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不好惹》
第1章 相府庶女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老爷回来了,闵王爷也到了府上,夫人大小姐他们都去迎接了,这般好的机会你…..”
“老爷若是知道你是因为救大小姐掉的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到时对你的亲事上上心就……”
“呜呜…..小姐…..你怎么还不醒啊…呜呜….小姐…..你快醒醒啊..”
如果不是切实听出丫鬟口中的关切之意,宋意是真的想一掌拍开这聒躁的呜呜声。[.超多好看小说]
她其实早就醒了,她只是需要时间吸纳她穿越成丞相府庶女这个事实。
“小姐,身体再如何,你若是能睁开眼就扛住啊,夫人去得早,你若是不把握好今天的机会,回头老爷一忘,那可就……”
“明香,别唤了,小姐的身子一贯弱,前日落湖,受了寒,大夫虽说无大碍,可是如今不是还没醒过来吗?反正老爷对小姐也是不闻不问的,可怜了我们小姐,哎。”这次出声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宋意知道,这是原主的奶娘,跟着原主这么些年来,明里暗里受挤兑不说,还看人脸色,没过个一天好日子,亲娘死后,自己这个出生之日克死母亲又恰逢父亲重病的庶女自然是人者避恐不及。
哎,宋意忧伤了,这没爹疼没娘爱的,还是个庶女,可真是糟心。
“四小姐身体可好些了,可醒了,夫人差老奴来问问,若是醒了,去给闵王爷见见礼。”语气看似恭敬,却是透着一丝不耐烦。
听着院外大夫人周氏身边的老嬷的声音,明香与奶娘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床榻上面色微白,睡得极沉的小姐,明香若着一张脸,终还是偏过头向屋外走去,“回嬷嬷,小姐……”
“劳烦嬷嬷去禀告夫人,我一会子装扮好就去。”
明香闻言,立马回头,看着床榻上撑着起床的宋意神色激动,“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奴婢现在就去给你装扮。”
而院子里的老嬷听着屋内丫鬟带着喜悦的声音,对着屋内福了福身子,“原来四小姐醒了,那老奴这就下去禀报了。”
“劳烦嬷嬷了。”宋意声音柔柔哑哑,一听就是刚醒还很虚弱的样子,大夫都说过她早该醒的,如今丞相回来了,闵王爷也来了,她若是不该醒,不去前厅,那会不会又是一个故意怠慢的罪名。(.好看的小说
“小姐,你身子吃不吃得住,如若是不行,嬷嬷我去向夫人禀告…..”一旁奶娘心疼的看着醒来的宋意,虽然见礼要紧,可是终归身子养好方才稳当。
“其实,大夫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小姐前日里掉进湖中,还是为了救大小姐,就只吩咐人煮了一罐鸡汤来,若是有好药滋补,说不定…..”
“明香,不可多言。”宋意看了明香一眼。
明香瞬间住嘴,却不自觉的悄悄看了眼宋意,一张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脸上闪过疑惑,为什么她觉得小姐有些不对,那语气,为何她觉得这般冷,素日里,小姐最是温软柔弱的。
不只如此,一旁的奶娘看向宋意的目光也深了几分,只是相较于明香的疑惑,更多了一丝期待。
这丝期待宋意捕捉到了,却也没多想,原主的记忆里,这两个人跟她这般些苦命之年,都未背叛,她初来乍到,更无需刻意隐藏,淡扫一眼屋子四周,连朴素都算不上,看原主那窝囊样,过得这么寒碜,可真是够够的。
“装扮吧。”宋意出声唤醒了明香的思维。
明香也不去想其他的,赶紧上前。
看着琉璃境中倒映出的娇小人儿,宋意还是忍不住失望了下。
肌肤胜雪,齿如瓠犀,眉眼清透,青丝如瀑,如一朵待开未开的花,处处稚嫩,如一幅待掀未掀的画,浓浓渺渺,只是…..
没胸,没屁股,没手感,而且,太过瘦弱,面色虚白。
宋意有些嫌弃。
“小姐,你是觉得这发髻不好吗?”因为宋意微微撇嘴的动作,明香忙开口问道。
宋意这才注意到,不过少倾,明香已经手巧的挽了个飞月发髻,再配以璎珞微微荡晃,衬得一张小脸显得珠色好看些,看来真是一心为她好啊,而且此刻正在倒腾胭脂要往自己脸上弄。
“我为了救大姐姐掉湖。”半响,宋意避开那胭脂答非所问,似在想什么出神。
明香一幅茫然,看了眼奶娘,点头道,“是啊,当时小姐和大小姐她们一起在碧水园碰到,聊了几句,大小姐脚滑落湖,全靠小姐拉得快,只吃了几口水,可是小姐就......”
“哦。”宋意点头,不再说话,而是看向奶娘,“所以我现在才醒来。”那目光清透沉静如清潭。
奶娘迎上宋意的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须臾,心中似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步上前,不自觉的抱着宋意,“小姐,你知道了,想通了。”那语气表情,似苦尽甘来,似久旱甘露。
她就知道,她的小姐不是笨的,只是一直在隐忍,落了水之后一直浑浑噩噩,嘴里还在念着要救大小姐,她当时心都凉了,如今,果然是老天开恩啊…..
一旁明香依然不懂,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透。
“明香,把头发拆了吧,弄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这胭脂…..”宋意扫了一眼,“也不要涂了。”
“可是小姐,这是大小姐送来的,而且,不打扮,到时…..”
“就这样吧。”宋意说话间已然起身,她现在是丞相府不受待见的庶女沈飞清,那她就要做好这个庶女。
明香见宋意不仅不打扮,反而将面色涂得更加惨白,一张小脸更加郁闷了,郁闷之余便朝奶娘看去。
奶娘眼神示意明香不要多言,便上前扶着宋意向门口走去。
“砰。”突然窗户大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沈飞清偏头看着捂着胳膊蹲在地上的蒙面女子,眸光一寒,正要说什么,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森寒泛凉的剑就这样架在她脖子上。
“啊…..”
“给我闭嘴。”明香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被来人厉声一呵,吓得住了声。
“姑….姑娘,有话好说。”一旁奶娘也微微的慌了,只是相较于明香,好了太多,可是同样也不敢上前半步。
“出去,不许放任何人进来,不许大叫。”沈飞清身后,女子语声冰寒,一语出,明香吓得身子一抖,却被眼明手快的奶娘在得到沈飞清示意之后给拉了出去。
“你不怕死。”房门一开一合关上之后,女子的声音在沈飞清身后再度响起。
沈飞清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般,声音抖抖嗦嗦,“我…..自然…..怕…..怕死的。”都开始结巴了。
“哼。”女子一声轻哼,带着一丝讥讽,还以为这女子是个有胆的,原来是吓懵了。
“这里是丞相府,你是这里的小姐?”
啊呸,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沈飞清心声凉薄,嘴上却是颤颤兢兢道,“我是这丞相府里的,可是我是…..最不受待见的,请女侠饶命。”
“有没有药。”身后女子蒙着面巾见沈飞清实在没什么威胁,将剑松了松,厉声出口。
沈飞清身子又是一抖,“药,药,有有有,在….在那边…..”沈飞清抬起手,颤抖的指着内室里,吓得头都不敢回,那女子却松开了剑,声音透着血腥,“你,去拿。”
而剑一松,沈飞清身子一晃,脚都不听使唤便向内室走去,却不知,她刚转身,其身后,那女子眼底闪过杀意,剑起,直向沈飞清的背心而去…..
身后森寒之气来袭,沈飞清心惊,沈飞清早知这女子不会留活口,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大胆,敢在丞相府杀人,当下手拢入袖,慌忙转身,却只觉劲压全身,心道只能拼死一抵….
却突然眼前白影一闪,幽香袭来,紧接着一道好听到让天地都失色的声音响起,“在丞相府杀人,胆子很大。”
听着声音,沈飞清将手中动作掩进袖中,入眼,一道欣长的白色身影挡在眼前,此刻,白衣如雪的身影正以两指夹着那柄欲夺她之命的剑,分明是温和如清风的声音,却有着如山般不容人置疑与悖驳的重力。
而明显的那女子看着面前男子,眸底竟染上一抹恐惧。
“公子,你快救我,她要杀我。”沈飞清心头一闪,当即抱住了白衣男子的袖子,一幅愿得其庇佑与其同仇敌忾之势。
白衣男子这才淡淡偏头,看向抱着他衣袖的女子。
然后,沈飞清也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不过一刹,沈飞清觉得这天地似乎都变了,似人间春色都融意在了这屋子里,天上地下,春花秋月,美词歌赋都不能形容眼前的男子。
五官如神织,面色似玉,凤眸如墨,一涌一动俱是清泉山脉现在眼前,更像高山中恺恺白雪在一点一点温柔化开,又一点一点凝结,什么公子如玉,雍容雅贵,高洁清华,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男子。
而一双凤眸此刻也正看着她,看不清情绪。
沈冰清还从没被男子这般盯着看,当下抽一口凉气时,心跳都不免漏跳一拍,面色也有些不自在,正要开口,男子却先开口了,“脏。”
脏?
原谅沈飞清大脑短路,她不会承认她被美色蛊惑了,以至于智商短缺了那么一瞬。
而趁着这当隙,那蒙面女子左手掌风凝聚,猛的一抬….
“小….”沈飞清回过神来,话还没出口,便听“碎”一声。
第2章 等着被人抓
沈飞清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剑碎了,蒙面女子倒下了,而这个白衣男子似乎什么都没做,除了那两根如玉好看到极致的手指似极轻微的动了动。(.无弹窗广告)
哎呀呀,真是不怜香惜玉啊。
“你怎么没吓得晕过去。”半响,白衣男子突然看着沈飞清凤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极淡,淡到近乎没有。
沈飞清迎上白衣男子的目光,心头却猛的一跳,这男子精致无伦的五官上,那目光竟似能穿透人般,而这话中之意也颇让人费解,不过她还没想明白便又听头顶上男子声音低沉悦耳的响起,“照你方才那般胆怯的样子看见人死了,不该还清醒着。”
男子话落,沈飞清心头一跳,随即知道男子的意思,原来,在这女子进她房间时,这人就知道了,是啊,一个那般吓得抖抖索索的女子在看到死人之后,为何没有晕过去。
“那公子无故闯人闺房又作何解释。”沈飞清不是花痴,美色惊刹一瞬也就好了,如今被人揭了面,不怒不怨,收回懦弱之态,反而坦然一笑,“还是说,公子于我有意,所以故意以此来讨我欢心。”
讨她欢心,白衣男子上下瞟一眼沈飞清,脸惨白,体盈弱,她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白衣男子深黑的眸底光束微收,双手负后,瞟了眼地上的尸体,声如清泉,“她是南延公主。”
“哦。”大哥你蒙人呢,南延虽是小国,可是人家一个公主跑她这儿?然后还被你手指捏一捏就弄死了。(.$>>>棉、花‘糖’小‘說’)
不对,沈飞清猛然抬起头迎上白衣男子意味幽深的目光,“我可不认识什么南延公主,而且这人也是你杀的,姑娘我手无缚鸡之力,杀不了人。”这男人真歹毒,不管什么目的,她绝对不能与此事扯上关系。
“可她死在你的屋子里。”白衣男子看着沈飞清一幅与她无关的表情,语声轻缓,不急不徐。
沈飞清呵呵干笑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人又不是她杀的,好吧。
男子却似乎很受用,“没人这般夸过我。”
“呃…不用谢我。”沈飞清觉得这人脸皮脦厚,交谈几句,她连对方心思半点都看不出,遂不再看男子的目光,坦言不讳,“屋里死了人,我要报官。”
“不怕被人冤枉与陌生男子私相授受?”
“与你这般绝世之姿的男子授受,是我的荣幸。”沈飞清巧笑倩兮,果然这越美的人越有毒,天诚不欺我。
“呵。”白衣男子淡笑,看着沈飞清一双苍白的脸上不服输的倔强,突然前所未有的愉悦,“那不如,先把衣裳脱了。”话声落,手便向沈飞清的衣襟伸过来。
这情势转变得太快,沈飞清当即恼怒,身子急速后退,不料却是一晃,这才反应过来,这具身子前日才掉了湖,虚得紧,眼看身子就要落地,却觉白雪在眼前盛开,清香悠然,然后,一种奇异的触感让她面色一阵羞红,张嘴开骂,“你丫的,死色鬼。”
世子被骂死色鬼?
暗处,守着屋外动静的明一无语看天,又心头雀悦,世子向来洁癖,从不碰触外人,如何会….
死…..色…..鬼,屋内白衣男子如玉面上添一抹寒,袖子一拂,手从沈飞清胸口松开。
沈飞清借由那一扶站直身体,虽知这人方才是在扶住她,可是扶腰不行,扶手不行?遂咬牙切齿,生怕不够表达她的怨念。
“都说丞相府四小姐懦弱无能,温顺乖巧,今日看来,传言有误。”白衣男子双后负后,突然对着窗外手一招,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眼前,又无声无息的消失,连带地上的尸体都没了。
沈飞清也不想与这人磨磳了,她没有从这人身上感觉到半丝杀气,既然如此,今天这帐先计着。
之前周氏已经派人来催过了,虽说是走过场,可是,耽搁太久反而惹人怀疑,若是又给自己扣一个傲慢,不孝之名,那她可当不起,当下便蹲身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沈飞清你给我出来。”白衣男子看着蹲在地上的弱小身影,与其警惕的眼神,正要说什么,突然院外响起一道尖厉的声音,莫名听上去就不喜。
而沈飞清闻声,面上闪过一抹厌恶。
门外,明香却腿一软。
奶娘神色一慌。
白衣男子捕捉到沈飞清的情绪,眼底神色动了动。
“见过五小姐。”门口奶娘最先回神,对着院子里来人见礼,一旁明香幸而没真的软到跪下去,也随着一礼。
丞相之女,五小姐,沈轻雨,庶出。
说起这丞相府,人也不少,沈丞相子嗣虽不说旺达,倒也不算差,一共生有五女二子,大夫人周氏是正妻,掌管丞相府整个中馈,后台硬,肚子也争气,生有大小姐沈冰雪,与二小姐沈冰心,和嫡子沈拓,沈拓如今在兵部行职。其下二姨娘连氏有一女一子,沈轻絮与沈言,不过如今连氏回娘家了,儿子沈言在京城有名的四房医馆学医,至于沈轻絮….
三姨娘窦氏,自然就是沈飞清的生母,不过早在她出生之日难产而死,至于四姨娘杨氏,只生有一女,便就是这个五小姐沈轻雨,还有一个五姨娘,不过是这两年过门的,没有子嗣。
沈轻雨虽是庶女,可是却有个长得媚又软的好娘亲,两面三刀,左右逢源,在周氏面前又极会做人,加之沈轻雨与沈冰雪与沈冰心交好,所以地位不差。
沈轻雨一向欺凌沈飞清惯了,所以这种语气,沈飞清也习惯了。
此时,沈轻雨目光在奶娘与明香身上扫一圈后道,“咦,沈飞清呢,不是说醒了吗?”说着话,便直向主屋而来。
“哎,五小姐等等,我家小姐....”
“让开,狗奴才,挡着做什么,难道沈飞清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轻雨瞥一眼挡上来的明香,语声讥讽又凉薄,明香只叹不能反抗。
而屋内,沈飞清从容地从地上站起身,不看屋外,却看向白衣男子,“你不走,等着被人抓?”
第3章 冤枉
等着被人抓,他堂堂世子就算被人抓又何妨?白衣男子看着沈飞清那幅表情,又看了眼门外,似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当下身形一闪,如来时般,又消失得无声无息。(.$>>>棉、花‘糖’小‘說’)
而门外,正不悦的沈轻雨只觉得方才那么一刹有些遍体生寒之感,再反应过来,许是错觉。
屋内沈飞清见男子离开,松了一口气,这下才上前将门全部打开,从院子里一看,就可将屋内情形一目了然。
门一开,奶娘与明香正劝阻五小姐的说辞一停,二人当先往里面看,心头皆诧异了一把,咦,人呢?抬头看向沈飞清,见其给她们投来一个安心的眼,虽然心存疑惑,可是终归将心吞到了肚子里,可是转眼心神又回到了沈轻雨身上,脸上又莫名是一层担忧。
沈轻雨不会无事就登三宝殿的,不是找小姐麻烦,就是冷嘲热讽……
“沈飞雨你老实说,前日里你是不是故意落湖,想求得大姐姐的好感,巴结她,让她排斥我,嗯?”沈轻雨根本没注意到奶娘与明香的动作,看着门口的沈飞清便直接开门见山,其身后两名丫鬟对沈飞清也极为轻视,瞥了眼奶娘与明香,神情与其主几乎如出一辙。
沈轻雨今日穿着一袭粉红绫罗,珠钗点缀,胭脂霞红,本是一张漂亮小脸,却因为这扭曲的表情,直让人生厌,衬得整个人浅薄而低俗,尤其此刻,微抬手指,满脸傲气,“你这个胆小懦弱的,我就说哪里有那般大的勇气,竟然敢跳湖救人?如今大姐姐开口闭口的感激你,你该满意了。”
沈飞清看着沈轻雨一幅趾高气昂,咄咄逼人的模样,她觉得她看到了正宗的狗奴才,不过,她当真想笑,感情这沈轻雨跑过来是因为自己救了沈冰雪而夺了她的狗腿之位?
这智商……
沈冰雪开口闭口的感激她?呵……
“五妹妹过虑了,落湖谁都不愿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沈飞清语声柔弱,倒也没有刻意解释。
若不是想到前厅里还有丞相更甚是有个闵王爷在,而她人单力薄必须暗敛锋芒,她一定立刻废了她,过去欺凌沈飞清的一幕幕清晰的在脑里打转,泼水,绊倒,凌骂,拦阻厨房所送的饭菜,阴冷的寒冬,给沈飞清的床榻上铺了冰块,还在丞相面前倒打一耙……而这些都是最轻的……
“沈飞清,该不会……”沈轻雨头颅突然靠近沈飞清,将沈飞清的思绪拉回,听着沈轻雨语声俏泼却带着诱哄,“不会是你故意将大姐姐推下湖的吧。”话落还一幅我知道的,你不用瞒我,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样子。
沈轻雨声音不小,院子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明香当即不乐意了,“五小姐,我家小姐晕迷到现在才醒来,如何会……”
“本小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明香瞬间焉了气儿,敢怒不敢言,可是却不知不觉与奶娘护在了沈飞清面前,她们总觉得这个五小姐平白无故说这些话有别的目的。
而此刻前院大厅里,周氏身边的老嬷在看了沈飞清之后回到了前厅,一派端雅的周氏见此,喝茶间低声开口,“如何?”
“回夫人,醒了。”
“哦,倒是醒得及时。”话语讽刺。
“不过……”老嬷突然又道,“老奴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五小姐往四小姐院子里去了,要不要……”
周氏面上却散开一丝笑意,“不管她,最好打起来才好。”
“是。”一旁嬷嬷点点头不再说话。
沈轻雨看着护在沈飞清面前的明香与奶娘,再一看二人身后,那幅惨白着脸,一声不吭的沈飞清,当下一声冷笑,一个巴掌抬起就要向明香煽来,“死丫头,分不清尊卑了是吧,敢骂我。”
骂....你?明香脑子一晕,她什么时候骂了五小姐,她怎么不知道,心里骂算不算,眼看那一掌就要落下,沈飞清眸光一冷,抬手就要阻止,却忽听院子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院子外沈冰心正带着丫鬟莲步轻缓的走了过来。
闻声,沈轻雨手顺势收回,转头看向沈冰心,“二姐姐你怎么来了。”语气之轻巧讨好,前后大变样,让原本怕那一掌落下的明香都不禁心头鄙夷,然后转回头对沈飞清道,“小姐,二小姐来了,五小姐不会如何的,你放心吧。”
感情这丫头这是真在保护自己呢,可是她当真以为这二小姐是个好人?怕是来试探的吧。
与奶娘对视一眼,沈飞清从二人身后走出来,同样对着沈冰心一礼,“二姐姐好。”
沈冰心瓜子脸,眉如柳,本就天生丽质,明媚动人,此刻一袭绯色裙衫走过来,一颦一笑甚是养眼,看了眼沈飞清,露出一幅担忧的神色,“四妹妹这是刚醒来吧,身子弱成这样。”
“弱什么弱。”沈飞清还没开口,一旁沈轻雨嘲讽的一笑,对着沈冰心道,“二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方才已经知道,是沈飞清故意推大姐姐落湖的,所谓救大姐姐不过是为了讨好罢了,这沈飞清如此阴险,今日可不能轻饶了她,到时我们禀到父亲那里,让她抵赖不成。”
什么叫说空口说白话,什么叫诬陷,沈飞清今儿是见识了,什么叫不要脸,什么叫脸皮厚,她也见识了,这沈轻雨活脱脱一个打手工具啊,只是,不知道沈冰雪又或是谁和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让她跑到此处对自己叫嚣成这样,还这般便落了罪名。
果然,沈冰心听沈轻雨这般说,当即面色一沉,看着沈飞清道,“四妹妹,当真如五妹妹所说?你竟这般大的胆子,残害姐妹这般事情你竟然做得出来。”
沈飞清当即连忙摆手,“没有,二姐姐,我没有,我都不知道五妹妹在说些什么,明明丫头没有骂人,她却说骂了她,还说了这些……”沈飞清眼眶红了红,“说这些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说这句话时,沈飞清多看了一眼沈冰心,那一眼,复杂,犹豫,欲言又止。
难道,方才这个沈轻雨还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话?沈冰心天生多疑,又加之此刻心里有鬼,看着沈飞清的表情,当下心头一动,将神色收敛,“四妹妹,许是你弄错了,那****也在,五妹妹不可能这般冒险。”换句话说,就是不可能那般蠢,沈冰雪平日里待她又不太如何,在这府里又过得这般,如何会这般心计。
“二姐姐,你别帮她,她当时离大姐姐那般近,想做什么,必定没人看到,你别忘了沈飞清的娘是个什么货色,有其母必有其女。”
“五妹妹,你说什么?”沈飞清似被踩到了痛脚,面色一变,以帕抚脸,直向沈轻雨走去,
“五妹妹,你怎么能这般冤枉我,当时二姐姐也在的,照你这般说,二小姐不是更有机会推大姐姐吗。”
沈飞清一话落,沈冰心面色一变。
第4章 惩罚
沈飞清一话落,沈冰心面色一变。(.)
沈轻雨看着走近的沈飞清当然不信,道,“你胡说什么,二姐姐就算离得近,也断然不会推大姐姐,她们感情那般好。”沈轻雨话落,又道,“你方才还想让丫鬟打我呢。”
“五妹妹,我何时让丫鬟打你了,我……”沈飞清一幅激动得难以置信的样子,“五妹妹你今日过来到底想做什么,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沈飞清说到最后,似乎鼓了极大勇气,正要开口,却见沈冰心敛色收绪,快步走了过来,“四妹妹你没事吧?”她绝不能让沈飞清开口。
沈飞清此时却身子一歪,似经受不住方才那般激动,一下子向沈轻雨倒去,幸而,身后奶娘跑得快将沈飞清扶着,“小姐啊,你救了大小姐,夫人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别急,你如何会害大小姐呢,谁都知道的。”
然而,沈轻雨这一瞬间却突然像是疯了似的,指着沈冰心道,“是啊,沈飞清说得对,二姐姐很有嫌疑,当时你也在。”话落,便向沈冰心扑去。
沈冰心柳眉一皱,心头微慌,面色却更沉,“五妹妹你胡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推大姐姐,那可是我亲姐姐,小心祸从口出。”
“我没乱说,沈飞清哪里有那个胆子,一定是你推的,哼,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从大娘肚子里出来的吗,还不是不胜于大姐姐,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告诉你,本小姐早就烦透你了。[.超多好看小说]”沈轻雨话落,便直接向沈冰心扑去。
沈冰心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一旁丫鬟见此情形,不没来得上前拉,沈轻雨便一拳朝着沈冰心重重压下。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来得太逆转,周围丫鬟都在瞬间僵住了。
直到看到自家主子面上挂了彩,沈冰心的丫鬟才回神,上前去拉沈轻雨,“五小姐,她是二小姐,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沈轻雨双目微红,神色激动,揪住沈冰心的衣襟不放。
“啊啊……沈轻雨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受痛受怒的沈冰心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闺仪可言,同样手脚并用,转瞬之间便与沈轻雨打在了一块,当然,沈冰心的丫鬟自然上前拉扯,拉扯不下,变成了帮忙,然后沈轻雨的丫鬟更不会让自己的主子有事,反正自家小姐有大小姐罩着,而且方才也说是二小姐推的大小姐,思及此,同样上前。
于是,沈飞清原本平静的院子里,由两人厮打变成了六个人在地上互相厮打,谩骂,哪里还有大家小姐的仪态,分明与市井泼妇差不多。
院子里一时间,花草倾折,吵闹不休。
“沈轻雨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
“沈冰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和大姐姐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哪点比得上,呸……”
一旁奶娘与明香看着这一幕,心里乐啊,明香当然知道这个二小姐也不是个好人,可是至少她来了,五小姐会顾忌一下,可是这五小姐今日作派太反常了,无事生非,想打她,还骂小姐的娘亲,她只叹不能得罪,如今她竟然和平日里要好的二小姐打起来了,这模样,真是比她平日里欺凌小姐的样子好看多了。
奶娘心里无限安慰,虽然她不知道沈飞清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她知道,定然与小姐有关。
“除去那一身皮囊,心思之毒,比市井之流还不如。”看出奶娘与明香的心思,沈飞清突然在一旁淡淡道,人却还是虚虚弱弱地靠在奶娘身上,“别打了,二姐姐五妹妹,你们别打了,有什么事情说开不就是了吗?你们这样可如何是好?”那一脸焦急与担忧真让明香狐疑,方才那个说出那般冷淡之话的是自家小姐吗。
奶娘与明香心头是窃喜的,那就像是多年来一直不见阳的小花被阳光洒照,低着的头突然就抬起来了,精气神瞬间百佳,更甚于连屋内之前的男子一事也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沈飞清瞟一眼明香一幅拔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心里好笑,这还只是开始呢。
当然,明香与奶娘都不是笨人,不可能把好情绪表现在脸上,都一幅“拉着”小姐的架势,“小姐,你不能去,你才落了水……”
而此时,院子里却有一个老嬷听到声音,路过此处,见此情形,慌忙去禀报了。
“小姐,完了,那是杨嬷嬷,跟着大夫人从娘家过来的,很得看,最爱事儿的,她一定是去向大夫人禀报,这……”明香看了眼地上扯头发的揪眼的主要人物,面色由方才的喜色变得惨白一片,这样,小姐也会脱不了干系的呢。
沈飞清原本想安慰明香两句,但又觉得这丫头有些单纯了,正好需要练一练,她自然看到有人去禀报了,而她,就是要将所有人都引过来。
待看到沈冰心与沈轻雨打得几乎没什么力气了,沈飞清这才向奶娘投去一个眼神,奶娘明白,上前去将已然精疲力尽的二人给拉了开。
听着由远极近的杂踏脚步声,沈飞清上前一把扶住沈轻雨,“五妹妹,你怎么能打二姐姐呢,这还是在我的院子里,一会儿,让我如何说得清呢……呜呜……”沈飞清一边哭,一边又道,“你和二姐姐平时不是很好么,你是想陷我于不义吗……呜呜……”
而此刻,原本眼底恢复一丝清明的沈轻雨,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被奶娘拉开之时,恍觉自己做了什么,正不可思疑间,听到沈飞清这般说,正想反驳,可是脑子一乱,怒火一蹿,直接一把推开沈飞清,“你这个姨娘生的贱人,凭什么指派我……”
“沈轻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竟然敢打我,你拿什么和我比,我是嫡你是庶,你也不过是个姨娘生的。”沈冰心也恢复了神智,一开口就对着沈轻雨吼。
“混帐,住口。”丞相等人来到院门口时,正好就看着这幅场面,沈轻雨满嘴谩骂,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满脸爪痕,还一把推开上前劝说的沈飞清,更害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而素日里明媚动人,知情晓义的二女儿此刻同样造型,更是满嘴令人不耻的话。
第5章 丢人,闵王爷
许是这一幕太过冲击,一贯精明谋算的周氏都懵了懵,自己乖巧的女儿怎么弄成这样,虽然她是暗示过沈轻雨可以教训一下沈飞清,以免她因为救了冰雪而在老爷面前拿乔露脸,可是却没想过会搭上自己的女儿……
而沈冰心与沈轻雨也在丞相当头一喝中这才偏过头看着院门口,这一刹,明明还是春日光好,二人却瞬间如坠冰窖,两人身旁的丫鬟更是立在自家主子身后,衣衫糟糕而不敢言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沈冰心更是将目光对上院门口此刻正站一丞相身旁的人。
被奶娘扶着一幅体弱不堪的沈飞清也悄悄看向来人。
繁华似锦春辉夺目中,只见一男子,墨袍缓带,头束玉冠,五官挺立,鼻梁高挺,整张脸如刀刻般的轮廊分明,闵王爷,闵流月,俊逸飞凡,尤其此刻男子没有撞破别人家事的尴尬,相反眸目含笑,姿态端稳,尊雅之气随处流露。
天下第一美男子,不虚言。
沈飞清知道,数月前,闵王爷突然向外透露要为闵王府寻当家主母,更婉意谢绝了皇上的赐婚之意,一时间京城里风云涌动,女子个个争相告勇,暗相趋鹜,高官夫人们更是暗地里打探消息,而大小姐沈冰雪又到了说亲的年纪,又心悦于其,而拒说,闵王爷似乎也对沈冰雪有那么一丝好感,今次丞相回府,闵王爷到来,一点不意外。
说起来,原主的落水与这个闵王爷还有那么一丝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看着走近的闵王爷,沈飞清脑中便不自觉的映入长青树下,男子温言说话之态,而主角赫然是沈飞清。(.无弹窗广告)
而那时,彼此不过四岁?
这隐藏的记忆突然蹿出脑中,沈飞清唇角不经意的扯了扯。
从穿越至今醒来纠结的事情终于想通。
原主虽然懦弱胆小,但也不是个笨蛋,自然知道沈冰雪不是真心真意待她,她之所以那般讨好的明知落湖去救沈冰雪,只是因为想着与她攀好关系,好见一见这闵王爷。
这原主,倒是痴情得紧,可是你这般努力当了别人的饵,却不知你在意的闵王爷许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莫名的替沈飞清感到不值,沈飞清又悄悄看了眼沈冰心,看见其不自沉握紧的手掌,唇角不自觉的撇了一撇,果然好戏才开场。
而此刻闵王爷的身旁娉娉亭亭站着,玲珑有致,温婉如仙子的女子不正是沈冰雪,丞相府的大小姐,丞相最满意的女儿,周氏的骄傲。
此刻,沈冰雪看着这一幕,美眸怔愣,神色担忧,却又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别人没有的沉静,这沉静不叫人反感,反倒让人觉她识大体,顾大局。
而丞相另一旁是周氏,再后面便是姨娘丫鬟婆子一大堆。
“这是怎么回事?”丞相声音里的怒气难掩,沈冰心当即以帕掩脸,低声哭泣,事已至此,掩去眸底狠厉与不甘,她只盼还能留得住体面。
“说,谁干的?”周氏一言就有针对性多了,丞相只是发怒,毕竟,这院子里闹成这般的是他的女儿,而周氏不一样,她发懵只是一瞬,看清眼前场景,心知沈冰心今日确实是犯了大错,出了丑,而且还是在闵王爷面前,方才在前厅里,她自看出闵王爷对沈冰雪好感极佳,可不能因为冰心而对冰雪生出什么误会才是,当即心思一转,心有权衡,便对着沈轻雨道。
而周氏话一出,在场众人但凡聪明的自然是心照不宣。
方才,远远的众人就听到了,周氏这般问,不过是给沈轻雨一个机会,将沈飞清给拖下水,可是沈轻雨此刻清醒一瞬之后,心头依然迷迷糊糊的,抬头看看着周氏,突然冷冷一笑,“哼,就是我打的,怎么样,老子早就想打她了。”
“混帐。”随着丞相怒声一喝,紧接着,“啪”的一声,沈轻雨当即脸都歪了半边,神情也因此彻底清醒过来,睁着一双被乱发覆盖,微微高肿的双眼看着丞相,“父亲,你……”又看了眼四周,“父亲,我……”一向口齿伶俐的沈轻雨哑言了。
“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怎么变成这样子。”一旁四姨娘这时突然从人群后跑了出来,一开口,便把沈轻雨方才的动作归究于鬼迷心窍,自己女儿打了二小姐,她虽不喜被周氏压制,却又百般迎合,可是现在这情形女儿快要及荓了,婚事还拿捏在其手里,她不能再行差错,遂上前抱着沈轻雨,也是想让沈轻雨把祸水嫁到沈飞清身上。
周氏与四姨娘的心思,沈飞清岂能不知,当下对明香使了一个眼色,明香这下竟突然似开了窍似的,忙上前道,“老爷,你来了,你再不来,小姐都要吓晕了,方才五小姐不知为何,突然就发怒还……”
“你一个丫头也敢乱言?”四姨娘狠瞪了一眼明香,这丫头立马脖子一缩,可是偏过头看沈飞清那般柔柔弱弱的倚在奶娘怀里,当下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小姐不会让人欺负,而她,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小姐,遂道,“四姨娘,奴婢没有乱说,方才这院了里……”明香一指地上已然醒悟过来,且衣衫凌乱,身上脏污的几名丫鬟,“夫人不信问她们。”
“回夫人,奴婢方才只是在帮五小姐。”其中一个奴婢被明香一指,接受到周氏的眼神,当即模棱两可的不承认,明香嘴唇抿紧,又指着旁边一个丫鬟道,“你是二小姐身边的,你说,方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五小姐先动的手,我家小姐想劝着,还被骂……”
“没有没有,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被明香指着的另一个丫鬟此时也耷拉下脑袋,还不明的朝沈飞清这边看一眼,这表情,这作态,明眼人一看就是与沈飞清脱不了关系,明香都快气晕了,当下恼急。
一旁沈飞清见此,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情绪,心道明香还是缺少锻炼,这丞相在这里呢,闵王爷也在呢,丞相府能够蒙圣荣宠是这般简单的,今日若是没有闵王爷在,丞相或许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氏也能瞬间捏死自己不用考虑,可是多了一个人那就不一样了,而且,周氏与四姨娘以为她们这些后院的算计,丞相就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言声,只是这般倒在奶娘的怀里,就算是最好的证明了,试问一下,丞相府一向懦弱胆小的四小姐何故敢挑拨五小姐打二小姐,况且,五小姐会听她的话?
天方夜谭。
第6章 后院好热闹
其实沈轻雨现在还是有些懵的,是的,她虽然表面与大小姐二小姐交好,可是对他们却恨之入骨,凭什么,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只不过自己是庶女而已,况且她长得也不差,为何就要看她们脸色,讨好她们,可是给她再大胆子,这些心底里的话,也万不能说出口,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只觉肩背一痛,就感觉什么都繃不住了,她方才一恢复神智之时,是想怀疑沈飞清的,可是在这府里十多年,沈飞清什么心性她还不了解,敢伤她,敢使计?如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父亲,你一定要为女儿作主啊,女儿不过是来看看四妹妹,怎的就被五妹妹…..”沈冰心终于发挥了女子真本色,以泪夺人。
“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方才….”
“方才什么?”沈冰心不自觉语声一厉,沈轻雨方才的指证她可不想再来一回,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在,人多嘴杂。她此刻才不管自己娘亲与四姨娘的算计,她长这般大还从未被人打过,而且还在自己心仪男子面前这般丢人,索性如此,她要把沈轻雨拖下水,至于沈飞清,一个不受待见懦弱无能的庶女,以后,她有的是机会摆弄。
沈轻雨被沈冰心一看,心神凛了凛,又接受到自己娘亲的暗示,当下手指一抬,指着沈飞清,“是她,是她,一定是沈飞清作的鬼。”
“是沈轻雨害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沈冰心与此同时指着沈轻雨,“枉我平时待你那般好。”
周氏看一眼沈冰心,极力以眼神示意,却被沈冰心视而不见,指着沈轻雨,言不容驳,“她打我了啊。”
“二姐姐,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沈轻雨急于解释,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就是故意的,你....”
“都给我住口。”丞相大人的神色已经不能用气愤来形容,后院闹这事,就够烦心了,还让贵客看见,这传出去,不是丢他脸吗,当即扫了眼沈冰心,再看了眼沈轻雨,目光最后落在沈飞清身上,“你,作何解释。”
是作何解释,不是让她说清事情原委。
而丞相这般厉声一出口,明香与奶妨心头皆一惊,方才就顾着高兴,却差点忘了眼前结果,奶娘与明香当即要上前,却被沈飞清不容人察觉的阻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咳…..”沈飞清迎着丞相看过来的眼神,气息虚弱,却不卑不吭,轻咳一声,“反正我在这丞相府也不受待见,父亲若真是这般看不惯我,便让女儿自此在这清水阁吧。”话落,身子软软往地上一坐,神色颓败,哀伤满布,不再说话。
见此,所有人却都微微怔住了,周氏看着沈飞清暗道不好,夫妻二十几年,她对丞相还是了解的,如果沈飞清大叫着说冤枉许会被人怀疑,可是这般哀莫大于心死之态……
而此刻,因着沈飞清这般往地上一坐,主屋内本就门户大开,此时,屋内所有摆设皆入众人眼里。
简陋,粗质。
丞相当下眼色一沉,院子里看着还可以,可是这屋内,堂堂相府小姐,纵算是庶女,纵算他不喜,屋内也不该简陋成这般,还有今日这装扮,他才注意到,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遂看向周氏的目光碎了冷意。
周氏打了个寒蝉却不敢言,她方才也觉着奇怪,明明之前让人送来了几副手饰还有胭脂的,估计,这丫头是命贱,不敢轻易用。
“丞相大人这后院可真热闹。”一直从头到尾没开口的闵王爷自然也看清屋内,突然开口,这话没什么针对性,却让丞相莫名的头皮微麻。
沈飞清这时才暗暗打量了这个闵王爷一眼,而这个闵王爷此时也正好看向她,沈飞清当下作紧张之态收回眼神,暗道这人太敏感。
而闵王爷一句话,似笑非笑,似讽微讽,沈丞相面色尴尬之余当即看了眼院子里邋遢一切,下令沈冰心与沈轻雨半月内不准备出门,而他这话刚落,沈飞清便开始啜泣,“父亲,不如也罚我一起吧,我……”
此言一出,丞相面色一变,这委屈样,纵然平日里不得他关心,但是,今日之事的确是她受了委屈,而他的处罚却…..加上还有闵王爷看着,这闵王爷本就是个难捉摸的,万一......
“算了,关进柴房三日,一月内不准出房门半步,堂堂大家闺秀,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小打小闹,就在府里闭门思过吧。”语声一出,周氏当即不乐意,“老爷,心儿可是你最宝贵的女儿啊,况且,明日里她还要进宫给皇后娘娘绣花样呢。”周氏话落,满是柔情的看向丞相,有皇后撑腰,丞相一定会收回成命。
沈飞清却冷笑,周氏智商不错,偏偏情商太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时候拿皇后娘娘来压丞相,不是适得其反吗?哪一个男人愿意被威胁,更何论是丞相,更何况如今丞相虽是处理自己的家事,却要注意闵王爷的态度,心里本就够不痛快的了。
什么小打小闹,丞相分明就是说给闵王爷听的。
不错,周氏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丞相本就家族盛华,一门荣宠,因着这层关系的庇护更是锦上添花,可是丞相极会作人,不但不恃宠而娇,反而更为忠君爱国,谨守有礼,凡事退步不抢首,更兼生有沈冰雪与沈冰心二人国色天香,才艺双绝,儿子沈拓更是学富五车,让人羡慕又嫉妒,可是表面如此,当真如一?
周氏借由皇后娘娘这层关系,想来,没少吹枕边风吧,久而久之,这丞相不腻?
“你觉得如今她这个样子,可以进宫。”好半响,丞相看一眼沈冰心,语声极淡,周氏心头当即咯噔一声,眼中细光微闪,却是不再开口,可是那个态度却已经让丞相的面色缓和许多。
沈飞清心中冷笑,这周氏冠宠这般多年,真不是盖的。
第7章 因祸得福
最后结果,沈冰心与沈轻雨被罚关进柴房三日,一月内不准出房门,至于其身边的丫鬟,自然是落得杖责的下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关于这个结果,沈飞清意料到了,周氏不乐意却俨然一派当家主母的风范没再说什么,而四姨娘鬼哭狼嚎也没用。
当然,自今日之事后,以后沈冰心与沈轻雨就算想和好,怕都是一块难言的疤,更还有一个从头到尾没有言声,却满心“担忧”的沈冰雪。
而沈飞清似乎是“因祸得福”,不出两个时辰,衣裳,手饰,屋内一众置备便源源不绝如水般的送进了清水阁。
明香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丫鬟婆子在那里摆弄,好半天回不了神,也想不通,明明小姐差点就要被罚了,怎么到头来反而得这般多的东西。
不过相较而言,沈飞清是失望的,这些东西又不能拿出去卖,还不如银两来得实在。
而暗处一双睛睛,看着丞相府前后发生这般多事,看着那个看似“因祸得福”之人,唇角不自觉的弧起一丝温和笑意,“有意思。”
“世子,你说这丞相府四小姐吗?”一旁明一觉得今儿个是太难得了,不只看到世子被骂,还笑了,不过,他发现他家世子唇角那点笑容又没了,顺着自家世子的目光又看向前方院子里,那里,沈飞清正坐在院子里蹙眉不悦。
“这四小姐得了便宜还不高兴?”明一暗道这沈飞清贪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想这些东西都没有银子来得实在?”宁世子突然看了眼明一。
明一微怔,不可能吧。
宁明熙却没再说话,墨发飞扬,长身玉立,下一瞬,与明一一同消失在原处。
“阿嚏。”沈飞清揉了揉鼻子,怎么有着不好的预感。
“小姐,你看这对玉如意,真精巧,老爷竟然让人送给了你。”一旁明香捧着一对比巴掌还小的玉质打磨的玉如意啧啧称赞,爱不释手,沈飞清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放到心上去,总归不能换成钱。
“小姐,大小姐来了。”这时,院门口,一个丫头突然传道,沈飞清闻声看向院门口,由几名丫鬟簇拥着走在前,一袭紫衫,娉娉亭亭,笑容盈盈而来的女子不正是沈冰雪。
“大姐姐。”沈飞清满脸欣喜,“那****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冰雪闻言,身子微微一僵,面色却不变,“今日白日里事情.....”沈冰雪面色黯了一下这才又道,“让妹妹受苦了,姐姐我是特地来谢妹妹当日救命之恩。”
“姐姐说哪里说话,能救大姐姐是我的福气。”沈飞清面上雀跃,心头鄙夷,若说这整个丞相府最会装的人是谁,那必定非沈冰雪莫属。
让明香给沈冰雪倒了杯茶,沈飞清这才坐下,“姐姐,你喝茶,这是大娘刚让人送来的,看上去很新鲜,又好香,一定很好喝。”
“这茶…..”沈冰雪身旁丫鬟刚要作声,却被沈冰雪微笑一拦,“这是妹妹的好意,不碍事。”
“怎么了吗?”沈飞清不明所已,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沈冰雪身旁的丫头看了眼沈飞清,这不过是中等茶叶罢了,却高兴成这样,真是上不得台面,不得不说与自家小姐相比,确是云泥之别,这惨白的脸色她是如何好意思还杵在这里见人的,不过,毕竟是沈冰雪的丫鬟,气度形貌不是沈轻雨的丫鬟可同日而语的,心思婉转,面上却掩饰得滴水不漏,可是却不愿让沈冰雪喝下,遂道,“大小姐不喝茉莉花泡的茶的。”语气还是难免泄露一丝高傲。
可是沈飞清却丝毫没听出来似的,忙上前道,“大姐姐不喜欢茉莉花茶吗,妹妹我不知道,那….”
“无事。”沈冰雪扫了沈飞清一眼,掩下眸中嘲弄,看来之前一事确实与她无关,不过,冰心一向最承得住气,轻雨也不是这般没有头脑的人,竟然就这般打了起来,委实让她有点想不通。
自然将沈冰雪的嘲弄与试探之意不家其丫鬟的傲气收尽眼底,沈飞清却没说话,而是突然似想起来什么道,有些局促的道,“不过,今日五妹妹冤枉我那日推姐姐掉湖,然后故意相救,实在太.....”
“这怎么可能。”沈冰雪当即反驳。
沈飞清从头注意着沈冰雪的表情又道,“我当时也说啊,若真是如此,那二姐姐不是最有可能,她离大姐姐最近呢。”话落,还小心翼翼,心无诚府的给沈冰雪亲自把茶水添满。
“二妹妹自然更不可能,那日是我不小心落水的。”沈冰雪突然一笑,“四妹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明明是你救了我,还.....”
“不委屈,不委屈,有姐姐这句话,飞清就够了,你看,飞清因祸得福,得了这般多的好东西呢。”沈飞清说这话时不免带着讨好之意,这让沈冰雪崩了的心一松,当下便起身,“时间不早了,那妹妹早日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这院子里还乱着呢。”起身之际,还将院子里送来的东西扫了一眼,这才离开。
走到院门口,许是又听到前院里传来那些丫鬟的痛苦呻吟声,沈冰雪眉心微拧,又转回身对沈飞清道,“这些丫鬟,主子犯了错,自己也跟着受罪,也是可怜。”
沈飞清不动声色,面上却是一片自责,“哎,都怪我没拉得住,丫鬟与奶娘就顾护着我了,我….”
“妹妹不用自责,此事,自有父亲作主的。”沈冰雪温温一笑,比天边的太阳还要亮眼几人,美眸轻转,便叫人移不开眼去,连沈飞清都不禁对其好相貌夸赞。
好半响,看着沈冰雪袅袅依依的背影,沈飞清眸光微冷,这才对着明香吩咐,“将大小姐用过的茶具全给我扔了。”
“是。”明香虽不明所已,却还是老实应答,虽然小姐和平日里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小姐,你看…..”花园小径里,沈冰雪身旁的丫鬟试探的性开口,却被沈冰雪抬手阻止,“不过一个不受待见又无仰仗的庶女,不作碍,立即回院子,这样的茶.....”
“是。”只是丫鬟没注意到,一向骄傲如仙子的沈冰雪在说这句话时眸底闪过一抹阴寒。
第8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入夜,丞相府笼罩在一屋圆晕清辉中,黑夜,微亮,人影闪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沈飞清看了眼前方笼罩在夜色中的院子,闻着那里散发出来的悠悠檀香,听着里面的琴声缭缭,眉目微拧,倒是坐得住。
这是丞相府偏僻仅次于她的清水阁,她的清水阁还能瞧见新鲜花草,听见夜虫低鸣,在这里,院子里空落落的,虽是春日,月光浸下,却见满院萧条冷寂,衬着发黄的综纱格上的窈窕身影,更可见冷清寂寥。
“吱呀。”门开,沈飞清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正在弹琴之人这才琴音停顿,看着门口来人可见颓败的面上先是微微一惊,随而冷笑,“怎么了,人落低处,连整个丞相府里最是卑微不见存在的四妹妹也要来奚落我了。”
沈飞清没答话,目光上下扫了一眼女子,语声平缓,“看来三姐姐在这里过得不错,闻着檀香,弹着琴音,日子匆匆似流水,倒也不必想着要出去了。”
此人正是丞相府三小姐,沈轻絮,如今被丞相罚在此偏院里静思己过,丞相严令不可传言,所以,外面根本不知道素日里也较为得宠的三小姐如今被关在这偏院里,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而其母亲,二姨娘也因为这件事受不了其他姨娘的奚落与嘲讽回了娘家。
沈轻絮此刻听沈飞清之言,面色似怔了下,有些错愕沈飞清的言语,却只是一怔,随即从琴旁走开,往一旁走去,“没想到,如今还真要受你奚落。”
“是啊,妹妹我倒是没想到,素日里内敛不露锋芒琴棋书画更是一绝的三姐姐真打算淡过余生。”
“你……”沈轻絮突然紧皱眉头,看着沈飞清的面色,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不像沈飞清。”。
“哦?”沈飞清突然走近沈轻絮,指尖往琴上一挑,琴音急促一重,又松开,而就这一个动作让沈轻絮心猛的一紧,沈飞清会弹琴?
而沈飞清却已然将手指移开,对上沈轻絮探寻的目光,“三姐姐觉得妹妹我以前是如何的?”
沈轻絮一怔,面色竟几不可微的慌了下,冷讽化去,换上一幅严肃的神色,“是不是沈冰雪叫你来这般和我说话的,你告诉她,互惠互利,我……”
“不过区区一个沈冰雪,三姐姐太杯弓蛇影了,沈冰心藏得再深,自以是嫡为荣,今日,不也被关进了柴房。”
沈轻絮面色这才大变,猛然看向沈飞清,“沈飞清难道是你……你……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三姐姐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啊?”沈飞清凑进沈轻絮,语声清丽,却直叫沈轻絮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沈飞清,沈飞清不是这样的,沈飞清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这么多年一直在丞相府受人冷落欺凌,自己曾经对她同样也是冷言奚落与恶整,这不该是沈飞清的语气与姿态,更不可能这般态度这般语气和她说话。
“看来我过去的形象当真在三姐姐心里根深缔固,以至于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都不叫三姐姐相信我。”沈飞清语声凉寒,哪里还有平日里懦弱委屈之态,此刻俨然一幅行走在黑夜间的恶魔,直让沈轻絮震惊之余却不愿承认,半响,方有些惊恐的退后,“沈飞清你是入魔了吗?”沈轻絮虽然质问,可却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沈飞清见沈轻絮退去了方才那一副淡然的面色此刻警惕的眼神,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竟叫沈轻絮突然眸光一紧,这笑容,为何让她觉得清丽潋滟,精致无双。
“三姐姐当真以为,好好的窝在这里,修心养性,他日,你的周郎高中便会来丞相府迎娶你?更或是说,他会不惜得罪丞相府担着毁去半生前程的风险来娶你?更别告诉我一直跟着沈冰雪与周氏,没有耳潜目染到一点心计。”沈飞清突然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陡然身子一僵,坐在凳子上的沈轻絮。
沈轻絮面上流过一丝难掩的苦痛,没有作声。
丞相府三小姐,沈轻絮,因为爱上了一个贫穷书生更与其私会,而被丞相关闭至此。
嗯,不过,倒是个有胆的。
屋子里很静,幽黄的烛火被风吹得飘了飘,更衬得屋内冷落空寂,寂得人心无端发慌。
沈飞清也不再矫情,看着沈轻絮,直接说明来意,“不想一辈子受人摆弄,就帮我。”
好半响,沈轻絮掩去眼角一丝湿润,看向沈飞清,“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我可以当你方才的话没说过,你也没来过。”话落,却见沈飞清面上不见失望与恼怒,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难道说,周氏给你许了一个极好的诺?”言罢,在沈轻絮震惊的眼神中又道,“你当真相信,只要你好好做沈冰雪的幕后琴音操纵手,她会让你如愿所偿?不会灭口?”
“你怎么知道?”沈轻絮这下才是真的变了面色,沈飞清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
的确,天下的人都被沈冰雪与周氏骗了,世人皆言,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才女当仁不让,却无人知道,对于琴,可是沈冰雪最大的失败,当然,恰巧的是,三小姐沈轻絮这一手琴倒是弹的只应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闻,而二姨娘又不太得宠,是以,这暗渡沉仓之事自然就成了。
这个秘密,沈飞清相信,沈冰心估计都是一知半解的吧。
而此时此刻,丞相府东面碧落错致,假山环绕,春风林叶的院子里。
“小姐,琴音好像停了。”沈冰雪身边的近身丫鬟看了眼远处道。
沈冰雪却紧咬了咬贝齿,这个沈轻絮,不是说好了,会想办法放她出来吗,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似有若无的琴音是间接在和她作对吗?若不是她不能弹琴,她还能在被发现与男子私会后活到现在?还名声安于?早知道,那日,该直接抓奷,许是更好拿捏。
或许,该想个法子了。
沈冰雪抬起自己纤细晶莹的食指,下一瞬,紧紧握在一起,一抹狠厉而失血的光自秋瞳深底淌过,看得其身旁丫鬟不寒而栗,小姐又想做什么了。
第9章 成交
月光洒落一层白银,倾泄一地萧条。(.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你说沈冰雪会不会知道真正推她入湖的人是沈冰心。”屋内,沈飞清看了看窗外月光,突然又换了个话题,意态悠闲,与沈轻絮此刻震惊复杂的模样大相径庭,却不自觉让沈轻絮眉心一蹙,“你什么意思?她们同父同母,姐妹情深,平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可能,沈冰心想推她下水,拉了我这个垫背的,结果好巧不巧,还成了救沈冰雪的名声,可若是说沈冰雪一点都不知道,那可就太不像她这么些年对外温婉,对内狠厉的风格了。”
沈轻雨面色变了变,却一偏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沈冰心不是蠢人,没有三两三哪敢上黄山,你如今自以为信的凭借,万一成了别人的阻碍,你说…”沈飞清声音更轻了轻,“一个不好,别说婚事了,可能你的命都…..”沈飞清轻摇摇头一幅惋惜的样子。
沈轻絮面色刹时变得难看,就像是被掐住七寸的冰蛇,无力还手,好半响,沈轻絮由最初的震惊转为震憾再转为平静,一双秋眸就这般盯着沈飞清,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是沈飞清?”
“如假包换。”
“呵呵.....呵呵.....”沈轻絮突然轻笑,“我以为我算是最会隐忍演戏的了,没曾想谁都小看了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飞清点头,没打算解释。
“为什么是我。”沈轻絮好奇。
“因为你够蠢。”
“沈飞清......”
“嘘。”沈飞清嘘声一止,“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
沈轻雨盯着沈飞清那双她从未仔细看过,此刻竟觉晶亮璀璨波光婉转的眼眸,心里不是没有计较,既然这个沈飞清不简单,何不如先将就就计,看她先做什么,当即一点头,“只要不是让我去死,可以。”
“如果背叛我,就天打雷劈。”
“好。”
“拿你心爱之人发誓。”沈飞清一言,沈轻雨当即变色,整张脸上似受了惊吓般。
沈飞清突然轻轻拍拍沈轻絮的手,“我保你心想事成,你助我灭牛魔鬼神。至于我有没有这个本事,想来,今日白日之事你多少有听说,你自己该有定夺,或者我若是你也该要赌一把。”
在那般多人面前竟然让她和沈冰心落得此般境地,能差吗?她虽没亲眼看到,可是听到丫鬟们切切私语多少也知道了些眉目,她本来还在生疑,何故如此,没想到,竟然是沈飞清的手笔。
而沈飞清此刻认真的表情也认真到让沈轻絮最终心甘情愿的点头,她一路隐忍这般多年,都没脱逃出这个牢笼,娘亲又是个没指望的,哥哥…..如今,既然沈飞清不甘于此,那便看她一双纤手能翻多大的风浪,左右,不过赌一把。
沈轻絮再抬头时却见沈飞清已然抬脚向门口而去。
“既然要我替你做事,那明日就放我出去。”沈轻雨趁此拿乔。
沈飞清却婉转的回头,笑意浅浅,“哦,对了,本来妹妹我呢打算想办法将你弄出去的,可是你方才那般不识趣,而且,毕竟你以前欺负我也是实实在在的事,现在嘛......你懂的。”沈飞清最后留下一个微笑的眼神施施然离开了,然后,沈轻絮当即气得差点想反悔,这沈飞清是真来谈合作的吗,是吗,是吗。
沈轻絮的情绪沈飞清可管不了,她离开沈轻絮这边后,又去柴房那边在沈冰心屋外晃了晃,惊得沈冰心与沈轻雨大叫,有鬼,有鬼,然后丫鬟婆子们来来蹿蹿的安慰。
有你妈的大头鬼,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是做了多少恶事才心虚至此?
不过,很快,沈飞清是真的遇到鬼了,不过眨眼间,她的面前就多了一堵墙,一堵白色欣长的墙,一堵白色欣长的如月牙渲白的墙,一堵白色的如月牙演渲白的然后可以动的人体墙。
白衣如雪,行如鬼魅,只叫一个背影就叫天地失色,集倾华如玉精致等一身的除了白日里那个死色鬼,还有谁。
“死色鬼你来这里做什么?”沈飞清还没开口,便见那白影一闪,回身搂住她的腰便往身后假山而去。
这剧情,这发展,这动作,这姿态......某个不堪的悲惨的画面在沈飞清脑中飘过,更甚是脑抽的想,会不会明天京城的乐谈是――《关于相府四小姐私奔而死》,《诉庶女四小姐的情史》,《言丞相府小姐那些事》.............沈飞清当即一怒,袖中银针一闪就直插向对方腰间,然而对方的手比她更快的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带动她看向假山外屋檐上。
沈飞清这才发现两个黑影正飘荡在丞相府上空,如柳絮轻风,身姿诡异,去向正是丞相府书房方向,若不是身边男子拉得快,她许是都要被发现了,这些人是来丞相府找东西的?还是与丞相约好见面?不过这两个疑问很快在沈飞清脑海中退去,怒道,“能不能放开。”
“不能。”男子答得干脆,沈飞清要晕菜,她扮猪吃老虎这般多年,怎么如今遇这茬。
沈飞清熟不知,那个将她禁固在怀里的男子此时如黑夜宝石般闪耀眼的好看凤眸正直直看着她,那一眼里竟有着从未有过一丝温柔,一丝好奇,一丝讶异,只觉掌中那只小手,小小的,当真是柔弱无骨之态,似乎自己只要一大力就可以把她捏碎似的,清风徐来,女子身上幽淡的香味蹿入鼻翼,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好闻。
感觉到男子身上气息的变化,沈飞清这才抬起头看着来人,这一看,正好落入一双墨耀生光可与日月夺光的眼睛里,那双眼里不掺杂一丝别的其他,只是这般单纯的看着她,竟让她觉得身入温暖如画的春秋,有树,有花,有流水,有瀑布......
第10章 美不可方物
四目对视,流花如带,微微心惊,她惊于面前的美不可方物,他讶于自己于她的不排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咳咳,那个,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沈飞清突然有些尴尬,她竟然盯着一个男子看到了流水瀑布,说白了就是被美色所惑,这叫一个什么事儿啊,今天白日里看到闵王爷,锦衣玉带,轻袍风流,五官....虽然比面前男子差了点,她都没如此,眼下,她也太失态了。
而随着沈飞清一声轻咳,男子也倏然放开了她,身子微微一退,一瞬间似乎要离她十万八千里远,而方才之所以那般做,不过是救她而已。
沈飞清心头微微不爽,老娘是毒蛇猛兽吗,会吃人吗,而且白日里被这男子轻薄一幕又在脑中划过,当下对其没有半丝好感,转身便向假山外而去。
“想不想知道那两人到丞相府做什么?”男子突然在身后问,语声依旧好听如清泉,却透着一丝莫言的冷,月光清浅,更给他如玉的面孔添加一抹细碎的迷离。
沈飞清转身时便看到这一幕,暗恼美色惑人,须臾,不看男子,而是看向天空,抚心,神色微微轻愁,“我不过是丞相府最不受待见的,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早点升天见佛祖,既然如此,那我这般关心这些事情做什么。”话落,头颅一低。
男子凤眸细细看着沈飞清半响,突然笑了,这一笑,声音愉悦,低沉,动听,动听到沈飞清抬眼间,便见得这样一幅画面,不似白日里初见的高洁清华,此刻更透着明媚与雍容优雅,这一笑,竟潋滟得群山禁声,空气都变得迷乱。[]
果然美色惑人啊美色惑人。
“我今日才知丞相府四小姐不仅不是温顺乖巧,更甚是演戏成精。”男子笑后突然看着沈飞清,意味兴然,沈飞清被拆穿也不矫情,当即抿唇,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气,“没听说,生活不易,全拼演技吗,姑娘若不是如此冰雪聪明,今日里早就被宰成七八块......”沈飞清话未落,身体便又是一撞,然后又落入某个人的怀里,正想挣扎,却听着远处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这下不是男子动作快,连沈飞清自己也下意识的一拉男子衣袖便朝假山深处而去。
她突然预感不好。
而二人刚走近假山里处,便听到方才他们所待之处,传来轻语呢喃之声。
是一男一女。
“轻.....嗯.....轻点。”
“我都要想死你了.....”
“嗯,想我,都不找我...”女子声音娇吟,一开口,沈飞清便呆愣了,随即面上有一丝复杂,再接着是衣衫剥落之声。
男子声音,沈飞清没听过,很年轻,更甚是透着一股淡有若无的气势,这样的人,偷情?
沈飞清正在冥想,突觉身旁呼吸,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一号人呢,这一想起,心头便是一紧,害羞什么的在她的字典里几乎没有,可是与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一个不知深浅轻薄过她的男子观摩,这感觉,着实有些别扭。
可是这处假山不似别处是两方相通的,只一个入口,便也是出口,换句话说,外边二人不完事,他们就只能这般尴尬的站着,关键是还不能发出一丝动响,这万一偷看活宫不成,反而赖成私相授受,那她沈飞清也太冤了,越想之,沈飞清心怨念更重。
她与这人肯定是八字不合,不过,撇开这茬,沈飞清身子却下意识向前移,似乎想看清那男子是谁,手腕却是一重,“你想死?”脑中传来声音。
“你若是不怕暴露身份,就掩护我。”沈飞清近乎挑衅的迎上男子的目光,以唇形示意,她算是明白了,显然,这人不想让丞相府的人发现他。
无视于沈飞清的挑衅,白衣男子却伸手一捞,将沈飞清禁锢在自己怀里,恰好的阻上了其想要偷窥的动作。
难道这人与偷情者认识?这是沈飞清心中第一个反应,但其实….
这人到底是不是个女人,这么香艳的一幕,不说躲避脸红,竟然还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想要偷看?
宁明熙这般想着,又上上下下打了一眼沈飞清,假山洞隙内的浅星零辉下,沈飞清一张小脸秀气瘦弱,面色微微苍白,却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生得精亮,跟个葡萄似的,让人想要触碰,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宁明熙面色那一抹异绪瞬间平复。
而随着前边气氛越来越浓,沈飞清自己都感觉到面前男子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沉,不是吧,一般正常人看着这场面不是都该热血沸腾吗?难道这人有.....隐疾,不知为何,这般想时,沈飞清心头竟然相当高兴,而她那一丝极力掩饰的雀跃自然被男子捕捉到无疑,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那颗微微低着的小巧的头颇,眸光沉静。
沉静得让沈飞清觉得恍若是经历了一场高空大难。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完事,沈飞清这才和男子走了出去,如今这般再去书房,显然已经不能知道些什么了,沈飞清当即想对着身旁男子说些什么,可是一偏头,人影无踪。
轻功好了不起啊。
确实挺了了不起的,不过,也是个不举的。
沈飞清的腹诽几句,便朝自己的院子而去,刚绕出假山,便见一队护卫直朝她的清水阁而去,心下思疑,当机立断,反身一转,窝着身子绕另一条道向自己的院子而去。
不过,她还没到院子里,便已然听到院子里响起杂闹的声音,“明香,事急从权,快把四小姐唤起来吧。”
“是啊,这平白无故的闯了生人进来,若是进了四小姐的房间,那......”竟然是四姨娘的声音,话语里的担忧真不似作假。
院子里此刻,五姨娘当先,其身后跟着五六个嬷嬷与护卫,提着灯笼,一幅当真是一处处找过来的模样,而且其中两个嬷嬷还是周氏院子里的。
看来,这五姨娘颇得周氏信任啊,这白日里她还在想说,怎么没看到,这晚上就出来作怪了。
第11章 风波又来
而此时,主屋门口,明香也着急啊,她不是不想叫小姐起来,而是小姐根本就不在屋子里,可若是往日,说不定她就吓得哭起来了,可是经过今日白天之事,见识过小姐的不一样,她也是越发的有底气了,遂强忍心中慌乱道,“五姨娘这毕竟晚了,白日里又发生那般多事,小姐早就睡了,我这个作奴婢的,真不敢。[.超多好看小说]”
“哟,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来关心四小姐罢了,这话说的,我还是坏心肠打扰四小姐休息了,万一四小姐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五姨娘语气微讽,咄咄逼人。
明香心里腹诽,放你进来,我家小姐才会出事呢。
沈飞清却在摸着下巴冥想,好半响,突然一笑,然后身子灵巧的在黑夜里穿梭。
“明香,我这可是请示了老爷夫人的,你若是再这般拦着,四小姐出了事,到时有得你悔。”五姨娘软硬兼施,明香委实有些脚软了,她突然想到白日里的蒙面女子,万一……
“吱呀。”正在这时,门却突然开了,沈飞清披散着头发,裹着一个披风满面睡容的看着明香又看一眼院子,“这是怎么了?”
“……回小姐,五姨娘说,府里进了生人,说是怕到这里来了,所以带着护卫来看看。”明香注视着沈飞清的面色,心下却是松了几分,虽然好奇小姐从哪里出来的,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而此刻,奶娘也从自个屋里走了来,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是将沈飞清护着。[]
沈飞清朝奶娘摆摆手,这才冲五姨娘道温声道,“五姨娘,我在里面睡得挺好的,没见有人闯入。”
五姨娘看了眼沈飞清,一张本就二十多岁年轻的脸上笑得跟花似的,“你身子骨自来弱,许是睡沉了不知,万一闯入,到时……”
“五姨娘这话可要慎言,这可是女子闺房,别莫得毁了我的名声不说,更连累了整个丞相府的名声。”沈冰清似动了怒,话落,又掩唇轻声咳嗽,一张小脸也因为生了怒而忽红忽红的。
五姨娘却一下子没了声,刚想说,这平日里懦弱无能的沈飞清怎么会发火这般语气,却见其这幅虚弱之态,一想也是,这毕竟是牵扯到女子名声,遂温笑道,“姨娘这是着急了,既然四小姐醒了,那你们还不看看,别打扰四小姐休息。”话落朝身后一努眼神,那些婆子丫鬟护卫们便鱼贯而入了沈飞清屋子。
奶娘似想阻止,见沈飞清没反对,便也站在一旁,只是眼底多了一丝暗光。
明香很是懊恼,看着那些人连花瓶都不放过,真是揪心,小声道,“小姐,花瓶能藏人吗?”
“嗯,能害人。”沈飞清此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对着自己的屋子,看着明香气愤的小脸不由有些失笑。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呢,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五姨娘不可能这般简单来的。”明香真心着急啊,又看看一旁奶娘,见其也一幅淡定的站在旁,心下竟然莫来由也是一静,是啊,小姐不一样了,能这般坦然,必定不会有事。
“呀,这不是夫人房里丢失的那对玉如意吗,怎么的在四小姐这里?这?”突然一声惊呼自沈飞清屋内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些个看似在翻花瓶掀被子地毯似搜索找人的瞬间将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紧接着,那嬷嬷走了出来,五姨娘看了其怀中所抱物什一眼,“这……嬷嬷你说什么,你说这是大夫人房里丢失的。”
“是啊,因为想着老爷要回来了,夫人不想多生事端,就让我们平日里留意一下,看看是放哪了,还是哪个不干净的下人……”说到此处,那嬷嬷状似不小心的看了眼沈飞清这才又道,“却不知……五姨娘,你看,这事.....”
“还是去请老爷和夫人来作主吧。”五姨娘手一摊,一幅很是无奈,做不得主的模样。
那嬷嬷立马下去请人了。
沈飞清心头冷笑,得,连她这个“罪魁祸手”都不用逼问了,直接就请老爷夫人来作主了。
沈飞清面色自然是惶恐惊吓的,一旁明香早就一双眼睛瞪大了,不是惊慌,倒像是震惊,而奶娘扶着沈飞清,蠕动着嘴皮子似想力证清白,可是又一幅怕事之态。
“四小姐,你说这……”五姨娘终归还是想起了沈飞清。
沈飞清这才低下头,声音低若蚊蝇,“五姨娘,你误会了,这是白日里大娘派人送过来的。”
“这……”五姨娘似乎有些为难,好半响,才有些复杂的道,“还是等夫人来再说吧。”话落,一旁的护卫也来禀报,“禀五姨娘,没有发现陌生人。”
“嗯。”五姨娘点点头。
这演戏演得还挺全套的,不去拿金像将都亏了。
周氏与丞相到达时,正好看到沈飞清一幅弱弱怜怜的样子,院子里气氛怪异。
而沈飞清自然也注意到,周氏眸色含春,体态柔软,而丞相眸底光色灼灼,一看就知道二人方才准备要做些什么,难怪会一起来。
也真巧。
不过,丞相也挺忙的,见了黑衣人还要给周氏交功课。
“这是做什么?”丞相大人盯着五姨娘,“柳若,你说。”
“这.....”五姨娘犹豫半响,又看了眼沈飞清,低下头,不敢说。
而这副模样,自然就让人觉得沈飞清是做了什么,方才嬷嬷前去禀报时,只说在四小姐院子里有事,倒没具体说是什么事,眼下,周氏一瞟其身边的嬷嬷,“杨嬷,何事?”
“回夫人,是因为,老奴今夜是看着有黑影,得你之意,护卫不方便进女眷院子,便与五姨娘跟着护卫们四处查找,连大小姐处也都是找过的....”这话说的,一下子盖过了单搜沈飞清这里的疑问,一个嫡女房间里都找过,更何论她一个庶女,杨嬷顿了下又道,“然后,没想到,在四小姐屋子里没发现异常,倒是找到了夫人失踪多日的玉如意。”
第12章 歹毒心思
杨嬷话落,周氏当下面色一松,看了眼丞相,摆摆手一派无所谓道,“不就一对玉如意,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是夫人,那是……”杨嬷看一眼丞相又闭了口。
“不过一件小事,弄得如此大作为。”丞相扫一眼杨嬷语气可见不悦,不过看向沈飞清的目光也多了怀疑,自己这个女儿虽说他今日方知素日里供应少了些,可是断然也不该偷东西吧。
周氏一直注意着丞相的面色,见其有几丝动容,这才对着杨嬷软了一下口气,“说吧。”
“夫人,那是皇后娘娘恩赐的啊,所以老奴才这般大胆,若不然,给老奴天大的胆子,也不会把事……”
而杨嬷话一出,周氏面色这才微变,“当真?”
“老奴绝不虚言。”
周氏看了眼丞相又看向沈飞清,很是心疼道,“四姑娘,这……”
“这些东西都是父亲派人说大娘让人送来的啊,飞清也是不知的。”沈飞清自然矢口否认,一般人被冤枉时的正常反应。
“你堂堂一个小姐,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不知,是不是院子里人手不干净?”周氏显然动了怒,拉着丞相的手,微微揉捏,一幅心痛却不知如何处理之态。
沈飞清刹然明白,周氏今晚最主要的目的根本不是想对付她,而是她院子里的明香和奶娘,或许周氏已觉白日里事情有异,可是如何也不相信是有人作了手脚,所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而对象是她,所以才想把跟她多年的奶娘与明香处理掉,思及此,沈飞清默默低头,身子微抖,在这夜风中,细碎月光下,是一幅怜弱风景。[.超多好看小说]
“大娘,你不如看看这玉如意啊,会不会只是长得相像。”沈飞清语声悲悲戚戚,却又一幅自我辩解之态。
众人皆禀息凛神,而沈飞清也在看着丞相大人,她的父亲,她想看身为丞相大人,此时此刻,是替白日里才受了诬陷而此般又陷入众矢之的的女儿力证清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管她的想法。
丞相此刻站在那里,精神矍烁,精光熠熠,面上却是对沈飞清满满的失望。
半响,丞相大人偏头看了眼周氏,然后目光落在沈飞清白皙而尖瘦的面孔上,“混帐。”短短两个字,含了滔天的怒,也将沈飞清心中最后一点情念催磨殆尽,然后,她头微低,听丞相继续咆哮,“就算大娘平日里忙,短缺了你,你也万不该行这般事。”
沈飞清头垂得更低,衬得这夜倏地幽凉沉抑。
周氏却无声的笑了,果然,老爷还是疼她的,信她的,白日里发生冰心与轻雨之事,丞相于她态度微微冷淡,她就想着要将这冷淡之因急速掐灭,也不能让沈飞清得丞相之眼。
“为什么父亲不亲自看一看这玉如意就定了女儿的罪呢。”沈飞清突然无声低泣,“府里那般多好东西,相像之物什这般多,万一,万一是嬷嬷看错了呢。”
“是啊,老爷,你再看看。”沈飞清身旁奶娘也劝道,她此刻也摸不准沈飞清的想法了,这幅样子,真像是被冤枉而无力申辩啊。
“不会的,老奴伺候夫人这般多年,过了眼的东西如何会看错。”杨嬷当即道,态度坚决,神情抗然,然而杨嬷话刚落,众人便只听“啪”的一声,夜风中响声清脆,众人寻声看去,就见那对方才被杨嬷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好好的一对玉如意,竟就这般碎了开来,这场景自然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看着那碎开的玉如意,然后,周氏与杨嬷面色大变。
“大娘,是不是你怪我,白日里二姐姐与五妹妹的事,我当真是不知的啊。”沈飞清倒是不管那玉如意是否碎了,捂着脸,一幅委委屈屈的哭起来,这模样好不我见犹念,神色哀伤,“我今日收到这般物什,心喜不极的,我.....”
丞相听到这,面色却黑了,偏头,厉然看着周氏,“你要如何解释。”
而明香也一喜的拉沈飞清衣袖,“小姐,你看,这玉是普通的玉嘛。”
沈飞清这才回头看向旁边那石桌上,一幅疑惑不知的神色。
周氏当下知道不好,明明那玉如意是皇后娘娘赐的那对,为何会只是变成普通的粗质玉品,当下扫一眼杨嬷,杨嬷心神一抖,立马硬着头皮,忙对着地上一跪,“是老奴错,老奴眼花,没看清。”
“嬷嬷方才还说,过了眼的东西不会忘,这粗质玉品与精致美玉如何能媲美,你是想陷小姐于不义。”一旁明香早就恨得牙痒痒,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着杨嬷怒道。
杨嬷却不再开口,而是默默的待在了周氏身边,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月光漫下,压得人心无声发慌。
明香看似站在沈飞清的身后,实际却紧紧拽住沈飞清的袖口,俨然一幅保护的姿势,奶娘同样如此。
“难道,皇后娘娘也被人蒙蔽了。”沈飞清突然道,话落又似惊觉自己失言,忙道,“定然是别人想害皇后娘娘,还好皇后娘娘把这玉如意送给了大娘。”沈飞清突然拍拍胸口,看似心有余悸,三五两地,可是却一字一句如重捶敲进周氏的心,更愈发衬得丞盯此刻的面色黑如墨漆。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被人蒙蔽,这可是北拓国所送之物,更何况能送予周氏,也就是送入丞相府,那也必定是仔细审查过的。
此刻,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该知道今夜这场戏到底谁是受益者,又是谁所主导。
周错暗恼此事怪异,却也只能承着丞相那黑鉾面色,朝杨嬷使一个眼色,杨嬷当即一跪,“夫人,是老奴错了,那玉如意,是老奴要冤枉四小姐的,因为……”
“你为何要这般诬陷四小姐?”周氏当即追问,丞相更是一脚向杨嬷踢去,“还不快说?”
不知为何,此时,沈飞清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上蹿。
第13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不知为何,此时,沈飞清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上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果然。
只听杨嬷跪在地上一幅懊悔道,“是,是那日,老奴的儿子赌钱输了,来找老奴,然后看见了四小姐,说心仪她,可是却被四小姐出言教训了一番,老奴心有不愤,所以……”
好个歹毒的周氏与狗奴才,临了了,还要挖个坑给她,一旦让她与杨嬷的儿子挂了勾,那她这一生的名声不就毁了,她可不在意名声,可是在这里在这个相府,那就必须要。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未出嫁的女子私会陌生男子,这……”周氏抓住杨嬷口中要点,当即追问,却因为显得过急,反而让丞相多看了一眼,周氏因为着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可是此时一直委委弱弱的沈飞清不干了,一幅恍然道,“杨嬷嬷,你误会了,那日,我是遇到过你儿子,可是他并非是心仪我,被我教训,而是他喜欢大姐姐,还说让我帮他见大姐姐,我劝他,可他说,他对大姐姐一见倾心,我……”
“四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周氏当即出口阻止沈飞清继续说下去。
沈飞清却一幅无辜的看着周氏,“大娘,我没乱说,杨嬷的儿子就是看上了大姐姐啊。”杨嬷冤枉我你不说,扯到沈冰雪身上,立马急成这样,可真是让人寒心。
而一旁杨嬷此刻话都不敢吭一声,她那儿子自己知道,的确曾经说过大小姐真漂亮,可是到底有没有与沈飞清说这些话,她倒是也不知道,只不过是想着既然已经犯错,为了不成为夫人的弃子,就拉沈飞清下水,这样的话,还能得夫人相看,所以此刻,面上一幅希冀的看着周氏与丞相,“老爷,夫人,这,定是我那儿子口无遮拦,许是四小姐领悟错了意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没领悟错啊,大娘,我说的是真的。”沈飞清一幅要力证自己对错的表情,看得周氏是既恨,却又不能表露,当即对着丞相道,“老爷,这刁奴胆敢冤枉四小姐,还弄这些有的没的,你看吧,如何处置。”她当然不能再让沈飞清说下去,万一传出去,那她的宝贝仙子女儿若是与一个市井下流男子有了传闻,那……遂又冷冷的看了杨嬷一眼。
杨嬷被周氏的眼神看得发凉,当即头往地上重重一磕,“请饶过老奴吧,老奴只是想活命啊……”
“够了。”丞相看着跪着的杨嬷,一脚踢过去,这一脚也够狠,杨嬷当即便吐了血,却还是呜呜着求周氏与丞相大人的原谅。
丞相不是个好糊弄的,一切前因后果,心里自然有了计较,可是自然不能让沈冰雪名声有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刁奴胆敢诬陷四小姐,中饱私囊,拖下去,四十大板伺候。”
杨嬷闻言,当即再度诚声求饶,“老爷,奴才不敢了,求饶命啊,四十大板会要了老奴的命啊。”
“老爷……”周氏与丞相多年,自然知道丞相生气了,他并非是关忧沈飞清被人冤枉,而是觉得被人蒙蔽,大晚上搞这一出,心情难愤,原本想劝上几句,至少要把四十大板改成二十大板,可迎头触上丞相的面色,竟似一幽黑暗的无底洞,将她看得淋漓,当即也住了嘴,只是暗暗看向沈飞清的眸光冰寒如毒。
远处传来杨嬷的呼唤声,求饶声,响彻夜空,让人心里平地发毛。
天清月明,所有人都散了去,沈飞清披着明香拿来的厚披风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迷蒙月色,心冰凉一地,若不是白日里明香无意中说那玉如意,她一看那玉质非凡,心头更加诧异,明明之前她看见送来的并非这种玉质,当下了然,将计就计。
丞相已经下令今夜之事所有人不得向外透露半分,要保护的是谁,自然是沈冰雪。
不作死就不会死,周氏这次应该尝到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小姐,这般多年了,这丞相府你早该看清的。”一旁奶娘见沈飞清的表情,以为她是难过,上前安慰道,她知道小姐已经不一样了,以前是逆来顺受,而今,她会奋起反击,可是,毕竟是柔弱女子。
沈飞清冲奶娘感激的笑笑,没再说其他。
“小姐,杨嬷的儿子真的看上大小姐了?”一旁明香瞅了眼院子里四下无人这才轻声问道,天知道方才杨嬷说出那些话时她吓成了什么样子,没曾想原来是喜欢大小姐,当即心头一松,此刻自然好奇。
沈飞清却是一笑,“哪有那么巧的事。”话落,也不再开口,明香却被奶娘拉下去了。
翌日,天刚大亮,沈飞清便让明香给她梳妆好。
“小姐,你今日起得怎么这般早?”明香看着镜中如清水莲白的沈飞清经不住纳闷。
沈飞清却淡淡一笑,如晨曦洒露,整个室内都明暗生光,明香不禁叹,眉目如画,虽然瘦弱了些,面色故意又涂得惨白了些,可是那双黑黑净净的眼眸,却像能容纳天地万物,了然于心,莫名地让明香就心潮澎湃,忠诚仰慕。
“你爱上小姐我了?”沈飞清清丽语声打断明香的思绪,明香倏然回头,面色一红,“小姐,小姐……”
“真不经逗。”沈飞清好笑。
明香也摸摸脑袋笑笑,随后询问道,“那小姐,奴婢立刻给你研磨,作画。”
作画?哦,好像是原主什么娘留下的画册,原主老实得以此想念母亲,每天都画,从不间断,不过,那叫画吗?
撇开这茬,沈飞清朝明香一招手,“晚点再说,我们先去给大娘请安。”
“啊?”明香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姐,你傻啊,明明昨晚……你现在去不就是……不就是……”
“找死?”沈飞清接下明香半天吱吾不出来的话。
明香老实的点点头。
“不会,说不定,我们还会空手而去,满载而回,走吧。”沈飞清话落不再解释,当下便走了房门,身后,明香疑惑不解,想不通透,虽然奶娘也和她点明利害,她亦知道小姐聪明剔透不会是一个受人欺的人,可是,周氏不会怪她,还会送东西?可能吗?
第14章 周氏示好
身后明香的小九九,沈飞清如何会不知道,她其实也想凌厉反击,倾刻间将所有人的欺凌反倍加之,可是初来乍到,她不能锋芒必露,更何况,还有昨日那白衣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自然忽视不了那男子天生的气度与清华,可是这放眼整个天周国,她所知道的见过的,没有一人对得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闵王爷,自然不可能,景王府景靖,不可能,永康侯府小侯爷?听说很好色的,可是,哪里不太对,太子?也不对,整个天周国都知道,太子去北边军营练兵去了,还是哪位皇子?也不太像。
难道是宁王府的传奇世子?更不可能,传言宁王府世子身体孱弱,空有天纵奇才,得皇上厚爱,却是个弱男一枚,且洁癖甚重,可是那白衣男子抱她抱得很顺当,身体也好得很。
更何论,这么高大上,世人言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如雪莲般的人物,会跑到丞相府帮她处理尸体,和她一起看活春宫?
搞笑呢。
虽然猜不出其身份,不过初初定略,那男子应该与丞相不是同一条阵线,至于其他身份什么的,沈飞清想着想着还是微微有些懊恼。
而沈飞清一路走过,丫鬟婆子们神色可见微微怜悯。
堂堂丞相府小姐,竟让丫鬟婆子们露出这份神色,想来除了这一两日之事,还有就是自家主子们的表现在深深的影响着她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呵,日子啊,真是不平静。
“怎么又碰到这么个倒霉的。”正走着,一道娇俏不悦的女子声音突然自前方传来,沈飞清看过去,面色如常,却头一低,拉着明香就要向另一边走去。
“咦,走什么走,给本小姐站住。”前方那声音再度传来,伴随的还有一声轻微的“喵”声。
沈飞清这才停下脚步,看着一袭紫红衣衫,裙裾飘扬,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走来的吏部尚书之女,万婷婷,此女与沈冰雪沈冰心关系颇好,其母亲又与周氏交往频繁,所以来这丞相府也成了自然,这个人也无数次的奚落她,说话做事,总是一幅鼻孔看天之态,曾经还让自己跟在她马车后面跑.....
万婷婷见沈飞清不吭声,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突然将怀中所抱的白猫儿往前一送,“来,见见我的乖乖。”
沈飞清吓得身子直往后退,“万小姐,我怕猫。”过去的沈飞清因为怕猫也无数次被万婷婷以此奚落,要挟。
“没出息,果然是上不得台面,丞相府有你,还真丢人面儿,这么大人了还怕猫。”万婷婷冷嘲热讽一声,想到什么,便错身越过沈飞清向前走去,所去之处,正是沈冰雪的院子,其身后丫鬟鄙夷的看一眼沈飞清,跟着万婷婷身后离去。
“狗仗人势的人臭东西。”明香轻诽一声,她以为自家小姐会教训这个万小姐,可是沈飞清没有,她只是淡淡笑了笑,那丝笑容有些悲苦,有些好笑,竟有些……眩目。
景靖原本坐在屋檐上看阳光,虽然昨日之事,丞相勒令不准外传,但是他若想要知道,自然简单得很,心下便想到了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定然是又吃了亏,今日一大早便来了丞相府,没想到便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有意思。”景靖笑咪咪的拢拢袖子。
这一路,没再遇什么,只是中途沈飞清对着明香低声吩咐了什么,明香闻言,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清,须臾,又垂下脑袋,急步走开,好半响,又走了回来。
沈飞清到达周氏的院子时,院子里静如斯,那些丫鬟老嬷大气都不敢出,沈飞清知道,昨晚最后,杨嬷还是只挨了二十大板,不过二十大板也足以要了她大半条命,最后就被关进了杂物房,此刻,周氏院子里这种氛围也是该的。
“四小姐,你等等,我去禀报。”院子里老嬷看了眼沈飞清,招呼了声,便步入主屋内去禀报了。
沈飞清不理会老嬷冷淡的态度,安静得很,不过她身后明香倒是有些愤愤然。
沈飞清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明香这才安下心来,可是心下又担忧得紧,怕若是周氏一会为难小姐,那……
“四小姐,夫人请你进去呢。”方才禀报的老嬷不过一会儿便出来了,态度明显热络许多。
明香诧异,沈飞清了然。
一进屋,看着屋内贵妃椅榻上正闭目养神的周氏,心中暗道不愧是皇后的妹妹,丞相夫人,女儿被打被关,下人板子伺候,想来那些姨娘没少酸言冷语,可是此刻面上却不见任何不淡定神色,心头冷笑泛过,沈飞清盈盈一礼,“飞清给大娘请安。”
周氏睁开眼睛,目光快速的在沈飞清面上掠过,对着沈飞清摆摆手,面上神色温暖,“昨日晚让你委屈了。”
沈飞清闻言,眉眼一低,“不委屈。”看来,周氏对她这身素装惨白色儿很是喜欢。
“瞧这丫头,还说不委屈,过来,让娘看看。”周氏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飞清,眸底光色涌动,涂着鲜艳蔻但的手指向沈飞清招手,这语气,这态度,还有这声娘,让沈飞清都浑身起疙瘩,却还是一幅动容,却又小心的看着周氏,“大娘,不怪我?”
“傻丫头,娘怪你作何,昨夜里你也受了委屈,看这瘦弱的。”
沈飞清闻言瘦瘦的身子一抖动,神色感动,“大娘言重了,飞清,飞清哪里能担得起委屈一说。”
周氏满意于沈飞清的表现,对着一旁嬷嬷使了个眼色,一把拉过沈飞清的手,亲热的拍着,“这些年,是娘忙着操心丞相府之事,疏忽了你,你也知,这丞相府人多啊,主持中馈确实不易。”一翻话说得可谓肺腑之深,却让沈飞清心头也有微微疑惑,她想过,今日来,周氏为了大局,必定会对她关怀关慰,试探是有,但不是重点,可是这关慰的过头……
太过了。
为什么?
哪里有了变数?
第15章 景靖回来了
沈飞清正思疑间,便见周氏接过一旁嬷嬷递过来的几套珠翠罗衫,递给沈飞清,“过几日皇后娘妨生辰,没说大办,可是也少不是在宫里设小宴,你也快及荓了,到时你跟着娘一起去吧。.”
沈飞清眸底敛色微收,忙受宠若惊的接过,当即露出欣喜与感激之态更甚是露出一份女儿家的羞涩,“大娘……”
“好了,好了。”周氏看着沈飞清感动得要哭的脸心头厌弃却又维持着她主母的温蔼形象,又和沈飞清说了一会子话,一派其乐融融,慈母爱女之态。
不过,沈飞清到是再度对周氏的手段有所佩服,她原还以为,今日一大早说不定会遇到某位姨娘来挑唆自己的,然后周氏在一旁当好人,看来……
沈飞清心头苦笑,抑或是沈飞清懦弱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刻。
“回大夫人,景小王爷来了,不过……”院子门口管家来禀,面色微闷。
屋内周氏追问道,“有什么事,说,何必吞吞吐吐。”
“不过,老奴只是去倒杯茶,景小王爷便不见了。”
“不见了。”周氏话虽如此说,沈飞清却注意到,周氏竟似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很怕面对这位景小王爷啊,而且与此同时,眸光还在她面上扫了一圈,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也在这倾刻间,沈飞清明白周氏这过份温和的态度了。
景靖回来了。
景小王爷,景靖,景小王府的小王爷,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当今太后的亲孙子,放眼天周国最轻松不羁的人,身份尊贵,言笑张扬,到哪儿,哪不平静,说他混世魔王也不为过。[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到底沈飞清还是有些感谢这个人的,她之所以顶着一个克父克母的名头还能在这丞相府有一席之地,还能没被虐待死也多亏了这景小王爷的福,就因为五岁那年,她被景小王爷罩了。
具体情节太狗血,当时丞相府原本是打算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去的,因此,也耽搁了下来,丞相府对她的脸色好了一阵子。
可是之后两年,景小王爷也不再来寻她,更不提及她,丞相于是思及是小孩子心性,估摸着这景小王爷已经忘有她沈飞清一茬,周氏又百般软磨,这次更狠打算把她送山里去。
可是正要出门那一天,景小王爷来了,对着丞相好一通指责。
丞相当即怒不敢言,谁敢得罪景小王爷,那不是找死,遂只得笑罢,将沈飞清送回了院子。
只可惜,原主是个懦弱无能又好欺的,一点都不知感恩,更甚是抓住这棵救命稻草,觉得是自己给父亲惹了祸,反而避景小王爷之不及。
这景小王爷说来也奇怪,人拦下了,不闻不问,又走了。
丞相于是捉摸着景小王爷是不是看上了自己,百般试探,不过七岁孩子,沈飞清又未出门,便作罢,之后,周而反复,又折腾了几回想将沈飞清送走,可是都被景小王爷突然出现的拦下了,然后,同样不闻不问,最后给人感觉,那哪里时罩着沈飞清,分明就是想看丞相吃憋。
之后,便又走了,且这一走就是三年。
可是丞相却也没了送走沈飞清的心思,只是丞相自此每每遇上景小王爷,直摇头,周氏看着越发长大的沈飞清又有了别的算计,遂也作罢。
自然而然,丞相不在,周氏要迎贵客,沈飞清告辞了周氏,便朝自己院子而去。
“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一路上,明香捧着衣裳以及周氏又打点的物什冲沈飞清笑得欢脱。
沈飞清看着明香的笑颜,面上同样染了笑意,“看你高兴的,放心吧,以后会更好的。”
“嗯。”明香重重的点头,想起来什么又小声道,“不过,小姐,景小王……嗯,没事,小姐,我们还是要小心着点大夫人。”
沈飞清这次真心为明香的敏锐点赞,倒也没拘意她话中的景小王爷。
也是,曾经这个人几乎让明香与奶娘觉得是她的救星,只不过……
“哎哟,回来了。”一道轻扬的的男子声音突然响在前方。
正要步入院子的沈飞清停住了脚步,当先蹿入脑中的是,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还是由始至终都在?
明香看着前方之人,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好像是吓的。
而院子里奶娘提着的心在看到沈飞清时一松,显然沈飞清没到时,发生了些什么。
沈飞清冲奶娘点点头,这才看着前方倚门而立的男子,五官英俊,深紫锦袍,鎏金印花,金边暗纹,眉眼唇角皆是淡淡笑意,张扬,奢华,精贵,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景小王爷只是淡淡的又扫了一圈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清清儿,好久不见。”
清清儿?沈飞清嘴角微抽,他们的关系没这么好好吗,她敢保证,如果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原主,一定是福身后退,诚惶诚恐,再来一句,景小王爷请慎言,飞清担不得之类的词。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黑白分明,清透灵丽的眸子盯着景小王爷。
如沈飞清这般想,景靖的心中也是这般想的,他想着吓一吓这个胆小的女子,可是对方却没有反应。
“奇怪,是本小王爷三年没回京,风气变了,连清清儿都敢正眼看爷了。”
“你不是说罩着我吗,可是一走就是三年。”
沈飞清开口了,而且一出口,就让站在其身后的明香再度倒抽一口冷气。
明香心里碎碎念,小姐啊,这不是别人啊,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景小王爷啊,老爷都要惧其几分,你这质问的语气如何出口的啊。
而一旁奶娘同样微微心惊,却敛息收神,淡定若斯。
不是没感觉到明香与奶娘两道即使淡定却微微颤抖的眼神,沈飞清却没动,连眼皮子都没飞动一下。
“呀,果然风气变了。”景靖流动的瞳眸里流光逸转,倒映出面前女子瘦瘦小小的身影,忽的,突然大步流星朝沈飞而去,在其面前站定,往前一倾,凑进沈飞清,似要将这人看透。
“风气没变,是我受了很多欺负。”沈飞清头一歪,几多幽怨,却正好错开景靖那几近审视探究的目光。
景靖皱眉,既而道,“你屋里有血腥味。”
第16章 比金子还真,救人?
景靖一开口,沈飞清心下一怔,已过去一天一夜,这人是鼻子真灵,还是只是故意想吓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奶娘当即与明香对视一眼,慌了慌,的确他们二人昨天后来也问过沈飞清关于那蒙面女子之事,沈飞清大概说了下,不让她们担心就行了。
沈飞清很快收敛情绪,似受了惊吓,看着景靖很是无辜道,“我屋里还有霉味呢。”
“哦?你在反驳我。”景靖挑眉,明显不信。
沈飞清点头,声音微低,“我,我怎么敢….”
“你都敢指责我了,胆儿已经肥了,有什么不敢。”景靖话虽如此说,面上却笑得张扬。
“那景小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沈飞清一幅无力的对着门口明香招招手,“去和大娘禀告说景小王爷在我院子里呢。”
“啊,好。”明香张大嘴,这多好一个机会啊,看起来,景小王爷没有动怒啊,若是……
影靖眼底波光一动,既而手一伸,“本小王爷难得来丞相府自然是见你的。”二话不说,拉着沈飞清便步态流云向院子外走去。
“景小王爷……”明香焦急的提着裙子小碎步跟上。
而一旁奶娘正要跟上,却见沈飞清百忙中回过头对她吩咐道,“奶娘,我和景小王爷去去就回来,你就在院子里看着吧。”那一眼意味幽深,奶娘当即心领神会,止住了脚步。[.超多好看小说]
明香却不管,只是一路提着裙摆追上景靖与沈飞清的步伐,气喘吁吁又微带惶然,“景,景小王爷,我家小姐毕竟是未出闺的女子,你方才….那般闯入已是不妥,这如今,这样…..”明香看着景靖拉着沈飞清手腕的动作,欲言又止。
景靖不悦的看了眼明香,又看向沈飞清,“这丫鬟真吵,把她丢进池塘里,回头我再送你一个好的。”
送一个好的,你当是玩具啊,沈飞清心里有些厌于景靖的视人命如草介。
明香虽然心思单纯了些,可在这一日一夜之间已有所成长,也是真的为她好,方才还一幅怕景小王爷吓得要死,可现在却敢说让他放开自己。
“怎么样,我府里可是有很多聪明伶俐的丫头。”景靖盯着沈飞清的脸循循善诱,面上笑意浅浅,猜不出其是何心绪。
一旁明香却整个小脸都垮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沈飞清,突然扑上去抱着沈飞清的胳膊哭起来,“小姐,不要啊,求你了,明香以后一定好好听话,不乱说话,不……”她还要保护小姐呢。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沈飞清看了眼明香,面上不见悦色,“快起来,哭哭啼啼成何样子,莫得丢了我清水阁的脸面,景小王爷是谁,需要你提点,这么陷女子无闺仪的事情景小王爷会做,他不过是如七年前说那般罩着我,所以才如此罢了。”沈飞清看似在教训明香,可是一旁的景靖眉毛却抖了抖,这丫头,指桑骂槐啊这是,遂看向沈飞清的目光多了那么一丝寻味。
果然三年不见,有长进了。
明香听着沈飞清之话,花着一张小脸抬起头擦干眼泪看向沈飞清,“小姐,你说真的。”
“比金子还真,不信你问景小王爷。”沈飞清说话间,下巴朝着景小王爷一努,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影靖突然笑开,在明香那颤颤兢兢的眼神中,突然一摆手,“你说留下就留下吧,走吧,前院里热闹着。”景靖这般说着,却放开了沈飞清的手,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而与此同时,前院子里也依稀传来轻语说话声。
想来,是周氏在差人找景靖了。
不过,景靖何时如此好说话了,沈飞清心头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三人刚走了个半道,便听西院传来呼救声,沈飞清心头一喜,面色却是一慌,对着景靖道,“是二姐姐的声音,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带我去看看。”
景靖没动,笑得张扬,“据我所知,她们经常欺负你。”
沈飞清清澄澄的眸光中委屈上涌,“可昨日,多少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二姐姐与五妹妹被关在柴房,若是....”沈飞清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唇。
影靖清楚看到这个方才他还觉得有点长劲的女子这般放弃不再求他的样子,眸色微闪,随即又道,“本小王爷才不喜欢救人。”
“那我自己去了。”沈飞清话落,便带着明香小跑着朝西院柴房方向而去。
而此刻,柴房内,乱七八糟,东倒西歪,沈冰心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上蹿下跳的白猫,吓得呜呜大叫,而其身上,脸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柴房角落的一旁,沈轻雨蓬头垢面亦吓得躲在柴房一角。
偏偏此时,正是晨起之时,许多人都去前院下人房吃早饭了,要不就被周氏叫去找景靖了,只有一个值班的方才也因为沈冰心发脾气而被赶走了,此刻闻沈冰心尖锐的呼喊声,就算有人听到,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沈轻雨,快救我,不然我要你好看。”沈冰心冲角落里的沈轻雨叫嚣。
“救你……那不是……送死……”经过一夜的反思与棱角磨平,沈轻雨早没了平日里巴结沈轻雨的心情,她此刻还怕得要死,万一被这猫伤到脸毁容怎么办?
沈冰心此刻哪里还管得了沈轻雨的态度,看着自己满身满身的血,以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心都要碎了,她的好样貌,可不能毁了,当即捂住脸,可是那攻击她的猫却好像就跟她有仇似的,喵呜一声,爪子再朝她抓来。
沈飞清到达推开柴房门时便看到这一场景,当即扑进去,“二姐姐,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沈冰心看到有人进来,花乱的脸上,眼眸中闪过狠光,当下用尽全身力气当其一扯挡在自己身前,“快,杀了它,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一日一夜的柴房关闭,又经这猫的攻击,此刻的沈冰心没了高傲,有的只是沉没的打击,似自云天跌落泥垢,心,悲痛万分,也露出人性最自私的丑陋。
第17章 混乱,指责
柴房里一团混乱,一旁沈轻雨看着赶来的沈飞清,恨恼的看了其一眼,看看了看那四处跳蹿的猫,却还是躲在一角不敢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咦,这猫是哪里来的。”沈飞清咦了一声,还是很害怕的拿起旁边一根椅凳哐啷向其砸去。
“哐啷”一声,那猫喵呜着被吓得后退,沈飞清身子本来柔弱,落了湖,昨日才醒来,此时也因大力作用,而晃了晃。
可是沈飞清身后的沈冰心却突然浑身一个激灵,顶着血流如注的脸看着那只猫,声音冰冷,“那是万婷婷的猫。”沈冰心知道沈飞清平日里最怕这猫,可是如今却敢来救她,当即心头微动。
“哦,对,今早我还见到,万小姐来了,她怎么不管好。”沈飞清这般无心说着,拉着沈冰心后退,却在后退之际,那猫一双蓝眼睛骨碌碌一转,一个腾跃,爪子一下就落在沈飞清胳膊上。
沈飞清吃痛的身子一退,砰然倒地,沈冰心正好趁此逃了出去。
周氏与正下朝回来的丞相大人还有沈冰雪万婷婷到达时,便看到这一幕。
“小姐……”明香扑了上去查看沈飞清的伤势。
“冰心啊,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叫大夫。”周氏当即看了眼地上的沈冰心,脸上都变了,命人上前扶着。
“妹妹你的脸……”沈冰雪同样上前关忧道。
“小姐,小姐,那不是你的猫……”人群中一个丫鬟的声音还没落便听丞相发怒道,“哪里来的猫?”听声音,当真是已经怒不可遏。[]
“快,快救人。”周氏知道今日里沈冰心算是丢人丢大发了,就算是有意外,可是这般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昨日才,而现在又……
难道这背后有人使计撺掇?
而一旁的万婷婷当即软了脚,后退一步,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见沈冰心突然捂着受伤的脸发疯般的站了进来,衣衫绫乱,头发乱蓬的一手指着万婷婷,“你害我,你的猫。”声音冰冷几近歇斯底里。
众人皆看向万婷婷,此刻就边周氏也恼怒的看向万婷婷。
万婷婷也有些慌了,忙道,“不是我不是我,这猫方才出去玩了,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冰雪院子里,你们问她。”
众人于是顺着万婷婷手指向,尽皆看向此刻也扶着沈冰心尽是担忧与关怀的沈冰雪。
目光凝聚,沈飞雪看了眼众人,又看了那猫一眼,最后落在万婷婷身上,“今日,万妹妹确实是过府来寻我,本来我们说好一会过来看看妹妹,可是谁知……”沈冰雪这番话落,像是说了很多,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看其那温婉心痛之色,更不欲多问。
“万婷婷,你的猫最听你话,不是你指使的还有谁,啊?”沈冰心此刻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换句话说,她现在已经无形象可言,心里脑里想的都是要将害她这人碎尸万断,昨日里被沈轻雨打,还被一向疼宠她怕父亲下令关进柴房已是于她的屈辱,如今又再这般……不过她现在虽然愤怒,却还不至于没有脑子,而是直指万婷婷,“说,为什么要害我?”
沈冰心的一反常态,与如此般的歇斯底里,一下子激得万婷婷这个娇纵却从没被人如此喝斥过的闺中娇女,面色一下子吃不住,“怎么可能是我。”声音不免也加大几分。
“二姐姐,会不会是猫吃错了东西啊。”一旁沈飞清突然插言,声音蚊弱,却不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丞相大人阴厉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正捂着胳膊由明香扶着站在一旁的沈飞清身上,“你如何到这里来了?”
“我……我……”沈飞清支唔半天,正想说什么,却听万婷婷当先道,“说,是不是你陷害我啊。”话落,冲过去揪住沈飞清的手腕,“说,是不是你啊?”言辞激烈,语声快速,一下子怔了沈飞清也怔了众人,然而万婷婷却不依不饶,“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
沈飞清心头冷意如湖波荡,这是谁都可以欺凌在她头上?面上却是似乎被万婷婷吓到的模样,“万小姐,我不敢的啊,我…..”方才被猫抓都没哭,眼下,眸中只是瞬间便凝起了泪,一旁沈冰心见此,上前拉开万婷婷,情绪复杂的看了眼沈飞清,直接抬手….
“啪。”一个巴掌,当即打得万婷婷眼冒金星。
因为情势突然,连周氏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都呆了呆,丞相愤怒,却也没有阻止,而一旁沈冰雪眉色终于敛了敛,上前一步,“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事情还待查……”然而,沈冰雪的话却一瞬间便止住了,紧接着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妹妹……”
不过,沈冰心已经晕过去了。
受伤太重。
万婷婷当即哭起来,向丞相府门口跑去,其身后丫鬟自然跟了上去。
沈冰雪想到方才沈冰心低声对她说那冰冷的话,心下几近难平。
而此时四姨娘方才闻声跑了来,看着一身邋遢的沈轻雨,这才上前哭道,“哎呀,我的女儿啊……”四姨娘自然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可是她一个姨娘,如何指责人家尚书府嫡女,当即将哭声分贝升高。
而沈轻雨自然哭得更大声。
沈飞清垂着头,看戏。
明香眼观鼻鼻观心,除了担忧沈飞清的胳膊,她什么都不知道,很无辜。
丞相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黑,看向周氏语气微重,“这就是你管教的后院。”
一旁四姨娘窃喜,却不露声色,继续抱着沈轻雨哭。
“老爷,我……”周氏神色一弱,以袖掩唇,有些委屈,本就是个美人坯子,能生得沈冰雪与沈冰心自然不差,这样一幅作态,不说丞相,连沈飞清都觉得我见犹念。
丞相面色动容几分,却是没再说什么。
“飞清丫头啊,这次还真是谢谢你了。”丫鬟们将沈冰心抬下去之后,周氏敛了委屈之色,当即上前亲热的扶起沈飞清,“快,一起去包扎手臂。”不愧是压得住场面的,这时候还能记着关怀她。
“谢谢大娘。”沈飞清就势感激一笑。
丞相看着周氏的作态,神色缓了缓,转而听着四姨娘与沈轻雨的哭声,心中突然没来由的烦躁,随后一摆手,“我去尚书府。”
“哎,丞相大人,怎么我才来,你就要走啊。”突然一道戏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景靖正纵身一跳,身姿潇洒的落在地上,而其脚旁,那只方才跳跃抓伤沈冰心与沈轻雨的猫早已断了气。
第18章 小人旁言耳边风
丞相神色微动,却见景靖轻掸衣袍走过来,“丞相大人看见本小王爷怎么这么一幅表情,不欢迎?”
一旁沈飞清只是不着痕迹的睨了眼景靖,然后移开,这个影靖,在方才,她扑进屋那一刹,便躲得老远,一幅事不关己之态,这会突然冒出来又想做什么?
虽然经过方才一阵慌乱,可是沈飞清也注意到,随着景靖走来,似乎若有似无的目光便都朝他看了去。(.无弹窗广告)
自然是春意盎然,涌情温温,只是其中似乎还有一道,闪得太快,她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失。
而沈轻雨这才停止哭声,看着走来的男子,面上难得的闪过一抹红晕,这是……
“景小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老夫欢喜还来不及。”丞相大人回过神,微微一礼,可是心中却也有了计较,这景小王爷来了多久了,是否方才发生之事,他都清楚,竟然连猫都处理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周氏也忙上前一礼,“没曾想景小王爷在此,方才臣妇还听管家禀告,正在四处寻呢。”
丞相所思所想,正好也是周氏所想,她对沈飞清才没那么关爱,不过是这几日听说景靖回来了,凡事多思多虑,更是有了别的想法,才会如此待她。
景靖是何人,丞相虽然是只老狐狸,可此刻的情绪那般明显,他自然知道,当即双手负后,笑意轻扬,“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清清儿,其他的,我可不知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话一落,便拉起沈飞清,就这般旁若无人的走了去,边走还不忘朝身后摆摆手,“我带四小姐出去走走。”
“景小王爷,我……”
“乖乖跟着我。”景靖不容分说的紧捏住沈飞清的手腕,不管身后羡慕的,嫉妒的,疑惑的,复杂的,更甚是…..痛恨的眼神,拉着沈飞清直朝丞相府大门而去。
直到看不见沈飞清与景靖的身影,周氏这才收回眸底那复杂,上前看着丞相温婉道,“老爷……”
“先去看看冰心。”丞相看似在关心冰心,但是面色依旧如冰,周氏看不出其心绪,当即对沈冰雪使了个眼色,便退了下去,又叫人重新收拾院子,当然,临退下之际,自然给四姨娘与沈轻雨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
一直走到丞相府门口,沈飞清终于看似拼尽全力甩脱了景靖的手,“景小王爷,这般拉着我离开,不太好,而且,我受伤了,我需要包扎。”
“哪里不好,我看你勇敢得很,你方才那般扑过去,万一那猫有毒,你早就死了。”景靖说这句话时,显然很是气愤,这气愤无从可知,让沈飞清有些疑惑,却还是微微一礼,“景小王爷,我还是先去看看二姐姐。”说完就要告退,却又被景靖给捉了回来,“走,管那劳什子姐姐,我亲自给你包扎,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去。”沈飞清有些负气,这小王爷怎么这般难缠,她可不能跟他去,这人明明先前已经有些怀疑她,如今又这般,情绪变化太快,难以捕捉。
一旁明香一直紧跟在沈飞清与景靖身后,如今看似微微略显僵恃的情形,更不知该如何作为,她的眼神从沈飞清胳膊受伤那一刻就没离开过,看着那衣袖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她就心疼,若不是有景小王爷在这里阻着,她就早拖着小姐去包扎了。
而此时,丞相大人也走到了府门口,看了眼沈飞清,又向景靖问了好,见其没再阻拦,便朝尚书府而去。
堂堂丞相,朝中权宰,却因为儿女之事,如此焦急的丝毫不敛藏心绪的甚至可说屈尊纡贵的赶去尚书府,由此可见做人不可小看。
而此时丞相府沈冰心的院子里却是一团乱。
“万婷婷与你最交好,难道是大姐姐你指使的。”想起沈飞心说这句话时的那冰冷的眼神与讥讽的语调,沈冰雪莫来由的便心神不宁,看着一旁忙忙碌碌出前进后的丫鬟婆子,与里面大夫的吩咐,面上闪过复杂。
“幸而这猫无毒,只是皮外伤,这些日里,用食小心着些,以防留疤。”
送走大夫后,周氏这才松下一口气,看着满脸纱布紧闭双目不见平日娉婷的二女儿,轻叹一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母亲。”门口的沈冰雪当即对着周氏一跪,“是女儿没有照顾好妹妹,平日里万婷婷那猫也不攻击人的,不知为何,今日竟然就跑到了柴房,我....”
“行了,你别说了。”周氏语气显然低了几分,她虽然疼宠沈冰雪,但是沈冰心同样是她的女儿,她可以允许她们联合折腾沈飞清她们,却绝不允许她们二人窝里斗,早在方才看着那一幕时,她就怀疑是沈冰雪,可是仔细思来,冰雪这般温婉端庄心思内敛,万事行得深远,如何会做这些下作之事。
沈冰雪自然觉察到了自己母亲态度的微微转变,当即上前扶着周氏,“母亲,我看,还是要请一个好点的大夫,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生辰,妹妹若是好不了,这进宫就……”说到此,沈冰雪似想到什么,又道,“母亲,不如让父亲去找许老。”这一幅担忧紧张的样子让周氏心头一松,随即轻轻拍拍沈冰雪的手,“傻孩子,知道你是关心妹妹,可是这许老哪里是这般容易请得动的,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和宁王府那位,谁能请得动,别说你父亲贵为丞相之位,就算是太子与闵王爷前去,怕都是要吃闭门羹的,更何况,冰心之事又不能大肆宣扬。”周氏言罢,叹一口气之时,心上也是莫名焦虑,看来还是要找老爷,看看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只能找皇后了。
沈冰雪注意着自己母亲的面色,半响,这才一叹,“不过,还好,今日幸得四妹妹帮助,不然,冰心……我怕是要遭她怨怪了。”
第19章 就是娶你
沈冰雪不说还好,这一说,周氏眼里当即划过当时沈飞清凄凄弱弱,捂着胳膊的楚楚身影,更想着沈冰心看向沈飞清时那感激的眼神,眸里瞬间闪过层层阴霾,方才沈冰心虽然受着伤,可是却不让沈冰雪进屋,其态度可见一斑,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冰心与冰雪二人心生嫌隙,沈飞清这丫头不管心里如何想,看来都是留不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看着自家母亲面上虽无动于衷实则已有打算的样子,沈冰雪这下面色微微一松,心头平复。
“那丫头的娘是个贱骨头,生的女儿如何会这般好?想来不过是想着救了冰心,而在我这里讨点好。”周氏又再和冰雪交待了几句,沈冰雪这才带着丫头,满是不舍和担忧的看了眼沈冰心的房门,莲步轻移而去。
周氏看着沈冰雪的背影这才返回沈冰心的屋子,周氏能在这丞相府主持中馈几十年,岂是吃素的,背后血腥肮脏事不知做了多少,又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只要不伤大雅,小小算计她也不怪何,何况,今次之事,她相信不可能会是沈冰雪做的。
丞相府门口。
景靖细瞅着沈飞清,“爷今儿心情好,不然带你去找许老,那人医术不错,定能保你疤都不留一个。”
许老?沈飞清倒是听说过此人名声,医术了得,为人正直,多少人踏破门槛想求得其指教都不得一顾,那么牛的人物,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看胳膊,而且,这景小王爷能请得动?
“飞清不过是小小的伤,不劳景小王爷费心了,如此跟着你出来,已是不妥,景小王爷慢走,飞清就不送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沈飞清说着一礼,便想要拉着一旁怔愣的明香往府内走去。
“走吧。”景靖却不容分说的上前一把拽住沈飞清便离开了丞相府,明香见此,当下提起裙摆赶紧跟了上去。
而丞相府守门的之人自然不敢拦。
沈飞清本来想挣脱景靖,可是心想,方才已算是违逆他了,万一再触恕对方,一个不好,反而引火烧身,遂只得默不作声的跟着,看他到底带自己去哪里。
景靖是个好罩的,可是,相反,他行事太无规矩,对丞相一点面儿都不给,她好不容易在丞相面前得一点好,估计就要因为他的出现给消得荡然无存。
“哟,这是谁啊?我看错了吗,景靖你出行何时身后还带着女子了。”
沈飞清跟着景靖刚转过一条僻静的巷子,便听前方传来戏笑的声音,打住了景靖与沈飞清的脚步。
沈飞清微微低头,眼角余光却打量了一眼来人,是永昌侯府里的小侯爷年之正,她以前见过,与景靖一样,不过十八九岁,都是这京城里尊贵的存在,朝气飞扬,五官上佳,眼角细扬,唇红齿白,只是眸底有一丝颓靡之色,年之正爱好女色她是听说了的,此时其身后还跟着两位男子,观其言行,地位显然要比年之正低,想来是哪位高官的儿子。
而年之正身后的两位男子见到景小王爷也微微行一礼打招呼。
沈飞清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景靖却头一昂看着来人,“哟,这是三年前我打得不够狠,所以又找上门来了。”
闻言,年之正面色不变,反而朗声一笑,“这可是闹市街巷,景小王爷行事可莫要太张扬,就算有皇太后护着,怕也是…..”
“我们这说着说着,如何扯上我皇奶奶了。”景靖颇为鄙夷的看了眼年之正,头一偏,对着沈飞清招招手,“清清儿,跟上。”
清清儿?年之正闻言,目光这才落在沈飞清身上,在沈飞清身上扫了一圈后移开,然后一抬手,竟然就要去拉沈飞清。
沈飞清下意识就想一把针扎进此人手心,可是想到此处境地,只能咬牙,微侧身子,谁知身子还未动,便听“啪”一声,紧接着是年之正恼怒的声音,“景靖你这是作什么?”
“打你啊,做什么。”景靖收回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其出手之快,连沈飞清都没明白过来,其是如何出手的,不过,此刻,也容不得她好奇,低头是正道。
“没曾想三年不见,你还是性子不改,这般大动出手,我好歹也是永昌侯府大公子,就算你是小王爷也不该如此…..”
“那你去告诉你爹,说我打了你啊,”景靖一幅无所谓的摆摆手,“或者你去和丞相大人说,你想轻薄她女儿。”
闻言,沈飞清心绪一变,方才对景靖出手的好感瞬间全无,这人是来毁她的吧。
而年之正却是玩味的摸了摸腰间玉佩一脸嫌弃,“谁会轻薄这么一个弱不禁风,丑陃无盐的。”这话说的是一点不客气,不客气的沈飞清想骂娘啊。
这张脸虽然惨白了些,这身板虽然瘦弱了些,可是与丑陃无盐还是有差距的好吧。
“哎,清清儿,连这个最饥不择食的年之正都看不上你,看来你的寻婿之路挺难。”景靖话落,状似叹气一声,便不再搭理年之正。
沈飞清心头腹诽,她何时说过自己要寻婿。
而年之正却将目光移向沈飞清。
沈飞清这才对着年之正微微一礼,“飞清无盐,如何能配上年公子,景小王爷开玩笑了。”
嘿,看着沈飞清这副柔柔弱弱安安静静的样子,景靖不自觉又多看了沈飞清一眼,这丫头,这态度….
可是一旁的年之正看了眼沈飞清又看了眼景靖,心中却窝火得很,如果这时候,沈飞清怯怯弱弱,呜呜啼啼兴许他心里还好过一些,可是偏就这般平静,其实虽瘦弱,也不至于丑陋,他不过是想要激景靖而已,每次都在他面前吃亏,三年前更是一招不慎被他打了一顿,为此事,他虽出了京,可是这口气他终是咽不下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些机会,看到他来了丞相府,便跟着来了,人还没到,便发现她带着一女子从丞相出来,结果……
“你别说,本公子今儿还就是要娶你了。”年之正突然一手拦住沈飞清,言辞肯定,不容置疑。
第20章 蓬筚生辉
看年之正如此坚决的样子,沈飞清哑然了,骂天了,想哭了,要不要这么悲催,这人太没品了,拿捏不过景靖就让自己来做牺牲品。(.无弹窗广告)
景靖看着年之正,却突然笑了,一如人般,笑得轻快又张扬,眉眼光亮。
而年之正身后两名男子此时面色却是变了变,看小侯爷这样子,不像闹着玩啊,这女子虽然是丞相之女,可是二人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丞相哪位不受宠的姨娘所生庶女,向来重嫡不重庶,这是……
景靖笑后,深瞳里流光逸动,随后看着沈飞清,“清清儿,年之正虽然风流了点,沉迷女色了些,可是好在长得也不赖,又是永昌候府小侯爷,身份配你当得不说,你还占大便宜了,而且还从未如此认真的向一女子求婚,你且放心的答应吧,本小王爷到时去和丞相说说,丞相大人保管开心死。”
呵呵,沈飞清心中干笑,这么好的亲事,你怎么不嫁啊,面上却是一红,头微低,似真听了景靖的话,看向年之正的眸光顿时不一样起来,“那,不知年世子何时提亲?”
提……提亲?年之正要晕菜,他可没真打算娶这个女人,尤其是一听说可以嫁给他还露出这般目光的女子,心下当即恼恨起来,不是说丞相府的女儿矜持娇贵,就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也该耳濡目染这些道理吧,当下气结,一甩袖子,不再理会景靖与沈飞清气然而去。
其身后,两名男子见此,纷纷跟上年之正的脚步,只有其中一名男子,偏头看了眼沈飞清之后离开。[]
“哈哈哈,这年之正,还是这幅德性。”景靖似极为开心,挽了挽袖子给沈飞清一个眼神,“不错,挺上道的,走吧。”
“那年小侯爷还娶我吗?”
“?”景靖脚步骤停,微微囧了。
“那景小王爷你何时向我父亲禀明年小侯爷要娶我?”
“……”景靖抚额,细眸细细盯着沈飞清,似想从其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可是人家比他还茫然,一幅到底如何,你快给个话啊的表情。
怔然半响,景靖眼底光色幽幽,略为尴尬的开口,“咳咳……清清儿,你不会真想嫁给年之正吧。”
“景小王爷你是说我的身份配不上他?”沈飞清很无辜,可是一旁的明香更无辜的瞳孔都睁得老大,一幅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清,这是自家小姐吗,小姐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年小侯爷一看就不会是真心想娶小姐的,可是小姐竟然当真了。
而且年小侯爷的名声……
“小姐,你的胳膊需要包扎,要不我们还是回府吧。”明香话虽这般说,感受着景靖的低气压,还是吞了吞口水。
明香面上的情绪如何逃得过沈飞清的眼,当即心下一笑,看来这丫头还真是太单纯,她若不是如此“傻傻的茫然”,如何揶揄景靖。
敢拿她当靶子,他也尝尝余味,兵不见刃罢了。
景靖确实心里堵了,长这般大,还第一次被女子不动声色的揶揄了,可是却看不出其是故意还是有意。
如果是故意的话,应该不会活得这么寒渗吧,瞧这素衣挂面的,看着真让人心疼,遂唇角笑意扯得老大,“你这个丫头可真是操心,走,我这就带你去找许老。”
“景小王爷,真巧。”三人正要走,前方又见一人拦路。
景靖看向来人,呵呵一笑,“真巧,连闵王爷都走到这小巷来了,我看,赶明儿,这巷子真是要蓬筚生辉了。”这话无不处处讽刺味十足。
而沈飞清自觉的低头静站在一边,与己无关,低低飘游。
闵流月此时锦衣玉带,风流韵致,倒不理会景靖话中之意,却道,“我方才看到许老的马车去了宁世子府,景小王爷现在去怕是见不着。”
“哦。”景靖哦了声。
闵流月又扫了眼沈飞清,目光落在其那渗着几丝血迹的胳膊上,这才道,“景小王爷满大街带着丞相府未出阁的女子出门不是损人闺誉吗,不如先将四小姐送回去。”
哎,这人还挺风度,沈飞清突然对这个闵流月有些好感了,虽然不知其葫芦里卖什么药,她也觉得今日这太巧了点,这小巷子不蓬筚生辉都不行。
“哼。”景靖继续哼哼,没作声。
闵流月见此,微微一笑,“不若我去信一封,看宁世子能不能给个面子,让许老来丞相府一趟。”
“你去信,他也不一定给你面儿,你以为你面子很值钱。”景靖出声,一出声就能呛死个人。
闵王爷看着景靖,不见怒然,反而一笑,“不然,你去。”
“爷又不是跑路的。”
“是承认自己进不去。”闵王爷语气几丝揶揄却彬彬有礼。
景靖眉毛一挑,轻声一哼,“你进得去?”
这下闵王爷也不作声了。
小巷子里这一刹静滞下来。
得,这宁世子看来是个大人物啊,一个病弱的世子竟然能让闵王爷与景靖都这般态度,看来,她以后遇到也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闵王爷,景小王爷,飞清胳膊只是小伤,这就先告退了。”沈飞清审时度视,瞅准时机,忙温婉一礼,告退,拉着明香朝丞相府门口走去。
一旁明香自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这小姐今天是走大运了啊,先是景小王,然后又是年小侯爷,再又碰到闵王爷,她身处这强大的磁场中心,都不免摸摸自己的一颗小脑袋,还好还好,还在。
不过,影靖的确是个难缠的,似笑非笑的看了闵流月一眼,便又跟着沈飞清的身影走了去,转眼几人便到了丞相府大门口。
“王爷,我看这四小姐也没什么特别,兴许,景小王爷就是觉得好玩。”巷子里,一人走来对着闵流月恭腰道。
闵流正看了看天边浮云,温和一笑,“景靖离京三年,一回京,连皇宫都没去打一头,却先来了丞相府,你觉得无异,更何况,你觉得一个正常的小姐,见到我和景靖,不是该巴结,娇羞?”
“这四小姐生性懦弱无能,又有着克母克父的不吉名声,对着你和景小王爷收了那份心,也是该的。”来人答道。
“或许吧。”闵流月点点头,朝巷子外的马车走去。
第21章 狠毒之心
而丞相府门口,沈飞清正在想着如何摆脱这景靖,没曾想,这次景靖却没再拦,了无情绪的看了眼沈飞清一眼,张扬一笑,更甚是还给丞相府守门的两名护卫打了个招呼,惊得二人当下就差没跪下去,景小王爷这个小魔王,他们宁愿被他骂。(.好看的小说
“还真是欠骂。”景靖摸摸鼻头,一摆衣袖,离开了丞相府。
这人,怎么像是刻意送她回府般?沈飞清看了眼景靖的背影,藏下心中疑惑。
“世子,景小王爷离开了。”宁王府内,僻静的南边一院里,春风拂过,兰草瑟瑟,珍花待放,白衣微动。
明一站在宁明熙身后,见自家世子没反应又道,“看来,这次丞相府又不会消停了。”
“有她在,如何消停。”宁明熙只是轻勾了勾唇角,“暖刺微毡,徐徐图之。”
嗯?明一没懂,宁明熙也不打算解释。
“世子这两日心情似乎极好。”院子里,一白发须眉,却精神矍烁的老人走了进来,其身后一名女子背着医箱跟随。
明一对着老人见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丞相府。
“小姐,我们先回院子里去包扎吧。”一进入丞相府大门,明香盯着沈飞清的胳膊就急切道。
沈飞清却对着明香一笑,“无事,我们先去看看二姐姐。”
呃?明香怔然,这次却没有再开口阻止,只是点了点头,跟在沈飞清后面,不过,眼神还是若有若无的盯着沈飞清渗着血丝的胳膊,不免焦急。
沈飞清很满意明香的表现,二人当下朝沈冰心的院子而去。
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听说是沈飞清来了,周氏笑得极其温和,“四姑娘你不是跟着景小王爷出去了吗?这……”
看着周氏实则试探却看似关忧的眼神,沈飞清感动啊,使劲拧一把大腿,让眸中眼泪蓄得充足,“大娘,我就是来看看二姐姐……”
“那,景小王爷?”周氏试探性的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飞清装作不知的道,“飞清不知道,我说我要回来看二姐姐,他便又送我回来了。”
送你回来?周氏眸光不免疑惑,关键在于,这个送?堂堂景王府小魔王景靖,会送一个女子?周氏疑惑间,目光落在沈飞清的胳膊上,“哎,四姑娘你,你这胳膊怎么还没包扎?”话虽如此关忧,当下心思却松了下来,看来景小王爷于沈飞清也不过是好玩而已,不然,怎么会到得现在还没包扎伤口。
周氏眼底的神色流动自然没逃过沈飞清的眼,沈飞清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温弱道,“回来得急,所以就没有包扎。”
“柳嬷,快去请大夫。”
“是。”一旁嬷嬷听着周氏的吩咐下去了。
又看了看沈冰心,与周氏打了几下太极,沈飞清这才带着包扎好的胳膊与明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院子,奶娘便焦急的迎了上来,“啊,小姐你的胳膊……”真心关心的人总会第一眼看见你身上的伤。
沈飞清笑笑示意无碍。
“方才听说你被景小王爷拉出去了,奶娘我真是担心死了。”奶娘一幅心有余悸之态,可相而知,她被景靖带出去,奶娘有多担心,沈飞清心头莫名的温意蔓延却还是问道,“奶娘,你方才照我吩咐所行之事,可有遇到阻碍亦或是特别顺利?”的确,她之前中途让明香回来一趟,让奶娘做了点手脚,才发生那万婷婷的猫击人一幕。
而沈飞清话一出口,奶娘心思本就玲珑心知有异,当下细细思凝后才认真道,“没什么异常。”
“嗯。”沈飞清点点头,想来,此事景靖并无插手,不管那猫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或是怀疑多少,只要他没有暗中出手,就出明自己没有露马脚。
见院子里安静下来,明香这才上前道,“奶娘你别提心了,你不知道,方才多么惊心动魄,惊天地泣鬼神……”明香上前一步对着奶娘就要滔滔不绝源源不断的架势。
沈飞清收起心绪,无奈的笑笑,“好了,再待下去,小姐我的胳膊就真要毁掉了。”沈飞清一言,阻断了奶娘与明香的谈话。
奶娘与明香齐齐看向沈飞清。
“你们觉得周氏会当真这般好心的找大夫给我包扎?”沈飞清唇角露一丝讥讽,这一丝讥讽,奶娘当即反应过来,明香也反应过来,立马扶着沈飞清进屋,前前后后忙着,给沈飞清拆纱布,打热水。
“小姐……唔……”明香一脸愧疚。
“怎么办,这药上了有一会儿啊,小姐我……”奶娘看着沈飞清的胳膊欲言又止,沈飞清却一下子打断她,在奶娘与明香愕然歉疚的眼神中,轻轻笑道,“用热水洗掉就没事了,放心吧,你们小姐是谁,你们也该见识了,会坐着等死?”话落,奶娘和明香便看见,沈飞清抓住那里有着几道爪痕的胳膊轻揉慢捏,动作熟练又快速。
奶娘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明香倒没在意,反正小姐一切都是对的。
“这药想来,应该是让这胳膊留疤的,不过,周氏行事小心,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往后周氏或任何人送进院子里的东西,都要仔细着些。”沈飞清实在不想让奶娘与明香还受到伤害,她只点明利害,没说的是,这留疤,许只是前兆,更阴的在后头。
之后,沈飞清又吩咐奶娘和明香出入丞相府后院面色都要担着,一副担忧之态,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抓着把柄。
明香与奶娘听到沈飞清的吩咐,当即点头,连问都不必了,小姐是个厉害人,她们听着就是。
所幸,沈飞清伤的只是左胳膊,不过休息一会儿,便让明香取来原主娘留给原主的画本。
这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载歌载舞图,有人有花有树,且还篇篇不重样。
“奶娘,你说我娘留下这东西还要我每日作习,是为什么?”沈飞清照着画了一幅便将毛笔搁在了一旁。
奶娘本来代替明香研着磨,闻言也停下来,温和的笑笑,“你娘啊,以前也是大家闺秀,诗书礼画俱全,想来啊,是叫你多习画,好在丞相府里有一席之地。”
“可有一席之地的她,最后还是死了。”沈飞清唇角冷不见的勾起一抹冷,这抹冷竟让奶娘觉得格外陌生,陌生之余又是感伤,或许有些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小姐……
“小姐,大夫人派柳嬷送了几个丫鬟过来,在院子里侯着呢。”明香突然站在门口请示道。
沈飞清眉宇微敛,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窥伺于下了呀,心绪如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让明香将人请了来。
排排站,环肥燕瘦,香罗细眉,六名丫鬟竟然长得个个不含糊。
若不是沈飞清知道自己是个女子没有同癖之好,几乎都要怀疑,周氏这行为举止,是给她献美人儿了。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老话是不假的。
这是派人看着,自己于景靖到底有几分量,更是监视,出了这般多事,周氏若是没这点手段与想法她都要怀疑周氏换人了。
第22章 挑拨
春景如画,白云高远,丞相府清水阁里,裙带如织,人心各异。.
“奴婢秋凝。”
“奴婢紫荷。”
“奴婢秋露。”
“奴婢紫画。”
“奴婢秋晨。”
“奴婢紫叶。”
六名丫鬟对着沈飞清福身见礼,看上去规矩得不得了,当然,除了眼底那极力隐忍的一丝丝不屑。
“紫荷是吧。”沈飞清只是淡淡扫了眼六人便在紫荷面前站定。
名叫紫荷的是个鹅蛋脸,还算清秀,尤其一双眸子里透出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媚色,姝色也,此时听着沈飞清唤她,答道,“奴婢在。”
“这身衣裳不错,挺好看的。”沈飞清在其探究与极尽小心又微微透着一丝虚荣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被夸奖的丫头心头一喜,当然好看了,这可是夫人前些日里大赏的,她平日里顾及着莫得抢了主子的风头都舍不得穿,今下听闻把她派到这个不受待见的四小姐这里,这才想着穿上的。
而因为沈飞清看似无心的赞美,另外几名丫头这才看向紫荷的衣衫,再看向自己的,神色缤纷。
而沈飞清注意到,其中一个叫秋晨的目光尤其灼烈。
又温柔的吩咐了几句,沈飞清这才极没架子的拍拍手,回了屋,明香自然而然将几名丫鬟给安排下了。
明香本来疑惑小姐是何意思,可是后来她立马懂了,看着几名丫头间的看似漫不经心三无两地的小声眼神与酸语,唇角也露出一丝笑容,小姐真是太聪明了,不过区区一句话就叫这几人窝里斗了,这下,她们本来有十分精力来关注小姐,眼下怕是也只有五分了。[]
“奶娘你看着一些那个叫秋晨的丫头,便凡有风吹草动,哪怕就是她一天上了几次茅房,喝了几口水都要向我禀报。”
奶娘听着沈飞清的吩咐立马点头,可转含心头微动又道,“小姐,明香……”
沈飞清对其恬然一笑,“那丫头行事还不够沉稳,想事还不够透彻,容易让人看出来。”
奶娘当即松了一口气,明香毕竟是夫人生前所选的丫鬟,对小姐也忠心,这丞相府里,锦上添花人多,雪中送炭人极少,虽同为下人,但是她是极喜明香的,见沈飞清并没有排斥明香的意思,当即神色一松,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一日,丞相府里看似平静却又不平静,拒说,黄昏时分,昏迷的沈冰心终于醒来,却不哭不闹,安静得一如往昔,当然,除了面上那微微狰狞的伤口与苍白的面色。
而五小姐沈轻雨拖着同样疲伤的身子跟在四姨娘身后在沈冰心门前哭诉了个把小时,又对着周氏一个劲认错,四姨娘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周氏当即扶起四姨娘,说都是自家姐妹,小孩子打闹,无伤大雅,只要不伤了和气就行。
一句话又是柔又是刚,一时间,周氏的形象在丞相府更是高大膨胀起来,至少,在丞相眼里,以至于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是的。
沈飞清听到明香来禀报这些时,心头冷笑如冰层慢慢泛开。
而恰逢此时一个新来的丫头讨好的给沈飞清说要给她捶背,沈飞清自然乐意,形态间颇为享受,那似从未有过的享受之态看得新来的丫头眸底不屑连连,她以为隐藏得很好,却连一旁的明香都没瞒过。
明香没说话,反而更是谦卑的退下一步,“我去给小姐准备晚膳。”
沈飞清无所谓的点点头,“去吧。”
入夜,沈飞清又蹿出了院子。
“吱呀。”听着门开的声音,正打算就寝的沈轻絮动作一顿,看向走进来的沈飞清,神色极其复杂。
“我听说今日里沈冰心与沈轻雨都被万婷婷的猫抓伤了?”沈轻絮开口。
“是啊,我干的。”沈飞清答得不点不含糊。
沈轻絮闻言没有震惊没有不可置信,一双幽静的秋眸里的光凝了聚又聚了散,却没说话。
屋内一时寂静,沈飞清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粗质泛凉的茶,神态从容淡定,淡定到沈轻絮一丝丝恍惚,似乎许多年前也看到这么样一个人站在那里,那么高姿态却不让人讨厌,那般淡定从容却只叫人心潮澎湃。
一柱香,一个时辰,草虫轻鸣,月色越来越沉,夜风也愈见微凉。
“你帮我去看看他。”沈轻絮终于开口,语气竟带着一丝悲切。
沈轻絮一开口,沈飞清便笑了,“他?谁?”
沈轻絮没有脸红,也没有恼怒,似乎是经过一夜之思,心态当真平静又不平静般淡淡道,“我已在这里关了十多日,这十多日没有我的消息,他定然会难过。”
“他难过却没来寻你,这些天我没听过丞相府门口有一丝异动。”沈飞清看着茶杯中晕染沉淀的茶叶说得没什么心绪。
“那你更要帮我看看他。”沈轻絮眸中的坚定让沈飞清终于起身朝屋外走去,“沈冰心还没有醒来,我没多大依靠,院子里又虎视眈眈,出门机会极少。”
“你去找我的丫鬟怜儿,她没有与我随这院子里来,她会帮你的,当然,如果你连寻她都做不到,那……”沈轻絮唇角突然泛起冷笑,冷笑间似又带着一丝复杂。
“试试吧,说不定我能去看到你的情郎另结新欢……”
“沈飞清……”沈轻絮语气甚是恼怒。
沈飞清却冲沈轻絮怪异的笑笑,“又或者为情自杀。”
“他不会。”沈轻絮双拳紧握,一双终于恼怒的脸映衬得沈飞清的笑容越发明若星晨,灿若朝华,沈轻絮怔愣一瞬,半响,松下一口气,“你别以为你这些小手段就能成功,周氏的后台可不是我们的爹,而是皇后娘娘娘,后宫主宰,入宫十五载,却东方不倒的人物。”
“哦,谢谢姐姐提醒。”沈飞清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这才身形一闪,融入了无尽的月色中。
沈轻絮却是一愣,沈飞清方才是叫她姐姐,而非二姐姐。
第23章 别有诡计
翌日一大早,沈飞清便被院子里的聒躁声吵醒了,摸了摸头,沈飞清甚是无奈,果然这高门宅院里,难有一丝平静。(.$>>>棉、花‘糖’小‘說’)
“沈飞清……”伴随着指名道姓的声音,门被沈轻雨毫不客气的推开。
而门口,明香看了眼屋内的沈飞清又退了下去,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小姐吩咐她,但凡是不管是哪个小姐要强行进她屋,随便拦拦就行了。
她虽不明白,却还是随便拦拦了,所以现在沈轻雨正趾高气昂的站在屋子里,扫视着床榻上头发披散,一脸惺忪只着中衣的沈飞清语气微讽,“倒是好睡。”
沈飞清茫然的睁着一双眸子,似为才明白过来屋内进了人,忙起身道,“五妹妹你的伤……”看到沈轻雨顿时皱起的眉头,又道,“不知这一大早的所为何事?”
沈轻雨清了清嗓子,面上一丝复杂,一丝怪异,这才道,“我要去给大娘请安,再看看二姐姐,想着你院子在附近,也顺路,就一道了。”
顺路?沈飞清无语,沈轻雨的院子距离她的住处怕是很不顺路吧,还有这个一道?沈轻雨转性了?看这神色,自然不可能。
接受到沈飞清投过来的一丝疑惑眼神,沈轻雨长眉头一掀,长睫一盖,“还不快点,我可没心情等你。”
“好的,五妹妹你真好。”沈飞清露出一幅沈轻雨不再怪她,还如此待她甚为感动的样子,手忙脚乱的让明香进来帮她穿衣。
沈轻雨眼角闪过一抹鄙夷,很不耐烦的道,“快点。”人便走出去了,蓦的还让沈飞清好好装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小姐,五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屋内,看着沈轻雨带着丫鬟走了出去,明香一边帮沈飞清整理衣衫,一边压低声音小声道,一张小脸上,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沈飞清倒是笑得淡然,轻点一下明香的额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只要我们时刻保持清醒即可。”
明香闻言似有所悟忙点头,“那小姐,这打扮……”
“一如往日。”
“是。”
待沈飞清走出房门时,很明显沈轻雨已经没了耐性,抬脚就走,沈飞清带着丫鬟紧跟其后。
“五妹妹,我还以为那日的之事你还在怪我呢,没想到……”
“我不还是多谢你救了二姐姐,也顺道救了我么,还免去了我三日的柴房之灾。”轻雨答得不阴不阳,可是话中之意却不是针对沈飞清的,意有所指,沈飞清却状似不知,看了眼沈轻雨一脸纯良,“五妹妹面上的伤痕好得差不多了,都快没疤痕了,这什么好药啊。”
“大娘赏的。”沈轻雨答道,哪有好,只不过她比沈冰心幸运,伤口在胳膊上,腿上罢了。
“大娘对你真好,这般好的药都给你。”沈飞清若有似无的说话,一脸羡慕。
沈轻雨的身子却是微微怔了怔。
“哟,这不是轻雨表妹吗。”前方碧湖边,一道男子声音蓦的响起,随即,沈飞清便见沈轻雨面上一喜,又似一松,对着男子盈盈笑道,“朗表哥。”
朗表哥?周朗?
沈飞清倒是听过这一号人,他是周氏亲妹妹的儿子,如今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因为礼部尚书前面已经生了四个女儿,所以得这一子一门乐盛,家里极是宠尽,而此子也算是一个纨绔子弟,好色风流,整日流连红袖芬芳。
他如何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后院,女子闺阁之所。
沈飞清收下心中疑惑。
而一旁沈轻雨本就长得娇俏活力,此刻这般盈盈一笑,倒是难得的美人儿,迎面走来的男子,目光在沈轻雨身上一瞄,随即便落到沈飞清身上。
目光****,犹如在打量一件手到擒来的货物,沈飞清当下不喜,却见沈轻雨给她解释道,“四姐姐,这是周朗表哥,你是第一次见吧,快打个招呼。”
“呃,表哥好。”沈飞清忙点头打招呼,看上去傻蠢傻蠢的。
“以前没见过,今日见了,不就相熟了。”周朗的目光几近猥琐的落在沈飞清身上,这就是那个克父克母的不受姨娘喜欢的丫头,虽然比不得那些柔媚丰满女子,瘦弱了些,可是偏偏一双眸子生亮,小嘴樱红,微风吹来,发丝飘扬,让人心痒痒,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大表妹介绍的果然是不错的,而且这样一个女子,在丞相府里又不受待见,就算他把她如何了,以姨母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他也不会受什么害。
周朗眼底的色觎之意不是太过明显,但是如何能逃得过沈飞清的眼,当下心头发凉,周氏这是想将她打发给周朗做小妾来侮辱她么?
“飞清表妹胆子怎么的这般小,把头抬起来。”
“飞清不敢,这里是内院,表哥怎么……”沈飞清抬头细声问道。
沈轻雨当即似才反应过来般,道,“表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不知道,许久没来了,都忘了怎么走。”周朗一拍额头,笑嘻嘻道,“那我和表妹一起走。”
“哦,好吧。”沈轻雨点点头,当先一步走在沈飞清前面,如此,便留沈飞清走在中间,而周郎走在最后面。
穿过几条回廊,周朗便借故走开了,沈轻雨当即松下一口气,却见沈飞清一脸万事不知的模样,当下心头划过得意的笑容。
“如何?”
而另一处院子里,沈冰雪看着周朗问道。
周朗当即点头,“大表妹介绍得不错,吃惯了香肩美腻,这种小青菜看上去还是别有一味道。”话落,面上露出淫邪的笑意。
沈冰雪当即皱眉偏过头,“那就照之前说的办吧。”
“哎,大表妹。”见沈冰雪要走,周郎当即叫住沈冰雪,竟搓了搓手道,“表哥我难得来丞相府,怎么也不请我喝杯茶。”
沈冰雪心头不喜,可是想着还要利用他,遂陪着笑意道,“表哥还是想着怎么弄到小美人吧,你我兄妹,以后喝茶的时间多的是。”
“也好。”周郎笑笑,想到什么好事,当即离开了。
“冰雪,娘不是说过,要与周朗少来往吗,他是个重色的,于你的名声没得半分好处。”周郎刚走,便有一人出现在沈冰雪身后,沈冰雪闻言转身,却眸添忧伤,“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沈飞清着实讨厌……”
沈拓此时一袭青色长衫,眉目阴冷,五官与丞相七八分像,一见自家如雪似仙的妹妹这般表情,又想到方才所听府中这一两日之事,当即摆手道,“算了,你行事自有分寸,哥哥不管,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哥哥放心吧。”沈冰雪点点头。
第24章 出府,人心变
天气干净,云萌高远,丞相府里繁花似锦,明媚如春,假山流水无不一精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然,除了人心。
“哟,四小姐如今可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呢,这大恩大德的二小姐怕是感激不尽的呢。”沈飞清刚与沈轻雨走近周氏的院子便闻一声冷嘲热讽传来。
沈飞清抬头看看院子里说话的五姨娘,面有惶恐,“五姨娘说笑了,什么救命恩人啊,飞清只是不想让那猫伤了二姐姐而已。”
“四小姐可真是好心思啊,姐妹情深啊。”五姨娘又道,语声一转一折,配以那酥媚的语气,是个人都看出来,这是针对她呢。
五姨娘煽风点火的本事仅次于四姨娘,又听命于周氏,那晚搜查她的屋子非但没搜出东西,还让杨嬷打了二十大板,她自然也没落得好,如今看着沈飞清自然更是恨不打一处来,更何况,她此般说话,也是周氏授意的,自然无所收矩。
“我……”沈飞清当即以袖掩唇一幅极度委屈的样子,“五姨娘,这是大娘的院子,还是别扰了大娘。”
“哟,还……”
“这是闹什么,家和万事兴。”五姨娘话未落却忽听周氏的声音突然响在门边。
沈飞清冲周氏温婉婉一笑,一幅如蒙大赦之态。
一旁五姨娘挑了挑指尖,暗暗恨瞪沈飞清一眼,没再作声。
“没曾想二妹妹与五妹妹来得这般早。”院子里,一道婉若天簌般的声音响起,自然是沈冰雪。
“真真儿是每一次见大小姐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看来过几日皇后生辰,一定又是冠压群芳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五姨娘看着聘聘婷婷莲步轻移而来的沈冰雪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这倒不是违心话,而沈冰雪确有这些姿本,沈飞清都不得不承认,沈冰雪虽心肠歹毒,善于伪装,可是那比花赛月的好样貌,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好风仪,是多少女子望尘莫及的,这样的美人儿,已过及荓之年却并未定亲,想来,周氏与他那个便宜爹都另有打算吧。
“真是让姨娘见笑了。”沈冰雪唇角扬起一抹笑,只让人觉眼前景致都好了许多。
只是对一个姨娘都这般好态度,真真是担得这大小姐的名声,沈飞清冲沈冰雪点点头便拘谨的站在那里。
沈轻雨看到沈冰雪自然是亲热的走了上去,姐姐长姐姐短。
沈飞清面上笑意盈盈,心头却是极尽鄙夷,这院子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明明肮脏蚀毒,却还要偏装作一幅和和睦睦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沈轻雨心中不是没有计较的,不经意间便想到了方才沈飞清的话,那般好的药,周氏似乎都没给沈冰心用,却给了自己,为什么?
下一瞬,面色陡然一变,莫非……当即又嬉笑讨好几句便说先去看看沈冰心。
自然而然,沈飞清与沈轻雨一起向周氏告辞。
刚出了院子没多久,沈轻雨便借口说身子有些累,便离开了。
她已经完成了该做的事,还要陪着沈飞清摆什么好脸色,如今啊,她就等着看沈飞清名声丧尽,生不如死吧。
凭什么都是庶女,她就落得被关柴房,被猫抓的下场,而沈飞清这个克父克母的还好好的,竟然还在爹面前得了个好,而她呢,素日里本就不太得爹之喜,如今因为与沈冰心之事,更是……还有那药……
看着沈轻雨离去的背影,沈飞清掩下心绪,冷冷一笑,沈轻雨纵然笨,她的娘却不是个笨的。
周氏不是无端挑拔看好戏吗,那就好好看戏吧,一定是一场沷天大戏。
沈冰心看到沈飞清的到来,自然是极尽热情的,娇媚动人的面上戴着面纱,所以看不清伤痕有多重。
沈飞清对沈冰心的这般热情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却也没曾想这个沈冰心热情得也太过了。
凡事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
“四妹妹,多谢你救了我,你放心吧,万婷婷这般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沈冰心此时靠在床榻上,冲沈飞清信誓旦旦道,从头到尾没提过沈冰雪的半丝信息。
沈飞清心觉有异,认真盯着沈冰心的眸光看了看,心下一叹,看来,沈冰心对这次的打击受伤颇重,她好,正是她想要的。
而门外一个丫头见得屋内情形,半响,自以为无人所觉的悄悄退了下去,沈飞清装作没看到,依然与沈冰心寒暄,谈笑,时不时关慰几句,依旧是那幅温弱懦弱之态,还偶尔拽拽手帕,以示自己的拘谨。
沈冰心看着沈飞清这般形态,微微一笑,“四妹妹你紧张些什么,你救了我,放心吧,以后只要帮衬着我,自然差不了。”这话说到最后自然就有一丝威胁的意思了。
沈飞清心中无语,原来这沈冰心让想自己为她所用,面上却是诚惶诚恐一幅不懂的打了几圈太极,才告辞离去。
只是走到屋门口时,似不经意道,“二姐姐院子里丫鬟真多,这么多人伺候,姐姐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状似无心一句,沈冰心的眼神却倏然一冷,对着一旁的贴身丫鬟道,“绿怜呢?”
“我去找找。”丫鬟忙应声而去,心里却还是对沈冰心的态度有些吃不准,总觉得沈冰心好像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
沈飞清没走多久,正好又碰到给沈冰心送药的大夫,便又求着大夫给自己看了一下胳膊拿了点药,便回到了院子。
对外便宣称说是用了药犯困,不让人打扰,实际是早找到了怜儿,吩咐奶娘守好院子,让怜儿帮助她们乔装从后门出了去。
转过七八条巷子,入眼处便一所简陋的屋居,朱红色的大门,生锈的铜锁斜斜挂着,明明是春日,门口却处处显寥落。
不过,不给人冷清,反而给人清爽的感觉。
“小姐,这李公子府上确是落魄,可是却让人……”
“很舒服。”沈飞清接下明香的话,明香点点头,细细琢磨好像是这个理儿,又听沈飞清轻声道,“如眼前落魄场景,却能看到天高明月,那主人必也不寻常。”沈飞清话落,心思突然就恍了恍,似乎想到了那个高洁却无赖的白衣男子,但愿沈轻絮在挑男人方面的眼光是好的。
沈飞清拉着明香就要向府门口而去,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眸光微凛,拉着明香便闪到一旁,与此同时主仆两人看着那破旧的大门打开,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眼神皆呆了呆。
第25章 穷门高洁
男的儒袍青俊,女的貌可倾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衣袂飘飘,眉山如黛。
“大……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明香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全是不可置信,小小的脑袋里经过沈飞清的灌溉,此时早就脑补了许多画面。
大小姐与二小姐的情郎私会。
二小姐心爱的男子实际上喜欢的是大小姐。
二小姐心爱的男子实际只是攀龙附凤。
看着明香低溜溜转的眼神,沈飞清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丫头教聪明了,看这眼神,她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李公子莫要送了,我与你在这里相见已是不妥,还请回吧。”沈冰雪的声音一贯的温婉,夹着一丝软,却并非做作,听上去莫名就让人想要揽娇入怀。
沈飞清打了个激灵,呀,太软了。
“那,此事,还请大小姐帮忙。”李陵对着沈冰雪抱了抱拳拱礼,一派书生气,以沈飞清的角度看到,并无半丝僭越与觊觎。
沈冰雪眸中似有光束隐去,微微一笑,如牡丹花开,倾城国色,吩咐一旁丫鬟取来毡帽戴上,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四周这才缓步朝着远处的马车而去,只是离开时,眼底一抹诡异的光芒莫名摄得人心发慌。
李陵静视沈冰雪的身影远去,直到看不见,这才转身向院内而去。
“呀,李公子可真是好福气,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愿意不戴毡帽以真容颜示见。(.)”李陵本来关门的动作闻声一顿,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两名女子。
一个青衣布衫,戴着小厮帽,另一个灰衣小衫,同样是小厮帽。
李陵目光却准确而无误的落在了青衣布衫的沈飞清身上,又目凝视,眉头可见不悦,“姑娘可有事?”一幅没听见方才话的神态,不过眸光在落在沈飞清腰间时,还是几不可微的怔了怔。
沈飞清的腰间挂着李陵与沈轻絮的相见信物。
沈飞清甩了甩袖子,装作没看到,双后负后,昂头阔步,“昨日里个听说这京城里有个穷酸秀才,长相不赖,今儿特地过来看看,若是投意,就拉回给我家公子做二房侍妾。”
“……”明香一阵天雷滚滚,小姐没给她对词儿,她此刻完全懵了。
给公子做二房侍妾……
李陵听着沈飞清的话一张青俊的面上,明理分络的眉宇皱得极为深,“穷门亦有高洁,姑娘就不怕助纣为虐。”话落,门就要在沈飞清眼前合上。
沈飞清却快速的手一拦,在李陵用力中,轻而易举的将门推开,带着明香从李陵面前趾高气昂的走过。
小姐何时力气变大了?明香眼里闪过疑惑,不过却是喜多于惑。
“真穷酸,这院子里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可真难为沈冰雪了,这屈尊纡贵的,到底图个什么。”沈飞清进院子便毫不客气道。
“呀呀,这什么破桌子,书都快堆成小山了,能好好知乎者也吗。”
“哎呀,这茶怎么这么拙,没喝死真是个奇迹。”
“哟,就这字,还能考状元,唬人吧。”
“这屋的朝向这么弱,不影响心智。”
李陵本来刚开始要赶人,可是渐渐听到沈飞清看似挑剔暗讽实则别有心思的一番言语,面色由不悦为诧异再转为平静,平静的看着这突然闯来的“客人”。
应该没这么反客为主的客人吧。
一旁明香却不淡定了,从头到尾怒瞪着李陵这个“负心汉”,她已经听说了二小姐要“弃暗投明”,自然就将沈轻絮归为一个阵营的人,又同是女子,如今二小姐还在府里吃苦受难,这李公子就在这里与大小姐眉目传情,真乃斯文败类。
是以,明香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盯着李陵,眸里的愤愤不平,毫不避隐。
沈飞清却突然看着李陵道,“如果你是想让沈冰雪帮忙让沈轻絮以后不见你,想来能成功,不过自此,沈冰雪就少了一道拿捏沈轻絮的把柄;如果你是想让沈冰雪牵线让你能与沈轻絮见一面,那纯粹就是庸人自寻烦扰;如果……”沈飞清语调一转,极其认真的看着李陵,“如果你是想要一箭双雕,那……”
“轻絮既然能将我和她的信物交给你,想来是信任于你,明人不说暗话,我乃一介书生,既不想一箭双雕,也不想毁人声誉,更不想负了……”李陵义正言辞的话语倏然一顿,眸中似流过一丝痛苦,两个字逸于唇角消散于风中。
她心。
不想负了她心。
沈飞清认真打量着李陵,好半响轻叹一口气,转而一笑,向前走去。
李陵眼看着沈飞清就要毫不顾忌的走近主屋,眼底光束微闪了闪,就上前道,“姑娘请留步,此乃男子内室。”意思就是你懂不懂礼仪,男子内室也要闯。
谁知道沈飞清却白了李陵一眼,很是理所当然道,“正因为没进过男子内室,所以想看个究竟啊。”
“那姑娘请。”李陵朝主屋内看了一眼,眸中露出一丝疑惑,半响,对着沈飞清手一伸,引路之态。
可是沈飞清脚步却顿住了,进与不进都是小事,关键是进去之后或许……
“算了,这么个破屋子,估计也没什么好看的,李公子,还有没有话问我,没问的我就走了,出来一趟可是提着脑袋的。”沈飞清转身快速道,说着掉脑袋的事,面上却是一幅平淡风清。
李陵微一愣,她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管外表,浑身却透出一种大难当前,视生死如无物之态,他突然在想什么事能让眼前这个女子有所动容。
“真没问的?”沈飞清挑了挑眉。
闻言,李陵收回思绪,眸中思绪万转,似想问,却最终是沉默了,默得如天边勾黛。
沈飞清没有说什么,又看了眼主屋的方向,唇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闪过,转头拉着明香朝院外而去。
而屋内暗处,一双眼眸看着沈飞清的背影,终是露出一丝笑意。
这丫头,太聪明了。
明香本来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从头到尾没提到过二小姐,可是却感受到沈飞清这一瞬拉她的力度越来越重,心下复杂,当即快步跟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第26章 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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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空中剑光一亮,阳光刺眼,身后危机迫然逼来。
那种杀气凛然早在十里之外就让沈飞清诡异的感觉到,没曾想这般快,想要加快脚下速度,可是一道剑光已经将大门紧锁,生生的阻住了沈飞清主仆二人的去路。
不过倾刻间,原本破落安寂的院子里就被数十名黑衣人紧紧包围。
长长冰冷的的剑在阳光下晃得黑衣人个个寒若冰霜。
方才还破落中显清爽舒服的院落里眨眼间便似一道任人宰割的墙,鱼游沸鼎,一触即发。
而院落的主人李陵眸光一冷,线条微凝的下巴一抬,袖中软剑陡然而迎,一扫弱弱刚骨书生气,如惊鸿天空现。
沈飞清眸中没有诧异,更没心思去研究李陵的武功与来者何人,紧抓着明香已然出汗的手,正想着应对方式,却突然见空中又飘来两名男子,皆着青衣,神清俊朗,不过十七八岁,看似清逸,却剑如流水,普一到来,天空便是剑光飞舞。
显然是帮助李陵的。
“这……小姐……这……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明香吓得声音抖弱的抱着沈飞清的胳膊,沈飞清却没说话,看了眼房门紧闭的主屋,干脆拉着明香躲在一角,声音极冷,“这世上哪里分得清好人还是坏人。”
黑衣人显然都不是吃素的,自然发现了沈飞清和明香,眼中闪过嗜血光芒,就要去抓人。
眼见此,沈飞清面色一冷,手上就要有所动作,却忽觉一道冷光自自己面上刮过,再回神时,方才想抓她的黑衣人竟然已经直直躺了下去。
沈飞清当即看向主屋方向,那里门窗依旧不见异样,却似见一色白影闪过。[]
明香早就吓傻了,脑中只想着方才沈飞清想要以身犯险救她的一幕。
沈飞清却来不及细想,只能暗恼今日倒霉,出门没看日历,更没想到沈轻絮这个情郎是个不简单的,抓起明香就朝门口急急奔去,却不觉身后剑风疾来,沈飞清眸光一凛,身子微偏,拉着明香狂奔的手并未松。
受伤总比死好,两权相害取其轻,这是她看透生死早就明白的道理。
“唰。”那剑风却在即将靠近沈飞清时堪堪停止,然后一道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飘散开。
沈飞清眼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正要回头,却觉腰间一紧,不过瞬间,只觉天地万物倒变,风声呼呼中闻到有些熟悉的幽香,权衡利弊只得来得大声道,“我的丫头若没命,我也随她去。”
伴随着她的话声,身后紧随而来的杀气也在来人衣袖轻拂下消失,了然无痕。
明明是杀了人,却如风拂绿叶,夕揽露气,美得一个天地失色。
“四小姐不惜自己的命,倒是挺爱惜奴才的命。”待安稳落地,男子忙推开沈飞清,一幅嫌弃的拍了拍衣袖,淡声音清润。
沈飞清睨一眼男子,哟,熟人。
虽然白衣敛华,但是姐已经免疫,遂不阴不阳道,“是啊,总比这么美得一个叫天地失色的人竟然是个断袖之癖来得好。”言辞中似已断定这人方才一直居于李陵屋内不现身,就是二人有猫腻。
宁明熙闻言不见怒意,反而若有若无的挂了一丝笑意,高挺的鼻翼上,阳光一抹,醉得光色山秋,深黑的眼底清润光芒流动,“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出言讽刺?”
呵,沈飞清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在白衣男子面前的真实态度,抬手,抱拳,“哦,多谢公子在我两次差点受你或者李陵连累之下救了我,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公,一定结草衍环,一一回报。”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咬得极重。
“不是你自动送上门的吗。”宁明熙看着沈飞清语气如常,“明明可出手,却不出手,不就等着我来救你。”
沈飞清没答话,她是可以出手,可是她就算出手,也打不过那些人,既然如此,何必冒险,这人从她一进院子便感觉到其存在,她也只是赌一把。
所幸,赌赢了,她的赌运一向不差,不过她倒是有些惊异了,她的感觉何时如此灵敏了,凭先前几次的见识,此人武功高强,若是不想被人察觉,自己自然发现不了,莫非,他是故意的?为什么?难道是觉得自己太没威胁?
不过,眼下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看了看四周浓密的大树,又看顺着枝桠投身在地上的斑驳光线,沈飞清难得的呼吸了几口自由空气,既而拍拍手毫不留恋道,“那我走了。”
“好。”宁明熙也干脆,话落便朝林子一头而去。
这么干脆?沈飞清有些懵,思虑半响,看了看身后,终还是转回身,跟着男子的步伐走在后面,“喂,死色鬼,现在离李陵的住处有多远。”
“我不喜欢死色鬼这个称呼。”宁明熙头也不回,步履轻缓,从容不迫,看不清表情,更猜不透其心绪,白衣身姿行走在草林间,竟让沈飞清恍觉是看到一幅画在山林间徐徐展开,温雅君子风,云巅山边雪,真有其人。
不过走了半响,也不见白衣男子说话,沈飞清着实有些郁闷,好吧,只得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语气微微一软,“哦,大侠。”不要脸的死大虾。
宁明熙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却是摇头。
“阁下。”
宁明熙继续摇头。
好吧,沈飞清无语,明香的命还在他手上呢,虽然方才黑衣人纵多,她就是觉得,这人一定能掌控全局,她不管什么计什么鬼,保命要紧,遂又试探性道,“帅哥?美男?还是……”沈飞清面色有些怪异而窃喜的开口,“小受?”
“什么是小受?”宁明熙终于停下脚步,回转头看向沈飞清,清透目光在看到其眸中止不住的揶揄与笑意时,心知不是好词,却也不怒,而是一幅提脚就欲离去之态。
“神仙哥--哥――”一波三转,极尽之媚,沈飞清极力忍住心中的诅咒小人,一张故意抹得微微发白的面上再极力挤出自认为最美好的笑容,“不知这个称呼,阁下满意否。”
宁明熙没笑,暗处却传来一道笑意,还学着沈飞清的语调,“神仙哥――”不过暗处那人笑意没落,便被宁明熙袖子一拂,顿时没了声。
沈飞清却是清了清嗓子,自我安慰,被人听到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认识。
是以当沈飞清再次回到李陵的院子,看到平安无事,却一直坐在那里哭的明香时,不理会院落里如来时般的寂静舒适,甚至于消散于无的血腥,不理会一旁李陵探究的目光就往院子外走去,二话不说拉着看着自己突然出现一脸惊喜的明香抬脚就走。
“你和二姐姐的事情,我管不着。”沈飞清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看似冷淡,可是暗处的宁明熙却笑了,如春风初拂,千雪初融,这丫头……
嗯,神仙哥哥。
“世子……”
第27章 孝心所致
沈飞清与明香离开李陵住处,明香还没从小姐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回过神,便又面临了另一大苦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出来时,了无人寂的后院在门打开后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
周氏,沈冰雪,四姨娘,沈轻雨,五姨娘等一大堆丫鬟婆子看着站在门口一身小厮打扮的沈飞清,眸中有鄙夷,有不屑,更有幸灾乐祸。
而在这些人前面,丞相此时正一脸沉色的看着她。
沈飞清心头一紧,来得太快了吧,奶娘如何了?眸光一瞥,便见人群最后,沈轻絮的丫鬟怜儿目光闪躲的站在那里,看也不看沈飞清和明香。
明香睁大了眼睛,也看到了怜儿,想到什么,手心当即出了一层汗,私自出府,可大可小,大夫人与老爷一定不会放过小姐,一咬牙,就想着要承担全部罪责,却被沈飞清不着痕迹的给拉了下,遂只能僵直了身子没有动。
“爹,大娘,我……”
“四丫头,你能否解释一下你现在行为。”周氏扫了眼沈飞清的打扮,又看了眼丞相,方端着身份开口。
“姐姐啊,还解释什么,未出闺的女子不经请示出门已是失仪,再又这身打扮……”五姨娘嫌弃的看了眼沈飞清又捏了捏鼻子直摇头,一张娇媚的面上全是不赞同,“这要是传出去,丢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若是连累了丞相府的名声那可就可大可小了。”
“四妹妹,你若是要出府做什么事,告知娘,她准是会同意的。”沈冰雪一幅看似劝说的模样,实则更让沈飞清私自出府之事在众人心中落实。
众人皆有言语,四姨娘却是深深看了眼沈飞清没有开口。
周氏看了眼四姨娘,对于其不说话,似有不满。
你要害人家闺女,人家不是要思考思考要不要和你再同流合污?沈飞清注意着周氏的表情,心头冷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四姑娘,二小姐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打扮跑出去,若是让有心有看到,还以为你是去私会情郎呢。”五姨娘见丞相不说说话,又开口,言语间刻薄指责,却没注意到一旁丞相沉冷的面色更沉了。
沈飞清终于明白为何五姨娘虽然年轻柔媚,笑容多娇,却终终被周氏掌控得死死的了。
别的不说,就凭现在,此时此刻,这里面明明最想自己死自己出丑的周氏都没再开口一句,而只是那幅一切只待丞相作主的征询之态,就已经完败多少小三小四了。
沈飞清垂着头,终于无辜又无知的笑了笑,声音蚊弱道,“四姨娘,你说笑了,可莫说出来让人听了编了歪的去,我……”
“四丫头,可是你自己偷溜出去的。”周氏扫了眼四姨娘看着沈飞清开口,语声有些沉有些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似乎,这几日府里所有事情都不太对,可是要让她相信是眼前这个胆小懦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沈飞清所为,那她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沈飞清闻言有些不明所已,当即点头,“是啊。”
“啊,夫人你看吧,真与老奴无关啊,老奴管理着偌大的后院偏角之地,一人也是有心无力的,四小姐自己要偷溜出去,老奴就是看到了又如何拦得住。”沈飞清话刚落,人群中便见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胖老嬷走了出来哭诉道。
周氏闻言,这才叹一口气,“四丫头,一府有一府的规矩,枉大娘对你……哎……”周氏叹了口气,“老爷你看……”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丞相终于发话,似乎在他眼里,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儿,只要不给他惹乱子就行。
沈冰雪一叹,一幅为沈飞清惋惜的样子。
“那就……”
“大娘,我偷偷出府,是为了给父亲寻治头痛的药。”在众人露出缤纷五色一幅痛看落水狗的面色之后沈飞清突然开口道。
沈飞清一语落,众人神色皆异。
一直一脸沉色的丞相面色似才有了变化。
沈飞清趁此,使劲捏了一把明香,明香怔愣一瞬,眸中立即涌出泪光,“是啊,老爷大夫人,小姐一心想着老爷好,昨儿个,听丫鬟不小心说,老爷最近晚上频有头痛,心下着急啊,说定然又是她害的,自责不已,晚上挑灯看了几本医书,今日一大早才叫奴婢说要出府去寻草药,可是当时看大夫人又忙,想来定然不允许,于是就找了怜儿帮我们。”话落还不忘添一句,“老爷,小姐是孝心所致啊。”
明香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怎么说起谎来一点不带脸红的,还一幅童叟无欺的样子,后来,她总结为她是受小姐荼害的。
明香话落,沈飞清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拿出几根绿色长径草状的东西出来,“爹你们看,就是这个,我看书上说这个对治头痛很有用。”沈飞清一幅极为欣喜的模样又道,“爹是怪女儿没请示就偷偷出去吧,可是女儿也没办法,还好有怜儿,怜儿这小丫头真有办法,让我们扮一下就可以出去了。”沈飞清说似无意,丞相的目光却冷了下来,而其身旁,周氏也看了眼人群最后的怜儿。
沈飞清知道,怜儿已经活不成了,可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将宝物般的草药呈给丞相,手指上还有一丝泥屑。
看得丞相眸中一汪涌动,只是涌动深处还藏着一丝什么?是对这些年来的愧疚?呵,说笑吧。
明香这才明白,为何小姐拉她回来时要往脸上手上抹泥屑,但是,这草……如果她说是小姐随意在地上摘的,老爷会不会杀了她,然后大卸八块丢出去。
关键是,这草会不会吃死人,明香想着,小姐胆真大啊,这是老爷啊,丞相啊,她都可以糊弄,可是又一想,老爷似乎连那么难对付的景小王爷都应付的游刃有余呢。
好半响,丞相这才接过沈飞清手中的绿叶草径,深深的看了其一眼,摆了摆手,离开了。
眼神说明一切,周氏暗道失策,只能一派主母之态让人遣散去,还像样的安慰和夸奖了沈飞清几句。
沈飞清还一幅不谙世事,喜不自盛的模样,不定劲问,“大娘,爹是不是不生气了,是不是就不怪我克父克母的名声了。”一句话揶得周氏心头烦躁却又不能发作,还得憋着心绪道,“四丫头就是孝顺。”
一旁沈冰雪自然端着温婉的笑,对沈飞清安慰几句。
回清水阁的路上,沈飞清已经得知奶娘无事,心也安了,拍了拍明香的头,“孺子可教也。”
“嘿嘿。”明香傻笑后,还是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小姐,你真是有那个什么先……见什么明。”
“先见之明。”
“是啊,既然准备了草……药。”明香想想,那应该是草药吧,虽然她是亲眼看见小姐胡乱在草丛里扒的。
嗯,一定是小姐废尽心思去扒的。
沈飞清却一捏明香的鼻子,“不被她们发现,如何献殷勤,经过今日,想来我们以后偶尔出门,也是没问题了。”
明香这次却抓住了重点,张大一张嘴巴,“小姐,你是故意被发现的。”然后明香清楚的看到沈飞清面上写着,“你猜对了。”
“哎哟,我的天啊,小姐,你……”明香一句话没说完,似又明白过来什么,又没明白。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尽力一争,换得以后出府的自由。”沈飞清说得漫不经心,却在明香的心里种下一颗崇拜与死忠的因子。
第28章 游湖
当沈飞清推开沈轻絮那扇门时,沈轻絮难得的紧张的揪了揪袖子,眸中露出的一丝期盼尽数被沈飞清捕捉。[]
“如何?”沈轻絮终是没沉住气。
“不如何,差点死了。”沈飞清冲沈轻絮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怜儿死了。”沈轻絮一坐下便道。
沈飞清闻言不语,喝了口粗茶,这才慢悠悠道,“我帮你找出了潜藏在你身边沈冰雪的探子,帮你清楚了未知的隐患,你该谢谢我。”
“你早知道怜儿是沈冰雪的人?”沈轻絮不信,“不可能,她自小跟着我,胆子又小……”说到最后,自己又住了嘴,莫名一阵苦笑,“是啊,这世上最难看破的是人心,主子,奴才,谁不是呢,难怪我和李陵相见那般多次,偏就那一次被发现了还被爹带着周氏和娘当场捉住。”
下一瞬,沈轻絮猛然起身,“那你是如何对怜儿说你要出府的原因?”
沈飞清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觉得我若和她说是你家小姐让我们来找你带我们去看她的情郎,你现在还能好生在这里坐着,你若是再落难,不是更好被沈冰雪拿捏。”
一句话却哑得沈轻絮半天没言语,不是怔于自己没猜到,而是为沈飞清这一连串的手段,为她这样深沉步步算无遗策的心思,若说别人看了一步,她却看到了往后的三步,所以应往相对,化一切不必要的危机为淡然。
或许是沈轻絮这一刻露了真实心绪,眸光太过专注,沈飞清心底某处有所触动,这才道,“李陵是个心地正直善良的君子,值得女子倾慕,但并不建议托附,他的心里有比你更换重要的人,或事。”
“?”待沈轻絮反应过来时,沈飞清早就离开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
春日无限好,斑驳洒盈光。
确如沈飞清所说,昨日里,她被人抓住偷溜出府之事就这般不了子之了,周氏也未派人过来看,只是院子里几名丫头对沈飞清的注意越发仔细了,小到,她叹口气,都会让所有人行一个注目礼。
这当然不是关心。
再有就是,昨日快入夜时,听说二姨娘回来了,普一回来,便去看关在偏院里的女儿,沈轻絮,而沈轻絮更是向其母亲保证,再不见李陵,方得丞相之意,回了自己的住处。
对此,明香很疑惑,沈飞清却让明香不必放在心。
她话已言此,沈轻絮并不是个笨人,若是都不懂,就不值得她那般劝说与昨日的以身犯险了……
说到犯险,沈飞清面上就笼罩上一层黑,她似乎卷入了一些不该卷入的事情里面。
当然还有一件可大可小的事,那便是一直关起来的打了二十大板的杨嬷,昨晚突然死了。
而这个时候,沈冰雪突然邀请沈飞清去游湖,说是为了感谢沈飞清之前的救命之恩,特地邀请她一同前去。
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
沈飞清自然“喜滋滋”的应下了,一大早在明香的捣蚀下,春风满面,眉目如花,只是……
“小姐,你确定要打扮成这样出去?”明香第六次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飞清那张脸在征询。
然后,沈飞清第六次含笑温婉的点头,“确定。”
“可是,小姐……”明香干脆把一旁的琉璃境拿过来递给沈飞清,小小声道,“要不,你再看看?”
沈飞清接过琉璃境,看看镜子里唇色艳红,胭脂过重的沈飞清满意的点点头,嗯,果然,只要小有点缀,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这般的庸脂俗粉。
不过,这双眸子真是亮如星晨,日月同辉啊。
“明香,我看你这丫头,真是少见识,你仔细想想,小姐为何要扮成这样。”奶娘此时推门走了进来,一进一关,正好阻隔了院子里想要窥视的视线。
“秋晨姐姐,你在看什么啊?”一旁的紫叶凑过来对着一直盯着紧闭的主屋看的秋晨道,看似询问,实则话里没多少温和。
秋晨看了眼紫叶,只是摇了摇头,“夫人的吩咐,你忘了。”
“依我看啊,这个四小姐也没多大作为,你不是看见了,大小姐请她去游湖,那高兴的样……”
“就是,秋晨,反正我得到消息,这四小姐啊,估计也没多久了,所以啊……”一旁紫荷突然走了过来,神秘而凉薄的道,谈吐间,竟似有些主子的味道。
秋晨一双细眸里光束闪了闪,又细细看了眼紫荷,紫荷当即住了声,面色竟见一丝慌乱。
而屋子里,沈飞清正要起身准备出门,便听门口秋晨前来禀报道,“四小姐,四姨娘来了。”
“哦。”沈飞清点点头,语声无异,面上却是冷笑,称她为四小姐,而非小姐,这探子的身份是不是做得太顺当了,隐藏都不必了。
“小姐,四姨娘现在过来做什么?”明香早已习惯自家小姐强大的气场与不同的面色。
“自然是想通了。”沈飞清淡淡一笑,推门走了出去,冲着正在进院子的四姨娘有些疑惑道,“四姨娘,我这就要和大姐姐去游胡,你有什么事吗?”言辞间一派天真,天真到四姨娘看着沈飞清的面色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着你如此有孝,来看看你,既然你是和大小姐出去,那我先走了。”话落,便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沈飞清也不留人,吩咐奶娘和秋晨们守好院子,便带着明香出了院子。
而院子里本来打算要去向周氏禀明四姨娘来此消息的秋晨见此,又住了脚步,只是心中也忍不住道,这四小姐今日个怕是要丢人了。
“小姐,这四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啊,明明看着一幅想要示好的模样,可是又不太像。”小径上,明香环顾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沈飞清却是淡笑不语,直到明香想得头都破了方才道,“她是不够确认某些事,还有被我今日这打扮震摄到了。”
四姨娘的确是被震摄到了。
沈轻雨给她说了周氏药之事,她由来也是谨慎,悄悄让人带出去给外面的大夫看了看,说是用久的确有问题,当即面上便失了血色,周氏这是想毁了她的女儿啊。
历来大宅里肮脏是非多,她最开始也想过要在丞相面前邀宠,夺了周氏的风头,可是久而久之,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人家后面有皇后娘娘撑腰,是以也只能巧言令声攀护,以求给自己女儿一门好亲事,可是,当真是人算不如开算啊。
这周氏之狠,当真让人齿寒。
知道是沈飞清一语提及时,四姨娘心头闪过疑惑,加之昨日沈飞清偷溜出府之事观察,也弄不清这丫头到底是故意还是有意,所以今日便借着由头来看沈飞清,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就该接受她的示好,可是,却看到沈飞清为了沈冰雪的游湖之约把自己打扮得那么“鲜艳”,当下所有刚开始沉淀的东西又推翻,不确定了。
以四姨娘这个以色侍夫的人认为,女子自然都是要好样貌的,想着要出众的,不可能扮丑。
可是以她的高度,完全不能理解沈飞清这个来自21世纪人的新思想。
女人不是只有靠美色和靠男人一条活路的。
第29章 双管齐下,阴毒
沈飞清带着明香刚走到丞相府大门口,明香便就一个不慎摔倒了,弄得满脸是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飞清当即看了眼沈冰雪很是尴尬的道,“大姐姐,真是让你见笑了。”遂以对着明香不见悦色,“你跟着我这些年,又不是头一次出门,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去让紫荷随我去吧。”
明香当即露出苦色,“小姐,我……”
“去吧。”沈飞清即使生气,可是看上去都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懦弱。
沈冰雪见此,偏开头,心头划过得意的笑容,说丫头不是头一次出门弄成这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面上涂得跟个猴子……似的,而沈冰雪身旁的雪香丫鬟见此,唇角也几不可微的露出一丝轻讽。
静待半响,便见一袭翠绿轻衫的紫荷面带喜色的走了出来,“小姐,奴婢来了。”
自称奴婢,却一点都不奴婢。
沈飞清淡淡颌首道,“你是大娘派给我的,以后好生着。”
“是。”紫荷言谈间,趁沈飞清转身时,对着香雪微笑招呼。
二人刚打算上府门口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就见沈轻雨带着丫鬟走了来,“大姐姐,四姐姐,你们是去游湖吗,我和你们一起。”
沈冰雪默看了一眼沈轻雨,淡笑道,“好啊,正好我们姐妹儿有个伴,本来想叫二妹妹也去,可是她似乎兴致不高,所以……哎……”
这一叹指什么,大家皆心知肚明。
而沈冰雪见沈飞清没有半丝异常反应,遂以只是笑了笑。
沈轻雨自我提着裙摆便上了马车。
“小姐,你的手帕忘带了。”沈飞清正要上马车,便见明香手里拿着丝帕跑了出来,小脸慌乱,却带着一丝隐含的坚定。
沈飞清心中感动却又无奈,在沈冰雪与沈轻雨的目光中,随便的摆摆手,“算了。”
明香闻言,喜滋滋的跟着沈飞清上了马车。
车厢静寂,只闻车轱辘声,一路倒也无话,沈飞清从头到尾便就那般僵着身子,十二万分的欣喜和拘谨,对着香雪都是一幅笑意盈然的客气样。(.)
“吁。”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下。
沈冰雪身边的丫鬟香雪撩起帘子,“这是怎么了?”
“回大小姐,前面有马车阻着了,人太多也看不清是谁家的马车。”
“什么马车,这么大胆,不知道我们这是丞相府的车么。”香雪身为沈冰雪的丫鬟不得不说,该有的架子可是一点不含糊。
“大小姐,你们坐好,奴才去看看。”车夫话落,便将马车靠在了一旁,朝着前方而去。
“我怎么看着那马车这般熟悉,大姐姐,你看。”沈轻雨突然道。
“先等等看吧。”沈冰雪依旧那副玉洁冰清,端婉从容的样子。
一会儿那车夫便上来回禀,“回大小姐,前方是永昌侯府的马车,是永昌侯府的年二小姐撞倒了一个乞丐,乞丐似乎不能动了,所以才拦着路呢。”
“之旖怎么遇上这种事,香雪,把毡帽拿来,我去看看。”说话间便接过香雪递来的毡帽提着裙拜下车去了,下车之前还回过头看了眼沈飞清,“四妹妹你和五妹妹要去吗。”
沈轻雨见此,看了眼车内一直静默不语的沈飞清,一如既往的指名道姓,“沈飞清你要不要去。”语气如常,只是细微的沈飞清发现,那语气里有一丝担忧。
沈飞清思际半响,这才很是局促的捏了捏袖子,“我还是不去了,年二小姐一向不喜我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冰雪心中冷笑,沈轻雨似也想了起来,年二小姐虽与沈冰雪交好,待沈飞清也不见好的,一向视她为笑话,这出去了,这年大小姐正心情不好,万一拿沈飞清撒气呢,遂也没再说什么,犹豫半响,也跟着沈冰雪下了马车。
“紫荷,你跟着去看看吧。”沈飞清对着一旁很是想下马车的紫荷道,紫荷当即应声下了马车。
看着紫荷远去的身影,明香这才道,“小姐,你不是说五小姐可能对大小姐会……”
“嘘。”沈飞清突然伸出手指对着明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又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明香看了看宽大的马车厢,只得住了口,小姐说得对,万事须谨慎。
大夫人能给五小姐的药里下毒,以致其留疤,这心思……明香只要稍仔细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蓦然间就觉得,自己和小姐还有奶娘能活到这么久,还平安无事的,真是上天保佑啊。
沈飞清看着明香,一眼洞察其所想,是啊,她也有些感叹,她到现在还平平安安,肌肤无损,到底是周氏太看轻她,还是另有……
“雪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之旖,你这是怎么了?”
“你看,这个乞丐……”
前方渐渐传来沈冰雪与年之旖对话的声音,沈飞清摇了摇脑袋,想要听得更清又距离太远,暗道奇怪,昨日在李陵院子里,那般敏锐,眼下又如常了。
“小姐,大小姐说没事,让我先回来了。”紫荷此时正好微笑着掀开车帘进来,只是另一只还未伸进马车的手似乎在做着什么。
沈飞清没注意,只是不着痕迹的盯着紫荷的面色瞧,这丫头,这语气,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啊,别跑……”
“嘶鸣。”
突然的喝斥声与马儿的长声嘶鸣如平地惊雷划破长街,穿透所有人的耳膜,更打断了马车内沈飞清的思绪,沈飞清只见车帘扬起的一角,一个乞丐身影惊慌的穿梭而过,紧接着,马儿狂奔,人仰身翻,呼声阵阵。
而狂奔的马车里,明香与沈飞清身子一稳,一个趔趄,明香扶着沈飞清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小姐,小姐……”
而一旁的紫荷似乎也始料不及般,此刻揪着车壁,面色全是慌乱与惊恐。
“那是丞相府的马车……”
“里面有人啊……”
人声嘲杂,脚步凌乱。
“啊。”趋马的马夫受不了马儿的不听使唤,马儿一个抖动,马夫直接被摔下了车,清脆的骨骼碎裂声,让人的心崩得更紧。
沈飞清依稀还能听见远处传来,沈冰雪沈飞清的惊叫声。
沈飞清极力让明香镇定下来,二人皆扶着车壁。
这一刻,风在吹,马在跑,人在晃,所有景物人物都在颠覆。
沈飞清心在这一刻森凉,她有一百种方法脱生,可是此刻都不能用,她虽无内力,可是凭她敏捷的身手,可以保命的跳出去,但是首先会被人怀疑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何况,她不能撇下明香。
而此刻明香也平静了,那一瞬间,小脸上一脸坚毅的看着沈飞清,“小姐,你把我扔出去,你踩着我,就……”
“闭嘴。”沈飞清冷冷两个字,让明香瞬间住了嘴,面上的不是害怕,是感动,小姐冰声言语,于她而方,竟如热湖之水浇灌,弄得心滚烫滚烫,让她都不知道害怕了。
而这一刻,一旁的紫荷早吓得失了神,哪里还注意到沈飞清的语气。
“啊。”马儿似真的发了怒,一声狂鸣,将沈飞清与明香齐齐震倒,沈飞清来不及看撞痛的地方,看了一眼紫荷,一把将明香揪起来,心中盘算已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表哥,你快,快救四妹妹。”一声呼喊自杂乱的人群中传出,是沈冰雪焦急的声音。
沈飞清却是一怔,沈冰雪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今次,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如果方才马儿狂跑时她只是怀疑,那现在她几乎可以笃定了。
此刻的表哥,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谁。
周朗,那个看着她眼睛差点冒绿光的纨绔色公子。
若她此刻被周朗所救,不用言语,既然已是早有部署,她周朗如何都会以毁她名誉为前提,就算毁不了她的名誉,是摔伤,摔死,三者齐毁是最终结果,可是只要毁其一样,那也算是致命打击。
沈飞清思刹之际,已隔着晃动的光景看到周朗矫健的狂奔过来。
第30章 千钧一发
车外人声鼎沸伴尖叫与惋惜,车内沉冽阴霾伴压抑。[]
因为前方,马车即将撞上一面死墙。
马儿神智狂乱,蹄声杂乱,没有半丝可以驭下的可能,而就算此时驭下马,马倒车翻,与死无异,还会暴露。
车厢颠簸,人影倒乱,心思千转,没有人看到沈飞清眼底里一瞬而闪的诡异。
远远的沈冰雪看着那惊人一幕,看着即将靠近马车的周朗,面上担忧到极至,瞳底深处却是一丝浅亮的光,不管是摔死,致残,还是名誉,其中一样,她都乐得开怀。
就算被周朗所救,那又如何,周朗是尚书府嫡子,如何会娶一个庶女,而且还是如沈飞清这般克父克母性子懦弱在丞相府无丝毫地位与依仗的庶女,更何况还有那个与她母亲一样心狠手辣的姑母。
沈飞清,这次,你就好好受着吧,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不该……
沈轻雨此时一双眸子早就睁得老大,不错她跟着沈冰雪做了不少坏事,欺凌沈飞清也是常事,可是那于她而言,就算与沈冰心打架,也没有超出一丝血腥。
毕竟是闺阁的女子,如此惊憾一幕,已足叫沈轻雨浑身瑟瑟发抖,大脑当机,完全想不通什么关键,她只是知道,沈飞清要死了,还会死得血肉模糊,此时此刻,她脑海里还没想着周朗就算施救与那施救后的阴谋。
而“即将要死”或“即将丢失闺誉”的沈飞清此刻身子微斜,脚步侧移,看似几乎摔倒而不稳,然而那一刻,眼看周朗近在前,沈飞清一手拽紧车壁,身子陡然一个趔趄松朝一旁的紫荷撞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选择了什么样的人,就要尝到该有的后果。
“啊。”沈飞清用尽全力将紫荷挤了出去,然后,紫荷就如空中脱线的风筝,柔软而惊恐的落在了一个满是脂粉气的怀抱里,而那声呼喊也出自她嘴,只是呼喊一落,是娇羞。
看着紫荷落进周朗的怀里,沈飞清再是牙齿一咬,看一眼前方高墙,转头看着明香,“怕不怕。”
生死交割,真诚交心,不过一瞬,明香不过短短时间已然明白,点头,“不怕。”
“好。”沈飞清话声落落,便拉着明香借着此时马车背对众人,朝地上落去。
以背落地,凭她的身体,就算受伤,也不至于伤残,更不会至死。
两权相害取其轻,权衡利弊,毫无根基,唯有如此。
淡紫色的娇小身影紧紧抱着明香,自车而落。
“彭。”马车碎裂。
“咻。”白练如银光在天空闪现。
“砰。”肉体落地的声音。
“明香。”沈飞清焦急而咬牙的呼喊。
周围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明香松开,更甚是用力的推开了沈飞清,自己快速往下跳,以能作为小姐的人肉垫子,而明香刚松开沈飞清的怀抱,空中一道银练如天空白云彩织而来,一下缠住了沈飞清的腰,再在空中如游虹一甩,只是场景变换中,似有极轻微的一声声响消失,沈飞清管不了许多,倾刻间看清形势,身子借力撞向明香,在即将撞碰时,趁着宽大的衣袖遮挡,纤手一现,手指一弯,一个助力将明香的身体挡了挡,在空中旋转,以此力一借,明香虽然最终摔落在地,但是却巧妙的避过了要害。
而伴随着沈飞清的空中低呼,沈飞清也安稳落地,白练瞬间消失,婉若穿中白云浮散。
普一落地,沈飞清也不去追究白练的主人,而是一脸冷色的向一旁落地之后便晕迷过去的明香走去。
场面由先前的震惊转为此刻的鸦雀无声。
压抑,再压抑,却无人出声。
不过死了一个丫鬟,有多少人在意。
不过一介人命,只要不关乎权贵,有多少人轻贱。
一旁的周朗抱着适时晕倒的紫荷,没有半丝怜悯,只是有些可惜的神色,最终看着怀里的紫荷,眼角露色,嘴角微笑,嗯,有人在怀,好歹今次没白跑。
沈冰雪也终于反应过来,只能收起所有失望情绪,提着裙摆过来,“四妹妹,你有没有事。”
“没有,吓……吓死我了。”沈飞清这才将手从明香手腕上拿开,一幅心有余悸的看着沈冰雪,眸中眼泪盈盈,“大姐姐,明香,明香……”
明香什么,死了正好,沈冰雪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幅担忧,安抚道,“我马上让人找大夫。”
“小姐,请让老夫看看。”一道慈和的声音却于此时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众人回头,便见一位老人,六十岁左右,头发发白,却精神熠熠,其身后,一名女子安静的背着药箱跟着,目不斜视。
“许老,啊,那不是许老。”
“是啊,是医术冠绝天下的许老啊。”
人群中迸发的热情已经宣告了老者的身份,沈飞清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一瞬,这才移开抖弱着身子,如秋中落叶般的盈盈一礼,“拜见许老。”
沈冰雪与沈轻雨自然明白许老这二字代表的身份,皆纷纷行礼。
许老老而精亮的眸光不看沈冰雪亦不看沈轻雨,只是落在沈飞清身上一瞬之后这才走向地上晕迷着的明香。
看着许老走向明香,沈飞清悬着的心却一是纵,她方才已经趁无人注意之时,用袖中所藏银针护了明香的心脉,普通医者断然看不出来,可是许老可不是浪得虚名之人,当下有些发虚,这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人物,可是又不能开口。
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沈飞清正要想着对策,倒见许老身后的姑娘突然走上前来,打开药箱拉过沈飞清的手腕就给她她手背上的擦痕上药。
沈飞清先是愣了下,然后轻声道,“谢谢。”
说话间,沈老已然去探查明香的脉搏。
而一辆马车停靠在人群之外,却没再靠近,只是一色白练却自车帘露出一角。
第31章 许老之惑
驾马车的男子一袭黑衣,面目冷凝,隔着人群瞄了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幅与世隔绝,与己无关的模样,而马车周身五尺之距,路过行人自动纷纷避开,至于为什么,连行人自己都不清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或许是那一份淡然疏离的气质,自车内散发出,又或许是纯黑色的马匹一双明亮的眼睛与发亮的四蹄。
谁知道呢。
而人群内,许老将手探向了明香的脉搏。
沈飞清的心,悬着。
好半响,许老又看了明香的四肢,这才收回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飞清,这才道,“性命无虞,只是内里伤势,要仔细探查。”说话间又让身旁的女子拿出一个盒子,以指取针,在明香周身扎了几下。
手法熟练,名不虚传。
“谢谢许老。”沈飞清从内到外的感激,感激之时,自然没忘捕捉许老面上每一丝神色,可对方不是当真没探查出,那就是比她更善于隐藏。
“那依许老之说,我这就叫人将这丫头抬进府里。”一旁沈冰雪此时早已将自己的情绪彻底收拾干净,此时盈盈出声,方让人觉仙乐升起,再定睛一看,沈冰雪此时依然戴着毡帽,只露出尖而圆润的下巴,柳身依依,自是娇人怜处。
然而,沈冰雪话出,沈飞清心神却是一惊,不能移动,至少必须平移,明香外表看似没伤,她也已经避免,可是这一搬动,万一沈冰雪下暗手,那……想到此,沈飞清便有些怯怯的看向许老,“许老,这丫头何时能醒?”
何时能醒?
许老眸光一亮,随即笑着摸摸胡须,看着沈飞清,“如此摔伤,看看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唔,小……姐……”许老话声一落,便见晕迷的明香睁开了眼睛,普一睁开眼睛便四处搜寻,待见到沈飞清安然无恙之时,这才又晕了过去。
沈飞清的心这才是真正的松下,醒来就没事了,所幸,五脏六腑皆未伤到。
这许老……
“怎么才几日不见,清清儿你就这般刺激,还坠马?”正在沈飞清想着如何将明香送回去之时,人群外又是一道轻快张扬的声音。
不用说,沈飞清也知道是谁,当下一喜,景靖,她从没此刻庆幸他在此。
轻袍缓带,头束玉冠,脚步轻扬,面色轻快。
“哟,这是……”景靖瞄一眼地上的明香,又看一眼沈飞清这才笑笑,“还好,你还活着。”
沈飞清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什么叫还好,你还活着,这到底是咒人死,还是祈人活,心头腹诽,面上却道,“我没事,谢景小王爷关心。”
“那当然,本小王爷没准你死,你可不能死。”景靖一副自得的模样,张狂得沈飞清想抽死这丫的,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这人。
心头无语,面上没默。
“冰雪见过景小王爷。”沈飞清无语,这边沈冰雪已盈盈一礼。
那模样,那笑容,可是景靖却连眼神都没投给沈冰雪一个,这才看着许老,“许老头儿,你在这啊。”
“景小王爷说笑,有病人的地方自然有老夫在。”
“哦,那病秧子没在?”景靖凑近许老低声问。
许老哈哈一笑,没答话,却只是摇了摇头。
沈飞清不言语,看来不能指望景靖了,她已经总结了,景靖出没的地方,必有人牺牲,只是,眼下,不管景靖想要牺牲谁,她所要牺牲的是……
“紫荷,你方才为何推我?”始料不及的自沈飞清嘴里而出的指控,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原本已经开始散去的众人皆看着场中央那瘦弱的女子,听着其口中的愤怒。
而早被周朗弄醒的紫荷此时站在周朗旁,冷不丁受到沈飞清的指控,瞪大一眸子,半响,当即怜怜弱跪,“小姐小姐,我没有啊……”
“是啊,你没有,你都在我面前称我了,你说,你想做什么?”沈飞清一副气怒而不可语的样子,抚抚胸口,看看晕迷的明香,“若不是明香护着,我今次怕是……”
众人点头,方才明香那护主的动作那般明显,自然是许多人都看到的。
紫荷当即去看沈冰雪,却见其早就偏开了头,心下微凉又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一个劲的反驳,“小姐,我没有啊,真的……”
“四妹妹,会不会是误会?”一旁沈冰雪不想交情闹大,又想在从人面前树立更良好的形象,遂上前对着沈飞清道,尤其在四字上落了一下重音,旁人听不出,沈飞清自然听得出,随即竟似有些惶怕似的,忙道,“大姐姐说是误会,那必定是误会的。”
这一回答,倒叫沈冰雪一怔,可是仔细想想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符合沈飞清一贯的胆小性子,可是偏就在人这般多的时候民,尤其是在景小王爷面前,为了掩饰面上的尴尬,沈冰雪忙道,“放心吧,你今次受了惊吓,回头我会向母亲禀明的。”
“嗯。”
而周围自有聪明人,沈飞清状似无心一句话,却让众人瞬间明白了沈飞清府中的地位,与那幅逆来顺受的模样,看来,这四小姐很怕大小姐,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和睦啊。
而四妹妹,不就是丞相府那位克父克母不受待见庶女。
庶女没地位,可是好歹是丞相府,自然名声在外。
这厢在说话,许老却盯着明香看了半响,然后才对着沈飞清道,“原来是丞相府四小姐,不知老夫可否将这丫鬟带回府上调养。”
纳呢?
沈冰雪叹沈飞清的丫鬟好运气,周围自然也有人叹,就连景靖此时都不由亮了亮眼眸,一旁的周朗就不说了,早在见到景靖出现时,便像躲什么似的,站得老远。
众人都在羡慕,却只有沈飞清心头挣扎,去许老府邸,好,可是也不好。
好在,许老医术高明,又为人正直,坏就坏在,他对医术太过执作,万一找不到原因,将明香开膛破肚了,那……
这后果太可怕,沈飞清不想要。
“哦,对了,大姐姐马车为何会突然失控?”沈飞清恰时的转移了话题,一幅才想起来般,不叫众人生疑。
“呵……”远远的人群外,马车内似传出一声轻呵,又似没有,修长笔直的手指抚摸着光洁的瓷色茶杯,印得那手指根根如玉。
而驾马车的男子闻听自家主子一声淡有若无的轻笑,一动不动如雕像的眉目也微微松动一分,松动之时,不免又将目光往人群内看了一眼。
人群内,沈冰雪正恼,沈冰清怎么可以对许老的话不放于心,就见沈飞清来了这么一句,刚想着回答,便听到人“啊”一声惊呼,众人朝出声之人紫荷看去,却发现方才还站得好好的周朗就这般仰面倒了下去。
第32章 做我徒弟
沈冰雪当即觉得不好,脚步轻移,走了几步,似又想到什么,脚步又慢了下来,对着景靖道,“景小王爷,男女有别,能否请你看看,我表哥这是……”
“丞相府大小姐真是谨礼有度,这个时候,还劳劳谨记男女有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景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话落,便朝周朗走去,独留一个讥讽的背影。
沈冰雪看着那背影,努力掩下心头情绪,假装没听懂,镇定如斯道,“父母常教,自然谨记的。”
而景靖在走近周朗之后,眉宇微暗,偏头朝许老看去。
那个眼神,景靖没刻意隐藏,在场但凡聪明明点的人都懂。
死了。
周朗,礼部尚书的独子,就这般突然死了,还死在这闹市。
人群中瞬间爆发了绵绵不断的议论声。
而此时紫荷站在周朗一旁,方才还在梦想着成为周朗娇中妾,转眼天堂落地狱,摔得清醒无比,此时瑟瑟抖抖,怕得要死。
怎么会这样,周朗如何会死?纵是再镇定如沈冰雪,此刻姣好的面容易上也划过一丝冷霜雪,她是个聪明人,周朗死于此处,死于此刻,死在这里,她如何也脱逃不了干系,还有一个重要的证据,那……心思千百转,沈冰雪对着许老一礼,“此事突然,周朗又是我姑母之子,还请许老看看,到底……”言语间,一幅不相信周朗就这般死了。
许老看了眼沈冰雪,点点头,“既然老夫在此碰到,人命关天,自然该看。”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飞清,请许老带来的女子帮忙,将明香扶了起来,微垂的脑袋上,一双亮若星晨的眸子睨了眼一袭粉红轻衫的沈冰雪,眸染凝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千万倍回之,沈冰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你很快就会尝到。
“此事,还烦劳许老了。”此时,人群外,丞相突然走了进来,面上可见焦急之色,待见到沈冰雪无恙,面色方才微微一松,看也不看沈飞清和一旁从沈飞清获救之后就没再作声,只是呆呆站在那里沈轻雨,目光直接落在地上的周朗上,可见一丝烦燥与沉郁,可是对着许老揖礼却半丝没有含糊。
这便宜爹倒是来得挺快,沈飞清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沈冰雪,果然见其面色缓和几分,看来是她派人通风报信了,只是显然的,她是让丞相来看自己或死或名誉受损,没料想到是看到周朗之死。
这下,估计丞相的心里急着呢。
只见许老看了眼紧闭双眼的周朗,用手探了探其鼻息,最终轻摇了摇头,又询问道,“周公子之前没有受伤,就这般突然晕过去了?”
没有人答,沈冰雪瞪了眼紫荷,紫荷立马答道,“没,没有,表公子救了我……奴婢之后,还说了些话呢。”说到此处,面色微微一红。
什么话,众人自然心知肚明。
周朗也算这京中一纨绔,不会有人不识得他,其爱色之名早早远播,比永昌侯府小侯爷年之正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老点点头,又检查了一下周朗周身,眸光微微凝了凝,一双老眼里似有疑惑,又似不解,又似了然。
“许老,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人为何会无冤无故的死了。”丞相大人心中难免焦急,事情前因后果,他多少已在路上听说,他能为丞相,自然看清关节,只是周朗这突然死了,确实麻烦。
许老却没作声,老态却矍铄的面目上似有一点没理清。
“会…..会不会是天死。”弱弱轻轻的声音突然自一直沉默的沈飞清嘴里吐出。
“你胡说什么,快退下。”丞相不耐烦的对着沈飞清道,如此人物在前,她在乱说什么,沈飞清当即了住了嘴,一幅怕怕的样子,扶着还晕迷着的明香往后退了退。
“等等。”许老却突然拦住沈飞清,“姑娘,继续说。”
“我?”沈飞清指了指自己,又看向丞相,见其点头,这才有些紧张道,“我也是以前无意中从书上看到,上面说,有些人平日里看着好好的,可若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大脑里面神细崩塌,就会心跳聚停,导至死亡。”沈飞清话落,看了眼许老,低下了头。
她已经尽量以最直白可懂的话说了,这人能得这么些人尊重,又能看出明香的伤势有问题,应该不是虚有其表吧。
而沈飞清话落,周围明明人挨人,却安静如斯,甚至于有些压抑,目光一致于看向正中的许老。
堂堂尚书之子,不说比得王爷皇子精贵,可是确是独子,这般死了,若是真如沈飞清之言是什么所谓的天死?那,周尚书情何以堪。
许久,见许老没说话,丞相看一眼沈飞清微带不悦道,“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许老……”虽然他最巴不得是什么所谓的天死。
“这就对了。”许老突然一拍额头,起身笑着看了沈飞清一眼,“你说的对,周公子,就是天死,也叫猝死,就如同方才四小姐说的一样。”闻许老之言,众人的眼神都在沈飞清身上落了落,就连之前一直目不斜视许老带来的姑娘也看了沈飞清一眼。
景靖却是眸光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丞相心下一松,许老医术高绝,德高望重,金口断言,就算周尚书找来丞相府,那他也能搪塞,不会将事情闹大。
“想来,他是方才救人之际狂奔,救了人,心情又激动……”剩下的话,许老便不再说了。
众人自然也明了。
好色之人怀抱美人……更何况,这叫丫鬟姿色不算差。
“你的胳膊上浸出了血迹,我给你包扎一下。”安静中,许老身后的姑娘将明香靠在一旁,走上前来,打开药箱拉过沈飞清的手腕又给她上药。
很认真,很专注。
沈飞清没有拒绝,她也才发现,因为方才忙着明香,又忙着对付沈冰雪,竟没发觉,自己的胳膊受了伤,其实不止胳膊,她此刻,全身都疼。
可是,却要忍着。
许老金口断言,丞相当即命人请了京兆尹,将周朗送回了周尚书府。
看似事情解决了,可是真正的麻烦还有后头,只是这麻烦可大,可小了。
“丞相大人,这位是丞相府四小姐?”许老突然指着沈飞清对丞相询问。
丞相捉摸不准许老的心思,这才道,“正是小女,排名第四,名飞清。”
听着丞相说着自己的名字,沈飞清发现,给自己抹药的姑娘手似乎轻轻抖了下,极轻微,但是她注意到了。
这个女子难道认识自己?不可能啊,记忆里没这号人物,更何况,原主过去活得那窝囊,哪能认识许老这般大人物。
丞相也原以为说出沈飞清的身份之后,许老会一幅不屑态,没曾想对方竟然微微一笑,抚了胡须转过头对着沈飞道,“丫头,想不想学医术?”
“?”沈飞清闻言抬头看向许老,那么慈和的眼神里,分明还藏一些什么,但,绝对不是敌意与算计。
第33章 世子其人
见沈飞清不说话,许老又道,“做我徒弟,如何?”
而许老话落,四周俱是一静,空气中飘浮着春日的阳光,更飘浮着满满疑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许老要收徒弟?对象还是沈飞清?
沈冰雪怔然,二姨娘的儿子,沈言百般去许老府邸都不得见,搭上丞相示好,都没能如愿,更别说这京城里有多少人想傍上许老这颗大树,如今,许老竟然要收沈飞清做徒弟?
一旁的景靖却笑看着沈飞清,“呀,清清儿,好运气。”
清清儿?又是如此熟悉亲热的清清儿。
如果只是一句,方才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一而再的称呼,就显得让人遐想了。
丞相府四小姐和景小王爷很熟?
沈飞清却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抚了抚痛得几差麻木的胳膊,懵懂无知的看向丞相。
丞相面色正有些怪的看着景靖,然而,在其眼里没看到半丝****之色,这才松下心,心中自有权衡,给许老当徒弟,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益绝对大于弊,当下哈哈一笑,“小女有幸,自然愿意。”
沈飞清面上微微露出一份欣喜,其实她心里早就乐不思蜀,没想到,真是柳暗花明,这样,明香就算住进许老府邸,她也不用担心了,因祸得福,这做了许老的徒弟,以后,周氏还敢随便说她的婚事?而她更加可以随意出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医术不医术,她学?
而此时,景靖却突然挑了挑眉,目光跃出人群,有些复杂,有些空旷,有些深邃,有些迷离。
丞相也突然似想起什么对着许老拱手道,“许老往常这般时时候不是都在宁王府,今日……”
所有人都好奇。(.棉、花‘糖’小‘说’)
许老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个皇上几差下旨,以至于所有人公认,宁王府宁世子的专用大夫,此时此刻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景靖双手却把玩了一下腰间所挂玉佩,猜不透其心绪,只见唇角笑意若有若无。
不过,沈飞清不好奇,她好奇的是许老突然出现的目的,以及,方才所救她的,白练。
许老迎向丞相寻问的目光,这才微微一笑道,“是正值此路过,宁世子说人命关于,便让老夫来了。”
“哼。”许老话落,景靖满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病秧子什么时候这般好心。”
“比起景小王爷来,宁世子的心确实是好的。”一道温和又不带特别情绪的声音如水彩浓墨般由远及近的响起。
哟,真势闹,连闵王爷都来了。
“见过闵王爷。”丞相见礼等一众人见礼。
许老以微笑打招呼。
景靖无所谓的耸耸肩,又看了眼人群外,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沈冰雪在空中看了眼闵王爷,便迅速的必回了目光,沈飞清瞥见闵流月看向沈冰雪那温柔温和的的目光,当即起一层鸡皮疙瘩,看来对沈冰雪是当真有意啊。
“宁世子想必在此,既然来了,不如一见。”闵流月走近许老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沈飞清蓦然发现,包括丞相之内,人群中自也有达官显赫之列,竟都对这个“宁世子”露面,好奇不已。
是啊,宁王府世子虽然是个拒传不得子嗣的病秧子,可是却拥有倾世之颜,当然更重要的是,其富可敌国却不显山露水的财富。
或许,许老能得这般尊重地位,也是因着宁世子之名。
“宁世子的身体,众位知道的,如今因着是春天,还好些,所以出得了门,只是世子一贯喜欢安静,所以…..”言下之意,不想让人打扰。
喜欢安静?她怎么发现自己对这世子挺好奇,沈飞清内心腹诽一声,却发现,手腕已经被女子包扎了,当即温声笑笑,“谢谢。”
“四小姐以后就叫她水月吧。”许老似听到这边动静对着沈飞清道,沈飞清点点头,对这许老越发好感了,只因为,一声四小姐,没有半丝嫌弃与轻视之意。
“许老收了徒弟,明熙如何也是要看看的。”一道如清泉滑石般清润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似在人群外,又似在耳边。
只声音便让人沉迷,惊叹,想窥其容颜。
四周俱静,似不忍打扰一幅天色光景,尽皆目光轻移。
沈飞清却有些懵了,傻了。
宁世子,病秧子,死色鬼,这……
他就是宁王府世子,宁明熙。
她该想到的。
此刻,宁世子正朝众人走过来,步履轻缓,从容雅致,所过之处,人群尽皆避开三尺以上,不是惧怕,不是惶恐,所有人面上竟然是崇敬,不忍亵渎之态,是啊,这样的人,她从第一次见,便是心灵震憾,震憾上天的鬼斧神工一抹一笔墨画如勾,似天边雪,又如清冷月,更如玉上珏。
倾世容颜,凤目清润,却多了一丝冷。
似乎,今日的他,与往次她所见都不同。
可这样一名让世人惊叹的男子,此时走过来,面上微着病态,且还时不时以袖掩唇,轻咳一声,小小一段路,竟至少咳了三声不止,让人心疼却不怜悯,看着是病的,可却丝毫不影响他高洁如华巅雪如玉的质贵气华。
直到宁世子若有若无的看她一眼,沈飞清立即回神,她见过的他,精神备棒,又哪有这般弱。
而随着宁世子走近,周围因他到来而凝滞的空气方才又活了起来,是当真如沐春风般的活了起来。
众人一一见礼,当然,除了景靖有那么一丝高傲以及闵流月的温知笑意。
沈飞清吞了吞口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宁世子似也没看到沈飞清似的,与众人问好后,便看向许老,“许老收的徒弟是哪位?”
沈飞清顿时心跳如鼓,不要误会,她是怕此人拆穿她,不是爱上他,这人这么高大上,不会和自己计较吧,而且,之前分明他不对啊。
而似乎看出沈飞清紧张什么的,水月一双手却悄悄附上她的手,“世子,很好,别怕。”
沈飞清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哭笑不得,是好,是太好了,好到她……
沈飞清不是不知道周围那些女子投来的羡慕眼神,这当下,她宁可被人骂来得好,最是这让人景仰不忍亵渎的人物,才最是有毒。
“见过宁世子。”沈飞清垂着头,蚊弱开口,看上去温婉乖巧。
宁世子看着乖巧的沈飞清,凤眸只盯一瞬,随即开口,声如清泉天籁,却….
“有点丑。”
有点丑……有点居…..有点丑…..
众人只觉头顶上一大群乌鸦飞过,空气瞬间冷了。
丞相大人也瞬间尴尬起来,今日这沈飞清确实有些….
沈飞清心头恼恨,这嘴,忒毒了,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啊。
不过沈飞清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现有的“精致妆容。”
过红的唇,太粉的脸,微凌乱的发,这画面……
“哈哈哈…..”景靖第一个笑了出来,“清清儿,你被嫌弃了….哈哈哈….”
“世子很美。”沈飞清深吸一口气,不理会景靖的嘲笑,恍若不觉般,敛好收绪,低头,微笑。
第34章 自恋过头不是好事
这一刻竟让所有人都恍觉这女子哪里是在低头,分明是有几分傲然,可是似乎又只是错觉。[]
而在所有人的错觉中,宁明熙开口了,“本世子是挺美的。”声音微低,说话时狭长的凤眸微抬,一点笑意晕开,一点不客气。
啊,自恋成这样,你妈知道了好吗?沈飞清无语至极,真想反驳这丫的,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与此刻情形,沈飞清低下头,“世子说得对。”其实内心诅咒对方千万遍。
这次宁明熙却已经移开了眼,恍若与沈飞清交谈,全凭不过她是许老刚收的徒弟,而已。
人群中因为宁明熙走到她面前不过三尺之距站住而引来的惊叹与羡慕也在此刻戛然而止,但是能得宁世子问话,也已经得众人垂羡了。
沈飞清自然乐得自然,看来这厮真不打算拆穿自己,还好。
一旁沈冰雪站在丞相身旁,眸光却在此时回过神,她虽出过府,可是宁世子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出府的次数寥寥可数,以至于,今日这一面,算是她第一次见宁世子,她原以为,闵王爷的风貌算是雅致风逸了,景靖五官如天赐算是潇洒恣意了,太子也算是龙表之姿,可是没曾想这世间竟还当真有这般只可用“倾世之姿”来形容的男子。
他就如一片玉,一抹雪,干净,高洁,似乎只要他出现,周围一切,便成了背景,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与心灵的沉沦。
这样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方才却救了沈飞清,她已经于许老话中推论出,宁世子早已到此,更甚于他袖中所露出的白练一角突然间就觉得眼角刺痛,心脏骤紧。
沈飞清自然早就看到了那白练一角,所以,她才疑惑,方才,这人为何要救他,他完全可以将白练收好,为何又般故意让人知道是他救了她?她不相信他会不小心露出来。(.无弹窗广告)
自雪色袖口露出的白练一角,看到的人又何止她与沈冰雪。
景靖看着白晃晃一角,似笑非笑。
闵流月却只是淡笑不语,深瞳里却自敛情绪。
而沈飞清发现,宁明熙看似在微笑,在与人交谈寒暄,可是却始终让人觉得疏淡冷离,更似乎显示出的竟是有几分失意。
呵,失意,蒙谁呢。
“世子,披风。”众人微笑寒暄之余,一个年轻却冷漠的男子走了过来,将纯墨色的披风披在宁明熙身上。
如玉容颜更是缀得如远山青黛,琉璃生光。
沈飞清扫了眼男子,这么一大坨冷冰的护卫,真是……破坏画面。
“咳咳。”好半响,宁世子抚着唇轻咳一句,便离开了。
而宁世子是离开了,只是临走时让沈飞清牙痒痒,只因对方传音入秘,“瘦了些。”最开始沈飞清没品过味来,待品过味来之时,人已经离开老远,换句话说,就是对方在她眼前,她也不能有所作为。
这种恨之却不能打之骂之的感觉让沈飞清很不爽,极不爽。
而待一行人散去,景靖也如之前一样,就当自己是个玩具似的,招呼也没打便和闵王爷离开了。
丞相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跟着回府。
沈飞清既然成了许老的徒弟,那明香去许老养伤更自然而然,沈飞清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周朗之死,只是一个开端,很快,丞相府便会热闹起来了。
而人群之外,一道阴冷的眼神在看到沈飞清上了马车之后,也转眼离开。
只是那人刚穿过几条巷子,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我教你一个更好的报仇方法。”声音如鬼魅,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
午时刚过,丞相府,便有人上门了。
周尚书和其妻,周氏的亲妹妹,周嫣。
整个大厅里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死寂。
据说那一下午,丞相府都能听到呜呜的哭声,之后,周嫣竟然不哭不闹的住了下来,周氏自然拒绝不得,丞相更加心烦,周朗是为周尚书的唯一儿子,似乎,太好打发了。
黄昏之时,周嫣的房里落下一物,周嫣看到之时,当即面色大变,与此同时,手指拽紧满脸怨恨。
入夜,沈飞清听奶娘说,丞相府大公子,沈拓回来了,一回来,便和丞相进了书房。
沈飞清闻言不语,她知道,估计下半夜,她会睡不着。
果然,之后丞相与沈拓进了她的房间,看似嘘寒问暖关心安慰,实则步步审探字字怀疑。
沈飞清看着一脸正色的父亲与严肃的大哥,心头好笑,给奶娘丢过去一个安的眼神,便给二人行了礼,还是那幅怯怯弱弱,乖乖巧巧的样子,言谈间对于能成为许老的徒弟,意想不到,又喜不自盛,一切情绪,溢于言表。
一句话,是个单纯好骗的小女子。
丞相由最初进来的审视,疑惑,变为最后的坦然,紧崩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自认为,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掩饰得如此之好,自己这个女儿,自小什么性子,他还是知晓的。
好不容易打发掉丞相与沈拓,不到一会儿,沈拓又折了回来,一袭绯色锦袍,头束翠色玉冠,细眉长眼,鼻若悬胆,忽略眼底那一丝算计,倒也算是翩翩佳公子。
一进屋子,沈拓直盯着沈飞清看了好半响也不拐弯抹角,“妹妹,想不想寻一门好的亲事。”
“啊?”沈飞清有些不明所已,有些错愕,然后面色一红,低下头,使劲搓衣袖。
那模样是要娇羞有娇羞,要温顺有温顺,沈拓很满意沈飞清的动作,看了眼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不若妹妹帮我一个忙,你的亲事,我到时与娘好好说说,寻个主母当当,定然不是难事。”
“真的。”沈飞清抬起头,一脸惊喜的看着沈拓,随即暗觉自己失态,面色又是一红,慌忙垂下了头,继续搓衣袖。
“只要妹妹去许老府上时,把每天所做所看所闻回来和大哥我说说就行了。”
“就这样?”沈飞清疑惑,看着沈拓,这么简单。
沈拓看着沈飞清的面色,微笑的摆摆手,“很简单是吧。”
沈飞清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又盯着沈云道,“大哥,这个,有什么用吗?”她能装傻,也不能装得太傻,如果自己一点不好奇,就太不正常了。
果然,沈拓眼底最后一丝疑惑散去,才道,“哥哥入朝为官,自然想要多知道一些事,多知道一些,对丞相府也有好处不是,丞相府荣宠不衰,妹妹你的婚事当然更有指望不是。”
沈飞闻闻言,忙点头,一幅感动道,“谢谢大哥。”
沈拓见沈飞清的表情,心下叹,真是个好骗的丫头,怎么有胆子去阴谋害冰雪冰心,想来,今日之事,虽不是巧合,却的确与他无关,随后又关心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第35章 除了美色,什么都可以
一直守在门外的奶娘见沈拓离开时云疏月朗的表情,这才安了心,沈飞清虽然大概与她说了白日情况,让她不必担心,可是见得丞相府这一下午的风波,便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所幸,小姐没有引起老爷与大公子的怀疑。(.棉、花‘糖’小‘说’)
突然想起下午小姐吩咐她更加密切注意院子里丫鬟的动向,尤其是秋晨的行踪去向,想起沈飞清那张沉静冷智的脸上让人不自觉沉溺的淡定从容,奶娘一张已经微带褶皱的面上闪过多许犹豫,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小姐说?奶娘看着浓云如墨的天空上明明暗暗的月牙,心中几经斟酌便推开了房门,然而,一推开房门,却发现沈飞清早就倒在床上睡得香沉了。
而此时,闵王府的书房内。
“禀王爷,属下派人暗中看了看那四小姐,确实没什么异样。”闵王爷看着面前禀报之人,好半响,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忽而一笑,“景靖,差点又被他蒙了,算了,把人谴回来吧,一个不成作用的女子,无须再查。”
“是。”
……
无边无际不分天日的混沌里,黑浓微腥,有不断的残瓦断垣如流雨般飞,有许多看不清脸的身体在飘,他们有着长长的泛着青黑色的指甲,与膨胀和腥臭的四肢,在沈飞清面前不断飘过,却永远触碰不到她,沈飞清盲目的走着,走着,似乎与世隔绝,似乎近在眼前,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要死了,终于,前方一缕光亮飘来,伴随一丝沁雅的香气,心间一丝温暖也紧随而至,想要奔其而去,却突然那看似很远又很近的手便朝她的脖颈抓来……
沈飞清正睡得香沉,却突然惊醒了,看着头顶上隐隐闪光的流苏,抬手抚一把额,她竟然做了恶梦,不过,抚额到一半,便觉不对,一偏头,便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身影,眸光往上,便是一张人神共愤好看到无任何一点瑕疵的脸,这样一张脸洒上几抹明暗交加的光辉似梦似幻,再加之身姿欣长,如一幅水墨画展现在沈飞清面前,尤其此时那么灼灼又清淡的看着自己。(.)
