疑惑:“既然这样,这种节目还需要主持人做什么?” 资深娱记桔子反应十分迅速:“当然是为了在这种时候解答明星们的疑问,以免他们因为重复问题误会自己被敷衍了。”简直机智,非常值得点一百三十二个赞,想一想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五尴尬的闭口不言,桔子趁机转移话题: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小五:“杀人太多,面瘫太严重,上-床太频繁。” 秦酒:“没防备心,笑得太蠢,吃得太少。” “不是你天天抱怨我吃得太多么?怎么一到采访现场就变卦反而担心我吃得太少?你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虚伪啊,简直无理取闹!” 秦酒无奈的把小五搂进怀里温言解释:“在家里抱怨那是情人间的小情-趣,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你再胖一点,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天天缠着我要比武。每天都要用不同的方法放水实在太劳心了。不如一口气把你养成个大胖子,天天坐在贵妃椅里看小话本。” “你竟然不愿意和我比武?”练武是他的底线问题,当然不会这么容易让秦酒糊弄过去。无意触到小五逆鳞的秦酒赶紧认错:“当然不是,随时欢迎你来揍我。其实我每天都十分期待。” 桔子目瞪口呆的看着秦酒狂拽酷炫的拉风身材有种突然撞破小秘密的欣喜:“原来我的偶像是个抖m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幻了,一定是我打开的频道不对!!我家男配绝壁不会这么破廉耻,无意识重口什么的实在是太犯规了啊!!男配逆袭什么的不能再狗血啊。” “您一直不提问是因为下个问题又重复了么?”小五对这次采访还是很重视的,他眼见桔子楞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忍不住开口提醒,顺带安慰道:“其实我们真的不介意的。” 桔子飞快念出下一个问题: 20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因为语速太快小五他们还来不及回答,就已经转到了下一个: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小五:“顺利出柜,平缓磨合期。” 秦酒:“胶着热恋,如胶似漆期。” 桔子顺利转移话题避免尴尬,十分得意:“难道你们两位对感情的理解不同?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两人的答案相差这么远,一点也没有之前的默契。” 小五淡定的打断他:“这绝对是因为秦酒没下限。一直纠结自己的年龄是病啊,少年!” 桔子深深恐惧自己知道太多内-幕会在节目结束后被他们灭口,赶紧转移到下一题: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小五:“江东的小竹搂里。” 秦酒:“漠北草原的歪脖子树下。” 两人答案疑点太明显,桔子勉强追问:“第一次约会的地点也有什么小故事么?” 秦酒大方点头:“因为第一次和我约会的时候小五在我怀里睡得不省人事,大概有些不记得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身中剧毒的傀儡。” 小五恶狠狠的瞪了秦酒一眼:“你和我第一次见面就动机不纯,果然是变-态!” 眼见气氛又有些僵硬,桔子只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吐槽之魂继续下一题,简直是业界良心啊,非常值得作为楷模表扬一番。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小五:“那个混蛋最后叫了别人的名字,完全没有任何气氛可言!” 秦酒眼神游离作回忆状:“那时候夜风清冷只有安静睡在怀里的小五还能带给我一丝温暖,气氛不能再赞,如果不是当时还有吕布这个不解风-情的二愣子在场我一定会忍不住当场推倒小五。” 因为捂脸次数太多,桔子惊恐的发现自己呆萌的小爪子竟然有点抽筋,当机立断从捂脸改成闭眼,他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突然转成抒情的少女风: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小五:“毫无进展,这种被当成某人替身的悲惨境遇,简直不忍心再回想好么?” 秦酒:“每天都沉浸在幸福里,心里软成果冻。” 桔子无奈的发现随着采访的深-入-内-幕越来越多,“替身”什么的真的是非常好奇想八一八啊。只是实在害怕事后被灭口,只得悲催的继续下一题,简直残忍: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小五:“都说了正在闹别扭好么,一再追问黑历史什么的简直神烦,非常想去把那个天杀的青雪从什么地方挖出来再狠狠揍一顿。”没错,身为魔教少宫主的姘头,必须这么残忍,妥妥地。 秦酒:“二愣子吕布的旁边。” 吕布怒发冲冠从隔壁休息室内冲过来,修远费力拉住他袖子拖走! 桔子被吕布满脸戾气刺激到了,瞬间语无伦次的转到下一题: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小五:“一桌好菜和一张大床。” 