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情敌是剑》 第1章 灭世之剑 第1章灭世之剑 疾风怒号,狂雷连闪。 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像是冰雹一样,狠狠砸在早已变成泥泞水洼的残破地面上,溅起扰人心弦的旋律。 原本坚实的树枝在这场暴雨的侵袭下,挣扎着摇来摇去,扫出哗啦啦的刺耳噪音。滚滚遥无边际的阴暗黑云笼罩了整个天空,四周的景色无一不透露着不详将始的征兆。 而与这一切都显得完全不和谐,一位疏冷的年轻女子正伫立于狂澜暴雨之中,任天地鸣啸毫不动摇。身周晃荡的枝桠鬼影似魔爪般张扬乱舞,已经可以称作水球的雨滴用力地撞击在她全身上下,打湿了黑白混杂的衣衫。 但那位女子仍然只是让人遗憾地紧闭着双眼,漠然仰首沐浴在邪气环绕之中,不知等待着什么。 剑,这与那美貌女子完全不相符的代号就是她的称呼。 她是隐之一族最后的遗孤。父母、亲人、族人,皆在她懂事之前就全部被人剿灭。就连她自己也是侥幸得那位大人好心收养,才能平安成长至今。 当然,对方那种大人物肯定是不会有平白收养孤儿的兴趣。 隐之一族比起常人来说,有着惹人嫉恨的无价至宝。那就是她们与生俱来的,堪称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剑术天赋。 往往就算只是数十岁的年纪,便可以依仗手中三尺青锋斩杀那些修炼数百年的强者。而这也正是她们会被灭族的原因之一,太过强大的侧邻永远是让上位者无法容忍的存在啊。 话说回来,剑之所以会被大人收养,自然也是由于对方看上了她的潜力。只要花上一点点的金钱和数十年的培养就能掌握一个绝代强者,这交易实在是太过划算了。 不过她本身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因为若不是有大人收留,她早就已经死掉了吧? 所谓知恩当图报,于是,隐族的末裔就变成了大人手下最锋锐的“剑”。 暗杀。决斗。护卫。自那日起,她以幼龄之躯经历了种种常人无法的致命厮杀。来自本能的天赋让她很快成长起来,手中的亡魂也从不知名的杂兵渐渐升级到威名远扬四海的大英雄。 不知不觉间,成年的她就作为世上最让人唾弃不齿的官家恶犬,成为了无数家长吓唬不听话孩子的利器…… ————我到底是什么呢?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将心中杂念抛诸脑后,继续等待着大人的出现。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按理说他怎么也应该到了才对,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雨影响了行程吧? 心中这么想着,她有些迟疑,是否要亲自下山前去迎接一下比较好呢? 这次约定的地点在这奇怪的山崖上,又经历这种暴雨冲刷岩盘,万一大人爬山的时候出事了,那可要怎么办啊。 联想到让人不安的可能性,她在这淅淅沥沥的大雨中,越来越觉得烦心起来。 终于,在她快等不下去的时候,幽暗的水帘里传来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频率同样,行走的习惯同样,踩踏地面的力道也同样。 铭记在心的步伐,只是简单地听脚步声,她便可以确定地判断出来人无误。 果然,一道有些肥硕的男性身影,缓缓从有些暗的山路中走了上来。 这个男人绝对说不上好看,甚至连普通也算不上吧?放眼望去,那男人贼眉鼠眼,一脸横肉,滚圆的啤酒肚也因为雨水的浸染打出了明显的弧度。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人就是毫无凭借、草根出身,却一路打脸翻身,最终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的那个天命者。 剑瞧见了他,赶忙恭敬地俯下身子行起礼,用清冷而虚无的语调说:“拜见大人。” 肥胖男人看着她这种姿态满意地点点头,缓步走到剑身后,一手按在那通天的神秘石柱上,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样?突破了吗?” “是的。”她玉手一挑,腰间悬挂的华美墨色长剑便应声上手,展示着骇人听闻的澎湃剑意,“幸得大人灵药,吾,意剑境已成。” 哼,要是连这上品升仙丹都不够你挥霍的,那可就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才能喂饱你这个怪物。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花掉老子那么长时间,不过总算是能达成任务,离开这个垃圾的身体,离开这个无聊的小世界了。 他心中暗自抱怨着,嘴角挑起一丝邪笑厉声喊道:“很好,立刻给老子用出全力,把这个破柱子砍掉。” 命令就是命令。虽然她那天生灵觉感到大人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而且总觉得砍掉这柱子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剑还是没有迟疑。 “遵命。请大人稍微退开一些。” 就在肥胖男人远离之后,属于意剑境的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终于彻底现世。 无尽的天地灵气,像是被漩涡牢牢锁住一样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而来。 仅仅是身处附近观看,就让身经百战的他从内心深处升起恐惧的绝代剑意盘旋而起,由闪耀着赤色光辉的墨剑为原点凝聚出璀璨耀眼的巨大光剑。 名剑至道,美人无心。纯粹的剑衬着纯粹的人,意境浩然间,引一抹墨色的偏执,染一幕雪色的无垢,汇成那透彻天地的魂。 ————没想到这个世界虽小,却真的是养出了怪物级的变态呢。 以他度过的四个世界来看,就算那些下位的神或是仙,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力量面前生存吧? 眼前的景象让他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感叹,同时,育成了这个女人的成就感,和可以把这样的绝色强者呼来喝去的优越感也油然而生。 等破除了这个最后的关卡,一定要好好地用用她。男人吞了吞口水,暗自盘算着龌龊不堪的未来。 “剑境·洛神。” 清冷悦耳的喊声宣告着毁灭的开端。傲然凌风的巨大光剑在这一瞬随着墨剑的动作分化开来,点起万千金赤剑芒螺旋着横扫眼前一切。 足以堪称奇迹的剑招,像是最初的那缕光辉一样将混沌的天地一分为二。 天空发出悲鸣,大地挣扎着碎裂。 无尽无匹的至极剑意超脱了这个空间最后的法则,扭曲着存在这个概念,撕碎了远在人类目视范围以外的虚空。 一剑破万法,凝实的世界在其面前不过是渺小可怜的空瓶。 一剑创新世,崭新的规则全部都将由新的持有者来书写。 她全力贯彻自身意念这一剑,不止是毁灭了看似不起眼的一根通天柱,而是将整个世界的规则全部都搅乱了。 而这,也正是那个男人正在等待的结果。 “轮回者宣告。此世已达末路。此界已破规则。吾以天道之名收其核心,纳其精粹,归灭于无!” 激动的嗓音中带着一点可怕的意味。虽然不懂大人的话有什么意义,但很糟糕,这个感觉却在她心中鸣响了警告。 心神不宁地收好墨剑,她犹疑着对疯狂大笑的男人开口说道:“大人,好像这里即将发生很可怕的事,请随吾离开吧。” 被她的声音提醒到了该做的事,肥胖男人转过身来以完全不同地目光扫视着她的身体。 因为淋雨的原因,她浑身上下都是湿透的。丝质的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丰盈的曲线将纯洁少女的美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一直以来被规则限制无法出手的郁闷就好像是全部爆发出来一样,催促着他做出过分的事情。 “嘿嘿嘿,可不止是这里要发生很可怕的事,整个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啊!”他大张开双臂发疯似得高声喊着,一步步靠近震惊的少女。 “世界毁灭?怎么会……难道是吾的失误……”剑迷茫又惊异地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荒谬地话语。 肥胖男人趁她动摇地机会,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继续说道:“不是你的失误。应该说你干的太漂亮了才对。原本毁灭这个小世界就是我的任务,而凭自己做不到的我,找上了你而已。” 冲击性的真相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她这样寡情的人碰到这种事也实在是难以接受。 原来自己毁灭了世界吗?不止是杀戮了几万几千生灵的刽子手,现在就连世界都…… “说起来,你们隐族的女人身体还真是都很棒啊。”因为达成了a级任务而兴奋过度,肥胖的男人开始得意地胡言乱语起来,“明明穿着衣服看起来没什么,但底下却那么有料。嗯,不过论胸部的话还是你妈妈更胜一筹。” ————什么意思?有料?妈妈更胜一筹? 对方超越她理解范围的言辞让震惊中的剑有些莫名其妙,但向着她胸部尖峰伸过来的手指却引起了她本能性的反抗。 好歹她也是个成年的大姑娘,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略有涉猎,这样的肌肤相亲应该是夫妇间才可以做的。 剑纠结着伸出手,阻拦住男人火热的动作,开口说道:“大,大人,这样不好。” “住嘴。区区一个下等人还敢装什么装。老实点服侍老子的话,也许心情好可以带你离开,不至于去陪你那群死鬼族人灰飞烟灭。” 男人骂咧咧地挥手扇了她一巴掌,然后用力撕开了她的衣衫。 “哼,都是一个贱样。不过身材真心好用,早知道那会儿就不把你们灭族了,多留几个。” ————他在说什么……?那时,灭族?!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任他动作的剑紫色的瞳孔中闪过异样地寒意,颤巍巍地向咬在她胸前的男人问道:“灭族是指……什么?” 他享用着口中的软滑,不耐烦地含糊着回答:“唔……就是说隐族啊,他们怎么也不肯把你交出来,所以我当时一冲动就全杀了,还浪费掉好多点数去兑换一次性法宝,妈的。” “……” 身体上的厌恶感,远远不及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沉重压抑,这样的现实也太过残酷。 ————结果,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连累父母全族无辜身亡,罪。识人不清认贼为主,罪。杀人无数留下尸山如海,罪。持武而骄纵剑灭世,罪。 自己这不已经是无可救药的罪无可恕了么? 但……还有更加深暗的罪恶之源现在就身处她眼前。 顿时,紫眸定神,明心以凝志。 锋锐无比的剑型之光,在她那无神浑浊的眼中升腾起全新的剑意。那是比起之前还要强大上数倍的真正决意之剑。是与丹药之力无关,真真正正贯彻自我的意剑境。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真正该行之事。 清澈到让人心疼的透彻,无关爱憎,无关善恶,只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子民,对那轮回者最终的复仇。 此人是给予她生存的机会,能够成长至今的恩人,但也是将整个世界引向灭亡的恶魔。 杀戮是罪,但她身上所负之罪早已罄竹难书。 恩将仇报之恶行,不过是再加上一道细小的刻痕罢了。 一切就这样吧———— 她盈满晶莹的眼眸轻撇,将遥望天空的视线重新缩回男人的脸上,然后开口:“抱歉。大人。” 饱含最后一丝愧疚的道歉从口中涌出,接下来,就是做出选择的自己了。 肥胖男人听到她意外的话,伸向她裙摆的魔爪一顿,不明所以地从她胸前抬起头来,呆望着那个挂下两行清流的俏脸。 随后,下一个瞬间,他整个人都无法置信地被眼前不该存在的非现实震慑住。 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那是———— 数不清的剑意! 他瞪大了眼睛用力捂住被贯穿的心口。 早在之前抱住她的时候,他就用禁灵符封印了她的灵力才对。 ————她怎么可能还能用出剑意!怎么可能啊! 但就算他再怎么不信,不断喷涌着血液的心脏创口总不会是假的,也不可能是假的。 甚至连兑换救命丹药的机会也没有留下,男人大张着嘴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着失去了生命。 他的眼中是不甘,亦或是愤恨,再也无人关心。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剑冷冷地流着泪看着已经开始崩坏的世界,看着一切的一切,都被卷入了通往终末的绝望漩涡之中,化作虚无。 冥冥的茫然之中,她感觉到一片片晶莹的结晶垂落在身上。 雪花吗?已经化作深渊的大地,无法再让它们回归原本的归处,亦无法赐予它们新的所在。 ————真是……悲哀呢。 “咳。” 赤色的鲜血从口中咳出,她不由自主地整个人向前垂倒,向着那不知为何的漩涡坠落下去。 胖子的禁灵符当然不可能无效,但她有着与常人不同不需灵力也可催动剑意的方法。 本命墨剑原本就是她的一片灵魂凝聚起的至极灵剑,只要她想的话,随时可以通过个人意志要求它撕扯灵魂,压榨出潜藏的力量,只不过会对她的身体和墨剑造成很大负担而已。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闭上了双眼将身子蜷成小小地一团,沉入那不知凶吉的黑暗之中。 第2章 为毛我的新手任务是地狱级 第2章为毛我的新手任务是地狱级 清晨,听风谷。 春日的天空散发着慵懒地气息,空旷地碧蓝遮蔽下连一点烟云也没有。 而反观这异样的山谷则透露出截然不同奇异的景致,终年无法散去的浓雾像是赖在这里一样不肯离开。茂盛的丛林树木,也仿佛在比试似地伸长交叉,将视线掩盖的死死不放。 大抵是因为没有人类生存在这里的缘故吧?如此放肆的自然体系让人不得不发出这种联想,要是有人的话,最差也要处理处理乱七八糟挡路的树枝呢。 但偏偏就在那浓雾中心的点点空隙中,存在着一间小竹屋。而在那竹屋前,是一位身着黑白颜色混杂的华美衣衫,留着及腰白发的奇怪女人,沉静不语地侧卧在皮毛堆构而成的床榻上,就似一尊典雅媚人的玉像。 “来到这里有多久了呢?吾都有些不记得了。” 如歌如咏的呢喃,像是自语,又更似问询。可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存在,难道,她是在对面前的那把满是裂纹的墨剑说话吗? “唉。” 哀叹出声,白发女人伸出那莹玉般的手指,轻点在墨剑刃身之上做出了让人疼惜的动作。锋锐的厉芒瞬间便隔开细嫩的皮肉,一点嫣红,顺着剑身的轨迹倾注而下。 “抱歉呢。一时无奈……却累你伤痛至今,是吾之过。” 滴转的音调中包含着自嘲,却更是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她满怀疼意地望着那把透着嗜血红芒的墨剑,收回手,拄在脸颊上,默然不语。 同时,幽深山谷的另外一侧却也迎来了打破寂静的客人。 黑色的灵气随着飞驰的动作而显得张扬而骇人,玄奥法诀带动的疾风,吹动着他的长袍鼓荡起来,乍看之下显得威风凛凛。 这种气势,这种相貌,这种血腥味,料想他应该就是所谓修魔宗派的人吧? 如果要再确切点说的话,从那灵力的表现来猜,他应该是一个有筑基期左右的修士? 完全没有错,全部都是正解。眼前这个红色衣衫的小姑娘可以百分百确定地回答这个问题。 不管身为魔修的他到底是怎么溜进南家附近的,不管他是怎么知道她今天偷偷一个人出来准备采些灵草炼丹的,但她南家的嫡长女,南思弦正在被一个筑基期的魔修追杀是不争的事实! ————这真是个过分到让人不能忍的现实。 虽说筑基期也不过是修真的小菜鸟而已,但她才炼体期啊,连练气的门都没摸到,更何况筑基了。跨越两个大阶级来追杀她这么个可怜的妙龄少女,这些人到底要不要脸啊! 南思弦在拼命的逃亡中几乎耗尽体力,香汗淋漓的抱怨起来。全身上下的伤口都传达着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未经受过这种讨厌经历的小姑娘却连哭一哭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一瞬的分神,她都肯定会被那些变态捉住,到时简直难以想象会有什么样残酷的未来。 体力接近极限,灵力早在最开始就彻底用光,原主老妈珍藏的神符也已经只剩最后一枚。 糟了,真的糟了……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做成修真女主,该不会就要先进入里番女主待遇吧? 这可不行啊!系统?系统你哪去了?这新手任务不对劲啊!!!! 南思弦心中苦闷的大吼着,手上却没有停歇,干脆地爬上大树躲过一记赤炎咒,稍微挣得了一瞬喘息余地。 对方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而且神符法宝丹药全部齐备,更是善于斗法的战斗派。 而反观自己这身体,明明是个大型修真家族的嫡长女,可都十多岁了却还在炼体期,神符就那么几张,法宝丹药那就根本没有。 就算完全融合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她一直都很努力,南思弦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所幸她这身体锻炼的还是不错的,凭借着机敏地身手和最后这张神行符,也许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猫在树上看着那个魔修坏笑着靠近的南思弦,心中盘算着最后的挣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牺牲身体了……可书上都说破了身子之后修真就更难了啊?!真是倒霉。 “老娘和你们拼了!”她大声地呼喊起来,然后猛地向着他的正面直接跳了过去。 大概是没有想到居然有白痴会选择自投罗网,那个魔修反而以为这是幻身之类的障眼法,将注意力更加投放给远处可能被她逃掉的地方。 而这也正好应和了南思弦心中的谋划,没有浪费掉她念叨不停的祈祷。她满脸狂喜地抓紧这难得的空隙,手中一拍最后的神行符,脚步加快地操起割草小刀,直冲为首那个魔修的脖颈。 除了剑修和体修以外,这些才刚刚筑基期的修真者,*也就比常人厉害点有限,只要能切断喉咙,他们也得死! 但说到底身为现代人的她,还是对于修真这方面的常识了解的太浅了。 眼看割草小刀马上就能收下第一滴血时,黑色带着邪气的血腥气旋却从对方身上凭空出现,早就没有灵力留存的南思弦,顿时被彻底挡住,就差一点的割草小刀,连一毫米也无法向前突破。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这是南家的大小姐吧?居然还会想用不带灵气的攻击拼命,哈哈哈哈。”早就看出她行动的魔修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要知道每个修士都有最基本的灵气护体,凡人的攻击根本连他们的身体都摸不到。她居然还那么认真地满怀希望扑上来,真的是太好笑了。 南思弦登时羞红了脸,可比起丢人的害臊感这种小事,望着那紧紧圈住自己的黑色灵气,她眼中透露的是更加深层的绝望。 ————就这么完了?这系统是不是傻啊?什么叫逃入听风谷,并坚持数刻。这你妹坚持不坚持最后不都得被逮住,难道还得玩双修时吸干对方这种把戏?真的饶了我吧。 别看之前她想的这么开放,其实她在现代就从未有过性经验,也对男女之事十分排斥。再加上南思弦本身那股不屈的傲气,真要她被人这样那样,她肯定是没法活下去的,就算之后能够变得再厉害也一样。 所以她虽然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也还是选择了果断地咬舌自尽。 可偏偏对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好不容易逮着个极品炉鼎尚未享用,难道还能让她自杀白白浪费掉不成? 还未等她张嘴咬下,属于男人的那种恶心气息就冲进了口腔,用两只手指夹住她的香舌翻弄起来,顺便还卡住了她的嘴。 “唔……放手,你这混蛋!”自尽失败还被人这样对待,南思弦气急败坏地挣扎着喊了起来,“做出这种事,别以为之后还能好过!” “这种事?这不还什么都没做呢么?还是南大小姐等不及了啊,哈哈哈。”魔修看到她这种满眼含泪的可怜样子反而激起了*,干脆地一把撕碎她的红衣,将那对白兔暴露在空气中说道,“既然你这么急,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不要。和这种人……不要啊。 晶莹的泪珠随着抽泣滚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南思弦忍不住露出绝望的神色。 可就在她准备彻底放弃抵抗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温柔地力道将她与那个魔修分开,然后被那柔和而有力的某种力量轻拖着缓缓放在地上。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顺利完成新手任务,获得奖励道具不知名的心法卷一,同时开启后续任务,幽谷隐士。 ————咦,原来真的只要拖够时间就会有人来救我?按这个节奏,是我家男主到了?这系统看来还是挺靠谱的。 绝望之中突然走出困境,南思弦用单手护住胸部,眼神热切地扫视着四周。毕竟也许是命定的因缘呢,最差也是系统定吧?她想着要看看她的帅哥会是什么样的类型,希望是个忠犬暖男就好了。 但是,周围却根本没有任何人出来。 “敢问是何方大侠救小女子一命?思弦日后定当厚报!”“是哪位前辈隐居在此?晚辈血饮宗外门弟子,慕青韩,拜见前辈。” 少女那扭着嗓子装可爱的甜腻呼喊和魔修毕恭毕敬的询问同时震响在幽深的林间。 和南思弦那种纯新手不同,好歹是正经修魔的慕青韩可是知道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剑意。一万个达到元婴期的剑修之中都难有一人能掌握的剑之精髓。据说只要掌握任何一种剑意,都可以让本来就擅长越级挑战的剑修更上一层楼。 再加上还能够把力道拿捏的如此精准,分开两人却不伤分毫,此人修为起码也有老祖们那种水平的实力了吧?绝对不是他能招惹的! “唉。” 她们两人只听得一声无奈地轻叹,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古朴如剑的特殊气息充盈在林间四野,属于女性娇柔的身影,伴着清脆如歌的吟诵缓步踏出迷雾。 “剑,无名。人,无名。囚心锁梦书寂寥。” “问苍天,残雪落尽何处归?” “此生……唯剑。” 意外的绮丽人物,让南思弦和慕青韩两人同时一愣。 来者与她们想象的古老强大男修士形象完全不同,反而似是缥缈地远离人间烟火的绝代仙子。 轻盈柔软,与修真者常见的黑色发丝不同的雪色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纤细而丰润的身躯穿着黑白两色混杂的衣衫。虽然是完全匹配女性柔弱的精心裁剪,可被她散发出的气息衬托下,却是如同出鞘利剑那般得锋锐而凛冽。 怎么说呢,那冰冷如雪的气氛硬要说是刺骨的阴寒的话,倒不如说是漠视一切的疏冷。 ————女剑修?还是这种实力的?根本没听说过啊。 ————居然是女的???说好的男主呢??? 各自心中腹诽着这人的不科学,南思弦两人竟然同步地说不出话来,陷入了尴尬的气氛。 好在对方没有什么心思陪他们玩,眉头微皱表达起不满的意思,她冷声说道:“听风谷不是行男女之事的所在。退,或是死。” 她那冷淡无情的斥责印在南思弦心头,只觉过分的话语,让本来就不太开心的小姑娘更觉委屈,眼中又滚起点点晶莹。 慕青韩听到她这略带厌烦的话,倒是登时就清醒过来。好炉鼎哪里都有,自己的小命可只有一次啊! “晚辈无知,无意冲撞前辈隐居之所,多谢前辈谅解,晚辈这就告退。”他说完,便三步化作两步,逃命一般离开了听风谷。 可被她说成男女偷情,苦闷难忍的南思弦却怎么也不想要就这样灰溜溜离开,再加上不小心瞄到一眼任务内容。 她索性干脆地仰起头来,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大声喊道:“我不走!” 第3章 朔寒寂雪 第3章朔寒寂雪 南思弦做出这种反应其实也是有理的。 幽谷隐士这个任务写明了要她随这个白发冷女人去听风谷小居,而任务失败的惩罚写的是被魔修抓走做共用炉鼎。 这不就是很直白的告诉她那人还在谷外蹲点呢,她要是真傻傻地出去了可就完蛋了。 不过,她这气势汹汹的一声大吼就像是制冷剂一样有效,原本就因为衣服被撕破而有些冷的身体,更是被那又下降了几个度数的冷意冻得有些颤抖。 白发女人不悦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那锋锐如刃的可怕视线让南思弦吓得汗毛竖起,赶忙开口补救。 “那,那个,我,我是说……嗯,啊!姐姐你看,我衣服都坏了,这怎么能出去给人看啊。” 像是想到什么好注意似得,她连忙撤开挡在胸前的手,把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展示给对方看。同为女人的话,她应该不会那么狠心继续赶自己了吧? 结果她这一下好像起到了意外的效果。白发女人紧闭着双目转过身去,耳尖因为奇怪的原因有些发红,对南思弦沉声训斥道:“女儿家清白之身,你,你怎可如此轻率将之示人,不知廉耻。” 这女孩儿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之前就于青天白日在野外和男子苟且,现在还随意展示,展示那里…… 回想着南思弦那比起自己虽然小些,但胜在青涩可爱的外形,她耳尖的赤红不自觉地又加深了几分。 ————她这反应,有门! 南思弦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坏笑着绕到侧面扑了上去双手抱住她的手臂,亲昵地磨蹭着她娇声说道:“哪有呀,大家都是女的,又不是没见过,而且姐姐的比我还要大很多呢。” 现代人对这种程度的事早已习以为常,想当初她读大学时还是公共澡堂呢,也没见过哪个姑娘会有她这么可爱的反应。再加上强大修士害羞起来的这种剧烈反差萌,让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冒出本性了。 “姐姐姐姐哎,你看我这样出去肯定有碍世风的对不对?你就带我回去给我弄个能够蔽体的衣服穿好不好?” “对了,姐姐叫什么啊?我是南思弦,南风的南,思念的思,七弦琴的弦。” 叽叽喳喳不停地唠叨,搭配着不停往她身上凑得这不要脸生物实在是太过麻烦,幽谷修士眉头一皱心中又添数笔不悦。 老实说南思弦也是心大,面对这么个性情未知的强者都敢胡来,如果说她是个男性或是资深修士的话,恐怕早就被一斩了之了。 也就是幸好曾经有人对她说教过,对待柔弱可爱的小姑娘应当多几分容忍,辣手摧花绝非是上选,所以南思弦才险险地逃过了这一劫。 ————确实让赤身的女儿家这样出谷有些不妥,不若就带她回去换上一套衣物再说吧。 终于打定主意,白发剑者借巧劲脱出了南思弦的掌握,认命地呼出一口气,音声清冷地转过身说道:“虽你吾同为女人,但亦应守礼,勿要再如此轻贱自己了。然,你所说之事也有所道理,如此便随吾来吧,领了新衣再自行离去。” 说完,她也不去关心南思弦听清没有,就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总之不管这白发女人怎么想的,能够先到她的住处就已经算是成功一半,之后再努力想想办法吧。 南思弦眼神闪了闪,也不去管那暴露在外的白嫩肌肤春光外泄,兴奋地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倒也别看她走得那么无情,其实在南思弦追上来之后,就是她催动剑气带起流风,半拖着早就体力不支的南思弦前行了。 切合自然的风行之速比起修真者的御风都要快上几分。红衣少女忍过最初的不适,之后就完全是任身随风动,放松地享受起来。 初次感受到这种既不用出力又能舒服地赶路的快感,让还未适应修士生涯的穿越者,对这种超现实的神秘力量更加心生向往。 听风谷的迷雾对于久居于此的白发剑者来说根本不算阻碍,而撤去这一层麻烦,真正的路途其实不远。所以,数息之后,两人再度停下脚步的时候,就已来到了她所居住的这间小竹屋了。 嘱咐她稍作等待之后,那白发女人便独自进入里屋之中,料想应该是去给她弄衣服。 突然闲下来的南思弦则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才能留宿的方法,一边无聊地打量起这周围的摆设。 首先吸引住她目光的,当然就是白玉剑架上安静横着的那把古怪墨剑了。 特殊的造型,不俗的威压,再加上一看就比其他任何摆设都更加精心打理的护养方式。尽管墨剑身上全是奇怪的裂痕,但这应该就是那个冷女人钟爱的佩剑了吧? ————这个材质看起来好特殊,非铁非钢,反而有些像是玉石,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呢? 浓厚的好奇心在南思弦心中升了起来,同时耳边也听到了系统那见缝插针的支线任务更新。 #系统提示#宿主激活可选支线任务,墨剑洗心。身体任意部位接触剑身可开启,完成任务可获得奖励,剑术悟性提升,剑阵初级掌握。 老实讲,这次的奖励真的有些诱人,被各种网络小说熏陶后的南思弦,其实也是很向往剑修这个方向的。纵剑江湖,快意恩仇,又酷又厉害,比经常出炮灰的普通修真者不知好多少,而且她好不容易勾搭上的这位高人,似乎也是剑修。 这次如果她能拿到这两个奖励的话,到时真的走剑修之路肯定要轻松很多吧? 反正就是摸一下而已,白毛女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应该没问题的。她这么想着便忍不住奖励的诱惑,还是对那墨剑伸出了手。 正巧抱着一袭红衣推门走出来的白发剑者,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担心地叫了起来:“住手。以你的修为尚不可碰它!” 可她的声音终究晚了一步,南思弦的手指已经莽撞地按在了墨剑那冰冷的锋刃上。而只是这么一瞬的接触,她便已经彻底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这破剑看似典雅无害却竟然蕴含着如此可怕的剑气! 不过就只是些微残渣,透过她的指尖传递到体内各大经脉,都让她感到全身要涨开来般的痛苦难当。面对这样的意外,南思弦这种新手自是无能为力,只得认命地遵从本能的指挥,口中嘤咛一声惨呼就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了。 在昏倒之前的一瞬,她心中是这样想的———— ————喵的这系统真的只会坑我。不过好像不用再去想怎么留宿了???如果那冰块不会见死不救的话。 她倒是昏过去便轻松了,这下可又把麻烦留给了倒霉的剑主。 剑气入体,南思弦一个炼体期的小虾米那点可怜的修为根本连保命都做不到。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不出一刻便必死无疑。 也就好在她这人福大命大,正巧碰上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居然会帮她用无上剑意护航。 昏倒的南思弦冥冥之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在被一双柔软微凉的玉手紧贴抚弄。 而那双手所经之处都立刻痛楚消减,最终化作丝丝凉意充盈在各处经脉中。就连原本被剑气乱捣火热灼痛不停的身体,也在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灵触感下缓缓消散。 然后,漫天的灵气,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她的气海凶猛地填充进来,澎湃的力量将之撑大再撑大直到她不能再存下一丝一毫。 剩下的灵气则不甘地疯狂流窜着,最终在剑意的催化下炼入她全身的骨骼之中,将那些易碎的凡骨升华成晶莹玉色。 炼体期不知不觉早就超越了大成,就连练气期也在剑意的护持里轻易越至九重圆满。若不是南思弦本人的心神境界还远远不够,恐怕就连之前遥不可及的筑基期,她都可以突破了呢。 修真无岁月,此话并不夸张。白发剑者仅仅只是给南思弦简单地梳理下被墨剑伤到的经脉,就已经不知不觉迎来了日落。 梳理的工序已经踏入尾声,她盘膝而坐凝神于心,化作实质的剑意在对方体内或是收缩、或是膨胀,以玄妙的手段将她那脆弱的经脉不断强化。 接下来,只要通过这强韧的经脉,将那丝剑气排出体外就可以解决掉问题。 但就在这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南思弦的气海深处不知不觉地凝结起一点金芒,然后本该排出体外的剑气反而被吸引着折返回来直入气海。 金芒与剑气两方互不相让地交缠起来。 最终竟然在莫名其妙地和谐韵律中融为一体,化作一个金色的剑芒之茧。 紧接着一道道玄奥的灵气幻作无数线条在她的气海里勾画连结。 点点星芒照亮幽深黑暗,原本不知所谓的光斑成为阵基,灵气的线条成为阵图,剑芒之茧成为阵眼。 这无疑是形成了最天然的剑阵之理,从此,她在这剑阵一途便能更加畅通无阻。 ————嗯?这样或许比起排出体外还要更好。 心念一转,她也不再强求,将沉睡的南思弦安置在竹床上后,便一个人来到墨剑近前。 葱白的玉指像是抚弄爱人般亲昵地摩挲着神光暗淡的剑身,她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让人看不清此时眼中盈满的色彩。 “时隔多年,终是又有人踏入这竹家小居了。” 清冷漠然的声音,因着回忆起某些事而带起了一丝暧昧不明的感情,失了原本的寂然。 同时,墨剑光华大放,散无尽剑气,凝漫天飞雪倾世。 冰冷彻骨的雪飘摇而落,静静贴在剑者身上,复又化作无痕的水迹,但那永世不改的寒意却已深深刻入心头。 “你不必多虑,吾明白的。同样的过错,吾又怎能再犯,怎能再犯啊……” 雪色的发丝被夜间的山风吹乱,灵气变换的幽幽蓝光,映照着她精致如人偶般地面容显得更加夺目。 纤长秀美的手,紧紧抓在还残存着南思弦温度的臂弯上,压住几道刺眼的红痕。 默然的绮丽身影,宛如那无上剑意点起的丝丝纷雪———— 美得,不可方物,冷得,惹人心疼。 月沉日升,又是一日清晨来临。 贪睡的少女在寒风的吹拂下挣扎着张开了紧闭的双眼。 顶上,是完全没见过的天花板。 南思弦好不容易才将最近发生的事整理好,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说起来我是跟着那个白毛女来到了她家,然后就被她的剑戳晕了?!不行,不能白吃亏,得找她要点好处才行! 她猛地坐起身来,没有注意到合身的新衣和飞跃式突破的修为,怒气冲冲地推开大门便要讨个公道。 可才只是刚刚一抬眼,一切地训话都在那瑰丽的美色之中化作虚无。 如剑又如雪的绝色女人,在金色阳光的环绕下回过头来,毫无一丝感情可言地冷脸,却像是樊落的鼓调般敲击在心房一样让她心跳加速,不能自己。 “你醒了?身体没事了吧。” 十分符合她的形象,女人口中吐出的语调是无抑无扬的沉稳关怀,然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又补上了一句。 “对了。若是一定要称呼的话,那,便唤吾寂雪吧。” 第4章 求问对绝世高手袭胸怎么活命 第4章求问对绝世高手袭胸怎么活命 终年雾气缭绕的修士禁地中,有一处特别的所在。就像是被那雾气特意空出来般留出一点空隙,这座罕为人知的竹家小居悠然地坐落于其中,不受任何怪异侵扰。 今天的听风谷,难得地遇到了降雪之日。一眼望去,遍谷的雪色之晶莹,飘摇着缓缓绽落。恍惚之间,仿佛万千的花絮漫天飞舞。 而要说比起这自然的景色更加适合雪这个天气的,应该就只有侧卧在那竹屋之前的,一个清冷的人和一口沉默的剑了。 突降的瑞雪垂落在眉间,冰凉的吹息,吻得寂雪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她饶有兴致地向前伸出左手,接下数点晶莹。右手微微一勾,漆黑如墨的玉剑便轻吟一声簌然,迎雪而出。 剑舞,意动。 人踏洛神之步,剑走缥缈之姿。 庭院周遭,倏起一阵莫名之气旋流转,卷着垂落而下的雪花激荡回旋。 雪白的发趁着如玉的颜,最终在墨色剑气的映照下,混杂了黑白,分不清彼此,画出那雕琢着时间伤痕的绝美剑式。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威慑随风而来,但见雪舞之中,淡雅寒芒一闪而没,剑意盎然催动锋锐鸣吟不止,鼓动的灵力于冥冥之中荡出一轮墨色明月,溅起漫天飞雪。 随后,这足以让万千剑者神往的演剑之舞,却迎来了与千年过往都截然不同的结局。 “哈切。是谁乱丢雪块!可砸死我了。” 略带恼怒地喊声,响彻本该静默如虚无的竹家小居,满头满脸都被白色铺满的南思弦,手里拎着两只被绑的紧紧的野鸡,鼓着腮帮子走进院子里。 “嗯。”经她这么一打断,寂雪便也没了舞剑的兴致,手腕一翻将墨剑送回剑架,开口说道,“抱歉,吾总是忘记你修行尚浅,无碍吧?” “啊哈哈。没事没事。这点小事,哪里需要什么抱歉啊。对了,要不要一起吃烤鸡?” 南思弦一见是寂雪所为,当即就换上一副十分狗腿的嘴脸。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打算把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野鸡上供一只给寂雪。 看到她这种低下的姿态,寂雪眉头微微一皱,清澄的眼眸倒映着南思弦的浅影,幽幽暗叹:“吾说过。对吾,你不必如此恭维。且,吾尚未允你留下。” 距离南思弦被墨剑剑气打伤那天早已过去数日。别说她本就因祸得福成就练气九重修为,就算那点皮肉伤,也早就好的结结实实了。 但眼前这个女孩儿心中似是另怀有什么目的,不论她如何劝说都死赖着不肯离开。 而且自那日起她还莫名其妙地用各种方式试图讨好寂雪,若不是从她身上并未察觉任何一丝恶意,怕是这吵人的姑娘早就成为寂雪剑下亡魂了呢。 而南思弦这边也是有苦说不出啊,那个什么破系统就会玩人。好不容易被她死皮赖脸拖着勉强住了下来,结果新的任务居然叫她在寂雪这里突破筑基! 要说她这种啥也不懂的现代菜鸟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顿悟提升心境,那就是打死她也不信啊。还有同时出现的,这个提升白发剑者好感度的支线任务,奖励又叫顿悟筑基。 喵的,系统你以为她真的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啊? 虽说如此,但气归气,她却不能不老实去做任务。这个世界太疯狂,再不快点变强没准哪天就被人拉去做炉鼎,那就真的要完了。不就是刷个好感么,玩过无数养成游戏的她还能被难倒不成。 “哎呀,寂雪姐姐你又来了。就留我在这里住几天也不会碍你事。”南思弦呵呵笑起来,继续问,“还有你真的不吃吗?我看你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不。真的碍事。 “……随你吧。”寂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吾自初剑境锻体结束便再无需进食,你不用在意吾。” “哇。”南思弦捂住嘴,有些吃惊地叫出声,“原来修士辟谷之说是真的有啊?可我老爹他们都还是吃的啊?” “虽修行之路不同,然进食与否应是看人心绪,吾惯了不浪费大……嗯,银钱。”寂雪目光微闪侧过头,似是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沉声说道。 “那你们连上厕所也不用了吗?”南思弦好奇地继续问起来,然后意识到说法不太对又绞尽脑汁想了想古代的说法,修正道,“啊,我的意思就是说如厕,如厕。” “嗯,如你所想。”虽然语气中带上几分不自在,她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好奇宝宝的问题。 怎么这人总是这般轻浮,不似正常女子般矜持,莫不是吾久未入世,现今风俗已变? 寂雪暗自检讨着自己的问题,却没想到她还是小看了南思弦的。 “真好呢~拉肚子什么的都不怕了可以随便吃吃吃,对了,每个月来的那个也不用了吗!”红衣女子双目发光地紧盯着她,好似在问什么重要的问题一样,“嗯,我想想,应该是叫葵水吧?你连葵水也不需要忍了么!我以前每次来简直要命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是十分重要的问题呢。 “你!你怎的又如此……如此……” 被人直接提起这等*之事,寂雪登时羞得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好。然后却又觉对方表情毫无猥亵之意,就是这么正儿八经地跟她讨论,反而是乱想的自己更加不堪。 她满脸的红意渐渐延伸到脖颈之间,言语支吾间,脚下一转便逃去竹林深处,只留下满脸莫名的南思弦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过她自然也不会放任时间被浪费掉,鬼知道这个任务有没有时间限制。于是她放好野鸡后立刻开启了系统新功能,追着象征任务目标的红点也跑了出去。 初春的微风拂过颜面,清新的竹香窜入鼻间。寂雪不知踏出竹屋已有多久过去,只是恍惚之间才愕然地发现,就连那细雪也已经停歇了。 千年静修,对于这听风谷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所以虽是羞愤不择路地乱跑,但其实天生灵觉已经下意识地选好了想要去的所在。 再往前一点的话,应该就是那被山崖遮盖住天顶的一汪清泉。每当她想要放松的时候都是会来这边泡一泡身子,舒缓压力。 嗯。正好让乱糟糟的心安静一下,就去那里吧。寂雪这么想着,脚步又再加快了几分。 很快。她便来到清幽山泉之前。因着上方延伸出来的山崖遮蔽与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蒸腾,看样子这里没有被雪花和寒意影响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温暖。 ————果然,是很合适沐浴的温度呢。 回想着这处山泉每次给她带来的舒适享受,寂雪冰冷的脸也像是稍稍化开一样带上了些暖意。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之后,她小心地褪下衣衫,展露出那惹人痴狂的莹润*。 然后她一手遮住上身,一手轻掩住脐下,小幅度地迈出谨慎的脚步,从脚趾尖端开始整个人缓缓没入清泉。 感触着温水浸体的幸福,寂雪倚靠在中央的石柱上将两腿并起,然后侧坐着将身体沉到刚好没过胸前的樱色。泉水并不是很深,而且清澈见底,即使是没有人在,她也还是觉得不能太过放肆,总之能遮便遮吧。 于是,终于悄悄跟上来的南思弦,也就很可惜的没能得观美人身体全貌。不过即使是就这一点点的春光外泄,也足以让她忍不住抿了下唇,看直了眼。 清澈的泉水中,那女人比起穿着衣服时更加显眼的双峰浑圆娇挺,和白嫩紧致的小腹让人不自觉地嘴唇发干。 雪色的长发大半垂落水中,懒懒散散地铺成巨大的白色花瓣,就像是妖族华丽的羽翼。 清冷禁欲系的俏脸,搭配上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白皙柔软的长腿,显得淡雅高贵却又勾魂夺魄,这女人一切的一切都简直是为了引人犯罪而生。 “什么人!”寂雪突然睁开眼,透射出利剑般锋锐的寒意,左手环住丰盈的前胸,右手剑指捏起,对着来人甩出一道恐怖的剑气。 死亡的气息临身,南思弦差点一口气就没喘上来,呆愣地无法移动,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幸好,寂雪在剑气丢出去之后就注意到是她,急急地又是一道剑气飞出,以更快的速度击散了那都点在她脖子上的剑气。 “……你又来做什么。”面色微红,寂雪双手遮住重要部位,转过身去用挺直的背脊对着她,冷声说道,“你,若总是如此乱来,早晚会死的。” “好……”扑通地入水声,伴随着南思弦意义不明的话语响起。 寂雪仍然满脸羞红地背对着她,心中疑惑不断升起,问道:“好什么?” 明明差点就被她杀了,这人还说好?果然,完全搞不懂她的思考方式,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太奇怪了。 “……好美,寂雪你好美啊。” 南思弦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都是没多大差别的女人。而且对于男人来说神秘的那点零件,自己也早就在澡堂更衣室之类的地方看到厌烦,该是提不起任何一丝兴趣才对。 甚至连那种事的影像漫画不论性向她也看过很多,只是看一个全身还模模糊糊的半裸女性,她万不该会有反应。 但她偏偏就是看着寂雪的身体,全身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烫,脑子浑浑噩噩地有种喝醉的感觉。 “………………” 湿润的脸颊像是火烧一样点起红晕,寂雪狠狠抽了口气,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 冷血,恶魔,刽子手,杀人魔,官狗,身为武器的她这一生获得地大多都是这种侮辱性的代词。 美,可爱,好看,这种赞赏的词语几乎就是与她绝缘的存在。 恐怕最接近的一次也就是大人那时候说她身材好了吧?不过却也绝对与南思弦话中蕴含的至诚不同,是包含着轻贱意味的践踏。 ————吾,美吗?若是知晓吾手中有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她……还会这样想吗? 就在向来警觉的寂雪这难得恍惚的瞬间,一双冰凉又软糯的玉手便猛地从身后环绕而来,攀上了她那对浑圆。 那与大人的恶心揉搓不同,是温柔而体贴的抚弄。 “寂雪姐姐,让我来帮你,洗澡吧。”南思弦放纵了心中*,青涩的脸上泛着点点春意的红光,娇艳似出水的桃花。她将下巴贴在寂雪肩上,玉齿紧咬在耳际倾诉着想要的意思。 但这过于剧烈的热情却激发了寂雪灵觉本能地反应。 “你你你……怎能如此……吾……” 她结结巴巴地浑身颤抖着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能红着脸一把推开南思弦,然后抓起衣物剑意一凝,化光远遁而去。 盈盈清池之中,如雪佳人已去,唯剩腾腾热气,映照一人,眼含春意,不知回味着什么。 第5章 古琴伏羲 第5章古琴伏羲 落雪初停之夜。 铺盖苍茫大地的一片纯白上,有一道独行的脚印弯曲着延伸到竹家小居近前,然后滚来滚去环成几个纠结的小圆,而这破坏宁静氛围的始作俑者也仍然没能继续前进。 那一袭红衣在白色的世界中异常显眼,青涩的少女面露忧愁,脚下不停继续加固着圆形的组图。 赤身的美人羞愤离去之后很久,被热血冲昏头的南思弦才堪堪恢复了理智。联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她现在几乎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埋了自己完了。 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想着要去刷寂雪好感度的,结果一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就跑去袭胸轻薄人家了。 要知道,那可是一个不知道比她这种小虾米强几百几千倍的大高手,而且古人对贞洁貌似很看重的吧?这要是回去之后,她一剑剁了自己都没处说理去。 最让人不爽的是,要说她是个男人把持不住对那种大美女下手,也还算是吃到肉赚到了。可自己就是个女的,就算胸小也一样是胸。想揉的话随意揉自己的不就完了么,干嘛非要跑去作死呢! ————这下可到底该怎么办呢?即使她心情好不追究我,恐怕好感度也上不去了吧。 心中越想越是憋屈烦闷,南思弦撅起嘴来,狠狠一脚踢在身旁的古树上,然后便又一次被砸了一头白雪,忍不住在冰冷的笼罩中,大声打了个喷嚏。 “好了,别再转了。进来吧。” 空旷清冷的声音仿佛早就发现她在外面一样震响,吓的南思弦抱住头浑身一僵,不过听声音寂雪她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小心地一步步磨蹭着走进竹家小居,果然那个雪色的可人就正站在门口,指腹来回划弄着满溢不详气息的墨剑,等她入内。 ————等等等等啊。你这把剑拿出来玩是要干什么?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南思弦心底幽寒之气上涌,哆哆嗦嗦地便弯下身子一个深深地鞠躬,闭目求饶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请务必放我一马!” “不必如此。想来……是吾久未出山,世道风俗有变。吾,能理解。” 寂雪说着之前想了好久才筹措好的说辞,一边小心地维持着表面的严肃,一边从手上分出一道带着暖意的剑气,轻柔地将南思弦的身体托起。 能理解还在这儿玩剑?我信你才有鬼啊!还有她居然以为这样是世间常事?是不是练剑练傻了,再怎么想那也只是吃你豆腐啊姑娘! 南思弦心中疯狂地吐槽着,嘴上也没停,继续顺着她的话忽悠起来:“不!虽然现在世道确实不像以前那么斤斤计较,但是我却没有顾及你的想法,擅自想要去帮你洗澡,还摸你……” 她还没有说完,寂雪那玉白的脸上就微微飘起一抹诱人的嫣红,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寂雪的手指一点也不像是剑客,反而是有着贵家大小姐的纤长柔软,而又有些白皙到像是缺血。 似乎由于之前做了什么,她的指尖还残余着血腥的温热甜味。再由着刚刚被水泽浸泡过温润点缀,将那点香甜暖意化开,比起平时,更添了几分难得地平易近人。 好想咬下去,南思弦吞了吞口水,强忍着半天才压下一口咬住这诱人手指的想法。 “……不必多言过往。”联想起之前的旖旎,寂雪脸上越来越烫,暧昧地红晕为她天然的美色勾起一轮魅惑的红妆,“只是,你勿要再,再那般轻浮,吾……还不惯。” 她说完便有些羞怯地侧开头不去看南思弦,可爱的反应带出优雅端庄却又撩人心神的特别味道。想也知道,寂雪平素那般禁欲冰冷的人,搭配上这种表现是有多效果惊人。 ————还不惯?这意思是习惯了就随我动手么!这是什么节奏?!人生赢家的康庄大道在向我招手? 南思弦几乎是整个人都有点懵,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茬转过这一话题。可同时,随着一声奇葩的系统音响起,她就真的连说话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发挥超常达成支线任务,提升白发剑者好感度,现时点好感度达成友人,获得奖励顿悟筑基。 茫然之间,南思弦体内的气海正中凭空诞生一个灵力漩涡,然后四周的天地灵气就如同疯了一样通过四肢百骸涌入她的身体。 肌肤,骨骼,血液,脉络,气海。总之,只要是它们经过的位置便径自带来一次改天换地的变动,为她将来坎坷的修炼之途打起坚实的基础。 天然灵化锻体,这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实在是天大的好事,虽然此时毫无修炼经历的南思弦只觉得这样实在是太疼了,要人老命。 如果说她能取消这份奖励的话,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不过好在她也根本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抱怨身体上那点疼痛。 所谓顿悟筑基,自然还得有顿悟的份。与曾经小说电视中看到的那些浑身舒爽,心神通明的轻易完全不同,这所谓顿悟根本就是强行把她需要的境界压制着塞入她的神识。那可怕的饱胀感和无法忍受的混沌眩晕,简直就要南思弦难受地差点哭出来。 喵的,对这垃圾系统有那么一丝期待真的是想多了,果然系统什么的都统统去死吧!去死吧! ————嗯?!怎么回事! 才刚说过让她别再那么轻浮了,南思弦就如此得意忘形地扑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寂雪也眼神一沉,面色有些不爽。可在她动手惩戒之前,倒是也及时发现了这姑娘身体的异状。 她的躯体应是恰好在经历某种力量的改造强化,大概是在进阶吧,除了些微痛楚应该就没有什么坏事,麻烦地反而是她的神识方面。 原本平静的认知境界就好像是被强行拔高起来一样产生了巨大断层。忽上忽下的境界波动,连带着她的神识本源也为之不断受创,险险便要伤及灵魂!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思。 寂雪扶着南思弦双双坐在地上,面对面掌贴掌,凝神以对。 接着紧随名剑哀吟,万千墨痕泼洒,如涛如浪滂湃而起。霎时间玄风蔽日,神光冲天,天际乍现的曙光在无边黑暗之中,点起圈圈涟漪。 精纯的剑意化作漫天晶莹之雪,凭空而落,润入筑基修真者心神。 这世上罕见的剑界异境之景,透彻至道剑意,其神如梦又似幻,震撼天地无极。 北隅。 为狂沙覆盖的大漠绿洲中,对月高歌畅饮的黑衣修士倏然目露精光,将手中玉杯掷出,接着便是指尖轻点,划出一道赤红剑气迎着遮蔽天日的那片雪色绞碎玉杯,负手而望。 盈满的战意,仿佛要越过千万里路途的阻挠,与那擎天剑意一争高下。 “可怕如斯的剑意却不知剑者其名,果然这南明界藏龙卧虎啊。哈!有趣。” 南海之滨,洗剑阁。 巍峨雄壮的通天玉楼之中,雍容华贵的身影银牙玉齿紧咬,碧色的眼眸里透着阴冷的妒火。女人狠狠一把将手中玉如意捏紧,万千剑符杀意迸现的亮起满屋幽蓝光色。 “哼,区区无聊剑意,就敢如此炫耀地拿来予人开觉,若让我碰到,必教此人明白剑符之威远胜剑意!” 津南城,花柳巷。 左拥右抱的彩衣男子桃花眼微微一眯,寒气凝杀,转瞬却又复归欢笑,继续纵情酒色。 “哎呀,从未见过的剑意,这剑界怕是又要乱起来了。” 整个修真界的老牌剑修几乎都被这异象惊动,以各不相同的缘由猜测着这一幕创者的意图。 可如果被他们知晓,这足以帮元婴弟子开启剑觉,甚至是直接领悟剑之精髓的剑意洗礼,只是为了帮一个筑基境界不稳的小家伙,尽快渡过难关而为之搭出的神识捷径,恐怕都会吐血三升吧? 但事实便是如此。 对修真者一派完全不懂的寂雪根本不知道,境界突破时的神识波动简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常事。南思弦她只是会难受那么一段时间就可以顺利进阶,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发生。 寂雪满心以为是自己之前的话动摇了她之根本,想着若是剑心崩毁那对修士来说真的生不如死,不容轻忽。 于是她便硬生生地催动出本应与剑元共同压制天运的洛神剑意,以自身的境界带动南思弦稳固了筑基期的神识。 暴殄天物,却心安理得。 南思弦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气海的转变也迎来了最终的阶段,筑基眼看便得大成。嘴角不断溢出赤红的寂雪,总算是可以彻底放心下来。 随着她心神一转,顿时,遮蔽天日的万千剑光尽敛于身,无匹的威势重归朴质无华。 唯有,承剑意洗礼之人仍灵光四溢,与墨剑同鸣。 ————吾已尽力,剩下的便看你自己吧。 寂雪有些虚弱地站起身来,右手清扬,一道柔和的流风,便拖着深陷进阶中的南思弦,回到屋内床上。 然后她左手再一点,划一抹鲜红滴在墨剑刃尖,继续将之送回血色剑架温养旧伤,仔细地处理好一切之后,终于才轮到了她自己。 雪境出尘,点点光屑飞舞。 旧伤侵体的寂雪,摇摇晃晃地来到那由皮毛堆积而成的床榻,双目紧闭陷入沉眠,就如戛然而止的吟咏,静默沉寂于永恒之中。 翌日清晨。 顺利进阶的南思弦早早地醒了过来,她的神色看起来比之前要沉稳许多,想来是因着心境的提升,消减了些来自现代的浮躁。 筑基期不愧是真正踏入修炼的第一道门槛,就算是她也能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和之前不同了。不单是实力和气质,似乎就连灵魂的本质也发生了些异样的变化,真是让人赞叹。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普通的筑基根本就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一是寂雪那超绝的剑意境界给她铺好了未来直通仙途的大道,让她无需再也境界跟不上实力而犯愁。 二则是此地与寂雪共处上千年,周遭灵力自然地染上了一丝她的色彩,吸收掉这些灵气进阶的南思弦也就随之带上了一分剑者的意兴。 好吧,反正怎么说也都是些好事。南思弦也就先放下这边,把注意力都提供给了完成筑基任务获得的奖励,她身侧摆放着的一把神秘古琴。 这张莫名出现的古琴初看上去似乎十分简单朴素,可若细细看来,却又发现其琴头琴尾上雕琢的处处细节玄奥而让人沉迷。 当然,对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南思弦来说,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这琴面刻纹上。 伏羲琴,铁画银钩的三个古字书傲然写着属于它的独特名姓。 那么很自然地,问题也就出现了———— 伏羲,那是来自她故乡传说神话中,十分出名的神祗。伏羲琴本身,也作为十大神器之一成为了各种神话小说的常客。 可她应该是已经穿越了吧?这里绝对不是她的那个地球了吧?为什么伏羲琴会出现在她身边呢? 南思弦怎么想也得不到合理的答案,也想不通系统给她这种文盲一把古琴有什么意义。 ————只能弹一弹试试了。 无奈之下,她尝试着学起电影中见过的姿态,五指僵硬地划过紧绷的琴弦。 “噌!”古琴发出的巨响简直可以称之为噪音,南思弦自己都忍不住双手掩住耳朵,但同时,一道无形的恐怖音波也凭空在屋外成型,迅速横斩出去。 若不是有一道墨色剑芒划破无形的音波,恐怕小屋周遭的一切景致都要遭殃了。 “你……无事吧。”美貌的雪色剑者推门而入,她的眼光扫过伏羲琴,比起平时微白的脸上露出些微不悦的神色,问道:“刚刚进阶,修为尚不安稳,何必急着尝试这灵宝?” 原来这琴,竟然真的是灵宝?! 第6章 寂雪姐姐不教琴我就哭 第6章寂雪姐姐不教琴我就哭 南思弦心下愕然,面色奇怪地开口问道:“哎?!你说这琴是灵宝?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 但凡能被称为灵宝者再怎么说也都会带有一点点灵气波动。而她之前就已经看过,这伏羲琴根本就和凡间古琴无二,毫无灵气,寂雪她怎么会说这是法宝呢? “静心倾耳,神物有灵。虽非先天灵宝,但经修士洗礼,此琴不差。” 寂雪玉指凌空虚点,一丝冰凉之意便随之充盈在南思弦额间,晕荡开来,洗化双目尘俗。再侧目,果然便见,仍然没有灵气波动的伏羲琴,却像是有神智一样调配着周遭的天地灵气,摆出了一个玄奥古朴的符号。 “哇!这家伙居然真的是灵宝!”南思弦难抑心中喜悦,当即兴奋地扑起来抱住寂雪大喊起来,“太棒了!” 也无怪她会如此激动,要知道这可是灵宝啊。 虽说按寂雪的说法这并不是先天诞生的那种极品,但比起什么法宝法器之类的来说,这档次也要高出太多了。 以她得自原身的那点记忆所知,这南明界的高阶法宝都是很难得,而且往往都只会出现在那些修真大派的手中,像南家这种家族简直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家里那个金丹老祖宗,也不过只拥有一把中阶法宝级的青麟剑,就这他还天天和宝贝似地不让人碰呢。 可她才刚刚筑基期任务,就能得到比起高阶法宝还要高上一个档次的灵宝,修真菜鸟南思弦自然是欣喜地不能自已啦。 “……你!” 灵宝确实难得,但寂雪尽管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却仍是对她这种随意不能适应。 “吾,真的尚不惯如此。唉。” 一声轻叹,美人抽身而退。接着长袖一扫,剑气鸣音轰然震响在南思弦心头,让她恍惚地愣住,然后冷静下来。 “抱歉抱歉。我也是一时激动,下次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南思弦反应过来之后,只得讪笑着挠着后脑道起歉来,不过眼神却依旧不由自主地飘向灵宝伏羲琴,抵不住诱惑。 看到她这个样子,寂雪倒是有些忆起当年自己幼时第一次锻出墨剑之时的情绪,面上的冷色多少也减了几分。 “罢了。你随吾来吧。” 语落,寂雪左手凝光拂过伏羲琴,纳须弥于芥子,转身踏出稳健的步伐就要离开小屋。 满心扑在伏羲琴上,南思弦的脑子还混混沌沌地没懂她的意思,呆呆地开口问道:“哎?要去干嘛?” “……试琴。” 此刻,时间已至晌午。 幽深的山风吹拂着少女的黑发飘扬起来,树木枝叶摇晃的沙沙声,切合着两人不急不缓的脚步,轻吟出一抹悠然。 一路漠然无语,白发剑者的脚步终于停下。早就不耐烦的南思弦慵懒地打着哈欠,朝着绿意尽褪的四周望去。 周围遮蔽视线的雾气,在寂雪的剑气鼓荡下暂时退避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只由碎石山崖组成的奇妙山涧。 这里没有包括草木在内任何生命存在的气息,仿佛一所死亡的牢狱,都是灰暗渗人的山石。 放眼望去,唯有如随处可见的剑痕,张扬着各式各样的绝美意境,锐利而摄人心魄。 “这里是……?”南思弦回收充满好奇心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寂雪问道。 “此处乃是吾闲来练剑之所。”寂雪指腹划过石上剑痕,语气微暖,“你那琴威力太过,为防伤及无辜,还是来此试琴最为稳妥。” 说完,她剑指状似随意地斜点于天,数十道精纯剑气呼应而出,斩落崖石的同时刻画出一大一小两个石盘,拖放于南思弦身前。接着法从意转,化出灵宝伏羲琴,轻柔地置于那个大石盘上,微一扬头,眼神示意南思弦可以动手试琴了。 但就像之前一样,南思弦她堂堂一个伟大的二次元宅女,哪有可能接触古琴这种东西!虽然她是硬着头皮地坐到小石盘上,细嫩的双手却茫然不知该如何动作。 最后,南思弦只得梗起脖子,心一横,干脆地胡乱调动体内灵力,丢人地划拉起来。 ————法宝这种东西小说里一般都是啪啪啪的一通塞灵力,然后就威势无比的毁天灭地了吧?反正从没见过哪个女主还得会杂技的! 结果嘛,可想而知。完全应该被叫做噪音的琴声响彻山涧,没有任何章法可言的音波横扫四周,展现不出灵宝的真意。 “不是这样。”就在南思弦自暴自弃地离开琴弦时,清冷如雪的声音于耳边低吟,淡雅的梅香连同那薄衣下软软的身躯一同将她围住,一双散发着自然的美感,让人不能错目的玉手环在她身前抚上古琴。 ————是寂雪。 那双纤长柔美的玉手,带动南思弦不忍错开的目光抚摸着这韵雅琴身或挑或拨,奏响旖旎多情,如泣如诉,直印心底的绝妙琴音。 中正平和的琴音逐渐弥漫开来,随着寂雪点滴动作撩拨,泓世庄伟。倏然间,一派凌云的豪言壮志被激昂的曲调勾起,谱写出一幕幕至道画卷,接着曲风一转,将世界引入奏者真正的内心。 情自琴中现,就连一窍不通的南思弦,也不自觉便被带入境中,如临其身的感受那雨雪飘摇,感受那清扬婉转。 这幕刻在灵魂中的曾经沧海,随着古琴之音融化绽放升腾,直至近在咫尺的那对紫瞳盈满晶莹波涛,探出一段沉暗。 哀痛沁潮涌,心死落无声。满腔的苦闷紧锁于不能倾诉的牢笼,将那血泪刻画于赤白的心尖,任时光冲刷,叹过往尽消于无,唯,一剑一人,同悲千古。 绝美的容颜收进眼中,清冷的吐息吹拂耳际。 一刻不能错目,一刻不能分神。 南思弦痴痴地凝视着眼前抚琴的女人,怔怔出神,妄此刻永恒。 然,曲终有尽,寂雪指尖最终一挑荡出回荡不绝的苍凉余音,便不顾对方满眼留恋之色,抽身退离石盘,清冷负手而立。 这时,完全被美人吸走全部注意的南思弦才发现,原本山峰紧锁的山涧,竟在一曲之间发生了惊天巨变。 以伏羲琴所在为基点,两侧的山岩,都像是上方被吞了一半似得从半腰拦截着齐平于矮树。半空之中,余韵未散的恐怖音波还在兀自冲击着漫天烟云,威势直通幽玄。 “未想连吾也小看了此琴,这等神力,怕是足以媲美先天灵宝。”寂雪仰望着天际的残余感叹起来,不过又有些遗憾地看向南思弦,“但可惜,你似是不通琴艺,亦无音攻一道技法。” 她这前一句还让南思弦喜出望外,结果后一句又直戳软肋,实在狠毒。红衣少女沮丧地耷拉下脸,美目失色。 ————喵的,给我个那么强的灵宝却还得会弹琴?系统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有病啊!啊?!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达成隐藏成就只为一人之奏,可选分支剧情伏羲净世曲开启,请努力尝试从白发剑者手中学得此曲。 南思弦听到这提示,顿时眼中一亮。对啊,可以叫寂雪教她弹琴啊。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她还是有系统的女主呢,啊哈哈哈! ————这无礼的小姑娘莫不是伤心过度发疯了。怎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此刻又好似甩着尾巴的猫咪。 寂雪本还想多说几句安慰下她,怎料她倒是很快的振作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睁地大大的,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寂雪姐姐啊~~~”音调诡异地流转上扬,南思弦几步小跑蹭到寂雪身前,用星星眼紧盯着她说,“你能不能教教人家弹琴啊!” 原来如此,难怪她的语调如此地……嗯,别致。是有求于吾么,倒是易懂。寂雪了然地点了点头,但却并未应下。 “抱歉,你还是去寻别的琴师看看吧。吾不善琴艺,亦不懂教人。” 这还真是实话。她可是纯粹被那个轮回者当做灭世用的最终兵器养成的,弹琴这种没用的事怎么可能会去让她学呢? 就这唯一的一首伏羲净世曲,还是幼年时,硬生生记下了那个性格古怪的母亲每日弹奏的手法,强行由着那惊人灵觉分毫不差地模仿出的结果。 虽说保留了音攻琴曲的玉符尚在,但要说教人就真的是没办法。 “你骗人!刚刚明明就弹得那么好听,都让我差点哭出来了,还说不会!”南思弦自是不信她这种说辞,嘟起嘴来娇声喊道。 “吾,从不骗人。”寂雪低下头来,双眸认真地直视着南思弦的眼睛,冷冷说道。 南思弦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鼓着气毫不退让的瞪了回去,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如小孩子一样僵持起来。 最终,却是寂雪先一步认败。 她轻叹一声暗诌怎的自己也如此无聊,转身便要离开,但衣角却传来一股微小的力量拉住了她。 “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就教教我嘛!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人肯帮我了!” 此时南思弦脸上并不是那故作姿态的讨好,那是只身深陷异境中的独孤,就仿佛隔绝于天下之外的寂寥,是……宛如那时自己一般的无助难看———— 不想再看到这种表情,不想再回忆起那个自己,寂雪终是退缩了。忽视了南思弦难得真心的求助,忽视了那如琉璃般易碎的少女心思,她微一用力振开红衣少女伸出的手,便化光消失在南思弦的视线之外。 可,千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却仍是被打出一层层轻浮的涟漪。红衣少女的笑脸,睡颜,还有那如出一辙的绝望,全部都像是剧毒般荼毒着她的眼,她的心,不肯散去。 闭目前行的寂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着莫名其妙地妖兽在到处乱撞,无数的沉重压力充斥在她全身上下,迈不出脚步,定不下心神。 ————罢了罢了。就全当祭奠过去吧。 左手抚在胸前,深深吸下一口气定了定神,寂雪睁开了眼,便又向山涧走了回去。 比起离去还要快上几分的脚步,很快带着寂雪回到只余下南思弦一个人的幽暗山涧。失去她的剑气护持,浓不见底的雾气又牢牢笼罩了整个空间,让人看不清内中的情景。 寂雪随意地一挥手,把雾气彻底驱散,张了张口正要训斥几句,却被眼中所见压得说不出话。 仿佛随时便要随风归去的红衣少女,双手死死的环抱着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赤身瑟缩在冰冷刺骨的寒潭中。 哭泣,无声。 ————就如那时唯剩墨剑相伴的她。 别看南思弦一直以来都嬉皮笑脸的积极乐观,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突然改换陌生环境后正常的适应下来。就算是现代人从原本居住的城市换到其他陌生的城市,都有不少人会产生出格格不入的寂寞,更何况她这是从平安的时代换掉杀人如屠狗一样的修真界了。 勾心斗角的大家族,可怕吓人的魔修,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便一直经历着种种原本无法想象的恶毒待遇。被人欺负,差点被坏清白,连生命也不能保证,她也是很害怕很不安的。 而作为应该是唯一一个曾对她伸出过援手的存在,她好不容易才卸下坚强,颤巍巍地解放心防,对她求助。 结果寂雪那样冷淡的反应,就像是拨开了最后一丝稻草让她忍不住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要来受这种罪,我难道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我,为什么连你也…… “唉。你,哭得如同幼龄孩童一般,不丢人吗?” 没有再固执于礼的余地,寂雪轻柔地环住南思弦那颤抖的身体,也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想法,总之应是看不得她如此哭泣的样子吧。 “不过一支琴曲,吾教你便是了。” 南思弦抽泣着感受到属于寂雪的温度,清冷的声音如钟鸣敲击在耳边,点缀在心里,嘴角挑起一丝甜蜜的笑容。 她狠狠地抽了抽鼻涕,然后把头深深埋入寂雪怀中肆意地占起便宜,娇蛮地喊道:“哼!让你欺负我,让你再欺负我!” 千古一念,一朝映现雪融。 沉寂的利剑,现代的异乡客,这一瞬,两个人一片影,模糊了天地万象。 第7章 演琴舞剑 第7章演琴舞剑 黄昏的淡金,似虚似无,缥缈地笼罩天地。 愈加不像山涧的碎石山涧中,有一道红色人影迎风而坐,颌首低眉眸透异彩。她白净如莹的双手轻抚在古朴典雅的褐色船琴上,带着几丝紧张气息的晚风,流过布满伤痕的指尖。 南思弦眼中红芒一闪,浑身灵力鼓荡,再启绝世之曲。 霎时间,如歌琴音轰鸣响彻天地,于这破破烂烂的山涧绽放起璀璨星辰夺目。 情,透着少女青涩,意,蕴含道心清明。 惊世一曲,带起万千感触,似要濯尽人世沧桑。其式亦可破云翻海,力撼天地鬼神无匹,纵灵光天风嘶嚎,仍吹不褪那遮天音道之杀的桀骜。 “伏羲净世曲,陨星洗尘!” 南思弦意上兴头,娇呵出声,手指一挑便将琴弦高高带起,宛如满月弓弦,曲调转变间,引动点点星光从虚空倒旋倾舞,急坠而下。 到底是灵宝神威,以筑基期修为强行运使却也气势汹汹。只是,她这招式准头好像是有些问题。 音波回荡间,那烁目星光竟无一例外,全是正正对着她自己,携杀逼命袭来! 但南思弦此时却似一无所知般任性于琴,不避不闪,视之为无物。 星辉耀世,凛风吹起尘土飞扬,落日映照之下的山涧,染起晚霞暮色。就在音攻降临之时,倏然,整个空间的气氛巨变。凛冽寒芒带起无数墨色寂寥,沛然剑气编织成如画杀境,急速侵入琴曲构筑的奏者异境。 随即,星光琴音崩散,气浪直扑天顶。漫天雪色倾世之中,乍见一位清冷女子,擎一点墨色踏虚空而出,有如剑仙谪世。 “你这琴曲尚未掌控自如,为何总是不顾安危强行运使?”寂雪面色带着几分阴暗的氤氲,语气透出不悦,训斥道,“若吾未至,你,当如何?” 距离她应下南思弦要求,教她伏羲净世曲已过去许久。虽然开始几天南思弦还是乖乖的,每天都努力在她引导下练习手法,但自从昨日开始叫她自主练习琴曲意境,她就总是搞出这种幺蛾子,屡屡打扰寂雪推演剑招的兴致,实在烦人。 “哎嘿嘿,我这不是心急想要快点练好嘛!要不寂雪姐姐你就留在这里盯着我吧,省的我得意忘形啊!”目露狡黠之光,南思弦灵活地抛下船琴,一把抱住寂雪手臂,甜腻的喊道。 哼!还不是这冰块,总丢下她一个人重复无聊的练琴,躲起来玩那破剑。若非之前不小心发现拿琴曲轰自己可以钓出寂雪,南思弦又不是傻子,怎会那么作死。 也算是对她这轻浮习性无能为力,寂雪只是无奈地将手臂抽离出来,倒退几步,说道:“世间修行皆急躁不来,静心。且……太早观吾之剑道不利于你。” “那,你就少练几天剑不行吗?弹琴聊天,书画歌舞,我们能做的事有那么那么多呢!”南思弦有些遗憾地手中虚抓几下,不满地抱怨。 少练几天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寂雪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音声飘忽地说:“剑道一途,不进则退,懈怠不来。” 她低下头来注视着那莹玉般的双手,留下一声轻叹便又消失无踪。 “吾这被赤色染满的双手……只能握剑,也只剩握剑。你……好生练习吧。” 苦涩的留声充溢在黄昏山涧,夹杂着呼啸的山风,更填几分苍凉味道。寂寥的人,似藏着独有的悲哀,唯有剑,才能助她几分。 面对那离去的人,无能为力的南思弦既唤不回亦开不了口。目光过处,倩影不再,任凭寒意萦绕,终是咽下满口辩驳,紧了紧拳,练琴,只能练琴。 *** 时光如水而逝,不留点滴墨痕。 仔细将寂雪亲制的红衣穿戴整齐,神色纠结的南思弦咬了咬嘴唇,推开竹屋的房门。 她面前,是那个疏冷又让人留恋的身影,依然是平常那般侧坐在毛皮堆构而成的床榻。 再之前便是那把满是裂痕的墨剑停于精致的白玉剑架上,一滴滴媚人的赤红沿着诡谲的剑身缓缓滑下。她知道,那是属于寂雪的鲜血。 “寂雪。”南思弦的声音不若平日那般欢悦,其中隐含着一丝黯然的不舍,“伏羲净世曲,我已经能弹好第一弦了。” “嗯。吾知晓。”寂雪的声音却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无波,明明察觉到了异样,却不肯开口询问。 虽然心知她一贯如此,南思弦却还是忍不住鼻腔酸楚,语调带上几分哭意:“我要走了。” 练成伏羲净世曲第一弦之后,系统便更新了主线的任务,回归南家。这次的任务不但限制了完成时间,还标明了她如果不完成会有致命惩罚。 老实讲,她并不想离开听风谷。虽然这个死冰块很讨人厌也不知道体贴她那可怜的少女心,但南思弦心里却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要与她分别就有些烦闷的郁郁不安。 可她真的不敢去赌。 这可是主线啊。不管是什么样的游戏,如果主线任务失败的话,那肯定是会迎来游戏结束的吧?而对于她的情况来说,这游戏结束的惩罚很大可能性是意味着死亡? 她不想死。 所以,尽管有着不舍,尽管不知能否再见,还是决定先去把这个任务完成吧。 寂雪闻言,那点在墨剑上的手微微一僵,闭目沉默片刻后,答道:“嗯。” ————仍然是这样。疏冷淡漠到,让人心寒。 “我说我要走了!离开了!你明白吗?!”南思弦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眼角泛红,双手握拳大声地吼道。 为什么就连一句挽留,一丝不舍都不肯分给她呢。是你口中的不惯,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寂雪指间捏起一片归根的落叶,那清冷的声音似乎有些变调,“何况你已离家许久,早该归去。” 如雪的剑者,以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将南思弦万千话语全部堵在喉间,挣扎着扭曲了少女的俏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早该归去,是啊,早该……归去。 原本,她就从未曾想要自己留下过,全是因着自己死缠烂打的勉强啊。 不过短短十数日的相处,她这种堪堪筑基的小女孩儿,何德何能让寂雪不舍留恋呢? 真是蠢死了。 南思弦倔强地大步离开了竹屋小居,高高地仰起头,不肯容许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再度落下,却是也没能注意到,身后人的眼中正充斥着她所奢望的那点滴不舍。 木然呆望凝视,直到南思弦那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雾之中,寂雪方才默然地收回了远眺的视线。 空谷幽响,寒风呼号。 墨剑哀吟如绽,美人清冷如雪。 竹家小居一切依旧,只是———— “剑啊剑……少去那吵人的麻烦,吾的心,也该静下来了吧?” 话语间,墨剑入手,鸣音震神。手一转,剑招起,听风谷登时兴起一片墨光雪境。剑之魂,人之念,此刻倾覆天地而舞。 心中阴郁难抒,至极的剑者,唯有,于锐芒吞吐间谱画出至美的剑祭。 飞雪漫天,墨色倾洒,招招引人神往,式式剑意盎然。 然,纵使无上剑招惊神,也斩不断心中牵连,纵使心境清澄如月,也阻不住纷绪乱神。 “走了……也好。这听风谷,与她不合。” 是的。与她不合四字,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义。寂雪久居此处千余年而从未出谷自然有其深意,虽说有些自囚于此以赎罪孽的意思,但更多地却是别有原因。 听风谷在古时被称为修真者禁地并不是白来的称号。 这里既没有可怕的顶级妖兽也没有什么自然而成的绝阵,甚至可以说天地灵气比秘境都要强横数倍,若是于此修炼必能事半功倍,但却对修真者有一项致命的影响。 气运。这种乍听起来很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实际存在的。 登仙路难,意外劫祸比比皆是,而气运便是决定能否踏过劫祸否极泰来的关键。史上但凡名气出众的强大修真者,无一例外都是大气运的拥有者。 而这听风谷,偏偏就是处会吞噬修士气运的可怕之所在。虽说有些人天生便带着天地的排斥,厄运缠身,但大多数修真者都是天道眷顾之人。 平白来这里消减气运,增添仙路苦难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所以,吃过亏的修真者就出于好心把这个消息传了出来,最终听风谷就被公认成了修真禁地。 虽然距今时代久远修真没落,气运之说也早已消失在传承之中,但曾经目睹过天才落尘的寂雪,还是知晓这一点的。 而这,也正是她一直不愿南思弦留下来的原因。 那姑娘还那么年轻,漫漫仙道才刚刚起步便经数次奇遇,偶得灵宝,如此大气运者若是因自己而于此浪费掉,那要怎么可行。 心意已决,寒芒划破迷茫。寂雪最后一式亮起,一道寂然剑气挥洒而出,直冲南思弦离去的方向,为她破尽一路迷雾。 剑停,雪落。顿时,天地收声,唯听墨剑吟鸣不止,绵不能绝。 “嗯……吾明白。”寂雪归剑入鞘,负手遥望蔚蓝天际,语嫣缥缈,“有那人之事在前,吾,不会因一己之贪欲而毁她一生荣华。” 曾夺取无数人心中温暖的她,当存于无人能来的孤地,无缘暖意,这亦是她应受的惩罚吧。 “剑,无名。人,无名。囚心锁梦书寂寥。” “问苍天,残雪落尽何处归?” “此生……唯剑。” 一口执念之剑,为祭奠过去而沉寂,一个苍白的人,为铭记罪孽而轻吟。 雪色掩天,遍地墨痕,静谱一曲囚心赦罪之哀叹。 第8章 天下第一美少女的求救你怕不怕 第8章天下第一美少女的求救你怕不怕 时间又临一季深秋时,听风谷的枫树也开始渐渐化出一片片红色,甚是意美。 不过那其中一道匆匆而入的狼狈人影,却让这难得一见的秋枫之意境,平白减了几分色,不禁惹得谷主皱上眉头。 “寂前辈!晚辈南家修士,南峰明。奉族长之命特来求见,请前辈指路!” 听风谷此地雾气浓厚,又有神秘的力量障碍阻挠修真者神识探路。这年轻男人就算得了那人指引,也实在是找不到寂雪隐居之所,只得开口放声长啸,望对方能够听见了。 以南峰明那足有练气九重的修为,长啸雄浑而有力,料想就算是对方身在山谷深处,也是能够听得到吧。不过,他心想还是要保险起见,便又连续地鼓气大喊数声,力求早一刻与对方见面。 事关南家生死,不得耽误!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就算他喊得嗓子都有些不适了,空谷依然是空谷,浓雾依然是浓雾,没有任何人回答。 难道说那位前辈已经不在这里了吗?本就面色着急的南峰明,束手无策间更是显得心焦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可重任在肩不容有失,他眼中狠厉一闪,神识催动下,本命法宝落英剑便听令从识海窜出,瞬时上手。 下品法器威势加身,南峰明口中再念玄奥口诀,引得一阵狂风乱吹,席卷红枫林。 剑凝天灵,法上极端,他双眸透射神光,数十道金属灵气之光沿着修士体内经脉从气海传到手臂,再附着于剑。 接着,稳稳地一划剑尖,手诀配合剑招而动,便见一道庞然剑光横扫直射幽谷深处。 如果长啸之类的一时听不到的话,那攻击就肯定不能无视掉了吧? 至于会不会伤人的问题,他就根本没考虑。 真正能够帮助到南家的人,必不会被他这种练气菜鸟所伤。就算是偷袭,会被他打伤的人,那就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废物罢了。 弱者,无需理会。 落英剑光锋锐无比,顷刻间便斩断数颗枫红。眼见它还将继续破坏这大自然美景的时候,却只听得一声灌耳冷哼声响彻幽谷,震得南峰明心神一颤。 赤色的剑气,似秋枫归尘又似黄昏霞落,挟夕阳落日华美易逝之意,凛然吞没南峰明的修真术法。 之后更是凭空分化数点锐芒,频频在他全身每处要害,留下一道点到而止的红痕,唯有那握剑之手的虎口处,如受巨力压迫般迸溅鲜血,逼得落英剑脱手飞出。 一剑惊神。南峰明咬紧了牙关,脸色煞白,拼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骇人惨嚎起来,但心底那一片散不去的恐惧却愈加明显。 原本听说此处有位与长小姐结交的友人隐居,他还以为最多也就是比长小姐强上一些的筑基后期,最多是一脚踏入金丹。 可她这随手一剑的威力,起码也比得上老祖宗全力出手,不,恐怕连元婴期的破坏力都有了! ————这样厉害的修士居然会与那个废物长小姐以友论交,怎么可能?! 莫不是……双修之交吧?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炼体期的长小姐能一跃筑基,却又不善各种基本法诀了。 心中闪过纷乱混杂的种种不解疑惑,南峰明猛地想起此行目的,赶紧定了定神扫空无聊的遐想。 “晚辈南家南峰明,受族长之命欲拜见寂前辈,还望前辈出门一叙!”双手作揖一拜,南峰明复又大声喊了起来。 既已出手,寂雪她自是动了见客之意。当即便见一道剑光如雪如玉透雾而出,为意外的来客斩出直通竹家小居的过路。 疾奔数息之后,南峰明终于得偿所愿来到了竹家小居。 他目光扫向院内,却未想与之前猜测不同。这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高深修真者,唯有一名神色清冷的白发女子,身着黑白混杂的绒衣,负手凝视身前诡异墨剑而立。 “你……便是寂前辈?!”南峰明有些不敢置信地愕然开口问道。 要知道这世间修士能以女子之身得道的本就很少,更何况是走上剑修这条又苦又难的道路,可以说除了那洗剑阁主以外再无二人。再加上寂雪此刻身上毫无一丝修真的气息,也难怪他不信。 “听风谷,并无他人。”寂雪微皱眉头,心中不悦升起,冷声说道。 这寂雪两字全是当时随性而选,世上能知此名者——唯她。 “这……好吧。”南峰明虽仍不太能接受,但心想使命要紧,还是转回正题,单膝跪地低首抱拳,“南家将逢大劫,还请前辈仗义出手相助,之后南家必有重谢。” “南家如何,于吾何干?”寂雪一挥袖荡出无形剑气将他托起,口中却是漠然拒绝之词,“若无他事可说,便就此离去吧。” 这人本就因为在红枫林肆意胡来,让她不太待见,若不是寂前辈三字让她有些期待,许是连见都不会见他,更别说要她出谷助拳了。 “等等,前辈!事关数千人命,还望前辈三思啊!”南峰明急切地想要迈入小院,拉住似要回屋的寂雪,但越线的一瞬,死亡气息便无声无息地盘桓于心间,让他动弹不得。 葱白的玉指遥遥一伸,仅仅一个错眼的短暂失神空隙,漆黑如墨的凛冽剑气,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点在他脖颈之间。 “吾,乏了。你是求死,或是离去。” 她冰冷的语气是任谁都能够听出的绝无动摇,本来就是毫无关联的家族,会有这种结果倒也属正常。只是一切都被那个废物小姐料中,真真是让人生气。 挫败之感油然而生,南峰明却不得不按着那个家伙的吩咐开口了。 “等,等等,不知寂前辈可还记得那集美丽性感可爱于一身的美少女,南思弦?” 毫无廉耻的自夸。就这还是他实在是无法丢这个人,把那一串修辞全部念出来,省去数十字的精简版呢。 指尖墨色一顿,寂雪面上的冰霜稍减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缓缓沉声回答:“记得。” 记得?何止是记得。 那数十日的一点一滴,竟在这分别的数月间都没有任何一丝褪去的征兆。既让她牵挂在心无法全神于剑,也让她在追忆之中又悟得几重剑意,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那么,请收下这颗留音石。晚辈告退。”最后一步完成,南峰明没等寂雪回话,就取出怀中留音石置于小院门外,双手作揖后就离开了。 之后他也不打算再回南家战局。来袭的外敌不止一个元婴强者,就算寂雪应邀而出也不一定就能稳赢。 尽下这最后一份心,南峰明自认已足够了。 而重归于寂静的竹家小居,却被这一枚小小的传音之石,如异物入水挑起心湖涟漪一片。 久伫石前的人,迎着红枫散落,停不下缅怀的纷绪。 小小暖石,是屠心之毒,亦或是静心的灵药?不,不论哪样都不对。 这是……她的劫。 寂雪心中十分地明白,自己不该听,不该念想,不该放纵。 但终究,还是随着那一声无奈地哀叹,雪色的剑者玉指轻捻间,拾起了那点不该有的暖意。 “救我。” 留音石中的话语只有这两个字。既没有让人不懂的长串辞藻,也没有红衣少女那惹人厌烦的刁钻古怪。 语调是不含颤抖的平静,就像是确信她一定会来,确信只要有她在,便无所畏惧。 自我,而又自大。但……很有效。 霎时间,美目含忧。 寂雪再也按不下心中顾虑,忍不住饱提内元,纤细的指尖一勾一挑,就见鸣吟不止的墨剑飞射而出,然后她整个人亦化作一道夺目的流光————直扑南家! 南家大宅。 原本祥和的修真世家此时却沦为破败的战场。天地灵气在各式各样的术法剑诀折磨中,嘶吼着金木水风土等等不同性质的咆哮。 而在那疯狂杀戮的人群之中,有着最为显眼的三个人存在。 一者沉稳如山,面色苍老却双目有神。一者激情如火,年轻的少年人外表下藏着暴虐的执狂。一者缥缈如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文雅书生的气质。 天下几乎无人不晓,这正是登仙临道,那著名正道修仙大派的三位堂主,龙老,烈清,柳如风。 ————三人全部都是元婴期。 那么他们正在围杀的对象肯定是可怕的魔头吧?否则怎么会需要三个元婴期的强者一齐出手呢? 然而把视线放到对面的话,却会让人讶异地发现,面对他们无情逼杀的,只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女修士。 ————不过堪堪筑基。 灵力的玄光映照下,无力趴伏在船琴上的那女子肌肤惨白到吓人。她的唇角还在不断地淌着污血,有些不合时宜的红色衣衫,也被凛冽道光撕扯的破破烂烂,几乎无法掩饰住身体。 而在那看不清是鲜血还是本色的红衣之下,满身赤色绽放的朵朵红梅已经多到数不过来。 虽然承接下金丹老祖的功力,强行催动起伏羲净世曲,以小小的筑基期便硬抗三位元婴期修真者许久,南思弦真的做的已经够好了。 但,杀戮无情,对方不会因为她这鲁莽的逞强,而饶过下了他们面子的这只小虾米。 更何况,本来只是取这南家秘藏,却意外得见灵宝伏羲琴,贪心的老家伙们自然不可能放过她。 反正都是要杀人夺宝,多一个奖励难道不是更好吗? 所以,当寂雪赶到的时候,眼中所见便是遍体鳞伤的南思弦,接近赤身的被灵风凝聚的仙索,高高悬在船琴之上,迎接万千流火的惨象。 理智无法在限制冲动,紫色的眼眸被赤红的倒影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 困锁的心,为难抑怒火而复苏。嗜血的剑,为重现天日而欢鸣。 只是刹那过隙。寂雪意一凝,便是剑起越神之境,断仙索,灭流火,毁尽灵道奥妙。 漫天雪花飞舞中,但见那清冷的人影傲然踏入战场。倾世点墨蕴化之间,迫天地收声,唯存剑音哀转,唱千古悲凉。 登仙临道三位堂主愕然望向来人,未及质问,触眼却是无尽杀机。 睹佳人蒙难,满腔愤怨无处消,唯有,杀! 寂雪手中墨剑虚虚一点,清冷而致命的挑衅如惊雷落地,强势震在所有人心间。 “吾今日,以血祭天,以剑渡魂。想死的……齐上!” 第9章 剑者神话 第9章剑者神话 残破的南家大宅,元婴无匹,威势震苍穹,却输一道剑意。 倾雪铺莹路,点墨引凶途。沉寂已久的墨剑,今朝为友哀吟,为情动杀,一试修真仙威。 “哼,夸口!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敢挡登仙临道行事,死路一条!”龙老首先从最初的愕然中反应过来,手抚长须,面带鄙夷地喝道。 眼前这女子虽剑意惊人,却毫无灵气,薄弱的身躯更无曾经修真过的痕迹,不过一介凡人,有何可惧! 同时,烈清、柳如风两人也分毫不差的反应过来。 他们想起之前自己竟一时被这古怪的女子吓住的糗事,愤然放出元婴期修士的威压,震向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发女子。 可孰料,这沉重如山的碾压,竟被一捧飘忽的碎雪轻拒身周,远远的挣扎着却寸步不得前行。 “寂雪你小心点啊!” 倒是她身后那伏在船琴上的南思弦,刚刚与他们交过手,骇于元婴老祖修为,担心地大喊出声。 “……放心吧。” 寂雪闻声却依然全似不将那三位元婴修士放在眼中,只是回过头来,用那熟悉又让人沉醉的语调对着南思弦说。 “吾既来了,便再无人可伤你。” 阔别数月再见,她依然是如此清冷疏世,宛如不在凡尘的仙,惹人沉醉。 这次的劫难连系统也没能给出南思弦任务,想来应是她必经之劫吧? 或许会死,或许会终生沦为炉鼎,南思弦托族长派人去寻寂雪,也不过是抱持着对自己的一点安慰罢了。 依着那人的性子,怕是派去的弟子连竹家小居都到不了,更何况是能见到她呢?自己猜测的那点小心思,也根本就用不上吧? 可没想到,身临死劫当前,这疏冷的人,这孤寂的剑,竟是划破一切苦难,现身于此动言开杀。 离去时,强忍住没有流出的泪,再也不能自抑。 南思弦登时眼角绽红,两条晶莹清澈蓦然沿着脸颊滑落。 “你为什么会来!”红衣少女不争气地带着哭腔,对寂雪大声喊了出来。 回荡在火焰中的话语,是埋怨,亦是伸延入心的甜蜜。 为什么会来?明明那时都不曾对她有一丝留恋,明明那时冰冷到让人寒心,现在却又擅自冒出来。 ————太狡猾了。 寂雪微微侧开头,没能直视南思弦那情感太过浓烈的眼眸,只是沉稳地回道:“你说,救你。” 照亮那黑暗的答案,是理所应当,亦是由心而生的坦然。 是啊。她会来此别无他由,唯因救我两字。她真心求救,她便破戒而来,简单至极。 ————太任性了。 清冷的美人玉手执剑牢牢守在身前,那飞扬的雪色发丝此时显得分外撩人。 深深将她那古井无波的语调印入心中,南思弦眼中含光,双手捂在胸口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许是雪色逼人弯,又许是被绮景迷了心。 总之,她是沦陷了。 这一瞬的自己已经无药可救,沦陷在那一片雪色青墨深处,再不能自拔。 “大胆!你这无耻妖女!在元婴老祖身前还敢分神,再不闪开,可莫怪我们辣手无情!” 数百年清修而至元婴,烈清火焰般的性子却分毫未改,强者威严又岂容眼前这女子如此轻视? 怒上心头,实在忍无可忍。 他只得开口大喊,毁了这难得的旖旎意境,将南思弦从那摇摆不定的悬崖上震醒。 “吾说了。” 寂雪手中墨剑一震掀起雪花迸飞,眉眼间杀意以凝,冷声傲然。 “想死,齐上便是!” 结果她这一言,便彻底的点燃了三位元婴修士心头之火。 纵观整个南明界,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走到哪里不是受人推崇,受人膜拜仰望。 现在这个连修真者都不是的古怪女人,竟然丝毫不将他们看在哪里,与那群普通弟子一视同仁,简直连佛也会气的七窍生烟。 原本还维持着高人风范不杀无辜之人的堂主们怒然放弃了劝说,各自运转秘法,周身天地灵气鼓动,上手就是至极杀招! 龙老长袖挥撒出一片山石碎屑,然后双手画圆,指捏山岚之劲法诀。 精深修为催动之下,那点点碎屑于半空中显出真貌,勾动联合之间居然形成了一派玄奥阵图,催动上品法宝之气澎湃于天。 元婴神威,挟阵图法相轰杀袭来,其势难撄,宛如泰山压顶之重。 “无知小儿,狂言乱语,业山擎图之下,去地狱后悔吧!” 再观烈清,亦是分毫不让。他脚踏北斗之位,拳舞集星之异火。 青袍随风鼓荡间,心口一点冷炎猛地燃至拳上,眼中神光乍现,数百年修为涌上极端,挟雷火之势摧灭天地,力吞荒宇。再一拳,流火雷闪直奔寂雪面门。 “挑衅强者尊严,你这是自取灭亡!雷动灼炎,去!” 而那柳如风想法似与他两人有所不同。他细长的眼阴冷地一挑,脚步飞快移动,踏出野风转疾,令修士身形化雾,飞驰间遁隐无踪。 下一刻,乍见一片清风黑影,逆光而现! 沉暗的眼神,带出无声无息的杀刀,冷风直指寂雪背腰几处致命要害。 三大元婴强者极招相会,霎时,天威震野,湃然灵气潮涌,其势赫荡乾坤玄黄。 可就在这本该受人仰望膜拜的时候———— 忽见,风云涌动,雪墨遮天,一点寒芒引来无尽剑意凛然破空。 “剑,沧浪。” 一声轻吟,天地失色。雪散招出,剑痕启意,整个空间仿佛遁入至美幻境,万色退却,只余下晶莹映心的苍白冰域。 随即,冰碎尘飞,浩然剑意延绵不止,连绝如怒浪击崖。冷冽的剑影,迎那元婴无匹之力,点一盏不破冰华,超尘绝俗! 心神通明如镜,毫无动摇,寂雪手中剑锋一转,漫天残雪,韵至道剑意盎然。 重于泰山的阵图,喷雷引火的刚拳,阴冷如暗的影刀,不过轻触之间,就尽皆化作点点碎冰,环绕于寂雪剑锋之上,平白更添剑式数倍之威! 危难之际再来不及变招,龙老三人愕然中也只得咬紧牙关,以修真者刚健之体魄,硬抗寂雪纯粹之剑魂。 然,肉身搏剑意实属无知笑话。轰天鸣音下,龙老三人顿时朱红迸现,胜负立判。 强者间顶峰相会,沉默的人纵凛然剑意,强势大破修真者极招合鸣。 终是……元婴期修士,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烈清浑身上下满布血痕,发髻也被斩落,散一头长发如疯如狂,不可置信地大喊道。 这直白如火的修真者喊出的是当场三人同有的震惊。 要知道在这南明界,元婴修士虽说并不少见,但也无疑是强大、超然的代名词。 除了那些修炼以成千上万年来计算的老家伙以外,能够碾压这个级别的存在寥寥无几。可现在合他们三人之力,竟然连眼前这白发女子随手一剑都拦不住,简直骇人听闻。 “此招点到为止。” 玉手一挥,漫天冰雪尽散,寂雪并起双指擦过墨剑嗜血的锋痕,眼未抬,语出清冷傲然。 “下一剑……引路黄泉!” 丝毫未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兴致全无、不想纠缠下去的剑者意中带杀,言透威慑。 龙老三人按说当知不敌乖乖退去,但若此时道心动摇,日后仙路不就更缥缈无缘了,而且登仙临道威名怎容他人轻辱? “烈师弟!柳师弟!”龙老正面感受到寂雪那恐怖杀机,心下骇然急急呼唤起来,“此妖女诡异万分,不可轻心。快随我一同祭起师尊赤磷剑阵,斩妖除魔!” 烈柳两人闻言,倒也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各自捏起本命法印,汇聚三人灵力于龙老一身,旨在祭出青冥道尊给他们留下悟道的这一角赤磷剑阵。 龙老浩力加身手捏道印,凝神催动师尊留招,只为求得渺渺一线胜机。 危难之际,三个元婴期修真者灵力合一,声势震天。不过错眼转瞬,火气喷涌的苍空之上,惊现古朴剑影凛然降世。 震耳的剑鸣,呼号狂啸千里之际,但见周围千百执剑弟子手中之剑也纷纷脱手飞出,迎着那剑影臣服朝拜而来。 紧接着,剑身成绝阵,剑气生神兽,赤磷巨龙张牙舞爪,挟滔天剑意再现尘寰。 眼见师尊这足有合体期全力一击实力的剑阵已成。 龙老面露喜色开口大喊道:“妖女受死吧!” “剑界角逐,若是创招者亲至,或可堪堪一战。” 寂雪眼中寒光一暗,手中墨剑哀吟不止,面色带上几分不快,冷声呵道。 “然,剑无心,人无意。蛮力乱舞,使名剑蒙尘!你们,愈加惹动吾之杀意了。” 身一沉,雪色剑者饱提内元尽展不世根基。念一动,剑指沧溟,散遮天青墨,于写意泼洒间将这天地染成一幅陈年名画! “剑境,无光。” 语出剑走,本就只剩下墨白二色的天地,竟连最后的那点光明也被那磅礴剑意吞吃殆尽。 深不见底的黑暗剑压之中,龙老三人身不能动,语不能言,就连那赤磷巨龙也被剑气锁神压制的只能不甘地黯然失色。 唯见,那抹显眼的白,身形流转或舞或停,点墨无痕,引修真者陨落之始,剑境越神,力撼苍天断巨龙身首,默演一曲绵不能绝的悲歌剑典。 杀戮,以至美的无上剑意完结,悲怆,以凛冽的透彻执妄祭奠。 无光最终一剑挥出,是哀叹,是惋惜,更是遗憾,既是对剑,也是对人。 “曲终了。” 语落剑收,寂雪神色漠然,挥袖负手于背,无视千百柄废铁惨败散落,以沉稳的脚步,踏碎墨色,步出生死。 再回首,青墨散尽,天地重归色彩绚丽。 但……景依旧,人却已逝。 龙老三人的身躯,再也无命支撑,轰然倒地,竟是连本命元婴也没能逃出?! 神魂俱灭! 寂雪一剑之威,震撼天下修士,不败的剑者神话,由此而始———— 第10章 论如何拐骗冰山好友Lv.1 第10章论如何拐骗冰山好友lv.1 登仙临道袭杀过后,南姓本家几乎被全部杀尽,而侥幸活下来的分家、下人也不敢惹上这种大门派,纷纷卷了钱财各自离去。 往日熙熙攘攘的大家族,不过一日遭难,此刻却只剩残骸破败,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蓦然,高亢清亮的剑鸣震响于空荡荡的南家大宅中。 放眼望去,但见那一人手执凄冷墨剑,身动意转,舞出漫天正气浩然。 剑指乾坤力通神,墨白之影于苍空下演剑成狂。锐光飘摇间,映照出寒光万点,气吞山河之势,引得四处散落的废剑莫名震动,竟似要冲天而起。 若是远远看来,这应是之前那残缺的赤磷剑阵之意境,但细细想来却又似有所不同。 转瞬间,剑上极端,古朴巨剑之影已凝,千百残刃凭空臣服而来,接下来便是成阵化龙了吧? 可就在这即将功成之时,醉心舞剑的人却停下了脚步,收住了剑招。 寂雪玉指按下意兴尚足的墨剑,低眉垂目,遗憾地轻声说道:“纵有意,终无神。吾之剑,一如既往,做不到有容,承不起寄托。” 她原本是遗憾未能得见那赤磷剑阵真髓,闲来无聊便想看看能否将之推演出来。 结果,虽然是可以把那剑意掌握的七七八八了,但剑道神髓由心,她运使起来的赤磷剑阵,早已非是原本那般中正醇厚,只剩下满目的寂然孤傲。 做白工她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只是忍不住有点意犹未尽。寂雪轻叹一声不甘,手一翻引剑正握,想要再来上几招寥抒抑郁。 “大早上的干什么呢!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啦!” 随着少女娇俏的抱怨声传来,她身后的小屋房门被人从内侧推开,露出里面睡眼模糊,头发乱糟糟打着哈切的人影。 南思弦的脸上还带着那被人吵醒的不爽,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揉着那睁不开的眼,迎着清晨那不明不暗的光线,就好像全身都染上莹莹的光,宛如透彻着诱人色泽的美玉,撩惹她人怜惜。 “抱歉,是吾吵到你了。” 口中说着道歉,寂雪回过头来,却因她身上那似是自行裁剪的奇怪亵衣微微一愣,接着复又背身错目,说教起来。 “你怎的又这般大意。衣不蔽体,若是让他人看去岂不平白坏了名节。” 总是这样不拘小节,真是有点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那亵衣倒是样式新颖,趁着她还青涩可爱的身材有种青春的气息,甚是好看。 ————好看?吾几时也变得会关注这些了。似是从那日…… 回想起那天旖旎,目不斜视背对南思弦的寂雪脸上微微飘红,赶忙甩了甩头,不再乱想。 “什么啊。我这睡衣不是遮得严严实实的呢吗?况且说了好几次了,同为女人有什么好顾忌的。”南思弦看了看身上在现代最多算真丝睡衣,还不透明的白色内衫,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反驳道。 古人这点真是麻烦,穿个衣服都得像粽子似得包裹到严严实实,甚至连手臂都不能多露几块肉肉。真不知道要让寂雪知道她平时的那些穿衣风格,会把她羞成什么样子。 “女子当矜持,你……”寂雪听她还是这样忍不住脱口而出,但想了想却又把话咽了回去说,“罢了。” “观你气色,想来伤势已愈,吾,这便要回谷了。” 之前安顿重伤的南思弦时她就注意到了。 她的体质似是有些特异,原本遍体鳞伤的身体正在不知名的力量影响下逐渐恢复。 今天一见,果然除了神识还萎靡不振以外,整个人都彻底恢复了常态,就连疤痕也一条都没留下,至少亵衣掩盖以外的地方是这样。 这样神奇的力量自是隐秘之事,寂雪也没有开口询问的打算。只是既然她这边事情已结,那自己也是时候回谷。 告别之后,她将墨剑收归腰后剑鞘,干脆地便要离开南家,重回听风谷。 不过,寂雪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住。 “你别走啊!”一听她要走,南思弦那点睡意和傲娇立时清醒过来,低声赔笑道,“好吧好吧,我以后肯定矜持,肯定矜持啊!你别生气。” 虽然家族被灭但却在这个冰块帮助下成功渡过了大劫,连系统主线任务也更新了拜入仙门,这不以后就是挟美修仙的女主角节奏吗?! 她这难得一时嘚瑟,结果还没干吗呢寂雪这金大腿又要跑,做不成言情女主,难道百合路线也不留她一条生路?绝对不行! “吾并未生气。”寂雪眼中闪过一点难以捉摸的黯然,继续说道,“只是此间事了,吾不便多留。有缘再会吧。” ————不便多留?哈。是不能多留才对。 “……” 顿了顿,见南思弦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寂雪便当她已同意,再度动身要离开。但她没想到,拉在衣角的力量确实消失无踪,却有一具温热的*紧紧贴在她背上,牢牢抱住她不让她动。 “你是很讨厌我吗?!你是想要我死吗?!”还未等她开口疑问,反是那牢牢环住她的小姑娘抢先一步质问起来。 “……”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这回沉默的人轮到寂雪了。南思弦贴着她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着,好像是在哭……?! 突逢大劫临身,家族被灭,亲人不再,这小姑娘不似她那般薄情,任其独自承受还是太过了么。 ————但她口中这样质问又是何意?吾之去留又与她之生死何干? 寂雪心中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开口回话,“不,吾从未有此想法。但这……” “那就好了!你既然不讨厌也不想我死,就不能走!”南思弦听得她这一句,紧了紧拦在她腰间的手抽着鼻子闷声说道。 “吾……不太懂。”对方的思维太过跳脱,寂雪实在是跟不上,干脆便直接坦然以对。 “笨死了!”南思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在你看来,之前那三个老混蛋实力怎么样?” 寂雪心知她所指的就是龙老等三人,微一沉吟,老实地回答:“吾对修真一道知之不深,但,观那三人神貌当有数百年以上修为。其力可撼天地,其神可动真冥。精韵内敛朴华,当属难得地高手……不差。” 尽管从她这种轻易虐杀那三个修士的人口中说出来感觉很讽刺,但是以她的见识来看,不差这个评价应该很准确的。 他们三个要是按她这边世界的实力划分来说的话,起码也是无剑境,足以称之为高手了。 之所以在寂雪手中会败得那么惨,一是双方修炼形式有不同之处,二则是因为寂雪这个被轮回者培养起来的隐族末裔太犯规罢了。 “那你说我的实力怎么样,算上伏羲琴!”南思弦听到她这评价还是忍不住翻个白眼,继续问。 不差?那可是元婴啊!连她这种看多了修真小说,对高境界修士前期吹如神,后期满街跑的剧情都麻木的人也不会这么说。 要是被那些修真者知道堂堂元婴期老祖在你眼里就是个不差,恐怕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吐死你。 “堪堪入门。”毫不犹豫,寂雪好像是连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让少女心疼的答案。 “……” 南思弦被她这太过伤人的反应哽地差点一口血就喷出来,忍不住腹诽。 老娘好歹也是身负系统的女主命开挂女!筑基期越境界一人拖住三个元婴的天才! 搁在外界谁不称赞几句,结果你就想也不想地来个堪堪入门??? 好歹,好歹你也犹豫一下婉转点行不行?!像是堪堪一战是不是听起来好听点?啊?! “怎么了?”察觉到南思弦好像有点不对,寂雪疑惑地问道。 “没·怎·么·!” 形势逼人折腰,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头上青筋绷现的少女努力压住胸中翻腾的气血,继续按照计划说起来。 “你说,要是我对上他们那个实力的人会是什么结果?” “必死无疑。” 又他喵的是四字速答,但这也正是南思弦她要等的超正解回答。 “对啊。你看你也说了吧?必死无疑。”快被气吐血的穿越者少女面色阴沉地喊了起来,“你要知道,那帮家伙可是来抢我手中宝物的,结果不但没成功还被你砍了三个堂主。是你的话,你会就这么放过我这个筑基小虾米吗?这个时候你走了我还能活?” 当然,其实南思弦这里只是想要哄骗寂雪留下,就算她走了也是不会发展成这样的。 她那会儿失踪去听风谷的时候就在有心人的鼓动下,被以为是死掉了而进行过公开祭礼,而这次回来后,也为保证被当做长女,送上登仙临道的那个南思雅的地位,被隐瞒下来没有公开。 就连唯一见过她脸的那些攻打南家的修真者,也都因为不要命的为堂主报仇找死,几乎全数死在寂雪剑下。 所以,其实登仙临道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人是谁长什么样,只要离开南家旧址,就完全没问题了。 “……抱歉。是吾考虑不周。差点害你一人置身险地。”寂雪经她一提不由愣住,语气真诚地对南思弦道起歉来。 她这样认真的道歉,反而让满心算计的南思弦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考虑到这个美人是自己的cp,就算不是cp也要钓上手做cp,她还是暗中忏悔了下就继续说道。 “所以,在我参加择徒大会拜入仙门之前,你是不是该保护我这可怜无辜的弱女子?!” 总之先把她骗一段时间,难不成自己这样的美少女一路倒贴撩妹,还掰不弯这个死冰块? 那根本就不可楞! 如雪的剑者被少女的质问砸在心上,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自是应为,可吾————” 南思弦身为她仅有的好友之一,寂雪自然是不想她死的,但她也有自己的隐情实不该离开听风谷太久。 她心中权衡许久,终是被那晚南思弦无助哭泣的样子和贴在背上的那边温暖,打破天平的制衡。 寂雪美目一凝,不得已之下,只得引墨剑一丝丧气入体,叹了口气,音声缥缈地不可捉摸。 “许是吾天命如此。” 纤长的玉指扫过眉间,划开远方天际雪舞。 “那么……遥遥仙途路难,吾与墨剑,以杀相护。你,安心吧。” 淡漠的颜衬着认真的眼,许下约定的人,傲然立于银白的世界之中,眼中只剩那抹直透灵魂的火红,模糊了一切。 一言既出,再无回头。 这一路,红衣飘然寻仙,雪墨伴行。 纵前程难测,纵腥风袭身,亦有惊神之剑斩出无忧坦途! 第11章 清泉点墨 第11章清泉点墨 剑修一途,在整个修行界中如果单论战斗能力来说,那是绝对可以排的上前三的。手仗三尺青锋,荡天下罪业靖平,亦曾是无数少年人神往的帅气梦想。 但是呢,真正踏上这条路并能坚持走下去的修士,却少之又少。 究其原因倒也不难猜,这种既要修神又要修体的修炼方式,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兼顾的。 偏偏就算你可以忍受那比普通修士慢上许多的修炼速度,下一步对剑的灵觉和悟性,却又硬生生地卡掉了大批的人。 而观眼前这剑修大派落剑宗晨练的可怜人数,大概也能从某种角度论证了剑修路难的现实吧? 虽说仅只是建立在俗世中筛选弟子的一处小道场,但是就算把一些明显刚刚被家人送入门派的新人弟子也算在其内,总数不过百的弟子比起别家那动辄数千人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怜了点。 他们唯一值得自豪的,大概也就是晨练时一群修士在师兄的带领下,挥剑劈砍起来的声势要比那些静坐听道的修士能唬人的多了。 然而今天,一位白发紫眸身穿黑白两色混杂衣袍的怪异女人,却连他们这点难得地自豪也开始打击了。 “不闻剑理,不修剑心,胡劈乱砍,与山野樵夫何异。”寂雪紧皱眉头,望着那数十舞剑弟子,语气不屑地说,“如此竟还妄称剑修大派,荒谬。” 为了护南思弦安全参加仙门择徒大会,她咬牙放弃了回谷静修的计划,就这么跟着那无礼少女一路走来。 可没想到登仙临道竟是一个来追杀她们的人也没出现,偶尔遇到几个劫路的,也根本就是不长眼的小山贼,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值。 难得她们终于来到这个鱼跃镇,陪着南思弦跑去巡视各派道场时,却又让她看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剑派晨练,烦躁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自然就开口了。 当然,她也不是胡言乱语。 这种修真者的剑修在她看来根本就毫无可取之处。随便讲几句人尽皆知的剑道常识论述,以打基础为名对弟子们进行负重锻炼的同时,又要他们严苛按照既定的剑招去练到十成相似。 除去他们招式带个剑字,手中法宝是剑型,这么练出来比起称之为剑修,倒不如说是用剑的体修才更合适吧。 剑者重意、重神、重灵性,就算你日复一日把身体锻炼的和蛮牛一般,把劈砍刺等剑式练上无数次,却连真正属于自我的认知都没有,以茫然之心神,空舞他人之剑。 这样即使练有再高深的修为,剑诀使地再纯熟,又如何能得听剑音,又如何能得通剑心? ————简直,不知所谓。 “这位朋友还请收回羞辱之词。”为首带队练习的青衣剑修面色阴沉,昂首走到寂雪身前,厉声警告她,“否则就休要怪我落剑宗修士以大欺小了!” 别看这个女人打扮古怪,还在腰间悬着一把剑,其实她全身上下都没有分毫修真气息。想来又是凡人间互相吹捧的狂妄之徒来大放狂言,徒惹人发笑。 “无聊至极。” 寂雪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声一哼,想着既扫了兴致,就干脆转身离开去外面等南思弦出来吧。 虽然对她来说已经是难以置信的忍让了,但这种自顾自地考量,自然是激怒了青衣剑修。 这女人先是辱及自家门派修炼,后又对他堂堂筑基剑修毫无敬意,不要以为人长得好看他就怜香惜玉不敢动手,他们修真界又有几人形貌丑陋了? 他心念几转怒上眉间,顿时,利刃上手法诀一掐,熟练的落凌剑式悍然出手,便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一剑划开战火,青衣剑修脚步腾挪间,动法引灵聚,以气御剑,剑式又带着重重灵气袭杀而来。 却见寂雪头不回,墨剑也未出鞘,只是双指幽幽划过圆弧,青衣剑修那灵力澎湃的剑式便无声无息地消逝于空中,掀不起半点涟漪。 “你手中,他人之剑的哀吟,让吾不悦了。” 清冷的话语,如剑透杀,轰然震醒惊愕呆愣的青衣剑修。 随即,如玉剑指再动,傲然正对浩日,引剑气冲天。云水翻涌间,他只觉寂雪整个人都化作无匹的锋锐巨剑,挟一股澎湃的寒冷杀意充盈于他心间,那恐惧的压迫感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寂雪!你给我住手!” 就在这即将丢命的瞬间,红衣少女甜美而又憋闷的大喊,险险阻住了白发剑者的动作。 一言落,杀意顿散,青衣剑修不由自主地站立不稳,向后跌倒在地,眼神仍然惊疑不定地望着寂雪,大口地喘着气说不出话。 “不过是那么几分钟不盯着你就又乱来!都跟你讲了要低调,要低调知道吗?!”南思弦鼓起嘴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说道,“这一路上你都惹多少事了你自己数数?真是要气死我!”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把她骗出来。这家伙不止是没有常识,简直是要疯啊。 不是看到个景色好的地方就非要说悟剑,耽误行程,就是只要和剑沾上点边的破事,都得跑去掺和。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原本想得好好的在择徒大会前攻略掉寂雪,但却一点进展都没。 她都已经倒贴到就差脱光了上她床了,这人居然还和个木头似地全无所知,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盯着那把墨剑,看都不看她一眼。 剑剑剑,那破玩意还能有老娘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漂亮不成?真是烦死人了。 “吾明白。可……” “可什么可,我不想听!走了走了!”南思弦一手捂住耳朵,一手伸过去就环住寂雪纤柔的手臂,硬拉着她离开了落剑宗道场。 寂雪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在被她揽住的刹那,就被少女柔软的触感带起脸上一抹绯红。 这南思弦自打上路那日开始,无礼轻浮似又更上一个档次。明明都说过了她还不惯,却总是动手动脚。而且这若是给她以后夫君知晓此事,岂不是又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嗯。” 虽然脑内是这么想的,但不知为何,寂雪还是没有制止她,反而应了一声就任她拉着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寂雪突然想起有一个事要问:“这一路观来,凡间女子怎好似并不如你这般……随性?” 之前还以为是民风变了,不再是她那种老古板的类型。可是从南家到这鱼跃镇,路上得见的女子大部分也都是严苛地注意着自己举止,矜持守礼而少有逾距之举,与南思弦大相径庭。 听她一提这个,南思弦才记起当时顺着她话的意思故意让她误会的事,心中顿时大喊一声不妙。 “那,那些都是凡俗女子,和我们修真者不一样啦!修真讲究道法自然,随心而为,怎么能束手束脚是不是?!” “当真如此?”寂雪天生灵觉敏锐地察觉到红衣少女心中慌乱,却以清冷外表掩下几分戏谑,正经地追问道。 “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南思弦眼神飘忽地嘴硬着,同时打算利用看到的物件转移话题,“啊,居然有糖葫芦!寂雪你等我下,我去买一串先!” 总算是靠着这一打岔,揭过了可能丢掉小命的话题,举着糖葫芦的她,却注意到寂雪的样子突然有点奇怪。 尽管她依然是保持着那满脸生人勿进的清冷姿态,但是那对美目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难不成是这一路的攻略终于生效了?可她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直到又走了大概几分钟的路程,满头雾水的南思弦终于是想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只是这个理由总觉得完全不适合寂雪啊。 “你是……想要吃这个?”暂时停住了脚步,红衣少女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的糖葫芦问道。 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在看她,南思弦偷偷瞄了寂雪好几次都是一样的,她诱人的紫色眼眸中倒映的分明就只有糖葫芦! 一直说着不需进食,对一切山珍海味都毫无兴趣,这个清冷如仙的绝世剑者,居然因为一串糖葫芦就这样动摇,真是难以置信。 被说中心事,寂雪霎时蹭的一下羞红了脸,但是她心中剧烈挣扎之后,竟然只是侧开头,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若是能分吾一颗的话……不,只要一口就可以了。” ————喂喂!你真的要吃啊!你的高人形象呢?!这糖葫芦到底是有多强啊! 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可怕,南思弦露出一副木然地表情看着寂雪,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说道:“没问题,给。” 只见寂雪难得露出了期待地眼神,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绝世好剑般地兴奋。 她手一抹将垂下的雪色发丝挽到耳后按住,露出脖颈与锁骨,然后弯下腰来,微微张开小口,对着南思弦……手中的糖葫芦,咬了过来。 这一下,原本就呆滞如傻的南思弦更加痴楞了。 明明确确的绯红,熏上了寂雪那白润如玉的脸颊,正似替这从未精心打扮的美人,点缀上一抹媚骨醉心的女儿红妆。 避世疏冷的仙者气质,搭上坠落凡尘的娇媚,她这种诱人的模样,原本大抵是数百年也难得有人一见的绝景吧。 但是,她现在,就这样存在于南思弦面前,近如咫尺的地方。 稀疏的行人也好,叫卖嘈杂的商贩也好,任何与美人无关的要素都再也难以印入眼中,如今的红衣少女,心跳猛地加快到吓人的地步,浑身血脉喷张,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 握着糖葫芦的手不自觉地似要向后收回来,脚尖微微踮起,南思弦便想用自己唇换下那让人嫉羡的糖葫芦。 可惜,她的反应慢了一步。 寂雪已经小心地咬下了一口糖葫芦,用袖子遮住嘴享用起那廉价的吃食。 “……让人怀念的味道。嗯?你怎么了?”举止优雅地吃完口中甜蜜之后,寂雪方才注意到双眼春意泛滥的南思弦。 她嘴角残余的糖衣让那对红唇显得更加鲜艳动人,绯色嫣然,如雪晶一般的女子,毫不自知的挑动眼前人的心弦。 南思弦再也忍耐不住心中震颤,双脚猛地用力一点地,嘴唇对着寂雪就直接印了上去,摄住了那片甜到腻人的蜜糖。 果然,好甜,甜到让人觉得立刻死掉也没关系…… 初经此事,片刻失神,脸上发烫的剑者慌乱地推开南思弦,一手抚在唇上一手按在胸前,背过身子,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吻?这应该就是吻吧?可吾与她两人尽皆是女子,也能如此吗……不,根本不是这个问题!那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古井起波,万千涟漪由心起,轻雪扬,探不懂融消绽虹为哪般。莫名的纷绪,敲在自囚于牢的人心上,渗入了唯剩剑音的灵魂。 “我……我,我看你嘴上沾了糖,想着不要浪费!” 一时情动,再回首,也是完全不知所措的红衣少女颤巍巍地编织着离奇的谎话。 ————自己是不是疯了,攻略行动连一点都没有进展就上二垒?是白痴吗!幸好只是舔过她的唇,好好蒙混过去吧!加油! “浪费……却是不太好。”寂雪剑意默凝,暂压心中波涛,呼出一口浊气冷静下来说,“然,你身为女子万不可再做如此轻浮之举,否则将来嫁人易遭非议。” 却不想南思弦听闻此言却不知想到什么,心中一酸。明知此时双方都尴尬的要死,她应该就这么转开话题,但她就是没法控制自己,一句真心,脱口而出———— “我不会嫁人的!” 火热的红衣映着莹白的雪色,固执的少女声音低沉却坚如顽石,闪亮的眸将那一汪清泉染上点滴墨色,不分彼此。 第12章 别以为长得可爱就能抢本小姐地位 第12章别以为长得可爱就能抢本小姐地位 “那个,两位姐姐?” 就在寂雪和南思弦各自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的时候,一道清丽雅柔又带着点点羞涩的声音,忽然从她们两人身侧响起。 总算是找到了缓和尴尬气氛的突破口,南思弦松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声音来源问道:“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疏冷的剑者也难得地挑起了兴致,闻声望去,说话的是站在她们两人不远处的一名女子。 她及腰的长发没有挽起,而是放任着垂下,宛如银河倒瀑,恰到好处的纤细身材,搭上那对忽闪地大眼睛显得整个人都分外可爱。 不过要说最夺人注意的话,还是当属她身上那套翠竹色的毛绒长衣。 除了得体的裁剪和尽显少女风姿的典雅款式之外,袖口和裙摆上都绣着不属于凡尘所有的特殊花样,细细看下极蕴道门神髓,让人触目难忘。 这女子想来也是个修行人士,且从那毫不遮掩的姿态和仍然青涩稚嫩的面貌来看,应是与南思弦同样来求仙的世家小姐吧。 ————嗯,单纯说第一印象,这女子倒是还算不差。 寂雪心中暗自点了点头,便错开了让那孩子纠结不安的审视目光,把交谈的任务留给了南思弦。 而被吓得像是只小仓鼠一样的那个女子,也终于放了下悬在半空的小心肝,好不容易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回答起来:“呼,我叫玄苍音,修为堪堪算是筑基初期。我想问的是,姐姐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加仙门择徒大会的呢?” 自古以来,可爱的生物总是有特权的。 本就大大咧咧的南思弦,也没多想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目的的事,干脆地说道:“嗯,对啊。还有我看我们年纪也差不多,苍音你就别喊姐姐姐姐的了。我的名字是南思弦,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思弦吧,旁边那个是死……啊不,那位的名字是寂雪,你看着办吧。” 一不小心死冰块这三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她还算机智,发觉温度有下降的趋势就及时改口了。 “太好了!果然是你!”听到南思弦肯定的回答,玄苍音高兴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双眼闪光,就像看大福神一样。 “哎?什么是我?”“嗯?原来当真如此……” 南思弦被她搞的一懵,满心莫名其妙呆愣愣地反问,寂雪则好像是看到玄苍音的举动,想到了什么,低声自语。 “啊,抱歉!”玄苍音意识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赶忙松开南思弦的手,鞠躬道歉,“其实是这样的。早上我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我今天会遇到一同参加仙门择徒大会的贵人。我在这逛了一上午都没碰到合眼的修士,好不容易找到思弦你一时冲动,嘿嘿。” 虽然眼前女子抚着头吐舌头的样子是很可爱,但还是完全压不住南思弦心中吐槽的冲动。 “等等。我们先不讨论占卜这种东西的可行性。就你这看合眼的找人方式,都已经完全是胡来的了吧!” 这样的……根本就不是科学! “修者以神观天地万象,可知未来凶吉。这卜算之道,你身为修真者,竟不知?” 仓鼠少女还没反驳,结果倒是寂雪先冷冷地插嘴,鄙视了犯蠢的南思弦一番,顺便也没有吝啬夸赞之意。 “凭你小小年纪便得窥人之气运,实属难得。” 以她这样明显是有所传承的道家弟子,当然不可能会是随便拉个人就说是自己贵人。 恰巧知道一些这方面知识的寂雪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玄苍音和南思弦接触之后,她们两人的气运都有点细微变化。南思弦那笨蛋肯定没有察觉篡改气运的能力,那么想也知道是谁的功劳了。 玄苍音闻言腼腆地一笑,双手做了个道礼,面色红晕地说:“不过是些微末小技,苍音有愧寂雪前辈夸奖!” 不过她们两人这样,某个被当做小白的家伙可就是满心的不爽了。 “哼!就不知道怎么了?我可是要做最强剑修的女人!什么道法卜算的,怎么有一剑砍过去来的爽快!”南思弦气鼓鼓地双手叉腰说道。 死冰块烂冰块,不就是个漂亮妹子么?!平时那种,我想说在座的全部都是垃圾的样子都哪去了!真是气人! 完全没有在意南思弦那副我很生气快来安慰我的表情,寂雪一挑眉,眼中闪过异色,淡淡地问道:“你要,习剑?” 这人一路上可是言语之间十分很讨厌剑的呢,而且习剑又累又苦怎么看也不是她喜欢的。她会做出这种选择,倒真是出乎寂雪意料之外了。 “不行吗?!”南思弦挥了挥拳头,却碍于实力差距悬殊最终只得放下,口中哼哼地撅起嘴。 之前嫌她总是躲起来练剑,央她教自己剑法想着玩眉来眼去剑时,她竟然说———— “吾之剑道已偏,实不可取。寄剑于情,以意化剑为杀,虽看似威势无比却杀伐过重,欠一笔中正平和。且,若剑者心境有差,极易毁千年修行于一日。你仍未入门,当习正统大道。” 哼,正统大道就正统大道。她可是有系统的穿越女主,认真起来分分钟就毁天灭地!等她也修了剑,看这死冰块以后还怎么用不适合她看这种说辞躲起来玩剑! “思弦好厉害呢,听说剑修虽然很强,但练着可苦,而且好像还要求资质,基本上都只有男子会走这条路呢。”玄苍音左手捂着嘴,惊讶地感叹道,“对了,思弦你要入的是那一派?” 只是,她的眼底却似透着早已知晓的了然。 “今天倒是把那几派出名的剑修宗门都去看了看,感觉上还是会在封灵剑派,落剑宗,洗剑阁之间选吧?” 南思弦听她这一问,低下头来摆着手指数了数之前去过的道场,感觉果然还是得选大一点的宗派,到时修炼资源也充足些。 “……是奉明剑派。”从来没有去干涉过南思弦修炼方面的寂雪,此时却语气笃定地替她回答了玄苍音的问话。 “那太好了!离我要去的清微玄脉很近呢。”玄苍音双手合十,一歪头,可爱地笑着对南思弦说道,“这样过了仙门择徒大会之后,我们也能经常见面,一起下山历练什么的呢。” “喂!你问的应该是我吧?是我没错吧?”满脸无奈地南思弦在玄苍音面前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问道,“干嘛擅自就给我定了,而且这奉明剑派是什么啊?都没有听说过!” 对于这南明界的各大门派,南思弦自认也算了解的差不多了。 虽然看起来那个仓鼠妹也知道这个门派,但就她的印象里,这奉明剑派根本就算不上大派,恐怕连中等都算不上。 而且她也十分怀疑看起来根本没出过听风谷的寂雪,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修真者门派哪个好。 “你若真心习剑,此界当唯奉明剑派可入吾眼。”寂雪没有在意她语气中的不信任,只是仰起头来望着天际白云,紫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怅然。 又是这种神色。仿佛追忆着某人,既有怀念又有一丝愧疚,然后还混杂有点滴让南思弦火大嫉妒的奇怪感情。 ————真是……烦死了! 红衣少女撇了撇嘴,轻哼一声,傲娇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求我,那我就去这奉明剑派好了!反正以我天纵之姿,去哪里都能闪光!” “吾并未求你。”清冷如雪的剑者收回了远眺的视线,“且,以你之资质,怕是……嗯,有些普通。” 美目扫过,寂雪沉吟了一下,似是筹措了半天话语,才勉强找了个委婉的说法,但比起平时的狠毒直接也是有所进步了。 玄苍音也点点头,小心地附在南思弦耳边说:“确实如寂雪前辈所说,不过思弦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个。你的运气,很好,十分好!好到……让人嫉妒呢。” 所谓资质,通常来说便是指世间万千生灵从诞生之时便自然生成的洞真识海。 洞真识海是不论任何种族想要踏上修行这条路的必备要素,是修士悟道沟通锻炼天地灵气收归己用的本源所在。 而资质好坏嘛,自然就是看这洞真识海在最初时的范围和质量了。 占地越大,便代表它能够蕴含的灵气总量越多,质地越纯粹越透彻,便代表它更加贴近于道,更加易于领悟天地真意。 有的人的洞真识海只有点点星芒大小,而有的人则堪比整个浩瀚星空,这便是大家修行起来的差距所在了。 当然,洞真识海在修炼的过程中也会不断被淬炼开阔,并不会说谁就注定不行,只是起点就比别人差总是很难以弥补的。 接着话说回来,南思弦原本就非是本土修真人士,她的灵魂是来自末法时代的地球。所以,她的洞真识海虽然对比很多一般人已经大多了,但在这南明界只能称得上一句普通。 再加上原身那被衍毒污染过的气息搅扰,本来晶莹透彻的质地,也变得暗淡污浊不堪,资质确实是下等。 要是抛开系统不算,如果那会儿她没有意外被剑气淬体,又得寂雪相助境界无忧,恐怕这一生都难达筑基境。 可面对这种沮丧的打击,红衣少女却面色分毫不变,依然是嚣张地说:“哼!看着吧!早晚有一天吓死你们这些没见识的!” 狂言中的情感,直白无遮,不含分毫动摇。 南思弦好歹也是筑了基的修士,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自己资质的问题呢,她之所以会这么嘚瑟那肯定是有理由的。 身为修仙系统加身的天运女主,谁还没点远超常人的外挂不是? 那个主线任务拜入仙门的任务奖励正是九品灵丹,彻幽返。 按照上面的描述所写,不论是何等资质的一般修士,只要一颗便能摇身一变,成就上品顶级洞真识海,仙途无碍。 ————有这种宝贝还怕什么啊?而且这才是初期主线,等着看吧,早晚能把那死冰块吊起来糅虐!早晚让她……眼中只剩下我! 闻之不羁而嚣张的声音,恍惚间带起隐晦的一缕剑芒,这时南思弦的目光,给寂雪一种意外灼人的感觉。 她看不清这个轻浮女子未来的命,但却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也许,她的剑真有能与自己相比的一日。 “吾期待。” 剑指斜划破空,周身飘雪纷飞,白发的美人转过身去,依旧冷傲的姿态,却掩不住嘴角一丝模糊的笑意。 “期待你让吾震惊的一天。” 在此时此刻,寂雪心中倏然升起不想离开的念头,然后又狠狠地压下。 只是,心既已动,又怎易再息。 千年寂寥凝一捧莹雪,终是,被那灼热的黑瞳点起丝丝暖意,飘飞倾落了。 第13章 仙门择徒 第13章仙门择徒 但凡有生灵存在的地方自然也就会有组织,这南明界也不例外。 各大正道仙门联合起来的修仙圣地,道脉七玄。北隅魔修妖修凑在一起的毒巢,万里妖魔路。南海外仙山孤岛组成的异境,世外尘寰。南方崇尚凡尘生活的中立派系,逍遥九天。还有那西方古佛羽化之地,潮缘洗尘。 各个规模宏大的组织,以迥异的理念和修炼形式为分界,将这南明界在不知不觉间,瓜分的泾渭分明。 而这其中要说占地最广规模最大的势力是哪里的话,那自然就是自诩正统仙道修真的道脉七玄了。 原因倒也不难理解。 一方面虽说天下万般法各有精妙,然而凡人大多还是比较向往正气浩然,登道升仙的神仙生活。其他诸如魔修妖修这种一听就不太好的,还有那绝情忘尘的佛修,老实讲真的不会有多少人会无缘无故让孩子加入。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道脉七玄,是由那环绕中原范围的数十条灵脉上的无数门派联合而成的,初始占地范围就比其他势力要更大、更方便收徒。 “恩恩,那么马上就要入门的我们也就算是道脉七玄的人了?”南思弦揉着标志她还没完全醒过来的睡眼,无聊地对玄苍音问道。 时间大约在清晨,不,连清晨都还算不上呢,太阳才刚刚要升起的时候。 明明是这种大好的睡觉时间,她却不得不起床,来到鱼跃镇郊外,这片空旷的土地傻站着,当然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她期待已久的仙门择徒大会终于要开始了! 一直过着接近古人的无聊生活,这也算第一次踏入正式的修真界了,实在是让穿越者小姐很兴奋。 不过让南思弦有点意外地是,听起来辣么吊炸天的活动,居然就在这种寒酸的郊外进行吗?难道那些大门派的修真者就不觉得丢人吗? 在昨天认识的那个玄苍音引领下,她们三人来到的这地方怎么看都是普通荒野,除了寸草不生的环境和与她们一样早早来到的年轻修士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而且,人数是不是有点太少了?放眼望去,总共也才不过只有十数人。 “呵。大言不惭。这话等你们真能通过选拔再说吧。区区女人,不好好相夫教子,妄想仙途,哼!” 位于她们不远处的那个锦衣男子,想来是听到了南思弦那随意地发言,当即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讽刺道。 锦衣男子在观人一道也算是家学渊源,那个穿绿色衣衫的女人资质倒还算勉强达得上七玄门槛,可对这胡言乱语的红衣女子,他连具体修为都懒得去注意。 资质是差到连凡间的小门派都不想收下的烂,行事之间更是毫无仙气可言,就如市井乱民。 没想到这种人竟然张嘴就是入门,简直就是把这难得一见,唯有各家精英才敢参加的择徒大会,看作儿戏! 周围其余的几人也是用鄙夷地目光打量着南思弦,神色间带上了几分轻视。 “来了。”就在南思弦张口反驳之前,寂雪那清冷的声音像是宣告什么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随即,但见远空雾霾倒卷,那朦胧的苍穹之上竟开始透出无尽紫气浩然。 今日的鱼跃镇外围,皓光浴日,点起耀眼金芒,晨风袭人,吹来一抹淡然玄色。 乡野之地,再现无上道印! 震慑于惊人异象的年轻修士错眼间,赫见天边旭日升处,紫华陪衬那巍然道姿迎风而来。 是元婴修士!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的男人,一头略加修剪的黑发以发冠束好,身着太极图道袍,腰间是佩玉的腰带,别致的无垢拂尘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单论外表来说的话,这人甚至比龙老那三个都要显得更加符合修真者气质。 “清宵倚竹,与羲居士见过各位小道友。”与羲居士拂尘一扬,微笑着说道,“久等了。” 柔和近人的语调,却掩不住他口中所言对众人的冲击。 他竟然会是清宵倚竹的元婴修士! 道脉七玄其中主事七大派之一的清宵倚竹,是一个主修阵法玄术等等的神秘门派。 与正常的其他几派略有不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钻研开发中度过。 基本上修炼界各种聚会交流之类的活动,他们都不会去参加,偶尔有公事在外的弟子,也很少会有元婴期出现。 没想到他们这种小地方的接引使者,居然就会有清宵倚竹的元婴修士来担当,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除了南思弦三人以外,在场所有的修真者无不昂首挺胸,满腔的自豪之感油然而生洋溢外露。 “那么,时间紧迫,小道友们就先由此处出发,踏入正式的试炼会场吧。” 与羲居士声如春风拂面,指尖紫光一挑,数枚晶莹的灵石便凌空成阵,登时一阵灼目的白光连通天地,直冲云霄。 “多谢前辈引路!”锦衣男子此时远没有对南思弦讽刺时的高傲,恭敬地双手作揖弯腰行礼后,便抢先踏入了传送阵,眼中满是自豪的慨然。 其他的修真者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在与羲居士的看护下纷纷上路。虽然这清宵倚竹的元婴修士难得一见,但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还是更加重视仙门择徒大会。 总共也就十数人的数量,不过数息之间,整个空旷的郊野就只剩下那个与羲居士和南思弦三人。 “喂!我们也快走吧。”眼看玄苍音和寂雪两个都老神在在的装柱子,南思弦忍不住急急催促起来,她还想早点完成任务进入下一环呢。 结果寂雪却又完全无视掉了她的喊话,反而是眼中异色流动,转头去向玄苍音搭话了。 “你,不出手?” 冷声依旧,问话是让南思弦满头雾水的意义不明,不过听者却是心领神会。 “他们之天命使然,苍音无能,阻止不了。”玄苍音轻叹一声,面色怅然地回答道,“倒是寂雪前辈,见此等恶劣行径于前,不出手吗?” 仓鼠少女似是难得地鼓起了勇气,双眸闪烁着认真的虹彩直逼寂雪,尽管嘴唇紧咬双腿微颤,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弃。 “他人生死,于吾何干?” 疏情的剑者言语冷酷,毫无一丝动摇,那双眼,凉薄得让人愕然,那锋锐的目光更是压得玄苍音额头露出几滴香汗。 眼即心,心即意,片刻对峙间———— 一股让人心寒的沉重气息带着凛冽刺骨的极寒之意,似青丝绕骨,又似万钧山落,牢牢将她压在原地,甚至连继续开口都很困难。 是剑意!仅仅只是对视间不谨慎的试探,寂雪眼眸深处泄露的一丝剑意残光,便让早有准备的玄苍音身陷险境心中叫苦。 早该想到的,从前的这人,就是这样,这下她可真是托大了。 ————但是,贵人就是贵人啊! 眼角扫过一旁的红衣倩影,勉力支撑的玄苍音顿时眉眼带笑面露喜色。 她手中不知何时化出的铜镜一转,引起文道青光绽放于空,指尖刻铭文,偏雅儒风化作点点浮云,式阻无上剑意。 接着便是法诀在心,引海天光隐,明圣气动,纵涌动的天地灵气,交织出辉煌道印耀世,一派浩然正气从天幕垂下,有如银河倾空而降,默勾千尺银光暂隔寂雪眼中剑意重压。 道辉儒意护身,年轻的少女道者身上压力方才一减,狼狈地手抚胸口,大声喘息起来,同时嘴上也没闲着,口吐狡黠。 “咳咳……不知寂雪前辈的他人之中,是否包括思弦也在内呢?” 原来正在她关注玄苍音而忽视掉南思弦时,傲娇的红衣少女已经耷拉着脸,面色不爽地大步向那白色传送阵走过去,眼看就要踏入阵内了。 等到寂雪闻言望去的时候,却是再快的剑也来不及阻止逝去的人影,只能看着那个蠢货消失在白光中了。 ————真是麻烦。 心中又是再次重复上熟悉到让人厌烦的抱怨,寂雪脸色一沉,那阴郁的气氛连玄苍音都能清晰地感觉出来。 “剑,滞雨。” 再无奈也不能改变现实,南思弦早就不是他人行列。寂雪轻吟起招,墨剑应声出鞘入手急闪,扬起滔滔剑光遮天而射。 刹时风起云动,神兵锋锐碎尽通天道光! 冷锋透杀,剑意如神。斩断阵法白光的墨剑再运,剑锋直指阵基,古朴浑然的万千剑气,去势时急时缓,只不改那丝亘古绵长。 转瞬间,一剑出万剑随,凛冽剑光过处,不留一丝空隙,不存一线生机。 纵庞然雨势倾洒,如烟似雾,亦不得分寸透彻。 悬空滞雨奇景,毅然横扫断绝恶徒法宝的灵气供应,使其终于浩然法阵之上现出真身。 剑落,虚假遮掩退却开来,倒悬于所谓传送法阵上空的……竟然是一个被无数冤魂缠绕的黑色玉葫芦! 异变乍起,原本还是一脸笑意的与羲居士,表情顿时凝固,复又换上一副恶狠狠地怒意,和对于法宝受损的心痛。 “哪来的小辈,敢伤爷爷法宝,就不怕清宵倚竹找上门来吗?!” 刚才那一剑有点厉害,他倒也算明智,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打算用门派威名压人。 但是很可惜,他对面这人,不久前才刚斩了登仙临道三个堂主,又怎么会怕清宵倚竹呢? “放人,亦或是,剑下无命。” 清冷的人手执嗜杀之剑,念无情词,墨白映照之间,杀意已如毒蛇般萦绕与羲居士全身上下。 “寂雪前辈,法宝我能解,你杀他便是了。”玄苍音清丽的少女嗓音又给他带来一层噩耗,“清宵倚竹?与羲居士?下辈子冒充别人先打听好吧,与羲姐姐人家是个女修!” 第14章 真·大师级金手指召唤术Ver.苍音 第14章真·大师级金手指召唤术ver.苍音 “黄毛丫头哪来的胆子和本尊叫板!” 那自称与羲居士的男人既然已经被揭破身份,也就干脆地舍去了那一脸伪装的和善,手中拂尘一丢,周身魔气爆窜而起,尽显邪佞姿态,面色狰狞地大喊道。 “一个区区筑基初期的废物竟敢挑衅元婴修士,你现在乖乖跪下认错,本尊尚可留你转世轮回之机,否则永世沉沦!” 这鱼跃镇本就是个十分偏远的仙门传送点。会在此时前来的,基本上就只有参加择徒大会的那点凡俗新人,最多加上他们的师长和负责接引的金丹修士。 而要是自家师长就有元婴修为,又怎么会没有几个相熟的道友,谁还会走这种和颇为麻烦的方式拜入道脉七玄呢? 