但是沈飞清又不是花痴,怔然一瞬,随即看了眼自己,见自己衣裳完好,这才放下心来,冲着那白影道,“没想到宁世子还有半夜偷入女子闺房的爱好。”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暗暗心惊,她的警觉何时如此低了,但转念一想,她也确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其武力值,她只能望尘莫有。
宁明熙瞧一瞧沈飞清那警惕的模样,想到方才她那理衣衫的动作,眉心微微一动,“就你这身材,本世子不会有心思。”
“最好。”沈飞清撇嘴,反正这人也知道自己是何真德性,何必在他面前装,他若是拆穿她,她也可以拆穿他,不过,这人大半夜的,闯她屋子里做什么。
还有方才那个梦,太奇怪了。
屋内一时沉寂,这气氛,让沈飞清很不爽,你丫的,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啊,你在这儿,我怎么睡。
“那个,世子大人啊,之前呢,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如今呢,夜深了,这…..”沈飞清坐在床榻边上,尽量让语气温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一个高大上的神,不可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想想她沈飞清也没什么好值得对方图谋的,左思右想,也只有得罪他这一茬了,开玩笑,连景靖都不敢惹他,她又不是向天借了胆,而且,得罪这么一个人对她行事也是极为不便。
更何况,这人今日确实是救了她。
不过,宁世子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沈飞清有些咬牙抑郁了。
“你何时得罪我了?”
啊?沈飞清嘴角抽抽,真不记得,不记得最好,却又陪着笑脸道,“那个,咳咳,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之前在我屋里杀了人…..”
“不是本世子帮你解决了坏人吗?”宁明熙突然打断沈飞清的话,一幅我在帮你,那确定的模样,让沈飞清都差点觉得失了立场。
“哦,对,你今日还救了我,感谢感谢。”胳膊拧不过大腿,沈飞清言不由衷的说着感谢,却没注意到宁明熙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道,“不止一次。”
什么不止一次?是啊,这家伙不只一次轻薄她,一想起这茬,沈飞清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出。
像是看出沈飞清的情绪,宁明熙这才幽幽道,“我救了你不止一次。”
闻言,沈飞清突然来了火气,一把掀天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世子大人,自恋这种事情,你妈一定没教你要分对象,与适可而止是吧?夜半闯人闺阁,你觉得有理?”
宁明熙听着沈飞清的“发怒”,意兴颇高,竟一掀袍子往返旁边软榻上一坐,在沈飞清捉摸不透的眸光中,一抬手,“继续。”
什么人啊,真是,沈飞清发现,遇见这号人就不能压住火气,身形举止,一手投足间皆是雍容高洁,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她想打人,真的,想打人。
可是,打不过。
所以,先认栽。
而因着宁明熙这样一个动作,沈飞清方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愤怒”情绪也没了,一刹间,又焉了下来,往床榻上一坐,颇有英雄就义之态,“说吧,想乍地,除了美色,什么都可以。”
“噗。”忍不住笑出声的自然不是宁明熙,而是隐在暗处的明一,他因外出办事,而错过了白日里一幕,想去明六那里打听,可是那是个冰雕子,与他说话,无疑于对牛弹琴,他略有失望,没曾想,今晚跟着世子没来错啊。
这四小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沈飞清自然没听到那虽笑开却藏得极深的笑声,只有宁明熙袖子似乎轻轻动了下,然后半开的窗户关上了。
第36章 惩罚登徒子
“美色?这东西你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静默半响,宁明熙突然轻笑,声音低沉愉悦,莫名的好听。
沈飞清这次却没有反驳,一双在黑夜里灿若星华的眸子盯着宁明熙,这人到底有多少面,传闻中的病秧子,可是却精神备棒,到底是他的隐藏,还是只是在她面前掩去了病态?
在沈飞清思绪纷飞之时,宁明熙已然走近,笔直欣长的身影就这般借着黑夜里微弱的月光立在沈飞清面前。
“世子大人,你该不会想要劫色吧,一边嫌弃,实际上心中早就对我魂牵梦萦,求而不得,便这般欲携故……啊……哎哟。”
“很吵。”沈飞清话未落,便猝不及防的被宁明熙轻斥着抓起了两只手腕,惊讶之余,扯动了全身的骨头,一个字,痛。
今日因为马车上的颠簸与相撞,可不是盖的,虽然最后被宁明熙所救,可是身上的暗伤多达十处,因着此,她今夜入睡特别快,千想万想没想到,宁明熙来这手,当即怒了,“宁明熙你混蛋。”
“嗯,混蛋帮你治伤。”宁明熙话落,便将沈飞清的身子往前一转,自己也盘腿坐上了床榻,手指轻动,沈飞清自然不能动弹了。
沈飞清不能动了,这种不自然的感觉越发强烈,闻着身后沁雅悠香,眼看着宁明熙解开她的中衣,面上当即刷的一红,声音开始有些低了,“那个,嗯,世子大人啊,我错了,你是替我治伤是吧,这伤我自己能治,真的,不用你,真的,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堂堂世子啊,多少女子盼能得你青眼相加,你一眼看去,估计能不能生子嗣她们都不会介……啊”
随着沈飞清的“啊”,她的中衣已经被剥落到腰际,露出整个洁白无皙闪着盈泽的背,只是背上多处都已青紫,两根粉红色的细带若有若无的闪现在青紫处,竟显得有些诱惑迷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然后,身后便静了下来。
见身后半响没动静沈飞清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倒不是怕对方不君子,而是现在这般不能动,衣衫又被对方剥了,只剩下一只可爱的肚兜,这种几乎一丝不挂的在一个男子面前,不安全,真的很不安全。
“倒是忍得住。”许久,宁明熙方才轻声开口,话一出口,声如往常,如清泉滑石,无波无澜。
沈飞清却憋了一口气,怒道,“你以为我是好色之女吗,会扑向你?”
?身后突然又是一静,半响,沈飞清忽闻身后传来低悦笑声,笑声悦耳,荡漾,随即听身后传来宁明熙带笑的声音,“我是说你忍得住这般重的伤。”
啊?沈飞清无语,是她领会错意,好吧,认栽,不过也松下一口气,看来,这男子没对她起歹念。
而沈飞清极轻的放松动作,却让收住笑意的宁明熙眉梢微挑,眼梢处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笑意舒荡之际,一只手掌落在沈飞光洁圆滑的背上。
陌生而温热的触感让沈飞清一怔,却是很有志气的咬紧牙关,她不是当真的娇弱女子,心知对方是要帮她治伤,她又何必矫情,以前在战地上给伤员治伤时,为了照顾伤员,她也经常与她们同吃同睡,再想想那些比基尼,她整个长裤也都在呢,不就一个背,没关系。
在沈飞清思绪之际,一股温热的气劲自背后宁明熙手落一处缓缓蔓延,浑身的酸痛似也得到灌溉。
但是,到底是一双男子的手,沈飞清的面色渐渐的红了。
宁明熙其实有些讶异,这些伤虽然重,可是却比他想象中又轻了些,微蹙眉宇之际,手掌一个翻转,然后一收,猛然的收回,手上失去那份圆滑熨贴,心头竟然也随之一动。
宁明熙看看自己的手,淡淡笑意自嘴角弥散,月光清华,万华风姿。
不过,宁明熙的疑惑是对的,沈飞清当然对自己身上的撞伤进行了处理,只是因为这些伤还自有用处,所以才只是很轻的处理了一下,让自己没那么痛而已。
感觉到宁明熙的手退开,沈飞清也觉得身子舒爽不少,浑身的撞伤似乎好了太多,想来是他用内力帮她活筋瘀血,顿时面上的害羞红润之色不见,开口道,“喂,世子大人,要不解开我穴,要不帮我穿上衣服,你选哪……啊”能不能让人说完话啊。
好吧,宁明熙选了前者,只是睿智如宁明熙也没想到沈飞清竟然有这般大的反扑与反应,或许更应该说,忽略了沈飞清的厚脸皮,手刚在其背上一点,解其穴道,沈飞清便一个猛的转身,直接扑了过来,速度之快,如骤起的狐。
猝不及防的宁明熙就这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看着坐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一脸得意的沈飞清,眉宇轻拧,“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
“呵呵……”沈飞清轻轻俯下身子,看着宁明熙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轻轻一笑,一笑间若春华生晕,明珠婉转,“对待恩人自然不是这般,不过呢,姐姐我现在是在惩罚登徒子。”
“哦,那你要如何对待?”宁明熙眼角眉梢皆绽开一抹意味幽深的笑意,似乎很是期待,不过下一瞬……
高耸巍峨的皇宫似镶嵌在月色中,百年矗立的精致檐角,朱墙下,御林军一队队穿插巡视,体现出皇宫的禁卫森严与厚重端严。
御书房里,景靖站在下首,而上首,当今天周国四十多岁却精神挺拔,一派威严的皇上终是放下手中奏折,抬眉间,精光盛盛的眸里瞬间便是笑意,“怎么,知道错了?”
“皇伯伯,你总算肯抬眼看你侄儿一眼了。”景靖见皇上笑了,这才往旁边早准备好的椅子上大喇喇一坐,毫不惧于此处乃是天周国的帝威之地。
而普天之下,除了一个特殊的宁世子,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行径的除了景王府小王爷景靖还有谁敢。
一旁的宫娥太监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哈哈哈……”书房里传来皇上硬朗而舒畅的笑声,半响,皇上这才看向另一边坐着的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景王,你家这小子,真是给点颜色,开染房他都会觉得委屈。”
“这臭小子还不是仗着皇上宠爱,太后溺爱。”一旁的景王爷这才自座位上起身,揖礼答话。
第37章 胡闹
影靖却不满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偏了头。(.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皇上见此,无谓的摆摆手,却是又看向景靖,“你一回京,就去了丞相府,朕倒以为你早就把你的皇伯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看上了丞相府哪位小姐?”看似玩笑的话一出,一旁景王不等景靖答话,立马上前道,“皇上,这臭小子的婚事,自然是全凭皇上作主,哪里轮得到他看得上?”
“诶”皇上抬手摆了摆,“我倒挺好奇,听说你对那丞相府四小姐颇为偏爱,可是朕倒是听说,那女子无甚德重,不说身份,就是品貌那也是配你不上的。”
景靖闻言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呀,皇伯伯真打算给我找媳妇了,我可不要,不过,那四小姐倒是个有意思的,皇伯伯若是愿意,许给我当当小妾也还是不错的。”
“胡闹……”景王爷看着景靖微怒,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哈哈哈…你啊…”皇上却是摆了摆手,“行了,来一次,真是气我一次,你的身份就算是妾也该是嫡女。”
景靖闻言,面色一垮,摆摆手,“好吧,我也就说着玩玩,天色晚了,我就不打扰皇伯伯了,我去皇奶奶那里唠唠磕。[.超多好看小说]”景靖话落,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御书房。
身后笑意畅朗,可是走在花道上的景靖的面色却是一黯,他还是太过大意了。
不过,此次,他到要看看那人,如何收场。
“听说,今日世子出府了?闵流月也在?”御书房里笑声过后,九龙威仪的皇上轻呷了一口茶看着下首的景王爷。
景王爷这才点点头,“是了,是正巧路过,至于闵王爷,到是不知他是何心思。”
“许老这么多年,连朕都说不动,今日竟然收了个徒弟,还是个女徒弟,还是丞相的女儿,到是有几分意思。”皇上突然话题一转,景王爷到也不讶异,一张面上显过慎重之色,这才道,“丞相忠君爱国,许来是巧合。”
“就丞相那左右逢源,极其圆滑的胆子,有些事情,自然是做不出来的,景煜啊……”皇上突然起身,走下那刻着繁龙古纹的大椅,走向景王爷,在其肩膀上拍了几下,“万里江山,我能信的,也只有你了。”
“臣惶恐。”景王爷似也叹了口气,“皇上决胜千里,心中定然早已通明,臣为皇氏宗亲,自然当不敢忘。”
“你啊,就是太较真。”皇上摆摆手,景王爷这才退下。
……
沈飞清看着身下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此刻一脸淡若的看着自己,尤其眉梢眼角丝丝笑意,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这么高兴,那就……
身子再一前倾,一根细针不知何时在手,一下子刺进宁明熙的腰眼。
“痛就哭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亲眼看到宁明熙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沈飞清抬手拍拍对方的胸口,很是贴心的安慰。
不过安慰的对象却只是面色眸底也只是有着讶异而已。
须臾,沈飞清有些懵,见男子岿然不动之态,便知其是在隐忍,她下手,绝不轻,这种万骨啃咬的痛,此人竟能忍得如此不动声色,如此淡定从容,就连此刻她压在他身上,都未觉得他有丝毫异样。
“呵呵……”沈飞清轻笑,笑声清甜悦耳,直到宁明熙心底,却听沈飞清压低声音道,“看来,要深一点。”
“有些事情,的确是要深一点。”宁明熙突然开口,忽略掉那只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
“世大大人不如人般高洁,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想说你思想龌龊。”沈飞活毫不客气的点评,指尖往下一刺,却猛的被人拿捏住。
“女人,太听话的不好,可是一点都不听话的,也不好。”宁明熙的身声响在沈飞清耳边,沈飞清怔然,痛得如斯竟地,不仅能保仪态不乱,竟然还能动手反击,而在她怔然之时,只觉天地万物颠覆。
“砰。”沈飞清倒栽在被窝里,再反应过来之时,屋内哪里还有宁明熙的身影,除了满屋属于那人的幽润沁香。
沈飞清咬牙切齿,这混蛋世子,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腹诽一句后,沈飞清这才想到自己的衣衫,看着那粉红的小肚兜,面上红了红又白了白,最后又笑了笑,如此女子出现在前,不岿然不动,果然是个不举的。
明一看着自家主子如一抹闪电自沈飞清房里出来,当下预感不好,想上前,宁明熙却先他一步轻功运足绝顶,回到了宁王府。
明一摸摸头,煞是疑惑,主子方才,是跑还是离开?
宁明熙直接回到了房间,有些吃痛的抚了抚腰眼,“真是个狠毒的小妖精。”话虽如此说,面上却浮过一丝丝笑意。
想到那靠近的女子幽午,想到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几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喉间竟也噙了笑意。
第38章 冰心弑姐
墨云如绸,月光清浅掩映其中,远山青树朦胧,萦织如黛。(.无弹窗广告)
沈飞清穿好衣裳,起身推开了窗,一丝冷风进来,拂起她的发,同时,更传来东边院子里的尖利嘶喊。
低低浓浓,又尖尖锐锐。
“小姐,好像是大小姐的院子里出了事。”奶娘披着衣衫,在门口禀报。
沈飞清面上浮起一丝冷笑,须臾,拉开门对奶娘吩咐道,“作为一个好妹妹,我是该要去看看的。”
奶娘点头应是,看向沈飞清的目光越发晶亮。
沈冰雪的院子里,此时,丫鬟婆子乱了一堆,有几个已经抚着满是血的手腕倒在了地上,剩余的也个个神色慌乱,将沈冰雪护在身后,而正前方,院子门口,沈冰心戴着面纱,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恶狠狠的看着沈冰雪,声音尖利,“我的好姐姐,敢做为何不敢当啊。”
沈冰雪一边吩咐人去请周氏,一边站在丫鬟婆子身后,面色不慌,神色不乱,“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大半夜的,拿着匕首闯进我的院子,是想以刃弑姐吗?”声声夺利,倒显得沈冰雪在夜风中更加楚楚可怜。
“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大小姐呢,怎么能……”
“滚。”沈冰雪此刻只着中衣,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温媚动人,虽然戴着面纱,可是面纱下那若有若无的伤痕还是显得触目惊心,此时,她脚一踢,便将上前来劝的一个丫鬟给踢了边去。
丫鬟吐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沈冰雪见此美眸轻蹙。
“呵呵呵……姐姐倒是好做人,弄得这些个奴才也这般听话,就是不知,若有一天,你也将她们毁了,她们还会如此待你?”沈冰心突然怪笑,那声音似乎来自地狱,让听的人只觉心间发凉,发冷。[.超多好看小说]
今晚的沈冰心太异常了。
沈冰雪满是警惕,这样的沈冰心她也从未见过,就算那日,因为万婷婷之事,她已然怀疑她,并言辞针对,且从醒过来至今,也未责难过她,难道……她的心里面突了突,她做得那般隐蔽,她断然不该发现才对,可是今夜见她行事说话,显然已知晓某些事情,只是这状态……
“妹妹,有话好说,你我姐妹同出一母,如何要弄得这般境地。”沈冰雪语声放柔,身子却往后退了退。
沈冰心却是一声冷笑,“有话好说,那你给我的药里下东西毁我容貌时,可有话好说?”沈冰心一步步逼近,因为她是二小姐,是嫡女,更何况手里又拿着刀,那些丫鬟婆子自然也不敢当真上前如何,只能是拦着。
然而,沈冰心却突然痛声哭了起来,“我的脸毁了,毁了,这疤痕这辈子也消不掉了,你满意了,你不就是想嫁给闵王爷吗,为了怕我和你抢,竟然狠毒于此。”声声指责与痛苦,让整个花香荼蘼的院子里,竟然鸦雀无声,有胆小者,竟然抱着肩膀,身子都不敢动了。
这样的二小姐,太可怕了,那近乎狰狞的眼神,以及那近乎嘶吼的声音,真的好吓人。
沈冰雪眸中突然闪一丝杀意,对着身旁的近身丫鬟轻点了点头。
那丫鬟领意,手抬起……
“我要杀了你。”突然,沈冰心一声怒,拿着尖利匕首的手直往沈冰雪冲去,那不管不顾,一幅要置其于死地之态,所有人都吓得呆怔当场。
“住手。”丞相一声断喝,其身后一个身影一纵,在空中一拿一点,便夺了沈冰心手中的匕首,与此同时,沈冰雪晕倒在来人的怀里。
同一时间,沈冰雪身边的丫鬟垂下了手。
沈拓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沈冰雪,眸色极沉,须臾,又看向沈冰雪,眼神复杂,却是没说话。
“这是怎么了?”周氏自丞相身后走出来,同样看着沈拓怀中的沈冰心,面色抑沉,“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夫人……”
“母亲,是妹妹想要杀我,还道说她面上的疤痕是我所害。”沈冰雪突然制止了其身旁丫鬟的话,上前几步道,不卑不吭之间,也有少见的怒意,“我与妹妹感情一向佳好,且方才妹妹的情绪极有问题。”
“到底是二小姐有问题,还是大小姐有问题,这又谁说得准呢。”冷不丁的,一句微带嘲讽的话自院门口响起。
周氏朝身后看了一眼,面上当即有些难堪,却还是极力挂起一丝笑意,“妹妹,这大半夜的,你还没有休息,是丞相府住不惯。”
“丞相府大半夜的,喊打喊杀,还是两位一向让人闻名的乖巧小姐,姐姐认为,我能睡得着吗?”周嫣此刻走了来,语气不善,面上却是挂着得体的笑意,在她身后,跟着她从尚书府带来的两个丫鬟,与两名嬷嬷。
周氏没有发怒,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瞧妹妹说的,谁家没有一些闹心事,孩子大了,自然是有主见的,争执再所难免。”
丞相为周氏的识大体感到满意,人却走了过去,二指放于沈冰雪手腕探了探,半响,松开手,让沈拓将沈冰心扶了回去。
沈拓当即抱着沈冰心离开。
“是啊,妹妹想来是因为伤未好,心情烦躁才会如此冲动,待明日一醒,自然是后悔的,让姑母担忧了。”沈冰雪此时整理好情绪,自丫鬟身后走了出来,姿态端雅,莲花生姿,无一丝慌乱与焦躁。
周嫣细看了一眼沈冰雪,不过三十多岁保养娇好的面上挂着莫名的情绪,突然似想到什么轻轻开口,“冰雪果然是国色天香,一****不见成大姑娘了,这不说二小姐就是天上仙女也是要是嫉妒了去的,前日里,我家朗儿还吵着要来丞相府看看冰雪呢。”
闻听周朗之名,沈冰雪心中一动,姣好的面容有丝丝龟裂,却瞬间抚袖眸添忧伤,“原来,姑母是想表哥了,冰雪也是许久没见过表哥了。”
“是吗?”周嫣看了眼沈冰雪,这才对着丞相与周氏道,“是妹妹我鲁莽了,这是姐姐府上之事,岂容我多嘴,我先下去休息了。”话落,便转身毫不停留的离去,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冲沈冰雪道,“姑母我还要在这待上几日,大小姐若是没事,倒是可以来陪陪我的。”
“冰雪自然高兴之至。”
一直隐在暗处的沈飞清看得此般情形,面上却浮现一丝疑惑,沈冰心如何会这般,照方才情绪,很明显是精神失常,且能一脚将一个丫鬟踢出血,她有这般大的力气?
是谁作了手脚?
还是今夜之事,本就是沈冰雪自掘坟墓,以摘除嫌疑?
是的,她今日一回府就听说了,沈冰心面上伤好不了,永远会留下疤哼,这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子,尤其是如沈冰心这般的女子,当真是重雷击地,如何受得了,可是再如何,今晚她的精神也太过失常了,以她对沈冰雪的试探,与交谈,她可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子。
“奶娘,我们回去吧。”沈飞清对着旁的奶娘小声道,刚要行动,却忽见远处,黑影一闪,紧接着,沈冰心院子的方向燃起火光。
第39章 谁的算计
火不过倾刻便有燎原之势,随即,丞相,周氏,护卫,全向那处涌去。
“小姐……”沈冰雪身旁的丫鬟似要开口,却被沈冰雪一拦,然后,身子一晃,便晕了过去。
“啊,大小姐晕过去了。”
“小姐……”
一声声惊呼,阻住了周氏的脚步,周氏看看前方火光,又看看晕倒在丫鬟怀中的沈冰雪,想着沈冰心今夜之态以及其闹出的事,保养得宜的面上终是闪过什么,对着前行的丞相道,“老爷,我去看看冰雪丫头,她许是受了惊吓。”
丞相没有阻止,只是摆了摆手,带着护卫管家朝那一处而去。
暗处,沈飞清看着这一幕,看着晕倒的沈冰雪,须臾,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笑意。
虽然,对于沈冰心今晚的失态,沈冰雪有些始料不及,不过,想来,多少与她脱不了关系,这不,这聪明的女子,很快便让她的母亲,在她与沈冰心之间,做了抉择。[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小姐,这事太过诡异,我们……”
“不诡异,诡异的,是人心。”沈飞清打断奶娘的话,轻声道,随后拉着奶娘朝沈冰心的院子而去。
丞相赶到,火势很快扑灭,所幸,不过是院落里燃起一角,起得快,扑灭得也快。
而沈拓此刻抱着沈冰心站在一旁,面色同样发青,如果他只稍快一步,便要落入火源了。
“查。”丞相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半响,冷冷吐出一个字,一个字落,沈飞清便见四周落下数十护卫,这些护卫,看似与普通护卫一样,可是气息均匀,脚踏有力,显然哪里不太对,可是沈飞清没空捉摸,而是上前盈盈道,“父亲,这是……”
丞相看着匆匆赶来的沈飞清,又看看一旁因为中途晚了一点,而没有丝毫伤害的沈拓与沈冰心,面色极沉,却没有说话。
沈飞清“吓”得身子微微抖了下,住了口,可是目光一瞄那处火源,却总觉有问题,只因这处火势太过……简单了。
火起一角,地理位置不佳,火源不佳,今夜有风,却是西风,所以火势看似会有燎原之态,可却绝对旺不起来,若是有人想烧死沈冰心是不是太小儿科。
更何况在丞相府放火……
丞相府可不是简单的小家小户。
有丫鬟禀报说是,不知为何就起火了,所幸也无伤亡。
沈飞清思绪乱飞,总觉得哪里有些东西没想透。
“等一下。”丞相突然打断前方正在清扫的丫鬟,从那堆残物中拿出一个已经被烧了一半的香囊,静看半响,冷眸倏然看向沈飞清,“说。”只是一个字,便叫院子里所有人都惊愣当地。
沈飞清看着丞相手中那个一眼可见属于自己的香囊,神色呆了呆,心绪大变,为何她房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倾刻,沈飞清便解了心中那种疑惑,是啊,这样的起火方式,不正像女儿家的报复,小女子的不成熟手段?
还有这香囊,是谁要害她?还有那黑影,显然,丞相和沈拓都没看见。
“父亲,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沈飞清迎着丞相那如狂风暴雨般骤然而至的眼神,突然瑟弱了下身子,很是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绣有你名字的香囊如何会出现在此?”丞相再度一声厉喝,看着越发胆弱的沈飞清,心情可见烦躁。
这个父亲也太便宜了吧,奶奶的,就凭一个香囊就断定是她所为,如果此时落的是沈冰雪或沈拓的贴身之物,丞相怕是立马怀疑有人栽脏嫁祸了吧。
果然,不受待见的庶女,这日子,怎一个悲催了得,即使她成了许老的徒弟,还是依然,不受待见。
“老爷,小姐不会的,小姐才救了二小姐,二小姐也一直感激着小姐,这肯定是有人陷害的。”一旁奶娘见此,上前挺身相护,忙着解释。
沈飞清却没动了,神色渐渐沉寂下来,就这般立在月色中,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蕉味,想着她的小九九。
丞相一直看着沈飞清,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如何不懂,丞相府后院之事,他虽于少管,可是大事小事自然也脱离不了他的眼,这个女儿在府里一直不受待见,昨日他也听沈冰心提语感激她,再笨的人也不会暗害沈冰心,更何况,她也没这个胆子。
丞相所想,自然也在沈飞清脑子里通透了,丞相如果仅凭这香囊就定了她的罪,那这么多年丞相也是白担了,还有一旁的沈拓,虽然看向她的眼神很为疑惑,却没有任何敌意。
当然,沈拓有事于她嘛,更何况这个大哥一向聪明,如何又被这些小计扯了思维。
虽然丞相与沈拓都看穿,此事必有他人暗为,可是难免不为因为此事,给她下什么绊子,将她一军。
俗话说得好,越是温柔的糕子越好套,可惜沈飞清不温柔,更不是糕子。
所以,看穿丞相眼底一抹算计,沈飞清当即如醍醐灌顶,很是激动的道,“父亲,会不会,会不会是谁见不得我成了许老的徒弟,又见不得二姐姐于我交好,所以故意陷害我啊?”无辜而坦然的问话,让丞相一惊,双肩几不可微的轻动一下,眼底闪过极为精亮的光芒。
而一旁沈拓早将沈冰心交给了丫鬟,送去了旁边的屋子,此时听着沈飞清之言,心中一失,这个妹妹虽然懦弱笨蠢,倒也不是全蠢,不过,如果她没有料想到这一步,那他也不放心将探刺许老府邸一事交予她,眉宇间纵过满意的光亮,沈拓上前,轻轻拍了拍沈飞清的肩膀,“妹妹,父亲是着急了,放心吧,此事,哥哥定会查明,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温暖关慰的话语使得沈飞清抬头间,一双含泪的眼眸感动的盯着沈拓,“大哥……”
见丞相看过来,沈飞清再暗掐一把大腿,泪水盈盈,“大哥,你真好。”
也在这一瞬间,沈飞清明白了,今夜之事,最好的得益者是谁。
第40章 胡萝卜
胡萝卜加大棒,她还是忽略了她这个便宜爹与便宜大哥的谨慎。[]
是啊,即使再如何消弥对她的疑惑,可是这一连串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先是沈拓找他谈话,再是眼下,冤枉她,然后,又相信她。
以沈飞清懦弱胆小的性子来说,今夜必将沈拓这个信她,慰她的大哥之人当作神明来敬。
呵呵,可惜,她不是原来的沈飞清。
沈飞清盈盈一礼,“不敢”看丞相阴沉的面色,便告退了。
转身之间,心中如利刃添了森寒,沈冰心今夜到底是被沈冰雪利用了,还是被沈拓与丞相利用了,不得而知。
但其中,似乎还是有些许关节没有想透,沈拓与丞相就算想算计自己,也断然不会那般对待沈冰心。
方才沈冰心虽然晕倒在沈拓的怀里,但是她远远观其面色,似乎,中毒。
丞相就算因着沈冰心之前闹出的事,视为弃子,也断然不可能会给沈冰心下毒,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儿,再如何,利用价值还是有的。
倒是那个沈拓……
而看着沈冰雪带着奶娘在夜风中怜弱消失的背影,沈拓这才与丞相一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探究。
不是针对于沈飞清,而是……
“我给妹妹看了,是中毒,才导致她精神异常。”趋退下人,沈拓对着丞相道,语气里显然很是疑惑。
丞相却突然阴沉的看着沈拓,一张虽到中年,依然可见年轻英俊的面容上,五官沉黯,“看来,丞相府也被人盯上了。”
沈拓微急,“父亲……”
丞相摆摆手,“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事情,我只是告诉你,冰雪和冰心都是你妹妹,不可厚此薄彼。”话落,丞相便一甩袖子离开了,语气不怒,可是这一名话,也无疑于给沈拓煽了个耳光。
丞相如何精明,自己的儿子他会不了解?
其身后,沈拓收回方才微急的神色,看一眼旁边还可见起火痕迹的屋瓦,径自冷笑一声,“我这不是为了丞相府好。”话声极低,随风消逝在月色中。
暗夜中,明一看着丞相府这一切,又看了看沈飞清院子的方向,足尖一点,瞬间消失。
宁王府。
静谧而雅静。
宁明熙此刻正坐在满是花香氤氲的院子里,目光如谭,空远深邃,似乎在赏花,又似在赏那看似轻柔实则稀薄的月色。
院子里花奇珍奔,不繁复,独幽香,君子兰、海棠、牡丹、芍药、丁香各色花朵领受着轻露的滋润,傲首挺立,绿叶相族。
空气突然一丝拂动,明一落在宁明熙身后,“世子,四小姐无碍。”
“她若有碍了,才叫稀奇。”宁明熙收回目光,似因为提到某人,眸里便缀了笑意。
虽是春日,夜风同见微凉,月光轻柔更衬其一身风华天姿。
有些人每一眼,都是惊艳,而在明一眼里,世子不止惊艳。
“不过,世子,今夜之事,虽有丞相府大小姐,大公子,和丞相其中的相差算计,但是,背后似乎还有人……”看着自家主子转过身来,目光深墨如谭的盯着他,明一继续道,“似乎还有人对四小姐起了兴趣,而且,是杀意。”
“今日人群中那双窥伺的眼睛,你去查一下。”宁明熙淡淡一声吩咐,明一身形一闪,消融在月色中。
而明一方走,院子里,似乎凭空出现一个身影,明六在宁明熙身后站定,依旧那幅冰山冷冻雕刻成型的面色,“世子,你该就寝了。”
宁明熙点头。
翌日。
一大早,沈飞清便在奶娘的拾缀下,起床了,正常的装扮,正常的装束。
奶娘看着琉璃镜中那张清丽的面容,都忍不住有些讶异,似乎才不过几日,小姐变得……漂亮了。
沈飞清看着镜中的脸,没有讶异,有那么一个英俊的爹,沈飞清又如何长差了去,只不过,过去,营养不足,本身又胆小,思忧虑急,整个人都少了一幅精气神,相由心生,自然而然,面貌也发生变化。
不过,沈飞清倒没多说,只是冲奶娘一笑,“奶娘,我这是长开了。”
“噗。”这几日沈飞清逗笑的语言不少,奶娘又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姐啊,真是,昨晚才经历过那般事情,今日又像没事人似的。
不过,不正是这样的小姐,才让她看到了希望吗。
看着奶娘一幅“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沈飞清有些哭笑不得,“好了,走吧,昨日未时许老府邸不是派人来说,今日已时之前必须过府,当徒弟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可是,我的小姐诶,你今日这……”奶娘在沈飞清面上指了下。
沈飞清微微一愣,随即上前拍了拍奶娘的肩宽慰道,“你当许老是傻的,我这般不施粉黛,真容示人,方才是对他的尊重,不说许老具体如何,单就他昨日里对明香的相救,就该我尊重。”沈飞清说这句话时,神色难得的认真,奶娘见此,这才稍安下心,不过刚安下,又跳起了,毕竟,小姐成了许老的徒弟,这许老的地位不低,德高望重,之前二公子想进许府拜师学艺都不成,这往后,恐后,小姐又要成许多人的眼中钉。
哎,担忧间,想到小姐那万事从容,淡定沉静的面容,奶娘面色终是缓了缓。
因为就明香一个贴身丫鬟,如今在许老府邸,在沈飞清出发前,沈拓还来了一趟院子,说是,要不就把秋晨带上。
沈飞清笑笑,接受了。
至于昨日里的紫荷,现在还关在柴房里呢,反正不是她的人,是死是活无关,只是这个秋晨……
“四妹妹,这就是要去许老府邸了吗?”刚走到前院,沈飞清便迎面所见,沈冰雪飘飘袅袅的走了过来,一袭红里相间的白衫,越发衬得人如冰雪,仙子降世,尤其一双盈盈含水的秋眸,美人就是美人。
沈飞清对着沈冰雪一礼,“大姐姐好。”
第41章 有人接,真好
“看妹妹这一身神清气爽,精神不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沈冰雪含笑,弯眉,满是关心。
沈飞清“受宠弱惊”,面上挂着一丝喜悦,“谢大姐姐夸奖,大姐姐这般说,想来,我这样去许老府邸应该就好,不会丢了丞相府的面儿。”说话间,还理了理衣襟。
沈冰雪看着沈飞清喜明显局促又尽量放松之态,唇角几不可微的划过一丝冷讽,面上却笑得越发温婉,“许老德高望众,由来这般人物自然有些古怪,妹妹此次去,言行举止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嗯,大姐姐放心吧。”像是没听出沈冰雪语气里的一丝冰冷,沈飞清笑着点头,笑得心无诚府。
直到沈飞清带着秋晨走出丞相府门口,沈冰雪这才收回眼神,五指拽紧,一个不受待见,任人欺凌的庶女,竟然有幸得许老青眼相加,收为徒弟,更重要的是,竟然能让宁世子相救。
虽然,宁世子当时神态于她无什么特别,可是总归觉得哪里就不舒服。
沈冰雪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的温婉端庄,虚假,自私,阴毒,才是本色,原本一直踩在脚下,自己给一点脸色就能喜悦半天的,如今竟成了人人求而不得的许老徒弟,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
更何况,今日沈飞清为何看上去,她竟发现,姿色不错。
“小姐,四小姐已经出门了。”许久,沈冰雪身旁的丫鬟这才小声提醒。
“那我们去看看二小姐吧。”沈冰雪一个转身间已是含笑贻态,眉目生花。
花园小径处,沈轻絮看着沈冰雪转身的身影,又看了眼沈飞清离开的方向,犹豫半响,向沈冰雪走去。
“大姐姐等等。”
闻言,沈冰雪停下脚步,美眸轻转,细细看着沈轻絮,看着这个自从偏院出来第一次来寻她的三妹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三妹妹既然来了,正好一起去看看你二姐姐。”沈冰雪语声很淡,笑意没变。
沈轻絮微微颔首,“听说昨晚起了小火,二姐姐自今早醒来,心情不佳,这时候去……”
“你我姐妹一场,这火起得冤枉,不是更应该去看看。”沈冰雪打断沈轻絮的话,看着沈轻絮微微微怔的面色又道,“不过,三妹妹不用担心,这不有父亲与哥哥在,自会查清楚,三妹妹行事稳当,自不会有事。”话落,又给沈轻絮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袖口,声音渐轻,“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像三妹妹这般幸运,出了这般事,还能安生至此。”
“大姐姐说的哪里话,轻絮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沈轻絮轻轻往后退了退,她与沈轻雨的俏丽不同,本就生得文静,此时唇角露一点笑意,气质青婉如秋墨,倒显得极为乖顺。
沈冰雪放下手,她的意思都在话里了,这要是听不明白,就不怪她了。
沈轻絮如何不明白,沈冰雪是在为那夜她弹琴之事警告她,沈冰心再如何骄傲,还是她亲妹妹都如此,那她这个不是同一个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想要有什么心思,自然不可能讨得了好。
呵,如此不遗余力的警告她,甚至不怕她猜出沈冰心之事是她所为而上告周氏。
可是,沈冰雪,你当真以为这个丞相府里,除了周氏,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随后姐妹二人当真向沈冰心院子而去,因为沈冰心主屋边角起火,所以此时,沈飞清住在偏房,即使心里有所准备,可是看到沈冰心面上满布的伤痕,沈轻絮还是怔了怔,难怪沈飞清让她最近吃食小心。
毁女容貌,太狠。
……
沈飞清带着秋晨刚上了丞相府所配的马车走了不过一条街,便停了下来。
“请问,车里是否正去往许老府邸的丞相府四小姐?”车帘外传来女子冷静沉淡的声音,不让人生厌,反而凭添几分好感。
正是那日许老身后背着药箱的姑娘,水月。
沈飞清看了眼一旁自出丞相府门就没说过一句话看似很安生坐在自己身旁的秋晨,眸光不动,一手撩开车帘,探出半张脸,看着对面一辆纯木色马车旁站着的水月。
水月今日着一袭淡墨色衣裙,两相对襟,浅纹着边,眸色沉定,更衬人如静玉,婉约安静,此时看着沈飞清露出的半张脸,这才微微一笑,说是微微一笑,也不过是眉眼轻柔几分。
这女子,眉骨平淡,五官亦谈,凑在一起,却不叫人生厌,没有惊心动魄亦抑清丽的美,却自有一股让人心定的力量。
“许老派我来接你。”水月淡淡开口。
这话,信息量好大啊。
自称我?昨日她就看出这女子地位不一般,景靖,闵流月出现,引起多少女子露出春红,宁世子出现,更是让人望一眼都是亵渎,可是这个水月依旧平淡,站在许老身边,离宁世子不远,却也没有半丝矫作心乱之态。
说到底,昨日之事还是多亏了她和许老,否则,她处理起来会相当麻烦,如今,兜兜转转,轻而易举的便让周焉住进了丞相府,给周氏找碴,她可是满意之至。
至于宁世子……她又没找他帮忙。
不过,她说来接她?
在半路接她?
虽说有人接,这感觉,很好,可是……
似看出沈飞清眸中的疑惑,水月又道,“许老不喜欢府里进生人,所以派我来接四小姐。”
这话说得明白了,沈飞清一下子懂了,她的车上可还有一个秋晨呢,眼中闪过波淩小动淩的光,沈飞清这才轻声道,“那水月姑娘请等一等。”话落,便放下了马车帘幕,谁知却听到水月的声音传来。
“四小姐直唤我水月就行。”
呃,这个水月可真是……有点可爱。
“秋晨,许老这般人物,我得罪不得,既然派来人接我,又不喜生人,那你先乘马车回去,我坐水月的马车过去就可。”
秋晨抬眸看着沈飞清,眼里闪过失望,却道,“可是,小姐你一人去,奴婢不放心,奴婢……”
沈飞清一手搭上秋晨,“放心吧,没事的,你就指着小姐我扬眉吐气吧,紫荷……”沈飞清声音突然一顿,仔细注意着秋晨的表情,须臾在其手上轻拍了拍,“好歹你们也是一起进我的院子里,没事,偷偷去看看她吧,那丫头,也怪可怜的。”
“小姐……”秋晨眸里闪过一丝明幻明灭的光,又垂下了头。
“我在府里又没什么地位,这所有事情,还是得要大娘作主的,你回去就如实说,想必,大娘和大哥都不会怪你独自回去的。”沈飞清一段话轻扬停顿,说得委屈又生生得罪所有人,秋晨最终点了点头,“那小姐,你小心些。”
沈飞清点点头,这才在秋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沈飞清之前在马车内的说话,又未故意减低声音,水月自然全部听到,不光她听到,她身旁驾马车的车夫,自然也是听到的。
车夫长着一张大众平庸的脸,青壮男,不胖不瘦,此时轻轻抽了抽嘴角,没说话。
看着马车远去,沈飞清这才向着水月微微一笑,向其走去,不是往日那一贯懦弱之态,也不是一覆往常的自信神彩之态。
就那般淡淡定定,自自若若。
水月假装没看到,车夫偏了偏头。
“四小姐请上车。”
“好。”就着水月的手,沈飞清便上了马车,然而,刚撩开马车帘幕,看着眼前景象,便愣了。
第42章 他装他去飞
纵是沈飞清见了此人许多次,此刻还是怔住了。(.无弹窗广告)
宁明熙,他为何会在此,更重要的是,这般优雅在此。
一壶清茶,一雪毯,一方墨砚,一笔毫,衬白衣纤华未染,风华万千缀书千古绝画。
鼻翼高悬,凤眸生辉,面色如玉,就这清清淡淡的靠在车壁上,动若脱免,静若处子,此时,暖阳落进车厢,更加勾勒出他独一无二的轮廓。
“啪。”沈飞清突然放下车帘,暗唾一声妖孽,然后看向水月,“水月,我和车夫坐前……”沈飞清话未落,却觉身子一晃,下一瞬,人便滚进了车厢。
是的,是滚的。
而沈飞清进了马车,车夫便轻轻一扬马鞭,马车缓缓启动。
“宁明熙你混蛋。”马车内,沈飞清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抚了抚微微撞痛的手臂,语气一点不客气。
“四小姐,你应该叫我世子。”
“我呸。”沈飞清唾一口,不过,口还没闭上,手腕便被宁明熙一拉,然后……
“砰。”沈飞清再度以头撞车壁的失败告终。
当我好欺负吗,沈飞清理了理经过这几番弄乱的头发,恶狠狠的瞪着宁明熙,然后,偏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家伙既然能无声无息出现在马车里,那说明许老是知道的,至少,水月和那车夫是知道的。
宁明熙看着整理绫乱头发微带愤愤然的沈飞清,眼底却几不可见的升起一丝笑意,没说话。
“四小姐,世子很好。”马车外却突然响起水月认真而略带善意的声音。
沈飞清整理头发的动作一顿,白眼在车厢内翻了几翻,真想问问水月,宁明熙哪里好了。
是名声好,还是长相好,除了这些,她不觉得还有哪里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过,为什么水月没进马车呢,她原以为水月会坐进马车的,可是水月竟然就坐在外面,和车夫一起。
抬眸又扫了一眼宁明熙,他此时正闭着眼眸,一副方才之事,没发生过般,只有细长的指尖轻轻扣击着桌岸,以至于袖口一圈若有若无的月银线纹忽隐忽现,似月光生华。
车厢里似乎也渐渐静寂下来,静得沈飞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感觉不好,尤其是与面前这个表里不一,看似各种高洁无华,实则内里腹黑算盘极精之人。
看来,他与许老的关系极好,也对,许老可是他的专用大夫,可是他分明就没病,好得很。
“水月,你是女子,外面风大,你进来坐。”好半响,许是车厢里太过清寂,沈飞清本身虽然性子浅淡,也只与水月加上今天见过两次,可是却莫来由的对其心生好感,那是一种内心多年磨砺而出的对人的快速识别。
不过,她的好意又被某人打断了。
“嗯,四小姐想坐到马车外边,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一句话不咸不淡,如清风明月过境,沈飞清却瞬间一焉,是啊,这是古人,在这里,在天周国,虽然民风较为开放,可是女子真若这般堂而惶之抛头露面,那她本来就胜于无的名声,就可以直接埋进棺材了。
悻悻的扁了扁嘴,沈飞清却有一丝疑惑,水月不也是女子吗,她难道不介意。
“四小姐安心坐马车,水月习惯了。”车帘之隔传来水月的声音,伴着车轱辘声,更听到车外喧闹之声传来。
看来,是进了闹市了。
见水月如此,沈飞清也没再劝,后来,当沈飞清知道这马车她是第一个坐进来的女子里,着实吃惊了一把,也开心了一把,当然,这是后话。
“喂,宁明熙,你是神是妖,是鬼是佛,好歹给条明路,我就是丞相府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于你没什么作用。”许是因为到了闹市,沈飞清的心莫名的一松,直直看着宁明熙开口。
然后,沈飞清清晰的看到了宁明熙眼梢微微轻动,眸底光色嶙峋,似有动容,却又似更加坐定,最后,没有说话。
“砌。”你装x,你去飞,关老娘何事,沈飞清干脆伸手去撩开窗帷一角,眸光穿过重重人群,透过层层屋宇,看远山青翠如黛,思绪沉绽纷飞如飘絮。
这个宁明熙不简单,不是目前的她可以招惹的对象,一个富可敌国,随手一招就该有万千人儿趋之若鹜的世子,年青高洁,风华雅致,却偏偏要装病,偏偏,一个“病号子”,竟然也能让世人敬崇不已。
“看,那是世子府的马车,不过,今日怎么去向许老的府邸。”
“世子风华无双,心至诚至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不能有子嗣……”
“……”
诸如此多杂言,一路过来,不绝于耳。
沈飞清总结,深得民心,百姓敬仰,世人怜惜。
等等,沈飞清突然轻轻蹙眉,浩浩天周国,一个“病弱”世子,虽得民心,却不越矩,民生赞叹却又满是怜惜。
自古以来,不分古今,舆论最是可怕,可是这种中和的舆论非一朝一昔可成,说不是人为,她都不信。
似乎想通,又似乎没想透,沈飞清突然就有些索然无味,放下窗帷,偏头之时,却发现,宁明熙正眸光认真的看着自己。
“哟,世子是觉得我貌美如花吗?可千万别要爱上我,我……”沈飞清摆摆手,“不会接受你的。”
“噗……”车外谁忍不住笑出声。
沈飞清挑挑眉,“这个车夫真不沉稳,敢笑话主子,杀无赦。”说话间,还比了一个杀的手式。
“四小姐饶命。”车夫告饶一声,便没再传出声音。
“哼。”沈飞清轻哼一声,她是故意的,故意想看看面前这个人变变面色,不过,显然,人家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沈飞清,你什么时候能够卸下外表,露出真容?”宁明熙突然开口,低沉如清风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似微风般那么熨贴人的心房。
沈飞清心头微微动,故意扭曲宁明熙的话,面上笑得极假,“瞧世子这话说的,飞清左右就这一张脸,哪能再卸。”
“以后,在我面前,就这样。”
“啊?”聪明淡定如沈飞清一时也怔了怔,待反应过来之时,把头发一揉,“明白了,原来世子喜欢我头发绫乱的的模样,放心,这个怪癖,我会替你保密的。”左右你再如何,反正我的小命是安全的,不能老是吃亏不是。
沈飞清心头在阴阴笑,却突然听到远远的一阵轻而快速的马蹿声传来,似乎正是她马车所在的方向。
似乎还很远。
动了动手指,沈飞清眸光动了动,似乎最近,她的感知比平常敏锐太多。
半响,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世子,有马朝我们而来。”
“不用管。”
“是。”
三言两语之间,沈飞清却心头震动,那车夫一看就是个会武的,呼息轻若无物,武功自然不低,可她似乎比车夫更快感觉到马车到来。
“吁。”一声勒马声突然在前方响起。
“清清儿,害我好找。”这般令人遐想,张扬的声音,自然是景靖。
沈飞清却莫名的心神不安,朝宁明熙看了一眼,没有出声。
第43章 试探
“见过景小王爷。(.无弹窗广告)”与此同时,马车外响起车夫与水月的声音。
“咦,这不是宁王府的马车?”马车外紧跟着又传来景靖的声音。
景靖扫了一眼马车,又看一眼驾马车的水月和车夫,双眸轻眯了眯,突然翻身下马,笑得欢畅,“没想清清儿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坐上病秧子的马车,不错,那爷也借借光。”说话间景靖就要向马车而来。
马车内,沈飞清紧了紧手没出声,却看向宁明熙,他分明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如玉雕一般坐在那儿,可是沈飞清就是觉得,他那没有动作表情的样子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此处。
不说这个,沈飞清突然在想,如果此时此刻让景靖看到她与宁明熙在同一辆马车上有什么后果。
过去多年,景靖的所作所为,她至今未琢磨出个道道,而今,这个宁明熙想来也不简单,她不想卷入任何一方。
“景小王爷请留步,世子吩咐过此马车今日只是接许老的徒弟,其余人不能上车。”沈飞清正在思疑,便听外面车夫道,声音冷静,看似尊敬,言下之意却已经是在赶人,而沈飞清清楚的听到,是“许老的徒弟”而非丞相府四小姐,也就是说她今日能坐上这马车,只是因为是许老的徒弟。
还有,听车会之言。确实,宁明熙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此时在马车之上。
马车外,景靖原本微笑张扬的脸上,一双深眸却是轻轻的眯了眯,“一个小小马夫,竟然敢拒绝爷?”
“请景小王爷担待,我家世子的洁癖,景小王爷想来是知道的,属下……”车夫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清清儿今儿可真是大面儿了啦。”景靖已经停下脚步,却是对着马车道,“清清儿,你在吗?”
“景小王爷,飞清在的。”沈飞清出声,依贯那幅温柔轻低的语调。
景靖闻言,眼眸又是一眯,看了看身后扬着脖子,停得安静的马,“你要不要坐爷的马,爷的马可是北拓进贡的名驹,想来比马车好太多。”
其实,沈飞清是心动的,无人知道,她天性喜马,若不是如此,昨日沈冰雪使计,想让她坠马,她本来还是可以拼死一博毁马的,可是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方才远远听到马蹄踏踏踏,沉稳有力,心知这马不一般,更何况,由景靖所骑的又岂是普通的马。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骑马啊!她有多久没骑马了,自穿越过来,就整日里扮懦弱,装可怜,斗嫡姐嫡母,耍心计,怎一个累字了得。
“景小王爷的马可不是谁都能骑的,你愿意这般走一圈之后,成为京城的大名人。”然而,一句似有若无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瞬间中断沈飞清所有犹豫。
轻叹一口气,沈飞清看着宁明熙,虽然恼于他,可是他说得极对,因为景靖的“罩”,她现在已经得罪了一个时时刻刻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再这般折腾下去……还是与景靖远一点好。
“景小王爷,谢谢你的好意,飞清不擅骑马,而且,离许老说过府的时辰就快到了,这马车,挺好的。”沈飞清的声音隔着帘幕传了出来。
此时正是闹市与偏巷的交接处,所有过往行人不多,却也不少,但,不知是碍于马车的压力,还是景靖看似张扬,实则不明的暗压,无人敢于停足。
是以,无人听到这里在说些什么。
景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不知在想些干什么,须臾,突然又上前一步,“清清儿,莫不是马车里还有人,威胁你?”说话间,景靖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手顺势就撩向马车那闪着盈光的帘幕。
可,说是迟,那是快,车夫身子在半空一旋,原本驱马的马鞭便直朝景靖的手臂挥去。
景靖能在天周国称混世霸王除了他的身份,又岂是这般简单的,一条腿在空中一挥,便将车夫手里的马鞭扫落在地。
车夫眼见景靖的手就要伸向马车,眉宇一拧,一道掌风便向其扑去。
景靖冷哼一声,一手去撩车帘,另一只手又是一道凌厉掌风扫去,刮得车夫衣袂猎舞,却没有后退,身子一个轻纵,似看了马车一眼,又向景靖而去,还不忘道,“这是宁王府的马车,属下就必须护好马车上的人,请景小王爷见谅。”
“见谅?”景靖冷哼一声,“你若是伤了折了,可是要请宁世子见谅的。”二人说话间,已在空中对招几次。
显然的,看似车夫与景靖是平手,但是只有车夫知道,他并非是景靖的对手,人家并没有用全力。
水月从头到尾在一旁看着,却没出声。
而马车内,外面打得猎猎飞舞,可是沈飞清却似乎独于一隅安静的世界,她一直看着宁明熙,景靖的武功,她多少知道一些,那车夫虽然武功高强,可应当也不是其对手,那宁明熙就这般看着自己的人和景靖交手,却不出声吗。
而他的手下似乎也并未因景靖的身份又有过多的谄媚与尊重。
是因为宁明熙的授意,还是太忠于宁明熙?
还是两相试探?
“景小王爷,这毕竟是宁世子的马车,还请不要因为飞清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良久,沈飞清终于开口,开口间,人已经撩开帘幕走了出去。
而她一走出来,景靖与车夫的招式皆骤然一停。
景靖当先向马车内看去,然而,掀帘起落太快,景靖什么也没看到,是以,也不知里面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清清儿,你真没意思,看我和别人打架,才出来见我。”景靖拍了拍衣裳,走过来,略为有些不满。
“景小王爷哪里话,飞清可担不得。”沈飞清低头,敛眉,这人是要作死她吗,这大庭广众这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好”?
景靖自然看出沈飞清的一丝拘谨,可是眸中却升了疑,他总觉得这层拘谨下,似乎藏着另一个灵魂,他目光再锐利,也觉有什么东西阻挡着,令他看不透。
第44章 麻烦
可是越看不透的,他就越想看透,他景靖是何人,从小至大,有那么一层尊贵的身份担着,自小要风和风,要雨得雨,虽然自小也接受着不同寻常的教议,没有纨绔跋扈的性子,可是本性里的骄傲与不某是消弥不了的。.
而马车内,宁明熙听着外面的对话,想到方才沈飞清飞快的放下帘幕的动作,唇角却几不可微的露出一丝笑意,眸光璀璨,奕奕生辉。
“这马真漂亮,可是飞清不敢骑,太可怕了。”沈飞清看一眼那正昂着头的马,那马也极具灵性,感觉到沈飞清看她,竟然轻轻嘶鸣了声,还动了动脚蹄子。
景靖颇为刹异,然而,刹异间,沈飞清已然告辞,进了马车。
这次,景靖没再拦,马车顺着巷子缓缓离去。
只是,马车走了极远,景靖依然没离开。
“研墨。”景靖突然对着空旷处一唤,一个年青俊透的男子便出现在景靖身后。
景靖将马指给他,然后道,“你说,他到底在不在车里面。”
“属下等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气息,宁世子体弱,虽说有武功,可是想来也不能够如此敛息才对。”
“他这病啊……”景靖突然勾了勾唇角,本就是个张扬的人,眼角眉梢都似添了意味莫测的笑意,“还是病着好。”
“要不要属下……”研墨开口,却被景靖手一拦打断,“走,陪我遛马去。”
终于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不再,沈飞清却压不下心中疑惑,她的感觉似乎越来越灵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以后,离他远一点。”冷不丁的,宁明熙突然开口。
沈飞清看着他,心中突然没来由的恼怒,这个人,既然不想出面,又何必来接她,景靖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凭心而论,她还是非常感激他的,若不是她,原主的日子指不定难过成啥样。
而今日也因为宁明熙,景靖于她,定然是有所计较的。
她不过丞相府一个小小庶女,原只想在丞相府安处一隅,以至此,她才会去笼络沈轻絮,可是却没曾想,不想多生事端,却一下子招惹了这两个她想都没想过要招惹的人。
宁明熙有救命之恩又如何,她沈飞清还真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四小姐,到了。”车外适时的想起水月的声音。
沈飞清静默一会儿,便先水月一步挑开了车帘,脚刚踏出一步,便回头对宁明熙道,“以后,也请世子离我远一点。”
一语落,水月原本伸在空中想扶车帘而顺势改为想扶着沈飞清的动作一滞,娟秀沉淡的面上有一丝诧异,更有一丝复杂,与担忧。
同样有此表情的是驾马车的车夫,不过相较于水月的丰富表情,车夫眸中升染起层层叠叠让人难以的捉摸的情绪。
四周似也变得格外安静,有那么一瞬间,沈飞清几乎觉得连浮云春鸣都消了踪,她看着宁明熙的脸,看着那双清润清华的凤眸,似看到里有丝丝扣扣的不断涌动的光华,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却引得她的心腔微微酸涩,不明所已。
尤其此刻,车外一丝丝春辉洒落,落在他柔暖却如清谭的眉眼间,更添加了清洌温凉之感。
沈飞清终是收回目光,一疑神,下了马车。
宁明熙不再说话,车帘一落,阻隔了二人的视线,似也吹拂掉沈飞清微乱的思绪,直到水月带着沈飞清进了许老府邸,宁明熙的声音这才清而寂的响起,“既然如此,我允许你靠近我。”声音低若暖风,又似划破黑夜的长光。
……
“见过景小王爷。”这边景靖刚牵着马儿溜达,便迎头遇上了一名女子。
女子是永昌侯府年之正的亲妹妹,长得小巧可人,今日着一身红裳,脚踏一淡色珠鞋,眉眼甚是明亮,此时正给迎头碰上的景靖打招呼。
“这不是永昌侯府大小姐吗?”景靖笑嘻嘻的招呼。
“景小王爷方才可有见到宁王府的马车吗?”年韵儿笑得灿烂。
景靖一笑,年韵儿爱慕宁王府世子宁明熙,京城心里明透点的都知道,他自然不例外,本来想着忽悠一把这个小女子,可是突然想到什么,很是热络的道,“载着丞相府四小姐,去了许老府邸,你现在去,许还是能见着的。”
“是吗?”年韵儿闻着前半句,神色微动,却不过一瞬,便又笑开了眉眼,“多谢景小王爷了。”
景靖倒是坦当,“不谢不谢。”话落,继续牵制他的马儿往前走,其身旁,研磨嘴角微抽,面色微沉,小王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年韵儿自然告辞了景靖向着许老府邸而去。
“小王爷,宁世子不在马车上,今日却载了丞相府四小姐,你引年大小姐前去……”研墨见年韵儿离开这才在影靖身边小声道,竟似有抱打不平之意。
景靖却眉毛一挑,不以为意,“有何不可?”
研墨见此,不再说话,想着那马车送了四小姐想必已经离开,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必然不会多生事端。
这边,沈飞清并不知道景靖给她找了什么麻烦,也不知道这个麻烦将会多么难缠,她正给许老见礼,原以为,今日一见面,许老会先过问她关于明香的伤势问题,可是他却吩咐水月带她直接去见看明香,她心里自然乐见,虽然放心于许老的照顾,可到底还是担心这丫头。
而此时此刻的丞相府里,丞相正正襟坐于书房,其下首,沈拓同样坐着,而书房正中间,一名男子静静垂头站着。
“你查探过,当真是宁王府的马车接了沈飞清去的许老府邸?”沈拓明显不信,虽然丫头回来禀报之后,沈冰雪立即告诉他,可是他不信,又让人去查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依然不太信。
宁世子是何人啊,不是谁都可以乘上他的马车的,就连当今皇上,想必……
那人再次点头,“回公子,属下所言属实。”
“这……”沈拓突然犹豫了,呢喃出口,“难道沈飞清与宁世子认识,不可能啊。”
“行了,别多想了,回来禀报的人不是说了吗,是许老吩咐的,想来是巧合。”一旁的丞相开口了。
沈拓这才眉宇微舒,他也宁愿相信,只是因为许老之由的巧合。
第45章 天降红球
许老府邸,不若外面看去那么冷僻,院子里到处都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与药香,忽略那精致秀雅的假山,倒如松林野园,闻之,更是让人心旷神怡。[.超多好看小说]
“水月,为何宁世子的马车会来接我?”转过几条小径,沈飞清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水月。
她对这姑娘极有好感,所以问得也不拐弯抹脚,语气如常,也没有任何一丝懦弱与伪装的扮相,但是她向来谨慎,断然也不可能全部交底,分寸拿捏得极其合宜。
水月似乎笑了,沉静娟秀的面上动容几分,“四小姐,世子很好。”
“……”沈飞清叹气,嘴角弧了弧,没说话,这个水月,似乎只会对她说,世子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她再三确定水月智力正常,她也再三确定,她和世子以前的确不认识,她都会以为,水月是来替世子做媒的。
呵呵,沈飞清心头干笑,她想多了。
“四小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水月注意着沈飞清沉默的表情,终于主动再次主动开口。
“好多了,谢谢你的包扎。”沈飞清说话间举起手臂,灵活的动给水月看,晃了半响,突然心中有些情绪股动,似乎,这满身伤渐好的原因,也都是托了宁明熙的福呢,思及此,又细细看着水月,只见其依旧那般安静的站着,没有反应,心头呵呵,这丫头,心计着呢,不动声色便让她心中感恩于宁明熙。
看来,许老与宁世子关系来往颇好,其行医打下手的水月都如此帮着宁明熙。
不过,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转过一道月亮门,便进入一处安静的小院。(.)
“小姐。”院子里立马响起一道欣喜的声音,明香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椅子上,面色微白,声音虽喜,可见气若体虚。
但是,明香这般坐着开口说话,沈飞清的心下也安下许多。
“小姐,一大早,水月姑娘就说你今天要来,我就在这样等着,生怕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了。”明香一张小脸不过倾刻便聚了泪水,她此时不只感动于见到小姐,更想到昨日里小姐的拼死相救,那绝对不是一个主子对奴才的态度,也在昨日儿,明香方才明白,之前沈飞清对她说,不要在她之前称“奴婢”要称,我,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只不过生而所处位置不同,才造成这般,她需要的是忠心的姐妹,而非无动于衷的奴才,那时她还不太懂,如今,许是经过生死一线,一下全懂了,也对沈飞清更加心悦诚服。
“四小姐要和明香说话,那我先下去了,一会来请你去识药。”
识药?哦,沈飞清点头,她是来学医的,自然要认药,对水月再次道了谢,沈飞清这才走近明香,拿起她的手腕,探查她的脉搏,又查看了她的四肢,见无异常,方才真正安心。
明香虽然诧异小姐如此熟练的把脉,却没问,小姐自从落水醒来后,就有一些不同,这些不同是她喜欢的,向往的,她从今以后只要好好待在小姐身边伺候就行。
“小姐,明香什么时候能跟你回去?”明香闪着一又还迷着水雾的眼睛,眸底期盼之意明显。
“先安心在许老府邸吧,如今回去,你伤未好,又不能跟着我走动,况且府里乱七八糟,不适合养身体。”
墙头忽然似吹来一阵风,扰得院子里光影闪了闪,沈飞清眸底光事似怔了怔。
明香一听沈飞清的话却急了,府里乱七八糟,“那,小姐,你在丞相府……”
“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四小姐,父亲至少会禀公处理的。”沈飞清语声柔婉,很是顾全大局之态。
咦?明香一双眼睛里,不明光束闪过,老爷何时在小姐的事情上,真正的禀公处理过。
突然,“彭。”一声,似乎人体落地的声音。
沈飞清与明香同时看向墙角,那里枝桠花堆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团身影,一团红色的身影。
“小姐,这是……”
“天掉红球。”沈飞清轻声接过明香的话。
地上的红影闻言动了动,她很明显是个人,这四小姐眼太拙。
“呀,痛死我了。”好半响,红影动了,就势在地上一滚,便打直了身子,抚着腰站了起来,“什么红球,我是永昌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翻墙?”沈飞清看着那足有三人高的朱红高墙,再看着眼前娇小体弱,惹人爱又因痛皱着眉的姑娘,有些好笑。
年韵儿抚了腰,面上似有些尴尬,随即甜甜一笑,“哟,点没踩好,下次,我一定能无痛无伤的掉下来。”
“大小姐为何翻墙?”沈飞清继续问,她方才就发现墙头有人偷听,来者不明,她顺势便对着明香改变了谈话内容,永昌侯府大小姐,年韵儿,年之正的妹妹,她听闻极少,可是也知道是个知书识理的大家闺秀,可是今日一见,似乎,传言……
当真不可信啊,再有她自己的前车之鉴,更不可信。
年韵儿伸了伸腰,似乎不痛了,这才走过来,很坦然道,“许老府邸岂是谁都能进来的,我在府外等了半响,也没人招呼我,那个车夫也不理我,我自然就进来了。”
车夫?沈飞清很快抓住了敏感词,她进许老府邸这般久了,那车夫还没走,那不就是说,宁明熙还在马车上?为什么,不可能等她吧,她可没那么大面子。
“我方才,听你说,你是丞相府四小姐?”年韵儿生得小巧,五官极为精致,笑起来很甜,如灿阳般,此时凑进沈飞清询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飞清虽然对这个年韵儿不甚了解,猜不透其目的,可是也不能一杆子得罪不是,遂点头道,“正是。”
“哦……”年韵儿这才又道,“难怪你出现在这儿,许老认的徒弟自然该是在这里的。”
沈飞清继续点头。
“我看你挺温柔的也很坦然,比那些个千金小姐好多了,这样吧,你以后有事,可以来永昌侯府找我,凡事我都会帮你的。”年韵儿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循循善诱的味道。
沈飞清终于品出一点什么,却没点破,装作懵然不知道,“年小姐太厚爱了。”
“不厚爱,不厚爱。”年韵儿一边说着话,一边一双小巧凤眼四周仔细的瞧着,打量着,似在寻找什么。
“年小姐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我在这院子住了一晚,许是可以帮到你的。”得到沈飞清的示意,明香趁机开口道。
年韵儿闻言,面上闪过一抹红晕,四下望了望没人,又打量沈飞清半响,这才小声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宁世子在这里啊。”
第46章 年韵儿
“你有看到宁世子吗?”年韵儿又问。[.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在门口的马车上,如果没意外的话,沈飞清下意识的就想这样回答,可是她不能,因为人家上一句是问你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宁世子,下一句是你有没有看到宁世子,没有地域空间限制,完全阻断了她的后路。
她要如何回答,这个年韵儿,从出现到现在,毫无诚府,毫不掩饰,说话语气没有丝毫破绽,如今她在丞相府还没立稳脚跟,亦不想得罪这个年小姐,上一世,她虽然是那种谨严的职业,也因此没谈过恋爱,沾惹****之事儿,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什么十八春,七十二宫,她随便一提笔就可以临摹出来,看这年韵儿提到宁明熙的表情,自然而然揣透,不只是心生倾慕,更是,情根深重。
“年小姐,我只是碰巧乘了宁世子的马车来府邸,并未见过宁世子。”少倾,沈飞清认真答道,眉眼间,神情认真,童叟无欺,将自己与宁世子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深度表示,自己和宁世子没有丝毫关系。
年韵儿听完沈飞清的话,面上却笑得更盛,伸手一把挽住沈飞清的胳膊,极其亲热,“你既然能坐宁世子的马车,自然是不同的,你可知道,宁世子的马车,至今未止,我可没见除了他之外的人坐过。”
“车夫不是坐过?”沈飞清装无知,对于年韵儿的靠近,下意识想闪,可是身体比意识更听话,没动,这样下来,倒显极为拘谨之态。[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年韵儿见此却是眨了眨眼睛,作恍然大悟状,“我倒是明白,为何你在丞相府不受待见了,你这脑子怎么都不转弯儿的。”年韵儿微带嗔怪的揉了揉沈飞清的衣袖,这才又笑得跟星星聚拢似的,“你倒说说,那车夫不驾马,那马车要怎么走?”
“这……”沈飞清似也答不上来,看了看一旁的明香,不耻下问,“明香,宁世子很受欢迎吗?”
啊?“是啊,小姐你自然不知道,宁世子可是天纵奇才,姿容倾世,智谋千里。”明香瞬间明白沈飞清问她的意思,一脸向往的答道。
“哎,你太笨了,你可知道,今儿个,你乘了宁世子的马车一事,想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年韵儿似对沈飞清极度无语,面上笑意也是怏怏的。
“小姐,许老过来了,我们快走吧。”年韵儿正打算再对这个“蠢笨”的沈飞清再说两名,便见方才她跌落的墙头,一个身影轻纵而下来到年韵儿面前,担忧的催促。
年韵儿摆摆手,“催什么。”
“年小姐私闯他人府邸,若是年侯爷知道了,想必就该禁足了。”年韵儿话刚落,院子里便响起许老的声音。
年韵儿瞬间向许老看去,面色一垮,不复方才的嬉笑灿烂,声音带着一丝讨好之意,“许老,你不会真告诉我父亲吧。”
“年小姐可以试试。”许老走了过来,虽然年纪半白,可是精神矍铄,面色红润,对着年韵儿语气却也没有一丝客气,甚至很是生疏,是那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年韵儿显然也极为知趣,整了整衣衫,这才对着身旁那丫鬟一招手,“走吧。”错过沈飞清面前时,突然以手挡嘴,凑进沈飞清轻声道,“是景小王爷告诉我你乘了宁世子的马车的,不然我可是不知道的。”
沈飞清眸底光束微闪,面上却无动于衷,谁知道年韵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沈飞清道,“我有空去你府里找你玩。”这才轻如鸿雁般的拾步离开。
不过,她走到院门口时,对着站在院门口的水月极狠的瞪了一眼,那一眼又显俏皮,又让人莫名生寒。
好不容易年韵儿离开了,沈飞清这才对着许老一礼,“许老好。”
“不错。”许老微笑着抚了抚胡须,似极为满意,又看了看明香,这才道,“四小姐,不知有件事,你可否为老夫解答。”
沈飞清心里明了,微笑道,“知无不言。”话落,语调却又一顿,既而道,“那飞清可否先问许老一个问题?”
“哦?”许老一双老而弥坚的眸子里起了一丝难得的光亮,“你说。”
“既然许老不喜年小姐进府,为何又故意放其进来呢,若说是顾忌她侯府嫡女的身份这一理由,自然不能取信于人。”沈飞清再抬头时,却已不再是平常那般懦弱怜盈之态,问得平静,端得静雅若幽兰。
在这个精明的老人面前,她没有必要掩饰。
许老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这一沉,四周空气似乎都冷峻起来,明香莫名的一寒,想去拉沈飞清的衣袖,却因为受伤无力,只能那般担忧的坐着,她虽然明白小姐不一样,可是这许老毕竟不是一个可以得罪的人。
“此话何讲?”半响,许老盯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子,状似不解而问。
“许老府邸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翻墙进来,那不早就门庭若市,徒弟何止我一人?”沈飞清答,没有半丝惧怕。
许老微微怔了怔,随即哈哈一笑,“倒不是老夫如此,许是外面有个人等得不耐烦了也未可知。”许老话落,还用一幅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沈飞清。
“那许老想问什么?”沈飞清适时的转移话题,果然她瞧见镇定如许老,眼底还是有一丝动容,一丝急切。
“四小姐可会医术?”
“不会。”沈飞清摇摇头干脆的拒绝。
许老面色上闪过一抹复杂,却是有些遗憾的道,“那,许是巧合吧,老夫无事可问了。”顿了下,这才对着身后的水月道,“带四小姐去书房认药理。”
“是。”
“那飞清给师傅告退了。”沈飞清突然很是端重的对着许老行了一礼。
许老这才笑看了眼沈飞清,“好好学,你可是我许老最后一个徒弟。”
最后一个徒弟?难道许老以前收过徒弟?没听说啊。
沈飞清很是疑惑,却没再过问,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明香交待了几句,便跟着水月离开,只是错身而过许老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老人心事重重之态,可是,凡事留三分,纵然这许老待她不错,她也不能全盘交底。
明香因为身子不能大动,也只能被丫鬟推进了屋。
跟着水月离开时,沈飞清原本想问门口宁世子是否离开,后来一想,那厮怎么可能等她这般久,遂也住了口。
第47章 偷窥狂
许府到处都荡着药香味儿,沈飞清开始只觉心旷神怡,现在才发现,竟还有提神醒脑之用,尤其是屋内更有淡淡的悠淡幽香和着书卷之香,只觉身心俱舒。(.好看的小说
这不,沈飞清从一大堆书里探出头来,依然目神精明,透出窗外看外面的天色,暖阳正好,蓝天白云,处处春华似锦之态。
沈飞清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着手中捧着的一本医书,又扫了眼身旁一摞被她一眼十行看完的杂本医书,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这些书香药理,她本就聪慧,入目皆入脑,更何况,许老不愧是医术高手,德高望众,许多都是孤本不说,更有山野杂记,史书典籍,甚得她心,不过,下一秒,沈飞微微露出弧度的嘴角却是微微一僵。
她似乎看得太快了,身为丞相府不受待见的庶女,虽然周氏也请了教书先生教她识字,可是都是最基本简单的,这些药理里,很多字都极冷僻,也极其繁杂……
沈飞清突然随手一挥,将那她看过的摆得整齐的医书全部弄乱,之前水月离开时看过她摆书的位置,这若是回来知道晓她看了这般多的书,她都不好解释。
收回手之时,沈飞清却又看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了,她的力气似乎也变大了。
“四小姐,府门外刚来了个丫鬟。”院子外水月此时走了进来。
沈飞清敛起思绪,起身看着走过来的水月,丫鬟?
“她自称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有急事与你说,神色极慌,给我了一个纸条让我交予你。(.好看的小说”水月看清飞清面上的疑惑,这才从袖中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好给递给沈飞清,眸光却不经意扫了眼屋内的摆满书的桌岸,咦,书怎么全乱了。
沈飞清接过纸条,纸条完好,显然水月并未有拆开过,忽略掉水月看进书房桌案疑惑的目光,这才将纸条展开。
看到纸上的内容,沈飞清瞬间紧了紧手指,对着水月道,“水月,我要先回丞相府一趟,你能帮我安排一下马车吗。”
“好。”水月也不问,转身便去安排马车,沈飞清却突然想到什么,又叫住水月,唇瓣微微抿了抿这才道,“宁世子的马车可走了?”
水月摇摇头,“没有。”又道,“一直等着。”
沈飞清却也没空打趣水月了,忙道,“那你先不用安排马车了。”话落,便直接向府门口走去。
水月紧跟其后。
许老府邸位位置极静,宁明熙的马车一直停在府外,却也无人关注,或许是无人敢于打扰也未可知。
沈飞清步出府门时,便见那纯木色竟显高雅而不奢华的马车安静的如来时般停在那里,就连驾马车的车夫都一幅随时就要启程之态。
怪人,沈飞清暗诽一句,也没知是说车内人,还是驾马人,便三两步上前,一把撩起车帘,跳了上去。
“去丞相府。”沈飞清干净利落掀起车帘坐了进去的同时直接冷声命令。
车夫没动,车内原本闭眸浅睡的宁明熙也如画不动。
沈飞清倒不理会宁明熙,而是又撩开车帘一角,看着车夫,“你乔装成这般,不就是想去丞相府看沈轻絮吗,怎么,我给你机会,你不要?”语声清丽而微冽。
车夫身子怔然一动,看着沈飞清似有不信,“你……”
“我什么我,少废话,走。”
那车夫竟无奈笑一声,随后看向车内,低声道,“世子,要走吗?”
宁明熙这才睁开眼眸看着沈飞清,车厢原本静,似乎因她的到来,凭添加一丝美好。
她此刻不若平日里的讥诮,伪装,只是这般极为冷清的看着他,似乎只要他说不走,她便会上来掐死他一般。
“呵……”宁明熙突然轻笑一声,随后声音如三月春风般响起,“有知了在咋呼,你若听得下去,便可不走。”
什么?沈飞清微恼,竟然将她比做吵闹的知了,这死丫丫的。
然后,沈飞清听到马车外,车夫挥鞭驱马的声音。
李陵,你给我记着。
沈飞清默诽一声,便也安静下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性急之人,深知急易出错的道理,想着纸条上沈轻絮让人送来的消息,面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拧紧一片。
她是大意了,还是人心太过险恶,抑或是,她低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而许老府邸外,水月看着沈飞清跳上马车,听清其对车夫几近威胁的语言,面上似划过一丝笑意,又似乎没有,她本就是个沉静安稳的女子,少于笑容,这一点点动容,也算是表达她心里的愉悦。
四小姐,果然天生聪慧,与众不同。
马车一路急行,她分明没说,宁明熙也没吩咐,可李陵竟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似的,马车驾得快又稳。
“李陵,赶明儿,你若是混不下去了,可以以驾马车为生,没准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还能青史留名。”车帘内飘出沈飞清的话,李陵明白,他是被沈飞清挖苦了,却无丝毫恼意,微笑道,“四小姐过奖了,若是到得当时,在下定然前来给四小姐鞍前马后。”
“不用,我喜欢骑马。”沈飞清这话自然有揶揄之意,且十分明显,李陵自然听出来了,却没有答话,他今日乔装之扮,也是想着一会送沈飞清回府,可以顺势进府去看看沈轻絮,只是,没想到提前了。
宁明熙自马车启动之后,一直没有出声,闭眸浅睡,安之一隅,有那么一瞬间,沈飞清几乎都要以为这个人并未存在过,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难以让人忽视那如画如诗的眉眼,及与众不同的气度,沈飞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眸光一扫,竟然发现,他隐在香木桌案后的手里竟然拿了一本书。
这本书,很熟悉,似乎,她看过。
而且是方才才看过。
沈飞清蓦然一惊,神色微动,这人竟然……
“你看书很快。”似感觉到沈冰清无声的注视,宁明熙睁开眼眸,轻声开口。
衣冠若雪,眸若星辰,一睁眼都是风华。
沈飞清偏开眼,微恼,难怪她觉得房里有熟悉的悠香,原来,他在。
“宁明熙,偷窥狂这个词真适合你。”沈飞清轻讽。
宁明熙颔首,君子风风,“我从来只是偷窥不是人的东西。”
第48章 天衣无缝
蹭,沈飞清的火气如流沙般阻挡不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怒火升腾,“宁明熙,你是不是人,当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堂堂世子,要戏弄人何处抓来不是一大把,就算你想杀人,也是有人排着队上赶着去死,你何必紧揪着我不放。(.)”
宁明熙似乎没料到沈飞清竟突然发这般大的火,言辞间竟然没有丝毫顾及的向他沷过来,如诗似画的面上闪过一抹复杂,凤眸里一瞬间似也噙了朦朦胧胧的千山万水。
“怎么,宁世子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是良心悔悟了,终于觉得欺负我这个小女子有失身份了。”沈飞清咄咄逼人,她觉得能看到宁明熙不是一幅淡然微笑的样子,看着极爽,心灵舒畅。
而马车外,沈飞清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宁明熙也未用内力隔开,李陵自然听得清楚,这世间敢和世子这般说话的人,这四小姐,怕是第一个吧。
可是,世子于她,似乎,的确有一丝不同,说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世子之心本就深难莫测,此事,他无须过问,眼下,只管驾好马车就可。
“真怒了?”好半响,车厢静寂只闻车轱辘声,在沈飞清的火气都悄然间不径而失之时,这才听宁明熙开口,声音沁润好听,不过三个字,沈飞清竟听出了一丝,一丝诱哄的味道。
不是吧,沈飞清敲了敲额头,她一定是被这个宁明熙的美色蛊惑了,以致于哪根筋搭错了哪根思维,而出现这种揣测。
诱哄?
呀呸。
看着沈飞清忽变忽变,最后又安静下来的面色,宁明熙抬手将书递给沈飞清,“想看,说就是。[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什么?
沈飞清只觉天雷滚滚,将她砸了个正中,所谓不要脸到极致,她今儿算是见识了,世子不要脸,不要脸啊。
“不看。”沈飞清一把推开书,尽力平着心绪,想着一会到丞相府如何不动声色的将奶娘给摘干净,心里也更恨,这马车为何不能再快一点。
“我自幼身体不好,与医,药交道不少。”明明看透沈飞清极力掩藏的心绪,宁明熙却恍作不觉,声音响起,如风吹暖耳边,沈飞清没理会,干脆闭上了眼眸,却又宁明熙又道,“病魔之痛,无人体会。”
呵,沈飞清冷笑,你病?我看你比神仙都过得好。
可是这样一想,沈飞清突然想到之前景靖一副就想确定宁明熙是否在马车里的模样,心下自有计较,不管这个宁明熙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似乎这个世子之位,并不好坐。
而宁明熙的声音也似有着蛊惑之力似的,沈飞清越不想听,便越钻入耳窝,到达心底。
“万事小心。”
四个字落,马车外,紧跟着一声勒马声响起,沈飞清看也不看宁明熙便下了马车,与此同时,一段极轻的话响至李陵耳边,“相信我,今日不适合见面,你若有心,嘴上说的远不比行动做的。”话落,这才换了平日里怜弱之态向丞相府走去。
见宁明熙不再吩咐,李陵似犹豫半响,这才扬起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
“明六。”转过一条巷子,宁明熙突然对着空气中低唤,空气中立马有声音答,“世子有何吩咐?”
“将今日她所看的书尽数搬进暮云阁。”
“是。”明六得了吩咐,瞬间又如来时般,消失得无声无息。
沈飞清一脚刚踏进丞相府大门,便觉里面气息森严直扑面而来,莫名让人心拧紧一片,守门的人见她回来,目光之中竟也露了同情之色。
沈飞清倒不理会,直向后院走去。
而沈飞清一进府门,院子里一角,露出一个身影,那人不看沈飞清,却是看着走远的马车,莫名便想到那马车的主人的绝世之姿,想到那一****一袭白衫胜雪,轻缓从容的自人群外走来,铠铠挺拔,松柏雪净,眉眼一动间,俱是山河可倾的风华,连景小王爷,闵王爷之等人物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淡却极其灼目的清华,一眼所见,便倾乱了她整颗心。
她本来是想着来提醒沈飞清几句,却没曾想看到了那马车。
“小姐,四小姐回来了,我们回吧,皇后娘娘难得大驾光临,四姨娘方才说了让你多在娘娘面前露脸,到时就不怕婚事没指望……”直到身后丫鬟出声打断,沈轻雨这才从沉淀中收回收绪,抿了抿唇,道,“我们走吧。”
丫头有些疑惑,四小姐平常可没这般好说话的,今日怎得跟丢了魂似的。
沈飞清越往后院走,心越凉,神色也越加镇定。
“大胆奴才,还不从实招来,说,二小姐身上的毒是不是你所下,啊?你嫉恨二小姐对你责骂几句,便下此毒手。”刚走近周氏的院门,入目先看到严守的一队宫娥,护卫,便听到里面传来公鸭般尖声刻薄的责问声。
“皇后娘娘,老奴冤枉啊,什么中毒啊,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请皇后娘娘明查啊。”正是奶娘惶而辩诉的声音。
还好,中气较足,没有受大刑。
沈飞清心松一口气,这才上前,对着守在院门口的宫娥道,“烦请禀报,丞相府四小姐飞清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其中一个宫娥看了她一眼,这才走进了院子去。
守卫得如此严秘,只为对待一个老奴?皇后娘娘秘访丞相府竟然无意中撞破下人下毒于二小姐,这事安排得多么天衣无缝事与凑巧。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沈飞清带了进去。
一步入院子里,沈飞清却没有抬头,只是感受着黑压压的人气与落在她身上的各色异样目光,余光微瞄,奶娘此时正跪在院正中,一边脸上已经红肿,其面前站着一个太监,看穿着气态,就知是皇后娘娘身边得宠的近恃总管,再周围站着丫鬟宫娥,院子正前方坐着一人,沈飞清只能看到华丽散开的宫装裙摆,不能看清人,却也是谁,再另一边便坐着周氏,二姨娘,三姨娘,还有沈冰雪,沈轻絮,此时沈轻絮的手指轻动,向沈飞清传达着她无能为力的担忧。
沈飞清掩了掩袖,表示感谢,看来今日这事不太好处理,所有人都在,一个不好,许是全盘皆输,皇后是何人,不管事情如何,从方才的质问里她已经听出,皇后娘娘都让太监以那种语气在审问奶娘,许是,事已无转机。
更何况,皇后娘娘是周氏的亲姐姐。
“这就是四小姐?”带着沈飞清进来的人脚步停了下来,她也停了下来,便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道端严又好听的妇人声音。
连声音都能让人听出端严与尊贵的女子,此时此地,除了皇后,别无二选。
“抬起头来。”皇后娘娘开口,伴随着茶盖碰杯身的轻击声,沈飞清清晰的听到院子里一静,落针可闻。
第49章 死局
沈飞清缓缓抬起头,这才看清这位天周国领导后宫近二十年的皇后娘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华丽缕金宫裙,朝阳五凤髻,金丝八宝攒珠,璎珞点缀,面容娴舒又丽致,明明已经近四十岁,却保养得如不过三十岁,此时正微微含笑的看着她,看不清其眸底真正情绪,却自有雍容华贵之气凛射而来。
但是沈飞清知道,这身装扮于皇娘娘而言也算精简仆素了。
迎着皇后娘娘的目光,沈飞清使劲的搓着袖子,很是“紧张”。
“倒也生得不错。”皇后娘娘看着懦弱而局促的沈飞清,须臾,笑道。
沈飞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很是求助的看着向一旁坐在皇后娘娘旁边下首的周氏。
周氏迎着沈飞清的目光,只是淡淡笑了下,便轻轻的移开了目光。
沈飞清似乎有些失望,更是紧张的低下了头。
而一微小动作,却自然逃不开皇后之眼。
不过,抬头一眼,足够让沈飞清看清院内所有情形,没曾想周氏与沈冰雪的坐位距离皇后娘娘这般近,受宠程度,可想而知,且方才余光没看到,在皇后娘娘身后不远处,竟然还坐着一位女子,十四五岁,戴着珊瑚簪子,浅紫衣袂,映得面色红润若芙蓉,与皇后娘娘相貌相似六七分,此时一双凤眼虽微微挑起,但却似乎很无精打彩,整个人坐在那如布娃娃似的,没有精气神。
这样的人物,沈飞清脑中过了一遍,心中已有计较,却是低下了头,一旁奶娘从见到沈飞清到来心就紧着,想说什么,可是知道眼前这般多人在,多说无益,只能用眼神表示,她是无辜,心里却想着法子,如何让沈飞清知道事情始末,又不会将她给牵扯进来。[.超多好看小说]
“妹妹不是去了许老府邸,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沈冰雪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飞清早知有此一问等着她,这才顺着沈冰雪的目光抬头答道,“是因为宁世子今日身体状况极为不好,许老急着配药,所以便让我先回来了。”不管宁明熙真病假病,反正在“病”的,借他一用,应该不会介意吧。
“宁世子又病重了?”出声的是皇后,听语气,竟当真有几分担忧,沈飞清闻言点头道,“我也是听许老府邸里的下人说的,许老并没有给我说明原因的。”沈飞清声音极轻,配上她那副表情与瘦弱的身子,越发显得怜弱。
“哎,宁世子虽有大才,可是身体似乎每况愈下,待我回宫,定然要好好上禀皇上,再寻一些良药送过去。”皇后娘娘放下茶杯,似有所感。
周氏见此,忙应和道,“宁世子天人之资,自有天神保佑的,娘娘心系后宫之事,又这般关心臣子,为皇上分忧,乃我民之福。”
皇后娘娘闻言,面色笑容盛开,竟有艳丽夺芳之感。
呵呵,沈飞清冷笑,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道理,不分古今啊,就算一国之后皇后娘娘,明明知道这话是恭维,一样开心。
“皇后娘娘这般漂亮,像花似的,看着都赏心悦目,福气肯定大大的。”沈飞清突然天真的笑赞道,一幅纯良模样,引得皇后娘娘一怔,一怔之后,既而一笑,“这四小姐的嘴倒是甜得紧啊。”
沈飞清一幅不知皇后娘娘是夸还是贬的模样,又揉了揉衣袖,方低下了头,只是低头间,对着奶娘不被人查觉的打了个手势。
一旁周氏从头到尾注意着皇后娘娘的面色,见其是真心愉悦,心道,沈飞清这丫头是开窍了,竟然也会说起恭维话,可是那话听上去以极基浅薄,显然是没见过皇后娘娘这般仪态而由心所说,没有别的真正想法。
再说,就算有想法,今日乃是死局,她也救不了奶娘去。
而这时,皇后娘娘身后的那名女子突然偏过头来看了眼沈飞清,然后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皇后这时扫了眼奶娘,对着沈飞清笑道,“就冲你这甜嘴,本宫今日也帮你将这****给处理了。”
?沈飞清表示很茫然,茫然的看着皇后娘娘,半响才似反应过来般,疑惑的看了眼奶娘,这才道,“皇后娘娘是说奶娘吗?”沈飞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奶娘一直对我很好的,她犯了什么错吗?”
见沈飞清这么单纯的样子,皇后娘娘一双凤眸眼底流过一丝异光,却情绪不透。
谁知,这时候奶娘却向沈飞清扑了过来,紧紧拉着沈飞清的衣袖,“小姐,小姐,你要救求老奴啊,我没有下毒啊。”
“下毒?”沈飞清惊愕,很是疑惑道,“什么毒,奶娘你在说什么,你连一条虫子踩死了都后悔不已,怎么会下毒。”原谅她这么善良。
一旁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总管似想上前做什么,却被皇后娘娘摆了摆手给阻止了,那近恃见此,退向一边。
一旁周氏和沈冰雪交换了一下眼光,若有所思。
二姨娘由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沈轻絮站在其身后除了眼底露出些许担忧之外,没有别的情绪。
四姨娘眼底似有嘲讽之意,不过也端得极淡,让人只觉她只是那般坐在那儿,而沈轻雨不知何时,已经安静的站在了四姨娘身后,此时若有所思,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
沈飞清知道,如今这般场合,周氏能让沈轻絮与沈轻雨两个庶女在皇后面前露脸已属不易,何况还会让人搬凳子让对方坐下,嫡庶之别,就是这般简单。
沈飞清余光自然也瞟到皇后娘娘阻止近恃上前打扰的动作,心下一松,却也狐疑,方才隔得远看,没发现,如今方才发现,这个近侍虽然着太监服,却是极一般的最低等的太监服,可是看其身份,不可能是一名普通太监。
为什么?
奶娘见无人阻止,得沈飞清示意,又继续哭诉,“今日小姐一离府,老奴就按平常般打扫院子,谁知,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头小宁过来说二小姐有事吩咐我,我想着那日小姐你说过,因着你救了二小姐,二小姐说让你和她多亲近亲近,你也非常高兴,我就想着,许是二小姐有事,人吩咐不过来,便过去了,谁知刚要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异响,老奴心惊,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呼救声,小宁也催促着,谁知一进去,便见二小姐躺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小姐,我不知道啊,我没下毒啊……”
沈飞清一下子全都清楚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周氏许正好和皇后娘娘说着什么,赶来时便见到这一幕。
奶娘是被人算计了,且她方才说“催促”,显然并非这般简单,奶娘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几十年,更加看得清这些不动声色的算计,若不是当时迫不得已,奶娘宁愿跑回院子被怪罪,也断然不会闯进那屋子。
第50章 不解风情
沈飞清心思飞快的盘算着,一把抓住奶娘的手,“奶娘,我相信你,你没理由害二姐姐的,你放心,皇后宽仁大度,自会禀公处理.”
感受着沈飞清手中的力度,奶娘一张已被岁月恩赐褶子皮的面上,满是动容,“小姐,老奴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有你这句话,就算死了,也是值了。”
“不会的,你没做过,不会死的,对了,不是二姐姐身边的小宁叫你去的吗,把小宁叫出来问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沈飞清似突然想起来似的对着皇后道,“娘娘可以吗?”
皇后闻言,眉宇极轻微的蹙了下,还没开口,便见一旁奶娘拉着沈飞清,声泪叹诉,“小姐,那小宁丫头一进屋便晕过去了,至今没有醒过来。”
“这……”沈飞清不说话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看皇后,又看看周氏,不用想,院子里当时除了晕倒的沈冰心定然只有奶娘与小宁,其他一切能被叫作证据的定然没有,否则皇后娘娘不会直接审奶娘一个。
沈飞清明白,也自然知道,有人既然计划好一切,自然不允许出现纰漏,而在这丞相府,能这么快造出此局,除了周氏她当真想不出别人,就算不是她主导,也定然有她下意。
唯一证人晕倒,且这一晕不知晕到什么时候,但是她必须一问,找了事件的直接证人,是每个人正常的思维,她不能让皇后生疑。[.超多好看小说]
而皇后娘娘此时坐在院子正中上首位置,一直看着这主仆俩,却好整以暇的没有说话,沈飞清三番几次余光扫过,都没看透其真正心绪,余光又无意中扫到了其身后,那名精神不震,却好似在发呆的女子。
奶娘下毒,事已定钉,看似漏洞百出,却又据可证,就是一个死局,她根本不用想着找证据,定然无证据。
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她小小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如何翻得了天,就算她成了许老的徒弟又如何,皇后娘娘可不会羡慕她,而且,人家现在喊打喊杀的是她的奶娘,又不是她本人,就算事后许老问起,她又无任何损伤,更别说,许老到底在不在意她这个徒弟了,你看,从她到得至今,皇后娘娘可是一字没提她是许老徒弟之事。
“分明就是你毒害二小姐,还在这里推脱。”这时原本站在人群后的一位老嬷走上前来,言辞表情颇为义愤填膺,沈飞清记得,这是沈冰心房里的老嬷嬷了,她之前去看她时,还见过,眼下,观其神色,如果不是装的,便是当真不知道,也对,奶娘也说,当时唯一看见事情的小宁都晕过去了。
“我没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奶娘知道辩不白,只能得沈飞清示意,继续哭诉。
“二小姐至今还晕迷不醒,大夫说,若不是救得及时,怕是……”那老嬷又上前一步,对着皇后一跪,“皇后娘娘你可要给我家小姐作主。”话落,又朝周氏满愧疚道,“夫人,是老奴没照顾好二小姐啊。”
“你且起来,今日之事,既然被皇后娘娘看到了,断然不会有失公允,冰心……”周氏这才满是痛色道,“我定会给她一个交待的,哪里能被奴才欺了去。”
那老嬷闻言,这才住了声。
院子里一时无人说话,安静下来,只闻花草清香,以及皇后娘娘轻轻品茶的茶杯轻击声。
……
纯木色的马车踢踢踏踏缓缓的走过深巷,深深浅浅的阳光稀稀疏疏的落下,格外惬意恣融。
却似有一团雾无声无息靠近马车,须臾,马车内响起宁明熙一声笑叹,“她倒是希望我病。”
明六不说话,似在静等宁明熙吩咐,半响,宁明熙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见明六离开,马车外,李陵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世子,真的不帮四小姐吗?皇后娘娘今日也到了丞相府,四小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想必……”
“那么不解风情,帮她做什么。”半响,马车里飘出宁明熙轻而淡的声音,如水平缓。
马车外,李陵一怔,随即诧异,“不解风情?谁不解风情。”
这次宁明熙却没再说话,闭着眼靠在车壁上,一副万事不扰之态。
她那么希望他病,一个病人,能帮得了什么忙。
李陵无奈,只得苦笑一声,希望沈飞清自求多福,世子之心堪比大海,他也无法。
……
院子里的静显得越来越压抑。
沈飞清揣思半响,终于轻声开口,“奶娘怎么会害二姐姐呢,那日,我救了二姐姐,二姐姐还说让我多去院子里走动,奶娘自小忠心,想着法的对我好,对二姐姐自然而然更该是上赶着好都不够呢。”沈飞清话落,又很希冀的看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给奶娘作主啊,飞清,飞清就这么一个贴身的人了。”沈飞清话落,眼眶一红,抬了抬袖子,见皇后不说话,又对着周氏嗫嚅道,“大娘,你给皇后说说,奶娘真不敢的,那****也看到,二姐姐对我极好是不是,许是,别人要害二姐姐呢。”沈飞清赌此次事件,绝对不可能是沈冰心配合,要么是被她这个母亲因为昨日精神失常之事算计,要么就是沈冰雪背后作了什么手脚。
沈冰心再如何丢脸,也是周氏肚子里出来的,之前那般受宠,不可能因这几般事情,便叫周氏对她彻底失了心,就算昨晚,周氏看似已偏颇了沈冰雪,也不会害沈冰心,还有今日周嫣可是不在啊,这个尚书夫人在丞相府一日一夜,似乎很平静啊,唯一的亲生儿子死了,且死因与丞相府怎么说都有一丝扯不透的关系,却不哭不闹,倒在丞相府过得安生。
今日之事怕真没有这么简单。
第51章 步步示弱
果然,沈飞清话落,便见周氏面上难得的划过一丝深沉与复杂,且沈飞清注意到,其下意识眼尾微抬,余光所扫之处,正是沈冰雪。[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沈冰雪本就坐在周氏旁边,接受到周氏那一眼复杂的余光,面色不动,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今日之事,本就是突发而为,不过是她突然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微服出宫,心思一转,便有了计较,关于沈冰心昨夜袭击她,精神失常之事,周氏虽然没说什么,心下自然怀疑,是以她便想着找个替死鬼,与沈拓一合计,这个替死鬼自然就看中了沈飞清身边的奶娘,遂以在周氏面前诸多游说,而至于沈飞清,活,无碍,死,是她们母女俩都乐见其成之事,便定下今日一计,如今被沈飞清这无心一句“别人要害二姐姐”,自己这个娘何等精明,眼下只要心思稍微一转,便会联想到她头上来。
沈冰雪心下起伏,立马道,“母亲,四妹妹说得是,说不定是这奴才与人勾结暗害二妹妹也未可知。(.)”
一句话,四两拔千斤,既叫周氏释了对她的疑,又更加笃定此事有奶娘掺与。
沈飞清心头一凉,这个沈冰雪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周氏松下的表情,当下也不说话了,就这般安静的站在那里,开始抹眼泪。
周氏此时看着沈飞清的模样,心生不悦,越发看轻沈飞清了,这哭哭啼啼样,简直登不得大台面,别的回头让皇后娘娘责她教仪不当,面色一垮,“四丫头,你快起来吧,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你莫得污了娘娘耳目。”
瞧这嫌弃样啊。
看来,周氏今日没打算置她于死地,毕竟她今日本该是在许老府邸不该出现在此的,那周氏既然不打算弄死自己,想来,此次事件,沈冰雪功劳最大。
余光再一瞟皇后娘娘,倒是安之若素,最大最有权力的发声者都不说话,而其身旁的近侍总管余光也时不时关注着皇后娘娘身后那名女子身上,也许……
一旁沈轻絮站在二姨娘身后,几次似乎想说什么,接受到二姨娘警告的眼神,无奈只得退了下去,自身不保,何谈帮人,更何况,看着沈飞清演得这娇弱样子,她真心无语。
沈轻雨倒是把魂给捡了回来,扫了沈飞清与奶娘一眼,眸里有一丝同情,不过也是转瞬即逝,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平心而论,她不是太讨厌沈飞清,只不过因着沈冰雪与沈冰心的关系,才会那般欺负她,如今,许是经过昨日之事,她心有震动,沈冰雪发了狠计的想置于沈飞清于死地,若不是沈飞清命大有宁世子相救,想来……
她也因此,突然想到自己,沈冰雪有一天,是否会这样对待自己。
而四姨娘平日里话最多,今日也没了声,想来,都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落下个坏映象,也是,沈轻雨快人及荓了,这婚事……
余光瞄到沈冰雪面上那一幅坦然笃定的表情时,沈飞清冷笑,果然,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来,她也只能赌上一把。
是以,沈飞清装作没听懂周氏话里的轻视之意,竟然低低呜呜的对着周氏哭出了声,“大娘,奶娘就算要下毒,哪里来的毒,她的月银都拿来贴补我,又未出府门……“沈飞清边说,边偷瞄皇后娘娘,见其端容精致,没反应,又道,“那日杨嬷偷了皇后娘娘赐你的玉如意冤枉我,被父亲责罚,你都替她求了情,我就这一个嬷嬷,能不能你也向皇后娘娘求求情。”
闻言,周氏身子微怔,而沈飞清注意到,一直稳坐端庄,不动如山的皇后娘娘,面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之色。
沈飞清暗喜,她赌对了。
生处于三宫六院,那些不见世的血腥与肮脏怕是比这些高门大院有过之而无不及,皇后却能这般多年执常凤印而不倒,太子公主安平成人,沈飞清想赞其良善都怕污了这两个字。
周氏以为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搬门弄斧,人家不知道,是,的确,皇后娘娘是她的亲姐姐,可是这古来,嫁出去的女儿,沷出去的水,更何况对方是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自然是权力为大,其次再是她的姐姐,至于这入了皇家还有几分亲情在,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沈飞清方才就一直在猜想,她以前听过一个传言,皇后虽生有太子和一名公主,可是这个公主,传言性子极淡,不喜言笑,一个人性子淡不喜言笑不是个大问题,可是为何会被人三令五申的禁止言明,而且毕竟这里是丞相府,皇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沈飞清自然能听到一些,皇后娘娘经常寻访名医进宫,说是治她的不安于睡之疾,可是当真如此?、
她心思本就玲珑敏锐,以前对这个问题,也只是忽略过,想着与她无关,可是今日,看着皇后娘娘身后的那名女子,她终于想到了。
皇后娘娘必然是带着公主出来访医,所以其身旁的近侍总管着的是低等太监服,并不想大势声张,而周氏或者沈冰雪可能无端得知皇后出宫,心生此计,毁不了她,先损了奶娘背上沈冰心中毒的黑锅,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先是委屈动容,看似字字无意,却是在向皇后娘娘传达着,她在这个府里没地位,弄不出什么蛾子的事情,又哭哭啼啼上不得大场面的模样,眼下更道破周氏曾经玉如意一事,听她说得简单,皇后只需过过脑,估计,事情十有八九脑补得差不多了。
就算先前,皇后真的觉得奶娘有罪,现在也知道一切都是人为设计了。
她本来就在赌,就算给了她证据,她也翻不了周氏,难道让皇后娘娘惩罚周氏?这根本行不通,既然如此,她废什么心去思际此次事件的漏洞,还不如让皇后与周氏心生嫌隙,那才最好不过是吗,眼下,她只要想办法给皇后娘娘一个饶过奶娘的台阶就可以了。
第52章 三公主
不理会周氏已然投过来的警告不欲多言的眼神,也不理会一旁奶娘担忧着急的神色,更不理会周围的冷空气盘旋。[]
眉心隐动,孤注一掷。
沈飞清上前一步,对着皇后娘娘大大一跪,“皇后娘娘,你母仪天下,德容天赐,心地善良,请一定给我作主啊,我不能没有奶娘啊,说不定,大娘也觉得奶娘不是凶手,只是不好意思说。”
声音脆嫩而怜弱,姿态谦温又渺小,任谁也不会把这话想歪了。
空气又是一瞬静寂,周氏刚想起身说什么,然而看着皇后娘娘的面色,动作却是一僵而后又退了回去。
只因皇后娘突然笑了,那样艳容而微柔的笑,代表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下一瞬,便见皇后一摆手,对着身旁近侍总管道,“扶四小姐起来吧,我看这奶娘啊,也没这个胆子敢毒二小姐,此事,想必还有内情。”一语出,四周如春花开,初雪融。
沈飞清大喜,“谢谢皇后娘娘,还有……”沈飞清突然越过皇后娘娘,看着其身后,“谢谢你。”
沈飞清话落,皇后微笑的面色一变,不止她,其旁近侍总管,包括周氏等人面色也同样一变。
这可是娘娘的痛,为了怕触伤,谁都宁愿看到三公主只当没见过,行礼就行,她竟然……
一旁奶娘本来想跟着沈飞清磕头说谢谢也被这突然的气氛给弄得僵住了。
就连此时正走至院门口的沈拓脚步也倏然一顿。
沈飞清似对周围突然又降如冰雪的气氛恍若不觉,对着皇后娘娘身后又道,“谢谢你。
“放肆,飞清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请罪。”周氏没来得及开口,回神的沈拓几步走了过来,对着沈飞清喝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飞清不明所已,眸光一暗,很是委屈的看着沈拓,“大哥……”
沈冰雪终于觉得上天真是厚待她,眼看着沈飞清无伤无痛,她心里恨毒,却只叹无法,没曾想,不用她想法,她自己都能给自己埋汰死,皇后身后的女子可不是平常人,不是谁都能开口和她说话的。
而且,这可是皇后娘娘的禁忌。
沈轻絮也在一瞬间慌了,这个沈飞清在搞什么,就算之前没见过三公主,她想着以她的智商应该也会猜到,没曾想……
沈轻雨倒是有了看好戏的表情,她一直对这个公主好奇,如今可算有机会了。
“你方才在对谁说话?”皇后此时突然出声,一语打断了沈拓本来欲以开口的话,且不难听出皇后的语声似乎有一丝轻微的抖。
沈飞清不明所已,天真道,“我和娘娘你身后那位很漂亮的姑娘说话啊。”
“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话?”皇后面色沉了几分又缓了几分,继续问。
沈飞清很是不解,似乎才注意到周围气氛不对般,声音低了低,“因为,因为她对我笑啊。”
“你说,她对你笑?”皇后娘娘的声音都开始有些激动,猛的一下子自坐位上起身,转头看向她身后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此时呆呆的,一双凤眸细而亮,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不看皇后娘娘,而是看着沈飞清,然后在所有人疑惑而不解的目光中,动了动唇,“喜欢。”
喜欢,两个字。
皇后立马由激动,变为震惊,再则是欣喜。
但是皇后娘娘是何人,情绪起伏不可能如此之大,也是沈飞清敏感能看得出。
而皇后娘娘身旁的近侍总管此时也是一脸激动愉悦之色。
周氏看着皇后,立马焉了。
沈冰雪懵了,不是说这三公主不说话不会笑吗,为什么?
而这时,那个女子竟然就这般向着沈飞清走来,“喜欢。”嘴里再次说出两个字,声音软糯温绵,还挺好听。
可是,沈飞清有些无语了,怎么总说喜欢,她虽然猜到这是个自闭症孩子,可是她不想做同性恋啊。
得,看皇后娘娘与近侍总管的表情,她可不想未来的日子给公主当陪床,于是乎,她同样很傻很天真,“你长得真漂亮,我也喜欢你。”
近侍总管本想上前说什么,却被皇后娘娘阻了,随后皇后娘娘没再过问沈飞清,收起面上所有神色,对着周氏道,“此事,我也累了,所幸冰心无事,让她好好养身子,过几****生辰,进宫来玩。”
“诶,是。”周氏点头,余光却不自觉看向盯着沈飞清笑的三公主,心头百味陈杂,之前皇后娘娘悄悄对她说,今日进宫,是因为之前请钦天监算出,今日带公主出门许会遇到贵人,没曾想这个贵人……
沈冰雪原想说什么,接受到周氏的眼神,也只得不甘的住了口。
过了好半响,皇后娘娘这才起身,命身旁的丫鬟扶着三公主,对沈飞清吩咐,“过几日本宫生辰,进宫来和三公主玩。”语气同样威严端庄,却多了一丝柔和。
啊?沈飞清似乎没明白过来,好半响,又像明白过来似的,立马受宠弱惊的点头道,“是。”
周氏扫了眼沈飞清,这才和众人起身,送走皇后娘娘。
三公主离开时,突然又回头对着沈飞清笑了笑,原本精神不震呆怔的女子这一笑,竟若桃李花开,看得皇后眸中都不自盈了笑意。
当然,沈飞清自然注意到,皇后似对周氏说了什么,周氏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四妹妹可真是好运气,能和三公主结识,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再心机如沈冰雪此时也终于裂了她的伪装,语气里不无一丝轻讽的成份。
沈飞清装作不知,没有答活,一如寻常般沉静懦弱的性子。
“四姑娘背了这么多年的克人名声,这下是时来运转也未可知。”皇后一走,四姨娘又再度满血复活,只是出口之时也多长了个心眼,她总觉得沈飞清股子怪异,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既然皇后娘娘走了,姨娘们都都回吧,我一会儿也去看看冰心。”沈拓出来打了圆场,沈飞清还有用,他不想毁了,是以接受到自家妹妹沈冰心的眼神时,只能示意其稍安勿躁。
沈飞清这才告别周氏,带着奶娘离开了,离开之时,还不忘对着周氏道,“大娘,是谁要毒害二姐姐,你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话无疑于又在沈冰雪的心上撒了一把盐。
周氏的面色和情绪却都复杂了,心情沉闷,无处释放,是以对着四姨娘道,“五姨娘今日病卧在床,我怕过了病气给皇后,便嘱咐她别出屋子,回头妹妹也去看看。”
四姨娘一怔,随即假情假义的担忧道,“呀,妹妹病了,这姐姐不说,我都不知道,这是自然要看的。”
周氏觉着没劲,看了眼沈冰雪,又嘱咐二姨娘好好看着沈轻絮,别出乱子,便离开了。
沈轻絮跟在二姨娘身后,眸光看着沈飞清离开的方向,却似添加一抹生机。
第53章 百思不解的熟悉
“小姐,你……”一离开周氏的院子,奶娘的眼神便落在沈飞清身上,可千言万语太多,奶娘最终住了口,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飞清自然不可能忽视。(.无弹窗广告)
“奶娘你是担心我把周氏或者沈冰雪惹急了来害我,还是想问三公主为何对我不同?”沈飞清终于停下脚步,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奶娘听沈飞清这般说,当下便压低声音道,“小姐啊,相较于前者,我更担心后者,皇后可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沈飞清闻言,眼底赞赏的光束一闪,拍拍奶娘的肩膀,轻声道,“皇后若简单了,怕是早就死了,更何况,那可是周氏的姐姐,周氏这般厉害的人,皇后的道行只会比她高,不会比她低。”这话似说到了奶娘心坎上,奶娘满是褶子皮的面上闪过担忧。
这表情轻微一动,自然扯到了先前被那近侍总管煽打的脸。
自古以来,最是太监一流,出手最懂阴力,知道如何打人最疼。
沈飞清看着奶奶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眼底沉色一闪而逝,只是淡淡道,“奶娘,这一巴掌,终有一日,我会百倍万倍为你讨之。”
“小姐……”奶娘原想劝说沈飞清,却在抬头这一瞬被沈飞清那坚定而清淡的面色给怔住了。
这一刻,暖阳高照,春日晴好,她却如静雪般沉凝清寂,无人可近,一双明亮而清透的眸子在日光下,似映了天地一切,美目如明珠,青丝若墨雪,不过一眼,却让奶娘觉看到万年光景,泰山不易折倒。
无声更似有声。
“奶娘,可惜你是个女人。”沈飞清突然状似很忧伤的叹道。(.好看的小说
奶娘瞬间收回心神,忙煞有介事道,“可若是男子,就不能守在小姐身边……”
“扑哧。”沈飞清失笑,“我是觉奶娘看我看得这般入迷,若是个年轻的大美男,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奶娘倏然一下明白过来,面上甚是哭笑不得,想不得自己这般年纪,还被小姐打趣,可是看着沈飞清的笑逐颜开的模样,却也是忍不住笑。
随后一路上,奶娘又问了明香近况,知其无碍,心下也松了口气。
主仆二人刚走进院子,秋晨与其余几名丫鬟便围了过来。
沈飞清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秋晨身上,声音温软道,“紫荷如今在柴房里关了多日,毕竟与你们一起进来的,我去,着实不便,你若有空,便代我过去看看吧。”
秋晨一怔,方才周氏院子里的事情她们自然听说了,今日之事,若不是有她们的帮衬是极难成事的,许是做贼心虚,如今见着沈飞清这般说,面色僵了僵,随后反应也快,立马道,“四小姐体悯奴婢们,紫荷知道一定很开心的。”
“开心就好。”沈飞清话落,便进了主屋。
可是四个字,却让其身后的秋晨深究了,开心就好?什么意思。
这个四小姐,似乎,怪怪的。
沈飞清一脚踏进屋,入目处,珠帘后,临窗的桌案上,她之前照着原主生母留下的画本,临摹照习的画还那般平铺在那里,远看,就像是雾雾霭霭的深雾罩在那些残破又古朽的景物之上。
沈飞清走过去,衣袖却被奶娘拉住,偏头间便对上奶娘凝重的神色。
奶娘小心的看了眼四周,见那些丫鬟向屋内看过来,这才道,“小姐,老奴也听说过,三三公主……”这才指指脑袋,“这里定然是有问题的,今日为何独对你说话?老奴实在不解。”
是啊,为何独对她说话,沈飞清也疑惑得紧,她只是猜测出三公主是自闭症孩子,并未想过通过三公主做什么,且三公主也的确对她笑来着,她也没多想,只当自己运气好,只是,后来,三公主对她说话,倒让她也颇感意外。
她虽然镇定,其实心里也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更有一种感觉,似乎,从三公主虽无太多定神,却美丽的眸中她感觉到她的内心世界,似乎,三公主对她很是熟悉。
“我也不知道。”沈飞清诚实的答道。
没想沈飞清这一答,奶娘竟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飞清这下纳闷了,抓起奶娘的手很不满的撒娇道,“奶娘,那说明我有魅力啊,连不开口说话的三公主都对我刮目相看。”
“扑哧。”奶娘这下被逗笑了,看着沈飞清温软撒娇的模样,眸光也落到桌案上那云云雾雾的画,面上神色深了深,对着沈飞清语声轻了轻,“小姐,你的命金贵啊,下次,犯不为了老奴担险。”
沈飞清闻言,面色当即沉下来,“胡说,我早说了,你和明香就是我的亲人,在我眼里,你不是奴才,就是我的奶娘,我没见过娘,你就是比我娘亲还要亲的人。”
“哎哟,小姐这话我可担不起,你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奶娘一叹,“好不容易看见你……这般,怎么可以……你若因为我而发生什么事,那我以后,可如何有脸下去见你娘亲。”
眼见奶娘越说越沉重,沉飞清又将奶娘偎得更紧,“奶娘,若是我连你和明香都护不了,我做这般又是为了什么。”前世里她孤苦零丁,使得性子越发的淡,后来倒也真应了那份职业,什么亲情,她见着别人有,她倒是没有,如今奶娘身上的皂角香,还颇好闻。
奶娘抬手摸了摸沈飞清娇嫩的脸,满是慈爱道,“奶娘我以后一定小心,不着了她们的道儿,这辈子一定好好缠着小姐。”
“放心缠,可劲儿的缠。”沈飞清哈哈一笑。
之后沈飞清又问了问奶娘沈冰心的情况,确定奶娘当时走进去时,沈冰心确实倒下,不醒人事,也没有看到可疑人影,而之后,大夫也确实抢救一番。
……
宁王府雅静,只闻轻风徐徐,百香袅袅。
书房内,宁明熙负手而立,倚窗而靠,侧颜如玉,姿态质然。
“你这棋,布得可真深。”书房里突然传来男子声音,却不是宁明熙,光线明灭交错间可隐见其蝶生花般的容色。
宁明熙闻言,偏头看向书房角落里阴暗的一角,似轻淡的笑了笑,又似没有,却瞬间让那蝶生花般的隐隐容色尽数消弥了去。
不知是气场,又,或是威胁。
“没意思,我走了。”那人似觉着没劲,转瞬间,房内似有风轻动,那阴暗角落里,人影不在。
“世子,该吃药了。”书房外,一名身着浅绿衣裳,面色白净的女子端着药碗轻敲了敲门,神情里似有一丝隐忍的激动。
宁世子这才收回目光,对着门外道,“进来吧,他走了。”
一句话,天上地下,一念之间,屋外女子隐忍的激动倾刻退去,声音尊敬安静,“世子,锦绸是怕药凉了。”
第54章 危险逼至
天光水色,重楼飞檐,远山如雾。[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沈飞清眼看着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退下,天色微蒙,听着丞相府某处院子里的动静静下,这才对着奶娘道困了,便轻轻走向床榻,宽衣而卧。
院子里,秋晨等几名丫鬟从今日沈飞清回到院子便注意着屋内动静,见沈飞清确实是睡下了,这才移开了目光。
却不知,她们转眼的同时,一个身影,已经灵巧的出了院子。
沈飞清一路脚步快速,不动声色的便溜进了沈冰心的院子,如她所料,此时院子里,安静如斯,门口守门的丫鬟许是累了一天,也近晕晕欲睡,沈飞清走至后窗,轻翻而入。
珠帘轻晃,花香悠悠,药香阵阵。
飞清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心,向前几步,轻轻掀开流苏帷幔,触目的便是沈冰心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心下一叹,这沈冰雪可真够恨的,让沈冰心****对着自己这张脸,不哭死,不疯都难。
周氏给沈轻雨的药有问题,想必用药极轻,所以,得她及时提醒,四姨娘停用之后,沈轻雨的容颜无丝毫损伤,周氏也没有怀疑。
可是想必周氏不知道,自己的二女儿又被大女儿给暗害了,不过之前不知道,眼下知道不知道,那就两说了。
话说,这沈冰心也挺不争气,本来还想着指望她当个一时半会儿的靠山,结果,一时都还没靠上,就这般如此了。(.)
沈飞清眉心顿了顿,便上前把沈冰心的脉搏,一触脉搏,眸光骤然暗深,微抿了抿唇,又上下查看一番,这才罢手。
如她所料,的确中毒,却不止一种毒,这背后除了沈冰雪的“姐妹情深”还有何人想要置沈冰心于死地?
换句话说,还有何人想借由沈冰心的死来毁她。
今日之事,看似机缘巧合,可是,如果不是沈冰雪想要给周氏一个交待,奶娘没有极时出现,引起注意,没有大夫尽快施以援手,沈冰心此刻,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沈冰心若是折了,奶娘“死不足惜”之外,她也必受牵连,万死难辞其咎。
沈飞清正低眸浅思,突然窗外人影闪动,当下身形一闪,便躲进了暗处,却见那影似风枝拂动,根本没有进来的打算,已经跃然离去。
权衡利弊不过一瞬间,沈飞清没有追,当下,又按照来路返回自己的院子,只是露过沈轻絮院子时,还是停了下来,她觉得投桃报李,有必要告诉她今日李陵为了见她,而扮车夫想蒙进丞想去府之事,虽然不知李陵与那个宁混蛋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并不影响,她是否告之沈轻絮。
当沈轻絮推开窗看到正望着她笑得比花还娇的沈飞清时,当下也是怔了一把,却很快将她请了进来。
“你倒是信我,不怕我把你供出去。”沈轻絮看着沈飞清毫不客气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赶紧小心的关上了窗,情绪不掩。
沈飞清一个眼神瞄了眼沈轻絮,这女子本就文静,如今自从偏院出来后,似乎气质都更趋于文静的典范,此时,夜幕微垂,她许是要睡了,只着了一件中衣,本来想取笑其一番,瞟到其眼下一色青影,便去了心思,坦言不讳,“今日我乘的宁世子马车去的许老府邸。”
“所以你一下子又无形中树了许多敌人,嗯,我知道。”沈轻絮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沈飞清,语气平淡。
沈飞清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动作倒让沈轻絮一怔,似乎,在她映象里,自从沈飞清在她面前露出真性,也是谨慎小心,可是此时此刻,竟然这般不查不看的……
像是明白沈轻絮所想,沈飞清将空空的茶不递给沈轻絮,“你应该庆幸,你今日虽想试我,也确实是对我投了真心的。”
一语出,沈轻絮面上神色一怔,随即双睫一颤,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哑,“你,知道……”
沈飞清轻笑一声,自床榻上起身,“你今日虽然叫丫鬟给我送信,其实确也知道,如若我没有本事,但凡冲动一点,必定也会被搅入这滩乱水中,稍有一慎,皇后处置的不止是奶娘,我也会跟着遭殃。”
沈轻絮见沈飞清坦荡言笑的样子,心情突然莫名一松,嘴唇轻动了下,似想说什么,终又是止住了。
沈飞清看着沈轻絮的神色,头微一偏,目光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却不过一瞬,目光又移了回来落在沈轻絮面上,“但是,你终归,担忧大于试探。”
闻言,沈轻絮突然一声苦笑,“沈飞清,你这么聪明,我真的很难想像,你以前为何要……”
“今日驾马车的是李陵,他本想乔装跟着我进丞相府。”沈飞清突然打断沈轻絮的话,说是打断,似乎更像是阻止沈轻絮说下去。
然后,在沈轻絮神色一愣中,沈飞清已经自己推开窗户翻了出去,只留沈轻絮呆呆的立在屋中,眉眼间一瞬温柔难辩。
沈轻絮是个灵透的女子,沈飞清知道她一句话,她应该就会尽数明了,虽然她之前帮她去看李陵时,回来和她说了那样一些话,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是站在公平公正位置,别人的感情,她不想扭曲与偏驳。
而沈飞清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溜到后门,出了府,她以前身手就不错,只是穿越之后,这身子实在弱得很,最近养好了才发现,虽然瘦弱,可是根骨奇韧,比她以前那幅身子还要柔软许多倍。
一路出了丞相府,入偏巷,沈飞清进入了一处树林。
树林安静,只闻虫鸣,绿叶婆娑,衬着星星点点的月光,远离闹市的热络喧嚣,越发静谧安宁。
沈飞清站在地上,裙裾落在青草上,突然深呼吸一口气,眼睛闭上。
一米,十米,百米……
一步,十步,百步……
果然。
突然,空气中一声破响直逼后心,危险闪至。
第55章 受人控制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
沈飞清眼眸一睁,如星辰璀璨,华光凛烈,身子如柳叶般轻闪一避。
锋利冰寒的利匕,擦肩而过,钉入前方的树桩之上,几近没顶,可见功力不低,若是这一下投在她的背心,那,她今夜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然而,匕首出,风息起,匕首定,四下又再静寂,静寂得仿若刚方生死危险一幕根本没有发现生过。
沈飞清目光在那匕首上落下一眼,回转身子,对着无人之处道,“跟了我这么久,为何不献身。”声音冷清,如天边凉月。
四周依然静若无人,沈飞清眉宇微蹙,不是她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而是她竟然发现,似乎,只要她想,她竟然能听到方圆百里以内的声音,且还能更远。
之前只是时而灵,时而不灵,所以,在发现有人跟着她时,她才故意将对方引到此处。
“真不出来吗?”沈飞清话声刚落,下一瞬,又是一把匕首似要划破空气如闪电般射来,沈飞清这下是怒了,身子一闪,快速拔下头上发簪,对着前方便挥了去。
“噗。”一道闷哼声响起之时,一个人影滚了出来。
沈飞这才看清,不过是名极普通的年轻男子,着深色长衫,面色颓靡,鼻露土流,此刻他正捂着被沈飞清发簪所伤的胳膊一双满是怒火的昏暗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此人,沈飞清认识,曾见一面。
正是周氏身边那位杨嬷的儿子,好赌成性,不务正业,之前周氏与杨嬷还想借他毁她名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不过,杨嬷在那晚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没过多久便突然死了,虽有蹊跷,可是丞相府死一个老嬷,又是周氏身边的人,自然有办法让人不乱说话。
如今,死去的老嬷的儿子以这样恨毒的目光看她。
“你很恨我?”沈飞清清亮的眼眸里闪过暗沉,上前几步,清瘦的小脸上闪过盈盈光泽,素淡的裙摆拂过草尖,不见娉婷温柔,倒见压迫阴冷。
那男子看着沈飞清的身影,神色一惧,忍着胳膊的痛道,“没想到你不止毒蝎心肠,还这般厉害。”
“毒蝎心肠?”沈飞清仔细品味了这几个字,然后一笑,认真的看着男子,“以前没人这般夸过我。”
“我呸。”那男子往一旁地上呸了口口水,这下才呲着一口略黄的牙道,“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我娘报仇。”
沈飞清眉毛一蹙一挑,上前一步,“杀我?替你娘报仇?还挺有孝心。”沈飞清目光在其流着血的胳膊上点点,“谁叫你来杀我?”又走近一步,“又是谁告诉你,你娘是我杀的?”
一连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沈飞清发现男子双肩一颤,第二个问题,他神色恸容,却同样,目光昏暗。
“我没有杀你娘,那夜,你娘犯了错,被打了五十大板,后来如何死的,我可是不知。”沈飞清神情淡寞,语言比夜风更凉。
那蹲在地上的男子,这才起身,指着沈飞清道,“胡说,不是你是谁,我娘就得罪了你一人,你休想狡……”
“我若有那么大本事,昨日马车事件我会受伤,会这么多年在丞相府不受待见?”沈飞清突然打断男子的话,语声虽轻,却有着不容人辩驳的气势,惊得男子额间似有痛苦,身子猛然一抖,声音都瞬间低了几分,“不是你,是谁?”
“你先告诉我是何人在几日之内将你练成这般暗杀天才?”沈飞清指着远处那几近没顶的匕首问道,杨嬷的儿了可不是高手。
男子闻言,神色一怔,昏暗目光中多了一丝狠厉,动了动唇,却是没开口。
夜风微凉,卷起树叶轻沙作响,沈飞清这才道,“谁告诉你你娘是我杀的,谁就是凶手。”果然,下一瞬,见男子猛然抬头看着她,“大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还给了我那么多银子,怎么可能?”
“呵……”沈飞清突然冷笑,笑声在这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迷离而危险。
男子后退一步,似有哀痛,然而,下一瞬,却如猎豹突起,一个猛蹿跃至沈飞清面前,手一伸,长剑袖出,直刺向沈飞清的胸口。
锋利冰寒袭来,沈飞清始料不及,但是敏捷的反应够她保得性命,手中一根银针一闪,似在空中划了一道几不可微的亮光,与此同时,男子手中的剑在距离沈飞清胸口毫厘处堪堪停住。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背后的人是谁?”看着男子睁大的瞳眸以及昏暗的眼眸,沈飞清逼问。
而男子此时,似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对着沈飞清呐呐开口,“大夫人。”
她要有这般本事,今日何出此计。沈飞清这般想着,注意着男子的瞳底一丝一毫的变化,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人,似乎,被人控制了。
她方才已经定了他的穴位,只看他能不能有得救。
“这里是……”半响,男子似才反应过来般,眸中渐生光亮,看着沈飞清,“四小姐……”
沈飞清看着男了迷茫的面色,双手在男子面极轻柔的挥了挥,声音更柔,“你遇见过谁?”
“我遇见了……啊……”男子刚要说便突然捧着头,一副头痛欲裂之态,目眦欲裂的在地上打滚。
“谁?”沈飞清知道男子活不久了,连声逼问。
“噗。”男子突然瞳孔一鼓,一口鲜血长出,人已然死死的软了下去。
“该死。”沈飞清上前一步就要去查看,却忽然空气中一股大气拂来,生生将她身体激得后退几步才堪堪停住。而几步之远,草地上方才还好好的人,转眼间便似涂了腐尸液似的,一点一点的化融消逝。
空气中顿时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飘荡,沈飞清捂着鼻子,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指尖,心中后怕,从头到尾,匕首根本不是杀她的主要武器,真正的武器,竟然是男子身体本身,方才,若不是……
这般精准而阴毒步步算计的心思,周氏沈冰雪都不可能,这可是真正能搬得上台面的杀戮,她们没这智商。
是谁要这般对付她,她自认,自穿越以来,活得还算谨小慎微,如何会……
许久,直到男子的身体彻底化成一滩血水,浇淋草地上,衬着月光,泛着森寒的艳红,沈飞清这才抬起头朝空气中淡淡看了眼,“你跟了我这么久,既然不是敌人,为何不献身?”
第56章 有其主必有其属
万簌俱静,似草鸣都消去,沈飞清还是定定的看着空气,继续开口,“不打算献身?”的确,方才从丞相府就存在,一直跟着他的人并不是杨嬷的儿子,而是另有其人,杨嬷儿子的出现与杀机,纯粹就是个意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且,若不是方才暗处这人大力将她挥退,她只怕最好的结果,就是手毁了。
可是沈飞清等了半响,也无人露面。
“哟,还挺格调,不出来拉到,姐可不爱报恩。”沈飞清突然扬起唇角,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素色衣裙终是消失在绿林清月中。
一个瘦长的身影也在月光的映衬下,轻轻的如一片羽毛似的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转瞬便出了树林,感觉月光都亮了几许,晚风越过群群山岚,沈飞清心也莫名的好了几分。
沈飞清也没打算回府,穿过一条静巷子,顺手搞来一身男子衣裳便换上了。
这“顺手”的手艺,还是前世里与一个特工朋友学的,没曾想如今却真有用处。
天周国百年繁华,远处宫峨巍巍,近处车流灯明,声响不绝,酒肆热闹,店铺热络,处处彰显国泰民安,皇上圣明。
古人没有媒体,饭馆茶楼就是消息发源地,今日发生那般多事,她必须紧跟时事,却探听一番,未雨绸缪,如果在之前,她只是小计小划,想在丞相府安生立命,那现在,她知道,这想法,太单纯了,她不过一个小小庶女,想他死之人,竟然能出这般大手笔,背后一定不简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想必,那杨嬷的儿子本来是周氏随意布下的一颗日后对付自己的棋,没曾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哎,沈飞清抚抚额,她怎么这么命苦呢,果然,天要下雨,地要长草,有人不想她活,挡都挡不住。
“哎,听说了吗,今日里丞相府四小姐竟然乘上了宁世子的马车呢。”
“听说了听说了,这四小姐真是好运气,这若是旁人,别说乘坐宁世子的马车,就算是想攀一眼那马车角都不可能。”
“是啊,宁世子何尊贵人物,想来,四小姐被许老收了徒弟,所以才有此般机会,只是老天不公,让他身子……”
“哎,我听说,那丞相府四小姐本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名声担着,这坐了宁世子的马车,会不会把世子给克着啊……”
“是啊,是啊……”
呀坯,我还没说他克我呢,不就坐了一下马车吗,不就是垫子软一些,有什么高大上值得羡慕成这样,还怕自己克了他。
沈飞清听着这些人道道,真想冲出去拧住他们的耳朵大声道,“那宁混蛋没病,身体好得很。”
可惜,她不能,所以只能在背后咒小人。
宁王府是世袭的异姓王府,据说,曾倾鼎财力助始祖皇帝打江山不说还出谋献策,仁爱慈善,尽得民心,宁明熙身为宁王府世子,前宁王唯一嫡子,也是唯一子嗣,能受世人这般敬仰,不止祖先庇佑,自己亦有大能大才。
宁王府世代出奇人,每一代男儿,皆是天纵奇才,无技不会,在宁王爷上一代也是子嗣繁茂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一代,子嗣衰微,如今主事的就是宁明熙。
有人有事非,有权有争斗,万事有表象,只是看你看不看得透其本质罢了。
他装病于否,真病于否,和她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他那么大本事,想必今日丞相府发生之事,他都知晓,应该不会来找他算帐吧,她现在好歹也是许老的徒弟。
“丞相府四小姐活了这般多年,丞相府荣宠不断,我看也不像是个福薄克人的命。”突然一年轻的男子声音传入沈飞清的耳朵。
哟,熟人。
此时,沈飞清正坐在最偏的一个角落,闻言,眸光越过人群瞧向说话之人,正是李陵,他此时一介素衣儒衫,手拿书札,当真书生卷气,气质清雅。
如果没看他使剑打人的话,沈飞清大概都要觉得这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弱书生了。
不过嘛,说了她的好话,她还是很愉悦的。
果然,人群中,似乎李陵还颇得看重,那些正聊得酣畅的老儒见他到来,纷纷邀请他坐下继续讲,其他商贾之流素衣之流也对其淡淡一笑,算是打招呼。
哟,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属,主子男女老少妇孺通吃,闹市小巷子皆是敬崇,其属下也颇得人心啊。
啧啧啧,这般一个人才,不简单啊,不简单,沈轻絮爱上他不知是福是祸哟。
继续又听了一会儿,除了哪个府里小妾又生了几个儿子,景小王爷又揪了哪个大臣的胡子,谁家女儿又定了哪家亲等诸如小事,便没新鲜了,看来,今日丞相府之事,许是因为皇后娘掺于其中,当真是点滴风声没透。
沈飞清瞥撇嘴,太没营养了,是以,放下一锭碎银便离开了。
刚出茶肆没走几步,便见前方五十米开外一风月楼里七八人搀着一锦衣玉袍的公子歪里歪八的走出来,老远就闻着脂粉酒气快污染到沈飞清就近的空气。
“公子,公子,小心点,我去喊轿。”声音谄媚,体态谦卑,笑容满满,精气神虚,又是这个娇声嬉笑,迎来送往之处,一看就是龟公一角。
沈飞清下意识拧眉,看了眼锦衣玉袍公子其人,昂首阔步便要走开,却突然听见一喝,“那个谁,过来,扶着本公子。”
叫谁,肯定不是她,沈飞清继续走。
“站住。”随着话落,几步生风,沈飞清便见一名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到她面前,一幅居高临下之态,“站住,我家公子叫你,你怎么还走。”
“啊?”沈飞清装作不知,忙谦礼一笑,粗着嗓子道,“不好意思,在下不知你家公子叫我,不知唤在下何事?”她当然不怕别人认出她来,她现在可是男装男声。
“废什么话,能扶我家公子是你的福气,快点。”那人上下鄙夷的扫了眼沈飞清一眼,一脸傲气的说了话,便跑开了去。
沈飞清无语抚额,她今夜是撞了哪家霉神,那么多人扶还不够,还要拉他一个过去扶着,早知道她就顺手一套上档次点的衣裳,不这么默默无闻了。
想是这般想,可事已至此,未免多生事端,沈飞清还是满脸堆笑的走了过去,“公子好。”
公子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这下连睁眼看沈飞清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第57章 不期而遇
如果可以,沈飞清真想新仇旧恨上去踢上一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大公子,年小侯爷,你精细着些。”想法刚冒出个尖尖儿,那少年已经喊来了马车,对着沈飞清一点不客气的指挥。
沈飞清点头,她当然知道他是年之正,之前说不过景靖,就拿她开刀的没节气,没风度的男子嘛,要不然她说新仇旧恨。
而此时,之前明明扶着的七八个人许是这青楼里的护卫,见她来了,也都散了去,所以眼下就她一个人扶着,真是头猪。
沈飞清心里腹诽,嫌弃,面上却笑得更盛,一幅甚是荣焉的扶着年之正向马车去,“小侯爷,你小心着些,小的扶着你。”
那少年见此,这才对着沈飞清面色好些,一把撩开车帘,让沈飞清扶年之正上来。
你娘的,这么重,你沉醉香绡窝就沉吧,还回什么家啊,睡睡不是更舒坦,此刻酥醉殃殃的,一点不好扶。
“嗝。”冷不丁的年之正一个酒嗝声响,浓郁酒气瞬间晕荡在沈飞清的身周。[]
沈飞清呵呵了,幸好,年之正毕竟是小侯爷,虽满身酒气,其本身体味倒不难闻,还似有松木清香,硬压下一股脂粉气,才不至于让沈飞清当场爆发。
是以,沈飞清拼命压着心里的怒火,将年之正给撑上了马车,原本以为那少年要接住,没曾想,人家一幅你怎么这么菜的嫌弃样,“一个大男人,力气这么小,快点些。”
狐似虎威之流,沈飞清暗骂一声,面上却是殷勤盛盛,“小哥,我怕伤着小侯爷,你让开些。”话一落,用力一挺,将年之正给送进了马车,只是在无人看到的角度,给了年之正狠狠一拳。
年之正太醉,连声闷哼都没有。
而本来打算错开位置让沈飞清将年之下放下的少年,显然没料到沈飞清这突然的动作,这下一个趔趄不稳,“噗通”一声,掉下马车,摔了个狗吃屎。
沈飞清忍住笑,很是紧张的越过马车上前欲以去扶,“小哥,你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在下动作大了,在下……”
“行了行了,没你事。”那少年捂着摔痛的屁股站起身,似想对着沈飞清发怒,又最终看了看落下的车帘,便又爬上了马车,更随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发泄似的丢给沈飞清,“赏你的,笨手笨脚。”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沈飞清感动的忙忙道谢。
直到马车远去,沈飞清这抬起头,看着手中的银子,唇角露一丝讥讽,叫你嫌姐笨手笨脚,你这屁股,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很难正常走路。
不过,有银子还是不错的。
“喂,你方才,是故意的吧。”突然,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在沈飞清耳边响起,如天边雪月融化,透着一股子清新,沈飞清暗道自己太大意,下意识转身看着来人,见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轻袍缓带,体瘦欣长,姿貌俊朗,此刻面上正挂着一丝笑意看着她。
“嘿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沈飞清依然压低喉咙,装作男子声音不明白道,还拿起手中银子扬扬,“这可是小侯爷赏我的,你别想抢。”
那男子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一僵,眸底升起一丝好笑,抖了抖自己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你觉得我这身装扮,需要抢你的。”
沈飞清一个白眼翻过去,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穿着得得貌体当的,越是心思尖猾,指不定,你这身衣裳从哪里偷来的呢。”
“没眼光。”男子收起笑意,偏头,轻嗤。
沈飞清这才以余光认真打量了一下男子,天庭饱满,气质不俗,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都是纵恣不羁之意,景靖是她见过最潇洒张扬不羁的男子了,这名男子却又不像是这种,他的不羁里却似有轻愁,声音清新似雪月,笑意微浮如浪花,却少了几许温度,且其就这般站着,却隐隐间散发一股尊贵而天成的气势。
“公子,给个赏吧。”正在这时,一名年老的乞丐跛着腿端着破了一个缺口成色极差的碗在男子身边弯着腰讨赏。
那男子没动,只是看着老乞丐。
沈飞清也看着老乞丐,猜想着这男子该有反应,打赏?退斥?
果然,男子随手扔了一锭碎银子给老人。
“叮。”一声,那银子在那破碗里打了个旋儿定下来,映射着街灯,显得有些灼目。
自我清高,沈飞清正要腹诽,却听那男子道,“行了,巴爷,你别在这儿瞎凑热闹了,我碰到一公子有话要谈,天色晚了,你早点回去照顾孩子他们。”
“嘿嘿,那不是怕公子被骗子。”老乞丐见男子如此说,看了沈飞清一眼,嘿嘿笑着,森黄的牙却不让人讨厌,反倒让人感到世态沧桑。
原来这男子与这乞丐认识,这乞丐怕他被骗,呵,她哪里像骗子了。
而这时,男子目光远眺而去,那边竟也有不少乞丐对着男子打招呼。
“那小侯爷整日流连风月楼,金樽美人儿,我看不惯罢了。”半响,待老乞丐走远,沈飞清这才道,不知为何,似乎觉得应该和这名男子温和着说话,竟见其眉宇间神色一亮,“你也看不惯。”
沈飞清点头,也?
“就是,简直丢我我天周国大好男儿的脸,兄台果然是同道中人,走,我请你喝酒。”男子话落,二话不说,拉起沈飞清的手腕便朝一旁的酒肆而去,大有快意恩仇的意味。
沈飞清想哭了,今晚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喝酒,她要回家。
“兄台兄台,天色晚了,家有老母在相等,今夜怕是不行了。”沈飞清使劲抽回手腕婉意谢绝。
那男子看沈飞清的表情,也不想强人所难,突然对着自己身后招了招,不一会儿,一名极秀气的作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上来,“公子。”
“把我们今日出门带的银子全给这位公子。”男子吩咐道。
那女子闻言,二话不说,便从腰间解下钱袋双手奉上递给沈飞清。
沈飞清不动,原谅她要顺顺思路,今夜到底是遇霉神还是幸运女神眷顾,银子就这么与她不期而遇。
第58章 得改
沈飞清盯着那钱袋没接,脑袋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可是想了一万种都没有理由证实面前这男子是在害她,而男子那坦然的神态,恣纵的气质,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真儿想多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公子请收下,这是我家公子的心意。”那女子见沈飞清不接,又往前递了递,姿态恭敬,没有半丝因为沈飞清的寒酸衣着而不屑。
连个丫鬟都这么有气度,沈飞清心头又转过弯弯绕,忙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要,还请公子收回。”其实心里很想要,目测,这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银票,银子,加上来不下于百两吧。
年之正才给她打赏十两呢,没他大方。
那男子却是不扭捏,不避忌,直接拿过那女子手中的钱袋,随手一扔便扔进了沈飞清怀中,沈飞清自然顺势一接,再抬头时,那男子已经带着那丫鬟走开了,背对着她挥手,“回去好好安顿老母吧,别再招惹小侯爷,平地惹了麻烦。”
这人……
送入怀的自然不能不要,沈飞清笑笑,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距离此处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停着一辆华丽却低调的轿子,轿顶上精致的流苏贴线在月色下闪着并不柔软的光,而轿子周围站着几个护卫,全是面无表情,显得气氛沉重,以至于本来停歇的几只鸟儿都扑腾了几下翅膀另寻佳处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好半响,一人从巷子外小跑了进来对着轿子内道,“回夫人,公子又把银子给出去了。”
“混帐,整日里就知道与乞丐下士之流打交道,他这身份还要不要了。”轿子内传来女子愤怒的声音,听上去应该不过三十五岁左右。
那来报的人闻言身子抖了抖,却是上前劝慰道,“夫人请息怒,既然已经知道公子出来所行何事,此处人多,不如先回吧。”声音尖细,姿态谦卑。
好半响轿内才传来声音,“回吧,让那混帐来见我。”听上去,竟甚为疲惫。
“是。”
随后这顶小轿便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啧啧啧,看来和他母亲关系不好啊。”远远的一处屋檐的暗影下,沈飞清看着那小轿远去,再看向其远去的方向,直摇头,“又是个有身份的麻烦精。”话落,身形一跃,便下了屋檐向丞相府而去。
而暗处,那似月似风的影子再度如影随形。
丞相府邸不小,方圆几百里,远处看去“丞相府”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月色下还挺威严,挺富贵。
沈飞清身形一闪,便熟门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清水阁,院子静寂,只有秋晨打着灯笼照例巡视,只是巡视的方向渐渐的便偏去了专关押丫鬟下人的柴房。
沈飞清目光在其身上停留一瞬,对着西边屋子里打了个手势,那里,奶娘先是看到沈飞清的装束一怔,随即眸光闪了闪,终还是放下悬了近半夜的心。
沈飞清随后身形再一闪,翻窗进屋。
“回来了。”刚进屋还没摸到床头,便听一道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那般不缓不急,莫名让人心安,沈飞清眉宇轻蹙,这人进她屋,是上瘾了不是。
“宁明熙你这个潜入别人香闺的爱好不好,要改。”沈飞清向着出声之处走去,隔着微薄月光看去,只见那人正笔直的站在桌案旁,身姿欣长,容颜如玉,薄淡清辉镀了他一身清冷月华,而沈飞清的目光很快落在他的手里。
宁明熙此刻正拿着她白日里作的画。
心下不知为何,沈飞清当先一步,便欲去抢,“不问自拿,是谓偷。”沈飞清一点不客气,手已经朝着宁明熙衣领伸出。
沈飞清以为宁明熙会躲开,没曾想他就那般站着,让她抓了个正着,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也知你画丑,怕丢人。”
“丢屁,哪丑?”沈飞清的注意力倾刻间便被转移,目光直凌凌的去看画,那画上哪里丑了,她自认画功还是一流的,要树有树,要云有云,栩栩如生,身临其境。
“不丑你这么激动?”宁明熙却不慌不忙的道,即使仍然被沈飞清揪着衣领依旧从容不迫,如仙缀云姿,只是,下一瞬,眉宇间似一沉,“你身上怎么这般臭?”
“臭,你才臭,你全家都臭。”话虽如此说,沈飞清脑袋里却快速闪过方才扶年之正的场景,莫非是沾染了年之正的酒气,蓦的想到那个酒嗝,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再抬抬袖子闻闻,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有点味道。
这厢沈飞清在思忆,在嫌弃,完全没注到,她此刻离宁明熙有多么的近,以及宁明熙眼底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光芒。
此时,她的手指还紧抓着他的衣领,那轻柔的温柔的指尖触感若有似无的碰着他洁白细腻的脖劲,明明暗暗的清辉下,似有一股无言的情绪自那指尖蔓延开来。
沈飞清倒没在意,瞬间反应过来,也不管臭不臭了,将宁明熙的衣领往前一带,盯着他一双狭长而墨黑的眼眸恶声道,“把画还来。”
“画就在手里,你要,拿去就是。”难为宁明熙被沈飞清揪着衣领勒着脖子竟然还语声不喘,姿容风月。
沈飞清自然不客气,一只手一伸,将画从宁明熙手中抢过,却听空气中“嗤”一声,上好的宣纸破裂成两半,画中影物人物,瞬间支离破碎,形不成形。
“原来,你自己也觉得画得丑,想毁了。”宁明熙一幅若有所悟般,轻声道,眉梢眼角都似挂了淡淡笑意。
沈飞清却咬牙,拧眉,这下是真怒了,一拳对着宁明熙就挥去,“你故意的。”
谁知,手一伸,衣袖本就宽大,“叮”一物自袖而落。
沈飞清大惊,刚想弯腰去接,却被宁明熙截了先。
沈飞清傻愣愣的站着,眼巴巴看着自己今晚的战利品――银子,到了宁明熙的手中。
“拿来,我的。”沈飞清松开宁明熙的衣领,手一伸,目光灼灼,意思明显,不给我,我就要你好看。
宁明熙轻挑眉宇,唇角微勾,意思同样明显,不给你,你能如何?
第59章 泡温泉
两相对峙,眼神交锋,空气中悠淡沁香缓缓散开。[.超多好看小说]
“去你的。”沈飞清这下是真怒了,脚往前一踢,直逼宁明熙的下三路,双手更是快如闪电,一个掐脖,一个掐腰,大有倒摔金刚之势。
可是宁明熙哪里是个束手待毙之人,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一闪,沈飞清算计好的三招,便尽数扑了个空,但是她反应也敏捷,身子一个倒弯,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想从宁明熙背后偷袭,结果,依然扑了空。
“这么任性,真头疼。”交手中,只听宁明熙若有所叹。
闻言,沈飞清更怒,眸光一闪,想要入袖取针,可是宁明熙动作比她还快,让她动弹不得,无奈,她只得双手一扭,再往前一扣。
这么一下,便将宁明熙死死的抱了个紧。
宁明熙想动,却发现这看似胡搅蛮缠,却将他周身关节几乎都锁住了。
哼,这可是我自创的擒拿法。
“道歉。”沈飞清一点不含糊的照着宁明熙的脸重重吐出两个字。
此刻,********在怀,却没有丝毫旖旎之感,宁明熙看着沈飞表,眸中闪过什么,沉沉暗暗,终是无奈的摇摇头,抬起手就要去拍开沈飞清,却突然的,沈飞清在宁明熙猝不及防之际,双手一松,猛然抱住他的腰,头直直的朝其胸口拱了去,“叫你欺负我”然后……
对着那薄薄的雪白衣衫,狠狠一咬。
宁明熙欲拍开沈飞清的手势突然就在空中一顿,面色一红,似有痛楚,却没动,任她咬着他的胸膛,任她使劲抱着她的腰。.
咦,看着瘦,抱着还挺有感觉。
沈飞清咬着,兴奋着,下一瞬,却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风声呼呼,起起落落……再一睁眼时,“砰”一声,巨大的水花溅起,沈飞清一个精神抖擞自水里扑腾而出,隔着眼睫水幕便破口大骂,“宁明熙你丫不是人,你混蛋。”
无人应她。
沈飞清一把抹尽脸上的的水,这才看清四周,才多大功夫,她便从丞相府自己的屋子到了这里……
轻功好就是嫉妒死个人。
话说,这里是哪里,四周石壁,壁嵌明珠生光,水温宜暖,雾雾蒙蒙,空气氤氲。
突然想到什么,沈飞清对着暗处道,“喂,你有没有跟来?”
“别喊了,这是宁王府的温泉池,除了你我,没第三人。”
陡然听到宁明熙的声音,沈飞清神色一怔,猛然回头,果然,隔着水汽氤氲看着那张让她咬牙切齿的如玉容颜浸在水汽里,此时更美得夺人眩目,只是眼下,他的面色,似乎比平日里还白了些。
不过,温泉?
这宁明熙真奢侈,在自家建温泉。
再看看,似乎面色越来越白。
管你呢,反正跑不了,先泡泡。
……
这厢沈飞清的在心思飞转的泡温泉,那厢,丞相府里,沈冰雪摔坏了一个又一个上好的花瓷,姣好的五官都被扭曲。
其身旁的丫鬟全都大气不敢出,生怕触了霉头,更是,鲜有看到沈冰雪这般发怒,以前再如何,沈冰雪都能忍,她最能的就是人前人后都立求完美,可是今日之事她实在压不住火气。
尤其脑中闪过今日皇后娘娘那般温和的对沈飞清说话,自己母亲已然开始怀疑自己,心下更是郁气不散。
更有沈轻絮,竟然说她皇后生辰不想去。
不想去,意味着什么,那到时皇后若让她弹琴如何是好。
沈轻絮好处理,拿李陵开刀就行了,那****前去,谈得还是不错的。
至于沈飞清,沈冰雪五指紧握,这贱人,似乎不是运气太好,就是哪里不对,因为,不可能次次都运气这般好。
以防后患,还不若除了她好。
下一瞬,沈冰雪收敛心绪,面上狰狞情绪一收,对着丫鬟吩咐道,“留下两人把屋内收拾干净,月香,你和我去母亲院子。”
“小姐,天色这般晚了……”名叫月香的丫头上前一步。
“就是这般晚了才要去。”沈冰雪面上闪过狠坚之色,随后美眸中闪过异光,对着另一个丫鬟道,“一会儿去把秋晨叫过来。”
“小姐,我之前看到,秋晨好像去柴房看紫荷了。”那个丫头上前禀报道。
“是吗?”沈冰雪唇角一笑,眸光闪过阴冷的光芒。
……
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四周静寂无声,沈飞清看着对面水气朦胧中面色越来越白的人,沉寂半响,起身,一边拔拉身边的池水,一边道,“你要死了,脸这么白。”她分明记得虽然她自创的擒拿手很厉害,可是对方有内功护体,就算自己最后狠狠一咬,也断然不该如此情形才对。
宁明熙虽然没再答话,可是沈飞清分明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呼吸,这男子向来吐纳深浅,自我控制,从来不叫人发现,是以,她现在耳力那般聪敏之前在进屋前,也没感觉到屋内有人。
等等,沈飞清突然一凝,似乎,她方才隔着衣衫狠狠咬下去之时,似隐有药香夹着一股透心的血腥味,极淡,淡到几乎没有,是以她当时没有感觉。
“喂。”沈飞清向宁明熙走过去,温热的水浇灌着全身,说不出的通体舒畅,只是,她现在有一瞬的紧张。
宁明熙可不能死在这里,他死了,谁带她出去呢,于是,沈飞清加快脚步,眼看就要走近,却忽的只觉一股大力飞来,水汽盘旋,景物颠倒间,只觉石门一开一合,夜间沁润凉气袭来。
“砰。”沈飞清还没来得及揉摔痛的屁股,便听见石门内传来的话。
“锦绸,把她收拾干净。”
紧接着,摔得四脚趴地的沈飞清看到一双锈鞋出现在自己眼前,再看到鞋的主人蹲下满是善意的问,“四小姐,你没事吧。”
沈飞清此刻疼得呲牙咧嘴,原想发火,可是听这丫头的声音温温静静,火也顿间委了下去,摇头,“还好。”
“我家世子还好吗?”那丫头又问。
沈飞清哪里知道,想着今晚自己被他丢来丢去,有些负气道,“还活着。”话一顿,又抬抬胳膊,“你看,还能将我扔出来。”
第60章 世子奇才
锦绸听完沈飞清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着沈飞清笑了下。(.无弹窗广告)
这姑娘还挺不错,话不多,性子恬淡,微笑适宜。
不过……
“话说,这是哪里?”
“这是宁王府,世子的房间。”
还真是宁王府,竟然还是那厮的房间,沈飞清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完了,又因为动作太大,揉了揉摔痛的屁股。
锦绸想笑,却是又担忧的看着眼帘幕的石门,如今那石门被帘幕挡着,从外面瞧,很难知道一门之隔内竟然有一个偌大的温泉池。
锦绸只一眼,便又移开了目光,看着一身湿嗒嗒的沈飞清,“四小姐,你衣裳已经湿透了,我去拿身衣裳给你换。”
“好,麻烦你了。”
“那四小姐你等等。”
“你比你家主子讨喜多了。”沈飞清不吝赞美。
锦绸一怔,没有答话,下去拿衣裳了。
此时已近子时,夜寒露深,沈飞清四下看了看,这一看,不惊怔住了下巴。
奢侈啊奢侈。
不是说屋内摆设众多,而是精箭得不能再精简,但是,精简得恰到好处,高雅雍华,且每一样,都可以足够普通农户过上两辈子都嫌多。
黄梨木的床,紫檀木的桌案,综纱窗外四周还镶嵌了一丝极淡的银丝,地板上触体生温,显然花费不少,还有千金一匹的雪丝缎,竟然拿来当帘幕,就连最普普通通的杯子,都是上佳极品。
宁明熙你用这么好,会不会担心折寿,真是暴殄天物啊,沈飞清内心腹诽。[.超多好看小说]
所谓穷入奢容易,奢入简难,赶明儿,这宁明熙破产了,可如何是好。
也难怪,那般多人对他忌惮,怕不只因他身份,更因这富可敌国的财富。
沈飞清一边摇头,一边点评,突然不厚道在想,这宁明熙若是真有病多好啊,她可以趁机吞了他所有财产,然后……
当然,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沈飞清摇摇头,目光便定在了那轻纱之隔的床榻上,这么好的床,看那锦被,光泽盈盈,睡上去一定不错。
当然,更重要的是……
下一瞬,沈飞清一个猛扎便跳上了那床榻,左滚,右滚,上跳,下跳,东踩,西踩。
把一身水渍,尽数落榻。
暗处,明一等人目光转睛的看着沈飞清将宁明熙的床榻折腾了个乱七八糟,愣是没反应过来。
当然,待锦绸拿来衣掌时,沈飞清已经乖顺的坐好了,虽然形象已失,但是补救补救,应该还来得及。
“那个,我在这里换?”沈飞清拿着衣裳,满屋看了一圈,不耻下问。
锦绸点头,“四小姐放心,我会关上门,我家世子既然带了你来,想来不会介意的。”
“谁说他介意,我介意。”沈飞清欲哭无泪,她不要在这里换衣服。
所以,她抱着衣裳没动。
“如果你不想出现在大街上裸奔,可以不换。”正当锦绸想着如何劝沈飞清时,只听宁明熙的声音自石门内传来。
沈飞清面色瞬间胀红,随即怒道,“你本事你裸奔,你裸我就敢裸,姑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小猫,我……”
“想要银子,就换。”宁明熙一语打断沈飞清的话,也瞬间戳中她的死穴。
沈飞清瞬间一焉,“换就换,有什么了不起。”愤怒着一张小脸,真想张牙舞爪咬死那厮。
见沈飞清也没有留她帮忙的打算,锦绸自然知趣的退下了,只是余光扫了眼乱七八糟的床榻,嘴角还是憋不了笑,自小跟在世子身边,世子一向淡然若心,万事风清云淡之态,还从不见世子威胁一名女子呢。
更未见过,世子带哪名女子到自己的房间。
而暗处的明一等人自然退开了去,自动避开屋内所有动静。
当然,相较其他人,明一因为之前跟着宁明熙,期间也偶有奉宁明熙之命远远观察看过沈飞清,所以,眼下见她这般模样,当真是想笑不敢笑。
真是被世子治住了。
锦绸拿来的是一身淡雅缀着百合花的衣裙,素雅中又显清新,还极合身,沈飞清不大会儿就换好了。
照了照镜子,摸了摸脸,还好,还好,不错,不错。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沈飞清看了眼乱糟糟的床榻,对着那石门之处问道。
这次,屋内石门处静静,没有半丝声音传来。
“喂,你若是死了,把你的财产分给我一点,再把锦绸给我。”沈飞清是继续道。
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你死没死倒是给个话。”
“锦绸已经有婚配了,你不想她未婚夫找你麻烦就别打主意。”这次宁明熙传来声音,听上去气息均匀,似乎好了许多。
沈飞清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好半响,对着屋外道,“锦绸,我饿了,有吃的没。”
“有,四小姐稍等。”
不大一会儿,锦绸便端来饭菜。
晕素搭配,小菜精致,清粥可口,真是最适宜眼下了。
沈飞清对着锦绸赞不绝口,“锦绸可惜了,你怎么就入虎穴了呢,这般好的手艺,又贴心……”沈飞清边吃连赞,听得锦绸微笑却不语。
“呀,这菜可是能作药的,这般食用方法到是新鲜,锦绸你懂医术?”沈飞清吃下一口小菜问道。
锦绸忙摆手,“四小姐过赞了,这是我家世子自己种植的。”
“他能种出这般好的菜?”沈飞清摆明不信,虽然自己心中已经有些动摇,想着这人果然奇才,看锦绸那自豪样,夸的怕还只是一小部份,下一刻,果然又听锦绸道,“我们世子琴横书画精通那是自必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都道是对他之贬,医毒同样擅长。”
宁明熙竟然会医且会毒?
那他会不会知道关于如何控制人的方法,杨嬷的儿子出现得太蹊跷,她如果从宁明熙这里得到答案,岂不是轻松许多。
沈飞清如是这样般想着,面上却没有多大显露,想着,一会儿他出来了,就问问他。
不过,沈飞清最后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在丞相府清水阁,自己的床上。
第61章 疑窦起
晨曦的光晖自窗隙门逢洒落进来,落在她略带惺忪的脸上,似破碎的光镶了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沈飞清四处望了望,明明是真的,可是想着昨晚之事,怎么感觉像是做梦似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帘幕外的桌案上,惺忪神色瞬去,那桌案上,昨晚和宁明熙纠扯而毁的画,早已不见踪迹。
是谁收拾了?
“小姐,你醒了,奴婢给你打水。”一直守在门外的秋晨听着屋内的动静,忙问道。
“没事,小姐一向老奴伺候惯了,明香不在,老奴来吧。”门外,奶娘也道,她自然是不想让秋晨进屋。
自打秋晨紫荷等几名丫鬟被周氏送过来之后,其他屋子随便进,唯这主屋,鲜少进来,就算偶有机会窥伺,也被明香与奶娘不动声色的退去。
不过,之前可不见秋晨这般殷勤的,沈飞清心思一动,懒懒开口,“奶娘,无事,让秋晨进来吧。”
秋晨闻言,面上一喜。
随后,秋晨帮沈飞清梳洗完毕,一边赞沈飞清容色越来越好,又转着弯说她运气好,多少人百求不得许老照看一面,她不仅成了许老的徒弟,还得了宁世子相看,一边又似漫不经心无意中提道,“小姐,昨夜里,听说大小姐在大夫人院子里跪了两个时辰呢,说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二小姐。”
沈飞清淡淡笑笑,“大姐姐姐妹情深,不过也太过了些,这下子,大娘该要心疼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语声不轻不高,不讽不刺,让人听不出真实情绪。
“那小姐一会子要去看看大小姐吗?”秋晨给沈飞清弄好头发问道。
“不了,一会儿还要去许老府邸,可不能迟了,待我回来再去看大姐姐,想必她不会介意的。”
“那要不要去看看二小姐?奴婢听说,二小姐昨儿个半夜已经醒来,可是不声不语,大夫人今儿又唤了大夫来。”秋晨又状似无心的问。
沈飞清轻微一笑,“秋晨你今日里话真多。”
秋晨心头一惊,正收整花瓶的动作倏然一顿却又听沈飞清轻声道,“昨日里发生那般多事,虽说皇后娘娘也说了与奶娘无关,可是大娘想必还是有些怪我的,我现在去,不是触霉头吗。”
“是。”秋晨点点头,心思一平,不再多话。
而屋外,秋露紫画等四名奴婢见此,也移开了对主屋的关注。
“昨日你有去看紫荷吗?”秋晨正想退下,沈飞清突然开口问道,声音里平的添了一抹担忧。
秋晨一怔,随后点点头,“看了。”
沈飞清点点头,没再说话,好半响,便又听秋晨道,“小姐,尚书夫人还居于丞相府……”秋晨注意着沈飞清的表情,见她情绪没什么变,这才又小心翼翼道,“小姐,你说,尚书夫人会不会牵怪紫荷,而趁机除了她啊?”
“表哥又不是紫荷害的,她伤紫荷干嘛。”沈飞清淡淡道,一幅怎么可能的心无诚府样。
秋晨目光落在沈飞清面上,似在琢磨其内里的情绪,可是琢磨不出来。
你在看山,又熟知山是不是在看你。
沈飞清余光瞄到秋晨的情绪神色,眼底淌过什么,却是温和道,“对了,秋晨,明香因着受了伤,这在许老府邸里养伤,估计要一阵子,奶娘有她的事情做,这阵儿,你就进屋来伺候我吧。”
“是。”秋晨面上似喜似忧,似悉,眼底情绪复杂莫明。
沈飞清装作没看到。
不大一会儿,沈秋晨退了下去,奶娘这才端早膳走了进来,注意着院子里无人关注过来,这才小声道,“小姐,老奴已经查了,如你所料。”
沈飞清点点头,“奶娘,这几日怕是不会平静,我不在,你小心着些。”
“小姐,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老奴晓得的。”
“嗯。”
沈飞清目光定在奶娘一张比同龄人沧老的面下,面上闪过心疼,“奶娘,这般多年,你跟着我倒是受罪了。”
“小姐哪里话,能护着你,你不知道于老奴而言,是多么大的福气呢。”这话若是换作别人来说,沈飞清必当是另有心思,可是,她知道奶娘不会骗她,不会害她。
可越是如此,奶娘身上的一些东西越让她想不通透。
“奶娘,我时常听你说我娘如何如何何的好,她那么好,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个男人当夫君呢。”沈飞清突然一叹,“你看娶了一房又一房,真是……”沈飞清没说出口的是,她娘那么好,还做人小妾,拒她所知,她母亲家也是清河一代的名流,婚事是没人逼迫的。
奶娘闻言,面色却有些难看与尴尬,这主子的事情,她怎么好妄自揣测,遂道,“当年,丞相大人也是才子风流,青俊名彩的。”
“看来我娘是被美色所迷。”沈飞清不予苟同,喝了口粥,这才让奶娘下去了。
奶娘一走,沈飞清这才对着空气中眯了眯眼,“诶,我说,你饿不饿,现在这屋里除了我没别人,你要不要吃点?”
无人答她,倒像她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说。
“昨晚……咳咳……”沈飞清想到昨夜和宁明熙的种种,当时不觉得,眼下一幕幕自脑里闪过,情绪便有些不一样了,想着自己竟然被宁明熙欺负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咬牙节切齿,想着他如何交她送回的,心里又是好奇,遂道,“你说,你一直跟着我,总是不离左右,想必也是来保护我的,昨晚宁明熙将我掳了去,你怎么不现身,万一他把我杀了呢?”
空气中无声,更无一丝一毫的气息变化。
就连沈飞清也只能凭着感觉知道有人存在,更实质的丝毫感觉不到,突然有些丧气,也不顾忌的开口,“万一宁明熙将我杀了吃了,看你出不出现。”
沈飞清话一落,眸光一瞬间亮起,因为,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周围一丝气息的波动,就在百米之内,也就是说暗处那人是在院子里守着,从未进过她房间。
沈飞清瞬间安心,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没见过她换衣服了,还好还好。
她又不是暴露狂,初时感觉有人一直跟着她,不是不震惊的,只是最后察觉对方确实没有恶意,便也安下了心。
不过,显然,这人也不是天然木头,还是有一丝情绪变化的。
第62章 撕破脸皮
今天天气极好,天高云白,花草清香,丞相府里本来极雅致,亭台假山,曲水长廊,也算是雕梁画栋,如今阳光落下来,更显得春晖夺目,万物生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只是,沈飞清走过一条小径时,看到前方花圃对面两个丫鬟形色匆匆窃窃私语。
“走快点,大夫人在发怒呢,说是尚书夫人突然晕倒了。”
“含香姐且,你说尚书夫人这几日在院子里住得好好的,身体也极好,还动不动拿我们出气,怎么突然晕了呢。”
“这哪知道。”
“昨夜里……”
“闭嘴,别多话。”
两个丫鬟转瞬间便走没了影儿。
沈飞清心思一凝,突然停下脚步,看了眼秋晨,“秋晨,你说尚书夫人突然晕倒了,我要不要去看看。”
秋晨闻言一愣,随后轻声答道,“此事,大夫人没有传下消息,奴婢想,小姐,不用去。”
沈飞清点点头,“我也觉的。”话落,面上思索一瞬,对着秋晨吩咐,“秋晨,你现在立刻回院子,把奶娘唤来,就说我今日带着她,去看看明香。”
秋晨闻言,抬头看了眼沈飞清,却只见其面色不动,眼光甚亮,情绪不透,遂点点头,“奴婢现在就去。”
沈飞清揉揉眉心,这后院里真热闹,当真一天不安心,沈冰心晕了,醒了,这尚书夫人又晕了。
以防万一,她也不能让奶娘留在这府里。
沈飞清转身向府门口走去,却见周氏身边的贴身嬷嬷走了来。(.棉、花‘糖’小‘说’)
“四小姐请留步。”嬷嬷倒是也客气。
沈飞清微笑,“这不是大娘身边的宁嬷嬷吗,不知有何事?”
那嬷嬷笑着开口,“夫人知道四小姐现在要去许老府邸,说是看着时辰还早,想请你过去,有事和你商量。”嬷嬷说话间,面上闪过一丝精光。
沈飞清自然察觉,这才笑道,“原本大娘吩咐我定然是要去的,可是昨日个离开许老府邸时,许老曾对我说过,让我今日不可迟到,是以……”言下之意,去不了。
那宁嬷嬷闻言,面上客气之气退去几分,声音也肃了几分,“四小姐,大夫人是请你过去,你这样,老奴不好交待的。”
沈飞清倒似没注意到宁嬷嬷的面色,沉凝了会这才道,“可是,这万一若是晚了,定然不合适,大娘想必是因为二姐姐一事劳累心神,所以才没想到这个关节,有劳嬷嬷去和大娘说说。”这话答得,让嬷嬷再无一丝劝说的成分。
“那,四小姐,你等等,我现在就去禀告夫人,你也要让老奴好交差不是。”
“嬷嬷哪里话,你去说,大娘自然明白的。”
看着嬷嬷离去的背影,沈飞清这才看着秋晨离开的方向,眉目微沉,没想到周氏的反击这般快,这沈冰雪果然不能小觑,只是不知,这尚书夫人晕倒,与周氏唤她有没有关系,又或是周氏晕倒只是偶然。
若是她这般回复,周氏还执意让她去,那,怕是……
果然,周氏竟然亲自过来了。
“四丫头啊,唤你说点事,可真是难,还要我亲自过来。”周氏今日着蓝色宝珠衣裳,深纹领子,看上去端庄又大气,衬着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露出一丝微笑,极难让人想像到她笑容背后的层层算计,且身后带着几名嬷嬷丫鬟,看模样,并不打算让她离开。
沈飞清眼光一眼而过,随即略带惶恐一礼,“大娘哪里话,飞清只是怕耽搁了,想着,大娘必然是理解的,且之前大哥也和我说过,许老这边不能有任何差错。”沈飞清果然看着周氏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但是,显然,没用。
“大娘若有事,不如等我飞清回来再说。”沈飞清又道。
“大胆,你难道要让堂堂夫人等你。”沈飞清话刚落,周氏身后一个嬷嬷便出声喝斥沈飞清。
沈飞清心头咯噔一跳,看来,周氏今日是当真不管不顾的要留下自己,为什么呢?脑里正寻思着如何脱身,却又听周氏身旁一名丫鬟似得了周氏的示意,上前一步道,“四小姐,你竟然以下犯上,顶撞嫡母,枉大夫人平日里如此疼你。”
顶撞,呵?
原来早就给她套好圈了,看来,周氏是已经在怀疑她了,所以今日才有此一计,如果跟着她去,怕真是凶多吉少。
“大娘,我没有啊。”沈飞清声音蚊弱,余光在看周氏的反应,却见其面上只是闪过冰冷的笑,除此之外,无其他。
而其身边的的一个嬷嬷已经在向周氏请示,“夫人,四小姐以下犯上,你看,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真是大胆奴才,竟然无故冤枉主子,大娘还在这里,你竟然无中生有,可真是笑话。”沈飞清突然神色一正,抬眼看着周氏,既然要撕破脸皮,她又何必装着揣着,扮一贯柔弱。
果氏,周氏见得沈飞清的反应,面色一变,却听得沈飞清道,“大娘主持丞相府中馈这般多年,难不成还要让一个奴才蒙避了过去,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听着沈飞清的话,看着她如此淡色的神态,周氏眼底终于闪过狠辣的光,果然,这个沈飞清不是个简单的,她以前竟然一直都看错了,想来,近日这些事,和她定然都脱不了关系。
“好个四丫头,以前,都是为娘小看了你啊。”
“大娘说哪里话,飞清听不懂。”沈飞清微笑,装无知。
“听不懂……”
“二姐姐的容貌并不是无药可治,昨日里曾无意中问过许老,说是治愈的机会极大……”沈飞清突然话锋一转打断周氏的话。
果然见周氏面上闪过希望,闪过犹豫。
看来,沈冰雪再如何,还是没能将沈冰心从周氏的心里完全摒除,哪怕有一丝恢复容貌的机会,都不会放弃。
而此时,沈冰雪的院子里。
“小姐,夫人亲自去拦四小姐,想必这次,四小姐走不了。”
“想了那般多法子,让母亲知道如今只有我这一个女儿的依靠,前后种种,尽数推脱在沈飞清之上,母亲定然是恨她不及的,今日里,我倒要看看,她运气还能如何好?”
“不好了,小姐。”突然一个丫鬟小跑了进来,将前院里发生之事尽数向沈冰雪禀报,闻言,沈冰雪身子腾的从座位上起身,“走,去看看,今日,如何也不能让那贱人给跑了。”
“可是,小姐,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去看尚书夫人吗?”
“不急于一时。”沈冰雪冷冷吩咐。
第63章 铁证如山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无须再装,沈飞清也没必要懦弱迎合。(.无弹窗广告)
“你说,冰心脸上的伤痕还有治?”周氏上前一步,语声失了往日的假意温蔼,颇为严肃。
沈飞清低头,神色淡定,却还是难掩眉宇间一丝焦急,道,“是,却没有全部把握。”
“呵呵,好个贱蹄子,没曾想,冰心竟然是你毒害的。”周氏突然面色一变,目光瞬间变得狠厉,“昨日个,还道是奶娘毒害冰心,可是听皇后娘娘一言,却也觉着此中怕有内情,奶娘一人如何敢害小姐,却千想万想没想出,这个奶娘竟然是你这个平日里无所大为的小姐指派,可怜我冰心啊,纵然我平日城忙于事务,少关心了你,你也不该有如何歹毒辣心肠。”
见周氏这一通不断气的指认,沈飞清眉心一跳,却是道,“大娘说笑了吧,到底是谁毒害了二姐姐,想必大娘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还是昨日里同样的话,我月银素来极少,平日里都要奶娘帮衬着,何能花费去买毒药,二姐姐因着念我救命之恩,对我极好,这如何想,我也不会蠢到去暗害二姐姐不是。”
听着沈飞清不温不淡的话语,看着其不卑不吭的态度,周氏却是冷冷一笑,“没曾想,四丫头这口齿也伶俐得紧。”
“大娘过奖了。”沈飞清不慌不忙微微一礼。
“你……”周氏显然被气到了,“好,很好,我现在就请老爷过来,也莫得说我这个大娘处事偏驳。(.好看的小说”周氏话落便让丫鬟下去请丞相了。
沈飞清却没理会,而是看了眼另一个方向,眼底出现担忧,奶娘怎么还不来。
周氏看了眼沈飞清,倒是没有说话了。
不大一会儿,丫鬟便领着丞相过来了,其后,还跟着沈拓。
一看这阵仗,丞相面色当即不好,不看周氏,而是直接先入为主的看着沈飞清,“你又犯了什么错了。”
“为何父亲就要以为是女儿犯了错,而不是受了冤枉呢。”沈飞清迎上丞相的指责,不惧不怕,只是这般定定的看着丞相。
丞相心头一惊,自己这个女儿……
“老爷,你也意外吧,看着平日里胆小怕事,温婉乖巧的,却没曾想口齿倒是伶俐得紧啊……”周氏一见丞相到来,忙上前诉说沈飞清种种不是,最后自然扯到了毒害沈冰雪的话题上。
“我没下毒。”沈飞清自然不承认。
周氏怒不自制,眸光里闪过阴狠,“你说你没有毒药,行,我现在就让人去你屋里搜,到时,也免得让人说我这个大娘苛待你。”
谁知沈飞清只是淡淡一笑,“就我那院子,大娘若是想要搜出毒药来,想必易如反掌,我小小一个庶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然也是百口莫辩。”语气一派云淡风清。
而周氏带来的那些丫鬟嬷嬷这才看着沈飞清,似乎,才认清这个四小姐的真面目,行容淡如水,举止清冷月。
单就这份从容,似乎连大小姐那般人物都比拟不来。
周氏看着沈飞清,盯着那眉那眼,心里却是怨毒了,这丫头的命,似乎极大,曾经在她娘始肚子里时,堕胎药,麝香,一计一计竟然还是让她平安出生,三岁时,她亲自在她碗里投了毒,她竟然也无丝毫异样,只是发了一月高烧。
“老爷,你看,枉我平日里待她如此之好。”周氏妄想以丞相来解决沈飞清。
“飞清,不管事态如何,你也不该以这般态度对你母亲说话。”丞相自然心怜周氏。
沈飞清看了眼丞相,却是冷笑,“什么母亲,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母亲可是生我时难产而死,我似乎也因此担了一个克父克母的名声,再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院子里的一应置备都是从前几日才开始有的吧,这所为是待我如此之好,到底从何而来?”明明是质问,明明是该恼怒的语言,从沈飞清嘴里说出,却是平淡得如清水中只起一丝涟漪,让人心惊却发作不了。
只觉这女子为何可以如此淡然。
周氏更是语声一噎。
空气中一瞬静寂,丞相显然是被沈飞清哪一句话戳中了痛点,面色比墨还黑。
而沈拓由始至终却是没有言语。
“这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吗?”突然,一道温细的声音传了过来,自然是沈冰雪,她此刻面上满是愤怒,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啪。”一包药粉丢在沈飞清面前。
周氏凝目。
“母亲你看,这是我从四妹妹屋子里的软枕下搜到的。”沈冰雪指着地上的药粉,看着周氏,又看看沈飞清,“四妹妹,你为何这样,二姐姐以前待你再如何不好,你也断然不能如此。”
“大姐姐又误会儿,我说了,二姐姐最近待我极好。”沈飞清看也不看地上的药粉,而是走向沈冰雪,“还有,如此,我如此什么了?”
沈冰雪对于沈飞清的反应先是一怔,之前听丫鬟说沈飞清态度大变,她还有些不信,如今瞧见了,才知,竟然,让她心头有一瞬的不舒服,不过这情绪也是转瞬即逝,沈冰雪此时睁着一双美眸颇为恼怒的看着沈飞清,“你怎么的这般歹毒,害了人,还不承认。”
“我没害人,为什么要承认。”看着沈冰雪精湛的演技,与一旁周氏复杂又阴冷的情绪,沈飞清面上连一丝害怕的表情都没有,“随便在我屋里寻一样东西就说是毒,我院子里的丫鬟可都是大娘拔过来的。”沈飞清话落,看向丞相,“大娘拔来的丫鬟,可从来不听我吩咐的,她们做了什么,我可是应变不了。”
“就知道你要狡辩。”一旁沈冰雪心头冷笑,美眸更甚阴寒,沈飞清,你再聪明又如何,伪装又如何,今日里,铁证如山,你是死定了。
第64章 承认罪名
看着沈冰雪眸底那丝丝难以隐藏的得意之态,沈飞清眉宇轻蹙,面上明显不悦,“大姐姐还请慎言。[]”
“冰雪,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毕竟时辰不早了,飞清如今又是许老的徒弟……”丞相看了眼沈飞清,开始在权衡利害。
沈冰雪闻言,自然知晓自己父亲的想法,遂对着丞相微微一礼,“启禀父亲,女儿岂敢乱说,正是因着四妹妹成了许老的徒弟,才不想她这般出去,辱了丞相府的门楣。”沈冰雪顿了一下,换上一幅心有余悸之态,“女儿一直担忧着二妹妹的身体,自那****无故被猫抓伤后,便对四妹妹心有疑窦,可是苦无证据,又想着,毕竟是姐妹,不能因此生了嫌隙,四妹妹又舍身救过我,加之她素日里温婉之态,谁知……”沈冰雪走上前去抱着周氏的胳膊,“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事如果不是女儿醒觉得快,倒叫母亲都怀疑我了……”
“冰雪,别哭了,今日既然你父亲在,定然会禀公处理。”周氏一幅动容的拍拍沈冰雪的肩,出言安慰。
“冰雪,你一向是最识大体的孩子,为父自有分寸。”丞相看着地上的药粉,也对沈冰雪出言安慰。
母慈,女孝,夫疼,父爱,果真绝了。
“父亲,也不用麻烦了,女儿已经找到人证。”这时沈冰雪盈盈转身,对着一旁道,“秋晨你上来。”
这时,只见花园小径里,方才被沈飞清唤去叫奶娘的秋晨正快步走了过来。
沈飞清看着走来的秋晨,面色一凉,搓了搓袖子却是没说话。
“四妹妹怎么没有声音了,是觉得我没有证据吗?”
沈飞清迎着沈冰雪的似冷似讽的指认,淡淡道,“大姐姐什么意思,秋晨可是大娘拔给我的,我不认为她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妹妹何必如此着急,难道是心里有鬼。”沈冰雪看了眼沈飞清,这才对着已经走至近前的秋晨道,“人呢?”
秋晨不看沈飞清,闻言对着身后唤道,“奶娘,你且上来吧。”
奶娘?沈飞清面色大变。
所有人都看向奶娘。
只见奶娘此时低着头走上前来,“老奴见过老爷,夫人,大小姐。”
“行了,不用多礼,你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沈冰雪看着沈飞清微变与意想不到的神色,嘴角流过一丝得意的笑意。
奶娘这才抬起头,目光看着沈飞清,迎着沈飞清沉静的目光,动了动唇,“小姐,我……”
“奶娘你且放心,今日里老爷夫人都在,你且放心说来,四妹妹再怎么样,也不能将你奈何。”
“大姐姐这话真有意思,我在这相府里生活了十多年,又能奈何得了谁。”奶娘没答话,沈飞清却是苦笑道。
沈冰雪上前一步,面色镇定,“四妹妹我不与你争辩,且听你的奶娘如何说。”
“父亲,你也认为是我毒害了二姐姐吗?”沈飞清突然看着丞相,眸中隐隐含泪,似抓着丞相这最后一根稻草。
“四妹妹,你难道认为你害了二妹妹,父亲会不追究于你。”沈冰雪见此忙插话道。
看着丞相不见动容的表情,沈飞清一声苦笑,“何必难为奶娘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父亲要如何惩罚我。”沈飞清面上闪过沉凝的光,却是一幅丧气之态,世态淡凉全挂于唇边。
一语落,算是承认之态。
“也好,既然妹妹自己承认,也省过奶娘一五一十道来让你难堪。”沈冰雪松下一口气,没曾想,沈飞清这般快就承认了,也是,一直以为奶娘忠心于她,只怕现在心里伤心着呢。
“四丫头,你这般残毒心思,真是……”周氏看着沈飞清又看向丞相,“老爷,你可要给冰心作主啊。”
有丞相大人在,周氏自然是小鸟依人之态。
丞相自然极其受用,袖子一挥,对着身后道,“来人啊,毒害姐妹,心机拔弄,将四小姐给我关到柴房去,不准进食,待我回来再细审。”丞相手指拽紧,怒不可遏,面上青筋都露了出来,显然对此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恼恨,须臾,又对着沈拓道,“你去许老府邸说一声,就说四小姐今日感染了风寒,不能前去,请许老见谅。”
沈拓点点头,“父亲放心吧。”
沈飞清没有再申辩,只是极其无奈的看了奶娘一眼,那一眼,令奶娘愧疚的低下了头。
“无事,你指证了四小姐,还了二小姐公道,自然不会亏了你。”沈冰雪上前去拍拍奶妨的肩膀,一幅劝慰。
只是沈拓跟着丞相离开时,看了眼沈飞清,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日天堂,一日地狱。
担了罪名,是许老徒弟又如何,沈冰雪心头说不出的舒心,似乎这几日积聚下来的怨气怒气都被一扫荡平,上前扶着周氏,“母亲,这下你知道了吧,我没说错吧,沈飞清根本就不简单,冰心也当真是她所害。”
“不管是不是她所害,她都不能留存于这世上。”周氏看了眼沈冰雪突然道。
沈冰雪笑容微微一滞,随后道,“女儿已经知错,母亲放心吧,二妹妹自然会好起来的。”
“嗯,我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如今沈飞清虽关进了柴房,但是却还是要小心为上。”
听着周氏的吩咐,沈冰雪轻轻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一回到院子,沈飞雪便进了主屋,勒退所有人之后,小心的看着眼四周轻声道,“万公公,你觉得如何?”
“很好,杂家很满意,想来,皇后娘娘也很满意。”阴暗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名太监打扮之人,虽然全身罩在斗篷之下,可是依然可见其五官面容。
正是当日打了奶娘一巴掌,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总管。
沈冰雪此时对着来人微微一礼,“此事,也多谢皇后娘娘对冰雪施以援手,还请公公代我谢谢皇后娘娘,若不是她慧眼识出沈冰清伪装之态,那……”
“大小姐何必客气。”万公公说话也算客气。
沈冰雪见得万公公的态度,心头自有计较,眸光一闪又道,“但是,恕冰雪愚钝,皇后娘娘与我母亲乃亲生姐妹,为何此事不告之母亲,倒让我……”
万公公闻言,一笑,“娘娘自知你有此一问,已经说过,大小姐年纪虽轻,却美貌聪明,比丞相夫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沈冰雪嘴角露出的笑容,万公公又道,“且,大小姐最近不是已经被丞相夫人怀疑了吗,既然如此,皇后娘娘自然是要信大小姐的。”
沈冰雪闻言,神色一怔之后又是一喜,忙对着万公公一礼,“那,请万公公代冰雪谢谢姑母。”
是谢谢姑母,而非谢谢皇后娘娘。
万公公眼底淌过赞赏,“大小姐果然是个玲珑妙人儿。”
“公公过奖。”
第65章 处处算计
送走了万公公,沈冰雪面上的笑意才是真的绽开,阴霾可算彻底退去。
一念天堂,一瞬地狱。
她所恨的人在地狱,而她此刻,在天堂,踩着云端,唇角不动都自含笑意。
“小姐,如今你总算拔了四小姐这个眼中钉,以后断可安枕无忧了。”沈冰雪身旁的丫鬟步进屋子,见沈冰雪周身散发的柔和,神色也松了松。
沈冰雪微微一笑,手指随意落在身旁桌上的青瓷杯上,眼底淌过笑意,“是啊,庶女就是庶女,纵算她聪明又如何,还不过,是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是啊,小姐,想来,之前她救二小姐,定然也是有意为之。”
“不。”沈冰雪却是摇头,并不认同,“照今日这情形看来,她素来的伪装讨好,想必不过是为了自己过得好一点,之前救我是真,而后,救二小姐也是真,只不过,而今因为成了许老的徒弟才敢露出这般态度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这般说来,这四小姐也是个蠢的,这才成了许老徒弟几日啊,许老怕是还半丝没教过她吧,她就如此……”
“许还是被奶娘给伤了心吧,毕竟,她在丞相府这般多年,除了一个贴身丫头,就一个奶娘算是贴身人了。”沈冰雪语声轻婉,越说,面上笑意越甚,半响,突然一抬手,“走吧,父亲虽说把她关进了柴房,不是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吗,那我们就先去看看。”
“是。”
……
而这厢,万公公自然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巍巍峨峨的皇城里,红墙黄瓦,朱红琉璃,处处金碧辉煌,阳光倾慕而下,远处就像是仙笔生花所勾勒的一幅沉沉磅礴的硬度画。
宫殿深深里,鲛帘为幕,掩拢容姿。
皇后娘娘隔着帘幕看着跪于外首的万公公,声音温淡,“看你这般模样,想必事情极为顺利。”
“娘娘英明,此举当真是令奴九佩服不已。”
皇后娘娘显然心情愉悦,“呵呵,行了,少拍马屁了,说吧。”
万公公公收了笑,掩了掩唇这才道,“那四小姐确如皇后娘娘所料,确有聪明,那日的作态也当真是伪装之作,奴才照你之说交予沈冰雪,那女子也不是个笨人,一点就透,这下四小姐已经关进了柴房,只等丞相回府再行处置。”
“不过一个区区庶女,就妄想动主意到我儿公主的头上,当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她的病若是……”声音渐低,又似想到什么,隐隐蒙蒙的帘后,皇后动了动身姿,声高微微一肃,“沈冰雪可有对此感到疑惑?”
“回娘娘有的,所以奴才说这丞相府的大小姐果真是个妙人儿,不只美貌得体,这心智,也是不差的。”
皇后娘娘闻言,淡淡吸了口气,“全怪我那妹妹无用啊,任一个庶女在自己面前隐藏这般多年,竟然无丝毫察觉,更让她生出这般多事非,此次若不是本宫出宫,怕是她被人端了名头都不知……”
“皇后娘娘如今有了丞相府大小姐,这以后,也是不必担心的。”
“过几****生辰之时,将沈冰雪的座席安排在太子身旁吧。”
万公公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是。”
“这一两日,太子想必就会回宫了,你且精细着些,还有三公主,多看着。”
“是。”
“下去吧。”皇后娘娘摆了摆手,似合上了眼眸。
……
丞相府。
人人都道沈飞清被关进了柴房,必定会哭天喊地,大声冤枉,以泪洗面,熟不知……
沈飞清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墙角堆得极高的草堆,身子往后一仰,便躺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还好今日早上吃得多,不然这禁食……
然而,身子刚一躺下,便被头顶上一双敏锐而深亮的眼睛给吓了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
“景小王爷,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沈飞清抚着胸口对着景靖一点不客气。
景靖无趣的在空中一个翻身,便站立于沈飞清面前,“我说清清儿,你真无趣。”
“后路不知,自然无趣。”沈飞清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往墙壁上一靠,一幅不打算理人的姿态。
“我说清清儿,你当真害了沈冰心?”景靖倒不理会沈飞清的态度,上前又道,“害了好啊?我就说嘛,我的清清儿怎么看也不是那么笨的,不过嘛,这手断不够干脆,让人给抓了形。”景靖话虽如此怅惘,面上却是笑得张扬,完了,根本不待沈飞清说什么,还从怀里拿出两块用上好娟帕包住的糕点递给沈飞清,“喏,吃吧,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我特意给你带来的。”
“我说,景小王爷,这丞相府前脚发生的事,你后脚就知道了,难道就没什么问我?”沈飞清不接那糕点,却只是认真盯着景靖的眉眼,似在等他答复。
景靖却毫不介意的模样,轻扬姿态似不弯折的光,“问你什么,我看你这样子比以前那懦弱,说话音音都小得赛过蚊子好多了。”景靖话落,笑得一个潇洒,腰间玉佩轻荡,说不出的轻姿风流。
沈飞清没答话,似想透过景清轻纵张狂的眉眼里看清本质,不过太深,她看不透,突然她眸光落在景靖腰间上那块玉佩上,“我见你似乎挺喜欢这块玉佩,不如,送给我好了,反正我这都要命不久矣了,丞相回来,还不知道如何发落我呢。”
“呀,呸呸呸,有爷在,谁敢让你死,你想要这玉佩是不是,拿去拿去。”景靖说话间,便要去解腰间的下佩,那模样竟像是沈飞清能要,简直让他生了多大光似的。
沈飞清见得景靖的动作,忍不住嘴角轻抽,“咳,我说,景小王爷,我只是开个玩笑,这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无用。”
“不行,你既然要了,就要拿去。”景靖说话间就将玉佩给解了下来,丢给了沈飞清。
沈飞清不想接,可是景靖却好巧不巧的就扔进了她的怀里,弄得沈飞清一时间额头满黑线。
她到底是哪里开了挂,虽在相府,处处艰险,却又能得这个尊贵的小王爷帮持。
“哎,我说,你这次是不是没辙了,要不要我帮忙,你放心只要我出马,保证你安然出这屋子。”景靖突然凑进沈飞清,小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怪你以前瞒着我,你的真性情的。”
第66章 沈冰雪的心思
“你放心吧,爷我大度着呢,别人若是敢骗我,那我定是不饶的,不过,是清清儿你嘛,就另当别论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景靖看着沈飞清愣愣的表情继续道,说话间,倒不知不觉把那两块原本带给沈飞清的糕点给吃了个光。
景靖依如往日,墨冠束发,锦衣华服,却依可见身姿俊挺如松,气势张扬似骄阳,阳光倾落,剑眉下一双墨泽般清晰沉凝的双眸里似也噙了笑意,正定定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看到景靖这般模样,这般轻松的姿态,沈飞清心底那一丝积郁也突然的一扫而空,虽然这个景靖对她到底什么心思,她猜不透,但是,总归来说,至目前为止,他于她并没有恶意,自小到长,更是全托他的福才能活得至今。
虽然,他也给她带来了杀机。
“哎,真搞不懂,多少人求你相看一眼都不行,你怎么的对我这般好。”沈飞清开口,面上意味不明。
景靖却是大喇喇一笑,更顺势往沈飞清肩上一拍,“我以前不是说过要罩你了。”话落,还一幅沈飞清不上道的模样看着她。
沈飞清有些无语,双手像模像样一礼,“哦,那多谢景小王爷罩着飞清,都罩到柴房里了。”
“清清儿,你不觉得如我这般对你雪中送炭的人,你应该感激之情绵绵不绝吗?”景靖顺着杆便往上爬。
沈飞清嘴角却是一抽,“景小王爷,这是春天,没有雪,也没有炭。(.)”话声含着一丝揶揄的成份,倒让景靖轻笑着摆手,“算了,时候不早了,你既然不要我帮忙,那先走了。”景靖话一落,身姿突然一纵,自窗而出,无声无息。
沈飞清看着半开的窗户不语,果然,又见景靖的头伸进来,“喂,我说清清儿,我看丞相那老头虽然糊涂了些,说不定是你唯一的救命草,他若来了,你就使劲在他面前哭,哭他个昏天暗地。”
“嗯。”沈飞清点头,忍不住想笑。
景靖见此,横了一下眼,这才似真的离开了。
沈飞清这才看着手中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上面一个清晰镌刻的“靖”字,刻画深邃,字态轻扬,依如景靖人般。
她其实早就感知到了景靖的到来,却惊异于基出现时的态度,这才以玉佩相试探。
不过,还是一样,她没有试探出什么,或许,自己于景靖而言,当真只是有趣,或者,被罩。
而景靖方走不过半柱香时间,柴房的门便开了。
沈冰雪吩咐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便莲步轻缓的走了进去。
沈飞清此时正倚靠在墙头,看着一步一步如冰雪仙子般走进来的沈冰雪,面上没有表情,却可见一丝隐痛。
“我以为,大姐姐会带着奶娘来看看我呢。”
“怎么,伶俐聪明的四妹妹当真认命了。”沈冰雪在沈飞清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里的嘲讽之意十足。
沈飞清却是苦笑,“我自幼便背着克父克母的名声,父亲从来便不待见我,如今又让你这般陷害,关到了这柴房,还被禁食,这以后,怕是也不会什么好日子了。”
“陷害?”沈冰雪却是一笑,美丽的脸庞上划过丝丝寒意,“我没有害你啊。”
“呵呵,事到如今,大姐姐还真是掩藏得深,我不过想求一活命机会罢了,这么些年,沈飞清倒是真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大姐姐。”
“说吧。”沈冰雪显然心情极好,轻拢了拢腕上的轻纱,璎珞光束轻晃,更初她美色姝人,只可惜,是迷不到沈飞清了。
沈飞清不得不承认,沈冰雪若说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父亲只生有你和二姐姐两个嫡女,我,沈轻雨,沈轻絮都庶女,无论如何说,我都次于沈轻絮沈轻雨,可是为何,自小到大,大姐姐万事都不放过于我。”沈飞清开口间已经站了起来,春晕余光洒落,照她身上却衬一身落寞孤寂。
沈冰雪却是没有答话,然而,嘴角的笑意却是僵住了,眸底瞬间涌出一丝恼恨,“那是因为你靠近了不该靠近的人,得到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谁?”沈飞清紧接着问。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所以,那日二姐姐妄想推你落湖,你反手一抓意欲置我于死地,只是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你脚踩滑了,才是真的落了水?”
沈飞清突然的话让沈冰雪面色一僵,看了眼四周,这才冷冷一笑,“果然,四妹妹不是一个笨人啊。”
“早知道我当日便不该救你,以为讨得了你的好,便可以在丞相府有安生日子。”沈飞清突然近似懊恼的一捶墙,声音有些不稳,“想必,那日马车突然失控几欲撞上城墙,车毁人亡,也是你的杰作。”
“哎……”沈冰雪突然轻叹一口气,然而面上却是挂了笑意,“不错,本来是想给你一个进尚书府做妾的机会,让你得表哥之青睐,谁知道你竟然跳下了马车,不过……”想到什么,沈冰雪语声陡然变得阴狠,“你的运气委实太好了些,若不是有宁世子与许老,你……”
“我早就身败名裂,抑或是摔死摔残是不是。”沈飞清突然也怒了,似被困顿的兽生了怒。
沈冰雪见到沈飞清的反应,突然极为高兴的掩唇一笑,“谁说不是呢。”
“不对。”沈飞清却又道,“尚书夫人,你亲姑母如此疼爱表哥,就算表哥毁了我名誉,也不可能让我一个庶女嫁入尚书府,你……”
沈冰雪冷冷一笑,“是啊,左右不过是让你声名丧尽,无颜苟活于世罢了。”
“哼,表哥倒是听你话,还真跑来,谁知道却无冤无故的死了。”
“那个不中用的,早就对我容色觊觎已久,我让做什么事,还不是鞍前马后,随传随倒,只可惜……”
“只可惜,他没办成,却看上了大娘拔给我的丫鬟,所以你就对他不满意了,暗害于他。”沈飞清突然气怒的指着沈冰雪,“你的心肠可真是够歹毒的,如此不遗余力的害我,真是于理不容。”
沈冰雪轻轻一笑,“我说,四妹妹,你着什么急呢,今夜我前来,也就是想着好好送你一程。”
第67章 黄雀于后
沈冰雪轻轻一笑,“我说,四妹妹,你着什么急呢,今夜我前来,也就是想着好好送你一程。(.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你想灭口?”沈飞清身子往后一退,满是防备。
“呵呵,没想到四妹妹你胆子这般小。”沈冰雪上前一步,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之态,她喜欢看沈飞清这般样子,喜欢看这种被自己俯视而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她的心里就像是爬了上万只蚂蚁,啃得她心疼,肉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看着沈冰雪眼底那团熊熊怒火,沈飞清面上再也挂不住镇定,眼底慌了慌,“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想像对付沈冰心那般对付我?”
“沈飞清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这幅顶多算得上清秀的姿容,能值得我对你做这般大手笔?”沈飞清挑起自己的指尖,声音温细,却莫名让人心颤。
“真的。”沈飞清面上一喜,上前一把抓住沈冰雪的胳膊,“不会像对沈冰心那般对付我。”
沈冰雪不悦于沈飞清触摸,手用力一甩,似有极微刺痛,却转瞬即逝,看着因为她一甩而站得不稳差点摔倒的沈飞清,眉宇一蹙,冷意泛滥,“真是没用。”
沈飞清却是突然靠在墙上,轻拍了拍胸口,微松一口气,“是啊,我没有二姐姐漂亮,你定然不会用那般手断害我的,她毁了容,可以不与你争闵王爷,我这脸,于你而言,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是啊。”沈冰雪突然打住话头,凑进沈飞清,仔细的看着那那双清透的眼眸,那里面,此刻写满了你很恶毒,你很坏的情绪,遂粉红的唇角一提,“看来,你到是知道得挺多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多,我也就知道你给沈冰心的药里使毒,暗害表哥而已,不过,你说我笨,你也不聪明,我若是你就直接把沈冰心毒死,不是更好,你若是想陷害我,直接设一计,让表哥死在我手里我不是毁得更快。”
沈冰雪闻言突然轻笑,认真的看着沈飞清,然后又是冷笑,“沈飞清,你啊,心思够毒辣,就是太笨,若是我真这般直接的作来,不是引起父亲和母亲的怀疑,再说了,沈冰心还有大用,现在可还不能死,至于,表哥……”沈冰雪又是得意的冷笑,“一个好色之徒而已,若不是有这一层亲戚情分在,他又是个好使唤的,我才懒得搭理他,能被我利用,他就算死,想必也是极为高兴的。”
“是啊,这层层歹毒的算计,谁能料想竟然是丞相府温婉端容,冰清洁雪的大小姐所为呢。”沈飞清突然一叹。
沈冰雪看得沈飞清这幅表情,眸目里闪过疑惑,却是道,“看你一幅生无所望的表情,我不妨告诉你沈轻絮……”
“告诉我你如何用尽这世间最歹毒的办法来杀了我?”沈飞清语速突然一变,身子站直,看着沈冰雪眸色一定。
沈冰雪对于沈飞清的反应一愣,既而冷笑一声,“那你且看着好了。”
“恐怕,大小姐没这个机会了。”沈冰雪话一落,突然柴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当先所站之人,正是周嫣与与其夫君沈尚书。
沈冰雪面色瞬间大变,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柴房的窗户也被人拉开,目之所及,丞相,周氏,以及此刻戴着面纱,眸光却如淬了毒的沈冰心。
“彭。”沈冰雪脚一动,不知勾到了什么,身子一个趔趄跌到了地上,双眸大张,唇瓣紧抿,想到方才她和沈飞清的谈话,思绪飞快的转,周嫣不是晕倒了房里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姑母你来了多久了,你这……”
“哼。”周嫣冷笑,双眸阴沉,“来得不久,正好够听到你如何损贬我儿,以致他死。”
沈冰雪面色瞬间一白,挣扎着起身,“姑母你听我说,你别误会,我方才只是随意说说,表哥,表哥是天死,这个,许老不是论断过了吗。”
“如果不是你暗地里想着这些阴谋诡计,他会死吗?”
“我没有,姑母。”
“没有,这是什么。”周嫣从怀里取出一张纸,轻飘飘的向已然站起身的沈冰雪丢去。
沈冰雪不看上面内容,只看那纸,面色顿时青暗交加。
这不正是她之前联系表哥时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写给他的信吗,她当时就是担心这个,可是后来丫鬟说,找不到,许是早被表哥毁了,没曾想,竟然……
怎么会这样。
沈沈冰雪瞳孔光束一放,猛然回头看着沈飞清,只见方才还盈盈弱弱大有隐痛与绝望的沈飞清,此刻就那般淡淡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竟让人觉得像一座高山大壑,无人可迫,而只是这样看着她,眼光清凌澄静,却似有一轮巨大的漩涡引着她走向灭亡。
“不,是沈飞清陷害我,姑母……”沈冰雪知道自己栽了,想到方才与沈飞清的谈话,她虽没有主动承认暗害表哥,可是沈飞清的话字里行间都传达着这个意思,只是,自己方才为何这般冲动,想到什么,沈飞清偏头看向已经自门走进来的丞相和周氏,“父亲,母亲,一定是沈飞清陷害我的,我……”
“证据确凿,姐姐都想说谎,那我这张脸,姐姐又该如何说呢。”丞相与周氏身后,沈冰心走了进来,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滔然愤怒,语声冰冷得直让沈冰雪觉着骨疼。
“冰心,我……”
“姐姐又何必这般作为,你可是京城里人人艳羡的丞相府大小姐,姿色天香,容颜赛雪,多少王孙贵族想要求娶于你,就连闵王爷对你也算是苛护备至,你如今这般面色红里白黑的,叫人看了,多心疼啊。”沈飞心走进沈冰雪,蹲下身,一字一句于沈冰雪而言,都可谓是冷风彻骨。
沈冰心这个样子比她愤怒哭诉更可怕,可是沈冰雪却只能软下语气,“冰心,你原谅我,你放心,我会有办法治你面上的伤痕的,真的,你相信我,你我是姐妹,你……”
一旁丞相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周氏面色早就白色一片了,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沈冰雪的事,当务之急,是沈尚书的儿子因沈冰雪而死,这事往小了说,丞相府许是会声名丧尽,沈冰雪自不用说,这往大了说,若是尚书就此事告于皇上圣听,那他这个丞相之位……
第68章 惩罚
丞相与沈尚书对视,丞相有愧自然移开了目光,一张脸上闪过层层复杂难辩的神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沈冰雪见****如此冷淡阴冷的样子,转眼也想明紧要,转而看向周氏,“母亲,我……”
“啪。”一个巴掌猝不及防的打在沈冰雪的脸上,用力之狠,瞬间红映显现。
沈冰雪捂着脸看着周氏,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母亲……”
周氏没有理会沈冰雪的眼神,而是将沈冰心拉了开,这才对着沈尚书和周嫣道,“此事,确乃是姐姐我管理无言,总归侄儿的死与我们脱不了干系,但是冰雪年幼,行事手段难免考虑不周,此事还望……”周氏看着周焉,面上微微恳求。
周焉面上冷笑,还没答话,便见沈冰心突然走到周氏面前,“母亲,你说姐姐考虑不周,你看,我这脸才被猫抓伤,她就能后脚在药里使坏,让我的脸变成这般,这哪里是思虑不周了。”
“冰心。”周氏语气微重的看着冰心,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多说,度过眼下被沈尚书责难的危机当显重要。
不过,沈冰心哪里管得了周氏的态度,近日来,她受的打击太多,好不容易设得此局,既然早与沈冰心两相看厌,为何不趁此机会,将她彻底踩死。
周氏闻言,面色自然青了白白了青,沈冰心是她的女儿,她是怀疑过沈冰雪使坏,可是私心里的偏颇以及近日来对沈冰心的阵阵失望,让她渐以沈冰雪为重,可是眼下,她纵算对沈冰心再失望,再恼恨,也不能将她推出去,毕竟是她的女儿,事关丞相府的脸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今夜之事,她自然不可能来看沈冰雪出丑,而是丞相派人来唤她,并且方才一直在窗户处守着,眼看着沈冰雪走进柴房,她的眉头就开始跳,谁曾想……
丞相虽然平日里宠爱沈冰心这个女儿,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沈飞清倒不必说,她相信,丞相对她没什么父女之情,可是还有沈冰心牵扯其中,更为要紧的,丞相最痛恨欺骗,但她就是想不透,丞相如何会今夜行此一局,看一眼沈飞清,她虽然看样子,过去一直在伪装,可是也不像是能挑动丞相的人。
如今沈冰雪搞这般多事情,还被现场抓了形,她此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好法子能保她全身而退。
“姑母,我真不是有意的,毕竟表哥是天死,并非我害死啊。”沈冰雪看着丞相沉暗的面色,知道找周氏已无用,干脆直接对着周焉道,她知道自己栽了,但是若是能保住好她的性命与声誉,对着周焉就算磕几个响头又如何,更甚于……
“姑母,你一向喜欢我的,此次事情,我知道错了,我甘愿认错,不该让表哥帮我行此事,表哥不是还没有下葬吗,我亲自到他棺前磕头认错,为他守灵三日,素斋三月,你看可好。”
沈冰雪话落,丞相面色更沉了沉,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沈尚书,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淌过。周氏虽然知道这是下端的法子,但是这个法子也甚好,反正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对于死人而言,沈冰雪所做已经是极大的认错了。
一旁的沈冰心却是重重地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沈飞清自丞相等人出现,就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她自然将每个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周氏太自以为是了,还有沈冰雪,是的,于她而言,这般作为是她最大的让步与低头,可是于周焉而言呢,她可是她唯一嫡子,如今就这般死了,尚书府可说是无后了。
其实周氏现在心里想必还疑惑得紧,丞相为何突然就叫她来了,想必,方才在窗户后面也藏得极为痛苦,哎,丞相虽然偏颇沈冰雪,于她不在意,但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她的仕途,丞相于她自然不会在意,可是沈冰心呢,可是他最宠的嫡女,那夜她精神失常这事,丞相自然知她是被害,心里于她必定是有愧的,只要让她在丞相面前,将他所在意的加以重释,丞相自然就……
所以便有了眼下之情形。
只不过,丞相显然是不知沈尚书与周焉也在门口偷听的。
更更重要的是,周氏此时显然也乱了些微方寸,没看到丞相面色越来越沉吗,没看到对面的沈尚书可是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那可是他儿子,心尖血,他能如此轻易放过?
而此时,周嫣闻听沈冰雪一番言论,面上神色收起狠厉,突然向前一步,“大小姐可说的真?”
沈冰雪看清周嫣眼底一丝动容,眼底闪过极淡的喜色,忙道,“自然,此事,本就是冰雪做错了,不该因一己之私牵连表哥的。”
“冰雪丫头啊,我以前看着你就觉着喜欢……”周嫣突然手抚上沈冰雪已然红肿起半边的脸,声音比之刚才的狠厉柔了几分,“这模样,这姿容,哪里看着都是美丽无双,方才,你母亲打你一巴掌,可疼?”
沈冰雪不明周嫣话时之意,可是眼下也无暇让她揣测,只能轻轻点头,“母亲教训得是,是冰雪错了,不敢说疼。”
而一旁的丞相与周氏皆是一惊,面上神色一慌,周嫣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她想一命换一命。
“这般模样,花样年纪,真叫人……”
周氏心头觉得隐隐不好,上前一步,“妹妹,冰雪做错了,此事,我和丞相不会偏袒于她,自然随你和尚书大人惩罚,但是……”
“那姐姐你觉得如何惩罚?”周嫣突然打断周氏的话,目光直凌凌的看着她,看得周氏心惊。
周嫣看了眼沈尚书,突然笑了,笑得极其温和,“姐姐,我儿,可还没娶妻呢。”
周氏眸光一怔,却不敢想她想到的后果,而是道,“是啊,确实是天道不善,以至于侄儿英年早逝。”
“我儿一向最喜欢冰雪了,方才冰雪也说过,我儿最是觊觎她美色的。”周嫣在周氏一点一点变凉的眼神中又继续道,“我也挺喜欢冰雪的。”
“妹妹别开玩笑了。”周氏突然偏开了头,去看丞相,却见丞相此刻也是一脸心惊的看着周嫣。
他们已经知道周嫣要做什么了,可是这个后果,虽然不会影响丞相的仕途,却是一个个比惊天还响的巴掌打在丞相的脸上。
沈冰雪原本眼底极淡的喜色也渐渐的退去,美眸里升抹上一晕死气。
而此刻,早已闻声响来,却被沈拓拦至院外的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等人依稀听到里面传来的话声,更重要的听到周焉的话,面上都是莫名的闪了闪。
周嫣却是对着周氏一笑,“姐姐,你我本就就是姐妹,能做亲家,不好吗?”
“不,姑母,你疯了,表哥已经死了。”沈冰雪比谁的反应都大,猛然跳起来,面色狰狞,歇斯底里。
第69章 冥婚
“不,姑母,你疯了,表哥已经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沈冰雪比谁的反应都大,猛然跳起来,面色狰狞,歇斯底里。
阳光斑驳洒入,更似在沈冰雪的面色勾勒出一幅可怖深恐。
而因着沈冰雪的反应,屋内屋外俱是一静。
一静之后不待周氏与丞相说话,一直沉默的沈尚书却是说话了,“正因为死了,所以才要成亲。”声音平静,不闻怒,只见抑。
“妹夫这是何意?”丞相见沈尚书终于开口,忙开口道。
因着两家的情谊,不在朝内之时,又是同姓,丞相多称沈尚书为妹夫,不过此刻,显然的,他的明显热络,并没有见到沈尚书半丝情绪的好转,只见沈尚书上前一步轻轻的拖起着周嫣的手,瞟了眼面色已如死灰的沈冰雪,这才正经严肃的看着丞相,“比不得丞相子嗣繁茂,且个个文韬武略,才思敏捷,我和内子极不易才得这一子,虽是顽劣不通大理,可是我自来便疼着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就这么没了,丞相大人觉得,我应该如何弥补我儿?”
沈尚书将沉重的的话题直接丢给丞相,沈飞清发现,纵算平日里镇定的丞相大人此刻面色也挂不住,极为难看,那是被地位低于自己的人不声不响的打了一个耳光,却还只能默不吭声的听着。
“妹夫,此事……”丞相尴尬的低了低声音。
“若是此事没有个结果,那还请丞相谅解,这个妹夫,恕沈震应承不得。”沈尚书不待丞相话落,身子突然往后一退,生疏之距不言而喻。[.超多好看小说]
同时,一句话已然摆明一态度。
沈飞清此时都不得不多看了这个礼部尚书一眼,以退为进,隐忍不发,看似把主动权交给丞相,可是却是步步紧逼,丞相这个时候的心情想必比高处坠秋千遇大石砸落还难受吧。
而闻沈尚书之言,丞相尴尬之色僵住,唇角边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虽然他权位高于礼部尚书,可是沈尚书不是一个九品芝麻官,更何况还与他们沾亲带故,周氏是皇后的妹妹,那周嫣又何尝不是呢,眼下,他就算想以皇后娘娘说事,怕也是于济无补,沈震的儿子虽然不成气,可是却始终是沈震最疼爱的儿子呀。
“妹夫,如今是冰雪错在先,我自然不会偏袒,但是你也知,冰雪乃我相府嫡女,侄儿再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你看……”
“沈丞相,沈冰雪早已及荓并不是什么不懂事之人,你和我渊源流长,虽不是同一祖辈,但也是本姓,又有着内子与丞相夫人的关系,更是亲戚,我如此信任于你,还望丞相大人处事公正才好。”沈尚书直接一言打断了丞相的话。
语声平静,可是其中隐含的剑锋,丞相感觉得到,就连站在丞相一旁的周氏也感觉到了,是以心思转着,想着法子。
一旁周嫣此时开口,“我儿既然欢喜冰雪,又因她而死,所幸,我也不厌她……”
“妹妹……”周氏突然一把拉着周嫣的胳膊,面上沉肃,“你我姐妹一场,你也是为母之人……”
“姐姐,既然都是为母之人,我儿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想更是清楚。”周嫣毫不理会周氏,这断然坚决的态度让周氏一愣,这几日,周嫣在府里一向安静,也没生什么事端,且她虽然事多,但是也没有给她找什么麻烦,没曾想今日里竟然这般棘手,她几次三番注意丞相的神色,夫妻这般多年,她自然还是了解丞相的,他不能如沈尚书所说,但是也不能不给沈尚书交待,可是她们能给的交待,很明显,沈尚书不屑。
“冥婚。”沈尚书直接丢出众人不欲启齿的两个字。
两个字,便将沈冰雪彻底砸晕了,当然,此时此刻,无人关注她的情绪了。
“妹夫……”丞相再要言语,却被沈尚书直接抬手打断,“这是我对丞相府大小姐能给我儿赔罪的唯一接受方式,若是丞相不能接受,那我也好上书朝廷……”
“啊啊……”突然一声尖叫,半响没说话的沈冰雪突然捂着头痛苦的尖叫,“头好痛,头好痛。”
“冰雪你怎么了?”周氏见此,面上也闪现出担心,一旁沈冰心见得周氏担忧的表情,冷冷一笑,没有任何表情。
而周嫣与沈尚书则是眉头一蹙。
丞相眼里却是难得现一丝光亮,对着身后管家吩咐道,“快去叫大夫,看看大小姐怎么样了。”
“是。”管家忙退下去了。
而院子里二姨娘等人自然听到丞相的话,沈拓偏头对着身旁的下人打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跟着管家去了。
而远远的,一直没有走过来的沈轻絮见得此,对着身旁丫鬟点点头,丫鬟领意,忙悄声跟上了那个下人。
柴房内,沈飞清将所有人的表情一一不着痕迹的扫过,最后落在沈冰雪身上,看着她失态的痛苦尖叫,以及瞬间绷经的痛苦之色,静静的走了过去,“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随即却在其耳边轻声道,“放心吧,事情,还没完呢,不是装装病痛就能掩饰过去的。”
沈冰雪原本发抖的身子一怔,眸里快速闪过什么,对沈飞清咬牙切齿的恼恨,“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沈冰雪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扳倒的人。”语声清晰的只让沈飞清听到之时,还不忘身体继续痛苦抖动。
沈飞清闻言,面上闪上一抹诡异的情绪。
“丞相大人,我看也不用寻大夫了,冰雪既然有病,估计以后也是找不到好人家的,如今我尚书府愿收留,想必姐姐该是感激不尽的。”周嫣完全不理会沈冰雪已经痛得紧缩的身子,上前一步,就打算拉起走人,她可不想再耽搁下去。
迟则生变这个道理,谁都懂。
不过,周嫣刚伸出手,却被丞相一拦,“且慢。”
“丞相大人难道想以权压人?”沈尚书见此同样伸出手挡开,周嫣见此,继续去拉沈冰雪离开。
眼见于此,沈冰雪美眸突然一定,她绝对不能冥婚,她是沈冰雪,万千人想要求娶的丞相府大小姐,皇后娘娘才对她抛出了橄榄会,此时此刻,她绝不能跌于泥垢,不能,不能。
所以……
沈冰雪眼里的算计清清楚楚落在沈飞清眼里,她不担心,也不紧张,既然有今晚一幕,她就知道,光凭沈尚书和周嫣要带走沈冰雪会很难。
第70章 杀人灭口
所幸,沈震这个礼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丞相此时看着沈尚书,语气也沉凝几分,“沈尚书又何必决绝于此,你我同朝为官,不说情分,自有相互帮持的时候。”
“既然如此,丞相又何必阻挠我为我儿报仇。”沈尚书丝毫不让步。
沈冰雪见得这等情形,又看看门外,见大夫半响都不来,这才看着周嫣和沈尚书,美眸里闪过阴狠,随即上前努力的抓着丞相的衣摆道,“父亲,若当真行了冥婚一事,你让女儿以后如何活,让丞相府的面子往哪里搁,而你又如何于朝中自处?”
“是啊,妹妹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咄咄逼人。”一旁周氏紧着沈冰雪之后,对着周嫣道,语气自然低了几许。
而一旁丞相听着沈冰雪的话,面色却是一僵,他自然知道,今日里,并不是沈尚书要带走沈冰雪这般简单,若真是让他行了冥婚之事,那他丞相府的声誉也将蒙上污垢,这……
见得丞相面上一丝疑重与沉思,沈冰雪心里划过喜色,随即站起了身,头也不痛了,面色也不差了,一步一步走到周嫣面前,在其愤恨恼怒的面色中轻轻道,“姑母,你在丞相府里待了这般多天,身旁也就几个丫鬟,而姑父你呢?”沈冰雪迎上沈尚书发沉发寒不见底的面色继续道,“你们二人今晚既然在此捉我现形,想必姑父出门也未带人吧。[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沈尚书闻言,眉心隐动,却是道,“哦,大小姐这是几个意思。”
沈冰雪却是不言,而是看向丞相,依如往昔般高傲而自信,“父亲,你觉得是丞相府的声誉与你的官位重要,还是还姑父一个公道重要?”
丞相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沈冰雪话中的意思,周氏也明白,屋外一直听着屋内动静的沈拓自然也领透了其中意思。
这是要,杀人灭口。
“既然此事是女儿惹出,自然由女儿来行。”沈冰雪突然冷冷一笑,对着空气中一招手,“今夜,务必将沈尚书与其夫人留下,不计,生死。”沈冰雪落下最后两个字之时,瞬间,数十个着青衣束装之人,自窗而入,面色冷冽,长剑齐出,杀气萦绕,转眼间,便将小小的柴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沈尚书神色微变,周嫣自然而然倚着自家夫君,对着沈冰雪指控,“好啊,倒真是小看了丞相府大小姐,这心思之毒,谓比天高比海深,竟然想杀人灭口。”
“是啊,都说丞相大人宠爱大小姐,看样子,是真宠啊,难怪百般维护,这连府里的暗卫都交给了大小姐,果真不能小觑啊。”沈尚书今夜面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可是看着却令人胆寒。
丞相见得沈冰雪召出暗卫之时,虽想要阻止,但是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拔,沈冰雪说得对,权力与公道,哪个重要,毫不犹豫,自然是前者。
看来这就是沈冰雪的底线,丞相的宠爱了,一旁沈飞清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只是这般静静看着,如果预计不错,那人,应该到了吧。
而就在此时,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沈拓见其身后并没带来大夫,眉宇微蹙。
而管家一见眼前剑拔驽张的情形,先是一怔,随后禀报道,“禀老爷,府门外张老先生求见。”
“什么?”丞相一惊,“哪个张老先生?”