秦酒:“几百根毒针。” 桔子对秦酒的凶残程度分分钟有了新的认识——在自己情人的生日准备毒针什么的真的没问题么?抖m属性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喜好正常的小清新你们伤不起啊。真的是你想太多好不好,小五只是单纯的喜欢研究自家情人的独门暗器啊。脑补技能点太多,脑洞太大收不回来肿么破!不知道为什么,稍微脑补了一下的桔子对这种限制级的画面莫名有些期待起来,未免暴露自己黑暗的本质,桔子只好浑身燥热的转到下一题: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秦酒一脸自豪:“当然是我。” 小五从沙发上跳起来疯狂殴打他:“混蛋第一次表白明明是我在江东的小竹楼里,还讲不讲道理了。说好的默契呢?说好的,好基友一辈子啊!!被欺骗感情的小受你们伤不起啊!” 为免现场太过暴力,桔子只好转到下一题: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小五瞬间淡定:“秦酒喜欢我的一半。” 秦酒一脸幸福:“小五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他我分分钟就要去死。” 桔子惊恐的缩到房间角落里默默吐槽:“深井冰是病,不要放弃治疗啊少年这么年轻就把自-杀什么的挂在嘴边真的没问题么?”为了避免进一步刺激秦酒他只好飞快开始下一题: 29 那么,您爱对方么? 这个问题和之前的无数次采访一样,因为太过脑残再次被嘉宾无视,好在资深娱记桔子对此早就习惯了,面瘫脸问出下一题: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小五:“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秦酒一脸无奈:“我要回去继续当暗卫。” 这两个答案都信息量太大,桔子想要展开又觉得十分棘手,赶紧转到下一题: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小五:“果断离开他,去找侯爷和军师。” 秦酒:“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只是有嫌疑就要打打杀杀真的没问题么?暴力倾向和抖m到底怎么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啊!这个世界真的越来越玄幻了啊,人人都是精-分-帝真的这么喜闻乐见么?江江传媒真的不会因为深井冰太多而崩坏么! 旁白:这点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崩成黑洞,完全收不回来了,每天都要饥渴吞掉无数新章节和留言评论的中二伤不起啊!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旁白客串记者真的没问题么?片场都被穿成筛子了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完全不能。” 因为两人声音太大,甚至还不自觉的带上了内力,桔子被震得头晕眼花,机械音丢出下个问题: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小五:“这果断不可能。因为他轻功比我好。” 秦酒:“去半路把他接过来。” 机械音继续重复,颇有凌波丽的即视感:35 对方性感的表情是什么? 小五:“躬着身子秀肌肉,线条不能更赞。” 秦酒:“仰着脖子低-喘,眼神迷离。” “一个是肌肉兄贵,一个是诱受控,话题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冲向黄-暴和二十一禁,我内心的小清新一去不复返了啊。想一想就非常伤心。不河蟹是病,得治啊!!”桔子一边在内心脑补过度,一边故作淡定抛出下一题: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小五面瘫脸扫了桔子一眼:“重复问题这么多真的没问题么?”桔子惶恐的跳转到下一题:38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秦酒不屑的斜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身为娱记这么没常识真的没问题么?” 桔子条件反射想要捂脸,想了想自己的抽筋的小爪子,又一脸忧伤的转移到下一题: 39 曾经吵架么? 小五回答的时候理直气壮:“和一个变-态-精-分深井冰在一起过日子已经够糟心了,不吵架不是作死么?好爱人是需要用心调-教的好不好!” 秦酒一反常态略茫然:“被吵架算么?” 秦酒你敢不敢再刷新一下讨好极限,无原则宠溺什么的完全不符合你霸道腹黑攻的人设好么?这么崩坏真的没问题么?每天起床都看见变-态在装忠犬一定会坏掉的啊。因为桔子实在太过激动,只好借口口干出去买饮料,秦酒伸手把纸条捞过来,自己继续下去: 40 都是因为些什么事吵架呢? 小五:“上-床的方法太粗暴,杀人的方法太残忍。需要吵架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好么?光是吵架完全不够,我非常想要狠狠揍他一顿。” 秦酒一脸陶醉的脱掉上衣自己凑过去:“亲爱的你想先揍哪里?难道直接就想从下-身开始下手么?” 