所以,依靠提前布好的障碍,拦住道脉七玄的接引人。他要面对的,最多也就是几个修行下等法诀的凡间金丹修士,根本毫无危险。 就算那个用剑的白发女人修为有点诡异不明,但他堂堂元婴期魔修还会怂了不成?反正万鬼玉葫也还差几个修士灵魂做燃料,既然这两个人非要找死,那便收下就好了! 心念已定,满脸恶相的魔修傲然冷喝一声,沉稳身影纹丝不动,掌一扬,铺开风云魔气动荡,再一挥袖,沛然邪力直奔玄苍音。 玄苍音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早在出言之前她就准备好了,足以应对那魔修气急败坏动手杀人的手段。 只见她那翠竹法袍上道光破空而起,带动少女手中铜镜共鸣而震,气劲横扫四野。 顿时天地为基银芒罗网,道印布五行,儒风逆阴阳,倏然勾起一座惊人之阵。 青天白日下,灵气瞬化点点星斗蔽日绽辉,世间万魔皆不可侵。 身处那五行阵法正中,玄苍音道意不改,玉指点星落,口中儒音正气浩然,一双眼中尽是冷静认真之华彩。 “道镇魔威,儒荡千古,星辉逆时。循天轨起阵,星耀万里伏!” 道蕴儒魂,儒催道威,少女三千青丝挥洒间,融两派正气入阵,旋身一点一刻间,汇五行转阴阳,以奇退邪化消魔修杀招。 这样的意外手段,即使是那元婴魔修也不由得楞了一下,暗自心中感慨。 这女子不过筑基初期修为便能得学儒道两家精粹,而且还以从未听闻的阵势将之合二为一,更添神威,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但,感慨归感慨,他可不像是正道杂毛那样喜欢养虎为患!像是这种可怕的敌人,就该在她们还未成长之前彻底抹杀才行。 刹那间,魔修眼中狠厉盈满,魔功饱提,凝气成刀,脚步向前一踏,如圆月般的魔刀切裂大气,呼啸而来。 至邪魔威无匹,儒雅道姿凛然。 玄苍音虽然紧咬银牙,凭灵宝奇阵加持,勉力接战,却是修为根基差的委实太多,片刻之间便口溢朱红,俨然难以支撑下去。 纵天赋异禀,她于这修行一途终是还刚刚起步,又如何胜得过那不知修真几百年的老妖怪呢? ————会败……是必然的! 果然现在挑战元婴期还是不行呢,看来还是得依靠秘藏的杀手锏啊。 玄苍音神识一凝,引动阵法灵光大盛暂退魔刀,然后抓紧这难得地绝好机会,倒吸一口气,动口了! “寂雪前辈!救命呀!” 少女清丽秀雅的可爱声音带着一点点恐惧地破音,最后的杀手锏,就是这不含任何其他意思,纯纯正正地求救———— 真·大师南思弦亲授绝技,召唤术! 之前两人聊天时说起寂雪的事来,南思弦出于嘚瑟的心理,很自然地就把自己那点老本都抖露出来了,而这个召唤术便是她嘚瑟最多的资本。 不过简单地一声救我,就能召唤一个美女秒杀三个元婴老祖,很厉害不是吗? 原本在凝神应对这女孩儿最后挣扎的魔修,闻言登时心头一凛,对着四周角落张望起来。 难道她家师长也在附近? 能够培养出这种弟子的家伙,实力可绝对不会差,不能轻视。 不,不对啊! 他来之前明明已经把周围空间检查过,还设下了阵法阻拦,不可能有人不惊动他就过来的啊。 这丫头不会是唬人的吧! 元婴魔修想到这点时,额上青筋暴起,一股被小孩骗的怒意轰然上涌,滔天魔气再涨几分,凶煞逼命而来。 然而……绝技就是绝技,不容质疑。 就在魔刀取命一刻,闭锁的空间中惊现雪色纷飞,一口不败的墨剑,挟霜花冰晶凝空而来,剑式流转间,力断魔刀邪氛源头,完破逼命之杀。 雪色,凝结时光。墨意,沉冷含丧。 不变的脚步,踏出的是……屹立剑道巅峰的傲然! 风雪之中,白发剑者漠然护在玄苍音身前,眉一挑,盯着身后软倒在地的少女冷声说道。 “……你,何必学她。” 她本就没有坐视不理的意思,只是剑者高傲,不肯插手她人战局。等到玄苍音败下来之后,寂雪自然便会出手救人,顺便干掉这个抓了南思弦的魔修。 万万没想到,这姑娘不过刚刚相识就被南思弦那家伙给带坏了,实在让人无语。 玄苍音拍着小胸脯站了起来,微笑着说:“刚才情势危急,苍音又不似思弦那般得前辈喜爱,可不敢拿小命去做赌呢。等到以后……以后就不同了。” ————嗯,等到以后,思弦有思弦的办法,苍音自也该有苍音的手段了。 她们两人这样自顾自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某个被晾在一旁的男士可就真的被惹火了。 元婴修士,就算在他们北隅那种全是臭屁小子的地方,可也是备受尊敬的存在。他数百年征战生涯,还从未有哪个小辈,敢像眼前这两个女人般完全忽视他的威胁,简直可恼可恨啊。 魔修胸中怒火燎野,愤恨再难自抑,他也不说话,只是魔气一刺食指,点出指尖血珠凌空画符。 血祭秘法悄然引动云霾生变,还未完成的万鬼玉葫,竟由一缕元婴分魂彻底激活,撒滔天怨气遮天蔽日,令近万鬼魂嘶吼着冲了出来。 万名修士不甘之魂永困葫中,其神其灵皆为极恶之徒操纵,化作毁灭的动力。 霎时间,人间如临鬼蜮,阴风怒号,幽幽鬼泣横跨千里不绝于耳。 “哼!放任本尊启动万鬼玉葫,就是你们的最大失误,愚蠢的小丫头们都给本尊去死吧!” 元婴魔修眼见邪道灵宝威势已成,足以匹敌化神,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确实,那用剑的女人足以和自己一战,筑基期的小姑娘也不得不仔细应对,但这两人居然为了聊天而给他时间施法,简直就是白痴。 直面化神之威,本尊倒看你们再如何谈笑风生! “寂雪前辈,小心些不要伤到那个葫芦,思弦还在里面呢。” 可惜现实与他所想还是有些不同之处。本该摄于化神境界压制的玄苍音,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威势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要求寂雪留手。 而那寂雪也好像是完全没把他和万鬼玉葫放在眼中,低眉垂目,全心只有手中墨剑。 直到万鬼至邪临身,她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冷冷扫了维持万鬼玉葫的魔修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看来,你选的是死。” 选的是死。她之前便给这魔修留下了选择的余地,不过看来他没能好好理解生命的可贵呢。 那么……就不要怨她剑下无情了! “剑,无念。” 寂雪不紧不慢地扣指用力一敲墨剑,放其中韵化的丧气剑意冲天而起,慑万籁俱静。万鬼玉葫虽至邪至恶却也不得不为之震颤,诡异压力如恶魔之手紧锁魔修心脉。 下一瞬,人随杀剑丧音风行掠空,步入鬼魅之间。近万修真怨鬼,竟无一胆敢靠近那丧气剑意包裹的白发女子,纷纷逃命似的退避开来。 一剑无念透杀,人鬼皆惧! 她之剑意竟然犹胜万名修士冤魂合力,简直骇人听闻。 虽说有些邪道剑修会习杀剑,染怨丧二气萃剑,可要通彻此道,领悟剑意再怎么说也太不现实了吧? 那可不是百人屠,千人屠这种小打小闹就可以了事的啊。 真正的怨丧,起码要屠戮万人以上修士,才得窥一丝神韵,而要胜过万鬼玉葫,连他这种魔道,都无法想象要杀多少人。 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这种犯规的怪物存在! 元婴魔修愕然瞠目,紧盯着杀机临身取命,却毫无办法。寂雪剑出一刻,他便已被剑式威压牢牢制住,就连那唯一的希望,万鬼玉葫也根本伤不到她,万事休矣。 ————难道说这次必须舍了肉身吗?元婴之体可再也无缘天仙,只能走那劫难无数的散仙之路,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 可就算他再怎么不甘,这最后的生机……绝不能放! 雪色落世夺生机,寒光无情墨点命。 心知唯有这一瞬机会,征战无数的魔修,终是,在那毫无一丝人气的紫眸直视中,闭目认命。 接着,一股恐怖的毁灭之意从他气海暴涨而出,迎着那致命的丧气剑意点爆了最后的挣扎。 肉身毁灭,元婴出体,修士自爆的绝景,将这天地带入一番凄美之感。 求生的绝望与报丧的剑锋激烈地冲击在一起,绽出华耀烁光夺目。 虽绝美,却又残酷至极。 错眼胜负分。 华光尽褪,却是———— 那面色未改的雪色剑者玉足踏破亘古悲怆,手中墨痕未停,锋锐依然直指修士元婴! 数百年苦修至今,结果拼上自毁肉身这种地步却连阻她一剑都做不到吗?我修的到底是什么啊! 只剩下元婴悬空的魔修满目苍凉,悲哀更胜恐惧万分,再无任何抵御之意。 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墨剑却是猛地一停,急转而走。 寂雪无回之剑,竟首度放下必杀之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15章 有吾莫怕 第15章有吾莫怕 刺眼的阳光从紧闭地窗帘空隙间悄悄射入,手机设定的闹钟也不甘沉寂地尖叫出声。 早晨清新的气息,蛮横地驱逐了属于夜晚的黑暗,宣告着新的起始的到来。 “……嗯,唔。” 挣扎着揉了揉沉重的眼帘,南思弦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脱离了温柔睡神的怀抱。 又是,陌生的天花板。 就在南思弦心中无奈地感叹着重复的经历时,异样的违和感却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对!一点也不陌生,这是……我家的天花板。 过于不敢置信的现实让她瞳孔猛地一缩,然后她几乎是以超越极限的速度一把掀开身上充满少女气息的被子,冲下了床。 乱来的和风摆设,琳琅满目的手办玩偶模型,已经完全在吃灰的psv和ps4,还有……她那举世无双的亲笔手稿! 没有错!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她家! 南思弦急急地将手机拿到眼前,颤抖着划开锁屏,吞了口唾液紧张地看向上面写着的时间。 【2016年,6月10日,am9:00】 怎么可能啊!这不就是她穿越到那个修真界的前一天吗? 难道说她又穿回来了?还反而提前了一天?还是说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全部都只是她昨晚的梦吗? 穿越身为南家嫡长女的事,遭人排挤备受欺负的事,获得系统踏入修真领域的事,遭遇魔修差点丢命的事。 这一切,全部都是自己的脑洞么。 那么……那个总是惹人生气,让人错不开眼的,雪一般的女人,也是,虚假的吗…… “不行!” 无意识地叫喊出声,脑中一团浆糊的南思弦倏然感到一阵酸楚难忍从心中升起,可能会失去重要宝物的不祥预感让她无法再继续想下去。 滋滋,好像老旧电视信号不良的嘈杂声轰然盘旋在她耳边,然后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彻底爆发出来。 “唔嗯。” 双手不知所措的抓在头上,南思弦只觉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晃动,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好痛……好想吐啊……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无能为力,反而身体一转,整个人眼前一黑趴伏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喂!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快醒醒。” ————吵死了!不知道体谅病人吗?! 耳边温柔而又满怀担心地呼唤声延绵不绝,南思弦不得不抚着额头,勉强从那不知何时退去的眩晕中睁开眼睛。 神秘的苍色瞳孔,近似无可挑剔的完美脸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对可以给予五星评价的俊脸。 似是因为南思弦终于醒来,男人愁容满面的样子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醉人的微笑。 那份笑容,就好像是充满光辉的阳光般温柔而又暖心,足以驱散一切阴暗。 是她选漫画时,比较爱看的,那种二次元忠犬暖男类型。 不知怎的,呆住地南思弦心中第一时间就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呼。你终于没事了。之前看你一个人倒在屋子里可真吓死我了。” 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维持着那样的笑容,为了她的苏醒而真心地表达出高兴的意思。 明明就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那个,请问你是谁?” 南思弦摇了摇头甩开迷茫,从那个男人的腿上爬了起来,揉着突突的太阳穴,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家的陌生人问道。 “又胡闹!每次都这样玩就算是我也要生气了哦。”男人露出没好气地无奈表情,无礼地伸出手指戳着南思弦的脑门说,“还是说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玩够了想要换男朋友了?” 男朋友……?那种东西,她怎么会有?自从那时候被那个混蛋耍了还录像发给班上的大家,她可就再也没和任何男性生物单独接触过。 现实什么的就该全部爆炸,她有二次元的男神女神就够了。 明明该是这样的———— 但,南思弦脑中却由着他的话语发起回忆。初次告白的记忆,初次约会的记忆,初次相处的记忆,全部都清晰地涌现出来。 怎么会?!她居然真的有关于他的记忆。 ————难道说,曾经自己以为的自己和穿越的事,真的都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梦吗? “抱歉啊,李新墨。我刚才可能是……睡得有些糊涂,现在好了。” 暗自嘲笑自己差点把梦当现实,南思弦双手合十弯腰道了个歉,装作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虽然表面上接受了这个状况,但她胸腔里无法遏制地翻滚着莫名的失落,同时,这样与这个男人接触,总有种想要吐出来的恶心感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样是不行的,她还有绝不能忘的存在才对,但,想不起来,那边模糊的黑与白…… 滋滋……又是那莫名其妙的噪音…… “没事就好。那么,今天说好的约会,我们还能出发吧?”李新墨微笑着伸手抓乱她的头发,音调上挑地问。 “嗯!等我换身衣服!” 活蹦乱跳着跑回自己屋子的红衣少女洋溢着难得地天真味道。 可惜,她却没能看到李新墨眼底的那一丝阴寒———— *** 鱼跃镇郊外。 原本就有些荒凉的场景,此时却显得更加让人胆寒了。 侥幸逃过一命的魔修,在寂雪停手的那一刻就飞一般地消失在远方,而他所留下的惨状却仍然折磨着可怜的大地。 元婴修士那非凡的肉身自爆造成的破坏灵气四散冲击开来,威势横扫方圆数百里。 而比起这普通的灵气冲击,更加让人头疼的却是那无尽的阴风怒号和宛如鬼蜮的万鬼泣血异象。 万鬼玉葫是这个魔修类似于本命法宝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他还是靠着自己一缕分魂做燃料引动那还未完成的玉葫启动的。 所以,当他毅然自爆的时候,可以说是与他一命相连的万鬼玉葫也就彻底自爆了。 上万名修士冤魂,连带着永生永世脱不出幻境的疯狂怨恨,失去了玉葫的限制,变得无脑爆发出来。 原本还只是被囚禁在介子空间中的年轻修真者们也直接被丢了出来,同时又在想要重生的幽魂引导下,齐齐陷入了心魔幻境中。 作为修真菜鸟的南思弦自然也不会例外,不,倒不如说她比起其他那些筑基小修士还要更惨。这家伙的心境虽然靠着寂雪提升到了很高的档次,但也相对地产生了一个不可挽回的缺陷。 心魔,修真者求道之路上不得不面对地这最可怕的对手,她却连一次也没有接触过,甚至也从未听人提起过。 柿子要捡软的捏,于是很正常地,那些修士亡魂纷纷冲涌而上,争先恐后地进入毫无防备的南思弦体内,以期重生夺舍之机。 鬼气邪氛扰世,佳人命在旦夕。面对这种情况,剑出无回的墨剑,也只得第一次收回了必杀之意,急急赶向万鬼丛中的南思弦身边。 情势紧急不容多想,寂雪眉峰镇敛面露认真,顿时,原本该是镇压那个的剑元,终要解放。 只见,如玉的美人身形再动,三千白发无风自舞,并指极运间,体内精纯剑元倒行而流直冲天灵。 唯心至道,顶峰剑意,以无极剑元为引,汇成剑道极致,正是———— “洛神荡魂洗烟尘。” 脆声吟,极招起。 寂雪指一挑,至纯的意识之剑与墨剑合二为一,随即,神兵倒提如月,回环斩出万千心念之剑。 至道剑音惑天心,越神剑理书人魂。剑气荡,剑意鸣响,流转千年沉淀升华的一颗心,在恢弘惊拂间,唱出剑的天籁。 再回首,竟是———— 万剑开道,雪墨相随。 无尽的墨痕,倾洒灭鬼间,魂吐哀吟,让碎裂的剑身更添几分冷意。漫天的银光雪芒,纷飞轻舞中,将眼前鬼蜮异象荡出万里剑雪,通彻无垢。 剑者口中溢出的红,映着慑人的白,在那一抹噬魂的墨色中,凝结了催命恶魂,洗尽了凡世烟尘。 宛如,神祗降世…… “她,怎样了。” 墨剑归鞘,寂雪强自压下伤势,重封剑元,却是先对着扶起南思弦的玄苍音询问道。 “……”玄苍音咬了咬嘴唇,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说,“不太妙,思弦她完全被心魔拉进幻境中,又有缠身的无数冤鬼遮蔽识海,我的神识根本触不到她……” 她话犹未完,就见寂雪俯下身来挽起耳边发丝,在她呆愣地表情中,以那对冰冷诱人的唇贴在南思弦嘴上。 “你疯了!她身为修真者被冤魂侵入尚可寻灵宝神丹驱逐,而以你的意剑修法,除非能有朝一日冤魂得雪大恨,否则将永被恶念缠身,怨气伤体啊!” 心中苦闷难忍,玄苍音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其间有羡恨亦有心疼,更多地是无法名状的疯狂。 事实正如她所说,寂雪当然并非是那趁乱占人便宜的无耻之徒。既然玄苍音说那些冤魂干扰她的神识,那把冤魂引开就可以了吧?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救她。”清冷的人儿连頭也没抬,淡淡地说。 救她。这样简单的两字打在玄苍音心头,却有如重锤砸落,几乎不能自已。 不管付出何等的代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难关,只要南思弦出事,这人眼中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取舍,唯有救! 这点玄苍音比谁都要清楚,也比谁都要讨厌。 “呵,我真是傻了。”玄苍音无力地低下头来,自嘲地笑着说,“你,那么爱她,又怎会在乎一点冤魂。” 少女那滴转如泣的语调,是沉沦不前的悲哀,亦是沉埋于历史中的凋零,余韵绕梁,圈潋着远阔千年的莫名心绪。 “女子之间如何谈爱?吾允她一路平安,自当护航。” 寂雪闻言,莫名奇妙地抬起头,看向面色古怪的玄苍音,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此刻,她还远远没能察觉到那昭然的心思,若是由自己先将之提前点破还怎么行?! ————真是傻了,傻了啊…… “对不起,是我失言啦。”玄苍音浑身一震,擦了擦眼角笑着说道,“冤魂已清,我这就把思弦拉回来!” 她口中默念道家法诀,指尖青光萦绕,点在昏迷的南思弦额间,专心为她驱起心魔来。 道威浩然无边,不过片刻之间,沉入幻境的南思弦便终于醒来了,只是———— “求求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吧!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好不容易苏醒的红衣少女却是满脸骇然的恐惧表情。 她用力一把推开身边的两人,独自如同大虾般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想来是在那幻境中经历了十分可怕的遭遇吧? ————区区幻境,也能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拿她没办法。 寂雪无奈地哀叹一声,只得放弃矜持一把抱住颤抖不止的南思弦,以自己的温度帮助她摆脱恐惧。 “有吾,莫怕。” 那清冷如歌的熟悉音调窜入南思弦耳中,让她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安稳感。 之前被那李新墨折磨的身心苦痛,被那无数恶鬼缠身撕扯的恐惧,竟然都像是被强风吹散一样,登时消散,只剩下从那微凉的身躯相贴传来的舒适柔软触感,抚慰着人心。 ————冰冷却又温暖,好奇怪。 终于安稳下来的南思弦抽了抽鼻子,一头埋入寂雪胸前沟壑,委屈地砸出一个短促的鼻音。 “嗯。” 第16章 事件完结才来的巡查到底有什么用 第16章事件完结才来的巡查到底有什么用 是说巡查之类的职业,总是在事件解决后才姗姗来迟,没想到这修真者的世界也会符合这一定律。 可怜玄苍音以那筑基初期的修为,好不容易才挨个将受到冤魂侵扰的年轻修真者们处理妥善,助他们脱离危险。 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的金丹修士,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那人从外表看起来,远没有之前魔修伪装的样子像是个修仙人士。他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衣着是类似于猎装的皮甲,手里紧握着一把巨大的金斧,反而更像是纵横武林的豪放侠客。 不过他那一脸谨慎不敢大幅移动的小碎步,倒是让他的侠客姿态扣了不少分数。 “这位前辈,已经没事了。你直接过来就好。”实在是看不下去的玄苍音,对着还在左望望又瞧瞧的金丹修士喊道。 本来她们出来等接引使者就没有提前多少,再加上与魔修一战耗去不少时间,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 要是继续等他这么磨蹭下去,没准就会错过择徒大会呢,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少女清雅的呼唤传到金丹修士耳边,提心吊胆的他忍不住整个人一哆嗦,抓紧了手中大斧子护在身前。直到他终于发现前方只剩下几个筑基期新人的时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其实认真讲也绝对不能怪他会表现的这么怂,都是情势所逼啊。他之前被那个元婴期魔修以高级阵法困住,被一通疯狂折磨,好不容易才在消耗了大半灵气之后才挣脱出来。 而就算他的见识再浅也能看得出来,那阵法至少也要元婴初期修为才能布置,也就是说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元婴期魔修啊。 元婴期魔修,那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先不讲他本身的状态已经是很差,凭他一个普通法修就想以金丹后期修为和元婴期前辈动手,那根本就是自杀啊。 面对这种情况,他还有勇气过来就已经不错了,谨慎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咳咳!我是云丹宗的张霸天,受命负责鱼跃镇的接引。”张霸天干咳几声,赶紧站直身体,做出一副勇者无惧的样子说,“小姑娘你们不要怕!既然我来了,那你们就肯定没有事了,放心吧!” 他样子倒是做的很到位,可惜的是,眼前这三人实在是太过特异。 以寂雪的性格自然从未将他放在眼里,那玄苍音本身也是看惯了高手,而且别看她只是筑基初期,真正要打起来未必会输给金丹。 剩下其中最可能对金丹修士产生敬意的南思弦,则因为刚刚从那心魔幻境中被救出来,整个人还有点蒙,也就没有精力去搭理他。 所以,张霸天这下子就很尴尬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么请问,张前辈你能先替我们开下传送阵吗?我们已经有些晚了。”依然是玄苍音打破了尴尬地气氛,给张霸天指出一条明路,“还有这些受魔修侵害昏迷的道友,也只能拜托前辈了。” 手持金斧的狂野大汉,闻言如蒙特赦,当即从怀中拿出正牌的阵基石,法诀一捏,引动了真正前往道脉七玄的传送阵法。 登时,霞光冲天,天地灵气在真正阵基石的调动下,靠着她们脚下荒野刻录的阵纹,形成了玄奥的阵法。 通往道脉七玄真正试炼的道路,终于打开了———— 这一刻等的已经太久了。 玄苍音掩在阴影之下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怀念。 她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寂雪一同扶起南思弦,终于踏入了这次的仙道之始。 ————这次,一定会没问题的,一定! 登仙台,通天梯,真是听来便十分招摇的地名。但,对于凡尘苦修的修士们来说,这也是完全符合那名称的希望之地。 这里正是道脉七玄择徒大会,最初也是最后试炼的所在,是断定年轻修真者们未来前途,让人又爱又恨的所在。 爱之为何? 任你身世天资天差地别,只要能踏过通天梯达到固定的台阶,那么甚至最高能拜入七大门派长老门下,草根一朝飞天。 又恨之为何? 任你多年咬牙苦修只为仙道缥缈,若是踏不上该有的台阶,那么,最差便就只能从小门派的外门弟子慢慢学起,傲骨难直。 不过正所谓,天道无情亦有情。 慕仙之心人皆有之,然真正能登仙者却少之又少。提前鉴定出仙路无缘,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不必为了那没有未来的未来而抛头颅洒热血,拼一路苦楚不是吗? *** 浩日高悬于云间,缥缈的仙气缭绕在亘古不变的石阶周围,衬着黝黑的天梯更显玄妙。 方圆足有近乎百丈的登仙台上,数千风姿各异的年轻修真者们,此时眼中都只剩下同样的渴望和期待。 而作为他们紧盯不放的目标,自然就是那从低到高,穿透白云青天,直刺虚无的通天石阶了。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外形,毫无一丝巧匠精心雕刻的痕迹,简直就像是把碎石堆在一起的简陋设施,但这却是足以决定他们未来最高判官。 ————真是让人觉得讽刺至极。 当南思弦三人终于透过那传送白光出现在登仙台的时候,大部分的修真者都已经开始爬上通天梯了。 或是绝望抽泣,或是欣喜若狂,早就放弃跪倒的人,挣扎着不愿放弃的人,轻易达成自己目标的人,努力直奔最高点的人。 年轻的修真者们,那固执于仙的浓浓气氛,让寡情的寂雪也忍不住侧目感叹。 “那么,寂雪前辈,思弦。苍音就在此,先行一步了。” 秀雅可爱的少女道者微微一笑,手捏拜礼点头示意,便昂首阔步当先踏上了那通天梯。 道意震天,儒风破云。 玄苍音走上天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地认真。 再度到达这熟悉的命运之地,心藏决意的道者,容不得一丝差错,承不下一点失误。 脚步飘忽间,玄苍音默引道儒极元护体,全神以对,只为求得一次不同结局! 但,天道轨迹又岂容他人肆意霍乱。 登时,通天梯之上,仙风呼啸,大音希声惑心神,万钧重力凭空而至,远胜其他修真者数倍! 眼前的玄苍音却神色无惧,一声徒劳,迈起脚步便银牙紧咬,强忍摧体重压直上数阶。 少女道者坚定的意志,爆发出璀璨的光华,让同样身处通天梯上的其他修真者也不由自主地为她空出一条直路。 人之心承道之极,玄苍音神纳天光,一步步,一阶阶,皆是天地灵气爆冲,冷汗伴着坚定散落。 执着尽头,她竟硬是顶着天道排斥踏上了第八阶! 越深的考验带来越深的奖励,不过短短数步登天路,超越常人忍受的天道重压,淬地玄苍音洞真识海更加耀眼,原本上等的资质更是直逼顶级。 “天呐,那姑娘居然上了八阶!”“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本以为我这六阶就已经是天纵奇才了。”“哼,天才早死!” 给她让出路的修真者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炸起了锅。通天梯八阶,即是可入七大门派长老真传的门槛。 据说从这试炼成立以来,也不过寥寥数人达到八阶,没想到居然会在他们这一届又有天纵英才现世! 而玄苍音本人也是不由自主地就地坐下笑开了颜。 虽然她一点也不在意拜入大派的丰厚修炼资源,也对引路师长没什么兴趣,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那里是她必须要去的。 这次能够踏上通天梯第八阶,碍于道脉七玄的规定,她们断无理由拒收自己,对以后行动会有很大助益,不错! 不过与她这边的顺利相比,南思弦和寂雪那边好像却发生了点意外。 虽说跌跌撞撞地也算是踏上仙途,但事实上南思弦本就还未脱开那牢固的宅女脾性。 在心魔世界被狠狠虐待之后,又看到无数比她资质好上不知多少倍的修真者们,苦苦挣扎却难登一阶的样子,被那悲凉气氛感染心中就又打起了鼓,一手拉上寂雪衣角。 道心不稳,个人的无力和寂雪的过于强大,让她失了本就少得可怜的奋斗之心,又产生了身为修士绝对不该有的依赖心。 这样继续下去,她之仙道必再无寸进,到此为止。 ————不能放任她如此堕落。 清秀的眉,因好友的异状而打破了一脸淡然。漠然的话,由隐藏的情绪而震撼了退缩的少女。 “吾,在顶上等你。” 语气是冰冷到无情的疏离,寂雪头也不回,衣袖一拂振开南思弦,径自傲然踏上了通天梯,连眼角的余光,也不肯施舍给她分毫。 只见她才刚刚踩到那黝黑的石阶上,这原本就让修真者艰难无法前行的天道重压,才真正的展示了什么叫恐怖。 如果说玄苍音那会儿是巨石袭身的万钧压力的话,那么寂雪面对的就是足以让整个大陆崩毁的力道,高下立判。 这修真者的至宝,又如何看不出剑者那完全于大道无关的意境。 凡人修仙一途,当奉天道为上,岂容邪魔外道干扰! “渺渺仙途无尽,唯,天道不灭!” 漫天赤白二色靡靡不绝,波澜壮阔,汇聚成万年不灭的大道玄音。 紧裹在浓浓白雾中的云霓之光默默点亮,通天仙路之上乍然霞光透魂,唱响天道威仪。风起云涌间,强势不允剑道修者再进一步。 倏然,乍见点滴淡雅墨色泼洒而出,宛如海上生光,浴日之落,在那无穷无尽的天道至威中,染出一线只属于自己的色彩。 剑者傲骨凛然,玉指横划动念,引沉寂千年的无名墨剑,挟雪晶冷华,再现天地。 世间万物皆有道,天道凭何便要为首? 以心萃剑,以身养剑,是道。寄情于剑,抒意随剑,亦是道。 万般修法最终归于一词,不过,自然罢了。 “道即剑,道即魂,今,吾手中有剑,剑中蕴魂,行吾道之极。”此刻,漠然清冷的吟咏,却彰显着狂傲的自信,“这前行之路,你,挡得住吗?” 寂雪冷眉一挑,墨剑斩风直指苍天,意透九重,踏出的脚步,无回! ————天道又如何? 人,命只由己定。修者,当勇往直前,纵万难而无惧! 前行的美人,是剑与天争,亦是以身布教。 这一幕,深深震在红衣少女心头,勾起滔天豪气,再无一丝怯意。 第17章 琴音剑骨 第17章琴音剑骨 登仙台,通天梯。 伫立于石阶前的南思弦,抬起头来,顺着天梯望去。 是依旧的虚无缥缈,是不变的修士洒泪。 这仙道的前路,太难,太无情,明明只是十阶的天梯,却像是一道绝路,断尽万千修士美梦,让人怆然生叹。 不过此时的南思弦心中却没有任何一丝迟疑畏缩,她握了握拳,就昂首抬步登上了石阶。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的是那唯一的傲然背影,是那只身单剑与天道争辉的美人。 修仙之路,既是康庄大道,也是无边的苦海。 怕吗?想要退缩吗? 当然了。她是在平和时代生长成人的,别说是刀光血影的争斗了,就连普通的言语交锋都败下阵来,只能瑟缩在自己的世界。 但这又怎么样? ————她说了,要在顶上等我。 这长生仙途若有她相伴,纵万千苦难加身,纵路途坎坷未明,那又有何惧! 第一阶石梯,踏上! *** 这所谓通天梯,其实就是飞升上界的前人留给道脉七玄的一件特殊法宝。它的主要作用是以充盈的天地灵气和仙级修真者的留念,鉴别年轻修士综合资质和他们的悟道可能性。 前五阶基本上都是代表,在寿元耗尽前能够修至元婴期的普通标准,之间差别只在最终能够有多接近化神。 而从第六阶开始就不一样了,化神,合体,渡劫,飞升,仙级,这短短的石梯每一阶都代表着一个大境界的划分。不止是资质要求突然增高,就连对天道的领悟也必须达到一定程度。 在这双重要求的限制下,就连无数天资卓绝的大家子弟都只能饮恨止步,更不要提资质差的可怜的南思弦了。 光是对普通修士毫无压力的前五阶一路走过去,南思弦脸上就已经是湿漉一片,红色的衣衫也由着香汗的浸透而紧贴在身上。 好难受。 她大口地喘着气抬首遥望,那清冷的人已经势不可挡的踏过了第八阶,整个人都埋在仙云笼罩之中,几乎就要从她视野范围消失。 距离约定的顶上,还有足足五阶,不能在再耽搁了。 南思弦强压翻涌的灵气,一把抹去额头汗水,动身踏上第六阶。 足过界限,天道显威。 真真正正的大道重压袭身而来,她方才知晓到底为何第六阶会是那么多修真者的终点。 暴涨的天地灵气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冲入她本就不大的洞真识海,远超她能支撑的极限。同时,那之前从未有过的至道重压,也让看不明天道的她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那一瞬间,红衣少女只觉她全身上下,就好像要被巨力碾碎一样发出绝望的声响,但比起*来说,更加绝望的却是心。 这漫天的天地灵气,这漫天的大道玄奥。 她,承不下,悟不通。 天意有阻,南思弦的眼底,没有了执着,没有了坚持,没有了光彩,也没有了希望。 抱歉,辜负了你的期待。可我……真的不行。 这渺渺天道,看不上我这种废物啊…… 真正的她不过是个没用的弱者,既没有过人的天赋,更没有明道的悟性,会有这种结果也没什么意外。 败犬,即使是换了一个世界,亦是败犬,完全没有进步。 低下头,晶莹的泪无法自制地垂落,紧握的指甲深入肉中刺痛了心。 天梯,止步。 “轰!”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前一刻,一道如雪如墨的剑光点亮天际,傲然与那凝聚成昂首巨龙的无尽天地灵气,冲击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南思弦愕然地闻声望去,但见寂雪脚踏剑图铺道,手执墨剑破天光,纵身直上第九阶。 雪色长发随风飞舞,清冷无波的神色分毫不改。 明明头也不回,明明只言不语,她却仿佛被那清冷的训斥重重轰在心头。 ————撑下去,然后,追上来。 胸腔被火热的冲动完全点燃,全身不受控制的挣扎,再咆哮。 南思弦那空无一物的眼眸重又被那一剑,那一人占满,再也无法褪去! 天意有阻又如何?悟不通大道又如何? 她不懂她的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是,她知道的是———— ————不想只能抬头仰望,不想再被那人甩开丢下,想要紧紧抓住她的手再不分开,想要……拥有站在她身边为她护航的资格! 执念,膨胀…… 刹那间,南思弦污浊的洞真识海深处一道赤色锐芒直冲天灵。 早已涨满灵气的识海上空,在神秘的赤色回转下,构筑出虚无的漩涡,更快地,将漫天灵气引入其中,压缩,融合,最终化作扩充识海的本源之力。 可以做到! 红衣的少女银牙紧咬,双目紧盯着天际的绝美剑者不放,拖着濒临崩溃的*,走了起来。 向前,再向前。 远超身体负荷的天地灵气压得她內腑受创,一口口赤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溅在黝黑的石阶上。 原本坚硬如刚玉的骨骼,跟着疯狂的脚步绽开一道道恐怖的裂纹,叫起咔咔的悲鸣,但却从内中透出宛如神剑的光彩。 接近极限的南思弦,在这仙者遗产与不屈执念的混杂,淬炼,升华蜕变中———— 铸,剑骨天成,锋锐无阻。 “这位道友,还请量力而为,勿要为一时之气枉送性命啊!”“是啊!不就是个破试炼么,到时好好修炼,这回上几阶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都是道脉七玄未来的支柱,看着道友如此搏命,同样停在第六阶,无法前行的修真者们自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忍不住出口相劝。 但南思弦听不见身体不堪重压的挣扎,也听不见骨骼碎裂的嘶鸣,此刻的她,眼中只有天顶的寂雪,心中只有不变的追逐。 仙风萧索,古云漠然,缥缈的通天梯上,如今,只为她一人留得满目凄怆。 一步步,是流血淌成泊,一步步,是执念汇成道。 再也没有任何情绪能扰乱她的脚步,眼前的目标,在至真至纯的情绪中愈加清晰,愈加通明。 ————等我,我马上就来了,再等我一下。 “刷!” 一道细不可见的微末剑意,竟无法控制地从南思弦额头窜了出来,护生而旋! 那不是属于寂雪的冰冷味道。灼热而疯狂,又透着浓浓的憧憬和期待,虽然其意尚幼,却隐藏着不容忽视的剑道真髓! 是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只属于南思弦一个人的剑。 “……呵,这一刻来得太晚了啊!”南思弦嘴角勾起诱人的角度,低声自语道。 她这初生的剑意到底算是什么程度的,比之身前天道又如何呢? 南思弦不清楚,也根本没有去思考的余裕。 总之,身体中充盈着全新的力量,甚至让她暂时感觉全身轻飘的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足够了,已经很足够了…… 红衣少女眼底迸射出震慑全场的耀眼流光,冥冥之中,手一扬,以天地灵气做弦,谱一曲越道之音。 伏羲净世曲第二弦·至音无弦! 明心无尘扰,执意化天地。由心的琴曲,声声至神,奏起一幕清雅洗心,倾耳聆听,愕然已是不输天道的异世之响! 弦声震天,揽天下圣华于一身,伏羲传道,震荡苍穹的琴韵,仿若天籁残响,席卷天地。 音攻,剑魂,正在这超越极限的当下,合二为一! 剑亦琴,琴亦剑,伏羲净世之威化进纯粹的剑意,凝一抹不屈红芒,直指天梯顶峰! 势不可挡的威势带着坚毅的脚步,踏过六重,踩上七重,却好似还远远不想放弃。 当然了…… 她唯一的目标,不是试炼,不是天梯,而是,到达那人的身边。 ————只是第七重,不够啊,远远不够! 然而,早已重创的身躯,经不起再多的勉强,初生的剑意无法持久,超越境界的琴曲亦怎能永奏? 通天梯第七阶,这便是现在的南思弦的极限了。 红芒尽散,将仙气缥缈的登仙台染上一层瑰丽的赤色。 再也支持不住站立的她闭上眼,无力地坠向冰冷的石阶,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饮恨。 那个人站得太高,太远,是她怎么伸长手臂也绝对触不到的遥不可及。 ————太过分了。 滚烫的泪水混杂着些许赤红黯然垂下,落处却是一片莹白柔软的女人胸膛。 “本以为这次能见证奇迹,真是可惜了。” “那人竟然又下来了!” “明明差一步就要登上十阶天梯了,是不是头脑有病啊!” 嘈杂的呼喊声伴着温柔的怀抱,扰醒了独自沉入内心世界的南思弦。 本该砸倒在冰冷石阶的她,正被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紧紧抱着,以凛然剑意,遮去天道重压侵袭。 雪色的发,如玉的颜,是那个看似无情的剑者,是那个她无论如何都想要抓紧的重要之人。 未曾想过的奇迹,彷如梦境。 “此剑虽锋锐可佳,然,追逐、憧憬之意尚缺一分自信,一分霸道,还需时日加以锤炼,勿要懈怠。” 什么嘛,明明是这种感动的场景,这冰块就知道剑剑剑的,都不知道关心人家一下吗?! 清冷如歌的训话说明了眼前之人并非错觉,南思弦心中虽是逞强的抱怨,但眼底那丝甜蜜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错了。真的错了。 虽然她确实是站得高走得远,但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啊———— 若是自己攀不上高峰的话,那她就会下来,若是自己追不上她的脚步的话,那她就沿途而返。 这样理解,应该可以吧? 南思弦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翻涌的得意,开口撒娇道:“你不是冰冷冷地说什么顶上等我吗?还甩我手!怎么这就下来了?嗯?” 是心疼了吧?肯定是心疼了吧! 想着这家伙终于也开始对自己有点感觉了,她一头扎进寂雪怀中,眼睛笑得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满溢着幸福。 “……” 虽说确实是看到她受伤有些担心,但眼看着南思弦那满脸恶心的贱笑,寂雪就实在是不想承认。 “哼。”她侧开头掩住那染上瑰丽微红的脸,冷声说:“吾,所立之处,便是顶上。” 南思弦心知寂雪此言怕是不虚。 越是相处就越是能够明白她的厉害,若单论剑道巅峰,这茫茫南明界,恐怕难有人可以与寂雪一比了吧? 不过现在嘛———— “你别以为错开头就看不到红脸了哦?”红衣少女咯咯笑着说道,“你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呢,死傲娇!” 第18章 和一个冰块相处真的很累心 第18章和一个冰块相处真的很累心 “傲娇……?”寂雪面色带着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两个字要是分开来说的话,她倒是都懂,可这连贯在一起用作形容的说法,她却未曾听闻,不知其意。 “就是二次元用语啦,用来形容你很可爱的。”南思弦满心都是忽悠之意,但一不小心就又用上了不该用出的词语。 刚说完之后,她自己也很快地反应过来,开口就想补救:“不,我的意思是说……” ————好痛!全身上下都好痛!就像要彻底散掉一样的痛! 话未出口,原本想从寂雪怀中站起来的南思弦,反而是身体一沉,重又砸了回去。 这是当然的事了。 顶着那么恐怖的天道威压,硬生生地往前冲那么远,致使骨骼碎裂,内腑也遭受重创。 偏偏就这种身体状况,还胡乱动用灵气融汇新生的剑意发招。 倒不如说,她现在居然还没死掉才是奇迹吧? “凝神静心!” 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愚蠢,居然因为口角而一时忘了帮南思弦处理伤势。寂雪小心地扶着她坐下来,双指点在她锁骨间的气穴处,认真地说道。 “……可能会有点痛,你,准备一下。” 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也就是个治伤,难不成还能比现在这样快死掉似得疼不成? 满头冷汗不知不觉滴如雨下,南思弦也没多想就面容扭曲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动手。 寂雪看她点头,当即也就不再多做迟疑,动念引气,直入南思弦身体之中。 而她这一动,红衣少女才终于明白,这一向废话很少的大冰块,为什么会特意说上一句可能会有点痛。 可能……?有点……? ————见鬼去吧!这根本就是她喵的要人老命啊! 如果把痛苦顶级设定为十来定位的话,她之前折腾自己造成的骨裂和内脏损伤,最多也就是给个八分。 可寂雪这奇葩的什么治伤,就好像用剑气从内部凌迟她一样,起码也要有个一百分! 该不会,这家伙是在悄悄报复她吧! 南思弦疼得脸色从白变到绿,从绿变到黑,然后从黑又变成白,心中以绝不重样的独特骂街方式问候起来。 不过这倒真是她想多了。 寂雪要真的想报复她手段也多的是,犯不着这样麻烦的。 之所以这次治伤与之前不太一样,一是她这次是真的伤太重了。体内的几处损伤如果不能及时治疗,还真的可能因此丢掉小命,所以得下点狠手才行。 二则是离开了听风谷之后,寂雪剑中的那股凶戾丧气和杀伐血腥,再也不能轻易地模拟出滋养的生之意。 现在她所采取的方式,就是用那死亡弥漫的凶恶剑气,沿着南思弦需要治疗的部位不断流过,激发她本源灵气面对死亡的反射,强制逼迫它们发挥出疗伤效果。 然后就很好懂了吧?那般残酷的用死丧剑气在少女体内窜来窜去,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啥事都没有吧? 总之呢,反正就是伤可以治好,但是疼却是免不了的。 于是,就在这南思弦有口不能言的凌迟待遇中,时间以她想要诅咒的慢速度一分分溜走,来到了黄昏时刻。 功成剑气散,惨剧始作俑者的寂雪,脸色尴尬地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南思弦,解除了对她的限制踟蹰着开口道:“……你,可还好?” “很疼。” 南思弦黑着脸,直视着她那对紫眸说道,语气平静地让人害怕。 “……” 面对着她这样的眼神,那强到逆天的剑者竟是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说,我很疼!” 遭难的她没能得到应有的安慰,南思弦不甘心地身体前倾,进一步靠近寂雪语气加重地重复道。 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不会轻易翻过这一页了。 “抱歉呢,初次动用,吾,也没想到会……这么疼……” 心知这招应该是真的很疼了,寂雪口中歉疚地说着,头部微转就羞褐地想要避开南思弦那死鱼一样迫人的视线。 但是早已看透她动作的南思弦,却是抢先一步发言道:“我拿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居然还拿我当实验品!我好心冷哦。” 双手颤抖着按在前胸上,她哀怨的音调配上那泫然欲泣的小脸,显得分外惹人心疼。 话中七分真,三分假,尽显骗术精髓! “吾,绝无此意。”完全败下阵来,寂雪认命地哀叹一声,幽幽地轻语,“但,此次实是吾之过,要如何补偿,随你吧。” 南思弦小心机得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丢掉了那装出来的满脸哀伤,兴冲冲地问:“真的?真的?什么都行?” “……都可以。” 尽管对方暴露了并未像刚才表现的那般可怜的事实,但知道那痛苦肯定不假的寂雪,沉吟了一声还是应了下来。 “那,那我能像家人那样亲亲你吗?” 南思弦满怀期待地说出了早就妄想无数次的要求,紧张地看着她。 她会答应吗?已经特意加上幌子,应该不会有特别的怀疑吧?不过她连个拥抱牵手都害羞的不行,还是可能会拒绝呢。 “……” 寂雪闻言一怔,满脸愕然地望着南思弦陷入了沉默。 扑通扑通。 她那千年不改的心跳,今日又是因着南思弦的话,骚动起异样的喧嚣。 家人啊家人。这对于她来说,真是个十分十分遥远的名词呢。 遥远到……已经忘了他们的容颜,忘了他们的声音。 要说唯一忘不了的,也就只剩下那让人悔恨自责的血红了吧? 那绽放于万千竹花拥簇下,曼雪纷飞中,惨无人道冷酷至极的血红杀戮。 寒气袭身而来。 白玉般的指尖微颤,只余哀叹的回忆,蚕食着寂雪的温度,使剑者沉默不语,许久许久…… 然后,在南思弦都快以为自己被无声拒绝的时候,冰冷如雪的那人,再次开口了。 “若是额头的话……可以。” 那几乎细不可闻的弱弱应答,其中包含着追忆,包含着歉意,又似包含着一丝期待。 再冷酷的惨痛,亦是,遮不住曾经萦绕在身的暖意。 南思弦喜出望外地瞧过去。 只见,淡漠如仙的美人静静闭上眼,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纤长的玉指紧紧捏着衣角的毛绒,等着她,诱人至极。 如雪,如墨…… 她的心口几乎随着这炫目的一眼紧绷到无法呼吸,却又因着本能冲动而放松,半梦半醒间抚着寂雪的脸,靠近,再靠近。 带着淡淡清香的吐息已经打在脸上,就连来自对方的柔软冰冷也已经微微可以感受到。 再往前,便是真正的红唇相接,便是她朝思暮想的美梦。 停不下动作,分不开心神。 即使,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南思弦也控制不住自己。 可惜的是,不过是唇瓣触及的一瞬间,寂雪便猛地睁大了眼睛,面露恼怒地瞪向南思弦。 说好的是亲额头,这无礼的家伙,竟……竟是要…… 尽管之前有过几次意外接触,但这,明显是透着不同的意味,危险,而又诱人。 扑通,扑通。 片刻后退数步,寂雪一手捂在唇上,心脏加速地跃动起来,仿佛不知从何处来的小鹿,就要活蹦乱跳地冲出胸口。 这是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感觉,是自从与那红衣少女结识之后,才逐渐明确地奇怪思绪。 时而甜蜜,时而苦涩,种种纷绪无时无刻地扰乱着她清冷不变的剑心,让原本纯粹透彻的剑声带起些许杂音。 简直就如同久病缠身的顽疾,想要将之拔除,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啊,真是,讨厌———— 结果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之下,她只得把这莫名的烦闷发泄给南思弦,冷声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语气中暴露的是,厌恶而无情至极的寒酷,是与任何人都无关,只针对自身无力的深恶痛绝。 但是……他人又怎能明白呢? 对于正面这问话的南思弦来说,寂雪的表情和语气,都明明白白地显示着无比的嫌恶,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后悔起来。 女人对女人有好感,这在她看来应该是不合礼数,违背伦理的吧?而想要对她做出这种事的自己,肯定也是很恶心的吧? 这也不怪她,就算是在现代,同性之间的感情也很少能够得到认可,通常都会遭到亲友的反对和排斥。 更何况,寂雪和她最多也不过就是朋友关系,就像之前系统提示过的那样…… 数不清的念头在脑中闪过,想到后面南思弦忍不住开始不安,火热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她越是望着那女人清冷绝美的样子,就越是会产生一种怪异的罪恶感。 即使再想要和她成为更加特殊的关系,把她那样的存在,拉入这备受非议的境地又真的好吗? 这种疑惑与自责,让南思弦心虚地怎么也抬不起头,紧咬着嘴唇,整个人显得苍白而瑟缩。 她声音低沉地开口说道:“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寂雪的陪伴已经像是习惯一般,一点点地侵蚀到她的心神,她的灵魂之中,再也抛不开。 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就算只是一幕可悲的独角戏…… “不!吾……不是这个意思。” 南思弦卑微道歉的样子,让寂雪更加慌乱到手足无措。 她直觉感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挽回少女眼中的光芒,但却又毫无头绪,这种事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太多了! 要怎么做才好呢?她想要的,自己能给的,又是什么呢? 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是个很荒唐,又很莫名其妙地想法,但,应该也是她现在唯一的手段了吧。 想做便做———— 寂雪指一旋扫开垂落的发丝,微一躬身低下头来,便将那冰冷而又湿润的唇瓣,贴在了南思弦的唇上,然后火烧似得飞快分开。 浅尝辄止的一个轻吻,甚至比起母女间的亲昵还嫌不如。 但这个吻对于南思弦来说依然是天大的惊喜。 通天梯上的仙道烟云化作一层迷蒙的薄纱,晕在她被喜悦和震惊摄住的脸上,宛如梦境。 可是,必须要确认才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思弦急促而颤抖地问话,打破了同样羞臊的两人之间的寂静。 “……” 雪色的剑者却扭开了头,任性地再次逃避了:“吾……不知道。” 然后,就在南思弦锲而不舍的打算追问时。 天辰已至,古朴的通天梯冒起一片白光,将其上所有人笼罩于其中。待得光芒退却之后,满是修者血泪的通天梯上,竟再无一人。 只剩下一个得不到回答的质问,和一颗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回荡在虚无之中。 飘摇,沉淀。 第19章 旧人何笑 第19章旧人何笑 月明星稀,仙气环绕的数间木屋外,唯有漫天的黑夜,画一抹寂静。 此处是能够达到通天梯六阶以上的修真者,在明天正式拜入山门前的暂居之所。 而踏过通天梯的洗礼,他们基本上也都忙着融合吞吃下的精纯天地灵气,和巩固自己在那里悟得的一点天道法则,没有时间分神其他。 如果说有不合群的人存在的话,那也就只能是眼前这个轻倚在树干上,对月静叹,以血牧剑的白发女人了吧。 美人如雪,剑如墨。 这一人一剑,明明是寂静无语,却让人总觉得移不开眼。 即便是星斗璀璨夺目,亦分不得半分视线。 不过若真正说来,今日寂雪的表情,似是与往日那冰冷的疏离淡漠,有着绝对的不同,显得有些心事乱神。 蓦然间,剑上血光已黯。 她收回了还残余着点点鲜红的手,满心茫然中,下意识地便点在了那诱人的唇上,眼中浮现的是某个红色的残影。 白天的事对南思弦,对她,都是意料之外的麻烦。 虽说她好不容易在玄苍音的帮助下,蒙混过去,让南思弦先专注到修炼之中,但她自己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那个是吻吧?她怎么会一时冲动就做出这种无礼动作呢? 寂雪从小便从来没对感情这方面有过接触,成为那轮回者手中之剑更是以寡心无情著称,就算坠落到这南明界也不过是识得一个朋友罢了。 她连与正常男性的交往都没有过,更何况是和女子了。 可是昨天,她和一个自认为应该算是好友的小女孩,在奇妙感觉的牵引下接吻了。 只是简单地唇齿相接,连更亲昵更深入地交缠都没有,她就满心像是藏了小鹿一样,静不下来。 似乎在结识那个南思弦之后,她无波的心境,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静如止水。 那千年未有的别样感情,如决堤的洪水般翻涌而出,猛烈地将她卷入属于别人的洪流中,几乎无法喘息。 寂雪站起身来,看着千年不改冷色的墨剑,怔怔地呢喃道:“吾……究竟是怎么了呢?烦闷,却又……” 未完的话,不能继续。 心乱如麻再难自抑,她能做的便是———— 玉指点墨痕,舞剑抒意! 然而,就在她握上墨剑的那一瞬,只感到心口一阵阵地剧痛传来,宛如毒虫噬心。 “咳……”口呕朱红,身形摇晃不稳,寂雪竟是连剑都握不住,只能任其坠落在地,溅起浅浅的一片灰尘。 本就因离了听风谷而难以压抑的“那个”,在她先是开剑元之封强行动招,又纳数千怨魂侵体之后,终是剧烈反扑起来。 这时她最该做的,便是尽快赶回听风谷,静养疗伤了吧? 但,寂雪却不想这么做。 不止是因着答应了南思弦护她到拜入门派,更是因为心底那丝自己也搞不懂的留恋不舍。 ————现在,还不能回去。 她眼眸中锐光一凝,指尖引气,剑意挥洒间,重又牢牢锁住几处要脉,暂时抑制住身体异状。 突然,一声娇媚的轻呼于静默的云雾中响起———— “哎呦,我的……大剑仙。数百年不见,你怎的变得如此狼狈了呢,嗯?” 温和语调藏着深深的愠怒和厚厚的恨,天外一人,身着紫金道服,秀美绝世,踩踏月光之路走来。 过于耳熟的声音,让喘息不停的寂雪抬头望去,不过转瞬,她整个人就如同被冰封般,不自然地僵住了。 “……是你。” 眼中所见,是她来到此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打破她那孤寂宿命的第一个朋友,亦是……她于此世最大的遗憾。 “你,怎会在此?那之后,还好吗?”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紧捏的指节绷紧凸显着苍白的弧度。 “还好吗?还好吗?!当然是好了。” “我青霜落一介气运尽消,无缘飞升的散修,能得嫁入第一大派登仙临道为尊,仅一人之下万千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一身修为亦直逼渡劫罕有人敌。” “谁能说不好?又有谁会说不好!” 那紫衣的女子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越来越上扬的音调,越来越明显的激动,却透露出她的心口不一。 而对于灵觉惊人的寂雪,更是分明的感受到那种在绝望中沉沦的感觉,那是千年也化不开悲哀,绝望,以及自暴自弃。 再联想起曾经那个艳绝天下,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女,强烈地反差让寂雪心口一寒,再也说不出话。 寒夜,愈发显得凄冷,缥缈的云雾,遮住了皎白的月光,一瞬之间,淡漠的剑者眼中是前所未有地阴霾。 旧时念涌,却是道无情,触眼,唯剩沉默无言。 “哼。陈年老话放下不提,你以为你那样在通天梯乱来,若不是昨日恰好轮到我来掌印,会能这么容易了事?” 青霜落来找寂雪自不是为了扯那点旧事,用对她另一个问题的回答重新打破沉寂。 “……抱歉。” 原来如此。 难怪她正面挑上通天梯创者道威,结果堂堂道脉七玄竟是无人出来阻拦,原来是她…… “口舌之词可不好使,你若真心致歉,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过于生分的语气,敲在耳边,印在心中。 努力地站直了身体,寂雪默然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要如何,你说。” 云散月出,青霜落湛蓝的双瞳直视着她的眼,似要看透她的灵魂,口中所说,是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强求。 “把那个叫南思弦的小姑娘交给我。” 她现在所处的登仙临道,正是之前灭了南家的那三个元婴修士的门派,她会想要继续除掉南思弦,夺取那隐秘的宝物也属正常,只是…… 寂雪蹙了蹙眉,明知不该多言,还是忍不住教训道:“无端灭南家满门,已属过分,你勿要再犯错了。执三尺青锋……” 可惜话未完,就被那紫衣的女子接了过去。 “够了。执三尺青锋,扫世间不平,以正气浩然,证剑心无悔。确实我曾经这么说过,但那不过是看不清现实的妄想。” “修真界的规矩便是弱肉强食,况那藏污纳垢的南家可不是什么善人,为了苍生,便是我不做亦有他人会去做,那为何不把优势全握在自己手中?!” 青霜落一脸嘲讽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而且,这种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根本就没有说服力吧?” 冰冷的言语,锋锐如刀,直插寂雪心口,血流不止。 本就站立不稳的剑者浑身一颤,眼中黯然,亦更添数分。 是啊。双手早已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她,恐怕是这世间最没有资格如此说教的人了。 “这世道,实力就是一切。正如你杀我派三大堂主以及门下无数弟子,我也没有追究的打算不是?” 青霜落摊了摊手面容扭曲地说。 “另外我倒是很好奇,南思弦那资质差悟性差,只剩脸好的小姑娘,到底是凭了什么,居然能迷得大剑仙你踏出听风谷,床上功夫?” 语出污秽不堪,言中满是鄙夷粗俗,本是带着几分愧疚之意,任她讽刺的寂雪,不知为何,再也无法忍耐。 “住口!她不是那种人。” 清冷的呵斥伴随着杀念起意,寂雪双指化墨,凝实的剑气直指青霜落咽喉,点出一道红痕。 “挚友蒙难,吾,不过是情非得已罢了。” 挚友蒙难,情非得已?!真亏你说得出口,真亏你说得出口啊! 眼中波光粼粼,青霜落一把抓住寂雪点向自己的手腕,压抑着满腔不知为何的感情,大吼道:“哈?你这人也有情?!” “若真有情,那日我家遭逢大敌,你在哪里!那日我被逼嫁给那个恶心的老头子,你在哪里!我每日以泪洗面,数百年间,只等你救我出苦海,你,又在哪里啊!” “同样是家族蒙难,同样是绝望的祈求。” “为什么,什么也不知道的她,可以让你不顾一切?!为什么,放弃了逆天气运,只为常伴你身侧的我,反而什么也没有得到落得如此下场!我……到底算什么?!你告诉我啊!” 压不下的绝望敲击在心,止不住的哀怨透彻入魂,嘶吼,宛如着魔的落魄。 昔日的挚友,以难以表达的悲痛方式申诉着。 她的样子看起来是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像是身处泪水爆发的边缘,不变的,只有心中无边的黑暗。 无言以对。 那时的她还没恢复到足以踏出听风谷,那时的她还不能理解失去友人的可怕,理由硬要说的话有万千之多。 然而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坐视青霜落出事,从未有过插手之意的事实。 愧疚,无奈,难过,皆于事无补。 “抱歉。” 还是只有道歉,寂雪面对眼前的控诉什么也做不到。 “……算了,还抱有期待的我才是蠢吧。”青霜落心中一寒,神色暗淡地一把甩开寂雪的手,抿着唇说,“你,定要护那南思弦是吧?” 任谁都能听出的寞落和嫉妒,眼前女子的表情根本压不住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 若非她的要求是那样,身为旧友,就算她是要寂雪只身赴火海,也理当退让,但是,涉及到南思弦———— “是。有吾在,无人可伤她。” 雪色的剑者闭上双目,高高仰起头,任夜风铺面,语中坚定,分毫不改。 “好好好!”掌管登仙临道的霜落道尊,怒极反笑,恶声放下狠话,“既如此,我也说了。” “登仙临道绝不放过南思弦,就算她拜入道脉七玄哪家都是一样!你若敢离她回谷,我便倾尽全力杀她,唯一方至死方休!” “一身滔天业障无处镇压,我倒要看看如斯寡情的你,究竟肯为她撑到什么地步!” 道心震天,引万千神音垂落,终成印记。 美目含泪的青霜落,竟是为了这种小事立下心魔誓,言出无改。 最后一眼将这人无情地样子深深印入眼中,留作百年警醒,紫气环绕的修士再无任何留恋,衣袖挥洒间径自乘云而归。 旧情随风散…… 直到那点紫华消失在天际,寂雪才缓缓睁开有些湿润的紫眸,哀叹一声,喃喃自语。 “这又何苦呢。” “你,既小看了吾,亦小看了思弦啊……” 第20章 突然一发就是三章 放一起 第20章各种小妖精都别想威胁本宫地位 缥缈之境,虚无之遥。一望无际的烟云遮蔽了视野,让聚集起来的修真者们只能看到远方雕刻着道韵阵纹的片片青石台。 下一刻,乍闻天鸣古谣,仙音破空。 一个巨大的道字,自九天之上辉煌耀世,一个脱俗的道者,踏漫天彩霞逆光而来。 紫金的衣裹着清圣的人,以白玉的发簪挽起满头青丝,手中如意悄不做声,扫空万里遮目烟云。 来者正是……道脉七玄魁首,登仙临道的霜落道尊! 在场的年轻人们此时再也装不下去那身傲然,几乎人人都是换上一脸的崇拜,要不是碍于强者威势,恐怕早就窃窃私语起来。 那可是霜落道尊啊!与什么金丹修士元婴修士完全不同,是世间少有的几位合体后期大神! 没想到这届为他们接引的会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岂能不让人自豪,岂能不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 当然,既然称之为几乎,那么自然就是有些例外掺杂在里面。 一者红衣如火,对这些什么大派完全不了解的穿越者姑娘,只觉得眼前这大姐有够能装。 一者翠色似竹影,掌纳道儒精粹的仓鼠少女大反常态,望着合体前辈的眼中只有鄙夷和厌恶。 一者黑白交融再难分,如雪的美人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疏世,眼中却因着那抹陌生的紫染上几分哀叹。 世间万苦,总是沧海桑田,人,终是从指间滑落,无法回到从前了。 寂雪望着不同以往的青霜落,神色一黯,不自觉伸向墨剑的手,却在意外间被人抓住,传来直透心底的火热暖意。 十指相交紧紧缠在一起,绝不肯轻易放开的固执,以不输心头失落的念想,升温,再升温。 直到填满了空虚,驱散那无边阴霾。 怔然凝目而视,果然便见那满脸讨打的南思弦,得意地嘿嘿笑着,吐了吐舌头。 ————这孩子,在察言观色这方面也许出人意料地有天赋也说不定。 莹白的指尖,分出一道细微剑气,轻轻刺在南思弦的手上,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浑身一颤面露苦色。 挥袖甩脱红衣少女的寂雪,冷傲地负手而立,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那点化开的红,醉人心脾。 她们两人这等小动作自也没逃过青霜落的注意,她倒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挥手点亮了青石台上的刻字。 反正,也不过是两个无聊的人罢了。 等到那人的剑意,再也压不住浑身业障,到时再看你们还能如何。 虽说她逞强的如此安慰自己,可从如意上传来的那股可怖巨力又是为何呢? 而且,原本就只是该由她门下弟子来做的接引任务,日理万机的她,又为何会亲自前来呢? 没人能知道。甚至就连青霜落她自己,恐怕也不清楚吧。 总之,年轻的修真者们踏入道脉七玄的时候,终于是已经到了———— 登仙临道,清宵倚竹,封灵剑派,洗剑阁,红缨斋,苍崖,徽圣崇华……以中心为分界,以地位高低排列,青石台点亮的文字正是属于道脉七玄各个门派的名号。 而这些青石台上的古朴阵纹,也即是将要载着新人们通往各大门派的传送阵。 经过了通天梯试炼的修真者们已经有了踏入仙门的资格,接下来就是看他们个人意愿,前往想去的门派拜师了。 “传送阵法已开,尔等可各自踏之前往目标,但,本尊要再强调一点,你们的机会只有一次,入门无悔,可要细细考量好了啊。” 青霜落满眼恶意地紧紧盯着南思弦,话语中透着不详的气息,冷声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以南思弦踏上七阶的水平,肯定是要在七大派里选一个加入吧? 届时她身为堂堂登仙临道的道尊之一,求另外几家的朋友暗中为难一个资质差劲的门人又有何难。 她早就准备好了,不管南思弦要去哪派,立刻就与他们联系,让她再无出头之日。 你以为,有那人护身便想轻易踏上仙途么,真是……做梦! 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容,青霜落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们,只等她走入自己编织好的罗网。 而其他的修真者或多或少也抱着点点好奇的心思,想要看看登上通天梯七阶八阶的这三人到底会选择哪派,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给了她们。 “呵,大家都很谦让呢。那么,思弦,我就先出发啦。” 似是被这古怪的气氛惹出几分笑意,玄苍音可爱地嫣然一笑,双手一躬,复又转过身来,笑意尽敛,认真地盯着寂雪那对紫眸说。 “如斯业障缠身,就是那些佛修亦不敢胡来,你也不要再太过勉强自己了。” 眼中的情,语中的味道,是辗转千年,亦分毫不改的永恒。 那满目浓厚的关怀,即便是寂雪,也无法不动于衷。 她同样认真地盯着玄苍音,直到南思弦有些泛酸,方才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世道坎坷,从不由人。然,吾会注意。” 既已出口,便表示寂雪她已铭记心中,玄苍音十分明白这点。 虽然到时要是扯上南思弦的事,她肯定会胡来,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嗯,寂雪前辈,有缘……再会!” 踏出的脚步再无迟疑,不变的坚定无需回首,突破通天梯第八阶的本届最强者,玄苍音就这样凛然地走入了青石台——清微玄脉! 她的选择一出,现场登时再也压不住愕然,纷纷吵闹起来。 “怎么可能,是不是我看错了?那姑娘去的好像不是七大派啊!” “……清微玄脉?那是什么地方啊,根本就没听说过?” “我听过,好像是个在九龙险地附近的小门派啊,里面也没什么厉害人,最强好像才元婴!” “这不是浪费死了么?她可是能拜入七大派长老亲传的水平!” 唯有青霜落却眼中一凛,心中算计起来。 这姑娘很怪,明明骨龄显示正常,亦没有被夺舍的迹象,但她那手道儒双修的功法,简直就像是经过万千年锤炼的极致,即使是自己也绝对做不到她那般流畅。 现在又放弃加入七大派的机会,去了那个负责镇压鬼帝的清微玄脉,必须注意才行了。 不过,他们这一波满心不解和不甘的呼喊还未结束,就必定要为下一波意外的到来而震惊。 既然玄苍音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烟云之末,那南思弦她们也该动身了。 “可想好了?” 寡言的寂雪眉一挑,难得地率先开口对南思弦询问道。 “你又是这样!” 南思弦还因为她和玄苍音过于暧昧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嘟着嘴,声音倒是又带着点,别样尖锐的味道。 “明明都要分开了,就没有一点不舍吗?!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痛不痒吗!” 相伴守护的约定,只到入门,便已完结…… 以寂雪的水平自也不肯拜入这些什么修仙门派,想来就算历练什么的也很难相遇了吧? 接下来,就是分别的时候,人家正伤心呢,她居然还在催催催!真是冷血! 红衣的少女尽管很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但却还是不争气地难过起来。 “……” 默然无语,寂雪竟不知何时便忘了,之前南思弦只是请自己护她到仙门择徒大会结束这件事。 对于她来说,是约定之事已达,该当分离之时,已至近前。 原来,她一直在为这个而忧心吗? 难怪那般活泼的她,今日却是沉默地比吾还犹胜数分,只因,吾将不在? 霎时间,心间暖意上涌,鸣吟的墨剑几欲出鞘起舞,如雪的剑者,险些就毁了那一脸冷肃。 “吾,何时说过要走。” 寂雪抬起头,有些无赖地将原本的约定给否认掉。 南思弦愕然地反问道:“可我不是说让你在择徒大会之前保护我么?” 难道她的意思是……再也不走了?要陪我入门?不会吧?! “然后?”清冷的语调带着引导的意思,让南思弦莫名其妙地回想起当日对话。 “然后你说……啊!” 想起来了。这家伙当时是说仙途路难,她和墨剑以杀相护,真的从未说过这就要走!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再也没有什么惊喜比这更让南思弦激动了,少女的眼几乎笑成了一道弯月。 “你真的不走了?真的真的不走了?真的真的真的不走了?” 幸福的尽头,便是美梦太过甜的忧心,她不得不傻傻地重复着问道。 “吾,从不骗人。” 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家伙得意忘形的样子,寂雪无奈应下的同时,又是一道剑气点在南思弦额头上,助她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能启程了?” “……好冷,别再拿你那剑气戳我了!走走走,我们立马就走啊,嘿嘿,嘿嘿嘿。” 南思弦估计是再怎么也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这个绝学了,她才刚被戳了一发就又恶心地笑着挽上寂雪的手臂,拉着她走向传送阵。 ————罢了。便由她去吧。就现在,就这么一会,让吾放纵,就这一会儿吧。 心中哀叹一句不幸,却也是藏着无法自知的甜,寂雪收回了口中的训斥,干脆地放任那红衣少女动作,认命了。 灼火透神,心牢梦锁片刻散,凝雪融,道不出今朝为谁落。 千年的冰冷之姿,却已压不下那抹星火点起的心绪。 只剩下,红色的影压着墨色的剑,拥着雪色的人,终于消失在那传送的白光之中。 然后,傲然的缥缈之境,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奉明剑派?!奉明剑派是什么鬼啊!玄苍音去的清微玄脉尚还算有人知晓,可她们两人去的这奉明剑派则根本就没人听过! 连续三人都放弃了进入七大派的机会,年轻的修真者们简直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才是傻的,彻底呆愣地不知所措。 也幸好他们这时候都被震傻了,否则要是有任何一人,回首看到那人满脸泪痕的样子,恐怕是所有人都会被灭口吧? ————那像是被抛弃的女子一样哭泣的,可是堂堂登仙临道的霜落道尊! “奉明剑派……竟是奉明剑派啊……你还记得……你居然还记得……” 压抑而隐忍的抽泣声。那无上的道尊,紧握着拳,仿佛在拼命压制心中的痛楚一样,颤抖。 原本,该身处她身边的,不是那个资质差到难看的红衣女子,原本,那该是属于自己,属于青霜落的位置……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唯剩那残缺的记忆,折磨在心…… “哦?剑上修为,可与吾一战?” “是啊!奉明剑派是曾经仙人下凡开创的门派,虽然罕为人知,但我家还有记载呢!等我学成明意剑,就算是大剑仙你也一定会吃惊的!” “那,吾便等着看,看你那惊人之剑。” “嗯!” 笑颜如花的少女,千年不改的约定,这一刻,皆如噬心的蚁,咬入道尊的心,直至鲜血淋漓。 明晰的过往,纵焚尽追忆,亦抛不开,舍不下,忘不掉。 可惜,变调的心音,再也听不得落雪的哀吟,历尽沧桑的旧人,再也触不到墨剑的真意…… 第21章忘云剑尊 缥缈的九天之顶,高峰直指远空,若立于其上,就连那天际云海,亦彷如触手可及,尽在只掌。 真是想不到,那毫无名气的小小奉明剑派,竟是建在这等超俗绝尘的苍梧山巅,绝美意境,犹胜音华山登仙临道数分。 然而,此刻立于其上的两个傲然身影,却是维持着同样冰冷却不同味道淡然,丝毫无心于景秀风光,清澄的眼中,唯有……剑! 一双眼,似是千年绘卷,数尽万世寂寥,终在自封的囚牢中,沉淀,升华,尽付一口墨玉,唯心,唯我。 一对眸,恰如通透宝石,映照人间苦乐,却留不下一丝残痕,洗礼,蜕变,成就一段青竹,无心,无我。 寄情于剑的雪色剑者,正对着倚剑忘情的仙道剑修,千年来第一次有了拔剑厮杀的兴致。 风中的轻响,是心,为剑道争锋而躁动,是剑,为难得敌手而鸣吟。 原来那人,果然并未骗她,原来这奉明剑派,真的有她值得一听的剑心诉语…… 不过初见数息,寂雪几乎就要压抑不住墨剑的嗜血,不,是属于她自己,那发自灵魂最深处的苛求。 顿时,墨色染缥缈,倾雪遮云海,澎湃地战意与肃然不屈的青竹之魂激荡在一起,震得远空处处是云气翻腾,有如巨龙闹海! 但,可惜,不该是此刻———— 一声哀叹引万千剑意消散于无,寂雪面色遗憾地拍了拍腰间墨剑,压下血液中的渴望,微微垂下了眼。 “嗯?你不想动手?” 那人声音轻柔又带着成熟的磁性,本该沉寂的语调亦带上了意外的味道。 手执青竹剑的男人眉眼皆冷,身着一身白色的布衣,淡淡地站在云海之巅,看似望着寂雪,却又看不进任何特殊的感情。 仿佛,天地万物,在他眼中不含任何差别。 “想。”寂雪眼犹未抬,指尖点起一道清凉,划过有些升温的眉间,然后负于背后,“但,现在的你,还不行。” 她想要的,是至极无缺的剑决,容不下分毫污点,亦忍不得一丝遗憾。 “你可知你是在对忘云剑尊,一个飞升期剑修说话?” 真是语出惊人,没想到这个白衣男人竟然是飞升期的剑修!连那七大派隐藏的老祖恐怕也没有飞升期的存在,更何况他还是剑修,这几乎都可说是一步成仙的南明界最强了吧? “吾只知,眼前的剑,为重伤的人而褪色。” 便是飞升期又如何? 寂雪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心中所感,唯有那惊天的剑意,靡靡的剑音,不屈的剑魂。 “你那身体便又敢称无恙了么?” 心知自己的伤势如何的忘云剑尊,倒也没因寂雪的无礼而动怒,反而是眼一凝,直言出口。 这姑娘一身业障硬以精纯剑元压制,又有近万怨魂缠身催体,这种随时出事的身体,竟还因别人的伤势而收手。 “于剑无碍,自然无恙。你,又如何?” 寂雪眼神瞟过旁边一脸木然的红衣少女,嘴硬地含糊其词。 南思弦尚在身侧,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承认有伤在身,而且此话也不假,她出剑没问题,就是出剑后可能有事而已。 而那忘云剑尊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旧伤也不知从何而来,但可以明确知道地一点,就是平时战斗大概没问题,剑上极端时,绝对无法完美发挥。 ————若只是这样地胜负,毫无意义。 “哼,小姑娘家总是牙尖嘴利,只望我恢复之时,你还活着吧。” 忘云剑尊明白她今天是肯定不会动剑问杀了,尽管兴致难掩,也只能收归青竹剑回体,放弃劝说。 “说来,今天是仙门收徒之日吧?你这样的自当不会是来拜师的?” 一时起意,荒废时间许久,这时方才想到正事,忘云剑尊有些疑惑地看着寂雪问道。 要是什么时候这新入门的弟子都这般逆天,那他们这道脉七玄还会怕个什么劲天榜预言,灾祸敢来一剑斩了便是。 “剑出,护友。” 寂雪面对这站在修真界顶点的男人,傲气依旧,只是想到自己目的,眉睫闪动间多少有上些许不自在。 她这话倒还可以接受,忘云剑尊点了点头,终于才把视线投注给那快要爆发的南思弦:“嗯?那这姑娘就是要拜入我奉明剑派?” 眼中神光如锐剑。 他甚至连灵气都没有动用,便让南思弦瞬间就忘记了被凉在一边的烦闷,忘记了一定要给他们两个脸色看看的决意,只剩下紧咬牙齿,抵抗心中臣服想法的拼命。 飞升期的修士,就算不动用灵气纯以威压施力又岂容小觑? 那是与压迫灵魂逼人领悟的天道之威不同,真真正正完全以敌对者身份逼她下跪的碾压。 南思弦混身剧痛难忍,竭力地想要抬起头来看清忘云剑尊的真意,却也做不到。 本来就是来拜师的,按理说给他下跪也是应该的吧?但此时的她怎么也不愿就这样又一次的服软。 通天梯之事,已经完全点燃了,她心底那敢与天争锋的壮志,亦有了不输任何人的坚定目标,更重要的是———— 她不想,不想再在寂雪的面前被迫露出那副丢人的样子! 这一瞬间,原本满目了然便要收手的忘云剑尊却发现眼前的人变了。 平平无奇的资质与软弱的灵魂,忽然在她那对无端明亮的眸子透射而出的异彩照射下,显得再不重要。 红衣的少女紧握着拳,一分分努力地直起弯倒的脊背,火热的眼神是斗志,是不屈,是最纯的念想,更是追逐,是未来,是不折的利剑! 霎时间,琴音震天谱神响,剑意透骨冲云霄。 古朴的琴汇着新生的剑,凝成不变的红,力抗忘云剑尊威压! 有趣。实在是有趣。 竟然是剑意,而且还不是那些粗俗可授的拙劣剑意,这是只属于她个人,只合于她灵魂,天下无二的独特剑意。 先是碰到与自己截然相反却又强到让人战栗的绝世对手,又得见以这种资质,这种性子犹能激发自我剑意的好苗子,真是九天之顶数百年来最棒的一天。 忘云剑尊清冷无情的脸上竟掀起点点兴奋之色,不经意间就收回了留手的意思,沛然浩力登时又添数分,直欲探得南思弦真正的底线。 这下可真就苦了南思弦了。这家伙的飞升期那是货真价实的,还是个堪堪登仙的后期。 毫不留手的上位者威压,就算她凭借自身剑意搭上伏羲琴之威可以越级挑战,但这级也是得一级级的越啊!要以筑基期越飞升后期,简直是任谁都要说上一句做梦了。 再加上忘云剑尊一时兴起连忘情剑意也放出一丝,南思弦那是猛地两眼一黑,被压得口溢血红,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不过片刻,便有两个俏丽身影直接插入残酷的虐童现场,阻止了惨剧发生。 “已经,够了。” “该死的混账老家伙!你又趁我不在干什么呢!” 一方是傲立于南思弦身前,寂雪双指一凝,演漫天墨痕乱舞,荡尽无穷青竹意,不容他人再伤南思弦分毫。 另外一方,则是个样貌与忘云剑尊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怒容满面,双手叉腰大声喝问缘由。 “成天不学好就知道剑剑剑剑,都一身伤还不知道好好休养偷溜出来,你是找死吗!” 那短发女子看起来是个火爆脾气,竟是对着不可一世的飞升期剑尊也敢指着鼻子大骂,实在让人佩服。而且她口中的话简直就是引起南思弦心□□鸣,忍不住点头赞同。 “咳,遥遥,形象。” 要说忘云剑尊也真不愧是修行不知多久的前辈,应对这种丢人的场面,居然还能手一挥,摆出清冷无上的道姿,厉害! 经他这么一提醒,那短发女子才终于注意到,这回的九天之顶,可不是只有她们父女两人了。 多出的这两人,一个疏冷淡漠简直和她老爹如出一辙,惹人不爽,倒是另外一个眼神透光,意出苟同,应与自己有共同话语。 “咳咳咳,我是路遥,请问这两位是?” 她面不改色地做出一番淑女样,完美地微微一笑,颌首做礼。 ————果然是亲父女,连这脸皮之厚也是血脉传承啊。 “贵客,你师妹。” 忘云剑尊眼神示意,给路遥指出了两人身份的不同,同时亦是表示他已彻底认下了南思弦这个徒儿。 “终于又有人拜入这破剑派了?!太好了,师妹师妹过来让师姐带你逛逛九天之顶!” 路遥好不容易才装起来的外表,在得知南思弦马上就是自己人后,立刻就不知道丢到哪个爪哇国去了。和那个无聊老头子一起隐居了不知道多久的她,可算是找到了个合口味的师妹,当即兴奋地拉着茫然无措的南思弦就跑了起来。 而被她无视掉的寂雪倒也是无所谓,只是望着她们两人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人已死,神已散。纵有剑意凝魂,又有何意?” “哈!”忘云剑尊眼中波光一闪,背过身去,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忘情忘情,可血肉亲情,又怎易忘,又怎能忘?” “她已死了。你还活着。值得吗……?”寂雪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闪烁的紫瞳。 “为那一人而放弃压制你滔天业障的奇诡力量,你呢,又值得吗?” 堂堂剑尊,若还看不出寂雪那满是违和感的状况,那真是白修了那么多年。 尖锐的问话直刺内心,溅出纷纷落雪,裹着无尽墨痕,引丧透杀,沉默了这苍茫天地。 伫立在万年未有的九天之顶雪景中,看不清黑白的剑者,手指拂过垂落脸颊的白发,漠然划至发梢,点起几片晶莹。 寄情的墨剑混杂着忘情的青竹,共同彻响地哀吟如泣亦如诉,唱出地却是同样分明的唯一答案。 “……当然值得。” 第22章剑者都是护犊子的重度患者 “……”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被路遥强行拉走的南思弦,简直就是满头问号。 她这拜个师,看似威猛的师父还一句话也没吩咐,什么敬茶之类的礼仪也都还没做,就被这应该是师姐?的姑娘拉着跑了起来。 那位冰冷冷的老男人甚至连正式收她为徒的话也没说,这到底算不算已经入门了?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拜入仙门,获得奖励道具九品灵丹,彻幽返。同时开启后续任务,鬼帝遗物。 真是服了,每次它都能掐好时间报进度,这系统简直读心。 接下来就是要找鬼帝遗物吗?听起来是个简单的跑腿过度任务,不过那是什么东西啊,带一个鬼字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南思弦默默地吐槽着划开任务面板,却意外地发现这次除了任务名以外,其他资料显示全是???,看来应该是还需要其他因素诱发。 没办法,本来她还想速刷任务坐火箭升级呢,现在只能老实地一步步修炼,等开任务再说了。 就在她自顾自地走神思考未来时,突然左手传来一股力道拉的她差点跌倒在地。 回过头向后看去,原来是路遥发现了这家伙一直都没有在听,鼓着脸正准备声讨这个师妹。 ————不好不好,上来就给师姐留下这种印象那岂不是自己作死? 念及以后日子可能遭遇的小鞋,南思弦还浑浑噩噩的大脑顿时运转起来,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赔笑道:“抱歉,师姐。我第一次见这种风光秀丽的景色,不小心就看傻了,真对不起!” 大抵是因为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拜入奉明剑派的小师妹,路遥倒也没有追究她不敬的意思。 南思弦那边担心惹了师姐以后不好过,她这边也担心把这姑娘吓跑了,她还是得和那剑痴老爹两个人过日子啊。 所以路遥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敲了南思弦额头一下说:“之前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就算了吧。接下来你可不许再走神了,可能会攸关你小命安全哦!” 攸关生命安全?南思弦听她突然这么一说,微微愣神,然后才注意到周围的特殊。 她们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从九天之顶沿着山道向下走出很远,现在身处的所在是一座异常巨大的高台了。 虽说这里距离九天之顶已经算是低上很多了,可依然是仿佛笼罩在云海深处,如临异世仙境。 当然,若单单只是个大石台也根本算不上特殊,真正让南思弦感觉特殊的,还是前方那足有数十丈长的指天巨剑。 本应仅只是石雕的剑身,通体裹着一层淡淡的金芒,与石台陷为一体的剑柄就像是被巨人紧紧握住,剑尖冲天,威势不改。 其神古朴,有如陈年旧意,却又锋锐刺眼,让人忍不住错目。 站在远处遥望,南思弦以手遮着眼,默默从心底升起一种傲对天意,分毫不退的壮绝气势,恍惚间模糊了视线。 ————简直就如同看那身在穹顶之上,撕裂天道阻碍为自己引路的寂雪一样。 “记住,这里便是我奉明剑派最崇高最不容亵渎的所在,折剑池。” 路遥的声音,倏然,变得异常地沉静肃穆,透着一股深入骨髓地怅然。 折剑,池……?这把剑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池是指? 南思弦疑惑地望向她的大师姐,然后很快就在她的视线牵引下,明白了这处所在奇特名字的由来。 在那金芒巨剑的正前方,有着一个大概数丈宽的池子,不知何来的清澈净水盈满之下,是无数灵力未泯的断剑沉眠于其中。 明明是毫无来源去处的死水,却又玄妙地持续着规律的波动。散发着凄凉怆然的断剑们,在这股清流的洗刷下,引出一道道金色的灵光汇聚向那把石剑。 原来如此,金芒的由来是这些已经断掉的仙剑么…… “这些沉埋断剑,每一把皆是代表着那些奉明剑派应天下劫难,挺身而出的前辈。不论他们经历如何,功成与否,这折剑池终会带着他们那不屈的英魂直指苍天,承做他们的归处。” 路遥上前几步,恭敬地弯腰行礼,然后拍了拍腰间的金剑,仰望着缥缈无迹的天空。 “同时……亦是我们未来将要安眠之所。”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古怪,像是……早已知道什么。 碧色眼眸中泛起的点点银光,在这仙气缭绕的云海之中,荡起一圈圈异色,别致而夺目。 半饷默然无语。 她才终于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对南思弦说:“啊呀,一不小心就发呆了哈哈,我们接着出发吧,还有好几处要去呢。” “……哦。” 山道缓缓朝着更深处进发,时间在九天之顶的一日游中过去,师姐妹两人倒是在趣味的认路中逐渐熟络起来。 日暮已落,残余的红霞映照在整座苍梧山中,点起与白日不同的风采。 介绍完几处禁地之后,她们终于是在临近夜间的时候来到了奉明剑派真正的驻地。 自转入里山之后,九天之顶以来,那些完全由自然生成的气氛,便彻底褪去了。 巍峨的山壁上,除了奉明剑派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以外,竟满是堪称精雕细琢的雕刻,一眼就能看出必是画道高手的杰作。 而且…… 这些栩栩如生的万物写画,连小白如南思弦也能看出,这绝不是用什么特别装置刻出来的。 那一笔笔,一划划,全部都是由修为精深的剑修,凭空以剑所作! 这根本就不会有看错的可能,只要身处此地自然就能明白,剑意,那无法遮掩的剑意,就像是要冲出来厮杀般,刺的南思弦皮肤都阵阵发疼。 不是仅仅一个人,也不是仅仅的一种,那数不清的剑意简直像是大特卖一样,惊人。 难怪寂雪会让她来这奉明剑派,果然不是其他那几家所谓剑派可以比拟的! 南思弦心中暗暗惊叹,不自觉放缓了脚步,以自己刚刚掌握的剑意,去与那一幅幅剑画对比较量。 可惜…… ————好弱,弱的太多了,根本就没有比较的价值。 哪怕是看似微弱的留招,与她自己的不成熟放在一起就瞬间看出了差距。原本还为悟通剑意沾沾自喜的她,当即就被打击的有点脸颊发热,这下即便是南思弦也不得不有些沮丧起来。 这时,一声剑鸣彻空,幽幽的青墨色剑气擦过路遥身侧,挟倾世雪降,喷薄而出。 潇洒如泼墨,绝美如碎雪,过于熟悉的剑,在那书写奉明剑派的巨石之上,或划或削,不过片刻便画出一幕精致的古琴风雅。 孤傲的剑,漠然逼退无数前人剑意,尽显睥睨无畏之意。 那是……属于南思弦的伏羲琴! 所以,来者,自然是她———— “未来尚不可知,此刻剑道胜负,言败,还早。” 淡漠的教诲,荡空了红衣少女心中的自卑,更是加了几笔暖暖地甜意。 路遥二人身后不远处,两个同样清冷的身影,踏霞落而来,如南思弦所想没错,正是寂雪和忘云剑尊。 “寂雪!师父!” “父亲,是你和贵·客·回来了。” 南思弦傻笑着对两人挥了挥手,因突逢可怕剑意而拔剑的路遥也呼了口气,归金剑入鞘,扯了扯嘴角示意不满。 要知道她可是以为有这种至少和她老爹一个级数的强者来袭,差点吓得叫出来呢,怎么会有好脸色给她们看。 忘云剑尊看似无情地只是对着路遥微微点头,但他转过来就冷声质问寂雪道:“剑者。你话虽有礼,点醒我徒弟也无错,但,就这么在我派镇石上乱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居然敢吓我女儿?就你家南思弦是宝贝?一点委屈也吃不得? “其他剑画,便又不是乱来?”寂雪负手踏前几步,抬起下巴视线直指某副横在奉明二字之间的青竹,问,“譬如,此画?” 她们到的时候正巧看到南思弦比试剑意的一幕,正是此画,在那无数剑意中最是充满了攻击性,毫无廉耻地仗着修为境界不同打击南思弦。 而从忘云剑尊有些不自在的反应来看,恐怕大家也都懂那到底是谁的留招了。 “咳咳。”该是忘情的剑尊不知为何清了清嗓子,“念在难得贵客到来,我们就不多计较了,下次注意。” 这女人可真是过分,也不知道她这讨人厌的性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忘云剑尊默默摇了摇头,复又换上郑重地样子指着那宏伟的大殿对南思弦说道:“剑修大道万苦千难,今后种种,为师便是你的盾,奉明便是你的家,随我进入吧。” 家吗?南思弦一怔,细细盯着奉明剑派四个字许久。 独自居住,无人来往,不是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家。 那么,现在呢? 无凭无依的一颗异世浮萍,是否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归宿? 望了一眼依旧疏冷的白发剑者,她慢慢地一步步地行至忘云剑尊身前,撩起裙摆双膝跪地,深深地重重地俯身拜下。 一下,两下,三下…… 那曾经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穿越者,这一刻,既是告别,亦是新生。 “……徒儿,奉明剑派修士,南思弦,拜见师尊!” 属于青涩少女的决意,回荡在云海深处的九天之顶,掀起层层波澜。 霞光,拂照天际。清风,吹散过往。 今朝过后,道心不改,洋溢着幸福笑意,赤红的娇媚人影,惊艳了风雪中的那一点青墨…… 第21章 雪散墨华 第23章雪散墨华 深夜的九天之顶,比起白日来说,其实要更显几分景色秀美。 烟云环绕的高峰之上,是仿佛触手可及的万千星斗,点点银芒,在白月的微光笼罩下,拂照着闭目静坐的人。 艳丽的红衣,沐浴在荧光的白幕中,犹如绝美的画卷,十分惹人瞩目。 可,面对着如此充满遐想的意境,其实,南思弦本人对于她现在居住的这间屋子还是颇有微词的。 虽然往风雅脱俗的层面来说,持满心感慨夜观星象,与月对望这种事听起来很美,但是抛开一切美丽外衣之后,这不就是个漏顶的屋子吗! 这地方海拔辣么高,温度辣么低不说,居然还有吹不尽的山风呼呼呼地没完,根本就不适合人住好吗? 好歹也考虑考虑,她堂堂一个,才只有筑基初期修为的剑修小虾米娇弱的身体不行么。 当然,南思弦的这点小抱怨是根本无济于事的。 整个奉明剑派所有的房间,几乎都是同样的构造,无遮亦无顶。 据说是他们某一代掌门的心血来潮,觉得身为剑修以自造天顶遮目,有如自我束缚,违背道心,所以才命令门下将房顶全拆掉,还将习俗延伸至今。 对于他们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明志之行,南思弦只是微微地眯起了眼,以自己独特的观点给出了个十分诚恳的评价。 ————喵的智障。 “给我把暖暖的屋子,让人不想起床的温馨被窝还回来啊,混蛋!” 怎么也适应不了这种环境的南思弦,挥了挥拳头,咬着牙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她倒是不怕胡乱咋呼被忘云剑尊父女逮出来揍,那两个人似乎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居住,并不住在这给弟子们用的旧寮。 九天之顶占地还算是十分大的,即使是有山谷回音鸣响,也不至于能传到多远。 但,这也不是说就没有任何人会被她打扰到的意思,某个清冷如冰的声音响起就证明了这一点。 “乱心杂音,非是剑者该有,你,当自省。” 这种陈腐到麻烦的教训,除了那个古板的死冰块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寂雪所选的住所与南思弦的屋子不过一墙之隔,会能听到她的喊话也没什么意外的。 这句牢骚出口会被她骂亦是早有预见的。那家伙总是试图把南思弦教成个古典淑女来着,这种毫无形象的出口抱怨肯定忍不下。 而且,以她的习惯,没准这种屋子是很适合她的心思也说不定。 毕竟是那个下着大雪,还兴致满满地放着竹屋不睡,跑到院子里呆着的白痴呢。 “参天星斗,衍大道之极,吾之墨剑,动意了……噗……” 南思弦双指一并,点在额间,低垂下眼学着寂雪的模样小声轻吟,然后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那笑成一道弯月的眼中,满是透心地喜悦,那怎么也压不下上扬幅度的嘴角,溢出地是无边的甜意。 紧接着,便是喜闻乐见的乐极生悲。 原本就很低的气温在她这笑声出口之后,更是直接降到了零点以下,口中呼出的哈气都能看到明显地白雾了! ————不好!她听到了! 早已熟悉寂雪习性的南思弦甚至不用思考都知道,那家伙又恼羞成怒地放冷气了,可不能再玩下去。 当即,她急急地坐好,拿出怀中新得到的灵丹彻幽返,神识一凝,直接引动天地灵气开始修炼。 寂雪不论如何,从来不会在她认真修炼时捣乱,这点南思弦是很明确的。 所以呢,这会儿还是老实地开始努力努力吧,反正她也想早点变强,省得总被人欺负却无能为力。 *** 天际,缥缈的烟云,依然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遮蔽着无暇的月光。 静默的人,正对布满裂纹的剑,迎着扑面洒落的白辉,眼神闪烁,透着与以往不同的意义。 过分苍白的脸,无声滴落的汗珠,皆在眼前墨剑的哀鸣中,画地为界,圈敛出一幕痴迷不悟的沉沦。 感受到隔壁那异常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寂雪缓缓抬起眼眸,散去了化作寒霜的剑气,淡去漠然的脸上,透出一抹灼目的冷肃。 “抱歉……吾之任性,却成你之负累,实在过分。” 歉疚地目光,带着低沉的咏调,葱白的玉指抚在裂痕愈加明显的剑身上,点起纷纷颤音,是反对,亦是劝解。 伴生的剑,再也看不下主人那固执己见的胡来,无法出口的话,只得以刺眼的红光划破簌然。 然而,如雪的剑者却只是微微晃了晃头,遥望着残缺的白月,朱唇轻启:“连你也……不看好她?” 资质差,悟性差,性格懦弱无能,除了拖累她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 八成青霜落和墨剑都有此共识,早已认定,寂雪就算再怎么守候在她身边,也不过是白白地耗去性命,绝无能功成身退的一天。 寂雪却不认同。 “是那孩子的话,绝对会,很快成长起来的。”她收回了视线,手按在胸口紧盯着墨剑,轻轻说道,“很快,就会成长到,足以扫荡一切苦难的强大,或许,比吾还要强……” 笃定的话语,看不出任何玩笑。 她竟是认真地如此认为,毫无根据地坚信着这样的南思弦将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吾很想看到,让吾如此心动的剑会是怎样的美丽。” 忽闪的月光映照之下,清冷美人的脸上,是她自己也从未意识到的柔和,那其中,肯定包含了某种世间最纯的情感。 “所以,在她的剑,震惊天下之前。就让你吾,再多辛苦一点吧。” 话音落,玉指锋芒溅血光。 寂雪竟是……毫不犹豫地指尖用力一划,在掀开衣袖的手腕处,割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喷涌而出的鲜血,洗刷着那置于白玉剑架的墨剑的裂纹,以玄之又玄的诡异变化,修复了损伤。 早已干渴不及的嗜血之剑,登时,光芒大放,连一滴赤红也不肯错过。 只是,它此刻不绝于耳的哀鸣,却是前所未有的悲怆,凄美…… *** 直入云端的高山巍然万世,凛冽的山风霸道依旧,仙云仍是悠然如常。 这久未有客上门的苍梧山九天之顶,今日却有新入门的弟子与忘云剑尊来到了有些萧索的试剑大殿。 摆放整齐的数千利剑,搭着数十个看似人形的练功木桩,果然有一股剑派就该如此的样子呢。 南思弦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脚下不停地紧跟着忘云剑尊来到了大殿中央的圆形平台上。 之前她已经服下彻幽返,差劲的资质犹如咸鱼翻身,直逼顶级,不可同日而语。 初次感受到那种天地灵气像是要来跪舔一般的畅快感,南思弦几乎就舍不得停下来,修为暴涨到筑基后期也仍然意犹未尽。 幸好她还记着,忘云剑尊说了今天是要带她熟悉奉明剑派的修炼方式,她才整理好激动的心情,跟他来到这里。 修为再精深也就是个基础,法诀招式什么的才是战斗主力,她那么碉堡的飞升期师父会教给她什么呢,真是好期待啊。 怀抱着一朝逆天的心思,南思弦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负手而立的忘云剑尊。 “这里乃是试剑台,专为奉明剑派新入门弟子引导剑道的所在。” 忘云剑尊看出她迫不及待地心思,也没有多做姿态,直接甩给她一块传承玉符便开始说道。 “你的第一关,便是修习自己的明意剑诀,活着走出试剑大殿。” ————嗯?活着走出大殿?怎么感觉这是个不太好的苗头?为毛在自家练剑会有这种可怕的说法? 南思弦那腻腻地笑容一僵,心中似乎感到了熟悉地坑爹感。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初尝明意圣辉,请宿主认真面对傀儡木人的袭击,并且只以明意剑法击破它们,失败惩罚为等级下降。 ————她喵的,老娘就知道哪里都得有你!这条件连师父大人都没要求啊,这不是不能用伏羲琴了么! 不过,听起来只是几个木头人,应该没问题的吧?她都已经筑基后期了,怎么也不至于被木头虐! 她才刚刚抽搐着嘴角,如此惊疑不定地拍了拍胸安慰着自己。 结果忘云剑尊简单地一句话,却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那些练功木人也就是个金丹水平,你看着切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个毛线事啊!别以为她新来的就忽悠人,路遥早就爆料了,你每天都只是爬到九天之顶最高处发呆。 还有,什么叫看着切吧?身为师父你是不是该给点诀窍提示什么的?太不负责任了吧! 她这瞬息之间竟吐槽出这么多,面上却分毫不显,南思弦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静,默默看着忘云剑尊就那么离开了。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反正这传承玉符应该就是明意剑诀吧?让她先看为敬。 南思弦木然地将神识投入玉符之中,瞬间领悟了这据说是仙家传承的至极剑诀…… ————才怪啊!领悟个毛线! 红衣的少女黑着脸怒上心头,险些一把将传承玉符狠狠砸在地上,莹白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什么明意剑诀总览,除了一句人话以外,全是那种以她的水平完全看不懂的剑道神髓,类似寂雪杀人时的那种! 每个招式都有毁天灭地的视觉效果,也很精妙莫测,但那些招式的具体修炼方式在哪? 根本就没有!简直就是逗你玩! 然后,恐怕正常人都会猜测玄妙藏在那唯一一句人话里吧?南思弦也是这么想着看下去的,可是———— “吾奉明一派,不重形,不重式,唯看个人领悟,珍重。” 难怪忘云师父是说要她修习自己的明意剑诀,难怪他说看着切,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她要没有引路完全靠自己悟剑啊,连个招式都不给的悟剑啊! 看到这里,南思弦终是没有忍住。 她狠狠地一把将传承玉符砸在脚边,全身僵硬地对着已经咔咔咔地围过来的金丹傀儡,怒骂出声。 “……这算哪门子的修炼啊!” 第22章 有个老年痴呆症的装逼师尊真要命 第24章有个老年痴呆症的装逼师尊真要命 随着战声吹响,古朴的巨门天窗皆已闭合。 空旷的试剑大殿,失了正面的光照,虽不算难以视物,但过分幽暗的环境,也是多少会影响一些视野。 偏偏就是这么恶劣地环境,眼神宛如死鱼的南思弦,却不得不还要拼尽全力,对上六个凶神恶煞的练功木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恶趣味的混蛋干的好事,居然把这种足有金丹实力的怪物,做成了很普通的木桩样子,还取个这种土鳖名字。 要按照南思弦的说法,这哪里是什么练功木人啊,简直是夺命恶魔! 它们看似木制的身躯其实却坚如磐石,呆萌的傻傻表情下,藏着地绝对是腹黑到极限的狡诈。 本来以为,至少,那些家伙不会拥有人类一般的智慧,但结果它们不但比人还会耍剑招,甚至还会预判动作,围殴,背后捅黑刀! 而在系统限制下无法使用她最拿手的伏羲琴,只有筑基水平的她,别说虐杀拆了那些木头,根本连单对单都不是对手。 就这样你追我逃的跌跌撞撞之间,南思弦虽然本人是毫发无损,但却已经是满脸狼狈地气喘连连了。 毫发无损……?! 依然拼命地闪避着木人们的犀利攻势,红衣的少女似乎脑内灵光一闪,把握到了什么她没能注意到的重点。 她的对手可足有六个金丹级的怪物,它们各自使用的剑诀招式也是,以她的认知绝对不差的好招。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她这样一个小白到现在也还没受过伤呢? 既没有特殊的身法,也没有霸道无比的修为,她到底是凭借什么能一直从围殴中逃生的呢? 是忘云剑尊有设定过它们不能伤害自己么? 不,不对,南思弦能够感觉的出,那些木人是没有留手的。 就像现在这个左方袭来的木人,它手中的落凌剑式,正引灵聚气调动足以抹杀她的强大力量,化出三分假象,最后将会当胸一剑直刺取命。 如果不赶快踩入它的破绽,往右后方闪避的话,肯定会被这招打飞,接上从天而落的另一个木人劈斩…… 南思弦急急地退避开来,脑中怎么也摸不透现在这奇怪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左脚后撤,弓腰缩头,接着前滚翻,凝气于右臂硬接木剑…… 时间如流水飞逝,额头见汗的南思弦动作已经远不如之前迅捷,不知疲惫的木人却是强横依旧。 ————这样下去不行!虽然我还勉强能靠着识破对方的剑式破绽求生,可体力怎么也比不过那些家伙,会死的…… 等等?!识破对方剑式破绽?!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莫名其妙地自觉,而且还真的做到了?! 再次凭借身体本能一脚踢开错身而过的木人,南思弦终于抓住了真正的突破口,双目透神。 ————会是,这样吗? 能够将这一连串疑问和异样,统统解明的答案,除了这个以外应该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南思弦疾跑两步,捞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木剑,然后神识一凝,将一切的希望托付给自己的身体。 赌命的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迎着凶狠袭来的木人们,合上了坚毅幽深的眼眸。 放松,自然随心所动,忘我,身姿以剑锋所指为令。 心中所求的,不再是闪避,不再是逃命,只剩下,单剑破围杀! 闭目倾神黑暗之中,一道赤色的光径自在她心中画舞着美丽的轨迹,仿佛紧裹在无边黑暗中的红线,织出一片片娇艳,绽放。 柔美,软糯,轻盈不带一丝锋芒。 但,南思弦清楚地知道,这是……剑! 闪耀着赤色光芒的深邃黑瞳,猛地大睁开来,同时,一股压不住的粘稠钝感,将袭身而来的木人拖缓到可笑的慢。 自信的笑容,挂上了满是红晕的脸。 “嘿,果然如此。”南思弦手腕一翻,引剑起意,“这就是……我的明意剑诀。” 话音落,脚下用力踏出曼妙舞步,满目是错不开的轻盈诱人,更是剑随花开,绽如红莲! 早已明确轨迹的天地灵气,运力转化之间,愈是忘我无心,愈是深刻花舞惑心之极致,彻天,动地,透神! 霎时,整个试剑大殿如春风过境无处避,亦如置身花海,不知何处安。 下一刻,剑气之花随风飘散。 无边缠绵之际,惊见剑道试炼的六个金丹级练功木人,轰然散成数十段,再无动静! “果然我就是命定的天才女主~~~~” 沐浴在花瓣飞散中,南思弦高高仰起头来,得意地握拳用力一挥,高声说道。 “嗯?虽然还只有一招,这套剑诀,就叫它……千叶九转吧!” *** 九天之顶,养心殿,忘云剑尊父女居所。 路遥似是有些担心地坐立不安,时不时就站起来走两步,然后又坐回去。 “遥遥,静心。” 她这样子自打南思弦被丢在试剑大殿之后就没变过,实在折腾地连一旁打坐的忘云剑尊也看不下去,冷声劝道。 然而他这一开口也算是自讨没趣,本就不爽地路遥正好找到这个罪魁祸首发泄起来。 “你还有脸说话!我就那么一会儿不注意,你居然就能把小师妹丢去试剑!她要是伤到怎么办!” 一手插在腰间,一手直指忘云剑尊鼻梁,满脸怒意地路遥,咬牙切齿地就差对着不靠谱的老爹一拳打上去了。 那试剑大殿可不是什么轻松的考验,奉明剑派数代以来,也只有通过掌门认可的精英弟子,才能在入门后一年尝试挑战。 先不说那些剑法精妙,实力恐怖的金丹傀儡,光只是要凭借天赋悟剑,从那独特的明意剑典之中,得到能够破除攻势的唯一解就已经很难了。 真正数起来,那些精彩绝艳的前辈们,能通过试炼的也不过区区双十之数都不到。 这老家伙居然就把她新得的可爱小师妹扔了进去! 她才是筑基期修为,而且怎么看都是没练过剑,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啊。 “唉。我怎会平白害自己徒弟?” 此时的忘云剑尊也是感觉心好累,冷冷地语调中透着些许哀怨。 明明他一直对路遥有求必应,待之如掌上至宝,自己这女儿怎么就总是不像凡间女童那般,喜爱亲近父亲呢。 “你那师妹别看修为尚浅,但可是福大命大。既有某个护短的家伙剑意萃体,养魂,又不知怎么搞的弄出一身剑骨。” “区区领悟明意剑典根本就难不倒她,真正慢慢地从头教她反而才是浪费了一身好资质。” 看着女儿这样子,忘云剑尊也懒得修炼了,干脆地站起来给路遥解释道。 路遥惊疑不定地愕然问道:“真的?” 那个傻乎乎又软萌萌的小师妹,居然有这么厉害,她一下子怎么样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反差。 “自然是真。” 忘云剑尊感受到某处勃发的剑气,欣慰地负手遥望试剑大殿,点了点头说道。 “遥遥你也能感到了吧,你师妹这有趣的剑。” 没想到,那小姑娘居然比他预想还要早地完成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式。 ————不错! 路遥好歹也是个合体期剑修,这么近距离爆发的剑气,她自然也能感觉到。 只是…… “确实是很有趣,很厉害……”路遥歪着头,试探着继续问道,“但,父亲你是不是忘了,那里的木人可是越打越多的,而且还会阵法,小师妹她能以筑基期挑战接近元婴期的合击么?” 她自诌以自己现在的水准,限制到筑基期也不能与元婴一战,南思弦那孩子难道真的有这么逆天? 没想到她这一言出口,忘云剑尊全身一僵,面上的胸有成竹霎时间荡然无踪,只剩尴尬。 父女两人独居九天之顶相处那么久,路遥哪能看不出这老爹肯定又是忘了还有后续木人这回事,登时脸色刷地黑了下来。 “愣什么愣!还不快去把我宝贝师妹救出来!” *** 同样是缥缈的九天之顶,露天的小屋,在白发剑者的任性中铺上了一地的雪色。 而在一片白芒正中,漠然停摆在白玉剑架之上的,是那口妖艳的墨剑,垂着点点赤红,摄人心魄。 再抬头,遥见风雪吹拂之间…… 一个满身寂寥的人影侧坐于房檐之上,迎着那灼心的浩日,指尖点着冰冷的唇,不知所思为何。 倏然,低眉垂目的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衣袖一挥,便翻身飘落于地。 利落的身手,卷起层层的碎雪,纷飞间,掩住了那双倒映着活泼红色的眼眸。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而透着委屈的沉重脚步声,挟着麻烦的火热,踏入这寂静的空间。 快步袭来的红衣女子,眼角犹自残余哀怨的晶莹泪水,直到那抹冷艳印入眼帘之后,才露出一点喜色,张开双臂便要抱上来。 火热的赤搭上冰冷的墨白,本该是让人羡慕地恩爱,却被一抹横在脖颈上的墨剑,打破了妄想。 “你,又想要做什么?” 背身一剑,心绪微乱的寂雪,将残余着剑痕的左腕牢牢锁在胸前,止住南思弦的脚步,冷冷地问道。 总觉得,这个,不该让那孩子看到…… 被墨剑点在颈上的南思弦,心中自己肯定又撞上什么枪口了,也不多作死,干脆地讪笑着,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真是的,人家受委屈了想要个抱抱而已!寂雪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这冰块要不是本小姐好心,将来肯定是个没人要的货!一点也不懂得撩妹!哼! “嗯?气息不稳,发生何事?” 寂雪亦感知到她似是与人动过手,还受了些轻伤,眼一沉,收回墨剑言语透杀。 她这种表现倒是让南思弦心头一甜,立时抛去了那满心被师父坑的委屈,恶心地腻笑着给寂雪说起她参加试炼的事。 但,如果她早知道会有什么奇葩的结果,就是打死她,也绝不会为了钓起寂雪几分心疼而找她诉苦了。 死冰块一牵扯到剑就会犯病,这个她早该领悟透彻的缺点,怎么就记吃不记打每次都忘掉了呢?! “以死局配合明心的境界,炼无暇之剑,这奉明剑派,果真不凡。” 寂雪听了南思弦添油加醋的委屈控告,不但没有露出分毫心疼,反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战斗比起无脑的挥剑,本就完胜千万倍,再加上这种只将神髓印入识海,以个人自我的方式构筑剑招的修炼,更是不差。 “只是,那个冷面剑修,实在过于温柔了。” 这句话一出口,早就熟悉寂雪这个发疯模式的南思弦,就已经感觉到了无边杀气! 不好,死冰块她又要搞什么事! 心知情况严重不妙,南思弦急急地就想要开口阻止寂雪,但未及出言,却还是晚了数秒———— 如雪的剑者,双指并作剑型,带着一点不灭灵光,直指南思弦眉心。 顿时,天地悲歌响彻心头,流年难返之意,尽化岁月凝滞。 鸿蒙之中,南思弦身处的世界,改变了。 第23章 红颜薄命 第25章红颜薄命 大地,是被厚厚雪层掩盖的焦土,天空,是再无一丝色彩的暗淡无光。 血,汇聚成河,尸,堆积如山。让人无法接受的恶心场景,彰示着残忍杀戮的终末。 破败的雪原,森森地透出宛如地狱现世的恐怖。 就在这本应簌然沉寂的生气尽散之地,此时紧张对峙于其间的是,娇艳夺目的红,与杀戮无情的黑。 嗯,要说紧张对峙其实也不算全对,毕竟事实上双方远远谈不上对等。 那个倚琴而立,满身狼狈伤痕的红衣女子,倒是可以说,虽然勉强硬撑着不肯退让,却已经紧张地快要哭出来了。 可她对面那个手执无缺墨剑,紫眸黑发的俏丽女孩儿却完全不同。 冷漠,不,就连冷漠这个词都算不上。 她根本就像是没有感情,把杀人当做呼吸般正常的怪物般,出手不留一线情面,将那惹人同情的红衣女子斩出满身血痕。 即便对方已经虚弱地连站立都难,她却依然视若无睹地继续步步紧逼,满心是……杀! 赶快快跑啊,还在等什么! 若是有好心人看到这一幕的话,大概会这样对那个双腿颤抖的红衣女子喊出声吧? 明显到人尽皆知的实力差距,加上流血过多的身体状态,还依然选择正面对战简直就是傻到家了。 但是,她却有怎么也不想逃跑的理由———— “住……住手啊!”南思弦满脸怒意地手捻灵决,化琴为剑,大声吼道:“不准你用这张脸,做出这种事!” 那个在她眼前屠戮了上千人的刽子手,尽管比起那种常年疏冷的表情有着明显的不同,但这黑发恶魔分明就是顶着寂雪的脸。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里,也不明白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家伙正在无情的杀人却是不争的现实。 冷彻刺骨的眼神,属于老弱妇孺的点点鲜血,明明是同一张脸,映在南思弦心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触。 ————绝对不容许这种混账再玷污死冰块的脸! 南思弦心一横,翻袖动腕,云浪翻涌间,无弦之弦再现于天,通彻红玉般地长剑点拨之下,引越道之音降世! 不变的威仪,在通神的琴剑交辉中,沛然震响。 圣华剑意,扫尘而出,伏羲传道之奇象,挟异世天籁琴韵,洗心浊魂,静谧了渺渺苍穹。 由心的琴曲混着追逐不放之剑,最终凝缩到细不可见的一点红芒,羸弱却又仿佛势不可挡般,直刺向那黑发女孩儿前胸。 这是,剑意与琴魄的极致,她所能动用的最强之招———— 伏羲净世曲第二弦·至音无弦! 为友而怒,为己而斩,满腔的信念加成下,这才是第二次使用的大绝招,竟被她发挥到极限,力道更胜通天梯时数分。 然而完美的意志,完美的剑,却因对上不完美的对手而黯然。 那黑发少女迎极招临身而神色不改,身一沉,墨剑斜划舞出圆环,锋芒尽露的剑气含杀透丧直冲天际。 登时,风动云散,寒雪盖天震落,从万千六角晶莹之内,引无尽冻魂剑意凛然。 “剑,沧浪。” 熟悉的轻吟惊得南思弦一愣,片刻失神间,只感天地失色。 紧接着,雪落招现,剑锋断意,寒光轻舞回旋,将整个空间都拉入了那唯剩晶莹映心的苍白冰域,褪去各色华彩。 墨剑再一变,挥洒延绵不绝的浩然剑意,有如绝浪潮涌击岸,默化一盏陈年冰华。 直刺无回的利刃,针锋相对地与琴曲红芒点在一起,然后,吞尽一切阻力转为无数碎冰,环绕于身,更添无情剑式神威。 至极交锋,是南思弦那拼上一切的最强之招,转瞬完败! 这声音,这招式……怎么可能啊…… 夺命之剑冷漠惯身而过,绞碎的心,再也不能跳动。 胸前绽放妖艳红莲,不甘饮恨的南思弦,却连半分都没有将注意留给自己,全数由那双直直盯着黑发少女的眼,控诉着难以置信。 是寂雪的声音,也是寂雪的招式。 这是她不可能认错的,那日,从悲哀的宿命之中救下她的惊神之剑。 此时,却成为了夺取她最后生命的冰冷痛心。 真没想到……看着那双注视着自己,却什么也倒映不出的紫眸,原来是这样的难受呢。 只能溢血的口说不出话,南思弦那挣扎着伸向“寂雪”冰冷面庞的手,终是在触到熟悉的柔软前,垂落。 命散,雪原。 *** 凛冽呼啸的山风,拂过无顶的居所,却在那氤氲着幽幽寒气的墨剑之前,无声退散。 清冷的剑者指尖捏着一缕雪发,默然静修,似是分秒不离地守着那眼角残余泪痕的红衣少女,度过了不知多久。 直到那刺眼的阳光,不解风情地惊扰了沉睡的美人,苏醒。 “唔,嗯。”南思弦慵懒地抬起左手,搁在挂着几滴汗珠的额头上,遮去射在脸上的阳光。 然后再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之后,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按在仍然青涩的胸前,露出一副惊恐莫名地样子。 “寂,寂雪……?” 她之前好像是被那黑发的寂雪一剑刺透了心脏?居然,没死吗? 南思弦惊疑不定地一把扯开薄薄的衣襟,雪白的软肉看起来依然是诱人的模样,连一寸伤痕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恶习,好似愈加严重了?” 耳边响起的质问,依然冰冷却让人感觉与那无情的寒意不同。 她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入眼的是那虽然带着万分不满,然而清楚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媚人紫眸。 太好了,是她所熟悉的正常的寂雪。 一把抹去额头的冷汗,南思弦急切地张嘴,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黑发的寂雪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一柄布满裂纹的阴森墨剑,点在她柔软的喉咙处,阻住了一切。 “先更衣,再说话。” 寂雪背过身去,那冷冰冰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遮不住明显的羞涩,晕染在耳际脖颈的红,给她那白玉般的肌肤刷上了一层诱人的色彩。 果然,她和那个黑色的,完全不一样! 同样的冷漠无情,同样的以剑临身,那不同的味道让南思弦彻底安下心来,好好的将衣衫整理好,掩住了白嫩的春光。 “喂!你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穿好衣服的南思弦鼓着嘴,大胆地一把推开点着自己的墨剑,埋怨道。 “助你,练剑。” 寂雪心知她以穿戴整齐,转过身来将左腕负在背后看着她,冷冷吐出这四个字。 之前她就已说过了,忘云剑尊他们的手段太过温柔。 虽然他们的教法已经很值得赞扬了,然而至极的剑者,若不是经历过生死杀场拼命活出来的,又怎么能达到最强? 所以,她就稍微帮了南思弦一下,体验厮杀。 不过好像有些玩的太过?那孩子足足是哭了有一晚上呢,心理素质不行啊! 完全没能理解南思弦的泪水从何而来,寂雪暗暗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我,我,我练你个头的剑!”南思弦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死冰块那欠扁的理直气壮也忍不住骂出了口,“练剑你能不能正常点,朝朝暮暮你侬我侬的手把手?一句话都不说就把人送走,被变态砍,要命的知道吗!” 被她骂的一愣,寂雪只觉这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却还是为了她那满是委屈的样子降低了几分姿态。 “意识之境纯粹无扰,且不会伤及性命,乃剑道修者圣地。比起现界不知好过凡几,你怎会有此之想。” “但,未向你说明是吾之过。” “……吾,道歉。” 本就只是为了发泄心口那点邪火,骂完寂雪的南思弦早已出了口气,再加上傲视这绝代剑者低头道歉的爽快感,当即也就恢复了嘚瑟的样子。 “你知道错就行啦~以后别再胡来了,乖乖听本小姐的话!” 听着她口中这怪异的语调,疏冷的剑者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想拔剑砍人的冲动,纤长的手,亦不自觉地抚上了墨剑的锐芒。 可就在这时,南思弦随意地一句闲聊,却让寂雪整个人都僵如白玉雕,引动寒气上涌,摄住了化开的心。 “对了。你那意识之境能不能改改?搞个变态杀人魔,还用你自己的脸,很伤人的。” 咚。少女无心之言,彷如那醒世的玄音,敲击在剑者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一瞬的剑气凝滞,晕染着悲苦复杂的旧时心绪,酸涩了口中的味道。 久立墨色环绕下的美人,静静听着那无声的雪落,哀叹,感慨,握紧的拳在墨剑锋刃的吞噬里,滴下一汪血红。 艳美,凄凉…… “意识之境,即是剑者的魂。”寂雪指尖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你看到的,便是……曾经的吾。” 她黯然寞落的语气,透着,不知为何的遗憾。 尽管可以顺着南思弦的理解让她误会,尽管此世应无其他人可知意识之境的真相,但,她对着眼前的好友,还是选择以诚交代。 既是,不能将过往的罪业否认一空,亦是,不愿对那抹火热的红扯一分谎。 即便这可能会,让这她不肯放手的至交好友怒而分道也一样。 ————这就是她的命。 不过南思弦可不是那种正义的卫道士。 除了刚刚听到寂雪的说法那会儿,因为意外地冲击而呆愣住几秒,她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 不管那个黑色恶魔有多可怕,也不管那个意识之境的惨状有多骇人听闻,这些都和现在这个寂雪,她所认识的寂雪无关。 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又做过什么事,南思弦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眼中的寂雪,只是那个爱吃糖葫芦,总是一本正经地教训人,满眼只有剑的武痴,只是那个会只身护在自己身前的绝世英雄,仅此而已。 所以,南思弦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只有简单的一个选择———— “抱歉!寂雪你别在意!”她急切地迈出脚步,想要抱上去,“江湖杀人什么的,很正常嘛!” 然而十分不幸地,就在南思弦做出这个前扑动作时。 那个被登仙临道看上的南家秘宝,她怎么也搞不懂的破钥匙掉在了那汪血泊中,轰然绽放出异样地华彩。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顺利以仙级真血,激活南家秘宝完成任务鬼帝遗物,开启后续任务,初探帝陵,限时传送副本中。 ————喵的,这死系统又在玩我!这么好的攻略点,没准就拿下一垒的机会居然给我传送! 霎时,随着耀眼的七彩极光闪过,雪色依旧,飘摇的红衣却已不在。 唯剩那抹冷淡的墨痕,眉眼间挂起点滴自责的愠怒,无上剑意,横跨千里透杀! 第24章 护妻狂魔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第26章护妻狂魔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 破旧的黑暗空间中,一盏千年不灭的莹莹火灯,犹自灼烧着无尽之芯,点着道道昏暗不明的幽光,飘摇,闪烁。 倏然,一道神秘的七彩极光,打破了古朴暗室的寂静。 夺目的耀眼淡去之后,是那抹跳脱的红色身影一头砸在墙角,惨呼出声。 “好痛!” 左手揉着狠狠砸在墙上的额头,南思弦脸色不爽地站起身来环视起四周的状况。 从外表来看,这似是一间年代久远的全封闭墓室? 其中葬的大概也不是什么高官贵族,它整个都空荡荡的,除了悬于半空的无数赤色绫罗,交错着勾勒出应是什么阵法的样子,其他就再也没有任何金银珠宝之类的藏品。 ————哼,耽误我泡妹子的任务副本就这么个土鳖的小房间?真是无聊。 本来她在被传送时,还安慰自己,这第一次副本没准有足以日天的奇珍异宝奖励呢。结果这个烂地方别说宝贝了,除了口破棺材什么都没有。 等等……?破棺材……? 南思弦伸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突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妥之处。 副本这种东西历来就没有白得宝物的道理。它们往往是安排个怪物之类的给玩家挑战,打赢才给奖励。 那么,按照墓室风格的话,不管是骷髅还是僵尸,这棺材里躺着的,可能就是她的目标了。 考虑到这个空间的大小不适合用伏羲琴,南思弦只得谨慎地咽了咽唾沫,赤手空拳的一点点靠近,向着棺材内部望去。 在那十分普通,看似就是随便几块树木堆砌成的棺材中,静静的躺着地应是一个人,嗯,从身材来看大致是个女人。 首先,排除了骷髅boss的可能性,那么她要面对的就该是僵尸吗? 南思弦再往前探了探头,努力地想要看清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但只靠一盏油灯的火光实在是难以辨认,她只得冒着惹动怪物的危险,手中凝起一朵白灼的灵力之花,向里侧照了过去。 随着强烈的光线打入其中,破旧棺材内部的景象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能够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貌了。 绝世美人! 尽管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尚浅,但棺材里面的女人,绝对是这个世间罕有人敌的绝色,甚至连让她如此惊艳的寂雪,也难分上下。 不,算上气质加成的话,还是寂雪那个死冰块比较好看! 南思弦摇了摇头,暗自在心中由着个人爱好做出了比较武断的评价,但这也毫不干扰那个女人真的很好看的现实。 一袭过于古老却庄重华美的白色衣衫,由翠色的玉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完全勾勒出来,厚实的服装上,即使还笼着一层似纱又似雾的青萝薄衣,也无法掩盖住那傲人的身材。 时隔不知几百年仍然乌黑的发丝中,挑着几处显眼的金色,在发尾处以赤金的绳线绑起来,沿着服顺的角度垂至胸腹间。 莹白如玉的肌肤,柔美娇嫩的脸庞,柳叶轻弯的细眉,高挺精致的鼻梁,她整个人简直就像是古典美画中才会存在的精致,震撼人心。 仅仅看了第一眼,南思弦便有一种再也不想错开眼的荒谬想法,默然生于心间。 就好像,千百年前曾经遗失的至宝,重新回到眼前。 那沉淀着数不清的时光流转,抓不住的流年,不受任何杂事阻碍,唯一的纯粹执念,回响,咏唱…… “给朕记着,你是朕的所有物,谁也,碰不得!” 血洒晴空,好似某处壮绝的惊世大战终末之景再现,当中绝美之人,白衣随风荡,只身对万仙,虽是满口朱红,却豪言不改。 胸口的积闷,酸涩了眼,陷住了喉,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罪过。罪过。真是美色误人啊!居然都搞出幻觉了,不过本小姐坚定,绝不动摇! 双手合十默念佛语,红衣的少女胡乱嘟囔着,立时灭去灵力之花,摇了摇头。 那个白衣女人,身上没有半点腐化的恶心味道,亦不像是个陈年的死尸,硬要说的话,这不是死,而是,时间静止了?! 不过,这样看来,她要处理的怪物也不是这个女人了呢。 可这个小小的墓室空间中,也没其他东西了啊?真是见鬼了,难不成还是空气吗! 南思弦烦闷地抱怨着站直身体,回过头的一瞬间却不小心印证了她无聊的吐槽———— “喵的!鬼啊!”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成功遭遇副本boss气无鬼,请勇敢地将之击杀,取得问仙钥第一阶权限。 *** 音华山,登仙临道。 距离这一届的仙门择徒大会已经过去数日,彻底完成交接之后,道脉七玄第一大派的新入门庆典也终于开始了。 彩霞满布,人声鼎沸。 专营宴会礼仪之所的龙门殿,今日可谓群英荟萃。 在外界小派看来已经威风无比的各大元婴堂主,此时却仅仅只能绕着最外圈的位置排开坐好。 再向内,则是登仙临道各主峰的当主,主修术法的仙鸾峰,主修炼丹的灵岩峰,主修阵法的衍心峰,还有主修刑罚征战的戮魂峰。 他们几人最差也有化神中期修为,便是元婴修士也不得不抬头仰望。 而凌驾于峰主之上的,自然就是登仙临道除去隐士之外,最强的三人,霜落道尊,依山道尊,紫髯道尊。 据说那三位道尊可都是有合体期以上修为的超级高手,以新入门弟子的身份能得一见,这拜入登仙临道的都算值了! 站立于所有人中央,踩过通天梯获得入门资格的年轻人们无不激动地豪气冲天,迎接着未来师门前辈的审视。 “哼,最多也不过是通天梯第六阶,今年通过仙门择徒拜入我派的孩子,怕是还比不上紫髯师兄手下那个凡间女孩儿吧?真是没用。” 随手布下一道无色音障,依山道尊面色带着几分傲然的轻视,侧过头来对紫髯道尊说道。 “师弟你太看得起思雅了。除去她那双益炉鼎体质不提,就算让她参加仙门择徒,也不过就能上个第七阶顶天了。” 紫髯道尊微微一笑,面色分毫不改地沉着应答,紧接着便是针锋相对的反问。 “倒是师弟你俗家拜上来的那个龙傲天,似是有些特异常人之处啊?”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依山道尊还没答话,反而是青霜落目露不愉地接上了话。 “特异?!不过是个污秽俗人罢了。” 哼,初见那会儿,那个男子态度倨傲不知对长者抱持敬意不说,一对贼眼总是对她身体多加侵犯。 污秽下贱之意昭然若揭,要不是他是依山那厮后人,她早就一掌送那龙傲天真正上西天了! “哎呀,霜落道尊此言差矣,天儿不过血气方刚,见美心喜,亦是对师姐你的赞美。”依山道尊呵呵笑着,将话题带过,“说起来,南家那秘宝现在寻的如何了?据说拿着那东西的姑娘,拜入的是忘云那老家伙的奉明剑派?” 提起忘云剑尊,这依山道尊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似是有些不合的样子。 “鬼帝遗物必将回归登仙临道。”青霜落冷着脸,语气沉重地说道,“不过现在,时机未至。” 只要有那人守在南思弦身边,任谁也拿不到她身上的东西,不过等到那人撑不下去,区区一个新入修真界的小虾米,还能翻天不成? 就在三位道尊貌合神离的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试探时,这千年从未遭逢意外地入门庆典终是在巧合的连锁中,出事了———— 仙音缥缈,道意盎然的音华山。 平素连敌对的万里妖魔路,那些魔修妖修都不敢攻上门捣乱,今日,却注定不再太平! 落雪,带来讣告。墨痕,敲响死神的锣鼓。 护山大阵崩碎的巨响,震天动地,惊讶了在座的众人,寒气袭人的死丧之剑,如鬼如魅,冲击着修士的心防。 无上剑意临山,三道尊齐齐离座愕然抬首,凝目远眺天际之遥。 刹那间,惊见万剑引路,一者意外之人持墨色凶器,遮天地失色,脚踏战火而来。 来人恐怖,绝不可轻易动手! 紫髯道尊率先摆脱了心中惊惧,便想开口传言勒令大家万不可冲动,可惜,对于丝毫感觉不出对手强弱的弟子们来说,还是晚了一步。 “何方妖孽,竟敢在我音华山撒野!” 只见仙鸾峰主与戮魂峰主两人满面怒意,各自精深修为鼓荡之间,杀招一前一后直奔白发剑者。 化神含嗔之威,堪比天地齐动怒,万千术法之光,引无尽灵气轰爆于天,体修金刚不坏之拳,破风裂空,直奔恶徒胸口。 这样的强悍,这样的无敌。 不论是新入门的弟子,亦或是从未见过峰主动手的弟子,俱是骄傲的高高抬起下巴,自豪地欣赏这诛魔奇景。 然而,三道尊却都知晓,差距,实在太大了———— “墨问剑心,残雪几度染世尘。” “意难收,引魂入梦,道弦乱神扰剑音。” “叹,天命路远,唯剑……长存!” 清声破空,天际云流翻涌,周遭气氛一变。入画的一抹倩影,静书天地如风水淡雅,默对极招袭身彷若无物。 悠然,更是狂傲…… 下一眼,周旋千转,诡异泣血墨剑鸣吟出声,高亢之音震荡四野。 登时,时间长河为杀戮而停转,只剩一剑一人自舞轻狂,绵绵若深,掀一泼血红向天! 那吟咏如歌的清冷之声,是一步,踏碎漫天术法,是一剑,无声断臂,是飘散的雪花映着落红的剑,带出混杂了黑白的人,前路,无阻。 既不是切磋,亦不是被动的无奈出手。 真正被怒意染红了眼的剑者,宛如一片滚烫灼魂的沸雪,纵鬼神拦路于前,也缓不得,停不下。 “吾。” 白玉无瑕的指尖,沿着一缕额前雪丝划至尾稍,扫过一周,眉眼带怒透杀的绝美女子身一沉,冷冷地口出狂言。 “以在场众人性命,赎南思弦一人归来。” “你们……意下如何!” 语落剑气绽,漫天夺命雪舞之中,来者正是———— 误会了失踪的南思弦是被那登仙临道捉去,满心内疚与懊悔的寂雪! 第25章 剑震音华 第27章剑震音华 剑气凝雪降仙山,烈风如刀袭身,不改冷傲。 数百年来四季如春的音华山,今日,在异界的剑者脚下踏出一片雪途,迎来了难得一见地稀罕景致。 那女人穿了一身白底黑纹的绒衣,浑身上下沾满了莹白的雪花,却丝毫也不在意。 特别,彷如与这个世界全无关联的特别,引着新人们将目光全数投给她,欣赏这与众不同的异色。 白皙的脖颈,以官瓷般美好的质感延伸到诱人的锁骨,与落雪同色的发丝,柔顺地画着精致的弧线,垂于胸前腰间,细滑地让人想以指探入,感受那分静谧的触感。 阴寒的剑光萤照下,一如弯月的眉,合着苍白到失色的唇,恰似仙界忘情人,无声之间,透出一笔冷寂的漠然。 紧接着,几乎快要被美人迷上的年轻人们,却被一双冷冽到骇人的紫眸,惊住了魂,凉澈了心。 那双慑人的眼中空无一物,有的只是,无缘由的杀,藏的只是,远阔千年的邪。 不过视线交合的瞬间,便有个虚幻而又真实的想法印上心间———— “在她眼中的我们,竟连活着这个概念都没有,完完全全就已经是个死人!” 这时,登仙临道的修真者们才刚刚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刚刚杀伤了两位峰主的现实,坐立不安地骚动起来。 “怎么办!居然连……连峰主都不是对手!” “该死的,什么道脉七玄第一大派,有这种变态仇敌都不事先说明吗?” “胡闹什么,峰主不过一时大意,怎么可能真的打不过女人!” “对了,她说的什么南思弦呢?快交出来不就好了。” “对对对!交出来!” 嘈杂的争吵,虽其意各不相同,但年轻人们眼中对于死亡的恐惧却展露无遗。原本为立威所举办的庆典,此时反而在一点墨痕渗入之后,变成了人心崩溃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三位道尊面色沉重地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地动念起身,强者威势,合力笼罩住整个龙门殿。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道似天威醒神,意露万象化尘,登仙临道三尊顷刻间联袂出手,凌空展袖,豪气震天动地。 原本骇于闯山来客无尽杀意的修真者们,终于在师门长辈的训斥下,稍稍从峰主被秒杀的异状中冷静下来,再不胡言乱语。 登仙临道作为道脉七玄之首,千年来与各地肆虐的妖魔交手不知凡几,其中亦不乏强横恐怖之辈,最后还不是犹自屹立仙巅不改? 有三位道尊坐镇,他们根本就没有害怕的必要啊! 不过,那三人出言训斥他们后就一言不发的与那个白发女魔对视起来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高手之间,意识交战? 当然不是! 先是力破护山大阵,再是一剑败两位峰主,他们若还认不清身处他们面前这个人的实力,那根本不可能的。 真正极限虽还未可知,但她最起码也得是和自己同级别的家伙,这不管是打个平手或是出手被揍了,岂不都是丢人吗? 更何况,还要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了,这个亏紫髯和依山两人自是都不肯吃。 所以,出手之后,他们两人就各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两根石柱子只等别人先动。 而青霜落的想法可就更多姿多彩了。 寂雪这混蛋满心就只知道南思弦,仙门择徒那会儿就一直腻腻地烦人。好不容易送走了人眼不见心不烦,自己还没派人去盯梢,这货竟然直接就杀上登仙临道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越想越是烦闷,越看越是怒火难抑直冲天海。 忍无可忍,青霜落绿着脸挽手一扫,化玉如意为一柄仙气逼人的紫色长剑,踏前一步似要启战。 ————那个霜落师姐竟然会抢先动手?! ————这女人傻了?不过也好! 紫髯道尊和依山道尊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他们三人实力相差无几,有一人先行试试水那可再好不过了,没准还能捡个漏坐收渔利呢。 本来青霜落亦是精通此道,但眼下,胸口的那一股气却让她没有勾心斗角的兴致,除了动手再也没有任何选择! 赤色染红了眼角,她甩手将疏风剑凌空抛起,然后双手翻转间,织起五行阴阳之阵。 登时,一幕滔天的虚影从阵法漩涡之中,飞窜而出,广纳天地灵气于己身。 那半空中的疏风剑亦似孟昭无名之力牵引,硬生生地转过一个周天,威势赫赫地贯穿阵法中心,追着那道虚影而上。 “紫炎锻锋芒!” 一剑紫气来,道家玄妙剑法,引四方灵气成阵。 疏风合着那虚影之身,竟化作朱雀之形,口吐南明离火,嘶吼着直冲寂雪而去。 耀眼的灿然光华中,却见如雪的剑者漠然无惧,双指一凝,正面迎着袭来的朱雀之喙点出一道淡淡墨痕。 极招相会。 看似微弱的点墨,径自吞噬了道尊倾力的紫色火海,横断神鸟脖颈,仍气势不改,最终在青霜落的脸颊留下一道阴冷的红痕。 无心之剑划在身上,虽谈不及胜败,但,仍是刺痛了人心,点爆了黯然。 左手抚在脸,痛楚却在魂。 “想要我的命?那你来拿啊!来拿啊!” 尖叫出声,青霜落眼带幽怨紧咬着唇,全力催动法诀,剑尖化开的千重浪,荡起的是沛然的灵气翻涌,亦是心间的涟漪。 爱,或不爱,早已如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然而,剑者的无情,却是她怎么也受不了的绝望。 这段回忆,开始得荒唐,结束得……亦是可悲,但,便是现在,她也不信自己抛去一切换回的,就只有一句抱歉,一剑冷冽。 情难忘,苦上心头,剑剑破空残光,似控诉,似质问,招招撼云震野,是不甘,是疯狂…… 毫无保留地倾泻体内灵力,无视乱来的手段压榨得经脉涨裂,青霜落强势压着寂雪,在门下弟子崇拜的眼光中,一剑更胜一剑,伤敌亦伤己。 直到———— 墨剑锋出,天地禁声! 寂雪眼神一凛,雄厚根基带动身形再快数分,终于绽放光华的心魂之剑,是谁也挡不住的,更快,更沉。 下一瞬,墨色的剑,狠狠点着疏风的剑身,指在青霜落心口,清冷,宛如尘外剑巅。 “你,可疯够了?” 居高临下的俯视,却带着明明是满心的不悦仍有所容忍的眼神。 在她面前,使出这种让剑哀泣的下等战斗方式,竟然还没有被她干脆地送去见阎王。 恐怕,能享有这种特殊待遇的存在,当世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足一手之数吧?自己居然也还能算上一个,不错。 稍稍冷静下来的青霜落自嘲地笑了笑,心中想道,她的下一句必是,吾说过,这样的剑,苍白的让吾生厌…… 不,她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每日陪她练剑的天真少女,手中之剑亦失了风骨武格,甚至两人就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做万世死敌。 她又怎会……不变…… “吾说过,这样的剑,苍白的让吾生厌。” 话音落,墨剑归鞘。熟悉的训斥,仍是疏冷地不近人情,却温暖地让青霜落几乎无法站立。 “你……?!” 满腔矛盾的火,充斥在心,青霜落脚下一虚,险些跌倒在地,幸得一只冰冷的手,以隐晦地角度搀住了。 “数百年清修都洗不去你那点冒失,反是更见胡来,这登仙临道,哼!” 寂雪这极富个人色彩的关怀让她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人跑到别人的地盘喊打喊杀,又当着她这个道尊看不起她的门派,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混蛋! 要抛弃就抛弃到底啊!现在才又冒出来撩人,这算怎么回事啊……我们可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青霜落强自压下满心酸甜,一把用力甩脱寂雪的手,恶狠狠地用那嘴角微微翘起的诡异表情,想要大骂出口,却被又一股强到吓人的气势镇住了。 仙山灵气翻涌,滚滚烟云无声退避,古松参天,亦掩晨光让道。 只见,一道冷然人影乘青竹剑缓缓而来,宛如天仙出世,不沾半点凡尘俗气。 “忘云剑尊!” 大吼出声的依山道尊面色扭曲地揭示了来者身份,但应该是与之相识的忘云剑尊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落在了寂雪和青霜落身边。 “……你太急了。” 他冷冷地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青竹剑一化万千,拦住想要冲过来的依山道尊,对寂雪摇了摇头,说道。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抢了地图冲过来,幸好看起来还没出事。 好吧,区区峰主断臂在他眼里还真的算不上出事。 “是你太慢。” 寂雪轻哼一声,挽起一缕发丝,无所谓地反驳道。 明明南思弦都已经出事了,忘云剑尊这个做师傅的还不紧不慢,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倒是不慢,有用吗?” 