“就是,三朝元老,当今太子的老师,张华朝,张老先生。”管家抹了抹额上的汗回禀道。
“可说有什么事?”丞相的语声微变。
管家只能低着头如实道,“说是,来寻沈尚书有要事,见他来了丞相府,便直接过来了。”
闻言,丞相猛然看着沈尚书,却见沈尚书坦然一笑,“狡兔还有三窟,我堂堂尚书这般多年,丞相难道以为是纸糊的。”
“没曾想张老先生与沈尚书交情如此之好?”丞相面上已经没有笑意,声音冷得渗人。
沈尚书点点头,“我也没曾想,丞相大人竟然狠心到这个地步。”
沈冰雪心知事情有变,急忙道,“父亲,管什么张老先生,只要杀了他们二人,随便想一个法子,到时……”
“混帐,退下去,这里无你置喙的份,”一声极重的喝斥,直接阻断了沈冰雪的话。
一旁沈飞清却是一幅淡静的表情,沈冰雪是很聪明,可是对于朝堂上关系的分析,就差多了,张老先生可是出了名的铁公无私,且深得皇上赏识,又是太子的老师,没听见管家如何禀报的,人家是看到了沈尚书进来,所以才过来的,管家难道是个笨人,跟着丞相这般多年,这般情形,几须一眼,便可知事态发展成如何。
张老先生若是能那般简单应会,丞相能变了脸色?
周氏虽主后宅内院,张老之人,也多少有些听闻,所以,面对丞相对沈冰雪的喝斥,自然不敢吱声。
“怎么样,丞相大人,利器可收起来,人,我可以带走了吧,又或者,你觉得大小姐出嫁我尚书府委屈了,要让我大张旗鼓的抬轿相迎?”
丞相此时面色比墨还黑,一双精光犹闪的眸子里最终光亮散去,对着周围一摆手,那数十名暗卫倾刻又散去。
“父亲……”沈冰雪大声急呼却被丞相打断,“错既已成,你自该请罪,有着情分在,想必你姑父姑母不会过于苛待你。”
“不,我不要,父亲我是你的女儿啊,我……”
“丞相放心,方才这事,我便只当是丞相的玩笑了,至于冥婚一事,我也不会太大张旗鼓,只需要沈冰雪成婚之后在我府里为我儿守上三月,之后,便随便于她了。”
可是只要有了冥婚之事,这沈冰雪以后就只能是毁了。
但这话说到这份上,丞相还能说什么,而周氏,看着丞相的面色,自然也只能眼看着周嫣拉站挣扎的沈冰雪出了柴房。
看着沈冰雪的挣扎,沈飞清却是冷笑一声,沈冰雪,我还没上尾菜呢,你就这般失了仪态,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呢……
第71章 釜底抽薪
今日的天气本来极好,天高云疏,阳光明媚,只是此时院子里情形,着实让人心情压抑。(.好看的小说
众人跟着沈尚书的脚步出了柴房,沈冰雪还在和周嫣做着垂死挣扎,目光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沈拓,黯然失泽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一丝亮,“哥哥,你救我。”
听着屋内的动静,眼见一群人自柴房出来,再看到沈冰雪一脸狰狞与不甘,沈拓面上闪过犹豫,听沈冰雪又求他救他,想到什么正想开口,便见沈冰心走了过来,“哥哥这碗水可要端平,有些事情,我也不是不知。”
沈拓眼神一黯,眼底光束微闪,似在权衡。
“哥哥,我们一起……”沈冰雪见得沈拓的神色,想要借机抖出害沈冰心她这个哥哥也有份,却没曾想直接被沈冰心打断了,“我们都是哥哥的妹妹,我知道哥哥一向疼我,如今知道是姐姐你害我,你觉得哥哥会不知轻重?”
“沈冰心,你是想要弄死我吗,你想要报复我,也不该以这般手段,你这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沈冰雪突然看一眼沈飞清,意有所指。
沈冰心却是淡淡道,“四妹妹之所以这般做,都是我安排的,你就不要多生事端了。”
什么?沈冰雪一怔,今日这一计连一计竟然是沈冰心安排的,怎么可能,方才……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飞清,却只见其只那般静静的站在沈冰心身后,恍若最之前的淡若从容,深沉冷静都跟做梦似的。
“难道姐姐这般害我?我还要坐以待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错事不知悔改,让母亲伤心,丢父亲脸面,还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不知姐姐将素日里的好教养都丢到哪里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沈冰心对着沈冰雪一阵冷斥,平日里的明媚动人,如今似经历过沙砾涤荡,眼光深沉而无丝毫灵动。
丞相闻听沈冰心之语,都不得不多看一眼沈冰心,精明的眸子里闪过意外之色,却是转瞬而逝。
二姨娘仅站于沈拓之后,此时看了眼情形,没有说话,这还是这般久以来,沈飞清第一次见到二姨娘,浑身都散发着与沈轻絮相同的沉静气质,细眉大眼,体态轻软,此时似感觉到沈飞清的目光,暗暗的对其极轻微的点了点头。
看来,她果然预料对了,之前所说的,二姨娘因沈轻絮之事,发怒回了娘家,不过是掩人耳目,为的是降低丞相的怒火罢了。
不过,眼光一扫,倒是没看到沈轻絮。
四姨娘此时自然是看笑话了,面上那担忧实在假得很,沈飞清看她那蠢蠢欲动的样子,想必一早就忍不住想添上几句了,只是,眼下看得丞相与周氏的面色,还有这气氛,估计,也只能憋着了。
五姨娘一向以周氏马首示瞻,见周氏面色不好,面色同样不上。
一众丫鬟婆子见主子都这般反应,自然更是大气不敢喘了。
“不好让张老多等,这就告辞了,这成了亲家,以后更是亲上加亲,丞相就不用送了。”此时沈尚书恰时的出声,一句话险些叫丞相吐出一口血。
亲家,亲家,此时此刻,除了冥婚,还有比这更狠的字眼。
“是啊,好在情分在,我们也不会为难冰雪的。”周嫣一改之前的狠厉之态,笑得温和,却看得周氏血气翻涌。
“小姐,小姐,我找到了。”突然的,院门口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人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走了来。
“这不是四小姐院子里的奶娘吗,今早儿还帮着大小姐呢,这是……”四姨娘看到奶娘出现,心知事情不简单,终于找机会说了话。
丞相眼下正是急怒却不得发作,对着急步走来的奶娘劈头就是一顿重斥,“慌慌张张,这是做什么?”
奶娘随即一跪,“回老爷,老奴在大小姐房里找到这个。”说着,便举起一个扎满针的布偶举给丞相看。
只一眼,不止丞相,所有人的面色便是一变。
周氏声音都颤了,“你说,这是……”
“没想到,大姐姐竟还奉行厌胜之术。”沈冰心当先走了过来,接过奶娘手中的布偶冷声道。
“奶娘,你这是……”此时沈飞清才走向奶娘,“你不是……”一幅你不是背叛我了,为何又这般的模样。
奶娘倒是上道,“回小姐,老奴并没有背叛你,大小姐想害你,老奴无法,便听从二小姐的吩咐找出大小姐害人的证据,老奴忠心耿耿,你可万要相信啊。”话落,奶娘又将另一只手中的东西递给沈飞清看,“老奴不仅在大小姐屋里找到了扎你的小人,还找到了这个……”奶娘此时义愤填膺哪里还有白日里背叛沈飞清的愧疚之态。
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奶娘和上,只见其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玉瓶,上面赫然写着,“安魂散”三字,沈飞清有些疑惑,一旁周嫣却走了过来,“好啊,安魂散,难怪我这几日觉着渴睡,这就是致我晕倒的药吧。”
“不,不是,怎么会,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二姐姐,你的心我真想掏出来看一看,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沈冰心直接堵住了沈冰雪的话。
沈冰雪再想说什么,却只见“啪”一声,周嫣轻脆的巴掌落在她的另半边脸上。
“没曾想我这个媳妇还真是心狠,看来,我这三月还得好好磨练一番。”
一个巴掌打得沈冰雪都懵了,唇有瞬间溢出血迹,可是却只能恼恨的看着周嫣,却不敢还口,因为她看到了丞相面上的憎恶之色。
“这丞相府真是好戏不断,不过,看来我是无福消受了,这就告辞了。”沈尚书一甩袖子,周嫣拉着沈冰雪皮跟其身后。
“多谢四小姐今日于我一计,让我找到真正的凶手。”周焉错过沈飞清耳边时轻声道。
沈飞清轻微点头,看着已然走过来的丞相大声对着周嫣道,“姑母,大姐姐也并非故意,还希望你好生待她……”暗自里却是道,“不用多谢,只望姑母记得,以后不论何时,都不要成为我的仇人。”
“这本就是约定,自然,更何况,你确实为我儿报了仇,我周嫣虽然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可是却也能分好坏,至于周氏,亲姐妹又如何。”周嫣无声苦笑,随即却是道,“好处都让我那冰心侄女占了,我倒是不知你图个什么。”
“这就不用姑母费心了。”沈飞清淡笑道。
周嫣见此,也不多问,这才离开了去。
“姑母万要保重身子。”沈飞清在其身后安慰,心里却是叹,其实这个沈冰雪能够想到为了不让周嫣查出太多,而给她汤水里下晕睡药物,也是聪明之举,只是,终归遇到了她。
釜底抽薪,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第72章 只是有趣
沈尚书与周嫣离开之后,丞相严令所有人言谈今日之事,一时间丞相府气氛沉抑,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语。[]
而明眼人眼里做出此事最大局的得益者沈冰心,丞相对不起她,周氏更是还要出言安慰,沈拓本就是个圆滑之人,在此时机,竟然还趁面询问了沈飞清关于许老府邸一事,沈飞清自然打了太极。
清水阁主屋内。
“你方才在柴房质问沈冰雪之时,明明可以让沈冰雪说出更多不利于她的事情,让丞相对她更加失望,却在紧要关头突然阻止了她说话,为什么?”事情一落,沈轻絮便到了沈飞清的屋子里询问。
沈飞清此时正在给一株花浇水,身子纤弱,静静婷婷,倒实在难看出,谋划此局的人是她,闻言,偏头看了眼沈轻絮,“不阻止她,难道让她当着沈尚书与周嫣的面说出你和李陵之事?”
沈轻絮闻言,神色一松,倒像是早已猜到此般,只是为了确认而有此一问。
沈飞清知她想法,又道,“今日,还要多谢你配合,拦了大夫。”
“不是我。”沈轻絮否认,摇头之际,面上似也有疑惑之色。
“不是你拦着,拖延时间,为何那般久大夫都没有来?”沈飞清眉宇轻蹙,却见沈轻絮道,“我一直听你的待在外面,说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人出来,就派人跟着,可是我派去的丫头说,管家走得太快了,她刚跟了一条街,便跟丢了,便着急着回来和我说,也是,那时,我走开了一会儿,回来时,便见事已成定局了,我还想着问你是否外面有谁相帮呢。(.)”
沈飞清眼底异光微闪,轻声道,“许来,是运气。”
沈轻絮见沈飞清如此镇静,心知无异,嘴唇张合半天,却是道,“我实在不知,今日里,沈冰雪既然冥婚已定,于她而言已是最大的惩罚,为何最后还有……”
“还有厌胜之术与安魂散?”沈飞清接过沈轻絮的话头。
沈轻絮点点头,“我左思右想,都想不透,最后的厌胜之术与那安魂散到底有什么用?”
“周嫣与周氏毕竟是姐妹,虽说如今姐妹情份不大,也不在,可是宫里的皇后娘娘可还在呢,周嫣如何会真对沈冰雪下死手,可是最后一出就不一定了,亲眼看到丞相的憎恶,看到周氏的放弃,再有就是对她自己的毒害,你觉着周嫣能对沈冰雪好?沈冰雪不好,依她的性子,又会如何呢?”沈飞清清清淡淡的将一段话说完,没有丝毫情绪浮动,其实她没说的是,想必,皇后娘娘对沈冰雪,怕是不一般了。
而沈轻絮听完沈飞清之话却一震,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般掌控全局,还能未雨绸缪的心性。
沈飞清将所有好处推给沈冰心之时,也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她,她想得透,可是连这接下来的局她都想到了。
釜底抽薪不说,后路想必她都给沈冰雪堵死了,可是对于真正待她好的人,却是设法备护,就如她,不过是那日里带着试探之意的示好,虽然也是真的担心,希望她想法子救奶娘,没曾想……
心底突然淌流过暖意,沈轻絮这才和沈飞清告辞,走至门口时,却听沈飞清道,“你这几日还是需要防备着些。”
沈轻絮不明其意,回头看着沈飞清,“如你所说,沈冰雪想以李陵之事来威胁我,可是如今,她还能做出什么?”
沈飞清喝口茶,声音无波无澜,“沈冰雪的身边的丫鬟,小宁,不是不知去哪儿吗?”
“是啊,那日里,就是她引我去的二小姐院子,那丫头看着什么不知,心思,怕是诡着呢。”一旁一直静静待在沈飞清身边的奶娘此时也开口。
沈轻絮点点头,又深深的看着眼沈飞清,“沈飞清,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
沈飞清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送走了沈轻絮,沈飞清这才对奶娘道,“奶娘,事情办好没。”
奶娘闻言,露出笑容,“小姐,事情都办好了,不过,她不走,说是要当面和小姐道谢。”
“倒还挺知恩图报,没人看到吧。”
“小姐放心,我把她们安排在偏房里,今日一出,二小姐风头大盛,对小姐你是感激不尽,周氏此刻又一直在其院子里都没走,关暖备至的,哪里还有人关注我们。”奶娘此时对沈飞清真是莫名的佩服,设局不难,难的是她能掌握所有人的反应,却还没有让人生疑。
而此时此刻,京城一间静雅的茶室里,两人对坐而茗。
“哎呀,真是巧,出个门就遇到了你。”景靖喝口茶,看着对面的人朗笑道。
闵流月微微一笑,俊雅流露,“景小王爷若想遇到什么人,不是都能遇到。”
“哎,我说闵流月,说话不要这么夹枪带棒,爷我不喜这一套。”
“所以你喜欢丞相府四小姐那一套?”闵流月放下茶杯,突然轻声道,神色意味不明,似在揣测景靖的想法。
景靖却是哈哈一笑,也不避讳,四下看了看无人,这才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罩了那丫头这么些年,是个有意思的,不过,喜欢嘛……”
“原来只是有趣。”闵流月了然,随后又道,“听说,今日里丞相府可是上了一出大戏,一向明媚动人的二小姐,今日里可是大出风头。”
“我说闵流月,传言你对丞相府那大小姐青睐有加,这不会是心里不舒服了吧。”景靖嘲笑,却见闵流月只是淡淡一笑,“天下女子多是,你想多了,有空说我,不如去看看宁王府那位。”
景靖眉毛一挑,“没兴趣。”
“是得罪不得吧。”
“今日茶钱你出。”
第73章 蚁穴溃堤
茶楼雅致,内室安静,茶香缭绕,更衬得两位本就极出众的男子更是俊美异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闵流月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闵王府虽不算繁盛,这茶钱……”轻轻一笑,“到是出得起的。”
景靖点头,“倒也是,只可惜了这丞相府大小姐哟,原还以为闵王爷待她不一样呢,没曾想……哎……”景靖拍额一叹,“这一下,估计又有多少女子开始绸缪行动了。”
“只是冥婚,又不是失洁,犹未可知。”闵流月本就长得风逸俊流,言谈间又俱是笑意,此时迎着景靖微带挑衅的眼神,声音如常,“更何况,这般事,尚书府与丞相府想必不会传出只言片语。”
“啧啧啧……”景靖拍拍袖子起身,“还挺痴心,得,爷走了。”
“不送。”
“不用。”
看着景靖离开,门口这才走进一人,对着闵流月微微一礼,“王爷,景小王一向张扬不羁,今日倒是拉着你坐这茶楼里说这后院道道,真是有意思。”
“景靖之人,这般多年,任性妄为,让群臣为之头疼忌惮,却仍得皇上喜爱,地位尊贵岂会是个简单的。[]”
来人闻言,见闵流月一幅不愿多说之态,遂退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的宁王府内,宁明熙终于走出了屋子,依如往常,只是,面色还是较之平常白了些。
“世子,你如何了?”明一当先从暗处闪现,站在宁明熙面前,一幅关切之色。
“无碍。”宁明熙摆手,看着明一,“事情办得如何?”
“一切按世子所说,从头配合,并未生疑。”话落,又挠了挠头道,“不过,这四小姐,还真是……”
“真是神机妙算,还提前送了信给许老府邸,不直接给许老,而是给水月,说不管发生何事,都不用趋人前去,这人情心思掌握得真是谨秘。”一直站在院子里守着的锦绸此时方才走过来禀道,言谈间,对沈飞清也有倾佩之色,“昨晚将四小姐无声地息送回丞相府时,我还特意让明一留意,看四小姐今早醒来会不会有什么过常反应,没曾想……”
一旁明一闻言,颇为有些泄气道,“本来还和明六打赌呢,这下输了,那四小姐的性子真是捉摸不透。”
“呵。”宁明熙轻笑,笑容温暖如清风,似高洁圣雪初融,碧波轻漪。
一下子,锦绸与明一也笑了。
不过,锦绸还是上前道,“世子,今日许老来过,我和他说了情况,他待了不久,便走了,只是临走时,让你多注意身体,只不过你这伤……”她们所有人都疑惑,这旧疾少有复发,为何昨夜……
宁明熙闻言,想到那纤丽身影,一丝微笑而起,却是摇头,“被小猫抓的。”
小猫?
抓的?
明一与锦绸面面相觑,暗处坚守和暗卫等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世子是什么人,虽有旧疾,对外称病,可是武功可谓出神入化,又天纵奇才,被小猫抓?
谁信?
锦绸是女子,转而明白过来,唇角露一丝丝笑意,没再说话。
……
丞相府,清水阁的偏房里。
“此次,多谢四小姐相救。”秋晨看到沈飞清当先一跪。
沈飞清微笑示意,又看了看一旁关了几日,面色颓靡,精神不震的紫荷一眼,这才对着秋晨道,“我应诺的事,自不会食言。”
紫荷看了看沈飞清,接收到秋晨的目光,立马也是一跪,“多谢四小姐,之前……”
“之前你听命于人,误走歧路,不怪你,丞相府已经无你二人的奴契,从今以后,你们不再听命于任何人。”
一旁秋晨面上闪过什么,忙道,“四小姐难道不想让我们留在你身边帮你。”
沈飞清摇摇头,神色微肃,“我虽与你有诺,救紫荷,可是不会让一个曾听命于别人有害我之心的人留在身边。”
秋晨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喜色,转瞬即逝,忙大大一礼,感激不尽,“那,多谢四小姐。”
“你们走吧,自此天高海阔,双宿双飞无人制管。”沈飞清转身离开,只是,目光在紫荷身上意味幽深的转了一下。
一回到主屋,奶娘却是有些疑惑,“小姐,那秋晨丫头老奴看她明明想走得紧,为何却还说想要留在你身边。”
“不过是试探我罢了,但是……”沈飞清一笑,终归还是会回来的。
奶娘面色随之却是有些神色不明,不自在的搓了搓手,看着沈飞清,犹豫着开口,“不过,小姐,老奴是怎么也没想到,秋晨和紫荷两个……历来,听男子断袖,女子也有之,只是这磨镜还真是……”
“这世上之事,哪里人人想到,沈冰雪聪明,若不是太自以为是,想来,早就看出这二人……若是加以引导利用,哪会有今天,蚁穴溃堤而已。”
奶娘点点头,“若是早看出,那大小姐估计也不会沦落至今。”
“哎,还是奶娘贴心,我给你说的事情,都办了吧,我都有些累了。”沈飞清突然往奶娘肩膀上靠了靠,若不是前世里那些见识,她也是看不出的秋晨与紫荷二人……
见沈飞清略显疲累的神态与轻合的双眸,奶娘轻叹一声,将沈飞清扶去了软榻上,“小姐放心吧,一两个时辰内准见效果,如今正是午困之时,小姐你今日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嗯,不过,估计,这院子里还会有人来,周氏派的那几个丫鬟,如今心里也是惶着的,你不用管。”沈飞清似真困了,虽在和奶娘交待,声音却越来越低,奶娘本想问还会有谁来,可见沈飞清合上的双眸,慈爱的笑了声,出了屋子,关了房门。
“叮。”一声轻响,一物自沈飞清袖中滑落,转由软榻落至地上。
沈飞清实在困极,睁眼一瞧那落地的玉佩,眼一合,无所在意的睡了,心累所疲,不语人道。
然而,眼刚合上,一片阴影投下,罩住了她整个身子,更罩住那通体碧绿的下佩。
第74章 被坑了
温明的阳光柔和的溜进屋内,照在沈飞清清丽的脸上,衬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是闪着盈盈夺目的光泽。(.)
青丝落榻,长睫卷翘,唇瓣柔软,眉目似画又清艳。
宁明熙站在软榻前,就这般一动不动的看着沈飞清,阴影投落,看那明明暗暗的光线错落,良久,唇角弧起一丝笑意,“似乎只一夜不见,又变好看了些。”
语声极轻,落在屋内,如春风般涤荡人心。
见沈飞清似真睡着了,宁明熙这才看着地上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清润的眸光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衣袖一挥,一道劲风便向玉佩扫去。
“宁明熙你作什么?”劲风近至之时,沈飞清突然一个翻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玉佩,略为恼怒的看着宁明熙,“你作什么?”
见此,宁明熙本来温和平润的面色似融浸了什么,看上去有些沉,“你这般喜爱这块玉佩?”
沈飞清摸不准宁明熙的意思,本来对他时常悄无声息闯入她房内就有些不待见,加之昨夜之事,她还没寻到个交待呢,遂道,“当然喜欢了,这块玉佩可是景小王爷送给我的,有多少女子能得景小王爷相看,还能得他送礼物的,我自然要爱惜她,可不能伤了损了,不然多对不起他的赠物之情。”
“赠物之情。”宁明熙淡淡落下这几个字,便没再言声,面上情绪不辩,可是沈飞清却觉着这人虽喜形无色,可是显然此刻心情不好,打不过,还躲不起,是以沈飞清毫无顾及的打了哈欠,又往床榻上一躺,“哎,困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般困,还能如此警觉的护着玉佩,我看你一点都不累。”宁明熙如玉的面上闪过什么,突然手掌直朝沈飞清抓来,“走吧,我想法子让你更累些,这才好睡。”
“啪。”沈飞清毫不客气的打开宁明熙的手,“别以为你这般为我着想,我就能忘了你拿我银子的事,在你那儿存放了一天一夜,现今长利息了,双倍,哦,不,三倍。”沈飞清起身站在软榻上向宁明熙大喇喇的比着三根指头,面上神色坚定,目之灼灼,“三倍啊,你那么有钱,不会付不起吧。”
“钱奴。”看着沈飞清如此表情,宁明熙收回手,掩拢于袖,面上却闪过一抹淡的笑意。
沈飞清见宁明熙这般,目光落在他那精致如画的眉眼上,再定定看着他的气色,看来,这人昨夜不知是旧疾还是怎么的,如今气色如此,显然好了。
宁明熙注意着沈飞清的观察打量,却没说话,似这一瞬间,屋内岁月静好,安暖融和。
沈飞清继续看着宁明熙,这个人,何时何地都是一身胜雪衣衫,没有点缀,却美得惊天瑰逸,而此时,这人竟然就这般坐在了软榻上,连个坐姿都这般优美,真是羡煞旁人,赏心悦目,见此,沈飞清索性再往床榻上一躺,顺手把玉佩放在一边。
这动作细微,却被宁明熙看得清楚,声音不见情绪的道,“如此宝贝的玉佩,你不藏着掖着,不怕我抢。”
沈飞清轻声一笑,“我想过了,你这般有钱,岂会在意这么一块玉佩,不过,我想这块玉佩一定极值钱,可惜,我却不能去当去卖,对了。”沈飞清突然眼睛一亮,靠近宁明熙,“你有没有办法,把那个‘靖’字给融了,然后……”
“然后,你就可以高调的出手,当了,卖了?”宁明熙声音如常,眼底却闪过极为轻悦的情绪。
沈飞清当然没注意宁明熙的表情,当即道,“自然,不然这刻着呢‘靖’字,谁敢收啊。”
宁明熙轻摆了摆袖子,“你还算聪明。”
“我自然聪明。”沈飞清一摆手,毫不谦虚,因为,她觉得,在这个自恋又自大的人面前谦虚,简直侮辱自己,只会更让他登鼻子上脸。
宁明熙目光却落在那玉佩上,意味幽深,“景靖的玉佩你敢拿去当,我想他若知道了,会伤心的。”
“伤什么心,她既然送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我就有处置权。”
“可惜是皇室之物。”宁明熙一语打断了沈飞清念想,沈飞清闻言一焉,“那不是没用,而且带着它,还会招惹麻烦。”
宁明熙拍拍沈飞清的头,“这次总算不是太笨。”极轻微的动作,却弄得沈飞清身子一麻,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说什么,却见宁明熙突然以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夹起玉佩,“算了,你既如此难办,我就不计报酬的帮你收着吧。”
沈飞清见那玉佩安静的躺在宁明熙的手心,其实她也想过,这玉佩必竟是景靖之物,她若随意带出去,坏处远比好处多,既然这人这般主动,那……
“行,玉佩放你那,你把银子给我。”沈飞清伸出细细小的两只手,只待宁明熙一高兴,把银子还给她。
不过,宁明熙没动,清润如墨的眸子只这般静静的看着沈飞清,然后对着窗外动了动唇角,“明一,你觉得到了我手里的东西还有出去的道理吗。”
宁明熙话声落,沈飞清便见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她见过。
明一此时笑嘻嘻的看着沈飞清,“回飞清小姐,我家主子于财,向来是只进不出的。”
“那是我的。”沈飞清直接恼恨的看着宁明熙,“那是我的,是你从我手里夺的。”
“你可以选择夺回去。”宁明熙话声落,如玉的面上闪过笑意,如高洁花开,却让沈飞清心头落空,然后眼看着他与明一同时离开,无声无息。
屋内俱静。
沈飞清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握拳,干瞪眼,咬牙切齿。
混蛋,强盗。
她被坑了。
这厮的存在难道是为了打击她与欺负她,她怎么这般倒霉,偏遇上这货,这下好,银子没了,玉佩也没了。
等等,沈飞清突然疑思,方才,明一是唤她飞清小姐,而非四小姐?这……
第75章 丞相质问
四小姐,代表她丞相府四小姐的身份。(.好看的小说
飞清小姐,这就只是于她个人而言,无关身份,看似没什么不同,可是细想,差别却极大。
沈飞清看着半开的窗户,凝着窗外细柔的阳光与青树花茂,半响,抬手一揉额头,“先睡吧。”然而,揉额头之际,手中却暗暗用力,好半响,直到额头间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才重喘一口气,跌坐在地。
果然,还是不行。
是她所猜有误?
暗处气息似有一丝隐动,然而也是转瞬即逝。
“小姐,老爷过来了,说是要见你。”这时,屋外忽听奶娘禀报,话语间,可见担忧与疑惑。
沈飞清闻言,缓缓起身,唇角一丝冷洌泛开,眸目间归于平静。
“你就和父亲说我睡了,想必父亲不会……”沈飞清对着屋外道。
“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只是话谈两句,不过碍。”沈飞清话未落,便见门被推开,当先之人,锦袍云纹加身,双目有神,年近四十五,却依可见年青的青俊之态。
不是丞相又是谁。
沈飞清对着丞相身后的奶娘微微点头示意,奶娘这才退了下去。
“父亲有多少年没踏进过女儿的房间了,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呢,好让女儿准备准备。”沈飞清没有惊容失色,没有惶恐不安,而是看着丞相,淡笑间,还对着一旁软凳子伸出手,“父亲难得来,不坐一坐,倒显女儿没孝心了。”话落,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丞相斟茶。[]
因着春日,茶水温热,淡淡热气在空气中升腾,衬着沈飞清微垂的洁白的脸,以及清丽的眉峰,似隐着无数坑洼的山头积雪与情绪鼓荡。
丞相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儿,直到沈飞清将茶递到面前,淡扫眼,这才开口,“今日之事,你也委屈了。”声音平和。
“能得父亲关心,不委屈。”
丞相极温和一笑,“是啊,冰雪一向心思灵透,处事谨慎,却犯了如今的错,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各人各命,父亲何必强求。”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乖顺懂事,倒也好了。”
“父亲过赞了,若是人人都像我这般攻于心计,那父亲还能高枕安睡。”沈飞清话落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丞相。
眼神澄澈,面上无笑,就那般淡淡若若的样子,让人似一眼就可看清,可是再一看,却似什么都没看到。
“啪。”一声碎响,茶水四溅,杯片碎裂。
院子里正有打扫的丫鬟们闻听屋内动响,也是一惊,奶娘面上闪过一抹担忧,却没有动,而是淡淡的看了眼屋子,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沈飞清看着地上的碎片,以及溅至裙角的茶渍,浑不在意,眸光里光束深浅,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父亲何必动怒,不知女儿可又做错了什么?”
“今日一出,当真是沈冰心一人主导,你听她所派?”丞相退去强压的温和,面色阴沉的看着沈飞清,眸光里带着探究与极其复杂的情绪,“沈冰心是何性子我最是了解,她说今日一出是她所设,为的是找出谋害她自己的凶手,但是……”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呢。”沈飞清声音清丽,无波无澜。
“唰。”剑光一现,丞相以剑指着沈飞清的咽喉,眼神阴鸷,语声如冰,“算计嫡姐,挑拔事端,毁之声誉,条条列列,哪一条,你都死不足惜,今日我若不斩杀了你,他日必成祸害。”
沈飞清不慌,不避,声音冷漠,“算计嫡姐?”沈飞清冷笑,“那今日之事,哪一件指证不是真有其事?”
“混账,我今日就了结了你。”
“杀我,何其容易,不过,父亲稳座一品丞相之位,稳掌朝中大局,世代荣贵,心性智坚,怎么的如今这般没脑行事。”沈飞清不理会只稍再往前一点就可夺她命的剑锋,又给丞相满上一杯茶,模样清淡,语声无波,与丞相此时怒极憋青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丞相没答话,眼底精光四聚,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飞清无视丞相的面色,见剑没有再往前递,又道,“父亲若是怀疑了我,以你之智,想来会慢慢拷问我,又或是直接将我交给大娘处理,如今这般形态,可是因为今日白日之事,明明你已严令,而沈尚书必不可外言,却已然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之事皆知。”
闻言,丞相精明有神的眸里闪过异光,“是你所为。”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飞清心中泛过冷意,面上却染上一抹沉郁,“父亲,我虽然设计把大姐姐推出去,也不过是因为她要害我,我不想坐以待毙而已,她对我之心,想必你当时已看到。”见得丞相面色似有松动,沈飞清又道,“人人道我福浅命薄,但也不该受这些无谓的欺凌,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我,如何说,我也是你的女儿,丞相府一员,也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谣言害人,相府必为所累,那别人又如何再看丞相府的人,我还不至于这般愚笨。”
“这一点你倒是想得透。”
“其实父亲不必急,你左右不过是担心这事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道你一个教养不过之罪,近而延升到对你的官职行务的看法,如今,看似丞相府置于风头浪尖,可是拔开云雾,解决的法子不是没有。”
丞相霍然偏头看着沈飞清,眸目亮而深,“有什么法子。”
“那父亲能保我婚事作主吗?”
……
幽幽宫深,繁花似锦。
“什么?”皇后娘娘听着万公公的禀报,美丽端庄的面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沈冰雪竟然被带进了礼部尚书府邸,择日冥婚?”
“回娘娘,千真万确。”万公公似也没想到,这皇后娘娘寄于厚望的沈冰雪明明灵透的得很,竟然会着了道。
“呵呵,看来,本宫倒是忽视了冰心那丫头,吩咐下去,准备上好的玉颜膏与一应补品送去丞相府。”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内里心思岂能简单,虽然满腹疑问,却瞬间收敛神色,对着万公公吩咐。
万公公琢磨着主子的面色,既而低下头,下去准备了。
第76章 断绝关系
清水阁院子里里,丫头们看着越来越安静的主屋,大气都不敢喘。[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奶娘的一颗心也都是悬着的,丞相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自茶杯碎裂声响之后便没再传出什么声音,她焉能不担心。
终于,好紧闭的门打开,丞相自屋内出来,大步方阔,面色平缓,无丝毫怒气。
奶娘见此一松。
“小姐,丞相走了。”奶娘迈进屋子,问这么一句话时其实悬着的一颗心已经松了。
沈飞清迎着奶娘微松的眼神,神色一暖,“放心吧。”
而丞相离开不过一柱香时间之后,整个京城里原本因丞相府大小姐冥婚之事纷纷扬扬眼看就要变质的舆论又被新的一个消息取代了。
酒肆茶楼,评书小馆,人人争相传谈,这热闹了天的评书先生们,讲得是口干舌躁。
“眼看舆论就要烧到眉毛,被有心人延升至为官洁实的高度,这时候丞相府却传出与沈冰雪断绝关系,互不往返来之说,啧啧啧……”茶楼内雅间内听着外面评书先生之语,青俊秀才摇头不置可否。
“李兄是说,太及时了。”其对面,同样一名略带书生气的年轻男子接过话道。[.超多好看小说]
李陵点点头,轻口一口茶,“是啊,这丞相看来也真是狠了心了,这样一来,由沈冰雪一事引发的任何后续都与丞相无关,殿上皇上若是质问,他只可说,此事他全不知情,再哭哭诉诉,管女不教,事情的高度自然而然就变了味。”
“嘘。”那年轻男子闻言突色以指压唇,对李陵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兄不可妄言,小心隔墙有耳,虽说因为二小姐一事,丞相对你处处打压,但是……”
“王兄放心,祸从口出的道理,在下懂的。”
“那就好。”男子淡淡一笑,神情间若有所思。
李陵见男子神色,没再说话。
……
消息传了小半日,皇宫虽是铜墙铁壁,可是对于某些消息,那是远远不会止禁的,本来皇上已经逐太监去唤丞相来责问,也因此时收到了一些弹劾丞相的奏折,没曾想不过短短时间,便走了风向,一句断绝父女关系,虽然是狠心无情了些,但还是断了所有事非。
但是宣旨的太监已经出发,且,丞相身为朝中一品要臣,于情于理,此事都值得皇上一问。
太监来宣丞相进宫时,丞相像是早已预料到般,对着府内吩咐了几句,便跟着去了。
而周氏直到现在,心还是慌的,看着丞相离开,心更慌,不是她担心丞相,而是突然的与沈冰雪断绝父女关系一事,丞相并未告之她,就这般让人将消息发散了出去,她是正室,是嫡妻,沈冰雪又是她的女儿,这般大的事,丞相未与她知会,代表什么?她心里清楚,可是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她上前温言软语,也着实没有心情。
她虽恼于沈冰雪于沈冰心所行之事,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这些年,因着她的姿貌,在她身上投注的心思毕竟要多些,而内深的想法她不说,丞相也知道。
可是如今,说这般毁了,就毁了,连一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母亲是在担心吗?”沈冰心难得见到周氏这般心思不宁的神色,收起唇角一丝笑意,走上前去,一幅宽慰。
周氏闻言,立即收了神色,看着沈冰心,沈心冰还一戴着面纱,面纱下疤痕若隐若现不亲自揭开看都可知触目惊心,这样的伤,就算用了皇后派人所赐的玉颜膏也是没有多大气色,以这般脸,以后如何……所幸,这个女儿倒是聪明的,今日一出之后,她是不能小看了。
“母亲是担心我的脸吗,你看,女儿都不伤心了,你这般忧心,反倒叫女儿不好自处呢。”沈冰心话虽是在让周氏松心,可是周氏一点都松不了,总觉得沈冰心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不过,经由此一事,京城里的高门大族到是得了个警醒,当即对自己府邸内的后院之事进行检查,以防如丞相府这般,牵出一些有的没的,毁名损誉满盘皆输。
而入夜之时,沈冰心带着丫鬟到了沈飞清院子。
“二姐姐放心,你这脸上的疤痕,妹妹自当尽力。”
“你这般帮我,我自不敢忘。”沈冰心对着沈飞清满满都是感激,又听到她说会尽力治她脸上的疤,心下更是愉悦。
“不过,这几日二姐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毕竟……”
“你觉得沈冰雪还能做生出什么幺蛾子?”沈飞心眸中闪过恨意,面上对于提到这个人都是憎恶。
沈飞清装作没看到,而是轻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心驶得万年船。”
闻言,沈冰心紧紧的捏了捏衣袖,“你说得不错,母亲对她可是还很上心呢。”
“二小姐万不可与大娘发生嫌隙,如今尽可能休养生息,身子为重。”
“三妹妹。”沈冰心突然轻唤着,眸色颇深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看着沈冰心,一幅不明白她唤她何事的模样看着她,“二姐姐怎么了?”
沈冰心一笑,笑容没了往日里的明媚动人,目光飘向远方,声音显得有些冷森,“幸好你是三小姐。”话落,起身,拍了拍沈飞清的肩膀,便离开了。
待沈冰心远去,奶娘这才有些不明白的对着沈飞清小声道,“小姐,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三小姐,这个排名有什么问题?”
“哦,难道这个排名还可以改?”沈飞清很是揶揄的看着奶娘。
奶娘闻言,心中一颤,面色却是一笑,“这主子生你逢时逢日的如何能改,难不成还能看着时候,提前生,往后推。”
沈飞清也笑,而后神色正肃,“她不是说我是三小姐,而是因为我是庶女,我是庶女,所以永远成不了她的威胁,同样她也是在警告我,永远不能逾了她去。”
“这个二小姐看来似乎比大小姐还聪明。”
“自然,不过是敛绪光芒罢了,又许是沈冰雪的光环太强,她争不过罢了,如今嘛……”倒不一定了,以后有她这个“保护伞”她倒会省很多事。
事情归于平息,第二日,沈飞清自然早早出门,去许老府邸,开始做她的好徒弟。
但是,出门看黄历这种事情,她还真是要做做。
第77章 嫉妒如火
年韵儿,永昌侯府大小姐,小巧玲珑,灿灿可爱,与那日许老府邸所见一样,一袭红衫,更衬得娇嫩的小脸绯红如姝,此时正由丫鬟陪着站在丞相府门口,见沈飞清出来,忙提着裙摆迎了上来,“飞清姐姐这是要去许老府邸吗?”
飞清姐姐?
这称呼……
不止沈飞清眼底淌过疑色,就连送沈飞清出来的奶娘低头间也闪过沉疑之思,年韵儿可是永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这叫沈小姐姐姐?
于情于理都不合啊,虽然那日,沈飞清后来将许老府邸内所见年韵儿之事告之于她,但是她也没想到这个年大小姐……
“年小姐,你这声姐姐,飞清是担不得的。[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沈飞清浅浅婉拒。
年韵儿却是不依,上前拉着沈飞清的胳膊,“叫姐姐是因为你比我大几月啊,而且,我喜欢你嘛,自然也无可厚非。”
沈飞清不喜陌生人的触碰,下意识想退,又想到那日年韵儿也是这般拉她,不见生份之态,遂身子便没再退,“年二小姐一向不喜我的,这若是……”
“管她做什么,你是你,她是她,不碍事。”年韵儿言罢笑得明亮,唇瓣张合,“丞相府里昨日个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沈飞清心思一定,却见年韵儿当真心无诚府,遂轻轻一笑道,“年小姐多虑了,飞清既然是这丞相府的一分子,哪里受得什么委屈,倒是年小姐如上热情,我……”
“我什么我,我方才已经把你的马车给招退了,今儿个,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去许老府邸。[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说话间,便也不管沈飞清的反应,拉着沈飞清便朝那车内马车而去。
奶娘见此,只得退回府门,返回清水阁。
而眼见着沈飞清坐上年韵儿的马车离去,府门口暗角处,丞相与沈拓皆是眉目深思。
“儿子一直想不通,昨日里之事,父亲处置得……”
“你是想说为父处置得薄情吗?”丞相干脆打断了沈拓的欲言又止。
沈拓闻言,心神一滞,察觉到丞相语气里隐忍的怒意,随即道,“儿子不敢,只是尚有疑虑……”
“你若是知道昨日皇上宣我进宫,说了什么,你便知我这般做,还算轻的。”
闻言,沈拓面色肃然,“此事,虽然闹市小巷沸沸扬扬,可就算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分析利弊,权衡事态,皇上也不该……”
“皇上是不会严厉指责,可是为父身居一品要相之职,这般多年,荣宠至今,这朝中有多少人看着,不说王府,侯府,就说那些想要上位的朝臣几字片语,也够皇上对我心存疑虑,树大招风,宁王府不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闻言,沈拓与丞相相像的五官上流转过诸多情绪,想到宁王府那位病弱的世子,终是一点头,“儿子知道了。”抬头间看着沈飞清离开的方向,却是道,“父亲觉得四妹妹……”
“只要是我丞相府的女儿,她身上的光环,与艳羡,就该让丞相府蒙福荫。”丞相不咸不谈的说了几句,便抬步离开了。
而沈拓见丞相走远,再度看向沈飞清离开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异光,这才离开。
父亲还是没有告诉她,昨日与沈飞清谈了什么,这事若是与沈飞清没有关系,他都不相信。
府门口那两人应该走了吧,一大早就来“送”她,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飞清姐姐不用拘谨,就如那日在许老府邸里面相处一般就好了。”马车平缓的走着,马车里,年韵儿一会看看沈飞清,一会又掀开帘子看看,面上始终挂站用奇的笑意。
见此,沈飞清也升了好奇,“你是永昌侯府大小姐,不常出府吗?”
“四小姐有所不知。”一旁年韵儿身边的丫头忙上前道,见自家小姐没出声,又道,“我家小姐那日因为将大公子出外游花之事告之了侯爷,侯爷因此这几日禁了大公子的足,然后……”
“定然是大公子倒打一耙,把年小姐偷偷出外之事说说了,所以也被侯爷禁了足。”沈飞清突然道,话落,果然见年韵儿满是光亮朝气的脸色一垮,“我那哥哥,虽然和我是一个肚子里跑出来的,可就是不省心,哪里能抵得了我半分。”
那骄傲自信的模样,叫沈飞清都忍俊不禁,低低笑意在车内蔓延开来。
“是啊,你也觉得吧。”
“嗯,年大公子倒是的。”沈飞清失笑。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年韵儿突然双后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沈飞清,“可能正因为如此,才能得景小王爷青睐,惹得沈冰雪嫉妒呢。”
闻言,沈飞清心神一动,面上却将惊讶扮得恰如其分,“年小姐怎么知道?”
“咦,那个沈冰雪,我最看不惯她那幅假惺惺的模样了,心思毒辣阴险,还要时时刻刻想着薄一个好名声,整日里不是吟诗就是作对,一点不好,她那点情绪,本小姐一看就透了。”
是啊,沈飞清点点头,沈冰雪自以为藏得深,可是她既然能看透年韵儿深爱宁明熙,又岂会看不透她的看景靖的眼神。
正因为景靖对她的“罩”,才引得沈冰雪对她的“妒”,这事除了她之外,怕是无人知道,没曾想这个年韵儿看似天真明亮,却一语道破天机,一眼看穿所有。
这样的人,呵呵……
“年大小姐太灵透了,我那日也问了大姐姐,为何这般对我,她却没明说,原来,竟是如此。”沈飞清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没有辩解景靖于她“青睐”一事。
年韵儿却是毫不谦虚的点点头,“这下知道我聪明了吧,放心吧,如今她都那样了,也翻不出什么,以后有我罩你,你又是许老的徒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的。”
“我只但愿,安平顺遂就好了。”沈飞清目光深芒,同时马车也停了。
“四小姐,许老已在前厅等着了。”门口出来迎的竟然是水月。
年韵儿没好气的白了眼水月,很有个性的对着车夫道,“我们走吧,不要进去了,别免得许老又赶我。”言罢,对着沈飞清笑笑告辞,便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马车,水月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悦。
第78章 旧疾
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注意到水月眼底那一丝不悦,沈飞清略为好奇,“水月,你似乎极不喜年小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她也不喜我。”水月淡淡答道,面上依旧那沉静的样子,但是沈飞清探视到,水月并非客套话,是当真不喜年小姐。
水月虽然性子沉静,她与她相处不多,可是却知道这个女子不说假话。
当然,除了说宁明熙好的话。
估计她是被其蒙蔽了。
她这样理解。
此时二人向府内走去,普一入门,一阵清淡的药香花香便随之而来,沈飞清面色舒然,偏头对着水月道,“昨日,还要多谢你。”
水月倒没意外之色,“四小姐不必过虑,许老也不喜欢麻烦的。”说到此,面上缓过一丝笑意,显得一张沉静的面上柔和几分。
水月,人如其名,沉静如水,五官不算出众,却胜在清活灵透,一言一辞间,细眉轻动,倒带起一丝英气,英气与灵透,一点不违合,反倒莫名让人觉着亲切。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水月,沈飞清同样微微一笑,看着一路过来的花草鲜卉,随即似想到什么道,“我看那日,许老对于年小姐的擅自闯入当真即不喜,面上的沉肃生疏之色亦不假,这是为何?”沈飞清的确好奇。
水月闻言,面色虽未变,沈飞清却注意到其眼底似有什么沉埃起伏最后只余一丝极恼之意,随后见其叹气一声道,“因为年小姐八年前将许老辛苦培植的龙须草尽数毁了。”
“龙须草?”
“我那时年幼,却也知培植有多么艰难不易。(.无弹窗广告)”
沈飞清原本还想再问,却见二人已经走到了前厅外,而许老正好走了出来,遂住了口。
“拜见师傅。”沈飞清盈盈一礼,没有半丝装假。
许老摸了摸胡须,笑得慈爱,“叫这一声师傅,我倒是还没教过你什么。”
“时日短,日子长了,自然就学到了些什么了。”沈飞清笑,语声清丽如珠落,听得人心情都极好。
“没想到你这个丫头倒挺会说话。”许老满是赞赏的看着了眼沈飞清,这才道,“正好,今日带你去实际学习。”
一旁水月闻言,眼底淌过柔和的笑意,却是道,“那我下去准备马车。”
“又要坐马车。”沈飞清声音有些发苦,在许老面前一点也没有掩饰也矫情,她知道,昨日之事不可能许老不知道,更何况,察颜观色,她知这许老于只会儿百益无一害,遂直接表露自己的真性。
许老倒是对沈飞清这态度极为坦然,微微打趣道,“我这马车虽比不得世子的马车,不过,倒也是坐得。”
沈飞清低头郁闷,怎么扯到宁明熙了。
不过,她今日,可是还要看看明香呢。
“师傅,明香的身体可好些了?”
“为师的声名可不是盖的,好得很。”
正说话间,便见远远的明香由人扶着走了过来,“小姐,小姐。”
“你怎么走过来了?”沈飞清走过去,语气里微带责怪,“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你……”
明香一张小脸确实比之前红润不少,精气神也好了许多,见得沈飞清好好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你昨日快担心死我了。”
“担心什么,我不是活得极好。”沈飞清上前捏悄明香的鼻子,“好好养着,这不养好了,以后可很难找到好婆家。”
“啊,小姐。”明香面色瞬间爬上红晕,看得沈飞清明颜笑开,“这么害羞以后出嫁怎么办。”
“小姐。”明香面色更红,声音低了低。
“看来,以后我得给你找一个老实一点的夫君。”沈飞清继续打趣。
明香面色终于是红不能再红,轻声道,“不和小姐说了,我下去休息了。”被人扶着,走得还挺匆忙,似生怕沈飞清再打趣什么。
“想要她回去好好躺着,何必用这般方法。”一旁许老见明香走远了,这才道,言辞间似有微叹。
沈飞清唇角泛过一丝苦笑,“师傅真是察颜于微,什么都瞒不过你。”
“放心吧,这丫头的伤啊,好好养着,不会伤到根本。”
“有许老这句话,飞清就放心了。”听到许老的承诺,沈飞清声音立马精神。
许老摇摇头笑得无奈,“我看你哪里懦弱蠢笨了,倒是聪明得紧。”
“那也要师傅敢夸。”
“哈哈哈哈……”
沈飞清也想笑,可是脑中突然想到什么,道,“师傅,我们待会要去何处?”
“宁王府。”
……
马车缓缓的穿街过巷,车轱辘压着地面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马车里,沈飞清迎着许老看向自己那怪异的,打趣的,意味幽深的眼神,终于耐着心绪,缓缓开口,“是飞清变漂亮了,所以师傅这般看着我。”
“噗哧。”笑出来的竟然是水月,水月一向性子稳静,难得笑出声来,倒让沈飞清都不免多看她一眼,“水月,我哪里好笑了。”
水月显然不是个开玩笑的料,闻言,眉目怔了下,唇角动了动,却是没开口,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是没止住。
“宁世子一直是我的病人。”许老却突然道,车厢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沈飞清觉得太违合,是以,没答话。
“世子这些年一直有旧疾,但是因着我的医术,倒是极难复发,前日夜里不知为何,却……”
旧疾?复发?前日夜里?
难道是那晚?
沈飞清心头跳了跳,原来这家伙真是有病的啊,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看了眼许老,“我看宁世子精神备好,一定不会砸了师傅你的招牌的。”
“呵呵……”许老却瞪直了眼睛,看着沈飞清,“这话,也就你敢说。”
其实,沈飞清是想说,那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占了她的银子,毁了她的画,霸道又讨厌,但是又估不准,这许老和宁明熙的关系到底如何,有些话她还是不能讲。
这一路倒真算安平,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宁王府大门口。
这还是沈飞清第一次到宁王府,之前只进了主屋,不算。
宁王府外观虽然与其他王府府邸一样,壮观大气开阔,可是认真细看,似乎又多了一丝内敛,一丝高雅,更多的安静。
“世子很好。”水月走过来,冲沈飞清笑笑。
沈飞清心里无语,面上苦笑。
水月到底种了什么毒。
“许老来了。”许老普一下车,门口便有人热情的迎了上来,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时,也是不着痕迹的多看了一眼,沈飞清装作不知,心里却是微微震动,这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守门的,竟然脚步沉稳,呼吸匀致,双目精而神,可见武功不低,内力不差。
第79章 人才其人
沈飞清还记得那夜给她拿替换衣裳的锦绸,同样呼吸轻浅如无物,可见武功都不低,更不要说四周看似平静,却渐浅渐深的呼吸,想必,那个主院,不是这般好进的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心思思转之余,目光又落在“宁王府”三个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的字上,想着关于宁王府的种种传说与她所闻所见,眸底光色流转,拾步跟着许老水月跨入了宁王府的大门。
“那日,我听景小王爷和闵王爷对话,意有所指,宁王府不好进,没曾想我就这般进来了。”大大吸了一口气,沈飞清心无诚府。
许老走在最前,一袭布衣,倒挺有清素道骨之味,而因为常来,早已熟门熟路,无须引路,此时闻听沈飞清言,突然转头看着沈飞清,“丫头,你知道宁王府立世有多少年吗?”
“天周国建国有多少年,宁王府就有多少年,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沈飞清不明所已。
许老却轻捋了捋胡须,面上在笑,眉目前,竟似有一份若有若无有沧凉,“是啊,几百年了啊,却还是……”
还是什么,沈飞清纵然最近耳聪目敏也没有听清,当下又看着许老,“许老和宁世子关系很好?”
“世子是我的病人嘛,关系自然要好的。”许老一笑。
沈飞清纳闷,听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治病这层关系,关系才好,若不是治病这层关系,就不一定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是,又不像。
还有,宁明熙的旧疾是什么?她那夜与他离得那般近,除了微腥如梦般的味道,什么都没感觉到。
再有,照许老方才所说,宁明熙的旧疾所发,又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老为人正直,方才马车上所言,虽没有试探之意,倒也像是知道些什么?
哎,这个宁麻烦,头疼,她到得现在还没琢磨出宁世子于她到底是何想法的道道来呢。
“哈哈哈,我这次终于要赢你了一局了。”还距离那处主院极远,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瞬间打断沈飞清的思绪。
而听到笑声,许老这才对着沈飞清和水月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绿影丛丛下,阳光斑驳,许老的身影,便这般消失在前方院门口。
“水月,你们每次来宁王府都不用别人引路,自然而进吗?”沈飞清百无聊耐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水月此时正目光转睛的看着前方青砖碧瓦层层拢拢下的院门,闻言,轻轻一笑,“世子天纵奇才,姿容倾世,为人清华质雅,以病弱之躯扛起整个宁王府一系,却并不恃才傲物,别人待他三分好,他必定还之十分。”
哟,这么高的评价,沈飞清不置可否,可是一双清明璀璨的眸子却定定的看着水月,然后,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说,水月,我知道这不说天周国,就单说这京城里若不是宁世子的病弱,想必多少女子为他倾倒,哪里还有什么景小王爷闵王爷的份,你呢,你是不是……”
“四小姐,那你可会倾慕世子吗?”
显然没料到水月有此一问,沈飞清话声一滞,看着水月认真的眼眸,心里的第一时间跑来的答案就是,不可能,那是条狼啊,黑心的狼啊,可是看着水月如此认真的表情,不知为何,却不想这般说,随即讪讪一笑,“如果……”
“如果什么?”水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这丝亮光竟让沈飞清错觉看到九天玄彩一现,轻轻一笑却是道,“如果,他愿意拿出宁王府一半财产赠于我的话,这个,倾不倾慕他,倒是可以考虑看看的。”
……水月先是头顶黑线,再是“扑。”一声,忍不住笑出来,“四小姐……”
“我也觉得我这要求太低了。”沈飞清状似无奈的抚抚额头,“我多么好说话啊,我多么善良啊。”为什么就会碰上宁明熙这只无敌大黑狼呢,银子还在他手上呢。
当然,最后一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说。
“飞清小姐,我家主子方才说,他若同意送一半财产给你,只怕你现在找不到地方藏,半夜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对着沈飞清道,语气虽严肃,却可见眉梢眼角都有丝丝淡淡的笑意。
沈飞清看着面前男子,唇角微勾,“明一,你告诉你家主子,偷听人家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你在我的府邸言语无忌,倒还怪我这个主人偷听你说话?”前方院门口一道声音随之传来,依如往常的清泉滑石沁润,闻言如沐春风,更似看到高山雪化,白莲花开。
沈飞清看着院门口,由隐隐现出的白色衣角,观其从缓清姿,再见人,纵再不以为意,眸光还是婉转几分,波光四射一瞬潋滟。
陌上人如玉,这句话诚不假。
“这就是丞相府的四小姐,许老你新收的徒弟?”突然一个声音自宁明熙身后响起,话落之时,人已经不知何时飘到了沈飞清面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沈飞清不喜被人这般人看着,后退一步,语气也不客气,“公子眼睛有问题,看人还这般瞧的。”
“果然牙尖嘴利,某人不欺我。”男子又道,丝毫不觉自己被沈飞清嫌弃了。
某人是谁,沈飞清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看了眼默不作声,毫无阻止之意的许老,又看一眼一幅事不关己,温润秀雅的宁明熙,最后落在面前不过三步之遥的男子身上,“藏头缩尾,暗笑偷窥,公子也是人才。”
藏头缩尾是指此人此时戴着面具,是的,戴着一个鎏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自面具后传来都戴着一丝丝瓮气,暗笑偷窥,是指那日,她去李陵院子里遇上打架,被宁明熙救走,让她难以启齿喊出“神仙哥哥”的偷笑之人。
八个字,一语道破,宁明熙自然领悟,眉目含笑,男子却是呼吸一滞,眸色一定。
第80章 吃亏
男子细瞧沈飞清片刻,终于又是大笑出声,“四小姐果然好耳力啊,上一次能让我这般佩服的是一只猫,这一次没曾想是个人。.”
男子语气里的揶揄与轻讽之意如此明显,沈飞清岂能听不出,面色却不愠不怒,声音清晰,“上一次我救了一条狗,它也是对我这般轻沸,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她是在感谢我还是在夸我聪明。”
沈飞清话落,男子没答话,只是露在面具外的一双眸子里光束幽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不管在想些什么,沈飞清都看得出,他是失言了。
同时,许老和水月虽没出声,可是宁明熙却是一笑,“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可以滚了。”
“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男子眼色一转,转回头看着宁明熙,用控诉的语气道,“方才引君入瓮,杀我个片甲不留,这下又这般赶人,我不走了。”
宁明熙无奈的抚抚眉心,“再不走,我就让锦绸……”
“没出息,每次都只有这一招。”男子似很怕锦绸,听到这个名子,声音里似多了些什么。
“蔺公子,世子旧疾复发,许老还要查看伤势呢。”一旁水月见此,上前轻声道。
闻言,那男子浑身气息都似微变,随即目光又落在沈飞清身上,“水月这小丫头片子一向不会多言,今次竟然帮你说话。”
帮我说话,沈飞清一怔,然而心思还未转过弯来,便见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束,手如闪电般朝她撺来,气息雄厚,与其朗笑君子之态迵然不同。
“蔺公子……”水月惊声呼起。
与此同时,许老面上也失了颜色,显然没料到蔺晨如此的出其不意。
而这时,不闻即将至面庞的呼呼声,沈飞清的目光却突然对上依然淡容不惊的宁明熙,望进那双清润而深澈的眼底,她似乎看到担忧,又似乎看到千百万种不该属于他的情绪在眼角绽放轻柔婉转而至消逝……
“锦绸你快来帮我。”千钧一发之际,一切思绪快而速,沈飞清没有还手,没有动作,只一句话便叫男子转回身,而就在这转回身之际,沈飞清身子没有如许老与水月预料般后退,反而近前一步,双手直取对方腰眼。
男子武功极好,自然反应过来,然而,手刚要抬,却忽的僵住了,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了。
“哈,锦绸不错,我挺喜欢的,一会让她来治治你。”看着不动如雕的男子,沈飞清这才轻轻拍拍手,恍若方才如惊鸿一现的惊心一幕不曾发生般。
许老方才看到沈飞清出手,却没看清她以何种法子治了蔺晨,而宁明熙温润的唇角却渐有一丝丝笑意缓缓绽开。
“喂,宁明熙,你就让她这样害我,我……”
“公子哪里话,我哪里害你了,明明是你要害我,若不是我反应该敏捷,现在吃亏的可是我,你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再说了,这里这般多双眼睛看着呢。”
“哼。”蔺晨突然轻哼一声,“什么这般多双眼睛,宁明熙那个重色轻友的不算。”
“嗯,他的确可以不算,他就是个坏心肝的人,对谁都不好。”沈飞清帮衬道,颇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第81章 蔺晨吃亏
蔺晨闻言一愣,随后有些得意的看着宁明熙,却见其面色不变,似乎还挺春风得意,顿时失望,然后又冲沈飞清道,“水月是帮你的,你又是许老徒弟,许老自然也不会帮我了。.”
“哪里话,院子里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呢,哪止这几人。”沈飞清轻轻一笑,一语落,清晰的感觉到四周气息极轻微一变,又看到蔺晨眼底一幅吃亏的的神色,颇为好笑道,“锦绸,快来,我把他逮住了,不管他是欠了你钱,还是欠了你情,没关系,任你处置。”
沈飞清话声一落,院门暗角处,锦绸便走了过来,对着宁明熙一礼,这才对着沈飞清道,“四小姐,蔺公子不欠我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哦,那让他在这里好好罚站吧,偷窥偷袭,真是没有一点君子作风。”沈飞清拍拍手,这才很狗腿的站到许老面前,“师傅,你看徒弟这做法不错吧,那天在你府里的医书上学的。”
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方才一切作为不过是许老指派的般,许老看着沈飞清明亮的脸,当即捋捋胡须笑看着宁明熙,“我还以为,蔺晨只在你手里吃亏呢。”
“能让他吃亏的人,必都是良人。”宁明熙看着蔺晨微笑一语,但话中深意却让沈飞清心神一动。
果然,当锦绸想走过去给蔺晨解穴时,蔺晨顿如一道轻鸿飘出了院子,只是离开时还轻声哼了哼。
沈飞清不以为意,倒是宁明熙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且一声比一声重,重到方才还好好的面色,转瞬间白如纸色。
许老与水月当先奔过去,锦绸面上了失了色,唤道,“世子你又发病了。”
沈飞清注意到,许老离宁明熙较近,可是水月却只在宁明熙三步内站定,就连锦绸也是。
看来这家伙真是有洁癖啊,生人勿近啊,如此看来,倒真如那个蔺晨所说,这家伙于她算是重色轻友了,不过,她不相信的她的色能迷到这个已经让天都失色的男子上眼了。
不过,这一声声咳的是要闹哪样啊。
“快,快扶世子回房去。”许老对着院子里吩咐道,不知何时出现的明一立马上前去扶着宁明熙。
“诶,丫头,你也过来扶着,快点些。”许老对着傻站着的沈飞清吩咐。
沈飞清自然的走了上去,嘴上却是道,“世子从不许生人靠近的,我这……”
“四小姐放心,世子没拿你当人。”明一话倒是快,一语出,完全没注意到沈飞清微怒的面色。
水月刚想说什么,却见沈飞清上前一把“狠狠”的扶着宁明熙,“喂,别咳了,当心把肺咳出来,你就当真要死了。”
沈飞清声音虽不高,可是离得近的几人都能听见。
宁明熙更是咳嗽的百忙之际看了眼沈飞清,“医者父母心,咳……咳……你……”
扶着那咳嗽得几乎抖动的身体,沈飞清实在没好气的白了眼宁明熙,“人都走了,咳个什么劲。”
第82章 吵架
她一语落,果然,宁明熙便不咳了,微弯的身子慢慢直起,抚在胸口唇间的手也移开,光媚暖阳下,绿影斜照间,转瞬朗月风清,笔直身健如青松,清润眸光更是一点一点落在沈飞清的脸上,笑意盎盎,“我还是喜欢你笨一点。(.$>>>棉、花‘糖’小‘說’)”
“我这是大智若愚,知道什么时候该聪明,什么时候该笨。”沈飞清对宁明熙微软的语态恍若未闻,自然也松开了扶着宁明熙胳膊的手,那松快与迫不急待的样子让宁明熙眸光轻微一变,却不过转瞬即逝于眼底不见。
“看来,这个宁王府也不是真那般好,金石玉器却还要受人监视。”沈飞清抿了抿唇,轻描淡写将一个深测不能外人道的事实说了出来。
许老没有言声,而是注意着宁明熙的面色,老眸里熠熠光芒在闪。
锦绸已经站在了宁明熙身后,只是目光似还望着蔺晨消失的方向。
水月一向能不多话,此时也不言声。
奇怪的是,几人对于方才沈飞清矫快的身手却也未置疑而发问。
对此,沈飞清也乐得轻松,反正她今日也算明白了,不管那日许老为何收她为徒弟,反正跟这个宁明熙是脱不了干系,而且她在宁明熙面前也暴露了真性情,既然如此,此刻又何必装着揣着呢。
宁明熙眸光掠过沈飞清精巧而清瘦的脸庞,这才轻掸衣袍开口,“皇天浩土,耳目众多,总要给人一个机会复命的。”声音不见喜怒,一贯的清润清华之态。
沈飞清回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宁明熙,不知为何,面前这个人虽从不显山露水,情绪不透,可是方才那么一瞬,她似乎听到了那语气深处一丝极忍极坚之意,其实方才她并不知蔺晨的死穴是锦绸,只是知道锦绸站在那里没有出来,是宁明熙以眸光示意,她才有那么一出而已。[.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这人心思她猜不透,也就不用去猜。
“老夫始终觉着你脸色不好,保险为见,还是让老夫看看。”许老开口了,只是说话之际不看宁明熙倒是看向沈飞清。
沈飞清心思突起,眸光眨了眨,“师傅,你放心,我方才说着玩的,当不会倾慕于他,所以,不会偷看。”
“死丫头。”许老双目一瞪,一个轻拳就落在沈飞清头上,“既然这师傅叫得这般好,那就你来施针。”
啥?沈飞清忙摇头,“师傅啊,你老可还什么都没教我呢,估计水月都能在我面前称大师。”
“四小姐,水月不会施针。”一旁水月旁道。
啥?沈飞清又诧异了,“你虽不是师傅的教医徒弟,可是一直跟在其身边,不说他会教你,你就算耳濡目染也该会知道七八分才对。”
水月闻言不语,只是眸光略为闪躲。
“丫头你不用怀疑,水月的确不会施针,不止如此,她仅会包扎伤口而已,连一般的医术药香也是不大懂的。”一旁许老见此力证道。
沈飞清心里虽然好奇,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遂看着水月道,“不学也好,我看这也不是个什么好差事。”沈飞清话落,两耳一动,便闻还隔着几处院门外,有人脚步轻稳的走了来。
果然,不稍片刻,便有人在院外禀报,“世子,府门外,景小王爷拜见。”
景靖来了?沈飞清心情莫名一悦,一悦之际又想到他送给自己的玉佩还在宁明熙手里,万一他问她此事,她该如何说呢。
沈飞清的情绪隐得深,旁人没看透,宁明熙自然知晓,当即,眸光暗了暗,转身朝院子内而去,“不见。”拒绝得干脆又平淡。
那人闻言,忙点头应“是”,连声疑问都没有。
而沈飞清看看水月又看看锦绸,二人也是神色如常,仿若宁明熙拒绝的是一个平常的毫无身份之人而已。
许老倒是眉心轻锁,却没有开口,跟着宁明熙朝院内而去。
“等一下。”沈飞清突然唤住来通报之人,偏头又叫住宁明熙,“喂,宁明熙,景靖应该难得来宁王府吧,你就这般拒绝人家,不会太不客气了吗?”
宁明熙转身,“我身子病弱,见不得客,拒绝又何妨。”声音虽然平缓,沈飞清却听出一丝冷淡,暗叹这人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情绪变得比翻书还快,嘴里却还是道,“他是景王府小王爷,皇上的亲侄子,听说太后对其也是宠爱有加,为人虽然张扬了点,却并不跋扈,你这般连一丝说辞都给不人家,不会觉得太过……”沈飞清眉头皱了皱,到嘴的话又一转,“不会不太好吗。”
“你是想说我太过自以为是吗?”宁明熙又岂是笨人,一语道破。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
“这是我的府邸,我自然有拒绝别人的权利。”宁明熙声音平淡,人如静玉,一幅就是如此,勿庸置疑的死样子,弄得沈飞清牙根发痒,想骂人,一双清透的眸子就这般看着宁明熙,一时间,四周方才还暖融的气氛都沉淀安静下来,渐近到,气息压抑,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沈飞清深深的吸一口气,她不是无的放矢,景靖虽然待她不错,可是有方才她察觉到宁王府被人监视的前车之鉴,她也不会不分场合的随便说辞,景靖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为宁明熙着想,才想着让他不要拒绝,可是怎么的,这越说……心下当即有一股子气升腾上来,“你要拒绝也要看人。”
“他对你有何不同?”宁明熙突然衣袖轻轻一挥,锦绸与明一眼神一对,忙拉着水月退了下去,许老还算有立场的却也只是冲沈飞清淡淡一笑,“我先去作准备,你一会和世子说完话就来。”可是离开之际,看向宁明熙的眼神自有几分担忧在里头。
宁明熙只是轻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沈飞清因被宁明熙的话吸了心神,自然没注意到这二人的眼神官司,暗恼这师傅不靠谱,偏头看着宁明熙依旧那幅清清淡淡的样子,无名之火便在心口盘旋,这难得做回好人也是要不得的,遂道,“是啊,你是大爷,这是你的地盘,我一个小小庶女怕脏了你地儿,世子爷这厢告辞。”话落,身子一转,毫不带停顿的朝着院外走去。
她记忆极好,这宁王府虽然曲水回廓,九廊相绕,更甚八封之阵在此,可是一点难不倒她,她前世虽然是军医,可是……
看着转瞬间消失在前方的身影,宁明熙方才还如常的面色突然一白,手落在胸口一抚,声音温凉且低,“我倒看看你的骨气。”
第83章 入阵
沈飞清一走,明一立即现身,上前一步,“世子,你……”
宁明熙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冲明一摆摆手,“无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自家的主子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明一担忧的看了眼,却还是退了下去,没多大会儿,就把许老给请了出来。
许老当下看着宁明熙叹了口气,“明明是旧伤发作,却非要逞强。”
闻言,宁明熙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一旁明一到是急了,对着许老道,“许老,你倒是给世子把把脉啊,这旧疾多年都不曾发作,为何……”
“你家主子愿意发作,我能奈他何。”许老瞪了眼明一,“急个什么,不说有我在,他自己的医术难道是摆设。”
明一闻言,恍然一悟般的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不是,太着急了,所以一时没想到这。”
“好了,这旧疾突然发作总要痊愈些时日,不用担心。”宁明熙宽慰明一,声音清润有力,更像是在宽慰暗处的一些人。
明一点点头,“那我们就放心了。”须臾,又抬头起看着明一,“世子,那飞清小姐……”
“那丫头看着是个温软好欺负的,可骨子里却是个倔性的,你也不怕适得其反。”宁明熙没说话,许老倒是开口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宁明熙摇摇头没说话,眸光清幽,不知在想什么,许老见此,终是捋了捋胡须,摆摆手,“老夫对这个徒弟还挺喜欢,你要是将她伤了损了,老夫可是要为她讨公道的。”言下之意,不可能眼看着她被宁明熙欺负。
“方才,蔺晨送来了罕见的灵须草。”宁明熙突然盯着沈飞清离开的方向幽幽然道。
许老闻言,当下面露惊喜之色,“真的。”
宁明熙声音清润,“明熙何时对许老说过假话。”
许老瞬间盯着明一,“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明一见此,接收到宁明熙示意,便带许老下去了,只是离开时,看向宁明熙的眼神颇多幽怨,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可怜”的飞清小姐。
世子,你这样坑许老和飞清小姐,真的好吗。
飞清一离开那院子便毫不停留的朝着府门口而去,都说宁王府难进,她进了,如今她还很快就要出去了,都说世子其人高洁,众气仰慕,得见其一面已是世间难事,她见了,如今她厌死他了。
这宁明熙脑子铁定有病,什么人啊真是,看着温牙如玉的,高洁清华的,怎么这么听不进人言,若不是念着他也救过她,帮过她,她才不会好言提醒呢。
呀呸,果然这越是美貌的人越难缠,越有病。
沈飞清一路唧唧咕咕的走着,还不停的扒开挡住她的繁枝花木,下一瞬,却是一怔,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所计不错,应该从方才走到这里费了小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走来走去,似乎,四周景致差不多?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眼光又四处挑了一眼,假山清湖,楼阁交错,碧绿柳绦,精巧飞檐,就连阳光倾下与路面小径融合的光芒都是同一个角度。
她竟然走了半响,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这,她误入了阵穴?
该死,虽然知道这宁王府里设有八封五行之阵,可是她也算小心谨慎,为何会走入,看看头顶上暖阳明媚的天,沈飞清暗恼自己太掉以轻心,这宁明熙本来就不是个吃素的,之前毁她画,失她银子就可见一斑,自己方才又那么顶墥他,他如何会轻易放自己走。
“宁明熙你王八蛋。”
听着沈飞清的声音,宁明熙不语,他此时正站在一片竹林之后,绿影层叠,清风摇曳,清凉而幽静,薄薄的光束婉转射下落在他眉梢眼角,黑发如墨,眸若清幽润谭,如梦似画,当真美不胜收。
是的,此处早已不是宁王府,而是相距宁王府后院不远处的一片竹林。
而在宁明熙的面前,躺着一个人,一名女子,女子紧闭双眸,浓睫卷翘,小脸红润,唇瓣粉软,全身尽皆灵动之气,只是眉心却一点乌黑。
“世子,景小王爷在府门口扭缠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明一突然出现在宁明熙面前,禀报。
阳光下,宁明熙有些波碎迷离的眼光微微一转,却是道,“派人跟着。”
明一淡淡看了眼躺着的女子,点头应“是”。
这死丫的,竟然想把自己困在这里,真是没人性,沈飞清此刻对宁明熙是气不打一片来,不过,嘴里虽然低咕怨念,神色对是一片清明,自来八卦五行之阵,易分两极,所有阵以此推纳而来,自己此刻若想走出去,全靠自己本身的灵台明静,切不可乱了心神。
果然,沈飞清轻轻一闭眼,再睁开之际四周景色便已倒退,方才还楼台精致清湖明亮的院落府邸,如今俨然成了一片层层蒙蒙的高山,高山上青草绿树遍地,高山之外,天色染着霞光,而自己,正生在高山之中的雪峰之上,入目,一片冰凉之色。
竟然有雪。
所有阵法皆与心缘有关,这里她一点都不熟悉,为何会有这般壮阔而冰凉的场景,而且,心里,突然也有些钝钝的痛,沈飞清抚了抚胸口,想到什么,突然禀息宁神,深吸吐纳,感觉到丹田之处气息凝聚,再睁开眼之际,手掌直朝那冰凉雪色之处拍去。
然而,看似携了千斤,却连一丝雪花都没有惊动,沈飞清有些丧气的收回手掌,清透的眸光里闪着黯淡而疑惑的光泽。
竟然不行吗。
或许是她猜错了,她之所以能耳聪目明与内力无关,可是她又分明感觉到,体内与以前不同的渐渐凝聚的磅礴醇厚之气。
就算自己猜错,那出现在这里唯的特别。
积雪,也不是阵眼吗。
第84章 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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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清又再度闭上了双眸,然而,这一次一闭上双眸,便睁不开来,更看到了之前所梦到过的场景,又是无边无际不分天日的混沌,黑浓微腥,有不断的残瓦断垣如流雨般飞,有许多看不清脸的身体在飘,他们有着长长的泛着青黑色的指甲,与膨胀和腥臭的四肢,让人恶心而悲凉,只是有些温暖的气息又一直浮在空气里,摸不到,沈飞清有些痛若的拧了拧眉,心神一荡之际,画面再变,那是一名女子,有着清丽静丽的容颜,却携带着医箱,奔跑于满是伤员,满是狼藉的第一防线,与此同时,画面再度交叠,是一张张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色画面,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举起手枪……
啊,沈飞清突然尖叫一声,睁眼之时,额上,身上尽全是一层细汗。
看了看四周的群山,沈飞清这才抬起袖子抚了抚额,眉心一团乌黑,眸光更是变得冷洌,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何熟悉,为何会揪扯到她前世的记忆。
竹林婆娑,沙沙细响,更显宁静而质然。
宁明熙看着地上人儿痛苦的拧眉,手突然轻轻的落在她的肩头,神色一贯温润平淡,“放心,有我在。”只轻轻五个字,那人儿像是得到什么保证似的,眉宇一舒,眉心一团乌黑散去一些。
沈飞清一直往前走着,看着连绵不断的山峰,观四周雪凉之色,平下心绪,将自己今日从丞相府出发去许老府邸,又自许老府邸到得宁王府与宁明熙的点点滴滴自脑中翻过,试图找出什么关键所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清清儿,你怎么在这里。”冷不丁的一道声音打断了沈飞清正纠扯不清的思路。
沈飞清蓦然回头,“景小王爷。”
“原来你真在这里。”景靖似乎与平日里不太一样,虽仍是轻袍缓带,潇洒张扬,只眉目间似乎也多了些什么。
沈飞清想到自己此时是被困在五行阵里,遂也想得不免多了几分。
景靖却是没心没肺一副无所谓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走,我带你出去。”
冰天雪凉凉快里,穹苍浩淼里听到这样的轻快的话,沈飞清的心也不免跟着一松,也好,也不知道这景靖如何闯破这宁王府的铜墙铁壁悄无声息的进了来,不过,有人带她出去,也省得她再废脑子想着破阵了,这般想着人便朝景靖走去。
……
宁明熙看着地上女子眉目前间一丝疏朗之色,面色突然微变,终是止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几丝殷红正好洒落在沈飞清袖口。
一旁明一忙上前一步,“世子。”
“有人闯了阵。”
“什么?”明一惊诧,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似乎不是对于闯阵这人,而且有人能够闯入这阵惊诧得无以置地。
与此同时,明六也悄然出现,不用宁明熙吩咐便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一定就在这附近不远处,他既然如此做,自不会留在与自己相关的的府邸,找找偏门院落,又有肃然气息之处,但,不可贸然靠近。”
“是。”不过转瞬间,明六便没了影儿,明一看着明六远去,又看看宁明熙只能静静的立在其身后,安静的守着,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女子身上,飞清小姐,你可要快点醒啊,此乃世子所设的心阵,以他心血为引,本来就很危险,如今又有人闯入……”
方才还清幽显静的竹林里面,转瞬间便染着一层担忧与凝重之色。
而宁王府内,许老正在煎药。
“要让许老亲自煎药,世子此次所行之事想必十分凶险。”一旁水月打着下手,语声虽一如性子沉静安宁,却也不免听出一丝担忧之色。
许老叹口气,一双老而有神的目光落在药壶里,“只宁王府三个字,本就是凶险。”许老声音低了低,“丞相府近日发生这般多事,那位,不会不知的。”
“世子都这般了,竟然都不得放过,真是……”
“水月,加水。”许老突然打断水月的话,水月自知失言,将水递给许老,眸光跃向天际远处,复杂又深层。
但愿,一切安好。
……
沈飞清在苍茫山色雪色中向着景靖走去,如此景色,他衣袍轻场,眉目英俊,就像此时一道独特的风景,引人入胜,尤其此时笑看着沈飞清,让人觉着在此处荒凉久了,别有暖意,谁知刚走几步,天色突然一沉,随后风声呼啸,下一秒,竟然刮起了大雪。
这是春日吧,竟然下雪?
对啊,是春日,明明绿树葱葱,碧草悠悠,为何会有雪?
还有这天色说沉就沉,这雪说来就来,就跟人的心情似的,变得也太快了吧,对,就跟宁明熙的面色似的,说变就变。
“下雪了,清清儿,你走快点。”景靖在催促。
沈飞清点头,“也是,这个鬼地方真复杂,走吧。”然而,脚步却在距离景靖三步之遥时站定,“咦,知道景小王爷本事,可是不知你如何进来的?”
“爷是谁,想去的地方,谁能拦得住。”景靖很是自信的拍拍胸口,“我说,你走快点,再不快点,一会儿雪压了路,你如何走得出。”
“是啊,一会儿雪压了路,如何走得出。”沈飞清突然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重复着景靖的话。
“清清儿,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快点,我就自己走了。”景靖再度催促,声音却似科肯一丝不耐烦。
沈飞清眸光闪过一丝幽光,这才向着景靖而去,“你罩了我这般些年,怎么等一下都不行。”话声落,人已经近至景靖眼前,然而……
银光一现,沈飞清直插景靖胸口。
景靖始料不及,想要躲,却没曾想沈飞清这一手是假,他躲身之际,一柄长剑已然穿过他的腰身。
“噗”一声,刀入肉的声音,却没有血,沈飞清冷淡的看着景靖。
第85章 出阵,发怒
沈飞清冷淡的看着景靖的面容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看着随之而下的雪这也般一点一点停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然后,整个世界都似乎安静了。
沈飞清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剑不知何时也已然消失。
沈飞清怔了怔,眉目舒开,这才松下一口气。
果然是梦境。
可是一口气还没松下,便见原本停止的雪,突然又卷土重来,苍茫冷冽更是带着催肤噬骨的狂风朝她袭来,沈飞清一惊,运足气力,陡然一挣。
“啪“不知是天际还是脑海深处,一片光亮闪入。
沈飞清紧闭的双目睁开,清寒一现,入目处,便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宁明熙和正满是欣喜看着自己的明一,明一此时被沈飞清那清寒目光所摄,硬是呆呆的没说出一句话,模样欣喜又惊诧,别样滑稽。
宁明熙此时转过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清清润润的眼眸,似有些光亮正压住一丝极低的沉黑之色雾雾沉沉,难一辩清。
“如果,我跟他走了,会如何?”沈飞清错开宁明熙的目光,轻轻开口,声音竟低若蚊蝇。
宁明熙却没答,上前一步,轻轻抱起沈飞清,沈飞清也没有拒绝,任她双手插过她的腿和腰,她此时当真是没有一丝力气了,经历恶梦一场,虚虚实实,真真幻幻,浑身体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会如何?”沈飞清继续问。
“会死。”
“那你呢。”
“会死。”
淡淡两个字,闻着一路而过的竹林幽香,沈飞清唇角露一丝笑意,渐渐闭上了眼眸。
而此时,闹市取静,一处别院里,景靖终是一口鲜血忍制不住,吐了出来,整个墨红色的锦袍都被渲染得血艳欲滴。
“小王爷。”门应声而开,研磨急急的走了进来,一看影靖的面色,大惊失色,“这……”
“有人来吗?”
“方才有大片肃杀之气靠近,本来意欲闯进,不知为何又撤了。”
“呵,撤了。”景靖苦笑一声,唇角勾起一丝讥诮,“他倒是算无遗策,步步逼心。”
“小王爷的意思,是被发现了?”
景靖抚了抚胸口与腰际,语声依旧张扬,却带起一丝凉薄,“不会,不过是借机入梦,并非真实的。”
“那小王爷要不要立刻回府寻御医……”研磨有些着急。
“不用寻,被阴阳雪阵所激,不过是心神所伤,养些时日就好了。”门口突然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影靖立即由研磨扶着起身,“灵升大师有礼,此次,还要多谢灵升大师施以援助。”
“无碍,老纳曾身为朝廷御用之师,又得景小王爷相助,相助于此,不足挂齿。”来人不愧为大师,道骨先风,一袭僧袍,太阳穴高高鼓起,可见功力不低。
“那,不知景小王爷查到什么?”灵升大升对着景靖微微一礼。
景靖摇了摇头,“她心思太谨慎,不仅没查到,反而将我伤了,不过……”景靖话落一时苦笑,“看来,她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罢了。”
灵升大师闻言,眸底光速沉沉,却走过来用手探查了一下景靖伤口之处,而后眉目微松,“无碍,只需要休养十天半月就可。”
“有劳灵升大师挂心。”
别院暗影之处,蔺晨看着走进屋内的一道僧影,嘴角冷冷一笑,“原来是灵升大师相帮,得,任务完成。”话一落,身子无声无息消失,不带起一丝气息与拂动。
然而,下一瞬,方才蔺晨所待之处,便多了一个人。
灵升大师看看四周,面上闪过疑惑。
“大师过虑了,我这别院看似简单,实则人却不少,不可能人来了却不知。”景靖看着灵升大师凝重而疑惑的面色劝慰道。
灵升大师这才点点头,“是老纳想多了,既然景小王爷此处无事,那老纳先告辞了。”
“慢走。”
……
宁王府内,当宁明熙抱着沈飞清走进主屋时,水月将药递给锦绸端了进去。
一看到宁明熙的面色,锦绸也是惊了一跳,虽然听明一话,事情有变,可是没曾想竟让世子受损这般严重,再看床榻上闭着眼眸的沈飞清,同样面色孱弱,纤细的人躺在床榻上,就跟纸片纸的脆弱,哪里还有方才和世子争吵时的气势。
锦绸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眼世子那平淡的面色,最终放下两个药碗,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屋内静静,明一也知情识趣的退了下去。
宁明熙目光这才落在桌边的两个药碗上,拿起其中一碗,尽数喝了,放下碗,瞟了眼另一个药碗,又看向床榻,“这是补身去虚之药,趁热喝,药效最佳。”
宁明熙话一落,沈飞清便睁开紧闭的双眼,不去看那药碗,而是看着宁明熙,眸光清湛而亮,“你早就知道我娘留给我的画有问题是吧。”
宁明熙点点头。
“所以那****才会撕毁,怕被别人发现那画里的玄机,而我的内力也正是因着日复一日的作画而渐渐修而所得。”
宁明熙沉默。
“你今日一出,看来并没有逼出我的内力,我虽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却还是不能使出一些自那画里领透出的招数精髓。”
宁明熙眸光怔了怔,又沉了下去,依旧没说话。
沈飞清静了一响,继续道,“景靖是真的想杀我,还是,只是梦境。”
宁明熙这次清润的眼底终于笼上一层黑色,声音温凉,“不知,若他想杀你,你五岁那年,他便做了,可是没有。”
闻言,沈飞清偏开头,声音染上一抹幽凉,“他是皇室血脉,如此做,必有其目的。”
“知道就好,喝药吧。”宁明熙放落,将药递了过来。
沈飞清轻轻起身接过,只是目光下移,赫然发现,自己的袖口竟有点点血迹,虽细小,却灼目。
这是……
自己未曾受伤,何来血,再一抬头看宁明熙,面色较之往日白了几分,虽然仍是胜雪白袍,可是胸口,腰间,下摆,竟见一丝极轻微的褶皱。
认识这般久以来,他从来是素洁明朗的,何时见得这般虚弱不振之态。
又想着阵内种种,沈飞清不知为何,当即起了怒,一手拍开宁明熙的药碗。
“哐啷”一声,碗没碎,在地上滚了几滚,汤药却浸得四处皆是,床榻,锦被,两个人的袖子尽皆染上了墨墨黑黑的药渍,屋内顿时悠香淡香药香掺杂盈绕。
第86章 蜻蜓点水
而屋内药碗落地,药渍满处,动静虽大,可是屋外却一丝声息皆无,更无人闯进。[]
宁明熙依然保持着伸出去递药碗的手,细长而筋骨分明的手指衬着点点光泽,整个屋内都似洒了光晖。
好半响,宁明熙看着沈飞清明显是真动怒的神色,这才道,“我让锦绸再去煎来一碗。”
“你煎多少碗,只要我不喝,还不是没用。”沈飞清突然跳下床榻,因为身子虚,微微晃了晃,扶在床柱上,眸光幽怒,“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接近我又是做什么,为什么这些我不知道的你知道,还有那日,南延公主为何出现在我房里,她当真死了吗?你三番五次闯进丞相府,又是为何?还有……”沈飞清声音渐低,“我娘,又是什么人。”
宁明熙没答话,上前一步,扶着沈飞清,似想将她给拉上床榻。
沈飞清自然不能妥协,她早就怀疑了,可是看奶娘之意,显然知道些什么,又分明不会说,明香一看就是个不知道的,还有这宁明熙的种种作为,加之今日他行此一出,她有种被瞒骗在骨里的感觉,她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有着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能让景靖“罩”她,什么秘密能让宁明熙……
“乖,听话,睡觉。”宁明熙见沈飞清死死抱着床柱不妥协,突然出声呵哄。
他声音本就温暖如春风,清润又如泉水叮咚,此刻这般故意压低声音,嗓音变软,真是……
沈飞清的怒气顿时也是一裂,仿佛心中一根紧崩的弦也倾刻软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之后,一个白眼翻过去,“宁明熙,你何时成老妈子哄小姑娘了。[]”
“那能哄到你吗?”宁明熙开口,还是那样的声音,只是似乎还带着一丝轻悦,那眸光此时认真而专注的看着她,更带着一丝沈飞清捉磨不透的异样情绪。
沈飞清对那些她捉摸不透的情绪干脆不加理会,有些无语的偏了偏头,双手依然死抱着床柱,没有血色的唇瓣开合着,“当然不能,今日里不给我一个交待,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告诉你,姑娘我可不是吃……唔……”
突入鼻端的男子悠香与唇瓣异样的触感,让沈飞清的声音戛然而止,入目处便是那一张放大到极至仍然无一丝瑕疵的俊脸。
头脑一时间空明,什么思绪也没有。
有什么东西乱了,有什么东西倾塌了,有什么出现又没了。
总之,怔了。
宁明熙同样看着沈飞清的脸,肌肤相触,温润滑腻,此时此刻离得这般近,那眼底的惊诧之意这般明显,明显到他忍不住……
空气静滞,气氛陡变暧昧。
“这样呢。”然而,宁明熙并未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在其唇上又重重一压,似蜻蜓点水,更似缠绵渗透,转而便移开了唇,在沈飞清还空白没回挡之间,已经将她抱上了床榻。
只是宁明熙转身之际,可见耳根与脖劲处一丝何疑的红晕,如胭脂雾色盘开在洁白雪花之上。
不过,沈飞清没看到。
很久很久以后,沈飞清这才捶胸顿足,她被占便宜了啊,她被人亲了啊,可是她竟然懵了,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说,还愣住了。
以指尖抚了抚唇,沈飞清叹道失策,搞了半天,自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道。
这下,精神一下子好了,沈飞清也睡不着了,虽然面然还是不太好,可是内心之火让她猛的跳下床榻,趿了鞋子便打开房门奔了出去。
门一开,便见水月正站在院子里。
“四小姐,你怎么起来了,世子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你放心,在这里休息几个时辰我们再回相府,不会让人生疑的。”水月上前担忧道,与此同时,锦绸正端着药碗自院门口走了进来,刚想说话,沈飞清却先她一步跑过去,端起药碗便咕咕的气不带喘的一饮而尽,然后在锦绸与水月讶异不解的目光中道,“水月,我不累,身体好得很,现在又喝了药,我们走吧。”
水月不明所已,刚想说什么,沈飞清却已经抓着她的手步伐不停的朝院门口走去,边走还边喊道,“许老,我和水月要走了,你走不走,你要走,就快着些。”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正给宁明熙扎了针收手的许老听见。
许老疑惑这丫头怎么没睡,反而精气神还挺足。
明一同样疑惑。
只有宁明熙想着唇边那一丝柔软和那温沁的眉眼,眼底淌过一丝环环扣扣的笑意。
“许老你去吧,时间过久也免生疑。”
宁明熙都开口了,许老自然收针走人,只是离开是看着宁明熙神色有些复杂,最后却只是温和到,“旧疾突发,你现在真成了病人……”说话间又盯着明一,“看好你家主子,别砸我招牌。”
“许老放心,我家世子长命百岁的一定不会砸你招牌。”明一说这话时那叫一个自信。
马车终于缓缓的离开宁王府,沈飞清心中也终是松一口气。
“四小姐,为什么我觉得……”马车内,水月看着沈飞清欲言又止。
水月一向话不多,沈飞清自然道,“什么?”
“你似乎有些怕世子啊。”
“哪里有?”
“你方才都没有和世子告别就急匆匆的走了。”
“那是因为,那个混蛋太讨人厌,多和他待一秒,都想杀人。”
“可是方才世子抱着你进主屋时,你挺安静的。”
沈飞清目光瞬间落在水月身上,声音一下子温软而诡异,“那是因为我当是时晕了。”
“呵呵。”许老从头到尾没吱声,只是浅笑两声。
可是这声浅笑,总让沈飞清觉得别扭,是以,原本打算要询问的一些事情,也闭口作罢了。
第87章 旧事
马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闻平稳的车轱辘声浅浅深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清河?沈飞清拧眉,看来她要想法子去清河她娘的娘家看看,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照此看来,奶娘就算知道想来也不知尽。
丞相就不必问了,看那宠妻算计的样,问不出什么,别反而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主权给搭进去。
其实沈飞清并非大意之人,今日入那阵,虽然她不解全貌,可是她穿越至今又加上前世所学,深知,这样以梦入阵极为凶险,首先要影响入阵之人的情绪,还要恰到好处,这已是极难,还必须要设阵之人的心血为引,从而让设阵之人与入阵之人产生共鳴,方能引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且这种阵最忌讳别人无故闯入,否则稍不注意便……
显然的,由梦境中那突然的暴风雪可以看出,景靖的闯入并非他的邀请。
但是闯阵之人同样要万般小心,稍有差错,必回全盘皆输,有去无回。
总之一句话,今日里这一出,宁明熙面色那般,必定动了心神,还有景靖,以宁明熙那混蛋的性子必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吧,估计也没讨到好。
不过,宁明熙费此危险之阵请她而去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直知道宁王府自开国而承袭至今,不是那般简单,以前道他装病,如今,却不知道是不是了,皇权暗谋最难猜夺,她只是不想猜,从第一次见到宁明熙之时,以她谨慎的心思如何会不在意与他有关的消息,如何会没有想到更深,堂堂宁王府富可敌国,天纵奇才,人人敬仰的宁世子如何要装病…
只是没想过与他交集,所以,不想罢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且今日虽凶险,但是要说他害她,她感觉不到丝毫敌意,反而……
脑袋里突然又闪过方才宁明熙落在她唇瓣上的那个似轻似重的吻……
“师傅,因为宁明熙你才收我为徒的吧。”沈飞清终于找了话题转移自己的思绪。
许老原本一直闭眸休息,闻言,笑咪咪的看着沈飞清,“丫头,你遇到宁世子很幸运。”
沈飞清当即扁了扁嘴,“他今日差点害死我,我哪里幸运了,师傅,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况且……”虽然以阵入梦,可知道景靖有害她之意这心里终归不舒服,虽然这还未得到确切的证实,当然这句话沈飞清没有说出来,但是马车内的气氛显然受到影响,许老收起玩笑之态道,“世子确实旧疾发作,他也断然不会害你,这一点你勿庸置疑。”
“那……”
“丫头啊,你放心,我只是收了你作徒弟,其余的一概不知,今日之事,老夫我也全然不晓得,世子虽年不过二十,但是行事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心。”许老微一摆手打断沈飞清欲以出口的话,神色严肃没有半丝欺骗作假之态。
其实就算许老骗她有如何,她也无法,可是这样一个德高望重,深受皇上重信的老医者却如此严肃而郑重的与她说这些,纵算沈飞清心思冷静,也不妨有些动容。
沈飞清转而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水月,“水月,你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说宁明熙好?”
“世子之名也就四小姐你敢直言呼出。”水月笑看一眼沈飞清直言不讳。
沈飞清不觉尴尬别扭,一时间也笑道,“那皇上不直呼其名?他父母以前不这样唤他?”
谁知沈飞清话落却见水月原本带着笑意的面色一变,不止如此,沈飞清注意到,靠着车壁闭眼休息的许老眼睛虽未睁开,但全身气息也是一暗,仿佛黑雾骤然而来,不过倾刻间,原本借着春日还温暖的马车内似乎都变得忧伤深远。
她知道宁明熙父母已逝,可是就算提到也断然不该这等情形才对。
沉寂半响,对上沈飞清询问的眼神,水月淡淡开口,“宁伯伯失踪十年,世子一直在寻他,从未放弃过。”
“失踪?”沈飞清有些诧异,“不是十年前去仓海游玩不小心染了疫病去世了吗?”
“话虽这般说,可是当年世子去仓海时接受到的遗骨并非宁伯伯本人。”
“这个…”沈飞清道,“我听闻当时疫病之重宁王爷面目受损……但当时不是滴血验骨吗,如何会……”沈飞清不解,心中却隐隐有什么东西似被迷雾厚盖,冲脱不出,搅得心湖涤荡而苍凉,却又难以抓不住瞬间淌过的什么。
水月不自觉的紧了紧手,叹口气继续道,“虽有滴血验骨,可是终究不是,世子虽然将那遗骨领回,可是这十年来从未供奉进宗祠。”
“可是丧事大办,对外,所有人都知道宁王爷死了,宁明熙的病也越来越重。”沈飞清面上突然划过一丝冷疑。
宁明熙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既然知道那遗骨不是自己生父,为何领回,不彻查追踪,还对外好生安葬?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有谁有只手遮天的本领让宁明熙如此“表里不一”。
而十年前到底发生何事,有宁明熙此子,宁王爷又是何等风采,纵算真死会不留后手?这其中定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触目惊心的真相。
沈飞清收回思绪看着水月,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宁伯伯?据说宁王爷仁济好善,想来所做好事留名之事不少,而水月既然能唤其“宁伯伯”,自然关系不浅。
而水月在自己面前无遮无挡的说出这些,相必对自己……
等一下,沈飞清突然警觉大起。
“师傅,我们来时就算走偏僻的巷子也没这般安静吧?”沈飞清看着已然睁开眼睛的许老,神色严肃。
水月同样一怔。
第88章 杀机,得救
与此同时,原本走得平稳的马车突然一震,马儿一声嘶鸣,紧接着车身一个重晃,突生变故,沈飞清只得靠着车壁用力稳住身子的同时和水月一起扶着许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明明暗暗的车厢内,三人目光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肃然之态。
下一秒,便闻车外一声惨叫。
是车夫。
“水月你扶着师傅,我去看看。”感受着马车外突然而至的压迫感与熟悉的杀气,沈飞清丢下一句话便去掀马车帘幕。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便觉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探出一半的身子拉了回去,回神之际,水月已将许老推到沈飞清身边自己飞掠了出去。
没错,身手敏捷,速度之快,只让沈飞清来得及扶着许老撑着车壁。
转瞬间,外面便听得风声呼呼,刀剑相击,割的马车直震。
沈飞清不用扒开帘幕都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交手有多么激烈,她由来知道水月会武功,可是外面十多余人,寡不敌众,没多久她便听到水月的喘息声。
许老此时面色严肃,虽然不会武功,可是面对如此不明危机,仍无丝毫慌乱,还一直拉着沈飞清生怕她跑出去似的。
“这是御用大夫许老的马车,你等是何人?”马车外,看着个个身收不凡的黑子蒙面人,水月大喝,没曾想,人家不仅不答话,眼看困住水月,另几人便直朝马车掠去,剑光生寒,欲夺人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路过的鸟儿也被此地气氛所摄,拍拍翅膀,避走他处。
马车内,沈飞清却突然看着车顶,直接伸手入怀。
“噗噗噗”银针一闪,刺破马车顶盖,直插来者心口。
那些人显然没料到车内会有高手,三人来袭,只一人堪堪避过,身子后退数步。
沈飞清唇瓣紧抿,不理会许老投过来的一丝复杂光芒,她在准备,在想……
这里是偏巷,纵然安静,也不该打了这般久没有人赶来。
更何况,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京兆府人时时巡视,这些人是胆大包天还是孤注一掷?
而且,打了这般久,依照方才她所感知剑气方向,显然对方的目标很明确,是许老。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许老,许老为人谦和,又是大夫,不管如何想都不该置人于死地才对,且这这人身手不弱,埋伏于此,自然有备而来。
“师傅,你肯定救了谁家的小媳妇,人家丈夫吃醋派人来杀你灭口。”沈飞清突然一笑,在此时紧张的气氛中竟然极为夺目,许老本神色严肃,听得沈飞清这一句,面色也是一缓,靠着车壁道,“乱说”,但是开口之际也在想,有没有沈飞清口中的可能性。
的确,许老医术高绝,这京中,自有夫人有什么隐疾的来悄悄找他,不过……
“驾。”沈飞清不知何时从车夫尸体上拿过马鞭,凌空一挥,原本因为受惊而一直不停动作的马突然受痛一声长鸣,撒开腿便跑了起来。
车内许老险些一个不稳跌倒,却被沈飞请极为快速的扶住随后撩开车帘对着外面伸出手,“水月,快点。”
而同时间,之前那堪堪避开沈飞清袭击的黑衣人,眼看就要剑劈而下,孰料,马儿突然跃起,一阵尘埃直扫他眼,剑也随着身体猛然一收,暗处更是有凌风而至,却不过眨眼而已,竟觉幻觉般。
这厢黑衣从生疑,而这厢,沈飞清伸出手时,水月正好击退三个黑衣人,身子凌空一转,剑气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劲气飞扬,刮风破叶之势震退几人,一跃上来马车。
混乱,追赶,剑气,掠杀。
“驾。”又是重重一鞭子,马儿吃痛,几欲狂奔。
“我说丫头,慢着点,老夫骨头都快散了。”马车内许老身体连着撞了几下,自然不乐意了。
他不乐意,沈飞清更不乐意,“再慢点,你就没水月了。”
“四小姐我没事,许老是在担心你。”水月声音微低,她胳膊受了剑伤,鲜红的血将大半个袖子都染红了,面上早已起了一层薄汗,此时却依然惦记着沈飞清,声音低而焦灼,“这些人都是高手,四小姐小心。”
“放心。”沈飞清回头看一眼就要追上来的黑衣人,又多看了眼方才打斗的地方,清透眉目间一丝冰寒,手心握着马鞭又是一挥。
只要转过前面的巷子就好了,见得闹市,必定会惊动人。
其实许老何偿不知沈飞清是在分散他和水月的注意力,可是他更担心沈飞清。
“何人在此生事?”马车刚转出去一个头,一阵喝声紧接而至,沈飞清看着来人,眼底飞快的闪过异光,顿时一阵委屈与心喜,“大人,大人,有坏人要杀我们,在后面,快………”话没完,泪先落。
第一映象决定一切。
威风凛凛的京兆府副将和兵士们见到一个瘦瘦弱弱哭得委委屈屈大喊有坏人的清丽女子,再一见那一群来势凶凶的黑衣人,自然拔剑而向。
那群黑衣人也聪明,眼见形势所转,当先领头人手一挥,顿时,倾然而退。
如来时般,顿时消失得无声无息,京兆府的人见此自然退了下来,但时,堂堂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发生这等事情,不可不查,尤其是当事人还是德高望众的许老,不说皇上对其的重视,就是百姓于他,也是推崇备至,而沈飞清虽然是丞相府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可也是丞相之女,不管在府内如何,出了府邸就代表着丞相府,如今又是许老的徒弟。
……
宁王府。
“世子,许老和马车受到了袭击,无声无息,似早有埋伏。”明一站在宁明熙身后回禀,声音里也难得着担忧。
宁明熙面色未变,倒是看着明一,“中途可有高手出现救人?”
高手?明一垂眉,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高手?这词也太广泛了些,更何况,根本没有高手出现,遂摇摇头,将京兆尹兵将出现之事如实相禀。
第89章 真正对象
偏巷发生刺杀,京兆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很快赶到,细细查询之后,再三给许老告罪,自愧失职,并保证一定会严加彻查。
许老为人本就宽厚,今日一出,也心知查不出个什么,若是他们能早得先机,也不会发生刺杀一幕,是以也不会故意为难京兆尹这些人,可是最先赶来救人的兵将府卫看着受伤的水月,怎么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时间踌躇着这如何去查。
看着京兆尹和许老在一旁说话,沈飞清上前一步朝之前赶来的那批兵士而去,“各位只要将今日之事认真彻查就可,其余不用多想。”沈飞清声音柔柔轻轻的响起,瞬间让京兆尹的人心头一松,更有人偷偷的扫了眼沈飞清,他们虽然不认识沈飞清,可是却对她克父克母之声名早有耳闻,遂也人云亦云,今日得见真人竟然发觉这四小姐很不一样。
虽然面上还有泪痕,虽然穿着简单朴素,却感觉极为亲和素净,竟比平日里所见那些婉约的大家小姐更如天边丽姝,不予亵渎。
自然察觉到一些人眼神的变化,沈飞清又感激道,“今日还是要多谢你们在此相救了。”
“四小姐哪里话,今日儿这个时辰本也不该巡视这里,也是临时调整。”其中一人嘿嘿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想来从没被女子这般感谢,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
其余几人也是微微一笑。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飞清虽然是不受重视的庶女,可是在这些普通兵士眼里,却也是小姐主子辈的,能对他们这般和颜悦色说话,自然满是高看与感激。[.超多好看小说]
尤其此刻,沈飞清微微一笑,那一笑似对个人,又似对所有人都在笑,更让人觉云朵般高渺,又如春花般灿烂亲切。
“那今日真是幸运了。”沈飞清继续道,感激之意不假,心思却是纷飞千转,总感觉还是哪里没想透。
一旁水月自然听到沈飞清的问话,猜不到她想做什么却也知道她行事必有因。
许老与京兆尹说了半响话儿,京兆尹这才下令派人将许老等人送回府邸,许老自然没有推辞。
接下来这一路极为顺畅,没有再多生事故,但是今日这一出,虽然京兆尹很快封锁了消息,但是该知道的,想知道的人必然都会知道。
京城偏僻的院子里,景靖理好衣装,正准备出门,便听研磨前来禀报偏巷发生一事,一贯张扬不羁的眉宇也是紧皱了起来,“那刺杀可有成功?”
“没有,幸得京兆尹巡护队赶到,除了许老府邸的水月受了伤,许老和四小姐皆完好无忧。”研磨看着自家主子的面色,如实禀报。
景靖伸手朝腰间的玉摸去,似在思考,手落在腰间之时想到什么又是一滞,忽而想起,随身所戴的玉佩已给他送人了,唇角露一丝浅笑,又很快退去,“现场可有发现宁王府的人?”
“属下趁京兆尹不在细细查过,没有发现宁王府的任何人出现。”研磨顿了顿又道,“也没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哦?”景靖挑眉。
……
马路终于停在一许老府邸门口,见许老等人安全进府,京兆尹那些人方才退去,而之前救沈飞清那个嘿嘿笑之人,沈飞清也知道了他叫李会,再三叮嘱沈飞清和许老注意安全之后,这才跟着离开。
“没曾想京兆尹府还有这么可爱的人,武功高强又正义。”沈飞清面上挂着笑意。
许老没作声,水月却是道,“憨憨的,不像坏人。”
“水月,要不把你许给他。”沈飞清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倾刻让水月惊红了脸,声音极为无奈,“四小姐……”
“开玩笑,开玩笑。”
许老也是摇摇头,“你这丫头……”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进了府邸,都未曾再提方才遇刺一事,用过午膳之后,看了看水月的伤口,又勒令明香好好养伤,再被许老打发去摘了草药之后,时辰已过未时,近申时,沈飞清自然要回丞相府。
因为之前来许老府邸时是由年韵儿所送,所以,眼下,许老自然派出了一辆马车护送,毕竟之前发生刺杀一事,许老和水月心里也隐隐觉着不妥。
沈飞清却是无所谓笑,“我一不德高望众,二不医术高明,三无万贯高财,谁来刺杀我,那些人不可能拿着我这个小徒弟来威胁师傅你的。”
许老也觉有理,那些人明显是朝他而来,遂也安下心,只是想着,今日之事要不要自己上报皇上知晓。
马车一路又晃晃悠悠的朝着丞相府而去,马车内,沈飞清虽然面上安静,可是心思却转得厉害,想着今日发生种种,总觉得有什么关节没想通,刺杀的地方,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突然出现京兆尹府的人。
掀开帷幕一角,看着渐渐远离的喧嚣与车夫的后背,沈飞清也觉着今日一天,着实疲累,眼睛一合,便晕晕沉沉的睡了去。
但是不过睡了小半会儿,双目陡然睁开,感觉到四周的安静,一把撩开马车帘幕,便见夕阳无限好,浓重的青色夹着娇艳的炫霞,似厚重的迷毯,点点波光流光溢彩的映苍穹天际,映远处群岚叠嶂。
很明显,这不是去往丞相府的路,沈飞清手紧握,一双冷眸极清寒的看着驾马的车夫,声音不见任何波动,“这似乎不是往丞相府去的路。”
“是啊,丞相府的路太偏僻,在下带四小姐走一条无人走的小路,安静。”
“既然是无人走,想必很危险,还是走大家都走的路吧。”沈飞清声音平静,手轻轻的抚了抚头发。
那车夫突然一声冷笑,“四小姐,不是大家走的路就会有你走的路。”
沈飞清装作不知,却是道,“大家都走,却为何没有我的路?”
“因为……”车夫这一倾刻间话未落,身子已经陡然一个翻转,长剑一出,欲刺沈飞清的眉心。
危机迫然而至。
然而,再快的速度,依然晚了一步,沈飞清手轻轻一个翻转,头上簪子一抽,赫然对准的是对方的心房。
“扑。”那人眼看着剑还距离沈飞清咫尺之距之时,自己的心口却已然开出一大片血花,带着不可置信的愕然,轰然摔下马车。
沈飞清随即跳下马车,一把朝车夫脸上抓去。
果然带着人皮面具,她向来识人记心,许老府邸里的人自然都识得,冷冷看了眼四周,沈飞清心思一紧。
因为就这么一会儿,数十个黑衣人已悄然而至。
看来,她猜对了,这些人真正想杀的竟然是她,之前刺杀许老,不过是掩人耳目,引开注意而已。
第90章 生死之间
依然如偏巷里一样的黑衣蒙面,就连之前被水月所伤的一些黑衣人,此时只是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显然就等着她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站在最前面一看就是领头的黑衣人此时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眼睛细而阴鸷的看着她,声音低厚而暗哑,“没想到丞相府四小姐果然不简单,倾刻间取人性命完全不在话下。”
沈飞清没答话,而是慢慢站起身,将手中的面具嫌弃的一扔,她知道这个黑衣人显然还有话要说。
果然。
“想来这几日间丞相府不被外人所道的动荡都是出自四小姐之手。”
“你们是什么人?奉何人之命?”沈飞清却是淡淡开口,面对如此聚集的沉暗杀气没有丝毫畏惧,明明一己之身,倒像是带着千军万马。
黑衣人看着不远处纤弱的少女之态,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眸子里暗黑光束微闪,“四小姐没否认,看来,果然猜得没错。”
“自古欲加这罪何患无辞,丞相府发生的事,若是我一个小小女子便能统筹全局,不免太可笑了吗,难道我父亲这个丞相,是摆设?”
“四小姐能说出这席话,怕已是不可小看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沈飞清说话间,步步后退,也不想再和这些一看就想夺她命的人解释。
其实,她也有些想不通,杀她一个人而已,不管幕后是谁,至于出动这般多的高手?废这般心机?
她虽身手不弱,也知道自己体内藏着一股力量,可是眼下却只达耳聪目明之境,若不然,她还能在宁明熙面前吃憋?而方才她将簪子刺进马夫心窝之力,也不过是她身手本就不差罢了。
若是这么简单就被杀死了,那她前世那些所学,就当真是白搭了,自己都会笑死自己。
眼下看看四周,这里地势平阔,远山叠树,无处藏身,无处可逃。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儿,沈飞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之前假马夫的剑把玩,“其实吧,我的身手也只那样,方才那也算是用尽全力一击了,一个人好对付,一个高手我想点办法,也能对付,但是你们这般多人……”沈飞清有些忧伤的摇摇头,“我是对付不了了。”
那黑衣领头人上前一步,眸光定定的落在沈飞清身上,一幅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看着她,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残忍,“然后呢?”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劲儿,我要求很简单,我配合你们杀我,我不反抗……”沈飞清随意的拔了一根青草放在指尖把玩着。
黑衣人目光落在那根青草上,怎么看,那也成不了杀他的武器,继而一声冷笑,“继续。”
“所以,麻烦你们杀我时给个痛快,我本来就长得不如何,这要是死得太难看,难保会夜郎止哭的,那到了阎王殿,他老人家想必也不会喜欢我。”沈飞清说这话时依然不惧不怕,不卑不亢,相反,面上还带着一丝丝笑意,在越来越远的夕阳余晕下竟显得异样夺目清丽。
黑衣人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下一瞬,手中长剑一起,“这个要求,可以满足。”话落,人已如离弦之箭直朝沈飞清而来。
沈飞清没动,眼看那利刃而至,清澈眼底映着一丝别人看不透的色彩,然后,她笑了。
剑已近至,黑衣领头人恍觉沈飞清的笑容诡异,如他们这般人行事必然谨慎细致,一丝丝异样都必然必须上心,当即手中长剑一转,就想擦着沈飞清的肩膀而过,可是沈飞清却极轻微一动,伴随着一丝男子的轻笑声。
“哈哈,这么容易上当。”声起之时,一道无上罡风自沈飞清腋下穿过,直透对方心穴之位。
黑衣领头人也不是一般人物,心神大变之际,只能以剑侧滑,鼓动内力,生生让自己整个身体移位,可是一只手,一只拿着青青草径的纤纤细手却已朝他的眉心伸了来。
而手的主人,面上带着“你就快死了”云淡风清之色。
左有利剑将穿胸,右有青青草径极无害。
黑衣领头人心中划过骇然之色,心中瞬间闪过方才沈飞清一言一行,一字一语,心神微微一乱,当下身子又偏回来。
“噗。”剑入肉,血喷涌,黑衣人急速后退。
而远远的所站着的那些黑衣人,此时方才面色大变,方才情势之变不过倾刻而而,又被领头人挡了身形,他们自然无法看清,更何况,对付一个区区女子,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没想到,不过这般,情势陡然急变,原本该一剑穿心的女子没死,而自己这般的领头的却一剑穿胸,性命堪虞。
说是迟那是快,那些黑衣人反应也极快,纷纷运起轻功朝着沈飞清而来,而也在这时,沈飞清身后突然出现一人。
“哈哈哈,这么容易就将头儿给弄死了,完全体现不出我的智商。”
“智商你个屁,蔺大公子,你还是看看以你之能,能否打得过些人再来吹嘘。”沈飞清看着如惊鸿展翅翩翩飞入黑衣人战团的蔺晨,心下松一口气之时,也不免想打击他。
想到这人方才传音入秘在她脑海中说的,“小丫头,叫声好哥哥,我就出来救你”她就来气。
虽说,生死大前,万事不必在意,可是想着之前在宁王府一幕,若是让这个蔺晨赢得一次,以后指不定要笑话多久,所以硬是扛着没求他,反而坐下来,与这些黑衣人轻松应对,只因为她也笃定,这个蔺晨竟然来了,断然不会坐视不管的,还说不定,是宁明熙……
宁明熙,宁明熙,今日这几出,定然都和他脱不了关系,自从惹上他,她的日子真是越发不安生。
对着空中打得极为漂亮,杀人还不忘摆姿势的蔺晨白了两眼,沈飞清这才朝地上已经躺下,却血色全失,眼下只剩一口气的黑衣领头人,扬了扬手中的青草根径,“你方才一定在想,自己如何会死在这么一个弱的草径上吧,可是当真的生死一线之间,又惧怕了这区区一根随时一根指头就可以摧残的草径。”
第91章 怪癖
夕阳西斜,远山如黛,天际浩淼,厚重叠压的云雾似在突破云层,又似要隐没踪迹,红红暗暗交际,鳞鳞之光照在空阔的平地上,衣袂翻卷,剑气挥舞,远远看去,像勾勒出的一幅动态美墨画。(.)
只是,忽略掉那些飘散倾洒的血腥气的话。
蔺晨打得热闹,打得姿势优美,打得随便一个姿势都似乎在吸人注目,可是却入不了沈飞清的目,她此时的焦点全部在面前这个黑衣领头人身上,唇角冷寒,“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害怕这些细根末节,这话一点不假。”
“哼。”黑衣此时躺在地上,原本应该极有气势的冷哼在此刻头发散开重伤所致下,显得有些苍白而低重,沈飞清走进一步,神色冷凝,语气讥诮,“可是方才你还是怕了它。”
黑衣领头人看着远处黑衣人被蔺晨一个个败下,神色不见颓败之势,反而冷笑道,“可是伤我的的确是剑,而非这草径。”
沈飞清点点头,突然一笑,“其实呢,你也看到了。”沈飞清一指正打得热火朝天的蔺晨道,“那个呢,是我雇来的打手,生平爱好就是杀尽天下一切阴诟暗黑的高手,所以呢……”沈飞清上前一步,“你若不说出是谁指使你,那姑娘我呢……”沈飞清摇摇头,很是无奈看着黑衣领头人,“我是阻止不了的。”
蔺晨一手拍翻一个黑衣人的同时,嘴角抽了抽。
黑衣领头人使劲捂着正汩汩往外冒着血的胸口,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蔺晨以强劲内力催动剑身对他的一击,虽偏离了心脉之位,可是却断了他的一身功力,此生已无望,所以,他看向沈飞清的目光反而没那么阴寒了,带着一丝苍凉的意味,“生为杀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当宁死不会透露雇主姓名。(.无弹窗广告)”
“雇主?”沈飞清上上下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眸底闪过可笑的光芒,“你眼神专注而有力,手指粗大却无厚茧,声音低哑难听却透着一丝正经,举止行为看似杀手作风却又似出于正归系统训练,加之你们无论是站还是打,似乎都很有……”沈飞清歪歪头,“节奏步伐感。”
那黑衣领头人闻言,神色几不可微的一变,虽快,却还是逃不掉沈飞清从头到尾看似东看西瞟,却没逃过他身上任何一丝动作的细漏的观察,眼底泛过冷色,沈飞清又继续道,“那些人看着是你的手下,但似乎有更高的听命人,以致于,他们看见你受伤时,面上只出现了“怎么会如此”的诧异震惊表情,却无真诚的关忧担心情况。”
沈飞清话落,一旁看似打得火热的蔺晨,深而懒散的瞳孔一滞,他自然听到了这边沈飞清与黑衣人的对话,当即偏头看了沈飞清一眼,面上更是一抹诧异之光闪过。
“咳咳……”黑衣领头人同样震惊,却声色不显,忍不住咳嗽两声,“四小姐识人于微,可是又知不知道你那位打得卖力的朋友是否愿意真心帮你,我这些人都是高手……咳咳……他看样子也不轻松。”
沈飞清睨一眼蔺晨,却是喃喃轻语,“是啊,蔺晨显然也没想到你们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吧。”话落又看着黑衣领头人,“世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
“想杀就杀,四小姐,勿须废话。”
“想必,你们接到的真正命令是引出我幕后有谁会在我危难之时相助,而并非真的杀我吧。”一句话,是肯定,非疑问,瞬间让黑衣领头人即使知晓自己将死也神色不动的面部终于狠狠的抽了一下。
见得黑衣领头人的反应,沈飞清了然于心,微笑,“看来我猜得不错,你们如此匆忙,之前行刺许老受了伤,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所以,你们所知道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男子神色紧绷,面巾下一双眼睛带着丝丝危险的看着沈飞清,然后……
“小丫头,千万别让他死了,问出是谁指使的。”一旁蔺晨以一敌数十,声音虽然有劲,但也可听出疲惫之态。
沈飞清看却是看着黑衣领头人无奈的摊了摊手,“来不及了,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什么?”蔺晨偏头一看,果然见方才还和沈飞清聊得“好好”的黑衣领头人嘴角流出鲜血,身子已经彻底歪了下去,顿时有些失望道,“你怎么不阻止。”
“自杀这种事,我拦不了。”沈飞清退去方才的冷寒与讥诮,意态悠闲道,气得蔺晨一口气上来,一连踢飞两个黑衣人。
沈飞清却似乎有幸灾乐祸之态,对着蔺晨的战斗圈指手划脚道,“喂,大公子,别让他们跑子,他们知道了这般多,若是追根溯源查到你,咱都没好果子吃。”一边说,一边向那黑衣领头人的尸体走去,她早知道他会自杀的,不过是凭着最后一股气力,想从她这里套话,结果呢,想要的信息没套到,反被自己一眼识破,为免透露更多,他自然该要急急去死了。
阿弥弥佛。
沈飞清竟然还很善良的打了一个佛语,然后,蹲下身,翻尸体。
从上至下,从下至上,由外入里,由里入外。
取剑,开膛破腹。
不止蔺晨惊了,就连那些与之打斗的黑衣人也是惊了,领头之死,他们的心本来就有浮动,如今又见得这般场景,而且是一个女子……突然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他们也算见惯生死杀戮,可是这样的下场……
而守在暗处的明一等人,看着沈飞清盯着尸体内脏那近乎痴迷而温柔的表情,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苹果。
明一抬眼看看夕阳残色下映照的一顶繁茂的枝头那一色投影,又看向沈飞清,四……四小姐不会有恋尸僻吧。
不过,沈飞清倒是没注意这些人的表情,明一形容的不错,她的确痴迷而温柔的翻弄着地上的尸体。
从她自己方才的推测来看,这些人就算活着,也不会吐漏些什么,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找答案了。
而一道目光,也这般温柔而轻幽的落在她的身上,如玉而温和的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与深惑之色。
第92章 焚毁殆尽
尸体就是最好的答案,这黑衣人就这般死了,那他如何传递消息呢?
从尸体中抬起头,看着蔺晨的“花枝招展”,“云蝶展翅”,沈飞清翻了一个白眼,又将眼神落在那些红红腥腥的内脏上面,所以,只能在尸体上找答案。[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般努力,竟然都没得到丝毫青睐,蔺晨顿时有些气闷。
“蔺晨你如果打累了,就让那些一直看戏的人帮你。”百忙之间,沈飞清终于大发慈悲的说了句话。
蔺晨这次没有诧异之色,反倒笑问道,“我这般来救你,你有没有感动?”声音疲惫中透着一股子慵懒,竟似有调戏的意味。
沈飞清轻轻一笑,手中动作不停,嘴上却很认真的答,“感动。”
“当真?”蔺晨目光轻眺,身姿游劲倾打之余,似朝某处看了眼,面上尽显得意之色。
“真的好感动。”沈飞清又道。
蔺晨顿时笑容盎盎,“那你可有表……”
“感动到我都想剖你的腹了。”沈飞清蓦然打断蔺晨的话,也让他面上春意盎然的笑意一僵,下一瞬,径直运起轻功,与黑衣人的缠斗分开,后退数步,“不打了。”
那些黑衣人人数虽多,可是眼下也是败损累累,几余十个人还在与蔺晨僵持,领头人死了,不代表他们就是蠢的,可是这个蔺晨看似掌风不重,身姿飞舞间,却一直阻拦着他们靠近沈飞清。
虽然他们接受的命令也确如沈飞清所说,并不是杀她,而是试探她的身后到底有何依仗,可是此刻情况变化,她们自然要先拿住沈飞清再说,这下蔺晨突然一退,黑衣人当即一个对视,迅如急风般朝沈飞清掠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飞清却没动,甚至于看都没看这些转瞬便落于自己周身不过三米之远满身肃杀沉暗之气的黑衣人,而是依然很专心的用剑尖挑动着尸体的内脏。
血腥而恶心,这些黑衣人纵然见惯大场面,也忍不住开始有些反胃,方才隔得远还不觉得,眼下离这般近,触目所及那些……而看着一直冷静似在翻动艺术品的沈飞清,脚步也似生了铁似的,明明只需再往前一步,就可将她就擒,却偏不所动。
夕阳尽退,暗隐悄至,空气中,血腥气弥漫,盖过了郊林广阔间的青木气息。
气氛一时间沉抑而压滞。
而远远的蔺晨坐在地上淡淡看着被黑衣人围观的沈飞清,看似疲惫之态,却透着一股子深沉的慵懒。
“看来,为了行事方便,你们已经今日一直未进食。”好半响,沈飞清突然将剑一扔,慢慢起身,清丽静然之姿容容不惧。
“唰。”十把剑齐齐指向沈飞清,整齐而伐一,剑光森寒,更闪着银渗而冰冷的光。
蔺晨没动,唇角含着看好戏的笑。
明一等人也没动,似在等着吩咐。
而暗处那双从头到尾一直看着沈飞清温和而幽深的眼眸里终于有一丝丝光束蜿蜒流转似要流至静庭深处,剖析心绪,看清那纤弱之心。
天色渐暗,青山远影给她股上一层薄而庞的暗影,越发衬得她纤细而瘦弱,可是纤细的女子却就这般面对十把随时可夺她命的剑,没有任何惊惧慌乱,反而带着从容的笑意近似安抚般的看着远方,目光清澈而亮丽,似满天星晨坠落她眼中,夺摄万千光芒,赛不过她眼底丝丝晶华。
时间静而压。
良久,宁明熙手指轻落于唇间,衣袖轻轻一拂,顿时,便见地平线的交际处,数道人影由远而至,不过片刻,立于那些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隐感不好,然而回头之际,却已只见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与渐起的月晖。
生命终结。
“一个不留,尸体务必焚毁殆尽,不可留一丝一点证据。”沈飞清转身之际道。
那个人从一出现,就故意透露出气息,让她感知,所以她知道,知道他的到来,知道他的守护,也知道,他近乎有些犹豫的彷徨。
明一等人对于沈飞清的吩咐,眼底却是掠过一丝讶异,只因为,方才自家世子挥袖之时,传音入秘“焚毁殆尽,不留丝毫”。
飞清小姐竟然说出与世子一样的话?当即,明一对沈飞清的好感又上升了n个档次。
这个飞清小姐,当真是太让她刮目相看了,只是,对于尸体……
这个可以不用崇拜。
而远远的那双温和幽深的眸子注意着明一有些热烈的目光,幽深如谭的光泽微生轻动。
“明一,你是想要主子也来替你收尸吗?”冷不丁的一个凉凉的声音响在明一的身旁,同时一剑劈了一个还剩一口气,妄想偷袭明一的黑衣人。
明一恍然醒过来,暗叹自己失误,看了远处高树枝枝头一眼,没有反驳。
而沈飞清闻声却转了身来,细细的看了眼方才说话的明六,余光不自觉的在明一等人身上扫了一眼。
不过区区三人,便倾刻间将这些高手灭绝,看来他们的武功绝对不在蔺晨之下,这个宁明熙果真是不简单啊。
明一等人的确不愧是人才,无声无息便将方才一团狼藉之处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空气中也在一柱香时间之后重香那一股子属于大自然的青木悠香。
而由始至终,沈飞清就静静的站在一旁,时不时与蔺晨斗上几句嘴,沈飞清自然将其打击得体无完肤,打击到他终于忍不住冲不远处喊道,“宁明熙,你再不出来,我保证掐死她。”
“如果你能掐死她,就不会这般失态的狂咈。”说这话时,宁明熙已经脚步轻缓从容的自远处走来。
白色袍角轻轻拂过青嫩的草地,周身沐浴着薄而浅的月辉,眉目如画,面容似玉,五官精致,眸光清润而专注的看着她,如画般向她走来。
沈飞清偏开头,拼命压下心中一丝极淡却异样的情绪。
宁明熙的目光却在半空中一转,落在明一身上,“大意之错,禁闭,十天。”
“啊?”明一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可也心知,世子既然这般说了,必然是不会收回命令,且方才若不是自己太大意,看飞清小姐太过专注,绝不会……
一旁蔺晨看着明一哭丧的表情,青俊面上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终是看着宁明熙无奈的笑了笑。
第93章 高跟鞋
接受到蔺晨那一丝无奈而意味幽然的笑,宁明熙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了眼沈飞清,目光越发清润漆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明六此时也看着沈飞清,那眼神幽幽沉沉,躲躲闪闪,竟似有些怨怪却又不好落到实处的意思。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家主子,还能让宁明熙收回成命不成。”沈飞清冷扫一眼明六,语气没有半丝客气。
明六也知自己逾矩,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不过……
沈飞清接收到明一那近乎求助般的光茫,却是看着宁明熙淡然如玉的脸,语声一转,“我说,禁闭十天,是不是太过了,没有明一,谁给你出行保驾护航啊。”语气极其真诚。
沈飞清觉着,不管怎么说,这宁明熙虽然混蛋了些,可今日确实也是救了他的,她虽不一定会知恩图报,便也不能以德报怨不是。
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所以一双清澈的小眼神就这般澄澈澈的盯着宁明熙,散发着“我的建议如此好,采纳吧”的意思。
而明一见沈飞清开口了,面上也尽是期待的看着宁明熙。
一旁明六原本冷毅的面容也稍微有些动容,看向沈飞清的眼神缓和了许多。
蔺晨倒是自顾自的在旁一直意味不明的笑,丝毫没有落井下石与上前相帮之态。
晚风轻拂,月色如华,点点斑驳落在宁明熙的肩头,更衬人如玉般精致而朦胧,然后,在某些人期待的眼神中,宁明熙道,“禁闭,二十天。(.好看的小说”
啥?
明一苦下了脸,明六颇有些同情。
沈飞清不干了,虽然知道自己说话不一定有用,可是这家伙也不能反其道而行,惩罚更加严重吧,那多对不起明一方才可怜巴巴救助的眼神啊,遂怒道,“你丫有病不是,这么好心好意的劝你,你全当听不见。”
“我听见了。”宁明熙对着沈飞清微怒的小脸,声音缓而低,如果仔细听,竟然能听出一丝丝低沉微哑。
这么温柔谦逊的态度倒让沈飞清一怔,也觉自己失态,这是人家的属下,她干嘛这般激动,是以轻咳一声,“那个……,这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你自便,自便。”
闻言,宁明熙突然看着天上那一层晕染的月色,眉梢深而远,声音润而缓,“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管我,可以命令我。”
“呵……”沈飞清一声冷笑,“那我一定求神告佛保估我遇见这人,让你穿上迷你红裙,踩上高跟鞋,化着妖魅的妆,包着整个天周皇城跑上十圈,还大喊,谁来睡我,谁来睡我。”沈飞清咬牙切齿,她实在见不得宁明熙这么一幅高高在上的表情。
不打击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不过……
“哈哈哈哈……”一旁蔺晨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虽然,那什么高跟鞋没有听懂,不过,如果真让宁明熙画上妖魅的妆容,在皇城跑上十圈,还大喊……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蔺晨是没什么机会说了。
因为,趁其不备,明六上前快而速的点了他的穴。
“死明六,快放开我,你这小人。”蔺晨躲闪不及,笑容顿时停住,冲明六吼道。
明六弃耳不闻,但是一旁的宁明熙面上却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意,语声轻喃,“高跟鞋?”
沈飞清可怜的看蔺晨一眼,表示无能为力,忽然听到宁明熙的低喃,面上闪过得意,是啊,任你想破脑袋,估计也是想不出的,那可是后你几百世人的智慧。
但是……
“世子大人,今日这几出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我虽然是丞相府无名无位的小庶女,但也该有知情权不是。”不再去看蔺晨对明六明一的眼神叫嚣,沈飞突然收敛心思,看着宁明熙认真道。
许是那眼神太过专注,或太过清澈,宁明熙眼底瞬间荡漾着波波点点的光茫,下一瞬,已在沈飞清猝不及防中一手穿过她的腰,点足跃森,向远处而去。
声音轻轻而落,“带你去。”
其身后,明一等人见此,扛着蔺晨同样转瞬消灭踪迹。
沈飞清原本是想挣扎的,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袋里转过一瞬,便自动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打,打不过,说,说不过,反正他也不会害她,先看看去什么地方吧。
但是沈飞清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片开阔平坦之地,心中却还有隐忧。
“任何人都不会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轻风中,宁明熙的声音清清暖暖的传来,莫名的让人舒服。
“嗯。”沈飞清难得老实的轻嗯一声,不免让宁明熙都转头多看一眼,只见那张白皙清瘦的小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清忍与坚毅,目光触及其如月白颈上一抹雪白皮肝上微起的红栗,眸光微微一沉,当下握着沈飞清腰身的手掌一运气,顿时暖洋洋的感觉走遍沈飞清全身。
原本在这夜风中急行就有些冷,她只是没说,没想这人还挺上道,沈飞清这下觉得宁明熙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可是又一想,是他不带商量的带走她,他应该负责任的,所以那渐起的一丝丝好感又顿时烟消云散。
沈飞清面上的表情那般明显,自然没逃过宁明熙的眼神,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轻弧,在夜色中更加夺目迷人。
沈飞清抬头间,便那那一抹迷人唇角轻弧,洁白无暇似水天一线,完美到人神共愤,一个下巴与唇角在夜色中的勾勒,竟让她恍觉看到山水诗画,这人啊……
上天对他太好。
“宁明熙,你到底有何旧疾,那晚……”风声中,沈飞清的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宁明熙听见,宁明熙偏头看一眼沈飞清,“哪晚?是我替你疗伤治愈瘀伤那一晚?”
“啊?”沈飞清分明的问的不是那一晚,可是这般由于宁明熙提起,那让她已自动沉绽于记忆的一幕又再度闪现,想着他的手触碰上她的后背,温热的内力如暖阳般游遍她的全身……
分明之前没有这些强烈的感觉,可是眼下想来,真是……
沈飞清白皙的小脸上难得的闪过一抹红晕,却是硬着脖子扯开话题道,“不是那晚。”
“那是哪晚?”宁明熙不耻下问。
沈飞清挠爪,“就是……”说话间,突然手一抬,一手点住宁明熙的胸膛。
第94章 众矢之的
微冷的夜风中,那小脸微红而清丽,那手指轻盈而温软,隔着薄薄的衣料就这般突然的无任何预兆的落在他的胸膛,就着朦胧而斑驳的月色,似乎可见那小巧指甲上一轮粉嫩,如其人般,瞬间就散发着独属于她的淡淡清香,不浓郁,却迷乱,不深香,却淡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宁明熙的眸光只那么一瞬,便幽深如谭,见得凌凌之光在清潭中微微闪亮。
而沈飞清也在宁明熙的怀里,轻轻看着他,看着那一双好看的此时映着她小小脸蛋的细眸。
气氛似乎有些暧昧,有些温柔,有些似小鹅毛开始抚动着小小的心尖。
只是……
下一瞬,宁明熙眉宇一蹙,面色骤然一白,一白之际,眸光落在沈飞清落在他胸膛的手指上,而那纤细白嫩的手指不知何时正夹着一更银光闪闪的针,针一半已经插入他的胸膛。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煞白的脸与骤然而沉的神色,面上情绪不动,手指却又是重重一按,直到整根针几快没顶,看着那自衣衫隐隐渗透而出的点点血迹,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眸色同样一沉。
“谁与你这般深仇大恨这样伤你?”沈飞清说话之时,银针一闪,已经快速取出,敛收入袖。
宁明熙没答话,只是看着沈飞清的眸光悠悠低哑,“你很大胆”。
“我又没伤你,哪来的大胆。”沈飞清眸光沉色退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话间,手已经伸向宁明熙的衣襟,她要看看,到底是怎么的旧疾。
可是手却被宁明熙一抓,“是吗?”宁明熙两字落,抱着沈飞清一直往前飞的动作突然一停,然后在沈飞清惊疑的神色中,二人就这般直线下落。
眼看着就要落入下方一处民宅沈飞清大惊,陡然看着宁明熙,“你疯了,我并没克制你的内力,也没这本事,也没真伤到你,只是确认那里是否有伤而已,你和我这样大晚上的突然落入民宅,你不要脸,我还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呢。”
“名声?”宁明熙轻声道,明明此刻白衣渗血,面色煞白,却还依然云淡风清到让沈飞清想吐血,遂想也不想道,“我好歹是丞相府的小姐,到得这时还未回府,又没有任何消息通报,丞相会怎么想,那些时刻看我不顺眼的又怎么想,我还要不要嫁人?”一口气说完,沈飞清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宅院,真是恨不能有无上轻功,展翅高飞。
宁明熙却对沈飞清略显焦灼的神色视而不见,反而轻喃,“嫁人?”
“当然。”
“嘭。”
沈飞清话刚落,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大的人体落水声。
沈飞清在水中陡然一个翻身,天性警觉与小心,让她第一时间分析出这是别人的宅院不是可以随便发怒的地方,是以满是水渍水色的眸子四面一扫。
自己落到了湖里,且是湖中映,四面假山花丛环绕,石阶白亮,再观,远处长廊与近处草荇奇花以及朱红青瓦墙……
只有一个结论,这家人,非富,即贵,所以,沈飞清压制住全身想掐死人的所有冲动,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看着不过思疑这么一瞬间便包裹住整个湖庭的护卫。
而……
丫的,宁明熙又失踪了。
“什么人?”
刹时间,一声逼问,沈飞清成了众矢之的。
……
同样的月色下,沈飞清水当当湿淋淋的被人包围,而方才她离开的开阔山林宽阔处,落下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普一落地便单膝跪地,手落草丛,更甚是插入泥土,在细心查探。
“有什么发现?”景靖此时着一袭纯黑色的锦袍,袍纹暗影,眉毛微掀,墨眸璀亮,映着远山星辰,不显深沉冷毅,倒更显得容色青隽,轻扬不羁,此时他看着好半响没有动静的研磨突然开口,开口间似乎还带了笑意。
研磨缓缓站起身,“小王爷,没发现。”
“这里空气中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自然不会有什么异样。”景靖道,面上伋然挂着张扬不羁的笑,可是声音却又陡然一冷,“不过,要立马清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是。”研磨低头,心知是自己失误,竟然将今日主子入宁世子之阵之事泄露,以至于……
“那四小姐……”研磨斟酌半响,看着景靖的背影终于开口。
“不是什么也没查到吗?”景靖突然转身看着研磨,姿态轻扬,唇角带笑,“在代表着你们办事能力的高低的同时,也可以推论出,那丫头,一定还活着。”
研磨见影靖这般笑着说话,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头不仅没有抬起,反而垂得更低了,“小王爷放心,属下这次必定彻查。”
……
而与此同时的丞相府里,周氏看着面前的嬷嬷,面上闪过一丝淡有淡无的笑意,“你说,四小姐到得现在都没有回府?而且,许老府邸里也传出她近申时就已经离开的消息?”
老嬷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回夫人,千真万确,丞相早已经知道,却不知为何,严令人守住消息,老奴也是路过时无意中听得。”
“呵……”周氏画着精致妆容的面上闪过笑意,“这个四丫头啊,如今竟然连老爷……”
“夫人,老奴想来,四小姐虽不得老爷之喜,可是必竟是他的女儿,代表着丞相府的脸面,这般大晚不归家,丞相应该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辱了丞相府的名声。”老嬷也是个得心的,跟着周氏这般多年,这些日子的事看在眼里,也不是个蠢的,就算这个四小姐再如何,可是能够和二小姐一起把大小姐给拉下来,也是个狠角色,周氏是她的主子,她自然要替主子分忧解愁。
闻言,周氏一贯温慈端庄的面掠过笑意,眼底更是盛着算计的光芒,“不管她是真聪明,还是小聪明,出了这般多事,我都不可能留着她了,不管老爷如何想,我就不信,我还惩治不了一个庶女。”话落,便从头上取一只钗子随手递给老嬷,“走吧,去四小姐院子里看看。”
“谢夫人。”老嬷高兴着,忙带着几名丫鬟跟在周氏后面浩浩荡荡的向着清水阁而去。
而院子里,一个正在打扫的小丫鬟眼看着周氏走远,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向着二小姐沈轻絮的院子而去。
第95章 猫
“你确定没听错?”飘暖阁里,沈轻絮看着跪在面前的小丫鬟再三问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小丫鬟正是方才从周氏院子里急匆匆出来的,点点头,“三小姐,你相信奴婢。”
沈轻絮却是凝了凝眉,她这些时日为了不让周氏等人生疑,一直与沈飞清保持极其普通的交往,可是这个小丫鬟突然就来让她帮沈飞清,她不能不生疑,虽心头着急,可是面上却还是不显,厉声道,“你是大娘身边的丫鬟,如此之事,大娘自然会处理,你来告之我,又是何目的?”
那丫鬟身子一缩,“因为,奴婢觉得,整个院子里,三小姐对四小姐虽然不是太好,但是却也没真的为难四小姐,所以才会前来请三小姐帮忙的,三小姐你相信奴婢,快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让四小姐这般晚还没回府的消息散发出去。”那小丫鬟眼神真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沈轻絮看了眼四周,对着旁边的近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秋耳领意,遂上前道,“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明眼人都知道,大夫人一向不喜四小姐,而你又为何这般帮着四小姐?到底为何?”
“这……”小丫鬟闻言,咬了咬唇,想着事态紧急,这才小声道,“四小姐之前帮过奴婢,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那日杨嬷的儿子是曾经悄溜进了后院,看到奴婢,还动手动脚,是四小姐路过将其责退的,不然奴婢……”
“原来如此,那为何你之前没说?”沈轻絮也是个聪明的,不会断然轻信于人,谁知道那小丫头闻言,立马低声哭起来,“奴婢,奴婢,怕啊,万一让人知道被杨嬷儿子调戏了,杨嬷在夫人身边又得宠,把奴婢许了他,怎么办。[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哭声凄凄,不似作假,沈轻絮也知晓这后院里阴诟阴险之事,当即轻叹一口气,看着小丫头,“这样,你听我说……”沈轻絮随即附于小丫鬟耳边……
一段话说完,看着小丫鬟离开,沈轻絮漂亮而静婉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小姐你现在也的确无能为力,能想到这法子也算不错了。”一旁秋耳是沈轻絮自偏院出来后,重新找的的贴身丫鬟,按沈飞清的汉子,百试炼钢,自然可信。
沈轻絮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她此是此刻反倒不是那么担心沈飞清,而是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酸涩与羡慕。
她承认,沈飞清很聪明,但是却为了救一个小丫鬟,而自始至终没透露过,那晚周氏带着着杨嬷去她院子里查玉如意时,情态也算是紧迫,稍不注意,她便会倾刻满覆,指不定被打二十大板的就是她,可是她没说。
若说她早会料到今日之事?会料那小丫鬟会报恩?那也不可能,可是这样当真是无足挂齿的事,她偏偏做了。
在她看着她这一连串的手段之后,她以为她是心肠冷淡,经受丞相府这般多年来欺凌礼,奋起反身,必定是以自己利益为绝对利益,像救人这种事情?如秋晨,紫荷,她必有利用她们的目的,才会相救,可是今日所看呢?不该是她的行事作风,她却偏就做了。
圆月晕染,月色清华,沈轻絮又报了二姨娘,悄悄派人出去寻找。
而此时此刻,沈飞清哪里知道自己在沈轻絮心中又再上升一个等次的地位,她看着站在湖边围绕得一丝缝隙不透的灰衣护卫,最后目光落在方才出声之人身上,声音瞬间变可怜,“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身剑气风霜,闻言,眉宇微蹙,没答话。
沈飞清看着那人,细究其表情,明白了,等这家的主人啊,可是她有点冷,能不能先起来,遂以伸开双手,就想向前划去,然而手刚动,便听那人又是一声厉喝,“不许动。”
不许动?这话怎么听着像警匪片里的警察对着匪徒说的,沈飞清汗颜,却是真的不动了,一双清透明澈的眼眸就这般盯着那人,满是委屈又心酸,顺带余光再扫一圈。
很好,宁明熙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她没感觉到他们气息,好吧,就算他在,如果不故意透露行踪,她也感觉不到。
不过,倒是感觉到别的。
一道有力而沉稳的脚步声随之而来。
“听说我府里来了刺客?”年纪不过四十余岁,声音也如同脚步声般,有力且粗犷,话声落,人已经走至湖边,那些守着的护卫纷纷给其让一条路。
来人面貌硬朗风霜,眉毛粗浓,五官深刻而立体,是那种辩识度极高之人,此时虽身着便装,但沈飞清突然依稀猜出其的身份,更猜出了宁明熙把她丢在这里的目的。
“大人,我不是刺客,我是丞相府的四小姐。”沈飞清看着来人突然极度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是丞相府的四小姐,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将军府?”没错,此人正是天周国殿前大将军,卫涛,深得皇上赏识与倚重,为人正直忠义,此时他虽开口,却没有半丝让人将她打捞起来的打算。
沈飞清闻言想着某人,心中闪过恼意,忙道,“我是被一只猫给追到这里的。”
“猫?”卫涛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这哪只猫敢追到我将军府里来?”
猫?暗处,有人唇角含笑,眉目微绽,竟然将他比作猫,很好。
沈飞清作惊恐状,“是真的,大人,那猫全身都黑的,好可怕,还拿着剑,本来抓着我,结果到得这里之时,不知怎么的,我一挣扎,便掉进这里了。”沈飞清说话间,故意颠倒不清,还不知是庆幸抑或忧伤,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加之那闪着莹光的眼眸,当真让人不得不信。
“我听说,丞相府四小姐才成了许老的徒弟,这……”卫涛走上前一步,看着水中的沈飞清还是带着怀疑,虽然他从那么远已经知道,沈飞清根本不会武功,那渐渐冻紫的嘴唇已经说明一切,可是身为殿前大将军,他不可不谨慎与小心。
而沈飞清闻言却是一阵迷惘,“我也不知道,明明马车走得好好的,就突然那大猫闯了进来,将马夫杀了,然后……”说到最后,沈飞清便哭了起来。
这京城中大小事如何瞒过卫涛,上午许老被刺一事,虽封锁消息,可是他若是想知道,自然知道,如今将前后事情连在一起,心中已然明白几分。
“哎哟,我说老爷,你问也问了,若是不相信,差人去丞相府一问核实身份不就行了,这虽是春日,可夜气泛凉,要是泡坏了身子,伤了根本,以后可如何是好。”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卫涛身后传来。
第96章 太有违合感
而随着温柔的女人声音传来,那些护卫没动,卫涛却忙转回头对着来人面色一暖,“夫人,你如何来了?”
“哼,大半夜的,你自个儿将我留守空房,还不准我来看看了。(.无弹窗广告)”女人约莫不过四十岁左右,端庄美丽,未施粉黛,没有如周氏皇后娘娘那般特意的保养,眼角渐有细纹,却不显老态,一颦一笑间,倒有些风韵犹存,此时面夹微粉略嗔略怪的对着卫涛说着话儿,不见丝毫矫柔造作反倒觉得舒心。
而卫涛闻听自家夫人之言,面上随即闪上一层绯红,原本看上去大老粗的一个人,硬朗而风霜的的面上闪过这种近乎害羞的表情,真是……
沈飞清咂舌,太有违合感。
周围那些护卫显然也是憋功了得,想笑,硬是生生忍住,想来这种类似的场景,已经历多次。
都说卫大将军疼夫人,少年封将,英勇硬朗,二十多年来却只娶这一妻,二人恩爱情坚,伉俪情深,如今看来,这传言并不都是不可靠的。
“夫人,我真的不是刺客。”像是看到救命稻草,感受着将军夫人看过来满是善意的眼神,沈飞清急急道。
“你要是刺客啊,我就该成阎王了,快,把人救上来。”将军夫人上前挽着卫大将军的胳膊轻笑道,“若真是刺客,你早就抓起来了,还在这里审问。”语声带着笑意,却似说到了卫大将军的心头,果然,知他莫若妻啊,遂对着身旁那些护卫道,“先把人救起来再说。”说虽这般说,却又再度吩咐人将将军府里里外外给巡视了个遍,这才安心。
当温暖的热水浇灌沈飞清的身体时,沈飞清都不得不舒服的叹了口气。
“四小姐放心吧,这里时将军府,无人敢闯,老爷已经派人去丞相府报信了,今夜天色已晚,你大可住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辱没你半丝名声的。”外室里响起将军夫人的声音。
温柔,细致,让人心生暖意。
“谢谢夫人。”沈飞清这句话虽然说得温婉,但却是她此刻真诚的感激之情。
不错,卫将军身为殿前大将军,不说在皇上面前得重,就是其的身份也足可以当她今晚的见证人了。
她这般久没有回丞相府,想必早有人趁此机会,蠢蠢于动,就算宁明熙带着她顺利回到丞相府,又要如何说她失踪这般久之事?不管如何,都会让她的名誉受损,现在不一样,她出现在将军府,卫将军行事素来稳重,行义正直好公不平,在朝只向皇上,不偏党派,其夫人以柔化刚,真真贤内助,在京中更有着好名场。
他们会让她名声受损?又会允许,出现在他们府邸,因差点被他们当作刺客而晚归家的她名誉伤损?
可是放眼整个京城,能找出这般立场中立,不偏不公的人自然还有别家,为何又偏偏是将军府呢?
因为,卫大将军与其妻这般多年,膝下只有一女而无子,所以,任何可能的,渐起的毁损她名声的做法都行不通。
沈飞清看着眼前迷蒙蒸腾的轻轻热气,想到宁明熙那张永远如玉无波无澜的脸,心下却不得不赞其好谋。
不得少说,这法子虽凶险,可是却是眼下最明确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卫大将军是实诚人,见得她这番模样,就算是心有怀疑,也不会对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只会尽快将她送回丞相府罢了。
而眼下,显然的,卫将军并未生疑,又或者,是太过生疑,所以才将她留在府上……
“你这丫头,也真是可怜见的,我方才呀,听老爷说了,想必是那些人刺杀许老不成,想着以你作威胁……”将军夫人的声音再度传来,沈飞清的思绪瞬间收回,又听其道,“这些人也不想想,你一个小女子能作什么大作用。”
“幸而无事,得将军与夫人相救。”沈飞清答话间,轻摸了摸脸,这才迈出浴盆,自行更衣。
不得不说,由细节观其人,这夫人看似大咧爱笑,可真细心到极致,许是知她身在此处的拘谨,命所有伺候的丫鬟全部在外室待着,这也正合沈飞清之意,心下对这将军夫人感激之时不免有些刮目相看。
而待沈飞清走出外室时,不止将军夫人,其身旁那些丫鬟,眸光都显见的一亮。
方才沈飞清从湖里出来时,头发披散,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看着就觉着瘦弱得吓人,眼下这般洗净之后,虽还可见瘦弱纤细,却自有娉婷清丽之态,此时着一袭淡色衣衫,只觉如幽谷里开的明月花,明亮又不扎眼,却偏就引得人注目留连,尤其眉眼里丝丝淡淡的熠熠光华,更是让人平生好感。
沈飞清见得将军夫人笑意绽开之态,上前盈盈一礼,“多谢夫人。”
“夫人,夫人。”沈飞清刚站直身子,便见门口快步走过来一名丫鬟语声微急的禀报道,“夫人,小姐发病了。”
“赶快去。”将军夫人绽着笑意的面色一变,随即对着沈飞清道,“四小姐先好生休息。”话落,便随着人离开了。
即使心里如此担忧着女儿,却依然对她这个客人礼貌周到,真是个得体端庄的女子,比周氏强太多太多了,沈飞清暗赞,下一瞬,眉目间却又笼上了清霜。
小姐发病?
卫大将军与其夫的独女,卫婧,二八年华,自小体弱多病。
目光突然跃出半开的房门外那广阔墨蓝的天空,只思凝一瞬,沈飞清便抬脚随着方才将军夫人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丞相府,清水阁里。
奶娘与一众丫鬟带着睡意惺松的眼眸看着站在院子中央,一脸怒色的周氏。
“四小姐这大晚上的没有回府,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竟然还睡得着?”周氏没说话,其身旁的得力嬷嬷自然揣磨着主子心意开口。
奶娘大声不敢出,静默一旁,面上却也挂着担忧,其他丫鬟倒是站在一起,同样不敢吱声。
其实周氏走进这院子里进,心里也是鼓起的,如果说没走进这院子之前,她还带着一会彻底弄毁沈飞清的快意,那眼下,她的面上却升起一抹烦躁。
看着那些她亲自挑选送过来的监视沈飞清的丫鬟,这些丫鬟竟然这般久都不知道,沈飞清不在房里,竟然以为沈飞清早就回了房间。
这说明什么,不是不拿她的训令当回事,便是沈飞清真的厉害到让这些丫鬟竟然不敢踱进她的屋子探查。
这两种可能都让她后背竟然不知不觉的泛起凉意,似那种如坠深湖里被水蔓缠住脚不能脱身的感觉。
而显然的,她更希望是前者。
可是奶娘的态度,模棱两可,让她找不到错处。
不过,又需要什么错处。
“来人啊,奶娘看候小姐不周,拉出去,责打四十大板。”
“母亲,大晚上的,你这是做什么?”院子里突然传来沈冰心的声音。
而看着沈冰心走进了院子,暗处,那通禀的小丫鬟这才悄没了身形,走开,夜色下,孤单而广阔。
第97章 世子是天
周氏看着款款而来的沈冰心,听着沈冰心近乎有些不悦的声音,面色微微一垮,“这大晚上的,你跑来作什么?”
“我只是想着过来看看四妹妹,母亲这又是作何?”沈冰心反问。(.无弹窗广告)
自从沈冰雪一事后,开始周氏对沈冰心这个女儿还怀着一幅没有照顾她的歉疚之心,到后来,每每看到她面上的那些丑陋的伤痕,态度就开始有些微样。
这种变化虽然细微,若是换作平常,沈冰心自然不觉得,可是如今身为病人,如此敏感,这些细微的差异,自然感觉到,每一想到此,又想到她面上这些伤口都是拜沈冰雪她的亲姐姐所赐,心中怨毒情绪更如绵绵不断的江水瞬间占据她的整个心头,是以见得周氏这般态度,心里也是恼火的,她可不是真的关心沈飞清,都是从周氏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女儿,能好得了多少,就算沈飞清帮过她,揪出沈冰雪,还帮她毁了她,她可不一定就会感激,她对沈飞清稍假辞色,也不过是想着,以后还有利用她之处,只要她不听话,她毁了就是。
不过,现在,她还没有到她该发挥作用的地方,所以,还不能毁。
但是,周氏毕竟是她的娘,她还需要她,所以态度也缓下来,上前关心道,“女儿是关心母亲,这虽是春日,可是寒露微重,别惹了风寒。”
“入夜已深,沈飞清还没有回府,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府来,为娘正在询问这些丫头。”周氏心中思绪半转之后,也敛收了语气。
圆月里,清辉下,母女二人相视对望,浅浅微笑,气氛竟极其微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拓原本也是过来看看,此刻站在院外,听着母亲与妹妹谈话,面上神色沉了又沉。
……
而将军府里,沈飞清刚寻着将军夫人的去向走了几步,又顿时停下,看了眼四周,这才对着空气中略带试探的问道,“那个,你在不在?”
风声微微,无人应她。
好吧,沈飞清撇撇嘴又试探性的唤,“明一?”
瞬眼之间,一个人影便如雾般出现在沈飞清面前,不过,不是明一,而是明六。
这个人太冷,实在提不起人打趣的情绪,沈飞清看着他干脆道,“你家世子走了?”
“睡了。”明六答得精简。
“他倒是真睡得着。”沈飞清这话不免透露一丝不满,可这些不满看在明六眼里就不是那般滋味了,冷峻的面色一变,,“世子替你操劳这般多日,已经极累。”
沈飞清不以为意,“他是操劳了,不懂怜香惜玉的将我丢进湖里?”她不会对他这般粗略的手段感到感激的。
不会。
“世子帮了你很多。”明六似乎还较上真了。
沈飞清这才认真看着明六,看着其一幅世子是天,世子最大的模样,顿时极度无语,是以,打着哈哈道,“嗯,好吧,帮我谢谢他。”
“那日是我去拖延了大夫到丞相府的时间。”明六又突然道。
虽然言简意赅,可是沈飞清却瞬间明了,一些淡然的又突然闪现脑中的疑问倾刻得到答案,当日沈轻絮也说,派去的丫鬟跟丢了,可还是达到了目的,大夫久久不至,沈冰雪装不下去,是以她的计划才能完美实施。
可是,他记得,那时,他不是受伤了吗?――应该是旧疾发作,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他堂堂世子一向睥睨万事不在心的世子,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明六原本以为会看到沈飞清感激盈盈的表情,没曾想,最后,沈飞清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可是没变化,却又让他觉得今日多嘴,应该达到了什么效果,所以,面上冷峻的表情都舒和不少。
沈飞清看着明六表情的细微变化,这才道,“你们世子应该是让你来帮我的,这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以何种方式,务必要让将军府派去丞相府禀明我消息的人,在丞相府情势一触即发,又不损我半分之时,方可到过。”
这所谓的情势一触即发,以明六之才,自然懂得,当即点点头,足尖一点,如来时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主子那般聪明,身边不可能跟着笨人吧。”沈飞清轻轻淡淡一句话,硬是让飞到半空中的明六差点一个趔趄。
看着明六走了,沈飞清这才又朝着将军府小姐的院子而去。
她不识路,所以逮了一个丫鬟带路。
远远的便见前方一处院子里,灯光通明,花枝茂树下,影影幢幢。
因为都忙着照看将军府小姐,所以有丫鬟看见她,也没在意,只是示意她小声一些。
沈飞清自然知道,也觉着这些由将军会人调教出来的丫鬟很有眼色,是以,站在主屋外,目光跃过半开的房门看进去,穿过外室珠帘,一目便瞥见内室床榻上那面色雪白孱弱的人儿。
柳眉轻蹙,芳华如黛,可惜病态缠身。
此时,面色痛苦,直冒冷汗,床榻边将军夫人着急又心疼的给她擦着额头,又轻声安抚着。
沈飞清观察半响,眉目瞬间凝起。
“姑娘这般凝重的表情,可是知道小女病因?”冷不丁的沈飞清被院子里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思绪,偏头一看,面貌硬朗的卫将军正大步阔伐的走了来,眉目间同样带着隐痛之色。
沈飞清盈盈一礼,“确实知道一些。”
谁知沈飞清话一落,卫将军脚步不停,眸色却是一怔,他不过是随便问问,自家女儿得病这般多年,请了多少大夫,连病因都看不出,就连许老也来看过,没说什么病,却说是救治极难,是以,一直用他的药,控制着发病的次数,可是这个女子,不过是许老才收的徒弟,竟然说知道一些。
而将军身后跟着的之前对沈飞清说,“不许动”的男子此时也不免多看了沈飞清一眼。
“如果将军能让我为小姐看看,许是能知道得更多。”沈飞却在此时又道。
这下,卫将军停下了脚步,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就这般坦然的接收着卫大将军的打量,不卑不亢,不慌不乱,面上还挂着淡有若无的笑意。
“你可知道,前日里你父亲还找过我,为的是促进将军府与丞相府的关系,明示暗示,为此,他可以让沈拓娶我的女儿。”卫将军说这话时,大老粗一个人,嘴角却还带着一丝讥诮。
可那丝讥诮背后,沈飞清看到的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心疼。
沈飞清盈盈一笑,眸中映着满院花卉,语声淡而诚,“卫小姐芳华正茂,想来将军不会将她亲手送进狼窟。”
第98章 美人计
沈飞清一句话落,卫大将军深邃有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却没说话。[]
见此,沈飞又道,“我知道卫将军对我心存怀疑,今夜之事虽凑巧,但是我确实没有说谎,出现在此,也是我没有预想到的,医者父母心,我不过是凭着本心,再者,卫将军当真多虑了……”沈飞清目光落在院子里那些轻摇而盈翠的花枝上,有些无奈忧戚而轻讽的摇摇头,“我不过丞相府区区不受待见,克父克母的小小庶女,还没重要到可以成为丞相的棋子。”沈飞清毫不掩饰她与丞相生疏而淡薄的父女关系。
穿越而来她就对丞相这个便宜父亲死心,尤其是他因为怀疑前来质问她,她给他出主意,为了保住丞相府名声,他通天美好的仕途,与沈冰雪断绝父女头系,逐出丞相府时,看到丞相那面上霍然一亮的神彩,她对其更加心冷而憎恶。
曾经视沈冰雪为娇子,一边吊着闵王爷,一边又想着去攀登最好的大树来辅助自己以后的前程,如今,当沈冰雪威胁到他的富贵路,便轻而易举将其推出……
沈飞清面上的寡淡,卫将军感觉到了。
“既然如此,你不妨看看。”未几,卫将军点点头,上前一步,手一伸,请沈飞清进屋。
没有丝毫架子,却让人知道这是一个铁骨峥峥不屈不卑的真汗子。
沈飞清点头,这才随着卫将军一起向内室而去。
而方才沈飞清与将军的谈话因为没有避讳,所以屋内将军夫人自然听到,眼看着沈飞清走至床榻边,面色依然温和,“那劳烦四小姐了。”
“夫人与将军与我有救命之恩,何谈劳烦。”
这救命之恩,将军夫人自然懂得,单是将军派人去丞相府禀明她在将军府,就足以可救这女子一生。.
未出闺的女子,尤其以沈飞清这般处境,清誉何等重要。
床榻上的卫婧似乎已然听说了沈飞清之人,此时对其温和的笑笑,美丽的美眸里透着一目了然的赢弱。
沈飞清微笑招呼间,手已经落在了卫婧雪白纤细的手腕之上,刚一探,眉宇一蹙。
……
丞相府,清水阁。
此时,不止沈冰心,周氏,消息似乎传得特别快,除了二姨娘,四姨娘与五姨娘都齐齐站在院子里,好不热闹。
奶娘自始自终不说话,只是面上担忧之意明显。
“来人,四小姐这般时辰还没有回府又没有消息传来,快派人去找。”半响,周氏对着身后的嬷嬷吩咐。
那些嬷嬷闻言就要退下去,却又被沈冰心一拦,“母亲,这夜已深,如此明目的出去寻人,若是让外人得知四妹妹这般久还没有回府,寻岂不是……”
“二小姐,这种时候自然是人命重要,夫人这样做也是担心四小姐。”一旁五姨娘自然是向着周氏的。
沈冰心看一眼五姨娘,有些不悦,却没表示出来,而是看着周氏,“母亲……”
周氏笑着轻拍拍沈冰心的手,亲热道,“冰心,虽然这样劳师动众不好,可是如今你看看时辰,这般晚了,飞清再出个什么时情,那我主持着这后院之事,自然是失职的。”
“母亲,不如禀报父亲,让他定夺。”沈冰心说话间看了眼身后,怎么还没来。
周氏倒没注意沈冰心微微期盼的表情,反而道,“你父亲若是来了,不是更该责怪我管事不周了,冰心啊,如今先要找到你四妹妹才是,她虽帮了你,可是毕竟这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
一语中的。
沈冰心当即面色怔了怔,脑海中电光一闪,是啊,如果今夜让沈飞清丢了声誉,自己再给她点甜头,那不是更被自己拿捏,这般一想,沈冰心心情突然一松,反握着周氏的手,乖巧一笑,“母亲说的是,冰心听你的。”
周氏满意。
那些嬷嬷自然便要退下去,安排去找人了……
“谁也不许出去。”然而,人还没走几步,便被迎面而来的喝斥声震得顿住了脚步。
丞相此时精神铄铄,眉宇光亮,正信步走来,目光先是在院里扫一圈,再在沈冰心身上落下一瞬,这才落在周氏身上,“不用去找。”
“原来老爷你已经知道了吗?”周氏反应也是个快的,当先趁丞相没再说别的话之前,忙道,“你看,四丫头这般晚了还没有回府,妾身既然主管后院,自然是要将人给寻回来的,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也总得有个消息不是。”话落就对着身后道,“五姨娘,劳烦你安排一下嬷嬷先在近处寻一寻。”
五姨娘正要点头领命,却又听丞相一喝。
“我说谁也不许出去。”丞相的突然一喝,五姨娘吓得一个哆嗦。
周氏面色也是一变,当即一咬唇,顿时眼眶红红,“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啊?妾身……”
“父亲,母亲是在帮你分忧……”一旁沈冰心也看不得丞相这般态度,更甚其似对于沈飞清的那一点若有若明的维护。
丞相原本正肃的表情在看见周氏那泫然浴泣又委屈之态中顿时软下来,上前扶着周氏安抚道,“毕竟是我的女儿,这大晚上没回府,莫的连累丞相府的名声。”
“老爷……”周氏顺着丞相往其怀里一倚,声音抽泣而温媚,“你以为妾身跟你这般多年当真是什么都不知吗,你我夫妻一体,妾身自然想到了这一层,自然不会让丞相府名誉受损……”
“哦?”丞相闻言,眸光落在周氏面上,竟带着怜惜,“夫人是说……”
“之前因为冰雪之事,让皇上对你生了嫌隙,朝中自然也有人明面上虽不说,暗地里却笑话着你薄情,妾身是想,今次固然是要找四丫头,再顺着这个,让别人知道,丞相对一个小小的庶女都如此公允牵挂,那就算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也……”剩下的周氏没说,丞相自然明了。
一旁沈冰心没说话,可是确不得不说,她这个母亲软言软态的真让丞相松动了。
周氏主持中馈这般多年,哪能是吃素的,既然能到沈飞清院子里来,也想到了丞相府会知道,早就想到了对策。
一旁五姨娘与四姨娘看着丞相这般对待周氏,自然是有些吃味的,五姨娘倒还好一些,四姨娘心里倒不是那般乐意了,可是想想,人家是正室,肚子又争气,原本以为因为沈冰雪的关系会让她在丞相面前冷落一阵,谁曾想……
哎,自己那个女儿也不争气,这些日里竟然就坐在屋子里发呆。
当然,周氏还有后话。
“更何况,我就是觉着这四丫头这般晚不回来,莫不是与谁……”说这话之际,周氏目光眺向远方。
目之所落,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是沈轻絮的院子。
沈轻絮与李氏秀才偷偷相恋见面之事,这些人自然知道,只是也心知事情可大可小,并未对外传言。
而眼下,周氏利用这个梗,成功的看到了丞相面上的怒气,“找,立刻派人去找,翻遍京城也要将人找出来。”
第99章 卫婧之疾
这下,得到丞相的肯定与支持,周氏面上是真的有了笑容,却掩饰得极好,身子更是软软的靠在丞相身上。
周氏本就长得美,能生得如沈冰雪那般的美人儿,自己又能差得了哪去,加之保养得极好,此刻靠着丞相,身子柔软,温情解意,我见犹怜。
丞相搂着怀里的周氏,看着其眉眼间软侬依偎之态,再见其此时盈盈泣泣微微期盼含春眼眸,当即心头一动,便带着周氏出了院子。
周氏心里高兴啊,她倒要看看这次,沈飞清还能翻得了什么天。
五姨娘自然乐见其成。
四姨娘倒是无所谓,她现在********就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女儿争气,如今沈冰雪毁了,沈冰心又这幅容貌,沈轻絮已心有所属,在老爷心中地位不再,沈飞清更不是威胁,只要过几日在皇后娘娘生辰之时让沈轻雨露脸,那……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沈冰心听得丞相的话,思凝一瞬,左右于她百利而无一害,也出了院子,刚出院子便看到沈拓站在那里。
“妹妹,我觉着这事没这般简单。”沈拓上前,一句话刚说完,便见前刚跨出院子没走几步的丞相和周氏被前来的管家阻住了脚步。
“回丞相,方才,卫将军府传来信,说四小姐与其女相谈甚欢,便留其在将军府歇下了。”
管家说完,周氏春意盎然眸色神动的笑容一僵。(.)
丞相先是一滞,然后面上爬满疑惑。
四姨娘与五娘娘自不必说,一下子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看着丞相和周氏的背影。
“什么叫做在将军府歇下了?”周氏回过神来,声音不自觉的沉下。
这一沉声,蓦的让身旁的丞相眸光亦是一沉,搂着周氏腰的手都松了一分。
“送信之人可还在?”丞相反应也极快,连忙询问管家。
管家点头,“来人正是将军府的管家,此刻还在。”
“除此之外,可有还说别的什么?”丞相又问,要知道他之前去将军府,意欲拉拢,却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如今这……
事情太突然也太意想不到,纵然官场浸淫这般多年,丞相也不免失神一瞬,不过,丞相终归是丞相很快收敛情绪,见管家摇头,便跟着管家向前厅走去。
将军府的管家,他可不能怠慢了。
而上一刻还想着如意算盘,更想着借此修复近日来因沈冰雪之事夫妻二人生冷关系的周氏此刻的心如坠冰窖,愤恨之余手指都不自觉握紧。
“哥哥说得对,此事,真不简单。”沈冰心自从经历这般多事后,整个人微笑时倒不觉得,不笑时看上去就有些阴沉沉的,此刻她站在沈拓身旁,看着母亲明显掩饰不住的怒气,接着他之前的话道。
“我之前和你说过,四妹妹不简单。”沈拓一幅笃定的样子看着沈冰心此刻微慌的面容,又道,“我一直在想,父亲不可能这般绝情的对待冰雪。”说到冰雪两字,明显注意到沈冰心眼底异色闪过,沈拓忙道,“妹妹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成了沈飞清的棋子。”
听完沈拓这一句话,沈冰心突然冷笑,近乎傲慢的看着沈拓,“大哥,我知道道你和大姐姐的感情一向深些,也知道沈飞清确实有些小聪明,可是你说她能摆布我,想得太大了吧。”
“妹妹……”
“我觉得有些话说说就行了,若是过了,就成了搬弄是非了。”语声讥讽而冷淡,使得沈拓青俊的面色突然一白,他是丞相府大公子,学富五车,在这京城中,不说靠着丞相府大公子的身份,就是自身,左右逢源,长袖善舞间,也颇得看重,还从未被人如此说过,而偏偏这人,还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当下面色极不好看,面上也生了怒,“妹妹要自作聪明,偏信他人,哥哥也没办法。”
“有些事情,哥哥就不必操心了同,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去看看你的大妹妹。”沈冰心敬谢不敏,微微偏头,她如何会被沈飞清算计,经过沈冰雪这般事情这后,她难道还不会长脑子。
沈飞清无权无势,现在又得罪了母亲,如今在丞相府还要靠着自己给脸才能过得好一些,哪里来的那般大本事。
冷笑划过暗沉的眼眸,沈冰心不再理会沈拓,她相信,沈拓与她面上的伤痕绝对也逃脱不了干系。
而沈拓没曾想以前明媚动人,爱笑的妹妹竟然这般固势,不听他言,恼怒之时,也甩了甩袖子,眸光看向沈飞清主屋方向,却是另起他意。
……
将军府。
沈飞清把着卫婧的脉搏,眸色越来越暗。
而床榻上的卫婧显然这般多年对于自己的病也不太报什么希望,眉眼虽然在沈飞清把脉是亮了一亮,可是其后面态淡然。
少倾,沈飞清终于松开手,偏头向卫将军问道,“不知,之前,我师傅是如何说的。”
“许老一直三缄不言,说小女这是天性之痴,体弱这症,会不定时发病,也只能控制而已。”将军夫人如实据告,丝毫没有应付看轻沈飞清的意思。
沈飞清点点头,她之前在许老书房里看那些医书之时,倒是看到过她对于卫婧病情的记录,其实师傅已看到一些本质,只是……
“卫小姐应该不是生来就如此吧?”沈飞清突然抬头看着卫将军与卫夫人。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满是怅惘的点点头。
沈飞清点点头,再度开口,“不知夫人是什么时候发现卫小姐之病的。”
“三岁时。”
“我明白了。”沈飞清突然认真看着卫将军,“为何一定认为是病,而不是中毒?”
果然,沈飞清话落,卫将军与夫人都禁了声,神色也变得严峻,就连守在门口的卫将军身旁那位满是剑气风霜的男子面色也变了变。
屋内一时静寂,床榻上的卫婧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才声若蚊蝇道,“你说得对,父亲与母亲也怀疑过,可是,许老说不是毒,他断然不会骗我们。”
第100章 算计,不遗余力
“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沈飞清听完卫婧的话,看着床榻上柔弱的人儿,点点头,面上闪过沉凝之色,“师傅确实没骗你们,因为……”沈飞清顿了顿,“因为,你似乎……中的……是蛊。”并非沈飞清这般不肯定的言辞,而是她一个才跟着师傅几天的徒弟,若是极度肯定的语气,不是惹人生疑?
蛊?
卫将军与其夫人的面色皆是一滞,随即面上却又好似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而卫婧眸中也染上一抹灰暗的色彩。
沈飞清注意到这点,也没有多问。
“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蛊,我还要细查,但是眼下,我还是有办法减轻卫小姐的辛苦的,就是……”沈飞清有些尴尬的笑笑,“医者都有怪癖,还望将军与夫人在门外守着。”
卫将军闻言似还想说什么,却被将军夫人一手拉着步出屋内,还将门关得严实。
“我一直听说丞相府四小姐胆小懦弱,不识大体,今日一见全不相同。”突然床榻上传来卫婧轻弱而肯定的声音。
沈飞清回头,明眸细细的看着姨婧,“卫小姐玲珑心,夫人与将军今日于我有恩,我又何必再装。”
卫婧微微一笑,越发显得整个人娇弱。
“不过,四小姐当真看不出我体内所中何蛊?”
沈飞清摇摇头,“蛊非一日而成,不说西族擅蛊之人颇多,就是这天周繁华,蛊也是千千万种,所以,暂不好下定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
沈飞清在卫婧看不到的角落,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虽然她今日经历这一系事情,确实很累,但是……
沈飞清很快从袖中抽出一根针在卫婧头上一点,便见其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静寂,不闻一丝声响。
而屋外,卫将军与夫人依然那般守着,等着。
月深风凉,将军夫人倚在将军怀里,可见眉目间哀伤。
夜色如水,远处群山黛黛,安静如斯,近处,灯火通明,人心巍巍。
一柱香时间后,门开了。
卫将军与卫夫人连忙回头,即使再镇定,此时也显露出紧张之态。
沈飞清除了面色白弱了些,没有任何异样,“卫小姐已经睡了,我知道我师傅给开了药,可以继续服用,下次若是发病,再找我,还有……”沈飞清目光落在卫夫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确实很累,能不能烦请夫人让厨房给我熬一碗鸡汤来。”
“可以。”卫夫人当即点头,她已经看到内室里女儿安睡的容颜,此时对沈飞清自然满是感激之情,那是一位母亲安心的神色,随即看着沈飞清,上前握着沈飞清的手,“请放心,今晚之事,除了我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多谢夫人。”沈飞清说这话之时,面色又白了些。
然而,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沈飞清刚喝下卫夫人派人送来的鸡汤准备入睡,便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了。
“飞清小姐,丞相到将军府了,将军和夫人让你前去。”
听着门外的声音,沈飞清无奈的翻一个白眼,她这个便宜爹到底能不能消停一些,这都已经亥时了,他还赶过来?真是算计的不遗余力啊。
当然,沈飞清知道,卫婧是卫将军的掌中宝,不管如何,卫将军与卫夫人都是感激于她的,若不是被丞相说得万不得已,是不会让人来唤她的,是以,沈飞清对着门外道,“请等等,容我先更衣。”
“小姐可以慢点,有将军和夫人陪着,不是太急。”突然门外又传来声音,是那个跟在卫将军身旁的一袭剑气风霜的男子,之前她给卫婧治疗时,他也一直守在门外,得知卫婧病情稳妥下来后,面色竟是一幅大敌退去的轻松。
沈飞清也顺势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卫将军的副将,随其姓,叫卫峥,观其面格,就知与卫将军一样,忠恳正直。
不过,此时闻他这般说,沈飞清倒是有些意外,穿衣动作不停,嘴上却是有些打趣的意思,“若是丞相听到这句话,估计会再喝几壶茶。”坚持等。
卫峥闻言一怔,然后又道,“那飞清小姐可以多休息一会儿。”这话真诚,听得沈飞清莫名想笑,“嗯,这话不错,比你对我说不许动好听多了。”
卫峥本就老实木讷,听得沈飞清这一句,硬是面色忽变忽变,没答上话。
而屋内,沈飞清这才注意到,丫鬟和卫峥不是称呼她为四小姐,而是飞清小姐,是代表她单独的身份。
突然想到宁明熙府里的锦绸明一也是这样唤她,沈飞清不知为何,心情竟然莫名愉悦几分。
将军府整个府邸格局与卫将军人一样,粗犷,却又透着独属于卫夫的的细致,让人赏心悦目,沈飞清还距离前厅老远,便听到丞相含笑寒暄的声音,“确实这般晚了前来打扰给卫将军带来不便,着实让我有些自愧。”
“丞相哪里话,小女有疾受许老之言不予外出,难得遇到四小姐这个朋友,夜深了,留她入府,也是应该的。”卫将军显然也是滴水不漏的人。
“是吗,呵呵……只要飞清不闯出什么祸就好啊。”
“丞相多虑了,你我份属朝臣皆为陛下效力,小辈互相来往也是应该的,只要不是太过――”卫将军故意在“过”之上落下重音,倒让丞相老脸一红,猛的想到那****建议让沈拓娶卫婧,而卫将军当场色变之事。
看着前厅花枝剪影,灯光如昼,听着前厅里传来二人的对话,沈飞清已经大概知道丞相的来意了,看来,今晚,她是睡不了丞相府了。
丞相百般不能拉笼的卫将军,却让她无意得了脸,如今听卫将军话里之意,她还与卫婧成了朋友,丞相心喜之余,估计只恨卫将军没生个儿子出来娶她吧。
“飞清拜见父亲。”沈飞清一进前厅,便对着丞相一礼,温婉乖巧的样子一如既往。
第101章 回府,关心
虽天色已晚,可丞相亲自来接,卫将军与其夫人又如何好留,且二人见沈飞清也有离开之意,遂也不再挽留。(.好看的小说
马车静寂,沈飞清极力忍住心中对丞相的厌恶,知道丞相一定会问她话,干脆闭上了,装睡。
丞相倒是真的想问沈飞清话,可是见其闭上了眼情,一幅闲淡寡冷的表情,竟是半天没开得了口,只是上下将沈飞清打量了一眼,最终沉寂下来。
夜深人静,马车终于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丞相府。
“不管今日是意外还是他人别有用心,你放心,我都不会怪你。”这时,丞相才终于发话。
他一发话,沈飞清心头就泛起冷笑,不怪她,今晚这一趟的好处可不少,他好意思怪她,心里这般想,沈飞清也只是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反正他与丞相之间也生疏得紧,那****给他出主意,丞相也算看出来了,她也不必再上赶着表亲情。
沈飞清一下马车,正要向府门口走去,便见前方静寂的街头一人一马快速驰来。
“清清儿,你没事,太好了。”景靖的声音永远比人更快,话落之际,人已经自马背上一跃至沈飞清面前。
“景小王……”丞相见到景靖到来显然意外,正要打招呼,却被景靖手一拦,压根就没看他。
月色下,景靖眉目俊昂,身姿飘扬,俊眸上下扫一眼沈飞清,竟满是欣慰之态,“还好,没少胳膊少腿。”
沈飞清看着景靖一如往常的张扬之态,想到上午入阵之事,眸光轻忽片刻,这才与平日一般道,“我不过是去一趟将军府,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景靖闻言竟然面色一垮,然后神秘兮兮道,“你可不知道,卫将军那个老朽木,说话嗓门比雷声还大,一点不开窍。”
沈飞清正要反驳,却又听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竟然见一辆马车正急急驰来。
看标志,竟是永昌侯府的马车。
沈飞清眸色一动,年韵儿?她来些做什么?
原本景靖的突然出现就让丞相意外又吃惊,可是打个招呼都……遂也不在景靖面前置喙多话,天知道这个小魔王的心性,他可不想再多生事端。
“飞清姐姐。”而马车普一停稳,年韵儿便掀开了帘子跳了下来,容颜隽灵,灵动活沷,甜美可爱,仍然一袭娇艳的红裙,在静寂的月色下,流光溢彩间对着沈飞清跑来。
“我之前听说你不见了,吓死我了,幸好幸好,你没事。”年韵儿一上来就极为亲热的挽着沈飞清的胳膊,好似她与沈飞清情同姐妹似的。
沈飞清心中自有计较,好奇这两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就算知道了她的消息,也该是秘闻,何苦如此这般兴师动众,可是思绪不过一转,沈飞清就明白了,她以为丞相是想着趁热打铁与卫将军套好关系,实际上丞相的主意远不在此。
也是,深夜,丞相府邸秘处的地段,一路驱车至将军府的这一段路程,就算别人不想知道,也该知道今夜丞相去了将军府,就算内情不未众人知,可是这般深夜入府,八成会被人以为是两人交情言好,是以深夜叙谈,而面前这两人又不是普通人,兴许早就得到消息,也只差一个正当的理由来看她,毕竟,她失踪这般久的消息,外界是不知道的,所以,丞相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沈飞清轻叹一口气,卫夫人与卫将军也不笨,显然也猜到丞相这一趟将传出的什么,应该已经想好后招。
“多谢年小姐关心,我没事,今日个也算运气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讨厌年韵儿,再说有她这么一个“朋友”,丞相府大门口那双眼睛可都快恨毒了。
不错,周氏看着完好如初,丞相亲自接回来的沈飞清,眸光几欲喷火,浑身都被撕裂的难受,而更多的竟然是一丝慌。
不过一个区区庶女而已,要德无德,要才无才,曾经被自己认为,随时可以踩死的一个不相干的女儿,如今,竟然受这么多人重视。
景小王爷是什么身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义,可是明面上都是罩着的。
年韵儿呢,永昌侯府嫡出大小姐,这身份也不差。
更还有将军府,她是知道的,因为政见之因,丞相最近有意套近乎,可是却百思不得其法,如今有了沈飞清这一层……
“母亲不必担心,飞得越高,跌得越重,亘古不变的道理,勿须担心。”沈拓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看着沈飞清面上对其露出欣慰的微笑,声音却低沉浅薄则是对着一旁的周氏说的。
周氏听着这话,又看看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俊逸青姿,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眸子里亮光一现。
而这厢,毕竟天色已晚,景靖与年韵儿也不打算多留,纷纷与沈飞清告别。
景靖自然是潇洒的一跃马背,再留下一句,“清清儿,你先休息,我明日我带你去效外放风筝。”
年韵儿闻言,当下一喜,“可以带上我吗?”
景靖看她一眼,上下一扫,很是干脆,“不带。”
“啊,飞清姐姐,带上我,带我上。”年韵儿忙拉着沈飞清的袖子,“带上我,我帮你准备好吃的。”
被年韵儿扯得头晕,之前因为替卫婧稳住体内的蛊素,她确实心神耗费,否则也不会要卫夫人给她准备鸡汤,如今被这么一闹一晃,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年韵儿自然没注意到,影靖却注意到了,想着今天白日种种,不说她所谓的被猫追而掉落入将军府,就是之前入阵之事,也该伤了她不少精力,虽然阴阳雪阵唯一的好处是出阵之人许是不会记得一些事情,可他还是拿不准沈飞清到底记不记得,是以,才这般如往常的一般的态度,所幸,她似乎,当真不记得。
可是此刻看着面色微白的沈飞清,景靖为了不让年韵儿再晃她,竟然破天慌的,道,“行,带你一起,走吧。”话落,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年韵儿显然也有意外之色,小脸上满是喜色与艳羡的看着沈飞清,“哇,飞清姐姐,你真有面子,要知道景小王爷一向眼高于顶,独身独往,可从没邀请过谁。”
“嗯。”沈飞清点头,她很想休息,所以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第102章 景靖之心,不甘心
景靖都走了,年韵儿自然也在护卫的催促下,上了马车离去。(.$>>>棉、花‘糖’小‘說’)
“景小王爷虽然性子散漫张扬了些,如今却还没有传出心仪哪位女子……”丞相看着前方已恢复寂静的街头,转回头冲沈飞清道,意有所指。
沈飞清现在困得要死,无语至极,这是开始要扶持她了吗?
可惜,她没兴趣。
但确实,以往影靖于她的态度,几度让所人都认为不过是觉得好好玩,又或者无聊了才这样,可是今晚,虽依然张扬不羁,可是眉梢眼角,话里话外担忧之意竟十分明显。
倒让她有些摸不准了。
这个景靖,心思同样难测。
一回到清水阁,奶娘便迎了上来,院子里那些丫鬟自不必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声音也没吱一句,沈飞清冲奶娘安抚的笑笑,然后看了眼院子里的丫鬟,这些周氏给的探监器也着实碍眼,看来,得除了才是。
进了屋子,奶娘便将之前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讲给沈飞清听,沈飞清情绪一般,从始至终面带微笑,就像是即将丢声誉的不是她似的。
奶娘看得迷糊,沈飞清却无所顾及的打了个哈欠,“你说,沈冰心开始拦了,后来又被周氏说服了?”说话间,目光一瞟窗户旁的桌案,那里,桌面整洁。
似乎,每一次她作的画,都不知被奶娘收到哪里去了。(.好看的小说
沈飞清的目光收得极快,奶娘没有感觉到,只是点点头,但是看着沈飞清疲惫的面容也是一阵心疼。
“沈冰心现在的心思估计正扭曲着,先别管她。”
“小姐……”奶娘还想说什么,抬头间,却见沈飞清已经靠着床柱睡着了,心下叹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上前将沈飞清扶躺下,又给其盖上锦被,见其似乎真的睡着了,又四下扫了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奶娘关上房门后,沈飞清一下子又睁开了眼,只不过一瞬,似低咕了一句什么,这下是真的睡去了。
暗处明六原本是想向沈飞清回禀消息的,结果就只听其低咕,“明六,干得漂亮。”这话显然是夸奖他的,是以,明六冷峻的面容一松,觉得可以回去和世子禀报,飞清小姐睡得很香,刚要转身,便又听沈飞清道,“劳烦你注意一下沈冰雪的动向。”
明六犹豫一瞬,点点头,人便消失了。
这下,沈飞清是真睡着了,只不过,临睡之际,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何宁明熙要派明六这块冷木头来帮她,叫明一来不是更合适?
当然,沈飞清是理会不了宁明熙的心思的,当宁明熙吩咐明六跟在沈飞清身边之时,明一和明六对视一眼,皆是纳闷这态,明一毕竟性子活动一些,又不想关禁闭,遂道,“世子,不是让属下去?”
“你去不合适。”这是宁世子的答案。
明一与明六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唯独一旁的蔺晨传来一声冷哼。
当然了,这些沈飞清是不知道了,思思转转,不过多久便睡得极其纯熟。
不过,沈飞清睡得香,有人却是睡不着了。
周氏一回到院子里,纵然平日里再能伪装,此刻也是稳不住了,心里一百个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将沈飞清早早杀死,以至于今天她受得这般多人的重视,原本今夜尽数毁她,一个名誉已失的未出闺女子,到时还不是任她拿捏,结果,现在倒好,似乎连丞相对她的态度都变得温和起来。
“夫人请息怒,这是大小姐方才派人送过来的信。”此时,嬷嬷走了进来,将一张叠好的纸条递给周氏。
周氏只看了一眼,面上便闪过异光。
“夫人,可是大小姐……”
周氏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有些无奈,“叫我想法子救她出来呢。”
嬷嬷点点头,“如今这个样子,怕是……”
“难。”周氏落下一个字,这才揭开桌上的烛罩将纸条放进去烧了,“终归是我倾尽那般多心血的女儿,我定然是要救她出来的。”
沈冰雪自从入了周府以后,所谓冥婚,毕竟也要考虑着丞相府的面子,更何况丞相府已经公而告之与沈冰雪解除了父女关系,趋之出府,所以礼部尚书见好就收,所布置的冥婚也只限于府里并没有高调的进行。
当然,那府里面轻锣敲响的声音,还是让不少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事。
沈冰雪自然不乐意,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她不乐意的退路了,自从入得尚书府来,周嫣吩咐下人不许给她饭吃,也不许她洗澡,更不许她梳妆,这对于一个骄傲爱美的女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折磨。
沈冰雪不过一日之间,便已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但是她不会甘心的,她想到,之前周嫣说过,只让她在这里待三月,只要三月,她还可以翻盘的,所以在最开始的叫嚣与哭泣之后,她开始了沉默,以至于冥婚当晚,将她放在棺材里与她的表哥同处时,那难闻的尸骨之味充斥着她,她除了默默流泪,眸光昏红,没有任何言语。
一日一夜,当周嫣对她说,“好了,你如今既然与我儿成亲,就是我尚书府的媳妇了,以后,可要好生伺候公婆。”
“之前,你不是说只让我在此待三个月吗。”沈冰雪霍然抬头。
周嫣轻笑淡然,“你觉得三月之后,你还有去处?”
沈冰雪一下子失声,泪水终于大颗大颗的往下浇,可是她不甘心,她如此美貌,怎么可以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沈飞清,是沈飞清害她。
而周嫣对她的折磨还只是一个开始。
沈冰雪于是在这周嫣暗无天日的折磨中,记忆突然苏醒,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帮她彻底毁掉沈飞清的人。
只是,那个人……
第103章 讨好,利用,威胁
晨雾清薄,空气清透,一大早天色还未大亮,沈飞清的屋子里便满满钵钵都是人。
二姨娘,沈轻絮,四姨娘,五姨娘,沈轻雨,还有一大堆丫鬟婆子。
虽说丫鬟婆子站在屋外,可是屋内站下这五人,也是满满当当,顿时显得屋子狭窄起来。
而这个时候,沈飞清还睡在床榻上,接受着除了沈轻絮和二姨娘之外,投过来的讨好眼神,沈飞清心中了然。
昨夜一夜之间,想必关于她在将军府的事情,丞相的态度,景靖与年大小姐齐齐前来问候之事,整个丞相府怕是都传尽了吧。
这是来讨好拍马屁了。
不过,这五姨娘不是凡事以周氏马首示瞻,如今,周氏又没有倒台,说不定正在气头上,她来她这里干什么,呵……
“四姑娘啊,听说你今日要去和景小王爷放风筝,轻雨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你们是姐妹,你把她一起带去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四姨娘倒是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连表面上虚伪的关心都省了。
沈轻雨也上前道,“四姐姐,之前多有误会,你我姐妹一场,自然要好好相处。”
哟,沈轻雨今日很听话,很乖巧。
五姨娘温柔关慰,语声温柔又真诚。
四姨娘当然不甘示弱,面上笑意一绽,忙从头上取下一根金丝相缕的簪子递给一旁奶娘,“小小心意,帮四小姐好好收着。”
奶娘有些“惶恐”的接过,沈飞清眸光一瞄,那可是上等货色,并非一般之物,这四姨娘,可真舍得,心头思转,面色却更是诧异,“四姨娘这是……”
“小小心意,女儿家嘛,总要好好打扮自己的。”
“这姐姐送了,我又岂能不送。”一旁五姨娘自然不甘人后,忙递过来一个红色的精美匣子,那匣子流光溢彩,看得人心生喜爱,奶娘在五姨娘的眼神与沈飞清的示意下打开一看,哇,竟然是一对粉绿的玉镯。
四姨娘一看,眸子里的嫉妒如何也掩饰不下去,“妹妹这物,想必是老爷床弟之间疼宠的吧,如此贵重,拿出来送人,可真是有心。”
“姐姐哪里话,老爷送的东西,不就是府里的东西,我如今送给四小姐又有什么不对,这礼物啊,端看的就是心意。”五姨娘的确会说话,一句话就回得四姨娘找不到话挤兑。
而一旁的沈轻絮与二姨娘既然来了,明面上的功夫自然要做做,同样门面似的关慰几句,便也送了一对耳坠,也算是几人之中礼物最轻的也最不让人在意的。
四姨娘当即不屑,五姨娘更不用说。
二姨娘也不介意,只是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冲沈飞清微笑一下,沈飞清轻微点头。
“远远的就听到妹妹院子里热闹,没曾想,还是真热闹。”一道声音突然自院子外响起,话落之时,人已经走到了外室门口。
正是沈冰心,依然戴着面纱,绞好的身段穿着淡绿色的衣裳,外面罩一层透明的纱衣,杏目微挑,眼神明媚中带着一丝傲气,一派大家小姐风范。
“见过二小姐。”毕竟身份低人一等,二娘,四姨娘,五姨娘纷纷招呼见礼。
的确,在这个时代,嫡为重,庶为轻,但是这里民风制度显然开放一些,姨娘还是可以抚育自己的女儿,所以沈轻雨,沈轻絮,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长大。
而明显听出沈冰心方才进屋时语气里一丝不满,沈飞清忙起身,“二姐姐你怎么来了。”模样热情,又带着一丝庶女见到嫡女该有的姿态,一下子愉悦了沈冰心。
“昨夜里妹妹回来得晚,就好生歇息吧,这地上凉,快上榻去。”
沈冰心如此软言语调,四姨娘等人面面相觑,沈飞清倒是习惯自然,忙道,“劳二姐姐关心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府,估计也是睡不了了。”
沈飞清话一落,便见得沈冰心眸色一怔,知晓她的心意,立马道,“景小王爷虽然说今日带我去放风筝,可是我是什么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估计又是说着玩的。”
沈冰心对于沈飞清的自知之明很满意,她才不在意景小王爷是不是对沈飞清有心思,放什么风筝,又或是什么,她只是不能让她越了她去,也让她时刻谨明自己的身份,谨明自己必须依赖着她才可在这丞相府里生存得更好。
一旁四姨娘等人都不吱声,自从沈冰心的脸受伤后,性子越发的怪异,捉摸不清,大早上的,她们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天色还早,还是让妹妹再休息一会吧,姨娘说好吗?”沈冰心扫一眼屋内,开始言辞明目的趋客。
一旁五姨娘见得沈冰心的态度,眼神暗了暗,却是讪讪一笑,“是啊,是啊,四小姐好好休息,这就不打扰了。”话落,便离开了屋子。
四姨娘原本还想要说点什么,见此,也只得拉着沈轻雨走了。
只是沈轻雨离开时,眼中似有犹豫。
至于沈轻絮和二姨娘,自然跟着一起离开。
沈飞清知道昨晚发生之事,沈轻絮让周氏身边报信的小丫头去找沈冰心时,也派人知会了奶娘,对她是心存感激的。
沈冰心见所有人都走了,这才一缓方才温和之态,几近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要晓得。”话声落,眼光又瞥了眼奶娘怀中所抱的姨娘送的礼物,露出一丝不屑,“还有……”沈冰心的语声又柔和起来,“你说我脸下的伤还有治,可曾问过许老了?”
“二姐姐放心吧,飞清问过了,许老之前虽说没办法,但是说翻翻古籍许是有法子,你放心吧。”
“那就好。”沈冰心一笑,还给沈飞清掖了掖被角,“那你早点休息吧,辛苦你了。”
沈飞清摆了摆手,“二姐姐待我这般好,如今我这吃的用的都比过去好了太多,我如何能不感恩。”
“嗯。”沈冰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
直到院子里也安静下来,奶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你看这……”
“把五姨娘送的礼物给我看看。”沈飞清伸出白皙纤嫩的手,奶娘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老实的递过去。
……
第104章 沈拓之胁
所有人自沈飞清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然而五姨娘却在半道上又是一折,直接去了周氏的院子。[.超多好看小说]
“送了?”周氏坐在屋内,看着站在一旁的五姨娘。
“夫人放心吧,是四姨娘先送,我再送的,四小姐绝对不会怀疑。”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话刚落,便见沈冰心走了进来,“母亲既然不喜沈飞清,为何还让五姨娘送这般贵重之物?”开口直奔主题,也无丝毫迂回转折。
周氏看着沈冰心,不知为何,这个女儿她越发拽不住了,不过,也没关系,遂道,“因为,那礼物有问题。”
“有问题?”沈冰心确有些了然,她身为周氏的亲生女儿,其手段多少了解一些,不过,只要别让沈飞清现在就死了,不要影响到她,她还是不会阻止的。
而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氏自然也看透沈冰心的心思,喝了一口茶方才不急不缓道,“放心吧,不是让她死的东西。”却是可以毁了她终身女子幸福的东西。
“母亲行事一向有分寸,女儿是放心的。”
……
清水阁的主屋里。
薄雾渐退,晨曦之光越浓,主屋里温暖又安静。
沈飞清将匣子里的那对粉红的玉镯取了出来,目光流连,却最后又定在那匣子之上,“这匣子倒是精致。”
“是啊,想必这五姨娘也是花了心思的。”奶娘道,“不过,这后院里的的心思谁不阴测,小姐还是小心些,我看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奶娘话没落,偏头间便见得院子里外面原本离开的五小姐沈轻雨此时正小心谨慎的看了眼四周,又折返了过来,她回头,沈飞清也正对她点点头,显然,她也看到了。.
“奶娘,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沈飞清吩咐,然而话头刚落,又见原本已经走至院门口的沈飞清很是复杂的看了眼沈飞清的主屋方向,又一转身,走了。
“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飞清看着沈轻雨急奔而走的身影,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算了,不管她,奶娘替我梳妆吧。”
“那小姐,你一会儿真要跟景小王爷去放风筝?”奶娘面上满是不太赞同的意思。
“人家罩了我们这般多年,真要相邀也不能甩脸子不是。”
“可是,小姐……”奶娘欲言又止,以前他觉得景小王爷好,可是如今,这些时日下来,她觉得不好了,景小王爷的身份摆在哪里,有一句话沈冰心是说对了,他与小姐相差太多,实在不太可能……
沈飞清看着奶娘的眼神,心知她在想些什么,失笑抚额,“奶娘,你面上满满的写着我配不上景小王爷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到了。”
谁知奶娘立马一阵维护,“谁说我家小姐配不上景小王爷,那是绰绰有……”
“嘘。”沈飞清突然抬起指尖对着奶娘做一个嘘声动作,奶娘眼睛一眨,立马噤声。
果然,不大会儿,便见院门口,丞相府大公子沈拓正信步朝院里走来,奶娘当即看着沈飞清,面上闪过一丝既欣慰又复杂的神色。
院子里丫鬟自然识得沈拓,古来帅气的公子不管是贵人还是走卒,入眼都是美好的,遂有丫鬟小跑几步在沈飞清门口禀报,“小姐,大公子来了。”
“哥哥来了,快请进。”沈飞清声音热情又意外,面上却闪过一丝讥讽,一边朝奶娘摆了摆手,奶娘明白的退至一边――在外人眼中,作为一个奴才,她与主子的距离站得太近了。
“这大清早的来找妹妹,可是打扰了。”沈拓一进屋子便笑道。
沈飞清请沈拓坐之时,亲自上前倒茶递给他,“哥哥哪里话。”
沈拓抬头看了眼沈飞清这才揭过茶杯,轻呷浅茗,眸光幽幽落在茶杯里,听其声音传来,“不知哥哥那日请妹妹帮忙之事可有近展?”
沈飞清摇了摇头,“妹妹才去许老府邸没几日,是以……”沈飞清表示什么也没有查探到。
“哦,那也没事,不急,不过如今整个天京城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昨夜妹妹被猫追,所以才无意闯入将军府一事,哥哥就是想知道,此事当真?”
给她在这里试探打马乎,呵……沈飞清心头泛过冷意,面上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其实哥哥有所不知,不是猫,是黑衣人,她们想杀我。”
“哦?”沈拓装作很是惊诧的模样,“竟有此事?”其实话中之意是,若真有此事,你如何会告诉我。
沈飞清也不拆穿,又接着道,“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好在我也无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闻言,沈拓手中正挑起的茶盖突然一放,发出一声叮的重响。
奶娘担忧,沈飞清蹙眉。
“既然妹妹奉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何必生这般多事。”沈拓突然将整个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人已经站起来,语声没了方才的假意温和,更甚有些咄咄逼人之态。
一旁奶娘见此,上前一步,却被沈飞清一个眼神止住,不仅不怒不惧,反而迎着沈拓此刻深而沉的眼眸很是无辜道,“妹妹不知哥哥是什么意思?可是这茶味道不好,哥哥生气么?”
“呵……”沈拓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沈飞清,打量他这个曾经懦弱无能,一丁点大声响也会吓得花容失色的妹妹,而今呢,此刻面对着他毫不掩饰的怒气,却依然这般清清淡淡从从容容的站在面前,无危无惧。
“呵……”沈拓又是一声冷笑,“茶味好不好,端看泡茶之人如何做,妹妹觉得你做得好不好。”
“妹妹不懂茶。”
“妹妹若是真不懂那就是哥哥多虑了。”沈拓面上沉色突然一收,又复开笑意,“不打扰妹妹了,我先走了。”
“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沈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奶娘这才不解的看着沈飞清,只是面上也闪过凝色。。
沈飞清却伸出手去碰方才沈拓用过的茶杯。
“碎。”茶杯四分五裂,茶渍顺着桌面流溢至地上。
沈飞清看着那顺桌而流至地板上的茶渍,面色不变,语声清寒,“不管他什么意思,都不能够有什么意思。”
第105章 放风筝
晨曦终于突破层雾,洒落一片光亮,如烟拢清纱般的雾倾刻散去,花朵争相吐蕊,空气莫明的清新,而屋内的光也变得柔和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见得沈飞清镇定的模样,看着那清透的侧颜,奶娘似看到到了茕茕孑立的高山,永直不折的坚石,那样淡然而令人折服,心中突然莫来由的一阵感动,想到方才大公子还在外面离得老远,沈飞清就知道他走来的方向,想必已经……遂低了低声音问道,“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可否感觉与之前有什么变化?”
“变化?”沈飞清很是疑惑的轻拧眉宇,“有什么变化?”
见沈飞清当真一幅不解的表情,奶娘又小声道,“真的没有变化或者不一样?”
“奶娘这一说,倒是有些不一样。”沈飞清面色变得严肃,然后大声道,“就是最近耳聪……”话还没说完,沈飞清的嘴便被奶娘给捂住了,“小姐啊,我的小祖宗诶,轻点声,轻点声。”那模样竟似生怕别人被人听到似的。
沈飞清却突然露出一丝轻俏顽皮的笑意,这丝笑意极为难得此时又极为明显,奶娘很快明白过来,连忙松开手,“小姐,你连奶娘都要哄,你……”
知道奶娘想说什么,沈飞清点头,“只是耳聪目明,方圆百里外想听到的声音都会听到,可是其他就什么没什么了。”
“不会啊,那是夫人留下的上好内功心法,不可能只这样的。”奶娘顿时疑惑。
沈飞清实在想告诉奶娘,为此她才遭受过宁明熙的阵法摧残,但是又怕她担心,是以,摇摇头,“真的,除此之外,别无异样。[]”
“不可能啊。”奶娘突然低下头轻声呢喃,“夫人不可能出错的。”
“估计,我母亲就是出错了。”沈飞清安慰似的拍拍奶娘的肩,心里却在想,她那个胆小贤淑的娘亲哪里来的这内功心法,正要问,双耳轻动,立马打住了话头。
“清清儿,快一点,我已经和许老头打过招呼了,说你今日不过府,我这就带你去放风筝。”随着突然出现的声音,影靖已经大摇大摇的走近了院子。
沈飞清自屋内走出来,倚在门口看着走近的景靖,远处自云层里透出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墨绿色的锦袍被景靖穿出张扬洒脱之感,加之眉眼肆意,笑容轻耀,直带给人好心情。
景靖也看着沈飞清,许是这些时日改善了火食,沈飞清的小脸红润了些,清透的眉目间透着安静与灵动,璀璨如星的双眸掩在深密的羽睫之下,黑亮而清澈,此时就这般站在门口,着淡紫衣衫,竟似一片紫云飘下,不是绝对的艳丽绝色,却自是丽质天成,清新脱俗。
景清墨黑的深瞳底有什么轻微一动,却转瞬即逝,已经大步走至沈飞清面前,毫不避讳的拉过她的手腕,“走,再慢一些,估计就没位置了。”
沈飞清不喜欢景靖这般拉着她,可是挣扎了几下,却见其拉得极紧,只能小声道,“景小王爷,这里是我的闺院,你下次不要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了。”
“我打了招呼了呀,我看丞相那老头对于我来看你高兴得很。”景靖眉眼飞扬间更是志满意得之态。
沈飞清眉心轻蹙,暗道这便宜爹果然不靠普,手腕又挣扎几下,“男女授受不亲,景小王爷……”
“本小王爷拉着你出去,谁敢乱嚼舌根,我封了他的嘴。”
“那景小王爷能封尽天下人的嘴?”沈飞清突然正色的看着景靖,语声微寒。
景靖闻言,看着沈飞清正然的面色,面上笑容倏然一怔,下一瞬,手一松,开始妥协,“好吧,人跟着,走快点。”话声落,人便信步朝外走去。
影靖何时与人妥协过?沈飞清心里有此异样滋味闪过却是对着跟出屋内的奶娘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一出府门,果然如沈飞清所料,年韵儿也已经站在了马车边上,今日她着一袭粉红色彩衣裙,一个类似飞月髻的发形歪歪倾着,璎珞点缀,漂亮又可爱,普一见沈飞清出来,便迎了上去。
沈飞清和年韵儿打完招呼,眼睛四处一看,只有一辆马车,也无别的马车,这……
看出沈飞清的疑惑,年韵儿亲热的挽着沈飞清胳膊道,“我本来也乘了马车,不过,半路上遇见景小王爷也驱了马车,自然就合一块坐了。”年韵儿话落,沈飞清明显听到景清的一声冷哼。
估计这里面还有一段插曲,不过她是不想知道了。
但是景靖以前出行不是一直都是骑马的吗?今日倒是乘起了马车,颇让人觉着意外。
“景小王爷一向口是心非,飞清姐姐,我们走。”年韵儿倒是对景靖的冷哼不以为意,说话间,便已经挽着沈飞清上了马车。
马车宽敞精致,软锦铺就,多一份不羁之意,却少了一份独特与温润,与其主人一样,但,终归是极好。
沈飞清脑中蓦的突然想起宁明熙的马车,想起那里面清香渺渺,思绪却也不过一瞬。
随后,景靖也一撩帘子大喇喇的坐了进来。
“咦,景小王爷,你方才不是说你喜欢坐外面吗,怎么这下反而又坐了进来。”年韵儿看着坐下的景靖好奇。
景靖倒是不以为意,长腿一伸,“我的马车,我作主。”
“景小王爷一定是发现,坐在马车外逛这一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怕了,这才躲进来的。”年韵儿笑得灿烂,显得天真而可爱。
沈飞清也点头表示赞同。
景靖原本对于年韵儿话极不认同,刚想打击其几句,却见沈飞清也一幅深以为然的模样,鼻子哼了哼,“难怪那日听皇伯伯说听你老爹诉苦女大不听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年老头没被你气死真是意志坚定,福星高照。”
“景小王爷放心,我爹自有神佛保佑,我又这么乖巧听话,才不会被气死。”
“你确定乖巧听话是在说你自己?”
“你……”年韵儿小脸一红,嘟了嘟嘴,硬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飞清在一旁看着二人斗嘴,竟也别有一番滋味,暗想,如果这个年韵儿不是心仪宁明熙的话,与这景靖倒是可以成一对,那以后,一定相当热闹。
许是她此刻的心思太明显,也无意于掩饰,景靖见此,立即偏过头,半响,又撩开车帘,去外面坐着了。
车夫显然没料到景靖会出来,愣了一瞬,也没说话。
第106章 原路返回,不解
年韵儿见此,这才抚抚胸口,小声的对沈飞清道,“飞清姐姐你现在知道这个景小王爷多么不好相处吧,所以对你这般的特别,我自然好奇的,别说我,这京中又有多少女子羡慕你,你可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沈飞清不解。
年韵儿一幅你真是笨的模样看着她,“你可知,不说往日,就说你今日能劳景小王爷亲自驱马来接,就该得京城里多少女子羡慕,景小王爷往日对哪个女子这般过。”
“估计就是觉得我好欺负。”沈飞清茫然的点头。
年韵儿见沈飞清这般呆呆的,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有可能。”话一落,自己便笑了出来。
沈飞清也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马车外,听到马车内悦耳而清透的低低笑声,景靖眉宇一动,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一颤,似有什么思绪在浮动,显得整张英俊的脸都内敛几分。
这一路,景靖也不说话,轻轻的车轱辘声中多是车内沈飞清和年韵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淡话声,气氛融洽且怡然,景靖于是靠着车身柱沐浴着春日的阳光,闭上眼睛,唇角挂笑,看得一旁的车夫差点跌下马车,小王爷一贯嚣张不羁,张扬放肆,何来这般,这般……温善的笑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一处极宽阔的空旷之地,环山远处,岚岗嶂嶂,微风自远山拂掠而运,清新又舒爽。
沈飞清挑开帷幕,探出头,眼底光色一滞复又如常,竟然是那夜黑衣人想杀她的地方。
而此时却刻却也如影靖所说,挤满了人,但是这所谓的人……
“怎么回事?”景靖上前看着四处巡视的官兵问道,声音显然易见的不高兴。
那人身着京兆尹府统一印制的兵服,闻言,本想喝问景清是什么人,可是一看其面容,看其穿着,再远远看着那马车,当即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请景小王……”
“抛开这些,说重点。”景靖直折得那人一怵,随即双手一拱,“回景小王,是一个时辰前,有消息说这里发现了昨日刺杀许老的刺客,所以大人派我们在这里查探。”
“刺客?”景清眉头一皱。
而马车上听到官兵话的沈飞清呼吸却是一滞,心中瞬间转过万千思绪,明明那夜那些刺客处理的很干净,扪心自问,就是她自己,除非掘地三尺,否则也绝对发现不了一丝一毫,可是如今,这才多久,就被京兆尹的人查到?
同样的问题,自然也在景靖心中闪过,他昨晚才在这里查过,这里不说那些黑衣人到底有没有来过,就算来过,他都没查到,这些人能查到?而这消息又是哪里来的?
见得景靖沉冷的表情,那人立马又道,“虽说昨日许老被刺杀一事大人封锁了消息,但是想必景小王爷是知道的,所以……”
“所以……呵呵……”景靖突然笑了,显然的,今日之事并非意外。
那个人啊,到底是堵塞他,还是别有想法呢。
“飞清姐姐,昨日你一定吓傻了吧。”这时年韵儿也回过神来,满是后怕的看着沈飞清,沈飞清轻笑笑,“昨天是挺怕的,现在还好。”
“那就好。”
“好什么好,风筝放不成了,走吧,打道回府。”车帘突然被掀开,景靖的声音明显不高兴的传进来,年韵儿顿时一阵失望,翘着嘴道,“景小王爷,太后不是很宠你,你让他们给我们让条放风筝的道出来。”
景靖长眉一横,一幅看白痴般的看着年韵儿,“你爹也疼你,你去求求你爹造反。”
年韵儿一下子被噎得失了声,嘴唇开合半开,也不敢说什么。
沈飞清无语,造反这两字估计也就景靖敢拿来随便说。
“清清儿,看来,有人并不想让我们放风筝,你觉得会是谁?”景靖突然没来由的看着沈飞清,一双瞳眸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脸上。
沈飞清不解,“谁不想我们放风筝?”沈飞清哪里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又看了看那些四处搜寻的官兵,似才反应过来般,“景小王爷是说,是有人不想我们放风筝?”
景清双手抱胸,点头,“自然,哪时会这般巧。”他此时正正倚在马车上,身挺挺拔,侧脸映在远山与蓝天白云之间,张扬又不失青俊,只是,看似洒脱狂放,可是眉目间却有些积郁的沉。
“会不会是谁想在这里放风筝,怕人多,所以才有这么一招的。”一旁年韵儿忙道。
不过,她话一落,便换来景靖一个白眼与冷哼,“年大小姐,麻烦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放眼整个天周国,谁会有这个本事,而谁又能做这样的事。”
“做这样的事有很多啊,如果我哥无聊,估计也会做,不过,他一定怕爹骂,所以计划一定不能实施,哈哈……”说到最后,年韵儿自己倒是笑开了。
沈飞清脑中也闪过年之正的影象,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确实有可能,不过,更可能怕被骂,所以中途夭折,跑去青楼看美人儿。
景靖却无语至极,一双眸子晦晦暗暗的看了看远处,这才一拍车夫肩膀,“走吧。”
于是,马车便又这般返回。
年韵儿道说累了,干脆找了个极好的位置睡起了觉,沈飞清也闭上了眸子,却没睡着,他在想,到底是真有人发现,京兆尹人才赶来此,还是空穴来风,京兆尹也只是想着找不出人,给许老一个明面上的交待。
这事情,皇宫中也没传出任何消息,想必许老也没有禀明皇上,但是,那样的帝王,京城发生大小事,不会不知道吧,就算他不知道,也必然会有人告诉他。
其实沈飞清料得不错,原本在一个时辰前,已经有人陆续到此放风筝,不过却被突然而来的京兆尹的人给劝退了。
那些人中也多是达官显贵,矜贵男女,只是一听说这里许是有刺客出没,不过一柱香时间,便没了影儿。
而又听了不知谁的话,说是刺客许是在这一带停留,怕原路返回遇上,干脆绕远路返回。
只不过,到底是何人手笔……
第107章 自作自受,生不如死
是何人的手笔,破坏了风筝之行不说,且这一路走来他们也根本就没看到人从此路返回,若是早知不能放风筝,他们也不必白跑一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沈飞清放下马车上的帷幕若有所思,心湖思转间似有一些层层幕幕穿成线,可是极淡,总是心念一转之时又消失,抓不到踪迹。
此时,宁王府明亮安静的主屋里。
“世子,照你吩咐,如今,景小王带着永昌侯府大小姐和飞清小姐返回了。”一旁明六身子恭敬的禀报,声音如其人一样冷毅淡然。
这时,宁明熙正靠着窗台在看景色,一线阳光正好自远处精致的飞檐落下,映他白皙如玉的眉目流光溢彩堪赛星华,此时闻听明六言,唇角几不可微的一弧,“她有什么反应?”
她?明六很快反应过来是说的沈飞清,又看了眼宁明熙,道,“拒消息说,飞清小姐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太失望。”
“没有太失望……”宁明熙在太字上落音一重,凤眸里似有光色浮沉。
明六又看了一下宁明熙的面色,世子一向喜形不露于色,他自然猜不透,可是就是觉着应该安慰一下,可是他不是明一,不会安慰人,遂道,“但是据下面人报,飞清小姐似乎不是那么想风筝,一路过去时,神色……”嗯,明六想了一下,似乎印象中除了沈飞清和世子斗嘴的场景便就是那幅纤弱的却又淡静的表情,既而道,“神色淡然。”
神色淡然么?宁明熙偏头看一眼明六,知他不会说谎,话语最是出自本心,缀着光华的容颜上突然泛开一丝笑容,“吩咐下去全部紧实点,估计景小王爷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不管他查不查得到,想不想得到,都会将事情算在宁王府头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是。”
……
而此时,一间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间里,安静,沉滞,一名形容枯瘦,发丝散乱,却可见漂亮轮廊的女子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在她的身旁四周,飘荡着腐蚀而香郁的气息,她没有理,只是两手紧紧握着,微微凹陷的眼眶里美丽失泽的眸子认真而焦距极强的望着窗外,若不是呼息正常,远远看去宛若一尊失神的朽雕。
好半响,窗户处传来一声轻响,宛若朽雕的女子眸光瞬间回神,失了神彩的脸上突然闪现光亮,急切的朝窗户处走去。
“小姐,你想让我如何做?”窗户一开,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人看了眼四周对着女子小声道,只是目光落在女子面上时,显然也是有吃惊的。
没错,这个女子正是此时处于沈尚书府的沈冰雪。
沈冰雪此时看着小宁,看着她等了这般久的人,刚要开口,可是眸色一瞬又闪过犹豫,却没说话。
小宁倒是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吧,照你的吩咐,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不用了。”沈冰雪突然抬手阻止小宁接下去的话,黯淡的神色与浮动的眸光,显示她此刻的纠结。
而这个小宁,正是丞相府失踪多日的小宁,自那****引奶娘进了沈冰心院子,看到沈冰心晕倒拒说吓得晕迷了,连证人都不能做,而后来,更似无故失踪,沈冰心开始还吩咐人找,后来也没了心思――心知,找也无用。
如今,事实证明,小宁的确是沈冰雪的人。
此时,小宁眼睛看着沈冰雪,很是不解,“小姐,你放心,奴婢已经……”
沈冰雪却看着小宁,美眸一动不动,似有无数情绪在眸子里涌过,最终又归于沉寂,坚定而绝决,“小宁,帮我联络他。”
“小姐,你……”小宁刹是惊诧,随即却是一笑,“小姐终于想通了。”
“想通了,也知道你是他派来我身边帮我的人……”沈飞清顿了一下,微微哑然的声音又补了一句,“看着我堕落的人。”沈冰雪闭上眼,乘着阳光暗影,竟显得人如幽灵深沉,这些时日里精神的折磨早已令她憔悴不堪,周嫣永远知道如何折磨一个人,偏就将她安排在这个睁目满是喜色的屋子里,时时刻刻,精神摧残,神智近溃。
“敬等消息。”下一瞬,便见小宁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绿荫花木中。
屋风屋外,再度恢复死压般的安静,沈冰雪这才偏头看了眼床榻,面上闪过厌恶,最后,目光又越过喜庆的窗户,盯着那耀眼不见轮廓的太阳,不避不躲,突然冷笑,突然流泪,“沈冰雪啊,你也有今天啊,也有到得如此需要以身换命的地步啊。”说到最后,沈冰雪突然狂笑起来,面色狰狞,生生将一张虽枯瘦却依然美好的面容给扯得可怖如幽罗。
而隔着这院子的另一边,周嫣听到这狂笑声,突然冷哼,“这是当真绝望了。”
“夫人,这丞相府大小……哦少夫人,我也前也听说过,还看到过,美是美,名声也极好,如今进得府里这些日子来,当真是与传言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才让她害死了我儿……”周嫣原本还好好的面色,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就是被沈冰雪这幅容颜惑了才被其利用至其死,下一瞬起身,“走,去看看。”
沈冰雪知道她只有这一条路了,因为她受不了再和尸体同榻的日子,这每日每夜她的的身边都躺着一具早已死透,甚至虽然周嫣不知用什么方法保存,却已经散发着淡淡腐蚀臭味的尸体,而这具尸体……此时原本套好的衣衫有些凌乱……她受够了,那种想睡睡不着,恶梦阵阵的日子,一双双手扼紧她的脖子,一双双带血让她偿命的眼珠……
她曾经引为为傲的身体,如今似乎都沾染上那与腐尸一般的味道,午夜梦回,就像是被狱鬼紧扼,让她时刻想吐,想死,却又吐不出来,不甘心死,因为她不能吐,不能死,她要活下去,活到看到害她到这地步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丫头,怎么,不安生了。”掩好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光亮瞬间洒入,周嫣带着丫鬟走了进来,一脸居高临下与讥讽。
“姑母,你又来看我了。”沈冰雪看着周嫣,声音阴笑中暗哑而晦暗,没有一丝灵气,被折磨这般多天,她已经知道不管是救饶还是歇斯底里都没有用,所以也越发猖狂,而不知敛收。
第108章 折磨
周嫣懒得和现在这个头发披散,形色不佳的沈冰雪废话,眸光一跳,落在床榻上她心爱的宝贝儿子身上,对身旁的的嬷嬷点点头,那些嬷嬷立马上来,将沈冰雪一把拉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你们干什么,不要,我不要,求你,姑母,我不要啊……”沈冰雪看着两个嬷嬷向她走来,面色猛然大变,她不要那样,不要那样……
然而已经容不得她反对的,嬷嬷们已经撬开她的嘴,将一瓶液体倒了进去,灼烫而刺痛,灵魂都被震得颤抖。
“咳咳……”沈冰雪抚着胸口想吐出来,吐不出就引起一连串的咳,再抬头之际,已不见周嫣与嬷嬷的踪迹,门,已经关实。
“看好她,别让她碰公子。”
“是。”
周嫣又走了。
可是屋内没多久,却传来女子不断的呻吟,磨擦,喘息……
门口,两位嬷嬷透过窗户观察着。
“没想到啊,高高在上,以前连看一眼我们都觉得伤着眼睛的丞相府大小姐,如今也有这般下场。”其中一个嬷嬷看着屋内已经自行脱掉衣服,躺在地上打滚的沈冰雪冷冷道。
另一个嬷嬷也道,“若不是她时时想着害人,如何会有这个下场。”
屋内的沈冰雪哪里还听到外面的话,这几日每日她都要遭这一份罪,承受着全身莫名的燥热与饥渴,她却只能在屋内自行……
而床榻上那具尸体,有时候也会成为她的救赎,可是每每只碰到胸膛,便会被嬷嬷给拉开……
然后,她光着身子在地上哀求,竟然哀求着周嫣给她一个男人……当然,周嫣如何会给她,所以,在神经与身体都达到沸点却得不到解脱时,沈冰雪就会想到沈飞清,她要杀她,都是她将她害于此的,她一直坚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如果不是她先害人,又如何会落到这下场,如果她从来尚书府第一天,就乖乖听话对周嫣好,而不是叫嚣着她的儿子死得其所,早登极乐,又如何会……
……
马车一路回到丞相府,沈飞清刚下马车便听见景靖赶人的声音。
当然,赶的不是她。
年韵儿不乐意,“景小王爷你没品,飞清姐姐是到家了,我还没到家呢,你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我不依。”
“管你依,滚。”
“不滚。”
马车上,一帘之隔,二人在对视,然后,下一秒,沈飞清便见景靖的手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抓,再然后,空中一道红色的抛物线闪过。
“小心。”沈飞清大叫,谁知那抛物线在空中朝她眨了眨眼,然后一个旋转,稳稳落在地上,还冲景靖跺脚示威,“哼,改明儿我要去向景王爷告状,让他罚你。”
“哼。”景靖眉宇微挑,“你以为我是你。”话落,人已经钻进了马车,就打算离去。
“嗒嗒嗒。”这厢景靖正打算走,那厢,一辆马车又缓缓驱了过来。
沈飞清看着马车上坐在车夫旁边的人,眉眼却是微微一亮,上前几步,“水月,可是许老找我。”
水月本想给景靖打个招呼,闻听沈飞清的话,忙道,“之前景小王爷来说,今日带你去放风筝,不过府,这时辰都这般久了,许老让我过来候着,说今日要去宁王府给世子诊病,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没想到四小姐放风筝这般快就回来了。”水月显然也是极意外的。
沈飞清却注意到景靖的马车已经停下,且面色也不大好。
“今日风筝没放成,所以才回来得早,也好,不必让你等了,我们现在就去。”沈飞清对年韵儿挥挥手便向那马车走去,谁料原本要离开的景靖也已经下了马车,往水月马车旁一站,“爷也好久没看到宁世子,相信他会很欢迎我前去一坐的。”二话不说,景靖已经快速的掀帘上车。
水月微愣,然后又是一笑,“这马车可以上,但是宁王府,就看景小王爷自己了。”语声静好,既如轻眺亦无傲慢,让景靖寻不到丝毫错处。
一旁年韵儿自然也不甘落后,上前几步,就想上车,却突然被马车内一股大力掀来,人在空中硬是生生的翻了个转这才稳住身子。
“你……”年韵儿面色挂不住,又恼怒的看向水月,“喂,你说句话。”
“水月不敢。”水月谦虚一答,年韵儿本就不喜水月,就想拿她置气,可是一拳打在绵花上,顿时更恼。
“人家又不喜欢你,别自讨没趣。”年韵儿面色挂不住,正在抱怨,却听得马车内传出景靖的话,一张小脸当即红了白,白了又红,抿了抿唇却是又道,“我偏要去。”这下年韵儿学聪明了,直接拉着沈飞清,“飞清姐姐你先上车。”
“四姐姐,你是要去宁王府吗?”热闹不嫌人多,丞相府门口又响起一道声音。
沈飞清偏头。
沈轻雨?