桔子拿着几罐饮料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秦酒精赤着上身。顿时面色红晕的转过头,内心又开始丧心病狂的吐槽起来:“要不要这么饥渴,分分钟就要脱衣服上演二十一禁动作大片!我真的没有走错片场么?再这么下去,这访谈不需要剪辑就可以直接做成gv花絮了好么?你们真的不是男-男-艳-星么?” 小五看到桔子手里的饮料一脸欣喜的抢了过来:“不愧是资深记者,实在是太贴心了啊。”说着就理所当然的扯开拉环大口喝起饮料来。桔子低头看着只剩下空气的双手,默默流泪:“你们真的不是强盗土匪么?人设在哪里啊!分分钟就性格崩坏的配角你们伤不起啊!” 而小五完全没察觉到桔子内心的纠结,和秦酒一起美滋滋的喝完饮料就自发继续下面的问题:41 吵架之后是如何和好? 小五和秦酒十分默契,飞快的跳过这个略显尴尬的话题,转到下下题。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小五和秦酒对视一眼,默默摇头,桔子出去二度采购饮料。他们再次加快进度。 43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小五:“我揍他的时候。” 秦酒:“我上他的时候。” 桔子无视两个抽风的嘉宾,面瘫脸坐在沙发正中间喝饮料,随着他轻微拉扯吸管的动作小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简直分分钟化身校园文学的男主角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帅人一脸妥妥地! 小五和秦酒这种时候出人意料的敬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中国好演员,就算主持人半途开天窗也完全不受影响完美完成采访,简直辛酸!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小五:“爱他就要殴打他!” 秦酒:“爱他就要狠狠疼爱他!” 小五后知后觉:“这个答案是不是和上面的问题重复了?” 秦酒一脸的无所谓:“没问题,有这么多重复问题,出现一两个重复答案才叫前后呼应好么?”没错,这才是中国好作文,高考必须得满分!分分钟让砖家叫兽们闭嘴! 45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他已经不爱我了”? 小五:“这个问题不可能有答案好么?他必须用生命在爱我啊!” 秦酒笑得一脸猥琐,低声回答:“当他不和我上-床的时候。” 小五迅速扭头,傲娇道:“那我从来没爱过你混蛋!” 秦酒故作不解:“你明明已经和我滚这么多次床单了好么?我都被你玩坏了!” 桔子默默表示人设早已经崩得拉不回来了,我是绝壁不会在新闻稿上签名的好么?丢人都要丢到火星了好么?这下限都要突破天际了,真的不会因为拉太多仇恨值被封杀么?不要太奔放啊!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小五:“食人花。从早到晚都在吃人,这花不要再合适!” 秦酒:“石榴花,小而芬芳还能结出美味的果子,不能更幸福。” 桔子一时激动,竟然手抽的买成了瓶装二锅头,现在已经面色酡红的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呆萌的正确卖萌方法。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小五:“我反正没隐瞒过他,老子从小到大就是一张白纸好么?所有的字都是他写上去的,想隐瞒也木有条件啊!” 眼见小五分分钟就要暴走,秦酒赶紧开口打断他:“我发誓我隐瞒的都是小五不喜欢的血腥残忍。完全没必要让他知道好么?”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小五:“武功差还没有腹肌,不能更凄惨!” 赶来救场的旁白君尽职尽责的吐槽:“少年!兄贵难道不应该低调么?” 秦酒:“我的年龄比他大太多,说不定会比他先去死。完全不能接受!” 旁白君:“纠结年龄的不只有中二萝莉还有腹黑大变-态啊!这个世界果然越来越奇葩了。简直凶残!”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旁白君:“因为实在太饥渴,小攻小受已经疯狂的纠缠到一起去了。导播赶快拉灯放河蟹啊!!我不要代替桔子被请到局子里去喝茶啊!有种写同人我就是没种开门啊!你咬我啊!!” 第86章 相性100问 好不容易在传媒公司录制完磨人的访谈,秦酒和小五满身疲倦的回家,就发现吕布和修远已经踏破虚空离开了这个世界,大概又厌倦了吧。自从吕布升仙之后,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所以小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首先,作为从小培养的暗卫,他的习惯思维就是侯爷做什么决定都是对的。如果不对,请参考上一条。 更何况他只是和自己的姘头一起被留在一个陌生的时空而已,反正武功和小攻都在,就算是一直做三只手也完全不会被发现好么?明星什么的,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滑稽职业,身为一个真-影卫,入室盗窃什么的,分分钟就手到擒来好么?更别提他还有一个武力值暴表的前魔教少主小攻在了。 所以小五就算完全不了解这个时代,也幸福的完全没有烦恼。