确实,连忘云剑尊这慢吞吞地人都到了,寂雪这边依然是……一无所获! “他们已同意吾用在场众人的命,换回南思弦。” 嗯,不换也得换! 她这话一出,哽地忘云剑尊那张冷脸差点就破功了。 到底有没有常识啊这人,居然只为了救个小姑娘,一个人跑去威胁道脉七玄第一大派,而且———— “……我说要找徒儿得来登仙临道,不是说他们抓了我徒儿。” 忘云剑尊冷冷地盯着死鸭子嘴硬的寂雪,一字一停地缓缓道出事情的真相。 “我是要借人家的通幽镜。” 第26章 我们只认剑不讲理也不是一两天了 第28章我们只认剑不讲理也不是一两天了 恢弘的登仙临道正殿,此刻有三尊一行五人各持特异的神色遥遥踏入。 被寂雪和忘云剑尊的到来这么一搅和,迎新庆典自是无疾而终了,完全傻眼的弟子们也都被驱散赶回各自洞府修炼。 到底是修为精深的老狐狸,紫髯在忘云剑尊到来后,就准备好了对外的说辞,并安排好了一切。 他宣称是多年不见的友派同修前来叙旧,恰好一时技痒便稍微切磋下,以证双方修为。 尽管这借口毫无说服力,毕竟人家峰主胳膊都被砍了,而且那女人还放出狠话要用在场所有人的命做威胁,但世界观惨遭冲击的弟子们还是将自己洗脑,硬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总比自家被人打上门虐了一顿,却连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好上太多。 当然,此时的紫髯他,也根本就没有去安慰弟子们那破碎的小心脏的机会。 环顾这整个登仙临道正殿,只见奉明剑派那两一个个逼格满满地傲然负手而立,锋芒中寒酷不改,剑意震天。 而他们这边呢———— 一者青霜落,老大年纪了现在还跟个虐恋情深的双十少女似得,盯着人家一个姑!娘!,满脸又是纠结又是喜;一者依山道尊,平时那种狡诈机智荡然无存,紧盯着忘云剑尊呲牙咧嘴就和个哈士奇似得,只差一口咬上去。 我说你们到底能不能给师尊挣点面子?这是登仙临道好么?不是人间的乡下私塾啊! 紫髯道尊无奈地摇了摇头,抚了抚长长的胡须,开口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默。 “咳,事出有因,这位姑娘与我派的误会暂且按下不提。之前听忘云剑尊的意思,似是,想要借我派的通幽镜?” 通过青霜落的无私奉献,寂雪的战斗力,他算是心中有数,而奉明剑派这忘云剑尊的水平他也从依山的唠叨中略知一二。 心知师尊他们还在闭关的情况,凭自己三人根本惹不起眼前这两个犯规的变态,他机智地将寂雪干的那票子一笔带过,询问起通幽镜的事。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认怂了,正所谓,大英雄能屈能伸,见机行事方显修者的大智慧不是吗! “正是。”忘云剑尊稍稍将视线投注给紫髯一丝,淡淡说道,“还请紫髯道尊借法宝一用。” 言中虽带请,语气却仍是睥睨天下的冷漠,根本听不出求的态度。 飞升期剑修那一双利剑般锋锐的眼,仿佛有万千剑影闪烁,直直地刺在心头,让人怎么也说不出拒绝地话语。 也亏得之前忘云还好意思腹诽寂雪的霸道行事,结果他自己还不是如出一辙的套路。 难道说,剑修都是这模样?不,这肯定是个误会…… 紫髯道尊嘴角抽搐地扯出一丝假笑,好不容易才抬起头,语气平缓地说道:“那个,忘云剑尊既是要借通幽镜,想必是知晓个中细节的吧?” 就算这忘云剑尊再嚣张,抬出通幽镜的主人身份,他也得好好说话了吧? 然而,他依旧是低估了这人的我行我素。 辈分算什么?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哼。此镜乃道渊老头手中先天灵宝,持之即可逍遥九界来去自如,更堪逆时转命寻魂,难道还是什么隐秘不成?” 依然是冷到心寒的漠然,但,他那股藏不住的不耐烦,已经快要爆发了呢。 原本还期望着夺回主动权的紫髯登时心头一紧,不甘却又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换成了别的。 “呵呵,忘云剑尊说得对,这自然不是什么隐秘。只是,这通幽镜到底是事关重大,若要借出倒也不是不行,但能否请忘云剑尊告知所为何事?” 再磨蹭下去这人就要拔剑了吧?果然对于这种玩剑的二愣子,他这种文人就是有种对上大兵的憋屈啊…… 罢了,此次便由着他吧,反正到时师尊责怪下来也有那两个货顶着。 “我徒儿走丢了。”紫髯这合作的态度让忘云剑尊神色稍稍缓和,说道,“我想要看看她跑哪去了,好接回来。嗯,灵石我出。” 败家玩意! 紫髯道尊一把差点就将那宝贝胡子扯断,险些大骂出口。 要开启一次不止要花费大量修为,更是需要足足千枚上品灵石,效果可以通天彻地的通幽镜,这家伙居然只是要找个翘家的小徒弟! 再联想寂雪到场时放的话,不禁让人感叹,你们奉明剑派的到底是有多溺爱孩子啊!!! 走丢了你们慢慢找就不行吗?!一个直接喊打喊杀,一个扔灵石和砸石头一样!更关键的是她们还全都来登仙临道找事! 其实,事实上忘云剑尊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过分奢侈。 别看他是个剑修,什么卜算占星,观想推衍之术忘云也并不生疏,之前一眼就能看清寂雪的情况也正说明了这点。 所以从慌乱的寂雪处得知南思弦失踪之后,他自然是有立刻作法寻人的。 但,不论是哪种推衍之法,只要涉及到南思弦现在身处的所在,全部都直接崩溃掉,无法继续。 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是当事人有意遮掩自身所在,干扰术式的后果,二则是当事人身处之地环境特殊,不容外人干扰。 而凭借南思弦那点半桶水晃悠的破修为,再给她几十年也不一定能逃过忘云剑尊的手段,所以答案肯定就是她身处的地方有问题了。 自古特别之所在都不会安全,对这徒儿还算满意的忘云剑尊,也是无奈之下才会选择依靠那通幽镜的力量了。 “……好吧。道脉七玄同气连枝,有小道友失踪,我们……自也无法坐视不理!忘云剑尊请稍等片刻,让我去取来通幽镜。” 好不容易咽住一口吐槽,紫髯道尊说出这话来,自己都觉得牙疼,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出灵石的又不是他,倒是有了几分看傻子的宽慰。 数刻之后,登仙临道正殿内,终于调整好情绪的霜落道尊、依山道尊连同紫髯道尊一起成三角方位站成了三才之阵。 顺着一旁寂雪与忘云剑尊的视线看过去的话,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镜悬于三位道尊的正中央。 镜顶苍木似伸延不止,沿着镜边两侧将之牢牢圈住,辅以雕花铭叶,更添几分典雅。暗青色的镜框似钢又似玉,隐隐蕴藏着一股温儒之风。 沉沉的镜底则雕成龙凤争鸣之象,其中神意盎然,彷如活物。 不愧是先天灵宝,光只是远远观来就能透过那古朴的韵味让人难以错目,便是寂雪也在冰冷的视线中,带上了些许好奇之意。 “缘天法地,引命星归位,通幽镜开!” 随着紫髯一声回荡不绝的法诀念出,三位道尊合力开灵道,澎湃地天地灵气像是被漩涡卷入一般疯狂地涌入通幽镜中。 忘云剑尊见状,心知时机已至,当下手一挥,青竹剑出,化尽千枚灵石做引,以至纯的修士灵力在水泊般地镜面上刻写起来。 一笔,剑中透神,一划,银钩如月…… 脸色微白的剑修巅峰,脱俗手笔,宛如绝世的画卷,动人心魄。 以字透求,灵石尽,剑意平,水波犹自不停地通幽镜上,多了三个闪着幽幽青光的大字———— 南思弦! 登时,通幽镜内部绽放出耀眼的白光,殿内天地灵气有如无边飓风起,席卷地在场五人几乎无法视物。 玄音震响,古镜,刻字,在紧张的期待中,映出一幕缥缈的水影。 待得众人细细观来,只见,一处灯火昏暗的墓室,绫罗漫天,布锁魂之阵,青鬼守关,寄夺魄之能。 这个是……! “鬼帝陵!!!!!” 在场的四位修真强者,包括那个淡漠一切的忘云剑尊,竟齐齐地压不住心中震撼,只因那处禁忌的所在大喊出声。 那是他们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所在,也是,他们此生最不愿回忆起的所在。 真没想到,南思弦居然是去了鬼帝陵…… 难怪,以忘云剑尊的实力,也无法找到她,既然是在那里的话,确实是可以理解了。 万千修士英魂埋骨之地,又为封得那人永世不出,由各派老祖合力布下仙阵护持,一个飞升期的剑修,自是无法探得分毫信息。 只是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联想到某些十分不好的预感,在场所有人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尤其是得知某些关窍的三位道尊更是眼神交流起来,不知在盘算什么。 不,用所有人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 还有一人,既看不懂墓室的玄妙,亦不想知道什么鬼帝陵所指为何。 那对紫色的美眸中映现的,与忘云剑尊等人尽皆不同。 没有什么修士埋骨,也没有什么仙阵封印,她能看到的,便只有那个满身鲜红的倔强身影,手持赤色之剑,力战青鬼的英姿。 终于,找到你了…… 伴随着心头的一点暖意升起的是,让在场其他人连鬼帝陵也无从顾及的森然丧气。 习剑一途,挑战强敌一往无悔虽死无憾。区区浴血之战,更简直就如家常便饭,不足茶余一晒。 那如雪的剑者,自是深深地明白这点,也坚信唯有此路方可通达剑道顶峰。 所以,她所该为的便是相信那个孩子的力量,看护她夺取敌人的生命或是力尽倒下,仅此而已才对。 但,这一刻,不变的信仰动摇了。 不知为何,割裂在南思弦身上的伤痕,就像利刃割在她的心头,不知为何,南思弦身上滴落的鲜血,就像是灼火燃尽她的理智。 眼前倩影染血之景,再也,看不下! 胸中满腔的烦躁抑郁,流转过万千念想亦不得解,最终,盈红了眼,尽付一句低喃———— “谁敢伤她……便该死!” 再也耐不住他人废话的寂雪,竟是,墨化剑境,雪开天路,一剑无回强硬地插入通幽镜,消失在荡开的水纹中…… 第27章 灼魂洗罪 第29章灼魂洗罪 青面,獠牙,利爪,眼前被系统称为气无鬼的怪物,与现代被美化的鬼魂形象不同,应该是更符合于古老书籍中记载的样子。 毫无防备的转过头来,身穿红衣的少女正面对上的就是如此异样的存在。 仅仅是一瞬的四目相对。 漂浮在黑暗之中的突兀血色,那对阴冷,邪恶,充满血丝的瞳孔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远超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纯粹压倒性的破坏冲动与杀戮的混合体就在那里。 毛骨悚然,少女的身体做出了最容易被人理解的本能反应。 尖叫。 即使是看过无数恐怖片,早已自认没什么好怕的,即使明白这个世界上会有鬼怪妖魔是很正常的事。 真正第一次接触此类的南思弦还是首先遵从了本能,以尖叫宣泄出战栗,即使这毫无意义。 她那刺耳而又回荡不绝的破音堪称死歌,足以惊扰到同处墓室的他人也无从安眠。如果放任她继续下去的话,也许比恶鬼袭来还更加讨人厌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会不自觉的产生这种想法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幸好,不过片刻,她就在强力的自我安慰下,迅速地拿回了镇定,闭上了大张的嘴巴。 只是一只小鬼而已。 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有筑基后期修为的修真者,更是一剑在手天下无惧的剑修……? 哎,不对,等等!她的剑呢?! 试剑大殿那里的剑是不容许带出去的,所以她练剑时用的那把已经好好地放回去了! 也就是说……被突然传送过来这边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剑啊! 现在的南思弦不过是刚刚学会几招剑诀的菜鸟,既没有精深的剑气修为,也没有将招式融会贯通到以指代剑的地步,想要达到忘云剑尊和寂雪那种不用剑就能出招的水平还远得很。 所以,没有武器的她,现在又变回了那个只会几个低级五行术法的修真新人。 “反,反正就是个初期副本的小鬼!不用剑也一样能解决!” 南思弦心中咒骂着系统的坑爹,手捏法诀对着已经冲过来的气无鬼给自己打气道。 “该死的幽灵就给本小姐滚回地狱去吧!赤炎咒!” 一声娇喝,天地灵气瞬化无名之火,灼烧不停间凝做三角箭型,带出一道红线直奔气无鬼胸口。 传统的赤炎咒威力不差,又是主战的火行,此时又经过南思弦接近筑基圆满的修为强化,比起当初那个血饮宗的慕青韩小子追杀她时,使出的威力还要强上许多。 虽然她也不指望这一下就干掉副本boss,但最起码阻止它一下给自己博取筹划战法的机会还是可以的吧? 但,这气无鬼虽然只是被培养来不断吞噬那个被封印的魂魄的家伙,其实力却也不容小觑。 若南思弦使用的真正是个高等术法还难说,这相当于修士入门级的法术别说阻拦了,根本就连伤到它都做不到。 恶鬼过境,阴风缠身。 那微弱的火光冲击在青色的风中,没能溅起一丝涟漪,就默默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 南思弦一边急急地侧滚翻闪过气无鬼伸向她心脏的爪子,一边面色震惊地喊道。 #系统提示#气无鬼乃是与鬼帝陪葬的无数修士冤魂在仙阵的作用下凝聚而生,请宿主拿出全力对待,否则可能会死的哦! ————喵的,这系统到底是哪个混蛋做的!怎么每次都是这种地狱难度! 木然地向后急退背靠着那口棺材,南思弦微微皱起了眉头,思考起系统提示中的暗示。 这个系统,每次都像是说一半藏一半的搞神秘,在数次坑爹经历后,她也有些掌握了如何对待提示的内容。 首先,它所谓的拿出全力对待的含义,大概就是指她不动用能使的一切就绝对完不成任务。然后,可能会死什么的,就是在告诉她若是找不到用出全力的办法就肯定会死。 而最后一点,便是因为它的任务不属于拖时间型,所以恐怕没人会来救自己? 嘛,这点没有例证,可以暂时保留意见,但想办法拿出全力是现在最大的突破口了。 伏羲琴,明意剑诀,剑意,这三项应该是她现今最强却又没得动用的手段,亦即是她想要攻略这个任务所必须的重要条件。 若是伏羲琴的话,在这个小空间内使用是肯定要牵连自身的,要想单单只对敌人发挥效果,那么,就肯定是靠第二弦与剑意合击的那招。 至音无弦,这剑意与琴魄结合的杀招,依靠明意剑诀的总览来拼出新的力量,怕就是这次难关的正解了。 那么这将三项手段串在一起的问题就又绕回来了,先不说离开那个试剑大殿的加持,南思弦有没有那个能力单独悟剑,在这一切之前最重要的基础,剑的存在就是必须的。 ————连把能用的剑也没有,还谈什么悟剑,创剑招啊! 南思弦险险地又一次闪开气无鬼的扑杀,叹了口气,继续思索着现状还存在的可能性。 是这墓室的哪里藏着前人留下的仙剑之类的模式?不,这地方一目了然,除了个大美人以外就什么都没有! 那是要她跨入万物皆可为剑的境界?也不对,虽然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境界,但她一个接触剑道没几天的菜鸟怎么也不可能做到。 哎,如果当初得到的灵宝,不是这个伏羲琴而是把剑就好了,像是轩辕剑什么的…… 这自然而生的感叹,让南思弦目光闪了闪,终于抓住了,她那深藏着的唯一可能性! 没记错的话,她之前在寂雪的意识之境中曾经把伏羲琴化作一把赤色的剑来着。 按照寂雪的说法,那意识之境就是现实,所以,她曾经以为只是想象的化琴为剑也就是真正存在的。 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来着……? 两只手紧紧抱着头回忆,南思弦像只猴子一样到处乱窜,依靠着明意剑诀带来的识破能力在气无鬼的追杀下苟活。 好像是,因为看到了寂雪那样杀人的姿态,感觉十分十分的愤怒,不可原谅…… 火,在心中点燃。 然后,任着性子不再逃避,正面面对黑色的寂雪…… 脚步毅然停下,昂首怒对气无鬼的,是一对仿佛要喷出火焰的赤瞳。 再接着,便是念动,洞真识海凭空浪起,化琴,剑出! 南思弦周身的天地灵气颤动着危险的味道,鼓荡的热风吹动着暗室内无数绫罗乱舞。 迎着气无鬼临体的利爪,一口气像是从胸腔膨胀般涌出,无剑自挥犹如握着空气的右手中,一道赤芒凝结成古朴的剑型! “轰!” 幽暗的墓室内,爆发出金石交接的巨响。 灼热刺目的极光闪过之后,与气无鬼夺命利爪紧紧地压在一起地是,看似平淡无奇的赤色古剑。 通体赤红的剑刃,刻印着上古神祗的金色纹路,似金属又似桐木的剑格上,镶嵌着一块无暇的碧色宝玉。 明明并不像寂雪的墨剑那般别致,却硬生生地锁住她的视线,从心中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灼魂洗罪。 古剑锋芒现世的刹那,这四个字便像是烙印般刻入南思弦的脑海。 这是,属于这把剑的名字……? 本来以为它只是伏羲琴的化形,难道是她想错了? ————算了,不管了,总之这样就足够达成条件,打败眼前的气无鬼了吧?! 战火炽燃,不及多想。 一分,一秒。 时间的每一点流逝,南思弦都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的心跳更快上几分。 血液接近沸腾,灵力升华出神光。 那是来自一种横贯万年,即使穿越世界也无法熄灭的亘古战意。 力量空前的充盈,双手呼啸着厮杀的渴望,深入骨髓的疯狂在大声叫喊着,战斗吧,战斗吧,战斗吧! 这种冲动,有如噬心的罂粟,让人沉醉,上瘾,却欲罢不能。 *,从她握起灼魂洗罪之刻起便再也无法控制,只剩下,燃烧,再燃烧…… 南思弦感觉自己的灵魂沉沦在火焰的深渊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迫挤压一样汹涌的咆哮起来———— 只要出剑就好了吧?只要出剑,就能从这焦热的炼狱解放出来了吧? 那么,就这样吧…… 意已沉沦,人随剑走,现今,唯有一剑战万古,赤炎吞恶鬼! 南思弦一对如火赤瞳神光一闪,与气无鬼架在一起的灼魂洗罪,登时赤芒大放,陡然升至极点的温度,将气无鬼的利爪烧起阵阵白烟。 “嘶!!!!!!!!!!” 神火灼身探入魂渊,青面獠牙的气无鬼用力地将南思弦砸到墙角,疯狂地惨叫起来,本就扭曲的鬼面变得也更加恐怖吓人。 原本被限制了行动的冤鬼,在这谁也想不到的意外状况中,竟解开了不能杀人的禁制,凶煞尽显。 然而,这完全干扰不到南思弦的动作。 一口污血喷出,她却仍然像是毫不在意一样,片刻不停地继续挥剑扑上来。 一剑一剑再一剑,纯粹依靠力量和灵力的刚猛攻势,一步不让的,冲锋,再冲锋。 上扬的嘴角,既不是自信,也不是得意,是狰狞,是嗜血,是宛如战鬼那般令人战栗的笑容…… 不避不闪,一剑换一爪,冲突在一起的两道影,以完全相同的神态,挥洒着无限制的暴力。 与精妙背道而驰的血肉厮杀,夹杂着让人无法忍耐的大笑声,将昏暗的墓室染上了诡异的气氛。 这一刻,沸腾的灵魂,燃烧的火焰,掩着那执剑成狂的红衣少女,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形貌,再也嗅不出熟悉的味道。 幽幽的灼烧声中,只剩一片染了血的红,书写着,一曲狂躁的韵调…… 第28章 发疯的熊孩子被家长抓住了 第30章发疯的熊孩子被家长抓住了 晴空,万里无云。 某处深邃不知所居的静谧湖心小岛,在青翠碧水的环绕中,仿若清圣的不似人间。 缥缈的尘外之境,微风阵阵,拂照间,引来几片恍惚的烟云,虚虚环住满目的碧青水色,将万物点墨成画。 而身处湖心岛的中央,一抹从山水泼墨中跳脱出来的藏青色人影,独望远方,吹笛。 盈盈天风下,敲响的古笛之声,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抒怀,也是一种追忆往昔的……沉默无语。 通透的玉笛衬着无华的蓝衣道者,低沉的眉,将垂下的视线打在了留不住时间的指尖,终是印下几片晦暗的影。 一汪湖水无波自动,吹笛之人眸透无奈,她在祭奠,祭奠一名闯入自己心防,却又擅自走向末路的人…… 倏然,魔气冲天破空而来的红芒,威势无比的荡开遮眼的白云,直冲云霄的气概,将本该柔和恬静的风亦震得变了调,失了神。 惊见异状,亭中仙道修者皱眉一叹,翻手,道元镇邪祟,清湖涌起万重浪。 心念转,震动四野神魂的一声终末至音,使万物俱寂。 沉稳的笛音,夹杂着少许不悦,将躁动不安的风再度平息下来。 “……风,起了。” 指尖熟练的一划收起玉笛,略带沙哑却洗濯人心的悦耳女声,代替了含道的笛声沉沉响起。 “自天命归结,已过去许多年了。古径失路,沉岸成湖,你点在我心间的那滴泪,却未有一日褪色。” 蓝衣的道者脚踏七星,一步步,踩着无法放怀的叹息,缓缓行至映照出自己的湖边,念一动,挽起半杯清酒,无声倾倒而下。 “如今,这尘世的浊风又一次寻上了我。你说,该当如何?” 朔风回寒,吹散了她耳际的几缕青丝,混入湖水的清酒,默默划开一层层彩色的光晕,绮景如梦似幻,模糊了倒影中的人。 一向顺从天命的引道者,似哀又似恨地张了张口,却终是在酒尽影复还之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 引道者,必须是完美无缺的引道者…… 宛如催眠般地话语狠狠印在心头,她再度睁开的眼,是不带一丝波动的,死寂。 接着,玉手捏起法印,道元随念充盈于身,道者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天榜,登时四散起夺目的金光,悬空起卷! 其上浓厚缠绕的天地灵气,就像是化身出无数条骇人的金龙般,滚动,咆哮,震惊天下…… 冥冥之中,天道玄音汇奥妙于一笔,勾勾画画,书写出这南明界再不平静的未来。 意料内的开端,却是……意料外的结果! 目睹天榜第一句的瞬间,看似沉稳的蓝衣道者竟忍不住美目大睁,手中瓷杯摔落在地,碎成无数残片。 不愿置信,却是无法否认的现实,眼中所见,过往惨烈,如挥之不去的噩梦,重新霸占了她的心。 “灼魂洗罪,剑魔醒,鬼帝再启称霸路。” 一字一句,尽是刻在心头的伤,一声一语,皆是沉重如山的痛。 她紧咬着牙,牢牢锁住不该有的怨愤,唯有一道细细的红痕,沿着嘴角划下,寥抒心语。 “哈!”一把用力握住自顾自拢合的天榜,她低沉着声音,喃喃自语,“鬼帝……鬼帝白暮鸦,竟然又是你……又是你啊……” 只是一次的伤,还不够算作无情的惩罚,所以,你便又回来了么…… 可是———— “我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再一次出手伤你啊!” 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疯狂,天命所归的引道者,在这无人可知的尘外之境,大喊出声。 绝世根基轰然爆发,鼓动的灵力,扫遍方圆百里,掀起无数遮天蔽日的水幕,盖住了哀立其中的人影。 飞散降世的湖水,就像是在代替不能动摇的人哭泣般,无声扫去繁世尘埃。 风,变了…… *** 幽暗的墓室,看不清时间的流逝。 万千随劲道锐风摇摆轻舞的赤红绫罗,因染上了飞洒的鲜血而变得有些难看地皱在一起。 代表仙阵封印的图样,在轰砸到墙壁的巨力压迫下,频频闪耀起防护的灵光。 剑影灼,爪痕怖,宛若野兽厮杀的热风呼啸,以片刻不停地倒下,再扑向对方,循环着血与火的战歌。 战意高昂,被剑冲昏了头的人,一心嗜杀,唯剩怨念的鬼。 双方没有任何交流的余地,也没有任何交流的动作,却偏偏,就像是说好了一般,重复着完全相同的野蛮战斗。 “砰!” 灼热的神剑,化周遭灵气成就不灭之火,相交的每一刻,都让气无鬼的身体淡上几分,魂色暗淡。 “轰!” 幽冥的鬼手,凝百年怨力透彻无形之杀,冲击的每一瞬,皆令南思弦的内腑重创数处,溢血不止。 一次又一次的惊天巨响,合着南思弦疯狂的笑声,透出阴森诡谲的惊悚。 身上的伤,越来越重,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但那对赤瞳却显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火热。 红衣少女的动作,在鲜血的沐浴中,分毫不见放缓,每一剑的挥出,必定是不顾一切损伤的拼尽全力! 反而是那个气无鬼,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一边倒地不断被砍飞,爬起来,再砍飞。 虽然它眼中狠厉不减,仍是能在南思弦身上撕出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但本就半透明的身子都快彻底消失不见,爬起来的速度也远不如前。 又是数次至极交锋之后———— 已经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大抵只要再被砍中三四剑,这气无鬼就要彻底魂散了吧? 但,对于这个局面,本应开心的南思弦却不爽地啧了啧嘴,似是一点也不满意。 满足不了,就这样结束的战斗,完全满足不了! 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已经将她仅剩的意识填满。 身体的每一寸每一点,都在嘶吼着令人疯狂的渴望,全心全神都是无法战个痛快的遗憾! 不行,不行…… 尽管还不想让战斗就这么结束,尽管浑身上下的力量还无处发泄,但是,不能留手! 束手束脚的你来我往根本就不是她渴望的东西,就算要有对手,也要能够让她尽情厮杀地对象才行。 眼前的渣滓,已经……配不上她的战斗了! 一股无名的厌恶感升起。 南思弦猛地睁大了那赤红染满的双眼,灼魂的火光,从她的眼底爆发出来,燃上手中长剑。 “劫炎魔火!给我开!” 不属于南思弦的异样声音,从应属于南思弦的口中大声喊出,语中亦是不该属于南思弦的招式,但———— 一语落。 带着滔天魔气的巨大剑印霎时绽出,无边劫炎如天河倒垂倾落,降临人世,无可抵挡。 熊熊大火,在利刃所指的牵引下,不消片刻就将那气无鬼焚烧殆尽,重归英魂。 夺命的恶鬼已逝,象征着任务完成的系统音也准时地吵闹在耳边,可笼罩整个墓室与仙阵分庭抗争的火海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气无鬼的生死?旧任务的完成与新任务的开始? 一切都不重要…… 不断蔓延地魔气业火,映现出魔神的虚影,无边的巨力,引着灼魂洗罪动了起来。 目标,是这该死的仙阵,剑指所向,是除了当中棺材外的一切! 原本无处发泄的战意和莫名涌出的力量,终于是找到了它们该行的方向,欢腾地咆哮着澎湃而出。 劫火再燃!所及之处,处处是不可逆转地腐朽死化,处处是有如万鬼哭号的惊世巨响。 就像是与那仙阵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就像是将她整个人的灵魂全部付诸一剑…… “唉……” 一声跨越时光的叹息,在火海缭绕的墓室响起,透着既欣慰又苦涩的味道。 少女这几乎疯狂的行动,让那沉寂在棺木中的人,再也不能沉默。 ————虽然你如此表现朕甚是欢心,但为何不自量力这个词你就怎么都学不会呢? 就算再有那灼魂洗罪加成功力,南思弦本人也不过区区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罢了,凭借这点实力就想和封印这里的仙阵作对,简直是找死。 如果不赶快阻止她的话,那仙阵感受到魔气后的反扑,必然会将之彻底灭杀,一魂也不留。 到时,可就连转世重生都做不到了! 无奈之下,但见一只白玉无瑕的手臂乍然顶着仙气绞杀,不断冒着仿佛被腐蚀的白气,伸出棺材外,一握拳,便要将整个人带起。 ————大不了也就是拼着这个身体再度沉睡,不知何时能再醒来罢了,朕的东西……嗯?!有人来了! 本来要强行动手,拦住南思弦的棺材中人,忽然感到一股锋锐无匹却又满是寂然冰冷的剑意跨界而来,直指南思弦。 明明是含怒而透杀,却又韵着明明白白的心疼与担忧…… 该说,强者都是性格古怪别扭么?哈! 心知来者是为救人而非寻仇,沉默在棺中的人轻轻收回了手,再度合上了眼。 而那穿过玄光,踏入墓室的人,也终于傲然挡在了劫炎魔火的前路上,将一抹熟悉的身影,刻入了红衣少女的眼中。 如雪的发,如墨的剑,疏冷如离世般漠然又灼人的眼,触目之间,无声地摄住了被剑挥动的人,冷到极致的声线,透出危险的不悦。 “身为剑者,竟沉迷于神兵之力,被夺神智,仍无法自拔。” “你那变调的剑音,让吾,动怒了!” 第29章 终末之仪 第31章终末之仪 火海笼罩的鬼帝墓室。 灼灼的火光,将整个墓室都染上了飘摇的残红,即便是棺中那人,也不例外。 唯有踏破幽路而来的寂雪,似与这境、这火、这澎湃的心,完全不搭调般,超脱于世界之外,又仿佛凌驾于天顶的一口利剑,纵尘世凡俗纷扰,亦不改风华。 滋滋。 魔火燃尽空气的响声,在陡然沉默的墓室中,显得分外地恼人。 那道清冷的身影,手执墨剑,静静地立于南思弦身前,不容劫火越顶,微抬的眼眸,如天边触不到的繁星般,孤傲。 一缕缕的滚烫灼魂,在剑者的身前不停翻滚呼啸,却又似充满了未知的畏惧,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后———— 她缓缓地将视线投给对面躁动不安的赤红人影,眼底除了那本就明显的心疼外,又添上几分深沉的怒火。 之前在登仙临道正殿,看着通幽镜水幕所映景象时,寂雪就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照南思弦原本的心性和剑觉,她的剑,当是那种善弄技巧诡计百出的类型。就算因为某些原因勾动心头火气,也绝不会是那种疯狂的如野兽搏命般的胡来。 而当她通过幽路,切身的站在南思弦对面后,那天生灵觉更是明确地感受到问题的所在———— 魔火噬人,战意震动天地,浑身上下全是不甘尘封的戾气。 眼前这凶兽,分明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 南思弦该有本人的味道,气息,剑意,此时在那赤红火瞳的深处,连一丝一毫也没有残留,尽是虚无。 肉眼难辨的赤芒紧紧笼着她的身子,锁着她的灵魂,将某种深藏的怨念拉扯出来,放大…… 一切,都是源自她手中的那把剑。 明明有自己在引路,明明说好了要看护她踏上剑道正途。 结果才只是恍惚间的一瞬失神,再见面,就是这种不堪入目的惨象。 火大,真心的火大。 不止是对于南思弦自甘堕落的被力量所迷惑,更是对于自己没能好好教导友人的责备。 于是这一刻,碎雪无声垂落,天地划入一片墨色,寂雪剑指抹过双目,再来,就是只剩冰冷的请战。 “你还在等什么?” “出剑。” 清冷的紧逼直刺南思弦的灵魂,刹那间———— 剑魔解放,战火燃雪! 执狂的邪笑,伴着依然不知死活的全力挥剑。 南思弦高举灼魂洗罪过顶,体内灵力在剑的压榨下疯狂汇聚于尖峰,引来四周劫火一阵剧烈翻涌。 魔火现,但凭直觉就感受到对手强大的她,出手更加狂暴。 第一剑挥出,喷涌而出的火光嘶叫着化作一条暴怒的赤色巨龙,昂首傲视眼前的一捧轻雪。 爆裂的狂风随之而起,吹得那不灭灯火也显得摇摇欲坠。 若以新入门弟子的级别来考虑,这时的南思弦几乎是无人能敌的强大。 但,便是失去意识,为剑所控的她也清楚的知道,只是这样,连让那人分出一线余光也做不到! 于是,第二剑,片刻不停,毫无间隔地挥出。 应该被称之为魔气的特殊力量盘旋而生,紧紧地缠上巨龙剑光,滚动融合间,替它披上了一副厚重的黑色鳞甲。 剑生劫火,魔焰滔天,一只无匹的剑,驾着暴躁的龙,夺命而来,其意,震神! 魔火炼无极! 从未修习却又熟悉万分的招式,在灼魂洗罪的引领下完美的走向极致,霸道威猛的力量仿佛阻断了整个灵脉流动,竟然让仙家灵气一瞬倾空! 天地间,仅存魔气的浊流,如江流大浪倒卷,狠狠地压住涡流正中的寂雪,只待恶龙噬魂。 吼! 赤龙临身,万火重燃! 那壮观火海之中的一点青墨淡雪,就像是暴雨中飘摇的油灯般,即将被吞尽虚无。 自从两人相遇以来,堪称南思弦最强一击的剑招…… 便是比起那惊艳的至音无弦,无疑也是要厉害上许多倍。 然而,寂雪的眼,是前所未有的冷。 刺骨恶寒,有如无力的青蛙被恐怖的毒蛇紧紧盯住般窜上背脊。 晚一秒便更危险万倍,这个感觉,强烈到无法忍耐。 恶寒直透灵魂,连那不知何来的灼魂洗罪,亦不由自主地剑身一颤,剑式又见加急,力求功成。 却见,比起原本充盈在墓室中的灵力,更加强大,更加冷彻,更加恐怖的力量,像是爆炸般从那万红中的点墨处绽放。 本是前冲的南思弦,被无法抗拒的冲击震得横飞而出,连连倒退数步才堪堪站稳脚跟。 再侧目。 是纤长的手腕,轻舞改命,孤傲不变的墨剑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夹着一层冻结千古的寂然,凝固了时间。 真正屹立于剑道巅峰的境界,完全展露! 寂雪手上无招,只是以最纯粹最极致的速度和力量,将刻入灵魂的一口墨剑向前刺出,朴实无华,却又让执人的剑,无计可施。 既然南思弦觉得这种堕落的剑很强,那她便以同样简单却截然不同的力量将之打醒。 剑的本能对上剑者的本能…… ————便要你看看,到底是哪方更强! 封印了全身的修为,寂雪纯粹以剑者的身份,眼透寒芒,墨剑遥遥指向愕然的南思弦,无声挑衅! “嗷!!!!!!!!” 一声怒号,尘封不知多少年月的神剑,为被人小看的屈辱而暴走。 前方的火海已经不再胡乱的铺散,全数汇聚于红芒震天的灼魂洗罪,手握神剑的南思弦如同一头渴求鲜血的野兽,以要把寂雪狠狠按在地上粗暴刺穿的凶狠模样,正面冲了上来! 轰! 力量与力量的对决,速度与速度的较量,爆发出响彻地底的巨响! 但,疯狂与理智,无心的剑与唯心的剑者,依然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天差地别。 锐光尽敛。 这一刻,是倾雪盖魔火,这一刻,是青墨吞赤炎。 在南思弦,不,在灼魂洗罪不敢置信的震惊中,赤色的野兽拼尽全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墨剑的力道击溃一切抵抗,倒飞出去,砸落在墙角。 转瞬胜负判。 低垂的眼,却看不进赤瞳的骇然,沉默的剑,亦听不到认败的颤音。 如雪的剑者只是冷眸一瞟,左手负于身后,长剑虚点,漠然地吐出一句:“再来。” 再来?明明是连真正的力量也未动用,就轻易地完胜拿出全力的它,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震惊,疑惑,垂落在墙角的红影却仍然是本能的站了起来,挥剑! 灼魂洗罪,早在刚刚那一击便彻底臣服。 远古以来积压的战意,也已经挥霍的差不多了,按理说,她没道理还会继续这无意义的被吊打吧? 但是满身冷汗,几乎连剑也拿不稳的南思弦还是不断地重复着挥剑,被击飞,爬起来,挥剑,这样的过程。 “掌纳锋锐的神剑,是剑者的优势。” 轰!娇弱的赤色身影再一次倒下。 “明心沟通,与剑合二为一,亦是不差。” 噗!即便是有灵力护体,即便是有分寸的留手,南思弦还是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 “但,剑者傲骨,岂有沦为剑下傀儡的落魄。” 当啷!灼魂洗罪脱手而出,落在远处的石台上斩下一块碎碑。 “便是一无所有,便是穷途末路,你心中的那一柄剑,也绝不能弯绝不能折。” 最后一语落,墨痕敛光,紫眸开眼一霎,白玉般的剑指,点在南思弦心口,却再未有寸进。 “……你,明白了吗?” 映入眼帘的是,早已恢复神智的黑瞳,和那满面狼狈却仍然惑人的俏脸。 大概,在寂雪说出“再来”的时候,她便就已经摆脱了灼魂洗罪的控制吧? 可,她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作为南思弦,以南思弦的魂挥动南思弦的剑,战意昂然…… “为何?” 寂雪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好奇心,开口询问。 只要她当时表明自己已经恢复正常,那肯定就不会白白又被寂雪一通暴打,搞得整个人伤势更加严重了。 “嘿嘿……不……不知道呢……” 南思弦自己也不明白,到底脑子里是在想些什么。 大致是看到她那样担心、心疼的样子,觉得应该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些代价,而且———— “总觉得……不把那个烧火的印象好好刷掉,你之后就会狠狠折腾我呢!” 红衣少女语气十分认真地说道。 该说南思弦第六感真的很敏锐吗?寂雪当时确实是有着,等把这小家伙拎回去就强制让她闭关的打算。 好歹也是在她的指导下,踏入剑道的剑者,结果还能搞得被剑操纵了身体,毫无美感的像个野兽般厮杀搏命…… ————太难看了。 “无聊。” 寂雪转过头去,点在南思弦胸前的手却被她一把抓住,按在胸口软肉处动弹不得。 “哎呀呦!刚刚被人揍了一顿,现在人家这里好疼好疼哦,必须要寂雪姐姐抱抱亲亲才能舒服!” 上扬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想一剑砍死了事。 可惜,当寂雪那满是不爽的紫眸,又一次对上这双狡猾的眼时,沉寂的心却扑通地重重一跳,软了下来。 并不是因寻回至宝,而掩不住心中情绪,默默垂泪…… 只是倾落的碎雪掩上眉梢,因难得的炽热,化作一道喜悦的清痕,放缓了那抹寂然的雪色。 也并不是因与佳人重聚,而遮不下满腔喜悦,淡淡绽笑…… 只是晕染的墨色勾住唇角,为化开的水泽,延伸一抹细不可见的上扬,惊艳了那笔漠然的冷意。 此刻。 忘了剑的剑者,毫无迟疑地,很用力,很用力地,仿佛再也不想放开地,一把抱住南思弦。 既然流着不是泪的泪,绽着不是笑的笑,那么,再来个不走心的拥抱也没问题吧? 肯定……是不走心的……就算再怎么温暖……也一样…… 心中轮回着一个个嘴硬的借口,寂雪更加肆意地拥着南思弦,放任着眼角雪化的晶莹一滴滴打湿了她的衣衫。 “哎……哎……?” 超出意外的高规格待遇,反而是让习惯了花花口的红衣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问出了一句正经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疑问。 “那个……其实……还有亲亲呢?” “闭嘴。” “哦……” 第30章 开完车的壁咚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32章开完车的壁咚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仍然尽力照亮着墓室的不灭灯火,终是在一道无情的墨痕扫过后,彻底陨落。 再无一丝光线的黑暗空间。 只剩下两个浑身香汗淋漓的人,奏响了美妙的旋律,只剩下两双洋溢着华彩的眼,确认了彼此的存在,只剩下一对剧烈跳动的心,打散了无名的恐怖。 南思弦越来越快的心跳,好似在为即将到来的难关打着有节奏的鼓点,在这一片寂静中,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刺激。 面前清冷如雪的人儿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 过于接近的距离,将那秀美的容颜深深地刻入她的眼里。 雪色的发丝,看上去就透着寒意的浅色唇瓣,蕴藏着万千星尘剑芒般摄魂的紫眸,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那么地,引蛾扑火。 就连那微微颤动着的长睫毛,也像是搔在南思弦心底般,惹人沉醉…… 她的低声喘息若春风落红般吹在南思弦的脸上,让痴迷的少女像是着了魔一样,纵容着不老实的手指,大胆地划过她腰间的软肉,一点点攀上她那意外瘦弱的背脊。 明明是足以睥睨天下的绝世剑者,明明是守在自己身边横扫一切灾难,独一无二的英雄。 寂雪那莹着浅浅玉色的身子,却是轻薄虚浮地简直难以置信,仿佛随时都会乘风飘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般,让人不安。 这样是不行的! 毫无根据的忧心占据了南思弦的胸腔,不由得手上又微微加重了几分力道,将两人的身体紧紧地拉到一起。 再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寂雪胸前那对丰满的柔软触感,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与不够满足的渴望,同时随着美人冰冷的温度在她体内上蕴化开来。 温度之间的传递,大概是互相的吧? 南思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看似沉稳的寂雪,在她这身火热的灼烧下,身体也有了些美妙的变化。 无暇的肌肤微微泛着醉人的红晕,本是安定的呼吸逐渐走向混乱,深紫色的眸子也染上了只属于自己的色彩。 太美了…… 美丽到让她甘愿被为她落尘,再不羡长生,再不求荣华富贵,一生常伴,不分不离…… 南思弦被心头的烈火烧得眼神迷离,以腻到让人难忍的娇声呼唤她:“寂雪。” “不要怕。” 她垂下头凑近南思弦的耳边,以依旧清冷却有些犹豫的语气说道,然后双手一阵温柔地悉悉索索,将南思弦的红衣缓缓褪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少女青涩娇嫩的*现了出来,无遮无挡地赤身迎着冰冷的温度,微微一颤。 虽然之前就已明白这一套的过程,心中的紧张与身体的异样,还是让南思弦抱在寂雪背脊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开始,大概还是会有点疼,忍一下很快就会舒服了。” 迎着面色红晕的南思弦,寂雪抿了抿嘴,倾下身来,一手扣着红衣少女的腰,一手小心地沿着她的锁骨向下,滑落到她已经褪去衣衫的胸脯。 她的指尖辅一触到南思弦胸前的青涩,那温软滑腻的触感就让她心头一跳,从心底升起一股雪色的浊流。 吾,在想什么,吾,在渴望什么。 身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因失血略显苍白的俏脸染上了浅浅的病态赤色,水汪汪的大眼更是盈满了水花,带着看不清真意的情感望着她。 小腹处似乎起了什么变化,胸腔也被酥麻的暖流浸透。 扑通。扑通。 心脏剧烈的跳动,引得胸前的丰盈亦波动起诱人的旋律。 想要维持着冷静的一步步来,可快要将自己融化成水的烈焰却无法抑制的燃烧起来。 冷静下来,慢慢来,千年的修行都丢到哪里去了? 暗自呵斥着自己,搞不清种种纷乱的心绪,寂雪指尖颤抖起来,退缩地将亲昵的肌肤相接,换成了虚浮的微触。 然而,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揽,一抚,被冷香环住,紧张地咬着牙的南思弦,就已经腿软的站不住,整个人都随着寂雪的动作,颤抖起来。 不行……好难受…… “嗯……” 一声闷哼响起,身体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样,灼得她不得不认败喘息起来,将她雪白的肌肤染成一片淡粉。 软倒,坠入冰冷舒适的怀抱。 南思弦整个人都陷在了寂雪的柔软中,双手紧紧地,宛如要将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揉入骨血般,拥着那笔直的背脊。 说不出话,腰身微微弓着,修长结实的大腿找寻着寂雪弯曲的腿部,交缠,摩挲。 她那冰冷的身体,便是自己这身火热的救星。 “啊……” 理智已经不能自制,南思弦干渴地咽了口唾液,无可忍耐地拉着寂雪虚浮在自己胸上的手,将软肉压到有些变形,仍不肯罢休。 那纤长的指尖既带着灼魂地滚烫,亦挟着缓解心头烈焰的冰冷。 再用力些,再快一些,满眼赤红的南思弦,望着寂雪的眼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泪花,尽是求饶的意思。 被她牵引着将手掌按实的寂雪浑身一颤,却也没有退离,而是低下头来,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用挂上点滴红光的眸子盯着南思弦。 下滑的手指拂过高耸的山巅,沿着那蜿蜒的曲线向下,再向下…… 浑身酸痒的触感,让南思弦几乎压不住温湿的热流,绷紧了身体,弓起身体,五指紧紧地扣入了寂雪的肉中。 “寂雪……寂雪……” 灵魂,渴望地嚎叫着,那里也已经无声地张开,只待最后的工序完成。 忍过这股最后的痛楚就可以舒服了吧?肯定是的。 “……不要怕,马上,就好了。” 寂雪的睫毛稍稍垂下几分,闪烁着白玉荧光的手指,终于是在南思弦渴望又有些害怕的眼神中,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那里。 滚烫,喷涌而出…… 浑身湿漉彷如刚刚从水井中捞出的南思弦,勾在寂雪腰间的指甲用力地刺破了那娇嫩的软肉,落下几滴鲜红。 然后———— “疼!” 撕裂的刺痛直透灵魂,似噫语又似发泄地一声痛呼,带着无上的舒爽,宣告着大功告成。 可算是结束了…… 切身感受到从心底化开的快感,南思弦大口地喘着气,毫无形象地一头扎进寂雪怀里,哼哼唧唧地眯起眼笑了起来。 “怎样?已经没问题了吧?” 同样是满头汗渍的寂雪,虽然是收回了按在南思弦身上的手,却仍是紧紧将她环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问道。 “哈……哈……已经彻底没事了。”南思弦慵懒地转了转换成仰面向上的姿势,闭着眼说,“这次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不过比起上次,还是好太多了。” “那就好。”寂雪此时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南思弦与气无鬼搏命时的打法,让她本源识海有些受损,身体亦是又搞得破破烂烂,还因为拔出那把灼魂洗罪而灵力大乱。 这下光靠她的自愈能力显然是不够,所以寂雪不得不把之前那套刺激生气的手段收起来,尝试下别的方法。 幸运地是,墓室这里布下的仙阵可能是个以生气压制魔气的类型? 所以,虽然寂雪以自身修为模拟生之意还是做不到,但勾出几丝阵法的生气来治疗南思弦还是可行的。 于是南思弦就又一次做了实验的小白鼠,被她糅虐了一番,最后搞成这样。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能赶过来的?难道你连机器猫的任意门都会做吗?” 枕在寂雪胸前,一只手用力地向天顶伸了伸缓解身体的僵硬,南思弦打了个哈切,声音软软地问道。 刚见面就被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又忙着治疗,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可是被系统传送到副本的,这死冰块怎么也能来呢? 难道说这副本还带夫妻协力模式?那还真是体贴人呀。 她一边想着,一边嘚瑟地用力嗅了嗅只属于寂雪的味道,满脸是无比的惬意。 “……” 南思弦毫不遮掩的吃豆腐让寂雪眉头一皱,却不知为何将训斥的话语又收回了心里,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师尊担心你出事,特意前往登仙临道借用了法宝,吾,是被那法宝送来的。” 含糊掉了关于自己的部分,寂雪脸色微红又一本正经地将删减版奉明剑派创音华给南思弦讲了讲。 “哎?!”就算是删减版的内容,南思弦也觉得这两人实在太大胆了,忍不住坐起身来惊讶地叫道,“你们居然真的跑去第一大派挑衅,还逼迫人家借出了法宝?!” 再怎么说那也是历史悠久的道脉七玄魁首吧?她师父加上寂雪确实是很无敌,但应该也不至于压得人家不敢说话吧? 看来,她拜的这门派也是有来历的啊! 南思弦自顾自地将问题归结于奉明剑派,却没想到,寂雪那家伙的实力真的是占了吓住对方的大头呢。 “还有,嘿嘿,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内容呀?老实交代!” 猛地一转身,上衣褪至腰间的红衣少女一手按在墙上,挑衅地逼迫着寂雪,坏笑着问道。 强势壁咚! 她这趁着对方脸红毫无防备的时候,果断出手,不论是时机还是气势,全都达到了恰到好处的极点,堪称模范! 地利人和皆在手中,想来,就算是要攻克那难缠的死冰块,也不在话下了吧? 但是很可惜,天时这最重要的因素却调皮的毁了一切———— 寂雪身后的墙壁在这一刻突然霞光暴涨,两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就直接掉进了彷如水幕的通道。 下一刻,天光大放,仙风吹拂在身。 南思弦整个人骑在发丝散落一地,满脸羞红的寂雪身上,保持着一手狠狠按在她耳边的霸气姿势,出现在了某处恢弘的大殿中。 “咔擦!” 灵石被生生碾碎的声音,让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新的环境,呆呆地回过头来。 入目可见的是,三个脸色尴尬目瞪口呆的大男人,和一个怒发冲冠,一口银牙紧咬,手中满是灵石碎末的紫衣女人。 完了…… 南思弦脸色僵硬地笑了笑,大脑几乎短路到无法正常工作。 怎么看都是一个流氓欺辱女子的现行犯啊!我现在该说些什么?我该怎么解释?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先,从,从吾身上离开。” 简直细不可闻的娇媚声音率先打断了麻爪的南思弦,给她指引了一条明路。 ————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之,就先按寂雪说的做吧! 她急急地从寂雪身上爬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将与脸色同样赤红的衣衫一点点穿好,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了寂雪。 “那,那,那个小畜生对你做了什么!” 看到寂雪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服,青霜落颤抖地指着南思弦,用难得一见地破音大喊出声。 “疗伤而已,不必介怀。”如雪的剑者看似不在意地一挥手,接着转头对忘云剑尊说道,“此间事已了,吾等先回九天之顶了。” 只是话音刚落,墨色的剑意就冲天而起,卷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南思弦,一同消失在了遥远的天边。 怎么看……都是落荒而逃啊! 忘云剑尊三人此时是完全相同的一脸鬼才信你说的话,而青霜落,嘛,不提了,看那脸色,恐怕宰了南思弦这个念头,她又要坚定上几万倍了吧? 真是,冤孽…… *** 重新恢复了平时的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帝陵。 踏踏踏。 一阵缓和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步入了仙阵环绕的墓室,渐渐靠近了白衣美人静卧的破旧棺材。 白玉般的指尖一点,为墨剑熄灭的不灭灯火,霎时,重新以那昏暗摇曳的微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随意垂至腰间的长发依然没有挽起,刻印着道家符文的翠色长衣还是那般让人触目难忘。 虽然此时她的眼底透着点点冷意,但这个俏丽可爱的人影,绝对没错,正是———— 道儒双修的仓鼠少女,玄苍音! “刚才,你想要出手了吧?” 清脆如歌的少女嗓音化成一声不知所谓的质问,她悄悄眯起的眼,含着可怕的味道,冷得,让人战栗。 “哼!”高傲到连这天地也无法让她低头的人冷哼出声,便是被来人掌握了关键,亦没有分毫退让,“朕想做什么,还要与你交代?” “……记住我们的契约,你,不许接近那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玄苍音握紧了拳,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头怒火,低声说道。 “朕说出的话,从无收回。” 帝王郑重的回答,不掺任何虚假,她那样的存在会交出这样的承诺,便足以让玄苍音安心了。 只是,该做的还是必须要做———— 一挥袖,道印儒辉并起。 瞬时盈满整个墓室的天地灵气托着玄苍音的衣袍,将那股再也无法小觑的毁灭之力,完美地展示出来。 金丹!没想到,不过是数日的分离,她就已经踏入金丹期了! “……记好你的话!” “否则,玄苍音便是拼掉这条命不要,也会全力将你抹杀。” 儒音藏杀,道言不改,少女语中之意透着不符合年龄的固执,就如万世轮回的黄泉恶鬼追命般,恐怖,疯狂…… 第31章 流光迹影 第33章流光迹影 九天之顶险道。 层层云气翻滚间,一道显眼的红影缓缓地穿过遮眼的雾霭,向着山腹的奉明剑派攀爬。 娇嫩的十指,在山石的磨损下,已经留下数处伤痕,兀自以阵阵刺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那红衣少女却只是满脸坚毅地咬了咬牙,加快了攀爬的动作。 绝对不能放松……! 一步失足便是葬身万丈深渊,这种丢人的死法请恕她实在接受不了。 她南思弦可是要迎娶美人走向人生巅峰的女主角,怎么会就在这里结束呢? 而且,还是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 “只是因为风太大,站不安稳,一把抓住死冰块胸部这种小事,居然就被半途丢下不得不爬山,太过分了!” 正又一次踏碎一块石头,看着它无声的坠向山崖下的南思弦不要脸地撅着嘴大喊出声,震得四周白云一浮,回音不绝于耳。 不,分明就是她经过之前的事件太过得意,想要吃人家豆腐,结果作死惹火了寂雪而已…… “哗啦!” 大声发泄着怨气,放松过度的精神不再紧绷,她向上伸出的手竟然一滑,没能抓好凸起的岩壁,整个人失去支撑点自然地向下一坠。 南思弦顿时心头一紧,冒出一身冷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幸好,她现在修为也不是以前那般土鳖到可以无视。 心念急转,浑身灵气鼓动间,聚力于五指,弯曲成鹰爪之形,一把插入山壁将身体吊住,然后脚尖向前踢出,强行踹出踏足点。 要是这时候她学会了御物飞行或是别的御风术法,就不用爬个山都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拍了拍快要跳出胸腔的小心肝儿,南思弦大声地喘着粗气,暗自下定决心,不管那帮玩剑的怎么忽悠,她这次一定要先把御物飞行学了再想别的。 “小师妹!你居然活着回来啦!太好了!” 惊魂未定,又是一声尖锐夹着喜悦的呼喊声,化作不绝于耳的回音,荡在空旷的山脉。 混蛋!居然咒我!呸呸呸! 维持着已经快成习惯的死鱼眼,南思弦脸色僵硬地抬头向上望去。 九天之顶的云海依然是厚实的看不透,即使就应在不远处的石碑匾额,从这里也是看不到的。 但是…… 喊话之人那不染一丝云雾的身影,却将明明白白地、温暖地笑意,印在她眼中,心里。 脚踏金剑,迎风而立。 满是忧心的眼,真诚而又毫不遮掩地透露着喜悦的味道。 原本被南思弦吐槽仿佛土豪金的衣衫,此时却在日光的映衬下,微微闪耀着夺目的金芒,柔和的暖意温入心脾。 不一样的……与之前那些都不一样的…… 不是现世血亲的那种厌恶、嫌弃,亦不是南家虚假族人的那种忌惮、算计。 那应该是更加直接、更加坦然、更加深入人心的某种东西,大概,是可以称之为羁绊的某种感情吧? 那就是,路遥。 她的大师姐,她的朋友,她的……家人。 呼啸的山风吹乱了南思弦的长发,扫动的发尾打在眼角,微微带红了她晶莹剔透的瞳孔。 “嗯,我回来了!” 绽放的笑颜搭着被风吹散的幸福泪珠,此时的红衣少女有如绚烂的鲜花,纵是土壤干涸,也依然烂漫的一朵艳丽鲜花。 甜美,诱人…… 可惜难得地感动仅仅维持了这一瞬,路遥接下来的动作直接让南思弦脸色一黑,简直有种一拳打死她的冲动。 跳下来了! 她居然从金剑旭日上跳下来了! 然后还紧紧抱着自己,向着那万丈深渊,就这么沉了下去! ————找死吗?!找死不要拉着本小姐一起好吗?!谁想和你殉情啊!要殉情本小姐也有那谁谁的! 寒风因加速的坠落而变得更加凶猛,飒飒地割痛了少女娇嫩的皮肤,倒卷的云海,像是雪白的怪兽般张开了大口,将紧拥的两人吞入腹内,又在转瞬间合拢。 要死了。 不,会死吗……? 明明是堪称绝望的状况,南思弦却反而是满眼的冷静,没有一点慌乱的意思。 既不是有什么十足把握的手段,也不觉得自己从这里摔下去会毫发无损,但是,不需要害怕,她的心在这么说,她的魂亦是这样信了。 原因无他,不过是落下云端的一眼,望见了那低眉垂目,倚着奉明剑派石碑沉默不语的人儿罢了。 清冷、疏世,不为凡物动神,宛如超脱于尘俗之外的一把利剑,亦如触之即化的一片残雪,难以捉摸。 就算是这一瞬,她到底有没有看着自己,她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山间的险境,一切都还是,看不清,辨不明。 可是。 ————只要有她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十足的自信。 南思弦双手轻轻环住路遥,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红唇微张,默默地、无声地,无比嚣张地说着唯有那抹墨痕可以聆听的甜蜜话语。 “————————” 一语落,云端那人似是眉眼间带上几分古怪的色彩,张了张口,却是立时转过身,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只是…… 雪色,冲天而起! 眼前出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万年间从无落雪的九天之顶,霎时间遁入一片绝美的冰雪之境,散发着异样的秀美风味。 天空,大地,云海,就连捉不住的空气,都仿佛被那冰晶般的漫天雪境所覆盖,缓缓流动着水晶的因子。 紧接着。 应着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逝,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水晶世界碎裂成万千的六角雪晶四散着落下,径自垂在少女身上。 但是,不知为何,那看似不化的碎雪,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是透着丝丝泛红娇羞的火热。 伸出手,捻住一片片晶莹,复又放任它们随风流动…… 倒坠而下的南思弦,被无数旋舞的雪花拥裹着,像是羽毛般迎风飘起,缓缓地上升,如同生于雪中的仙子那般,美得不可方物。 “傻笑什么呢?之前突然就失踪,你知不知道师姐我有多担心呢!以后可绝对不许再这样了哦!” 不解风情的话语,从旁边响起。 路遥挥了挥衣袖扫去落在自己鼻头的雪花,心里数落着寂雪这人爱好的无聊,一手戳着南思弦软软的脸颊教训道。 “回来也不知道喊一声,还自己爬山,也不怕摔死你这个小家伙!” 南思弦抽了抽嘴角,险些一口国骂就要脱口而出。 “你这家伙有这么说的资格吗!” 她一把打飞路遥还戳在自己脸颊一点一点的手,咬着牙说道:“大师姐,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差点摔死。” “摔死?” 路遥歪着头,满眼不明就里的疑惑着问道。 “你师姐我可是合体期的大剑修呐!就算比九天之顶再高一倍的山上摔下去也就是破点皮哦?” “可我差点就没命了!” 轻飘飘的落雪拖着两人回到奉明剑派的入口,便径自消散无踪,可算脚踏实地的南思弦双手叉腰,恶狠狠地对着路遥说道。 她这大师姐其实和那不靠谱的师尊是一样一样的,总有些关键问题会被不自觉地忽视掉。 就像现在,路遥肯定是觉得以自己的修为摔下去也没事,就忘了南思弦她的修为远远不到她们的档次,是会摔死的。 “明明你就可以御剑捞起我再抱住的,结果差点搞成殉情自杀丢了小命。” “哎呀师妹,炼体可不能偷懒啊。” 手中法诀一捏,收回金剑旭日,路遥拍了拍南思弦肩膀又开始教训道。 “要知道你可是奉明剑派的新一代首徒,只是从这~么矮的地方摔下去都受不住,别说耍不起厉害的剑诀,以后你出去被仇家追杀轻易死掉的话,奉明剑派就要断后了。” “我现在根本就还没开始炼体好吗?” 南思弦冷冷地看着开始推卸责任的路遥,语气平静地说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还有,等等———— “你说我是奉明剑派的首徒?” “是的哦。”路遥点着头,当先向着奉明剑派走起来,“这几百年来只有你一人拜入奉明剑派,是个独苗苗呢。以后恐怕也很少会有人来入门吧?毕竟我们这里收徒又严格又不爱宣传,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死掉了啊,至少也要活到有新人入门。” 师姐妹两人以不急不缓地速度回到了养心殿,期间聊天中南思弦倒也是终于理解了,自己才刚刚拜入门派就要担上首徒这个麻烦身份的现实。 只是她还有个问题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这个首徒的位置不是师姐坐而是我呢?明明不论入门时间还是实力都是师姐更合适?” 就算奉明剑派再低调,有些道脉七玄的大型活动还是要参加的,到时她这个菜鸟肯定是不如有合体期修为的路遥师姐能撑门面吧?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不是首徒呢?力量?辈分?全部都是没问题的。 不,她确实是首徒,还记得作为首徒出战的那会儿是……那会儿是…… 鬼帝……杀…… 路遥浑身一僵,眼神竟因着南思弦这个简单地疑问陷入了一片混沌,语气飘忽地说道:“我啊……已经……” “遥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忘云剑尊急切地一声大吼带着一丝翠色剑芒直入路遥眉心,然后才终于踩着青竹剑轰然落下。 他一把握住路遥的手腕,好似在确定些什么,数息之后待得路遥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才重重叹了口气,对两人说:“我派规矩自古便是如此,此事勿要再提,切记。” “思弦你随我来,我有事要宣布。” 第32章 当美人和剑同时落水你救谁 第34章当美人和剑同时落水你救谁 月华垂落,倾雪如迷,淡然依旧的九天之顶,在莹白与清寒中交织成一幕落拓的古画。 其中,有一口无声沐血的墨剑,刃身漆黑如夜,亦掩不住那精心雕琢的铭文在血液的浸透下,闪耀着的赤色光华。 不安,躁动,混乱,迷茫,畏缩…… 本该寂然不改的剑染上了说不清的情,悟不透的执妄,将清澈唯一的剑音浸得杂乱不堪,惹人不悦。 “唉……” 沉默已久的叹息,挟着萧瑟的山风,吹乱了剑者的长发,三千雪色随风飘舞间,寂雪低垂的眼中,挂上了浅浅的无奈。 玉指落在剑上,轻轻地摩挲着冷彻刺骨的墨痕,划出一道鲜艳的赤芒。 无声,血落。 霎时间,安安静静的墨剑猛地发出一声堪称凄厉的哀鸣,震得屋内碎雪翻腾,模糊了视线。 想来是她这样的无用之功,让护主的神锋生气了吧? 以血牧剑是应对外力损伤的处理方式,对于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毫无作用,只是白白浪费她的精血罢了。 关于这点,寂雪自然也是知晓的,但是呢,若不这样,她又能如何? 隐族之修法,剑即人,剑即心,剑即魂,唯有纯粹的剑者意境方能铸造纯粹的剑。 此刻,剑音繁乱的墨剑,代表的是,剑者本人心境有变,难以自抑…… “本以为,吾待她,只是友人,吾护她,只是约定,只是为见证一口绝世之剑的出世。” 语调仍是千年不变的寡漠,只是,左手微微按在胸前,如雪的美人,蹙眉间,添了一笔难写的踟蹰。 “本以为,吾一贯任性,这回,亦不过是以剑试心的过客。” 感受着残留在丰盈之上的那点不属于自己的火热,寂雪一挥袖扫开遮掩的落雪,遥遥望着倒挂于夜空中的一轮白月。 伸出手,缓缓地将什么虚无缥缈的存在,握住,不放…… “但,心中那越来越明了的渴望,眼底再也挥不去散不开的一抹赤影,还有,与她相处之间,那十分十分甜的甘美味道,却让吾再也难以寻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火热,唇齿相交的柔软触感,滑腻,肌肤相亲的诱人妩媚。 或许早在通天梯那时便已意识到了吧?自己已经对那个孩子产生了十分特别的感情的事实。 她不会去爱任何人,原本,她是如此认为的。 千年长生,冷寂不曾改,寂雪的心就如那陈年的死水般,绝不会为任何存在掀起哪怕一线涟漪。 这世上的生灵对她来说大抵都是没有感觉的他物,哪怕是共同生活过的青霜落,曾经的大人,应该称之为血亲的族人。 照顾,报恩,复仇,事实上,她都只是沿用着责任感的驱使,去做出人类应该做的行为,仅此而已。 没有人心的怪物,无情的畜生。 过去曾经被那些江湖侠客赋予的评价或许是正确的。就连寂雪自己几乎也已经完全承认了他们的看法,相信了自己的另类,所以,才能就这样一个人一口剑望着日晨日落,远渡千年吧? 然而,此时此刻,她明确地,无可否认地,对一个女孩儿动心了。 她对那个与她同为女性,年龄差距足有上千年,甚至相处都不过才数月的女孩儿动心了。 “南思弦……” 带着毒性的三个字象征着一道灼目的红,只是低声轻吟,便让如雪的剑者抚着唇角一动不动,似入魔怔,悄然凝结了时光。 乱,理不清头绪。 这心动的感觉,无疑是让剑境褪色,剑音混杂的罪魁祸首,是身为剑者的她,身为墨剑主人的她,应当斩灭之物。 可是……做得到吗? 沉默,以墨色浸染着天地,寂雪眼中多出一份怅然,动了动嘴唇,却只淡出一道比剑身还要沉重的叹息。 若往前一步,便是未知的深渊,若后退一步,却是早已熟悉的忘川。 她的选择,会是哪边呢?那自然肯定是———— 剑,无声入手,人,翩然起舞! “墨问剑心,残雪几度染世尘。” “意难收,引魂入梦,道弦乱神扰剑音。” “叹,天命路远,唯剑……长存!” 清冷的脆声吟咏如歌,震颤的墨剑荡开一汪萧冷风雪,挥舞间,将天地印入一幅千年沉淀的古画,淡漠了情,浅忘了爱。 宛如泼墨山水的九天之顶,星光倒坠聚成独一无二的舞台,只为一人一剑的惊艳而灿烂。 剑鸣响,天风卷雪陪衬,至极的舞者沉心于海,织绝美剑祭。 垂眸,洒墨痕遍地,剑舞至美。再仰首,纵纷雪遮天光,剑意有如神。 清点墨,笔走韶华落,一招招一式式,由暖入冷,重谱延绵千年的一曲寂然…… “洛神轻舞……远凡尘!” 音落剑终,寂雪眼底愈见冰冷,指尖引来点点星辰之光,自剑柄处缓缓沿着嗜血的锋刃划过,将墨如漆夜的心魂之剑镀上一层烁彩。 紧接着,手腕一转,墨剑似缓实急地舞出溢满淡雅韵味的弧光,在彷如千年古画的空间又添几笔新痕。 极招起式已成,下一瞬,不是忘川,便是深渊。 握剑的手,微颤。 但,心,既定,人,又何须犹疑? 寂雪咬了咬牙,目光敛尽过往,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风过,暗藏决意的杀机。神聚,再现自己的身影。 在那虚无之境韵化的另一个自己朝着她出剑时,长发乱舞的剑者双目一睁,目光紧锁远空,神透虚妄。 墨如虹,剑走九天,无上剑元在千年根基的催动下,威势震魂,尽化无情断命的一剑。 一捧倾雪,一点墨痕,看似羸弱无比,却超越了时间,颠覆了空间,无人可挡,亦无法可挡! 而这堪称越神的惊鸿一剑,它的目标是,扰乱剑者心神的情…… 先用意识修炼之法,将那代表情感的部分灵魂锻成虚影,再以凌驾法则之上的剑招杀之。 简直胡来! 这任性到死的人,竟是不肯承认内心的渴望,仗剑道通神,欲以一口执妄的剑,雪封惑神之音,墨锁动心之情! ————不该有的心绪,就,到此为止吧。 剑出,无悔。 如雪的发,遮着苍白的颜,看不清垂落的晶莹来自何方,只剩下满目的苍凉,夺尽了过往的风华。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硬踏入本该只有剑者一人的世界,不畏不惧,迎着那剑舞张开双手,一把抱了上来。 本该诛杀虚无之境化身的锋芒,因现世的干扰而转移,揭开地狱的大门,直指来者———— 南思弦! 好不容易从忘云剑尊的魔爪中活着跑出来,南思弦还想着睡前来调戏调戏认定的老婆呢。 没想到刚一过来就发现这货又在耍剑,而且看那样子,总觉得如果不阻止她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那本来就少根弦的大脑就又一时转不过弯,干脆地跳进了寂雪的剑舞中,也真是不怕就这么被一剑捅死。 直到利剑临身,无匹的锐风在她脸上刮起一道细细的血痕,她才刚反应过来,这么乱来可是要死人的。 “你!” 难得带着几分急切地惊呼脱口而出,费劲功夫才勉强压制住心境的寂雪,登时瞳孔一缩,片刻破功。 近。实在太近了。 剑式无回,眼见佳人便要丧命。 会死!她……会死! 心境的壁障,瞬时崩溃。 擅自认定的选择,在想到那具温热的身躯再也无法动弹时,便成为了不值一提的笑话。喉咙像被人狠狠掐住般无法呼吸,心脏深处传来水晶碎裂般的悲鸣,连灵魂都仿佛要被撕裂。 连考虑得失的余裕也没有,她几乎是本能的倒转心法,将奔流的灵力逆转减缓剑速,接着,用力地一掌打在执剑的右臂上。 什么灵力倒冲可能会造成的内伤,什么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打在无防备的手臂上的后果,全部都不在考虑范畴。 这一刻,寂雪的眼里,只剩下那一抹灼魂的赤红,再无他物。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分明地听在剑者耳中,却因为偏离轨道的一剑而彻底无视。 没事……她没事……幸好没事…… 银牙紧咬压下喉头的一口血没有喷出,寂雪看似无碍的用左手将墨剑放回剑架,确认了脸上又挂回一脸淡漠才望向软倒在地的南思弦。 这就是天命吗……? 握紧的拳,骨节渐渐泛白,然后又无声放松,她盯着南思弦的眼睛,问:“你来,做什么?” 完美,既没有带上情爱的味道,也没有透出心境杂乱的不安,是正常的冰冷。 听到她这么一问,今天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南思弦,才深深呼出一口大气,啪啪地拍着胸脯站起身来。 “差点又死了,今天可真是倒霉!我是来调戏……啊不不不不不,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看看你,嘿嘿。” 呼,险些就说漏嘴了,幸好本小姐反应快,这种惊吓状态都能处理好! 自以为及时救回来的南思弦心中暗自佩服着自己,脸上却是明显不对劲地一抽一抽地笑着。 蠢死了。为什么那么蠢的人,会如此让吾心动,让吾不能自已呢…… 不动声色地擦去嘴角滑下的一丝血迹,寂雪转过身,眉眼间首次露出细不可见的笑意,强压着上扬的语调,冷冷开口。 “看够了?还不回去。” 第33章 雪夜剑决 第35话雪夜剑决 深夜,九天之顶。 枕着月华的人,对着格外安静的剑,回味着过往,夺尽了这无声雪落的冷艳。 倏然,一阵沉稳执着地脚步,踩着青竹之意,踏碎夜画幽静而来。 雪花调皮地漫过眉梢,漠然不改的剑者,仍旧是半阖着眼。 侧目来处的视线,似是已将那道白色的身影印入,却见映在那对惑人紫眸中的,唯有,一把不折的青竹剑。 脚步停歇,带来的是片刻漠然。 来客心有踟蹰,一身傲骨,总是不肯为算计而开口。剑者目透逐客之意,袖拂散雪,满是涟漪的心湖,容不下琐事烦忧。 说不出的话,对上听不进他人话语的心。 该如何? 应是果断转头径自离去,只当从未来过吧? 但,事关数人生死,不可不为! 一声无奈的叹息,打折了青竹傲骨,迈出的几步回环,终是复又引至寂雪身前,以不熟悉的温和语调开口。 “剑凝落雪,境如人心,你之兴致倒是不浅……” 完全不适合剑尊的恭维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抹飞掠的墨痕硬生生打断。 清雅、幽然,就如那文人墨客手中挥洒秋毫溅起的几分山水,却又锋芒绽露,以刺骨的寒风,带来莫大的压力。 是剑!足以噬命的剑! 一股让人寒毛耸立的剑意,隐在那点青墨之中,斩风而来,直到倾落于他身前,犹未止步。 忘云剑尊凝目,动息,急退散步之后,方才朝前伸出手,握住那一把缓缓浮现的青竹剑。 这一刻,飞升期剑修的忘情之剑,将那弯曲的背脊再度挺得笔直,斜划一劈。 顿时,强者气势横扫爆冲,滔天的气浪,吹得那一地残雪翻飞旋舞。 墨意虽沉,亦挡不住遮天的翠色分海,顷刻消散无踪。 “收起废话,直言目的。”寂雪沐着一弯飞雪,双指轻轻地点在眉间,眼尾轻佻,冷厉的目光淡淡一扫,语出刺耳,“虚伪,让吾之杀意,愈发地难耐了。” “哼,你的态度,似是与之前又有些不同了。”忘云剑尊手一荡,收回青竹剑,无视了寂雪那直接的挑衅,“思弦又发生什么事了么?” 一语挑起心事,纷绪上涌,眼底深藏的红影蓦然浮起,让寂雪那浑身的冷意又减几分。 ————不过是,明确了一点早该知晓的事罢了。 “直言来意,对你来说,很难么?” 衣袖一挥,扫开满身雪色,她站起身来,负手背对着忘云剑尊,略带不悦地说道。 就算有事那也是只属于她与南思弦两人的事,不该有第三人插入其中,便就是闲暇漫谈,亦不可有! “真是……没得说。”突然注意到自己在那几步后退,已身处屋外的忘云剑尊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遥遥还总说我不会聊天,实在该叫她看看你。” 不会聊天?那又如何? 除了那南思弦一人以外,这世间又还有谁,需要她注意措辞? 眉头不经意间皱起,整个剑意雪境也随着寂雪心头的不耐,开始一点点地聚集起杀意,带起一阵寒风刺骨。 再不开始说正事,那就相杀吧。 真是,十分露骨的威胁。 忘云剑尊察觉到这点,亦是将准备好了酝酿已久的话语说了出来:“今夜的来意,是为我女儿求生,亦是为我徒南思弦,保命!” “嗯?!” 话音落,气氛骤改,墨剑周围红芒大放,一阵汹涌的气浪,卷起落定的尘雪,异变中,但见一股无形压力透逼而来,冲天的剑意化作万千墨痕,切裂虚空,仍不罢休。 听懂忘云剑尊话中之一的寂雪,傲然转过身,一对满是死丧之气的眼,锐利地紧紧钉在他身上,忽闪着明白的雪光,传出一句冷然。 “谁敢动她,墨剑追魂,此言永世不改!” 字字斩钉截铁,句句落地有声,不留半分余地。 盘踞千年的戾气,在这一瞬彻底爆发出来,便是已至登仙门槛的忘云剑尊亦不由自主地愣住,只剩下森森的剑鸣,不绝于耳。 “咳,还未至极端,你先听我说……” 沉默半晌,脸上骇然未改的忘云剑尊轻咳一声缓解尴尬,继续说起来。 原来他作为曾经参与过讨伐鬼帝之战的主力,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南思弦此回鬼帝陵之旅归来后,身上已经染上几分鬼帝的气息。 再加上引道者几乎同时给各大掌门传讯,亦是说鬼帝将在剑魔的推手下,破封重现南明界。 那么,剑魔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即使不是南思弦本人,也必然和她有着巨大的联系,不论如何,绝对不能容许鬼帝复活的道脉七玄都肯定不会放过她。” 忘云剑尊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望向雪中的剑者,紧张地垂下一滴冷汗,等待着她的接话。 再往后的计划,可就要赌那南思弦能在这人心中占上几分了。 虽然像她这种冷情的人往往六亲不认,但即使是在这短短时日的相处中,他也看得出寂雪对南思弦的不同。 遥遥的性命……皆看她的反应了! 然而,侧目间,却见如雪的剑者微眯着眼,嗜血的墨剑,不知何时落入她的左手,杀意,已凝! 忘云剑尊口中啰嗦的那堆废言,寂雪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能听得进去。 她知道的,便是道脉七玄,各大门派,包括这奉明剑派,都将视南思弦为敌,要她性命。 那么,作为她个人所知的最强者,作为距离她最近的敌人,作为最可能伤的南思弦的存在,这忘云剑尊就是她第一剑的目标! 唇角的暖意,默默收敛,寂雪腰身一沉,念动,剑起。 雪色自穹顶扩散,垂落在杀戮的世界,墨痕由细微的极点,浸染了整个无垠的天地。 剑影画山,亦画水,泼墨纵横间,吞噬了一切色彩。 只剩下雪与墨的世界,万籁俱寂萧然无声,唯听那超尘绝俗的名剑,泣血哀吟。 “剑,沧浪。” 轻吟!代表着杀招的出手! 对上这平生仅见的敌手,纵是对方有伤在身,无法全力,她亦不敢轻视。 雪发飞舞的剑者面色冷峻,神透认真,墨剑斜划舞出圆环之象,以左手施展的惊神之招威力不见褪色,依然是满身死丧之气摄人心魄。 登时,云海翻腾,月华如涟,寒雪纷纷散落,从万千六角晶莹之内,勃发至极寒气冻魂。 “好好听人说话啊……” 不就是稍微顿了顿钓下胃口么,怎么就直接动手要杀人了! 这人到底什么破脾气啊! 抱怨归抱怨,不世极招临身,忘云剑尊再怎么无奈也只能再次化出青竹剑,引动道元凝神以对。 “明意剑诀!青酒饮天风!” 忘云剑尊一声长啸,全力祭起青竹剑。 那直插天际的一支青竹,吞吃着源源不断地天地灵气,盘旋着倒垂向下,洒出一道青虹。 霎时间,只剩墨白二色的世界,再添一笔青翠之影。 哗! 宛如玉杯落酒,又如天风过林的缥缈剑音,在这九天之顶轰然震响。 落入剑者墨画之中的那泓清流,不是别的什么,那,亦是剑!是万千柄翠竹般坚韧的神识之剑! 一口接一口,足以比拟上品法宝的剑,好似不要钱般化作青竹的汪洋,迎着面前的一盏冰华,张开了大口,势要将之吞没。 优势?应该是拿到优势了吧? “住手吧。”忘云剑尊手捏法诀,目露放松,口中低声沉吟道,“我对思弦并无恶意,你先听我说完。” 尽管嘴上如此说着,但他却没有半分收手的意思。 不只是那墨剑在期待着极端的一战,身为顶峰的剑修,手中青竹第一次找到可堪争锋的对手,他又怎么会不想一较高下? 于是,紧接着便是青竹之海,以滔天之势围杀而来! 强!远超她一切对手的强! 剑之极意,越仙的招式,忘云剑尊的手段,果然是不负她期待地与众不同。 但,若仅止于此,还不够,远远不够! 寂雪深陷竹海洪流,紫眸瞬时闪过一抹雪色,剑锋走势无由大变。 一剑折返,墨痕回荡不止。 整个空间的冰狱绝境顷刻崩碎,挥洒不绝的寒霜剑意波涛四起,成绝浪潮涌击岸之姿,尽化一盏不破冰华,凛然无畏! 剑者执妄,正面仙家剑诀的最强威势,既是———— 前行,不改。 至极的交锋过后。 是雪色耀眼,远阔千里直上云霄,力夺明月之彩。 是直刺无回的利刃,吞尽一切竹海全数转为点点碎冰,环绕于刃身,更添剑式神威。 战局一瞬扭转,大意的忘云剑尊,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一道漆夜如墨的锐利剑光,破尽青竹之海,直刺他胸口要穴。 惊艳!那是连漫天星斗也无法比较的璀璨! 他甚至连继续地抵抗也不想去做,只是默默地沉浸在那一片,吞尽天下万物而不改色的唯我剑意中,哀叹。 败了……第一次……在剑道上……败了! 黯淡的双目缓缓地合上,却迟迟感受不到利刃穿身的刺痛。 怎么回事? 忘云剑尊兀自惊疑间,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衬着收剑归鞘的杂音响起。 “不止有伤在身,还敢分神他事,你,真正想死吗?” 真正想死吗?谁会想死啊! 高高在上的剑修无奈地摇摇头,却也很快理解了她收剑的意思。 既有旧伤在身又无心剑斗,现在的自己,根本勾不起那把剑的兴致,就如初见时所说,她要的是不带任何瑕疵的一战啊。 不过,即使可能成为未来的大敌,该当铲除的对手,此时依然是不肯动杀。 这女人,真是比起那把墨剑还要任性的多呢…… ————算了,这不是重点,先谈正事吧。 忘云剑尊眼神一凛,目露认真,再次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不想动手了,那么我们就继续说吧,关于南思弦的未来……” 第34章 好不容易攻略了却要分居 第36话好不容易攻略了却要分居 天际霜白的缺月,把最后一瞬的光芒交给了点缀如棋的满天星子,便沉入那将逝的漆黑夜幕中。 云顶,山巅。 一处烟云缭绕满是雪色的奇境,有两道气势不俗的身影,并肩而立,共同沐浴在点点烁光里,默然无语。 详谈之事,牵扯太多难以简单说清。 不知不觉间,竟足足花去了忘云剑尊两人大半个夜的时间。 虽说和那个麻烦的寂雪讲道理,真的很让人头疼,但他终究还是放下了身段,硬扯着她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 选择的利弊,双方可能会产生的麻烦,达成协议能得到的优势。 他已经把自己能够想到的理由,全部摆到了台上供她参考,并且尽力地将对方的思考诱导向利于己方的路线。 接下来,就看她要怎么做了。 是依旧无视一切凭一口剑杀出一切?还是相信自己的说辞,为了南思弦而选择与他合作呢? 心系女儿安慰的忘云剑尊,难得地下意识屏住呼吸,空无一物的冷眸中,把寂雪的模样牢牢锁在眼底,将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来吧。给出你的答案。 却见那雪发的剑者,紧闭双眼,仰首望天穿云,宛如破空利剑的英姿,傲然脱俗。 一个人,一口剑。 淡然落在星光的点缀中,任风雪扑面,冷夜山风吹得衣角飞扬,却巍然不动。 沉寂得连一笔青墨,一丝碎雪,亦不敢拂扰。 忘云剑尊的话,很长,很长。 长到那充耳的噪音,几乎让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的墨剑,几番燃起杀意。 忘云剑尊的话,亦是很有些深意,带着他某种目的的深意。 算计的影子,昭然若揭。 依稀与过往所重合的味道,让她指尖的墨痕,敲击起熟悉的剑吟,想将之彻底拔除。 无趣……无趣…… 但是,一向毫无耐心可言的她,却不知为何,一字,一句,半分不差的细细听了下来。 不,何必再找借口呢。 这么明显的原因,便就是些凡界的年轻人们也都能看得出吧? 南思弦。 仅仅是关乎这三个字的事,她就从未曾轻视过,哪怕,就只是一次也没。 真是败给你了。 百转的心绪,冷冷地笼罩着缥缈的九天之顶,一股迷蒙的暧昧气息,透着寂雪此刻的心情,扫开了迷雾。 霞光,悄悄将触手可及的天际染红。 一声清冷如铃的低沉叹息,打破了两人持续已久的沉默。 “你言语中的算计,毫无遮掩,直白地幼稚。” 寂雪伸手沾起一片淡雪,径自说着:“若在旁时,你,已是死人。” 暴露了! 忘云剑尊听到寂雪开口的话,顿时是心中一颤,但面色仍是不变。 这是尚在预想范畴的反应。 毕竟,本就不擅长忽悠人这种事的他,就算要藏也不知该如何去做,索性也就那么说来了。 反正都是剑者,这种直白的方式其实更加能博得一线好感吧? 只要接下来…… 他心中安慰着自己,很快准备好筹划许久的说词,刚要张嘴却又被寂雪打断了。 衣袖一挥,蕴含剑意的劲风扫起几捧落雪,模糊了剑修的双眼。 “省下口舌吧。” 一声冷然,寂雪转过身来,正面着忘云剑尊。 “吾,不听你之缘由,亦无需,再来多余的言语。” 远空初日将升,晦暗的仙境回归澄澈。 天光一点一点放亮,剑者身后,已是漫天红霞。 倏然,翻云四卷,墨气冲霄。 一道象征着开始的曙光,终于撕破深沉而黯淡的夜幕,带着赤阳烈芒,广耀大地。 金色的光芒,顺着清风洒在寂雪身上,为她铺上一层灼目的色彩。 她依旧紧闭的双目,伴着升腾不息的剑意,缓缓,睁开。 猛然爆吹的山风,撩动寂雪的头发,雪色的发丝胡乱飞舞,捶打着她莹白的脸,却怎么也遮不住,那对紫眸透射的神光。 挺直的脊背,宛如指天的利剑,总是傲然不改,敛尽了旭日的风光。 疏冷的人,一步,再一步,沉稳地前行。 近了。 缓步踏至忘云剑尊身前。 她微醺的眸子好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在曙光中沐上赤金之色的长睫毛,挑人地一抖,薄唇轻启。 “……然,你之提议,连同那点私心,吾,尽数承下了。” 她说,承下了……?是承下了!遥遥…… 目的已成,忘云剑尊先是心头一喜,却又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神色一黯。 虽然他们双方的目的其实可以说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但不论如何这次都是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还是趁火打劫啊…… 以自己的身份来说,这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忘云剑尊啊忘云剑尊,你,几时,也变得如此污秽了呢。 自责的握起拳,眼看着寂雪径自步远的身影,注意到她右手的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犹疑地开口说:“你伤势未复,让我助你……” “不必多想。” 属于寂雪的声音,仍是千年不改的清冷,淡淡地透出,一片无人可近的疏离。 就算南思弦可以跨入她的世界,也不代表着她就要有所改变。她依然还是那个长生唯剑的剑者,还是那个孤傲如雪的寂雪。 几时?她这为世人畏惧的一口墨剑,也需要他人的助拳了? ————开什么玩笑。 “做好你该做的事。”寂雪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说道,“南思弦交你,其他,有吾,足够。” 有吾,足够! 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狂傲。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这样执着,就如那道惊艳的剑意一般…… 忘云剑尊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即是收回了便要脱口而出的劝告,自嘲的摇了摇头。 最近大概是因为遥遥的事,冲昏了自己的头脑吧。 自傲、自信、自我,本就是身为剑者的招牌。 一剑在手,睥睨天下,寂雪如此,他忘云剑尊又何尝不是如此? 刷! 碧青色的浩然剑气,凭空而升,直刺穹顶,在虚空之中,绽开一朵纯粹无华的剑莲。 翻涌的云海,在这异光乍现的青竹开莲奇景映照下,被这一点余韵,搅出片片柔美的涟漪。 紧接着,如雨的剑光,像是从天际倾落,霎时间又为淡雅的九天之顶,添上数笔诗意。 饱含深意的一剑,是祝福,亦是约战,最终尽付一声低喃。 “多谢你。还有……拜托了!” *** 九天之顶一处深谷,虫鸟禁声,就连山风亦探不进的一处神秘所在,在午日的映照下,依然是沉寂地让人毛骨悚然。 南思弦紧跟着忘云剑尊前行的脚步,沿着后山的小径,一路战战兢兢地向下,再向下…… 之前健忘的掌门大人就说过,她这种惹事的体质配上弱到不能看的修为,这样下去是早晚得被玩死的。 而身为奉明剑派隔了数代的唯一传人,十年后的三境大比她这次怎么说也得参加。 所以,她也是时候好好闭关潜修,努力一把了。 不过老实说,一上来就是要十年不出门的闭死关,还真是有点让南思弦这个二十来岁的现代小姑娘吃不消。 她自是也懂得修真无岁月,一个修炼几百年的道理,比如像寂雪那家伙,看着也就是双十的容貌,居然都有上千岁了。 可根深蒂固的思维还是让她觉得一宅十年,想想就有些可怕。 ————要不是想早点变强,省得总拖死冰块的后腿,她才不干呢! 用力的甩了甩头,抛掉心头懈怠。 南思弦又加快了前进的速度,坚定地追着忘云剑尊的脚步走了起来。 半晌。 师徒两人终于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南思弦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谷地。 没有云海的仙气缭绕,没有九天之顶的清冷淡然,这是一片幽幽的黑色,在四周尖峰的环绕下,凸显着彷如魔界的阴森。 满谷都是魔气……就好像是,在鬼帝陵接触到的那种? 这就是她要修炼十年的地方……?师尊大人你真的没有搞错吧?难得我们派其实是魔修? 虽说这股奇怪的味道,让她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南思弦还是以一贯的死鱼眼,狠狠盯着忘云剑尊,目露控诉。 这破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 却见忘云剑尊只是静静地,望着谷地中央的一间精致小院,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似在追忆着什么往事。 “师尊大人?”南思弦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反应,才无奈地开口问道,“您该不会真的让我就在这地方呆十年吧?” 老年痴呆是病,得治啊! “不是在这里。” 一声轻叹,忘云剑尊右手空空地一抓,青竹剑登时无声现世,脚一踏,人以悬至半空,迎风而立。 剑,缓缓划开非圆非方的痕迹。 忘云剑尊双目一凝,直视着眼前那空无一物的虚空,默转心法。 顿时,一点青芒从他洞真识海深处亮起,继而透过眉心,将整个人微微覆上一层灵力之光。 人未动,风已起。 原本魔气笼罩的世界,竟被这一道青芒破开一线天机,属于九天之顶的滔天灵气,自然地涌入,挤压,暂时排开了浓重晦涩的魔气。 “奉明执令者,以灵开脉,隐龙秘涧,天印开!” 道音震天地,忘云剑尊手中青竹剑,刹那间,光芒大放,强势集滔天灵气于刃身之上。 下一刻———— 是凌空的强者,以剑作笔,以天地作画! 翠色的剑光,服帖地随着青竹剑挥洒,一点一勾间,在空谷的半空,刻画出一个玄奥而又简单的阵纹。 看不懂,但是很厉害,必须记住! 南思弦睁大了眼,好似要将那个符号刻进心底一样注视着。 “轰!” 最后一笔完成,仙音震响,流水之声入耳。 原本空无一物的山谷,竟然在这青芒闪耀之中,打开了一道通往仙云翻涌的异界大门! 隐龙秘涧。 这是奉明剑派开创者留下的掌门秘境,是可以断开魔气感应的所在之一,亦是接下来的十年,南思弦唯一可以躲避宿命的避难所! “去把。好好修炼。” 收回青竹剑,忘云剑尊将本门的传承玉符和一颗雪色的水晶,丢到对着秘境发呆的南思弦手中。 “寂雪留给你的小玩具,说是可以助你练剑。”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一挥袖,将南思弦推进了隐龙秘涧。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十年金丹,请努力完成。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巧夺秘境之源,请努力完成。 这时,两声略微不同的系统提示同时响起,其间,似乎藏着……震慑于隐龙秘涧的南思弦,没能察觉的阴暗,冷酷。 第35章 雪掩苍狼 第37章雪掩苍狼 秋风萧瑟,吹拂着茫茫的苍梧山脉,不觉间,已是遁入一片枫红的暮霞之境。 深山的仙气,蕴养满目草木清新,古树参天巍然而立,碧青之色在片片落红的衬托下,宛如翠影朱雕,仿佛超脱于凡俗之外,不染世尘。 万里云霭雾霾尽处,只见,一道自然而成的神秘小径,向着九天之顶弯曲延伸。 沿途神草灵植,百花缭绕争艳,无一不是修者渴求的奇珍,简直似是误入上界一般的虚幻。 苍梧与那登仙临道的音华山不同,除却那直通九天之顶的主峰外,更多地其实是些枫林、矮峰、流水峡谷之类的景致。 既没有群峰环绕的大气,也没有惹人仰望豪气勃发的宏伟,却是处处都透着些,文人墨客心悦的淡雅诗意。 真是不合适…… 要不是在导灵盘上显示着路标,她可真的想不到,那个疯子层出不穷的奉明剑派居然是坐落在这种地方。 或许,比起奉明剑派这种流氓门派来说,这里更符合给那些凡间杂学门派做山门呢。 一位身着青白道袍,头顶织锦道冠的狼耳女子,回望着一路上这些迥异于各大仙门的景色,迎着习习凉风,忍不住在心头感慨。 不过。 为什么,追寻着鬼帝陵再现的魔气,会直指绝对不该与鬼帝复苏有关系的奉明剑派呢? 再怎么说,那个因鬼帝之战而失去师长、家人、同修,只剩下孤身一人的忘云剑尊,是不可能包庇剑魔的啊…… 想不通,猜不透。 满心疑惑的狼耳女子,叼着一根胡萝卜仰望着不远处的山峰,停驻许久。 直到不经意间踩在一层落叶上,方才被那飒飒的响声悄然惊醒,抖了抖耳朵,一口吞下整只胡萝卜。 “不好不好,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她用力地拍了拍鼓鼓地脸颊,双手握拳地举在胸前,含糊不清地说道,“再这样下去又要被小姐骂十万个为什么了。” “好不容易抢了导灵盘出来,可不能什么都没做成,就被那三只禽兽追上!” 哼,自从当年那个鬼帝白暮鸦被封印后,小姐她可是难过了足有数百年。 这次说什么也绝对不能让她复活,那什么鬼剑魔,就由引道者座下四神之首的苍狼来灭掉! ————虽然只是道域本体的一个下界化身,但打打小魔还是没问题的吧? “说起来,以防万一,还是再确认一次剑魔的所在吧。” 回忆起当年的战斗,苍狼姑娘脑内浮现起忘云剑尊年轻时那副模样,忍不住浑身一颤,喃喃自语道。 “那个忘云小子,当年就一脸地不好惹,要是搞错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开他女儿一句玩笑,就能丢下交手的魔将,追着她砍了三天三夜,就算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受不了呐。 苍狼姑娘耸着肩摇了摇头,然后纵身一跃。 她轻盈的动作,恰似一只跳脱的白兔……不,是似一匹迅捷的苍狼,单足点地,无声地落在流水中央的一块青石上。 一对红眼,抬头仰望天际数息后,了然地将视线收回。 天时虽已晚,距离日沉之刻却尚还有些时间。 导灵盘,还能开! 盘膝坐于虚空之上,苍狼姑娘眼帘微垂,浑身气势陡然巨变,尽显古朴沉稳之姿。 道域神兽展威,百里肃然,就连染上几分晚霞色彩的溪流,亦为之收声。 残阳斜照,碧水映红颜。 悬于半空之中的苍狼,左手捏起上古道印,右手于身前画舞成圆,明明是肆意的动作,却在体内灵力勾勒之下,一点一滴皆浸透自然之道。 蓦然间,天地灵气化作一缕缕微风,在溪流之上打出层层波澜。 不是风的风,洗刷着苍狼姑娘全身上下,将灵力的流动沿着左手道印的模样,再现。 接着,她睁大了眼,在这一刻,震响舌尖达道之音。 “道灵,导灵,天盘落!” 大音希声。 听似没有任何的声音,看似没有任何的变化,一股醉人的清响却环绕在苍狼心头。 残光撒落于身,莹莹的烁芒,从开阔的洞真识海,捞起一只无暇的玉盘。 灵风收敛,天地黯然。 只见四周草木灵气,像是臣服般,规则地在苍狼身边排列出各式各样的队形,不变的,唯有对于中心的朝拜。 而在那里,是一只足有十丈大小的玉盘,在道印的加持下,缓缓地旋转。 一点又一点的星尘之影,似是不甘囚困般在其上飞窜不停,却又似是无能为力,寞落的停下,最终汇聚成一团璀璨的星云。 接着,星光点亮世界的刹那,天风大作! 四道恐怖异常的兽影,从那团星云的中央轰然窜出,牢牢地印在玉盘之上。 顶端的猛虎,底部的白熊,两侧的白狐,以及……正中的苍狼! 道域传说的四神,压着不止凡几的满天星斗,威势震天。 古朴,神秘,难以揣测。 这就是—— 引道者持有的先天灵宝之一,导灵盘! “魔气,魔气,啊,有了有了,还在这里。” 苍狼毫无形象地趴伏在导灵盘上,从空荡荡的怀里翻来翻去,终于是找到了收集着魔气的净瓶。 轻轻地拔开瓶塞,她捏着鼻子倒出一滴黑液之后,立刻又将瓶塞扣好,紧盯着导灵盘的变化。 “果然这味道与狼不合啊,好难过。”揉了揉鼻尖,她还在抱怨着就突然整个人一愣,“为什么?为什么魔气的追踪突然不见了?明明早上还在的啊?” 奇怪……太奇怪了…… 哪怕是寻找的目标已经成功飞升上界,或是被人击杀堕入轮回,这导灵盘也应该是能显示她的所在才对啊。 怎么会出现盘面完全没有变化的可能呢……? 事关重大,苍狼眼神一凛,也顾不得气味的问题,干脆地又打开净瓶,立刻向着盘中倒入几滴黑液。 没有用。还是没有用。 魔气就像是从未在这世界存在一样,落在导灵盘上,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接着便消失无踪。 不行。 连续两次寻踪失败,问题就不是出在她这边了,那个剑魔,现在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藏起来了。 奉明剑派!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奉明剑派,而这一界,怕是也只有那个始祖来源不明的奉明剑派,才有超越她们追踪的办法。 先去向忘云剑尊要个说法再说…… 心知情况紧急,苍狼片刻不停,纵身踏上通往九天之顶唯一的神秘小径。 却见,一步的迈出,竟是天色的巨变! 跨境的瞬间,是平静不再,鸟语花香尽皆褪色,是寒风怒号,挟着异常的暴雪狂岚同时降临。 狂风掠雪,冰雨冻魂,漫天六角晶莹,为天地涂上一层雪色的白妆,如坠极寒炼狱。 紧握心脏的寒冷,让神兽的化身亦无法开口,雪落如剑,点在苍狼姑娘身上,引一丝寒气入体,瞬时冻伤五腑。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这等的寒气,就算是那头蠢熊来也会很难受的吧?奉明剑派几时又多出了能使这种手段的人? 双眸神光一闪,苍狼默运功法驱散体内的寒意,慢慢地眯了眼,谨慎地向着四周扫视。 倒吸冷气。 目及一瞬再难错眼。 雪色的发,轻抚着过于白皙的颜,疏冷的双眼,不含一丝生气,盈满着唯杀的死丧,幽幽剑鸣,仿佛低唱着一阕红尘挽歌。 乘九天落雪,寂然无语。 那人,低眉垂目地,倚在通往九天之顶唯一的道路上,点着一笔青墨,书尽,秀美山河。 如雪……如墨…… 难以置信。 佛域苦行僧亦不敢触的污浊,何等沉重的罪业压身,在上天九界亦属上乘的剑道修为,何等惊人的越神剑意! 南明界应是下界吧?怎么会有如此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奉明剑派的?” 初见的冲击感意外地强烈,苍狼竟下意识地报上了自家来历,发自心底的不想与这人冲突。 “我是引道者座下使者,苍狼,欲拜访忘云剑尊,还请代为通传。” 可惜—— “嘘。” 眉眼未抬,寂雪左手食指点在唇间,然后划开一缕遮住视线的发丝,一点点卷至发梢。 “别吵,听,今日雪融的声音,沉沦地,让人着魔。” 毫无头绪的一句话,毫无意义的一幕交谈。 为什么?雪融是有声音的吗?为什么?又会让人着魔呢?为什么?我听不懂她在说的话? 无法理解的话语,带着吞噬来客温度的雪舞,盘旋,凝结。 心中满是问号的苍狼,失神地愣了一瞬,却又及时的反应过来。 不对。 不是乱想的时候,现在正事要紧。 “抱歉,等我先去一趟九天之顶再来陪你聊天吧。” 总算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苍狼对着那白发的剑者一点头,便想继续前行。 嗡! 一声剑鸣震响。 刹那间,飞雪化光,白芒如虹,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原来竟全数都是利剑,足以毁天灭地的利剑。 掌握着它们的,是那个清冷的人,虚虚点向半空的葱白玉指。 而无声紧锁的目标,便是,一脚踏出悬在半空的苍狼! 她要杀我? 明明她从未与我有过接触过节,明明我已经报上了身份,明明她眼中根本就没有我。 但是……她却想,杀我! 为什么? “你要杀我?” 苍狼终究没能压住心中疑问,还是呆呆地问出了口,只是这次,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是。” 清冷如歌的语调,透出毫不遮掩的杀意,寂雪迎着一袭风雪,缓缓地抬起头,站直身体。 一步,再一步…… 修长的大腿,跨出勾人的步伐,颤动的腰肢,泛滥着女性的柔美。 优雅又娇媚的一幕,但是,看在苍狼那对红瞳的眼里,却是,不含半分旖旎的,战栗。 宛如赤身果体置于冰天雪地,无处可逃的,惶恐。 那是一把剑,一把让人寒心的剑。 一寸,又一寸…… 缓缓地,出鞘! “为什么?” 苍狼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细微的颤抖,就连早已习惯了的提问,亦透着别样的味道。 然后———— 脚步停歇。 寂雪一挑眉,左手剑指轻轻敲在额头,再遥遥一摆点向苍狼,意露引战。 她以仍旧不带感情的清冷,淡淡地、不着痕迹地,给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答案。 “没为什么。” “这样的说法,够吗?” 第36章 身为一匹狼不会对月变身怎么行 第38章身为一匹狼不会对月变身怎么行 霜中清寂,岚后冷颜。 寂雪玉指轻点,披一身死气,语一句漠然。 阴寒遮世间,是睥睨众生之姿,也是孤绝尘外之态。 没为什么。 简单而凄艳的咏叹,顺着那对灼目的深邃紫瞳,打在苍狼心头,无声化作尘埃的叹息。 回响,回响…… 她是哪门哪派又或者是哪界的人,在此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又为什么要杀自己。 还有……她口中的没为什么,又为什么会比其他人细心的娓娓道来,还要有一种让她心服口服的感觉。 苍狼几乎被胸腔中那盈满的纠结感折磨地,直接便想要把杂乱无章的问题大声问出口。 然而,充斥脑海的疑惑,终究是快不过这具身体本能的战斗天赋。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疑。 嗜血的利剑已经出鞘。 早已说尽了言语的寂雪,连等待最后一句回答的耐心也没有,在尾音落地的瞬间,便剑指对天一扬,引动了杀机。 刹那间。 狂风呼啸不停歇,万千雪剑如痴如狂。 纯粹意识之境带来的倾世之雪,挽着不明的杀意,片刻不停地袭身而来。 剑是执妄,剑式脱俗。 眼前的攻势,纵是神兽化身的苍狼姑娘,亦不能托大。 自鬼帝之战后,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苍狼那毛绒绒的长耳微微一颤,脚下径自用力一踏,悬空而起。 跨步,扬手,下腰,旋身…… 苍狼闪转腾挪的动作,似虔诚的祷告,又似红楼起舞的炫目。 纵是漫天的雪剑,快慢变错,纵是无声的墨痕,轨迹难寻,这难以招架的诡谲剑招,竟连一分一毫也伤不到她! 快剑,诡剑,看似变化万千迅疾难撄锋芒,实则总归要伤及人身,方能致命。 那么只要在利刃触身之前一瞬,以极限的速度将之避开便是了,跳脱如兔的苍狼坚信着这点,也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但。 这不过只是开始的余兴而已。 眼中红芒变得越来越闪亮的苍狼,深深地明白,比任何人都更要明白———— 这人还连万分之一的认真都没有拿出来! 连她这足以与顶尖体修相比的身体,也能冻结的极寒,刺激到她全身寒毛倒立,血液接近沸腾的死丧剑意,还有,将她牢牢圈住,半步也无法脱出围杀的剑式。 单单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堪称问鼎此界巅峰的强大。 可是,这个女人,除了启战时那指尖随意地一挥,别说出招了,甚至连脚步都未动一步! 恐怖的强敌。 比起那鬼帝亦不遑多让。 可能……会成为威胁到小姐的大问题! 想通这一点后,苍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饱提妖元,又再度攀升数丈傲风而立。 融化的雪水,滴滴润湿了她自然卷曲的发丝,一点白晕,洒在她的脸上,盈满玉色的玄光。 她的身前,是锲而不舍的雪剑,急追而来。她的身后,是破云透光的弯月,终于升起。 妖力的状态,勉强合适,今夜的月亮,亦来得正好! 嘴角勾起一丝自信,苍狼右手成爪,缓缓抬至额上左侧,垂下的长袖,以道纹遮住高高仰起的头。 紧接着。 “嗷——!” 一声对月长啸,一阵天崩地裂。 不知何来的浓浓雾霾,将苍狼的身体紧紧裹起来,让人看不清她的所在。 然后,迎着寂雪那无数的雪之剑,一只披挂着月白色铠甲,指甲长得渗人的手,撕破雾霾,满是妖冶地向前伸出。 无声地翻转,手心对着自己———— 用力紧握! 轰。 极光乍现,妖气冲天! 环绕在苍狼周身的雾霾,随着狂暴的气浪,瞬时荡开,一*的滔天巨浪,吹得遍地灵植几欲破空飞去。 同时,寂雪那数不尽的雪色之剑,亦在这一瞬间,似是被人从正中捏碎一般崩毁。 散落的花雨,伴着折断的雪光,映在满目白灼之下,打散了凌乱的长发。 分不清黑与白的衣袍,扬起了衣角。 沉寂漠然的剑音,悄然吟响。 静静地站在原地的寂雪,乘着吞吐的气浪,终于,抬起了眼,冷冷地扫向那挑衅的人。 半空中的苍狼,身上的道袍悄然换成了一套月白色的鳞甲,彰显出,一种豪迈又野蛮的美感。 本是带着一丝红润的肤色,彻底变成了病态的苍白。 纤长的身形,似也在变化中,又单薄了几分。 然而,不论是修为,亦或是浑身充盈的力量感,却又比之前要强上许多。 更重要的是,那一对鲜红如血的眼中透出的意味,不再是那满是好奇的天真,而是,宛如嗜血野兽般地,疯狂。 视线,一点点地向下滑落,缓缓与寂雪的冰冷交汇在一处。 “凡人,就是你惹动四神的杀机么?不知死活。”苍狼孤傲地俯视着寂雪,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狂妄的说道,“也罢,能死在夜晚的苍狼手中,你之一生,亦值得了。” 可爱如兔的小姑娘,桀骜如狼的守护者。 巨大的性格转变,伴随着实力,以几何数倍上升的脱胎换骨。 开始那个苍狼,虽说身体素质根基等等都超越了修士极限,但修为却仍然是停留在勉强超过忘云剑尊一线的水平。 而现在这个苍狼,则已经不能拿南明界的标准来衡量了。 仙级,她是个不完全的仙级。 不过呢…… “你,知道吗?” 寂雪冷彻刺骨的声音,寒霜万里不绝。 “你眼中,与她相似的红,让吾,心湖难平,更让吾,杀意难消!” 十年有多久,不过落一剑灯,舞一曲剑歌。 为什么,心会如此难熬,为什么,剑音嘈杂,不绝于耳…… 看着苍狼那对红眼,一抹俏丽的红影,无声无息映在寂雪眼底,撩起心魔乱舞。 即使那两人瞳色并不相同,尽管南思弦的赤瞳,唯有用剑时才会乍现。 但这一点点渺小到可笑的相似,也足够让着魔的剑者,从心底升起一种,三分迁怒,三分嫉妒,十分不爽的无名之火。 忍不了! 寂雪左手双指并峰,修长的手指,在指尖染起一抹,这雪色世界中,极为显眼的墨气。 一闪,再一闪。 不足一寸的墨气,每一次闪动,都如化入泉间的点墨般,扩散,再扩散。 三息遮天。 越神之剑招,冲山起,入画的墨光,如雨倾洒,风姿瑰丽而媚人,威势璀璨夺目。 苍狼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她话中隐藏的深意,便见———— 一柄通天的巨剑,蓦然铺开震古烁今的山水画卷,墨韵道之极! 瞳孔瞬时大张。 不妙!这一剑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 掌凝妖力,苍狼一掌劈空,欲以反冲的力道避开这一剑。 可惜,本能的反应比之意在发前,却也慢上数分。 想跑……? 晚了! “剑境,墨世。” 眨眼之间的动作迟疑,寂雪清冷的声音,如铃坠地,双指开天,已是剑启异界,避无可避。 以自身意境为基,以至强剑意为筑,成异数悲歌。 无声笼罩世界。 巍然开幕的绝美水墨古画,一笔,排开生死黄泉,重写天地,一剑,逆反轮回幽境,摄人入境。 恍惚间,乍见一抹雪色踩无尽墨痕而来,一柄巨剑凝纯粹死亡气息而斩。 断心,无情,别带一番凄美怆然之色。 被迫入画的夜间苍狼,只身遥立悬崖一线天,内息受制,连寸步亦不得移动。 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元功做盾,以身硬挡! 轰! 神兽威势,颤动剑下异界,冲天的白芒,夺去整个世界的视野。 至极的交锋,只听一声———— 噗嗤……! 心魂之剑,夹杂着凄冷无比地柔美,却似无物可挡。 苍狼那全力的妖力壁障,在墨世剑锋之前,却也只像一幕轻薄的水帘,片刻洞穿。 墨光收敛之后,画终,风停,天地还! 萧瑟间,一道月白身影染着几笔青墨的污痕,远远地,被抛飞出去,徒留一地潋滟红雪,引万籁俱寂。 胜负,立判。 难道即使是上界神兽苍狼,亦不是这白发剑者一招之敌吗? “啪啪啪啪啪啪……” 倏然,一阵带着赞赏的掌声打破了天地的寂静。 交合的手掌,纤长娇嫩,却结实有力,没有难看的茧子,却又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双应当持剑的手。 再加上还未褪尽光彩的一层墨痕。 毫无疑问,是寂雪! “……能完好接下吾之剑招的,在此界,你是第二者。” 今夜,在寂雪的眼中,首次映现出那一身月白色铠甲的女子身影,是执狂而又惊艳的样子。 微微颤抖的左手,随性地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挽至耳后。 倾耳,静听着,清莹如水的雪落雪融。 寂雪遥望山巅的眼眸底下,闪烁着半分深沉的晦暗,像是惋惜,又像是毫不在意,用低缓如咏唱般地声音说道。 “可惜,注定没未来。” 没未来……没未来……再耀眼的存在,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断人性命这种小事,她又不是新手,亦无什么可笑的伪善,更何况是,为她,为她! 只是,回想起那日她从意识之境中出来的反应,突然就,莫名地,厌恶无缘无故的血,厌恶无缘无故的死。 唉。红尘自扰,又是何苦来哉…… 本欲抹去脸颊那滴赤红的手,顿在半空,却又握了握拳,任那污浊滑下一道如泪的血痕。 凄然,凄然。 “咳咳咳……老娘不过是一时大意,你少狂妄了!” 狂躁的夜风猛地呼啸起来。 一道巨大的水柱,爆冲,盘旋,最终在溪流之上,腾空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傲然踩着那水龙狰狞的龙头,那瘦弱的身影腹部鳞甲已然彻底消失,只剩下一道墨色剑痕渗着鲜血,狼狈而凄惨。 然而那对赤红的眸子,却是异彩大放,光芒闪耀不改。 “呵,哈哈,哈哈哈哈…………” 右手用力地擦去嘴角鲜血,苍狼侧着头,邪气地大声笑着,气势直指寂雪。 “厮杀,才刚刚开始,剑者,可不要让老娘失望!” 第37章 天地为剑 第39章天地为剑 哗啦…… 一声巨响,是重物入水,溅起滔天巨浪。 遍身白甲已被砍得破破烂烂,狰狞的水龙早在第一波近身搏战,便被冻成片片碎雪,重归大地。 苍狼低低地弓着腰,身体紧绷,掌勾成爪,眼中蕴着一股危险至极的味道。 若是放在之前,她再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南明界竟然还有如那鬼帝白暮鸦一般,连她也不得不甘心服输的存在。 开什么玩笑。 就算只是附于导灵盘上的一道化身,就算碍于此界法则,有诸多擅长的术法不能动用。 可苍狼身为上界神兽,这足有上万年累积的战斗经验,和与凡人修士远不在一个档次的境界都摆在这里。 除了鬼帝白暮鸦,引道者,这样本来就是特殊的人物以外,便就是因故而没能飞升的新手仙人,她也有不会输的自信。 但是。 她眼前这还是摆着那一脸恶心的淡漠,足踏墨痕,指尖凝霜的死女人。 却实实在在地,让苍狼……拜服。 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强。超越她想象的强大。 以一身伤体,凭一道惊神的剑,完全压制了月下的苍狼。 怪物! 到底是要多惹人厌啊! 连让人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一丝! 不过,抱怨已够,死战,也该迎来终末。 回首一望星罗渐淡的夜空,眼见月落之时将至,苍狼的眼神,在渺渺雪境之中,更显一种疯狂的野兽之感。 轰。 凝力的一爪,再一次将袭身而来的剑气震散。 苍狼眼中红芒冷射,五指自然地收紧,沉声说道:“剑者,你很强。但,此回,胜者依然是,苍狼!” 声音落地,元功饱提。 倏起的冷冽啸风,吹拂着她散乱的长发,飘舞如魔,其意尽是,无边的……狂傲! 实力是寂雪比苍狼更强,她自己亦认同这一点。 可是,她口中说出的胜利宣言,却是,不带任何虚假的认真。 战斗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强者得胜。 没错。 这个女人她很强,是令仙佛无声褪色足以让她自豪的强,或许,比起苍狼在道域的本体亦不遑多让。 如果说她现在是完整状态,降世的苍狼,别说是放出这种狂言乱语,恐怕早在很久前,就已经被她斩于剑下了吧? 然而很可惜。 大半的功力花费在压制业障,更有近万的怨魂,缠身伤体,这几日似又伤及了内腑与右臂。 她十成的修为,能够发挥出来的,也不过区区一两成。 若是换做平常修士保持着这种残破的身体,不躺在床上惨呼都算英雄了,哪里还敢出来拦人喊杀? 偏偏这人还就真的做了。 拦的人还是媲美仙级的神兽,苍狼。 并且,最重要的是———— 她不知为何,还没有带上剑者该有的半身,能够与魂契合的佩剑! 这根本就是个白痴吧?! 就算人再厉害,脑子不好使也还是没得救啊…… ————果然还是小姐那样的最厉害了,又有实力又聪明。 暗自觉得自己的智商碾压了对手,苍狼啧了啧嘴,整个人都燃起了一层碧蓝的火焰,照亮了暗淡无光的战场。 “道灵,开虚空,裂须弥,四神祭印现神兵!” 手捏法印,口出道言,化作月下苍狼姿态的她,为求此战必胜,首次动用起道家之术法。 登时,宛如海蓝的一道光柱,震散满地雪色,直冲天际! 汹涌的天地灵气,在玄奥秘法的指引下,以海流之姿,化作连接相邻两界的通道,威撼四野。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咆哮。 一抹夺尽万物光华的深海湛蓝,拥着一支通体如银,流动着暗金雕纹的长戟,一点点,一点点的落下,最终,停于苍狼身前。 戟,吞月! 这是与狂野的神兽苍狼征战一生,从普通的法宝,一步步,踏着无数妖兽鲜血,成长为仙器的神兵。 亦是,颠覆战局的王牌! 胜利的笑容挂上嘴角。 苍狼右手插入那通天水柱之中,一把牢牢地握住吞月戟,然后脚步前踏,手腕一翻挽出一个绝美的戟花,将蔚蓝的海水彻底震散。 漫天弧光水色。 这一瞬间,持戟的人,彷如脱胎换骨,刚猛蛮荒之威,势不可挡! 风萧萧,湛蓝的雨,混着冰冷的雪,却在只有两人的世界,燃起无尽的战意。 “嗷!!!!!!!” 霸道强势的野兽,感受着手里澎湃的力量,在吞月兴奋的震颤中,对天狂啸一声,长戟直指清冷剑者。 “游戏结束。去地府,后悔挑衅老娘的愚蠢吧,没有剑的,傻剑者!” 一声结束,戟出天地惊。 没有过多的表现,不等无聊的口舌之争。 月下苍狼长戟一旋,脚下飞驰而出,整个人灵力爆冲,与那吞月一同化作离弦的利箭,划破沉暗的漆夜! 人似兽,戟如海。 满是战意血腥的杀招,转瞬之间,已至手无寸铁的寂雪脖颈,似无情的恶龙,张开巨口,噬命! 该是魅惑娇嫩,引人拥吻的美妙所在,却只剩锋芒直对,怆然落红。 这香消玉殒的一刻,却闻———— “你说,吾,没有剑?” 极招透杀,神戟夺命当前。 满身污血染红了白衣的剑者,却是视若无睹,眼帘犹是似抬未抬,清冷的低吟声,是疑问,又如自语。 墨剑……墨剑…… 几乎细不可见的摇着头。 沉默的寂雪,摩挲着指尖失去的重量,一声轻叹,将别离的执妄锁进眉间。 “你错了。” 不知说给谁人听的咏叹,是应答,又似是噫语。 然而,嘈杂的世界,却为这一言寂静无声,奔如逝水的流年,亦在这一语中放缓,放缓。 飞雪片片,落雨点点。 纤长的手指,柔若无骨地点在悬在半空中的吞月戟上,将之从滴下一线血红的脖颈间,轻轻挪开。 紧接着,落雪再次无声倾落。 莫名一戟刺空的苍狼,顿觉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如魔爪扼喉,倏地袭上心头! 天地灵气在不规则的波动,世间万物都带上了不该属于它们的神秘色彩。 那是什么?! 喊不出口的质问,被近在咫尺的风剑压回腹中,耳中,只能听得那已经逐渐熟悉的执妄乱语。 “风,是剑。” 寒光遮天,吞月乱舞,片刻不能停。 只因,一只白玉无瑕的手,握在哪片风尾,哪里便是一道捉摸不定的诡剑断命而来。 剑是风,风是剑。 纵是神戟招招精妙,然,来者无踪、无由、无迹,无处可挡,亦无法可挡。 不消片刻,苍狼身上处处见红,勉强退至溪流之上,圈一汪水幕,将任性的秋风,拦在身外数丈。 可还未及稍歇,清冷无华的催命之音,再度响起…… “水,是剑。” 寂雪纵身一跃入境,脚踏溪流,人沐月华,闲庭细步而来。 上善若水,水若为剑,乃是至柔之剑。 任那吞月神戟声势浩大,血光震天,亦拦不住脉脉的水蛇缠身,海没仙神。 这样也不行! 全身妖力聚于脚尖,踏散倒卷的水之剑,苍狼只得再逃,落身山脚。 “山,亦是剑。” 不知何时现身于逃亡的人身后,寂雪双指凝一抹黄色幽光对地,再横斩已是结实的山之剑出手。 来不及闪避,苍狼只得横戟全力一抗。 噗! 如山重压撵在一人之身,自是连人带戟狠狠被扫到山壁上,呕出一口赤红。 错了。真正错了。 情合,意合,神合,这个人,醉心一柄佩剑,纵身雪色墨痕,不过是因为合心两字。 而要杀人,她却根本不需刻意挑选。 失算了。 招来吞月化去太多妖力,接下来,只剩……搏命! 勉力拄着吞月戟站起身来,苍狼苦笑着凝神挥动戟身,将一身妖力全数涌入吞月,尽付最后一击。 “雪,落了。” 轻柔的语气,却是冷彻刺骨的杀机尽显,寂雪半阖的眼帘,终是缓缓抬起。 雪,落了。风,亦停了。 修长如玉的手,不着痕迹地伸向天空,然后,葱白如月的手指,一根根,像是要握住剑柄般,慢慢拢起。 她的动作,优雅,秀美,风姿媚人…… 却让那股神秘的恐怖战栗感,再次攀上苍狼心口,沉默着尖叫。 又要发生什么了?! 霎时间———— 浪涌骤起!天风狂吹!山岳如摧! 溪流的精粹,夜风的神韵,山巅的灵光,三股异样的浊流,同时腾空而起,似是被卷起的灵脉之龙,交融在一处。 然后。 属于九天之顶,属于奉明剑派的一道灵力洪流。 在洗剑池巨剑那金芒的笼罩下,化作清圣的咆哮,冲刷挤压着三脉之龙,锻出一道锐芒。 烁光夺目!璀璨至极! 锵! 万千的天籁,响彻苍穹,聚在耳中,只剩下———— 剑的哀吟! 倾雪落,沾湿了鬓角的发丝。 寂雪右手一拂,打散黏在一起的碎发,左手最后一指握下,将那抹璀璨的锐芒,牢牢握在手中。 顿时,水光四溅,残风如山绕身,代替即将沉落的月,莹白了天下。 待得霞光散去,那抹锐芒的真身终于现世。 握柄成圆,如流淌的水,清澈而透明,刻纹为玄,如无痕的风,缥缈而潇洒,护手为盘,如不动的山,沉稳而安逸。 剑身如尘如翠,抒剑者之志,染尽红尘悲歌,又脱俗而耀,彰显涅槃庄圣之息。 是剑! 是一把山河天风为基,洗剑明志为琢,寂雪解封的剑元为本,天铸之神剑。 夺天地灵脉成剑! 招式已上极端,月下苍狼望着寂雪手中清圣之剑,却是满心的寒意,一对红眸盈满了死气。 昔时,一啸天地惊,今日,吞月不留命。 风雨料峭,只听飘忽地一谱轻吟如歌———— “此剑,红尘叹,应你之请,送你断魂。” 一脚强势踏出,身姿如弓,寂雪手中红尘叹划过半分圆弧,斜指苍狼心口,低声告死。 “……雪融的哀吟,你,听清了吗?” 第38章 恭喜思弦选手躺过新手教程关卡 第40章恭喜思弦选手躺过新手教程关卡 星光渐隐,皎月已然沉落。 临近日出前的一瞬,本该是这世上最深沉、最冷肃的黑暗。 但是。 九天之顶山脚下,却有两道灼人的烁芒,代替自然之光,照亮了方圆百里。 一者碧蓝。 如鲲掀千浪的吞月戟,锋芒对天,在苍狼妖力灌注下,通体变得湛蓝而透彻,有如汪洋大海之精华凝于一点。 霸道,无可阻挡。 一者出尘之翠。 锋芒嗜杀,却是清圣不减的红尘叹,剑尖指心,沐浴在寂雪无上剑意中,轻吟执妄的丧词咏调,仿佛漫天的黄纸如雪纷落。 寂然,却又藏着新生的希望。 堪称漫长的这一夜交锋,已是太过地奢侈。 不论是,那一口为友护生的剑,还是那一匹为主排忧的狼,俱是心神通明,皆知下一招,便是终末。 所以———— 极光收敛于一点。 下一刻。 最后的战火,爆发! “贪狼,食月!”“剑,涅槃。” 高亢的吼声,伴着清冷如常的呢喃,撕破了沉寂已久的对峙。 吞月神戟轮舞如圆,名剑红尘潇洒如风。 至极神武,在至极之人手中升华。 声声金铁交击,震在半空,响在人心,远荡千里不绝于耳。 招招式式,全是难以想象的快,尽是无法理解的猛! 月下苍狼的目光,紧紧锁在寂雪那双手上,白发剑者的目光,亦牢牢钉着苍狼的心口。 纷纷雪落,翻荡着来自天地的哀泣,轰轰而来。 夜幕中,黑白染着红,两道分不清的影子,从地面跃至半空,又从半空坠落。 舞,如海浪吞绝岸,波光映红。斩,如山摧天地崩,风吟哀歌。 这一瞬,是神兽化身的嘶吼,这一瞬,是剑界巅峰的绽放。 佳人沐血。 相杀,无语…… 轰! 剑戟相交人不还! 一声毁天灭地的巨响,带着刺目的锐芒与万重的气浪,遮蔽了天日,簌世间,寂静无声。 待得剑光尽时。 胜负已定。 断裂的吞月,血染的心口,再如何不甘的挣扎,亦是无用。 重重地砸落在地,满是血红的眼,望着,满是血红的手,无力地向着凶手伸出…… 跨越数万年的死亡滋味,苦涩地合不上眼。 盘旋,盘旋,盘旋。 只听———— “记住。” 朔朔黄沙地,初日陡升,染红天际的云彩。 傲立不改的清寂人影,无视了嘴角不断涌出的污血,冷冷地负手于背,仰首远眺着那一抹曙光,一字一句的落下。 “杀你者,鬼帝座下,剑魔……寂雪。” 计划的最后一笔,就此完工! 以不属于此界的隐龙秘涧,遮住南思弦的行踪,花十年苦修,彻底化去鬼帝魔气,再斩引道四神,夺取导灵盘,最后将剑魔的名号承下,断其用玄术搜人的可能。 虽说忘云口中的四神,不知为何只来了一匹,但既然拿到导灵盘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任务达成,终于是松了口气。 寂雪弯下腰来,忍着动用剑元而再次反噬的痛楚,合上了苍狼圆睁的眼,收好导灵盘与断成两截的神戟吞月。 正当她要为苍狼收埋之时。 三股惊人的气势,奔涌如海啸,倏然从远方袭身而来。 凛冽的山风,拂过她不知沾满谁人鲜血的脸颊。 虎,熊,狐狸。 在寂雪模糊的眼里,大约是与那苍狼来自同一处所在的三只兽类,霸占了碧蓝的苍空。 寒到极致的杀意,明显的怒火。 齐齐哀嚎出声的三只兽,带着一种痛心又疯狂的悲哀,将她团团围住。 四神吗……? 果然,该有的杀戮还是无法避免呢…… 用力地吐出一口污血,摇摆着站直身体。 执狂的剑者,紧了紧手中染上赤色的红尘叹,双脚迈开,站定。 剑光闪,长剑横摆。 淅沥沥的雨点,从云端之遥洒落,一滴滴,打在翠色的剑上,碎成万点晶莹之花。 “同修身死,让你们愤怒了吗?” 寂雪以摇摇欲坠的姿态,一步步地踏前,口中,淡淡地语出一句傲然。 “那便……来杀吧。” 落地有声的话语,以剑引战。 其声———— 清脆、任性、又是,无所畏惧! *** “死死死死,死了?!!!!!!!!!!!!” 道域,四神居所。 舒服地叼着一只上等仙品胡萝卜,枕在白狐大腿上,悠闲地踩着水的苍狼,突然双目大睁,不可置信地尖叫道。 不可能,简直不可能啊…… 事情太过异常。 震惊之下,她捂着心口像是诈尸一样,想要直起身子,却因为撞在白狐那对雄伟之上又一头砸了回去。 “你这死兔子!” 白狐恶狠狠地尾巴一甩,在苍狼头上砸了一记,红着脸揉着下乳抱怨道。 “……就算你再怎么撞我的,你那平胸也不会发育!” “谁谁谁是兔子啊!”苍狼愤怒地按在白狐胸上狠狠一推,滚了起来,“还有。这种只会妨碍战斗的东西,不发育才更好的吧?” “哼,你就接着嫉妒吧。” 白狐站起身来,双手环在胸下将那对傲人的高峰凸显的更加明显,盯着苍狼不屑地撇了撇嘴。 “搓衣板。” “你!!!!!!!!!!” 眼看苍狼和白狐这对又要开始互掐。 “又来了。”一旁无聊地打着哈切的老虎突然插嘴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对了,兔子之前说的死了是什么意思?” 四神之中,只有苍狼和白狐这两个家伙尤其热衷于人形,还总是腻在一起,可偏偏她们又是每天都吵个不停。 真是让虎搞不懂。 “啊!对了,差点就忘了正事!” 已经和白狐掐在一起,捏得人家皮肤泛红的苍狼,突然反应过来。 她一把推开面色红晕的白狐,凑到老虎面前,脸色严肃的说:“不好了!是我留在导灵盘上的化身死掉了!” 认真的眼神,认真的动作,却被口中犹自咬着不放的胡萝卜全部毁了。 口水,胡萝卜渣…… 这家伙真的是狼吗? 老虎啪地一爪子按在苍狼额头,让她无法靠近,随意地嗷嗷叫着:“你那化身本来也不厉害,连个厉害点的飞升期也打不过吧?” 苍狼确实堪称四神之首,可那是指她在月下的姿态。 统称苍兔的这家伙,连老熊都不如,一不小心被人宰了,也属正常。 嗯,正常! “哼!就算如此,死在下界真是给我们丢人!” 白狐鄙夷地看着苍狼,不过为了人身安全,还是站得离她远远地没有靠近过来。 “才不是!” 赤红的眸子透着重重的不满,苍狼一口咬碎剩下的胡萝卜,大声地喊道:“它是在月下被干掉的!连我的吞月都被人斩断了!” 是月下的苍狼……?还用上了吞月……? 老虎与白狐闻言,目光闪烁地对视一眼,刚要开口再问些详细,却是同时脸色一沉。 “你也是?” “看来你也一样呢。” 不用明言,白狐只是看着对方的表情便知道,老虎的化身,肯定也和自己的一样被人杀了。 而且。 与苍狼那个单人被杀不同,她们两个的是,同时被杀! 就算再怎么差,那也是两个仙级啊,居然在下界,在这一刻,同时被杀掉。 不,还可能是连不在这里的老熊一起…… 难道说,鬼帝的手下,已经强到这种水平了吗? 这个———— “剑魔……寂雪!” *** 九天之顶,奉明剑派。 满身是血宛如穿上一身嫁衣的寂雪,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头耐不住痛楚地冷汗,第一次让清冷的人儿带上几分惨烈。 四神不愧是四神,即使是她,亦不可能轻松取胜。 肉身的伤势已经接近极限,压制业障的剑元需要重新锤炼,肆虐地怨魂也必须想办法控制一下。 要闭关了啊。 十年,大概不够吧,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一面。 早知道,就先和思弦她…… ————不,没有什么! 她抚着战后更加娇艳的唇瓣,似是想了些不太好的事,陡然红着脸用力地甩了甩头。 “咳咳咳……”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内伤又是一阵不稳,咳出了几口赤红。 终究是太过托大了啊…… 暗自叹了口气,寂雪勉勉强强地才将那一脸寒霜,重新挂回脸上。 她沿着陡峭的山路,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以往不过一道化光而行的轻松,此时却每一步都有如刀割在身,惹人唏嘘。 良久。 忘云剑尊满脸歉意的身影,终于,映入了她那已经一片模糊红色的眼底。 又是那种仿佛想要忏悔,却根本不知如何表达的纠结样子。 不过是公平的交易,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寂雪没有抬头。 大抵,也是没有抬头的余裕了吧? 因为大量的失血而显得有些虚弱无力的手,低低地挥过可怜的弧度,导灵盘径自飞出,落到忘云剑尊手中。 “拿去吧。” 清冷如霜的声音,嘶哑到有些刺耳,但却依然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危险味道。 那被血色染红的紫色眸子,闪烁着异常骇人的光芒。 “山巅,借给吾,思弦,交你了。” 应是托付的话,却盈满了明显的威胁。 明明是连抬起头都很难的重伤,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妄为。 但是。 若是南思弦在自己手里出事的话,这人不管是什么状态,都会毫不犹豫地对他拔剑相向了吧? 而且,肯定会是一个很可怕,可怕到让人畏惧的姿态。 眼中的倒影,逐渐沉淀,至寒的最终,是一把深刻入骨的剑,心魂之剑。 这把本该空无一物的执妄之剑,如今也明了了心中的牵挂。 既是剑道的褪色。 却亦是,某种意义的所向无敌啊…… 捏着导灵盘的手指紧地发麻,忘云剑尊不自觉地吞下了留她治伤的话语,亦收回了取她墨剑为女儿延命的道歉。 一切的纠结,辗转百回,最终,都化作简单地一句。 “有我在,放心。” 第39章 孤云落尘 第41章孤云落尘 霜冷,林暗,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位身形壮硕却心急如焚的大汉,双手环着一个红唇泛紫满面愁容的姑娘,在林中急急而奔。 不敢回头,却又犹疑自己设下的迷障,是否能拦得住那些追兵。 几滴冷汗从额头落下,让他怀中的那个姑娘止不住自责。 男人名叫柳千峰,姑娘名叫柳无烟。 是一对兄妹。 是的。 虽然一者壮硕如熊,面容狰狞,一者秀美娇柔,美色越人,但是她们两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妹。 徽圣崇华的野兽与美人。 这些年的闯荡,不知不觉间就让她们获得了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称号。 而身为道脉七玄,七大派之一出身的她们,正在拼命躲避的,却并不是什么邪道妖魔,亦不是什么凶兽异族。 逼命而来的,却是那些与她们一同修行足有数十载的前辈、朋友、同门。 无缘由的反目,无缘由的厮杀。 伤身,伤神,更伤心。 本来他们兄妹两人拜入徽圣崇华之后,因着过人的资质与平易近人的脾气,不说是备受宠爱,那起码也是在表面上博得了大部分人好感。 在内,是天之骄子,掌纳无尽优势,在外,是师长骄傲,标准的别人家孩子。 柳家兄妹是万万没想到,前途光明的未来却在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要说是为什么会这样,很简单———— 天榜!引道者的醒世天榜! 徽圣双子,刀魔再世。 普普通通的八个字,无情的夺去柳家兄妹的一切,转瞬沦为大派不能容忍的污点。 魔,不是魔,哥哥不会是魔,我也,不会是魔! 泪水无声滑落,紧紧抓在兄长背脊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身中剧毒的柳无烟将头埋入了那结实的臂弯。 “无烟别怕。”察觉到妹妹的小动作,柳千峰强自镇定地一笑,脚步不停,沉声说道,“只要逃过这一劫,凭隐灵珠再次抹去踪迹,剩下的时间足够我们逃到玄天城了!” 玄天城。 清宵倚竹的凡间居城,唯有修仙者才能进入的大型聚集地,亦是这一届三境大比的主会场。 他们两人的师尊,盛华真人很早便因为要处理相关事宜先前往那里了。 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 “师父他……肯定不会坐视左长老无端追杀我们的!”眼中暗芒一闪,柳千峰仿佛要说服自己般大声地喊道,“什么鬼天榜预言,一句话就想要定人生死未来,太荒谬了!” 真是的。 连自己都动摇了还强忍着不安,想着安慰人家。 大哥你先把通通地心跳稳下来嘛…… 缓缓放松了紧握的拳,柳无烟在兄长蠢笨而又可爱的逞强中,微微勾起了唇角。 “嗯,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疾驰的脚步,停滞不前,赤血撒满俏脸。 话犹未完,柳无烟已是瞪大了眼,被一股挥不去散不开的恐惧,扼住了喉。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有可能! 柳千峰环抱在她身上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将她放到地上,然后对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推,再以无比坚实的土牢,将自己与敌人紧锁在一起。 走……快走啊…… 胸口一剑穿心而过,再也说不出的话语,只能透在不甘的虎目中,盈一抹黯然。 他,死了。 心知兄长的动作到底意味着些什么。 满脸是血的柳无烟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浑身一颤,脚下错乱的倒退两步,然后却又逼迫着想要哭号的自己,跑起来。 不能死,报仇,要活下来,为兄长报仇…… 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遭同门暗算,本就身中剧毒的柳无烟,即便是拼尽全力亦不过是维持着普通人奔跑的速度。 而面对修士来说,这样的搏命,又和无知的蚂蚁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多时。 三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门修士,便已踩在无情的飞剑之上,垂目望着那柳无烟的挣扎,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样不可一世,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就是这样? 呵呵。 “刀魔余孽,还想逃去何处?” 底气十足的厉声喝问,响彻百里不绝,当先一人指捏法印,凝火箭,以一化三,急追柳无烟而去。 第一箭刺入大腿,第二箭刺穿肩头,而第三箭,却是焚尽法衣,露出内中月白色的亵衣。 被放过了……? 不,原来是意图羞辱吗? 无力地滚落在地,染上一身污尘,柳无烟紧咬着下唇,渗出丝丝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遭受这种命运…… 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比血液还要赤红的一对眼,狠狠地望向空中的同门,绝望的深处,是片浑浊的影,浑浊不堪的,刀影! 就在这时———— “三个大男人合伙欺负一个中毒的姑娘,你们那污秽的剑音,让吾,再也看不下去咯!” 强压着嗓音的低沉之声,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铃铃铃…… 狂风倏然吹起,清脆的铃音,调皮地敲在心头。 遥遥地望去。 惊见一人,红衣不改,脚踏遍地枫花铺路,手按剑柄,强势落在柳无烟身前。 这气势,这魄力,实力不俗的剑修! 为首的那个徽圣崇华修士,与两位师弟眼神一聚,暗诌不该鲁莽。 看起来是个新面孔,但在这奇人层出不穷的修真界,谁又知道哪天会撞上未来的高手。 还是要谨慎些办事才好! “这位道友,可是有些误会之处?”他双手抱拳作了个揖,继续说道,“在下徽圣崇华刑法殿李岩,那女子是鬼帝座下刀魔转世。” “在下正欲与两位师弟合力铲除此魔,并不是欺负女子,事关重大,还望道友明辨是非啊。” 眼前这个红衣的女子,虽然气息有些怪,但剑式清圣,该当是正派的门下。 先是搬出师门,再来把柳无烟是鬼帝手下的事实一笔敲定,礼数也有做到充足。 认真说来,这李岩做的倒也足以已算是完美。 不管是道脉七玄其他哪个门派弟子,怕是都会明了事理的给他们让路。 这样,她不论如何也不会再来插手了吧? 就连那被追杀的柳无烟也是面露黯然,心底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也冷了下来,想着这次怕是劫数难逃了。 毕竟是那个鬼帝座下的刀魔啊,哪里有人会伸出援手…… 哪里会有这种白痴…… 但是。 风过百花开。 绽如红莲的剑锋出鞘,径自斩出一道分明的界限。 “谁管你徽圣崇华还是登仙临道,谁管你剑魔刀魔狗魔!这姑娘,本小姐就是要保了!” 装模作样的冷淡瞬时消散,南思弦那胡闹的本性又冒了出来。 闭关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才出山碰到英雄救美的机会,可以装一波酷。 便就是真正错了,也绝对不肯认错! “这位姑娘,她可是魔……” 李岩望着南思弦脸上这任性的表情,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哪家没养好的二世祖,只知自己心情,根本不知世事深浅那种。 无奈地揉着太阳穴,他再要劝解几句,却被一道锐利无比的剑芒削去数根额前碎发。 臭丫头! 别人跟你好好说话还不识好歹,真当我徽圣崇华无人吗! 面对南思弦的得寸进尺,李岩也是面色一沉,冷冷放下狠话:“姑娘可不要不识抬举。” 气势爆发,藏青色的长袖挟怒一拂,他亦是飞剑上手,锋芒直指南思弦。 “区区一个金丹修士,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等剑下无情了!” 然而,就在他对南思弦引动杀意的同时。 风,变调了。 “剑倾神,孤云掩日,顶峰谁人共天明?叹红尘,纵清寒百年,点墨犹是傲山巅。” 一声如歌的轻吟,透着冷肃千年的至极之杀,语出傲然,一道灼目的翠色光芒,破空而来,直插李岩身前三分。 好强! 什么人,什么东西……?! 勉力脱开缠身的无边剑压,李岩惊疑不定地向前观来。 只见。 如水倒流的圆形握柄,清澈透明,如风通玄的无名刻纹,虚无缥缈,如尘如翠的通透剑身,脱俗而耀。 剑! 一口清圣傲然的剑! 哪怕不用去摸,哪怕不知来历,李岩也可以确定。 这把剑,即使是那个神铸大师的作品,也无法与之比拟,这是……真真正正的神剑! 倘若他能够获得这把剑,那么之后的三境大比,他起码也能再提高几百名次吧? 扑通扑通…… 无声的吞了吞唾沫,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但是,李岩却没有伸出手,不,应该说是完全不敢伸出手。 神剑虽好,却已有主。 幽幽的竹林深处,天光奉迎,万剑恭送,一人尘埃不染,神色淡然地缓步而来。 一头皆是翠色,挑着几缕莹白的长发,用鎏金的簪子挽起柔美的发髻,一身雪白作底,褐色滚边的儒雅长衣,以暖玉的环佩玉珠绕着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然而那一对仿佛看不尽底的翠瞳,却在如杀剑般冷酷的目光中,将那之前的一切感触都染上一层,不近人情的傲寒。 一步,一步…… 来者缓缓走到了战局中央。 与李岩三人的所在,隔着约有数丈的距离,她手一翻,合上了那支精致的折扇。 持扇的纤长玉手,带着众人的视线,扬起扇骨,虚虚的对着李岩一点。 凝眉,垂眸,明珠点绛唇。 “……风,是缥缈无迹的流浪,捉不住,亦猜不透。” 饮风,负手,白雪凝琼貌。 “但是,若有人妄图染指那朵艳花,就休怪这风,吹得冷冽,无情!” 一言落后,万剑起。 是杀意尽显,震鬼神天地无极! 无数的心魂之剑,点着无数的风之痕,在她的脚下,在那口剑的顶上,嘶吼,咆哮…… 话语是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谓,实力却是无法否认的可怕惊人。 心神化剑,剑意凝实,是心剑之境! 强大的剑修! 这个古怪女人,起码也要有化神期的水平! 无法力敌,撤退…… 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李岩,只是一眼就能知道,那绝不可能是他们三人可以挑战的对手。 就算是回去受罚,总要好过此时丢命! 趁着对方还未真正动杀,他一个手势直接示意两位师弟先走,然后壮着胆子问出一句。 “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大名!” 闪亮的眸子满是退缩,但不能落下徽圣崇华威名。 再怕,至少也要知道是谁拦了路! “哦?” 刻意勾长的尾音,带着不切实际的魅惑之感。 只见神秘的剑者细眉轻挑,手一挥,折扇绽开,无形的风顿时化作沉重的巨剑,将做好完善防备的李岩一击打飞出去。 元婴初期修士全力的防御无用,晚风一剑透骨入魂,落在两名师弟手中的李岩已是面如金纸。 然,胆量可嘉! 默运灵力,引得翠剑红尘叹收归背上剑袋,清雅之人扬手送客间,于风中低声吟道。 “孤云落尘,商清寒。请了。” 第40章 再不出来本小姐可能要爬墙了 第42章老婆再不出来本小姐可能要爬墙了 天寒,夜入深时,无声的霜落打湿了衣衫。 苍苍林间,落寞荒野,错眼中,一抹娇艳的红,手持飞剑,锋芒直指眼前人。 要知道,为了耍这波帅,南思弦可是连保护刀魔的风险的承下了啊! 结果,她还未来得及动手展现越级虐人的惊艳风姿。 就被这该死的混蛋,随手一剑惊退众人,夺尽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所有甜头。 除却路上那些无脑的强盗山贼以外,这可是,堪称她修行那么久,初出江湖的第一战! 这,怎能不叫她发火呢? “请你个头的请啊!谁叫你出手了!谁叫你出手了!” 南思弦黑沉着一张俏脸,双目紧盯着商清寒,怒吼的姿态就似被夺心头之好的幼兽。 稚嫩,娇弱,却学着家长的样子,张牙舞爪利齿透狂。 真是可爱啊…… 唰。 不动声色地摇开那名之为流影的玉骨折扇,遮住暴露情绪的半张脸。 商清寒侧开头,翠眸飘忽地盯着隐在黑暗中的一轮圆月,语气平淡地说道:“要以一敌三喔?吾竟不知,这朵艳花的刺,是很伤人?” 嗯,南思弦的修为现在是金丹后期,若是算上伏羲琴和明意剑诀,对上那三个元婴初期的,也许还真能行? 可是,听他们的语气来看,徽圣崇华也是个年久的大派吧? 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宝秘招之类的底牌,她一向那么大大咧咧,万一不小心伤到可怎么办呐…… 不对不对。 对她过度保护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这剑修之路,没战斗就等于没未来啊! 吾……要注意下分寸了。 这边还在检讨着自己的错误,南思弦那边却已经青筋暴起,忍不住操剑砍人了。 不,应该说,她是确实已经在砍人了才对。 “都说了给我收起你那奇怪的称呼!你才是艳花,你全家都是艳花!” 单单一个人忍着寂寞苦修十年,勉强才完成了系统发的任务,修为暴涨至金丹后期。 南思弦本来还想着,出来后怎么也要好好地与那个死冰块调戏玩耍一番,补充下缺失的寂雪能量。 可没成想,那家伙居然也自己跑去悟剑,路遥师姐也为了什么突破而闭死关。 整个九天之顶,就只剩下她那老年痴呆的师尊,与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恶女人。 别看这个人,乍一看上去是个清冷傲然的高手模样,长相也是堪称绝色的大美人。 但其实,就是个臭流氓! 动不动就要嗅她身上的味道,一个不注意就摸摸小手,蹭蹭脸,划划腰。 当然,这些小动作其实南思弦和她,还是也算互相占便宜的,虽然已经有寂雪这个认定的老婆,好似不该这样…… 而真正让她忍不下的,还是商清寒对自己的称呼! 艳花!艳你妹的花! 堂堂一个天纵奇才的绝世美人,你就这么给我取个村姑似得破名字? 关于这点,两人从九天之顶走来她也有义正言辞的据理力争过,但碍于实力差距太大,最终只能自己吞了苦水忍下。 可现在。 商清寒这混蛋居然先是抢走她的对手,又在她救下的美人面前毁自己形象。 真是叔可忍,婶也忍不了了! 于是,一路憋屈的窝火,在这一刻全部绽放。 月光晦涩的黑暗之中,但见赤色的光径自南思弦剑下画舞着朵朵莲花,仿佛紧裹在无边黑暗中的红线,织出一片片娇艳,盛开。 柔美,软糯,轻盈不带一丝锋芒。 以一股压不住的粘稠钝感为起招之本,将那讨人厌的商清寒牢牢圈在花舞的中心。 “明意剑诀,千叶九转。” 南思弦手腕一翻,祭起手中飞剑,指轻划,引长剑起意。 “一式,初春沐红莲!” 轻灵脆声,映着腰间铃响,剑起洒落,满地花。 延展不绝的剑气,似春风过境,开无边缠绵,意图却是———— 同时攻向商清寒全身上下的衣衫! 