呵呵,还真是热闹。
“可以可以,一起。”年韵儿倒是个自来熟,对着沈轻雨极为热情的招呼着,倒让本来突然出现有些忐忑的沈轻雨觉着受宠若惊。
不过,这一受宠若惊,又感觉到年韵儿的好意,沈轻雨的心里顿时畅快又舒坦,原本想着借沈飞清开口让她一起去,不过眼下,也不必了,遂不自觉间对沈飞清还得意的挑了挑眉。
沈飞清对此表示无语,看了眼水月,竟然见其丝毫不介意景靖与年韵儿以及沈轻雨加入的意思,遂也只能上了马车。
沈轻雨自然是最后上的马车,马车宽敞,容座八人还有富余,只是,当沈轻雨一进马车,看到景靖时,面上还是不自觉闪过一抹红晕,以前没觉得,没曾想这个景小王爷近看,还真是英俊隽灵,以前果然是被他的名声给吓住了……
“哎哎我说,不想让他将你撵下去的话,就快点进来。”年韵儿手一拉,就将沈轻雨给扯了进来。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又或是真的对沈轻雨好,硬是将她给扯得离景靖最近。
景靖面上全然是不耐烦的神色,闭上眼冷哼一声,哼得沈轻雨立即后退一步,差点踩着年韵儿的脚,年韵儿倒也不在意,嘴上挂着浅笑。
沈飞清对此恍若未闻,从头到属保持淡笑不说一句话。
于是,沈轻雨由欣喜转为忐忑再转为尴尬的坐在那儿,身子硬是动都不敢动。
而丞相府大门内,看着沈轻雨成功上了马车,随着一起离去,四姨娘面上就差开了花,原本还在想着主意,如何让沈轻雨出脸,没曾想今日她自己倒是灵透得很,竟然知道找机会和景小王爷套近乎。
虽说,景小王爷心性难测,可到底是景王府的小王爷,又是皇亲贵胃,得皇上宠爱,太后溺爱,光这个身份,若是一下子看上了轻雨,不说正妃,那是想不得的,就是一个侧妃,那她以后走到哪儿,都该有面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姿容也不错,却总是被周氏压着一头。
四姨娘这般想着,便美滋滋的回院子里去了。
第109章 剑拔驽张
马车安静,静到沈轻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半响,一直闭着眼眸的景靖突然张开了眼睛,目光一下子落在沈飞清身上,“清清儿,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妹妹离得近,你大可和她说。”沈飞清不咸不淡道。
景靖闻言,眉宇一挑,目光这才落在沈轻雨身上。
“看来我最近的名声是太好了。”这般话说着,沈飞清心里情绪一动,这个景靖真不是个笨人。
而沈轻雨被那目光粗一看,面色一喜随后又是一惊,总觉着这目光看似平常却有些渗人,可是明明景小王爷也没什么变化啊,虽然她心仪的不是他,可是美好的男子,美好的身份,总是能让人动心的,是以,沈轻雨露出她觉得最迷人最温婉的笑容,身子微侧,对着景靖道,“景小王爷的名声一向很好,是那些人不了解你,才胡乱说的。”
这话那般讨好,那般乖巧,景靖当即面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也这样觉得。”
“嗯。”本是随意说句话,竟然得到景靖的夸赞,沈轻雨心里美啊,连带的那坐姿都挺了几分。
好歹沈轻雨最近很安份,沈飞清原本想挺醒她一下,这个景靖不是她能攀附的,没曾想沈轻雨对于她的眼神不仅充耳不闻,竟然还微微挑衅。
你以为景小王爷就该上心你一个,眼里就你一个女子。
那眼神里明明晃晃表达着这一个意思。
好吧,我一时的慈悲真是有病,沈飞清偏头,只期盼沈轻雨别摔得太惨。
年韵儿倒是从头到尾小脸上扬着微笑,撩起帷幕看着外面,似没关注车内动静。(.无弹窗广告)
阳光稀稀疏疏的落进车厢里,影影斑驳,温暖却并不美好。
马车行了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到了宁王府门口。
原来从丞相府到宁王府,比她先绕去许老府邸,再绕到宁王府还要近一些,沈飞清心想。
“水月姑娘回来了,四小姐也来了,请进。”大门口,宁王府不过三十出头身姿高健的管家迎了上来,偏头间见到景靖和年韵儿正下马车也忙客气而恭敬的行着礼。
“四小姐,许老已经在府里了,我们直接进去就好。”水月带着沈飞清直朝宁王府端古气派的大门而去,竟理也没理车上依次下来的景靖几人。
景靖倒是无所谓,抬头扫一眼“宁王府“三个在阳光下耀耀生光的大字,信步跟着走,年韵儿也不例外,沈轻雨自然跟上。
不过,沈飞清仍然疑惑,宁明熙真的让这些人进去?他有这么大方?
果然。
沈飞清和水月前脚刚迈进朱红色的门槛,后面景靖几人便被管家拦住了。
“什么意思?”景靖挑眉,明显不悦。
“对不起,景小王爷,年小姐,世子发病,不能见客,还请下次再来。”管家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语声不卑不亢。
景靖也还客气,“没关系,我就是看看他……”说话间,脚就要迈进,却又被管家伸手一拦,“景小王爷,实在对不住,世子吩咐了,今日里不见客。”
“那飞清姐姐和水月都进去了。”一旁年韵儿突然上前不满的抗议。
管家这才一瞧刚跨进门槛的水月和年韵儿,然后又对着景靖和年韵儿,同时也对沈轻雨微笑点头道,“世子说了,不见客,水月是许府之人,自可入,至于丞相府府四小姐,那是许老收的徒弟,许老要让她来,他定然不能反对。”
“放屁,清清儿可一直是我罩着的,我自然要跟着她,要不,你去和那个病秧子说说,我也是许老请来的。”景靖一幅不罢休的模样,弄得管家一脸苦笑,“许老之前已经吩咐了,只有丞相府四小姐一人。”
“呵……”景靖面色突然一沉,双手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管家,“不见客就不让我进去?”说话间,表面上没什么异样,沈飞清却注意到景靖周身有气息流动,管家的面色分明立马变得虚白起来,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宁王府得皇上特权,不想见的客可不见,想必,景小王爷纵然离京几年也该是记得的。”管家说到最后,腿都微微弯了弯,显然是被景靖倾刻间散发的内劲所震。
好半响,景靖却是一笑,“宁世子果然会教奴才。”话这般说,内劲已然散去,管家气色一松。
沈飞清眼底异色闪过,为何景靖就一定非要想进来呢,他虽然张扬轻傲,可是如今这模样,竟是打定心思要进来似的。
下一瞬,便听景靖突然道,“那爷今儿个就是想进去呢。”
管家没有丝毫动容,依旧那幅不卑不亢的语气,“景小王爷,世子虽病,却也托着病重的身子主持着王府大小事宜,皇上也是看得到的,你这般……实在有些为难。”
“那爷今儿个还就为难你了。”景靖脚步往前一垮,咄咄逼人却笑意连连。
“那就得罪了。”倾刻,管家对着身后一招手,顿时,几名人影闪现,将景靖围在其中,沈轻雨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好几步。
景靖自然也是生了怒,“唰”一声,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剑,就已经架在了管家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又是“唰”的一声,那几句宁王府护卫同时将剑指向了景靖。
方才还融融笑笑打商量,转眼便变成这般剑拔驽张之态,宁王府大门口一声变得静谧无声。
一旁沈轻雨张着个嘴待在年韵儿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满脑子都是,怎么了,怎么了,她还不想死,不想死……
沈飞清瞟一眼眼下情形,注意着那几个护卫,那架势当真是,只中景靖敢伤管家分毫,他们必定手不饶命。
景靖是何身份,这京城里谁不让着礼着,可是宁明熙竟然……
她当然知道,在见识了明一与明六之后,她可以笃定,若是没有宁明熙的吩咐,管家与护卫断然不会如此,尤其是这个管家,面对如此危惧,不慌不怕,那姿态不是笃信景靖一定不会杀他,而是当真一幅凭着本心办事,虽死犹荣。
是要何等的奇才才能收服这般人才。
沈飞清突然又想到那个白如雪玉,陌上无双的宁明熙,那样的人,到底又有几面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当真以为爷我不敢杀你?”景靖剑尖突然往前递了递,这一刻,沈飞清看着景靖那墨亮的眼眸,是真正的看到了杀意,是的,他是景靖,就算是真把这个管家杀了,宁明熙又能奈他几何,难道让堂堂亲王赔命,皇上舍得吗?会如何权衡?
第110章 摊牌,杀
“等一下。[]”终于,沈飞清开口,她看着景靖,“我之前得世子相救,其后也随师傅来过一次宁王府,知道世子当真病得不清,想来也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病弱之态,你若是不高兴,也不能在人家门口大打出手,反正我于此处也无益,随时都有学习的机会,不如我们再另寻地方去放风筝吧。”
景靖眉眼间亮色闪过,泽泽辉辉,下一秒,倾刻收剑,与此同时,四周剑光寒刃也顿时消失,连带的那几个护卫也倾刻间退去。
沈飞清松口气这才对着管家道,“劳烦管家和世子说一声,抱歉。”
“四小姐。”水月突然拉着沈飞清的手腕,语气微沉,手上竟然也加了力。
沈飞清对其笑笑,轻声道,“水月,你和师傅说说,想来师傅也会夸我顾全大局的,总不能因为我,扰了宁王府的安宁不是。”
水月认直看着沈飞清的眼眸,见其一幅坚定不改的模样,眼底闪过什么,终是放开了手,“好。”
“哎,看吧看吧,你在这里大吵大闹,耍剑逼人的,弄得飞清姐姐里外不是人。”年韵儿这时嘟囔道,但是目光却不经意间跃进宁王府的大门,似乎想要看到更深处。
景靖现在心情好得很,才不理会年韵儿一幅痴恋的眼神与近乎埋怨的语气,一拉沈飞清的胳膊便又向马车而去。
自然不是许老的马车,而是方才景靖所乘的马车根本就未离开,一直跟着过来了。
一旁沈轻雨咬了咬牙,失望无比,可又找不到宣泄点,又见景靖对沈飞清如此之好,又把沈飞清给怨恨上了。(.)
这世上永远都有这么一种人,她得不到的也就觉着别人也得不到,然而有些东西,突然有一天被她一直认为比自己差的人得到了,就觉得那人可恨又讨厌,这种现象到得最后还会产生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最最深层次的结果无疑就是玉石俱攀和同归于尽这一种结果。
无疑的,沈轻雨就是这一种人,当然她没有玉石俱焚与同归于尽的勇气。
当然,沈轻雨的心很快就又平衡了,至少年韵儿待她还不错,还安慰她几句,沈轻雨一下子又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好运高照。
没关系,想了那般久,思了那般久,那样的男子,岁月这般长,她总能见着,如果跟年韵儿套好了关系,她还何必再去与年之漪搞好交情,更何况,自从沈冰雪出事,年之漪那些小姐们出去玩也不叫上她了。
“本来爷也不想进这个什么宁王府,一进去铁定就是一股子药味,清清儿你提早醒悟,果然是跟着我久了,变聪明了。”景靖让沈飞清上了马车,自己则满是挑衅的站在马车旁大声对着宁王府门口道,听这意思倒像是故意说给府门口的管家和水月听的。
沈飞清不语,干脆偏开了头,她若不是怕出名,才不会这般烂好心。
沈轻雨此时也自然走过来想上马车,却被年韵儿一拦,“别,没看见景小王爷现在气着吗,去触什么霉头,和我一起走。”
沈轻雨还是有些舍不得这般与景小王爷交好的机会,但想想也是,就让沈飞清倒大霉吧,当即一笑,和年韵儿竟开开心心的聊了起来。
“飞清姐姐,我明日再去找你玩儿啊。”年韵儿冲马车挥挥手,沈飞清点点头既没验劝也没留,这才和景靖一起离开。
马车离开,年韵儿和沈轻雨也同时离开,水月与管家对视一眼,这才走进府内禀报。
“景靖。”马车刚走了一段,沈飞清便唤道,直呼其名,神色认真。
本来还带着笑意的景靖闻言,眉头一挑,“突然发现,清清儿叫我名字还蛮好听,以后也这般叫。”
“景靖。”沈飞清又道,“再走两条街就是一个岔路口,你就将我放下吧,我不管你是青眼相加还是另眼相看,如今看来,对我都是不适合的,我没有多特别,在丞相府说好听点叫伪装,难听点就是虚以委蛇,左右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你是皇室贵胃有锦绣前程,我是小小庶女也有我的小小生路,不管他日如何,都请景小王爷莫再拿我开心,今日是宁王府,明日,飞清真的不知道又会是谁,你是景王府小王爷,嫡出血脉,别人不敢得罪你,而我就不同了,别人随随便便手指一捏我许是就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还请景小王爷以后不要再对飞清另眼相看了。”沈飞清难得这般正色的不加掩饰伪装的说如此长的一句话,且对象还是景靖。
景靖闻言,当即失了声,面上笑容也在倾刻退去,既而飞扬的唇角卷起一丝讽刺,“你觉得爷是在拿你寻开心?”
“我在想,有件事情许是景小王爷误会了,五岁那年,真正在你受伤时拿绢帕给你的是沈冰雪,我那时早就吓傻了,只是在你醒过来时,脚发软走不动腿而已……”沈飞清顿了一下又道,“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但是,“现在还为时未晚,也请景小王爷不必再作纠缠,宁世子,我并不想得罪。”
“沈飞清。”景靖突然大声一喝,车厢里光束明明暗暗,衬着他有英俊的眉目怒气可见一般,“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是吗?”
“……”沈飞清无视景靖的怒气,闭了闭眼,轻叹一口气这才道,“我是有些小心思,可我方才也说过了,只是想在偌大的丞相后院保命而已,景小王爷也不必对我如此好奇不放。”沈飞清话落之时,心神却是一紧。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景靖突然一声冷笑,眉目瞬间紧拧,下一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剑,直朝沈飞清而去。
情势太快,剑气太寒,携着坚不可摧的内力,直让沈飞清觉着面皮都在内力的催动下不听使唤的抖动,森冷银白的光束里周围突然很静,而这般静中,她似乎看到景靖那双专注而深晕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光。
剑势依然没停,携风带电,摧枯拉朽。
“扑。”
剑入肉的声音,鲜血一溅,喷在沈飞清的脸上,湿热而血腥,然后,剑身抽出,大片大片的血瞬间染红她半边衣衫。
第111章 刺杀汹汹,有他来救
然而,这些血却并不是沈飞清的。(.)
身旁与此同时传来两声闷哼,沈飞清刚要偏头,却突然的一股大力,她已经被景靖一拽,向上一跃,车顶掀翻间,出了马车,蓝天下白云亮得有些晃眼,因为,只这般一瞬,刀光剑光倾刻聚来。
沈飞清也在这里看清,车顶尽毁的马车里,方才她所站的位置的旁边,两名黑衣人全部一剑同时刺穿胸膛,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前方,死不瞑目。
让他们死不瞑目总比她自己死不瞑要好,不过,偏头看一眼景靖,这家伙武功不错啊,再一看四周,这里正是三条巷子的交叉点,此时此刻没有行人路过,数十名黑衣人正将他们齐齐包围。
“什么人?天子脚下,皇城之内,竟然公然行凶?”景靖一个起落穿插将沈飞清放在在地上,对着周围那些黑衣人凌寒的问道。
那些人自然不语,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一时间整齐出招,天空中剑光交击,倾刻打成一片。
“很好。”景靖对于黑衣人的沉默表示讥讽,随手一剑,倾刻间划过一个剑弧,四周黑衣人被剑气逼退一步,却又立马卷土重来。
“清清儿,你站远点,看爷我今日除害。”景靖一个剑花甩出去之时还不忘在沈飞清面前树立英雄的形象,似乎对付这些人小菜一碟。
可是沈飞清听着景靖的话,却知道,这些黑衣人远不简单,自己帮不了忙,便远远的站在一角,黑衣人一时间被景靖缠着,倒也上不来,但四周转瞬间充斥的血腥气却让沈飞清心头越来越凉,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她于死地,这批黑衣人明显的不同于之前,高手过招,她虽不是高手,可是只粗粗一看,便知道这些黑衣人比之昨晚的武力值上升了多少个档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然,很快的,沈飞清知道,景靖武功虽高,但要尽数斩杀他们,很难。
原本平静平凡的巷子口转瞬成了修罗地狱,血花片片飞舞,清风拂过,拂起不远处一颗撑天大树,树叶沙沙似也染上了无尽凄绝肃杀之意。
沈飞清纤弱而笔直的站在那里,面色镇定而淡然,手却悄悄的摸到了发间的暂子,她不想出手,但是一个黑衣人,正以极其诡异的身形自景靖的腋下穿过,朝她而来。
景靖救援不及,却见沈飞清突然身形往旁边一闪,手上簪子倾力而出,快如闪电。
“扑。”一个正欲以暗算景靖的黑衣人瞬间被那银色的簪子刺穿了心脏,景靖大惊,大惊之余,看向沈飞清的目光也竟是诧异。
又是一声“扑”,正是研磨突然一剑刺穿了那个被沈飞清躲过又扑上来的黑衣人。
沈飞清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研磨,然后对景靖无力的一笑,然后指指头上,意思很简单――没簪子了。
景靖回以她的笑却异常光辉灿烂。
巷子里光影绰绰,血气翻涌,衣袂翻飞,景靖与研磨以两人之力敌数十,很快也有些力不从心。
沈飞清就那般站着,然后看着天,刀剑无眼,第一次她有些束手无力,她已经出手一次,如果再出手,会不会让景靖怀疑,会不会暴露一些有的没的,会不会……
那她……
“小心。”突然一声大喝,近乎透着凄伤。
沈飞清睁开眼,便见到前方已快至眉心闪着寒光的剑尖,眸光一动,更见着远处正飞奔过来的景靖。
太远了,景靖赶不过来了。
死亡,咫尺之距。
“扑。”又是熟悉的剑入肉的声音,今日听多了,竟觉着麻木起来。
然而鲜血四测,明媚天空瞬染红晕却是异常的艳丽而森冷。
沈飞清看着倾然倒下的尸体,看着突然如神般出现在面前的人,闻着那丝悠然幽淡的气息。
宁明熙。
此时,他已经丢下了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剑,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却噙着淡淡的笑看着她,就如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他突然出现,化了她的危机一样。
只是,此日非那时,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
景靖飞在半空的身子一怔,一怔之后又被黑衣人缠住,脱身不得。
“为何不躲。”宁明熙看着沈习清,盯着那双此时有些亮有些呆的眼眸,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无波。
“多管闲事。”沈飞清身子这才一软,却很快被宁明熙扶住,不知是错觉还是阳光影响,沈飞清总觉着似乎方才那么一刹,看到了宁明熙眼里一丝她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害怕,担心。
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宁世子好身手。”景靖终于摆脱黑衣人,飞奔过来,看着宁明熙,神色复杂。
“不是我身手好。”宁明熙忽的轻笑,然后扶着沈飞清身子微微一侧。
明六的身形出现在宁明熙身后。
“咳……咳……”宁明熙突然掩唇轻咳起来,咳声揪心,咳得面色陡然变白。
“世子。”明六上前要扶,却被宁明熙摆手拒绝,然后看着沈飞清,“若不是看在许老的面子上,本世子是真不愿走这一遭的。”
心里丝微感动瞬间于无,沈飞清猛的推开宁明熙,“那真是劳烦世子大人走这一遭了。”可是读不懂宁明熙此刻是真病还是假病,又到底是什么心绪,沈飞清推出去的动作还是极为轻的。
见宁明熙只顾着咳也不说话,沈飞清偏头看着影靖,“你没事吧。”
“没事,你看。”景靖一指。
也是,在宁明熙出现之时,宁王府的护卫也相继出现,但是……
“一直听说宁王府有十六秘卫,可以一敌百,我看这些……”景靖点点头,还拍了拍没染上一丝血迹的衣袍,“不知是否。”
宁明熙闻言,只是微微含笑,“听说的未必就是真。”
景靖笑,没再说话,因为宁王府护卫的加入,战局很快成一边倒,打斗没再持续多久,众人便听到远处传来整齐而快速的脚步声。
“这京兆尹管理京城治安,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情,真是要欠教训了。”景靖看着脚步声的方向挑眉道。
宁明熙没开口,而是对着沈飞清极为客气,“四小姐要去宁王府见许老吗?”
这般客气?是演给景靖看的吗?
沈飞清抬头,日光下,她看着他如玉精精致的脸,看着他清润而似藏着无数清泉与山脉广博的眼眸,那眸子里此时无声流淌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让她拒绝不得的东西,让她一时间竟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
第112章 受伤
他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身后是血腥与尸体,却仿佛在碎金般的阳光下远去,只留他欣长挺直的身影,流月剪影般分离出他的与众不同,初得天地忽然高远又转瞬如水波涤荡悄逝,沈飞清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宁明熙就像优雅而温润的绅士,让她看这一眼既陌生又烦躁。
“清清儿是跟着我才受了惊,我会送她回去,今日还是要多谢世子相救了。”一旁景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着沈飞清的胳膊,对宁明熙客气道。
宁明熙闻言目光从沈飞清身上移开,落在影靖身上,“既然如此,我就不多插手了。”虽然话语依然客气从容,没有一丝异样情绪,眼光也没看沈飞清一眼,可是沈飞清不知怎么的,就觉着景靖拉着自己胳膊的地方,被一道光烧得灼热般的疼,疼得心气直冒,疼得她突然对于景靖抓着她手腕的地方空前敏感起来,极力想要挣脱。
然后,这时候,宁明熙又抚着胸口开始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响在这明亮而满是血腥味的光影里,音线都变得低哑而揪心。
沈飞清拧紧了眉,她方才虽对宁明熙的话没反应,可是现在也不想跟景靖走,而且,方才她本就是和景靖摊牌要自己走的,但眼下这情境,竟让她有些白目了,尤其是她似乎还感觉到一旁已经收拾完黑衣人的明六和另一名与他同样装束,显然她之前没见过的护卫投过来的若有若无幽深眼神。
是以,沈飞清又看着宁明熙,看着因为咳嗽而变得有些孱弱的他,看着他微微发白的面色,看着他此时虽从容自然的看向那些黑衣人尸体,可是余光却落进她眼角一处。
好半响,沈飞清轻吸一口气,这才对着景靖道,“景小王爷,有些话,我方才已经说清楚了,我自己可以离开。”
景靖没动,眸底却瞬间似有黑雾浓升,手也没松。
宁明熙自然也没离开,他就如一个局外人般看着这一切,不插话,却丝毫不能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而此时,京兆尹府的人也到了,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尸体,面色一变。
研磨原本一直站在一旁,此时走上前,对京兆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事据公允,不偏不驳。
京兆尹听了事态,又见得宁明熙与景靖两尊大佛,想着见礼,可是又觉着气氛不对,干脆老老实实查探。
其实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这几日是怎么了,昨日是许老被刺杀,今日又是景小王爷。
真真是霉透了。
“先查查看,有没有活口。”京兆尹下令,那些人很快在挨个探查尸体。
“四小姐。”这种时候总会有人看不清那些暗藏的情绪。
沈飞清闻声,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来人,此人,她记得,她们昨日才见过面,正是京兆尹的那位普通官兵,叫李会,此时看着她,正嘿嘿笑着打招呼,憨厚又热情。
沈飞清也对其笑笑示意,礼貌有拒,又不觉得傲慢无礼,那李会又是嘿嘿一笑,似还想上前和沈飞清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明六一拉,“你家大人叫你清点尸体。”
“啊?哦”李会当即听话的去清点尸体了。
沈飞清清楚的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觉着这明六也开窍了,果然是和明一待得太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然而回头间,却见景靖正阴测测的看着她,而宁明熙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她就是觉得他,很生气,很生气。
她为什么要关注他是否生气,自己的很多烦扰都是他带给她的,如今还在这里扮白圣。
“啊。”突然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觉黑影骤起,一人惨呼间,便听风声一破,有物如闪电般迎面刮来,赫然正是朝着沈飞清。
一旁研磨身子骤起,致命一击那突然蹿起的黑衣人,方才惨叫的一名官兵方得以活命。
可是沈飞清这边,箭矢已出,破空锐利,来得太快,躲避不及。
沈飞清心神一骇,便闻鼻息间一阵淡有若无的悠然清香,随后“扑”一声,风声似乎轻微的一变,又是明六的大喊,再是血腥所掩盖悠香,蹿至鼻尖。
沈飞清瞬间回过神,看着射在一旁,轨迹一变的暗箭,一手扒开挡住自己脸的手,看着宁明熙瞬间染红的胳膊,眸色一变,胸膛一哽,似乎被什么扯乱了,有些恍惚,有些不明白,微酸微涩。
而明六却是大奔过来,想扶宁明熙,却被宁明熙抬手阻止。
“世子。”京兆尹面色也是大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让宁世子受了伤,那还得了,一边下令再严查有无活口,一边匆匆跑过来请罪,心下同时也知,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无事,歹人狠辣,你们也始料水及。”宁明熙另一只手捂住了胳膊,如此情形,他的面色竟然还无丝毫变化,恍惚方才那一挡不过是随意之举,而胳膊受的伤也不过是不痛不痒。
可是渗出的血分明表示伤口不浅,倾黑衣人全力奋力之击,如何会不重。
景靖看着宁明熙,眸光微微昏暗,一贯轻扬的语调都沉了沉,“病秧子,你还是快回宁王府包扎吧。”
“世子,属下……”一旁明六走过来,似还想着帮宁明熙包伤口,可是走了一步,却又自动停住,然后眸光看着沈飞清,“四小姐……”声音平常,可是沈飞清却分明听懂了明六的意思,宁明熙有洁癖,在他自己院子似乎也只有明一更近他身,而如今明一被关禁闭,想来,他是不会放他出去的,府里倒是有许老,可是,从此处到宁王府也需要时间。
确实,眼下,她是唯一个上过他的马车,在众人眼中没有被他排斥更兼有许老徒弟这层身份的极为合适的一个包扎人。
而宁明熙此刻清润的眸光似乎也看了她一眼,一幅全然不在意之态,却又总让沈飞清沈着这人在等她的反应。
“世子病弱,如今又受了伤,就麻烦四小姐了。”一旁京兆尹虽在处理那边事宜,却是眼观八方,自然注意到这边动静,也上前道,只是话落,总觉着有一道极沉极厉的目光落在身上,偏头一看,又消失了。
景靖也在看着沈飞清,原本之前拉着她胳膊的手也在方才突然箭矢到来之时放开。
毛病,沈飞清暗诽一句,这才上前一步,“我是许老的徒弟,虽没学几日,简单包扎之事还是会的,更何况世子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自然不能不理。”说话间很是自觉的扶着宁明熙朝一方巷口的马车而去。
景靖抬了抬手想唤沈飞清,只是动了动唇,终是没叫住她,偏头间,看向研磨的眼神,倏的一冷。
研磨头微微一低。
第113章 吃不消,吻
宁明熙与沈飞清一上马车,明六便丝这不停留的一挥马鞭直朝宁王府而去,卷起落叶纷扬,远离此处喧嚣与血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有病啊,就算要掩饰你的绝顶武功,也可以随随便便一挥袖子,不就把那暗箭挥开了吗,置于用胳膊去挡?”马车一动,沈飞清一退方才的客气安静直接对宁明熙吼道。
当然,沈飞清也顺势用袖子抹去了之前脸上溅到的血迹,至于染红的衣衫……算了吧,这里没处换。
宁明熙听着沈飞清的话看着她的动作没开口,只是眸光就这般幽幽暗暗的看着沈飞清,“为何不进府?”
“什么?”沈飞清一下子没明白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方才,到了府门口为何不进府?”宁明熙又问,语气不变,竟见难得的耐心与细致。
沈飞清迎着宁明熙平静而温和的目光,她为何不进府,她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
“宁明熙,你这个时候不急着让我包扎伤口,还问我为何没有进府。”半响,沈飞清白他一眼,对着车外道,“明六,这马车里应该有纱布与止痛药吧,在哪里。”
“回飞清小姐,在世子座位下的暗格里。”明六声音里显然也透着担忧,原本对沈飞清有些恼怒,此刻见沈飞清这般问,面色一松。
“喂,起开。”沈飞清一脚朝宁明熙踢去,可是想到他此刻受了伤,胳膊还在流血,踢到一半的脚又放下,眸光闪了闪,自袖中取出两根银针,在其胳膊上精确一点。
止血要紧。
反正这家伙也知道她的真性情,估计其他的也瞒不了。
沈飞清施完针又安然的坐下,与宁明熙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反正胳膊长在你身上,爱让不让。”沈飞清偏头,不想再看宁明熙此刻的眼睛,那眼神此时平静却似有清波流动,闪着光亮柔润的涟漪,直扰人心神。
好半响,宁明熙收回眼神,轻轻的移了一下身子,没受伤的手不知在哪里一按,便取出一个药厢,里面纱布,止血药,一应皆有。
“我一只手不方便。”看着沈飞清一直偏着脑袋不看她,宁明熙终于开口,许是声音哑哑的,低低的,听在沈飞清耳朵里总觉着哪里不一样。
但是,好歹人家是救了她,是以,沈飞清转回身,这才轻轻撩开宁明熙胳膊上早已染红的衣袖,纵然是沈飞清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只见雪白而精瘦有力的胳膊上血肉模糊一大片,竟是生生被那箭矢划开一条大口子的同时,劲力还催动了皮肉静脉,所以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若是这箭刺在我胸口,我一定当场见阎王,自救什么的都没用。”沈飞清突然自嘲。
“有我在,不会。”宁明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沈飞清心思一怔,抬头间便见他眸光幽润的看着她,又道,“就算我不在,也,不一定。”
“未必。”沈飞清唇角突然泛过冷笑,看着宁明熙,突然心照不宣。
是的,当时景靖离她最近,他武功高强,只要轻轻拉她一把,就会躲过箭矢,就算计算得差了点,也顶多受点极轻的伤。
可是……
“还好没有毒。”沈飞清抛开脑中思绪,轻声咕哝,“要不然我现在就该给你收尸了。”
“嗯。”宁明熙这下竟然破开慌的没有还口,也没有打击沈飞清,反而极为温顺的点头。
沈飞清开先没觉着,直到清理完血迹,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宁明熙,一抬头却发现,宁明熙竟然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她。
这么近,这么近。
近到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碎暖光线里长密如羽的睫毛,近到她可以看到他清润眸底丝丝晶亮的清华,近到可她可以清楚看到他无一丝瑕疵与毛孔如玉般的肌肤,近到……近到她可以看以他眼底此刻正映着一个,小小的她。
那般纤细,那般柔弱,那般,那般正呆呆的看着她。
四目对视,宁明熙的眸光倏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跳脱出来,面前的她,小小的,弱弱的,却又是坚毅的,清丽红润的脸蛋上映着圆圆黑白分明的眸子,美目流盼,星星点点,浓翘的羽睫扑闪扑闪的看着她,一颦一笑,青青韶容,灼灼其华,更似九天外熏染出的俏动画卷,动若脱免,静若处子。
而她的唇,这般近,红红嫩嫩,带着一层淡淡的粉嫩的亮泽……
明显感觉到宁明熙周身气息的变化,清楚看到那清润白皙的面上似有隐隐的异亮闪过,沈飞清一怔,然后回神,恼怒的挖他一眼,“忍着些。”三字落,便开始上药包扎,手势一点也不温柔。
看着那颗黑黑圆圆小小的头颅,宁明熙突然抬起一只完好的手抚了抚眉心,轻呼了一口气,“景靖之前对你一直很好,今日如此,你是不是很难过。”
“不会。”沈飞清想也没想就答道,话落,又觉着自己答得太快,神色微微失怔,这一情绪,看上去竟似眉目间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暗霾。
宁明熙见此,偏开了眸光,落在沈飞清那又白嫩纤细的柔胰之上,“我如果为你死了,你会不会哭?”声音徐徐缓缓如清风过耳,却让沈飞清心头一滞,抬头瞥他一眼,“清明时节,一定会去你坟上烧两个美女。”
“两个一定不够。”
“那你要几个?”沈飞清正在包扎的动作一顿,有些微怒的看着宁明熙,然后又是一笑,“多几个也不是不行,可是……”上下一眺宁明熙,“你吃得消吗?”
空气忽然沉寂,宁明熙盯着沈飞清的眸光忽的一暗,一暗中又似夹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你怎知我吃不消。”
“行了,知道你是弯的,硬不起来。”沈飞清包扎也已完成,还近于安抚似的拍拍宁明熙的肩膀,“没事,不丢人。”
“沈飞清。”宁明熙突然唤,声音沉而润。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有些无奈道,“别问我,这个,我治不了。”她想到之前她和他一起在丞相府假山后观听活春宫,他不仅没反应,反而气息越来越沉,推测的。
她也不想打击宁明熙,只是这个人,真是让她不打击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如果,非要你治呢。”宁明熙突然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那眸光沉沉暗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却让沈飞清心头突然有些慌,随即讪笑道,“这个,我…啊…”
沈飞清突然猛的一个趔趄,只因宁明熙突然搂着她的腰,直接让她……坐在了他的怀里。
沈飞清面色顿时一红,挣扎着要起来,“宁明熙你混蛋,男女授受不亲。”
“你的嘴我都亲过了,什么叫授受不亲。”宁明熙明明只一只手搂着沈飞清,看着也瘦瘦的,偏偏力大无比,让沈飞清挣脱不得,话也不随大脑的出口,“哪有亲,只不过是碰了下,你知道什么叫做亲吗,啊……唔……”
唇瓣突然被封住,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悠然气息温柔而强势的闯入,沈飞清大脑短路了,有什么东西瞬间如柳絮般直逼心湖扰得紧滞而波动,却还是紧咬着牙关,含糊不清道,“宁……明熙…唔…混……蛋……我……唔……”
第114章 吻技太差
沈轻雨与年韵儿自宁王府门口离开后便悠闲散漫的走在街上,关于沈飞清与景靖遇到的刺杀还并不知道。[.超多好看小说]
沈轻雨自然殷勤又多话。
“年小姐,我们现在又去哪里?”
“回府啊,你想去哪里?”年韵儿反问沈轻雨。
沈轻雨却是微微一笑,觉着难得这般好一个机会和年大小姐这般近,可不能浪费了,年大小姐一直独来独往,今日与景靖的相处她也见着,心里一通,觉得自己猜测得差不多了,火候也拿捏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年小姐,其实,你千万不要怪四姐姐。”
啊?年韵儿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没明白过来,看着沈轻雨一幅欲言又止又担心的模样,她何等聪明,大大的眼睛里眸光一闪,忙道,“她做什么了?”
沈轻雨暗喜,一张瓜了脸都变得明媚起来,扭扭捏捏半响,才道,“其实每一次都是景小王爷主动来找的四姐姐。四姐姐一直待在府里,也是极为被动的。”沈轻雨一直注意着年韵儿的表情,果然见其眉头瞬间拧紧一丝神伤,遂赶紧趁热道,“四姐姐与景小王爷真的没有什么的。”
真的没有什么的?这听上去,到底是在解释,还是在故作掩饰?
年韵儿也来了兴趣,抬眼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拉着沈轻雨小声道,“快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沈轻雨见年韵儿上钩了,还不自觉的交情很好的拉着她,心下也是暗喜,可也知道怎么聪明的说法能让人信服,语声低低,“其实吧,四姐姐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温温弱弱,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指不定如何想要抓住景小王爷的心呢,你看方才在宁王府大门口……”沈轻雨想到这里就来气,好不容易跟去,却没看到心仪的那如谪仙般的男子。[.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怎么了?”年韵儿见沈轻雨语声停住,看着其面色追问。
沈轻雨立即抛开心头那气又道,“方才四姐姐多怕惹景小王爷不高兴啊,看着都要打起来了,她这一劝,这景小王爷自然就对四姐姐……”
年韵儿点点头,若有所思。
沈轻雨心湖泛开,喜色弥漫,却也不是一点智商都没有,虽然年韵儿好奇了上心了,可是她还不能断定,沈飞清在年韵儿心中的地位,是以面上神色又是一垮,又为沈飞清说好话,“可是呢,四姐姐在府里也不容易,难得遇到这么一个靠山,所以年小姐你以后可不要为难四姐姐啊……”
“嗯?”年韵儿傻傻很疑惑。
“所以,年小姐就不要怪四姐姐了。”这话说着,还注意着年韵儿面上神色,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什么不怪,她就是要她怪。
年韵儿安静了一瞬,偏头在思考,眸光一闪一闪,看得沈轻雨的心突了又突。
“你真是知书达礼,谢谢你今儿个告诉我这么多,放心吧,我也觉着她不容易,不会为难她的。”半响,年韵儿答得干脆,娇艳灿烂的脸上笑意真诚。
“……”轻雨没想到自己努力个半天,竟然是这结果,到底是这个年大小姐太宽容,还是太笨呢,使劝揪了揪帕子,沈轻雨又想再添上最后一把火,“也是,景小王爷对四姐姐再如何好,依四姐姐的身份,要入景王府怕是……”沈轻雨重叹一口气,一幅担心的样子,同时还偏头看着年韵儿,果然见其笑容退去,可爱洁白的眉目间爬上疑重模样,好半响,听年韵儿清脆的声音响起,“其实你说的有道理。”
沈轻雨激动的点头,“是啊,所以,年小姐你真的不要再为难她了。”说不为难,其实希望年韵儿多多为难。
年韵儿却是绽颜舒笑,极为高兴的拍了拍沈轻雨的肩膀,“放心吧,还好你提醒了我,是啊,以飞清姐姐的身份,嫁入景王府确实不容易,没关系,若是她真要嫁,我也会帮她的。”
沈轻雨……
额头黑线满落,身体积气不得发。
这个年小大姐怎么……
沈轻雨无奈,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了,没曾想反倒还帮了沈飞清,真是……
……
马车走得不急不徐,车轱辘声似乎也变得幽韵而好听。
沈飞清的挣扎躲闪只换来更紧至的纠缠与紧密。
车内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迷离,光束影幢,人影儿轻柔,姿态既好。
而宁明熙也趁着这功夫,直接一个挺力撬开沈飞清柔软而紧闭的唇,开始吞噬他留恋许久却不得的灵动小舌。
她退,他追,她躲,他缠。
气息缠绵,昏然无力,看着温润如玉高洁清华的一个人,却……
沈飞清想挣,挣不脱,心中有什么白芒芒乱花花的一片似被灯光点亮,延伸出一幅幅美好的清波美画,让沈飞清一下子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觉自己似乎到了春林徐花漫开之时,小桥杏雨乱花节,带起心底一丝难以压抑的颤栗,彷徨,犹豫,起伏不定的心似乎终于拔云见日。
他将她禁固在他的世界里向她表示着他的执作,他的慕念,一丝一缝,尽数占领,宣誓主权。
沈飞清懵了,脑袋中迷迷糊糊想到,她为什么要劝走景靖,不是因为怕得罪景靖,不是当真怕大打出手,只是权衡利敝,不想宁王府,不想他卷入不该有的是非。
如果说之前只是唇与唇之间的重重一触,那现在这个,就当真是亲吻了。
唇瓣相磨,缱绻相缠,轻柔而温柔,温柔而热情。
沈飞清的呼吸很快急剧的喘息起来,本是捶打着宁明熙的手已经改成了攀附,如沙漠尽头,饿望汲水之人看到了生命的源泉。
“宁……明……唔……我快要……死了……”沈飞清终于在山海茫茫春花烂漫紧迫而慌乱之境中找回一丝神智。
她要呼吸。
而宁明熙此时也才放开她,眸光似也蒙了水气,浸润得好看,看着怀中一朝得到自由,不停呼着新鲜空气的沈飞清,看着她此刻红润而带着丝丝温媚的脸蛋,看着那双清明中带着蒙蒙之气的眼眸,宁明熙眸光又是一沉,“以后,不要说男人不是行。”声音低低哑哑,晕晕欲欲,听得沈飞清耳根蓦然一痒,反嘴就道,“你这是在欺负我。”
“你也可以欺负我。”宁明熙突然道,声音还因为方才的亲吻满含暗哑,此刻清润而雾雾花开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直看得沈飞清心跳加速,却急忙撇开眼,“对你没兴趣。”
“是我吻得你不高兴吗?”宁明熙不解,那眼中满满的透着“你对我不满意吗”的意思。
此人太自恋,沈飞清偏头语声嫌弃,“吻技太差。”
第115章 一味叫做沈飞清的毒
“吻技太差?”宁明熙重复着沈飞清话,温润莹泽的脸上因为亲吻而闪着一层水泽的唇瓣孜孜求教,“那如何你才会满意?”
阳光温煦的钻入,他问得如此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说,“和你走路你不高兴吗?和我说话你不满意吗?”
沈飞清想叫天,然后才发现,自己方才抓着宁明熙肩膀的手竟然还没松开,当下五指照着宁明熙的肩膀一掐,“你这样,我就满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明白了。”宁明熙不仅没觉得痛,反而将沈飞清抱得更紧,水润而温暖的唇又再度不容沈飞清躲逃的覆盖下来。
一如方才的热情,却不似方才的轻柔,而是几近霸道的,似要将她吃拆入腹的力气将她唇齿吻尽。
沈飞清舌头都快麻了,这下终于知道,这厮不好惹了,身子软软偎在他的怀里,“好了……我……”
“说你错了。”唇瓣轻移,宁明熙以暧昧之极的语气说着此刻让沈飞清遐想纷飞的话,沈飞清才不肯,凭什么,又想着以往宁明熙对她的种种,突然一股子狠劲儿自体内爆发,唇瓣一张,反客为主,竟主动含住了宁明熙的唇瓣。
然而,只是这一含,两人都呆住了。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那迷雾蔼蔼似附着胭脂欲色的眼眸,看着那眼眸里一瞬的惊诧之后,浅浅温温的笑意,暗道失策,原来方才他那一幅孜孜求教与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过是一个深诱她的陷阱,左右不过都是自己被占了便宜。
可是她这一呆,宁明熙的反应却不慢,反口一含,顿时,真正的唇齿相加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直击得沈飞清大脑断篇,身体发怔,体无完肤。[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独属于男子的悠淡清香气息,美好而好闻,让她如置身于花圃云堆,丝丝扣扣的阳光洒落车厢,光影交错间,只闻气息喘喘,幽香飘飘。
女子的幽香让一贯万事淡然于心自制力超强的宁明熙终于吻得情不自禁,吻得不能自已。
那是他念想了多年的人啊。
如何能够自已。
他的喜欢,全部浸在这深情的唇里。
也不知吻了多久,吻到沈飞清终于快又要喘不过气时,宁明熙这才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二人呼息交缠暧昧,却谁也没说话。
也是在这时,沈飞清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停了,而马车外,也没有感觉到明六的气息。
这……
沈飞清面色突然一红,一下子从宁明熙身上离开,走到车帘边,撩开一角,“宁王府”三个大字如此耀眼的灼着她的双目。
他们到底是吻得有多忘情啊,这到了多久啊。
“天……”沈飞清突然失态的一声大叫,一把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就朝宁王府内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快速如风。
而马车内,宁明熙此时面上以及耳根,脖子都带着淡淡的粉红,尤其本就精致的唇瓣此时红红润润,加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下马车,便看得闪身出现的明六呆了呆。
世子……
世子……
这,方才,车内气氛太撩人,所以他就避开了,可是眼下见到世子,这样的世子……
以往世子虽然面色平生温润,也偶有这样的笑容,可却也不及此时这般的笑,这般直达心底的笑,牵动着面上每一丝神经眉梢的笑。
真似如玉般一点一点散开,徐徐绽放如九天飘下的一朵绝色美云,衬得周边景物都似暗了光。
锦绸和水月看到沈飞清安然无恙的回来,面上皆是一喜,可是在看到沈飞清微红的脸颊,以及比之以往还要红润,甚至于有些……红肿的唇瓣时,还是愣了愣。
那里的景象比她着一身染血的衣衫还要夺人眼目。
只有坐在一旁须发皆白的许老意味幽深的笑了笑,没说话。
而观看许老等人的态度,显然今日遇刺之事他们已知道,沈飞清也不矫情,一身血腥味她也受不了,便让锦绸给她拿来衣裳。
只是,衣裳是新的,而且很合身,太合身了。
此时,宁明熙的主屋外室内。
许老在看到宁明熙染着血的胳膊之后,明显担忧,可是一撩开袖子,却见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且包扎手法,精准又利落,不免疑惑,疑惑之余,便看向了沈飞清。
而此时的沈飞清正站在院子里,她倒是想走,想立马离开,不想回应背后那自屋内窗望处钻出来几乎快粘在她背上的眼神,可是又觉得许老和水月都没走,自己就这般走了,不是有些做贼心虚吗,宁明熙此刻的唇瓣还红红的呢,他都不嫌丢人,她干嘛要怕,所以她不仅耐心的等着屋内的许老和水月,还使唤起明六锦绸,给她倒水啊,上点心啊,剥瓜子啦。
点心屑弄得满地都是,瓜子弄得满天飘飞。
宁王府的管家走近院子里,姿态恭敬,对此表示毫不介意,还让丫鬟不要打扰沈飞清,任她差谴就行。
而对于此般极为明显的捣乱他院子的行为,宁明熙从许老重新再检查伤口中之时就面含露笑,眸光清润,一幅兴意盎然的模样。
整个主院,以至于整个宁王府似乎不过半日之间似被春意融照之感。
是以,锦绸和明六对视一眼,得出了一个结论。
世子中毒了。
中了一味叫做飞清小姐的毒。
而且,此毒,无解。
以前这毒极浅,可是如今一旦得到回应,便会毒根深重,茂密浓森,拔除不得。
沈飞清自然不理会他们的小心思,她现在心里积滞着难受,脑袋只要一停就想着方才二人在车内……
当时被吻得气息不顺,除了感觉自己,还被强迫的感觉他的气息,他的喜欢,吻得晕天暗地没反应过来,这下才想起,她方才是以那样暧昧旖旎的姿势坐在那个人的腿上啊,而且,似乎,吻得激烈之时,他的手那般有力的温热而熨贴的抚着自己的腰身。
而她之前衣衫上还染着别人的血迹,宁明熙这般一个有洁癖的人,竟然抱着这样的她,吻了好般久……可真难为他。
这般想着想着,沈飞清又陷入了沉思,是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就容许他近身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又归咎为,明明每一次都是他强势的近她身,夺她画,亲她嘴……入她心。
其实,如沈飞清这般心思敏感,天性谨慎的人,战斗值爆表,智商高群却情商低下的女人来说,自然是永远想不透的。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一旦瞄准猎物,就绝不会放弃,他会慢慢渗透你的心房,入你的思想,扰乱你的视听,一点一丝的浸透,直到,让你不得不开始正视他。
“飞清丫头,吃够了没,快进来帮忙。”这时,许老似乎终于看不惯沈飞清的悠闲样对外喊道。
沈飞清磕瓜子的动作一顿,本想拒绝,又想着许老如今怕是对她好奇得很,是以,放下瓜子,很快步入了屋内。
第11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飞清普一入屋内,一双她即使不去寻,却一眼就能寻到的眼眸便落在她身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师傅,我能帮什么忙?”沈飞清往许老身后一站,一丝理会宁明熙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这一看,才发现,宁明熙的面色竟在虚白几分。
心念电闪,想到他之前的旧疾,沈飞清面色也白了白,枉他还带着这样的伤和她亲那么久,笑那么久。
真是……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许老的手势太重,你来。”宁明熙清清润润的开口了。
许老不乐意了,“老夫手势重,哟,世子这是嫌弃了。”
沈飞清闻眼忙一个白眼朝宁明熙翻过去,这才对许老讨好似的道,“师傅,别理他,他被吓傻了。”
“老夫也这般觉的。”许老面上闪过慈和的笑意,对沈飞清的话深以为然,而看向沈飞清目光除了一丝好奇之外,竟颇为喜爱。
这喜爱不同于之前,似乎是因为她和宁明熙的关系,所以看她就全然是看小媳妇的姿态。
不能怪沈飞清这般想,那眼神就是这般明明白白的写着。
而一旁水月站着,虽一贯的沉静模样,面上却也可看出,由始至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且门外,自从沈飞清进到了屋内,那些暗处若有若无的守着的暗卫似乎转瞬都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再怎么看,我也不能变成一朵花。”沈飞清终于面色一红喃喃自语,她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架势啊。
“今天,全部,不准吃晚饭。”宁明熙突然以手抚了抚眉心,对着空气中淡淡吩咐,沈飞清声音不低,他的注意力又从来没离开过沈飞清,自然将她的低喃听到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而宁明熙话落,空气中似有幽怨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什么主子啊,沈飞清不明宁明熙的心思,无语的看了眼宁明熙,谁给他当属下都倒霉,动不动不是禁闭就是不准吃饭,有没有品啊。
沈飞清这般想,也这般说了。
可是她话刚落,窗户处便钻进一个身影,蔺晨看了眼床榻坐着的宁明熙,又看一眼沈飞清,戏虐的笑意突然不止,“我说啊,沈飞清,你还是不要再为他们求情,可知道,你越这般求,他们受得罚就越重。”
沈飞清蹙眉。
而暗处似乎终于有人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明一……
水月也似乎懂了,唇角泛了笑意,没开口。
门口站在最外的锦绸看了一袭轻袍缓带眉目如星的蔺晨,轻抿了拒唇,容色期切又淡寞。
“不信,你试试?”蔺晨知道以沈飞清的聪慧,自然懂了,对其挑了挑眉,一幅你快试吧。
沈飞清错开的蔺晨那一幅看好戏的目光,看向宁明熙,他此时正看着她,眸光清润而温柔,似一方阳光照在她身上。
“如果我说,蔺晨太吵,给他把嘴封起来,你同意不?”沈飞清对上宁明熙的目光声音清丽。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看着那黑白分明,似在等着他答复,实际已有定夺的眉目,唇角一弧,笑意缓缓绽开,满心满意的暖,“随你。”
蔺晨闻言面色当即一垮,看着宁明熙满是控诉,“宁明熙你重色轻友,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而且这是把有毒的刀。”话落,足尖一点,越出窗户,眨眼没了踪迹。
沈飞清看着那半开的窗户,这才掩唇轻笑,她已经当了笑话,正愁找不到发泄呢,这个蔺晨就跑了来。
不过……
沈飞清注意到门口锦绸微微发愣的表情,对其安抚的笑了笑,“放心,不会。”
锦绸当即面色一红,没吱声。
“果然黑心配黑肝,除了世子,我就没看这蔺晨在谁手里吃过亏,这下……”许老微笑的摇摇头,果然能治他的都是良人啊,世子高才,早有前论。
……
景靖回到景王府时,金灿的太阳已悄悄收起羽翼,似要迎来艳丽的黄昏。
“小王爷。”研磨跟在景靖身后,头埋得极低,似在等着他发落。
“你向来心细,不可能出错,黑衣人到底有没有全死,你不可能没发觉。”穿过一道月亮门,绿影丛丛间,景靖终于站定脚步看着研磨,声音朗亮中却透着一丝寒。
研磨头低得更低,“属下不过是……”
“想杀他还是她抑或是给我制造机会?”景靖突然一声冷哼,眸光变得深远,“记住,永远不要把希望投在不可控制的因素上。”
研磨点头,既而又开口,“可是小王爷,以你之前所站的位置,若是想救四小姐,定然比宁世子更快,想必这一点四小姐应该想得到,就算她想不到,那宁世子也……”
“你是想让我去和她解释?”景靖英俊挺立的五官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笑意。
研磨点头,“四小姐不同于常人,只要你向他解释你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才……”
“那她若是问我如何受的伤呢?”景靖反问。
研磨一瞬失色,是啊,小王爷是如何受的伤,是因为闯入了宁世子的阵法才受的伤,而入阵的目的……这,如何能说。
“那宁世子定然是该知道的。”研磨突然有些愤愤,似在为景靖打抱不平,却听景靖突然自嘲道,“他如何会说,如何肯说,这般难得的机会……”
研磨无声而不甘,只有他知道,小王爷今日这一出,将会承受多大的置疑,那些死去的,可是……
宁王府主屋。
屋内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退下之后,只留沈飞清与宁明熙。
“景靖的身份不允许他带一个粗心大意的护卫。”沈飞清思忖良久,终于开口。
此时,宁明熙正斜倚在床榻上,容颜沉浸在洒进屋内的斑驳碎光下。
“明六和明七也并不粗心。”他道。
听他这般说,沈飞清竟似松了一口气,看来并非是宁明熙的算计,遂道,“今天那些黑衣人是想置我于死地的,不同于那日是是想试出我身后有何人倚撑。”
“所以,从将军府出来后,你没再多谈。”宁明熙点头,眸含赞赏与欣慰。
沈飞清偏头,“不要用这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目光看我。”
“那要用哪种?”宁明熙的声音含着笑意与暧昧。
话题一旦跑偏,就容易上升到沈飞清现在还不太想面对的关系问题上,所以她又尽力拉了回来,“我只是感觉到危机不想牵连无辜,景靖今日所为太过难测,但是,他不是真正想杀我的人,还有……”沈飞清突然认真的看着宁明熙,“卫小姐所中的蛊,我会想办法的。”
“除了你,我不关心别人的生死。”
第117章 你不会骗我吧
马车离开宁王府时,已是黄昏,大片大片金红色的余晕照得天边彩霞美丽而明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马车里,许老这才正色的看着沈飞清,“丫头,那****问你可会医术,你说不会,那如今,师傅我以同样的问题问你,你如何答?”
沈飞清绽颜一笑,“我只懂皮毛,不算精通。”
“谦虚。”许老轻唾两个字,却没再说话,而是颇为欣慰的双手扰袖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眸,面上满是恬淡之意,似又想到什么过往之事。
沈飞清也不予以打扰,她和许老都是通透人,既已知答案,又何必纠结。
许老明白她当时的处境被他收为徒弟的不解,她理解许老的爱才之心,以及,一些,她不想过问,而许老也不会再说的许老自己的往事。
今日看着宁明熙出现时,给他包扎时,她就没想过再掩饰。
“除了你,我不关心别人的生死。”想到宁明熙说这句话时难得认真的表情,沈飞清眸光一片轻忽,她早就怀疑,纵然卫大将军正直公允,可是为何偏偏是他,宁明熙那夜将她丢在卫将军府,若说照他的心思,没有别的什么,她都不相信。
卫婧。
卫婧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淡定自然了些。
原来与宁明熙当真相熟么?
沈飞清将目光移向一直静坐一旁的水月,“水月,为什么以前,你一直对我说,世子很好。”
“因为世子为你所做的,远比你看得多。”水月无一丝犹豫的答道,这么认真而正色的一句话说出来,沈飞清眸色一动,还想问的话却是不好再开口了。
如今,她与宁明熙又是什么关系呢。
而沈飞清远不知道,在丞相府里,如今还有一幕在等着她。
车轱辘声永远是这个时代出行中最鲜明的特色之音,而在这繁华与闹市的一处,天周国最大的雅楼,红袖楼处处升歌,轻歌曼舞,丝竹靡靡,酒色氤氲,美人垂足。
而远离前远的热闹声声,红袖楼的后院里一间极其宽敞奢华的房间里,却安静如斯,房间的正中央正站着一个瑟瑟发抖,面黄肌瘦的女子。
虽然如此,可是那玲珑有致的身段以及美丽容颜上那双秋水美眸依然让人知道这是一个美人儿。
而在这美人正前方五六步之处,一方艳红雪锦的床榻上,侧躺着一名衣衫微敞的红衣男子,身姿绝艳,体形健长,肌肤微黄而健康,整个人透着妩媚,阳刚,阴沉之气,很难想像这样三种违合的气质突然出现在一人身上,且丝毫不违合,而此时男子如水般流畅的下颚轻轻微抬,浓墨深沉的眼眸正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几步开外的美人儿。
那眼神有力而让人沉迷,只是奈何……如斯只初一瞥就能让人沉迷的美男子,却戴着面具,还戴着一幅近乎狰狞的铜制面具,如此面具罩在他如小麦般健康的面色上,倒让人心里打鼓不敢靠近。
沈冰雪就这样看着前方几步远正扫视着自己的男子,只不过对视半响,她便已经失了最开始来此的勇气,身子也不自觉一软,若不是一旁小宁扶得快,就快坐到地上去了。
“你,出去。”软榻上的男子突然坐起了身子,声音远不如人,沙哑似被车碾过又如年久失修的大门被冬夜的风刮出的沉空声,听得沈冰雪不自觉一个趔趄,不自觉间全身寒毛紧竖。
当然,自然不是叫沈冰雪出去,所以一旁小宁一点头,松开已经站好的沈冰雪便向门口走了出去,精致的浣纱格门,一开一合间,一股冷风瞬间吹得沈冰雪一个激灵。
“你,过来。”男子又再开口,这次声音缓和了一些,却依旧难听。
沈冰雪使劲咬了咬唇,抬起头,这才向着男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啊……”一声惊叫,沈冰雪便被一双手快而有力的给拉进了温热而馥郁的怀抱,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景物一换,身子一重,原来男子已经整个压在她身上。
“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几乎公认的天周国第一美人儿,闵王爷心仪的女子,呵,听说,丞相还看上了太子做女婿。”如果说前面的话,沈冰雪只是咬着牙稳住身子的惊慌,那后面一句话却让她整个身体都是一僵。
没错,丞相确实有这个打算,也和她说过,但是,还是说再看看,所以,至于闵流月,说难听点,身份尊贵又发只可,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备胎而已。
只是,谁料她现在……
但是,这般隐秘的事面前这个她从来不知身份的男子为何知道,她和父亲也从未在外面前显露过一丝半点,而她曾经见过一面太子也是远远就离开了。
“美人儿……”男子沙哑难听的声音透着一丝轻眺,手顺着沈冰雪的脸一直游过她的脖子,声音沉而微讽,“是不是好奇我如何知道,告诉你,我知道的,可还不止这些呢。”语声落,嗤啦一声响,手一抬,碎片满天飞,沈冰雪整个人便只着了淡绿色的肚兜和亵裤几近光裸的出现在了男子眼底。
沈冰雪一个激灵,面色红了红,咬了咬却终于是镇静下来,相比在尚书府这几天,眼下这点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又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终于是狠声道,“只要将我给你,你就会替我摆平一切。”
男子目光流连在沈冰雪光滑而细腻的肌肤上,微微颔首,“不错。”只是不知是在回答沈冰雪的问题还是夸她的身体。
“那我要沈飞清死。”沈冰雪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话说出口时,心头似也松了几分,眉目残忍。
“哦?”男子声音不变,手指却轻轻的缠上了沈冰雪此刻铺在软榻上的黑发,气息喷脖在沈冰雪的脖子上,周身四处都散发着他对沈冰雪身体的迷恋,另一只手更似有意无意的落在她此刻光滑****的大腿上,浅浅轻抚,慢慢游移,极尽挑逗。
沈冰雪再如何心思狠毒辣,却毕竟是未尝人情的女子,这些时日又因为周嫣的折磨,身子更为敏感,又第一次被男子触碰还是这般有意无意的撩拔,面色一烧,身体都忍不住颤了下,似有什么要跳脱出来似的,眼睛越来越蒙,声音也越来越低,“你,你不会骗我吧。”
第118章 堕落
“骗你?”男子突然一声冷哼,配上那沙哑粗质的声音,如地狱恶鬼狰狞,偏偏气息又浓郁好闻,搅得沈冰雪胸口急速起伏间只觉身体一软。(.$>>>棉、花‘糖’小‘說’)
男子看着沈冰雪越发迷蒙的双眼,唇角突然轻勾,手中动作猛然一用力。
“啊……”早就抑制不住的娇喘吐出,沈冰雪整个身子一个剧颤,瞳仁一瞬放大,然后便见男子流畅一线的下颚下结实而强健的胸膛在自己眼前闪着微微熏黄而诱惑的光,沈冰雪眼底那一丝慌色突然尽退,竟主动的勾上了男子的脖子,至少她的身子交给这样的人,不算坏。
而男子看着身下微着莹光,虽然气色微黯,却极具有女人媚力的沈冰雪,且此时,又是如此的主动,低笑一声,突然头一埋,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
唇齿交融,疯狂又残暴,大手也不断的使劲揉搓抚摸,可是却永远不进入正题,沈冰雪就在这样一双手下一下子失了主位,气息迷乱,感受着体内重未有过的躁热与那陌生的空虚感,下意识一下子紧抱住了男子的腰,“唔……唔……嗯……”紧闭双眼,她只想要更多。
“呵。”男子却在这时猛然推开了沈冰雪,与此同时,唇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冰清玉洁的丞相府大小姐,滋味也不过如此。”男子起身,全然不管此刻还没回过神,还全然沉浸在那急风热浪中而这一刻突然被推开的沈冰雪。
沈冰雪这才看着男子,对上那双漆墨沉浓的眼眸时,才猛然发现,与她亲热这般久,这人的眸色,竟然没有丝毫变化,而此刻这双眼睛里看着自己,尽全是,憎恶,不屑,低怜……
就连他的衣衫,除了胸膛与之前一样有些松散外,其余没有任何变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公子,你……”沈冰雪也不管此刻只着一个肚兜与亵裤,忙上前抱着男子,“公子,你不是想要我吗,不是一直想吗,以前不是……”
男子整了整衣裳,不知从哪里来拿来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沈冰雪,眸光在其光裸的身上一移,似乎有不悦,又似在自言自语,“雪峰山顶的预言是不是错了。”
沈冰雪怔神,什么雪峰山顶的预言。
她此刻头发散乱,不着衣衫,面色可怜而好笑。
“小宁。”男子突然对外一声唤,门应声而开,冷风灌入,沈冰雪冷得忙抱紧自己。
小宁走进来,眼神看都没看沈冰雪,而是对着男子恭敬一礼,“主上。”
“把她带出去。”
“是。”小宁上前扶起沈冰雪,眸光却在四下巡视,似在考虑给她找身衣服,然而……
“就这般出去。”男子突然道,声音粗质沙哑中竟带着一丝笑意,一丝极端的让沈冰雪不自觉打着冷颤感觉心脏都缩紧的笑意,是不穿衣服让她就这般出去?
不,沈冰雪摇头,虽然不知道这男子在想什么,可是她断然不能这般出去,外面,可是有很多护卫呢……
是不是方才她惹怒了他,会不会是自己不够温柔,不够……
“公子,可以给我一套衣衫吗?”沈冰雪突然甩开小宁的手婉着嗓子道,极尽温柔与魅惑。
“出去,送给他们。”男子却连头都没回,再度发出声音,声音比之方才更沉,沉得,整个明亮的房间里都显得如深冬般寒冷。
送,送给他们?什么意思?
不,沈冰雪猛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松开小宁的手,扑到男子脚边,“公子,你不是喜欢我吗,不是说……”
“喜欢你?”男了轻轻弯下身,看着惊恐交加的小脸上写满不可置信的沈冰雪,手指一把钳住她尖细的下巴,语气满是不屑,“你这般样子,我喜欢你。”
“不是喜欢我,为何……”沈冰雪懵了,想说,为何一直暗地里说要帮她,说只要她愿意就会帮她做任何事情,而代价,只是,她的身体。
“你应该庆幸……”男子薄淡的气息吐在沈冰雪的脸上,低沉而残忍,“幸庆你还有一张好脸蛋。”话落男子突然袖子一挥,沈冰雪整个的就这般圆鼓鼓的光溜溜的滚了出去,如此****的卑微的以她曾最看不起的方式暴露在夕阳边沿的重青色下,暴露在所有护卫的眼前。
然后,有人把她抬了下去,夜风刮过,声声凄切,无人理会这一夜的鬼哭狼嚎,更无人理会这一夜有一名女子自食恶果。
悲愤,屈辱,残破,摇坠……
……
夕阳尽退之时,马车终于到了丞相府。
“师傅,卫小姐的病……”沈飞清将下马车时还是想一问,“我知她病为蛊,只是解蛊之法……”
“你果然聪明,不过凭着我的医本扎记,便留意到了。”许老抚了抚发白的胡须,颇为怅惘的点点头,“卫小姐的确是幼年中蛊,当时也确是回天无力,我当年征得卫将军与卫夫人之意,无奈之下,只得以毒攻毒。”
“所以,她的身体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出虚汗,面上无忧,内里却忍受千虫叮咬,虚热之苦。”沈飞清面色沉暗,“可是这以毒攻毒我知道,但是要以蛊治蛊,且还是在不知是种何蛊的情况下,这法子……”沈飞清摇摇头,“难,极难,就是我也只有八分把握。”
“你说你有八分把握?”谁知许老听得沈飞清这般一说,眉眼竟是一亮,语声都不自觉激动起来,沈飞清也不谦虚,点头。
一旁水月闻言,眸光闪了闪,好半响这才道,“那四小姐你昨夜看过卫小姐,可有解决法子?”
“我需要想一想。”沈飞清说这话时,眉目间若有所思。
许老见此也不再多问。
其实沈飞清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极好,许老也没她以前想得那般好奇到会咄咄逼人的地步,其实她也怕许老会一连串的发问,问她的医术从何学来,又是何人所授,幸而,许老与水月都不是多话之人。
又说了几句,沈飞清这才告别了许老和水月,向府门口走去。
脚步一贯如常,可是心绪却几难平,突然想着前世种种,想着那些光怪陆离又黑暗的日子,想着那些小小的游荡的灵魂,想着那些她永远也抓不住的温暖……
门口守卫见沈飞清回来,忙开门迎进。
沈飞清看着热情的守卫,嘴角不自觉涂开笑意,果然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而院子一角,看着沈飞清朝清水阁而去,一个人影匆匆一闪而过。
“小姐,你回来了?”奶娘似乎每一次见沈冰清出去都特别担心,但是这次更甚。
“可是我出去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沈飞清问。
第119章 计,局
奶娘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倒也不是,只是五姨娘下午时丢了东西,各院各处皆寻了寻,弄得四下不宁的。.”
沈飞清眸光轻转没说话。
奶娘又道,“不过,小姐你放心,我觉着不妥,已经屋内屋外都查探了一遍,早上那些送来的东西,又都是大家亲眼看见的,定然寻不着错处。”
“嗯。”沈飞清点点头,也觉着五姨娘闹这般一出,确实整不出什么,正要回屋,这时院子里却响起一道声音,“四小姐请等一等,大夫人听说你回来了,现在请你过去。”
沈飞清眸光定定的看着来人,又看看天色,声音清亮,“大夫人现在请我过去?”
“是的,奴婢也不知是什么事。”小丫鬟倒也安静。
沈飞清又定睛看了小丫鬟几眼,然后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便道,“这般晚回来,是该给大娘问问礼的。”说话间便又抬脚向院外走去。
这般晚了,大夫人为何叫小姐过去,且大夫人如今对小姐的敌意如此明显,若是不顾忌一切,直接来个先斩后奏,那……
奶娘越想越心焦,上前几步道,“小姐,老奴陪着你吧,你看你身边又不带个丫鬟,没个使唤的,别让夫人说你失礼了。”
见得奶娘坚持的态度,知道她的担忧,沈飞清无奈,点头道,“奶娘说得是。”然后又吩咐院子里那些丫鬟好好看着院子,便朝着周氏院子走去。
夜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幽静如许,灯光陆续点亮,分花拂柳间清寂悄悄。[]
“没在大娘院子里见过你,你是新进的吗?”沈飞清看着前方引路的丫鬟无心问道。
小丫鬟见沈飞清问话,忙点头,“回四小姐,奴婢一直在大夫人院子里的,许是四小姐以前没注意。”
“哦。”倒也是,沈飞清点点头。
那小丫头见此,神色明显慌了慌,虽然低着头,可是握得死紧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哦,对了,四小姐请稍等一下,夫人吩咐奴婢还要去五姨娘院里取点东西,这里离五姨娘的院子不远,奴婢去去就来。”又走了一阵儿,小丫头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沈飞清道。
奶娘觉着不对劲,忙道,“你要取什么,我去帮你取吧。”
“没关系,奴婢去去就来。”小丫鬟说完,便跑了开去。
夜色醉人,香风万里,含春吐卉,丞相府里景致本来就不错,面且此时沈飞清和奶娘又站在这碧湖旁,微风拂过湖面荡起微微一圈涟漪,裙据飘扬,显得四周更静了。
“小姐,我觉着不对劲。”奶娘四处看看,满心谨慎。
“请问是四小姐吗?”沈飞清正要说话,便突闻一道男子声音骤然响起。
沈飞清与奶娘同时偏头,竟是一名身着玄色衣衫的陌生年轻男子,如此当下出现……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一旁奶娘早就看惯这后院黑暗,心思更是一紧,不自觉的站在沈飞清身旁。
“哦,是在下唐突,在下乃是兵部侍郎之子,吴浩,此次前来找沈兄谈事,无奈,在这里找不到方向……”男子面色坦诚,很是真诚,还苦笑的揉了揉额头。
沈飞清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黑夜,未婚公子,未嫁女子,偶遇,身旁只有一个嬷嬷……
心思一紧,沈飞清余光淡扫一眼四周,声音明显不悦,“这里是内院,公子既然是走错了,你现在向左转,然后顺着花丛小径一直走就可以出去了,恕我告辞。”沈飞清话落,对着奶娘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匆匆离去。
“诶,四小姐……”身后男子似想挽留,岂料沈飞清和奶娘走得太快。
自然是回清水阁。
显然的,那个丫鬟不知是谁派来的。
能一语开口唤出她的身份?呵,她自问还没出名到让前途似锦的侍郎之子记得她。
“小姐,幸好我们走得快,否则,指不定又被诬陷个什么名。”奶娘心有余悸。
“嗯,先回院子里吧。”沈飞清走了一步又眉头凝起,“奶娘,今日五姨娘可有进屋?”
“没有,小姐放心,就算没有进屋,我也坚持查过,屋内也没丢任何东西。”奶娘肯定道,她听着沈飞清的话,也想到了深处,若是今日这一出是大夫人想出来害她,那白日里五姨娘寻物一出,许是想从小姐屋里拿出一物当作信物,再冤枉一个私相授受那……
这些事,想想都觉着脊背发凉。
“没想到大夫人竟然……”奶娘面上满是唾恨,却见沈飞清倒是平静得很,心思也跟着定一下,“小姐,你在想什么?”说话间二人已经快要走近清水阁。
沈飞清眉宇轻蹙,月色下,侧颜清丽如美画,微微偏头,颈项雪白一线如凝玉,音色清然,“我在想,方才那个兵部侍郎的吴公子。”
“哎哟,小姐,别想,千万别想。”奶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这才扶着沈飞清走进院子。
沈飞清被奶娘这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遂道,“好了,奶娘,难不成他们还能知道我脑袋里在想什么?”
奶娘一愣,随即一笑,但是神色依旧严肃,“小姐啊,看来大夫人现在已经把你当成死敌了,你万事都要小心着些。”
月色染晕下,院子里花朵挺立,含苞吐露,花香扑鼻,微风拂来,花枝摇曳,却安静如斯。
“院子里好安静。”沈飞清看着院子里道,眼中闪过一抹暗沉,奶娘同样扫了一圈,然后轻叹一口气,“这些丫鬟都是大夫人派来的,平日里只要不往主屋里凑,我也就不管,反正左右就是偷懒,如今见你去了大夫人那里,谁还做那门面功夫,自然早早就睡了。”
“嗯。”沈飞清点点头,又看了眼身后掩映在月色下的花园小径。
“小姐,别看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只要没看见到你,大夫人再如何也不能栽到你身上。”说话间,奶娘将主屋门推开,和沈飞清一起走进去,“也不知明香这个丫头伤好了没,若是她在小姐身边伺候着,我也放心些。”
“许老医术高明,我今日问过,说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回来,而且,明香也想回来得紧。”沈飞清道,一脚已经跨进了内室,然而,待看清眼前情形时,面色一变。
一旁奶娘更是呼吸都滞住了。
第120章 圈套,步步紧逼
还未点灯的内室里,光色悠悠,珠帘晃动间,月色自窗而入,照在几可照人的地板上,更照着地板上躺着的一个陌生人,一名男子,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一名衣衫不整紧闭双眸似乎不闻一丝气息的男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这……”奶娘反应过来,毕竟年岁大一些,先沈飞清一步,上前直接把手探在男子鼻息间,然后神色一垮,回头看着沈飞清,已生褶皱的面上满是凝重,“死了。”
“嗯。”沈飞清的目光在男子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她知道这男子死了,否则她方才在屋外早就闻到屋内有生人的气息。
但是屋内也没有丝毫腐臭气息,倒是……
“奶娘,掌灯。”沈飞清静静道,声音无波无痕,奶娘被沈飞清的镇定景响,也冷静下来。
灯光一亮,屋内顿时亮如白昼,沈飞清与奶娘这也才认真看清屋内男子的模样。
完全不认识,面色还不是太白,脸颊上竟可见可疑的红润,显然才死不久,而且粗粗一瞥,身上亦无任何明显伤口,露出来的胸膛处皮肤光洁还带着丝丝暧昧的痕迹……
一切表征都指明,这个男子才经历一场床第间的欢愉。
这前前后后才多久,这尸体就出现,显然正是她们方才离开这一段时间。
奶娘又慌忙站起身来,朝屋外看了看,却见院内安静,不闻异响,可是整颗心却悬了起来,越是安静却是诡异。(.无弹窗广告)
“小姐……”
“快一点,我倒要看看这个四丫头是有多傲气,如今是怎么了,连我都唤不动了。”
“大夫人你消消气,兴许四小姐有急事,所以才半途离开了呢。”
正值此时,院子外正由远及近的响起周氏与与婆子对语的声音,听脚步声,周氏的院子里的人快要倾巢出动了。
屋内,奶娘面色骤然变得惨白,一个转身,便去搬动地上男子的尸体,却被沈飞清抬手一阻。
“小姐……”奶娘看着沈飞清,面色焦急异常,“大夫人来了,若是被她看见这屋内……那你……”
沈飞清眉目同样拧得死紧,却是看着奶娘,“这屋子就这般大,听他们的脚步声马上就到,是不可能般出去了,那你又要藏在哪里?”声音清冷平缓,竟一下子让奶娘似被清水浇灌,倏的冷静下来,是啊,怎么藏,哪里藏,大夫人不会无冤无故来找小姐,想着今夜种种,显然是早有计划,可她们明明方才已有防备,竟没曾想……
“来人啊,院子里的人都死了吗?”这当会儿,周氏已经带着丫鬟婆子走进了院子,声音不算温柔。
不过,好笑的是,只是倾刻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里,那些早已“睡了”的丫鬟,齐齐都蹿了出来。
“大夫人。”齐齐问候。
“你们小姐呢?”周氏睨一眼主屋内明亮的灯光对着其中一个丫鬟问道。
一个闻言,忙看了眼主屋,“屋内灯光亮着,小姐定然是在屋里的。”
“去,让她出来见我,我今儿个倒要好好问问,我这个主母是不是还担不得她的问候了,让她过来,这不过走到半路便回了。”周氏声音里明显含了怒气。
“夫人息怒,四小姐兴许是有急事这才急着回屋没来给你请安的,又或是见奴婢久去不回,所以……”这个声音,沈飞清与奶娘都识得,正是方才引路的小丫鬟。
不过,一刹间,沈飞清便明白了,唇角瞬间泛起彻骨的凉意。
原来所谓的五姨娘找东西,不过是故布疑阵,让自己生疑,再是周氏派一个她没见过的丫鬟来唤她,故意露出紧张之态,且还算准了奶娘的担心,会跟着她去,紧接着遇到侍郎之子,这一切不过都是一连串设计好的让她心存疑惑而识破的局,当自己看到侍郎之子,急忙离开,心存侥幸松心之时,更大的局,便在这屋内,她的屋子里等着她。
一个陌生的男子,还是一具已经没气,衣衫不整体征可疑的男子,这是直接想给她来一个釜底抽薪,又死无对证啊。
只是,这样缜蜜又深层的手段,怕是不止周氏的手笔吧。
想来,沈拓才是大头。
沈飞清想到早上沈拓前来说的那句,便什么都明白了。
果然不愧是周氏的好儿子,比之沈冰心沈冰雪周氏真是在过之而无不及,真担得起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
“小姐,怎么办?”奶娘虽然没将事情想得沈飞清那般深透,但是却知道,今夜她和小姐都被算计了,方才若是自己不因为担心小姐,跟着去,那谁能在主屋里动手脚,这突然“无声无息”出现的尸体,院子里突然涌出的“睡了”的丫鬟,一切,已经明了。
“哎……”奶娘一拍自己的头,懊恼自己怎么着了道儿。
“别急,不让她们进来不就行了。”沈飞清突然安抚的一拍奶娘的肩膀,又对其耳语几句,自己则向外室走去,房门一开,径自走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主屋门突然打开,周氏这才看着站在门口的沈飞清,“四丫头终于是出来了。”说话间,眸光却在沈飞清的面上使劲的瞄,似想看出异样的神色,可是沈飞清面色一如往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是飞清失礼,这就给大娘赔礼了,不知大娘找我有什么事,我这就跟着你去你院子里说。”
周氏哪里肯,今日儿这么辛苦弄这般一计,如何肯罢手,是以,面上怒气不掩道,“算了,既然我已经过来了,你又没睡,就在你这屋子里说吧,不然免得别人说我这个主母苛待你,大晚上让你跑了一趟又一趟。”
“飞清屋内简陋,怕是会让大娘觉着不适。”沈飞清道,神色平静,也没有丝毫刻意的迎合,反正如今,她和周氏之间明面上的相恭示好都已荡然无存,她也不必再讨好。
闻言,周氏心头却是一喜,原本见着沈飞清情绪无异的走出来,她心里还有些打鼓,若是沈飞清一个劲的迎她进屋,她倒觉着不好,可是如今见她虽面色不变,可是却百般阻挠她进屋,心知事情进行得顺利,但是同时心里也有些发哽,面对陌生男子的尸体,不说别的,就是沈飞清这份淡定也是少有人比的。
“姐姐,这大晚上,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般热闹。”正在这当时,四姨娘和沈轻雨走了过来。
第121章 死局
大夫人睨一眼走进的四姨娘,虽对其不喜,可是今夜毕竟是人越多越好,遂也道,“妹妹还没睡啊,也没事,就是我想着要和四丫头说说话,差人来唤她,没曾想这丫头走到半路,就急急的回来了,所以我便过来了,既然妹妹来了,也好,一起进去吧。[]”说话间,周氏便直朝沈飞清走去。
“天色已晚,飞清屋内狭窄又未准备茶点,大娘与四姨娘还是不要进去了。”沈飞清神色明显一慌。
周氏见此,如何肯放过,上前几步,面色越发和蔼,“瞧你说的哪些话,为娘知道这几日冷待了你,如何又会怪你没准备茶点。”
“可是大娘主持中馈已是累及,怎么好让大娘亲自前来这般委屈自己,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也该说女儿不孝了。”沈飞清不让,说话间,不自觉的搓了搓手,露出一丝慌乱。
而一旁四姨娘与沈轻雨看着这一幕,四目对视,皆是心照不宣。
四姨娘已觉着异常,她方才本来在自己院子里和沈轻雨说着话,问她今日出行如何,沈轻雨面色不定,说好吧,好像又说不好,说不好吧,确实年韵儿待她不一般,正暗叹沈轻雨没脑子之时,便听下人报说,周氏带着丫鬟婆子怒气冲冲的去了清水阁。
经过昨夜一事,虽然将军府未传出什么特别的消息,可是景靖与年韵儿的在意,加之丞相若有若无对沈飞清重视起来的态度,大家都知道如今这个四小姐算是升了面儿了,她想着,周氏再忍不住也该要忍着吧,没曾想便听到这消息,当下思疑几瞬,拉着沈轻雨就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轻雨一听可能是沈飞清要倒霉,自然也跟着来了,她今日的坏心情都是因为她。
如今,母女俩明显看到沈飞清的拦阻,更看到周氏非要进屋的态度,她们暂时不想得罪沈飞清,也不想得罪周氏,是以,四姨娘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唉,我说四小姐啊,夫人这般热情,你又何必拘泥,什么茶点不茶点,哪有上升到孝心这点上了……”随即话声一转,又对着周氏道,“我说大姐啊,四小姐有这份孝心,你也应该高兴呀。”
“四姨娘说得对,飞清屋子狭窄,早上四姨娘来也是见识过的,若是因此屈了大娘,飞清自然不愿的。”沈飞清说这话时,面上隐隐带着怒气,顺着四姨娘的话,眸色也开始闪躲起来。
周氏见得沈飞清动然的面色,心下喜极,面上却是怒了,“四丫头,我不过是要进你屋子,你却这般三推四拒,难道说你这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
沈飞清面色几不可微的一变,“大娘说笑了,飞清这屋子里如何会见不得人。”
“既然没有,那还不请我进屋,难道左推右拒让我在这院子里干站着,就是你的孝道。”周氏终于拿出一家主母的气势,怒气可见一般。
然而……
“啪。”沈飞清却将身后的门一关,全然不理会周氏动怒的面色,“这屋子现在进不得,大娘何必为难。”
“什么?”周氏自然知道为何进不得,面上却是将愤怒演得恰到好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还有什么道理,我堂堂一府主母还进不得你的屋,来人。”周氏一声唤下,“去把老爷叫来,我是管不住你了,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的骨肉,若是严苛了,也莫得说我待你不好。”
而周氏身旁的嬷嬷忙应声退下去,去请丞相了。
眼见嬷嬷离开,沈飞清唇瓣抿紧。
而屋内,奶娘看着地上的男子尸体,终于一咬牙,一闭眼……
院子里陷入沉寂,丫鬟婆子挤了一大堆,四姨娘与沈轻雨对视一眼,皆不作声。
不大一会儿,丞相便被嬷嬷请了来,其后跟了管家,还有沈拓。
而此时,越过众人,远远的,隔着空气,沈拓的眼神与沈飞清的眼神在空中不期然一个交汇。
沈拓清楚看到沈飞清眸中闪现的一丝慌乱与愁绪,面上却是泛过冷笑,任沈飞清再聪明,也难逃今夜这个死局,他今日早上在沈飞清屋里的一席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衣衫绫乱的白伶死在她屋子里,不管是私相授受,还是杀人,无论她如何巧言善辩,名声终毁不说,杀人的罪名……
没错,沈飞清太过谨慎,还有奶娘对她也极其死忠,今夜从沈飞清踏进丞相府里那一刻起,一切,就都由不得她了。
白日里,五姨娘的一出不过是为了扰乱她的心思,当然,特意让一个她没见过的陌生的丫头却传话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开头剂,所以奶娘很成功的如他所料主动要跟着沈飞清一起。
再是侍郎儿子的出现,沈飞清自然会怀疑,会匆忙离开,当她以为这一切都可能是个局幸应自己逃脱快松下一口气之时,真正的网,才开始洒下。
自己的母亲周氏则会名正言顺的借由关心又或是她不将主母放在眼中而半路离开的事来问她,她自然百般阻拦,然后,动静弄大……如今,一切都如他预料的在走着。
不过,眸光又在院里一扫,没见到奶娘,想来,奶娘应该在屋里想着如何藏尸体吧。
可是,屋子就那般大,能藏哪儿,整个院子里又都是人,又如何能丢出来藏匿。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丞相普一到来,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便开口道,声音里有着压制不住的怒气,显然一路过来已然听说了一些。
“回老爷,本来夫人之前派奴婢来请四小姐过去说话,走至半路,奴婢想着拿东西,就让四小姐等一等,可是回来时四小姐就没了影儿,便回到院子里对大夫人说了,大夫人说四小姐平时断不会如此,又想着说丞相交待过,要好生待四小姐,是以担心着,便要过来看看,可是一到这里……”那之前引路的小丫鬟绘声绘声的说着,最后又看看沈飞清,声音这才低了低,“四小姐百般阻拦夫人进屋,夫人生气,所以……”
呵……沈飞清心头泛过阵阵冷笑,忽略掉一切引人生疑的旁枝末节,直接捡最终已呈结果的事来说,看来今夜的一兵一卒,沈拓都算计得极好,今早来她房里的一席话可真不是白说的。
第122章 阻拦
而丞相闻言这才看着主屋门口站着的沈飞清,“飞清,这是怎么回事,大娘既然是担心你,你断然不该将主母拦阻于门外,难道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无弹窗广告)”这说其实说也来也没多大的怒气,只是似也疑惑,这几日所见,沈飞清不像是这般不规矩的人,如何会发生这般事情。
“父亲,不是飞清不让大娘进屋,只是屋子里狭窄,所以……”
“妹妹哪里话,你这院子母亲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如何不知是否狭窄,你又何必拦阻。”沈拓此时自丞相身后走出,打断沈飞清的话。
“就是。”丞相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对着沈飞清招了招手,“如今我也来了,一起进屋说吧,全都站在这院子里成何体统。”
“就是。”沈拓道。
“我今日说了,这屋子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还请父亲见谅。”沈飞清干脆也生了怒。
“四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屋子有何进不得。”沈拓乐得见沈飞清发怒抵制,对着周氏暗暗使了个眼色,周氏立即以袖掩脸,“老爷你看啊,我听你的好好待她,可你看她做的这是什么事啊……”
“沈飞清你让开,拓儿。”丞相也生了怒意,她可以扶持沈飞清却绝对不允许沈飞清僭越任性,是以对着沈拓一喝,沈拓点头,这才对着沈飞清道,“四妹妹,得罪了。”说话间,人已经一脚踢开沈飞清身后的门,跃了进去。
沈飞清阻止不及,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啊……”一声嘶心肺裂的惨叫同时响起。(.好看的小说
“怎么回事,明……”沈拓看着眼前情形面色一变,眼睛扫了眼四周,方才还成竹在胸含在嘴角的笑意如今荡然无存,只余两只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奶娘。
“奶娘……”沈飞清同样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奶娘。
奶娘此刻捂着满是血泡的脸痛得浑身发抖,但是看到沈飞清,还是极力以眼神向她示意。
沈飞清倾刻间懂了。
奶娘,是故意自伤的。
是的,尸体不在了,可是她那般百般阻拦周氏进屋的理由呢,她事后再如何口舌凌厉,也不能事已尽全,可是现在好了,奶娘给她提供了一个绝对的理由。
沈飞清的心突然一痛,一痛之际,却是上前扶着奶娘,然后看着沈拓,“大哥现在满意了。”
而因着方才那一声惨叫,丞相与周氏四姨娘等人自然也自门口走了进来,普一看着奶娘那张脸,沈轻雨当即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周氏看一眼主屋,没见生人,心下同样一紧。
奶娘既然伤了,沈飞清如何肯放过沈拓,眼神三无四有的瞄一眼床榻上,却又很快收回,沈拓自然注意到了,大步就想朝床榻走去,才走一步,又停了,可是刚要转头,却又发现那极淡的榻下一处,竟有一色衣角显露,若不是他此刻所站位置特别,定然是看不到的,眼底突然就划过笑意。
以为以奶娘分散注意力就行了吗,沈飞清,你还是太嫩了。
“这是怎么回事?”丞相怒喝。
沈飞清这才抬头看着丞相,然后极尽为难的道,“是女儿没管教好院子里的丫头,让她们心生歹念,觉着我待奶娘太好,便寻机……”沈飞清说话间面上满是神伤,“我也是才发现,可是还来不及找大夫,奶娘的脸便已经……”说话间,目光往院子里扫了一圈,正好落在周氏以前派过来的,在方才周氏带人闯进院子里时涌出来的那些丫鬟身上。
那些丫鬟不知屋内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只要过了今晚,她们就会有好日子过了,此刻感受着落在身上发凉的眼神,皆浑身一颤,却不敢说些什么。
“大胆。”丞相怒不可遏,正要转身,却突然被沈拓叫住,“父亲,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有什么味道。”
丞相脚步倏地顿住,灼然有神的眸子一沉,“味道,什么味道。”
“我好像也闻到了。”一旁周氏明明什么也没闻到,可是也知道显然事情有变,可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遂以按照她的眼神示意开口道。
一旁四姨娘有些不解,却是没答话。
奶娘却是一怔,明明什么味道也没有,为何……却被沈飞清摇头安抚,方才静下心来,她拼着毁容的风险就是要让保小姐安虞,绝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沈拓却已经站在了沈飞清和奶娘面前,“妹妹,我突然觉得很奇怪,既然是奶娘的脸伤了,你和母亲说明就是,又何必百般阻拦。”
早知沈拓有此一问,沈习清这才低声道,“奶娘的脸伤成这样,飞清又还未来得及处理,毕竟又是院子里的事,这些人之前大娘拔给我,是我没有管教好,如何好再累及大娘。”沈飞清说话间,已经暗地里止了奶娘的痛。
周氏闻言,面色微微一赦,偏头悄悄看一眼丞相,见其一幅思忖的模样,情绪不透,遂也只能敛了口。
毕竟沈飞清这句话的确让人多想啊,这些人是她派来的,如今却合伙伤了奶娘――至少沈飞清方才是这样说的。
“可是,为什么我就觉得不对劲呢。”沈拓看着奶娘神情间若有所思,一句话却成功让丞相生了疑。
他堂堂丞相府,就算不想管这后院之事,可是也不是当真一无所知,但是只要不出格,他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可是照沈拓这意思,还有这一晚上的事情难道是沈飞清自己……
丞相面上的神色沈飞清自然捕捉到了,当下看着沈拓道,“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好心,竟就这般被践踏。”
“我还没说话,妹妹何必这般紧张,只是出了三妹妹的事……”沈拓一顿,又看向丞相,“作为哥哥也有督导妹妹之责,怕你年幼被坏人欺骗,所以才会如此一说。”
“哥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这屋子里藏着不该有的什么,这可是我的闺房,你虽是我哥哥在这也是不妥,却还这般言语,想让妹妹不多想都难。”沈飞清突然站起身来,言辞冷寒,对着沈拓,没有一丝妥协。
一旁四姨娘一直坐岸观火,猛见沈飞清这般态度,略为吃惊,不知为何,怎么觉着这四小姐似乎哪里就是不一样呢。
可是她的每一次不一样,最后又如烟消无迹,让人无从着手思疑。
第123章 事情急转
而此时,沈飞清的清水阁里上演着精彩的计谋与反计谋的大戏,丞相府另一处雅丽却极具女儿气息的院子里,却安静得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沈冰心还没睡,她自然知晓了清水阁的动静。
扪心自问,她现在是不想让沈飞清死的,因为她的脸还得靠着她,但是确如母亲与哥哥所说,今过昨夜之事,沈飞清已经在无声无息的露脸,若是让她一跃飞了天,难保还会受她控制。
母亲与哥哥想做什么她没有问,但是也知道不是好事,所以,她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只需要静等着最后的结果之后,自己在沈飞清面前以绝对的帮助者出现,那她从今以后的命运就会尽数掌握在她手里。
当然,她这么晚不睡,还有另一个原因。
“小姐。”静悄悄的院子里,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走到沈冰心身边,“奴婢方才去找相熟的人打听了,这几日大小姐在尚书府里的日子真是……”看了眼四周,丫鬟似觉着很难启齿,干脆又压低了声音……
沈冰心闻言,眼底深滚的浓雾缓缓散开,流淌出极重的笑意,一只手更是不自觉的拧着身旁一只开得正艳的牡丹,“沈冰雪,你也有今天啊,倒真是没想到,姑母折磨人的手段真是……”沈冰心瞬间将娇嫩的牡丹拧了下来,扯得那花枝都轻颤了颤,“可是又让我的心底这般畅快呢。”
一旁丫鬟见此,想起什么又向沈冰心道,“不过,我那相熟的小姐妹说了,他们夫人吩咐不能外传。”
“我那姑母是怕母亲知道了前去说法呢,毕竟虽然父亲已将沈冰雪逐出一丞相门楣,可是却并未正式清出族谱,从这点看,我这姑母真是让人喜欢。[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沈冰心越说越高兴,心头也是一阵松畅,连带的看着满院花枝繁叶都美得是天景了。
……
沈拓见得沈飞清这般已然显露本性的冷然态度,心反而定下来,“妹妹若是心里无愧,那可否让哥哥在这屋子里找一找,是非黑白,自会有你公道。”
“好啊,那哥哥就找找看。”沈飞清面色清寒,话也丝毫不客气,她想着尽快给奶娘治脸上的伤,所以已经给他机会,既然他偏要如此,那就别怪她无情。
沈飞清答应得这般畅快,沈拓内心着实吃了一惊,可是看着沈飞清一幅笃定他不敢找的模样,遂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动怒,这里毕竟是你的闺房,哪里是能说找就找的,更何况,你如今又是许老的徒弟,到底有些不一样,哥哥我可是不敢的。”说话间,沈拓看了眼丞相,果然见其眉色间微微一凝。
“反正人都进来了,拓儿你就看一看,别万一被歹人闯入也可防患于未然。”丞相突然一挥手道。
“是。”沈拓再心思缜定,却也在得到丞相首肯之时应得太顺畅了些,丞相心思自来多疑,当即眸色一沉,沈拓自知失误,忙敛了神色,“看我这担心的。”
“拓儿毕竟是男子,这莫来由的,别让人诟语……”一旁周氏却在此时说话了,话落,对着身旁嬷嬷点点头,“让嬷嬷去吧。”
“是。”
“既然大娘与哥哥父亲都这般上心,那便找好了,我也突然好期待你们能找出什么。”一旁沈飞清见此,干脆站在一旁,一幅什么也不会再管的模样。
沈拓的心突然有些突突,可是他方才一进来就看了屋子唯一两处窗户,一处对着院子,一处对着后院,无一丝异样痕迹,加之方才他的发现,他笃定尸体就在床榻底下。
周氏的人沈拓自然放心,是以抄手站于一旁,只等着一会儿搜出他满意的一幕,他当然在嬷嬷与他擦身而过这时,低声吩咐其找床榻底下了。
屋内满满当当站了这般多人,自然拥挤,丞相和周氏四姨娘等人,沈拓,沈飞清都走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嬷嬷在屋内寻找。
月色清寂,沈飞清已经让人拿来药帮奶娘擦拭,与此同时,还对着奶娘道,“奶娘你放心吧,如今父亲既然来了,自然会为你我作主的,这些丫鬟,我使不得不说,还这般害人,定然是留不得的。”
那些丫鬟若是平时这般场景,自然怕得要死,可是如今,沈飞清这个主子一会儿还指不定是何惨样呢,是以,皆低着头,也不求饶不作声。
丞相看了眼奶娘,又看了眼那些沈飞清所说的暗害奶娘的丫鬟,心里微微烦躁,眼眸不看房内,反而一直看着高渺的天空,周氏原本想说上几句,为这些丫鬟辩白,却也只得缄口,又想想不过是几个丫鬟,一会儿沈飞清出了事,老爷也不定然会记得她们了。
沈拓倒是目光一直注意着沈飞清和奶娘,随着时间过去,面色也变得越发阴沉,为何这般久还没找到……
“找到了。”突然屋内喊声传来。
沈飞清正给奶娘擦药的动作一僵。
沈拓面上满意的笑容缓缓绽开。
四姨娘与沈轻雨对视一眼――有好戏看了。
周氏神色也皆是一松,眉梢眼底的的色挡也挡不住的蔓延开。
然而……
“找到了这个。”几名嬷嬷齐齐走出屋内,将手中几个标着字的玉瓶递给丞相。
丞相只一眼,面色变得骇然,宫中御品的毁容之物。
沈飞清是什么角色,她如何会有,怎么可能有。
宫中御品,整个府里谁应该有?
丞相的面色青暗如墨的看着周氏,“夫人,可否给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周氏当即也懵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这宫中御品明明被她藏得极好,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如何……
沈拓面色凛然失色,当即一撩袍子,人如迅风般,奔向沈飞清的屋内,一把掀开床榻底下,力之大,床摇榻翻,可是,空空如也,只余一色衣角挂在床角边沿此刻近乎讽刺般的嘲笑着他。
“拓儿,你这是做什么?”沈拓回头之际,便见丞相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面色发沉的看着他,眼睛里写满的置疑一时间让沈拓有些承受不起。
“原来竟是这些东西害得奶娘吗?”沈飞清的声音一下子响起,声音满是怒恨的看着周氏,“大娘,到底是何冤仇要你这般对待我,我这院子里的丫鬟因是你派来,素日里好生懒惰,我也只装作不见,没曾想……”沈飞清陡然看向丞相,“父亲,你们要找,找了,我想问问,找出的这些东西,又会给我一个什么交待。”
“今夜之事你确实是受了委屈,你放心。”丞相此时已然转身,轻轻闭了闭眼,睁睛眼之际,拍拍沈飞清的肩,对着身管家点点头,管家立马唤来护卫,将那些原本等着沈飞清“好下场”的丫鬟拉下去了。
求饶声,辩驳声,院子里沉抑而喧嚣。
那些丫鬟想来置死都不明白,为何事情陡然之间转变之快。
第124章 掌家之权
夜凉如水,宫阙巍巍,玉宇琼楼,殿宇层层,丝幕如鳞。(.棉、花‘糖’小‘说’)
“你说今日景小王爷和丞相府四小姐遇到黑衣人刺杀,被宁世子所救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母仪天下雍容娴丽的皇后娘娘此时正摇着手中一杯清酒,对身旁的万公公问道。
万公公姿态恭敬,闻言,阴柔的面上微微一笑,“不管是谁干的,反正扯不了娘娘您就是了。”
皇后闻言面上笑容放开,风韵犹存如醇酒,对着万公公一个手指过去,“你啊,就是这张嘴会说话,不过,就是沈冰雪这个侄女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美人坯子,就此毁了,他日就算能回丞相府,只怕……”皇后听似可惜的语调,实则一点也没有可惜的意思,面上温柔之中满是对人命的淡漠。
放下酒杯,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酒香,皇后突然道,“对了,皇上今夜宿哪里了?”
“回娘娘,在贤妃处。”
“呵……”皇后一扰袖子,唇角绽过笑意,“这般早过去,一定是她那个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吧。”
万公公点头,“娘娘英明,是六皇子今日突然打杀了两个宫女,若说平日,这主子打杀一两个宫女,暗地里寻一罪处,处理了也就是了,可巧不巧,那两个宫女是闵王爷府里送进来的,所以这……”
“六皇子自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常与皇上顶撞,若不是指着贤妃在皇上眼里得点宠,只怕早就发配不知哪里了。”
“娘娘说得是,六皇子哪里比得我们太子,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博学所集,惊才艳艳……”
“前面倒是好话儿,至于惊才艳艳,皇上忌这个,就不要说了。(.无弹窗广告)”皇后本来听得开心,突然无所兴致的打断万公公的话。
万公公闻言,宫闱多年,自然明白,便假意自打一嘴,“瞧娭才这一个嘴哟,真是……”
“可惜我儿怕是要在我生辰时才能回宫了。”
“太子孝心,娘娘万幸。”
……
处理了丫鬟,沈飞清的目光落在了丞相身上,周氏与沈拓对于今晚之事的主谋与参与根本不用她说,丞相定然也猜到,所以她等着丞相给她的公正结果。
虽然,不可能公正。
丞相沉凝许久,终于极其失望的看着周氏开口,“嫡妻周氏管教不严,罚严己自醒,掌家之权……”
一旁四姨娘喜上眉梢静等后话。
周氏却是面呈菜色,想开口,可是对上丞相阴沉的眼眸硬是说不出话。
丞相目光又在四姨娘身上扫了一转……
四姨娘都都快要稳不住了,掌家之权啊。
然而丞相的目光又移向了早来了却一直没言声的五姨娘身上。
五姨娘倒没有激动,她心知自己不可能掌得了家。
沈拓的眸光倒是一沉,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然而下一刻丞相的目光又移开,“论位排,掌家之权从今日起就交由连氏二姨娘。说到底,连氏也是官门出身,又在府里这般多年,管家再合适不过。”
四姨娘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丞相已经说了,是按位排,只可恨自己进门晚了,没曾想今夜倒让连氏捡了个大好处。
周氏面色却是松了松,连氏虽不是太好拿捏,可是性子不强,掌家之权落在她手里也不是太差,她只是今日着了道,总会拿回掌家权的。
沈飞清清楚的观察到了周氏的心思,心中冷冷一笑。
处理了周氏,丞相这才看着沈拓,却只是沈沉的看了眼,没有说话,对着沈飞清一派父亲慈爱的安慰了几句,又让人拿了药过来。
沈飞清就这般安安静静的听着,看着,也不闹也不说,她当然知道丞相不会重责周氏与沈拓,马上就近皇后生辰,丞相断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让人抓着把柄,她本来也不指望凭着此将周氏连根拔起,而且,如果自己此时不依不饶反倒会有些此时无银三白两,倒是沈拓,这个好儿子若是在朝庭政事中有失误丞相许是不会怪罪,但却掺和到这后院阴害人之事,啧啧啧……估计冷板凳什么的要坐许久了。
沈拓此刻全身写满了颓败,几次三番想开口为母亲求情,为自己说道,却是知道开口也无济于是,可是心底疑思,到底尸体到哪里去了。
周氏看着那些被拉下去的丈责的丫鬟,心里失望而不甘,如今倒好,不但没治到沈飞清,放在她院子里的眼睛也没了,还让拓儿在丞相心中的地位……
四姨娘倒是高兴,她算是知道了,周氏与大公子今夜搞这一出想害沈飞清,结果不知是人家运气好,还是怎么的,计没成,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孽,只是奈何老爷罚得也太轻了,掌家之位也与她擦肩而过。
最后,丞相离开了,周氏自然恨瞪一眼沈飞清抬脚离开,四姨娘带着沈轻雨,五姨娘等也都陆续离开。
沈拓却还站在院子里与沈飞清凌寒对视。
“妹妹真是好手段,分明一棋死局,偏偏活路畅通,可是我实在好奇,你到底将尸体藏在了哪里?”
月华如水,面对沈拓青俊的面上阴险而锐利的目光,沈飞清清丽的容颜上,笑意盈盈,语声婉转,“为何一定是藏,而不是消失,呢?”话一落,沈拓神色一僵,面色疑窦又清晰间青暗难辩,好半响这才带着愤愤不甘的神色离开。
清水阁终于脱了喧嚣。
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院子,沈飞清收起笑意,眸色发凉,屋内自然早没了那男子的尸体,因为在她离开房间那一刻,便将之前分别时,许老塞给她以惫后患的药瓶丢给了奶娘,那是可以吞噬掉这世间一切万物的东西。
是的,此物无色无味,只要尸体消失了,谁还能说她什么,她再设计引沈拓上勾,而那些玉瓶是她早就准备好想将周氏的,只是她没想到,今夜事情发生得太快,而奶娘竟然……
确实,有奶娘脸毁一事,一切都更加有理有据而让人信实。
丞相这次终于良心发现,派人送来的药竟全是上好的,所幸奶娘涂那毒物又不多时间又短,上了药之后,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以后,终归是要留疤的。
奶娘看着沈飞清黯然而担忧的神色,倒是一派无所谓道,“小姐,奶娘我都多大年纪了,又不嫁人,要那么漂亮的脸蛋做什么,只要不吓人就行。”
第125章 一点不温柔
而这一晚,得知宁明熙受伤的消息,皇上当即一旨,诸多顶好药材补药如流水般送进了宁王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百姓为宁明熙受伤担心之余,见皇上这般重视,更是感激,皇恩浩荡。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飞清刚洗了澡只着穿大的中衣躺在床榻上,她又问过奶娘,奶娘说那些画册里融入过她娘留下的内功心法,照理说应该会使沈飞清内力增强,而不只会达耳聪目明之境。
同时奶娘也说过,沈飞清的娘也不过是偶然得到这心法,也就是说她的娘没何特别。
沈飞清自然也将今日发生的刺杀一事包括景靖宁明熙的出现都告诉了奶娘,奶娘听后唏嘘不已,但是沈飞清注意到,奶娘更感恩于宁明熙而非景靖。
看来,景靖在奶娘心里已经被剔除了做姑爷的人选,沈飞清觉得好笑,她一个小小庶女,景靖是什么身份,宁明熙又是什么身份,可看奶娘这个意思,好像她配他们绰绰有余似的。
果然,在如母一般的奶娘心里,她才是最好的。
“在想什么?”冷不丁的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飞清下意识偏头,便见床榻边已经站了一个人,他此时站在轻纱床幔旁,干净如松柏,月光隐映下轮廊柔润,眼眸深水而清透,鼻翼高挺,下巴与唇形的完美结合,不染一垢的纯白锦袍让他的每一次出现,高洁,精致,清华,雅致,如画一点点展开,永远的吸引人的眼珠。[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宁明熙你这夜闯香闺的习惯真不好,得改。”沈飞清没好气的飞去一个白眼,但脑中却突然又想到今日马车里二人亲吻一幕,顿时耳根一红。
那红色隐在暗影里不太明显,但是此时她整个白润细腻的脖子就这般露在点点亮光下,一点点微红的蔓延如何逃得过宁明熙的眼。
“呵呵……”屋内响起宁明熙低浅而愉悦的笑意,低低沉沉,润润悠悠,似撩在人心里的小刷子。
沈飞清无语,干脆转过身子,留一截玉色劲影与背影,她承认因为那个吻,她知道了自己的心,那种软软的胀胀的柔柔的,因为看到他而更加轻动的心湖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可是,时势并不允许她现在谈情说爱,更何况,她还有隐忧。
宁明熙的旧疾,她的身份。
然而越想,空气中似乎他的味道就愈浓,沈飞清睫毛轻然一颤,正想撵人,便听着衣衫磨擦声,紧接着被子一动,床榻一沉,转回身一看,宁明熙竟然躺了下来,与她并挨着,此时一双如清泉般的凤眸也正看着她,一幅理所当然他就该睡在此的样子。
“宁明熙,你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要睡,回宁王府。”沈飞清尽力压低声音,以免自己生怒,这宁明熙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不过是吻了一吻,他就这般……
不过宁明熙显然没有这份自觉,一句话答得沈飞清无以回驳,“宁王府没有你。”
沈飞清微怔一瞬,抚额,吸气,尽量露出笑容,“宁明熙,我们不过是一吻,你就这般登堂入室会不公太……”
“不过是一吻?”宁明熙突然打断沈飞清的话,好看的眉宇一蹙,清润的眉眼也沉暗的盯着沈飞清,看似温淡,但是却让沈飞清倾刻间觉得寒气直冒,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已被他紧锁掌控。
什么意思,什么态度,沈飞清的火气也蹭的冒出来,“是啊,不过是一吻,你在我心里还没重要到我会让你与我同榻共枕的地步。”
闻言,宁明熙的眸光更寒,面色一黑。
“我说的是事实。”这不说话是几个意思,沈飞清若不是看在他胳膊受伤的份上,真想一脚踹去。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他此刻身子已然微起,以一只完好的胳膊撑着他整个身体,面色只是变得更沉,明明暗暗的光影里看着沈飞清,眸色幽沉,神色难辨。
“你觉得那一吻不重要?”好半响,宁明熙开口,声音温寒,又似带着某种压抑。
不重要吗?那种纠缠旖旎心动的感觉如此强烈,那些围绕在身边的的悠然淡香如此清晰,一幕一幕只要想起便如画般似刻在了心底,拔也拔不得,尤其在看到他胳膊被血色染红那一瞬,面上虽没变化,可是心底那些异样的她从不懂的情绪如藤蔓般在滋生。
可是,重要吗?前世冷情冷血如她,那些阴暗而明媚的日子里,遇人匆匆,却于****从不碰触,不进入任何人的生活,也不准任何人进入,外表亲近温然,而内心紧锁如铜壁,而他,时时刻刻不管同意与不同意的挤进她的生活,靠近她的身边,会不会是因为此,而以至心底波澜微动呢。
沈飞清想不清道不明,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她现在,并不想与他同榻共枕,并不想……与他,如此靠近。
沈飞清思忖时,宁明熙就这般轻看着她,好半响,他忽然轻轻起身,又以那只完好的手将之前解下的外袍穿上,动作不缓不慢,依如其人般,玉润,从容。
沈飞清抬起头看着宁明熙,看他如画的眉眼就这般沉浸在暗暗交错的光线中,更衬得其人如玉,挺拔修长,可是他的周身的气息,这一瞬为何让她觉得……
落寞,孤寂。
堂堂宁王府世子,世人景仰,皇上厚爱的宁明熙,芝兰玉树,天纵奇才,姿容绝世,出行有行人自动让路,德高望众的许老对他敬重,闹市街巷闻他名,皆是推崇不已,更得皇上明旨,只要他不想见的人,大门便不开。
这样的人,传言孱弱病态,当她终知他不过是装病保全自己时,却知他竟真有旧疾。
显然,光鲜富贵的宁王府并没带给他光鲜恣意的生活。
沈飞清突然偏过头,不去看宁明熙。
宁明熙也很快穿好外袍,从头到尾没再说一句话,人如松般笔直的看着床榻上坐着却不看他的沈飞清,静视半响,终于离开。
无声无息。
沈飞清这才偏过头,看着半开的窗户,闻着空气中留下的独属于他的如兰清雅而淡的悠香,突然低声喃哝,“宁明熙,你不温柔,一点都不温柔。”话落,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了,用力抓了抓被褥,这一抓,突然想到被褥上也有他的味道,盖过他只着中衣朦朦胧胧的胸膛,盖过她不想承认,却修长笔直的腿……
第126章 你这个女人
天阶夜色凉如水,春风煦煦微料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远处高墙红瓦,灯光迷喧,近处小巷幽长而静谧。
明六就这样在暗处跟着自己的主子,纳闷而疑惑的看着宁明熙自从丞相府沈飞清的屋子里出来后便这般带着不温不淡的情绪不紧不慢的走着,微风拂过,足靴踩过地上的落叶发出轻微声响主子似也不在意,这若是以前,主子向来洁癖,自然是会避开的。
明明之前在宁王府世子虽然没有多大表态,可是其周身散发的春暖花开之意,谁都感觉到了。
难道是世子和飞清小姐吵架了?不会啊,因着世子和飞清小姐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他还特地去和明一说了,明一让他一定要尽量促进主子和飞清小姐的感情,他做了啊,所以之前他一直离得远远的,没有偷听他们二人说话。
再说了,二人怎么会吵架呢,飞清小姐虽然性子捉摸不透,可是今日所见,对世子也是有心的,这……
明六左右想不透,挠了挠头,觉得头好痛。
“明六,我不温柔吗?”宁明熙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空气道,听上去似有些怔忪。
明六一怔,没想到世子终于开口,可是一开口却问他这个,愣了半响,答道,“世子对四小姐很温柔。”他情商不太高,觉得这样的答案已经快绞死他脑细胞了。
宁明熙闻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眸光幽远而清润,月光在他的眉眼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眉心突然拧了拧,声音极低,“可是她说我不温柔。”
“……啊?”明六没听清,终于现身,整个身形出现在宁明熙身后,“世子你有什么吩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看来,应该学习一下了。”宁明熙又道,声音实在太低,估计除了他自己,无人能听清,这让明六一下子愁怅万分,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月拢华袖,宁明熙的目光突然一定,望着远处掩映在月色中却独居于隅,一眼可见的高楼玉宇,倏而偏头看着明六,“蔺晨回蔺家了吗。”。
这下明六听清了,忙点头,“已经传来消息,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不过……”
“嗯。”宁明熙点点头,分不清是何情绪,下一瞬却是道,“既然没走,就快出来。”
宁明熙话一落,似乎空气中气息一变,果然,转瞬间一个人影出现,风流倜傥,目若朗星,看着宁明熙一点也不客气,“我还以为你当真只记得女儿香而忘了我这男子义。”
宁明熙却没开口,凤眸只这般静静的看着蔺晨,微风一过,玉冠光泽。
一旁明六显然早知蔺晨在此,看着蔺晨出现,神色没多大变化。
“行了行了,别这般看着我了,听你的,为了不让人生疑,商队的确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我特地等你的。”被宁明熙看得发寒,蔺晨摆摆手主动交待。
“你此次进京本就是举着采购货物之名,那夜出手,虽无痕迹,但终归只要想查,只要一旦对你上心,必能查出什么,你万事还要小心着些。”
“哎……”蔺晨却是一叹,“我倒是无所谓,蔺家也算世勋商甲,朝庭江湖关系复杂,我又天性不得我爹之喜,就算查到,也奈不了我何,京城之内连着两次出现刺杀,想不引起注意都难,估计你的小媳妇这次怕是要藏不住了,你最该上心的是她。”蔺晨表面看似遗憾,但说到最后面上竟见一丝幸灾乐祸之态。
宁明熙却是勾唇一笑,“那便不藏了。”话一落,又道,“明六。”
“世子请吩咐。”
“蔺公子这一路难免寂寞,再多送几个美人儿随行。”
“是。”
蔺晨当即面色一垮,“宁明熙你这个重色忘义的,枉我大老远跑来帮你,你……”
“再让锦绸准备一些糕点。”宁明熙不为所动的又轻飘飘吐了一句话。
这下蔺晨老实了,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声音也是一低,“得,我宁愿忍受美人的催残,也不要小锦绸亲自准备的糕点。”话落,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原处。
明六面色闪过极淡的笑意,果然还是世子最能治住蔺晨公子,不过,如今似乎还多了一个飞清小姐。
“回府吧。”宁明熙淡淡道。
明六整个身子也是一松,终于要回府了,再和世子这般磨蹭下去,估计明七等人就快出来寻人了,毕竟世子这次旧疾发作,一直不太稳定。
“明一的禁闭延期,以后再罚。”宁明熙走了一步又吩咐一句。
“……哦”明六面上闪过喜色,却又百思不解,世子一向极有原则,说出口的事断然不会更改,今日却改了。
……
沈飞清终于在犹豫彷徨挣扎中,一翻被子起身,去里间的柜子里重新拿出新的被子换上,可是换上之后,闻着那皂角的味道,更不爽,在屋内踱了几步,又起身,把被子换了回来,折腾了这么一圈,才真又困了,倒床便要睡,可是余光一瞥,却发现窗户处又多了一个人影。
他回来了?
心头第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沈飞清目光一定,紧接着心头小小失落。
“什么事?”对着来人,沈飞清也不客气。
蔺晨向前几步,乌黑的眉目晕沉的看着沈飞清,微微咬牙,“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扰我睡觉。”沈飞清极力掩饰住心里那一丝丝失落,不耐烦道。
蔺晨方才在宁明熙那里受了欺,本来是真要算走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一走估计又是大半个月,不来和这个能让宁明熙上心的女人打个招呼,都太对不起自己,所以,他便来了,可是没曾想这个女人竟然这般不待见自己,遂一咬牙,“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
“我是女人,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实,你说完了,可左转,向前三步,自窗而出。”沈飞清话落,干脆眼一闭,打算睡觉,这人的面上明明白白写着受了欺要找人发泄,不过,抱歉,她不是出气桶。
“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蔺晨看着床榻上一眼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的沈飞清,气得抬起手指又嚷道,“你这个女人,我好心好意来和你告别,你就这般……”
“你要离京?”沈飞清这下方才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蔺晨。
蔺晨见得沈飞清的反应,表情这下才好了点,长眸一挑,一脸倨傲,“舍不得吧。”
“舍不得不打击你。”沈飞清掖了掖被子,看着蔺晨,眸光纯然,意思很明显,有什么要说的,赶紧的,姐要睡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都是这幅臭德性。”蔺晨恼怒一声后,别扭又傲气道,“你小心着点照顾他,还有自己,就这样。”这下倒是干脆,话一落,原处便没了影儿。
这般好心?不过,他?宁明熙?还需要她照顾?
说笑呢。
这下,沈飞清又睡不着了,一直辗转到后半夜,方才真正进入了梦乡。
第127章 提醒
翌日,天还只朦亮,沈飞清的屋子里便迎来了两个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么早来打扰四小姐,还望四小姐不要见怪。”二姨娘声音娴静,客气又不见轻视,一双已经有着细纹的眼眸看着沈飞清,自有深意流转。
而二姨娘身旁,沈轻絮倒是比二姨娘自然多许,温静恬淡,已然自顾自的给二姨娘倒了杯茶,只是摸着温热适中的茶水,面色却是一愣,一愣之后又是恍然。
沈轻絮的情绪如此明显,二姨娘自然注意到,同时也看到氤氲着热气的茶水,温细的眸眉瞬恍过诧异,随后轻轻一笑。
沈飞清此是正坐在床榻上,将二人的情绪收在眼底。
自然的,这般清晨,四面俱静,莫说她,若说丞相与周氏的屋子里想来此时也喝不到温度适中的茶水,那唯一的结果便是,这茶早就泡着,等着人来喝。
二姨娘再一看沈飞清,眉眼清亮,明眸晧齿,哪里像是刚睡醒之态,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二小姐果然心思剔透。”二姨娘不是赞赏,是佩服。
沈飞清也不谦虚,示意二姨娘与沈轻絮坐下喝茶这才道,“二姨娘能这般时间来找我,更是剔透。”
都是聪明人,二姨娘也不兜圈子,面上舒开柔和而精亮的笑,“如此看来,我的掌家这位显然也在四小姐的意料之中。”
沈飞清点头,并没有否认,她本来就在计划着这个,只是周氏与沈拓先一步而已,那她也只好将计就计,昨晚那般的情势,丞相如果不夺周氏的掌家之权估计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她也不过是拿捏住丞相的心思而已,当然,又或许……
沈飞清摇摇头,笑看着二姨娘,“我既然能料到二姨娘会来,也自知你们所来何事。(.好看的小说”话落,沈飞清收起懒漫之意,语辞清丽,“周氏毕竟当家这般多年,根基深厚,皇后娘娘虽然断然插不到一府的家事中来,但是也尽量别落下什么把柄,被周氏压榨这般多年,府内多少下人受其严压,二姨娘尽可松一松,但是做墙头草的,耍心机的,一个不留。”
没想到沈飞清这般干脆,二姨娘眼底唯一的一丝丝怔忪也消散,眉间却又有着隐忧,“这样会不会……”
“放心吧,父亲既然把当家之责落在你头上,心头自然会想得到这个结果,若是你软绵绵不做出什么事,那这掌家之权就真得很快回主了。”
二姨娘点头,“四小姐说得是,你放心吧,但是周氏……”
“想来二姨娘与二姐姐这些年也没少受周氏的气,而之前二姐姐与李陵之事,到底是偶然还是故意人为,想来以二姨娘与二姐姐的聪慧早就知道其中枝节,我就不必再言,如今好不容易这般扳倒周氏的机会,二姨娘只要无伤大雅,想必父亲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当然……”沈飞清语声一顿,又轻轻一转,“你总要让她后日去参加皇后娘娘生辰时,有苦说不出才好。”
沈飞清话落,二姨娘微愣一瞬,嘴上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沈飞清这般从容不迫不急不徐的指明要害,分析利弊,竟让她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女孩子,那般成熟有见地。
“母亲。”沈轻絮见自己母亲发怔,轻轻摇了一下,二姨娘这才恍过神来,颇为尴尬的笑笑,“受教了。”
“二姨娘不必客气,我与二姐姐既然早已同盟又何需言谢,不过……”沈飞清的目光落在沈轻絮身上,“这两日,周氏虽会安平,便一定会尽力找你们的错漏,而二姨娘行事素来稳妥,不争不退,唯一的错处自然就是二姐姐与李陵之事,所以这几日,最好不要见面。”
沈轻絮闻言面色微微一红,却是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不过,这些日,还是多谢四妹妹为我寻那般多机会,让我……”
沈飞清摇摇头,倒是看着二姨娘,“我倒是佩服二姨娘的,观周氏四姨娘,都让女儿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二姨娘却反其道而行,着实也让我费解了些。”
二姨娘闻言,倒是面色突然一时怔肿,露出苦笑,“自己一生不幸又何必再让女儿走老路……”
沈飞清了然。
屋内一时无声,好半响,沈飞清这才道,“不知二姨娘以前对我娘可有所熟悉?可对当日我娘生产之时的事有所了解?”
二姨娘显然没料到沈飞清会问这个问题当下眉目一皱开始思索,却是道,“不知四小姐为何有此一问,你娘性子温软喜静,时常待于房中,是以我当时与你娘亲也不过请安之时相见,至于她生产……那是我并不在京中,也是回来之后听人说,你娘生你时难产……”二姨娘声音突然一顿,面色一变,“四小姐你是怀疑……”
“难道二姨娘觉得在这看着光鲜而实则藏污纳垢的后院,当真有如此简单与凑巧之事,母亲难产之时,又逢父亲生病,是以,我自生下来便被盖上了克父克母的名声,若不是命不绝我,我如今是不是早就被送到了不知名的乡落,尸骨无存。”沈飞清言辞清寒,明明是让人心神紧张之事,却偏说得不急不缓,却又字字有声。
“哎……”二姨娘突然又是一声叹,“几房姨娘,也就你母亲来自极远的清河,说起来,当时你母亲也确实是极得丞相喜爱……”二姨娘面色晕暗,显然也觉得沈飞清说得有礼,顿时心里发沉。
眼看屋内气氛微微沉滞,沈轻絮忙道,“天色也不早,母亲我们先走吧,让四妹妹多休息一会儿。”
“也是,今日话便到此,天色快亮了,一会就该有不少人到二姨娘院子里讨好献媚了,再晚一点,估计听到消息,那些高门府邸里好听消息的夫人姨娘也该来凑热闹了,你们先回吧。”
“嗯。”
沈轻絮离开时又看一眼沈飞清,神色一暖,“多谢。”
送走了二人,沈飞清看了看外面已露出一丝晨曦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去,再睡会儿吧。
这一睡着,沈飞清是被快速而有力的脚步声吵醒的。
一睁眼,阳光温暖洒入,清新的空气丝丝密密。
而那脚步声分明还离她的院子足有几条小路相距,沈飞清揉了揉眉心,她的听力似乎又见涨了,分明睡得很熟,却也能自动醒来。
这可是远超于自己前世长其训练磨砺出来的警惕。
而这当夫,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大会儿就走到了清水阁的院门口,因为之前那些丫鬟被丞相处置了,所以现在沈飞清的院子里除了奶娘就是最早的一些粗使丫鬟。
“四小姐,管家来说,皇宫里来人,说奉皇上口谕宣你进宫,如今丞相大夫人他们全都在前厅里等着。”小丫鬟听着院门口来人的话忙走到主屋门口回禀。
而沈飞清自然也听到管家和丫鬟的交谈。
进宫?沈飞清心神一怔,看来这几日接连两场刺杀还是让那黄金龙椅上的人注意了。
但是,眼下进宫……
第128章 进宫,心思
思虑不过一瞬,沈飞清已经对着门外道,“告诉管家,我换身衣裳马上就去前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管家一走,奶娘已经敲门走了进来,神色紧张,“小姐,怎么会突然要进宫呢。”
“这两日发生这般多事情,京兆尹就算有心封锁消息,可是有人想知道自然会知道,更何况又九五之尊位高至极的皇上,宁明熙又受了伤,自会引起关注,皇上许就是唤我去问一问。”
“小姐……”奶娘看着沈飞清突然欲言又止。
沈飞清蹙眉,“奶娘,怎么了?”
“你,直呼宁世子其名。”奶娘点明要点,沈飞清轻轻一滞,是啊,她之前虽将景靖与宁明熙的事情和奶娘说了,但到底她的脸皮也不真太厚,自然省过了宁明熙和她……那段,对其的称呼自然也……
沈飞清挠了挠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宁世子很好,但是他的病……”奶娘毕竟阅历丰富,自然看出一些微妙,面上却是喜忧难辩,“世子好,极好,可是,小姐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如今在丞相府也算立了足,不受人欺凌,奶娘不想,不想……”
“不想我守寡?”沈飞清打断奶娘几欲难说的话,想到那人的旧疾,传言中不能子嗣,清透的眸眼划过一丝黯然,“放心吧。”随即便让奶娘帮她梳妆洗漱。
奶娘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沈飞清平静的面色却也住了口。
一如往日的扮扮,清新,素简。
当沈飞清走至门口时,便听到周氏一声低若不闻的鄙夷。
这可是去面圣,沈飞清就穿成这个样子,打扮得这么随意?
周氏虽被剥了掌家之权,可毕竟是嫡妻,在此很正常。
此时虽不过大清早,但是丞相府里的人基本都齐了,个个容色鲜亮,衣冠楚楚,精心装扮。
二姨娘与沈轻絮此时也坐在一旁,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小心翼翼的冲沈飞清微笑示意,她自然心领其意。
而沈轻雨与四姨娘此刻的心理与周氏是一样的,沈飞清也太上不得台面了,她们一大早上听说了皇宫来人让沈飞清进宫,四姨娘诧异,沈轻雨更是各种羡慕嫉妒,暗道这沈飞清运气着实太好,这要是得了皇上喜,那……
此时丞相坐在上首,她的旁边,隔着一方上好香木茶几,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微胖却肤白眼细的男人,身着太监总管服,又是这样的笑容,自然是皇宫里来传旨带她进宫的。
相较于周氏等人的目光,丞相看向她的眼神倒是微微赞赏。
姿容既好,恬淡安静,没有恃宠而娇,锦上添花,繁缀服饰。
毕竟是头一次见皇上,丞相原本想要提点沈飞清几句,别在圣颜面前丢了本分,这下一看沈飞清这般,心知也不用提点了,这般懂事识大体,再一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眸光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坐在下首的沈拓,眸光更是一沉。
沈拓自然也看着沈飞清,从她一进来就看着她,这个妹妹素日里他没着细看,没曾今日这般一看,竟……但一想到就是这样看似纯良无害的一个人让他第一次陷入低俗,一连串之计,功亏一溃不说还连累母亲……感觉到丞相看过来的目光,抬头间,却见丞相的目光已然移开,心头又是一阵阴戾与不甘。
而一旁前来传旨的总管在看到沈飞清出现时,眸光也是亮了那么一分,素雅,清新,干净,黑白分明的眸子却璀璨如星,一颦一笑间似有波光流转,流光溢彩间,其人又如静玉般恬淡,竟让人觉得通体舒服。
沈飞清不着痕迹的所有人的神色收尽眼底,微微一礼。
“这还是咱家第一次见四小姐,果然也是聪慧灵透的女子。”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总管,许公公满脸堆笑,站起身,对沈飞清道,“既然四小姐到了,车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这就出发吧。”
“有劳公公。”沈飞清点头。
“等等。”丞相突然道,沈飞清与许公公同时回头,便见丞相对着身旁管家轻轻一点头,那管家便拿着一个锦袋上前悄然递给了许公公。
不是银子又是什么。
一旁周氏面色却一垮,以前往日皇后娘娘唤她,让人来府里传意,丞相也打发过银两,却也没这现在这般丰厚,到底是因为沈飞清的缘由么。
许公公简略的一笑,心领神会的收下。
见许公公收下,丞相这才对着沈飞清道,“你今次进宫,总要带个丫鬟,昨夜又……你现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先挑一个。”
沈飞清点头,早就等着你说这句话了,是以,眸光在厅内扫了一圈,然后对着周氏道,“大娘院子里丫鬟多,不知可否先借用一个。”
周氏自然不愿,可是心里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不是又正好可以在她身边安插一个探子吗,当下面色柔和几分,心里却思转的厉害,不能派她身边近身的,也不能是沈飞清见过的,这样沈飞清不会交心,对了。
丞相倒是心里悦色几分,原本想着沈飞清因为昨夜之事会记恨,可是眼下看来,不管记不记恨,却也敞亮,知道主动与周氏交好。
而一旁沈拓却在捉摸着沈飞清到底是什么意思,经过昨夜里的事,她与母亲之前的关系算是彻底撕裂,进宫面圣如此重要,谨慎小心如沈飞清,此时向母亲要人,难道不怕母亲背后使坏?
此时,在丞相的眼神下,周氏已经对着身旁贴身嬷嬷点头,不一会儿嬷嬷便领一个人,清瘦,瓜子脸,眉清目透,就是面色微黄了些。
“奴婢小环,见过老爷,夫人。”那丫鬟眸色也闪过诧异,小心翼翼,略显局促。
“你以后就跟着四小姐,好生照应着。”丞相看着丫鬟,只吩咐了一句,心知周氏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
难道……沈拓看着前来的丫鬟,目光在其身上搜巡一圈,心头猛然反应过来,当下注意着沈飞清反应,却见其只是淡淡看了那小丫鬟一眼,便抬脚跟上许公公的脚步走了。
沈拓眸光一沉,看来,只是顾及着父亲的面子,趁此在他面前表示她的大度,才会如此。
左右不过是想讨好父亲的小女儿算计。
第129章 不明危机
丞相将许公公和沈飞清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皇宫里的马车离开,这才收起笑容,面上露出几分凝重,走到前厅,看着迎上来的沈拓,丞相眸光沉了沉又直向书房而去。(.无弹窗广告)
周氏原本想上前在丞相面前讨几句好,这下也没成,心头也是一阵气不知往哪里发。
“母亲稍安,你与父亲毕竟这般多年,父亲很快会气消的。”看着一旁四姨娘面上显露出的一丝幸灾乐祸,与淡定从容走出来的二姨娘与沈轻絮,沈拓这才意有所指的对着周氏开口。
周氏接受到沈拓的目光,自然明白,毕竟是一府主母,在这后院安扎这般多年,看了眼一旁的二姨娘,上着妆容的面上露出笑容,“妹妹初担掌家之责,听说今儿个天没亮,院子里便挤满了人?”
“姐姐言过了,只是下人行事分寸,知道我初接掌家,事多不熟悉,所以提前来汇报一些相关事务。”
“是么?”周氏的语气明显有点酸,知道这个连氏是个油盐不进的,目光便落在沈轻絮身上,“三小姐如今可是要好生帮着母亲分忧才是,可不能再想一些有的没的。”
“大娘说得是,轻絮一定谨记。”沈轻絮静静一笑,娴雅又得体,却看得周氏心里越加发堵,就好比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了力,却不见成效,反倒似成了对其的恭维,遂又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便转身回了院子。
所有人也相继离去。
直到所有人离开,走在最后的沈冰心这才走出了前厅,看着依然站着的沈拓,眉梢眼角都带着刺,“妹妹真是从未见哥哥这般失意过,过去是天之娇子,父亲万事拿你示瞻,如今……”沈冰心神色微叹。(.无弹窗广告)
沈拓青俊的面色瞬间一暗,看向沈冰心的目光也不见得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如今心里就好受?”沈拓神色冷凝,“你不就是想拿捏着沈飞清帮你治好脸吗,可是如今,你是不是觉得她已然脱离你的掌控了呢。”
“你……”沈冰心似被说到了痛脚,面色也是一变,的确,方才沈飞清自进前厅后,虽对她微微一笑招呼,可她就是觉得她看似恬恬淡淡,静静弱弱,却总让她有种掌控不住她的感觉,而且,得皇上传旨,许公公亲自来接,这要是在皇上面前露了脸,以后,沈飞清还听她的吗。
似看出沈冰心的心思,沈拓的唇瓣却泛过冷意,“妹妹可曾又想过,你是否真的掌控过沈飞清,最近这丞相府的种种你觉得当真是事有凑巧?冰雪……”沈拓语气微微柔和几分,“不说别的,就说冰雪是多厉害的女子,你们是亲生姐妹更有感触,这一计一谋的你就当真没有怀疑?还是……”沈拓语声一转,“妹妹是太过于在乎自己的脸,而在这里自欺欺人?”
沈冰心面以骤然一变,手掌紧握却没言声。
沈拓看着沈冰心,“其实妹妹也不必在意,沈飞清今日进宫,结果,还犹未可知。”
“哥哥什么意思?”沈冰心蹙眉开口。
“我就算不得父亲喜又如何,妹妹可别忘了,哥哥我好歹在兵部行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早得消息。”
“哥哥是说……”
见得沈冰心阴沉的眸子里终于对他退却对他的防备之意,沈拓这才轻捋袖子道,眸子精亮,“许老被刺杀那日,沈飞清失了踪迹,众人都以为她将跌入万谷深渊时,她却又那么巧出现在将军府,昨日她又与景小王爷同遭遇袭,还累及宁世子受伤,妹妹觉得……一个景小王爷,一个宁世子,同样是皇上重爱,沈飞清又算个什么?”
“哥哥是说,皇上会怀疑这事情与沈飞清有关,所以……”
“妹妹错了,若当真如此,我们丞相府会摘得干净?端看今日沈飞清好运了。”沈拓这般一说,眼底也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只是这般如此又想到方才看着沈飞清素雅淡静的小脸,心头莫来由的生起一丝烦闷,抬脚离开了。
“小姐,大公子走了。”沈冰心身后,一个丫鬟见沈冰心站立半响,却只是盯着大门的方向,终于小心出声提醒。
沈冰心这才轻整了整面纱,眼底闪过阴鸷,抬脚离去。
而前厅一旁的浓密的花圃后,一道人身也随后闪过。
“秋菊,你当真听到大公与二小姐这般说?”沈轻絮看着面前的丫鬟,满脸严肃。
那叫秋菊的丫鬟眉眼正清,点点头,“我按小姐你的吩咐,仔仔细细一句话都没有听漏,断然不会错。”
“沈拓虽然昨日被四妹妹算计一出,但也不过是他心计不敌四妹妹,说到底,其人心思阴沉,能这般说,想必自不会有假,那今日四妹妹进宫……”沈轻絮看着窗外丝丝暖暖的阳光下摇曳灿烂的轻柔花瓣,眸色一紧,沈飞清,你今早成功的不让周氏怀疑的将小环要了去,可算到接下来的危机没。
不愧是皇家马车,这格调味,这舒适度,真不是盖的,嗯,不过,比起宁明熙的马车似乎,还是差了些。
此时,沈飞清与小环单坐一辆马车,而在这辆马车的前面,自然还有一辆,是许公公的马车。
沈飞清倒也乐得自然,之前想着要和一个不阴不柔,面上时刻似演员似的带着三分不达眼底的笑意的太监同处一辆马车不是不别扭的,这下好,自由。
“小姐,你这样将奴婢要过来,大夫人当真不会怀疑吗?”上车许久,一直注意到四周没有任何异动,小环方才压低声音对着沈飞清道。
没错,这个小环正是之前给沈轻絮报信,让她想办法帮沈飞清的小丫鬟。
沈飞清此时正懒洋洋的歪躺在马车上,毫无形象可言,闻言,好整以暇的看着小环,“放心吧,天时地利人和,样样占尽,无人会怀疑,不过……”沈飞清轻眯了眼,露出一丝打趣的笑容,“你跟了我,就算今日我打消了周氏对你的顾虑,以后也难免会因为我的关系,为难你。”
“这个奴婢不怕,若不是小姐,依大夫人性情,奴婢指不定早就死在哪个旯旮角落呢。”小环看着文文静静,刚上马车时还有些拘谨,可是一见沈飞清那无所形象的样子与温和的笑容,心里瞬间就似被温水浸过,安平得不得了,加之又得了沈飞清的恩,早就对她倾心尽信,遂以,也放开了真性子,说起话来,面颊上还有一个浅窝。
“估计,回头明香该要羡慕你了。”沈飞清突然道。
第130章 宫严森森
小环不明所已,“为什么,奴婢才羡慕明香姐姐呢,小姐你不知道,这般多年明香姐姐跟着小姐你,别人都道她是受苦受难,可是奴婢每次看着她,却都是笑嘻嘻的,仿若在做极其高兴的事,每每遇到大小姐二小姐她们的责难都忍气吞声,还百般护着你,所以当时奴婢就在想,四小姐一定是个顶好的人,直到那日……”似又回忆起了被杨嬷儿子调戏的一幕,小环的面色微微沉郁,刚要垂下头,却被一只温暖而纤细的手抚过脸颊,“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没有生来就是奴婢,人生而平等,只不过是出世的身份划分了这个界限,而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啊?”小环从未听过这般言论,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沈飞清,却见沈飞清眼底划过柔和而安定的笑意,“你要记住,人,生而平等。”
“可是小姐……”
“你看,曾经周氏引以为傲的沈冰雪,被丞相视为明珠般的沈冰雪,如今,自从被丞相公之驱逐出丞相府后又有多少人在意过她?没有了丞相大小姐这层身份的护佑,又有多少人还如曾经一般待她,永昌侯府二小姐年之漪这些日可曾来过,吏部尚书府的万婷婷可又曾来关慰过。”沈飞清声音清晰,不急不徐,却一字字让小环神色由震惊,惊诧,最后又转为深思。
“算了,别想太多。”看着小环蹙起的眉宇,沈飞清轻轻一笑,让小环恍觉整个车厢里都似静静生了光华,波动潋滟间,整个人似也被暖阳瀚海鼓荡着,心头有些激动的东西流动,却又平和温好。(.$>>>棉、花‘糖’小‘說’)
小姐,真是……宁和恬雅,清新如帜,又鲜妍如花让人一看就觉着岁月静好。
小环如是想着。
而此时的街头上,并不是只有许公公和沈飞清的马车在走着,此般时候正是上朝的时段,耳际旁,不停的车轱辘声不绝于耳的透进来。
与此同时,沈飞清还听到坊间里谈及到宁世子的话题,似乎,昨日的刺杀,京兆尹封锁得真不够干净。
“四小姐,前方许公公传话说,左右到得皇宫也是要等皇上下朝之后才能面圣,此般又是各府大人上朝高峰时,我们的马车既然不急,就慢着点走。”
“好的,我知道了。”沈飞清对外面驾马车的小太监道,一手却挑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车来人往,人群熙熙攘攘间走卒小贩渐多,而前方,许公公正跟一辆正与他把车并驾齐驱的马车上的人交谈着,那人的帘幕似乎掀起,露出一个头,从沈飞清的角度,也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颜,应该是哪家的大人,等等,沈飞清眸光在其马车上一转,倏然明白过来,竟然是景王爷,景靖的父亲,皇上的亲弟弟,当今唯一皇室亲王。
不过,也只是现在,沈飞清以前看过一些记栽,本来还有一位成王,皇上那一代的太子,后因染病,与皇位无缘,自身也是个无心高位只爱诗香风雅的人,风华正茂又不疾而终……那里面也是只字片语,所以她也不能从中揣磨些什么,不过,终归皇室之事,秘辛之多,书所记载想必也是经过人为淘汰方才留下。
景王爷今天四十多岁,只比当今皇上小几岁,一个侧面看去也是端华盖质,气势如雅,沈飞清正要收回眼,却好似感觉到她的注意,景王爷蓦然转头看着她,目光一触,要躲已来不及,沈飞清只能冲其微微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不过沈飞清没想到,景小王爷竟对她温和的一笑以示回礼,一张脸与景靖长得有四五分像,除了眼角有些细纹,倒真看不出哪里还被岁月侵蚀了,那一笑沾染着晨光,仿若已经识她许久般,没有任何轻视之意,竟比丞相看起来更像一位父亲。
沈飞清轻轻一滞,景靖有这么一个父亲,难怪无法无天,张扬不羁。
想来他已经从许公公口中得知她是谁,堂堂景王爷,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投以这般温和的笑容……
然后,沈飞清眸光再一偏,这才发现,方才没注意,前方,许公公的另一边,竟然还有一辆马车,沈飞清只有晨曦暖光下看到一小截闪着粼粼光泽的华袖。
闵王爷,沈飞清一怔,后又想,也对,闵王爷虽担着闲职,可也是要上朝的。
沈飞清放下帘幕,心下思绪又是起起转转。
之后,这一路也走得极为平静,沈飞清原本还以为会凑巧的遇到景靖或者谁,但是却还好,都没遇到。
……
“世子,已经通知了,他说知道了请你放心。”宁王府,明六回禀。
“再传信,让他务心小心着些,沈飞清今次进宫,皇上故意这般大张旗鼓,显然不会无的放矢。”
“是。”明六一点头,整个身子又隐了下去。
“世子,要不要我去贴身保护飞清小姐。”明一自打被取消禁闭,这心里别提多高兴,已经自顾自觉得把这归功于沈飞清,因为与世子相处这般多年,他觉得除了沈飞清外目前没人能让世子收回已经说出的话,所以对于沈飞清,他极为乐意去保护,不过他的热情很快被宁明熙一句话给浇灭了。
“你觉得你能无声无息的隐在暗处随她进得防守森严的皇宫?再无声无息的不被人发现的平安出来?”
明一耷了耷气,诚然,他武功极高,可是能无声无息进去他做得到,可是要那般久,不无声无息还不被人发现,安然的出来,那就……更何况万一不慎反而给沈飞清招来麻烦。
“那可以让……”明一想到什么,刚要说,却在看到宁明熙温润无波的面色时,语声很快消散下去。
是啊,世子该是最担心的,他如何会让飞清小姐受伤呢,世子都没说什么,活该自己被蔺晨公子说看不懂眼色。
“局既已布下,就要掌握走向。”少倾,宁明熙紧闭了闭眼,再一睁开之时,眼底清润退去,只留一片白茫茫深不见底的莹泽,唇瓣声轻而喃,“他会保护她。”
宫墙高深,宏伟壮观,气势庄严,沈飞清站在宫门口,看着前方似无止尽的整洁宫道,感觉到身旁进宫上朝的大人们在她身上一瞬间停留的异样眼神,只觉着心里似乎也被压下了一块大石。
如此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道她进了宫,这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第131章 再见三公主
“四小姐,许久不见。”一道温醇朗朗之声突然响起。
鼻若悬胆,轮廓分明,英姿挺拔,俊逸飞凡,眸光带着笑,却觉似笑非笑。
沈飞清都差点忘了,闵流月曾经对沈冰雪可是上心的,极其有意让人家当闵王妃的,那****穿越刚醒来之时,可是见闵王爷和沈冰雪眉目传情呢,结果,如今……
虽然这人眼光不咋地,不过,好在也没为难她,遂沈飞清看着走过来的闵流月,微微一礼,“飞清见过闵王爷。”
“四小姐真是知书达理,今日得皇上传旨进宫,想必也会做得很好。”闵流月一笑,如朗风划破水面,话一落,又意味幽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才朝宫内走去。
“小姐……”小环自然不是个笨的,方才闵王爷那话什么意思,没人听得懂,难道闵王爷和小姐有仇?小环是这样想的,却听到沈飞清同样似笑非笑道,“我弄毁了他媳妇,他这是记恨。”
“啊?”小环张大个嘴,又觉得此时这般样子不合仪理,又闭上了嘴,拍拍胸口小声道,“小姐,这里是宫门口,小心隔墙有耳。”真为小姐的强大感到莫名澎湃。
沈飞清却轻轻一笑,“看着你挺机灵活沷,行事倒是稳重。”
小环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而此时,丞相也走到宫门口,他自然是乘着丞相府的马车而来,此时一身一品官服,衬得人更为精神圆滑,与身旁的几名大人自在交谈,言及间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真真丞相本色,不过,路过沈飞清身边时,还是认真而郑重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小心说话。(.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话一落,便跟着诸位大人快步进宫,很快转过道看不清踪影。
直到宫门口再次恢复了安静,许公公这才走过来,手往前一领,“四小姐请。”
“有劳公公了。”沈飞清微微一礼。
许公公看了眼沈飞清,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是微微上了心,上早朝时宫门口一向是顶峰时段,而她方才又站在此处,可以说,所进宫之人都看到了她,这若是一般的平常女子,又是第一次见宫,遇到这般阵仗,估计早就心如鼓跳,胆子大点,又或者上前攀打招呼,这个四小姐重头到尾却是淡定得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连步子都没移动过一步,还都是等着别人朝她打如呼,她才回以一笑。
真真是奇了。
许公公这般想着,一路领着沈飞清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宫道寂静,四面高墙围绕,真真是四方天,脚步踩在光洁的石砖上面都能清晰的听到脚步声。
“一会儿咱家带四小姐去御书房,皇上已经吩咐过,下朝之后就来见你。”许公公总是能在最合宜的即将冷清的气氛中开口。
“多谢公公提点。”
许公公闻言白细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许是浸润宫闱这般多年,那笑已被虚伪谄媚全部占尽包裹,所以此刻看起来明明还是极真诚的笑意,却直让人觉得不过讨好尔尔。
又直了半响,许公公突然回头看了眼沈飞清,“四小姐这性子倒是与之前传言的……不太一样。”
“之前景小王爷也这般说。”沈飞清突然道,话一落,她仔细观察着许公公的面色,发现其只是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倒不是诧异话中的人物——景小王爷。
许公公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对皇上的心思该是琢磨得最透的,如此看来,皇上唤她来不是因为他的亲侄子景靖,排除一种可能性,沈飞清心里忽然一轻,还想再寻着话试探,可是又一想许公公也不是个笨人,再无意之句,反而有些画蛇天添足的意思,倒莫得让人生疑,遂也住了口中,一路安静的跟着。
小环倒是第一次进宫,这丫头也乖巧,一路安静的跟在沈飞清后面,出不出声,连打量都没有,倒是也稳得住。
沈飞清看到小环的反应,心里默默一赞,想到若是明香那个丫头,想必还是会忍不住处多看一眼的。
绕过一座清澈的碧湖池,看着面前红墙碧瓦,精致檐角,雕栏玉砌,苍劲有力的“御书房”三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大字,沈飞清不得不诧,皇家之地,果然气派庄严,尤其四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青草百花浓墨与书香之气,掺杂在一起,闻者心怡。
门口有两名护卫正守着,看到许公公来,显然早得到吩咐,打开了门,许公公对其笑笑,“四小姐就在这里面等着吧。”
“劳烦公公了。”
送走许公公,沈飞清这才带着小环走了进去。
不愧是皇家御书房,光是那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摆满各式典籍的书架就足够让人惊诧。
初初一瞥,经史子集,名家杜撰,兵法奇谋,五行八术,诗词赏析……五花八门,样样尽有。
而御书房的正中央,摆着一古红色的桌岸,上面整齐的摆满了纸墨笔砚。
还有各种一看就是岁月年头悠久的摆设点藏。
一句话概括,价值连城,古香古色,砸坏一样,她都赔不起。
蓦的又想到了那袋银子,沈飞清暗恼起宁明熙来,本来该小富一把,没曾想这人绝了她的小富之路,真真儿是可恨,自己那么有钱,还来抢她的,不过那给银子的倒是个大好人啊,希望下次还能再遇着,多多益善。
御书房内显然就沈飞清和小环两个人,安静而空旷,沈飞清却安然坐下,这一等,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喜欢。”
沈飞清刚坐定,便见敞开的红色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甜糯而略显生滞的女子声音,沈飞清看着门口,浅蓝宫装,美丽大方,高耸飞髻,璎珞点缀,凤眸闪光,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她,而门口的两名护卫正跪下行礼,与此同时,沈飞清发现,这二名护卫都颇为惊诧的看着三公主。
沈飞清明白,这个三公主一贯是不说话的,这下……
“见过三公主。”沈飞清也急忙行礼,可是三公主就这般定定的站在门口,眸光好奇又疑惑如孩童般将沈飞清上下扫了一圈,又左右看了一圈,然后,紧闭的唇角绽开一些,“喜欢。”
沈飞清微微一笑,若不是知道这三公主有问题,她真怀疑自己美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不知,三公主找飞清何事?”虽然知道她不会回答,沈飞清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谁知那三公主笑了笑,然后又点点头,语声轻喃,“飞清。”话一落,又一提裙子跑得没了影儿。
跑……了
沈飞清面上突然泛起一丝苦笑,敢情个,人家把她当成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了,只是来知个名儿,知道名儿后,就跑了。
第132章 赐婚?
自上午进宫等到申时,御书房还是一片静寂,阳光斑驳而入,洒在层层列列的书架上,微光熠熠,透过窗角看着远处高耸玉栋的宫阙飞檐,四周更显空寂冷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沈飞清知道这个时候早就下朝了,那个皇上如果不是被事情耽搁了,就是故意将她晾在这儿。
由今日进宫这一系列情况看来,这皇上竟对她带着一丝试探之意,可是能试探她什么,就算皇上再何等精明,查到她在丞相府里所算计一切,可是也该把这归为小女子的狠毒小把戏,而且他之前也试探过许公公,此次进宫也不牵涉景靖,既然如此,就没道理了。
若说是宁明熙?那绝无可能,如果皇上真的这般厚爱宁明熙,他又何至于装病呢。
再者,若真是为了关心刺杀之事,只怕早就出现了,而且上午三公主出现在这,堂堂一个公主,又是个有问题的公主,身边竟然没跟个丫鬟嬷嬷的,倒真是叫人……
“小环,我肚子有点饿。”沈飞清很有定力,说这话时,姿态依然恬淡,只有小环听出,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可怜的味道,暗恨自己出门时怎么没想着在周氏那里携带几块糕点,眼下,四周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偌大的一个御书房,竟然连杯茶都没放,连只茶具都没有……等等,小环眼眸突然一亮,然后看着沈飞清,沈飞清也正笑看着她,清透的眸子里晶光微闪,灼灼生辉,哪还有一丝可怜的意味。(.无弹窗广告)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小环声音突然压低。
沈飞清点点头,偏头轻声道,“来了这般久,若不是皇上故意为难,就是有人掩下了我已经到御书房的事实,如若不然……”沈飞清又扫了一眼御书房,“着实想不通。”
“可是这里是皇宫啊,谁能将你进宫的事掩下来?”小环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沈飞清偏头看了眼大门外,那里绿草茂盛,花枝相缠,万花争艳,入目千色。
是啊,谁能掩下她进宫的事,宫门口那么多人看她进了宫,许公公不可能瞒,皇上自然也会知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主宰后宫的皇后,如果她所料不错,才才三公主的出现,应该是受皇后所指,这个三公主虽然心智有些障碍,但皇后毕竟又是亲生母亲,又那般疼她,自然也知晓一些与她沟通的方法。
估计,如今,除了皇后,所有人怕是都觉得她在和三公玩耍呢,至于皇上……
可事实是,她在御书房里,干等着,又饿着。
沈飞清的确猜得不错。
……
“皇后娘娘,这般久了,需要通知皇上,丞相府四小姐已经与三公主玩耍够了,已经回御书房了吗?”皇后身旁的万公公看看天色,在皇后身边小声道。
而此时,皇后娘娘看看前边花园里正坐着看天边日光的三公主,对着其摇了摇手,“再久一点,估计皇上也会派人来问了,你去贤妃处回禀吧,就说,四小姐和三公主玩得很高兴。”
“是。”
……
宁王府,明六眨眼间出现在宁明熙身后,“世子,方才收到消息,飞清小姐自打进宫后一直在御书房坐着,皇上也未回御书房,倒是去了贤妃处,而皇后娘娘对外却是说,飞清小姐和三公主在玩耍。”
宁明熙闻言,清如谭底的眸眸里波光浮动,语气温浅,“皇上出动了,皇后拿捏不住沈飞清,只能以这般法子了,只是等而已,算是个好结果,最好不要见到皇上,才是最好。”
……
将近酉时,太阳开始渐退之时沈飞清终于听到了杂踏的脚步声,而其中有一道脚步声,沉稳,有力,每走一步,沈飞清似都能想到其的深不可测。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高喊,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头戴黄金冠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沈飞清低头间快速瞄了一眼皇上。
什么皇上就该俊美飞凡,卓越超欲群,威仪铺地。
面前的就是一个长得极一般,高点,瘦点的中年男人而已,而且,额角的细纹如此明显,如此明显……似乎有些病态……
沈飞清觉着,说句不好听的,今日见景王爷长得也不差啊,估计这个皇上是先皇所有儿子之中,长得最平凡无波的。
不过,毕竟是皇上,威仪是有的,气质是有的,尤其此时一双细长的眸子落在沈飞清身上,那般看似不着痕迹的打量,却让沈飞清全身都不自觉的冒起了寒气儿。
“你就是丞相府四小姐?”皇上声音一出,沈飞清再三确定,这就是皇上,冷严,气魄,带着上位者的睥睨。
“回皇上,是。”沈飞清此时低着头,轻声答道。
“抬起头来。”
沈飞清闻言,缓缓抬头间,心中却电光火石想到什么,想着自己的脸,心思却是一紧。
然而,皇上精锐而犀利的目光在沈飞清面上停留一瞬便移开,然后径自走向御书房中间那个桌案后宽大的红木椅上,不怒而威。
沈飞清不着痕迹的松下一口气之时,眼角余光却扫了一眼上首,皇上从进来到现有,从头到尾就没露出什么别表情,面上甚至于一丝笑容都没有,这样的人,着实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也是,朝中大臣都想揣度皇上的心思,她如果这般容易就猜到了,估计早就可能当女相了。
“昨日宁世子的伤可重?”皇上突然又开口了,这时候皇上身后的许公公给皇上上了一杯茶。
沈飞清不惧不慌,慢慢道,“回皇上,世子胳膊受了伤,许老说好生将养,不足半月,尽可痊愈。”
“许老的医术朕一直信得过,宁世子是我天周良才,三岁便可吟诗作赋,只可惜,宁王府子嗣凋零,如今,就剩他带着病弱之躯主持着宁王府事务,倒真是累及。”
沈飞清没有作声,沉默。
上首的皇上语气似首因为提到宁明熙而趋于平和,“你也算幸运,听许老说你于医极有天赋,昨日也多亏你给宁世子包扎处理,才不至于失血过多。”
“皇上谬赞,其实那日……”
“那日如何?”皇上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极低的威胁压迫而来,明明还在笑,可是眸中分明寒气森森。
沈飞清恍若不觉,淡定道,“世子洁癖,向来不喜生人靠近,若不是因着许老的关系,想来,都不会让我靠近的,那日,飞清为了给世子巴扎,差点被世子扫下马车。”
“哦,竟有其事?”皇上一幅诧异的模样,随后竟然露出温和笑容,“不过,朕倒是听说这般多年,宁世子的马车可就坐了你一名女子。”
“啊?”沈飞清一脸错愕与惊异,那般明显。
皇上看着沈飞清,好半响,开口,“如果朕将你赐婚宁王府世子,你觉得如何?”
第133章 赐死
皇上看着沈飞清,好半响,开口,“如果朕将你赐婚宁王府世子,你觉得如何?”
皇上话一落,御书房俱静,沈飞呼吸一滞,只觉心脏都被提起来荡了一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知道她和宁明熙……不可能,如若这般,皇上就早该知道宁明熙不是天生病弱,而只是体有旧疾,却偶然发作,也该知道他一直暗中寻自己宁王爷的消息……
皇上如此问很明显,试探,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皇上对宁王府的忌惮。.
是的,正因为皇上对宁王府的忌惮,才成了沈飞清的隐忧。
除了皇上的压力,她实在想不到,以宁王府的财势如何要这般休养生息,装病扮弱,毕竟宁明熙每次出现在世人旁,虽洁如高山雪,谪仙下凡,整个人身上却透着一股子失意孱弱之态。
宁王府在开国之时便已存在,财富不可量,势力不可小觑,虽是异姓王府,却延袭至今,对天周更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难道真是想着要卸磨杀驴吗?
思绪起起伏伏,万千可能,不过脑海中一转,沈飞清露出更为惊诧的表情,对着皇上一跪,“皇上之意,臣女,臣女不明白。”
“不明白?”皇上突然用力一拍桌案,声响之大,震得沈飞清耳朵发聋,“宁世子以病弱之驱为你挡箭,因你而受伤,难道你不明白?”
沈飞清身子不动,抬头迎着皇上的目光,既不胆怯退缩,也不倨傲凌视,“皇上之意臣女真不明白,京兆尹大人不是说,那些人黑衣人都死完了吗,而且当时臣女和景小王爷在一起,宁世子应该不是救我,而是怕伤着景小王爷才是啊,毕竟,臣女与宁世子又无什么交集……”说到最后,沈飞清声音越来越低,这个皇上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前一刻在笑,下一刻就是这般,真是喜怒无常。[.超多好看小说]
而丫鬟小环早就在皇上进来之时,便被许公公支了出去,此时御书房的大门紧闭,光可映人的地板上就跪着一个小小的沈飞清,方才皇上声响之大,守在门外的小环身子都是一个激灵,差点吓得坐下去,看了眼御书房紧锁的大门,拧了拧手,也苦于无法可想,只祈求着小姐聪明点再聪明点,别惹着了皇上,毕竟,这可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御书房内,上首的皇上目光几近睥睨的睨着沈飞清,好半响,这才微微一笑,“你这丫头啊,快起来吧。”话落,还对着一旁的许公公笑着指指沈飞清,“你不是说这丫头性子淡定稳静,怎么这么不禁吓的。”
那许公公看了沈飞清一眼,这才笑着对皇上躬着身道,“皇上龙威,四小姐性子再稳静,也该是要吓着的。”
听着皇上和许公公对话,沈飞清这才一脸怔愣的看着皇上,一幅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行了,别拘着了,起来吧,许公公,赐座。”皇上一声令下,许公公朝身旁一点头,立马有人搬了椅子过来摆在她所站的位置,御书房整个桌案往前的中央。
她于低,皇上于高。
沈飞清眸光不经意扫过方才静等之时所坐的坐位,移开了目光,这个皇上的确不好揣测,看来,试探远不止。
果然……
“听说你与三公主玩得极好,皇后还夸你懂事,皇后要求一向颇高,朕倒是极少听到她这般夸过哪家女儿。”皇上突然开口,话落,那般威言而冰寒的目光又落在沈飞清身上。
沈飞清可不认为是皇上想叙家常聊女儿,心头一阵苦笑,她早就猜到,这皇宫是谁的天下,皇后所做又岂能瞒得过皇上,想必不是皇上首肯,就是皇上知道皇后如此做,只是权当又一个试探她的反应罢了,所以,把她晾在御书房快一天,当然,她更趋向于后一个论断,毕竟她并不觉得皇上与皇后的关系当真这般好。
皇上明知她并未与三公玩耍,如此一问,更是显而易见的试探,如果她答,她一直在御书房等着,并没有和三公主去玩耍,想必,皇上会立马不管真假的责难皇后不识大体,然后,她自此,也可以准备棺材了,皇后要是狠一点,许是棺材都见不到一座。
便如果她答是呢,皇上心里又该如何想?是觉得她自作聪明,想要借以掩护皇后而讨好,又或者还是什么,别忘了,皇后可是生了太子,太子如今还只有一名侧妃,如果想得更沉一点,会不会以为,她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而她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妄想那样的位置,应该比世子妃这个位置更让人痛恨吧。
而且皇上似乎只说她与三公主玩耍,并未说在哪里玩耍。
总之,左右回答都不是好路。
沈飞清轻轻吸了一口气,“回皇上,不过是皇后抬举,三公子天性纯真,飞清有幸。”四两拔千斤,既没有承认与三公主同去玩耍,又没有说出别的什么。
皇上闻言,深而微浊的眸光不见亮色,反而一暗,似有黑雾浓转,又倾刻间消失。
御书房气氛一瞬间变得沉抑。
夕阳收起了金黄的纱衣,余光斑驳退下,御书房灯光点亮。
“许公公,赐茶。”沉寂半响,皇上开口。
沈飞清发现,一直带着太监固有的标准笑容的许公公在听到皇上这句话之时,白而细的眉目间似轻颤了下。
茶?
是的,许公公亲自端了两杯茶上来,走到桌案下,沈飞清身旁,对着上首道,“皇上,好了。”
这茶,有问题。
沈飞清只粗粗一看,不是她能慧眼识毒,而是许公公的面色很明显,虽然压得极深。
“你既然进了宫,也不能白来一趟,这里有两杯茶,全是清新之露,你且尝一尝。”与此同时,传来皇上略为温和的话。
如此让人生疑的话。
沈飞清看着青色瓷杯里,映着御书房白如昼的灯光的清茶,眸色澄静,身子没动。
“皇上所赐的茶水可不是一般,四小姐你该谢恩。”许公公在催促。
沈飞清盯着茶杯里还冒着丝丝氤氲热气的茶,澄静的眸色定了定,这是要……赐死?
第134章 请婚,怒
天色渐黑,如薄幕披洒而来,由御书房的窗户看去,天地外似乎变得狭小而幽暗,层层叠叠的繁枝树木也似晃起丝丝错影,沉抑得让人几度窒息。.
沈飞清站得笔直,看着青瓷玉杯,茶水清亮间,似看到那人白衣潋华,不染纤尘,宁明熙的容颜就这样在脑中心中闪过。
此刻的绝境,以他之天纵绝才可能算到?
如果算到,他为何没有提醒?
还是因为昨夜她冷凝的语气将他赶走,所以,他就这般放手了,让她站在这里面对皇上的拷问?
脑子里一瞬间想到很多,一瞬间又似乎没有。
又或者是她哪里做得没对?才给自己招来杀机?
而这般思际间,身后皇上精亮的眼神已如芒在背,沈飞清一闭眼,抬起手……
“启禀皇上,景小王爷说要见皇上,有重要事禀。”正在这时,御书房外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然后便是“砰”一声,御书房的大门被人大力掀开。
沈飞清抬手的动作一顿,只觉空气中一丝微风拂过面颊,偏头一看。
景靖此时站在大门口,渐暗的天色下,锦衣玉带,一贯张扬英俊的面上微有焦急之色,似乎因为急着赶路而来面上还带着一丝奔跑过的薄红,此时一脚跨进来,扫一眼沈飞清,还没来得及皇上发怒,便一撩袍子有力的跪在地上,“景靖前来请皇伯伯赐婚?”
“赐婚?赐什么婚?还是这种时候前来?”皇上显然怒不可掩,看着摇晃几下,以及大门口所站着的慌慌张张显然没拦住景靖的禁卫军,面色沉,声音沉,周身都散发着怒寒之气。[.超多好看小说]
而此时,小环也因为景靖的闯入才得以看清御书房内的一切,小姐还好好的,可是,为什么她就觉得怪异。
“砰。”景靖突然一个大力,那刚停止轻晃的御书房古红色的大门又被他一个袖子一扫严实的关上,将一切震惊的目光隔绝。
“侄儿请皇伯伯赐婚于我和和丞相府四小姐,沈飞清。”在所有人的反应还没寻回神中,景靖又是一句,掷地有声,击得沈飞清有些发愣,更激得皇上龙威之怒,一拍桌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侄儿请皇伯伯赐婚于我和丞相府四小姐,沈飞清。”景靖再道,落字有声,与皇上四目对视。
沉默,沉默,再沉默。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沈飞清清楚的看到许公公端着茶的手都极轻微抖动一下,茶杯里的茶水也轻晃一个极小的涟漪。
御书再度陷入沉默,沈飞清此刻的手早已放下,眸光和皇上一样落在景靖身上,只是不同的是,皇上是怒目而威,她则是……疑惑,好奇。
景靖为何要请婚,她承认,自从入阵之事后,景靖的待她的态度明显不同,可这并不代表她对他也不同,虽然昨日他带她去放风筝,明面上似与年韵儿斗嘴,可是眼神话语若有似无都是对她,她不是个笨蛋,虽没沾惹过****之事儿,但是也不是一无所知。
但是,她已经很好的拒绝了,为何……
“景靖你先出去,什么赐婚不赐婚的,也不看看时候。”好半响,沈默的对峙中皇上终于先开口,声音略低了几分,但仍可见额头青筋一冒,显然此刻打扰的若不是景靖,估计,就该变成七八块了。
景靖却丝这没有退步的打算,又是一拱手一低头,“不,侄儿没开玩笑,请皇伯伯赐婚。”
“够了。”陡然一声怒喝,一大堆奏折古籍扑面而来,直朝景靖砸去,“你在做什么,皇上御书房你这般闯入,朕还没治你的罪,你倒还登皮子上脸,是你父亲太宠你,还是有着太后的惯宠,才让你无法无天了?啊?”
一大串的怒喝伴随奏折落在景靖身边,景靖却没动,口中依然有声,“侄儿心仪沈飞清,就想娶她,非她不娶,请皇伯伯成全?”
“放肆。”皇上一声怒喝,“退下。”
“请皇伯伯成全。”景靖没动。
沈飞清更没动,她此刻整个人都觉得似被人用凉水浑身浇了一个清心透,云里雾里,却又犹如走在细钢丝上,只觉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而景靖……
“碎。”一个花瓶骤然朝景靖袭来。
“小……”沈飞清一个字未落,景靖已经与花瓶来了个亲密接触,光洁平滑的额角瞬间鲜血直溢,滴在肩头衣袖,与墨袍交融,触目惊心。
一旁许公公见此情况,忙对着一旁使眼色,那方才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趁皇上转身气得跨步之时悄开一丝门隙,溜了出去。
……
“你说什么?靖儿与皇上起了争执,还被皇上砸伤了?”慈和宫里,听到小太监的禀报,年过半白,慈祥安和的太后一阵心焦,“快,快扶我去看一看。”
“等等。”才刚走几步,太后又道,“快,快去请宁王府世子,他一向不理朝事,不出府,可是皇上于他之话,多少是会听的。”皇太后大急。
“是,奴才这就去。”
……
景王府。
景王爷同样怒火直冲,“不是叫你们看好他吗,我说过今日不许他出门。”
“回王爷,小王爷武功高,办法又多,属下们又不能伤了他,这……”
“哎……”景王爷一甩袖子,在前厅里来回的踱步着,面色发沉。
这时前厅里管家突然走了进来,“王爷,方才收到消息,说是看到小王爷进宫了。”
“什么。”景王爷手一拍,“这个不孝子,今日是真要闹出大事才肯罢休吗?”话一落,对着管家一挥手,“准备马车,立刻进宫。”
“是”
……
相较于皇宫御书房的剑拔驽张,慈和宫的焦急,景王府的担心,有一处在听到消息后倒是安静若隅。
“皇后娘娘,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万公公低着声儿小心问着。
皇后娘娘此时正倚在软榻上,轻合眼眸,面上挂着极淡的笑意,三无两地道,“听说,今日一大早六皇子就进了宫,在贤妃处还没离开?”
“回娘娘,是的。”
“六皇子一向最爱热闹,与景靖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说……”
“皇后娘娘的意思……”万公公一哈腰,“老奴懂了,这就去安排。”
“去吧,去吧。”皇后挥挥手,“明日就是本宫生辰,君珏说是今晚会到,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他。”
“太子孝心,如果回宫一定会来的。”万公公这才退了下去。
第13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御书房静寂而压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时的画面诡异而尴尬,许公公保持着端茶的姿势一动不动――真难为他。
沈飞清就这般站着,头微低,却注意着各方反应,只是看着景靖额角流下的血还是微微担心。
而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此刻站在那方桌案后,一袭龙袍五爪生威,浑身竟都透着怒严之气。
“景靖,朕再说一句,给朕滚出去,不要仗着太后宠你,你就无法无天。”
“侄儿只是想请皇伯伯赐婚,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不知皇伯伯为何要生这般大的怒?难道是怪侄儿突然闯入?”景靖抬起手捂住已经有些干涸而不流血的额头,看着皇上,语气平淡,竟似不知皇上为何这般生气的模样。
皇上一双寒眸盯着景靖半响,然后偏开目光,看着许公公,然后语气极重,“你做你的。”
一语落,许公公似懂的,看着沈飞清,“四小姐请。”
“原来皇伯伯早就知道侄儿要来,所以准备了两杯。”突然景靖的声音插了进来,深墨般的眸光落在茶水上,鼻子轻轻一嗅,面上竟然有了笑容,“原来是上好的西香玉露,难怪皇伯伯生气,这是怕我来抢茶。”话一落,手速极快就要去端茶……
“景靖,你再放肆,信不信朕今日就将你正法。”皇上的怒声再度传来,似乎也怒到了极致,声线都抖了抖。
景靖的手一顿,然后看向上首的皇上,声音里透着一丝可怜讨好的意味,“皇伯伯,你若是正法了侄儿,那景王府就没儿子传后了,不说我父亲会哭死,就说我那爱哭的娘,估计今晚上都过不了,皇奶奶会痛不欲生,还有……”
“混帐。(.好看的小说”皇上看了一眼桌面,似又想用东西砸景靖,可是扫了一眼,似乎都没什么用,干脆作罢。
沈飞清看着景靖,心里这下突然有些想笑,她算是知道景靖的无法无天名声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无法无天啊,敢这样和皇上说话的,普天之下还有谁。
“那,皇伯伯,清清儿喝了这茶,你会赐婚吗?”半响,见皇上不拿东西砸他了,景靖又道,神色认真。
景靖这话一落,沈飞清又觉着自己似被冰水封固,从景靖出现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这茶,的确有问题,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皇上竟然这般公然宣她入宫,为何又要赐死?
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而此刻随着景靖话落,沈飞清同样看着皇上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看到皇上的目光,这次终于落在了她身上,凌寒,俯视,睥睨,紧锁,威压。
“沈飞清,朕问你,景小王爷说要娶你,你想嫁他吗?”
二人争论半天的问题,终于落到了她这个当事人头上。
沈飞清不想,不想嫁给景靖,这几乎是不想都不用想的问题,她知道他今日这般出现,一定是料中了皇上的什么心思,所以跑来救她,可是,她不想。
所以,她沉默,可是表情却是明显的拒绝。
皇上眉宇瞬间蹙起,看着景靖,“看吧,你在这里一厢情愿,要死要活的,人家根本就不愿意,这下满意了,快给我滚出去。”谁知景靖却一点不受打击,昂着脖子道,“清清儿一向害羞,一定是因为皇伯伯这般威严心里害怕所以才不敢答应。”
“呵……”皇上这下不怒反而笑了,“行,那朕再问一遍,估且不说你两的身份当不当得,也别让人说朕强拆姻缘。”果然话一落,又看着沈飞清,这次,目光柔和,“沈飞清,朕再问你,你若愿意嫁给景靖,朕自会抬高你的地位,明日就下旨,你一会就和景靖出宫去,你觉得可好。”
我觉得可好?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抬高地位什么的可以有,这个嫁人什么的,万万不能有。
沈飞清轻抿了抿唇,怎么就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一块肉,任别人比划呢,这皇上的情绪阴晴不定,方才怒到极至,砸东西赶人,这下又对着他这般一笑,当真像是一位老者在征询她的意见。
他是想她答好,还是不好?
她怎么觉得事情越来越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脚。
等一下,沈飞清迎着皇上的目光,心头一丝不好的想法如雾划开明湖,难道皇上今日真有赐婚之意,主角却不是宁明熙,那只是拿来试探他的由头,真正的目的……沈飞清的心间突然有些发凉,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错了。
但如果确如自己所料,那……
但若是赌错了。
沈飞清看了一眼许公公所端着的茶,目所犹豫,却是轻声道,“皇上,飞清不过丞相府小小庶女,景小王爷乃是景王府正统嫡系,飞清自然,是配不上的。”话一落,不去看景靖明显灰暗的面色,沈飞清端起茶杯,“这是皇上所赐的茶,飞清如何能……”
“启禀皇上,闵王爷求见,说是前日里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特来复旨。”御书房突然又传来声音。
闵王爷,闵流月,沈飞清动作一顿,心思一滞,便看到上首的皇上眉头一皱间又松开,“让他先进来吧。”
门开。
闵流月风流韵至的走了进来,锦衣玉袍,玉树临风,此时看了御书房内一幕,目光看也不看沈飞清,倒是对景靖的有些诧异,“景小爷这是……”
“想讨媳妇,被皇上砸了。”景靖此刻早就耍赖般的坐在了地上,说得是一点不客气。
上首的皇上当即又寻着一本揍折朝他丢去,“你给我住嘴。”话落,看着闵流月,“事情办妥了。”
“回皇上,臣已办好,按照时间特来复旨,这是臣整理的方案,请皇上过目。”
“嗯。”皇上一点头,一旁的小太监忙上前取了过来,上前递给皇上。
沈飞清余光扫过闵流月,这时候前来,原来是和皇上定好的时间,和她没有半钱关系,可是这个皇上,如此一幕落在别人眼里,不怕诟病?
这闵流月她倒是真有些佩服他,明眼人一看眼下的情形就极为怪异,他倒好,安之若素,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哦,沈飞清都差点忘了,她把人家想娶的闵王府主母给弄毁了,如今在尚书府生不如死,他如何会搭理他,估计心里现在巴不得她早点归西呢。
可是,想着之前宫门口的话,却又觉着不对。
当然,也因为闵流月的介入,沈飞清取茶的动作又顿了下来。
第136章 我也要娶她
御书房安静的就只听到皇上翻阅纸张的声音,好半响,皇上满是赞赏的看了一眼闵流月,“做得不错,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理,务必严惩。(.)”
“请皇上放心,臣自当尽力。”闵流月话落,又低低颔首对景靖打了一个招呼,便退了下去,从头到尾没有多余一句话,只是在离开御书房门口时,他的头似乎对着沈飞清的方向,极轻微的点了一下,极轻微,轻微到沈飞清若不是余光正好瞄着他,丝毫不会注意到。
点头,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打招呼,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更何况他的堂堂王爷,自己不过区区丞相府没有任何倚撑的庶女。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难道,他是在帮她?
这茶……
沈飞清的目光又落在那茶上。
“清清儿,这茶不能喝,皇上的态度已经缓和,你快答应下来,不管你想不想嫁我,先渡过眼前难关,日后再谈婚嫁一事也不迟。”沈飞清的脑中突然想起景靖的声音,沈飞清眸光一怔,偏头看着景靖,那目光似要把他看透。
当真这般简单,古来帝王心思最难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群臣俯首听命,会容许她朝令夕改。
再迎着皇上的目光……
很好,此时在景靖心里或许在她面前摆了两条路,喝茶,死,嫁他,生。
而在皇上的心里,她的路或许……
“靖小子,靖小子。”突然御书房大门外响起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上首的皇上闻言抚了抚眉心,显然露出一丝无奈。
大门打开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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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太后,由人扶着走了进来,普一看见景靖的伤口,顿时面上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太后身后的嬷嬷闻言,忙退下去找太医了。
显然,皇上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皇奶奶……”顿时,景靖似遇到救星般,一阵哭腔的朝太后奔了过去,“我要娶媳妇,皇伯伯不许。”
“什么,你要娶媳妇?”太后闻言一喜,随即面色又是一怔,看着上首的皇上,语气微沉,“皇上,景小子娶媳妇是好事,你怎么生这般大的怒……”太后又看了眼地上,“瞧瞧瞧这乱七八糟的。”
“就是啊,你看我血流着,万一流干了,还不哭死的我母亲和父亲啊。”
“呸呸呸,说得什么话。”太后忙捂住景靖的嘴。
沈飞清看着这个太后,也真是可爱的得紧,竟如寻常家族里的老太太一般,那疼庞当真是发自心里的。
而景靖原本还想再控诉什么,这时却听上首的皇上道,“行了,你就别在那里假抹泪拉着太后来为你求情了,朕不是已经将决定权交给她了吗。”话落,一指沈飞清。
这一指,太后的目光便才落在沈飞清身上。
迎着太后看过来慈和中带着打量的目光,沈飞清心神一怔,这眼神太过幽深沉淀似有无数细流滚动……如此亲切。
“你就是靖小子想娶的媳妇?”太后的声音也如寻常奶奶般亲和,不知为什么,沈飞清这一听竟然心里发涩,却还是道,“臣女丞相府沈飞清,见过太后。”
“模样好,脾性好,不错,不错……”
“皇奶奶你也觉得孙儿的眼光不错吧,可是她还没答应呢。”景靖看一眼沈飞清又看着太后,很是忧伤。
沈飞清心里咯噔一声不好,这太后不是来帮她的,倒像是来撮合的,再看一眼上首的皇上,情绪难辩,但是显然,若是太后发话,结局难料。
“不过,这般好的女子配给你真是太委屈了。”沈飞清正在心念急转间,太后突然的一句话让沈飞清心头喜色闪过,既而却是疑惑,然后听太后道,“景小子虽然好,可是性子太差,对女子难免差了耐性,你不选他啊,是对的。”
沈飞清一愣。
“皇奶奶……”景靖抓着太后的衣袖竟然有撒娇的意味。
“启禀皇上,景王爷来了,如今正在门外候着。”此时,又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沈飞清看着皇上点头让景王爷进来,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淡定了
景王爷走了进来,微微凌乱的几根发丝显示他的焦急,扫了一眼御书房,又看着景靖,见其额角上的血迹,眼神一跳,随即给皇上见礼,“臣弟前来打扰,还望皇上恕罪。”
“行了行了,还行这什么虚礼,你家这小子还没把朕气死,你该万幸了。”
景小王爷面色尴尬,恨瞪一眼景靖,“混帐,走,跟我回府去。”
“父亲,你这般急做什么,我求的事儿,皇伯伯都要答应了,你不是整天说我没定性,闹腾吗,我娶了媳妇以后一定会改的。”话落,看着一旁的沈飞清,“清清儿,你说是吧。”
突然这般将话题抛到了沈飞清身上,沈飞清浑身气息都是一滞,接受到景靖认真而坚持的目光,那里面深水蜿蜒又黑雾浓升,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明白,那她就是傻子了。
不管是皇上真要她死还是假要她死,不管景靖是真想救她,还是假想救她,但是有一点她明白了,景靖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而这个益,就是,他要娶她,打着救她的名义,妄想在让皇上妥协之后,由皇太后出面,父亲出面,重重压力,让她屈服。
呵,景靖,你真是好样的,可是你也太低估了我沈飞清,但同时,也太高看了她。
为何要这般执意让皇上下旨,为何这般非要娶她。
“清清儿,答应吧。”景靖看着沈飞清,传音入秘。
“娶媳妇是景小王爷的私事,飞清哪里管得,景小王爷说笑了。”沈飞清突然微微一笑,然后又看着上首的皇上,“皇上,景小王爷性子喜玩,在和飞清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景靖突然一把抓住沈飞清的胳膊,目光锐亮如火,竟似有咄咄逼人之势,可是语气却柔得让人任何一个女子此时听了都该倾心一醉。
“清清儿,别闹了。”
如此狎呢的语气,如此满含爱慕的眼神,加之手腕上传来的内力,倾刻间让沈飞清动弹不得,想要拒绝,却发现,嘴里也说不出话儿。
沈飞清的眸光瞬间变得森寒。
“靖小子。”太后此时离景靖和沈飞清最近,虽然感觉不到气息的波动,可是看着沈飞清的面色也心知一异,慈和如暖流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微沉之意。
“皇奶奶,我要娶她。”景靖偏头,看着皇太后,眼神不容置驳。
“我也要娶她。”一道声音突然在御书房外大声的响起,与此同时,御书房的大门再度被人大力推开。
第137章 红颜祸水
沈飞清寻声望去,便见一男子,轻袍缓带,目若朗星,此时站在御书房门口,眸中含笑,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纵恣不羁的味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个男子,她见过,那日,她女扮男半夜的夜里,风月楼外,给她一袋银子的人,而那袋银子最后被宁明熙顺了去。
现在这男子出现在这?父皇?
果然她所料不差,是一个身份了得的人物。
不过,他方才说什么。
也要娶她?
她沈飞清何时成了香饽饽,她敢断定男子没认出她来,因为,男子的目光从进来看都没看这她,直接落在景靖身上,“哇,父皇真舍得,儿臣可是头一次看见景靖这幅景象。”
“景君文,你方才说什么?”景靖此时却是满脸怒气的看着男子,咬牙切齿,“告诉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掺合。”
“怎么,丞相府四小姐一没订婚,而没应嫁,凭什么我就不能也请皇上赐婚。”景君文上前几步,对着太后微微一礼,然后,再上前一步,漫不经心的拱手,“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混帐东西,你过来干什么,不是罚你在你母亲宫里思过,你跑出来作什么?又胡说些什么?”皇上面色昏暗,怒目而视。
“娶媳妇啊。”景君文答得理所当然,全然不理会皇上的怒气,而是笑看着景靖,“我说,你这样拽着你家,人家就会答应你了,我倒是不知,景靖你何时这般厚脸皮了。”
景靖却是不怒,冷冷一笑,“景君文,你皮痒了是不是,找打是不是,今儿爷办正事,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烦我。(.)”
景君文,当今六皇子,皇上最头疼的儿子,无数次与皇上顶嘴,无数次不顾朝堂礼仪,无数次的不顾历来宫规,行的全是大不敬之事儿,皇上罚他,那就跟吃饭似的正常。
总之,皇上喜欢什么,他就毁什么,皇上不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总之就是唱反调,所以,皇上喜欢景靖,他与景靖就从来不对付,由小到大,但凡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斗嘴,没一次安生。
景靖和景君文。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轻佻傲慢。
一个无事生非,人人头疼,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然,这只是不为人道的传闻,但是如今亲眼所见,而且自己俨然还成了主角,这滋味……
沈飞清咂舌,没想到这个六皇子那日见他与乞丐那般相熟至交,对她“一介清寒布衣”都有那般怜悯之心,在宫里顶着皇子身份,却是这般……真是很难与那日声音如雪月清风的人物联想在一起。
“你。”景君文突然抬手一指沈飞清,“你就是丞相府四小姐沈飞清。”
沈飞清此时周身都被景靖的内力镇索,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如此节骨眼上,能说,她也不敢说,只能一双眼眸无辜而懵懂的看着上首的皇上。
“唉,父皇,你看她没应声,看来对我相当满意,所以,就这般定了,你不是老说我不正经,没事和景靖打架吵架,这下好了,我娶了皇子妃,就会成熟稳重起来。”
“景君文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倾刻之间二人怒目而视,只是不同的是,景靖眸光如电,景君文笑意似刀。
“放肆。”皇上陡然一声怒喝,悖然大怒,吓得御书房门口见大门打开好不容易相瞄一眼情况的小环一个不稳,跌坐在地,而整个御书房里,所有人也因为皇上这两个字而面色发寒。
就连沈飞清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因为,如果方才景靖最伊始只是气得皇上还能只是怒龙之威,那现在,沈飞清清楚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个六皇子,到底是不要命了吗?
难道他是宁明熙派来搅局的?
不对,堂堂六皇子,不说这身份,这就这性格,也不是个人能拿捏的,那人纵然运筹帷幄,也该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父皇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景靖娶得,我就娶不得。”六皇子却似乎不观时势般,如此情境外,开口间,一只手还夺过沈飞清的另一只手腕,“儿臣不管,方才本来只是觉得好玩,可是这一细看儿臣觉得她不错,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娶了。”
呵呵……
这六皇子一定不是宁明熙派来的,一定不是,这哪里是帮人,分明是想挑起战火。
果然,沈飞清倾刻间便接收到景王爷和王爷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
那眼神,她挺荣幸的。
红颜祸水。
“景君文,你放开,我不管你什么心思,现在,立刻,放开。”景靖的眼神在景君文抓住沈飞清手腕时便似蓄了火,也全然不因为他是皇子,而谦让客气。
景君文自然不放,反而挑衅的看着景靖。
气氛一进变得死沉压滞,气息都变得沉重。
上首的皇上已经快气得只差七窍生烟了,此时坐在桌案后宛若怒目的金刚。
半响,太后看看景靖,又看看景君文,叹息一声,突然抬手,一人一巴掌拍过去,看似重,实则轻。
“两个毛头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算是男儿意气,这下还争上女人了,君文,我问你。”太后看着六皇子,“你见过几次你手里拉着的女子?”
景君文显然对太后还是极敬重的,笑道,“皇奶奶,你知道你的意思,孙儿告诉你,孙儿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你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好意思说这话。”景靖不待皇太后说话,便一句话呛回去。
景君文哪里肯吃亏,也全然不顾上首此时面色早已发黑发浓隐有有泰山崩溃之势的皇上,还笑嘻嘻道,“一见钟情这东西,我跟你解释不了。”
“好,不用解释,滚就可以,否则……”
“除非父皇答应我,解了我的禁,我马上立刻,滚出去。”六皇子突然打断景靖的话,一改之前固执的反应,对着皇上一跪,“当然,儿臣知道昨晚犯了错,还会去闵王府道歉的。”
这态度也翻转得太快了吧,沈飞清讶然。
可是上首的皇上一双锐利的黑眸却定定看着六皇子,怒气终于喷涌,“别以为仗着你是朕的儿子,朕就不敢杀你,滚。”
“那父皇这是答应了。”景君文开心一笑,那模样,似乎只要皇上一点头,他立马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唰。”一柄剑与此同时架在了六皇子的脖子上。
“没想到多年不见,景小王爷与六皇子,还是如此唯物必争。”突然,一道温和的似清泉般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外传了进来。
第138章 要喝吗?
温润如清泉的声音划破沉寂,景靖架在在景君文脖子上森寒冰凉的剑似乎也因此少了几分寒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沈飞清心湖一动,更似被人用手指划了一下。
宁明熙,他来了。
可是眼下这情况,她宁愿他不来。
而御书房内,景王爷没想到景靖会有此作为,皇上显然也没想到,太后也是满脸震惊,而这些人的情绪还没落定,就听到了御书房外的声音。
月光如帛,悬照当空,微润光辉浇在他的肩头,圈圈凌凌的光泽落了他的眉梢眼角,他就这般走来,一袭白袍,不添点缀,面若冠玉,清华洁静。
“咳咳……”然而只走了几步,还没走进门口,宁明熙便掩唇轻咳起来,生生将一张白玉的似的脸咳出几分孱弱的红晕。
“宁世子不在府里养伤,怎么来了?”桌案后的皇上竟然走过来,全然不理会此时依然还剑拔驽张的景靖和景君文,而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宁明熙。
“明熙本来也是睡了,只是太后命人前来,所以……咳咳……”
“是哀家叫来的。”太后这时也看着宁明熙,面上闪过一丝心疼,“不是说春日,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怎么?还有这胳膊,伤得可重?”
宁明熙摆摆手,朝太后又弯了弯身,行礼,“不是大碍,这般多年,早已习惯,再说有皇上的汤药滋补着,还死不了。”
皇上闻言,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却是极为遗憾的一叹,“宁王去得早,你身子又这般弱,可得好生保重才是。(.好看的小说”话落,对身旁许公公点点头,“给宁世子上座。”
太后都没上座,他就有座,看着宁明熙这待遇,沈飞清的心底却是发寒,越发看不懂皇上,也更看不透宁明熙。
“沈飞清,你不是许老的徒弟,也跟了几天,快给宁世子把把脉,看看。”皇上似才想起沈飞清这号人,对她招手道。
沈飞清看眼皇上,又看一眼宁明熙,最后落在景靖身上,她倒是想动啊,可是,如何动得了。
“皇上在前,御书房乃皇宫重地,景小王爷这般剑架于六皇子脖子上,知道的人说是你们自小如此,也已习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要染尽一场血气呢。”宁明熙突然抬头看着景靖。
清润柔和的眼神,四目相对,沈飞清却看到二人之间极微妙的气息对弈。
一个清润如山巅纯雪,一个锐利浓墨如墨谭。
倾刻间便让沈飞清看到了山崩地裂。
“就是,看吧看吧,王叔,都是你宠坏了,无法无天,这想杀我的心都有了。”六皇子顺着杆子往返上爬,偏过头,对着景王爷一个劲的埋怨,话落又对着宁世子一笑,“以前觉得你弱怏怏的,风一吹就倒似的,空有奇才却极无趣,说话又不冷不热,今日倒是觉得你顺眼许多,这话也是中听。”
宁世子微笑,轻咳。
景王爷面色尴尬。
“行了,你也别登鼻子上脸,你是什么德性,朕岂会不知道,你分明就是算准景靖会出剑。”
“就是……”
“还有你,拿准朕宠你,不敢拿你如何。”皇后又是一转,打断了景靖的话,景靖觉着没趣,看了看宁世子,手轻巧一转,剑又不知收在了何处,而与此同时,一直紧锁住沈飞清的内劲也是一放。
沈飞清整个人一松,身子微微趔趄一下,忙朝宁明熙走过去,不过,只走了一步,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宁明熙,“宁世子,可以给你把脉吗。”
宁明熙目光极淡的看了眼沈飞清,轻咳一声,头轻轻一点,“你医术太浅,眼下气色比我还差,还是算了。”
宁明熙话一落,众人这才看着沈飞清,果然,见其之前还算红润的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弱白,眉宇间都竟似有疲累。
因为什么,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谁也不点破。
沈飞清自然不可能说,是因为景靖锁住她周身气息太久而如此,这是明摆着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自不用她说。
“既然宁世子来了,正好,我正向皇上请旨,赐婚于我和沈飞清,病秧子你觉得如何?”
“胡闹,人家女子都没答应,你就在这里逞能,先前皇上宠你,不想驳你面儿,才这般惯着你,眼下你还上脸了。”景王爷当即发怒。
只是,他发怒归发怒,皇上却没发话,眼下,众人,包括一脸散漫不经心的六皇子景君文都看着宁明熙,似当真对他的回答极其期待般。
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沈飞清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他会如何回答,他们二人都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亲近,可是如此关头,今日,皇上本又意在试探,若是他反对,说不适合,岂不已是令人多想,可他若说她和景靖适合,那……
“咳咳……”宁明熙轻咳起来,看了眼沈飞清,那目光极淡极纯,淡得恍若不认识她般,然后这才看着景靖,面上似乎还带起一丝笑意,“景小王爷的婚事儿难道能让我作主。”
“对,今日就交给你作主。”景靖看着宁明熙语气较真而执着。
沈飞清当下看向皇上,皇上没说话,只是眸光昏暗,神情难辩。
“咳咳……”宁明熙再度轻咳起来,咳声急而喘,直让人揪心,但,似乎此刻御书房几个身份尊贵的人都极有耐心,全都认真的看着宁明熙,也不急,也不催。
什么时候她沈飞清的事情由别人说了算,皇上,景靖,太后,六皇子,再是一个宁明熙,权谋危机,各相权衡,阴谋阳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庶女,无权无势,就活该被掌控拿捏?沈飞清眉宇一蹙,然后目光看向了许公公依然尽衷职守端的茶,然后,眸底闪过一丝异光,端起茶,朝宁明熙走了过去。
“世子要喝茶吗?方才听景小王爷这是上好的西风玉露,取清晨之水,最能止咳。”模样纯良,语气真诚,如此关切的看着宁明熙,却全然不理会倾刻间因为她的动作,她的话而落在身上各种异样而缤纷的目光。
“要喝吗?”沈飞清很懵懂。
景君文的面色这才变得怪异起来,狭长的眸子眯起,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
皇上精亮的眸底,色彩变得更浓。
太后苍老而温暖的眼神中也露出丝丝诧异。
景王爷神色有异。
第139章 留宿皇宫
空气沉闷又压抑,清风带着百花香气拂进来,也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世子要喝茶吗?”沈飞清再问,懵懂而纯善。
“清清儿,这是皇上赐的茶。”景靖弄不懂沈飞清的意思,在场除了宁明熙,只有她知道,面前的沈飞清并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子,所以此刻,他在善意的提醒。
沈飞清却是轻轻一笑,“我知道啊,这是皇上的恩赐,所以给宁世子喝,皇上想必也是同意的。”
宁明熙毫无情绪的看了眼沈飞清,然后看着皇上,“西风玉露,倒是好茶,既然皇上不反对,明熙确实有些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说话间,宁明熙就要去接沈飞清手中的茶。
景靖的目光却是深了深,看着沈飞清和宁明熙之间短于三步的距离,意味不明的开口,“病秧子,你不是一向有洁癖吗,这……”
宁明熙接茶的动作一顿,自然知道景靖指的是什么,笑容温和间,话语如温水鼓荡,“四小姐只是许老的徒弟。”
意思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需要重视的意义。
沈飞清心头暗恼,面上却笑得纯良,生怕宁明熙够不到茶,又将茶往前近了近。
皇太后正要开口,却被宁明熙无声的阻目,只能轻握了握手,比谁都镇定。
“等等。”就在宁明熙那白皙而纤长的手指快接到茶杯时,皇上突然开口,随即袖子一摆,“这般久了,茶已凉,世子本就体虚,凉茶入胃不好,许公公,去换。”
“是。”许公公似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引起今晚一切问题的茶就这般突然又不突然的撤了下去。
看着许公公离开,景靖眸光一动,眼底浮过一丝幽暗。
御书房安静如斯,只偶而听得宁明熙连续不断的轻咳声,听得人心里都似拧成一团。
许久,皇上摆了摆手,“天色已晚,你们全部回吧。”
“皇伯伯我的赐婚……”
“住口,你还要闹什么。”景王爷看了眼皇上的脸色,一口拦住了景靖接下去的话,景靖还想反驳什么,触到景王爷那坚定而阻止的眼神,这才住了口。
六皇子景君文自觉没趣,对着皇上一个退礼,“那儿臣告退了,估计母妃找不到我,也该急了。”
明明看出皇上对六皇子怒气难掩,但此是此刻,似乎也极为疲累似的,摆了摆手,“滚。”
“儿臣这就滚,不过,估计父皇一定睡不着,听说今晚太子皇兄会抵达京城,他那般孝顺,再晚都会来请安的。”话声一落,景君文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摇摇的走出御书房。
“不成气,你若是有你太子皇兄两分,朕就该高兴了。”皇上略显无奈的话喷在景君文离去的身后,不过景君文已走远。
而这时,沈飞清看着皇上,似乎才看到一个父亲为儿子不成气担忧的模样。
“皇上你好生休息吧,哀家也回慈和宫了。”皇太后看了眼沈飞清,冲其温和的笑笑,便打算离开。
“皇后驾到。”
“天色已晚,臣妾特地给皇上煮了酒心小醉。”皇后的声音响在御书房门口,端庄明媚如月色。
沈飞清却隐隐觉着不好,皇后此时此刻来送吃的?
这是真的夫妻情分,还是别有用心。
果然,沈飞清余光一瞥,便见一向不动如山,云淡风清的宁明熙眼角似乎也微微垂了下。
皇后求见,皇上自然不会阻止。
皇后走了进来,华丽的宫装,大大的裙摆拖曳在地,行走间,流光溢彩,其身后,三公主竟然也来了,同样身着宫装,浑身精致而美丽,越发衬得一旁的沈飞清素简,清丽。
“听说景王爷进了宫,没曾想还真在呢,哟,宁世子竟然也在,早知道就多准备一份了。”皇后的声音寻常得如家人般。
宁明熙轻咳一声,微微一躬身,“不敢劳烦娘娘。”
“哪敢劳烦娘娘。”景王爷同样道。
而皇后看着太后,自然也是微微一礼,“太后一向不喜甜食,儿媳就多说了。”
“嗯。”太后看了眼皇后,面上微微暗了暗。
“行了,你把东西放下,就先回宫吧,今晚君珏要回来,估计就在这两个时辰了。”
“是,臣妾遵命,不过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皇后突然对着皇上一弯身。
皇上的眉宇瞬间拧起,“何事?”
皇后对着身后的三公主一唤,“映儿,过来。”
三公主景映呆呆的摇摇头,然后看着沈飞清,那目光纯澈而干净,却让沈飞清的心下一个咯噔。
“喜欢,一起。”
“是这样的,今日映儿和丞相府四小姐玩得极好,皇上也知道,映儿的性子,能玩得好的人……”皇后声音一暗,又是一叹,“反正今日四小姐在宫,天色已晚,明日又是臣妾的生辰,备有小宴,不知能否留下四小姐,入住椒房宫。”
皇后话一落,皇上拧着的眉心一皱,既而一舒。
沈飞清掩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这个皇后,可真是会挑时机,这种时候将她留在宫里,她想做什么。
景靖自然也不乐意,刚要出声,却被皇上一摆手,“皇后说得是,之前沈飞清也说和三公主脾性相投,更何况天色这般晚了,别莫得让丞相觉得朕淡薄,派人送信回丞相府,就说今夜四小姐宿住椒房宫。”
“是。”太监的声音随后远去。
一切就在皇上金口玉言下尘埃落定,这就是皇上,权力,无人敢于置驳,就连任性的景靖,此刻也只能住了声,因为他的任性必须要有度。
所以,看起来,先前的一切就成了笑话似的。
“既然如此,明熙先告退了。”宁明熙最先站起来,看也不看沈飞清,便由门口进来的明一扶着离开。
明一,他从禁闭出来了,沈飞清眸光轻瞄。
“喜欢,走。”这当会儿,三公主已经拉起了沈飞清的袖子。
看着沈飞清跟在皇后和三公主身后走了出来,小环看着沈飞清,忙跟在其身后,皇后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阻止。
而眼下,沈飞清也不可能让小环一个人出宫,只能但求今晚无事。
看着沈飞清跟着皇后离开,景靖眼底淌过什么,终是跟着景王爷出了宫。
太后走在最后,看了眼皇上,“哀家真的希望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好。”话一落,由嬷嬷搀扶着离开了御书房。
第140章 非她不娶
长长的宫道上,景靖和景王爷很快就追上了先一步离开的宁明熙。[.超多好看小说]
“病秧子,你当真就这般走了?”景靖出声唤住前方只距离几步远的景靖。
宁明熙停住脚步,他此时已经没要人扶,面色仍然孱弱,转头看着景靖,清润眸光中盛不解,“我不明白小王爷是什么意思。”
景靖看着宁明熙,看着站在月色下,高大城墙下素衣白袍的男子,看他一脸云淡风情,眸色忽然一沉,言辞犀利,“你素日除了去许老府邸,便不于出门,就连皇上之前下旨召你进宫,你也因为身子弱而搪阻,今次却突然进了宫,我很好奇。”
宁明熙不怒,情绪也无任何变化,声音温淡,“太后传信说是你惹怒了皇上,皇上还砸伤了你,怕事情闹大,想让我来劝劝,太后之意,我自然不能拂,所以就来了。”
景靖眸光轻晃。
“不过……”宁明熙突然又道,“显然的,如今小王爷除了额头上有一丝伤,你也硬着没要太医包扎,一切尘埃落地,我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景靖头微扬,神色不定,“太后传信让你来,你就来了,倒真是好心。”
“看来小王爷并不识得我的好心,那我记住了,下次,若是再有此般事,明熙只可回信太后,不用管。”
“臭小子,边去,今日闹出这般多事情,现在还跑来找宁世子的刺。”这时一直在一旁不作声的景王爷适时的出声,然后对着宁明熙微微一笑,“世子见谅。”
宁明熙对着景王爷微微颔首,“明熙不会计较。(.好看的小说”话一落,转身,继续朝宫外走去。
堂堂王爷,堂堂长辈,景王爷对于宁明熙这般冷淡又疏离的态度也不计较。
宫道静静,高门森森,宫阙琼楼,朱红瓦墙,在月色下显得孤寂而清高。
又与景王爷告了辞,宁明熙这才由明一扶着,上了马车。
景靖看着宁明熙上马车,看着马车帘幕落下,眸光阴了沉,沉了动,同样身子一跃,上了自家马车。
“明一,走吧。”宁明熙淡淡吩咐。
明一点头,一挥马鞭,马儿扬蹄离去。
然而,宁明熙的马车刚转过一条街道,穿过一棵大树,便被景靖拦了下来。
“突然觉得方才的话确实有些过,想着还是来给你道下歉。”景靖站在马车面前,声音张扬,说着道歉,可话里哪里有一丝道歉的意味。
明一见景靖没有让的意思,开口,“景小王爷,你的歉意,我家世子收到了,世子体弱,如今已经睡下,所以……”
“睡了,这般快?”景靖挑眉,面上满是不相信,“病秧子,你真睡了?”
马车静静,没有应声。
见此,景靖眉心一紧,唇角一冷,下一瞬,身子如离弦之箭直朝马车帘幕而去。
“景小王爷……”明一出声之时,已经手劈刀风直朝景小王爷而去,而景靖身子一偏,堪堪躲过,此时,手已经直探向帘幕。
“景小王爷这三番五次的为难,倒不知是何用意。”车内突然传来宁明熙的声音,温缓中已透着寡淡。
景靖动作一顿,眸中似有疑惑,然后又是一松,既而收回手,有些讪讪道,“这不是怕世子一下子不小心失了踪,唱一出空城计,所以看看。”
明一此时站在一旁,面上极为不满,“那现在景小王爷确认了世子在里面,是不是可以离开。”
“哟,还挺有脾气。”景靖一笑,方才的狠冷之色早已退去,足尖一点,便落在了对面自己的马车上,当然,那马车上又传来景王爷大声训斥的声音,然后,方才缓缓离开。
马车内,宁明熙听着车轱辘声远去,面色这才一沉,对着空气中道,“交给你了。”
“世子放心。”空气中有声音传来,下一瞬,只觉气息轻浮,微风轻动,车内什么也没变,宁世子又闭上了眼。
然而……
远处,大树顶梢,白影如雪,融于月色,不正是宁明熙。
景靖的马车走了老远之后,景靖这才对着暗处吩咐,“研磨。”
“属下在。”
“务必看着宁世子进宁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当真病弱如此,全无所谓。”
“是。”
景王爷从头到尾靠着车壁坐着,对于景靖的命令,吩咐,全然不理。
……
椒房宫,气派,宽敞,灯光如昼,飞檐朱墙,百花奇卉此时都似被月光刷上一层银白,郁郁葱葱,盈泽翠滴。
看着三公主被皇后劝下去,沈飞清这才对着皇上一礼,“不知皇后娘妨留下飞清所为何事。”
皇上眸光扫一眼沈飞清,“果然是个聪明玲透的丫头,先前,本宫,倒真是小看了。”
“皇后谬赞。”沈飞清没有半丝虚假,皇后能留下她,想必早就知道她并非那般怯弱,胆小,既然如此,又何必呢。
“小小一个无所倚仗的庶女,竟然引得景小爷和六皇子相争,果然了得。”皇后又道。
沈飞清微笑,不语,相信不到明日,她沈飞清红颜祸水的称号会百家万传。
“你到现在还滴食未进吧。”皇后语气突然温和起来。
沈飞清点点头,也不矫情。
“其实,如果你之前告诉皇上,说本宫根本没让你和三公主玩,你一直在御书房等了皇上近一整天,那……”
“那飞清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皇后娘娘说话吗?”沈飞清突然淡淡的打断皇后的话,身姿清丽而纤弱,面色恬淡而静雅。
皇后闻言,看着沈飞清,却是一笑,也不怒,“本宫果然没看错。”话落这才对着身旁万公公道,“带四小姐下去休息”。
此时,看着窗外那些开得繁盛晶透的牡丹,沈飞清又看一眼屋内,桌上丰盛的饭菜,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虽然她真的很饿,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敢吃,这些食物,竟都是有问题的。
皇后娘娘今夜到底想做什么呢?
而此时,檀香缭绕的慈和宫里,夜已深寂,却有人未睡。
“看来,皇上已有所怀疑。”慈和的太后看着窗边立着的身影,绕着手中的串珠,语声平静而担忧。
那身影笔直而欣长,似被月光打磨,如玉如松,许久这才转身看着太后,“太后,我尊您一声太后,是因为你是明熙认为整个天周国,整个皇城最眼明通透之人,今日事情你已瞧见,我只有一句话。”
太后看着宁明熙,轻叹一口气。
“我要娶她,此生,非她不娶。”
第141章 春情蛊
太后闻言一怔,然后眼眸合上,声音满是怅惘而苍凉,“皇家欠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然而再睁眼之时,屋内哪还有宁明熙的身影。
“年轻就是好啊……”太后轻声一叹,低若不闻。
……
“咕咕咕……”
如此不合时宜的声音响在典气高雅,气派别致,富丽华贵的皇宫,沈飞清面色瞬间垮了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嘴里更是发苦。
皇后该不会这么没品的想要饿死她吧。
沈飞清看了看紧闭的窗户,抬手抚额。
“四小姐还没用膳吗?”此时,万公公领着几个宫娥走了进来,看看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轻声道。
沈飞清目光落在万公公身上,声音淡静,“我不太饿,所以辛苦公公准备了。”
“不辛苦。”万公公与皇上身边的许公公一样,除了胖一些,那神情面色,笑容都如机哭般,虚假,谄媚。
“那,不知公公可否让我的丫鬟小环进来陪我。”眼看万公公忆经让人收拾好饭菜,沈飞清这才道。
万公公点了点头,“四小姐放心,皇后娘娘方才也吩咐了,小环一会儿就会过来。”
“有劳。”
许公公微微一笑,带着宫娥,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小环便被人领着走了进来。
“小姐,你没事吧。”小环普一进来便拉着沈飞清左看右看,弄得沈飞清哭笑不得,“嗯,没事。”除了太饿。
……
“她没有吃。”皇后娘娘听完万公公的禀报,微微一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娘娘所料不错。”
“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娘娘放心。”
……
“来了这般久,是不是真的非要我饿死,你才会出现。”安抚好小环之后,沈飞清便偏头看着窗外道。
空气中似有气息拂动,又似无声无息,然而方才空无一人的窗户前,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不是宁明熙又是谁。
“你……唔……”沈飞清刚想说话,然而唇已被封住。
他的唇温凉,她的唇清冷,两唇相触,浑身皆颤,轻柔而急切,缠绵又蚀骨。
他浑身悠淡如松柏的清香将沈飞清彻底包裹,逃不脱,躲不过。
唇被封缄,腰被束住,腿被制住。
缱绻而缠绵。
“宁……唔……”沈飞清终于受了怒,她现在饿啊,饿啊,这个混蛋,混蛋……可是,她的话全被宁明熙尽数吞灭。
“沈飞清……沈飞清……”许久,宁明熙唇瓣松开一丝,看着沈飞清已经红如玉透的小脸,以及素日里清明洁静,此刻染上那烟蒙之气的眸子,神色哪还似之前在御书房里那般云淡无情,无情无绪,那般近乎炙热的注视,似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沈飞清这一刻心头一软一动,方才发现,心跳,如此之快,他的眉眼如此精致,他的唇色如此红润,他的面色如此孱白,眼底丝丝荡荡的清华惟只因为她。
告白常于无声,眼神胜过一切。
像是白云泡沫,春花烂漫,绿影锦绣,天地似乎也变得开阔而广袤。
“沈飞清……”
“咕咕咕……”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响起,二人间暧昧而情迷的气氛瞬间打破,沈飞清本就因为被宁明熙吻得不能喘气而憋红的脸更加一红,看着宁明熙分明一怔,而后又缓缓绽开笑容的脸,面色更是红得滴血。
“有本事,你一天不吃东西,看你能不能肚子不发出这般声音。”
“嗯?”宁明熙温润笑意不退,因为亲吻而染得水光润色的唇瓣更加诱人深致。
沈飞清偏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又不是神仙,这是身为人的最基本的对五谷杂粮的渴求。”
“呵……”宁明熙低笑了,声音低沉悦耳,将沈飞清紧紧一抱,闻着她的幽兰沁香,头抵着她纤细而白皙的脖颈,只觉无限美好而柔软。
而他此刻抱着沈飞清,笑声震动,竟似轻羽撩拔着沈飞清的心弦,丝丝扣扣,此刻沈飞清方才明白,原来,她今次怨的不是景靖与皇上的双层夹击威胁,而是她竟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别人有了依赖,而这个人,她到现在,还从未看清过。
注意着沈飞清情绪的波动,宁明熙抬起头,眸光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
那样热烈而真诚。
“那杯茶里,真的有毒吗?”沈飞清突然道。
“不是毒。”宁明熙声音极轻,唇角却勾起一丝讥讽,“却比毒更狠。”
沈飞清神一怔,看着宁明熙,“是什么?”
“春****。”
沈飞清面色一寒,眉心一蹙,“我知春情浓为这世上的烈性春药,可是这春情蛊……”
“中者,终生不可剔除。”宁明熙似想到什么,声音突然变得很冷,然后,在沈飞清沉思时又道,“八岁时,我中过一次。”
“你说什么?”沈飞清声音一寒,“你八岁?谁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这种……”沈飞清突然领悟,轻轻落下最后一个字,“毒。”然后,语声是又一转,“所以你的体弱……”
“以毒攻毒,所以留下旧疾。”宁明熙突然苦笑,沈飞清看着这笑,神色却是一伤,心头酸酸涩涩,须臾,猛然看着宁明熙,“那你之前还传音入秘,让我把茶递给你?”
是的,之前在御书房,是宁明熙传音入秘,让她那般做,她当下一想,皇上不可能当真这般公然的伤害宁明熙,而且之前她也猜测过,那两杯茶里显然都是无毒的,所以就依他所做,如今想来,全是心悸,万一……
“万一,皇上不阻止,你就当真要喝?”沈飞清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恼怒,“你中毒蛊中了瘾了吗?若是真喝了,又如何解毒?”
“不会中毒。”宁明熙突然定定看着沈飞清,看着她此刻担忧而微急的面色,声音突然轻柔温暖,“这般多人,太后也在,皇上不会。”
这语气,怎么听上去,竟似有安慰她的感觉……
气氛一时静下来,沈飞清忙打开话头,“我就说,太后那般疼景靖,既然来了,就该按照景靖的意思将我许给她啊,如何还会变相的阻止,原来太后竟然是帮你的。”
“不是帮我,只是她看得更明白。”
“?”沈飞清不明白。
宁明熙却突然头一低,高挺的鼻尖一下抵上沈飞清的,“我想知道,当皇上说想要将你赐婚于我时,当时,你心里的第一个答案。”
第142章 出事
当时心里的第一个答案?
沈飞清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不若平时的清润幽静,而是带着缠绵意味的神色看着她,坚定而执着的想让她知道,他,要她的这个答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时挺紧张的,嗯,就这样。”沈飞清道,声音软糯,气息喷洒在宁明的脸上,痒,轻,柔。
又是心湖搅动,乱乱的,胀胀的,满满的。
宁明熙抱着沈飞清纤腰的手一丝丝的收得更紧,眸光灼灼,“紧张之后呢?”
“紧张之后就是面对皇上的试探还要想着不暴露你,不让他怀疑一丝一毫我和你的关系啊。”沈飞清眨眨眼眸,纯良的模样,让人不忍再问。
可是宁明熙是谁,要比这世上的的脸皮厚,他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压着沈飞清鼻尖的鼻翼更紧了紧,眼眸更近的看着沈飞清,清悠如松柏的清香缓缓散开停留在沈飞清的鼻息间,“我,和你什么关系。”声音暗哑而情动,如此明显,如此明确的传达给她。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暖的温度,这样浓欲的眼神,沈飞清突然觉得舌头有些干,周身似也被电流触过,面色已经红到了耳根再至脖子,她和宁明熙什么关系呢?
“你说我不温柔,我在慢慢的学。”半响,等不到沈飞清的回答,宁明熙突然道,声音低旧暗哑而低悦,好听得似荡到了沈飞清的灵魂深处,让她不自觉一震,原来,那晚她的呢喃,他听到了,他没有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还去学?等等。
沈飞清霍然脑袋后退一分,看着宁明熙,眼睛微眯了眯,“怎么学的?在哪里学的?成果?”
“看书学的,在宁王府书府学的,成果……”宁明熙唇角勾起夺人心魄的笑意,本就雪白如玉的面容上又是红粉浅浅,此时此刻,好似高山上洁净的雪莲染了胭脂,瑰艳欲滴,在沈飞清期待的眼神中,眸光轻轻一点,落在自己和沈飞清几乎紧贴在一起的腰间,“这不就是成果。”
“?”沈飞清大脑一震,先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竟然与宁明熙抱得如此之紧,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幅画面,一个男人无所事事,就坐在屋子里学……抱人?
“可是,你一个人如何学?”沈飞清突然好奇了,尤其是想到一个如谪仙般俊美的男人,一个人在屋里,练习着抱人,这画面,真是太美,她不敢想啊。
不过,显然,沈飞清虽然心思颇多,心计诡谋绰绰有余,然而在这****方面,道行还是极差的,宁明熙所指的是两人接触的方式,而沈飞清却想到她此时是和宁明熙抱在一起,那自然就是抱人,所以宁明熙是这样回答的,“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学的,以后,可以……”宁明熙的面色更加粉了粉,“可以一一试练。”
原来,抱人还可以有很多方式?沈飞清心头倒是闪过一好奇,这前世里倒是没听说过关于抱人的奇怪方式,这以后真的可以一试。
看透了沈飞清的表情,宁明熙煞有介事点头,“以后,机会很多。”
沈飞清面色一红,她想的是,宁明熙抱她的机会很多,而宁明熙想的却是,那书上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以后,真的要一一尝试。
只和她。
“对了,让我看看你的旧疾,你也知道我会医术,擅长针疚,让我看看。”说话间,沈飞清就要去扖宁明熙的衣裳,那般自然。
然而宁明熙的神色却是一滞,沈飞清察觉到,正想问他是不是不想又不想让她看,下一刻同样也是一滞,因为快速而杂乱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的响起,转眼间,已经到了门口。
“四小姐,四小姐,睡了吗?”是万公公的声音,听上去沉重而焦急。
沈飞清的心思一紧,忙装着正要入睡的声音,“万公公什么事?”
“四小姐出事了,你的丫鬟……”
小环?
“我的丫鬟怎么了?”沈飞清声音一冷。
“哎……真是……四小姐你起来看看就知道了。”
沈飞清眉宇一拧,万公公的话,似乎,很难为情,又极为尴尬?