没错,有一个二十四孝忠犬攻在身边,做饭、洗衣、赚钱全部都一手包办。想一想就感动的热泪盈眶好么?没错,身为一个傲娇(伪)闷骚(真)小受,必须有这样幸福的人生,非常值得点三十二个赞,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好么? 但是,人生赢家攻(伪)饥渴淫-荡受(真)的暗卫唐小五,唯一一个烦恼就是连吃饭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太无聊了肿么破,一直这样下去劳资真的不会变成三级残废么?闲的蛋疼(伪)菊花很痒(真)的龙套配角唐小五做了一个机智的决定——到江江传媒去录制上一期节目的续集。 我会偷偷告诉你,我就是想用黄-暴话题来吸引小攻的注意力,同时满足自己不可告人(伪)喜闻乐见(真)的菊花喂养计划么?没错作为一个傲娇(伪)唐小五必须这么别扭,不能人设崩坏给自家侯爷丢脸啊,分分钟就能披上古板固执的暗卫壳子糊人一脸!身为一个抢戏毫无压力的真男配,必须这么霸气(伪)饥渴(真)! 当二十四孝秦小攻开着二手老爷车慢吞吞赶到片场的时候,来接待他们的却不是和《武神再临》剧组人员十分熟悉的娱记桔子,而是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紧身衣里,一看就非常变-态的陌生人! 脑补吐槽帝唐小五瞬间就欢脱的人设崩坏了!妈蛋,江江传媒的记者绝壁不可能这么黄-暴,一定是我脑补太多。这禁-欲又邪恶的装束难道真的不是要带我们一起去见识什么小清新格调的小黑屋游戏么?身为一个从一而忠的二缺受,我必须没有在期待多人河蟹游戏啊,身为一个每天起床都在殴打小攻的暴躁受,我真的没有在期待造型奇特的情-趣道具啊! 妈蛋,脑洞太大,完全收不回来,现在就想扒掉自家小攻的衣服分分钟去跪舔他的八块腹肌肿么破!我的人生绝壁不可能这么扭曲,一定是编剧突然走错片场了,瞬间就从小清新装(哔)的情有独钟古风文艺范转移到虐恋情深、强取豪夺强强互殴感动大天朝的鬼畜板块什么的伤不起啊!江江文学城的废材编剧们,你们敢不敢好好按剧情走一次啊。 不过有个这么帅的鬼畜记者,想一想就对今天的节目十分期待啊。完全不会不好意思!我一定是被蠢萌编剧玩坏了啊。暗卫的人设绝壁不可能这么崩坏!难道我突然被淫-荡受魂穿了么?其实感觉也不算特别糟糕么?甚至有隐隐的期待啊!每天睡觉都想用小攻的暗器戳穿他的小弟弟什么的,不能更凶残啊! “我是面瘫影帝翔空,特别代替我家那只二货娱记桔子来完成这次主题黄-暴的后续采访,希望我们彼此之间合作愉快。”一身诱人犯罪紧身皮装的精英面瘫一边把小五拉进小黑屋,一边面无表情的自我介绍。配合着恶俗的阴暗舞台特效,分分钟吓死人好么?唐小五一脸呆滞坐在小黑内的沙发上,秦酒表情轻松的连连点头:“这次访谈结束后我和小五的卖身契约就可以来个彻底的了断了,我们一定会努力把人设维持好的。” 神出鬼没的旁白君:“你们早就把人设崩坏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好么?一群蠢萌。”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面瘫影帝再次开口,声线低沉醇厚还带着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自信,一出声就抓住了唐小五的注意力。他回答的格外积极:“我是受方。”那满脸无知的欢脱笑容,瞬间就让秦酒黑了脸,咬牙切齿的打断小五:“我是攻方。” 面瘫影帝对房间里微妙的气氛毫不在意,公事公办很快转移到下一题: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小五:“对一个人设是蠢萌的二货来说,做小受会轻松很多吧。你能想象有一个蠢萌攻做男配的同人剧场么?分分钟雷死观众好么?” 秦酒:“爱他就要上他,作为一个隐藏的腹黑大强攻,必须永远不能让反攻得逞啊。” 相比娱记桔子面对秦酒气场的战战兢兢,面瘫影帝显然应对自如,他只是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就兴趣缺缺的转移到下个问题: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小五:“当然满意,这样的设定不能再轻松,就算毫无演技也能妥妥过关不会被ng好么?只需要随便在床上哼唧两声就能得到片酬什么的不能再简单啊!小透明的辛酸你不懂啊!影帝什么的,人生赢家什么的,实在太讨厌了啊,简直应该分分钟就被潜规则掉!” 秦酒意味深长的扫了扫小五落在沙发上某个部位,神情愉悦的摸了摸下巴回答得很简短:“很满意。” 影帝若有所思的扫了小五一眼,神色了然,淡定的把采访稿翻到第二页: 54 你们初次h的地点? 像是回忆起什么愉快的事一样,秦酒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我在江东置办的小别院里。” 影帝等了几分钟,没听到小五说出不同的答案,面瘫着脸继续往下: 55 当时的感觉? 小五义愤填膺的抢先回答:“简直糟透了好么?就算是一个武功底子不错的暗卫被反复蹂躏脆弱的小菊花还是非常想去死一死的!有一个器-大-活-好-的官配伤不起啊!在同人剧本里走原创剧情什么的,人生简直黑暗啊!” 秦酒往小五那边靠了靠,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当场吻了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别扭啊,明明当时你也有爽到,从早到晚都缠在我的腰上片刻都不想分开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呢?