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 第一章 乞丐 “大爷,给点吃的吧”“滚走,他妈的别弄脏老子的衣服,老子有钱也不给你这该死的小乞丐”,一个细皮嫩肉穿着时髦的公子,无情的一脚踹倒小乞丐,然后哈哈大笑的带着仆人走开。 围观的人不由的一阵叹息,然后又全都若无其事的各忙各的走了。 小乞丐约六七岁的模样,蓬乱的长发遮住满是污垢的面孔,黑瘦的身体不到1米高,全身好像找不到几两肉,估计最多也就四十斤不到。 现在已经是隆冬季节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熬的过来的,上身就穿了件破破烂烂的棉袄,下身穿着一件全是洞的单裤。 小乞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瘦黑的双手捂着肚子,嗦嗦发抖的身体摇摇欲坠。 空洞的眼神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默默地低下了头,然后扶着墙角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这是一个荒废的小屋,四面墙有三面都透风。 唯一完好的就是屋顶,不过,在瑟瑟寒风下,也是啪啪作响,像是随时都要飞走的样子。 这时小屋里一个四十多岁,满脸凶肉,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一把抓住刚才好不容易走回来的小乞丐,劈脸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的混帐东西,让你偷你不去,要饭又要不到,你就去死吧,别想老子给你吃的”。 然后一脚把小乞丐踢到墙角,喘着粗气,坐在一张破烂的桌子旁,拿起一碗凉水,咕噜咕噜的喝着。 旁边十几个同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战战兢兢的围在四周,看上去也都是在6到10岁左右,谁也没敢说话。 这中年人叫胡三,是小镇上有名的无赖,从小就喜欢偷偷摸摸的,坑蒙拐骗样样来,好吃懒做又好赌,有点钱就去赌场赌博,可是赌运又差,基本上每次都是空手而归。 时间久了,日子也没办法过下去。 后来不知从哪找来一帮孤儿,教他们去偷、去要饭。 并给他们规定了任务,完不成就不给饭吃,还要又打又骂,而自己仍旧是有钱就赌。 而刚才挨打的小乞丐平时她们都叫他阿呆,并不是他笨,因为他总是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发呆,而且还经常作出一些傻乎乎的事。 可能是突然赌瘾又上来了,胡三放下破碗,从兜里拿出几枚铜币,垫了掂,冲着墙角的阿呆狠狠踢了一脚吼道:“小兔崽子,还不给我赶快出去干活去,你给我听好,今天要是再空手回来,老子给你好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赌博去了。 等胡三走后,小乞丐们立刻围到阿呆身边,一个约10岁左右的小乞丐拉着缩在墙角的阿呆轻声?:“阿呆,你快两天没吃了吧,这是我给你留的馒头,快吃了吧,等等我们一起出去牵羊去,今天一定要找几个羊咕,不然晚上那个狗日的回来你就麻烦的”。 说完脏兮兮的小手从怀里掏出半块又干又硬的馒头,慢慢的递给阿呆。 旁边的小乞丐们也都纷纷咒骂着吴三,可眼睛全都盯着那半块馒头。 这个小乞丐叫吴天,外号大傻,别看他年龄小,却也长的高高大大,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他是这帮小乞丐中年龄最大的,最喜欢打架闹事,很讲哥们义气,在外面有伙伴被欺负的话,那他绝对是舍命也要找回场子。 阿呆其实已经八岁了,阿呆其实并不笨,他在这帮人中可以?半年前偷技就是最好的,可是他在三个月前,因为偷到一个老奶奶钱包后,看到老奶奶坐在路边焦急无助,老奶奶的孙女大声痛哭的时候,他又偷偷把钱放到老奶奶的旁边。 又一次在看到一个年轻人因为?父亲买药救命的钱被偷,捶胸顿足的跪在路旁,甚至想跳水自杀的时候,他幼小的心灵彻底被震动了,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轻易去偷,而他要饭除了一句“大爷,给点吃的吧”,其他都不会?,也因此这几个月日子是越来越难过,更是挨了胡三的很多打。 不过阿呆也很讲义气,以前经常帮助这些小乞丐,不管吃的喝的都是无私的帮她们,因此和小乞丐们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吴天和王卓,三个人关系最铁。 王卓今年也是8岁,外号二狗,立志长大后要去部队当军师参谋。 他长的很秀气,是这群伙伴中最聪明的一个,经常能够出一些馊主意,偷技也是除阿呆外最好的,隐隐在这群人中是狗头军事的角色。 这时王卓手里也拿着半块黑黑的又干又硬的馒头。 阿呆忍着浑身的疼痛和无力,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 他知道他们每天的伙食也就是一块馒头,这两个半块馒头一定是大傻和二狗自己只吃一半,然后偷偷留下来的。 阿呆默默地推开大傻和二狗拿的馒头,坚定的?:“大傻、二狗,谢谢你们,你们自己吃吧,我这就出去牵羊,希望能够碰到好的羊咕”。 大傻和二狗急道:“阿呆,你先吃了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阿呆摇摇头?:“这次我一定能够牵到,外面很冷,你们休息休息吧,明天你们也要出去牵羊的”。 说完不理大傻和二狗他们一再的劝说,毅然的走了出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大傻他们。 大傻他们知道阿呆虽然外表柔弱,可是内心非常坚强,一旦决定的事,就很少能够改变,因此也只能都无奈的留在小屋里等待阿呆的消息。 天慢慢开始下雪了,小镇上的人更少了。 阿呆已经站在镇上最好的酒店“瑞福酒店”门口快3个小时了,一个路过的人也没有。 小镇位于鸡笼山下,鸡笼山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风景名胜旅游之地,山上有个静安寺,寺里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香火鼎盛,平常也比较清淡。 寺后有著名的观音洞、一线天、百岁缺、飞来石、月牙温泉等名景。 小镇是来往鸡笼山的必经之地,也是众多香客必选的歇息之地,因此小镇比较繁华,客栈、酒店、赌场、商店是样样俱全,只是今天既不是初一十五,又不是逢年过节,而且天寒地冻,所以很冷清。 阿呆挪了挪冻的发硬的双腿,使劲的搓着冻的发紫的小手,堆满污垢的脸上茫然的眼睛里写着木然。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牵羊了。 可是为了干瘪的肚子和回去后不再挨打,阿呆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好不容易在阿呆又冷又饿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阿呆赶忙掐了掐已经麻木的手臂,抖擞精神看去。 只见远处走来一个老人,腰板挺的笔直,穿着一套旧狼皮袄,头戴狼皮帽,手里提着一个长型包袱。 老人的双腿非常有节奏的迈着,双手也挥动的非常有力,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的却是威严和严肃,两个眼睛炯炯有神。 阿呆一看浑身直打哆嗦,阿呆知道这个老人自己惹不起,就算惹得起,看他穿着的样子也不会有多少钱。 阿呆失望的低下头,捂着干瘪的肚子,慢慢蹲了下来。 老人经过阿呆的时候,随便的瞄了一眼阿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就直接走入酒店临窗坐了下来。 “小二,上两壶老酒和一盘花生米、一份红烧肉、四个馒头”。 小二赶忙端上酒菜道:“您老来了啊,请慢用,另外您老是不是还是老样子打包带走?”。 “嗯,老样子,另外再加20个馒头打包带走”。 “好来,小的这就准备”。 说完小二兴冲冲的跑开。 老人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眼睛余光瞟?阿呆。 阿呆实在是又冷又饿,腿脚已经完全麻木,使劲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紧贴着墙边蹲着,偶尔会向酒店内无神的扫过一眼。 意识已经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幔恳残砗芸炀涂梢约?桨职致杪枇税桑??且欢ㄒ不嵯笃渌?改敢谎?郯?业模?堑模?欢ɑ岬模∷?腔岣?液芏喑缘模?芏嗪窈竦囊路???且惨欢ɑ岚盐医艚舻芈г谖屡?幕持校?偷偷慕沧殴适赂?姨????薄?“吃个馒头吧”。 就在阿呆意识快要丧失的时候,老人来到阿呆的身旁,满是老茧的手递过来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你怎么不回家”?“唉,看你这样当然是无家可归了”,跟我进来吧。 阿呆双手紧紧的抱着馒头,哆哆嗦嗦的跟着老人进入酒店。 此时的酒店对阿呆来说就好像是天堂一样,温暖如春,尤其桌上的馒头更是对阿呆有着无尽的**。 “吃吧,坐下来吃点东西”阿呆根本不敢坐着,听到老人的话后,也来不及说声谢谢,就站在桌边大口大口的吞着馒头,一口气吃掉刚上的4个馒头,这时才觉得肚子好受?。 “唉,小二,再上4个馒头,加一碗温开水”。 “来,坐下慢慢吃,别噎住了”“你父母捏?还有地方去?幔俊?原本猛吃馒头的阿呆听到后,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老人皱了皱眉头,考虑了会轻声问道:“你能吃苦?帷保?“能”“愿意跟我走?幔坑忻挥衅渌?艘?担俊?“愿意”“那好吧,吃完后跟我走”。 也不知道老人是不是故意的,老人走的很快,刚吃饱的阿呆只能跟在老人后面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脚上大小不一的破鞋在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痕迹。 一直跑了一个神风时左右,开始进入山区,高高低低的山路蜿蜒盘曲,雪越下越大,漆黑的夜空很难看的清脚下的路。 阿呆紧咬着嘴唇,浑身的骨头就象散架了一样,步子也越来越沉重,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跟头,老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就连老人那有节奏的踩雪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山风夹杂着野兽的嚎叫声一阵阵的传到耳中,阿呆心中害怕极了,他好想叫老人停下来休息一下等等自己,可是又不敢。 为了怕跟丢老人,阿呆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拼命的按着老人留下的脚印向前追去,却不想被一个看不见的树藤绊倒,咕咚一声摔在山路上,接着就昏了过去。 第二章 训练 frame“爸爸、妈妈,你们别走啊,阿呆好想你们。 阿呆要跟你们在一起,阿呆一个人好苦好怕啊,呜呜呜呜……”。 阿呆惊醒后,仍然沉浸在梦里的悲痛中,脸上挂满了泪水。 ?了好久才有了意识,看了看自己在一个简单的小屋内,一张用木头直起来的床,**垫着厚厚的不知名的草和野兽的毛皮,枕头上明显被自己的泪水打湿一大片,房间放着一点简单的桌椅,墙上挂着一张乌黑的弓箭和一些风干的动物肉和毛皮。 股诱人的肉香味飘进房间,阿呆轻轻的下床走到门外,天刚黑下来,地上早已铺上厚厚的一层大雪,门外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四周隐隐约约全是高山,这里应该是一个山谷吧。 门口不远处那个代自己回来的老人正在烤着一只动物的腿。 肉已经烤的金黄,飘出一股股浓郁的肉香味。 看到阿呆走出来,老人抬了抬头,淡然的?:“过来吧,吃点东西,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知道今年几岁了?帷保?br“应该8岁”,阿呆低低的回答。 “喔,有名字?帷保?br“没有,不过别人都叫我阿呆”“嗯,那以后就叫你阿呆吧,认识字?帷保?br阿呆伤感的摇了摇头。 “来吃肉吧,今天晚上你好好睡一下,明天早晨起来就要开始做事的,你怕苦?幔?褂校?院竽憔徒形乙??伞?br“嗯,我不怕苦,谢谢你爷爷”阿呆吃着记忆中以来最美味的晚餐,心中泛起一阵阵温暖,虽说这个刚认的爷爷说话都很严肃,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让阿呆感到非常的温暖。 吃过后,阿呆来到小房间躺在温暖的**怎么也睡不着,记忆中在父母非常疼爱自己,可是在自己大约3岁的时候,父母被抓去部队当兵,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自己和年迈的奶奶在一起相依为命,可是好景不长,年迈的奶奶在3年前不幸去世,只有5岁的自己从此开始了乞讨为生,后来被胡三收养并教他偷窃,乞讨。 虽说挨?胡三无数次打,吃过无数的苦,可心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也许以他现在年龄还不知道恨的滋味吧。 毕竟如果没有胡三的话,也许自己早就死了吧。 现在跟这个爷爷后面,自己感觉很踏实、安全。 心里也没怎么考虑明天开始老人让自己做啥事,反正自己已经吃过太多苦了,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带着美好的梦想,阿呆渐渐的沉入梦乡之中。 “天亮了,快起来”一声大吼,惊醒正在睡梦中的阿呆,还没来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一把抓起来扔在屋外面。 “现在开始跟我后面跑,不准休息,跟不上的话,被狼吃了可别怪我没跟你打过招呼”说完老人就开始往森林走去,说是走,可是速度却是飞快。 等阿呆反应过来,老人已经快到森林边缘了。 阿呆赶快爬起来象老人跑过去,可是用上吃奶的劲也追不上。 幸好老人在进入森林前等了阿呆一下。 看着气喘吁吁的阿呆,老人毫无表情的?:“以后每天早上天亮就跟我后面,顺这个森林的小路,跑一圈回来,森林里有很多野狼和其他野兽,要是跟不上我,你就自求多福吧”“现在开始跟好”说完一转身就走出去。 阿呆哪敢怠慢,话也来不及?,就跟老人后面跑起来。 清晨的森林充满活力,早起的鸟儿不知疲倦的唱着动听的歌,好动的野兔和松鼠在雪地里开心的跑来跑去。 偶尔传来野狼不满的吼叫声,吓得他们四处乱窜,钻洞的钻洞,上树的上树,等察觉没有危险后,又跑出来欢快的打闹。 要说这片山谷可也真奇怪,虽然隆冬季节,银装素裹,冰封大地,这片森林仍然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阿呆现在可没有心情关心这些,看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拼命的追赶。 开始还好,10分钟后就已经累得不行,刚想放慢点速度,一瞟眼,竟然发现一只野狼瞪着蓝幽幽的眼神看着自己,立刻把阿呆吓得屁滚尿流,玩命的跟着老人后面跑。 说也奇怪,野狼竟然不敢靠近老人,只是远远的缀着阿呆。 半个神风时以后,阿呆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只知道机械地迈着步子跟在老人后面跑,等到了小屋前面的空地的时候,老人停了下来,阿呆竟然不知道停止,直直的撞在老人的身上,然后是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冰凉的雪地刺激的阿呆猛的一个激灵,可是躺在地上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啊,现在就算被雪埋起来恐怕阿呆也不愿起来,浑身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真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上一会。 可当阿呆看到老人正站在自己身边,冷冷的目光静静的注视自己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无法奢望了。 阿呆艰难的站起来,身体仍然在瑟瑟发抖,两腿直发软。 “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现在练习站马步”“抬头挺胸,双腿分开,双手平举,目光平视,站好一神风时后,吃早饭,站不好就不要吃的”。 说完,做了个示范?阿呆看。 老人的姿势真的很好看,浑身充满霸气,动作阳刚而有力。 阿呆努力的模仿着老人的姿势,可是浑身无力的他怎么也站不好。 “爷爷,我太累了,能不能让我休息会再站”?“啪”,也不知道老人哪模出来一根皮鞭,无情的抽在阿呆身上。 “休息?你不是不怕苦?幔空獠攀歉崭湛?寄憔徒欣郏?铱茨悴蝗缁故腔厝ヒ?