就算打不过你,至少让你搞个灰头土脸。 要丢人,大家一起丢! 然而,剑影如花,却总是失之毫厘,翠影如风,踏遍花海不染尘。 南思弦恼怒之剑纵是意有别致,式式连环,面对神态自若的商清寒,仍是只有招招落空,连衣角也摸不到。 “花舞至美,迷眼夺命。”商清寒轻合流影,敲在掌心,语露赞叹之意,“可惜……” 一句可惜。 人,穿影急行,快得不及眨眼,胜局,在动念的瞬息定底。 白玉扇骨,无声点在南思弦的背脊之上,轻佻的一划,旋又知礼地退离开来。 “……风,吟游于九霄之外,不存于万象无形,迷不住,亦圈不下。” “说人话行不行!” 反正早就知晓自己远远不如商清寒,南思弦也没有什么挫败之感,仍是恶狠狠地转身过来,对着那臭流氓大声喊道。 只是,嘈杂的怒骂还未开始,就已停歇熄火。 才刚刚气势汹汹的踏出了一步,她便立刻面色带红,止住脚步,双手环上胸间,似乎在阻止什么落下来。 “别冲动,静心喔。” 清冷的嗓音,在流影开扇的风声中传来,兀自摇着折扇的清雅之人,面色满是正经,却藏着让人发火的戏谑之意。 “商清寒你这个混蛋……!” 一手捂住被切开绑绳的亵衣,南思弦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装正经的女流氓。 赤红的怒火,几乎要跳出眼眶外。 但她却也只能老实地顺着对方的意思,收拾了战意,小心地操控着灵力,将乾坤戒中用来替换的亵衣,替下身上挂不住的那件。 这时,完全被搞迷糊的柳无烟才怔怔地反应过来,急急拉住正饶有兴致地观赏南思弦换衣的商清寒扬起的一片衣角。 “前辈!” 双膝跪倒在地,眼中流下的是充满恨意的血泪,柳无烟嘶哑地对着商清寒祈求道。 “求您了,求您替我兄长报仇,要什么代价都好!一定要杀了那些畜生!” 话刚落,再也忍不住失去至亲的伤痛。 声声垂泣,是痛彻心扉的悲哀,声声泪血,是刻印在灵魂中的伤。 柳无烟与兄长共处的往日,历历在目,一点一滴的甜蜜,都成为噬心的毒,让美人狰狞了脸,咬破了唇。 看着这一幕,就算是再狠心的人也会有所颤动的吧? 除了———— 她。 “撤手。” 冷彻刺骨的无情,从面露不悦地商清寒口中溢出。 锋锐如剑的冰冷视线,淡淡地扫向柳无烟,视线交汇的一刹,无边杀意,震得她手中紧握的衣角下意识放开。 怎会这样?!明明都有出手救下她,却…… “是……是无烟冒犯了,但,还请前辈一定要出手,之后但有要求,柳无烟必倾尽所有以报!” 失神一瞬,转而又是重重地一头用力磕在地上,鲜血飞溅。 若是失去这个机会,凭她孤身一人哪怕保命都是难事,兄长的仇,不能忍,不能放! “吾,若想要的,你,凭什么给?” 没有一丝同情,傲慢自大到了极致的狂言。 仿佛天下间没有任何东西是她拿不到,又仿佛,天下间无人可掌纳她亦拿不到的至宝。 偏偏,直视着那对翠色的眸子。 无尽的深邃剑光,却又是让柳无烟从心底里认可她这话,寒透了心。 她说的对。 人尽皆知身为刀魔嫌疑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自己,又是要凭什么来开出这种空头支票呢? 有点自知之明吧……你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呢? 笑,狂笑。 此时的笑声,是耻笑自己,明明已是一无所有,却还奢望着一切都是残酷的梦。 该醒了。 眼神一黯却满是坚决,紧紧咬着唇的柳无烟,双手一扯将身上仅剩的片片白布撕碎:“无烟什么都没有了,但这具身体应还勉强有些自信。” “最佳的双益炉鼎体质,纯阴之体未经人事,阴元亦尚存,比那红衣姑娘不会差吧?” 观此二人相处,这位性格古怪的剑修前辈,显然是偏好女色的。 那么,她拥有的这最后一项武器,也许会有用也说不定! 却不料,她这一言既出,反而是让整个林子,都被一股恐怖到了极致的威压笼罩。 原本自由自在的夜风,转瞬间,变成数不清的剑芒,铺天盖地直指柳无烟。 “与她相比,凭你,也配。” 同样是冷淡如风的声音,同样是面带寒霜的脸庞,却在那一对闪耀着怒火的翠色眸子映照下,显得无比骇人。 商清寒手中折扇用力地一合,颤音响彻四野。 这一瞬,万道不同的夜风之刃咆哮着同样的无尽心火,吞魂噬命而来。 冰冷的刃穿透身体。 柳无烟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只见一抹赤红色的影,仿佛重复着数百年前的过往,挺身遮在自己身前,温暖得让人内疚。 血花迸现。 商清寒赤手抓着一支点在南思弦咽喉的染血翠色风刃,沉稳的眼中盈着几分后怕。 “……你可知,挡吾,是会死的。” 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差一点就来不及救你了啊…… 蠢货。 不知为何看着她为自己流血的样子,看着她那种自己怎么也不懂的眼神,心中莫名将她与寂雪重合在一起,南思弦不自觉地就产生一丝愧疚。 但是,嘴上却还是毫不退让。 “这姑娘明明很可怜了!你不帮忙就算了,干嘛还要杀人!你再动她,我和你拼命!” 为了她,要和吾拼命? 就为了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南思弦! 微微地眯起眼,商清寒顿感一股想要杀人的酸涩翻涌在胸腔。 指尖缠绕的寒风,倏地,嘶吼得吓人! “喔?你,认真的?” 生气了?!一路上怎么搞都没动过情绪的这家伙,竟然生气了吗? 虽说口头上总是互相拌嘴,但商清寒对自己的温柔宠溺,她还是清楚知晓的。 不该这样…… 南思弦望着她那对愈加冰冷的翠色瞳孔,终是全身巨颤,低下头乖乖地认怂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救人嘛……” 甜腻软糯的嗓音,无疑是最强的法宝。 只是一句似是而非的低声求饶,狂吼的夜风,便突然恢复了温柔的寂静。 商清寒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一荡铺开流影,儒雅地迈步出行,道:“这多变的风呐……走吧……路还很长……” 一声叹息,几步前行,却久久未闻脚步声传来。 怎样了?她都已经忍让到这个地步了,南思弦还未玩够么? 略带着点脾气地回头一望,却是入目美景如画,商清寒片刻之间如遭雷击,手中折扇险些垂落,心跳亦是止了一瞬。 眼中映现的是,扭捏的红影,尽是欲语还休的柔水清眸,翩起几朵红云的如玉白肤。 美艳。 世间尤物,最起码,也是对她一人的尤物…… 痴了……痴了…… 原来,柳无烟身上的伤势和剧毒,都已不是凭南思弦可以处理的大难题。 而刚吵了几句还惹人生气了,她也不好出言求助,结果就是这样手足无措快要急哭了的一副绝景。 “求……嗯……” 求字刚刚出口,就见大风逆吹,商清寒那张脸已经近在眼前,玉指按上她的唇间,将后续的低声下气压了回去。 四目相对,带着自然清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好美……商清寒…… 意外熟悉的奇怪感觉,让南思弦几乎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吻上那片薄唇,探索内中的甘美。 可最终却还是默念着寂雪的名字,将邪念打散,揉到心底看不尽的角落。 不过。 能有这片刻的失神,对商清寒来说,就已经算是最大的满足了。 轻轻地俯下身。 商清寒对那可爱的耳弧,渡上一口让之泛红的清香吹息,以无比正经的声调,淡淡飘出一句。 “代价已收,求字免。想要什么,你说,吾做。” 第41章 清寒盛华 第43章清寒盛华 “大哥,大哥……啊……!” 噌的一下。 仿佛做了什么恐怖噩梦的柳无烟,满头大汗地突然坐起身来,紧紧抓住身前的一只手,眼底还残余着久久未散的惊吓。 胸脯剧烈的起伏不定,视线的余光扫过天顶。 这是……哪里? 没有多余装饰的整洁房间,犹自环绕在耳边的和谐闹市声,看起来应该是坐落在某处集市的客栈。 是了,那不过是梦,兄长他已经…… “柳姑娘?能不能先放开我?” 眼看这妹子又要独自陷入沉思,不知为何感觉背脊发冷的南思弦,抽着嘴角说道。 “我预感你再这么捏着我,我们两个人都要有血光之灾啊。” 恐怕还不是破点皮就能了事的那种! 她悄悄瞟了一眼身后漠然的交叠着双腿坐着,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看似在放福利却一脸冷肃的商清寒,心中感叹道。 ————话说回来,明明就是那姑娘擅自强行抓着她,干嘛结果却只是给她一个人放冷气! “啊!”听到南思弦说的话,柳无烟才猛地注意到屋内还有别的人在,面色尴尬地松开南思弦的手,“抱歉,我没注意到……” 她一边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一边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倏然。 倒吸冷气的声音。 柳无烟下意识地就双手护在身前,浑身颤抖着瑟缩成一团,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存在。 好吧,其实对她来说也确实是应该惧怕的。 翠色挑着白的独特发色,彷如虚空之渊一对冷瞳,这人不就是之前那个她交涉失败,引来杀机的怪人么。 刺骨的寒冷,穿透身体的风…… 那所有的一切,都还深深印在心头,将此生最接近死亡的错觉,无声唤起。 啪。 折扇敲在手心的轻响,震得柳无烟又是一缩,宛如魔手扼喉,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求助般地望向了南思弦。 想什么?难道还以为区区一个南思弦,便管得了她吗? 吾若要动杀,谁还能拦得住不成? 眉头微皱。 商清寒无端地因她这饱含深意的小动作,带起几分不爽,环在扇骨的乱风,却又因南思弦撅起嘴那可爱的谴责,再次熄灭了。 好了,吾懂得。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收起担心,受怕免。”商清寒摇开流影扇,侧头将视线投给窗外来往的行人,淡淡地说道,“吾,还没伤你的闲心。” 还说没,要不是她刚才及时撤手了,这会儿早就血流成河了吧? 这家伙口不对心的级别,也是足以能和寂雪相比呢! 说起来那个死冰块现在悟剑悟得怎么样了?十年都过去了还不够么,该不会……真的千年修一念吧? 又是想起那好久不见的某人,经不住瞳色一黯。 五指收紧,褶皱了红衣。 南思弦失笑地摇摇头,无奈地看着说完话后不再搭理她们两人,专心听风的商清寒,继续开口。 “柳姑娘你别担心,那变态……哎呦!那商清寒,她就是性格太别扭……哎呦,别打我了!咳咳,总之她没恶意的。” 虽然她也绝对没有好意的就是了。 也不知是两人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南思弦被流影在额头上抽出的两道红印太过搞笑。 柳无烟终于从那一副惊惧的模样中恢复正常,放下了满心的戒备:“不好意思。最近出的事太多,是无烟的反应有点太过激,累你担心了。” 嗯?功体好似已经恢复,蜂毒胭脂无色亦被人解了? 略略感受了下身体的状态,得知熟悉的力量又重回自己掌握,她缓缓地呼出一口长气,目光闪过一缕精光。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柳无烟没齿难忘……啊!还未请教恩人大名,如何称呼?” 孤云落尘商清寒! 足以打破僵局却捉摸不定的人,唯一可确认的部分,便是好似对这个红衣姑娘颇为忍让照顾。 或许,可从她身上入手,获得强援。 “啊哈哈,救命恩人什么的,不敢当不敢当。我是奉明剑派的南思弦,称呼没讲究,你随意就好了!” 完全没出上一点力,全是靠商清寒出手的南思弦挠着头,讪笑着却还是厚着脸皮应承下来。 奉明剑派……?是师尊曾经提过的那个吗……! 难怪。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柳无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面色讶然地说:“原来思弦是奉明剑派高徒!幸会,幸会。啊,无烟这么称呼可以吧?” “没问题没问题,那我也叫你无烟好了?”南思弦摇了摇手示意无所谓,接着说道,“不过也真难为无烟你知道我们派呢,我拜入门前都没听说过的,嘿嘿。” “传承足有数千年历史,剑式精湛,能人层出不穷,堪为南明第一剑。” 柳无烟回忆着盛华真人的说法,想到某个词后,眼底带上了半分赤色刀影,语气缥缈。 “若不是,当年鬼帝一战,精锐尽折,岂会沦落到这种无人知晓的地步……” “哎?还有这回事?” “是啊……” 入门之后,一连串的麻烦事不断,都没能好好了解一下自家历史。 南思弦听这柳无烟好似蛮熟悉奉明剑派的,突然就忍不住八卦起来,好奇地催着她讲给自己。 而柳无烟讲着远比那盛华真人所说,要详细许多的鬼帝之战,神色慢慢变得奇怪起来。 为什么,这些与她无关的事,突然让她有些心头火起,为什么,提到奉明剑派,这只右手,会有种仿佛被斩断的痛! ————奉明剑派的人,都该死! 一声苦彻心肺的灵魂呼喊,在脑中回荡不停。 拳,悄然握紧,眼,蓦然赤红。 鼻间嗜血的味道。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疯狂。 眼前身着红衣的南思弦,渐渐在满目的血红中模糊了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些剑修重叠在一起。 霎时间,存在于此的柳无烟挂上了绝非柳无烟的色彩,全身上下,透出一种辗转百年也散不去的浓厚杀意。 那是,亲眼目睹主上独对万军,却也只能捂着断臂,跪在地上哭号出声的不甘杀意。 刀魔…… 呼! 突然猛地一阵无由狂风,咆哮着,嘶吼着,吹入客栈内。 过于寒心的气势,宛如出鞘的利剑,横在颈间。 抬头。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万籁无声寂冷然。 凡尘不染空无一物的世界。 只剩下,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翠色眸子,冷冷地直视着柳无烟的眼睛,将一句只有她能收到的威胁,深深插入体内、心间、骨肉中。 ————动她者,死! 冷风,冷剑,冷杀。 至极的冷,至寒的杀,以不由分说地强势,唤醒了被魔冲昏头脑的人。 怎样了?她刚刚是想要做些什么……? “呃……啊……” 脚步虚浮。 柳无烟一阵精神恍惚间,手扶于额上,抹去满头的冷汗。 再侧目,却见,天地依旧,凡俗吵闹不改。 窗边的那个商清寒,亦仍是漠然地望着,风中苍蓝一片的远空,没有任何变化。 是噫梦了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一切的不现实抛诸脑后,对关心地询问她怎么样了的南思弦说:“别担心,无烟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 玄天城,徽圣崇华驻地。 古色古香的大殿内,香炉淡雅,笔墨清横,身穿银袍头戴青玉冠的一位修士,修长的右手轻执玉笔,对着桌上一张白宣纸,怔怔出神。 倏然,玄羽破空。 一只通体白色的巨鹰,口衔刻着道域特有符号的术法之信,威势凛凛,冲向端坐殿上的修士。 面不改色,他只是遥遥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那凶猛的巨鹰,便如驯养的小兽般,恭顺地将口中信函展于半空。 以天地灵气为基,以道家玄妙术法为引。 带着神秘味道的古文字。 一点点地晕开。 “弟子李岩,禀上,承令追杀刀魔嫌疑者二人,虽已成功击杀柳千峰,然追捕女修柳无烟时,遭二人插手救走。” “一者红衣女修,金丹后期修为,疑是正派新出山弟子,不足为惧。” “另一者,孤云落尘商清寒,剑意惊人修为难测,其威李岩远不能及,只得无奈放弃使命。弟子无能,甘愿领罚。” 孤云落尘商清寒! 居然是她。 前些日子突然出现在天榜上的一个巨大变数,你,这么快就要插手进来了吗……? 这变天之局! 银袍修士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中玉笔更是捏得吱吱作响,几欲崩毁。 道者双眼,幽光透怒,无人大殿之上,不世根基震撼四野。 这一刻。 风,不敢吹,云,不敢动,天地,亦不敢惊扰。 唯有松音淅淅,照人无语沉默。 良久……良久…… 久到,天色渐暗,皎月更替落日之遥,伫立之人终于是———— 笔走龙蛇,墨花飞舞。 韵道言神威的天命宣纸之上,一笔一划的深深刻入,几个不知所谓也毫无关联的字。 断刀,毁剑,魔主现。九界合一,龙脉出,唯见智者得利,破定数! 落款是,天下共主,盛华真人。 第42章 人生中第二次的壁咚依然很尴尬 第44章人生中第二次的壁咚依然很尴尬 第十,道脉七玄,登仙临道,南思雅; 第九,道脉七玄,封灵剑派,魏无挟; 第八,道脉七玄,红缨斋,崔冷; 第七,道脉七玄,徽圣崇华,顾九城; 第六,世外尘寰,问幽谷,贺不凡; 第五,道脉七玄,登仙临道,李玉; 第四,世外尘寰,龙门岛,方瑞; 第三,潮缘洗尘,众生引,醉流霞; 第二,道脉七玄,登仙临道,龙傲天; 第一…… “咦?为什么到第一位就没了?这主办发表的战力预测,也带残次品么?” 南思弦用力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符,也不见变化,然后,突然恍然大悟般地笑着说道。 “哦,对了!” “难怪本小姐那么厉害居然都没排进前十,怎么想也不可能嘛,原来第一是给我留的么?” “这排榜的真是有眼光,有眼光啊,哈哈哈!” 话说这个第二名的名字也真是有点水准,居然是著名的男主角专用名! 难道他也是穿越者?!还是自带无敌金手指,把妹光环的那种后宫之王吗?! 不知道对方做到什么程度了,可怜她自己这边还连一个寂雪也没拿下,虽然现在身边跟着个对自己性趣很浓的美女…… 南思弦心中暗自盘算着,然后看着走在自己身后的商清寒,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行呐,这个。 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相怎么就是个流氓呢? 啪! 清脆的一声淡响,南思弦额上登时泛起一道长长的红印。 又是被某人的破扇子抽了! 她恶狠狠地叉起腰,对着那个罪魁祸首,呲牙咧嘴地大声喊道:“商清寒!你干嘛又无缘无故打我!有没有点前辈风范!” 不要以为你厉害就能随便欺负人,她是绝对不会屈服暴力的!绝对不会! “可不是无缘无故喔?” 商清寒摇着折扇,向前浅浅踱了两步,然后猛地转身一手将南思弦按在墙上,无法动弹。 另一手的流影扇则轻薄地点在红衣少女锁骨间,以挠人的力道,一点点地向下滑落。 最终,落在她那已经颇具规模的丰盈前,暧昧地压着。 “风中剑鸣,对吾说了,这里,刚刚在想,很失礼的事。” “那朵俏皮的艳花,是该怎样惩罚……才好呢?” 纵身俯下,耳鬓厮磨。 南思弦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商清寒艳美的红唇,凑到自己耳垂边,轻吐着淡雅地香气。 真像啊…… 一幕意外相似的精致轮廓,勾起了心中潜藏的邪异。 她不禁自问,若是那个寂雪的话,对她如此做的时候,会是何等的妩媚呢? 若是那个清冷到让人无法想象她会动情的人儿,在这样亲昵的时候,又会是露出怎样羞怯的表情呢? 这一刻。 风,迷住了眼。 不知不觉间,她眼里的商清寒,维持着同样地姿态,化作了那如雪的剑者。 冰冷的视线透着浓浓的火热爱意。 一颗心。 酥软,微麻…… 柔得碎成了一汪春水,荡漾着,荡漾着,卷起受不起的波纹。 “你……!快,住手……” 气急败坏的惊叫,在尾音的震颤中,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直到,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 那努力挣扎的抵抗,不知为何,便就成了只剩娇羞的霞光晕染,侧首低眉,美目含着水波不断的晶莹。 愈发地,诱人,愈发地,让人无法罢手。 ————艳花有毒,甘美到极致,食者成瘾的剧毒啊。 连风,亦是只能认败沉沦…… 通透的翠色眸子,映现起丝丝异样地情绪,原本相隔未近的身体,随着迈进对方领域的长腿,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于是———— 萦绕鼻间,属于商清寒的醉人体香,沁彻心腑。 环绕在峰尖,一圈一圈画着圆的清冷扇骨,撩拨神魂难自抑。 南思弦不争气的身体,早早地就投了降。 骤升的体温,顷刻间便将白玉无瑕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美丽的粉嫩。本能的冲动,心潮澎湃间,为沉迷的人浸润了一抹羞臊的潮湿。 心知不该的背叛,却敌不过污秽不堪的下流妄想。 原来,她对那个人的渴望,已经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连理智也无法收拾。 “雪……” 一声呢喃,泪,滴落无痕。 丢弃了束缚,连最后一丝阻挠,也尽化作腰肢挺直的迎合,催促着旖旎的开端。 然而。 引火的人,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影,却是沉暗了光芒,冷淡了心。 黯然低垂的长睫毛,遮住突然无法镇定的眸,商清寒撤开束缚着南思弦的手。 指尖轻划过弧,捻开几滴不知会落去哪里的晶莹。 不动声色的抹在舌尖,微舔。 是苦的…… 暗自开合的唇,念着无人可听的呢喃,复又完全吞没在渐冷的狂风中。 收回的折扇,点在手心。 风过,十分之沉,可,总有人,对折磨自己甘之如饴。 闭目,再睁。 商清寒以一如既往正经却又隐含戏谑的语气,对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南思弦说:“春天,是花开的时节呢。” 该是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在聚焦于自己下腹的视线中,带起了恼人的意味。 这个臭流氓……! 南思弦撑红了脸,双手心虚地微微压着肯定不会透露真相的裙摆,轻啐了一口。 “你又在胡说什么呢!连春夏秋冬都分不清了吗?!连些小孩子都不如还装文艺风,知不知羞!” 还春天,我春你全家啊春! “春水了无痕……”仰起头望着无云的朗朗晴空,商清寒缓缓地说道,“非要说,吾亦不过十岁有余,羞从何来?” 十岁有余? 就那一身千年根基,加上强到吓人的剑意,纵然外表可以改变,修为总不可能天降吧? 大抵只是拌嘴的几句笑谈而已么。 可是,商清寒说出口时,语气却是不带半分虚掩的真实,就好像真的是这样似得。 当然了。 不管她什么样的表现,只是听到前半句调侃,就已经暴走的南思弦,那是都没有认真听进去了。 “你还乱说!!!!!!!!!!” 一声大吼,飞剑直接上手,狠辣的剑招不顾一切直刺商清寒脖颈。 灭口灭口灭口!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明明是你先欺负人,还不停地说说说…… 又羞又气,咬牙切齿眼角挂泪的南思弦,手上剑招亦强了数分,看来,是又对怒火之剑有所体悟。 不错,不错。 赞许地点了点头,迎着活泼乱跳的南思弦,眉眼间散去几分黯然的商清寒,随手接招的同时,折扇一沉,稳稳压住搏命的剑招。 “……谈正事,相杀免。” “杀了你这畜生,就是本小姐现在最大最大最大的正事!!!!!!!” 用力抽了两下飞剑,怎么都动不了,还不罢休的南思弦神识一跳,便想直接动用伏羲琴。 可惜,对于她这手段太过熟悉的商清寒,看着她那个眼神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刹那间,葱白玉指一撵,散着淡淡白光的流影扇倏地大开。 蕴含天地灵气的飓风,带着迷惑人心的咒言,抢在南思弦动手之前,吹得她脑内一白。 紧接着。 啪! 可怜的脑门上,又添一道长长的红印! “冷静喔。”商清寒轻盈地转过身,荡起一阵衣角飞扬,负手于背后冷冷地说,“否则,要吃亏。” 又在仗势欺人了…… 不过,人在屋檐之下,总是不得不低头啊! 虽然还是满脸的不忿和恨得牙痒的不爽,南思弦仍是只能乖乖地听话,否则谁知道会不会被这蛇精病这样那样,始乱终弃…… 啊呸呸呸!什么鬼始乱终弃,本小姐根本看不上她!而且,本小姐可是总攻!总攻!还得鬼畜的那种! “吾觉得,并不是。” “所以,为什么你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心头又是一跳,南思弦突然意识到,这人好像真的总能知道自己的想法,手指颤抖地指着她,胆战心惊地问道。 读心术?!还是什么阴招! 商清寒一手握住南思弦伸出的手,敷衍道:“一个小小的秘密,让女子更显魅力,你,不觉得么?” “切,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南思弦毫不犹豫地甩开手,撇了撇嘴不屑地问,“你刚才想说的正事,是什么来着?” 仔细想了想,她之前经常骂商清寒来着,结果却都没有被打。 所以,就算她真的能读心,也肯定不是每时每刻的。 无所谓了。 “说正事?”商清寒眼神闪了闪,遥遥地以折扇顶在南思弦脑门上,说,“就是……你,好像是迷路了。” 迷路?在这三境大比马上开始,全程人山人海的时候? 开什么玩笑! 我…… 南思弦先是不信地一笑,但在看清周围环境之后才突然一愣,呆呆地揉了揉眼睛。 “哎?竹林?我明明只是走在无人的小巷赶近路的?” “不对!你这家伙早就发现了吧?干嘛不说!” 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显然是不小心踏入了别人传送阵法的错吧?要说自己修为尚浅难以发现就算了,可是商清寒这个蛇精病是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死鱼眼再现尘寰,直直地望着商清寒,南思弦绷着脸无声谴责起她的恶趣味。 “呵。” 突然,一声应是女子,却音色十分低沉的轻笑,忽然从竹林深处响起。 南思弦戒备地凝目望去,指尖轻划已是备好了战斗的手段。商清寒却是胸有成竹地扇着流影,轻若无骨地倚在一只青竹上,闭目养神。 只见。 浓密的竹林之中,一位身穿纯白色僧衣的女子,手捏一串古木佛珠,迎着吹扬兜帽的微风,面色沉静地一步步走来。 雾色弥漫,青竹恬淡。 清风打落几片竹叶,旋着落入手心。 佛者双目似是从未睁开,却又准确无比地对着南思弦与商清寒的所在,弯腰行了一个漂亮的佛礼,缓缓开口。 “相遇既缘,这位施主若是要回玄天城参加三境大比,便由醉流霞代为引路,如何?” 第43章 风中佛语 第45章风中佛语 “相遇既缘,这位施主若是要回玄天城参加三境大比,便由醉流霞代为引路,如何?” 叮铃……叮铃…… 随着站直身子的动作,白色纱衣边角处,如星痕般点缀着的紫晶璎珞,碰出冒失的震颤声。 却亦盖不住。 轻缓低柔的佛语,沉淀出安稳人心的美感。清圣慈和的面容,在淡雅的意境中,也熏上一层别致的薄暮。 颌首低眉,醉流霞静静地对着南思弦。 唇角勾起一弯既是带笑,又不会过界的弧度,静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初见的那点点朴素,现下细细观来,已尽是夺目的独特。 似质朴,而又奢华的过分,佛域所特有的风格。 惊艳……绝色…… 倏然,一缕微风拂过。 镶着暗金滚边的兜帽无声掀开,将暖雪色的三千烦恼吹得飘忽难定,露出额间那神秘的梵文佛印。 错目间,难得一见的白发,几乎又是挑得见者心弦一跳。 寂雪……? 南思弦怔然愣住,紧接着自嘲地笑了笑。 不,是完全不同的。 为什么会把如此温和的人与那锋锐到吓人的家伙比到一起呢? 太蠢了。 她掸了掸有些褶皱地红色小裙,双手抱拳作揖,说道:“我是奉明剑派的南思弦,旁边这个家伙叫商清寒。本来正要前去参加三境大比,结果不小心却是误入了这里。” “能得……嗯……大师(?)帮忙引路那可真是太好了。” 啪嗒。 南思弦口中的话,让醉流霞手中佛珠一荡,心头掀起一丝波纹。 原来不是那姑娘自言自语,竟还有她未能察觉的人在场吗? 中原正统,道脉七玄。 果然不简单。 “唉。”一声赞叹,佛者以流纹长袖遮住小口,微微地笑道,“醉流霞不过堪堪向佛路上一粒微渺尘埃,可当不得大师之称,南施主随意称呼便好。” 微渺尘埃? 若她这样的也只能算是尘埃,那这佛域的实力该是得有多么恐怖? 而且,和她套什么近乎! 商清寒不动声色地瞟了醉流霞一眼,摇着流影扇,起身落足在南思弦身前,隔开她们两人。 “赶时间,闲谈免。” 低垂的翠色眸子,冷冷地盯着慢吞吞地佛者,言辞中带着隐晦地锋芒。 “无聊的佛者,开路交你,或者,大风将起喔。” 风起?风起! 脚下一旋,手中折扇划过圆周,负于背后,商清寒猛然爆发地气势,催得飓风扫境,眼见如刀翠影已是折竹而去。 “嗯?!” 低沉的闷哼,带起虚空中佛光一闪。 醉流霞左手捏起明王印,右手古木佛珠威势前震,力开金光。 顿时,一道宁谧的梵唱响彻林间。 天外宝光庄严,古佛杀相,生圣耀而普照。 随之而起的金色梵文如竹简开卷,聚宝光于佛者身前,映着醉流霞绝美容颜,使天风为之止步。 霎时间,金光翠色剧烈交锋,毁天灭地之威,余波荡四野! 嗯?佛光之中,却有戮魔杀佛的剑味? 在吾面前,藏不住喔。 随意的一击,意外燃起心头的兴致,商清寒手中流影斜斜划过,意要逼出佛者隐藏的故事。 压力陡然暴涨的流风之剑,震得醉流霞又退半步,指尖亦留下一道红痕。 好强!实力不俗的剑者! 辅一交手便知分寸,醉流霞无奈下再出三分力,一掌抵住纵横的狂风,沉静的脸上却突显着纠结的神色,踟蹰不下。 出剑吗……? 只是对这素不相识之人……? 不行,它,绝不是争勇斗狠的杀戮之器! “我佛慈悲。” 心念已定,只剩运功死扛。 闭目不睁的醉流霞指捏兰花,口诵佛号,再催金光大涨,却已无法挽回迟疑的劣势。 此消彼长间,剑意风痕赫势吞天,无尽翠色,似环之形荡开,怒摧青竹折身。 危急之刻。 一道艳红的花影突然窜入战场,似母老虎般一把揪住那商清寒的衣领,向下一拉,四目相对。 娇媚的佳人,映入眼帘。 狂风,瞬时止息。 “你又瞎搞什么!还不快给我住手,住手,住手!” 南思弦这种下意识般地动作,好像是在和寂雪行路之时,给她处理麻烦事养成的来着。 大概是两人同样执着于剑的味道,让她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如此轻薄,小心这风再也甩不开喔?” 如果,真正可以的话…… 感受着窜入鼻间的花香,商清寒再也不去看那什么杀佛之剑,板着一张脸,手下却已环上南思弦的腰肢,语气毫无起伏地陈述着。 经她这么一提,南思弦才发现。 和寂雪那死冰块经常穿的厚实皮草不同,商清寒这家伙的薄衫长裙其实是很松的。 她这样冲动的扯开人家衣领,甚至连里面白色的抹胸也被拉起,那一片晃眼的白嫩从自己这个角度,简直就是一览无遗。 果然是,和她脑中想的一样好看…… 不对!不对!在想什么呢! 这在不知道的人看来,肯定就和耍流氓没什么区别吧? 一时短路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南思弦望着商清寒那既不生气也不恼怒的正经样子,顿感无比心虚,连忙松手用力推了开来。 “看够了,便如此无情么?” 倒退两步站定,商清寒边摇着头,边整理着春光微露的衣襟,低声说道。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你不要胡说好么!” 虽是勉强地故作镇定,脑内却是怎么样也散不去那对洁白的峰影,南思弦扭开头眼神飘忽地抵赖起来。 “吾是说这张脸,或者说,你想看的是别的?” 正经的语气,衬着那对清澄的眸子,商清寒以折扇托着下巴望着她,似乎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管她呢,总之又逃过一轮。 说起来,商清寒这身材,好像也是与那个谁差不多来着? 是有什么隐情吗? 双手虚虚地做了个抓住的动作,南思弦那丢失已久的智商突然间上线,却又因为眼角瞟到的壮景而再次崩溃。 该死的!连一个修佛的也那么大胸,不算是破戒吗?! 仔细想想,玄苍音、路遥、墓室的女人、柳无烟、到这个醉流霞,全都是形状蛮好的大胸啊! 难道修真还有丰胸的效果不成…… 不对…… 根本没这回事…… 作死的摸了下自己,南思弦几乎是颓废到想要跪下地立刻放弃了这个猜想。 啪! 清脆的一声响,额间红印再现。 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混蛋蛇精病的折扇! “管好眼,乱想免。”商清寒目光冷冷地落在南思弦脸上,似乎微微藏着些谴责的意思,下巴对着醉流霞一挑,说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知道知道!” 南思弦白眼一翻,揉着发红的额头,转向满面笑意都快锁不住的佛者。 太过分了!明明是被她救了,这修佛的居然还在那笑她! “南施主见谅,施主二人间的相处实在是太美,让醉流霞有些忍不住羡慕的笑意,失礼了。” 醉流霞抢在炸毛的南思弦发难前,双手合十一个深深的佛礼,直接将她口中的怒火全部堵了回去,对着那张温柔的脸怎么也无法出口。 “你!哎,算了,突然好无力……”南思弦无奈地说,“麻烦大师,你还是先给我们引路吧,要不那蛇,商,商清寒又要发疯了。” 险些又遭毒打,她急急地将一句蛇精病救回,引得醉流霞又是掩嘴一笑,却也没再耽误三人的正事。 毕竟,再胡闹下去,可就要赶不上开场了,那样可不行。 醉流霞翻手一拂,一尊巨大的紫色莲台,瞬时飞到了半空之中,佛光大放间,在其后虚空中闪过一道佛陀的虚影。 果然,是各种修真小说中佛门最常用的法宝呢。 “绽羽佛台,不值一哂的代步法器,仗破妄阵法,不惧各处驻地幻阵,于此甚合。二位施主,上来吧。” 话音刚落,人已径自坐上莲台,醉流霞温柔地笑着,做出了个邀请的动作。 柔顺的白发沿着鬓角垂下,虽仍是双目紧闭不曾睁开,却让人觉得那双眼睛肯定生的及其好看。 软软的大美人啊…… 可惜是入了佛门的,没人能抱走了呢…… 南思弦盯着醉流霞的脸,吞了吞口水,却猛地感觉背脊一寒,想起商清寒之前的恐吓,纵身便登上莲台正襟危坐,再也不敢乱看美女。 还算是上道。 收回指尖缠绕的乱风,商清寒点了点头,放过了南思弦。 接着,她眼一沉,手中流影扇向空中用力甩出,翠影飘过,已是单足脚尖点在巨大化的折扇上,示意醉流霞随时可以出发。 所以说,这个人明明就可以直接带人离去,却还白白作势要毁我们的驻地? 醉流霞苦笑着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干脆地催动绽羽佛台,载着南思弦上路了。 一路默然无语。 倒也不是南思弦她不想聊天。 只是有一个蛇精病就在旁边盯着,醉流霞这个修佛的看起来又不好打扰,她索性也就跟着闭目养神了。 直到穿过数个门派造型各异的奇葩驻地,已经接近三境大比的会场时,南思弦才忽然惊觉了一个重要问题,不得不开口提问。 “那个,大师啊,你是说,你就叫醉流霞来着?” 都是商清寒瞎折腾的错,她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美女佛修的名字。 这不就是,本次大比被公认排行第二的那个人么! 还以为会是什么和金刚似的彪形大汉,没想到却是如此温婉可人的大美人,真是有点让她意外了。 “啊!是众生引的尘缘不忘醉流霞!” “她也终于到场了啊,十强这样就只差龙傲天和不知名的第一了!” “说起来,醉仙子她身边那两个又是谁?” 佛台临近会场,修士们嘈杂的呼喊声传入耳中,已是在醉流霞回答前,确认了佛者的身份。 “我佛慈悲。” 醉流霞面带微笑地回过头来,迎着点点金色余晖,手捏佛印,点头。 “众生引门下佛子,尘缘不忘,醉流霞,见过南施主了。” 第44章 就连龙傲天也看不上穿越妹 第46章.就连龙傲天也看不上穿越妹 三境大比。 虽说称之为三境大比,但在天才层出不穷的近几代,其实已经从道脉七玄、世外尘寰、潮缘洗尘三境的比试,转变成各个门派间的比试。 而相应地,这场盛会的规则也是从原本多人间的较量,越来越倾向于更加突显修士个人能力。 再加上现在参赛者只要满足骨龄未过百岁,除去了必须拜入三境门派的限制。 在大比中拿下好点的名次,这已经成了任何新人,在南明界最简单最直接的出名方式。 毕竟,对于无门无派的散修来说。 就算是拿不到第一,搞个排名顺位前一百也是能为人崇拜的成就。 万一再蹭了个前十什么的,没准还会被厉害的修士看上收下,咸鱼翻身也说不定。 当然,在那些底蕴十足的大门派精英们面前,这种异想天开的美梦,概率基本上都和天上掉法宝差不多就是了。 单就以这届排出的前十做下例子。 要知道只是最末的那位,登仙临道的紫髯道尊小徒弟南思雅,她都已经是金丹后期的强者了。 配合上登仙临道的种种秘法,和那些远不是散修可以拿得到的上品法宝,其战力起码也可以与元婴期修士比上一比。 更不要提那个被公认为可能拿下三境大比第一的龙傲天。 传闻才到元婴期的他,单纯比斗,已经是强到连自家的那几个化神期峰主都无法胜过他。 试问,区区百年苦练达到金丹都难的散修,要如何去与这些怪物比试? “不过,这次的三境大比,好像比起以往更加有些怪异的氛围。” 醉流霞在给南思弦科普常识时,突然不经意地插了一句。 “哎?怎么说?”好奇宝宝眨了眨眼,问道。 “过去的每届三境大比,基本上都是采用像擂台之类的公开比试,也有着点到为止的硬性要求。而这次却是以徽圣崇华提供的,一处说是可以将任何人的修为,压制到最高金丹期的秘境,作为主要会场。” “没有人可以插手救人,也没有人可以观察大比进度。” “更是数次提醒参加者注意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甚至,在我宗长老去与盛华真人询问秘境的具体情况时,他也仍是含糊其辞,只说修士生死有命,谁也无法强求。” “就好像,他是在支持着修士们搏命厮杀一般。”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所以,醉流霞选择参与此次大比的原因,亦是,有几分想护得同门周全的心思在里面。” 轻缓而沉稳的一句话,搭着佛者那祥和的笑容,在微冷的空气中,染上一层让人暖心的温度。 果然,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呢…… 可惜入了佛门,要不拐回家里又养眼又能干,多好啊! 南思弦暗自为她遗憾着,心头却为她话中提及的人,猛地一颤。 盛华真人?! 那不就是柳无烟的师尊吗? 如果按醉流霞的说法,这个人也是不单纯的话,那么独自跑去见师尊求援的柳无烟,岂不是…… 不不不,不会的。 好歹也是她的师尊,再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的徒弟下手吧。 脑内倏然浮现起忘云剑尊那淡然的脸,南思弦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想太多了。 这里,还是要把注意力先全部投给三境大比。 数百年的沉寂,已经太久。 奉明剑派的名号,是时候重新回到巅峰了! 就在这时。 一阵突起杂乱的嘈杂声,在等待大比开始的会场响起。 发生了什么……? 南思弦不明就里地循着声音的来源,转过头来遥遥望去,却一下就被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青年,惊得向后一跳。 纯黑色的长袍,到处都以金丝绣着张牙舞爪的龙。 古朴的紫色长剑锋芒毕露,却是好似曾在哪里看到过的眼熟。 恰到好处的袖摆正正垂至来者手腕处,将那一双很适合杀戮的手,完全地展示出来。 这位青年修士的长相,本该是俊朗帅气的类型。 可他那股连天地也不看在眼里的桀骜不驯,加上瞳孔深处透着凶暴的暗红色,却平白将他带入一种奇妙的感官。 狂霸酷拽吊! 简直就是这个词的化身啊! 耳边修士们嘈杂的讨论,已经说出了来者的身份,但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猜到他是谁的南思弦,已经急急地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了。 而且,还是拉着身边的醉流霞一起。 龙傲天! 好好一个美人大师,可不能让她被那大杀器的倒贴光环给黏上了! 南思弦像是母鸡一样,将还未搞清状况的醉流霞护在身后,谨慎地以死鱼眼盯着龙傲天,势要救下这个又强又美又温柔,很有种悲情女配风的佛者。 同时,那龙傲天也高高地抬起头,随意地扫着南思弦,似乎在评估些什么。 嗯?奉明剑派,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身材,垃圾。修为,金丹期,还是垃圾。气运,还算勉强凑合吧…… 但我龙傲天是能凑合的人? “嗤……” 不屑地轻笑一声,龙傲天狂傲地以下巴看人,对着南思弦说道:“你就是那个奉明剑派的首徒,南思弦?” 蔑视,完全不把人看在眼里的蔑视。 这对她,对奉明剑派,过于直白的侮辱,即使是南思弦也没得忍下。 红衣的少女眼中赤芒一闪,沉声应道:“我就是,又如何!” 剑气,剑光,剑意,南思弦一声如何落下,周身气势瞬时大改,宛如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满是危险。 感受着割裂皮肤的寒芒,龙傲天眼中浓浓的不屑,也稍微收敛了几分。 ————好歹,她也是那奉明剑派的人么,有点意思。 “不如何。” 龙傲天的声音依旧是霸道而刺耳,审视的视线,已径自越过了南思弦的阻拦,看向她身后的醉流霞。 上等的好货! 目光落下的刹那,满是让人恶心的*,只是一瞬,他便对醉流霞得出了很直观的结论。 这也是必须收入后宫的人! 舌尖划过唇角,龙傲天直接一步上前,潇洒地一拱手,开口说道:“在下登仙临道,风流君子龙傲天,早闻众生引醉仙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虚。” 嗯?何其污秽的视线。 难怪南思弦见了他便拉我离开,是担心我被这人盯上了吗? 以神观人的醉流霞,很快就领悟了南思弦的意图,心口虽然升起一股暖意,却仍是轻笑着拍了拍南思弦的手背,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众生引久未接触中原,是以醉流霞乃是第一次听闻风流君子之名,还请龙施主,见谅。” 古木佛珠一甩,搭在腕上,佛者轻轻一点头,话中意味却是直接刺痛了龙傲天的神经。 没听说过?!别说他出名都好久了,就算只看三境大比排位,这女人也得知道稳压她一头的自己吧? 居然还敢在这时候下他面子,给脸不要脸! 贱货! 龙傲天几时受过这种待遇,恶狠狠地目光登时带上怒火,如同一把利刃,强势直奔醉流霞。 “哦?在下还真不知道,这众生引是如此地,孤·陋·寡·闻!” 紫芒乍现,一道无比锐利的剑气,从他背后那柄紫色长剑上升起,接着他便是一步前踏,元婴威压笼罩醉流霞而去。 这种程度的挑衅,自是不看在佛者眼中。 只见,醉流霞双手自然地合十,口中默念佛号,怒目金刚虚影,立时自其身后凝现。 耀眼的佛光,普照天下。 顷刻间,即夺去了紫色剑光半壁江山,淡然将之拒于数丈之外,寸步不得进。 “唉。龙施主。凡事留一点分……” 不愿在三境大比前多做损耗,佛者正准备劝那龙傲天收手。 却忽闻一声惊天剑吟,带着扫荡整个会场,几乎让人难以站立的飓风,不由分说地插入战局! 流影开扇。 风,无定无常,剑,凌越孤云。 突来的恐怖之风,托着那个傲立于尘巅的人。 冷冷的目光,尽数化作无数的噬命之剑,风痕无尽,直指龙傲天一人! 蓦然顺着他那满是惊艳,而又升不起丝毫*的古怪眼神望去,只见———— 孤云傲风,仙子落尘。 那是一身缀着珠玉的月白儒衣,任风过,吹起衣角,亦是一双不带任何生气的翠色眸子,低垂落幽痕,透着断命之意。 原是足以勾动*的佳人,却在几缕翠色发丝飞扬间,沐上一层恐怖的流风。 只剩下。 冷彻心腑的极寒。 “熟悉却又陌生的剑声,残留着令吾错觉的回忆。” “那把疏风剑,你,是怎样得到的。” 商清寒手中扇宇一点,眼中虽看不尽任何人,却是有一道熟悉的紫衣人影闪过,引动了一点莫名怒火。 ————为何,她的剑,会在别人手上! 一秒……两秒…… 剑压过境。 与众不同的气势,一时镇住失神的龙傲天,竟让他忘了抵抗,亦忘了回答。 沉默,沉默…… 等不到回答的剑者,渐渐地眯起了眼,呼啸的风,嘶吼成龙如剑,已是备好杀戮的起始。 流风漫天。 世界沉入翠色前的一瞬。 万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亮起。 是玉符! 写着三境大比战力排行榜的玉符! 位于第一,一直是空白一片,充满着神秘气息那一栏,终于在炽白的灼火烧却下,刻进了七个字。 那是———— 一个名号! 一个不该卷入这三境大比之中的名号。 一个被有心人引入局中的名号。 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名号,一个醉流霞知晓,南思弦亦是知晓的名号,一个在那秘境传送的白光中,注定为所有修士牢记的名号! “……孤云落尘,商清寒!” 第45章 虚影恶念 第47章虚影恶念 口中的质问,还没能得到回答,变移的所在,却再也找不见目标。 每个人传送的位置,似是都有些不同,那龙傲天和南思弦最终也都没能与她聚在一起,不知现在何处。 秘境吗?无聊的小把戏。 纤长的玉手一旋,将合拢的流影扇轻轻地握住,商清寒眼底翠芒一闪而过。 转身间,已是…… 流风自散,杀意尽敛。 淡淡地抬起头。 只见。 眼前这满是混沌之气的奇妙空间。 无尽的钟声中。 是一座顶上精心雕琢着奇怪的女鬼图样,足足有几十丈高的鎏金巨门,散发着唯我霸道的气氛,诡异地伫立于她身前。 左门是染血之刀,右门是炽燃的剑,配着那横梁上,仿佛踏着天下抱胸而坐的女鬼。 真是,到处都是不详的味道呢。 这徽圣崇华提供的秘境,若是不知道的人,会认为是魔修的遗址也说不定呢。 不过……这个味道是……? 遥望着那傲视天下的女鬼,商清寒皱起眉停驻了许久。 白玉扇骨,一下下地敲击在掌心。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大约过了数刻,直到她心中确认了什么之后,方才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下,看向巨门最下处的两道可堪一人通过的小径。 规则都尚未明了,便迎来最初的选择,三境大比,比运气嘛? 商清寒垂下眼摇了摇头,却是连丝毫的犹疑也没有,就扇着流影,径自走入了右侧的通道。 一方是猛烈的刀味,一方是沉吟的剑声。 这,还需要选吗? 不需要! 一步,又一步。 过境的一瞬。 带着火热味道的初春之风,铺面而来。 漫天花雨,旋如红海。 这整个混沌不明的空间,刹那间,即被满眼灼人的红浸染,渗透,刷上了一层迥异的光彩。 那是。 千千万万滴红如血的花瓣,在风的热情拥簇下,被卷拢着飘拂于碧空之上,再无声地将之洒落,化作熟悉的赤色。 占满了来者的眼,盈满了这个干枯的世界。 原来,如此。 商清寒踏过那巨门界限的瞬间,便已心知此关究竟为何。 伸出的指尖,点着一枚旋舞如蝶的绯红花瓣,她默默地闭上了眼,一身威势尽消,任那夺命乱花缠身而来,亦再无动作。 片刻失神,再侧目———— 竟是。 儒衣裂痕现,玉肌血痕落。 那无数的赤色花瓣倒旋,割裂了商清寒的衣袍、肌肤,最后却在夺目的火光中,聚成了一个略显青涩的美人,紧紧地缠绕在商清寒身上! 不老实的双手。 一只悠然地划荡在腰腹间,一只擅自攀上那仍从未有人触及的傲峰。 白皙的长腿,迈出裙摆的开衩,诱人地蹭入双腿间。 摩挲,挑逗…… 如此亵渎的行径,商清寒虽是握紧了拳,却迟迟仍未睁开那紧闭的双眼。 原因无他。 一抹娇艳的红裙如火。 这熟悉的剑音,这熟悉的眉眼,这熟悉的身姿,虽是万分妖娆媚人,却又分明便是那人模样。 南思弦! “装什么正经!你,不是早就已经想人家许久了么,来嘛……” 那红衣女子眼含笑意,目露无边春风,似是不满足商清寒的毫无反应般,指尖妖娆一挑,便想探入她的裙底。 然而,就在这一瞬。 商清寒冰冷的手,一把捉住红衣女子的手腕,将之轻轻地从身上拉开。 紧接着。 美目开眼,翠色满天地。 倏起的飓风,狂怒盘旋如凌云之龙,雷霆一击,直扑向远空中隐去身形的那一朵娇艳待放的花苞。 “幻阵,心中渴望。纵如火烈,又如何,能锁得住这缥缈的风。” 终于开口的声音,是无情的冷漠至极,沉暗的视线,如同望着不值一提的蝼蚁。 风剑过,几片残红,遥遥地落下。 商清寒冷冷地看着一旁渐渐散去的幻象之人,月白长袖一甩,将那绝望的求救掩上一层乱风,傲然转身抬步而去。 “区区虚影,吾,会留情吗?” 会吗?不会吗? 仅仅是有着南思弦的外表。 即便是幻阵的虚影,即便是心知肚明的假象。 为何缠身那时动不了手,为何动手之后仍是轻柔以待,又为何看不得那最后的面容。 如此明显的答案,除却自己,又还能骗得过谁呢? 这多情的风啊…… *** 三境大比,会场,神秘秘境。 耀眼的白光一闪而没,前来参加大比的年轻修士们,终于是三三两两地出现在了秘境各处。 只是,原本该有足足上万的人数,此时竟已只剩千人有余! 是被淘汰了吗?又或者是,干脆地死了? 没人知道。 而这些剩下的人。 有些是,惊魂未定,有些是,满目傲然,也有些是,忧心忡忡…… 种种不同的表情,透露着各不相同的意味,却也让剩下的人皆是明白,这次的三境大比不对劲,很不对劲。 年轻的修士即是各派的未来支柱,正常的比试,哪里会有那种上来就要人命的关卡? 这已经不是可以用“考验”两字来蒙混过关的程度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年轻的修士们开始考虑未来行动的时候。 森森的古朴道音,彷如在耳边轻吟,给本就很紧张了的事态又再度加上了一把火。 “天榜落预言。” “鬼帝再临人间世,戮天下,合九界,劫祸万千。” “为抗天命,护苍生,今我徽圣崇华再开远古虚界,助三境新生之血,悟心,悟道,悟我。” “然,机缘与危险同在,无谓的伤亡,亦非我等所愿。” “遇险之时,可运功震碎试炼玉符,脱离秘境,望众人量力而为。” 真正是这样一回事吗……? 现在还能留下来的修士,大多也是各大门派的精英了。 十年前,天榜中关于鬼帝之事就已在内部公开,其实大家也都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若说为了对抗大劫,而使用这种特殊手段,倒也算是合理。 而且机缘也是货真价实的,再不济也可以直接脱离,要挑战看看嘛? 感受着与那道音同时降临的修为暴涨,这些通过了第一关之后的年轻修士们,几乎全数是勾起了继续这场奇怪的大比的兴致。 或是为了力量,或是为了荣誉,或是为了正义,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总之,试炼,要开始了! *** 仿佛是业已知晓无人会选择退出,那古朴的道音,在沉默片刻后又一次响起。 “本次三境大比,过程与上届也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仍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关,傲峰问鼎。” “虚界,有神山一百,其境极寒,顶峰犹甚,更有冰猿盘踞。三日之后,可傲立于神山峰顶万年冰台者,过关奖励,换命金丹一枚!” “另,鉴于本次大比不同以往,第一阶段选拔,在达成关卡条件以外,还可通过达成个人条件过关。” “个人条件现在应以显示在试炼玉符之上,且只有玉符持有者本人可以查看。” “若是关卡的难度实在太过,那么,选择既符合本人修为,又相对容易的个人条件,或许才是明智之举。” 道音是渐渐地远去,参加大比的修士们,心情却突然变得越加激动。 换命金丹! 相传是远古仙人炼制的保命神药,不论遭遇何等重伤,一颗换命金丹服下,也敢保你一命无忧。 现在即使是登仙临道那种大派,恐怕也拿不出双十之数。 没想到这次三境大比,仅仅只是第一关选拔,就有这种相当于多一条命的好东西,更不要说,这之后肯定还有更好的奖励品。 便就是只拿到一枚,亦是值得了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给出这种极品,这个什么神山峰顶万年冰台,该是很难上去的吧? 而且,规则只是说,三日后站在万年冰台上可以过关,但谁也不知道那具体可以站几个人。 万一是只能站一个人的话…… 还是先看一看那据说比较简单的个人条件比较好? 这样想着,大部分修士都抱着好奇的心思,将试炼玉符拿了出来。 只见,本是标写着战力前十排行的位置,一行行古字,缓缓从那玉符之上浮现出来。 这所谓的个人过关条件,却突然让年轻的修士们,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神山山脚处。 战力排行第十,来自登仙临道的南思雅,看着玉符显示的文字,面色已是带上了一抹隐含兴奋的狠厉。 “血缘之恨,杀,南思弦。” “目标只是那个废物!竟还是每日可有一次灵光寻踪,好,很好,哈哈哈哈哈!” 距离神山十分远的原野。 战力排行第二,来自登仙临道的龙傲天,却是眉头一皱,盯着那行小字,有些踟蹰。 “同门相残,屠,登仙临道十人。” “嗯?这些红点便是显示登仙临道剩余人数的么?神山路远,师弟们反正亦是过不了后面的关卡,就怨不得在下了。” 一处幽境的清澈湖畔。 战力排行第三,来自众生引的醉流霞,低垂着头,紧握试炼玉符的手已是微微地颤抖起来。 “魔佛,堕如来,戮,佛门修者,百人。” 怎会是这样! 不止是与自己观念的冲突,更是瞬间想通这讯息暗藏的恐怖之处。 她周围众人的气息已有变化,料想必然不是只有她的个人过关条件是这样泯灭人性。 这个所谓轻松的个人过关条件,不但是逼迫着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在三天之内没可能站上神山顶峰的人,去完成这种恐怖的条件。 更是让看到这种条件的修士们对剩下的其他人忌惮起来,甚至为了保护自己而抢先动手杀人啊! 盛华真人,竟做到这种地步…… 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醉流霞手中佛珠一震,以慧明王虚影暂开传音秘法,直透同门心底。 “众生引门下修士,全部听好了。” “本次三境大比为恶人所控,已失其意义。无心争夺者,无力登顶者,立刻碎符退出。” “若是,还有心一比者,亦皆不许行玉符所写之事,速来灵识标注之处寻我。” “邪佞之心万不可生。尘缘不忘醉流霞,势必护众人登得神山之巅!” 天际,云端。 一道尚未烙印神识的试炼玉符,划破长空,直奔漫步踏风的翠发剑者而来。 没想到,才飞至半途———— 商清寒手中流影扇,蓦然划过一弯儒雅的圆弧,将遮眼的烟云扫开。 一声冷哼出口,柔和的微风,便倏地化成无法阻挡的锐剑,牢牢锁住飞驰而来的玉符。 下一瞬。 风刃无招,剑走无形。 剑意缥缈之间,心越烦,越见流风乱舞之神髓,无声的剑光,如虚如幻,亦是无常、无尽、无穷! 顿时,方圆百里如入虚无之境,生机尽失,天地万物,为之牵引! 别有意味的玉符,甚至还未能展现出布局者的阴谋之影,便在狂风中碎得连一丝残片也找不到。 凄惨……黯然…… “既入局,退场免。” 清冷的语气,伴着无心无情的翠瞳。 叮当…… 月白色儒衣上点缀的珠玉,在快步踏风前行的脚步碰得隐隐作响。 半步顿足落天云,眼神冷厉的商清寒,与本该是试炼玉符坠落的所在擦肩而过,引得一股清圣之气席卷。 随即。 眉一挑,扬起几缕翠发,流影开,在风中留下一句傲然。 “大风起了,身在暗处的人,可要站稳喔。” 第46章 好像被人盯上了又好像没有 第48章好像被人盯上了又好像没有 虚境,神山脚下。 退一步,是春暖花开的仙境,进一步,却是极寒难耐的炼狱。 大自然的威势,有如难越的城墙般,横隔两界往来。 此处。 正是三境大比最初的一道关卡,傲峰问鼎。 自试炼开始已经过去一日,距离规定的三日期限,只剩下少少的一日有余。 若是再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连爬上山顶的机会也没有了。 偏偏就是在这种争分夺秒的紧急情况,于那神山脚下聚集起来停驻不前的修士们,却反而越加多了起来。 有身先士卒的先驱者初试险境,亦有听闻传言的后来人,不信邪地再度挑战。 但结果,却大多是同样地———— 无功而返! 本来大家听出了规则中隐含的讯息,更得知有万年冰台在此处诞生,也都是明白这地方必然是惊人的极寒之所。 而这所谓的考验,肯定也就是凭个人的手段登上峰顶,然后在极端不利的坏境中与冰猿战斗。 要是取胜后,则还要继续忍受严寒守住冰台,迎接其他修士层出不穷的挑战。 那么,在所有人的修为上限都被限定为金丹期的情况下,如何在有效的利用每一分力量,就是攻克这关的重中之重。 可没想到。 真正切身感受后她们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最终还是有些太过天真了。 什么与冰猿战斗,什么守住万年冰台,这些都像是做梦一样遥远。 单单只凭借金丹期的修为,能走得上神山第一峰的半山腰,就已经只剩下少数几个大派的精英了。 而在过了半山腰之后,寒苦的冷风更是再强上数倍,远不是单靠功体支撑可以前进的。 手中若是没有一点厉害的底牌,那最多再行十里,便已是这些普通精英的极限。 于是。 一腔豪气热血,就这样被冷风浇灭。 神山山脚,于无声地挫败间,处处盈满着苦涩与不甘的晦暗。 直到这第二日黄昏之刻,沉闷的世界,终于是在一句神秘的道音中,再度燃起了名为绝望的一线希望。 “登仙临道修士,龙傲天,已率先达成过关条件,进入第二境,得秘藏,银链白影三条。” 率先过关? 可不是还有一天多的时间才到过关判定么。 听到这个让人意外的消息,修士们先是一愣,然后瞬间又心领神会地握起了试炼玉符。 个人条件吗…… 比起连半山腰都爬不过的神山,确实是要容易太多太多。 虽说看似有些血腥,可所谓修真界的规则不就是弱肉强食这样一回事吗? 连那个天纵英才的龙傲天都选择如此做,那他们这些平凡的普通人,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师兄/弟,别怪我无情了…… 诛魔的玄奥招式,张开恐怖的巨口,吞向绝不该动手的友人。 暖日仙境,一朝血光迸现。 阴霾的导火线,终于是在绝望的前路与第一人的刺激中,彻底地爆发出来。 涂上血红痕迹的眼底,所映照着的是———— 黑暗,蔓延! *** 同一时刻,神山第二峰的半山腰。 比起第一峰的极寒,更甚数倍的皑皑白雪上,有一串步步坚实的脚印。 一直向着那凌绝的峰顶,延伸着,延伸着…… 好奇地慢慢望去。 终于是在那已跨过了半山腰,迎着漫天风雪狂啸的崎岖山路上,看到了一片满目耀眼的金光。 金光的末尾,是大约十数名咬紧牙关的年轻修士。 苍白到病态的脸色,惨白到吓人的唇。 远非常人可以忍耐的冷意,冻得她们已经是浑身颤抖不停。 满身肆虐的风雪,亦已将她们风格各异的衣衫,通通染成冷冷的雪色。 但。 她们却与那些跟从龙傲天的步伐放弃了登顶,转而开始陷入厮杀的堕落修士们不同。 眼中目标,只有真正的傲峰问鼎。 而让她们能够如此坚定的依仗,便是身处风雪最猛烈的前方,手捏佛印化作护体金光,牢牢守着所有人的一道人影。 滴滴带着香气的汗水,辅一离体便凝成晶莹的冰花。 雪色的长发,任风飞扬,扫弄着沉静的人,却怎么也掩不住额间梵文的风华。 一身白纱僧衣,仿佛不小心融尽雪中,又因着更显耀眼的紫晶璎珞,而散发出异样的别致典雅。 无疑正是。 尘缘不忘醉流霞! 面对这千百修士扼首止步的天然冰封之域,她竟仍是遵下了之前说出的诺言,欲以一己之力护得同门踏上峰巅! 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 即使是她,也已经是压不下胸前的起伏不定,莹白如玉的脸上,亦隐隐透出一抹脱力的浅红。 没想到,仅仅第二峰便是如此难行。 要更努力才行了。 银牙不动声色地压在唇上。 手中佛珠再度一震,醉流霞饱提内元,催得圈住众人的护体金光牢固数分。 一脚前踏,却是意外地踩上悬浮不实的碎冰。 来不及收力,糟了…… 此时再想挽救已是来不及了,眼看就要坠向悬崖的醉流霞,虽是并不忧心自己的安全,但也不得不为其他人紧张起来。 硬抗本该由她承下的这等恶寒摧体,队伍中至少有半数之人要受重伤! 就在这时。 突然有两只手,一左一右的从醉流霞身体两侧伸来,拦着胸腰两处,将她拉了回来。 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佛者重新稳住护体金光,虚虚地让开胸前大手,回过头来,对着出手的两个人,略带歉意地点头一笑。 “多谢二位好友援手,否则,醉流霞真是愧对众人。” 对于出手的两人,她倒是在看到人之前,就已经知晓都是谁了。 毕竟走到现在还有余力救人的,除她自己以外,队伍里就只剩下这两个人。 拦在她腰间。 这只裹在红袖中纤长柔美的手,应该是属于来自奉明剑派,她刚刚结识的朋友。 南思弦。 而拦在她胸前的。 这只茧子很厚,略显结实有力的大手,则该是属于那和她同样来自潮缘洗尘,天佛宗的武僧,渡法大师。 南思弦和天佛宗的佛修们,似乎也都是无视了个人过关条件,而选择登上神山峰顶的。 所以,也就干脆的与众生引汇合在一起,互相好有个照应。 “哪有哪有,都是大师你罩着我,要不我一个人爬山,可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呢!” 虽然口中是谦虚之词,南思弦的语气,再加上那个笑眯眯的样子,显然已经是得意上天了。 “南施主说的是。” 相比之下,渡法看起来就诚恳地多。 “天寒难耐,醉仙子能以一人之力全程护住众人已是十分不易,些许小事,何需挂怀。”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一出口。 还在呵呵傻笑着的南思弦,脚步突然一僵,眼底闪过了几丝隐晦的寒芒。 到渡法这人带着天佛宗赶上众生引队伍的时候,已是她们爬上神山第二峰许久之后。 南思弦十分的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搞什么自我介绍。 而这里唯一知道她名字的醉流霞,一路上也因为忙于阻拦风雪寒气,根本就没有与她说过话。 那么,眼前这个和尚,又是从哪里,是如何得知她姓南的呢? 经历过几波莫名的袭杀,亦看过无数的修士反目,南思弦虽不愿把他人往坏处想,此时却还是提上了一丝戒心。 没办法。 这修真界实在有着太多的冷血无情…… “思弦好友,你没有事吧?是哪里伤到了吗?” 抬头望去,是发觉南思弦呆呆站在那里发愣的醉流霞,正满脸担心地望着她。 “抱歉!抱歉!” “就是一不小心突然发了下呆,嘿嘿!” *** 虚境,神山第九峰。 狂风,掠雪,铺撒地随心所欲。 一幕化外的冰烟凝霜,掀起半分流光转烁,默引傲峰,沉入了冷彻万年不改的极寒画景。 异常的暴雪集雨,异常的天寒地冻。 这远在峰峦最深处的第九峰,是超越了想象的绝境,亦是隔绝了尘世的死界。 按常识来说。 金丹期以内的修士,入境的瞬间就要变成巨大的人型冰雕,是绝对没有办法、也没有可能踏足于此的。 但是。 洒落已久的冰猿魔兽之血,暴殄天物削斩成椅的万年玄冰台。 还有那个双腿交叠着坐在玄冰椅上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做梦般,不切实际,却又是不可否认的实实在在。 孤云落尘商清寒! 这颠覆了常识的怪物,这绝不可能的神秘异数。 让暗中窥视着大比进度的幕后黑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心头阵阵发虚。 原本为她所精心布置的局,也不得不重新丢去正面冲突的打算。 当然,商清寒自是不知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大烦恼。 她其实只是觉得既然参加这三境大比,那身为剑修的南思弦,肯定会是出现在试炼要求的最高峰的吧? 所以,她就先跑来这里等着了。 “可是,那朵艳花,她,为什么迟迟不来呢?一日,一时,一刻,对吾也……” 低眉垂眸,无聊地一只手拄在脸颊,望着扇骨流风千转,一片片地将垂落的碎雪,切成宛如墨剑般的瑰丽模样。 呼吸着冷彻心腑的寒风,聆听着风雪之中的剑声。 雪花染白的翠发,映在玄冰台的碎块上。 现出的,却是如雪的人影。 不经意间,右手已是捏紧流影扇,用力到指节开始微微的泛白。 商清寒越是等,就越是有些不知来自何处的烦躁之感,缓缓地从心头升起。 ————吾,不是雪,吾,是风。 流影扇陡然一开,遮住眉眼,剑光,粉碎了映出倒影的几处碎冰。 长长的叹息,回荡在山巅。 无人可闻…… 突然。 风,过境,吹散发间的残雪。 一对翠色的眸子,倏然透出如剑如影的锐芒,牵着满脸不爽的人乘风腾空一跃,脚踏虚无,步出傲峰之巅。 “抓到了喔,染血的花香。” 第47章 暗流涌动 第49章暗流涌动 虚境第一关卡,最终日。 距离最后的时限,已只剩下短短的几个时辰。 虽说个人过关的条件亦不是轻松可成,但对比少数几支即将登上峰顶的队伍来说,提前过关的讯息还是多到让人羡慕。 只是,每一条进入第二境的消息,恐怕都代表着不知多少条人命的逝去。 牺牲无数年轻修士的未来,就为了一枚换命金丹。 真正值吗? 可笑,又笑不出…… 尽管对此事是早有预感。 但真正得知,三境修士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人自甘堕落之时,还是残酷地让人不禁丧气。 “我佛慈悲。” 不忍众生罹难,口中佛号伴着沉沉的叹息,是哀人性之恶难根除,更是无奈,世间苦多渡不尽。 醉流霞脸上神色一黯,脚下步伐却是更显坚定,护体金光亦再燃上几重。 陡升的威势,卷起层层风雪乱舞,拓满一身无边圣华。 奸邪诡计惑人心,不得放纵,若世人,仍沉沦欲海不知悔。 那佛者便唯有———— 一力破执妄,禁剑断恶途! “呜哇,吓我一跳。”南思弦口中呼着凝霜的白气,拍了拍小胸脯,继续说道,“大师,你突然是怎么了?不够力?这边随时可以援手哦。” 这十年她也不是就白白宅着的。 就算南思弦身为剑修没法像醉流霞那样,一个人带十多个人走到现在。 可做做后备军撑个几里路,让她休息休息还是没问题的。 “啊,醉流霞并无大事。一时失态,惹思弦好友挂心,实在抱歉。” 撼天的威势一收,仍是那般温柔如水的佛者,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摇了摇头,示意南思弦不必多虑。 此处距离神山第二峰的峰顶,不过短短几步之遥。 虽然,是比原本所预想的要难了些,也慢了些,但她还算是绰绰有余。 接下来,只要平安处理掉冰猿,确认众人可上得那万年冰台。 此关应就算是通过了。 “嘛。抱歉什么的,也太见外了,知道你没事就好啦。” 南思弦伸手揉着风雪中有些僵硬的脖子,满是不在意地打了个哈切,边走边说:“这冻死人的破山,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然而,她是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是不在意的。 先是被醉流霞那认真起来的气势一惊。 又观她此时神色,不得不承认她一路护着众人上山,也真的没耗去多少的功体。 有些人,坐不住了。 ————区区百年修为,这女人,也强的太过分了。 这样可不行。 亲眼目睹这深不见底的修为,不是更让人……非杀不可了吗! 听着南思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一旁的渡法悄悄皱了皱眉,眼角余光望向队伍中,某个薄纱遮面的女修。 怎么办? 这个醉流霞,比预想中的还要厉害,直接动手我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渡法也没有丝毫顾及自己面子的意思,直接就把满心的忌惮表达出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醉流霞消耗到起码功体半损,然后两人连同其它人开阵集火,不给她任何机会逃脱。 接下来,再杀南思弦不就是易如反掌了么。 可现在马上就要到达峰顶,这女人还是状态很完好的样子。 动起手来,结果到底是谁杀谁,根本就没有悬念! 再度对比了一遍实力,渡法几乎是放弃了杀人的打算,想着直接跟着她上万年冰台算了。 但,那个女修却好像是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只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在几个天佛宗修士的遮掩下,以一个无人察觉的角度,对着渡法、醉流霞、还有山巅虚虚一指。 紧接着左手翻过来,背向自己,右手则莹起道光,对着它狠狠地推出一掌。 她的意思是说。 单独叫上醉流霞,两个人去挑战冰猿,趁她动手的时候,从背后偷袭! 确实。 既然就连规则中轻描淡写的寒境,都是如此可怕地让人望而却步,那么冰猿魔兽的实力就肯定是值得期待的。 再加上自己,也许还真是有机会杀掉那个女人…… 渡法得到那个女修的提示,再三思索之后,觉得这确实可行。 如果那冰猿够强,他有机会暗中下手,那便是这整个潮缘洗尘年轻一代,再无人可与他比肩。 就算不行,他也只要好好地与醉流霞并肩作战,就仍是那个女人口中的好友! 干了! 握紧拳,对着那个女修一颌首,渡法便加快几步上前,来到了醉流霞身边。 “阿弥陀佛。” “贫僧有要事相谈,还请醉仙子脚步暂歇。” 嗯?是渡法大师? 醉流霞微微一怔却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停下了脚步,持手中佛珠先是带笑一礼,接着疑惑地问道:“渡法大师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冰猿魔兽修为实力皆无人知晓,贫僧觉得直接带上众人闯山或有些不妥。” “不如就由醉仙子与贫僧二人,先行前往,除去那冰猿魔兽再带众人登顶。” “岂非是更加稳妥?” 尽量保持着满脸的正色,渡法这口中之词倒也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话柄问题。 至少现状正如他所说。 那冰猿魔兽谁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物,万一醉流霞她一时托大,反是害了同门丧命不就悔之晚矣么。 可是,单单按渡法所说去做,也还是有些问题的。 “大师言之有理,可……” 愁上眉间,醉流霞似是认同了渡法的话,却又藏着些话,不方便讲出来的样子。 这时候。 之前与渡法暗中对视的那个女修突然开口,插嘴说道:“想必,醉仙子是在担忧我等失去庇护,在这寒山中难以支撑?” 她们队伍中的修士们修为虽是不差,但也总归是实力稍逊有所欠缺,并不适合挑战第二峰。 而此时她们又正身处山巅,若是骤然失去醉流霞的保护,肯定有人无法坚持。 “……正是。” 撵着古木佛珠的手,顿了顿,佛者略一迟疑,还是无奈地应下。 本是不想说出这种伤人的原因,但既已被这女修挑明,那么她也没有去否认的必要了。 “那醉仙子大可放心,这位红衣道友本身实力不俗,只是不精守护之道。” 天佛宗的蒙面女修对着南思弦的所在望了一眼,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尊古朴的小钟,继续沙哑着嗓子说道。 “我这里正巧有一尊登仙临道的薄暮钟,可皆这位道友一用,料想当可护得大家周全。” 竟然是,登仙临道的薄暮钟……? 只要注入灵力,便能直接展开隔绝一切外物的地气禁制。 若不是材料难寻,且每尊最多只能使用三次,那毫无疑问可以与先天灵宝的地龙卷一比高下。 不过,即使是现在这样,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以南思弦的修为来看,守住大家确实是绰绰有余,只是,就这么用掉真的好吗? “这样不好……” “没事的!” 醉流霞正要开口劝阻这姑娘,结果,却又被对方抢先一步,直接打断了她准备说的话。 “薄暮钟虽好,可仍要看使用者的本事。我的修为如何醉仙子一目了然,以一次使用机会换取平安获得换命金丹,实在很赚了。” 蒙面女修说着眼一沉,不动声色地又在心底补上了一句。 是啊,能弄死那个烦人的南思弦,还附带你这个号称古佛转世的家伙,简直就是赚到飞起啊! “唉……” 明明是自己的承诺,却还需要他人牺牲极品法宝来帮助完成。 何等的失态。 醉流霞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着那蒙面女修一拜,沉声说道:“此回,真是多谢佛友慷慨,日后若有难事,可往众生引一寻。” 哼。 过了今天,尘缘不忘,必不存于世。 还到哪里寻你去?地府吗? 那女修失笑地摇了摇头,将薄暮钟往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南思弦手里一丢,也不再多言,便走回了队伍之中。 “那,这边就拜托思弦好友了。” 尽管碰了个软钉子,醉流霞也没有气恼之类的意思,只是信任地对忙着展开地气禁制的南思弦笑了笑,便已准备前往山巅。 既已不用再分心护住众人,佛者转身之时已是手中古木佛珠一荡,重新将漫天的金光锁回体内。 接着。 缓缓地伸出手,将被风雪吹乱的白色长发,重新罩在同样是纯白的兜帽下。 挂在眉间的几丝碎雪,无声化作润湿眉眼的露水。 充盈的佛气,强势振开一切摧体的冷寒,最终,在她恬静的双眼间,暖暖地凝聚起一抹淡雅的清圣莲华。 温暖人心的笑容,从点绛的唇角升起。 脚步迈出。 不沾半分尘埃。 行走间,纤长的玉指,缓缓拨动古木佛珠,于淡淡的微光中散出数十道温暖佛辉,径自照进在场修士心底,化作驱散一切阴寒的力量。 忽见。 云端异彩现,雪天降金雨。 琉璃法华,开道铺路,圣洁佛辉为之护航。 神态柔美自若,醉流霞一步步踏出,彷如文殊再世,低喃一声超然悲悯的轻吟。 “苦海,尘缘不悔,众生,梦想痴望。谓,天人难悟,佛修三世独自醉,一帆……渡流霞!” 第48章 无脑装帅是剑者的一脉相承 第50章无脑装帅是剑者的一脉相承 冷风劲吹,寒境伤人,神山第二峰的山巅。 一尊约可容纳数十人的万年冰台,一只饮着天然冷髓的冰猿魔兽,映入登顶之人眼帘。 实际感受过这最后的关卡后,不得不让人心生感叹。 这里,不愧是诞出万年冰台的所在。 山顶的酷寒,超规格的低温,彷如将整座山的冻气强行压缩于一点,于此绽放出最极致冷意。 就算是对于排名前十的强者来说,也除非是有些人功体特殊,不惧严寒风雪。 否则,再怎么样强大的功法,应该也是无法完全将这股致命的寒气,抗在体外而不受影响的。 而若换做实力稍逊的修士。 只是站在这里,哪怕稍稍的一瞬分神,亦可能平白地变作可怜的冰雕,丢掉小命。 非人能可受,纵是恶鬼仍旧难耐。 正可谓之……极寒炼狱! 所以,单单一步步走上这万年冰台,即是足以让人心寒的巨大挑战。 可偏偏。 这里还有一只不受寒气影响的冰猿在守护冰台,显然不打赢它,就没有过关的可能。 真是要人老命! “阿弥陀佛。” 踏上峰顶,渡法大师乍见冰猿魔兽的一瞬,便已早早在心中暗下定论。 此猿猴妖丹已凝,足有数百年修为,照理说,应是妖丹期圆满,只差一步化形,就相当于修士的化神期。 而醉流霞那个该死的女人,一直被众生引保护地神神秘秘的。 除了曾有打败过自家入魔的长老,算是明确的战绩以外,几乎没人知道她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但再怎么说也就是个不到百岁的新人,管她如何变态,给猜个合体期也顶天了吧? 那么。 只能使用金丹期修为的合体期,对上占据地利,与化神期没什么区别的妖兽。 不出意外,该是差不太多的样子? 之后再按照那人说的偷袭,杀醉流霞的成功率至少要有九成! 但这环境实在是太烦人,凭他的手段,肯定是没法老老实实的等机会到来…… ————得靠自己来创造了! “此兽难缠,未知具体实力如何,暂容贫僧先试探一番,麻烦醉仙子替贫僧压阵!” 唇色泛白,眉眼间满是寒霜。 功体飞速消耗的渡法,眼神闪了闪,也没有等待醉流霞回答,直接上手就是天佛宗绝学! 九绝·如来金刚体! 佛功默运,浑身的金光立刻将古铜色的肌肤寸寸包裹住。 下一刻,渡法大师掌出回照,佛光璀璨,盛世沛然的一击,力道震天动地。 可那只冰猿魔兽,能修到几近化形,反应自也是不慢。 再加上这心怀异鬼的佛修,看似威猛实则未尽全力,更刻意选择了出招速度并不快的招式。 它还是勉强在一声惊天怒吼之后,纵身跃过数丈,带着漫天的风雪,与渡法金刚浩掌轰然冲击在一处。 刹那间,剧烈的风雪狂啸,伴着似要毁天灭地的巨响。 一者意在他处,一者满心是杀。 至极的交锋,甚至还在渡法大师一句压阵刚歇之时,便已分出胜负! 只见。 冰猿逞威,佛修败。 渡法一口自伤的鲜血喷出,面如金纸,倒退数步不停,妖兽目露犹疑之色,却仍是乘胜追击,意欲断命。 “嗯?!” “初尘三愿,莲华渡无念!” 一声温和的梵呗,响彻极寒炼狱,点点佛光如沐,再展金光开卷。 正是本欲阻止渡法大师此举的醉流霞,眼看佛修重伤危急,匆忙间急急地运功出手。 顿时。 莲华圣功耀雪,天外宝光落华。 古佛杀相,呈席卷天地灭罪降魔之姿,开莲华,灿佛辉,聚善法断业,力绝妖孽猖狂。 悲悯不改的佛影莲华中央。 三千雪发随风而舞,一枚梵文烙印额间,白衣美人似缓实急,踏天光圣路而来。 璎珞脆响间。 古木佛珠淡淡甩向空中。 左手画圆一摆,拉住渡法时运过数分元功,助其疗伤,右手含愿一掌,已然强势跨过漫天的金光梵文,接上了袭来的冰猿。 轰! 比起渡法大师的金刚之威更甚。 醉流霞与冰猿极招相会,横扫过境的气浪荡开,遥遥不绝。 难以形容的力道,竟是直接让万年如一日的神山峰顶,顷刻便碎出万道裂痕,引得方圆百里一阵地动山摇。 不世佛者之威,初绽小小的冰山一角。 “唉,何苦来哉……渡法大师,你,没事吧?” 一掌镇住癫狂的冰猿。 醉流霞沉静地脸上挂着一丝隐晦的阴霾,纵心如明镜台,却还是先关心起渡法的伤势。 可惜。 佛者好心,对上入邪已深的修士,是注定无好报! “嗯,多谢醉仙子,贫僧无事,无事……” 口中是无事,心中却是有事。 眼底寒芒乍现,渡法在醉流霞右掌与冰猿僵持的同时,直接手腕一翻,锁住了她给自己灌输元功的左手。 紧接着,如来金刚杀魔之拳,无声举起。 落处竟是———— 醉流霞破绽大开的心窝! *** 神山第二峰,距峰顶越有数十里处。 满是寒风落雪的一片白芒中,有一幕奇怪的赤霞,就像是被孩童玩弄的粘土般,每过一瞬,便换上另一种奇形怪状的外观。 汽车,载人飞机,航母,甚至是核弹的蘑菇云…… 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修仙世界的现代科学产物,可想而知,自然是由某个人闲得无聊搞出来玩的。 这个薄暮钟的地气禁制,确实蛮好玩的,下个再捏些什么呢? 南思弦蹲在地上,指尖一下下地戳着那人贡上来的薄暮钟,然后眼中突然神光一亮。 嘿嘿,就这样!肯定是很有意思的! 一念起,灵力再度灌入薄暮钟。 那赤色的地气禁制,在南思弦的神识指挥下,竟是凭空化作了两个女子的二次元形象。 其中。 一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年轻少女,另一个则是面色冷淡持剑静立的美人。 巧慧天工,倒也能算是栩栩如生。 当然,只是这样,南思弦的*根本远远还没有满足。 指尖轻划,灵力再涌。 这两个形象竟然缓缓地动了起来。 活泼的年轻少女坏笑着将那清冷美人的剑夺走,然后趁着对方失神,用力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骑了上去。 不由分说地咬住唇,玉手探入衣内。 抚摸,深吻…… 将那清冷的美人折磨到大口喘息之时,猛地坏笑着伸长了手指,点在那处紧闭的柔软间。 满是趾高气昂的抬起头。 眼看着身下之人露出求饶的表情,虽是沉醉,却分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要进入了…… 轰! 一阵仿佛世界末日般剧烈的地动山摇,突然震得南思弦指尖一颤。 灵力溃散。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勉强弄好的小剧场,在强者交手传来的气浪中瞬间崩溃坍塌。 讨厌! 明明马上就能让那死冰块爽一把了! “唉。”南思弦遗憾地泄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就挑这种关键时刻,真是让人不爽。” “你说,是不是啊,某位阴谋者小姐?!” 呛! 刀刃相交的声音。 是南思弦那不知何时入手的飞剑,傲然顶在不知何时砍向脖颈的长刀锋刃上,让持刀暗杀的人,不由自主地心头一惊,瞳孔大张。 太过意外。 自己已经很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出手的时机。 这个小废物,怎么会反应那么快的?! 无视了蒙面女修的惊讶表情,红衣的少女轻笑着浑身灵力一爆,将她手中长刀震得断成两截。 侧着头,高高的扬起下巴。 南思弦用那与寂雪同出一辙的口气,淡淡说道:“哼,低贱的武格,漏洞百出的杀气,想杀本小姐,再练百年吧!” ————其实,只是看懂了某人的暗示啦。 但,该装x的时候就要好好装! 忘云师尊的教诲! 果然很爽! “呵呵,发现了又怎样,杀你,很难吗?”手一抖,仿佛甩开脏东西一样丢掉手中的残刀,蒙面女修不屑地说道,“就算修为被限制在金丹期,还能怕你个识海染毒的废物不成!” 接着。 她便抬起手,对那天空一握,将一条通体流火的长鞭从识海深处唤出。 再沉沉地一踏足。 散去佛功假象,重掌无上道威,眨眼间,修为平平的女佛修,已是排行前十也无法忽视的强者。 有点意思。 就是要这样才行啊。 否则,若是太简单要怎么对得起自己出关后第一次战斗呢? 南思弦眼中自然地燃起那属于剑者的战火,剑尖一勾,自信地笑着说道:“借那流氓一句话来说,就是……动手先,废言免!” “动手……就动手!” 蒙面女修拖长了尾音,突然应南思弦的要求,挥长鞭流火划出数十道烈焰轨迹,结奇诡之阵。 说时迟,那时快。 道家真火,在同属性灵宝的加成下,织出五行四灵之阵。 金丹后期修为,倏然全力以赴,将最强的一击径直灌注于长鞭之上。 下一刻。 长鞭所指之处,一声凤鸣破空。 恐怖的灼炎火鸟,不断地从阵眼飞出,像是一片漫天的火海,掀起骇人的烈焰巨浪。 危险。 绝对不容小觑的一招! 南思弦谨慎地侧移半步,手中明意剑诀起式已捏好,随时便可出手。 但。 “都去死吧!” 蒙面女修厉声一喝,火鸟的巨浪澎湃而来,竟不是对南思弦,而是对着众生引的几位佛修! 糟了。 这招凭她们怕是无力接下。 “你……!千叶九转,初春沐红莲!” 情势紧急,南思弦来不及细想,只得祭起长剑,指尖轻划,直接上手第一式。 绝美的剑光,与噬人的火海是同样的红,但在少女剑下绽开的,却是千千万万媚人的红莲花舞。 柔美,软糯,轻盈不带一丝锋芒。 延展不绝的剑气,似无边缠绵的春风过境,融化了杀者人心,延缓了时间的流逝。 急急的一剑。 仰仗着初春沐红莲那放缓一切的剑意。 南思弦终于是赶在极招夺命前,守在众生引诸人身前,将那漫天的火鸟一只只碎成流火。 “居然对无法动手的人下手,你的心肺都已经喂狗了吗!” 怎么说也是三境修士,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哈?” “你在说什么呢!” 蒙面女修长鞭一抖,眼神不屑地望着南思弦说道:“我是……在对你下手的啊,蠢货!” 一声蠢货,局势瞬间巨变。 未及南思弦想通她话中之意,现实,便已揭晓了对人最残酷的答案。 噗! 利刃贯穿身体。 赤红的鲜血,洒满了茫茫雪地,画出一抹娇艳灼人的红玫瑰。 无力地向前几步跌跌撞撞,勉强避开要害的南思弦,无法置信的回头看去。 只见。 紧握着染血长剑的人,正是……众生引的佛修! 第49章 莲华流霞 第51章莲华流霞 仍然是神山第二峰的峰顶,仍然是两个人一只猿和一座冰台,但情况却已与二位佛修初登顶时截然不同了。 佛者赤血不成冰,滴滴地洒落,染红了白茫茫的雪境。 本应是敌对的人与猿,此刻却各展威风,提起万分注意紧盯着咳血的醉流霞。 渡法百般算计,终于是依靠卖苦肉计,趁着她一边为自己疗伤,一边与冰猿魔兽接掌,无暇分心,打出了偷袭一拳正中她心窝要害。 但。 一则是醉流霞似有所查,再者由此处极寒摧体影响,导致功力折损的渡法未能发挥出全力。 所以,反目的一拳。 虽是直接让腹背受敌的佛者身受重创口呕朱红,又被冰猿魔兽抓住机会一爪轰飞,可最终仍是没能彻底杀死她。 这样对于渡法来说可就很困扰了。 一击没能得手。 要是这个该死的女人选择震碎玉符退出大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汇报上去,不就变成他要玩完了么? 或许,杀一个他派的精英弟子,在道脉七玄或是世外尘寰里可能也就是被责骂几句的事。 然而在佛修的潮缘洗尘,他想动手除去醉流霞的行为却要严重得多。 因为,醉流霞是拥有佛子这个称号的。 所谓佛子呢,通常都是一些生来就带着浓厚佛性,疑似古佛转世重修之类的存在。 不论是在哪家发现的,秉承着对先行者的敬意,凡是大家公认的佛子,都会在整个潮缘洗尘有着超然的地位。 而要是他妄图暗杀一个佛子的事被传出去,那可就没有好下场了。 轻则受大刑后封山闭关思过,重则废除功体逐出门派。 甚至。 因为醉流霞那比起之前任何一位佛子都要深入骨髓的佛性,而引来各派高层的关注,他这种普通修士会破例被杀也说不定。 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已出手,那就必须切实的把她断送在此处才行! 渡法恶念从心头升起大脑急转不停,从未有半分悔意,而是欲找到有机会将之杀掉的可能。 细细考量起来,他这边也不是毫无优势。 他那一拳如来金刚,就算没取她狗命亦肯定让她受伤很重,而这冰猿魔兽看起来大概是对她有了忌惮之心,竟会选择和自己联手。 以二敌一。 只要能够把那个女人留住,不让她碎符退场,那就还有很大的胜机。 可,要如何,才能阻止醉流霞退出呢? 虽说她现在还没拿出试炼玉符,但当渡法真正动手取命之时,抽个空运功震碎玉符还是很简单的…… 就在他伤透脑筋的时候。 突然,一声高昂不绝的凤鸣,合着无边道威于远处掀起一片火海。 紧接着,即是。 剑气冲天,莲开千叶却战火! ————就是这个! “嘿,看来那边也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啊。” 渡法抖了抖有些冻僵的手腕,一步步走向醉流霞,扭曲地笑着开口说道。 “醉仙子素来慈悲如佛,贫僧料想,你,肯定不会丢下佛友性命,一个人逃走吧?” 优柔寡断的女人。 为一句简单的承诺,就真的护几个废物上山,这时也依然会被她们拖住后腿吧? 自信的渡法,是这样想的。 而那神色满是黯然的醉流霞,亦是就正顺着他的想法,如此打算的。 纵是心知对方杀意已决,伸手抹去嘴角血色的她,仍然是没有半分拿出试炼玉符的意思。 仁慈渡世,或许可给予恶势力算计的余地,良善待人,或许会牵引自身踏入险地。 但是,若非是如此。 佛,何以成佛,人,又何以问佛? “佛心向魔,执迷同坠,枕梦想无间。” 沉静梵音暗叹出声,垂下的兜帽遮着如玉的颜,让不再是佛的佛修,怎么也看不清面上的真实。 两指伸出,点起道道佛光,引着散落在雪中的古木佛珠,倏然回到掌握。 左脚踏前一步,佛者长袖挥出璎珞轻响,娇柔的身姿,登时散发出不可挑衅的威势。 一步步,看似轻盈,却是,雪境难承! 渡法怔然侧目的瞬间,耳中只听一声雷霆响彻———— “恶性难改,错过太多的宽容,醉流霞最后一问,你,当真不悟?” 当真不悟! 自从双方汇在一处共同登山之后,渡法那种种的恶念便时时折磨着隐忍的佛者。 言语暗藏着劝慰,行动彰显出佛性,欲渡沉沦之人。 她已是费劲了苦心想要让渡法放弃那点算计,看破世间无尽贪嗔痴。 就算对方心生杀念,故意受招被打飞引她出手相救,意欲找机会暗下杀手,她也做了最后的努力运起隐含深意的一掌,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惜,一代佛门翘楚,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悟……?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佛,本应顺欲,听众生之愿。渡法所行亦不过无明养欲,追求新的境界!” 对!我根本没错!都是你这女人,非要夺尽他人风光,若不死,渡法何时有出头之日! 佛子,佛子…… 只是凭借着前世的佛性遗赠,便可轻易达到他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到达的位置。 这种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寒霜凝眉,恶从胆边升。 天佛宗九绝再现,金光盖体,渡法目露疯狂之态,直接上手就是,无相劫空澎湃如浪如潮,紧跟在暴起的冰猿魔兽身后,直扑醉流霞胸口。 双雄合力袭来,沛然灵气浪涛,当可震鬼惊神。 却见。 月白色轻薄僧衣任风飘扬,醉流霞身不动,心如镜,手中古木佛珠金辉耀眼,甩空一荡,已是单掌开天光,圣气莲华同时接下渡法与冰猿。 雄浑之力辅一交接,立时是气血翻涌,倒退半步,嘴角再添新红。 然,神色悲悯的佛者,脸上却是仍旧沉稳不变。 “纵欲惑心,迷失攀援外境,沉沦不知悔,醉流霞唯有……一力斩业断邪!” 一声低沉却又震撼人心的宣言,代表着最后的慈悲终于耗尽。 佛,不忍杀生,人,妄想渡尽天下。 若无必要,她宁可这一身惊世修为永无用武之地。 无奈面对沉沦不悔的堕佛,更兼心悬同门与好友的安危,醉流霞脸色一黯,却是三世元功饱提,不再有所留手。 霎时莲华圣印从天降,无尽佛光耀如大日。 渡法与冰猿虽是察觉不妙,立刻便想撤掌/爪子,却发现眼前捻着佛珠的玉手彷如磁石,紧抓两者不放,怎么也退不开。 挣扎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天际的圣印愈加恐怖。 寒意袭上心头。 不是属于神山峰顶的自然伟力,只是身体面临危机最本能的一种反射。 会死! 渡法自知这招接不下,眼神闪烁不停,竟是张口便欲求饶。 可惜,心意已决的醉流霞,已是抢先右掌一震。 顿时,天际圣印爆散,力展圣路金光开卷,周身佛气大盛,恢弘震荡出绝美至极的莲华朵朵。 极招将出。 古佛杀相呈灭罪降魔之姿,凝于一身,无尽莲华聚善法灿佛辉,尽付无暇一掌。 璎珞脆响中,盈满三千雪发乱舞,悲悯不改,将额间梵文映得耀眼夺目。 封业圣掌沛然出手,正是———— “初尘三愿,莲华……渡无念!” 佛门今世三不渡,唯有祈望过去来生缘。 无念,放弃自我甘于堕落者,愿未来,愿过去,愿有一日,终可渡航。 含靖世大愿的功体加成,再度出手的莲华渡无念,已远不是渡法与冰猿可以抗衡的。 顷刻见血光,顷刻胜负定。 漫天金光消散之后,唯剩手捻古木佛珠的清秀佛者,低着头淡然伫立于山巅。 嚣张挑衅的一人一兽,如断线的纸鸢般,被纯粹的力推着,急速倒飞出去,体内心脉骨络,亦遭无法抵抗的佛气,无情窜入瞬毁。 死。 真正接触到这一概念的最后,渡法反而望着醉流霞含悲的脸,摒弃了一切的杂念。 出奇的平静。 既没有数十年的不甘,亦没有燃尽理智的妒火,反正之后名与利都再无意义,反正渡法之名注定埋入沙尘。 当然也不是悟了,放下了。 只是,默默地在临死前的这一刻,好奇起了一个无聊的问题。 这女人,并非盲者,却从未睁开过那双眼。 是佛性天然,不愿亲眼看到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呢,亦或是傲气太过,觉得无人无物堪可入眼。 还是说……只是在害怕。 害怕着。 大愿难成染初心,魔佛堕如来!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残破的身体已坠落于地,不知不觉,生命的气息已彻底消失。 渡法的脸上,也不知不觉挂上了一抹满是嘲讽的轻笑。 很有趣的不是吗? 醉流霞,这个如佛般慈悲,一心渡世的佛子,若有一天也与他们一样步入魔道,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十分解气,可惜,他看不到了…… “唉。” “你又怎知,醉流霞便就是如你心中所想那般向佛,众生引佛子,哈……” 左手轻柔地一拂,将几近冰冻的渡法尸身沉入冰山之中,佛者沉静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地自嘲,转而又被兜帽垂下的阴影遮住。 百年沉浮,渡人却更是渡己…… 细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醉流霞缓缓拨动手中古木佛珠,脚步轻启再不回头,踏法华琉璃,沐圣辉金雨,落下一句蕴意深远的低吟。 “苦海,尘缘不悔,众生,梦想痴望。谓,天人难悟,佛修三世独自醉,一帆……渡流霞!” 第50章 谁的金手指是专门糊自己脸的 第52章谁的金手指是专门糊自己脸的 染了红的长剑,毫不留情的从身体中拔出,如火的赤色衣衫,霎时为鲜血所浸透更显娇艳之色。 突遭背叛的南思弦还未及质问,便被接踵而来的剑光鞭影,打得一阵踉跄倒退。 猝不及防间,已是落入下风。 那蒙面女修的实力不差,受伤的南思弦,虽是依然剑式凌厉,但在围攻之中,也很难完全抵挡住她。 “怎样?” 又是一鞭抽在南思弦身上,蒙面女修卷起几丝乱发,近乎妖娆地食指一勾,对着就地一滚躲过数道剑光的少女挑衅起来。 “奉明剑派的首徒哦?就是这样狼狈?” 嘛,不过,也很适合你不是吗? 就如在南家时一样,任谁都能欺凌的废物大小姐。 “住嘴!” 带着怒意的剑光,飞驰而来,让蒙面女修不得不同样狼狈地急急避过。 南思弦浑身灵力爆发,飞剑荡空旋舞,逼退围攻的佛修们,指着她骂道:“邪魔歪道,控制同修心神当炮灰,你这妖女,还要不要脸!”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不过天佛宗和众生引的这些修士神态明显不对,肯定是被她控制了。 这种情况,想着醉流霞的托付,怎么也不可能随意开杀。 所以,南思弦的反击才会如此束手束脚。 “见识短浅。” 蒙面女修嗤笑着,眼底露出似嘲讽又含着别的什么意思的幽光。 “我这仙舞媚可是道门正统的功法,内中精妙远胜不知多少小派功法,没点天赋,平常修士更是想学都学不来。” 顶级的双修功法,顶级的进境速度,顶级的杀人手段。 不过只是付出些许身体代价,难道……不是世人羡而不得的至宝吗? 因为你,才不得不享受的“至宝”! 咬了咬唇,捏在流火鞭上的五指骤然一紧,蒙面女修的眼神突然间冷得可怕。 然而,某个不知不觉挑动人家火气的家伙却完全没有在意。 或者该说是她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南思弦也是全部不会去在意的。 这出口的一句声讨,本就只是争取时间的手段。 听说大凡反派都是习惯话多作死,她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聊了一下,没想到结果还真成功了! 好意外啊…… 如此实诚的反派…… 双手已经抚上悄然现世的灵宝伏羲琴,南思弦啧了啧嘴,摇着头,卷着舌头吐槽道:“可惜,本小姐是不会留情的。” 话音落,琴音起。 这十年闭关,南思弦练得可不止是剑招,她那预定的老婆所教下的琴曲,亦是一日未废。 虽然仍是只会一弦和二弦,但———— “足够让你们这群可怜的单身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爱的力量!” 一声娇喝。 只见,红衣素手轻拨,挑动琴弦清心。 铮铮的琴音,拔俗悦耳,透彻人心的玄音妙律流淌而出,奏响绝艳的杀伐之音。 紧接着高/潮横手一拨。 伏羲神曲降天威,强势直入受控佛修脑识,意欲驱除惑心仙舞。 而这时,那蒙面女修也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她给耍了,及时醒觉过来,薄纱之下的面容一时绿一时黑一时红甚是多彩。 “你这小畜生……!” 破口大骂已无法舒缓心头耻辱,她手中流火长鞭一抖,再度加深的精神控制,竟将南思弦的琴音一同包裹住,牢牢地不放。 她想做什么? 南思弦刚刚升起这样的疑问,就为蒙面女修之后的狠辣手段,惊得瞳孔猛的一缩。 不论是众生引还天佛宗,在场的佛修们面色同时开始泛白,随后更是可见至冷寒霜染眉覆体。 是……寒气入体! 那女人居然让她们停下了运转的心法! 而且,还不止是如此。 “呵呵,你说等那醉流霞回来,看到这些佛修惨遭酷寒冻死,识海内还盘踞着你的琴音,会作如此想呢?” 肆无忌惮的笑,是癫狂,也是快意。 蒙面女修眼底满是狠厉的红,恶毒手段,就连魔也要自愧不如。 道门正统的修士? 修道! 这都修的是什么道,堕落魔道吗?! 银牙紧咬,缓缓闭上了眼,恐怖的寒气噬命在即,她已没有慢吞吞解决的机会了。 一口气,完结一切吧…… 明镜止水之境,是心无旁骛的极致。 满身是红的南思弦颌首低眉,一双白净如莹的玉手,淡淡地轻抚在古朴典雅的褐色船琴之上。 迎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晚风。 抹上赤红剑影的眼眸,在极静之中倏地大睁。 动起来了! 乱发狂舞如魔之人,双手玄奥操琴如电,浑身灵力鼓荡间,霸道再启绝世之曲。 霎时间,如歌琴音轰鸣,漠然改天换地吹开层层乱雪,于半空绽放起,万千赤红的璀璨星辰夺目! 曲调勾转不止,至响湃然击岸,恍惚之中,蒙面女修只感…… 情,透着灼魂忏过,意,蕴含道言洗罪。 惊世一曲,冥冥带起心头万千感触,濯尽乱神恶念, 一滴泪,落下…… 她竟是毫无抵挡地静静看着,南思弦手指高高地带起一根银丝般的琴弦,引动漫天星光坠落。 撼天音杀之威尽显。 正是,终于带上了琴师个人色彩的,伏羲净世曲第一弦。 至情无曲,灼魂忏过洗罪尘! 先是勾起人心深藏的悔意,再以无上琴曲将之放大到夺人心神,最终的音杀之出,自是,毁天灭地的无法可挡! 极招出手的一刻,胜负早已判定。 只见,万点星辉耀如白日正中,高渺旷世琴音纵横方圆数里。 异世神音辟易鬼邪,尚未完全爆发的前兆余波,刚刚扫在佛修众人身上,就直接触发了醉流霞遗下的佛气,碎尽每人的试炼玉符。 遭遇强者袭击,心存忏悔向善之意者,那一点佛气,自会助她们能逃得性命。 这是醉流霞特意留给她们这些人的最后手段。 在寒气摧体的数息间,硬当着阴谋者的面救下所有人,对于只会战斗的剑修来说,怎么想都太过玄幻了。 南思弦只得动用这个最后手段,强行送大家出局保下性命,可惜还是没能完美回报大师的信任。 而且…… 看着同样被佛气碎掉试炼玉符,缓缓消失了的蒙面女修,南思弦稍稍嘟起了嘴。 因为她这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招式自带忏悔效果,居然把她也放跑了,真是太太太太不爽了! ————像那家伙这种丧心病狂的坏人,就该碎尸万段嘛! “嘛,算了。” “反正若不是忏悔效果可以迷心一瞬的话,谁知道这妖女还有什么手段呢?” “接下来,还是想想我自己该怎么办吧……” 南思弦眼睛眯成两条直线,呆呆地望着照自己脸上糊过来的琴音星光,喃喃自语道。 伏羲净世曲的第一弦是很强大、很强大的范围攻击技,嗯,就是像*师的禁咒那样,刷刷刷割一片草那种。 可惜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 这家伙不知道认主人,不管是谁它都打啊! 而这次她的目标,全部在自己身边,就连那个蒙面小妞,亦是站得也不远。 所以,毫无悬念的,在大家都挨了一发回家之后。 这家伙又要轰上她自己了…… ————好像每次用这招都这样,本小姐做琴师做的是不是很失败? 已然做好自残准备的南思弦,在心中叹了口气,表示未来老婆的这琴曲,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以生命来战斗。 然而,就在音攻降临之时。 整个雪境,突然被一股可怕的巨压倾碾而过。 倏起的龙卷飓风,带起无边的碧色招摇,惊神的浩瀚剑海描绘出入画至境。 随即,星光琴音又一次崩散,翻腾的气浪震动雪崖。 漫天翠色醉人之中,乍见一位冷傲女子,擎一支白玉折扇,踏天风而落,宛如剑神谪世。 “你这琴曲怎地还是如此不准,就只会照着自己脸上轰是不是喔?” 翠发染着几缕雪色,商清寒啪地一扇骨揍在南思弦额头,面色带着几分氤氲,语气中透出不悦地训斥道:“……若吾未至,你,当如何?” 若吾未至,你,当如何! 清冷如冰的一句训斥狠狠打在南思弦心头,顿时激起藏在心底细细回味的数个片段。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 自己从最初使用这招开始,纵已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的胡乱自残,却是到如今也不知这招打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每次每次,都会有一口外表冷漠的剑,将那漫天星斗打散,每次每次,都会有一个如墨如雪的人,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冷峻的容颜,漠然含怒的训斥。 一如既往…… 过于相似的轮廓,过于相似的情景。 再次搭上了掉线许久的智商。 为什么,会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明明,是如此明显的如出一辙! 是她! 南思弦望着商清寒的脸,淌下两行满是欣喜,满是甜蜜,满是久别重逢的清泪。 下一刻。 猝不及防的拥抱,猝不及防的将双唇印上一处冰冷。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直到南思弦的手像是轻柔的微风,一路摩挲着抚上她的脸,直到南思弦的唇紧咬着她,用那柔软的舌尖,推开她牙齿的阻拦,深入口中。 直到…… 那一抹甜蜜到溺死的温柔,将两人的羁绊纠葛在一起,才终于让商清寒反应过来。 她在吻我……? 但是,才闪过一个念头,就已无法再去乱想。 对方根本没有留给她思考的余地。 一只属于女性,温热的有些发烫的手,已经是迫不及待地,便窜入她本就轻薄的月白色衣衫中,缓慢地在她那小腹上轻抚着。 啪。 流影扇坠落在地,溅起几分烟尘。 从未接触过这种事的商清寒,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是如此的敏感。 只是同样没经历过实战的挑逗技巧,只是恰好抓准弱点的第一波攻势,禁欲足有千年的剑者便忍不住浑身发软。 若不是舌尖还被南思弦占据着,若不是羞耻之心牢牢锁住冲动,她已是几乎要呻/吟出声了。 开阔的场所,肆无忌惮的非礼之行…… 何等不知廉耻…… 不过,南思弦本来就是她所选定的爱人,那么,放任这种事的发生,也是应该的吧,纵情享受这时的感觉,也是没问题的吧? 被本能冲昏了头脑。 如冰如玉的脸染上绯红的淡妆。 感受着那纤长的手指,一分分压开神秘的小径,一丝丝没入其中,即将饮醉花海。 紊乱的心绪,胡乱推动她那傲人的高峰,不断上下起伏,含水的翠色眸子,已是径自地闭上,准备好将这具身体的所有权全部交出去。 如果,是南思弦的话……吾…… 身躯放松下来,这样的一个想法才刚刚化入商清寒的心底,两人终于分开的唇,却将一切的旖旎风流,打得粉碎。 “寂雪……” 低不可闻的半句轻声呢喃,对于商清寒来说,竟是有如醒神的重锤,狠狠敲在头上。 随着旖旎一同粉碎的,许是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吧…… 重新站稳的脚跟,象征着结束。 用力捉住南思弦深入她裙摆的左手,一把将愣住的红衣少女拉到脸对脸相对。 商清寒缓缓地睁开眼睛,将那盈满水汽的翠色印入南思弦眼中,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吾是,商清寒,亦只是,商清寒。” 斩钉截铁,沉如无尽山峦的简单一句话。 乘着黄昏时刻的山风,回荡在这雪色染遍的世界,久久的,久久的,不肯止息…… 第51章 不懂人心 第53章不懂人心 凄冷的神山,霜冷的雪,此时,却都抵不过冷到极致的气氛。 身着红衣的少女,流风为衬的剑者,同样是纠结地一张脸,又都因不同的心思而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一方是,蹲在地上黑着脸画圈圈。 耳中那斩钉截铁的否认,没有辩驳的余地,将两人的种种差别回想起来,再度动摇了确信的猜疑。 指尖划着冰凉的雪,南思弦乱成一团麻的脑袋突如清水淋头,冷却了激动的情热。 或许,真的是她把人认错了? 美人的模子大多都是那样,偶然重复的一次意外也说明不了什么。 而且也真是很难想象,寂雪那个家伙会如商清寒这般,听话的闭上眼任她施为。 寂雪的话,光是被她把手探去那里,都会羞得落荒而逃,或是恼羞成怒地拔剑砍人了吧?! 不对,等等…… 之前那番要是她搞错人,对商清寒那个流氓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啊? 可不止是简单地亲亲抱抱摸摸,又是深吻又是……她这上下其手的一通乱来占人家便宜都快接近全套了! 在雪地上画着圆的手一僵,南思弦不禁在心头自问是不是该好好道歉比较好。 ————否则,小命堪忧呐! 而另一方,则是…… 手中紧握着流影扇,抬头仰望着这里唯一没有雪的天空,怔怔地出神。 她的情,她的爱,她的一切,全部都是属于那人的。 归根结底,是商清寒什么都没有。 就算这颗心跳动的再怎么真实,就算这片郁结的烦闷再怎么痛苦,就算这眸子里的水光再怎么潋滟。 也还是一样的。 就如那缥缈无定的风般,在这被落雪沾满的天地,根本就寻不到半分落脚之处。 但,问题……都是她商清寒自找的。 不该将这份无理取闹,丢给什么也不知道的南思弦来承担! 是的,不该如此。 白玉折扇于掌心重重一敲。 调整好心情,将乱七八糟的五味杂绪锁在心底。 商清寒眼一沉,挂好一贯那正经而不带感情的冷脸,缓缓地转过身来。 可惜,正好撞上了决定弥补过失的某蠢货———— “对不起啊,蛇精……啊不,商清寒。” “之前是我认错人了,才会对你做出那种坏事。那不是出于本心的,也绝不会再有,所以,你就放心吧!” “要是未来再敢轻薄于你,我就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诚恳、认真、发自肺腑的老实认错。 南思弦甚至是举起手三指对天,郑重地发了个毒誓,美滋滋地自认为做到了她最完美的道歉。 结果却只听啪的一声。 不,大概是因为流影扇敲击在脑门的速度太快,才会将数声脆响合而为一。 事实上,这次蠢到家的道歉,至少有引发了五次以上的扇击! 不是出于本心……?绝对不会再有……?遭天打雷劈……? 还让她放心!!! 仿佛被人狠狠在心口捅了一刀的商清寒,好不容易才因南思弦挨打后可怜的样子,停住了继续抽她的冲动。 刚刚做好的自我劝解,却是直接丢去爪哇国。 她又一次黑着脸背过身去,一把抓着快要将折扇捏碎的右手,压在起伏不定的胸前,闭起眼默默地将火气一点点吞下。 这个太过擅长于作死的孽障,在短暂的这一生中,真正是她的劫啊…… 无解的大劫…… 就在这个时候,圣光做路莲华为影,一个手持古木佛珠的白衣人影,神色微黯地从峰巅走来。 “我佛慈悲。” 一声低沉佛号响起。 圣路之上,来人正是解决掉渡法与冰猿,因忧心同门而赶回来的醉流霞。 嗯?思弦好友虽是有伤在身,但应并无大碍。只是……不见一众佛友身影,未知发生何事。 佛者涵养深厚,在场两人状况纵是有些诡异地彷如道侣闹别扭,实在让人不解。 她也只是眉毛微动,没去做任何胡乱猜想。 双掌淡淡地合十,耀起一点清圣佛气,稳稳地罩在抱着头的南思弦身上助她疗伤。 待得那温和灿然的佛光,连带着她的心浮气躁与伤势一并都处理好。 醉流霞才默默行了一礼和缓问道:“思弦好友,失礼了。不过,可否先行一叙此处遭遇状况与众人去向。” “啊,大师你回来了。” 借着佛家清圣稍稍舒缓心绪,忙着赌气的南思弦,终于是注意到醉流霞,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暂时将自己生闷气的商清寒先放到一边。 她一五一十的将这边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讲给了醉流霞听。 静静地听完她的说法,闭目的佛者倒也没对她把所有人揍出场的行动有什么意见,反而是安慰起说到后来就道歉不止的南思弦。 “众人缘法如此,思弦好友已是尽力,无需再多挂怀。反是醉流霞一句话,累好友费心了,罪过罪过。” “没有啦!朋友间帮忙助拳不提什么费心不费心,都是应该的。” “呵,思弦好友说的是……” 同样是有些心事的南思弦与醉流霞,对着这最无需防备的新朋友确实是难得地放松。 不知不觉,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来。 和谐欢笑的气氛,在这冰天雪地带起几分冻不住的暖意,治愈着人心。 然而,某个独自被排除在欢声笑语之外,彷如冰冷空气的人,脸色却是显得越来越不爽了。 忍耐到了极限。 手中流影扇倏地大开,引来一阵寒流,吹得南思弦她们不得不用手虚掩着面。 接着即是几步上前,长袖下白皙可见的玉手倒翻,将点缀着流风的扇面,插入佛者与红衣少女之间,冷冷地开口。 “……时间紧,闲谈免。” 商清寒十分努力的,用上不会被人听出感情/色彩的淡然语气,低声说道:“黄昏之刻已过,天时将至,再不前往山巅,一同落选喔?” 确实,南思弦她们还要入后续比试。 经她这么一插手,醉流霞也意识到了这点,轻笑着摇了摇头。 几时众生引的佛子也会因闲暇的聊天而忽视时间了,南思弦这个朋友果然是有些意思。 这里就先到此为止吧,不过———— “看来,占用思弦好友,是让商施主不喜了呢。” 将不喜两字重重地强调一句,佛者对着南思弦双手合十一点头,神识淡淡地扫过商清寒,微笑着继续说道。 “然,商·施·主所言时间所剩不多亦是事实,此回便暂时别过。以后若有机会再聚,届时还望思弦好友不嫌叨扰。” 这个家伙……! 看着南思弦那满脸的谴责,商清寒手中折扇突然一紧,眯起眼对着醉流霞低声说道:“世路艰难,许是,再也没未来也说不定喔。” 同时。 指尖隐晦地甩出几缕浅浅的风剑,乘着晚风,不动声色地扫向恼人的佛者。 敢问尘世剑巅之剑,苍茫高渺意动如神。 尽管是不含任何半丝杀意的小小惩戒,亦渗透着磅礴浩然的剑威,织起如风无形的乱阵,围起醉流霞点缀着紫晶璎珞的白衣下摆。 “世路虽难,有一帆可渡。反是……虚无的风啊,难摘花心。” 醉流霞指下佛珠转动,同样是隐晦的踏起几朵金莲,自成天地不容外物侵袭,口中似是意有所指又不再关注他人。 紧接着。 也不等商清寒风剑再催,她周身佛气轻震,那宝贵的试炼玉符,已是瞬时随风而散化作万点晶莹碎屑。 代表退场的白光,理所应当的耀起。 淡然的人,淡然的笑意,依旧是那般超然的不染一分尘埃。 轻轻地躬身拜下一礼。 温和佛者身形消散的最终,双指轻点,送一声低缓沉稳的留言飘落于南思弦耳边。 “醉流霞挂念已了,无心再陪邪佞阴谋游戏。未来坎坷,只盼好友平安再会,珍重,珍重。” *** 玄天城,徽圣崇华驻地。 这几日各派掌门的来访让古色古香的大殿,摆脱了空灵的死气,更添几分热闹。 不,或许说是火药味才更加合适呢。 从败退的门下修士口中得知虚界秘境的异样,几个未在盛华真人计划范围内的大派掌门,实在是又火爆又难缠。 但他准备了那么久的大事件,又怎么会没有应对的手段呢? 按着老家伙们的性格,或是用利,或是用宝,或是投其所好,解决的那还真是轻松啊。 ————连一个能战的都没有,这堕落的修真界啊,无聊,真是无聊。 下一个,会是谁呢? 玉笔银钩,泼墨挥洒如狂。 银袍加身青玉冠戴顶的盛华真人眉头一抖,于踟蹰已久的几画写意勾勒间,眼底冷酷地流露出一丝隐晦杀机。 然后,修长的手,拖着沾满墨水的笔,向天甩出,更落下满目幽暗。 圣辉元功,毫无征兆地催起。 道道玄绘天华,默展宣纸开卷。 只见,天际墨色落处,跃然其上的,竟是———— 佛! 是一个被墨点染上污迹的佛字! 同时,悦耳而又低沉的一句轻吟,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响起。 “苦海,尘缘不悔,众生,梦想痴望。谓,天人难悟,佛修三世独自醉,一帆……渡流霞!” 手持古木佛珠,脚踏圣路天光。 彷如文殊降世的悲悯佛者,每一步,皆是沉重万分,每一瞬,更是威压倍增。 行至近前。 双手合十一礼。 裹白的兜帽略略沉下,不见额间梵文慈悲,唯剩滔天佛光震世,轰起气浪万重,更抒口中讨罪之词浩然。 “众生引门下佛子,尘缘不忘醉流霞。” “一问,道门盛华真人,阴谋算计三境修士,意图何在!” 第52章 人作死真的会死的 第54章人作死真的会死的 黑色的天空,满是腐朽味道的空气,褐色的大地,在浸透了死的暗火环绕中,化作了无尽的焦土。 暗日枯树,阴邪迷雾绕眼,几声惨啼,使人更觉惊悚彻骨。 这几乎让人以为是任何生灵都无法踏足的禁地,却又有一座骨玉为底,烙着不似道佛两家符文的奇怪符号的巨大祭坛,屹立于空间中央。 方圆延绵数千里,顶端高耸至云层之中,整个阴森的玉台默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沿着奇怪的赤色慢慢追寻,只见,隐在云海纷扰之中的祭坛顶上,摄人心魄的,是一尊美艳惊人的女子雕像。 而那片红芒,竟是来自于女子雕像左眼位置的那枚神秘宝石。 “就是这东西在暗中搞鬼么……” 双手以公主抱的姿态,牢牢抱紧浑身被赤色裹住,看似陷入昏迷的南思弦。 商清寒冷艳的眼神一扫,顿时一意化千剑,掀起澎湃难挡的风之浪波,将恶狗扑食般疯狂地袭来的各派修士震飞。 这虚境的第二道关卡,实在是诡异的有些过分了。 首先,环境的异常,就让通过了第一关的修士们直接心头一寒,紧接着,代替了早就应该降临的规则说明,突然出现的就是这笼罩住所有人的诡异红光。 无声无息,来得快,去得也快。 众人惊觉后,连防御的手段都没能施展,仅仅是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红光便退回了骨玉祭坛上。 但,原本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场面,也同时随之彻底改变了。 天地灵气剧烈地波动,赤红的鲜血洒满了高台。 顷刻间,面目已是狰狞如鬼的年轻修士们,全都开始不顾一切的施展出各自最强的手段,只为杀灭眼前愤恨的存在。 他们口中呼喊的,是与相杀目标截然不同的名字,眼底映现出的,也是与面对之人分毫不像的倒影。 就如集体陷入一场恐怖的梦境般,疯狂。 不过,真正引起商清寒注意的,却还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南思弦与众不同的异状! 明明是同一时刻同一所在,袭向南思弦的红光,比起袭向那些各派修士的总和还要多。 尽管商清寒是反应迅速,以坚固的风墙护住了她的全身。 可眼底呈现出赤色长剑的南思弦,竟自己将手伸出了保护她的翠光,握上了那汹涌而来的红光。 看着那以南思弦的手掌作为中心的漩涡飞转。 剑者忍不住眉头一皱,引风切断诡异红光的同时,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升起。 果然。 异象退却的刹那间,怎么呼唤也不回话的红衣少女,更是直接双眼一闭,失去意识地一头倒了下去。 商清寒急急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指尖点起一抹清光落在南思弦的眉心,意欲探知她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不管怎么查,都仍是表明她根本没事,身体十分健康,更是有种力量充盈挥霍不完的感觉。 只是,她的灵魂深处有种与商清寒近几日同样的晃动感。 商清寒自然是知晓她自己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但状况与她不同的南思弦也这样就不妙了。 ————不论如何,必须尽快让她醒过来才行! 情况紧急,不容再多想。 双手紧抱着南思弦的商清寒,意一动,登时晚风过境,尽化势不可挡的翠之剑舞,开通直奔雕像邪眼所在的路径。 满目的血泊,满目的尸横,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印入心中。 剑者信步前行,周遭处处修士虽癫虽狂,却碍于无上剑意凛然,寸步不得阻。 转瞬间,风行而人至,翠色的一抹,已是踏上诡异雕像。 抬头,仰望,眼帘微微沉下,透出意外的寒光。 那颗邪眼宝石之前,居然有一个身穿纯黑色龙纹长袍,手拿古朴紫剑,眼底满是凶暴的男子。 龙傲天! 他怎么会在这里,亦是被那宝石影响了吗? 不,不对。 灵力的味道如出一辙,气息未显紊乱,就是他在启用这颗宝石。 “咦。” 沉醉于玩弄人心的力量,龙傲天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的商清寒,有些讶异地脱口问道。 “为什么你这贱人没有入梦……?” 自从抢先得到这颗落梦石,依靠着它的特殊效果,龙傲天尝试性地陆续将来到第二境的修士拉入梦境。 从弱到强,从普通修士到排进前十的那几个人。 他敢肯定有足够多的实验结果证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摆脱红石的控制,包括世外尘寰龙门岛,那个专修入梦天绝的方瑞也是一样! 只要牢牢地控制住它,把所有过关的人丢进梦境自相残杀。 他可以说是连动手都不用,就相当于身处不败之地,悠闲地等着拿走三关的所有奖励就好了。 可没想到,这个之前对自己那么无礼的女人,居然不受影响若无其事的就这样站到他面前,不由得心头一沉眼中杀意尽显。 不过,他这脱口而出的一句疑问,同时也让商清寒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受影响。 一如庄周梦蝶,作为那人美梦的她原本就不会受到这种法宝的影响,更何况,就算要与梦境互换,作为她的梦的那个人也还处在特殊情况醒不过来呢。 但是,南思弦又是怎么回事呢? 主动去吸收这种奇怪的能量,她……不,那个该说是剑魔吧,到底是想要用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会让她陷入昏迷? 想不通,想不透…… 那就不想了。 一声惊天剑吟扫过全境,突来的狂暴飓风,小心地托起剑者手中的南思弦,落在一旁化作流转的剑阵好好护住。 收敛心神。 再度望向龙傲天的一双翠色眸子,倏然褪尽生之气,唯剩冷酷死丧。 无形的风,流过人间,吹动月白儒衣上点缀着的几块珠玉,于几缕翠色发丝飞扬间,为染上杀伐之色的美人,撑起一片傲然。 系心之人既已安稳,接下来,便是,孤云破困! “风,起了……” 闭目嗅了嗅风中的剑味,商清寒半阖着眼,双指一并画过翠色的流影。 无定无常之剑,划破邪云魔氛,于剑者身周映作无尽的风之痕,凝成一句冷冷的威胁。 “停手,或是死。” 恐怖的风,傲立尘巅的人,从来未改。 不同的话语,却是包含着同样的冷彻心腑,书写着同样的凛然霸道。 但,第二次感受这无边的剑压,第二次面对这流风漫天。 得到落梦石相助,修为突破秘境限制的龙傲天,对上修为被强行压制住的商清寒,再不是曾经天与地的差距。 打脸,雪耻,逆袭…… 熟悉的快感充盈于心间,依然是人世间最高的美味! “放肆!你以为你这贱婢是在对谁说话!?” “龙傲天三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用你那注定臣服于我的身体,好好的体验体验吧!” 邪气的一笑,龙傲天高高地扬起下巴,浑身灵力巨震,于大吼中化成紫龙的巨影,从那疏风剑上窜出。 紫龙鳞甲折光,摆尾破风,冲出剑身的一瞬间,数道气浪彷如天水倒倾,远波数百里。 狰狞的巨口凶相尽显,龙首一昂,便是震撼心魂的鬼吼咆哮彻响! 那一瞬间,万物耳中再无杂音,只剩下……不变的龙吟。 皇龙紫极堕鬼神! 不是剑,不是龙,是皇道的人之魂! 龙傲天临战新创之招,以仙道缥缈之剑,沐浴霸极皇龙威,更添万钧邪力绕身。 若单论威力,真正是骇人听闻的,强中之强。 但是,再无超尘脱俗之意的紫色巨龙,昂首嘶鸣间,纵是勉强抢得先手,一时压制漫天流风,却更让剑者眼中的怒火冷冷地烧了起来。 剑,在哭,剑灵,在控诉,剑声,在哀叹。 挥剑的人不对,挥剑的招不对,挥剑的意不对,挥剑的心最是不对! 通通都不对! 剑者浸淫千年的执着,面对这堪称是亵渎的废剑之人,终于是低调地彻底爆发出来了。 风与龙,至极交汇。 本该是毁天灭地,本该是巨响彻世,但这时,随着商清寒淡淡扬起手的曼妙,却彷如慢动作般地滑稽,可笑。 “……剑来。” 清疏如歌的一声低吟落下。 无数的风中剑影痕,顿时不再与那张牙舞爪的紫龙纠缠,呼啸着压缩着汇聚于一处。 极致紧张的气氛,引动极致无暇的剑意。 无声的剑光,如虚如幻,亦是无常、无尽、无穷,翠色的天地,力开虚无之境,遁入无生、无死、无物! 下一瞬。 风凝神锐,剑出无痕。 一股清圣之气,在满是翠色的世界中席卷而过,背上剑袋开封,聚万道流风之刃,引一口天成无缺之剑入手。 待得遮眼风尘散尽。 只见。 商清寒凝眉垂眸,朱唇点绛,纤长的手中,轻执一柄如尘又如翠的清雅古剑。 无疑正是———— 神剑,红尘叹! “污浊的心,污浊的人。她的剑,你,没资格用。” 感受着那犹如一体的伴生之剑,熟悉的快意迎上心头,如翠如风的剑者刃锋一转,微微眯起的眼,象征着属于杀戮的血途。 “风,无形。” 要来了! 心知对方来者不善,龙傲天虽自信天运无敌,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严阵以待。 可惜。 没有夸张过度的气势特效,没有撕裂天地的夺目剑芒。 一阵波纹荡开。 无形的风,无形的剑,同样无形无迹的人,从未有开端,只有结尾。 超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 此刻无人可知其形的越神剑招,只能从月白色儒衣上隐隐作响的珠玉,略略得知风过的痕迹。 惊艳……绝世…… 风停后。 冷声破空现———— “收尾了,发梦免。是说,迟钝过分喔?” 少了一只手一把剑的龙傲天,还兀自做着防守的姿势。 直到那娇艳的红唇,在耳边吹拂的这一句话暧昧地响起,才带落冰冷而又火辣的痛感。 急急地回过头来。 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的。 是他的手臂与他的剑,是染上鲜血的红尘叹,轻握在半截白嫩露出袖外的玉手中。 是眼底绽露出无尽寒芒的美人,骇如鬼魅妖邪…… 第53章 苏醒的魔 第55章苏醒的魔 水嫩的红唇微微地张开,将一口清雅的吐息渡在耳际。 纤腰弓起,傲峰前倾,玲珑有致的身体,与男人的所在仿佛只隔半指。 与这此生仅见的绝色美人如此香艳的亲密接触,身为花丛老手的龙傲天却不复往昔风流亦无心去欣赏。 危险的味道,掩盖了一切属于女性的柔美。 一股冷入骨髓的恶寒之意,在那对翠眸深处,闪烁,流转,就如紧盯住猎物的蛇王般锐利。 而他,即是那被牢牢锁定无处可逃的可怜小青蛙…… 扑通。 心脏突然重重的一跳。 生命在发出警告,本能在催促着远离。 目露惊恐,龙傲天脚步踉跄地几步倒退,又因着不熟悉的平衡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左手按着的地方传来如水的触感,有些冰凉,又有些粘稠。 好像是,血呢…… 呆呆地像身下望去,确实地,是一汪浅浅的血泊,而它的来源则是…… 一眼,恶寒萦绕心头。 惊声尖叫终于响彻了炼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手!啊!!!!!!!!!!!!” 曾以为稳稳占据巨大优势,曾以为会是一如既往的打脸,便是亲眼看到空荡荡的右臂,即使是切身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楚。 此刻,落魄的龙傲天依然是满目的不可置信,仍然是满心的不解莫名。 明明只论修为来说他绝对要比商清寒强,明明合仙魔皇三道的创招该是竖起了代表逆袭的旗帜。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怎么也不合理的断臂落败。 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闭嘴喔。” 一脚踏在龙傲天胸前,几丝风剑入体,将翻滚不停的男人钉在地上。 红尘叹不知何时重新封回剑袋的商清寒,指尖一勾化出流影扇遮住半张脸,低下头来,淡然地看着映不进眼底的人。 “现在,吾没杀你,却不代表,之后,吾也不杀你。” “一件事,一个问题,死生的区别。” 白玉无瑕一指,落在龙傲天眼中,更似死神递来的信函,让他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憋屈的点了点头。 冰冷的色调,隐藏着数不尽的压抑火焰,她虽没动手,杀气却早已弥漫笼罩。 老实认清现实吧,忍耐住人生的一时低谷,亦是为日后将看不起自己的人骑在身下的必修课! “哼,无可救药的污浊之人。” 商清寒天生灵觉何其敏锐,就算龙傲天只是隐晦地将一丝厉芒藏入心底,她也还是明确地感受到了恶意。 但,说出的话,便无回,以后再来,以后再杀。 这时就先处理正事。 “首先,是一个问题……” 流影扇倏地合拢后反手一挑,几缕幽幽的晚风回空急转,拖着落在一旁的疏风剑浮在半空。 白玉的扇骨,轻轻地敲击在纯紫的剑身上。 一瞬抹去其中龙傲天精神烙印的同时,商清寒侧过头,缓缓地问道:“……此剑为何会是在你的手中,原本的持剑者,又是发生何事?” 剑声仍是那般哀怨,剑音仍是如此绝望,剑魂却是失落的惊艳。 不会有错。 这肯定就是青霜落的佩剑。 可为什么它会落到这个人的手中呢?一派道尊的东西,再怎么说也不是他一介小弟子可以觊觎的吧? 怎么想也想不通。 于是,从她第一次见龙傲天出剑,就遗留下来的这个问题,此时终于是再一次问了出来。 “此剑实为太掌门所赐。” “原主青霜落因没能完成太掌门留下的任务,被剥夺使用疏风剑的资格,囚于后山十年,日前才被太掌门带去参加神铸峰剑会。” 反正除去失落疏风剑之外也不是什么大事。 牵扯小命安危,龙傲天就丝毫也没隐瞒,把他所知道的这部分全部都说了出来。 十年前。 青霜落一是没能夺到南家秘宝问仙钥,被南思弦给开启了,二是当时奉明剑派两人打上音华山,冲动动手又没打赢的她让登仙临道丢了面子。 所以,登仙临道的太掌门,那位青霜落被迫与之结姻的老家伙,一出山就把火气都丢给了她。 也真是倒霉…… ————嗯?神铸峰剑会吗? 一挥袖,将疏风剑收好,商清寒手中折扇十分规则地一下下敲着掌心,冥冥之中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龙傲天,再度开口说出最后的要求。 “勉强算你过关。” 踩在男人胸口的脚突然抬起,转为狠狠地一踢,翠发的剑者强势转过身,两指锋芒直指滚落在邪眼红石近侧的龙傲天,冷冷地说道。 “接下来,一件事,解除神秘异石扰心,让南思弦立刻恢复正常,吾允你……小命无忧。” 真正的重中之重,真正的最大目的。 对南思弦异常状态无能为力的商清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语气、气势都凭空加深了数倍,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被体内乱窜的风剑推着站起身,龙傲天感受到这无比浓重的压力,不由自主地突然打了个寒颤。 之前精才绝艳的一剑又如散不去的阴影袭上心头…… 这个恐怖的疯女人! 若不好好按她说的去做,肯定是会被杀的! 龙傲天用那种近乎崩溃的眼神,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已被至毒的王蛇缠住了脖颈,简直就要呼吸不过来。 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能做的,唯有,断绝灵气,意欲解放被拉入梦境的众人。 然而,自以为控制住落梦石的龙傲天没有发现,全心都投给南思弦的商清寒也没有发现。 就在之前两人剑斗的那一瞬,一直源源不断被祭坛吸收的修士鲜血,已经积累到了献祭给恶魔的极限。 盛华真人口中所谓的,这次三境大比与往常同样是三个阶段,其实也是假的。 其中唯一的真实,就只有那第一关卡是选拔这个意义。 那么,他要选拔的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两种截然不同的过关条件,一者,代表着超越常人的天赋与功体,一者,代表着大量的堕落灵魂。 最后来到这座祭坛,通过自相残杀将一切献上,唤醒某个计划必须的存在。 而现在,吞吃下龙傲天的鲜血,时候到了! 残忍祭祀已成。 天地之间,忽现一轮无光黑日悬空倒转,周围是数不清的暗色电芒织成古老的阵图。 喷涌而出的恐怖邪力,呼啸降世的毁灭风暴,连山川天地都为之变色,整个空间如崩如毁满目终末之象。 “不好……” 心如明镜,商清寒顿感天生灵觉预警,眼一沉流影扇大开,手腕翻舞间,掀起万千道疾风。 可漫天的翠色还未张开,就立刻被一幕更加震撼人心的血海压得粉碎,匆忙中,只来得及捞起龙傲天与南思弦两个人避至远空。 比风的流转更快,比人的动作更见迅捷,幽幽暗色笼罩了世界。 送走两人之后,不论是刚刚脱离梦境的众人,还是一招用老的剑者,这时再想脱离倒卷的血海已是梦中妄想。 刹那间。 邪氛魔能颠倒乾坤,逆冲阴阳,滔天的红,化作无边的暗,以巨大女子雕像为中心,将所有人牢牢裹住。 收缩,非常快速的收缩。 延绵足足数百里的漆夜世界,数息之间,便缩成了越来越狭窄的黑色圆球。 “————————” 魔类咀嚼消化的残忍之声不绝入耳。 暗色退去的荒地之上,竟是洒满了属于修士的骸骨,惊天的异变过后,唯存两道人影犹自站立于祭坛之上! “哎呦……不就是让人家吃你一口嘛,有至于这么狠吗?大不了给你吃回来呐。” 头上生独角,披散着艳丽的血红色长发。 只以几片碎布遮掩住关键之处的妖艳女子,邪气而诱惑地舔过唇角,一手捏碎千道风剑,刻意地挺了挺胸,娇滴滴地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真正吃回来?要想好,风,可是会认真喔?” 一掌震开,几步倒退傲立于天顶,满是睥睨的低头俯视。 失去发簪限制的翠色长发,迎风乱舞却更显执狂,商清寒浑身染着不知究竟是谁的血,五指流风嘶嚎间,眼中寒芒愈发锋锐的可怕。 本就不全的功体又遭此物吞噬,对于她现在的状况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对方显然刚刚凝体,正面中她一剑也应是没有讨到好处。 无需退缩! 战! “玩笑了啦,现在的人可真是不知怜香惜玉呐,等人家身体恢复了,再随你好好玩玩不行吗?” 食指点上噘起的小嘴,那魔物娇媚地浅笑着一摆手,暧昧而又危险的眯起眼。 鬼帝老大的信徒又能唤醒她倒还算可喜可贺。 只是她这刚刚一大觉睡醒,还未吃饱就要啃上这种难得一见的硬骨头。 这贡品选的,也是太过分点了呢,之后必须得要好好惩罚! “说人话,胡扯免。” 不耐口舌之交缠,商清寒指尖翠芒凝如实质,指天一引划至平行于眼,汇着身后无尽的风之痕,冷冷地表态。 “简单一句话,解开那人的昏迷,功体当做送你,其余众人生死,亦与吾无关。” 心忧重要之人状况,剑者难得地退让数分。 未曾想,那只魔物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南思弦的样貌之后,竟然是弯下腰猛地娇笑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她,一缕因剑而活的魂,要护那匹灼魂而生的魔,哈哈哈!” 这种满是嘲讽而又尽是可怜的笑意,久久回荡在空旷的赤黑色天空下,吵得商清寒既是莫名又是满心的不爽。 莫名,她对南思弦的态度,不爽,她对两人关系的嘲笑。 如此无需再多言语,更没有再多忍让的余地。 入道之剑,催上极端。 以指为替的剑舞,自无极而生,道道清痕撕裂虚空,不入轮回苦,尽化寒风,断魔魂! 招出的刹那! 却见,是缥缈的翠风中,落满赤红的鲜血。 惊人的一幕,竟是———— 如火如灼的一柄剑,紧握在如花娇艳的红衣少女手中,无情穿胸而过,放肆地蚕食着剑者的功体,荡散了风中的快意…… 第54章 秀恩爱要顾及场合才行 第56章秀恩爱要顾及场合才行 无由坠梦,无由被囚,困锁于意识空间的南思弦,费尽心机方才重返光明。 然而,睁眼所见血红一幕,却是,此生最难接受的现实。 怎么会这样?! 南思弦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终于是在瞠目结舌中渐渐地褪去,只剩下毫无血色的惨白。 那一路以来清雅超尘悠然如风,总是牢牢护着自己的商清寒。 现在,浑身沐血披散着一头翠发,狼狈地为一口通体赤红的古剑,贯穿了胸膛。 此前一刻还是斗嘴打闹,此前一瞬还是两手相牵。 一眨眼,竟又如从未曾那无法清醒的噩梦中醒来般,目光到处尽是凄凉,又或许,是比起那梦境还要摧心更甚…… 因为,那把剑,她是认识的。 灼魂洗罪! 绝对没认错,那是,属于她的剑,亦是,她正紧紧握在手中的剑…… 意料之外的景象,意料之外的凄厉残酷。 带着商清寒温度的血,沿着烙有上古神祗的金色纹路,浸过似金属又似桐木的剑格,漫过雕琢精致的护手,落在南思弦的指尖。 比起常时略显冰冷的触感,让怎么也放不开的手,一点点地颤抖起来。 静听着耳边啃噬什么的恶心声音。 南思弦不想了解一切是人生中的哪步错算,唯有紧闭双目,只盼仍是在梦中从未苏醒。 忽然,一阵轻微的震颤,伴着灼烧血肉的声音,从如火的灼魂洗罪上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缓缓地脱离了剑刃的掌控。 失去支撑的长剑落下的同时,在温和的微风中消散,归于识海深处。 紧接着,她的脸颊被一只冰冷而又火热的手摩挲着抚上,引一声虚弱而又安稳人心的低喃响在耳际。 “别担心,亦不要怕。” 是将身体一寸寸从灼魂洗罪上撤出来的商清寒! 再失大半的功体,更兼魔火灼烧内腑,已现透明忽闪的身躯,象征着最糟糕的未来。 但,没有关于她穿胸一剑的疑问,也没有丝毫的怨愤之色。 此时此刻,她是在笑着的。 寡情千年终生为剑,虽是不同于凄苦的雪,这无迹的风亦是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尽管,只是因着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情…… 玉白的指尖,轻轻抹去少女眼角的晶莹,左手环在南思弦腰上,拖着失重的两人踏风飘落于地。 倏地。 南思弦空出来的双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商清寒,抱得那样紧,仿佛只要一松手人就没了般。 与此同时,紧闭的双眼怎么也不肯睁开。 只是,一味地,哭泣无声。 “睁开眼,好好看着吾,吾,很欢喜,欢喜你那只能映着吾一人的眸子。” 商清寒口中兀自溢着赤红的鲜血,只望着怀中之人的翠色瞳孔,却是越发的神光耀眼。 嗯,就是这样的。没有雪,只有风,足够,值得。 比起曾经关于爱情的设想还要简单直接,原来,只是她能将自己看在眼里,只要她的心因自己而跳动,哪怕与爱无关,也就够了。 试探性的掀开眼帘。 幻想过无数次,那张冷峻正经的脸上,绽开出艳丽到夺目的笑容。 这会儿真正印入心底,却仅仅是最初几息醉神之后,就变成了映着眼角通红的一句低声呢喃。 “……不要死。” 莹莹的泪光,颤抖的身体,又紧了数分,仍觉得无法握住那单薄的人。 她以嘶哑的嗓音直白地述出了心底最简单的祈愿。 曾经几百次问候她去死,曾经几千次诅咒她再也不见。 可当手握长剑贯穿这人胸膛的那一瞬间,南思弦才明白,原来,心中已经留下了位置。 不要死。 再怎么给你欺负也好,活下来,继续陪着我……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南思弦努力地踮起脚来,眼眸缱绻地注视着商清寒,带着满满的怜惜,一扬头,软软地吻上了女人的唇。 没有冲动,亦不是将她看做替代品,这实在是极为特别的一个吻。 是认真而专注的祈求,是沉淀了厚重累积的愿望,是真正只属于风的赠礼。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是……没有爱。 可即便是如此,商清寒的心跳,也是不可自抑地愈加剧烈。 被动地被撬开牙齿防线,被动地被纠缠住染血的舌尖,强势过分的火热侵攻,不消片刻,已是霸道的夺取了一切。 交缠的津液,混杂着腥气的鲜血。 不可收拾的心痛苦涩,蓦然挑起的本能*,皆让心情复杂的南思弦唯有更加小心,更加毫无保留地索取。 一方退让,一方紧迫追击。 唇齿挣扎着分开,又被再度狠狠地缠住,商清寒一分分倒退了不知有多少步。 终于是认败地低垂下眼,微微阖起,任着胡来的女人饱尝甘美。 良久,良久…… 还是那神色黯淡的翠发剑者,率先双手按上南思弦的肩膀,轻柔地将那露出一副接近于绝望样子的人儿缓缓推开。 月白色的儒衫不知不觉已经染成了与她相同的红,衬着几处展露在外的雪白肌肤,散发出一种满是毁灭味道的别样凄艳美感。 “蠢花儿,吾……无碍。” 骗谁?! 本该是白皙如美玉的肌肤,此时分明是苍白病态的孱弱,更加冰冷的唇,若不是持续溢出的鲜血浸染,早已失了色彩。 就连她这句劝慰,也是虚浮地让人心疼,一如吹至尽头的风,似是无处不在,实则哪里都无。 南思弦眼里含着泪花,竭力抬起头,苦涩地说:“都是我太没用,对不起……” 除了这种话,什么也说不出。 因为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亦是什么也不曾做到过,只知若不是为她所累,那绝艳的人不可能沦落至此。 所以,只有道歉,只能……道歉。 “是说,都这么狠了还嫌没用,吾,受不起喔?” 食指轻轻点上略显红肿的唇。 商清寒拿回平时那般正经中带着些许戏谑的样子,言语中意有所指地暗示着些什么。 若换做平常,南思弦怕是已经该炸毛地动嘴反击了吧? 可现在,她却是颤颤巍巍地浑身一抖,环在商清寒腰上的双手又更紧了。 ————所以说,这家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的是强到麻烦呢。 微微地怔了怔,商清寒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总之,三境大比已成笑话,还是先从这破地方出去再说吧……” 嗯,至少还够送她回九天之顶。 “那可不行。”额上生角的女魔,突然拦在两人身前,傲峰一抖,神色暧昧地说道,“人家,突然就想彻底吃掉你了呢。” 剑魔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灼魂洗罪能吞噬那人魂魄,显然是已经醒了,可为什么她却还未能夺下主导权? 那个小女孩的灵魂真正有那么难缠? 不论如何,剑魔得要留下,半残的这个人也可以促进鬼帝破封,绝对不能放她们逃走! “让开。” 与面对南思弦时的语气完全不同,亦不是之前那般带着退让的隐忍。 冰冷刺骨的一句傲然,商清寒淡淡扫向女魔的翠色眸子里,满满地都是藏在风痕之中的剑意。 退!急退! 女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遵从了本能的判断,脚步错落间,退开足有十数丈。 没想到,就是如此也远远不够。 剑者落下话语的同时,即是杀招暗起,风过流转之所,无处不是剑漫荒土之境。 一时间,天地洪荒,尽是剑光风痕! 珍惜共处时刻,商清寒不容任何人再多耽误,连等待回答的心情都没有,出手便是至极之杀。 一式惊神的剑意,风即剑,剑即风,无迹可寻,无声噬命。 猝不及防,赤发女魔惊疑间纵是掌中魔气遮天弥地,却还是在身上烙下道道血痕。 ————真是小看她了,这人恐怕是比剑魔还要强得多。 可惜。 “可口的美人儿啊,现在的你,又还能够支撑多久呢?” 咯咯一声娇笑,赤发女魔唇角一勾,指尖绕着几丝垂在胸前的长发,开口质问。 听到她这话,一醒来就被意外锁住视线的南思弦才急急地发现,两人周围原来还是有敌人存在。 重伤的那家伙不适合再打,这场麻烦的战斗还是由自己来吧。 “蛇精,阿不,商清寒你先……” 一句话还未说完,在这大敌在侧的危急情况中,商清寒垂眸盯着南思弦,却忽然伸出莹白的食指,轻轻点在她柔软的唇上。 既是无声的阻拦,亦是理所当然的收拾战场。 商清寒无视了女魔的张牙舞爪,指尖轻柔而缓慢的沿着微弯的弧度一点点擦过。 那温柔似水的动作,是怜惜,是遗憾,更带着满心的留恋。 几番深吻之间,南思弦的唇瓣上仍残留着属于自己的血,属于自己的味道。 那是,不该遗落的错误。 冰冷的指腹,一点点抹去污了少女的血,将风拂过的痕迹沉埋。 “收心。” 收回的食指落在舌尖上,默默把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吞下。 深深吸了一口气,商清寒睫毛忽地一抖,轻声说道:“剩下的,一并交吾。” 霸道,任性,依旧自我的风,是沉稳的破绽不留。 趁着南思弦愣神于她这样暧昧动作的同时,无形窜入体内的剑气已是锁住了她的行动。 有吾在,有几时需要你出手相助呢? 红尘叹随着转身落入手中,商清寒轻轻地摇了摇头,几步踏风直面赤发女魔,纵是一身狼狈,仍是清雅不改地唱出一声浅吟。 “剑倾神,孤云掩日,顶峰谁人共天明?叹红尘,纵清寒百年,点墨犹是傲山巅。” “不知名的蝼蚁,这风中的哀吟,你,可曾听清了喔?” 第55章 停摆的风 第57章停摆的风 红尘轻叹,霜后冷颜。 商清寒翠剑过顶,披一身风吟,问一句莫名,流光烁目间,是逍遥自然之姿,也是尘巅无二之态。 为护心上之人,亦是为开缥缈生机。 风中的剑响,剑上的风痕。 一如凄艳绚烂的咏叹,顺着那对寒心的翠瞳,震撼在女魔的心头,无声化作入魂的恐惧。 蔓延,蔓延…… 拿上那把剑之后的她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种级数,这种境界,居然还是失去了大半功体之后的状态! 不妙了! 来自绝境中的反扑,正是最强的一刻! 或许选择在这个时候拦住她,会成为梦魇之魔戏弄人间数百世以来,唯一不得不承认错误的决定。 目光微闪,三步倒退,女魔暗自计较着得失,却更突出胸腔中那再怎么也散不去的后悔。 然而,现实没有后悔过去不存重来,业已袭身而来的杀气,不容生死以外的可能。 来不及思考,更是来不及劝说。 化入心魂的一口清雅之剑,已经出鞘落尘。 时间分外宝贵的商清寒,没有必要去听必死之人的回答。 在轻吟声掩入晚风的一瞬间,商清寒便剑锋横摆,有如断日之势,剑意一发,引爆了重重杀阵。 刹那间。 乱风回荡环无尽,尘剑莫测走无形。 漫天的翠色,漫天的风花,漫天的剑影。 纯粹无垢的天成之剑同化于风,又从风中斩出,挽着捉摸不定的杀意,处处险境,片刻不停! 不悟的剑,沉沦的剑式。 连环不绝的几番强攻,饶是鬼帝座下的赤发女魔,亦倍感吃力,更是惧意悄悄笼上心头。 不对。 这人的剑意不对。 不止是勾响接近死亡的恐惧,多次沉眠的她绝不会因一次小小的死亡而退缩。 她在害怕的是,她的本能在担忧的是…… 涅槃轮回! 若为这个女人所杀,许是,魔不再为魔,重生入轮回! 几次险险地擦过风剑,终于感受到威胁究竟为何。 女魔一直娇媚的表情顿时一变,双手抱圆一环,生一点暗黯,引得四周空气凝聚而来。 怎能就这样容她肆意妄为…… 没有觉醒,没有未来。 