身为一个男配你怎么能随便出戏擅自对记者说谎呢?难道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被我好好惩罚一次么?口是心非什么的果然非常诱人啊!” 小五红着脸转过头去,飞快的拒绝:“怎么可能。” 神出鬼没的旁白君默默握拳在内心疯狂点赞:“没错,我家小受必须这么冷淡无情,这样才有档次,软萌小白受早就过气了好么?现在的江江偏地都是精-分和高冷。都找不到一部稍微能看一看的小白剧了好么?自掉身价什么的不能再愚蠢啊。” 面瘫影帝急着回家和自家小受亲热,觉得这个问题浪费的时间略多,果断转移到下一题,因私废公什么的,恶意破坏自家小受职场形象什么的不能再阴暗啊。非常想要把那只二货一直囚-禁在家里,养成禁-忌游戏,想一想就口水直流好么?虽然内心已经被黄-暴填满,影帝还是毫无压力的精-分自如,面瘫的心思你别猜啊,分分钟刷新世界观下限,不要太凶残啊!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小五:“热汗淋漓化身禽兽,分分钟撕裂菊花。简直恐怖!” 秦酒:“温柔婉转、笑语绵绵、身娇肉软、缠绵痴心……” 小五淡定的狠狠呼了秦酒一个大巴掌:“混蛋你人设崩坏了,你确定那些形容词不是从甄嬛传里偷出来的么?缠绵痴心你妹啊,矫情!回去给劳资跪键盘去,简直丢脸好么!” 影帝见势不妙,飞快抛出下一题,暴躁别扭什么的果然不是我的萌点,还是自家那只二货比较可爱,这神一样展开的采访稿,怎么越来越长了!千度一定是个黑洞受!从早到晚都在窥探别人**什么的,不能更猥琐啊! 57 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小五:“混蛋,快去给劳资做早餐。” 秦酒十分配合,仰着脖子憋出一声变调的惨叫来:“啊——” 影帝动作迅速的关掉录音笔,再飞快打开: 58 你们每星期h的次数? 小五:“多到劳资都记不清了好么?勤快练武什么的实在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分分钟就会晕倒自家攻怀里的病娇什么的,不能更羡慕啊。” 秦酒痴汉脸张开双臂:“快来啊,我的胸膛随时给你准备着,不管你想晕倒几次我都一定会接住你的。” 影帝眼角微抽,内心的吐槽丧心病狂:“你们真的没有走错片场么,囧瑶大妈的专场在隔壁好么?这俩人的智商简直低得不忍直视好么?他们到底是肿么被导演选中的,难道是潜规则上位么?这个圈子真是越来越混乱啊!言情**傻傻分不清真的没关系么?江江的观众们一定默默在心里哭泣吧!非常值得被点蜡啊!” 面瘫脸就是好,就算内心已经被打击的千疮百孔要得内伤,表情上依旧完美地看不出一点破绽来,必须没有给自家小受丢脸,简直就是面瘫界的良心啊! 59 你们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小五默默捂脸,秦酒一脸骄傲:“当然是一直待在床!上!不!下!来!” 这个回答略高能,面瘫影帝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嘴,又飞快的闭紧,转移到下一题,必须不能被他们带坏,人设崩盘啊!没错,身为一个精英面瘫攻就是这么机智。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秦酒顺手把小五推倒在宽大的沙发上,挑眉轻笑:“要现场示范么?” 影帝淡定摆手,再次给采访稿翻页: 61 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小五:“耳后,颈后,背后。” 秦酒:“喉结,胸前,脚底。”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面瘫影帝突然急迫起来,飞快转到下一题: 62 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小五:“腋窝,小腹,腿弯。” 秦酒:“舌尖,j□j,菊间。” 影帝稍微有些不解,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同样的两个题目答案会完全不同?” 小五鄙视的扫了影帝一眼,脸上还毫不掩饰的带了点同情:“当然是敏-感点太多,完全说不完好么?没被开发过身体的可怜虫伤不起啊!h技能点全空真的能幸福么?” 影帝觉得略丢脸果断跳到下一题: 63 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小五:“优雅狂野,凶猛温柔。” 秦酒:“别扭温顺,清新**。” 神出鬼没的旁白君:“你们真的不是在填找反义词的试卷么?这到底是什么坑爹的答案啊,难道世界末日没来,精-分帝就已经默默统治世界了么?精-分是病得治啊!” 为了避免再次丢脸,影帝果断无视了这个答案的自相矛盾,淡定的跳到下一题: 64 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小五:“当然喜欢,我只剩下h一件事可以做了好么?有一个二十四孝的忠犬攻不能再悲惨啊!如果连唯一一件事都不喜欢的话,分分钟就自杀给你看,混蛋!” 秦酒:“没有h所有事都毫无意义好么?要是不喜欢h难道要喜欢上毁灭世界么?人生赢家问出这么奇葩的问题真的没关系么?