拱伞?br阿呆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痛,眼睛饱含着泪水道:“爷爷,我错了,我站”“哼,立刻给我好好的站1个小时,然后吃早饭,站不好就不用吃的”说完,手里拿着皮鞭站在旁边一声不响的监督着。 阿呆咬牙站的笔直,刚开始还好,原本跑步热气腾腾的身体已经完全冷却下来,并且渐渐僵硬。 虽说中间又挨了好几次皮鞭,可毕竟坚持下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阿呆实在累得不想吃,随便喝了两口水,就坐在地上睡着了。 “啪”又是一鞭子,阿呆条件反射的站立起来。 “现在立刻给我去劈柴,劈不完中午同样没有饭吃”。 阿呆看着一堆木头有些发愣,清醒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走了。 为了自己的午饭,阿呆不得不打起精神,操起柴刀和木头努力的奋斗着。 好不容易砍完木头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是下午了,好在老人并没有限定吃饭时间,仍然给他留了一大块魔兔肉。 早已饿扁的阿呆,狼吞虎咽的吃掉兔肉,老人就又出现了。 阿呆心里又凉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又要作什么,恐怕今天不累死也差不多吧。 幸好老人下午安排的竟然是教他认字。 这可是不需要再跑啊,站的,也算是一种身体上的休息吧。 晚上老人竟然从森林里抱了一大包不知名的草,放在一个土罐里加满雪水炖了约2神风时,然后把草渣剔除,只留下半碗浓浓的黑汁。 “阿呆,过来,喝掉它”。 “啊……”阿呆吃惊的看着碗里,可是在老人不容质疑的眼神压迫下,阿呆只能战战兢兢的端起碗,闭上眼睛一口气全喝到嘴里,那个苦啊,真是比黄连还要苦,阿呆刚想吐出来就听到耳边响起“不准吐出来”。 无奈只好拼命的咽了下去,此时已经是泪盈满眶了。 “哼,不准哭,喝点药就受不了,以后还能作什么”?老人的脸上明显怒气腾腾,阿呆强忍着眼泪没敢哭出来。 可是没过一会,浑身开始热起来,衣服脱完也没用,浑身上下就象被煮熟了一样,红通通的,全身更是大汗淋漓,流出的很多都是黑泥,臭不可闻,阿呆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扑腾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老人只是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阿呆。 一炷香时间后,酷热总算消失,阿呆浑身无力的继续躺在地上。 “去洗干净,然后到外面空地来”,老人冷冷的?.阿呆赶紧爬起来,来到小屋后面的水潭中擦洗着,水有点冷,但是阿呆不敢耽误时间,很快洗好来到屋外的空地。 老人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小弓,看到阿呆回来,把小弓交给阿呆,指着地上的一把木制箭,沉声?:“睡觉前给我用这把弓箭射前面的树人(用树做成的假人)2神风时,要求最少射中100箭,不然不准睡觉”,说完转身就走回自己的房间。 阿呆看看前面约15米处的树人,心想这么近应该很容易吧。 可是当拉弓的时候才发现弓虽小,却很难拉,总算拉好弓,瞄好树人放出箭后,手一抖才知道已经偏很远的,要不然就根本射不到那么远就掉下来了,毕竟阿呆才8岁,又累了一天,实在是没有力气。 连续十多箭,不是偏很远,就是射不远掉下来,阿呆不由得一阵气妥,更是及早起来。 “不要急,慢慢来,心要静下来,手稳了以后再放箭”,远远传来老人的提醒,阿呆不由得安静下来,耐心的继续练习,足足一个神风时后,阿呆才射中第一箭,阿呆兴奋的跳起来并大笑起来,“啊,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才第一箭而已,早得很捏”,老人的声音再次不冷不热的响起。 阿呆听到后,浑身一冷,是啊,才第一箭,离100箭差的好远。 好在有了第一箭的感觉后,阿呆的成功率稍微高了起来,就这样也到深夜的时候才完成老人交代的100箭,足足耗时5个神风时。 阿呆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屋里,也不洗一下,倒头就睡。 感觉刚睡着的样子,就感到身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老人寒着脸站在床旁,手还拿着那根可恶的皮鞭,原来天已经亮了。 阿呆刚想说话,就被老人一把抓起来扔在屋外昨天相同的地方。 “天都亮了,还不起来跑步”。 阿呆身上那个痛啊就象散了架一样,可是在老人比冰还冷的目光注视下,阿呆感觉身上直冒寒气。 没有一点犹豫,直接爬起来,向昨天跑过的小路跑去,今天也不知道老人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在前面领跑,而是紧紧的跟在阿呆的身后,只要阿呆稍微放慢点速度,就是一顿竹鞭炒肉丝,那个苦啊,阿呆早就是泪流满面,头一次开始恨起老人来,甚至想到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到底敌不过皮鞭炒肉丝的威胁,咬牙坚持再坚持,跑完一圈后,当然是继续站马步,再来劈柴,下午认字、读书,晚上喝药,射箭。 好在经过第一天晚上药喝过后,今天喝起来虽?依然是很苦,可也没那么难受了,也没有那么酷热了。 只是射箭的准确率仍然很低,要耗很长时间才能射中100箭。 日复一日,每天天亮起来,深夜而睡,按着老人的要求苦练。 光阴似流水,转眼春夏交替了4次,四年过去了。 森林边缘的红果也被阿呆饱饱的吃了4次。 清晨,阿呆顺着早已闭着眼睛都知道的路跑了5圈回到小屋前,阿呆已经长高了很多,也不在是以前的瘦弱,尽管仍显得瘦削,但是明显身体结实多了,只见阿呆**的上身热气腾腾,大汗淋漓,虽跑了五圈下来,却是精神抖擞。 老人现在已经不再跟这阿呆了,都是阿呆自己一个人跑,偶尔遇到过几次野狼,老人却象未卜先知一样赶来打死野狼。 跑完步的阿呆来到屋外的空场地,非常认真的重复着出拳,左拳、右拳、踢腿几个简单动作,据老人?这是军体拳,别看简单,以后非常有用。 打了2小时的军体拳后,阿呆直接来到厨房劈柴的地方,抄起柴刀,站着马步劈起柴来,速度很快,马步站的很稳,柴也被劈的均匀而细长,刀口也很整齐。 眼看快要中午了,阿呆停下劈柴,开始做起饭来,不久一股饭香漂了出来。 两个菜,一个汤,加上两碗米饭。 阿呆端上饭菜来到老人的房间外面,大声的叫道:“爷爷,吃饭了”。 “嗯,进来吧”。 阿呆推开门走进屋里,只见老人手里拿着本书,站在窗口沉思着什么。 老人脸上皱纹比四年前多了些,头发也基本上全白了。 看上去明显苍老了很多。 但是老人的腰板仍然挺得很直,眼睛也特别有神,看上去非常威严。 脸上也比以前少了点严肃,多了点慈祥。 看到阿呆进来后,立刻放下书,来到桌前坐下。 笑着?:“阿呆,练完功了?累不累”?“呵呵,爷爷,我不累,我现在越练越精神捏”“嗯,那就好,吃饭吧,多吃点,你现在正长身体喔”,老人关心的?.“嗯,知道的,爷爷,你也吃,不够的话,阿呆再去做,等会阿呆再去摘点水果来?爷爷解解渴”,阿呆兴奋的?.老人微笑的点点头,吃起饭来。 饭后,老人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阿呆,心里充满了温情。 老人已经知道了阿呆的身世,确实很可怜,当年收留阿呆,一部分是同情,另外因为某种原因才会带阿呆回来的,没想到阿呆小小年纪却很懂事,那么艰苦的训练,就算是成年人怕也很难承受的了,可阿呆除了刚开始有点抗拒和畏缩外,到现在一直都很努力,进步特别快,身体长高了,微黑的肤色更显得健康,现在跑步的速度非常的快,一套军体操也打的有模有样,马步更是扎的很稳,劈柴是又快又均匀,至于射箭更是换成了大号弓,50米外的小树十有九中。 认识很多字不说,更是学会很多知识,起码自己所教的,都被他学会了。 四年的相处,更是使两人之间的感情日益加深,一年前,阿呆就开始抢着做饭做菜,让老人休息,虽说刚开始做的比较失败,但他一直很努力的学,现在烧菜的味道已经不下于自己所做的了。 性格也恢复了小孩子的天性,天真、活泼、好动、调皮。 看到阿呆端起碗碟走出门外,老人笑着?:“阿呆,送过碗后,过来一下”“好的,爷爷”。 阿呆很快返回到房间。 拿出一根树枝和一盆沙土,高兴的?:“爷爷,是不是要开始写字了,阿呆最喜欢爷爷讲的故事了”“嗯嗯,阿呆啊,今天爷爷是要给你讲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你要好好听着”。 “阿呆,你还不知道爷爷姓啥吧,爷爷姓唐,叫唐军。 其实爷爷是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而不是你这个大陆的人”“啊……。 ,另外的一个空间?地球?”,阿呆瞪着迷惑的双眼,不解的问道。 “是的,另外的一个空间,并不是你们现在所生活的大陆,爷爷是在大约100年前无意中来到你生活的这片大陆的。 爷爷生活的地球非常漂亮,跟你们现在的大陆也一样,有很多国家,爷爷来自一个叫中国的地方,我们中国地大物博,美丽富饶,有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的大海;有峰峦叠嶂、巍然耸立的世界第一高原;有富饶肥沃的平原;有风沙肆虐、海市蜃楼的沙漠;有无数星罗棋布的湖泊河流;有绵延万里、雄伟壮观的古老长城;有富丽堂皇、规模宏大的宫殿;有园林、山川、瀑布……;有南方的柔美,也有北方的粗?……还有最可爱的人……爷爷国家的百姓也非常勤劳善良,还是地球上历史最悠久的文明古国,也是一个礼仪之邦。 我们中国信奉的文化精髓就是两个字“仁”、“和”。 代表的是善良、仁义、谦让、和爱、宽容、和平……,总之爷爷也解释不完全,毕竟中国的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 “说到这里,老人不由得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阿呆听得一知半解,既有未知的迷惑,又有对那个叫中国的地方无尽的向往。 原来这个叫唐军的老人生活在地球上一个叫中国的贫民家庭,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他十年寒窗自然是没有获得啥功名,刚好见到国家征兵,就加入了部队,开始了一段刻苦、非人般的军事训练,由于表现优异,被特别调入秘密铁血部队,从小喜欢军事的他,曾经读过无数兵书,研究过大量兵法,加入秘密铁血部队后,刚好国家被一个叫倭寇的卑劣民族所侵略,不久就被派上战场,由于在战场上的优异表现和无敌智谋,又被提升为军官。 正当他憧憬着美好将来的时候,一场不幸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那是在一场与倭寇的酣战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夹杂着电闪雷鸣。 正在享受拼命宰杀敌人的他,却不料被一道闪电无情的击中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这片森林中。 不知怎么回事的他费尽千辛万苦走出这片森林才发觉,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无奈接受现实的他,花了近20年时间遍游整个大陆,才深深体会到这里与原来世界是多么大的差异。 这片大陆叫神风大陆,而自己来到异空间的森林则位于神风大陆上叫大汉王朝内地一个叫鸡笼山的山谷内。 大陆上不仅有人类,还有精灵、矮人、兽人和半兽人,据说还有魔人和亚魔人。 大陆主要分为东西两大块,东大陆主要生活着人类,西大陆则是兽人和半兽人的天下,至于精灵和矮人则生活在东大陆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里是一个魔法和武技纵横的世界,很多人都会魔法或武技,魔法主要分为火系、水系、土系、光明系、黑暗系和空间系六大类,魔法也有低级到高级之分,最初的是初级魔法师,然后是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魔导士、大魔导士、魔导师、大魔导师,最高级别的就是圣魔法师。 当然在大陆上也是非常稀少的。 而武士则分为初级武士、中级武士、高级武士、天空骑士、暗骑士、光明骑士、最高级别是圣骑士。 大陆上大多城市都有魔法公会和武士公会。 大陆上还有一个公会就是佣兵公会,里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他们有偿提供各种服务,小到帮商店送货上门、探险、保镖等,大到为各种团体或个人提供猎杀魔物、暗杀、火拼甚至战斗,只要你出得起钱,就可以去佣兵公会登记找佣兵帮你解决问题。 象地球上一样,神风大陆也分为很多国家,实力强弱不等。 出于好战的天性,大陆上经常发生战争,不过也都是小战,因为大陆上存在一个非常大的威胁,那就是西大陆的兽人、半兽人。 东西大陆据说数百年前曾发生?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当时两块大陆是尸横积地,哀鸿遍野,大陆人口锐减一半以上,才好不容易建立起一道号称“昆仑防线”的魔法结界。 精灵和矮人为保住家园和人类一起抗击兽人联军,结果同样死伤惨重,最后远走找寻隐秘地点休生养息去了。 而兽人、半兽人也被消灭大半,元气大伤,退回西大陆后就不知所踪,再也没有来侵犯?.老人唐军此时已经40多岁了,而作为一个军人也失去了自己应该效忠的对象,对于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陆,唐军也没有兴趣,管太多。 而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回去倍加思念的故乡。 多方衡量下,唐军再次来到初到异世的大陆森林,毕竟这里的人跟自己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多少让自己有种家的感觉。 唐军不想接触异世,因此在森林一住就是约80年,每天除了坚持自己锻炼身体,打打军体操,就是去森林里和猛兽为伍,射箭打猎,空闲时间自己跟自己下着自制的围棋,研究故乡学习过得兵书、兵法打发寂寞的生活。 这片森林位于鸡笼山北侧的一个无名山谷内,四面环山,森林内猛兽丛生,人群罕至。 而恰好这片森林的中央有一片空地,后面一个活水潭,潭水清澈却不见底,像是从山洞中供应水源一样,常年流动而不见水少。 这里四季分明,但是却始终枝繁叶茂,林中无数的奇花异草,美丽如画,常年都会有水果供应,非常适合自己隐居。 虽说魔兽经常出没,但对唐军来?,也不过是增加平常生活的乐趣和免费加餐而已。 时间一久猛兽好像也明白自己的领地内来了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强大存在,便再也不敢轻易过来骚扰,同样也默认了这个异类的存在。 唐军每月都要到森林外的小镇一趟,用自己的狩猎品换些生活用品,顺便了解下外界的变化。 在四年前那个月出去恰好遇到快要冻死的阿呆,一方面是看阿呆很可怜,另外是自己近年来年龄也大了,思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个人的生活也确实很寂寞,按照地球上的想法,也实在是想领养一个小孩来陪伴一下自己。 再一个重要的是自己从不多的外界信息中了解到这片大陆好像已经完全忘却了兽人的威胁,各国都在暗暗加强武备,看来一场战乱在所难免。 自己虽然不属于这片大陆,但多少对自己所生活的大汉王朝有点感情,再说作为一个体内流满军人血液的存在,也想看看自己故乡的军事知识在这片异界大陆是否有生根发芽的机会。 也因此把阿呆领回来加以训练,期待某一天阿呆能够运用自己地球的军事能力和知识纵横大陆。 当老人好不容易说完自己故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坚强如老人这般的铁汉也禁不住思乡的情绪而泪流满面。 阿呆早已听得目瞪口呆,虽说有一点点不太理解,但也为老人坎坷而平淡的生活缩震撼。 同样也知道老人跟自己一样是多么的想家,渴望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大陆。 唐军沉默了很久后,拿出一本书对这兀自在发愣的阿呆?:“阿呆,爷爷从今天开始教你兵法、谋略,希望你好好学习,以后出去后可能会用的上,你现在还小,可能不太明白爷爷所说的一切,但是爷爷要求你不但要练好自己的功夫,还要掌握好爷爷所教的兵法。 可惜的是爷爷自己也不会你们大陆上的魔法和武技,虽说爷爷自己也不知道所教你的功夫以后是否有用,但是总算能够强身健体吧。 不要让爷爷失望”。 “爷爷,阿呆不想出去,阿呆会一直陪伴您老人家一辈子的”。 “傻孩子,爷爷老了,你还小,爷爷不需要你陪,爷爷不想你在这里虚度一辈子,好了,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好好学习、练功。 爷爷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唷”。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自此之后,阿呆每天还是进行跑步、扎马、砍柴、打军体拳、射箭和看书学习的日子。 每天晚上老人都会?