魔,永生永世都是鬼帝的魔! 眼中狠厉之色一闪。 赤发女魔手中动作又更加快几分,似绕着水球轻抚,又似与虚无共舞妖华。 一时之间。 本是商清寒一如臂指的风舞,纵是依旧快慢变错轨迹难寻,竟面对那专注于己毫无防备的女魔,再也留不下任何一道血痕。 风剑,秘剑,无定剑。 任她再怎么难寻,任她再是怎样缥缈无迹,终归是依托于天地间流动的空气。 那么如果直接制造出类似黑洞的虚空,将身周的空气动向限制住,只会流往唯一的一点中心会怎么样呢。 剑招自废! 已是平白浪费灵力的小丑余兴。 脸上得意之色毫不遮掩,右掌拖着小型的虚空黑洞。 女魔挺胸扭臀,风骚地指尖对着商清寒一勾,红唇暧昧地无声挑衅———— 风中的哀吟?! 是你无能为力地被人家按在身下的娇吟吧。 剑起缥缈无迹,化万风为一己手中之杀,即使是女魔自己也没有办法摸清剑路。 强,不得不说是强。 可这种剑法,虽然在人世还算是惊艳,但绝对不是她所能拿出的极致,更无法吻合她的涅槃之剑意,而都到了如此拼命的时候,还在藏招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答案十分简单。 不是不想用,而是根本不能用! 剑魔那家伙的胃口,可是魔中也无对手的大。 一缕靠神剑与秘法凝聚的残魂,被她啃食过后还能撑住没当场消散已属奇迹。 她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 要说是只靠着一个女人的吻,与爱情那些自欺欺人的东西,那无疑是骗小孩子都不信的笑话。 真正的原因。 无非是……剑元! 剑道修者登峰造极后,将入道的剑意封存而得到地特殊能量。 凭着这个将随时都会消散的魂体稳固,动用极招的瞬间,那不得不解封的剑元,必会引起伤势反扑,身死魂消! 于是,比起我家鬼帝来也不遑多让的剑者,如果只是被我这样的小魔玩死…… 肯定很有意思的吧。 似乎看到了什么可口的美食般,女魔香舌扫过红唇,脸上绽出几抹红晕,左脚重重一踏地,魔功饱提,又再度攀升数丈悬空而立。 眼眸淡淡地垂下,似是爱慕又无爱意地望着沉埋风中的商清寒。 一点红芒,无声洒在她的脸上,盈满了血腥的味道。 身前呼啸不止的风剑,仍是碍于虚空黑洞,千变万化仍无*成,身后倒悬于天的黑日,依然是源源不断地,传递来消化祭品的魔气。 翠色的红尘叹,倒插于脚下,不再是翠色的剑者,负手于背,缓缓闭上眼。 是……明白结局已定了吗? 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女魔倏地周身魔气大盛,双手成爪插入虚空黑洞,额头独角红光忽闪,衬着一双锐爪缓缓地将虚空黑洞扯开。 紧接着。 “哈——!” 一声震日大喝,一瞬灵气逆转。 突然天降的灼目黑光,是魔类猖獗凌虐世间的象征,是仙道难扬功体受限的制约。 属于剑的风,为属于魔的霸道压倒,威力大减,同时,一双秀美得惊人却又满是血腥的魔手,亦是力上极限,动起来了。 虚空黑洞迸现着诡异的火花,深深插入其中的手,似是欲扯开紧闭的大门般———— 用力撕碎! 轰。 世如崩毁,极暗遮天! 悬浮在那女魔身前的虚空黑洞,随着无边魔气的碾压,瞬时爆开,万千点残破的黑洞碎片,如雨如沐,散落而下遍布整个空间。 霎时,天风大乱,处处漩涡。 商清寒数不尽的风之剑,就在这眨眼一瞬间,似是被大海的龙卷全部吸入般,尽皆是消散于无。 杂乱的扭曲,衬着翠色的碎痕,耀在满目黑暗之下,吹乱了披散的长发。 月白色的轻薄儒衣,任残风鼓荡,吹响了几声珠玉交击的清脆,却完全无法入耳。 只因。 今日风中哀吟的一缕剑音,嘶吼地,是分外凄厉而执狂。 右手伸出,指尖轻触上红尘叹,凝结了天地的时间、空间、万物存在,只剩一口剑,一个人,一缕魂。 明明就只是十分虚浮的遥遥一点相连,却又从心头升起一种人剑合一的奥妙感。 是你也忍不下了吗。 傲然站在原地的商清寒,迎着被黑洞碎片限制住走向的晚风,终于,缓缓抬起了眼,恍惚地扫向通体如尘如翠的神剑。 裂痕,已现。 伴生之剑,伴生之魂,忽来如风,风过,了无痕…… 确实,正如那女魔猜测无误。 早该消散的她,是使命未完又或是贪恋难抑,仰仗着红尘叹与剑元的压制,方才勉强维持着这忽闪透明的身躯。 若是要解封剑元动用上层招式,恐怕亦如她所想,必是一招过后,世间再无商清寒。 但。 这样也并不是说,她就无能为力了啊。 视线,一点点地向空中扬起,冰冷的与女魔肆无忌惮的张狂交汇在一处。 半空中的女魔,再无那伪装下的娇媚可人,仍然保持着撕碎黑洞的大字姿势,彰显出别样野性的美感。 看起来,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连平时的伪装也用不上了。 ————吾,商清寒,竟是被小看至此了吗? 被区区一只小魔…… 自嘲地摇头笑了笑,商清寒一分分地,拔起裂纹愈加深刻的红尘叹,双指缓缓沿着清雅的剑身擦过,拭去不该沾染的尘埃。 轻叹,对剑,翠色,浸满水纹。 “若是那人的话,哪怕,就只是剩一口气,也绝对无人敢放松警惕吧。” 苦笑,对人,一滴泪,沉沉落在心口。 “若是那人的话,绝不会让你陷入这种险境,更不会让自己成为惹你哭泣的手段吧。” 仰首,对自己,萧瑟风声,淹没了扼住喉咙的哽咽。 “……吾,不如她,不如她啊!!!!!!!” 惊世元功爆震,翠色长发狂躁地乱舞,五指用力地收紧,复又黯然放松,最终无力地抓在胸口。 下坠……下坠…… 原来,抹不去的眼泪,要远比铺面的寒风,更是伤透心腑。 一声无人可入耳的悲鸣,是延转千年不灭的一句遗憾,亦是一个关于梦幻泡影的故事终点。 是风停雪落,人……不还…… 商清寒重重的一击叩在红尘叹剑身。 时轨恢复如常的同时,只见,满是翠色的世界,于仙乐奏响间,无声飘入一片凄冷的六角雪晶。 然后是。 两片,三片,万千片…… 冷彻刺骨的寒意,乘着无形无迹的清风,横扫四境,霜冻万里,尽雪城。 属性极冷! 是与商清寒截然不同,却要更加凛冽的无上剑意! 战局一瞬万变,还未等空中女魔从不可置信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就听一声清冷如雪的沉声低吟。 “回你之前一问。” “撑不久,但,要杀你,绰绰有余。” 目光所及。 是沾满了落雪的翠发,只剩一片看不清人的白。 不同的气势,不同的人影,是比起风还要无情漠然的雪。 诚然。 她的剑元还要维持最后这一点魂,直到护得南思弦平安绝不能解封。 不过,同出一体,那以一己之力铸成红尘叹之人的剑元———— 她……亦可以用! 银牙紧咬最后神色一黯,商清寒两指淡淡点上额间,手中红尘叹强势一震,卷起层层碎雪,引无尽冻魂剑意凛然。 再次映入南思弦眼中的模样,赫然已是…… “寂雪?!” 第56章 做一个好BOSS一定要话多 第58章做一个好boss一定要话多 炼狱死境,暗日遮天,破败的环境于至美一剑过后,已是漫天的翠色,满地雪。 剑意开界天地间,万物为之黯然褪色,唯见…… 入画的一口剑,如画的一道影,持尘剑,乘傲立云外之姿,自寂然与清寒中交织成一种凄冷的色调。 是风吗……?是雪吗……? 本就是源出一体,更添魂念混杂。 没人分得清。 但,你一定要分清。 解封了红尘叹蕴含的剑元,强运剑意入体,此刻的商清寒三千翠发尽皆覆白,一对清眸只见寒光,一颗心却更加执着。 “嘘。”左手食指摆在唇间,她头也未回以缓慢而坚定地语气淡淡说,“见到鬼,认错免。” “不是什么雪,孤云落尘商清寒,要该记好喔?” 轻飘的声音,包含着绝不轻松的深意,没有回的头,是不愿在任何一对眸子中,倒映出不属于自己的影。 可惜,掩饰的太多别人只会看不懂,听不出…… “这剑招,这剑意,分明就是!” 本就疑心丛生,这次她又搞出这么一出,要如何不让人怀疑? 打定主意再也不信。 南思弦碍于剑气限制,动不了身体,只能竭力扭着头想要看清剑者的模样,焦急地喊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方便吗,寂雪,你……” “别再说了……” 一声叹息,无法忍耐地打断了刺痛人心的话语,商清寒手一扬,音调颤抖着语出几分隐晦地落寞。 “……别再继续说了。算吾求你,好吗?” 走至尽头的风,是悟了什么,又是舍了什么,从不求人知晓,亦不妄那人明白。 只是。 最后的最后,总是有些顽固的执着,怎么也放不下。 “……” 说不出话。 为什么要乔装易容,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她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明明是千万疑问盈在心头,明明是无数的莫名绕在眉间。 南思弦望着那护在自己身前的单薄背影,却只觉一股说不清的哀然将一切都堵在咽喉,勉强地张了张口,结果还是沉默。 “哈,这样就好。” “自欺欺人,是一无所有之人的幸福。” 微微侧首,余光的一眼凝望,看到的是,比起之前还要万分担心,却老实地默默等待的一抹艳红。 可那满含爱意的纠结模样,落在心底却不知究竟是苦还是甜。 商清寒左手双指并峰,斜冲向地,指尖染起一抹凝而不散的翠色风痕,在这满是白芒的雪境中,纯粹得分外显眼。 既然痛已暂缓,那接下来就是,该将闷气处理掉了。 最无解最绝望的爱,是最能折磨人心的苦,源自飞蛾扑火的自己,源自心有所属的爱人。 无人可埋怨,无处可发泄。 但是…… “你,知道吗?” 冷彻中带着快意的轻声低喃,是风雪之剑与暗中袭来的魔爪至极交锋的颤音。 “在这一刻,迁怒,是吾心中,最美的词。” 所谓迁怒,没有道理的,任性地将一切得不到的烦闷,推给逼迫她走上极端的蠢魔。 哪怕是没有她,一切也不会走向完美的结局,只要认定了全部都是她的错,就可以如此催眠自己。 何等的,妙不可言……何等的,杀意浓厚…… 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商清寒眼一沉,左手剑指划开天风,右手红尘叹遥遥引着寒意倾雪,荡起万道波光涟漪。 正是。 天成无垢之剑,寂然千年之杀,合流并使,再开震古烁今的风雪绘卷! 非人的竖瞳瞬时大张。 糟了! 这招剑式不只是饱含她原本的涅槃剑意,更加上了一股霸道无比的寂灭之意。 绝对不能接! 五指一收,拢合千百的虚空黑洞,赤发女魔咬紧牙关全力急退,只盼黑洞之墙能缓得数息逃命之机。 可惜,意在发先的一剑,早在她的偷袭尚未出手时,就已注定了结局。 现在才害怕……? 没用了! “风语,雪世。” 判断失误的一步错棋,商清寒清冷的声音,如死神预言,一剑一指开天,再入眼,已是避无可避的剑中异界。 以极致的情为基,以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意为筑,成讨命断魂之悲歌。 只有剑与杀,只有风与雪的世界,无声地笼罩天地。 巍然开幕的绝美古画绘卷,一笔勾抹生死命数,重写规则,一剑泯灭轮回不死,封魔功体。 幽幽的静默之中,珠玉脆响破空。 乍见,一抹流风翠色踏漫天雪舞而来,一柄如尘的神剑,凝天地正气而斩,断恨,泄愤,落尽满腔的苦涩。 糅杂了异术的剑招,一如既往的诡异无法抵挡。 女魔绞尽脑汁,设想万种逃脱之路,结果却仍是唯有,遥立雪河一线天,尽展修为舍命一搏! 掌对剑,魔气战风雪。 轰! 绝望求生,力撼剑下异界,宛如星河倒垂般的光柱,灼白了整个世界。 至极的交锋,近在眼前,却只听一声———— “胡闹,就先请到此为止吧。” 属于男性的声音,沉缓而富有磁性,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轻握着银钩玉笔点在女魔身前,点在翠色的锋尖上。 纵是被透彻心魂的红尘叹震得虎口崩裂,却终究是将她保了下来。 “借力转力接吾一剑,虽占取巧,仍是不错喔。” 冷冷扫了一眼银袍加身,青玉冠戴顶的修士,左手不动声色地抹去额间垂下的几滴汗水。 商清寒右手翠剑颤音鸣响,宛如怒龙啸天,翠色的眼眸,闪烁着半分深邃的晦暗。 冷酷的语调,藏着无边的重重杀机。 “但,挑衅这一刻的风,修真者,你,做好风中断魂的觉悟了吗?” 她的时间所剩不多。 任何可能威胁到南思弦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出现,都是,唯有一个选择…… 杀! 一念动,剑意起,雪色自穹顶垂落,翠风悄然吹起了衣角。 红尘叹傲然对天一指,已是化出万道剑光隐入风雪,力开处处杀招! “商姑娘暂且省下力气吧。” “我的修为远不如你,也没有自杀之类的爱好,没打算动手。” 指尖转动将银钩玉笔甩上半空,化出看似薄薄的银色光幕,却安稳地拦下了漫天风雪之中捉摸不定的剑影。 男修嘴角绽红,脸上悠哉笑容依然不改,神色间有种胸有成竹的余裕。 “不过,那只魔我还留着有些用,可不能让你杀了。另外就是,在你身后的那位剑魔,能麻烦你也一并交给我吗?” 当然,这个问题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不会交出来就是了。 还是得自己来。 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没等商清寒回答,他就长袖一挥,将赤发女魔直接收入须弥空间,同时手中道印再捏,震得天地为之一颤。 身为掌握着秘境的主办者。 这个神秘的男修,盛华真人,毫不吝啬地直接开启了献祭得来的庞大灵气源。 闲庭细步间,已是引来浩力万丈,倒垂天地灵气无边无际,于脚下踩踏出一层层血色弥漫的气圈。 紧接着。 磅礴劲力,轰然一爆。 量的优势刹那间勉强胜过了质的纯粹。 澎湃如海潮的灵气巨浪横扫四野,在风与雪的世界荡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境域。 而且,还未结束! 盛华真人左手高高地抬起,将浓厚的灵气巨浪全部收于一点,眼见必是极招上手。 ————但是,只是这样就想赢吾,认真的吗? 这个男修的招式虽是一时压制了她的剑招,可那不过是因为本就已经消耗很大的她,没有剑意加持,在灵力方面略显不足。 若是认真出手对招,他这样普通的一掌,和找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说,是还暗藏着深层的杀招…… 对方行事诡异,修为亦非泛泛,商清寒丝毫不敢轻心。 眨眼间,已是再催不世根基,手中红尘叹挽过微妙的圆弧摆至腰间,屏息凝神以待。 然而,却见惊人的一幕———— 盛华真人银影一掌须臾过眼,剑者竟是无从闪躲,也无需闪躲! 并不是此招太强,亦不是此招太差。 只因毁天灭地的灵气爆发,出手的目标却并不是商清寒,而是躲在风中瑟缩着减少存在感,害怕被战斗波及的龙傲天! 为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过意外,商清寒不由自主地愕然愣住。 可疑问还未想通,盛华真人手上不停,又是再攒聚灵一掌,错目间,只见修士内腑重创口溢朱红。 他这次居然是……自残? 打死龙傲天倒还可以解释是私怨之类的原因,毕竟她记得那人是很擅长作死来着。 但这个男修打自己的一掌丝毫没有留手,身上伤势也是做不得假的重伤,这背后会藏着什么样恐怖的目的呢? 握着红尘叹的手紧了紧,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商清寒望着那依然是满脸笑容的盛华真人,满眼都是前所未有的警惕。 “咳,别担心。我不是早就说了么,动手我赢不了你。” 咳出一口血,盛华真人眼底寒芒毕露,以儒雅又疯狂地语调,缓缓地说道:“打不赢,又不得不从你手中夺走你的,嗯,该说是……至宝?” 一句至宝,满是嘲讽的味道。 从头到尾看着秘境中发生的一切,盛华真人对商清寒甚至比起南思弦了解的还要多些。 惊艳绝伦的剑者,却是为可笑至极的情之一字所困,而且还是同性的关系…… 哈。 乱风狂啸,雪剑落痕。 一道浅浅的血痕,无声点上盛华真人的脖颈间。 若非银钩玉笔护主之威,他这时怕是已经身首两处了吧? 开不得玩笑的无聊小女人。 对于这等拥有力量,却不知向道、不知追求顶峰的人,他还真是十分的看不起呢。 可惜,现在也还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何必着急呢,一会儿有得是对手陪你好好玩的。” 轻抚着颈上红痕,盛华真人不得不加快了语速,继续说起来:“话归正题,你看,你这么强,强到让人绝望。” “这样,我就不得不想些特殊的方法,找人帮忙了不是?” “比如塑造一个被称之为剑魔的异类存在。” “她呢,会让我亲爱的弟子屠杀众生引的佛修,最终觉醒为可恨的刀魔。” “会潜入三境大比,为了鬼帝的苏醒,屠杀无辜修士进行血祭。” “还握有不该属于她的神剑,夺取了作为大比奖励品的重重至宝,甚至身怀鬼帝的远古修神法诀。” “这样一个又危险,又浑身是宝的人,你说,她是不是十分有魅力呢?” 盛华真人微微眯起眼,指尖化开的水幕,闪过种种拼接的镜头。 有入境之时,商清寒从象征着剑魔的大门穿过的样子……有在第一关的时候,商清寒冷酷地杀害围攻她的修士的样子…… 有南思弦出招,商清寒打散伏羲净世曲时,剑魔雕像发光的样子……更有在黑日献祭之时,商清寒站立在无数尸骨之上的样子…… 最后,还有那时南思弦大声喊出寂雪两字的留音。 无数的片面留影,无数的隐晦暗示,全部都在盛华真人弹指间,引向同一个虚假又真实的真相。 天榜提名的那个剑魔寂雪,正是———— 孤云落尘,商清寒! 第57章 终结之战 第59章终结之战 满盘的算计,步步紧锁的环扣。 盛华真人一句句道出只为一人的杀局,温和的笑容下,全是寒心的阴冷。 肆意地霸占着道德优势,于情于利,未来皆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不留一丝漏洞。 既把他设局害死无数修士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又能借住各派上层的力量替他铲除难缠的对手。 纳尽百利不损分毫。 仅仅是在目睹了商清寒恐怖实力后,一边应付各派问题,一边思索的短短几日,便汇集不成形的碎片砌成如此精致的谋算。 当真可怕! 不过,事实上,他的成功也还是多亏了商清寒那女人还有剑魔的老实配合呢。 若不是她仗着自己剑术高绝,毫不在意地将致命弱点暴露出来,若不是她懵懂无知,从未掩盖自己身为剑魔的事实,引发诸多异象。 若不是那可悲的爱情…… 这强到足以让他改变计划的变数,或许能更加麻烦,更加……让人尽兴吧? ————可惜,你的气量也就到此为止了。 孤云落尘商清寒。 将军了! 指间银钩玉笔倒转而升,凌空旋舞间,于身周画出一洒污秽的墨痕。 行路沉稳,盛华真人双手背负无边浩力尽展,一步步,踏碎秘境空间,一步步,重归现实仙城,落入诛魔大阵之中。 再不回头的眼眸深处。 是惋惜,是遗憾,更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然而,就在秘境与现实接轨的刹那。 一道冲天而起的翠色剑影,撕裂苍穹,一股毁天灭地的至极杀意,席卷心头。 铺天盖地的碧芒引日月失色,方圆百里的空间寸寸如崩似毁。 云动风涌中,尽展千年修一剑的不可一世,雪落霜凝间,再现十载淬一梦的难以度量。 这种修为,怎有可能……?! 意料之外的变化,意料之外的无法置信,盛华真人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紧皱着回头向罪魁祸首望去。 只见———— 一手紧握着南思弦,如雪如翠的剑者微眯着眼,玉指默化阴阳,汇聚天地之气,盈于身前清圣不改的红尘叹,威势,震天! “打不过,就喊人帮忙。”忍不住失声轻笑,如歌的浅吟,于秘境崩毁的瞬间落在盛华真人耳中:“你……是未脱奶的小孩子喔?” 赤果果的侮辱,赤果果的挑衅。 以这种十分断章取义的说法,来吐槽他的笔笔谋划,自诩智者的修士,捏着银钩玉笔的左手更见用力。 “口舌之鄙,是失败者固有的权力……” 刷! 清脆剑声破空而起,挟赤红鲜血迸现。 不屑的反驳尚未说完。 一道绕着无数雪色的流风,已是悄然斩碎了护体的气罩,在盛华真人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同时,极致恐怖的威压,晕染开极致无暇的剑意。 商清寒凝眉垂眸,莹着淡淡白光的右手缓缓地扬起,一口天成无缺之剑,登时聚万道流风,卷着无数的风中剑痕落在掌心。 一如孤云傲风,一如仙子落尘,纵是浑身沐血,亦掩不住绝世的剑道宗师之姿。 一时间,万籁俱寂,萧然渺无声。 紧张,沉默。 唯听一声清雅冷然,唯闻一句彻骨冻魂。 “此界,你,赢不了吾,现世,你们,便就能败吾了吗?” 简简单单地话语,宛如醒神巨锤敲击在心头。 百般算计,确实是顺着局势达成了他想要的未来。 各派几位长老,几位隐士,总计合体期以上修士十人之数,尽皆为他所用,是堪称恐怖的一股力量。 但,仅仅是如此就足够杀掉这个女人了吗? 盛华真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是没有办法顾虑这个问题。 “智”终归只是“智”。 就算是再怎样谋划如神的天才,终究也要为局中可以调动的棋子所限,而一旦有真正破格的“力”出现,那便是真正无法挽回的,死局! 这个商清寒,会强到这种地步吗……? 他不知道。 也是,无需知道了。 那惊鸿的一剑,已然斩灭了秘境的残影,三个人一具尸体,于白光夺目间,终于落在了玄天城,落在了各派的包围网中央! “啊……!” 之前还满是算计的笑脸,现身的同时便换上了悲痛至极的惨呼。 盛华真人左手颤抖地对着一旁龙傲天的尸体伸出,右手则虚弱地按在胸口剑痕的所在。 一回头。 他脸上神色黯然地对着周围各派的修士,好似想说什么,却又噗地喷出一口赤血,脚步虚浮地三步倒退。 “怎么会这样!好重的伤!盛华小子!你没事吧!” “盛华道友,别急,先让我替你稳住伤势,有事稍后再讲不迟。” “嗯?经脉重创,剑气入体,老夫这里还有几粒青元丹剩下,盛华真人便先拿去服下吧。” “该死的剑魔,竟敢公然闯进三境大比找死,真是不把我们道脉七玄放在眼里!” “……封灵剑派于秋颜,请招了。” 无耻的演技,无聊的虚情假意,想要诛魔的人,想要为弟子复仇的心,还有觊觎宝物神剑的贪欲。 污秽不堪,入不得眼。 他就是觉得凑齐这些人便想杀吾了吗? 笑话。 无心再看盛华真人的演出。 商清寒面色冷峻,神透认真,翠剑斜划舞出圆环之象,静听超尘绝俗的神剑,哀吟不止,满身涅槃之气震慑鬼神! 乍觉剑意恐怖,众修士惊疑之际,一声低沉的哀吟,象征着战局的起始。 “剑倾神,孤云掩日,顶峰谁人共天明?叹红尘,纵清寒百年,点墨犹是傲山巅。” “……商清寒就在这里,想死,就都来吧。” 一言落,即是万剑起。 没有解释的意图,没有辩驳的想法。 因着愈加透明的身体,因着愈加接近的倒计时,风剑之下,再无留情。 顿时。 纷飞的雪,散逸的风,处处是剑,亦处处是杀! 来不及错愕的瞬间,已是雪境冷然见红。 以一敌十的不对等战斗,反而是由弱势的一边掀开序幕。 面对修为深厚的顶尖高手,面对层出不穷的奇异法宝,面对各有玄妙的术法招式。 早已接近力竭的商清寒,却依然是一个人,一口剑,半步不退半分不让,出手睥睨傲然,招招尽是通神的惊艳夺目。 右手红尘如翠,舞化九重,是变幻不定的风之快意,左手剑指凝白,霜冻万里,是冷彻刺骨的雪之境域。 想挡,是无法可挡,想要避,亦无处可避。 区区合体期修士,便是十人齐上,又如何挡得住,沉醉千年的至极之剑,只要慢慢来将他们各个击破,无疑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但,不能再拖下去了! 心知自己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商清寒腰身一沉,低垂的眼帘,伴着升腾不息的剑意,缓缓地,掀开。 猛然爆吹过境的一抹寒风,撩动不再是翠色的长发。 雪色发丝胡乱飞舞,却怎么也盖不住,那对翠眸深处隐藏的凛冽剑意,前行不止的剑意! 一步,又一步。 尽是踩入众修士法宝进攻的盲点,尽是走在缥缈无迹的所在,直到———— 近了。 足够近了。 商清寒微醺的眸子万色褪尽。 只剩下一场染红的雪落,只剩下一幕断魂的乱风,在朱唇轻启的暧昧中,显得妖艳的可怕。 “风无形,剑沧浪。” “凝意为神,剑走落尘,式双行,谓之……晚风沐雪华。” 随手一抛,控神剑红尘叹高悬于顶。 剑者心神两分,单膝跪地,右手中指食指一并,抵在眉心,左手指天,再斜划引气对地。 遮天盖地的雪色,代表剑痕启意,将整个空间拉入苍白无情的至美幻境。 修士们种种澎湃的巨力于冰碎尘飞间,化作万盏碎冰缭绕的不破冰华,掩住商清寒的身形,更添后续剑式百倍之诡。 下一刻。 双掌横开一推,运功震散遮身的残雪冰华,现出无数支晶莹剔透的心魂之剑。 瞬间消失无踪的身形,是一手握住悬空的红尘叹,在不断汇聚而来的万道风痕剑影连续加成下。 超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 是无形的风之痕,是无形的剑之影,是无形无迹的一个人,独自书写没有开端的结尾! 惊艳……绝世…… 式双行,同时运使寂雪的剑·沧浪与自己的风·无形,商清寒加成了数百倍之后的剑速,已是连合体期的修士在她眼里也仿若静止。 几步清雅悠闲般的走动,几剑非是取命的重伤落招。 风停后。 本该是踩在崩溃边缘的极限之胜,本该是护着南思弦回归九天之顶的完美结局,却只听得一声嘶哑的咆哮———— “魔火……炼无极!” 入眼。 是赤红如火的一把剑,是艳美如花的一道人影,更是灼烧着噬命剑影的一双赤瞳! 不知何时脱出了流风的剑护,南思弦高举灼魂洗罪过顶,体内灵力在剑的压榨下疯狂汇聚于尖峰,点燃满城无尽劫火。 过于熟悉的招式,意味着过于残酷的现实。 红衣少女面上无情,剑生劫火,一式震神驾着暴躁黑甲巨龙,直接收取了正道修士们的生命。 同一时刻,盛华真人与赤发女魔也抓准时机站了出来,双双打出献祭之阵的起式,而其巨阵开启的范围,竟然是整个玄天城! 以近千人的修士做祭品,解封的是一只小小女魔。 那要以这修真界最大的城市做祭品,他们想要解封的又是什么可怕的存在呢? 没兴趣,亦懒得去想。 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商清寒对盛华真人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直接翠剑倒提,一式风痕便将碍事的巨龙斩灭,落在南思弦,不,落在剑魔身前。 “终于肯出来了喔?”一剑荡开袭来的灼魂洗罪,她盯着那对赤瞳冷冷地说道,“藏那么久,吾还以为你放弃了。” “哼,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痞气地一笑,剑魔双手用力推上灼魂洗罪,紧紧压着商清寒,暧昧地凑到她耳边呵了口气。 “还是说,你想我想得都忍不住了呢。” 呛! 红尘叹横扫而过。 突然爆发的恐怖力道,将剑魔震得倒退十步不止,嘴角垂下一缕血痕。 漫天风雪之中,但见一口如尘又如翠的古剑,锋芒掩日,伴着冷到了极致的音调,飘出一行雪凝风字。 “是喔。” “吾,早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杀了你……永绝后患。” 第58章 风过无痕非是真正无痕 第60章风过无痕非是真正无痕 邪氛再世,战火乱风! 锋芒毕露紧张对峙的两个人。 一者是夺取南思弦的身体,高举灼魂洗罪引来万千劫火的远古剑魔。 一者是目露寒光,翠剑横摆,杀意逆卷九重天的风中剑者。 本该是令人神往的至极交锋之战,执狂的邪笑,却伴着无比讽刺的味道,划破了黑日掩盖下的绝望之城。 “杀我?!你是在说要杀我?!哈哈哈哈哈!” 乍然听到商清寒那冷厉的威胁,剑魔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是抱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不可支。 能不笑吗? 她竟然说要杀她。 自从苏醒之后,一直呆在南思弦的识海之中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商清寒到底是要有多看重这可怜的宿主。 那背后偷袭的一剑,可是吞吃了她足有四分之三的功体,更是实在地灼伤了她岌岌可危的魂魄。 结果。 这个白痴女人。 别说是报复,就连一掌震开她都不愿,还是硬顶着裂魂的痛楚,自己从剑上撤了下来。 既然她之前会做到这个地步,剑魔是绝不相信,她就为了除魔这种无聊的事会动手杀南思弦的。 就算南思弦是十分危险的剑魔,也一样的。 没准,若是有人要来除魔,这家伙还得出剑保护她呢…… 可笑又可悲。 “是,吾,想要杀了你。” 一句肯定落下,商清寒手腕一翻,剑上凝华神光大放,俨然已经准备好了出手。 冷彻杀意铺面而来,无尽杀气横扫四野。 绝世之剑,在不世根基的催动下,盘旋的风,倾落的雪,处处皆是真真正正恐怖的杀招。 但,剑魔仍是一无所惧。 她缓缓地举起右掌,迎着看似可怕的风雪乱剑之景,怡然自得地慢慢引火红劫炎聚于掌心,饱提功体不断将之强化压缩。 纵风剑临身,亦视若无睹,游戏万剑过隙不伤身。 果然,这不是根本就下不去手的吗? 最后一剑,险险地擦耳而过,受招之人无恙,却是出招的商清寒挂上了几分阴晦。 剑魔轻啐一口不屑,对她这种没用的家伙懒得废话,径自抓准剑式力竭的瞬间全力一掌挥出。 运纳许久的狠辣魔功。 气劲奔泻间,回流倒吸连成澎湃气圈,强悍威势,就连大地也为之震颤。 再侧首。 已是万涛百浪伴随着橘色火焰,不偏不倚地直接印在商清寒胸口,湃然浩掌力断心脉! 噗。 呕出一抹赤红的鲜血。 无法伤人的剑,对上必杀无疑的掌,结果,是无需猜测的显而易见。 是……清雅的剑者,心碎断魂! 然而,正当剑魔欲开口宣布胜利的一瞬松懈之际,惊见———— 站都站不稳的商清寒,两指却沉稳并作剑型,带着一点不灭灵光,以避无可避的精妙角度引向剑魔眉心,冷声落下一句淡然。 “没错。吾想杀你,可吾杀不了你。但,这也不代表,没有人,可以杀你。” 以伤换招。 正如剑魔心中所想一般。 她是绝对不可能对南思弦的身体出手,而她也确实拿与南思弦同为一体的剑魔没有办法。 所以,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南思弦! *** 大地,是荒芜万里的空旷草原,天空,是看不透一丝光芒的云雾遮眼。 风,无处不在,风,也哪里都不在。 站在碧空草原中的两名红衣女子,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凝滞了岁月的天地悲歌消散后,望着截然不同的世界愕然一愣。 从未见过的奇妙世界,熟悉而又不同的意识之境。 两种各不相同的念头代表着,她们虽是有着同样的面貌,心底却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 为斩剑魔。 商清寒以意识之剑,成功将共处一体的两个混杂在一起的灵魂剥离开后,再把她们两人拉入了自己的心界,又不像寂雪那次,有为她们做好不伤灵魂的限制。 所以,在她这里的死便代表着意识的死亡。 剩下的。 就是看能活到最后的,会是谁了…… 大口的喘着气。 溃散的魂体再次承受了足以致死的一掌,勉强支撑着还不能消失的商清寒。 纵是几乎像是鬼怪般透明忽闪,纵是借来的一点剑元也用到极限,她却也远远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再多坚持一下。” 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她似是对着自己,又似是对着手中裂纹尽显的红尘叹,低声说道。 至少,把该杀之人处理掉才行…… 血色模糊的眼眸,遥遥盯着一左一右包围过来的盛华真人与赤发女魔。 执妄的剑者,双脚踏在不深不浅的血泊之中,手腕一震,染上猩红的翠剑鸣响风之哀吟。 剑光闪,暖风过境。 再也支撑不下去的寒霜功体,雪落褪尽,只剩下漫天的大雨,从云端之遥,垂落。 一滴滴的晶莹,无声落在人身,冷冷打在刃锋。 洗尽了一世尘埃,濯净了红尘叹息,凝成万抹清雅的碧色之剑影。 “今日过后,此世……剑魔不存。” 商清寒的声音应是浅到几不可闻,可听在盛华两人心底,却又如轰然炸响的惊雷,落地有声。 “而你们,也随她去吧。” 嘶! 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徽圣崇华的强者,阴谋家盛华真人,远跨百年后复苏,鬼帝座下的女魔。 面对一个浑身浴血只剩下半口气撑着的残魂,竟然同时被那骇然无匹的气势吓得心头一颤,倒退数步不止。 不对!她之前都没能杀掉我们,现在有什么好怕的! 一人一魔咬着牙眼神颤抖地对视一眼。 虽是勉强压下了直接逃走的冲动,却也不敢再靠近看起来已经不能动了的商清寒。 但,一切可能会威胁南思弦安全的存在,此时的她是绝不会留,亦绝不敢留。 功体不足半成,寂雪留在红尘叹中的剑元也被她挥霍一空,剩下的手段就只有解封属于自己的剑元了吧? 一招过后,神消魂散吗……? 又如何。 半条残命与爱人的安全,没有比较的可能。 商清寒眉峰镇敛目露黯然,手中红尘叹用力插入身前地面,掌心朝外一翻。 顿时,原本该是镇压魂体的剑元,毫不犹豫地解封! 几重致命伤连续爆发,本是透明的魂体,直接开始消散,但是…… 剑意充盈! 惊世一招的风华,很足够了! 只见,如风的美人身形放松沉入自然,三千染血翠发乘风乱舞,并指缓缓运化间,体内精纯剑元贯通四肢百骸直冲天灵。 唯吾至道,傲尘剑意,以无垢剑元为引,汇成剑道极致,正是———— “洛神挽风不染尘。” 脆声吟,极招起。 商清寒双手平展与肩齐,凝一柄至性的意识之剑从头顶冲出,随即,神锐天成以一化千,万千无垢之剑绽开如扇! 至响剑音明天心,通神剑理画残魂。 剑气荡大千,剑意鸣万古,沉醉千年一朝入梦的半缕魂,在恢弘惊拂间唱出风的快意! 再回首,已是———— 万剑合一,人汇风华,天下皆剑,无处不是剑,无,亦是吾剑! 无形、无迹、无定、无常。 遮天盖地的翠色。 是魂飞魄散的哀吟,让失去主人的红尘叹,碎裂的剑身又更添几分遗憾。 却也是无能为力的绝望,压迫着盛华真人与赤发女魔,寒尽了心。 必死无疑,找不见任何生路。 空前无助的死局临身。 盛华真人百般无奈却也只能含恨闭目,然而就在这时———— 火红中印着古朴剑影的一双眼,倏然大睁,一招带着炼狱魔火的剑舞,顷刻间震起漫天血色。 下一瞬。 “寂雪,我赢……” 剑魔最后的残响尽消于无,赤瞳重归于清澈,是南思弦取得了胜利。 然而。 一句疲惫而又兴奋的清脆呼喊尚未落下,所有的声音,就全部都被漫天染了血的风吞没。 万千折断的剑,万千赤色的风。 亲眼目睹商清寒最后的魂飞魄散,亲眼看着那绝美的笑颜一分分消逝。 想要紧握住的手,穿透了翠光落在自己脸颊上,只能回味着最后一瞬残留的温度。 哀痛至极,欲泣无声。 活泼的人儿再难倾吐一字,心头有如刀割。 那再也握不住的人,是无论如何捞划残破的空气,也无法追回的凄厉残酷,眼角滑下的泪,是失去色彩的血,点滴落在风中万古同悲。 失魂落魄的软倒在地。 迎着满脸扭曲的一个人一匹魔,南思弦神情恍惚地听着风中寄语,右手抓紧了心口,苦涩地低声呢喃着。 “孤云落尘……商清寒……我记得了……呜……你别走……我真的记得了啊……” 冷,前所未有地冷。 原来真正的寒风是如此不带温暖的刺骨。 昏黄血泊雪凝,红衣少女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悲伤,无力地伏在地上大哭。 种种过往,种种美好回忆,印上心头,却更现几丝后悔的苦笑,杂着再也不是那人的风之声,更显几分悲咽凄凉调。 骤失心头重要之人,声声痛入魂,声声悲彻腑,她本是无心分神给他人只想好好哭一场。 可偏偏,就是有些混蛋……不长眼! 南思弦浑身元功一爆,震起重重气浪不绝,再上手已是染了血的赤色古剑。 吞噬她功体而来的强大修为,夺取她生命而艳红的一口魔剑,在现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紧紧地抓住赖以求生。 何等的讽刺…… 牙关紧咬,滴下几丝赤红,南思弦神色一黯,颤抖的手,怎么也挥不动沉重过分的剑。 倏然。 孤零零留在地上的红尘叹巨震如啸,沉吟的剑声,好似是久别的寂寥清冷。 盛华真人与那女魔无情的合击,还未展开恐怖的威势,就在一洒淡淡的青墨谱画掩盖之中失了未来光华。 无情的雨,再度化作倾落无尽的一幕残雪。 不知何时现身的人,不知何时伸出的手,柔若无骨地轻执起,哀吟不止的翠尘之剑,任三千白发于漫天风雪之中舞动成狂。 紫色的眸子状似寡情地一瞥,却是旋着数枚雪花,温柔地抹去少女眼角的泪痕。 “你错了。” 沉默已久的叹息,在低垂的眼中挂上半分怅然。 如雪的美人指尖凝华,怜惜地一分分擦过红尘叹刃身,蹙眉间,动了动嘴唇,滴转地淡出一句千年不变的清冷寡漠。 “她,没走。她,回来了。吾,也回来了。回来,接你……回去。” 第59章 清寒商音 第61章清寒商音 剑冢,剑墓,荒原,雪城。 截然不同的意识之境,在梦醒的一瞬,在睁眼的刹那,交织出绝美而又凄厉的终末之景。 而在两境交界的风雪边缘所在。 是熟悉的清冷之人,静默地端坐于一口布满裂纹的墨剑前,侧耳于哀鸣不止的吟响,画地为界,沉淀着一幕千年执妄的寂寥。 倏然。 风起,风来,风不还…… 半声叹息。 白皙的指尖点开墨光沉沉的死气,淡淡地挑起一缕额前雪发,卷曲着绕弄成缠。 “你,饮酒了。” 空寂目光,遥遥落在风中,似是未曾从墨剑之上移开,却在口中低喃的清冷之间,映入了一抹如翠的淡影。 啪嗒……啪嗒…… 天风成路,万剑臣服。 珠玉交击的脆响,透着逍遥千年的风之极意,一人依旧尘埃不染,轻捏流影扇缓步而来。 翠色中挑着几抹莹白的长发,重新用鎏金的簪子挽回了秀美的发髻,褐色滚边的月白色儒雅长衣,在暖玉的温怀下缭绕着清雅的书卷气。 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 只是,略带红晕的脸颊与身上散发出的成熟气味,让如雪的剑者稍稍有些不喜……? 也是肯定的吧? 脚步停歇,清扬的白玉扇骨点在掌心。 “道理懂,说教免。酒,与你吾的剑不合,但,有时候,会让人很开心,很开心……或许,有一日你也该尝尝喔。” 一边是太清醒,一边是不肯醒。 醉吗?醉吧。 不过若是看到你喝醉的样子,她肯定会比那时更加把持不住吧。 毕竟,真正在她心里的……是你呢。 “真正是开心吗?” 指尖摩挲着墨色的锋刃,雪色的剑者抬起眼,冷冷地视线直透心底的真相,一如挡无可挡的锋芒利剑。 丝毫不留情面,你啊,就不知道该在人走前多体谅一些。 失笑地摇了摇头,商清寒落败地错开两人交汇的视线,转移话题道:“吾该走了,剩下的小虾米,就全都交给你了。” “低贱武格,入不得吾之眼中。” 清冷如歌的咏调韵着露骨的傲气,收回的目光,重新投注给微微震颤的墨剑。 “还有,剑魔的意识该是已经被斩除,但艳花身上问题还是很多,危险算计也绝不会少……” 一提起南思弦的事,她突然就有些停不住嘴。 事无巨细,一样样地都缓缓说起来,本以为满足了的假象,也在心头不只是苦还是甜的种种纷绪中一寸寸崩毁。 不知不觉间。 翠眸盈满了水花,波光潋滟,指甲深深陷入肉中,隐隐见红。 该是如风的翠色剑者,絮絮叨叨地说着无聊而又满含深意的废话,剑声的鸣吟,风中的轻响,是人的悲哀,亦是残魂的遗憾。 “够了。” 面色的不愉,是不喜吵闹的寡情,更是心口烦闷的发泄。 寂雪长袖一挥,冷冷地扫了恼人的商清寒一眼,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缓缓说道:“那是吾之问题,与你,丝毫无关。” 与你,丝毫无关…… 一句话,震醒了做梦的人,冷彻深入骨髓。 双手无力的垂下,一切的表情都从伪装的脸上化去,只剩下困步自封的落寞。 事实上,她也是清楚明白的。 最初的一场大梦开始,孤云落尘商清寒就是不属于南思弦故事中的人。 爱是别人的,情是别人的,存在,也是别人的。 商清寒,只是这个人梦中的一缕清风,存在于她的记忆,存在于她的过去,存在于她的未来。 却又……哪里都不存在。 沉重的拖动着脚步,雪中的风,满腹复杂心情有苦再难言,唯有,伴着丝丝的冷意,一步,又一步…… 最终———— “枕梦千年,一朝醉,源于虚无,归于风,消散在最后的美梦之中,刚刚好喔。” 擦肩而过的风,依旧是正经地过分又带着别样的味道。 生命的尽头。 就算是自欺欺人,为自己编织一场美梦,就算是虚假的洒脱,留下最后一幕惊艳,又有什么不好? 但,有人,却还是不肯放过。 蓦然踏雪起身。 冰冷的左手狠狠拉住失去温度的手臂高扯过顶,右手无暇的指尖一把捏住商清寒的下巴,逼着闪躲的目光,再也避不开如剑的紫眸。 “这样可笑的结束,你,真正又满足了吗?” 满足? 怎么可能? 什么也没有做到,什么也没有得到,以别人的身份享受一点爱,以别人的身份享受一场旖旎,这样就足够了?! 不是的…… 她的爱是更加自私,更加贪婪,更加容不得杂质的! 好想更多更多与南思弦相处,好想一生护着她任她胡作非为,好想让她明白,商清寒不是寂雪。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 只作为商清寒,正面与寂雪交锋,争个高下。 就算一时输给她也不认败,努力再努力地纠缠一世人。 可是。 “没办法啊……时间,太少了……甚至连让她认清商清寒都来不及,一切就都结束了……根本就赢不过……” “吾,不想死……吾,还想活下去……” 软软地,整个人像是挂在寂雪身上,翠发的剑者浑身颤抖起来,紧咬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哽咽出声。 早就忍不住的两行清泪,沿着病态而苍白的脸颊滑落,融着千百的不甘,融着万分的遗憾,点在唇角,苦在心底。 明明弱得要死,又总是不肯认输,还爱一个人逞强。 ————什么嘛,果然走过不同人生的吾,也是不会变的。 紧箍的手,变成了温暖的拥抱,让好不容易撤下重重假面的女人,可以肆意地宣泄积攒至今的痛。 虚无缥缈的一场风,渗着不再冰冷的雪,又是静静地伫立许久。 直到。 越来越低的哭声,渐渐隐入风中,散在雪里,第一次对南思弦以外的人如此体贴的寂雪,方才再度开口。 “其实……红尘叹,还未断。” 什么意思?! 嗅到了寂雪话中隐藏的一袭意外希望,埋在最大情敌怀中的商清寒,连纠结的心情也顾不上,直接就惊讶地抬起头目露疑问。 “当年,路遥魂魄将散,忘云剑尊以南思弦安全为交换,索要吾之墨剑,是为,以秘法固魂于剑。” “而你之诞生,亦是与路遥那般剑意凝魂没差。红尘叹之于你,理当如墨剑之于路遥。” “剑不断,则魂不灭,尚有一线再生之机。” 嗯?又呆又楞的,满脸泪痕也不知收拾,果然与吾还是有所不同。 不够沉稳。 寂雪先是嫌弃地叹了口气,却还是双指点起一抹墨色,轻柔地替惊喜过度的商清寒,擦去了脸上狼狈的泪水。 指腹冰冷的柔软触感,有一种渗入心底的酥麻,悄悄地带起两抹暧昧的红霞。 顿觉失态,商清寒扇开寂雪的爪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吾将残魂化散剑意,融入红尘叹之中,可待一线生机降临?” 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 “是,这也是,吾入意识之境见你的目的。” 当然了,这也不是看她可怜想要帮她,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公平的胜利而已。 嗯,就是这样的。 暗自在心底补上一句话,寂雪揽上商清寒的腰身,以无上剑意护住她这最后一丝残魂,冷冷地说道。 “时间无多,走吧。与吾回去,回去接那人,回家了。” 一声清冷落下,天地悲歌顿时响彻心头,剑上流年难返之意,再开凝滞岁月。 风雪相伴的遥遥长路,还是……远远未到尽头! *** 果然商清寒并不是寂雪。 可为什么寂雪又会突然出现,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南思弦散去了沉重过分的灼魂洗罪,急急地便想要开口询问。 可惜。 玉白的剑指莹起一抹墨色,轻缓地点在南思弦额间,用沉沉的深眠,将一切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满打满算也不过修行十数年的少女,以一己之力诛杀远古剑魔,要说是完全没有损耗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就让她先好好睡一会儿吧。 倾雪作床,墨为护,目光溢满眷恋的一双紫眸,闪耀着无比瑰丽的暖色,放缓了时间。 十年的岁月流转,没能在她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是自己这短短一阵的不在,又让她眉眼间添了几分沧桑苦愁。 万分心疼的一个轻吻落在鼻尖。 再度站起身的雪色剑者,暖色褪尽比风寒,至极的杀意已如毒蛇般萦绕于盛华两人全身上下。 就是这些人,就是这些东西,让她流泪了吗……? 踏踏踏。 漫天的风雪乱吹,不见声,恐怖的黑日灼烧,了无响。 万籁俱寂的这一片苍茫天地间,唯有,几步踏雪而过的残音,唯剩,几轮丧钟敲响的剑吟,不绝于耳。 刹那间。 清冷之人手执红尘叹,缓缓从冷肃雪境走来的样子,突然模糊在盛华真人的眼中,化作了一对相似的画,一双相像的影。 同样的一口剑,握在不同的两个人手中,又散发着同样的杀意。 然后就在他怀疑自己眼睛的一刻。 雪墨,斩断时光。翠风,弥漫天地。傲然的脚步踏出,世间唯一的剑道巅峰。 重合在一起的两道影,汇成风华天妒的一口剑。 是遮天盖地的翠色! “未竟之业,便由属于她的剑来了结。吾,今日,不问剑心,不听剑音,唯有……杀。” 仙态出尘脱俗,剑锋无定无形。 寂雪左脚迈出阴阳,剑指怒对天,元功一震掀起万重气浪,右手红尘叹横不过顶,流风缠绕如龙,无上剑意鸣神,响彻大千。 正是———— 风之快意! 第60章 巧舌如簧也要有人听 第62章巧舌如簧也要有人听 挥袖尘扬天地冷,荡剑云轻意难平。 一抹碎雪,一笔淡墨,一点林翠,勾画天下风华无双,沉沦的眼,于无间剑影飘摇中,凛然挑起万分杀意。 剑即心,心即剑。 风中藏不住的杀味,剑上盖不住的冷寒,无疑是源自剑者无声无息的怒火。 纵是她再怎么不肯承认,这时红尘叹绵不能绝的声声哀吟,也绝对不只是为了南思弦一人的复仇。 十年一场梦。 半缕渺渺残魂,虽说是尚有一线生机,但终究是因着眼前这一人一魔而魂飞魄散。 偏偏,还是因这种武格低贱的杂碎。 自由而生,随性而行的吾,堕落地实在过分。 如文火慢烧的灼热闷感涌上心头,寂雪身形再动,已是剑开虚无之境,红尘叹翻手一祭,遁入万千流风,无形,无象,亦无迹! “剑,无形。” 同样的风中剑意,不同的嗜杀剑招。 潇洒清雅的风·无形,落入唯我唯剑的她手中。 是快意仍在,是奇诡不改,但被动放任的风之流向,却成了一幕霸道至极的随心所欲。 一时间。 漫天翠色气势骤然巨变,走向变化莫测,又分分明明地透着杀意,将风的终末凝聚于盛华两人身上。 寂雪脚尖点地,步履轻盈脱俗。 纤长无暇的一双手,玄之又玄地跟着风过的轨迹,握起,勾挑,劈斩,斜刺…… 哪里有风,哪里有剑。 人,在身侧,风,在肋下,剑,在致命的死角,闪不开亦避不了,碧色填满的杀戮世界,眼前,全是剑! 什么,才是剑者的极致……? 盛华真人真正直面完好无损的人,使出这令人疯狂的剑招时,只觉得这便该是极致。 为求活命,手中银钩玉笔已是超越极限的狂书泼墨。 然而。 百层的禁制,千重的防护。 在那一口神出鬼没的翠剑面前,竟都如纸糊一般,连一刻、一息、一瞬也挡不住。 处处见红处处伤入神魂。 这女人起招不过才刚刚眨眼的功夫,自信修为绝不算差的他,便已是半只脚踏入死门。 至于小小的赤发女魔,那就更加的不堪入目了。 整只魔就好像是沉入风中的玩偶一般,被狂冽的飓风玩弄于鼓掌,飘摇间唯见满地红雪独自凉。 这样下去不行,要说些什么拖延时间才好! 无智的反派再多废话,也只会给与别人振作的机会。 而智者口中流露的字字珠玑,则既是无形牵制,更是逆转不利战局的神器。 坚信这一点。 又是胸前一抹风痕落红,刻不容缓之际。 盛华真人开口就是蕴藏已久的王牌:“这位姑娘,还请稍慢动手,关于剑魔生死在下尚有一言。” 磁性而带着几分余裕的语气。 善于观察的他,只靠短短的几幕动作,就很清楚什么情报更加适合眼前之人。 这,也不过是一个被那剑魔美色迷住的小女人而已! 深知剑魔真相和绝不可能铲除,他心中的情报和处理之法,无疑会让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盛华真人是这么想的,再次挂上得意笑容的脸,也是这么直白地表达的。 可惜。 笑容的消失,比起出现时还要快,还要动摇人心。 听到了他提起剑魔的情报,风中剑舞居然连半分也没有减弱,仍是毫不留情地一剑更快过一剑。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是他说的话太过含糊而被对方忽视了吗……? “唔……!!!!!” 压抑地一声闷哼,盛华真人捂着失去左臂的血红,摇摇晃晃地倒退着满心动摇地喊破了音。 “你不能杀我!” “剑魔不可能消失,想要救下那个小女孩,你就不能杀我啊啊啊啊啊!” 这么明白的说法她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会听不懂了吧…… 住手。住手啊。 为什么她还不住手啊?!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风中的剑,是纯粹的无视,也是笼罩心房的至极绝望,惊悚落泪的盛华真人修为尽催,亦无法挽回注定要为那人陪葬的宿命。 咔啦。 咔啦咔啦咔啦。 共修数百年的银钩玉笔,相伴一生的银钩玉笔,终于在无情的冷风中碎成了点点晶莹。 压着左臂断处伤口的右手腾然伸出,几步向前胡乱地抓摸,也只是无济于事的什么也抓不住。 紧接着。 右臂也孤零零地悬在空中,再也不听使唤,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无力地歪向左侧,继而在彻底失去支撑后仰倒向地。 最后不甘的悲愤一眼,混杂了黑与白。 满目的雪色,擎着无尽的翠,那是一个无情的人,也是一口无情的剑,落下越神的一抹风华绝代。 红尘一叹妄枯荣。 寒风没,冷剑出,快意之杀劫掠雪境风痕,一瞬落,一地血,至艳之剑谱画千年沉沦。 “胜,是她之能为,败,是剑魔悲哀,真正消失与否,又能如何。” 莹白玉手淡抹,于瑰丽的碧色雾气弥漫中化红尘叹入无形,剑者轻缓的脚步,踏过不成人形的残酷尸身。 寂雪的语气依旧是冷漠极致,没有半分感情。 缱绻低垂的紫色眸子,亦敛尽了可以被他人看出情绪的色彩,只剩下纯粹无暇的傲然冷肃。 一如……最初那时沉沦千年的寂寥。 可。 也就是一种可怜的自欺欺人吧。 虽不知她为何做到近乎催眠自己的地步,但从她脚下的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晰呢,眼底那娇艳如花的一抹赤红…… 到那姑娘真正成为剑魔之时。 这张漠视万物的冷脸,又该会是怎样的精彩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嘴角上扬,同时也是生命的静止,一生假笑的伪装,最终依旧是病态的疯狂,忆不起大道初心为何。 *** 某处满是红绫高挂的简陋墓室,幽幽的不灭火,在不平静的震动中闪烁着昏暗的光芒。 “献祭未成,盛华真人已死,半个玄天城,此回,怕是仅能助你脱出仙阵封印,恢复功体还需另寻他法。” 低沉的声音是熟悉的悦耳,却也在隐含挣扎的忏悔中,流溢出显而易见的浓浓悲伤。 刺入掌心的痛,是百感交集的纠结,饮入口中的血腥味,是不顾一切代价的执着,融在心底。 曾经被称为救赎的未来,如今,就只是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何等的讽刺…… “哦?区区一城蝼蚁就不忍了吗?你找上朕时的眼神,可远远不是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呐。” 享受着从玄天城汇聚而来的纯粹灵魂能量,躺在棺材中的人舒服地眯着眼,对裹在刻印着道家符文的碧色长衣中的少女调侃道。 碰! 一拳狠狠地锤击在棺材上。 韵含道儒两家真髓的灵力鼓荡在空中,掀起宛如实质的波纹,久久不散。 沉默,是再也不能回头的黯然,也是绝不会回头的坚决。 为了未来,也为了一点心愿,牺牲,不可避免,更多更多的牺牲,也必须继续。 不论这会是,多么深刻入心的痛…… “无聊的人类,已经下定决心是为恶者,早早抛弃掉那没用的善心才比较好,否则……只能一事无成!” 一声满是烦闷的轻啧,棺中之人那高傲无比的语调,不知为何就失了原本调侃的意思。 是从神秘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她过去的影子,还是回想起最后一剑时,那失去色彩的脸上仿佛看到世界崩溃的无边绝望呢? 大概,两者皆有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 灼目的黑光乍现,刻录着道印的碧色长袍无风自动,为重新冷下来的音调加上几分气势。 深深埋入暗夜的人,对着真正只剩下她一个的空荡墓室,喃喃自语道。 “天时已至,时隔千年的祈愿,再度振翅高飞吧,灭世的魔,鬼帝,白暮鸦。” *** 玄天城,黑日献祭过后。 包裹住整个城市的巨大阵法,终于随着盛华真人与赤发女魔的死亡而消失。 或是修为精深,或是有秘宝护体,又或是被师长前辈护住。 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修真者们,抱持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成群结队的凑在一起,齐齐赶往了发生巨变的原点……三境大比会场! 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乍然经历了这种大灾难,骤失亲友家园的他们,需要一个答案,一处可以发泄的所在。 然而。 这个残酷的世界从来就只有雪上加霜,不存在风雨过后得见彩虹的美妙幻想。 当各色的法宝光华到达三境大比会场的时候,黑日漩涡已经不见了,盛华真人与赤发女魔的尸体也已经不见了。 伫立在现场的就只剩一个,紧闭着双眼的白衣女人。 美,绝世的美。 就算在俊男美女层出不穷的修真界,也是夺尽了天地风采的人间绝色。 一袭过于古老,却又足够庄重华美的厚实白裙,由翠色的玉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完全勾勒出来。 火爆的身材,明明笼上了一层似纱又似雾的薄衣遮掩,却更显胸前起伏傲人。 额前与耳际挑着几处华丽金色的乌黑长发,服帖地顺着背脊垂下。 最终,在尾端以一抹赤金的绳线绑起,任着微凉的晚风拂过,轻轻地摆着可爱的弧度。 沉淀着千年古韵的精致五官,是仿佛如从典雅古画中走出来一般的完美。 仅仅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人万分沉迷,再也难以错开视线。 当然,这只是在那女人睁开眼睛之前的评价。 还未等众人饱满眼福,还未等众人从荒谬的震撼之中摆脱出来。 猛然睁开的一双深邃黑瞳,挂上嘴角的一弯阴冷邪笑,冲天而起的一股毁灭之力。 尽数化作寒彻人心的无边恐惧,颠覆了全部不合实际的妄想。 帝王之气。 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的绝对上位者,亦是求生本能疯狂催促着众人远离的绝对危险生物。 踏。 迈出的第一步,是死神敲响的丧钟,也是宣告再来的起始。 鲜血浸润的娇艳红唇,诱人地微微敞开,于倏然吹扬起裙角的凛冽腥风中,恶狠狠地撂下了一句响彻天地的癫狂。 “污秽的人间界啊,朕,鬼帝白暮鸦……又回来了!” 第61章 仙者魔者 第63章仙者魔者 风声簌簌,残火焚尘,血腥的味道弥漫,扩散,回荡在死亡笼罩的黑色之中。 原本仙气脱俗为人向往的玄天城,好不容易熬过了残酷的黑日献祭后,却又跌入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遮天的魔气扭曲了虚空,隔绝了空间,将幸存者们关入彷如倒扣的小盅般的牢笼。 无力反抗,也无力逃出生天。 致命的劫火魔焰,嚣张地吞噬着修士的灵魂,源源不断地,向着一只苍白到吓人的手汇聚而来。 颤抖地望去。 那只手的主人,一切惨剧的源头。 黑发白衣的美丽女性,鬼帝白暮鸦,正嘴角挂着浅浅的一抹淡笑,脚下迈着不急不缓地步伐,似游园般清闲的踏出一路血途。 远阔足足有数百年之久,再一次像这般自由地踏入人世。 进步的风俗,进步的规则,进步的修真界壮景,还是让她蛮有兴趣稍稍一观的。 当然。 如果没有,那些纵是千万年过去,也仍旧一成不变的污秽蝼蚁就好了。 冷冷地,像是看蟑螂臭虫般厌恶地一眼。 白暮鸦随手一挥袖,暴起地魔气巨浪顿时撕破了修士的阵法防护,将一对看似夫妇的狼狈男女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暴露出来。 恐惧,颤抖,满含恨意的眼神。 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被人以这种样子对待了? 大概……是从那小妮子一剑将自己捅穿开始的吧。 左手隔着厚厚的白衣抚上心口的伤痕,右手食指轻轻地摩挲着拇指的指腹,回味,追忆。 万分之一的甜蜜,混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最终,竟然还是甘美蔓延。 悄悄地让看不尽底的一对幽深黑瞳,少见地浮现起半分温暖的倒影。 脚步暂歇。 一息,两息…… 她好像是,分神了,会有逃生的机会吗? 绝望渗入心底,眼神空洞的男修紧咬着牙齿,低下头与怀中妻女对望了一瞬,握紧了手中龙纹长、枪。 夫妻同心数十载。 一手挽着女儿的女修士心知相公那眼神是要搏命求生的意思,当下也暂放恐惧之心,感受着一如既往的灵力波动,只等出手。 果然。 和她想的完全一样。 龙纹长、枪上隐晦的波动越演越剧,出手必是相公他前所未有的极致。 来了! 无声空气一凝,男修龙纹长、枪与女修一掌送女儿远离之后,紫气更甚的浩然一击,同时出手了! 迎着无边无际的魔焰劫火。 家传的娑罗纷纭,掌劲虽是碍于她的功力只有金丹期威力难现,但只要与相公的龙晗枪配合起来,肯定足以突破劫火给那妖女一击的。 这样天真无比的想法。 直到女修身后巨力轰然推着她,落入火海砸向那妖女的时候,也还没有散去。 只是。 看不到千重枪影,看不到怒吼龙纹,唯有白暮鸦那满怀讽刺的笑容,狠狠刺入女修心底。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在劫火焚身燃魂前一瞬,僵硬地回过头去,只见,无尽枪影破空而走,男修独自一人的身影已在天际将逝。 跑了?! 居然一个人跑了?! “呵,一如既往,污秽的人类呐。” “不过,你也无需遗憾,他很快就会与你再见。” “区区一只低贱臭虫,竟也妄想可从朕的手中逃掉,是放肆的过分了。” 一步跨过含恨而尽的火人,白暮鸦眼中闪过阴冷的血色,弹指间,魔气成黑鸦直追天际亡命客。 超越极限的速度,突破临界的力道。 纵使她的功体还尚未完全解封,纵使是毫不在意的随手发招。 不过也就是元婴后期修为的那个男人,拼尽了全身功力连祭四重防御法宝又能怎么样呢。 摇了摇头。 白暮鸦右手悬着再添两条灵魂的恐怖黑球,一步步走向此间仅剩的小姑娘。 父亲背叛抛弃,母亲亦惨死于劫火。 为什么,她的面色仍是如斯沉静,又为什么,她的情绪没有分毫波动? 有趣。 “你,不悲伤吗?不害怕吗?” 指尖劫火流转不息,白暮鸦饶有兴致地站在她身前,一开口,便是最直接的疑问。 缓缓地抬头,与鬼帝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女孩儿纯金色的瞳孔仿佛错落万年的时间沙漏,冷冷地透着一股历尽沧桑的尘埃腐味,又藏着神秘莫测的魅力。 “我,该要悲伤什么?又该当害怕些什么?” 沙哑低缓的语调,没有属于豆蔻少女的青涩,看似天真的提问,更深埋着几分不该探究的危险。 但是———— 这才有趣。 “父亲无情,母亲惨死,不悲伤吗?生命突然走到尽头,又不害怕吗?” 病态般的笑容。 白暮鸦周身盘出黑色的魔气,悬如万蛇昂首,虹信吞吐之间,在小女孩儿的身上留下灼烧的焦黑痕迹。 但她却似浑然未觉般,不避不闪,视若无物地伸出手,对着金色的眼睛轻轻一指。 “这双眼,看过太多尘世百态,死生缘法,不过天轨常路一粒尘,如母亲的死,也如……注定被阻止的你。” 嗯?! “哈!阻止我?!” 左手狠狠地握成拳,劫火魔焰登时暴涨,被挑动情绪的白暮鸦,终究对这异样的孩童失去了兴致。 再也不是温吞的魔气之蛇,缭绕着噬命断魂的劫火,宣告着游戏的结束。 “鬼帝白暮鸦所行之路,万仙逼退,天道亦难阻,当年,南明界有引道者,而现今……” 话犹未完。 一抹道意正气凛然的夺目金光,破空碎尽鬼帝的魔气领域,直直地插入白暮鸦身前约有三寸之处。 盈盈魔氛中,乍响的缥缈古笛之声入耳。 清亮悠远而又婉转静心,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壮情抒怀,也是一种洗尽乱世尘俗的内敛深邃。 “当年,这南明界有引道者,而现今,这南明界依然有引道者,一剑,封魔护生!” 蓝衣翩翩,青丝高髻。 手持通体莹白的流苏玉笛,身背不怒自威的无上道剑。 天边飘然出尘的一位圣洁仙者,自天人合一的山水泼墨中踏落七星北斗。 一手稳稳按住金光天榜,一掌道元澎湃而出,化万龙破魔世,于空中落下一声洗濯人心而又凛然逼人的悦耳道音。 无疑正是———— 引道者! “……明珠掩尘!又是你!怎能又是你?!” 再扬的魔火,夹杂着控制不住的怒火,将波澜不止的邪风吹得呼呼作响。 本以为当年就该放下了,本以为太久的时间早就沉埋了一切痛楚。 然而。 真正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真正再次听到那撩人的声音。 过往之人褪去了一切情感的死寂,毫不犹豫站在对立面的无情,还是让爱也极致、恨也极致的魔中之魔,心绪难平火烧九重天。 一拳烈,含怒含怨,更含不肯承认的情! “引道者,是人世间的引道者。魔祸劫难再起,我,仍是唯有……一肩担下!” 天命仙道修者,一声担下,尽压百年回望缘,再翻手,道元掀浪镇邪祟,太极阴柔巧破怒火之拳。 轰! 千年修一魔,百世悟一道。 一掌一拳皆是惊世骇俗的毁天灭地,层层气浪排开,席卷四周方圆,顷刻已是,高楼一招毁,徒留满目疮痍! “呃,噗……!” 功体尚未复原的白暮鸦,对上潜修从未停止的明珠掩尘。 修为巨大差距更添招式完全被克,一掌过后竟是兀自倒退数十丈,忍不住呕出一口朱红。 她真的又是如此无情…… 当年那一剑透心的沉重哀然,难道……就全部都是假的吗?! 握紧了拳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明知此番是绝无胜机,白暮鸦仍旧魔功逆行,指凝冷雁回旋孤影,上手就是极招将出。 “鬼帝。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与引道者死战的时候,冷静下来。” 沉稳中带着一丝清脆的少女声音,以道门震心神音为本,适时地在上头的人耳边响起。 是玄苍音的传讯。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让她在这里作死被那个引道者给干掉吧? “哼。” 虽然还是有一些不情不愿的,被震醒的白暮鸦倒也明白玄苍音说的没错,功体不足往常十分之一的她,冲上去也和送死没区别。 魔功逸散。 掀起滔天魔浪掩住身形,自称是战略性撤退的鬼帝,魔影不再,只留下一句瞠目结舌的挑衅。 “明珠掩尘!记住!在这世上,只有鬼帝玩腻了甩掉别人,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朕的手中逃掉!不论是谁,从来都没有!” 都说了引道者只是引道者,不是明珠掩尘,也绝不能是明珠掩尘。 为什么就不懂呢…… 无声的叹息,是百年难改的陋习。 死寂而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潋滟水色,复又是悄无声息地尽化于空。 再度藏住心绪的引道者,指间玉笛响天心,清雅地一敲虚空,柔美划开层层彩色的光晕,绮景如梦又似幻,更引仙风荡平魔氛。 “就这样放走她,真正好吗?” 依然是沙哑而低缓的声音。 双手负于身后,小姑娘那诡异的金色瞳孔,直视着明珠掩尘的双眼,语焉不详地隐晦问道。 错开视线,面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握着天心笛的手又在紧了紧,引道者轻咬着下唇,言语之间已是用上了敬语:“您该是已经都看到了,明珠无话可说,亦无话想说。” 沉默。 魔焰劫火已灭尽,魔域遮天也完全破除。 小姑娘无声之间步出了数十丈,百般叹息,百般遗憾,最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她一句。 “你可知,做出这个选择的未来,对你是何等残酷……?” 唯有这个人,唯有这承下最艰难天命的一个人。 她不忍心。 不忍心看到明珠掩尘走入那样的结局。 “您既已看到结尾,当知,我必是前行无悔。法华憯言终究有损神魂,还请星落天君切勿再为明珠多言。” 双手作揖,恭敬而甜美的行过道礼。 明珠掩尘面上安抚人心的笑容,落在天君眼底,却是无尽的黯然。 确实。 前行一路无悔。 可是无悔不代表不痛,更不代表没有遗憾啊…… “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最后一句赠言聊表心意,或可助你破局改命。听好了。” “不想遗憾,唯等那不属天轨道常之人,纵洛神一剑,断定命之桎梏。” “引道者宏愿更胜星落,唯愿待得大道之极,尚有再会之机。” 第62章 神仙打架地球遭殃 第64章神仙打架地球遭殃 烟云缥缈的苍梧山,九天之顶。 山巅之极沐十年雪落不停,已是自成一抹孤冷,幽然傲临云海之上,终日回荡着阵阵堪不破的沉沦,流淌着悠久的岁月长歌。 距离天际曙光垂落尚有数刻,盈缺的月渐渐遁入淡淡的影,朦胧的暗黯,又反而更掀心绪翻涌。 是同样的一轮月。 她曾持一口无情无心墨剑嗜杀无止,冰冷的血沉淀在一颗心底,寒彻万世,尽凝一捧轻雪,道不尽说不清。 也是同样的一弯牙白。 青涩的少女不顾一切的闯入任性的剑舞,灼热的火烧在紧握的手,燃尽疏离的墙壁,半分暖意落在心尖,闪不开避不及。 半躺斜倚冰台的白发剑者,神色忧怜地抚着翠剑,似深陷思绪又似心境停摆。 微微抬眼,侧目于沉眠着倒影的冰棺。 一双通透如宝石的紫眸,将日渐衰弱的苍白面容一次次印入,却怎么也留不下残留人的痕迹,唯剩,锋锐的剑影。 终究错开了视线。 叹息,沉浸于风雪剑吟中蔓延,如泣如叹…… “叮……” 风向变了,是饮入剑声的清远笛音。 淡雅而细腻,巧韵天人合一之缥缈意境,乍入耳,不由自生大道明悟,渗透靖平世尘波澜之宏愿。 静气凝心之音! 大抵是来人看出了剑者心绪波动,想要助其堪破魔怔的好心。 倘若换成是任何一人,怕是皆会暂褪魔念烦扰,安享这一刻无忧宁静吧? 然而———— 落雪成杀,墨色勾魂。 一再沉沦不醒的剑,刃锋翠色潋雪,千载凝滞未动的人,衣袖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拂。 恐怖的剑意,恐怖的剑招。 是来自满心不悦的杀戮,无声破空开绽,是沉吟凋零的哀悼,直指笛音来处。 清远暂歇,随之而起的却是,震落簌簌积雪的巨响。 刹那间。 无边墨色染道光,降世倾雪醉仙华。 剑者一念之杀与仙者无意之掌剧烈激荡在一起,纵是皆为随意之招,仍是震得层层云海浪潮乱涌,有如蛟龙翻天! 数息,乱风气浪过后。 “道音无迹,千朝过往天心葬,明珠无暇,万丈魔劫云尘掩。” 轻吟洗濯人心的悲悯道音,脚踏无极阴阳图,一道沁蓝脱俗的缥缈仙影,擎通透莹白、金叶点缀的流苏玉笛于丰盈之前,不急不缓地踏上九天之顶最高峰。 丰神秀美,睫毛长而翘,茶色的眼眸深邃剔透,似是半幕清泉倒映人世百态。 太极玉冠如冷如寒,极韵道魂,两束星芒暗耀的雪丝银卷带,隐隐自耳后挽起的发髻上垂落。 海蓝的软纱衣裙,轻盈间环绕着流光雅致的淡淡仙气。 胸口峰起傲人的沟壑弯弧处,镶嵌着雕琢精致的阴阳鱼,几处轻柔的玉带流萤,分外撩人地随着款款步态拂过,却又尽显端庄清雅、圣洁出尘。 仅仅是半步入境。 其人弥散开来的魅力就像是水墨落画,为一人的雪峰剑图更添毫不逊色的一笔。 转头,注视,凝望,追随。 难得勾起兴致的剑者,一对慑人的紫眸,于谛视眇目之间,绽放出绝艳的华彩。 紧迫不放的挖掘,在大方和谦礼纵容下愈加灼人,脉涌的暗流迸发火花,催着眼神紧跟眼神,激化一种看穿与放任的角力。 良久良久。 如雪的剑者眼底圈敛着厮杀的味道,声线低沉而森冷的感叹:“好剑。” 她感兴趣的自然不会是美色。 纵是百般封印,纵是剑音混入了道术。 那一口瑰丽绝然不逊红尘叹的道剑,那一抹尘封着悲哀凋零的哀歌剑意,也断然逃不过她的耳,躲不开她的眼。 或可堪以证剑心。 可惜。 “……你,不会出剑。” 自信地摇了摇头,寂雪复又垂下眼帘,落在翠剑之上的玉指墨色一沉,压住了勾响哀吟的嗜血剑声。 不出剑的她依然是很强,但是,没有意义。 “是。”明珠掩尘慢慢地走近了,双手作揖行礼,极为自然地开口,“寂雪姑娘大名,引道者,久仰了。” 哈。 久仰久仰。 不是积怨已久才对吗? 夺灵宝,斩四神,祸乱天机,她做出的这些事,就是引道者上来直接相杀,也属正常吧? “四神乃道域降灵,再生不过多费上些许修为罢了,且如今鬼帝虽已然破封而出,却与剑魔无关,此前之事,我也无意再多追究。” 就像是看出了寂雪是在想什么,明珠掩尘淡淡地将过去揭开,语调是毫不做假的沉稳踏实。 之前有人插手天道轨迹,魔劫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当时没花时间在剑魔之事上,反而让她准备的更加充分。 功过相抵吧。 “废言先省下,直说来意。” 左手指尖沿着翠锋轻划,落下一弧血潋,右手拄在脸颊上,寂雪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情。 “一口入道之剑,已为你赢得太多的时间,吾,乏了。” 呛。 剑锋未动,剑音却起。 如雪的剑者一句“吾,乏了”落下。 印过红尘叹剑身的几滴赤血,旋地凝意直射倒飞,引着万千锐芒点向引道者胸口要害。 嗯?比想象中还要更难以交流…… 不过,某种意义上,又是比起很多人都更容易交流吧。 右手捏着天心笛向前一震,轻描淡写地化去堪称致命的血剑,心头升起一种有趣的奇妙感觉。 明珠掩尘无视了冻入骨髓的骇人气场,三步前行在寂雪闪躲前牵起她染红的指尖,引道元化圣抹去了渗血的伤痕。 “黎明将至,寂雪姑娘容引道者再叨扰上一阵便走,如何?” 逾距过分,引火索道亦随之点燃,唯听雪峰顶上风雪落。 铺天盖地的白芒,是天地一剑的轰轰哀泣,引界入画的漆夜,是浓墨泼洒的层层杀机。 傲立剑界巅峰的人儿,啪地一声用力扇开明珠掩尘的手,陡然起身,飞扬如舞的展白裙摆,象征着无尽剑意至极爆发! 寂雪双指挑开额前遮眼的碎发,侧身虚点向前,掀开万重气浪:“你在,挑衅。” 眼底的寒芒,锋锐宛如神剑,再无半分忍耐的意思,唯余,一股远阔万世的悲凉死寂。 然而。 目光落处,但见,道威浩淼天波映,怒岚掀涛潮涌聚。 同样的不世根基饱提,玉足轻点,踏破山水绘卷,天心悬空,力抗雪剑万千。 璞玉般的道光漫上眼底,气浪澎湃四野,明珠掩尘分毫不惧分毫不怕,唯盈袖一挥,是圣华沛然,尽显无上道姿凛然。 “我在,退让!” 退让吗……? 嗯,原来是这样的一回事。 心思百转,洞悉话中隐藏玄机,寂雪杀气稍敛,剑意却是燃地更胜:“哼,吾……允你。” 话甫落,剑声震道印,再开的墨世,雪色做贴请君入瓮。 还是要边打边说吗?嗯,或许是这样……也不错! 道元再催开五行,莹白的天心笛点住翠色的红尘叹,劲风崩山毁天地,至极的交锋,引道者明珠掩尘———— 应战! 朦胧的月光,终于沉入黑暗之中。 一种灼白世界的亮光,却伴着此世巅峰的两人剧烈冲击,缓缓升起。 夜幕中,雪峰顶。 极寒之剑招行绝妙,登仙之道缥缈自然。 交手双方都没有留手之意,每一招皆是彻天动地之响,每一招皆是翻海覆山之威。 人间仅有的如此激战,是万年难得的棋逢对手。 同样睥睨天下,同样心高气傲。 身动,剑走,意推无垠之势,笛落,道扬,神入止水之境。 剑舞一段冷艳渐次,仙叹半抹虚妄绝艳。 青墨中飘摇的沁蓝涟漪,又开一幕眼神追逐的别样旖旎。 满地混杂的红雪。 分不清,究竟是了恨,还是撩情…… 月落日升,一夜蹉跎过。 悄无声息的来人,又是悄无声息的不知所踪。 唯剩,巅峰激斗过后,面上绯红的剑者,神色满足的侧耳……回味剑音。 *** “我徒和引道者的事,都算是解决了?” 忘云道尊双手背负,依旧淡然不改的语气,却似稍稍带上了几分肉痛。 想想这也算是很正常的吧……? 这本来傲居云海之上的九天之顶最高峰,在当年被寂雪借走之前,可一直是他最爱的所在。 还没等到她用完之后还回来呢,那两疯子的死磕居然就活生生把地形给打崩了,落到几乎和其他矮峰差不多的高度。 是说,你们比个武试个剑,好好地不打人拆家搞什么鬼…… 唉…… “此事已了,剑魔未来,有吾负责。” 牢牢地将明珠掩尘最后的话印在心底,寂雪低垂的眸子一冷,幽光潋滟中,心下已有了十成的觉悟。 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也要抓紧着手才行。 “剑修,当年你那凝魂秘法,可否告知于吾……?” 听她这么一提,忘云剑尊立时知晓她想做些什么,不由得眉头一皱:“你要救商清寒?本体未醒,又因一场虚梦付出那么多?” 剑意凝魂同时也是分魂。 说白了,就是撕扯自己的魂魄,去填补半散的幽魂所缺。 人的魂魄可不像是特殊功体可以再修,一旦没了就是真的没了,终身受痛啊。 “不是梦,是好友。” 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忘云剑尊的眼,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有无尽的执着与不肯罢休的火热。 很熟悉。 能不熟悉吗? 她这样子,不就是和他当年求取此技时一模一样么…… 没有办法拒绝的……这,就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动摇的人的样子…… “……法诀倒是不难,可施展的材料有两样尚需你亲自去取。一者魂之铁,是神铸峰特有的铸剑材料,一者真佛骨,是修得大愿力的佛修坐化 时留下的龙骨,等你取回,我再助你为商清寒凝魂吧。” “吾已记下,此回,多谢你了。” 心念了却,如雪的剑者再度失了交谈的兴致。 分外模糊的眸子,波光澜澜收尽,依旧,只剩下,一弯寂寥千年的悲凉。 第63章 境遇调换 第65章境遇调换 浓浓的黑暗在痛极之后渐消,沉眠许久的人终于是醒了过来。 虽说九天之顶的光照不是多强烈的那种,刺痛眼眸的些许不适感,还是让南思弦右手扬起微微遮在额前。 这里是哪里……? 之前最后的印象似乎是与剑魔的激战,还有就是……漫天染了血的风! 商清寒! 绞痛盈在心间,红衣的少女几乎是如同亡魂诈尸一般从那软软的床上猛地坐起。 没有错的,那时候看到的半抹碎魂残影,绝对是商清寒…… 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按在床沿的手无声捏紧,一对如火的赤瞳中溢满了悲怆,几乎失去了一贯勾人的华彩。 这是对剑静坐的人不愿看到的落魄,所以———— “你,醒了。” 清冷如歌的语调打破了沉默与无尽悲哀。 既是厌恶毫无意义的废话,又极少主动开口的女人,轻而易举的动摇了信念,说着真真正正的废话。 这熟悉的声音让南思弦心头一震。 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循着声音源头望去的眸子更是闪耀如夜空的明星。 是她? 锁定了一个美艳依旧的轮廓,模糊的眼中只能看个大概,但就只是这个大概也足以让她大喊出声。 “商清寒?!你没事吗!” 喜出望外的呼喊,夹杂着浅浅的抽泣。 就知道这家伙神通广大不可测度,区区一些凡人的算计要怎么才能杀的了她? 已经来不及等到看清一切,红衣的少女直接带着一阵春风向前扑去,想要来上一个火热的,温暖人心的拥抱。 然而。 风鸣破空起,翠剑落雪寒。 没有一如既往的*,也没有一如既往的调侃。 沉沉压在肩头止住少女动作的,是那口如尘如翠的神剑,而冷冷摄住心房断绝少女念想的,是这丝如雪如墨的杀意。 混乱的大脑是终于清醒,模糊的视线也恢复正常。 手持红尘叹的女人白发胜雪,紫眸勾怒,一身满是寂然冷肃的疏离味道。 原来,不是商清寒,而是寂雪啊…… 说起来最后她面对盛华真人和赤发女魔的全力合击时,确实是有被死冰块救了的一点印象来着。 死冰块她从那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还以为是在没摆脱幻觉的意识之境呢。 眼中神色一黯,南思弦既是被红尘叹压制住,也是失了力气,重又倚靠着床头缓缓坐下。 “不过就是抱抱而已,干嘛总是要这么小家子气的拔剑,很伤人的好吗!” 大胆的一把推开颈间翠剑,可大概是希望落空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沮丧,她口中嘟嘟囔囔的抱怨是显得有些空虚了。 “抱?你,不是有你的商清寒么。” 随手将红尘叹丢回剑架,寂雪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似乎带上了与平时不同的情绪。 仿佛与梦中的某种感觉很相似。 有些厌恶,有些不悦,有些烦躁不安,又好像有些酸…… 这就是,她在面对南思弦的时候,总是会露出那个表情的原因吗? 无聊,无聊至极。 下意识的就扭开头,可怎么也无法让乱突的心安稳下来,皱眉的剑者就要再去雪峰冷静一下时———— “她……已经不在了……” 哽咽的低声呢喃窜入耳中,沉重的话语,却因着错误的重点流淌开来。 她不在了? “所以,就只能抱吾?” 娇艳的眼尾挑着危险的冷光,寂雪左膝半跪在床沿,俯身到南思弦近前脸对着脸,也不再多话,就是一个劲冷气大放。 当然,南思弦绝对没有她所想的那个意思。 单纯就只是因着第一次,有比较重要的人在她眼前惨笑着化作虚无,而且还是先后两次都由她来动手给与致命伤。 这样强烈的冲击感,让她到现在也无法从悲伤中缓过来,更没余力听出寂雪话中的情绪。 另外也不得不说是今天剑者思考回路不太正常吧。 根据情况和语境语气,一般怎么说也不会再这儿抓错重点的。 “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硬是被这人冲淡了几分哀愁的意味,南思弦盯着近在咫尺的美人,呆愣地解释起来,差点就咬到了舌头。 但,冲淡总归只是冲淡。 少女掩不住的悲伤和浓浓的自责,让寂雪亦觉心里堵得慌,同时也察觉到自己意外的失态。 该说的至今没有开口,不该说的却接连不断,吾,到底是在搞些什么。 骤然起身,衣带扬起碎雪倒卷。 雪色的剑者面上微微现红,只得背过身去方才用自认清冷的声音将对话搬回正轨:“商清寒的事,尚有转折之机。” “真的吗?!是了,这可是修仙世界,复活什么的也该不算难事。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惊喜过分的表情,即使寂雪这边看不到也知晓必是笑开了花,连珠炮一样的话语,是一刻也不愿多等的焦急。 不过是区区一只商清寒…… 片刻沉默,随即是盈满衣袖的大雪冻结了啰嗦过分的人,只留一句淡雅的冷然。 “再来的话语,恢复之后,雪峰顶上等你。” *** 黄昏时刻,浸于云海缭绕的极寒雪峰,终于迎来了一抹艳红的身影。 之所以会拖到这么晚,自然不是南思弦太过懈怠的错。 按说这种还有话要交代的剧情模式,会限制她的动作大概也就是随手一控,应该是马上就能追上去的。 然而,等到她真正开始运功企图化冰之时,一张俏脸是瞬间就黑了下来。 没反应!明明她都已经是很努力的在强催修为了,身上的冰封竟然连一米米的融化迹象都没有! 怎么会是这样呢…… 难道说那个死冰块,并不是打算要让她凭自己实力脱出,而是等到她所决定好的时间,才会慢慢地开始解冻吗? 那就等吧,反正也不会太久吧。 抱持着这种天真可爱的想法,南思弦冰雕无聊的一边数着木桌上的裂纹,一边期待着身上冰封的消失。 一秒,一分,一时间…… 根本就没有变化。 过于残酷的现实和全身僵直的酸痛,让南思弦的眼神,从最初的不耐渐渐变成麻木,等到后来就只剩下崩溃的死鱼眼了。 要说是让她运功破冰,这冻气级别完全不同的水准,是她玩了命也追不上的强。 而若要说是到时间就解冻,这都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也没效果。 那混蛋,就是在玩她吧。 又或者是某种惩罚?可自己也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 无奈地抱怨着自己冤得要哭出来,终于在南思弦差不多快要绝望的时候,她总算是从那冰封之中出来了。 依然既不是靠着实力,也不是某人想起来解封。 是来看望徒弟的忘云剑尊发现了冰雕,方才动手将她从中解救出来的。 而且,师尊大人当时双眼发光的一句赞叹,南思弦觉得她可能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忘掉了。 “剑封千年之寒,不伤人体又不毁不破,好招好招。” 她喵的,真是日了狗了!死鱼眼冷漠.jpg 虽说师尊大人说的并不是很直白,但话中对剑招的佩服语气很明显,而且“千年”两字她也还是能听得懂的。 一言不合就封人千年? 不,以南思弦对她的了解可以想象,这八成是那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剑招凭她的修为解不开! 无比正确的猜测。 踏上雪峰顶后,寂雪眼底那满满的谴责和不耐烦几乎算是完美的印证了这一点。 ————看吧看吧,她居然还在为本小姐的迟到不爽呢! “……你,来得太慢了。” 凛眉带霜痕,剑者指尖划过红尘叹刃身,卷起一身风雪艳美,虽疑惑南思弦满脸生无可恋,仍是冷冷地点出质问。 不过,是否表示商清寒于她也不是那种关系呢…… “早·了·一·千·年·好·么?” 南思弦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扶着额头重重的一字一顿地说道。 早了一千年……?啊……是千秋一岁…… 摩挲着翠剑的手顿时一僵,玉白的肌肤上淡淡地晕开了一抹诱人的浅红,连带着,天际垂落的倾雪似乎也是凌乱了几分。 迅速意识到失误,如雪的美人轻咬着下唇,将头扭向无人的云海,避开了一双迫人太紧的死鱼眼。 接着,冷肃吓人的气势陡然升起。 “来得正好。” 完全将之前的对话抹消,强硬地重新开局,寂雪清冷的声音几乎听不出尴尬,更因迟迟未得回话而再度强调。 “你,来得时间正好。” 啊,耍赖皮了。 忍不住无声的轻笑,南思弦三步并作两步贴着寂雪坐上冰台,无奈地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是是是是,你继续吧。” 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与红衣少女的距离。 想着明珠掩尘对于南思弦的建议,寂雪繁杂神色一敛,面露认真,重新刷上寡情的淡然疏离。 “如之前所言,为求商清寒人世再生之机,你与吾,将会有数件要事得慢慢处理。” “然,另有一事,是行动之前,你必须要做的。” 一贯倒霉的坑爹经历,一贯被迫作死养成的敏锐嗅觉。 寂雪这句话一出口,机智无比的南思弦,就已经感觉到了无边的杀气! 她喵的,就知道不论触发什么事件倒霉的都是她…… 心知局面无可挽回,南思弦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双指并作剑型,直指自己眉心的剑者,甚至连反抗都懒得做了。 果然,是天地悲歌滴转心头,以流年难返之剑上神意,力开造化凝滞了岁月。 反正她这一生,也就是和这无比该死的意识之境犯冲就是了。 死鱼眼渐渐闭合,只听耳边最后一声———— “灼魂洗罪不能丢,悟心,悟剑,以意破妄,重掌那人留予你的力量吧。” 第64章 就不能等耍完帅再捣乱么 第66章就不能等耍完帅再捣乱么 山水飘摇,仙风送香。 渺渺的化外之境,飞瀑倒悬,云台罗布,浓郁的天地灵气宛如实质,轻笼着天青山色,仿若一步登仙的奇景。 雁落山。 道脉七玄主脉之中,唯一一条没有门派洞府坐落的山脉。 或许是因为自然构筑的天成之阵可以保证谈话不会遭人术法探听,也或许只是因为那漫天的云台很仙气不会丢了大人物派头。 总之,不知从何时起又是由谁规定。 这雁落山凤归台,在很早前就成了中原正道所公认的议事之所。 而在今天,各自恢弘的沛然风卷过后,到场的人数似是比起普通的七派来人还要多? 身披锦兰袈裟的大和尚,手执海魂碧玺的尘外修士,紧拥妖艳侍女的风流浪子,甚至还有凶神恶煞的黑衣妖魔。 现场几乎是云集了整个南明界各大势力的代表。 也是没办法的事。 鬼帝白暮鸦破封而出,就是严重到让大家无视了派别、无视了仇恨、无视了正邪,全部凑到一起讨论应对之法的地步。 毕竟那女人的目的要是顺利达成,可能会造成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后果。 不过,虽然他们因着共同的恐怖强敌而暂时放下了成见,会议的进度却仍然是不太理想。 ……严格来讲,该说是讨论的方向走偏了吗? “所以说,道脉七玄那群臭道士当年吹嘘无比的仙阵锁魂、青鬼夺魄,结果就连千年的时间都没撑住就完蛋了?真是有趣。” 双脚肆意的伸直搭在一起,面容阴柔邪气的黑衣魔修,嘴角勾着不屑的笑容,言语间尽是挑衅的味道。 兰夕颜,北隅万里妖魔路无二的绝对王者,当年真正参与过鬼帝封印之战的少数幸存者之一。 她清楚的知晓旧时道脉七玄一意孤行的仙阵封印到底牺牲了什么。 这时候突然爆出鬼帝破封而出的消息,便就是她这般随心无情的魔修,也忍不住站出来为当年舍身复义的那些勇士们抱不平喊不屈。 “夕颜尊上此言差矣。鬼帝乃是依靠外界援助才得以摆脱仙阵,若非如此,纵是再过万年,她也别想重获自由。” 道者中正平和的反驳里,藏着数分隐晦的底气不足。 因为太掌门拽着青霜落去参加什么神铸峰剑会,紫髯道尊不得不坐上代表道脉七玄的主导位置已经很怂了,还要跟那修为深不见底性格乖戾的兰夕颜正面呛声。 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哦?有差吗?” 修长的双腿自然地调换了上下,投射而来的视线却带着陡然暴涨的威压。 以紫髯道尊那虽然不算太强,但绝对是不差的修为,一时之间竟也如稚嫩的幼童般被彻底的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 “我佛慈悲。大敌当前,兰前辈还请适可而止。” 金色的佛光耀天而起,替无能为力的紫髯道尊承下了兰夕颜的威压,面色悲悯的佛修语调轻缓地细声劝解道。 “犁叶师。”黑衣的魔修眼一沉,冷暗血光透着不悦,侧着头恶狠狠地说道,“登上众生引首座,是让你的胆子变大了么?” 脾气就是如此,什么情况也不会改变。 一言不合,兰夕颜直接站起身浑身魔气爆发,眼看正是杀心已起。 幸好就在这岌岌可危的联盟产生裂痕之际。 天外乍响缥缈仙乐,一阵清远缥缈的笛声没入人心,悄然化开天人合一的淡雅细腻之感。 无人的云台同时遁入灵力的洪流,翻腾滚湧间,环绕着众人的所在,于凤归台画下一幕巨龙盘旋傲首的道意凛然。 “道音无迹,千朝过往天心葬,明珠无暇,万丈魔劫云尘掩。” 蓝衣翩翩,仙影脱俗,美人雅姿如绘。 明珠掩尘手执玉笛天心,身背尘封道剑,脚踏虚无,几步间落于云龙鼻上,点翘的睫毛一扇,冷眼不怒自威。 意外的搅局者,意外的来人,深不可测的修为,是哪怕飞升成仙也不意外的地步。 这样的惊艳,这样的神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于此地,尽管外表像是正道,可该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鬼帝直接打上门了吧?! 除了少数几个人识得引道者的样貌。 更多的人却是如此想着,忍不住心头一惊,各运心法,随时准备好了合力动手。 甚至有那么一人。 就在明珠掩尘落脚的那一瞬间,已是双目露出骇人的幽光,不要命地将浑身功体催至极限,豁尽全力扑杀而来。 滔天的魔气,是不可一世的肆意妄为,破云开浪的浩掌,是魔修王者的威势尽显。 浩瀚无匹的雄劲挟着恐怖如斯的千万重魔影。 是她! 万里妖魔路的魔修,兰夕颜! 果然是很强啊,这个家伙,不过,来者身份未明,直接下这种杀手真的好么? 气凝于身,隐而未动的众人,心头才刚刚升起这样一个的念头,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地目瞪口呆。 深邃剔透的茶色眼眸,迎着兰夕颜公认强悍的魔掌,犹是如静水止渊般掀不起半丝涟漪。 明珠掩尘擎笛的右手负至背后,莹白的左手缥缈无迹地翻掌向前。 无上道元澎湃而出。 洗濯人心的阴阳太极图,瞬间道光大放如笼天地,转而又尽缩凝于轻柔无骨的一掌。 轰! 双掌初接,万千云台如崩亦如毁,淑世之道、霸世之狂,截然不同的道,截然不同的意志,在这一刹那彻底引爆,毁灭余韵横扫奇境四野。 毁天灭地的层层气浪排开,只见———— 冷眼观世的仙者,面不改色道姿绝艳,擅自挑衅上门的魔修,口呕朱红落回云台。 那个恐怖的夕颜尊上,竟然是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下在场众人可就真的坐不住了。 连兰夕颜都被秒败的话,那要是杀他们可也就是眨个眼的事啊,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比起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结阵的各派修士,引发一切的当事人,却反而是抹去嘴角血迹放松下来,腻笑着开口了。 “咳……小明珠啊,知道你修炼是很勤快,可那么久没见,你就不知道给老人家留点面子嘛?” “是尊上谦让,未出全力。” 明珠掩尘眼神漠然地扫过腻笑的兰夕颜,用假到不能再假的语调,低缓地说着根本没人相信的托词。 紧接着,如仙含道的俏脸初露表情,言锋陡然一转。 “引·道·者·惭·愧,万万不敢言胜。” 重点之处是重而缓的一字一句,听起来是对某个称呼不太满意的样子…… “哎呀,还是我们小明珠乖,来来来来来,快让姐姐抱一个。” 兰夕颜娇笑着脚尖一点,身形飘飘落在明珠掩尘身边,张开双臂作势就是猥琐虎扑之行。 三步倒退,手中天心笛倒悬划弧落在兰夕颜肩头,点点仙光莹如白月。 动手制住了自来熟的魔修老女人,明珠掩尘板着一张脸冷冷说道:“尊上还请自重,否则,引·道·者不介意助尊上回忆起某些事。” “她就是传闻中那个开天榜的引道者?击败鬼帝的那个人?” “嗯?她为何仍未飞升……” “说起来有个传言是说引道者本来就不是此界的人,只是承接仙令来为人世平祸劫的。” 听得兰夕颜与明珠掩尘的对话,更加上几个认识她样子的修士说明,众人总算是放下了戒心聊起关于她的传说。 这时。 被某人的突袭给打乱了的耍帅开场,也终于该歪歪曲曲地回到正轨上了。 一脚将封住嘴的兰夕颜踹回云台。 明珠掩尘再度踏回巨龙鼻尖,饱提元功,挥袖扬起无尽的仙风,寂天地了无声,引得众修士仰首朝望。 环视着四周心思各异,却多少有着几分期待的修士。 隐在背后的手,渐渐握地有些发紧。 当年道剑无情覆魔劫,一滴泪,遗憾数百载,今朝天道不悔挽狂澜,一声叹,蹉跎又几世? 然而。 灭世的魔,只是单单的魔,人间引道者……也只是引道者。 深吸一口气。 几近模糊的眼眸,倏然大睁,只剩下清澈通透的死寂。 “鬼帝复苏,魔劫乱起,又是天下齐心时,今,引道者得天授命,再领万教各派众人,一剑……封魔护生!” 仙子道姿凛然脱俗,百世大愿出尘无垢。 傲然出口的神音断言,象征着承接天命的许诺不改。 压下了私心,断绝了情缘,一双入道无我的眼,埋葬了多少纠结难放的过往。 未来战场若再相会。 引道者,唯有,以杀相向,只剩———— 你活我死! “轰隆……!!!!!” 还未等明珠掩尘缅怀过最后的念想,还未等总算有人顶下鬼帝之责而让各派代主事松下一口气。 惊雷陡然炸响。 碧朗的晴空万里,也同时在这黑压压的乌云掩盖下,刷得一瞬暗如漆夜。 这当然不是因为古人口中的装x遭雷劈。 再怎么说她一个承接天道意志的,都甘愿入这残酷之局了还会被老天雷劈那也不太可能。 更何况。 这笼罩苍穹的恐怖沉重,这残留心间的痛苦阴影,这弥散天地的至道古韵。 相信是在座的任何一个修真者,也绝对不会认错的必经之途,是自元婴期开始,突破每一个大境界都要接受的挑战。 用她的理解,应当称之为天道的洗礼。 而对于广大修士来说,有另外一个更容易接受,更生动形象符合现实的称呼,那就是———— 雷劫! 第65章 碎丹成婴 第67章碎丹成婴 漫天的滚滚黑云,不绝于耳的阵阵雷音。 所有身处于道脉七玄两条主脉附近的修士,几乎都在同时感受到了,恐怖的天道气息镇压在识海的厚重压迫感。 啊,附近又有道友在渡劫了。 会心的一笑,带着些许不含坏心的恶趣味。 或是执棋或是捧书,亦或是舞琴弄剑的修真者们,一一放下了手上的闲时兴致,抬头仰望着浓黑的天空。 渡劫这种事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游戏。 不管修为多强手段多神秘,无聊的天道意志似乎总会根据渡劫者的实力对天劫的强度作出调整。 所以,往往雷劫过后,大家都会是个被雷劈的灰头土脸,形象尽无的模样。 平时仙风道骨的老前辈,弄到变成一脸黑的头发竖立的野人,想想就很有意思不是吗? 说起来,这次又会是什么劫呢。 化神左右的样子?反正肯定没有合体期的吧?太轻了。 以切身体会过的天道气息做为参考,想要看热闹的修真者推开了窗子,向着外面的劫云望去。 这是什么鬼?! 屋外的世界已是彻底的暗无天日,堆积的云层深厚广博,就像是无限扩散般延绵至神识探测的极限也望不到头。 百里?千里?还是万里? 没人知道,反正是已经超出了大家想象的遮天盖地。 化神期会有这么庞大的规模么…… 不可能! 古书上有所记载的那位百年飞升的超级天才前辈,化神期时的劫云也就只有不足千里,那已经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的神话了。 是说又要有新的神话在这一代诞生? 应该是不会的,大抵是自己太久没有突破渡劫感觉不准了吧。 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修真者伸出手便要关上窗子时,突然间又想起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咦?为什么沉闷的雷声不停,到现在也没有雷劫落下呢?怪事,怪事。” 当然,事实上并不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 就在这难得一见的天地异象之中,诸如此类的疑问,应该是劫云范围内渡过劫的修士们共有的不解。 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奇人在渡什么劫呢? 有些好奇心比较强的修士,要不是碍于不好搅和别人渡劫,恐怕都想要冲到雷劫中心把人揪出来看看了呢。 然而。 作为掀起热议的某位罪魁祸首大小姐,却是丝毫没有出名的自觉,甚至就连自己在渡劫也不知道。 雪与血的意识之境中。 雪,白得纯净,是生命尽头的颜色。血,红得艳美,是伤者最后的喘息。 红衣的少女静静地躺在雪原荒火之上,嗯,严格来说应该是被钉在那里才对,被一只贯穿了胸口的火红古剑钉在那里。 灼魂洗罪。 她的剑,剑魔的剑,吞了商清寒魂体的一口剑,也是即将夺取她小命的一柄剑。 为了重新掌握这把魔之剑的力量,寂雪又一次把她丢进意识之境后,出现的就是这么一幕奇葩场景。 体验过多次不同的意识之境,南思弦已经能初步察觉出有危险与没危险的不同之处。 就比如这次,她可以肯定就是与击杀剑魔那次同样的生死场,一旦在这里死了便是真正要死。 而她现在正是,要死的时候马上到了! 心口的血无法抑制地渐渐淌出,身体的热度不可挽留地渐渐冷却。 幸好,不会疼算是优点吗? 可本来就不大的胸还被戳了个透心的洞,下辈子该不会彻底就不长了吧…… 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上宛如燃烧的火焰般的灼魂洗罪,仍旧是如最初时同样沉重的怎么努力也拔不出。 惨白的手放弃的落下。 南思弦大概能够明白这个场面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利用死亡的阴影来压迫她突破心障么。 可惜恐怕是谁也没想到。 懦弱如她居然死都没法再度拿起那把残留着商清寒血味的剑吧。 真是没用…… *** 位于漫天劫云异象的最中央,九天之顶最高的雪峰。 抬头便是恐怖的黑,仿佛风雨欲来,低头则是无边的白,洗尽千年尘埃,侧目却是分不清黑白的人,端坐冰台之上。 “轰隆……” 又是一声雷劫将落的震天玄音。 沉闷的巨响比之初时要恐怖上许多许多,仿佛凝结着久久不能爆发的天地之怒,尽含大道威仪。 无数道幽紫电光亦紧跟着天意的步伐,出现在看不尽边际的劫云之中。 奔流,游走,盘旋着汇聚…… 冥冥之中,勾勒出一种让人不觉仰望又引人挑战的至道气息。 这就是,修真者的天道洗礼。 可惜———— “太吵了。” 清冷如歌的轻吟,掩住了雷声,压住了天地的怒火。 一个眼神,透彻刺骨,一指轻扬,剑光破空! 比黑云更暗的浓墨,自指尖倾洒而出,乘着轻舞的碎雪飘摇直上,以无上剑意破开大道倾轧,傲然刺穿万里劫云,碎尽聚拢的雷光。 不是第一次了。 十回,百回,又或者是千万回? 记不清了。 总之在南思弦突破试炼,醒过来准备好应对之前,过去雷劫凝聚了多少次,寂雪便将之打散了多少次。 未来也将是一样。 再度平息了翻涌不停的雷云。 眼底紧锁着赤红倩影,寂雪收回的手指,轻柔地落在枕着她大腿的南思弦脸颊上。 怜爱地缓缓顺着她侧脸精致的弧度摩挲滑下。 指腹处清晰地传来滑腻娇嫩的触感,将一股挪不开手指的留恋渗入心尖,化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浮涟漪。 闭上眼,慢慢地回味。 是更甚于抚剑的欲罢不能,是超越了舞剑的极致享受,不,大概……还是不相上下的吧。 可若是更加神秘、更加诱人的部位呢。 比如…… 不知不觉已经推开了唇瓣的手指蓦然僵住,诱人的绯红色从玉白的肌肤上透出,心脏剧烈地跳动声推着挂上羞色的视线闪躲起来。 怎么能去想这种事! 肯定都是商清寒留下的记忆害得! 忙着将一切的过错都推给无辜的某个人,寂雪突然感觉到大腿上传来晶莹垂落的冰冷触感。 是眼泪。 真是……感觉总是看到你哭的样子呢。 “你又错了。” 右手将散乱的碎发挽至耳后,以剑芒凝做雪色的发夹卡住。 如雪的女人俯下身子,如幼猫般伸出舌尖勾去南思弦眼角的泪珠,然后落下冰冷又火热的一个吻。 转瞬即分,拇指一分一分按压着,擦拭过残留着温热的唇弯,低垂的紫眸缱绻潋滟。 “吾,怎么会舍得,让你有万分之一危险的可能呢。” 她的灼魂洗罪之所以忽然沉重的无法使用,确实是有心障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因为商清寒的散魂封印。 剑魔的本质,非人非魔,是特殊的生灵,是剑中的执妄。 之前隐藏在南思弦心底的人格,也只不过是剑魔成长到一定程度后确立出的一面。 纵使斩去了她。 只要还拿着那把灼魂洗罪,只要还是修得这剑之大道,持有者仍旧会一点点融合觉醒为剑魔。 所以,察觉到这点的商清寒,临终前选择用自己的魂去压制住那把剑,以护南思弦不会再度失去自我变成别的什么。 本来寂雪对于她这个行为也还算是勉强赞成的。 合心的剑虽然难寻,但也并不是绝对找不到,而真正再度被剑魔意志吞噬可就不是大家想看到的了。 但,在与明珠掩尘交流一晚之后,却得知是根本行不通的。 南思弦并不是这具肉身的原主,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 她不像是之前的转世宿主那般相当于剑魔的另一个人格,而是通过某些连引道者也看不透的手段与灼魂洗罪连系在一起的独立灵魂。 单纯的封印无法让她像其他人格一般,吸取该属于剑魔的养分更快成长,最后稳定主人格。 反而是会因为封印的缘故,放任着灼魂洗罪自由发展,走向灵魂成熟之后破封争夺主导权的方向。 那样的话,按照明珠掩尘的推衍,南思弦应当会是完全没有胜机。 于是,寂雪与她商量了许久,得出唯一可行的结论———— 解放刚刚斩去人格最虚弱时的灼魂洗罪,让不是剑魔的南思弦的灵魂去把剑染上不同的意志,强行融合吃下未成形的剑魔。 而现在南思弦在做的,其实就是解封并用商清寒残魂强化自身的过程,意外结婴也正是计划顺利进行的体现。 *** 双眼无力的合上。 以为自己将死的南思弦,意识渐渐地下沉,仿佛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 一股十分沁人心腑的风中清雅,舒服地环绕在心间,失去的温度顷刻回暖,疲惫的身体盈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难以置信地睁开眼。 只见。 心口的剑痕,已经不再渗出鲜血,反而是骤然迸发出疯狂的灵力涡流,一缕缕剥离着灼魂洗罪刃身的翠光。 比当年通天梯还要上位、还要纯粹的灵气渐渐汇入体内。 一缕,两缕…… 一股,两股…… 奔腾不止的灵力漩涡越转越快,本是平静的洞真识海,也如同无法再忍耐这可怜的效率般掀起了波澜。 然后……识海起浪了! 属于商清寒堪比仙级的纯粹之灵不断地转变成属于南思弦的低等灵力。 可不到眨眼间就填满洞真识海的澎湃灵力洪流,是怎么撑大了海洋也无法装下的无穷无尽。 悬浮在识海顶上的金丹,亦不能逃避的被笼罩在其中,对着那过分的灵力,挤压,锤炼,吸收,再挤压,再锤炼,再吸收。 然而这也没有用。 快要爆体的肿胀感,让南思弦觉得自己就像是吹至极限的气球,随时都要嘭的一声化作虚无。 倏然,有种冰冷而又柔软的触感落在眼角,因着莫名的心绪产生了一个契机,一个再次突破的契机! 意识逐渐沉沦,神识飞速觉醒。 心头的明悟终于自然而然地引领着不知名心法开始运转。 南思弦以暴涨的神识引领着乱来的灵力洪流连做意义深远的星轨,在识海的顶上谱画出有如宇宙的异象。 每一颗星,每一团星云,每一弧星系,尽皆是最纯粹的灵力,尽皆是最朴实的道。 星光垂落如银雨。 再度扩张的识海正中,锤炼到完美的一粒金丹,沐浴着至道的星雨,终于绽开了丝丝裂痕。 轰! 金银争辉。 金丹寸寸碎裂,现出一道虚虚地女修缩小版人影端坐于空。 这就是……元婴的境界…… 第66章 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倒霉吗 第68章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倒霉吗 时间在身体适应新力量的过程中悄悄溜走。 愈见恐怖的层层劫云,又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电光聚拢,再紧接着被无情打散的过程。 大约是到了各处的修士,都忍不住地想要查探下这迟迟不降的庞大雷劫,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南思弦那长而浓密的睫毛终于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宣告着沉睡已久的意识迎来苏醒。 冰凉细腻的柔软触感,糅杂着馥郁不散的幽幽冷香,更有着一种勾人心痒难耐的温柔蛊惑。 享受着做梦一般的裸腿膝枕,放任着锁骨间手指舍不得又放不开的轻划与摩挲,体会着清醒之刻绝对不会有的满满爱意。 浑浑噩噩还未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她的心却又抢先陷入了更甚数层的沉溺。 没有睁开眼,又或者说是不愿睁开眼。 犹如梦呓般地小心转过头,双手也自然而然的随着翻身的动作,搭在腰间,落在臀侧。 乍然被圈住的人,先是仿佛做坏事被抓包似得浑身一僵,偷偷沿着锁骨滑落到沟壑附近的手指也惊得骤然撤离。 然后,又是因为南思弦那有意无意,缓缓碾磨揉捏在她腰肢上的手而浑身绷紧。 但是最终却没有逃离,只是落下意味不明的一声叹息,盈盈一握的腰身稍稍扭动了几分避开了使坏的手。 萦绕指尖的柔软倏然失落无踪,才刚尝到点腥味的偷香小猫,只觉得阵阵空虚涌上心头。 不过,她却没有继续伸手追上去的意思。 毕竟再怎么说,那样也太明显了,而且又不是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享受。 呼吸刻意转向冗长。 南思弦侧面着冷美人的脸顺着呼吸的节奏,一边如猫似地向着大腿深处蜷了蜷,一边用脸颊磨蹭着朝内转了几分。 唇瓣轻轻地落在大腿内侧。 她能感觉得到那个清冷如雪的人儿修长的双腿不自在地弯曲着,整个人刹那间有如触电般猛地巨颤,同时两人贴合着的肌肤处温度也是飞一般的上升。 看来,与商清寒的弱点是在小腹和侧腰一般,寂雪的大腿内侧似乎也是对这种接触甚为敏感。 仅仅只是畏畏缩缩的虚浮轻点,她就会产生这种撩人无比的反应,隐约间,还有淡淡地暧昧味道弥散开来。 当然,这种反应对于南思弦来说无疑是至极的美妙。 浑身毛孔畅快地舒展开来,那浓浓的幸福感与无法满足的渴望让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 将那一贯高冷的女人狠狠地按倒,在她羞怯难当又耐不住敏感的挣扎中,放肆地品尝她那具妩媚身体的每一分甘美。 那该是多么让人血脉喷张的趣味场景。 可惜,现在还不行。 即使是她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家伙在为了些什么压抑自己的感情。 再之前那无礼的手指动作和甜甜的爱意,恐怕也只是因为她还在昏迷状态不会发现才会有的吧? 哪怕是南思弦及时伪装成还未醒来,那份隐晦地火热也迅速地再转成冷冷的漠然。 如果她太过逼紧,这仅剩的一点余温大概也只会彻底消失呢。 ————就再稍稍忍耐一段时间吧…… 遗憾的放弃了翻身推倒美人这样那样的想法,南思弦深深陷入一双大白腿之间的脸暂时安稳了下来。 淡淡呼吸着春意盎然的奇妙味道,轻轻枕压着弹性十足的娇嫩柔软。 许久许久。 花费了比想象中还要久的时间,那紧绷到可爱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不至于被她继续暗中吃豆腐的行为吓跑。 “嗯……” 装作快要醒来又还要继续睡的样子,南思弦一下一下暧昧地蹭着寂雪并得更紧的腿。 撩拨,挑逗,战略性地勾起压抑的喘息,又恶趣味地踩着过界的极限止歇。 如此来回几次。 越加靠近寂雪身体的少女,突然感觉鼻尖触上了什么细腻丝滑,应该是很高档的布料或是皮料。 应该是……她为了让自己躺得更舒服而掀起的裙摆。 也就是说,已经十分靠近了吗! 扑通! 伴着脑内某些幻想,心脏很不争气地重重一跳。 南思弦以分外谨慎地动作一点点下压,缓缓地不动声色地鼻尖一挑,隐入厚实的裙摆之下。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更加剧烈起来。 其实她是没想这么大胆走到这一步。 可是,那处所在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过可怕,好似滚了蜜糖的蛋糕,香甜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刻品尝,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 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人生有许多时候是不能退缩的! 左手要伸懒腰般高高地扬起,试图吸引寂雪的注意力,右手悄悄地一撑地,把头更深地埋入裙摆。 鼻尖似乎碰上了裙下隐藏的一处布料。 毫不犹豫,尽情地吸入一口让人心底发麻神魂颠倒的幽香,绵长不绝,缓缓地吹出一口温热又带着潮湿的热气。 急促的一声抽气。 原本端正跪坐的身姿再也维持不住,清冷的面容挂上掩不住的绯红,间或从喉咙溢出几丝隐忍的颤音。 可还远远不够,最起码,也要听得她乖乖叫出来吧? 这样污秽的想法作祟,本欲收手的南思弦倏地鼻尖顶着某处向上划出一道旖旎的浅印,循着与某人练习过的技巧,伸出了万恶的舌头。 “南思弦。” 疏冷的声音,因着压抑软麻的语调而带上了几分人气,落在偷腥的小猫耳中却仍是炸如惊雷。 娇嫩的香舌尚未来得及与略显湿润的布料接触,脖颈后传来的一阵巨力,便将赶忙继续装死的南思弦拎了起来。 “嗯……嗯……什么……?” 以一种刚刚睡醒的迷糊回应,南思弦打定主意死也不认地揉着眼装傻。 “你方才,是想要对吾做些什么?” 寂雪将她拎到面前,一双水色尚未褪去的眸子雾霭深埋,一弯娇艳如滴的红唇亦是浸着蜜糖般诱人。 明明是审问的冰冷态势,却让着魔的少女不自觉吞下一口唾液。 吻上去,推倒她,弄到哭出来! 南思弦可以听到脑中的小恶魔在如此叫嚣,她的心也无比赞同这个想法,然而,她口中说出的却是———— “寂雪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才刚刚被你叫醒吗,哪里有什么想做什么呀?” 开什么玩笑! 要是真的那么干了,最后哭出来的绝逼是她自己啊!考虑考虑战斗力差距行不行,这可是最强对等等啊! “你是想要说,勾腰,蹭腿,嗯……还有之后那些都是梦游么。” 越来越冷的视线直透人心。 寂雪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南思弦,一项项的抛去让人害羞的部分挨个掰出来,说得她心头一阵发寒。 原……原来她都发现了……不好……真的不妙了! “是,是啊!我从小就有梦游的习惯,没想到会又发作了,啊哈哈哈哈……” 惨剧基本已经注定,南思弦哭丧着脸浑身冷得一颤,顺着她的说法做起了最后的努力。 听了她的挣扎,寂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贴到与她几乎鼻尖相接,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意识清晰闭眼装睡的梦游。” 这孩子也不想想那是谁的意识之境。 她醒没醒过来寂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过是因为乱摸别人身子被抓包有些不知所措,又眼看她也有装睡的意思,就干脆地想要顺势揭过这一篇。 摸摸腰臀,蹭蹭大腿什么的,就算做给她的补偿罢了。 结果没想到南思弦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带坏的,又是吻人敏感处又是向那里那样。 简直太过得寸进尺了! “……” 这句话一出,显然她的所作所为是没有一点逃过寂雪法眼了。 南思弦最后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干脆连装也不装,直接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水汪汪的一对大眼尽露可怜,眼看已是吓坏了微微颤动的样子,万分地惹人怜爱心疼。 如此近距离的可爱突袭。 本来就没准备对她怎么样只是想说教几句的寂雪,自然是猝不及防地就直接中招,张了张口半句话也说不出。 面色红晕的将南思弦轻轻放在冰台上,抬手便准备随便放几道雷下来让她赶快过关完了。 然而。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种人一天不做死就不舒服,比如某个刚被放下就噘着嘴暴露本性的红衣穿越者。 “……明明自己都爽到湿了还咄咄逼人,真是小气死了,哼!” 对天引剑的双指一顿,万道恐怖剑意险些怒甩出去。 某处微凉的滑湿感,与身体上明显的变化,交缠成羞耻无比的黑历史,又很快进化成改变预定的催化剂。 咔擦。 横扫天地无尽的剑压骤起,强势笼罩住冷峰雪崖,震裂处处坚冰。 冷眼冷颜的剑者双手一上一下悬于胸前,左手手心朝天,右手手掌直立,目光冷凝如炬,不世根基急转散出万千入道之剑。 紧接着。 双掌上推有如托天,三千秀美白发乘势乱舞,引无穷无尽的入道之剑,破云入雷赴人劫。 随即。 无上剑意纵万千化唯一,唯我身姿逆衍天道震威仪。 隐入雷劫乌云深处的道道剑光,横扫万里勾着每一分散落的雷电聚于一点。 傲然转身挥袖荡,任天风吹起衣角。 剑者双指并起最终对天一点,慑万剑万雷臣服,尽付纯粹大道之意,冷冷地看着来不及后悔的死鱼眼版南思弦。 “吾,小气,很小气,十分小气。所以,留神吧,你的劫,来了。” “剑劫,初心不改。” 第67章 雷劫萃体 第69章雷劫萃体 “剑劫,初心不改。” 一声脆吟,剑者极招汇入雷劫。 无数道剑影电光,游走在恐怖的沉暗劫云之中,勾响亘古难辨的道音剑音,令天地为之禁声! 刹那间。 满眼的雷光洗涤大千尘,满眼的剑芒鸣吟万古愁。 迟到许久的元婴雷劫,终于是在寂雪的操控之下纵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地爆发出来。 “轰隆……” 头顶的闷雷滚动着震响剑道威仪。 就算是反应再怎么呆愣迟缓,毫不留情地照着自己轰杀过来的庞然电蛇巨剑,也不由得引发了修士本能。 右手仿若自然地指捏剑诀,凝数道剑光倒射而出,左手画圆一荡排开赤色的灵光护盾,结实地于身前叠加九重防护。 一者以攻止杀,接连消减雷劫之剑的威势,一者以守护身,元婴修为首次施展力抗天道压迫。 南思弦情急之间章法虽显仓促直白,但好在第一道雷劫出手隐含提醒之意,并不算是多难处理的手段,这样的反应俨然已是足够。 噼里啪啦。 逆雷而上的道道赤色花剑回环乱斩不停。 每一剑落下,都是雷劫分分减弱,每一剑崩碎,都是漫天的灵光散逸。 许是那控制者纵使心头恼怒终还是保留过度,看似恐怖的雷蛇还未抵达南思弦左手护盾所在,便被很快消减至顽固的极限。 轰! 粗大的剑型电光,顷刻间,崩毁散裂成铺天盖地的璀璨光点。 一瞬停歇之后,那神秘耀眼的奇景更是自成漩涡,全数以南思弦的眉心处洞真识海为中心疯狂汇聚而来。 皮肉,筋骨,血液,脉络,灵魂。 代表着大道精粹的力量,不断通过识海的过滤,浸润过她那以元婴期来说羸弱过分的肉身。 雷劫萃体! 天道意志对于修真者的洗礼,同时也是对于挑战者的馈赠! 迷迷糊糊的南思弦总算明白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心念一转不知名心法催动地更快,神识亦急急投入新生元婴。 这些个大道精粹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要赶在下波雷劫落下之前尽可能的吸收才行。 彷如缩小版南思弦的元婴双目骤然一睁。 被动地吸收着大道精粹的*,在她无师自通地引导下,径自转变成了疯狂的吞噬。 本该流转在各处要穴一周,紧接着便会离体散去的无尽光点,甚至连运转的机会也没有就彻底融入骨肉。 一颗,两颗…… 一分,一寸……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 南思弦浑身上下的剑骨血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化,再强化,俨然是与那天同样又一次的质变。 元婴期,不,起码也有化神期的强度! 没想到仅仅是第一波最弱的天雷,竟然就会给她带来这种飞跃性的大好处。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一般的修士在面对雷劫时往往都是拼尽一切搏命而为,就这样还经常一道雷尚未结束,第二道就又很快地跟上来了。 大家连分神去稍稍体悟引导都做不到,哪里有可能像她这样放肆,神识沉入元婴捞住大道精粹一通乱啃的。 ————可是,为什么过那么久后续的雷劫还没到呢? 大道精粹始终是达到精粹。 就算是囫囵吞枣的将它们填入身体也不是简单的事。 她之前开始运功的时候就有预感,恐怕吃不下多少就会不得不抽身应对后续。 可南思弦这都花费了不知多久的时间了,怎么还没有感觉到外界有雷劫袭身的信号呢? 太奇怪了…… 感觉差不多可以收工的南思弦神识再度回返现实,看清周围情况的一瞬,她就得意地勾起一抹恶心的笑容明白了一切。 阴沉沉的劫云,翻卷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剑锋裂空,雷光四溢。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雷劫巨剑,混乱地爆响着含道的剑音,仅只是看着听着都让人心生隐忧,几乎要失去对抗的信心。 所幸。 大道至极慑神震鬼,亦不改剑者冷颜,天地雷动如崩如毁,却更是逃不出剑音靡靡。 一只白玉无瑕的手高高地对天伸直,柔美的将之牢牢握住动不得分毫。 是寂雪! 雷劫既已成招,那剑锋何时降世,就唯有她一人可定,便是这老天要动意,也绝对越不过这一线! 果然死冰块就只是嘴硬。 是说,原来本小姐的真正金手指就是她吧?什么辣鸡系统,除了坑人就是下线许久消失不见,废物! “……准备好了么,第二剑。” 明明是想着狠狠教训教训南思弦的,可是真正上手还是怎么也不忍心,而且既然有能得地好处,就这么让它溜走也不太好。 于是,她这剑劫一式出手的时候自然就减弱几分力道,更是强行压制了雷劫,为南思弦留出了充分吸收的时间。 然而到底刚刚说出那种话。 寂雪一张冷脸上多少有些别扭,也感觉太过放水是不是有违试炼本意,再度补充道:“小心,接下来,剑上生死,再无留手。” 嗯,就再给她加个一成左右的力道吧?不,会不会太多了,还是半成大约就够了? 万千修士皆惧的雷劫。 一时之间,落在犹疑不定的人手中,随着矛盾的心思变得忽大忽小忽强忽弱,一如稚儿游戏的玩具。 “来吧!来吧!我已经准备好最强手段了!” 微微眯起眼睛,放松地招了招手。 只有观察寂雪这一项机智过人的南思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计划,也不出剑也不动法,就这么神在在地等着雷劫到来。 真的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不是隐晦地藏着将发未发的剑意,甚至……就连动剑的心都不存。 难道说是之前的大道精粹让她领悟了雷劫的弱点么? 可万一是她想错了怎么办,过分的自信也是不可取的啊,这也太鲁莽了吧。 两分不悦,三分责备,万分的担忧。 如雪的剑者眉头蹙了下,不过动了动嘴最终却还是隐忍了下来,只是手中雷劫巨剑不动声色地减弱了几分威力。 “轰隆!” 又是直击人心的一声巨响。 右手随意地一挥,寂雪手中贯穿天地的恐怖雷蛇,立时仿佛要斩裂整个世界一般撕碎劫云,破开雾霭。 凝聚雷劫积蓄已久的大道威压,又得一口入道之剑催化至极。 绝美而又骇人的剑劫,纵是不知出了几分力,尽管看似奔雷迅捷却实则慢如蜗牛,也依然是夺尽天地风采的壮观无匹! 至少,在视觉效果和身临其境的感触上是这样…… 口中说着不再留手,心里想着该当要锻炼,可身体还是老实得很。 要狠狠打她……怎么可能舍得啊! 当然这对于南思弦接下来的动作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轻声地哼着歌,红衣的少女傲然地扬高了下巴,双手迎风一挥袖完全负在身后。 招式看起来是真的很吓人,撕裂大气的雷光更是骇人地让她有些不敢看,大概不拔出灼魂洗罪来她就是用尽全力也撑不下。 但是,只要有这个绝招在就没问题! 十足的自信。 南思弦就这样站在那里,摆着poss等了半天,结果那看似疾如迅雷的巨剑不知为何就是迟迟不来。 慢死了!死冰块那家伙的手段是不是有些退步了!得好好练练啊! 面色不满地啧了啧嘴。 怎么等也等不来寂雪剑劫之招的南思弦,干脆就脚下用力,直接迎着磨蹭到把空气撵出虚空的雷剑飞速靠近几步。 依旧是毫无动手的意思,依旧是沉寂无声的剑心。 这样要是砍下去不就铁定要受伤了吗…… 本就移动很慢地雷之剑突然不动声色地向后移了移,再催的元功,尽力地将剑招的声势挥舞地更恐怖、更吓人。 “……剑劫,要落了。”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这种骑虎难下的心情,清冷的人儿加重了语气,沉沉地提醒出声。 “来啊,你倒是快点啊!” 这边也是已经等到有些烦躁不堪,都忍不住开始催促起来,难道早砍早完事不好吗。 “吾是说……真正,要落了。” “所以说你倒是来啊!我早就已经躺好了,正面上我不要怂!” “你……!!!” 劝解无用,更糟无耻挑衅,退让过度的寂雪唯有,以惨痛的回忆让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吧。 再不迟疑的剑之劫难斩风破空而落。 嘶吼的雷蛇,电光百转,璀璨闪耀的难以目视,倾轧的天道,势如破海,沉重压迫的筋骨绝叫。 就只在这短短一瞬间,忍耐许久的一式剑招,挟着无穷尽的剑影便朝着他砸了过来。 倾落的雪,停了,缭绕的云,散了,天地间彷如遁入空无一物的虚无之境。 只有咆哮的雷。 只有无匹的天道威仪。 只有……更加极致的剑劫,唯一! 不得不说她之前胡乱猜测寂雪有所退步是错了。 明明能感觉出这招是留手了的,可仍旧是既闪不开,更是连想要闪避这个想法都完全不能兴起。 凄艳……绝美…… 果然,她的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美到让人窒息的终末之仪。 不是自己这种半吊子可以承得下的呢。 ————所幸本小姐已经是牢牢掌握了这世间最强最无敌的一种力量! “哎呦~心口好疼!难道说!是刚才炼化天道精粹时有伤到了吗!” 剑劫临时,炸响滴转百褶腻到让人浑身发麻的一声娇吟。 南思弦双手捂住胸口,面色刷得变得惨白,对着寂雪瞟了一眼后就径自躺倒在地,不断哼哼唧唧地伸吟出声。 人间之极招! 真·大师级召唤术特别改良版! 浓缩了纵容与溺爱的至理,包含了爱情心理学的深邃,这精致的极招一旦出手就断无任何失败的理由! 果然。 靡靡之音入耳,又见心系之人倒地。 如雪的剑者深紫的瞳孔骤然一缩,情急间右手不由自主地用力,狠狠握碎了向来剑出无回的锋芒。 未见动身,人影不见。 身上黑白渐次越加分明的冷美人再出现,已是落在南思弦身侧紧紧将之抱起,显然用上了无形无迹的风之快意。 “你怎样了?没事……” 一句话尚未问完,带着几分颤音的清冷语调戛然而止。 以寂雪的水平就算不了解修真的体系,又怎会看不出来南思弦此时健康的就如一头壮硕的熊。 雾霭深沉的紫眸冷光乍现,左手对天成爪,倒吸雷劫于一掌,再度打破尴尬寂静的话语是冷彻刺骨的幽森。 “你说,你很疼是吧。” 本就是极冷的雪峰温度随之再降,沉浸在软香环绕之中,忙着蹭胸的南思弦顿觉不妙。 但是,晚了! 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出声,不容她再过分的寂雪,便直接将凝聚到白灼透神的雷魄之精粹,狠狠一掌印在南思弦小腹上。 霎时间。 雷电入体贯通四肢百骸,冻气迸发无声紧锁全身脉络。 再度变成千年不化冰雕的南思弦,只得无奈地看着那最后一道的雷劫,经剑之极意改造催化成天道与剑道双重的精粹。 前所未有的剑意入体,寸寸割裂经脉又再重铸,无法喊出声的可怜人竟是连死鱼眼也维持不住! 正可谓———— 最有效却又最痛的锤炼! 第68章 她总是给你太多太多 第70章她总是给你太多太多 当南思弦再一次被放出来的时候,已是又过去数日之后。 大道精粹完全融汇入肉身,那强悍的力量在寂雪的细微掌控下,发挥出了比想象中还要好的效果。 首先是她的身体强度,可以说是飞跃般地提升,已经直接从人见人欺的小脆皮,进化到了足以与顶级炼体宗师媲美的地步。 凡是上品以下法宝的攻击对她来说,大概也就是被蚊子叮一下的感觉。 而就算是那著名的坑爹神招,专门糊自己脸的伏羲净世曲第一弦,她也有信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挨上个三四下。 同时,比起这些无聊的增加脸皮厚度效果,或许反而是附带的些许美容效果更让寂雪满意。 南思弦原本那只能算是普通的微白肌肤,经此一劫后陡然变得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细细观来更兼道韵内敛诱人许多。 一双赤红火瞳沐大道洗涤,也刷得通透晶莹有如平湖止水,就连青涩的胸脯也不知为何圆滚了几分。 乍一看,简直有些让人错不开眼,美得无暇而纯粹。 当然,这一切的首要条件是能够忽略掉她仿佛已经是个废人般,那满是酸腐颓废味道的表情了。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剧本应该是那个死冰块放弃剑招,在漫天的倾雪乱舞中,牢牢抱住娇媚更胜西子(自认)的她。 相爱的两个人眼对着眼,心连着心,情意弥漫天地,渐渐饮红了脸颊。 紧接着,虽然发现了她是装的,却也只是宠溺地绽放出只有她一人能看的绝美笑颜,轻轻地抬手想要敲打额头,最后又怎么也不舍得。 这时候她就可以无比可爱地吐吐舌头,哎嘿嘿地笑着送上一个香吻,趁机把事情蒙混过去。 再等吻晕了之后。 就全力地推倒寂雪不顾她反抗地这样那样,强行对些不可描述的美妙部位,做些不可描述的美妙坏事! 然而。 人生中第一次迎来了越级的强化,人生中第一次想到了可以轻松过关的手段。 本该是如此美好的两件事,叠加在一起————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不该是这样的! 活生生地被喊不出的痛苦折磨到整个人身心俱疲,南思弦飘忽不定地几步向前晃荡,眼底红芒尽露,正是危险至极的味道,宛如着了魔。 之前对她下手时,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呢……? 看着这样绷着脸靠近自己的南思弦,如雪的剑者亦忍不住心头一阵内疚,一双顶级宝石般的紫瞳微妙地不敢看她。 “抱歉,吾之前……”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该当要道歉,可话至一半,却被突然按上肩头的手,以迫人仰倒的巨力给打断了。 “唔……” 娇柔的美人砸在雪地中,溅起沉沉的一声闷哼。 对方身手矫健地迅速压住寂雪的身子,抓住她的两只手就毫不怜惜地拉至过顶,右手狠狠地将之按入雪中。 老实讲这样粗暴是有些过分。 她的一身修为只在心,在魂,在剑,身体可不像是体修剑修之类的变态,甚至可以说是连普通修真者的水平都没有,更接近于普通人。 所以。 就这几下动作之后,婉白的手腕处便已现处处红印。 不过寂雪暂时还没有反抗的意思。 稍稍因为不适感扭动几下腰肢,她便再也没多做挣扎,干脆地放任对方行动。 寂雪心里想的是,若是对比起南思弦之前遭受的苦难来说,这样的扭伤简直太小儿科了,就算再让她打上几拳出出气也没什么。 只是这种小流氓打架似得样子实在有失颜面。 好歹,稍微文雅一点不行吗…… 皱了皱眉,寂雪无奈地望向跨在自己上面的南思弦,正准备说教上几句却发现她好像想错了。 那双眼中隐藏的疯狂,绝迹不是要打人的意思,而是一种更加麻烦,更加五味陈杂,更加难以控制的*。 大概是……“想要”这个意味。 就在这么一愣神的瞬间。 一只火热到已经有些烫人的左手,从小腹附近的空隙处钻进了她的衣衫里。 不老实的沿着滑似软玉的肌肤,那只手划出撩拨的曲线越攀越高,径直地掀开了最后的亵衣,强硬地覆上左边的柔软浑圆。 就这样也不够。 远远不够!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呢?”南思弦眼角带笑,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知道吗?道歉的时候,献上*偿还才是常识啊!” 一板一眼假正经地说着歪理,手下更是暧昧地捏起某处凸起嫣红,微微地使劲轻捻起来。 “嗯……” 压抑难忍地伸吟,几乎细不可闻的从齿间流出。 那般疏冷清凉的语调,在这一刻染上了几分妖媚入骨的清妩,更刺激着疯狂的人动作越加激烈。 丰盈之上连续不断地揉搓挑弄,直接让清冷的人咬紧了唇方才不至叫出来。 再怎么也没想到南思弦会大胆到这种地步,寂雪一时之间羞气得浑身雪肌泛红,扭着腰肢便要从这魔掌中挣扎脱身。 但。 动不了! 单论身体强度而言,得雷劫萃体而飞速提升的力道,根本不是凭她能挣脱的。 这也算是作茧自缚了么……? 寂雪深深地吸了口气,冷着一张脸,以尽力不被身上的感觉淹没的淡然,直视着南思弦:“够了,放开吾吧。” 剑意渐凝,却迟迟未发。 不论如何是想要再给南思弦一个悔过的机会。 可惜,她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那样白雪无暇的一个美人,羞红了脸勉力压抑着身体反应的娇媚模样,换成谁又能忍得住呢? 霸道的一个强吻,正正地印上微凉的软唇。 粉嫩的舌尖用力顶开牙齿的牢笼,灵活地一转一吸,摄住了寂雪的香舌狠狠交缠起来。 霎时间。 幽湖起波,激浪翻起千重卷。 动情的人放肆地吸允着骗不了自己的雪色之剑,将那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屡屡剑意再次打入虚无,埋入层层泛春的雪。 潺潺的水声,混杂着忽疾忽缓的剑吟。 顾虑不到轻薄的行径,只能任着一只动作不停的手除去碍事的衣物。 寂雪身上的裘衣半褪至腰间,莹白的亵衣亦被掀起,露出了内中深藏千年,远胜任何美玉的一双大白兔。 还是和当初第一看的时候那般媚人。 只属于自己的至宝。 眼底浸红的南思弦满意地微微眯起眼睛,更是用力地吸允一口,然后牵起长长的银链放开那略显红肿的唇瓣。 乍然失去口中的清软。 如雪的美人微微喘着气,快要溢出水的紫色眸子一瞬飘起雾霭氤氲的幽怨,紧接着又因裸、露的上身而羞急地要张口呵斥。 “嘘。”饱含调戏的一抹坏笑挂起,得意的少女指尖沿着她的肚脐向下勾划着说道,“别太大声,我可还不想让老婆被师尊看光了。” 变调的剑音,藏着些什么不属于爱的东西,是……发泄吗? 还是,憎恨的味道。 毫无遮拦的丰盈圆润在撩拨入心的刺激下剧烈地起伏。 既是托付终生之人,又是压不住的欲念上涌,某种意义上来说,任她动作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然而。 不该是这种场景,不能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半推半就,更不应是那样的眼神。 定剑唯一,纵情亦该纯粹。 “南思弦。” 一双透彻人心的美目,找回了不变的清冷风范,寂雪定定地望着南思弦的眼眸,以古井无波的语调开口。 “若是闹够了,就住手吧。” 不对的。 明明你也有反应的!为什么总要放弃呢! 既是有着不知名因素的影响,更是越深入越觉差距太大而失了安全感。 南思弦不但没有将她放开,反而是左手直接窜入裙摆内中,挑开遮羞的最后一抹白布,便抚上了女人最让人着迷的神秘所在。 指尖挤压着两瓣软滑。 那处早已因着之前的动作温湿微开,染成了盈盈郁郁地水泽泛滥。 什么嘛,脸上装作清圣,身体还不是都这样了。 两根修长的手指,沿着滑润如脂的边缘挑起一层粘滑的液体,将那满是暧昧气息的羞耻勾到浑身震颤的女人眼前。 本来还想要再说上几句污言秽语,打消她那满脸的淡漠与冷肃,却又在依然不带半分情感的目光下退缩了。 有欲,无情…… 仿佛永远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包括她…… 这样是不行的! 不知道是触动了哪根心弦,也不知道是撩拨了哪种危险的不安感,南思弦眼神颤抖着将手指再度伸到了那处惹人心跳加速的美好。 深入,更再深入…… 纤长的中指沿着从无人进入过的狭窄通道缓缓探索,很快便遇到了那让人扫兴而又让人激动的阻碍。 动作微微地一顿,却又咬了咬牙硬是继续地向内紧迫。 她能够感受到身下之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沉寂了足有上千年的一处冰封仙境,第一次遭遇非要踏足的无礼旅人,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会被马上干掉的吧? 就在这一秒,又或是下一秒呢。 既不听劝告更得寸进尺地想要夺她贞洁,无疑是再也不会有容忍地余地了。 明明是做着梦寐以求的事情,南思弦脸上却挂着似哭又似笑的表情,手指亦是停在了薄薄的阻碍再也拦不住的极限。 算了吧…… 失去力量的手指渐渐地刚要滑出,手背处竟意外传来了一股冰冷而柔软的触感。 是寂雪的手! 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她的控制中逃出来的呢。 愕然地再次对上那张疏冷的脸,寂雪的表情看起来仍是无情至极的漠然,抚上她手背的手却是在用力地助推。 南思弦就这样呆愣地看着因为刺痛而稍微皱眉的寂雪。 感受着完全埋入美人体内,彻底被温湿紧缩包裹住的手指,那充盈的满足感再加上彷如做梦一般的惊喜,几乎让她忘记了呼吸。 “这样,便安心了吧。” 裸/露着上身的女人,牵着沾染鲜血与黏浊的手从身体里抽出来悬于半空。 依旧冷肃的面无表情配上让人无法亵渎的气质,就算是这样淫/秽至极的场面,仍是令南思弦心神巨颤忍不住更觉圣洁。 同时,也更觉自己的污秽不堪。 “抱歉……” 一滴不知为何的泪落下,又被一只白皙无暇的手接住。 只听,风雪之中淡淡地飘来一句———— “无需多想,那……本就是属于你的。” 第69章 幽暗沉埋 第71章幽暗沉埋 是夜。 满天的星斗意外的璀璨夺目,一轮遗憾的弯月亦是淡雅如画。 许是雷劫的乌云,卷走了常年积累的尘埃,此时的九天之顶比起以往,还要更加清新出尘,更加仙气缥缈。 甚至就连用力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将大自然的清新一口饮入心腑的美妙感触。 呼。 沉沉地吐出满腔暧昧的馥郁。 寂雪半个身子沉入暖泉,缓缓地闭上眼,高高地仰起头来。 白皙而纤长的右手,指若拈花般轻柔地一挽,引着温热的泉水悬如浩瀚瀑布倒垂,又随着勾起地指尖再度滑落。 透彻的温暖清流静静地落下来。 暧昧地蜿蜒…… 沿着清雅柔和的脸,润过红肿鲜艳的唇,划过纤细姣好的脖颈,晕没诱人醉心的锁骨,最终,是旖旎地在高耸的丰盈上,留下道道妩媚的水泽后,方才再度汇入起始的源泉中。 水声哗啦。 心中的剑声同样是鸣吟不绝。 旧时遥遥雪境中的一点暖,半分静心,落到此时,竟亦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彻底失了力量。 ————大概,是贪享的太多,已不是些微暖意就能满足的了吧。 惋惜地摇了摇头,放松了对于自己的限制。 等到腾腾地迷蒙雾气遮住整个暖泉。 清冷渐隐的人终于抬手抹过精致如人偶的脸颊,将一切掩在水烟之下,缓缓地睁开那一双溢满了不只是水汽还是别的什么的幽紫清眸。 不过是这般地小事,为什么脑子里会是如此乱七八糟的呢。 修剑,修心……还是远远地未臻极致。 明明知道南思弦的动作有别的什么在作祟,明明知道那时的发泄与憎恨不全是属于她。 更何况,依那孩子的敏感想必是有察觉到自己封心断情的意图,会产生不安与负面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自己还是那么不争气地…… 哗啦啦啦。 绷直的大长腿倏然踢破清净的水面,荡开水纹的同时,一滴滴美玉般地水珠,顺着裹上淡淡暖色的脚趾缓缓砸入泉中。 波纹连环不止,更如心湖万千。 模糊间,红唇如噘,似是挂上几分怨色的寂雪,一边将自己的失态默默检讨了几百遍,一边却又趁着难得地机会,在连自己也看不清的烟云深处释放着自己也不懂的感情。 一声不吭的沉默,唯剩那水花片片碎入暖泉的些微轻响。 熏起的层层白烟染开暧昧的信号。 呼吸变得沉重。 葱白如晚月的纤纤玉指,在慵懒迷蒙宛如醉酒的眸子垂望下,沿着鼻尖拂过水润娇艳的唇瓣。 用力,陷入,抵开牙齿的阻拦,点着冰冷的那点樱红。 惹人窒息的吸允交缠,仍旧是残留着异样的触感。 热度上升。 隐隐约约的红晕染上了蒸腾着热气的肌肤,更为绝美的景色再添一幕妩媚的荧惑。 指腹继续下滑。 弯过高扬洁美的下巴曲线,倾过柔软的咽喉,落在隆起的锁骨边缘。 摩挲。 某种炽烈如火的*,从千年尘雪的深处撩拨而起,火热的、火热的、几乎要融尽一切。 空虚感,缺少了什么的空虚感。 愈见软绵的身体压抑着隐忍的喘息,跟随那循着红影掠过的轨迹继续的手,因着简单地一拂一挑而愈加紧绷。 “嗯……” 指尖落在浑圆上的那一瞬间,一声婉转绝妙的低吟忍不住从唇齿紧锁间逸出。 南思弦那毫无怜惜的揉捏造成的红痕还未退却,寂雪的手正巧可以顺着她的感觉将之笼住。 尝试着以更加爱意饱满、更加温柔腻人的甜蜜力道包裹撩拨。 渗透骨髓的软麻。 那是既舒服又羞耻的无法忍耐,更是就算虚幻的幻想,也足够融入心神剑魄的刺激。 寂雪抿了抿嘴,手指缓缓伸向了即便是看不清亦知坚/挺上翘的尖峰。 同样是美化过度地一次再现,将一对带着深意的赤瞳镀成纯粹的爱意弥漫,两指轻柔地夹住那点嫣红。 残留的痛觉全部丢去了不知哪里,如雪的美人心神恍惚地骤然弓起身子。 指尖每一次的牵引,都是再一次动情的震颤,更是隐在热气深处的一张俏脸再一分的樱色沐染。 清雅而华,妖娆而媚。 摇荡的雾气氤氲了勾着水汽的长睫毛,几乎再也拦不住那对溢满了水波的紫眸春意大放。 有什么温湿的暖流在身下泛滥。 想着要阻止羞人的行为,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的寂雪,将早就不知放哪里好的另一只手急切地探了过去。 是真的有想要阻止什么吗,还是其实是应该要填补什么才对? 不清楚。 就算是动手的本人也不明白,或者说这种状态下,问她什么也都只会是不清不楚的。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指尖触及那滑烫如脂的柔软地带时。 与酥麻一同反馈的丝丝阵痛有如针刺在脑,让沉沦的人乍然醒觉。 那里的痛楚代表着珍藏千年的至宝已被取走。 本以为自己该是对那些无聊的东西丝毫不在意的她,这一刻却意外地发现好像也并不是如此简单。 温湿渐冷,手上的动作再也没有继续。 骤降的寒雪落在眉间,落在眼角,延续着宛如泪痕的清冷水泽,自脸颊曲线淡淡化开,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一滴,两滴。 沁入那属于同类的暖泉,掀起堪称微不足道的层层涟漪。 是一种让人颤抖心疼的模样。 但,终究也不过就只是碎雪遇热融水罢了。 没什么特别的…… 伸手抹去不该残留的可笑痕迹,寂雪低声喘息着沉重的味道,蜷着身子略略地低下头,任额前的碎发披下来遮住本就看不清的面容。 许久许久。 直到那蒸腾的雾气逐渐散在寒风之中,耳边低不可闻的水滴声才终于停下。 哗啦。 掀开波浪的声音。 是美人起身的水声,也是再度固锁于心的剑音。 寂雪脚踏波澜足尖点碧,盈盈的暖泉霎时间推起万道水之剑,乘着浑身水汽做衣的剑者傲然落在雪色铺满的小径。 深吸一口气。 睁开眼。 在朦胧隐晕的月光中,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紫眸子,宛如墨染的漆夜,又如沉暗的深渊,没有半分的生气,只剩冷彻刺骨的死寂。 任性该够。 烟云雾气终褪尽。 人,仍旧是清冷无波的人,剑,仍旧是锋芒不改的剑。 *** 同样是漫天星罗密布,同样是一弯缺月默悬。 南思弦正仰躺在硬如石板的小床上,望着自己印在星空中央,高高伸起的左手怔怔地发呆。 就是这只手。 之前宛如着魔一般对那个人行暴,甚至……最终还是夺取了她的贞洁,在那样毫无浪漫可言的*掠夺中。 过分用力地将之握成拳,紧咬的下唇渗出淡淡的血腥味。 尽管寂雪当时的表情与语调都是绝对无懈可击,是连她自己也可以欺骗的淡然无谓。 但。 南思弦就是知道。 那家伙真正的心情绝对不是那样无所谓的。 灵魂透着遗憾,心在勉强。 就算是如此特别的她,恐怕在这方面也是如普通的女子一般,对踏出那一步时的情景有所期待的吧。 或许是亲朋好友欢庆过后的喜夜,又或许是仅仅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互定终身。 总之。 绝对不会是被人按在地上强迫,近乎发泄地凌/辱着做到最后…… 更遑论,还要去顾虑着那个混蛋施暴者的心情,亲手去帮助她夺走那女人珍藏的美好。 差劲透顶了! 用力的一拳,重重地落在坚硬无比的石床上。 没有血。 当然是这样的了。 这具能够牢牢地制住她的肉身,又怎么可能会被简单的破石头伤到呢。 自嘲的暗暗讥讽几句。 一双如火的赤瞳深处满是遮不住的恨意,既是对某些个无法名状的神秘莫测,更是对过于无能的她自己。 诚然,这场意外无疑是存在着什么东西插手过的痕迹,不能说是完全出自于她的本心。 可在当时心里已经察觉了不对劲时,她却怎么也止不住陡升的*。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没用呢…… 想着那个人的模样,念着那个人的美好,心底对她的爱意无法抑制的弥漫开来,却又立刻与对自己的憎恨混杂在一处。 泪水翻涌而出。 南思弦将左手牢牢抱在胸前,眼角通红地放任着衣衫被濡湿。 茭白的月晃着朦胧的光,淡淡地映照着无声抽泣的女人,晕开一抹苦涩无比的惨淡。 第二天。 当寂雪来寻南思弦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早已起床了。 两人分开之时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再,她的神色又是恢复成平时的那种样子,仿佛昨天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尽管有些好奇一向情绪用事的她,怎么突然也能这么快的调整状态,但寂雪也没有再提起那事的意思。 反正是些无聊的小事,又何必再让她多想呢? 就这样便好…… 于是,寂雪只是一挥袖负手于背后,嘴唇动了动,最终冷冷地落下两个字:“走吧。” “哎哎?才刚渡完劫好累的!我们这是又要去哪里吗?” 伸了个懒腰,南思弦看起来是有些睡眠不足,边打着哈切,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蹦跳着跑过来。 刚渡完劫? 这话似有些微妙的不对吧。 难道那之后不是还有做了些别的事情吗? 眉头微微皱起,如雪又如墨的美人像是想到什么般浑身一僵,正有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看到那张发自内心的轻松笑脸却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心中剑声如璧无暇,魂体亦安泰平稳,她……大概是真正没问题了。 ————也罢,如此对她来说,也是没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的…… 纷纷的落雪,裹着说不清的墨痕,沉默了这苍茫大地。 伫立于翻腾的层层盈雪之中,清寂的剑者,指尖绕起刮过脸颊的白发,木然划至发梢,染上几片晶莹。 本就白皙过度的面色,骤然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 一向清冷如歌的淡雅嗓音,忽然间浸入了几分幽幽难辨的空荡。 数不清的话语,道不尽的挣扎,蜿蜒着回转而百折,最终却尽付一句藏起了太多的冷然。 “……参加神铸峰剑会,讨魂铁,救商清寒。” 