如果被请到局子里喝茶一定不要打电话给我。” 影帝咬牙切齿,碍于是直播又不能反驳,只好按捺着火气转到下一题: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小五死死盯着影帝的束身皮衣若有所思:“难道不仅仅是我的脑补,你真的口味特殊么?这种私密的事不好好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做,难道还要当街表演么!要不要这么破廉耻啊!” 影帝膝盖再次中箭,语速快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66 您想尝试的h地点? 小五斜着眼扫了秦酒一眼,暴躁的揍了他肚子一拳。秦酒默默闭嘴。 神出鬼没的旁白君:“这种问题的答案必须是所有地方好么?影帝什么的果然最无情了,连这种事都想不到。” 影帝压根顾不上到底有没有得到答案,一门心思只想着快点回去和自家二货亲热,毫无愧疚感的直接跳过下一题甚至是下下题: 67 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小五被影帝突然加快的语速冲得头昏脑胀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一个十分让人愤怒的话题,又气愤的揍了秦酒几拳。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秦酒见小五被戳到逆鳞只能乖乖让他殴打,甚至不敢运起内力抵抗。 隐身在房间里的旁白君为了避免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发生凶杀案,只好代替说话太快被自己咬到舌头的影帝继续提问: 70 对於「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这种想法,您是什么态度?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凶残,让小五连揍人都忘了痴痴看着旁白君毫无特色的侧脸。秦酒霸气测漏的挥手:“下一题!” 影帝在嘴里含了三个意可贴,声音含混不清,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录音棚的设备出了什么问题:71 如果对方被暴徒j□j了,您会怎麽做? 秦酒咬牙切齿的把桌上的玻璃杯用内力碾成渣渣:“这不可能好么?吕布那个二愣子又对小五没兴趣。快下一题,有个潜规则上位的小白影帝做访谈主持人实在是太累了!” 影帝膝盖早就碎得拼不回来了,反而不在乎了。只管鼓着腮帮子继续念采访稿: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小五愤怒的推开影帝:“废材,这种问题完全是浪费时间好么!分分钟糊你一脸,喜洋洋和灰太狼就要开始了好么?”小五充分发挥出暗器高手的手速飞快翻过采访稿,秦酒十分配合在一旁念出问题,当然这些都是没有答案的。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75 那麽对方呢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在他们两人飞快跳过多个问题之后,旁白君终于满脸不安的夺回了采访稿。小五战战兢兢的缩到秦酒怀里指着旁白君苍白的侧脸,牙齿打颤:“你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旁白君十分淡定:“非人非鬼,继续下一题,不准再偷懒!” 79您对s-m有兴趣吗? 小五顺手用银针戳了戳秦酒的颈窝:“其实我一直都很向往那些手法精湛的人,毕竟我家小攻这么能耐,不好好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秦酒抱着小五一脸宠溺:“手法生疏完全不是问题,只要你喜欢,想练习多久都可以。” 小五高兴的想把银针戳进秦酒肩头,结果用力过大一个不小心就把银针弹飞出去,正好扎在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影帝膝盖上,影帝面瘫着脸紧紧闭上眼睛,本来是想假装自己还没清晰过来,没想到太过入戏真正沉睡过去,还幸福的打起了小呼噜。 旁白君惨着一脸把影帝扔出去,阴森森的转移到新的问题: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小五:“自觉去浴室洗澡。” 秦酒:“默默脱光衣服。” 旁白君对这种脱离主线的答案完全抓不住重点,只好极不甘愿的继续下一题: 81 您对强-奸怎麽看? 小五(抬头做好好学生状):“这难道不是爱人间的角色扮演小情趣么?比如马贼和教书先生什么的?” 秦酒毫无原则的点头:“当然是的,不过我比较喜欢的还是天帝和小花妖的故事,说不定还能摸摸圆圆的小尾巴。” 旁白君淡定的岔开话题:“请嘉宾不要过多讨论和访谈无关的事,这是直播。” 秦酒搂着小五淡定的在沙发上调整好姿势,旁白君满意的转到下个问题: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小五:“痛-苦不就是欢愉么?你确定这个问题真的不是凑数?” 旁白君愤怒的撕开采访稿,默默离这两个变-态更远了: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秦酒终于找到一个让小五不再折磨自己身体的机会,忙不迭抢先回答:“漠北草原的马场里。