阿呆讲解兵法、谋略,还讲一些地球上的军事战斗故事,阿呆也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学习起来也就更加有劲了。 第三章 狼谷 frame冬去春来,转眼阿呆已经十六岁了。 看着初阳下认真打着军体操的阿呆,唐军不由得一阵骄傲,是的,是非常骄傲。 虽说长的很普通,但是1米78的身高,高瘦而结实的身体充满力量,微黑的皮肤更是显得非常健康。 阿呆现在跑步的速度已经是飞快了,那可是双腿各绑着30公斤的砂石训练的效果,放下沙袋,原地全力一跳的话,也足有2米高;至于军体操其实是唐军根据少林罗汉拳几十年来练习和总结出来的,虽说只有简单的出拳、踢腿、再出拳、踢腿几个简单动作,却是以力量和速度的完美结合。 而且少林罗汉拳是中华武术的精华所在,别看在中国大多数人都会的罗汉拳,却是其他一切高深武功的入门功课,同样也是少林至高武学的返朴归真的最高境界,练到极致,就是一招制敌的意境,省却了中华武术中的很多花架子,反正武功的最终目的就是击倒敌人。 而劈柴别看是简单的一刀,结合扎马,就是稳、狠、准,力量和速度的充分体现,没有任何虚伪的存在。 而这些阿呆现在练的都很好,至于射箭,阿呆早就开始使用那把重达数十公斤的玄铁弓了,别小看这把玄铁弓,没有几百斤的力气,你根本别想拉开它。 阿呆现在可以非常轻松开弓搭箭,300米外的目标是百发百中;同时阿呆也掏空了唐军所知的全部军事知识,一本《孙子兵法》更是滚瓜烂熟,唯一欠缺的就是实践了,弄得唐军现在只能每天晚上?阿呆讲一些军事故事和一些军事常识、传闻、传记,甚至是唐诗宋词来敷衍阿呆。 就连原本认为在大陆上没有用的擒拿格斗也都尽数教给阿呆。 只是让唐军不放心的是阿呆心地过于善良,略显老实,做事还不够圆滑,恐怕以后出去遇事不知变通,也认识不到战争的残酷和恐怖。 不过倒是把中国的“仁”、“和”领悟的透彻。 看来是该狠下心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唐军把阿呆叫到身边。 “阿呆,你来这里也有8年了,爷爷该教你的也全部都教了,这样吧,爷爷再给你上最后一课。” “爷爷,阿呆要跟爷爷学习的还很多,再说阿呆不想出去,只想在这里陪爷爷一辈子”。 阿呆以为爷爷要赶他出去了,急忙说道。 “呵呵,好孩子,爷爷也不是现在让你走,只是要让你再训练一次,你跟我来吧”。 说完去厨房捡起柴刀,就向森林深处走去。 阿呆听说现在不是要自己走,也就放心的跟在老人的后面,足足走了快一天时间,来到一个山谷,只见谷口阴风阵阵,谷内更是白骨累累,时不时传来一阵狼嚎。 阿呆只看的心惊胆战。 “阿呆,这是爷爷无意中发现的野狼谷,从现在开始你要在里面肚子一个人生活一个月,爷爷也不知道里面除了野狼群以外还有啥,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不准逃出来,必须在里面呆满一个月,一个月以后爷爷来接你”,说完把柴刀递给阿呆。 “啊……不会吧,爷爷。 这里面也太恐怖了吧,阿呆该怎么生活啊,阿呆会死的”?“哼,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你就是死也要死在里面,这是爷爷给你的最后一次训练”。 说完就转身狠心走了。 其实唐军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其实非常喜欢阿呆,早就把他当作亲孙子一样看待,可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训练计划,让阿呆以后出去后不至于太仁慈而吃亏,更是为了让阿呆见识到战斗的残酷性,也只能这样了。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阿呆是不是能够活着出来,为了怕自己因为担心而改变主意,只能狠心转身就往回走。 阿呆真的开始发呆了,怎么会这样?不进去吧,爷爷肯定会很失望,也不会允许自己退出来,进去吧,光在外面听到那阵阵狼吼,再看看黑乎乎的森林,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不是阿呆没有对付过野狼,但那也仅限几只而已,更何况看看地上的累累白骨就够恐怖的了,这里可是爷爷所说的野狼谷啊,里面到底有啥谁也不清楚啊。 心理斗争了半天,阿呆终于下了狠心,死就死吧,反正这么多年跟在爷爷后面过得很满足了,要不然说不定自己8年前就已经死了,爷爷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教自己功夫,教自己学习,这次怎么着也不能让爷爷失望。 想到这,紧了紧手中的柴刀,抬起头挺直腰,就像上战场一样义无反顾的走向黑森林。 远处暗暗观察阿呆多时的唐军暗暗为阿呆高兴,毕竟阿呆没有让自己失望,没有畏难而退,不过自己的心里也真的很为阿呆的处境担心。 阿呆强忍这自己心中的恐惧向森林深处走去,这里根本就没有路的说法,全是望不到顶的大树和齐腰的草,时时还有一些荆棘、树藤的纠缠,阿呆走的很是辛苦,不过幸好还没有遇到野狼等魔兽。 不多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森林里更是一点光线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阿呆实在看不见路,也没办法走了,想想也应该停下来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再说了。 阿呆在树丛中找了一块较为平整大石头坐了上去,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自己并没有带吃的东西,手中只有一把柴刀而已。 加上天已经黑了,也没办法去找野果垫垫肚子,只能强自忍着,更加烦的是不知名的小虫一大堆,总是一直骚扰着自己,想休息也没有办法休息,寂静的森林里就听到“啪啪啪”的打虫子声音。 实在忍不住的阿呆用衣服把自己全部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着两只眼睛在外面。 想躺下来睡会,可是实在不放心这表面安静的森林里会突然跑出来个啥猛兽。 夜之森林安静的可怕,让人不得不遐想无边,偶尔传来的狼嚎又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这又饥又渴,又累又困的折磨中,天终于泛起了一点亮光,已经满眼血丝的阿呆赶忙拖着困乏的身体向里面找去,总算找到一点野果填了下抗议很久的肚皮,阿呆爬上一棵大树,找了个自认为很安全舒适的树桠上睡了起来。 等阿呆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又找了几个青涩的野果吃了,顺便摘了些放在口袋里,继续向谷内走去。 白天的森林倒是很热闹,各种各样的鸟儿欢快的鸣叫着,一些小动物也很好奇的看着阿呆这个从未见过的客人,他们倒并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看来是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人类吧。 走了很久,树也越来越少了,到处都是怪石林立,杂草横生。 渐渐地小动物的踪影越来越少了,到后来一个也看不到,阿呆知道应该这里是野狼活动的区域了吧。 天也快黑下来,阿呆不得不提起精神,赶紧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再想办法进去看看。 吃了剩下的野果,再次把自己包的严实在树桠上睡了起来。 夜里,阿呆被一阵沙沙的响声惊醒,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只见漆黑的树下亮着数不清的蓝色幽光,天啊狼群!阿呆知道被野狼包围了。 阿呆只看的浑身冷汗直流,仅有的睡意也一去而空,也幸好这些野狼不会爬树,也不会发出魔法,否则自己应该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吧。 狼群似乎也不着急,只是围着大树冷冷的看着阿呆。 双方就这样干耗着,阿呆明白,他们是在等待机会或是等待领头狼的到来吧。 可是自己不能等啊,自己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也不敢睡觉,这样就算不被狼群吃掉,自己也会被饿死,渴死。 “冷静、冷静一定要想办法”,阿呆不停的告诫自己。 很快天亮了,狼群围了整整两圈,足有好几十只,每一只都足有1米多高,2米多长,长得就像小牛一样,凶悍无比。 阿呆知道现在不突围,再耗到晚上,或者来再多一点野狼,自己可就很难看了。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紧紧手中的柴刀,狼群看到阿呆动了起来,也警惕的绕着大树来回转着。 呆一看等也不是办法,只能硬拼了,瞅准机会猛地跳了下来,照着离最近的几头野狼就是一刀,快,实在是快!这几头野狼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就被砍掉,狼血喷了阿呆一身。 见了血的野狼群开始疯狂起来,机头反应稍快的野狼已经张着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狼爪向阿呆扑过来。 阿呆猛地一闪,回身就是一刀,又是砍在一头野狼的脖子上,血箭再次喷涌。 狼群再次被激怒,齐声狂嚎,一波又一波的疯狂扑击,阿呆左躲右闪,间隔挥动着柴刀,每一刀都是砍在野狼的脖子。 虽说已经被自己砍死了一半的野狼,可是自己也是衣衫尽破,身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狼血多些还是自己的血多些,反正是钻心的疼。 此时远处再次响起狼嚎,声音也越来越近。 看来刚才的狼嚎是野狼的援军来了,再不加紧自己就麻烦大了,可就在阿呆想着的时候,一头野狼趁机扑到阿呆肩膀狠狠的咬住。 “啊……”阿呆疼的快晕了,反手一刀就把狼头?砍了下来,狼头还咬在肩膀上,阿呆也没空去理会,只知道机械地躲闪,挥刀再挥刀。 终于狼群不再进攻了,看看只剩下10头野狼了。 它们竟然变得聪明了,也不再进攻,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围着阿呆转着圈子。 地上躺着几十头野狼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和杂草。 阿呆喘着粗气,皱起眉头,一狠心把肩膀上的狼头?拽了下来。 狼头带着一大片皮肉,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可是阿呆已经来不及担心伤口的事了,听着不断接近的狼嚎声,若再不跑到安全地点,自己恐怕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想到这,阿呆举起柴刀,猛地向前冲去,面前的野狼反射性的一闪,就被阿呆冲出包围圈,阿呆聚起全身的力量撒腿就向来时的路跑,此时他已经考虑不到其他的问题了,只想先跑出山谷再讲。 可是事不如人意,虽说自己跑的飞快,可是前面黑压压的狼群,已经告诉自己被狼群包围了。 仔细看下,怕不少于数百头的野狼,里里外外把阿呆?包围的结实。 不过狼群并没有急着进攻,刚才仅剩的那10头野狼一路小跑到一个足有一人高,一看明显是狼王的头狼身边一阵嗷叫。 不久头狼抬起头,用一双铜铃大蓝幽幽的眼光仔细打量着阿呆,可能它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类竟然能够这么强悍而杀死自己那么多属下吧。 狼群虽然不动,阿呆可不敢就这样耗着,再说身上的伤也要赶紧处理,不然流血也是会死人的。 幸好狼群的包围圈比较大,看到不远处有一颗大树,迅速的跑到树边猛地跳到树干上,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狼群本以为阿呆要跑,快速向阿呆围拢过来,看到阿呆只是上树,也就在狼王的指示下全部围在树下伸着猩红的长舌坐了下来。 看得阿呆不由的一阵苦笑,只能先简单地处理下伤口再说吧。 把早成条条装且被血染红干硬的衣服条撕下,包好肩膀。 疲累的阿呆在处理完伤口后,一阵困意上涌,就在树桠上睡着了。 等阿呆醒来后,天色已近黄昏,狼群竟然没有离去,很多野狼竟然在撕咬着刚才被阿呆杀死的狼尸,让阿呆一阵干呕。 强烈的干渴、饥饿驱使着阿呆必须想办法离开,可是能够怎么办呢?狼群不离开,在树上暂时很安全,可是却没有水和食物,下去?那只能和狼群硬拼,可是看到密密麻麻的狼群,不由得一阵心虚。 焦急的阿呆在和狼群对耗的过程中,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阿呆只感觉到浑身发冷,额头也很烫手,嘴唇更是干裂的厉害,浑身乏力。 看来是伤口感染,又累又饿造成自己高烧了吧。 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树下,蓝色的幽光象灯笼一样围了一片,狼群没有走,仍然在守候着自己。 一股强烈的虚脱感袭来,阿呆的头直发晕。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要被困在这里饿死渴死吗?不?不行的?爷爷还在等着我回去,大傻和二狗他们也一定在惦记着自己,我还不能死!药师现在有块烤肉和水该多好啊!嗯……烤肉……!想到这,阿呆不自觉的扫了扫树下的狼群,是啊,现成的狼肉不是摆在面前吗?虽说没有火,不能烤,可是它确实能够填报肚子啊。 这就好像黑夜中的一刀曙光,激发了阿呆的生命潜能。 强忍着高烧带来的虚弱感,拿起柴刀悄悄来到树下,可是没有瞒过狼群的眼睛,他们可是黑夜中的恶魔。 看到阿呆下来,狼群再次绕树转了起来,伺机寻找攻击的机会。 阿呆背部紧贴着树干,举起柴刀虚空一挥,一只野狼以为阿呆发起攻击,忍不住猛地扑了过来,正中下怀的阿呆顺势闪电般一刀划过这只倒霉野狼的脖子,鲜血立刻喷的阿呆满脸都是,在其他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起还在冒血的狼脖子一顿猛喝,腥红的狼血此刻对阿呆来说已经是无上的美味。 在其他狼群反应过来疯狂进攻的时候,阿呆已经喝了半饱。 阿呆只能再次和狼群战在一起,在杀死约30头狼后,阿呆实在累的不行了,只能强忍着被利爪划过背部的疼痛,再次爬到树上。 不过,肚子里有了狼血的阿呆,饥饿和干渴的感觉明显好受多了。 经过一夜的休息,伤口也没有很疼痛而结疤了,高烧竟然也退了,其实这应该归功于唐军以前坚持?阿呆喝了三年的苦药,那可是中华医学的瑰宝,固本培元、增强体质的中药。 连续喝了三年的阿呆,身体早就比别人抵抗能力强的多,伤口复原速度也快,就是皮肉也比一般人结实的多。 这次阿呆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跳到树下,疯狂的砍杀野狼群,感觉到累的时候,顺手把一个刚被抹过脖子的狼扔到树叉上,自己也爬上树抱着野狼冒血的脖子一阵猛喝,喝饱后,再用柴刀把野狼皮?剥了下来,削掉多余的部分再反穿在身上。 然后砍下一只狼腿,剩下的狼肉一脚踢下树后,就坐在树上慢慢的啃着。 狼群像是看呆了似的,好久才反应过来,围抢撕咬着刚才被杀的自己同伴的尸体。 这样的情形整整持续了整十多天,阿呆每天早晚都是下树砍死数十头野狼,然后再上树饱饮狼血和狼肉,再休息。 狼群似乎被阿呆的野蛮和强横震慑住了,现在阿呆下树后都是自己主动攻击,不然狼群也只是围着他,只要阿呆不突围或攻击,它们怎么也不会主动进攻,弄得阿呆好像在找他们碴一样。 不过今天已经不一样了,黄昏的时候,阿呆照例跳到树下,狼群同样没有攻击,但是那头高大的狼王却走了出来,看来狼王在目睹数百名属下被这个凶悍的异类屠杀后,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狼王绕着阿呆转过一圈,突然一声嚎叫,只见一只野狼凶狠地迎面扑了上来,阿呆刚要举起柴刀劈过去,眼睛余光只见狼王闪电般从侧面无声无息的攻击过来,阿呆连忙闪身想从另一侧让开,却赫然发现两只野狼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自己,来不及细想,阿呆猛地倒地一个懒驴打滚,虽然闪开了致命攻击,腰上也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爪痕,同时也逼得阿呆背部离开树的保护,现在阿呆将不得不面对狼群全方位的攻击,真不愧为狡猾的狼王。 没等阿呆起身,又是几只野狼凶狠的扑来,阿呆只能再次翻滚开去,可是狼群密不透风的攻击再也没有?阿呆站立的机会,尤其是狼王那无声无息的偷袭更是无所不在。 此时的阿呆已经滚的头昏眼花,看来不解决狼王是没有办法脱困了。 打定主意的阿呆有意识的向狼王靠近,就在狼王想再次发起偷袭的时候,阿呆不管背后的其他野狼,硬是拔地而起双手高举柴刀闪电般劈向狼王。 正在得意的狼王哪能想到从天而降的阿呆如此厉害,大惊的之下的狼王拼命的向后倒纵,可哪里能够闪的了,硬是被柴刀砍在额头上,好在狼王反应超快,退的及时,没有受到阿呆的全力一击,饶是如此,柴刀也狠狠的砍进狼王头骨内,柴刀也被狼王带离阿呆的手,稳稳地嵌在狼王头上,狼王没有立刻倒地,不过阿呆现在可就?k了,背部早已被抓的鲜血直流,更有一头野狼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阿呆脖子边上,阿呆想也没想就是一拳,接着就是一脚。 