第70章 有种病叫挖坑埋自己 第72章有种病叫挖坑埋自己 雷雨阵阵,天不见晴。 一处清雅有如画境的湖心小岛,盈四面青翠碧水环绕,沐雨过后,更生仙灵之幽韵,清圣的仿若不染凡尘。 不染尘…… 哈。 人身在江湖中,退至哪里又真的能不染尘呢。 脱俗超尘的蓝衣仙者无奈地笑了笑,两指一弹淡出一抹仙音传信远送而走,然后放下手里记载了关于各大灵脉近期事件的宗卷。 轻飘飘地站起身来,拂平裙摆的褶皱。 凝眉,抬眸,仰望着层层阴云遮蔽天日的苍穹晦景,神色渐沉,不知风波干戈几时散。 “渺渺天道将倾,化魔劫万千,众生罹难。” “仙道非无敌,人力亦终有穷时,淑世大愿,还是点滴私心,明珠掩尘……引道者没选择。” 这天意总是太过难测,就算是有预言天榜之助,亦不过只是起到些微警示之用。 就如现今南明界诡异的局面。 处处异状绝非只是鬼帝一人之祸,先不提助鬼帝错开天命轨道的人,西方频频震响的佛语金光与沿海水脉悄无声息的改道,哪一项都似是隐含着危险的信号。 是打算趁着鬼帝之事拖住大家无从分心,阴谋者们都急急地冒出来了吗。 也真的是完全不担心她将白暮鸦搁置到一边先去处理你们。 要知道比起真性情的魔者,人类那看不透的*,反而是更加让人厌恶,更加无法容忍。 “可惜,不行呢。” 收回了远眺的视线,明珠掩尘低下头来眼底泛着淡淡地水纹,伸手捻起一支更显时间久远的书卷。 指尖划过染着红的扉页,再度开启尘封数百年的过往。 那里,记载着曾经鬼帝可能会造成的后果,那里,也记载着鬼帝亲口对她说出的目标,那里,更记载着鬼帝千万年不改的固执。 毁九界,灭人世,重开远古天地。 数百年前的那次大劫,她离完成这个结果也不过只差分毫。 而此时南明界全境灵脉都远远未复,又有神秘人助她跳出金榜预言,哪怕多放任她行动一日也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悲剧。 所以,无论是佛域又或是海上的威胁,现在也都只能作为逼迫引道者更加投入处理鬼帝之事的动力了。 “族人,家乡,帝王的使命,真正就有这么重要吗……?不,或许……明珠掩尘是最没资格如此提问的才对呢。” 略带沙哑洗濯人心的悦耳语调,伴着一声久久不能散去的叹息,重新合上手中老旧的书卷。 轻轻地放下,一如过去出剑之时,轻轻地十分轻易地一点也不痛地放下自我那般。 就这样无谓地瞒过了自己。 剔透的一双浅茶色眼眸,仍是画入死寂地宛如静水沉渊,掀不起半丝涟漪。 中正平和的古笛之音,淡淡地落在缥缈虚无的风尾,谱着一曲悲天悯人的抒怀,绘着一幕大道淑世的壮澜。 好似是毫无破绽。 却刻意忽视掉蓦然入手的天心笛是何人所赠的事实,更是忽视掉当年之所以会养成吹笛这个习惯的原因———— 那年秋枫落。 引道者仍只是一心向仙的明珠掩尘,白暮鸦亦只是误入了浩淼水砚的扰人恶客。 那一日,湖水涨潮。 道姿脱俗超尘,美人秀雅如绘。 蓝衣翩翩的少女仙者闭目傲风双手背负,双足赤/裸着踏在潮上默默遁入天人合一之境,身不动,神过天地,尽含自然大道神髓。 恍惚之间,却不由自主地让人产生一种随时便要乘风升仙而去的错觉。 唰! 锋锐的破空之声传来。 一动不动的蓝衣少女双目陡然睁开,清澈的茶色眸子神光内敛道韵睿智,不输本人气质,更添美艳数分。 同时,她手上动作亦是不慢。 纤长白皙的玉手自然至极的凌空一抹,无声画出波光潋滟的水纹阴阳太极图。 刹那间。 无上道音倾正气浩然,惊神道印震玄奥亘古。 威势赫赫足以毁天灭地的魔气,尚未接近已是尽消于无,只剩某支晶莹通透的物件落入手中。 分毫无伤,但,兴致已没。 明珠掩尘面色不愉地落入湖水中,一步步气势汹汹地向那捣乱的恶客走去,每一步皆是掀开重重的水花波浪。 “都说了你不要再来打搅我,浩淼水砚不待外人,不·待·外·人。” 她这本来隔绝红尘的浩淼水砚,自从那天救了这个重伤的女人,就彻底地失去了清净。 不光要去给她打发掉那些上门除魔的无聊修士,还要帮她赶走许多长的一个比一个妖孽的寻主忠犬。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女人伤好了把她赶走,结果她又每隔一段时间就非要回来纠缠她好久。 真是烦死了…… “呵,冷静。”白暮鸦看着明显眼角带笑的少女仙者,坏笑着说道:“道法自然啊道法自然,或者你非要遵守规矩,可以做朕内人啊。”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乱闯别人家里还一副主人的样子说什么做她内人,这个是反了吧! 明珠掩尘厌恶地冷冷直视着白暮鸦,刚想再说些什么却注意到手中的物件:“嗯,先天灵宝的气息?这是……” “别拒绝,不是白给你的,朕就是想看看你吹箫的样子,肯定有味!” 微微的眯起眼扫过爱不释手的明珠掩尘,白暮鸦得意地炫耀起特意为了她的恶趣味寻得的宝贝。 然而———— “……我不会,而且,这是笛不是箫。” 无奈地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年轻的少女忍不住扶额对文盲魔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如玉的俏脸,刷得变成和她的名字一样白,然后又是蹭蹭地彻底变红。 搞了个巨大乌龙的白暮鸦硬是撑着趾高气昂的态度,羞愤至极的伸手便要直接抢过玉笛,口中更不肯有半分的退让。 “朕说是箫就是箫!不过这支成色不好,扔了再换给你一支!” 让帝王丢人的东西自该毁尸灭迹,魔者出手的动作也正是难以测度的急速。 但。 她这一抓,竟是落空了! 仙影纤柔迷人,是明珠掩尘双手紧紧地将那笛子抱在怀中,以更加难以理解的神速躲过了这一抓。 为什么! 白暮鸦一时意外地朝少女瞧去。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是因为见到了此世独一无二的极致美景,导致魔者竟然忘记了呼吸。 一向满心是道的求仙之人,静静地将那只玉笛望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媚人,嘴角更是似乎勾起了从未见过的笑容。 柔姿如水月,雅容如出尘美玉。 就连她额上那一点让魔生厌的道元印记,也宛若碧波荡漾中的一抹红莲,衬着还未散去的点点星芒,美得妖娆难言。 醉人心腑。 尤其是对于白暮鸦。 即使是自信论美色无人能及的她,在那一瞬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得痴了。 “送我了,就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这可是……明珠掩尘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的礼物。 谁也别想夺走! 是到了那样的地步还嫌不足么,夺尽世间一切美好风采的美人,更进一步地身体前倾,用堪称勾人的眼神凑到白暮鸦面前。 由于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肌肤,剔透而纯粹的一双茶色眸子,尾稍挂着可爱水珠的棕黑长睫毛。 还有……近在咫尺俯身可得的水润樱唇。 鬼知道她这会儿要花掉多大的努力,才勉强地控制住自己不去吻下来。 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力。 沉默,两厢沉默。 直到片刻的失神后,少女仙者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才瞪大了眼急急地转过身催动护界阵法。 天地变转,空间倒移。 可她还有些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呢。 迟钝呆愣的白暮鸦缓慢地伸长了手指欲要阻止,却终究晚了一步,在一声细不可闻的呢喃中被轰出浩淼水砚。 “等我学好了,就吹给你慢慢听个够,不准嫌弃,不准废话,我不要脸的恶客人。” 魔,也会有爱吗? 鬼帝白暮鸦是不敢肯定的。 但是,唯有一件事绝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那就是……哪怕她吹得再难听、再刺耳,白暮鸦也一定是,听上个一生百世都不会嫌弃的。 ————等到完成使命,下次就正式把她给娶回家吧。 尴尬地收回了空中僵直许久的手。 紧接着,被众人称为鬼帝的那个魔中之至魔,凶残的白暮鸦,脸上露出了一种足以让古板的正道修士惊掉下巴的甜甜笑容。 是与那紧抱着尚未取名叫天心的玉笛蜷成一团,脸色羞红到烧起来的少女仙者不相上下的笑容。 简直腻死了人,又更毫无仙气的傻笑。 是某种不属于魔,也更不属于仙,只属于特别的两个人的傻笑。 可惜,那时的两个人还不知道。 就是在这下一日,天榜降世,大愿苏醒,就是在这下一日,再相见,引道者已是引道者,而鬼帝……只是天命的死敌。 同样也就是,在这么残酷的下一日。 浩淼水砚,悄无声息的尘封,而一滴水也留不住的无情,深深刺痛了魔心。 一剑覆灭的小故事,点点滴滴如梦幻泡影。 来不及说出的一句话,三个字。 藏入笛转清雅,幽幽无人入耳,埋在风卷嘶嚎,尘埃了多少个岁月。 掩了耳,遮了心,唯剩下抹不去的悲恸承诺,寄一曲天心自然,妄天地有情,可乘风送入梦中。 陪她,一世安眠…… 第71章 旧友初见 第73章旧友初见 缥缈无垠的笛音,婉转清远,飘然出尘的仙者,端庄秀雅。 醉心于吹笛的明珠掩尘,神态自若地闭目伫立于阵阵微风环绕中,呈道迁自然有如天人合一之境。 灵光拂照间,自生一抹大道威仪,环过盈满水色的碧青深湖,引万物沁墨入画。 正是,淡远的抒怀,美艳得不可方物。 嗯?有人闯阵。 这浩淼水砚自当年封闭便甚少有人知晓,又碍于引道者实力神秘莫测,无礼擅闯之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来得该会是谁呢? 不由自主地有某个白衣飘飘的人影印入心底。 吹笛的人登时指尖微颤,清朗的曲调更为之意境大改,添了几分凡俗的尘埃。 “唉。” 半分叹息隐没在风中,明珠掩尘笛音随意一转,直指终末,转眼,已是清湖波澜一刻潮生,万叠巨浪翻涌不止。 心绪万分自己知,高/潮尾声一曲落。 翻腾,是水雾撩乱的迷离,簌然,是人笛俱冷的隐藏。 “洗濯人心的曲调,细腻入道的意境,还有……绕耳不绝的极上情感,如此天籁,何必刻意断绝。” 低沉而又柔和暖心的美妙女声带着些许地唏嘘遗憾。 一曲波澜后。 水泽漫天的湖心岛浩淼水砚,忽见,天际云端惊现异彩,万丈佛光洒落再开莲华奇景。 声声璎珞脆响。 只衬着不染凡尘浊气的人,三千雪发随风而舞,一枚梵文烙印额间,不缓不急,手拈古木佛珠踏天光圣路而来。 是玄天城一战后就不知所踪的醉流霞! 也对,狠话已经撂下,若是那人又怎会还有心情自己上门送死呢。 更何况。 自当年封岛开阵后,她根本就再也没有来过任何一次…… “人,不对,心,不对,什么都是不对,岂能称之为天籁?” 深邃的茶色眸子悄无声息地一黯,明珠掩尘面色如常的挥袖收起桌上杂乱的书卷,手上莹白流苏的天心笛轻点石凳作势以请。 “好友,久见了。” “嗯……前辈,是初次见面。”佛者单手立于胸前雅致地还了一礼,浅笑着淡淡说道,“周途劳顿,引道者前辈若是方便,还望予我这位朋友也添处座椅,醉流霞这里先行谢过了。” 初次见面? 微妙而意有所指的文字。 明珠掩尘先是不明所以的愣愣一怔,待得看清醉流霞口中所言的朋友时,方才心有明悟地微微皱起了眉。 一只手与醉流霞牢牢地牵着。 妖艳难言的媚态,眼底印着血色刀影的赤瞳。 刀魔,柳无烟。 连她也好好地活下来了吗? 又是个违背天榜预言的问题人物。 指尖轻旋,引通透如水的天心笛掀起道道灵力涟漪,化万水成软榻,遥遥落在距离醉流霞不远处的后方。 已知对方来意,她那原本尚存几分温和的眸子,彻底刷上了公事公办的死寂,以迫力十足的目光直视着醉流霞:“佛子。” “是。” 用力地握了握柳无烟略显冰冷的手。 直到满脸不爽的她还是听话的乖乖坐下,醉流霞终于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坐在引道者对面石凳上。 “她是刀魔。” 沉沉的一声叹息落下,明珠掩尘的声音显得异常空旷而幽远。 她这好友的性子她自然清楚无比,醉流霞既然会选择带着柳无烟上门寻她,那便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心念已定。 可刀魔、剑魔两人堪称鬼帝的左右手。 真正完全觉醒的她们绝对是不可小觑的可怕敌人。 若是情况允许的话,明珠掩尘几乎都想要直接想办法找到她们的转世彻底除去呢。 而之前迫于压力又有南思弦并非剑魔转世的特殊条件在,她才会选择放过剑魔完全交由那个异类剑者处理。 但柳无烟这真真正正的刀魔转世…… 柔和的佛者轻笑着无视了引道者慑人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却越发的强硬起来:“她是刀魔,却更是柳无烟。” 没有婉转,没有商量的意思。 完全就是分毫不肯退让。 果然,外表看起来是很软的这家伙,不论如何都还是那个不讲理的人啊。 明明现在的她还远远未能恢复到可以使用从前的修为,更是远远地未能恢复到与自己一战的地步。 心念动,道元镇邪。 一支天心难觅的通透玉笛,颤音清远不歇,赦愿承接天命的仙者,指凝水色波涛,威压直落醉流霞肩头。 恐怖的修为,恐怖的天人之道。 是来自正心不改的呵斥,沙哑地落在耳际心底,是世事无常的哀悼,道破红尘紫陌。 “现在是柳无烟,未来却只能是刀魔,而且,就算现在存在于此的她,又究竟还有几分非是刀魔而是柳无烟。” 冷冷的目光扫过远处十指紧紧交缠,显然正在压抑怒火的女人。 明珠掩尘那过于直白的话语,毫不留情地挑破了佛者依然不愿面对的事实。 是的。 盛华真人的术法虽然没有让她完全觉醒,可仍旧没人知道现在的柳无烟与刀魔究竟融合了多少。 所以两人的手才会一直牵在一起。 然而———— 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所以,醉流霞才会找上引道者前辈,求前辈赐下魂牵定命之法。” 周身佛光大盛暂退水色道光,意志坚定的佛者口出惊人,暖心的笑容却仿佛毫不在意般轻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只为一个尚且拿不定深浅的女魔,你的理想,你的誓言,就全部都要舍去了吗!” 几乎是魂牵定命四字入耳的瞬间。 眼底寒芒绽放的明珠掩尘,握着天心笛的手就骤然绷紧。 浑身至道气势更是惊人的暴涨,以再度凝结的水汽道印直接碾碎了佛者护体的金光。 魂牵定命。 把修者的三分神魂互换,同时承接对方的命数,堪破天道难关的特殊秘法。 正常来说的话,这个法术对于一般修士的效果大致也就相当于逆天改命之类的气运变化。 可若是放在醉流霞这种承了某种宏愿才遁入轮回的特别存在身上。 被魔的气息感染后,简直是不用猜就知道肯定要出问题的。 她居然只是为了不让柳无烟彻底被刀魔意志吞没,就想要动用这个愚蠢的办法,实在是让作为好友兼同路人的明珠掩尘又气又怒。 刹那间。 无边玄色染道光,浩瀚天水醉仙华。 明珠掩尘脸色清冷的站起身,擎笛的右手负至背后,莹白的左手则压抑着情绪狠狠按在石台上。 轰! 仅只是如此,澎湃而出的无上道元依然威势惊人。 洗濯人心的阴阳太极图,瞬间在两人脚下道光大放如开神阵,转而又尽缩凝于一点,轰然爆开重重劲道。 “咳……” 应是没有想做任何抵御的打算,重压临身的醉流霞自然是只能无力地伏在石桌上口呕朱红。 当然,她对这个情况其实是早有准备的。 对付明珠掩尘,来硬的根本没戏,想搞这种凛然中隐着娇萌的家伙…… 苦肉计,强,无敌! 看,这幅一见她吐了口血就明显麻爪的样子,想要什么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运功逼得脸色更加惨白的佛者,作势颤巍巍地从石桌上爬起来,眼看此行已将毫不费力的功成。 可惜。 在场的可不是只有她们两人。 某只早就不耐烦的刀魔,敷一看到醉流霞吐血就彻底引爆了。 “魔刀诀,血影遮日!” 红芒破空而来,威势无比的巨大魔刀直冲云霄,散开数不尽的血色烟云遮掩天日。 柳无烟眼底浸满一片赤红,心急救人,也不等刀诀催至最强一刻,双手握上刀柄就是全力一斩。 不过幸好,明珠掩尘也因为担心醉流霞受伤收回了九成力道,竟是让她一刀功成牢牢地将脸色有点发黑的佛者护在身后。 “佛修,这就是你说的什么可爱的好朋友?秘法不要了,我们走吧。” 还想着走呢。 本来都软下来了的,现在你一插手,对上魔族的明珠掩尘,可是货真价实可怕到骇人的引道者啊…… 面对着眼神冷到可怕满心除魔之念的仙者,不想动手的醉流霞这次也没法保留了。 元功饱提,无边佛气绽莲华。 菩提虚影乍现。 醉流霞一抖古木佛珠,浩掌飘若柳絮,穿过柳无烟肋下环着她的身子,险险地接上了不知何时就要印上刀魔心口的仙家罡气。 顿时。 道威浩淼天波映,佛光耀世慈悲现。 同样凌绝尘世的至极修为,同样睥睨天下的宗师风范。 佛者莲华圣功与仙者淑世之道剧烈激荡在一起,纵是各有顾虑均有留手,震开的层层气浪仍然是滔天翻海,有如天地将毁! 溃散的神威,亦衍万千湖水倒吸,更成水烟蒸腾,模糊了锋锐的眼。 薄暮如帘垂下。 太极玉冠如冷如寒,星芒暗耀的两束青丝无风自动,胸口镶嵌的阴阳鱼仙气缭绕,衬得海蓝色的软纱衣裙越加圣洁初尘。 根基角力。 古朴美玉般纯粹的道光,渐渐染入深邃剔透的茶色眸子。 为求挚友及时醒悟,为求铲除祸世魔物。 尽显无上道姿凛然的明珠掩尘,脚踏七星默化阴阳太极成阵,水色掌劲再催,洗濯人心的沙哑嗓音,已是波光潋滟的层层杀机。 “佛子,你那豁尽一切的渡世之心,污秽了吗。” 语调才一变,与她相识已有太久的佛者便知情势不妙。 这种如水溺人的语调是她终于要认真出手的征兆,而那从她脚下阴阳太极阵处不断扩散开来的碧水汪洋,更是属于她独创的超越大道之招。 下一招后,凭现在尚未修回功体的醉流霞,恐怕就算是想逃也绝对带不走柳无烟! 没办法。 只能对不起她了。 “……尘儿,你的话错了。若是醉流霞连一只魔都渡不了,又谈何渡世妄想?” 熟悉的称呼果见成效。 虽然身后的柳无烟似乎有发飙的趋势,不过掌间无可比拟的澎湃压力刹那间减轻数分,这显然是更重要的。 于是,猛药再来! “若是,有机会用自己的牺牲换得白暮鸦与人世和平共存,那么,你,有什么不能舍得?” 如果是能有那样的未来,还有什么不能舍得……? 需要问吗?! 这可是她无数次不忍醒来的美梦,哭着笑出来的美梦。 可惜……也就只是梦罢了。 看着互相护着对方的佛与魔,明珠掩尘微微一叹,终于是轻轻地合上了眼,收回了死死压制着她们两个人的手。 其实早就知道的。 每当那个该死的佛者心意坚决的时候,不论是什么情况她从来也没有一次能制止得住。 随她吧…… “今日,没有任何人来过浩淼水砚,未来,浩淼水砚仍是不待外人。” “众生引的佛子,尘缘不忘,醉流霞,再见,不见了。” 脚尖划如月弯,踏起三抹水花。 极杀之阵瞬间转成横跨千里的传送之阵,将抱在一起的醉流霞与柳无烟,狠狠丢向了通往西方潮缘洗尘的方向。 同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几份不知记载了什么秘法的数卷,亦从蔚蓝色的袖口悄然滑落,沉入宛如碧水汪洋的大阵。 一点点,消失不见…… *** 道脉七玄范畴,黑铁城。 年轻的小哥个个是风姿卓绝,娇媚的女郎人人是美貌倾城。 这属于人间界的郊野小城有史以来,总是会不定期地迎来各式各样的人中龙凤聚集,然后又在短短的几周后恢复凄凉。 究其原因。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是怎么也想不通的不解之谜,而对修真界来说却是公开的秘密。 神铸峰剑会。 由隐居神铸峰的大工匠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将他们铸造出的神兵利器展出,任其公开寻主的剑界盛会之一。 不过这些堪称炼器宗师的前辈们,费尽心思以神铸峰特有的各种奇材异宝炼制出的神兵,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拿的。 想要参与神铸峰剑会,那你就必须要先获得进入的资格,名剑帖。 然后,终于就说回黑铁城变得如此火热的秘密了。 要拿到代表参会资格的名剑帖。 修士们便是得在神铸峰剑会公布开始前的一个月时间,在这黑铁城里要么找到隐藏的大师,要么等着被看上你的大师考验。 如果通过考验的话就可以得到刻印神识的名剑帖,直接传入神秘莫测的神铸峰。 于是。 既没有生命危险,又有机会拼的堪比先天灵宝的极品神兵。 这样一个堪称百利而无一弊的小小挑战,大家当然都会来赌赌自己的运气了。 “但是,这人也多得太过分了吧?!” 带头在这黑铁城里绕着大圈圈,都快走遍全城也还没找到一处合心的客栈,南思弦忍不住满头黑线的吐槽道。 虽说是此界最轻易便可得到极品法宝的所在,但很多连剑修都不是的家伙也来凑什么热闹! 还有,某个自从到了这黑铁城就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的姑奶奶。 您能稍微起点作用么,我们马上就要露宿街头了啊! “嗯,你玩够了。” 肯定的语气,再加上确定的点了点头。 难得兴致高涨的雪色剑者,似乎意犹未尽般遗憾地说道:“那便走吧。” 走?走去哪啊? 这家伙又是在发什么疯,难道还能知道哪家客栈没有满员不成? 几乎是立刻挂上了一副可爱(自称)的死鱼眼,南思弦抱持着看她找不到住处怎么办的恶毒想法,也不废话就暗搓搓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结果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这家伙还真找到了有空房的客栈!!!!! 而且,还是她之前就问过房间的超豪华客栈! 为什么啊!这混账小二是不是势利眼!还她喵的挑人! 难得又有机会抢到镜头的南思弦,心里疯狂地吐槽着世界的不公,几乎都没注意到寂雪和小二都在说些什么。 直到一句话入耳———— “……是,就这一间单人的,便很足够了。” 单人?单人! 难道是死冰块终于开窍,她等了许久的春天要来了吗?! 想象着按倒寂雪或者被寂雪按倒,然后疯狂地这样那样的红衣少女,脸上不由自主地飘上了一抹绯红。 既美得艳丽无双,又傻得直白可怜…… 第72章 有时候误会也是美好的开端 第74章有时候误会也是美好的开端 古色古香的客栈,一间不算最好却也是上等的客房。 认真说来,自打正式踏入修真界之后,南思弦住得要么是连个顶都没得破石屋,要么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搭成的破草屋。 再一次有机会住进这种豪华的自带软床的房间,她还是很高兴的。 真想不通她们奉明剑派。 好歹也是个三个人独享一派财政的古老组织。 就算只是卖掉无人用的法宝也足以堪称一介土豪,师尊他老人家更是随手就掏大把的灵石当玩。 结果,住的地方除了惨的可怜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形容方式。 不,不对。 师尊那个老混蛋和路遥师姐不住破屋的啊,他两是住在气派的养心殿里,所以,其实是只有她一个混得那么惨? 该死的!回去一定要申诉!哪派的掌门大弟子能这么丢份! 握了握拳,表情扭曲地放飞着思绪。 南思弦就这么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客房的门前,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嘟囔着听不清的抱怨牢骚。 看起来好像是神经病。 不过,极为擅长精神分裂的她说是神经病也没错啦。 “哎呀,可惜了,好好个标致的大姑娘,怎么就脑子有问题呢……” 客栈小二尽职尽责地站在一旁,等了许久却也不见南思弦有别的要求,终于是放弃继续傻等干脆地转身回大厅去了。 反正另外那个冷冰冰的大美人早就进屋住下了,看起来应该是还算满意的样子。 回想起寂雪的样子。 这段时间也算接待过不少美女的小二,也忍不住心旷神怡地一晃神,摇着头喃喃自语:“要不是一个怪物似得白发就更好了。” “哼,土鳖的古代人,根本不懂白长直的一分一毫!” 不屑地撇了撇嘴。 被小二的吐槽打断抱怨的南思弦,难得地暴露出满脸宅气,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小二离开。 直到他快被眼神戳烂的背影彻底地隐入通往一楼的阶梯之中,她才仰着脖子推开门走入房间。 “杂乱无章。”清冷如雪的女人淡淡出了声,语调在某些原因的影响下,有些撩人的慵懒,“你心底的剑音歪曲了。” “好好好,我又弯了,我知道……” 没好气的随意挥了挥爪子,南思弦关好门转过身去,突然诡异地红着脸停住了嘴。 就在她腹诽师尊的时候,寂雪不知何时已经软软地半倚在床头上,两条结实的大长腿并在一起蜷曲着舒服的弧度。 平素那只死冰块总是喜欢板着一张脸,浑身充盈着生人勿近的冷肃气息,那种至极的压迫感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就忽略掉许多别样的美感。 比如……那举手投足间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的慵懒妩媚。 神色放松的轻轻闭上了眼睛,毫无防备的女人就那样柔若无骨的化作一滩春水,美艳得不可方物。 水润的唇瓣,美玉般诱人的肌肤,幼猫般软糯的小动作。 这种可以引发犯罪行为还不自知的无意识撩人,放到寂雪身上那极大的反差,对于南思弦来说更是效果显著。 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眼神都看得有些发直的南思弦,险些就化成了禽兽,扑上去对那美人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要矜持,要优雅。 反正是死冰块开房约的,不不不不要急,先调*慢慢来再说! 她心中默念保持形象的口诀,脚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向单人床挪了挪,装作无事地轻咳了一声说道:“咳,你那么早就上床了?” “嗯……?早些开始,省得搞到太晚。” 略微带上了一丝乏意的绵长伸吟,如雪的美人腰肢勾人地一扭调整了下身体的姿势。 随着她的动作,本就因为滚在床上而敞开的衣襟,隐隐约约的露出半颗浑圆,一双白皙娇嫩的小腿更是彻底脱出裙摆的遮掩。 咚! 膝盖狠狠地磕上木椅,失神的少女即使是疼的眼含泪珠咬着唇抱住膝盖蹲在地上,也来不及考虑自己的痛楚。 目光顺从女人精致的小腿往下。 是堪堪一盈握的细嫩赤脚,玲珑的脚趾舒缓地一张一拢,简直就像是可爱的肉垫猫爪挠抓在心房的。 而若要是反过来顺着小腿的弧弯向上追寻的话,则是被裙摆阴影微微盖住了一半的紧致大腿。 珍珠玉质般的极致美色。 倘若是伸手沿着那曲线一点点拂上去,最终再落进隐藏在裙摆深处的温软上撩拨挑动,那一定会是很舒服、很舒服的事。 捂着膝盖的手,缓缓爬上了床沿。 前进……再前进…… “你没事吧?” 太过吓人的一句关心,致使本来只是磕到膝盖的条件反射,差点就变成了心跳停止的猝死。 南思弦舌头打着结,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没,没事,不过,这这这这么早就开始……真的好吗?!” “不好吗?”听了她这奇怪的疑问,寂雪睁开一双纯洁过度的紫色眸子,指尖卷着鬓角垂下的几缕雪丝,一本正经的问道。 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冷脸,仍然是严肃不改的清澈。 主动要约的她突然摆出这种样子,反而让早就心猿意马,忍不住想要上手这样那样的南思弦很尴尬了。 “好,好啊……这样最好了。” 心里骂着假正经,暗自啐了一口却不由得喘息加重的少女,红着脸紧贴寂雪坐在床上,伸长了手便想要熄灭油灯。 就在这一瞬间。 手腕被冰凉中带着些许炽热的手握住了。 一抹清新淡雅的香气窜入鼻中,背上也明确地感觉到一对大得过分的柔软顶了上来。 “别灭灯。” 近在耳边的一声低吟传来。 温湿的触感落在耳垂,本就僵硬地动弹不得的南思弦只觉浑身滚烫,更有一汪微妙的热流化开。 不……不关灯?! 没想到看起来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冷美人还有这嗜好。 嗯,仔细想想,好像也是挺刺激的! 不关就不关!但,有个事情得先要说清楚才行! 活生生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直了许久许久。 直到南思弦感觉火烧似地脸颊终于冷却下来,她才扭过头盯着一双半眯着的眼,缓缓开口:“好,不灭灯。” “不过,我要先告诉你,这样,我·可·不·受·。” 自然的事了! 那么敞亮的情况下,要她看着自己张开被人这样那样可不行,更何况还是第一次呢! 既然是寂雪要求的不关灯,结果就该她自己体验才对,要不就得乖乖关灯。 原则问题,不容退让。 涉及到未来的地位与上下的分别,一向怂的可怜的南思弦此时眼神坚定无比,大有你不从她就去死也不妥协的强大气势。 岂料。 “嗯?” 意义不明的满目是疑惑,寂雪如扇的长睫毛一抖,伸出另一只手环过来捏了捏南思弦生了些软肉的腰身。 “天成雷劫之体,竟也会如此,你,委实是懒惰太过。” 不带一丝调侃的严肃正经。 始终身为修剑者的这个家伙,反而是因着谐音教训起自从雷劫萃体,就再也没注意过炼体的少女。 还是根本没有婉转意思的超直白训斥。 “……” 几乎要被她给气笑了。 额头青筋绷现,南思弦虽知攻受这种现代词汇也不怪她不理解,但总之就是想发火。 本小姐这就教教你什么才是“受”! 心头火通心头欲/火,死鱼眼透死鱼无情。 怒火色/欲重叠在一起的南思弦,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挽,整个人转过身压着寂雪狠狠一把按倒在软床上。 接着。 便是不顾一切的上下其手,如痴如醉地尝尽甘美诱人。 一方动作熟练只觉自己天赋惊人,一方则忆起曾经轻咬着下唇那处隐隐作痛。 是要往事重演吗? 不对。 这一次,她的眼里,只有爱、只有吾,动作看似粗暴却隐显温柔,如火的眸子灼灼不化的光芒,是纯粹的渴望,更是唯一的固执。 完全是不一样的。 感受着无声钻入衣衫的火热手掌,感受着用力啃在脖颈的片片激吻。 原本那记下了过往的失策,随时剑意充盈的身体,不知不觉就渐渐地随着眼底漫过的红影松懈了下来。 峰尖的揉捻,有种噬骨*的柔软酥麻,锁骨的吻痕,有种淫/靡不堪的春意盎然。 虽心知本就在崩毁边缘的剑境不容再多震撼,寂雪还是想要再多品尝下,南思弦这种真真正正的爱抚与亲昵。 至少,用这种感觉让她忘了那次吧…… 这样想着。 面色潮红的冷美人,一双惊艳的美目倏然微微阖起,身体也顺从着本能的指引,暧昧地不计羞耻地弯曲着向前凑了凑。 “……你知道吗,在我们老家那里,一般是像你这样的就叫做受!” 无比得意的一声低沉嗫嚅。 是察觉到了身下之人开始生涩地扭动,心头涌起无上成就感的南思弦忍不住宣告胜利。 能把这样惊艳、这样清高的绝世剑者彻底征服。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不是吗! 然而。 乐极生悲。 南思弦突然感觉身下一股难挡的巨力传来,就算是天成雷劫之体,在那股洪流面前也只能乖乖臣服。 “啊……寂雪你……” 身份瞬间调转。 被打乱的雪色发丝,垂落在同样布满红晕的一张俏脸上,一丝丝撩拨着暧昧的味道。 一双染了红的深邃紫眸盈满了雾霭。 轻缓而又带着剑者独特锋锐的吻,挑逗般的舔舐着南思弦隐忍的唇瓣。 一下,两下…… 直到酥软入骨的刺激推开了紧闭的牙关。 唇齿交接,香舌缠绵。 她的吻一如她那攻无不克的剑,层层叠浪牵动着守不住的人,在快感的引导下,锁入只有两人的山水绘卷。 没有反攻的希望,没有忍耐的可能。 于是接下来,激烈的深入交流中,认败的南思弦只能跟随着剑者的节奏,从快剑到绵剑,又由波澜万壮到细水长流。 唯一怎样也不变的。 大概便只有翻来覆去总是逃不出对方掌控这点了。 堕落,沉沦…… 溺死在那有如无尽漆夜一般的墨色世界,窒息在那满是温柔宠溺荡漾的白雪倾城。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喘息。 一对傲世天下的大白兔,一双青春盎然的浑圆,相对着起伏不定,时而轻轻地碰撞在一起,时而淡淡地隔空遥望。 “吾,若算做受,你,若在你的老家,又当为何。” 好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而皱了皱眉,如雪的剑者松开了紧紧按在床上的手,整理着杂乱的衣服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时她口中的语气,意有所指的调侃,竟是与那商清寒一般无二的恶趣味。 简直,难以置信…… 乍闻这种死冰块也会调侃人,强攻不成反被那啥啥的南思弦,又是吃惊又是羞气的崛起了嘴。 “……我是什么要你管!” 十分可爱的娇喝。 出口的同时,她的双手也是百折不挠的伸向了寂雪的衣带。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上谁下也好,起码先把让人湿成那副模样的问题给好好解决了啊! 然而———— 寂雪以看不出是否带笑的诡异眼神盯着南思弦的手,也不拦着她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落下一句让她立时僵住的话。 “有客将至,你是,想吾赤诚以待么?” 第73章 神虹作道 第75章神虹作道 “这种时候有人要来?难道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吗……?” 最初的一愣过后,南思弦虽是停下了解衣带的动作,双手却仍是紧紧地环着寂雪的腰身,勾划着暧昧的挑逗。 先不提这懒到家的死宅冰山,认识的人就算囊括全界也屈指可数。 即使真的有那么几个活了那么久还没死,此时恰好就在这里还知道她们也在,这样的几率也太低了。 该不会是这家伙到了正戏,突然就怂了不敢接着做下去,假正经地在找借口退缩吧。 那样可不行! 越想越觉合理,更兼又是不上不下,实在湿漉漉地有些难受。 感觉这时得给她也再加一把火,南思弦一边十分迅速地脱下碍事的外衣,一边挺起身子仰着头微微张开嘴凑上去索吻。 脖颈,下巴,唇角…… 就这样一路款款深情的吸允舔吻上去。 没有动作,更没有反应。 美人如雪的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冷冰冰,但是,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地变得更热,两条白嫩的大长腿也更不自然地稍稍发软。 隐忍的喘息再次加重。 这实在是充分说明了少女指尖意外熟练的技巧很有效。 “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暧昧地正视着那一双状似清冷的紫色眸子坐直,南思弦一头扎进寂雪怀里,舌尖隔着不算薄的衣衫绕在那点凸起画着圈。 “明明是这样一脸清高的表情,你是为什么会不敢张嘴呢?还是说……没有办法张嘴?” 装,接着装呀。 还来人呢,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轻轻地撕咬起被布料掩住的挺立,双手再次伸向怀中之人的衣带。 南思弦看着寂雪的装模作样忍不住坏笑起来:“这一次你就没有客人要来了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完全没有自己立了无数旗子的自觉,得意过分的女人话音未落,百姓喜闻乐见的天理循环就应声赐予了她该有的状况。 从开始就一直是飘飘忽忽地的油灯骤然熄灭,紧接着又以无比夺目的虹色耀眼的绽放。 倏然。 七彩虹芒聚于一束玄妙。 极致的光华,有如异境开路般,落在不远处的红木长椅上,一份份描绘出优雅怡然的来客风姿。 意外中的意外。 本来是猜准了寂雪在忽悠她,所以才那么开放的搞脱衣诱惑。 结果现在又居然是真的有人来了,已经脱得只剩薄薄的下着的吃瘪少女几乎是心都死了。 “……嗯,如此确是无法张口的样子。” 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扑克脸。 如雪的剑者伸出纤长的食指,酥麻的点在南思弦的心口,又沿着优美的曲线渐渐滑下。 指尖碾过诱人的半弧,像是沾起什么美味的调料般,勾着几滴香汗落在舌尖。 上等的美味。 十分甘甜香醇的极上美味。 回味着舌尖的馥郁,寂雪慵懒地眯起眼,望着因她的动作而上下颤抖的小白兔点了点头道:“雪地红梅,是有引人品鉴的价值。” 谁,谁会想要让人品鉴这个啊!该死的混蛋! 蹭的一下彻底撑红了脸。 南思弦急急地左手遮住胸前丰盈,右手慌乱地划拉着床上散落的衣服,想要趁那人还未到来赶快穿上。 然而———— “沐春风,饮秋露,神铸峰峦巧绝尘……” 婉转娇媚动人,更添淡淡风情。 有如黄莺晚唱的悦耳女声遥遥的在空中荡开,牵着无数虚幻的虹彩,以惊人的速度,尽收于那道手执半杯清茶的卓绝身姿。 刹那间。 半分影光芒逆敛,一抹香隐晦散开。 七彩的虹色紧紧地缩于一点,复又异彩绽如开卷,眼看便是来人已要彻底现身。 完了。 来不及了。 留给她的时间太过短暂,匆忙间的动作也是太过慌乱。 甚至还没有挑出到底哪件是可以穿上的衣饰,尽显苍白的一只手就骤然失去了挣扎的希望。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 就算她仍是能用乱扯的衣服遮住胸部也不至于露点,就算单单听声音来看,那人应该与她们同样是个女性不算太吃亏。 就算死冰山早就提醒她来人了,一切全部都是她自己作死…… 但,南思弦还是觉得几乎都委屈死了。 哪有人会这样放着老婆给别人看半裸的身子的!就不能好好制止她作死么!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死了! 就在这马上要成为暴露狂的少女,努力地蜷起身子,想着最起码要藏起脸的时候。 有一种冰冷而又温暖的触感落在了鼻尖。 紧接着。 “锻天工,夺造化,天地一炉……嗯?!呀!!!!!!!!” 属于女性的轻吟,随着一声惊叫戛然而止,听起来……好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不幸的意外! 发生了什么? 百般的疑惑涌上心头,装作鸵鸟的少女试探性地抬起了盈满水雾的赤色眸子。 十分十分小心,颤颤巍巍地从臂弯环绕中探出头。 余光飞速扫过四周的谨慎一眼。 下一瞬,却竟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呆呆傻傻地愣住不动。 入目所见。 是超乎于意料之外又熟悉到过分的绝美画境。 满屋子晶莹的雪花飞舞,衬着随意披散的白色长发更显曼美,指尖尚未散去的墨色余韵,引着万千通神的锋锐剑芒直刺七彩异虹。 抬头。 痴痴愣愣的对视。 一双总是清冷到过分的美目,圈敛着某种异样浪漫的兴致。 寂雪专注地盯着她,两弯浓密佻俏的勾尾长睫毛,娇媚如那待飞的黑蝶振翅般微微的一颤。 不用猜。 肯定是这家伙出手阻拦了那个客人了。 果然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别的人看光吧…… 大概…… “嘿。” 小孩子一般破涕而笑。 南思弦放松地瘫软在床上,毫无形象地仰头枕入寂雪软软的胸怀,对天大敞着胸口伸长僵直的手臂。 而寂雪也自然地单手圈住她的身子,完全给她充当专属的等身大抱枕靠垫。 至于为什么是只有一只手呢。 那自然是因为———— “无礼的剑者!哼,再来一次,沐春风,饮秋露,神铸峰峦……啊!你还有完没完了!” 某位来自神铸峰的朋友,暂时还需要她的一点点帮助,拖延溜达在神虹之道来来回回的时间。 许久,许久…… 直到晃着头享受两团软肉包裹的少女,也有些不忍心再听那位女子锲而不舍的重复。 深深地吸了一口属于寂雪所特有的清冷香气。 南思弦悠闲地闭着眼,蜷起腿来淡淡开口:“好了,你这样对她好吗?她那刻意的耍帅声音都快要变调了……” 她那诗都念了得有七八遍了,最终也没能完整的念完一次。 太可怜了吧! “那你,还不起身穿衣?” 指尖挑着南思弦一缕鬓发,来回在她的脸颊上搔弄,寂雪弯眉一挑,以一贯清冷而又危险的语调开口:“还是,你有让人品鉴的嗜好。” 啪。 嗔怒地一爪子拍开弄得人心头发痒的手指。 仍旧不肯动身的南思弦,软绵绵地扭了扭身子,缓缓说道:“才没这种事呢,只是还缺些动力才能起来!” 纤细的腰肢紧绷着弓起美妙的弯弧。 微微上仰的下巴,将微张的水润红唇衬托得更加显眼。 意义昭然若揭。 哎呀哎呀,人家全身上下都是不得劲,必须要寂雪姐姐亲亲才能站得起来! 毫无廉耻的直白暗示,真是完全不知道她都从哪里学来的呢。 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雪的美人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闭上眼就低头吻了上去。 冰冷而又火热的柔软触感再次重叠在一起。 交缠,吸允,互相倾轧。 潺潺的水声在安静的屋子中奏响羞人的旋律,大概在神铸峰那人又被打断了几遍后方才停歇。 淫/靡尽消,唇瓣恋恋不舍的分开。 “唔……结果,反而更没有力气穿衣服了……” 按照说好的,南思弦睁开了眼,努力地尝试着坐起身来,然后无力地倒了回去。 当然,堂堂天成雷劫之体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站都站不起来呢。 这无疑是心理作用或者又是在撒娇吧。 贪得无厌的家伙。 剑指勾起万点墨色,再度甩入神虹之道,寂雪虽是不赞同南思弦的懒惰,却还是双手一环,宠溺地抱着她坐起身来。 “要吾,来替你穿衣吗?” 落在耳垂的一口香气,落在心底的一声低喃。 南思弦脑内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香艳无比的场景,险些就又火气太旺地冲昏了头。 幸好,她还是没有胆大到玩这种可能会被人看到的危险y。 一旦完全投入的做起来,鬼知道寂雪还有没有精力去拦住那个越来越猛的家伙。 算了吧。 反正未来还有的是时间搞花式! 遗憾地劝服了自己,南思弦挣开了寂雪的怀抱,挥了挥手乖乖拒绝道:“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完,她便很快穿戴整齐,安心地做好了迎接客人的准备,而那位念了几十次诗的可怜朋友也终于被解放出来了。 “她xxxx的,老娘就不信今天念不完了!再·来·!!!” “沐春风,饮秋露,神铸峰峦巧……” “哎?剑芒呢?” 有如鸡窝一般的乱发,华贵的小裙子也因为剑诀的动作而显得有些褶皱落魄,最尴尬地是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动作和台词也全毁了。 没有风姿卓绝,没有绝代风华。 某位年轻的铸造大师就以这样一幅凶神恶煞的造型,现身于世了! 第74章 当着单身狗腻来腻去的行为叫什么 第76章当着单身狗腻来腻去的行为叫什么 死寂,空气凝滞的死寂。 本应风姿卓绝、风华绝代的铸造大师有些无法适应现实,整个人宛如冻结一般傻傻地呆愣住。 花了几百年兢兢业业维护住的形象,难道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吗? 不行的,这绝对是不行的! 执念不改。 状若无人的掏出了小梳子与精致的铜镜,再度将杂乱的齐肩发打理服帖。 她拍了拍似乎很值钱的裙子,以十分淑女的动作慢慢地调整好风雅万分的坐姿。 紧接着。 随手将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华贵琉璃玉杯扔掉,她略带嫌弃却也无可奈何地拿起客栈的小瓷杯遥遥一举。 “沐春风,饮秋露,神铸峰峦巧绝尘。锻天工,夺造化,天地一炉渺公输。” “神铸峰专属铸剑师,春秋楼主,虞非婧见过二位。” 透着淡淡风情的动人嗓音,有如世外高人的气派风范。 这春秋楼主虞非婧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铸剑大宗师,举手投足间,果然尽显一种连天地也为之逊色的绝代风华。 连被人拦住许久的怒火也放在一边,保持着高雅姿态的她是如此自评的。 然而。 在一双死鱼眼带笑的南思弦看来可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装哔失败以后还想要翻过去硬撑着重来。 典型地想太多! 就算她这会儿再怎么摆出一副高人姿态也不好使的,而且,最后那个气急败坏喊老娘的失态模样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真是的。 又不像本小姐这种美人,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如此王霸之气甄四海,强行去装做优雅,也掩盖不出她就是个逗比的残酷现实! 当然,这样得意地捂着嘴嘲笑别人的南思弦,绝对没有想到这时某人是怎么想的。 嗯? 剑声清吉又隐隐透着张扬,乍入耳是雅致华丽的束手束脚,细细回味却渐觉自我、自大、自恋。 此人之性格,或与南思弦有异曲同工之妙。 相似地,让吾,杀念难平。 指尖撩拨着几缕碎发,沿着美丽的弧度划至尾稍。 不经意间,缓缓地盈满了一捧倾雪,默默地浸透了半分墨痕。 如雪的剑者相并而弯的大腿,妩媚地向内侧绷得紧了紧,低垂的紫色眸子深处,闪过一抹隐晦的锋芒。 这是一个十分十分危险的信号。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被这个人盯上差不多也就等于宣判了死刑,没有任何求生的机会。 而虞非婧修为纵可以说不差,却也不是明珠掩尘或是醉流霞这种破格的存在,拥有平安从她手下保住自己小命的实力。 真正动起手来,那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幸好。 为了入得神铸峰,为了拿到魂之铁,为了救回商清寒。 ————现在还不能杀她。 扫兴地低低啧了一声,寂雪悻悻地散去了蔓延至虞非婧脚下的墨痕,伸手卷弄起南思弦垂在腰际的发丝。 五指插入,缓缓地抚弄,暧昧地撩拨勾挑…… 唔,柔滑丝顺,手感还算尚可。 聊以慰藉吧。 擅自升起无缘由的杀念,又擅自将之舍去。 任性的美人慵懒地打着哈欠,再也不去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虞非婧,专注的投入进了新的趣味。 只是她这个奇怪的爱好大概并不是很受人欢迎? 刚刚还在压着笑面色扭曲的南思弦。 陡然是恶狠狠地瞟了寂雪一眼,右手悄悄地凑到身后在她的手腕上倒拧一把。 出手毫不留情。 白皙无暇的玉臂上登时浮现起一团吓人的红色印记。 毕竟一者整天躺着玩剑,一者刚刚经过雷劫萃体,论*上的力量还是南思弦要远胜许多,会有这种结果自然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样显然阻止不了某人的兴致。 也不闪躲,也不动用修为。 寂雪就这么忍着南思弦的拧之招,自顾自地继续玩弄着她的头发。 于是,拧手腕没能达成目的的少女,额上青筋一跳便改拧为抓,试图逮住那只背后捣乱的爪子。 然而比较可惜的是。 论灵活度却又是常年舞剑的剑者要更胜一筹。 不论南思弦右手是如何扭来扭去地乱抓,寂雪始终都可以保持着既不被她拦住,又能肆意地玩弄着她的发丝。 忍不住被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这回真的很像一条咸鱼的南思弦,心知阻拦也是没用的,干脆地也就放弃了手上的动作。 完全忽视了那个还在等着她们两人接话的虞非婧。 一心赌气的少女磨蹭着坐得更靠近寂雪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遮挡,再度伸出的手就直接耍流氓地抚上了美人的臀线。 哦? 眼帘危险的抬起,寂雪盯着南思弦的目光倏然变得锋锐如剑。 哼哼哼! 满脸都是无所畏惧的得意洋洋,剩余的一只手也握成了可爱的小拳头,象征性示威地用力挥了挥。 这种看似是打闹实则为*的甜蜜场景。 还没等到两人玩火玩到更上一层,某个举着茶杯到手都快酸了的家伙却先忍不下去了。 “咳咳咳!!!” 重重地干咳了三声。 虞非婧黑着脸试图提醒玩得正开心的两个人,不要再把她一个人凉在一边了。 刷。 一阵恶寒无声攀上心头。 屋子里的空气,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好冷好冷。 感觉连天地都要结冰了的样子呢…… 紧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的春秋楼主虞美人,便与那双分分刻刻透露着不耐烦的紫色眸子对上了。 咯噔。 心头一跳。 好歹也算是有着非凡修为的高深修士,即使是在当年与那鬼帝正面交锋时(自称),也分毫不退分毫不让的一代天纵英才。 可就只是简单地四目交汇。 在这一刻,她竟然被吓得险些停止了呼吸。 只因身为铸剑师的她能够看到。 幽幽的眼眸深处隐晦的寒光,那是……无穷无尽的一念之杀,更是至纯至极的心魂之剑。 是她自出师以来,第一次发自心底暗叹不如的惊艳绝伦! 血液沸腾了。 不是因为临近死亡的战栗与恐惧,单纯只是铸剑师遇到好剑者的本能咆哮。 想要为她铸剑,铸造一口真正天下无双的神兵,这样压抑不住的想法,就算全身已经开始结冰也无法使之动摇。 “好了,寂雪你给我住手!”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寂雪随便杀人。 代表爱和正义的女主角,伟大无比的南思弦大人身体前倾凑到她的面前,认真地盯着那对宝石般的紫眸,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霜冻尽消,凝光的玉指顺从地落下。 是温柔的香气喷吐在鼻息之间,让极寒的绝地冰山再度回暖。 既然她已经发话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本来就只是想教训教训那个不识相的妖而已。 “那个……是叫鱼精前辈来着对吧?” 确认了寂雪已经不会再动手,南思弦微笑着转过头,正准备对虞非婧说些什么。 结果没想到,她这熟练的业务型微笑还没发挥真正的实力,对方又抢先一步炸毛了,明明炸毛该是她的技能才对! “谁谁谁,谁是鱼精!!!!!!我的名字叫虞非婧,虞!非!婧!” “你看看这粉嫩的鳞痕,你看看这完美的人形,哪家的鱼可以蜕变到这种地步,你告诉我,哪家的可以!” 一手掀开碍事的头发展示着眼角的鳞痕,一手沿着凹凸有致的身子画着完美的s型曲线。 大肆地吐着唾沫。 狠狠被戳中苦处的虞非婧,登时是连优雅的形象都顾不上维持,几乎就是要跳起来揍南思弦了。 明明身为上古蛟龙,却总因为这个名字和种族少见而经常被误认为是鱼妖,甚至还有些下等鱼妖找上门要结亲的呢。 所以,只是名字少记了一个字的南思弦可真是捅了马蜂窝,被那有些神经质地铸造大师逮着她就要一通教育。 然而逮这个动作尽管只是握着手腕,对某人来说这也是不得了的亵渎了。 寒风带雪。 一只白皙到是有些病态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虞非婧的爪子。 用力地向外甩开。 寂雪微微眯起的眼眸越加锐利,低缓如歌的语调也更觉冷彻刺骨:“鱼精,勿要得寸进尺。” 满腔怒火有如冷水淋头。 再怎么不识相也知道死字要怎么写的春秋楼主,顿时只能尴尬地讪笑着不敢继续追究。 “抱歉抱歉!”侥幸逃过一劫的南思弦也是呼出一口大气,赶忙为自己的话道歉:“虞姐姐,没记好你的名字是我错啦,你别介意啊!” 瞟了一眼寂雪的模样,心头又是一寒,那分明就是敢有意见就弄死你的模样! 因此,虞非婧也是不敢再多猖狂,干脆又以一贯清馨的风雅之姿笑着说道:“……没事的,是我反应过度了。对了,你们也是来参加神铸峰剑会的吧?我跟你们说这个试炼……” 试图转移话题,顺便也打算挽回一点点形象。 她开始端起上位者的架子,耐心给两人说起关于剑会的事,可没想到的是———— 幽冷的剑者一抬手阻止了她的长篇大论,面无表情的冷冷吐出两个字。 “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 第75章 墨色渐淡 第77章墨色渐淡 “嗯?!” 一声满是不解的疑惑,再次失算的春秋楼主意外地微微一怔。 这个女人自入黑铁城以来,便不间断地用独特的剑意挑衅着各处隐藏的大匠师,然后又在对方回应或者闪躲后再度撤离。 最终在发现了自己设置在这处灯芯里的神虹之道后,还以直逼人心的压力吓走了正在接受试炼的少年剑修。 出剑只为败剑。 高傲到目中无人却又惊艳到难以拒绝。 她做了那么多事想来便只能是,为了引出蹲点在黑铁城里,最强最配得上她身份的自己才对。 结果她居然说她们两人不是来参加神铸峰剑会的?! 这怎有可能! 难道是闲着没事做吃饱了撑得不成! 就在她怎么也想不通对方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同样莫名其妙的惊呼———— “哎哎?原来不是吗?我也一直以为你是来参加神铸峰剑会的!” 是那个叫她鱼精的姑娘。 连那么看重的同伴也没告知行动的目的嘛?是薄情还是猜忌心太重,也许最初对于这个人的评价还要再稍作调整才是。 “吾,几时说过,要为无聊的废铁耽误时间。” 墨纹长袖飘飘的荡起,收回阻拦废话的手重新负于背后,疏冷无情的语调再度缓缓开口。 对于虞非婧的疑问,慵懒的剑者连抬眼的兴趣都无。 但既然南思弦已经问出了口,寂雪看着少女水嫩的脸,还是暂时按下了摸一把的冲动换上一句肯定的否定。 神铸峰剑会那种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去参加的呢? 明明,就只是场既无意义又无价值的白费心神。 “无聊的废铁?!!!” 风雅悦耳的女声压抑不住愤怒地有些破音。 同样也有作品参与神铸峰剑会。 虞非婧听到这种话,几乎是立刻沉下脸来眼神陡凛,层层杀气也随着绽露的修为盘旋而升。 “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就说全是废铁,无礼至极的剑者,你是……看不起神铸峰吗?” 身为铸造者,手中诞生的神兵利器可以说就和孩子一样……不,又华丽又听话又不吵闹,是比孩子都还要重要太多的存在。 所以即使是她十分满意的真正剑者,如此品论她的剑也是绝对无法忍的! 就算剑会上确实是有不少其他铸造师出产的破烂! 那也不行! “喔?” 余光冷冷地扫过威势惊人的虞非婧。 眉间染墨的寂雪,一双幽幽的紫眸愈发地灼人,言语间,漫入一种漆夜如画的森冷。 “予你委婉的一句话……是,正是如此。” 正面回应挑衅。 冻魂的寒芒,锋锐更胜利刃。 傲立剑界巅峰的美人丝毫不知退让与谦礼。 无声踏前的半步界限,衬着飘散如舞的三千雪丝,激荡出万千死丧悲寂之剑,尽显颠覆万世的无尽杀机! 一言不合就要动杀。 眼看局面又走向莫名其妙的发展方向。 南思弦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拦在寂雪身前:“……别再胡闹了行不行,好好给人家说清楚你在想什么!” 堪称这只冰山的心理观察宗师,她仅仅瞟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这家伙现在纯粹是懒得废话又忍不得别人对她挑衅,才会说那种讥讽过度刺激人心的发言。 真是的。 是说,那尾大鱼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好好沟通一下就不行吗! “你竟是为了她,拦吾?” 满腔酸涩翻涌在胸腔,本就已是冷彻刺骨的声线再降三分。 整间古色古香的客房顿时如覆薄霜,几乎隐入只剩雪色的白芒,而那指尖点染开的墨痕更是涟漪回环,暗中画开布满杀机的墨景。 一剑天地动,一念鬼神惊。 面色仍然是千年不改的淡然,眼底却隐晦地圈敛着代表嗜杀的血腥。 如雪的剑者双指撩开额前遮眼的碎发,侧身虚点向前,于万重气浪中沉沉地说道:“让·开。” 哎?怎么更生气了?还有一股冲天难掩的酸味? 该不会是吃醋吧…… “好好说话。” 露出满脸又腻又狡猾地笑容。 南思弦一把握住了寂雪悬在身前的手指,引着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自己的胸口,紧接着又换上死人脸将之甩去一边。 “否则,有些东西,恐怕……你就再也碰不得了。” 明明白白的威胁。 脾气绝对算不上好的剑者,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如此过分,那毫无疑问都是唯有以剑问杀。 可惜的是。 她才不是什么别人,她是世间唯一的南思弦。 无解。 “……” 任性的剑者摩挲着尚存温软的指腹。 盯了盯意志坚决的少女俏脸,又厌恶地睨了一眼,那不知何时与南思弦亲密的凑在一起,一脸得意的虞非婧。 火上心头,抬掌欲杀。 却又在挺胸默语着“你敢”两字的视线中败退。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寂雪牢牢将这尾作死的鱼精记在心底,暂时乖乖放弃了杀念淡淡说道:“心意不通,纵天下万剑神锐再盛,于吾亦是废铁。” 隐族修法与此界剑修之道迥异。 不带魂,不带意,再厉害的神剑,也无法让她尽情地发挥实力。 反而会因为彼此难融的剑音消减剑境的威力,稍差一些的剑还会因为承受不了剑意崩碎自毁。 便是她抽集三大灵脉又埋入部分剑元所铸的红尘叹,最多也不过就只是勉强地可堪一用,不会影响到她剑招的程度。 真正是说合心又合手的,其实唯有那一口……与她相伴千余年时间的墨剑! 可惜。 它,已经不在了。 十年前就已借出为忘云剑尊之女定魂,会还之期怕是难以估量。 不知何时,才能再沉沦那一幕凄艳的雪落,不知何时,才能再倾耳那一夕湮灭的哀吟。 思及为了唯一放手的唯一,应是被称为怀念的感情涌上心头。 半瞌的紫色眸子隐晦地蕴开浅浅的墨影,右手渐渐地收紧,又因着那什么也握不住的空虚感寂寥地松开。 幽幽的叹息饮入心底。 剑光放缓的时间,天地怆然,唯听———— 雪落,无声。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那些剑不适合她啦!并不是说鱼姐姐你们的剑不好,你别在意哦!” 敏锐的察觉到某人情绪的低落,南思弦一边微笑着对虞非婧解释,一边可爱地蹦跳几步,不动声色地跑到寂雪的身边。 霸道的火热指尖,追逐着略微的闪躲。 温暖人心的一只手心,压上了冰冷过度的病态白皙。 强势分开五指,一点点地插入指缝,十指紧扣,宛如再也不会分开似得牢牢纠缠。 目光灼灼,紧盯着惊讶的美人。 得意的少女唇角勾起美好的弧度,晃了晃牵在一起的手,拉长的尾音不由自主地上扬:“你说,是不是啊~~~~~!” 无边的甘美凝滞了呼吸。 只属于她一人的笑颜,这由她仅剩的唯一,换回的另外一种唯一。 或许,是比起单单一口墨剑,要远远宝贵得多的至宝,是要她倾尽所有也值得的无上至宝。 仍然冷若冰霜的脸,蓦然之间带上了几分溢满笑意的温暖。 牵在一起的手自然地一带,南思弦便顺势扑到了寂雪软绵绵的怀里。 干什么! 旁边可还有人,啊不是,旁边可还有一尾鱼在呢! 没想到寂雪也能大胆到这种地步,正要开口阻止她的南思弦还未出声,就被冷冰冰的两瓣柔软封住了嘴。 “唔唔唔!!!!!” 瞬时瞪大了眼睛,仅剩的一只手用力地锤着某人胸口。 又羞又惊又享受的南思弦或是仰头或是侧扭,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试图阻止寂雪肆无忌惮的暴行。 然而。 在美人固执的坚持下,这些很快就都变成了荡漾的小情趣。 四周一切的干扰仿佛都放空了。 什么鱼精,什么有人在看,全部印不尽她的心底,火热的冲动,只剩整个世界唯一的那抹令人沉醉的温柔。 交缠,掠夺,吸允…… 一波又是一波,一浪又是一浪。 互相重复着你来我往的撩拨与认败,两种各有千秋的清香馥郁混杂到再也分不清彼此,两人的唇瓣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分开。 燃尽了理智的情热渐息。 回过神来的南思弦立时就是面色绯红地重重一脚踢在寂雪小腿上。 当着第三人的面激吻,简直羞死人了啊啊啊!!!! 才刚刚嘲笑过鱼姐姐失态,自己这立马就也给她补上了笑柄算个怎么回事啊!!! 哎?不对。 为什么看了这么久那尾鱼都没点反应的,难道还是从没见过这种刺激的,给活生生看傻了不成……? 突然猜到些什么,南思弦暂时放下了寂雪那已经快要被踢紫了的小腿。 转头,朝身后望去。 果然不论是落雪墨痕还是虞非婧都仍然保持着接近停滞的状态,整个屋子也都被一种诡异泛黄的奇妙色彩紧紧笼罩住。 很明显的肯定是某人的手笔了。 “剑境,溯回。” “尘封到连吾都快要遗忘的剑招。吾本以为,这是除却可搅乱时轨之外堪称一无是处的废招。” 清冷如歌的语调隐约带着几分满意的味道。 寂雪眼帘微醺地垂下,伸手挽起南思弦数缕青丝,凑到鼻尖闻了闻,一本正经地说道:“直到今日方觉,许是,妙用无数才对。” 怒。 早不说清,害得她还一直有种放荡的背德感。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吧?! 再度如某种被称为咸鱼的鱼类般翻起一双白眼。 南思弦恶狠狠地挣脱寂雪的环抱,再用力地甩起及腰长发照着她脸上抡去:“妙你个头,还不快放开鱼姐姐办正事。” “正事。” 剑指点墨画圆,引着如瀑的乌黑青丝乖乖地沦为玩物。 如雪的美人闭上眼暗暗地叹了口气,水润的红唇微微地开合,细不可闻地低喃:“嗯,之于你,又或于吾,哪边才当是正事呢?” 你,知晓吗? 为何,吾会突然想起,这尘封许久的剑招…… ————时间,不多了。 摇了摇头,睁开眼,听话地散去指尖凝聚的墨色。 泛黄的微妙色彩顷刻褪尽,漫天飘不落的雪花与春秋楼主虞非婧同时恢复了自由。 不过当寂雪正准备谈起关于魂之铁时,那千年不改冷肃的一张脸,却因为那尾大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变色了。 “心随剑走,神入剑魄,魂分剑体,如此苛求的修法,难不成……你是隐族?” “嗯?!” 隐族被轮回者灭族只剩她一人,隐族所存之世亦被她一剑覆灭,这处被称为南明界的所在也该是与之无关。 为什么除了她以外还会有人知晓隐族存在?!!! 第76章 你们喝酒都是用什么 第78章你们喝酒都是用什么 “隐族?那是什么?” 敏锐的察觉到有八卦可听,南思弦好奇地眨了眨眼问道。 从虞非婧肯定的语气和寂雪的脸色来看,她的来历应是真的被那尾大鱼给猜中了。 于是,抱着想要对老婆的事多了解一些的心思。 此时听讲的南思弦显得格外认真,如果给她手里塞上纸笔的话,简直就像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来吧!不管有什么秘料都爆出来吧,最好是关于这样那样的! “呵。先坐。” 柔美地掩嘴轻笑,虞非婧状似风雅地重新坐回木椅,手一勾,示意南思弦也坐下来慢慢聊。 今天可是出丑得让人烦躁,难得有机会挽回形象,她的功课那可是会做的很足。 只见。 虞非婧以自然无比的小动作,从流苏镶金的袖口引出一抹万花争簇的盈香。 紧接着,左手翻掌拂过红木桌台。 淡淡地化出一支看似是与被寂雪戳烂的七彩琉璃杯成套的华贵酒壶。 纹样雕古拙,铭文书悠远。 通透胜玉的壶身上,点缀着纷纷烁彩星光,巧妙地配合起壶中微微波荡着碧色玉液,恍惚间,有种银河星空倒落于一盏的豪放美感。 这材质绝美的罕见奇异,而敷一出手更透着一股沁人心腑的仙气。 就算是对奇珍异宝什么也不懂的南思弦也知道,她看似随手甩出的这个酒壶,绝对是世间罕见的极品。 那么,会用它来盛放的又是何等神妙的琼浆玉液呢? 肯定很值钱的吧? 如果能够拿去拍卖会卖掉的话…… “真是失礼了。” “今天出门之时太过仓促,只来得及带上这区·区·仙·品·天穹三酿,还望这位美丽的姑娘,恕本楼主款待不周之过,唉!” 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能看透南思弦在想什么的虞非婧,特别在仙品两字强调上一声刻意的重音。 琉璃星海壶,仙品天穹三酿。 一者乃先天灵宝可纳千海万河,一者则是远古仙者绝酿,三种不同的美酒不但各自是不同的香醇醉人,第一次饮下时更各具奇妙神效。 这两样不论是哪个其实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宝,就算在她的收藏里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好东西。 之所以会沦为区区二字,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找回面子而已。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 某个穿越妹找重点的能力实在是特殊———— “哎呀,别这么说,我喝什么都不介意啦!” “不过叫美丽的姑娘也太羞人了,我的名字是南思弦,南北的南,思念的思,琴弦的弦,鱼姐姐看着叫就好!” 丝毫也不谦虚地咧嘴一笑。 彻底忽略掉虞非婧自吹自擂,一脸你很识货的南思弦,反而是只注意到了美丽的姑娘这么个客套的称呼。 而且,这家伙竟然根本没有害羞的意思! 简直不要脸啊! 第一次见到她这种人,自诩风雅的春秋楼主镶着粉嫩鳞痕的眼角抽了抽,顿时,只觉心口堵塞有点梗得无法呼吸。 幸好,完全超水平发挥的她也没那么容易失态。 “呼……南小友性情果然与众不同,来来来,天穹三酿做衬,我们边饮边聊关于隐族之事吧。” 玉指交叉捏起法诀,虞非婧淡淡地一点头,潇洒地挥手画起一道圆弧。 霎时间,蒙蒙的翠雾自那琉璃星海壶中弥漫而出,顺着灵力化作的缥缈通路,聚拢在略显逊色的小瓷杯里,又恢复成一杯晶莹的美酒。 嘴角飘然带笑,眉弯如烟微蹙,神色高深莫测的她一举一动皆是古典韵味十足的高人风范。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她那表情是有些僵硬的心疼。 ————这不废话吗?! 天穹三酿,一壶即是三种不同的仙酿,每次持有者引诀开壶都会随机倒出其中的一种。 首先最常见的是玉沁冷月,翠雾汇聚之后成碧海升月之景,其功效是有些普通的可助女子永葆青春之颜。 比起玉沁冷月要少见一些的是垠香冰莲,翠雾不再会化成液体而是凝聚成类似布丁的莲花,等到入口方才化作香饮,其功效是诱人的可为修士祛除心魔杂念五百年。 而最后最少见的这一种叫碧海天穹,翠雾汇聚之后毫无异象彷如普通酒液。 看似平平无奇却偏偏不但是有着最极致的味道,且功效更是让人疯狂地赋予饮者对某种法则的完全抵抗力。 由于赌过无数次的机会都还没有尝到一次,虞非婧对这个效果可以说是垂涎已久。 然而,现在她的杯子里已成海上明月,南思弦的那杯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什么反应也没有。 除非说是这天穹三酿快得放坏了,否则,那无疑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想了足足有几百上千年的碧海天穹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么……? “那个,咳,南小友稍等片刻!!!!” 眼看某人就要暴殄天物地把碧海天穹一口闷掉,风雅脱俗的春秋楼主忍不住大声喊出了口。 耳边惊雷乍响。 对酒类一点也不感冒的南思弦,莫名其妙地停下了手上动作,呆呆地问道:“鱼姐姐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 一尾大鱼拼命地维持着古井不波的表情,做出一副看似关心南思弦的模样,清了清嗓子用微微破音的声调开口。 “你看,你那杯天穹三酿看起来似乎出了些问题,就让客人这么喝下去实在有失礼仪。” “恰好是我这杯也尚未动口,不若你我就……互换一下可好?” 紧张的极致,大气也难喘。 毫无节操可言的虞非婧以一种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南思弦,心中不断地大声高喊着“答应吧”这三字。 好恐怖的魄力! 几乎要瑟瑟发抖的少女眼看便已要张嘴应下———— 倏然。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自南思弦的身后伸了过来。 牢牢地握住少女执杯的手掌,暧昧地引着那杯碧海天穹抬高,落在那双媚人的红唇上一饮而尽。 “吾之耐心有限,你所知关于隐族之事,继续说吧。” 碧海天穹啊!!!!!!!!! 唾手可得之物又骤然失去,虞非婧心头有如刀割,面色也显得扭曲不堪,双目喷火有如将要噬人的野兽。 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呢! 人家刚出个场就差点活生生被切成生鱼片,还有事没事的一言不合就放冰冷杀气吓人,现在还又无情如斯地抢了她的碧海天穹。 还隐族之事?我隐你全家啊! “哼!” 一声轻哼,生气的楼主大人也不顾及形象了,直接鼓着嘴扭开头,以沉默发泄自己的不满。 ————今天谁也别想撬开鱼嘴。 对,是谁也别想。 可惜这个伟大的决定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钟就宣告了破产。 挡不住的墨色剑芒在她侧开头的同时,就如细微的毫针般钻入了她的身体,而且还在一分分向着她的心脏进发。 她本能地运功想要驱逐,却发现这奇葩的剑芒根本不受阻拦,反而会乘着回流的灵力加快了速度。 若是没有解法的话,不出一天她就要死…… 认知到这个残酷现实的同时,一句不带半分感情的传音响在心底。 “是说,或是死。” 这个混蛋……!!!!!!!! 有没有一点强者的尊严了,竟还会趁龙不注意放阴招。 可怜的虞非婧气到牙齿都咬得吱吱作响,但又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办法,只得无奈地对残暴的恶势力低头了。 “心情不好,说起来也搞不清。来我的春秋楼吧,那里有记载关于隐族的书籍在。” 说完这句话之后。 她便直接一挥长袖开启了那通往神铸峰的七彩神虹,不过人却还未有所动作,只是以一种属于南思弦的特技死鱼眼盯着寂雪。 “既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如雪的剑者右手莹起淡淡的雪色光芒,在南思弦怎么也看不到的角度按上了虞非婧脐下三分。 又是一道剑芒入体。 面色有些发红的鱼精楼主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 刚要开口骂人。 就突然感觉到那一黑一白混合在一起之后,悄无声息地化作了剑道的精粹,融入她因伤很久没有进步的功体。 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由心头升起。 数百年未有的临近突破感! 无声地轻轻叹了口气。 眼底翻滚着复杂到难以说明的纠结,又感恩又气又羞的虞非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直到敷在小腹的冰冷撤走之后。 她才施施然端着架子高傲地仰起脖子,抢先一步踏入七彩光芒之中:“走啦走啦,都跟上来!” “嗯!” 南思弦点头应了一声。 正要跟上鱼的脚步走入神虹之道,却突然感觉左臂被人用力地拉住,脚步踉跄地差点跌倒。 下一秒。 冰冷到吓人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就好像靡靡漆夜中,天际垂落的几片雪花。 谁知道神虹之道是否有人观视,谁知道那尾大鱼是不是已经抢先走远。 一种做贼心虚的紧迫感压得南思弦脸颊滚烫如火,结果又是反衬得紧贴在一起的柔软更显刺激。 不过这次的接吻似乎和平时的又有些不同。 寂雪的唇不过不失的只是笼着她,柔软的舌尖闯过她牙齿的防御之后也没有去撩拨她的舌头。 正疑惑间,一股沁人心腑的清寒香涎缓缓地滑入了南思弦口中。 是那杯被称作天穹三酿的美酒。 既香艳又醉人…… 微微地怔住。 世上难得一品的无上仙酿,世上绝对无二的惊艳美人。 双重的快感叠加在一起,她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去缠住那欲逃的香舌,或是该先吞下那绝妙的一汪美酒。 最终,南思弦又是发挥了一贯的贪心。 既然两样都不能放过,那便两样都同时来就好了! 心中由着这样的发想飞速蔓延,她舌尖急急地一勾,强势地追上了已经快要退出去的寂雪。 抵死的缠绵,怪异的吞咽。 南思弦静静地环着冰山美人纤细的腰肢,闭上眼睛享受着只属于自己的两样美味,放任着清幽的气息交缠纠葛。 万分羞人的水声,与吞咽液体的些许噪音混杂在一起。 有一种正在畅饮寂雪体/液的浮躁错觉。 突然在现在这种时候联想起这般霪靡无比的场景,南思弦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身体也随着一股奇妙的暖流愈加酥软。 春意泛滥。 她的大腿无意识地向前迈进,试图缠上那具冰冷解火的躯体。 可,就是在这一刻。 原本紧咬的唇瓣完全不顾她的反抗擅自分开。 欲求不满的狠狠瞟了一眼,看到的却也是同样还未满足的一双紫眸。 于是,那染上了寂雪味道的唇瓣又要急急地追上来。 “好了。”冰冷中透着几分暧昧地绯红,如雪的美人伸出手指点在那追过来的唇上,“先消化那杯酒。” “可我想……先消化你!” 干嘛总是那么冷静,真是讨厌死了! 南思弦有些不满地一口咬住手指,吐字不清地哼哼唧唧,然后,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落在额头,耳边传来沉淀着某种意味的冰冷。 “……唔,等以后吧。” 第77章 蛟龙与鱼 第79章蛟龙与鱼 夜风萧瑟,吹拂过炉火遍地的神铸峰,盈盈间,自成一股飘飘直上的青烟异象。 神山异境与普通的山脉风格迥异。 没有参天的古树,也没有连成一片的碧色,只有满目剔透的紫晶,宛如丛生的灌木般,霸占着整个峰峦惹人称奇。 不过,对于早已习惯了此处环境的铸剑师们来说,某处久久不息风骚至极的彩虹之光反而更有些新鲜。 若是她们没记错的话,这七彩的虹光应是身为神铸峰三大主事之一的春秋楼主的独门功法。 按说就算是今次她在神铸峰剑会上出展的那把神器,当初铸造的时候,这七彩的虹光也不过就只惊艳的出现了短短的一小会儿。 可现在这虹光足足持续了有数个时辰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持续……? 难道说。 鱼大人她是觉得剑会上,挑战她那把百代艳花的修士太少,输给了另外两位主事,准备大吐血再启天地炉! 念及日后的撕逼奇景。 成年累月打铁炼晶的炼器师们,平淡的生活中难得遇上这种事,几乎各个都生了些好奇的心思。 甚至还有些比较年轻的活泼小弟子们,已经开始若无其事地装作要采集紫晶,一个个都奔着虹光照亮的峰头去围观了。 而这样一来,可就更苦了虞非婧了。 本来她在寂雪两股剑芒的折磨过后就已经很虚了,这会儿还要维持着纯粹以修为路的神虹之道。 几乎都快累趴下的她。 碍于面子问题还得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风姿灼灼地应付络绎不绝的往来弟子。 真正是要了她一条老命啊…… 就在她如此抱怨的时候,更加大的麻烦也悄无声息的上门了。 “楼主楼主!你又是发什么疯在这乱放光,害我还以为你终于肯认真做事!” 一位身着浅灰布衣手持锻锤的小姑娘,噘着嘴对风雅地半倚在巨大紫晶上的虞非婧大声叫着。 人偶般精致无缺的俏脸,尚未成熟就曲线客观的身材,还有眼角淡蓝色的鳞痕。 除了穿着风格有些实在质朴,简直就像是缩小版的虞非婧一样。 当然,那尾独身的大鱼自然是不可能有孩子的,这只可爱的小鱼是很久以前捡来的,算是她门下唯一的弟子吧。 尽管原本只是用来打杂偷懒的。 嗯? 好歹是自家的孩子,不能再用闭目装高冷拌神秘打发掉。 又是逞强地甩袖荡起层层仙雾,虞非婧缓缓地抬起眼,还未等说什么就先注意到她的衣服。 眉头瞬间紧皱。 她满脸嫌弃地遮住口鼻咂了咂嘴,娇娇地指着对方鼻子说道:“唉……鱼吃鱼,你怎能又穿成这样就出门,搞得我堂堂春秋楼总跟个打铁的一样。” 真是受不了。 明明都给她准备好了华丽的上等公主裙,还总穿成这幅土鳖乡下妹的模样。 丢人! “……是欲螭玉。” 无奈地白了这个奇葩师尊一眼。 欲螭玉小手扶上额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身春秋铸服可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正统装束,反而师尊你那又露大腿又露半个球,浑身蕾丝珠玉的卖唱女模样才该检讨自己吧?” “而且,按照做什么都必须投入铁质的习惯来说,我们春秋楼毫无疑问就是打铁的。” 过,过分,这也太过分了! 虽然她裙摆开叉是有那么一丢丢高,领口也因为身材太好显得低了。 可怎么说在外人看来,这身用上十三种罕见料子的淡月裙,也该是美艳夺目、雍容华贵、古韵风雅、低调的奢华。 好吧,也许没有最后的低调两字。 但!是! “小畜生!” 一手捂住那丰盈的胸口,一手颤巍巍地指着欲螭玉。 只觉心口被狠狠插了数刀的楼主大人,忍不住就又一次咬着牙怒骂起来。 “本楼主当年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教你铸剑,教你习武,更出手为你报仇,想不到……就换来你如此的欺师灭祖!” 义正言辞,字字血泪。 婉转悦耳地声音也因痛心疾首带上了几分冷冷的哀然。 简直就像是被心爱的弟子背叛,崩溃地伤透了心只觉天地无情的可怜龙。 若是不清楚这龙性格的人,也许还真会有被她骗过也说不定,可惜———— 站在她面前的是与她同居几百年的欲螭玉。 “嗯,嗯,这个从小就被某尾龙抓走,强逼着练习铸剑和功法,不得不代替她,为快倒闭的春秋楼赚钱还账的小畜生又欺师灭祖了。” 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虞非婧颤抖的鱼翅……不,是不动声色地一把抓住虞非婧颤抖的龙爪。 同样精纯的妖舞神虹之力温柔缓和的传递到体内。 欲螭玉手中的银星锻锤沉沉地落在她的耳边,整个人凑到她身前,冷冰冰的紧紧盯住她飘忽地闪躲着的龙目。 “那么,来给我讲讲吧?你放下才炼制一半的青墨无迹,颠颠地跑到这里开着神虹之道吹风,到·底·是·又·在·做·什·么。” 修为几近透支,身体也是虚的可以。 这只为了耍帅就会胡来的龙,真是一刻不跟着她的不行呢。 “哈……哈哈哈,是正事,这次可真的是有正事啦!”虞非婧得她相助,总算缓了口气讪笑着说道,“之前有人找到了我藏在黑铁城的信号,我是去迎接她们来参加剑会啦。” 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 到底也是黑铁城部分的主负责人,这样的理由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 欲螭玉将握手的姿势换成了十指相扣,几缕热风吹在虞非婧的耳边继续问下去:“所以,人呢?” 有某种猜测径自跳上心头。 不过还是疑惑这比谁都任性的家伙没道理会这么能忍,总觉得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然而,事实还真就是与她想的一样。 虞非婧稍稍侧开头,避开有些痒的耳垂,也没多想就照实回答:“唉,还没来呢,我这不就是正在等她么!” 什么人傲慢到这个地步?! 各门各派都是求着要参加剑会,居然还有让我家的铸造大师等那么久的?! 敢让她累成这样! 眼底冷芒一闪,不知为何有些不开心地欲螭玉翻掌便要印上神虹之道,意欲直接将之毁去。 轰! 两股同样华美的虹色冲击在一起。 一边是十指紧扣,一边则是浩掌相接,是及时反应过来的虞非婧阻住了她的动作。 “我最亲爱的师尊大人,你就算性格再差,就算混到再惨的地步,至少也还是我们楼主,春秋楼容不得别人如此无礼。”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是挺乖的,可一旦生气起来还真是吓人啊。 明明她小时候是那么可爱的一尾鱼。 心中暗叹几句,受了别人恩情的虞非婧还是义正言辞地开始为寂雪辩解起来。 不过。 她语气中的向往崇拜,她夸奖中的天花乱坠,她闪闪发光的一对眸子,还有……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含糊不清的所谓解招过程。 本该是劝解的话语却每说一个字都更让欲螭玉脸色黑沉。 这是什么鬼情况? 她家的老处龙居然被人撩了,而且看起来本人还很开心很娇羞????? 一口邪火堵在心头怎么也下不去,欲螭玉刚要挣脱虞非婧的控制,毁了那出墙的神虹之道。 突然。 剑音敲响,有如清脆风铃。 紫晶神铸之山,惊现漫天雪色纷飞,神虹开道之路,隐入半洒墨气晕染。 就在虞非婧两人神色各异地灼灼目光中。 一道傲意震天不畏神的清冷人影,脚踏无尽沉沦剑光,于层层风雪中,搀扶着腰酸腿软的红衣姑娘,漠然到来了! “就是她?” 咬紧的唇间,滴下一抹朱红。 眼底泛红的欲螭玉,顿时是元功饱提,腾空脚步轻盈连点如舞,手上锻锤随虹光一闪,已是化作一口优美华贵的长剑。 “嗯?” 白发沾雪靖天地,紫眸凝光慑鬼神。 杀气四溢的一声冷哼落下。 乍遭来人突袭。 如雪的剑者不避不闪,甚至就连揽着南思弦腰肢的手也不松开,她唯一的动作就只是单手双指并作剑型,不缓不急地稳稳对天一点。 刹那间。 万千心魂之剑绽开如莲,半分雪色半抹墨痕沉冷含丧。 天地禁声一瞬。 恐怖的剑芒互相交缠引动无边地气自行成剑,顿时催动紫晶大地宛如剑雨之阵冲天而起。 情绝,冷肃。 本以为已近极限的剑道巅峰,未曾想竟还有这样的力量存在。 出手匆匆的欲螭玉,怔怔地一愣神,虹光便已遭破,眼看正是身陷亡命险境。 所幸就在这绝望的当口。 天际七彩神虹再耀,一幕恢弘剑影之海,幽幽自一口华丽无双的龙影古剑锋芒之上奔涌降世。 不生不灭,顿悟无间! 霸道的蛟龙之剑,化螭之影护螭之身,是虞非婧临关急创之新招! “妖舞神虹,涛浪翻海现螭龙!” 一声清脆娇喝,她眉目一敛附庸风雅之态尽褪,倒竖的龙之瞳只剩锋锐的剑色。 认真无比的楼主跨步落在欲螭玉身前,以气御形,荡剑融合神虹横扫锐锋,螭龙之影过处,一昂首,一摆尾,谨守半步天地不退。 上古蛟龙,剑界巅峰,至极的强者,在这一刻至极的交锋。 唯见———— 墨色,谱寂寥哀然,龙影,啸磅礴澎湃。 一尾凛然的螭龙,促促穿在遍地墨色剑花之中,翻涌起一幕剑光哀吟不绝的震颤。 果然不枉她费心助其一臂之力。 龙吟般的剑音在崩然交击间,靡靡不绝地印入剑者耳中心底。 是继南思弦师徒、不开眼的佛者,与那只会吹笛的恼人仙者之后,此世又一道让她记挂的美妙。 足够了。 沉沦剑味的一双幽紫眸子缓缓地抬起。 白皙到病态的手似驱虫般不耐地于空中半挥,荡去包括神虹螭龙在内一切的剑气剑芒,然后又在极限放缓的时间中缓缓收回。 指尖勾起几缕散乱的碎发。 疏冷傲然不改的寂雪,再度踏出的脚步落在松软的碎雪上,盯着喘息的虞非婧摇了摇头。 “纯粹的剑音,纯粹的剑心,你,悟剑尚可,授业……却唯剩误人。” 第78章 当街耍流氓会有什么下场 第80章当街耍流氓会有什么下场 “你懂什么!” 欲螭玉几乎是听到她的评价后立刻出言反驳:“虽然她总是偷懒,虽然她总是把我丢下自学,但绝对还是个好师尊的!” 最起码她长得还算比较好看不是吗?! “你们两个……!!!” 又一次遭受毒舌攻击,更添猪队友那让人心疼的支援方式。 额头青筋暴起的虞非婧用力的一剑戳在地上,倒冲的层层气浪,震得紫晶大地如崩如毁。 若是按她往日对待那些不敬之人的方式,这一剑本该是劈在惹事的两人身上的。 可惜。 一面是打不过的变态,一面是家养的可爱小鱼鱼。 不管哪边她都没法下手,再不爽也只能自己暗搓搓的咽下去。 无奈地哀叹出声。 许久之后,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算了,都是嫉妒,本楼主大人大量懒得和你们计较。” “废话省下。” 根本没有在意两条鱼的反应,寂雪紧皱眉头地注视着怀中软绵绵的南思弦开口说道。 “走吧,先去你的春秋楼,取隐族宗卷和魂之铁。” 之前那杯碧海天穹似乎有些麻烦。 以南思弦此时的修为,竟也因为消化药效而搞得筋疲力尽浑身酸软,双腿打颤到话都说不出了。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她好好躺下休息休息才行。 嗯? 魂之铁? 听到她话中突然出现的词,虞非婧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眨了眨眼开口问道:“等等!魂之铁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晓如此鸡肋的材料? “……救人之用,吾便是为此方来黑铁城寻这神铸峰,你,莫不是没有?” 观她修为与行事派头,这尾鱼精处在神铸峰的地位应该也不算差了,怎么会如此没用。 略带几分鄙夷的眼神一扫而过。 那种被嫌弃的感觉,直接刺激到好面子的虞非婧。 她赶忙澄清道:“区区魂之铁,本楼主想要还能拿不到吗?只是因为平时炼器用不上,所以最近是有段时间没有去取了而已。” “不过,现下正逢神铸峰剑会期间,恐怕那里是不会开放禁制的。你非要的话,恐怕还是得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才行。” 话音刚落,冷冷的杀意,便有如神锐的长剑悬在颈间。 本来耐心就不好的寂雪听到她这么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升起了干脆动手去抢的冲动。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满脸暧昧红晕的南思弦,虚弱地挣扎着,勉力地伸出手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当然,她并不是想要占便宜的意思。 本来是察觉到了寂雪的小心思,准备拍在她背上示意不许她那么胡来的,结果由于力气不足的问题,就变成了摸腰。 嗯,虽然是软软地凉凉地,手感还不错…… 就在她这么想着,又忍不住继续多摸了几把时,突然感觉寂雪的视线从虞非婧身上转移了过来。 抬起头,四目相对。 冷美人那淡淡责备的模样让口不能言的她有些不爽起来。 干嘛露出这种眼神看她,她又没做错什么事,还阻止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血腥呢! 难道就因为一点点的意外就可以抹杀掉她的功劳当做色狼对待吗? 不行!不能平白被误会了! 鼓起全身残存的力量,为了名誉,为了正义,为了天下苍生。 宛如咸鱼一般的死鱼眼少女高高地抬起手,然后啪的一下重重地……落在了寂雪高耸的丰盈上。 该死的,她这力量用完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这下不是被迫就坐实了她在当着两条鱼对寂雪耍流氓的错觉么…… 心头寒气已凝,未来会发生什么显然是不用猜了。 这悲催的人生啊…… 无声的嘶吼,合着血泪落在心底。 冤枉到哭出来却不得不认命的南思弦,一脸生无可恋地爆发出潜能,惊人地狠狠揉了揉某处浑圆的柔软,然后便再一次体验了成为冰块的美好生活。 啪嗒。 随手将埋入了几丝剑芒的南思弦冰雕,放到之前虞非婧倚着的巨大紫晶旁边凑个对儿。 脸色更显阴沉恐怖的寂雪,以一种威胁性的目光,盯着两尾抱在一起的鱼许久。 直到盈盈落雪暂歇,打湿了弯翘的睫毛,方才冷冷说道:“……那便等吧,先让吾一观记载隐族之事的宗卷。” 差点以为自己会被灭口。 侥幸逃过一命的楼主大人连装样子也不做了,直接吩咐欲螭玉:“还不快带路!走走走,直接去藏书阁!” “是,这位前辈且随我来吧。” 冷静而又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比较小的一尾鱼反而是突然变得镇定上许多。 毕竟看过南思弦肆无忌惮的摸胸y,再加上她那酡红的面色还有颤抖着合不拢的双腿。 由于平时就甚喜看些这样那样正经练功夫的杂书。 欲螭玉灵光一闪,脑内自动补完了几千字不可描述的场景后,也算是终于收起了她那一腔莫名其妙的飞醋,更对寂雪产生了些莫名的亲切感。 ————摊上神经不大正常的对象,果然大家都是挺不容易的呢。 同病相怜地抿了抿嘴,欲螭玉便眼帘一搭,乖巧地转过身在最前面带路走向春秋楼。 *** 道脉七玄议事之所,雁落山凤归台。 山水依旧,仙风香来。 渺渺的化外之境,飞瀑云台不改,天青山色仍在。 只是,人心却无法维持在往常那般得悠闲了。 其他几大势力的修士已经各自退守自家,甚至连道脉七玄的一些小门派也开始封山不敢冒头。 此时还能有余力聚集到会议现场的,基本也就只剩下主脉登仙临道等七大派的代表。 而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他们,亦也是都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不安样子。 也是没办法的事。 鬼帝白暮鸦破封而出后的这短短时间,行动的效率实在是让养尊处优的他们应接不暇。 本以为尚未恢复功体的她,起码也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另想办法恢复。 没想到,就在日前。 潮缘洗尘的阿难密宗,世外尘寰的龙门岛,还有……那同属七大派的红缨斋。 这几个有着无数高手坐镇的大派,竟然难以置信地,接连遭遇鬼帝白暮鸦一行二人的正面突袭。 战火熄灭的很快。 甚至在他们附近的盟友接到求援雷信之后,遣人赶去帮忙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全军覆没。 一缕残魂也没能留下。 唯剩……熊熊的魔炎劫火,燃烧着苍茫大地不停不歇! 没有人知道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白暮鸦她具体是恢复到了什么程度,又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灭掉这等大派。 但有一点,大家却都清楚的很———— 鬼帝,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太多太多…… “……冷峰真君,你们苍崖赶到红缨斋的时候,真的什么人也没能见到吗?红鸾太掌门呢?玄影老祖呢?他们那出名不破的护山仙阵呢?” 双手交叠在一起也压不住颤抖,紫髯道尊愁容满面地沙哑着嗓子,对苍崖的冷峰真君问道。 道脉七玄的七大派在各个领域中自有千秋,虽说真正拼起来也说不上谁强谁弱,但若单论阵地防守这项,那绝对没有任何一家可以说自己比红缨斋强。 经过千万代阵道修士努力钻研,几乎完美重现的仙级阵法端的是玄妙无比,还更添隐在独有的偷天阵中的兵解散仙坐镇。 就算是真正的仙级来攻,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攻下的。 结果他们却这么悄无声息的全派被灭,无一人生还,让他要怎么能相信,又怎么敢相信。 “这话你再问多少次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同样脸色铁青的冷峰真君,倒是可以理解紫髯道尊的不死心,毕竟,前方是那样绝望的未来啊。 可他们面临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根本不容得大家还存有半分的侥幸! “滔天的魔气将整座山连同灵脉一起贯穿,护山仙阵灵气尽毁修复无望,而劫火的内中,有散仙之道重归天地气息残留,红缨斋……是真的完了!” 悲痛至极的一句完了。 既是旧年同/修陨落的哀叹,更是一股唇亡齿寒的担忧。 下一个,若是那鬼帝白暮鸦就这么选上自家,他们会有什么结果呢? 过于简单又过于残酷的回答,冷冷地印在各人心间,一时之间寂静了天地,默人世无语。 倏然。 缥缈仙乐幽幽吹响。 一阵淡雅的笛声,细腻地粘入众人心底,再开一幕洗涤人心的天人合一之境。 同一时刻。 天际道元破苍云,正气浩然金光四溢的天榜,挟无数骇人金龙缠绕,飞纵天河而来。 无尽的灵气顿时汇入天道的洪流,冥冥之中默化玄妙一笔,点抹着碧蓝的苍空,于这清幽的凤归台书写出道意凛然的未来。 “未来道儒圣,破隐忧,覆南明,纵万恶亦不悔,九界灵冥残,再并肩,护天地,挽狂澜于一剑。” 完全莫名其妙的神秘预言,承接天意再次现世,欲为这天道将倾的终末人世带来一份希望。 然而,对于快要吓破胆的各派修士们来说。 那稍纵即逝的预言几乎无人分神去看,他们更加在意的,是带来那阵妙律笛音之人。 那个一身仙道修为深不可测,曾经连同那奉明剑派作为主力,击败鬼帝白暮鸦并将之封印的传说存在。 他们此时还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引道者,明珠掩尘! 第79章 旭日之光 第81章旭日之光 要是那个引道者的话,或许面对这个局面还真能做些什么。 毕竟她当年都可以击败完好无损的鬼帝,现在也没道理会输给一个毫无进步的白暮鸦。 对,就是这样! 只要把一切都交给她就好了! 本来鬼帝那种怪物一般的存在就不是他们该面对的! 退缩的想法渐渐蔓延开来,众人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知不觉已经换成了一幅推卸责任的宽慰。 等明珠掩尘来了,逼她去找出鬼帝决斗好了。 心里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紫髯道尊他们拂袖间各展风采,坐回云台之上的模样更是笔笔仙风道骨,个个雅姿卓绝。 可惜。 意料中的开端,却走向了意料之外的结果。 是说引道者所到之处必伴着玉笛仙音,但从来就没人说过会吹笛子的只有明珠掩尘。 鸣! 神秘笛音戛然而止,浩瀚无垠的广阔苍穹之上骤然再升烈阳,万丈金芒擎霄而耀,缥缈虚无的凤归台竟现双阳共天之异象。 随即,白虹掀涛,昊阳倾坠。 扑面的罡风震慑尘寰,滔天的热气澎湃不息。 就在各派修士代表讶异地准备闪避之时,快速朝着他们坠落的金日陡然间气势一变。 轰轰轰! 璀璨夺目的金光再度爆发,沉静已久的剑意宣泄而出。 就像是久别的冲动,又更像是耐不住寂寞,带着几分古老气息的朱曦之光,强硬地自那金日内部透射而出。 一缕……又一缕…… 那种霸道而火热的威压,随着不断绽放的金光愈加震慑心魄。 彷如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 咚咚。 敲在心底的震颤,带来异变的起始。 到处都是光芒四射的洞口,破破烂烂的金日,终于在下一波的气浪恢弘排开的同时彻底爆开。 万千火羽洒落。 一双绝美的火之翼解脱般地舒展着毁天灭地之能,一声亘古不绝的昂首嘶鸣,响彻天地远啸千里不止。 是火凤! 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原来还存在吗?!! 众人呆愣一瞬,其上又缓缓浮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东方渐白曙光现,九耀作伴一剑名,古今岂闻空余恨,道出奉明不容尘。” 咯咯的轻笑伴着并不陌生的豪言壮志再现。 锦衣华如霞,金剑耀如晨曦。 意外来者无上道姿凛然,踏火凤,纵云霄,持巍然降临之势,扫荡红尘,焚风蒸云。 无疑正是———— “那是,是是是……是路,路遥啊?!” 没想到随天榜而来的人竟然不是那个明珠掩尘,反而是堪称活过封印之战这一代的剑修者共同的心理阴影! 驾驭火凤的女人才一露面,就已经有曾经饱受折磨的修士忍不住惊叫出口了。 奉明剑派出名的天才,忘云剑尊的亲生女儿,路遥! 当初以双十幼龄便出山挑衅天下修士,以元婴期修为扫平合体以下剑修无人能及,堪称比其父忘云剑尊还有惊艳的未来之星。 可自从鬼帝封印之战奉明剑派几近覆灭后,南明修真界这数百年间是再无这女人的身影出现。 大家还以为她也于此役陨落了。 “哎呀呀,这不是苍崖那个摔断腿的冷峰小子么!” 突然听到有人认出自己,好不容易才睡醒的路遥顿时双眼一亮,挥手将火凤封回金剑旭日之中,就落在冷峰真君面前。 “没想到姐姐那么久没出山,你都还能记着,果然真爱呢!不过你想要追我还是没戏哦,性别不合适呐!” 依旧是上来就提别人黑历史的自恋蛇精病! 而且这黑历史还就是这个混蛋说什么要陪她跳崖玩却封了他修为所造成的!!!!! 谁,谁跟她真爱啊?!她就听不出来那话里的惊悚么?! 万分后悔没能管住自己的这一张嘴。 面色有些发黑的冷峰真君,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阴霾:“咳,陈年往事不堪一提,路遥师姐久见了。” “行了,别跟我客套。”完全没在意一派代表的尴尬,路遥笑呵呵地上前一步,便揽住冷峰真君的脖子说道,“咱两都谁跟谁啊。” 还谁跟谁……? 他两之间哪有什么关系! 好歹肩负着堂堂苍崖的身份形象不能丢人,冷峰真君嘴角抽了抽后就直接灵力巨震,想要将这自来熟的女人推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沛然的力道落在路遥身上有如泥牛入海,分毫也动弹不得。 这时,他才终于发现。 渡劫期的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路遥现在的修为,只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纯粹的赤阳之力,与另外一股恐怖的阴寒死丧之气。 境界的压制! 这是,修士之间相差几个大阶级才会出现的现象! 而对于修炼到接近飞升期的他来说,会碰到看不清修为的人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 “最起码也是……仙级么……” 苦涩低喃。 难以置信的一句话,几乎同时自在场众人的口中溢出。 多久没在这南明界看到过真正的仙级存在了?那可不是散仙之类的劣等货可以比拟的超然上位者。 是近千年内宛如传说一般的境界…… 奉明剑派,又是那奉明剑派。 原以为那一战便耗尽了他们全部底蕴,连忘云剑尊都似乎伤到本源许久未曾有所进境。 未曾想。 路遥就又这样不动声色的踏在修真者的巅峰之上,大大咧咧地回来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门派…… “哈,什么仙级,不是啦,不是啦。”耳边听到冷峰真君的呢喃,路遥陡然用力拍着他的背说道,“姐姐现在的状态和仙级有些不同啦,要不你看见的就该是个马上飞走的仙女了。” 不是……仙级……? 冷峰真君呆愣地看着那张美貌出众的脸,心里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混乱。 她说的好像也没有错啊。 按说突破了飞升期的仙级不是应该飞升上界了么,既然她此时还能留在这里的话,那么就是说明…… 脸色稍稍的回暖。 云台四周随处都是喘出一口大气的呼吸声。 但,忙着安慰自己也不差的修真者们却没有注意到,某人嘴角勾起地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差不多等了十息的时间让众人缓和,路遥脚尖一旋踢开了傻愣愣地冷峰真君,双手合在一起抱在脑后,施施然地又落下一句。 “不过嘛,抛去什么算法天衍之类的,单单只论战斗这方面的话,或许普通的仙级……也不是我的对手来着。”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带起数道难言的古怪目光。 众人不由得又是怔怔地望着她,脑海里尽是不断回荡着仙级也不是她的对手这回事。 结果,她这不是比起身为仙级还更可怕了吗…… “咳咳,修为这个话题我们先放到一边吧,紫髯想问下,路遥师姐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一位手持流苏玉笛穿蓝衣的姑娘?” 也算是正面感受过某位剑者的可怕,与只感受过引道者皮毛的众人不同,对于超越仙级的存在有了些抵抗力。 双手捧着自行合拢的天榜,最先反应过来的紫髯道尊,果然还是更加关心明珠掩尘的所在。 “哦,你找尘尘啊。她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已经不在了哦。” 还在开心地观察众人脸色的路遥,侧着头看了紫髯一眼,然后脚尖一点云台人便已出现在他身边。 “说起来,这位大胡子兄弟你是谁来着,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呢?” 毫不顾忌男女有别的凑到连毛孔都能看清的距离。 这种香艳的观察,即使是向来稳重的紫髯道尊也有些吃不住,登时是脚下不稳,面色难看地踉跄倒退数步。 “……让路遥师姐费心了,老道是登仙临道的修士,从前叫做青冥无水。” 眼底异色顿现。 看似举止轻浮的路遥又再紧紧地盯了紫髯道尊许久,方才点了点头轻笑一声:“好名字,有种……不属于南明界的风雅!” 嗯?! 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 “多谢师姐赞誉。”紫髯道尊僵硬地再度开口转移话题:“不过天下苍生为先,还请问,引道者她对于鬼帝之事有说些什么吗?” 到底是鬼帝大劫悬在各人头上,有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感压迫。 经他这么一提,其余众人也从仙级的出现中惊醒,一言一语地数落起来。 “是啊,引道者又有什么事,还能比鬼帝重要???” “该不会是得到白暮鸦灭了红缨斋的情报,她就害怕的夹着尾巴匆匆逃跑了吧?” “还叫引道者呢,她这算是给大家引了个什么破道!” 涉及生命安危问题,这些本来就算不上各派高层的代表们,一幅幅丑恶嘴脸再也压抑不住。 扫兴地收回了紧迫紫髯道尊的目光,路遥冷冷地环视起周围吵闹不停的修士。 没想到近千年过去之后,与奉明剑派同属道脉七玄的修真者们,依旧是如此的不长进,更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甚至连紫髯道尊这样****的家伙,都要比他们强上万倍。 难看。 真是太难看了。 “……都给我闭嘴!” 怒上心头,路遥长袖倒翻掀起千层火浪,霎时,金光剑芒宛如尽头烈阳,无穷威势远播千里。 炽烈如浩日的剑意狂可收天,绝非在场众人可堪一挡。 刹那间。 几位带头说话之人已是首当其冲,忍不住口呕朱红地化作断线的纸鸢,飘飘然从这火热弥漫的凤归台倒飞出去不知所踪。 其余修士也尽皆胆战心惊,不敢有再多口舌污言。 哼,一群没用的废物。 要不是看在病弱老爹和尘尘的面子上…… 念及那两位重要之人的苦心嘱托,路遥眼帘淡淡垂下,在紫髯道尊紧绷的注视中走到了他身边。 一步,两步……沉重的可怕…… 难道说她是看出来了么?这就要对我下手吗? 不能坐以待毙。 无法呼吸,紫髯道尊抱着天榜的手指间,隐晦地闪耀起异样的光芒,那是完全不属于道门的神秘光芒! 踏。 脚步声在他出手之前停住了。 “哈,开个玩笑而已。” 再度睁开双眼的路遥气势尽消,回头对着众人似真似假地扇着手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大家会那·么·弱·。” 只是,她最后的语调实在是有些耐人寻味。 ————这个人,又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存在啊,不管是武力,还是……智慧。 大概总算是没有暴露身份,收回了指尖光点的紫髯道尊,放心地低下头暗暗松了口气,肩膀上却突然传来了可怕的重压。 愕然抬头,入眼的是一张笑眯眯地俏脸,和一双烈阳般耀眼的迫人眸子。 “啊,差点忘了正事。” “尘尘有让我传话,说是,在她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要你稍~微认真的阻拦下白暮鸦那坏女人的脚步。” “当然,行事方面有天榜暂时借你,而武力方面嘛————” 拖长了尾音,路遥的睫毛忽闪地微微一颤,豪气地挺起那对高耸,一手拍在胸前道:“这只剑修,也是随你用啦。” 第80章 当你的故事被人写歪之后 第82章当你的故事被人写歪之后 神铸峰春秋楼,百品藏书阁。 按照着虞非婧一贯的风格,配得上她的藏书自然不会是修真界那种无聊的玉符。 上古遗留的珍本原本,九界各境的奇闻怪谈,甚至连各派宗师的创招手稿都数之不尽。 尤其是在主人的熏陶下几近灵宝的书卷,便是寂雪也忍不住频频侧目,被其中隐含的剑意剑声勾起浓厚的兴趣。 不过,关于隐族的执念挂在心头,些许个人兴趣还是先放下吧。 闭上眼定了定神。 寂雪加快脚步重新跟到虞非婧两人的身边。 一架又一架的古书飘飘然自眼前晃过,大约三十息左右的时间过去后,虞非婧的脚步终于在一排散发着远古味道的书架前停下了。 原初密谈。 这个架子的最上端龙飞凤舞地书写着这四个大字。 原初? 是与那个吹笛子的人口中所提到的原初之界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这熟悉的感觉…… 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寂雪面上犹是不露声色的清冷淡然,眼底却已悄然刷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影。 “就是这个了,本楼主对于隐族的了解,大概有八、九成都是来自这本书。” 玉白纤长的手指,优雅地点在一本黑底金印的古书边缘。 虞非婧缓缓将之抽出来拿在手里,转过头对着神色愈发冰冷的寂雪,十分自满地扬了扬。 “这可是关于传说中原初之界的系列哦!” “恐怕找遍全南明界,也就只有本楼主这里有的看呢。” 她这藏书阁本身虽就是为了保存珍贵书籍的封印类小型秘境,但考虑到还有鱼会进入翻阅的问题,关于时间流逝的比例更多地还是靠书架上刻印的阵法。 所以,就在虞非婧把书卷从书架上拿出来之时,脱离了阵法的书卷立刻泄露出些微的灵力波动。 而就只是这些微残存的可怜灵力波动,也足够印证写下这本书的人物的身份了。 毫无疑问。 是隐族特有的灵力,尽管有些偏向了负面能量。 可是,在证实了隐族的存在之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却又更多了。 想不通,搞不清…… 怎么也摸不到头绪的寂雪,眼底锐芒一闪,以快到无人可以看清的速度,一把将虞非婧手中的书卷抢到了手里。 低头,垂眸。 目光辅一落在黑金色封面上。 她便忍不住心头猛跳,彷如梦呓般喃喃地低声念出来:“原初终卷,创世一剑洛神姿。” 尘封的隐族志异。 创世灭世,洛神之称,原初终结的宗卷。 这种微妙的重合度会就只是单单的文下巧合吗…… 放松的背弯是骤然僵硬的绷直,寂雪恍惚地轻轻划开书页,从头开始一字一句地认真看起来。 这本更像是传记的文章是以倒叙的方式作为起始点。 一上来的部分,便是那位隐族的惊叹以超尘脱俗的意剑境洛神之招,斩开即将破灭的世界倾割分化为九界的壮举。 然后故事的时间就又跳回到久远前的过去。 顺着原初之界的历史发展。 作者以某个异境来客的视点,带大家一点点地揭开原初之界最神秘的隐族的种种辛秘。 同时,却也为这段故事后续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这个种族实在太过强大。 她们的卓绝天赋让她们为世人所畏惧,她们的过分美貌让她们为上位者所垂涎。 于是。 阴谋与算计,终究让那些心中只有剑的隐族,惹人唏嘘地走向了毁灭。 紧接着,故事就走向了最后的章节。 这一次的主角是整个隐族天赋最好的一位女孩儿。 被平定了乱世的大英雄养大的她,自小便背负着无人知晓的沉重负担————这个世界即将毁灭,而她的剑将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为了让残破的世界可以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她不得不作为那位大英雄手中的剑,以杀戮的方式除去会影响到世界稳定的不安因素。 不知不觉间。 仅仅只是刚成年的她。 就被正道人士说成世上最让人唾弃不齿的官家恶犬,成为了无数家长吓唬不听话孩子的利器…… 没有人看得到女孩儿的泪水,也没有人会在意女孩儿的痛苦,但遍体鳞伤的她仍然是跟随着主上走到了最后一步。 然而,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想要救下这个世界,还需要另外一样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就是———— 那位来自异界的大英雄的生命,她不知不觉已经深爱到无法自拔的主上的生命! 女孩儿动摇了。 她哭泣着被其貌不扬的男人抱在怀里,说尽了种种割不下的甜蜜,然后那样被他拉着双手,用那把染满鲜血的墨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刹那间。 雪落浸透了墨痕,惊艳绝世的洛神之招凄美难言。 失去了一切的女人像是挥舞着自己的灵魂一般斩断了通天柱。 悠久的原初之界从此一分为九重获新生…… 看到这里,寂雪指尖不由得一顿,眼底异芒闪动也不知是想笑还是什么别的意味。 太明显了些。 除去猜测的心理和真相,故事的走向可以说宛如亲见她们隐族的过去,甚至就连功法之类的细节都还原的完美无缺。 这已经不是外人可以知晓的级别了。 “嘿,怎么样?你也是觉得这段很好看、很感动吧?” 吵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显然又误会了什么的楼主大人,自顾自地开始发表她的读书心得。 “这书里本楼主最爱看的就是关于这个小姑娘的部分了,悲剧英雄什么的,最棒了……” 好看,感动,还英雄……? 哈。 开什么玩笑! 手腕用劲指尖震风,心情并不愉快的冷美人将还未看完的书卷丢到虞非婧怀里,语气虚无缥缈地说道:“真正的她,不过……只是个赦无可赦的罪人罢了。” 无边无际的悲怆,随着清冷的语调流淌而出,化作淹没了人心的一幕雪艳。 这一瞬间,天地遍染墨色。 半声揉皱岁月的叹息,不解执迷,是缘还是劫,唯衬,那抹沉沦苦海难返的雪色,以满目寂然,模糊了古今未来。 气氛一时凝固。 虞非婧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又想不好说辞,结果反而是吐出一口浊气的寂雪再次打破了沉默。 “……此书,你,当是看完过。”甩袖挽去风雪,她指尖卷着几缕白发,冷冷地说道,“后续如何,且与吾细细说来吧。” 刚才一冲动书都扔回去了,要再找她拿回来看总觉得也太别扭。 反正她也没兴趣去看什么胡说八道的小说,剩下就让这蠢鱼讲讲重点补充一下她的猜测。 “嗯,接下来是这样的————” 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虞非婧倒也没有在意这人的语气,开始尽量精简了故事,给她讲起最后几章的事。 原来,当年九界天地初成之时,天道意志也有把本来应该存在的各族重新塑造划分。 其中数量最多的人族占据着最大的碎片南明界,像是灵族,冥族之类的尚存小族派则糅杂在一起生活于其他境界。 而本来身为天之宠儿的隐族,虽说也有在独立的湮界再次出现。 可涉及毁灭世界的惩罚让他们失去了该有的天赋,生命也变得十分短暂,且心性会受到其他几界的生灵影响。 由于这个原因,新九界的隐族一脉,可以说是又再次面临了全族灭绝的巨大危机。 直到某一个时期,在她们之中又诞生了一个超越了新隐族限制,有着宛如古书记载的隐族那般天赋的孩子出现。 简直是老天终于开眼。 濒临绝望的长老们坚信着这是神赐予新隐族的希望,倾尽了全力把那个孩子当做最后的救世主般培养。 所以,接下来的发展自然是可想而知。 尚在幼年什么也不知道的她,整日除了修炼就是被大人们灌输着心头的愤怒,以及清洗人族让新隐族重归于顶点的使命。 眼看着不过数十载的时间。 那孩子的功力在整个湮界就已无一将之和,但同时却也被常年的洗脑搞得有些偏激的过度,不止是包括人族在内的其他种族,就连现在的新隐族在她眼里也显得污秽不堪。 显然让新隐族这种混账掌握九界绝对是不对的,那么她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呢? 冥思苦想。 那孩子终于在思考了三天三夜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灭九界,重开原初,让真正与她同样的隐族再登顶峰! 做出这个决定的新隐族救世主大人,很讽刺地在当天就亲自动手灭了新隐族,接着便强行抽取了湮界的本源龙脉,跨界踏上了颠覆九界的道路。 “……咳,故事到这里,这本书就彻底完结,感觉怎样?” 双手十指交叉高高地伸了伸,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虞非婧饶有兴致地斜眼撇着寂雪问道。 这个看起来可不是书里的新隐族,反而是更像原初时代的正牌隐族,而且看她读创世之时的反应,实在有些微妙不是吗? 说不定……她…… 嘿,要真的是那样,可就更有意思了! 哪知寂雪却只是眼尾一勾,松开绕着食指卷了好几圈的发丝,冷淡地问道:“你可知,此书,究竟为何人所著?” 第81章 剑会出事 第83章剑会出事 何人所著? 这个问题可真难倒虞非婧了。 尽管原初密谈系列在圈子里很受欢迎,也不乏想要一探真伪的书迷满世界的寻着故事的细枝末节。 但虞非婧可以断言,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找到关于作者的蛛丝马迹。 要知道作为重度书迷的她当年拼了命地…… 咳咳,是势均力敌地与那新隐族的救世主大战数日。 在那之后! 作为原初之界毁灭后现今唯一可查的主人公,那个臭不要脸的死女人也有说过她并不认识什么写书的人。 按理说照书中描写的详细度来看,作者肯定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成长起来的。 而毁了新隐族与湮界的她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就代表着原书作者要么是威能难以想象的大能,要么就是已经死在那次大清洗里了。 那么,结果就是不论哪种可能,她们单方面的追寻都是无意义的。 “如此,想来是不知了。” 美艳半阖,已闻心间剑声,雪染眉梢,漫下几分黯然。 沉郁的寒意浸透心底,寂雪淡淡地收回了施舍给虞非婧的一抹余光,声音空洞的可怕。 “那个时候的她,有哪怕一招一式,动过剑吗?” “哎?听你这么一提倒还真是,那家伙明明还有把妖艳风骚的赤色古剑,但就算手中的刀被打飞时她也没用过。” 无需多说自也知道她想问的是谁。 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虞非婧的眼底也闪过半分异色,似是心中有了什么猜测。 不过比起那些陈年旧事,她现在还是更对面前这人有兴趣。 “你……” 虞非婧刚要开口把话题转到寂雪身上,一抬头却见人已经与自己擦肩而过,向着藏书阁的出口走去。 “喂!话还没说完呢,你又要去哪?!” “还没感觉到吗?”脚步不停,清冷的语调随着渐息的落雪远去,“你们的剑会,出事了。” 出事? 开玩笑的吧? 要知道神铸峰存在那么久,整个道脉七玄几乎没有哪个门派没点交情,惹上他们不是就和挑战道脉七玄一样么? 更何况修真界的修士谁还不想要个称心的法宝呢? 抱大腿都来不及还会上门搞事?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虞非婧她是不信的。 然而,她这样的考量其实还忽略了一点———— 所谓麻烦啊,不一定是来自组织外部,反而是因为自家人的作死要更加多见。 就比如这一次。 虞非婧高高地扬起下巴,正准备来上几句抬高身份的发言时,突来的地动山摇与响彻神铸峰的惑心魔音让她顿时脸色巨变。 “该死的,是谁动了刻在百代艳花剑鞘上的封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出声。 一向注重形象的春秋楼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就再也没有余地顾虑优雅风姿之类的胡闹了。 澎湃着古老气息的蛟龙之力随心念而凝。 刹那间。 虞非婧脚下灵力倒冲如爆,人更已是化作疾风越过慢悠悠的寂雪,直奔神铸峰剑会的本场。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次的事态究竟有多严峻。 取自修真界禁地镇魔窟的七言鬼骨,配合魔修那边最上乘的音攻仙诀惑心魔音。 原本单单只是这两样糅杂在一起就足以发挥出远超渡劫心魔的效果,偏偏还在其上又加了一层堪称禁忌的魔考之阵。 其结果就是。 即便加诸封印之后,这口别致的魔考之剑,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所有靠近它到一定范围内的修士。 心底隐藏的恶念被揭发放大,种种诱惑无比的魔障催人堕落。 本是想要效仿古佛入魔证心的壮举,却因为那正常人无法承受的考验强度,在无意间变成了逼人入魔发狂的邪兵。 但虞非婧还是有点不信邪。 她家的百代艳花虽然是稍稍有点走偏了,可那也是现在的修士心太黑人太烂的错吧。 万一有人就能配得上它,顺利渡过魔考并将这力量熟练掌握住呢? 碰碰运气好了。 这样想着,她便用可以一定程度隔绝灵力的封灵石,打造了一个可以完全锁住百代艳花的力量的巨大壳子。 而在那个看起来就像是烂石头的壳子上呢,她自然也做了些用来测试修士资质的手脚。 当修士的灵力与封灵石接触时,它会试探性的将最外围的魔考之阵解放。 若是刻于其身的探测术法发觉修士的识海有异状,那么封灵石就会继续彻底封锁住百代艳花,而若是对方能够经受住考验,那么封灵石就会逐个开放十三层封印。 按说虞非婧这设想也算挺周到了,要么是有缘人突破魔考控制住百代艳花,要么是无人可破自行封锁。 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 能参加神铸峰剑会这种高档次活动的修真者,竟然还会有吃饱了撑得把封灵石直接破坏掉的蠢货。 解放了百代艳花的魔音不说,还把本来用于测试的十三层魔考之阵同时引爆。 成倍扩大的阵法怕是都能彻底笼罩住剑会的本场了吧? 那么多精英人士集体遁入魔考的画面,嘴角抽搐着加紧脚步的春秋楼主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各位大哥大姐你们可千万慢点动手啊! ————不管谁死了伤了,这锅最后可肯定都得扣到本楼主头上了! *** 数刻前,某处紫晶巨石旁。 一尊顶上落了几只灵雀的华美冰雕,迎着清幽的晚风,细腻地勾勒出一副活灵活现的少女模样。 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那深邃内敛的双眼,那毫无做作的神态。 皆是让人不得不开口称赞的惟妙惟肖,就宛如真真正正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一般…… 宛你妹啊! 她就是个真人站在这里好么! 再一次试图对摇头晃脑的路人表达愤怒失败,南思弦默默地在心里怒骂了几句后,再度把精力投入到突破冰封的尝试之中。 有过数次被冻结的经验,现在的她也算是基本能够看得出寂雪出手的轻重规律。 就比如今天这样,它就属于留手了很多,全力一搏勉强有机会逃生的那种。 经过了她漫长时间的细微磨蹭,靠近内部的冰层此时正处于类似于镂空的松动状态。 接下来,只要集中全身灵力引导的话———— 轰! 心念一转。 南思弦身上那些流转不断的红光骤然缩回识海,紧接着又再次跟随飞窜而出的灼魂洗罪,形成圆锥形的冲击直刺冰层。 聚万力于剑锋,以点破面! 霸道而灼热滚烫的剑意洪流,正对着冰封镂空的松动强势突刺贯穿。 无数晶莹水色飞散而出。 即便是寂雪那牢固不破的层层冰墙,在南思弦百般努力之下,也终于无法再守住最后的关卡。 冰封碎尽! 南思弦逃出来了! 可怜的受压迫人民首次凭借自己的力量推翻了霸权的暴/政。 这是属于她的一小步,却更是属于她们两人的攻受关系逆转的一大步。 “嘿嘿嘿嘿……” 脑内补完着未来各式各样不可描述的场景,南思弦忍不住趾高气昂地仰头笑了起来,甚至完全忽视了震颤不停的灼魂洗罪。 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她看来,这大概是以为那把剑也在为她欢呼雀跃吧? 然而,灼魂洗罪作为那个为人惧怕的剑魔本体,又怎么可能为解除冰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兴奋呢。 事实正相反。 它之所以会如此震颤不停,其实正是想要提醒持有者,现在还远远没到可以庆祝的时候。 对方的剑意不但没散反而更见锋利,四散的冰封碎片也正趁着南思弦得意的时候飞速汇聚起来。 还有后招在呢! 这时,得意过分的南思弦总算是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走! 有多远就跑多远! 这个念头,在她看到面前那口由冰晶凝成的巨大长剑时,就不由自主地窜上心头。 可惜时间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别说是跑了,就连让她出招应对的空隙也没有留下。 眨眼的一瞬间。 那把巨大的冰剑便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合的超高速直刺而来,而南思弦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双手扳住灼魂洗罪,用其护在剑锋所在罢了。 当!!! 仓促交锋。 甚至连五成功力都没提起的红衣少女,敷一接触,登时感觉巨力加身,只能任其肆虐站立不稳地倒飞出去。 一个少女一把剑一块冰。 她们就这样互相抵着以一种极其滑稽的造型,跨越了数个山头方才轰然落下。 “疼疼疼……” 仗着靠雷劫萃体获得的强大肉身,即使是被打到这种地步,挣扎着从一堆晶石碎片中坐起身来的南思弦还是毫发无伤。 不过,出现在她周围的情况好像是有些古怪的异常。 这里看起来大概是个类似于展览会的所在,展品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些各种各样寒锋冷锐的神剑。 那么既然是展会,剩下的这些,穿的人模狗样的朋友就是来看展览的吧? 嗯,好像还不只是一般的人模狗样。 一个个的修为都比她要高,无疑都是大人物啊! 可这群南明界的大人物……他们的脑子是不是都有些不大正常呢? 屁股下面坐着把雕着精致的碎花,刃身煜煜生光的黑色骨制单锋长剑。 脸上写满了你她喵的在逗我吧的南思弦,呆望着身边或哭或笑或撕衣服的剑修们久久说不出话。 变态的世界,纯洁如她怎么也不懂啊…… 第82章 早就想试试电影中主角的感觉了 第84章早就想试试电影中主角的感觉了 神铸峰剑会本场。 直透灵魂的惑心魔音横扫过后,十三层闪烁着诡异黑芒的阵法,自上而下成塔形将方圆数里彻底笼罩与其中。 霎时间。 魔氛四溢,隐雾冲霄。 周遭缥缈如云的无边灵气,竟受崇赞绝望的魔考之阵污染,化作万般邪气破空延世。 同时,千古难言的魔骨怨愤亦轰然爆发。 一道黑色的阴风向下直插山脉深处,强行连通地脉煞气与邪魔共振,引得隐藏于黑暗中的魔物更添阵法威势。 上古魔考之阵已成。 与会众人突遭魔音魔念魔考夹攻,猝不及防间,浑身道意傲骨不及展放异彩便被趁虚而入。 迅雷不及掩耳,道魔之别径自模糊了界限! “发……发生了什么?” “喂喂?这位留大胡子的前辈,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请不要再脱衣服了,很辣眼的!” 不明就里地傻看着四周众人开始发疯,终于反应过来的南思弦摆出一副死鱼眼,对着身前的这个合体期修真者大喊道。 搞什么鬼? 要是美女姐姐们搞脱衣舞秀,那她还能饱个眼福,嗯,没准还不止是眼福能吃到点肉渣。 可你说你一个长宽都长得差不多的糙汉,在她一个妙龄美少女的面前脱衣服,那除了恶心人不就是耍流氓吗? 会遭天诛的知不知道! “唔……啊……” 听到南思弦的呵斥,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合体期修真者,倒还真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不过,他口中意义不明的伸吟实在有点瘆人。 而且。 怎么看都仿佛丧尸般抬头动作,纹饰在脸颊的杀马特黑纹。 还有……那双流溢着暗影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让南思弦自心头敲响警钟,顺手就将屁股下面牢牢压着的黑色骨剑抽出来。 浓重的黑暗气息划过半空。 她双手握住骨剑满眼戒备地盯着那位诡异的大胡子,厉声叫嚣道:“臭流氓,看什么看,本小姐也是你能觊觎的?!” 当然,再迟钝如她也能发觉事态不对。 对方明显神智不清。 只凭口中的怒骂,想必是无法让他知难而退,所以叫喊的同时,她就已经运转起不知名心法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元婴期的功力加上雷劫之体。 再仗着亲传明意剑诀,越个几级揍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死……死……天才什么的……都去死吧……死到永无轮回之日吧!!!!!” 事实也确实是没超出南思弦预料。 身高与体重应该是差不多的大胡子老兄怒吼一声,抄出作为本命法宝的金色大斧头就照着她的脸砍了上来。 轰! 战风掠耳而过。 力道可堪劈山的金斧一击杀势惊人刚猛无缺。 不愧是修到合体期的前辈。 若是换做其他那些一般的元婴剑修,只凭这无招无式的纯粹力量怕是就能轻易取胜。 可惜———— “单论拼力量的话,就凭这种程度的小菜,在本小姐面前……还远远不够看啊!” 自信的一笑。 只见,南思弦眼底雷光大放,手中黑花骨剑自然地化弧摆至腰间,波动的赤色灵力升腾如火焰之鞘。 下一刻。 天地簌寂,金斧迟缓。 纯粹的赤色火焰爆开如莲,出鞘的骨剑黑花疾斩越光。 同样的无招无式,不同的撼天动地。 天成雷劫之体澎湃的力量汇于明意一斩,再现唯有那如雪的剑者切身体验过的肉身之威。 转眼刹那。 骨刀刃锋正中金斧来势。 霸道无匹的两股力量连番冲击,宽广会场四周如遭天灾,满目苍夷,更有不知多少人被巨力的交锋冲上半空。 些许余波尚且如此,真正的目标自是凄惨更甚。 “啊!!!!!!!!!!!!!!!” 看似强大的金斧乍一交锋便碎成片片金屑,持斧的双手自虎口开始寸寸崩裂见血。 留满大胡子的合体期修士口吐鲜血,软绵绵地惨叫着化作断线的纸鸢,倒飞而出撞破数道墙壁,最终落在魔考之阵的边缘被废墟埋住。 哼,不自量力的蠢货,以后就好好记住这次教训吧。 一刀过后。 南思弦秉承娴熟的电影装逼技巧,手腕一转,华丽地挽起剑花,转身背对大胡子仰头沐浴着流风,任裙角飞扬如点点劫火。 谓之———— 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 不对不对,应该是……天上天下无双的绝世大美女从不回头看爆炸! 自打来到这变态倍出的修真界,难得如此舒爽的越级秒杀,南思弦恶心地腻笑着几乎鼻子都顶上天去了。 然而就在她拿着那把还蛮顺手的骨刀,装模作样地摆着各式胜利poss之时———— “蠢货!注意身后!” 一道好似是在哪里听过的女人声音在耳边炸响。 化作鸟型的三枚紫色道符,紧跟着便擦着南思弦的脸颊飞纵而过,无比精准地拦住了数道袭杀向她后背的夺命剑芒。 “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家师长是怎么教的,现在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吗?来让本尊看看,没有伤到吧?” 还未等南思弦反应过来,一位清圣的紫衣道者便絮絮叨叨着踏破遮眼的烟尘走来,看孩子般温柔地擦着她脸上沾染的污迹。 好软,好大…… 感受着顶在她手臂上的温软,陡然被缭绕着香气的身躯环绕住的南思弦,不由得微一晃神。 果然做主角的惹完事就要有艳遇呢! 成熟的大姐姐什么的,真的是太棒了……嘿嘿……嘿嘿嘿嘿…… 就在这时。 “哦?成熟的,大姐姐?” 冷彻刺骨的语调,伴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从心底跳出来,吓得南思弦浑身巨颤如遭冰封。 急急地睁开眼窜出来者的怀抱,做贼心虚般缩着头扫视四周。 她不在。 大概是最近作死太多的心理作用吧! 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虚惊一场的南思弦还是换上了一脸的正色,抬头看向那位救了她一条小命的大姐姐———— “咦,你是……仙门择徒大会上的那个……那个……爽什么道尊吧!” “是霜落道尊。” 看清楚自己救下的小姑娘究竟是谁后,青霜落的语气骤然就冷了下来,脸色更是黑得可怕。 早知道是这个抢走……的小畜生,自己还瞎出个什么手,就那样让她为自己的马虎付出代价不好么! 忍不得看年轻的女孩子出事这个毛病真的该改改了! 等等。 她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那个人也…… 双眼一亮。 身为道尊的青霜落,霎时彷如恋爱中的小女生般,仔细地整理好上下衣物,以充满期待的余光瞟着四周可能来人的方向。 呜哇,突然就犯病了。 这个地方果然是已经没有正常人在的吧? 知道对方身份,只能强忍着笑意的南思弦试探性地问道:“那个,霜落道尊您是在找什么呢?” “咳咳咳咳……!!!!” 耳尖发红的轻咳数声,重新端起架子的霜落道尊面色严肃地小声问道:“本尊是想问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还有……那个,她人呢?” “她?”南思弦很快便理解了她是在问谁,不在意地回答到,“哦,你说那个死冰块啊,她和那只蠢鱼姐姐去藏书阁了。” 死冰块?! 这个无礼的小丫头竟敢如此称呼她! 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知是源自嫉妒还是什么的怒火猛然窜上心头。 青霜落隐在背后的右手已是布满紫芒,几乎险些就要一巴掌拍死眼前这毫无防备的小姑娘。 “对了,霜落道尊你要找我·家·的那个死冰块是有什么事吗?” 噌! 南思弦那刻意地“我家的”三字落在耳中。 她只觉自己全身血液逆流,手中紫芒更是锋锐地可怕,寒意直指少女心房。 “……此处突遭魔考之阵笼罩,诸位道友大多来不及抵御魔惑,本尊想着若是那人在场的话,或可凭一剑破万法毁去此阵。” 皮笑肉不笑地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出手宰了南思弦的青霜落大人,满脸关心地看着她,翻手化出一块有些眼熟的像是水晶般的雪色石头继续道。 “说起来,魔考凶险,本尊虽不知你为何尚未遭魔念侵蚀,但你还是暂时带上这块她·送·给本尊的剑意凝雪之石,护住心神比较好。” 还真是有问题啊。 不过,区区凝雪石就想耀武扬威,呵!呵!呵! 丢失已久的智商在关键时刻突然上线,看穿一切的南思弦表示感谢地笑了笑,但却没有接过青霜落的石头。 指尖剑芒点开须弥芥子。 她拿出一枚比起青霜落那颗还要晶莹剔透的凝雪石说道:“哎呀,道尊不用麻烦了,这样的石头我也有得到不少呢。” 女人间的战斗她绝对不容半分退让。 勾起的唇角尽显杀意,南思弦的笑容突然变得是有些恐怖?! 当然,青霜落那边也是扭曲地可怕就是了。 “南家的小丫头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年轻人有时太过得意,可是会丢掉性命的哦!” 危险地半眯着眼,来自登仙临道的霜落道尊挥袖提气。 隐忍许久的紫芒终于大放异彩,自成三才剑阵的无尽锋锐循环不止,飞速轰杀向南思弦所在的位置。 “哎呀,人家只知道满脸褶子的老年人乱来胡搞,可是会……提前躺入棺材的呢!” 恶趣味地一声邪笑,属于异界来客的穿越者少女腰身一沉。 黑花骨剑沉沉冷色不改,随着南思弦手上难以捕捉的急速变化,同时应声转出弯月般华美的极致斩击劈向青霜落身后! 第83章 紫华沁心 第85章紫华沁心 风动,道临,紫芒三才式玄妙,烟沉,剑落,黑花弯月意如心。 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一言不合当即动招上手。 滔天气浪翻涌间,各有千秋的两种无上剑意傲然弥漫于小小的神铸峰剑会本场不散。 再回首,黑紫烁光绽放一瞬,但见———— 一者道家□□之阵,凛天地人三才为本,以一点锋芒锐气化万剑相随,纵心中浩然正气,启之于道。 一者剑界明意之诀,掌旧时魔念以为用,引一抹朦胧冷月聚千魔拜服,凭手上浩瀚剑威,归之于杀。 极端的立场对立,极端的心思分明。 拥有相似经历却迎来不同结局的两个女人,彼此紧迫不放的眼神,于为争一心的角力中迸发出暗流脉涌的灼人火花。 半分也不容她人插足的占有欲。 神不知鬼不觉。 就已悄然无声地染透了两人的眼底,渗入了两人的心间,漫过了两人的剑尾…… 霎那间,天地山河尽失色,紫锋冷月各现芒。 骤然爆发的两股力量,挟着撼动九霄云外的惊天巨震当空交错,寒意凛然的极招相会,谁也未曾想竟是默契十足的擦身而过。 难道是两个人出招都不够精准吗? 不,没有那回事。 青霜落深紫的剑阵与南思弦黑耀的冷月,同时正正对上两人身后袭来的入魔修士。 澎湃的灵力分毫不差地轰飞了那十数名袭击者,恰到好处的伤势亦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力却又不伤性命! 正事当前,岂容胡闹! 此时还能保持自我的两人可没有自相残杀的余地! 没办法,像本小姐这般天生丽质的大美人就是如此深明大义的完美女主角啊。 闭上眼高高扬着圆下巴,深深觉得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南思弦,双指并起缓缓擦过黑花骨剑的刃锋。 尽管她是以剑气出招根本就不可能沾染血迹。 嘛,耍帅本身就是做个好剑修必备的一环,要不和做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臭·丫·头·!你这算什么意思!” 可惜就是有些人总不懂这点,老是瞎咋呼个没完破坏气氛,注定了孤独一生活该没人爱。 啧啧地瞥了眼发髻凌乱散落在肩,满目怒意的青霜落,低头吹了吹指甲的南思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啊,不小心手滑了。” 毕竟是临时捡来的剑,她一个含苞待放的新人分寸把握地不太好也很正常不是吗? 看看这双真诚的死鱼眼就知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啦。 绝对哦。 充其量也就只有在心里曾经想过那么一丢丢…… “原来是手滑。” 冷冷地点了点头,青霜落深深呼了口气,面对南思弦身后再来的入魔修士,手中法诀再放异彩。 苍茫高渺的剑阵之术披靡纵横,无边豪放之意尽显一派宗师气概。 只是。 南思弦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也被拢在了这剑阵范围内。 紧接着。 耳边更是传来青霜落一字一句地平调念词:“哎呀。本尊不小心手滑了,三才剑阵危险异常,南姑娘你快些闪开吧。” 先不说那一丝诚意都没的冷脸冷语,难道还有人招式用老才发现自己手滑了的? 走点心行不行?! 而且作为堂堂一匹修炼几百年的老前辈,和她这么一介小孩子的失误计较成这样真的好吗? 心眼也太小了吧这个人!!! 狼狈地就地翻滚躲过几缕剑芒,灰头土脸的南思弦手上剑光纷乱难辨,叮叮当当地连续斩碎划向她脸颊的紫剑。 居然还想伤本小姐这张天妒人怨的脸。 这恶毒的老女人! 不能让她再继续这么嚣张下去了! 一念心思急变,稳定身形之后的南思弦手中再勾茭白圆月,黑花骨剑上隐含的刚劲登时勃然一吐。 轻灵的剑路霎时锋芒急转改道而奔。 昭然若揭的意图再无掩饰,跟着明月冲霄的滔涌之势,便将青霜落也包裹进剑招之中。 而霜落道尊也没多废话,口中轻哼一声便踏开圆月剑芒的围杀,傲然抬掌举顶转三才为四象,出手同样是连带南思弦一起打。 登时,意气之争再起,剑光剑阵你来我往纵横披靡。 各有分寸的两人,借着击退入魔修士的空隙,一时之间战得天昏地暗难分难解。 然而南思弦她们到底是相当于以一敌众,还碍于身份问题不能轻动杀招。 开始对应些许修为不高的修真者,还能勉强算作是游刃有余,可等到像渡劫期之类的老前辈也陆续被魔考侵蚀,她们的动作就不得不有些吃力了。 剑法道术难补根基之差,这两位心高气傲的姑娘,也终是不免身上见红连连倒退。 神色凝重无比。 互相挑衅的斗气之剑渐渐变成了默契配合的不分彼此。 但,就算是这样。 在登仙临道那个满脸褶子的太掌门,手持另外那两大掌事出展的神剑加入战局之后,气力几近衰竭的两人还是难承群战身陷险境。 “喂……你一个堂堂的道尊大人……难道就没点一发灭城……的杀手锏吗?” 浑身沐血,背靠背地贴在青霜落身后。 只有元婴期修为的南思弦,勉力地一剑荡开某个不知名的渡劫期前辈,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有倒是有。” 皱着眉抿了抿嘴,阵法齐出才堪堪可拦住太掌门的青霜落亦是无计可施:“但现在的状况,不管是灵力还是体力都已经……你小心!” 话还未说完眼角余光便看见,一抹藏于暗影中的剑锋,已经如毒蛇般直指南思弦咽喉。 情急之下她也不及多想,翻身就把脱力的南思弦揽入怀中,强行运功护住暴露在剑锋前的肩膀。 “唔……”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灵力不足以彻底防住这一击。 赤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霜落道尊,你……你没事吧……!”挥剑斩去后续的几道剑光,脸上染了几分属于她人温热的南思弦心情复杂地喊道。 “本尊的事用不到让你来管。” 飞速地点住肩头几处要穴止血,心情同样复杂的青霜落厉声喝道:“你只要好好守住你那边别再分心就行了。” 不好。 此时受伤无疑是雪上加霜,神铸峰的人还没有赶到吗? 她们这也太慢了吧! 距离魔考之阵的爆发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可神铸峰的人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便是明白这阵不好处理的青霜落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而恰好就在这时,某尾急急回仓库翻出剩下的封灵石的鱼也终于赶到了。 “咳咳咳,本场里面还有活人听得到吗?好吧,就算你们听得到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这么接着说了。” “事态紧急废话不多说,若是有人没被魔考影响还能保持正常,立刻去找出百代艳花并全力激发其上惑心魔音。” “现在起三刻之内能做到的话,本楼主尚可为你们开通出路,否则就默认全军覆没,只能暂时将所有人封印起来以后再想办法!” 百代艳花……? 是那个春秋楼主出展的破石头吗……? 记得它是摆在…… 时间不多心念急转,好似想到了什么的青霜落猛地转过头,紧盯着南思弦手中的黑花骨剑。 最初遇到南思弦的时候,她就是站在本该放置着百代艳花的一堆碎石之上,而看她用这把剑的生涩感显然也不是她的佩剑。 再加上那隐隐与魔考之阵相连的魔息。 就是它了! “南家的臭丫头,立刻把你剩下的灵力全数注入你手中那把骨剑。” “嗯?”南思弦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运起浑身灵力直通黑花骨剑内部,“这就是鱼姐姐说的百代艳花?!” 彻底接手了所有防御工作的青霜落没有回答,也无需再回答。 灵力触及神兵内部阵法的瞬间,那乍然震响的靡靡之音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绕耳不绝的惑心魔音再现于天际。 半息不到便见一条莹白的蛟龙虚影强势插入魔考之阵,张开大口停在握着百代艳花的南思弦身前。 蛟龙之身为护,虚空断章隔空。 这应该就是虞非婧口中通往外界的道路了! 南思弦不由面露喜色地对着青霜落喊道:“道尊,成功了,我们从这里赶快逃出去吧。” “嗯。” 依然是没有回头,更没有离开的意思。 强行御使四座道家大阵抵住袭来的千百道剑痕,青霜落口溢朱红地倒退半步,催促起还未动身的南思弦:“等什么呢,快走。” “可是你……” “这种时候还你什么你!” 青霜落闻言登时厉声一喝,左手紧捏道印不动如山,催四阵孕生阴阳两仪,再承数招重击,右手同时挥袖一荡,将南思弦打入蛟龙口中。 “虞非婧之所以会如此强调百代艳花,必是因为它乃破解此阵的关键,你的使命,就是立刻带着它滚出去!” 是了。 原来是这样。 跌在蛟龙通道中南思弦才注意到,整个龙身都在透明与黑色间变换不停,显然正在承受来自十三重魔考之阵的侵蚀。 虞非婧凭一鱼之力为她们开通生路已是不易。 若是连青霜落也离开,便无法保证没人阻拦的入魔修士们也动手后,那位楼主大人是否还能坚持得住。 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拦住他们。 想通了这点之后,紧咬着嘴唇的南思弦便拼尽全力地向着蛟龙之道的尽头跑了起来。 因为,她现在该做的事,不是矫情也不是心软。 而是把手中的百代艳花尽可能快地交给外面等着她的虞非婧! 第84章 总算是成功逃出来了 第86章总算是成功逃出来了 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送走了南思弦的青霜落虽是没有了顾虑可以全力出手,但牢牢围住她的入魔修士却在短短时间内又多了数人。 敌对双方的实力差完全不成比例的疯涨。 这种仿佛毫无生机的残酷局面,让浑身沐血的霜落道尊也不由得心生绝望。 难道她就要陨落在这种可笑到无聊的地方么? 嫁给那个死老头搏得的苟延残喘,结果又要断送在那个死老头手里。 何等讽刺的故事。 “是说,果然应该想些办法夺下百代艳花,让南家的死丫头留下来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明明都已经发下心魔誓要宰了她,结果还为了让她平安逃出去,做出这种白痴般的断后行动,真是……笑死人了。” 自嘲的笑了笑。 迎接着来势汹汹的各色剑光。 