在一群狂奔的野马背上。” 旁白君深有同感的点头:“车-震赛高,野-合妥妥地!!”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小五答的理所当然:“必须有啊,小攻身材这么好,随时随地都想摸腹肌什么的,必须没有给二货蠢萌们丢脸啊。” 85 那时攻方的表情? 小五不讲道理的代替秦酒回答:“一脸享受。” 86 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秦酒淡定的轻轻吻了小五一下:“这种角色扮演的羞耻游戏,完全就是福利啊。”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小五骄傲挺胸:“浑身酥软,快乐的完全停不下来。” 旁白君的下限瞬间碎了一地,滑向深渊有气无力的继续剩下的问题: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小五淡定地指了指秦酒:“当然是他这样的,至于怎么形容请自便,我完全不会觉得不妥,反正他是个腹黑(伪)精-分(真)。”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秦酒被小五无意识的情-话感动,彻底开启痴汉模式,疯狂的点头。 旁白君捂着眼睛加快进度: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小五习惯性的从秦酒腰间摸出暗器:“小道具什么的对我们而言完全无压力好么?全手工外加专利申请,绝对是整个剧组的楷模啊。”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秦酒对自己的黑历史十分敏感,果断把小五整个人都压倒在沙发上,用丧心病狂的激-烈-舌-吻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旁白君默默遮住眼睛:“混!蛋!秀恩爱死得快啊,就算是只阿飘也必须不能长针眼啊!” 由于这次激-吻很快就挑起了两人的欲-望,他们两人顺势在土豪感十足的沙发上疯狂翻滚了一番。旁白君终于撑不住这样的二十四禁血腥大片,无可奈何的被清空血槽阵亡!这期访谈最终只能不了了之,未能在江江传媒公开播放。至于空血的旁白君到底被什么人带到了什么地方,那就又是一个喜闻乐见的新故事了。 第87章 真龙 高远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等待他的会是这样一番羞-耻的情景。两个内侍将全身光-裸的自己死死按在打满热水的浴桶里,后-庭朝上,安静的芜房里只有水流滑过肌肤的轻微声响。早知道帝王无情,他却从未想过仅仅因为一句话他便被夺了堂堂七尺男儿所有尊严和骄傲。 他和无数伺奉过这位荒-淫帝王的侍官一样,被迫用身体去一遍遍的体悟和领会什么是三洗一润,什么是兰汤玉脂。三日前的琼林宴仿如隔世,君王英俊温润的面容犹在眼前,那低沉却饱含情-欲的声线如同魔咒在耳边环绕不休:“爱卿可知,何谓肤如凝脂,面若春桃?在这死气沉沉的御宴上,唯有爱卿一人纯净如清泉,激-荡似焰火。当真是酌君一杯,如沐春光。君臣相合自然家国兴旺,不如今晚便随朕同游寝殿,共赴**如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纵然万般不愿,高远也不会拿全族人的生死来做赌注。十年寒窗不过一个时辰便尽数化作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谈,紫禁城巍峨的正阳门沉寂在幽深的黑暗里,恐怖诡异,好似荒兽。 芜房不大,在一遍遍被内侍清洗身体之后,早已被浓厚的雾气遮盖。纹印在高远左胸上的繁复图案被充盈的水气漫过,越发显得艳丽妖邪。高远想起了自己的老父亲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此印乃是高家世代被武神庇护的凭证,高家血脉纯正者若诚心祈求便可唤武神踏破虚空,于千里之外施与援手,仙魔无惧,可保性命无忧。” 高远低垂着头,被热水浸湿的头发柔顺的贴在额角,掩盖了他眼中的愤恨。终于他下定决心用灼热的手心死死盖住胸前的印记:“若是漫天神佛有灵,便应了小生最后的心愿吧,只求我与暴君死生不复相见!纵然魂飞魄散亦毫无怨言!” 人生长恨水长东。人有七情六欲,然最为激烈和鲜明的当属恨。高家传承数百年无一人能召唤出仙魔,皆因他们不知武神本属暴虐,唯有极致的恨方能在万千虚空中激起一抹闪光,降神临世。高远这心愿狠厉决绝中隐隐带着逆天改命的霸气,却是阴差阳错让他胸前的神印熊熊燃烧起来。 刺眼的金光之后,一个清俊飘逸的少年远远从虚空中朝高远缓步走来,素白衣襟落云水秀,织细的手腕上提一盏白绢罩面的玉兔灯笼,当真是仙肌玉肤,毫无一丝俗气。畸零的光斑顺着玉兔灯笼里的烛火安静的投在浴桶里的水面上。恰如一匹华贵的银练瞬息间就把高远包裹其中。 少年声线清朗,正气浩然却又不失温润:“高家嫡子,百年后点燃神印可有何为难之心愿?虽奉先和修远徜徉万千小世界不知所踪,我与他命轮交错,自当替他了却这段因果。汝但说无妨,吾必将尽力达成,也算是桩仙缘善果。” 高远容貌本就出色,此番只和这半大的仙童一个照面便被摄去心神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当即弯下-身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恭敬:“不知仙师名号,是否与高家祖上有旧。