拳头砸在狼的下巴,脚揣在肚子上,谁也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头野狼。 继续挥拳、踢腿,手里没有了刀,阿呆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在拳打脚踢解决了几只贴身的野狼后,利用狼群看到狼王重伤后犹豫的刹那撒腿就跑。 狼王一阵大嚎,狼群追着阿呆不舍不弃的追了过来,好在阿呆这些年每天早上跑步的功力没有白费,竟然没有让狼群追上。 天已经黑了下来,阿呆早就分不清方向,还好这段时间和狼群的夜战让阿呆的夜视能力非常好,也不管方向的一路狂奔,整整一夜,就在阿呆快要绝望的时候,狼群消失了,很不甘的消失了。 终于摆脱狼群脱离危险,此时心神放松的阿呆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再也不想挪动一步,看到前面一个水潭,也不管会怎样就一头扎了进去,狠狠的喝了几口水,把身上伤口小心的清洗了一下,刚想上岸好好休息一下,却看到一条巨型大蟒正吐着猩红的舌头怒视着自己。 “天啊,我阿呆怎么这么命苦啊,才脱狼口,又入蛇吻”,阿呆不由得一阵怨天尤人。 此时自己哪有力气和这个巨蟒斗啊,柴刀又不在,这不是要命嘛。 可是巨蟒可没有同情之心,见阿呆似要想动,头一伸就直接咬过来,阿呆条件反射的照着蛇头迎过去就是一拳,可在水中发不上力,再说本身也没有力气了,被巨蟒头一摆就闪过去了,巨蟒看阿呆竟然还手,尾巴猛地扫过来,啪唧一下就把阿呆打倒在水面,紧接着巨蟒尾巴从阿呆腰下一绕就把阿呆卷起来,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然后直接收紧,看来巨蟒是想把阿呆?活活勒死。 阿呆只感到浑身快断成两截,呼吸也不畅起来,黝黑的脸憋的紫红,只能无力的挥动着手脚。 意识也渐渐离阿呆远去,阿呆没想到没有丧生在狼群,却要死在这个该死的蟒蛇身下,看来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再也见不到大傻、二狗那帮小伙伴了,阿呆心有不甘啊。 阿呆努力地睁开眼睛想再看一眼多么留恋的世间,却被蟒身挡住,竟然连自己最后一眼也不让自己看,气恼之下猛地照着蟒身咬去,没想到竟然一咬就破,还流出一股又咸又腥的**,阿呆可不管这些,只想临死前也要捞点本钱,狠命的喝着。 巨蟒吃痛之下,浑身一震,掉头想咬,却没有牙齿,想吞掉阿呆,却被死死的抱住,无奈之下只能裹着阿呆在水面剧烈的翻腾,想以此摔掉阿呆,水上不行,再移到岸上。 可它哪里知道阿呆此时已经丧失意识,只知狠狠的咬住巨蟒,拼命的喝着蟒血。 时间慢慢地流逝,翻腾了半小时的巨蟒终于安静下来,全身松驰的横在岸边。 阿呆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然还活着,被太阳晒醒的他足足发愣了快半小时,然后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很痛,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活着,而巨蟒则死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奇迹,想来自己真的是命不该绝吧。 既然死不掉,那就好好的活着吧,现在肚皮问题可是大事,自从昨晚跟狼群战斗以来,除了喝了一肚子的蟒血,自己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吃。 想说吃这蟒肉吧,可是又没刀,手撕想都别想,蟒皮早就坚硬的跟铁一样,真想不通昨天自己是怎么能咬开的。 阿呆哪里知道,其实这千年巨蟒全身就是用刀砍也不一定能够砍出痕迹,是做防御皮甲的最佳材料,昨天他是巧合刚好咬到蟒身最柔弱最致命的七寸部位,否则他也早就死的透透的了,想想这条巨蟒死的也够冤枉的了。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啥可吃的,想想也只能下水潭看看有没有鱼可抓了。 游了一圈也没发现半条鱼,不过倒是在水潭另一边赫然发现一个黑乎乎的水洞,想来应该是巨蟒休息的地方,而在水洞上方的岸边竟然长着一棵很小的树,树上意外的结了一颗鲜艳欲滴,红的发亮拳大的红果散发着阵阵清香。 阿呆惊喜的摘下三下五除二就吞咽了下去(因为阿呆就象猪八戒吞人生果一样,都不知道是啥滋味就吃完了)。 正在阿呆吃过后想着怎么回去的时候,竟然不自觉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阿呆只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的梦,睡梦中阿呆只感觉浑身越来越热,象是被火烧的一样,并且浮肿的好大,体内明显感觉一股热流要破体而出却不得其路,只能是四处乱窜。 就在阿呆快要爆体而亡的时候,腹部一股冰凉的细流顺着经脉缓缓流动,所到之处却是冰冷异常,而热流则被逼到身体的另一半,到后来阿呆一个身体竟然被分成两半,半边冷,半边热,冷热二流在阿呆的腹部,背后两处聚集并相互攻击,却象是被啥东西阻隔一样,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不甘心的冷热二流慢慢变粗,变大,相互攻击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可两者的力量始终保持均衡,到最后也只能是处于相持阶段了。 痛苦异常的阿呆也不知?了多久,突然感到浑身一震,冷热二流竟然突破阻隔交融到一起化作一股暖流游走与阿呆的全身经脉,最后一点点归集到腹部再也没有影踪。 等阿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5天后的中午。 看着地上已经被晒干的蟒肉,阿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印象中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痛苦的梦,看看身体也没啥异样,只是落下一身的污垢和褴褛的衣衫。 伤口也都结疤正在好转中,看来休息的不错,现在也没感到累,只是有点饿。 阿呆再次来到潭边把身体洗干净,仔细考虑这现在的处境,时间想来离爷爷所说的一个月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经历了连日来流血与战斗,生与死的考验后,阿呆已经不再畏惧这片死亡之谷,只是现在自己方向也搞不清,也只能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 想到这也就不在犹豫,当下选上一个方向就走,?了就吃些野果,累了就爬上树桠休息。 其间也再次遇到野狼群,而那只狼王竟然也还活着,只是在狼群又组织几次无效攻击后,也可能是被阿呆那渴饮狼血,生吃狼肉的野蛮形象和悍不畏死的杀气所吓倒,便彻底的放弃了,反而怕阿呆找它们麻烦。 倒是阿呆发现自己经过连日来的生死战斗,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大了,眼睛也可以看得更远了,就算是黑夜也能看得清很多地方;感觉也变得灵敏无比,动作也更加灵活,阿呆甚至已经把这种丛林生活看作一种游戏和乐趣,尽管身上仍然伤痕累累,却浑身精力充沛,不再感到劳累。 也不知道?了多少天,终于在一天下午隐隐约约听到呼喊声,阿呆赶忙一声大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却只见爷爷正在焦急的四处大喊自己的名字,看着爷爷那焦急而憔悴的面孔更加苍老了,还有破旧不堪的衣服。 阿呆心头一热,激动的大叫:“爷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听到声音的唐军急忙转过身体,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肤色黝黑,只有下半身裹着一块风干的狼皮,伤痕累累但却浑身充满力量和杀气的人边叫边向自己扑过来。 “阿呆!阿呆!好孩子,是你吗”?唐军激动的迎上去。 “是我,爷爷,是我,我是阿呆,阿呆好想爷爷啊”阿呆激动的抱着唐军的要哭了起来。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孩子”,唐军也是泪流满面。 自从阿呆进入狼谷,唐军一直暗自责怪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开始还好,每天都能听到狼群的哀嚎声隐隐传来,而后来则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再后来唐军实在忍不住就自己直接进入森林,他要找回阿呆,不管生或死也好,直至十几天前,野狼的哀嚎生再次传来,唐军激动万分,他知道阿呆没有死,那一定是阿呆和狼群战斗的声音,可好景不长,前几日声音又完全没有了,他不知道怎么了,也更加担心阿呆的生死,焦急万分的他,不顾劳累加快寻找的速度,终于在这里遇到活着的阿呆,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第四章 入世 frame经过几天的休息调养,养好伤的阿呆再次恢复往常的训练,只不过晚上唐军讲故事的同时,也把自己所知有限的大陆上的事情告诉阿呆。 转眼半年过去了,可是让唐军很迷糊的是刚回来时的阿呆浑身给人一种力量感,并且散发着一种杀气和勇往直前的气势,脸上也一直是很严肃很警惕的表情,可是这半年以来,渐渐地又回到当初那种一团和气,不紧不慢的状态,全身更是找不到一丝杀气和霸气。 真让唐军怀疑半年前阿呆是不是从狼谷杀出来,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这日清晨,阿呆刚刚跑完步回来,就被唐军叫入房间。 唐军静静地看着阿呆也没有说话,弄得阿呆以为自己脸上有啥不对劲的,使劲一摸啥也没有。 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想来爷爷今天有话要对自己?。 “阿呆,你来这里已经8年多了吧”?唐军缓缓的说道。 “对啊,爷爷,已经8年多的”,阿呆感到很奇怪的回答。 “你也快17岁了,也该出去走走了”,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爷爷,阿呆不出去,阿呆只想陪着爷爷在这里”,阿呆急道。 “爷爷何尝不想你陪着我呢?只是你长大了,总不能永远陪着我这个等死的老人吧。 再说爷爷也希望你能够出去看看,关于数百年前兽人进攻大陆的事,爷爷也跟你说过,据爷爷每月出去一趟得来的情况,现在的大陆早已忘记有这回事了,各个国家之间早已在摩拳擦掌等机会大肆攻占对方。 爷爷虽然不是你们大陆上的人,可也不忍见到尸横遍野的状况在大陆发生,尤其是我们现在生活的大汉王朝,保家卫国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该尽的责任,再说你也应该出去打听一下你父母的消息了,你不是一直很想他们嘛。 爷爷也不寄望于 你出人头地,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在国家、大陆需要你的时候去尽自己的一点责任。 毕竟爷爷不会你们大陆的魔法、武技,也没能教你些啥,只希望你能够防身避难就好,还记得爷爷跟你说过我故乡的一句话吗,“好男人志在四方”,外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唐军语气沉重的?。 阿呆听这样?,知道事以不可为,哭道:“爷爷,阿呆走后你怎么办,就没有人给你烧饭吃的,也没有人陪你说话了,阿呆不走不可以吗,阿呆舍不得离开爷爷啊,再说阿呆还有跟爷爷学很多东西的”。 “傻孩子,爷爷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吧,以前一个人不是一样?了上百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去吧,爷爷会为你骄傲的。 再说爷爷也没有说过不让你回来,过得几年若大陆没啥事,你就回来陪陪我吧,你走后,爷爷也要去云游天下看看,也许会找到回到地球的通道也说不定,爷爷也是很想自己的家乡的啊”。 说到后来,唐军的心情尤其沉重。 离家上百年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国家会是啥样了,唉,真想回去看一眼啊。 “孩子,你还没有姓名吧,那就跟爷爷姓唐,叫唐仁吧,爷爷希望你能够像我们中国人一样记住仁义为怀”。 “是,爷爷,阿呆一定不让你失望”。 阿呆哭着答应。 “阿呆,你出去爷爷也没啥送你的,这个空间戒指可以放很多东西,也是你们大陆所特有的,那把玄铁弓和箭你带着,会用上的,柴刀爷爷也帮你重新买了一把,还有一些风干的烤肉、水果,爷爷都帮你放在戒指里面,这支洞箫是爷爷从地球带来的,爷爷也教过你,看你平常比较喜欢,你带着吧。 这里有几枚银币你拿去先用,至于以后就要你自己想办法挣钱生活了。” “去吧,爷爷就不送你的,记住,爷爷不需要你多么出名,活着回来就好,平平淡淡才是真”,说完走了出去,只留下默默流泪的阿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悲凉的歌声随着老人身影渐渐消失。 小镇比以前繁华多了,离开整整8年多了,一切都好像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原本就没有固定目标的阿呆恋恋不舍离开山谷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以前生活的小镇。 只是以前住过的小屋早已盖上宽敞明亮的大屋,大傻跟二狗他们也没有找到。 不自觉的来到以前遇到老人的瑞福酒店(以前算是镇上很好的,但是现在在镇上是个很普通的酒店),只是更加破旧了,没几个客人,小二无聊的直打苍蝇。 抬头看到有人进来,小二连忙跑过来招呼,阿呆直接走到8年前遇到爷爷时坐的的桌子临窗而坐。 “客官,请问要点啥”?小二点头哈腰的问道。 “一壶老酒,一碟花生米,一份红烧肉、四个馒头”,阿呆条件反射的点了与当初一样的酒菜。 “好来,客官你稍等”,小二点头下去。 其实阿呆并不会喝酒,在森林里的日子,也只是看爷爷喝点,自己偶尔陪爷爷喝一小杯就不敢再喝的。 当酒菜上来的时候,阿呆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发愣,馒头和菜也想不起来吃。 想起这么多年和爷爷在一起的心酸和快乐的日子,心中不由泛起无限伤感,也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还是已经出发去大陆云游,寻找回家乡地球的通道。 想到这心中更加的难受,不知不觉地喝起酒来,到后来菜一点没吃,酒倒是被喝完了。 阿呆只感到头轻脚重只发晕,睡意阵阵上涌,赶忙叫小二结帐。 小二看着这个非常奇怪的年轻客人踉踉跄跄消失在镇外的背影摇摇头,唉,又是一个伤心人吧。 在镇外醒酒后的阿呆渐渐不再伤感,心情也好了起来,不管怎么?,就当是出来玩几天,反正爷爷说过,过几年大陆上没啥事就回去。 不过说到这也让阿呆为难的就是自己好像没啥具体的方向和目标可去,总不能一直在小镇里呆几年,再说在小镇恐怕也很难及时了解到其他信息,于是便想到镇里去打听一下到城里的路。 还没进到镇里,就遇到一个长发披肩,娥眉杏眼,身穿魔法袍的美女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看来也是去镇里。 对于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阿呆来?,自然是非常好奇,啊,这就是女人吗,原来这么好看,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比男人好看的多……。 。 。 他可没想到自己这么盯着别人看会让别人多么难堪,而且容易产生误会。 这不说来就来的,原本笑容满面的美女察觉到被一个高瘦却很结实,长相普通,穿着已经褪色的兽皮衣服的少年张着嘴巴,眼睛发直的盯着,就差口水没有滴下来,顿时,面色羞红,怒喝一声“流氓”,一道光球便砸在阿呆的脸上。 阿呆一下被疼的清醒过来,奇怪的想,自己并没有惹她啊,不就是看了一眼吗,这个女人干嘛要打我,啊,是了,爷爷说过“女人是老虎”,果然没有错,嗯,还是别招惹她为好,不过就算生气的表情也好看,声音更是好听。 想到这,便捂着兀自发疼的脸傻笑着走向镇里。 这下可就让原本还要狠狠教训这个色狼的美女感到不可思议了,原来是傻子,看来自己刚才是太紧张而多心了。 阿呆再次回到瑞福酒店要了几个馒头和杯水坐了下来,旁边几个穿着武士装的大汉正在海吹着当佣兵的光辉生涯,阿呆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感到背后一道刺人的目光盯着自己,转头一看竟然是镇外遇到的那个美女魔法师,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吃着自己的馒头。 美女魔法师也不好发作,总不能在这里就教训装傻的流氓吧,很郁闷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休息。 阿呆可坐不住了,被美女不时瞄过来的眼光看得如芒刺在背,要赶快??清入城的道路闪开才行。 “大叔,请问去城里的路怎么走”?正在吹的天花乱坠的武士被打扰的很不高兴,看在对方蛮有礼貌的份上没好气的?:“去去去,谁知道你要去哪个城啊”。 “ 啊,对不起大叔,我头一次出门,也不知道去哪个城,听你刚才的谈话,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位游遍大陆的英雄好汉,就请你告诉我去最近的城的路吧”。 阿呆非常诚恳的?(纯粹的地球说法,在这里一般都是夸别人是尊敬的魔法师或者武士)。 不过武士还是被夸的很高兴,“喔,这样啊,离这里最近的是百叶城,你出门后顺着镇右边的官道一直走就到了,不过路挺远的,还有一段山路,听说最近不太安宁,你是做什么的,你一个人走可以吗,要不要跟大叔一起走啊”?武士关心的问。 “谢谢大叔,我是打猎的,不怕走山路的”阿呆说完不管兀自在感叹的几个武士,绕过美女魔法师的桌子走了出去。 第一次出远门的阿呆,啥都感到新奇,一路上走走停停,没等走多远天就已经黑了,好在早已习惯黑夜,也不停下来,继续往前赶路。 等走到武士所说的山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正在感叹路上太安静寂寞的阿呆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只见黑暗中跳出十几个人影,领头的是一个手持铁棍的黑面少年,边上站了一个年龄跟少年差不多,身穿魔法师袍的俊秀少年。 其他人都站在身后,高矮胖瘦不等,只见黑面少年跳出来后就是一声大吼:“站住,把钱和吃的东西留下,不然给你好看”。 阿呆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强盗”?阿呆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大爷当然是强盗,快点留下钱财,不然大爷一棍砸死你”,黑面少年挥挥手中的铁棍紧张的怒吼。 “那你们怎么不说“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我爷爷可是一直跟我讲强盗都是这么?的啊”,阿呆倒是有点兴奋,第一次出门就遇上传说中的强盗,反正自己又没有钱,想来也不会损失什么,再说自己能跑啊,相信他们也追不上。 想来黑面少年也是第一次当强盗,竟然被阿呆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有反应,反倒是旁边的那位俊秀少年在捂着嘴偷笑,后面的人更是哈哈大笑。 黑面少年一时恼羞成怒吼道:“不许笑,老子打死你这个竟敢取笑我的小子”。 当然前面是对手下?的,后面是对阿呆说的。 阿呆一看也是感到好笑,不过看到对方拿着那根黑铁棍冲向自己,正准备撒腿就跑,就听到后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白天两度遇上的美女魔法师缓缓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这下可好,阿呆想也不想就跟兔子一样跑向旁边漆黑的树林里。 黑面少年听到那位美女魔法师笑声的也停了下来,看到是位美女魔法师而且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时候,不由放下心来。 对着女魔法师粗声说:“呔,小丫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不过你别怕,大爷从来不欺负女孩子”。 说完挠挠头,可能自己也感到说的话自相矛盾。 其他人更是一阵爆笑。 本来还在恼怒那个装傻少年见到自己就跑的美女魔法师也是夸张的笑的前仰后合。 黑面少年实在不好意思,傻笑着?:“算了,你……。 你走吧,大爷今天心情好,不想为难你”。 本来还在笑的美女一听,顿时想起自己过来的任务,勉强忍住笑意板起面孔:“放过我?哼,本小姐今天晚上就是来找你们的,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看你们以后还敢做强盗”?说完就念起咒语,只见美女全身被光晕笼罩,一团光球渐渐聚集在手心。 黑面少年一看这个女人竟然是找自己麻烦的,顿时勃然大怒,可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很为难,自己是怎么也对女人下不了手的,想到这一把把身边的俊秀少年推了出去。 “妹妹,还是你来吧,哥哥不打女人”本来还在偷笑的俊秀少年没想到被哥哥?推了出来,大惊之下,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念起咒语,手心很快出现一个火球,说时迟,那是快硬着光球就推了出去。 两只小球很快撞到一起,只听“砰”的一声,半空中一声爆响,光球就吞噬掉火球,并在强盗中间炸开,众强盗顿时被炸的东倒西歪,俊秀少年也是面色苍白的靠在头发散乱的哥哥身上。 黑面少年顿时大惊,他可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来抢劫就碰到这么厉害的魔法师,自己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可自己在妹妹和手下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也不管后果会怎样了,反正不能这么窝囊,当下把妹妹放到旁边,操起铁棍就向魔法师冲去。 正在考虑是否继续教训这帮搞笑强盗的美女魔法师看到黑面少年冲过来,面色一冷。 念起咒语“伟大的光元素啊,借用你的力量,消灭眼前的罪恶吧”,一团更大的广团聚集到手中。 听到爆炸声跑回来看热闹的阿呆一看大惊,这不是要出人命吗,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美女放魔法,急躁之下冲到美女背后一把抱住美女闪到一边,焦急的对一棍打偏的黑面少年吼道:“快跑”。 美女魔法师哪里能够想到会这样,一下就懵了,半响才意识到正被那个装傻的少年拦腰抱着,双手更是紧勒着自己的腹部,一时又羞又怒,魔法师身体本来就弱,挣扎又挣扎不掉,顿时尖叫:“快放开我,你这个色狼,我要杀掉你”。 听到这话,阿呆哪敢放手,不由抱得更紧了。 看那笨蛋黑面少年还在旁边傻笑着发愣,怒骂起来“你个笨蛋,怎么还不跑,在这里等死啊,快跑啊,笨蛋”。 黑面少年一听正准备跑,可不知哪根筋结住了,竟然回头问道:“这位大哥,我走了,你怎么办?这个女人是很厉害的”“晕,老子当然也是跑啊,你个猪头,还不快跑”“猪头?好新鲜的名词!大哥,我不能跑,我宁大壮可不是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人,大哥你快走,兄弟帮你挡着他”,尽管心虚,可宁大壮仍然嘴硬的?,还提着黑铁棍跑到阿呆旁边,一幅视死如归的形象。 那位美女魔法师早就气急得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只知道喊:“色狼,放开我,色狼放开我”搞得在场的人全都一愣一愣的,阿呆一看也急了,他可总算见识到女人这招的厉害。 吓得立刻松开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这可好,美女转身啪的一声就赏了阿呆一个响亮的五百,然后尖叫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巨大的光球再度聚在手心,疯狂的向阿呆扑过去。 “妈呀,要死人了”,阿呆吓得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撒腿就跑。 美女魔法师早忘了开始过来的目的,也许已经被气疯了,跟着阿呆后面就追,可阿呆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在漆黑的树林里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紧追不舍的美女一边叫骂,一边乱找。 阿呆一边跑,一边想,这女人还真可怕,尤其是哭起来真是所向无敌,自己是真怕啊。 不过抱着的感觉倒是真舒服,尤其是那种柔软的感觉,皮肤好嫩,还浑身散发着一股醉人的香味,要是让自己多抱一会该多好,呵呵。 阿呆边跑边遐想着,不想已经来到半山腰,前面几排破旧的房子,隐隐透出几点亮光。 啊,也有点累了,先休息休息,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吃了点烤肉,感到有点口渴,去小屋找点水喝吧,反正那个可爱的凶女人早就被甩掉了。 敲开透着亮光小屋的门,只见两个头发苍白的老人警惕地看着自己,呃,难道我看起来象是坏人吗?阿呆不禁想着。 “老人家,我是路过的,有点口渴,想找点水喝,可以吗”?老人更加疑惑道:“路过?这里可不是能够路过的,你赶快走吧,不然我可叫人了”,说着说着,老人就变脸了。 “好好好,别叫人我走,我走还不行吗”,阿呆心中那个郁闷啊。 刚向外走,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传来,只见黑面少年正带着妹妹和十几个手下走向小屋。 阿呆一想,这可不行,总不能眼看这个傻蛋打劫这里吧。 遂站在路中把他们?蓝了下来。 黑面少年一见阿呆,顿时高兴的大叫:“啊,大哥,你没死啊,真是太好了,”说完还亲切的过来拉着阿呆?:“我叫宁大壮,这是我妹妹宁雪儿,其他人都是我的手下”。 “唉呀,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大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阿呆早被轰的头昏眼花,原来这里就是宁大壮的家啊,只能无奈的?“嗯,我叫唐仁,至于知道你这里吗,当然是我算出来的”!!!“呵呵,大哥真是厉害,这都能算出来,兄弟们,还不快去准备酒菜招呼好大哥”,宁大壮转身冲着手下吩咐。 阿呆一想也好,反正已经在这里了,再说今天也被这小子?害的不轻,脸上到现在还留着五个乌龟印捏,不吃点喝点实在对不住自己。 山上顿时热闹起来,宁大壮更是一脸崇拜的跟着阿呆后面大哥长大哥短的叫个不停。 这时刚才受了点伤雪儿也换上女装出来站在哥哥的后面,只见发黑如丝,面容酡红,小嘴鲜艳欲滴,皮肤更是娇嫩似水,前凸后翘,一幅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说只是穿着粗布衩裙,却早看的阿呆目瞪口呆,一幅猪哥样。 美,美,真是太漂亮了。 宁大壮可是哈哈大笑,拉着兀自愣神的阿呆:“大哥,你看,我妹妹漂亮吧,哈哈,我说大哥,你干脆就留在我们山寨,我让我妹妹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哥…。 。 。 你……。” ,也不知道该说啥好,雪儿可没想到憨直的哥哥会这样就把自己?卖出去了,脸更是红到耳根,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呆着,径自跑到后面自己的房间,就这样心里还在砰砰乱跳,只留下一群人哈哈大笑。 “啊,啊……,这…这……”,总算回过神来的阿呆,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心里虽然千万个愿意,雪儿不但长得跟那位凶魔法师一样漂亮,而且看起来还很可爱,一点也不凶。 可是想到自己出来是有任务的,总不能一直呆在在这里啊,爷爷知道会很伤心的,唉,算了,以后再说吧。 “兄弟,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办,谢谢你了”。 说完起身欲走,阿呆可是怕在这里呆久了,自己就不想走了,还是早走早好。 这下宁大壮可不愿意了,好说歹?,硬是把阿呆在这里招待了三天,还硬拉着阿呆结拜兄弟,本来他比阿呆大2岁,可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当大哥,非要当小弟。 阿呆也很喜欢宁大壮的憨厚和直爽,同时也了解到宁大壮为啥在这里当强盗的原因。 原来宁大壮的父母本是山那边的一个小村的人,数年前一场特大的自然灾害,让整个村子里颗粒无收,可官府不但不救济,反而加重税收,弄的大家都没有饭吃,快饿死了。 也幸好他爸爸脑袋聪明点,仗着会点武技就带着家小和全部村人,来到这座姥山里,当起了强盗。 可毕竟都是穷人出身,他们都知道穷人的辛酸,所以也就规定不抢穷人,只抢贵族,商人和官家,而且绝对不在当地行抢,因为当地说不定就会遇到熟人啊,还有就是他们一般都不伤人命,怕担上人命官司就麻烦大的,所以日子也只能紧紧凑凑的过下来。 谁知,月前父母带着一众村民去邻省打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说是中了官兵的诡计,被全数杀光,只留下一双儿女和这些老弱病残。 可日子总是要过的啊,山寨里的存粮也所剩无几了,悲痛过后的大壮只能带着学过点魔法的妹妹和还算强壮的十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第一次强盗之路,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上演了遇上阿呆的那惊险一幕。 宁大壮虽然有点愣,却也不是傻瓜,而且非常讲义气和要面子,自然知道阿呆救了他,所以把阿呆看得跟亲兄弟一样,再说他还打算以后要跟阿呆后面混的主意捏,因为阿呆看上去比自己聪明又厉害多了。 了解这些的阿呆,不由想起自己童年,干瘦更加深切,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帮助宁大壮,只能告诫他以后一定要小心,等过段时间自己再来看他们,才在大壮依依不舍中离开了山寨,不过阿呆心中却暗暗下狠心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让这帮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过上好日子。 离别的时候,竟然意外的看到饱含眼泪的雪儿出现在门口,俊俏的脸上写满不舍和难过,自从那天晚上以后,阿呆可是再也没有仔细看到过雪儿,这可让阿呆一路激动了好久。 第五章 为仆 frame 风尘仆仆的赶到百叶城外,已经是一天后的早晨,让阿呆一阵惊叹,高达5米的城墙雄伟壮观,熙熙攘攘进入的人群热闹非凡,一群群穿着魔法袍或者武士装的贵族止高气昂,一看就知道是做生意的人群则拖大包小包或者车马穿梭在门里门外,而穿着普通的贫民则是点头哈腰的在城门口排着长队,几个穿着威武的卫兵在城门口检查着什么。阿呆兴趣盎然的也排到队伍中。好不容易等到阿呆进城的时候,卫兵头也不抬,手一伸: “身份认证卡” “啊……请问大哥什么是身份认证卡”?阿呆傻傻的问道,爷爷可没跟我说过这些啊,真是糗大了。 卫兵奇怪的看着这个穿着破旧的兽皮袍,长相普通的少年,难道是傻子? “去去去,没有身份认证卡,不能进城”。 阿呆急了,忙低声?:“大哥,对不起,我是从山里出来的,第一次出门,能不能帮帮忙,大哥你一看就是好心人,帮个忙吧”,?完还不忘点头哈腰的恭维着威武的卫兵。 想来这些卫兵平常一定被人看低的多,难得被人恭维,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还不忘提醒阿呆,一定要去城里户籍公会办理身份认证卡,不然在城里会寸步难行的。阿呆简直是太佩服自己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进城了,不过他可没有忘记士兵所说的话,赶紧打听好户籍公会去办理身份认证。 “姓名,年龄”?公会办理户籍的人同样头都没抬一下。 “唐仁,十六岁”。 “住哪” “历阳镇” “魔法属性” “不知道” 公会的人有点意外,立即拿来一个水晶球,让阿呆手放在上面,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能在卡上记着,没有属性。 “会武技吗” “不会”,阿呆尴尬的回答。公会的人鄙夷的看了阿呆一眼,一会甩过来一张灰色的平民卡片,当然阿呆并没有在乎这些,有卡就好,至少可以随意进出城了。他却不知道这种平民卡是最低等的卡,也就是社会上最低等的人才拥有的卡,就算做事也只能干一些仆人的杂活。办完卡的阿呆兴奋得到跑去逛街了,大城市的繁华早就让阿呆目不暇接激动不已。连续几天都是白天逛街,晚上出城随便地方睡觉的阿呆此时正躺在一颗大树上想着,他可舍不得用仅有的几枚银币去住客栈,城也逛腻味了,银币也所剩无几。看来要想办法赚钱才行,不然可没办法在城里过了。当兵?门都没有,现在可不是战乱时期:做生意?没钱!乞讨?太没面子:偷窃?太丢脸,以后自己还要作大事的人:到最后看来自己只能去打杂了,反正爷爷也说过,英雄不论出身高低贵贱。 打定主意的阿呆当下向城门走去,卫兵早和阿呆兄弟长,兄弟短的混熟了,这还得益于前天阿呆在城外一不小心用箭射了一头野猪,然后进城的时候把没有吃完的几大块烤猪肉送给看门的卫兵,味道绝美不用说,就这份心意也让卫兵感动不已,自是从此把阿呆当兄弟看,这不,看到阿呆进城的卫兵连忙端起笑脸迎上来: “阿呆兄弟,今天这么早就进城啊”? “是啊,高猛大哥,我今天想进城找点事情做,要不然兄弟可就要饿死了,呵呵” “啊,兄弟准备做什么呢”,那个叫高猛的卫兵问。 “唉呀,也不知道能够干啥,看来也只能是找些打杂之类的活了,反正我也要求不高,能够安身就好。”