勉强维持着几近崩溃的阴阳两仪阵再度借力打力,但修为的空虚仍是让不少剑光洞穿了宛如风中残烛的阵法。 青霜落血如泉涌,身上伤处皆近要害,手上的道印更是再也无法支撑。 但,那虚浮不定的脚步却牢牢扎根在蛟龙之道前半寸。 她能感觉得到此时南思弦还未能冲出魔考之阵,若她放弃战斗从这里逃离,入魔修士们的合击无疑会毁去这唯一的通路。 到时,手持百代艳花的那个臭丫头肯定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而这结果她显然不能接受。 曾经和寂雪两人共处于听风谷中那么久,青霜落只要一眼就能明白那人到底是有多喜欢南思弦。 那是超越了对剑的执着,世间独一无二的极致。 如果让她死掉,寂雪是一定会十分十分地痛苦的吧? 青霜落不想看到那个人痛苦的样子,更不想看到那个人为自己以外的人痛苦的样子。 所以,她绝不能让南思弦死掉。 “呼……” 心念把定,青霜落鼓起最后余力站稳身形,誓不容任何人跨过这一线。 然而,尽管一身的豪言壮志气概冲天,体力与灵力都已全数频临极限的她,说要挡住面前这群老家伙也委实有些不现实。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用了吗?! 既不需要体力也不需要灵力的手段什么的根本就…… 嗯?无需体力与灵力? 不对。 它是切实存在的,那样匪夷所思的招式———— “教教我嘛,就是你那个,会变出超华丽的冰灯的剑招!” “吾之剑道不适合你。” “可人家就是想学,求求你啦,就这一招,你教了我就再也不在你练剑时捣乱!!!!!!!” “你当真会说话便算话?” “你,你你你居然不相信我,我的心口好痛,非常之痛!!!!” “……吾,教你便是,但悟不悟得通,就与吾无关了。” “怕什么呢,大不了就天天练嘛,反正人家绝对会好好学会耍给你看啦。” 说得好听。 结果,不但照样缠着她不让她练剑,而且刚刚练了没多久家里就惨遭大劫,之后被迫嫁入登仙临道更是再也没有碰过那招呢。 与她之间的约定,根本就连任何一个也没能完成啊…… 压抑着隐忍的水纹涟漪,青霜落咬紧了牙关,在快要哭出来之前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残缺的记忆涌上心头。 过于明晰的过往如古朴的山水泼墨般一幕幕展开。 曾经以为能够轻易舍去的故事,其实就藏在心底深处,一笔一划也没能抛得开,也没能忘得掉。 这样也好。 那个时候没能完成的剑招,就再让她……最后试上一次吧。 所有残存的灵力全数放出暂缓入魔修士的袭击,青霜落右手轻灵地抬起,五指收拢起来承虚握剑柄的姿态。 口中随着记忆中那抹清冷的语调轻吟出声。 “剑意不绝,如静水沉渊起浪,延绵,心念空无,如苍穹大空纳海,包容。” “执着不在心中,寒意不存剑上,染一界霜白,书一世狂华。” 剑意腾上极端,落雪哀吟再鸣。 无边霜白自穹顶扩散,点点垂落额间发尾,万道青墨由指尖晕开,湮没了整个残破的废墟。 泼墨成山,亦成水,挥毫纵横间,吞噬了一切华彩。 伫立在只剩下黑与白的世界。 青霜落双眼陡睁紫芒如瑞,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霎时在霜风轻拂间,凝起一口通体晶莹的纯粹雪剑。 起式居然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 “剑,沧浪。” 一步踏出寒雪落,荡剑环开墨舞痕。 泪洒落的一瞬,整个寒酷的冰狱绝境顷刻崩碎。 延绵不绝的寒霜剑意如浪如涛,成潮涌吞天饮地之态,催得一盏不破冰华,凛然无悔。 半步也不曾退去。 极致连斩无回的雪色之剑,不断地承接一切剑招将之全数转为点点碎冰,环绕于炫美冰灯的四周,更添惊艳之感。 该说不愧是寂雪曾经寄予期待的人物。 青霜落这一式剑·沧浪虽未臻极致但亦相差不远。 只是,虚耗过度的她,想要维持住这招,便只剩下献上魂魄一途。 不过她不在意。 什么过度损伤的魂体也许会无法再继续修仙,什么失了元魄的亡者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再次遁入轮回。 这些她全都不在意。 畅快的开怀笑着,青霜落彷如回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剑者,睥睨天下的身姿,纵独创众入魔剑者围杀亦分毫不惧。 心心所想,唯剩一句———— “这阔别已久的快意,我最爱的大剑仙啊,你……还能够满意吗?” *** 渐渐变得虚浮不定的蛟龙之道。 紧紧抱着百代艳花,疯狂疾奔的南思弦倏然脚下一顿。 刚才自青霜落所在之处爆发的那股极寒剑意,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属于寂雪的那招剑·沧浪。 眉头紧皱如麻。 当然,她并不是在想为什么连那个霜落道尊也能用出这招。 问题是对于这招也十分熟悉的她能明白,和自己差不多一样接近油尽灯枯的青霜落想要用这个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接下来。 每耽搁一秒就相当于浪费青霜落一分魂魄。 脚步必须要再快些才行。 至少,要赶在那家伙损失的魂魄,尚在可以恢复的范围内时逃出去! 红色剑影入目。 脚步更见急速的南思弦改换为单手拎着百代艳花,右手急切地对着身前一抓已是握上了再次出现灼魂洗罪。 凭她现在自身的状态,那是肯定来不及在青霜落出事前,踏过蛟龙之道冲出魔考大阵的。 但若是动用剑魔的力量的话。 还有机会! 来不及再顾及心灵被取代的可能性,迟迟没有解放剑魔力量的南思弦终于心念一动,吞没了还是混沌一片的剑魔意志。 轰! 剑魔那延转上千年的庞大意志全数涌入洞真识海。 她的灵魂深处瞬时爆发一阵剧烈动荡。 不过,意外地是,这剑魔好像没有寂雪之前提到过的那么难搞?! 极其短暂的肿胀感过后。 除了脑子还是觉得有点昏昏地想要呕吐以外,她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异状,连最该担心的灵魂也是稳固地很。 就好像……区区千年的意志对她来说不值一提似得。 嘛,总之知道没事就可以了。 先冲出去再说! 心知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完全吃下剑魔力量的南思弦脚踏劫火,整个人仿佛化作一道赤色的闪电。 加速,再加速…… 在这远超之前数倍的速度加成下,她很快便赶到了蛟龙之道的尾部出口所在。 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虞非婧虹光大放的身影便终于伴着清新的空气出现在她面前。 “哦呀,原来在里面拿到百代艳花的人是南姑娘你啊,幸亏本楼主机智了一回没有直接封印,要不那个变态……” 实在是情况紧急,南思弦直接把百代艳花丢给虞非婧打断了她的话,急急地大声喊道:“快,快救救霜落道尊,她在后面挡着,灵力体力都几 乎耗尽,撑不了多久了!” “霜落道尊,登仙临道的那个姑娘吗?” 虞非婧一手握住百代艳花,绽放的虹色灵力暂压魔音魔念,面上看起来却是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 “可要重铸封印之鞘非是一时之功,此时再不作暂时的范围封印,怕是魔考深入后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原本她口中许下的三刻逃生时间便不是虚言。 那是在看了魔考之阵的状况后,推测出的众人要真正入魔时的极限时间。 而现在这个时间将近,不论是要重铸封印之鞘还是冲入阵中救人都肯定来不及了。 皱了皱眉,南思弦万分担心地继续问道:“那,那范围封印之后,呆在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断绝来自外界的一切灵力,大部分的人将因魔考中断而陷入幻境,但也同样是暂无彻底入魔之忧……” 说到一半虞非婧顿了顿,叹了口气,方才淡淡地接下去:“然而若照你所说,油尽灯枯的霜落道尊怕是等不到封印解除的那天了。” 第85章 红烧清蒸 第87章红烧清蒸 神铸峰剑会本场外围。 七彩的虹光早已编织好宛如罗网的术法,重重笼罩住阴邪满溢的魔考大阵上空。 然而,只差一步便可彻底完成的封印却迟迟没有落下。 “快给本楼主撤手!”用力地甩着被南思弦抓住的袖子,虞非婧满脸着急地叫道:“内中众人已近入魔,再不封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里面都是些小虾米也就算了。 那群人中的大部分可全是来自于道脉七玄各大门派的风云人物。 什么登仙临道的太掌门啊,什么封灵剑派的九代隐长老啊,什么苍崖气宗的执政真君啊。 随便哪个人入魔,不得不为那个解放百代艳花的混蛋背黑锅的虞非婧,都肯定是要被无比讨厌的大/麻烦缠上。 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区区一介道尊个人的生死。 再说没准她身上还带着足够的灵丹,根本无需在意外界的天地灵气是否被切断呢。 “你……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依旧是倔强地纠缠着虞非婧的胳膊不让她动手刻下最后的一枚符印。 南思弦还是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放着青霜落不管:“就算不能把霜落道尊救出来,想些能保证她生命安全的手段也好啊!” “都说了没有就没有!快放手……” 对这胡搅蛮缠的女人怎么说也说不通,可碍于威慑力太可怕虞非婧又不敢对她随便动手。 无计可施之下。 她只得高高地举起手来,连带着把南思弦也扯到半空悬着让她无处用力。 岂料,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机智难挡的南思弦竟然双腿有力的勾上虞非婧腰间,密不可分地夹紧,继续阻挠起符印的刻画动作:“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不得不说她那天成雷劫之体当真力道非凡。 就这么双腿一夹,连身为蛟龙的虞非婧也登时气息一滞,差点就一口气没喘上来。 “唔……你轻点啊……太……太紧了……不行……” 俏脸被憋地撑红如落水赤果。 呼吸困难的楼主大人,不由自主地伸出空余的左手向前方推出,试图将箍住纤细腰肢的大腿虎钳推开。 啪。 “好疼……!!!” 没能控制力道的一掌推在南思弦下腹部。 澎湃如海浪的冲劲,迫得她整个人向后一荡,几乎就要被打飞出去。 幸好。 短短的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 大腿用力地绷紧,小腿倏然绕成十字交叉,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拉着虞非婧跌了几步。 就在这时。 你夹我推各不相让的两人同时感觉周围气温骤降了几十度,耳边但闻一声清冷如雪而又怒意万分的呵斥———— “相识不过短短半日间,便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之事,简直……不知羞耻。” 是寂雪! 感受到打在鼻尖的六角晶莹。 早已习惯了这个节奏的南思弦第一时间就明白,这种状况该是那个自带背景天气的家伙到了。 可她口中说的如此之事是什么意思? 算了,稍后再说这些。 时间无多。 得先让寂雪出手救下霜落道尊! “哎呀……死冰块你来的真是太好了,我们正在紧要关头……” 一句话还没说完。 敏锐地察觉现场气氛更加不对。 南思弦满脸疑惑地看着虞非婧快要哭出来的脸,然后低下头方才注意到她们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暧昧姿势。 悬空相拥,熟练地盘腿勾腰。 一只手还深入了自己裙下压在某处温软。 好一幕风骚的红杏出墙。 是死,死刑呢。 脑内蹦出无数自己被处刑的场景,她后半句话欲哭无泪地拖长了尾音,越来越低:“你也快点一起来……帮……帮……我……” 帮帮她?也一起来? 当众和别人做这种事竟还要吾也加入其中么……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性格比较开放,未曾想她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唉。 “吾,没兴趣。” 心头一阵郁结难耐,寂雪紧咬着嘴唇本欲动手,看着南思弦与虞非婧同样红得要滴血的脸(分别是被打的和憋气)却终究转过了身。 “你们,你们……快些解决吧……” 那种搞到一半不上不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她若是喜欢的话,便就一切都随着她想要的吧。 不过今天,偶尔也该来久违的吃些上古海鲜了么? 红烧鱼?还是清蒸鱼? 还是等等参考下思弦的口味好了,那么大一条,她如果要是不爱吃就没意思了。 “寂雪/剑者,你站住别走啊!误会!这都是误会!!!!!!!!” *** 神铸峰剑会本场,十三重魔考之阵中央。 残破不堪的蛟龙之道早已消失许久,层层邪氛魔息之中,唯剩那最后的一抹霜白圣洁不坠。 依靠剑·沧浪一式不惧群战,御使对手只知疯狂攻击的特性。 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青霜落竟是顽强地在围攻中坚持到现在,甚至连四周本该是陆续聚集来的入魔剑修亦是反而渐少。 笑,片刻不停。 乖乖嫁人去做什么登仙临道的霜落道尊?享受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养尊处优? 蠢得可以。 一人一剑灯,只身退千魔。 这才是属于她青霜落该有的风姿啊。 “呵……” 虚弱的轻笑,眸底剑芒内敛。 她那纤细柔弱的手掌,在纯白色冰晶雪剑的映照下,一时白皙得通透如莹却又隐隐透着鬼魅的恐怖。 如雪的剑光带着布满裂痕的冰灯遮天一抹。 天际冰雪涡流陡升。 无边无迹的冰狱寒气如海浪翻涌般倒汇而来,挟着化自再次袭来的剑光的点点碎冰力开千层雪。 轰! 晶莹的淡白,被不着痕迹地青墨勾着,回转旋荡不止。 那群遁入魔考围绕着青霜落,只知进攻的入魔修士竟齐齐地向后退去。 因为。 不退的话可能会死。 极寒剑意成倍的增长爆发。 于那一点一划间溢出的恐怖气息,已足够激活得他们的求生本能强行超越幻境的迷惑。 而接下来的事实也完美的证明了他们的反应没错。 漆夜般幽暗的墨痕随着华美剑舞散开的刹那,无数的冰晶在天成的画笔描绘下凝结成了一匹傲首嘶吼的巨龙。 “吼——” 龙吟惊天震响! 肉眼可见的音波,于空中阵阵排开,彷如怒浪击岸延绵不绝。 血染紫衣,青丝乱舞。 青霜落就那样静静地仰着头伫立于冰霜巨龙环绕之中,将一切的力量都交给了这最后最美的一瞬。 “剑,沧浪。变式,龙舞!” 一声轻吟乍响,万千倾雪坠如狂澜暴雨,磅礴的巨龙亦应声由空疾旋而舞。 快,肉眼捉摸不定的快,强,凡人无法可挡的强。 呼啸的龙舞以青霜落所在为圆心,眨眼的瞬间便环过一层又一层的美丽弧线,于不容侵入的领域留下了道道冰痕。 不,那不是冰痕。 有若天罚真龙的强势冲击过后,残存的冰痕同时绽开如莲。 放眼望去,满天满地尽是———— 剑意! 冻彻灵魂的剑意! “这样华丽的终结,应该足够了吧?” 无力软倒向后的青霜落,在这唯有剑的世界中,望着陆续倒下的入魔修士轻轻呢喃出声。 未想这说给自己听的安慰之词,竟得到一声宛若幻听的清冷回复。 “杀敌未尽,剑吟亦未止,轻谈足够,哼。” 过分熟悉的训斥入耳,忽觉牢牢被人揽住腰肢的青霜落,瞬时激动地双眼大睁。 只见,废墟周遭倏起一阵莫名微风流转,卷着垂落而下的雪花激荡飞扬。 身前一人。 白发三千犹胜雪落,如玉美颜不染凡俗污秽,淡雅超尘的身姿,于万般碎雪墨痕环抱之中,模糊了黑白。 还是那样美得让人着魔,美得让人沉沦。 几乎与听风谷初见她时无二。 种种甜蜜的过往随之不停涌上心头,青霜落不由看得痴痴地再也错不开眼。 好想哭。 但是又不能哭。 因为若是哭出来的话,她的身姿就会变得闪烁不明,像是要消失一样,如曾经万千次梦境破碎时那般。 也不能擦。 因为若是要用手去擦的话,在那一瞬间,就会感觉她又要消失了。 于是,那堂堂的一介道尊大人,就如此笨拙地维持着滑稽过度的表情怔红了鼻尖。 正如同当年初见时,那个明明害怕到要死,却坚持不肯在别人面前哭出来的倔强孩子一般。 让人放心不下。 “果然……一点长进也没有。” 无声地叹了口气,冰凉而柔软的指腹缓缓地拭去泪珠。 紧接着,打算助她入眠的剑指却被面色惨白地摇着头的青霜落双手握住不放。 “放心吧。”寂雪眼尾微微一挑,被抓住的手索性任她拉着,淡淡地说道:“封印已成,不会消失的。” 放心吧,不会消失的。 毫无感情波动,更毫无保证的一句话。 青霜落却没来由地安稳了下来。 早已精疲力竭的她终于是在垂入寂雪怀中的同时,于鼻息间淡出一声沉沉的闷音:“嗯。” 第86章 一不小心又暴露了些什么 第88章一不小心又暴露了些什么 睫毛微微地一颤。 伴随着“嗯”地半声伸吟,只觉浑身酸疼的青霜落挣扎着在晶莹的冰床上坐起身来。 唔。 头昏昏的,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自己为了给南家那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断后,频临极限之时,意外地用出了那个人教的剑招还加以改造了? 单凭一人一剑之力鏖战数不清的入魔修士。 最后,是全力出手后筋疲力尽地被那个人给揽在怀中护住…… 啊! 大剑仙她……! 想到那幕宛如童话中的再会,浑浑噩噩地意识顿时醒觉。 青霜落急急忙忙地睁大了眼环视起四周,终于在锁定那抹黑白混杂的身影后放下了悬着的心。 半尺红尘雪,锁着沉醉千年的寂寥,冰台如心通透,映着淡淡的一抹墨色剑痕。 如雪的女人慵懒媚人地侧卧于无边雪境正中。 白皙到病态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那口如尘如翠的神锐长剑。 不是做梦! 这一次,真的没有消失! 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带着笑意的角度。 心跳如鹿撞的青霜落激动地双手压着胸口,仿佛有数不清的心意,道不尽的话语便要脱口而出。 然而。 一声清冷如歌的训斥,却抢先一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沧浪之意,乃是以空无纳百川,纵无驱有,达无穷之用。强行投入魂之剑,无便不再是无,更成剑招破绽,对高手,勿要再用。” “然,不拘剑招之心可嘉,再做努力吧。” 青霜落闻言微微地一愣,然后又很快地明白她是在评价自己那招变式。 真是的。 难得那么好的气氛。 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只知谈剑,而且还把明明有些自信的招式给批评的一无是处。 就不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啊…… 哀怨地白了寂雪一眼,青霜落哑然失笑地放松下来,一边走下冰床,一边开口说道:“这是面对劫后逃生的柔弱女子该说的?” 指尖的动作停顿。 一双宝石般的紫眸缓缓抬起,似是死湖浅水倒映着尘世绝艳。 寂雪眼底圈敛着烈日灼人的味道,目光沉沉地望向软软地坐到冰台上的青霜落。 “吾不知,你,何时也成了柔弱女子。” “你这人呢……”坐在冰台边沿自然地向后倒落,枕在寂雪柔软的大腿上,青霜落静静地闭上眼模糊地低声呢喃道,“总是对人和对己都严格的太过了。” “人家可一直都是很弱的,需要有人疼有人关心的那种啊。” 情入骨髓,心音剑音难分彼此。 仍旧是半阖着眼,寂雪纤眉蹙了蹙,倾耳听入的一霄雪落,苦苦缠绵的让人叹息。 无声的沉默。 在只剩黑与白的世界晕染开来。 寂静到让人鼻尖酸涩。 仅仅是一不小心错过了的手,难道就不能再给一次机会牢牢抓住吗? 不愿就这样放开的青霜落咬紧了牙关,鼓起最后的力量翻过身就将如雪的美人按倒,一头埋入那对高耸的丰盈间。 深深地吸了口只属于她的淡雅气息。 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瞬间便吞没了最后的力量。 “阿嚏!” 正在青霜落骑着寂雪又不能动手,没法下台手足无措之时,同时打起的喷嚏,好似就为她提供了足以盖过一切的好借口。 “你没事吧?是感冒了吗?” “便是修真一途也该无凡俗病痛扰身吧?”寂雪眼尾勾起美妙的弧度,长睫毛蝶翅般忽闪着轻声说道,“许是,有谁在想些不好的事吧。” *** “三十日?!!!” “你说重铸这破石头壳子竟然要花三十日?!!!!” 紧跟着浑身冰碴子的虞非婧,来到她专属铸剑炉的南思弦,聊着聊着突然就惊声尖叫起来。 倒也不怪她一惊一乍。 因为这个坏消息实在是太过难以接受。 不过就是拿几块破石头给那把骨剑糊个壳子,让那尾自恋鱼蹲家里玩儿上个两三天泥巴还不成么? 没想到她开口就要三十天……! 那样的话———— “寂雪和霜落道尊岂不是要被封闭在魔考之阵里足足一个月吗……” 失算了。 一时没问清楚,简直亏大了。 低头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南思弦脸色黑黑地低声嘟囔着,口中全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词。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破石头壳子!” “那是本楼主以珍藏的上等封灵石为基,靠着天下无双的独门铸术融合道家佛家两种封印阵符,以本源龙息锤炼出的旷世大作!” 满心不悦地转过身。 目光睨人的虞非婧左手熟练地叉腰,右手食指用力地一下下戳着南思弦脑门。 呕心沥血的作品遭到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小白贬低,这要是换做别的人早就被楼主大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可惜,这臭丫头的后台那可不是一般的硬。 这会儿要是图一时痛快揍了她,未来没准就真的要去做红烧鱼或是清蒸鱼…… 当然,有钱不能淫,暴力不能屈。 春秋楼主虞非婧绝对不是怕了那股黑恶势力,只是念在她也是为里面被封印的人着急体谅一下好了。 仰起头轻哼一声。 抖了抖身上的冰碴子。 面对似乎根本没打理她,自己忙着嘟囔的南思弦。 上古蛟龙挥袖一荡震起片片衣角飞扬,尽显隐士高人风范地说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入魔的修士大多会陷入自己的幻境失去意识。再有那位剑者相伴,霜落道尊在里面就是呆上一年也不会出事的。” “净她喵的瞎扯淡!” 话音未歇就听一声粗鄙难堪的呵斥落下。 风雅卓绝的虞非婧登时面色僵硬地抽了抽眼角。 难得老娘如此和蔼可亲的低声下气,这个死丫头竟然还得寸进尺了! 真是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这张该撕烂的嘴必须替她给好好处理处理。 眼底寒芒一闪,努力的酝酿了数息时间积攒气势,虞非婧刚要开口却听南思弦那边倒抢先连珠炮一样说了起来。 “孤女寡女共处小黑屋。” “大家你我*碰在一起,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住要走火了好吗?!” “退一万步来讲。” “那个死冰块虽然看起来是很守礼知分寸不会乱来,但霜落道尊那种货色绝对是只栓都栓不住的大灰狼。” “一旦给她抓住机会,铁定会趁机下黑手的!” “先是粗暴无情地用蛮力将寂雪压在身下口口来口口去,再玩到她身体有了反应,沾起那里的水凑到她眼前污言秽语。” “紧接着就享受着她屈辱的表情,沿着滚烫如脂的外围挑逗到她口口出来。” “但现在还是只对外围和豆豆动手迟迟不进去,等到她受不了自己开口时才突然一下探到里面……” …… …… “之间省略几万字之后,怕是就算三十天没准都要被玩坏了!竟然觉得一年都不会出事,你难道是笨蛋吗?!!!” 重重地喘着粗气,南思弦绷着脸神色无比认真地紧盯着虞非婧的眼睛。 就好像在对她传输世界真理一样。 而看着这样的南思弦,叹了口气的虞非婧也不由得是低下头喏喏地说道:“是啊,我真是个大笨蛋……” 南思弦才刚满意地点了点头。 却见。 楼主大人骤然急退两步半,与她拉开距离后,用看臭虫的眼神瞟了她一眼就动手掸起衣服。 “居然有一瞬觉得你是个正常人的我真的是个大笨蛋啊。” 先不说这丫头把别人想得如此阴暗的心理有多扭曲。 如此详细的描述再加上狂热到熏红的脸颊,后来说着说着甚至还有流口水的迹象。 那些根本就是她自己想去这么做吧! “哎?你怎么骂人呢。”不开心地噘起了小嘴,南思弦着急地一跺脚追问道,“算了,总之你能不能快点啊,三十天真的太危险了!” 不,那根本就算不上骂人,只是普通地陈述事实好吗? 哪里的正常人会有你这样的么? 再度退了半步以防传染,虞非婧扶着额说:“别太小看炼器了好吗?就这三十天都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把封灵石这种会隔绝灵力的材料用上的大工程,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这世上也就是本楼主会有办法将之铸成封印法器。” “本楼主可以保证它花上的每一秒钟都绝对是必须存在。” “别瞧着三十天似乎很长,要知道光只是外表那不差于百代艳花纹样的精雕细琢都要花去十天……” 还未等虞非婧苦口婆心的说完,机智的南思弦便已飞速地发现了一个盲点。 “等等!” 一声惊雷般的大吼。 换上超越极限的死鱼眼之后,她盯人的魄力也是成倍的上升。 连虞非婧也莫名其妙地被那股气势压住,结结巴巴地问道:“干,干嘛……???” 干! 虽然很想这样回答一次,但念及正事要紧,南思弦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开始就不对了吧!不过是些无聊的花纹什么的,为什么就需要浪费掉十天啊!” 明智的提问。 可楼主大人却看不到问题的所在。 她歪着头,满是疑惑地楞楞道:“很正常的吧?费心创作再加上加工的时间,想要完成的话再怎么说十天也不能少的。” “所以说为什么需要去刻花纹啊!!!” 第87章 二十天后 第89章二十天后 神铸峰春秋楼,铸剑炉所在。 火光灼白,炎流怒张,上古蛟龙之息狂躁的高热沸腾不止。 指尖道道神妙无穷的符印连环荡出。 神铸峰三大掌事之一的春秋楼主,举手投足间尽是雅姿柔曼,纵行炼铁锻石之举亦不减风采。 哎,本楼主,怎么就能这么帅呢……!!! 透过悬挂在铸剑炉后方的巨大水晶镜,陶醉地欣赏着自己完美的模样。 难以置信地凭单手就能同时维持着龙息与符印的刻制。 虞非婧习惯性地就又找着她最好看的角度,右手最后两指蜷起,只余拇指、食指、无名指分叉开来可爱地摆在面前。 据说。 像这样偶尔发泄下属于少女(?)的爱美本能。 这是常年保持让人敬仰的高人姿态的她不得不做的减压措施。 不过,要是按最近南思弦从某尾不想暴露身份的小鱼处获得的说法则是———— “每次开炉都要因为自恋的瞎嘚瑟浪费时间,结果明明水平不差却总是比其他两位大师慢得多,真想给她按到床上好好教育教育!” 一方是堂堂春秋楼主,另一方则是她家小鱼徒弟。 南思弦捏着下巴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还是遵从了常理的判断选择相信小鱼。 难道说摆剪刀手自拍除了浪费时间还会有别的意义吗? 根·本·就·没·有·! “唔,别再玩了,快点抓紧时间吧。说好的不刻花纹只需要二十天,现在可是已经到最后一天了!” 面色有些憔悴,挂着黑眼圈的南思弦大声地打着哈切催促道。 满脑子都是溢满绿色的噩梦,别说老实修炼了就连普通的休息都做不到。 所以。 这二十天来。 她索性也就是干脆蹲在旁边给虞非婧打下手。 寸步不离,不分昼夜。 “切。”轻啐一口,虞非婧淡了南思弦一眼悠然地说道,“催命鬼太心急,本楼主可保证不了成品的效果。” 她都已经割肉般放弃了雕花刻纹,很对不起还在炉子里的宝贝儿了。 这个犯事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催催催! 简直烦死人了。 “我不是在催你。” 十分不满的鼓起了脸颊。 只是,阻止了她偷懒的行动就被称为催命鬼。 南思弦有些不服地开口为自己辩解起来:“只是现在事情紧急不容耽搁嘛!” “哈。” 紧盯着炉子没有回头,虞非婧冷冷地讥笑着反问道:“你这还不叫催?那到底要怎样才叫催?” “到底还有多久?还要多久才能好啊?!怎么这么慢啊!堂堂神铸峰的春秋楼主,你到底能不能给力点了?” …… 超快的语速,吐出一连串应接不暇。 摊了摊手。 南思弦以一对死鱼眼淡淡瞪着那一条活生生的鱼,口中死气沉沉的语调毫无抑扬顿挫可言。 “非要叫别人催命鬼的话,最起码也要等做到这个程度吧?” 气息顿时一滞。 指尖的符咒刻印也随之险些画歪。 噎死个人,真是低估了这个死丫头的脸皮厚度…… 急急地稳住手上动作,虞非婧弓起的眉弯一跳一跳地沉声说道:“不好,把右侧柜子第三层放着的玉壶拿给我。” “工序出差错了吗……?” 关系到寂雪的问题,南思弦顿时六神无主地慌了神。 急哄哄的翻开铸剑炉右侧放置的柜子。 手忙脚乱地把那里唯一的玉壶抄起来蹦跳两步走到面色凝重的虞非婧身边。 她像是条受惊的咸鱼般无比紧张地小声问道:“怎么样,还有……能挽救的余地吗?” 却见。 虞非婧随手一勾就接过玉壶,运功化去了塞子后,舒服地痛饮了一口。 “嗯……好甜。” 怒。 接过再次丢回来的玉壶,南思弦怎能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眉头紧皱地噘着嘴。 她谴责地望着虞非婧喊道:“你玩我!” “哪有。”努力地憋着没笑出来,得意的楼主大人将装傻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老人家被逼着干活,会口渴也很正常吧?” “你……!!!” 装傻技能同样不弱的南思弦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是装的。 额上青筋暴起,眼看她就要操持起千锤百炼到精湛的骂人技巧出口成脏———— 抢先领悟到这一点的虞非婧指尖画圆一勾,已是将正好准备完工的最后一道工序点韵开来。 刹那间。 万千天光骤然汇向包裹着百代艳花的封灵石液体。 金色的符文叠做十三层。 于透着蛟龙之力的七彩虹光爆发间,狠狠地砸入了流转有如漩涡的封灵石。 同时,灼烫大气的上古龙息亦轰然绽开一片赤色的世界,释放出一股对于寻常修真者来说都堪称火毒的炎热气息。 就是现在! 抓准封灵石欲要断灵的时机。 虞非婧神念一动急催独家炼器秘法,掌一扬,无尽虹光凝成蛛丝般地细线窜入液态的封灵石中。 不过眨眼的片刻。 重新恢复固化的封灵石就化作了刻印着十三重阵法的封印之鞘。 完成了! “这,这是……???” 察觉到空中散逸的魔息尽消于无,南思弦激动地双手揽住脸色有些发白的虞非婧,用力地摇晃着她问道。 “住手,头好晕,别再摇了!” 元功运转,用带着七彩光华的柔劲迫开南思弦。 虞非婧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嗯,封印之鞘已成,想必魔考之阵与范围封印术法都已被封灵石隔离了吧?” 太好了。 这二十天来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 浑身软绵绵的南思弦双手抚着胸口长长地出了口大气。 “想什么呢?”看着她的样子,虞非婧不禁无奈地开口提醒她,“还不快去接你家的那只冰山怪物?” 一语点醒梦中人。 阵法已解,她还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发呆浪费掉呢? 红衣的少女双眼锃亮地突然抬起头,雪嫩的肌肤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潮红,留下一句“多谢”就急吼吼地化作一道红色闪电冲了出去。 冒冒失失的小孩子啊…… 优雅地垂眸凝视着南思弦从视野里彻底消失。 虞非婧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然后将被她搞乱的衣服规整好,以无比锐利的眼神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缓缓开口。 “那么,给本楼主说来听听吧。” “那两个家伙关于这次魔考事件,关于“她”的说法。” “以及我神铸峰的后续动向,究竟,是助其一臂,还是……杀!” *** 竭尽全力的奔跑。 相隔不见足足有二十日之久。 躁动的心绪,便是已那般胡言乱语来遮掩,也早就无法让她在控制自己忍下去。 想见她。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样子,只要用力呼吸就能闻到她的味道。 这种难以置信的可笑*是从何时开始在心头蔓延的呢? 是从南家遭遇大劫那一抹墨色的倾雪傲然护在自己身前之时,是遥遥的通天梯上那冰冷如霜的唇咬住自己的温软那会儿? 总之,都是十分久远的事了呢。 和这颗跳动不停的心,被世上独一无二的她完全占满的时间同样久远…… 左手狠狠地压住有什么就要跃出来的胸口,南思弦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到了那处有她在的地方。 来不及找寻道路,忍不下绕来绕去。 眼底陡升的红芒如剑如火。 魔焰聚拢在身的她直勾勾地撞毁了层层碍事的墙壁,闭上眼以最短的线路循着那抹寂然的清香直奔而去。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马上就到了! 穿过最后一道阻拦,踏进了冰雪所铸的领域。 双腿分开站定,南思弦明确地知晓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面前。 深呼吸。 振作鼓舞地拍了拍脸颊。 她以一个绝对完美的笑容抬起头,缓缓睁开眼睛,激动地带着浓重的鼻音柔声说道:“死冰块,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然而,话还没完,少女就彻底石化了。 如雪的美人就在眼前是没有错,但眼前出现的整个场景加起来就错大了。 那个人的旁边正躺着另外一个女人。 全身上下衣不蔽体,湿漉漉地外露大片的春光,面色潮红丰盈起伏不定的女人。 最要命的是,她还正抱着寂雪的食指无意识地吸允着。 青霜落! 放着她那匹大灰狼与小白兔(?)共处,果然真的会出事了吗?! 她们,她们怎么能这样呢…… 飞速脱离了宕机状态的南思弦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于漫天冷彻心腑的极寒冻气中。 滚烫的泪珠在还未落地前,就化作一粒粒失去温度的晶莹,最终撞击在映不见人心的冰面上清脆地碎成千片万片。 “嗯?你,怎样了?” 完全莫名其妙的当事人被无声哭起来的南思弦吓得整个人微微一愣。 刚想做些什么就觉一具渐冷的*撞入怀里。 垂首凝眸。 只见挂着两行泪痕的少女仰着头,如血的红唇颤抖着写满了她此时需要的一切。 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仍然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样。 但,面对那卑下祈求般的俏脸,根本就没有留下思考的余地吧? 轻缓的。 十分温柔的。 一手抚弄着她煞白的脸颊。 寂雪俯下身子,顺从南思弦的意愿,将那一对微凉的柔软印上了她的唇瓣,然后就那样静静地隐忍着她强势过度的力道,服顺地随着她的纠缠掠夺予取予求。 足以暖透人心的一个吻,伴着滴落的几滴鲜红结束。 幽紫的眸子漫着饶有兴致的意味,脉脉地凝视着看着她唇角满脸懊悔的南思弦。 “怎么哭了?是那只鱼精欺负你了吗?” 通过肌肤的接触把自己仅有的温暖尽数渡过去,等到她那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寂雪才终于开口提问。 滂湃的杀意十分明显。 为了虞非婧的生命安全着想。 南思弦也来不及再纠结不小心咬破了寂雪嘴唇的后悔,急急地说道:“不,不是,和鱼姐姐没有关系的!” 她哀怨地瞟了寂雪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瞪还吸着寂雪手指的青霜落。 轻哼了一声。 复又板起一张脸,满是正经地教训道:“那个……我觉得你和别的女人这样那样是不对的!” 话音落下,雪境的空气瞬间凝固。 寂雪危险地眯起眼,细细打量着被看得越来越不自在的南思弦久久不语。 倏然。 仍然残余着两人暧昧味道的香舌突袭似得舔过少女的泪痕。 刻意的清冷鼻息缓缓喷吐在红透了的耳际,撩人地带来几声酥麻入心的娇吟呢喃———— “想太多,不过陪她练剑而已。” “这样那样的事,吾,只会对一个人做,你猜……会是谁呢?” 第88章 只是单纯的黏膜接触 第90章只是单纯的黏膜接触 道脉七玄外围,人间界黑铁城。 刺骨的寒风卷着落叶滚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愈发冰冷的天气幽幽地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凄凉。 果然。 毕竟只是个既没有风景名胜也没有别致特点的普通小城。 神铸峰剑会结束后。 之前那种帅哥美女络绎不绝人声鼎沸,连间客栈空房都难寻的盛世场景,便如梦幻泡影般轻易地消失不见了呢。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也有些太过不合常理了。 哪怕是在小的城市终究也是城市,不提路人过客,最起码的固定住户还是要有的吧? 时间是青天白日的晌午。 在这条横贯南北的主干道上,竟然安静到连一个行走的路人,或是一处叫卖的摊贩也不存在。 太可疑了! “真相只有一个。” 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名侦探思弦大人神色万分谨慎地抚着下巴,肯定地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就在我们被困在神铸峰的这段时间里,绝对是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大事件发生了。”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没错! 别想骗过她这双洞彻一切的死鱼眼。 “哈?你这不就是废话么?” 突如其来的女声,带着及其不屑的藐视,打断了南思弦的推理。 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好歹你也算是勉强、凑合、走狗屎运混到了元婴期,难道连这么让人不快的浓重血腥味都没注意到?” “谁,谁没注意到了!我只是觉得……嗯……谁都知道不必说出来而已!” 明显还是真的没能注意到有血腥味这回事。 陡然炸毛的南思弦,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张牙舞爪地面露恶相,对着插话的人怒目而视。 “还有,你堂堂一匹登仙临道的道尊,老跟着我们干什么?没事做就赶紧回你们的音华山好好干活去行吗?!” 虽然那天晚上死冰块解释过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可青霜落这个老女人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掩饰眼底爱意的意思。 不但总是借着练剑的借口,天天跑来打扰这边lovelove的二人世界,还在练剑时毫无节操地用那下流的身体勾引人。 偏偏寂雪这个二傻子还和没发现似得,每次都依旧手把手地乖乖指导练剑! 孤零零被丢在一边的她,简直看得都胃痛到快要气炸了! 所以。 哀叹着自己发育期好像已经过去了的南思弦心一横。 连能跟着楼主鱼蹭吃蹭喝的机会都忍痛放弃,她悄咪咪地拎起好像和虞非婧在搞什么的寂雪就离开了神铸峰。 然而万万没想到。 刚刚跳出神虹之道落在黑铁城。 就看见身着与寂雪常穿的皮草风格很相似的毛绒紫衣的青霜落手持如意站在那里。 阴魂不散啊…… “哼,你爱去哪去哪,本尊几时又有跟着你了?” 眼角余光睨了南思弦一眼。 青霜落脸色微红地盯着缓步前行的寂雪,用道貌岸然地语气说道:“只是玄廉太掌门因在魔考之阵与她交手导致意识崩溃,本尊有义务搞清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是的。 整个魔考事件的唯一受害者就是登仙临道的太掌门玄廉。 刚从虞非婧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她也很意外。 几乎可以说是在场修士中最强者的他,连那无情无念的上乘道境也稳如磐石难以入侵。 甚至最终封印前,她那招剑·沧浪的变式也没能伤到他分毫,怎么这一解封出来就意识崩溃疯掉了呢? 怎么也想不通。 直到满面疑惑地来到了玄廉面前,她才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雪色中冻结的洞真识海,刻满凌迟墨痕的残破元婴,看到这些标志性的手段还能不懂么。 难怪扑在她怀里哭诉玄廉飞升之期将近,作为预备炉鼎的自己将要被夺阴元之后,她没有如常地安慰而是无情地走开了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 “啊,又在发骚了!” 看到青霜落直勾勾盯着寂雪,南思弦急走三步插在两人之间。 她鼓起腮帮子以倒着走的方式用死鱼眼拦住视线,小心谨慎的样子和从老鹰爪下护着小鸡崽儿的老母鸡一样。 “臭丫头,是你这张嘴又欠撕了吧……?” 恶狠狠地瞪着又来碍事的南思弦,青霜落语气阴森森地有些吓人。 不过,这显然威胁不到有恃无恐的思弦大人。 双手叉腰,高高的抬起头。 嚣张的南思弦撇嘴嗤笑着说道:“凭你能撕得到?吹牛小心上天哦。而且,信不信本小姐放冰山出来咬你?” “你敢试试么?” 青霜落微微低头凑到南思弦面前,手中如意一抖瞬化紫气弥漫的疏风剑:“不准叫人的。” 绝艳的神彩,于深邃惑人的眸子中绽放,浓浓的挑衅,引得一双赤红的瞳孔再燃无尽魔火劫炎。 硝火炽烈的谛视与眇目之间。 正准备承下这场胜负的南思弦,突觉后脑撞到一片冰冷的柔软。 脚步一顿。 就见本已近在咫尺的青霜落停不住地也一脸扣上来。 刹那间。 两片娇红的温湿蹭到半分樱色的水润。 大脑同时短路,紧接着又步调一致的伸手推开对方的脸,恶心地泛起混身鸡皮疙瘩。 ————该死的老女人居然猥琐如此纯洁的我! ————这个臭丫头,竟敢…… 各自捂着唇角心里咒骂着对方,南思弦与青霜落红着脸几乎就要冲上去拼命。 好像两只掐架的小动物。 有点可爱(?)。 但是,让别人亲到嘴唇还是不行的呢…… “……” 无声沉默地纠结片刻。 不能滥杀的冷美人最终决定等到晚上找机会多覆盖几次,以后也要在走路时注意不能再给她意外的机会。 于是。 就仅仅是放了两道稍稍有一丢丢小痛的剑芒。 她便面无表情的瞧着俏脸扭曲的两个人,揭过了这次本该罪无可恕的例外。 一,二,三,四…… 九,十,十一,十二…… 默默地数着两只缩成团团的小家伙驱散剑芒的时间。 不满的摇了摇头。 指尖卷弄着发尾的寂雪,对花了足足有二十息才站起来的南思弦两人淡淡地陈述道:“你们被包围了。” 因为偷懒在地上躺了二十息。 这后半句话,她食指点在唇上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哈啊?!”“什么!” 被包围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刚刚从可怕的痛苦中缓过神的两人,却皆是深信不疑地惊叫出声,心法急转地运动神识扫视起四周。 果然,没有错! 就在她声音落下的同时,成百上千的袭击者正好完成了针对她们的包围网! 不过它们散逸的魔气好像与魔修不太一样。 外观看起来也不似人类的范畴,全是些由黑漆漆的雾气团成的身体。 那是什么……? 观察着袭来的怪物们,南思弦心底刚刚产生这个疑问,就被青霜落失神的一句呢喃解答了。 “魔兵,鬼帝从异境招来的魔兵……” 为何这种可怕的杀戮兵器又会重现南明界,黑铁城浓重不散的血腥味就是它们的屠杀造成的吗? 终究是道脉七玄的魁首,登仙临道掌权许久的道尊。 还不知道白暮鸦已经破封而出的青霜落,不由得开始思索起再次招来魔兵之人的可能性,还有魔兵到来对南明界势力的影响。 不过对于无官一身轻的南思弦,此时心中所想就简单得很了。 死冰块刚才说的是“你们”被包围了。 也就是说,那家伙没把自己也算在其中不会出手。 想来是出于锻炼之类的考虑,要让她和青霜落独立处理掉这群怪物吧? 好好表现的话…… 心头难得地灵光闪过。 南思弦自信地右手前伸对着空气用力地一握,就见古朴的魔剑灼魂洗罪应令而现…… 哎? 竟然握了个空? 难道是今天的姿势不够帅气吗! 召唤失败顿时傻眼的南思弦默默地又换了数个姿势,结果却还是不管她怎么搞也弄不出灼魂洗罪。 就在这时。 “修为已入无剑,却仍固执于实剑,皆因心中依赖使然,要改。” 身为罪魁祸首的寂雪才眼帘半开微抬冷眸,淡淡地用那轻缓地语调说出拿不到灼魂洗罪原因。 接着,她就又收回视线,目光遥遥地落在盯着指尖发呆的青霜落身上。 “以自身灵力引天地之力,开道印化剑之阵图,是轻松捷径,更是剑上桎梏。” “去无迹,察其时,极而复始,神游上行而问剑听音,澄心无骛,合人魂道意于一剑。” 原来死冰块刚才的两道剑芒,是封住了她两常用的手段以求精进吗? 可是———— “寂雪你太偏心了吧!”南思弦耷拉着脸,看着周围快要袭来的黑气团团们抱怨道,“为什么给那老女人就有口诀,我就什么都没有!” 光说个要改。 人家到底要怎么知道是如何去改正。 最起码有个口诀,就算听不懂给个念想也好啊! 哪曾想。 听到她这话的青霜落却是目光淡了几分,沉沉叹了口气道:“是啊,太偏心了,实在是太偏心了……” 几乎是被寂雪养成的她,怎能不知道那人教学的习惯。 严苛奉行着每个人剑道皆不相同,便是达者超然于剑巅也不可用一己之见去影响她人的理念。 所以,她指引的越少,便是代表着她心里对这个人的期望越高。 实剑境转入无剑境这种大跨度的提升,便是当年精才绝艳如斯的自己,寂雪也好好地给出了几个大方向的指引呢。 只得了“要改”两字的南思弦,想必是在刚才那道剑芒里又藏了许多私货吧? 真是让人嫉妒的偏爱啊…… 第89章 剑荡魔海 第91章剑荡魔海 魔兵过境,生者不存。 这些天生魔气强悍的怪物,虚无的身躯不惧刀兵,更有异界的法则护身,使天地灵气的作用消弱大半。 便是踏入修真门槛的世家都难以抵抗,更遑论本就人烟稀少又不属修真界的黑铁城了。 对生气与丧气敏锐至极的寂雪,从踏出神虹之道的那一刻起,就知晓这整个城市除了她们外已经没有活人存在了。 甚至。 连由于无辜枉死而产生的怨气都被吞噬殆尽。 还真是让人不快的生物呢。 双手环在胸前,轻轻倚靠着墙壁。 她眸光冷如凝雪地审视着疯狂围攻南思弦与青霜落两人的黑气团团。 速度差,力量普通,修为也并不算多强。 要光只看这些要素的话。 这样的东西,大约是连不用剑的南思弦都能用脸砸趴下十几、二十个的水平吧? 哦?她居然还真的用脸去砸了。 面无表情扫了眼来不及换招,只能运功聚力,用额头与偷袭而来的黑团正面硬杠的南思弦。 寂雪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套不知名心法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灵力的转化、调度、细微操作等等也都有了更深层次的掌握。 这孩子对自己战斗的悟性还是可以称赞的。 但是。 她在对交战对手的观察这个方面,却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到不成样子。 只不过是看似用大约三成的力道便打散了魔兵。 她竟然在又简单的试了几次后,就自以为是的将这个结论确认下来,出手严格地维持在了正好三成左右的水平。 脸上挂着那个得意的表情,再加上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瞟这边。 恐怕此时她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高高翘着鼻子等待被夸奖称赞之类的吧。 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被打散气化的那些魔兵,脉息根本没有消失,而只是闪烁着黑色的光粒蛰伏在那里等待恢复。 冲锋,消耗,气化,再生。 魔兵们无限的重复着这个过程,结果南思弦无脑揍了半天,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海却连一丝都没见少。 单方面的被磨蹭体力与灵力,此消彼长之中结局已定。 照这个节奏继续下去,她无疑是会被那已经相当于不死不灭的魔兵给拖死掉。 所幸傻人有傻福。 由于旁边青霜落那个老女人心魂凝剑练得越来越好,随着眉心那耀眼的紫气升腾而出的锋芒,纵横睥睨间简直夺尽了一切的风光。 相比之下。 按部就班一个一个拍死魔兵的南思弦就实在是显得很不起眼了。 在老婆面前丢人怎么行? 嫉妒爆棚想要搞个大新闻的少女,登时换掉了就这么慢慢地搞定煤球小怪物们的想法。 要华丽,还得不像青霜落那样只知用暴力碾压。 思考着如何表现自己高端上档次的南思弦,不经意中就激活了洞真识海深处,那抹以金色剑茧为基的天然剑阵之理。 赤红的眸子霎时有如更新系统般划过无数可修成无剑境的路线体悟。 每种都是足以引人向往的奥妙剑道精髓。 这一刻。 只要她想的话,不论是选择哪条路她都可以轻易借势突破。 可惜,让无数剑者扼腕的暴殄天物。 满脑子都是争胜的南思弦连想也没想,就任由破海升空的剑阵之理吞没了寂雪留给她的豪华大礼包。 这样就对了。 默默地从还差许多才能稍微摸到点心剑境边缘的青霜落身上收回视线。 寂雪认真地注视着身周层层剑光隐现的南思弦。 也许她本人还没察觉,但些微的气势变化,已经自然体现在魔兵渐渐减缓的冲锋频率上了。 如同在魔神般恐怖的剑压笼罩下,没有任何一只魔兵敢靠近寂雪半步一样。 骤然从一块普通的凡铁淬炼成一口锋芒展露的利剑。 尽管南思弦表面上仍然写满了蠢蠢的不靠谱,却不会再让人如之前那般升起轻视的感觉,反而会由心底渗出一股敬畏的寒意。 与无剑境及其相似的威压,却又不属于那道剑芒中蕴含的任何一种。 果然没有看错人呢。 摒弃了一切预备好的道路同时踏上了自己开拓的未来。 就让吾看看吧,你得出的结果。 幽紫的眸子勾着媚人的艳丽,如雪的剑者踏前一步站直背脊,以带着几分敬意的表情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而一旁的青霜落也是察觉到了南思弦的变化。 嘴唇紧咬。 只能算半成品的心魂之剑横扫如圆,无可抵挡的斩退了不知多少的魔兵。 胸腔翻涌着百味陈杂的她,愣愣地看着气度从容的红衣少女,说不清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在那里。 傲然凝立的南思弦渐渐动了起来。 飘然乘着吹散卷走满地灰烬烟尘的狂风,道道剑影绕身的她脚尖一点地便腾空而起。 耳际狂啸如雷的风声仿若未闻,心中只剩下回荡不止的雀跃剑音。 沉淀已久的剑意迸发。 南思弦没有任何等待的意思,双手勾勒编织的同时,本是半虚半实的剑影立时化作无数柄赤红的长剑。 只这一瞬,已是锐气扑面。 恍惚乱神之间,无数魔兵便表情骇人的随之倒退数步不止。 以一人身对千万敌。 一柄剑不够,天地为剑,尽在掌中,一式招难结,自然成阵,流转神外。 炽烈的剑光交错纵横,卷动风走云疾。 编织罗网的凝实之剑直冲云霄,虽万千赤红长剑形貌皆不相同,阵阵剑吟却宛如一口亘古的利刃从沉眠的束缚中出鞘。 既轻缓又仿佛重于万钧地一寸寸破现寒芒。 双掌平推! 同心不同形的指天古剑,辅一出鞘便碎入天地,化作一片胜火的赤红散落如雨! 霎时间。 影追着影剑环着剑。 单看剑是阵,再看剑与剑亦是阵,纵观所有的剑还是阵。 每一口赤剑韵化间自成阵法,又与其他任何一口都可连结生变,最终融为无从破解的巨大剑阵。 动静阴阳相旋,始末无穷无尽。 低首而望。 南思弦腻腻地笑着捉住那只注视着自己的冰冷视线。 心头成就感暴涨。 怎么样?很厉害是吧? 她得意地像是电视上那些乐团指挥家般双手典雅地一扬,便要为这连寂雪也不容错目的大新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就在这时———— 昊阳荡魔氛,光明耀死城。 三颗金光璀璨的红日,烈芒引锋燃空爆,纵吞天殇震苍穹之势,浩然落入魔兵大军正中。 轰! 剑气横霸数千里。 核弹爆炸般的三朵蘑菇云升起。 那密密麻麻的魔兵大军,顷刻之间便遭蒸发殆尽,浓重的黑暗与血腥,亦在漫天朱曦笼罩下凌渡渺渺青烟。 寂静,无比的寂静。 正准备豪气地喊出新招名称,一剑灭尽无数魔军威武一把。 还没得逞就被人截胡的南思弦顿时傻了眼。 教练大人,这剧本不对吧……?! 哪有在女主角马上要爆发开挂的时候,被个路人酷炫地抢先一步清了怪的道理?! 还是这么碉堡的特效?又是太阳又是蘑菇云的? 这她喵的是ng!!! 得重来,得重来啊啊啊啊啊啊!!!!!!!!!!!!!! “小师妹!你没有事吧?快让师姐给你瞧瞧,没被那些小畜生伤到哪里吧?” 吵人的声音响在耳边,身上也传来被重物砸中的感觉。 整个人都灰烬化失去色彩的南思弦僵硬地扭过头来,把那个应该是抢去她甜头的罪魁祸首深深印入眼中。 骚包的金衣金剑,熟悉的秀雅身姿。 是路遥。 她那个奇奇怪怪的大师姐。 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自被迫进入隐龙秘涧闭关以来,她好像就不在奉明剑派了,能再次见到还真是稍微有些怀念。 不过,做出了那种事不管是谁都不好使的。 抽了抽鼻子,一对死鱼眼无神地透着危险的味道。 忍无可忍的南思弦暴起一拳就全力轰向正翻弄着她衣服的路遥平坦的小肚子。 论速度,她自然是远远不如路遥。 所以,熊熊的拳风,尚未来得及展开,就被对方精准地随手给接住了。 但,说起*力量这方面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就拥有天成雷劫之体的南思弦又融合了剑魔的本源,带着发泄意味的全力一击对上漫不经心的路遥那是高下立判。 “嗯……?” 惊讶地一声意外。 小看了思弦的大师姐直接就被打飞了出去,一头栽入某处既冰冷又柔软的怀抱中。 不好。 这是撞到人了……? 急急回过神来的路遥,正准备开口道歉就感觉出不对劲了。 从身后温柔地环过来的双手不止是抱住她这么简单。 那个人先是一手抚上了她的左侧脸颊,另一只手更是放肆地从腰间深入了衣服内沿着小腹向下摩挲。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臭流氓! 找死!!! 怒上眉梢,路遥元功饱提剑意勃发,当时便要让吃她豆腐的人得到教训。 哪知以她这身世上罕见的修为,全力施为竟然仍是分毫也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任由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 甚至,这具躯体还升起一种久违的享受。 怎么可能…… 她根本就不记得有和人发生过如此亲密的行为啊。 ————不对,那里不行!!! 被伸向要害的手打断了思考,转头看向动手之人的路遥,与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快住手!” 第90章 这锅应该谁来背呢 第92章这锅应该谁来背呢 灼火焚烧焦土燃起的声声裂响敌不过少女心焦难耐的急切。 独独一声住手入心。 雅然不受侵犯的冰境之上,神色怪异的寂雪停住了伸向路遥身下重点的手。 眉弯勾折,她询问式的抬起眼看向有些崩溃的南思弦。 四目对视的一瞬间。 那一双宝石般惑人的幽紫眸子闪亮亮的。 就算以仍然冷面无情的脸来掩饰,也遮不住稀罕少见的愉快心意。 璀璨而夺目。 然而。 捏紧了拳的南思弦却黑沉着脸,看懂了她不耐烦的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 有什么话就快说,没事别来打搅她。 但,看懂了不代表认可了。 还没处理掉旁边那位虎视眈眈的大婶,就要再加上个极有威胁力的路遥大师姐? 想都别想! 敢当着她堂堂正宫的面公然爬墙,还不立刻马上现在就乖乖地跪下认错! 当然,这样的心里话。 区区一只南思弦自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的。 红衣的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抽搐着说道:“咳,你自己常说要守礼,这光天化日对良家妇女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先试探着提醒她一下,不行再找些别的理由,总之要冷静再冷静不能冲动。 “它,本就是吾的。” 未等南思弦说完,不满之色漫上眉梢。 重新将满是爱惜的目光投注给路遥,如雪的剑者淡淡地蹙着眉,以简单的一句话就打断了她酝酿足足有几十秒的长篇大论。 曾经相伴风雨日夜不缀的伴侣,一朝阔别十年后终得再会,稍稍有些压抑不住的冲动也很正常吧? 不过,它变成这幅模样,往常那般抚弄确实有些不妥。 慢吞吞的收回探入路遥衣内的手,寂雪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在南思弦的委屈下退让地换了个普通的姿势…… 不不不不,这哪里普通了啊! 一手暧昧地揽着大师姐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手抚着后脑将满脸匪夷所思的她一头按入那对丰盈之间。 明明面无表情的脸上总觉得冒出了无限幸福的粉色泡泡。 这在凡间俗称“洗面奶”的极致福利待遇,连正宫娘娘(自称)都还没有享受过啊! 望着她那抱住路遥爱不释手地蹭来蹭去的样子。 被寂雪口中清冷随意的那一句,“她,本就是吾的。”给吓傻了的原情敌二人组,顿时只觉三观崩溃心头如遭雷击。 两人统一恶狠狠地瞪着苦不堪言的路遥,眼角的余光开始以外人理解不了的方式对起话。 ————什么情况? ————还以为你个无耻的偷腥猫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却是一厢情愿另有他人??? ————这也太逊了吧! 青霜落扬了扬下巴,通过几乎无规则地眨眼表达出满腔的问号。 “……” 不知道为什么就能看懂她在想什么,挂着死鱼眼的南思弦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严重鄙视。 ————开什么玩笑? ————凭本小姐的魅力摆在这里死冰块有可能看的上别人? ————而且她那幅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刚认识的,根本就是以前你没能勾住她让她去找了路遥师姐吧! 事关撩妹能力不容置疑。 南思弦以充满威胁感的咸鱼一般的死鱼眼,瞪视着冷嘲热讽的青霜落,喉咙间还呼噜噜噜噜的低声挤出宛如猛兽的吼声。 眼神杀人,她也是练过的! “魅力……?” 轻蔑地砸了咂舌。 道尊大人从上到下瞄了南思弦一眼,意有所指地挺了挺胸,勾起一丝看扁人的轻笑:“你也有魅力可言?!” 该死的老女人。 光是大又有什么用,她这样普通的可爱型才诱人呢! 不自觉地与青霜落对视蹦起火花,呲牙咧嘴的南思弦眯起眼语调可怕的开口。 “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信不信本小姐一剑把你那两坨赘肉削平。” “哈?”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青霜落的脸上也浮现出残酷的微笑,双手环在胸前,冷冷地吐了一口气,“有本事就来,可别光说不练。” 唰! 疏风灿紫芒,剑阵耀赤红。 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三步之内触眼尽是杀机。 好不容易才在共同大敌面前达成的可怜同盟,刹那间便由于十分蠢爆的内讧问题彻底崩溃。 先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小畜生/老女人再去处理路遥…… 冒出同一个想法的两人各自饱提元功,眼看就是又要第n次没头没脑的大打出手。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声清冷的伸吟悄悄插了进来。 “唔嗯……?!” 压抑地闷哼中洋溢着几分媚人的味道。 寂雪垂眸瞧了眼敞开的衣领间残存着殷红齿痕的半抹白皙浑圆。 失去温度的指腹抹起几丝红意,随即在阴沉的漫天雪色中被刷上一层莹白。 气氛诡异的凝滞。 眼帘半阖,蓦然收声的天地万象迷蒙了此间时感。 争吵正盛的南思弦与青霜落,浑身僵硬地忘记了心头所想,忘记了手中所向,甚至……忘记了呼吸。 只是,呆呆的,愣愣的。 随着如画的冷美人缓缓抬起的头,一同望向那个尴尬无比的罪魁祸首。 锦衣带金剑。 是一息逃脱上百米的路遥! 天呐,她竟然真的敢动嘴去咬寂雪的胸,不要命了吗?! 终于理清了现场状况,只要想想便觉感同身受的南思弦两人,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悯。 而作为当事人的路遥小姐其实也是有些后悔了。 寂雪的身子除了有点凉不适合她以外。 又是软软的,又是香香的。 像是刚才那样给她抱抱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认真说起来反而不得不承认是挺享受的。 结果因为在小师妹面前太丢人,一时意气不忿地啃了她一口到出血。 整个世界突然就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温柔怜爱荡然无踪。 仅仅撤离到百米外的下一瞬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彻骨的寒意自寒毛倒竖的背脊浇下,仿佛冰冷的蛇王盘桓而过死死禁锢住她的躯体。 莫名有种沉沦到枯朽,天地尽死生机断绝的悲怆。 心脏顿了一拍。 伫立于寂静到骇人的冰天雪地中,路遥屏息凝视着面无表情的寂雪。 一分分抬起的头看似慢悠悠地却又好像怎么避也避不开。 缓缓追上来的视线,渐渐染上了沉杀的魔性,每一分都是让人提心吊胆的战栗。 终于,在路遥额间挂满冷汗的时候,寂雪冷漠的动作停下了。 她不说话。 就这样静静地一言不发地看着僵如石像的路遥。 但是压力并没有减弱的迹象。 直到屏住呼吸也忘掉转入内呼吸的女人们险些窒息,她才在众人警惕地目光中扬起手……卷弄起几缕被雪花打湿的发尾。 饶有兴致的环视了一圈。 看着赤色的剑阵、紫色的剑芒、金色的剑光,各自惊艳的大敌当前一般层层相连叠做坚固结实的护壁。 彷如浸入雪色却又让人无法错眼的美人,才好整以暇的踏出雅致而萧冷的第一步。 “你,不乖了。” 随意地放手甩开纠缠成团的发丝。 一阵低哑凄美的剑音,鸣响于冰域天地间,引得足下寸寸的天路缓缓步出至美的黑白画卷。 漫雪掩身,点滴的墨色混着玄妙的轨迹晕染开来。 疏冷寂然的眼,倒映着唯一的剑影,恍如裹挟千年时光。 “要血,吾,自会给你。” 踏玄风,步倾雪,缓见万里清肃无华,唯剩墨痕留迹,重重剑护转瞬破。 三千白发飘零之中,只听寂雪清冷的语调难得带上别致的感情/色彩:“然,有些事,不是你该做的。” 恼羞成怒了。 纵然是亲手将它拥入怀里,纵然它亦是她此生不改的唯一。 此刻与以往有着微妙不同之处的它,也不容踏足只属于南思弦所有的特殊领域。 所以———— “要罚。” 冷酷无情的两个字缓缓吐出。 眼帘半阖锐光极盛的剑者指尖染上墨光,便要动手一惩这擅自动嘴咬她胸部的无知蠢货。 就在这时,大路转角尽头有一道人影挟着满嘴的抱怨匆匆现身。 “路遥你还要不要脸!那么多的魔兵,你就无情地把我一个文职人员丢下自己跑了……咦?怎么会这么冷?” 嗯?怎会是他? 突遭意外来人搅局,还是稍微有点印象的,寂雪手上动作不由一顿。 而同样知晓来者是谁的路遥则趁着她这一瞬的迟疑,功力尽展脚下成风的飞速躲去了来者背后。 “紫髯道尊你来得正好!” “事态紧急,总之,由于一些意外,你手下的小命堪忧,快替我拦住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没有错,正是遵天榜预言跟着路遥来神铸峰,寻找寂雪南思弦二人的紫髯道尊。 “呵,你自己惹的祸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真是见鬼的,当他不认识对面的人么? 那可是十年前单枪匹马杀上音华山连青霜落都揍趴下的怪物!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没好气地白了路遥一眼,紫髯道尊眼看此时情况不妙,脚底抹油就要先撤,却发现路遥居然在刚才缩到自己身后时就下了禁制。 “……” 根本就动不了。 这个混账!自从被她缠上就没遇到过好事,老娘真她喵的是日了狗了! 第91章 该不该罚 第93章该不该罚 事已至此,再多咒骂也不好使。 被路遥在身后操弄的紫髯道尊只得不甘地转过来,苦着一张老脸正面对上心情显然不太好的寂雪。 “那个,寂雪姑娘,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回紫髯就斗胆做个和事老,大家有何误会说开了岂不是皆大欢喜么……?” 好歹共同抗击鬼帝许久,多多少少积攒了点战友情谊。 他习惯性地捋着垂至胸前长胡子,满是真诚的开口想要化解掉两人间的冲突。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无疑是———— 不管神色危险的寂雪准备做些什么,到时倒霉的肯定是被路遥掌握在手中当挡箭牌的他啊! 起码也是个皮肉之灾,能用言语解决还是先沟通试试比较好。 “让开。” 面无表情的迎着堆砌满笑脸的紫髯道尊,寂雪连眼皮都没抬地冷冷说道。 同时,锋锐难挡的目光径自越过他身躯的阻挡,牢牢地盯住时不时探出头小心谨慎地查看现状的路遥。 到底寂雪还是寂雪。 温文尔雅的劝解如清风拂身,过了也就过了,连半句都没能入耳。 俨然摆出一副说什么也不好使的模样。 这下子,紫髯道尊就很是忧郁了。 文士遇冰山,有理她不听。 纠结地抓着胡须,仙风道骨的老者露出一丝技穷,无奈的咬了咬牙,于指间不动声色地燃起了三抹神秘的光点。 “正道侠士相残实非大家愿见,寂雪姑娘不妨坐下来细细聊聊,许是哪里有些误会也说不定。” 被迫使出了看家的手段。 本就文雅暖心的语调霎时再添数倍感染力。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产生一种绵绵的软意,就连制着他的路遥也出力松了几分。 但紫髯道尊还是感觉心里很没底,总觉得这样对那个冰冷过度的剑者大抵起不了什么影响。 果然。 只见寂雪前行的脚步放缓仅仅一瞬,就像察觉了什么似的直视着紫髯道尊的双眼。 略带玩味的清冷煞气。 圈敛着异样光芒的幽紫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个不止。 寂然无声中,她轻哼一声伸出负于背后的右手,落在了松垮的衣领上。 一线……又是一线…… 随着缓缓掀开衣襟的动作,深深的沟壑渐渐带着莹白的雪嫩绽露出摄魂夺魄的冰山一角。 咕咚。 压抑着本源的兴奋默默吞下一口口水。 抱持批判心理文明观球的紫髯道尊舌尖润过干涸发裂的唇瓣。 再开大点,再开大点! 期待着继续的美好,他下意识地更催灵魂之法,却发现寂雪的动作完全停下了。 直到这时紫髯道尊才突然想到。 自己只是动用了缓和气氛的部分情绪感染,哪有可能会附带这种让美人平白给大家卖福利的功能。 所以说,这样做是寂雪她自己的意思? 稍稍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从惑人的美色摆脱出来的他自然就注意到了他真正应当看的东西。 在那极其靠近于中央沟壑的小半丰盈上,清晰可见的齿痕不识相地陈列着伤风败俗的味道。 或许换个人来的话,可能看不懂寂雪此举是想说明什么,但脸色铁黑的紫髯道尊却显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带着虎牙轮廓的齿痕太熟悉了。 熟悉到根本不用去回想就有隐隐幻痛的食指和脸颊来提醒他。 绝对是路遥那个混账的牙印! 竟然一眼没看见的时间就跑去啃了人家的胸! 就……就那么饥渴吗?! “如此。” 几缕霜风残雪落拓眉间久久不肯化去。 如雪的剑者眼尾一挑伸手抹开紫髯杂乱的刘海,盯着那双灵动到与人不符的眸子勾起郁郁的余音。 “你觉得,她,该不该罚?” 一句清冷的质问狠狠敲击在心头。 不知为何从看到齿痕的瞬间就心烦气躁的紫髯道尊眼底翻涌着复杂而暗黯的色泽。 久久地说不出话,抓在胸口的手不断重复着抓紧又再松开的过程。 老实讲,他有些混乱。 明明寂雪都肯给他讲冲突的原因了,接下来只要诱导着她暂时揭过这一篇,就能搞定今天莫名临头的麻烦事。 可在看清齿痕的时候他反而有些压不住怒火。 满心都是渣滓路遥就该被揍死的想法。 为什么呢? 路遥那个讨厌的疯女人,喜欢去咬谁爱咬哪里又关他什么事? 莫名其妙的烦躁。 满脸茫然地指捏灵魂之法控住陡然慌神的路遥丢给寂雪,紫髯道尊紧皱着眉头倒退三步后撤开了笼罩四野的情绪感染。 于是。 被感染到傻呵呵笑着的某两人也坐不住了。 伴着十分夸张的一通捶胸顿足,满脸悲痛的南思弦抢先开火谴责起来:“死冰块,我我我真是难以置信!想当初那个纯洁羞涩的你到底跑哪去了!” 虽然她忽悠过寂雪现在的世界就是这么开放,但也不能随便对哪个人都是这么开放吧! “咳咳咳!”用力的咳嗽三声吸引注意,青霜落也是满脸不赞同的数落道,“本尊也觉得,身为女子还是矜持些比较好!” 先是和路遥那样搞,又随便敞开衣襟给人看。 尽管她露出的部分倒是没有太多,但这从基本意识上就有问题了吧! 长睫毛忽闪地抖落半分寒意。 寂雪耳边盘旋着叽叽喳喳地乱心之音,低沉地叹了口气说道:“齿痕之所在远未及亵衣,更添众人皆是女儿身,想来应无大碍……” “胡说什么呢!就算是女人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急吼吼地打断了她的解释,南思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旁边点头的青霜落,连珠炮般鼓着腮帮子教训道。 “没准不小心就碰上每天都拿你这样那样yy的大变态怎么办呢!” 不差的气势。 可惜,怕是用不到正途,而且……太吵了。 随手一挥袖引来几片轻飘飘的莹雪。 眼睫微垂的剑者并指点上眉心,淡淡地说道:“你若不喜,吾以后注意便是。” 疏淡清冷的声线,毫无起伏可言的语调。 偏偏落在南思弦心底时却悄然汇成了无比的甜蜜。 现在可是她和旁边的青霜落大婶一同在抱怨,这句话的主语却是独独的一个“你”而不是“你们”。 针对仅仅一人的承诺,寂雪心中在意的是自己。 理解到这一点。 连日来的忧心忡忡顿时烟消云散。 南思弦几乎就想要跳起来,抱住她狠狠地亲到天荒地老,尽情抒发心底澎湃的得意。 然而。 很遗憾的是。 因为过于聒噪再次变成冰雕的她根本就连动都动不了! 哼,早晚有一天,本小姐要让冰冻这种不和谐的玩意从这世上消失。 绝对的! “皆是女儿身……?” 不同于智商随时掉线的南思弦,青霜落倒是注意到了话中一处奇怪的地方。 怎么可能会全都是女人呢? 不管再怎么说那边孤零零戳着的紫髯道尊总该是个男人吧?! 同为登仙临道的主事数百年时光,她对自己这个不过不失的师弟应该也算知根知底的啊。 “不止异术加身还兼有先天灵宝隐息,你没能注意到也属正常。” 听到了青霜落的疑惑,忙着在路遥身上戳来戳去的寂雪,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但,她却是女性无误。” 她这话一出口,有人可就坐不住了。 被引道者和路遥这些家伙知道勉强还能接受,但若是眼前的青霜落就完全不一样了。 “呵呵,寂雪姑娘可是对在下有所误会?”毫无破绽的捋着胡子轻笑,紫髯道尊面色如常的说道,“登仙临道秘术繁多,紫髯添为道尊还是会上几手的。” “至于先天灵宝嘛,应是终日打理通幽镜染上了它的气息,霜落师姐也是知晓此事的……” 勤勤恳恳努力了数百年,好不容易打入登仙临道高层。 此时若当着手握大权的家伙暴露身份的话那不是就前功尽弃了吗? 冤孽啊…… 头疼的瞥了一眼路遥。 紫髯道尊一边慢条斯理的给青霜落解释,一边隐晦的编织神识信息就要发给寂雪请她别多说。 但是,哪想到。 她啰啰嗦嗦的没完没了早就让寂雪快要忍不下了。 偏偏在这关头还给路遥抛媚眼。 忍无可忍。 抱娃娃似得揽着路遥的寂雪,眸光沉沉一凝,天际青墨淡痕瞬息染开数丈。 紧接着。 道道泼墨乱洒纵横。 似剑又非剑型的漆夜暗影牢牢拢住来不及逃走的紫髯道尊。 事情发展太快。 青霜落尚未对寂雪喊出手下留情四字,就见雪花消融时,漫天盖地的寒光墨色亦随之尽敛于无。 随后,目光尽处,她熟悉的长须男子已然不在。 只剩温煦的巡风环绕中,一位外表看起来还很稚嫩的紫发小姑娘,面色十分难看的瞪视着风雪满衣的白发剑者。 第92章 关于鬼帝的攻略法 第94章关于鬼帝的攻略法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先是被引道者看穿身份,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接手战局应对麻烦的要死的鬼帝。 勉强靠天榜的预言与路遥的战力,绞尽脑汁地拼了个四六之数。 死等活等眼看就要撑到明珠掩尘回来,不过不失的功成身退暗搓搓缩回去做她的道尊。 结果稍微放松的这最后一趟任务就不小心翻船了。 不但当着青霜落的面暴露真身,连用来改换命途的族中至宝,百变之纱都被人砍碎到再也不能修复。 堂堂冥族大公主。 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轻易掌控南明界,然后为资源将尽的冥族博得最好的生活环境。 现在连最初制定的称霸南明界这个小目标都没达成。 白白浪费了数百年时间。 让她怎么能有脸去面对家乡父老,怎么有脸去享受可爱的妹妹们的崇拜! 两眼发黑,脑海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紫髯道尊……不,或者应该叫她青冥无水才对? 总之,这个捧着轻薄纱衣残片的紫发姑娘,心底陡然升起了一种先干死寂雪再刎颈自杀的念头。 都是她的错…… 别人伪装不伪装关她什么事,八卦的说说就算了还破坏法宝。 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越想越是生气,眼中喷火的青冥无水神色狰狞得可怕,同时她的理智却也是冷静得可怕。 冥族之人天生精于算计,更由于种族能力的关系,对本身的情绪操控已近本能。 冲动一词,从来就不属于她们。 那个疑似身患神经病晚期的寂雪实力非常强,甚至比起强到让她几乎无从算计的鬼帝白暮鸦还要更在以上。 简直就是破格的怪物。 真正要动起手来,自己是会被瞬杀的。 第一眼就明白这个现实,卸去藏拙伪装的青冥无水自然不可能找死。 于是,心绪千转百回的冥族大公主,眼神渐渐飘向了满脸震惊合不上嘴的青霜落。 寂雪非是多嘴之人,而且与南明界的正道并无瓜葛。 哪怕有个万一被她宣扬出去,无名无气的她说出的话也没多少人会当真。 只要能在这里干掉青霜落…… 一念勾兴起,指间杀意凝作幽光却又转瞬散去。 不行的。 尽管为冥族的大业她倒也不是无法下手,但是能够看得出来青霜落与那剑者关联匪浅。 妄自动手起码有六成以上几率会发展到以一敌二的局面。 风险实在太大了。 纠结地抿着嘴低下头,打消了杀心的青冥无水却意外地瞄到一尺晶莹的锋芒。 纯粹的雪之剑紧紧贴在她的脖颈间。 只要捏着剑柄的人愿意,手上稍一用力便可轻易地吻开斑斑血花。 瞳孔骤然收缩。 青冥无水立时身形有如鬼魅般闪烁着退开数丈之远。 “埋葬善意的剑声,总是透着挑动杀戮的执妄。” 寒光入眼,霜雪问杀。 泣如月下丧歌的死寂在极寒冰域无声蔓延。 煞气挟裹漫天乱雪的剑者,缓缓收剑横执于胸前,旁若无人地并指抹过雪剑锋痕,为之渎上一层绝艳的赤红。 “渴杀的弥望,沉酣血色余晖的终末,倾耳人间最凄美的绝响,吾,没迟疑,而你,却不敢。” 一句话,直白地昭示着立场。 寡情,也是有情。 想在她面前杀相当于自家孩子的青霜落,这口唯杀的利剑自是绝不会坐视不理。 要不是青冥无水醒悟的快,早就乖乖地轮回转世去了。 “……” 脸色铁青的沉着一张脸,冥族的大公主殿下也算是彻底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也讨不了好了。 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就如祖上代代相传的警言所说一样。 在真正破格的力面前,思考再多的挣扎也是无用的。 “算了算了。”无奈地摊了摊手,青冥无水露出苦涩的笑容,对着还傻愣愣的青霜落说道,“如你所见,青冥无水是女的没错。” 女,女的……?! 紫髯道尊那家伙居然真的是女人……?! 信息量实在太大。 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的青霜落,目光不由得就扫向了她有些平坦的胸部。 什么嘛,果然是玩笑啊。 师弟他这不就是个长得女性化的男人么!!! “又在瞎想什么呢。”双手掩在胸前,青冥无水没好气地皱起眉,“都说了是女的没错,我只是发育的比较晚而已。” 不,再怎么说都几百岁了也不可能还没发育吧! 还是赶快醒醒,认清现实比较好哦。 努力忙着与冰封做斗争的南思弦暗暗在心里吐槽,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比她也好不了多少的小土包也……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女人呢!” 即便是亲耳听到她亲口承认,青霜落也还是不敢相信,因为———— “可门派登礼大典那天,我确实看到你和门下的女弟子在房里做那事儿了啊?还有……” 听着她掰起指头一个个的数着自己的黑历史,污水公主大人只觉心如死灰的好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这女人闲的过分了吧? 不好好地求仙问道,怎么天天就知道去偷窥别人?! 就算是竞争对手也讲点道德好不好! “别……别数了!” 终于在青霜落低着头念叨起特殊的体位时,镇静如她也羞耻的听不下去了。 “那都是为了伪装的像一点而已,书上说男人全是那个样子,我要是不做不就被看出来了吗?” “是吗?总觉得你每次都很开心的样子。” “……” 无,无言以对。 不可否认在欺负女孩子确实是有种特别的快感。 除了不得不维持那般恼人的男性外形,她还真的不是很排斥肌肤相亲的旖旎。 当然,如果压在身下的是路遥就更…… 轰! 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画面,青冥无水不同于人族的尖耳顿时烧的通红,宛如秋日红枫般艳丽的沁心。 不不不不,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倒霉催的货呢? 这肯定有哪里不对。 虽然她那副样子好撩人、好可爱、好想上,但肯定有哪里不对啊啊!!!!!!!! 混乱的大脑开始超负荷的运转起来。 引经据典,考古问今,凑合所有可能干扰思维的因素聚在一起。 一如既往地引导出一个精确无比的结论。 但是。 她无法接受。 眼神慌乱不堪的青冥无水双手抱着头就蹲了下去,嘴里不断地飞速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 冥族引以为傲的冷静再次崩溃,不信邪的调用着各种各样的推论方式,然而结果却完全没有丝毫变化。 因为那就是正确的结果。 这样的现实让她险些宕机,幸好某个人没耐心的毛病发挥了作用。 肉眼难辨的白闪过。 染了红的雪之剑又一次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清冷的嗓音平白添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雪色散漫之前,说清楚,你们此行的目的。” 之所以寂雪会留下这个对她的东西有歪心的异族人,其实是因为她的天生灵觉感觉到路遥她们找来的目的需要听一下。 而惨遭惩罚和南思弦一同躺尸的路遥,距离能说话又还有许久,就只能让还有点脑子的青冥无水来说了。 雪落凄迷,冷刃逆光。 点滴生涩的冰凉静静地垂在肩头。 青冥无水知晓,这是那个人手中雪剑寸寸消融的余韵,同时,青冥无水也能感到,自身澎湃的生机亦随着水痕的滑落渐息。 但是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清晰可见的巨大生命威胁在前,某些事便可暂时放到一边不用去想了。 “是这样的……” 摒弃掉乱心惑神的麻烦纠扰,重归冷静的冥族大公主交代起按天榜模糊的情报推衍出的真实。 鬼帝白暮鸦想要做的是灭九界重现原初。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单单地毁灭九界是不行的,那样只是尽归于无的空虚。 要想真正的完成对原初之界的再现,还必须要在那之前抽取各界本源,收其核心纳其精粹得到天道意志的掌控权才行。 然后,重点就来了。 靠着从明珠掩尘那里得到的情报可以知道。 来南明界之前的白暮鸦已经夺取了除冥族与灵族外其他六界的本源。 而作为九界中心的南明界,分别应对上相接的八大界,有着八处法则各异的特殊所在。 掌纳六界本源凌驾天道意志之上的鬼帝白暮鸦,一旦身死便可借助那几处地方蕴含的神秘力量重生。 所以,在与之交锋时,必须另有六人趁她无从抽身前往破坏。 幽魂罪谷,梧桐海,菩提岩,雨上荒漠,隐月峰。 关于这已知的五处绝地,根据天榜预言的合适人选已有:南思弦(幽魂罪谷),路遥(梧桐海),紫髯道尊/青冥无水(雨上荒漠) 引道者前日也有传信来说她正在劝灵族的某位合适人选去处理隐月峰。 这样一来除去菩提岩和未知的第六处也就差不多全了。 路遥她们正是想来通知南思弦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忽悠寂雪这个规格外战力去搞定菩提岩。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青冥无水慢条斯理地讲完,盯着寂雪耸了耸肩说道,“总之,你先考虑看看?” 嘛,关乎九界存亡的大事,料想便是冷漠如她也不会拒绝吧? 哪知她心里才刚刚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就被依旧清冷不改的声音就狠狠地打了脸———— “不去。” 几乎话音刚落就被不去两字接上,得到这种毫无责任感的回话,青冥无水忍不住大声地追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在意透着鄙夷的语气。 沁墨的美人只是目光缓缓地随着倾雪垂落,渐渐被刺骨的寒风蚕食掉些许浮沫的余温。 伸出手,拈上几片碎雪。 执迷的瞧着它绚烂的美过一瞬,最终凄然地化入消融尽逝。 漫雪的世界,无声遮住了幽幽的紫眸,看不清,那一眼腐朽的沉妄,是藏着怎样的一念如梦。 如雪……如雪…… 寂然无声。 直到青冥无水皱着眉再次开口之前。 她才旋身轻舞荡起千层涟漪,引着留不住半抹雪水的食指落在对方唇间。 “吾说,不会去。” 第93章 暗香翻涌 第95章暗香翻涌 雪一直下,簌簌地飘个不停。 幽紫的眸子,纠葛着远阔千年的过往,氤氲一幕无尽薄凉的怆然。 默默收回失去温度的苍白手掌,疏冷的人伴着满身萧硕的沉丧隐没了最后的耐性。 沙沙……沙沙…… 不急不缓的步伐,一步步走到冰雕的附近,目光缱绻地站定。 眼前,灼烈如火的赤红,焚尽烦绪,依稀间,升腾着褪不下热度的柔温。 有些事早已摆的分明,只是一再沉沦的不愿多想。 也许那一日,吾便不该被你引着出手,不该任你在心头刻下许许多多的影子,不该为你步出雪霁冰葬的牢笼。 那样,这双无情执杀的手,就不会是此般无力的迟疑。 “……” 沉默已久的虚妄叹息,无声流淌着空洞的枯朽。 合上眼。 修长的白皙抚上冰雕的后颈处。 摩挲,碾磨,亲密的动作,彷如宣泄着膨胀的旖旎般甜腻入心,却又隐晦地带着浓重的杀意。 指尖雪华凝脂如玉,熟悉的缕缕墨痕波荡起不详的纹样。 只要像这样沿着曼妙的弧线轻轻一划…… 意识停滞。 陡然有一种双手紧紧扼住喉咙无法呼吸的错觉自胸口窜出。 倾落的碎雪打湿了眼角,不识相地于冷肃的脸颊垂下两道长长的水痕,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哭一样。 仅仅是像而已。 嗜血而生的剑上兽岂有畏杀之理。 固执地劝导自己却不敢睁眼,寂雪拼命地咬着牙才维持住堪堪夺命的墨光。 可惜。 掌心扩散开来的一线暖意轻而易举的就吞没了一切。 一袭赤红的纱裙翻飞如火,少女艳丽无双的笑颜挟着几分可爱的俏皮印入黑漆漆的眼底。 刹那间,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败了。 不,或许应该说……从最开始便没有半分胜算吧。 着了魔的剑哪怕如何逼迫又怎么斩得断满心倾念的剑声,被俘获的人即使如何坚持又怎么逃得了自甘囚锁的牢笼。 全是些自欺欺人的无用功罢了。 虚假的杀意尽消于无,她稍稍踮起脚来环着冰雕少女的脖子就拥了上去。 好温暖。 连冰封的阻隔也拦不住,是你火热的太过,还是吾这具身体太冷? 寂雪紧皱的眉弯淡淡地化开,全身却像是恐惧着什么般微微颤抖着,音声缥缈地低声呢喃:“不知道呢……” 真的不知道呢。 进一步是海阔天空,退一步则是极死炼狱。 为了自己,为了天下,为了苍生,哪怕是再多情的浪子也万万不会做出让人意外的选择了吧? 偏偏她就如此退了几万步,飞蛾扑火似得自己主动去往炼狱深渊里跳。 ————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时,之前被那一副慑人的样子吓住的青冥无水才缓过来。 盯着不管不顾抱着南思弦女神像秀恩爱的寂雪,她心有余悸地略微迟疑了数息后,喏喏地开口道:“寂雪姑娘,你————” 没有错过刚才那明显的杀意,不解寂雪为何突然要对南思弦下手。 毕竟南思弦是天榜预言不可获取的人物,青冥无水本来是打算保险起见询问下她的理由。 可短短一句话还没说完。 与那边甜蜜蜜冒粉泡泡的现场不同,她周围的雪花突然就变得危险的可怕。 来不及多想,狼狈的就地一滚。 急急回过头去果见万道晶莹的雪色锐芒于身后掠过。 璀璨夺目的剑影当空闪烁,无边无际的威压彰显着通天的毁灭之能。 她喵的! 要不要这么凶残,只是叫个名字就打算杀人! 惊疑不定的冥族大公主忍不住一时有点懵,干巴巴地张了张口又怕会再度惹怒寂雪而不敢说话。 就这样双手拄地坐着。 眼看雪境杀机又牢牢地锁定了她,对寂雪性子了解很深的青霜落不得不出手了。 手一勾,拎上昏迷中的路遥。 青霜落也不废话一脚就踹飞突然变成师妹的师弟,同时自己更是引灵力漫过脚尖,腾空几个纵身跟着沙袋无水一起撤离。 这种弥漫着死丧的雪色代表寂雪她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控制好心境。 继续留在那里,不论是谁都会很危险。 不想死还是先撤退比较好。 *** 昏黄雪盛处,夕照寸寸地落下,把一人一冰雕的两道影无限拉长到融为一体。 许是相拥的太久太久,自然的彼此互补与调合之下,紧贴的身体大概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 但,寂雪还是任性地觉得南思弦依旧是暖暖的。 足以填满她空虚冰冷的身体,可以再抱上千年万年也不想放手的暖和。 尽管,比谁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神色微微地一黯,伏在南思弦肩头的寂雪侧过脸,缓缓地掀开眼帘,眸光深邃地仔细觑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弯眉火瞳,青丝乱垂于肩,精致的面容搭上灵动的□□,飘拂着勾人魂魄的绝艳。 几乎连她都有些心痒地把持不住。 当然,如果不是总缠着一身稀奇古怪的傻气就更好了。 歪着头隔着冰封轻吻到少女的唇角,如雪的美人眼角泛红地轻轻吐了口气。 终究放开了手,恋恋不舍地退开身子。 下一瞬,却有一只湿漉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沉重难当的力道传来。 寂雪愣愣地被拉得倒入某处更见火热的怀抱,未及反应便感觉冰冷的唇瓣覆上了灼烫的柔软。 “唔……嗯啊……” 齿间溢出半声意外的闷哼,紧接着又跟随侵入口中的香舌纠缠成媚人的余音。 这让她白皙的皮肤有些羞耻地烧红发烫,原本乖乖承受侵略的动作也就开始反抗起来。 退避,闪躲。 一手推桑在袭击者胸前的寂雪终于勉强分开了双方的唇舌。 抬起头,入眼是一张接近崩溃的脸。 理所当然的事情。 南思弦身处冰封禁锢又不是没有意识,之前种种神展开她全部都是知晓的,包括……寂雪曾经想要杀她的事。 死,无疑是很可怕的。 可刚才真正一脚踏在鬼门关上时,她才发现自己微妙地根本没有去考虑死的恐怖。 她当时想的是———— 寂雪怎么可以忍心对她下杀手,终于厌烦了总是惹麻烦的她么?! 怎么办? 即使侥幸不死,失去寂雪的未来她也接受不了。 难以压抑的恐惧感笼罩心头,拼尽全力破封而出的南思弦,第一时间就近乎疯狂地吻了上去。 结果,却被拒绝的推开了。 绝望无声蔓延开来。 她双眼满眶涩然,时不时就小心地、谨慎地、凑上去轻微触吻着寂雪的唇瓣,那可怜的样子彷如即将被丢弃的幼犬。 微微的一怔。 寂雪立时抛下了矜持,反手紧紧拥上去热烈地回吻。 不是怜悯,更不是同情,从那冰冷的水润上传来的无疑是最炽烈的爱意。 最完美的回应。 南思弦赤红的眸子点燃了惊喜的神彩。 她一手揽着寂雪的纤细的腰身,一手用力地按住她的后脑,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揉入自己身体一般猛烈地激吻。 两人唇齿忘我的碰撞碾压。 一进一退地配合着重重倒在层层的厚雪之中。 漫雪翻飞,遮天蔽日。 亲昵的肢体接触,蒸腾了体内的*,越爱越是肆虐,越吻越难压抑,潜藏在心中的猛兽,逐渐张狂。 无形的火焰。 以前所未有的激烈,止不住的灼透了两人的灵魂。 再也没有理智或是镇静之类的自我束缚。 南思弦脸颊熏红地伸出手便自肋下探入碍事的衣摆,一点一点地撩拨着往上攀爬直到稳稳盖住了一只浑圆□□的丰盈。 实在是太过舒服的弹性触感。 握住丰盈的手开始下意识地捏揉,不断加重地力道催着浑圆的形状变换不止。 如雪的美人身体剧烈一颤,若不是舌尖被纠缠得紧紧的,怕是险些就有一丝荡漾的伸吟脱口而出。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在大街上做这种私密之事。 尽管是在无人存活的死城也还是太羞耻了。 该制止她吗……? 心念一动,寂雪便要扭头分开唇瓣,可没想到,南思弦也是立刻就看透了她的打算。 亲吻更加猛烈与狂暴。 使坏的手则暂时放弃了霸占整个山峦,只专注地去摄住位于最高处的粉嫩尖峰,极其温柔又力道沉重的捻捏。 一股热流悄悄淌过。 寂雪霎时间瞪大了眼睛,全身上下更加绷紧僵硬得厉害,同时,某些暗中抵抗的小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就都自然地停下了。 凝视着身下越显放松的女人,南思弦满意地轻笑着放开了纠缠的舌尖。 似是不舍得分离,挂起一抹暧昧的银丝。 少女俯首凑到寂雪的耳边缓缓地呵出一口香气,用甜腻而霸道地声调呢喃道:“给我,好吗?” 自然知晓“给我”两字的含义。 脸上绯红更甚的寂雪瞪视了满目坚定的南思弦许久。 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只是轻轻地侧开头,眼神闪烁地瞟着地面,手一招撑起紧裹两人所在的雪色牢笼。 答案,很明显。 第94章 这次是一辆老爷车 第96章这次是一辆老爷车 雾夜悄至,霜寒如雪,掩不住灼灼春意。 纠缠的莹粉漫上冰洁玉清的白皙,勾着一抹化不去的落雪染晕色,美艳世间。 迷离放纵入帐,*几难说清…… 如雪绮丽的长发,散乱地打在胸前,醉意微醺的清媚紫眸执迷地望着埋入沟壑的人,烧却了一切杂念。 早就不止满足于仅仅用手。 得到认可兴奋过度的南思弦,忍不住心火燥热,翻开薄薄地亵衣一口就啃了上去。 亲昵的浅吻着寸寸下移。 下巴,脖颈,锁骨,紧接着便是期待已久的浑圆。 她的动作温柔体贴而盈满了爱意,随着一次次点落的吻痕滑出长长的水印,电流窜过体内般的酥麻感直贯四肢百骸。 红晕染满眼底。 峰尖控制不住地挺立起来。 寂雪急急地伸手捂住嘴却还是自鼻息间溢出甜腻的闷哼。 这无疑让卖力的南思弦很高兴。 抬头得意地对娇羞红晕满脸的女人笑了笑,她又低下头用下巴拨得粉嫩一抖然后坏坏地将之摄住。 虚虚地含着,时而牙齿轻咬。 像是渴求母亲喂养的小孩子一样热衷地用力吸允着。 细微的扯痛夹杂着无法抗拒的快感,渐渐恍惚了大脑灼烤着泛红的肌肤。 脑海倏地一片空白。 寂雪紧紧地闭上眼睛,拼命地咬牙忍耐着不断袭来的快感。 对谁都冷肃清冷的人儿露出这般可人的模样,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比之更加让人发疯的了。 赤色的瞳孔绽放出压不住的魔焰。 心跳陡然剧烈到清晰可闻。 南思弦一面继续撕咬吸允着涨大的球体,右手同时往下,沿着女人软滑平坦的小腹摩挲着挑逗着接近一处茂密。 手上的小动作略显粗暴,不过阵阵的快感足以弥补。 浑身热得不行,好像要被融化一般。 幽幽地散发着暧昧味道的香汗打湿了身子。 寂雪下意识地因某处明显的灼热湿漉感到不安,扭动着腰肢便要避开穿过林地探寻美好的手。 然而,对方显然不准她逃跑。 噬咬着樱红的齿间毫不留情地向外拉扯,结实有力的手放弃了缓缓勾勒的情调,猛地压迫上那处无比滚烫羞耻的裂痕。 前后往复,似有若无地温柔爱抚。 “呜……啊……!” 最*的部位被人占领,寂雪登时紧绷的弓着腰身支起了上半身,再也压抑不住口中妩媚的伸吟。 无法思考的滚烫变得更加滚烫,羞人的湿润随着空虚渴望的开合荡漾不止。 好像,要变得奇怪了。 “这里,更挺了哦?”南思弦眉眼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舌尖灵活地圈弄着山峦晕色,含糊不清的开口,“是很舒服吗?” 寂雪没有回答。 不止是矜持之类的理由,更是没有回答的余地。 搞不清哪根手指轻轻触碰着敏感的豆状,缓慢摩擦着,也不知是哪根手指悄悄滑进缝隙进入体内,小范围地动着。 身体陷入痉挛的边缘。 光是不被那股巨浪吞没已经很困难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南思弦的调侃戏弄。 快结束吧。 眼角烧红的美人默默地祈求,动作却越发的配合上指尖的拿捏。 挺直的腰身,潺潺的小径,环上的双手。 无数数不清的小动作都明确地暴露出与她自认的心愿截然相反的真实意图———— 更多,还要更多…… 这具身体正渴望着更加直接的快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浑圆的顶点被轻轻地放开,绕在外围迟迟不肯深入的手指也撤离了。 怎么回事? 不上不下的空虚感轰然爆开。 半裸的美人媚眼如丝,无比幽怨地瞟了罪魁祸首一眼,差点让心脏猛跳的南思弦把持不住自我。 祸国殃民的尤物。 失去平素那般冷冽杀气的保护墙,沉溺情爱流露出天然媚态的寂雪杀伤力简直恐怖。 要不是仅仅一瞬她就反应过来盯着雪地不敢抬头,南思弦估计自己还真会忍不住直接上手推倒她爽一爽。 那样可就又失去好多乐趣了啊…… 咕咚一声咽下冲动。 南思弦秀美的(?)死鱼眼藏着恶趣味的光,俯身舔吻着寂雪娇软的耳垂,语调稀奇古怪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下意识地顺从了她的话。 寂雪抬起头便看到南思弦悬在半空的右手。 湿哒哒的。 裹着一层奇怪的液体。 配合上鼻息间萦绕的丝丝暧昧香气,不用猜也该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了。 “……” 不由得皱着眉陷入了沉默。 理所当然的吧,哪有人无节操到看到那个还会乖乖回答的。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按照南思弦的剧本她这种纯洁冰山系,看到自己流那么多水,应该手足无措地被调戏到快要哭出来才对。 她反而冷静下来是什么鬼情况? 以前看过的片子可没有哪部带这种剧情的啊! “……继续。” 几乎细不可闻地低喃入耳。 对于那个人来说不太现实的请求让南思弦一时觉得这是自己幻听的错觉。 但她还是抱着一线的希望循声望去。 单手横在胸部试图掩去破格的挺立浑圆,衣衫半褪的冷美人正紧紧抿着嘴侧身坐起来。 面色潮红不减,娇羞之色更胜。 竟然真的是她说的? 意外地咂着嘴细细打量,南思弦的死鱼眼眯成了一条缝。 等了半天没见动作却感受到猥琐的视线直往小腹瞟,后悔到想把自己砍死的寂雪又羞又气地背过身便打算穿好衣服。 可南思弦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扑上去就彻底扒下零星挂着个边角的白衣。 从背后握住两坨软肉的南思弦半跪着低下头,鼻尖挑开散乱的白发一下下轻吻着女人的脖颈。 缓缓地,温柔地,细腻地。 感觉很舒服。 有种被爱的温暖催化本就未息的心火。 “你不是说要继续么,走什么?” 耳边传来南思弦甜腻的声音,话中分明带着取笑调侃的味道。 没有在意。 胸腔中有着什么隐藏已久的东西窜出来,那是她拼命逼迫自己封住的情绪。 不能说,没资格说。 百般的理由重击在心间,却又随着理智一同被烧却成灰。 既然已经败了就放纵到底又如何。 “想继续,不行吗?” 寂雪回过头来,紫眸波光粼粼,唇角勾勒上弧,看不懂是哭是笑:“吾……喜欢你,这具身体需要你,不行吗?” 清冷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与瑟缩。 她大概真的疯了。 不止是被生理上的*征服,更是被心里深埋的绝望折磨过度。 再厉害,人也还是人,承受的太多总要炸的。 她也不例外。 南思弦自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见清寡如斯的寂雪表露出这般地软弱模样,她到底还是有点愣愣的。 更何况她这好像还是顺带被表了个白?! 连拿到一血时都没能听到喜欢或是爱这样的字眼,还以为这辈子也就和表白告别了呢! 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复杂的心情混成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索性干脆什么也不想只遵从本能。 一手紧扣着寂雪的下巴,南思弦的脸贴下去吻上了冰冷颤抖的唇瓣。 依然是柔软难舍的极美触感,香舌交缠的舒爽让人沉醉。 再加上保守的美人似乎孤注一掷般彻底的放开,这个吻暗搓搓的就上升到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抵死的你争我夺,缠绵的紧紧贴合。 清晰无比的羞耻水声,催化着心火的更进一步绽放。 不知不觉,感觉变得迷离起来。 单单隔着亵裤玩弄缝隙双方都已经无法满足,在寂雪的主动配合下,南思弦娴熟地钻入毫无遮掩的滑嫩所在。 不会太用力,也不会太轻。 手指以绝妙的力度沿着滚烫如脂的外围碰触抚弄。 食指和无名指大大地分开两瓣包裹,纤长的中指缓缓地怜爱地伸进了里面。 咕揪。 荡漾的水迹在雪地蔓延。 雪峰那次情况特殊实在算不上第一次,真正说来这才是寂雪真的将一切交给南思弦。 交吻的唇瓣陡然紧张到僵硬,未经开垦的小径温暖地裹紧手指。 侵入的过程稍稍有些尖锐的难受。 南思弦的手指隐没在水漫之中许久许久,直到寂雪的身体放松下来才终于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慢慢地抽出,和着潺潺的水润撩拨着敏感的入口外壁。 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捏起细小的核心。 等到火热的空虚散开,再用力地一下抵入最深处。 如此往复的使坏,让那与仅限于遨游浅处截然不同的快感,有如巨浪拍岸般连番不停地席卷着如雪的美人。 舒服地每下都想要大声伸吟出来,渐渐也就忽略了轻微的疼痛感。 逐渐高升,再高升。 寂雪紧闭着眼,放任着快感带动身体,热切地配合着南思弦的动作起伏不定。 似乎享受了很长很长时间。 甚至好几次踏过了云端的巅峰,跟着最极致的痉挛释放,由不知疲倦的人榨干名为欢愉的情绪。 逐渐,逐渐。 湿透的雪丝绕在脖颈间,她在长时间的缠绵中疲惫到终于睁不开眼。 唇瓣得到了解放,满足的喘息不止。 迷糊中。 泛白的脑海,却越来越见清晰地回荡起,一句久远到记不清的沉声质问———— “你知道什么是最绝望的爱吗……?” 第95章 隐幕上浮 第97章隐幕上浮 近在咫尺的柔软与心跳,冰凉凉的传来阵阵挑弄诱惑的温热。 趴伏在寂雪胸口的南思弦,长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有睁眼,只是慵懒地伸吟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种滋味太过美好。 过于强烈的快感让两人都陷入了疯狂,一不小心就食髓知味地毫无节制分寸。 她的女人发情的模样太过蚀骨,与平素清冷的声线截然不同的暧昧低吟更是抓人心魂。 最初她还勉强能够掌控住手上力道,可在寂雪第一次绝顶的悲鸣颤音尖叫出声后,隐隐约约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了。 尽情肆意的抽动自花心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热气弥漫开来。 女人对这等粗暴行径无声的许诺与纵容温柔甜腻到让事态更加失控。 以至于就连天成雷劫之体最终也超过了负荷,累得南思弦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恢复。 为什么她就这么勾人呢? 眷恋的顶着两坨遍布红痕的软肉。 呼吸着混杂了满满爱蜜味道的独特幽香,浑身瘫软的南思弦猛地蹙着眉头睁开了眼。 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说凭自己这特殊的体质都落得个脱力昏迷的下场,那么拼命承受迎合不讲理的怒涛狂澜的寂雪又会怎样? 更何况,记得她还没有炼体。 满地的白泛着浅浅的寒意,透过肌肤相接的缝隙没入心底,缓缓荡开一抹静默的忧虑。 南思弦半撑起身子,低垂下头,怔怔的望着身侧的寂雪,赤红的眸子深处不由泛起令人颤抖的涟漪。 如雪的美人一脸倦怠地侧身蜷缩成团,裸露的*上布满了青与紫的暧昧痕迹。 眉弯时不时紧皱抽动,仿佛梦中也难掩清晰的痛楚。 眼眶染红,手掌有些颤抖。 大概,并不是出于脱力体虚之类的单纯理由。 小心地翻开她虚掩在腹部的手,将姿势换成开放的对天仰躺。 妖精般惑人*的绝美摊开的同时,南思弦止不住“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指印爪痕见伤,细嫩的下体红肿到骇人。 甚至还有斑斑的干涸血迹沿着羊脂般的滑腻柔软垂下。 不过,好在没有内伤…… ————好个屁!她这都干的算什么事啊?!真的是太过分了! 南思弦自责地紧咬着嘴唇,心疼地伸手想要把右侧略微外翻的花瓣抚合。 指尖才刚触到边缘,寂雪眉头就皱得更紧,不适地扭动着腰肢低声溢出一丝鼻音:“啊嗯……唔……” 肯定很疼。 手足无措的撤离。 女人每次颤抖都好像重锤打在她的心头,径自化开某种既虚幻而又真实的尖锐痛感。 两人之间不远的距离,无意中,逐渐拉得更近了。 南思弦目光迷离的跪下来,温柔地轻轻拂着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弯起,然后沉溺在怜惜中把脸小心地埋入双腿间。 柔软的唇瓣密切地贴在同样柔软的花瓣上。 轻触,舔吻。 舌尖炽热又绵柔地抚慰着紧张的红肿,带着点点灵光在拭去黏浊湿漉的同时绽开治愈的阵纹。 ————揉捻太疼的话,就用更加舒缓的来。 她没过脑子的这个蠢笨想法,好似还真是意外地特别有效。 舌尖舔吻远远比手指的涂抹要来得舒服,即使寂雪还睡着本能的冲动也很好的泛上来掩盖了伤处的疼痛。 紧皱的眉头默默地在红晕里舒缓。 从内侧被舔着的快感搭着治愈之力的暖意让女人自然地想要夹紧双腿。 下意识地伸手撑住扳开。 掌心处传来的娇嫩引得埋头治疗的少女忍不住心猿意马,舌尖霎时间灵活地纠缠着敏感地豆状凸起坏坏地环绕了两圈。 骤然一阵绷直紧缩。 原本冰冷的湿漉漉渐渐地染开半分温热水泽。 蜜汁入口。 南思弦动作变得兴奋起来。 愈见激烈的吸允迸发出奇怪的水声,紧接着又以幼兽啃噬的甜蜜力道咬住了敏感带。 玉齿细微研磨,撩动花房震颤。 荡漾不止的热流在坏心的诱导下痉挛着汇流成溪。 美景一时,艳绝天下。 “啊啊……”甜腻的伸吟自唇间漏出来,然而很快的,无节制对伤处乱来的疼痛也如梦魇般复苏,“唔嗯……呃……痛……” 这一声嘶哑的难耐炸在耳边。 双眼冒火的南思弦立即浑身巨震停下了吸允逗弄粉嫩花蕾的小动作。 疗伤,疗伤。 想要做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在她被搞伤时发疯呢? 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啪。 也是实诚。 刚在心里说想抽,这具反应速度极快的身体还真就没辜负她的希望自己动手就抽上去了。 只是怎么好像感觉不到疼呢……? 难道本小姐的脸皮已经坚实到连这么响的巴掌都打不疼了吗!!! 这句话认真说起来倒也没是错,但很可惜的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南思弦惊疑地抬起头。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抚在她的脸颊上,手背还残留着一缕微红的掌痕。 很显然,巴掌是被它挡住的。 这是某人被弄醒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又是下身那里酸痛到火辣辣的可怕,又是敏感的地方被人舔到不行,她要还能继续乖乖睡得下去才是见到鬼了呢。 幽幽地紧盯住被抓包的死鱼眼少女许久许久。 寂雪头疼地沉沉叹了口气,忽视掉眼前这个被耍流氓的场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先起来吧。” 之前给她玩了那么久还没有够吗…… 先是不得不回想起那样糟糕的记忆碎片,一醒来就是这么刺激的画面可真是够“惊喜”的。 “哦哦,起来起来!” 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没想到向来很难搞的冰山大人居然不追究。 南思弦如获大赦地松开了抓着寂雪大腿根部的手,摊在胸前摇晃着挺直了腰以正正经经的姿势乖乖跪坐好。 就好像是做坏事被家长逮住的小孩子一样。 傻的可爱。 “别怕。” 心头念动一瞬,化出崭新的皮草裘衣披在身上。 寂雪勉强手拄着雪层保持半坐,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不染凡尘:“吾,不在意。” 呼。 没事早说嘛! 知不知道那扑克脸很吓人的,还以为又要被关进冰块里呢! 完全放下心来的南思弦霎时换了个轻松自在的坐姿,很不要脸地手指比划着重重说道:“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我可是为了给你治疗口口,才不 得不做出那种事!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至少,最初是这样的! 眼也未抬,寂雪毫不避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语调平平地淡淡说道:“吾,只闻剑声,你,当知晓才是……嗯?” 正说着,忽觉身前气氛有变。 整个冰窟里,有种沉暗地、压抑地、不可解地,泰山压顶般地凝重苦涩蕴入。 显然并非源自于她,那么这里就只剩下———— 眼帘遮盖下的幽紫眸子,透着骇人的寒光,寂雪面无表情地手一勾,对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南思弦招呼起来。 “吾,有些乏了,过来帮吾更衣。” “……” 沉默的味道在那瞬间似乎陷入一片凄凉。 南思弦双手抚着胸口,浑身僵硬地好似冰封再现。 失色的眼底波光涟漪万千,她虽然闻声抬头看了过去,却迟迟没能应下这极好的福利。 “吾说,过来。” 清冷的语调再次重复着同样的要求,其中隐含的强硬让满脑子浆糊的南思弦不由得缓缓走了过去。 机械化地接过亵衣,正准备走去身后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拉住。 愕然地落入满身盈香的怀抱。 两只手各自牵着亵衣绑带的一端被引着绕过纤细的腰肢。 “你错了。”如雪的美人此时面色正经无比,语气寡淡地低声说道,“这件雪蚕丝织起的亵衣,是必须要……这样系的。” 骗人。 真是这样的,那平时她自己还要怎么系? 像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吐槽,寂雪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南思弦额上:“吾说过,吾,从不骗人。所以,自今日起,它便只剩下这一种系法,你说, 好吗?” “不要!”十分用力的摇着头,南思弦心底莫名地一抽,喃喃地低声说,“我宁愿你会骗我,也别去找其他人这样。” 怎么能容许她去和别人贴得这么近,怎么能容许别人去看光她的身体。 绝对,不行的。 “为何吾要去寻他人?”眼底深藏的寒光骤然大盛,盯着南思弦的瞳孔似要穿透人心,“是说,这具身体,你,这便厌弃了吗?” 直白的质问,砸在胸口回转百折。 南思弦心里猛地一颤,挣扎了许久也举棋不定的混乱竟现分明结果。 原来,自己早就做下决定了啊…… 默默地绽放笑容。 圈住腰身的手臂用力地收紧,像是要把这感觉永远留到心里。 她啄上寂雪的唇瓣,一下下地越来越炽烈,直到绵柔中伴着一声无人可听的喃喃地低吟落在风中:“我爱你。” 下一刻,忧愁尽消于无,少女的脸上又换回了平常的蠢萌。 “唔~好累啊!寂雪快点穿好衣服,趁着麻烦还没找上门,我们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随便给系上了个死结,南思弦飞快地把半裸美人裹好,整个人看起来活蹦乱跳的。 好像刚才情绪低落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捏紧的手掌指甲深深入肉,几抹再次倾落的雪花悄悄打湿了弯翘的长睫毛。 看著虚假欢愉的面容,听着落地情缠的剑声,寂雪垂下眼帘盖住染满哑暗色彩的眸子。 融化的雪花铺撒着滚烫的水渍。 若不小心,就会沿着脸颊滑出让人误会的轨迹。 像是在哭一样。 “抱吾。” 转过身背对着寂雪站了许久,南思弦听到的竟不是揭破心声的话语,反而是一句彷如幻听的撒娇之词。 死鱼眼怔怔看过去,差点就以为自己疯了。 那个冷肃寡情的雪色美人,那个一剑锋回鬼神惊的绝世剑者。 现在竟然双手伸长一副宝宝求抱的样子。 虽然很可爱,但是你的矜持呢!虽然很可爱,但是你的高傲呢!虽然很可爱,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很疼,站不起来,快点抱吾。” 看到呆愣地南思弦还没有反应过来,寂雪高冷地板着一张脸认真地指着隐秘之处说道。 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痛肯定是真的,但要说她会站不起来也太夸张了。 ————是在顾虑我的心情吗?真是的,就是因为总这样被惯着,所以才无法忍受没有你的世界啊。 随手荡去那条在眼前摆了许久的系统提示,南思弦壮士走上前就是一个公主抱将寂雪捞起来,缓缓步出了寸寸消逝的冰窟。 主线任务?失败就要死?只要杀掉寂雪就可以带着修为穿回原本的世界? 这破烂系统下线太久智商也下线了吧? 本小姐今天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没有她存在的世界啊,我连一秒也不要呆下去———— 死也不要! 就在她这默默装逼的时候,一片晶莹的雪花无声垂落唇间。 明悟地低头望去。 但见漫天卷雪飘摇之下,怀中如冰尘一般的女子,伸手勾着嘴角拉开生涩的笑容。 “不怕,只要吾在,你便不会有事。” 无比可笑的模样却掩不住那一双执妄的眼中浓重的爱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莫名其妙地蕴含魔力一般让人安心下来。 如雪……如雪…… 拥一抹绝美,侧耳一场雪落,不经意间,痴痴地便模糊了眼。 “嗯。” 漾着哭腔的一声鼻音,南思弦俯首吻上寂雪冰冷的唇。 柔软的滑腻,紧紧贴在了一起。 互相感染着对方的温度,却连舌头都没有深入,就仅仅是嘴唇与嘴唇相互触碰的挤压。 然而,美妙的滋味还是让人沉迷。 静静地闭上眼,脑中一片迷茫白露的感觉,隐约响起的又是遥遥的质问。 何谓,最绝望的爱……吗? 第96章 有种避世私奔的错觉 第98章有种避世私奔的错觉 在寂雪的要求下,她们两人并没有回返九天之顶,而是久违的来到了荒废的南家遗址。 彼此默契地没有谈关于修真界的事,甚至连终年不缀的悟剑也放在一边。 纯粹地投入到情侣的身份,偶尔弹弹琴,偶尔看看雪,偶尔听枕在大腿上的活泼少女讲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 寂雪不分昼夜地和她腻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除去南思弦每天固定要出门的那几个时辰以外。 据说是为了提高两人的生活质量,要去附近的凡间城镇选购糖果糕点之类的东西。 她每次回来,也确实都有带着些各式各样的高档小点心。 香气诱人,造型别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是数量上掌控的可能不太好。 正常的豪门千金们品之用碟,挑上几样欣喜的款式,煞费吓心思地摆弄出优雅秀气的花花绿绿。 而南思弦去买的方式则是论筐。 不管是什么先拿了再说,回来后豪气地往桌子上面一搁,满起的小山都能遮住半个人了。 偏偏她自己还不吃,只是挨个地拿来玩“张嘴,啊~”的喂食游戏。 所以,托她的福,寂雪最近过的实在是很甜。 非常甜。 甜到……连某些明显到过分的味道都可以完全忽视掉的地步。 垂眸吞下了南思弦捏着的桃花酥。 在满是期待的眼神中顺着对方的意思舔去指尖的碎屑。 如雪的美人摇了摇头,阻住她还想要再拿下一块糕点的手,声音轻飘飘的捉摸不定:“吾……吃不下了。” “哎?” 刻意拖长的尾音透着尚未满足的意味。 南思弦纤眉微蹙嘟着嘴抱怨:“这几天你越吃越少,现在才试到第十五样呢!” “有吗?”寂雪眼波一荡,面色正经地说道,“吾觉得,都差不多。许是,你给的糖越来越多,让吾错觉了外界的甘美。” 听着她“糖”字上别有所指的重音,再注意到牢牢盯着自己胸口的视线。 这么直白的意味,哪里还会有人不懂呢? 不就是在床上度过的时间稍稍延长了那么几个时辰么。 干咳了一声。 羞涩地伸手掩住有些发胀的胸脯,南思弦红着脸侧开头含糊地回应:“才这么点,就让你足够了么。” “自然是,不够的。”寂雪正着神色掀开她护在胸前的手,轻轻戳弄着那柔软的小笼包说道,“大概,还要再努力些,才行。” 啪! 一掌扇开惹事的白皙爪子。 南思弦恶狠狠地绷着脸气急败坏地叫骂道:“……谁,谁要和你说这个了!耍流氓啊你!” 说完,就又抄起一块绿豆糕硬塞进寂雪的嘴里直勾勾地盯着。 显然有种不看她吃完就不罢休的气势。 很快地就败下阵来。 寂雪眸光晃动地注视着南思弦,深处情栾暗流,伸手捏着塞在口中的绿豆糕一点点一分分地缓缓轻咬着。 温湿的香涎逐渐地染过残余的青翠,然后在彻底漫做深绿色前又很快地被吃掉。 轻轻张嘴。 形似暧昧地舔过每一抹触过糕点的指尖,她拉住南思弦的手挨个地细心地舔吻着含了含。 柔软而湿润,极致的诱惑。 可惜在南思弦化身禽兽之前,这特别的服务就已经结束了。 看到身患懒病晚期的寂雪主动站起身,她便知道直接扑倒上床,继续爽快地玩些不可描述的情趣的愿望已经破产。 每次吃完甜点之后,都是雷打不动地要去洗个脸。 真不明白。 为啥能躺着就绝对不会坐着的她,会养成这种奇怪的习惯…… 无奈的摇了摇头,南思弦也只得熄灭了火热的心思,收拾起乱糟糟的桌子。 *** 快步来到后宅边缘的小溪,身形虚浮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屈膝半跪。 清澈的溪流之水倒映出绝美的模样,却更映着那一张布满了汗珠惨白到吓人的面容。 “咳……咳咳咳……” 紧弓着身子剧烈的咳嗽,寂雪左手撑地,右手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浑身抖动,好似在压抑着难忍的痛苦。 滴答,滴答。 腥臭的,纯黑的液体,自紧咬的牙齿间不断溢出,落在那奔腾的溪流中,画开几弯淡淡的涟漪。 河堤生长的水草霎时枯萎,不消一刻便化作了黑沉的沙灰。 触之即腐。 无疑是可怖的剧毒! 比起昨日的又更胜数个级别! 抓在胸口的右手收紧到指节泛白,无力颤抖的双腿几乎没法支撑住轻薄的身体。 寂雪勉强地抬起左手并指成剑,巍巍地弹出三道墨光雪色之后,跟着就忍不住整个人跪倒,双手拄在染黑的浊流中央。 毒性渗入肺腑,邪火蔓延。 呕。 似是要把内脏呕出来。 她的身子痛苦地蜷缩着绷紧。 大口大口的黑血滚着灼热的气息涌出,顷刻间,比刚才还要烈性的剧毒甚至连四周大气都已染得污黑。 若不是她早已用剑芒封住这方小小的天地,方圆百里的生灵怕是都难逃腐朽的命运。 “……” 全身猛烈地一颤。 毒火再燃,噬心之痛猝不及防。 寂雪双手狠狠地压着胸口,轰然倒入浸没于黑的溪流,瞳光涣散地抽搐着。 “哈……唔唔……嗯啊……” 无声的痛苦,渐渐变成沉重的喘息。 如雪清丽的长发在污黑的浊流中润透绽开,口中呕出的黑血一刻不停,就好像要将全身上下的每一滴血液都榨干殆尽。 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开始担心起出门超过了时间会被南思弦找来。 血色尽失的美人,方才挣扎着睁开眼。 一次次的撑起身体然后重重跌落,不断溅起的水花都已分不清彼此。 寂雪摇摇晃晃地踏出溪水,夕阳的余晖照着苍白病态的脸,在墨痕却毒的焚烟中,盈起一抹绵不能绝的执妄。 羸弱地踏开一路雪华,至纯的剑光绕着圆扩散。 刹那间,清流重归清流,染满黑血的脸颊与湿透的衣衫亦随之蒸腾干洁。 确认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之后,喘息渐歇的她才轻轻拍了拍脸颊,不动声色地走回了南家大院。 意外地是。 平日里总会站在门口等她的傻姑娘居然没在。 微微的一怔,脚步不由得加快。 念及某个她绝对接受不了的可能性,胸腔飞速膨胀的闷苦感更要远胜剧毒万分。 她险些就要开口尖叫起来。 幸好几盏显眼的火红大灯笼让她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她好像是说过今天是家乡的除夕节,特意弄了好多红灯笼和让自己写了字帖,还买了些食材要做什么的样子。 会是在厨房吗? 抱着一线的希望,寂雪再度加紧脚步,赶往后院厨房。 呼。 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望着那个身穿怪异大肚兜的身影,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沉静下来。 没事就好…… 寒霜遍布的心底化开暖意,寂雪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轻一把捞住了南思弦纤细的腰身。 “哎呀,我忙着包饺子呢别闹,这可是个挑战性超级恐怖的大工程!” 面对突然袭击一点惊讶和躲避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是轻微扭动身体让袭击者可以抱得更舒服。 南思弦双手不停地捏压着薄厚不一都不成圆的饺子皮。 头也不回地开口,毫无防备的姿态就好像是知道来人是谁一样。 嘛,事实上她确实知道。 先不提这宅子外面由寂雪布了阵法,纵观南明界,能闯入的人估计也就区区不足五指之数。 更重要的是,天天有半数的时间腻在床上,某人那独特的味道她还能不知道么? 细腻地亲吻着乌黑的长发,更圈紧了南思弦可堪一握的老腰。 抬眼看了下她的杰作,寂雪清冷地低声问道:“哦?可吾觉得,饺子不该是这般形如鞋底?” “你,你懂什么!” 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死鱼眼的少女忍不住用手肘怼了寂雪的胸口一下。 “饺子都是这样的绝对没错,而且我这也不是鞋底!” 这个修仙的世界根本就没有饺子,甚至连类似的料理都没,开口就来说她做的不好显然是看不起她啊! 再度被勾起剧毒残留的伤痛,美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白了几分。 幸好,在这个角度南思弦是看不到的。 “……” 寂雪默默地忍了那痛,以温柔的力道咬噬着柔软的耳垂说:“饺子,让吾试试如何。” 南思弦耳尖自然地红起来:“你想做就做呗。” 反正没掌握要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包的好,到时就可以好好嘲笑嘲笑她了…… 哪知她这个念头还没完,寂雪就手法娴熟地擀皮包好了一个饺子。 大小均匀,皮褶细致,美如弯月。 和某人的破鞋底比完全是天与地的差别。 “怎么可能……?!!!!” 半声惊叫脱口而出,望向寂雪的眼带着满满的疑惑。 不单是因为如何看也该和做菜无缘的剑者竟然会做这些活儿,更是因为她包出来的饺子明显就是知道这种料理的人才能做出的模样。 被盯得浑身有点不自在。 寂雪索性埋头动手包起饺子,顺便解释起她这种人竟然会做饭的原因。 “是母亲还在时,有教过吾一些。” “记得她说,想要嫁个好女人,不会做饭肯定要被三的。” “说来,这个三的意义,吾至今也不甚明了。” …… 这话槽点实在太多真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比较好,而且———— 岳母大人该不会也是穿的吧?! 第97章 除夕前奏 第99章除夕前奏 经过之前的目瞪口呆。 当寂雪操持熟练的技巧接管剩下的食材时,南思弦倒也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了。 没有在意大厨身份被夺去的事实,她随便拉过个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巴踢着腿欣赏起剑痴化身厨娘的奇观。 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本事。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地宅家少女,她有九成的吃喝都是靠着外卖来支撑的,对于料理技巧也就只局限于最基本的会做,能吃。 仅仅只是怀念下原来的世界过过除夕,能够有擅长做饭的人动手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 “啧啧啧,你怎么能连做饭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呢,真是个要人命的小妖精啊!” 阴阳怪气地粗着嗓子,南思弦二世祖似得揉捏着下巴,看着忙碌的寂雪不正经地调戏起来。 习惯性地挽起袖口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如雪的长发妥帖地盘成端庄淑雅的团团,眉眼间的冷肃神色意外地软了下来。 是因为重现记忆的料理技巧,把自己带入了当时的状态吗? 恍惚间。 冷锋噬命的剑者,仿佛被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儿附身,自然散发出一股温婉贤惠的气息。 格外强烈的反差有点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 沉溺于回忆中的寂雪手上动作不由得一滞,检讨地收敛了散逸的暖意,重又绷着脸让厨房的温度下降好多。 同时,她软嫩的耳尖却略微见红。 虽然像要命的小妖精那些话不太明白,但是其中在夸她好看这件事是肯定的。 而这般诱人的模样印在眼底,有人自是忍不住想扑上去一口吃掉她,细细品尝削骨噬魂的美好。 可惜,考虑到过除夕的事,还是发挥出莫大的毅力把持住了。 现在做些爱做的娱乐,万一不小心…… 呃,好吧。 是她肯定会玩上头。 到时就算再快解决怕是也得转天才能起床,仅此一次的除夕夜,错过了就没有了。 没有了…… 幽幽叹了口气。 南思弦脸色阴郁地扫开径自跳出来的血红倒计时。 抚慰自己似得抬眼看向深爱的美人,却又只觉心揪的生疼,默默的于凝视中浸没满眶的涩然。 颤颤雪迷离,痴泪心间埋,几缕希望的血腥,晕染绝望的炎红。 原来。 当携手伴长生成了奢望,当相守共永恒化作梦幻泡影。 曾几何时甜蜜的温柔,也会成为如此明晰痛苦,曾几何时倾世的美艳,也会成为如此灼痛灵魂的焚烧。 若知终是别离苦,不如那时雾谷初见,相视盈盈一笑错身过。 ……也许,便无需再面对这般残酷的抉择。 心思百转千回,两行清泪痴痴沿着脸颊的曲线滑下,模糊了女人忙碌的身影。 寂雪没回头,却掩不住剑声入耳。 热气腾腾的白雾熏湿了睫毛,力道一时有差,手中紧握的雪色冰刀就染上一抹新鲜血腥。 些微的痛感涌上来,瞬间汇入满溢的苦涩。 面无表情地抹去指尖伤痕,努力维持着古井无波的语气,缓缓地开口:“你这青纹鱼,切成或宽或窄的薄片,是想做什么?” 她不开口,她便不揭破。 惯然的冰霜之态,正是纹饰心绪的利器。 转移话题的一句疑问,温柔的助南思弦回过神,慌张地抹去眼泪。 “是,啊,是要做生鱼片来着!”提心吊胆地再三检查着没有留下泪痕,她声音结结巴巴的,“呃,就是把鱼肉切成薄片的一种吃法。” “薄片?” “嗯!”南思弦干笑着说:“切成朦胧透光的月晕,入口即化,可好吃了!” 寂雪幽幽道:“可吾瞧着你先前这些个“薄片”好似想要透光有点难,定是……因吾插手尚未完工吧?” 南思弦:“……” 一句话出口被噎得够呛,她实在是没有脸说那些已尽力了。 “哈,哈哈。”南思弦死撑着顺台阶往下爬,眼神乱扫装作在四处看风景,“当然的,我才切好块想着先包好饺子,你就来了。” 停下动作抄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手。 寂雪点着头退开几步,眉弯一挑示意道:“想来这鱼肉也不宜久放,吾不耽搁,快来继续吧,你的……月晕。” 静,静得吓人。 南思弦脖子僵硬,对上寂雪看似认真的一双眼,她也只想去找找静静了。 哪有人是这么不会聊天的?! 吹个牛看不出来吗? 正常都是一个耳朵听着另一个耳朵漏出去,得过且过地听个乐呵,怎么还要赶鸭子上架宛如公开处刑呢! 已经不是噎得够呛而是心塞塞地想死。 苦大仇恨的南思弦走过去上断头台一样闭着眼梗着脖子。 一手成猫爪式按住鱼肉,一手抄起寂雪特制的冰刀,学着印象中的特级厨师有模有样地摆好架势。 宗师的气势无声地扩散开来,下一步的动作却是怎么也憋不出。 废话! 她根本就不会啊! 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脸颊急得通红。 南思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执刀的手也泄气地落在砧板上。 老实承认吧,不就是吹个牛么? 脑子里这么想着,她转过头刚要开口说话,忽然感觉两坨丰盈的柔软抵在了自己背上。 扑鼻的清冷香气弥漫,两只手被人轻轻地覆上。 是寂雪。 “吾,突然也想学一学。”重叠在一起的右手操着冰刀动了起来,“你来,教教吾,好吗?” 话虽是这样说,手上动作却是由她主导。 如雪的美人紧紧地环抱着南思弦,霜白冰刀一片片的切着晶莹的鱼肉,转瞬飘下无数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你……” 不知该气恼还是该感到幸福,南思弦怔怔地扭头盯着寂雪,久久的说不出话。 明明是罪魁祸首,又温柔的让人从心底窜出暖意。 太可恶了。 *** 大约在夜间十点左右,由南思弦构思寂雪来做的年夜饭终于全部摆好了。 韭菜猪肉的饺子,红烧小排骨,煮虾,香菇炒油菜,番茄鸡蛋汤,当然还有中间最显眼的……烈冰鲜鲷山! 嗯,就是那盘南思弦“亲手”做的生鱼片。 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奇怪的菜名,据说是想要模仿她家乡很出名的厨师的招牌菜。 为此。 南思弦还在切完生鱼片后,严肃地将她的冰刀狠狠摔在地上……没碎。 好歹也是寂雪做的。 以千年冰为基,化无根水为护,刻轮回剑意入身,其坚实度哪怕与一般的飞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要是摔地上就能碎那也太逗了不是么? 当然,它最后还是很可怜地变成了堆起大冰山的碎块。 谁让它的主人那么宠南思弦,小姑娘哭丧着脸跺个脚撅个嘴,天上的星星她都敢给轰烂。 小小的雪色冰刀,哪里值得一晒。 “开饭啦,开饭啦!”兴奋地拉着走路慢吞吞的寂雪入座,南思弦迫不及待地抄起了筷子咬在嘴里,“先吃哪个好呢?” 香气四溢,沁人心腑。 凭着惊人的记忆力重现母亲的手法,这桌菜的质量几乎堪比上等酒家大厨出手,就是菜品间互相有点不搭。 不过,本来就是挑着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凑得,所以这点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愉快地比划着点来点去,南思弦最终还是决定先试炸鸡。 身体向前倾,她冲着寂雪微微一抬下巴尖,然后就眯起眼睛张开嘴。 很明显,是要玩喂食游戏。 寂雪立时会意,夹起一块金黄色的炸鸡吹了吹才伸到她嘴边:“还有点烫,小心别伤了舌头。” 宠溺的也太过度了。 天成雷劫之体哪有可能会被热油烫伤,连老道们的三昧真火都不一定能让她感到疼呢。 哑然失笑地一口咬住炸鸡块,南思弦半睁地眼缝里溢满了甜甜的味道。 这让酥香汁美的炸鸡都显得有些甜。 “好好吃,小心弄脏了身上衣服。”寂雪绷着脸看着她舌尖诡异地卷弄鸡块,拿起手帕想要帮她擦一擦嘴角流出的油汁。 目标人物的头向左一歪,灵活地躲过了这一击。 眼底狡黠的神色闪过。 南思弦含含糊糊地咬弄着炸鸡,小狐狸般的笑着说:“很好吃,用手帕擦实在太浪费了……” “那,你说。”寂雪睨了她一眼后放下手帕,声音低沉沉地问道,“该怎么擦呢?” 一口吞下了炸鸡块。 少女双手按住桌子俯身向前,伸长了脖子,软软地嘴唇在冰冷的唇上一蹭,用主动的行动说明真正正确的做法。 “当然是,必须要这样喽!” 第98章 注意餐桌礼仪好不好 第100章注意餐桌礼仪好不好 短暂地分离后,是更深入地唇舌缠绕。 极其富有侵略性的一个吻。 就像是最剧烈燃烧的炽热火焰,凛冽着足以焚尽情苦的绝望味道。 南思弦肆意地汲取着美人口中疏淡的甘甜,一双神采烁烁的赤色瞳孔也眨也不眨地紧盯着。 似乎拼上未来的分量般,想要在自己身上留住她的痕迹。 不知系统所谓的抹杀之后会怎样。 万一会像某些小说的设定般,意识还在的囚禁于永恒的黑暗中,永远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岂不是太寂寞了吗? 起码。 把她的味道留住也好。 哪怕些许残存的余温仅只能多延长一分一秒。 手微微一颤。 遭到突袭的寂雪,面无表情地抬起眼,静静对上南思弦灼人的视线。 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她就那样神色淡而清雅地任着她吸允纠缠。 千年寂然一朝雪融,指尖热度渐远,念黑夜遥遥路长,谁又不愿留个追忆的念想呢。 就这样,尽情地记下来吧。 趁着命运的猛兽还没有张开血盆大口,趁着灼热的暖意还未从心底隐没消散。 于是,时而搔撩入心的香舌挑勾,时而欲迎还拒的轻抵闪躲。 寂雪似有若无的回应,刺激着南思弦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缓和温柔的动作随着力道的加重愈见粗暴。 浑身热得不行。 双腿一前一后地爬上桌支撑起身子。 勉力揽着寂雪脖子。 南思弦用已经无法聚焦的湿润眼睛绵绵地望着她,分开唇瓣舔舐着她嘴角溢出的香涎:“在餐桌上做这种事,没问题吗……?” 这样说着,侵略却丝毫未停。 甜腻的吻痕一分分地随着水泽往下延伸,点落在蝴蝶振翅般地精致锁骨上,复又攀回白皙的脖颈间迷恋地撕咬起来。 “……” 寂雪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些,盈满涟漪的紫眸半合着没有说话。 酥麻难耐的刺激自染粉的颈上迅速漫入心底,朦朦胧胧的文火细细地煎熬起每一寸肌肤。 渐渐地,让人瘫软地仿佛化作了一汪春水。 砰。 右手重重地落在桌角,勉力收紧。 她双肩颤动了下,压抑着齿间溢出的低吟咬着快要滴出水的红唇,高高地仰起头来。 一眼落下,尽是蛊惑媚态诱人,旖旎风光醉心。 南思弦霎时心头一阵窒息,叼起寂雪的衣领缓缓揭开:“你怎么不说话呢?” 胶着不放的目光泛滥着幽幽的殷红,她深深地埋入了那道峰峦间的沟壑,用力地抽了口宛若冷梅般的幽香。 醉了。 却在同时更清醒了。 愈是纵情温柔,便愈是割舍不下。 只要一想到死了就再也无法感受这份美好,自认为坚定无比的信念就会开始动摇。 不能再继续。 骤然失去力量的南思弦,俏脸紧压着寂雪的胸脯,于飘摇的红烛残火映照下,似是濡上了湿湿的水意。 就在这时,一只手重重地按住她的后脑。 恐怖的力道似要将她融入骨肉,无限贴近地肌肤相亲拥得她险些就晃了神。 被抱住的这一瞬,费尽心机维持的理智几乎都要崩溃。 心跳,加速。 她猝不及防地根本说不出话,瞳光涣散地想要推又根本推不开,只能在心底不断地尖叫着不行。 再这样下去会发疯的…… 所幸。 下一刻。 热烈疯狂的尽情拥抱如昙花一现,转瞬就化作了寒彻心腑的冷淡无情。 “你的烈冰鲜鲷山。”站起身单手拎着后领,将南思弦放回椅子上,寂雪冷着一张脸说,“差点要被你撞倒了。” 分毫不带感情的色彩,让人错觉了刚才如火的温热。 南思弦呆坐着怔怔地张了张嘴,由她动手阻止了这一抹渔火恰是再合适不过,但这般的冰冷待遇却又从心底涌起难言的委屈。 心揪的要死,好想好想开口问清楚。 寂雪她怎么可以…… 不,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但这样走完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神色黯然的抿着唇躲开她格外冰冷的视线。 长久的沉默。 直到猜着自己的声音不再会颤抖,南思弦才以一个难看的笑容抬起头:“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我们继续吃饭吧,来!饺子都要凉了!” 其实,她刻意放缓地语调,还是颤抖的可怕,只是她没注意到。 而寂雪……也没有提。 深邃的幽紫眸子蕴着不知名的隐光。 她音调平静地轻声说道:“嗯,趁着,还没凉透。” 说什么呢。 明明……早就凉透了…… 沉沉地低着头,南思弦夹了一枚模样比较正常的饺子,木然地一口咬了下去。 哪知才刚入口咀嚼,她便忍不住,暗自吐了吐舌头。 之前还自称做的东西至少能吃,现在看来那简直也太高估自己了,她活得这馅实在是……太苦、太涩。 简直,没法吃啊! *** 融融月光晕夜幕,点染漫天雪茫茫。 心不在焉地吃过年夜饭之后,情绪稍微缓和了些的南思弦就推推嚷嚷地把寂雪赶到了露天的中庭。 而她自己似乎还有别的余兴节目要准备,收好餐具之后不知跑去了哪里。 施施然地倚墙坐在廊下。 琉璃般的白,挟着明月的雅漫过眼底,静谧地勾起一丝熟悉。 依稀记得十年前那天,天上的月也是这般的美,可惜,偏偏都是盛放在离别之前。 再美的境,也无心瞩目呐…… 缓缓收回凝伫璀璨夜空的视线,寂雪右手扬起接住几片六角晶莹,着眼一幕雪融的绝艳,侧耳时间涓滴入心的怆然。 缅怀间。 肩头忽感重物沉沉。 “准备好了?”淡淡一声,氤氲着几分慵懒蛊惑。 寂雪翻掌送飞手中半融未融的雪花,换了个别扭的姿势让靠在肩膀上的人更加舒服。 “嗯。”略显疲惫的鼻音溢出,南思弦闭着眼亲昵地蹭蹭,然后舒服地伸吟着放松了身子,“马上就能看到了。” 十,九,八,七,六…… 默默地念着与眼前血色截然不同的倒计时。 渐凉的右手一点点地掰开寂雪的手掌,十指紧密交错的彼此相合着纠缠上去。 分享着仅存的温度。 南思弦数到零的同时睁开眼,左手远远地指着前方的夜空喃喃道:“看,要来了,只属于我们的烟花。” 轰! 话音还未落下,就被巨大的爆炸声吞没。 顺着她所指引的方向,可以看到有无数耀眼的光轮,不断自水平线升起绽放在漆黑的夜空。 那是。 红色的,白色的。 交织在一起的宛如祝福之花的光雨。 紧靠相依的两个人,沐浴在红白渐次的烟火中,忽明忽暗的,一如绝美的影绘,轻舞着曼妙的旋律,璀璨地让人错不开眼。 “……怎么样,很美吧?”南思弦的声音淹没在烟花里,镀上了几分空灵,“我以前……最喜欢看烟花了。” “嗯,很美。” 十分虔诚的一句认可。 漫天的璀璨光雨落在她的身上,莹莹浮光衬得她恍若跌落天河的仙子,美艳得不可方物,超尘而脱俗。 寂雪眼帘低垂,眸光沉静地定定望着南思弦,心口一片涩然。 “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 面露暗黯,紧握相交的手,不断地不断地收紧捏疼。 南思弦挥手展出一捧玉壶两盏杯,径自满上送到嘴边仰脖一饮而尽:“消逝地太快,握不住,也留不下,空余满腔遗憾。” 眉头不由得拧起。 寂雪一把按住还想要继续斟酒的南思弦,眼神沉暗地黑漆漆的:“这是酒。” 事实上,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可她能说的,却又只有这个。 “嘿,这当然是酒。”南思弦妖媚地咧嘴笑了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拨开她,“因为喝酒,才会忘记一点事情。” 虽然有的时候,反而是记得更清楚。 无声沉默。 淡淡地觑着繁华的烟花里,笑颜满面的一个人自饮自酌。 就这样凝滞了许久……许久…… 纤长的手在南思弦又满满地斟上了一杯后,默默地抄起酒壶,同样分毫不差地斟满了整盏。 润到唇边一口见底。 从来不肯碰酒的剑者,脸颊登时飘起两朵诱人的火云,娇艳地仿佛挂上半抹红妆。 那样的表情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那么便在还能陪她的时候好好陪她吧。 以后,一个人,许是会很寂寞,很寂寞的…… 合着心底的苦一杯又是一杯,两人没运功抵抗酒力,饮着后劲十足的风月无边,很快就眼角泛红地有些醉了。 只是没想到,比起从不沾酒的寂雪,反而是南思弦先乖乖躺倒的。 放下酒杯,寂雪轻轻地在她耳边呼唤了几声。 丝毫也不见反应。 想来是真醉了,得要把她搬回屋里去。 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寂雪却被昏沉沉的南思弦一把拽住:“你别走……别走……” 寂雪眸光异彩烁动,怜爱地凑到她耳边说:“先回屋,好不好?” 喝醉的人却根本就没听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可是我要走了……马上……就要没时间了……死,其实我好怕……呜……” 一句凄凉随风潜入耳。 瞳孔收缩,半醉的寂雪浑身颤抖地紧紧抱住她。 张口想要对她说上些什么,却怎么也组织不出哪怕一句话,还是只能尽力地,抱紧她。 “但是……你不能出事……”温香在怀,南思弦梦呓般地低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绝对绝对绝对不会……” 一声声,一句句,系的是爱人安危,生路远茫茫,眼前即是天涯咫尺,更是咫尺天涯。 沐浴寒夜光轮。 如雪的美人眸子水波晃荡,闪耀着柔和而坚定无比的味道。 她俯下身尽情地亲吻着怀里睡过去的姑娘,唇齿间溢出的话语是大雪纷飞也掩不住的清晰。 “别怕,有吾在,你,不会死。” 第99章 激战将临 第101章激战将临 新年的第一道光照亮,透过薄薄的纱窗温柔地照进屋子。 氤氲的蒙白自由地弥漫着混入散不去的酒气,将普普通通的住家补上了几分缥缈清远的仙气。 南思弦睁开眼。 静静地右手按在床上直起上半身,失焦地盯着屋外灼人的光明发了发呆。 “已经,早上了啊……” 习惯性地甩甩头,理清断片的记忆。 她望着眼前被鲜血染红的倒计时畏惧地缩了下身子,接着才鼓起难得地勇气,先是左脚后是右脚的穿上床边的小红鞋。 看起来十分古色古香的款式。 这不是她平时穿的鞋子,但尺寸却意外地很合脚,而且总觉得内中藏着一股温馨的暖意。 尝试着踩在地上跺了几脚又左右撵了几下。 还算满意地收下新鞋之后,当南思弦正要从床上站起来时,突然感觉到左手指尖处传来些微的拉扯。 很微弱的力道。 甚至在她还未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挣脱了。 不过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还是让睡意朦胧地死鱼眼垂眸望了过去。 一手虚抓着什么似得落在枕边,一手攥着有点熟悉的玉壶搭在大腿上。 雪白的发丝凌乱地缠着,女人脸上染着樱色的余韵,低着头慵懒地半倚在床头,透过大开的领口可以看到隐约的白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寡淡不再,暧昧惑人,像个妖精似的。 