“皇后留你在皇宫并非如此简单,有毒的饭菜你没吃,她显然早就料到,自会有别的法子对付你,但是,千万要记住,万事都要稳住,毕竟,你是当着众人的面被皇后接走,皇后不能真的耐你如何。”宁明熙的声音清晰而温柔的响在沈飞清脑中。
沈飞清一点头,“我眼着万公公去,你自己走。”沈飞清话落,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因为她的肚子又适时的叫了几声。
“乖,你现在不能吃东西,必须要饿着,要饿到极致。”宁明熙突然凑近沈飞清的耳边,声音低哑而暧昧。
沈飞清浑身都是一僵,只觉得一道酥麻之感瞬间划过心头,忙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开,万公的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屋内,这才又道,“请四小姐赶紧跟我去看看吧。”
“好。”沈飞清点头。
屋内,在门开之时,已经没了宁明熙的影儿。
……
而此时的景王府。
“禀小王爷,属下亲眼看到宁世子下了马车,进了府,并无任何异常。”
“没有丝毫异常?”景靖手指轻点着桌面。
研磨点点头,“属下观人于微,特地看过驾马车的明一的表情,他看着宁世子的眼神,与关忧,与以往一样,并无任何特别。”
景靖点点头,“安排在皇后宫里的人有没有传出消息?”
“……有”
“说。”
“方才,在皇后宫里,皇后的人抓到四小姐的丫鬟与一名御林军护卫在假山后,偷情。”
景靖闻言,眉宇一皱,“这样荒唐的事,会出现在守卫森严的椒房宫?”
研磨点点头,“皇后出手极快,我们的人来不及阻止,所以……”
“所以,现在要靠清清儿,自求多福了。”
研磨点头。
“太子走到哪里了?”
“据下面传来的消息,快马加鞭,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该抵达京城。”
景靖面上突然露出笑意,“你说,若是太子不能安全回宫,会如何?”
“小王爷你……”研磨面上露出惊噩之色。
第143章 盘问
“呵呵……”看着研磨的面色,半响,景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轻扬不羁,依如往常,“看把你震的,我和太子是什么交情,如何会伤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研磨闻言,松下一口气,这才低下头,“之前,太子还传信来说,此次回京给你带了礼物,所以属下想……”
“你不想让我因为一个女人和太子生了嫌隙?”景靖收住笑声,看着研磨。
研磨点点头,好半响,似在斟酌犹豫,忽而道,“属下只想小王爷好好的。”
闻言,景靖眼底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一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也想好好的,我也一定会好好的,研磨……”
“小王爷有何吩咐?”研磨抬头。
景靖却是又一摆手,想说的话又止住,而是语声一转,“你去查一查,总觉着今日闵流月进宫,挺奇怪的。”
“那六皇子要不要查?”研磨又道。
景靖摆摆手,“不用了,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他都要抢,估计你现在把沈飞清拉到他面前,他都忘了这是先前他和我抢着要请婚的女子。”
研磨闻言,似也心有戚戚焉,不予作声。
“不过……”景靖突然道,“竟然惹了爷,爷若是不出手,岂不太像我的风格,给他送几个美人去。”
研磨立即点头,退了下去,只是面上神色却是一讪,六皇子不近女色,有些身份的都是知道的,也正因为此,所以今日他那般抢着和景小王爷争,皇上才没有真的如往常般动大怒。.
这下子,给六皇子送美人,光想想六皇子那吃了苍蝇的表情就……
而轻敲了敲桌案,景靖却又眉宇轻锁。
……
此时,皇宫,椒房宫正殿,帷幔垂垂,雕梁画栋,灯光如昼,却气氛沉抑。
正中央,跪着两个人。
女子发丝凌乱,衣衫还算完整,只是袖子被扯坏半截,面色沉暗不语。
正是小环。
而在其身旁,同样跪着一名男子,一袭御林军的紧身护卫服,上方两颗衣衫扣子被解开,露出一丝白色中衣,与一线脖颈。
正殿的上首,坐着威仪得体的皇后,面色间满是困态与不悦。
沈飞清普一入殿,便见到这般场景。
“飞清给皇后娘娘请安。”目光只在大殿内一扫,沈飞清便由皇后示意,坐在了其下首。
“四小姐,这是你的丫鬟,你今晚也是我这椒房宫的客人,如今你看看,这事如何处理。”皇后的语气显然透着浓浓的失望。
沈飞清面色不慌,来的路上大概事情万公公已经和她说了。
小环从她房里离开后,便回了屋子,也是宫娥们所见,只是没过一会儿,巡夜的太监们便在椒房殿最偏一处的假山后听到了异响,便派人进去查,然后,就看到小环和男子……
剩下的不用万公公说,她也明白了。
“这里乃是椒房宫,娘娘是后宫之主,虽说小环是我的丫鬟,我又怎么可逾矩呢,一切事情若真是确有其事,自然交由娘娘处理。”沈飞清声音轻缓,不急不徐,从头到尾,目光就只有小环身上停留一瞬。
而沈飞清话落,皇后眼底闪过意外的色彩,其身旁的万公公同样也很意外。
但是,很快,皇后神色轻微一怔,沈飞清可说的是确有其事?那自然要严问一番了。
“小姐,我是被冤枉的。”这时,小环方才抬起头,双眸红肿,手腕上还有一丝微不可见似被硬物划伤的细痕。
沈飞清冲小环安抚性的笑笑,“你且放心,这里是皇后的椒房宫,娘娘虽然温和但处事公正,断然不会冤枉你。”
小环闻言,这才微微抬头,看着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当真是冤枉的。”
皇后对着万公公一点头,万公公立马指着此时一旁站着的一名太监,“你说说。”
“回皇后娘娘,奴才方才正巡夜,正寻到那假山处,便听到有异响,心好惊疑,便冲了进去,然后便见这两人……便当场令人抓了起来。”那太监一幅见到脏事的模样,讪讪的又道,“真是太大胆了,竟然敢在椒房宫行此般事,真是胆大包天。”
皇后听言,余光扫过沈飞清,却见其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面上挂着一丝既不生疏又不亲和的笑容,让人完会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分明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她却似看到一坐巍巍不动的大山,似天地变色,她也仍能镇定不变。
皇后心里隐生不悦,看着沈飞清突然道,“毕竟是四小姐的丫鬟,不如四小姐来审问吧。”
“那飞清就却之不恭了。”沈飞清轻轻一笑,答应得顺当。
皇后眸光轻动,心觉不好,可是又觉着,如此铁证如山,这个沈飞清还能翻得了天,遂揉了揉眉心,摆摆手,“无碍。”
“小环,你可认识他?”沈飞清指着小环旁边跪在地上的不过十八九岁,相貌年轻的男子护卫对着小环道。
沈飞清话一落,小环连忙摇头,“小姐,奴婢不认识他,奴婢只记得跟着宫娥进了房间,躺在床榻上睡觉,然后醒来便到了那假山里,还见这男子想要……”
“你胡说。”谁料,那一直默不作声的护卫突然打断小环的话,神情满是激愤,看着小环,欲言又止半天,这才终似下了决心般看着沈飞清道,“回四小姐,其实我与小环是认识的,以前曾在宫外见过,且还互生情意……”
“你……”小环刚要反驳,便见沈飞清抬手阻止,还看着那护卫,“哦?那你且说来。”
那护卫似没想以沈飞清这般好说话,这般亲切,忙道,“后来,属下进了宫,百般打听下才知道她进了丞相府做丫鬟,暗想此生是无缘相见了,没曾想,今日无意中竟见她来了椒房宫,便悄悄约她见面,她也是满心欢喜,我们就约在入夜之后,假山后见面,互诉爱意,然后……”男子面色红了红,这才又道,“然后,我们情不自己……谁知听到有异声,小环为了逃脱罪责,当场翻脸,抵死不认。”
小环却是急了,一张脸上早就布满泪水,“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婢根本不认识他。”
“小环,既然事已至此,你我真心相爱,你又何必……”那护卫此时看着小环,竟然声情动露。
如此一幕,情动深深,当真不似作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拆穿
触到四周投过来那些鄙夷的轻视的目光,小环只叹有口说不出,使劲揪着衣衫,任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晶莹而无助。
上首的皇后看在眼里,无动于衷,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面上含笑,她还以为她会问出个什么不一样呢。
“你说你和小环真相爱,情不由己?”沈飞清没理会小环的眼泪,突然又问,整个大殿本就安静,此时她的声音响起,清丽如珠落玉盘,敲得人心也瞬间沉静与膨胀。
那护卫认真的点头,头干脆还重重往地上一磕,“求皇后娘娘恕罪,求四小姐成全。”
“成全么?”沈飞清声音倏然一冷,然后转回头看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此人居心叵测,言辞造假,妄想扰乱后宫,臣女请求,处死。”
一语落,殿内一静,皇后娘娘本来欲觉事成定局的神色一怔,眼底失色如此明显。
小环眼泪骤止,抬起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怔怔的看着沈飞清。
而一旁的护卫眼底色彩也是一变,触到一道阴寒的目光,须臾又忙低下头。
“呵呵……”皇后摇头,“四小姐,本宫真是不懂,不管是照我这宫里太监看到的,还是照这人方才所问的,他们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人儿,这又如何成了……”皇后费解的摇了摇头,“成了这般?”
沈飞清面色镇定,不急不慌,“回皇后娘娘,确实,照方才所说,无一丝漏洞,可是,往往最自以为是的完美,才是真的漏洞。”
沈飞清话声一落,便见皇后一怔,一双凤眸细瞧着沈飞清,“那本宫倒要好好听听。”
沈飞清盈盈一笑,“如这护卫所说,他与小环自小相识,真心相爱,方才在假山后,他又与小环情投意合,情不自己,那……”沈飞清的目光定在小环已撕掉一截的衣袖上,“小环如何会挣扎,他又如何会这般狠心的撕毁她的衣裳?让这手腕的皮肤上都留一丝划痕。”
“那是属下与小环……不小心才这样的。”那护卫闻言,忙道。
“可是如你所说与小环自小认识,可知那被毁掉的一截衣袖是她生母最爱的纹绣花样,她自来百般喜好。”
“我知道,我之前撕毁后,内疚不已,已经给小环认了错。”那护卫忙道。
“你知道?”沈飞清再问。
护卫点头。
“呵呵……”沈飞清突然一声冷笑,然后看着小环,“小环给他答案。”
小环此时心情终于松下,迎着沈飞清的眼神,收起泪意,这才看着那护卫,“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这是丞相府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哪里谈来母亲喜爱的花样,更何况,这衣衫还是大夫人才照份例赏的,何来的自绣花样?”
那护卫闻言,面色刷然一变,猛的看向上首的皇后,“娘娘……”
“这里是椒房宫,想必皇后娘娘绝不会任人诟语,姑息奷人。”沈飞清突然阻断那护卫的话,看着上首的皇后娘娘,语声从容,却丝丝迫然。
皇后闻言,面色一怔,下一瞬却是勃然大怒,对着万公公道,“拖下去,我不想再听他说。”
“如此之人,死不足矣,拖下去,交由洪都统处理。”皇后先声制人,玉口一声,万公公忙带人将护卫拖了下去。
如此情境,如此破洞百出,如此处理反应,沈飞清只是淡笑着上前扶起小环,“别哭了,皇后娘娘在此,断然不会让你委屈,那人……”
“小姐放心,奴婢拼命不从,才叫他只撕了我的衣袖,弄出声响,引来人的,奴婢就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为奴婢作主的。”话落,又对着皇后一跪,“奴婢谢谢皇后娘娘。”
沈飞清扶起小环,拍拍小环的肩膀,这丫头,太上道了。
果然,上首的皇后面色却是不好看了,这不是明显的的挖苦的恭维吗,可关键是,她还只能笑着,上前安慰,“放心吧,谁敢在本宫的椒房宫放肆,本宫必当严惩。”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就够了,飞清就放心了,这长夜漫漫的,这丫鬟想必也是吓坏了,今晚,可否就破例让她和我睡一间屋子。”
皇后极其仁善的点点头,“自然。”
“那飞清就告退了。”沈飞清说话间,拉着小环便退了下去。
看着沈飞清离去的背影,皇上涂着艳红寇丹的长指一拧,面色瞬间阴沉,“好个沈飞清,好个传言懦弱怯言的四小姐。”
一旁万公公好半响这才上前搭腔,“娘娘,看来这四小姐显然已经看透今晚的事,自个儿也不藏着掖着了,娘娘该高兴才对。”
“是啊,本宫该高兴,露着牙的狐狸总比藏着心的狐狸好对付。”皇后吐一口气,“太子抵达京城了吗?”
万公公面上堆着笑意,“老奴方才收到消息,已经直奔皇宫来了。”
“那就看本宫给她准备的侧妃,他满不满意。”
“娘娘的意思……”
皇后看一眼万公公,面上倏的转开笑意,“呵……”
……
沈飞清和小环一进房间,小环便急急的看着沈飞清,“小姐,怎么样,我没给你惹乱子吧。”
“没有,做得非常好,不过,我倒是没想到皇后会想出这般阴险的法子,只是在被我拆穿之后,又这般轻易的放过我。”沈飞清眉间升起疑惑。
小环忙道,“对了,我之前听小姐你的一旦有人靠近,便先装晕,然后听到那些人说,今晚太子要回宫。”
沈飞清点点头,“这事情,我也听说了。”正因为如此,她才疑惑,她知道今晚皇后不会消停,必会找她麻烦,可是这个麻烦,说来小不小,说大亦不大,而自古传言皇后和太子寻当真是母慈子教,且不是传言是否有误,她看得出,皇后真的很疼这个儿子,当今文武双全的太子。
但是,眼看太子要回宫,明日又是她自己的生辰,如此时机,她谋划这些个做什么呢?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契机?
若说真的要让她今晚打杀在此隐害在此,也不会拿一个丫鬟开刀,而且,这计划如此不严谨,只要一问,但凡细心一点,就会找着纰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四面楚歌
黑夜静寂,行人渐渐稀少的宽阔街头,一队人马在狂奔急驰,当先一人黑衣墨发,眉目俊朗,英气逼人,风中掠掠中黑眸直视之处赫然是前方沉浸在月色中气象庄严,森冷高寂的皇宫。
而此时此刻,太子东宫,有一名年轻的女子正穿着华丽而宽松的宫装挺着肚子站在偌大的碧湖花园旁望着月光,望着前方,遥首期盼。
她圆润而白嫩的手正此时正轻柔的一圈一圈的摸抚着肚子,圆月清辉下,周身都似覆满了独属于女性的慈爱光辉。
“娘娘,这春寒料峭,凉意浸骨的,你先回屋吧,消息传来,太子已经快要进宫了,太子孝顺,就算进了宫定然要先去椒房宫给皇后请安的。”
女子站着没动,看着身边服侍这般多年的贴身嬷嬷,“没事,我不累。”
“你不累,孩子也累啊,太子若是回来看到到娘娘你这般一直等着,会心疼的。”
女子闻言面上微微一赦,终是跟着嬷嬷进了殿宇。
“太子侧妃可睡了?”看着嬷嬷放下帘幕走了出来,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嬷嬷面前,那嬷嬷看着来人,微一点头,“睡了。”
“喏。”黑影将一个精致的玉瓶递给嬷嬷,声音阴冷而诡异,“你知道该怎么做。”
嬷嬷只是稍一沉凝,便快速接过,点头,“请放心。”
那黑影这才悄然无声的退去。
椒房宫。
沈飞清正要入睡,便听到外面声音骤急,脚步急乱。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环忙道,虽然小姐让她放心入睡,可是有了方才的事,她如何安心睡得了,此时听到外面的声音,立马一个翻身而起。
沈飞清却是抬起手指,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环立马静下声儿。
“娘娘你别急,如今太医都往东宫里赶呢,而且东宫里还有常驴太医,一定没事的。”
“本宫如何能不急,动了胎气,如何会动了胎气呢,太子快到宫门口了吧,立刻派人出宫通知太子,让他直接赶往东宫。”
“是。”
“再有,快,去通知皇上。”
“是。”
“对了,去,把四小姐带上,她不是许老的徒弟吗,医术定然差不了,虽说已经派人去通知许老了,可是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火,那些个太医院的太医也不知道赶到没。”
“是,娘娘。”
“娘娘,方才东宫里又传来消息,说是侧妃娘娘情况越加严重……”
凝神细听着远处传来的皇后与下面人的对话,沈飞清面色一紧,太子侧妃?动了胎气?她倒是听说过,这位太子侧妃乃是当朝大学士之女,与太子极其恩爱,怀孕已有七月,因着此,平日里除了给皇后请安,便居于东宫,每天都会有太医为其请脉调养,如何会突然动了胎气,而且听这动静,还很严重。
“小环,小心为上,一会儿,什么话也不要说。”
见沈飞清的神色如此认真,小环重重一点头,“小姐放心。”
不大一会儿,沈飞清便听到万公公焦急的扣门声,知道自己也推脱不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只但愿,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巧合。
毕竟她与太子从无交集。
……
而安静的长街上,在那一队急行的人马就快抵达宫门之时,突然,杀气逼近,空中箭羽骤来,急速如雨林,密急而令人窒息,马儿嘶鸣,景君珏黑眸一寒,瞬间自马上跃起,与此同时,其身后黑衣颈装的人马纷纷在空中翻转躲避。
然而,箭矢更快,更多。
百姓闻声,关门避户,大气不敢出。
倾刻间,箭矢,鲜血充斥着整个街头,却又突然骤止。
“太子,你小心。”一人走上前挡在太子身前,不心翼翼的看着四周。
“无碍。”景君珏黑沉的眸子同样看着四周,只见四周屋林层层,影影幢幢,安静得就像是方才那一幕箭雨未发生过般,而就这般一会儿,他损近了近大半人马,然后,是一阵杂踏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保护太子,一队立即去查。”不是京兆尹来得快,而是今夜太子回宫,他本就派人在城里四处巡视,只是,偏偏没想到会有刺杀,更没想到就在这离宫门最近的的街道上,竟然有歹人埋伏,而且还是如此无声无息,他连一声风声都没收到。
看着面色焦急而内疚的的京兆尹,太子一摆手,“本宫无碍,这里交给你处理,本宫要立即进宫。”
“太子,太子……”正值此时,一匹马快速驰来,马还未停稳,便听到马上来人焦急道,“芳侧妃似动了胎气,生命危急,皇后和皇上吩咐,若是看到太子,请直接先去东宫。”
景君珏当即面色一变,对着剩余的只是受了轻伤的几名随从微一点头,二话不说,翻身直跃马上,两腿一夹马腹,直奔东宫。
而此时东宫的西殿里,一片慌乱中,传来女子无助的痛喊与呻吟,太医来来去去,尽皆摇头,而在正殿前,还有几名太医面色沉肃的跪着。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每日为太子侧妃请脉的吗?如何会动了胎气。”皇上一声震怒,这些年逾半百的老太医们,身子皆微微一抖,大气不敢喘。
再后面两排丫头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啊,他们也不知道啊,明明胎位稳,如何……加上芳侧妃又深得太子喜爱,这……
沈飞清跟着皇后娘娘到达时,便看到这一幕。
皇后刚想见礼,却被皇上手一摆,“行了,无虚多礼,你快去看看。”
“是。”皇后带着万公公直接奔去了西殿。
整个东宫里沉抑,慌乱,人人噤若寒蝉。
没有吩咐,沈飞清自然只能和小环就这般站在那里。
她现在饿得要死,这一日间,连口茶她都不敢喝,再加之有宁明熙的提醒,更是连闻到的味道都要小心翼翼的过滤,如今这般站着,听着那西殿内女子的痛苦呻吟,情绪也起起伏伏。
风拂草动,夜色下,灯光如昼,人心惶惶。<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威胁,囹圄
“皇上。”这时,先前入殿的皇后娘娘由太监扶着快速走了出来,看着皇上,欲言又止,“臣妾方才看过,只怕会早产,而且……”
“而且什么。”皇上大发雷霆,指着那些跪着的,正慌色匆匆来来去去的太医宫娥,“这可是朕的第一个皇孙,断然不能有事,若是出了事,你们通通脱不了干系,许老呢,怎么还没来。”
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启禀皇上,方才太子在宫外不远处遇袭。”
“什么?”皇上身形一怔,眸光沉烈。
“皇上放心,索幸无碍,京兆尹如今正在全力搜捕,太子已经朝东宫赶了过来。”
“反了反了,竟然有人在宫外行刺,还要刺杀太子。”皇上面色怒沉,眸光几欲喷火。
正在这时,又一道太监声音禀了来,“禀报皇上,方才传来消息,许老的马车方才在半路遇袭,如今许老受了惊吓,怕是赶不过来了。”
这消息一出,那些原本急得团团转的太医,面色顿时一沉,皇上更是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
许老遇袭?沈飞清心头也是一滞,今晚的事情怎么这般多?
看看着急的皇上,还有一旁心疼担忧的皇后,还有那些如今被皇上一怒而大气不敢喘的太医,个个的情绪不似作假。
“回皇上,怕是之前刺杀许老的那些黑衣人也由未可知。”这时从西殿里出来一名太医,看穿着着谈吐,显然是主医院之首,此时也是一脸疲备,额着上汗渍沾巾。
沈飞清注意到,皇上因怒而暗的神色似乎轻微的动了下,而沈飞清也知道不可能是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早被宁明熙处理得丝缕不留。
“傅卿,屋内情形到底如何,太子侧妃可是保得了?”半响,皇上轻叹一口气,对着走来的太医道。
傅太医轻摇摇头,“臣已尽力,但是情况突然,明明之前胎位极正,一切正常,可是如今胎位倒转,又是早产,只能先用药物吊着,看能不能……”
“对了,四小姐不是在这里吗,你是许老徒弟,你进去看看。”这时皇后娘娘似才想起沈飞清般略带惊喜的看着她,顿时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引落在她的身上。
沈飞清微微颔首,“飞清才跟师傅几日,所学不多,连傅医正都无法,飞清……”
“不用推辞,如此境况,你又是女子,也方便,更何况……”皇后看着皇上,声音微微一暗,“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若是太子回来,看到……”皇上掩了掩脸,神色哀伤。
“芳儿,芳儿……”正在这时,一人如风般直掠了过来,对着皇上与皇后一礼后,急急开口,“父皇,母后,情况如何?”
皇上与皇后看着是太子,且无丝毫损伤,这才皆摇头。
一旁傅太医忙上前禀道,“不敢瞒太子,情况危急,怕是……”
“怕是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救不了一名女子还孩子?”景君珏撂下一句话,人便朝西殿冲了过去。
“拦住他。”皇上突然一声冷斥,顿时,一队御林军将太子团团围住。
景君珏转头,不解的看着皇上,“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儿臣……”
“你是男子,如今情况不明,先留在这里。”
“沈飞清,你先进去。”这时皇后也发话。
沈飞清一怔,然后,景君珏的目光便落了过来,目光在其身上一扫,正要开口,却听皇上也道,“皇后说得对,沈飞清,你进去看一看。”皇上发话,沈飞清自然不能再推。
当然,事实上,她连推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这四小姐虽是许老的徒弟,可是跟着学医没几日,会不会……”傅太医终是担心的开口,却被皇上随手一摆,只得住了口。
沈飞清也不想进去啊,这可是太子侧妃,稍有不慎,可就是两条人命。
“四小姐,跟我来。”皇后已经走了过来,竟然屈尊纡贵的拉起沈飞清的手朝西殿而去,而这当夫,沈飞清发现,太子景君珏的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那般凌寒而专注。
“飞清不懂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沈飞清心里生起凉意,突然小声道。
皇后步子沉稳的走着,情绪不露丝毫,“四小姐这般聪明,可以猜猜。”
“里面可是你的儿媳妇,太子最爱的女人,怀着皇上的第一个孙子,皇后娘娘不会这般心狠吧。”沈飞清的声音发寒,心头隐隐有什么要跳出来。
皇后却是微微一笑,“四小姐哪里话。”
“飞清医术不及,恐怕无力相救。”
“四小姐可不能如此说,你一定要好好救,若是救不活,那,本宫会给太子说,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害死太子侧妃和她的孩子,你说,依太子如此疼爱芳侧妃的心意他会如何呢?”
沈飞清脑中电光石闪,有什么想法似已冒出头尖,却是凉凉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吧,这般多太医,我如何敢动手脚。”
“我的宫里人可以作证,是你自荐前来的,又如何?”
沈飞清呼吸一滞,皇后却是一笑,轻拍了拍沈飞清的手,“不过,你放心,本宫的儿子本宫了解,本宫一定会说服他……”皇后声音一顿,“娶了你。”
沈飞清霍然看着皇后,眸光怔怔。
“不用这般惊讶,这世上多少女子愿意给太子生儿子,多少女子又挤破头颇想嫁入东宫,可是本宫要的,不是太子妃,只是一个扶持太子,又不会给他生孩子上位的女子,而显然的,你,极为合适。”
“所以,为此,皇后娘娘不惜亲手杀害许大学士的女儿,你的儿媳和皇孙。”沈飞清声音比冬天的风更冷。
皇后却是淡淡一笑,臻首娥眉间却尽是残忍凉薄之色,“所以我若是你就好好握住这个机会。”
“今日一切种种,显然这才是重头戏。”沈飞清自嘲轻笑,“飞清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皇后看中,还设这般大一个死局等着我钻。”
“就凭你能把丞相府闹得鸡犬不鸣,主母易位,景靖百般护你,就足够了。”
“那皇后娘娘又如何笃定,飞清我就这般好拿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皇后的阴谋
闻言,沈飞清眸子一眯,“皇后娘娘没说的是,正好飞清还有一个不高的地位,所以,他日嫁给太子,永远也成不了正宫,就算飞清对太子百般讨好,也会因为芳侧妃的死而终生嫌隙,然后功成在握之时,便是飞清葬身之地。”
“四小姐就是聪明。”皇后满心赞叹,一点不为此感到有所内疚。
说话间,二人已经开始跨入大殿,沈飞清听着寝殿传来的痛喊声,看一眼来来去去,几乎站满外殿的宫娥太监,语声轻讽,“皇后娘娘真狠心。”
“放心,本宫的皇孙一定不会有事。”皇后这时却亲和一笑,“那可是本宫的皇孙啊。”
“那是皇后娘娘你的孙子,和飞清我可没有半丝关系,飞清想说的是,飞清为何就一定要听命于您呢?”
皇后一声讽笑,“难道你一个小小庶女,还能翻转这局,又抑是冲过去跪在太子面前说出真相?”
沈飞清眸光眸间凉寒如刃,面色冷寂。
此时,二人已经穿过帘幕走进了内室,一大群人围着床榻忙乎着,看到皇后,忙对其一礼。
皇后退去方才的残忍冷戾,语气满是心疼与焦急,“行了,快,让四小姐来看看。”
那几名太医显然不识得沈飞清,但是见皇后这般说,尽皆纷纷让开,沈飞清也这才得以看清床榻上的女子。
高耸的肚子,尖瘦的脸蛋,黑发披散,面色惨白,汗渍早已沾满全身,此时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听到皇后的的声音,微微偏过头来,眸光倏然落在沈飞清身上。
只这一眼,沈飞清浑身一怔,她竟然在这女子眼中,看到了哀戚绝绝之态。
这样的眼神……
“芳儿啊,这是许老的徒弟,且看她,能否……”
“多,多谢……”芳侧妃声音低弱。
而一旁的太医互看一眼,尽数退了出去,皆是一幅如蒙大赦之态。
“皇后娘娘既然要我救人,那能否摒退所有。”沈飞清深吸一口气,同样盈盈一礼,仿若方才字字珠玑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演戏演全套嘛,她也会。
皇后摆摆手,“当然可以。”
只是,所有宫娥都如鱼贯般的退了下去,床榻边却还有一人。
“老奴是芳侧妃娘娘的近身嬷嬷,留在此处,定然是可以帮到四小姐的。”那宫嬷接收到沈飞清的目光,忙应声道。
沈飞清也不反对,神色从容的点点头,“生孩子乃血秽之地,还请皇后移步。”
“那本宫就指望着四小姐救回本宫的皇孙保得儿媳了。”皇后看了眼床榻上的芳侧妃,对其微微点头,这才离开。
“飞清自当尽力。”
送走皇后,寝殿内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方才一直痛喊的芳侧妃娘娘此时也紧咬了牙,怔怔的看着沈飞清。
“小姐……”小环看着一旁的嬷嬷,紧张的抓着沈飞清的衣袖,方从这一路进来,沈飞清和皇后的话并未避她,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了,如今还能没吓得昏过去,完好的站在这里,已经算是奇迹,只是,此时面色惶然,显然,沈飞清再不安抚几句,估计也快吓残了。
沈飞清轻拍拍小环的肩膀,这才道,“从现在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千万,别让芳侧妃娘娘死了,当然……”沈飞清话是对着小环,眸光却澄静的看着芳侧妃,“当然,还有孩子。”
“四小姐这是什么话……”
“啪”沈飞清一个巴掌煽过去,一旁站在床榻边,自称芳侧妃近身的的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冰清横空的一个巴掌打得头歪身斜。
“四小姐,你……”
“如果你再敢废话一句,我不介意现在就灭了你。”沈飞清对着那嬷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那嬷嬷瞬间便觉似被寒水浇灌全身,也没想到沈飞清的反应竟然这般,一下子呆呆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整个发怵受惊之态。
“小环,不许她出去。”沈飞清又是命令一句,便走至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的芳侧妃,苍白与脆弱并没有减轻她的美貌,反而更衬其楚楚可人之态,一眼瞧见,便该是温柔可亲的人。
目光在其身上扫视一圈,沈飞清语声清寒,“为了留住男人给夫君找小三的,姑娘我见过,为了争夺地位,主动让贤的,姑娘我也见过,这为了成全男人的大益,拖着孩子,搭上自己命的,更甚至还要给夫君寻一个可靠的女子代替自己扶持夫君的,姑娘我……今次,倒真是第一次见。”
芳侧妃闻言,苍白的面色上一双还算黑亮的眼珠一定,唇瓣微微一张,却是没吐出一个字。
见此,沈飞清身子又微微低了低,靠近芳侧妃,另一只手还轻轻的搭在芳侧妃的肚子,轻柔抚触,“是个男孩儿呢,这保不保得住,可真是……”
“一定保得住,孩子绝对不会有事。”一直沉默的芳侧妃声音坚定,话落,自己也是一怔。
沈飞清却是轻声一笑,“芳侧妃娘娘,痛就叫出来吧,这生孩子,自古以来,哪有完全把握。”
“不。”芳侧妃此时咬着牙硬撑着支起身子,看着沈飞清,“孩子不会有事,你以后好好待她,你放心,太了仁义,他日,必定会好好待你。”
沈飞清闻言一声冷笑,手突然抚上芳侧妃的脖子,“皇后,是这么跟你承诺的?”
芳侧妃身子一怔,瞳孔深处突然出现一丝恐慌。
而一旁的嬷嬷和小环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眼看着芳侧妃眼底划过犹豫,那嬷嬷忙上前道,“娘娘,都这个时候了,你可要听皇后的,万不能再生疑窦啊,太子太在乎你,脱离了皇后娘娘的初衷,你……”
“小环,掌嘴。”沈飞清清清淡淡的声音落在小环的耳中,小环先是一愣,随即抬手便对着那嬷嬷便是一巴掌。
“啪。”清脆又干脆,打得嬷嬷神色发愣,“四小姐,一会出去了,我……”
“再打。”沈飞清又道。
小环正要抬手,却见那嬷嬷眸光一狠,反手就是一转,竟然想要还手。
“明一,帮忙。”沈飞清恍若未觉,对着空气中又道,然后,便闻空气中一道风声穿过,那嬷嬷当场便晕了过去,只留愣在原地,举着手的小环,四下张望,“小……小姐……”<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爱
“别怕,不是鬼。”看一眼小环紧张的神色,沈飞清出声安慰,然后目光又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芳侧妃也不看晕倒的嬷嬷,面色越来越白,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却还是强撑着道,“四小姐果然好本事,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沈飞清却是冷笑一声,一手按下芳侧妃的肚子,“不,我来告诉你,你的决定是有多么的错误。”话声一落,她往床榻边上一坐,言笑晏晏,“听说侧妃娘娘和太子情比金坚,恩爱和睦,你不怕这一去了,他为你神形憔悴,丢功弃业。”
芳侧妃姣好的脸蛋上虽然已经布满汗渍,但是一双眸子却撑着,明亮的看着沈飞清,似想到太子,整个人温柔又绝决,“不会的,太子孝顺,皇后娘娘也会帮他。”
“但是我不会帮他。”沈飞清一手突然在芳侧妃肚子上狠狠一压。
“啊……”终于,一声痛喊,芳侧妃感受着腿间流出的汩汩热意,气息微低,“你,你,逃不过皇后的。”话一落,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床榻上,眼睛却还是炯然有神的看着沈飞清,声声轻喃,“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不可能。”沈飞清突然对着那肚子又是一拍,然后一把揪起芳侧妃的衣襟,恶狠凶相,“我告诉你,不管皇后承诺过你什么,姑娘我都不可能成为她的棋子,答应你保得孩子吗,我告诉你,这天下想要为太子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既然你说我本事,那你信不信,只要你一死,我会让太子生不如死,对,或许我为了活命,我会帮太子,但是我会帮他什么呢……”沈飞清森然冷笑,“我会帮他醉卧女儿榻,留连香袖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他锋利的棱角磨尽,被无情的皇后最终抛弃,一切金环散去,再告诉他今日事情的真相,然后,你说,那般爱你的太子会如何呢?”
“你……你……”芳侧妃被沈飞清的话震住了,也被她此刻如此森然的表情给慑住了,因为痛,面色已尽扭曲,却还是拼命的拼命的忍着,泪水一颗颗自眼角滑落到花丽的被褥上,“别……只要你帮他,以你的本事,未必不能坐上正位,到时……”
“啪。”沈飞清一巴掌煽过去,煽得芳侧妃面皮都歪了歪。
暗处的明一怔了傻了,这飞清小姐也太……
这不说是太子侧妃,虽然这些什么显贵的身份似乎在飞清小姐眼里没什么特别,可是好歹是孕妇啊,孕妇啊……
“明六,我方才没看错吧。”明一看看身旁的明六,却直接收到明六的一个白眼,“没看错,飞清小姐打了芳侧妃,还在威胁她。”
“啊……”一声痛呼,不知是药效开始发作,还是孩子在里面受不住,芳侧妃浑身一个痉挛,失声痛喊起来,一手猛然抓住沈飞清的衣袖,声音里尽是渴求,“娘娘给我服了催生散,对我极害,我活不了了,可皇后说过这药对孩子不会有伤害,但望你……”
“啪。”未等芳侧妃说话,沈飞清便一把甩开她的手,凉薄而冷情的看着她,“想要何护自己的孩子,就自己来,姑娘我可不给别人养孩子,对了……”沈飞清神色冷厉在芳侧妃怔怔未回过神中又道,“还有第二种,我会如皇后盘算的那般,嫁给太子,然后……”沈飞清勾起冷笑,“我会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会让你的孩子一日一日长大,一日一日神经错乱,一日一日……”
“不……”芳侧妃失声尖叫,“不……”
沈飞清一把捂住芳侧妃的嘴,双目冷视,“不想得到这样的后果,那就给我好好撑着,活下去,不管皇后如何给你说,如何要挟你,你都应该相信爱你的太子,能保护你,太子既然是孝顺的人,那如果他日知道你是为何而死,被谁逼死,你让他情何以堪,再者,母凭子贵,你有了孩子,在这天周国,皇后自然大不过皇上。”
芳侧妃泪水如决了堤的坝,痛若的点头。
“从现在开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务必给我给撑着,就算阎王走到你身边,你也要给我把他打退,听明白没。”
芳侧妃点头。
“好。”沈飞清突然转头看着小环,“小环,守住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小环点头,她觉得她今日的强大心脏已经被小姐给磨出来了,她方才看到的威胁芳侧妃,抓住芳侧妃的人,一定都是小姐为了激励她。
一定是的。
“明一,明六,你们也帮我看着。”沈飞清又道一句,空气中气息浮动,似对她的回答。
小环打了个寒颤。
沈飞清这才一个翻身上了床,一手揭开被子,看着被褥上殷红的血,又看一眼面色已经快薄成纸片儿的芳侧妃,心里直叹,这是真爱啊。
话落,又让小环取来灯罩,银针过火,紧插入身。
“痛就喊,这是生孩子必须的。”看着芳侧妃是咬牙忍着,沈飞清提醒。
芳侧妃眼珠这才定定的看着沈飞清,不知她做了什么,她此刻全身都已以麻木,没有反应,只觉着浑身的热力也一点一点消失,可总想闭上眼睛之时,便看到面前女子忙碌的,原本红润而此刻挂满细薄的清秀面容,想着她的话,心里便是一定。
“四小姐……”
“对,可以和我聊天,阎王最讨厌话多的人。”沈飞清抬起头给芳侧妃一个大大的镇定人心的笑脸。
芳侧妃眸光神色一闪,这个女子,真的很有意思,方才那般恶狠之态,如今又……
“四小姐,你如此坚定,是不是心中已另有所属?”
“我说芳侧妃妨娘,不带问人**的。”沈飞清抬起头,显然有些气喘,因为催宫散的关系,她正在调整孩子的位置,所幸,羊水未破,加之之前一切紧张而慌不可救的场面想必也是假象,所以,处理起来,显然比想像中要容易一些。
芳侧妃此时却轻轻一笑。
“不过,已经到这份上,侧妃娘娘能否告诉我,到底皇后对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般坚信,我一定会帮到太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雪峰预言
芳侧妃的笑容瞬间僵住。
“别这样,生孩子呢,要放松。”沈飞清竟然还出声安慰,声音温暖清软,似一叶彩虹照进人的心间,芳侧妃随即轻声道,“皇后对我说的,也就是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当然,是抓住了我对太子百好万好的情。”
“嗯。”沈飞清点头,“然后呢?”虽在说话,可是手上却一直没闲着,以芳侧妃的角度,只看到有银光一瞬闪过,然后是沈飞清纤细白皙的手指不停动作,然后清楚的看到沈飞清额角上的细汗越来越多,可是面上笑意却丝毫不减,那样鲜妍明亮,好似清活的泉水带来生生不绝的气息,瞬间将她濒临枯竭的心头灌溉得饱满柔和。
芳侧妃倏然轻轻一笑。
这本就是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因被沈飞清说通,全身都是要活下去的意志,这般一笑,整个室内气息都似明媚几分,“他一定极好。”
“嗯?”沈飞清有些诧异,这思路转变得太快,容她怔一怔。
“我说,这世上,能得你上心的男子,一定极为幸福。”
沈飞清脑中瞬间想到那人的样子,当即自信满满,“当然。”
沈飞清的自信,让芳侧妃容色一愣,随即轻声道,“你可听说过雪峰山顶的预言?”
沈飞清动作微微僵滞,随即轻讽道,“你不会告诉我,说什么凤星降世,得者得天下,然后,正好又推算出,我就是这颗凤星?”
沈飞清话落,寝殿内一静。
芳侧妃默然看着沈飞清半响,须臾,点头,“虽说得不全对,但大抵也是这个意思,那日我无意中听到皇后和公公的对话,才知晓的,太子虽文武双全,身居尊贵东宫,可是哪有一成不变的地位,所以……”
“所以,你就这般做了,你就没想过,是皇后故意让你听着那话的?没想过,这预言是否可能错了,你光凭片面听说,就这般将自己的命,太子的情押在这里?”
芳侧妃神色复杂,轻点了点,半响,又道,“不过,我当日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似乎说本来应该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后来不知怎么的……”
“我说侧妃娘娘,我若真有那本事,我还能在这里和你唠嗑?”沈飞清直接无奈的打断芳侧妃的话,“别忘了,我若是救不了你,不仅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里,还要任人宰割。”。
这确实是大实话,也是事实,芳侧妃眸光轻闪,“你为了他这般坚持执着,他一定会对你极好的。”
沈飞清当然知道芳侧指的什么,看着她越来越没血色的脸,眼底淌过什么,面上却是讪讪一笑,“嗯,一点都不好,总和我作对,总欺负我。”
芳侧妃倒没想到沈飞清这般可爱,明明大脑极沉,似也被她的笑容感染,面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太子,也经常欺负我。”
“啊?”沈飞清抬起头看着芳侧妃,目光一瞧便知她在想些什么,面色竟然也是一红,“侧妃娘,这个话题打住,聊点别的,聊聊你和太子的房中趣事也行,让我观摩观摩。”
芳侧妃面色愣住,似被沈飞清的厚脸皮给怔住了。
而暗处的明一和明六直接捂上了耳朵。
“明六我方才什么也没听见,所以我不会告诉世子。”
“我方才什么都听见了,我会一五一实的告诉世子。”明六淡淡道。
芳侧妃即使害羞,此刻也抗不出红晕来了,想起什么突然又道,“天周国以前有一传奇女子……啊”芳侧妃正要说的话突然打住,突然眉心紧皱,整张脸都绞在了一起,“痛……啊……痛……好痛……”
沈飞清神色一紧,明明已经锁住她周身几大痛穴,为何还会如此……
“怎么样,里面情形如何?”正在此时,外面又响起太子焦灼的声音,声音之大,显然是携着内力传进来。
沈飞清才没空理会,开始按摸芳侧妃的肚子,快了,快了,她之前看似在威胁芳侧妃,可是那两拍都是有讲究的,断然不会有事。
“小姐,你的头发都打湿了,芳侧妃似乎……要不要奴婢弄点热水?”一旁小环走过过来,目光定定的看着沈飞清,神色满是担忧。
沈飞清摆摆手,“没关系,你离远一点,万一你吓着了,以后不敢生孩子,我可如何对你以后的夫君说。”
“小姐……”小环面色一红,立马退至一边了。
见小环走开,沈飞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坚毅,正要有所动作,突然,空气中一道人影闪过,如松柏的悠淡清香瞬间扑鼻而来。
“四小姐,续命丹。”在沈飞清讶然的目光中,明一将一个小玉瓶递给沈飞清。
沈飞清面上瞬间闪过一抹失望,失望什么,她也不知道,方才闻到那似他的味道,她竟如此期待……
“这是世子亲自研制的,极为贵重。”明一又说了一句,人已经闪至不见,而芳侧妃娘娘早在明一出现时,便被明一眼明手快的点了晕穴。
小环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觉得,就算是宁王府世子此刻出现在这,她也觉得一点都不稀奇。
沈飞清看着手中的玉瓶,不是没注意到明一递给她玉瓶时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宁王府富可敌国,又有许老制药相助,什么东西能得明一这般看重,想必这真是极极贵重的东西,而且,一打开瓶塞,清香雅沁如松柏的清香便扑面而来。
果然,是他的味道。
当下也不容她思疑,二话不说,沈飞清便倒出来喂进了芳侧妃的嘴里。
所幸,这丹药白润剔透,入口即化,省去沈飞清许多事。
而此时此刻,东宫的正殿里,景靖不知何时也跑了来,他与太子关系一直极好,先是太子遇袭,如今又是侧妃难产,如斯场面,他自然要来。
“行了,我说太子,你能不能别苦着一张脸,你要相信里面的人一定能救你的媳妇和你的孩子。”景靖此时靠在一殿的软榻里,声音轻懒却不恣意。
闻言,旁边一直静默不言面上俱是担忧之色的太子,目光游移,看了眼前方寝殿,这才又看着景靖,黑眸凝重,“屋里那个,就是你说的,你觉得有意思,想要娶的女子?”
“你觉得如何?”景靖挑眉,看似很认真的征询太子的意见。
景君珏闻言,锁眉看着景靖,“你是认真还是不认真?”<
第一百四十九章 许老受伤
“哈哈哈……”景靖突然一笑,“不愧是好兄弟,从方才到得现在,你的心总算离开一丝芳侧妃,终于对我上心了。”
太子却没答话,黑眸微松,既而一叹,“看来,我带给你的礼物怕是用不上了。”
“什么礼物?”
“太子,皇上和皇后请您立即前去。”这时,一名太监走了过来。
太子对景靖点了点头,便跟着太监走开了。
看着月色下太子渐行渐远的欣长身影,景靖笑容瞬间止住。
“景小王爷,属下方才查探过,此时寝殿里除了四小姐和她的丫鬟,便只有芳侧妃和她的近身嬷嬷。”
景靖点点头,“立即想方设法把许老请来,就算他吓着了,抬,也要给我抬过来,我绝不能让清清儿踏入这个局,一定。”
研磨垂头,“是。”
……
服了续命丹之后,芳侧妃的面色方才见好转,但是气息却依旧极弱,这样下去,就算最后保得了命,那也会留下后遗症。
作为太子侧妃,若是留下病根,那才是最难。
沈飞清轻抿着唇,面色也变得冷峻起来,今日今晚事情确实太多,完全不给人应备,轻闭上眼,将这一系列事情思索沉绽,沈飞清再睁眸间,霍然已是一片清明与凝定。
眼下,她需要一名太医帮忙。
许老的车在半路遇袭,显然不是意外,但凡有一丝可能,宁明熙一定不会让她落入此境地,显然他那边境况同样极难。
沈飞清突然招来小环,低声耳语几句,小环点点头,这才轻轻走出内室,对殿外道,“我家小姐说,芳侧妃和孩子都能保得住,只是,眼下,需要来一名太医帮忙。”
其实,不说之前芳侧妃所说的什么雪峰预言,就是眼下这情形,这皇后也不可谓不毒,将她堵在这么一条死路之上。
若是她救得芳侧妃和其孩子,那不是锋芒毕露,树大招风?
若是她救不了,显然的,自此,她就必须活在太子的怨恨中,而且不管事情如何,真相如何,旁人不会说她是学艺不精,只会把所有责任推脱在她身上。
所以,芳侧妃死不得,她不想嫁太子,但是这个功劳却不能是她所得,而且得这个功劳的人身份还必须要让皇后投鼠忌器,左右不得才行。
守在寝殿门口的人,见门开,听完小环的话,原本想往里瞟一眼,却又恰巧被小环挡住,只能立马去回禀,不大一会儿,便领来两名太医。
小环当即道,“不行,小姐说了,最好是医理精通,接生经验甚足之人,且不必过多,方才能保万无一失。”
那领人来的嬷嬷闻言,看了眼两位太医,如此关头,也不敢乱说什么,忙又带着太医下去了。
那两位太医自然乐得其见,欣然退下。
此时,正殿里,皇后与皇上还有太子正在交谈,一旁正站着太医院院首,闻听嬷嬷传言,皇上眉宇一蹙,“沈飞清当真有此把握?”
一旁太后的眉心却是一沉,这个沈飞清,是知道她不能左右太医院院首方才找他的吗?
太子却似抓着了救命草,忙对着太医院院首道,“那就劳烦傅太医了。”
皇上看了一眼傅太医,最终也是一点头,“想必这沈飞清一个人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傅卿,你这就赶紧过去。”
“谨遵皇上之意,既然四小姐有办法,事不宜此,那老夫这就过去。”傅太医极具医者风范,闻言,二话不说,立马跟着来人步出大殿。
看着进入寝殿的太医院院首,傅太医,沈飞清这才松下一口气,她笃定,此事,皇上与皇后并非同流合污,一起谋算,而又有太子在场,人命关天,如此重视,皇上就算心里对她的作为有些不悦,也必定会先同意她的所求,待这事过了再行追究。
但,只要救了芳侧妃和她的孩子,怕是恩大于过吧。
不过,这般大的功劳推给这个一看就仁心仁术的傅太医,也算不错。
她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之前一进东宫里就看过这个太医院院首,其人面相宽裕,心者志坚,一看就是正直仁善之人。
“不知,四小姐有什么办法?”傅太医毕竟是男者,芳侧妃又是太子侧妃,纵然医者,也同样有所避讳,所以此刻站在帘幕后。
沈飞清却道,“飞清的确有些办法,但是……”沈飞清声音清晰而干脆,“此时情况紧急,明人不说暗话,飞清是看傅太医为人正值,显然也不愿助纣为虐,今日之事颇多巧合,而我不过是丞相府无所倚仗的小小庶女,断然担不起这般大的责,同样的,也担不起任何功劳。”
帘幕后的傅太医身子一震,正严的眉目间划什么,在宫闱里这般多年,他多少能猜到一些,随即轻叹一声,“四小姐放心。”
“有傅太医这句话,飞清就放心了,我可以救芳侧妃,而傅太医,只需要守在那里即可。”
傅太医静默半响,似对沈飞清能这般肯定的说救得芳侧妃极为惊讶,但还是轻轻点头。
然而,行医者对其医道,自然是好奇,傅太医默默转身,帘幕上借着灯光的映罩,投射出女子纤细而动针的身影。
只注视几瞬,傅太医便僵住了,他曾经见过许老行针,但是也没眼前这般令他惊叹。
下针手法快狠准不说,可谓是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肚腹上所插,皆是几处稍不注意就会要命的大穴,她竟然拿捏有余,可谓炉火纯青,这份功力……纵然他行医数十年,对于针炙也未达到这份功力,可是面前这个女了,不过十四五岁,竟然……
不是医分奇高,便是……
等等,难道她与那位……
傅太医似想到什么的眼眶竟微微湿润,倏然一瞬竟然露出感动之色。
而此时,许老府邸,许老不止是受了惊吓,而且还是受了伤。
许老的主屋门口。
“许老大人,景小王爷派属下来接您去东宫,如今您的徒弟正极力救治芳侧妃,但还是需要您前去……”
“请大人回禀景小王爷,许老受了重伤,无法前去。”水月自一旁走了出来,一脸冷色。
研磨目光只在水月身上停留一瞬,下一瞬,足尖轻点,突然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章 母子平安,隔岸观火
看着床榻上,缠着纱布,面色死沉,紧闭双目的许老,研磨的面色明显一怔,极为意外。
“对外说遇袭受了惊吓,只是怕引起百姓恐慌,更不想皇上担忧,实际,许老受了重伤,若不是如此,但凡有一丝可能,我就算抬也会将许老抬去。”水月此时走了进来,声音在研磨身后响起。
研磨瞬间收起意外之色,面有愧意,对着水月双后一拱,“得罪,属下这就回去回禀。”话声落,人已如风般消失在月色中。
半响,许老内室的帘幕后方才露出来个白色身影。
“咳……”一出现,便是一声轻咳。
“世子。”水月惊呼,却被宁明熙摆手阻止,“方才我已用药护住许老的心脉,你且仔细看着,断然不能再出现一丝纰漏。”
“水月知道,可是世子你不是服用了续命丹吗,如何会……”
“人家情比金深,把续命丹拿去救他的小媳妇去了。”讽刺而担忧的语调响起之时,屋内已经多了一个人。
水月看着蔺晨,又看着宁明熙,自然明了蔺晨口中的小媳妇是谁,又想到什么,当下面色却是大变,“那方才,世子你就是在原本旧疾未好的情况下,又用内力给许老治伤,你……”
“是啊是啊,人家命大啊,若不是本公子走到半路,觉得心有不甘,估计这会,你们都没了。”蔺晨在一边声音凉凉,意态闲闲。
“蔺公子……”情势如此这般,水月终于受不了蔺晨这怪调调,声音发沉,“真的只有锦绸能治住你吗?”
蔺晨面色立马一垮,不乐意了,“你这丫头也和那沈飞清学坏了吗,开始给我使哽了。”
听蔺晨提到沈飞清,水月的面色却是一紧,“还不知道四小姐那边如何呢?”
蔺晨冷哼一声,将头一偏,“我方才去过,不过,皇宫守卫森严,东宫此时又人满为患,皇上皇后皆在,加之还有一个景小王爷,进不去。”说虽说得无所在意,目光却一直淡淡的看着宁明熙。
宁明熙轻垂眼睫,容色极淡极轻却又夹着一丝不辩的情绪,隐在屋内明暗交划的光线中,如梨花一现。
“也不知道四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须臾,水月担忧道。
“有明一和明六护着,我还派了死卫锁住他们的气息,不被人察觉,凭她的本事,不会有事,何况……”宁明熙一顿,“景靖暂时不会让她死。”
蔺晨声色却是一凉,“连死卫都用上了,你可真认真。”
水月看看床榻上已然气息平和却依旧紧闭双眸的许老,又看向宁明熙,神色间满是担忧,月光浸透下,宁明熙本就精致如画的眉眼里染上一抹迷蒙与清润,似春风万里拂来,一一吹散,春暖花开,而深处,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黑雾之息,使原本高洁清华如神祉的世子看上去有了丝烟火气息,可是,千条万条,为何他们却是那最难的一条。
许是气氛一瞬间太过沉郁,蔺晨突然收起玩味的神色,“方才我过来时,查探过许老和水月遇袭的地方,很明显,两拔人所为,前一拔意在阻挠,而后一拔……”蔺晨眸色沉亮,“手法干脆利落,意图极为明显。”
水月点点头,“是的,原本得到世子的消息,知道今夜去东宫必有阻挠,也想到过应对之策,可是万没想到,突然来袭,手法之快,武功之高,若不是护卫带得多,而宁世子又暗中派人来相助,那现在……”水月一脸沉寂,“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里。”
蔺晨看着宁明熙,却见其容色淡淡也正看着他,当下撇嘴老实道,“这些人既不是宫廷护卫,也不是皇室暗卫,更不是各府隐卫,身形手法,也与之前我们清理干净的黑衣人不同,而且我亲自出马,严密勘察半响,除了知道对方的杀意明显,其他,一无所知,无丝毫痕迹留下,而普天这下,除了以上我说的这些人之外,能将事情处理得这般干净的,除了某一处,我不作他想。”
水月眸色一紧,似等着蔺晨解答,蔺晨的细长的眸光里也染上一抹认真,“阎阁。”
“阎阁?”水月神色一怔,“阎阁如何会与我和许老扯上关系,杀意昭昭。”
“我说水月,你是待在许老身边,仁善得太厉害,阎阁,阎格,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有钱,天王之命也敢取,所以……”
“蔺公子的意思是说,有人收买阎阁,取我和许老的命?”
蔺晨点头,不过头刚抬起,却被一旁一直静默不言语的宁明熙一语给打断。
“如果,谋划的人本来就是阎阁之人呢?”
蔺晨眸色一滞,“你的竟思……”
宁明熙却神色寡淡,“不管是与不是,但是对方的意图很明显。”
“沈飞清。”
“四小姐。”
蔺晨与水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屋内静寂,好半响,蔺晨眉宇却是蹙得更紧,“阎阁出手向来无生还,那……”
“所以,此般,没有第二波的攻击,说明,你们的答案是对的。”宁明熙话落,闭上闭眸,“看来雪峰山顶预言知道的人并不少。”
“看来,有人在隔岸观火,试图趁火打劫。”蔺晨声音一贯玩味的神色中,吐出的话却极冷。
月色静寂,已至亥时。
水月与蔺晨对视一眼,皆没作声。
“那,世子,要出动墨阁吗?”良久,水月轻声问道。
屋内却更静。
……
东宫。
“哇……”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月色,更划破压抑在整个东宫的紧张气氛。
“生了,生了……”守在寝殿的嬷嬷先是一怔,随即大声报喜。
“告诉下去,母子平安。”殿内,也随即传来傅太医的声音,那嬷嬷自然又道,“大吉大利,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太子在闻听孩子啼哭之时,人已经一纵,眨眼消失在原位。
母子平安?看着太子瞬间离开,皇后面上挂着笑意,“生了呀,生了好。”只是,眼底的神色未明,也不知到底是真喜还是假喜。
皇上从始至终都是那幅表情,此刻神色似也一松,对着皇后高兴道,“皇后,朕这就有孙子了,我天周国,朕的第一个孙子。”
“是,臣妾恭喜皇上了。”
“皇后同喜。”皇上也道一句,眼底神色却是有流光一闪,随即与皇后赶往寝殿而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功臣
婴儿的啼哭声响传整个东宫,一句母子平安,顿时人人神色松下,面露喜色。
太子刚抵达寝殿门口,正闯入,却被小环及时止住,“太子请稍等。”
太子纵然再急,也知既然已是母子平安,断然不会再生事端,遂也难得的没再问,静等着。
寝殿内。
沈飞清满脸细汗,看着此时已经睁开眼睛,浮光微弱的芳侧妃,“侧妃娘娘,母子平安,恭喜。”
“多,多谢你。”芳侧妃只说这一句,泪水便夺眶而出,天知道,面前的女子知道,若不是她的那些话,若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她此刻早就香消玉陨。
沈飞清这才将用绵被包裹着的小小孩子凑近芳侧妃,“你看,生命多可贵,多可爱,虽然早关,但好在,你之前将养得好,所以精细着点,断然不会有问题。”
“嗯。”芳侧妃虚弱的点点头。
“娘娘,今日之事……”
芳侧妃抬起手轻微的摆了摆,“你勿需多说,大恩大德,我定当记住。”
“不。”沈飞清此刻也不管帘幕之后的傅太医尽数听到,对着芳侧妃轻声道,“我不要芳侧妃的大恩在德,我只要芳侧妃将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任何人相问不得告之,包括太子,也不可告之,再有,不要因为飞清救了您和孩子,就对我假以辞色。”
芳侧妃眼里闪过疑惑,看着孩子可爱的小脸,却是道,“为何?如果我告诉太子,至少太子会有防范,而你又是我孩子的恩人,如你所说,母凭子贵,太子又这般疼爱我……”
“娘娘……”沈飞清的声音低了低,不是故意,而是面色微白,当真也有些气若无力,引着芳侧妃的目光看着帘幕后的傅太医,“你觉得,皇会既然已经得知,母子平安,她会留下后遗症?所以,救你的人是傅太医,飞清不过是帮忙而已。”
芳侧妃猛的一怔,眸色晦暗又苦涩看着沈飞清半响,终是点点头,下一瞬,声音弱而肃,“此次,多谢傅太医。”
沈飞清和芳侧妃的话本来都没瞒着傅太医,加之之前沈飞清已经言明在先,傅太医当即点点头,面色温和,“这是臣的本分。”
一旁小环看着沈飞清疲累至极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不甘,这么大的功劳,若是换作平常,不是大赏,就是该喜庆半天了,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功劳,小姐却是万万不能得。
树大招风,她懂的。
“小环,去开门吧。”
“是。”小环终是收敛起情绪,去开门。
门开,太子已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芳儿。”一声低柔的呵唤,太子已温柔而急切的将芳侧妃抱在了怀里,而此时,皇后带着嬷嬷们也走了进来。
沈飞清自然将孩子交托,触到皇后看过来的眼神,沈飞清神色淡淡,一幅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微笑一礼。
皇后是谁,演技自然比谁都好,看着芳侧妃,“辛苦了,好在母子平安。”
“谢谢母后。”芳侧妃触到皇后温和笑容背后那阴寒的疑惑与谨告,只当不知。
一旁傅太医见此,这才道,“既然母子平安,臣先退下。”
皇后冲傅太医点点头,“太医有功。”
“臣的职责,不过……”傅太医又道,“侧妃娘初次生产,又是早产,身子极弱,这些日子需得好生将养,少于走动,若有人时刻陪护自是更好。”话落,便对皇后一礼,退了下去。
沈飞清自然也跟着告退离开,心下却对这傅太医生上几分好感,什么叫有人时刻陪护更好,太子东宫,宫娥太监能少得了?这不是明摆说,让太子守着更好。
太子守着,皇后又如何好动手脚。
果然,余光轻轻一扫,皇后的面色显然不是太好。
“傅太医果然是个明理人。”沈飞清紧跟在傅太医之后,声音极轻,只足够傅太医听到。
傅太医偏头看一眼沈飞清,“四小姐能这般大义,我又怎能逊色,不过,四小姐,你的气色不太好。”
沈飞清点点头,自然,催宫散可不是个随便能应付过去的东西,她方才在运针的同时,既要注意芳侧妃的息象,又要注意孩子不能有丝毫损伤,如若留下后遗症,那他的将来,也必然断送,若不是有宁明熙的续命丹,纵然她华佗在世,想来,也不能和阎王抢人。
不过,宁明熙……
“清清儿。”沈飞清跟着傅太医刚跨出寝殿门口,便见景靖迎面而来。
月色下,他五官英俊,眉目精神,张扬不羁,依如往日,心无旁鹜,好似白日之事未曾发生过般,就像那日,入阵之后,他也当作未发生过一般。
沈飞清心头突然泛过冷意,这样的人,远不如表面看去那般简单,随即微微一礼,礼貌而生疏,“见过景小王爷。”
而一旁的皇上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凌巡一瞬,大笑开口,“今日四小姐功劳很大,救得太子侧妃和其孩子,可谓功不可没,朕一定要重赏。”
一语落,四周一静,沈飞清心神一紧,却是道,“皇上过赞了,飞清哪里有什么功劳,飞清毕竟才跟着许老学医几日,才疏学浅,哪敢行针救人,这行针之事,从头到尾,全靠傅太医医术精湛,隔着帘幕一一指点,小心翼翼行针,这才保得母子平安。”
“哦?”皇上似乎不信,而一旁站着的十数名太医同样的,自沈飞清跟着傅太医出来,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之前芳侧妃的状况他们都知道,里面自然也有昨个是被皇后收买的,但无论如何说,保孩子极易,保大人,却是极难,可是此刻却是皆大欢喜,母子平安,正在想着这沈飞清医术高绝,没曾想竟然还是傅太医的功绩。
且听沈飞清之意,还是隔着帘幕指点,不说医术精绝,就是这皇室颜面,也保存得极好。
的确,这太医虽是医者,可是却多是男者,可是皇室的女子多么精贵,又是生孩子的大事,男医自然要避讳。
众人的目光自然又落在了傅太医身上。
其中一名太医看着傅太医开口,“傅院首医术之高,先前都无法,眼下……”语气颇为疑惑。
沈飞清心头一笑,重点问题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饿到极致
“呵呵……”傅太医倒是一笑,看着沈飞清,“也全靠这四小姐说出的一个什么古方,当时情势所迫,也只得拼命一试,所幸,幸不辱命。”
沈飞清当即也道,“飞清不才,也是偶然在许老的医籍里看到过,飞清自然不敢行,只能请来傅太医。”
“原来是剑走偏锋。”沈飞清话落,那有疑问的太医,眼底闪过异光,意有所指。
明显听出这话里的敌意,沈飞清不言,傅太医却是忙对着皇上一礼,“当时也确无它法,还请皇上恕臣未再加请旨。”
皇上却是摆摆手,“无防无防,傅卿今次功不可没,无罪。”
见皇上如此说,那问话的太医,这才退至一边,不再说话。
而其他太医却是拉着傅太医开始请教起来。
沈飞清目光落在傅太医身上一瞬便移开,堂堂太医院之首,却毫无架子,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许老府邸。
“世子,明一传来消息,母子平安。”空气中有声音来报,宁明熙点点头,神色却明显看到一丝松懈。
水月与蔺晨对视一眼,同样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一丝轻松之色。
“水月,立马派人进宫,说许老受了重伤,所以才赶去不得。”宁明熙突然吩咐。
水月点头,立马就要去办,再回头之际,却见房中已无宁明熙和蔺晨的身影。
风声急呼中,蔺晨一手扣着宁明熙的脉搏传导内力,一手扶着他急速赶往宁王府。
“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你真有出息,这下听到她安全了,无事了,你才松下这口气……”
“这般多年,那个沈飞清哪里好了,嘴毒,性子坏,又不温柔,就值得你记着惦着……”
“如今她没事了,你晕了……”
“为了她,把续命丹都舍了,那可是多精贵的东西,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旧疾发作还劳心费神……”
“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她哪里了,若不是她,你会受……”
“蔺公子,我家世子已经晕过去了,任你说破喉咙,他也听不见。”这时,暗处终于有人受不了蔺晨的聒噪,适时出声。
声线冷淡而清朗,从头到尾未露过一丝身形。
蔺晨闻听声音,神色却是一怔,随后又是一松,“原来他让你过来了,难怪,能这般放心的晕过去,我就说嘛,谁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锁住明一明六的气息,护着沈飞清不让人使暗箭,原来是你。”
“蔺公子过奖。”
“滚,和你主子一个德性,这里有我,你还是先去看着沈飞清那边,那丫头精怪着呢,先前有芳侧妃的事情想不通,一会子若是想通了,若是有良心,说不定会第一个想到你家世子。”
“蔺公子总是这般口是心非,难怪绵绸爱不能释。”
“滚。”
“已经滚了。”声音远去,无声无息。
……
而这厢,皇上论功行赏后,沈飞清正要告退,却觉眼前一黑,然后,便再不知所觉,只是晕过去之前,脑中电光火石的想到宁明熙之前的话,饿,要饿到极致,先前她不太明白,可是想到方才太子进入寝殿时目光虽然直看着芳侧妃,却有余光扫过她,阴冷而森寒。
她一下子似乎明白了。
而沈飞清晕过去之时,小环就在沈飞清身旁,她比景靖更快的扶住了沈飞清,神色一变,“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别急,让我看看。”傅太医说话间,手已经搭上了沈飞清的脉搏。
景靖原本就要靠近的脚步自然因为小环而滞住,但是,显然的是,如此大庭广众这定,他也不能做出什么。
皇上的眉宇紧锁,“如何?”
傅太医面色微沉,又是复杂,随后竟然很是疑惑,然后对着身旁另一名太医道,“陈太医,你看看。”
被叫着名子的陈太医闻言似有受宠若惊,接受到皇上示意,也上前把沈飞清的脉搏,然后,神色与傅太医一样,二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我说两位太医,清清儿到底如何了,是死是活,给句痛快话。”一旁景靖倒是耐不住了。
“傅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又救得芳侧妃,你的医术朕从来是相信的,你说说看这四小姐到底怎么了?”皇上看一眼紧合双眸的沈飞清也开口道。
傅太医这才道,“回皇上,四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这次出声的是太子。
众人闻声,转回身,太子显然已经安顿好芳侧妃与孩子,此时正和皇后一起走了出来。
皇后的目光落在晕迷的沈飞清面上一瞬,猛然想到什么,眼底神色微紧。
“回皇上,回太子,四小姐,应该是饿的,饿到极致,方才晕倒。”
“什么?”太子诧异到好笑,“饿的?”
傅太医似也觉着有些尴尬,却是点点头,“是的。”
一旁的景靖却是没再作声。
太子睫毛微微一动,“这是亥时,虽说天色已晚,晚膳已过,但是太医所说的饿到极致,这……”
“回太子,显然,四小姐像是一天没进食了。”
一语激起纷纷浪。
沈飞清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宫,这是众所周知,多少人亲眼目睹的事情,可是傅太医却说她是一天未进食。
这……
皇上当即看向皇后,眸光意味不明,却又心照不宣。
堂堂太子哪里这般简单,回宫这般久,里面既然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在生产,一人一物,自然要清楚明晰,当然快速调查过,也知沈飞清一大早就进了宫,且今天白日在宫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也清楚了大概,当下余光扫过皇后,却是又极快的一笑,“宫中难道不能缺了吃食,想来,这四小姐定然是用不惯宫中饮食,是吧?”太子看向沈飞清身旁的丫鬟小环。
小环触到太子那笑意深深的目光,心下一怔之后,很快平复,立即答道,“太子说得是,小姐今日进宫时身体本就不太舒服,可是让奴婢不要说,之前和三公主游玩时,又出了虚汗,本就极饿,皇后又热情仁善,宫中的食物华丽精致,反而没了食欲,但是又不好让皇后觉着小姐挑剔,所以只道是吃了。”
小环低低弱弱的声音一落,四周俱静,无人应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古第一人
“哈哈哈……”
皇上突然大笑起来,“丞相这个女儿啊,许是小女儿性,不好意思说,不过,入宫却因饿晕到的,倒是第一次见,她怕是千古第一人了。”
“儿臣也是第一次见。”太子也道,可是心下却自有思绪飞转,皇后宫所岂是普通宫殿,到底吃没吃,用没用食,母后会不知道?
且母后为人一向谨慎,这四小姐不知清不知细的,她会没派人看着,这此间……
一旁景靖看着太子的思绪轻转,眼底异光闪过,这才上前道,“天色已晚,这下又得了皇孙,明日又是皇后生辰小宴,我看皇后娘娘是高兴得招留不了清清儿,所幸,我也要回王府,顺道我就送她吧。”
小环当然不愿,今日发生一幕,太过深刻,小姐虽然没说,可是她知道,小姐定然是不喜让景小王爷相送的,可是她一个丫头又能说什么呢。
“太子皇兄,听说芳侧妃生了,弟弟也过来看看。”这时,殿外,突然走进来一人,玄衣锦袍,大步流星,目若朗明。
正是六皇子,景君文。
景君文与景靖的关系不对付,与太子景君珏倒还好,也不见多大磨擦。
景靖当即跳出来,“我说景君文,怎么到哪里都有你。”
“我说,景靖,这是太子皇兄居所,就只你来得,我来不得?”景君文不甘示弱。
太子与皇上见此,同时揉着额头,尽显无奈。
而一旁太医宫娥纷纷低头,视作不见。
“皇伯伯,我先送清清儿回府。”景靖也懒得再搭理景君文,对着皇上一礼,就要去扶沈飞清。
小环却下意识往前一挡,一挡之后,触到景靖看似笑却烈的目光,身子不自觉一抖,却还是依然挡着,声音低若蚊蝇,“小姐,小姐之前说,之前因为她已经惹得景小王爷和景王爷不快,所以,她要离景小王爷远一点,如今小姐晕了,奴婢,奴婢,自然……”
虽说得不甚清楚,但是今日六皇子与景靖相争沈飞清请皇上赐婚之事,消息又未加封锁,自然一传十,十传百,不说宫外,此刻站在这里的人都大抵晓得。
“看吧,景靖你看你把一个丫头吓的,行了,好歹这四小姐也有份救了太子皇兄的孩子,本皇子就不计较,送她回府吧。”话一落,景君文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环,“你家小姐没说要离我远一点吧。”
小环一怔,被那目光一瞧,觉得整个人都轻了轻,声音更低,“这,这倒是没说。”
“景君文……”景靖正要说什么,却被太子一阻,“景靖,正好我有事找你,就让六弟送四小姐回丞相府吧。”
触到太子那有要事相商的眼神,景靖犹豫半响,最终点点头,眉目间又复不羁之色,“景君文,你可别把人给送丢了。”
“自然。”景君文头一歪,便当先走了,小环东看一眼,西瞧一眼,忙扶着沈飞清跟上。
皇上倒是也没阻止,只是看着景君文大步流星离去的的背影,却是气得胡子一抖,“不孝子,连个招呼都不和朕打。”
“六弟就这脾性,却也不是坏性子,父皇你就别怪他了。”太子出来打圆场,皇上面色这才好了几分。
一直走到宫门口,景君文都没再说一句话。
小环小心翼翼的扶着沈飞清上了马车,觉得这六皇子性子太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我说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怕我?”上了马车,景君文终于开口说话,言语之间笑意十足,可是小环却一点都不敢笑,生怕给小姐招来麻烦,头垂得极低,“奴婢不敢。”
“那你觉着是我好,还是景小王爷好?”
“啊?”小环哪敢说谁不好,只能装傻又低下了头。
“哎,没意思。”景君文自叹一声,突然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小环,“啰,喂你家小姐喝下,她立马会醒来。”
小环怔然一瞬,安静接过,将信将疑,却迟迟不敢有所动作,好半响,在景君文目光注意下,似下子极大决心般,拔开瓶塞,就想往自己嘴里倒,却被景君文眼明手快的制止。
“没个眼力劲儿的,我要是想害你家小姐,何必这般麻烦。”说话间,只见景君文手一伸,然后在空中一弧,轻手一触沈飞清的牙关,顿时,温流溢过喉咙,沈飞清轻轻睁开了眼。
“小姐,你醒了。”小环心头大石落下,激动不已。
沈飞清轻轻点头,古往今来,在皇上面前饿晕的小姐她估计是第一人。
所幸,她最后晕这一出,想必,已经给太子心中留下一道疤,再好的母子关系,自此也将出现裂痕。
“在皇宫里面,皇上面前饿到晕倒的小姐,四小姐真是千古第一人。”一旁的景君文看着沈飞清,悠悠然开口,只不过神色中退去了一些在皇上面前的纵恣之意。
沈飞清看一眼君文文,只是轻点头一礼,并没有答话,景君文也不介意,仿佛沈飞清是个极大的麻烦似的,早点送到,早点离开。
因为,他已经第五次催了车夫。
“怎么还没到?我记得丞相府没这么远啊……”景君文靠在车壁上,百无聊耐,“若不是看不惯景靖,本皇子才不挑这般送人的活做呢。”说话间睨一眼沈飞清,那不耐烦的意思极为明显,明显到小环都一眼猜出。
沈飞清面色不动,头微低,心头却是白眼翻翻,姑娘我还不想让你送呢,你自告奋勇,如今送佛送到西,你总不能半道将我撂这儿。
小环见沈飞清醒了,整个人儿都松了下来,春暖花开,此时一张小脸舒展,挨着沈飞清,觉得景君文不耐烦的眼神都是极好的。
“四小姐,我看你这小丫头倒是真忠心,不如送予我吧。”冷不丁的景君文的目光落在小环身上。
沈飞清笑容微微,“六皇子若真想要,就拿去吧。”
小环接受到沈飞清投来的稍安勿躁眼神,一动不敢动。
果然,六皇子沉凝一瞬,随即摆摆手,“没意思。”话落,便闭上了眼睛。
那驾马车的车夫似也极懂景君文的心声,没过多久便到了。
沈飞清一下马车,便见府门口,丞相与沈拓,周氏,沈冰心,二姨娘等人,几乎全府出动的等在那里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婚约
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众人面上移过,沈飞清敛眉收绪,全府出动,显然是从宫里得到消息。
当然,她不觉得全部都是来迎接她。
就四姨娘看着马车那望穿秋水的模样,她就懂了。
六皇子虽是皇子,不是太子,可是身份也是贵重,又未娶妻,所以……
丞相看着沈飞清下了下车,忙走了过来,对着马车内道,“劳烦六皇子送小女回府,驱车劳顿,可要进府叙茶?”
“行了,也不是多劳烦,困死了,人既已送到,本皇子走了。”六皇子对于丞相的热情挽留倒也回绝得干脆,不耐烦的语调从车内抛出来之后,便叫车夫离开了。
从头到尾,连个像样的面儿都没露过。
四姨娘顿时大失所望,原本还想着看看这六皇子的丰仪,看能否得其好感呢。
除了四姨娘在那里郁闷,六皇子离去,所有的人目光自然落在了沈飞清的身上。
今日白日里景靖为了请求皇上赐婚于他和沈飞清,动静闹得那般大,最后六皇子竟然还和景小王爷争着请婚,他们自然早就听说,加之方才她又救了太子侧妃和其孩子,得六皇子相送回府,如今在周氏等人的眼里,沈飞清就是一个踩了狗屎得到好运的凤凰,面色自然极不好看。
沈拓的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一瞬,因为沈飞清,他如今在丞相眼里失了好,今夜宫里传来消息,丞相也并未就此与他商量,若是往日,宫里宫外但凡有风吹草动,丞相早就会问他此事看法了,不过明显看到沈飞清面上的疲累之态,沈拓眸底异光流过,竟然也没多说什么。
“今日你辛苦了,如今时辰已不早,你先回房休息。”
沈飞清心里颇为意外,她还以为丞相这般劳师动众,必定会拉她把今日所有事情经过,重讲一遍。
一旁周氏看着丞相对沈飞清温言软和的景像,眸光都快淬了火,可如今她刚失了掌家之位,在丞相面前又失了面儿,纵然有皇后作倚撑有如何,皇后现在只怕得了孙子,哪里还有空搭理她,只能抽了抽袖子,静待明日皇后生辰小宴再说,遂也像模像样的关心了沈飞清几句,便不再发言。
沈冰心看着沈飞清的目光却是不简单了,正如沈拓所说,她知道,她真的掌控不了沈飞清了,由今日这一系列事情,想必,自此以后,丞相府默默无闻,胆怯懦弱的沈飞清便出了名儿了,而此时,皇子亲送,夜深回府,她却神色淡若,不骄不躁,她的心忽地就是一沉。
当然,丞相发话,众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沈飞清还是对着周氏等人点头一礼,只是对着二姨娘的目光,稍深了些,这才进了府门往清水阁而去。
“四妹妹等一下。”人皆散去,沈冰心追上了沈飞清,可是真的叫住了她,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威胁?讨好?
前者似乎做着没用,后者,她又不想做。
沈冰心虽然蒙着面纱,但是所有情绪都在眼里写着呢,沈飞清了然,现在沈冰心还不能得罪,她此刻的心理已然扭曲,如此节骨眼下,她也不想多生事端,遂道,“二姐姐放心,你的容貌之事,妹妹一直放在心上的。”态度温和,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改变。
沈冰心的眸光游移一瞬,终是沉寂下来,眼下,没什么比她的脸更重要,是以轻轻一笑,眼底波光流转,“看妹妹说的,姐姐不过是来关心你,看你的样子想是极累,快去休息吧。”
“嗯。”沈飞清点头,送走沈冰心,继续往前走。
“小姐。”小环见四下无人这才轻声道,“方才路过大夫人身边时,大夫人让我监视你。”
沈飞清点点头,“显然周氏对你还未生疑,但也不可怀疑是对你的试探,你这几日小心着些,时刻紧跟着我。”
“是。”
回到屋子,让小环退下之后,沈飞清这才对着空气中唤道,“明一。”
四周静寂。
“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家主子罚你禁闭一个月。”
“别。”话声起,明一的身影转瞬出现在屋子里。
“还有明六。”沈飞清又道,话声落,屋内又多了一个身影,正是明六。
“许老是不是受了重伤,不止遇袭这般简单?”沈飞清看着二人发问。
明一点头,“飞清小姐所料不错。”
“那现在……”
“飞清小姐放心,世子已经把许老的伤势稳住了,性命无碍。”
“那你家世子呢?”
“世子现在很不好。”一旁明六瞅了眼明一直白道。
明一当即瞪了眼明六,“世子不是说了,不能说。”
“什么不能说。”沈飞清眉心一紧,霍然站起身,“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见他。”
明一与明六没动。
沈飞清看着二人,轻声开口,“我知今夜之事必有意外,续命丹有两颗,我只用了一颗。”
“什么?”明一大喜,看一眼明六,二话不说,二人同时上前,带着沈飞清眨眼便消失在屋内。
穿屋越楼,不过半柱香时间,沈飞清便到了宁王府,宁明熙的房间,只是,屋内空无一人。
“世子吩咐过,不让我们带你来,但是,是飞清小姐你坚持要来的,所以……”
沈飞清摆摆手,“行了,我知道,我会想法子,不会让他惩罚你们。”
明一有了沈飞清的保证,当即点头,拉着发愣的明六身形一闪,消失。
看着精奢内敛又静无一人的主屋,沈飞清面上微微自嘲,这里随便一物都是物极必贵,寻常人见了怕都要迈不动腿,只是看似奢靡浪费,却又处处雅致高洁,如其人一般,尊贵,却自有清华。
沈飞清目光只在屋内扫了一圈,随即一瞄,便落到了内室帘幕后的一面墙上。
想来,在温泉池了。
“哟,还算有良心,知道来看看。”沈飞清上前几步,正要去推开那门,便听得身后响起凉兮兮的声音。
知道是谁,沈飞清并未回头,径自打开门走了进去,门复又关上。
“锦绸。”得了沈飞清的冷待,蔺晨鼻子一哼,突然一唤,倾刻间,院子里便多了一人,锦绸看着蔺晨,面上情绪复杂,声音冷静,“蔺公子有何吩咐。”
“何必与我这般生分,除去婚约,我俩还算朋友不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的心思
蔺晨看着锦绸,乌黑的眉宇在月色下显得更加隽透,声音里情绪别扭,“何必与我这般生分,除去婚约,我俩还算朋友不是。”
锦绸头一低,眸光微动,语气生疏,“蔺公子有何吩咐?”
“饿了,弄点吃的。”有着发泄的成分。
“稍等。”
沈飞清倚在墙后,将蔺晨与锦绸的对话清楚的听在耳里,这还是这般多次以来,第一次听到蔺晨主动唤锦绸,想不到这二人竟然有婚约。
思绪不过一瞬,沈飞清这才往前走去,夜明珠作灯,墙壁光洁,明亮似昼,先前来过一次这温泉池,但却是被宁明熙掳来,然后又在她猝不及防之际给丢出去,还未好好看过,原来,还有一小段光滑如镜的台阶。
没走几步,沈飞清便停下,隔着前方氤氲的水汽与蒸腾的气雾,宁明熙墨发披散,紧闭双眸,正和衣坐在里面,明珠光辉下朦朦的水雾中,唇瓣温柔而湿润,清水涟漪围在他的周身,他一动不动,如精美的浮雕,翩翩清华。
而肩部被温水染晕湿意的衣袍就这样湿在他的身上,宽肩精瘦,露锁骨一线,肌理平滑,颈项如玉……
沈飞清的目光再往下却是一沉。
那被水掩盖的胸膛,似有腥红之息在微微闪动,极淡,如果不仔细看,丝毫不会注意到。
他的旧疾到底是有多严重?
沈飞清往前又走了一步,裙摆沾染着湿暖之气,袅袅绕绕,流溢生光,似走在仙境里,目光却定在宁明熙紧闭双目的面容上,专注而有力。
他武功奇高,却又有久疾,看似温和,实则拒人千里,在椒房宫里当他出现时,他应当就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所以,才会嘱咐她,万不能吃东西。
是的,太子孝顺,她也不能让芳侧妃去挑拔太子和皇后和母子关系,而且芳侧妃也不会这般做,太子更不会信,反倒让太子与芳侧妃生了嫌隙,任何方法与手段,都比不得她这无心一晕。
一点浸透,这皇室时更深稳固的母子感情就会划出裂痕,太子虽然孝顺,却不是笨人,这般多年稳坐东宫,就知心智谋略自然不差,以前只是没想过,如今有了这般一个机会,再从头想今夜之事,他定当有所怀疑。
有所怀疑,却也不会怀疑到她。
而这一切,都是温泉中这个男子不动声色的作为。
是要何等精妙的心思,才能将那般多人的反应与布局看在眼里,算在心里,并作出策略。
太后那般疼宠景靖,却在关键时刻也帮着他,扪心之问,今日自她进宫到出宫,这一系事情,条条细细,不管皇上到底是何想法,除去最先对景靖的震怒,到后头,若不是六皇子出现,太后出现,皇上是真的想把她许给景靖的。
显然的,皇后也不知是当真揣磨了皇上的想法,还是假不知,却顺手推舟将她留在了椒房宫,为了让她嫁给太子,竟以芳侧妃为代价。
景靖,皇后,皇上。
不约而同的,都揭露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都把她沈飞清突然看得太重了。
光凭她在丞相府里的风浪还是将军府里她为卫小姐治病,显然,这些就算被查到,也不能成为将她看重的原因。
“你知道雪峰山顶预言吗?”沈飞清突然开口。
宁明熙闻言,长而密的羽睫轻微一颤,这才轻开眼眸,一瞬清亮乍生,室内光昼更似玉珠生辉,看着沈飞清一瞬温柔且温和,“那不是一个好东西。”
沈飞清一滞,随即轻声一笑,“我也觉得。”话落,伸手入袖,取出玉瓶,递给宁明熙,“这般极贵重之物,全给了芳侧妃,实在太可惜。”
宁明熙闻言一向不动声色高冷如玉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凝定,随即语声清润而呷呢“你喂我。”
“啊?”沈飞怔愣当场,明亮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温泉池中央的宁明熙,他目光灼然,一刹睁开,深透而凝注,俱是情意汩汩滚动,无遮无拦,其意赤裸昭昭,如此明显。
“过来。”见沈飞清站着没动,宁明熙招了招手,声音继续温和,透着水气,似一股温暖的水波荡在沈飞清周身,清淡馥郁近至灵魂,一下子便身清心柔,软云浮过,心尖儿一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飞清明眸灿失神间,却是依旧没动。
他在招手,他丝丝扣扣的轻唤都似轻声而凝定的轻喃,这一步跨出的不是温泉池,不是他的温度与拥抱,还有那眼底浓欲的情意,更是,她从今以后的选择,一条极难的路。
宁王府世子,富可敌国,皇上宠重,却为何要装病,为何要步步为营,处处谋划,今日御书房皇上起先对好怕试探,她所遇的刺杀,尽皆表明,都是因为他。
以李陵之才,他日金科三甲之位必有他一席之地,其人胸襟伟伟,真君义才,却甘为他所用,又说明什么。
沈飞清突然闭上眼眸,想着自她穿越来的点点滴滴。
想他的“咄咄逼人,步步紧欺。”
想许老收她为徒那日,他的“第一次”露面。
想水月说的“世子很好。”
想明一等人对她的特别……
最后又想他一点一点不明不暗的相助……
他的种种行为背后所隐藏的于她的心思……
而宁明熙就这般看着沈飞清,看着她纤弱而笔直的站在那里,距离他不过数步,虽隔着朦胧水气,他看不清她面上情绪,却也可猜到大概。
是的,他的强势掩藏在这温柔的话语背后,周周转转这般多日,事已至此,他不能再等,不能再放,他终于,要她的一个答案。
一向淡然如他,运筹帷幄,绝胜千里,世人赞他天纵奇才,惊才艳艳,他却敛绪其中,这世间有太多条路,可是,他最终却选了这一条,不畏其后的艰难,只期盼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或是温暖的笑容,依如那日,他轻尝红唇,清透眉眼间一绽的芳华。
时间一寸寸流失,空气一点点静寂。
许久。
沈飞清转身,朝门口而去。
“沈飞清?”宁明熙轻唤,面色微微一暗。
沈飞清脚步一顿,声音微低,“一会儿我要看你的伤口。”话落,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宁明熙怔然,听着沈飞清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精致面容上沉沉晦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妻纲什么的很重要
温暖的水流似因为宁明熙沉暗情绪而变得冻结,水气凝住,气息变冷。
“我不想做寡妇。”走至石门口,沈飞清突然又道,语声虽低,却直穿透空气水雾,钻进宁明熙的耳朵。
宁明熙提紧的神色一松,面上晦暗倾刻退去,水流复暖,气息润和。
清晰的感觉到身后气息的与温度的变化,沈飞清没有回头,嘴角却是微微一弧,笑意直达眉梢,既然已经有所决定,这个主动权当然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妻纲什么的很重要。
……
雪峰山顶有预言。
九天悬翼,凤星占位,择世而入,兼并天下。
直译,凤星临世,得者得天下。
子时,皇宫,御顺房。
皇上悄然召见钦天监,“依照这丞相府四小姐生辰的时位,你可推算出,她与这雪峰山顶的预言有何关系?”
下首,一中年男子跪着,神色恭敬而肃然,颇有道骨之意,“回皇上,臣之前得灵升大师指点,依据雪峰山顶的预言所指,比照了四小姐沈飞清的生辰八字,且今夜,她入东宫之时,臣在暗处也一直用暗法观望着,恕臣无能……”来人一跪,“未看出,二者有何联系。”
皇上闻言皱眉,犀利的眸光越发亮了几分,“那你的意思是说可能并非是这四小姐。”
钦天监点点头,“正是。”
皇上沉寂半响,面色轻松,随后又是一笑,“算了,不过是雪山山顶的久远流传,也不足为信,倒是,朕之前让你所查的事,可有着落了?”
“回皇上,如你所言,臣依曾经的古方,确落得一丝尚存气息。”
“当真。”皇上激动的从座们上起身,面上竟也挂着欣喜之意,眸光灼亮,随即也觉失态,忙又复常,“竟然有了消息,可能寻到人?”
钦天监犹豫半响点头,“臣自当尽力。”
“好,你先下去吧。”
待人退下,皇上这才闭了闭眼,抚着眉心,一旁许公公立刻递上热茶。
“你说,当真是她吗?”皇上闭着眼眸,但是许公公却知道是在问他,遂轻声道,“皇上有心,定能找到。”
皇上蓦然睁开双眸,一刹时面情绪千万流转,似陷入深网,“就你会说话儿。”语气竟似有怅惘。
……
宁王府。
沈飞清从石门一出来,便闻到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脚步一顿,目光一落,隔着珠帘丝幕,见外室里,一人正坐着,举筷大快朵颐,而在其面前,好菜好饭,精致可口,卖相可观,几乎摆满整桌。
沈飞清的肚子轻轻的叫了一下,先前六皇子给她吃的显然是可以延缓饥饿的东西,但是这般当会儿,那哪里顶得了用,当下脚步一抬,几步走到了桌旁,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以手夹起一块青菜就往嘴里送,一边还含糊道,“这么一大桌……子好菜,你……一人独食,真是暴殄天……物。”
蔺晨正吃得高兴,闻言,从玉碗中抬头起瞅着沈飞清,“我真是越看你越没觉得有什么好,如今再加一条,粗鲁。”
沈飞清将菜吞下,笑得明光灿烂,眉眼灼亮,“以此反衬,同样的,我看你也没觉着哪里好,如今再加一条,小气。”
“宁明熙一定是物极必板,万事精心精致,在看女人的角度上,差眼了。”
“锦绸一定是太过仁善,肤白貌美,心灵手巧,性子稳妥,却被人死缠烂打,仍然宽容大度。”沈飞清反唇相讥。
蔺晨一怔,眸光一挑,“你……不像个女人。”
“你说锦绸吗?”沈飞清装糊涂,随即对着门外一唤,“锦绸。”
门开,锦绸走了进来,恍若不觉二人之间的硝烟弥漫,手中还用木质托盘端了东西,一下子吸引了沈飞清与蔺晨的目光。
“这是什么?”
蔺晨没开口,眼神里同样写满疑惑。
锦绸没看蔺晨,而是将托盘中的东西一一端出。
一碗散发着阵阵清香的粥,两碟子精致颜色翠绿的小菜。
“这是世子一早吩咐为飞清小姐准备的。”锦绸把饭菜在沈飞清面前摆好,这才道。
沈飞清面色凝了凝,“他……”说话间,手指着那帘幕所隔的石门处,疑问之意十分明显,她可是记得明一和明六如果不是她坚持,压根就没打算带他来宁王府的。
锦绸自然明白沈飞清什么意思,立即点头,“世子进温泉池前,已经吩咐,说如果飞清小姐来的话,一定腹内空空,所以先食要以清淡为佳。”
沈飞清一下子了然,锦绸说的是“如果”,也就是那人,是提前为她备着的,那如果她没来呢?
“哼。”一旁有人却不乐意了,“重色轻友的家伙。”完了,蔺晨又看着锦绸,“我这么风尘仆仆的赶回,也一日未进食了,为何你就准备得这般丰盛,不是也该以清淡为主?”
“蔺公子向来喜大食大肉,本心色也,远来是客,锦绸断然不能再作清淡,以免被公子认为是轻待客人。”
锦绸一语,蔺晨瞬间身子一僵,向来嬉笑不羁的面色一滞,似被戳中了什么痛点,乌黑隽透的眸目更是直直的看着锦绸。
锦绸的话里有故事,沈飞清装作不知,低头,提筷,吃饭。
少倾,锦绸退下,蔺晨也提筷,继续吃饭。
一顿饭由唇齿相讥开场,以默默无声告终。
用过饭后,蔺晨转眼便消失在屋内。
锦绸也很快将碗筷给收拾下去。
自觉的沈飞清突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心里不舒服。
她似乎,方才,成了她最不喜欢的一种。
电灯炮。
“看来你吃得不是很开心。”石门开,清润的声音响起。
宁明熙一走出来,就看着沈飞清郁郁轻皱的小脸,虽然方才屋里的对话他都听到,但是聪明如他,也断然想不到电灯泡这个物种。
沈飞清闻言看向宁明熙,他正一步一步袭着水气走来,着白色宽袍,墨发披散,越发俊美白皙,心下也莫来由一畅,满脸笑意,“没事,我挺高兴,你准备得挺好。”
沈飞清这般洋溢,宁明熙一怔,总觉着有些不对,果然。
下一瞬,沈飞清的手快速的落在了宁明熙的胸膛上,直接不容商量的去扒宁明熙的衣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虽说她方才已经明确表示过要看他的伤口,可是她可没忘,上次她以银针试探,只知伤极深,却没扒开看个透彻,人就直接被丢进了将军府的水池里,人人群围,当作刺客。
虽然说,他是在帮她。
所以,先下手为强,沈飞清直接抬手就上扒,什么温柔矜持此刻通通不在她脑里……
“禀世子,方才消息来报,卫将军府卫小姐突然发病,卫峥此刻已悄然赶往丞相府,看样子,是想请飞清小姐去帮忙。”
沈飞清的手刚触到宁明熙的衣袍,指尖刚触到他一丝体温,门外突然响起锦绸的声音,沈飞清动作一顿,找她的,当下看着宁明熙,却见其情绪不动,只是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她。
说看着她,凝视更为妥贴。
沈飞清不管,反正人还没到,先扒衣裳看伤口,手指刚要有所动作,门外又听锦绸道,“世子,要阻扯吗?”
沈飞清当即一口气断下来,手指软耷耷的一收,这锦绸,存心砸场子不是,破坏气氛。
沈飞清面色抑郁有犹豫,宁明熙看到她缓缓收回的手指,眼底掩藏在凝视背后一丝紧滞的神色却是轻轻一松,一松间又似有不舍。
她的手指细而小,指甲不似别般女子涂着或艳或美的寇丹,而是天然纯粹,晶莹一透,如日光照耀,自然盈柔美不胜收。
沈飞清没注意到宁明熙的眼神,只是发现此时二人离得特别近,郁郁之中耳根子微微红了红。
“我怎么觉着你有些……”冷不丁的,宁明熙头突然一低,唇瓣靠近沈飞清的耳边,气息温势而清悠,声音低哑如悦动。
一霎间,颤栗似从耳廓起,瞬间抵达心尖儿,颤得人整个灵魂都似荡了荡。
暧昧,绝对的暧昧。
故意,绝对的故意。
然而,还没完。
气息更近,唇瓣眼看就要贴上她的耳廓,沈飞清突然福如心至的一退,脸色如火烧,荼蘼了耳根半边天,纳了纳唇,言不由衷,“什么?”
“欲求不满。”宁明熙话声落之际,身子猛的也退开一步。
“什么?”宁明熙这一退,沈飞清的神思瞬间回转,看着宁明熙那一幅怕她对他做出什么的模样,当即声清正朗,“你才欲求不满,你全家都欲求不满。”我不过是看看你的胸口伤而已,怎么被说成……
不过,话说,自己这反应,真像。
算了。
沈飞清一把推开宁明熙,猛的转身。
“你去哪里?”
沈飞清面色愠怒,又叹自己不争气,被他轻轻一个呷呢的动作就弄得动弹不得,当下没好气道,“去救你的相好。”话一落,也觉着不对,可是脚刚要抬,便猛觉一股大力自后背袭来,与此同时,她的背抵入一个温暖的,浑身都散发着沐浴后的洁净水气中,又隐约闻得悠然淡雅满是松柏清香的怀抱,还没待她反应,一双纤腰便被一双手扣住,紧接着,那人的唇触在自己的脖颈。
脖颈肌肤白皙而似雪,平滑如珠玉,只这一触,二人浑身皆似一震。
天地万物,夜色春凉,灯光映照,夜鸟轻啼,刷然间便似被刻画的古画,沉寂镌刻。
沈飞清只觉那温软一触,比方才耳边的气息更加撩人,心跳突咚,面色急红,浑身血液都因这一么一个动作游动得喧嚣不止。
宁明熙只是因为沈飞清气话,想要教训一下她,方才那那般靠而不靠的动作惹得她情绪的轻微反应,他收尽眼底,想着,再教训一下,没曾想,只觉那一触,那似千万风云都在脑袋间崩踏而飞,一杀温凉平滑瞬间似着火,灼热而直逼唇息,让他留恋不舍。
不是第一次吻她,却是第一次这般拥抱,这般相吻,这么温香暖玉在怀,肌肤微香,浸骨透心的传达,他紧手相扣,小小细细的她,便整个在他怀,身子微僵同样说明她的紧张,清风明月如他,这一霎间,脑中突然浮过那些旖旎而暧昧的画面,掠过吻她时,那雾雾水水的清眸,整个身体都似一热。
心腔似又一痛。
唔,到底是惩罚了谁。
“宁明熙。”深觉四周空气中悬浮的那些捉不着的扰动人心的暧昧缠绵因子,沈飞清终于轻声开口,“咳……救人要紧。”
“卫婧不是我的相好。”宁明熙的唇瓣也借此微微一移,面色微微白了几分,手微微一松,却没放开,沉默一瞬又道,“只是因为才知卫婧其人。”
呃?沈飞清身子一怔,因为她才知卫婧其人?什么意思,明明那晚是他将她丢在将军府,她才得以认识卫婧的啊。
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什么,可是又转瞬即逝,沈飞清微微发怔,抬头间,便看到门外映着锦绸的身影。
面色当即一红,糟,锦绸会武功,方才,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咳,八成是听到了,不然怎么会没声。
“哦,我先去将军府,万一卫峥闯入丞相府,露了行踪,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此刻不在丞相府了。”沈飞清道。
“嗯。”宁明熙轻轻应声,身子没动。
“咳,我说……”沈飞清头低低,脚点点,目光游移。
“怎么?”宁明熙声色微微疑惑。
沈飞清继续目光游移,然后眸光之所落,停留在宁明熙落在自己腰间,虽松了几分,却并未放开的手上。
宁明熙何等聪慧,心却是微微一荡,和沈飞清相处这般久,她的心性他多少知道些,看似心善好欺,实则手段凌厉,若是往日,她早该怒起反讥,或者干脆拒绝,更或者直接丢开的他的手,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就算她方才已给了他答案,也可以完全遵循她的行事作风,可此刻,她在顾及他的感受,在轻轻的别扭的提醒他,要放开她,她才能走。
突然之间,只觉全身心都是明风拂过,这一时的感知,比起方才她的答案来得更为明确与直接,更为温软与熨贴。
心中一汪火热终变为冲动,迫切的想要靠近再靠近。
所以,宁明熙快速而温柔的扳过沈飞清的身子,唇瓣,不容置疑与拒绝的落下。
似轻风柔雨在呵护刚发芽的嫩叶,似山泉潺潺划过人的心湖,似山间空灵洗刷过郁密丛林,似飞流直下涤荡盘桓嶙峋的岩石,一切美得激动而婉转。
给读者的话:
三丫表示,这种情节最难写,一不小心写过了就是涉黄,稍不注意,就写得不到位,但所幸,撸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春心动
沈飞清的心也在一瞬间沉沦缠绕清晰,如果说,在给他答案时,她仍是紧张的,彷徨的,那么,在方才他抱住自己那一霎,唇息相触那一霎,她便在紧张中找到了自己心里最真意的感觉。
面前这个人,他叫宁明熙,而此时此刻她可以不管他的目的,他的身份,想和他在一起,想浸沁在他温暖而清香的怀抱里。
被他的柔情包裹,活在他的气息里,像是棠梨花开得雪白,世界芬芳而点亮,而她的心也终丢一丝阴霾,一片温暖。
心思一瞬而开,唇瓣随即轻张,温柔的,轻轻的迎合,纠缠。
既然已经清楚的了自己的心思,沈飞清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退却是矫情。
而沈飞清的情绪,也通过温软如桃花的唇瓣直接传达给宁明熙,一泓叫做感动的清流瞬间划入心底,心神霎动间,松柏清香散开,唇齿相磨,攻城掠地。
明亮的屋子里,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而温软,清寂的月光也似被羞红了脸,慢慢的,一步一步轻抬步子退去。
脸,鼻,眼,眉,一处处,一寸寸,皆是她的味道,肌骨生香间,是他留恋而忘情的所在。
沈飞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全身都变得无力,手只能软软的不自觉的抱紧他劲瘦的腰。
这一刻,天地静止,不管其他,只余当下,情动意动,息息相绕。
守在门外的锦绸原本抬起要准备扣门的手也是一滞,世子,似乎因为受了伤的关系,并没有用内力阻隔二人之间的谈话与气息,是以……
锦绸正在退开,突然的,院子里落一个身影,一落地便开口道,“锦绸,卫峥快到了,你……”
“嘘。”锦绸嘘声不及,面色一皱,哎,为明一这个不懂眼色的自求多福吧。
而因为明一不遮不掩的话,屋内的暧昧至极的气氛陡然一滞,顿时沈飞清从软绵绵的云朵里回过神,这才想到,卫婧还在受病痛折磨,她竟然和宁明熙这般忘乎所以……
猛的将脸退开一丝,“喂……”这一出口方才发现声音哑哑而轻媚,完全不似她平日里的声音,当即面色更红。
而沈飞清孰不知,她这般一声轻唤,直让宁明熙原本要定住的内心波澜更往返前递了一个层次,眸目深深的索住他,手紧紧的扣住她,看她此刻睁得大大水水雾雾的眸子,以及被滋润过,因为搅缠而微微红肿的唇似水珠一润,再是那雪白的不过肌骨生香的一线颈项似桃花开了美好的枝杆,水天一线如雪如花的玉臂还有隐隐可见的……
沈飞清觉着宁明熙的目光不对劲,先前还是浓浓如海,里面情意留转,此时是有情意,可是怎么觉得那情意,更沉更烈更浓,似乎携风带电的似有将她吞没之势。
一阵凉风突然自窗而入。
沈飞清打了个冷颤。
这一个冷颤足够让沈飞清的思维重新变得灵活,所以,顺着宁明熙的目光,她也低下了头,这一低头,面色顿时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这人……
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敞开,露出整个肩膀,甚至隐约可见里面那朦胧而醉人的曲线春景……
“流氓。”沈飞清轻嗤一句,忙将已经滑开的衣衫收拢。
春风一遮,眼前一蒙,宁明熙心头喟叹一声,似乎极浓极深的情绪被突然收住,手轻轻一抬,一下子捏住了沈飞清的手指,“我来。”
你来?触到宁明熙那专注而满含深情厚意的眸光,沈飞清心头一动,话也脱口而出,“你是想脱,还是想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宁明熙面色一愣,动作一滞,随后雾雾水水的眸子里,那层琉璃如谭的水面被打乱,一片涟漪圈过,露出更深更纯粹的情动,静静的盯着她。
“哦……”沈飞清不敢动,那情意太明显,明显到丝丝扣扣隐藏在宁明熙眼里的渴望快淹没她的思绪。
沈飞清目光不经意的往宁明熙身下一瞄,随后立马收回目光,退后一步,笑得灿烂,“嗯,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来。”宁明熙却紧跟一步,在沈飞清几乎以为他要扑过来再把她一顿死吻时,他的手指已经灵活的一紧一系,不过转瞬间,她的衣衫便打理得整整齐齐。
咦,这人,真快。
沈飞清有些纳闷,不过她很快收起纳闷,想到屋外的明一,“你不能罚明一和明六。”
“好。”宁明熙答得顺畅,“我听你的。”
哎哟,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胡思乱想呢,沈飞清心头一荡,目光又一扫屋内样样精奢的物品,最后定在那用雪锦所做的帘幕上,“真浪费,给我作衣服多好。”
“好。”这声答得更顺畅,更熨贴,“给你更好的。”
哎哟,早知道做他女朋友会让他这般豪气,她早答应不就好了,不过,这样一个人美到人神共愤,精致无双,似上天精心镌刻如玉如仙,不染纤垢的人此刻太接地气,目光太深欲,语气太暧昧,话语太熨贴,让人心弯弯儿都跟着打绕,受不了受不了,沈飞清转身飞快的跑向门口。
门开。
明一和锦绸同时站着。
“卫峥现在到哪里了?”沈飞清开口便问,毕竟答应过会救卫婧,她不想食言。
二人没有回答,看着沈飞清,面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回,回飞清小姐,属下现在可以带你去,半路应该能拦着卫峥,反正他现在在意的是卫小姐的病,不会管你是如何出现的。”明一终于定下神色道。
沈飞清的眼眸却是一眯,明一很怪啊,锦绸那小眼神也很怪啊,突然心里电光石闪,猛的转身,冲过屋子,对着那屋内那块琉璃境一照。
小脸红晕眉心动,眸光温媚水雾雾,唇瓣红肿如桃红,这一看就是个春心已动,欲求不满的相。
哦,丢人丢大发了。
她是被蛊惑了还是蛊惑了还是蛊惑了,竟然粗心到这般样子就跑了出去。
沈飞清瞬间恼怒的看着宁明熙,“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很高兴。”宁明熙此时就那般站着,长身玉立,眸光退去方才的情动,清润似海,竟似深情。
沈飞清恼怒退却,身子却是一僵,不过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高兴,是因为对他的在意,所以她才忽视了自己此刻的窘相。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时画面太美
四目对视,心里酸酸甜甜又饱满柔和。
“那你也该提醒我。”语气低糯,竟似有撒娇的意味。
许是沈飞清的面色太过柔软,语调太过软糯,宁明熙的面色也随之变得轻软如锦缎,“你跑得太快。”声音里明显有丝丝扣扣的笑意。
沈飞清唇瓣轻轻一咬,“你不怕我这样出去,吓死人啊。”
宁明熙笑容如玉,从容又淡若,“很美。”
“很美?”沈飞清眼睛眯起,“我可记得那次,你还说我好丑呢。”
“那是因为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宁明熙话落,沈飞清目光一定,随即当日自己的造型在脑中掠过,过红的唇,太粉的脸,微凌乱的发,那画面……
原来,他当时是真没说谎啊。
确实,有够,难看。
然后,又是四目对视。
他眸如深海,玉如清华。
她眸子晶莹,亮如星辰。
“我让明一带我去阻住卫峥。”这气氛太不对,眼看又要往更深更浓般发展,沈飞清立马当先道,话落,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想将眸底那一团春水揉散。
门口的明一和锦绸看着沈飞清又走出来,虽然耳廓处还是有一丝极浅的红晕,但是,眸色如常,面色镇定,尤其看向他二人的眸色也很淡定,很自然,依如往昔。
明一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屋内,见自家世子没出声,这才忙带着沈飞清足尖一点,眨眼消失在原处。
而屋内,宁明熙听着外面动静,身子这才一松,“扑”一口鲜血终是抑制不住吐了出来。
“世子……”锦绸急呼,慌忙就要朝屋内奔去,不过,脚步刚抬起,便又停下,只因为,屋内突然落下一道身影,与此同时,门在她面前倾然关上。
“不准任何人进来。”声音冷清而不容反驳。
锦绸怔怔的纳然半响,方才轻轻点头,转身回身之际,却见蔺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目光没看她,而是盯着主屋紧闭的门,从来玩味的神色中带着凝重。
“世子方才还……”
“不过是硬撑……”蔺晨开口时,语气里含着一丝帐然,一丝轻讽,“多个人教训他,也是好的。”
而屋内。
宁明熙抚着胸口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白的面色上竟然还挤出一丝笑容,“不是吩咐你离开了吗?”
“你既然为了她让我过来,你觉得我是这般好打发的。”男子声音冷淡而清朗,正是之前宁明熙晕过去,挤兑蔺晨的男子,只是,此时面容隐在暗处,不甚看清,但见侧线,伋可见清俊异常。
宁明熙对男子的话显然不放予心,轻咳一声,这才道,“这般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越靠近她,你的旧疾就会越重,你难道就真不要命了,没有了命,你又如何护她,要她。”相较于宁明熙的从容雅若,男子声音发寒,隐含怒意。
宁明熙闻言,眸光里闪过什么,却是轻轻摇摇头。
“为何不告诉她真相,若是她知道……”
“她若伤分毫,我必将心痛不已。”宁明熙开口打断男子的话。
男子身体一僵,似有震憾,沉寂半响,微仰了仰头,“也不一定……”
“班肃。”宁明熙出声,声清却沉。
男子声音一滞,眉目间满是不解。
宁明熙却闭上了眼眸,面上掠过淡淡的温软,“但凡有一丝伤害她的可能,我都不愿意赌。”
宁明熙话落,四周俱静,班肃气息一窒,眸光无声涌动。
好半响,班肃隐在暗处的头轻轻一点,“我明白了,我帮你稳住内息。”
宁明熙没有拒绝。
而屋外,显然班肃以内力控制了气息,二人的对话,锦绸和蔺晨全然没有听到,也正因为没有听到,细心沉稳的锦绸反而眉宇紧锁,与蔺晨对视,二人心头皆为了然。
方才世子和飞清小姐那般暧昧而剖白的对话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听见,而是世子根本已经不能用内力控制气息流动。
“无妨,班肃既然来了,你家世子自然无事。”看着锦绸沉郁的小脸,蔺晨开口道,语气似乎有些酸,盯着主屋门口的目光也收了回来,落在锦绸身上。
锦绸抬头看了眼蔺晨,目光复杂又晦涩,却终是别过了头,没再作声。
无声表露着她的一丝嫌弃与不悦。
蔺晨原本刚要舒展开的玩味笑意也在锦绸那别开的动作间一滞,下一瞬,人影如电般蹿至锦绸眼前,二话不说,抱起她眨眼便消失在原处。
“要不要追。”暗处有人在问。
明六瞅瞅之前明和一沈飞清离开的方向,又瞅瞅紧闭房门的住屋,再又瞅瞅蔺晨抱着锦绸离开的方向,摆了摆头。
而这厢明一带着沈飞清拂屋掠檐,所幸正好在一条小巷子里将卫峥拦住。
卫峥急风仆仆,冷毅的面上满是着急的神色,看着沈飞清眸底轻微一松,后又是疑惑,再接着目光倏然落在明一身上。
明一是宁王府宁世子的人这可说是整个京城甚至天周国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此刻竟然和丞相府的四小姐在一起?而四小姐此刻不在丞相府,反而从别处赶来?
且看二人所站,似乎,明一很尊得四小姐。
不过,卫峥的疑惑不过一瞬,便直接对着沈飞清一跪,“我家小姐病发,奉将军之命特来请四小姐相助。”
沈飞清点点头,让卫峥起来,“走吧,别耽搁时间了。”话落又对着明一摆摆手,“你先回去。”
明一领命,当即身形一闪,不过却不是回去了,显然的是在暗处保护着沈飞清。
沈飞清也无法,想来明一是得了宁明熙的吩咐了,当即跟着卫峥又悄然的向将军府赶去。
卫峥看着块头大,轻功倒是不错,气息也好闻,不过一柱香时间,便带着沈飞清到了卫将军府,卫小姐的房间。
沈飞清心里不是没有计较,想来,之前明一想过法子,不然依卫峥这轻功,早就到达丞相府了。
一进房门,便是扑鼻而来的药香,以及卫将军与卫夫人焦忧的脸。
堂堂镇国将军,坚硬不催的硬汉,面对自己被病所累的女儿,也只能望之神叹。
而干净利落又温柔细致处事周虑的卫夫人同样的,不过几日之间,似乎就苍白了一圈儿。
“四小姐……”卫夫人刚要开口,却被沈飞清手一拦,“夫人不必多说,能否请你们先出去,我好施救。”
卫夫人闻言二话不说,与卫将军对视一眼后便带着一众丫鬟嬷嬷窸窸窣窣鱼贯而出。
原来挤满人的内室,转瞬空寂。
第一百六十章 靳月族
而床榻上卫婧早已晕迷不知人迹,面色发白,唇瓣发黑,甚至躺在床榻上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劲上也隐隐透出青黑之气。
蛊毒似乎越来越重了。
其实前世里身为军医加之另一重身份,沈飞清对蛊也多少有些研究,但是,真正了解还在于,她每日所习,那本她母亲所留下的所谓的画册里。
的确,她有了内力,耳聪目明,但同样的,那些生涩的,常人所不能知的一些事情似乎也同时打开思路,在她脑中成形。
所以,所谓的雪峰山顶预言,并不是她当真不好奇,而是在救太子侧妃之后,身体疲惫,饿极之时,脑中却突然电光火闪,似一霎霹雳破云霄,纷纷碎碎,片断飞絮,一些她原本不知道的信息就这样自大脑深处涌来。
不像是曾经遗忘的记忆,倒像是被深埋得久远的信息突然挖掘,自穿越而来,她对这具身体早已经摸透,绝不存在什么失忆,大脑断篇儿的状态,是以,思凝许久,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她娘留下的画册,今夜回府也本想拿出来再行研究,却终是担心宁明熙,然后……
以至于,此刻到了将军府。
心绪似乎都因为想到那么一个人而轻了轻。
轻探脉息,微弱而虚浮,沈飞清取针,直插卫婧人中……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卫婧这才悠悠转醒,猛一睁开眼睛,看着沈飞清,便是温温一笑,“多谢。”
“卫小姐的闺仪真好,这一醒不担心自己,不问父母,倒是先向我道谢。”沈飞清抚了抚眉心,声音疲惫,隐含揶揄。
卫婧的面色此日正趋于好转,只是语气还是极弱,姣好的面容上,细眉大眼,水水波光,楚楚妍美,闻听沈飞清的话,又看着她此刻毫不掩饰的疲累之态,这才道,“发病前,听说了四小姐今日夜所遇的一些事情,所以四小姐能在这般情况下,来救我,卫婧自然感激不尽。”
“哎……”闻言,沈飞清揉着眉心的手放下,面染苦色,“看吧,你一个病在闺中的大家小姐都知道了,真希望天亮之后,我不会被红颜祸水这个代号给淹没死。”
沈飞清如此轻快的而无奈的语调莫名的让卫婧面色也跟着一松,“四小姐,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沈飞清眉梢轻挑,微微然,“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可能我看错了。”卫婧声音极轻极弱,轻轻一笑。
沈飞清也不再追问,说实话,她现在通身都累,而显然的,卫婧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听着屋内的动静,门口的卫夫人忙轻声道,“四小姐,可是婧儿醒了?”
门应声而开,沈飞清看着站在门口一眼入目的三人,卫将军,卫夫人,还有卫峥,三人皆是是一幅欺盼的目光看着她,她目光在卫峥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才移开,“无事,不过,卫小姐需要好好休息。”
“多谢四小姐了。”卫将军竟然双后作揖给沈飞清行了一个大礼,沈飞清当即抬手阻住,“当不得。”
“当得,四小姐才从东宫里抢回芳侧妃和其孩子的命,其中凶险,自然多少能猜度到,如今又赶赴至此为小女治病,此恩此德,你放心,我卫涛必将记于心中,他日你若有所求,我必当助你。”
看着卫涛如此郑重许誓般的模样,沈飞清的面色却是一沉,出口的声音更是凉寒,“难道卫将军当真是在朝廷中待久了,久浸权益腐蚀至深,以为这世间上每个人做任何事都一定要得到回报?”
这突然的话,突然的语调,卫将军与卫夫人以及卫峥都是一怔,卫夫人当先反应守来,连院子里算是较为亲近的丫鬟都命其退了下去。
自然注意到卫夫人的动作,沈飞清目光又落在卫将军身上,字字珠玑,清丽有声,“我若真是为了你卫将军的恩,那此时此刻是不是该将事情宣扬得更为严重,再一步三诱,更能让你对我好感备加?”
卫将军年近五十,面貌硬朗而风霜,峥峥铁汉此时身形呆愣如鸡,不知是震惊于沈飞清此刻的言论,还是活得现在没人敢这般对他说话。
卫夫人却看着沈飞清,清寂的月光下,她纤纤身影,立于门口,面色清素,眸光如辰,亮妍如花,却无形给人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这个女子,从那日她落在水池第一次见面,她就知不同,若是寻常女子,那般窘迫的境地,怕是早就泪水盈盈。
可她没有,的确她所言所作都似胆怯而害怕,但是她就是觉着,她不一样,有着那样一双清透明亮如波的眸子的女子,不该那般样子,直到后来,她为卫婧治病,又是今日关于她的传言,再到此刻……
空气中突然尴尬的死寂。
“算了。”半响,沈飞清突然轻轻摆摆手,面色平静,“卫将军莫在意,是我言重了,我……”
“不。”卫涛突然抬手打断沈飞清的话,“此事,确实是我言重了,我不该将四小姐的真心好意拴于故意讨要回报之上。”
沈飞清却是一叹,“毕竟是卫将军心爱的女儿,而我这几日行事,确实不免让人多想,不怪将军。”沈飞清甚是疲惫,话落,又对着卫夫人一礼,“夫人,先让卫小姐安心睡几个时辰,待她自然醒来,方可喂食,飞清就先告辞了。”
卫夫人此时想说的太多,但她本是细致之人,看出沈飞清确实累及,是以温柔一笑,吩咐卫峥送人。
沈飞清只让卫峥送她到方才她拦住他的巷子便让他停下。
卫峥不明所已,“四小姐……”
沈飞清却看着卫峥,有些迟疑道,“引起卫小姐发作的是红豆香。”
闻言,卫峥霍然睁大一双眼眸盯着沈飞清。
沈飞清轻叹一口气,“方才你带我去将军府时,我就闻着你身上的气息不对。”
“那,严重吗,我不知道,我……”难得卫峥一个大男人此刻满脸内疚与恐慌,更多的是后怕。
沈飞清心知卫峥的情绪不是作假,声音平静,“无碍,不是有我在吗,行了,你先回府吧,不过,切记,今晚你所看到的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包括卫婧,包括你所在意的一切人和事。”
卫峥闻言,愣然半响,点头。
“发誓。”沈飞清坚持。
卫峥一怔,随后抬手抚胸,点头,不过,头只点到一半,又似想到什么,迅速收回,面色自若道,“若违誓言,天打雷霹,尸骨不全。”
沈飞清的目光却是定在卫峥那虽及时收回却依然落入她眼中的动作上,语声轻而忽,“你是……靳月族的人?”这句话一出,卫峥看向沈飞清的眸光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唰。”比卫峥动作更快的是明一的剑。
剑身泛着森凉的寒意架在卫峥的脖子上,而卫峥手中的剑刚碰到沈飞清的衣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心
四周突然都静下来,剑身森凉的寒气,似将月色划破,烘托得周围影影晃晃的树叶发出的轻沙声更响,似木钟,敲至人的灵魂深处。
卫峥握剑的手紧了紧,咬了咬牙,看向沈飞清那危险的目光丝毫不因为脖子上架了一柄随时可以夺他命的剑而有所改变。
“不仗义的,飞清小姐才救你了你的主子,你就欲拔剑相向,杀意恶露。”明一看着丝毫没有愧疚之感的卫峥为沈飞清鸣不平。
沈飞清却没动,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卫峥身上,心中思绪千转。
靳月族已消失几十年,擅蛊,通禁术,会奇门遁甲,曾是隐在北拓小国境内的一大盛族,神秘而强大,风云一时,绩功难书,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为皇上所赶杀,几可谓是皇上的禁讳,至于为何被赶杀,为何成禁讳,史书中却是隐晦几字,她也不过是从野史上模模糊糊阅得些只字片语而已。
但是一向忠军爱国的将军府,忠心的跟随竟然是靳月族的人,倒让沈飞清有丝丝好奇,当然也明白卫峥那危险的眼神,只要靳月族这三个字她说出去,那不说卫峥,整个将军府都必将受到连累,更何况,似乎卫峥对于靳月族极为维护,是否,在这天周国内,属于靳月族的人并非只他一个?卫将军与卫夫人都是通透人,卫峥的身份他们没有看透?还是真不知?
而靳月族的人擅长蛊,这卫峥……
“卫小姐的蛊……”沈飞清开口,眸光夺人。
卫峥被沈飞清这样的眼神一看,浑身都是一震,他身为将士,常年混迹于厮杀鲜血周边,满身风霜剑气已成本身气质,只要自己稍加凝放,常人都该吓怵几分,可是此时此刻,她竟被沈飞清这夺人的眸光,镇定的神色怵得身子几乎想往后退。
那是一种似乎自身而发的逼视,逼得他咬牙清晰,“不是,我不会向小姐下蛊,并不是每一个靳月族的人都会下蛊。”
闻言,沈飞清突然轻轻拿开明一架在卫峥脖子上的剑,微微一笑,“真是个老实孩子,我不过是怀疑你是靳月族的人,你便这般坦言的承认了,那今夜若是别人这般问你,你不就连累得整个将军府为你陪葬?”
卫峥面色一惊,可是眸底却神色复杂。
“明一,我们走吧。”沈飞清突然对着明一道。
她相信卫峥对卫将军是真心,对卫婧,更是真意。
至于靳月族,她不过是好奇,而卫峥之所以对她举剑,不过是她触了他们逆鳞,他最深的秘密。
虽然她不喜欢被人拿剑对着她的感觉。
明一极快的收起剑,警告的看了眼卫峥,带起沈飞清眨眼便消失在树影轻晃下的静巷里。
看着泛亮的月色,卫峥看着沈飞清离去的方向,好半响似才反应过来,嘴里轻声呢喃,“在别人面前,我断然不会承认的。”
明一将沈飞清悄无声息的送回丞相府时,犹豫半响,这才道,“飞清小姐,你看着性子坏,实际最是好。”话声一落,人便消失在屋内。
屋内未点灯,当然不能点灯,沈飞清看着轻合半开的窗户,看着窗户外静立在月色下的花草青枝,神色怔了怔,随后抚了抚额心,踢掉鞋子,上了床榻。
小环和奶娘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听着屋子里极轻微的似暗号的动静,知是小姐回来了,原本想进来问一问,但是见沈飞清没声响传来,心知似睡了,二人也知今日沈飞清实在累及,便轻轻的退了下去。
沈飞清确实是睡着了,可谓沾床就睡,只是躺在床榻时,模模糊糊又想到宁明熙那夜登堂入室之事,不知明日,眼开一条缝,看看天色,已经丑时,算是今日了,宁明熙身为宁王府世子是否会进宫。
皇后的生辰想必会因为芳侧妃的生产,更加喜庆,虽是小宴,想必也不会简单,自己才脱离她的计划掌控,不知会不会又……
沈飞清这般想着,便睡熟过去。
这一夜,声息静静。
第二日,一大早,二姨娘便让丫鬟给沈飞清送来头饰衣裳。
小环看得两眼发直,当即大赞,“还是二姨娘当家好。”却得奶娘一个轻捶,“你这丫头,小心隔墙有耳。”
小环当即看着奶娘和沈飞清讪笑着收起话头。
对于小环的到来,沈飞清已和奶娘说了,奶娘明白过来,自然和小环心照不宣。
此时,沈飞清目光扫一眼那些衣裳头饰,显然的,二姨娘精心挑选过,华美却不奢靡,素简中又透着精致,很符合她的穿衣打扮。
不过,二姨娘也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已经传旨,所有人未时进宫。
沈飞清也明白,今日皇后生辰,这上午的时间,自然是留给皇上,太子的。
正好也如她意,她需要去许老府邸看一看。
洗漱妥当,用过早饭,沈飞清给二姨娘报备之后,便带着小环出府。
自然的,如今是二姨娘当家,大小事务自然禀当二姨娘,至于周氏,她倒也乖觉,看到沈飞清竟然还嘘寒问暖几句。
演戏什么的,沈飞清自然最是拿手,同样嘘寒问暖几句,倒弄得周氏心神波动,面色越发难看的离开。
沈飞清带着小环刚走到丞相府大门口,很意外的,水月竟然正好也乘着马车来接。
“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所有命妇小姐恭亲都要未时才入宫,知道小姐你一定会过来,所以就来接了。”水月给沈飞清解惑。
沈飞清点头,看着水月不过一夜似瘦了一圈儿的小脸,眸光却是深了几分,“许老伤得很重?”
水月一张瓜子脸上,细长盈动的双眸透出怅然,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道,“不过,“有宁世子相助,所以,暂无大碍,如今只是还晕睡着。”
沈飞清说话间已经和小环上了马车,问道,“皇上如何说?”
“许老受伤的消息送到宫里后,皇上派人送了几多好药上门,还让太医院的太医来看了,看来,是真关心。”水月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讽刺之意不掩。
沈飞清也明白,昨夜那般大的动静,能伤得许老至此,若说那个人没有推波助澜,她都不信。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沈冰雪失踪
沈飞清到达许老府邸时,许老依然晕迷着,虽然知道许老伤重,可是亲眼看到那再差一分就可刺穿心脏的刀伤时,沈飞清不免心惊。
“多亏宁世子给许老连服了三颗续命丹,才保得气息,后来宁世子又用宁王府独特的内功心法护持,这才抢得一命,无所大碍。”
身旁水月说得简单,但是沈飞清依然可想到昨夜的惊心动魄,当下也不知是为许老年近六十还要承受这般重的伤,还是为宁明熙累心所劳,心深深的一紧。
其实,不用水月说,沈飞清也知道宁明熙用了多大力气才救得许老。
续命丹的贵重,她之前看明一拿给她时的神色就知道了,再后来,得知她还留有一颗时,明一的激动,甚至于冷清木讷的明六虽沉稳眼底那一丝动容,她更加猜到。
那续命丹,想来,是他保命的东西。
可是,他本就旧疾未好,如今又用独特心法护持许老,身体……
想到昨夜见到他从温泉池里出来后,神情气爽,气息如常,还……沈飞清的心又微微一松,想来,他武功高强,没什么大碍。
只是可惜原本要查看他伤口的动作被打断了,不过,也没关系,今日参加完皇后的小宴,再看看他的旧疾到底如何。
沈飞清这般想着原本清淡的面色也是一软,似夏风中敞晒的细沙被海水浸过,细润而温柔。
“小姐。”一声欣喜的呼唤,将沈飞清的思绪瞬间拉回。
沈飞清看着门口,明香此时眉眼明亮,亭亭立立的站在门口,不知许老用了什么好药,比原来预计的恢复得快多了。
“小姐,我好了,我终于可以跟着你回丞相府了。”
看着明香那油光水色,写满高兴的小脸,沈飞清不由也是一笑,“丞相府就是一个牢笼,你要和我回去坐笼子,小姐我自然没意见。”
明香许是太高兴,眼眶红红,“可是小姐,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就瘦了一圈儿。”明香说着话儿,便往屋内走了进来,虽然行动依有不便,但是也没多大问题,看着沈飞清身后的小环,也是高兴的打招呼。
小环的事,她自然听水月说过了,虽然在许老府邸养伤,但是,每日里她都会拉着水月讲关于沈飞清的事情,所以,昨日晚之事,她也听说了,这才想着,今日无论如何,要跟着小姐。
“四小姐你等等。”一旁水月突然想到什么,走至一旁的橱柜里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瓶递给沈飞清,“之前你来信让许老准备的。”
看着那青色小瓶,沈飞清点点头,心有所感,“师傅真有心。”
“四小姐放心,所幸,许老如今只是晕迷,左右不过再两日,总会醒的。”
沈飞清点点头,宁明熙已经做得极好,用不上她再救治。
又与水月说了几句,在许老府邸翻看了不少医书,用过午膳后,沈飞清这才带着小环和明香一同离开。
而期间,明香与小环也很快聊到一处,一派其乐融融之态。
沈飞清一回丞相府,便径自去了沈冰心的院子。
“这个,真的可以治好我的脸?”沈冰心将信将疑的看着手中的青色小瓶。
经过昨日夜的事情,心知自己在沈冰心中已经有所计较,遂沈飞清也不再掩饰,点明利弊,“此物精贵,是我拜托师傅精心练就,一日一粒,服用后,两个时辰后,面上的疤痕便会脱落,期间会有些痛若,且也不会一次性消失殆尽,这也需要过程,若想全部根除,至少需要服一年之久,当然,二姐姐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不用。”
沈冰心闻言一噎,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双大眼睛盯着那青色小瓶,激动又压抑,以至于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沈飞清理解,沈冰心的脸伤了这般久,原本已经不带希望,说是相信她,实际上,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而当自己真的拿着药给她时,她激动之余自然又有所犹豫。
不过,她相信,她会用的。
不是她当真这般好,过去的一切,沈冰心对她所做的种种并不比沈冰雪差至何处,若不是她穿越而来先发制人,那现在自当不是如斯场面。
她只是想着今日要进宫,皇上心思不明,帝王权术端得滴毫不露,皇后于她已算敌人,这一点勿庸置疑,周氏如今也算颓败,恨自己如骨,这入得了宫,万一与皇后联合起来使绊子,那纵算自己心智过人,而宁明熙决算千里,那总归也远水解不了近火,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加上,还有一些永远不被人手心可以拽住的一切不可制因素。
所以,沈冰心这颗棋子,她要拿捏,还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算沈冰心已经想透了那日整治沈冰雪时,自己成了她的棋子,可是她也确实得到好处,而如今自己的容貌也掌控在她手里,沈冰心如今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脸,自然不会多生事端。
而确实也如沈飞清所料,沈冰心盯着那青色烛瓶,并没犹豫多久,她也不是笨的,这里是丞相府,是她的院子,沈飞清若是当真对她做出什么,那她也难逃罪责。
看着沈冰心服下药之后,沈飞清又交待了几句,这才告辞离一开。
“等等。”沈冰心突然阻止。
沈飞清脚步一顿,疑惑的看着沈冰心,静等她说话。
“沈冰雪失踪了。”沈冰心见沈飞清面色平淡,眉目清素,眸色如常,方才淡淡道。
沈飞清闻言,眉心几不可微的一皱,却是道,“她不是在尚书府,由姑母亲自看着,如何会失踪?”
沈冰心变色变幻半响,这才道,“姑母命人封锁了消息,我也是无意中从母亲那里得知的,你也知道……”说到此处,沈冰心眼底淌过什么,突然冷冷一笑,“虽然沈冰雪看似已经被逐出了丞相府,可是我那母亲对那如天仙花一般的女儿,自然从来没有放弃过的。”
恍不觉沈冰心话里的酸意,沈飞清点点头,“我明白了,二姐姐是提醒我小心一点,万一沈冰雪回来找我报复,多谢二姐姐,我会小心的。”话落,沈飞清不再停留,带着小环和明香这才又告辞离开。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丞相提点
看着沈飞清纤细而笔直的背影,沈冰心突然莫来由的一阵懊恼,一旁丫鬟见此,忙上前道,“小姐,你这般提醒四小姐,四小姐知恩,自然对你的面上的伤更为放在心上,你如何……”
沈冰心却使劲的一拔袖子,“我哪里是要提醒她小心,我是想看沈冰雪失踪的事是不是与她有关,好找个由头拿捏她。”
“四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任何倚撑,能藏得了大小姐吗?再说四小姐也没必要这般做啊。”丫鬟觉得此事完全不可能。
沈冰心却是森冷一笑,“你当真觉得这个四小姐如此简单,如此简单的人能得景小王他和六皇子相争,能得皇上亲自召见。”
那丫鬟闻言想到今日坊间的传方,面色怔住,语声一噎。
“不过……”沈冰心顿了顿又道,“看她方才神色确实与她无关,而我毕竟也落得一个提醒她的好,她自会记着我的。”沈冰心话刚落,便觉着面上簌簌的痒,猛的抓住自己的脸痛苦的叫了起来……
而这边刚回到清水阁,明香话一向较多,心思在跟着沈飞清耳濡目染中也变得通透起来,当即道,“小姐,我看那二小姐不像是这般好心的人,这般好意的提醒你必定有所图谋。”
沈飞清却是轻轻一笑,“什么提醒,她不过是想试探我,好反将一军,这个沈冰心,最近脑子越发清晰了些。”
“可是小姐……”一旁小环却是面浮忧色,“大小姐失踪了,尚书府里没传出消息,丞相府里也没听到消息,大小姐能一个人从尚书府里跑出来吗?而且,她跑出来必定是要对付你的。”
闻言,沈飞清满含赞赏的看了眼小环,却转瞬即逝,安抚的一拍小环的肩膀,“操心这般多,你累不累,难道你觉着,就算大小姐能单凭己力逃出来,还能回得了丞相府,还能跑到皇宫里去。”
许是沈飞清轻快的语调,又是那明媚而不张扬的笑容,明香与小环心头皆是一松,也是,丞相那般好面子,断然不会,而马上就要进宫了,难道大小姐还能进得了宫去,加害小姐。
是以,进了屋子,小环和明香便欢欢喜喜拿出之前二姨娘派人送来的头饰衣裳比对着给沈飞清一个劲儿的往身上装。
沈飞清面色轻松,心头却是微沉,凭沈冰心一己之力,绝不可能逃出尚书府,就算有到现在还未寻到的小宁帮忙,也断然不能,周嫣可不是吃素的。
那又是谁在帮她?
周氏?如果是她,沈冰心必定第一个知道,她如今扭曲的心理,对这个母亲身边的监视不会低,更不会来试探是不是她弄走的沈冰雪。
沈拓?不可能,他最近自身难保。
丞相?他似乎没有必要,既然周尚书明确表示过不会当真伤害沈冰雪,丞相顾及脸面,更不可能在此时将沈冰雪弄出来。
“明一。”沈飞清突然对着琉璃境唤道。
这一唤,小环和明香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再看着琉璃境中时,差点没吓死。
因为不知何时,明一已经定定的站在了屋子里,正好站在沈飞清身后不远处。
小环还好点,瞬间对明一这两个字反应过来,昨夜好像,就是他撂倒芳侧妃身边的近身嬷嬷的。
明香也见过明一,可是她在许老府邸这般久,自然不知明一如今都快成了沈飞清的跑腿。
“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吓成这样。”明一看着明香和小环的反应,显然不乐意。
沈飞清却是道,“沈冰雪逃跑了,你家世子可知?”
明一点点头,“所以世子吩咐让属下和明六跟着你,寸步不离,但是皇宫禁严,属下不能进宫。”话声一落,似听到院了外的动静,身形一闪,眨眼消失。
沈飞清刚想问,不能进宫,那昨夜他和明六又是如何不让人发现的,便听到院子里的声音。
“小姐,老爷来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沈飞清这才起身迎了出去。
因为小环和明香的忙活,她的头发此时还是披散着。
而小环和明香跟着沈飞清也算见过场面了,神色瞬间恢复平静。
丞相并没有进屋,看着门口的沈飞清,润白却可见年青时俊逸的面容闪过斟酌犹豫这色,这才道,“如今京城里关于你昨日和景小王爷与六皇子之事,早就传遍了,想来你已经听说。”
沈飞清点头,自然,之前水月来接她时,虽然时辰还早,早市未出,可一路坐在马车上,她的名字,景靖的名号,六皇景君文的名号多少是牵扯到一起的,再灌以什么四小姐不简单,四小姐想必有大才才能得另眼相看,最后当然就是如沈飞清所料的。
红颜祸水。
当然,也有明智一点的,说是四小姐怕也是只是赶了个巧。
见沈飞清神色清淡,一幅知晓的模样,丞相这才道,“一会进宫,你大娘毕竟是皇后的妹妹,在皇后面前得脸,你切记不可与她顶撞,既然你都听到了如今的传言,以你这慧,方该知道,敛收锋芒。”
沈飞清又淡淡的点头。
丞相这下似乎没话说了,看了两眼沈飞清,却见其面色还是那般素淡清定的样儿,似乎就算此刻天塌下来,她也能无动于衷不急不忧的模样,顿时心头有一丝躁,怎么这个女儿,让他如此摸不透,但是,所幸,只要听懂他的话就好,这才又看了眼明香和小环,“跟着小姐,好生提点,莫惹事,宫里不是府里。”
“是。”
小环和明香拘着身子异口同声。
丞相又看了眼沈飞清,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到丞相的背影,沈飞清这才抬起头,看着远处摸不着边际散发圈圈金黄的日光。
“小姐,你在看什么?”顺着沈飞清的目光,明香的眼被阳光刺得有些疼。
沈飞清淡淡道,“我在看这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出来,丞相这是终于有了身为人父的自觉了?”
闻言,明香和小环如鸡啄米般点头,她们方才有同感,丞相竟然亲自提点她们,很是受宠若惊啊。
“扑哧。”一旁奶娘见得主仆三人的表情终于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异
之后,主仆几人又笑谈几句,清水阁算是真的清寂下来,眼看时间不早,沈飞清原本想着问明一的话只能搁着。
皇后生辰,虽说只是小宴,但也比寻常人家生辰隆重,不能太露奢华,却也不可太过自惭形秽,所以,在小环和明香纠结是在乌发间别一枚金黄色的碧花簪,还是琉璃点牡丹钗时,沈飞清已经取过一枚简单却质地不俗的垂丝璎珞带上。
简单的乌发上插上这样一丝垂着粉色带的的璎珞,顿时让原本看上素净,清透的沈飞清更为光亮,姿容生花。
明明看似简单,不着妆画的容颜,让人心旷神怡间似乎就是哪里又有些不一样。
长眉如画,飞落一弯春叶,鼻翼小巧,起伏山水一线,唇瓣红润,桃枝一浅芬芳。
绰约多姿态,轻盈不自持,明眸善睐间,是芳华尽露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赏心悦目又如亲和的幽兰。
“为什么我总觉着小姐的容颜,越看越好看,越看又有一些不一样。”明香在发着感叹。
一旁小环也是笑逐颜开,赞同的点头,“美。”
小环和明香正为沈飞清的容色惊诧不已,却见奶娘端着一碗香味四溢的鸡汤走了进来,“小姐,听说皇宫的晚宴东西多,可又是拜礼又是寒暄的,当真也不能真吃多少,先喝碗鸡汤吧。”
看着奶娘面上不符合年纪的叠叠皱纹,沈飞清的心蓦的一软,让小环和明香退下,也去吃点东西,便接过奶娘的鸡汤一饮而尽。
看着沈飞清喝下,奶娘的眼底那极淡却揪紧的面色却是一松。
恍若不觉奶娘眼中那些怔松之色,沈飞清突然看着那精致的汤碗,声音透着几分恍惚,“我记得以前,我们受大娘大小姐二小姐和各位姨娘的欺待,喝碗鸡汤极其不易,奶娘总是会想方设法给我弄来香气四溢的汤,有果蔬味的,有花香味的,还有肉香味的,每一次都在快要撑不住时,想到那香气,便似像温暖而温和的梦境。”
奶娘轻叹一声既而一笑,“是啊,不过如今好了,小姐你总算熬过来了。”
“是啊,如今算是熬出来了。”沈飞清突然轻轻握住奶娘的手,声音异常坚定。
奶娘看着沈飞清的面色,那双黑白分明,水波弯的眸子此时紧锁着她,似有情绪透露,奶娘当即手心头紧起,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事?
难道她已经有所怀疑?
不对啊,她明明做得极仔细。
“小姐入宫请务必要小心。”半响,奶娘道,说这话时,奶娘面色变换,声音明显发虚。
见奶娘似乎没有要说别的什么的打算,沈飞清眸光轻忽,随即道,“放心吧,宁明熙应该会派人护着我。”说这话时,沈飞清一直注意着奶娘的神色。
奶娘闻言,面上神色复杂,却又颇多欣慰。
奶娘毕竟阅历丰富,就算她之前不说,可是奶娘也看得出个大概,更何况她和宁明熙的事情也并未瞒着她,小环也将在芳侧妃殿内的事情尽数告之了她。
“小姐,老爷派人来催了。”院子里,响起明香的声音。
沈飞清又看了眼奶娘,这才朝门口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猛的被奶娘拉住,“小姐你是靳月族的人,所以请务必不要让自己陷入皇室的泥沼。”
……
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此刻躺着一个人,一名女子,一张乱发覆脸,衣不避体的女子。
虽然如此邋遢景象,像是屋内晕暗的光线里,依然可见女子玲珑的身形,只是身形上有着红红紫紫的淤青。
沈冰雪以前觉得在周嫣的手里是地狱,直到到了这里,她才觉着,原来,与此处相比,周嫣那里已是天堂。
自从那晚后,她再没见过那位男子,也没见过小宁,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天日,浑浑噩噩阴阴暗暗,但是,男子那妖艳俊丽的容颜却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不是喜欢,是恨。
她不知道这些日里她被多少人碰过,脑袋里当第一个男子进入时撕心裂痛的记忆早就消散,不同的脸,不同的人,却是相同的动作,在她身上发泄,低吼,呻吟,而她就像一片已经残破的纸,随意摆动,明明想逃,却又被身体里的欲意趋始,似在满是烈火的海滩狂奔。
“吱呀。”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子走了过来,睨着躺在地上的女子,然后,脱衣服,扑下……
“妈的,这什么味儿。”那男子刚想进入的的动作一顿,鼻子在沈冰雪脖颈上嗅了一圈儿,嫌弃的一哼,连忙起身,穿起衣服便走。
门又再被关上,屋内又复阴暗。
“怎么这么臭,也不知给洗下。”
“回爷,昨晚兄弟们都来了,这不才刚完事不久嘛……”
屋外响起人的对话声。
沈冰雪紧闭的眸子这才睁开,暗淡,无泽,木讷,泪水早已干涸。
昨晚那些淫笑的的嘴脸又浮过脑间,却已经勾不起她任何情绪。
“吱呀。”门突然又被打开。
带着一丝阳光与清香,沈冰雪微微偏头,小宁?沈冰雪的神色有些动容。
“主子说,你这些日功劳极大,给你一个机会。”小宁的半张脸都隐在门口光与暗的交错中,声音冷默。
沈冰雪这才坐起身,被照进来的阳光突然刺到,忍不住闭了闭眼,“什么机会?”许久不说话,这一张口,声音嘶哑得难听。
“进宫的机会。”
……
景王府。
景靖此时躺在软椅上,看似慵懒,然而一贯张扬轻洒的眉宇紧锁成线。
其身后,研磨垂头站着。
“你亲自出马,竟然没查到伤许老的人?”良久,景角唇角露出一丝讥诮,倒不似针对研磨。
研磨面有愧色,“虽说查到与阎阁有关,但是依然没查到背后主谋,但是小王爷,属下无意中查到了红袖楼背后的主雇,人称易公子,其人丰姿妖娆,武功高强,身份不明,高深莫测。”
景靖闻言,面色沉肃,“易公子……”
“还有……”研磨似有踌躇,半响,又试探着开口,“今日宫里皇后生辰小宴,请了梅花庄的戏子,而这梅花庄似乎与这位易公子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哦?”景靖眉宇一挑,若有所思。
给读者的话:
家里停电,跑公司上传哒~~~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爱情伟大
一辆辆精雕缕饰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
沈飞清带着明香和小环走出来时,周氏二姨娘沈轻絮沈轻雨已在静静等候,皆是精心装扮,而一四姨娘正在对沈轻雨轻声交待着些什么,但看模样就知八成就是让其留下好映象,抓住一切时机争取露脸之类的,而一旁五姨娘站在丞相身后,没有言语。
沈飞清知道入宫面见皇后,又只是小宴,如四姨娘和五姨娘自然是不能去的,便是子子女却是可以,至于二姨娘,娘家身份也不是太低,且如今又是丞相府中馈之母,自然可以堂而惶之带着沈轻絮,但是沈轻雨就不同了,如今只能倚着周氏和二姨娘。
众人看到沈飞清走出时,面上不是没有惊诧的。
二姨娘和沈轻絮见惯沈飞清多面,倒还好。
周氏与丞相等人眼里却写满了惊异。
是的,是惊异而不是惊艳。
这个沈飞清似乎每次一看,并不出众,也不秀丽,可是再一细看,又极为灵透亲和,似美玉生晕,似花树吟芳,莹光浸透,以至于渐渐的,似乎脑中关于她曾经脚怯懦弱受欺的画面都似梦般不恍真实,如今沈飞清立在她们面前的少女,仍是韶龄,青华艾艾,纤姿楚楚,可清瘦小脸上那份清冷的淡定让人看不甚清,小小柔弱的肩膀却让人莫名想到高山厚雪,不可摧之。
说美吧,不到绝世之巅。
说不美吧,可是扪心自问,就是曾经可谓天周第一美人的沈冰雪拿来与她比较,似乎都要逊色几分。
“母亲。”一声娇柔明媚的声音突然打断众人凝在沈飞清身上的目光,偏头望去,便见一女子身着淡绿衣衫,声音如黄莺出谷,轻纱挽臂,正莲步轻来,发间珠钗并摇,双眉微弯,鼻子挺翘,着妆粉,挽飞髻,额间一点朱砂,似朝华初露,明媚动人。
没带面纱。
正是沈冰心。
众人疑惑的吸一口气。
明明就今日上午所见,沈冰心还带着面纱,面纱下隐隐狰狞的伤口还若隐若现,怎么这才几个辰,就……
周氏诧然惊色,不只疤痕没了,这容色似乎比较起以前,更为凝滑了些,当即走上前去,欣喜交集,“冰心,你这……”
“是四妹妹拿了药给我,没想到,真有用。”沈冰心不好意思的笑笑,盛美的容貌下是不可压灭的自信,宛若小女儿儿般笑着与周氏寒暄——当然如果忽略掉寻眼底一丝阴戾之色的话。
周氏闻言自然狐疑的看着沈飞清,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沈冰心恢复容貌更能动据她的心,大喜过望远胜怀疑踟蹰。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恢复容貌,丞相当然也是高兴的,是以看向沈飞清的目光更加仁和几分。
四姨娘原本在和沈轻雨说着话儿,此时看到沈冰心不是不震惊的,在她俩的心目中,早是觉得沈冰心的容貌早就没有希望了,只怕定生也就是能定着嫡女这个身份看能不能找个好人家了,结果……
再又听沈冰心说是沈飞清相帮,母女两对视一眼,神色各异,这沈飞清立了如此功老,那周氏和老爷(父亲)……
沈飞清身旁的小环和明香看着沈冰心倒是面有疑色,但是却也掩饰得极好。
小姐之前不是说,这药不能一次性除疤痕吗?可这二小姐那皮肤看着是真真光生的好看啊。
沈飞清的目光在沈冰心面上停留一瞬,便也移开,分明没有要请功的打算。
凡事过则不及。
沈冰心虽然涂了腮粉,但是也可见疤痕消除得比她想像中多,什么原因,她只要一想就知道了。
今日进宫,如此大好时机,王孙贵弟自然会去请安,闵王爷自然也在。
沈冰心心仪闵王爷几乎可能肯定。
这般容态,想来,至少服用了三颗药丸以上,服一颗已是极痛极苦,还连服三颗,沈飞清轻轻摇摇头,伤体伤肤,焕华容色也只是表象。
又再说了几句,众人便分别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三小姐你怎么了?”
“轻絮你怎么了?”
众人正动作间,突然传来声音。
原本计划,沈飞清和沈轻雨同辆马车,周氏和沈冰心一辆马车,二娘娘和沈轻絮一辆,可是沈轻絮突然变色惨白,若不是丫鬟扶着,身子差点倒在地上。
“怎么了?”丞相上前询问,面色隐有焦急。
沈飞清原本提着裙摆上马车的动作也是一顿,便要过来看,却看到沈轻絮看似在摆手和丞相说没什么,只是身子突然有些虚,可实际上,眼底一抹余光却是看向她。
沈飞清当即了然,动作不停,一下子进了马车。
如果说爱情伟大,那倒是的,沈轻絮是活生生的例子。
之后外面问问答答几句,沈轻絮终是以身体发虚不能在圣上和皇上面前失义,而只能轻叹一声留在了丞相府。
对此,周氏等人都只觉这沈轻絮确实是个没福气的。
“三姐姐真可怜,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一直被父亲冷着,眼看就快及荓了,也没什么表示,如今好不容易借着皇后生辰进宫开眼界,结果,这身子又不争气。”
放下帘幕,马车缓缓移动,沈轻雨遗憾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沈飞清此时与沈轻雨相对而坐,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一上车,便闭着眸子靠在车壁上,休养生息。
“四姐姐,你可知道,你现在都出名了,这整个京城闹市坊间,谁不知道你得了景小王爷的心。”见沈飞清不语,明显的冷淡,沈轻雨也不觉着尴尬又道,“若我说,景小王爷身份多尊贵啊,皇亲贵胃,皇上宠爱,太后疼爱,又是嫡子,四姐姐你若是能进得了景王府的大门,那人人都是该艳羡不及啊。”
沈飞清不语,神色隐在车厢明暗交错的光线里,一丝阳光被风吹入,恬静而淡然。
沈轻雨看着沈飞清一瞬清朗若玉的容颜,眸光微微一怔,却渐渐似打开了话匣,抿了抿唇又道,“景小王爷多好啊,英俊倜傥,洒恣风流……”
“那依妹妹看,我一个庶女,要如何可才能进入景王府的大门,做上景小王妃啊?”沈飞清突然睁开眼眸,眸光定定的看着沈轻雨,语声却极是懒散。
给读者的话:
有没有妞们看出这章到底在写什么,对不对奶娘的话好奇?其实之前有铺垫哟~~
第一百六十六章 生气和杂草
被这样的敏锐似碧波却不见底的目光瞧着,沈轻雨只觉着通体生寒。
她没料想到沈飞清会突然答话,也没想到她一答话,便这般直掐要害,怔然半响,唇瓣张了合,合了张,也不知如何答,是啊,沈飞清是庶女,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凭这身份,如何也是当不了景小王爷的正妃的,她哪里想过这些,说这些有的没的,除了心头对她的一丝丝不甘的羡慕外,其实也不过是借着这由头,想问一问……
“四姐姐,我听说昨日里御书房可谓惊心动魄啊,连宁世子都被请动了。”沈轻雨转移话题,眸光却三无两意极认真的注意着沈飞清的表情变化。
不过,很失望。
“是啊。”沈飞清只吐了两个字,神色于无,悻悻怏怏的样子,话落又闭上了眼睛,只是余光却将沈轻雨期盼的眼神尽收眼底,小环和明香单独乘了后面的马车,所以此时马车里就她和沈轻雨两人,她也不太舒坦。
见沈飞清一幅又不想搭理她的样子,沈轻雨却是紧了紧手,趁胜追击,“四姐姐,那……宁世子可病得很重?”
不知为何,沈飞清的心里突然有些酸酸酸的空空的,她自然早看出来沈轻雨对宁明熙极上心,但是之前因为没和宁明熙心意交待,所以哪颗芳心许他,她自然没在意,而方才她谈及景小王爷她也不在意,可是一谈到宁明熙,沈轻雨眼底那春心动荡的波光就让她在意了,心头莫来由就想到那人如画的容颜,暗嗤一声果然是个祸害,再触到沈轻雨那期盼而试探的目光,声线浅浅,“宁世子一步三咳,眼看就要命不久矣。”
“什么?已经这般严重?”沈轻雨忙接过话头,“你不是跟着许老学医吗,不是说昨晚还帮忙救了芳侧妃和她的孩子,那你怎么不给宁世子看看?”
沈飞清忍下心头一口浊气,轻飘飘一个白眼翻过去,“宁世子的病若是这般容易让我给看好了,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和你唠嗑什么,世子那般金贵,又得皇上看重,说不定一高兴,赏我个什么身份的,我不就飞黄腾达了。”
沈轻雨当下面色一讷,语声一噎,总也不好再开口了。
车厢静寂,只闻车轱辘缓缓压过地面的声音,又似有轻风掠过的声音。
沈轻雨总算安静下来,抛开心里杂念,沈飞清脑中清晰的闪过奶娘方才的话,“小姐你是靳月族的人,所以请务必不要让自己陷入皇室的泥沼。”
她竟然是靳月族的人?可是她的母亲分明是清河人氏,有名有谱,丞相是朝中重臣,他的婚事不说三媒六聘,查清底细,就是皇上,对自己的重臣想必也不会作壁上观,估计祖宗十八代都能翻个个儿,而自己的出生难死母亲,克父生疾,也是众所眼见,众目睽睽,丝毫不得作假,她如何成了靳月族的人。
而且,她可还记得,景靖也是皇室中人,曾经奶娘看向他的眼神还是颇为希冀的,这转眼间,便向宁明熙倒戈了?
正想缠着奶娘说清楚,谁知道丞相便又派人来催了。
“哎哟。”突然,沈轻雨一声轻叫将沈飞清思绪拉回,随即沈累雨身子又突然一歪,捂着胳膊直呼痛。
“五小姐你怎么了。”马车倏然停下,这些车夫得了丞相的吩咐,自然发生一丁点小事都不敢怠慢。
沈轻雨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胳膊明明靠在车壁上好好的,却突然似被人砸了下似的,疼痛不已,但是看沈飞清一幅发生何事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样子,而且也隔着那般远,她也清楚看到,不是她作的手脚,心里发怨发奇,却也不好说什么,想着一会儿要进宫,忙摆摆手,理理衣衫头发,对车外道,“没事,继续走。”
那车夫闻言,这才一挥马鞭,马车又缓缓启动。
反正与她无关,沈飞清瞟一眼沈轻雨,继续休养生息。
“哎哟。”没过半响,沈轻雨又是一声轻叫唤,且呼痛之时,明明坐得安好的身子却突然一滚,直直的给沈给沈飞清行了一个大礼。
“妹妹这是做什么,使不得。”沈飞清眼睛睁开一丝缝看着沈轻雨,眸里一丝笑意藏得极深。
沈轻雨闻听沈飞清的话,面色立马胀红,哪是她要行大礼,只是方才膝盖处一麻,所以人就不自觉滚了过来,可是看着沈飞清那幅无辜又不明所已的表情,真是郁闷无比,此时又传来马车外车夫殷勤小心的问候,“五小姐可有事?”
那般大的摔作,你看有没有事,沈轻雨对着帘幕挖了眼,可是她也不能发作,马车驾得极稳,沈飞清也坐得好好的,她不是个笨蛋,沈飞清根本不可能对她作出手脚,可偏就她摔了,这说出去也没人信,更要命的是,此时一队马车行着,万一闹出什么,还是她难看,遂以面色红了青,青了暗,暗了黑,又对着车外摆手,“无事,你驾马车仔细着些,不然有得你受。”
“是,是,是。”沈轻雨的声音并不温柔极其严厉,吓得车夫连道三声是。
沈轻雨话落,便又坐回了座位,只是这下她倒是长了记性,小心翼翼,眸光四瞄,在座位四处皆看了看,见无异样,这才安心坐下。
而沈飞清看似无异的面色上却有了一丝异样,眸光轻眯一丝缝儿看着帘幕。
春日里各府的马车上面所饰帘幕不算厚重,隐约可见驾马车的车夫的后背以及认真而专注驾车的样子。
而正在驾马车的车夫只觉后背一寒,回头一看,也没异常,遂又既然趋马。
沈飞清睫毛轻轻一颤,打断心里的乱想,怎么可能,听说他也是要进宫的,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早就进宫了,如何会在这里,更何况,这般事情,真不像他一个高大上的人所为啊。
“哎哟。”猛的一声,比之方才摔得更急,更痛,沈轻雨直接一个狗吃屡,四仰八叉的匍匐在沈飞清面前。
马车陡然一停,沈飞清这下不能再无动于衷,扶了一把沈轻雨,“五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个人,怎么连坐都坐不好。”
沈轻雨心里郁闷着呢,这一摔可不轻,刚想摸发痛发麻的胳膊,猛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沈飞清的袖子,“我的妆花没?”
“没花。”
“衣裳破没?”
“没破。”
“那就好,那就好。”沈轻雨这才慢吞吞的呲着牙爬起来。
“五小姐,怎么了,可是坐得不舒服?”车外又传来车夫的声音。
这下沈轻雨是责也不是,骂也不是,她不想多生事端,前方听到这里的动静,似已有所注意,万一被周氏打发回去可不行进不了宫,就见不着那人了,可是气又无处可发,面色忍得极难,看看一幅万事不知的沈飞清,她现在可不比以前,成不了她的出气桶,搞不好,自己会像沈冰雪一样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以胸口起起伏伏,明显可见随郁的小脸难看至极,须臾才平下一口气,提了提裙子,抚了抚秀发,又看看自己方才所坐之处,面色突然透着诡异。
莫不是有鬼?那如果自己不坐在这里,那鬼不就……
“五妹妹,你怎么了?”沈飞清将沈轻雨所有情绪收在眼里,继续无知的发问。
沈轻雨却是浑身一个激灵,忙对着沈飞清笑道,“四姐姐,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和大娘说,就不和你一起了。”话声落,一下子撩开车帘子二话不说朝前方的马车追去。
像是有鬼在身后追似的。
“咦,是我这马车驾得不好?”车夫颇为不解的跳上马车挥马鞭。
沈飞清看着陌生的车夫,却是轻怪一笑,“估计你再使绊,她就该趴下了。”
话声落,那车夫驾马车的动作一僵,正要说什么,却听沈飞清道,“别装了,也不是说你。”
闻言,明一这才轻轻一笑,摸了摸面上的人皮面具,好不无辜,“飞清小姐灵透,属下看着那五小姐聒噪得很,是想使绊,可是这动作,远远赶不上世子啊。”假扮成车夫的明一话刚落,便觉着马车似乎轻轻一沉,当即眉眼笑开,这次挥鞭的手都轻松几分。
马车内,看着眨眼突然在车内坐下,端得是风清玉朗的宁明熙,沈飞清先是神色一滞,心中似有愉悦,然后是了然,再者是哭笑不得,感情真是他啊,这作为……
“真不怜香惜玉,人家好歹心仪于你,平时的性子可没这般忍得,摔得那般痛都能掩下声色,显然是为了见你才这般。”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掩在车厢明暗光线里肌似生光的脸,以及那红润如桃瓣一线的唇,心头一动,唇角却弧出一丝笑意,“为什么我觉着你在生气?”
“生气?”沈飞清睁大眸子,“生什么气?”
“古语有云,叫吃醋。”宁明熙眸光清悠,气定神闲。
沈飞清心头一动,面色不动,鼻子却小声哼哼,“姐一般不吃醋。”
“那吃什么?”宁明熙靠近沈飞清孜孜求教。
沈飞清头一偏,“你一点都不为你的不怜香惜玉内疚?”虽然她所里极其高兴。
“除了你哪里有玉哪里有香?”宁明点倒是一幅坦然。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坦然认真的表情,心似被风拂过,突然福如心至的,瞬间明了,感情这家伙完全都没在意过沈轻雨的存在,或许从头到尾对她来说,那顶多就算是一顶挡住他极早溜进来的杂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吻欲浓
沈飞清暗暗吞了口口水,实在不想承认,她此刻的好心情。
等等,吃醋?
沈飞清一双清透的眼眸眯起,定定的看着宁明熙,“古语有云,吃醋?”既然把沈轻雨当杂草,那何以认为她在吃醋?
沈飞清的情绪太明显,宁明熙当即面上似染过一抹红晕,这红晕太奇特,奇特得沈飞清靠近,声音轻柔,“怎么了?”
看着靠近的沈飞清,看着那光滑的小脸,小巧如珠的鼻子,以及浓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蓄着一泓碧波的眼眸,宁明熙的眸色一沉。
这沉色沈飞清熟悉,那浓浓的似粘住化不开的深情厚意转瞬就看得她心尖发痒,刚要退开,身子却被宁明熙长臂一捞,整个搂起,转眼之际,她就以极其暧昧而亲近的姿势跨坐在了宁明熙的怀里。
彼此呼吸缠绕,悠香浸骨。
“喂,这里是马车,你想做什么?”沈飞清低呼,用手轻捶宁明熙的胸膛,却不知此刻她的一点点动作,一点点表情,都能撩拔得一惯云淡风清的宁明熙心头涤荡神怡。
“是你先惹我的。”宁明熙紧握沈飞清的腰身,逼视着她,声音低哑而暗浓竟隐约听出一丝幽怨。
沈飞清一滞,老天见证,她哪里有惹她,这厮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只字片语间便发情了?可是这眼神,这姿态,也搅得沈飞清心头一舒。
她承认,不过半晚上半日不见,她却是极想他的,一想起,心头就瞬间柔软又舒坦,熨贴又慰藉,想他的温度,他的容颜,他看她的眼色,以及,他亲吻时那齿甲缠绕的风情,还有此刻,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也似烙铁似的,灼荡着她每一处肌肤。
这般一想着,沈飞清还算平静的面色也转瞬间染上一丝薄红。
车厢清寂,她就这般极其不雅的跨坐在他的怀里,而他就这般咫尺而浓欲的凝视她,只听得两人的心跳声在无声撩拔。
“我,我哪里惹你了。”这般静静的抱了半响,沈飞清终于轻声开口,眼底波光流转,眉目如水。
宁明熙看着她,她今日很不一样,依如平日的素雅的装扮,却又多了一分精致中的不容忽视,眉目如画间,此刻轻声小调,面色晕红,无所在意的言语,远比故意的诱惑来得更引人深致。
若不是昨日为医治许老大动内力,需要休息,而今日一大早,又被剑肃和明一锦绸等人拦着泡温泉,要不然此刻的温香软玉,他定能早早享受。
所以,宁明熙低头,准确的含住了那水润的让他朝思夜想的唇瓣。
不似于之前大脑一片空白,而来不及反应,这一次,沈飞清同样反手抱住宁明熙紧致的腰身,头微仰……
她的动作如此明显,宁明熙先是一怔,随即如玉的容颜上闪过激动,清润的眸光变得更浓更沉更暗,似被蒙雾涂了一层,手中力道更紧,亲吻更快,更急,更烈。
唇齿相缠,不过半夜又半日,竟好似三秋之隔,彼此热情而温情,思念尽数倾达,气厢里转眼空气都似生了温,丝丝缕缕透进来的光线似处了羞红了脸,变得倾倾洒洒。
她的气息,她的贝齿,她的唇形,每一处,都被他细致而温柔的描绘与吞噬。
好半响,直到沈飞清气喘微微,宁明熙这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暗哑,“总觉着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沈飞清此刻的心软软的柔柔的,听着宁明熙这暗哑中却似叹的的话,心却猛的一紧,倚在他怀里的小脸抬起,“如何不真实?”此时她眼眸水雾雾的,面色又粉红,又是这般软糯糯的语,孰不知可要人命,宁明熙极力忍住心头暖烫,低声道,“就是有些不真实。”说这话的语气低哑,面色纯粹,竟让沈飞清身子莫名一僵。
不说百姓眼中皇上眼中的他是如何惊才艳艳,天纵奇才,就是她认识的宁明熙一向自信,高傲,毒舌,运筹帷幄,却此时此刻面对着她,出现这种不确定的表情。
是不确定她的心意吗,还是她表达得不够清楚。
沈飞清手下意识的抚上宁明熙精致而无瑕疵的玉颜,指尖触着那双此时正定定看着她如雾似烟的凤眸,声音一轻,“那我让你真实。”话落,身子一动,温软的唇瓣落下。
学着宁明熙吻她的动作,青涩而稚嫩的细细描绘。
宁明熙整个身子都在沈飞清的唇瓣触到他时,浑身一颤,一颤之后,一把扣住沈飞清的头颅,反客为主。
缱绻纠缠。
吻尽她的眉眼,唇瓣,再落至锁骨……
“嗯……”一声轻吟自沈飞清口中不自觉的溢出,宁明熙动作猛然一僵,可是眸色却更加浓暗,既而搂得更紧,吻得更侬。
沈飞清却快受不住了,整个身子似乎都软了,气息也起起伏伏,宁明熙再不放开她,她觉得自己该是会成为亲吻窒息致死第一人。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就不必为了让他踏实,而主动……
这下好,惹得狼心本露了。
“唔……放……要……死……了……”吱吱唔唔的语言自沈飞清唇角溢出。
好不容易看到她当真如一滩水软了下去,宁熙这才极为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眸光却一瞬不移的盯着她的脸,一幅想将她吃拆入腹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而车外驾马车的明一这才大舒一口气,脸红红,气喘喘,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天知道他用内力隔阻周围一切,又要忍住不让自己的气息打扰到,有多么辛苦。
“你还没说,我是哪里惹了你?”二人松开一丝距离,待气息平复,沈飞清这才又问道。
沈飞清发现,这一问,宁明熙本来才退下去的沉欲神色又似要卷土重来之态,听他声音低低喃喃,“学的。”
学的?心中突然被炸开一朵蘑菇云,沈飞清脑中电光火闪,突然想到那日宁明熙说的学习,他以为是学习如何抱人,也压根没这般想过,现在想来,原来……
可是这么高洁如华的一个人去看那些三宫春图的,女儿心思的,恋爱心经的,真是……
“呵呵……”沈飞清突然低低的笑开,声音轻脆悦耳。
“笑什么?”宁明熙幽幽的看着她。
沈飞清忙别一头,“没什么?”
“真没什么?”宁明熙明显不信,声音呵在她的耳边,搅得她身子一颤。
不行,大庭广众下的,再发展下去,就要成了白日宣淫,沈飞清当即转移话题,“哦,对了,之前我曾经遇到丞相府里一个嬷嬷的儿子,他受人唆使想杀我,但是我发现,他的身体整个被人控制,转瞬便化为血水消失,你可知谁能做出这般厉害之事?”
给读者的话:
谈谈恋爱,马上又是惊心动魄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投石问路,死卫
因为沈飞清的话,车厢内暧昧迷离的气息,转瞬消散,荡然无存,只闻马车碾压地面的声音分外明晰。
“阎阁。”半响,宁明熙放开沈飞清,胳膊一轻一放,沈飞清便又坐回了原位。
再这般亲近,太难受。
“阎阁?”沈飞清坐定,理了理衣衫,“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只要给钱,天王老子也能杀的阎阁?”
宁明熙点头,眸光幽幽,“许老重伤之事,也是他们所为。”
“谁这么大手笔?”沈飞清微微心惊,阎阁她早听说,可谓天下第一阴暗血腥势力,其阁主神出鬼没,无人见其踪迹。
可是现在,竟然出动人来杀她,还有许老。
杀她是为什么,难道因为她是靳月族的人?
可是应该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啊,而且,如今数来,视靳月族为眼中钉的,不就是当今皇上。
难道皇上与这阎阁……
沈飞清心里很快否定,自古江山血戮,帝王权术,暗处势力自然有,可是却有独属于帝王的高傲,绝对不可能和阎阁有一丝一缕的关系,阎阁世存百年,拒说时间比开国更久,也不可能是皇上暗中培养。
“不管是何人手笔,但有一个可能。”宁明熙声音微沉。
沈飞清定定的看着他,原本正想告诉他,她是靳月族的人,没曾想他先开口,遂道,“什么可能?”
“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沈飞清面惑不解,却见宁明熙如诗似画的眉目间突然隐添一抹轻幽,“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宁王府的财富与声望太受人重视了。”
沈飞清点头,这她赞同,百姓对他赞不绝口,他确拥民心,而财富自不必说,和他本身得天独厚的容颜一样,奢侈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宁王府曾经子嗣也算繁茂,可是到得如今,一代不如一代,皇上并非容量乃大之人,帝王心帝王术,自古如此,不能容臣之能,便想要掌控所有,而……”
沈飞清心头倏然一冷,想到什么轻声打断,“所以,皇上猜疑之下,这就是你八岁那年中了春情蛊侥幸存活却还要掩下落下的旧疾而必须装病的原因?”
宁明熙没有反驳。
“可是宁王府已经子嗣不昌,你又装病,显然皇上对此并不怀疑,应该不会再暗处加害,那你的旧疾怎么会如此严重?”
这一句话似问到深处,宁明熙眉目一深,眼底突然淌过极冷极叹之意,再看向沈飞清时,已复一片光华,“我能活到至今,凭的并非是装疾,而是宁王府一物,受皇上忌惮。”
沈飞清凝眉,“难道是死卫之力。”是肯定,而非疑问。
宁明熙赞赏的点头,笑声轻忽,“你猜到了。”
“当然。”她这些时日斗嫡娘嫡姐庶妹,暗地里也查了颇多事,看了颇多古籍,许多事就算写得隐晦,但是她只要稍一猜析,便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宁王府自开国时便已存在,后助开国帝皇建国立业,才嘉荣世袭王爷之位,其间除财富,势力也不可小觑,曾经数度救先帝于危难之中,而那一笔神秘的助国死卫力量,却在国立初荣之后,渐渐淡出人的眼际,一代又一代,如今已是周国二百一十八年。
先帝之本意早就在帝位更替中消失殆尽。
而今帝王心思莫测,多心多疑,想到这当初强大的死卫力量,自然是有隐忧的,所以,只要一日这力量在手中,那一日宁王府就会安全又不安全。
所谓祸福相依,估计就是如此。
所谓皇上的重宠,也不过如此,而已。
可是皇上不可能和阎阁是一路,她方才已经经推翻过。
明了沈飞清的心思,宁明熙容色沉暗,“死卫的力量,皇上忌惮想要,那别人,定然也想要,投石问路,声东击西,触及我的底线,趁机探出死卫所在。”
一句话落,一切疑窦如水圈划开清石,清楚摆在眼前。
沈飞清突然抓着宁明熙的袖子,“所以,都说宁王府难进,竟是如此。”
“皇室中人,更不能让他们窥探宁王府一丝一毫。”
沈飞清点点头。
气氛突然沉抑,驾马车的明一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染上沉寂。
而马车内,沈飞清看着宁明熙,他精雅如玉,芝兰玉树,此时却周身似蒙上一层轻雾,一线如波的眉骨沉沉浮浮,让她心中突然生疼,他这样的人,世人景仰,叹他坐拥繁华,世子尊贵,却又有谁知他背后的苦楚,宁王府一脉几百年来,牵根其广,动辄绵延千里,却任他一人之力,守护。
而,不用说,之前听水月和许老说,宁王爷十年前失踪之事,想来也与死卫有关,而以他之力,到如今都没查到消息,可想他身处这盘根错节的势力中是多么寸步难移。
沈飞清心头一紧一落,突然身子向前一靠,紧紧的抱着宁明熙的的腰身,“不怕,以后有我。”
“呵……”宁明熙身子一僵,随即低笑,“嗯,以后有你。”
这声音听上去相当愉悦,本来话出口之后担心伤到他男子的自尊,没曾想,他兴悦之极。
如今,沈飞清方才明白过来,以前还乱想过,以宁王府的地位,竟然没有人入朝为仕,大多是以商以文为主,现下想来,这一切都是在不动声色的让皇上松下那颗对宁王府死卫忌惮的心。
而显然的,以皇上这种种行为看来,皇上依然没放心,所以,对于一切与宁明熙有关的事都相当看重。
比如她,昨日御书房之事,皇上的试探是真的,但凡自己当时有半丝动摇或者对答不对,估计早就没了皇后的计谋,自己早就处境堪忧,不明不白得死得凄惨也是极有可能,更何况,关于那个雪山山顶预言,皇后既然知道,那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
如此想来,自己身为靳月族人的身份定然是没有暴露的。
马车外,听着自家世子低低愉悦的轻笑声,明一怔忪而沉疑的面色舒开,飞清小姐总是有办法让世子春暖花开。
“那你可知靳月族的事?”半响,沈飞清埋在宁明熙怀里低低问道。
宁明熙正抚着沈飞清秀发的手微微一顿,清润眸底似有异光闪过,随即又道,“那也是皇上的忌惮,只是,不够幸运,满族尽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秘辛
满族尽灭?沈飞清心头一紧,却听宁明熙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靳月族擅蛊,通禁术,会奇门遁甲,身处北拓小国境内,于天周功绩非凡,二十年前,靳月族族长靳云月亲来天周,风姿出彩,容色倾国,皇上一见倾心,欲纳为妃,谁料,靳云月早已心有所属,与皇上道明实情,皇上面上放手,背地里却在靳云月的饭菜里下药……”
听到这里,沈飞清眉目一沉,轻声道,“是,春情蛊?”
宁明熙轻声点头,“嗯。”
“那……靳云月……”沈飞清突然觉得声音有些干,心弦崩得死紧。
“皇上势在必得,洒下天罗地网,暗势倾巢出动,再是厉害也难逃,自然中了蛊,而靳云月没想到皇上会如此作为,更没想到他光风霁月的表象下心里的阴暗潮流。”
沈飞清心一凉,“然后呢?”
“自古以来女子忠烈有之,靳云月有过之而无不及,毒之深种,刀枪箭羽,层层围攻,她却硬是突破重围,逃出京城,伤痕累累回到靳月族。”
“然后,皇上死要面子,坚决不承认自己被一个女子如此无情的拒绝,所以,想了一个冠冕堂皇世人皆所能接受的理由,一令,将靳月族灭之殆尽。”沈飞清声音发冷。
想到那样血腥的夜色时,一个容可倾国,武可安邦的女子为爱只手破重围出皇城的惊险场面,想到一令之下,满受图斩的靳月族人,甚至于那些杀戮血腥的场面就似发生在眼前,搅得她心痛。
沈飞清闭了闭眼,难怪当她道出卫峥是靳月族之人时,他的反应那般大,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是唯一能救她小姐的人,也想要杀了她。
而自己呢,靳月族人自不可能坐以待毙,显然是想了什么方法并未全死,而自己也是其中一条漏网之鱼,那卫将军可知道卫峥是靳月族之人?那自己与卫峥不是也有所牵连?
可是之前她早已想过,她根本不可能不是丞相的女儿?出生造不得假,狸猫换太子的行为在丞相面前根本行不通,他可不是个糊涂,而自己的母亲也作不得假……
看来,很多事,还是要问奶娘。
“等等,那,靳明月深爱的男子呢,难道从头到尾,他就袖手旁观?”沈飞清思绪收回间猛然发问。
这次宁明熙没答话,清泉般的凤眸却直直看着沈飞清,情绪蔼蔼。
沈飞清唇瓣微张,面色微凝,“你不会告诉我,是那个早死的成王吧。”
书所记载,当今皇上的弟弟,景王爷的哥哥,皇上同期一代的太子,不爱权位爱诗香,风华正茂,丰神俊秀,德才兼备……最后突染重病,不疼而终……
宁明熙点点头,神色间一片轻帐与晦暗,“正是。”
“可是皇上登位之时,那位成王早死了。”沈飞清觉得这里面有疑窦。
“不是死了,是被皇上秘密关押起来,而靳云月就是知道这个消息,才会亲来天周,不过,到得最后,成王以身挡命,求得靳云月的自由,自己才真的是死了。”宁明熙声音淡淡,看不出面上情绪。
沈飞清却是唏嘘不已,“这成王可真伟大,不过却没料到,皇上心之所狠,将自己心爱女子一族满族灭尽,估计这死也没死到一处,要是我才不会落得这般结果。”
“若是你,你会如何做?”宁明熙眸光轻轻一晃。
沈飞清却将问题丢过来,“你呢,若你是成王会如何?是以身抵命,还是生不同寝,死而同穴?”
宁明熙面色不变,定定的看了沈飞清一眼,情意涌动,随后身子往后松松一靠,神态度间满是自信与笃定,“若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得那般处境,更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对如此抉择。”
“对,你放心,你若是死了,我可没靳云月那般傻,我当即就会找他十七八个男人站到你的墓前,告诉你,我会和他们相亲相爱,生他十几二十个孩子,活得九九八十一岁,天光水明,春夏秋冬,含饴弄……唔……”沈飞清的唇瓣突然被压住。
感受着宁明熙温凉的唇瓣,沈飞清大脑一晕,不过,这次宁明熙只是浅尝即止,最后又重重一压,这才离开。
而那一压,充满了占有与惩罚的意味。
沈飞清脸红红的撇撇嘴,声轻轻,“所以,你千万别死了。”
“方才还有人说我一步三咳,只怕命不久矣。”宁明熙声音浅浅,很幽怨,却惹得沈飞清一个白眼,“还不是你生得祸害,生生搅得人家沈轻雨的心都快化出一锅水了。”
“容貌父母生,我作不了主,要不,改天带你去我娘坟前,你和她抱怨。”宁明熙煞有介事,沈飞清却面色一红,“哪有去未来婆婆墓前说这个的。”话声一落,当即捂了嘴。
“原来你这么想嫁给我。”宁明熙却已经笑开。
沈飞清的粉拳却已经砸了过来,“别笑,不准笑。”
“好,好,不笑,我不会将你的迫不及待说出来。”宁明熙一把抓住处沈飞清的手,看着她,眸光专注而认真。
目光太深情,情意太流露,沈飞清想抽手抽不掉,立即转移话题,“不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皇上也太不要脸了,背后这般整他弟弟。”
“成王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宁明熙一句话,又在沈飞清心中炸出一朵蘑菇云。
啥,开玩笑吧,上一代的太子竟然会不是皇上的儿子?写乌龙呢。
看着沈飞清惊诧的小脸,宁明熙将她的另一只小手也握在掌中,尽数包裹,轻揉慢捻,声音喂叹,“那也是皇室秘辛了。”
“四小姐,到了。”这时,马车传来明一伪装成车夫的声音,随即,马车稳稳一停。
宫门人流众多,沈飞清自然不好再问,对着宁明熙点了点头,这才去撩车帘想要下车,身子却又被宁明熙拉住。
“怎么了?”沈飞清觉着这厮也太粘人了吧,却见宁明熙看着她的脖劲目光轻忽。
沈飞清猛的反应过来,不会有唇痕吧,当即伸手去摸,这可怎么出去见人,却见宁明熙伸手一拉,“衣领开了。”
“哦。”
“怎么听上去你很失望?”宁明熙轻笑。
“没有。”沈飞清飞快掩下情绪,话落,二话不说便跳下马车。
“清清儿。”一声轻唤随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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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景靖难阻
沈飞清看着景靖。
深紫锦袍,鎏金印花,金边暗纹,信步走过来,眉眼唇角皆是极具轻扬的笑意。
一切,皆如往常。
而景靖此刻声音不大,可是却足够宫门口这么多躬亲命妇小姐听到。
昨日的事在京城里多么轰动,她沈飞清一跃成默默无闻成了众所周知,各种好的坏的声名往她身上扣,看这些人倾刻间望过来的眼神就知道。
景靖昨天的相帮与威胁,如今还清晰的闪现在沈飞清脑里,她知道今日会遇见景靖,还以为,他多少会有所顾忌,却没曾想,他就这般不顾不忌的和她打招呼,还是如此亲呢的称呼。
就像那日入阵之事后,他全然当没发生过般,就算她听宁明熙所说,景靖应该会以为她压根不记得阵中之事,但是他也太从容了些。
而此刻,经历过昨日之事,他依然如此,看来,她对景靖当真要从新定论了。
“飞清见过景小王爷。”对方不在意,沈飞清自然也不能翻脸,恭恭敬敬盈盈一礼。
“清清儿……”景靖的声音里带着幽怨,“咱们什么关系,你这般多礼,会让我伤心的。”
“飞清身份低微,见着景小王爷是该行礼的。”沈飞清不动声然。
景靖闻言,这下虽然面上在笑,眸光却深凝一瞬,随后站在沈飞清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清清儿,难道你我就得如此?”
“景小王爷说什么,飞清不懂。”沈飞清笑盈盈装傻。
在外人眼里很好的塑造了一个与景小王爷保持着谨然距离的小姐风范,一旁看过来的目光,有的瞧着没劲,也已经移开了去。
“清清儿,我昨日到底不是也没当真逼迫你。”景靖继续压低声音。
沈飞清浅笑,“时辰将晚,景小王爷难道不进宫给皇后请安吗?”
“呵……”见沈飞清如此态度,景靖突然冷笑一声,“你当真从此就与我这般生疏。”
“你是小王爷,皇亲贵胄,飞清不过是小小庶女,何谈来生疏,小王爷说笑了。”一句话,三打太极,四拔千斤,面子里子端得四稳八平,却让景靖的面色随即一沉,“清清儿。”
“小王爷有何吩咐?”
“你就当真觉得他好?”景靖轻扬的声音中终是含了沉郁。
沈飞清不解,“飞清不懂小王爷的意思。”
“他不过是你受了一点伤,你就对他剖心了,认真了,你又可知他当真心思如此简单?”
沈飞清不解,“景小王爷说糊话了。”
景靖却上前一步,“我昨日若真是要逼你,不早就告诉皇上我已经给了你定情信物,那不是铁板钉钉吗?”
玉佩?沈飞清突然想起来,那块玉佩早就被宁明熙拿去了。
沈飞清这才抬起头,看着影靖,看着阳光倾洒下,他英俊流离的五官,以及沉黑而情绪浓深的瞳眸,“那小王爷现在是来告诉我你昨日在救我?”
景靖语声一噎,看着沈飞清清清淡淡的面色,心头莫生烦躁。
此时小环与明香早下了马车,本想奔过来,但是看着小姐和景小王爷说着话儿,而周围的目光又都望向此,脚步生生凝在几步之远,而再远一点,二姨娘周氏等人也早下了马车看着这边。
周氏倒是无所谓,只要无伤大雅就行,她现在全部心思,都是一会进宫,如何让沈冰心露脸。
半响,沈飞清开口,“小王爷没什么,那我便先离开……”
“咦?”沈飞清刚要告辞,却见景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面色吃疑,难道他发现马车内有异,当下心头一惊,他可不能让人知道宁明熙在马车里。
再顺着宁明熙的目光,竟然发现,他是在看着那驾马车的车夫。
“景靖我说你磨磨蹭蹭,还不进宫,不怕太后念叨你。”景靖刚上前一步,一旁年之正便跑了过来。
景靖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滚一边去,我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不就是丞相府的四小姐,咦……”年之正顺着景靖的目光看着那个车夫,突然面色惊疑大变,“你不会告诉我你爱屋及屋,连四小姐的车夫也看上了。”
“滚,年之正你再说一句,我打你。”景靖说话间一拳给年之正罩去,幸亏年之正闪得快,不过,任他那常年浸泡在女人堆里的身板,也只是刚好的躲过而已,差点摔倒。
沈飞清淡淡看一眼年之正一幅有好事瞧的模样,便移开了目光,她对此人没好感。
“我怎么觉着这车夫有些奇怪。”景靖撵开年之正,目光定定的看着明一所假扮的车夫。
“车夫”被景清这般一瞧,当即吓得一个抖颤,忙从马车上滑下来,“景小王爷有何吩咐?”
“景靖你看你一瞧,把人家都吓着了。”年之正一旁呵呵笑。
沈飞清心拧紧了,却没答话,她知道,景靖并不简单,或许,他怀疑这车夫,又或许,他是在试探她,但是不管如何,只要她此时开口,那这“车夫”铁定完蛋。
在这京城里,下人顶撞主子,或者说错话,对方又是小王爷,随便一声令下,被人所杀,都是可能的。
沈飞清心下又想到马车内的宁明熙,若是景靖去撩车帘,那……
“你姓什名谁,哪里人氏?”景靖倒也没看沈飞清,反而在那跪着的车夫面前三步之处站定,细细凝问。
那车夫被景靖这一看,吓得瞳孔睁大,支支吾吾,“小的,小的……”
“一个奴才而已,景小王爷何必如此劳心费神。”正在这时,一道温致的声音传来,如其人般,尊华玉朗。
景靖睨一上闵流月,“怎么,闵流月你想替这车夫求情?”
正走过来的闵流月闻言一怔,面上笑意不散,温文尔礼,“如果你这般说,也可以算是吧,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你得不到四小姐好,拿人车夫撒气,倒也不太像你素日的作风。”
“哦?”景靖眉目一挑,“那我素日是什么作风?”
“景靖,若想得人心,必先为其想。”闵流月走近景靖,低声一语,然后眸光对着四方一瞧,“你觉着如此公然阻拦,四小姐就会相与你。”话声一落,轻轻一笑,人便朝宫门口走去。
步步生花,引来无数女子红粉折腰。
而景靖在那里站着,看了眼车夫,又看了眼沈飞清,眸光轻晃片刻,这才抬脚也朝宫门口走去。
见没好戏看了,年之正提提身,拍拍腰,也悻悻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卫婧的感恩
看着景靖几人朝宫门而去,车夫这才“满是惊怕,心有余悸”的起身,退至一边。
沈飞清的目光却在闵流月背影上停留一瞬,这个闵流月之前还以为是帮着她,方才也算替她解围,可是这解围,更像是对景靖无声的支持。
而随着闵流月景靖的离开,宫门口挤堆着看热闹的人也别开眼神,意兴怏怏,陆续有人进宫。
但是,依然有人站着或多或少看向沈飞清的目光鄙夷而复杂,浅浅议论,低低传来。
“四丫头,快走吧。”周氏毕竟是丞相正妻,素日里也与这些命妇关系甚好,早就在一旁轻声交谈,原本想着借此给二姨娘无声的下马威,谁曾想二姨娘依如往昔,油盐不进,从头到尾只是浅笑招呼,不觉尴尬,不觉丢脸,当别人的讽刺作赞美,周氏正觉着没劲,便见着沈飞清这边的情况,她也心知,眼下不是为难沈飞清时候,可是不说几句,心里终归不舒服,于是她这一声,原先还在猜疑沈飞清身份的人一下子明了,当即对号入座,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中又添复杂。
沈飞清虽然方才在与景靖交谈,但是周氏这边的情形自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清楚她心中的小九九,遂恬静道,“是,大娘。”声音清丽,态度恭敬,给人印象好许。
周氏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笑,不再说话。
“四小姐请等一等。”沈飞请刚要和小环明香跟着周氏二姨娘进入宫门口,便闻听身后伴随着马车吁声响起一道妇人声音。
沈飞清一回头便见刚停稳的马车上下来一人,不似寻常命妇由人扶着,而是自己一跃下马车,动作如水,干净利落,不是将军夫人又是谁。
也是,将军夫人身份也不低,今日自然也是要进宫的。
“夫人…”弄不清卫夫人此时叫住她的意思,沈飞清轻轻开口。
“咳咳…”这时沈飞清却听得卫夫人身后马车内响起了女子轻咳声,当即道,“卫小姐也来了?”
“不过几日不见,妹妹就不要生疏了,叫我声姐姐不就行了。”说话间,马车帘幕掀开,露出卫婧病弱发白的脸。
貌是美貌,清新绝美如芙容,雅韵脱俗,只是面色白了些,唇色相较寻常女子浅了些,一幅病态盈盈不自持。
沈飞清隔着空气与卫生婧一对视,心头当下明了。
卫婧向来病弱,这些类宴会也是得了特准,勿需进宫请安的,今日里却拖着病弱的身子来了,来了不说,还在这宫门外,所有人都在的地方,如此亲热的唤她,显然是为帮她的。
知道她如今陷入流言之地,必定众所关望,然,庶女身份,又无所倚仗,重视者几无,落井下石者必定层出不穷,可是卫婧出面,卫夫人出面,谁不知道卫将军惧内,那也就是无形中在给众人说,她沈飞清与将军府的小姐关系极好,旁人惹想惹,那也得拈量,拈量。
沈飞清一笑,感激于心。
“没想到今日里卫小姐也来了。”外人面前的客套是必须的。
“是啊,卫夫人,卫小姐的身体可是好些了。”一旁人见卫夫人来了,也上前打招呼问候,卫夫人本就玲珑心思,贵妇之间的游刃自然也不是盖的,三两下就把相识的人交待好了。
“如今许老病了,这以后,怕是要劳烦四小姐常来将军府给小女看看了。”卫夫人扶着卫婧下了马车,朝沈飞清走了过来,当然说话间还不忘对身旁相识的一一招呼。
沈飞清当下心里明了,这是又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以后常去将军府铺好了绝对的借口。
“卫夫人放心,飞清能得卫小姐之情谊,定然会常去,只是恐飞情医术低浅,怕是帮不了多大忙。”沈飞清作一礼。
卫夫人倒是摆摆手,“无碍,婧儿的病也这般多年了,她与你又投缘,能过来陪陪她,也是不错的。”
这时卫婧已经上前,“飞清妹妹,我们一起进宫吧。”
“好。”
一行人这才陆陆续续朝宫门口而去。
那些好事观望之人自然也渐渐散了。
不过,却有一妇人不过四五十岁,面貌中等,面色冷淡,气质超然,其周身就好似隔着一层霜雪似的,周围之人都不得靠近。
沈飞清微微好奇。
“那是三朝阁老的女儿,严矜言,性子颇冷,也是世承的权贵,虽嫁的文豪世家,但是也颇得皇室看重。”卫婧轻咳一声,悄悄给沈飞清释疑。
沈飞清点点头,却发现那严矜言也看向她这一边,躲闪不及,便回以一笑,却没曾想对方既没鄙夷也无好事心态,只是淡淡点点头以示招呼,便走了。
好高冷。
宫道静长,庄严肃穆,红墙琉璃瓦在阳光下耀眼又森冷。
“多谢卫小姐。”与卫婧相扶着,沈飞清这才轻声道谢。
卫婧的身子确实很差,从宫门口到现在还没走到两百米远,面上便起一层薄汗,可想而知,能这般走一趟,是当真对沈飞清感恩,且诚心相待,沈飞清自然感恩。
卫婧却是摆摆手,“四小姐救我时可又想过谢?”
沈飞清清透容颜上浮起温温情绪,只能付之一笑。
而宫道上,今日因为容貌的关系,也算在小姐中得了脸的沈冰心原本跟着周氏走在最前方,可是也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眼正与卫婧相谈甚欢的沈飞清几眼。
众所周知,卫小姐病弱,所以与她们这些世家小姐,包括公主郡主也不常往来,可是偏又是将军府的独女,深得爱宠,皇太后偶尔也是会关心两句的,久而久之,在她们眼里,卫婧自然也是独一份的存在,而如今这病弱不出门高挂枝头的大小家小姐竟然与沈飞清关系交好,美眸里光晕沉沉,却最终移开,追随着前方依可见背影的闵流月。
今日闵流月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一眼。
心里失意失落,眸光轻转间,却不经意落在一旁走在前方最后的年之正眼里,目光与其对视一瞬,沈冰心立马错开,心头一跳,期望这个风流小侯爷千万别看上自己,可是再反应过来,又觉着那目光虽然含笑怎么就觉着不太对劲。
不过,年之正的目光也只是一瞬落过,沈冰心只道自己看花了。
女子行步不如男子,当沈飞清跟着周氏一行人到达椒房殿外时,便已经听到里面声声笑语,有闵流月,有景靖,自然也有年之正。
而皇太后也在。
沈飞清跟着周氏和一众命妇小姐自然侯在殿外,阳光自远处飞檐折射而下,飞檐斗拱,梁柱涂金更是别样的美伦美奂,皇宫的庄严与辉煌这才深深彰显。
清风徐来,更是百花扑香。
没过多久,椒房宫的宫门打开。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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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躺着也中枪,赐婚?
巍峨朱红的殿门一开,入目便是椒房宫里流泻而出的琉璃翡翠泽,玉梁画栋光。
慈祥威严的皇太后当先由景靖扶着走了出来。
于是一众问礼请安声此起彼伏。
虽然皇太后的目步只是众所一瞄,像是所有人都看了,又像是所有人都没看,但是沈飞清就是觉着皇太后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是落在自己身上。
之后,皇后这才由万公公扶着自椒房殿内步了出来,宫装加身,母仪天下的风范凭生自有,看着殿外多许人,微微一笑,“今日本宫生辰,昨夜又得皇孙,皇上和本宫都极悦,特让小宴设在琉璃殿,你们也别请安了,这就随本宫一起吧。”
“是。”
“咦,怎么宁世子还没来,不是听说宁世子也会来吗?”景靖此刻乖巧听话的搀着皇太后,目光也只在沈飞清身上一落,便疑惑道。
皇后却是笑看着景靖,“就你爱热闹,宁世子身体不好,又喜静,方才来信儿说,是在和皇上叙话呢,估计一会儿会和皇上一起过来。”
沈飞清诧异,这宁明熙什么速度,之前还有马车里和她厮混……
呸呸,她这什么形容词。
可是此刻却转眼在和皇上叙话,他轻功了得,她知道,可是他的伤,当真无碍了吗,如此急色匆匆还不能让人发现,虽然他胳膊上受的伤,用了绝顶好药,方才她与他挨着那般近,也没觉着着他有异常,可是此时听皇后这般说着,却凭的生起一股子担忧。
而这厢太后也笑着说话儿,一派其乐融融之相,却听景靖笑道,“倒也是,宁世子的终生大事,是得好好商量商量。”说话间,眉眼张扬,暗意所指。
沈飞清跟在人群后面听得心头一惊,景靖说得这般明显,她若不懂就傻了。
终生大事?难道皇上想……
“方才听皇后所说今日皇上有赐婚之意,没曾对象竟然是宁世子。”闵流月一幅恍然大悟之态,一语道破天机。
沈飞清心头一麻。
赐婚?
可是有人却是一喜,沈轻雨整个人都松脱掉了,皇上要给宁世子赐婚吗,是谁家小姐,可是想着想着,面色又是一郁,她的身份,自然是当不得的。
“好了,母后,君珏方得其子,眼下正兴奋着,今日在宫里给我贺生辰都是喜上眉梢的,那喜可是远大于我这为娘的,眼下估计是不会来,我们先去琉璃殿吧。”
皇太后慈和的眉眼似想到太子也是微微一笑,“明日里得空,我也去东宫坐坐,看看这曾孙儿。”
“皇奶奶现在有了曾孙,怕是不疼我了。”一旁景靖不乐意了,说着撒娇的话,却也仍不减他轻纵风彩,凭的让殿外不少女子倾心相睐。
皇太后却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就你小子,才一个奶娃娃,你也吃醋,也不看看你多大了。”
“孙儿是大了呀,想着娶媳妇了还,可是你老生生给拆散了。”景靖闻言满是幽怨。
皇太后取笑的抬手一点他的额头,“什么糊话。”
“就是啊,喏,你看,清清儿如今都不搭理我了。”景靖一句话很轻松的让所有人给沈飞清行了一个注目礼。
沈飞清暗道糟,真是躺着也中枪,这个景靖,到底是想做什么,遂将头垂得更低,假装不懂。
“清清儿,你说是不是?”
“今日是皇后生辰,还请景小王爷请慎言。”见景靖毫无罢休之势,沈飞清忙道,声音清丽不急,却是无声胜有声,平静下外表下传达的怒意,景靖理解到了,如墨般的深眸里,光束一闪,却是又看着皇太后,“你看,皇奶奶,清清儿还害羞了。”
沈飞清无语,干脆偏开头,不理。
“行了行了,景靖你也真是,这什么时候,说这些话,人家四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你这样开玩笑,你让人家如何回。”皇后眼看气氛要僵,忙出声打圆场。
景靖当即看了眼皇后,眸光幽深,却是住了声。
沈飞清从没这个时候感激这个皇后终于说了一句好话,她差点快忘了,皇后可是还想让她做她的儿媳妇呢,鉴于此,如何会让她与景靖扯上关系呢。
一句开玩笑,便给她引开颇多注意力了。
“四小姐,看来你的麻烦不少。”一旁卫婧突然在沈飞清耳边低语。
沈飞清苦笑,可不是嘛。
“咦,今儿个卫小姐也来了。”这时出声的却是年之正,当然,也成功的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这才看着卫婧,“真是卫婧。”
“回皇后娘娘,正是。”
“哎哟,身子可好些了。”
“谢娘娘关心,好些了。”一旁卫夫人上前扶着孱弱的卫婧代她答道。
“身子这般弱,还出来。”年之正突然插话,语气竟然透着关心。
这话若是这里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都不奇怪,可却是年之正这个风流浪子说出来,可真是叫人稀了奇了,尤其是真见识过这年之正风流本性的沈飞清更是纳闷,正纳闷间,却忽听脑中响起声音。
“年之正曾经救过卫婧一命,所以情分不同。”是闵流月的声音。
沈飞清当然没有傻到偏头去看闵流月,而是心里暗道年之正这没用只知流连风月的家伙,竟然还会救人,还是救卫婧这般孱弱的女子,当真是……
估计那是他难得的没有看美人眼光去做的一件事。
淡是说卫婧不美,而是美则美矣,可是太弱了,一幅病态。
寒暄间,皇后娘娘的目光一落,看着周氏,“辛苦姐姐进宫了。”
“娘娘哪里话,于情于理都是该来的。”被皇后这样一唤,站在一旁的周氏整个底气都更足了,气势陡然间都变得有些不同。
毕竟,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呢,从到来到现在,皇后从一出殿就没唤过她,她还以为近日来的事情,加之她又被剥了周氏主母之位,所以不得皇后娘娘之喜,没曾想皇后还是记着她的。
不过,周氏的底气没足多久,就因为皇后下一句话给消弥得没了影儿。
“正好,今儿个嫣妹妹也进宫了,一会儿,我们姐妹三个可是也要好好话唠话唠。”
闻言,周嫣立马走了出来,对着皇后一礼,对周氏也算客气,可是心里的弯弯,二人心照不宣。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闵流月的搭讪
周氏心里发苦,面上却还要装得不动声色,她得到消息,沈冰雪失踪了,根本不在尚书府,可是尚书府却对此封锁消息,只字不提,她想向丞相说,可是如此一来,丞相不就知道她暗中悄悄派人去尚书府打听了吗,丞相虽然明里没说,自那日后也没再说过沈冰雪之事,可是夫妻这般多年,她知道丞相虽然没有将沈冰雪逐出族谱可是也没有想再让沈冰雪回来的意思,如果她说了,那只会对她百利而无一害,暗中查探吧,又怕走漏风声,不过今日也好,有沈冰心充场面,至少不会让她太难堪。
沈飞清心中冷笑,越发觉得这皇后能统领后宫,真是本事了得,不过轻飘飘两句话,便平衡了自己姐姐与妹妹的关系,面子做是姐妹情沈,而内里,又将疤痕再掀,撒点盐。
哟,这滋味。
不是其中人当然不能领会。
果然,皇室无亲情,这与皇室沾边的更狠,亲情还可以拿来踩了又踩。
所幸,周氏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与周嫣对视一眼,眸中一刹火光迸现之后,权衡利弊,笑容端得倒也没有任何瑕疵。
可是,这个闵流月,无故这般好心替她释疑,是为了什么?
人群开始跟在皇后身后走去,卫婧因为被皇后提了名,和卫夫人一起,走在了前方,沈飞清自然就落在了后方,她当然也不想和这些人去挤,更不想去体会景靖那时不时回头瞟过来的目光,遂以脚步更是慢了下来,走在了最后方。
不过,显然的,不止她慢了下来,闵流月也慢了下来,年之正同样慢了下来。
闵流月慢下来,不知原因,可是年之正的动机却十分明显,因为,此时他正灼灼盯着前方一名女子的背影,面上情绪一目了然,看上了呗。
显然又是哪家小姐,沈飞清也没兴趣知道。
而此时走在沈飞清前方的人却不得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正是那位高冷的严矜言,三朝阁老的女儿,这人真不愧她给的高冷一词,从头到尾,行礼,说话,招呼都是淡淡的,却又不惹人烦,皇后对其也是客客气气的。
“四小姐今日里气色很好。”冷不丁的,身旁闵流月突然开口。
“闵王爷就是这般向女子搭讪的吗?”闵流月这个人,沈飞清从穿越至今,与其就打过几次照面,昨日在御书房,他冲她点头,她以为是好意,可是方才在宫门口,他又像是相帮景靖,此人心思不明,她还是小心谨慎为好,但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能一杆子得罪不是,好歹人家是王爷,自己是庶女,身份有差的。
而闵流月听着沈飞清话眉目一滞,清流温雅的声音微微好奇,“搭讪?这是什么新词?”
“就是在女子面前讨好。”沈飞清也不扯白。
闵流月一怔,“你认为本王在向你讨好?”
“那不然哩。”沈飞清神色极淡,音色中也添了一丝极淡的讥嘲,“你讨好我也是必须的,毕竟如果不是出了沈冰雪的事,我差点也成在了你的小姑子。”
“对。”闵流月看起来极好说话的样子,竟然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后眸光却是一涌,“四小姐这话茬,本王倒是差点忘了,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冥婚之事和四小姐还是有那么一丝关系的。”
闵流月话落,沈飞清暗叫不好,她只是觉着这闵流月心思不好,所以想着以沈冰雪和她小姑子的身份来打击她,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头突然一丝懊恼,貌似,她自从遇到宁明熙那厮智商就开始下降,更要命的是,似乎跟他亲系亲近之后,真是——笨得可以。
不过,沈冰雪再如何,这事也是暗中所为,丞相府早已封锁消息,显然的,这个闵流月消息很灵通。
遂以,沈飞清轻轻一笑,语气里一丝讨好,“王爷说笑了,飞清哪里有那般大的本事,大姐姐发生那事,飞清也是不想的,不过是不想为人鱼肉而已。”
“为人鱼肉?四小姐文才不错。”闵流月赞赏。
沈飞清额上飞过一群大白鸭,会说为人鱼肉,就叫文才不错,那她还会说鱼为刀俎,波澜不惊,虚怀若谷,心无旁骛,悠然自得……难道就是个大文豪。
“跟着二姐姐身边这般多日,文才自然会有长进。”心里所想,沈飞清自然不会说出来,干干的笑着,很成功的将话题扯到了前面同样频频回过眼神看来的沈冰心身上。
闵流月这次却很“心有灵犀”的抬起头,在空气中正好与沈冰心来了个“深情对视”再偏头时,看着沈飞清话语淡淡,“听说二小姐的容貌是被你治好的。”
看吧,这消息果然灵通,这才多久,便得知这般详尽。
而且,方才还是“四小姐”,这下便成了“你”,好似关系进了一步,又冷了一尺。
沈飞清敛思收绪,谦逊的摇摇头,“之前和师傅提过二姐姐的事,师傅翻了大量书籍,制了这药,飞清才跟着师傅几日,哪里有这般好的医术。”
闵流月看着沈飞清一副自谦的模样,眸里闪过不明意光,轻轻一笑,这下却是终于没有说话了,只是安静的走着。
而沈飞清也不知不觉的放低了脚步,落到了闵流月身后,笑话,她一和个王爷这般并排着走了这般久,是个人都会注意了。
沈飞清的动作虽作得小心,可是闵流月显然看到了,竟也没说什么,风流俊朗的面色上似藏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皇宫的确不比寻常王府家邸,一行人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都还没走到。
沈飞清真叹这皇后和这些官妇小姐好脚力,还能这般说说笑笑讨喜讨好。
只是,今日,却是让卫婧遭罪了,沈飞清虽然走到最后,长长人龙排得极远,可是她因为耳聪目明,自然那声声轻咳收进耳中,好在之后皇后体恤,特令人行了小轿带着卫婧过去,沈飞清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一松下来,便又想到了宁明熙,方才景靖说的终生大事,闵流月说的赐婚,这二人都不会是无中生有之人,况且这般多的耳朵听着,看来,皇上没拿捏住她,又在宁明熙身上打主意了,可是如果真是想控拿住宁明熙,那与宁明熙所配的妻子必然是要于皇上极为有利的。
也就是,不是公主,便是王室郡主。
显然的,王室郡主的成份更大一些。
年韵儿?
可她只是侯爷之女。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亲宴
沈飞清思绪在脑中转着,晃着,心底隐生几丝烦躁,却又很快平息下去,愤嗤一句,烂桃花,想着宁明熙也算是个精算的狐狸,若皇上真有此意,他也应该料到,当看到时他如何应对吧。
当然,他若是赶娶,那她一定就敢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此时酉时刚过近戌时,天色将暗未暗,最后一丝淡淡夕阳的光晕也拥着余光缓缓退下,夜色渐渐爬上,映罩远处楼宇重重,宫阙深深,倾泄一片晕蒙的琉璃色。
清风徐来,芳香扑鼻,只是似乎处于皇宫,就连花香间似乎也带着那么一丝森严的味道。
琉璃殿里,阶沿层层,玉柱高撑,玉龙盘桓,碧湖绕水,细缕精雕,灯光渐起。
席面也早已铺开,珍馐佳肴,金樽清酒,玉著生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是只有命妇躬亲小姐的小宴便是如此浓重,那若是真行大宴,怕是一头望不到边,沈飞清咋舌。
皇太后当先入坐,其后是皇后,皇后身旁还有一座,龙纹盘身,显然是皇上之坐,而,皇太后和皇上对景靖的的疼爱当不是盖的,景靖紧挨着太后坐着。
随后皇后一声吩咐,所有人对应入座,如沈飞清的身份,自然是坐在周氏与沈冰心的身后,她倒也乐得自在,不过,显然的,沈飞清方才与闵流月交谈了那般久,沈冰心焉能不上心,一见沈飞清在自己身后坐定,立马回头低声道,“四妹妹与闵王爷的关系极好?”声音里隐约一分警告的意味。
沈飞清佯装不知,“二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见沈飞清一幅不知之态,沈冰心美眸里异光一闪,却是将语调放柔几分,“没事,姐姐只是看你方才和闵王爷聊得极好,所以问问。”说到此处,那眼底流露的已经不叫羡慕而叫嫉妒的东西让沈飞清心头一跳,看来沈冰心对闵流月之情远超她的想像,也是,能受那药洗髓伐肤之苦,这毅力,说起来,沈冰心,她以前也当真是小看了,如今她的风头已经盛了些,断不能再露锋芒,还需要这个沈冰雪在前面挡着,遂对沈冰心解释,“二姐姐误会了,方才,闵王爷是在向我问你呢。”
“问我?”沈冰心面上闪过喜悦,随后又是狐疑,“怎么可能,闵王爷要问也是会问沈冰雪,四妹妹,我知你并非愚笨,但是若想愚弄我,我还不至于坐以待毙。”声音明显阴沉。
“二姐姐什么意思,妹妹我若想愚弄你,如何还会治你的脸。”沈飞清一幅被沈冰心的语气激怒之态,她在丞相府这些日也不再藏拙,神态气质已不如以往胆怯懦弱,在沈冰心面前也没再假装,只是这般说话,沈冰心一瞬定住,随后目光在沈飞清面上流连半响,见其真不似作假之态,面色这才一松,随即浮上笑意,笑意中又添上一丝羞涩,“闵王爷当真……当真……当真问我?”
“当然。”沈飞清一幅就是如此,绝对当然的模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拿奥斯卡影后了,当然,如此关头,把闵流月推出去也没什么,反正那人不是之前拒绝皇上赐婚,想要自寻王府主母吗,对沈冰雪感兴趣吗,那般以貌看人的眼光,估计这沈冰心若是投中他怀,他还得要感激她的搭线呢,遂看着沈冰心满心期待的目光,轻声道,“闵王爷听说是我治好了你面上的伤,说让我尽心点,还夸你德容不错。”沈飞清左拉右扯,觉得她也没失本真,本来闵流月自己也谈到了沈冰心的嘛。
果然,沈冰心当即心花怒放,面色粉红,若是闵流月此刻站在她面前,估半会一下子扑过去。
不过,闵流月此时确实在,已落席,坐在前排,玉阶之下,距离此处较远,人家是王爷,身份自然不一样。
但是沈飞清话一落,便觉一道目光凌空射来,眸光轻轻一晃,正好在空中与闵流月来了个对视,那目光,看着,有些渗人。
难道他听见了她的话?不可能。
但也不一定,闵流月步履轻稳,呼息轻匀,武功定然不弱。
听到也就听到吧,反正她也没怎么说假。
沈飞清这般想着,眸光不经意的往殿门口看去,宁明熙和皇上聊得这也够久,不知情形如何,心思收转,目光不过几瞬,便收回,却在空中又与另一道目光一撞。
景靖此时正看着沈飞清,隔着那般远,他的目光就像距在咫尺,笑意扬扬,神色洒脱,沈飞清本想撇开目光,后又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态度,景靖才揪着她不放,遂以冲其淡淡一笑,似招呼之意。
这下景靖却是一怔,原本想看到沈飞清微怒的脸,没曾想人家风清云淡,还礼貌招呼,当下端起一杯茶饮了个尽,为何这沈飞清他总是看不透,明明那般面无复杂的坐在那里,却就似胧了一层雾,他如何也总是看不透她的心底。
“贤妃娘娘驾到,六皇子到。”所有人皆已入席坐定之后,忽听殿外一声太监高声传报。
众人于是纷纷朝殿门口看去,只见当先一人不过四十岁左右,着宫装,容色端庄,贤静不艳丽,面上也只是浅着妆粉,本该是亲和的五官,但是偏偏唇形极细,眸光清冷,看上去高贵中不失疏离。
正是贤妃,而其身旁,一男子,十七八岁轻袍缓带,神彩飞扬,剑眉星目,唇色噙笑,正是六皇子,景君文。
“妹妹给皇后娘娘请安。”贤妃的声音也是温细而疏淡的,偏偏听上去又格外的娴静,果然不愧是贤妃啊。
皇后娘娘自然笑着免礼。
“君文给皇后娘娘请安,今日皇后娘娘生辰,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美貌永驻。”没曾想这个景君文说起讨喜来,还是个不错的。
皇后娘娘听得心花怒放,忙摆手道,“君文今日倒是没出宫。”
“回姐姐,若不是我束着,皇上管着,估计又不知要跑哪里去胡闹了。”贤妃看了眼景君文一眼,语气里极似无奈,景君文扬扬唇,倒也不反对,不过对贤妃倒也是孝顺,忙扶着贤妃到一旁入坐。
不过交谈几句,却都是个中好手,皇后道景君文今日没闯祸,贤妃道儿子听话皇上上心。
唇辞机锋,果然这后宫的女人都不是盖的。
当然,皇室出英豪,这个个都不差,自然的,景君文一出现就又引得无数芳心尽折腰。
再加上那一排排坐的世家子弟,沈飞清汗颜,这哪里是皇后生辰啊,其用意,怕是相亲宴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沈冰雪出现
一阵寒暄之后,天色也已经全黑了下来,月光如水,更衬得琉璃殿内一切晶莹亮丽。
虽说是皇后的生辰,但是皇上没到,自然不会开席。
而这时,皇后身边有人悄悄来报,在皇后身边耳语几句,皇后笑着吩咐几声,便带着丫鬟宫娥走了开去,只剩下贤妃和各躬亲命妇低声寒暄着。
沈飞清看着皇后离开,却是低头喝茶,敛下所有情绪。
“娘娘,方才仙华阁里传信说,有要事相商。”
沈飞清将方才皇后身边嬷嬷的耳语听得清清楚楚,只说了这一句,那嬷嬷又与皇后眼神交替几响,似心照不宣,声音最后低到不可闻,又隔得实在太远,沈飞清也听不太清楚,但是却觉着这里面必有古怪。
堂堂皇后,她又是主角,这般离开实属不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连心腹万公公去都不行,要亲自去?仙华阁?皇宫里这般多殿啊宫啊阁啊的,她哪里知道,是以,沈飞清将凳子悄悄挪了挪,她此时离卫婧不是太远,又在人后,自然不会在人注意到她,遂在其背后轻声道,“卫姐姐,你可知皇宫里的仙华阁是什么地方?”
“仙华阁?”卫婧一怔,随即眸光轻转一圈这才道,“皇宫里宫殿较多,但是仙华阁我还是知道的,一般为节日庆典外请的戏子歌姬而住。”
“哦。”沈飞清点点头,见卫婧定定的看着她,又见有些小姐似尿急之类的悄悄走开,这才轻声道,“左右皇上还没来,我一会儿子离开一下,我那边情况特殊,还望到时卫姐姐给打个掩护。”
卫婧看了眼周氏那边,对于她所说的“情况特殊”心下了然,又看着沈飞清神色,虽不知她想做什么,却是点了点头。
沈飞清又四下看了眼,见景靖在和皇太后交谈,笑意声声,而闵流月又在和不知哪位高官的公子细聊,而年之正……算了这货完全不用在意,当即又和二姨娘打了声招呼,便悄遁了。
昨夜皇后没算计成她,又吃了那么大个憋,如今芳侧妃和孩子都平安,皇后不可能这般简单,此处又是皇宫,稍有不慎,她便会小命不何,还是谨慎些为好。
“小姐,我们这般走开,稍后大夫人问起,明香姐姐一个人能应付吗?”小环跟着沈飞清一溜出来便担忧道。
沈飞清呼吸了一口空气,将四周方位看了一遍,这才看着小环,“不是明香一个人,还有你。”
“啊?”小环不解的看着沈飞清,却听沈飞清道,你就守在这里,万一我回来晚了,你就说我拉肚子什么的,都可以胡绉。”话声一落,沈飞清便眨眼没了影儿,小环抒揉眼再揉揉眼,小姐怎么凭空消失了。
风声在耳边急呼,沈飞清一路无声无息如惊鸿掠过。
是的,她竟然有了轻功,也是她今日晨起时无意中觉察到的,本来还想给宁明熙一个惊喜,不过,眼下,先用上吧。
……
皇宫,仙华阁里。
皇后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冷声开口,“你说你是沈冰雪?”
跪在皇后下首,一袭戏子服饰的女子闻言,这才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皇后,“皇后娘娘难道不记得侄女了吗?”
皇后这才认真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头却是暗暗一惊,确是沈冰雪,容貌依然美,只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那双眸子也不如以往明亮,整个人虽然上了妆粉,却也可看出一丝憔悴之态,而眼底眉心似还有一丝青黯。
皇后何等精明,宫闱倾轧二十年,面前女子这福神态亏空得有多厉害,自然看出个明白,沈冰雪出事,她当然知道,自然也派人去了尚书府,也自然知道沈冰雪失踪的消息,觉着这沈冰雪还有用,也暗中查探过,却是杳无音信,没曾想方才嬷嬷竟然来报,有戏子自称是沈冰雪,求见皇后娘娘,一层一层的银钱塞上来,这才引起她身边的近身嬷嬷的重视,上报到她这里来。
她当下自然要来看个究竟。
“冰雪冒死进宫,只想为自己报仇,还请娘娘成全。”
“哦?”皇后此时嘴角却浮上一屋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冰雪,“你要报什么仇,而本宫又为何要帮你?”
沈冰雪却霍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里阴寒阵阵,“我要报沈飞清害我之仇,而沈飞清不不听皇后娘娘的话,难道,六宫之主的您,还要留着她吗?”
沈冰雪一句话让皇后的面色微微一怔,不错,沈冰雪的话正好说到了她心里。
昨日里沈飞清那一手翻盘,她如果之前有要留着沈飞清飞估儿媳的打算,那现在,她却并不打算留下她了。
这女子太危险,雪峰山顶神机上人预言之人,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太子不能得,那也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得到。
不得,便毁之。
所以,她今日早已准备好一出戏,只是,看着眼前的沈冰雪,看着她眼里的仇恨与怒火,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是一个杀人却更沾不了荤的好法子。
而恰巧的,沈冰雪正是这样一枚好的棋子。
“你很聪明。”皇后突然笑赞,沈冰雪闻言,微带紧张的神色一松,然而下一瞬,下巴却被人扣紧,与此同时,双臂被万公公反转,只听骨骼一声错响,转瞬间痛得死去活来,偏偏,嘴又被万公公不知哪里来的东西堵住,只能迫使她痛苦的面对着头上万公公那阴寒眼神。
“娘……唔…娘…”沈冰雪痛得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只能呜咽着求饶。
皇后娘娘却看也不看沈冰雪,脚步轻移,裙裾逶迤,略有细纹的双眸盯着窗外的月色,眸目淬毒,语声凉薄,“不要妄想威胁本宫,更不要妄想着利用本宫,这,不过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事成之后,本宫会派人送你离开。”话声落,万公公这才甩开沈冰雪的下巴和双臂,沈冰雪身子猛然一松,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谢,谢娘娘。”
“那,现在,你就说说你打算如何报仇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冷宫有异
皇宫确实大,沈飞清毕竟才运得轻功,还不是很纯熟,飞掠不过多久,便停了下来,眼见前方仙华阁不远,便打远悄遁过去,正要走,却见不远处另一边,两个太监走了过来,当即身形一闪,躲在了假山后。
方才没发觉,这下看着两名太监,沈飞清才发现,这两名太监竟然不是用走的,是飘的,轻功之好,速度之快,眨眼便没了影儿,只是观二人神态,似乎颇为小心鬼祟,而且,手中还提着食盒。
这大晚上的,又是皇宫,两名轻功极好的太监,提着两个食盒?去哪里?而且,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沈飞清思疑间,正要走出假山,却发现,那两名太监又飞了回来。
“上面吩咐了,要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其中一个太监声音压得极低,微风一拂,转眼吹散似虫鸣低语。
但是沈飞清自然听到了,夜色中,透过假山的逢隙看到两名太监竟然径自朝另一旁的假山而去,不过半响,便见两人又走了出来,只是,二人身上多了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二人小心翼翼的朝四下看了看,这才悄然离开。
好半响,直到确定周围无人,沈飞清看了太监离去的方向,这才朝方才太监所出的假山而去,一走进去,便见一滩血水在地上,上面还冒着一层极淡的烟雾。
毁尸灭迹,沈飞清倾刻明白哪里不太对,方才那两名太监,虽然武功挺高,但是走起路来少了太监的一丝柔气,看来,是替换了衣服,那方才他们去向的是何方?
如果是乔装,又没人发现,何必把食盒还提在手上?方才那二名太监处理了尸体之后,沈飞清可是发现,那食盒可还没丢。
虽然不知道那二人如何混进宫的,但是也不可能提着食盒四处晃荡才是。
思疑不过几瞬,看了看时辰,沈飞清这才将目光落在方才太监所来之处,那里花物茂盛,略显冷清,不知是何人居处?
下一瞬,沈飞清运起气直朝那处掠去。
是一处冷宫,长年无人照看,殿外杂草丛生,殿内丝网结织,此时月光洒下,就跟兰若寺差不多,沈飞清轻触一把,灰尘积厚。
拿着食盒到这样的地方来?给鬼吃?