阿呆很随便的?. “喔,这样啊,兄弟,我可听说这几天城主府正在招收仆人,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看,听说待遇还很不错捏” “嗯,谢谢大哥,到时候我请大哥们喝酒”阿呆客气的?,然后在卫兵们的一阵打屁中走进城中。 还真别说,要到城主府当仆人的人还真多,都排了两条大街。都是一些跟阿呆一样穿着又破又旧的贫民,毕竟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啊,更何况城主府的待遇相对要好些吧。不过相对来?基本上以中老年为多,象阿呆这样年轻的还真少。就在阿呆昏昏欲睡的时候,总算轮到自己了。一个官家模样的人看了看阿呆的贫民卡,再看看阿呆一幅还算结实的身体,年龄也比较小,就已经有点满意了。 “会做什么”? “劈柴”,阿呆脱口而出。 “供应吃住,一个月五十铜币,放假一天,愿意吗?愿意的话就去那边厨房报到”官家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好歹也算有个像样的。 “愿意,愿意,谢谢你”阿呆赶忙跑到厨房报到。阿呆可不在乎待遇好不好,有个地方主就好,混上几年就回去陪着爷爷才是关键。 阿呆每天的活还真是比较轻松,每天清早砍柴,然后就是帮忙厨房里干点洗碗,洗菜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晚上住的也不错,和一个叫孙和的厨师住在一起,平常没事也跟玉和后面学学烧菜,有空就找个隐蔽安静的地方打打拳活动活动手脚,日子倒也过得很平淡,也算符合爷爷的要求,平平淡淡的才是真嘛。转眼半年过去了,阿呆也已经十七岁了,阿呆人勤快、随和、又爱说笑胡侃,嘴巴更是特别甜,整天大哥、大叔的随便乱冒,他可没忘记爷爷常说的,舌头打个滚,叫人不折本,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厨房上下关系处得都是特别好,大家都很喜欢他,就连不经常过来的管家玉舒文都想等机会把阿呆调到自己身边。这半年里阿呆在跟大家胡侃过程中,也算对整个大陆和现在状况有了个大概了解。整个东大陆现在分为很多国家,其中有几个强国,其中之一就是自己的大汉王朝,王朝的东北角是一个大陆延伸出去的叫加蓬的小国,据说是王朝远古时候一个太监为了帮皇帝找寻长生不老药,带了三千童男童女移居过去的,那里原本是一个住着少量未开化的兽人,经过上千年来的演化繁衍,就成了现在非常富有、实力强劲的国家,且长相也跟王朝差不多,不过据说这个国家的人特别卑劣**贱,尤其是女人特别贪**好色,每次说到这的时候,这些好色的家伙都会口水直流,恨不得自己也去享受一把才好,那副**荡相,阿呆恨不得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部踢出去。 王朝的北方也是一个叫鄂伦斯的强国,这个国家的人长的非常野蛮,浑身是长长的毛,应该是从动物进化过来时间不长的缘故吧。而且历史上曾经跟王朝大战过一场,到现在还强占王朝不少地方,不过幸好,现在实力已经大降。西方有一个叫印迪尔的准强国,人口众多,又黑又瘦,到现在还在实行奴隶制度,可是他们自己却患有自大妄想症,整日喜欢跟大汉王朝比较,声称他才是这块大陆的强国,他们才是这里所谓“民主”的典范。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是,王朝的百姓都喜欢叫他们阿三帝国,哈哈,小瘪三的意思。历史上曾经趁王朝势弱的时候,想占点便宜,却不想被从天而降的王朝兵打得抱头鼠窜,从此再也不敢轻易挑衅,另外就是大陆最西边的阿迈瑞克,实力可说是目前大陆最强,他们自称是大陆的秩序维护者,并组织了一帮自大的国家建立了联盟,总喜欢对别的国家指手画脚,在大陆上到处乱发号令,其中加蓬国就是他的走狗之一。王朝南方只有一些小国,也没啥实力,基本上都是王朝的附属国而已。 只是太平的日子一久,各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各自加强军备,一场混战开来在所难免。王朝现在的皇帝励精图治20年,也算把原本衰退的王国治理的渐具起色,只是下面的官员太腐败,增加了治理的难度,只可惜他年龄已经大了,有心无力。下面有三个王子,二个公主。大王子和二王子早已摩拳擦掌,相互攻击算计着,三王子因为属于侧妃所生,根本不被人所寄望。而阿呆现在所在的百叶城城主玉惊鸿也正是两位王子争取的对象。 玉惊鸿人很和善,做城主以来倒也兢兢业业,虽说想锐意改革,可能力有限,所以百叶城也无太大发展,不过大部分百姓都能安居乐业,百叶城在整个王朝来说也算是比较繁荣了。城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玉飞虎生的高大威猛,武技高强,目前任百叶城护卫队队长,女儿玉飞琼长得是如花似玉,绝对是个大美人,学得一身高深的光明魔法,只是由于父母和哥哥从小的溺爱,现在是精灵古怪,顽皮异常,很是让家人头痛。 “阿呆,能不能帮我忙几天,我家里小孩生病,要回家照顾几天,反正你也跟我学这么久了,这段时间应该没啥大事”。 看着大清早一脸难受的孙和,好心的阿呆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便爽快的答应了。中午管家玉舒文来到厨房看到正在忙乎的阿呆,立即亲热的走过来, “阿呆,在这里过的怎么样阿,要不然跟大叔我后面吧”,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阿呆。 “唉呀,大叔你来了呀,谢谢大叔,我过的挺好,大叔你这么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 “喔,今天老爷回来吃饭,少爷、小姐也在。我特意来跟你们说说,菜别做的太简单,尽量丰富点。” “阿,可是……孙大叔家里有事,早上才回去阿” “呵呵,这个我知道,所以就要看你的?.只要你做的好,让老爷满意,说不定你也能提升为大厨的唷” “喔,谢谢大叔,我一定努力” 玉惊鸿看着坐在旁边的家人,心里很满足。夫人贤良淑德,任劳任怨,默默支持自己的事业,儿子以刚刚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天空骑士的实力了,而且还把护卫队管理的井井有条,看来再过几年应该能够坐上城守的位子。至于女儿长得标致不说,十六岁也已经是魔导士实力,在百叶城,甚至整个王朝可以?是鼎鼎有名,就连两个王子听说也准备来说亲,虽说有点精灵古怪,总体来?还是很懂事的。菜总算陆续上来了,可当大家看到菜的时候总感觉跟平常不一样,先不说味道怎样,单就菜的颜色,红绿相间、鲜艳醒目,尤其是那道金黄色的烤肉,更是香飘满屋,谁让阿呆跟爷爷后面学的都是地球菜的烧法,尤其是那道烤肉更是阿呆这么多年得意之作只吃得一家人赞不绝口,尤其是玉飞虎更是差点连盘子都想啃掉,平时在护卫队哪可能迟到如此美味的饭菜。玉惊鸿直接把总管叫来: “舒文,今天的饭菜是谁做的啊”? 这可把总管吓了一跳,他以为饭菜很难吃,老爷要兴师问罪。不自觉的低下头,诚惶诚恐的说:“对不起老爷,今天孙和厨师家里有事回去了,是一个学徒做的,我这叫人重新做好”。 “呵呵,别紧张,今天的饭菜很可口,这样吧,你把他叫过来,我要亲自赏他,以后饭菜就由他负责吧” “好的,老爷”。总管那可兴奋的,连忙到厨房报喜,并把阿呆叫过来。刚到餐厅门口,原本还很兴奋的阿呆,向里面一看,“哇”的一声大叫,撒腿就跑。你道怎的,原来他进门就看到原来在姥山追杀自己的美女魔法师赫然坐在桌边,阿呆心里那个郁闷啊,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里遇上她,完了,完了,看来自己的安身计划已经宣布告破。玉飞琼一眼就发现阿呆的存在,顿时面红耳赤,一时大脑充血,尖叫一声,跟后面就追,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第 十 章 刀剑交锋 葛荣横刀跃马直逼尔朱荣,他的心头微微有些发凉,只因为尔朱荣那种暴破式的骑兵战略。 葛荣的确没有想到尔朱荣的七千铁骑不用斩马刀,反而以铁捧驱砸人头,居高临下竟然会产生比刀更惧威力的效果。 葛家军的阵形被尔朱荣的铁骑冲击得一片零乱,众义军的脑袋不是被砸得稀巴烂,就是击昏过去。 尔朱荣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葛家军的战士四处逃窜,而尔朱荣身后的铁骑更将战果不断扩大。 如此一来,葛家军的阵形就随着这支铁骑而波动,混乱四散扩张,直至影响全军。 尔朱荣的铁骑根本就不停留,这正是骑兵的优势只要他突破了葛家军外围的骑兵阵圈,进入了内部核心,就会犹如虎入羊群,无人能阻。 尔朱荣暂时并不想与葛荣正面交锋,只是不想被葛荣缠住,他知道葛荣的刀法并不会比蔡伤逊色多少,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正是唯一一个可以阻止他的人。 是以,尔朱荣避开葛荣的追袭,而选择一些人多的地方冲杀,只求将葛家军的阵式全部打散。 官兵外围的铁骑只是在葛家军的外围不停地冲杀,由外向内攻击,而尔朱荣冲入了葛家军的腹部后,又由内向外冲杀,里应外合,只杀得葛家军手足无措。 葛荣所过之处,也若斩瓜切菜一般,官兵没有一招之敌,皆因葛荣的宝刀实在太过锋利。 双方的战意大涨,而官兵更是舍生忘死。 皆因尔朱荣竟一马当先,领兵杀入敌阵,这对激励士气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尔朱荣终于还是不能不与葛荣正面交锋,因为葛荣的杀招大狠,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身后的七千铁骑恐怕要被葛荣击杀一半,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有些得不偿失。 葛荣与尔朱荣相对,四道目光在虚空中撩起了两团电火。 越过千军万马,越过尸身辎车,越过血腥的空间,两人的杀机在虚空中愈酿愈浓,愈浓愈沉。 天空似乎在刹那之间变得暗淡,这个喧嚣而残酷的世界刹那间自两人的心间抽离。 在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手!只有对手的刀,只有对手的棒。 似是千百个轮回后的宿敌,骤然相遇。 相遇,交锋,出手。 天空一片宁静,宁静中酝酿着杀机,杀机中夹杂着血腥,血腥后是两双眼睛,一切的一切,如同噩梦初醒。 葛荣和尔朱荣,终于交手了。 ※ ※ ※ 游四没有死,他的眼中出现了一张美丽得让他感觉置身梦中的俏脸。 那种美,那种感触,几乎让游四怀疑自己己经死了,步入了天堂仙界。 不,那是一种妖狐般的美,一种莫可言状却又可以清楚感受到邪异的美丽。 只是惊鸿一瞥,在对方那顶深罩的宫纱飘起的一刹那间,被游四窥视到了。 一身素绿色的长裙洒开,如一片淡薄而异样美丽的云彩,有种说不出的飘逸与潇洒,犹如天女散花般的长袖,在天空中浮动着一层灵幻的圣境。 “天魔舞!”尔朱兆惊呼声中,那几枚小针已经消失在虚空中。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一切都是那般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包括这位突然出现、毫无征兆的神秘女子。 “嘭嘭……”尔朱兆的身子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抛了出去,他无法抗拒。 “公子!”那本来与游四三名护卫缠斗的几人忍不住惊呼道,一齐向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攻来。 游四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脑子之中浮起的尽是那张充满邪异灵气的俏脸,与那双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下地狱的眸子。 虽只是一刹那间的感觉,但却如同一生一世般那么清晰。 那种成熟的美绝对与凌能丽、刘瑞平和元叶媚的美不同,但却更具勾魂慑魄的魔力。 神秘女子发出一声啐笑,声音如同银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又似黄莺初蹄般直入人心。 “噗……呀……”几声惨叫过处,扑向神秘女子的三人如同纸鸢般飞了出去。 游四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身于一紧一轻,耳畔有风呼啸,更嗅到一阵醉人的幽香。 “祝仙梅,我叔父不会放过你的……”尔朱兆气极败坏的声音传入了游四的耳中。 “侯爷……”无名五和那三名护卫放下敌人,跟在神秘女子之后狂追。 游四心头一醒,是因为尔朱兆呼出的那个名字让他心惊。 “你是祝仙梅?!”游四说出话来,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微弱。 “你不必问得太多!”神秘女子冷然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游四又问道。 “到了你自会知道……”神秘女子似乎讨厌游四问这问那,竟制住了他的穴道。 ※ ※ ※ “守护天王……”字文肱高呼道。 葛荣感到一阵心力憔悴,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今日他却面对了尔朱荣,一个曾被誉为天下最可怕的剑手。 葛荣的心力憔悴并不只是如此,更是因为尔朱荣的武功高得出乎他的意料和想象。 的确,尔朱荣的武功之可怕已经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在葛荣的估计之中,自己就算无法胜过他,至少也可与之战上千招,但葛荣估计错了。 葛荣的确有些失误,他只接下了尔朱荣十五招。 在第十六招时,他败了;第十七招时他受了伤。 当尔朱荣击出第十八招时,无名八将一齐联手出击,终于接下了尔朱荣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但无名八将有两人因此而受了伤。 尔朱荣便如同一尊发怒的魔神,凶、野、霸、狠、狂…… 葛荣坠落于地的那一刹间,亲卫们便已将他团团围住,更有近百名好手无畏地直扑尔朱荣,以人海战术缠斗尔朱荣。 尉景和宇文肱分别指挥两股人马,奋力冲杀。 葛荣也不得不跟着撤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一场大战的战局很明显,虽然尔朱荣的铁骑死伤惨重,但他已经胜了。 葛家军的战斗力明显薄弱起来,因为阵形已乱,主帅受伤,再加上尔朱荣给众人所造成的心理压力,让葛家军步入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尉景无畏地冲杀,他所领的仍有一万骑兵,而字文肱则有骑兵八千,另外还有散骑四千左右。 尔朱荣的大军是清一色的骑兵,达数万骑之众。 因此,葛荣惟有在大队骑兵的相护之下撤走,向葛明所在的方向撤走。 这次两军交战,葛家军的境况很惨,大多数四处逃窜,也有不多的步兵在骑兵之后奔逃,但这群人也最为可怜,无一不是惨遭屠戮。 有些人则干脆投降,但总的来说就是葛家军大势已去。 葛荣重伤的不仅仅是肉体,更有心灵,他的心很痛。 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他是真正的败给了尔朱荣。 在战略上,在武功上,他输了,而且输得如此之惨,以两倍的兵力却仍只换来了一个惨败局面…… ※ ※ ※ 游四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榻上躺着,温暖的被褥让他有些愕然。 想到葛荣的战局,他哪有心思在这温暖的被窝中躺下去?睁眼四顾,却并没有发现那个神秘女子的影子,不由伸手掀开被窝,伤口的扯动之痛让他记起自己仍是重伤之躯。 不过,此时他身上已缠满了绷带,只有一条内裤穿在身上,显然有人为他上了药。 “难道是那神秘女子所为?”想到这里,游四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受,但想到尔朱兆说出的那个名字,他的心不由凉了半截:“难道她真的是魔门阴癸宗的妖女祝仙梅?” 游四本是白莲社的后人,对魔门之事所知绝不算少。 因此他听到尔朱兆呼出“天魔舞” 三字时,就想到了神秘女子可能是魔门之中的人,因为这是魔门的三大绝学之一。 当尔朱兆唤出神秘女子为“祝仙梅”时,他自然不会再怀疑。 “祝仙梅!”游四心头有些发冷地呼道。 屋子中空荡荡的,却并无人回应。 游四心头微微有些烦躁,屋内几个大火炉使得室内极为暖和。 此季已是三月,本就只有稍微的寒意,可是这屋子之中仍燃着几个大火炉,让人觉得毫无寒意之感。 游四掀开被子,走下秀榻,他要找回自己的衣服。 “吱呀……”门被打开,那神秘女子缓步行了进来,淡淡地望了游四一眼,并没有为游四那**着的身躯而脸红,只是冷冷地问道:“你的伤势这么重,却不躺下休息,爬起来干什么?” 游四大为尴尬,自己如此**地站在一个美人眼下,确实难以适应,忙退回**钻入被窝中,道:“我的衣服呢?快把我的衣服找来,我要走!” 神秘女子看着游四那尴尬和脸红的样儿,不由得“扑哧”一笑,脆声道:“瞧你还是个大男人,难道你这副身材,还怕人看吗?” 游四大为气结,更有一种受辱的感觉,恼道:“我身材不好吗?就是不好也用不着你来评头论足!” 神秘女子似是一怔,旋即又笑道:“你们男人就是这副德性,我本以为游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只是个鼠肚鸡肠之辈。” 