观仙师形貌,修眉善目云水之姿当不是残忍暴虐之仙魔。” 于吉耐心听他饶舌,不过片刻便神情愉悦的轻笑出声:“汝品相端正,清气缭绕,又怎能让奉先走下通天路?我与武神乃是多年故交,汝但有所求,吾必应之。” 高远闻言顿时安下心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吾只求仙君能救我出苦海,与那金銮殿上的暴君生死殊途,黄泉彼岸不再见!” 于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腕间的银铃,四周白气好似云涛雾浪翻滚不休。片刻后,雾散云消高远还是光着身子被裹在银练里。于吉满脸喜气的对着高远点头:“汝不必忧心,那九翼神虎虽暴虐无常与你却是在三生石上定过誓约的,必会好生待你。你且记得时时教化他好叫这天下苍生少受些苦楚才是。”说完这番话,于吉也不想向一个凡人多解释什么,径自施了个法诀离开了。不过高远身上那个银练一般的法宝却没有收回来,也算是对这段因果有了个交代吧。 仙中无岁月瞬已千年,于吉久未下凡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只凭着难得的好奇心在集市上走走看看。暴君乱世,看似繁荣的集市却并不安稳。生计艰难之下便有不少凶暴的人起了害人的心思。于吉的本身一如千年以前,面容清俊衣着华贵身边有没有身强体健的护院跟随,自然很快就成了城中地痞们的目标。 他这样讨喜的容貌,随便卖到男馆里也能得个四五十年银子,对一般人而言已足可保一年酒水不断,衣食无忧。于吉对反间的印象还停留在治军严谨的西凉城印象里,自是对凡人毫无防备。很快便被一群体形彪悍的凶徒堵在暗巷里。 于吉起先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待他们神色猥-琐的取出大麻袋来才觉得不妙。因为已经被贼人近身,他的法术又多不擅争斗,索性就大大方方把袖子里的赵云给放了出来。三两下就制服了这些人,还顺势逼问出他们幕-后的主谋正是城里的富户钱满满。 双修这么多年,赵云对于吉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烈,今日莫名其妙的下凡本来就让他心情不佳。索性顺应本心好好惩治一下这个为富不仁的钱多多。当即便让那几个行凶的护院带路,两人一路杀到了钱满满的府邸。 钱满满听到动静抖着满脸肥肉从后园里冲出来,一看到于吉灵动的小模样就色咪咪的冲了过来。随即被赵云一脚踢得远远的,声音锐气十足,低沉而阴冷:“好好张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于吉看着赵云的背影愣了一小会儿,毫无预兆的想起自己和左慈斗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留给自己一个坚毅而安心的背影。心口就好似有一团火焰在跳跃着,就连白皙的侧脸上也少有的染上了一抹艳-色。 于吉轻轻扯了扯赵云的袖管,赵云一回头,整张脸瞬间就被于吉眼底的眷念点燃了。也不在乎是不是还有凡人在场就低着头狠狠在于吉轻薄的唇舌上一吸。于吉面皮薄,哪里受得住这般明目张胆的架势,更别提是在凡人面前白日宣淫了。身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转瞬间就隐约现出粉色的斑痕来,红白相间的铺陈在于吉柔软的身体上,格外诱人。 赵云宠溺的摸了摸于吉的发顶,又轻手轻脚从他袖袍里取出一卷布帛来,重重掷在地上:“平阳城富商钱满满,多年来强取豪夺收刮民脂民膏,引众仙愤怒,我和于吉上仙特此下凡略施惩戒,望经此变故能一心向善,造福百姓。如若再犯,必将抽筋剔骨投入无间地狱永世煎熬!” 钱满满见赵云周身金光弥散,于吉仙姿玉骨高洁似白莲。又转头看满屋的护院战战兢兢的样子,哪里还敢造次,当即小心捡起地上的布帛收好,安排人手开仓放粮周济穷困去了。而此时此刻的于吉早已被引起浴-火昏昏沉沉的不知方向。只凭着本能在赵云怀里胡乱磨蹭,甚至还毫不顾忌的轻轻扯着他黑硬的直发哼哼唧唧的撒-娇:“子龙,许久未曾合欢,只是肌肤相触便按捺不住身体的渴望了。还是快些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互相抚慰一番才是。” 赵云看着怀里的于吉一脸迷糊的小模样,当即愉-悦的笑出声来。成仙百年,没想到你还是对这十丈红尘如此留恋,如若喜欢的话,不如在凡俗隐居一段时日可好?于吉浑身燥热,烧得脑袋都迷糊起来,只一个劲地去扯赵云头发,口中喃喃自语:“好久都没骑龙了,子龙还不快些化出本身来,让我享乐?凡俗琐事有什么好惦念的。还是九天红云之上更为逍遥吧。” 说罢就见赵云周身银光通透化作银龙直冲天际,当日不少百姓都跪拜行礼声称自己见过真龙在云层里布雨。而现任君王九翼神虎也似有所感想起一些前生旧事来,从此之后对高远言听计从,当真让百姓富足,军队彪悍起来。倒也繁荣百年不衰,成就了一代明君深情的佳话。至此之后的朝代,律法皆许男子为妻妾,甚至后世也有不少男妃为后尊宠倾天的这些却也都是于吉和赵云始料未及的了。毕竟区区凡人,又怎会看到他们这对神仙眷侣在青云之上翻云覆雨的风-月-奇景呢?至于高天之上的金仙们,单单是银龙真身现世便让他们退避三舍了,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无聊的好奇心被毁了仙体灵根不是么?修仙不容易,围观需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