不得不说寂雪摆出这幅任人采摘的模样实在妩媚到有点犯规。 南思弦坐在那里错不开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住把她就地□□的可怕冲动。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没有留下做那事儿的余地。 更何况,再多尝下她*蚀骨的甜蜜滋味,离开的时候只会更加遗憾吧。 ————本小姐对苦可是很苦手呢! 耸了耸肩,吐出口浊气。 南思弦弯下身,以公主抱的姿势,抄起倦怠地睡着的寂雪。 呜哇,好呛人的味道。 凑近了才陡然发现,浓烈的酒香简直像是扎根一样,怕是之前那满屋子酒气都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一下没注意差点被闷到窒息,这个家伙到底是喝了有多少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大酒鬼了呢! 小心地把怀中的美人摆在床上,她一脸成熟地皱着鼻梁瞄了寂雪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偷吃大人藏酒的小孩子。 看着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模糊起来,朦胧中,似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水色打湿了衣襟。 早起的露水真是讨厌啊…… 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把,她俯身咬住寂雪的唇瓣:“好了,我要走了。记得,不要想我。” 是的,不要想她。 被遗忘的人,会很痛苦痛苦,但记住的人,却更绝望难言。 如果非要去选的话,那,还是忘了吧。 唇分,不再回头。 南思弦匆匆逃开的脚步急促得很,偏偏,这短短的几步又是沉重得分外骇人。 一道凄婉的身影跌跌撞撞,终于推开了大门踏了出去。 努力地关上门。 少女颤抖地望着一线线断绝的雪色,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什么,空荡荡的有种异样苦涩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几乎想要嘶吼出声。 好在她还能维持着起码的理智。 双手毫不犹豫地紧紧捂住嘴,南思弦发了疯似的以极限的速度跑起来,很快便悄然消逝在茫茫无际的远方。 然而即便是如此,泣不成声的哭喊究竟还是掩不住———— 那一幕凄厉残酷的……撕心裂肺!!! “哈。”寂雪幽紫的眸子缓缓地睁开,指尖染墨逼散满身酒气,乘着几缕剑影落在床下,“你擅自在吾心尖圈地自居,又擅自裹着满身尘埃妄图逃离。吾,有准了吗?” 冷彻刺骨的煞气四溢,盈满了整屋的清雅霜白。 商清寒那时对她说,饮酒,会让人很开心,南思弦昨晚则对她说,饮酒,会让人忘记一些事。 可她喝了那么多那么多,到头来,心里却依然是清醒的可怕。 什么也没有变。 不过,也好在是什么都没有变。 懦弱的寻求逃避,即使能解人一时之痛,也绝对无法给予任何人真正的救赎。 更重要的是,不适合她。 眼底冷光乍现,如雪的美人轻缓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一步步,踏着纯白的雪路来到南家后院。 在那里,有一口通体如尘如翠的神剑,静静地沉默于白玉剑架之上。 “红尘叹,商清寒。”雪发飘零,眼帘半阖,清冷的声音透着满目怆然,“陪吾一行吧,这雪落的终曲。” *** 破败的玄天城。 层层魔焰劫火的正中,一抹白衣翩翩的绝色身影拄着脸颊端坐王位。 横跨道脉七玄的夺脉阵图将近完工,正道修士的抵抗却依然是不温不火的且战且退。 是他们不知道她要攻占这些山门的目的,还是说有别的盘算在要为了孤注一掷的大决战保存战力? 左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白暮鸦气势肃然凌厉地眼眉一挑:“你怎么看?” 询问起,空无一人的广场登时传来一阵灵光荡漾。 铺面的浩然紫气扯开空间的束缚,身着翠竹色的毛绒长衣的人影踏出。 玄苍音也不管她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普通的回答道:“握有天榜在手,那位冥族的大公主别说你的目的了,怕是怎么干掉你也推测的出。” 毕竟那人可是会在未来靠一张嘴就挑起南明界大战的可怕人物。 而天榜虽然她没见过,传闻中也是神乎其神的,这两项加起来绝对不容任何人小觑。 “哦?听你的语气似乎与那什么公主很熟。”白暮鸦笑着勾了勾唇,意有所指,“明明你该是从未与她有过交集才是。” 这个玄苍音心里藏着的秘密也不少。 当年还在筑基时。 就能随手绕过仙阵将本该继续沉睡的她唤醒,还一手包办了从解封到征战一系列的准备。 再加上她对各大派的隐秘王牌知根知底,和那纯熟到惊人的道儒双修功法,怎么看都不是一介新入修真界的小女孩儿的样子。 可她又骨龄正常也没有夺舍迹象,真是意外地有点意思…… “你何必如此试探,我和青冥无水确实有交过手,不过我的事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稍稍睨了白暮鸦一眼,玄苍音轻哼半声略带不愉地说:“这个节骨眼儿,你该想想你自己的安全问题才是。” “哈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 白暮鸦假惺惺地做着擦泪珠的动作说:“没有明珠掩尘,就算她们真的击破六大禁地又有谁能伤朕。” 语气中满是无穷无尽的自信。 并非是像过度自大之类的坏毛病,她就是十分认真的在陈述这样一个现实。 在这个普遍是连飞升期都罕见的南明界,刨去超规格的明珠掩尘以外,白暮鸦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其他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最近那个总来给她们搅乱的路遥也是同样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淡淡地白了鬼帝一眼,玄苍音面带怀念的微笑着说,“她要是肯出手,杀你,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又来了。 这家伙平时还算正常,可一谈起某个人物就跟个资深迷妹一样。 她家偶像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神话,不论是谁来,真正动起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哈啊。”懒得和她又吵个没完没了,白暮鸦困得捂嘴打了个哈切,伸着懒腰说,“哼,在没交手前,胜负,都先别说那么满比较好。” “呵·呵,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由于憋着笑撑得表情有点怪,玄苍音只得先背过身不去看白暮鸦,然后很快地开口把话题扯回正题。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立即出手急攻突袭还是等待魔兵再多累积点优势?” 问是这么问,但其实她对白暮鸦会怎么做早就了如指掌。 以她的脑子八成除了冲上去瞎砍砍以外,根本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产生。 果然,白暮鸦从王座上走下来拍了拍玄苍音的肩膀,得意地说:“还用问吗?自然是直接突袭最后一点,打到她们再也爬不起来。” “嗯好,兵贵神速,祝你成功吧。” 平淡如常的语气,暗中隐着些不同以往的意味,玄苍音振袖再开道家传送阵法便要离开。 “你不去?”白暮鸦微微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玄苍音,“朕还以为,你不会错漏任何汲取灵脉的机会。” 儒风绕身的道者脚步一顿,缓缓扭过头,语气危险地骇人:“我的事,与你无关。” “记住,千万别过界,否则,玄苍音会让你后悔。” 第100章 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第102章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云淡风清,树影摇摇。 脚下的雪地渐渐褪去,只剩下一路枯黄。 一身红衣的南思弦跑着跑着,迈出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小,待到最后几步已经像是蜗牛般磨蹭。 一步一回头。 仿佛期待着什么突然窜入视野般。 短短的几十米她竟活生生地走了足有至少有一刻间。 可惜,直到脚步停在了淡蓝微光构筑的阵法前———— 她。还是没有来。 遥望着黄土与雪境的边界,南思弦双手交叠着按压在胸前,如血般赤红的瞳孔掠过一抹黯然的无奈。 那是一种身处无尽黑暗中等待英雄的眼神。 宛如少女踏着毁灭边缘,虔诚地祈求救赎的绮丽光景。 美丽到令人颤抖。 “又在瞎想什么呢……我啊……” 苦涩地笑着,南思弦的手失去力量般垂了下来。 “独一无二的骑士擦着极限的时间拥住即将远行的公主,那般童话中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 所谓现实呢。 就是如此残酷得不堪一击啊。 瞳光散漫地犹豫片刻,她瑟缩着往后重重地退了几步,终于咬着牙转过身。 只是,盯着远方的眼迟迟不肯放弃。 随着头部缓缓转动,眼底的雪色一分分消逝。 彻底再也看不到的刹那,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烧尽似得沸腾起来,莫名其妙地灼热到滚烫的吓人。 都被她惯坏了。 区区的温度调节,好歹也要自己做啊,真是的…… 状似轻松地在心里吐槽着,南思弦仰起头像是要把一切矫情吞没般重重吸了口气。 眨眨眼,坚定满满。 一把抹去脸上雪花残留的水迹,红衣的女人一步迈出浩然气势,撼天动地之态,回旋直上自有孤傲凛不可犯之威。 难得能像个真正的女主角般来到这个有她的世界,就也像个女主角般为了有她的世界走上最后一程吧。 传闻中,被称作生人禁地的幽魂罪谷么。 对她这个准死人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赤色的灵力沟通阵法微蓝的脉络,玄妙的阵纹伴着通天的光柱轰然散开。 一行行的古字,敲着绵长悠远的道音,覆盖她全身上下。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模糊的淡去,传送将至的同时,一丝丝过往修士在那里饮恨的片段汇入脑中。 没想到师姐她们准备的还挺充分呢,有了这个起码有些必死的行为是可以避免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 闭上眼翻看着记忆只等传送完成的南思弦,忽感周身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有种清冷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来。 魂牵梦绕绝不能忘的味道。 只属于她一人的味道。 搞什么啊,为什么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啊…… 念叨着违心的埋怨,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熟悉的满天飞雪望不尽,纷纷扬扬,熟悉的一辜寒霜看不够,痴痴迷迷。 踏着万剑开道,穿过层层冷白。 艳绝世间的女人,她的英雄,她的爱人,就那样缓缓地,一步一步自天际逆光处映入眼底。 白衣如雪,玄色如墨。 依然是怎么也错不开眼的那样好看。 讨厌。 雪太大,眼睛都看不清了。 左一下右一下地用力揉着径自染湿的双眼。 南思弦抽了抽鼻子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的声音已经传递不过去了。 单程传送已达不可逆的最终阶段,哪怕一时一刻也无法停留缓和,她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地摆出口型。 一张,一弯,一合,简简单单地几个字。 几乎鼓尽全身力气说完。 带着脸颊最后感到的一丝冰凉,整个人融入天地玄光的她,笑起来的眼弯月如勾美得不可方物。 一时之间,让人错觉了虚妄。 “留下这般滚烫的红,你,还让吾如何忘记。” 迟迟没有收回空空地悬在身前的手掌,仿佛那道火热入心的人影就在那里从未消失。 如雪的美人动也不动地沐浴在岁暮天寒中。 久久……久久…… 直到腰间的翠剑鸣响淌血的哀吟,她才分外不耐烦地拧了拧眉,负手于背后紧紧攥成了拳再开前行之路。 “吾,知晓。用不到,你催。” 清冷的一句话落下,也不知是对谁人说。 雪中染墨,墨中胜雪。 难分的黑白,乘着一口不再寂然无情的嗜杀之剑,锋芒直指,一处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那被称为修者禁地的,雾满枫红听风谷! *** 熟悉的九龙险地,熟悉的清微玄脉。 下至连筑基都未到的外门弟子,上到堪堪合体期的隐士大长老。 这些种种身份与地位皆俱天差地别的修士,这一刻,却都是同样的面色凝重,都是同样的战战兢兢。 鬼帝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从白暮鸦破封而出的那一天开始,清微玄脉的他们便就有了这样的明悟。 只是,抱着她也许没那么强,或是七大派会有办法处理之类的想法,他们一直将这个现实抛诸脑后不去想而已。 毕竟对抗鬼帝这种事,对他们这种小派来说实在太难。 再怎么想。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最强者才合体初期的组织,去和屠高阶修士如屠狗的怪物正面对战不是? 可现在,他们是不想也不行了。 哪曾想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白暮鸦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冲过来堵门。 猝不及防的清微玄脉只来得及勉强张开护山大阵,大伙甚至连暂时收拾下细软搬家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 一家老小只能紧张兮兮地围着传信水晶,挨个给附近的几个门派发送求援的信号。 现场那叫一个刺激。 急促狂乱的灵力都快要把信函挤爆了。 “报……报告掌门!” 某位衣衫褴褛的元婴期堂主,就在这时跌跌撞撞地冲入内室。 看着他那满身的血迹,哪怕不用听都知道,他带来的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的护山大阵……连一秒也没撑住就破了!鬼,鬼帝,她已经杀进来了!!!!!!!” 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就指着这阵法能够多拖延点时间等来救兵呢,结果求救信才刚发出去没几秒阵法就给毁了,再快的来人也没时间了。 这下他们不是只剩死路一条了吗? 是的,只有死路,而且时间也已经到了。 未及嘶吼尖叫,就已堕入永眠。 掌风肆意地摧折着修士的元婴元神,白暮鸦桀骜地一路踩过尸山直奔最后的阵基点。 各种长短不一的红绫,交织捆出异样的诡谲气氛。 那是一处宛如墓室的所在。 曾经用来封印鬼帝数百年的地点,亦是九龙险地这一脉最本质的源流。 “还真有点怀念了。”自嘲着一掌毁去让她怒火重燃的仙阵,同时连门也给轰飞,低声呢喃道,“若是没有仙家的腐臭味,那就更好了。” 矮身走入空荡荡的墓室,陡然因眼中所见之人愣住。 白暮鸦无奈地揉弄着太阳穴,紧盯着那一道沁蓝脱俗的缥缈仙影说不出话。 太极玉冠顶戴,海蓝纱衣绕身,领口的阴阳鱼雕琢精致尽显端庄。 无疑,正是……消失已久的天命之引道者,明珠掩尘! “早该想到的。” 带着几丝怨愤的讽刺,白暮鸦轻哼一声,盯着背对自己的女人说道:“无情如你,是断不可能等在一旁,坐视朕达成自己的目标毁灭九界的。” 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长睫毛轻轻一抖,一双茶色的眼眸似是倒映着人世百态,深邃剔透地宛如最上乘的宝石。 无声的叹息,擎着流苏玉笛的手掌道元凝聚,荡起千层波纹。 明珠掩尘绽开早已准备好的阴阳太极图,两人脚下悄然升起的道光亦随之大开神阵,引发奇诡难测的天地变换。 刹那间。 无边玄色染道光,浩瀚天水醉仙华。 原本狭窄的墓室空间骤然变成一处广阔不见尽头的水蓝色碧海。 “我曾经想过劝服你。”散逸的道光,漫入眼底,更成水烟蒸腾,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可惜,终究做不到。” 水幕如帘垂下,两鬓缠绕星芒的青丝无风自动。 洗濯人心的太极图沛然凝缩于身,眸光哑暗的明珠掩尘,脚尖点起万重水龙尽显道姿凛然。 如水溺人的语调沙哑,已是层层杀机潋滟:“我们看重的东西皆不能割舍。” “所以,便就战吧,至死方休。” 为天下苍生,为人间安危。 引道者挺身挑上最不愿面对的人,再无忍让的仙者淑世之道,强势引爆布局已久的最终一战。 第101章 各自为战 第103章各自为战 生人禁地,幽魂罪谷。 阴阴诡氛异常,风乱枯草纷飞,萧萧杀伐死气拂面,寸寸毒沼黄土骇然。 沉着的死鱼眼满含睿智的一扫幽暗环境,红衣的女子表情凝重地双手划舞着人已消失在原地。 不愧是堪称禁地的所在,其间隐藏危急果然一瞬也不容忽视。 揉弄着屁股,从臭水沟里爬出来。 南思弦黑着一张脸,傲然负手于背迎风而立,隐隐有了大派宗师气势。 见到鬼! 是哪个混蛋把传送出口设计在半空的?! 还她喵的就在臭水沟正上方。 “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叹息着摇摇头,她拂袖净化掉满身恶心的泥水,黯然苦笑之态好似百遭嫉妒的奇人。 “不过,有这一遭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一个个外表看着吊炸天的老道进来之后都那么萎,就和恐怖片里的普通人似得。” 单单是悬空的传送自然该难不倒南思弦。 就算她人再怎么傻楞,高阶修士功体都自成内循环,御空而行几乎是和呼吸一样的本能。 可在半空想要运功踏风时她才发现,这里的天地灵气怪异难言,拿出平时高速飞行所花费的功力竟然都不足以托起她的身体。 首先必须要强调很重要的一点,绝对不是因为她最近吃胖了导致灵气拖不动! 绝对不是! 尽管甜蜜的两人世界有半数的时间在床上度过,但每天消耗体力的运动反而比往常修炼的时候更多了才对。 按照科学逻辑,再怎么说也不会胖的。 就算有某些该长到胸口的营养机缘巧合下悄咪咪地跑到了腰上。 那也没到要调整灵力配给的地步!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具机智如此的南思弦大人分析,八成是所谓的特殊法则影响。 比如像是飞行需要花费百倍灵力之类的法则? 回顾着脑内各种前人的经验,捏着下巴思考了数个可能性,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眼看就要涌出。 可作为一只南思弦智商怎么能轻易上线呢。 眼见灵光就要大闪,记忆中幽魂罪谷最出名的土特产就冒了出来打断了她。 就是那种。 波涛汹涌的,老不爱穿衣服的,肌肤白嫩嫩的,总想抱住你的…… “女鬼啊!!!!!!!” 一声凄厉惨烈的尖叫,南思弦眼神颤抖地转身就狂奔了起来,根本控制不住她自己。 与普通常见的怨魂啊妖魔啊之类的灵体不同。 这里的女鬼,可没有那么温和,而是如现代恐怖片里那种血淋淋的恐怖。 虽说在传递的记忆里她也看了不少,还有嘲笑那些前辈的反应,但是看电影终究和亲身体验是不同的。 所以,当七窍流血的惨白面孔零距离凑到她面前时。 自以为变强了的南思弦,远没有预计的那般风姿卓绝,又一次重蹈了当初见到气无鬼时的覆辙。 不,该是比起那次还要严重一点。 毕竟,当年白暮鸦的墓穴地方小没处可逃,不至于丢人丢到家…… *** 同一时间。 无翼者禁地,梧桐海。 遍地参天古树成林,飞羽流光处处,盈盈的神气蒸腾烟云,不似绝境倒像仙界。 乍一降临的锦衣金剑女修怔怔地一愣,挠了挠头:“喂喂喂!青冥无水那家伙该不会搞错了传送阵法吧……?” 除了南思弦要去的幽魂罪谷以外,其他几处是都没有确切的资料没错。 但挑战的修士们没一人能活着走出来的禁地,怎能是这般灵气浓重的可怕宛若上界的宝地? 路遥才刚在心头升起疑惑,天际便飘来几抹流火的味道。 未及反应。 滚滚的灼热窜入肺腑。 哪怕是常年习火相剑法更有旭日护身的她,一时之间竟也没办法驱散那自肉身蔓延向灵魂的炽烈神火。 嗯?灼身焚灵,炎劫业不灭。 不属人族可修的异火之法,这是……凤凰之火! 目光骤然从漫不经心变得锐利,灿光夺目的金剑旭日从眉心间飞射而出落在手中。 霎时,天上云霾生奇变。 剑影异彩掠过苍空,灼烈赤阳照耀五重幻象。 心知危机即将临身的路遥剑意凝聚,引动五阳烈芒燃空收缩,化作仿佛微型太阳般的五个火球,悬于刃锋之尖盘旋不止。 阳炎天威慑敌,敕曙光真火护身。 进可攻,退可守,其势通神,霸道不坠奉明剑派风骨。 自信准备完善之后,她遥望着远方凤凰之火来处,只待迎敌刹那随机应变。 哪知,灼尽天空的流火风暴席卷过境,遁入层层叠叠火焰笼罩的路遥,正欲解放五阳之时———— 汇涌不停的神火贯穿全身经脉,她自己凝滞的灵力,竟压得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 长生者禁地,隐月峰。 一身流纹祭祀长袍的女子,在通往峰顶的小径上已经站了有许久时间了。 并不是畏惧异境特殊法则不能动弹,相反她察觉到此地的法则后,竟是难得地勾起唇角笑了一瞬。 只要活得越久,就越剧烈的死亡气息么? “超脱于天道意志之外的碾压。”女人面色嫣红的仰起头深吸了一口,“这股让人绝望的芬芳,真是受不了呢……” 久违的生命流逝,让灵族的大祭师殿下,几乎就想直接放弃掉与引道者的约定。 因为。 若是呆在这里就能死掉那她们约定的筹码就失去意义了。 什么鬼帝,什么九界,一切与她何干? ————王,已经不在了。 “可惜,所谓法则,最多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缓缓睁开那双印着六芒星符的金眼,大祭师睨了眼不断腐朽又再修复的手指,轻哼一声荡开了浊浊的法则黑云。 “实在是……太慢了。” 开口时,她的声音淡淡的,却依旧有着让天地从令的威严,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 就这样等到这长生之躯耗尽时间,得要花上几千年?几万年?几亿年? 太慢了啊,真的太慢了。 怎么能让王上,独自等我那么久那么久…… 一叶血枫缓缓落地,黯然自责地收起心头的祈望。 逐死之人脚下步伐再启,纵前方群魔乱舞,亦是凛然无惧,更是无物可挡! *** 人族禁地,雨上荒漠。 绵绵如丝细雨一刻不停地润泽着大沙漠,然而茫茫的黄沙大地却更分外透着干渴的味道。 脚尖点上这片沙地的瞬间。 只觉全身血液都要被吸走的青冥无水便胸有成竹地猜到了所谓雨上荒漠的特殊法则。 总之就是这环境会无差别的搜取所有水吧? 对水做的人类来说,确实是堪称百死无生的绝境的所在。 可惜,青冥无水不但在种族上占了优势,就连取的名字都对这地方克制得很啊。 径自幻作透明色的冥族躯体,陷入流沙的大公主立时轻飘飘地走了出来:“这么看来,天榜确定的适合者,应是该占有绝对的优势。”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在没提名的菩提岩,和最后也没找到的第六处了吗?” 霜落师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 蕴魔者禁地,菩提岩。 不得不说青冥无水的担忧是很正确的。 此前无论是还没想通法则的南思弦与路遥,还是轻易看破法则的她和灵族大祭师。 都在完全克制住的基础上,让各处禁地显得并没多可怕。 可实际想想就知道,若不是恰好去的人是她们,硬生生闯雨上荒漠与隐月峰,简直必然是去几个人就死几个人的。 而作为完全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由青霜落带着数十名合体期以上的修士前往的菩提岩。 这会儿,就正冷酷无情地让她们明白———— 禁地到底是禁地。 不容挑衅。 “咳……” 又是一口赤红的鲜血咳出。 满身伤痕的青霜落脚下几步虚浮,颤颤巍巍地靠双手拄着疏风剑,才勉强算是稳住身形。 距离她们进入这菩提岩不过短短的一刻间,合道脉七玄残存之力勉强凑起的这群高阶修士竟就已损失过半。 这就是禁地吗……? 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别处是怎样的,但这个菩提岩真的是让她有了种无能为力的屈服感。 光是把与本人修为无二的心魔拽出来敌对就已经够犯规了,偏偏在这个基础上还因为环境压制导致灵力的效果远远不如魔气。 同样的剑招,同样的战斗技巧,天差地别的力量。 除了法宝占优以外,这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一丝胜机啊…… 真的要不行了。 迎着不知疲倦不知伤痛继续冲上来的心魔,青霜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拔起疏风剑接招。 就在这时。 数不尽的血色烟云遮天蔽日,巨大无比的擎天刀影横扫而过。 强势逼退所有的心魔。 惊见一口通体亮黑,刻印着赤色纹路的薄刀。 乘着炽天红芒破空划开泾渭分明,威势赫赫地插入修士与心魔之间的土地。 紧接着。 浓浓血色漫身,幽幽魔气冲霄。 倏地,一道熟悉的妖媚身影,迅如雷光,转眼凌越生死战场。 脚尖落在血玉质地的蝶翼刀握柄之上。 “哼!正道,都退下吧。”不屑地语气却添一笔沉重,来人挑眉飘忽妄言,“炼魄饮血既出,这属于魔的战场,刀魔……接下了!” 第102章 最后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第104章最后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刀中真魔现,血烟开杀道。 遣散了残存的正派修士,炼魄饮血再也没有留手的必要。 轻盈的一个后空翻。 脚步落地的同时,右手悄然用力牵动缠绕于蝶形护手上的赤红缎带。 薄刀绕空回旋半周后苍然入手,柔长的诡异缎带登时宛如活物般径自绕上整条手臂。 血色蔓延,红装加身。 柳无烟像是忍受着什么痛楚般一瞬皱眉。 很快复又舒展开来,紧盯着各式各样的心魔饱提魔气,反手按刀腰间像是欲拔刀出鞘的姿势。 面对已经呼啸袭来的道家入魔之招。 她不避不闪,就这样沉稳地等待,再等待,哪怕逼命剑锋已至颈间亦岿然不动。 只为了。 这最适合的反戈时机———— 眼底亘古刀影完美重合,唯她一人可见的赤色闪电,迅疾地横贯战场,画出一幕纵横无败的致胜光景。 魔刀诀破招之境! 失不再来! 目光一凛刀意绽放,柳无烟手腕巧力带着红芒缭绕的炼魄饮血,循弯月轨迹疾走,切裂空气的灼燃点得漫天火星瑰丽动人。 刹那间。 刀下囊括的天地。 每一点的停顿,皆是招法破绽,每一勾的转折,都是险之又险的极限生路。 夺命,借力,奔走不停。 肉眼难以分辨的刀势,如魔如妖又如画,却亦是更狂更残更霸道,更寒更快更疯魔的杀伐。 嘶声惨嚎,刀过血肉之声不绝于耳。 那片刻的璀璨过后,至美杀境贯穿整个生死战场。 但见———— 血烟走无迹,人行命不留! 冲天魔气尽消无。 背对着喷血丢命的心魔大军,柳无烟手中染血之刀一抖,洒落遮天血色的同时,震响嗜杀的颤音刀鸣如狮又如豹。 相当自信的没有回头,傲然向菩提岩的中心大步前行。 只剩下,滔天的血海淹没了方圆百里,源源不断地将斩灭的心魔魄吞做至纯的魔气。 “哼,无聊。”感受着魔气的回拢,她揉了揉脖子,恹恹地低声啐道,“俱是些劣等小魔,连票价都值不回,竟也敢在纯魔面前嚣张……” 白白花了大把的力气干活,结果,最后这不是什么好处也没有么。 ————和当初你说的大补可完全不一样啊。 居然胆敢耍我,这次你不滚回来跪下道歉,刀魔柳无烟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的! 回来啊……否则,真的真的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总是自说自话的混账佛修…… 低着头,刘海垂下来的阴影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内中粼光滔滔波澜万丈。 “呼。”左手普通地抚着胸口,普通地做着深呼吸的动作,放缓的脚步变得更加急切,“……好烦,真的好想罢工啊。” *** 得到实力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刀魔柳无烟的加入,当前已知的五大禁地局势总算是各自稳定下来。 虽然她们进度差距有点大。 比如有灵族大祭师凭实力碾压隐月峰,有青冥无水凭克制无惊无险突破雨上荒漠,同样也有路遥和南思弦这两陷入麻烦却没有危险的。 但最起码,胜利的曙光已清晰地摆在眼前了。 只要连天榜也未加提示的第六处,真的是按照猜测中那样不用她们去管的话。 修者禁地,听风谷。 漫天红叶飞,遮眼雾霾深。 呼啸的寒风吹过,深山幽境,有一处荒废多时的竹家小居,静静地坐落于水瀑天风环绕之间。 大概是最少也有十年以上没人居住了吧。 那座兽皮堆砌的床榻乱糟糟地落满枯折的枝叶,外围的竹墙也有明显的老化损毁迹象,被风吹得晃晃荡荡地快散架了。 时间的痕迹么…… 于凄冷雪色的包围之下。 依旧身着黑白二色混杂的皮草裘衣,一头长发白如霜的女子,远远地注视着满目破败萧瑟的竹家小居。 一双宝石般美丽的幽紫眸子透着模糊的沧桑。 更有些许惋惜的怀念。 眼帘微沉,她下意识地抬了抬手。 看起来像是想要打理修葺,却指尖顿了顿什么也没有做。 反正,没用了。 便是不提会住在里面的人大抵是回不来了。 接下来她开启听风谷深层后,地形的变化也要波及位置选的十分不好的这件小院。 收回了凝注的视线,寂雪挟一身风尘,踏白雪之路,步过熟悉的林径,步过暖暖的温泉,来到一处不像山涧的山涧。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仿佛一所死亡的牢狱,周围耸立陈列都是些灰暗到渗人的山石与碎岩。 放眼望去。 唯有满山随处可见的剑招留迹,张扬着各式各样的绝美意境带来一分异彩。 几步漠然无语,白发剑者在两块大石台前停住。 白皙的指尖沿着石台的边缘摩挲,似是回忆起过往的红影,目光倏然温柔地让人错觉。 “情,是世间最无解的毒。”叹了口气,寂雪抬起头不再停留,缓缓走向曾经称之为练剑所在的洞穴,“只因,甘愿两字。” 没有火把照明亦没有任何光源,该是黑漆漆的洞窟却仍旧耀如白日之下。 窄小的空间一览无余。 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一个疑问,这种被一张石床就完全占满的地方真的能够练剑吗? 能,也不能。 意识演剑可以,实实在在的出剑却怎么也不可能。 所以,那个时候,她对南思弦的敷衍之词其实是很有水分的。 虽然她是有在悟剑没错,但真正每日必修的功课却是另外一件事———— 依靠听风谷深层特殊的法则,一如修真者被吞噬气运那样,把她的“气运”通过更直接的法则接触献上。 承下灭世之罪而被所有世界排斥的气运。 归根结底,修真者所谓的气运,不就是世界对世间每个人的接受度么。 当天道意志看好某个人时,她的一路就会碰上有各种各样的好处,当天道意志厌恶某个人时,她的一生就会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 那么,要是天道意志碰到一个曾经灭杀天道的人时,它又会采取怎么样的措施呢? 刚来南明界的寂雪,就亲身体验过这种事。 整个世界的恶意完全缠绕在身上,那种感觉哪怕是她也有点不愿去回想。 幸好当时意外发现这处所在,发现了类似于“天道意志无法主动去干涉人类”这样的特殊法则。 否则没准就要么是这个世界完蛋要么是她完蛋二选一了。 也正因为她知晓这个,当时青冥无水提到有六处带着别的世界法则的禁地,寂雪便立刻就想到了听风谷。 所以,才拒绝了前往菩提岩的请求。 世界的毁灭会带来怎样的危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怎么会不出手呢? 只是该去的地方不是有记载的菩提岩,是天榜没记载的第六处,天生的灵觉是这样提醒的。 躺在前往听风谷深层的石床上。 寂雪双眼闭合,心念转动的瞬间人已进入纯粹的意识之境。 不是雪境,没有荒城。 淡蓝色的雾气萦绕于天地,足下是一片宛如镜面的奇异谷地,身前则是蜿蜒至无尽远方的红枫林。 正是真正的修者禁地,雾满枫红听风谷! “幻象,不愿暴露的隐藏掩饰。”不偏不倚,直冲着看似空无一物的方向,她自语了一声,“然,于吾,有用吗?” 手一拂,半步踏起万道剑,眉一挑,虚假山崖自开道。 眸光冷淡的人看似缓步优雅,实则迅捷如雷如闪,一息未至眼看就要摘下本源。 然而,就在这时。 天际垂落一片彻骨雪色,脸颊处擦过一道无情墨痕。 杀招骤然临身! 两口同样墨如漆夜歃饮了血的古雅玉剑,握在两个同样满心是杀的紫眸黑发女孩儿手中。 要的是她一人的命。 “原来如此。”并指斜划,斩切三千心魂之剑,轻飘飘地接落两人雪墨之招,“吞了吾的业,便能化出过往的残像么。” 脚步不停,信手应对着年轻的自己剑上招招逼命的杀招。 尽管那时的她也有仙级修为决计不弱。 可超越千年的根基,加上剑道凌越的领悟,寂雪以一敌二竟是稳占上风。 纵使雪墨丧气杀意再盛,绝代剑者睥睨的风采亦不减分毫,轻而易举地来到本源的光团之前。 手掌插入其中,正欲截断与鬼帝的链接。 眉头微皱。 “执念,竟需全神以对。”食指中指夹住墨剑锋刃,用力甩飞砸中另一人后,寂雪再无侧首之意专注本源争夺,“幸好,在这里,吾,亦非是一人。” 惊人的话语未落,雪墨之中大风起。 一口如尘的古剑荡开再度袭杀而来的墨剑,一抹如翠的淡影自雪色的剑者身上飘出。 嗒嗒……嗒嗒…… 一念天风成路,一心万剑臣服。 满身珠玉交击出的脆响,透着无形无定无常的风之极意,遥遥一人依旧尘埃不染,巧巧地握住借力弹回身前的神剑。 待得乱眼风雪散去。 只见,独特的翠色长发挑着几抹莹白,清雅的书卷气温怀着月白色儒衣。 风华绝代的神秘女剑者细眉轻挑。 口中如歌轻吟,透着冷肃千年的至极压力,语出傲然清圣。 “剑倾神,孤云掩日,顶峰谁人共天明?叹红尘,纵清寒百年,点墨犹是……傲山巅。” 第103章 魔纹太初 第105章魔纹太初 汪洋碧海开战,无风生涛,激浪拍岸不止,却因掩盖万籁的鏖战之声默然。 短暂的擦肩,仙魔各自越限之招,已行千百轮回,刹那的回眼,道身魔体拳掌到肉,再战万世不退。 冷漠,不,就连冷漠这个词都算不上。 太极玉冠早已不知所踪,长发散落及腰的明珠掩尘纵满身见血伤痕,一双凛如寒星的眼睨视对手却仍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这样如水溺人的目光实在是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发火。 战,战得更见疯狂。 受到魔气污染再不复苍蓝的道阵天水境,岚渊万丈黑雁回环。 方歇又起的层层水幕之中,鬼帝亦是多处负伤,但憋着一口难忍的闷气,犹是眉眼见怒力展六界帝王之威。 力撼天地,她竟硬生生承住引道者阴阳鱼大耀的反手一掌。 唇边见红的同时,再攒力一扭一弯,牵制着明珠掩尘的手压在背后。 舌尖扫过涩涩的鲜血,白暮鸦眼神略带泄愤地凑到女人的耳边:“收起你那副死人眼,否则,别怪朕挖去那双不听话的珠子。” 戾气嚣张炎,煞氛高扬招摇。 鬼帝那般认真放话的恐怖模样,凶煞如狱的气势,煞是……夺人心魄胆寒战栗的极致骇然! 然而。 咔咔一声脆响。 淡淡地扭折手臂,指捏无上道印,震飞目光颤了瞬间的白暮鸦。 明珠掩尘拭去唇上樱红,湛蓝水烟蒸尽一切感情的眼,漫入半抹醉人的灼红:“引道者今日,为天下苍生绝鬼帝生路,身死道消不悔,区区一双眼,哈……” 话犹未完,雁型魔气当即冲天而起。 “住嘴!”瞳光震颤,白暮鸦捏紧的拳虎口迸血,皱起眉头似是没能忍住翻涌的情绪,“你知朕不愿伤你,偏要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那里!明珠掩尘,你当真就没有人心吗!!!” 没有心。 真的没有心就好了。 千年前一剑穿心的感触至今萦绕指尖,时时鼻息涩苦的血腥味便就是百般引香亦难祛。 痛,更是无法淡去的习惯。 然而———— “天地将倾,万千生灵相系。” 盈盈水泽落在眼睫,明珠掩尘脚踏阴阳掌纳太极,道家极元凝于水色蓝天:“你一日不放弃,引道者始终唯有……一力灭千魔!” 一字一句的道音,锵锵掷地有声。 海蓝纱衣迎风鼓荡如画,雅然仙者大愿不改圣华依旧,在碧海之中划出惊艳美景。 惑人……惑心…… 却更烧怒火! “呵!好大的口气。” 缓缓地从水面之上爬起来,白暮鸦冷笑一声扯去半挂在身的白衣,六大本源之力再无保留,尽数爆发涌入魔之功体。 “朕倒要看看,你没了朕的忍让,还能凭什么!” 顿时。 魔威枯寂万物悲,邪光掩世天地崩。 浓重压抑的黑暗气息,层层叠叠的汇于王者全身,邪魅魔纹绕身势如凶神压顶。 格外超脱常理的至极修为,异样不受规束的特殊力量。 比当年决战之时还又更强上数个层次。 怎么这样。 眉头立时颦蹙,明珠掩尘分毫不敢大意,一身功体催至极限,单手刻下道印再出极招:“云尘浩淼天波现。” 一声叹,无上道元澎湃而出。 洗濯人心的阴阳太极图,陡然间道光绽放如拢天地。 道阵天水境,水天应从淑世之道,望不尽的水气顷刻抽干,尽皆凝于莹白一掌,威势震天。 但,只见黑纹图腾攀上脸颊的白暮鸦冷眸凝寒。 不屑地一撇嘴。 铺天盖地袭来的水色光华竟转瞬散去,引道者手上越神之招尚未尽展便已自然崩溃。 什么……? 突遭从未见过的异状,明珠掩尘怔怔地一愣,满目都是愕然不解。 同时,亦感紧致结实的小腹,被一只火热的魔掌抵住。 “意外吗?”女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彷如挚爱的情侣交欢般亲昵地诉说着,“一直享受朕宠爱的你,对鬼帝真正的力量,根本一无所知。” 正说着,掌间蕴含的万重魔气骤然爆发。 纵使及时运功护体,引道者还是整个人倒飞出去滚落数百丈。 “咳……” 趴伏在地一口浊血吐出。 衣衫褴褛腹部血肉模糊的明珠掩尘刚要撑地起身,胸口又遭庞然巨力狠狠一脚踢中。 喀嚓,喀嚓。 骨骼断裂的巨响不绝于耳。 “灭魔?”一脚踏住仙者肩头,白暮鸦俯下身来冷冷地盯着那双茶色的眸子,“魔就在这里,你倒是快点给朕灭个看看啊!” 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脚下用力撵着血色染红的肩膀。 报复的快感,为魔纹掩盖的脸涂上病态的赤。 黑气紧裹的手指,轻触宝石般瑰丽的眼,舌尖妖媚撩人地扫过唇间。 她目光魇离的低声轻喃:“你刚才说,区区一双眼,是……怎么样来着?” 尖锐如刀如剑的艳红长指甲,迷恋的点上眼球缓缓地向下压,至极的痛觉越来越显尖锐的难忍。 “唔嗯……” 全力驱逐着压制住身体的狂暴魔气。 明珠掩尘唇齿间溢出半声伸吟,可哪怕左眼视线尽红,眼底的坚定沉稳却毫无动摇。 十分讨人厌的眼神。 真是扫兴。 啪! 火辣辣的掌掴,扇中身下不肯屈服的女人。 “有六界本源之力加身,你已连半分胜机都没有了,还在这给朕装什么样子!” 情绪波动大起大落混乱的过分,心性境界更是掉到完全不能看,这般粗暴的血腥是因为掌控不住六界本源吗? 果然,不能再让她缠上任何一方法则了…… 隐晦地划过一丝担忧,明珠掩尘运功驱逐魔气的动作,变得是更加不顾及伤体的乱来。 前往禁地的众人尚不知进度,而她这边还有些许努力的余地。 “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魔纹侵蚀加剧的白暮鸦手一挥,于身后绽出六道巨大的水幕,“是因为这些人让你还有妄想吗?” 六处地形各异的奇诡所在,数道风采绝卓的模糊人影。 阴风怒号之谷。 有意外地跌了一跤,甩飞手中古朴赤剑发现可以斩杀幽魂的红衣女子。 火凰栖梧之海。 有金剑饮血,把通灵神兽化作喷发灵力的双翼,释放出窜入体内的神火翱翔风上的金衣剑修。 菩提入魔之岩。 有霸道狂躁的妖媚刀者,手持蝶翼薄刀,踏破血海大道屠魔斩秽。 细雨纷纷之漠。 有身形透明如鬼如魅,捏着下巴,边思考边施施然步向深处的尖耳小姑娘。 月上如勾之峰。 有暗红色流纹祭祀长裙裹身,左手点染烁目红雾黑影,右手深深插入莫名光球的星瞳美人。 枫红雾满之谷。 已经……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见了?! 冷笑顿收,脸色沉暗。 与她所料想的情况大不相同。 那些对这个世界的人很绝望的禁地,白暮鸦怎么也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进展顺利,更有两处已经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局面相当的不妙。 南明界作为相当大的一界,想要夺其本源远比湮界之类的难多了。 六界本源之力加身对她来说也是必须的助力,拿下南明界之前绝对不容任何人插手胡搞。 难道还要放缓脚步先去处理掉她们吗…… 不悦地轻啐了一口。 鬼帝白暮鸦面露焦躁分神的一瞬,水色道光如涟漪波纹般散开,脚下猛然爆发无可抵挡的冲击力。 踉踉跄跄地几步倒退开。 凝眸望去。 但见,淑世之道再奏悲悯道音。 沁蓝脱俗的缥缈仙影,脚踏无极三纹水花,祭无上道元,操纵傀儡般牵起残破的身体。 正是刚好驱逐完体内魔气的明珠掩尘。 可笑的执着。 完好之时尚且不敌,现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找虐吗? “……不自量力的蠢货啊。”脚下画圆,双手一前一后摆出起手式,“你的淑世之道修为绝世又如何?朕有法则克水!愚蠢的小女人,你还是认不清现实吗?!” 无心多做纠缠,急着处理六禁地大事的白暮鸦魔气迸发,不等回答直接就是与刚才同样一击雁不还出手。 未曾想,同样的招式却有不同的结果。 长而翘的眼睫微微震颤,总是古井不波的茶色眸子倏地锋芒慑人。 寒毛耸立,气息一滞。 几乎化作雁型黑光的白暮鸦心头警钟狂敲,该是绝杀的一手竟不由自主地就停在了原地! “你,记住了温和的淑世之道,又为何却独独忘了……断业斩命的无暇之杀呢?” 周身水色媚人,明珠掩尘眸子里端庄清雅的淡淡仙气,恍惚间,已悄然换上一抹消弭罪业定刑判命的杀伐剑意。 是当日让那如雪的剑者惊艳的剑意,是不求仙不求道只求剑上争胜的快意。 更是,千年之前,贯穿鬼帝心脏的痛楚! 曾经为你心头的一滴泪自封千年,可如今,却又要为将你的悲愿连根拔除而再度出鞘了。 讽刺的天命啊…… 蒸腾水雾漫入微阖的眸子。 踏前的半步,引无暇剑意升起瑰丽的剑光磅礴。 背上虹纹剑袋寸寸碎裂,露出一口渐层色琉璃雕铸,剑尾镶有湛蓝色波纹宝石的古拙晶剑。 手一扬,剑镡星盘急转如银河倒垂,弥散一股凛不可犯之正气天威。 首现无暇之杀的明珠掩尘眼一凛,水色道元圣态超尘,挟着纤长的右手傲然指天:“三途判苦,始终不法,太初……起剑!” 一声轻吟,千年尘封的纯粹,挟天水喷溅,拔冰霜之无垢自尘鞘落入掌握。 剑身波光潋滟,似浪潮又无水,隐隐有洗尘之意。 正名,道剑,太初。 第104章 仙与魔的美好未来 第106章仙与魔的美好未来 “道音无迹,千朝过往天心葬,明珠无暇,百世魔涛太初定。” 自封的牢笼一息溃灭,道剑太初冽然跃入手中,散发张扬的仙者沧桑过眼,肩动烟飘,剑起圣气沛然。 心意已决,无需再多踟蹰。 莹莹一滴清澈落下,还于当年心间泪痕。 重重涟漪正中。 明珠掩尘神念衍化剑道极致,指尖水色道元湛蓝,顺着剑镡灿如银河的星盘轨迹助推一拨。 但见,太初剑身之上,道光蕴蓝渐次,潋滟的粼粼波光无风起浪。 霎时间,天水境再现镇海印文古唱。 吞天盖日的湛蓝剑影,交叠着磅礴无匹的苍海激浪,卷挟潮涌风云之势凭空而起。 “道分天地,卷开阴阳,冶江凋浪赦红尘。” 千易剑气冲霄汉,万象一式破天荒。 沙哑一声轻吟,混杂神妙道术的无暇之杀再现,天水皓光圆扩百里不止,纵横瑰丽间,尽显剑上帝王不世风采。 黑气渐溢的瞳孔骤然一缩。 左手抚上胸口剑痕。 白暮鸦乍见昔日饮恨之剑不由心上一凛,转瞬却又恢复不屑的神色,单手抬起正对万丈巨浪:“……蠢货,都说了水对朕是没有用的。” 六大本源之力,六大超越法则。 作为雨上荒漠的原型,沙界所赋予她的特别力量正是“灭水”。 只要是源自九界本源的水汽,哪怕强到比肩创世剑者的程度也不能伤到她分毫。 然而———— 浸没碧波浪涛之中,明珠掩尘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太初断情绝恋一斩,分海开浪天水环肆:“那可未必。” 未必?未必! 剑锋无情天水溺,废世雄湛神鬼莫测。 切散的水浪崩碎成千千万万水剑,毫无章法可言的劈头盖脸疯狂袭身而来。 同时,自认立于不败之地,并未闪躲的白暮鸦待到剑落,顿时是嘴角冷笑尽消满目讶然不解。 一剑无暇,无暇一剑。 面对这漫天的水色华彩,她本该百试百灵的灭水法则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不是依靠菩提岩的原型娑罗界赋予她的“邪正”,凭那混身魔纹勾勒出的上等魔气隐隐克制住明珠掩尘的纯正道威。 也许就会因大意落败也说不定。 可便是如此,魔者依然是血涌如泉,身上的伤处皆近致命,不得不说真的亏大了。 运劲逼退后续剑招。 白暮鸦揉着脖子微微眯起眼,一点疑问油然而生:“这是……?” “冰山的一角。”琉璃般的剑光漫上眼底,明珠掩尘并指拭去锋上赤红,言语间尽显剑帝傲然,“鬼帝的真正力量,我是不知,引道者的实力,你又何尝见过底?” 这口剑觑得最无解的痛,纵是牢牢负在身后百般封印,却仍免不了深刺胸口贯穿心尖。 就这样沐浴千年,终与那滴泪同化的它。 ————便是我也止不了那绵不能绝的心念,世界的法则又能如何,更况是你。 “哼,水汽可用你就能赢得了朕吗?” 沉声话语,打断心绪茫茫,鬼帝白暮鸦双眼沁墨,周身魔气再度爆发,引得万里天地变异炀云拢邪。 渗人的鬼哭之声四起,天水境充盈的天地灵气骤减泰半。 大范围吞噬灵力加强自身魂力。 正是,幽魂罪谷的原型,幽界带来的法则能力……“魂噬”! 之前白暮鸦的修为就要高过明珠掩尘一线,这下经历了几何数倍的此消彼长之后,更是彷如孩童对上成人的天差地别。 形势万分危急。 但,明珠掩尘的关心点却是在阴冷魔纹笼罩愈发紧致的白暮鸦身上。 不好了。 连续动用四大本源法则让侵蚀变得更加剧烈了。 若是不能尽快阻止她的话…… 心不在焉,太初剑上无暇之杀难靖全功,渐入狂境,黑雁拳下魔纹之啸绽如毁神灭天。 白暮鸦连续不断的攻势力量不减,愈战愈见强悍,明珠掩尘勉强仗剑接招嘴角已是溢血不止,缠战虽步步为营却更是步步危急! ————已经等不及了。 不知为何鬼帝情绪失控的厉害,自身对于魔纹侵蚀的抵挡几近于无。 可除去听风谷与隐月峰,其他四处禁地皆是远远没有攻略的迹象,而幽魂罪谷那里更是眼见就要…… 果然,还是必须得要那样做才行啊。 “……战中分神。”及近距离的一声嘲讽之音,预示着不详未来的开端,“愚蠢的修仙者,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吧。” 黑瞳灼光一耀,恐怖的魔气惊野而升! 太初剑引水光围杀的目标陡然散做浊世秽气,未曾想那般根基原来竟也只是一幕□□化影之招。 不妙。 她的真身是……在这儿! 神识猛然扫过全境,分心乱想的明珠掩尘方才发现,遁入暗影的鬼帝俨然侵入怀中。 “魔回,雁归!” 不给剑上难回的引道者任何应对的机会。 魔纹侵蚀过重难分眼前人。 找准一点破绽不放的白暮鸦,掌势穿行连环,拳风夺命无情,猝不及防的强招,一击,直扑空门大开的胸前要害。 来不及出剑,亦是来不及再捏道印。 明珠掩尘只来得及全力运功升腾一身的水汽萦绕为护。 而这对于功体提满十成的致命杀招来说,无疑是薄如片纸般毫无意义。 轰! 一掌印/心,雄劲入体。 脏腑重创的刹那,力掌刚拳重重连贯,心肺受击断周身之脉,胸腹摧折染血红之躯! 魔气如狂灌入,伤彻四肢百骸。 骨断,脉绝,血流不止。 最终一掌按下天灵,倒冲的血色染红满头青丝,快至肉眼难辨的雁归一式切实地毁尽了一切的希望。 “无聊。” 厌弃地随手丢开身体宛如个破布娃娃般遍体鳞伤的女人。 魔纹遮面的鬼帝指尖轻划,切开遥遥半毁的天水境,脚步再启,正要前往南明界最后的阵基时———— 天波水涛现,太初剑影映无暇。 颜色浅淡的蔚蓝水剑扫过脸颊留下一抹红痕。 “咳,唔嗯……你要……去哪里……引……道者……还没有……输……也……绝不能输!” 不能输的,绝对不能输。 一个渺小的信念,撑着明珠掩尘,以仅存的道元扯起破破烂烂的躯体。 哪怕前方只剩绝望的黑暗,哪怕通往希望的可能深埋沉渊,也必须支撑着坚持到底,也只能挣扎着坚持到底。 因为,一旦放弃便就是天下苍生罹难,因为,一旦放弃便就是生灵涂炭血海掩世。 不……并不是这样的吧…… 捏紧了手中星盘停摆的太初剑,血液染红的视线中,只剩下女人脸上魔纹蔓延难阻的模样。 看着她,皱起了眉,看着她,举起了拳,看着她,满心是杀。 那不是她该有的模样。 明珠掩尘所认识的白暮鸦,尽管是无赖的,霸道的,超级烦人的恶客,但从来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该是这样……” 低低的呢喃噫语,在这半破的天水境掀起微弱的潮汐,风中残烛般的水色,推动停摆的海蓝星盘开始逆向地回转。 迎着雄沉一喝,霸道杀来的魔影。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明珠掩尘一片白茫茫的脑海,隐隐浮现起过往种种的残像。 很意外。 没有上界立下大愿的波澜,也没有下界后求仙问道的执着。 有的只是,重新成为守护人世的引道者前,浩淼水砚与恶客相伴的点点滴滴。 ————胸口,暖暖的,又酸酸的。 看尽人世的茶色眼眸,终是再次染上甜蜜的爱意,她的最后一剑,她的最后一颗心,既不为苍生,也不为天下。 仅为让那想爱却不能爱的人,摆脱枷锁缠绕的悲愿宿命。 “太初无暇,淑世靖平,道音无悔……剑苍茫!” 雨过身动的刹那间,是一口入道之剑,卷动水天波澜,是一式无暇之杀,尽空纯然无垢。 只见,漫天无上剑意作衬,满天水色道光为礼。 心口再度被湛蓝晶剑贯穿的魔,接近纯黑的眼底透着莫名疑惑,四指齐并的手掌,却是毫无迟疑地一击贯穿那具纤弱*。 “啊……咕唔……咳咳咳咳……” 剧烈的痛,伴着那穿透下腹的纤长手掌,彻底地染红了海蓝的天水境。 明珠掩尘松开了太初剑,吃力地顶着不断印在胸口掌击,双手环上魔者的脖子颤巍巍地踮起脚尖。 闭上眼,省却红妆分外鲜艳的唇瓣,吻住了那处冰冷的柔软。 胸口传来的闷痛越来越频繁,深入下腹的手一分分拔出的阵痛也愈见剧烈,但她仍然没有任何想要去管的意思。 原来……与爱人接吻的味道是这样的。 她意犹未尽地睁开眼,弯着血色弥漫的眸子,痴痴地涩涩地笑了笑。 尽管有些瑕疵,但是这样的美妙,还是让她有种愿此刻永恒,胶着缠绕到天荒地老也不分开的妄想。 当然,这是不行的。 一念太初以无暇之杀为型,以仙道修士三分魄为基,化魂断斩命之术隐入心魂。 这等异想天开的奇术意外大成功地现在,再也不能其他几界本源的白暮鸦算算也快要恢复了。 所以,趁机偷腥的吻是时候结束了。 满是留恋的唇分,指尖扣上虚空,化出莹白的天心笛。 明珠掩尘捏住白暮鸦从刚才开始就停下动作的手,缓缓地将玉笛放入她的掌心然后一根根地拢起手指握好。 “吹…笛子…很无聊的……这个……我,我,我不要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欠下的,一样样还清,未来,就别再挂记着了。 我们……真的……不合适…… 一剑覆灭的小故事,迎来一剑挥断的结尾,点点滴滴,寄一曲天心自然,又如眼睫上的水泽,仍挂意着久远前的一场水色翻腾。 仍旧没能说出的一句话,藏在心底的三个字。 只换做手掌乍然离体的遍地血滟,圈敛着满目赤红,弄脏了脸,晃动了冽冽的波光。 第105章 黑幕之人 第107章黑幕之人 碧波映蓝,暖风拂面。 满身魔纹的白暮鸦,呆呆地站在浩淼水砚,愕然间脑子里有些茫茫的混乱。 之前,她是在做什么来着? 为什么会浑浑噩噩地站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如此心头酸涩。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落了。 甩了甩明明是白洁如常,却觉布满粘稠液体的手,她揉着太阳穴沿着熟悉的路线走了起来。 她的脚步很快。 并不是因为经常偷溜进来的缘故,而是内心的恐惧在催促着她快点,再快一点。 晚了,就看不到了。 跨过漫长到急死人的小径,绕过宗卷散落一地的古亭,终于在波光粼粼的赤色湖水之上,看到了张开双手仰着头融入自然的那抹仙雅蓝影。 狂躁不安的思绪,不知怎的突然安稳下来。 没有在意色泽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环岛湖,白暮鸦几步踏上赤水,边向着熟悉的女人走过去边笑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努力维持的笑容总是很快就坠入无尽阴暗的沉郁,千转百回的*话语每句都好像是不合时宜般说不出口。 天籁俱寂,沉默,蔓延。 风已经冷了,冻魂的寒意自指尖、自皮肤开始,一点点地冷到心里,冷入骨髓。 ————十分讨厌的感觉。 白暮鸦望着仿佛随时都要随风消逝的女人,似是畏惧着某个念头般瞳光晃动着长长地伸出了手。 然而。 越来越快的加速脚步,怎么也无法靠近位于湖心的飘逸仙者。 步行变成奔跑,接着加上御风,最后,更是咬着牙提起了百分百的功体尽展不世修为。 全部都是……没有用的。 宁伫于指缝远方的曼妙身影,依然是站得那么远,那么远,远到让人绝望。 ————明珠掩尘! 音声也许会是哽咽难抑的一句失声呼唤,没入彼此无言的空间里掀不起半分涟漪。 狂奔失落地放缓,白暮鸦踏着满是艳红的湖水,脚步愈加难迈。 就在这时。 天际悄悄勾响一幕青涩的笛声,其中还包含着并不少见的破音错调,低级的失误全是让人想要笑出来那种。 简直是刺耳的噪音,连些大户人家爱玩的小孩子都不如。 “……” 她真的是想要笑出声的啊,怎么偏偏就做不到呢。 双目颤抖地可怕,摆出一张仿佛快要放声哭出来的难看面孔,白暮鸦怔怔地注视着那个俏脸绯红吹着一只白玉笛的女人。 脚尖点水,步履轻盈。 一心向道问仙的明珠掩尘羞意满满地肌肤泛红,却仍是为她一人继续着并不熟悉的舞步眼底带媚。 吵人的噪音渐渐化作娴熟地悠扬,僵硬的舞蹈慢慢变成勾人的倾城。 不由得痴了。 白暮鸦看着她,她也眸子闪亮的盯着白暮鸦,笑得弯起了眼像是两勾月牙。 滴。 打乱笛声的杂音。 是清澈的晶莹撞上赤色的湖水,溅起些许怆然的水花。 那是。 ————朕……在哭?为什么……? 眼泪断了线,怎么抹也抹不净,威慑九界的鬼帝身上魔纹褪去的同时,双手不断地擦着眼角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心里揪的实在要命,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水光朦胧的眼中,女人的模样也自然地随之虚得吓人。 不,不是水光朦胧的原因。 走向终盘的不止是洗濯人心的绵绵曲调,还有,人…… 单单闭着一只眼,自额上开始寸寸渗出血迹的明珠掩尘,笑着踮起脚吻了上来。 没有技巧可言,两个新手的磨合。 却是分外,甜蜜,美好,如果能够略去唇间散逸消逝的重量的话。 半息不到的短暂却是时间已至。 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白暮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怀里的女人碎做斑斑光点,只剩下……掌中一支流苏的玉笛,被她一丝丝握紧。 这算什么……?情侣分手归还送的礼物吗……? ————朕,我,几时给你这般嚣张的权利了!!!!!!!! 眼底魔气大盛,表情狰狞的可怕,白暮鸦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终于强硬的突破一切阻力抬起了手。 暴力的一划,记忆中的浩淼水砚登时惨遭撕裂破开。 大战终末的道阵天水境,重新入眼,腹部伤口喷溅着鲜血倒下去的女人,痛彻入心。 第一次,动摇了长久的悲愿,第一次,后悔了一意孤行的霸道。 “不要……!”脸上洒满了水痕的鬼帝,嘶哑地惨叫着揽住明珠掩尘,神经质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筋骨尽断,经脉全废,胸口重重掌痕催命,小腹处更是被贯穿了巨大的血洞。 从没想过伤害她,更绝对未曾对她抱有半分杀心。 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美人的惨象,慌了神的白暮鸦双手胡乱地按住明珠掩尘不断冒血的伤口。 就好像凭那样遮掩住就可以填补她的伤口一样。 “血……血流不止,怎么办!”她咬了咬唇,急切地四处张望,寻着可能救命的物件,“不能死,撑住,该死的,哪里有生之气……?” 她所在的地方,灵脉阵基,小门派……对了!这儿有个修真门派!那个清微玄脉! 既然是修真者的地方,那肯定有丹药,肯定能够救她! 面露万分惊喜之色。 一把抱起失去意识的明珠掩尘,白暮鸦抬脚踹碎天水境,看也不看前方的阵基,立时直奔人去楼空的清微玄脉。 庞大的神识锁定生之气最浓的丹房,硬碰硬地直线闯破各种禁制冲入室内。 等不及辨认药性,手掌一握强行摄取所有上等丹药的生之气,毫不吝啬地一股脑全部塞进伤体。 确实是稍稍有些恢复的迹象。 可还没等到她开心地松下一口气,清微玄脉残存的所有神丹灵药便已尽数被她给耗光了。 很正常的事。 先不说她手贱地只取生之气浪费了药效。 这种小门派的库藏里,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有真正可以救命的金丹。 “混账!真是没用!” 无尽的魔火黑炎,随滔天怒意暴起。 白暮鸦动念烧尽碍事的墙壁,继续抱着明珠掩尘,目标直指竟是灵脉阵基所在。 刚才一时犯傻没有想到,若是要论起救人还生的力量来,一界本源的灵脉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像是她自己之所以能有这般难杀,便正是因为聚集了其他六界本源的力量。 区区致命重伤,有南明界的本源之力加身,想必肯定是足够了! “你等着,朕的失误,朕马上就亲手讨回来。” 没有去想凑不齐九界本源,要如何再开原初重现隐族辉煌。 忘了使命的白暮鸦,轻轻吻上明珠掩尘满是血的额头,再起身已是澎湃魔气满溢。 手一张,准备许久的阵图飞祭半空,连纵勾画,终于隐没最后一点光辉。 霎时,诡异万分的天地灵气,骤然缩于那隐晦一点,而后六角星芒冲天而起,连动南明界道脉七玄范围内其他百处阵基自成通天光柱。 瑰丽奇景之下,鬼帝左脚踏地,飘然跃至半空星芒照耀的中心。 邪身造极,魔体成绝。 白暮鸦提气推掌,环三元后成方,五指成爪,魔气倒旋,化无穷引力直逼灵脉深层。 至魔修为全数爆发,四周万里如遭天灾,满目疮痍景物尽摧。 天地变暗色,山川起巨震,无边的隆响不止不歇,一时间人世如崩如毁。 下一刻。 一枚七彩的烁目光球,在神秘阵法禁锢下,被强行拉扯着破土冲天腾空直入六芒核心。 轰! 双方敷一接触,惊天巨爆炸响。 风啸过耳,但见,凌驾于黑霾的圣洁光辉耀世,俨然是不甘于臣服。 突遭本源之力反噬,经历魂断斩命之术的白暮鸦不由气血翻涌,掌上炀云魔阵险些一击崩溃。 这是……命数与之互相排斥,绝无半分融合可能? 没想到,你竟还布下这般手段…… “该说引道者真不愧是引道者么?” 稳住笼罩天穹的魔阵,白暮鸦运功强压腑脏震荡的伤势,心情复杂地漫了明珠掩尘一眼。 “毁了朕数千年来辛苦的基业,断了朕平生仅剩的唯一执念。” “你这般万死难赎之人,朕偏偏还非要救。” “冤孽啊……” 唇角勾着笑意地一声叹息,无奈之下却藏着意外地释然与放松。 无需再是鬼帝的白暮鸦往后又该如何呢? 想不到,猜不出,可为了苍生,为了天下,看来还是只能让你负起责任了啊,伟大的引道者,明珠掩尘姑娘。 “你不盯着点的话,朕也许会无聊到毁灭世界哦。所以……你不能死,朕,不准你死!” 自信中微带一丝祈求。 执念已深的魔,不顾一切地再展魔阵,豁出性命之危力掌本源光球。 命定的排斥伤透全身经脉,七窍渗血的白暮鸦却满不在乎,只等深爱之人再生之机。 然而———— 未等她继续动作,一口如火炼魂的古剑已然贯穿肩头,毁去了魔者的希望。 “……这可不行啊。” 逆着灼红的最后半抹余温,刃锋凌转千回,切万点鲜血洒地。 一道红衣包裹的人影,缓缓自黑暗的深处现身,熟悉的秀美模样,添了几分让人不熟悉的睥睨,看似语出随意,却见劫火燃血的剑,印满了不愉的杀念。 “我费尽心思塑造出的你啊,可不是为了谈·恋·爱,要做一个乖孩子好好地工作才行呢。” “否则,要受罚的哦?” 第106章 堂堂女主角怎么又死了 第108章堂堂女主角怎么又死了 数刻之前,幽魂罪谷终点。 阴风环肆的尽头,万鬼杳无踪,毒沼天涯的极致,竟现宛如六天仙境的秀美桃源。 ……会是让人放松警惕的陷阱之类的吗? 小心谨慎以对的南思弦,右手按上仍残存着鬼怪气息的灼魂洗罪,沉沉地喘着气顺过骤然开阔的大路望去。 意外地一呆。 眼中,匆匆绿意成殿,晨光和熙,脚下,应翠草木繁盛,生机盎然。 真难以想象,此前那么多危险可怕的东西,会是由这样温暖人心治愈灵魂的光球衍生出来的…… “也许是那种外表很可怕,内在很温柔的害羞乖宝宝……?” 她喃喃地低声自语,随后又很快失笑地摇了摇头,否定掉自己的天真想法:“肯定是幻象吧?孕生恶鬼的巢穴,你在掩饰什么?” 嘛,总之,不进去是不行的,出发吧。 反正到时不管遇到什么,都凭实力应对见招拆招就是了。 然而,遭难经验丰富的穿越者小姐没想到的是,她一步一回头,一尺一警戒地费心费力,走到最后也没发生任何异状。 圣殿中浓郁的天地灵气是真的,草木间清逸勃发的自然生机也是真的。 没有任何虚假与惶惑。 纯粹的神秘力量源源不断地补充着她的体力,甚至于连她至今以来累积的大小伤势都恢复了些许。 难道说……她终于碰到该有的机缘了?! 这是面对必死险境的女主角,撞大运般握住渺茫的一线光明,顺便再次升级的老套路?!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静寂的碧绿圣殿中分外突出。 眼底再度燃起希望之火的南思弦,畏畏缩缩地缓缓伸手探入暖热的圣扉光球,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奇迹的降临。 才刚刚攻下高冷的冰山,才刚刚享受过与爱人你弄我弄的甜蜜。 又有谁甘心去死呢? 若不是将寂雪与自己的生命摆在天平两端,便是世界毁灭当前她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 还想再多看看她,还想与她一起跨过无数的日升日落,还想每天抱着她,吻她,做各种床上床下不可描述的事,聆听她哭喊的娇羞。 ————果然,我还想……活下去! 即使可能会对不起其他人赌上性命的努力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反正都是分开鬼帝与本源之力的联系。”南思弦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浓厚生机,目光闪躲地咬着唇,“直接夺走它,应,应该也是没关系的吧……?” 四周依然静的可怕,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话。 只剩下,隐含颤抖的回音,来来去去,幽幽回荡在瞳孔绽红的人耳边。 都不反对的话,不就是同意了么。 抿了抿趋近干涸的唇角,盯着已至个位数的系统倒计时,一股没魂透心的恐惧悄无声息地漫入了南思弦内心深处。 万蚁噬心般地麻痒扩散开来,站在悬崖边上的理智根本无法反抗。 零。 跳动结束。 这个鲜血淋漓的大字终于映入视野中央。 耳边传来机械般的死亡通知的刹那,南思弦能够明确地感到这具身体正在飞快地失去生命。 死,要死了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几近本能地浑身颤抖面容扭曲的骇人。 她抬眸看向远处,那依稀地一抹清寂身影,成为了彻底崩溃的□□。 万分留恋的执念轰然爆炸,南思弦无师自通地手上印文再改,隔离灵力的阵法瞬时变成了吞噬掠夺的疯狂! 正巧配合其他几处禁地的攻克,再加上引道者剑出极端让鬼帝根本无暇分心,幽魂罪谷的本源之力登时潺潺地汇入她的识海。 真的可以! 要是能够把这些全部全部都吃掉就…… “嘿,嘿嘿嘿……”无尽的绿意填补着系统夺走的生机,南思弦牵动嘴角低沉地笑了起来,“呵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更多,再来更多更多更多吧,直到,能够支持着我,继续活下去! 她双目赤红,面色狰狞地不断加大着汲取光球的力度,很快便完全将本源之力锁入自己的识海深处。 身体传来的虚弱感尽消,浑身脉络的灵力流动亦趋近正常。 这是……逃过这一劫了吧? 舒了口气如此想着,转身打算去寻寂雪的南思弦眸子却陡然黯了下来。 天旋地转不止,踉跄地脚步一错软倒在地。 难以置信地挣扎。 可曾经密切相连的躯体,仿佛不听使唤般连半根手指也抬不动,虚无缥缈的空虚感涌上心头,就好像灵魂与*被切离开一样。 愈追愈远……愈坠愈深…… 说不出口的话刻印在风的归处,沉重的眼帘径自合上最后一线光明,留给站在希望边缘的绝望满眼漆夜。 无情,埋葬。 光尘飞散的终末,纵是万千的不甘,终是无法可施。 ————抱歉。 ————结果还是没能回到你的身边。 噌! 南思弦意识断去的瞬间,炽火大燃的一双眼竟又鬼魅般直直地睁开! 与平时嬉笑而俏皮的暖红不同,也不是剑魔特有的艳丽妖娆,那般猩红的冰冷简直就像是戾气涌动的血煞之色。 奇怪地张嘴绕动舌头,从喉间溢出噫噫唔唔的声调。 “她”宛如孩童学步般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接着又像适应不了般一次次的失去平衡摔倒。 蠢笨的让人发笑又毛骨悚然的让人笑不出。 怪异凝滞了时感。 大抵是努力三十多次之后,“她”可算是勉强地站起身,抬手按压着喉咙,沙哑地把之前意义不明的呜咽拼凑成讽刺的话语。 “没涌的,飞屋万一,区区,代替品,还香,不听命令的切熏死。” 没用的废物玩意儿,区区代替品,还想不听命令的去寻死。 “结果,死到临头的时候又怕成那副模样,挣扎着想要求生。”指尖弹起一抹细微绿芒,讽刺地咧嘴笑了笑,“偏偏,一抹魂魄将尽的虚幻,又把这以死为生的噬魂本源作为最后的希望,真是小丑般滑稽可笑的谢幕,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懦弱蠢笨又分不清现实残酷的白痴女人。 这就是做过了太多的别人,遗忘在记忆长河中的自己的原型吗……? 超可笑的呢。 “她”一手捋开刘海,掩着面,仰天狂笑不止,剧烈地,几乎连眼泪都要给笑出来了。 *** 赤红灼火一剑落,魔者拼命维持住的阵图登时消散,本源之力自是不受束缚地重回地底灵脉深处。 错失救回心上之人的机会,白暮鸦不由得咬着牙怒目直视来者,危险的疯狂之声远播千里:“剑魔!你竟也背叛朕了吗!” “剑魔?”南思弦听了天大的笑话般歪着头,缓缓抽出鬼帝肩头的灼魂洗罪,“喂,喂,喂,别人就算了,鬼帝大人也认错就不好了啊。那是,相当地不好哦。” 一句惊人的话入耳,瞳孔骤然大缩,目露无边骇然之意。 魔气再催的白暮鸦脚步瞬动,连不断涌出鲜血的剑伤也无暇顾及,已是严阵以待牢牢护在明珠掩尘身前。 该死的,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最麻烦的“她”。 真的不妙了。 紧皱着眉头拔起胸口插着的道剑太初,浑身浴血的末路魔者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是眼神中的忌惮越发地凝实深重。 白暮鸦摆出这个样子,南思弦倒也不意外,毕竟不是第一次搞事了嘛,早就都已习惯了。 沉迷地双手抱着灼魂洗罪,邪气地舔去其上残存的香甜血痕。 她轻飘飘地瞄了一眼同样重伤的仙与魔,似有若无地开口:“啧,看样子是认出来了?可你这副疏远的模样实在让在下很伤心啊……” 话音未落,灼目的赤色乍隐而没。 一口烧却大气的古剑,已经拖着长长的火线夺命而来。 幸好熟知此人心思的白暮鸦早有准备,手上太初剑横摆湛蓝水色,稳稳地架住了只差一丝就触到明珠掩尘身体的灼魂洗罪。 “……不准你,动她!” 压抑的半声嘶哑警告震撼百回,至极之魔运使仙道之剑,压上了性命的剑招强势震飞南思弦。 狂暴巨力难承难解。 即使是熟悉白暮鸦每一招每一式的“她”,也被迫倒退百步,方才运功卸去体内乱窜的魔气勉强站稳身形。 “哎呦喂。”上挑的音调带着讽刺,南思弦故作姿态地捂着嘴,瞪大了眼感叹,“在下教给你的剑招,你不是在强行分离出灼魂洗罪后就不肯再用了么?” “……朕的招式,朕,自是想用就用。”白暮鸦单手背负剑锋引芒,王者无匹的霸气加倍蔓延四野,“又有谁,胆敢妄自置喙?!” 谁还想用不成……!!!! 要不是她现下剩余功体不足三分,六大本源之力也悄然失了联系,鬼才会去用这些东西!!! 不,不对,她好像还真就是叫鬼帝来着…… 第107章 魔绝仙灭 第109章魔绝仙灭 白暮鸦表面上的气势虽是做的很足,但局势正处于压倒性地不利也是必须正视的现实。 经过与明珠掩尘的搏命厮杀,她还能够动用的力量和底牌已是屈指可数,寒酸可怜到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去看。 凭这种残疾般地状态,还想要带着命火将尽的女人逃出生天,无疑是堪称噩梦级的难关。 毕竟对手是“她”。 从诞生之时便共生共存,就算除去“她”在梦中传授的隐族修法,分离灼魂洗罪前,白暮鸦自创的许多招式“她”也是知根知底的。 哪里有改不掉的破绽可寻,哪些地方在战斗中容易被忽视。 像是这些关乎胜负的重点都被掌握住,便是实力差些打起来也会让人很难受。 更何况,“她”怎么看也不弱。 “剑,幽冥。” 尘封已久的隐族剑诀,锋出刹那天地变换。 暗月高悬于天,漆夜下王座染血,绽开红雨倾盆的绝望之境,带着亘古难解的怨愤悲鸣蔓延四野。 为心上一人生死,争全力一剑胜负,白暮鸦持剑衍境,上手就是一往无回的至极杀招。 “呵呵,格外熟悉的光景啊。” 漫不经心地端详着笼罩方圆百里的剑境,南思弦赞许地轻轻点了点头,说,“不错不错,还以为你谈恋爱后,就用不出这些了呢。” 她的语气,是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的高高在上。 白暮鸦闻言,心中登时涌起一股屈辱的怒气,周身武息更催极端,剑锋所指再现肃杀之魔像! 狂暴的杀戮执念,不分敌我地冲击所有身处剑境之人的识海。 宛如炼狱的阴风哀嚎,无尽回荡耳边,涣散崩毁护体灵气,压抑功体内息难提。 紧接着,但见太初剑辉光如澜。 一剑分化万仞,无守唯攻的剑式处处鬼魅,招招夺命摧魂似是无地可避。 恰如幽冥鬼王拘魂难抗。 然而。 灼魂洗罪切光而走,南思弦主动踏入铺天盖地的剑气风暴,捉摸不定的脚步处处踏在剑上破绽的末尾。 凝气化影,剑封无双。 赤色的邪异剑光挑划斜横忽明忽暗。 不带一丝烟波的轻巧动作,每一步都是快慢无方的杂乱又无章,却偏偏皆是难以反手的精妙无懈。 刻意改换走向的剑路,竟也还是全然失效! “没意思了。”南思弦轻唏一声,脚尖起旋,手中灼魂洗罪凭空收束剑影于一点,不偏不倚正正指向犹如自己送上门来的白暮鸦。 锵! 神兵交接刹那,漫天尘埃腾起。 森寒煞血的幽冥杀剑对上简简单单的聚力直刺。 结果竟是———— 紧咬破绽无孔不入的灼魂之火吞尽杀招断续绵绵难成的魔者之威。 赤色的锋芒剑尖螺旋环转,强势震飞水色的道剑太初! 一幕艳丽难言的热血洒地美景过眼。 胸有成竹的收招。 仿佛早就看到结果的南思弦双眸邪光隐现,意透三分讽刺淡淡地说道:“故作聪明的愚蠢,早已透彻的剑招,你会改,我便不会吗……” 当然知道你也肯定能捉准破绽。 所以,这样的剑路……才可能会奏效啊! 得意的话语还未说完,异变陡升,迷蒙尘雾中,隐晦的杀机,如嗜血的凶兽般撕破阴暗跃出。 意外之中意外现,脸色沉暗的南思弦正要挥剑应对,却发现沾染白暮鸦血迹的灼魂洗罪,已被鲜红的锁链牢牢地钉在地上。 下一眼。 寒彻心腑,沉稳不再! 身前惊愕所见,正是那头白衣浴血的出闸之猛兽,彷如鬼魅幽魂般无声无息地欺入怀中。 一双骇人的竖瞳,眼底成锐,血煞漫如实质,一身战栗的魔氛,周身沉杀,执念威势扭曲空间。 鬼帝,就算再落魄也仍然是鬼帝! 纵是现在身处于功体不全,每分力量都该节省的状态。 可就这样老实地省力用对方传授的剑招,与“她”勉强地交手来回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这般懦弱无能的选项,白暮鸦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可能。 她之所以出手明知不会奏效的剑招,为的便是赌南思弦会破招的这个瞬间———— “魔岚,雁影往复……断曦月!” 一声阴沉沉的沙哑嗓音,掀开魔涛狂涌的起始。 再展不世根基的白暮鸦脚步抢进,步伐沉稳,黑气缭绕的手臂一沉,近身手腕反撞南思弦持剑的右手,跟着骨折的脆响,震飞碍事的灼魂洗罪。 紧接着。 急追被摧枯拉朽的巨力顶得踉跄后退的女人不放。 一拳紧似一拳,一掌粘连一掌。 每一下拳脚精准地袭上各处经脉要穴,尽展的澎湃魔气层层迭爆,逼得南思弦既闪不了,也无能反抗。 长发飞舞,霸道惊艳。 魔岚的雁影,逐渐变得更沉,更重。 周围不知不觉间,已是魔气之流旋如龙卷,方圆皆入鬼帝执掌。 “喝!!” 身分双影,一前一后起式。 终于寻到南思弦回气凝滞的空档,相反镜像版的白暮鸦足下猛然踏地,激起层层气浪,反震之力回拢于心,压榨出最后的功力,提气震腕,运劲撞肩。 延绵不止地毁神力道,挟着闷响的风雷之声,由掌,腕,肘,肩渐次冲击在南思弦灵气未及的前胸与背脊。 完全被打蒙了的女人随着庞然的撞击,整个人浑身炸血彷如沙袋一般直飞入空。 但,这还没完。 不知何时分化的第三道身影正巧同时跃至顶峰,扭腰拧身之间,艳美的大回旋排开摧天灭地的龙形狂风,化作致命的穿心一击! 轰!!! 没有任何的失误。 鬼帝的极招,雁影往复断曦月,彻底爆发! 一脚爆开血花漫天,俨然命断的人影重重在灵脉之侧砸出横贯百里的巨坑。 胜负已见。 “咳……!!!”白暮鸦微微低头,咳出大口的朱红,脸上凝重的表情却是缓缓放松了下来。 死定了。 毫无防备的吃下这一招,便就是“她”也绝对不可能活命的…… 如此深信不疑,口中呕血不止的鬼帝转过身,满眼暖暖爱意地朝着明珠掩尘走去。 ————麻烦解决了,再忍忍吧,朕这就带你回家。 可惜,不得不说,好好补刀和别瞎立g,真的是搏命生死战的必修课。 白暮鸦才刚刚踏出两三步,就觉背心传来难以抵挡的澎湃灵力,眼中的天地顿时好像炸开了似得一片血红。 划出高高的抛物线,她摔落到明珠掩尘身侧,耳中传来一句愠然带怒的抱怨。 “混账东西,竟然敢算计我!”南思弦正面容扭曲地揉着分明无伤的胸口,“不玩了,不玩了!” 怎么可能……?! 为什么命火已灭的她又会没事人一样再次站起来……?! 衰弱地伏在地上,白暮鸦瞳光颤抖着,喉头一阵咕咕之声,挣扎着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眼角余光瞄到了这一幕,南思弦总算是停下了揉胸的动作勾起了唇角:“很惊讶吗?必死的我为什么还能活着?” 吊胃口地缓缓掸了掸全身的灰尘。 拂开额前一片乱糟糟地刘海,她随手丢出个精美的小水晶瓶子,毫不吝啬地一脚踩得粉碎。 “这叫啥来着?什么祭天夺生丹之类的?”食指妩媚地点在唇间耸了耸肩,抬开脚露出满是仙气的金丹,“总之,就是那谁谁谁努力做了好多 好多任务,被我扣下的奖励之一啦。至于效果嘛,你现在也看到喽,十分无聊地在救命的基础上加强功力。” 救命! 她说了那么多,白暮鸦只听进了这两个字。 ————若是能拿到这个的话,明珠掩尘她就有救了……有救了! “给……唔我……”双手撑着地,试图站起身,唇齿间溢出的几个音阶,布满了执念,“把它……给我!!!!!!!” “呵呵,连“朕”都不说了?”南思弦低声邪笑着,眯起眼盯着一次次重复爬起来又摔倒的白暮鸦,“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要么,那就……” 拖长了尾音,她又是一脚疯狂踏上去,碾碎所有的金丹:“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不……!!!!!! 希望的光芒划过浅浅的一线没入绝望的深渊之地。 碾在金丹上的脚有如利刃踏在心口,白暮鸦美目圆睁,指尖奇迹般地划出又一道魔气之雁直冲南思弦。 当然,尽管堪称奇迹,如此孱弱地一击完全不可能击败对方。 猝不及防地雁过无痕做到的,也就是在南思弦的脸上化开两道血痕罢了。 “下等的畜生,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么!” 又是太过大意已至于连这都没能避开,恼羞成怒的“她”眉心绽芒,双手大开如圆自问仙钥空间放出一只巨大的石像魔神。 “什么鬼帝,什么引道者,都给老娘喂怪物去吧!” 一声猖狂,沉眠魔神吼过天地,最初的暴动被持有者压下来后,异界祸劫唯剩杀戮。 霎时间,天际雷云阵阵,劲道惊人的两臂袭杀,一齐无情地针对上连动都动不了的白暮鸦与明珠掩尘两人。 无处可避无力可抗,看着这英雄与反派的最终落幕,站在魔神身后的南思弦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看吧!!! ————什么天道仙者,什么灭世至魔,在我面前,皆不过蝼蚁!!!! 却见! 天际雪墨一剑来,世外药毒氤雾满。 漫天的倾雪飘落掩世,盈半抹青墨化开万剑相随,迷离的云烟弥散过眼,韵三分鸩红撕开傲然圣路。 “剑无名,人无名,囚心锁梦书寂寥。问苍天,残雪落尽何处归?此生……唯剑。”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欹,黑日盈,泗水幽,卿溺……鸩声唏。” 两声不同风采的轻吟落语,映衬着———— 一人寂然剑锋开道,一人鸩羽刀锋如月,两位不相上下的绝艳之人,各持不世威仪,强势颠覆仙魔之间的杀场! 第108章 这年头做个反派也不好混 第110章这年头做个反派也不好混 哀丧剑锋墨霜冻,渎生刀星隐月寒。 一阵飞雪乱羽迷眼之中,只见最纯粹的刀来剑往,彷如残缺的废墟升起墨色明月。 惊鸿间,力撼石像魔神将欲夺命的双臂夹击。 轰! 自信力道通神,哪知寸步难进! 不世根基正面冲击的一瞬,南思弦唤出的异界怪物顿时疯狂地惨嚎出声。 “吼!!!!!!!” 似兽又似深渊的晦暗瞳孔火烧上红,无需主人的吩咐,它便复又运力双拳再锤。 有契约的限制被所谓主人掌控也就算了,人类这种低等下贱的小爬虫,竟也敢如此不敬地和堂堂深渊魔主动手叫嚣。 更甚至,那渺小如沙尘的两只蝼蚁还都完全没把它放在眼里! 真是,找死! 高傲不容挑衅的石像大魔神,再次攻上已是十成的杀意。 迥异中土的气息引来与灵力截然不同的力量,一左一右雄沉刚猛的两只拳头之上,更是各自闪耀着代表冰火风土等元素的奇异光阵。 这时如果真正的南思弦还活着的话,看到这恐怖的杀招想必肯定会开口吐槽。 ————好好一个修仙的世界,混入奇幻的魔法类算个什么鬼啊! 可惜,现在的南思弦,却早已对这种不同世界间的撕逼大杂烩司空见惯了。 连更奇葩的兽人修仙魔法机甲世界她都去过呢。 所以比起关心那些老掉牙的吐槽。 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满身风雪的女人的她,更加期待的其实是……深渊魔主这狂暴的一拳狠狠砸下去,能够打碎那装逼的墨色剑影! 至于没想着干死那个女人,倒不是她突然心慈手软不想杀人之类的理由,单纯是因为很了解凭它是绝对做不到的而已。 上千年前就早早抵达意剑境的她,就算是这般功体残缺的意识化身,也决计不会输给单单一只深渊魔主的。 哪怕是这经过主从契约加成与问仙钥王母池洗髓蜕变。 又培养了足有好几个世界历,现在进化到,几乎与陨落前的自己不相上下的小黑也不行。 然而。 即使是渺小如斯的愿望,最终也是没能顺心地实现。 或许该说,是连挑战的机会都没得到。 石像魔神大开大阖的拳杀之招,带着无尽的元素风暴压顶凿下,爆炸之声轰然震响苍穹,方圆百里的空气竟好像一瞬间皆被抽空。 刹那的凝滞时间过后。 层层气海排开,延绵数百升龙翱翔,天地如毁,草木尽摧,宛如末日的劫难降临。 强,十分强。 哪怕是在躺尸的白暮鸦看来,这种某方面已修到极致的力量,也无疑是能与自己一较上下的强大。 ————不能大意,必须认真应对才行啊! 伤势过重说不出话的鬼帝,面色急切地疯狂挤眉弄眼,难得好心想要提醒赶来帮忙的两人。 岂料,那个穿一身黑白杂色皮草的冷面女人,竟然不知好歹地皱眉睨了她一眼,才不耐烦地弹指甩出一道墨色剑气。 什么破脾气……?喵的,鬼帝是谁你懂吗懂吗……? 要不是朕现在动不了你还想混下去?!一套组合拳让你下半生都得坐轮椅,再也没有性·福·信不信啊?! 当然,寂雪她肯定是不信的。 就算真要坐轮椅也可以让人服务不是么,怎么会就要没有性福的呢? 更何况,打起来之后,她两到底是谁坐轮椅还不定呢…… 另外不得不说,寂雪平时确实脾气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但刚刚皱眉可绝不是嫌白暮鸦太烦。 只是从虞非婧那里看过原初密谈,又自明珠掩尘和忘云剑尊口中听说过鬼帝的传言,对白暮鸦这个新世界的隐族多少有些期待。 偏偏这第二次见面,对方惨兮兮地趴在地上,差点被人给弄死的形象,实在是太丢人了。 而且居然还弃剑去练莫名其妙的魔功。 她没有出手清理门户就不错了。 轻哼一声,冷淡的眼扫向庞大的怪物与恨意昭彰的人,视线略微在红衣女人身上停留,又无情地径自收回热度。 寂雪右手按上翠剑红尘叹,昂然出鞘的锋锐寒光,气势紧锁将与那道墨色剑气冲击的元素之拳。 那个怪物的实力,白暮鸦能够看出,她自然也没理由错估。 随意的一剑,既是对未知元素领域的试探,更是接下来续招连环的铺垫! 不过,与满脸期待的南思弦一样,她的计划最终也不幸地落空了。 万籁俱寂,唯听剑声鸣,眼看着深渊魔主包裹在元素风暴中的拳头,就要与惊艳的墨色剑光亲密接触之时———— 一声刺耳的鸩鸟悲响,贯彻了凝滞寂静的天地。 苍穹顶上那刀光化成的圆月,陡然漫出如海如洋的妖冶红雾,于遮天弥世之间,振翅壮景已是艳美无双夺尽了在场众人的心神。 “来自异界法则下的禁忌之招,不存善意,不存情念,满满皆是纯粹地只求毁灭的意志。” 但见,鹤顶凄红中,一袭黑红衣袍独立,雪白的狐裘单侧绕肩延袖,迎风摆荡飘摇。 如玉的脸颊染上两抹病态的娇艳红云,被忽视的人一双含露美目似喜非喜,垂首轻抚着手中名为疏月之泪的黑晶薄刀。 态生两靥之娇,媚袭万世之朝。 本以为那个白暮鸦的姿色已是上乘中的极致,未曾想这个世界还有这般异样勾人的高峰山巅。 南思弦心神遭惑的顷刻,耳边传来一声略带兴奋的低喃:“啊~这股绝望的醉人味道,就,快要,忍不住,溢出来了呢……” 缥缈虚无的清雅声调,别有隐藏意味的莫名语句,虽是撩拨入神的好听喘息,却总有种并非正道的危险感觉。 警惕感重回,目光灼灼的投过去,似要看穿那盈满浑圆之下的一笔真实。 深不见底的根基,单论修为竟然比剑她还要强! 这人,是谁? “可惜,无法永恒的毁灭,总还是,弱得惹人不耐。”声音还在继续,可当喘息随仅存的几分情热退却后,剩下的便唯有无尽的心寒。 人,宁谧得如同端处云上入定,六芒绽放的金眸,却是畸妖蔑视地越发艳煞冷酷。 天变了。 心念一动,雾化的遮天鸩鸟登时振翅腾飞。 纷纷的落羽沁没血滟的色泽,慢慢染红了纯白的倾雪,片片落在美人的眉角,一时妖娆的不可方物,更又……诡异的让人战栗! 是因为,血腥味……?! 骤然瞪大了双眼,南思弦惊见眼前维持着出拳动作的深渊魔主轰然倒地。 或有阴寒毒性腐蚀,或有艳美刀痕留迹,头部不知所踪,双臂尽化血水的巨大怪物竟就这么死了! 没有任何一丝讯息的死了。 甚至前一秒,它还保持着愤怒的念头,连一点点对于死亡的感觉都没。 冷,冷彻心腑。 对方究竟是何时出的手,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完全不知道。 明明她确信没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可还是搜遍了记忆的片段也想不通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忍不住,害怕了。 望着那个目光意犹未尽地移向自己,踏着红雪一步步妖艳地走过来的女人,南思弦,终于是害怕地倒退了半步。 这种完全无声无息的杀戮……实在太恐怖了。 “恐惧,胆寒,美味的情绪。”疏月之泪流转血月之光,嫣红杀影更衬金瞳妖异,叹息带着一丝沉疴病态,“满是时间尘埃的灵魂,步入绝望会是何等的瑰丽呢?” 恶念如蛇,更似无解的毒,缠上心头。 南思弦瞳光颤抖地甩出来数十种护身秘宝,纵是自信不会出事,仍然做好了情况不妙立刻就跑的准备。 “呵,这样,也许……还不够呢。”大祭师红得吓人的唇角微微地勾起,手上黑晶薄刀微颤,背后乍现血光冲天恍如凌云展翼。 两步从容迈出,一刀诡杀开封,极致冲突将起之时———— 血月之境骤降冰霜,几抹纷飞的净白卷雪,撞散漫天染红的六角晶莹。 一口通透翠剑斜插灵族大祭师脚边,半出鞘,隐锋低衍清圣傲然,一个如雪的美人右手寂然按上红尘叹,未抬眼,潇洒张扬绮丽杀意。 “止步于此,尚可留命。”清冷的声音傲然依旧,再度落下的话语,还是不留余地的直接,“若否,雪饮无情,剑上葬魂。” 谁也不许染指,这个人的命,是只属于她的。 口中没有明说的这半句话,却落在风中,落在耳边,落在剑下,响彻众人心底。 第109章 真名轮回 第111章真名轮回 不退,不让,不容置疑。 森冷的剑意,横断问杀的刀路,手一勾,已是天地失色,墨开山水绘卷。 寒酷的冷风无声扫过。 只见,千年执妄的剑境,于分明的黑白中,为厮杀而躁动,兀自飘零的时间,在哀吟的剑声里,因一场雪落而纵慢。 那双宛如宝石般动人的幽紫眼眸缓缓地抬起。 以一种沉沦着魔的眼神,虚无的,淡淡的,凝视着被无尽的血雨与雪羽层层包裹住的同类。 寂雪纤长好看的手掌渐渐收紧。 一分,一分,轻柔优雅而又沉重万分地,一点,一点,将红尘叹的锋芒,自华贵的封鞘中解放。 气氛瞬间凝固的吓人。 就好像是,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一样,无比地压抑,震撼。 锃! 神剑彻底出鞘的刹那,天际鸣响绝美的颤音,瑰丽沁心的碧色光华弥漫百里。 恍惚间,只见,是满目的雪色,擎着无尽的翠华,一剑指,一声叹,劫掠过倾池的墨痕,谱画成一抹至艳的风华绝代。 她的剑即是她的意。 无论场合与所在,也不管敌对如何,属于南思弦的躯体,岂能任她人如此随意亵渎? 所以,越界者,唯有……杀! “……原来如此。”突遭冷肃剑锋搅局,灵族大祭师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病态的娇红却更染入眼底,“那就是属于你的枷锁吗?” 妖冶地舔舐过唇角的血红,一阵危险而暧昧的笑容慢慢扩大。 饶有兴致地追寻着剑者冰冷的眼。 引那一睇妩媚的眸光,勾画成三分无解的剧毒之缠,饮透一股不分彼此的毁灭。 她扣指敲上刀身血光潋滟的疏月之泪,迷离地醉心于一声凄厉的鸩鸣,又操持着那种撩拨人心的微喘娇声继续开口:“唔,若我此刻杀了她,你那绝望的剑,又会蜕变成怎样瑰丽的光景?” 没有半分虚假逗弄。 背后骤然邪气冷凝的血色双翼,已是宛如实质,天际艳煞无双的那一轮赤色刀月,更是令人胆寒。 这是,杀戮将起的腥狂,亦纠葛着,血绽凋零的悲哀残响。 战意昂扬! 一步当先过境,振翅,刀出,掠过赤雨月影,但听诡谲的靡靡之声,如刀织艳杀江山,掀起杂音渐次的快意。 终究还是再一次的交手了。 恰如路上初见那时,无缘无故又默契地暗觉合情合理。 寂雪仍然不懂对方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态,她只觉得,在大祭师舞动疏月之泪的那一瞬间,她的剑,她的心,她的灵魂,全部都在兴奋着,兴奋着一场倾念彼此的厮杀。 于是,剑霜千里,墨色泼洒入画,翠色的红尘叹敛尽绮丽之姿———— 剑上风吹雪,雪下人飘逸,一身的黑白天地难掩,飞散的三千雪丝只应一字……战! 进者不退,挡者不让。 雪境血月之下,惊艳的两人各自极限的身法,红鸩之羽对上终末之锋,展开一场无人可观之争。 霎时间,交手招招狠辣,却又你来我往,步步更见沉溺,同样闪亮的眼,映着剑之境,透着刀之意,此刻共演杀飨凄美! 错身的形影,超逸奇诡绝尘,无疑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相称对手。 若是要搁在平时,她自己想必也一定会是,如同那个用刀的女人现在这般享受的吧? 可惜,此时心系南思弦安危的剑者,没有放纵自我的余地。 越来越衰弱了…… 耳尖轻微地抖动着,过于不详的剑声让寂雪眉头紧皱,于清澈的眼底漫过几分急切地冲动。 ————不能再继续陪她拖下去,一决胜负吧。 提功纳气,一剑快似一剑。 或是雪没风云,或是墨掩弯月,原本互不相让的刀剑共鸣之景,顿时在拂身间变成了一者主动一者被动的一面倒。 然而,强行打破僵局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基本上压迫到极限的剑速之所以能够再有所提升,是因为……攻守兼备的剑招只剩下有攻无守的搏命! 这样就很无聊了。 被浓墨的雪色牢牢压着,承受愈见狂暴的攻势,处处受创的刀者遗憾地摇了摇头。 轻轻地呵出一口滚烫沸腾的灼热,暂缓那烧红了白皙娇嫩的肌肤,盈满到几近决堤的欲念洪流。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连绵不绝的强攻是难以抵挡地致命,可对于她来说,做出这种选择的瞬间寂雪就失去了杀掉她的可能。 即使招式上是寂雪杀伤力更强,互换的伤势也明显是寂雪要轻一些,但大祭师在另一方面却有着绝对的优势。 不死之身。 无视任何的伤势,甚至于连肉体的疼痛也减轻到极限。 只要灵族的王牺牲自己换来的这个诅咒还在,接下来先撑不下去的就只可能是寂雪而已。 明明最初还能感觉到一丝死亡气息的…… ————或许,真的应该杀了那个女人? 满腔情热退却只余慵懒,手上动作渐缓的大祭师,余光瞟了一眼战圈外的南思弦。 不,那样做风险实在太大了。 虽然引导这般绝望的人走向更深的绝望也很有吸引力。 但单单一丝杀气泄露,就能引得剑尖上的冲击,又变得更疯狂、更不要命,真杀掉的话,这家伙彻底失去理智怎么办。 好不容易有一点被葬送的可能性,找不到其他死法的她根本赌不起。 “唔嗯,两方面皆不舍得退让的矛盾啊,这可真是,残忍得让人绝望呢……” 语调婉转幽怨的轻声抱怨后,紧跟着到来的,就是利刃切骨那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超越时间的巅峰之战重新回到现实。 血雨磅礴直下。 可染红了那身黑红衣袍的,却显然是沿着翠剑慢慢洇过的色泽。 天顶的刀月,随着散去的红雾鸩鸟崩毁,映衬着墨痕雪境中,最后那一片沁没血滟的鸩羽落在眉角。 慢慢地,让冷心的剑刃从肋骨间离去,看不出痛觉的眼,带着妖娆的笑意。 有种勾情未已的遗憾,清晰地,落在红雾的末尾。 “这次就也算你赢了吧。”她是这样笑着说的,站在一地扎眼的血泊里,由她自己的血流成的,“你那最上的绝望,就让我留待在未来,再好好享受吧。” 刹那间幻听一声贯彻天地的悲响,似鸩鸟般异样刺耳,又似女人哭泣般凄红煞美。 大抵是谁的灵魂混入了不绝于耳的剑声吧…… “你……?” 那一剑,是完全可以闪避掉的招式,更确切地说,本意便是让她闪避的诱导。 之所以会斩出拦腰惯身的效果,显然肯定是被对方让招了。 轻微地暴露出不悦,身为胜利者的寂雪,盯着若无其事地拖出一路血迹的灵族大祭师,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背着身也察觉到这一点的灵族大祭师,抢先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别多想,只是,欠债的雇主快撑不住了。而打白工嘛,这种既算不上绝望,又很烦的事,我,很不喜欢。” ————当然,有所谓的鬼帝,这幅满脸绝望的模样,倒是也有点让人不忍救她就是了。 眸光一闪,脸颊重又泛起媚人潮红的她在心里悄悄地补充道。 “哼。” 最后看了一眼开始给明珠掩尘治疗的女人,寂雪算是勉强认可地放弃了继续追究的打算。 默默地运劲震散红尘叹上的血迹,她脸上所有其他的表情终于渐渐地尽数敛去,最终,就只剩下一抹冷肃难言的刺骨寒意。 而逐渐被那双可怕的眸子给锁定住的人,也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究竟是处在什么样的糟糕境地。 “嘿嘿,寂雪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不想参加的么……” 勉强学着记忆里南思弦的语气,“她”双手装作可爱的背到身后,隐晦地调动灵力想要催动任务奖励的某样一次性仙器,五阴蚀骨神雷。 此前,多番影响本体给这女人下毒,已经成功地积攒了难以想象的纯粹阴属凶煞之气。 加上寂雪本身失了听风谷法则压制的灭世之罪,与盘踞已久的修士怨魂,若再经过这枚五阴蚀骨神雷的催化爆发,相信即使是以“她”稍显不足的修为也该是可以杀得了。 只要能利用南思弦这个身份,在她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出手中的五阴蚀骨神雷…… 血腥的凶光,隐在不可见的眼底深处。 小心翼翼维护起来的假象,却在耳际扫过的冰冷剑芒下崩溃了———— 沉溺于算计的“她”此时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非是一贯的霜冷之态,而是真真切切地杀意盈满! 是针对于“她”真正身份的杀意! “哈,真是,好久不见了。” 翠剑遥遥地抬起,摒弃了情感,将剑境稳固至可能的极致。 整个人漫入风雪之势的剑者才终于一字一句地开口:“大人,轮回者,覆巳羡。” 第110章 来讲一讲并不意外的故事 第112章来讲一讲并不意外的故事 沉埋在回忆角落的一个名字出口,对方骇然震惊的模样已足够证实了她的推测。 当然,其实就算覆巳羡镇定地矢口否认,寂雪也不会对她这个看似荒谬的结论有任何动摇就是了。 人,死不能复生,魂,断不能再还。 这样被擅自认定的规律本就从未被世界证实,倒不如说使人复活的手段、法宝、丹药、等等的可能性,虽是罕见却绝不在少数。 更何况,是针对将超越常识的奇迹当做正常情况的轮回者了。 而认可了当初那禁灵符下,勉强凭借割魂碎剑打出的一击并没有彻底杀掉她的话———— 累积起来的线索和异常的违和感就都可以解释了。 比如在虞非婧那看到的原初志异系列,其他像风土人情之类的还好说,可关于覆巳羡和自己的那点事,便是心理、情愫等等皆是有些微不同和美化,生活的细节和绝密的安排,也绝不是外人撞大运能够编出来的。 又比如鬼帝白暮鸦所谓的灭九界重现原初,先不提她凭什么会认为一个人可以做到创世,其所行的“抽取各界本源,收纳核心精粹,掌握天道意志的控制权”这个行为,事实上不就是当初覆巳羡所做的轮回者宣告? 再比如……为什么寡情如她却在相识之初就对南思弦毫无抵抗力,明明面对几乎同样遭遇的青霜落时反应就是截然不同。 唯一的答案,很简单。 握剑的手又再僵硬地紧了紧,映不出红尘浊世的一双净眼,透过翠色晶莹的反射找寻着自己。 一步步踏过雪绒的声音,飒飒地落在耳中,一幕幕捧在手心的过往,片片碎裂,带着锋锐的刺伤插入心口。 痴痴地望着脸色铁青的红衣女人。 最爱与最恨重叠,让话少的剑者难得地裹着层层风雪,静静陈述起早已无用的真相:“那一剑,终究没能杀得了本属魂体的你。” “留在隐族通天柱下,随着失去宿主无人掌握的九大本源自然地变迁,你终于找到机会附着到某个新种族的孩童身上。” “利用最擅长的蛊惑手段,你一边诱导着她走向虚假的希望,一边靠着传授不完整的隐族修法让她渐渐被你同化。” “可惜,随着那孩子得到的本源之力越来越多,在她辗转来到这南明界时,你的存在还是不幸被发现了。” “身为魂体的你无法对抗成长过度的她,被强行分离到魂剑中,更经过长时间的封剑养灵后遭到成熟剑灵的压制。” “但在与明珠掩尘的交战中,她战败被封印,又一次给了你东山再起的机会。” “趁剑灵转世浑噩不全,察觉到这个世界有吾存在的你,带着当年那一剑被炼化出的几分碎魂,占去了南家那位小姐的躯体。” “然后,在家族争斗的巧合追杀下,逃到这听风谷,遇到了能够帮助你解决隐患的吾。” 迈至重重法宝的禁制界限,愈见沙哑的语调震颤地让人心疼。 高耸胸部起伏不定,寂雪高高地仰起头,只为了,能够分秒不迟地蒸发掉,一切不解风情绽在眼角的……雪花。 缥缈的蒸汽,仿佛巨龙的吐息,无止无歇,渐渐排成云雾绕身的缎带。 很美,却带着一种有口亦难言的苦涩。 “……你的新傀儡,南思弦这个存在,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诞生了。” 雪,倏地狂卷有如疯魔,似要掩住什么,她的话语,却仍是掷地有声的清晰可闻,什么也遮掩不住。 充满了算计的故事。 无情的骗局,有情的遗憾。 那就是,属于她与她的真实,没有辩驳的余地,自始至终,都应如是…… “—————” 真是意外啊……? 没想到,一直以为没脑子的她,竟然只靠着些许不起眼的线索推测到这个地步。 除却鬼帝发现自己的原因,和那筑基期的小魔修也是□□纵的棋子以外,所有的经过几乎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正常人会平白做出怀疑死人这种不切实际的联想吗? 撇了撇嘴,收起脸上痴傻的假面具,随手丢下已经冻成冰块的五阴蚀骨神雷。 覆巳羡双手环抱胸前,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问道:“无聊的琐事,差不多说够了吧。来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察觉到的?” 是下毒的原因?还是之前吞剑魔时漏了马脚。 “初会之时,隐不住的两脉迥异剑声入耳,虽觉意外却也非是特别,但其中对吾的吸引,终是忽视不了。” 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触着身前一线之隔的电光禁制,寂雪没有介意覆巳羡的语气,音调是飘飘地比以往更冰冷的空灵。 嘶。 强硬地插入电光哔哩的防护禁制。 炙烤焦灼的焚烧声,很自然地从手指与电光间升起的白色雾气中流出。 肯定很疼。 哪怕没有看到电光将白嫩蚕食到乌黑渗血的光景,只要听着这种骇人的声音便也忍不住会在心底想象———— 悍戾的雷电对娇弱柔软的身体。 近乎疯狂的肆虐。 ————应该是很疼的,有种处处被针刺贯穿流窜的痛感。 “后来,得知剑魔的存在,让吾一度错觉。”侵入还在持续,涌出的鲜血蒸发不尽,“亦或者是这颗逐渐沉沦的心,不肯再去怀疑。” 风尾摇曳不定的话语,顿了片刻:“……吾,怠惰了。” 滴答……滴答…… 柔美的手臂,完全没进璀璨尖嚣的雷光之中。 优雅尊贵的雪白色狐皮,与点染墨色暗纹的底袖,瞬时化作飘飞的灰烬,悄悄展露出一抹水润光泽的小臂。 滑若凝脂,纤如柔荑。 可惜,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眨眼,就只剩下布满伤痕的妖红艳美。 “幸则,有那时重逢之刻,漫天散不去的刺鼻血腥剑味,再度惊醒个中差别,又于情热的极致,看清了掩于深谷的憎恨疯狂。” 风雪雷光遮面,如雪的美人叹息着,轻轻地合上那双太过透彻的眼眸。 血色包裹住的手指并锋成剑,遥遥地指向覆巳羡,未起意,却仍是霜冷寒透了心虚的人。 “雪峰顶上,真正想取吾阴元的……其实并不是她,而是你。” 什么……?!!! 她居然从那里就已经发现了吗……?!!! 果然,唾手可得的珍宝就在眼前,总是最容易让人露出马脚的甜蜜陷阱么。 撇嘴“切”了一声,覆巳羡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那点自欺欺人的小心思可省了吧,想上你的心思,她要比垂涎力量的我更甚百倍。” 这她还真没说谎。 强推那次,她最多也就算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主导一切的还是南思弦的心情没错。 “接着,神铸峰之行,吾,在有心人的诱导下,看过了你不知何故撰写的所谓原初志异,辅以尖耳异族女子口中鬼帝的计划,终于再也否认不了指向一点的真实。” 话语间,夺目的剑芒陡然暴起,一股凛然难攀的无上剑意,纵横交错,撼天动地之态再不是渺渺雷光可阻。 远阔上千年的不世根基,随着镇魂之剑元的彻底解放,沛然浩瀚地横扫四野弥天遮世。 忽来的狂风乱雪,吹散了绑发的银丝垂绳。 眼帘的阴影纷纷掀开,宝石般媚人的幽紫眸子已是唯剩纯粹的一抹剑影:“可吾,杀不了她,哪怕,知晓她就是你。” 是的。 交出心的刹那,这匹嗜血为生的剑上兽,就已为自己画下了永岁不破的枷锁。 不论世界与未来会如何发展,不论宛如飞蛾扑火的她会有怎样的结局,这口剑亦要护住那抹暖意残留的红影。 即使她就是覆巳羡…… 即使南思弦就是覆巳羡。 即使被称作南思弦的存在只是覆巳羡用来欺骗自己的虚幻片影! 可偏偏———— “为何你就不肯继续等下去呢?” 不受拘束的剑光,势不可挡地摧毁了自信的防御,冷彻刺骨的语调,幽幽地随着踏近的脚步寒入心底。 袅袅的焚烟唤醒沉眠在深渊里的杀戮剑声。 指尖划过刃锋染上红尘叹息的血珠,润过噬心的霜翠,自剑尖晕开一弯又一弯的凄丽血涎。 那是,凋零悲哀的垂死低鸣。 “……吾,说过,没任何人可以伤她。”语不成调,步雪踏墨的剑者唇角几分缱绻,沙哑荼靡出声,“便就是,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全都是,一样的。 头低垂,言语尽处剑锋如尘,手轻扬,是漫天的雪,漫天的血,模糊了视线。 一念变了调的哀吟,渐次消声到趋近于无。 冷觑无还的红尘浊世,再无丝毫杂念骚扰心境,翠剑直指的前方,独独只剩下一夕———— 生死,分明! 第111章 断魂之剑 第113章断魂之剑 墨云盖顶,压抑得就好像一场焚烟飘零。 属于杀戮的味道,随着沉重难言的雪花打在剑者精致的眉睫间,掩息了尘世千年最后一点的暖意。 饮了血的剑,勾起淡淡的粉色弧线。 就好像是霜天初绽的梅,点抹在暴雪满身的冰寒中,蔓延出傲然不群的芳菲。 绝美,而又凄残…… 这便是名为寂雪的人挥舞的招,亦即是没有名的人经年未改的心之境,更是当年这双手刻意去歪曲逼迫的结果。 ————此间若无轮回者,原本的你,该会是这般模样吗? 莫名地想要拥住她,覆巳羡怔怔地失神一瞬,可那疏冷情淡的眼,却又让她很快地清醒。 幽紫深处映现的那道火红的倒影,纵是再怎么浅淡模糊,也分明地可以看出那绝对不是污秽积满的自己。 即使,有着一样的面容,即使,有着共同的灵魂。 但那个,就只是她看不起的南思弦,就只是那个傻乎乎地什么也不知道的南思弦,就只是……早被覆巳羡淘汰在过往的南思弦! 终究是不同的……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低声地笑了笑,赤红如火的眸子灼灼地似要漫出嗜血的恶质,“省得处理个背叛的废品,还要影响我的心情。” 毫不吝啬地掏出无数古老气息恢弘磅礴到让人讶异的神兵法宝。 轮回经历数个世界杀过仙灭过佛的覆巳羡,面对这位只身单剑的女人可以说是拿出了最认真最谨慎的态度。 ————哪怕积分全都耗光也无所谓,务必要抢在她出剑之前彻底的将她灭杀。 ————半分魂也不能留! 积分的储量对每一个轮回者都有着重大的意义,到一定数值之后能不动用就不动用,这几乎已经成了她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共识。 毕竟,牵扯的太多,些许变数就可能会让辛苦的努力全部化作飞灰。 而在原初之前的一个世界遭受太多失败的覆巳羡,剩余的积分俨然正是不凑巧地压到了这个一定数值的边界上。 所以当年,她才会费尽力气去培养寂雪,所以当年,她才只能从旁诱导白暮鸦甚至沦落到被剑灵压制。 可现在的她,却是没有任何一丝犹疑与踟蹰地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仅仅是自然地握剑上手,单单是默默地剑意翻涌。 寂雪便比使她产生恐惧感的那金瞳女人,更轻易地让保守的覆巳羡做出了这种接近豁出去的判断。 ……这种行为,事实上是十分不理智的失误。 论实力,论潜在的危险性,寂雪都绝对不是她曾碰到过的对手中最棘手的。 比如刚刚那个行为有些变态的家伙,系统评价中潜在的危险性就可以说是稳稳地在她之上,又比如在实力这方面,某次于魔法世界交锋过的异界神族,也要超过此时的寂雪许多许多。 并不是必须使用大量积分的地步。 覆巳羡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从未对这个事实有什么疑虑,然而她还是如此出手了。 看似铺张浪费的,不计后果的,近乎愚蠢地拿出了自己能拿出的全部。 ————这般的忌惮,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 只是,必须要去做,不这样是不行的。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无尽寒意,那股隐隐约约的战栗感,透过几道模糊地墙壁遮掩在不断地如此提醒着她。 该死的! 会莫名地去相信没来由的第六感,肯定是被蠢兮兮的南思弦给影响到了吧! 出手之后就很爽快地肉痛起来的覆巳羡心底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完全超越常识的现实就让她不得不为自己的明智选择暗存侥幸。 “洛神舞尽……天地寂。” 清冷悦耳的一声低吟掀开剑与毁灭的开端。 万千杀招正中,如雪的美人眉峰镇敛目隐淡然无谓,手腕古雅地一挽,脱手而出的翠剑红尘叹已是高悬过顶不坠。 紧接着,风聚雪涌。 无尽的天地灵气,像是被剑意漩涡牢牢锁住一样,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而来。 就连本该属于法宝攻击的澎湃浩力,也在靠近的瞬间就全数转化为纯粹的灵气,宛如脱缰野马般再也不听原本主人的指挥。 吟! 剑声,鸣响。 尽数压缩于一点的灵气,化生极光璀璨耀眼的刹那间———— 只见,唯剩黑白两色的人世,暴雪狂吹,仿佛敲击在心头的鼓点奏上极端,难以抵挡的威势,震撼无比。 清晰可见的剑影映入那双幽紫的眸子,如雪的发迎风乱舞,如玉的人并指缓缓运化间,绽开一抹覆巳羡该当是十分熟悉的剑境气势。 唯吾唯剑至道,倾注最初也是最强的洛神剑意,以无上剑元为引汇成剑道极致。 这! 无疑正是……过去曾经斩灭世界的,那剑境·洛神之招! “不,不对。”覆巳羡惊愕地望着红白黑三色混杂难分彼此的巨大光剑,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 和当时的那一剑不同,与被刻意引导出来的终末,有着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名剑达道,美人更是有情。 那一口不再纯粹的红尘之剑衬着那一位不再纯粹的染墨之人。 失了寡淡无情的三分意境寂然,又更添了万分难明的复杂心绪,本该相残爆发的偏执墨色与无垢白雪,却为了追逐一抹赤红而同路相溶。 这不是按照她预想推衍赋予寂雪的矛盾之剑。 轮回者操纵着剩余无需灵气的神兵魔器,更加紧迫的全力冲击过去的同时如此断言。 尽管感觉很相似…… 尽管无穷无央的至极剑意,同样超越了天道规制下的法则,依照着个人的喜好扭曲了世间万物的概念本身…… 但是,这散发着天真甜味的剑招,对她来说是要比死丧的剑更危险的多。 ————必须要阻止她的出手才行! 深感危急的覆巳羡咬着牙压榨出身体里的力量,猛然纵身一跃双手握住再现的灼魂洗罪,便要对着寂雪身周已是裂纹乍现的剑意气场砍下去。 剑招将发未发之际,灵气汇涌于剑尖,正是寂雪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只要对魂体杀伤力巨大的灼魂洗罪能够直接伤到她,此刻区区剑意化体之身必会受到一定影响。 还有机会……!!! “轰!!!” 交锋的赤与白,牵动群岳共鸣,万籁嘈杂。悲嚎的天与地,粉碎方寸虚空,气浪远播。 再着眼,胜负亦如覆巳羡心中所想。 最完美的时机带来最完美的结果……是她那力上巅峰的灼魂洗罪之威,强势斩破了寂雪锋芒渐弱的灵力护体气场! 半步错身,满目皆是琉璃崩碎般的点点光斑飞散,剑锋掠火,再往前不足一寸便是如玉之躯血溅三尺。 ————赢了!!!!!! 灼魂洗罪沿着优美的弧度,吻上那娇嫩白皙的脖颈时,她几乎差点就要兴奋的高声叫出来了。 是的,肯定会叫出来。 如果不是在绝美血花盛放的刹那,这具身体陡然就莫名地有那么一瞬僵住的话。 所谓的一瞬,其实都是多说。 真正要用计时器算起来,大概也就是连百分之一秒也没有,许是普通人甚至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短暂时间。 然而就是这么一瞬的差别。 邪气得意的笑容,带着她本该是刺耳的尖叫陷入了沉默,褪尽色彩的一剑,挟着天地初开的混沌画出一抹惊鸿难掩的轨迹。 剑音至响,胜负逆转。 寂雪交叉在额头上的双手大开如扇,红尘叹通透如翠的剑身猛然映射雪境漪亮曙光。 霎时间,至纯至性的意识之剑神锐天成一化千万。 数不尽的剑光,带着更加数不尽的倾雪,在无边墨色晕染的画理笔下,勾勒出沉醉万年不悔的瑰丽风华。 果然,是绝对无解的剑上极致…… 垂眸苦涩地叹息了半声,覆巳羡在第一时间便彻底放弃了抵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别说是接招,她就连最起码的认知都做不到,只知道不管如何动作,她的身上都能明确地感受到刃锋斩入的剧烈痛楚。 无处不在无物不是。 剑,仿佛已经是占据了整个世界,连天道亦被握在她的手中。 ————那么,这一次的系统还能保得住自己吗? 大概,不行了吧…… 这般撕裂灵魂的痛感,这股卸去沉重的轻松,应是无形无迹之剑凛然断去了人与系统的链接。 再也算不上轮回者的轮回者,又还有什么价值让系统出手呢……? 结束了,全都,结束了。 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无聊的释然,卷入一界之剑舞的轮回者疲惫地合上了眼:“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我和她,都是一样的……” 第112章 女主角不死于酱油 第114章女主角不死于酱油 “没错,你这样就对了……” 伫立于意识夹缝之中的红衣少女,随着最后一战的落幕,仿佛松了口气似得放开了紧抓在胸前的手。 不安地颤抖着的赤色瞳孔,片刻不移地,痴痴盯着那抹绝美的雪色剑舞。 她像是失去力量般软软地滑坐下来,然后下意识地由于拒绝因此远去而虚虚地伸出右手。 颤巍巍的……小心翼翼的…… 大概,是想要捉住什么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吧……? 然而这最后却只是如同打散水影般扑了个空。 “理所当然的事吧。”坐在一片黑暗中的少女木然地收回手,盯着那什么也握不住的惨白自嘲的笑了笑,“白痴一样呢,我啊。” 现实中的美好,绝对不可能,被瑟缩在意识空间夹缝里的她留下来的。 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更何况,为了能让那个人得到个好结果,这时候真要是让她察觉到反而才不妙吧。 否则一直隐忍着装死,看着大家被覆巳羡欺负,也没出手的意义不就没有了么? 左手按住右手落在大腿上,南思弦火红的眸子黯淡下来,怅然若失地低声呢喃着:“要…忍耐……不能……去……” 黑暗里残存的那一点余光渐渐地涣散,如雪的剑者极招落下的时间仿佛老旧镜头般放缓。 她的身体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覆巳羡的痛觉,浑身都是难以忍受的刀割切剐,宛如凌迟一般让她不由得全身上下都微微地颤抖着。 ————真是的,那个死冰块怎么就是不知道。杀人这种事啊……可是要痛快一些才行的呢。 “那么痛的话,没骨气的我,岂不是要哭出来了吗。” 笑得很难看的红衣少女这样淡淡地说着,而事实上南思弦的脸上也确实挂起了两行清冽如莹的水泽。 只是,那真正是因为疼痛地太过,还是由于别的某种原因就无人可知了。 剑招已经走向了终末,身前晦涩的光线越来越暗,生机一点点地随着寒心的冰冷散逸。 侧着身躺倒在无比漆黑的深渊之中,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渐渐汇成潺潺的小溪。 突然好想说些什么…… 闭上了眼,回忆着过往的南思弦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合了起来,任着无边的寂静就这样缓缓淹没了自己。 ————既要走,就应该要带走一切,不遗留下任何一丝让人牵念的影子。 ————哪怕那是谁也听不到的挣扎也都是一样的。 “……下辈子,你别再跟我做朋友,我,不值得让你这样做。” 等了太久的最终黑暗降临,周身光尘飞散的人,用那双化作虚无的手紧拥住自己,隐忍哽咽的声音,终于蔓延成了无尽悲怆的抽泣。 对不起。 全部都是假的,果然,放下那种事我根本做不到。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请你一定要再次找到我,永生,永世,不变。 生命的尽头,少女那无声的嘶喊响彻黑暗,可就在这时,逼命的剑锋却停在了心口没有再进一步。 与南思弦料想的完美结局不同,现实转而是,命火掩息到最微末的那一瞬间,澎湃如海的生之力紧接着疯狂涌入。 同时,死寂的黑暗中再度响起了让她泣不成声的清冷语调———— “出来。” 缓慢空灵却又带着几分怒意与颤抖。 属于那位如雪美人的声音,有种怪异的违和感,那般明确地感情流露,让已经暗自做好赴死准备的南思弦愕然地睁开了眼。 半虚无化的身躯,又一次地凝结成实质。 别说是会死了。 这充盈在她体内的强大力量,甚至让她感觉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十足。 然而,很自然地是,覆巳羡也根本没有死掉…… “……剑,你这家伙在搞什么?”眉头紧皱地轮回者低声问道,口中语气是更加不善地谨慎小心。 先不说“出来”的意思,她不信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会对灭族的幕后黑手留情,会出手再把她救回来肯定是有盘算着可怕的阴谋! 没错,一定是这样。 恶狠狠地抬起头来对上寂雪的视线,覆巳羡努力地试图从她的眼底找寻她的意图。 那双宛如宝石般闪耀的幽紫眸子确实透露着某种感情,但明明是深深望着自己的她却分明地没有看着自己。 而是在紧盯着更深层、更遥远的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这让她感到很愤怒,一句话没忍住就脱口而出:“每次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你就总是不肯好好看着我呢!!!” 相遇也好在一起生活也好,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我在想什么,不,绝不是这样的。 突然明白了某些自己一直忽视掉的理由,但那实在太过冲击的真实让覆巳羡用力地甩了甩头,开口就想否定掉自己混乱的胡话与想法。 但很可惜的是,结果她还是没能得到这个机会。 厌烦于不该回答的人的吵闹,愠怒于某人依然没有反应的沉默。 如雪的剑者轻轻皱眉啧了一声,双指并作剑型拂过,封去了覆巳羡说话的权力加重语气的重复道:“吾在说,出来。” 锋芒毕露的气势绽开,即使是旁边半死不活的白暮鸦也忍不住浑身一颤,这显然带上了威胁的味道。 再不听话肯定会有无比悲惨的下场吧……? 明白自己的事完全暴露的南思弦,几乎是打了个机灵的站得笔直,然后纵身向前一扑,让现实中一脸不爽的红衣少女那暗红双眸的其中一只变成了如火的赤红。 然后,南思弦与覆巳羡就又能说话了。 “……我我我出来了!”“剑!你这混蛋到底想做什么!咦???????” 少女先是摇尾乞怜地摆出一副蠢脸,又吃惊地捂住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喊道:“怎么可能?!这蠢货不是被系统抹消了吗?!” 下一秒,又变成了有些尴尬地摸着脑袋回答。 “哎嘿嘿,我那时本来也以为是要死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能死成……” 说来也是奇怪,百试百灵的系统抹杀竟然都不能干掉她,难道这家伙还真有所谓主角气运么? 不,不应该的吧,肯定是有哪里没有考虑到…… 覆巳羡阴沉着脸分析着种种可能,却突然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气温有下降了几十度。 “你,为何迟迟不肯现身。”冰冷的眼神如神剑锋刃寒霜,缓慢的语调似死神镰刀开锋,“甚至……妄自寻死。” “……”南思弦伪装性的轻松顿时僵住,垂下眼,避开那翻涌着太过浓烈感情的视线,“要不是那样……要不是那样……” 要不是那样,你怎么可能动得了手,去杀那与我同生的覆巳羡。 这句话她绕在舌尖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轻轻地变成了细微的一句:“总之,我已经死掉了啊,你要杀掉杀了我的覆巳羡才行……” 在意识的夹缝中,她得到了轮回者拥有的那部分记忆,更知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关于覆巳羡与寂雪的过往,关于围绕着寂雪的阴谋,关于寂雪至今以来付出的全部。 每一分现实都深深扎在少女的心尖上,在对她的爱意变得更浓的同时,却又更加更加的憎恨这个自己,这个让人恶心的自己。 不论是覆巳羡还是南思弦都该死! 看着美人浴血的凄美身姿,这样的念头不止一次的徘徊在她脑海,更在知晓了覆巳羡不会罢手之后坚定了下来。 反正在被系统任务提醒的那时,早就做好了为她而死的准备,更是切身的“死”过了一次。 之后,不过是当自己在那时就死掉了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继续着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自欺欺人,少女突然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拖着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含泪的眼。 “你如此,可曾有想过,吾,该是何种感受?” 南思弦微微地一怔,眼前的女人平日那惯然的冰霜之态荡然无存,压抑的话语亦忍不住略微破音。 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信凛然若仙的寂雪,竟也会露出如此软弱无助的模样。 就好像是个可怜的小女孩一样。 心里突然被酸涩和喜悦占得满满的,筹措了许久的狡诈说辞登时全部沉没在风雪的终末。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反而是用力抱住她身子的寂雪继续带着哭腔说道:“你不知,吾便说与你听……” “————你若寻死,寂雪绝不会独活,更况是,还要吾亲手杀你。” 第113章 雪融花开 第115章雪融花开 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花了好大力气才掩饰住的心情再也不能抑制。 过分甜蜜的誓言充盈在耳边,南思弦能做的就只剩下对着怀中的美人全力地回抱上去。 零距离呼吸着熟悉的芬香,感受着由那冰冷极致传来的火热。 红色的少女,以细不可闻的轻声抽泣,拉开了心底感情彻底爆发的序幕。 深深埋入寂雪的颈窝,抓紧的手指几乎要撕裂她的衣服。 南思弦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响,就像是要把长久压抑的积累都发泄出来一样,响彻了整片天地人世。 激动,欣喜,甜蜜…… 太多的幸福味道,混杂在舌尖让她拥有了不能再继续逃避的勇气。 是的,她自己一直都是明白的。 所谓的为了寂雪能够活下去而选择死亡,只不过就是懦弱如斯的她,面对两人无比艰难的未来选择了最轻松最容易的一方而已。 仅仅因担心做不到,就直接放弃一切不去尝试。 明明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她有多重要,却还是自欺欺人地说出要她杀了自己这种话。 那才不算是什么大义凛然爱的牺牲,只是把全部的重担都丢给了别人,自怨自艾地单纯地缩在角落里畏缩逃避! 最差劲的逃避…… 绝对不能再继续这样没出息的了。 ————两人的未来啊,就该由她们两个人一同守护才对! 覆巳羡无法罢手的疯狂就由南思弦她来压制,如此下定决心的少女停下了哭喊,闭着眼亲昵地吻了吻那白皙诱人的脖颈。 然后,下巴轻轻地压在寂雪的肩膀上,双手更用力的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这具宛如神祗般,总是为自己挡去风雨的身体,原来……是那么软,那么轻,那么的娇弱。 与普通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啊…… 感受着怀中人发自内心的颤抖,南思弦抬起头睁开异色的眼,带着重重的鼻音开口:“我们,回去吧?” 灿烂迷人的笑,暖入心腑,等待已久的话,饮入时光。 寂雪定定地望着红衣的少女,幽紫的眸子无声地涌着两抹清澈的晶莹。 许久……许久…… “嗯。” 她的语气依旧是疏淡清冷的那般,没有半分波动,但从两人紧紧抵在一起的丰盈尖端却清晰地传来了激烈如火的心跳。 暗暗地在心中骂了一句这不懂风情的死傲娇。 南思弦再也没有多废话的意思,一把拉住那愈加泛白的手,就硬拽着她向着九天之顶的方向走了起来。 牵着的手意外的强势,这让毫无准备的她跌跌撞撞地踉跄好几步。 然而,对于南思弦这等粗鲁乱来的行径,寂雪张了张口却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加紧了脚步,悄悄抽出被捏住的手,在对方浑身一颤的同时,复又换成密合的十指扣紧。 寒若冰霜的扑克脸,勾起一丝僵硬无比的笑容,天光为引万剑铺路的前方,雪融殆尽的人遥遥地远眺着墨色染没的天边云霞———— 回去吗?回去吧。 *** 两人一言不发地不知走了多久,激战的废墟已经渐渐换成了普通的风景。 阵阵的微风,轻抚着泪水早已风干的脸颊,清脆的鸟鸣,径自带来恬静温馨的大自然气息。 恍惚间,眉眼错觉了真实。 就好像那一场让大家赌上生死的血战,只是昨夜睡眠之时异想天开的几幕奇妙梦境,荒诞非情而又过分美好的梦境。 ————如果,这超现实的一生,全部都是梦又会是怎样呢? 下意识地捏紧寂雪似乎比平时还要冷的手掌,南思弦不动声色地偷偷扭过头瞄了一眼她的脸。 一如既往的绝美,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不过,总觉得她正露出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不详的预感已经攀上心头,试图提醒少女不该多话,但可惜她没有多想的这句发问也来不及收回了。 “……” 短暂的沉默。 沉稳前行的脚步停驻了一瞬间,交缠的双手因着源于对方的动摇而颤抖。 下一刻,重新启程的步伐挟着下定决心的话语打破了沉默:“……距离九天之顶不远了,稍稍,说些什么吧?” “嗯。”未等察觉不对的南思弦提问,垂下几缕雪色的发丝遮住眼的寂雪,以格外轻松的语气重复,“吾,想听你说话,随便说些什么吧。” 实在是蹩脚无比的演技,真不知道那时候她怎么好意思吐槽别人的。 眼神颤动着的红衣少女扯着嘴角浅笑着,却没有开口揭破的意思,只是语气飘忽地说:“好,我也正觉得有些无聊了。” “你知道吗?在我来的那个地方,能够穿越这件事,对于好多好多的人都是做梦都想的美事呢……” …… …… 喋喋不休的话语,是远超于平时数倍的啰嗦。 拼命挤出笑脸的南思弦疯狂地搜刮着回忆的过往,将那另一个没有血与杀的世界一字一句地描绘出来。 身旁的寂雪就这样静静地走着,时不时从唇齿间溢出几个附和的音符,让低着头叨咕的红衣少女知道她还有在听。 只是,那越来越浅的音调,实在是暴露的太过明显了———— “……啊,那个迪士尼乐园……呜……我一直……唔……想有人陪着再去一次的……” “还有,还有……该死的……明明,还有好多好多没有说的……” 勉强地“普通”越发的难以维持,无数的美好一时之间凑不成话语,南思弦急切间将空荡荡的左手下意识地捏紧到流血不止。 必须要继续说下去才行,必须要继续延续下去才行。 可偏偏她那一贯扰人的舌头,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沙哑地凑不出半句该有的虚假。 ————真是,太没用了!!!!!!! 泄气地重重一拳锤在自己的大腿上,唇角却忽然感觉到一种被亲吻的错觉。 不,并不是什么错觉。 猛然抬起的赤色眼眸确实地能够将那一抹凄艳的雪色印入眼底。 鼻尖紧贴着鼻尖,近在咫尺的寂雪正生涩地笑着,用那失去血色的唇小心地吻上她的唇瓣。 可惜,因为那近乎于无的触感,让她遗憾地皱了皱眉。 面色无比失落的分开,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偷袭失败的美人站在漫天的卷雪中,这样地轻声说道:“已经,足够了,思弦的努力。” 她口中的话,南思弦一点也不想听到,而她接下来的话,南思弦更是……绝对不想让它出口。 那一定是某种残酷的真实,残酷又无法拒绝的真实。 于是,慌乱的少女紧盯着眼前的寂雪声嘶力竭地大吼出声:“等,等等!我还能讲,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说给你听!!!” 赤红色的瞳孔溢满了祈求的味道,微微摇动着的头表达着她最简单最直白的愿望。 但,时间到了,人,留不住。 看到捧在心尖的人儿变成这般模样,寂雪顿时是胸口发闷心疼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那俨然已处在绝望边缘的俏脸,可纤长的手掌终究是停在了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左手按着右手扣在那对傲人的峰峦之上,变调的清冷音声缓缓地落在风中:“好了,接下来,也该轮到吾说了不是吗?” 不对!不行的!别说,我不听!!!!!!! 南思弦十分用力地摇着头,明明白白地坚决拒绝她继续,然而这并不能改变寂雪的决定。 “想来,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吾,这具身躯即将迎来终末的事。”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明明是如此沉重的话题,却好像是在说今天晚饭吃咖喱吧一样的简单。 反而是作为听众的红衣少女突然双手狠狠地捂住耳朵,把“我不懂我不明白”这六个字牢牢地刻印在脸上、眼里。 当然,事实上得到了覆巳羡记忆的她是明白的。 现在的寂雪原本就是意识化体。 为了斩断覆巳羡与系统的连系而解封了镇压灭世之罪的剑元,旧伤彻底爆发的本体让她仅存不多的持续时间已经走到了极限。 接下来,身躯的消散和意识的回归本体都是必然的,回归那个伤痕累累、简直没有复原希望的本体…… 所以南思弦不想懂,也不想要去理解。 ————你又要逃避了吗?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家伙啊! 脑海里突然响起覆巳羡嘲讽的话语,但其中藏着的提醒让她不由自主地呆呆一楞。 又在……逃避了……? 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又在下意识地去逃避了。 现在这样胡闹对现实一点的好处也没有,不管是意识化体的寂雪存在与否,她本体的伤势都必须要优先去处理才对! 那才是关乎她性命的问题啊…… 终于在覆巳羡不屑的轻哼声中抬起头,满是坚强的赤红火瞳,不再闪躲地对上了那双安静等待的幽紫眸子。 “又一次,成长了啊。”如雪染墨的美人痴痴地凝望着她,满脸欣慰地弯眉浅笑着呢喃出声,“那么……吾,也是时候该走了?” “啊,是的呢,但,我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很快!” 青涩渐褪的少女,努力地让自己没有不争气地哭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所以,等着我,一定要,全心全力的等着我!!!!!” “……嗯,便都交给你了,吾最爱的新娘。” 雪,悄悄停了,人,亦化作斑斑驳驳的墨色光晕,散入飘乱的风中。 最后一片雪花打在南思弦的心口,迅速在体温的侵染下融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宛如一滴擦不干抹不去的至情之泪。 被风吹乱了头发的红衣少女,垂下眸将它的感触余温牢牢记住。 然后,握上身前那把分外光泽的红尘叹。 南思弦迎着黎明之时恰巧升起来的那一抹金色曙光,挥手把一句堪称无聊至极的话语寄入晨风的末尾。 “笨蛋,新娘……是你才对啊。” 第114章 点墨无迹·凝雪晴 终章点墨无迹·凝雪晴 太阳开始西沉,周围已是一片黄昏。 遥无边际的浓黑乌云,严实地遮蔽住苍蓝的天空,透着一种灾厄降世的压迫感。 密集的雨,放肆地打在闭目仰首的人身上,渐渐让那略显老旧的赤红衣衫濡湿着勾勒出女人成熟的曲线。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哽咽难掩的音调,落在耳边汇成憾,浸过眼底聚成泪,渗入心中化成伤。 一声,一声。 强自压制着崩溃的到来,女人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隐没在风里。 紧抓在胸口的双手,直到那已然无声的挣扎,只余下水珠落地迸碎的轻响,方才颤抖着松开用力到血红微染指尖的拳。 ————耳边,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了。 被雨水浸湿的赤色眼眸终于缓缓地垂下。 近乎木然地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南思弦维持着该有的笑容,一分分一寸寸磨上了不再盈雪的峰顶。 然后,很自然地…… 那一抹,她此生无法错眼,却又无法面对的绝艳,再一次映入了眼帘。 苍白的发,衬着更加惨白病态的颜,记忆里天下无双的心上之人,就这样安静地,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所以,南思弦也屏住了呼吸,止住了心跳。 ————并不是死,只是耳朵突然间出了问题而已,因为,说好了要等我的不是吗? 伸手捂住快要溢出哭声的嘴巴。 屈落黄土的双膝,逐渐靠近了冰封不化的棺木,掺着痛彻心扉的笑,颤颤的手掌恋恋地抚上了寒入骨髓的冰冷边缘。 “你总是说,万物皆虚,唯剑声至真。可,为何,现在的我,也能听到那般雪融的酸涩了,却仍是……怎么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肯定,是修行的还不够吧?肯定,是短短的三百年,还完全不够的吧?” 毫无血色的指尖隔着厚厚的冰棺摩挲着,南思弦定定不舍地盯着那个如雪清冽的美人,一脸傻笑地喃喃自语着。 “你说过,不会骗我,你也说过,会好好等我,对不对?”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答。 一阵无来由的绞痛,让心里一瞬间越发地苦涩不堪。 幸好,天黑了。 失去了掩饰的必要,串串晶莹的酸涩夹杂在轻柔的雨水中,打在玉洁的冰棺上划出淡淡地轨迹。 九天之顶沉默许久的风声,亦也开始不停地呼呼作响,恍惚间,让人觉得那声音……凄厉地仿佛女人无助抽泣的呜咽。 悲恸的……绝望的……如毒蚀磨人心的呜咽。 “抱歉呢,这次也是白跑了一趟。”软软地趴伏下来亲吻着那熟悉的冰冷,“冥族那所谓的宝玉,承受力甚至还不如之前的菩提子呢。” “不过,没想到的是,除了去冥族帮助青冥无水的师父和师姐,竟然连那个傻乎乎的白暮鸦都见到了……” “你知道吗?她居然是为和你一样做睡美人的明珠掩尘,去找冥王求补魂的办法来着。” “明明当初还嘴硬地说,【担,担心?!别开玩笑了!谁会为一介玩物废心思,她爱睡多久就让她睡多久去吧!】,结果,还不是乖乖地在为人家想办法么,超搞笑的啊。” …… …… “还有还有啊……”一如既往在给寂雪讲自己冒险经历的南思弦,突然不悦地皱着眉抬起了头,“嗯?竟然有人触动了护山阵法?!” 按说奉明剑派已有三百年未曾开山门收徒,就算她在世间也算闯出不小的名声,可也从未曾有提及过自己的出身和住所。 怎么会有人来闯这九天之顶的……? 嘛,尽管是被师尊坑的,可她好歹也算是掌门,不论如何还是要出面去处理一下的。 ————就随便地吓退来人好了。 歉疚地最后隔着冰棺吻了下,叹着气站起身来的南思弦低声说:“对不起,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 啊……哈啊……呼呼……唔…… 胸腔好痛。 心脏也以疯狂地跳动传达着接近极限的信号。 再继续就要罢工了,它一边这样诉说着,一边“咚咚”地带着小姑娘青涩的胸脯起伏不定。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重病,单纯是体力和灵力压榨到最后的必然现象,是只要停下脚步乖乖地休息就可以解决的小事情。 然而,这位看起来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做不到这一点。 原因一目了然。 在她的身后,有三个杀意满满的彪形大汉在紧紧追着。 缠绕着怪异无比的蓝色灵力,这些有种非人感觉的凶恶大汉眼中没有半点仁慈的意味。 他们无疑是真正想要置那个身穿翠竹色毛绒裙子的小姑娘于死地。 看明白这一点的南思弦立刻放弃了全部驱逐的想法,纵身揽住快要撑不下去的小姑娘挥袖扇得三个大汉倒退数步。 “奉明剑派岂容尔等宵小乱闯。”沉冷的赤瞳淡淡扫过,她轻哼一声说,“两个选择,滚……或是死!” 沉淀了沧桑的低沉之声,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庞大威压。 铃铃铃…… 狂风倏然吹起,清脆的铃音,高调地敲在心头。 这气势,这魄力,早已非当年羸弱的南思弦充分地展示着恐怖的实力。 但,对方那些人似乎是根本就没有分辨强与弱的水准。 只见,三人中看似首领的那个怪异男人,摆脱了她甩袖的风压之后,虽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很快地露出趾高气昂的态度。 “那边的人类女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我们天海龙渊的事,否则别怪我们下手不留情!” “天海龙渊?” 乍闻这么一个比较陌生的名词,南思弦翻了翻记忆中三境间比较有名的门派,可怎么找也没有哪个比较接近。 想来是她去冥族那边时,附近新生的某些势力吗……? 而且看他们老子最大的样子,怕是还不算小,依稀地有种当年登仙临道的风范呢。 “大姐姐……你,别,别管我了……还是快点走吧……” 就在南思弦径自在那儿发呆的时候,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姑娘忽然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咬着牙这么说道。 是个好孩子呢…… 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她拍了拍小姑娘颤抖着的手,说:“别怕,大姐姐可是连鬼帝都虐过的天才剑者,打三只破野猪根本就不在话下。” “欠弄的臭女表子,你他妈的说谁是野猪!!!!!” 气势爆发,为首的大汉盛怒之下直接就是手捏法诀,对着南思弦甩出一支奇形怪状的东西,而其他两人也是毫不含糊,同样祭出那宛如鳞片又宛如血滴的异物。 “哼。” 虽然对方用的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可这般低下的能量波动,至多也不过就是个元婴级别的攻击,再怎么说也根本就没有警戒的必要。 于是,随手捏起剑诀。 甚至连千叶九转都没用,她仅仅是弹指引出三道剑气就将之打得粉碎。 “不长眼的废物。”沐浴着异物粉碎的淡蓝光斑,南思弦不屑地撇了撇嘴,却意外地看到对方不惊不异反而是笑了起来。 嗯……?怎么会这样……? 心底的疑问才刚刚升起来,就被突然不听使唤地身体和小姑娘迟来的喊话给解答了:“不能站在那里!身体会被他们操纵住的!” 控制系的术法。 故意做出攻击的模样是伪装啊,啧,还以为像他们这般粗犷的大汉不会耍什么小心机呢。 可区区元婴级的修为,我只要想的话……哎?摆脱不了?! “哈哈哈,染上了龙祖赐下的特等鳞血,哪怕是仙人也要乖乖听话!!!乖乖等死吧,喜欢多管闲事的臭女人!” “等等,大哥,先别杀。这女人仔细看姿色还凑合。那小丫头不能动,这个正好给咱哥几个泄泄火啊。” 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闻言,与两位兄弟眼神一聚,看着早就濡湿一身的红衣女人,登时也是点着头心领神会地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但见他手中法诀一改,南思弦的双手竟开始脱起自己的衣服! 不妙。 那个什么特等鳞血确实有些麻烦,想要冲破它对经脉的阻碍还需要一点时间。 本打算靠着预备好的反击剑阵处理掉他们,结果他们居然就收起了杀心去做出这般下流的事。 ————该死的,这么拖时间就不怕我突破控制么! 就在这时。 雨,突然间变成了雪,头,忽然间不知所踪。 血花奔涌的同时,唯剩黑与白二色的苍茫天地中,一只白玉无瑕的手牢牢按上了浑身颤抖的南思弦的肩头。 “当众宽衣,吾,有曾允过了吗?” 清冷的语调响起的刹那,其他所有的声音突然就都凝滞了。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美梦一般的光景,设想过很多次到时应该说些什么,又应该要去做些什么,但这一刻的南思弦,她那本来就不聪明的可怜头脑就显得更加不管用。 望着眼前虽然形貌略有不同,却绝对是“她”的这位雪色剑者。 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南思弦挣扎着突破了鳞血的禁锢,努力地扯着嘴角露出最棒的笑容,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声:“寂雪……!” “寂雪……寂雪……寂雪……寂雪……!!!!!” 是委屈吗?是欣喜吗? 女人轻轻地摇着头,只是不断地重复着爱人的名字,仿佛要将缺失的那些时间全部补回来一样。 “不对。”左手抚着南思弦的脸颊,拇指压在她的唇瓣上,同样盈满了水纹的幽紫眸子透着浓浓的爱意,“有你再无“寂”之一字,此生,新名,点墨无迹·凝雪晴。” 是的,自囚的牢笼,已经够久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换个名为爱的牢笼,再继续吧。 生涩地笑着,她低头撬开南思弦紧张的唇,沉溺地吻着,她缓过神后强硬地反手抱住凝雪晴又抢回了主动。 靡靡的水声交缠着火热的味道。 两个女人互相挤压着身体,旖旎暧昧的风景线,为苍白的天地染上了三分桃红。 久久……久久…… 当亲吻和拥抱已经无法满足,她们的手几乎是同时伸向了对方那处已经被热流润湿泥泞的所在。 然后,一边维持着滚烫灼热的激吻,两双骤然睁开的眼眸,各自气势汹汹地对视在一起。 显然产生了分歧。 某种特别的“剑意”激发起无比耀眼的火花。 心知凭武力肯定会输的南思弦,只得祭出了“你不让我,我就哭给你看!”这个最强的武器,而即使她明明眼泪一直都没停过,也明显是在装模作样,凝雪晴仍然是乖乖地低头认败了。 ————她喜欢,怎样都好。 宠溺地放松了气势,由着口腔与香舌被对方立刻占领,她默许了南思弦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可惜,她们这越来越刺激的“比试”,让年轻的小观众有点受不住了。 “呀……” 想要偷偷溜走的小姑娘脚步一错惊叫出声,同时也让南思弦意识到————这还有人看着呢,不能让老婆被人看光啊! 不舍地结束了香艳的激吻,悻悻地收回了都抵进缝隙的中指。 “咳!咳!咳!”她鼓着包子脸,就要开口赶走这碍事的小家伙,“小姑娘,按规矩,你是不能留在九天之顶的,反正追杀你的人也被那家伙杀光了,你也该离……” “让她加入奉明剑派吧。”南思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凝雪晴以这格外让人吃惊的提议给打断了。 疑惑着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也不希望二人世界被打扰的掌门大人,可爱地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为什么……?” “算是,还个人情。”凝雪晴抬手拭去南思弦脸颊的泪痕,然后接住了几片晶莹的雪花,幽幽地呼出一口气,望着天际的星海,“给一个,为吾,消逝在过去与未来的朋友。” “哎?!咦?!到底是谁呀?” “……走吧。”散去了漫天的卷雪,她一手牵起羞红的小姑娘,一手握紧了那抹从未变过的赤色暖意,“回去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