游四也大感奇怪,自己平时涵养极好,怎么今日却如此轻易地动气了呢? 男人的心思本就是极为奇怪的,每个男人都绝不想在美人的面前丢人,更不能被美人小看。 “我的衣服在哪里?”游四又问道。 “你的伤势很重,难道真要走吗?”神秘女子淡然问道。 游四心中极恼,就因为这美人贬低了他的身体,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那是我的事!”游四不忿地道。 “你的衣服破烂不堪,已不能再穿,我已叫人赶做了一套衣服,不过是改剪的,我立刻就叫人给你送来!”神秘女子似乎明白游四为何要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游四一愣,不再做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更不明白是对还是错,当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要救他?这里又是何处?甚至连谢都未曾谢一声,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能行出多远。 他所受的伤势的确太重了。 “你不必赌气了,先留在这里休息两天,待伤势稍好后再走吧。” 神秘女子淡然道,话语之间多了几分温柔和诚恳。 游四心中去意更决,他不想让一个美女小看,是以他不再说话,直到送衣服的人赶来。 ※ ※ ※ 葛明的大军抵达邯郸三十里处,果然依照葛荣的计划驻足于前路,不过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式。 望见葛明的大旗,葛荣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能够跟上来的只有三千多骑,其余的不是四散而逃就是被射死,但葛荣仍极为侥幸地摆脱了尔朱荣的追袭。 只是葛荣极为心痛,此次南征,竟损失了二十多万大军,而能否返回冀州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与葛明这四万大军汇合,葛荣有信心突破邯郸和肥城的封锁,返回自己的势力范围。 “父王,你怎么了?”葛明策马远迎葛荣,见葛荣身受重伤之状,禁不住急呼道。 葛荣挥骑来到葛明所扎下的营帐前,士卒们全都严阵以待。 三千骑兵也全都下马,这一阵疾奔和厮杀也的确够辛苦的。 “怎么只有一半人?”葛荣虽然是在重伤之时,但仍可清楚地感觉到葛明扎下的营并不够四万兵马居住,这才有此一问。 “孩儿已调出两万大军前行探路,为父王开道,以确保无碍!” 葛荣这才稍稍放心,在众人扶持之下步入大营之中。 行了半晌,宇文肱突然有些惑然地问道:“明王,你所统领的本是我的将士,怎会有这么多的陌生面孔?” 葛荣一惊,抬头一望,突觉背上一痛,竟感到一阵昏眩,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宇文肽的怒吼之声:“葛明,你这叛徒!噗噗……” 葛荣的身子飞跃而出,这之间葛明竟与宇文肱连对了八掌。 “天王!”几名护卫惊呼着扑向葛荣,但自斜侧掠出两名士兵,以更快的速度接过葛荣,并利落无比地制住了其穴道,大喝道:“全都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他!” 葛荣的感觉依然在,只觉得一只手爪极为冰凉,而这只手爪正捏在他的咽喉处,整个身躯也正被身后这人所挟。 葛荣的护卫只好驻足,双眼怒视着对方。 “明儿,你想干什么?”葛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同时更有无数的弓箭手涌至,大战一触即发。 葛明潇洒地转身,缓步踱到葛荣的身边,悠然一笑,问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不明白?” 葛荣的心开始下沉,变得冰冷,声音有些发涩地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儿子?” “是,我就是葛明,体内流着的是和你一样的血。 但是,你并没有资格做我的父亲!” 葛明极为冷漠地道。 “所有的军情全都是你出卖的?”葛荣冷冷地问道。 “也不全是,但此刻已经没有必要说这些了,因为从明天开始,葛家军将不复存在!” 葛明狠声道。 “明王,天王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爹呀?血浓于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天王?”字文肱似乎仍想挽回局面地道。 此刻,葛家军的三千铁骑均已下马,否则一阵乱冲乱杀,或者还有机会冲出去。 可此时只有待宰的份儿了,数以万计的劲箭瞄准了他们,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保证会变成刺猬。 是以,连宇文肱也不敢乱来,只能委屈求全。 “哼,在这个时代,只有权力和财富才是最值得人向往的,亲情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二十多年来,他根本就未对我施教半分!”葛明不屑地道。 “这一切我都会补偿给你的,你不为我着想,难道也不为你娘亲想想吗?”葛荣吸了口气道。 “你还记得我娘亲呀?你会补偿给我?补偿什么?我看你还是给蔡风好了。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是什么,是明王!明王是什么东西?算哪号人物?人家蔡风可是齐王,是齐国的齐王呀!哼,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父亲,我可不想将来也做个什么齐国的明王,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葛明愤然道。 葛荣和宇文肱全都为之默然,如果葛明是因为这才背叛葛家军,那他们的确没有话说,就是宇文肱也觉得葛荣将来很有可能传位给蔡风。 也的确,在葛家军中,除蔡风配坐第二把交椅外,谁还配呢?蔡风可以说是葛家军中的另一根支柱,除葛荣之外的另一根支柱。 就是宇文肱也觉得只有蔡风才配接手齐天王的位置。 葛荣不禁惨然一笑,他实在没有料到自己机关算尽,却败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 所有的这一切只因算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输得一败涂地,这的确是一种悲哀,也让葛荣感觉到愤怒。 “你不必不服气,今日之败,乃上天早就注定!”一个极为宏亮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尔朱荣!”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来。 ※ ※ ※ 游四总想再多走几步,离那温柔居越远越好。 可惜,他的脚不争气,竟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 也许,是他所受的伤势的确太重的缘故吧。 这一口气之下,游四竟行出了六七里路,但却花了近两个时辰。 “咕……”竟是肚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此刻游四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到现在,还粒米未进。 此时又艰难地挪移了六七里路,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肚皮。 游四望了望已偏西的夕阳,心中苦叹:“我游四风云一时,却想不到也有今日这种下场,真是世事无常!” 游四回头望望,由于山林的阻隔,再也无法看到温柔居。 不过他不想再回到那种地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着急葛荣的军情,抑或只是因为那神秘女子不经意的一句话。 游四不由苦涩地笑了笑,暗忖道:“如果我没有看到她的面容,她说出那句话后我会不会也同样生气呢?抑或,如果她长得很丑,我会不会同样生她的气呢?” 游四实在觉得有些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竟然手脚并用,缓慢地向前爬行,他要找一个山洞,哪怕十分阴暗,十分潮湿,他也不会嫌弃。 他宁可住一个阴冷的山洞,也不想走进那温暖的居所。 直到夜幕即将降临时分,游四才爬出了四里多路,手掌竟磨出了血,伤口也渗出了血,衣裤亦被荆棘划破。 但他无怨无悔,只是找不到山洞居住,这对于他这个重伤者来说,可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山野中,经常有野狼出没,也许还有猛虎,如果没有可以寄居的山洞,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很难想象,以他此刻的力量如何与虎狼相搏? 游四望了望,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叫狼嚎,使林子之中凭添了几分阴森。 游四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奢望找到一个可以寄居的山洞了,于是只好闭眸运气,只希望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恢复一些功力,能爬上一棵安全些的大树。 在树上,虎狼就难以对自己产生威胁了。 ※ ※ ※ 来者正是尔朱荣,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银鞍金镫,气态非凡。 “阿爹!”葛明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明儿做得很好,阿爹他日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尔朱荣满意地赞赏道,说完目光转向葛荣。 葛荣的心底一阵绝望,尔朱荣亲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但他仍有一点希望,那就是只要尔朱荣此时不杀他,他便有机会翻身。 “葛荣,你服气吗?”尔朱荣淡然一笑,问道。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葛荣不屑地一声冷哼道。 “哼!”尔朱荣讥讽地嘲笑道:“你不该有泰山之行,否则你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可惜……不过更可惜的却是,本人自今在后会失去一个可以成为对手的对手!” 葛荣不语,他不知道自己在泰山之行出现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他不由顿悟道:“难道明儿认亲的事是你故意安排的?” 尔朱荣微微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有意安排,你根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泰山!”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击杀?”葛荣冷冷地问道。 “因为你仍有很多利用的价值!”尔朱荣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接着道:“将他带到帅营之中,这些人降者免死,不降者杀无赦!”说到最后,尔朱荣的杀机大炽。 《乱世猎人》卷四十终 ※ ※ ※ 《乱世猎人》天下六宗奇学—— “禅宗”最高宝典《无相法录》 “魔宗”最高魔功《天魔册》 “邪宗”最高邪技《不灭法》 “道宗”最高心法《长生诀》 “帝宗”最高武诀《广成帝诀》 “冥宗”最高奇学《幽冥卷》 《乱世猎人》全书四十一卷,现已全部印装完毕,即将上市。 谢谢各位读者对本人的支持,祝君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龙人 第四十一卷 第 一 章 自封为王 葛荣被带入尔朱荣的帅营,帅营中除葛明之外,就只有尔朱荣,其余的人全都被撤出。 葛荣微感有些诧异,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望可以逃走。 “我的武功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高明很多?”尔朱荣有些得意地问道。 葛荣一呆,却并没有否认。 “哈哈,也的确,天下间又有几个如同我这般的奇才?也只有我才配主宰这个天下!” 尔朱荣一入帅营,立刻狂态毕露。 “孩儿以阿爹为荣!”葛明拍马屁道。 尔朱荣得意无比地笑了—笑,道:“葛荣,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我可以不杀你!” 葛荣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淡然道:“我并不是一个甘于屈服人下的人,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你臣服于我,难道你不觉得我才是真命天子吗?”尔朱荣眸子之中闪过一缕狂野的光彩道。 “哼,但你还不是北魏之主!”葛荣不屑地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我动个小指头就可以成为北魏之主,灭了你这支最强盛的义军,谁还敢与我作对?此刻就是蔡伤和黄海亲来,我也不怕。 谁能胜我‘道心种魔大法’第八层境界?天下间惟有我可以练成魔门至高武学,也只有最聪明也最有实力的人方配主宰这个天下。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尔朱荣狂傲地道。 听到“道心种魔大法”,葛荣心头一动,他隐隐感觉到尔朱荣的狂态毕露,就是因为这种绝世魔功。 否则,一个超级高手怎会如此张狂?如此激动呢?心中不由暗忖道:“哼,练死你,最好是走火入魔、经脉暴裂而亡!”口中却激将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己,我却看不出你有什么聪明之处。” “哼,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成为今日主宰北魏的人吗?只有你这只笨虫和傻瓜还蒙在鼓里。 泰山之行我之所以没有杀你,就是不想让别人认为我只是趁人之危,我更需你出手去击杀那个讨厌的元融,干掉神池堡那群老不死的。 没想到你跟蔡风那小子还真合作,不仅帮我杀了元融,还帮我干掉了另一个心腹大患崔延伯。 哈哈哈……你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我的掌握和算计之中,难道你不觉得我是天下间资智最高的人吗?”尔朱荣无限得意地道。 “神池堡也是你故意安排的?”葛荣倒吃了一惊,问道。 “哼,否则你休想动它分毫!”尔朱荣自信地道。 “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葛荣大惑不解。 “这是我尔朱家族的秘密,此刻告诉你也无妨。 我之所以让明儿引你去进攻神池堡,一是因为神池堡中有太多你渗入的奸细,与其留下一个被蛀虫噬过的木头,倒不如烧了这截木头,再去寻找新的。 这样就可清除你所有的眼线,至少可让你的人原形毕露,而神池堡的真正实力却一直在我的身边。 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逼出我的影子,甚至杀了他。 因为任何威胁到我的人都必须死,而他却是我的胞兄,面容体骼与我一模一样,但我却无法杀了他,因此只好借你之手去替我完成这一切了。 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区区数百骑能安然自神池堡返回葛家庄吗?” “原来所有的一切你早就布置好了?!”葛荣心中变冷,此刻他才发现尔朱荣实在太可怕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狠辣、计划又如此周密的人,心中更为自己感到悲哀,还以为自己找回了最爱,又找回了亲生儿子,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圈套,一个由自己亲生之子所设的圈套,葛荣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只不过是局中的一颗棋子。 此刻,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快完了,所以我不必再对你留情。 不过,你还有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知道吗?”尔朱荣声音变得温柔地道。 葛荣的心如同**于冬日的寒风中,与刚才的心境全然不同,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冷问道:“你想用我作饵,引来蔡风?” 