沈飞清眸光一凝,四处一扫,却发现殿外有一处的花草似被有些歪,而地上有些轻微脚印与人走过的痕迹,若不是细看,都觉察不出。
沈飞清当下提起裙摆便朝前走去,但是越往前,路越窄,周围越静,绕过层层假山,森长草叶,碧湖枯井,沈飞清却是一僵,这里竟然布了五行八卦阵。
看似简单的假山,却全是阵法,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或许,沈飞清眸光一凝,这里是关了什么人,那方才两名太监看其神态情形,如果是来的这里,那便是见过其人的?
什么样的人会被关在这个地方?打入冷宫的妃子?有必要弄阵法?
沈飞清细细揣磨半响,脚步一动,身形一移,轻巧的便出了阵法,一出假山,面前竟然霍然开朗,观四周方位,还是冷宫,却不是方才那般颓败,显然是紧挨着冷宫的一处殿宇,窗明几净,门庭高洁,红墙琉瓦,枝繁叶茂,景致如画,而此刻,主殿内,一光如豆,在这夜色中颇有些诡异。
人心必竟是好奇的,更何况,沈飞清天生不是害怕的人,她双耳微动,便知这殿内没有活人的气息,正是因为没活人的气息,却更觉着那亮着灯光的主殿奇诡。
走至主殿门口站定,沈飞清正要触门,却是一顿,万一这是个陷井?当下身形一起,足尖一点,跃上了殿顶,正要拔开隙往里面瞧,却猛觉得身后冷风阵阵,霍然回头,便觉一道掌风忽至而来,沈飞清急急掠开,瞬间飘至地上,这才看清,方才自己所站之处站了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一个长相一般的中年妇人。
面色森寒,眸光如雪,身材纤瘦,浑身都似被冰泡过,没一丝活人气儿。
沈飞清仓皇间当然不能让人看到她的面容,所以掠开时飞快的从袖中拿出娟怕遮住了脸。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那妇人与此同时掠了下来,眼神像看死人般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这才抬眸迎上妇人,正想着如何对答,倒见那妇人看着她的眸眸,神色竟似有动容。
“你是谁?”说这话时,那女人已经落到了沈飞清面前,不过三步之遥。
沈飞清觉着有古怪,后退一步,“我只是无意闯入。”
“你是谁,说出来,我不杀你。”
看着妇人眼底一丝极淡的动容,沈飞清心里权衡半响,这才道,“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冷冰雪。”
“丞相府的?”那女人闻言,眉宇轻蹙,“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沈飞清当然不能问出口,夜风拂过,主殿内那如豆大的灯光突然熄灭,噗哧噗哧,沈飞清只听那殿内箭矢光影,声音忽啦啦响了一阵,顿时又安静如斯,心头却瞬间提了起来,浑身拔凉。
那殿内的确有机关,还是个双面机关,触碰,定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只要一进去,触碰到任何地方便会立马被射成个箭猪,而此时因为她没进去,所以时辰到了,那箭矢也会……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她好奇进去,不管是从大门口,还是从殿檐,这机关有可能当时不会发作,但是一旦她走到屋子正中心,又或者因为好奇而停留,而在屋内翻找,查探,然后……
倒抽一口冷气之时,沈飞清也正对上那妇人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眼神。
这个妇人,笑起来,还有一丝人气儿。
“走吧,丫头,我方才救了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半响,那妇人开口。
沈飞清一怔,竟似乎从那妇人的嘴里听出一丝轻叹与遗憾之意。
而且,她方才用沈冰雪的名字也不过是试探,看来,这人对丞相府知道,但是对最近发生的事却是不知,要不然,她说沈冰雪,她定会知道沈冰雪如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个妇人在这里是做什么的?看上去,武功奇高,却又不知外面时事,也不是宫中嬷嬷的打扮,说话还透着一股子江湖气息。
但是,人家不追究她的闯入,还间隙的救了她,沈飞清如何好再闯,再停留,只能离开。
看着沈飞清离开,那妇人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天,声音满是帐叹,“那双眼睛,真像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好恶俗
离开那处冷宫,沈飞清估摸着时间,又远瞄了一眼,皇后的仪仗似乎已经不在,就算她现在赶过去,那该有的阴谋阳谋也计划好了。
但是方才不觉得,这下静下来,沈飞清突然觉着诡异,明明方才她是想出来看皇后有何谋算,仙华阁里有何古怪,偏就因着太监的行动,生了好奇去了冷宫,于她而言,纵然好奇,可是眼下身处皇宫,情况特殊,好奇大不过命啊,她方才似乎,好像,大概,冥冥之中,竟似被内心的诡异之感趋势,精神中一种近乎迫切的念头趋势着她想要向那里走去……
不过,冷宫一趟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堂堂皇宫,守卫森严,却弄得如江湖之地般,五行奇术,女人看守,一灯如灯,主殿诡秘。
还有那女人浑身不似活人般的烟火气息,如果年纪不是大了些,倒颇有小龙女的清冷气质。
那妇人看向她的眼神也怪,似乎有些动容,难道认得她?那妇人与丞相年龄也小不得几岁,难道是旧识好?可是她说起丞相时,那妇人显然又没什么情绪,那,难道与靳月族有关系?也不对,皇上当年被靳云月所拒绝,心里阴暗着呢,灭族的事情都做了,如何会放过那个妇人,更何况,看上去,那妇人过得也不算太差。
只是,那冷宫里,除了那妇人她觉察不到任何别的气息,但是主殿的机关……
算了,左思右想想不通,沈飞清只能打住思绪,估摸着到时问问宁明熙,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沈飞清刚走到琉璃殿外一暗影处,便见小环看着她到来一幅如释重负之态,刚想取笑她怎么胆子这般小,便陡然听到盘龙绕梁的琉璃殿内一声重喝,“胡说八道。”
这一喝极其有份量,显然已是震怒,震得沈飞清心头都是一惊,今日是皇后生辰,皇上这般动怒?遂看向小环,却见小环方才还一幅如释重负的面上已经变得凄苦无比,“小……小姐……”
“你可知这是如何场合,竟然说看到丞相府四小姐和男子私会?你可知如此污蔑是会毁人清誉。”
吧嚓一声,大殿内又猛然传来皇上的话,一下子阻断小环想说的话,更一下子将沈飞清炸得心间开花。
丞相府四小姐不就是她,她和男子私会?她才离开多长时间,这事端便扣上来了,还是私会?又是这么个损女子声誉的技两,真他妈恶俗。
沈飞清火气喷涌,却瞬间收敛心神,皇上在里面,那之前说宁明熙和皇上在一起,也就是宁明熙此刻应该也在,可是怎么没听到卫婧的声音。
而此时,琉璃殿里的正中央,跪了一个小太监。
“回皇上,奴才,奴才方才确实看见的,因为昨日之事,自然对丞相府四小姐的长相记得,是以方才看着之时,也是不敢置信,若不是真真确事儿,若不是知娘娘最厌这些作为,奴手断然是不会乱说的。”
“这位公公是不是夜色天暗,所以没看仔细……”
“就是啊,公公,这里是皇宫禁要之地,你这说得不可能吧。”看着二姨娘要开口,一旁的周氏飞快的扯住她的衣袖,拿话挡了过去,如果二姨娘的话是想为沈飞清开脱的话,那她的话,无疑就是带着一丝让人揣测的意味。
“咳……咳……方才我听飞清妹妹说,她今日不太舒服,说是离开一下,去做什么么,想来大家都知道,这如何会……”一旁卫婧也坐在座位上轻声开口,她不能公然给沈飞清洗白,是以言辞斟酌都以客观的角度来说。
那太监被人质疑,又迎着上首皇上看过来凌然压视的目光,当下急声道,“皇上若是不信,那且看嬷嬷回来如何说?”
语声落,大殿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不止殿内,就连殿外,沈飞清同样周息气息发冷,一旁的小环更是大气不敢喘。
听着方才殿内的对话,很显然,构编的是一个奴才“不小心看到她和男子私会的场面”,然后前来向皇上或者皇后禀告,皇上或者皇后便将此事闹得如此体大。
皇上看似的不相信,实际却已将事情上升到怀疑。
沈飞清心中冷笑,她才离开多久,就发生这般多事,而且她此时也感觉到了宁明熙的气息,显然他也在殿内。
不过,沈飞清想着这前前后后,却是又觉着奇怪,今夜皇后若真想以此事拿捏住她,最正确最严谨的法子不是应该让人把她抓起来藏起来,来个无人对证,不是更能让人确信?万一一会儿自己这样走出去,岂不是……
沈飞清正思际间,便见琉璃殿另一边,几位嬷嬷急步入了殿。
几位嬷嬷一入殿,便对着上首的皇上一跪,“回禀皇上,奴才们方才去寻了,确实没有寻到四小姐,也没找到她的丫头。”
沈飞清一惊,照方才这意思,这嬷嬷应该是去如厕的地方找过。
这时,上首的皇上却是拧了拧眉,似觉疲惫之态,半响,方看向坐在一旁仅次下首的宁明熙,“明熙,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置?”
宁明熙从之前跟着皇上进得殿来,便如一团光似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睛,虽然,她本身极其淡然,但是,在坐的毕竟多是未出闺的正值芳华的女子,以前也难得见到宁世子面,只知虽容倾绝世,却极其病弱,今次一见,便觉着当真是惊为天人,奈何,他不像景靖,虽爱折磨人,却也会露个笑脸,说几句话,也不似闵王爷风流俊朗,身份尊贵,却君子雅度,与谁都相谈甚欢,更不似六皇子任性羁傲却也是人间人物,他不一样,好似清玉般的一捧雪盘,清透高洁,眸黑如静玉,幽深如谭,眉目一笔一动,都似天画勾勒,就表静的坐在皇上下首,没有清傲,亦无忐忑,神色雍容如玉树,好似一股泉水淙淙流着,却又好似三月融雪不染纤垢。
多少人想看,却又觉着被那高洁所慑而自惭形秽得收回了目光,只怕亵渎了他。
而此时,皇上的话头丢过来,这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便悄悄看过了去。
这里面的人除了那么几个,有谁真的关心丞相府四小姐是不是与人私会,聪明的,猜到的,只当看戏,没猜到的,也只当突然发生的变故。
不过,皇上这一问,殿中自然有人关心着宁明熙的答复。
一旁景靖这时却一直沉默着,他也在等着看宁明熙怎么来回答皇上这个问题。
给读者的话:
情节未完,明天继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皇上的多疑
景靖自然不相信沈飞清和什么男子私会,他甚至觉着,此时,沈飞清说不定就在暗处偷听着,他倒要看看,太后在上,皇上在前,躬亲命妇都在,这个宁明熙如何说。
而宁明熙本来正在喝茶的动作在听到皇上的话后,微微一顿,毫不在意那些倾刻聚拢过来的目光,面上笑意温和,“照事实说话,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皇上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明熙如何敢越俎代庖妄加乱语。”一句话说得好似静落庭雪,白云出岫。
皇上却微微眯了眯眼睛,须臾,又松开。
景靖深瞳微寒。
而殿外暗处,沈飞清嘴角却是牵起一丝笑容。
宁明熙这话里乾坤大着呢,若非掌权都怕是不能明了,照事实说话?什么叫事实,人证物证俱在,当事人自然也在,后面又说,皇上既然有了定论,那皇上心里是什么定论,是就这样她不在之时,一棍子打死,当昏君,还是让她当面对峙,查出事情真相。
当然,若是不这般细想仅当着平常的恭维话来听,也没什么。
这句话说白了,既可认为宁明熙答了等于什么也没答,也可以说,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也不算应付皇上。
啧啧啧,她就说嘛,这宁明熙可是个狐狸,要不然如何会引得自己对了……
“小姐。”一旁小环轻声拉着沈飞清的衣袖,“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进去?”
沈飞清眼光轻闪一瞬,“再等等,不过……”沈飞清眸底淌过一丝笑意,突然凑进小环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听得小环面上惊疑不定,再是不可置信,然后又是惊疑不定,“小……小姐,这能行吗?”
沈飞清却是清冷一笑,“行,当然行。”这可是她曾经最拿手的本事,如今也不知道生疏没,她此时此刻可不能这般走进去,纵然对峙,她也毕竟离开这般长时间,定然也讨不了好。
小环眸光转了几圈,拍了好几次自己的心脏,虽然对沈飞清所说之事有些怀疑,有些害怕,但是自从跟着沈飞清,不过一日一夜间,便清楚这位小姐的手段,是以,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而殿内,静声片刻,皇上不语,六皇子却突然道,“咦,宁世子到也说的是,从头到尾,这当事人没见着,那私会的男子也没看着呀。”六皇子左右一直是与皇上唱对台戏的,他一语出,皇上轻哼了下,没说话。
贤妃却使劲去拽六皇子的衣袖,示意他别多说话,六皇子就像是不懂贤妃的暗示似的,咕哝道,“母妃,你拉我做什么,这是事实啊,再说了,不就一个丞相府的四小姐,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就算真私会,那也用不着父皇和皇后娘娘这般操心,你看,丞相府的主母还没出声呢。”六皇子景君文话落,周氏一怔,生怕火浇到自己身上,赶紧低下头。
皇后当即不喜,但是,面上依然端得四稳八平,其实这件事还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准备的还没上场呢,只是奈何皇上和宁世子一到,皇上竟然眼尖一扫便发现了沈飞清不在,问过她,她说不知,静了半响,皇上这才问起,然后便有太监前来,而这太监也确实是她的人,她也确实说过,多留意沈飞清的动静,既然沈飞清自掘坟墓,她自当稳坐看戏,所以此时温声开口,“六皇子这话说得也实在,但是,莫非六皇子忘了,你昨夜相送的女子?”皇上这后面的话问得奇异,六皇子一怔,迎着皇后的目光,面露疑惑,“这事与我昨夜相送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倒让皇后轻轻一懵,随即道,“你难道不知你昨夜所送的就是四小姐,四小姐如今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太子和太子侧妃的恩人,她的事情,自然是要上心一些。”
“哦,她是丞相府四小姐?”景君文却飞快的反应过来似的,“我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一句话落,皇后面色转变,有些好看,感情这六皇子不着调,完全把沈飞清这号人给忘了,昨日里与景靖争她,纯属好玩,昨夜相送,估计也是纯属想和景靖别扭。
殿外沈飞清却是阴阴的笑了,这个六皇子,她之前怎么没觉着可爱,皇后分明是想借着他的口,将她的“丰功伟绩”放大,越大,处置起来就越方便,他倒好,来个不记得样子了,嗯,她要对他改改观,好好结交一下。
“六皇子不是你的菜,想也别想。”突然,冷不丁的,沈飞清脑中响起宁明熙的声音,沈飞清一惊,随即心头竟暖暖柔柔,宁明熙知道她在这里,这厮,果然就是厉害。
不知为何,想到他知道她在这里,沈飞清心头竟是一松,可是一松之后,又觉着他此刻还走在钢丝上呢,她也不能给他添加麻烦,遂想也没想便道,“你管好自己,若是敢接婚约,看我不打爆你。”这句话是在心里自语,她其实也没想过能传给宁明熙听到,脑中却又传来声音,“你要如何打爆我?”声音凉凉的,温温的,却又透着无形的暧昧。
沈飞清却一下子是又惊又喜,不是吧,她竟然也会传音入秘,而显然的,宁明熙并无惊诧,正想再说什么,便听殿内又传来皇上的声音,“明熙今日似乎极爱喝茶。”
闻言,宁明熙这才从品茶中缓缓抬起头,看着皇上,眸光清润,“回皇上,倒不是明熙喜茶,只是,虽是春日,明熙的身体好些了,可是却唇干得厉害,许老说,需多喝水,方才于身体有益,。”
“哦,那许公公,快去给世了重新沏一壶雪山峰。”
“是。”
对答间,皇上一声吩咐,便立马有人下去沏茶了。
沈飞清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明白过来,想必宁明熙自从进宫,这一举一动,小到一根头发丝估计都没逃过皇上的眼睛,暗处定然也有人时刻注视着,所以连喝茶多喝了几口都能知道,而宁明熙方才为了不让人知道异样,必定是趁喝茶和她传音入秘的。
而皇上这下又这般当着众人的面让许公公去沏茶,不说这茶的精贵,就是这独一分的殊荣,不出今夜又该被传出,皇上恩宠体恤了。
这皇上,多疑是病,恩威并重,长得虽然不乍地,却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帝王的威严气魄他有,多疑,他只多不少。
“小姐,我回来了。”这时候,小环拿着两个东西,气喘吁吁的小跑到沈飞清身边。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独一份的殊荣
“小姐,我回来了。”这时候,小环拿着两个东西,气喘吁吁的小跑到沈飞清身边。
沈飞清看着小环手里的东西,又看她一幅做贼心虚的神色,不觉好笑,抬手捏了捏她因奔跑而泛着粉红的脸蛋,“没做过贼,窘迫成这样。”
小环本就细眉大眼的,一张瓜子脸,也算精灵活动,此刻被沈飞清这么一捏倒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小姐,这可是皇宫啊,奴婢竟然在皇宫里偷东西,想想真是……”
“有没有很刺激。”沈飞清笑声怏怏,小环蓦然睁大一双眼睛,干净的眼底光色闪闪,然后又点点头,“好像,好像是挺刺激的,而且,如小姐所说,这东西偷得真顺利。”
“那走吧。”沈飞清再看了眼大殿方向,她本就聪明,既然知道自己也能传音入秘,几下便揣磨出这其中的道道,当下凝聚气力,脑中寻找着宁明熙的方位和气息,想和他打个招呼,不料,气息刚要接近宁明熙身旁,却不觉被莫名的气息一挡,当即胸腹一痛,脚步都不自觉踉跄一把,幸归小环及时扶住,她又谨觉稳得快,若不然定然暴露行踪。
“小姐你怎么了?”
沈飞清摆摆手,示意无碍,看向主殿的眸光却是一寒,殿中似乎除了宁明熙之外有人察觉到她,但是,好像又没什么恶意,似无意中相撞。
沈飞清脑袋里思绪飞快的一转,当下便拉着小环离开了原处。
飞檐斗拱,鎏金铜瓦,月光西洒,或许沈飞清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的轻功有多么灵妙,带着小环飞行在重宇之间,似一团白雾,无声无息。
而琉璃殿内,景靖此时面上微微阴沉,他本来打算凝聚气息,想悄悄探查一下宁明熙周身,这般多年,看他的缠疾是不真的未好,却没曾想竟然无意中撞到一股力量,那力量似正冲宁明熙而来,来意不明,是有人想杀他?还是有也揣着跟他一样的心思?
而那一撞,景靖发现,那力量看似薄弱,实则防守甚严,可见内力不低,对方却又收得极快,转眼无踪,余光一瞄殿风的闵流月,景君文,还有年之正等众世家子弟,都因为此刻殿内的气氛而各自谨言端坐,毫无异色,当下对着暗处低声吩咐,“研磨。”
“属下在。”
“查一下这大殿周围。”
“是。”
景靖一连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之后,收到了皇上的余光,当即微微点头,显然,皇上也觉察到了,他绝对不相信是沈飞清,他曾经百般试探过,她根本不会武功,内力于无,就算他看走眼,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得这般深厚内力,而且,他如何会看错。
沈飞清倒也没想到,她方才那个举动,在日后又生出许多事端,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而此时殿内,许公公沏的茶很快也来了,茶香缭绕,清香幽沁。
“多谢皇上。”宁明熙倒也不推拒,坦然自若,亦不傲气自恃,看上去温如玉石,自成风景。
皇上看着宁明熙淡定自若的表情,锐利的眼眸底有异光微微一闪,却是笑着摆摆手,“宁世子撑着病体,也来参加皇后的生辰小宴,区区一壶茶,与宁王府的忠君忠国比起来,可算不得什么。”
“忠君忠国乃本份,皇上过赞了。”宁明熙轻执茶杯,算若悬珠,唇色如丽,凤眸盈光,茶香缭绕着笼罩上他的玉颜,更衬眉目如画,阳春白雪,山水一天。
皇上看了眼宁明熙,那气质仪度,让他都不禁凝眉,宁王府世代之人容貌皆是不凡,惊才艳艳,且一代更比一代强,只到这一代,宁明熙如果不是身体不好的话……
一旁闵流月年之正等人对于世子这独一分的殊荣却也没有半分嫉妒之意,好似他这般的人物,就该得这般的恩宠。
不过,半响,六皇子却似乎坐不住了,语气略带不满的道,“父皇,你可真偏心,皇奶奶偏心景靖也就罢了,你还偏心宁世子,他那好茶,我也要。”
“胡闹。”皇上当即对着景君文吼道,“你能和宁世子相比,宁世子大才,先代祖辈于我们天周国有恩,如今又撑病弱之躯主持一府中馈及名下多数产业,哪像你这个不成气的。”
“就是,病秧子病成这般,皇伯伯多相照一点也是应该的,你这么大个人了吃什么醋。”景靖一幅但凡能让景君文吃憋的事他都乐意看的模样,皇上话一落,赶紧接了上去。
景君文又岂是个好相与的,他只比景靖小一岁,二人从小争着大,眉毛一横,“你若不是有皇奶奶护着,闯了祸能过得比我好。”
“君文。”一旁贤妃忙又去拉景君文的衣袖,一幅拿这个儿子实在没办法的样子。
上首的皇上皱了皱眉,也似极无奈,冲皇后点了点头,皇后这才笑着打圆场,“好了,今日可是本宫生辰,都快是要成家的人了,还这般胡闹。”皇后这一话落,殿中许多小姐贵妇的眼睛噔的亮了。
方才听说是皇上要给宁世子赐婚,宁世子好是好,那些春心动露的小姐被那姿容气度所迷,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活得长久,便满眼桃心,可是小姐们的母亲就不这般想了,宁世子身份尊贵得宠又如何,终归若是英年早逝什么的,守活寡可不好,这下子听皇后的意思,景小王爷和六皇子都有要娶妻的打算,当下精神便振奋了。
不过当事人却相对一眼,轻哼一声,移开了目光。
大殿内光亮如昼,琉璃如玉,人人衣着光鲜,金樽泛着金莹光泽炫乱夺目。
而闵流月品着杯中洒,唇角却滑过一丝冷笑,皇上和皇后虽然内里感情不如何,可是对外一向表现的都是夫妻同心,伉俪情深,这一唱一合的,显然方才六皇了的话让皇上愉悦了。
如今天周已不是始制时的天周,如今的皇上也不是始祖皇帝。
对宁王府那股神秘到几可以颠覆国乱的力量,和宁王府几百来延绵下的民生心向,已经不是仰重,而是忌惮。
如此独一份的殊荣,若是殿内无声置喙,那皇上怕才是没好心情了。
难怪六皇子虽然与皇上不对盘,却也从未受过皇上什么大处罚,呵呵。
这六皇看来也不若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周氏此时坐在座位上,心下却是忐忑不平,这大殿中央还有嬷嬷太监跪着呢,皇上和皇后难道对于沈飞清的事情就这般算了?
而此时与一众浓重墨彩戏装的戏子候在一起的沈冰雪眼底唇角都是掩饰不住的淡淡笑意,沈飞清,你放心,我今夜一定会送给你一份大礼,一份,你绝对想不到的可以将你置于死地,从此落入地狱底底端的大礼。
第一百八十章
琉璃殿内,周氏此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却使劲的朝皇后看去,想让她看懂她的眼神,虽然不知道沈飞清如何会离开这般久都没过来,可是这不用自己沾手就可以整到她的事,又是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她定然要牢牢抓住机会。
当然,周氏也不傻,大殿这么多人看着呢,皇后虽然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本来未出阁时姐妹几人关系就不是太好,更何况她当了皇后之后,宫闱尔诈,心思更是捉摸不透,所以分寸掌握得极好。
皇后当然看到了周氏那期盼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她和这个姐姐似乎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有着如此致一的目的。
“皇上,那这丞相府四小姐……”皇后眼底流光一转,乌髻上攒珠轻摇,彩绣鲜艳的衣袖里,涂着艳红蔻但的手指,轻轻流转。
皇上看一眼皇后,犀利的目光对视,最后落于一笑,“派人去寻罢,这大晚上的,许是迷路也是可能的,今日是皇后生辰,可不能误了雅兴,开席吧。”
皇后娘娘听着皇上的话,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皇上……竟然是不追究的意思?可是这不追究,话里有话,又给四小姐扣了这不明不白的帽子,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身旁的景靖自然也听到了皇上的话,面色同样闪过怪异,他自然不能让这名声落在沈飞清头上,皇上是想做什么,斟酌半响,正要开口,却不觉衣袖被人轻轻一拉,景靖立马偏头向太后,“皇奶奶……”
“靖儿,给大家都留一条活路。”皇太后一向疼爱景靖,说话温暖慈和,今次竟然难难得如此郑重严肃,景靖看了太后半响,终是轻声道,“我并不想她出事。”
“你的在乎已经给她招来天大的麻烦。”皇太后似乎轻叹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景靖静凝半响,又看了皇太后半响,眸光变换,最后落在宁明熙身上,见其坦然自若,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愤愤之余,终是也静下了心。
这场博弈才开棋,如何会这般早就落子。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觥筹交错间,灯光炫目,祝赞声,络绎不绝,而大殿中央的太监和几位嬷嬷也退了下去。
皇上发话,自然无人再敢置喙,虽然对于沈飞清一事心存疑虑,也只敢收在肚子里。
一切看似气氛融洽,君臣一心。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急的站在殿门口大声禀报,“启禀皇上,明月宫失火了。”
“什么?”皇上面色骤色一变,眸深似海,一瞬犀利吓得那大殿门口的太监不自觉的一颤,低头道,“明月宫火势突然,奴才们已经在扑火。”
“怎么会无冤无故起火?”皇上凝眉,不是问的有无伤亡,而是为何起火,虽然那是冷宫,但是,皇上心间瞬间定下来,再问,“可有烧亡。”
“明月宫早已无人所居,本该无人,可是,却有一个自称是丞相府四小姐的女子和她的丫鬟在里面。”
一语落,四周静,方才还众矢落地,人人追究的人物,此刻竟然在冷宫的火堆里。
景靖和皇上当即朝宁明熙看去,却见其眸色淡淡,面色虽然担忧,却并不是对心爱女子的那种感情,当即又偏开头,皇上一声令下,“带朕去看。”
那小太监点头,忽然又道,“皇上,您还是别去了?”
“大胆。”皇上身旁的许公公是大内总管,自管一切后宫太监,此时自然对着小太监一喝,那太监被这一喝,微微后退一步,这才看看许公公又看着皇上道,“还有……”
“还什么?”这次开口的是景靖,音色中多了一丝急切。
“还有好多的蛇。”
“蛇?”皇上凝眉,大殿里一瞬间皆是寂静,竟然有蛇。
皇后面色复杂,皇宫里,可是好些年不曾有蛇了呀。
“皇上,救人要紧。”这时,宁明熙却开口了,“无冤无故必有缘由,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这一开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皇上本就等着他开口,可是观其面色,又无异常。
“走,去看看。”皇上面色晦暗又复杂,话落,又对着殿内道,“大家一起。”
于是,浩浩然荡荡的一大沷人便朝明月宫赶去。
“小姐,真的能行,若是一会皇上他们不来,我们会不会就烧死在里面啊。”看着四周不小的火势,再一看那些黑黝黝嗤着头泛着凉气的蛇,小环将沈飞清抱得死紧,她其实,真的挺怕的,若不是小姐那幅淡然自若的表情,她都快要哭了。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用什么办法弄来那般多蛇,同时,这些蛇真真奇怪,竟然不怕火,但是说不怕,也不敢靠近他们。
沈飞清拍拍小环的头,清透素丽的面容沉浸有火光中,笑意淡淡,她们此刻就在方才她发现的那处空无一人的冷宫的正殿内。
不错,她方才让小环去偷的便是火折子,而只有御膳房的火折子每日消耗众多,人来人往,又极易进入,且多一个少一个都不会引人怀疑,而至于蛇……
既然高位在上的人不放过自己,自己也不能放过他们。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种事情,她可不习惯。
而此时,火光外围一层,有太监不停的跑来跑去,拿水扑火,火势本来就不大,而今夜又无风,如今被这样一浇,火苗子最终便熄灭了过去,而火势刚熄,那些在殿外看到殿内那一大群细细长长冒着寒气的蛇的太监当下惊骇的往后一退,与此同时,皇上带着一大沷人也赶到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
殿内自然响起沈飞清与小环求救的声音。
而此时,皇上和皇后,听到是一回事,当亲眼看到无数条黑幽幽泛着幽然鳞光的蛇几乎快将殿门满覆,包围着殿中央两名娇小的女子时,是个人也是寒气四冒。
“护驾。”许公公当即高声道,顿时,无数禁卫军凭空出现,护在皇上一众人身前。
“啊,皇上,皇后救命。”沈飞清当先看到皇上和皇后,眸光一亮,“惊吓过度”的小脸上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攻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气恼发声,一名年长的太监立马低着身子跪了下去,“回皇上,奴才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听着有人喊救命,我们便急匆匆赶过来,跑得半路,又见好似天降火光,火势陡然而起,待火光扑灭,便……”那太监此时看到那些黑幽幽吐着信子的蛇也是打着寒颤。
“胡言乱语,什么好似天降火光?”皇上喝断太监的话,吓得那太监浑身又是一颤,“真,真的,皇上,奴才不敢说谎。”说到此,那太监显然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此时随着皇上和皇后而来的那些躬亲命妇大家小姐,早已经有人吓得快站立不稳,得亏人多,才没真的吓昏过去。
景靖眼见此情此景,对着四周一声,“保护皇上。”便当即拔剑而出,只见天空中剑光一亮,身影一纵,便朝黑蛇之处直捣而去。
闵流月见此,二话不说,同样上前,提剑入蛇窟。
年之正提了提脚,抬了抬手,看样子有些害怕,又看似“审视度势”半响,终于还是悻悻的收回了脚,干脆站到了宁明熙身后,“不行,这些蛇可比不得我那些美人,蛇蝎美人我喜欢,这个……”边说边摇头,当然,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宁明熙不喜人接近,在其背侧后三尺之距站定。
年之正的德性皇上显然已经习惯,瞟了两眼,暗暗流露出失望之色。
“皇宫何时无声无息出现这么多的蛇。”六皇子跳了出来,没提剑砍蛇,也不理会正殿里因怕相拥的沈飞清和其丫鬟,而是看着那些舞动的黑蛇,语气里竟隐隐透着兴奋,大有一幅好生研究之势。
看着六皇子的模样,又看看皇上发沉发暗的面色,如此时候,贤妃却也顾不得了,上前一步,一把拉过景君文,“君文你给我消停些,这事,你父皇自会处置。”
景君文正要反驳,却见贤妃拉着她袖子的手一紧,声音近似哀求,“听话,现在不是你多话的时候。”
“为什么?”
“听话,母妃求你了。”贤妃话落,狠狠的瞪了眼景君文,这一眼,无人知道,可是景君文却当真安静下来了,只有他知道,她一贯温和娴静的母妃,方才,竟是动了真怒,谨告之意全然不似作假。
景靖百忙之中瞥一眼景君文,完全没心思去挑言他,一双眸子定定的看了眼殿中吓得要死的沈飞清,只不过怔愣一瞬,“唰”的一声逆转,向一只正想他攻过来的黑蛇而去。
皇后虽是六宫之首,宫闱这般多年,此时面色也是青寒一片,闻着空气中残余的火烬,眸底暗光沉浮,思绪远游,似看到了多年前辉煌而夺目的明月宫,更看到某一个夜里,星云暗沉,暮色苍茫,此处也有这般多蛇,只时那时,蛇不像现在这样全是黑幽幽一片,而是五颜六色,它们将那个女子围在正中,保护着,对着所有劲衣束装的暗卫吐着欲以冲破牢笼的毒信,而殿落一旁,那个风流盖华的男子含笑而立,浅吟吹萧,萧声悠悠,如梦境,似空灵,走千山,越万雪……
然后……
“娘娘。”猛然一道轻声的呼唤将皇后脑中的回忆瞬间敲散,回过神来,此时,熄灭的火气里,黑幽幽的群蛇中,沈飞清和她的丫鬟正相互抱着,几快哭出来般的坐在那里。
皇后偏过头看着在她前一步的皇上,看着那个高瘦而十数年来有些风霜的背影,声音突然有些苍凉,“皇上,是不是也想到……”
“住嘴。”皇上猛然回头低声打断皇后的话,那怒沉似黑狱的眸子差点灼伤皇后的眼,皇后面色怔了怔,当即踉跄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皇后吓到了,好生扶着。”皇上很快为皇后的失态找到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皇后身旁的嬷嬷立马上前扶着。
而此时,跟着来的周氏紧紧的拉着沈冰心的手,面上的笑意差点掩饰不住,真是天助我也啊,沈飞清这是倒了哪门子运,遇火不死,却还有蛇围攻,希望,这些蛇不要被景小王爷他们杀死了,咬死她,最好。
沈冰心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心思与兴奋,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反正沈飞清给她的药还有,如果今日沈飞清真的死在这里,那也只能是怪她命里该绝,那她到时可以拿着这个药丸,打着与沈飞清交好的名义,再让父亲帮衬说话,想来请许老再帮忙制药也不是太难。
而卫婧和卫夫人此时站在一旁,看着明灭暗光中主殿里的沈飞清,面上除了担忧,已经说不出是何神色。
沈飞清看似与小环抱着,低着头,余光却将殿外所有人的神色收尽眼中,卫婧眼底的担忧实实在在,她感受到了,可惜,为了逼真,却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那道看似无意,人若风清站在那里,实际如电般瞄过来的目光,嗯,沈飞清觉得她可以自动忽略,事后解释。
所以,宁明熙微眯的眸光在空中没有得到它的回应,又飞快的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沈飞清,很好。
说来也怪,景靖武功不弱,闵流月的身手也不差,可是二人如此看似滔天赛月,风火赶息毫无缝隙的攻击,那些蛇就像是被人训练过似的,左右摆移,敛形而缩,硬是未伤分毫,只在空气中发出丝丝轻响,让人心脏都不自觉缩紧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自然也觉察出这些蛇的怪异,眸色阴沉,赛过乌云密布。
“这些蛇似乎颇具灵性。”这时,从一直到现在久未出声的宁明熙突然开口,闻言,打得火热的景靖张扬夺目的眸子一眯,神色不明的看着宁明熙,“病秧子你此话何意?
皇上也看向宁明熙,“世子一向大才,慧思敏捿,惊古绝伦,眼下这些蛇这般不好对付,你可有什么法子?”语气里似乎更带着一丝试探。
宁明熙却像是没察觉到皇上眼底的试探,轻轻摇摇头,“明熙也很费解,不过……”
“不过什么?”
“皇上贵为天子,禀承天命,这些蛇自然是不敢上前的,不过,就是可怜了殿内的四小姐,许老若是醒来,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收的徒弟,就这样死在蛇堆里,真是……”宁明熙摇摇头,随即还偏开了,一脸不忍所见的模样。
而也在这时,突然有几条黑蛇错过景靖泛着光寒的剑,直冲殿内的沈飞清而去。
“啊……”沈飞清猛然一声惊叫,身子突然一个后退。
“咚。”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众蛇遁逃,万籁俱静。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玉像
沉寂的夜色遮住一半悬月,银白发暗,似水带浮挂天空,勾勒出别样静穆的夜晚。
随着一声巨响之后,尘土散尽,蛇影无踪,众人这才得以看清眼前场景。
然而,只一眼,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就连沈飞清看着面前矗立的东西眸色也是一瞬震惊。
关于靳月族不只从宁明熙那里听来,她以前也多少知道些,轻轻一推敲,便猜出这个冷宫有异,只因为,这个冷宫真的太冷宫了,若是以往妃子不受宠被关至冷宫,就算人去如烟散,这冷宫里也该遗留着主人的画像,用具之类,可是这里通通没有。
事过而必奇,亘古不变的道理。
以她之慧,轻轻一推敲便猜出此处是谁所住,只是,她不过是想后退,借着长日聚在屋檐的灰尘来掩饰她退蛇的动作,竟然……
在她的面前,矗立着一座与真人差不多高,纯玉打造的雕像,一座即使久经日月,已蒙千尘,却依然晶莹剔透可见美人依旧的雕像。
浅笑,轻吟,青丝过腰。
美,圣洁而睥睨万物,额洁似美玉,红唇似桃樱,鼻致如珠光,面庞小巧却又艳艳风彩,眸光悠悠,一眼乍见,便是秋波万水,什么倾城倾国,花容月貌,无一丝可以拟足她的美,更兼其玲珑有致,曲线完美一线的……裸露身体。
是的,面前这个美到让人几乎停止呼吸的女子,虽只是雕像却已美得让人瞠目结舌,更何况如此裸视出现有众人眼前。
雕功细致,神态惟妙惟肖,好似真人就在眼前。
只是,仔细看,沈飞清发现,女子那丝浅笑中竟含着一丝讨好,一丝不该属于这样一张绝艳而精巧的女子面上的讨好,而其玉臂纤细,正一手抚胸,一手半屈,好似倚楼而招,楚楚盈盈中竟是邀人之态。
是何人,如此猥琐的精造这一玉像,沈飞清心腔中突然怒气翻涌,是何人,这样不尊重一名女子,雕刻如此玉像,如此动作,还不着寸缕日日悬挂于梁上遮挡,是何人……
如此,卑鄙无耻。
景靖与闵流月也几乎在那巨响声响起之时,奔至殿门口,景靖的剑还指着玉像的脖颈,方才千均一发之际,他以为这又是另一个变数。
沈飞清看着景靖侧对着他的身影,情绪复杂。
宁明熙站在站在皇上身后,一贯温若的眸光也在看到玉像那一刹,眸色一闪。
众人呆若木鸡,虽然面对众人的只是一个在明暗光线交错中的雕像背影,但是已经足够美得让人咋舌,但是,也足够让有些人认出来。
“靳……靳……”人群中似有人低低出声,却最终消失于皇上一转眼沉如黑海的怒视之中。
“皇上,蛇退了。”还是之前那年纪稍大的太监,适时的打断了眼前一瞬万簌俱静的僵局。
“唰”梁上一轻纱掉落,转瞬拂在那玉雕上面,掩盖多少震憾之色,沉寂惊人绝色。
人群中虽然只发一句低喃,可是沈飞清却已经听得清楚,换言之,她也该想到,此玉像是谁。
靳明月,那个拒绝皇上,被灭绝全族的奇女子。
成王爱她,不会有此雕像,那如此龌龊而猥琐的玉像是出自何人之后呢,且还藏在这冷宫之中,不被人发觉。
沈飞清霍然抬头,隔着正面对着她的玉像,看着站在那里正一脸威严沉戾的皇上,唇瓣勾起一抹冷笑。
许是那目光太过凌厉,皇上身形一滞,眉峰一皱,再反应过来间,已经有太监命人去搬动那玉像。
“啪嚓”一声。
太监还没碰到玉像,那玲珑剔透的玉像转瞬化如灰烬,烟尘随风消散,失于天地。
皇上面色大惊,脚步刚要上前,却又猛的顿住,眸底光束沉暗。
画像一碎,也露出灰头土脸的沈飞清和小环。
沈飞清抬眼,一瞬间对上宁明熙看过来的目光,心照不宣。
她的内力还不能运用自若,毁去玉像,是他的功劳。
不过一对视,就像是心意相通,他懂得她。
如此不尊重女子的行为,她沈飞清绝对不允许。
“清清儿,你没事吧。”景靖这时迅速收起剑,走至沈飞清面前,递出手,神色担忧而关心。
看着递过来的那指节分明而力度张扬的手,沈飞清眸光轻恍一瞬,“多谢景小王爷关心,飞清没事。”说话间,已让小环扶着站了起来,然后错身走过景靖的身边。
她的袖口似拂过他的指尖,疏离而幽香浸润,背对着所有人,景靖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面色晦暗发苦,再转身之时,面上已然一幅轻松之态。
玉像出现得离奇,消失得也离奇,若不是空气中还有那火烬之息,恍若方才一幕不过是幻觉般。
“那蛇,竟然无息无息的消失了。”年之正早从宁明熙身侧走了出来,面上难掩震惊之色。
她不说还好,一说,皇上与皇后面色皆是一沉。
靳月族擅蛊,通禁术,会奇门遁甲,而上一代靳月族族长,靳云月除这些之外,最擅长令蛇。
这虽是旧事,但是在场一些躬亲命妇跟在自己丈夫身边,对于当年那般风华惊动的女子还是多少有些听说,当下缄口不言,一声不出。
如此地方如此巧合,难道是靳云月的鬼魂作怪?
当下有人心寒一震,更是禁喏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害怕一不小心触了圣怒。
余光扫过众人神色,又看着皇上看似不动然,实则黑云翻滚情绪浓烈的眸色,沈飞清心里划过冷然。
“四小姐真是受苦了,只是,不知怎么出现在此?”皇后早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看一眼灰头土脸的沈飞清,语气里意味不明,同样的,一句话,自然又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引了过来,连皇上这下也正然的看着沈飞清,似等着她答复。
沈飞清面上真是千般委屈,万般霉气,声声哀哀,“回皇后娘娘,飞清也不知道,之前觉得肚子不舒服,便走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后来便迷了路,然后,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看到一位好漂亮的姐姐,她冲我笑,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时,就发现这里有好多蛇。”沈飞清说到这不自觉的倒抽一口气,似想到方才那般情形,为之害怕。
“好漂亮的姐姐?”皇上发问。
给读者的话:
这几天有些事情,更新时间可能有些不稳定~~么么,见谅~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装傻
“好漂亮的姐姐?”皇上发问,眉目生寒。
沈飞清恍若不觉,正色点头,既而又是拧眉,“就和方才的玉像长得一模一样,现在想来,可能是眼花吧。”沈飞清说这话时,看似一幅迷茫惊怕的样子,实际余光却紧盯着皇上,见其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眸光一瞬如海涛翻渗却全不走心。
“四小姐你说你一直在这里,那你没去过正心殿?”皇上不问了,皇后又道。(正心殿就是之前太监禀报说看到沈飞清与人私会之处)
沈飞清闻言诧异,“正心殿是什么地方?”一幅全然不知的模样。
皇后眉峰一凝,看沈飞清的神色不似作假,正想再问什么,这时却忽听有人来报,“启禀皇上,有人来报,那位说在正心殿看见四小姐的太监突然急发疯病,就在方才已经暴毙了。”
“暴毙?”皇后瞧一眼皇上,复又看着来人,“可有叫太医查验。”
“回皇后娘娘,已叫太医查验,查出那太监本有宿疾,且常识人不清,胡言乱语,夜游入茫,方才,是病发了。”
皇后闻言疑惑的眸光瞬间在沈飞清身上一落。
沈飞清比她更疑惑,不过,她这疑惑当真是货真价实,作不得谎,那太监不是她动的手脚,她也没这个时间,堂堂皇宫,她也没这个能力,当下余光瞟一眼宁明熙。
“我没那个时间。”目光刚触到宁明熙,脑中便听到宁明熙的话。
沈飞清自然也知道,他被皇上看得那般紧,如何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而且,让太监死了,不是个最好的法子,当然,显然的,不可能是皇后,她乐得自己声名丧尽,得不到便毁之,才是她的作风。
景靖和闵流月?也不可能,他们一直在皇上身旁,难道……
呵呵,沈飞清暗瞧一眼从头到尾没作声皇上,突然冷笑,这个皇上果然够狠够辣,想必在让那太监出来瞎逼逼时,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对策,她开始以为是皇后所为,后来一想皇上的行事手断,绝计不像,可若说是皇上的手笔,又太嫩了,这下想来,不是太嫩,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中,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想着趁此机会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
结果没想到,自己给弄出这般一出,所以暗中命人将那太监给弄死了。
如果方才自己就那般在他们寻找自己时毫无所觉的出现在琉璃殿里,怕才要真成为众矢之地,任人鱼肉。
不过,显然的,皇上的面色不太好,在看到蛇时不太好,在看到玉像是更不好,在看到玉像毁去之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然,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当真有容乃大,还能挂着淡淡的笑意,面对众人,也是非一般的人物。
而皇后心忖几瞬,也知道,这里是皇宫,沈飞清最多心眼多,哪里能做得这般手脚,所以也移开了目光,接受到皇上的示意,这才对着来人道,“按照后宫太监礼制处理。”
“是。”那人恭敬退下。
原先迷雾般的局势,似在眨眼间便真相大白。
周氏的心空落了。
沈冰心纳闷了。
而当事人沈飞清“云里雾里”傻傻分不清楚,“我没去过什么正心殿啊。”
“没事,是太监看错,四小姐既然无碍,这身衣裳……”皇后变脸也变得极快,端得又是滴水不漏的,一点不为事情的反复而尴尬,对着一旁的嬷嬷吩咐,“带四小姐和她的丫鬟下去换身衣裳吧。”
“是娘娘,不过,椒房宫离此处较远,这……要不,奴婢让人拿来吧。”皇后身边的近身嬷嬷体贴道。
“多谢娘娘费心,左右飞清已经这样,实在有损圣目,请皇上恩准飞清出宫吧。”沈飞清正好借此机会请皇上恩准。
皇上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眸光远眺一瞬,随后又道,“四小姐今日受累了,沈丞相又是朝中重臣,为朕分忧,若是你这般样子出宫,不是寒了臣相的心,无事,朕看……”皇上的目光最后落在一直静默不言,此时还在对着六皇子譐譐告戒的贤妃身上,“贤妃,你的宫所离这里和琉璃宫都近,就辛苦你带着四小姐去换衣服吧。”
被点名的贤妃闻言,端容娴静的面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一点头,“臣妾遵诣。”然后对着沈飞清礼貌性一笑。
四目对视,虽然客套而疏离,但是沈飞清同样回以一笑,这还是她第一次与这位贤妃娘娘打着正面。
“那有劳妹妹了,皇上,今夜可是臣妾的生辰呢。”皇后和贤妃客套一句之后,便对着皇上笑声悦悦。
今夜发现这般些事情,虽然影响了她的心情,但是她可不能让她的准备白用功。
皇上看了眼皇后,面上笑意盎盎,“也是,今日你你的生辰,别莫被这些事情扰烦了头,”话落,对着身旁吩咐,“景靖,你帮衬着把这里处理了,其余人随朕一起去琉璃宫。”
虽然皇上不让沈飞清出宫,她有些不悦,但是,她也不能反驳不是,看着皇上和皇后没事人似的向琉璃宫而去,也只能跟着贤妃去了。
“清清儿?”脚步刚抬,猛的衣袖被人抓住,沈飞清回头看着景靖,低声道,“景小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你真的看到了漂亮姐姐?”景靖眸目灼灼,似有火在里面烧。
沈飞清唇瓣轻弧,“圣上面前无虚言,难道你认为我在说假话?”
“你可知道这里曾经是何人所居,你可知道,方才皇上对你下了多大的杀心。”
沈飞清使劲抽过衣袖,“景小王爷请自重,飞清据理以实,虽然发生这些事情,实在太过奇怪,但是,好在命还在,所以其他的,飞清也管不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当真晕了?”景靖摆明不信,满是审视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看着前方走远的贤妃,对着景靖突然冷冷一笑,“我明白了,景小王爷以为我装晕,引蛇呢,谢谢你,我的胆子没这般大,也没这个本事。”这话一落,拉着小环便跟上了前面的宫娥。
脚步又抬,衣袖又被拉住,不过这次,沈飞清却像是料到景靖的动作,手势轻轻一转,便错开了景靖的手。
“贤妃在后宫地位虽不及皇后,可是却深得皇上之心。”景靖又说了一句,这才当真不再拦阻。
沈飞清眸色轻动一瞬,不再说话,转身跟上贤妃的脚步。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贤妃谈话,预言
夜色幽幽,皇宫静寂,晚风从错落有致的殿宇拂来,带来几分沉郁与花香。
沈飞清刚跟着宫娥转过一条道,便看到贤妃娘娘正静静的等在那里,亮丽端仪的宫裙在月色下流离生光,看到她,笑容轻婉而温柔。
只是这温柔不同于卫夫人的细致体贴,而是托着一丝疏离与审视。
“景小王爷可从不对哪位女子这般上心过。”贤妃看着沈飞清走过来道,声音不急不徐,不高不低。
沈飞清忙一礼,“娘娘误会了,景小王爷只是问飞清一些关于方才在冷宫殿内的事情,并不如娘娘想的那样。”
“难道你对景小王爷这般身份高贵,貌相英俊的人物当真无心?”贤妃却是轻轻一笑,说着正然的话儿,可是神色语气依旧不急不徐。
沈飞清看着贤妃神色,心里却突然一个咯噔,不会,不会这个贤妃娘娘也跟皇后皇上似的,觉得自己成了个香饽饽,也想替他的儿子来争上一争。
不要啊。
她何德何能啊。
“贤妃娘娘,外表与身份并不是能决定女子归属的唯一所在。”见贤妃看着自己全无嬉闹之色,沈飞清叹了口气,也不再矫情,据以实答。
说实话,她对这个贤妃娘娘还是挺有好感的。
贤妃听到这,却突然手一抬,趋开身边所有人,沈飞清见此,心领神会的也让小环退下,这才看着贤妃,“娘娘有事旦请吩咐。”能在这后宫里生存这般久,守得皇上宠爱不灭,还能让皇子平安长大的,沈飞清不觉得这个贤妃当真如外表那般贤静柔弱,连个儿子都管不住。
“你可知道雪峰山顶神机上人的预言?”没想到贤妃突然就这般直接来了一句,沈飞清为她的耿直点赞时,心头也是一凛,面上却是疑惑的摇摇头,“请娘娘指教。”
“你当真不知?”贤妃又道,这次的语气终于威压了些。
沈飞清不解的再摇摇头,反问,“难道贤妃娘娘所说与飞清有关,所以贤妃娘娘觉得飞清应该知道?”
贤妃见此,面上闪过什么,这才幽然道,“雪峰山顶的神机上人曾在天周建国百年时留下预言,道九天悬翼,凤星占位,择世而入,兼并天下,而数月前,钦天监算得,丞相府有凤星宫位……”贤妃说了这样一句,又顿住。
沈飞清也不打断,默然听着。
“凤星宫位古来是女子,所以皇上派人比对了丞相府所有女子包括丫鬟的生辰,最后锁定在大小姐沈冰雪身上。”
沈飞清心头一动,难怪当时丞相暗里有心让沈冰雪嫁于太子,皇上与皇后应该多少知道这个心思,却没有阻止什么,而闵流月虽然对于沈冰雪流露出在意与情意,却迟迟不提亲,他虽是闲王,却也不是个无用的,应该有自己的手段,知道一些,而皇后更是背着周氏,向沈冰雪伸出橄榄枝。
这样一想,那日她回府时,第一次看到皇后,还有审问奶娘,看来,也不是当真那般巧,而且,也不是试探自己,而是试探沈冰雪。
看着贤妃娘,沈飞清心所有疑也不开口,如今沈冰雪都那样了,显然不是,果然又听贤妃道,“可是后来沈冰雪竟然发生那般多事,自然又再推寅,这才发现,宫位宿变竟然不是,然后……”贤妃眸光突然定定的看着沈飞清,“然后便算出了你的宫位。”
“那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我能做皇后?”沈飞清两眼冒心,却无惊喜。
贤妃倒为沈飞清的直白一愣,随即看了眼四周,这才道,“确是,皇后背地里去找过钦天监,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时,钦天监又得皇上命,细究,发现你的生辰八字虽然不与凤宫位排斥,却也不融合,所以……”
“所以我也不是。”沈飞清接受到贤妃的眼神,接话道。
贤妃点头,月色下,整个身影似乎都幽沉几分,倒有遗憾的意思。
遗憾个毛啊,这个神机上人有事没事瞎算什么,给自己弄出这般多的麻烦。
沈飞清这下心头了然愤愤之际,却也发毛,皇后的行为难道真能瞒住皇上,那皇上明知自己不是,还如此任皇后所为……
若是皇后知道她不是的话,也许……也不可能,到了如今这情形,就算她不是,她与皇后之间的梁子也结上了,以皇后的心性,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既然不是她,难道皇上会放弃,遂又看着贤妃娘娘,“照娘娘的意思,显然还有后话。”
“你确实聪明。”贤妃突然一笑,似风过明月,竟透出几分感叹,几分真意,又道,“如今,宫位好似又与二小姐沈冰心吻合。”
与沈冰心吻合?
沈飞清面上不动声色,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心时却当下九转十八弯,会不会太巧了,之前宫位落在沈冰雪身上,在她快得到皇后重视时,宫位又落在了她头上,而当她眼看着受到皇上皇后重视,这宫位又落在了面貌初好的沈冰心头上。
这……
会不会太巧?
如果不是那钦天监作怪,那就是有人在蓄意扰乱宫位。
可是谁能有这本事,能蓄意扰乱宫位?天上星辰变幻,地上术位九宫,这可不是轻易能更改的。
不错,对于雪峰山顶神机上人的预言,沈飞清之前在芳侧妃说出时,便霍然开朗,说来也怪,她前世是军医,也有另一层身份,所学之多,所会之广,但是对于这些星辰宫位她也只是略知一二,无深见,而眼下这些,包括所谓的雪山峰顶预言,竟然全出自于她母亲留下的那本画册,在给予她内力的同时,似乎还有一些断线的条条框框,丝丝缕缕,同样给予,似只需要得到了一个契机,便能映象真实。
她当时心里虽然有模糊,却说不出是什么,直到芳侧妃说雪峰山预言,脑中就突然钻出与此有关之事。
就像是被封锁的记忆突然遇到与之的相关联系,便如磁石相吸一般,与此有关的片断都会出现在脑中。
但这又绝对不是自己的记忆。
“四小姐会不会觉得有些巧?”贤妃娘娘突然又问。
第一百八十五章 景靖与景君文
“四小姐会不会觉得有些巧?”贤妃娘娘突然又问。
沈飞清思绪瞬间回拢,微微一滞,却是道,“是有些巧,似乎好像这凤星宫位变来变去,都离不开丞相府,不过,如果我二姐姐知道此事,想必心里会乐开怀。”不知皇后之位与闵流月的王妃之位哪个更能吸引她。
还有贤妃娘娘说的可是“你确实聪明”,确实?她自认,今日才与贤妃正面相见交谈,那是谁在她面前夸过她聪明?
“四小姐这四两拔千斤的本事,倒是不赖。”贤妃眸光落在沈飞清身上,眸光里突然一闪,似有亮光浮过,突然又道,“你觉得本妃的六皇子如何?”
这话题转得太快,可是沈飞清的反应更快,心里当场哭瞎,这贤妃说了这大半个圈子了,就是来为六皇子做说客的?
“飞清与六皇子相交不深,不敢评断。”客套话还是必须要有的。
“哦,昨夜君文不是送你回丞相府吗,你们没有交谈?”贤妃又道。
沈飞清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面上却是浅淡温若,“没有,六皇子送了飞清回府,便离开了,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请来六皇子一问的。”她就不信,六皇子也对她感兴趣。
“那本妃若是去向皇后请旨,赐婚于你和六皇子,你觉得如何?”贤妃又是一记重雷砸下来,砸得沈飞清苦不堪言,她这桃花运是不是太好了些,抬头间对上贤妃看似和征询的目光,那目光极亮,竟似乎透着一丝打趣的意味。
沈飞清心头掂了掂,心头某一处被什么一点,这才不慌不忙道,“那贤妃娘娘觉得如何?”
四目对视,面前是高高在上的贤妃,可是沈飞清神色淡若,不卑不亢,清瘦美丽的脸上是高山落于前的处变不惊,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光顾盼间,好像天地都失了颜色,清冷而妍丽。
贤妃眸色一怔,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拢上心头,随即心头又快速否定,怎么会,随即面上一笑,微微摇头,“不好,你俩不太合适。”
“是非常不合适。”沈飞清答得直白,无丝毫婉转。
“错。”突然一道清新如雪化的声音自旁边假山后传来,与此同时,一个人走了出来,看着贤妃娘娘,眼神里满是幽怨。
沈飞清看着于她而言突然又不突然出现的景君文,眉目轻拧,却在纠结他方才所说的“错”,错哪儿了?
“你没事不去琉璃殿里陪着你父皇,在这里偷听什么。”贤妃轻语责怪,“你说错,错什么了?”
景君文的目光却落在沈飞清面上,狭长的眸子紧盯着,随后身子微微后倾,“是非常非常不合适。”
沈飞清松下一口气,真怕这景君文说,非常合适,那她不是又树一敌。
“再说了……”景君文竟然还有后话,盯着沈飞清的目光变得幽然轻许,“再说,我可不想和别人抢女人。”话落,冲贤妃挥挥手,看也不看沈飞清,抬脚向琉璃宫方向而去。
别人?是指景靖?她不认为六皇子知道她和宁明熙的关系,可是这六皇子真怕景靖?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四小姐走吧。”贤妃看着六皇子走远,面色当真是松下几许,沈飞清看一眼贤妃,此时此刻地,二人竟然心照不宣。
原来,贤妃是怕六皇子于她有意思,只不过是想用这种诱惑的法子来试探她。
“不过,四小姐方才的话确实是有些意思的,外表与身份并不是能决定女子归属的唯一所在。”贤妃又不明不白了说了一句,这才对着暗处一拍手,方才那些悄散去的宫娥太监们又走了过来,沈飞清紧跟着朝贤妃的朝华殿而去。
……
琉璃殿内,觥筹交错,玉著生光,人人道贺,声声喜庆。
更有小姐们准备了礼物,刺绣,珍稀,舞蹈,琴声齐齐上阵,恍若闹了好大响,这才真是属于皇后的生辰开始。
“景君文,倒是忘了问你,之前送给你的那几个美人儿如何?”景靖此时坐在景君文旁边,看似轻吟浅酒,实则语声寡讽。
景君文才入席,闻言,饮酒的动作微微一僵,既而一笑,“真记仇,不就在御书房和你争着赐婚吗,就值得你动用你悉心调教的密隐卫来对付我。”
景靖神色不动,笑意不改,“你丫从小和我争到大,手段彼此彼此。”
“哦,那几个美人儿估计做了花肥。”好半响,景君文放下酒杯,目光看似落在殿内袅袅歌舞中,语气如常,确是对景靖而言。
景靖身形微微一僵,虽然早就猜到,但是也不免苦笑一声,“是吗,那些小乞丐老乞丐看来我也只能毁了。”
“景靖。”景君文突然定定的看着景靖,眉目终于添了火气。
“你怒了,所以,这次又是我赢。”景靖面对景君文怒气,恍若不觉,还轻笑着举杯邀其共饮。
“喂,宁世子,你看,景小王爷和六皇子好像又开始对上了。”年之正此时提着酒杯,离开自己的席位,在宁明熙三步之遥站定,语气里带着三分酒醉。
宁明熙此时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别人饮酒,他品茶,姿态优雅,从容若玉,一袭白袍,无一丝点缀,却偏就独树一帜,风华超脱,高挺的鼻翼似呈了山河,绝美的唇形似描了风云,若白云出岫,巅万千华光。
这样一个人,往那里一坐,似就夺了所有人的光辉,周围似乎便成了陪衬,与景靖和闵流月站在一起,年之正虽身子看似萎靡了些,但还算是青俊,可与宁明熙出现在同一画面上,那种层次感……
太过分明。
“我说宁世子,咱们的祖辈好歹也是世家,你这好不容易进趟宫,别闷着。”年之正极尽之客气与讨好,原本因着宁明熙的气压而不敢靠近,可是见宁明熙虽不搭理他却也未有疏离之意,微微舵红的面上闪过笑意,脚步轻轻往前一抬。
“啪。”脚步未落,年之正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与此同时,心腔都似一震,若不是极时稳住,只怕要摔个四仰朝天。
“怎么回事?”年之正的声响不大,却也不轻,上首的皇上当即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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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觉得如何
“怎么回事?”年之正的声响不大,却也不轻,上首的皇上当即看了过来。
年之正却是一怔,这一摔似也将微朦酒意摔散,面上一瞬恼怒,可是看着一旁宁明熙那万事无心看也不看他的模样,眸色紧了紧,权衡不过一瞬,连忙站起来,对着皇上告罪,“回皇上,没事,脚滑,不过,也是吉祥事儿,这是在说我天周岁岁平安呢。”年之正虽然好色风流了些,倒也是个嘴滑的,一句话便逗得皇后掩唇一笑,“行了,这小嘴甜的,永昌侯倒是会养儿子,身体可摔着?”
“谢娘娘挂心,没有,没有。”年之正说是没有,面上也端得如常,可是抚着臀部却是有些苦不堪言,宁明熙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而且方才那一下,分明都没看到宁明熙出手,他要如何说,遂暗皱眉头,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叹自己倒霉。
“贤妃娘娘到。”这时候,殿外一声高喊,贤妃娘娘便步了进来,在她的身后,跟着沈飞清,不过,目光落到沈飞清身上,众人却是微微讶异。
上首的皇上也是微微拧眉。
只因为,沈飞清根本就没的去换衣服,还是那身装扮,只是将脸洗尽,衣裳也尽量处理过,包括其身后的丫鬟,也是衣未解带。
“咦,四小姐这是……”皇后是在问沈飞清,疑惑的目光却落在贤妃身上。
贤妃迎着皇后看过来的目光,还没答话,沈飞清便是盈盈一拜,“启禀皇后娘娘,飞清福薄,实在是宫中的衣裳穿不惯,所以……”说到最后,面色微微尴尬。
贤妃这时也看向皇上,“皇上,四小姐穿不惯,臣妾总也不能强逼着她,所幸让人处理了一下,这身衣裳倒也还好,是以……”
皇后的看着沈飞清那温婉素简却又明妍殊色之态,眼底光色却是轻微一寒。
“算了,四小姐觉得无碍就好。”皇上却显然无所谓,摆了摆手,贤妃这才朝自己位次而去,沈飞清自然带着小环朝周氏身后而去。
只是行走间,还是朝卫婧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而景靖看一眼沈飞清,眸目轻眯,自顾喝洒,情绪如常。
六皇子对于沈飞清自在无所在意,瞄一眼,在想着他的道道。
至于宁明熙,从头到尾却是看都没有朝沈飞清看一眼,坐在那里,依然如初。
“妹妹今日儿可是出了大风头。”看着沈飞清坐定,沈冰心终于还是忍不住,语气有些酸,一想到之前闵流月冲进蛇堆里的惊人身姿却是为沈飞清,就酸疼得咬牙。
沈飞清显然对沈冰心微酸的语气有些疑惑,不过抬头间触到其看向闵流月的目光,便也明了,遂道,“这风头可是要不得,差点将命丢掉,二姐姐为了你的脸,你也得希望我活得长久不是,对了,我之前忘了告诉你,治你脸伤的药,虽然是我师傅许老所配,我也有帮忙,但是有一味药却是我所添辅。”沈飞清语气不愠不怒,平平婉婉,却听得原本并没看向她的沈冰心心头轻轻一惊,自己之前还想着万一沈飞清有不测,她便……没曾想,这个沈飞清……
沈冰心美眸定定的看着冰飞清,好半响,却是一笑,“四妹妹这心计了得,我以前是小看了。”
沈飞清一幅大度的轻摇摇头,“二姐姐从没有小看,我也无意于威胁你,只是,我如此帮你,总是看不得你对我落井下石的。”
沈冰心一时哑言。
由于二人说话声音极小,旁人难以听到,一旁沈轻雨刚伸过头来,沈冰心整个人便已经偏开。
“四姐姐,你这是不是有些太上不得台面,贤妃娘娘准备的衣裳竟然穿不惯。”沈轻雨的语气就是十足十的讽刺了。
沈飞清掸掸衣袖,偏头看着沈轻雨,“四妹妹你可知道一句话。”
沈轻雨拧眉,“什么话?”
“女子如花,高居枝头,则芳香淡雅……”沈飞清幽幽然,“若言辞浅薄,即使高居俯城,却也不过是泥垢终将落于尘埃。”
沈飞清话落,便不再搭理沈轻雨,只留下一瞬怔愣的沈轻雨,讷讷的张了张唇,不知该说什么。
而大殿里虽然还有好事的目光落于沈飞清身上,但是见其安静的坐在那里,如一朵清妍的百合,恬静素雅,既无骄,亦无傲,微微诧异之余,遂也将目光移了开去。
“皇上,臣妾今日还特意请了宫外的梅花庄进来,他们的戏谱得叫一绝,也让我们瞧一瞧鲜。”
“那便叫上来吧。”
再看了一眼沈飞清,见其无异常,皇后娘娘得了皇上的旨,这才朝着身旁万公公一点头。
万公公立即领旨下去了。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众人轻语交谈,沈飞清的目光这才在空中一眺,正好与宁明熙撞了个对着,只不过一触,便又倏然移开,心却是轻轻一颤,她总觉得,今晚散场之后,她会要向那厮解释太多。
方才在冷宫里被蛇围时,他普一出现,虽然从容淡若,却只有她知道,她看到了他眼底一丝极淡的惊慌,那样不为万事万物动容高坐于云端的男子,为她,而惊慌。
可是惊慌里却又有着对她的笃定信任。
她喜欢这种的感觉。
这种被相信又被担心的饱满,使得心里一瞬间都似暖阳浸透。
皇上与皇后本在交谈着什么,这才却突然扫一眼大殿,目光落在景靖身上,“景靖,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府里还无一姬妾,景王爷又只得你一子,今日在坐都是我朝臣躬亲之女,大多未谈婚嫁,要不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朕就作主给你赐婚。”
冷不丁的这一句话在殿内高声响起,大殿的轻语声骤停,大多数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沈飞清头上。
昨日那一出请婚闹得有多大,多少人自然都晓得,眼下皇上这话的意思……
沈飞清心思也在皇上话落之后一凝,不是说给宁明熙赐婚吗,怎么会是景靖,而且昨日才发生请婚一事,这眼下,皇上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这个皇上,长得不乍地,可是气势庄严,帝王心术却运用得炉火纯青,让人难以揣测。
而此时,景靖闻言,显然面上惊了一下,但立马放下手中酒杯,起身对着皇上一礼,“皇伯伯,侄儿也觉着可以娶妻了,侄儿喜欢丞相府……”
“你觉得丞相府的二小姐沈冰心如何?”皇上突然出言打断景靖的话,笑意温和,精亮的眸子突然落在沈冰心身上,“二小姐觉得如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也不娶
觉得如何?
沈冰心只觉一个晴天霹雳瞬间砸在自己身上,握着茶杯的手都差点一松,若是曾经以往,如周氏所期盼的那般,她和沈冰雪一样,想着攀越高处,只要对方身份高贵,荣华富贵,必定欣喜惊然,景靖很好,除去他的魔王心性,曾经她也死命的想过,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满心满意都是闵流月,那个风俊雅华的男子,这……
紧张之余,抬眸看去,正对上景靖那瞬间如暴雨骤来的目光,心头更是一颤,似被万年寒水浇过,四肢百骸,从未有过的冷,冷意彻骨。
大殿里随着皇上的话落也是一静。
周氏不知道沈冰心的心思,只当她此刻发怔的面色,是惊喜坏了,景靖的身份也是不差的,只要皇上一旨,那……原先还以为,皇上会赐婚景靖和沈飞清,暗想着,这沈飞清真是走了好运,没曾想,是自己的女儿,这下面上喜色难掩,就差拉着沈冰心起身磕头谢恩了。
如此情境,沈飞清余光瞄一眼宁明熙,却见其正不慌不忙的喝着他的茶,大有一幅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模样。
“皇上什么意思?”沈飞清传音入秘。
“你不觉得景靖和沈冰心很配。”宁明熙声音闲闲散散,只是,沈飞清总觉着这语气里透着一丝幸灾乐祸,可是各种高大上的宁明熙会有这种心绪?
扯蛋吧。
而此时景靖原本的话被皇上打断,触到皇上的目光,面色微变不过一瞬,又坐回了座位,只是余光却扫过沈冰心身后的沈飞清。
她现在心里一定高兴吧,巴不得沈冰心趁杆往上爬吧。
“二小姐觉得如何?”皇上再问。
沈冰心这下身子是真的一动,低垂着头颅发丝遮了大半张脸,人都快紧滞得滑落座位了,突然下意识的目光朝沈飞清看去,虽然她不知道沈飞清是否对景小王爷有意,但是……
可是那希冀的目光直接被沈飞清忽视。
紧眉半响,沈冰心紧握手心,似要作生死之言似的,却猛的听到沈飞清语声清淡的响起。
“皇上是问你觉得如何,又不是就要让你嫁给景小王爷,你这般紧张作什。”语气清素,却一刹如明灯点亮沈冰心整个身心。
是啊,皇上是问她觉得如何,没说一定就要她嫁给景小王爷啊,可是,她又要如何答呢。
“若不想嫁,便要出奇不意。”沈飞清又道,只是,唇瓣翕合,声音好似被风吹到沈冰心的耳窝中,可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去猜思纠结,注意力都落在沈飞清的话上,微微拧眉,如何个出其不意呢?她自问也不笨,可是眼下,竟然觉得沈飞清是她唯一的生路。
“我帮你退今日之事,他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沈飞清突然又道,这是交换,亦是威胁。
沈冰心一愣,随后却是轻点了点头。
“很简单,让皇上,大殿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你能嫁给景小王爷是多么天大的福气。”又是轻飘飘一句话落在沈冰心的耳窝中。
沈冰心心头微诧,说这样的话,不是会更让皇上顺利下旨?
看着沈冰心纠结的情绪,沈飞清突然好笑,这皇上估计想不到,自己丢出的这块砖当事人多么嫌弃吧。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说了这句之后,沈飞清便闲淡不再搭理。
小环站在沈飞清身后,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沈冰心,眼观鼻鼻观心,小姐的心思她不要猜。
沈冰心闭了闭眼睛,这才抬起头看着皇上的方向,容颜明媚,“冰心,冰心一切由父母作主。”说完这一句,忙娇羞欣喜的低下了头。
“这么说,二小姐是愿意了。”皇上突然道,语气听不出什么,可以面上却不是太好看。
沈冰心当即吓得一跪,“冰心听从皇上旨意。”
“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皇上阴沉发问。
沈飞清抚额替沈冰心叹一口气,好歹是丞相嫡女,自小培养,不就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问几句,就吓成这样,一句话,便自露心性,兜底了。
一旁皇后看着沈冰心诚惶诚恐的样子,当即看向皇上,虽然她也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但沈冰心既然与山峰顶顶预言中的宫位有关,她自然要留给太子,绝对不能让她嫁给景靖,可是眼下沈冰心没有反对,当然,她也无法反对,为何皇上的神色却是如此阴郁?
“皇伯伯,你别开侄儿玩笑了,侄儿已经心有所谓,与二小姐当然是不合适的。”这时景靖扬扬眉头终于开口,语气淡淡,意兴阑珊。
“你这小子,朕还不知,心性不定,依朕看,二小姐温婉有礼,倒是与你之性互补,相得益彰。”皇上阴郁的神色很快散去,温和道。
景靖闻言,忙道,“我要娶就娶丞相府四小姐沈飞清,其他的,我谁也不要。”
“沈飞清是庶女,与你不配。”
“那侄儿就先不娶了,谁也不娶。”景靖昂着头,宁死不屈。
而一旁被牵扯进来的沈飞清,迎着那些看过来的意味不明兼而审视的目光,苦笑几声,装傻。
“景王爷老早就为你的婚事操心,依朕看,二小姐就很好。”皇上却像是吃了寸坨铁了心,声音里隐然含了怒气。
皇上话落,大殿里顿时安静如斯。
沈飞清看着这反应,心下莫名思疑,沈冰心也回过头看着沈飞清,“怎么回事,为何?”
“别问为何,怪你自己沉不住气。”沈飞清轻讽一句,便不再开口,这个皇上今夜里到底是打的个什么心思,与景靖这一出到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
皇上此时也上前劝慰,“皇上你别动怒,景靖自小到大就是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有话好好说,今日里这般多小姐都在呢。”
“反正我要娶就娶沈飞清,皇伯伯你看着办。”景靖此时已经从座位上走了出来,面色坦然,与皇上作对,还能如此张扬洒脱的,怕也是找不出几个了。
皇上见此,气得连抚额头,“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越发不省心。”
“宁世子比我长几岁,不是都没娶妻,皇伯伯你怎么不替他操心?”景靖陡然一句话,大殿里气氛静滞。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嫁
景靖的话似乎将皇上的注意力引到了宁明熙身上。
看着宁世子半响,皇上这才对着景靖吼道,“你以为你能跟宁世子相比,世子性子淡雅,于婚配之事自有主张。”说到这句话是皇上的怒气似乎消散些,语气里含着感叹的意味。
“我说病秧子,你也就挑一下,这里面这般多人,指不定欢喜你欢喜得紧呢。”景靖也朝宁明熙看过来,眸光还意有所指的在大殿中一扫,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
“胡闹,能配得宁世子之人,身份自然要对当,否则,朕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宁王。”皇上又是怒吼。
景靖却是坐了下来,“反正我要娶就娶沈飞清,皇伯伯看着办,要不你觉着我不省心,你就给宁世了赐婚,反正你也有这意思,宁世子想来是不会反对的。”景靖一幅无奈到底的样子,还兼带着将宁明熙拖下了水。
景靖话落,沈飞清脑中却是电光一闪,似迷雾散开,眸光倏然与宁明熙来了对视,突然间明白了,今晚这一出到底是为何。
给宁明熙赐婚是一定的,可是却还不能拒绝,瞧瞧皇上的话于婚配之事自有主张,身份要对当,要对得起死去的宁王,这不是生生阻断了宁明熙的反驳。
而且,有景靖反驳在前,宁明熙向来被百姓景仰,深得民心,于功社稷,若是能娶妻有人照顾他,想必也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皇上又开口了,“世子,你已过及荓之年,因着身子弱一直未有娶妻打算,朕也未过多加问,可是如今你一个撑着偌大的宁王府若是没有人帮衬着,岂不更是受累,今日既然说到这了,朕之前也有过这打算,你觉得如何?”宛如一派慈父之态。
宁明熙闻言,这才放下茶杯,抬眸看着皇上,目光清眸而温和,“宁熙身子弱,自不想连累别人的。”语气里似带着无奈。
“不妨,你是我天周的功臣,宁王府世代为天周效力,你今日就是想娶公主,朕也是乐见其成。”皇上这话无疑于给宁明熙天大的恩宠,大殿里自有女子为宁明熙风华所折,早不管其是否病弱,只想着那样的人靠上一靠,看上一看,说上一说,面上都露出灼灼神色。
沈飞清看着那些女子们无法掩饰的灼灼春光,又下意识的看一眼沈轻雨,却见其脸色早就直了,一双眼睛早就虚头巴脑的落在了宁明熙身上。
“宁世子再如何,殿间赐婚自然当配嫡女,四妹妹你就不要多想了。”沈飞清忍不住打击她。
沈轻雨听着沈飞清突然的话,面色一僵,随即紧张搓手的动作又是一顿,是啊,虽然她心里不乐意,可是沈飞清说得是极对的,她如何配得上宁世子呢。
沈飞清心里不悦,这个死皇帝,今日是打着要给宁明熙娶妻的打算了,看似恩宠,可是她敢打赌,若宁明熙说想娶她,那一定将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更何方才景靖一言一语,笃定要娶她,估计不出今晚,这事就要传遍天周,若是再掺和进来宁明熙,那……
左右都是皇上的如意算盘,不会吃亏就是了。
更何况,沈飞清眸光扫了一眼大殿门口中,如此重要时刻,有一个人可是没出现呢。
皇上的话还在继续,“你长年病疾,身边若是没个人照看着朕又如何放心,趁着今日又是皇后生辰,朕就给你下旨吧。”
于是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宁明熙身上,都想着他会心仪谁。
一旁闵流月年之正,包括六皇子等人也已经停筷朝宁明熙看来,大殿里一时俱静,似等着他回复。
而景靖看了眼沈飞清,见其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这才挑眉看着宁明熙,不管他与沈飞清到了哪一步,是不是真有心思,今晚宁明熙被赐婚的命运都逃不了。
而赐婚的对象,早就准备好了。
沈飞清同样看着宁明熙,如此局面,他该要如何解决呢,若是真说出要娶自己,皇上必然是会反对的,方才皇上已经说了,身份要对等。
“禀皇上,永昌侯府大小姐在外求见。”这时,殿外突来一声高传。
沈飞清却不知该是松心还是放心,年韵儿,她那般喜欢宁明熙,终于是出现了。
“我就说这丫头今日怎么没来,宣。”皇上一摆手,不一会儿,太监便领着年韵儿走了进来。
一袭粉裳,明眸善睐间更衬得面色红润,神色气足,走进来对着皇上盈盈一礼,“韵儿来晚了,请皇上恕罪,给皇后娘娘请罪。”
“行了,你这丫头随你哥,也是个贪玩的,免罪了。”皇后看一眼皇上,笑道。
年韵儿这才起身,普一起身,便道,“韵儿方才听见皇上要给宁世子赐婚,皇上你觉得韵儿如何?”
沈飞清脑电光一刹,这么直白。
不过,看着年韵儿,观其眉梢眼角,沈飞清总觉得其身上有着风尘仆仆之态,像是拼命赶回。
而随着年韵儿话落,众人的目光一半看向宁明熙,一半看向年之正。
年之下从年韵儿进来之时面色就不见得好,此时不待皇上开口,便上前一拉年韵儿,“妹妹,你胡闹什么,今日里是皇上给宁世子赐婚,别扰乱。”
“我知道呢,我就是想嫁给宁世子,我是永昌侯府嫡女,这身份也当得,皇上你说是不是。”年韵儿不理会年之正的阻止,固执而认真。
年之正见此,压低声身凑至年韵儿耳边,“妹妹,你当真如此做,不是叫父亲寒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宁世子是好,可是他身子孱弱,你不会幸福的。”
“哥哥,我喜欢他,爱他,我从第一次见宁世子起,就打定这一生非他不嫁了,不管她是病也好,痛也好,我都想要陪着她。”年韵儿同样压着声音。
可是,虽然声音压着,大殿里内力稍好点的人自然都听到。
沈飞清自然也听到,心想,这个时候,年之正才终于拿出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样子。
“妹妹,哥哥话已至此,你若是想嫁他,哥哥绝对不会同意。”年之正这一句是传音音入秘,只有年韵儿听到,面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咬了咬唇看向皇上,“皇上,请你赐婚吧。”
而一旁沈轻雨此时才明白过来,那日她所为是多么的闹笑话,原来年大小姐心仪的是宁世子,不是景小王爷。
这,她要如何去争。
沈轻雨正想着,突觉头心一痛,随即竟然奔出了座位,跪在年韵儿旁边,“皇上,臣女也想嫁给宁世子,愿意不顾名份,一直照顾他。”
“哗。”大殿里突然僵了。
沈飞清看着沈轻雨,面色也轻微一变,羽睫轻颤,沈轻雨方才奔出去的速度太快,她竟然没拉住。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已有婚约
而沈飞清再注意着沈轻雨,她此时跪在年韵儿身旁,微垂着头,只能看到侧颜,全然看不清面上真正情绪,可是以她对沈轻雨的了解,她着实也没有勇气跑出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
这一出去,成功便是富贵,失败……注定失败。
而且,沈飞清自认反应也算快速,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只来得及擦过沈轻雨的衣角,全然阻止不了。
年韵儿看着跑出来公然告白求嫁的沈轻雨,精巧红润的面上神色也是一愣。
就连上首的皇上与皇后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皇后自然立刻看向一旁的周氏,周氏原本以正为沈冰心错过景靖这一好归宿而懊恼,没曾想这个沈轻雨就这般直冲直撞的跑出去,还说这样的话,当时也是一愣,好半响,才在皇后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忙起身,走了出去,跪在沈轻雨身边,声音惶然,“皇上,五小姐的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见谅开恩。”
“臣女不小了,马上就要及荓了,臣女是真心的,求皇上成全。”沈轻雨看也不看周氏,低着头又道,一句话便堵住了周氏的话。
语气还是沈轻雨的语气,可是一旁沈飞清听着就是觉着哪里不太对,可她此刻也不能上前去查看。
看看宁明熙,沈飞清真真觉得这就是个祸害,看吧,这边闹成这般,他还如闲庭看月般,一幅事不关己之态。
而二姨娘倒是动了动身子想去请罪,却被沈飞清安抚下来,“二姨娘别急,这里是皇宫,一个不慎就会招上杀身之祸,先静观其变。”二姨娘自然对沈飞清的话深信不疑,看了眼周氏和沈轻雨,安静下来,也是,她虽然如今掌家,可是周氏毕竟是正妻,又是皇后的妹妹,如何说,也比她有份量。
“四小姐,你这是在和我作对吗?”一旁年韵儿突然看着沈轻雨,一张漂亮的小脸发沉。
沈轻雨依然不抬头,竟然一下子抱住了年韵儿的腿,“年小姐,我不求别的,以后能伺候你也是别无怨言的。”
年之韵显然想退,却被沈轻雨抱得极紧,声音呜呜低求,“年小姐你求皇上让我也进宁王府吧。”
“沈轻雨你这是做什么,想死是不是。”年韵儿发了怒,她本就会武功,腿上一用力,终于将沈轻雨甩开,沈轻雨这下摔在地上,疼得眼泪瞬间落下来,却还不忘泪眼婆娑的呆呆的朝宁明熙看去。
只可惜,宁明熙看也未看向她,眸目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满殿人潮,此时此刻,感觉到上首皇上发暗的神色与低气压,噤若寒蝉。
“宁世子果然好风华,竟然引得女子尽相折腰。”这时候,闵流月突然笑道,语气里听不出是何情绪。
“还好父皇没给儿臣赐婚,不然,估计,还得跪上几个。”一旁六皇子景君文此时突然搭言,不过他一说话,四周人的面色又诡异了。
沈飞清腹语,这人是自恋还是取笑。
“五小姐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可成何体梳。”皇后娘娘揣摩了下皇上情色,当即对周氏使了个眼色,又不慌不忙道,“左右,宁世子也无娶妻,虽说丞相府五小姐身份低了些,但是若宁世子愿意,年小姐又同意,纳个妾也未尝不可。”
未尝不可?这妻还没定,就开始说着纳妾了,皇后是笃定,今日年韵儿这婚赐定了么,沈飞清心头冷笑。
然而,皇后的话还在继续,“你且起来吧,看看宁世子……”
“皇后娘娘说笑了。”这时最主要的当事人,一直沉默不言的宁明熙却突然开口了,而且一出口便打断了皇后娘娘的话。
如此大殿之上,又是皇后的生辰,宁明熙这般打断皇后的话,众人皆神色各异的看向宁明熙。
却见其正悠然的端着茶杯,姿态高洁,身如玉树,凤眸幽深如谭,散发着丝丝扣扣的暖意,精致如画的玉颜上,薄而绝美的唇瓣轻轻浮着流水般让人惊心的弧度,头微微轻侧,黑发更是如墨玉般在流光四溢的殿内散发着淡淡光泽,此刻,因看着上首的皇后,头明明微抬,却更似俯视,露出的一截脖颈细致如玉盖了山清水画,更勾勒出他的淡雅深致。
“宁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开口的是皇上,似乎对于宁明熙的倾世姿态眼疼,眸光凝了凝,语声和悦,可是眼底却有一丝阴鸷闪过。
而在众人的目光下,却见宁明熙不急不躁,微微淡笑,对上皇上和皇后看过来的目光,声线缓缓,“劳皇上皇后挂记,可是明熙早已订了婚约,所以赐婚一事,实在当不得。”
宁明熙这话一落,大殿里又是一静一压,宁世子订了婚约?他们都没听说过啊,景靖张扬深墨的双目里也是微光连闪,既而看向沈飞清,却发现沈飞清同样疑惑。
沈飞清的疑惑是真的,她可不记得和宁明熙订了婚约啊,而且,就算他这样说,皇上若是深问,订立婚约自然是要有凭证的啊。
皇上横眉一竖,连声追问,“宁世子订了婚约?和谁?什么时候?”
皇上这一问,沈飞清心里也是一紧。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宁明熙,惊讶,惊奇,震惊等情绪纷纷在面上闪过。
“其实到得现在明熙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在何处。”宁明熙却是一阵苦叹,如浮云。
又一句话,如雷砸堂,砸得所有人睁大一双眼睛。
皇上的面色已经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温和了,“宁世子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说有婚约,那又岂会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宁明熙却是轻轻一笑,流眸生光,似想到什么,声音更趋清和,“明熙儿时与她相见,彼时她粉雕玉啄,甚是可爱,大声嚷嚷着要嫁予我,那时,父亲还在世,便给明熙作主,定了姻缘。”
“什么,宁王作主牵的姻缘?朕怎么没听他说过。”皇上疑惑。
宁明熙面神色不变,只是语气却让人觉着凉了些,“那时恰适父亲出事,所以……”宁明熙喝一口茶,静默下来。
第一百九十章 此生此世的承诺
大殿里因着宁明熙的话自然更静,宁王爷,那是如何一个风华超绝让人景仰敬重的人物,十年前,却死于疫病……
且,今日事情太多太急,先是有人谣说看见四小姐与人私会,结果四小姐却出现在冷宫被蛇围攻,然后说看见四小姐私会的太监暴毙,一切真相大白,再是皇上要给景靖赐婚,景靖当众扬言除了沈飞清谁又不娶,以为这些事已足够领他们心伏起疑了,接着又是一连串的重弹让她们的心脏开始回旋,皇上给宁世子赐婚没什么,丞相府五小姐求婚也没什么,年大小姐主动请婚也没什么,结果,这还有更重磅的,于世人而言,虽然孱弱,却似坐于云端,风华出众的宁世子竟然已经订有婚约了。
连皇上都不知?
金龙高座上的皇上目光也越见发沉,一时没了声。
沈飞清知道,有了宁王爷作主这一句,就算是胡说,可是皇上和皇后也不好再赐婚了,可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看宁明熙那回忆的表情,太温柔,太真诚,可不是作假啊,还粉雕玉琢,有多粉,有多玉,还可爱,可怜没人爱,还大声嚷嚷着要嫁予他,真不知羞。
“定立婚约都有凭证,病秧子你可有?别莫不是为了推拒两位女子的痴心而于这里无中生有,你虽说是好心,可是也要考虑考虑年小姐的心意啊。”一旁景靖却适时的出声,一幅为年韵儿打抱不平之态。
而此时年之韵早在方才宁世子说有婚约时,人便如定针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闻景靖之言,也看向宁明熙,“宁世子,我心仪你,想要嫁给你,一切都出自本心本意,你就算不喜我,也万不能搪塞我,景小王爷说得对,订立婚约都有凭证,你若是拿出凭证,我自然死心。”
宁明熙对于年韵儿神伤的小脸恍若不觉,看也不看她,眸光飘出大殿,看着外面似水般迷离的月色,有些远有些轻有些晕,随后轻摇了摇头,一句话轻轻吐出,“没有凭证。”
年韵儿面上一喜,“那……”
“凭证已随父而去,但是婚约不变。”宁明熙的句婚约不变,年韵儿一张红润的小脸立马面得青红青红,眸眶含雾,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世子你既然不知其何人,也不知其长什么样,这又无凭证,若是一日找不到,你不就要一日独守着。”皇后看一眼年韵儿,显然不忍心。
宁明熙却是温和一笑,如玉生光,眉目雪融,“君子当以信为首,自不可违备。”
年韵儿却灼灼的看着宁明熙,从头到尾,这个人就连拒绝都没看过她一眼,心头似被人猛抽一把,眼眶一红,心神一定,“宁世子既然有婚约,我也不强求,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也很平常,我身为永昌侯府嫡女,自是知这个理,大不了,他日,你若寻到她,我准她为平妻,若是……”年韵儿一语惊破四座,众人还未回过味来,便听其顿了半响又道,“若是她不愿,做妾,我也甘愿”。
这下,大殿里是真的鸦雀无声了。
让贤已是德容,平妻已是大度,这,堂堂嫡女,竟甘愿做妾?
连皇后都惊诧得面色怔住,自古以来,说是男子三妻四妾,可是有多少女子能够和睦相处,大度使然?甘愿让贤?
沈飞清也被年韵儿的话惊了惊,没曾想素日看着可爱精巧爱闹的女子,这心一旦认真了,竟然认真到什么都不计较的份上了。
“胡闹,韵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当哥哥我不在,你是永昌侯府的嫡女,宁世子已经有了婚约,你竟然还要如此低作。”年之正冲着年韵儿咆哮,哪里还管什么殿前仪态,吼年韵儿之时,看向宁明熙的目光似也淬了火。
可惜,他的火淬不出去,因为宁明熙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向年韵儿,更何况于他的目光了。
“哥哥,我就是喜欢宁世子,是我愿意的……”年韵儿终于流下了泪,说话还还看向宁明熙方向。
大殿里光亮如昼,琉璃珠辉蝢然,更衬宁明熙人如静玉,耀耀生辉。
“唰。”剑光一亮,年之正看着一向任性爱闹如今却这样红着眼圈儿作贱自己却仍不得对方一记眼色的年韵儿,又看看不动于然的宁明熙,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柄剑,竟然直刺向宁明熙。
剑势如虹,倾闪即至。
沈飞清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满殿里的人,包括宫娥太监都被这突然一出给吓得惶然不知所何,张大个嘴,又闭上眼,硬是没发出声。
“哥哥。”年韵儿大惊,竟然挡了上去。
“韵儿。”年之正大急,可是剑势已出,收势不得。
“住手。”皇上同样怒吼。
“碎。”
剑身突然碎裂,与此同时,三道轻响,擦过年之正的耳翼钉在支在大殿里的盘龙柱上,入木三分。
酒杯。
玉佩。
铜钱。
景靖收回手。
六皇子垂下手。
闵流月微微一笑。
所有人如释重负,却又同一时间的,不敢大喘气。
再回观被攻击的对象,却见其依然那般云淡风清的坐在那里,若不是地上的剑矢碎片,以及盘龙柱上所订之物,众人都要以为才的生死命悬千钧一发,不过是一场幻觉。
可是众人都没忘,方才千均一发年韵儿舍身相挡的动作。
皇上没说话,皇后也没说话,所有人都不出声,却都只看着宁明熙。
“三妻四妾?”半响,宁明熙这才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年韵儿身上,笑意温凉,“不,在明熙的字典里从没有三妻四妾,有的,只是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到这里,宁明熙看向皇后,“找不到就不停的找,一日找不到,就两日去找,两日找不到,就一年去找,一年找不到,就穷尽一生一世,只要我活着,那就一定能找到。”声音清淡如流水般响在大殿里,低沉,悦耳,足以让所有人心惊。
这是何等的告白,何等的执着,何等的真心,以至于年韵儿方才的惊人之举在此般语言面前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年韵儿脚步不自觉一个踉跄跌座在地,美眸大睁的看着宁明熙,“宁世子,你就真的,真的……”
宁明熙点头,神色第一次变得正然,“此生此世,唯她不变,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正的准备
满殿寂静,风声都不可闻,今日里气氛骤压得太多,可是任何一次,似乎也比不上现在。
沈飞清同样怔愣在当场,虽然宁明熙说这话时从头到尾没看向她,可是脑中传音入秘那句,“这,算不算我的温柔。”一句话,倾刻间,竟让她心疼到柔软。
她知道,那晚他听见她的呢喃,她说他不够温柔,后来,他说他在学习,是真的在用心学习。
“啪。”大殿里太静,以于于泪水滑在光滑映人的地板上,都清晰可闻,年韵儿美眸早被泪水模糊,紧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飞清朝上首的皇上看去,看来,皇上今日本是打定主意将年韵儿赐婚于宁明熙,谁知道人家有婚约,且直言,此生此世,只爱一人,什么三妻四妾都是浮云。
就连皇后,此时坐在上首,心里也是震惊的,随着宁明熙话落,脑中便浮过无数美丽缤呈的画面,那时,春日融融,桃花烟雨,流水如花,她青春少艾,也有男子对她深情厚义,情意流转,可是,她只想要富贵与高位,所以,她进宫那日,亦是那男子的死日之至……一切似乎都已经很久远了,可是此时就像才发生在眼前般,以至于皇后第一次失态的愣神,直至身旁公公轻唤,这才反应过来。
“娘娘,梅花庄的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你看……”万公公瞧了瞧天色儿,对着皇后道。
皇后这才瞬间回神,抛开脑中那些乌云乱景,是啊,如今她是皇后,后宫之首,就算得不到皇上的爱又如何,有这个位置,就该多少女子羡慕,是以,偏头看向一旁一直不作声,却威严得让人不敢靠近的皇上,“皇上,你看,梅花庄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需要……”
皇上闻言,不看皇后,却是瞟一眼大殿中跪着的沈轻雨,眉宇一蹙。
不好,是杀意。
沈飞清虽然不知道方才沈轻雨跑出去是怎么回事,而且沈轻雨也一直与她作对,可是死在这里……
“啊……”沈飞清正想着,便见沈轻雨突然浑身一个痉挛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大惊。
“沈飞清,你是许老的徒弟,你且看一看。”上首的皇上目光突然落在沈飞清身上,凌厉得逼人。
沈飞清当下也不推拒,立马离座朝前走去。
如何推拒,此刻叫太医也显然来不及,而且,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而且,她正好也想就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飞清走近沈轻雨身边蹲下,探脉,观色,这才得以看清沈轻雨的面色,依然红润,可是眼底却有一丝极淡的青黑之色游走,趁着检查之时,沈飞清一针插向沈轻雨的心穴之位,这里虽是人的死穴,可人到生死存亡之际,也足可救人性命。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沈轻雨不动了,静静的晕了过去。
沈飞清发现,那青黑之色就像是她看花眼般,瞬间消失,眉心升起疑惑,却很快敛收。
“沈飞清,你可看出,这是怎么回事?”沈轻雨一晕,皇上立马问道。
沈飞清忙站起身,摇摇头,“回皇上,恕臣女无能,查不出异样。”
“哦?”皇上眉宇轻皱,半响,这才摆摆手,“来人,先把五小姐送回丞相府。”
“是。”随着皇上一声令下,立马有人进来,将沈轻雨给抬下去了。
人是送回去了,可是接下来,沈轻雨估计就要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了,以沈轻雨的性子,醒来若是知道这般事情,又会如何?
沈飞清微敛心神,又看一眼年韵儿,全然不理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才对着皇上一礼,退回自己的座位。
众人注意力这才又从沈飞清身上移到年韵儿身上。
好半响,无人开口,却见年之正手一抬,一下敲在年韵的后颈上,年韵儿当即晕在了年之正的怀里,呜咽声戛然而止。
“皇上,妹妹今日实在太无礼,既然如此,之正这就把妹妹带回侯府。”
皇上点头,“你去吧,好好安慰,告诉她,回头啊,朕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君,这丫头讨喜得紧,可不能因为今日之事改了本性。”
“请皇上放心。”年之正说了这一句,又狠狠的看了眼宁明熙,这才抱起年韵儿大步出了琉璃殿。
“好了,让梅花庄的人进来吧,大家也好好听听戏。”皇上微笑着摆摆手,皇上这才朝万公公点头。
万公公高声一唤,顿时,穿着精妙绝绝伦戏服的戏子鱼贯而入,鼓声响起,寒暄声响,更是吹拂方才一片沉静,又再复热闹之态。
皇后看一眼皇上,面上微笑欣悦,眼底却划过一丝苦笑。
什么告诉她,为宁世子准备好了年韵儿,依她看,沈轻雨才是皇上今日最终的法码,只不过,没有顺利实施罢了,皇上这会儿,心里估计难受得紧吧。
“四妹妹,五妹妹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沈冰心趁着热闹声,回头问询沈飞清。
沈飞清微微抬眸,面上情绪极淡,“我方才说了,看不出来,我毕竟才学医没几天。”
沈冰心这才醒悟过来,是啊,沈飞清再厉害,还是有她拿不住的事情,心情不知为何就愉悦几分,转过了身子,左右丢人的不是她。
“小姐,奴婢觉得,五小姐方才那反应好像是受什么人控制似的。”这时,小环见沈冰心专心于大殿里的戏曲了,这才凑近沈飞清耳边低语。
沈飞清偏头赞赏的看了眼小环,示意她出宫再说。
是的,小环说得没错,她并不是真的没看出什么,沈轻雨方才似乎是真的被人控制,只是在她晕过去时,那痕迹便消失了,那青黑之色就是证明,一切行为,必有蛛迹,而且,更诡异的是,她身上竟然还中了蛊。
而她也才想明白,她以为皇上弄这一出,年韵儿才是他的准备,现在看来,沈轻雨,才是皇上为宁明熙准备好的真正的赐婚人。
只是不知,这蛊和控制,哪一样才是皇上的准备?换言知,方才在大殿中,还有别人,或许是在大殿里,或许是在沈轻雨进宫前就已经在其身上动了手脚。
而且,看皇后的表情,显然,这事她并不知情。
沈飞清正思忖着,突觉一道阴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再一扫过去,只见满殿里戏服游曳,声音清亮,婉转似歌乐,并无异样。
第一在是九十二章 沈冰雪的指证
总之今日事情种种,远不似外表看起来那般简单,而且,沈飞清的目光在那些戏子的身上一定,似乎……
“噗通。”戏曲方罢,正要谢幕,突然不知谁踩了谁的裙角,一道纤瘦的人影骨碌碌的朝殿前方滚了过来,正好停在玉阶之下,几近皇后与皇上脚前。
“护驾。”许公公与万公公瞬速的往前一挡,周围自有人围上来。
可是却见那人影竟没再动。
“怎么回事?”皇上看似面色平和,可是经过方才的事情,哪里真有心思看戏,只怕是人间仙乐,他也顾不上,此时见得这般情形,面色自然一怒。
那滚过来的人被皇上这一声陡喝,吓得身子一缩,随即声音低弱道,“请,请皇上恕罪,臣女……”
“臣女?”皇上拧眉,“你自称什么?”
而一旁的周氏与二姨娘沈冰心几人早就呆了,这声音,这声音,分明就是……
“你你你……”周氏语声结巴的指着那人,“你是……”
“母亲,我是冰雪啊。”那人突然起身猛的朝周氏扑过来,泪眼婆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话,皇上问的不是周氏,更不是冷冰雪,而是皇后,却见皇后一脸茫然,面上同样满是疑惑,“皇中恕罪,臣妾不知啊,这梅花庄的戏子怎么会是丞相府大小姐沈冰雪呢?”
是啊,殿内的人此时都想问。
“冰雪,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周氏虽然激动于沈冰雪为何会出现在此,可是也知,此刻是在皇宫,皇上皇后都在,忙朝沈冰雪问道,一边问,还一边暗暗朝其使眼色。
沈冰心虽然惊讶那涂得脸红眉黑的是沈冰雪,也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实在诡异,可是看了眼自己母亲那激动的模样,眸光闪一闪,没有说话。
可真是母女情深。
“是啊,冰雪,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你……”剩下的话皇后没说,便是大多数人都明白,就算丞相府封锁消息,可是这世上远没有不透风的墙,谁家府邸里没有别人的眼线,稍一探听,便知道了。
而一直静坐一旁的周嫣此刻看着沈冰雪出现也觉着怪异,不过,想了想,沈冰雪万不可能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说出她如何对待她的事,更何况,就算她打算不要脸面的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这种事情,可是无从查探的,不过,她可不能让沈冰雪活得好,是以开口中,“皇后娘娘,这女子脸画成这样,声音也是可以冒充的,若真是沈冰雪,那才能问着缘由。”
周嫣这一开口,皇后立马道,“也是,万公公……”
“臣女就是沈冰雪啊。”这时,沈冰雪忙急急的从怀里拿出绢帕,将面上的厚粉擦掉,少倾,露出如曾经那般似仙子般的脸蛋,只是,脸颊明显尖凸不少,眼圈暗黄,眼底发暗,多少让人看得有些唏嘘。
而这当会儿,皇上对身旁摆了摆手,许公公与万公公还有侍卫尽皆退至一旁。
“冰雪,你怎么会……”周氏看着沈冰雪目光一冷,虽说丞相已经公然告之将沈冰雪逐出丞相府,可是周嫣也不该这般对待她啊,当即便朝周嫣看去,“妹妹,冰雪好歹是由你照顾着,为何她会这般形容憔悴?”周氏实在说不出嫁过去的话。
周嫣闻言却是一阵冷笑,“姐姐这说的什么话,这还有皇上皇后在呢,妹妹还没说冰雪不听话,不打招呼的跑出去,我正愁找不到人,还怀疑是姐姐所为呢。”
“你……”
而这当隙,自有人将那些戏子领下去了。
戏子们眼看事出突然,能不被皇上责怪已是万幸,慌忙急急的退下,只是其中有个人脚步看似急,可是面色却不慌不乱,偏头间,目光越过人群,在沈飞清身上一落,沈飞清一瞬间只觉得通体冰凉,飞快的朝殿门口看去,可是那里,除了殿外鲜艳的花枝,与面色肃严的宫娥太监,并无什么异常。
“闵流月,这可是你曾经心仪的女子,如今就在眼前,虽然已算嫁作他人妇,不过……”
“景小王爷可真闲,你不觉得沈冰雪此时出现得极巧么?”闵流月对景靖的话不以为然,反而声音幽冷。
景靖眉毛微微一挑,朝宁明熙看去,却见其依然在喝茶,似乎无论何时他看过去,他都在喝茶,姿态雅然,玉树琼花,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淡定。
“皇后今日的生辰宴,快成了戏台了。”这时,人群中似有人低声一语,虽轻,可是岂能逃过练武之人的耳朵,景靖与闵流月闻声看去,竟是三朝阁老的女儿,严矜言,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宜,目前,膝下只有一子,因是嫁的文豪世家,不牵官场,又因着三朝阁老的关系,每年都会来宫中走动走动。
说起这三朝阁老……
“向来都是好人不长久,祸害留千年。”闵流月似看出景靖的心思,突然幽然一笑,也不知话里到底含着什么玄机。
景靖勾勾唇,反正今日他虽没讨到好,也没吃亏不是,是以,继续看向殿中央,周氏与周嫣一言我一语,皇后竟然没有阻止的打算,他也乐得看戏。
“母亲,这不是姑母的错。”突然的,沈冰雪出声打断周氏和周嫣,闻这话,周嫣也是一怔,周氏正想说什么,却见沈冰雪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上前一步,对着皇上和皇后盈盈一拜,她此是本就着繁丽玉缕的戏服,这样一拜,更衬其神色莫名严肃。
“启禀皇上,皇后,冰雪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姑母苛待于我,而是我无意中知道一件事,觉得,此时或是小事,但也有可能是大事,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禀明圣听。”沈冰雪本就长得美,声音温雅好听,此时这般一句话,皇上与皇后的神色都包得严谨,皇上原本要责怒的话也瞬间掩了下去。
皇后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自然也要装作什么都知道,目光在殿中飘过,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冲沈飞清淡淡一笑。
这一笑,沈飞清顿时毛骨悚然,沈冰雪此时出现在这里本就十分怪异,且皇后……当下面色不自觉的一紧。
“你且说来,若是有理,朕自会赦你无罪。”
“臣女今日要说的,就是她。”得了皇上的恩旨,沈冰雪的手指突然一指,赫然指向的正是沈飞清的方向。
给读者的话:
猜猜,沈冰雪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沈冰雪的筹码
“是她。”沈冰雪纤指一指,看着沈飞清,目光发冷。
与沈飞清有关的的事?能需要面呈皇上的事?是如何的事?
众人心神悬起,却是惊异大于好奇。
虽然沈飞清身份不高,从曾经的默默不闻变成现有人口可传,又是许老徒弟,又得景小王爷青睐,可那是她的运气,她们纵然羡慕嫉妒也无能为力,不说许老徒弟这层身份,就是以景小王爷的性子,方才那般非沈飞清不娶的样子,她们也不敢置喙,更不想惹麻烦,而此时,突然出现的可算声名尽失的丞相府大小姐,这般纤手一指,如此冷然阴森的眼神……
“四小姐怎么了?”二姨娘觉着这沈冰雪浑身都不对劲,透着一股子阴寒,当下不悦的皱了下眉出言道。
沈冰雪闻言睨一眼二姨娘,唇角牵出一个冷笑,“二姨娘,等一下,你便不会为她说话了。”
周氏也知道沈冰雪断然不会无地放矢,是以,静观其变,并未阻止。
“那大小姐你无故闯入皇宫出现在此,到底又是想说什么?”二姨娘不为沈冰雪的话所动,一向行事滴水不透看似温婉的她,此时语气里却是透着绝对,倒惹得一旁周氏看向她的眼神都微变几瞬。
二姨娘说这话,可是就将沈冰雪闯宫的罪名落实了,遂担忧的看一眼沈冰雪,却见面色丝毫不变,这才放下心。
“就是,姐姐到底有什么登天的事情,倒是说出来。”一旁沈冰雪本就马不得沈冰雪死,如今她与沈飞清两蚌相争,她捡漏不就行了,只要沈飞清不死即可。
而此时此刻,被沈冰雪纤手所指的沈飞清却连眉毛都没掀一下,静静坐在那里,只是淡淡的看着沈冰雪,并未言语。
沈冰雪眸光阴寒的看着沈飞清,唇角冷意泛滥,沈飞清一会儿我看你还能如此淡定吗,只要一想到一会她便会一跌至谷底,便觉得心头大石皆落下,她所遭受的一切,她都要沈飞清百倍千倍的品尝。
“启禀皇上,她,沈飞清,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丞相府的血脉。”清晰的着字谴句,大殿里轰的一声,似流光惊刹在脑中无声的爆炸。
沈飞清呼吸一滞。
宁明熙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景靖笑容一僵。
闵流月愣住。
皇上和皇后更是露出惊疑之色。
“你,冰雪,你说什么?”周氏是真的有些懵了,可是那懵然的表情里,似乎还透着一些不可置信。
“冰雪,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后身子微起,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双眸看着沈冰雪。
“回皇后娘娘,沈飞清,根本不是我的妹妹,也根本不是父亲的骨肉,她对于景小王爷也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手段而已。”沈冰雪生怕众人没听清,又清晰字句的说道。
“你可知你这是在乱言什么?”皇上反应过来,虽然沈飞清不是丞相的亲生骨肉,他有些震惊,可是这沈冰雪也不该拿来皇宫里讲。
而且,这话里还事关景靖。
沈冰雪却不慌不乱,对着皇上一礼,这才道,“皇上,请您听我说,沈飞清她其实,自己也知道她并非丞相的骨肉。”沈冰雪这句话落,连沈飞清都震惊凝滞,她可从没怀疑过她不是丞相的骨肉,这沈冰雪……
“沈飞清……”皇上豁然看向沈飞清,却风其面色怔怔,正一幅看白痴般的看着沈冰雪,当即面色一转又坐了下去。
“母亲,你不是也一直知道吗,只是为了父亲的脸面,才没有说出来,是不是?”沈冰雪又来了个猛剂,倏然看向周氏。
周氏接受着沈冰雪的目光,悚然一惊,为何她觉得沈冰雪的眼底这般森然如黑洞,似要将人吸进去般,是的,她知道,她一直就知道,沈飞清并不是丞相的女儿,他太爱沈飞清的娘,宁愿替别人养孩子,可是这个话,她从来也不敢说,即使丞相冷待沈飞清,她也知道,她不能说,可是,这个秘密除了丞相,应该就她一个人知道,沈冰雪又是如何知道的。
“母亲,帮我。”看着周氏一幅惊然不语的神色,沈冰雪压低声音,眼神期切,“难道你就能容忍沈飞清活得风彩快活吗?”
皇上和皇后的目光也殷殷的看了过来,等着周氏的答案。
“大娘,我当真不是丞相的女儿吗?”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沈飞清目光从沈冰雪身上移开,缓缓站起身,也看向周氏,目光悠灼,姿态清然,丝毫没有因为沈冰雪的话而感到慌乱,对着周氏,语声轻柔。
这里是皇宫,虽然皇太后早已退席,可是上有皇上皇后,下有王爷躬亲,你这话一旦承认,毁她不说,更是明晃晃的煽了丞相一个大大的耳光。
而大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现在坐在这里真是坐如针毡,她们虽然好奇,可眼看这事态就要发生得不可收拾,她们如何还想再听,但是看一眼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丝毫没有让她们趋退的可能,也只能僵僵的坐在原地。
良久,周氏看一眼上首的皇后,见其正对她淡笑点头,心里突然恍然,这才重重一点头,“是的,你并不是丞相的骨肉,你只是你母亲和一个青倌儿的私生女,当年,我亲眼看见丞相抱你回来的,你娘之所以难产而死,也是因为被丞相发现她偷人的事实,这才愧疚不当,自溢的。”
周氏一语落,满殿无声。
“来人,立刻出宫唤丞相。”皇上立马吩咐下去,目光扫一眼大殿,最后只是轻叹一口气,微闭了闭眼。
满殿静寂,可是看向沈飞清的目光却是鄙夷轻贱下来,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沈飞清心头冷冷一笑,事情已经发生在这一部,事态显然已经变质,皇上明明可以趋退众人再另行查问,可是却偏偏没有,而皇后呢,显然的,今日一出是由她安排,她不认为,沈冰雪能这般在后宫掩藏还没被发现,而且,以她对沈冰雪的了解,她也不可能会这般悄然行事,想来,之前皇后离开去仙华阁就是为这般事吧。
私生女。
父亲还是青倌。
母亲悲愤内疚自缢。
真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四面楚歌
沈飞清目光落在周氏上身上,虽然周氏看似是真的意外,话里也句句真实,可是若没有加水的成份,她都不信。
毁自己倒不说。
不知道一会儿丞相来了之后,知道他被戴绿帽子的事将会传遍整个天周,那……
看来,沈冰雪也是真恨丞相啊,想毁灭她的同时,也丝毫不顾及丞相的声名了。
余光瞧一眼上首的皇上,自己最忠心的一品大臣出现这种丑闻,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皇后要毁她,可以说得过去,这皇上真是多疑得紧,她到现在还猜不透皇上对于她和景靖到底是何意思,昨日御书房,皇上看似凶怒,但是到后来,她看出,皇上是真的有意将她赐婚于景靖的,虽然不可能是正妃,而到了今日,似乎他更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自己和宁明熙的事情不可能被皇上查到,想来想去,难道是因为方才冷宫出现的蛇,让皇上对自己有了什么怀疑?
是的,她可御蛇,也正因此,她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上既然不放过她,而靳月族既然又是秘辛,不能被人提起,想必在皇上心里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勾心记忆,身体的打击有时候不重要,精神的折磨往往更能看清人的内心。
沈飞清突然觉得,有些四面楚歌的味道。
“大娘。”沈飞清收回思绪,丝毫不理会那些落在她身上那些刺人的目光,而是突然走向周氏,“你说你亲眼看到父亲抱我回来,那以你的了解,你觉着父亲会替别人养孩子?”
“父亲仁善,念及你的母亲,也是极有可能的。”沈冰雪语调森冷,“沈飞清,你是害怕了吧,你早知自己不是父亲亲生,所以才对景小王爷欲拒还迎,以此引得众人注意,找到靠山,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欲拒还迎,姐姐真是好想法。”话落,沈飞清看一眼正在喝酒的景靖,“景小王爷这般好糊弄?”
大殿里一静,景小王好糊弄吗?不可能。
而景靖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沈飞清目光已经移开。
沈冰雪弄不懂沈飞清什么意思,眉宇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如姐姐你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我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冰雪深知沈飞清不是个简单的,言辞犀利,巧言令声,她上过当,如今自然长了记性,她今日出现在此已是最后机会,万要小心,当即转移话题,“我觉得还是先证明你的身份更为重要。”话落,看着周氏,“母亲你说呢。”
“是吗,那大娘,你且说说。”沈飞清也看着周氏,只这一眼,清澄却如寒刃,惊得周氏心头一跳,虽然当年之事,她也纳闷,也知道如此公之于众对丞相的声名……但是,上有皇后,下有沈冰雪,当即回道,“四丫头,冰雪说的是事实,虽然如你所说,老爷养了别人的孩子,可是这些年老爷都不待见你,也确实因为你的出生而病了一场。”
“哦。”沈飞清点点头,神色淡薄,似有了悟,然后竟然就这样退回了座位,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端坐如山,沉静如敛。
“她怎么还好意思在那里坐着,要是我早就不活了。”
“就是,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
“一会儿丞相来了,看来也包庇不了她了。”
“难怪我说她能迷得景小王爷团团转……”
“砰。”所有人的窃窃私语被景靖在桌面上猛然一个重拍,惊得戛然而止。
“景小王爷是嫌酒不好喝吗?”这时,一直不作言的宁明熙却好心的关慰起景靖来。
景靖瞬间偏过头看着宁明熙,目光灼灼,似要由外看到内,看尽他心里所想,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面前这个世人景仰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个黑心毒肝,从不做亏本的买买,可是这样的人却愿意为沈冰雪挡箭,也是在那一刻起,他的心沉了,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一掌控,可是现在,他对沈飞清到底算什么心,眼看着她被这些污言诟语所指,竟然无动于衷。
“研磨。”景靖突然闭了闭眼,对着暗处一声轻唤。
“小王爷有何吩咐?”脑中传来研磨的声音。
“去请皇太后来。”
“……”
“怎么?”
“方才皇太后回殿时,曾吩咐她的近身嬷嬷,今夜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唤她。”研磨斟酌一瞬答道。
景靖眸光眯起,皇奶奶当是喜欢飞清的,为何却又留下这句话,皇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是个心思灵透的,也断然知道飞清今夜不会这般简单的全身而退才对。
“算了,皇奶奶既然这般吩咐,就先不要去打扰她了,不过,你去查一查方才那些戏子。”
“回景小王爷,属下方才已经去查过了,没有查到任何异样,只是,人突然少了一个,但是后来又齐了,还有……”研磨的声音顿了下又道,“属下发现还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在查那些戏子,武功之高,神出鬼没,属下也只来得及看到一掠身影飘过。”
景靖闻言,眉心一蹙,眼底现出疑惑。
小环此时紧站在沈飞清身后,她也被沈冰雪的话震得一惊,正担心之余,却见沈飞清如此淡然不慌,心下也是一松,她是她的小姐,就算不是丞相的女儿又如何呢。
沈冰雪也看着沈飞清,着实被她的淡定惊了下,可是随即唇角的冷笑便化开,沈飞清,你以为,丞相会因为顾及脸面而帮你吗?你以为我今日在此,就是为了拆穿你不是丞相骨肉的目的,你错了,这不过,只是前奏而已。
这一局,你注定将是惨败无归,万劫不复。
虽然没想到,那个人为何这样帮她,这般歹毒的计策,若不是也恨沈飞清,她真的想不出来。
“丞相大人到。”似乎没过多久,殿外太监一声高喊,丞相大人步态严谨的走了进来,面上青暗交加,显然对此中事已经有所听说。
“臣,参见皇上。”
“行了,沈卿无需多礼,还是正事要紧,想来事情你已有所听说,你看看如何处理?”
“父亲,沈飞清蛇蝎心肠,为丞相府带来多少事端,现在,你就不要再包庇她了。”沈冰雪看着丞相,神色激动而期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尘年旧事,身世之谜
丞相看一眼沈冰雪,精亮的眼底似乎藏着一层雾又似一捧雪,沈冰雪一怔,唇瓣张合间,丞相的目光又落在周氏身上,周氏被那眼神一摄,惊得一退,却是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丞相最后才看向沈飞清,这个现在只要他一句话就会落入地狱或天堂的女儿,竟然比谁都淡然稳定,此时迎着他的目光还淡笑盈然的看着他,“父亲辛苦了。”
“丞相,这虽不是朝堂,但事却出于本宫生辰之宴,你又是我天周丞相,位居一品,眼下,本宫与皇上在上,满殿躬亲在坐,你亦无需顾忌,且说来。”皇后看一眼丞相突然开口。
“启禀皇上皇后,这乃臣之家事,主母不当,嫡女不教,给皇上皇后添麻烦,实属臣管教失责。”
听丞相这一句话,沈冰雪与周氏对视一眼,心头陡然一惊,难道事以至此,老爷(父亲)为了名声,还不愿承认?沈冰雪心头一寒,她之所以当殿诉之,皇上皇后在此,众人相看,就是想着将事情闹大,把母亲扯进来,更是压力逼迫父亲在名声与母亲的性命面前抉择,母亲毕竟是皇后的妹妹,父亲断然不会……
“不过,沈飞清也确实不是臣的女儿。”丞相却突然又是一语。
一语出,四堂惊。
沈冰雪面上立马流露出欣喜与得意。
周氏神色一松,还好,老爷还是念着她的,没有包庇沈飞清。
沈飞清却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只是那般淡然萧素的看着丞相。
众人原本看向沈飞清,却也不得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丞相。
果然,丞相还有后话。
“不过,她也不是臣已逝姨娘所生之女。”这一言出,比方才之语还让人劲爆,所有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丞相,看着沈飞清。
“沈卿这是何意?”皇上询问。
“就是,丞相皇上在前,你说话可以好好惦量惦量。”皇后也开口,语声虽柔和,可是语气里的威压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沈飞清冷笑,皇后娘娘看来也失测,也不看看这什么时候,不管是不是事实,丞相都不会丢车何帅的,这可同样也关乎他的声名,不过,她也对自己的身世挺好奇的。
“其实,十五年前,贱内三姨娘所生之女因难产早随她的母亲去了,而沈飞清……”丞相仰了仰头,似乎陷在回忆中,“那时,臣偶遇一高人替臣卜卦,算出,老夫那一年有生死灾,府里必得有那日出生的孩童,方可化灾,所以,四姨娘难产之后,我看着女儿命息所绝,便抱去找那高人,看他能否想法,而高人摇头,表示也无能为力,而后,我送高人离开时,竟然在小巷里发现了一名女婴,不知是被谁丢在那里的,哭声细弱如蝇,那高人细看之下后才发现,这女孩竟然与我怀中的女儿差不多同一时辰出生,是以……”剩下的丞相没说,可是所有人也都猜到了。
“不可能,三姨娘孩子出生时,妾身看见呢,那孩子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那孩子的胳膊上还有一块梅花胎记,我清楚的记得。”周氏不信。
“你所看见的,早已经是我抱回去的孩子。”
“怎么可能,那三姨娘和……”
“三姨娘性子贤婉,曾经颇得我心,你争风吃醋竟然这般多年,还不能忘记?就这样搬出来糊弄,还是在皇上皇后面前,当真是……”丞相气得面色发青发紫,周氏还想说什么,却不知知是被丞想的话还是面色给吓住了。
众人突然释疑,原来是周氏吃醋,胡绉的,也是,在座有多少人曾经也见过三姨娘,也疑惑,以那般温软的性子,万不可能做出那般事情。
沈冰雪在一旁觉着不好,暗道这母亲怎么这么没用,这才道,“那沈飞清也并不是父亲你的亲生血脉,如今她一步一步害得女儿这般,父亲,我可是你亲生女儿,你还要留于沈飞清在丞相府里吗?”
虽然三姨娘是清白,但沈飞清并非三姨娘与丞相亲生,是捡来的孩子这也是事实,身上虽然没了污诟,可是这终归是捡来的,生父生母更值得让人揣磨。
“你所行之事,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丞相竟显然对沈冰雪的话不买账。
沈冰雪唇瓣一咬,“父亲,表哥之死,你又怎知我不是被沈飞清陷害,才……才……”
“陷害?”一直不言的沈飞清突然冷笑一声,不愠不怒,不急不慌,声音清丽如珠落玉盘,“是啊,我有神机妙算,能早早料到大姐姐那日突然好意邀我游湖,更能算到马车受阻,还能算到马儿发疯,表哥出现,更陷害自己跌落马车,若不是得宁世子和许老相救,哪只会摔得满身瘀伤,怕是这命……”沈飞清突然顿住,抬头看着沈冰雪,目光清冷,“这命也就没了吧,大姐姐,我在丞相府这般多年,若当真如你所说这般聪明,能过得那般苦吗?”
“……”沈冰雪一时失言,只怔怔的看着沈飞清目光发寒。
这一瞬,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沈飞清身上,似乎,这个纤瘦薄弱而施粉黛的女子身上有一股不折的气度,站在那里,素颜静软,明眸如辉,好似琼花玉树,绽放风华。
静雅的风华,清新得脱俗,宁明熙目光这一瞬落在沈飞清身上,她,从来就是这般自信。
这是沈飞清,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吗?景靖神色怔愣。
而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大殿内,还有一个一直冷漠寡言的人,神色终于出现动然,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
琉璃殿内,流光四溢,盈盈生光,却气氛僵冷。
“飞清以前一直想不通,同是丞相的女儿,为何如此区别对待,今日得知事实,竟是这般。”沈飞清语气怅然,眸光轻闪片刻。
沈冰雪听得这句,神色稍一缓,看着沈飞清,眼底转过什么,声音压至最低,“你若是向我求饶,或许,我可以饶你一次。”
“事已至此,怎么饶,如何饶?”
“你知道太子为何到现在还没来琉璃殿给皇后请安吗?”沈冰雪声音极冷,“昨日里,你帮忙着接生的太子的第一个孩子,似乎突然发现,中了毒呢,我想,再出不过一柱香时间,消息应该就会传进宫里吧,到时候皇上追查起来,那……”
听到这,沈飞清心湖一动,眉宇一拧,“竟拿一个刚出世的孩子做砝码,沈冰雪你真够损德的。”
沈冰雪淡笑不语。
“可是,你怎么就觉得如意算盘一定会响?”
“那便拭目以待。”
“丞相大人,能劳烦问一句,当日你捡到四小姐时所穿的衣裳吗?”突然,这时,那道一瞬不瞬看着沈飞清目光的主人起身,朝丞相走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庶女,嫡女
丞相看向走来之人,正是三朝阁老之女,严矜言,面上轻松微一愣,却也无丝毫隐瞒,“暗纹鎏金,也算质地华贵。”
闻言,严矜言神色一恸,嘴唇竟然有些颤抖,“那,我可以看看她胳膊上的梅花胎记吗?”而后又看着沈飞清,“可以吗?”声音都似带着颤音。
看着严矜言的表情神色,上首的皇上与皇后一惊,不止于他们,更有人同样一惊,因为……
“可以吗?”触到沈飞清怔愣而疑惑的神色,严矜言再问,退去她那高冷寡性,神色亲切而动容。
沈飞清这一瞬间,突然福如心至的想到什么,刚想点头,便听高座上的皇上声音传来,“矜言,你这是……”
严矜言此时忙看向皇上,“皇上,你也知道,这般多年,臣女和父亲从未放弃过。”
“你就确定?”皇上神色明显动容,“当年,似乎也没有听你说起过这胎记一事。”
“尘事已过,只要再看一看四小姐胳膊上的胎记,我想,就能确定了。”严矜言这般说着,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沈飞清的胳膊,紧握而激动的力度,清晰的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虽有些生疼,沈飞清却并没有推开,只是神色懵懂。
皇后此时眼底也出现异色,随即温和一笑,道,“矜言,这女子当众露肤似有不妥,不如本宫唤人请四小姐去暗处确认,你看如何?”
“皇后……”一旁沈冰雪见着这严矜言,心神不禁一动,严矜言,她知道,三朝阁老的女儿,也可说是三朝阁老如今唯一的子嗣,嫁了文豪世家,不牵涉官场,但是因为身份底蕴,也常至宫中走动,而且,她从前就觉着,虽然说起来,这个严矜言没有什么封号,三朝阁老门生虽多,却也早已不问朝堂之事,可是无形之中,各王爷侯爷,甚至于皇上皇后,对其都极为客气和尊重,此刻见得严矜言这般反应,当下觉着不好,正要开口,可是皇后一个眼神横来,只能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下去。
“矜言,你觉得如何?”皇后又问。
严矜言也知这是大庭广众的,女子裸肤着实不好,虽然她很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掀开沈飞清的衣衫,但是……略显柔和的看了眼沈飞清,微添细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期待,这才一点头,“那有劳皇后娘娘。”
皇后闻言眼底一丝怔色一松,之前在仙华阁,她本来听完沈冰雪之言后,想着万事要周全,想着设计让沈飞清更衣,以便查看,可是却又担心沈飞清心计甚深,着了歪道,所以才故意推脱给贤妃,让她带她去换衣裳,而自己暗中也派人去查看她身上还有什么显著的痕迹,却没曾想,来报信的人也只比沈飞清快了一步,传来消息,沈飞清竟然根本没有换下衣裳,而是就身处理了一下。
不过,也没关系,眼下,沈飞清身上不管有没有梅花胎记,她也只能让它变得没有,只是,只有对不起严矜言了,当年之事就让它过去也未尝不可,这般思忖间,皇后对着身旁的近身嬷嬷点点头,立马有人过来,请沈飞清进后殿内室。
“伯母不一起吗?”沈飞清脚步却没动,而是突然看着严矜言,目光澄澈。
触到那明亮的目光,严矜言微微一愣,她倒是想一起,可是皇后没发话,纵然她心里着急想看也没用。
“飞清,皇宫后室,等常人是不能进入的。”丞相适时的出声提醒。
“哦。”沈飞清看一眼丞相,点点头,一幅原来如此的模样,随即又看向上首的皇后,“娘娘,其实也没用那么麻烦,不过是小手臂而已。”话声落,便见沈飞清衣袖一撩,手腕一翻,只见流泻的灯光下,肘弯下一寸处,一朵拇指大小的浅红色梅花胎记赫然摄入众人的眼目。
“梅花胎记,真的是梅花胎记。”严矜言已全然不再高冷淡然,激动的抓起沈飞清的胳膊,又用手摸摸沈飞清的肩膀,“你真的是弟弟的女儿,真的是我严家的血脉,没有错,没有错,和我当年看到的胎记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一些,但是我认得这肌理纹路,错不了,错不了。”
大殿里此时皆因为严矜言的一反常态而睁大眸子,有些知些内情的,面上却是一叹。
皇后此时的面色却暗得可怕,她哪里想到这个沈飞清这般不按常理出牌,若是寻常女子,哪会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自己撩起袖子的,虽然只是小手臂处,可是也算是失礼于人前,可是,眼下这情形,她倒不能拿此说事了。
而且,那梅花胎记如此明显,明显到晃得她眼疼,还有严矜言那激动的神色……
“矜言,你可瞧仔细了?”皇上拧眉,语声里透着关切。
“回皇上,不会错,不会错,四小姐就是我已去世的弟弟和弟媳的嫡亲女儿,我找了这般多年,没曾想,竟然就在京城,就在眼皮子底下,我……”
皇上突然出声打断,“矜言,你别激动,这样,朕先宣严阁老进宫,待他来了,再说此事。”
严矜言这才收起几分激动的神色,忙点头,“是,一切旦听皇上吩咐。”
皇上锐利的眸光里似添上一层雾,这才朝着殿内摆摆手,“此事重大,各位躬亲命妇小姐且先出宫。”
“是。”这些人虽然好奇,可是眼下早就巴不得皇上赶人,今晚皇后这小宴着实太刺激了,跟坐高山车时的,让她们一会上一会下,是以,皆如蒙大赦般,纷纷起身一礼,拉着自家的子女便离开了。
一些世家子弟也忙行礼告退。
当然,周氏,丞相等一行人自然是不可能离开,而宁明熙,闵流月,六皇子,景靖,自然被皇上留了下来,不过几人也算好性子,如此时刻,竟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只有景靖的目光在沈飞清的身上落了再落,着实也想不通,她如何就和严家扯上了关系,这般多年,关于沈飞清的消息,大到受欺受虐,小到喝水吃饭,他都丝丝拿捏,却从来没查到这一层,冥想之际,眸色突然一怔,如果沈飞清真是严家之女,那可就不能与现在丞相府庶女的身份同日而女,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且严阁老儿子与儿媳也是因为救皇上而死,皇上因着亏欠严阁老,一直对其好礼相处,荣宠不断,难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当年之事
景靖陡然看向宁明熙,传音入秘,“宁世子好计策,真是未雨筹谋。”字词清冷,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宁明熙身姿不动,稳如静玉,淡笑喝茶,“不知景小王爷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心若不知,肚若不明,岂不是摸瞎。”宁明熙语声温浅。
“你就不怕我向皇上抖出,你和沈飞清的关系不一般,而沈飞清也不是温弱的柔女子,她会武功,会用簪子杀人?”景靖像是在威胁。
宁明熙如山的眉宇没有丝毫动然,声音温凉,“用簪子杀人是在救你,况且……”宁明熙声音一顿,“逼她嫁于你的事情你都做了,还差这两样?”
景靖一滞,须臾又道,“你是笃定我不敢?”
“普天之下,除了皇位,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景小王爷不敢的。”宁明熙不动如山,玉颜极淡。
景靖这下却是没声了,一贯张扬纵恣的眉宇间黑气雾霾。
大殿里也是清寂异常,月上中梢,一股凉风吹进来,带着清悠的花香气,卷起衣袂轻鼓,沈冰雪突然打了个寒颤,计划是不是会有变?不,不会失败,她还有筹码。
严阁老?那个人那般厉害,会不会算到今晚之事,会不会在半路拦阻?
“你就不怕严阁老不能顺利进宫?”使劲喝了一口酒,景靖看向宁明熙眉毛轻扬一挑。
“如果严阁老稍有不测,那在他手里的一股暗卫势力,便是无人得知了。”宁明熙语气淡然,意味不明。
景靖握着杯子的手却是突然一紧,宁明熙一句一字闲闲散散,却是字字掐中要害,是的,皇上亦不是什么大良大善之人,自古帝王,心仁的多半活不长,这般看重严阁老,除了其尽力过三代朝堂,其子其媳救皇上而死,更重要的是,那自先帝手里接过的一股强大的暗卫势力。
而这时,虽说在等待,但是严矜言已经几乎认定了沈飞清就是她的侄女,一看一个顺看,一看一个欢喜,这小脸,这小眼,长得真像啊,一会问她的喜好,一会问她这些年在丞相府过得好不好,虽然她多少也猜到过得不好,不然,今日殿堂之上……
沈飞清看着这个转瞬高冷变亲切和蔼的“姑姑”,生平第一次有些局促不安,她能感受到严矜言的真心,正是因为如此,倒不想让她失望,是以,对其所提问题,一一回答,并没多少欣喜,亦无多少排斥。
严矜言却不觉,只当沈飞清也是一时高兴坏了。
“严矜言,这事情还没定,当年之事,我多少也有听说,不过一个胎记你就确定,未免太过儿戏,或是你弟弟泉下有……”
“丞相不都已经说清事实了吗?更何况,我亲眼接生的孩了,自己还能瞧错。”严矜言语气甚冷的打断周氏的话,方才无所谓,如今差不多就确定眼前这个沈飞清就是弟弟唯一的骨血,再一想到之前一幕还有周氏沈冰雪等人的话,她虽然性冷寡淡,但是这宫闱之谋,宅院之险,当然也多少知道,所以,对着周氏的语气全然没有丝毫客气。
周氏原本想挑拔严矜言和沈飞清,没曾想刚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羮,当色面色暗暗,转瞬又复委屈的看向丞相,谁知丞相此时理也没理她,往日的深情厚义全化为冷淡,只是顾自看着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冰雪此时就尴尬了,眸中愤恨如毒火,却只能在眼眶里打转,咬了咬牙,看着周氏,“母亲,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看着沈冰雪,当下便将其知道的说了出来。
而这厢,严矜言也将当年之事的对沈飞清细细诉来。
原来,十五年前,皇上暗中出宫,路遇刺客,幸得严阁老之子,严盛所救,而那时,她妻子已经大腹便便,也因为那晚的危机四伏,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而动了胎气,还幸亏得当时的宁王爷赶到这才救得其一命。
将皇上送至宫门口又与宁王告别后,严盛这才带着妻子回府,谁知,其妻半路便欲生产,而当时天色已晚,四处医馆闭户,幸好遇到听说刺客之事,来接她们的姐姐,严矜言,这才命悬一线的将孩子生了下来,谁知,孩子刚一出生,之前那些刺杀皇上而没被斩绝之人竟然卷土重来,目标赫然对准了严盛和其孩子。
严盛虽然武功不错,但到底是寡不敌众,严矜言所带去的几名护卫也倾数尽灭,而其中一名黑衣人竟然趁着其关心弟弟之时,抢走了孩子,还一剑刺穿了孩子母亲的胸口,严盛之妻当场毙命,严盛与严矜言皆是大怒而大震,而一剑之穿,正好也同时插在痛失妻女而反应消滞的严盛胸口,衣衫血尽,却还不忘让严矜言追孩子。
严矜言当时的哭声哀绝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眼见黑衣人将孩子抱走,当即奋力朝那黑衣人在追去,死死想着,再如何,孩子要保住。
结果,黑衣人没追到,自己却晕倒了。
那晚的腥风血雨,以及严矜言的追逐,虽然严矜言一语带过,但是沈飞清从严矜方的神中便完全可以想到,那血色弥雾与杀戮绝绝的场景,以及她一瞬之间痛失弟弟弟媳以及侄女的哀绝之情。
所谓的晕倒,想必也是生死一殊吧。
而当年,整个京城,甚至于整个天周,严矜言请求皇上下旨,几乎找遍,却也没找到,而这些年过去,只要一日没看到尸首,严矜言和许阁老便一日不信,孩子死了。
听完严矜言的话,沈飞清心头也是莫名一胀,如果她真是严盛的女儿,那现在面前这个人就真是她姑姑,而严阁老就是她的亲爷爷。
可是,出门前,奶娘才和她说过,她是靳月族的人。
这下,她又成了严阁老的孙女?
虽然手肘处那梅花胎记确实是真,她之前在贤妃处之所以没换衣衫,也是怕人看到拿此作梗,根本没什么穿不惯宫装之说。
但是,严阁老也不可能是靳月族人,身份,年纪,根基底蕴都不像,而且如果她真成了严阁老的孙女,那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嫡女,嫡女……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生事端,陷害
沈飞清心思一怔,如果她是嫡女,又是皇上有所亏欠的严阁老的孙女,那如果宁明熙向皇上提出皇上要娶她……
沈飞清霍然瞟一眼宁明熙,却见其依旧顾自喝茶,不动声然,这厮之前一直传音入秘让她稍安勿躁,而此时大殿中这般多人,又都是高手,她自然不敢再气息波动,是以,只能听他说,而不能问,不能答。
原来,他是打得这算盘。
她这算不算是听话的,把自己给卖了?
但是,皇上是否也想到这一层?沈飞清思绪又一晃,想到又如何,这事如何看,也跟宁明熙扯不上关系,且严阁老素日与宁明熙也无往来,严矜言更是不必说,而且,就凭严阁老手中先帝留下的那一股暗卫之力,皇上再如何,权衡利弊就不会除之而后快,而且,好歹那也是救命恩人的父亲。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救暗地出宫的皇上,又如何会遭来杀身之祸。
“皇上,严阁老在宫外不远处遇到了埋伏,不过所幸无碍。”这时,许公公走至皇上身边耳语。
皇上闻言眉宇一蹙,眼底精光微敛,“查,务必保证严阁老无丝毫损伤,顺利进宫。”严阁老可不能死,必须得活着。
皇后看着许公公退下,又注意着皇上的表情,手心却是一紧。
“皇后,有些动作,不可多做。”皇上突然看着皇后,语声虽轻,声音却极冷,皇后却是轻轻一颤,“臣妾知道了。”虽然皇后还想说,方才有人给她传来消息,发现还有另一拔人相帮和相杀,但是见得皇上的表情,遂也住了口。
“一切安排妥当,严阁老会顺利进宫,刺杀有两路人,一路,似乎来自宫里,一路,行事手段与阎阁有些一致,还有太子的东宫,也已经处理好了。”暗处,有声音突然飞到宁明熙耳边。
宁明熙轻轻点头,传音入秘,“让清一清六跟着查,不要暴露痕迹。”
“这是自然,不过……”
“嗯?”
“你让我回来,就让我干这些小事,会不会太大才小用。”
“与她有关,都不是小事。”
“难怪蔺晨说你重色轻友,果真如此。”暗处声音一落,便没再传来。
宁明熙这才朝大殿里某人看去一眼,一丝笑容泛开唇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摇,根根如玉般的手指在琉璃光下更衬美如珠辉。
怎么还不来?沈冰雪看一眼殿门口,却是焦急万分,如果等严阁老来了,承认了沈飞清的身份,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皇上,启禀皇上,太子来了。”此时,太监一声高喊突然响在殿外,皇上心气显然不高,也知道太子因着刚生嫡子所以来得晚,所以对着外面轻轻摆手,“宣。”
“父皇,事急从权,请原谅儿臣无礼,幼儿突发高热,唇瓣发黑,有太医坐阵都没用,傅太医说,那日听得四小姐的见解,多一个人,也多一个解决之法,所以特来想请丞相府四小姐去看看。”景君珏几乎在皇上话落便闯了进来,形色着急,直奔主题。
皇上本来刚要责怪其无礼的话也瞬间吞下,听完太子的话,当下眉宇发沉,“发热?如何就发热了,还唇瓣发黑,喂养嬷嬷怎么照顾的,太医院也看不出来?还要来叫一个女子去?”皇上说到最后一拍座椅,哼呲哼呲冒着冷气儿。
“太子,当真无法?”景靖此时也站起身,眸光灼灼,以他对景君珏的了解,景君珏最是礼仪风度,这般急色,想来,事态危急。
太子冲景靖点点头,“法儿都想遍了,让四小姐前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吧。”说到最后,太子神色动容,眼底竟似有莹光闪过,若不是自小的教义,换作一个寻常男子,现在只怕是就要痛苦流涕了。
沈飞清眉宇一皱,看了眼沈冰雪,明知这是个陷阱,可是想到芳侧妃,却还是不得不踏入,“事不宜迟,飞清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人命关天,若是皇上允许,这就和太子前去。”
“飞清……”严矜言想要阻止,她觉得不对劲,可是却正好触到沈飞清回头看向她的目光,干净,澄澈,自信,一瞬硬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但是,沈飞清刚动一步,便被沈冰雪拦下。
“太子,你万不可让沈飞清前去。”太子正要说什么,沈冰雪突然又大胆上前将太子一拦,一看见太子出现,她就知道沈飞清的好运到头了,虽然生了严矜言这个变故,但是,只要太子来了就好。
“为何不能让沈飞清去?”太子睨一眼沈冰雪,他虽然因为孩子之事形色慌乱一些,可是不过瞬息便平复下去,此刻看着沈冰雪,眸光微冷,光洁俊朗的面上一又凤眸审视着突然拦在面前的沈冰雪。
“为何不能去?”皇上敢是连声开问。
皇后显然没料到沈冰雪此举,必竟是自己的孙子,面上总也露出焦急之色,但是也知,沈冰雪此刻不会无的放矢,遂身子动了动,又坐下来,“冰雪,你且说出原因,为何不能让沈飞清去?”
沈飞清面上也露出淡淡的疑惑,“是啊,大姐姐,你这话说得真是奇怪,虽然我才疏学浅,去了不一定有用,可是你这话的语气……”
沈冰雪正了正神色,“太子,小皇孙是中毒。”在太子等人疑虑的眼神中,沈冰雪又飞快的道,“敢问太子,昨夜可是沈飞清代傅太医在内室为芳侧妃接生?”
“如何?”太子隽长乌黑的俊眉一拧,英气中流露一丝危险。
沈冰雪被这样的目光瞧着,脚步不自觉往后微退一小半步,随后又一定心神,继续道,“那沈飞清是不是除了芳侧妃之外,第一个接触小皇孙的人?”
“沈冰雪你这是什么意思,话可不能乱说。”严矜言现在看着沈冰雪越发可憎
皇后见此也道,“冰雪,你可不能乱说。”
沈冰雪看着皇后,“娘娘,冰雪自不会乱说,之前所说的可大可小之事,除了沈飞清的身份,更是因为臣女无意中发现,沈飞清暗中想要加害小皇孙,所以这才冒着擅闯皇宫的罪名来告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乌龙的真相,面如死灰
夜已阑珊,宫闱凝重。
“沈飞清,小皇孙之事当真是你所为?”沈冰雪话落,太子还没说话,皇上当先自高座上走下,霹雳一阵怒喝。
喝声雷霆,连站在沈飞清不远处的丞相面色都是轻微一变,周氏身子也是微微一缩,目光都同一时间看向沈飞清。
“事情有待查证,皇伯伯……”景靖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摆手一阻,“你今天的混帐事情已太多,现在给我闭嘴,再不然,我让人将你丢回景王府。”
“就是,父皇这个想法……”
“你若再多言,罚闭幽禁。”六皇子幸灾乐祸的声音没说完,便被皇上噎了回去,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皇上此时距离沈飞清不过三步之授,君王威仪,天家风范,透过周身的威压尽数传达。
怒气铺天盖地而来,沈飞清看着皇上,无慌无惧。
沈冰心从开始就坐在一旁没有作声,此时,也不禁为沈飞清倒抽一口气,不得不说沈冰雪这招当真是太狠了,毒害皇子,这可是要命都不能消其罪的。
“证据,大姐姐证据呢?”沈飞清面对皇上的盛怒,无卑无吭,半响,反而目光清寒的看向沈冰雪。
沈冰雪当然知道她有此一问,心头闪过幽冷笑意,面上却是义正辞严,“空口无凭,我自然有证据,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心思如此之毒,为了在太子面前立功,得尽人心,竟然给小皇孙下毒,想必……”沈冰雪声音一顿,美眸扫一眼大圈,扬扬头高声道,“想必,既然如此做,也一定想好了,除了你,小皇孙的毒必定无药可解。”这说倒真是说得绝对,能让那般多太医束手无撤,想来此毒必定极为厉害,自己如果此去真是解了,便是她为了讨太子的好而费尽心机,如果解不了,那就是说自己怕阴谋拆穿了……
总之,左右都是错。
可是……
“大姐姐势单力薄,皇上皇后,太子这般多人可说防卫森严,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竟然知晓得如此清楚,可真是奇怪。”沈飞清不为自己辩驳,反倒意味幽然的说了一句。
殿内几人顿时神色各异。
沈冰雪面色微微一僵,她当然不知道,全是那个人告诉她的,可是这话自然不能说。
“如你所说,这毒只能沈飞清能解?”皇上看着沈冰雪。
沈冰雪点点头,“正是。”
一旁周氏深以为然,自然相信沈冰雪,也道,“沈飞清自来心思深沉,远不如外表那般,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和太子这时候的目光倏然落在沈飞清身上,沉抑得可怕。
皇上背握的双手早已握得青筋直冒,皇后看到,当下心神一跳,这是皇上想要杀人的征兆,沈冰雪这一步虽然没和她回报,可竟是走对了。
沈冰雪接受到皇后的赞赏之意,心下也是通畅似被仙露所润,她终于要看到沈飞清的惨样了。
“果然是歹毒心肠……”太子说话间,周身气息骤然如雪降,迫得沈飞清心神一唇,直觉承受不住……
“太子。”景靖猛然一唤,那束缚着沈飞清的气息这才倏然一退,却是声音冰冷,“把解药拿出来。”
“太子何时变得如此武断,听信一人之言,便下了罪名。”这时,宁明熙突然走了过来,轻轻的衣袖一拂,众人似都被一阵悠淡幽沁的清香激得浑身一舒,而那无意落在沈冰雪身上的一眼,分明清润温和,沈冰雪却觉着似被一块冰给冻着,冰得肺脏生寒,只听噼啪啦,呼吸都不匀称起来。
这个宁世子,风华果真不一般,在场这么多人,连太子这般隽秀英俊的人物都比不得他的的清润雅致,皇上的帝王气度竟也无法盖过他超脱赛华的摄人气质。
至于,景靖,他在她心中自然是不一样的,那可是她默默藏在心中爱了这般多年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方才为了太子对沈飞清的怒气而动怒,真是……
这时,皇上看向宁明熙,“世子有别的见解?”
沈飞清明显的感到宁明熙身上隐隐散发的怒气,她知道他生气了,虽然他面上无动于衷,气息如云,可是她知道,他就是生气了,气太子方才那真力威逼。
沈飞清着实不想让他深隐进来,不然这所做一切都白瞎,当下趁其还没开口便看向太子,声音清晰,“飞清没有下毒,太子可以细查。”
沈冰雪当即反唇助攻,“事到临头,沈飞清你……”
“启禀皇上,方才东宫傅太医传来消息,说是小皇孙的高热退了。”这时,琉璃殿外太监高声一报,众人一惊,面色瞬间好看了。
“那唇瓣可还发黑?”这话是宁明熙问的。
“回宁世子,听傅太医说,是后来审了喂养嬷嬷,原来是今日东宫里有小宫女无意染上了墨鱼汁,所以……”那太监说到这,面上也是好看得可以。
毕竟这样一个乌龙……
“那可有说中毒?”这次问话的是也已经起身的闵流月。
“回闵王爷,没有。”那太监话落,见皇上没想着问他的打算,忙退了下去。
“噗通。”沈冰雪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小皇孙怎么会没有中毒,墨鱼汁,墨鱼汁,是老天在和她开玩笑吗?
“沈卿,沈冰雪毕竟是你的骨肉,你看如何处理?”不过太监一声通报,所有事情倾刻明了,皇上嫌恶的睨一眼沈冰雪这才看着丞相。
此刻,就连一直坐在那里云里雾里的沈冰心看向沈冰雪的目光也像是看笑话似的。
周氏此刻还没回过神来,可是却知道沈冰雪完了,是以听着皇上话一落,便看向丞相,希望他……可是丞相没有看她,而是对着皇上一礼,“沈冰雪已被臣逐出丞相府,如今是周尚书府的人,不好作处理。”
“不,父亲,父亲,我是你的骨肉啊,你曾经也是那般疼我的……”沈冰雪死灰半响,又反应过来,她不能等死,不能。
周氏也哀求丞相,“老爷……”却只换来丞相冷漠的背影。
皇上睨一眼皇后,精亮的眸光里黑暗涌动,好半响,这才偏开头道,“既然丞相这般说了,那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送回周尚书府,由周卿定夺。”
“不,皇后娘娘,五十大板,我会没命的,我……”
“住嘴。”皇后一声沉喝,沈冰雪当即住了口,目光突然一偏,看向那位此时站着俊眉微扬,酒脱轻恣,五官俊透的男子,“景小王爷……”
第二百章 狂吠
“景小王爷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你好,这个沈飞清真的不安好心思,你如此待她,她竟然拒绝你,定然是另有图谋,你……”
“砰。”景靖突然飞起一脚将沈冰雪踢开足足百米远,声音发怒,“堂堂嫡女,却处心积虑想要置庶妹于死地,且死到临头还切辞狡辩,妄想鼓动人心,留你之命当真是祸害。”
沈冰雪被景靖这飞脚一踢,痛得唇角溢血,五脏六腑都似被人鞭打,躺在地上硬是没有爬起来,生生的没了声音,只是可怜却恳求的看着景靖。
“大姐姐。”沈飞清这时突然静静的向沈冰雪走去,“这世间之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果报应,你原本可以好好过日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偏要这般,到得临头还想陷害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一个无名无份的庶女,到底是哪里横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沈冰雪此时,许是神经崩溃,也许是事情已无转机,突然狂笑起来,“沈飞清你少做清高了,若不是你,景小王早就对我嘘寒问暖了,当年你捡了我的漏,景小王爷受伤,明明是我拿给他的绢帕,却因为我一时离开,你就趁虚而入,白得好名声。”沈冰雪这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她此时本着戏服,面上还画着妆,虽然擦拭许多,但是毕竟粉沫浓重,又眼底发暗,加上她现在这歇斯底时的神色,让人只觉着可怖而可怜。
“冰雪,你……”周氏仿佛是第一次认清面前这个女儿,第一次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开口间,声音都似被打磨过,微微发颤。
沈冰雪这时看向周氏,“母亲,你也别假惺惺了,你现在有了恢复容貌的沈冰心,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若真是关心我,会让我在周嫣那里过得生不如死?却不想法子来救我?”
“……”周氏被沈冰雪这冰冷阴毒而剖白之言说得一怔,保养得宜的脸上面色沉沉暗暗,动了动唇,硬是没说出话。
沈飞清看着沈冰雪这失纵而不管不顾的模样,突然轻轻的摇摇头,“大姐姐,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了,啊?”沈冰雪瞬间眸目阴戾的看着沈飞清,“我没有错。”
“如你所说的的真实我早已向景小王爷禀明过。”
“你胡说。”沈冰雪道。
“那时年幼,我不知你的心思,后来,本也碰不到景小王爷几回,但是前几日我已经告诉了景小王爷。”沈飞清说清事实。
“你会这般好心,我不信。”沈冰雪狂吠。
“她说是的事实,你已经落得这般地步,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景靖这时开口,开口间,怒色已退,神色极为冷淡,看着沈冰雪,字里字外都是不屑,“爷我岂是那般能愚弄的,会分不清是谁。”
景靖这话一落,沈冰雪一怔。
沈飞清眸底光色也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散,也对,景靖何等聪明,当年的他虽还是七八岁的孩子,但是皇室中人哪个不是早熟。
可是他既然早知道拿绢帕的不是她,却为何要……
真喜欢他,她可不敢这般想,他的眼底没有宁明熙看她时一般的神色,总是在轻笑恣扬的背后裹着一层浓雾,那次在阴阳雪阵,她如果当真跟着他走,心神一散,命将永绝,可是昨日在御书房,虽然后来他暗逼她嫁于他,但最后,也确实没让她喝下皇上所赐的春心蛊。
看来,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一旁站着的闵流月此时也轻轻的睨了眼景靖,眼底深光轻微一动,唇角一笑如风花,转瞬即逝,再偏头去看宁明熙,却见其风华定然,面色温润,无丝无绪,月色洒进落他肩头,当真是美如玉画。
因为景靖的话,殿内气氛似乎一瞬僵持下来,皇上的眸光却是一直落在沈飞清身上,她看着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女,面对此情此境,受陷害,被冤枉,竟然无动于衷,这淡然冷静的气质……
正在这时一直安静的六皇子景君文却在一旁小声嘀咕起来,“真是不怜香惜玉,可怜这沈大小姐哟,白白深爱这般多年……”语气遗憾中满是对景靖的嘲讽。
“君文,你母妃不是已经退下了吗,你现在给我立刻,马上滚回你的六皇子府。”皇上当即一眼横过来,景君文身子微微一退,撇撇嘴,这才懒洋洋的道,“滚就滚,可是父皇,你是要我横着滚,还是竖着滚。”
“混帐,滚。”皇后一声震怒,这下六皇子是真没影儿了。
沈飞清看着六皇子瞬眼消失的身影,心底突然好笑,这个六皇子似乎轻易的就能提起皇上的火气。
“禀皇上,严阁老到。”这时,又是一声太监高声和细传。
随后,众人便见到一个着青袍,干瘦,头发发白,面纹皱深,却双目烔烔,精神抖擞,约莫不上七十的老人出现在殿门口,那炯炯的目光先是看到皇上,一行礼,皇上刚摆手免礼,便见其眼光四处搜索,然后,在严矜言身旁的沈飞清身上落下,一步一步走出过来。
颤抖,激动,一步一步,好似走了一年又一年,眸光里映着苍翠青山,映着迷雾山光,映着过去思念期待的岁月,不过两百来米的一段路,竟像是从春到夏,又从秋到冬,走了数载数载,眼眶一点点染湿,“真,真是我的孙女,盛儿的血脉?”
“父,父亲,女儿查验过,是的,错不了。”严矜言见得严阁老的面色,终也是忍不住,声音轻颤。
沈飞清看着老人走近,似乎心尖也像是在冷势中交替流淌过,老人眼里的真诚童叟无欺,那是失而复得,欣喜激动,却已远不能由言语表达的激动与欺盼,这一刻,她突然希望,她真的是严阁老的孙女,是严矜言的侄女,因为,这样一位迟近垂暮却满心思切的老人,她不想伤,这样的亲情,她想要。
“啊,救命。”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严阁老刚走近沈飞清两步之距,大殿内情势陡变,尖叫声突然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
第二百零一章 喜上加喜
“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沈冰雪一手掐着沈冰心的脖子,一手不知哪里来的匕首正抵着她的腰眼,满目阴嗜的看着大殿中的众人。
“我不要五十大板,那板子下去,人命都没有了,你们放我走,放我走,我就放了她。”沈冰雪说这话时,面色僵冷,眼底阴嗜而更加暗淡。
“救命……”沈冰心此时也被吓着了,她原本之前坐得好好的,只是眼见沈冰雪这般下场,不起来看一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谁知道她的速度竟然这般快,直接错过母亲,扣上了她。
沈飞清看着沈冰心突然的动作,是的,沈冰雪的速度方才,似乎有些快,沈冰雪不会武功,就算人被逼至绝境也不可能这般,而且她的眼神……竟和那日攻击她的杨嬷的儿子有些相像,只是后者似乎被人控制得深一些,而沈冰雪只是灵敏度和力气都变大了。
但是,这些异样,若不是仔细看,也只会认为是人在精神错乱下的险中求生,殊死一战而已。
“冰雪,你这是做什么,你放下你的妹妹。”丞相自然眼见沈冰心受伤害,立马抬手冲沈冰雪吼道。
“就是,冰雪,冰心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啊……”周氏被沈冰雪这一动作给吓到了,沈冰雪注定已毁,沈冰心已经是她唯一的指望,沈拓虽然是嫡子,可是与她向来不是很亲近,而且……
沈冰雪却是冷笑,面目狰狞,“父亲,母亲,如果我放开沈冰心,我不就要死,我只想要活,你们放心,只要皇上答应放我走,不追究我,我绝对不会伤害沈冰心的。”
“放肆。”皇上一声怒喝,大殿内,瞬间冲进无数禁卫,将殿门口团团包住。
“老爷……”周氏朝丞相哭咽着,却被丞相直接一声冷喝,“这一切你也是始作俑者,若得如今这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
丞相一声怒吼,周氏顿时没了声。
“或者……”沈冰雪不看母亲的颓败,父亲的怒斥,而是突然阴阴的笑起来,目光越过挡在前方的丞相与周氏,还有闵门流月与景靖,落在沈飞清身上,然后又用匕首拍拍沈冰心的脸,声音冷笑而残忍,“好妹妹,别哭,若是沈飞清愿意来换你,也未尝不可的。”
“找死。”景靖话声落之际,人已如闪电般蹿出,悬空一个旋转,掌风凌厉拍在沈冰雪的肩膀,再是一个侧踢,生生将她给踢出了殿外,沈冰雪猝手不及,且就算她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敌过景靖,飞出去那一刻,沈冰雪的眸光一狠,匕首正好擦着沈冰心的脖颈而过……
“啊……”
空中似乎有气息撞来……
沈冰心惊骇之时,只觉脖劲一痛,人也因为景靖攻击沈冰雪时内劲的张力,而迫死向前倾去,血腥弥漫间,又好像有清风一拂,花香漫过,怀抱宽阔而安全,看到了那张梦梦所求的脸,那般线条分明的轮廊……然后晕了过去,
一切不过刹那发生,却已成定夺。
“扑哧。”沈冰雪狠狠的落在地上,黑夜笼罩下,长吐出一口鲜血,终于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等候发落。”皇上震怒,语气通过内力散发出去,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感知到了帝王这一瞬的怒意。
于是,立马有人毫不怜惜的将沈冰雪给拖了下去。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冰心,冰心,你怎么样?”深知厉害的周氏这下才朝沈冰心奔过去。
沈冰心此时还晕迷在闵流月的怀里,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是闵流月,她现在只怕门牙不在了。
闵流月看着左过来的周氏,目光平静,声音柔和,“无碍,脖颈上只是擦破一点皮,估计是吓晕了,夫人不用担心。”声音永远这般谦谦有礼。
“呃。”听着闵流月这般温柔的声音,周氏怔了怔,曾经,闵流月可是对冰雪很上心的,眼下,她对沈冰雪无动于衷,却救了冰心,这……
丞相看了看闵流月怀中的沈冰心,又看了眼周氏,闭了闭眼睛,这才对着皇上一拱拳,“臣糊涂,请皇上降罪。”
“行了。”皇上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天色,随后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丞相见皇上没有追究之意,这才看向一旁正紧挨着严阁老站在一起的沈飞清,“飞清,你……”
“沈飞清既然是我严府血脉,自然是跟着老夫回严府,丞相这家门不净,还是尽快回去相安吧。”这时从方才出现变故而不言的严阁老突然开口,人看着慈和,白发垂暮,可是对丞相说话的声音却极深,严矜言方才已将之前之事告诉他,再加上方才看到沈冰雪那个态度猖狂的态度,现在只盼将沈飞清带回府好好照顾。
丞相今日也算是灰头土脸,沈轻雨,沈冰雪……家门不净,的确是家门不净,面上暗了暗,也不再说什么,恨了眼周氏,又从闵流月身上接过沈冰心,这才欲以退下。
“不过……”这时,严阁老却突然又发话,丞相脚步停住,便听严阁老道,“老夫还是谢谢沈丞相当年救了孙女一命,至少,这些年虽过得清苦些,但是这命,倒还是在的。”严阁老这话说得客气,可是丞相面上却是瞬间一红,最终抬起脚步离开。
“丞相请等一等,左右这里已无我事,我送你们一程。”这时,闵流月突然走了过来,然后又对着皇上告礼。
皇上看了眼闵流月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君珏,你也快出宫看看孩子。”皇后终于趁着时机开口,她可不能让闵流月打沈冰心的主意。
景珏自然也向皇上告退离开。
大殿里转眼又似乎清寂许多。
“看来,阁老已经十分确定沈飞清的身份了。”皇上这时才看向严阁老,怒气早退,语态亲切,竟似极为尊重。
严阁老对于皇上的态度,也不恃宠而骄,对着皇上本位一礼,“回皇上,是的,不瞒众人,这梅花胎记并不是随意就有,乃是我严府女儿世代沿袭。”话落,严阁老这才又看向严矜言,“矜言。”
“是,父亲。”众人只见严矜言话落,便撩开衣袖一截,那里,手肘下来一寸处,白色的皮肤上,竟然与沈飞清有着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只是颜色极浅,若不是仔细看,当真是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皇上眸底光色一动,似恍然大悟般,突然笑看着沈飞清,“你今日倒真是因祸得福……”说到这,话音又是一转看向严阁老,“不知,朕再来个喜上加喜,阁老觉得如何?”
第两百零二章 边城急事
皇上话落,皇后神色一怔。
宁明熙眉目间亦是一寒。
景靖分不清是喜是愁。
赐婚?沈飞清心头却瞬间跑过这两个字,然后看一眼皇上,她就觉着从之前严矜言出现确认她的身份,皇上惊噩之后除去沈冰雪挟持沈冰心之事,其后进行得太顺利了些,皇上就算不想自己死,断然也不想自己活得好,如何会是一幅乐见其成的模样?
原来,這個皇上早就想到了,一旦自己的嫡女身份坐实,那……
这个该死的皇上,是不是除了賜婚这事,他就没别的事做了。
沈飞清当即看向严矜言,意思很明显,無論皇上說什么,也要拒絕。
“皇上,是想给我孙女赐婚吗?”这时严阁老却直接点破事实。
不是吧,这个才认的爷爷会不会太容易上贼船了,沈飞清干瞪眼,倒抽气。
皇上听着严阁老的话,眉梢却是一喜,仿佛方才的雾霾散去,一切回春,笑意盛开,“阁老所言正是,之前你不在,有些事情不知道,景靖欢喜你这孙女欢喜得紧,若是赐婚你觉得如何?”
“景小王爷?”严阁老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看一眼景靖,却是摇头,“不行。”
不行?拒絕得这般干脆,會不會太打皇上臉?沈飞清看着严阁老,这个爷爷打的什么主意?
“哦?”皇上也不动怒,“阁老为何觉着不行?”
严阁老这时却紧了紧拉着沈飞清的胳膊,一幅生怕她飞了似的,对着皇上道,“我才刚认孙女,好好宠还来不及,还如何会让她嫁人,再说,景小子心性闹腾,不合适。”
“这年轻人嘛,娶了亲,自然就会改,阁老何必担心嘛?”皇上又是笑,满心满意就想促成此事。
沈飞清越看这皇上却想杀人,被严阁老握着的胳膊使劲表达着,要拒绝,要拒绝的意思,可是这个爷爷是才认来的,她还摸不透,只能憋着。
而此时此刻,本该顺杆往上爬的景靖,却是在一旁瞅着殿外,一言不发。
见严阁老半响没答话,皇上这才又声音微叹道,“严阁老,当年,也算是朕亏待严家,你好不容易认到了孙女,朕自不能亏了她,这样,这天周青才才俊,你随便选,随意挑,看中哪一个,朕立马就给你赐婚。”
皇上话一落,皇后立马看向皇上。
严阁老神色也是微微一怔,这可谓是天大的恩典了,但是不过须臾,严阁老还是摇了摇头,“皇上,你不必觉着亏欠,为人臣子,忠君为国粉身碎骨也是应当的。”
“哎……”皇上一叹,“看来,阁老是都看不上呢,那……”皇上似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一指站在一旁的宁明熙,“那宁世子呢,阁老觉得如何?”
宁明熙。
景靖这下的目光终于动容,看看宁明熙又看看沈飞清,却是没说话。
皇上也瞧着严阁老。
只见严阁老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宁世子,却就是没说话。
沈飞清一瞬也对上宁明熙的眸光,虽然一贯平常,她却似心头一撞,竟好似感觉到了柔情似水四个字。
而大殿里突然安静异常,似乎就等着严阁老的答案。
“呵呵呵……”好半响,严阁老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皇上说笑了,就算我看得上宁世子,依我这孙女的性子怕也是难哟。”
“阁老言重了,是明熙身弱力虚,不想连累他人,沈飞清很好。”被人注目看着的宁明熙这时温声开口,他的目光像是看了所有人,又好似虚无缥纱任何人也没看。
不知为何,沈飞清心头却有些凉凉的,她突然觉得,宁明熙这一刻的谦虚以及那失意的情绪,竟是出自本心。
她不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
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皇上见此,眸色一丝极淡的疑色这才退去,随即瞅一眼景靖,目光又落在沈飞清身上,“飞清丫头,你就真的看不上景小子?”这话是在问,眼底光色却甚是犀利。
见皇上把话头又抛过来,沈飞清却是淡笑不语。
皇上说的是看不上,她若说是看不好,不是正好说他拿桥,估计明日那些唾沫星子也该淹死她,可说是看得上,那想要拒绝,似乎总也没一个绝对的理由。
景靖这时也直直的看着沈飞清,深瞳里流光飞转,似有火星子在嗤嗤的轻响,照得沈飞清浑身发麻。
“启禀皇上,边城八百里急报,粮仓突然着火,灭势不及,且近有两万兵士突然出现身乏体虚之症。”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一声急报而来,皇上神色一变,殿内所有人面色也俱是一变。
唯独沈飞清心光一闪,却是松了口气。
……
长长的宫道上,月色渐深,一行人缓缓的走着。
“飞清丫头啊,你喜欢吃什么?告诉爷爷,爷爷回头吩咐府里人都给你备着,还有首饰,衣裳,你说来,爷爷都给你弄,对了,昨日里京城边角刚开一家糕点铺,连你姑姑这个不馋嘴的人都说好,爷爷明天就去给你买来……”
沈飞清听着身旁老人殷殷真切的关爱,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这关爱来得太突然,她需要消化消化。
“好了,父亲,这还是在宫里呢,等回了府再说。”沈飞清实在无奈,干脆向一旁并肩走着的严矜言投去求救的目光,严矜言心知自己这个侄女是个有主见的,当即上来圆场,严阁老这才似有领悟,不过转头间,目光在景靖身上落一眼,又微微沉了沉。
沈飞清也回头看了眼景靖,最后又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人如雪月般从容轻缓的宁明熙,他此时走在月光下,面如冠玉,却无笑容,像是披了一层轻霜。
方才收到急报,皇上哪里还有心情给她指婚,当即打发了他们,传旨宣朝臣进宫协商,皇上本来是要让景靖留下的,只不过景靖死活不肯。
“边城粮仓何等重要,边城将士何等苦寒,却没想如今却成了宁世子你手中的棋子。”景靖脚步慢慢与宁明熙趋于一致,神色比这夜色更深,深瞳里怒意不掩。
“咳咳……”宁明熙突然轻咳一声,没说话。
走在前面的沈飞清闻声,立马回头看一眼,这一回头,目光没触到宁明熙,倒与景靖在空中来了个对着,当即错开。
“为人美人,置将士性命于不顾,这就是宁王府百年传承的仁义?这就是世人景仰的假像?”景靖显然被沈飞清那飞快移开的眸光又刺激到了,对着宁明熙继续他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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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 你侬我浓
夜色苍茫,远山沉寂,宫道灯光幽幽,宽阔而静寂。
宁明熙终于偏头看向景靖,神色淡漠,“景小王爷似乎总爱自以为是,边城重地,你觉得我能做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万士兵突然身虚乏力,景小王爷不怀疑城池重地许是有奸细或是外敌渗入,竟与我在这里论个道道,难道景王爷的教讳,景小王爷这般多年,真是一句也没听进,若景小王果真这般爱民如深,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该留在皇宫与皇上商议对策。”宁明熙声音极淡,他难得开口说这般长一句话,可这一说出来,气势如虹竟有不可挡之势,只是话声落,又是一阵急咳,微风鼓起他雪白的衣袖与衣袍,更衬神色清寂,面色弱白。
景靖就这般瞧着宁明熙,眸中似有怔然,好半响,突然一声冷笑,“我就不信,今日这一切,没有你的功劳。”话落,再不说话,而是加快步伐,越过沈飞清时,脚步也没有一瞬停留。
只是,沈飞清却是一怔,因为景靖那瞬间飘至她耳窝的话。
“清清儿,一个对守城卫国的士兵都能下得这般狠心的人,就值得你依托。”
沈飞清清亮的眸底里神色微松,却又散开,今日事情确实颇多,到底是人为,又是意外,谁又能得知,她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两万士兵与她非亲非故,她何必介意,但是,此事真是宁明熙所为?她不信。
“此事并不是我所为,我只是比他们早得到这个消息,将它压至现在才传达宫闱。”虽然隔着百米远,只看着沈飞清的背影,但似乎依然猜测到沈飞清的心思,宁明熙传音入秘,声音极轻,极柔,好似怕她误会他似的。
只可惜,这里还是皇宫,指不定暗处有多少人正在偷看着他们,沈飞清也只能轻点点头以示知道便跟着严阁老和严矜言默默的朝前走着,刚走出宫门口,便见景靖骑着马绝尘而去,而宫门旁一辆马车近旁,丞相独自望天而站,远看看去,身姿朗朗,竟似有萧索之意,而沈飞清清楚的感觉到马车里并无周氏和沈冰心的气息,想来是闵王爷自告奋勇了。
而丞相眼下这姿态……也是,丞相估计死都想不到,他的好名声就毁在周氏这个爱他如死的嫡妻手里了。
沈飞清又扫一眼,自己之前坐的马车也不在了,而明一此刻正坐在一辆纯木色的马车前,看着她,忙打招呼,“四小姐。”语气自然是客气万分。
沈飞清轻轻一笑,这才转头看向身后自宫门后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宁明熙,夜色中,他如雪如玉,容色清淡,竟让沈飞清心头轻微一疼,明明心有彼此,却不能在众人面前相诉坦言,什么时候,她和宁明熙才能光明正大的说话嬉笑……
沈飞清终是偏开头,看向丞相处,似有感知,丞相也瞬间朝沈飞清这边看来。
“爷爷,你和姑母先上马车,我去和丞相说句话。”沈飞清突然拍拍严阁老的手背,见严阁老同意,这才向丞相的马车旁走去。
“这丫头,竟似在把我当孩子般诱哄呢。”严阁老看着沈飞清的背影对着严矜言笑道。
“方才我在大殿内看得清楚,这个丞相若真是为了沈飞清好,也有千百种方法来颠覆丞相夫人的话,可是却没有,若不是我看到那梅花胎记确认她的身份,今日她只怕……”严矜言显然对丞相不喜,语气极冷又叹,“如今我看侄女倒是真不记恨。”
严阁老却是轻轻一笑,“这孩子性子直诚,你该高兴。”话落,便让严矜言扶着上了一旁严府的马车。
“丞相还没走。”既然不是生父,又本无情分,沈飞清自然客气唤一声丞相。
丞相看着沈飞清走过来,虽到中年仍见俊逸的面上,眼底精光似透着一丝丝怅然,“这下,是连父亲也不叫了。”
“丞相站在这里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个吧?”沈飞清声音清冷。
“我以为,你会想要有话问我?”丞相定定的看着沈飞清,那目光深沉而直视,让沈飞清直觉着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似的,当下拧眉,抿唇,“那丞相能否告之,当年你所遇的高人是谁?”既然丞相这般直白,她又何必矫情。
所谓她的阴差阳错,似乎都与那位高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丞相似意外又似不意外沈飞清问这个,眸光轻怔一瞬,随即答道,“神机大人的徒弟无妙上人。”话落,轻叹一声,见沈飞清神色冷默,这才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离开。
“飞清,快过来。”严矜言撩开车帘在向沈飞清招手。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又看向走几步便轻咳一声的宁明熙,终是没有说话。
“宁世子今日身体似乎格外不好,需要飞清给你看一下吗?”沈飞清刚走几步,便听严矜言道。
宁明熙闻言看着沈飞清,须臾冲严矜言点点头,声音温和,“那,有劳。”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见其看着宁明熙一幅心疼的样子,心知她并没看出她和宁明熙的异样,是以,上前扶着宁明熙上了马车。
帘幕一落,沈飞清还没来得及分清天南地北,便被拥入一个温暖而清香的怀抱。
“下次,不能这般冒险。”宁明熙的声音低哑的响在沈飞清的头顶。
知道他在说什么,是说在冷宫,那些蛇,沈飞清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宁明熙马劲瘦的腰,声音软侬,“你也在冒险,若是稍有个不注意,你可就要娥皇女英了。”
“娥皇女英?”宁明熙一怔,随即又是一笑,“不会,皇上不会让年韵儿嫁于我的,他真正的筹码……”
“是沈轻雨,因为她是庶女,好拿捏,可正因为她的位份不高,与你不配,才需要唱这一出让你不得不受制。”沈飞清道,“只不过,皇上少算了年韵儿对你的痴心,使得事情走向偏离了轨道。”这话说到最后微微一低。
听着沈飞清的声音,宁明熙双手突然抬起沈飞清埋在他怀中的脸,“你在吃醋。”
“饭都没吃,吃哪门子醋。”沈飞清盯着那双近以咫尺的清黑眼眸,扯开话题。
“不过,你会唤蛇,我倒是不知。”宁明熙突然一叹,沈飞清却瞬间来了劲儿,“姑娘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这得意唱作的模样,配上那泛着莹光清亮的眼眸,让宁明熙心头不自觉一动,一只手猛然扣下沈飞甭的恼袋,温柔的吻悉数落下。
第二百零四章 顾忌
“别。”只沉浸一瞬,眼看气氛要升温,沈飞清立马悬崖勒马,轻轻推开宁明熙。
触到宁明熙那深浓中近乎幽怨的眸光,沈飞清心头也是空落落的一颤,手却不自觉的绕上宁明熙搭落在肩头的墨发,声音微哑,“你这样,一会儿,我怎么出去见人啊。”说话间,面色红艳欲滴。
看着沈飞清娇羞如玉瓷般美好的脸颊上一抹红晕,好似九天山上晕染而下的绝色胭脂,眸含水光,春芳吐露,再加上那手指尖触到自己的发丝,头皮有意无意一碰的酥麻,这感觉……
不是撩拔却更甚撩拔,宁明熙心头倏然一荡,眸色一深,似海水深云滚动,烟雨飘渺浩瀚,让他顿时心如火烧,即使根骨疼痛却又甘之如饴。
“明一,告诉严阁老,我们送她孙女回严府。”宁明熙突然对着马车外吩咐这一句,随即双手捧着沈飞清的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骤然吻下。
马车外,明一微愣一瞬,听着里面的动静,好不容易稳下心头激飞的情绪,退下那面红之色,这才有礼的向严阁老那方走去。
闻听明一之言,严阁老和严矜言皆面面相觑。
关于宁明熙的传言他们也有听说,宁世子一贯不喜生人靠近,可是似乎看在许老面上对沈飞清有些例外,但是这亲自相送……
而宁明熙的马车内被吻住的沈飞清还是一怔,不会吧,她那个爷爷这么宝贝她,怎么肯,结果,除了听见严阁老吩咐小环上了另一辆严矜言之前所乘的马车外便再无声音传来。
看着沈飞清恍然颓败的表情,宁明熙轻轻一笑,低沉悦耳中更紧的吻向那张他眷恋的粉嫩唇瓣。
马车缓缓启动,严阁老的马车却并没离开而走在宁明熙之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反正去向都是严府。
而明一也不急,慢悠悠的驾着马车,不急不迫,竟好似信庭看花。
“难道世子病得很重,却又不想让外人知,所以……”马车内,严矜言纳闷间突然似明白过来。
一旁严阁老倒是挺沉默,声音极轻,“你怎么不认为是世子看上了我孙女你侄女儿?”
“父亲,如何可能,宁世子什么心性,除却身弱长疾,本心也是清亮高洁,似乎……”似乎什么严矜言没继续说,倒也不是她贬低自己的侄女儿,而是宁王府世承面年,根基薄大,虽如今子嗣单薄,但是宁肯世子任何时候出现,好似都是处于旁人不能够浅的一个地位,这样的人……
严矜言摇摇头,不作他想。
严阁老看着严矜言,却是微眯了眯眼,合上了眼眸。
“宁……明……熙,你这……”沈飞清终于从一瞬跌落的天堂云端抽出神来,趁着宁明熙不备,气喘吁吁的推开她,“马车走得这般,走到天亮也不到,就算天亮到了,你觉得我……”沈飞清恼怒而恶狠的看看宁明熙又指指自己此时不用看也可想像出多么红艳娇润的唇,“是个人都看得出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宁明熙此时靠在车壁上,玉颜薄红,眉目深情,声音极哑,说话时清雅的松柏幽香气息喷在沈飞清的面颊上,时刻提醒着沈飞清方才那个旖旎而泥足深陷的吻,沈飞清禁不住面色又是一红,唇瓣一努,有些恨恨,有些羞涩,“你觉得呢?”
“沈飞清……”宁明熙凝视沈飞清那水水朦朦的眼眸,半响,却突然将沈飞清的头颅按倒在自己怀里,在沈飞清挣扎中轻声道,“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我怕忍不住。”
“什么忍不……”沈飞清顺手接话,可是话没落,感觉到宁明熙浑身紧崩以及某处……面色刷然红得彻底,这下是真没了声儿。
她前世虽没沾惹情爱,可是因着军医背后的那一层身份,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明白此时她闭嘴不动是最佳选择。
车厢静寂,温暖而美好。
“如果时刻看着你应该很好。”宁明熙声音喃喃。
“这么在意我,那你这前干嘛不顺着皇上的话说娶我,我想着依照当时的情形,如果你真这般说了,皇上定然也无话可说,他不过就是笃定你不敢应承罢了。”沈飞清小声咕哝,竟似有怨念。
“呵呵……”沈飞清话落,头顶便想起宁明熙低沉悦耳的声音,笑声震动,连带着她依在他胸膛的脸颊都感受着那愉悦之意,不知为何,沈飞清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忽觉这一刻岁月静好。
“原来你这般想嫁给我。”静好总是会被打断。
可是……
“如果我愿嫁,你可愿娶?”沈飞清突然仰起头,眸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宁明熙,话语大胆而直白,直白到宁明熙浑身一滞,眸底光色一聚又一散,似山脉突然起伏绵延看不到尽头,激动,欣喜,惊讶,笃信……好多种情绪,一瞬闪过,沈飞清看不清。
“我多想……”宁明熙声音一哑,突然又按下沈飞清的头颅,在沈飞清看不到的角度面色突然一痛,眼底暗红光色一闪而过,声音却是如流水淙淙而诉,“时机总会合适。”
听宁明熙这样说,沈飞清心里突然一空,浑身都不得劲,这样的语气,虽然他刻意叙述如常,可是,她依然感觉到之前在琉璃殿里所觉的那种失意与极轻微的怅然。
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宁明熙,我真的是严阁老的孙女?”许久,沈飞清突然离开宁明熙的怀抱问道。
宁明熙抬手摸摸沈飞清的头发,触手温软,一如她倚在她怀里般,心头也似胀胀柔柔满满,笑意流露,“严阁老与严矜言自不会认错。”
“宁明熙,我会轻功了。”沈飞清看着宁明熙又道,眸光灼灼,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宁明熙却是一笑,“你是想和我比比谁的武功高?”
这下,沈飞清看着宁明熙却是没再说话,只是眸光显然的一沉。
“明一,停车。”紧接着,沈飞清突然对着马车外一唤,语气极重。
正在驾马车的明一不明所已,方才还情深意浓让他脸红,这下……心下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急忙勒住马车,马车本就走得极为缓慢,所以停下来也极为平稳,而与此同时,走在后面的的严阁老的马车也突然停下。
明一正想问询,便见车帘被掀开,沈飞清二话不说的跳下马车,直奔向严阁老有马车。
“宁世子福大命大,性命无虞,所以打发我回来了。”对上严矜言和严阁老齐齐看过来略带疑惑与好奇的眼神,沈飞清坦然答道,随即身子一跳,便跃上了马车。
严阁老与严矜言对视一眼,严阁老最终撩开车帘对着明一方向抱抱拳,“宁世子,那阁老我先行一步。”话声落,车夫一挥马鞭,马儿终于抛离憋屈,扬起四蹄,朝严府而去。
看着夜色下远去转眼无迹的严府马车,明一又看看身后紧闭的帘幕,“世子……”
“回宁王府。”马车内,宁明熙刚说完一句话,心口蓦然一痛,似再受制不住,一口腥甜自唇角溢出。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无声无息而入。
“该死,明一,快点。”听着马车内剑肃的命令,明一心知不好,立即快马加鞭。
第二百零五章 迷雾,阻止
这个夜里注定不平静,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飞清一跟着严阁老回府,便立马征得严阁老的同意,当夜派人去将奶娘和明香给接了出来,明香之前本来和小环一起都是跟着她要进宫的,只是想着今日必不安平,才让明香留在马车里,后来显然是和周氏他们一起回丞相府了。
她不担心丞相不放人,周氏眼下这般,估计想着挽回丞相的心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来管她。
也确如沈飞清所料,奶娘和明香来得极为顺利,还带来二姨娘和沈轻絮恭喜的话儿。
至于年韵儿,据说年之正抱着她回去时,听闻消息的老侯爷早在大厅时等着呢,硬是一盆水将年韵儿浇醒,骂骂咧咧大晚上,最后将其罚关祠堂,禁闭一月,年之正如何求情也不用,反倒受到牵连,说他七尺男儿,不公不震门楣,还整日流连烟花巷,一怒之下勒令半月不能出门,年之正虽然风流好色,可是却最怕这位老侯爷,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而永昌侯在一旁一言不敢搭,又惹得老侯爷一句,“性子窝囊。”
而这一晚,因为沈飞清的到来,本该静深的严府热闹异常,布置院子,清扫房间,准备吃食,窗纱铺被……总之,一应皆是最好,且为了怕沈飞清认生,房间还是按照丞相府的清水阁房间而置,只是更精秀更雅致,沈飞清受宠若惊之时,人也觉得云里雾里,似乎之前宁明熙带给她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泡在温热的水里,只觉通身舒爽。
“小姐找到了,这下老太爷高兴了,大小姐也高兴了。”
“就是,没想到小姐竟然就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是啊是啊,和以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好漂亮,像花似的,性子又安静,难怪能得景小王爷……”
“嘘。”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忙出声阻止另一名丫鬟,“没听方才明香姐姐说小姐不喜人嚼舌根子,你说话小心着点。”
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是屋内的沈飞清依然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晰,轻叹一声,明香跟着她这般久,果然是懂事了。
自然的,爱屋及乌,哪家府邸再干净,也有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人,所以明香,小环,奶娘,她带过来的这三人通通是一刹间比之沈飞清更是受宠若惊,巴结的,讨好的,打听沈飞清喜好的,送礼的,让她们惶然不可自处,但是到底是跟着沈飞清的人,应承得当,也丝毫不给沈飞清添麻烦。
严矜言看在眼里,颇为满意。
至于靳月族,沈飞清也终于问了奶娘,奶娘竟然也不清楚那梅花胎记竟然是严府女儿特有,对于她突然成为严阁老孙女一事比她更吃惊意外,说她娘确实是靳月族的人,当年她母亲亲自给她说的,让他远离皇室,只是,她开始以为,景小王爷会不一样……
至于她娘亲留给她的那一本画册,奶娘也给沈飞清带了过来,沈飞清看了几眼,反正里面的东西她早能倒背如流,一情一景都如眼前,当即点燃烧了,以防他日再出事端。
虽然奶娘的吃惊与意外是真,但是沈飞清还是觉得奶娘有些微沫却能直透大局的细节没告诉她,就算她现在不是严阁老的孙女,那她的亲娘既然是靳月族之人,那整个清河她娘的娘家呢?难道也都是靳月族的人?
这当然不可能。
她看人自问精准,也绝不认为是严阁老和严矜言来蒙骗她。
太没必要。
不说她无权无势,就说那些真诚以待也足够让她勿庸置疑。
而她现在又确实被认定是严阁老的孙女,几乎不可置疑,那就与丞相没血缘关系,那与三姨娘自然更没关系,那这画册……
难道,是三姨娘她亲娘与严盛……
沈飞清说出她的疑惑时,当即被奶娘打消,说她的娘绝不是这样的人,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尊重的人,还说就算她是严府的小姐,也会一直跟着她守着她。
沈飞清一下子又郁闷又怅然,总觉得心里晕晕落落,像是在一张巨大的网里行走,走得极顺,却就是会出现迷雾。
因着这迷雾,脑中又想到了宁明熙,所以听着外面更声几报,想到他那失意般的情绪,总觉着心里不透,是以,沈飞清对着小环和明香吩咐一声,无声无息的出了严府。
月色早退,天色灰蒙,好似突然就要塌下来般,沈飞清远远看着宁王府三个大字,足尖一点,直奔向宁明熙的主院。
“何人?”沈飞清普一落地,原本看似清寂无人可闻落针声的主院里顿时出现数十劲衣黑装的男子将她团团包围。
而主屋黑暗,大门紧闭。
“何人?”那些人再问。
沈飞清眉宇一拧,这些人的气息显然都很陌生,之前她来这里时,也知道暗处有人守着,可是却绝不是这些气息,且这些气息,这严肃的架势,沈飞清只一看就知个个武功高绝,赛过之前。
明一呢,明六呢,锦绸呢……
“何人?”那些人见沈飞清不说话,当先一人抬剑便向沈飞清刺来。
“住手,那是飞清小姐。”突然明一冲了出来,抬剑一把挡开那人,那人看一眼明一,又看一眼沈飞清,这才快速收回剑,只是看向沈飞清的眼神极冷。
“飞清小姐,你先走,世子下了命令,谁也不见,所以……”明一看着沈飞清疑惑的神色,解释道,当然,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沈飞清面色一沉,“谁也不见?包括我。”
明一怔然,随后点头,“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沈飞清语声倏然幽冷,方才那人一剑破来之时,身上的杀气可不是假的。
明一被沈飞清这般正然的瞧着,微低了低头,“嗯,那人说,这是世子的吩咐。”明一话刚落,这时,锦绸也走了出来,清秀沉静的面容上满是正然之色,“是的,那人说这是世子的吩咐。”
“那人?”沈飞清眉宇蹙得更深。
这时,却忽听暗处传来声音,“你走吧,他不想见你。”声音冷淡而年轻,似一轮苍月突然划破夜空,让人无端生寒。
沈飞清双眸一沉,盯着声音来源的某一处,言辞犀利,“他不想见我,为何要你来说,我要见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不想见她,虽然……
“我说过,他不想见你,请离开。”暗处男子声音比方才更携带了几分气劲,竟似威胁。
可是,沈飞清这辈子最厌烦的,就是威胁。
“如果我不呢?”沈飞清突然向前一步,浑身内力同样散发。
第二百零六章 不见,就永远不见
宁明熙主院外本就是花卉奇珍,绿木乔森,雅致幽静,赏心悦目,此时被如此暗压的气息笼压,显得沉重而压抑,似乎花枝都微微一颤。
沈飞清看着暗处某一方,面色微怒,她分明感觉到主屋内宁明熙的气息,为何……
“如果小姐非要硬闯,那我只能照世子的吩咐。”暗处又再传来声音,听上去比方才更冷淡了些。
沈飞清眉宇微挑,一丝冷讽传达嘴角,“哦,什么吩咐。”
“擅闯者死。”
“唰。”几乎是在暗处人话落之时,沈飞清突然转身,朝身后某处方向劈去,掌风如闪电,可是那人更快,瞬间无声无息躲过,只留下那一处转即间受到沈飞清攻击而光秃秃的枝杆,花朵簌簌飘扬,落了满地花殇。
沈飞清心头微冷,她虽然对这内力运用还不太自如,但是方才气力之大,足用了八成,竟然……
宁明熙手里竟然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竟然还派这般厉害的人物来阻止她,见他?
一旁明一和锦绸目光却落在那光秃秃的一片枝杆上,又同时望向沈飞清,眸里突然闪现晦暗复杂之意。
“原来是在试探我在何方。”这时暗处又传来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更带着诡秘的冷意,然则话声刚落,忽然一股大力掀来,沈飞清始料不及,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锦绸扶着,只怕就要向地上栽去。
眼见情势要僵,锦绸看着沈飞清,“飞清小姐,你先回去吧,世子,世子……”锦绸咬了咬牙,继续道,“世子的确说了不想见你。”话一落,扶着沈飞清的手立即松开,人也瞬间退了下去。
明一闻听锦绸的话,面上焦灼而挣扎,最终也对着沈飞清点点头,“飞清小姐,世子……”
沈飞清却突然笑看一眼明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和锦绸不会骗我,既然他不想见我,我走就好了。”既然她已做到如此,宁明熙都不想见他,而暗处那人虽然武功高强,显然是忠诚到只听宁明熙一人的话,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
沈飞清眸光突然一转,看着满院迎风招展,芳华吐露的花卉,神色略然冷,下一瞬,身姿陡然一起,掌风凌烈。
不过几下,方才还花团锦簇,馥郁清新,精贵奢雅的花园,转瞬间,成了一片令人嫌弃的狼藉。
沈飞清似乎还不解气,竟然一把抽过明一缠在腰间的剑,在地上猛然一划。
“哗啦啦……”玉石所砌的地板翻飞,尘土张扬,乱石玉碎。
这下,是真的成了一片狼藉与废墟,呈着那依然独落而静立的主屋,对比鲜明。
明一睁大了眼看着沈飞清的动作,吞了吞口水,不敢说话。
他只知道,世子的珍贵药材被毁了,精修的院子也被毁了,眸光瞟一眼主屋方向,没有动静。
而暗处竟然对沈飞清的动作亦没有阻止之意。
“唰。”沈飞清头也不回,又将剑精准的回向啊明一的腰间,明一这才反应过来,“飞清小姐……”
沈飞清没看他,而是扫了眼院子,面上失色一怅,她知这院子看着精奢雅致,这些花卉外表看不出来,可却都上好药材,全由宁明熙悉心而种,她毁得这般彻底,他也不见她,看来,是当真打定主意不见她了。
“宁明熙,记得你说过的话。”沈飞清冲着主屋内高声一落,人已如清风跃地而起,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沈飞清一飞出宁王府府邸转过两条街,便轻然落地,眼看天边黎明破晓,升起一丝乳白,心里却空落如深崖。
是因为她逼他说出他的顾忌?让他心冷了,还是他受了伤?
沈飞清又很快摇头,就算受伤,他也不会不见他,而暗处守卫之人还换了个遍。
明明是他一步步靠近她,却在她地位稳然之后……
沈飞清突然以手捂住脸,面色愣愣,不见,就永远不见吧。
“你在难过?这倒是怪事。”冷不丁的一道男子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身边落下一道身影。
“你还是戴着面具可能让人有几分好感。”沈飞清放下手,偏头看,神色无虞,却带着几分冷嘲。
蔺晨本就长得俊,颜如敷粉,眉目分明,也算轻恣风流的人物,听这话这么不客气,薄唇也是一飞,“嘴这般毒,难怪没人要。”
“滚。”沈飞清脚步不停,声音清冷。
“唉,我说……”
“滚。”这下话落,沈飞清身姿陡然一飘,眨眼消失不见。
地上,清静小巷,蔺晨耸耸肩,“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然而,沈飞清依然还是没有回严府,而是东飘西拐进入了一座偏僻安静的院落。
院落里此时正有一名敦厚的妇人在磨刀霍霍,而在其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靠着她的腿睡得安然。
“天还没亮就磨刀。”
闻声,那妇人立即偏头看向沈飞清,眸光刹然一亮。
而那靠在她腿旁熟睡的孩子眼眸也是突然一睁,顿时看向沈飞清,笑容晶亮,“飞清小姐,你来了。”
与此同时,原本静寂的院子里,瞬间出现无数身影,气息轻无,声浅不一唤着沈飞清。
一声声亲切的小姐,好似久违的亲人。
“这般多日了,我们都以为小姐你不来了。”那妇人竟流下感动的眼泪。
“就是,澄儿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们了。”那七八岁的孩子突然抱着沈飞清的胳膊撒起娇来,“你看,澄儿可厉害了。”话声落,只见七八岁的孩子手掌对着方才那柄正磨的透亮的刀一击。
“叮。”然而,只是响了一声。
“哈哈哈……澄儿啊,你这功力啊,还差得紧呢。”这时,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正方脸,粗胳膊的壮汉走了出来。
澄儿眼神暗暗,沈飞清却看向那壮汉,“青牛,别笑他。”话落又轻摸摸澄儿的头,“澄儿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
“那小姐,你现在真的是严阁老的孙女吗?”青牛见此这才问道。
澄儿原本还想撒娇,听着青牛在和沈飞清说正事了,立马闭了嘴。
沈飞清却是轻轻一笑,“严阁老可不会认错。”
“那,万一……”青牛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第两百零七章 暗势,风云欲来
离开那处偏僻安静的院落,沈飞清这才腾空朝严府的方向而去。
是的,谁又能想到,曾经那个柔弱可欺的沈飞清竟然瞒着所有人藏着这样一股隐于百姓市井中随时可用的力量。
他们看似平常妇人,壮年,却个个身手不凡。
说起来,原主也真是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好运,不过偶然一次好心救了那青牛,便一发不可收拾,得了这般忠心的队伍,只是,原主心善到似乎并不知道如何利用与协调。
她也是之前瞒着奶娘他们来过一次,稍微打磨了一下,是以,今日对于她一反曾经沈飞清的柔静之态,青牛他们并无觉得异样。
天高广阔,青色染墨,大地一片朦胧,好似被轻纱所笼,急风掠风中,沈飞清又看了一眼前方,面色肃冷,如今她成了严阁老的孙女,严府的嫡女,身份一跃至此,想必,今后更要如履薄冰。
回到严府后,一切并无异常。
明香和小环因为才来严府,毕竟还是担心小姐,所以一直守在门口,眼见沈飞清安然回来,这才松下一颗心,只是,二人看着小姐虽然一贯如常可是总觉着有些不对劲的面色,互相对看一眼,想问,又同时摇了摇头。
所幸第二日,沈飞清情绪如常,小环和明香方才松下心来。
日子突然变得平静而美好,而这般平静的日子一下子不知不觉的晃过近一个月。
沈飞清也真从默默无闻变成人口快传,那夜之事,她严府孙女的身份,就像这春天细暖的风,吹遍京中大街小巷,天周各个角落,这期间,沈飞清正式入了严府祖藉,享受着严阁老和严矜言贴心的照顾,也跟着严矜言参加各种小姐夫人间的聚会,沈飞清看得出她这个姑姑也不想参加这些,但这无疑是行之有效的力证,让所有人知道,她沈飞清现在是严府的女儿,任何人不可欺凌,事实也证明,那些以前看不起她也曾在背后用红颜祸水,上不得台面这些话来形容她的的夫人小姐们,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尊重起来,加之她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成了许老的徒弟,这尊重更一层,有夫人小姐有隐疾更是暗中向她请教,她虽不能大绽光华,但是解决解决小病小痛,也断然不会惹人怀疑。
而因着这些,落在她头上关于景靖的名头也淡了去。
她自然还是每日去许老府邸,而许老也在十日前彻底伤好如初,但是就像是很有感应似的,也不过问宁明熙与沈飞清之事,在沈飞清面前也只字不提宁明熙的名字极与其有关的人和事,依旧每日沈飞清过来时和她相聊几句,便带着水月乘车去宁王府问诊。
水月更是仿佛心有灵犀般,对沈飞清依如往常,更至更亲密,可就是不再提宁明熙。
而沈飞清似乎对此也浑然不在意,有事没事无聊间,还教了奶娘明香小环三人施针,他们三人不会武功,但是沈飞清尽量教他们如何在最快的速度里刺中别人死穴,而得以求生。
奶娘,小环和明香虽然早已知道自家小姐和宁世子的关系不一般,可是初见端倪,小姐便不再提,是以,也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过问。
左右,小姐如今是严府嫡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而边城粮仓失火,补给很快得到供应,竟然是宁明熙不求回报慷慨交出三个大粮仓,一时间百姓感动,皇上高兴,朝臣赞誉。
受赞的宁明熙身子却似乎又更弱了。
而那些突然虚体乏力的将士,皇上自然群策群力,太医院全部出动,一时得以控制,但真正根除的药方还是由许老配制出,其实这药自有沈飞清的功劳,只是,她不想树大招风,也不想她本就会医术之事走漏风声。
而许老和水月对于她超高的医术更是缄默不言。
而闵流月自从那夜皇后生辰,送沈冰心回府,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倒是常去丞相府小座,丞相喜得迎往,在朝臣同属面前,行事如常丝毫不因为传言而动乱一分,久而久之,关于绿帽非绿帽的谣言也渐渐消失。
周氏在丞相面前算是彻底失了心,沈冰雪自从被皇上关押之后再无消息传出,这下也只能靠着沈冰心,是以对闵流月那叫一个热情尽心,恨不得沈冰心立马爬上闵流月的床将他拿下。
沈冰心本就心仪闵流月,那日本就惊心动魄,本以为命之将丧,结果命没丧,还因祸得福,所以,如今幸福开心得不行,对于沈飞清更没心思过问。
而其间,据说是明香突然发现沈飞清有些东西还放在清水阁没有搬回来,是以请示沈飞清回丞相府,结果,竟无意中翻出之前五姨娘所送的那对,当日叫四姨娘看了都眼红生出嫉妒的粉绿玉镯,那镯子精贵,躲在精致匣子里,晶莹剔透,二姨娘想着怕明香东西多不拿好,便叫正路过的五姨娘身边的丫鬟帮忙,没曾想,那丫鬟一不小心落进碧湖,匣子尽湿,明香着急之余,忙拿去手饰店精修,不曾想,竟被人无意道出,这匣子若是长时间放置渗透,能让女子终生不孕,明香惶然大惊,事情自然而然便传了出去,惊动了丞相,五姨娘被牵扯出来,事无抵赖,本不承认,可受不住二姨娘温平背后犀利的法子,最终牵出了周氏。
这下,事情大条了,周氏彻底失了人心,本来还在走动的那些夫人一时间对她之请尽相拒绝。
这些不说,光是来阁老的怒火,也能让周氏不敢出声,丞相更是面上无光。
就连皇后对这个姐姐也似乎爱莫能助。
而其子沈拓之前本就在丞相面前失了脸儿,正暗自想着法子报复沈飞清,却……自然也莫端受了牵连。
周氏算是彻底完了,至于沈轻雨,因着那日之后,整个人都懵懵傻傻,见人不是怪语,就是傻笑,谣言传出,丞相府五小姐疯了。
不过短短数日之间丞相府好似飘摇萧索。
而这时候,丞相庶子,二姨娘的儿子,沈言从四房医馆学医回来了。
年之正拒说要娶妻了,京城一年一度的春试就要开始了。
这些好像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因为,天周都传遍了,南延公主即将进京,北拓太子携带太子妃不日也将抵达京城。
第两百零八章 年之正的未婚妻
天高云白,闹市集盛,行人不绝,吆喝不断。
街道上一辆马车正踢踢踏踏不急不徐的走着,不似别人莽撞傲立而是尽量绕着行人,惹得百姓徒生好感,待看到马车标志时,顿时恍然明白过来,遂又是好奇的向着马车瞧了瞧,只是帘幕虽不厚重,却也看不清楚。
“小姐,自从皇后生辰那晚之后,你便再没回过丞相府,如今虽说是为着二公子回来了,府里办了小宴,二姨娘邀请你前去,但是我总觉着不妥当。”明香的性子比之前更加沉稳许多,面色也成熟许多,思虑也更周全些。
一旁小环见此,蹙眉思了会儿,也是满不赞同的看着沈飞清,“小姐,我觉着明香姐姐说得对,正所谓,狗急了还要跳墙,听说大夫人现在过得极不好,也就是空挂着一个丞相夫人的名头罢了,这万一……”小环现在早被沈飞清提溜着不再自唤奴婢,比起明香的沉稳来,显得更为谨慎细心,只是因着年纪的关系,心思还是纯浅了些。
而二人一直关慰着的小姐,沈飞清此时此刻却压根没理她们,闭着眼眸,睡得恬静。
“得,我就知道,又是白搭。”见沈飞清容颜恬静,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明香两手一摊,无奈的看着小环,“咱们就是穷操心的命,当真是小姐不急,急死太监。”
“扑哧……”小环忍不住一声轻笑,“明香姐姐,你现在这颓败样儿活脱脱小姐打了霜的小管家,你这真要成了太监,那可怎么得了。”
“你这个死妮子,竟然笑话我。”明香猛的一个身子扑过去,瞬间就与小环打闹在一起。
沈飞清却是眉头都没掀一下,继续睡觉,才五月的天气,阳光就在些热,弄得她最近还挺犯困。
她当然知道今日回丞相府必定不太安宁,但是如今有二姨娘坐阵,自然事端也大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近一月,她虽看似没再过问过丞相府的事,但是二姨娘多少都会暗中差人送来相关消息,似乎无形之中,二姨娘与沈轻絮对她已经极其信任起来,更何况二姨娘既然能请她去,想必其中厉害也想得清楚,这是真心实意的想交她这个朋友了。
而且,二姨娘传来的消息中似乎还有别的隐情不可直说,是以,今次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去丞相府的。
“吁。”沈飞清念头正轻转着,便听车夫勒马的声音。
“马叔什么事儿?”与此同时,小环和明香这些日里受到沈飞清的锻炼与熏陶,立马停下打闹对着外面道。
“前面有马车过来。”车夫是严府的老车夫了,闻言忙答道。
明香这才点点头,又看一眼闭着眼眸的沈飞清,看着那倾世脱俗的容颜,这才对着车外道,“那你轻着些,让让吧,左右我们不是着急。”
一旁小环却已经掀起窗帷一角朝外看了看,“这是谁家的马车啊,竟这般气派,香风奢侈的,还带着这般多的随从。”
“甭管谁,小姐现在风头已经出得太多,我们别给小姐惹事了。”明香立马一拉小环,将窗帷放下,小声道。
小环撇撇嘴,眉峰微垂,也知明香说得有道理,遂也安静下来。
而沈飞清原本紧闭着的眸子却突然睁开看了眼明香,然后又很快的闭上。
随后便听到马车外踢踢踏踏的马车声由远及近而来。
“大小姐,马上就能到永昌侯府了,方才前方来信说,永昌侯和小侯爷都早早等着呢,可见对小姐你的重视。”声音中年,慈和安抚。
“不要,不要,我就不要嫁给他,我都听说了,那个年之正风流好色,纨绔子弟一个,不堪大用,我萧玉儿身为明华郡的第一美人儿,如何要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声音清脆如银铃,只是透着一丝骄纵。
“哎哟,我的祖宗哟,你就别闹了,这可是圣上下的旨意,郡王爷亲自接的旨,你这要是不嫁,那可是要砍头的。”
“砍头砍头,谁怕谁啊,若真是让我嫁过去,我一定立马剪了他……”
“哎哟祖宗……”
“扑哧。”静耳听着车外不远处马车内传出的声音,沈飞清瞬间困意全无,轻笑出声,这个萧玉儿,这个皇上亲自下旨赐于年之正的正妻,明华郡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嫡嫡亲的女儿,可真是传言都蔑薄了她,名符其实的蛮不讲理。
不知,若是年之正那个风流纨绔知道她的未婚妻已经在盘算剪掉他的……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沈飞清笑声刚落,便听得外面马车里萧玉儿狐疑的声音,“哪里来的笑声?”
糟糕,沈飞清暗道糟,她都快忘了,明华郡崇武,这个萧玉儿身为明华郡王的唯一女儿更是个好武的,自然武功不差,内力想来也不弱,听力岂能与常人比较,当下笑声止下。
也幸好,萧玉儿显然是个粗神经,并未在意。
“小姐,你笑什么?”明香和小环自然时刻注意着沈飞清的动静,闻声皆疑惑的看向沈飞清。
“没事,我只是刚做了一个好梦。”沈飞清抚了抚额头,她可不想带坏这两个单纯的丫头。
那剪什么的,实在太……
“咦,马车怎么走得慢了,还咯吱咯吱的,吵死了。”这时外面马车里又传来萧玉儿的声音,声音极为不耐烦。
“回小姐,旁处有别家的马车站着,虽然让了道儿,但毕竟闹市拥挤,所以要慢着点。”显然是那边的丫头在回答萧玉儿的话。
萧玉儿这下竟然不依了,只听得手掌似乎狠狠在车壁上一拍,“让他们退回去,等我我们马车过了,他们才走。”嚣张又傲慢。
“回小姐,那马车已经早早停下让我们了,我们这样……”
“啪。”一个巴掌声轻脆的传达到沈飞清的耳膜,沈飞清眉宇一蹙,便又听萧玉儿的声音传来,“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丫头明显带着哭呛应声,却又很快忍住,听脚步声,显然是已经抖斗索索提起裙子下了马车就朝沈飞清这边过来了。
第两百零九章 狗仗人势
小环和明香很快的便听到马车外自家车夫的声音,“姑娘,这怎么行,这后面都是人,马车如何退?更何况我们已经靠在边上了,这距离足够你们的马车过去的。”
“叫你们让开就让开,废什么话,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嘛,碍着事,当心你小命不保。”方才还哭呛的丫鬟,显然是把气都撒在沈飞清的车夫上了。
马车内,沈飞清眉心瞬间冷如雪,真是狗仗人势,这话一点没错。
明香与小环自然也被外面那丫头的语气激怒了,正要说去说道说道,却见沈飞清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清晰的传出去,“马叔,退吧。”
声线清丽如山雪,明透结净更似娟纸白画。
显然的,马车外那丫头也是一怔,这声音……真好听。
而萧玉儿的耳力也极好,当下细长的眉毛拧起,对着身旁的近身嬷嬷道,“这是谁,声音这般难听。”
那嬷嬷显然极了解自家主子脾气,忙顺着萧玉儿的口气道,“是难听了些,小姐你忍忍,既然对方马车让了,那我们……”
“让?”萧玉儿却不依了怒气瞬起,猛然一把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我萧玉儿要谁让。”当下便朝沈飞清这边的马车而来。
驾马车的马叔正要驱动马儿退让,谁曾想,便见一位穿着华丽的漂亮少女怒气横瞪的走了过来,理也不理他,直接对着马车内叫喊,“那个谁,你可知道,你碍着本小姐的马车了,快下来,给本小姐认个错,本小姐就原谅你。”
马叔一怔,他是严府里的老人了,沈飞清虽然才回归来府不过一个月而已,但是素日行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心知这位小姐虽然性子冷静些,但是人却是极好的,眼下自然更是要维护,听到面前这个嚣张的女子这般说着话,握着马鞭的手也是不自觉的一紧,面上生怒,“这位小姐,我已经将马车退至一边了,如何会挡你的道。”
“你一个下贱的奴才竟然敢自称我?”萧玉儿转眼怒瞪着马叔,马叔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想骂人又不会骂,想发怒,又想着别惹麻烦,生生的憋得难受。
此处本就是闹市,人来人往,很快便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萧玉儿见这个驾马的说不出话来的神色,又扫了一眼面前这马车,朴素得紧,想来也不是个大户,她萧玉儿嚣张,自然也是要看对象的,是以这才得意的冲马叔冷笑,“快,叫你们主子下来,给我认个错,本小姐就大人大谅,原谅你。”
“原谅?”马车帘幕突然被掀开又落下,明香很快走了出来,看着萧玉儿不客气道,“你这人可真是好没道理,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碍着你的马车,光是我家小姐已经吩咐退马车让你们先行就已是十足十的大度,你不感谢也就罢了,既然还跑到马车前这般叫嚣让我家小姐认错,这是哪家的教养。”
“大胆。”萧玉儿还没说话,其身旁那个丫鬟便开了口,将盛气凌人主子狗腿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玉儿更是杏眸圆眸,柳眉皱起,声音恶劣,“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般和我说话?”
“东西在说谁?”明香不甘示弱。
萧玉儿当即不过脑的反唇相讥,“东西自然在说你。”
“哦,原来你是个东西。”这时出声的是小环,车帘一掀一落走出来,萧玉儿仍然没看清里面的人,而在反应过来小环的话时,眸目里瞬间起火,五指拽紧。
而萧玉儿身旁的嬷嬷看着明香和小环,她毕竟是老人,经历丰富些,这两个丫鬟气度都如此使然,想必主子也不差,还是多一事不如小一事,遂立马跑上前去,“小姐,我们先走吧,别耽搁了,永昌侯和小侯爷都在等着呢,这……”
萧玉儿却猛的甩开那嬷嬷,“让他们等着,我今儿儿倒要教训教训这两个贱人。”话声落,竟然陡然自腰间一抽,只听“忽”的一声,空中暗光一闪,一尾长鞭携风带电般便直直的朝着马车上的小环和明香挥去。
四周围观的百姓显然也没料到这突然一幕,尽皆张大了眼睛,这一鞭下去,这两个丫头怕是就要皮开肉绽了吧。
小环和明香见势不好,也想退,可是又怕一退,伤到小姐,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呛。”然而,那鞭子不知为何空中竟然一歪,轨迹发生变化,竟生生的敲在了车壁上,凿开一条深深的大凹痕,呼得马车都轻颤了颤,可见力度之大。
“咦。”萧玉儿显然觉着意外,她自己的身手她知道,这一击不叫这两丫头皮开肉绽也能让她们爬不起来,可是方才空中竟然不知不觉的一歪,杏眸又是一瞪,怒气翻涌,又是一鞭再次朝小环和明香甩去,比之方才更急。
“啪。”这次是真打中了,不过……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长空带起血花纷飞。
萧玉儿当下看看自己手中的长鞭,没鬼怪啊,为何方才……看看一旁被她抽花了脸鬼哭嚎叫的丫头不见可怜同情内疚反而极不耐烦,“哭什么哭,滚一边去。”可怜那丫头痛得五脏六腑生疼,却只能捂着流血的脸颤颤巍巍的退至一边。
这一幕看得周围百姓心惊,古来主子惩罚奴才也是有之,傲慢有之,可是这样的主子,真是……让人齿寒。
不过,也有些人道这个丫鬟活该,方才对着马车叫嚣那得意劲力,真是报应。
而小环和明香见此,心知是自家小姐的手笔,却也不戳破,更不嘲笑,只是就这般淡淡的看着萧玉儿,原以为自家丫头受了伤,会立刻就走,没曾想,看样子,竟然似乎把所有怒气都撒在她们头上了。
“啪。”萧玉儿这次是可是使了十足十的功力,一鞭直甩而下。
“啊……”又是一声比之方才更高倍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紧接着,人群四散,轰乱而起。
萧玉儿身旁的嬷嬷立马跑了过来,一脸惊然,“小姐,你打到无辜的百姓了。”
“什么无辜不无辜,小姐我的鞭子能够伺候他,他就该感到修了十栽恩德才得以此福。”萧玉儿丝毫不理会地上那痛得直打滚的人,眉目怒然,残忍之心昭然若揭。
第二百一十章 美人如花
而明香与小环看着此情此景,当下面面相觑,面色骇然,这个萧玉儿太狠了,这鞭子下去,差不多要了这无辜的百姓半条命,只是,这不像是小姐的作风,小姐断然不会伤人。
马车内,沈飞清的心同样一瞬间拧起,方才萧玉儿那前两下,是她作为,可是这一下她原本是想着阻止,但似乎,暗中有道气劲比她更快。
“啊,救命啊。”这时那被打伤的百姓,捂着脸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一时间,人声鼎沸,看向萧玉儿的眼神鄙夷而愤怒。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贱民,赶紧滚一边儿去,不然小心本小姐的鞭子抽得你们皮肉开花。”萧玉儿真是将一个骄纵嚣张的大小姐发挥得淋漓尽致,此刻全然不顾即将升腾起来的民愤,语气比方之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萧玉儿身旁的嬷嬷忙拉着萧玉儿,“小姐,小姐,我们走吧。”一边唤着,一边对着身后的侍卫点点头,那侍卫立领意,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朝那受伤的百姓走过去。
而萧玉儿却是不依不饶,对着沈飞清的马车依然还在叫嚣,“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本小姐掀翻你的车顶。”
“明华郡的风水看来不太好。”马车内,终于响起沈飞清的声音,清冷如霜。
萧玉儿一怔,细长柳眉一蹙,“你什么意思?”
“伤了人就想走,会不会太便宜了。”这时,沈飞清又是一声,话声落,那个正拿着银两朝受伤百姓走过去的侍卫手中银袋突然落地。
“唰。”一阵鞭声突然不待任何人反应的呼呼响过众人的头顶,直向沈飞清马车而去,正当众人惊叫之余,那长鞭忽然又被人死死一捏,生生僵住。
“这位小姐,里面的是我的主子,她不想出来,不想见你,你就不能再行打扰,路我让了,你若要走就走,要退便退,再如此无理,休怪我不客气。”
正想着以身低挡的小环和明香都微愣一瞬的看向说话之人,之前小姐和他们说过,马叔会些功夫,他们还还觉着有些怀疑,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萧玉儿此时气不打一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抽,鞭子抽不掉,打,好像打不过,而且,不过区区一个奴才,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当下对着身旁的数十侍卫命令,“杀了他,快,杀了他,包括他的主子,快。”
那些侍卫显然都是自明华郡带过来的家卫,萧玉儿虽然嚣张跋扈,但确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主子受欺人,他们自然不能再忍着,当下提剑,将人群隔开,把沈飞清的马车瞬间包围。
那些百姓本来还想声援沈飞清这边,见此,纷纷被逼得退后。
萧玉儿身旁那嬷嬷见此,见事情发生这般久了,也无人前来支说,便也放下了心,看来,不是什么大贵大权之家,所以对自家小姐的行为也未行劝说。
而此时此刻,阳光辉映下,远处高楼之上,却有一位着面纱身姿苗条的女子倚在那里,看着闹市里发生的一切,收回方才动作过的指尖,眼底浮着渗然冷笑。
“本小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麻溜的下车认错,本小姐就可以格外允许你在本小姐身边做个丫鬟,否则……”萧玉儿一步一步走近马车,姿态高傲而蔑视,眼看手就要触及马车。
“否则你要如何。”就在萧玉儿的手即将触到马车之时,小环和明香已经撩开了车帘,声音清丽传出间,是一只素净白嫩的手扶着车栏,一下子便夺了萧玉儿的眼目。
再往上看……
围观的众人都不觉倒抽一口冷气,萧玉儿身旁的嬷嬷也不禁怔了怔神色,世上竟有如此温秀雅致,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又明妍灵动如仙的女子。
就连此时远处高楼上那戴着面纱本等着看戏的女子,待见到沈飞清那张精妙绝纶的脸时,面色也是微微一凝,惊讶更胜惊艳。
明香和小环见得众人的表情却是心有所悟。
是的,小姐不施粉黛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美了,五官没变,轮廓没变,还是那个她,清丽如空谷幽兰,只是就像是天降神运似的,肌肤浸透,唇更红艳,眸更明亮,廓更深轮,只一眼瞧见,便叫众人移不开眼睛。
这一个月,明香小环一直服侍在沈飞清身边倒还好,不太惊讶,只当是日子过得滋润,小姐又会调养,再者,这近一个月除了去许老府邸,其他小姐夫人的宴会,也都是戴着面纱,所以也少有人得见沈飞清的面容。
萧玉儿呆了呆,又愣了愣,举着鞭子的手也僵在半空,随后面色扭曲又嫉妒,她自小生活在明华郡郡王宠爱的蜜罐里,除了明华郡哪里也没去过,只道是她算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了,之前听说丞相府的大小姐沈冰雪美丽堪比第一,她还不想承认,可是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大街上随便一个坐马车的女子,竟都美得这般让人心神动魄。
那般静静的站在马车上,身姿娉婷如黛,眸目清透如雪,阳光晕染下,当真是美人如花,高坐云端。
痴怔一瞬,萧玉儿眸底光火灼燃,又想到方才种种,想到方才沈飞清所说的话,一时间,愤恨,不甘,嫉妒,怨怼……
其实萧玉儿也算女子中的美人儿了,高鼻小唇,柳眉瓜子脸,肤白润皙,说起来,比起曾经的沈冰雪也只差了那么一两分,只是偏巧,她此时碰见的是沈飞清,这个这近一个月终于摸得体内内力的真髓,导脉顺流,脱胎洗骨,神清气爽,灵台清明的女子。
因为内力的探得,容貌也变得如花似月晕。
其实在沈飞清发现这个变化时,也微微吃了一惊,后来发现,也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而身体根处气息畅通,无丝毫不妥,遂也放下心来。
“否则我就将你大卸八块,丢进盐水里,让你生不如死。”许是被怒气逼涌,萧玉儿回神间,对着沈飞清丝亮不客气。
沈飞清闻言,唇瓣一勾,一瞬冷意泛起,“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不过区区一个明华郡郡王嫡女,竟然在天周皇城打伤无辜百姓不说还喊打喊杀,不说百姓齿寒,就不怕丢了你明华郡的脸面。”铿锵有力,势寒夺人。
第两百一十一章 认错
沈飞清话声一落,四周一静。
萧玉儿漂亮的脸蛋上却是扭曲难看得可以,好半天这才眯了眯眼,仰了仰头,“你竟然知道我是明华郡王嫡女,还不快给我认错。”
沈飞清看着面前这个嚣张到极致的萧玉儿,突然甚是无奈,这丫的感情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不先过问她的身份,倒还追究着让她认错。
萧玉儿是明华郡王的嫡女又如何,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比起京中祖代荫厚的文豪世家,严府,那还是逊色好几分去。
而显然的,萧玉儿身旁的嬷嬷却是个长力劲了的,将沈飞清方才的话细细一琢磨,便定在那个“区区”之上,小姐的身份不低,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一眼看穿小姐的身份不说,却也说是区区,那这身份……
不是郡主,公主,就是哪户簪缨荫厚世家的小姐,可是来之前她也做过功课,面前这个女子,与哪一位似乎都对不上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她们抓起来。”萧玉儿对着那些没有动作的侍卫催促,却又被一旁的嬷嬷一拦,“小姐,我们先问问对方的身份,这万一……”
“万一个什么?”萧玉儿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脑子想的都是将沈飞清狠狠踩在脚下践踏的情形。
明香和小环这时却是已经听从沈飞清的示意,拿着药膏朝那依旧在呼痛的百姓而去。
“啊,原来是严府的飞清小姐……”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似乎又有人喊出声来。
京城中虽然有人认识严府马车的标志,但是偏就沈飞清今日里又乘着最朴素的一辆,所以有些人认得,有些人又没见过,是以此时见其丫鬟拿着药膏过来,方才明白过来。
“严府?”萧玉儿柳眉紧蹙,偏头看着嬷嬷,“严府很大?”
那嬷嬷的表情此时却是阴晴不定了,她要如何回答,这才出门时,老爷就吩咐过,京城里万不能得罪的人,景小王爷首当其冲,而面前这个却也在名次,原因很简单,地位超然的三朝阁老严阁老把这个才失而复得的孙女已经俨然当作了心尖宝儿,谁碰谁遭殃,谁欺谁倒霉,更何况,其又是许老的徒弟,如今在京城里也算是人人称赞知晓的人物,且近一个月前的事明华郡自然也收到消息,据谋士分析,这个沈飞清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可是,偏偏,这才进京城,就……
嬷嬷偷偷看一眼沈飞清,却猛然正好触上沈飞清的目光,直觉那目光竟似有透视人心的力量,慑得她心尖一颤,立马低下了头,声音微弱道,“这位小姐,我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还请原谅。”话一落,拉着萧玉儿的袖子就想走。
萧玉儿原本不想走,可是她出门时,父亲也吩咐过万事要听嬷嬷说的话,此时见得她这般神色,心知可能有异,再如何嫉恨与咬牙切齿,当下看了看还在别人手里的长鞭,憋屈的敛眉,收绪,想抽出来。
“一句主子心情不好,就想掩盖当街伤人的事实,是不是太视法理不存。”沈飞清冷冷一句话,萧玉儿和嬷嬷的动作一僵。
众人只见沈飞清话声落,便轻轻一跃跳下马车,清灵脱然。
“那你让我如何,难不成还让本小姐给他道歉认错。”萧玉儿也被激怒了,她被宠溺惯了,哪里能真忍得了,沈飞清这一句,立马更激起她无限大的火气。
相较于气怒的萧玉儿,沈飞清却是气质淡然,字落有声,如静玉雅砚,“为什么你不能道歉,是你无理在前,伤人在先,如今闹成这般惨局,为何不能认错。”
“哼,要我萧玉儿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萧玉儿横眉一敛,“你,休想。”
一旁嬷嬷眼见此,只得朝着侍卫使颜色,立马有人离开。
而此时沈飞清却也不理萧玉儿,而是朝那伤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着马叔淡淡吩咐道,“马叔,别让她们走掉了。”算算时间,这里事情发生这般久了,京兆尹也该来了吧。
马叔对于沈飞清的吩咐自然言听计众,忙道,“小姐放心。”话落之时,马叔方才放下方才一直揪着的萧玉儿的长鞭,萧玉儿始料不及,脚步又是微微一个踉跄。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大多是说萧玉儿残忍伤人之语,扣得萧玉儿面色越发阴霾,想走,却又被嬷嬷的眼神止住。
“幸而未伤筋骨。”沈飞清给那受伤的百姓检查之后轻声道,出声之际,眸光却是隔着日光对着远处高楼一个远眺,而那里,好似烟云瞬逝,无一丝异常。
到底是何人?她给这受伤的人把了脉,可看出这就是普通的百姓,那暗处那人这般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和萧玉儿结上梁子?还是帮她出气?
如果是前者,那一鞭让萧玉儿自己抽到自己,不是更直接有效?
但是,显然的,就算不是前者,也绝不可能是后者,因为那股轻淡的气息里面带着恶意。
“吁。”而也在这时,人群外传来勒马之声,随后便见人群散开,一辆精雕玉镂的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气华却精神奕奕,只是,此时面上显然有些着急。
“参见侯爷。”嬷嬷一见永昌侯,立马拉着萧玉儿上前,请礼。
“玉儿拜见侯爷。”萧玉儿再嚣张任性,也知道此时永昌侯算是她的护身符,是以,也立马变得乖巧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而那个被嬷嬷派去请人的侍卫也退至一边,对着嬷嬷轻声道,“属下走到半路便遇到侯爷听闻此处消息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永昌侯虽然听来人说了事情大概经过,也知一切皆是萧玉儿不对,但是总要寻个台阶下,是以目光四处一落,最后落在正蹲在地上给那百姓探脉打算起身的沈飞清身上,似等着她解答。
“萧小姐伤了百姓,自是该认错而已,就是这般简单。”沈飞清看一眼永昌侯,这个与丞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气宇虽不算轩昂,却也对得起永昌侯这个身份,自是与常人不一般。
第两百一十二章 道歉要真诚
永昌侯被沈飞清这一眼瞧着,眸光轻忽一动,这目光太平静太幽邃,平静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子,更不像是一个小辈对待长辈的眼神,但是,谁叫他这个未来儿媳妇这般不省心理亏在前,当下微微一笑,“玉儿初次进京,难免分不清状况,飞清丫头,说起来,我和你矜言姑姑也算是同辈,你也莫要计较了。”
“侯爷这话真有意思,你是堂堂侯爷,飞清与你又无冤无仇的,我能计较什么,我只是说,萧小姐伤了百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女同罪,难道侯爷不认为萧小姐该向这位伤者道歉?”沈飞清看着永昌侯,神色镇定而坦然。
永昌侯却是一惊,萧玉儿的嚣张跋扈他自来早有听说,但是毕竟是皇上所赐婚约,岂能说退就退,再加之永昌侯府这般些年延袭下来,早已一代不如一代,明华郡王虽然偏远些,但是也算是富庶,结成亲家也算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方才一来便看到了那伤者,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但是仍可看出有多么的触目惊心,沈飞清这话也没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萧玉儿有错在先,若是再傲然下去,想得深一点,引起民愤,闹大了……
“玉儿……”永昌侯突然转头看着萧玉称,神色间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萧玉儿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可能是她未来的公公,可是她本就极不想嫁年之正,原本看着侯爷来了给她撑腰,没曾想竟然想让她道歉,如何可能,当下两手一甩,“我不。”
也亏得永昌侯真是个好脾性的,对萧玉儿如此态度,竟然没有丝毫怒气不说,更似乎自己也动摇了。
“道歉。”正在这时,突然凌空一声喊,年之正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拿着剑指着萧玉儿,“快点道歉。”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拿剑指着我,敢这般和我说说话。”这似乎成了萧玉儿的专用话语,她没见过年之正,只听说了年之正的名声,面前这个男子乍一出现,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是,敢拿剑指她,当下也不客气。
“之正。”而随着永昌侯一开口,萧玉儿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后的嬷嬷却一把拉了拉她袖子,“小姐,这是未来姑爷。”
“我管他什么未来姑爷不姑爷,总之,让我道歉认错,就是与我为敌。”萧玉儿今日也算是怒到了极致,只是话刚落,便见她在原地跳了起来,“啊,有虫咬我。”
一声尖叫间,萧玉儿已经用手在脸上使劲的抓挠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永昌侯看着好似突然发疯般的萧玉儿神色疑或。
这情势变得太快,他还反应不过来。
年之正虽风流好色不正经了些,可是正事当前,百万个不愿意,也知道这萧玉儿还挂着她未婚妻的名头呢,这般失态,不是扫他脸吗,遂当下上前手一抬一点。
萧玉儿不动了,可是浑身好似真的有虫咬般,五官扭曲,眼珠洞大。
见萧玉儿不像是开玩笑,年之正倏然转头看向静站在一旁的沈飞清,“你搞的鬼。”
“是萧小姐自己咎由自取,我方才忘了说,我这马车上放了药,偏巧……”沈飞清看着了眼萧玉儿的的长鞭,不再说再去,四周百姓早对萧玉儿的作派义愤填膺,此时见她吃亏,都乐得高兴,看向沈飞清的目光也越发高尚起来。
年之正面上却不高兴了,虽然点了萧玉儿的穴位,可是她现在这扭曲难受的五官,真是……遂抬手一点。
萧玉儿如释重负,立马对着年之正叫嚣,“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边喊着,一边就开始在脸上抓痒起来。
“哼,杀了我?”年之正看着萧玉儿真是一看生厌,这个跋扈性子比起他那些娇弱似柳的美人儿真是差太远了,当下面上竟然浮出笑意,然后看向永昌侯,“父亲,听到了,她说要杀了我,她都要杀我了,我可不能留在这里。”话声一落,人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气得永昌侯在原地走也不是,说也不是。
不过,还真是应了老侯爷那句话,窝囊。
萧玉儿现在只觉得浑身奇痒难受,尤其面上更甚,哪还管要帮她的人是不是跑了。
“不知小姐是否能帮我家主子?”这时,萧玉儿身旁的嬷嬷见此情形,立即便朝沈飞清走去,对着其重重一跪,“是我家小姐错言有先,老奴我代我家小姐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谅,就请……”
“我不是大人,也无大量。”沈飞清一语打断那嬷嬷的话。
“嬷嬷,快,让她拿出解药,让她来救我。”一旁萧玉儿又不敢把自己的脸抓坏了,可是又痒得难受无比,就好像有和千万这小蚁在从心尖儿爬到面上,一点一点啃噬。
永昌侯看着,顾人大局,也对着沈飞清道,“飞清丫头,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是玉儿有错在先,但是……”
沈飞清却是清然一笑,“侯爷你又在说笑了,萧小姐对不起的人可不是我……”手一指地上的伤者,“是他。”
“这……”永昌侯怔住。
“那老奴给这位大爷道歉,老奴……”
“谁打的谁道歉。”沈飞清不咸不淡的话直让嬷嬷觉着清寒如雪,生生不敢再说下去。
萧玉儿的精神都快被这奇痒给弄得崩溃了,眼见嬷嬷吃憋,永昌侯显然也拿沈飞清没法子,当下也顾不得了,立马跑到沈飞清面前,“我道歉,我道歉,你快把解药给我。”
“这么言不由衷,好没诚意。”沈飞清却并不放过她。
萧玉儿现在连咬牙切齿都不敢了,心知容貌毁了才是大事,立马跑过去,对着那受伤的人道,“本小姐给你道歉,你快让她给我解药。”那受伤的大爷本来也就是个寻常人,哪能跟萧玉儿杠上,可是看着沈飞清这般俊秀的人物给他讨公道,反正他人近晚年,孤家寡人,了无牵挂,自然百般配合,此时听到萧玉儿的道歉,不点头,不应声,而是看向沈飞清。
却听沈飞清声线幽淡,“原来萧小姐道歉都这般有个性。”
“啊?”萧玉儿疑惑。
明香却是忍着笑意提醒,“萧小姐,我家小姐的意思是,你不够真诚。”
“那要如何才能真诚?”
小环走了过来,“让他看到你的诚意不就行了。”
沈飞清对她这两丫头的聪明真是拜服,是的,她既要这萧玉儿给这百姓道歉,又要保证道歉之后,此人的生命安全。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够黑的
以萧玉儿儿的个性来说,今次吃了这般大的亏,纵算眼前被形势所迫,也难保事后不会秋后算帐找此人的麻烦,所以她必须有备无患,提前绸缪。
而萧玉儿必竟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从未在高井里流混过,更没有流通于这些人情事故,自然没明白过来,可是她身旁的嬷嬷却是瞬间明了,忙对着沈飞清急切而激动道,“小姐放心。”当下又拉拉萧玉儿的衣袖,低声说了什么,这才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快,把这位先生送回家里,再派人好生侍候着,万不能出了差错。”
“有萧小姐这般贴心的照顾着的话,显然是错不了,若真的出差错,那也只能说是萧小姐照顾不周,又或是……”剩下的话沈飞清说,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让萧玉儿不能事后找这人的麻烦,还要周心细心的经悠着,只要此人一出事,那萧玉儿必定就会引火烧身。
当然,萧玉儿现在也真没心思去想这个事,眼见事情妥当了,立马冲沈飞清道,“解药呢,快……”话一出口,触到面前沈飞清张美而静好,却又神色微冷的眸光时,当即一改语气,语态一软,“现在不知严姐姐能否将解药给我?”
“解药嘛,当然可以给。”沈飞清对于萧玉儿此时的上道显然很是满意。
萧玉儿闻言面色一松,听着沈飞清这答复好似觉着面上的痛痒都松懈许多,心中却是翻滚浓浓,只差不能将沈飞清千刀万剐。
围观众人眼见见此,虽觉得这做法虽是对的,可是对这个萧玉儿惩罚得太轻了。
而一旁永昌侯却是没吱声,反正所幸,事情妥当了,有解药了,一切圆满了,那就不会再生大事端了。
沈飞清这才对着一旁的明香点点头,明香立马从袖中拿出一小玉瓶,只是走了一步,却又在萧玉儿期期切切的眼神中顿住,随后小脸一怔,极是纠结的看看沈飞清,又看看方才被萧玉儿鞭下一个大大凹痕的马车,眉目困顿,“小姐,这马车坏了回去要如何向阁老交待?”
“你这丫头……”沈飞清睨一明香,“该如何交待就如何交待呗,有什么好愁的。”
“可是,这马车伤痕这般大,下人们自不会管住嘴巴,且今日之事如何也掩盖不住,势必会传到阁老那里,阁老最是心疼于你,若是让他知道你受了委屈,那……”明香摇摇头,很是担心。
一旁小环听着明香这般说,也重重点头,“是啊,小姐,到时若是阁老心疼于你,告到皇上那里……”
“那……”明香又接话道,“这般我们眼瞧着的事,到时问起来,奴婢们可不能说谎的啊。”
丫头担心的对语,一旁永昌侯的眉心却是凝了凝,总觉着哪里透着一丝怪异,却又说不上来,而一旁的萧玉儿眼看解药在望,却又中途落空,再听着沈飞清与丫头的谈话,当下看着嬷嬷,“嬷嬷,她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道歉是小事是开胃菜,现在这个马车之伤才是大事是重头戏。
瞧人家这话里话外的,明摆着说了,你让她家小姐受了委屈,这委屈若是让她那爷爷知道了,闹到皇上那里,那事情就会大条了。
永昌侯好在窝囊却也不笨,脑中弯了个弯儿,也想明了这道道,当下看着沈飞清。
这个丫头啊,可真是够黑啊。
这近一个月来,严阁老有多疼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别人不知道,可是他们这些站在权势漩涡中心的权贵人自然知道。
不说别的,就说认祖归宗时,本来严阁老已经上书皇上,改姓归籍,谁知沈飞清却说姓名已用这般多年,改了好生不习惯,一句不习惯,便让严阁老不问缘由的,立马跑到殿前将此事取消,最后还千方百计寻得一个理由,只因沈飞清的母亲偏巧也姓沈,这跟着母亲姓也不算什么大事。
皇上倒是没说什么,可是自此权贵们却是知道了,这个沈飞清,惹不起,当然,如果你愿意被严阁老炮轰言击,上奏弹劾的话,倒是可以一拭,毕竟人家可是文豪世家,三朝阁老,皇上那里有人情,有恩惠,在百姓中的声望也自是不低,更何况有严矜言这个虽说是嫁入文豪家,不与官场牵涉,却富贵不低的姑姑在,谁敢惹着试试看。
显然的,无人敢试。
“咳咳……”永昌侯犹豫半响,知道此事他必须出面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子,想来要求也不会太大,是以圆着场面开口,“飞清丫头啊,依本侯看啊,这马车呢,是伤了,这样,本侯立马派人给你送辆新的,若是你非着喜爱这马车,我便着人立刻送去修理,你看如何?”
“是啊,侯爷说得对,你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家小姐也已经知道错了,侯爷这方法也算是可行,你看……”
“侯爷。”沈飞清不理会那顺势搭呛的嬷嬷对着永昌侯盈盈一笑,这笑容够温和,够恬美,可是永昌侯却直看得心头发滞,发寒,言不由衷开口,“飞清丫头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本来这事吧,侯爷既然愿意出面,飞清是晚辈自当是领情的,可是侯爷你觉着,飞清缺一辆马车,又或是严府买不起一辆马车?”
沈飞清这话一出,永昌侯瞬间没声了。
不说她,就连萧玉儿身旁的嬷嬷说也没声了。
“那你倒底要如何才肯把解药给我,你说。”萧玉儿捂着脸,突然哭着问出了关键,她这一哭,竟然带上了那么几分可怜,“我初来京城,就算得罪了姐姐你,也还请姐姐不要放于心上啊……”
相较于萧玉儿此时的奇痒难忍,面色扭曲如麻花,绘色绘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沈飞清却是一派云淡风情,浅笑盈盈,随着萧玉儿的话儿,面上又似乎更添上了感伤。
跟她比演戏?姐姐扮猪吃老虎的时候,你不知还在哪个嘎达里瞎蹦呢,是以声音幽幽,“萧小姐这别这般说,你我年纪其实差不多大,姐姐这称呼我可提不起,方才……”沈飞清声时顿了一顿,又拍胸口,“你那鞭子确实当真是吓着我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腹黑有道
嬷嬷闻言,忙一拉萧玉儿衣衫,声音压得极低,眼色拼命使,“小姐,快道歉,留得青山在不,不怕没柴烧,这容貌毁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玉儿这下也深知其中利害,咬牙一吞,“玉儿方才不过是闹着玩啊,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赠于我解药。”
“既然妹妹真诚道歉,我又岂能不接受。”沈飞清对着明香摆摆手,“将药拿给萧小姐吧。”
明香似乎不乐意,“小姐,这药你采得辛苦,药材又极其珍贵,这真的……”
“无碍,萧小姐态度竟然如此真诚,不过区区一点银子,她自会付予的。”
“就是,就是,还请小姐放主,我家主子定然不会让小姐你吃亏。”嬷嬷立马答话,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就是,不过一点银子,快把解药给我。”萧玉儿怕再不给她解药,她会忍不住将脸抓破,然后手刚伸到半空触到那药瓶儿,却听沈飞清声线悠悠,“还好萧小姐家底丰富的,这不过区区五万两银子都能说是一点,明华郡真是富庶。”
“啪嗒。”萧玉儿只觉着自己的脑神筋断了断线。
嬷嬷也神色一瞬僵滞。
永昌侯已经全然张大了嘴巴。
就连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是嘡目结舌。
五……五万两?
一点银子?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五万两?”萧玉儿声音有些结巴,这一瞬她心头湖海生波,连痒痛都是似停留了一瞬,眼光触着那“昂贵”的解药,生生不敢去接。
“五,五万两?”嬷嬷睁着眼睛看着沈飞清,再三确认,“严府小姐,你说这解药,值五万两?”
沈飞清凝眉,反而很是不解的反问,“难道你们觉着这解药不值?又或是觉得萧小姐的脸不值五万两?”
“不,不是。”嬷嬷吞了吞口水,看着沈飞清的眼神都快跟看个鬼似的,这么漂亮的女子,对你如此温和的狮子大开口,偏偏她们连拒绝与谈判都无法做出。
“五万两就五万两,本小姐付得起,快,把药给我。”萧玉儿吃惊一瞬之后,也不管不顾了,当下手往前一夺,明香手中的药瓶转眼便到了萧玉儿的手里,萧玉儿手速极快,当下拧开瓶塞,倒嘴而入,不过倾刻间,只觉浑身通畅,那些逐渐而起的红斑也瞬间消失。
萧玉儿这下将手中玉瓶一扔。
“吧嗒”一声,响得清脆,明香救瓶不及,只能痛心摇头,“这下,又是五万两。”
“五万两?”萧玉儿突然一声冷笑,下一瞬手中长鞭猛然挥起,直越过明香,赫然劈向的便是沈飞清的面颊,“本小姐现在让你知道什么是五万鞭。”
情势陡然而变,一变危急,永昌侯急呼,群众也发出惊呼声。
“小姐……”小环和明香同时也是一声急呼。
“啪嚓。”却只听一声细响,那空中腾舞,眼看就要落在沈飞清身上的鞭子突然狠狠一个扭曲如麻花般直接脱离开萧玉儿的手。
“啊……”这次的撕心裂肺比之方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陡然与惊悚。
众人这才回神,这才发现,鞭子不知何时落了地,本来该被打的对象,丝毫不损依然那般静静的站在那里,还一幅可怜而可悲的看着对面此时正捂着脸全身抽搐不停的萧玉儿。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快,快,杀了她,她害我,方才那不是解药,是毒药。”那些侍卫自然听从萧玉儿的吩咐,见此,又纷纷将沈飞清围了起来,直到永昌侯竖手一令,这才停止向前围攻的脚步。
“什么毒药。”明香却是突然开口,满是不屑盯着萧玉儿,“小姐和我说都没说解药只有一瓶呀,是你自己变脸太快,这下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旁沈飞清也适时的轻叹一口气,“好了明香,我们走吧,我本来已不打算和萧小姐计较,没曾想她……”声音一顿又道,“既然如此,这解药,收起来吧。”
“别,飞清丫头,等一等。”永昌侯突然拦住沈飞清,虽然心里已经非常明白这其中的关键道道,却只能硬着头皮道,“五万两萧小姐既然方才答应了,想必自会兑现,你……”
“什么五万两,是十万两。”一旁久不作声的小环眨眨眼睛好心的提醒永昌侯,也提醒着看向这边的萧玉儿和嬷嬷。
嬷嬷现在看着沈飞清,只觉着心头发怵,像是比毒蛇猛兽还可怕,也心知小姐这下是真的栽了,忙道,“我们此次出门没带那般多的银两,而且,这十万两实在太多,还请……”
“一句没带那么多,便想让清清儿吃下这个哑巴亏,就算她允许,爷我可也不允许。”这时,人群突然一道张扬洒脱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人群散开,便见轻洒恣意的景靖一脸精神备佳的走了过来。
“怎么样儿,清清儿,卖我一个面子,给她少一点。”景靖看着沈飞清,自然而熟络。
一如往昔,只是俊眉似乎更加飞扬。
沈飞清看着景靖,说起来,如同没见宁明熙一样,自从那夜从皇宫出来之后,她也近一个月没见景靖了,今日看来,深瞳里流光溢转,似乎和平常一样,又好似多了些什么。
而且,这一出现,明面上看似在为她助风,实际竟是在为萧玉儿求情。
“好啊。”沈飞清突然唇瓣一勾,“其实这药是真的极贵,心血耗神自是不说,这么吧,看在景小王爷的面子上,我如何也要让步的。”
一旁嬷嬷正在惊异这俊逸轻洒的男子是谁,便听沈飞清道出身份,又说出这样的话,心下微微一喜。
不过,这一喜色只刚刚浮出水面,便瞬间倒退。
“之前五万两,毁瓶五万两,本该是十万两,那现在卖个人情儿面,就九万九千九百两吧,让这一百两,只能是飞清吃亏了。”
吃亏?
一旁永昌侯面色都绿了,这还叫吃亏,那什么才叫不吃亏,这丫头,这心,可真是腹黑有道啊。
景靖闻言,眉毛却也是轻逸一扬,似乎料到沈飞清这般说般,一偏头看着此刻抱着头呆呆看着他的萧玉儿,“少了一百两,也不错,快付钱吧,不然晚了,爷我可也救不了。”
萧玉儿那些侍卫丫头此时都看向景靖,面色好看得可以,这景小王爷到底是来帮她家小姐的,还是一起来整治她小姐的。
第两百一十五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萧玉儿身边的嬷嬷盯着景靖看了半响,咽了咽口水,“回景小王爷,此次出门,并未带得那般多的银子,可否……”
“无碍,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可以写欠条。”沈飞清适时的出谋划策,噎得那想法子赖账的嬷嬷当下禁声不言,看着沈飞清那雅静淡若的神色,越发觉得诡异起来,暗道今日出门真是踢了钢板,九万九千九百两啊,这可不是几千两而已,若是让郡王爷知道,那……
算了,左右小姐无事就行。
“那就欠条吧,侯爷你觉着如何?”景靖突然一偏头看向永昌侯。
永昌侯能觉得如何,反正不要他出钱,迎着景靖嬉笑张扬的目光,只能点点头。
“想必今日银子会送到严府吧。”欠条刚拢进袖子里,沈飞清便道。
那嬷嬷正想说什么,可是吞了吞口水,也算是怕了沈飞清了,硬是点点头,不敢说话。
而自家小姐呢,虽然捂着脸喊痛,可是目光却盯着景靖在发呆。
“萧小姐言而有信,自不会矢言,清清儿你放心吧。”景靖适时的看向萧玉儿,“萧小姐你说可是。”
“是,我,不会赖账的。”萧玉儿说这句话时,那语气软萌的,让一旁沈飞清直接想吐,得,又一个花痴面世。
萧玉儿得了解药,这下才是真的彻底解了毒。
而更要命的是,沈飞清说,原先本来是小惩大戒,这也算不得毒,只是一般中性药材而已,不过是防坏人的,谁知萧玉儿反应这般大还动用了武力,所以……
萧玉儿自然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小王爷,我们可以走了吗?”这时人群外走进来一位身着兵装的男子,景靖看着来人,一摆手,“走吧。”
永昌侯看着景靖却顺便多问一句,“是去城外捉闹事的女鬼?”
“侯爷消息也算灵通嘛。”景靖一赞,随后身姿一飞,远远落在人群外的高头大马上,回头意味幽深的看了眼沈飞清,一夹马腹这才朝前而去。
城外女鬼?闹了有好些日了吧,竟然出动景靖去捉,看来,此事不简单。
沈飞清随即又是拧眉,景靖今儿插这一杆,可真是好处多多,好像是帮了她,实则又是帮了萧玉儿,还白得一好名声。
可是,这似乎不太像景靖的行事作风,竟好像有些,故意勾引萧玉儿的味道。
再看向萧玉儿,萧玉儿此时解了毒,心神回归,看着景靖飘身上马的身姿,当真是一颗心开始轮陷。
不是说景小王爷魔王心性,今日看着,并没有啊,而且,轻姿俊逸,占尽风流,还帮她解围……
沈飞清目光在萧玉儿身上落了落,随后眼睛眯了眯,十万两,她本没想过真让萧玉儿付多少,可没曾想,人家竟然轻易便拿出八万两,欠条只打一万九百两,足可见这明华郡当真是富庶。
沈飞清自问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什么打抱不平,仗义相助通通与她没有关系,之所以将事情闹大,不只是见不惯萧玉儿的嚣张跋扈和情势所逼,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方才暗处那人的反应,不过,眼下看来,事情发生到这般,似乎再没感觉到丝毫气息。
当然的,沈飞清今日与萧玉儿是彻底结了个大梁子,萧玉儿转身上马车时,那愤怒的怒火,沈飞清觉着,足可以灭掉一个战队。
而其身边那些家卫,迎着自家小姐的目光,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人群中被萧玉儿的目光一扫,更是噤若寒蝉。
萧玉儿自知吃了亏,当然只能以这种威吓的方式来寻回自己的一丝脸面。
“滚后边去,脸好了再来服侍我。”萧玉儿对着方才被她一鞭所伤的丫头一点也不客气,可怜那丫头只能捂着脸走到了马车后面,接受着众人投来的鄙夷的目光,低头,握拳。
沈飞清目光却在那丫头身上落了一落,真是可怜这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当真一点不假。
“小姐,你说,阁老若是知道你突然间给严府赚了这么多的银子,会如何?”明香看着萧玉儿和永昌侯远去,小兴奋道。
沈飞清却是轻声一笑,“他会觉得得他孙女真有前途。”
“嗯,可是小姐,这萧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儿,才初到京城就这般嚣张跋扈,今日又与你生了仇怨,这日后……”
沈飞清抬手一敲小环的额头,“想真多,你可真不累。”
审时夺势,她自然知道,本不想惹麻烦,谁知这个萧玉儿步步紧逼,左右今日里她也与这个萧玉儿结下了梁子,与其他日她来找她麻烦,不如先给她打打预防针,让她知道,她沈飞清并不是个好欺的,若要行害,可真得先掂量掂量,再说了,想必,她今日对于萧玉儿的所为,萧玉儿和她那个嬷嬷的心理阴景面积应该相当大。
“飞清小姐真是厉害,就让那个嚣张的萧小姐吃了亏。”
“就是,这什么郡王之女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了,以后出门遇着都得小心着点。”
“就是,就是……”
眼看着沈飞清的的马车远去,人群人的议论这才慢慢消绝,当然了,关于沈飞清,这个严阁老疼宠的孙女,自此在就京中的名声也是一升千仗。
而人群最后一条偏巷里,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眼看着沈飞清的马车离去,露出来的一双瞳目中,冷光煞煞。
而女子身旁还站了人,却分毫不觉此女子存在,半响,只见女子眼底勾出一丝冷笑,随即,身形一散,竟如突然的云雾消失在原处。
当真,无声无息。
“吩咐下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之人进京。”马车内,沈飞清对着暗处轻声吩咐,暗处立马有一女子应声,“是。”随后又有声音传来,“对了,小姐,方才阁老收到消息,让属下对小姐说,赚银子整恶女的事,下次可以多做,他尽皆买单。”
沈飞清却是轻轻一笑,这个爷爷啊。
是啊,世人只知阁老府属文官,却不知其暗处除了先帝留下的一股暗卫力量,自己也有一笔不俗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如今就在她手里。
所有,传言不错,严阁老对沈飞清的宠溺当真是上了天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丞相府(一)
沈飞清到达丞相府时,已近巳时,前厅里,满满坐了一厅,显然正在闲聊,许是已经听闻了方才在闹市里发生的事情,对于沈飞清的晚到,丞相没有多说什么,更破开慌的没有相问。
曾经沈飞清是丞相府的四小姐,人人可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严阁府嫡女,受尽恩宠,气质,面貌,通通都不一样起来,此时她的到来,气氛无疑于有些异样。
而满满一厅的人看着沈飞清,目光不是不惊讶的,这才多久没看到沈飞清,盛着清辉而来,容貌竟然就这般灵隽清透到让人移不开眼目。
大厅也因为她的出现突然很静,无人应声。
沈飞清的目光在大厅内扫了一圈,此时此刻,最该说话的周氏却是如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奄奄的坐在那里,还是往日华贵端庄的装束,可是整个人却瘦了一圈,形色憔悴,发间的金色纹簪都疏理不开她的悉霾,眼角的细纹也好似一夜而起。
其实不用想,沈飞清也知道如今的周氏在丞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前在皇后生辰不管不顾的说出丞相的“绿帽”,之后又被她派回来的明香无意捉脏,这一下子牵扯的,五姨娘这个好帮手如今也跟着飘摇的风筝般无神的坐在那里,触到自己的目光都似发怵,周氏折了翅膀,又没了当家之权,娘家恨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管不问,皇后更是只字未闻,若不是沈冰心还孝道,想必……
但是,沈冰心的孝道……沈飞清轻讽。
而丞相府那个个往日的奴才自然也是个眼势劲儿的,如今是二姨娘掌家,且二姨娘为人和悦,也不故意苛责挑剔,自然更深得人心,高低一比,自然立杆见影。
还有一旁坐着的沈拓,沈飞清可是很敏感的发现,他此时是坐在另一位青袍男子的下位,丞相府一向注重厅位坐次,如此一看,沈拓……
沈飞清心头无声的摇摇头,而后目光在那青袍男子身上一落,清瘦,文静,青衣布衫,简单而仆素,浑身上下都透着为医者简明的气息,加之其与二姨娘和沈轻絮相似四五分的相貌,沈飞清以前又见过,自然一眼识出,正是二姨娘的儿子,沈言。
对沈言这个人,她从前接触得少之又少,只知沈轻絮这个哥哥醉心医术药理,为人还算温和尔雅,无心权位,仅此而已。
此时她普一走进前厅,沈言看到她,也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那笑容中好似又透着某种洞悉的感激。
想来,二姨娘和沈轻絮必定将她之事与他说了。
“这是吹了什么风,严府的小姐竟然也来参加丞相府的家宴。”骤然一声,打破厅内的平静。
这语气,这论调,出言的自然是四姨娘,只是,听上去,比起过去全然是有过之而不无及的调调。
明明女儿做了那般不知羞耻的事,如今已然疯疯颠颠,这个四姨娘竟然还有心思打击她,争上位,真是……
沈飞清无语至极。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四姨娘还年轻,如今周氏失了势,二姨娘一心顾着掌家,年岁毕竟也比她大,她只要抓劳了丞相,每日勤劳耕耘,想来,子嗣依然有望。
而这时,原本坐着的二姨娘已经起身,对着沈飞清一笑,这才看着四姨娘,“是我请来飞清的,飞清以前必竟是丞相府一员,如今沈言回来,办这小小家宴,我就想着……”
“姐姐啊,不是我说你,虽然你是好意,但是,这毕竟是家宴,况且,方才你没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吗,你眼里的飞清可是严府的大小姐,才从明华郡萧小姐那里得了那般多的银子,这惹的麻烦……”
“这事,也是知会了我的。”丞相突然开口,四姨娘一下没声了,紧紧的拧了拧手帕,面色有些暗有些恨。
沈飞清疑惑,今日的四姨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以前她为难自己,说话刻薄拈酸,可是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可是眼下似乎对她敌意甚大,如果没记错,沈轻雨发疯之事,如何扯也扯不到她头上吧。
当然,怪异的不只是四姨娘,丞相对她的态度,似乎转变得也太快了,难道真是突然女了被人认回了,方才发现,自己的好,想着要弥补?
搞笑吧。
沈飞清很快收下心绪,刚坐下,便听沈拓开呛,“不过四姨娘倒也说得对,如今妹妹今非昔比,随随便便动动手脚,耍耍嘴皮子便得了那寻常百姓努力一生都不可得的财福,还能来丞相府参加家宴,当真不易。”
“大哥这话说得真是生疏不客气,好歹虽然清苦欺凌,我在丞相府也住了这般些年不是,当然,若不是二姨娘请我来,我也着实不想登这个门,叫你一声大哥是我念着一丝旧情,但是大哥言语这般刻薄,倒真让飞清伤心。”沈飞清这般说着伤心,面上却是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沈拓没噎着沈飞清,心头不爽,正想开口,可是却已经听丞相发话了,“好了,别说了,飞清能回来,也是高兴的事儿,你就别再生事端了。”
“再说了,我这次来,也正好人二姐姐送药来的。”虽然离开了丞相府,但是好歹做面子嘛,她也可以的。
沈飞清话声一落,便对着身后的明香点点头,明香立即将一个玉瓶上前几步递给一直坐在一旁没言声的沈冰心。
沈冰心接过,面色微微动然,手指捏紧,这近一个月来,沈飞清一直派人给她送来药,她不想受制于人,也暗地里让人去寻着这药丸再做,可是,那般多的大夫郎中,却没一个人看得出此药的成份,更甚有一次,她直接拦了太医院院正傅太医的马车,请他一看,他也只说出七八种,还说这药里有一味很重要的药引,只有制药之人方知。
于是,为了她的容貌,她就这般生生的忍着,难受着,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虽然沈飞清并未威胁过她做什么。
但是,现在又有些不一样了,被沈冰雪拿刀架着时,她本来都以为自己可能是小命呜呼了,没曾想,因祸得福,命没丢,还得了闵流月的青眼相加,她当时晕了,后来听别人提起,都觉着脸红,然后,这一来二去的,闵流月来丞相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闵王妃的位置必定非她莫属,所以,她必须要彻底治好面上的伤,那些时而隐现的伤痕太让她烦躁,她知道,沈飞清竟然留有后手,想必也有一次性根除的方式,当然,她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她得用点不一样的法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回丞相府(二)
阳光自飞檐斗拱穿透而来,厅外繁花郁郁葱葱,而厅内好似也因为沈飞清的出现光亮顿生,明辉一现,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在沈飞清坐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身上,打量,审视,探究,疑惑,种种情绪有所有人的面上飞快的闪现。
最后,他们脑中只有一种根念,那就是,现在的沈飞清,当真不是以前的沈飞清了,往那里随意一坐,便似宛然天成,山色一脉,不可亵渎。
当然大厅里的人自然也不会这般干杵着,审时夺势,如今的沈飞清既然与曾经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没话找话的寒暄。
丞相从头到尾言简意赅,对于沈飞清送药给沈冰心的举动,也没有多大起伏。
周氏当真是安静得很,一声不言,沈飞清看在眼里,心头想笑,如果不是她本身也是个戏精还善于察颜观色,想必都会忽略掉周氏眼底那一线极度阴戾的暗光吧。
若说起来,现在这个丞相府谁最恨自己,当然是周氏排第一,沈拓都只能排第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氏会这般消停不计较,还和她打招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而沈飞清自然也注意到沈轻絮投向自己那微微期切而犹豫的目光。
这神色?有什么事?沈飞清纳闷,来之前,从二姨娘给的消息里,她猜出二姨娘请她来绝非不是沈言回来请她来参加家宴这般简单,因为,虽然相交不久,二姨娘当该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场合,也不想来丞相府,但是若说二姨娘和沈轻絮要害她,她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是极准,所有,今次必然还有一些不能说道的隐情,可是,是什么呢?
“一会在一起用膳吧,沈言以前……”
“启禀老爷,府门口有人求见。”丞相刚要说话,却忽听门外管家跑来禀报,看管家神色竟然有些踌躇。
沈飞清当下看向沈轻絮,却正好看到一向沉静性敛的沈轻絮眉目间闪过一丝紧张?这丝紧张还很复杂,包含了多种她一时间难以分析清楚的情绪。
什么事能让沈轻絮这般紧张?
李陵。
而管家一向沉稳,竟然露出这种表情,丞相当即微微不悦,“何人?”
“是李陵,李公子。”
果然,沈飞清了然。
而整个雅致的前厅里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当下朝二姨娘身旁的沈轻絮看去,之前关于沈轻絮与这李秀才的事情,丞相虽严格勒今外传,但是在坐众人自然都知道。
沈言此时也看向自己的妹妹,只是,面色极其淡定,与一旁坐着的姨娘一样,似乎都透着一种早就知道李陵会来的淡定。
丞相却是蹙眉再蹙眉,然后极度不悦,“他来做什么?”
“回丞相,李公子……”管家似在斟酌用语,顿了下方才道,“李公子说,他来提亲,向二小姐提亲。”
“啪。”管家话一落,便听一声重响,丞相怒然起身,“他何德何能,竟然敢到我丞相府来提亲,难道之前还没叫他打消心思。”
之前沈轻絮关了那么久,想来,这李陵自然也受到了丞相的威胁与谨告。
“这李公子怎么……”一旁四姨娘适时的发声,看着沈轻絮道,“二小姐,是不是你一直和李公子藕……”
“四姨娘请慎言。”出声的是沈言,明明语气很平静,却让四姨娘莫名觉得压人的怒气逼来,纳了纳唇,心下却是不甘心,又换了一种方式,冲二姨娘道,“姐姐啊,你看这事……”
“全凭老爷作主。”二姨娘容色不动,好似一切都交给丞相,不争不急的性子,倒像是一股清水将丞相的怒火瞬间熄灭。
一旁沈拓似也微微吃惊,而后,喝茶,面上浮过冷笑。
沈飞清坐在一旁,喝着茶,不动声色的将大殿内所有人的神色收尽,最后在二姨娘和沈轻絮身上多留一瞬,静待事情发展。
“你继续说。”丞相的一挥袖子对着管家吩咐。
管家这才又继续道,“李公子带着提亲礼,还请了媒人,带着仪队,此刻就有丞相府门口侯着,说是……”
“我说你也在丞相府这般多年了,一口气说完。”丞相显然没了耐心。
管家一点头,忙道,“说是,望丞相体恤,今日不见丞相和二小姐便不走。”
大厅内众人气息又是一滞,实在丞相府门口,还带着仪队,提亲礼,这若是在丞相府门口站得久了,不是……这不是明摆着,一定要提亲,且一定还要同意吗。
“好啊,好啊……”丞相突然怒极而笑,“这李陵这小子还知道用激将法了,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不,你错了,沈飞清喝茶间,冷笑,对于李陵,丞相你从来就是小看了。
能让宁明熙重用的人,换句话说,能在宁明熙身边的人,都不会简单。
沈飞清的心突然狠狠一抽,但是她瞬间平息下来,宁明熙,你果然是个祸害,连想到李陵,都能带动你。
不过,思绪回转间,沈飞清虽然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却极为疑惑,以她对李陵的了解,虽然不多,可是也着实不像是这般沉不住大气的人,之前她也给他和沈轻絮制造了许多机会,皇后生辰那日,沈轻絮之所以说身体不舒服,没进宫,其实也是借着这无人看管注意的机会去见李陵,她是知道的。
这马上就是春试了,凭李陵的文才,三甲之位必定有他,到时加帽官礼,丞相怕是巴结还来不及,他为何偏要在这时候提亲呢,虽然这个时候,丞相府看似伤了元气,是个好钻空子的时候,但是也不代表,丞相这般势力的人会把女儿嫁给一个穷秀才啊。
这李陵如果不是脑子透逗了,想挑战丞相的耐力与权威,就是又生了什么事端,令他不得不这样做。
还有沈轻絮的表情,也很奇怪。
还有沈言,虽然她对沈言知之甚少,但是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淡而不闻的态度,他可是记得,这个沈言对于妹妹的事情是极为上心的,也不是个势利人,还是眼下这情况,这情绪,有些微妙。
第两百一十八章 回丞相府(三)
当然的,丞相为了顾忌声誉,不过思考小半响,便让管家去请李陵进来。
“轻絮,你如何看?”管家一离开,丞相的目光便落在着淡蓝衣衫正襟危坐的沈轻絮身上,沈轻絮被丞相这般一唤,又是一瞧,浑身极轻微一颤,“父亲……”只说了两个字,头一垂,便没了声。
沈飞清暗叹,这沈轻絮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个镇定沉稳的聪明人,若不然,当初她穿越而来,也不会想着拉拢她,可是这样一个人也算一路经历过来,怎么在丞相面前就这般……不,准确的说是,是一遇到李陵的事情,便开始眼色飘忽,面色露红,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无脑主事了。
她这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是让丞相很下不来台吗?自己的女儿这般没出息?
是不是女人面对与心爱男人有关的事情都是会这样?
宁明熙,丫的,该死,怎么又想到他了,这一个月她已经尽力不去想他,不去想那个腹黑讨厌的自傲男,不去想那个没有一丝交待不给一个理由的,说不见她,就可以重新换上一批他不认识的人将她拦阻在外的人,而且,下手丝毫不累,那晚,若不是锦绸挡着,她本来内力使然,怕是也要受伤的吧。
不过,好在,她也发了气,那满院子珍稀花草,纵算他再富可敌国也要心疼死个半天了吧。
明明每每这样一想到就极其高兴,为何今日就不太高兴了呢。
宁明熙,说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只是那般顺其自然,被他一点一点渗透在几多纠结之后,就将自己冰封的心开了一个小口,允许让他走了进去,然后……
沈飞清心绪苦无,自失一笑,心波微荡。
哎,不过,想归想,沈飞清还是很快抛开脑中的乱影,敛起心绪,面对眼前的事。
丞相问沈轻絮话,沈轻絮没答,丞相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紧锁半响,随后一放。
不知是不是沈飞清的错觉,就算方才丞相是真的生了怒,那怒吼一拍也似往往日发怒的动态,但她就是觉着,这个昔日里左右逢源,精于谋算谋心的精明丞相,那精亮的眸光里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分惆怅,尤其是在看向她的时候,那眸光极其复杂更甚是透着一线晦暗,一丝夹杂着愤怨恨绪的晦暗。
“其实,儿子觉着,李陵虽然门户不高,却也是清白秀才,曾经也算是大富之家,只是家道中落,不说门户,观其对妹妹之情意,与妹妹也算是良配。”大厅里本无人答声,蓦然响起沈言的声音,倒让人的注意力一震。
沈飞清也不禁看向沈言,沈言的声音与其外表一样,儒雅,清秀,干净。
“二弟可真是好哥哥,想来是这些时日不在府里,并未亲眼看到过那日李陵与三妹妹私会被父亲和我们撞见之事吧,若李陵当真顾及三妹妹又如何会私自偷约见面,害了三妹妹的名声。”沈拓这时出声,语气里带着极浅淡的愤怒与不悦,看似在为沈轻絮报不平,又好似给在坐众人提醒,沈轻絮曾经多么的不顾廉耻,与男人偷偷私会,更是提醒众人,沈言一直在专心学医,根本未管过丞相府的大小事宜,此时此刻,凭什么从在他的前位。
大可里又是一静。
丞相看了眼沈拓,没开口,眸光却是一暗。
沈言淡淡的侧头看了眼沈拓,竟然眼睫微垂没有说话。
这个沈言,沈飞清对他这个表现有些失望。
不过,反观沈拓,沈飞清一口茶水咽喉间,心头冷笑,沈拓啊,才在掺与后院计斗的事情中吃了亏,不趁此细密反思全身而退,却还在想扒拉进来,就凭这份心性,也当真是不堪大用,前景止此。
“其实,大公子也不能这般说,二公子一直在外学医,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又如何对府内之事详之解尽,你说是吧,老爷。”四姨娘注意着厅内的气氛,适时的开口,他现在可一定要摸准着老爷的脾气,顺着来,沈轻雨疯了,是指不上了,但是没关系,她看过大夫,说她还是可能再怀上的,她也知道如今大公子在老爷心里失了位,这二公子嘛……
“老爷,李公子到了。”座们上,丞相凝眉似正想说什么,便见管家已经领着一名身姿欣长着青袍的男子走入了前厅。
男子修眉俊目,气质清朗,自然是李陵。
“李陵拜见丞相。”李陵行走如风似无物,一走进前厅便对着上首的丞相一礼。
姿态恭敬,语气到位,气质清雅。
任谁一看,也该是一眼便喜的人物,可是,他遇到的是丞相。
丞相双眸阴沉的看着李陵,既不说无须多礼,更没有请座,只是就这般看着他,一股无形的威压沉抑似乎便在空气中无形形成,包裹在丞相与李陵在面前。
这个时候,大厅里所有人看着李陵与上首丞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连沈轻絮看着李陵那一刻,手也不自觉拧紧,上好的绸缎轻衫,也生生让她拧出皱痕。
而唯独沈飞清却在一旁极为自在的喝着茶,神色淡若,当真是一幅我是客人,随你们主便之态。
“父亲。”沈轻絮率先打破沉默,盈盈起身,对着丞相一礼,随后看着李陵。
沈飞清眸光一定,因为,沈轻絮的目光错过李陵落在她身上,接下来便听她对着丞相道,“父亲,我与飞清妹妹也许久没见了,不知能否和她说些亲密话儿。”
此言出,厅中又是一静。
就连一旁的周氏此刻颓然的眸目也是轻动一瞬,四姨娘也疑惑,听沈轻絮这个意思,倒好像是和沈飞清关系极好似的,而且,这种明候,她要和沈飞清说亲密话,明眼人可一眼就看出,她对李陵的之心意不假,尤其是在坐的沈冰心,同样动了心的人,最是明白那一刹间看向心上人的眼神,是以心头怔惑的看向沈飞清。
丞相也倏然看向沈飞清。
而众人只见沈飞清整了整袖子,优雅起身,“丞相看来是同意的,那三姐姐请吧。”话落,沈飞清留下明香,带着小环当先走出厅外。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回丞相府(四)
沈拓看着沈飞清看似优雅有礼,实际上总有几分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眉目一沉,这个沈飞清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点,她就一定认为父亲会同意她和沈轻絮单独会话?虽然,父亲也并没有反对,可是,此时,他却有些看不懂了,沈轻絮一看就是心仪李陵,心仪得死去活来,此时此刻不帮着李陵说话,却找沈飞清说着什么话儿,难道她觉得沈飞清以前不受宠,如今虽然成了严府嫡女还能跑来左右父亲这个堂堂丞相的决定。
呵呵,异想天开。
其实本来,沈轻絮又不是他的亲妹妹,嫁于谁,他无多大在意,但是如今,母亲地位不再,曾经引以为傲的大妹妹沈冰雪如今还被关在天牢里,算是杳无音信,府内一个人也不敢提及她的名字,二妹妹沈冰心虽与他是同母却与他心盘不对,是以,他不得不多计划一些。
男儿建功立业,醉卧美人榻,醒掌天下权,他要的,从来就是后者,奈何,前些日竟然栽在了沈飞清这丫头的手上,让父亲对他失望透顶,且,他隐隐中也觉得,丞相府的地位,似乎也不可与曾经同日而语,虽然皇上一样看重,但是他就是这么觉着,而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并且答应他,会给他想要的一切,条件却只是,让丞相府不得安宁。
左右他已经失了父亲的心,只要有了权力,他日何愁不可再建繁府。
而这厢,跟着沈飞清走出前厅,走至一方水绕碧亭,沈飞清看着前方阳光下微风拂过微波粼粼的湖面,眸光清透,音色如常,“三姐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对不起。”沈轻絮早已将丫摒退,说话间,竟然对着沈飞清重重一跪,膝盖落的地的声音清晰明了。
沈飞清身旁的小环眸光一愣,可是却见自家小姐竟然无动于衷,容色不动,眸光轻讶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八方不动。
凉亭内,突然很静,花香袭来,衣衫轻拂。
好半响,沈飞清静静的看了眼沈轻絮,这才侧身扶起沈轻絮,“说吧。”
“我利用了你。”
“我知道。”沈飞清点头,面上没有半丝异样的情绪,倒弄得沈轻絮一瞬错愕,随即又恍悟过来,以沈飞清之慧,自然能猜到。
“利用了多少?”沈飞清半响又开口问。
“想着以你如今的身份,让父亲心思多少受些影响,答应我和李陵的婚事……”沈轻絮一顿。
沈飞清淡淡的看着她,眸光清凉,“继续。”
“只是觉着,以你之巧舌与智谋,万事比常人都看得远,只要肯,就一定可以。”沈飞絮话落,似也觉着惭愧,面色不太好看。
沈飞清眸光却是一寒,“他就这样值得你这般上赶着嫁?”
沈轻絮浑身一颤,轻咬唇瓣,良久,却是仰头,紧闭了闭眼,声音轻而弱,“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一旁小环有些不明所已,为何她总觉着自己快跟不上小姐和三小姐的思路。
“李陵走进来时看也没看你一眼。”沈飞清直说,一点不考虑沈轻絮此刻的情绪。
沈轻絮只觉心口一痛,想到方才李陵走进来的身姿,声音里都带着隐痛,“是啊。”再睁眸间,眸底一片冰冷与晦暗,“是我逼他来提亲的。”
“……”沈飞清愣了一下,却道,“李陵不像是个会受逼迫的人。”说得直白。
沈轻絮闻言语声一滞,沈飞飞清明显感觉到,沈轻絮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变了,她也不急,沐浴着远远处折射而来的阳光,眸光凌凌的盯着前方碧湖,好似就这般无心的等待着。
“我有了他的骨肉。”
啪嚓。
沈飞清只觉得脑袋里炸开一朵好大好大的蘑菇云,神色狐疑不定的看着沈轻絮,“你说真的?”
“呵呵……”沈轻絮突然苦笑一声,看着沈飞清,不知是自己的心痛,还是为沈飞清此刻难得一见的情绪,“你认为我如何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沈飞清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有暗光一闪,情绪收得极快,声音却是轻了轻,“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确定?”
“自己当然最了解自己。”
沈飞清点头,沈轻絮说的是事实,须臾,又道,“都有谁知道?”
沈轻絮搞不懂沈飞清在想什么,却也不遮掩,“母亲,哥哥。”
“所以二姨娘今日太平静,而一向疼你的沈言才是那幅鬼表情。”沈飞清点头,表示明白了,可是……
下一瞬,沈飞清瞅着沈轻絮的目光却怪异起来,“你和李陵那个时候,他没对你做出承诺?”
“哪个?”沈轻絮着实被沈飞清一反常态的反应与论调惊着了,她本来以为她会对她失望透顶,然后怒袖而去,又或者轻叹几句,将她放弃,当然她从来没想过沈飞清嘲笑她,她就是知道,沈飞清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沈飞清到底是哪样的人,她也捉摸不透,但就是值得让她信赖的人。
这种信赖由最开始的相互利用合作,到信赖,用了多久时间,似乎,一点都不久,不过不足两月而已。
可是,眼下……
沈飞清却是没好气的一个白眼翻翻,“还能哪个,就是你和李陵共同建造下一代的时候,他那个……”原谅沈飞清虽然前世看过那么多猪跑,各种岛国爱情片也算是看了个没全也有一半,但是必竟不是亲自上过战场,再加之她本身又是个冷血的人,所以此时此刻,真是找不到一个好的词语来形容。
但是,这下沈轻絮却是福如心至的明白了,面色蓦然一红之际又似乎极其难看,语声竟然也有些结巴起来,“嗯,他是被人下了药,我……”
“你趁人之危?”沈飞清凝眉。
沈轻絮的面色却是彻彻底底的红成了苹果,忙解释道,“不是,我们本来就是两情相悦。”
“可他对你有所保留。”沈飞清的话犀利的让沈轻絮几乎无地自容,却还是硬着头皮,一咬牙道,“不管如何,不管李陵是不是因为我怀孕而来提亲,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沈轻絮面色一定,神色自信,“他是喜欢我的,这一点,勿庸置疑,虽然,我不知道他心底到底藏了些什么。”
“前一句很有底气,后一句很没骨气。”沈飞清冷言冷语。
小环突然觉得很奇怪,小姐今日个似乎特别针对三小姐,是因为三小姐方才所说的利用,可真若是如此,以她对小姐那丁沫点的了解,小姐不会还站在这里和三小姐说这般多。
第二百二十章 回丞相府(五)
而碧亭里水清光暖,涟漪微微,气氛平静,前厅里却是茶气缭绕,沉重压抑。
从沈飞清和沈轻絮步出大厅后,丞相仍然没有让人给李陵看座,面上的不屑与怒气也无丝毫掩饰。
这个年轻男子,丞相承认他有气华,他日春试三甲之位必能有他之位,他向来醉于官场,自然知道也想过若是一路扶持着李陵,他日也可说是左膀右臂,但是,自然的,他看人也不是太差,这个李陵,看似书生娟气,气质文雅,为人清和,但是,那眼底深处,却让他这个经历官场半世的人觉得,有一丝光束是他无法看懂的,让他觉得,此人难以掌握。
而李陵此时站在大厅里,受着众人那复杂的目光,就那般静静的站在那里,面色如常,但是,仔细看,却可发现,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好像,是在紧张,很轻微的紧张。
“李兄觉得,你凭什么可以娶到我妹妹?”寂静而沉抑的大厅,沈言的目光落在李陵身上,换而言之,可以说,从李陵一进这前厅,沈言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李陵,语气虽淡,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感觉。
李陵闻言看向沈言,“二公子要我的答案吗?”
“你可以选择不说,然后立刻消失在丞相府。”沈言饮下一口茶,声音出奇的冰。
李陵突然坦然一笑,虽在笑,神色却极其认真的看着沈言,“我心仪轻絮,可以发誓,此生此世,除她之外,不会再娶任何人,一生一世,只他一妻。”
一言出,厅内一静,在这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横行的时代,一个男人做到这般承诺,也算是让人震惊了,算是最真诚的告白了。
沈言静静的看着李陵半响,修长清瘦的面上,良久,突然闪过一丝无奈,随后又似有一声叹息在厅内散开。
丞相却是看着李陵,“那你凭什么就觉得老夫会同意你的提亲?”
“方才晚辈与二公子说的话就是承诺,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面对丞相的迫压,李陵不被不吭。
丞相拧眉,怒气显然消去许多,可是面色却也未见好,一声冷笑划上面颊时,突然对着李陵抬手一挥袖子,“走吧,老夫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你。”
结局,一点不意外。
然而……
“父亲……”沈轻絮率先自门口跑了进来,神色极为激动而恳求的看着丞相,“父亲,女儿……”
二姨娘和沈言看着沈轻絮冲进来的瞬间,神色皆是轻微一变。
“还请丞相成全。”李陵突然对着丞相重重一跪,与此同时,也蓦然的打断了沈轻絮原本想说的话。
二姨娘和沈言的神色几不可微的一松,正好落入大厅门口沈飞清的眼中。
而厅门口,沈飞清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唇角划过一丝无奈,方才沈轻絮跑得太快,她没来得及拉住,又或是,不想拉。
沈轻絮是真的动了情了,而且不是泛泛而已,是动了骨子里,想起方才她后来对她说的决定,此生除他,不再其他,可真是够绝对的。
其实沈飞清还是挺佩服沈轻絮的,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不管不顾的,瞧瞧方才她差点就要说出杀手锏了。
不过,还好,这个李陵也是有担当的,显然料到沈轻絮想说什么,顾及着她的名声,及时阻止了,不然,不说别人,光是四姨娘一个人的唾沫就足够传遍半个京城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李陵对沈轻絮显然也是真心的,只是……
想到沈轻絮方才说的,是一个多月前,她去找李陵,却发现李陵面色不对,情绪不对,就是极度不对劲,还一个劲儿的让她离开,她自然不愿,还跑上去使劲抱着他,李陵本来就不知着了谁的道儿,又是心爱的女子温香软玉在怀,除非是不行,要不就是柳下惠,如何能坐怀不乱,当然了,就自然而然的……
不过,李陵的身手他见过,应该不会这般容易着道,还是这般下三烂的手段,而且,这个手段她如何想,也觉着若不是暗处有人另有心计早有预谋,就是女人嫉妒所为。
若是前者,以宁明熙那运筹帷幄,事事算在人前的脑袋,会让李陵着道儿?
若是后者,谁?难道李陵还有暗恋的小粉丝?
当然了,可怜的沈轻絮,被李陵吃干抹净不说,还一幅内疚难堪的,觉得自己像是占了李陵多么大的便宜的,听得她直翻白眼。
如果不是现在看到李陵这幅明显护着沈轻絮的态度,她觉得,她真有可能上前煽上两巴掌。
奇怪,沈飞清这般想着这时,突然有些纳闷,她今日对沈轻絮似乎太上心了些,也太影响情绪了些。
果然啊,自己最近是越来越善良了,看来,她是该要活动活动手脚了,之前刺杀他的人不是还没消息吗,还有之前,沈冰雪背后如果没有人指使,她都不信,再是今日,暗处那道莫名气息,让她与萧入儿生得嫌隙又是什么目的?
萧玉儿马上就是要嫁入年之正的人,虽然,看情形,年之正对她并不感冒,相反还很是厌烦,但是,皇上赐婚,想要退婚,应当极其不易。
再说了,永昌侯府日渐衰微,能得明华郡的财富相助,也是一大益力,虽然,如今的永昌侯当真有些窝囊,在她一个晚辈面前,似乎都端不出一个像样的架子。
突然的,沈飞清眉心似乎轻蹙了下,手不自觉的抚了肚子,果然想太多,肚子都疼了。
“父亲,妹妹既然心意已决,我不反对。”这时候,前厅里的话题依然在继续,沈飞清自然也回了座位,而且还冲坐在她对面的沈拓微笑招呼。
沈拓却莫名的觉得身子一僵,不过转瞬,身子又是一松,他不觉得沈飞清能够看出来,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二弟真是大度,事关三妹妹的幸福,父亲还没有发话,你便已经给了定夺。”沈拓转瞬间看向沈言,语气有些轻讽。
沈言恍若不觉,狭长的眼眸一蹙,却是漫不经心道,“只要妹妹觉着好,作为哥哥自不会阻止,当然,这定然是要父亲发话。”轻轻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把主动权交回到了丞相身上,不得不说,沈言这个男人啊,虽然了解不深,但是对于沈轻絮这个妹妹是当真好,明明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可是没办法,妹妹死心塌地,所有只能无奈同意,但是又内心纠结,所以,将话头又丢到丞相身上。
沈飞清饮下一口茶,只觉这茶香都沉洌几分,突然又觉着肚子一痛,但只是一瞬,又极其轻微,沈飞清运气周身,自己并没有中毒,是以又松下心来。
给读者的话:
猜猜沈拓想做什么?沈飞清又是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回丞相府,可行
已近午时,外面阳光明媚,花香扑鼻,可是丞相府的前厅里却是气息沉沉。
李陵扶着沈轻絮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却直直的看着丞相。
沈飞清也看着上首坐着一言不发的丞相,觉得这个曾经的便宜爹有点怪,今日似乎有些阴郁,有些……不干脆。
与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似乎大相径同,不过是一个庶女,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丞相能在乎什么,他方才虽然发了火,可是总却觉着是在犹豫什么顾忌什么,是她一个月不见,所以人就变了些?
沈飞清有些纳闷,却也将情绪掩得极好。
“父亲好像不会同意,飞清妹妹你如何看?”一旁沈冰心却突然偏开头看向沈飞清低声道。
沈飞清对于沈冰心的突然发问,没有意外与惊讶,微笑,摇头,声音同样低了低,“二姐姐不像是会关心这些事情的人,好好守住自己的幸福不好么?”这话说到最后竟似有一丝威胁的意思。
沈冰心蓦然的面色一变,紧了紧手指,却是道,“闵王爷待我及好,我还没谢谢飞清妹妹给我的药呢。”
“凭美貌留得的爱情都不叫爱情。”沈飞清看一眼沈冰心,语气莫名,莫名的让沈冰心心头一空,眼底也无意闪过阴霾,似乎她与沈飞清说话,从来就没讨得过好,却还是掩好心绪道,“飞清妹妹说话真是有深度,那你觉着三妹妹的事情今日父亲会如何处理?”
沈飞清突然不想再和沈冰心打太极,沈冰心眼眸深处的扭曲似乎并没有因为闵流月而微微好转,眸底一寒之间,突然头微微倾于沈冰心,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姐妹间在亲密的咬耳朵,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冰寒又锋利,“沈冰心,不要妄图试探我,一旦越过我的底线,没有威胁与算计,我会直接让你生不如死,我,你惹不起。”话声落,还轻轻一笑,故意将声音放大,“原来二姐姐也觉得李公子和三姐姐很配呀。”
“你……”沈冰心还没从沈飞清上一句话回过神来,又被沈飞清下一句话给弄得哑口无言,神色一怔,刚想说话,便迎上正座上丞相看过来的冷芒,“轻絮,你觉得李公子和轻絮很配?”
“回父亲,您是一家这主,女儿不敢妄言。”沈冰心反应也快,她今日其实也没看出这个父亲到底如何想,所以聪明的打了太极。
然而,丞相的眸光一寒。
“老爷,冰心一定不是这个意思,许是飞清听错了。”一旁周氏眼看丞相牵扯到了沈冰心,自然不可能坐得住,当下忙道,一语之急也来不清去猜丞相到底是何意思。
丞相没什么表情。
沈飞清余光瞟一眼丞相,却是突然将茶杯轻轻一搁,声音明明很轻,不知为何,众人却又分明听得清楚。
“原来我的耳朵这么不好使,我都不知道呢。”沈飞清淡言,语态温然。
沈拓眸光瞬间微紧,沈飞清这态度,是打算帮沈轻絮,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飞清丫头啊,虽说你如今是严阁老的孙女,可是,这里毕竟是丞相府,我想,客随主便,这句话你该是晓得的吧。”周氏突然看一眼沈飞清又不冷不热道,她就不信,丞相还会帮着一个外人。
沈飞清却是理理袖子,笑得好无诚府,“嗯,我是丞相请来的客人。”一句话将周氏堵了个彻彻底底。
周氏瞬间一焉,她怎么忘了,人虽然是二姨娘请的,可是方才老爷也说过是得他同意的,她是太心急沈冰心了,才会失了分寸。
“禀老爷,府门外,严阁老府的管家前来,说有话传达给飞清小姐。”正在这时,前厅外管家来报。
丞相拧眉,看向沈飞清,而后又看向管家,“说吧。”
管家点点头,这才道,“严阁老府管家说,明华郡的萧小姐已经将八万两银子如数送到了阁老府,请飞清小姐,放心。”话至最后管家都有些汗颜,方才发生在闹市的事情现在只怕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吧,九万九千九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八万两也不是个小数,而阁老府还特地派人来通知飞清小姐,不用管家想,大厅内众人也瞬间明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严阁老对沈飞清何止溺宠,分明就是纵容。
就算远在几千里之外,可是明华郡的女儿又岂能当真小瞧了去,沈飞清这般,若是明华郡王问起来,严阁老又要如何自圆其说,有时候,别人只注重结果,才不会在乎这其中的过程。
丞相面色也转了半响,他脑子只消一过,就知道此时此刻,严阁老派人传递这个消息的目的,那是在变相的告诉他,如果沈飞清在他丞相府里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
一旁沈拓眸光却是一眯,一丝狠辣自眼底流过。
“飞清,你对于沈絮和李公子之事如何看?”丞相眼底光芒一闪,突然的将话头转向沈飞清。
“丞相大人要我说吗?”沈飞清似乎有些惊讶,丞相竟然问她。
不只她,就连沈拓,周氏,沈冰心等人也同样很是惊讶。
二姨娘原本也就是指着沈飞清前来,若能相帮美言几句也好,可是却没曾想,丞相竟然当真问她。
可是……
“那我说的结果,就会是丞相想要的结果吗?”沈飞清再问。
丞相静默,须臾,点头。
沈拓的眸光却是倏然一眯,不只他,就连一旁的沈言眸光也是轻轻微晃。
沈飞清却是突然轻轻一笑,“那我觉得三姐姐与李公子一点都不配,门不当户不对,还不得丞相之喜。”沈飞清说得直白。
说得一旁的沈轻絮心思一紧,猛然看向沈飞清。
而李陵扶着沈轻絮,看了眼沈飞清,身形未动,但眸光涌动间又似乎轻微涟漪。
沈飞清也不理会沈轻絮的眼神,继续慢悠悠道,“不过,我今天出门日看历,上面说,今日宜过府,嫁娶,定礼,等一切喜庆事宜。”
“所以?”丞相眸光里有莫明精光一闪,继续问。
“二姐姐方才不是也说三姐姐与李公子很配吗?”
“我没……”
“所以,我也觉着,可行。”沈飞清点头,似乎答得极其随意,却又很快将沈冰心想抵驳的语言给挡了回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月夜女鬼
沈飞清话落,厅内静滞,只觉得春风吹进来却莫名的让人觉着不爽。
沈拓喝茶,敛眉,遮住眼底一丝疑惑的神色,沈飞清到底想做什么,而自己这个父亲,又想做什么?
打死他都不信,他的父亲是要拉拢沈飞清。
四姨娘注意着丞相神色,换句话说,是厅内所有人都注意着丞相的神色,二姨娘终于算是要沉不住气了,正要开口,眸光一转间,却在空中触到沈飞清投过来勿要轻举妄动的眼神,当下一怔,随后安然。
她,总是相信沈飞清的。
“严府是文豪世家,以后还是要多走动的。”丞相突然没来由的说了这般一句,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目光突然落有李陵身上,“让你的仪队进来吧。”
“谢谢岳父大人。”李陵竟没丝毫意外的,似乎在大厅内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中便当先一答一改口。
当然,这个没回过神来的人自然不包括沈飞清。
当一切文礼行定之后,周氏,沈拓,四姨娘,沈冰心,包括二姨娘和沈言都有些纳闷不解,为何方才瞧着丞相的态度明明极不可能的事情,却在沈飞清三言两语之中便成了,严阁老府就算是文豪功勋深受圣上看重,那也不值得丞相府这个一品朝臣这般巴结啊。
“飞清妹妹许久不回来,今日不如就住于丞相府吧,你我姐妹,也好说说话儿,你说可好。”眼看一切事成,用过午膳之后,沈冰心眼看着沈飞清有要离开的意思,忙出口,话落,还明媚如春光的看着沈飞清,眼底却是沉意凛然。
沈飞清像是没有察觉到沈冰心眼底的那丝凛然,微微一笑,想了倾刻,点头,“好吧。”
听到沈飞清的回答,沈冰心心头莫名的松下一口气,就怕沈飞清不留下呢。
沈飞清自然将沈冰心微妙的情绪收尽眼底,心里却是想的另一件事,因为,方才,沈轻絮还告诉她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显然与她有关,所以,她今夜也必须要留下,只是看来,今夜想她留下的不只是沈冰心,还有一旁,嘴角虽不自觉,却仍划过一丝得意笑容的沈拓。
好,很好,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
“小姐,我不懂。”一走出前厅,小环就摇头看着沈飞清,沈飞清素手抚额,轻声极轻,“我也不懂。”
“……”
沈飞清拧了下眉心,她不懂丞相其实从心里是打算成全李陵和沈轻絮的,却为何还要故弄悬虚唱作俱佳的演这一出,把这一切转嫁于她之上。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己的女儿再做牺牲品,沈飞清,我白养了你这般多年,就当是你还债吧,你这般聪明,总有法子保得自己周全。
丞相看着沈飞清离开,眸光轻微一转,精光盛开。
……
皇宫,御书房。
“你说,丞相把他的三女儿许配给李陵那个穷秀才了。”皇上的语气威言而冷寒。
身旁,许公公点头,“收到消息,是的。”
“丞相这个老狐狸,竟然会做这般亏本的买卖。”皇上似有不信,又似有一叹。
许公公却接话道,“回皇上,听说,是飞清小姐出言,这事才得以敲定。”话落,许公公便将之前发生在丞相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告于皇上。
皇上闻言,手指轻敲了敲龙纹檀木的的桌案,随后一笑,“沈飞清,沈飞清,这个女子可真不简单啊,她今日,可是很出风头。”
许公公注意着皇上的表情,眼光轻闪了闪,却是没答话,而是顾自拿起一旁温度适中的羹汤递给皇上,“皇上,可以喝了。”
“哎。”皇上看着许公公递过来的香味四溢的羹汤,眉毛不自觉微拧,衬得五官越发阴寒了些,“不知要喝到何时。”
“总有法子。”许公公安慰。
“盯着沈飞清。”皇上突然道,“或许,他是朕的救星,当然……”皇上一顿,眸底一瞬狠厉闪过,“也可能将入地狱。”
“皇上放心。”许公公点头,微微退开。
“南延公主到哪里了?”
“一个时辰前失了消息。”许公公道。
皇上显然不意外,又问,“北拓国太子和太子妃呢?”
“如无意外,预计还有两天便可抵达京城。”许公公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简平的直述。
……
白日的喧嚣过后,是夜晚的宁静。
丞相府,清水阁。
沈飞清揉了揉肚子。
“小姐,你怎么了?”小环正好走进屋内,便看到沈飞清眉心极轻微一蹙,忙关忧道。
沈飞清摆摆手,唇瓣微抿,老天,她也想知道。
用内息试试。
对着小环吩咐了几句之后,沈飞清立马上榻盘腿敛息,至灵台清明,感受着体内那雄厚如庞龙的力量在体内游走,慢慢的慢慢的聚拢……
啪嚓。
沈飞清瞬间睁开眼眸,一刹眸光无奈而不甘,又是这样,每次一到关键时刻,那力量顿时四处游散,就像突然被打碎的薄公英,分飞瓢絮,再寻不到。
沈飞清揉了揉头发,这什么破内力,可打人,可轻功,却不能探视自身。
偏头,看着窗外月色姣姣,沈飞清继续……
又多了很久,床榻上已无人。
圆月如辉,薄薄的给整个京城笼上一层清辉。
明暗交错的暗巷里,有人在行走,有人在飘飞,有人在追击。
预感危机,行人轻忽一闪,瞬间隐匿。
随后却有一道纤细如雪的身影自一条巷子里穿梭而出,身轻如燕,身形如雪,轻纱拂面,月夜中如一尾荡开的千月静兰,此时,她瞟了眼四周,继续往前,然后,却在这一瞬,身后掌风凌至。
“看来,还是个不错的女鬼。”掌风而至之时一道张扬的声音同时响起,生生使得原本的杀气都轻淡几分。
而眼看那掌风凌至,纤细如雪的身影却是一动不动,直至那掌风好似就要斩断自己的一头乌发时,方才突然一回头,眸光寒锐如雪间,身影却转瞬消失不见。
景靖身姿顿住,一双俊眸盯着方才女子消失的地方,第一次,面上出现正然之色。
“鬼,鬼,真的是鬼啊。”景靖身后随即赶来的两名好似京兆府的人瞳孔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真吵。”景靖随手一挥,那两人立马闭上了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姨妈来了,初次
春寒料峭,月移光隐。
景靖笔挺的身姿不动,微风卷起他紫色衣袍风中鼓舞。
什么功夫,当真是无声无息,景靖俊眸微凛,好不容易追到这里,竟然是这般个结果,不过,他不可相信,这世间上真有女鬼。
女鬼有影子?景靖眉宇微扬。
“研磨。”景靖吩咐,暗处落下一道身影。
“查。”
“是。”研磨只出现一瞬,又立马消失。
而一方暗处,沈飞清远远看着景靖,眉目同样正然,脑中想着方才突然瞬间如空气浮云般消散的女子,她没看到那女子的真容,面纱轻扬间,也只可见尖细而美好的下巴,可那一双锐寒如雪的眼眸,却足叫她生生难忘,这功夫,简直了,是当真瞬间消失,如灵魂散尽的感觉。
她不过是见时间还少,给某些人时间准备害她的戏码,出来溜溜食,竟然就撞上了景靖,自然不想多生事端,迅速一隐,然后,发现景靖是在追人。
不过三两眼,她便猜出,这或许就是景靖在查的,郊外的女鬼。
还,真是女鬼。
而很巧的,方才那般千铰一发之际,沈飞清在那女鬼身上做了记号,唇角突然勾笑,看着景靖又在那里四处检查一遍带着人离去无踪,这才无声低嚷,“这个景靖可真与其人不一样,够细致。”话落,脚步这才一动。
“别去。”空气中突然响起两个字。
“她是今天你发现不了的人。”沈飞清刚偏头,又一句声音已经响在她的耳边,依如往昔,清润,温和,淡定,却该死的低沉悦耳,该死的让她心尖儿一颤,大脑短路。
转头,白透而微薄的月光下,一袭白衣,其人如画,眉目润骨,鼻翼悬勾,凤眸如海。
是天地万物都勾勒不出的风景,是淡白月光都折射不出的风华。
似清月如辉,高洁。
如明珠潋华,精贵。
若芝兰玉树,瑰丽。
静巷,大树,街道,店铺,酒肆,微风,月色,青山,远雾,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会因为面前这个男子自动退避三舍,然后,直逼眼帘的就是这样欣长玉立的让人只一眼就可迷陷的容颜与可夺天慑地的高绝气质。
高洁,清华,雪月,上天对这个男人的外表,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而上天,对这个男人的内心,很毒很吝啬。
至少,沈飞清是这般认为的。
沈飞清一直觉得她和宁明熙再次相见的方式,不是毒言毒语,就是血腥异常——她会打人。
又若是她想过,他会和她道歉,解释那晚突然的行为,虽然这种可能几乎等于零。
沈飞清突然咬牙,心头像是有一万头小虫排队而过,在她的胸腔,肺腑留下丝丝抓痕,导至已经淡下去的腹痛似乎又像是感应了主人的心思,卷土重来,还越近奋勇。
所以,在沈飞清本来开始酝酿着情绪,决定是怒骂还是冷峙时,她鲜妍如花的容颜上,面色很不合配合的出现一丝难忍的痛意。
而这个痛意,让她瞬间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什么。
尼妈,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当真是呼啸而过,留下一片狼藉。
所有,有时候一个触点一旦变更了轨迹,就会轰然发生本来该有的变化。
所以,沈飞清收起那丝丝心头不悦,冷冷的看着宁明熙,语声比这夜色更淡,“我发现不了,你发现了?”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面色如常,原本注意着沈飞清面色有丝怪异时,那丝怪异却又转瞬即逝,没有解释,声音依然温和,“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不要去。”宁明熙话落,他的面色似乎白了些。
准确的说,是从他一出现,沈飞清就发现,宁明熙的面色比之一个月前,更白了些,白到,他那细致而无一丝瑕疵的皮肤上,她可以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他细而旺盛的血管。
嗯,有些病弱。
“我觉得我现在身手还不错。”半响,沈飞清扬眉。
“院子里之前被你毁去的药材,我会让你用那八万两来赔。”宁明熙的语气很淡。
沈飞清却着实没勇气来说他丫的腹黑,更不像之前,会气得咬牙切齿,竟只是苦笑一声。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寂与莫名。
“宁明熙。”许久,沈飞清突然轻叹一口气,“你丫的是不是要死了。”语气凉薄。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眸光一紧,没有否认。
虽然极轻微的反应,但是好歹是入了自己心的人,沈飞清的目光又自他出现便重头到尾如雷达般的没离开过他,自然发现了,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轻讽,“既然知道自己要死了,就不要再来招惹我。”话落,沈飞清对着宁明熙,头微昂,面冷淡,“你可以滚了。”
然后,下一瞬,宁明熙,真的离开了,无声无息,不带走一片云彩,好似他出现的目地就只是来提醒一下,丝毫不觉得他和面前这个暧昧亲吻过的女子已经近一个月没见面了,而且是以那样让人措手不及的方式。
沈飞清看着宁明熙离开的方向,眉梢拉下,转身,朝前方走去。
微风卷起衣袂,轻舞飘扬。
嘲讽也逝嘴角,眸光更透森寒。
宁明熙的功夫,一定很高,因为,她自认为现在自己的身手不错了,可是今天白日里那暗处之人她没发现,宁明熙出现,她也没发现。
而且,如果不是小心翼翼,想来,景靖也会发现她,而且她着实不想承认,方才,可能,也许,大概,似乎,宁明熙帮她更好的收敛了气息。
“宁明熙你是猪。”沈飞清低喃一句之后,却瞬间转过一条巷子,蹲了下来,面色苦闷无比到极点,“不是这个时候来大姨妈吧?”
初潮啊,第一次。
话说,她貌似都忘了,这句身体的葵水来得似乎也太晚了些,搞得,那一次她看见明香用绵布时,问这玩意好用吗,明香猛然还提醒她,小姐,你的葵水还没来。
奶娘倒还好,表情淡然,只是说,这事不急,这话,听着像安慰。
丫丫的,赶紧去找绵布,这破古代,没有卫生巾真是……
上次自己为了以防万一,也备了药丸,可是今夜出来纯粹就是临时起意,自然也没带。
只是,沈飞清刚动了一下身子,肚腹却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
身边,似有风声飘过,然后,面前出现一道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身影。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快去给我找月事布
“需要我帮忙吗?”声线温雅,谦谦有礼。
沈飞清抬头,目光定在来人身上,不过须臾,面色又复平常,缓缓站起来,“闵王爷,真巧。”
“不巧。”闵流月看着沈飞清,眼底似乎带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皇上派我配合景小王爷捉郊外的女鬼。”
“这女鬼可真是有面子。”沈飞清淡笑。
“然后,我追到这里,发现了你。”闵流月道。
沈飞清扬唇,“闵王爷不会觉得我就是那女鬼吧。”
“此时此刻,你独自出现在此处,我觉得我有理由怀疑。”闵流月点头。
“那你一定很蠢。”沈飞清微笑。
闵流月眸光却是一眯。
沈飞清不动,说起来,她与闵流月当真没什么太多的交际,她也压根没想过跟他要有什么交集。
说白了,能喜欢沈冰雪和沈冰心的男子,她不觉得是个好鸟。
“在想什么?”闵流月身子突然靠近一步,温谦有礼的气质下,带着一丝压迫,沈飞清本能的一退,蹙眉,语气疏离,“我在想,闵王爷如果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沈冰心的房里,一定很赞。”
“哦。”闵流月意味幽深的退开身子,突然一笑,好看的眉宇舒展开来,“倒也是,说起来,你治了沈冰心的脸,而我又心仪她,也自当把你当恩人的。”
沈飞清赞同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你真是……”闵流月突然拧了拧眉,“真是脸皮够厚。”
“谢谢夸奖。”沈飞清也不客气,“当然,如果闵王爷现在能让开道路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如何感激?”闵流月双手负后,来了兴致。
沈飞清也干脆往身旁墙上一靠,“以身相许如何?”
沈飞清话落,四周的风声似乎都微微僵了僵。
闵流月眼底流光一闪,似乎看了某处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落在沈飞清身上,“你当真不喜欢景靖?”
“感情闵王爷大晚上的来和我讨论我喜欢谁,我可真是有面子,能得闵王爷这般看重。”沈飞清轻笑,又道,“飞清真是何德何能啊。”
“沈飞清。”闵流月突然语声一淡,眼底光色流动,“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话落,脚步向前,身子微逼,头俯下。
竟作势就要去吻沈飞清。
然后……
只与沈飞清鼻尖还有一个拳头位置时,脖劲却被人一拉,闵流月动作瞬间一僵。
“怎么,我这般主动,闵王爷竟这般紧张?”沈飞清看着距离如此之近的闵流月,语声带笑,不得不说,这个闵流月长得也着实不错,收回拉着闵流月脖子的手,沈飞清轻拍了拍闵流月的脸,下一瞬,身子一退,言笑晏晏,“不要轻举忘动哟,万一不小心血气翻涌,那可就冤死了。”话声落,人已经轻飘飘的擦身而过,只留下闵流月僵滞的身姿,月色下,苦笑至极。
然后,暗处,有人出现,“王爷。”
“给我把腰间的针拔开。”闵流月对着来人道。
“有没有觉得方才四周空气有些冷。”拿过针,闵流月对着来人道。
来人朝四周看了看,点头。
“他好像生气了。”闵流月突然将那银针收进袖子里,语声极轻,“这么多年,第一次。”话声落,原处已经没了任何身影。
沈飞清一离开闵流月便飞快的朝前走着。
方才用内力抵住腹痛,如今走了这般久,好像更痛了,而且,腿间似乎也有些粘热,更似有汹涌波涛之势。
要命了,越来越痛。
沈飞清咬牙,她这样不行,得先洗洗,如果回丞相府,难免会打草惊蛇,回严府,不行,那爷爷是真疼她,她有风吹草动,估计都会担心个死去活来,去卫将军府?不行,沈飞清摇头,这些日她给卫婧调制出了一药,但前提是一定要休息她,她这一去,估计……
哎,沈飞清抓头发,第一次竟觉得这般无力。
“你怎么了?”而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在耳边,然后,一个身影落在眼前。
沈飞清现在痛死了,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看着宁明熙,猛的一拉他的袖子,“快去给我找月事布。”
“……”
原谅一向镇定从容处变不惊的宁明熙此时此刻面上出现这种被天雷砸中又滚滚到难以形容的表情。
“月事布?”宁明熙声音极低,不难听出语气里的一丝阴郁。
“你丫的,快一点,我要痛死了。”沈飞清感觉眼睛都痛得冒星光了,什么也不管了,一把拧起宁明熙的衣襟,“快点,不然,血流成河。”
“有我在,不会血流成河。”宁明熙看着沈飞清,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拦腰一抱,足尖一点,带着沈飞清转眼消失。
暗处,明一和明六跟着,目色诡异。
“明六,方才我没听错吧,飞清小姐让世子给她找月事布。”
“我觉得,我们应该装作没听到。”
其实,沈飞清再痛还是有理智的,她此时躺在宁明熙的怀里,吻着熟悉的松柏清香,似乎精神都好了几分,而且,宁明熙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处,只觉热力滚涌,痛意似乎也轻了许多,一瞬间,想到方才自己的行为,面色也是不自觉一红,他竟然那般粗鲁的拉着宁明熙,让他给她找月事布,而宁明熙还露出了那样一种表情。
她,他妈的,真太有才了。
或许,不管如何,这个宁明熙关键时刻,还是……
“噗通。”水花四溅起。
……
丞相府。
“准备好了吗?”沈冰心看着身旁的丫鬟。
“小姐,你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一定不会留下把柄。”
沈冰心这才点点头,眸光透过窗外,看着月色,目露狠戾,“沈飞清心思谨慎,今日入住丞相府,必定更为小心,不会睡得很早很熟,你们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方可动手。”
“是。”
“记得,要处理干净一些。”
“小姐放心。”身旁的丫鬟点头。
沈冰心这才紧了紧袖子,声音低喃而冰寒,“沈飞清,你可不要怪我,你对我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洗干净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天地旋转。
沈飞清上一刻还在风声呼呼中躺在宁明熙清香悠淡而舒适的怀抱,心中正为此人的行为打分,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失重一落……
“咳咳咳……”沈飞清猛然从水里起身,面色愤怒而狰狞,“宁明熙,你丫的混蛋,你……”
“洗干净。”宁明熙却只说了三个字,人便消失的没影儿了。
沈飞清怔怔的看着宁明熙方才所站的地方,月光映下,山风袭来,她眸光一瞬一不瞬,愤怒如被定格,洗……洗干净?她没听错吗,是让她洗干净。
他丫的到底是有多嫌弃她,不就是大姨妈来了吗,宁明熙你温柔一点会死啊。
沈飞清愤怒,拳头紧握,然后咬牙切齿,堪比磨刀霍霍,她收回方才对宁明熙的心软打分。
沈飞清气怒的拍打着周身的水,这一打,才猛然反应过来。
水,是热的,身体很舒服。
环顾四周,夜天青悠,环山如黛,草木发亮,就像是在山凹间所凿的一个天然温泉。
这厮真会找地方,也好,至少没把她丢到冰冷的河里。
她此刻受不了。
可是,什么叫洗干净。
算了,身体要紧。
四周微风拂过,沈飞清借着温泉水,调整内息,尽量让自己好受些,感觉到身体内的腹痛在热水晕泡下,好了很多,只是,不过是一个正常女子的初潮,前世里她也来过,哪有这般要死要活的严重,如她这这般坚韧的人,之前有那么一刻,竟然疼得都有些受不住,而且,她的大姨妈来得可真是汹涌,她不靠谱的觉得四周的水一定都被自己给染红了,可是睁眼一瞧,四面热雾缭绕,分明又没什么变化。
而暗处,宁明熙看着沈冰心闭着双眸老实的待在温泉里,面色似乎闪过什么,虽然隔着热雾,可是此刻,他依然看得清楚,水雾中沈飞清的所有动向,微湿的发,散落在双肩,已变透明的衣衫在水中荡漾,红润如桃蕊的唇瓣紧紧闭合,小巧如玉珠盈白的鼻轻轻耸动,以及,那此时此刻似有痛楚,挂着水珠闪闪发亮的卷翘羽睫。
心口,蓦然一痛,宁明熙抚着,脑中突然又想到方才静巷处沈飞清的纤手那般亲热的拉下闵流月脖子的一瞬,面色突然一黑,袖子一挥。
月光洒下一层薄辉,沈飞清抬头,当真是皓月在空,人甚渺小之感,正要起身看看,只觉一股大力突然袭来……
“噗通”一声,人又是一个后翻,倒在水里,扑腾好几下,这下稳定身形,看着前方,只有树枝草木随风摇曳不见异样。
遇鬼了这。
沈飞清又泡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想朝岸边走去,然而刚走了几步,又蹲下。
她的衣裳是湿的,她没替换衣裳。
而且经过这一场内息调整,她腹痛是减轻许多,可是她整个人都觉着匮乏无力,浑身软绵绵的。
然后,她眸光恍惚,只觉面前白影飘飞,树木幽深。
唰的,沈飞清心神一震,神思一拢,然后看着温泉边,青绿绿的草丛里,一袭白衣站着的宁明熙,依然是那幅天塌下来也不动的表情,只是隔着水雾,隔着那般远,沈飞清的视力本来就不差,又加上如今有了内力,自然更不差,总是觉着看到他眼底一丝极深的极深的阴霾。
还知道回来。
沈飞清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里突然愉悦了那么几分,当然,在看到宁明熙手上还分明拿着一套女子衣衫时,她的心情又更加愉悦了几分。
算他还有良心。
不过,沈飞清的唇瓣刚刚弧起么一瞬时,只觉眼前一黑,全身发烫,然后,整个人就这般栽了下去。
热水浸润,视线模糊。
“回府。”残留的意识中,似乎只听到这两个字。
……
黑夜,有月。
景靖穿梭在京城各处大街小巷,他不相信,一个人会这般无冤无故的消失,只要让他找出一点点蛛丝蚂迹,他就能揪出此人。
只是……
“小王爷,方才王爷传来消息,说天色已晚,让你回府。”研磨现身。
景靖睨一眼研磨,语气有些沉,“闵流月那边呢。”
“方才闵王爷派人来信说,女鬼太难捉,他要向皇上禀明,能力不足。”研磨一字一句。
景靖却突然冷笑,“闵流月可真是会识时务,皇上下派的任务,也能打太极。”
“或许,闵王爷当真就是个闲散王爷。”研磨凝思。
“研磨。”景靖突然叫着研磨的名字,研磨一怔,郑重的看着他,静等景靖接下来的话。
“如果闵流月当真万事不管,只想做他的闲散王爷,那他就不会在皇后生辰那晚,那般多的废话。”
研磨一愣,随即低头“属下知道了。”
研磨话一落,接受到景靖的示意,瞬间退下。
“出来吧。”暗处,一个人出现在景靖身后。
“每一次见景小王爷都是这么的让人着迷。”声音妖娆,妩媚,风情,再观其人,身净窈窕,酥胸半露,惑眼,勾眉,更是风情中的风情,五官更似天生来妖言惑众的。
景靖看着出现的人,眉心似有轻蹙,面色极不悦,“太香了。”
“哦。”女子闻言,身子如柳蛇般的往前倾了倾,却在距离景靖一步之遥远时停住,“小王爷这样不近女色,会让茵茵伤心的。”声时轻柔嗲媚,乱了一夜风景。
“暗中留意着闵流月。”景靖却毫不理会女子的娇柔嗲媚,出口的话不容拒绝。
茵茵撇了撇嘴,撩了撩头发,“我以为,小王爷叫我来,是问关于阎阁的事的。”
“如果有消息,你不会故弄玄虚。”景靖倒也不客气。
女子闻言,面色微微一僵,须臾,唇瓣又是一嘟,好似在撒娇,“是没消息,但是却发现另一个有趣的消息。”
景靖挑眉,眉目俊寒,“说。”
“沈飞清的身边,似乎有一道极轻极弱的气息。”
景靖闻言,这才看向这个叫茵茵的女子,声色正然,“继续。”
“没了。”茵茵摊手,似乎一点不怕景靖发怒。
“真没了。”触到景靖一瞬如黑海翻滚的眼眸,茵茵妖娆的一转身,裙摆风流,大腿隐现,“果然,只有这个叫沈飞清的女子能让景小王爷面上有表情,哎……”声音远去,人已无踪。
景靖深瞳里眸光四转,如海幽瀚,浓浓滚滚,手抬起,落下,然后,对着身旁重重一拍。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油尽灯枯
景靖深瞳里眸光四转,如海幽瀚,浓浓滚滚,手抬起,落下,然后,对着身旁重重一拍。
“哎哟。”连呼痛声都是这般的婉转风情勾人心神。
只可惜,勾动不了面前的人。
茵茵抚着胸口,语气嗔怪,“景小王爷,你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如何讨得女子欢心。”
“说。”景靖声音极沉,这一沉,茵茵浑身一僵,随后淡淡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总感觉宁世子的气息不同于常人。”
景靖眉宇微动,“如何个不同?装病?”说最后两个字时,景靖面色似乎又现出了然。
茵茵眨了眨眼睛,却是摇摇头,“不是装病。”话落,突然直直的看着景靖,“是油尽灯枯。”
“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茵茵耸耸肩膀,“景小王爷也知道,如我这样的背景与世袭的本领,虽不能靠近,但是,感觉,一向很准。”话落,似乎也有些纳闷,纠结。
景靖面色不动,眼底里却是神色涌动,如海浪翻滚,好半响,对着茵茵挥了挥手,茵茵自然倾刻间退下。
这次,是真的退下了。
“病秧子,你真要死了……”夜空下,响起景靖轻喃之声,不知是忧怅,还是不舍,又或是,愉悦。
……
沈飞清醒来时,只闻到空气国清雅的淡香,感受着明亮的灯光,然后看着屋内的摆设,看着身旁一脸关切的小环,开口,“我怎么在这里?”一出口,发现声音有些哑。
小环微微一怔,然后一喜,“小姐你醒了,”然后,声音又微微一低,“是宁世子送你回来的,说是你要好生休息,人便消失了。”小环道,随后还拍拍胸口,“你不知道,宁世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
沈飞清点点头,眸色轻转,原来是宁明熙送她回来的,当下看看自己的衣裳。
“我的衣裳……”眉峰紧拧。
“衣裳?”小环不明白沈飞清什么意思,开口道,“小姐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沈飞清怔了怔,随后轻动了动腿,腿间似乎有温软的东西……
然后,下一瞬,沈飞清豁然起身,眼眸睁得老大,天,是谁给她换的姨妈巾。
偏头看着小环,小环表示很无辜,不明白小姐现在想做什么。
再抬头看看头顶的流苏,沈飞清咬牙,敛绪,尴尬,复杂,她记得之前昏迷前是躺在宁明熙的怀里,难道是他……
不会不会,沈飞清摇摇头,宁明熙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一定不会的,可能是让锦绵换的也说不一定,虽然,这种事情,让女子为她做,她也有些……
好吧,沈飞清抬抬手,动动胳膊,四肢有力,浑身清爽,只要活在当下,其他的什么,暂时先不管吧。
沈飞清偏头看着窗外的天色,不是太晚,看来她没睡多久,不过,摸了摸肚小腹处,也不知道宁明熙用的什么法子,之前还痛得要命,现在却一点不痛了。
“小环,你明日给我多准备一点月事布。”
“啊,小姐你……”小环闻言当先一喜,嘴却很快被沈飞清捂住,目露“凶光”,“你再大声一点,全天周国的百姓都会来为小姐观礼的。”
小环面色一僵,眨巴眨巴眼睛,忙禁了声,虽然她为小姐高兴,因为在她的意识中,小姐来葵水了,就该是高兴的事,代表当真长大成人了,她还记得之前奶娘还很是担心小姐葵水的事儿。
“院子里有什么特殊的动静没?”沈飞清适时的转移话题。
小环摇摇头,“没有,我照小姐你的吩咐一直很是小心,不过,之前你睡着时,二小姐来了一趟,还给你送了糕点,不过我担心有问题,也不敢放在屋里,就放在了别的房间。”
沈飞清点点头,为小环的细心点赞,不过,面上却又闪现疑惑,沈冰心这般处心积虑让她今夜住在这里,不做点什么事情出来,似乎不可能,再等等吧,或许……
沈飞清眸光突然一紧,因为她听到,院子外似乎有一道异样的气息在靠近。
正要动作间,便见一个人影眨眼间如瞬移般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名女子,蒙着面纱,双眸锐寒如雪,此时正灼灼看着她,像打量,像审视,更像好奇。
而这一切,不过都在眨眼间,快得小环还来不及偏头一看,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
“我只是打晕了她。”安静的屋内,蒙着面纱的女子突然出声,声音空灵悠远。
沈飞清住嘴,看着近在咫迟的女子,不过这般一对视,她就知道,她不是面前这女子的对手,既然小环无事,那她也不动作,就这般任面前这个女子打量,她记得,之前宁明熙提醒她,这个女子她招惹不得。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懂的。
不过,这样一直盯着她看,是几个意思。
“你喜欢我?”好半响,沈飞清开口,说这话时,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很认真,也在出奇不意。
果然的,那女子棱角分明的眉宇一皱,然后退开一步,却是将手中一样东西害然扔在沈飞清的怀里。
“这世界上敢跟踪我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结果。”
“被你喜欢。”沈飞清用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女子眉宇又是一拧,看不出情绪,但是眸子里的波澜透露出她此刻不太好的心情。
“不是吗,我总觉得,一个人如果以这般眼神盯着另一个人看,那就该是喜欢的。”沈飞清快速的解释,似乎对于猜错了,有些小受伤。
女子继续拧眉,“我是来杀你的。”语气直白得让人想杀人。
沈飞清却是呵呵一笑,“所以在看到我美貌后,你又舍不得了。”
“在你临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留下遗言。”女子不理会沈飞清,永远在表达她自己的意思,“你要相信,能够死在我手里,多少人求之不得。”
呀呸,当自己是佛祖啊。
沈飞清心里弯弯转,面上却是不怒也不恼,声音里带着讨好的笑意,“你可以试着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总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别说是因为我跟踪你,我可不信。”
“因为,你像一个人,而这个人,不能存在这世界上。”女子倒是也不瞒着沈飞清,又或许,她笃定沈飞清必死无疑。
沈飞清看着女子的表情,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面上笑容却是更加灿烂,“你可以让我死得明白一点,我像你哪号仇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被掳
“仇人?”女子面色一沉,“你在套我话?”
“哎呀,被你发现了。”沈飞清也不掩饰,直觉面前这个女子很不一般,身上总有一股趋然脱世的气质。
“呵呵……”女子却是突然冷笑一声,然后看了眼屋内四周,身子骤然一退,“看来,不用我杀你了,自然有人要你命。”话声落,人已经消失在屋内,而与此同时,她衣袖似乎在空中一挥,一旁倒地上的小环揉了揉眼睛醒来,“小姐……”
“没事。”沈飞清温柔一笑,“你太累了。”
小环不疑有他,揉了揉头,“让小姐担心了。”
沈飞清摇摇头,却是将握得死紧的手悄悄松开,而一松之间,这才发现,手心里尽是冷汗。
方才那女子身上虽无杀气,可是却当真是要杀她,因为在那么一刻,她感觉到一直存在于她周身那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沉滞这般久,几乎久到她以为不过是幻觉之时,似乎有丝微的松动,而也在那么一瞬间,她本心的不想让那女子发现他,总觉得,似乎只要发现了他,就会发生一些她控制不了的事情,所以,她才灵机一动的和那女子打太极。
那女子,宁明熙当真没骗他,她不是她的对手,其人武功之高,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完全与她不量个档次。
因为方才女子离她那般近,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女子身上的气息流动,就好像,之前让她感觉到的那一丝异常,也不过是故意而为。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气质脱欲而脱寒,言语间,自以为是,骄傲自负,好像只要她想做什么,一切就都是手到擒来之事。
“小姐,我突然觉得头好晕。”
“小环,你怎么了?”沈飞清正思忖间,突然看着小环不过倾刻间身一晃的双眼,心头一紧,当先抓着小环的肩膀,然而手刚碰到,却觉脑袋一沉,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两个人影突然自窗外跳了进来,看到晕过去的沈飞清和小环,互相对视一眼,这才客气的一人抗一个,跳出了窗子。
沈飞清是被冷水浇醒的。
“四妹妹这是醒了。”沈飞清一睁开眼睛,刚扫了一圈四周,便听到面前那不阴不阳的声音,与平日里明媚动人的语调大相径庭。
这是一间打扮得极雅致的屋子,垂幕,珠帘,屏风,无一不缺,而四周站着几个大汉,此时正阴嗖嗖又猥琐的审视着她,屋子外面,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歌舞声萧,丝竹靡靡之音。
“二姐姐好巧,你也是被人绑架来的?”看着一旁被绑着,显然晕迷,但是气息犹在的小环,沈飞清这才对上面前那张脸笑得好不温柔。
沈冰心原本得意的面色在看到沈飞清这幅表情时,蓦然一冷,“胆子倒是大,都到这时候了,还不知道求饶。”
“二姐姐怎么不会觉得,是我故意让你给绑来的呢。”沈飞清说。
沈冰心却是一笑,突然蹲下身,看着双手被绑坐在地上的沈飞清,“沈飞清,我知道你心思缜密,聪明灵慧,伶牙利齿,但是今日任你怎么说,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沈飞清却是突然苦笑,“你倒真是小心翼翼。”
“自然。”沈冰心昂着头,缓缓起身,朝后面的凳子上缓缓一坐,好不悠闲,“沈飞清,明人不说暗知,你既然聪明,也该知道我抓你来是想做什么。”
“你要的解药没有。”沈飞清也不含糊。
“什么。”沈冰心却一下声音拔高,“沈飞清,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交出来,我不信,你没有在给我的药里下东西,你放心,我也不过是想要解药而已,只要你给了解药,我立马就会放你走。”
“沈冰心,别开玩笑了,过去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比起沈冰雪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我从猫爪下救了你,你也不会感恩的,之所以对我那般好,不过是还想着利用而已,而后我给你药,也是你觉得利用我是个正确的决定罢了,呵呵……”沈飞清轻然一笑,“放我走,沈冰心,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你如果真打算放过我,会将我掳到这里来,直接装饰我掳到你房间里审问不是更好。”
沈冰心显然没料到沈飞清已经想得这般通透,微愣一瞬,嘴角浮起冷笑,“那,你给还是不给。”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没有,这是实话,你脸伤之前那般严重,本就非一躇而就,宫中御药都治不好,我能将你治到这般地步,已是奇迹,你应该心存感激。”沈飞清说得很认真,也很漫不经心。
可是沈冰心却是拔然而怒,“沈飞清,不要给我玩心计,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青楼,你人都已经到这里了,现在只要我一声命令,你立马就会清白不保,声誉尽失,到时,不管是严阁老,还是景小王爷,谁还会在乎你这么一个丢名丧誉的女子。”
沈飞清看着沈冰心因为生怒而狰狞的表情,唇瓣一勾,“沈冰心,你说闵流月若是看到你这幅表情,会不会立马嫌弃憎厌你,他若是知道你素日里明媚动人的背后早就扭曲的心理,会作何感想。”
沈冰心似被踩到了痛处,整个人神情都是大变,“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给了我解药,我彻底的恢复了容貌,不用靠腮粉掩盖,到时,闵王爷一定会很喜欢我,很喜欢……”沈冰心说到最后,竟然自己捧着自己的脸,满心陶醉的模样。
这模样,让沈飞清摇头,纯粹的变态。
沈冰心的心理,真是因为之前沈冰雪的种种所为,而扭曲了。
“别想蒙骗我,沈飞清我告诉你,你聪明,我也不笨,为了迷晕你,我可是使了好多种法子。”沈冰心突然从陶醉中收回眼神,看一旁角落里的小环,然后又道,“你这丫鬟倒也谨慎,不说怀疑糕点有毒不吃,竟然还拿到别的房间里,不过……”沈冰心似乎极为得意,眼底都流露出疯狂而自满的光芒,“不过,那糕点里自然不会有毒,当我是沈冰雪那个蠢货么?才不会下毒,毒死了,就不好玩了,我只是放了迷药,在……”
“在院子里那些花草里,风一吹,飘进屋内,所以我就中招了。”沈飞清接下沈冰心的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将计就计,面具狰狞男
沈冰心闻言,面色一愣,然后定定的看着沈冰心,须臾又看了眼屋内,又是一笑,“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但是,既然人已经到了这里,想通了又有什么用呢。”话落,指着地上晕迷着的小环,对着四周那些早就盯着沈飞清看得一眼不移的大汉道,“喏,她,先交给你们了。”
“沈冰心,你敢。”沈飞清眸光一寒。
沈冰心却是大笑起来,“我当然敢,我要你亲眼看到你忠心的丫鬟在你面前,清白丢失,哭天喊地,那样……”沈冰心突然笑得有些渗凉,“一定很好……”
然而,沈冰心的话声,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脖子已经被沈飞清狠狠的掐住。
与此同时,那正要靠近小环的几名大汉,身子也立在原地,而他们每人的眉骨处,都插上了一根细细的银针,瞳孔放大,气息已无。
“沈……沈……飞清……”沈冰心看着眼前骤然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的动着舌头,“你……”
“不错,我从来就没你所想的那般加单,原以为顺着你的计策而来,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却没曾想,也不过如此,只是勾结了青楼的人而已,当真是不堪大用。”是的,早在她醒来那一瞬,就觉得屋内气味有异,却只是没说,而后,那蒙面纱的女子突然闯来,她还以为,想来事情会有变,没曾想,那女子竟然还想着借沈冰心的手笔,来杀了她,果然,太自大的,最容易失败。
那蒙面纱女子绝对想不到,她不过是在将计就计而已。
“沈飞清,你放开我。”沈冰心在叫喊,身子却不敢动,生怕下一瞬,沈飞清就夺了她的命,而她此时的内心是极度震憾的,沈飞清竟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仅如此,她的身手还很好,方才,她如何让这几个魁梧的大汉定住的,又如何转瞬间掐住她脖子的,她是一点也不知道,什么都没看清,局势便已陡转,高低自分,她成了阶下囚。
“沈冰心我其实真不想让你就这样死了,毕竟……”毕竟什么,沈飞清没说,因为下一刻,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掀开,当先一人冷冷的看着沈飞清,“那就放了她,如何?”
“大哥……”沈冰心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面上一喜,“大哥,快……救……我,沈飞……清,沈……飞清她……”
“真好,原来你也在此啊,我就说光凭沈冰心如何来的胆了,敢跑到这里来。”沈飞清看着门口的沈拓,掐着沈冰心脖子的手却是一点没有放松。
而沈拓看着沈飞清,眼眸里满是寒光历历,他真的很意外,她自然知道沈冰心的计策,不过是想着,坐享渔翁之利,再想着,要狠狠的对待沈飞清,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沈飞清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而且此时,掐着沈冰心的脖子,干脆而自然,面对他,也无丝毫惊讶而惶然。
而那双眼眸里迸发的冷酷与漠视,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沈飞清,真的与其他女子不一般吗,沈拓的心思微微恍惚。
“沈拓,我不想染血,你若聪明当该知如何做。”沈飞清,因为她觉得肚腹处好像痛意又来了。
“沈飞清今晚你跑不了,这里注定是你的殒命之地。”沈拓开口之际,下一瞬,人已如离弦之箭,直朝沈飞清的脖劲而去。
“彭”一声,沈飞清将手中的沈冰心往旁边一丢,迎上沈拓的攻击。
而沈冰心摔在那冰冷的墙上,痛得叱牙咧嘴,痛得看着一旁沈飞清身如轻燕,扬姿飘飞,然后晕了过去。
沈拓的武功不弱,但是比起沈飞清,还是逊色不少,所以几招过手,在沈拓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沈飞清已经架着小环走出了房门,而走出屋门之时,看着屋内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冰心,沈飞清眸光冷然一转,手轻抬,屋内那根支撑的悬梁就这般朝着沈冰心直直的砸下。
凡若想伤她害她之人,更是想害她身边之人,虽远,必诛。
而那悬梁落得太快,来不及沈拓去救,显然的,沈拓也更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他身姿一纵。
当然,如此大的声响,自然引来一些动静。
三三两两的护卫转瞬间将院子围了个里外不通,密密紧紧。
“哼,沈拓,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沈飞清偏头看着方才在那千铰一发之际逃离出来的此时灰头土脸的沈拓。
沈拓怒色不掩,神色突然一冷,对着暗处一招手。
转瞬间,层层压压的弓箭手出现,黑光闪亮的箭矢对准了她。
“好样的,沈拓,你还有这招。”
“自然。”
“可却不像是你的手段,你……”沈飞清扶着小环,摇头,“没这个能耐。”
沈拓眉目一黑,不知是被沈飞清那鄙夷的眼神,还是那嘲讽的笑容。
“啪,啪,啪……”突然,双手拍掌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个人,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穿着大红衣袍,身材瘦长的男子逶迤的走来,妩媚,阳刚,阴沉,浑身透着不可靠近的暗压气息出现在月光下。
这样的人,很危险。
沈飞清的第一个反应。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面具下,传来沙哑如寒风吹响破门的声音,莫名的让人不寒而粟。
这是个什么鬼?沈飞清心思一紧,她想到沈冰心的手段,想到沈冰心身后的沈拓,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号阴沉难敌的人物。
“这位一看就是各种高大上的人物,何必为难我这一名小小的女子。”沈飞清紧了紧小环的腰,本来想把她弄醒,但是想想,估计醒来面对如此情境,会吓得三魂失了六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来人却是轻轻一挑指尖,面具下,一线流线般精美的下颚似现出一丝弧度。
沈飞清注意到,男子指尖极细极长,肤色却偏黄,在月光下看上去,一举一劝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而他身后,那些弓箭手就这般站着,丝毫不动,虽说是沈拓招出来的,可是沈飞清绝对相信,只要这个男人轻微一个示意,他们立刻会听话的将自己射成马峰窝。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色渐寒,月光渐稳。
前院里莺歌笑语,丝竹声声不断,好不一片热闹景象。
而此处,气氛压抑,来意不明,生死一触即发。
“怎么也不相信,沈拓竟然能命令你这样的大人物。”沈飞清面对这般黑压压的情形,似乎站累了,突然扶着小环席地一座,随意得很。
“命令?”男子的声音真是越越听越难听,说话间,看一眼一旁的沈拓,沈拓被那样的眼神一瞧,明明隔着面具,心却是一抖,脚步都不自觉一颤。
“没想到,沈拓你还有怕的人。”看出沈拓的情绪,沈飞清毫不留情的讽刺,然后看着面具男子,笑意淡淡,“听说阎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如此气势,想必位份不低,这样吧,沈拓给你多少钱,我给三倍。”
“阎阁?”面具男不在意钱,看着沈飞清,“你猜我的位份有多高?”
“可能是发号施令的人物。”只这一句,沈飞清身姿陡然而起,掌风一起,将一旁只隔着几步之远的沈拓用力一吸,向那面具男甩去,而后,抱着小环,身姿一起,跃空而去。
变化来得太突然,也太迅速,前后不过一眨眼之间,眨眼到,沈拓还没明白自己如何就到了空中,便已经被面具男狠狠一脚给踢开了去,直向沈飞清追去。
沈飞想过男子武功奇高,却也没想这般快,她已尽全力,却突然猛掌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
有那么一刻,沈飞清觉得她要死了,整个人都没有意识般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只是觉得好像四周都很冷,像是有寒冰雪水向她扑面袭来,想抬手,动不了,想说话,说不了,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而耳边又不停的断断续续的传来人的说话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好像很远,极远,又像是从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般。
“世子,你不能。”床榻边,明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几近哀求,“剑首领离开时,跟我们交待了,你不能再动用内力,尤其是对飞清小姐,世子你方才已经……现在不能……”话到最后,明一声音都快哭了。
而门口,锦绸端着盆子,看着屋内的一切,看着床榻上,面色雪白到几乎惨不忍堵的沈飞清,又看着一旁在明一的哀求下,不动声然的宁明熙,唇瓣咬紧,面色沉然,生生的说不出一个字。
“世子,你真的不能。”屋内突然又落下一道身影,明六一向清冷,此刻刻跪在地上,声音里明显也听出一丝难以忽略的隐忍。
“世子,我去找许老,或者,找水月。”
“你想让水月再死一次?”锦绸刚要转身,宁明熙蓦然一句话,猛的打断锦绸的脚步,于是生生的僵在那里,手指紧扣着怀中的水盆,唇瓣都快咬出血,却还是望着外面又暗又亮的天,终是没有动。
“出去。”宁明熙脚步微动,下一刻,已经去抱沈飞清。
而明一和明六就这样看着宁明熙的动作,面如死灰,没有阻止。
“放下她。”突然的,房内蹿进一人,一道掌风,生生将床榻上的沈飞清一拍而起,转眼便到了他的怀里。
“蔺晨,你最近真的很闲。”宁明熙的声音一如往常,可是屋内几人都知道,世子在动怒。
蔺晨看着怀中的女子,呼息微弱,面色血白,仿若下一秒只要他随意轻轻一动,就会烟消云散般,再看着面前三步之遥的宁明熙,他的面色,同样很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旦靠近她,就是找死,你在找死,你知不知道?”蔺晨说到最后,几近咆哮。
然而,宁明熙没有动,他只是随手一挥,突然屋内落下数十道黑衣劲装面色肃严的男子。
“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宁明熙吩咐,然后,衣袖不知如何一挥,蔺晨整个身子一僵,下一刻,沈飞清整个人已经落在了宁明熙的怀里。
而宁明熙抱着沈飞清,大步朝屋内的温泉而去。
“世子,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你如果当真用了这法子,那……”明一这下是真的快哭了,而屋内的人同样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世子做了决定,那一定不会更改,而他们听命于世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子用那极端的法子。
“哐啷。”锦绸终是受不住,端着的水盆终于落下,水花四起,声音清脆而沉闷,尤其在此刻这般安静而压抑的屋子里,更沉。
“这般没定力,锦绸,他日你如何治住蔺晨。”然后,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一道虚弱的,但是打趣之意明显的女子声音。
所有人都豁然看向宁明熙的怀抱,宁明熙身子也是几不可微的一僵,然后,是真的一僵,因为,沈飞清抬手,点住了宁明熙的穴位。
那般快,又那般轻。
然后,沈飞清对着锦绸招手,“锦绸,我力气很弱,过来扶我。”
锦绸愣了愣,看看沈飞清,又看看宁明熙,看宁明熙没有反对,忙朝沈飞清走了过去。
“你家世子为了让我醒来,都做了什么事情?”沈飞清问。
屋内所有人都神色各异的看着沈飞清,看着沈飞清不可能醒来,却突然醒来,然后,一醒来就点了自家世子的穴,然后还问锦绸这个问题,她不是应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晕迷了,又或者是怎么到了这里,这不是正常人醒来该问的问题吗。
锦绸脑袋里也转过许多道道,却是轻声道,“世子用了各种药,想了各种法,洗,蒸,煮……”
“没有炸吧?”沈飞清拧眉,突然打断锦绸的话。
锦绸一愣,随后摇头,“没有。”
“那就好,将你家世子方才对我的方法,全部用在他身上。”沈飞清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可是却就是这般大啦啦的吩咐着,好像全世界的人现在就该听她的似的,而事实是,锦绸,明一,明六就这样去做了,而屋内那些身着劲装面色肃严的男子竟然也没有丝毫动容。
因为,她们看着沈飞清突然就这样,这无顾忌的,毫不避讳的,轻轻的靠在了宁明熙的怀里,说,“宁明熙,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说吧。”说话间,手竟然还轻轻的去挑宁明熙落在肩头的发丝。
宁明熙没动,清润的眸光里却有一丝动容。
蔺晨也睁大了眼眸,若是寻常,他此刻肯定是该跳起来嘲笑宁明熙或又说沈飞清不要脸,不害羞之类云云,可是此时此刻,他内心想的却是,沈飞清都听到了,她听到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章 未婚妻
他们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应该,蔺晨在回头过滤方才的话。
“你不说,我让蔺晨说。”而沈飞清见宁明熙半响没有反应,突然有些泄气,虽然他被自己点了穴,但是分明只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已,他连个表情都不给是麻意思。
所以,下一瞬,沈飞清很干脆的看向蔺晨,“你说吧,别让我自己猜,反正都说了这般多,说出来,我也好对症下药。”
蔺晨乌黑的眉头微动,“你竟然早就醒了?你明明被阎阁的轰天火雷所震,应该……”
“当真以为我那么弱。”沈飞清轻笑打断蔺晨的话,心头却是紧得深深的,阎阁的轰天火雷?原来,她晕迷前那一刻身后的热浪是火雷,听蔺晨这语气,显然,极是厉害。
“蔺晨,相信我的能力。”沈飞清见蔺晨半响又不开口,继续道。
蔺晨看了眼宁明熙,眸光微微动荡,却是轻叹一口气,道,“其实……”刚说两个字,又看一眼沈飞清身旁面色平静的宁明熙然后,语声又是一顿,好似在酝酿情绪般。
而院子里,锦绸,明一,明六提着一大堆有的没的的药瓶站在那里,个个看着蔺晨,神色严肃。
“蔺晨,你何时这般磨叽,赶紧麻利的。”沈飞清有些怒。
“其实你身上中了一种世间罕有的毒,这种毒只会在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发作,而宁明熙方才是想替你解毒,用了无数种方法,这下想亲身涉险,但是过程,很危险。”蔺晨开口。
沈飞清眉心一蹙,搅着宁明熙发丝的手却是一顿,“这样?”似乎有些不信,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明一等人虽然掩饰极好,却难逃她细致观察下好似松下一口气的表情。
“是这样吗?”沈冰清不看蔺晨,突然偏头看着宁明熙,宁明熙此刻也正定定的看着沈飞清,眸光清润而温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蔺晨此刻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有复杂,有苦涩,却不过都转瞬即逝,无意捕足,然后一笑,“是啊,感动吧,宁明熙这般救你。”
“那我体内的毒,解不了吗?”沈飞清不理会蔺晨的聒躁,继续看着宁明熙,看着他幽深如海的眸中此刻倒映着小小的一个她,而沈飞清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看向宁明熙的眼神,竟然……这么温柔温软。
她还有这般温柔温软的眼神。
纵然再不承认也好,此刻,沈飞清方才明白,宁明熙在她的心中,原来,已经不是只进了一个小口的位置,是潜移默化的感情,所以来得反而更加渗入吗。
而此刻倒映着她小小身影的主人,就这般的看着她,长而浓卷的睫毛如黑色翎羽般掩住美好清川一色,更掩住她此刻娇丽明妍的佳容姝色,却没有答话,静雅得如一端玉佛。
沈飞清有些怒,“你丫的说话。”
“还差一点。”宁明熙开口,没有隐瞒。
“现在会死吗?”沈飞清注意着宁明熙的表情。
宁明熙这一刻却没表情,声音温润,“不会。”
“那就好。”沈飞清突然轻松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因为醒来一会儿了,精气神也好了许多,瞬间退离宁明熙,然后,在蔺晨怔愣的眼神中,长指一动,众人只觉沈清指尖银光一闪,下一瞬,便见沈飞清竟直朝宁明熙的胸口刺去……
这一切太快,谁也没想到,沈飞清竟然会对着宁明熙下手,而且,动作,神情,麻利闪电的没一丝一毫的矫柔造作,当真是想置宁明熙于死地,而偏巧,那个位置谁都知道,扎不得,所以所有人的面色都猛然一变……
“未婚妻。”简短三个字,却生生如救命符般,止住沈飞清的动作。
在银针距离宁明熙的胸口还有一毫之距之时,堪堪停住。
“你说什么?”沈飞清偏头看着千钧一发之际出口的蔺晨,眸光退去方才的温软,变得凛寒。
蔺晨正了正神色,青俊的面容上,似下定决定般也不看宁明熙直接对着沈飞清道,“我承认,方才是说谎。”
“继续。”沈飞清不客气,她体内有没有毒,她不知道,她本就是医者,就算内力尚掌握不算明确,但是也不会说让毒留体中而不自知。
所以,蔺晨在蒙她。
而因为蒙她,更让她心中迫切想知道,到底宁明熙隐瞒了什么。
“宁明熙已经有未婚妻,而这个未婚妻很厉害,见不得他与别人靠近,如若不然将死无葬身之地,宁明熙没有说,只是不想让你成为她手下的牺牲品,方才那般说,也只是想让你记着他的恩,而已。”
蔺晨飞快的将一句话说完,然后定定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也定定的看着蔺晨。
屋内屋外俱是一静。
半响,沈飞清却是突然呵呵一笑,然后偏头看着宁明熙,“当真?”
宁明熙没动,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飞清,好似丝毫没注意过他方才就差点死在沈飞清的手里,而此刻,沈飞清在质问他。
对,是质问。
屋内,不知何时何刻,方才那些劲装肃严之人早已退去,而后,蔺晨也离开了,房门也不知何时也关了起来。
微风拂过窗栏,一室奢雅下,灯光如昼,却映不清宁明熙真正的神色与情绪。
“宁明熙,你有未婚妻?”好久,好久,四目对视中,沈飞清再度开口,眸光如雪,清静得让人窒息。
月光斑驳,叠影洒入,落了一室清辉,却照不近彼此心声。
“南延国此次进京的公主,自小的婚约。”又是许久许久,宁明熙终于回答,声色淡淡,好似一下子疏离开万千丝绪。
沈飞清却呼吸一窒,心头一堵,大脑中突然神思飞绪,原来之前皇宫琉璃殿里的承诺不是为她。
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找不到就不停的找,一日找不到,就两日去找,两日找不到,就一年去找,一年找不到,就穷尽一生一世去找。
耳中似乎回荡着,当日他在大殿里清淡如流水般坚执的声音。
原来,不是为她。
是真的这个人,而他,好像是找到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双腿尽毁
屋内的气息静得让人几乎窒息,也让院子里守着的人心悬高起,神色冷峻。
“所以?”屋内,沈飞清仰着头,她此刻距离宁明熙很近,近到只要她稍一抬头就可以亲吻到他水天一线完美精致的下巴,近到,可以看清他露在空气中玉色一线脖颈上细细的血管微动。
她看了很久,很久,心跳正常,面色正常,神色愧疚又复杂。
不是说谎。
明白了。
“宁明熙,你混蛋。”沈飞清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一如其人静,静雅如玉,清透如仙,话落之际,人已转身。
“啪。”门一开一合之间,已经碎裂成两半,在这空寂的夜色中,掀起拔动心湖的力量。
“小环呢。”沈飞清对着院子里看着她突然出来,然后又目不转睛看着她身后那一堆狼藉的明一,锦绸开口。
“小姐,我在这里。”一道细而低的声音在院子一角响起,小环已然走了过来,看着沈飞清,又看看她身后破碎的门扉后,那个欣长绝世的身影,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开口问。
“受伤没?”
小环怔然一瞬,摇头。
“那我们走吧。”沈飞清很干脆。
“飞清小姐。”锦绸上前一步,却是自袖中拿出一个玉瓶,递给沈飞清,“这是……”
沈飞清看着锦绸,又看看一旁此时望着月色,背对他而站的蔺晨,却是摇摇头,“不必了,就此,两不相欠吧。”沈飞清扫了眼院子四周,近一个月前被她所毁的院子,如今花枝繁盛,地板整洁,丝毫看不到当日被她所毁的痕迹。
“未婚妻,多么可笑。”沈飞清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又一顿,然后,转头看着宁明熙,声音不温不淡,“之前那个戴面纱的女子来找过我,现在看来,定也是你的相好之人。”
宁明熙一直岿然不动的身形在听到沈飞清这句话时轻微一动,面色似乎白了些,细薄的唇瓣轻微一抿,然后,沈飞清已经带着小环瞬丝毫不再停留的离开。
院子空落,风声静寂,明一看看的明六,明六看看锦绸,锦绸看着蔺晨,而后,蔺晨又看向屋内的宁明熙,看着宁明熙身子一晃,就这样倒了下去。
“世子……”
“宁明熙……”
声声急呼,终是被清冷的夜色划离。
……
沈飞清带着小环飞得很快,任清冷的风刮在脸上,只觉得浑身的冰冷也比不得此刻心湖的僵冷,其实,不过是在锦绸将盆落地时方才醒来,也只模糊听到耳边说什么,靠近她,就是在找死,其实,说起来,她真的什么也没听到,一直以来,都知道宁明熙有事瞒着她,所以想着,趁此机会,让他和盘拖出,让他在她面前不用那般神秘,让他既然能在危险之际相救于她,对她可以倾心相交,结果……
她听到什么,多么可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小环,你听说过宁世子与南延国的公主有婚约吗?”风声呼呼中,也难为小环受得住,听着沈飞清低沉的声音,半响,点点头,“很久以前听说过,说是自小就定下的,但是拒说是口头承诺,所以也无人再谈,而且,那日琉璃殿上……”
“想来,他是找到了。”沈飞清叹一口气,想到方才宁明熙那温淡而疏离的表情,心头钝钝一痛。
小环看着沈飞清没有动容,却甚是动容的表情,眸光闪闪,咬咬唇,却是不知如何说了。
之前小姐带着她从那青楼飞到高空,身后传来热浪,她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发现到了宁王府,正惊诧不已又担心小姐之时,一个丫鬟告诉她,小姐好好的,在世子屋子里,她便找了来,而之前屋内的声响不算大,也不算轻,好像也没避着任何人,也无人阻止她探听,所以,她自然听得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她搞不懂小姐的事情,搞不懂,宁世子这个传闻中可望不可求的人物与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多少也猜出些,而且她知道,小姐虽然外情风清云淡,万事皆不在心,总是给人镇定从容,万事不慌的表象,可是,现在心里是很难过的,所以她很乖巧的没有说话。
一直飞了约莫一柱香时间,沈飞清这才带着小环停下,没有进到丞相府,而是在丞相府的大门口旁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里两边大树撑着,此时正停着一辆素简小轿,轿帘里此时里面坐着的人一览无遗,而轿子里原人看着沈飞清,只这一眼,整个面上都布满阴寒。
“我还以为你成了失败的牺牲品,没想到,竟然还活得不错。”沈飞清语声嘲讽。
沈拓看着沈飞清,面布阴霾,“是啊,真是把你小看了,我想全天周的人都被你骗了,娇弱?手无缚鸡之力?好欺好辱?”沈拓紧咬着牙,“沈飞清,你今日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身手不错不说,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力量助你逃生。”
那么大的力量,沈飞清面色不变,心头微动,原来,宁明熙并没有暴露,也对,他如何会暴露,他自然有法子,成功救得她之时,还能全身而退不被人发现和猜疑。
“不过,不是听说阎阁阁主杀人不眨眼吗,你给他惹了这般大的麻烦,他就这般放了你回来……”说话间,沈飞清眸光一挑,看着沈拓的身旁,那个正靠着轿壁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沈冰心,“还允许你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给带回来?”依她看人的力度,那个风情妖媚阳刚男可不是这般仁慈的风格,那是外表温情的像朵花,内里一定恶毒得掉渣的人。
绝对不用怀疑。
沈拓看着沈飞清,眸光一转,想到什么,语气微微软了些,“沈飞清,她曾经也是你二姐姐,如今,她双腿尽毁,命在旦夕。”意思很明显,让她救人。
“沈拓,你在说笑吧。”沈飞清冷笑,“双腿尽毁,命在旦夕,如果不是我聪明应变,现在就算是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轻的吧。”
沈拓语声一噎,面色更加难看。
“行了,你也别在那假情深假仁善了,你若真的关心沈冰心,如何会不救她,凭你的武功,悬梁落下那一刻,你若是当真拼命相救,顶多自己受点伤,也会救得她完好。”沈飞清直直的点出事实,然后目光落在紧闭双眸浑身虚弱的沈冰心身上,“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客人来了
沈飞清这一问,紧闭着眸子的沈冰心突然睁开眼睛,一刹间失意,愤怒,狰狞……
“别这样看着我,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活,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毁你双腿的是你亲生哥哥,可不是我。”沈飞清话声落,又是冷冷一笑,“既然已经交手,那便各凭本事,你们放心,今夜之事,我也没空去找谁告状,好了,天色已晚,告辞,不奉陪。”
“沈飞清你站住。”眼看着沈飞清施施然要走的动作,沈冰心紧咬着牙忍着痛,大声呼斥。
当然,沈飞清如何会听她的,自然理也不理,拉着小环便朝前走去。
“沈飞清,你回来,你回来,看看我的腿……”
“别求她。”
“都怪你,沈拓,你根本不配是我的哥哥,这一切你也脱不了关系,如今,我毁了,我没了腿,从此便是废人一个……”
“沈冰心……”
身后传来沈冰心与沈拓越来越轻的争吵声,沈飞清丝毫不予理会。
这对兄妹,从此怕也就变成了仇人了。
不过,如此冷血的兄妹,更叫人胆寒。
果然,这世上最恶毒难测的,就是人心。
“小姐,你……”小环禁着声,却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开口,“小姐你完全没必要和他们置气。”
“心头憋气,没处发泄。”沈飞清只说了八个字,小环却瞬间好似福如心至的住了嘴。
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当然,她不认为是大公子和二小姐,她们没有那个本事。
……
景王府。
“小王爷,方才在丞相府发生一件事。”研磨闪身一现,出现在只着中衣的景靖面前。
景靖此时虽着中衣,但却全身是汗,正盘膝坐在床榻上,显然在练什么功,闻声看着研磨,“说。”
“丞相府大公子受了伤,二小姐的腿断了。”
“哦?”景靖眉宇一扬,面上似乎闪过兴色,随后道,“沈飞清干的。”
研磨点头,“方才查到消息,但又显然好像是故意让人放出来的,沈拓和沈冰心联合收买阎阁的人想暗算沈飞清,结果偷鸡不成反而……”
“呵呵……”景靖突然狂洒一笑,“清清儿,果然是好样的。”
研磨却是说出心中的疑惑,“小王爷,属下在想,是谁放出这消息……”
景靖面上同样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须臾又是一松,“沈拓自然不会将这般丢人的事情说出来,或许,阎阁阁主受不了寂寞想借此事在世人眼前露一露也不一定,又或许……”景靖摇摇头,“不太可能。”话落,又道,“清清儿没受伤吧。”
“没有。”研磨摇头,似乎犹豫斟酌半响,终是开口,“景小王爷,你对飞清小姐……”
“是不是太上心了。”景靖截住研磨的话,在其微微惶然的眼神中又道,“我的心只止于应该的上心。”
“是属下僭越。”研磨告罪。
景靖却似乎心情极好,摆了摆手,“宫中如何?”
“一切无恙。”
景靖点头。
……
宁王府
外表宁静而静雅,而内里深处,那道旁人触碰不到网膜私闯不得的主屋,此刻气息沉重而压抑。
“许老,你倒是说说世子如何了?”明一性子稍急一些,看着许老不停的问。
许老喘着气,怒瞪一眼明一,“老夫这把年纪了,还被人提溜着飞上飞下,我容易?”
这一声出,明一瞬间噎了声,面上焦急却是不改,“世子本来自从月前旧疾发作就一直未痊愈,而今夜之前为了给飞清小姐渡寒气,又失了许多内力,才没一个时辰,又冒着大危险,瞒过阎阁与京中所有耳目救出飞清小姐,又给飞清小姐灌输了内力,飞清小姐后来倒是没事了,可是世子却……”
“你看看你这一段话,提到的都是沈飞清,那是你家世子愿意,谁管得着,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华佗也难为。”许老看一眼床榻上紧闭双眸,面色雪白的宁明熙,似乎有些恨铁不成刚也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转而却是又道,“话说,我那小徒弟,受了世子的恩,人呢?”
人呢?
屋子内正帮着水月拧帕子的锦绸动作一顿,明六和蔺晨守在门口,一声不吭。
“人呢?”许老给宁明熙扎下一针,又道。
屋内却好像是更静了。
然后,明一和明六绵绸带去目光看向蔺晨。
“看着我做什么,是你家不要命的世子吩咐的。”蔺晨似首心情也极为烦躁,看了眼屋内气息微弱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的宁明熙,脑中又蓦然想到方才同样躺在这个位置,似乎一碰就要如泡沫般散去的沈飞清。
虽然,沈飞清似乎超出他们预料的,活动自如的离开了。
想到这,蔺晨心头更烦,早知道会掺合进来心情不快,他之前一定听话的离京。
而听着蔺晨的话,明一与明六,锦绸似乎也不意外,好像早就得知答案似的。
可是,许老不知,水月不知。
蔺晨摆摆手,“行了,老头儿,别看着我了,差点引起沈飞清怀疑,我就瞎掰她中了毒,需要宁明熙救他,过程十分危险。”
“飞清小姐不会信。”静默不言的水月突然开口,声间静若如其人。
蔺晨睨她一眼,“你倒是了解她。”这话说得,语气到是有些怪。
“然后呢?”许老声色微恼。
“然后,我就在宁明熙的指示下,说出南延公主就是宁明熙的未婚妻,凡是靠近宁明熙的女子,她都不会放过。”
水月拧眉,“然后?”
“然后,宁明熙自己也承认了,然后……”然后,蔺晨似乎也想到方才之情形,一贯带笑的面上也爬上一抹怅惘,“然后,沈飞清就不闻不问的带着她的丫头离开了。”
“不闻不问?”水月看着蔺晨。
“我说,水月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公子可没有丝毫添油加醋,总之,沈飞清这个人,心思本来就多,又难缠,这次我看,不像一个月前沈飞清毕竟没有看到宁明熙人,只是小怒,可是这次,是宁明熙亲口证实,她看似不怒不言,心里估计已经将宁明熙不知发配到哪个旮旯角落了。”
许老一直在一旁听着,好半响,却是看着床榻上的宁明熙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为了什么哟。”话落,面色突然一紧,“水月,准备粗针。”
水月正要递针,整个身子却猛然一紧,然后目光倏然凌厉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与此同时,水月的异样,蔺晨等人自然也注意到,尽皆看向房门口。
“怎么,客人到了,也不出来迎接迎接。”门外蓦然响起女子空灵之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 简赛回来了
“怎么,客人到了,也不出来迎接迎接。”门外蓦然响起女子空灵之声。
蔺晨眉宇蹙得极深,水月拿着针的手狠狠一紧,下一瞬,那针已经朝门口毫不迟疑的射了去。
“咔”似乎一声轻响,然后无声。
须臾,房门被人用外力推开,一个蒙着面纱身着白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其身后,院子里,数十名护卫站在一旁,深感无力。
“这宁王府,每交来都有花样,总要费我些手段。”女子边走,边不悦的道,目光自蔺晨身旁淡淡飘过,然后,落在床榻上紧闭双眸的宁明熙身上,最后又看着此时正怒瞪着她的许老身上。
“许老总是对我不喜。”女子开口,声音没有半丝波澜。
“如果不是宁世子晕着,你进不得这屋。”许老也不客气。
女子也不生怒,轻抚了抚鬓发,声音悠悠空灵,“但是,只有我能救他,不是吗?”
“这里不欢迎你。”水月突然开口。
“怎么,这才出来多久,就倒戈相向,这般对我。”女子目光落在水月身上,似笑非笑。
水月手指一紧,唇瓣轻轻一抿,“你还是这般惹人讨厌。”
“只有有价值的人方才能惹人讨厌。”面纱女子丝毫不因为水月的话生怒,说话间,突然似想起来什么般道,“对了,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
水月莫名一紧,却听女子笑道,“你和许老都认识,叫沈飞清。”
水月心头更紧,手却缓缓松开,将针递给许老,“许老,不要被无关之人打扰。”
“打扰?”女了突然冷笑,正然的看着水月,“水月,你必须承认,此时此刻,只有我能救得了宁明熙。”
“不需要。”温淡的三个字,自床榻上传来。
蔺晨原本僵着的面容一舒。
水月面色一松。
面纱女子眸光却是一紧,然后便见原本紧闭双眸的宁明熙缓缓坐了起来,毫无情绪又尽显冷淡的看着她,“今夜让你进来,只是让你知道,从今以后,宁王府并不欢迎你。”
面纱女子笑容顿失,“宁明熙,你要知道,这世间,只有我能救你,你明知道,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和我……”
“送客。”宁明熙只轻轻一句话,屋内突然落下一人,五官深刻而刚毅,声音清冷温寒,“请吧。”
“剑肃。”面纱女子怒然看着挡在面前的人,“你难道不想救宁明熙,想看着他这般痛苦的话着。”
“世子痛不痛苦,用不着你操心。”剑肃显然不喜说话,说一落,便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剑对准女子。
“走吧,这里不是该来的地方,再有下次,刀剑无眼。”宁明熙声音温凉,吐字清晰。
蔺晨在一旁看着面纱女子突然冷笑,“送上门都不要,也真是可悲。”
“蔺晨,你给我住嘴。”
“这是恼羞成怒?嘴长在我身上,我想如何说就如何说。”蔺晨丝毫不让。
面纱女子怒形于色,随后看着水月,“我被人欺负,你都不说话。”
“你被人欺负,与我何干。”水月声音冷冰冰的。
面纱女子面色猛然一沉,手中掌风无风自动,看似就要向水月攻去。
“提醒一下,这里可不是你的神川谷。”剑肃给予好心的建议,却更是催人愤怒的导线。
面纱女子再次看着床榻上的宁明熙,眸光一定,“你当真死撑也不要我救?”
屋内无人应她。
“你以为,这世间上,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面纱女子语声夺夺,却又似不甘,“宁明熙你会后悔的。”下一瞬,足尖一点,转眼便消失在屋内。
而她的离开,似乎并没有影响什么,水月继续递针,许老继续施针,蔺晨守在门口,明一明六待在院子里。
只有剑肃看了眼宁明熙,眸光轻转片刻,身影同样消失,与此同时,听到宁明熙极淡的吩咐,“务必看着她回去。”
许久,送走许老和水月,蔺晨看着床榻上的宁明熙,“这样骗她,心里好受吗?”
“不好受。”
蔺晨一愣,原本压根没指望面前这个看似温和,实则眼高于顶腹黑强大的人回答,没曾想,他却想也不想便答道。
又或许,不是不想,而是早已想过很多遍。
“沈飞清不是寻常女子,她之前虽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她神色里的认定,不管你是骗她,还是不骗她,自今日起,你在他心中就已……”
“蔺晨。”宁明熙精致如玉的容颜上挂着明明灭灭的光亮看着他,“之前是我太贪心,反而弄得如此,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蔺晨就听着这四个字,混着夜晚的风声,消寂于各个角落。
呵呵……
宁明熙还有这般语气。
这般无奈而不可抑制的语气。
沈飞清,沈飞清,真是一味专制宁明熙的毒。
“南延公主南施宁,在半道上离开了仪队失了踪迹,我一时也探查不到,但是,总觉着,她应该到了京城,如今你又搬出与她的婚约,这下,南施宁……”许久,久到好似月色西隐,东方一线光亮生起,蔺晨突然似是而非的说了这般一句,然后,身影一纵,屋内便只剩下宁明熙。
……
沈飞清回到丞相府时,万赖俱静,一如她离开之前,窗明几净,一切整洁。
很难想像,之前这里发生过掳人事情。
虽然,掳得很顺利,因为她很配合。
“小环你先下去休息吧。”沈飞清对着小环招扫手,小环这才退下。
屋内只是安静了一瞬,突然落下一道身影。
“消息都放出去,不出明日,人人都知道沈拓和沈冰心谋算你,反落如此下场的事。”
沈飞清看着那道身影,淡淡点头,“宁王府呢,我离开之后有什么变化?”
那人似乎沉默一瞬,然后开口,“有一名蒙面纱的女子很顺利进了宁王府。”
“你没被发现?”只是一句话的功夫,沈飞清心思比谁都转得快,蒙面纱的女子,如果是她想的那位,武功自然很高,能顺利进宁王府,武功自然更高,如何会不被人发现,虽然,所说的“顺利”似乎别有意指。
那人却立马道,“是简赛回来了,所以才没被发现。”
第二百三十四章 祸水东引
“简赛回来了?”沈飞清闻言,面上闪过喜色,随后轻轻一拧眉,“又是去戏院看他相好的了吧。”放落,还不忘撇撇嘴,“真是有够重色轻友。”
那人没敢表态,好半响,正要闪身离开之时,却又听沈飞清道,“近日里,你们小心着些,今夜之事,既然传来,各方必定都会查,绝不能让他们查到你头上,告诉简赛,可以适时的祸水东引。”
那人一怔,随后点头,“属下明白。”脚步刚要动,却又听沈飞清道,“引去宁王府。”
“?”那人神色明显惊动得离谱,“主子,这……”
“干嘛,怕了?”
“不是,只是……”
“去吧去吧,一颗心尽抛,却被无情的拒绝,不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哪里像她。”房内窗户旁突然出现一道戏谑的,漫不经心的男子声音,与此同时,那人离开。
沈飞清瞅着来人,抚了抚眉心,“看来你是又厌了。”
“然也,知我者,非你沈飞清是也,是的,离开不过一月,再回头去看小红时,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她胖了,瘦了,还是缩水了。“沈飞清看也不看坐在窗口的男人,顾自脱掉鞋子,拔开珠帘,就往床榻上去。
男子面容隐在明明暗暗的月光下,看不出面容表情,但显然的,也没注意过沈飞清,只是在顾自陈述自己的。
“嗯,没胖,没瘦,也没缩水,该有的有,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可是……”
“可是她却不认识你了。”沈飞清一点也不客气的拆穿,说话间,人已经躺上了床榻。
简赛似乎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念念,“我给她买了各种手饰和衣裳,才一个月,她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她的手那么滑,那么软,脸蛋也是那么香,那么润,我这次还给她买了一颗比她手指还粗大的夜明珠……不过,我也不打算给她,反正她也不记得我了,我还是送给下一位认识的姑娘吧,又或者,可以考虑送给青年……的媳妇……”简赛顾自说着,好半响,看着已经不再晃动的珠帘,向着床榻走去。
揭开垂地的帘幕,看着沈飞清早已熟睡的容颜,伸出手。
落在空中,然后,落在沈飞清露在被子外面,纤细的手腕,搭上,一点。
“还好,没让我回来给你收尸。”男子半响,手拿开,轻叹一句,突然又是一叹,“沈飞清,我怎么越看你越丑呢。”话落,人已离开。
屋内,这下才是当真安静下来。
原本熟睡的沈飞清这才睁开眼眸,看着头顶上明明暗暗闪着盈光的流苏,清澈的眸光一动不动。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不过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你就把人家说得跟始乱终弃似的。
次日。
一大早,沈拓与沈冰心合伙算计沈飞清不成,反而自己弄得一身伤的事便传遍了。
沈拓因为带着沈冰心找大夫,天亮方才回府,不知是先听到消息,还是先听到下人禀报,据说,丞相急急的赶去了沈拓的院子。
而此时,沈飞清正向二姨娘和沈轻絮告辞离开。
文礼已定,婚期也已定好,在半月之后,接下来,沈轻絮便要安心待嫁,沈飞清自然也给沈轻絮把了脉搏,告诉她,孩子很健康,沈轻絮面上才由衷的露出笑意。
沈飞清看着沈轻絮,心里倒是有些不是何滋味,李陵爱她吗,好像爱她,可是对于成亲,又似乎是责任所累,不得不为,而之前,她就告诉过沈轻絮,在李陵的心中,远还有比爱情,比她更重要的事。
便是,此时此刻,看着一脸幸福好似苦尽甘来的沈轻絮,沈飞清也不好再说,沈轻絮本身也是通透之人,自然也能想出其中关键。
当然的,因为沈轻絮肚子里的孩了太小,沈飞清也答应,只要她这边消息守紧,她自有法子,让别人不会怀疑孩子是在她未婚之前便有。
沈飞清知道,沈轻絮不是顾忌自己的声誉,而是在意,不过几日之后,李陵的的春试。
真的很难将沈飞絮此刻的温软贤淑与之前那冷清自漠的面容对照一起。
给二姨娘和沈轻絮告辞之后,沈飞清这才带着小环离开,路过前厅时,正要去向丞相招呼告辞,便听到时面丞相对着沈拓震怒的声音,以及沈冰心呜呜咽咽痛苦流的的声音,更有周氏劝阻哭求的声音。
乱七八糟。
丞相有得烦了。
“小姐,这下,大公子大夫人还有二小姐是真把我们给记恨上了。”小环听着丞相那震怒声,都不禁捂住了耳朵。
“哟,飞清小姐这是要走了吗?”这时,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自旁边花枝后的小道传来,沈飞清偏头看去,见正是四姨娘带着丫鬟走来。
“四姨娘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一份恩宠,该莫要骄傲才是,毕竟你如今已不是二八年华,历细时月,细纹皱生,更要心善仁宽才行,要知道,外面青春少艾的女子个个都是想当丞相夫人的。”
不过一句话,便叫四姨娘容光焕发的面色一僵,定定的看着沈飞清,牙齿磨的咯咯响,却不能说什么难听话。
若是以前的沈飞清,她可以无所顾忌,骂就骂了,更甚于,打就打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人家是严阁府的嫡女,身份比起她可是高了去。
古来,嫡庶之分严谨,她不过一个姨娘,能和沈飞清这般平等说话,说实的,也都算是沈飞清不计较了,方才那般言语,也不过是实在看不得沈飞清这般飞上枝头,而自己的女儿……
“听说,五妹妹虽然疯傻了,不过,人倒也挺安静,四姨娘倒也真是运气好。”沈飞清突然看着前面花枝间一道纤细的身影轻轻开口。
四姨娘顺着沈飞清的目光看去,痴痴傻傻的沈轻雨正拿着花瓣往嘴里塞,神色当即一暗,连带着语气都不好,“再安静,也不过是毁了,没用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四姨娘都可以放下,果然不是真心疼宠。”沈飞清淡淡一笑,便吩咐小环离开。
看着沈飞清笔直的背影,四姨娘眸色暗了暗,不过在听到前厅里的怒斥声之时,面上很快的闪过得意之色,随后,理也不理那在吃花瓣痴傻的沈轻雨,朝前厅走去。
“老爷啊,你别生气了。”婉转而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四姨娘的的身影,飘了进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赔罪
虽然已经走出丞相府,但是沈飞清本就耳聪目明,又没有刻意避开,所以里面的一字一句,一丝一动都听得清晰。
沈拓虽然被丞相责骂,但是竟然也没有暴露自己会武功之事,这倒不像是他的所为,她以为,他会不顾一切的说出来,至少能让丞相生疑,对于他的失望会少一些,没曾想,他竟然掩下这些事实,承认自己和沈冰心只是单纯的报复她,而一旁的沈冰心几次想说话,似乎也被沈拓给拦下了。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昨日里的马车已早早等候,沈飞清又看了眼在晨光露气中那三个金光闪闪的“丞相府”三个大字,眼底似有讥嘲一闪,然后向马车走去。
“吁。”迎面便见一辆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轿帘掀开,李陵一身青袍走了下来,对上沈飞清的目光,微笑点头,“飞清小姐好。”
“好好待她吧。”沈飞清没再多说什么,错过李陵身边时,也没有再多做停留。
“今日宁王府并不安宁。”李陵却突然道。
沈飞清脚步顿住,偏头看着李陵,神色漠然,“哦,与我无关。”话落,拾步而移。
“飞清小姐,请等一等。”小环刚撩开马车帘子,丞相府大门口,便见管家和丞相快步走出来。
“飞清,昨夜之事……”
沈飞清回头,对上丞相期切的眼神,面上轻轻一笑,“昨夜我在丞相府里住得不错,其他不予再作追究。”沈飞清话落,便上了马车。
小环随后其上。
车夫得到沈飞清示意,这才一挥马鞭,马车扬起四蹄,不作停留,绝尘离开。
丞相怔怔的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耳中回想着方才沈飞清的话,她不再作追究,可是那句住得不错,却已然是谨告。
如今的沈飞清,当真不再是曾经那个躲在丞相府的一角受人欺凌却只能哭泣忍受的沈飞清了。
“岳父大人。”李陵目光也从远去的马车上收回,对着丞相一礼,丞相这才收回心思。
马车一路前行,穿街过巷,阳光已经自云层深处缓缓洋洋的洒下来,行人渐多。
“喂,听说了吗,昨晚上飞清小姐住在丞相府,竟然被丞相府大公子和二小姐暗算……”
“听说了,这事儿啊,都传遍了,没想到,丞相府大公子和二小姐心思这般不堪,所幸,飞清小姐没事。”
“所以说,好人有好报。”
“恶人也有恶报,听说丞相府二小姐双腿都毁了。”
“……”
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三三两两的议论,沈飞清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没曾想,她还挺得人心。
“小姐……”一旁小环看着沈飞清嘴角那丝笑意,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小姐昨天的心情明明不好,现在这笑容,是牵强吗,是强颜欢笑吗。
小环什么道行,沈飞清只瞟一眼便将小环的情绪收在眼底,明了她的想法,抬手就给小环一个暴栗,“这幅哭丧的样子给谁看啊。”
“可是小姐……”你不是应该很难过吗,毕竟被宁世子……这句话,小环没敢说出来,但是沈飞清自然也看出来。
“噗嗤……”看着小环那纠结的小脸上比她还难过的神情,沈飞清忍不住轻笑出声,“难道我就该哭死觅活,郁郁寡欢。”
小环尖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沈飞清,看着沈飞清眼底里噙着的丝丝笑意,良久,面色一松,是啊,小姐是谁啊,小姐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在小姐身边这般久,她就从没看到小姐慌过,小姐的心何其强大,如何会为了这般一些事情,做出寻常的行为。
这般想着,又被沈飞清迷丽的笑容映罩着,小环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不过,昨夜之事,就不要告诉明香和奶娘了,免得她们和你一样,瞎操心。”
“是小姐,不过,我哪有瞎操心。”之前总觉着如小姐这般的人物,将来所配之人一定是非凡不俗,在看到宁世子时,听到小姐和宁世子说话时,小环是真的那么一刻,突然就在想,宁世子与小姐当真是天作这合,只不过……
算了,小姐都不难过,她才不要影响小姐的心情。
“吁。”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沈飞清感觉到马上外那道由远及近的气息,蹙眉。
小环已经对着外面询问了。
“回小姐,前面好像是永昌侯府的马车挡住了。”
“永昌侯府?”小环拧眉,然后看向沈飞清,“小姐,会不会是萧玉儿来找麻烦。”
沈飞清微带赞赏的看着小环,这丫头,心思通透玲珑,总是能抛开一切想到关键。
是啊,此时此刻,对面马车虽然是永昌侯府的,但是,里面坐着的人就是萧玉儿。
也不奇怪,萧玉儿作为年之正的未婚妻,这般进了京,昨日又有永昌侯来接,显然是住在永昌侯府的。
不过,照寻理儿,她此刻不是应该进宫请安吗。
“问问对方想做什么。”沈飞清对着马车外吩咐。
车夫还是昨日里的车夫,看着对面的马车上帘幕掀开突然出现的人,面上也露出一丝不悦,不过毕竟是严阁府的人,也没有刻意表现出来。
而好巧不巧,此时正是闹市中央,昨日里沈飞清和萧玉儿才在这里闹了一出,萧玉儿吃了大亏,今日又见萧玉儿拦了沈飞清的马车,知道的人当即围了过来,自然也有人说起昨日之事,对萧玉儿指指点点,不过,萧玉儿毕竟是郡王之女,百姓之声自然压得极低,生怕得罪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被拔皮抽鞭。
“里面可是飞清姐姐。”萧玉儿自然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却丝毫不理,而是走向沈飞清的马车,语气温和,一退昨日之跋扈。
沈飞清这边的车夫耸眉,面色严肃。
而马车内,沈飞清嘴角却是勾起一丝好看的笑意,这个萧玉儿,也不笨,就这一句话便让人听出,她想和好的想法。
昨日失于闹市,今日就想收于闹市,光这行为,就知道不是个笨的,当然,她也不认为萧玉儿虽然嚣张跋扈了点,却是个笨人,只不过,遇上的是她而已。
“昨日里得罪了飞清姐姐,是玉儿不对,昨夜个整整想了一夜,于是今日特地打听飞清姐姐所经之处,在此等候,想请飞清姐姐吃饭赔罪。”见沈飞清不说话,萧玉儿又道,不得不说,退去怒张之色,声音轻脆,听好去当真很良善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喜事儿,萧玉儿难缠
但是……
马车里,冷飞清托托腮,昨夜个想了整整一夜?怕是听到了沈拓和沈冰心害她的事情,恼怒而恨毁上天没将自己置于死地吧,不过,吃饭赔罪……
“小姐,你不能去,这个萧玉儿昨日里那般对你,你还让她吃了大亏,她岂能善罢甘休,只怕会是鸿门宴。”小环看着沈飞清动然的神色,忙轻声道,昨日里萧玉儿鞭子当真厉害,她实在不想小姐出事。
加上昨夜那惊心动魄,虽然之前她一直晕过去了,可是在那热浪袭来之时却突然醒来,想着那场影,小环当真是一阵后怕,竟不是怕自己,小姐将她保护得很好,而是怕小姐万一真出了事儿,那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沈飞清抬手轻轻一捏小环粉嫩的脸颊,面上笑如百花一现,“小环,你对小姐我这般没信心。”
“不是……”小环低下了头,声音低若蚊蝇,“你现在还在来葵水呢,应该要赶紧回府好生休息,而且,我总觉着,这个好消息,要告诉奶娘,告诉阁老,这可是相当于女子长大了,是个大喜事儿。”
沈飞清无语,不就来一个大姨妈,还要这般浓重,真的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还要不要她活,她脸皮也没那么厚,好吗。
不过,话说,之前那月事布到底是谁给她换的,如今想来,自然不可能是宁明熙。
“小环……”
“飞清姐姐是不原谅玉儿吗?”马车外,萧玉儿没听到沈飞清的声音,继续开口,也一下子打断沈飞清原本想问小环的话。
而马车外,萧玉儿的声音在继续,语气里明显听出一丝丝可怜的味道,“玉儿是真的错了,昨日太过莽撞,还请飞清姐姐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和玉儿计较了。”
沈飞清拧眉,小环手握紧,这个萧玉儿倒真是会装。
“别轻举妄动。”沈飞清拍拍小环的肩膀,手撩开车帘,看着站在马前的萧玉儿,今日萧玉儿着了一身淡绿的色的衣衫,外面还罩了一层水嫩色的薄纱,配上那漂亮的脸蛋,嫩得跟颗葱似的,再配以此刻咬唇,低头,愧疚的小表情,竟当真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沈飞清看着萧玉儿突然一下子想到了年韵儿,永昌候府的大小姐,自从皇后生辰那晚,她的大胆行径之后,便被永昌府老侯爷勒令禁足,如今,她和面前这个未来的嫂嫂不知相处得如何。
“你叫我姐姐?”沈飞清开口,声音带着疑惑。
萧玉儿眨巴眨巴眼睛,“是啊,飞清姐姐你比我大,玉儿比你小几月,自然叫你姐姐,难道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突然想到丞相府之前唤我姐姐的五妹妹,如今突然疯疯傻傻,着实让人伤心。”
萧玉儿闻言低头示怜的面上,容色一僵,小手握紧,心头一滞,昨日夜里,嬷嬷已经将眼下这京中形势大概给她说了一遍,她自然对于沈飞清口中这个五妹妹沈轻雨有点映象,可是此时此刻,沈飞清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过,管他什么意思。
“那姐姐莫要伤心了,玉儿请你吃饭,就在这京城最大的酒楼,飘香楼,你看可好。”
“不好。”沈飞清摇头。
萧玉儿眸底闪过不悦,面上却是耐着性子道,“姐姐为何觉着不好,是觉得飘香楼的菜色不好吗?”
沈飞清摇头,情绪于无。
萧玉儿紧了紧手,却是尽量不露心绪,“那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原谅玉玉儿昨日的所为吗?玉儿已经知错了,方才,已经在给姐姐道歉了呀,难道,姐姐是真的不打算原谅主儿……玉儿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难免性子使然,昨日也听侯爷训斥了,知道收敛,姐姐你……”话到最后,萧玉儿竟然以袖捂脸,看样子,显然,好像沈飞清不原谅她,她就要哭个晕天暗地,伤心天涯。
小环看着萧玉儿的假模假样,真想冲上去揭穿萧玉儿的真面目,可是如此大庭广众,而且,不过这一会儿,人群中已经传来萧玉儿如此道歉,小姐该原谅不该再拿桥的声音,心下真是憋得难受。
可是再一看自家小姐,稳坐泰山,云淡风清,好像万事都与自己无关似的,见此,心下也是一松。
“玉儿妹妹何故哭得如此伤心,难道是昨夜在永昌侯府受了欺负。”好半响,见萧玉儿不仅不收敛,反而更有变本加厉的势态,沈飞清一幅好奇的问道。
萧玉儿动作一僵,抬眸看着沈飞清,连忙否认,“哪有,侯爷待我极好,韵儿姐姐,还有小侯爷待我也极好,玉儿并没有受到欺负。”
沈飞清一幅就该是如此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别难过了,那就赶快上马车,回府吧。”话声落,对着车夫一点头,“走吧。”
萧玉儿站在原地一愣,什么意思,她何时难过了,她明明是想请沈飞清吃饭赔罪,她不去,就会落人口实,说她不大方,她若是去了……
可是,眼下,不过三两句话,就很好的打发自己离开。
“等一下,飞清姐姐,玉儿还没请你吃饭呢。”
“算了,你不是说我宰相肚子里撑般吗,我不是宰相,可是爷爷育我要忠诚大度,昨日里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错,我也心领,更何况,你也赔了我那般多的银子,我也不亏不是。”沈飞清说话间,还伸手入怀,将怀中那欠条摊开给萧玉儿看,“你看是吧,不用再赔罪了。”
沈飞清这不拿出来还好,这一拿出来,萧玉儿面色立马就繃不住了,想到昨日里自己长这般大的摔得第一个大跤,心下不上不下,抽得好不欢腾。
“小姐,别忘了你今日的目的。”一旁嬷嬷眼见萧玉儿怒火被点燃,当下一上前一拉她的衣袖,萧玉儿猛然回神,面上满是失望的看着沈飞清,“那是昨日之赔,今日是玉儿反思己过,给飞清姐姐真正的道歉,难道飞清姐姐并不想原谅玉儿,所以当着这般多人的面来拒绝于我?”
沈飞清眸光轻微一眯,再度看着萧玉儿,面色不变,眼底却流过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萧玉儿的喜欢
“你多心了。”沈飞清看着萧玉儿这矫揉造作之态,实在不想再和她纠缠,她现在不是曾经丞相府谁人都可欺的庶小姐,她现在,有拒绝的姿格。
然而,沈飞清正要再让车夫离开,却见萧玉儿竟然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飞清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错了,我昨日晚也听说了你的事情,知道好多人都喜欢你,你又是德高望众许老的徒弟,深得人心,心慈仁善,还救了太子的孩子……”
萧玉儿越说越离谱,越说越……
渐渐的,沈飞清眉宇蹙得极深,因为她清楚的听到了人群中对于她的质疑声。
估计,萧玉儿再说下去,她就会落一个恃宠而娇的好名声了。
这个萧玉儿,看来,今儿个是铁了心要给她“赔罪”了,她一向不注重别人的嘴里说什么,可是她现在是严阁老的孙女,或多或少,行事就必须要顾及着他们。
“小环,回府去禀报爷爷,说我晚点回去。”沈飞清突然偏头看着小环。
小环闻言,心知小姐做了决定,断难再更改,终是点点头。
“别哭了,走吧。”沈飞清下了马车,竟然对着萧玉儿可亲的伸出手,“妹妹不介意我乘你的马车一起吧,我昨夜在丞相府宿住,一夜未回,总得有个人回去禀报的。”
萧玉儿看一眼马车里的小环,对上沈飞清意味莫名的目光,点点头,“这是自然,姐姐请。”
沈飞清上了萧玉儿的马车离开,人群见无戏再看,自然也缓缓散去。
“沈飞清,你竟然敢上我的马车。”一上马车,萧玉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傲然跋扈,昭然若揭。
沈飞清看着萧玉儿变得比翻书还快的脸色,显然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笑。
“为何不敢?”
“你现在孤身一人,你不怕我杀了你,然后将你的尸体永远的藏起来。”萧玉儿语声嗜血而狰狞。
沈飞清看着萧玉儿,相较于她的怒色,平淡沉静得如一汪清泊,“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可比不得你的明华郡,任你胡作非为,还有郡王爷给你打整。”
“呵……”萧玉儿听到沈飞清这一句,突然冷笑一声,整个嚣张的气焰也是猛然一收,竟有些无力的靠在车壁上,“你说得不错,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可是这里不是我的明华郡,没有父亲帮着我,昨夜里,永昌侯虽然不会大力喝斥我,可是也说了许多,而且,年之正也看我不顺眼,比我不喜欢他,还要不喜欢我,除了年韵儿对我眼色好点,其他人都对我不好,非常不好。”说到最后,萧玉儿面色上才是真的爬上一抹委屈,眸光闪了闪,偏开头,“所以,你赢了,所以请你吃饭,给我自己留个好名声。”
这句话倒是直白,很符合萧玉儿此时的境状。
“能这般快看破自己的窘境,你也算聪明了。”沈飞清点头,看不出真实情绪,但显然的,敌意没那么明确了。
萧玉儿瞟了眼沈飞清,声音突然有些空远,“你长得真好看,我不过是嫉妒你而已,咱俩以后,不说好好相处,你别找我麻烦也就好了。”
“你既然不喜欢年之正,为何还要进京?”沈飞清倒是很随遇而安,靠着车壁的另一端,随意问道,听不出到底是真好奇,还是对于萧玉儿的认错,给她一个台阶下。
萧玉儿面色愣了愣,面色变了变,最后竟然面微微一红,“我进京是想去看看宁世子。”
“哦。”沈飞清不震惊,不好奇,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你这个人怎么么没意思,都不好奇的问一问。”萧玉儿推一把沈飞清,好似觉得自己道了歉,沈飞清就早该原谅她般,声音咕哝,“这事,别人都不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你可以不说。”沈飞清一点也不客气。
“沈飞清,所有我不喜欢你,别以为我给你道了歉,我就是真喜欢你了,我说了,我是形势所逼。”萧玉儿拍车壁,肃色扬扬,怒于沈飞清的不配合。
沈飞清坐直身子,做请之姿势,“洗耳恭听。”
“我以前在很小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宁世子,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以后一定要进京找他。”
“几岁。”
“两岁。”
“宁世子病弱,听说活不长,而且不能有子嗣。”沈飞清倒也直白,恍若说起宁明熙也没有半丝波澜。
萧玉儿面上却闪过得意的笑意,“我又不一定要嫁给他,我是要让他爱上我,然后对我死心踏地,最后我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变态的心理。
沈飞清蹙眉,没说话,听萧玉儿继续说,“那样绝世的男子,如果能被我收归囊中,被我呼之即来喝之即去,那……”萧玉儿有一搭没一搭说得高兴。
“年韵儿知道你对宁世子的心思吗?”沈飞清好像很无所谓的插了一句。
萧玉儿摆摆手,“我给她说了,她支持我,还说,会想办法帮我推掉婚约。”
“哦。”沈飞清点头,没有表情。
“小姐,飘香楼到了。”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下,车外,传来嬷嬷的声音。
“走吧,一起下去,让别人看见咱们和好了,这样我也好过一些。”萧玉儿一屁股起身,掀开车帘子,对着沈飞清道。
沈飞清点点头,不置可否。
飘香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来者皆是身份不俗人,达官显贵,看到沈飞清和萧玉儿走了进来,消息灵通的也知是怎么回事,目光只一瞬便移开。
小二领着沈飞清和萧玉儿一直上了二楼雅间。
“我今日请客吃饭,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全部端上来。”萧玉儿很霸气,还很好心情的丢给小二一锭银子,不过,庙大和尚不俗,小二没有喜不自禁,只是轻点点头,道谢一声立马退下了。
沈飞清看一眼那小二,难怪飘香楼以做大到如此,不说饭菜如何,光是这小二的素质,就是让人喜欢的。
“就我们两个人,你点那么多,也吃不了。”沈飞清坐在凳子上,看着屋内那快翠枝遍满地,远山青黛的屏风,颇为可惜道。
萧玉儿却是冷声一哼,“你可以选择不吃的,反正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也对。”沈飞清点点头,然后喝茶。
而年韵儿此刻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低垂的头颇,面上流过黑暗而残忍的笑意,却在沈飞清抬头间,一瞬而逝。
第二百三十八章 萧玉儿的计?
小二很快将菜送上来,一大桌子,色香俱佳,勾人食欲,搅动味蕾。
“吃吧。”萧玉儿提起筷子,不客气的吃起来,吃了几口,看看一动不动的沈飞清,不悦的蹙了蹙眉,对着身旁的丫鬟道,“倒酒。”
丫鬟已经不是昨日里被萧玉儿抽花脸的那位,谨颜收色,听着萧玉儿的吩咐,忙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萧玉儿和沈飞清倒酒。
看着清澈的液体倒入玉色青花瓷杯中,流淌,摇晃,沉淀,沈飞清眼睫轻动,却是不置可否。
“来吧,干了这杯,一会走出去,大家就都知道我们和好了。”萧玉儿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站起身,作势要与沈飞清碰杯。
沈飞清没动,却是轻然一笑,如春花中荡起的一抹轻蕊,语声不温不淡,“你好像没把你的近身嬷嬷带进房来。”
萧玉儿一愣,心底似有动触,面上却是无所谓的皱眉,“沈飞清你倒底喝不喝,我不喜欢我的人被别人关注。”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位嬷嬷应该会些武功,还应该是你出门前,你父亲,明华郡王安排给你带在身边随时提点的人。”
萧玉儿端着酒杯站在那里,紧了紧唇,目光定定的沈飞清身上,没说话。
“这么一个重要的,时刻当该关注你安危的人,明知道我和你有嫌隙,竟然在你和我进到这间雅间时,没有跟着进来……”沈飞清声音轻轻一顿,似乎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呢。”
萧玉儿面色微微沉了沉,眼底似乎还闪过一抹极快的精光。
而这个时候,沈飞清似乎也并不想要萧玉儿的答案,目光落在桌上那个酒壶上,“如果我再没猜错的话,这个酒杯是双面壶,往左倾一点,是无毒的,往右倾一点,便就可想而知了,是吧,玉儿妹妹。”沈飞清说这句话时,语声不快不慢,不急不徐,然而,却直接让萧玉儿面色一变,缓缓的坐了下去,气息一放,近乎颓败,“哼,你倒真是够聪明的,不错,我是让嬷嬷去动手脚了,不过这个酒楼,做手脚当真有些难,这里面不是毒药,也就是经过处理的能让你痒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药,我还不至于那般蠢,你对毒和药都那般精通,我何必搬门弄斧。”
“嗯。”沈飞清点头,“所以……”
萧玉儿不甘的抿了抿唇,对着身旁的丫鬟点点头。
那丫鬟立马上来,小心翼翼的将沈飞清的酒倒掉了,重新在一旁拿了杯子给沈飞清倒上。
沈飞清看着那酒杯,面上浮起微微冷笑,下一瞬却已经起身,“行了,走吧,我可没心情跟一个想要害我的人一起吃饭。”
“你以为我想,若不是情势所迫,我才不会和你坐在这里吃钣。”萧玉儿又恢复了之前的跋扈之态,眼底闪过精芒,下一瞬,却还是整了整衣襟,收敛表情,准备起身……
“清清儿,你在里面吗?”这时,雅间外突然传来清亮而熟悉的男子声音。
沈飞清蹙眉。
萧玉儿听门外声音,面上先是一喜又是一怔,紧了紧手,却是先一步沈飞清上前将门打开,热情洋溢,“景小王爷好。”
呵,这般主动和温柔,沈飞清心头冷笑,这个萧玉儿,方才还说要让宁明熙爱上她,为她所用,转眼间便对景靖温柔成这样。
而且,这温柔……
明白了,昨日里景靖的出手,显然让萧玉儿动了心。
“清清儿,你吃好了吗,要我送你回去吗?”然而,景靖自动忽视了正对她露出花痴般笑容的萧玉儿,目光直接跃过萧玉儿的头顶,落在雅间内着的沈飞清身上,面色坦然而期切。
沈飞清看着景靖,轻裳缓带,玉冠束发,轻扬洒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有这么一刻,沈飞清真的想揪着景靖问,他到底是凭什么,在每一次发生事情后,还能这般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对着她言语如常。
说实话,景靖这个人,她看不太透。
说喜欢她?打死她也不信。
不喜欢她?似乎对好怕关注当真过多,而且他也确实做过想要娶她的事情。
“不用了,我看萧小姐这般热情,不如景小王爷送萧小姐回府吧,我的丫鬟和马车应该一会儿就要来了。”半响,沈飞清收回眼神,很干脆的拒绝,拒绝得让人没法挽回。
景靖面上的笑意收了那么一瞬,却是凝视着沈飞清,“让我送送你都不愿。”
“景小王爷的女鬼捉到了。”沈飞清转移话题。
景靖容色轻微一怔,“你认识那女鬼?”
“大半夜的跑来和我聊了会儿天,应该是想让我死来着,我觉得,她应该和宁王府世子有些关系。”沈飞清淡淡道,好似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重要的消息般。
景靖却是眉宇一蹙,“沈飞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很庆幸,景小王爷终于肯叫我正名了。”
景靖狭长的眸子里一瞬失色,随后却是一笑,“我还是觉得清清儿好听。”
“随便吧。”沈飞清显然不想再理会景靖,脚步一抬,就想离开,然而却被一只胳膊拦住。
沈飞清抬眸看着萧玉儿,面上神色微沉,“难道萧小姐还想在这里再大闹一出。”
“景小王爷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抢。”
沈飞清一怔,看着萧玉儿认真的表情,“你说什么?”
“景小王爷是我的,你不能我和抢,否则我杀了你。”萧玉儿神色很认真,长这般大,她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一进到这京城门口,好像一切都变了,昨天被沈飞清那般当众恶整,今天高高兴兴主动的给景小王爷打招呼,结果直接被人家忽视,眸光一越,就看着自己的仇人沈飞清,而且二人聊着天,压根当她不存在。
这什么道理。
沈飞清看着萧玉儿那看着她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剖的眼神,突然一笑,“萧小姐,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对景小王爷没有任何心思,所以更不存在什么抢与不抢。”沈飞清话落,看也不看景靖瞬间黑霾沉霭的面色,又道,“再有,我觉得可以友情提示一下,你现在可是永昌侯府小侯爷的未婚妻,若是让年之正听到你这般公然堂堂的巴着别的男子,显然……”沈飞清摇头,“年之正那个人虽然风流了好色了些,但是戴绿帽这种事情,一定不愿意。”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手锏,掉落
“你……”萧玉儿脸一下子就被气得绿了。
“哦,对了,顺便再说一句,经过方才和你探讨这般多,还是觉得宁王府宁世世子更适合你。”
“你……”
“行了,话已至此,这就告辞。”沈飞清话落,便掀开萧玉儿的手向屋内走去。
“清清儿。”景靖冷声开口,面色都快黑透了,这一刻,不,不只这一刻,他是从来就没看清过面前这个女子。
似乎,自从她落湖醒来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变得他再也把控不住,变得他如何猜,似乎猜不出下一刻她想做什么……
他不是对宁明熙有心吗,为何说女鬼与宁世子有关系,还在把宁世子往外推?
那女鬼来无影去无踪,她当他就没怀疑过宁明熙,就没查过。
这个沈飞清,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景靖以心思纠结,沈飞清已经抬脚欲走。
“想走,没门。”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萧玉儿面色却是一冷,眼底流过阴险毒辣的笑意,突然抓着沈飞清的手一个旋转,又似乎听着“咔嚓”一声。
沈飞清只觉天旋地转,方才那翠绿的屏风轰倒,好好的房间地面上不知何时原先光洁完好的地板竟然裂开出现一个黑幽幽的大洞,而萧玉儿正努力的将自己推进那黑洞中。
而地板裂开之时,四周攀附之物皆无……
“清清儿……”景靖眼见此,当即手一伸,就要去抓沈飞清。
可是毕竟变故太快,景靖前面还挡着一个萧玉儿,他又不能一掌拍死她。
沈飞清不看景靖,只听到萧玉儿那响在她耳边的低语,“去死吧,沈飞清,你当真以为我那般好心的要跟你道歉,你想得美,这才是我的杀手锏。”话落之际,身体猛的往后一退,显然是想要将赶过来的景靖撞开。
但是景靖武功不弱,只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身姿猛然一起,快如闪电,直向已经落入洞中的沈飞清抓来。
“嘶。”
衣袖破响,风声呼呼,四周景物都似在倒换。
一切发生不过顷刻之间。
沈飞清推开了景靖,手的另一方,却狠狠一拉。
“啊……”是萧玉儿的惊叫。
“轰。”地板合上。
“轰。”又是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天塌动摇,倾刻而碎。
景靖身形飘离开之时,方才还好好的房间已变成一团狼藉。
天地颠倒,沈飞清在下降。
而萧玉儿在张牙舞爪的咆哮。
“沈飞清,你放开我,你竟然把我拖下来,你这是要害死我。”
“放开,快放开。”
是的,方才那千均一发之际,沈飞清推开了那一刻,清楚明了想要陪她一起落下来的景靖,手不知如何一个故意的变动,生生将正在得意而猝不及防的萧玉儿给拽了下来。
“砰。”一声响,二人落地,同时晕迷。
阳光倾酒,烟尘四起,景靖此时站在远处,看着突然轰塌的雅间,看着转瞬间乱作一团的飘香楼,目光最后落在手上那方属于沈飞清的的衣袖布帛上,方才那生死一刻,她竟然宁愿拉着萧玉儿掉下去,也推开了他。
推开了他。
她可知道,他,他……
额上青筋直冒,手指骨节泛白,面色死死的透露着景靖此刻的坏心情。
“快,快救人……”
“小姐,小姐……”
“阁老,小心着些,小心着些……”
“我孙女呢……”
“发生什么事了……”
“……”
耳边传来很多声音,这一刻,景靖面上怒色一松,神色落寞,沉寂无言。
“景小王爷,你可看到我孙女飞清了?”年迈的声音响起,景靖这才转身看着飘香楼门口的严阁老,然后身姿一纵,落于严阁老在前,将那方衣袖布帛递给他,“她和萧玉儿一起从突然裂开的地板上掉了下去。”
“什么?”严阁老当即失色,老脸上哀伤之色遍布。
“不会的,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一旁小环看着眼前这场景,喃喃自语中,身形都在颤动。
因为,方才那一刻的震动,实在太过声大,估计,方圆百米之外都听得清楚,所以,能活着的希望……
景靖这一刻却瞬间对着身边吩咐,“找。”
“是。”身旁无人,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而与此同时,京兆尹带着一大队官兵奔了来,看着严阁老,又看着景靖,面上都快滴汗,他自然已经听说了,这可是要命啊,一个严阁老的孙女,一个郡王之女,还是永昌侯小侯爷的未婚妻……
而与此同时,永昌侯到了,年之正到了。
“你就是这样看着你家小姐的。”年之正一个蹦跳进来,看着自方才事发便愣愣站在那里不敢言的萧玉儿身旁的近身嬷嬷。
“回小侯爷,老奴……”
“啪。”那嬷嬷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年之正似乎也并不要好怕答案,便一个巴掌给煽了过来。
这一巴掌,煽得那嬷嬷当即跪在地上,也煽得四周人皆是一愣。
年之正风流好色,人所众知,但是性子还算不错,从没有人见过他如此大庭广众这下发脾气惩罚奴才,如此,真是头一遭,而且,看着那嬷嬷瞬间肿得老高的脸以及嘴角溢出的血丝,可见这一掌不轻。
“一天不安分,就会怂恿主子做错事。”年之正愤怒不掩,说这话时,又是一脚向那嬷嬷踢去,可怜那嬷嬷却只能生生的受着,而其身旁,萧玉儿那些从明华郡带过来的贴身护卫,只能眼看着,也不能说什么。
“之正,够了。”永昌侯不想事情闹大,如今,受着严阁老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够他如芒在背了,当即出声阻止。
年之正咬了咬牙,看着那嬷嬷,“你家小姐若是出什么事,我一定让你五马分尸。”丢下这句话,便走开了。
“嬷嬷,小姐身边的兰儿死了。”正在这时候,一个护卫见年之正不再打嬷嬷了忙走到那嬷嬷身边低声道。
那嬷嬷闻言一怔,从方才到至今,神色虽然担忧却无慌色,眼下却是真的一慌。
而那护卫声音虽轻,可是又如何瞒过想听之人。
只见人群中景靖声音冷淡,“我杀的。”
我杀的,干脆而简要,却该死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二百四十章 酒楼老板
跪在地上的嬷嬷当即看向景靖,所有人也都看向景靖。
严阁老面上闪过疑惑之色,却是道,“小王爷这是何意?”
“粗心奴才,歹毒心思,害了主子,还连累他人,该死。”景靖语落,一旁年之正神色微动,而跪在地上的嬷嬷却是面色几不可微一变,不是惊于景靖杀了兰儿,而是,景小王爷这话,分明是在包庇自家小姐啊,分明就是将萧玉儿给摘离开了啊。
嬷嬷疑惑,景小王爷为何要帮小姐。
但是嬷嬷刚疑惑一瞬,下一刻,接受到景靖的目光,依然那般轻扬含笑,可是整个身子却都是一抖,那是一种被人毫不留情的看穿直透人心的眼神,隐藏在笑意下,冰寒刺骨。
这种眼神,她以前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而那时,还只是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现在……
思绪刹乱不过一瞬,嬷嬷回神,景小王爷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已经看穿这所有一切是自家小姐计划了?
是的,今日里萧玉儿拦车要向沈飞清道歉是假,请吃饭是愰,就连马车里看似的本性暴露也是假,一字一句,一言一行,不过都是为了让沈飞清放下戒心,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酒楼里……
只是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也会掉下去。
“此事必须细查,再作定夺。”严阁老也不是个笨人,看着景靖半响,沉凝片刻道。
“阁老放心。”一旁京兆尹早就让人着手驱退人群,开始细查,所幸除了失去踪迹的沈飞清和萧玉儿,以及一个方才景靖主动承认杀了的丫鬟,其他并无伤亡,此时听到严阁老的话,当即点头。
严阁老闻言,神色瞬间哀怅,“当务之急是找,一定要找到我的孙女,我的孙女若是有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而一旁严矜言也不知何时到了,扶着严阁老不停的安慰,在其身边,还站着一位青秀俊朗的男子,唇红齿白,不过十五六岁,也安慰着严阁老。
京兆尹表示他这一刻真的很头痛,于是下意识的表目光移向永昌侯。
“就算把这酒楼翻遍了也要将人给找出来。”永昌侯道,看似紧张担忧,但是担忧的是谁,谁又知道呢。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细查。”
“想要翻遍酒楼细查,不是也要先过问主人的意愿吗?”一道如清泉般的声音随之响起,如流水淙淙响在众人耳边。
众人一愣,随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想到宁世子也在此。”京兆尹最先反应过来,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今日这事情本来就头痛,京中最大的酒楼,飘香楼,他也来过,背后也不是没查过,可就是没查到幕后真正的掌事人,况且这京中,能让他查不到的,必定都是显贵之权,是以,说是查,他心里还是虚着的,如今见到宁明熙,不知为何,就像是看到救星般,毕竟,这京中,还没有谁能不给宁世子面子。
更何况,听宁世子的意思,这事……是想管?
“不知宁世子这话……什么意思?”景靖看着一步一缓,姿态不论任何时候都从容优雅的宁明熙,压着脾性开口道。
宁明熙看着景靖,四目对视,似乎有火花在迸放,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是觉得,作为飘香楼的老板,应该过来看一看。”宁世子说,表情温淡,好像根本就没看到,所有人在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惊讶的反应般。
“宁世子的意思是……”京兆尹当真觉得他运气太好了,而在京兆尹身后,有一名着京兆尹官兵服裳的男子却好像没注意到这边,而是看着之前沈飞清与萧玉儿掉落后坍塌的房间,神色忧思。
而宁明熙的目光好似无意又有意在其身上一落后离开,看着京兆尹,神色高洁如玉,“希望京兆尹查明原理,还我飘香楼一个公道。”
啥?京兆尹有些晕,他还以为宁明熙会说,他是这里的老板,会全力配合调查,会帮忙,结果,又是个在诉冤的?
“公道?”一声冷哼响起,众人看向景靖,听他道,“病秧子,你来得正好,既然这酒楼是你的产业,清清儿和萧玉儿方才都在你这酒楼里失踪,你可脱不了干系。”
永昌侯听着景靖的话没支声,年之正站在一旁,一幅百无聊赖之态,倒让人觉着他方才对着嬷嬷那气怒一发是不是真的这般担心萧玉儿这个未婚妻了。
宁明熙看着景靖,神色从容,恍然任何人都与他没有关系般,又好似对所有人都仁善温和的语气,“原来景小王爷在此,拒说,事情发生时你从酒楼里出来,那为何没有救到沈飞清和萧玉儿?”
为何没救,他救了,只是……
景靖咬牙,面色瞬间黑透,却不再作声,空气一瞬沉凝。
而方才那个京兆尹身后忧思的男子刚转到酒楼后院,便被一人拦住了身影。
“你叫李会?”来人不客气。
李会却是受宠若惊,他可是认得此人,换句话说,这人可是宁世子身边的人,京中谁不认识,当即点头,“在下正是,不知明一公子有何吩咐。”
明一一笑,轻声喃喃,“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我公子,好古怪。”
“啊?”李会是个实在人,没听清明一低喃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着明一。
“你觉得严阁府的飞清小姐怎么样?”明一很快收起心绪对着李会道。
李会一怔,不明白明一的意思,但是,心思却是紧了紧,犹豫着开口,“不知明一公子是什么意思?”
“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明一突然凑近李会附耳低语……
……
痛。
沈飞清只觉得这一刻她只能用这一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四周都是乌漆麻黑的,没有一点声音,如果她没脑震荡的话,她可是记得,掉落下来之时还是白天吧,这是什么鬼地方,沈飞清动了动手指头,得亏自己有内力护体,如若不然,现在就当真成了肉饼了。
摸摸身下,冰凉阴冷,似乎还挺光洁,动动眼珠,四周好像是凹凸光滑的石壁,沈飞清紧了紧唇,手再往前,然后,便碰到了一只手,准确是说,不是她碰到的,是那只手碰到她,然后,她便听到一阵刺耳嘶裂般的喊叫。
“哇,鬼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自作自受
鬼?沈飞清手比大脑反应更快的捂住耳朵,“萧玉儿,你嚎给谁听啊。”
一声冷喝,那声刺耳的嘶喊顿间止住,然后,黑暗中,沈飞清感觉到一双眼睛落在自己的方向,“沈飞清,你是人是鬼?”
“你怎么不认为自己是鬼。”
“我身体是热的。”黑暗中响起萧玉儿的话。
沈飞清这一刻对着黑暗翻白眼,然后毫不留情的揭穿事实,“萧玉儿你怕黑啊。”
“啊……”
“行了,别装了,吼什么吼。”沈飞清目光定定的落在萧玉儿的脸上,“我又不强奸你。”这话说得如萧玉儿这般嚣张跋扈胆大的人硬是当场一愣,没了声儿。
沈飞清这才认真的看着萧玉儿的表情,面色不见好,如果说方才醒来那一刻,她清楚的透视到萧玉儿面上还有得意之色,可是在其目光转了一圈四周后,面上随之出现的便是意外,惊讶,紧张。
看来,事情虽是萧玉儿策划,但是显然已经超出了她预定的范围。
她自然早知那屏风有问是,酒里有毒,想来不过是消除她疑虑的前奏,现在才是重头戏,所以千钧一发那刻,她并不需要谁来救她,她只要将这个罪魁祸手一起拉下就行,只是她没想到,现是的情形显然已经脱离了萧玉儿的计划。
不然,以萧玉儿的心性,早就对她冷言讽刺威胁鞭打,或者将她丢在这里逃之夭夭。
早知道,方才她何必想着不想欠景靖的人情而把推开,三个人掉下来,指不定还多一条出路。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的味道,萧小姐觉得如何?”沈飞清觉得此时此刻不打击一下萧玉儿都对不起自己。
果然,怔愣的萧玉儿回神,当即怒瞪着沈飞清,“都是你,你死就死了,伤就伤了,为何要把我拉下来。”
“你搞清楚,如果不是你犯花痴,嫉妒之火燃起,你我会出现在这里?”
“本来就打算把你弄在这里,你说什么花痴,你才花痴,我是明华郡郡王之女。”
“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
“你……”萧玉儿一怔,随后眸子里竟然闪过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沈飞清,面上与此同时还闪过鄙夷,“你,竟然,然说脏话。”原来,方才她没听错,沈飞清真的是说……
黑暗中却响起沈飞清的冷笑,“狗屁吗?”
萧玉儿反应过来,当即反唇讥笑,“你才狗屁。”
“得,你不是也说了。”
“你……”
“别这样子,你说不过我的。”沈飞清摊手,云淡风情,而一旁萧玉儿当即气得跳脚,“他们都被你骗了,等我出去一定要告诉景小王爷你的真面目,让他对你鄙夷唾弃。”
“如果你能让他不再缠着我,我感激你。”沈飞清道,话落,又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如今天牢里还关着一名女子,爱景小王爷爱得死心踏地,变形扭曲,恨我恨得天翻地灭,你如果有机会,可以去和她探讨一下。”
“沈冰雪。”沈飞清话一落,萧玉儿便说出这个名子。
沈飞清眉宇轻动,嘴角浮笑,“消息很灵通。”
“那是当然,我明华郡可是有专门的消息渠道,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会……”似惊觉自己失言,萧玉儿语声一止,随即住了嘴,当即看着沈飞清,却见沈飞清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坐着,目光晶亮如星,面色平淡,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话的模样,当下轻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在套她的话。
而沈飞清注意到萧玉儿气息那一瞬的流动,听着她未说完的话,心底却是自有思量,专门的消息渠道?萧玉儿剩下的话是,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会如此重视明华郡,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会容忍我的如此放肆,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会下旨将我赐婚……
总之,这句话后面还有很多可能。
该死的,这个萧玉儿也真不是个笨的,及时止了嘴。
而因为萧玉儿半言一止,黑暗的空间内瞬间安寂下来,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以及一丝丝幽幽的风。
等等,风?沈飞清当即攀着身边光滑又凹凸的石壁起身,在她们的身旁,通往着四条幽黑的通道,她方才早就发现了,但是却不知道走哪一条,如今有风,自然跟着风向走。
“喂,你要做什么?”萧玉儿模糊看着沈飞清的动作,当即大声问道。
沈飞清白了眼萧玉儿,虽然她可能也看不到,随后语气一点不客气,“我不想等死。”话落,便摸索着朝前走去。
习武之人,视力皆不弱,更何况,她不止习武,如今还有了不匪的内力,运转周身,虽是黑暗,却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萧玉儿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清楚。
而萧玉儿面上犹豫半响,眼看着沈飞清越走越远,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但是手却已经落在腰间,抚上了她那锋利而劳实的长鞭。
“我劝你不要在我后面做小动作,如果我若是你,在生死未明,前路未知的情况下,多一个人探路,只会多一份出去的机会。”冷不丁的沈飞清脚步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萧玉儿,语声极冷。
萧玉儿动作一僵,她做得这般小心,这个沈飞清背后是长了眼睛吗,虽然黑暗中她也看不清切沈飞清的眼神,但是就是觉着沈飞清的眼神现在一定很清寒,因为,她浑身似乎都在方才那一瞬,似被雪水浇洗。
“当然,我是不介意先杀了你,毕竟,与心情不爽和未知存活来看,我更愿意选择当下。”这句话说得着实冷酷。
萧玉儿皱了皱眉,看着沈飞清的眼神越发幽暗迷糊起来。
她自然将沈飞清查得个清清楚楚,虽说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子心思不简单,可是,这一路下来,她却更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那一种,淡然,镇定,万事从容不变的气势。
这种感觉让她不爽,不爽到想要立马杀了沈飞清,可是握着鞭子的手却是放在腰间半天没有动。
因为,方才,沈飞清谨告她的话还犹在耳边。
沈飞清说得对,如今前路未知,她还需要沈飞清这个探路的,一旦寻到出口,她再……
萧玉儿面上露出阴险的笑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套话
“你之前在马车里说的是真的吧。”黑暗的通道中,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传来沈飞清的声音。
萧玉儿本来就提着心吊着胆,沈飞清方才说得对,她是真的怕黑,生来就怕,虽然她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可是这一点却是不能抛离的事实,而她也没想到,自以为是的掩藏了这般多年的小秘密,竟然就在方才被沈飞清一语中的,所以她想大叫来分散沈飞清的注意力,但是,显然,是失败的,而此时在这黑幽幽的环境中陡然听着沈飞清开口,心跳都漏了一拍,却又不知是眼下情境使然,还是如何,语气竟不觉好了些,“是啊,反正都落在这里,也不瞒着你,就是说得真实一点,让你相信我的道歉态度。”
“谁教你的?”
萧玉儿面色一皱,“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
“果然。”传来沈飞清了然的声音。
萧玉儿却等着沈飞清开口,开口问她是谁教她的,可是却没了下文,沈飞清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般,又继续朝前走着。
萧玉儿恨恨遥跺了跺脚,从小到大,在明华郡,谁不是宠着她迁着她,可是偏遇到这个沈飞清就连连吃瘪,她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杀了沈飞清,一定。
“是不是很想杀了我。”黑暗中又响起沈飞清的声音,说话之际,沈飞清脚步也停了下来,灼灼的看着萧玉儿。
萧玉儿看不清沈飞清神色,却知道,自己的面色现在一定很难看。
“我就是喜欢这种别人看不惯我却又奈何不得我的样子。”沈飞清声音虽淡,但是明显可以听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当然,萧玉儿的面色更加难看了,手又伸向了腰间。
“你可以试试看是我的毒药快,还是你的鞭子快。”
“你……”萧玉儿原地陡然一跳,连忙往身上拍,“你是不是又给我下了毒。”
动静太大,好像地面都似有松动。
声音太轻,萧玉儿此刻全然关注到自己身上,自然没注意。
沈飞清却是笑眯眯的看着萧玉儿,趁胜追击,“是不是觉得脖子有些痒,胸口有些闷,脚有些沉……”
沈飞清还在继续说,萧玉儿却受不了了,眼神恶恨的看着沈飞清,“快拿解药来。”
“不给。”
“你……”萧玉儿快气爆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沈飞清下的毒,她此刻觉得全身都好像痒了,想去拿鞭子,又怕把沈飞清抽死了,没人给解药,虽然和沈飞清来往不多,可是就这一两次已足够她终身回忆了,知道沈飞清不给解药,抽死她也不会给,一下子,心湖气动,气得在原处上蹿下跳,好像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
“再跳这里就会跨了。”沈飞清声音很悠闲。
萧玉儿也被气晕了,当即还嘴,“好啊,垮了就一起死……”
“轰。”萧玉儿一个死字刚出唇瓣,只觉一声震响,头顶上一阵天晕地暗,灰屑漱漱,回神时,灰尘已经落了她满身满脸。
与此同时,亮光一现。
而依然还算清明的眸子看到对面离她不过几步之远的沈飞清甚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到沈飞清对着旁边那光亮处,那突然破裂开的石壁喃喃自语,“果然,机关在脚下。”话落,还回头冲着萧玉儿一笑,“记你一功,走吧。”然后便很干脆的脚一迈,向着着原本光滑又凹凸此刻却又露出亮光破出一人可过间隙的洞口而去,而萧玉儿这也才发现,原来,方才沈飞清之所以停下脚步,是因为,前面没路了。
“沈飞清,我要杀了你。”萧玉儿虽然算不得太聪明,便是也不笨,更何况沈飞清表现得这般明显,几下终于回神过来,感情,方才沈飞清是发现了机关,却没告诉她,故意激怒她,让她当实验品。
拍拍身上脏稀稀的尘屑,萧玉儿是真的想杀了沈飞清,很想,很想。
“别在我身后咬牙切齿的,你应该感谢我,让你看到了光明。”沈飞清完全无视于身后萧玉儿几乎可以灼穿她后背的怒火,声音听上去竟然还有些懒洋洋的。
“那解药呢?”
“什么解药?”沈飞清看着萧玉儿表示很疑惑。
萧玉儿气得胸口起伏,面色发黑,“你方才不是对我下毒。”
“哦,那骗你玩儿的,这里是地道,空气不好,自然会闷了,我们掉落这般久,又有灰尘,身上有点痒,很正常,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又好多了,哦,不,刚才落了那般多的脏东西在身上,估计又更痒了。”沈飞清说得云淡无清,萧玉儿气得火花四冒,“沈飞清,你别忘了,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信不信,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信。”沈飞清应声。
“……”萧玉儿却一下失言,火气腾腾腾好像被冷水给扑下来似的,她以为沈飞清会……
“那个教你对付我的人既然告诉你了这么一个地方,却没告诉你这里的出路,看来,也并不想让你好过啊。”下一秒,沈飞清的话却又飞快的将萧玉儿的注意力给移开了。
萧玉儿怒气不上不下,随后抿了拒唇,这下是真聪明了,面上还闪过一丝得意,“你放心,不管你如何问我,我都不会告诉你是谁教我对付你的,我就要让你想破脑子也猜不着。”
“我说萧玉儿,你是脑子秀逗了吧,我什么时候问过你教你对付我的人是谁了。”
萧玉儿语声一噎,浑身气息都不畅了,她突然觉得,和沈飞清说话简直就是虐待自己。
这下,萧玉儿是安静下来了。
此时她们俨然已经走到了另一条通道,不同于之前,这条通道很明亮,很长,几乎百米一盏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明亮幽黄的光芒,两边墙壁仔细看上去,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图妙,而地上,似乎有水,很浅很浅的水流,浅到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这些……”
“这里应该靠近某处山泉。”沈飞清说,“飘香楼是京城第一酒楼,背后老板神秘莫测,小二掌柜一看都非常人,而雅间里竟然这般一条密道,真是让人想不通……”沈飞清摇摇头,好似随意般道,“对了,之前掉下来时你是在哪里打开机关的。”
“就在桌子底……”萧玉儿想哭了,真的,她恨死沈飞清了,为什么她问什么,她就要答什么,当即住了口。
虽然,答案,沈飞清已经知道。
“对了,你真没告诉过年韵儿你对宁世子的想法吧?”走了几步,沈飞清又回头没有看着萧玉儿,看着之前还光鲜亮丽的小美人儿此刻灰脸仆仆恨死不能的样子,原谅她忍住了笑意,如此真诚的问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宁明熙的告白
萧玉儿听着沈飞清的话,对上沈飞清黑白分明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她清雅如兰的脸庞,心头酸酸的,又琢磨着沈飞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这话也没什么漏洞,不答,反而有些此处无银三百两,遂声音不悦道,“自然没有,这是我的秘密。”
“哦,明白了,是年韵儿让你来害我。”
“才没有,是永昌……”萧玉儿想死,她已经不想再和沈飞清说话了,直接死凌凌的盯着她。
沈飞清却是努了努嘴角,浅笑嫣然的看着萧玉儿,“看吧,我不问,你自己也告诉我。”
这下,萧玉儿是不开口了,打死也不开口了。
而沈飞清转头间,面上却是一冷,夜明珠光下,显得清寒似雪,永昌侯,很好,她倒是小看了他。
一大把年纪了,这是搞什么,来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还有这萧玉儿,沈飞清不得不说,这萧玉儿真是个“口无遮拦”的,难怪能这般好利用。
看来,永昌侯也不是这般喜欢这个未来媳妇嘛,当然,也或许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年韵儿会和她一起掉下来。
“嗒。”沈飞清正走着,忽觉两边墙壁有异动,偏头一看,数十只黑幽幽的箭矢已经对准了她和萧玉儿。
“唰。”沈飞清还没出手,只觉头顶上一道鞭影如狂风呼啸震耷而过,扑扑的打在墙壁上,瞬间,将那些正蓄势待发的箭矢灭了个完全。
“武功不错。”沈飞清回头,给萧玉儿点赞,她当然知道萧玉儿不是真的想救她,而是,她两挨得太近了,而萧玉儿想救自己就必须把所有箭矢给消灭了。
萧玉儿这下心头不知为何舒畅了,昂了昂头,“所以,沈飞清,你现在知道,我想要让你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方才说过了,我信……咦。”沈飞清突然看着方才被萧玉儿长鞭扫过的石壁。
萧玉儿见得沈飞清的反应,也凑了过去,“是不是发现出口……咦……”
……
飘香楼外面,京兆尹已经加派了人手搜查,然而,萧玉儿和沈飞清就像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似的,无从着手,而方才那间坍塌的雅间里,地上也没有所谓的洞,几乎翻遍了残破屋子的每一处都没发现任何可疑的机关。
“宁世子,你是这酒楼的老板,不知你对这酒楼的布置可是了解?”迫不得已,京兆尹终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优雅而座的宁明熙。
“咳咳。”宁明熙抚着唇轻咳两声,眉色似有隐忧的看着京兆尹,“惭愧,这酒楼我也是早些年接手,当时,只是觉着无力成大事,便想着打发时间,所以对这布置,倒还真是……”说到这,宁明熙看向身旁的明一,“明一,这酒楼的地形图给了京兆尹大人吗?”
“回世子,给了。”明一弯腰。
宁明熙点头,看着京兆尹,颇为无奈,“此事已至此,看来,要劳京兆尹大人了。”这话的意思,不止是要找到人,也要给他一个交待,谁在他这里闹事。
当然,宁明熙这表情,这举态,京兆尹哪里当得起,本来宁世子这人神秘尊贵,能让他查就算是不容易了,这下问不到什么,当然不好说什么,忙哈着腰道,“世子放心。”话一落,便转身离开,额间上却是堆满了一层细汗。
这事,不好办啊。
而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景靖却走到了宁明熙身边三尺之距,声音很轻,“这飘香楼是你的地盘,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她们。”
“连景小王爷这般无所事事的人都早已查到这是我的地盘,别人知道,也无所奇怪。”宁明熙声音更轻,却透着一股子凉意,一下子让景靖惊醒,这京中大小之事,他自然多少知道,而飘香楼作为京城第一酒楼,他自然也查过,也在前几日方才知道眉目,是与宁明熙有关,却不能肯定,当然他也没有过多于细查。
而眼下,听着宁明熙一语,当下心思番涌,他没有细查都知道这处酒楼,那若是有心要细查,自然也可以查到,再查深一点,自然也会查到别的,譬如,方才沈飞清和萧玉儿坠落下去的机关。
他清楚的知道那机关是萧玉儿打开的,可是萧玉儿初到京城如何会知道,就算明华郡有那本事查到,也不可能将手伸到京城来,更未必会在意这般细枝末节,萧玉儿纵然嚣张跋扈,在沈飞清面前吃了亏,也不可能反击得这般快准狠,最后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除非……
“背后有人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景靖眸光一冷。
宁明熙面上润过轻微笑意,没有答话。
景靖看着宁明熙的表情有些莫测,“病秧子,你就真的不担心沈飞清,就甘愿坐在这里等京兆尹查出结果。”这话话到最后,更带着一丝讽刺。
因为,明摆着,京兆尹现在很头痛,定然是查不出个什么结果。
明一站在宁明熙身后,沉默的看了眼景靖,没有言语,而他家世子,更是理也不同时景靖,只是抬眸看了看天边有些缭乱花眼的日光,面色似乎还更温和了些。
“哼,如果沈飞清知道你此时的样子,一定会后悔她的选择。”景靖扭头欲走。
“景靖。”宁明熙突然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
景靖脚步一顿,偏头看着宁明熙,深瞳里黑光幽幽的转着。
“我所能给她的,是你永远也做不到的地步。”宁明熙说,然后没了声。
可是景靖却在那一刻顿住了,深瞳里黑光散而聚,聚而散,兜兜转转如浓雾化不开。
这似乎,是第一次,宁明熙真正没有四两拔千斤的让他看到在表达着她对沈飞清的……喜欢,在乎,在意——的深情。
是的,只需要这么一句话,景靖就可以肯定。
这一瞬,四周的人声似乎都静了些,景靖这般定定的看着宁明熙,看着这个,他从来就没看透过的人。
“其实,抛却皇室的身份,我们儿时也曾玩乐过。”宁明熙突然又看着景靖,声音含笑,“不是吗?”
景靖身体却是一怔。
第二百四十五章 靳月族秘史
春融景明,阳光落洒。
飘香楼时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京兆尹还在让人细查,其间还抽调了不少人手。
严阁老由严矜言扶着坐在一旁,面色颓暗。
而景靖与宁明熙依然对视着。
“我的心很小,江山权位从来不在心,只是,你们不相信而已。”宁明熙声音温润轻缓。
景靖眉头却皱得极深,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宁明熙和他说这般多话了,一时间,出口的声音不知是锋寒了些,还是沉压了些,“皇权江山,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难免会想得很多。”
“他的目标,从来就定错了。”宁明熙声音似乎一叹,一贯的从容雅致,温润高洁,却让景靖整个心神都震得厉害,张扬轻纵的眉目似瞬间因为宁明熙的话抹上一层霜雪,“那你问心无愧。”
“上对天,下对民,无愧于心。”宁明熙道,语态温凉且从容。
景靖抿唇,不语。
而远远的,永昌侯爷与年之正站在一起,看着景靖与宁明熙这边,因为景靖与宁明熙的谈话背对着他们,说话声音又轻,自然也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行了,我走了,反正犯事的奴才我也惩戒过了,萧玉儿若真死了,我也正好不用娶。”半响,年之正实在很没劲的打了个哈欠,对着永昌侯摆摆手,离开了,气得永昌侯吼也不是,斥也不是。
当然,年之正还是给宁明熙和景靖打了个招呼。
宁明熙一贯温和的态度,颔首点头。
景靖眉毛都未朝其掀一下。
年之正自知在景靖这里讨不到好,自然也哼哼一声,大步离开。
而此时已经起身,默默站在一旁的萧玉儿身旁那位嬷嬷顶着方才被年之正打肿的脸,也看着景靖这方,但她的目光却不是看景靖,而似乎想越过景靖看景靖面前之人。
宁明熙。
然而,目光刚触到那人一丝雪白衣角,浑身似被雷电劈刀般,满是惧怕的缩回了脖子,当年那个孩子,如今竟是这般倾世风华,绝世独立。
也对,宁王爷的孩子,又能差到哪去,只是这身子……
真是好巧不巧,小姐竟然惹到了这不能惹的人头上,若是早知道这是宁世子的地盘,她是打死也不能让小姐干这事,还好,之前虽听说过宁世子对沈飞清格外看待些,但是照此般来所见,并无异样,显然也只是传言而已。
嬷嬷松了一口气,随后,这才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这边,才对身旁人吩咐道,“快,务必找到小姐。”
“那,嬷嬷,严府的小姐……”
“生死由天。”嬷嬷冷冷的说了四个字,那人忙领命下去了。
生死由天,宁明熙唇角似乎有些冷,又似乎没什么变化,眼底余光错过景靖往嬷嬷方向扫了一眼,又极快移开。
便是嬷嬷只觉方才那么一瞬,明明春光阳好,却似陡然料峭寒起,冰冷彻骨,待回神时,又没有异样。
……
而此时此刻,光亮的地道里,沈飞清与萧玉儿都看着方才被萧玉儿一鞭毁了暗器的石壁,面露疑惑。
“这上面好像是些人物图案,还有这个月亮什么玩意儿的……”沈飞清托腮说出想法。
萧玉儿用手触了触,又擦了擦,随即眸子里似乎亮了亮,“这是靳月族的族志。”
“靳月族?”沈飞清拧眉,一幅不解,萧玉儿看着沈飞清疑惑不解的表情,面上竟露出得意之色,“靳月族,你没听说过?”
沈飞清恍作不知的摇摇头,“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哼,也有你不知道的吧。”萧玉儿似乎因为终于觉得自己有一方面胜过沈飞清了,面上的得意之色愈加明显,自我感觉方才一路过来所受的气都通畅了,“靳月族,可是很厉害的神秘一族,擅蛊,通禁术,会奇门遁甲,曾经的风云功绩可说是罄竹难书……”萧玉儿说得滔滔不绝,却全然没注意到沈飞清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当然,萧玉儿还在继续,“靳月族曾经的族长靳云月容色倾国,才华出众,更是靳月族以来,最为出名受人仰望的族长,在二十年前还掀动了天周不少风云。”
“可是,我虽对这个什么靳月族不了解,但是,不是说,后来,靳月一族因为什么被皇上赶杀绝迹,史书上都是隐晦几字……”沈飞清好似不解的模样。
萧玉儿闻言,却是摆摆手,“你不懂,靳月族的每一个人都极为聪明,因为他们的祖辈曾在天授者,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其本身体质就与常人不同。”
“那不是妖怪。”
“你才是妖怪。”萧玉儿怒道。
沈飞清却是冷笑一声,“靳月族再厉害,靳云月再风云人物,还不是死绝了,如今这天下,哪还有靳月族的地位。”
“哪有死绝,又不是所有人都想跟着靳云月去死……”萧玉儿张嘴便道,“皇上才不会舍得失去这般力量。”这句话落,似觉自己说得有点多,淡淡的看着沈飞清,却见人家根本都懒得搭理她,似乎对此事全然不在意般。
萧玉儿怒了,这可是绝秘史记,这个沈飞清竟然都不好奇的。
“你怎么不好奇?”萧玉儿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当然,态度不会好。
沈飞清却是摊了摊手,“关我屁事。”然后,转身,就想向前方走去。
靳月族没死绝吗,且听萧玉儿这话的意思,皇上也是知道的,难道之前萧玉儿没说完的话就是,皇上虽然杀死了靳云月,但是却留下了靳月族一部分力量为他所用,而这份力量,显然的……
沈飞清转身看向还盯着那石壁上图案看的萧玉儿道,“我说,你又不是靳月族的人,瞅着这图案跟看到亲娘似的有必要吗?”
“就是看到亲娘。”萧玉儿努了努嘴,竟然难得的没有发大脾气,只是,看着石壁上那图案,依然没动,嘴里还呢喃着,“可是,这里怎么会有靳月族的族志呢,这显然是用剑刻上去的,很随意,笔形飘逸又深隽,看上去虽然模糊,也搞不懂,但是……”
“你不走,我走了。”沈飞清再不理萧玉儿,抬脚便走,萧玉儿这才惊醒,见沈飞清真要走了,这才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石壁跟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阳关道,不同路
而走在前面的沈飞清,却是心神跳动,她已经很明显萧玉儿就算不是靳月族的人,也与靳月族有着浓切的关系,而她更震憾的是,方才萧玉儿没看清那些族志,她却一眼看懂了,那好像就是曾经的靳云月留下的吧,留下的她与某位男子在这里生活的一些记录。
沈飞清猛然想到,之前皇后生辰那晚,她无意走进冷宫,破了奇门阵法后见到的那中年妇人,难道,她也是靳月族的人,而后又听命皇上,只是,呆在那破冷宫里做什么?
还有卫峥,他也是靳月族的人,奶娘说,自己也是靳月族的人。
沈飞清觉得脑子一下子有些乱,好像一切事情都很有条理,可是当真理起来,又少了一个连贯,显得牵强附会。
想不通,便不想,先寻出路要紧。
“沈飞清,其实我是真的喜欢宁世子的。”而这时,身后响起萧玉儿清亮的声音。
沈飞清实在不想再搭理她,选择沉默。
“我没和年韵儿说过,我对宁世子的心思,因为我知道,年韵儿很喜欢宁世子。”
还不笨,沈飞清心头这般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然看着四方,看有没有机关,此处通道不得不说,真他妈的长。
“你知道宁世子虽然身子弱成这样,又不能有子嗣,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他吗?”萧玉儿似乎聊天还上了瘾,而且,语气听上去也没那么冲了。
沈飞清自然没理。
“喂,沈飞清,我们现在好歹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总也要给点反应,你当心惹毛了我,我一鞭子就能抽死你。”
“我说萧玉儿,你脑袋里面塞的是绵花,长毛了吗,我跟你不是一条般上的人,我是受你所害,掉到这不知名的鬼地道,如果我死在这里,灵魂都会缠得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所以你最好给我收敛点,不然,我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是谁抽死谁。”
萧玉儿听着沈飞清的话,却是一怔,因为方才沈飞清不管如何讽刺她,打击她,似乎都是云淡风清,而此刻,她可以明显感觉到,沈飞清是真的有些动怒。
“行了,反正累了,你说吧。”沈飞清似乎是因为找不到出路干脆往旁边石壁上一靠一坐,“说吧,洗耳恭听。”
她就搞不懂了,那个宁明熙有什么好,一个二个都喜欢她,一幅病得要死的样子,还能祸害这般多的春心,不说这个,就说她好不容易要与他断绝往来了,莫名其妙掉到这地道里,还要听着他的名字,荼毒她纯洁的心灵。
其实萧玉儿也是走累了,加之方才掉下地道,本身也受了一些内伤,如今四周明亮,见沈飞清都这般干脆,也在距离沈飞清五步之遥坐下。
“你怎么觉得你好像很讨厌我说到宁世子。”萧玉儿这下有些聪明了。
沈飞清却是脸皮都未动一下,白了眼萧玉儿,“我虽然是严府嫡女,三朝重臣的孙女,还没那个资格与勇气和天下人作对,宁世子何等人物,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拟的,而且因为我师傅许老的关系,我还要给他诊病,每日看到那天姿容颜,赏心悦目还来不及,如何能讨厌。”
“也是,你压根就配不上他的。”萧玉儿很直白的说,眸光却幽淩淩的看着沈飞清。
沈飞清却是突然笑了,反问,“你配得上他?”
“当然,这普天之下,只有我能配得上他。”萧玉儿很自信。
“听说他有婚约了。”沈飞清毫不留情的抛出事实。
萧玉儿闻言,面色一变,瞬间牙痒痒,“你说那南延公主南旋宁。”
沈飞清点头,“听说,就是这两日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又成佳话一桩。”沈飞清面上在笑,心头好像有些堵。
萧玉儿却是张牙舞爪,“什么佳话,不可能。”
“你之前不是又看上景小王爷了吗,现在搁这里对宁明熙表什么爱慕?”沈飞清实在理解不了萧玉儿草包一样的脑子。
萧玉儿闻言,面色当即红了红,“我不能同时喜欢两个吗?”
沈飞清当即失言,脑袋里竟然瞬间闪过萧主儿和景靖枕明熙三人就寝的模样。
原谅她,那画面太美,她当真不敢想。
“你不知道,我两岁那年看到宁世子在明华郡一人退万敌,声正浩严的气势,当时天下几乎都为之震动,你如果看见,也一定会爱上他的。”
不敢爱了,沈飞清心头这般答,眼底光色却是一怔,一人退万敌,萧玉儿两岁时看到,如今不过十四五岁,那当时宁明熙不是才七岁,七岁的孩子退万敌?难怪,她就说也没实质看到宁明熙做什么丰功伟绩,就凭着宁王府世袭百年的富贵与对天周国的贡献也不该让他如此声名大响吧,原来如此。
“不过,我现在想想,好像还是景小王爷和我胃口些,宁世子离我太远了,只能看看,当真让他臣服我……”萧玉儿摇头,“太难。”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沈飞清不冷不热的道。
萧玉儿却是软软一笑,看着沈飞清,“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么多吗?”
“为什么?”沈飞清也笑,语气莫名也极为亲切。
萧玉儿的面色下一刻却陡然变得阴暗而得意,“因为你要死了。”话声落,只见萧玉儿手不知拍了哪里,只听轰然一声,沈飞清脚下的地面裂开,滚滚洪浆热气扑面……
几乎在地面裂开一条缝之时,萧玉儿飞快的往后一退,脑袋里已经想像到沈飞清掉落下去吞噬成肉饼的模样,然而,唇角上残忍的笑意刚浮起,便立马僵住了,因为,轰声中,紧接着又是一声轰声,沈飞清身旁的石壁突然一开,而就这么一瞬,沈飞清身姿快得如惊鸿,生生在地面裂开之时飘移开,看着她面上笑得如花绽,“希望你没死。”话声落,人已经随着那转瞬又合上的石壁,瞬间消失,只留下原地怔愣,看着裂开的地板而不能第一时间跨越过去,眼看着沈飞清离开的萧玉儿。
“沈飞清……”地道里响起狂吼怒喊之声,萧玉儿又目怒红,她被沈飞清坑了。
她以为她找到了绝世好机关,却没曾想,沈飞清早就在她坐下来那一刻就已经窥得先机……
而如今,她看着裂开的地板下,滚滚沸沸的浓浆,紧了紧手,终是起身,往回走。
她不能往前走,因为,沈飞清方才在门合上那一刻,在她震愣的眼神中,手只是轻飘飘一动,那石壁上光滑一点转瞬即逝。
而她不想承认,沈飞清有武功,而且竟然比她好。
她不甘心,她嫉妒。
第二百四十七章 端倪
萧玉儿不甘心,怒火中烧,却也只能带着满腔嫉妒之火另寻出路。
而这边,随着石门合上,沈飞清稳定身形,看着面前豁然开朗整齐有致的石室,眸光一定。
石室不算小,夜明珠照得满室明亮,石室里,简单的床榻,被褥,桌椅,书架,分别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切都像是有人在此住过的痕迹,只是,此刻,一眼看去整洁几净,但是手一触,却是一层厚重的灰。
四面墙壁光滑,不似之前通道里的那般还有着凹凸,墙壁上面挂着几幅女子的画像。
画像上女子韶龄芳华,倾城贵姝,端倪如画,或轻笑,或蹙眉,或弯腰,或舞剑,竹林深深,泉水叮咚,夕阳余晕,每一幅都不同,每一副却都叫人惊艳。
而这个画像上的女子,沈飞清一眼看清是谁,因为,之前在皇生生辰那晚,在冷宫处,那突然出现的玉雕像与此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靳云月。
靳云月曾经在这里住过,沈飞清肯定,肯定之后,眉宇轻蹙,永昌侯是如何知道这飘香楼有这地道的,难道,他也知道靳云月曾经在这里住过,又或者,只是误打误撞,她意外发现到这些?
只是,不知靳云月身为靳月族族长如如何会住在这里,何时住在这里,又住了多久,之前看到那靳月族的族志,上面似乎也未明确表明什么,
沈飞清向那几排呈列整齐的书架而去。
只是初略一眼,经史子集,奇功兵略,编外野史……沈飞清讶异,好多,竟然都是孤本,沈飞清随意拿起一本,翻开一页,上面竟然还有批注。
难怪能让皇上痴心这般多年,果真不是个花瓶般的女子。
沈飞清放下书,又扫了眼石室,眸光一定,落在石室中央那个石桌旁的石凳上,石凳上有一个凸起,很像是机关按钮一类。
沈习清犹豫着没有上前,目光一扫又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几幅画上,每一幅画都笔法逸动,刻致如画,便是每一幅却都没有落款,她突然想到宁明熙曾经说过,靳云月与当今皇上的弟弟成王相爱,只是后来……
这些画,会不会就是成王为心爱的女子所画,可是为何又放在这里呢,放在天下第一酒楼飘香楼的暗道里?
哎,管他呢,反正与他无关,顶多,如果照奶娘所说她也是靳月族的人,那靳云月也算她的族长而已。
不过,显然的,照此类种种,又加之方才萧玉儿虽然是想着她死了方才透露的那些真的话看来,当年靳月族之灭必另有隐情。
萧玉儿不是说,靳月族的祖先拒说是天授者,体质与常人不同,这一代代传来,想必,本领非凡,得皇上利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般心思轻转之后,沈飞清又在石室里荡了几圈,手指最终落在石凳上那个凸起部分。
然而,手却僵在了空中,因为,她这般凑近,方才发现,石凳之上,竟然刻着一个梅花图案,而这梅花图案,与她手腕上那个梅花胎记,如此惊人的相似。
又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而梅花胎记旁,竟然还有字,笔法纯熟,却又偏写得歪歪扭扭,大像是赶时间几笔勾画而成般。
天命,凤星,安好。
不过六个字,好像写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写,沈飞清紧了紧唇,又看了眼其他两个石凳子,却是干干净净,上面什么也没刻着。
好半响,沈飞清吸了一口气,手,按下……
“咔。”一声轻响,沈飞清看着方才完好如初的石壁突然开出一扇门,还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黑幽幽的箭矢。
但是沈飞清的面色很快一怔,因为一个身影出现有了她的眼帘。
……
夕阳的晖晕已经洒下,飘香楼之事,虽然在事发之后,京兆尹很快的封锁了消息,但是这百年的京城,自然也有传递消息的渠道,所以,消息还是就这样的传开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毕竟这大白天两个大活人几可说凭空不见的消息还是比被人掳劫或者杀害来得更为神秘莫测。
宁明熙最后似乎是真的很累了,吩咐明一配合着京兆尹之后,又对严阁老寒暄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而景靖双手负后,看着宁明熙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沉了又沉,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注意着宁明熙和严阁老的反应,很明显,此二人的交情很一般,极一般。
而严阁老毕竟年纪大了,最终受不住严矜言的和严矜言一起离开,只是留下了和他们一起出现,但是从头到尾除了安慰严阁老话语甚少的男子。
严矜言的儿子,陆昭。
宁世子走了,严阁老和严矜言走了,于是乎,现场还有点地位的就剩下景靖还有永昌侯。
京兆尹虽然莫名的觉得宁世子在这里坐阵浑身都好安心,但是他也不能拉着宁世子一个病人为他出谋划策,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宁明熙离开。
“侯爷年岁也不小了,这般在这里折腾大半日不累吗?”景靖这时看向在一旁的永昌侯。
永昌侯看着景靖,这个无人敢惹的我行我素的小霸王,面上尽是忧色,“还是在这里看看吧,毕竟不说沈飞清是严阁老疼宠的孙女,这萧玉儿也是我未来的媳妇,明华郡王可是特地交待过好好照顾她的女儿,皇上也有所交待,这万一是真有个闪失,那……”
景靖唇瓣却似乎浮了浮,“侯爷急什么,反正我看年之正也不中意萧玉儿,若是萧玉儿真的死在这里,指不定,他还乐得拍手叫好。”
“……”永昌侯听着景靖的话,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面色当即有些难看。
而一旁京兆尹看似很忙碌的指挥着众人,实际将二人的对话听清清楚明白,却是敛眉收绪当不自知,虽然景小王爷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露骨,但是永昌侯爷他不想得罪,景小王爷他也惹不起,还是自我做好本份最好。
而其间,卫将军带着卫夫人和病弱的卫大小姐也来关切的问了消息,送走人之后,又是许老的殷殷关切,以至于京兆尹觉得这事怎么越来越不好办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皇上自然早已收到消息,当即派来一队禁卫军帮着京兆尹一起找。
据说,夕阳西下时,宁世子还被皇上宣进了宫,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出宫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反其道而行
据说,夕阳西下时,宁世子还被皇上宣进了宫,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出宫了。
显然也是问一想关于飘香楼的事情,众人这般想着。
而此时,缓慢稳当的马车在宽阔的路上行走着。
“明一有传回消息吗?”宁明熙的声音飘出马车。
此时驾马车的是明六,明一被宁明熙作门面的留在飘香楼配合京兆尹,他自然现身,此时听到宁明熙一贯不愠不淡却好似夹着一丝期切的声音,忙道,“回世子,没有。”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愿……”马车内,宁明熙闭了闭眼,但愿什么,似乎没说出来,但是整个车厢里似乎都因为他这两个字,便得沉寂几分,连驾马车的明六都觉着,心情莫明沉重。
是啊,如果飞清小姐知道了那件事情……
又或许,知道了也好,那世子说不定就可以……
明六摇摇头,世子的事情,从来不是他们能够操心定夺的。
“宁明熙你疯了吗?”而正在这里,明六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刮过,瞬间,马车里便响起蔺晨的声音。
宁明熙此时靠着车壁闭着眼睛,相较于一脸焦急的蔺晨,神色从容而轻松。
蔺晨却是急了,“你可知道,你今日把飘香楼暴露出来,就等于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皇上是多么猜疑的人,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不是我暴露出来,而是有人早就有所察觉,趁机利用而已。”宁明熙睁开眼睛,看着蔺晨。
“那不也是你之前故意让人察觉。”蔺晨显然对此有些耿耿于怀。
“那也总比坐以待毙得好。”
蔺晨闻言一怔,眉宇一竖,“你的意思是……”
宁明熙点头。
“都是些不放弃的吗,这般多年了,一直没有动静,我还就以为他们老实了,没曾想……”说到最后,蔺晨面上突然又露出笑意,“也好。”
“你可以离京了。”宁明熙恍然没注意到蔺晨的表情,话题一转,在下逐客令。
“那沈飞清呢,你就当真舍得与她这般……断了?”蔺晨脸皮比谁都厚。
宁明熙如山画的眉宇轻微一皱,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那么……”
“不会。”宁明熙打断蔺晨似怅似叹似侃的话。
蔺晨唇瓣张合,不会什么?
“不会放手,永远不会。”宁明熙一字一句,很轻,但是,蔺晨与宁明熙相交多年,虽一贯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是这一瞬,却是神色动容,眼眶竟也微微一红,乌黑的眉宇生一皱得有些难受。
因为,他想到了一些痛苦的过往,清楚的看到了宁明熙的认真,更是执着。
……
沈飞清看着突然出现在前方且此刻看到她一脸欣喜的男子。
“李会。”沈飞清轻蹙眉,面上更多的是疑惑,是京兆尹府的办事能力加强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找到了此处?还是说,她在这里面不见天日,已经过了一日一夜?
没这么夸张吧,她的时间观念没这般弱。
“飞清小姐。”相较于沈飞清的疑惑李会倒是笑得灿烂,露出白亮亮的牙齿,莫名的让人的心情都好了。
“是宁世子让我来帮你的。”沈飞清正想说什么,便听李会直接赤裸裸的来了这么一句,当下心头一抖,一抖之后,心湖又归平寂,“宁世子让你来帮我?”
李会点头,老实道,“是宁世子身边的明一公子来找我的,给我说了这里面的路线,我还生怕自己记不住呢,没想到,还好,竟然就找到了,而且飞清小姐你也好好的。”李会面上全是庆幸之色。
沈飞清面色不变,却猛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从何处进来的?”
“城外。”李会道,说话间还擦了一把额头间,沈飞清方才就注意到了,李会面色微红,气息微粗,显然是因为急行而致,此时对上沈飞清的表情继续道,“明一公子说,宁世子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太关心飞清小姐你,怕给你惹麻烦,所以让我来找,这样,我既可以立功,又可以救出飞清小姐不让任何人生疑,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沈飞清喂叹,宁明熙是你的主意么,你竟然让明一告诉李会这里面的地形路线,那是不是说对于今日的事,你多少是知道的呢。
所以,是故意看我落在此处,帮意让李会来帮我,让我感恩于李会,却与你并无关系。
沈飞清面色不太好。
“飞清小姐,我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李会自认为解释得比较清楚了,而且他觉得,明一公子在和他说的那刻,分明就很有想着撮和飞清小姐与宁世子的意向,而飞清小姐他觉得很好,宁世子更是倾世绝世的人物,所有,他自作聪明的解释了一遍,却不知,反而是好心办了坏事。
“飞清小姐,走吧。”见沈飞清半响没动,而且面色似乎还有些差,李会轻声催促道,对他来说,沈飞清太过美好,他都生怕稍微大声一点,亵渎了这般美丽的幽兰花。
沈飞清却是看着李会,“萧玉儿呢,明一有没有提到萧玉儿?”
李会摇头,“没有啊,明一公子只说,让我找到你,带你出去。”李会说这话时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萧小姐那么坏,她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用管她,而且,我听明一公子的意思,说是这条通道,不只我进来这一条道,也有其他的出路,只是,很危险。”
危险吗,就像是方才那些黑幽幽的箭矢?沈飞清拧眉。
“飞清小姐,走……”李会话没落,便没声了,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
沈飞清收回手,看着晕倒在地上的李会,看着他来时的方向,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别的路会很危险吗,她倒是想要试一试。
宁明熙不是想让她出去吗,那她就偏要反其道而行。
为什么,她总觉得,宁明熙打发李会来寻她,是不想让她发现些什么呢,方才那个梅花图案,还有那几个字,实在太让她费解了,而且,如果她这般平安出去了,萧玉儿若是没出去,那不管如何,明华郡都会把这事情算在她头上,到时侯,永昌侯这个不简单的老狐狸许是更会耍花招。
沈飞清抚了抚额,她倒是真的有些想不通,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都不希望她过安生日子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生疑,异样
将李会安顿好后,沈飞清这才转身离开,宁明熙既然给了李会路线,想必是极其隐蔽的,留他在此也断然不会有任何危险,说不定,太久没看到她和李会一起出去,还会派人来的接应。
依宁明熙的做事之法,自会留着退路。
这般想着,沈飞清脚步加快了些,地道明亮,夜明珠光幽幽的映衬在光洁而凹凸的石壁上,看似空无一物,可是此时此刻,空气中却又似乎飘荡着一股幽淡而浓郁的香味。
沈飞清拧眉,她的嗅觉很敏锐,而不过走了一柱香时间不到,她便听到了前面地道的深处,似乎隐有打斗声。
怎么会有打斗声,难道这地道里面本身就有人,又或是这么一会又有谁进来了?沈飞清心思轻转间,考量半响,眉目一横,谨慎上前。
而此时此刻,宁王府里。
“世子,我方才收到明一的消息,李会找到了飞清小姐,但是……”
“她没有跟着李会出来。”宁明熙直接说出答案。
明六低头,有些挫败的点点头,“拒李会说,是飞清小姐打晕了他。”
“她已经生疑了。”宁明熙温润清缓的语调中似乎爬上无限忧伤。
“世子,若是趁此让飞清小姐明白所有,那她……”
“她会死。”宁明熙猛然看着明六,一字一句,却生叫明六止住了话,迎着宁明熙看着他的目光,浑身都觉胆寒,世子一般不生气,不动怒,可是此时此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世子的情绪,不太好。
“难道当真就没有折中的法子。”蔺晨从方才就一直站在院子一角看花没搭理这边,此时突然幽幽的飘来一句。
而因为蔺晨这一句话,整个院子里似乎都是一静,静得有些万物无声。
因为蔺晨这句话就是多余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
“世子……”寂静中,明六突然一声唤,蔺晨偏头,却也只看到一抹白影在空中消失。
“蔺公子,你看我家世子……”
蔺晨对上明一的眼神,也很气愤的甩了甩袖子,“你家世子觉得自己是神,想成佛。”
“……”明六没吱声。
“通知剑肃回来吧,指不定今日就会给你家世子收尸。”蔺晨又道,很是咬牙切齿。
明六没动,一贯沉冷的人却是第一次这般眼巴巴的看着蔺晨,“真的没别的法子。”
“你觉得呢?”蔺晨反问。
明六没了声。
而院子外面,锦绸紧了紧袖子,咬了咬唇,下一秒,似乎下了极大决定般,脚步一纵,转瞬离开了宁王府。
许老府邸,水月正在给帮许老理草药,看似行事如常,但是依然可见神色有几分担心。
“是不是在担心飞清小姐。”猛然一道素丽的身影落在眼前。
水月看着突然出现的锦绸,面色一滞,“你从来不会离开宁世子的主院,为何出现在此?”话落似乎又想到什么道,“是你家世子越来越……”
“嗯。”不待水月话落,锦绸点头,“这次连蔺晨都将狠话说出来了,我从没看过他那个表情,心想,这次怕是撑不过了。”
水又叹了口气,“其实世子想必也很纠结,上次动了阴阳雪阵,知道飞清小姐承受不住,便不再想法子,如今这次机会,说来巧合,但是若真是趁此让飞清小姐明白所有,依飞清小姐的性子,知一解九,一切想通……”
“水月,在我家世子眼中,飞清小姐赛过一切,我从没看过世子对谁对哪位女子这般上过心,你能不能……”
“再开一次锁魂法?”水月看着锦绸。
锦绸一瞬间却愣了,面色复杂而晦暗,却不知该是摇头还是点头。
锁魂法何奇伤身伤心,不仅如此,更可说是施者与受者皆伤,说严重点,就是玩命的事,但是……锦绸理了理情绪,“只要飞清小姐一日不知道,那世子,或许就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水月看着锦绸,好半响,却是无声的叹气摇头,“不行了,锦绸,如今的飞清小姐已经有着强厚的内力,我锁魂不住,反而还会反蚀,到时,两者皆伤,更是得不偿失。”
闻言,锦绸面色一紧,极为颓败,“那难道,就看到飞清小姐和世子这样……”
水月没答话,依然做着手中整理药草的活计,但是,仔细一点可以看出,她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而不止她发抖,此时此刻的宁王府,尽皆笼上一层阴霾的气息。
……
皇宫,御书房。
一身九龙黄袍的皇上皱眉看着下首禀报的人,“你说这几日察觉到了与之相同的气息。”
“回皇上,正是,臣之前探查过没有联系,本已放弃,但是这几日,推命盘却有动静,探查到一股极淡的气息,皇上你也知道,那推命盘原是靳月族之物,断然不会出错。”
皇上面上不知是动容又或是兴奋,更或是阴凉,总之五味杂陈,整个人从龙椅上起了坐,坐下又站起来,弄得下首的钦天监也是举足难安,忙低下头,直到皇上对他挥手,让他务必加快力度追查,他这才松一口气的退下。
“云月,你是不是当真还活在这世上。”良久,御书房内,皇上喃喃轻语,这一刻,面上少了平日里的威严锐利,多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而一旁的许公公两耳不闻多余事,只站在哪里,一贯的恭敬神情。
……
卫将军府。
卫峥看着远处千紫嫣然的花园里气色好了极多的卫婧,冷硬而刚冷的面上露出浅浅的柔和,然而下一秒,笑容一僵,脑中似乎有什么弦轻轻一崩,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卫峥你怎么了?”卫婧虽是个病弱的身子,距离卫婧较远,但是心思剔透而敏感,偏头间,察觉到卫峥有异的神色,忙开口道。
卫峥听到卫婧的话,神色一瞬恢复,柔和的看着卫婧,“回小姐,属下只是是身体有些不对,先回房一下。”
“你去吧,这里是卫府,我又出不了什么大事,难为你听我爹的来保护我。”
“不难为,那属下先告退一下。”卫峥道,忙退了下去。
“小姐,卫副将这神色有些不对劲啊。”卫婧身旁的丫头看着卫峥急匆匆而走的模样小声道。
卫婧却是看着丫鬟,“卫副将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自然也有累的时候。”话虽这般说,面上却添上一抹隐忧。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得少,明天补上
第二百五十章 地道打斗
卫峥直接离开了卫将军府,径自向飘香楼的方向而去。
他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只是脑子里突然有一股很强的执念,而这股执念虽然笼统却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沈飞清。
此时此刻的卫峥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虽说沈飞清没有揭穿他的身份,还救治卫婧,他对她也心存感激,可是也没到此时此刻非要找到她的地步,但是脑子里似乎就是有一道声音,让他不自觉的朝前,朝前。
而出府后一直急行的卫峥却并没有注意到,一位着僧袍道骨仙风的老者与他擦肩而过后驻足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沉。
“灵升大师怎么了?”而老者身旁,一名侍从打扮的男子见灵升大师突然停下来,目光望着远处,忙上前询问,毕竟灵升大师也曾经是朝廷的御用之师,武功高强不说,地位也不低,他自然不能有所怠慢。
灵升大师闻言却是看了眼侍从,面上似乎犹豫片刻这才对其吩咐道,“你回去禀报景王爷,就说老纳有事,先行离开。”话声一落,还未待那侍丛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没了灵升大师的隐儿。
侍从见此,当即加快脚步向景王府跑去。
……
飘香楼,相较于景靖与永昌侯,坐在一旁的陆昭却是安静得很,只字不言,从头到尾就看着京兆尹找人,可是这样无声胜有声的注视,反倒让京兆尹觉得压力更大。
萧玉儿身旁那位近身嬷嬷,京兆尹原先以为是个好拿捏问责的,可是,在看到明华郡那些家卫对他言听计从更胜过永昌侯时,官场混迹这般多年,也明白了许多道道,当即也不再予以过问。
“禀蔡嬷嬷,属下方才派人去查过,这飘香楼里里外外当真没有丝毫可入的机关,且方才我们从明华郡抽调来的暗使也没有发现异样。”这时,嬷嬷身边有一名护卫走上前来对着嬷嬷小声道。
蔡嬷嬷闻言,眉头耸动一下,看一眼一旁看似担忧,实则安之若素的永昌侯,以及站在远处此刻也帮着找人的景靖,最终是沉寂下去,对着身旁人吩咐道,“继续查。”
“蔡嬷嬷,其实只要知道飘香楼里面那个机关是谁告诉小姐的,我们就可以……”身旁护卫似想到什么给予建议。
蔡嬷嬷面色却是一沉,机关是谁告诉小姐的,她还真不知道,小姐本来就对郡王吩咐出门在外万事要听她之言就极为排斥,今日到得酒楼来,让她在酒里下药,也是临时吩咐,她也很是措手不及。
“算了,继续找。”
而这边景靖的身影刚落地,便听到暗处研磨的声音,“禀小王爷,方才王府内传来消息,说是王爷今日本来邀了灵升大师下棋,可是灵升大师走在半路上便突然急色离开,王爷思觉怕有异,让人传来告之于你。”
景靖闻言拧眉,灵升大师是何等人物,研磨言辞也很是中恳,急色离开?灵升大师这般武功几乎登封至极的人物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急色?
难道……
景小王爷拧眉,对着暗处道,“宁世子是否回府了?”
“回小王爷,属下亲自看着的,宁世子是真的回了府,而且也没见出来过。”
景靖眉头皱得更深,随后摆摆手,“继续查,如果先找到萧玉儿……”景靖眸光一沉,“杀。”
“……是。”研磨本来想问,照小王爷之前出现所言,分明是有包庇萧玉儿的意思,如今这命令,但是主子的命令必有道理,当即还是没有多问,人影遁远。
……
沈飞清越走至近了,反而有些踌躇不前,而前方,对话声传来。
“你是何人,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想杀我。”是萧玉儿骄傲而欠揍的声音。
而显然的,沈飞清只听到鞭声呼呼,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所以,萧玉儿是吃了闭门羹,当然萧玉儿不气馁,即使此刻,萧玉儿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些气喘,依然是那一贯跋扈的语调,“藏头露尾,若是让我抓住你,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除了打斗声,依然没人搭理萧玉儿。
清晰的感受到萧玉儿的火气,这个时候,沈飞清心情突然都好了几分,毕竟能看到自己不顺眼的人吃瘪,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情。
“扑……”显然是萧玉儿败了,因为沈飞清清楚的感觉到萧玉儿的气息一弱,似乎还有鲜血吐出。
随后前方一静,静得有些诡异,沈飞清藏在暗处,靠在石壁上,呼吸莫然的就是一紧。
“杀了你,再嫁祸给沈飞清一定很有意思。”半响,前方传来声音,是一名女子,声音空灵清雅却异常的冷。
而沈飞清认识,正是之前那位对她敌友未明的蒙着面纱的女子。
“听了这般久,还不现身,当真让我杀了她,想清楚了,我若是现在杀了她,你就算出了这地道只怕也麻烦得很。”
听着前方传来的意有所指的话,沈飞清思绪一定,突然叹气,她就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好事情不会这般好的出现,抬脚,上前,现身。
前方,萧玉儿躺在地上,发丝绫乱,嘴角还有血,手中那神气的长鞭早就被打落在一旁,和她的主人一样,失了神气,而在萧玉儿的身旁,一名戴着面纱身量高挑的女子站在那里,一手执剑点着萧玉儿的心脏的同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飞清你竟然没出去,我还以为你跑掉了。”萧玉儿此时看着沈飞清显然还是有些震惊的,因为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出路,虽然,事实上,那的确是出路。
随即萧玉儿看着沈飞清,冷笑着,幸灾乐祸,“哈哈……果然上天还是公平的。”
“真巧。”沈飞清完全不理会地上的萧玉儿而是看着那面纱女子,言语里情绪不明。
面纱女子的笑容却是一收,“不巧,跟着你们进来的。”
沈飞清面色不变,心头却是一动,跟着她们进来的,如何进来的,不可能是和她们一起掉落下来的,之前情势那般危急,绝对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掉下来,她未所察觉。
空气一瞬静寂,两人就这般对视着不说话,中间隔着一个躺在地上似乎被人遗忘的萧玉儿。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神川谷的人,摆一道
明亮的光亮下,气氛一点一点变得沉抑。
面纱女了看着沈飞清,不说别的,就说在这未知险境里这份从容镇定,就是世间少有,良久,还是面纱女子先开口,“你说我是杀了她好,还是不杀她好。”
“你是不是问错了对象。”沈飞清不急不徐。
面纱女子露在外面的美丽眼眸里异光一闪,剑点着萧玉儿的心口又近了近,继续,“你说是杀她好,还是不杀好。”
“沈飞清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整个明华郡都会找你报仇,我父亲更不会放过你……”
“闭嘴,吵死了。”沈飞清横一眼萧玉儿,面色鄙夷,可是萧玉儿却难得的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沈飞清这才看向面纱女子,“我自问与你无仇无怨,萧玉儿的生死也与我无关,所以,你用她的生死来问我,会不会太过牵强。”
“你不怕她死在这里,你出去后一身麻烦?”
“能不能出去还两说。”沈飞清摇头。
“如果说我可以带你出去呢。”女子似乎试探。
沈飞清眉宇微抬,“条件。”
“让我对你用锁魂法。”
“你是神川谷的人。”紧接着开口的不是沈飞清,而是萧玉儿,神态之震惊,以及在看到面纱女子点头那一刻,整个人露出来的尊敬,简直让沈飞清觉得她看到了稀世画面。
锁魂法?沈飞清脑子一过,心中似有明晰,却是看着面纱女子,“什么意思?”
面纱女子却是一叹,“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个人,你就当我无聊好了。”她不相信,宁明熙对面前这个女子当真没有异样。
沈飞清却不理会面纱女子,而是毫不客气的踢了踢萧玉儿,“我不打算做任何交易,你要不要写封遗书,我若是出去了,心情好的话,就帮你带给你父亲。”
“沈飞清,你当真看着她杀了我。”萧玉儿整个面色阴云密布。
可是沈飞清看着萧玉儿,淡然得很,“你不是说她是神川谷的人,表情如此敬重,说两句好听的,她也舍不得杀你。”沈飞清说得不痛不痒,其实她真没这么在意萧玉儿的生死,就算是真死了,也没人奈何她,因为大前提是她是因为萧玉儿才掉落此处,已经算是大受害者了,所以,话落之后,沈飞清直接转身就想走。
“砰。”然而,刚行一步,方才还指着萧玉儿的心脏的那把泛着森冷凌光的剑此此刻赫然插在距离沈飞清不过半米之处的石壁上,入壁三分。
沈飞清面不尺心不跳的回头,这一刻看着面纱女子的眼神冰寒发凉,“这是想要强迫,拒我所知,神川谷不是一向对外宣称世外高人,天授氏族,不以强凌弱,不欺待弱小,不在意世间万物,修身养性。”清楚的看到面纱女子面上流过意外之色,沈飞清又道,“难道这些听说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神川谷的异术不是人人都可以看见的。”这次说话是又是萧玉儿,看上去分明是受了很重的伤,偏就精神还十分饱满。
而面纱女子眸光却从刚才就一瞬不瞬的落在沈飞清身上,清锐似雪,如寒光破剑。
沈飞清心头一紧,如果说方才这个面纱女子对自己还带着模棱两可的态度,那眼下这眼神,沈飞清很快领悟到,那是杀机。
“或许,死人才是最好控制的。”话落之时,面纱女子直向沈飞清袭来。
沈飞清面色大变,情急之下出口,“你不是要和我谈条件。”
面纱女子动作一顿,“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算笨。”
“谢谢夸奖,咦……”沈飞清突然看着面纱女子身旁,面色极为疑惑。
面纱女子豁然偏头,而与此同时,沈飞清眸光一寒,身体深深的斜弯成一个刁钻的弧度,整个身体向下一滑一点,错身而过那么一瞬间,拉起萧玉儿不知点了何处,随后手又是一扬,空气中粉尘雪纷,紧接着只听一声“轰”响,二人转瞬间穿过一旁的不过瞬息开合的石壁。
而一切不过倾刻间发生,待面纱女子吹破尘屑,回神时,哪里还有沈飞清和萧玉儿的身影。
“沈飞清,我的鞭子,我的鞭子。”石门刚合上,就听到萧玉儿不客气的叫嚣。
“我救了你你就该谢天谢地,对我唯命是丛百般讨好,别再想着鞭子,我不介意把你变成鞭子。”
“我萧玉儿身为明华郡王的嫡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不会屈就自己对谁唯命是丛,就算你方才救了你,我告诉你,沈飞清这辈子我也会与你势不两立。”萧玉儿不想承认,方才看着沈飞清那灵快的身法,她很不甘,很不爽。
沈飞清却是笑意盎然,“可你刚才对那面纱女子可是敬重得很。”
“我是在讨好她。”
沈飞清露出诡异的笑,萧玉儿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时,狠狠一跺,可是方才是真的在那面纱女子手下受了重伤,这一跺脚,便是剧烈的咳嗽。
“野史有云,靳月族起初流始于神川谷,所以,你对她讨好敬重也是无可厚非的。”好不容易等萧玉儿不咳嗽了,沈飞清又道。
萧玉儿看一眼沈飞清,这次竟然聪明的闭上嘴,没答话。
沈飞清唇解浮起一丝讥笑,这是,变聪明的节奏?
“轰。”正在这时,沈飞清与萧玉儿所站之处的地道突然始料未及的开裂摇晃。
“怎么回事?”萧玉儿大惊,下意识的将寻求的目光看向沈飞清。
这一刻,地动晃摇,沈飞清眉峰压得死紧,根据声源,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是方才那个面纱女子搞得鬼,她这是想要同归于尽吗?有那么气,不就是被她摆了一道。
“轰。”只闻耳际旁一声巨响,整个晃动似乎又安静下来,而与此同时,沈飞清倒吸了口气,因为就在这么一会儿,距离她十步之远,站着一个人,一名身着僧袍道看上去道骨先风,但是总觉着有些阴寒低压的老者,此时正看着她和萧玉儿。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礼。”因为方才的摇晃,通道上的那几颗夜明珠已经变了轨迹,所以此时光微亮微暗,显得有些诡异。
第两百五十二章 要求抱我
沈飞清后退一步,对着来人同样有礼,“敢问大师是来救我们的吗?”
“沈飞清你傻了,他身上的杀气那么重,你说他是来救我们的。”萧玉儿直接一言推翻。
沈飞清当即看着萧玉儿想吐血,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虽然这个萧玉儿和她是敌人。
而十步之远的灵升大师目光在沈飞清和萧玉儿身上游移,似乎全然没听到萧玉儿的话般,语态极其温和,“不知二位方才可见到一位男子进来。”
男子?
沈飞清拧眉。
萧玉儿却是很不客气道,“男子没见到,女子到是有一个,想杀我来着。”
“想杀你?”灵升大师似有疑惑,眸光又落在沈飞清身上,那目光直看得沈飞清有些毛骨悚然,后背沾汗,不过她这感觉还没来得深刻体会,看着灵升大师身后突然如风般出现的那名男了,便有些惊悚了。
这地道里可真热闹。
“灵升大师有礼。”卫峥此时正了正身子,对着前方的灵升大师行礼。
灵升大师?沈飞清蹙眉,皇室曾经的御用之师,德高望众,武功高强,为何出现在此,怎么进来的。
灵升大师此时转回身看着卫峥,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即使沈飞清没看到灵升大师的表情,也觉得他身上似有无名压抑的怒气在体内盘旋。
“不知卫副将如何在此?”灵升大师问。
卫峥又对着灵升大师一礼,“我是来找飞清小姐的。”
“是沈飞清。”灵升大师开口。
沈飞清觉得灵升大师这话极为怪异,可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而卫峥的神色掩映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不甚清。
“我听说飞清小姐出了事,便急着赶来了,毕竟,我家将军还指着飞清小姐救治好我家小姐的病。”卫峥很诚恳,冷硬而风霜的面上尽是真诚。
灵升看着卫峥许久,好半响,转身,目光落在萧玉儿身上,只那一眼,沈飞清清楚得感觉到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虽然,灵升大师面上还是那般和蔼的表情。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灵升大师,真是……
“轰。”猛然又是一阵巨响,四处摇晃,夜明滚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猝然间,沈飞清下意识去拉萧玉儿,却猛觉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将萧玉儿给带了过去,头突然有些晕眩,恍惚中,似乎见到一些零乱的不属于自己的画面,很乱,看不清楚,又好像看到卫峥似乎想朝自己奔来,但是下一刻,她却觉得腰间一紧,自己似乎被带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中。
是卫峥救了自己吧。
沈飞清似乎又陷入了一个长长绵绵的梦中,又是无边无际不分天日的混沌,空气潮湿而腥臭,屋瓦飞流,断垣如沙,有许多看不清脸的身体在飘,他们有着长长的泛着青黑色的指甲,与膨胀和腥臭的四肢,让人恶心而悲凉,还有很多棺材一排一排整齐的摆放着,冷,无止尽的冷,冰,无止尽的冰,寒,彻骨的寒,沈飞清沉浸其中,赤着腰,走在沼泽泥泞,她想寻着一丝温暖的阳光,走了好久,突然,她找到了,苍凉的心一瞬间被填得饱满,终于安静的停下了脚步。
“别走……”轻轻呢喃溢出唇边。
而在她身旁,一双肤色如玉指节分明的手轻轻的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脸,她的发,细柔捻摸,温情而深情。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
“别走。”沈飞清突然睁开眼睛,怔愣一瞬,这里好像是一间石室,只是好像有温暖的水汽盘旋,只不过个思转,沈飞清偏头看向自己紧紧抓着的人,眸光一定,对上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面色复杂而晦暗,最后,轻轻的松开了她所抓着的胳膊。
“我不会走。”安静的石室里,响起宁明熙清柔而认真的话。
“嗯。”沈飞清看着宁明熙,点头,面色正然,“你不用走,我走。”话落,便要起身,谁知身子刚一动,便是一晃,一个趔趄,若不是宁明熙扶得快,她就怕要栽个五体投地。
“放开我。”沈飞清使劲挣,没挣开,而且她才发现,她此刻竟然全身无力,感觉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虚弱得紧,到底怎么回事。
似看出沈飞清的疑惑,宁明熙凑进沈飞清的耳边,“别怕,你只是无意中陷入了别人的阵法,现在有些虚弱。”声音轻而柔,柔到就像是生怕大声一点就会吹化她似的,而那悠淡而温热气息因为宁明熙抱着沈飞清腰的姿势而直达她的耳膜,搅得沈飞清心神一刹错乱。
“宁明熙,你丫的放开我,谁允许你抱我了,男女授受不轻你不懂,你不怕你那霸道的的未婚妻来追杀你。”沈飞清突然觉得此刻说出来的话都没什么气势,明明是发怒,听上去倒怎么像是撒娇赌气的意思。
连她都感觉到了,更别说宁明熙了,宁明熙此刻紧紧的抱着沈飞清,让她背靠着自己盘坐在干净的石台上,石台上还铺上繁复柔软的垫子,而沈飞清软软的身子就这般整个蜷在他怀里,说不出的娇弱怜惜。
“抱一会儿吧,是你要求的。”头顶上传来宁明熙的声音。
沈飞清刚软下去的气息又开始发酵,“宁明熙你有病吧,耳朵被堵了吧,我要求你抱我?别开玩笑了,快放开。”说话间身子便在宁明熙怀里扭来扭去。
宁明熙的面色一刹间一红,却很快道,“萧玉儿被灵升大师带走了。”
“……”沈飞清这才反应过来,她才不关心萧玉儿,忙问道,“卫峥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李会,他有事没?”
宁明熙听着沈飞清的声音,闻着她发间的幽香,眼底突然悦色一闪而过,他成功的转移了沈飞清的注意力。
“卫峥已经回到卫府了,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灵升大师突然制造了幻象,李会此时也在宁王府。”
沈飞清当即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没让无辜的李会失了性命就好,等等,宁明熙说,李会也在宁王府,那她现在,不是也在宁王府。
该死的,她不想再来宁王府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他的旧疾
该死的,她不想再来宁王府了。
真的真的不想。
“宁明熙你现在要么放开我,我自己走,要么我可以格外开恩允许你派人送我回去。”沈飞清真的很气,更甚是于挫败,她以为再看到宁明熙她可以很坦然,她可以很小心把心中动开的那条痕迹悄悄抚平,可以做到淡然无波,可事实却是,一看到宁明熙,她的怒气就会被轻易的挑起,而此刻她被宁明熙禁固着背对着他,全然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情绪,而自己还整个小鸟依人般的躺在他的怀里,真是……
这种感觉不爽透顶,她想挠墙。
可是身后除了宁明熙温暖的怀抱,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宁明熙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话,别告诉我你现在突然发现你的未婚妻不可爱了,觉得还是很喜欢我,告诉你,姐不当小三,更不稀罕,你以为你宁明熙世人敬仰我就该被你呼之即来喝之即去吗,别说门,连窗都没有。”
背后没有声音。
无声胜有声,沈飞清反而更气,声音怒然,“宁明熙你丫的到底……”
“原来,你生气的样子这么可爱。”身后突然幽幽缓缓的传来宁明熙的声音,一下子将沈飞清的话声给阻住。
然而只怔一瞬,沈飞清反应过来,当下咬牙切齿,使尽全身力气回转身子,“宁明熙自恋是……唔……”唇瓣一重,身子一沉。
这下是彻底没声了。
四周空气似乎都旖旎而沉重,天地忽然变窄又变宽,浮云飘散又凝聚,春风细暖又微冷。
熟悉的松柏幽香不容人反应的倾刻间迫近至每一个细胞。
沈飞清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脸,而放大的俊脸此时紧合着双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就在眼前,却遮不住近距离这般看着时,如玉般容颜上眼底一圈极淡的暗影,而且,气息微弱。
沈飞清眸光轻转,呼吸一滞,她觉这是她生平最失策的时刻,不是第一次与宁明熙这般亲近,可是……
面前的宁明熙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晕了,而自己废这么老半天劲发怒,扭转身子竟是“羊入虎口”与宁明熙来了个亲密接触,看上去正好像是她偷亲了宁明熙的下巴。
还亲得这么神魂荡漾,思绪婉转。
很滑,很暖,很肌骨生香,很熟悉的幽淡青柏之香,让她……心头一瞬饱满柔和不舍,但是下一刻,沈飞清猛的推开宁明熙,“你丫的别装死。”这一推没推动,然后,沈飞清却敏感的发现宁明熙的面色越来越白,他的肌肤本就如玉瓷般,然而此刻却更添孱弱的白,白得极不正常,沈飞清的心同时揪起,抬手拍拍宁明熙的脸,没有反应,而好赖不赖的是,宁明熙虽然晕迷可是他的双手还禁固着她的腰,让她脱离不开。
沈飞清弄了老半天,都没能将他的手拿开,而因为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她似乎闻到自宁明熙身上传递出来的微淡的血腥味,这味道她很早之前似乎也闻到过。
沈飞清的目光定在宁明熙的胸膛,因为就在这么一瞬,她已经看见宁明熙胸膛处的雪白衣衫若有若无的一丝红色渗出。
“喂,宁明熙。”沈飞清大急,“你死也别死在这里,你不是还有未婚妻在等你吗,你这般死了,那你未婚妻还不杀了我。”沈飞清也顾不得了,掐人中,拍脸都没法唤醒。
沈飞清突然有些慌,眸色有些乱,这一辈子加上前一辈子从未有过的慌乱,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而宁明熙的面色也越来越差,那一点点殷红透过内里中衣染就到外在的衣袍,血红一大块,可谓触目惊心。
沈飞清想给宁明熙施针,可是她此时被宁明熙禁固着歪着身子着实不好施针,而且宁明熙的胳膊看着明明瘦骨头似的,一摸上去却硬得像铁,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就是掰不开,更甚是,她越用力,宁明熙抱得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他骨头里似的。
沈飞清神色游移,好半响,轻轻开口,“宁明熙,你放开我,我不走,好不好。”声音温软而诱哄,而奇怪的是宁明熙就当真这般轻轻放开了手。
一脱离宁明熙的怀抱,沈飞清说不出心中是失落还是庆幸,当即起身扶着宁明熙,而这时她才发现,明明之前她还虚弱无力,此时却精神备棒,看看宁明熙,她已经无心多想,此处是一间石室,不只她们方才坐在那一处铺有软垫,地面一大片面积,都铺上了,沈飞清扶着宁明熙躺下,手轻微颤抖的摸向他的衣襟,她要看看他的旧疾,是什么样的旧疾,才令他如此……
“你确定要这么做。”而这时突然一道声音似乎透过石墙穿透进来。
沈飞清手指一怔,这声音她记得,是一个月前阻止她闯入宁明熙主院时那道冷漠而清淡的男子声音。
沈飞清拧眉,手指继续。
“相信我,一旦看到他的伤口,你会痛不欲生,又或者,生不如死。”
沈飞清咬唇,眉心拧得死紧。
“他反正也活不长了,而且还有未婚妻,你就算看了他的伤口也没法子救,还莫得让自己落得不好的下场,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于你而言做起来其实很亏。”
沈飞清目光瞬间看着石墙处传来的方向,“亏?”
“不是吗?你这般精于算计,从头到尾看似世子一直在帮你,帮你回到严府,其实是不是你在利用他也犹未可知。”
沈飞清面色难看,却沉默下来。
“你现在放下他,石室的右边有一个机关,你一拧开,就可以离开,从此,桥是桥,路归路,不是很好。”声音再度传来,依然冷漠。
沈飞清这时却突然轻笑,很是苦涩,“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故意激怒我。”
石室外,剑肃面色一滞。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我告诉你,宁明熙如今晕迷不醒,命全部掌握在我手里,我今日还非就要看看他所谓的旧疾,看看有多让我痛不欲生。”她知道,一直以来宁明熙都有意或无意的不让她看他的旧疾,她承认,刚开始时她没有多想,可是,也只是刚开始,后来,又如何不会想。
石室外,闻言,剑肃的神色变得严谨沉暗,却是不语。
而这时又传来沈飞清的声音,“其实,你既然能听到里面的动响,出现在外面,传话给我,应该是可以进来,但是你却没想过进来阻止我的行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是想让我看见他的伤口,想救他的,可是你这样的想法,却不能让宁明熙知道,所以你特地在他晕过去之后来告诉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旧疾深藏
闻言,剑肃面色微滞,他没想到到得这个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沈飞清颤抖的气息,她却还能这般头脑清明的一针见血。
是的,对于宁世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沈飞清,可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世子,宁明熙虽然吩咐过,万事要保得沈飞清全好,绝不能让她看到他的伤口,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在暗室里,他已经提醒过,如果是沈飞清执意于……那他没有阻止的理由,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借口,世子总是付出的太多,可是得到的却竟是些不理解,但是此时此刻,在听到沈飞清话后,他却有些犹豫了,沈飞清,是真的不知吗,是真的对世子说能放下就能放下吗。
“你叫什么名字?”沈飞清突然又道,而说话间,手已经去撩宁明熙的衣襟……
“剑肃。”淡淡两个字。
沈飞清没再说什么,因为她的手突然被抓住。
“沈飞清,离开。”宁明熙道。
沈飞清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宁明熙,静默,面色沉暗,她从没见过宁明熙这般孱弱的模样,开口的五个字,若不是她本就耳聪目明,可能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所以,沈飞清没在理会宁明熙,别一只手反转,银光一闪,轻松的制住了宁明熙的所有动作,然后从宁明熙手中拿开手去掀他的衣衫。
这一刹,沈飞清觉得,前世今生,此时此刻,算是她最震惊的时刻。
宁明熙本来肌骨分明的胸膛上几乎都是血,而出血处,一条深可见肉的伤口如才被人割开般,血凌凌的暴露在空气中,而这不是最主要,最主要的是,在伤口的旁边,三个字让她发懵。
沈飞清。
惊人的伤口处竟然是她的名字,而且,看上去,那名字竟然是以剑刻上去的,刻了,好久,好久。
脑袋里轰然一乱一塌,好像世界颠倒,沈飞清的手顿在半空,觉得眼帘处尽是一片血红。
而此时,宁明熙没有闭上眼睛,他就这样看着沈飞清,看着沈飞清眼眸深处,刹那间涌起的血红之色……
沈飞清只觉得血红的荒野里,好多尸体在身旁飘,好多声音在哭,而她在这些凄哭中行走,行走,不停的行走,然后一些残忍的,迷乱的,血腥的画面一瞬间挤进脑子,前世今生,世事万物,所有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被宁明熙伤口旁那三个“沈飞清”的字抽引,撞得思绪纷乱绪飞,撞得五腑生疼,扯得全身痉挛……
“沈飞清,看着我,看着我……”宁明熙面色在这一瞬间漆黑无比,一向从容镇定的面色惊然大变,轻抬起手,想去触碰沈飞清,然而手伸到半空,却突然顿住,因为沈飞清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
而石室外,剑肃睁着一双精利的眸子,全身散发着肃沉的气息,在他身后,门还在晃悠悠的动着,而跑进来的蔺晨,锦绸,水月,许老,此刻皆呼吸不稳的呆呆的站在那里。
“让我进去,我可以帮忙。”水月面色惨白,拔腿就要往里走,可是却被剑肃猛然一拉,“别进去。”
“飞清小姐本身内息还不稳妥,世子又是旧疾发作,比起以往都重,定然是制不住飞清小姐的,若是飞清小姐受不了……”
“你怎么觉得她受不了,万一,她受得了呢。”剑肃道,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是你们将她保护得太好。”
水月缓缓抬头看着剑肃,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剑首领,你真当皇宫里的钦天监是摆设吗?就算飞清小姐受得了,可是但凡有一丝气息泄露,都会被发现,不过倾刻间,皇上可以立马撕下一切表象,有一百种理由派人硬闯宁王府。”
“左右不过是赌而已,为何不赌大一点,世子若失,那便让所有陪葬又如何,宁王府的死卫皇上不是想得吗,那就顺便让他看看。”剑肃看着水月同样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水月看着剑肃,一向深静的眸光怒色翻滚,又似在沉淀,“我必须要进去看看。”
剑肃俊眸沉暗的看着水月,“进不去了,我已经把出来和进去的机关毁了。”
“你……”水月气怒。
“置诛死地而后生,若不生,便死。”剑肃声色清冷,刚冷清素的面上无情无绪。
而锦绸,许老此时却出奇的没有作声,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府门口,景小王爷来了。”正在这时,宁明熙的主屋外,明六现身道,声音听上去也不太好。
剑肃不语,蔺晨却是拧眉,“他不是在飘香楼帮着找人吗,如何会跑到宁王府,上次他还没受够教训。”
“景靖此来绝不简单。”剑肃开口。
“景小王爷说是有关于飘香楼的事问世子,而且还带着皇上安排下来的一队禁卫军,虽然看样子也不像是要硬闯的样子,便是字字句句关乎飞清小姐和萧玉儿的安危……”明六低头,“没有拦的理由。”
屋内静寂,众人眉色锁紧。
许老最先反应,“蔺晨你不能出去,你的身份很尴尬,而且,前些日里那些刺客死无踪迹,指不定,景小王爷已经怀疑到你身上,剑肃也不能出去,你的身份更不能见光,否则只会惹出一大堆麻烦,水月……”许老目光最后落在水月身上,“你跟我出去,就说世子旧疾发作,实在见不了客。”
水月神色变幻半响,又看了眼石室方向,事已至,那便听天由命罢,沉凝须臾,点头,抬脚就要跟许老出去。
“等一下。”突然的三个字,让所有人几乎一怔,不约而同的转身,因为声音是来自石室内,而且还是来自沈飞清。
水月面上一喜,其余人面色微怔。
“许老照方才说的去应付景靖,蔺晨你想个法子,让景靖带来的禁卫军与宁王府的护卫打起来,最好让百姓过来围观,而且我们不能打赢,要受伤。”沈飞清的声音又再度传出来。
众人似乎还在懵神间,却又听沈飞清清晰道,“剑肃,你的决定是对的,我现在气息很不稳,而且要开始救你家主子,若活,还有退路,若死,谁来,你便让谁陪葬。”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震人心神。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内力全失
石室内,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离开的声音,沈飞清思绪沉淀,这才看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眸看似已无一丝气息的宁明熙,宁明熙此刻挺拔欣长的身上几乎都插满了针,沈飞清从没有此刻般庆幸,她会医术。
目光所移,落在宁明熙的脖子上,那里还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这样玉华高洁,云盖雅华一个人,在方才那种时刻,竟然都没想过反抗。
是真的觉得无望,想死在自己的手里吗?那这些年他的隐忍,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如水般东流而去不复返。
还是说,他之所以活着,也只是因为自己还活着。
她真的没想到,她竟然是……
沈飞清神色颓滞,眼眶依然还很红,面色惨白得像个鬼,方才那一切,从地狱到天堂,真的只是一念之间,一念之间……
半响,她轻轻拖动着宁明熙,如果所料不错,最之前飘荡在在空气中的水汽,是因为温泉,而温泉外,应该就是宁明熙的主屋。
如今气息泄露,外面怕是不安静,只愿一切如她所料,那个人会帮忙。
“噗通。”沈飞清最先跳下温泉,然后才一步一点缓缓的将宁明熙移到温泉池里,他胸膛处的伤口已经复合了,在她吸尽他所有内力之后,奇迹般的复合,但是呼息也同一时间奇迹般的消失,若不是那一刻,清醒过来的她,以针锁命,那现在……
心,突然很疼很疼。
“宁明熙你真他妈很傻。”沈飞清看一眼宁明熙白如纸的面色,终于忍不住爆粗口,然而却又异常的温柔。
她不知道这法子可不可行,她只知道,她现在体内承栽着两种内力在不停的碰撞,融合,她必须趁他们还没有融合时,传进宁明熙的体内,催导他的经脉,让他,活过来。
……
宁王府门口。
景靖看着许老,“宁世子又发病了?”
“是啊,老夫原本是回到府邸,却又收到消息,急急的赶了来,许是今日因为飘香楼之事心忧吧,比之以往严重些,眼下已经睡过去了。”许老抚了抚发白的胡须一叹。
景靖没说话,眉峰却是一紧,茵茵之前说,宁明熙有油尽灯枯之相,她的身份特殊,感觉一向很准,难道真是……
景靖深墨如海的眸底光景闪束,但是这般久了,他也没找到沈飞清,之前飘香楼里突然传来巨大的轰声,他当即派人先于京兆尹一步去里面查看,灵升大师受了重伤,卫峥不在,萧玉儿也失了踪迹,灵升大师的武功已入登封造极的地步,能伤到他的,会有谁,宁明熙的武功很一般,这是他无数次试探过的,但想遍京城,他又觉得,除了宁明熙能做这些事外,没有第二人。
“禀小王爷,属下方才发现宁王府后院有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当即派人拦着,如今打了起来。”这时,景靖身旁,有人来报。
景靖面色微沉,“去看看。”话落便对许老一拱手。
许老看着景靖大步离去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和水月对视一眼,依然站在宁王府门口。
但愿那坚强的丫头能扭转局面。
“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哪里,竟然随意出手打人?”
“我们是皇室禁卫军编制,你鬼鬼祟祟从宁王府出来,有何事?”
“笑话,我是宁王府的护卫,出来当然是替主子办事,你们无故阻拦,办砸了差事,我如何向我家世子交待。”
“世子不是病重吗,会吩咐你什么?”
宁王府后门处光影纷飞,人影交错,掌风凌浩,但是对话声不绝。
景靖到来时便看到这般局面,自己带来的其中三名禁卫军正与宁王府的一名护卫打得热闹。
三对一,很好,景靖眉光拧冷,是禁卫军没用,还是宁王府护卫太强。
“小王爷,属下等问了,可是他并不说是出去办什么差事。”这时,景靖身旁那名禁卫军见景靖面色不好,当即道。
景靖看一眼那人,突然身姿起。
“唰。”空中剑光一亮,景靖出手,惊鸿一束,方才还打得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那名宁王府的护卫抚着流血的胳膊看着景靖,“景小王爷,这是……”
“我现在问你话,你只管答是与不是,否则我不保证你能活到下一个时辰,我的手段你想来清楚。”景靖出声,退却以往的潇洒不羁,留下的是锋剑出鞘。
那名护卫不禁意抖了一下身子,眉目肃严,没说话。
“你家世子当真病重?”
“是。”
“府内正常?”
“是。”
“府内可有生人?”
这景靖问得可真是巧妙,那护卫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垂头道,“许老和水月姑娘算不算?”
“唰。”剑光一动,已经架在了那护卫的脖子上,只差再往前一点,便是小命呜呼,与此同时,面对着景靖寡冷如刀锋般的眼神,护卫知道,景靖已经动了杀心,以前,他一直以为这个景靖虽然仗着自己的身份又得太后皇上宠爱行事张扬无忌,但是背后定然也不简单,所以宁明熙对他尤其顾忌时,他还不置可否,悻怏而过,但是当真看到他这般表情这般果断的杀意时,心头还是微然凛紧。
景靖向前,“我知道宁王府的护卫忠心,但是你又怎知我不是要救你家世子?”
护卫眸光微动,却道,“景小王爷既然知道我家世子如今病重,却还这般为难,难道是故意为之?”
“嗯?”剑锋向前,是景靖的威胁。
“唰。”正在这时,空中又突然涌现数十位宁王府的护卫,齐刷刷将景靖和那些护卫围起来。
自然的,那些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倾刻之间剑身出鞘,护着景靖。
“不知发生什么事,要劳景小王爷将剑放在我等之上。”明六站在最前开口。
景靖看着明六,眉峰皱得极紧,不愧是宁明熙的贴身护卫,这话说得真是很给面子,但是此时此刻,景靖不想给面子,声音凉寒,“以下犯上,不够?”
明六看着景靖,微低头,却不折气魄,“敢问小王爷,是如何的以下犯上?”
景靖眸色骤沉,架着那护卫脖子的剑猛一用力……
第二百五十六章 腹背受敌
皇宫,御书房,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衬得人春光洋溢,房院暖融却照不进那一角深霾。
上一刻还正襟高坐,御笔批书帝王威仪的皇上,此刻神色激动的看着面前数步之远的钦天监,“你说当真,气息来自宁王府?”
“回皇上,臣采八封阴阳,五行术术,又得推命盘指引,定然不会错。”钦天监一字一句,显然努力这般久对于得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得到钦天监的肯定回答,皇上心绪敛收,却又沉默了,气息如何会出自宁王府?
“启禀皇上。”这时,御书房外,太监一声高喊,走了进来。
皇上挥手,“说。”
“启禀皇上,方才传来消息,景小王爷带着你给的一队禁卫军将宁王府围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又和宁王府的护卫打了起来,现在百姓围着,情势很不乐观。”
“什么?”皇上疑惑大于震怒,眸中一瞬锐利沉浮,似想到什么,然后对着空气一招手,“还没找到?”
而空气中瞬间无声无息落下一人,黑衣紧束,小太监和钦天监见到都没作声的的低下了头,皇室暗卫的首领在前,此时此刻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皇室暗卫首领班鲁对着皇上恭敬的一垂头,“回皇上,之前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又没再传来景小王爷有所息,所以……”
“所以,你们并没有出手?”皇上言辞间怒意凛然。
班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余岁,浑身黑衣,干练而森冷,迎着皇上的怒问,低下了头,“回皇上,毕竟景小王爷是……”
“混帐。”皇上愤怒的一甩袖子,“他就是被一个女人给冲昏了头,难道就觉得单凭一队禁卫军就能成事。”
班鲁闻言垂头,伴君如伴虎,这般多年,圣上之心他大概领略,却也深知做好自己的本分,忠于景氏江山,其他,不是他能随意揣测的。
“萧玉儿找到了吗?”皇上沉寂半响,似乎在沉淀什么,良久方才道。
班鲁姿态恭敬,声音平缓,“回皇上,没有。”
“混帐,那可是明华郡王的掌上明珠,告诉景靖,千万不能死了。”皇上雄厚的气势一散,一语落,大殿内方才那禀话的太监身子都不自觉的抖动一下,只是一下,却清晰落在皇上眼里。
班鲁也将那太监的情绪收尽眼底,应该说不只是他,而是这整个御书房,整个皇宫的动静都在他眼中,当即也睨了眼那小太监,却是沉默的移开了目光,对着皇上道,“皇上放心,属下一定带到。”其实,班鲁实在不想告诉皇上,在景小王爷的眼里,萧玉儿指不定已经是一枚弃子,早就被他下令可杀了。
“你立即派一队暗卫天黑之时潜进宁王府,务必找到不属于宁王府的人。”半响,皇上对着班鲁吩咐。
班鲁点头,却没离开,因为他知道皇上还有事情吩咐他做,钦天监也没退安,因为皇上还没有吩咐。
“许公公。”不过沉凝一会儿,皇上又对着一直站立一旁从头到尾不言声的许公公唤道,许公公立马小心翼翼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宁王府门口打斗之事先不要管,不过是百姓围观而已,就让景靖折腾一会儿,他是朕亲自教养的人当知道如何不会落人口实,但是,总觉得对有一个太过纵容了,如今倒怕他生出个什么事端,所以,务必将蔺家小子给我请进宫中,许久不见,朕倒是也想他想得紧。”皇上这般说着话,可是面上却无丝毫亲和想念之色,反倒沉暗不明。
许公公敛眉收绪,当即退身下去了。
大殿里似乎又静了,许久,皇上对着班鲁挥手,班鲁领命,手只是随意一划……
“呃。”方才还站着的小太监倾刻间死于当场,连一声呼吸都没有缓过来,便被夕阳出现时的一抹金黄的光敛了生息。
皇上自来多疑,而这不算太心腹的小太监,听到的,太多了。
班鲁动作快速而简洁,带着小太监的尸体眨眼消失在原地,连血迹都瞬间被处理干净。
“袁卿,继续观察推命盘。”这时,皇上才看向钦天监,语声带着一丝苍老与伤感,更带着深沉的厚重。
钦天监当即点点头,恍若方才杀人一幕并未发生般,退安。
……
宁王府门口,景靖看着宁王府的护卫一个一个被打到,而宁王府门口百姓越来越多,事态越闹越大,眉峰也拧得越来越紧。
“宁王府的护卫,看着厉害,也还是经不住群人围攻。”这时景靖身旁的一名禁卫军道,听上去,很有些轻视之意。
景靖看了那禁卫军一眼,没作声,面色沉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王爷,灵升大师醒了。”景靖脑中突然传来研磨的声音。
景靖面色不动,“说了什么?”
“他说他之前遇到卫峥时察觉他那一瞬错身相交的气息有异,便跟随前往,然后便进了那秘道,可是一进去就没了卫峥踪迹,而他在受重伤前,已经找到了飞清小姐和萧大小姐同时还遇上了卫峥,他本来已经暗中用阵法想困住他们,结果不知为何似乎突然一股强力冲出,他始料不及竟然被自己的阵法反噬,才受了重伤,而不过一刹之间,面前三人便全没了影儿,而他也说不清那一刹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明显可以听出研磨语气里一丝挫败。
景靖双手负手,唇角泛冷,没说话,又听研磨道,“属下寻着灵升大师所说,去了那秘道,翻了三四遍,不仅没找到人,也没发现地道有何异样。”这次听上去更挫败。
“宫里可传来什么消息?”半响,景靖同样传音入秘。
“据说……”一向说话直平凝练的研磨却欲言又止。
这不是好现象,景靖眉梢一垂,“说。”
“方才钦天监用靳月族的推命盘查到了一丝皇上一直在追查的气息在宁王府,而且,皇上还派了暗卫首领班鲁带人入黑之时进宁王府查探。”
“哦?”景靖唇瓣浮起一丝苦涩,“看来,皇伯伯是觉得我因为清清儿而误事了。”
研磨没说话,但是事实是,他也这样认为。
以他跟随景小王爷这般多年的了解,景小王爷今日行事,似乎,当真是忽略了其他以沈飞清的安全为第一要素,若不然,他有无数法子可以先炸了那条秘道,而不是如今什么也没查到。
第二百五十七章 年韵儿献计
夕阳的的金辉落入,高楼檐角,街道远山,处处浮光跃金,如彩如霞。
而一向雅静的宁王府门口今日却前所未有的热闹。
景靖仰了仰头,“研磨,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做得不对,太过仁慈。”声音字字如扣传音入秘的滑进暗处研磨的耳中,研磨没有作声,他虽有想法,却并不置疑自己的主子,所以,他道,“回小王爷,你所行之事必有你之道理。”
景靖不语,却听研磨又道,“可是,眼下虽说钦天监不会出错,但属下总觉着……”
“觉着什么?”
研磨顿了一下,“是宁世子故意为之也不一定。”
哦?景靖闻言,眸光一跃,看着远处依然打成一片的场面,还有周围百姓的声声评语。
“这是怎么回事啊,世子一向足不出户,慧民于心,怎么会被景小王爷带兵将府邸给围了……”
“是啊,你看,宁王府的人都受伤了……”
“世子这般好的心肠,到底是怎么了……”
“……”
景靖眉峰微紧,都是在帮宁明熙说话。
宁明熙此时到底是真病重?还是假病重?难道是故意引起民愤,让他收兵离开?若是他没病重,如果自己闯了进去,会如何?
“景小王爷。”景靖正在拧眉沉思,忽闻身后由远而近一道亮丽的声音。
回身。
年韵儿。
“年小姐不在府里待着,跑到此处做什么?”字词客气,可是景靖的语气分明不好。
相较于景靖微黑的面色,年韵儿面上倒是笑得灿烂,依如往常般,乖白得娇妍轻灵,只是,经过一月前被宁明熙无情的拒绝又禁闭一月之事,晶莹深亮的眼底深处终归还是多了些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景小王爷不是想知道宁世子是真病还是假病吗?”年韵儿突然轻声道。
景靖定定看着年韵儿,眼眸里这般久以来,终于起了一丝如往常般纵恣的笑意,“想说什么。”不是问句,是陈述。
“如今这个时候,小王爷想找的人不是还没找到,那不如添火加柴,混水摸鱼。”
景靖看着年韵儿,认真打量其一翻,作洗耳恭听状,“继续说。”
“宁王府立世几百年,百年名府,富可敌国,树大招风,纵然世人敬仰,总也有那般些不对付的人吧,景小王爷想想,若是将宁世子病重的消息给传出去,甚至于可以传得更严重一些,那……”剩下的话年韵儿没多说,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清楚明了。
景靖瞅着年韵儿,面上在笑,可是语声却冷得让人发抑,“你不是爱病秧子爱得要死吗,爱得可以不顾身份地位么,如何……”景靖眉止的神色被夕阳的光束倾洒晃得让人看不清切。
年韵儿蹙眉,头微偏,“话,韵儿已经说到此,做与不做,是景小王爷的事。”说话间,眼底转过明暗森冷之色,“就当,这是我的报复好了,我年韵儿可不是我哥哥那般好对付的人。”话声落,年韵儿不再说什么,很干脆的转身,如来时般,面上堆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在对上百姓看过来的目光时,又浮上几丝担忧,然后快速的离开。
“研磨。”看着年韵儿头也不回的上马车离开,景靖这才收回目光,对着暗处传音入秘。
研磨自然听到了,应了声是,立马下去办事了。
而景靖身旁的那禁卫军见景靖从头到尾不再吩咐什么,便也不再管。
病秧子,宁明熙,你我之间,注定是敌对,不管是身份,又或是……景靖眸光轻微闪了闪,宁王府,注定是景氏江山跨不过去的一个埂。
而此时此刻,蔺晨溜进宁王府自己所住的房间,将身上宁王府护卫的衣裳换了下来,正要准备自己给方才被景靖所伤的胳膊上药,门却吱呀一声而开。
蔺晨目光一移,只见光影处,锦绸着一袭百合素雅衫裙,拿着药瓶纱步不声不语,亭亭静静的走了进来,径自坐在蔺晨身旁,扶着他的胳膊,便开始擦拭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渍。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蔺晨看着面前低垂的头颅,声音不知是嘲还是笑。
锦绸没有开口,手势迅速而麻利。
“其实我……”
“别说话。”锦绸打断蔺晨的话,“我虽然不知道之前世子给你吩咐了什么,但是很多事情我都已经想通了,现在,我只是想说,大事为重,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除却婚约,我们还算朋友。”锦绸说这话语速极为平淡,平淡得一向轻洒不羁的蔺晨瞬间辞囧,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以前一直以为,他不喜欢锦绸的,不喜欢这种沉静不讨喜的性子,若不是一纸婚约,若不是她在宁王府,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他依然是他的快活公子歌,绵宿红袖,倚楼听风。
现在也是,可是……
他突然不喜欢锦绸这么一幅平淡的没有起伏的表情,还是想着以前每次他一出现在宁王府,她微红而掩藏的害羞心思。
越想,心头却不爽。
“锦绸。”
“说。”锦绸一心在给蔺晨包扎,哪里管蔺晨心头的小道道,遂头也没抬道。
蔺晨心头更不爽了,“你就不能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这语气有些……
锦绸此刻哪里管得了蔺晨的表情,一门心思清理了血迹已经在给他包扎,闻言,微偏了偏头,拿过纱布,“你想说什么就说。”
想说什么,蔺晨白目了,他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心情突然有些烦躁,想到宁明熙还生死未明,想到沈飞清,想到现在宁王府外面一团糟乱,想到……锦绸对他很冷淡。
“我想说,我……”
“好了。”就在蔺晨终于想要说什么时,刚一开口,却被锦绸冷冷的打断。
蔺晨顺着锦绸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经包扎完好的胳膊,感觉到那一丝温软的指腹热退离,取而带之的是素白的纱布,心情,好不爽。
“不要这个表情,没被景小王爷识出你的伪装,只是受了点轻伤,你应该庆幸。”锦绸起身,拿起药箱,便转身打算离开,然而,胳膊却突然被蔺晨拉住。
给读者的话:
这一阵都是权谋开场,有些沉抑,男女主又都太爱伤,给妞们穿插点蔺晨和锦绸小美人的甜品
第二百五十八章 蔺晨的身份
突然的身体接触与男子气息的迫近,使锦绸秀气静美的面上浮过疑惑,抬眉瞅着蔺晨,询问,“还有事儿?”
“我……”蔺晨青俊的面色有些发红,乌黑隽秀的眉宇拧得有些紧。
“难道伤口很痛?”锦绸突然有些紧张,因为她没看到过蔺晨这幅怪表情。
而很明显,锦绸清透白皙的脸蛋上明显的紧张之色取悦了蔺晨,蔺晨心头顿时如玉光普照,心花一放,豁然开朗,以至于还咧开嘴角一笑。
“怎么了?”锦绸没觉得这笑容很迷人,只是突然觉得蔺晨现在特别奇怪,若是以往,一见到她,不是面色沉冷,便是巴不得离她远远的,现在这是……
难道也是担心飞清小姐和世子,所以性子变样了?
“你放心吧,我总觉着飞清小姐不是那般轻易打到的,她既然能控制住体内打开的禁制,定然也能救得世子的。”锦绸开口,也不知是宽慰蔺晨还是她自己。
那可不是普通的禁制,他们谁都知道,就在禁制解开那一瞬,宁王府已经走在了风头浪尖上,他们也知道。
“宁明熙不会这般容易死的。”蔺晨青俊的面上,神色突然有些复杂,然后死盯着锦绸,声音有些沉有些低,“锦绸,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你家世子,就没别的了。”
“啊?”锦绸无语,静水般的秋眸看着蔺晨,真是想说,难道不是在你眼中世子最大我才在宁王府的吗,可是她没说,她自认为已经想得通透,既然不在意,她又何必再死缠而纠结,她现在只希望世子和飞清小姐都好好的,好好的,其他,什么也不想。
蔺晨面色不爽,他就这样看着锦绸,锦绸身材娇小,如此相对而站,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多,看她一张小脸上疑惑不解的样子,看她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秋眸凝光,看她红润的嘴唇闪着莹光,清风徐入,青丝在空气中飘缭渐生暖好,然后,蔺晨就这般鬼使神差的俯下了身子,朝着那双红润如花的小唇蜻蜓点水般一落,然后快速的离开,只留下怔愣在原地的如被雷劈一般的锦绸。
什么嘛,难道爷的吻不够香甜,蔺晨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我现在要离开。”好半响,锦绸只听到耳边传来蔺晨这般一句话,再回头四望之时,已经没了蔺晨的影子。
锦绸摸着自己的唇,她方才,是被蔺晨……亲了?
还是她眼花了,蔺晨最恨她和他之间的婚约了,认为那是对他的侮辱与禁束,现在……
等等,他说他要离开?现在?如此节骨眼上,他怎能离开,又如何离开,他不知道他的身份……
锦绸当即追了出去,但是,显然的,已经没了蔺晨的身影。
“别追。”然而,脚步刚跨出门槛,便被一道声声音阻止,锦绸回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剑肃。
“这是世子的安排。”剑肃只说了一句便转身。
“等一下,剑首领你说是世子安排,那是不是说世子……”
剑肃看着锦绸一脸期切的表情摇摇头,棱角分明的面上,神色不见轻松,反倒更为冷峻,“世子从来运筹帷幄,不过是为着沈飞清,而已。”
……
蔺晨确实是进宫了,不过不是自己去的,而是被绑着去的,他刚一出宁王府府邸,便被迎面而来的黑衣人给抓个正着。
以一对数,还全都是精打精的皇家高手,他打不过,所以,他颓败的认栽。
……
而此时,石室内,沈飞清与宁明熙盘膝而坐,四掌交握,周身雾气热息缭绕,已经分不清是温水氤氲,还是周身内力激涌。
“我不知道你和世子如何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现是,我想说,蔺晨已经进了宫,他是江南蔺家嫡子,蔺家与皇室的关系极其复杂,而他又是蔺家未来的继承人,如今这一出面,必定可以分散一些皇上的注意力。”
沈飞清的耳边传来剑肃的话,布满细汗的面上,睫睫未动,却是没有张开眼睛,如今正是重要关头,她好不容易找到宁明熙体内一个堤口,将内力灌入,眼看宁明熙的面色恢复一点润色,她绝不可前功尽弃。
而石室外,剑肃似乎也没想过要沈飞清的答案,只是好像这般说着话,就证明,世子和沈飞清,都在,还在。
“剑首领,方才景小王爷暗中将世子病重的消息散发了出去,如今暗中各路觊觎宁王府暗卫力量之人在悄然靠近。”这时剑肃身边传来话语。
剑肃眉峰沉紧。
“我带十二暗卫来应会,你万不可以出手。”明一突然从院子里走进来看着剑肃一字一句,这个平日里有些嬉闹爱笑的男子,这一刻,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剑肃看着明一,却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明一,我和你一起。”院子里水月突然走了进来,看着明一,“人数太多了,皇室不会安静,也难保景小王爷不会再来个混水摸鱼,我陪你一起设置阵法。”
明一看着水月点点头,没有拒绝,两人很快离开了院子。
微风徐来,剑肃肃着眉目站在院子里,眉目峰寒。
“噗”一口鲜血终于穿肺透心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沈飞清身个身子都一软,栽进了温泉池,而失去她力所支撑的宁明熙紧闭双目往后仰去。
“哗。”沈飞清从水里奋力冒出,身子往前一划,堪堪接住宁明熙即将沉滞于水中的脑袋。
“宁明熙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沈飞清前所未有的急喘,因为方才,就在她以为要要成功那一刻,宁明熙突然将所有内力倾数倒退回来,她一时承受不住,得了个反噬,以至于,现在似乎又回到了最之前的状态,浑身无力,而怀中的人毫无知觉。
“宁明熙,你可知道,若是我们两人死在这里,这天下会如何?”沈飞清神色很冷似在自言自语,“出不会如何,只不过会衬了某些人的心思,而靳月族……”沈飞清拔开宁明熙面上一缕墨发,语声轻而喃,“靳月族会当真灭绝,而你所做的,所承受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此消彼弱,此弱彼消,如此联系的我们,如何……”等等,沈飞清似想到什么面色一怔。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对话,碎了
“剑肃,萧玉儿是不是也在宁王府?”沈飞清极快稳定好自己的心绪与气息,对着石室外道。
剑肃此刻还站在屋里,夕阳很快收起一片金黄,盖着重青色的烟波沙缓慢退下,天色渐暗,凉寒袭来,拂起一地血腥,他周身的气也也随之越来越冷,却陡然听到沈飞清的话,冷毅的面上出现一丝动然,忙道,“是。”
“她是靳月族一脉?”
“是。”
“明华郡之所以这般多年得皇上的厚待,是否因为他手上有着皇上不得不忌惮的东西。”这句话,沈飞清已经是肯定。
剑肃这次没有很快答话,沉默半响才道,“这一点,我们一直在查,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你家世子把萧玉儿带进宁王府就是最有用的证明。”沈飞清肯定,之前晕过去那一刻发生的事情她当然早已经清楚明了,那般危急时刻,救她已算险中之险,宁明熙却还要将萧玉儿拉进来,那就说明她有用。
因为,她不认为宁明熙是如此良善之人。
眼下,对上之前种种,她一瞬霍然开朗。
“外面天色黑了吗?”沈飞清又道。
剑肃看看天,不知沈飞清想说什么,却是淡淡道,“刚黑。”声音透近石室,有些发翁,但是沈飞清听得清楚,眼睫微垂又道,“暗处已经有了多少尸体?”
“没数过。”剑肃答。
“如果所料不错,入夜之后才是真正的屠戮,皇上手中不是有推命盘吗,定然已察觉到了我的气息,我一会儿会想法子,让这气息出现在京城各个角落。”
剑肃面色一紧,却是恭敬道,“你要我如何做?”
“如果事情到得无法制止的场面,景靖不怕死的闯进宁王府,那你就将萧玉儿推出去,做为最大的筹码。”
“那不是公然与皇室作对。”剑肃微惊。
四周沉默,半响,风中飘来沈飞清冷寒的声音,一字一句,“你觉得,现在还有多余的选择。”
剑肃没答话,却已是沉默。
“再者,有时候韬光养晦太过也不见得是个好事,总要让皇室有所顾忌,让他们知道,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沈飞清说完这一句话后,便再没有了声音传来,因为,她将宁明熙扶到一边,方才她虽全神贯注与剑肃交谈,但是手却没闲着,一直在不停的给宁明熙施针保得他的一丝命息。
而她现在需要先将体内深处那道招人的气息分散,争得时间。
天色当真黑了,而不过一柱香时间,宁王府暗处的打斗确实淡下去许多。
皇宫,一处暗室里。
皇上看着坐在椅子上悠闲哉哉的蔺晨,面上退去帝王威严,端着长者的温和,“你娘还好吗?”
蔺晨闻言,瞟了眼皇上,神色挺自在,“挺好的,不过,我娘若是知道他的心肝宝贝儿子被皇上请来皇宫做客,还是这么简陋不见光的暗室,一定会很难过,会很伤心,她一伤心,一定就去找我爹哭诉,我爹吧虽然怪我不成气,可是最见不得我娘哭,然后一动气,就会下令商社停业,然后这一停,所有货物流通中止,百姓苦言,一个不好,谁再撺掇一句什么的,引发暴乱,那……”蔺晨摇摇头,“一定比当年始祖皇帝建国时还要热闹。”
皇上面色发黑,温和之势早在蔺晨一大段话中退失殆尽,“你倒真是会说。”
“谢谢皇上夸将,我娘也经常这般夸我。”
“别提你娘。”
“为什么不提,当年若不是某一位高高在上的人为了得到某个女子的心使用了卑鄙至极的手段,我娘会受到连累,身弱不能长行,我爹会如此厌你,发誓此生不回京城。”蔺晨面对着人人仰望的九五之尊,没有半丝尊敬,相反,话里话外尽是嘲弄的语气,全然没有在乎他此刻骤然变冷的神色。
这时暗室外有轻浅脚步声传来,许公公走进皇上,在其耳边似乎低语些什么,皇上的面色哗然大变。
“看来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蔺晨很幸灾乐祸,且溢于言表。
“蔺晨,你当真认为朕不敢杀你。”皇上也有了怒气,面色不好,情绪更不好。
许公公飞快的看一眼蔺晨,却又飞快的低下了头,他一直以为,普天之下,除了六皇子和景小王爷能让皇上这般动怒外,不会再有别人,没曾想,这个蔺家的长公子,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虽然当年之事是禁忌,连他都知之不详,可是这个蔺家公子显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道,如今外面,不止宁王府,永昌侯府,景王府,就连各学士朝卿府邸都突然出现了推命盘指引的气息。”皇上气势稍缓,看着蔺晨开口,开口间,眸光一瞬未移,显然是在注意着蔺晨的面色变化。
蔺晨当然不知道这是沈飞清的杰作,换而言之,就算是知道或猜到,他也不会说,面上更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他只是这般淡淡的看着皇上,唇角带着讥笑。
暗室内,灯光幽幽,空气微冷而寒峭,皇上看着蔺晨,两相对峙许久,开口,“看来,你也并不打算说什么,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皇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休息的,毕竟,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离开不是。”
皇上闻言,眼底浮起暗色,“那朕便看你有何天大本事,能逃离此处。”话声落,便抬脚离开。
“皇上,你是不想伤到我吧,你怕你真的要对付宁王府,而我与宁世子关系交好,会让你束手束脚,若是伤到我,你更对不起我娘和我父亲吧。”蔺晨突然出声打断皇上的脚步。
皇上一怔,面色在灯光幽映下有些复杂,锐利的眼底似乎也在那么一瞬间多了些什么。
“其实,你既然知道避开我,又何不想想,这些年的宁王府已经避及了多少光芒,宁世子空有名望财富,却是病弱身躯,难道你只因为你的多疑和一己之私,就真的不顾一切的想要大动干戈。”
“他话太多,让他吃点教训。”皇上没有回头,只是对着暗处吩咐这么一句,便抬脚离开,九龙皇袍光纹闪动,是冰冷锥寒的光芒。
自暗室出来,面前开阔,灯光如昼,正是御书房的里间。
许公公跟在皇上身后,虽然皇上没有说话,可是他知道,皇上现在一定很怒,非常怒。
然而,还有更怒的。
皇上刚要走出御书房,便见钦天监急步而来,看到皇上,当即一跪,“启禀皇上,推命盘……”
“如何了?”皇上的语气十分不好。
“碎了。”
第二百六十章 母亲
“碎了?”
两个字似雷霆之音绕在皇上耳边。
“启禀皇上,臣也不知为何,推命盘由金石所筑,又是靳月族的神物,照理说,就算天雷轰打也该是不动于然,完好如初,可是,就在刚才,刚觉察到气息紊乱之后,就突然……碎了。”钦天监已经不敢抬头看皇上的神色,最后两个字都几若无音。
“扑……”而在宁王府主屋里面的石室内,沈飞清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面色瞬间惨白一片,但是神色间却带着一丝笑意。
推命盘碎了,如今关于靳云月的气息已绝,我看你如何找。
沈飞清闭了闭眼,她从没想过,她竟然会与那样一个传奇女子扯上关系,那样一名风华千千的奇女子,世人眼里的无上风景,最残忍也最伟大的,母亲。
世人都以为她在二十年前和安王随着靳月族所有族人死去,却不知道,又是皇室一言秘辛,而她在那样庞大的皇室压力下,与她父亲曾经的安王联手护了靳月族死忠之人五年,并且生下了她,只是最后……
沈飞清收起情绪,现在还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她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宁明熙,无论如何都不能死,而随着之前她想通萧玉儿的身份,如今她心中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她之前之所以内力会被宁明熙阻断回来,是不是,他本心的根本不想接受她的内力,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反而危及生命?
又或者……
沈飞清凝视着紧闭双眸的宁明熙,眼底突然又流过怅色,宁明熙你会不会是太相信我,故意留下这一棋让我来收尾,如果生,皆大欢喜,如果死,至少也要保住我。
蔺晨应该是受你吩咐才会主动被皇上的人所抓吧,她可不认为,蔺晨在京城逍遥了这般些时日,皇上现在才注意到他。
其实,沈飞清现在也说不清心里的起起伏伏浓浓粘粘的情绪,她一直以为,是宁明熙在伤她,一直以来,靠近她,又远离她,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迷茫之中又被他无情的告之未婚妻而推开她。
而今,不管是否因为她所想的理由让他推开他,她都知道,她和他这一生,是系在一起了。
“宁明熙,你不想要这内力,我偏要过渡给你。”良久,沈飞清扶起宁明熙,过了这么一会儿,她体内的内力恢复之快,转瞬如倒腾的江水翻滚,此刻她目视着宁明熙,看着虚白的面色,一字一句,“宁明熙,你听清楚,你若是死了,我会找一个好男人嫁了,会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会陪他观花开花落,观云卷云舒,白头到老,还会年年到你坟头上晒恩爱。”
……
皇宫。
天色暗下来,层次栉比的宫殿里灯光陆续点亮,照得如同白昼。
“班鲁。”许久,皇上对着暗处一声吩咐。
“属下在。”班鲁现身。
“务必一个时辰内,找到萧玉儿,不管在何处,一定要找到。”皇上一字一句,似乎作了什么重大决定。
许公公却是低下了头,如今推命盘碎了,四方都有靳云月的气息,皇上不可能当真派人去那些府邸一个一个查,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全力找到萧玉儿,毕竟她与靳月族还有关系,明华郡手上还掌握着靳月族一脉残存的也可说当年反叛靳云月的势力。
只是,皇上终归不相信,那样一场杀戮,靳云月没死而已。
……
景靖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时,宁王府与他手里的禁卫军已经各伤大半,安静下来。
浩月当空,星光疏密,此时,景靖在宁王府门口席地而坐,却尽是洒脱不羁之态,即使站立在他面前,也好似被他无穷的俯视。
“研磨,灵升大师还有没有传来什么话?”景靖看似在问,可是深墨而亮的眸光却是直直看着“宁王府”三个在月色下闪着光的大字。
研磨现身,恭敬的站在景靖面前,“灵升大师是有话,但是,属下觉得……”
“他是不是怀疑那道气息根本不是来自靳月族族长靳云月,而是来自……”
“小王爷,如今依照宫里传来的消息,显然皇上还没觉察,你还是……”研磨垂下了头。
景靖突然在笑,在宫里传来消息那一刻,他就突然豁然开朗又或者说,是有愁然,阴阳雪阵,能让宁明熙动用此阵,他就该有所怀疑她的身份最后不可能仅是严府嫡女那般简单。
景靖的脑袋里同时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些条条框框,更闪过那张明妍脱俗的脸,似乎看到了那双明如星晨的眼眸近在眼前。
沈飞清,我对你的担心是不是从来就不多余,为什么,总觉得这样气息四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只会是出自你的手笔呢。
为什么就这样认为呢。
“景小王爷……”研磨看着景靖在月光下深浅蓝不明的表情,捉摸不住他的情绪,想开口,可是他又不善于安慰人,而且自小经历的严谨而深刻的训练,让他深知他与景靖的关系只能是主仆,他也从来不能逾距,如景小王爷这样的人,也从来不需要他的安慰,那只是弱者的表现,景小王爷曾经这般和他说。
“走吧。”景靖突然站起身,“估计皇伯伯终于开始一门心思只找萧玉儿了,这就进去看看吧。”
“景小王爷,皇上已经派暗卫进宁王府,也并没有说萧玉儿一定在宁王府,你这般进去……”研磨十二万分的不赞同,本来因为沈飞清,小王爷已经和皇上生了嫌隙,照今日行事就可以看出,皇上从头到尾,除了那一队禁卫军并没有再叮嘱过别的,还直接越过他对暗卫首领发令,什么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研磨的心思如何逃得开景靖的眼,唇瓣提起一丝笑意,“你又怎知萧玉儿不会在宁王府,就算不在,今日,我也必定让她在。”
研磨霍然抬头看着景靖,神色不解。
“研磨,你跟了我多久了?”
研磨没想到景靖在这种时候突然说这个,面上闪过意外之色,却低头道,“回小王爷,属下四岁就跟着你,与你年纪相仿,差不多十五年了。”
景靖点头,却是抬头看了看那星密点疏无边无际天空,眸光高远而纵恣,“你心思一向谨慎敏感,难道你不觉得,今日事情种种,冥冥之中好似都在被人指引着发生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没有气息
研磨怔然,却听景靖又道,“更甚于,我和皇伯伯之间的关系,不是也出现了分歧?”
研磨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看着景靖,“小王爷的意思是说……”
“先是飘香楼地道被炸,引起我的注意,再是灵升大师的异样,让我心思转移,再是……这一切种种,不像有人提前算计,蓄意而为?”
研磨沉默,面色却有些犹豫,如果这一切都是被人提前算计着发生,一步一步……那其人的心思,当真是……深到可怕。
而且,研磨看着自家小王爷的神色,他从来以为自己的主子心计禀然,计谋无双,却没曾想,这次……
“别想了,不如现在就进去看看那料事如神之人。”景靖出声间,人已经抬步朝宁王府的大门口而去。
“景小王爷,我们现在去宁王府?不是要去萧小姐吗……”虽然已经想到是谁,可是研磨还是出声阻止景靖。
景靖眉梢轻微一扬,“皇伯伯不是说要找到萧玉儿吗,那如何肯定,萧玉儿不是在宁王府呢。”景靖话虽是在对着研磨,说是目光却对着宁王府紧闭的大门。
“可是,小王爷,皇上定然是想到了这一层,已经吩咐了暗卫首领派人去暗查,若是我们这般冒然闯进去,那结果……”
“只要找到萧玉儿不就行了,既然今次我输一阵,那总要找到筹码拔回一局不是。”景靖说话间,人影一闪,不是走宁王府的正门,而是横空一掠,穿进了宁王府,研磨自然跟上。
“唰。”景靖与研磨刚在宁王府现身,便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所拦,气势禀严,阻越雷池。
“世子病重,并不见客,还请景小王爷不要为难属下等。”明一对着景靖恭敬一礼,毕竟人家是小王爷,此时此刻不能让人拿捏住把柄,而在明一身后,还跟着十多个人。
景靖目光锐利的打量着明一,声音依然是张扬的姿态,“一直听说,宁王府有十二暗卫,却只是见着你和明六两人,今日一见,单就这份轻浅无息的功力,都不能小觑。”相较于明一等人的严谨,景靖话到最后倒是越发的纵恣之态。
明一面色不动,退后一步,“不过是传言,属下等只是一心尽着守卫之责,景小王爷高看了。”
“既然知道是我高看,那还不让开。”景靖说这一句话时,语锋陡然一厉,气势而发。
“世子病得不能见客,还请景小王爷谅解。”明一不退,不卑不吭。
景靖眉峰紧严,突然一声笑,“今日爷我还就是要见他,就算他现死了,我也要见。”景靖话落,对着空中一挥手,顿时,数十劲装束衣之人,面色肃冷的出现在景靖面前。
而此刻,宁王府的屋檐极暗之处,同样有十数人正弯身看着前方局面。
“怎么办,暗使大人在此,皇上之前又没有说,我们现在是退还是进?”
“首领大人也没说暗使会在此,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
对话声转瞬消散,十数人黑衣人精着双眸看着前方,而他们却并未察觉到,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道极淡的气息正在缓缓靠近。
而此时此刻的主院内,气氛沉静,许老,水月,锦绸三人皆看着院子中央,月光下站得笔直的剑肃,景靖既然能这般大然进来,想必已有后招,今日若不见到宁世子定然不会罢休,但是飞清和宁世子如今还生死不明,更何况见人。
水月神色更不见得好,之前跟着明一一起布阵,虽然明面上景靖只带了一队禁卫军,可是暗地里却多了许多黑衣高手,不是皇家护卫,不是皇室暗卫,但是身手个个高等,她若不是发现得极时,恰时收手,早就要和灵升大师一样被自己的阵法给反噬了,而今,此时,感觉到前院里的气息,她也一瞬间明了,那些到底是何人。
“剑首领,你先离开吧,绝不能让景小王爷见到你,你身后的力量也不可有所动作,这是世子仔细吩咐过的,以景小王爷之慧眼,你一出手,不用问,也能猜出你的身份,那到时,不说世子努力这般多年的心血白废,就连之前蔺晨的自投罗网,也是白费了。”许久,锦绸看着剑肃劝道。
剑肃没动,月光倾洒在他白皙而冷峻的面目上,如同浮雕一般。
“剑肃,锦绸丫头说得对,你先走,老夫在此,景小王爷再如何,还不敢拿老夫如何。”久默不语的许老也出声开口,这一声出,明显带着苍怅之态。
剑肃却没动,好半响,才在锦绸期切的眼神中缓缓道,“方才,我没有感知到沈飞清和世子的气息。”这话说得极慢,好像每说一个字,就像是怕被风吹散而不能听到般。
但是,院子里几人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气息,什么叫做没有气息。
锦绸大惊,一把抓住剑肃的胳膊,“剑首领,你说什么,锦绸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锦绸下一句已经带了一丝极重的鼻腔浓音。
“我说,就在方才,景小王爷出现在宁王府那一瞬间,我已经没再感觉到沈飞清和世子的气息。”剑肃好像真怕锦绸没听清,又道,一字一句,似在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陌生人的事情,面色冷峻得如冬天的霜白。
锦绸却在这么一瞬间,整个人气息一软,放开了剑肃的胳膊,脚步更是微微一个踉跄,靠在身旁的石桌之上,“不会的。”
剑肃这时才终于回神,看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说方才面色还只是难看,而眼下,面色已经惨白到不见血色的水月,“你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了是吗?”
闻言,许老和锦绸当即看向水月,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丝惊喜。
水月坐在那里,迎着锦绸与许老看过来的眼神,没动,也没回应,只是头垂得极低,目光发怔的盯着前方映着光影婆娑的地面。
“水月……?”许老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可是年迈的声音却是轻了轻,似怕声重一点,会影响到什么,惊动到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秘辛,当年
“水月。”许老再次轻声唤,一贯精神矍铄的身子骨似乎也微微晃了晃。
水月却依然没动,似乎一瞬之间也成了木雕,但是声音却在许老长久的凝视之下轻轻吐出,“此消彼弱,此弱彼消,一方没了,另一方也随着消失,当年族长亲自加封的封印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控制与解印,飞清小姐虽然已得内力,可是还并不稳定,侥幸破印之后,世子身上的伤自会复合,一切看似应该正常,但是双方的气息就犹如一缕细线,稍有差错,两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世子……”水月不平不伏的说着,话声却又静了那么一瞬,似有极大情绪在字里行间慢慢沉淀,而许老,锦绸,就这样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又怕她说下去。
“我真的没想到,世子为了抑制飞清小姐突然气息紊乱受不住的走火入魔与那种万劫不复的可能,竟铤而走险,生生用自己的内力强行灌输压制,这是彻底抛去自己成全他人,如同飞蛾扑火的方法,而飞清小姐在危急时刻锁住了世子的命息,我当时真的庆幸的,飞清小姐从来就能让人生出许多意外,我想着,她一定会……”水月说到这里平无起伏的声音突然顿住,夜风徐来,声音显得有些寒冷而悲凉,“只是,到得最后竟还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如今我走与不走,离开与不离开,还有什么分别。”剑肃一贯没有表情的面色上也升起一抹悲凉讥嘲,“世子若无,宁王府便不再有,我们的存在也自然,不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最后两个字更是夜风刮不散的峻严。
清月如勾,月光莹润,微风袭来,花香阵阵,却也润不透心底的悲凉发暗,更吹散不了一院阴霾与凝重。
不过倾刻间,似乎天边的清月又都黯然失色,周围乌云凝聚,乌团团一片,似巨石压至。
许老看了水月好半响,眸底光色闪过,张了张口看向主屋方向,终是抚了抚发白的胡须没说话,锦绸靠在那里,面色沉暗赛墨,水月却只是双眸盯着天际尽头的弯月,不再声诘。
三人都异常的冷静,大伤之态似乎都只在心间沉积落定。
而前方的打斗声分明十分激烈,然而,却如风过无痕,除了气息波动外,更甚是连草叶子都未摧残一根。
十二暗卫对景靖手里最精实的秘卫,高手对弈,从来不同于常。
皇宫。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八角琉璃灯在长廊里轻拂动,今夜注定不安宁。
“启禀皇上,方才蔺家公子说,有话要对你说。”皇上原本正负手而立,临窗望月,却忽闻身旁一声回禀,威严的眉目当即动然,“是真是假?”
“启禀皇上,依卑职看,像是真的,毕竟班大首领用了些法子。”
“走。”皇上转身,走了一步,又对着一旁正要跟上的许公公道,“今夜事情多,皇后宫里也看着点,还有,留心着点宁王府的消息。”
许公公止步,弯腰点头,“是。”
幽静的秘室里,蔺晨躺在榻上,发丝绫乱,满身伤痕,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唇角却浮起一丝冷笑。
“终于想通了?”
“方才还以为皇上舍不得伤我,没曾想,果然,帝王最是无情义,为了从我口中听到一星半点与宁王府有关的事,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蔺晨偏头,讥讽的唇角上还留有血迹,但仍不掩其青俊风姿。
皇上拧眉,“朕知你口舌厉害,但是你也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皇上就不怕我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伤心难过,然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蔺晨不答正题,突然冷笑。
“不要给朕顾左右而言他。”皇上的耐心似乎磨尽,言辞威寒,“朕的宫中不在乎多一具尸体。”
蔺晨面色不变,眼神依旧乌黑发亮,“果然九重宫阙的高位都是踏着尸体而来,一点不错。”
“蔺晨。”皇上怒吼,横眉冷竖。
“是不是听我说话,就想到了你的六儿子,景君文。”蔺晨生怕皇上不够怒,继续煽风点火。
皇上却出奇的沉默下来,这一沉默,周围站着的几名暗卫也垂下了头。
“你说,会不会我才是你儿子,而景君文不是。”蔺晨又道,“毕竟,当年的事情,抱错了也没准。”
“蔺晨。”皇上又是一声吼。
蔺晨抬抬血迹斑斑的手,竟轻声一笑,“别这么大声,吓坏了我可不好,我在想,你这般与景君文不对卯,会不会他确实不是你的儿子,我才是呢。”
“唰。”一声长鞭擦过蔺晨的皮肤带起血色纷飞鞭影缭空。
可是,床榻上被鞭抽的蔺晨却无一丝痛哼。
皇上看着蔺晨,捏着从身旁护卫手里的瞬间夺过来长鞭,正要举起再抽,突然又似想到什么,鞭子“啪”的一声扔在身边,“不要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你父亲与母亲知道你在此处,那也是我想要你活便活,想要你死便死。”
“皇上,别这么固执,靳云月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为了一己之私,暗杀宁王,屠害一族,如今还多疑叵测,难道这就是为君之道。”蔺晨突然以肘支撑着起身,眸光死盯着皇上,而在他一旁的暗卫见此,正想阻拦,却又被皇上阻住。
“他受如此重伤,翻不了多大风浪。”话声落,皇上没再理会蔺晨,更甚是眉色都没有动一下,转身,走得干脆而正然。
听着暗室门合上的声音,蔺晨这才全身力尽般的躺下,眸光如定,我已经尽量在扰乱皇上心思,让他不会再有多余的动作,其他的,宁明熙,就看上天待是你好是祸了。
宁王府。
十二暗卫毕竟只有十二人,而景靖之前唤出的十数人不过是先序,转瞬之间,景靖已经脱离战局,出现在了宁王府主院。
这是景靖时隔十年以来,第一次再进这处院子,那时宁王爷还在,他犹记得当年走进来时,只见到宁明熙一袭白衣,容颜胜雪,盛着初春微暖的阳光,安静,雅致,却孱弱的靠在石桌旁,而许老正在给他把脉。
而眼下一切,都还和十年前一样,红墙绿瓦,琉璃灯盏,玉沏的地面,金凿的石纹,花香与药香夹杂的清洌,一物一物的格局都是精奢与雅静,如其主人一般,玉华却不张扬。
而此刻,院子里有人,锦绸。
“世子若是醒来知道景小王爷这般花代价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锦绸不卑不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对峙,威胁
景靖看着锦绸。
“当年跟在病秧子身边害羞胆小的小丫头也长这般大了。”景靖一退进来之时的满身霜寒,语气竟极为平和。
锦绸微微弯身一礼,“是啊,锦绸还记得当年景小王爷由景小王爷带着进来时洒脱恣扬的样子,分明对我家世子极好,却又处处挤兑。”
景靖眉宇一扬,眼底光束流转,似也想到了过往,没作声,清风拂过,衣袍作向。
“若是景小王爷肯退一步,说不定……”
锦绸的话并未说过完,因为她的脖颈已经被拿捏住了。
“你家世子呢?”景靖问。
“……”锦绸没作声,即使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目光也无丝毫退怯。
“宁明熙不是最讲情义,最为仁慈众生吗,难道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在他面前死去。”景靖出口的声音极寒,手指也开始用力。
而四周,暗处,无声无息。
“宁明熙,我景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景靖对着主屋的方向继续道。
然而,主屋没声,门窗紧闭。
锦绸憋红的脸上似乎有些苦笑,“你……不用……威胁世子了,世子……他……”
“吱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景小王爷这样咄咄逼人,可真不是你素来的风格。”随后,门口响起一道清丽如落珠盘的声音。
景靖看着门口的人,清冷,沉静,蓝衣如水,面若中秋之月赛春晓之花,眸光流转间是世人忘尘莫及的瑰艳与清逸,矛盾却极其美好。
锦绸也看着门口的人,面色震惊,欣喜,飞清……小姐。
“看来,我活着,景小王爷并不太高兴。”沈飞清说,脚步轻抬,微风带起她的发丝,似雪乱的飞絮,缭人心尖。
“清清儿……呵……”景靖却突然笑了,一笑之间,突然手一松,骤然得到呼噭的锦绸当即退开身子,站在了沈飞清身旁。
“推命盘之事,是你所为?”景靖问,但心中,似乎已有答案。
沈飞清笑,似白云徐徐浮开,“景小王爷既然猜到,为何还问。”
“那你觉得,今日此时,你还能走出去?”景靖也笑,眉梢眼角都被点缀。
“那你觉得宫中派来的那些暗卫现在在何处,从你进入宁王府不久之后,可还再闻到他们一丝气息。”
景靖眼底神色微变,是的,他在刚进宁王府时还探知到他们的气息,可是之后,竟一丝都未觉察。
二人隔着数十步之遥对视,月辉洒落,照两人眉宇更加分明冷寒。
许久,景靖开口,“清清儿,你就当真觉得,我这般好拿捏?”
沈飞清摇头,“不,我从来没这般觉得,不管你曾经靠近我,帮我是何目的,我也不想去深究,毕竟……”沈飞清突然淡淡一笑,笑容却不答眼底,反衬得整个人更为沉静,“毕竟,连秘卫都动用了,景小王爷自然是不简单的,世人只知景小王爷身为皇室贵胄,得太后溺爱,皇上宠爱,却并不知,这宠爱背后的真正意义,皇室暗卫的身正统领,暗使大人,又或是说,皇家另一层高级秘卫的掌权者,一生一世,终生终世,效忠皇室,效忠景氏,你说是不是,景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景靖神色微滞,双眸凝视着沈飞清。
“我今夜动用了多数秘卫。”良久,景靖道。
“宁明熙是真病了。”沈飞清也道。
景靖挥手,顿时无数把箭矢对准了院子中央的沈飞清,空气中黑压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飞清面色不变,不惊不慌,微笑。
景靖看着沈飞清,看着她面上暖人心脾又拒人千里的笑容,突然觉得,他以前不只是没看透过沈飞清,更甚是没发觉到一个女子的美,不止是外表,浑身清淡幽静的气质,与面生死而不胆寒,处变不惊的气势,更让人沉陷。
半响,沈飞清对着暗处道,“剑肃你此刻身边能调动多少人。”
暗处,剑肃走了出来,看一眼景靖,对着沈飞清道,“五十。”
“好。”沈飞清看着景靖,“景小王爷,你觉得,以五十敌你数百,我们的胜算如何?”
景靖这次却没答,目光直凌凌的看着剑肃,忽然笑了,“五十人对数百,别人只怕不行,但是宁王府神秘而高深莫测的死卫怕是行,正好,我也想见见,能让皇伯伯担心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
“景靖,何必固执,你也清楚,今夜若是硬拼,只会两败俱伤,反而让别人拾了穗,我将萧玉儿给你,事情作罢,如何?”
景靖看着沈飞清,英俊的五官,眉宇轻竖,“清清儿,如今你杀了暗卫,我与皇伯伯之前又生嫌隙,如今说作罢,会不会太晚。”
“所以,你可以带着萧玉儿回去与皇上重归旧好,而那些暗卫,我也替你处理了。”沈飞清道,面色沉冷。
景靖的目光却豁然将沈飞清盯得死紧,“呵……清清儿,果然从来就不简单。”
“若是我当真简单,你会一步步靠近我?”沈飞清反问。
景靖不语,他在思忖,的确,沈飞清说得极对,但是这样一深想,似乎,他太占便宜,遂眉目微扬,“你想要什么?”
沈飞清突然绽眉一笑,在这黑冷肃杀中更有妍妍风彩,语声清丽而清晰,“今日今夜之事,一笔勾消。”
“一笔勾消?”
“平局,你不暴露我的身份,不陷宁王府与不义,我将听话的萧玉儿完整出。”
景靖沉默,夜色中,墨袍绵带,眉目俊昂却透着从未有的肃严之态。
空气也是一触即发的势态。
剑肃看着沈飞清清冷而从容的姿态,似万千军马在前,也淡定不惧的姿态,看她冷严的眉骨,心中第一次对于宁明熙的选择深以为然。
他不知道为何已经没了气息的沈飞清为何还这般安然无事的走出来,也不知道他家世子现在如何,他只知道,沈飞清有千百种选择可以和世子撇开关系,可是此时此刻,她分明丝毫没说,可是与景靖的对话中,一字一句,已经俨然将宁王府视为了自己所保护的对象,也给自己定了选择。
而现在,无疑的,沈飞清所说的是最好的选择,今日白日里,宁王府的护卫所伤虽大半是装的,但是其中真伤之人不少。
眼下,只看景小王爷是何选择,是当真不顾一切威逼,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惊又忌惮
夜色微凉,远处重楼玉宇,近处花枝拂乱,盈了一地白月光。
景靖看着沈飞清,似想透过她的面色看近她的心里,然而看不透,只如穹天间傲立的松伯,不为任何人折腰,更不为任何人喝彩。
“清清儿,你是不是从来不信我是真心护你。”
“护我。”沈飞清神色冷漠,“所以当日在御书房你和皇上合作演戏,试探,赐婚,若是我当真抵死不从,喝下有春情蛊的茶水,又会如何?”沈飞清目光夺夺,“这就景小王爷所说的护我。”
“原来你知道。”
“我并不傻,如果当时没想通,后来,经过这般多,也该想通了。”
“清清儿……”
“飞清自问无德无能,也受不了景小王爷如此相看。”沈飞清打断景靖开口欲说的话。
“你就当真笃定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不过一个区区萧玉儿,明华郡我根本不看在眼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你就当真认为我景靖做不出?”
夜风中,景靖的声音异常的冷更甚是压抑着什么,眸底光束涤荡流动无穷无尽。
沈飞清偏开了头,目光看向远处,幽远而深邃,“景靖,你做不出,因为你是景靖,自小耳提面命都是为景氏江山效忠,你潇洒,为景氏,你纵恣,为景氏,你是未来的国君辅力,太子需要你,皇室需要你,你父亲景王爷也需要你,皇室贵胄的身份早就注定你我敌对的结局。”
“可确实因为我,你才在丞相府活到至今。”
“扪心自问,当年,若不是宁明熙玩笑般的说起我,你会在意到丞府府一个小小的我,一切,不过都是因为皇上忌惮宁王府,忌惮到宁王府所关心的,在意的,提及的都成了你的在意,你的关心。”
景靖面上突然淌过冷笑,“所以,我还当真从没想过怀疑过你的真实身份,更没想过他会做这般大的赌注,将这样的你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
“你为何就这般相信他,如果他当真这般简单,宁王府会在皇室的暗压下,如今还安然完好,又如何能算计到我,算计到我从最开始你的怯弱到不简单而靠近,算计到我的心里因为不舍,所以……”
“景靖。”沈飞清突然出声打断景靖,“多说无益,现在,是你做决定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他当真好?”景靖声音加大,含着压抑的怒,更含着沉抑的痛。
沈飞清沉默。
而一旁从头到尾看着沈飞清和景靖不敢插话的锦绸的心不知为何,也在这一瞬间捏紧,她承认,景小王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应该是女子心心相趋的对象,她也是一名女子,也对一人用了情,所以知情为何物,景小王爷不管其目的,其对飞清小姐当真是……
若不是因着此,世子也不会这般快暴露,这般快去接近飞清小姐。
相较于锦绸的紧张,剑肃面色却冷得如寒冬腊雪,沉毅而寡淡的看着沈飞清。
景靖见沈飞清沉默,唇瓣浮起冷意,“是不是说不出,既然如此你……”
“不是说不出,我是在想,一个一二再再二三为你受伤,为你牺牲的人,如果这都不算好,什么,才叫做好。”沈飞清突然淡淡开口,声音轻柔玉润。
景靖骤然沉默。
“一个与你生息相关,却为了你的安好,想近不能近,想退又退不得,还在你面前表现得云淡无清,只望你过得比他好,这不叫好,什么,才叫做好。”
景靖彻底沉默下来。
突然这一刻,他知道,这一局,他输了。
空气中阵阵花香吹不散心底的阴霾,远处风声萧萧拂不去满身尘埃。
“他当真病得很重。”许久,景靖问。
沈飞清点头,她没有说谎。
“好。”景靖看着沈飞清,一字落,四周静。
“交人。”沈飞清点头,当真没有给景靖别的选择。
而随着景靖话落,周围那些黑洞洞的箭矢与杀气,也在倾刻间退离。
“沈飞清,记住,只是因为你。”景靖扶着萧玉儿,看着沈飞清语声决绝。
“那我要说谢谢。”沈飞清的声音依然无波无澜。
景靖没有回头。
春寒料峭,月光隐透。
景靖刚出宁王府,空气中便落下一人,黑衣束装,显然正是方才秘卫里面之人。
“小王爷,就算宁王府有死卫,可是也只有五十人,我们的胜算极大,为何?”
景靖停下脚步,看着来人,又看向一旁站着的研磨,研磨没有说话,方才那种情形,他隐在暗处,却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啊,不过区区五十人,可是在沈飞清的眼里就像是上百人,上千人,如果当真区区五十人,当真没有胜算,你觉得她会如此笃定,更何况……”景靖突然冷笑起来,“难道你就没发现,沈飞清从出现到我们离开,气息淡至于无?”她的武功应该在他之上吧。
秘卫垂头。
“所以,你们认为,若是硬拼,胜算还在。”话声落,景靖将萧玉儿交给研磨,自己则头也不会的大步离开。
景靖并不是真的很想答应这样的交易。
皇上忌讳宁王府的死卫,他却不怕,在那么一刻,在清楚知道宁明熙当真病重,如果不是病重,绝不会让沈飞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做好了毁去宁王府的准备,可是沈飞清出来了,面色平淡无波,气息轻如无物,更甚是没有,而且面对他的秘卫,竟然没有丝毫异样还瞬间分清形势处变不惊的和他谈条件,这个女子,这个他当真在一点一点动心的女子,曾经被他看作随时可抛去的棋子的女子,有一日反抗起来,沉静,睿智,恬淡,明妍,当真让他心惊又忌惮。
以至于到得最后一刻,他都不知道是为她而答应,还是为她而答应。
但是所幸,带回萧玉儿,他没有任何失去,没有。
风声呼呼中,景靖的眉目又复往日轻恣张扬,风骨昭昭。
而宁王府,眼看着景靖离去,森严肃杀之气淡去,飘远,沈飞情方才还红润润的面色骤然一白,浑身似力尽,身子一歪便向锦绸倒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少主,活着
“飞清小姐……”绸绸急呼,剑肃也奔了过来,而暗中之前被锦绸百般相劝藏起来的许老和水月也急步走了出来。
许老因为走得急,稳重而年迈的身体差点摔倒,却也没在意,当即把向沈飞清的脉搏,水月则直接抚向沈飞清的胸口,淡淡气息瞬间凝聚掌心注入沈飞清心脉之处。
然而不过半响,水月神色一紧,掌心气息倾刻消散,而许老则是气色一松,整个人虽然神色中有着疑惑,却是周身一松。
“不用惊讶,我的气息于无,不是当真内力高深到臻化之境,而是被宁明熙全部吸光。”
“吸光?”水月讶异。
沈飞清却突然反手握住水月的手,“所幸,还活着。”
所幸,还活着。
五个字,顿时让剑肃等人神色动容,走在院门口的明一和明六等人此时看着这一幕,听着沈飞清的话,神色也是又惊又喜又动容。
因为,沈飞清这句话的意思,并不单指自己,她的目光此时温柔而冷静,微微偏头,赫然望向的便是主屋方向。
“太好了,世子还活着。”锦绸一向处事冷静,跟在宁明熙身边,早已见惯风浪,但许是这一日一夜事情太过陡然急转,大起大落,心神几近动容间,眼泪终于还是打转几下溢出眼眶,晶莹得让人心花起伏。
“别这么感动欣喜,估计你们再晚一会儿,你们世子就真该去见阎王了。”沈飞表声音虚弱,却还是忍不住打趣。
“你这个女人,到现在嘴还这般毒。”剑肃暗恼一句,人已如急风掠去,去看他家世子了。
“师傅,水月你们也去看看吧。”
水月和许老却没动。
“我没感觉到你的气息,更没感觉到世子的气息,我以为……”
看着水月发红的眼眶,沈飞清突然轻声一叹,面上却堆着一丝完抚的笑容,“其实我也不知道,有那么一刻,我们是真的,真的……不过最后我们都活着。”最后一句话,是沈飞清的肺腑之言,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谢上天让她活着,让她两世为人,让她在睁开眼之时,可以听到宁明熙跳动的脉搏,看到他有着红润的脸庞,看着他无伤无痛的身体。
许老和水月自然对沈飞清还是极不放心,直到再次确认她现在只是没了内力,极度虚弱外,这才放开她。
沈飞清也趁机有些无奈道,“我现在必须要回严府了,景靖过不了多久,必定会带着萧玉儿进宫,我自然也要回到严府才好。”
“飞清小姐你这身子这般虚弱,回府是必须,属下送你。”明一当先奋勇上前,他现在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只是知道,现在沈飞清就是让他死,他也愿意,他想,世子应该是终于苦尽甘来吧。
“其实,可以等到世子醒来的,飞清小姐你……”
沈飞清听着锦绸的话,眸光看向主屋方向,他知道,现在剑肃一时半会儿是唤不醒宁明熙的,因为他还在晕迷,而她,突然这么一瞬,不想面对他,不知为何。
“景靖虽然看似放弃了,但以防万一,明一你还是派人守着,还有水月,你也留在这里看着。”
水月点头。
“卫峥。”沈飞清拒绝了明一安排了水月,这才对着院子里花枝浓密一处轻唤,而那里走出来一个欣长体健的身影,面貌硬朗,浑身皆是武者的风霜剑气,此刻看着沈飞清,竟然也是眼眶通红。
“卫峥。”沈飞清再唤。
“少主。”卫峥一唤,一声少主,饱含多少心绪与动魄,只有在场之人明白。
然而,众人看向的当事人,沈飞清却是神色淡若,“送我回严府。”
“好。”卫峥没有多说什么,上前扶着沈飞清。
在古来,是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但是独独卫峥靠近沈飞清除外,靳月族的忠仆之卫,为成忠义,甘愿隐姓埋名被锁记忆,只为了保得沈飞清的安全,谁能做到如斯。
“这些年,辛苦吗?”走出宁王府,不去看掠过的风景,不去听耳旁呼呼风声,沈飞清问,语气如在询问尊敬的长者。
卫峥摇摇头,“不辛苦,卫将军和卫夫人待我很好,还给了无人可猜疑的身份。”
沈飞清声音突然有些急,“他们知道你……”
“不知道。”卫峥摇头,须臾又道,“或许,应该也能猜到。”
“不是他们猜到,是卫婧吧,”沈飞清声音里竟含着一丝揶揄。
“少主,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精怪。”卫峥的面色红了红,毕竟是个呆板的老实人。
沈飞清却是轻笑,眉宇微微蹙起,“看来,我得想法子去探知下卫婧的心思,毕竟这种老牛吃嬾草的事情……”沈飞清有些好笑的拧了拧眉心,“有些头痛。”
“少主。”卫峥倒是急了,抚着沈飞清的胳膊也是轻微一晃。
“别,这里这么高,你将我扔下去,我又没有内力,不死也得残,那你这般多年默默保护都白搭了。”
卫峥闻言,面色一暗,声音徐徐,“说到保护,若不是之前你在地道里不知如何触碰到当初族主在我身上下的禁制,一瞬间记忆涌来,属下现在还……”
“你安啦,那个黑心的女人指不定就是不想让你破除禁制呢。”
卫峥闻言,眼底光束流动,黑心的女人,当年他才十岁时,就知道,族长风华千千,多少男子趋之若骛,如今却被自己的女儿说成是黑心的女人,呃……不过,说起来,族长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是挺……黑心的。
譬如……
“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卫峥面上的情绪太明显,沈飞清察言观色又最是在行,倾刻间便了然于心,看得卫峥一瞬语声发哽,支唔着不知该说什么。
“呵呵……”沈飞清突然笑出声,“卫峥,我想,卫婧应该早明了你的心思了。”
“啊?”卫峥一时没明白过来,偏头间只看到这个当年还不过两岁的娇嫩女娃娃,面上含笑,眉梢眼角皆扬,然而,眼底却终还是有丝笑意未达眼底。
“少主,你是不是因为对景小王爷的无情而难过。”
沈飞清闻言偏头看一眼卫峥,也没有隐瞒,“有一点。”
给读者的话:
好吧,剧透一下,一些疑问会在下面章节解释,然后呢,甜蜜一会儿吧,不然你们该说三丫后妈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旧事
晚风摇曳,月光如雪。
沈飞清回到严府时,已近亥时,她是光明正大的让卫峥扶着进的严府的大门,且边走还边不停道,“今次真是太感谢卫婧姐姐了,她虽身子弱,却派了卫副将来,不然我今日怕是当真命不知在何处了……”
而暗处守在严府门口的人一见到沈飞清和卫峥出现,又细察一会儿,眼见沈飞清进了府内,方才离开。
沈飞清进到前厅时,便见严阁老和严矜言正在前厅里,阁老坐在上首,面色严肃,眸光发暗,严矜言则是站着,面色焦灼不停的来回走着,普一看到她,又看到卫峥,当下神色一怔,随后欣喜,惊讶之色瞬间在面上闪过,竟一下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陆昭从外走进来时看到这一幕,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道对着卫峥道,“多谢卫副将了,之前我在飘香楼时便收到卫将军府卫小姐传信,说是派了你出去寻找我姐姐,没想到卫副将果然好本事,竟当真不负卫小姐所托将我姐姐安全带回。”陆昭是严矜言的儿子,与她关系还算不错,虽年轻,可是唇红齿白,又聪明机敏,如此反应,沈飞清眼底飞快的流过赞赏之色,同样道,“是啊,此次真是要多谢卫婧姐姐了。”不过一句话,很快忽略开卫峥的出现,将所有功劳盖在了卫府之上,更让人觉得是卫姐与沈飞清的交情好,才有些相助。
严阁老与严矜言自然也不傻,只不过是看沈飞清突然出现,又这样公然由卫峥扶着,欣喜而讶异而已,如今听陆昭和沈飞清一言一答当即反应过来,忙上前让卫峥回去代谢卫小姐,又对着沈飞清百般问询查看,直到确认其除了虚弱一点,当真无大碍时这才放下心来,而卫峥也在一旁当真如奉人之命送回沈飞清一般,对着严阁老和严矜言告辞之后这才离开。
而在卫峥离开之后,院子里角落的一个小丫鬟也静静走开了。
“陆昭,刚才院子里有多少人,如今少了谁,谁就是外人的耳目。”趁着严阁老和严矜言的关切,沈飞清趁机对着陆昭道,陆昭当即点头示意,又和严阁老,严矜言打了声招呼,便退了下去。
严阁老和严矜言对视一眼,当即明了沈飞清的意思。
严阁老为以防万一,又吩咐院子里所有下人退下,这才看着沈飞清,“丫头啊,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爷爷,我当真是你的孙女?”沈飞清不答反问,抬起头看着严阁老,眸光认真而专注,她承认走进严府门那一刻,看着前厅里不过一夕之间,满脸担心之色,好似一瞬间又苍老几岁的严阁老,以及一旁忧心踌躇的严矜言时,内心不知为何,一向清冷镇定如她,那一刻,脚步就像是被灌了铅,只觉得好似热流一瞬间流遍全身,汩汩温温的流淌,让她突然一瞬间眼眶就想发红。
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清楚。
“什么是不是我的孙女,就算不是也得是。”谁料,严阁老看着沈飞清,连面色都没变一下,瞪着一双眼睛死盯着沈飞清,话落,又生怕她不信似的,还有赌气的意味道,“我说是就是。”
沈飞清不知为何,心头明明感动,可是这一刻看着严阁老吹胡子瞪眼的神色,面色竟莫名的抽搐一下,声音也低了低,“是就是嘛,那么凶干嘛,我师傅许老可温柔了。”
“丫头,你说什么?”严阁老好像“怒了”,声音都响大几分,“许老头能和我比吗,他还比我小上几岁,看到我还要和我打招呼。”严阁老说到最后,一双老而弥坚的眸子里光芒闪闪,倒真是有着要与许老一较高下的阵势,一时间倒弄得沈飞清有些哭笑不得,还是一旁的严矜言忙上前道,“好了,父亲,飞清累了,这大难不死,虽说日后必有后福,可是眼下还是休息要紧。”
严矜言这般一说,沈飞清方才一股气回来的精神气都似乎一散,当真是觉着,站着都能睡着。
严阁老自然也看出来了,有些心疼的看了眼沈飞清,这才对着沈飞清摆摆手,语声低了些,话到嘴边,好像又想到什么,忙道,“是要赶紧下去休息,我还等着你给我找个孙女媚呢。”
“爷爷,不是该孙女婿来找我吗?”沈飞清不满。
“难。”严阁老上下扫一眼沈飞清,实话实说。
沈飞清无语,她很差吗?触着严阁老眼底逗弄的神色,面上也露出笑意,“我若是找了孙女婿,肯定跟着别人走了,哪还记得你。”
“这没脸没羞的。”严阁老轻斥,面上却是带着笑意,偏头对着严矜言道,“让她吃点东西再休息。”
“是,就知道父亲比谁都心疼飞清。”生性冷淡的严矜言面上也挂着笑意,这才扶着沈飞清走下去。
一走出前厅,沈飞清这才看着严矜言,“姑姑,你放心吧,我永远都是爷爷的孙女,你的侄女。”
“那当然,当年你娘也是这般说的,不然,你爷爷才不会那般放过她,只不过……”严矜言声音顿了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半响才道,“严府也算是受了你娘极大的恩惠,当年,哥哥真正的女儿确实是被黑衣人带走了,但是,那个黑衣人遇上了你娘,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打斗中,没曾想那人竟然如此狠心,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所以,我那黑心的娘亲觉得欠了你们,才将我……”沈飞清摇摇手腕,示意手上的梅花胎记,她娘那般厉害,靳月族术之强大,她不觉得弄块梅花胎记对她那个娘来说是什么难事。
黑心的娘?严矜言看着沈飞清面上竟忍俊不禁,随即又叹了口气,“云月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后来又发生一些事,你娘和你父亲……这般多年,我们也一直暗中找过你,却当真不知你竟然在丞相府,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当日在皇宫里,看到你手腕上那梅花胎记时,我真的……”话到最后,严矜言语声微微哽咽,都不知该是叹还是喜了。
沈飞清却出奇的沉默下来。
“不过,你竟然在丞相府,丞相之前不可能当真不知的?”说到这,严矜言,似乎也极其纳闷。
沈飞清眼底异光沉转,却是轻声道,“那就只有丞相本人知道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媳妇,旧事
严矜言看着沈飞清,沈飞清的面色真的极差,本来就纤细瘦弱,此刻,月色下,飞檐流瓦,花影扶疏的流光映罩下更显得柔弱无骨,可是偏就眉目入画,尤其那双眸子晶亮如星又乌黑分明,眼底清清澈澈水波凝定又莹泽,好似一幅画正徐徐展开,让人不自觉的相信,靠近,喜爱。
“宁世子好吗?”好半响,严矜言看着沈飞清道。
沈飞清闻言,本来看向前方没有焦点的眸光对上严矜言的目光,“我以为姑姑不知道,且不会问。”
“你是我亲亲的侄女儿,我如何不会问。”严矜言不乐意了,但是看着沈飞清也着实生不起来。
沈飞清却突然一笑,语气竟有些自嘲,“可是他明知道我的身份,却并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严矜言闻言一怔,当即摇头否定,“不可能,宁世子绝不可能早知道你的身份,顶多比现在早而已,你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本来你娘和你父亲在那次皇上下令的围攻中九死一生,还带着靳月族仅存一队死忠的族人安乐的生活了好几年,那几年,当真是与外面断绝了一切联系,也并未联系我们,若不是不知谁泄露了的踪迹,皇上又本来对你娘未放手过,如何肯甘心,这一路追查,竟然也查到了,长路追杀,你娘那时正是在逃亡,所以才会遇到黑衣人,遇到我们,也才有了你这一出,但是后来,一月之后,你娘就又失踪了,这次当真是无声无息,而你也没了音信,只是几月后,在移山发现了她的骸骨……”严矜言一口气说到这,似也想到当年那惊天动魄的事,面上不胜唏嘘,却见沈飞清面色不动,沉静得宛如一方静玉,这才轻叹一口气,“所以,我敢肯定,世子一定也不会提前知道你的身份。”
沈飞清点头,没再追问,因为她知道那幅移山的骸骨一定不会是她娘的,不然宁明熙身上的伤和她与他的生生相息……
沈飞清正思凝着,耳边又传来严矜言的声音,“这些年来,虽然表面上严府,陆府与宁王府没有往来,但是暗地里也是有些联系的的,而且,也曾有多次得世子暗中相帮化解,前一年昭儿不知为何突然急病,连许老都束手无策,若不是世子当时顶着病弱的身子出手相助,只怕是……”
沈飞清看着严矜言谈到宁明熙一幅赞赏感恩之色,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以前一直以为,宁明熙名声如此之好,是真有些浪得虚名,如今听姑姑说来,他倒是真心好。”
“你这丫头,若不是之前得到宁世子送来的消息,我和爷爷哪里会只在那飘香楼外停留一两个时辰便走,不说你爷爷,我也是要掘地三尺找出你的。”说到这里,严矜言见沈飞清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微笑着一双眼睛澄亮的看着她,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可知宁世子如何说的?”
这下沈飞清有些反应了,“他如何说?”
“他说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媳妇带回来,完好的。”
媳妇?沈飞清不可承认的,心头微微一漾,脑中突然就想到那样一个高洁清华,如玉如辉眉的男子凤眸微弯,温润且凝定的说着这样的话,这景象……
有些不敢想。
但是,完好的?分明最后生死关头,是她……
脑中又飞快蹿进温泉池那一幕,沈飞清自己都没发觉,她面色升起的一抹红晕,其实她真的可以等到宁明熙醒来再离开,之所以那般仓促的离开,之所以那般一板一眼的吩咐,之所以不想面对,是因为,在二人的气息都将尽而无能为力之时,她脑中突然闪过靳月族的双修之法,可以此推导内力,促进生息,只是两人需要剖尽衣物……不自觉便想到那水汽朦胧中,宽肩窄腰,锁骨一线,平滑肌骨,结实小腹……
呃,沈飞清的面色除了红之外,突然有些热,在本来苍白的面上显得更为清晰。
“看来,宁世了的心没白费。”严矜言虽然高冷了些,可是在沈飞清面前就最是食人烟火,又毕竟是过来人,此刻虽然没想到沈飞清那些层面上发生的事,但是也或多或少觉得飞清对宁世子是有心的,这就足够了。
不过,严矜言这一句话倒是让沈飞清醒过神来,心绪倒是稳得也快,有些不满的道,“姑姑,什么媳妇,宁世子毁我名誉,你们也这般理所当然。”
严矜言难得见到沈飞清这般小女儿的姿态,顿时面色都柔和几分,更加亲切,“你可不知道,你爷爷听到宁世子这句话时,原本担心的面上那怔然之后裂开嘴的笑容。”
沈飞清哑言,感情,她早就被卖了。
“不过,不管如何,你如今回来就好,而且,之前宁王府传来消息,世子已经醒了。”
“醒了?”沈飞清突然有些慌,都没注意到自己一贯淡定自若沉沉静静的眉目都添了几晕春色。
严矜言此时似乎在想些什么,倒是没注意,点头道,“嗯,就在你回府之前一会儿,但是,终归没得到你的消息,你爷爷和我很是担心。”
“让爷爷和姑姑担心了,我的错。”沈飞清很乖巧。
严矜言面上堆着温和的笑容,拍拍沈飞清的手,“没事,不过,倒是那卫峥……”
“他是我娘留给我的护卫,是靳月族代代相传的守卫。”沈飞清道,没有半丝隐瞒。
严矜言点点头,“你娘当年恩惠多人,没想到,卫将军府也是其中之一。”
“嗯。”沈飞清点头,她这个姑姑也不是个笨的,她只稍一提,她便举一反三,知道此事卫将军府知其个大概了。
二人又再说了几句,这才停住话头,刚穿廊过桥,便见前方陆昭走了来,本来似色彩韶澈,唇红肌润的面色上可见一丝颓暗。
“如何?”严矜言开口。
陆昭摇摇头,“我阻绝了她传消息,正要拷问,她便饮毒自尽了,眼下,我已经交由管家去处理了。”言语间更似挫败。
沈飞清其实早已经猜到,能在严府埋下探子,背后这人,只怕是不简单的,遂上前拍拍陆照的肩膀,“别灰心,不是你行事不小心,而是那丫鬟许是被人控制了命息的。”
“控制命息?”
“什么?”
陆照与严矜言几乎异口同声。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乱意迷
这事太诡异了,陆昭与严矜言都是通透之人,沈飞清只说这一句,他们便明了,陆昭心里更是清楚,严府内定然不会有人作祟,可那丫鬟又死得恰到好处的及时,唯一的解释就是,背后之人,是在严府之外,又或者是百里之外,千里之外控制着丫鬟的命息,随时终止她的生命。
沈飞清看着严矜言与陆昭眼底惊惶震憾之色,轻轻点头,“嗯,之前我也遇到过,不过,听你说这情况,比我上次要简单许多,但是这样的事情,至于是谁,我总是没想通透,刚开始以为是景靖,但是现在想来,此法太过阴损残酷,与他行事风格太不相符。”
“会不会是皇上?”严矜言看了眼四周,声音低且凝重。
沈飞清沉默半响,眉宇微拧,点头,最后又摇头,“不像。”话落又补充道,“但,还是小心为上。”
“嗯。”陆照点头。
经过今日之事,虽然表面看去安平无事,但是终归都要小心为上了。
“算了,算了,别再想了,你先休息吧。”严矜言看着沈飞清一脸憔悴还在在这里安排着她们,心疼之色溢于言表,遂打住话头,直接拖着沈飞清朝她的院子而去。
卫将军府。
“回来了。”卫峥刚落地,便见月色下,一女子长发垂散,倚门而立,臻首蛾眉间似芙蓉梨花玉洁冰清,肤白眸柔,浅盈含笑看着他。
夜晚微凉,一路拂过,带起她的裙摆飘飘起舞,更是姿色纤弱,闭月羞花。
经过沈飞清多日的相助,调养,如今的卫婧气色已然好了不少,整个人虽仍旧纤弱,但到底是比之前丰韵了些。
卫峥看着卫婧,眸底痴光一怔,然后又慌忙收回,“天气凉,小姐身体弱,还是快进屋吧。”
“你回来了,我自然也该进屋了。”卫婧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浅音低声一句,便转身朝屋内走去。
卫峥却是站在原地怔然半响,方才卫婧说的什么?是在等他?
“对了,飞清妹妹还好吧?”走了几步,卫婧又转回头对着卫峥一笑问道。
卫峥还没从方才欣喜又激动又不明所已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一名近三十岁看上去剑气风霜面目硬朗的男子硬是呆傻愣愣的点头,“嗯,还好。”
“噗……”卫峥轻笑一声,“那我就放心了,父亲和母亲还在前厅里等着你,你先去吧。”
“呃……好。”
“对了,今晚别再偷偷潜入我房里看我了。”卫婧道。
卫峥闻言面色一紧,又是尴尬,紧接着心头空空失落之意瞬间泛起,却又听卫婧道,“要找我,光明正大的进来。”
“呃……好。”卫峥面色红了,只是皮肤较之常人要黑些,所以一时还看不出来,只是那模样……
卫婧终是忍不住笑意,关了房门。
而院子里,卫婧的贴身丫鬟静秋看着卫峥好半响还仍旧呆呆站在那里的样子,取笑之间又着实不忍。
“卫副将军,你再如何站着,小姐也是要睡觉的。”
“呃。”卫峥还没反应过来,脑思路都停留在方才卫婧转身之间那堪比春花秋月的回眸一笑。
小丫鬟见此,一个白眼翻转,甚是无奈,又对着卫峥道,“老爷和夫人还在前厅里等着你呢。”
“呃……哦,好,好的。”卫峥终于抬步转身。
……
沈飞清一回到院子里,早已备了热饭,热水的明香和小环便拥了上来,对着沈飞清左右察看,虚寒问暖之后,方才放下心。
只是还是不停的碎碎念,担心,幸好之类云云。
“咦,怎么不见奶娘?”沈飞清扫了眼院子道。
“是奶娘方才听说你回来了,说是要准备你最爱吃的莲心酥,可是少了糖心,便出去了。”明香道。
“这奶娘倒真是贴心的。”严矜言对沈飞清的奶娘和丫鬟倒是真心相待,毕竟能对主子真心好的人,这世上也是少之又少。
随后沈飞清也没再多问,本来想问奶娘的话,看来也只能等她回来了,用过饭,洗过澡后,沈飞清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明明又累又困,可是却在床上翻来覆去。
“小姐,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门外小环听着房里的动静忙道,她可还记得,小姐还在来月事呢。
沈飞清当然明白小环的意思,翻动的身子突然停住,对着门外道,“没事。”又吩咐小环下去休息,不用守夜。
小环实在耐不住沈飞清的意思,便退下去休息了。
虽然她如今没有内力,但她毕竟是靳月族的人,体质与常人又有一些不同,禁制全开之后,浑身通爽之余,耳目倒是比之前有内力之时更为透晰,听到小环下去之后又与明香交谈着明日要如何如何好吃好喝将她将养回来的话,整个面上都缀了笑意。
这两个丫头,可真是操心。
不过,其实她的月事,在宁王府与宁明熙经历那一场之后便没了,她之前还极是疑惑,这大姨妈造访的时间也太短太不正常吧,想着是不是因为她体质或者折腾这一场的原因,结果,今晚刚一用完饭,便又来了。
但是,此时她睡不着并不因为这个,而是想着她姑姑方才说的,宁明熙已经醒了,既然醒了,他会不会……
沈飞清抱着被子又在床榻上滚了几圈,脑中突然如画般闪过,第一次与宁明熙亲吻之后,他便理所应当的登堂入室,想到之后又好多次的亲近,想到他的白衣胜雪,想到他浑身悠淡如松柏的气息,想到他吻她时,看着她时脸上氤氲的绯红,以及那深深霭霭,满是情意流转的清眸,更甚是想到今晚在温泉池里,二人几差走入绝境之时,她以靳月族双修秘法,为他解衣,锁他息,灌他力,他的手,他的肌肤,他的……
当时力在救人,全然没想过,如今事情平息下来,所有的画面便如深刻在脑子里般,挥之不去,缠绵入心。
沈飞清突然觉得浑身都有些热,她揉了揉眉心,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有向色女发展的节奏。
可是,他既然醒了,会不会半夜偷偷跑来?
……
给读者的话:
别因为章节名想歪了,没那么快哈~~~
顺便说一下,因为明天是元旦的原因,三丫也要陪家人,所以今天明天都只有两更~~么么哒~~~
第二百六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心乱有人愁。
然而,树欲静,而无不止。
景靖自然如和沈飞清约定般,没有暴露她的身份与宁王府的异常,将晕迷的萧玉儿以不让永昌侯生疑的法子交出之后,皇上自然没再说什么,一切又复如常。
此刻宫闱森森,风声静静,朱红琉璃之下,御书房内灯光通明,景靖站在南木桌案下首数步之远,皇上端坐于桌案后的龙椅之上。
“方才传来消息,估摸着路程,明日南延公主与北拓太子和太子妃将于巳时到京,你和君文前去迎接。”皇上道。
景靖点点头,没有反对。
“这位南延公主南施宁是南王最小也最宠爱的女儿,性情所说不一,又与宁世子有着婚约,所以,朕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皇上又道。
“皇伯伯的意思是让我拆散他们,还是撮合他们?”景靖扬头,语如如往。
皇上看着景靖,犀利的眼底,精光流过,面色却趋于平合,“那就要看南施宁的意思。”
“明白了。”景靖不露心绪,点头应过。
“朕的意思是,虽说南延与北拓多年来对天周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可是如今这般多年来,多少有些不一样了,北拓倒不必说,北拓王其人心思虽复杂莫测,但当年与宁王有些嫌隙,朕倒是不担心,但是南延……”皇上抚了抚桌案,“如果有必要,你多与南施宁接触也未尝不可。”
景靖霍然抬起头看着皇上,面上复杂,“你就不怕宁王府与严府真成连理?”
“钦天监已经认定沈飞清与靳月族没有关系。”皇上肯定道,“但是严府与皇室却永不能结成连理。”皇上看着景靖,语气正严,意思已经很明显,不可能让景靖娶沈飞清。
景靖瞬间了然,点头,不置可否。
皇上却突然从坐位上起身,走下来,看着景靖,“景小子,你是我景氏的依靠,更是我天周的指望,太子又一向与你亲近,你……”
“景靖知道。”景靖说话间抬头对上皇上看过来的目光,这一刻,皇上语态柔和,眉目疲惫,他眼底光束轻然一怔,突然一下子猛然发觉,皇伯伯是真的有些老了。
皇上看着比平日里谨肃的景靖,却是轻叹一口气,“你若是当真知道,就不会到得现在还不……”
“我明白皇伯伯的意思,对于景氏最高心法,我已有打算。”
“这就好,这就好。”皇上上前拍拍景靖的肩膀,眉目间皆是苍惫之态。
“那侄儿告退了。”景靖行一礼,这才退下了,只是走到御书房门口时,却正见暗卫首领走来。
“见过暗使……”
“不在无幽谷,叫我景小王爷就行。”景靖打断班鲁的话。
班鲁看着景靖,眼底光色微浮,景小王爷以往除了在无幽谷这般严肃外,其他地方一贯洒羁恣意之态,如今这是……但是心思不过一转,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去了哪里?”景靖问。
班鲁犹豫一瞬,偏头间又对上大门内皇上正看过来的目光,得其示意,这才道,“奉皇上旨意,去找一个人。”
“哦,看来是办成了。”景靖没再过问其他,越过班鲁直接信步离开。
墨袍张扬,眉目谨严,浑身比之以往都多了一丝清冷的气息。
班鲁见着景靖走远,这才走进御书房。
景靖一路出了皇宫,而宫门口,黑色的俊马在夜色笼罩下静静等候。
景靖目光专注的看了天上的弯月一会儿,这才足尖一点越上马背,一路绝尘而去。
“景小王爷,皇上……”一路急驰约莫一柱香时间后,研磨现身,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忧色。
景靖俊眉拧紧,神色寡淡,“皇伯伯并不是当真相信我说的话,他信任我,重用我,但是凡是与清清儿有关的事情,他,并不相信。”景靖说到这里,眉目间闪上一抹轻嘲轻愁,“清清儿以萧玉儿作为筹码,让我将今日之事平息,干戈止下,却并不知道,我越是说她无异常,皇上就越会在意。”
“那你还……”研磨不懂。
景靖却是冷笑,“总是看不得他们好,而已。”
“哎……”这时一声似笑而笑的轻叹突然响在空气中,景靖看一眼研磨,研磨当即退了下去。
却见不知何时,方才还只驮着景靖一人的俊马上,又多了一名女子,身段玲珑,妩媚妖娆,衣料极少,夜色中,是楚楚魅惑的风情,此时紧抱着景靖的腰身,“没想到景小王爷还是这么个用情至深又卑鄙至极的人物。”
“说。”景靖看着那环在腰间一双雪白柔胰,垂下眼睫,神色发暗,直白犀利,“我不介意剁掉你的手去喂狼。”
“啧啧啧。”茵茵快速收起手,足尖一点,倾刻立于马前三步之远,嘴唇微嘟,“真是冷酷,要知道如今我可是险难重重,萧玉儿那个没脑子的,也不知道明华郡王如何会这般宝贝,她不知你的身份,如今对你可是在意的很,小女儿春心一露,真是……我倒是真希望她死在那暗道里了,听到你下令还开心不少,没曾想……”
“说重点。”景靖没了耐心。
“宁世子生机归来,灯枯不在。”茵茵也答得爽利。
景靖闻言,面色在月光下沉沉暗暗,不知是失望还是高兴,茵茵就一直在那里站着,面色含笑,红润微合看着景靖的面色,良久,直到响起景靖轻恣却冷的声音,方才笑意退去。
“不要妄图揣测我,如今好好看着萧玉儿就行,如果坏事,我不介意,你给明华郡一些警告,我从不受任何人威胁。”
“是。”茵茵真切的感觉到了景靖浑身上下倾刻散发而出的杀意,但是她并不害怕,谁叫她就是被这样杀气果决,又轻纵不羁的男子所折服呢。
茵茵正要走,想到什么又转头道,“对了,永昌侯的小侯爷可是厌萧玉儿厌得紧,只怕不会这般听话的娶她,就算他被永昌侯逼着娶,也要萧玉儿乐意才行,其实要我说,你若是娶了萧玉儿……”
“滚。”景靖已经森严的下着命令,茵茵不怒,反而一笑,转身,身姿如柳的走着碎步远去。
景靖这才抚了额头,夜色下,看了眼宁王府方向,又看了眼严府方向,趋马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景靖刚转过一条长街,眼睛一瞟,发现前方暗巷里,一女子正与几名大汗拉扯着。
第二百七十章 奶娘失踪
沈飞清虽然心乱意迷,辗转难眠,但终是抵不住这一日的疲累与耗损,沉沉睡去。
这一睡,再醒来时阳光晴好,窗明几净,晨风沁脾,花香袭袭。
沈飞清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洒至屋内菲薄的阳光,又偏头看了看,还使劲在屋内嗅了嗅,再次确定宁明熙并未趁她睡着来过之后,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高兴,眼睫微垂。
好半响,沈飞清使劲揉了揉头发,又气运丹田,半响之后,又是泄气的放下手,体内依旧空空,内力不复。
“明香姐姐你找到了吗?”
“没有,小姐醒了吗?”
“还没。”
“行,我再去找找,管家也派了人在寻找,说不定就找到了,你先别告诉小姐。”
“好的。”
“吱呀。”清晰的开门声传来之时更响起沈飞清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正站在院子里还来不及收起神焦忧之色的明香和小环当下看着沈飞清,沈飞清将二人的神色收尽眼底,面色微沉,明香跟着她身边这般久,也算淬炼不少,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近乎有些六神无主的面色,小环虽比明香小着些,可是心思比其谨慎缜密,自然更不该有这般神色,猛然想到什么,沈飞清心头一紧,眸光更是四下一望,“奶娘呢?”
“回小姐,奶娘从昨夜里出去就没再回来过,你睡着之后,我和明香姐姐还守着门,可是眼下,奶娘都失踪……”眼下小姐已经醒来,与其瞒着,不如一五一十告之清楚,说不定小姐还会有办法,所以小环立即道。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奶娘失踪的?”沈飞清上前一步看着明香和小环。
明香回道,“小姐,是今早,昨夜我和小环守着门时一直担心奶娘,到得今早见你还睡着,便禀明了阁老,让管家派了人寻找,可是到得现在还没寻到。”
沈飞清沉凝一瞬,方才开口,“昨夜奶娘离开时可有什么异常?可有平时没见过的人与她交谈?”
“这个……”明香摇摇头,极力在思考着,“奶娘听说你回来了,就说是要出去买糖心,给你做莲心酥,其他也没有什么异常,与奶娘说话的都是这院子里的丫鬟没什么不认识的人……”
“你再想想,她可还有交待什么话?”沈飞清面上闪过凝重之色,昨夜里身心太累,又因为宁明熙,倒真是忽略了奶娘,从昨晚到现在,整整一夜……
明香与小环对视一眼面上同样担心,却只能是相顾摇头。
“奶娘最是疼我,知道我回来,不会不先看看我是否安好,就去买糖心的。”沈飞清突然托着下巴沉思,“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奶娘被谁抓了?”明香思路一开,突然道。
沈飞清虽不想承认,却是点点头,而正在这时院子里的管家也走了进来,禀报,“回小姐,老奴方才派了人查找,几乎将整个天周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奶娘的踪迹,而且,眼下因为南延公主和北拓太子太子妃即将抵京,景小王爷和六皇子带着皇家禁卫军封了许多路道,更是不好查。”
沈飞清看着管家,也难为人家一大把年纪,大早上的这般奔波,遂对其摆摆手,“没事,田管家你先吩咐下去别找了,此事我来处理。”
田管家也是严府的元老,世代效忠,自然听沈飞清的话,当即便退了下去。
“小姐会不会是景小王爷将奶娘……”话说到这,明香又止了声。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我一定会将奶娘完好的带回来。”沈飞清语声定定,话落,便转身进了屋子,“小环明香帮我先洗漱更衣。”
明香和小环自来最信任沈飞清,想着其必有法子,遂忙进屋。
“小姐,我觉着,奶娘会不会不是景小王爷抓去的,是她自己离开的。”好半响,替沈飞清梳整完毕之后,明香看着镜中倾国倾色的沈飞清慢悠悠道。
沈飞清本欲起身的动作微顿,“你是不是发现奶娘有何异动?”
明香点头,这才轻悠悠道,“是,可是奶娘和我一起跟在小姐身边这般多年,她万事以你为先,我只是想不出,她为何会不先看看你是否安好,而去买糖心。”明香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沈飞清赞赏的笑看着明香,“不错,跟在我身边这般久,果然是聪明不少。”
“小姐夸着明香姐姐,就不在意我了。”小环端着饭菜,一走进来便见着这温和一幕,小嘴一翘,很是吃醋的模样。
“得,小妮子,醋精儿,赶明儿让小姐给你找个婆家,嫁出去。”明香的嘴现在是越来越溜,一句话逗得小环面色一红,努了努嘴,又说不过,生生的憋红了一张俏脸。
还是沈飞清开口肚子饿,这才打住两丫头的话头,专心伺候她用早饭。
“对了,昨夜我睡熟之后,院了里可还有别的什么动静?”用过早饭手,沈飞清口询问,她还是觉得,宁明熙这一整夜不出现,太不符合他的风格。
明香和小环对视一眼,似都在细思凝考,好半响,摇摇头。
“昨夜因为后来奶娘没回来,我和小环几乎都没睡,所以这院子里的动静清楚明了,没什么异常。”
“哦。”沈飞清点点头,心里其实也知道答案,别说宁明熙没出现,就是出现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也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之事,她问明香和小环,也不过是……
不是说是他媳妇吗,哪有这一晚上都不过问一下的,他如今吸走她的内力,只要醒来,应该是精神倍棒,再也不会受什么旧疾之困……
算了,沈飞清起身,“不是说,今日南延公主要进京吗,一定热闹得很,走吧,今儿个,小姐带你们出去逛逛。”
明香和小环听闻当即一喜,可是半响,小环喜气立马一懈,“不行啊,小姐,昨日里你遇到那般大的事,差一点就……你现在又出门,会不会再遇到危险啊。”
“那天总是要下雨的,我们总不能因为不知道何时要下雨,就不出门呀。”沈飞清也学着小环轻轻的语调道。
小环当即没了言辞,当然了,毕竟年纪不大,爱玩爱闹之心皆在,所以当下,也不容多说,被沈飞清拉着给严阁老请安后,便出门了。
严阁老当然是不放心的,想了想,就给他自认为已经算是他孙女婿的人发了消息。
给读者的话:
元旦快乐,祝妞们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越来越美丽,越来越逗比~~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吻
京城里今日特别热闹,人海如潮,摩肩接踵。
景靖此时与景君文分乘两骑,带着整齐划一的皇家禁卫军齐列城门口。
据说,除了南延公主抵京时间确定外,北拓太子和太子妃的时间倒不是精准,所以,景靖是奉圣意接南延公主,景君文则全力迎接北拓国太子和太子妃。
景靖与景君文一向不对卯,此时并驾而列,相互招呼,谈笑无声,倒是一点看不出。
而远远的,精雅的茶楼上,沈飞清找了一个上佳的位置,将城门口一切人事物一揽入眼,自然更看清景靖与景君文的神色。
“没想到这六皇子办起正事来,倒是真正经。”沈飞清挑挑指尖随意道。
一旁明香听着沈飞清的话也朝窗外看了眼,点头道,“六皇子风流人物,这京中不少女子争相仰慕着呢,也就只有小姐你不拿这些皇子王爷的当回事儿。”
一旁小环安心倒着茶,没有插言。
“方才下人说看到飞清小姐带着丫鬟进了雅茶居,所以本王特地过来打个招呼,不知可否。”这时,严闭的雅间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沈飞清眼底流光溢动,对着离门最近的小环点点头,小环立马放下手中活计,上前开门。
“见过闵王爷。”
“免礼。”闵流月衣冠楚楚,微一抬手,儒雅谦谦,对上沈飞清看过来的目光,又是温和一笑,“都说昨日飞清小姐受了惊吓,原想着,今日定不会出门,没想到还能如此偶遇。”
沈飞清面上露出笑意,开口间的话,也没有太疏离客气,“昨夜的事情还没谢过闵王爷。”
闵流月闻言,不置可否,星眸俊目里皆升起淡淡笑意,“原来是被你算计了。”
“过奖,只是想着你不会坐视不管而已。”沈飞清倒也不客气。
“看来,他真是捡了个宝。”
这个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皆没有点破。
沈飞清之前只是有所怀疑,闵流月多少帮过她,虽然其做法让她有些猜不透,又觉得更像是在帮景靖,可是后来仔细一想多少觉得他与宁明熙的交情应该不是这般简单的,昨晚那样的情形,她也是在赌,赌他会出手。
当然,她赌赢了,昨晚皇上派来的十数暗卫都是他出手相助,不然……事情虽然还是会被她解决,但,那般情形下,多少要棘手一些。
“啊,南延公主到了……”
“快看,快看……”
听着窗户外传来的声音,沈飞清当即偏过头朝窗外看去。
只见,高耸巍峨的城门下,一精雕玉撵上,一女子端坐于里,身形有致,即使此刻玉撵之上垂着细缕的帘幕,可是那容颜,那双眸,却一瞬被沈飞清看清。
沈飞清下意识的拧眉,唇瓣轻抿,意外又不意外。
“呵呵……”身后,却突然传来闵流月的笑声,沈飞清当即转头,不解的看着他,“笑什么?”
闵流月掩袖,言笑晏晏,“没事,不管自我所见,还有从他口里所知,你遇事最是淡定不迫,可是方才……”
“方才什么?”沈飞清脑中似乎清明一点,却仍是问道。
闵流月眼底揶揄之色闪过,不答沈飞清的话,而好像是有些恍然大悟般的道,“哦,明白了,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你是得上些心。”
“你……”沈飞清咬牙正要发怒,却见闵流月脚步轻移,转瞬已到了房门口,笑容温和的恰到好处,“不用送。”话落,人便施施然离开了。
“果然和他交好的都不是好人。”沈飞清紧了紧手,脑子里肯间闪过某一个人的身影,当下一脚踢在门槛上,“叫你笑我,叫你笑……”
小环和明香都看着沈飞清,满脸震惊与抽摔,似乎,好像,大概,真的从来没见小姐这样……
沈飞清哪里理会小环和明香的心思,一瞬间,将昨晚堆积到现在的情绪尽皆发泄在那可怜的门槛上,“都是混蛋,都是混蛋……”
等等,身后怎么这般安静,还有那熟悉而幽淡的气息……
沈飞清停下动作,豁然回头,便见明香和小环早已惊得成了一幅画,而在这幅画面前,更是摆着一幅让所有画都望尘莫及低入尘埃的绝美之画。
宁明熙。
风潇潇,辉耀耀。
只觉眼前皆是一亮,所有尘物退却,独留那衣冠胜雪,容颜似玉,雅致风华,占尽风流。
而那如玉的面上,眉目清透间凤眸灼灼的看着她,薄唇更是轻勾起一抹贵滟惑魄的笑容。
只隔着数步之遥,四目对视,宁明熙没有说话,沈飞清也没有开口,不过一夜不见,竟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沈飞清的心跳得极快,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真的当他这般意外又好似不意外的出现在眼前,眉目温润依旧,眸光对视,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风中夹着各种清冷的热闹的馥郁的味道自窗而处,拂起二人衣摆轻舞飞扬。
明香与小环好不容易反过神来,对看一眼,又看一眼此时怔然而不言的沈飞清,当下竟很的默契的不动声色的出了雅间,更甚是很自觉的将门带上。
“嗒。”门轻合扣上的声音,似乎打破了空气中凝结的一丝气息。
“气色看上去不错。”沈飞清定下心头狂乱的情绪,开口,清清淡淡。
宁明熙没有答话,只是这样看着沈飞清,那目光不过这一会儿,就好似徐徐缓缓的浸润了日光山光水光,温暖清润间更似清泉汩汩流淌,让人只一眼便心乱意缭。
“咳咳……”沈飞清偏开头,想到方才自己那近乎幼稚的的动作,身子动了动,顾自打破这尴尬,“我方才,嗯,闵流月这人说话不讨喜,所以……”
“在闵流月踏进门那一刻,我便到了。”宁明熙说,声音温温浅浅,却出奇的撩人心神,以至于沈飞清一刹愣住之后,话语随口而出,“那你为何不出现?”质问的语气。
宁明熙浑身微动,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沈飞清,没有答话。
沈飞清突然有些恼,“你傻啦?”话落,便抬起脚步想要越过宁明熙看向窗外,然而,身子刚一动,却觉面前一黑,身影覆下……
沈飞清抬头间,腰身被锁住,胳膊被禁固。
“你……唔……”
吻,不容人躲闪的悉数落下。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敞开心扉,手感好
沈飞清就这样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浓密到让她都羡慕嫉妒恨的眼睫以及那无丝毫瑕疵似透着青柏幽香的肌肤,然后一瞬间,大脑空白,失了主张。
红嫩唇瓣被辗转描绘,幽香小舌被攻城掠地。
呼吸,开始急喘,大脑在空白之后,如飘云端。
沈飞清想推,身子无力,而且不过瞬息之间,她深感到宁明熙这次的吻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似乎都不一样,以前的任何一次吻,都是温柔的,急切的,可是这一次,霸道,细柔急节里添了霸道,似在宣夺主权,烙上印记,更好似要将她深深的吃吞入腹揉溺至骨血。
这样的吻太深入,太震撼,辗转厮磨是他清淡似青柏的幽然清香,以至于,沈飞清在云端起起伏伏之后,原本欲以推开宁明熙的手,渐渐无力的改为攀扶。
温度开始便得灼热,雅间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紧闭,明明方才还茶香四蕴的气息里,带着躁热,冲动,压抑,释放而缱绻。
宁明熙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而另一只手灼热的开始游移,衣料磨擦,空气里似冰似热,似香似淡,只觉玉臂如藕,香肩圆润,肌理细致……
沈飞清终于是闭上了眼睛,所有的责问与嗔怪,在这一瞬,以吻封缄,他的情意在深吻里传达,她还要如何不接受,还要如何不明白。
这是真的当真敞开心扉的的情感升华,不需要话语,只是吻里间的缕缕深情便足可以让二人心心意通。
窗外阳光信旧,人潮涌动,窗内,春光盎好,意乱情迷。
而不知何时,沈飞清已经软在了宁明熙的怀里,宁明熙趁势拦腰一抱,唇齿相依间,已将沈飞清放在了那繁复而温软的锦绣床榻中。
“宁……唔……唔……”
天地倒转间的吟吟之语被尽数吞没在清香的潮海,宁明熙的手开始细细攀上,触及到那温滑如锦缎的肌肤时,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手再往上……
“嗯……”那异样的温软的触感,让沈飞清忍不住惊声一呼,几乎在瞬间,二人的动作皆停,宁明熙微微抬起头,看着沈飞清,看她此时眸光雾蒙水润,衣衫半解,香肩半露,而自己的手停在……
沈飞清却是轻咬着唇,僵着身子,定定的看着宁明熙。
四目对视间,雾雾氲氲,她的眼里是面色绯红的他,他的眼里是含羞怒放的她,只一对视,目光流转,宁明熙低哑开口,“真的,好想你。”话一落,手顺势一触,唇,再次落下。
沈飞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攻击”,身子本就稚嫩,只觉得两具开始发热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紧紧相贴,让人沉溺又彷徨,云端花开,梦幻旖旎之中,沈飞清觉得自己真的快断气了。
只是断气间,天地缭乱间,却觉着那双手在身上煽风点火,四处游移……
“什么,北拓太子和太子妃返回了?”突然的,一道疑惑的声音飘进了窗户,猛的打断了床榻上正温柔缠绵春色半露的二人。
窗外一丝清风趁隙徐入,顿时将沈飞清已经丢得七七八八凌凌乱乱的神智收回,同时的,覆在她身上的的宁明熙也停止了动作。
其实,此处茶社距离城墙之处还有些距离,之所以听得清,本来是二人耳力极好,再是此处位置的确上佳。
沈飞清也在神智收回那一刻,怔然一瞬之际,看着身上的宁明熙,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干的?”
“禀六皇子,听说是北拓太子突然收到了北拓王的急召,北王病重,太医束手无策,令太子和太子妃即刻回国,而北拓太子让属下禀告六皇子,孝意为大,此次未瞻仰到天周春试,实乃憾事,同时还请禀明圣上见谅。”城墙下,景君文面前,一将士弯腰一五一十的禀报。
而雅间内,沈飞清听到外面飘进来的话后,看着宁明熙,看着他眼底那欲欲蒙蒙之色在听到她的话听到城墙下的话后不但不见退散,反而更加浓欲之时,继续道,“喂,我问你话。”
“是的。”宁明熙看着沈飞清,看着她眼波流转间更时无声胜有声的魅惑邀请,声音低沉而暗哑间眉峰微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沈飞清见此,当下大急,忙反手把上宁明熙的脉搏,语声急急,“哪里不舒服?”须臾似把出了脉象又道,“怎么跳这么快,不是已经全好了吗,如何会……”沈飞清的声音突地戛然而止。
因为宁明熙做了一个动作,一手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突然……开始为她整理衣衫……
好吧,沈飞清这一刻,明白了,脑子里霹雳叭啦晕开连绵的乌云与彩虹。
她忘了自己之前被宁明熙吻得晕晕糊糊,衣衫半退,也忘了宁明熙虽一直对视着她的眼睛,可是余光却是落在她的……胸口。
那雪白高耸的起伏太过撩人心神,蚀人心智,宁明熙一只手不知如何一个翻弄,转瞬之间,便将沈飞清的衣衫给穿戴整齐,眼底春色被掩,心里不知是空落还是欣喜,又或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真的好想现在就要了她,可是,不能委屈。
而沈飞清这一刻不知宁明熙的的心思,在其掌心下闪着睫毛,心里愤愤,这丫的,大色狼。
而宁明熙感觉到掌心那温软的异样,心里更似被棉絮开了心湖,柔蜜得覆天乱地。
“再不拿开手,我就开咬了。”沈飞清语气不太好,跟大色狼不需要太客气,而且这个大色狼昨天一夜没来看她,她要趁此机会掌握主动权,不遗余力行使。
沈飞清这样想着,可是当真的宁明熙将手拿开那一瞬间,看到宁明熙似缀了九天胭脂般的容色,以及那耳际处明显一片红晕时,心头却福如心至的亮了,圆满了,话也突然变成了,“怎么样,我的手感是不是很好。”
宁明熙面色更红,凤眸定定,沉默。
“当然了,本姑娘看着纤细了些,可是该大的地方可一点不含糊。”沈飞清继续。
宁明熙更加沉默,眼底光色却深了深。
沈飞清滔滔不绝,“这也全赖我调养得好,哎这如水的脸蛋……”说话间还自我掐了一把,“真是如水般丝滑。”
宁明熙没开口,眉峰拧紧,更加沉默。
“哎,看来,你也很同意,我的手感的确很好。”沈飞清说话间,还故意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沈飞清。”宁明熙终于开口,声音压抑而难忍,额间青筋似乎都开始变得明显。
沈飞清却恍觉不知,挑眉,“怎么了?”
“你这是在勾引我。”一贯温润不迫的宁明熙说这话时近乎咬牙切齿,而沈飞清此时此刻却是面色艳丽,笑颜如花,自信悠然,“当然,我是故意的。”
谁叫你丫的昨夜“抛弃”我一晚上,让她辗转难睡,而这一突然出现就不打商量的占尽便宜的。
沈飞清也有火。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旧事终了解
宁明熙终于是偏开了头,起身,下了床榻,但,尽管极为轻微,沈飞清还是感觉到了宁明熙那近乎压抑的呼吸。
其实,方才若不是二人耳目灵敏被外面的事情引开了思绪,那……真的是……差一点……就要……
“在想什么?”猛然间突然近迫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沈飞清收回思绪偏头间,便正对上宁明熙骤然弯身过来那白润而高挺的鼻翼,心又是微微一颤,神思一怔。
而宁明熙此刻显然已经平复好了心绪,看着沈飞清这般表现,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并没有拆穿,看来,难受的并不只是他一人。
而宁明熙眼底的笑意那般缀人花色,沈飞清当下有些窘,“一股子药味儿,离我远点。”
宁明熙也不忍再逼将沈飞清,尤其看到她红润水嫩的唇,怕她当真炸毛,遂起身,又将身子背了过去,呼吸却好似因这一碰又起伏了些。
“你为什么要阻止北拓太子进京?”半响,沈飞清终于想起了正题。
“在自己的掌握中,尽可能的化解一切潜在而可能的危机。”宁明熙背对着沈飞清,听上去,气息开始变得平顺。
沈飞清却突然语气一转,“那你不觉得你有必要向我说一下南延公主的情况,她不是……”沈飞清起身,走向宁明熙,头微仰四十五岁,傲然而微嗔,“不是死了吗,还死在我的房里。”
没错,方才虽隔得远,且南延公主戴着面纱,但是沈飞清却一目了然,里面所坐的公主正是之前她穿越醒来那一日闯进她的闺房,想要杀她,却最后被宁明熙“英雄救美”所杀掉的那位所谓的南延公主。
“她听命于我。”宁明熙没有否认。
沈飞清眸光微眯,“所以,你承认,那日你是在和她演戏?”
宁明熙没有反驳,点头,温润如玉。
“那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沈飞清?”这是关于靳月族她娘在她体内所设的封印解除之后,她已经猜到的答案。
宁明熙闻言,突然一声喟叹,看着沈飞清,眸光里尽是宠溺,“靳月族本是天授而传,水月又是靳月族的巫女,她的感知自不会错。”
“所以,我的灵魂到来,你便开始了接近我的计划。”沈飞清问。
宁明熙却是摇摇头,“不,不是你的灵魂到来,而是你的灵魂归来。”语气温柔而肯定。
沈飞清却是一愣,“归来?”随即似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沈飞清?”
宁明熙点头,声音娓娓而述,“宁王府立世百年,早不复当年始祖皇帝在时的恩宠风彩,当今皇上多疑,重权,尤其是对宁王府的死卫力量也由最开始的敬重变为忌惮,所以宁王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收敛锋芒,我更是装病示弱,当年父亲更是暗中寻找过你娘和你父亲还有你,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八岁时,你两岁多余,皇上利用收纳的靳月族那叛离的族人,研配出了一道可以控人心神身体的春情蛊,只是,天运巧合,在那人看以蛊虫成功种植我身体离开后,我遇上了你,和你娘。”
沈飞清定定看着宁明熙,他将这些事情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可是她却能勾勒出当时的惊心魂魄,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之前听他说来只是心痛心惊,如今再听分细说来,心头竟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等等,沈飞清光一定,她出生后就出现在了丞相府,如何两岁时还与她娘在一起,难道是她在到丞相府后,还与她娘有联系,那也就可能说,她娘并不是所谓的十年前死的,可能时间还要往后一些?
宁明熙明了沈飞清的情绪,抬手一抚她的秀发,面色有些复暗,却是继续道,“你娘本来就是靳月族族长,所以春情蛊对她来说,虽然难了些,但是解决的法子还是有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当时暗地里又来了一批人,其人身法诡异,武功高强,而你娘又在解蛊的紧要关头,关键时刻你娘无法,便摧动了你体内的内力,你本就是靳月族嫡传血脉,体质自与常人不一样,虽然两岁,却足以强大到毁天灭地,那时黑云卷月,你娘将我交给你,自己群战黑衣人,终于将人逼走,可是你毕竟年纪太小,被那内力反噬,竟然重伤于我,你娘无法……”宁明熙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面色温柔中更多了一丝亏欠。
沈飞清看懂了宁明熙的情绪,声音突然轻了轻,“所以我娘才将我的内力与你的内力以靳月族秘法,生生相息?”
宁明熙语声如泉,“而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危急,你的内力反噬太过厉害,又怕被皇室察觉,你娘无法,只能将你的魂魄摧散,一魂不知入了何处,而其余的便留了一来,至于我身上的伤,蛊虫是除了,可是这身体健康自此便系在了你的身上。”宁明熙说到最后,有些无奈,“当然,你便也没了任何记忆,那时还是我无声无息送你回的丞相府,可能也就在那时,一向认为你娘已死的皇上收悉了你的气息,所以,这般多年才没有死心。”
“那靳云月我娘……”沈飞清似乎猜到了什么,声音再轻了轻,“为我们二人而死。”
宁明熙点头,眉目间多了一丝雾纱。
沈飞清呼吸一紧,在她和宁明明熙的息息相关被破除后,她甚至想过,那黑心的女人会不会并没有死,没想到,竟是……
突然想到什么,沈飞清当即看向宁明熙,“那宁王爷,你父亲……”
“他在十年前是真死了,只是不是那具沧海里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找到他时,他已筋脉俱断,风华人物,最后还是死于皇室多疑。”最后一句话,宁明熙一贯温润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什么,随后,宁明熙突然手一挥,雅间紧闭的窗户打开,阳光春风袭入,却还是没有吹散一室怆凉。
沈飞清突然上前一步,抱紧宁明熙的腰,他看着瘦,可是腰背却极为有力,是男子中极好的身形。
“所以,你更不想我死,可是又不想我如此无力,我原本以为那日你调动内力,千方百计引我入阵,是为了逼发我体内的内力,可是后来种种我总是心存怀疑,现在想来,你当时引我入阵,是因为想激发我脑中的记忆,可是景靖的闯入,你深知不行,便不再尝试,是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心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眸光如水,容颜似绯,面前的女子从来就是这么聪慧,聪慧得让他心疼。
“是吗?”沈飞清却不罢休,继续再问,那般执着中更是透露出一丝怅惘,“当年,我重伤你时你有没有怨过,当我娘用靳月族禁术将我的气息埋在你的体内时,你有没有怨过,而你又可知道,之前在你屋内的温泉池里,但凡是我神智心力弱上那么一丝一点,微一偏差,走火入魔,就真的会……”真的会万劫不复,真的会看不见今日的太阳。
一切都在宁明熙口中轻描淡写,可是沈飞清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与他之间的禁制释放之时,当年那些模糊的血色的记忆,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倾泄而来,让她止不住的胆寒,当时年幼的她那般伤他,他却还愿意一直默默守着她,看着她,然后……爱上她。
宁明熙双手突然捧起沈飞清的脸,神色专注而温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抵抗禁制的释放。”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那一刹间,知道你胸膛上那血色狰狞的伤口中是败我所赐时,我心中又是何感觉?”宁明熙越是云淡风清,无所谓谓,沈飞清此刻就越是满心内疚,说话时,声音也不免加大几分。
这个时候,宁明熙嘴色却突然浮起一丝笑意,一只手还轻轻拍拍沈飞清的头,像是安慰受伤的小猫儿,声音诱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很好,而你也很好。”
“不,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沈飞清看着宁明熙面上那足可融雪化雾的笑容,心腔却是没来由的一痛,突然就揪着宁明熙的衣襟,将头深埋进宁明熙的怀里,眼底一丝晶莹浸润了眼眶。
当然沈飞清才不想自己现在的窘迫被宁明熙发现,遂声音低了低,“那你在我身旁这般多年,以前我每次被人欺负时,你为何没有帮忙?”
“所以,我不是让景靖成了你的大恩人。”宁明熙心知沈飞清现在的状态,也不拆穿,声线温润。
沈飞清心绪却是怔愣一瞬,突然明了,原来,景靖与她的相见,都是他的手笔,是的,景靖的相罩,比起这京中任何一人都来得妥贴,也更不会引起皇上的在意。
“沈飞清。”宁明熙突然又开口,声音低悦中更含着无限缱绻,开口间,身子一转,两手更是往前一伸,将原本靠在他后背的沈飞清给抱了个满怀,“不要想别的男人。”
“那想谁?”沈飞清面上已经有了笑意。
“想我。”宁明熙也很直白。
“好。”沈飞清在宁明熙怀里点点头,难得的没有反驳,须臾却是又道,“奶娘失踪了。”
“我知道。”宁明熙道。
沈飞清霍然抬起头,“你知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个人对自己都这般在意,对她身边的人也难保不会多留意些。
“但是失踪得无息无影,无从查起。”宁明熙轻声道,神色间也闪过一抹凝重。
沈飞清眉宇紧皱,“连你都没查到?”
“呵呵……”宁明熙突然愉悦的笑了,声音低沉悦耳,像是春风拂动着人的心湖,沈飞清受用之余,却是蹙起眉看着宁明熙,“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沈飞清嘟起的那红润润的唇,宁明熙喉头一动,但还是忍住了想吻她的动作,收起笑意,“我是没想到,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
“所以,你应该感到无上荣幸。”沈飞清扬扬眉,当即手一摆,“不用谢我,就当姐的恩惠好了。”
“不谢你。”宁明熙极为配合的应道。
这态度倒让刚占了一点风头的沈飞清有些纳闷,在她在印象中,面前这厮可不是个吃素的,这下这般好糊弄?
就算他们如今关系不一样了,也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风。
沈飞清这一刻当然猜不透宁明熙的想法,如他之所想,反正早晚是他的妻子,对自己的妻子,何必谈谢,以他之慧,眸光只一扫,便看透了沈飞清面上的狐疑,却是没有点破,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阳光透入,更衬得人如美画,世子无双。
“既然北拓王病重,北拓太子不能前来,六皇子不如这就和我一起迎着南延公主回宫吧。”这时窗外飘来景靖的声音,显然,在沈飞清和宁明熙叙话的功夫,他们应该是派人再三核查了事情,虽然景靖语气里表现得无所在意,可是沈飞清总觉着景靖的语气里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失望。
看来,宁明熙出手阻止北拓太子和太子妃进京是对的,毕竟北拓依拖天周的决心相当明显,而且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与景靖已经挑明,之前和景靖的交易不过也是权益之计,能坐稳一国江山,帝王威业,她倒不信这个皇上当真会这般无用,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她身上,又或者,已经查到,也未可知。
随后,沈飞清便听到窗外,马匹人伍的蹄踏声。
沈飞清向前几步,眸光越过窗外林立的店铺看着下方,景靖与景君文并驾齐驱,高头大马,风流俊逸,只是相较于景靖的纵恣孤傲,景君文对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就明显热络许多温和许多,还挥手打着招呼,顿时又惹得人群里那些正值韶龄的女子面红心跳,雀跃不已。
“这六皇子果然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平日里与景靖小打小闹,看着聪明一般,今日这无意识的风流举动,只怕就比景靖得心许多。”沈飞清突然无意识的感叹,话刚落,整个身子却被人轻轻一拉,猛的扑进了温暖的怀中。
“憋住呼吸,别动。”脑中响起宁明熙的声音之时,沈飞清立马警觉,随即便感觉到,似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正在朝此处靠近,然而就在接近窗户时,又极快撤离。
“这是……”好半响,沈飞清看着宁明熙。
“是景靖。”宁明熙也不隐瞒。
沈飞表疑惑,“景靖的武功我知道,不可能会有这般强大的……”
“你也知道他是皇室的暗使,皇上既然将来要让他辅佐太子,自是那般简单的。”
沈飞清闻言,豁然开朗,“你是说,景靖的武功比我平常看到感觉到的,还要高。”话虽是这般说,其实沈飞清几乎是已经肯定。
想到什么,沈飞清突然道,“对了,昨夜,我无意中听姑姑提起,原来,前年陆照竟然生过急病,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几乎就将命绝,虽然姑姑没多说什么,我总觉着这事奇怪。”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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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迷雾
这其中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复杂,若是以前,她不会想得这般,可是如今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她万事却不得不多想一层。
宁明熙双目凝视着沈飞清,凤眸里光束蜿蜒似清泉,如玉的容颜上更是如绽开的圣花,徐徐缓缓,不知是为沈飞清对她的信任而愉悦,还是为她的聪慧敏感而欣悦,声音也比素日里一贯的温润多了一丝让人面上心跳的宠溺,“真好。”
真好?沈飞清看着宁明熙,想问他这个真好到底是几个意思时,便正好将他面上那让花都能晕红脸的,荡漾得如春水拂起波澜直让人心暖走神的神色收尽眼底,更尤其是他那美好到极致的唇形也因为方才情到深处对她的深吻而水润中透着一薄薄的绯红,一瞬间,沈飞清心底也不知是哪里柔顺了一块,饱满了一块,头微偏,声音微嗔,“说正事,能不能认真点。”声音说是嗔,倒不如说是软,以至于宁明熙身子一瞬间一僵。
他何曾见过沈飞清这般温软姿态,就算是深吻情动之时,他倚在她怀里双目霞红,可是旖旎间却也自能让人明白她的坚韧。
尤其此时,沈飞清头微偏之时,头还微微低了低,青丝半遮半掩中,那一线如玉的脖颈正好就这般暴露在自己眼底,幽香阵阵中,更是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吸引着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心神,然后,鬼使神差的,宁明熙眸光一深,脖子也是一低……
一个深而浅的吻便这般突然而不突然的映在那脂玉上,肌肤熨贴间,沈飞清全身都是一颤,感觉毛孔一瞬间都淌着舒舒颤颤的暖意。
这厮……
气氛好像又不太对,雅间的气氛仿佛又在升高,紧接着窗外马蹄声,人声,咈声似乎都远去,整个世间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人。
他不动,他怕把持不住,一向处事不惊,万事帷幄的他,这一刻,怕自己忍不住。
她也不动,因为一向聪明睿智的她,这一刻,只觉得面上红如火烧,好像生怕这一动,有什么就不能阻,有什么就会不一样了,虽然心里已经……但是……
“你还要这样低着头多久?”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宁明熙温温浅浅的声音,似水声在耳边无声撩开,沈飞清心神顿时猛收,正要反驳什么,却似听出他这淡定语气背后的揶揄与隐忍,当下唇角笑意泛滥,仰头看着宁明熙,“你不看我,如何知道我是低着头?”
这下换宁明熙怔言了。
“别看我,我脸上又不会长出花,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沈飞清终于受不住那目光,神色故意一端,顾左右而言他。
宁明熙明了沈飞清的心思,却没有拆穿,也收了笑意,面色凝重,“你方才所说,确实奇怪,当时我便查过,与皇室有关。”
“与皇室有关?”沈飞清喃喃,面上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眸光突然越出窗外,空远而深邃,“可是你不觉得……”话到这,沈飞清又蹙眉,似乎在犹豫斟酌整合着什么。
宁明熙也不打断沈飞清,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他喜欢这样的女子,爱这样的女子,不管是笨的,聪明的,淡然的,切齿的,一颦一笑都能勾起他的注意,从八岁那年被她所伤,她失了记忆回到了丞相府,他一直暗中关注,如果说刚开始是自己的心理作祟,是靳云月的嘱咐,那到后来呢,靳云月说过,只请他,如果可以,在宁王府安虞的情况下,护她到十四岁,可是多少次,宁王府几乎倾倒之时,他护着她,守着她,更甚是派了死卫中顶尖的人物守在她身边,所以在她出现异常时,他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才这样一丝一扣的进入她的心中,是从什么时候不一样一呢,然后就不一样到这般,她的容貌更甚是骨骼便就这般深深的嵌入到他心中,其实,她是不知的,曾经在多少个夜里,他曾潜入过她的房间,但却是灵魂归一后的她。
沈飞清这厢因为想着自己的却没注意到宁明熙的情绪,好半响,这才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些疑惑,皇上于宁王府的敌意,已经十分明了,但是纵算多疑,行事这般无所顾忌,实在太不像他阴辣而谨慎的风格,他这般不遗余力的除去旧臣,这手法,行径,会不会太明显了些。”
“你发现了。”宁明熙早已收起心中情绪,看着沈飞清,眼底闪过光束,笑意绽开,莫名的好似四周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沈飞清听着宁明熙笃定的话,眉梢一放,唇瓣却是一抬,有些不满的小抱怨,“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宁明熙点头,抬手轻刮她一下亮莹莹的鼻尘,却突然道,“今年的春试将会在西山举行。”
“西山?”沈飞清诧异,“西山距离皇宫要一日日程,调度麻烦,更莫说那里地势不佳,常有野兽出没,皇上那么怕死,恨不得能守个天周景氏江山万年千年,怎么会挑这么远的地方?”
宁明熙闻言,唇角笑意缓缓浮起,“是啊,皇上怕死,如何会选这么远的地方。”
“宁大世子,你不会告诉这事是你……”直觉告诉沈飞清宁明熙这表情有古怪,这丫的看着圣洁如华的,其实就是个大尾巴黑心狼,千里决断,万事都比别人想得深之又深。
然而,宁明熙却是摇头,面上不知是失望还是疑惑,“是也不是?”
“为何?”
“此事想办,本就极难,可是当我想出手时,已经有人提前将事情办成了。”
沈飞清闻言,眸底异色闪过之后,神色却平静下来,轻拧秀眉,“总觉着背后似乎有人不甘于平凡,想着掀起一汪水花。”
“怕不只是一汪水花,而是一江大浪,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宁明熙话落,屋内静寂,似乎有什么东西陷入网中,触不到头绪。
须臾,宁明熙轻轻执起沈飞清的手,带着她走向窗户边。
一目所望,虽然她与宁明熙交谈了这般久,可是景靖与景君文护送着南延公主的仪队却还只是走到街中央,没办法,两边是百姓,他们的速度自然只能极其缓慢。
沈飞清的目光看着看着便落入那正中间的车撵之上,清风拂过,精缕薄纱被轻轻吹开,露出里面女子隽眉秀眼,英气而有力。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宣示主权
不是人人为之倾到的国色天香,更不是人人注目的风华绝代,可是靡颜腻理间,眸光流转,便是绰约有姿,独具一格,尤其是一双略带英气的眼眸此时嵌在那张芙蓉色的脸上,眉目分明,让人一眼难忘。
这样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俗物,那次初初一见,她便看出,此女气质不俗,只是,想来,当时也是微妙装扮过,少了今日的隽气,但是这样的人物,又身为公主,却甘愿听从宁明熙,不是心有明晰,便是心有倾属吧。
蓦然间,车撵上原本双目直视的南施宁似乎也觉察到了沈飞清打量,又或者说,是沈飞清故意让她发现,微一抬眸,一刹间,空气中,阳光下,花香里,四目对视,流水一泻。
沈飞清点眉微笑,南施宁同样颔首回之一笑,君子一视,不过一瞬,四目错开,似乎所有想说的话便在这笑容中被度量周和。
而宁明熙的目光此时却是飘落于远处,若有所思。
仪队前方,景靖似乎察觉到什么,自马身上回转头一望,目之所落,正好定在车撵之上的南施宁身上,南施宁却是姿态淡然,似乎对景靖这一看有些奇怪,却还是端着身子冲其礼貌一笑,不生疏,不亲近,景靖墨眸潺潺,勾唇,收回目光。
“景靖,你莫不是当真看上这位南延小公主了?”一旁的景君文从来不会放弃一切打击景靖的机会,此时话虽阴渗渗的,面上笑容却是亲和于民,惹得一旁百姓又是声声欢呼。
景靖又哪里是笨的,腰背挺立,目不斜视,眉梢微扬间还随意拉了一下马缰,一贯的张扬洒恣之态,“好像,如今你的六皇子妃还没着落吧。”
闻言,景君文面上的笑容滞了滞。
“听说,最近好多大臣在给皇伯伯上奏,对你这个六皇子府里的后院可是关心得很。”景靖又道,语气里带着轻嘲与乐祸的意味。
景君文面上的笑容已僵。
“而且,好像皇伯伯对这事也挺头疼,已经交给皇后处理了……”说到这,景靖面上的笑容又是扬了扬,“好像皇后最不喜欢你了。”话落,明显感觉到景君文沉下去的所场,景靖又道,“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上次送你的几个美人如何了?”
“……杀了。”景君文有些切齿,偏头看着景靖眼高于顶的姿态,想到什么,眼风一转,突然道,“其实,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也觉得我后院挺空的,不知道我去向皇上求旨,将严阁老的孙女沈飞清赐于我做六皇子妃如何?”这话看似说着不经意,实际意有所指。
景靖捏着马缰的手不自觉一滞,眼底深处似有什么东西也是一僵,但是却很快恢复如常,终于偏头看着景君文,“我也挺期待,皇伯伯会不会答应你,不如,你试试。”
这下,景君文看着景靖没声了,星目流转,光色暗隐,似乎想从景靖面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偏偏又什么都没看到。
长长的仪队护送着车撵终于消失在街头,好半响,沈飞清这才一拉宁明熙,“知不知道我方才在做什么?”
“你在和南施宁打招呼。”宁明熙微笑。
沈飞清却是轻飘飘一转身,顺势将窗户轻轻一关,红润水唇轻吐,“不,我是在宣示主权。”
这下换睿智聪明的宁明熙怔然了,宣示主权,但是很快,他便明白过来,即使极力隐忍,笑意依旧忍不住的低低传来。
“所以,不管以后如何,不要用任何人来打发我?”听着宁明熙的笑声,沈飞清看着他,这下开口的声音却沉了些。
宁明熙触到沈飞清眼底的认真,没有说话,却已是认可。
对于宁明熙的反应,沈飞清表示满意。
“哦,对了,我知道之前在地道里的有另一道无名的力量相助,如果然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神川谷的人,所以,我送了一份好礼给她。”沈飞清笑容微微,似星光灿烂。
“好礼?”宁明熙熙好看的眉宇微结。
“嗯,她现在应该过得挺欢快。”沈飞清点头,然后又似乎想起来什么,猛然身子靠近宁明熙,趁其不备一把拉过他的脖子,在其唇上狠狠一吻,然而不过一瞬,却又移开,眼神恶狠而笑意盎然,“一直都被你牵着鼻子走,今次我也主动一回,你可以去告诉你的未婚妻,你被我强吻了,看她是提刀来砍,还是单独挑打,奉陪。”话声落,沈飞清便朝雅间门口走去。
其实,潜台词很是明显,赶紧把你那劳什么子的婚约给解决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看着沈飞清打开雅间的门施施然离开的身影,宁明熙怔愣一瞬之后,笑容却是越发收不住了,突然对着暗处一招手,“明一。”
“属下在。”明一身影出现,看上去也比往日多了神彩。
“你们未来的世子妃对她做了什么。”
未来的世子妃?这称呼,明一晃了晃,幸福来得太突然,但是却很快定神,锁定自家世子所问的主题。
明一当然明白这个她是指谁,骤然想到什么,面色红了红,却是一五一十道,“世子妃对小月主下了一些让人精神兴奋的药却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小月主整整三个时辰,看着四五名长相精美不着寸缕的男子在其面前表演……舞蹈。”说到最后,明一似乎又想到了那本来高傲不可一世自以为美貌无双戴着面纱的小月主那难忍而愤怒,直至最后形象不再,对沈飞清又骂又愤的神色,面色也几乎快繃不住。
可是,等等,自家世子怎么没反应,明一看着自家世子,此时,其面色不动,眉宇轻蹙,这是……
“世子,后来,世子妃便让人将小月主送走了,说是,从哪儿来,送哪儿去,世子也知道,小月主虽是神川谷的圣女,可是在靳月族嫡系血脉面前,那是当真无一丝抵抗之力的,当然了,小月主可能现在也悔死了,如果早知道世子妃是她的克心,一定会……”
“这法子……”宁明熙却开口了,然后,下半句话,让明一直接脑中轰隆隆闪过两句话,果然,没有最腹只有更腹黑,不是一家人便不进一家门,这话是铁铁的道理。
“真好。”这是他家世子对自己未来的世子妃最由衷的赞美。
所以,机智如明一,很快将这个消息散发在宁王府,并善意的附上一句,以后,他们的靠山,将会是沈飞清,有了她,世子就算是垂暮枯枝,也会大地回春。
第二百七十七章 和丞相谈话
沈飞清自茶楼出来之后,便带着明香和小环打算回阁老府。
她心忧奶娘,可是也知道,对方既然抓走奶娘,必定有其利用之处,所以,暂时,奶娘不会有危险,反倒是……
“小姐,你在想什么?”小环看沈飞清自从从茶楼出来,人虽整个轻快许多,可是却若有所思,心里担心便问了出来。
沈飞清看一眼小环,目光在她身上梭了一圈儿之后,声音有些耐人寻味,“小环,你猜猜小姐我现在在想些什么?”
“……啊?”小环不明所已,抓了抓脑袋,小姐最近是夸她心思细密,做事周到,揣人心思也较准,可是,这让她猜小姐在想什么,这……
“小姐现在一定在想法子,救奶娘。”一旁明香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小环的奶娘,答道。
沈飞清赞赏的看着明香,抬手一捏她那红润的鹅蛋小脸,“还是我家明香最懂我啊。”
“当然了,我可是自小跟着小姐呢。”明香一张明丽的鹅蛋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吧,我就是个半路来的,被小姐和明香姐姐嫌弃了。”小环表示很受伤,却招来沈飞清一个笑眼横飞,“看来明香有一句话说对了。”
“什么话?”
“什么话?”
明香和小环面面相觑这后尽皆看着沈飞清一幅突然认真至极的神色。
沈飞清正色看着两人,眸光在二人身上轻轻一瞄,随后落在小环身上,笑意缓缓浮起,“醋精儿不适合你,改明儿就叫醋坛子吧。”打趣之意十足,小环瞬间委屈的一跺脚,“小姐又欺负我。”
“小姐在欺负醋坛子啊,难道你自己也承认?”明香这个嘴比之以往是越发厉害了,一句话又是噎得小环动了动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看来,还就奶娘疼我。”。不过,她这一句话,却让原本轻快的气氛微微压抑下来。
明香当即恨瞪一眼小环,这才看着沈飞清,面上退了笑意,“小姐放心吧,奶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跟在你身边这般多年,以往在丞相府那般艰苦的日子都过来的,眼下我们终于好过了,她也一定会好好的。”
“当然,要相信你们小姐我的本事。”沈飞清面上露出笑容,狠抓了一把小环和明香这才往前方走去,刚转过几条小巷子,却被一人拦了去路。
沈飞清瞅着来人,面色温和,眸光微疑,“不知二哥找我何事?”沈轻絮的亲哥哥,虽然她接触不多,但是沈飞清对他的映像还是不错的。
沈言此时一袭浅灰色布衣,没有沈拓的华丽浮美,阴沉压抑,清素如叶,一点不像是丞相府里矜贵的公子哥,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药材味儿,此时迎着沈飞清的目光,笑容微微,极为有礼,“是父亲让我来请你去见他。”
父亲?丞相。
沈飞清面上瞬间缓过一笑了然的笑意,这个奸滑的丞相终于是憋不住,主动找她了。
“丞相要找我,为何不自己来,说来,也更不该让二哥来请我。”
沈言闻言面上也闪过苦笑,“父亲毕竟是父亲。”
沈飞清了然,清幽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沈言,一句父亲毕竟是父亲,便好似说了又没说。
“那好,丞相有请,自当从命,还请二哥带路。”沈飞清虽言辞清淡,持礼有度,可是还是让沈言面色不知不觉暖和几分,称丞相为丞相,却唤他为二哥,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无需多说。
明香和小环自然紧紧跟上,一直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沈言这才停下脚步,作手一伸,人却走开了。
沈飞清也对明香小环点点头,自己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静致,阳光暖融,繁花疏木,小路几净。
而路的尽头,丞相着一袭云纹镶银边的便服迎着阳光负手而站,侧面看去,风华气朗间眉目霜严,视色黯淡,觉察到沈飞清到来,这才身子微转,“来了。”
“丞相邀请,飞清如何敢不来。”沈飞清言辞平缓,语气却生疏得紧。
丞相看着沈飞清,面上苦涩一笑,沈飞清这才发现,丞相以往精明的眸底也添了黯淡,耳鬓处似乎不过几日不见,竟生了几丝白发。
“不知丞相找我何事。”沈习清敛眉收绪,问道。
丞相也不急,缓缓道,“以你之慧,当该猜到。”
“还是听丞相亲自说比较有说服力。”沈飞清声音冷清。
丞相认真的看着沈飞清,那目光幽沉而悠远,似乎又正透过沈飞清看着什么,想着些什么。
沈飞清明白,却没说话,就那般站着,等着丞相开口。
“你如今暴露了身份,必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好半响,丞相开口,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沈飞清却是突然笑了,“原来丞相当真早知道我的身份,看来,那日在皇宫琉璃殿与众人所言的与事实有相违悖。”沈飞清声音里闪过冷嘲,“我娘当年风华千千,多少男子为之倾倒,我如真倒是想知道,丞相大人是万千中一员呢,还是救我当真只是巧合。”
这话说得这般直白,若是丞相还不知,便是真傻了,当下神色一暗之际又摇了摇头,似想到了往事,眸光更加晕暗。
“我,对不起你。”许久,久到好似阳光都飘远了,丞相只说了这么一句。
沈飞清不置可否,清冷声音再度响起,“收留我,又制造那么多于我不利的传言,什么克爷克母,还将我扔在丞相府里不闻不问,任人欺凌,到底是因为那无羁的神机之言呢?还是你对我娘爱慕不得的报复心作祟?”
沈飞清一言落,四周空气似乎都冷了冷,丞相浑身都是一僵,一个看似长者的人似乎一下子被戳破了心事,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看上去清清若若,以前在他认为好揉好欺的女儿。
虽然,他也从没想过,沈飞清当真会好欺负。
“想来,丞相于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沈飞清又说一句,便毫不停留的转身离开,走了一步,又转回头道,“对了,不用顾忌我,我如今内力全失,也做不出什么,对丞相府……”沈飞清顿了顿,眸光也看向方才丞相府看向的那处阳光处,须臾却是话题一转,“这处别院不错。”不知是真赞美,还是假虚托,话一落,沈飞清便再不停留的离开了。
看着院门打开又关上,看着那裙绯色衣角飘在空气中渐渐远去,丞相最终收了目光,双眸一闭,似有无限往事沉至心底。
靳云月和他的女儿,果然是尽得其真传,心思玲珑,爱憎分明……丞相面色灰暗,而在他身后,出现一个黑色身影。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没说真话
黑色身影,身材高大,面目冷峻,气息严冷。
“都听到了。”丞相虽然没有转身,但是很显然,话是对着身后说的。
“丞相做得不错,于君于民,当真是忠心可鉴,如今真的确认了飞清小姐的身份,丞相府满门自会好生安在。”班鲁生硬冷冰的话语响在丞相身后,丞相依然没有回头,好半响,这才道,“劳烦,替我多谢皇上看重。”
“自然。”话声落,班鲁身形消失。
离开别院,没再见到沈言,沈飞清也没多问,只是抚了抚眉心,树欲静而风不止,情势比她想像得发展得还要快。
沈飞清不想再走路,便让明香找来马车,一路稳稳当当的朝阁老府而去,出来这般久,她也不能让她那个疼她到骨子里的爷爷担心。
“吁。”马车刚穿过闹市,便突然被勒停,随后马车外响起一道哭诉的声音。
“小姐,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这声音很熟悉,不待车夫说话,明香随即看向沈飞清,“小姐……”
沈飞清却是抬了抬手,让明香撩开车帘,明香犹豫一瞬,还是照做了。
车帘一开,马车外之人便映入眼帘。
只见一女子衣衫烂缕,憔悴不堪的跪在地上,满脸眼泪的哭诉着,一见到车帘被掀开,更是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眼睛使劲的往里面瞧,“小姐,小姐,是奴婢,奴婢……”
“你不是和紫荷一起离开了吗,为何这般样子出现在这里?”沈飞清冷冷开口,自然是认出面前之人。
秋晨,以前周氏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丫鬟,后来,被她无意之中发现与紫荷两人是魔境相恋关系,遂加以利用,才顺利在相府稳住地位,紫荷其人爱慕虚荣不说,秋晨却是个聪明狡诈的,虽然放她二人离开,但沈飞清当时便已经预计到二人离开相府后的路,只是,这秋晨来找她的时间,似乎,比她想像中晚了许多。
“回小姐,我……”秋晨神色落寞,早不复往日神彩,整个人看着都瘦黄瘦黄的,此时头微垂着,声音也低,“紫荷死了。”
嗯?沈飞清眼底异色流过,这才正眼看着秋晨,紫荷死了?
也难怪秋晨会这幅表情。
“如何死的?”沈飞清问,声音不见波澜。
“……”秋晨抬起头看着沈飞清,张了张嘴,面上闪过难堪之色,欲言又止。
沈飞清却已经下了轿子,走近秋晨,“你想我为你做什么?”声音很冷,很直接,在春晖之下,听着都让人莫名微寒。
秋晨的身子不自觉的轻颤一下,随即眼泪便大颗大颗往下掉,头更是得得的往地上一磕,“奴婢,奴婢求小姐帮我将紫荷的遗体给抢回来。”
“遗体抢回来?”沈飞清拧眉。
秋晨这才哇的一声哭得肝胆俱裂,“是……是紫荷想嫁给人做小妾,最后被人家正夫人给…给发现了……然后……如今,那正夫人说如果想要紫荷的遗体,就要逼我去三巷里伺候……伺候……”秋晨抽抽泣泣泣,断断续续的说到这,伤心之极,又难堪至极,头又垂了下去。
而一旁的明香和小环从头到尾听着,都不自觉拧起了眉,小环当然从明香口中知道了秋晨和紫荷的事,一张小脸上更是红红白白,唏嘘不已。
虽然秋晨说得一语三断,沈飞清只要稍加分析便清楚明了,面上没多大的意外之色,如紫荷那般贪慕荣荣,喜高贱低,在丞相府享受惯了做高等丫头的好日子,这冷不丁的出去,想想也知后来的下场。
三巷,沈飞清自然也知道,算是最下等的妓院了,专门伺候那些三教九流,污脏不堪不说,进去了,出来的,便就是尸体了。
不过,秋晨当初能得她用,自然是知晓其心智不差,能落得这般惨的地步?这其中怕是有些问题。
“秋晨。”沈飞清清冷分明的目光凝视着秋晨,“我不喜欢听假话。”话落,还示意小环拿来帕子递给她。
秋晨颤抖而感激的接过,在沈飞清的示意下擦下了脸,似在犹豫着什么。
“我的行踪不像是你能掌握的。”沈飞清也不急,又道,一句话落,便清楚的看到秋晨的身子明显一怔,似秋风中簌簌凄凄的落叶,盛着惊恐,犹豫,复杂……等多种情绪。
在这其间,沈飞清也不急,只是那静静伯站在秋晨面前,眸光清若无波的看着她,无怜悯,无轻视。
好半响,秋晨被沈飞清静静的瞧着,似乎下了极大决定般,这才道,“是,是一个黑衣人,他说,只要奴婢听了他的话,来到你身边,把你的一切都向他禀报,他……他就会帮我。”秋晨话落,便低下了头。
“你怎么这么坏,枉我家小姐这般待你,原来你是回来害小姐的。”明香忍不住了,上前几步,对着秋晨言厉声重,一点不客气。
秋晨自然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虽轻,却是传了来,“奴婢是按那人说了,可是被那人提醒,奴婢也想到了小姐,只要小姐帮了我,我也不一定就要听他的所以就来了。”说到这里时,秋晨这才抬头,眼底闪过晶莹的亮光,很期切的亮光。
“你还不笨。”沈飞清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偏头似乎看了眼某处。
“好啊,你这个贱人,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这次看你往哪跑。”突然一道撒沷打混的声音在巷子外响起,沈飞清抬眸,便见一个腰圆膀粗穿得金光闪闪的妇人身后带着七八个护卫走了来,一看到沈飞清,面色先是一愣,随即一喜,“哟,这是……”她也不傻,沈飞清这一身淡绯轻衣,看着素淡,质地却是不俗,再加上沈飞清清清淡淡眼见她们这般多人到来,不慌不急的态度,知非富即贵,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秋晨这才打礼上前,“这位小姐,这女子呢,是从我府上跑出来的,如今逮着了,真是要谢谢你。”说话间,便朝身后示意,将秋晨抓起来。
眼看着那些人朝自己伸出粗大的手,秋晨面色惶恐,身子连朝沈飞清这边退,边退边哭道,“小姐,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可以救我的,小姐,救救你,”
“你没说真话。”沈飞清如是道,不急不躁。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诡杀
“你没说真话。”沈飞清如是道,不急不躁。
闻言,退着身子的秋晨神色一滞,却是道,“求小姐救我,求小姐救我,他日,你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做牛做马我不需要。”沈飞清话落,转身朝轿子内走去,丝毫没有打算帮忙的意思。
“走吧。”一个男人已经架住了秋晨的胳膊,将她往巷子外拖去,而那金灿灿的妇人还大喇喇的混骂着,“小贱人,一会有你受的。”
“滚开,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秋晨对着拉她的男人拳脚并用,却还是挣脱不得,眼看沈飞清准备上轿,眼底飞快的闪过挣扎犹豫之色,终是心一横,牙一咬,颤声开口,“小姐,小姐,我说,我说。”
然而,沈飞清并没有停下脚步,一旁明香也已经撩开了轿帘。
“是景小王爷。”见沈飞清已经不再听她说,秋晨直接道出事实,几个字,沈飞清的动作终于停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眸光飞转之后,沈飞清这才转身,手一抬,袖中银光一闪而出,便叫那正在拖拽秋晨的男子动作一顿,生生不能动弹,秋晨见此,飞快的往沈飞清这边跑,但是,刚跑了一步,便被一旁的妇人抓住,还很不客气的对着沈飞清道,“这位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多管闲事可不是好玩的。”
“那本小姐今日还就要多管闲事。”话声只一落,只见沈飞清衣袖连飘,妇人身后,那些大汉便似弱不禁风般紧挨着一个个倒下,那妇人看着这一切,脚步退了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思一计,这才看着沈飞清,“这位小姐,这女人,你要也可以,但你总不能……”
人也打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沈飞清也不想多生事端,看着妇人一脸讨好之色色,这才对着一旁的小环点点头,小环忙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那妇人,那妇人一接过,掂了掂,这才放开秋晨,对着身后招手,打算离开。
“等……”
“等等。”
秋晨刚开口一个字,便被沈飞清的声音盖过,那妇人看一眼地上脏兮兮的秋晨,再看着沈飞清,收紧了银子,面色狐疑,“小姐莫不是要反悔?”
沈飞清面色不动,“不是反悔,把你弄死的那个丫头的遗体还过来。”
那妇人闻言忙点头,“可以可以,但是……”眼底放出贪婪的光芒,然而却瞬间被沈飞清一句话给浇灭。
“过贪则溢,我不介意弄死个人。”清透的脸蛋,红润的嘴唇吐出这一句话时,似修罗地狱,只让听者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那妇人当即点头同意,“好的。”话落,便一挥手,带着那些大汉一刻不停的离开了。
眼看着那妇人离开,秋晨紧悬的心这才松下,整个人似一滩泥般,软软的坐在地上,好半响,已失光泽的眸子这才看着沈飞清,“谢谢小姐。”
“走吧。”沈飞清却是头一点,“先去安顿好紫荷的遗体。”
秋晨似乎没想到沈飞清还会管她,面上闪过意外之色,忙磕头感激,“谢谢小姐谢谢……”
好半响,一行人,这才朝前走去。
……
而此时此刻,另一处偏巷里,宁明熙看着“沈飞清”,上前一步,声音和煦而温暖,“你没事吧。”
“沈飞清”看了眼满地的黑衣尸体,摇摇头,“没事。”声音一贯的清幽如静兰。
“走吧,我送你回去。”宁明熙伸出手去拉“沈飞清”的手。
……
“是景小王爷,那晚我被几个流氓拦住欺负,是他救了我,然后她让我回到你身边,监视你的一言一行。”反正也没了退路,安静走着的秋晨一字一言好似都没了精气儿。
景靖,沈飞清眼底流光闪过,却是双眉紧锁,没有说话,只是离她最近的明香和小环却是感觉到自家小姐那周身一瞬间散发的清冷。
“小姐……”秋晨突然原本走在最前,突然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转回头,看着沈飞清之时,眼光还不停的扫着明香和小环。
小环没反应过来,明香却一瞬间明白,看了一眼沈飞清,当下二话不说便拉着小环走向一边。
“她们听不见了,你说吧。”沈飞清也不拐弯抹角。
“小姐,其实我知道一个秘密,就是……”秋晨上前一小步,声音压得极低。
“就是什么?”沈飞清头微偏,等着秋晨接下来的话。
“就是……”
“唰。”一阵刀光迫目而来,猝不及防的逼向沈飞清的眉心,速度之快,让沈飞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这一刹间,她只听到小环和明香的尖叫声,以及秋晨面上突然退却那颓败而灰心缓缓爬上的得意与残忍之色。
天地之间明明方才还绚丽灿烂,阳光温融,这一瞬间好似都变得灰暗无尽,似被一个人的过冷过残的目光逼得失了光泽。
一切鬼魅的黑暗的,血色的画面接踵而来……
“啪。”
“扑。”
灰暗的画面中突然响起这两个声音,紧接着,一切都被撕碎,沈飞清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方才突然出手,就将杀死自己的秋晨此刻胸口被人用剑刺穿躺在地上,正恨瞪着自己,而自己的身旁,一线白色衣袖上缀着点点腥红,再往上,是那张熟悉的温润的,此时却淌着急切之色看着她的宁明熙。
而在宁明熙身后,同样是形色急切的明和一明六还有蔺晨,而蔺晨只看了她一眼后,便身形一跃,向前方奔去。
“太好了,幸亏世子发现,飞奔过来,不然……”明一触到沈飞清的眼色忙解释道,说话间,整个人的气色都是一松,显然方才之情形是多么的千钧一发。
是啊,当真是千钧一发,但凡宁明熙动作稍慢一点,那眼下,自己……
沈飞清目光这才又落在宁明熙那染着点点腥红的衣袖上,他没受伤,而那血不是秋晨的,那……
“竟然……竟然失败了,还同时……”此时躺在地上的秋晨说话了,她已经气若游丝,宁明熙出手,又是那样致命一击,她不可能还有活路,此时目光阴狠的看着沈飞清,惨笑森然。
第二百八十章 不是秋晨
不理会秋晨的话,沈飞清又仔细看了眼宁明熙,见他当真无事,这才冲他笑笑,“我没事。”
宁明熙点头,无须太多言语,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太多默契。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你还好吧。”
明香和小环这才奔了过来,对沈飞清嘘寒问暖,方才冲力太大,而且宁明熙出现,她俩自动便被隔离。
“真好,有这么忠心的两个丫鬟,还有这般天灵隽秀的人物为你折腰,沈飞清你可真是好本事啊。”秋晨已经退却了卑微之色,眼底神情皆是淡薄残酷。
沈飞清这才看向秋晨,声音淡若,“若要得之,便要为之,便要付之,你若不仁,天下何以为你德。”
“沈飞清你少假假惺惺了,你到底是何时怀疑我的?”秋晨突然急咳一声,抚着正汩汩流血的腹部。
沈飞清目光一移,便落在秋晨腹部的那个伤口上,是啊,不只胸膛处的剑伤,还有腹部的致命伤,这是她方才造成的,她并没有真正的相信秋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只比宁明熙慢了那么一瞬而已。
所以,此时,秋晨才是这幅恨而失败的死样子。
“其实,你眼底的恨色太明显,想不让人怀疑都难。”沈飞清收回目光,道。
“不可能,我掩饰得如此之好。”秋晨不信。
沈飞清却没有给她解释,直接道,“如果你现在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我可以考虑医治你,留住你的命。”
“哈哈哈……”秋晨听了这话,却是笑了,笑声凄厉而森然,“沈飞清,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呸,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一辈子你也都不可能猜到,凭什么你一个小小庶女却到得如今的位置,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要诅咒你,让你生不死,总有一天,你的下场……呃……”
秋晨已经不能说话了,因为,沈飞清直接一根银针封了她的死穴,命息尽绝。
“一直留着你,只是不想再多生事端,没曾想,如今反生更多事端。”沈飞清收回手,终于是叹了口气。
“小姐,秋晨怎么变得这么……”一旁明香看着地上血淋淋的秋晨,简直不敢相信。
沈飞清却是摇了摇头,一语道破事实,“她并不是秋晨。”
“啊?”明香不解,一旁的小环同样也睁大一双眼睛。
就连明一和明六都都带着不解之色看着沈飞清,只有宁明熙坦然而温和的看着沈飞清,眼底退却方才的一丝急切,而是溢满了温柔与笃定。
沈飞清这才走上前,蹲下身,手在秋晨面上轻轻一撕,一脸美丽却微失光彩的脸便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大……大小姐……”明香与小环看着那张脸已经忍不住失语。
小环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沈飞清道,“小姐,大小姐不是被皇上下令关起来了吗,为何……”
是啊,当日在琉璃殿里闹了那么一出,本就算不死,也该是囚禁在狱的沈冰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飞清眼底闪过嘲讽,少倾,这才看着宁明熙,“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到了你。”宁明熙只淡淡说了句,便将沈飞清拥进了怀里,不顾周围还有多少人,就那般,死紧死紧的抱着她,从方才到现在,若不是知道她还有话问地上已死的女子,他早就要将她拥入怀中,方才那一刻,当她收到消息说沈飞清遇到围袭,力不能敌,他明显的听到自己的心脏一滞,当下联系一直护在沈飞清暗处的人,却没有任何行迹,心下失色,匆忙赶到时,幸而沈飞清无事,然而,只一眼,只那一眼,她便知道,那个和沈飞清有着一样表情,一样声音的女子,不是她,并不是她,那她呢?
可是那人被他拆穿竟然咬毒自尽,从小到大,万事运筹帷幄的他,淡定从容如她,第一次有了急切。
幸好,如今,她在他怀里。
宁明熙的情绪清清切切的传达给沈飞清,沈飞清也没有挣扎,也在宁明熙方才一句话中,猜出了事实大概。
高洁清华如他,若不是事态危急,如何会容许自己衣袖血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句,看到了她,可是她明明在这里,也就是说……
可真是一箭双雕,如果自己顺利的死在了秋晨手里,那假的她是不是就会回到阁老府,然后与宁明熙……
但是,眼下,就算他们二人皆无事,但是也彻底的暴露出了她和宁明熙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这一局棋,算得可真好。
当真不会太平静了。
“什么样的人,能叫如沈冰雪这般高傲的人如此死心踏地,至死不愿透露其分毫?”离开巷子,走在漫无人烟的荒郊上,看着天际处夕阳余晕里暗藏的乌黑一团,沈飞清声音浅淡。
宁明熙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只是四个字,便叫沈飞清原本紧揪的心一松,好似一切摆在面前的雾霾都烟消殆尽。
这个人,不说情话,可是一字一句却比情话更动人,沈飞清唇角微微弧起一丝笑意,“其实,也不是不露分毫啊,这般阴狠的控人心神的法子……”沈飞清没再说,她知道宁明熙已经听明白了,她眼下虽没了内力,可是武功也不弱,之前攻击假扮秋晨的沈冰雪时,照距离和情况来看,她是应该比宁明熙快的,可是她慢了一瞬,不是因为她反应太慢,而是她当真被沈冰雪的眼神给吸引了,看到的尽是灰暗,如果她没猜错,那是有人在隔空控她心神,只是奈何她定力刚强,无法弯折。
宁明熙低头看着沈飞清,在其唇上落下一吻,好一段辗转缠绵之后,这才轻声道,“你能不能假装一次不那么聪明。”话落,宁明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拍额头,笑意不断,“这样让我很挫败。”
“没关系,别人家是夫纳,我们家以后行妻纳。”沈飞清不以为然,只是字里行间的笑意,却让听者快融化了心。
宁明熙却轻蹙起眉宇,“但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护着一个你,而已
“但是什么?”听着宁明熙的“但是”,沈飞清面上的笑意一顿,定定的看着宁明,眼神里满满的挑衅与小火花碎碎,就差说,你丫的敢说不我就灭了你。
“咳咳……”宁明熙眸光温柔的看着沈飞清,突然觉得沈飞清怎么就这么可爱呢,静雅不语若空谷之花,喜笑千言似朝阳明妍,怒瞪微恼更似云织蕊红,惹人遐思间更是心跳加速,遂以袖掩唇假咳之际,耳根更是有些晕红的道,“嗯,床弟之间的夫纲还是很重要。”话一落,便吻住了还没愣过神的沈飞清,这一吻当真似要吻到地老天慌,云雨翻覆,直到沈飞清气喘吁吁的闹罢工,宁明熙这才放开她。
而这个时候,沈飞清也没力气找他理论了。
好不容易,等沈飞清气息平顺,正要开口,唇便又被面前的不知餍足的人给封住。
缱绻缠绵。
葱葱绿林,疏影斜晖,余晕微微,草地上,沈飞清被宁明熙整个的禁固在其怀里,吻,死命的吻,好似要把自己整个的生命都要注入。
“宁……明……熙……唔……”沈飞清娇喘连连,然而却竟数被宁明熙吞进口中,而不知何时,他已将将沈飞清的身子平放在了地上,绿草如茵,他一手撑着沈飞清的纤细白嫩的小手,一手紧扣着她的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温柔得不让她有丝毫动作。
其实,这姿势当真霸道又温柔,沈飞清迷迷晕晕中,总觉得,自打她和宁明熙之前的禁制解除之后,他的气息比以前更悠然柔和,就连这吻,似乎……都一次比一次更死命的占有,这人哪里温润如玉谦谦人,分明就是腹黑可恶大尾巴狼。
情动,喘息,迷乱。
鸟儿被羞红了翅膀,余晕被折弯了光点,缓缓而散,月光慢来。
宁明熙只觉身下的人儿娇弱又瘦小,温软又细腻,时时刻刻就想感受她温暖迷人的体温,清香馥雅的气息。
她的衣衫不知何时被挑开,而他的衣衫也不知何时被拉开,平整肌理,光滑锁骨,宽肩一线……一瞬间就好似天光生亮。
清风徐来,幽香阵阵,情动深处的二人,动作皆是一滞。
沈飞清眸光氤氲的看着宁明熙,宁明熙眸光压抑的看着沈飞清,四目对视良久,谁都没动,谁也不敢动,只待这突然的空虚的,压抑的,沉涌的情绪无声退去。
因为,现在还不行。
暗处,蔺晨风尘仆仆的刚要走进二人,便被明一和明六给拦住了去路,“蔺公子。”
“干嘛,你们拦着我干嘛,我这风尘仆仆的回来,这两人还这这般悠哉游哉看星星。”蔺晨老大不满。
明一和明六同时看看天上,今夜哪里有星星。
明六本身就是个闷性子,不喜多话,明一却是与他相反,当即笑嘻嘻道,“蔺公子,你追查到了吗?”
“什么追查不追查,小爷我好不容易从皇宫那九笼锁里逃出来,还没吃饱一顿,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好包扎,就为你家世子忙前忙后,还有那不好心的女人,连句感谢也不说,就顾着自己的情情啊,爱爱啊……”蔺晨越说越大声,当然的故意让远处相偎相依的沈飞清与宁明熙听到。
事实是,二人是什么耳力,自然也听到了,而在蔺晨到达时,二人早就收拾完妥了。
沈飞清不理会远处蔺晨的聒躁,而是抬起水澄澄的眸子看着宁明熙,“什么时候将蔺晨给弄出来的,我还以为你要晚一些。”
“皇上这次一点不讲情面,将他折磨得很惨,从我醒来就在谋算,只是……”
“只是,没想到事情凑到一起了。”沈飞清道。
的确,此时的皇宫里,也是一团乱,御书房里,皇上扔了一本又一本奏折,下方的班鲁却任那些东西砸在他身上,一动不动,而早将南延公主安顿好的景靖却站在旁,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只字不言。
“这么多人竟然都看不住,还让人无声无息就将人提走了,宫里守不住,宫外的事也尽数搞砸,你们叫朕如何说。”
班鲁无言反驳,背脊虽挺得笔直,头却是垂得极低,“卑职任罚。”
“罚罚罚……”皇上怒气昭然,“罚了能将人给抓回来。”
“不是如你之意,你千方百计所寻的靳云月没寻到,寻到了她的女儿。”这时,一旁一直不言的景靖却是道。
皇上闻言当即看向景靖,怒色一滞,面色倏然复杂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天色忽暗,苍穹无星,宁明熙望着无尽天际,眼底光色涌动。
“丞相看来也被皇上拿捏了,从你那里离开之后,我去见了他。”沉寂半响,沈飞清道,声音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而我们……”宁明熙无声摇头,“这是皇上最不想见的存在。”
沈飞清却是干脆的松了一口气,声线清明,“左右今日一出,也不过是蒙着层面纱,只等要挑破而已,皇上总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沈飞清顿了下,有些无奈,“如今看来,不过是箭在弦上,谁先拔而已。”
宁明熙嘴角却是轻轻一勾,抚上沈飞清的秀发,“以前坐以待毙,如今,我却是不想了,护天护地,我宁明熙没那么大的追求,宁王府世传的仁世之道,到我这里,我也只是想要护着一个你而已。”
护着一个你而已。
情到深处最深的告白这般自然而然说出来,沈飞清心头一烫,不想承认,她的眼眶这一瞬红了。
“我说,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能不能先给小爷我看看伤,小爷我才出笼,就为你俩奔波劳碌的,你们就算不想知道结果,也能不能良心发现一下。”这时,蔺晨不满的声音终于随风传了来,倾刻间将二人间那迷离温软的气氛消得荡然无存。
沈飞清不悦,宁明熙无奈,下一瞬,便抱着沈飞清出现在蔺晨面前。
“我看你生龙活虎,气色好得不行,再跑个八千里都没问题。”一看到蔺晨那勾勾不乐意的小眼神,沈飞清就忍不住想打击他。
蔺晨当下面色一黑,干脆往地上大剌剌一坐,“八千里,一里小爷我现在都不想动。”
沈飞清这才舒开笑意,从袖中取出东西,递给蔺晨,“喏,吃光它。”
蔺晨的气色确实较之往日不是太好,方才虽然大声说话,但是明显的中气微弱,不然,宁明熙早就不会让他在此处聒躁,凭她对他的了解,早就将蔺晨不知丢到哪个旮旯角落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别肖想我的男人
看着蔺晨的样子,沈飞清这才舒开笑意,从袖中取出东西,递给蔺晨,“喏,吃光它。”这可是她亲手研制的药丸,里面还凝粹了靳月族秘法,其珍贵不亚于之前宁明熙给她的丸药。
蔺晨的气色确实较之往日不是太好,方才虽然大声说话,但是明显的中气微弱,不然,宁明熙早就不会让他在此处聒躁,凭她对他的了解,早就将蔺晨不知丢到哪个旮旯角落了。
蔺晨此时光看那玉瓶就知里面之物非可寻常,当然一手拿过,面上这才算是有了点笑意。
“蔺大公子,你这样会让人怀疑堂堂富庶一方的蔺家缺粮少药。”沈飞清看着蔺晨的小家子气,实在忍不住打趣。
“宁明熙,这就是你培养的小娘子。”蔺晨几多哀怨的看着宁明熙,意思很明显,你快给我评评理。
一旁明一和明六看着蔺晨的样子,干脆直接偏开了头,飞清小姐已经成了世子的救世良药,飞清小姐就是天就是地,蔺晨公子这下怕是讨不到好……
自求多福吧。
“他天性贫穷,别管他。”宁明熙确实不负众望,幽缓开口了,开口间,是对着沈飞清,声音温润得好似能化开冬雪,听得蔺晨一愣之后是无数把夹着小飞刀的阴风眼。
当然,对此,沈飞清和宁明熙视若无睹。
无奈,蔺晨吃了药丸开始自我调息,身体要紧。
“处事干净利落,没有活口。”好久,吞纳吐息之后,蔺晨收起一贯的玩笑之色,看着沈飞清和宁明熙正色道。
宁明熙没有说,蔺晨也只说了重点,沈飞清却是明白了,方才他应该是去追那个金光闪闪的妇人和那些壮实的大汉了。
的确,演戏演全套,怎么看,方才那些人都不简单。
“他们身上是不是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痕迹?”想到什么,沈飞清道。
蔺晨不得不赞赏的看了眼沈飞清,点点头,“就算剖开肚子都查不出什么。”
“查不出什么,才是真的有什么。”沈飞清唇角泛着冷意,“终于开始蠢蠢欲动,步步制人了。”
宁明熙看着沈飞清,二人目光对视,只是一笑,这世间有太多人仰望那个位置了。
不知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蔺晨表示,他只管养好他的伤,当然,他突然想到,这下可以明正言顺让锦绸伺候他了,心里顿时小乐一把。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宁明熙这才将沈飞清送回了阁老府,自然又是严阁老全方位的关心问候,但是终归见到沈飞清安然无虞之后,心这才落了下来,而且没过多久,便听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本来皇上要为南延公主举行宴会,可是南延公主极其识大体,说北王如今病重,且过两日便是春试,她此次前来只是领赏天周大国风范,不必过多费心,皇上当即对南延公主南施宁百般夸赞,皇后又留其入住其椒房宫,这是明面上的消息,暗地里的消息又说,南延公主此次似乎有意来商谈多年前与宁王府宁世子的婚约一事。
于是乎,众说纷纭。
对此,严阁老问她有什么看法,沈飞清却只是轻轻一笑,蓦然想到宁明熙那清和的玉颜,让阁老不必操心就可。
严阁老自然相信沈飞清这个孙女,当然,也更相信宁明熙,所以心是更落了堂。
“小姐,今日这事我不太明白,之前大小姐又说是受了景小王爷指使,那这事……”回院子的路上,明香终于忍不住开口,她觉得今日事情太令人费猜了,想破脑子也没想通。
沈飞清看了一眼明香,却是轻轻摇摇头,“不知道,又或许,景靖才是被利用的那个。”沈飞清说这句话时,意味幽然,似是而非,话落,自己好像也不信,只是苦笑了一声。
“那小姐,你看这个南延公主……”明香有些担忧,毕竟这个南延公主和宁世子……而且看自家小姐这心性,是一点不着急啊。
“静观其变。”沈飞清只说了这四个字。
小环看看沈飞清,又看看明香,聪明的住了口,想不通透的事那就不想,小姐说过,有时候,嘴巴,最能惹祸。
“对了,方才忘了问,小环,回头你去问问,今日卫将军府可有人找过我。”沈飞清对着小环吩咐,小环听着,当即下去问了。
沈飞清带着明香这才朝自己的院所而去,只是走到院门口时便又顿了下。
“小姐,怎么了?”明香看着沈飞清狐疑道。
“没事,只是突然有点想奶娘。”沈飞清说了这一句,看着天际边的月色,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脚步向主屋走去,从头到尾,洗漱,熄灯,便没再说些什么。
之后小环来禀说是卫将军府无人来寻她,也没给她传来任何消息,沈飞清这才挥挥手让小环和明香退下。
小环和明香对视一眼,直觉小姐虽然没过多表现,但,还是担心奶娘吧。
但是小姐是何人,必定自有主张,于是,两个小丫头便放心下去了。
不算太暗的光线里,沈飞清躺在榻上眨了眨眼眸,又好似轻呼一口气,“来了这般久,再不说话,我可真要睡了。”
屋内无声,但是却似有轻纱拂落,眨眼间,一道娉婷身影便落在沈飞清床榻前,与此同时,沈飞清也已经起身,就着朦胧月色看着面前女子,浅笑嫣然,“果然是装死啊。”
“你以为你应该对我说谢谢。”来人声音说不清情绪,但是终归是没有敌意。
沈飞清清落的声音响起,“谢你当日以剑来杀我,演戏逼真?”带着丝调侃的意思味,却让床榻边的女子身子蓦然微震,“你……”
“别惊讶,他没说,你那日也掩饰得极好,可是再如何,当日的真实杀气都掩饰不了,只是,那剑气在几快近我身时,是散去了。”
“你……”南施宁有些滞闷的叹一口气,“当真是心思敏锐,难怪他……”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假装不知?”沈飞清突然打断南施宁正欲说下去的话,这下,南施宁的身子比方才震动还要明显。
相较于南施宁的反应,沈飞清声音却是轻松无比,“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目的只是想要告诉你,对于一切想要肖想我男人的女人,我都不会客气。”声音清丽含笑,却不容人置驳。
第二百八十三章 皇上赐婚,陆昭失踪
南施宁身子一怔之际,半响,又好像是一松,输给这样的女子,她不亏,再说,她本也没想……遂轻而一笑,“我查过了,宫里没有异常,也没发现任何与你奶娘有关的信息。”
“果然好本事啊,这才入宫多久,就将宫里给摸了个遍,那那处一看就有鬼的冷宫你找了没?”
南施宁一怔,这女子这般理所当然指使做事的姿态是不是太从容了些。
“那里的机关已经被毁,看来是被人发现了。”心思转着,南施宁还是答道,还顺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沈飞清却是点点头,没有说明的是,估计是因为之前在皇宫里时被她发现了,她现在想来,当初所见那个女人或许就是皇上与明华郡时那些靳月族反族联络之人。
“其实,或许,你所查的,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好半响,沈飞清道,言辞间有些讥讽,却不是针对南施宁,南施宁也没反驳,相反反而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既然得知我与宁世子有婚约,又如何会不防我,今夜留我入住椒房宫想必也是为了监视我。”
“你也很本事,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跑出来和我叙旧。”沈飞清说这话时,还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南施宁面上却露出笑意,“你在关心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不解意。”话声落,人便躺了下去,看上去是打算睡觉了。
“皇上本来要为我的到来举行宴会,不过,我拒绝了。”南施宁觉得不说点什么,似乎被人无声就给挤压下来。
然而,她错估了沈飞清,沈飞清浑身气息连丝异动都没有。
南施宁无声笑笑,起身,不过一瞬,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处。
“那个,也不知道你什么名字,麻烦你送送。”沈飞清双打了个哈欠,对着暗处一语后,这下是真的睡了。
而暗处,似有风声轻动。
而床榻上,沈飞清看似闭紧的眼眸这才睁开,看来,皇上是真的打算利用这个婚约造事了。
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从南延公主进说之后,再无别的异常,一连几日平静过去,只等着春试来临。
“小姐,小姐不好了。”春试的前一天,沈飞清正在调息,看能不能将失去的内力调动起来,便见小环急急的自院子里奔了来。
沈飞清拧眉,什么事情能叫小环急慌成这样?
远远触到沈飞清的眼神,小环也觉着自己失态,这才定了定神色,道,“小姐,“方才宫里来消息,将世子请进了宫,听说,是皇上要亲自给他和南延公主再赐婚。”
这皇上是脑子透逗了吧。
南施宁会同意,宁明熙会同意?
心思转着,沈飞清却不慌,道,“世子现在可进宫了?”
小环总算平和了气息,“是的,收到宫里消息之时,也收到了从宁王府传来的消息,世子说,让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进宫。”
沈飞清点点头,神色却沉了那么几分。
废话,自己的老公在被人算计,她如何当真能稳然无波。
“明香呢?”沈飞清突然想起没见着明香忙问道。
小环闻言,这才道,“哦,一大早,明香姐姐就出去了采购,估计一会子也该回来了。”
沈飞清这才点点头,对着小环吩咐道,“一会儿明香回来,便让她今日不要出府了。”
宁明熙不会无的放矢,说是让她无论如何不要进宫,便意有所指,让她今日最好不要出府。
她相信他。
没过多久,明六也来了,说是宁明熙吩咐,暗中保护她,沈飞清自然没有反对,只是神色多少有些凝重。
而宫里的消息也不停的传进沈飞清的耳中。
南延公主虽心思机警,却也躲不过皇上与宫中众人算计,不知如何竟然中了毒,被皇上暗里要挟,不要退婚。
宁明熙自然不可能娶南施宁,可是皇上盛意难却,言锋不露,一时间气氛陷入死寂。
“明六,宫里现在如何了?”良久,见没传来消息,沈飞清问道。
空气中,明六现身,“回飞清小姐,方才世子那边传来消息,世子已经解了南延公主的毒,只是,不知为何皇上竟然在御书房设了阵法,如今世子与南延公主正困兽在里面。”明六声音也带着一丝急色,显然是恨不能现在飞奔到世子身边帮忙,而且,他话语虽简平,没说的却是,明一传消息过来时,里面的焦急。
沈飞清五指拽紧,面色如抹了霜雪。
不过几日之间,为了阻止她和宁明熙,更为了以除后患,皇上竟然不惜如此大动干戈,直接在皇宫内院设阵,其心不仁。
沈飞清正凝思着,却见严矜言此归脚步微急的进了院子,容色难得的灼急。
“姑姑这是怎么了?”沈飞清当先问道。
严矜言,一见着明六,先是一怔,随后也明白过来,忙道,“陆昭不见了。”
“什么叫做陆昭不见了?”沈飞清语气微紧,“姑姑说清楚。”
严矜言一向冷然的面色也是着急几分,“一个时辰前,听到宫里传世子进宫的消息,他说此中必有蹊跷,便要来找你,护着你,可是方前陪他一起出门的护卫却是回了来,说是走在半道上,不知为何,一眨眼间,陆昭就不见了。”
“一眨眼间就不见了?”沈飞清听得玄乎,却是知道姑姑口中不会有虚言,尤其此时,她眼底的急色虽极力镇定,却也难得的慌乱,若不是已经四处寻过,别无消息,万万是不会来找她的想法子的。
而且,她也不认为陆昭此时失踪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这种时候,能带走陆昭的,除了……
当下,沈飞清稳住严矜言手,“姑姑别担心,陆照不会有事。”话落,对着明六吩咐,“我们现在进宫。”
“飞清小姐,世子说了你无论如何不能进宫,而且,你现在以什么理由进宫?”明六不赞同。
一旁小环心知小姐进宫必不会有好事,而且眼下,世子还和南延公主困在宫中阵法里,小姐万万不能去,遂也上前阻止,“是啊,小姐,你不能进宫。”
“我必须去,那人弄出这般一场,就是想叫我露面。”沈飞清神色坚决,“我若不露面,只怕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