尔朱荣笑了,笑得极为灿烂,半晌才道:“你还算是个聪明人,不错,我要押解你回洛阳!” ※ ※ ※ 游四被一阵低低的嚎叫之声惊醒,当他睁开眼之时,却见几只恶狼在身前一丈开外虎视眈眈,凶光闪闪地紧瞄他,露出贪婪的舌头,不住地舔着唇腭。 游四心中一惊,不知不觉中天色竟然已经全黑,这一天他饿着肚子,虽然体内稍稍积存了一点微薄的真气,但根本就不可能用来对付这几只贪婪的野狼。 游四抓紧置于膝上的利剑,由于他的身子紧靠着大树,是以几只野狼无法自身后偷袭。 否则,只怕此刻游四早已葬身狼腹了。 游四缓缓支起身子,警惕地与恶狼对峙着,心中一阵苦涩。 想不到堂堂一位侯爷,却会受狼的欺负,游四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几只恶狼见游四靠着树干立起了身子,禁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游四向怀中一摸,那颗轰天雷已经不在,显然是被神秘女子给他换衣服时拿去了,否则有一颗轰天雷在手,心里定会踏实些,此刻他心中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过来。 树叶浓密,树枝横生,夜风愁惨。 游四的手触到了一件硬物,那是伸入怀中摸轰天雷的左手。 硬物,是一支旗花,如果他要再回温柔居,只须射出这支旗花,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他。 想到温柔居,想到那美人的讥讽,游四心中一痛,咬咬牙,自怀中掏出旗花向几只恶狼砸去,他的身子却迅速向身后的树上攀爬。 旗花没响,是因为游四并不想发出警讯,哪怕客死异乡,葬身狼腹。 几只恶狼似乎吓了一跳,向一旁跃开,游四拼尽全力向树上攀爬。 大树很陡,虽然游四恢复了一些功力,却十分有限,这种平时根本不用费力的活动,今日却难比登天了。 才爬上八九尺之时,就听到一阵风声响过,一只恶狼跃身扑上。 游四一惊,双脚踏在一根极细的横枝上,挥剑向后斩去。 “噗……”利剑斩在了恶狼的身上,但是恶狼那股强劲的冲击力使游四手中的剑几乎把握不住,更让他心惊的却是脚下所踏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 那树枝的确显得太过脆弱,无法承受游四的身体重量,在那只恶狼的惨嚎声中,游四的身子也飞坠而下。 另外几只恶狼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全都飞扑而上。 游四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噗噗……呜呜……”几只恶狼惨嚎着飞跌而出,并迅速奔散。 游四一惊,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斜靠在一截粗枝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得让他心魂为之飘摇的俏脸,竟正是那神秘女子,只是此刻她并没有戴面纱。 游四的鼻孔之中渗入一缕缕清幽的体香,如兰似麝,只让他心旷神怡,茫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神秘女子与游四并肩坐于那截粗枝上,近在咫尺。 “没见过你这么倔的男人,这又是何苦呢?”神秘女子满含幽怨地道。 “又是你救了我?”游四心中有些酸酸的不痛快。 “除了我还有谁?”神秘女子轻笑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游四并不领情地道。 “就因为我不想你死!” “我们非亲非故,我的生死关你什么事?你究竟是什么人?”游四惑然,声音仍是很冷地问道。 “我并不想瞒你,我叫祝英,祝仙梅是我姨娘,我救你只是想让尔朱荣多一个可怕的敌人而已。 所以我也不想让你感谢我,只是我也不想勉强你留下来,因为你是男人,男人总是自以为是,你也一样!”神秘女子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地道。 游四一呆,冷冷地问道:“你也是阴癸宗的人?” “不错,但魔门中人并非全如你所想象的那般坏。 只不过是我们做事的原则有异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不管你怎样看待阴癸宗和我,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养好伤再走。 因为你若这样离开,只会葬身兽腹或是送死,而尔朱荣也不会放过你的。 “祝英淡然道,语调之中似乎带有一丝淡淡的忧郁。 游四呆了半晌,他心中早已感觉到眼前之人乃是魔门中人,却没想到自己三番两次被她所救,此刻眼前这女子更是坦然相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一定会十分感动,但对方只是魔门中最擅于迷惑男人一宗的高手,他又不能不时刻警惕自己的心神。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祝英突然问道。 游四不以为然地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知道我说错了话,其实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浑身肌肉充满了活力吗?白天算我不对,现在向你道歉总行了吧?”祝英轻声软语地道。 游四心中一荡,禁不住暗自提醒自己不能中了对方的美人计,不由淡然道: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还没谢祝姑娘的相救之恩呢。 不过,正邪势不两立,我不想再麻烦祝姑娘了,你还是请回吧。” 祝英愣了一愣,心中大为气恼,她从没见过这么不领情的人,语气禁不住有些发冷地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才要走吗?何为正?何为邪?难道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吗?我有乱杀无辜、欺诈拐骗吗?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喜欢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你看看你们,刀枪相见,尸横遍野,你们让多少无辜者受害?你们让多少孤儿寡妇无家可归?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害死的,这都是谁的过错?而我们只是想置身于事外,不伤民,不害人,反而是邪魔外道!我本以为游四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现在看来,也许我真的想错了!” 游四闻言不由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心中忖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是啊,她们有何错? 为什么她们就是邪魔外道?而自己却心安理得地杀人,邪是什么?正又是什么?““这是你的刀和火器,全在这布包中,还有些银子和几件衣服及伤药,希望你保重!” 祝英那宽大的袖袍之中竟滑出一个长布包,外面由绸缎包裹而成,虽然此时的光线十分暗淡,但游四依然看得很真切。 游四看得更真切的,却是祝英那满含幽怨的眼神,似乎一潭忧郁的清水,粼粼的波光之中又有几点怅然和失落。 游四心中一颤,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更像是打碎了一只珍贵的花瓶一般。 祝英已飘然而去,惟有一缕淡淡的幽香仍飘散于空中,如兰似麝。 游四此刻便知道,将来自己很可能会后悔,因为他此时有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就在这刹那间,他觉得生命竟是如此的空虚! ※ ※ ※ 游四的伤势渐好,但是心中的疼痛却愈烈。 收留游四养伤的是一名猎户,一处偏僻而幽静的山谷,惟有一个老迈的猎人独自生活着。 老猎人今日照例上山打猎,留下游四独守着一间破旧的茅草屋。 游四又再一次打开布包,布包之中有两幅画。 一幅是他在四年前所绘的幽兰图,另一幅却是游四自己的肖像。 游四轻轻摊开两幅画卷,这是祝英留于布包中的物件。 这幅“幽兰图”乃是临摹之作,但与游四所绘的那幅真迹几乎毫无差异,若非游四,其他人还真的无法分辨真伪。 “幽兰图”的右下角更有四句小诗:“寄空谷兮本自醉,笑世俗兮花自赏,一度凋零一度开,且笑痴狂独飘香!” 这首诗的前两句正是四年前由游四亲题于“幽兰图”的右下角,后面两句则是别人填上去的。 而这幅“幽兰图”临摹之作上面的四句诗词笔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而这应该是祝英所作,包括这幅画,很可能是祝英亲笔临摹。 游四禁不住心中又泛起一阵惆怅,而另一幅画像竟是游四只穿着短裤的赤身画,更将几处伤疤描得清清楚楚,那种尴尬的眼神,那红脸的表情,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这幅画上,显然出自祝英的手笔。 画工极佳,使游四深有知音之感,而祝英所摹的“幽兰图”显然并不是近日之作,应有一年多或更长的时间了,包括那两句补上的诗词,这似乎隐含深意的语句,让游四呆了半天。 每次打开画卷,他都会禁不住涌现出祝英那种幽怨而空灵的眼神。 这一刻,游四开始后悔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还是错。 不过,他已管不了这些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冀州处理军务,更要查出葛荣的消息,此时的游四可谓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 是以,他走了。 游四走的时候老猎户还没回来,但游四留下了一锭银子,记住了这个地方之后,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两幅画的事情。 ※ ※ ※ 外面的情况比游四想象的更糟糕多了,河间王和高阳王再次背叛葛家军,向朝廷投降,并杀死葛家军的守将。 高傲曹降敌,高欢被困自降,何五与蔡泰斗负守一隅,仍在面对着官兵强大的攻势。 冀州城大破,尔朱荣挥军北上,字文肱战死,葛悠义战死,宇文泰投降,葛存远孤军奋战于获鹿,只有六万多兵力! 柳月青自立为王,驻守晋州,余花侠兵退沧州,形式危急。 葛家军四分五裂,葛明更是叛乱的奸细,冀州的葛家庄毁于一旦,由尔朱荣汞率大军攻入,与奸细里应外合,薛三和无名一战死。 田中光败走沧州,一路上的葛家军纷纷投降,更有人传说葛荣被押送洛阳斩首。 游四欲哭无泪,才几天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叨的变故都似乎那般突然。 大行各寨各洞的人物,大多数都潜移大行山,回归各洞各寨。 鲜于修礼和杜洛周的旧部都趁机反咬一口,拔刀相向,这使得尔朱荣**,数万铁骑几乎无人可挡,就是蔡泰斗和何礼生也只能且战且退,由新乐退至定州,再与保定、燕州的据军联合,准备反击。 虽然稍稍稳住了阵脚,却元气大伤,总兵力不过十余万人,而尔朱荣此刻的兵力却达三十万之众,就是余花侠、葛存远。 蔡泰斗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够这个数,更何况连葛荣都不是尔朱荣的对手,他们又怎能与尔朱荣相抗衡? 这些人强撑着,惟望蔡风能够尽快赶回来主持大局,大概也只有蔡风才有能力与尔朱荣对阵,但若是等蔡风回来,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自高平赶回河北,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而且消息不可能马上传到蔡风的耳中,即使蔡风收到消息后马上赶回,恐怕也是二十多天以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几路义军的粮草已经无法供应,又不能够相互呼应。 惟一境况稍好一些的是蔡泰斗与何五所领的那支葛家军,他们与北部相接,仍有大片土地,此季又快入夏,自己筹备一些粮食还是可以的。 何况,又有塞外的突厥、契骨、契丹诸国支持,粮草方面还可撑一段时间,但士气却已低落得无以复加,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看来大势已去。 葛家军本就是各组实力的组合,平时全靠一个葛荣将这些实力相结合,如今葛荣这根支柱已倒,而蔡风又不在,游四生死末卜,各路人马谁也不服谁,各自为政,正好被官兵各个击破。 尔朱荣的兵力达到三十万之众,再加上其他各路守城的官兵,人数几达五十万。 此刻即使葛家军中战将如云,士气如虎,也必将遭到官兵的无情攻击。 ※ ※ ※ 蔡风收到确切的报告之后,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变化如此之快。 蔡风不能不赶回,当他第一次收到飞鸽传书之时,还以为葛家军打了几场普通的败仗,应该还有一些支撑的力量,于是他就加紧对萧宝寅的攻势。 在蔡风大败萧宝寅的时候,冀州又有快骑赶到,那是葛荣兵败后的第十一天,信使到达高平后,只说出了冀州的大概情况,就因劳累过度而休克。 战马更是跑死十匹,十天十夜没有半点休息,这才让蔡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是他仍没有想到葛家军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是以,他只得向万俟丑奴和胡夫人及赫连恩说了一声,更将元叶媚诸人安置于高平,只带了三子及两百轻骑连夜赶往河北。 第 二 章 群龙无首 蔡风走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将凤丹交给凌能丽,并把近日来所悟出的心得一并告之,让她加紧时间再去感悟其中的秘密。 万俟丑奴和赫连恩虽然不舍蔡风离去,但却不能误了葛家军的大事。 毕竟蔡风是葛家军的第二号人物,除葛荣之外的最高首领。 不过此刻萧宝寅重创大败,高平义军声势大增,只要小心应付,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是以万俟丑奴也就让蔡风离去了。 胡夫人和胡亥却是依依不舍,本要送蔡风,却被蔡风婉拒了,原因只是不想太过张扬,他想秘密返回河北,免得一路上遇到阻袭。 是以,胡夫人没有透露蔡风连夜赶回河北的消息。 元叶媚诸女虽然担心,但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跟在爱郎身边做为他的累赘吧?只好泪洒而别。 ※ ※ ※ 游四最先找到的人是柳月青,但柳月青并不怎么愿意与游四配合,只是一意孤行,更反劝游四与他携手合作共创一片天地。 游四只好愤然而去,当他找到葛存远时,已是伤好后的第十天,此刻葛存远己是满面风霜,憔悴了很多。 见游四来到,欢喜之情无与伦比,但却并没对眼前的形势抱以乐观的态度。 在他的眼中,这次惟有一败。 游四也知道葛存远的苦处,其属下有六七万大军,却粮草紧缺,很难运作。 葛存远领军驻扎的城池靠近太行山脉,但也因此使粮草无法运作,有利也有弊。 大军不像小股乱匪,随便钻入哪处山林都可以躲起来。 葛存远最担心的仍是葛荣的安全,他可以不要这里的城池,但却必须设法去洛阳救回葛荣,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此刻游四赶来,刚好可代葛存远去了却这个心愿。 他根本就无法抽身前去洛阳,六七万葛家战士要靠他主持大局,更何况他极为相信游四的才智。 惟有游四或是蔡风才有可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游四的心如刀割,痛得十分厉害,葛存远的确是个忠厚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只会先想到别人,这或许正是他部下的六万多将士都忠心于他的原因之一吧。 这也使葛存远所领的大军一次一次挫败了官兵的攻袭,尔朱显寿也数攻无效。 尔朱显寿乃尔朱天光的亲弟弟之一,武功智谋在尔朱天光各处战斗中也表现得极好,但以优势的兵力却难以动摇葛存远,从而使葛家军稍稍找回了一些自信。 由于缺粮,游四在军中也只能与葛存远一起喝稀粥,吃菜饼。 只不过比普通将士多了一个菜饼而已,但游四并无怨恨,反而深受感动。 游四自从跟随葛荣以来,还从未吃过这些无法下咽的粮食,可这次他竟一口口地吃下去了,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葛存远边吃边笑,游四的吃相让他觉得好笑,似乎在刹那之间,这等如草的粗粮竟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游四也禁不住笑了笑,但笑得有些苦涩。 “有吃的就已很不错了,那些难民有时候好几天也吃不到一点东西,我们已经算是足够幸运了。 我本想让弟兄们自己也去学学种粮耕田,但战事紧迫,这种做法肯定不行。” 葛存远笑着道。 游四心中一酸,他只当葛存远是在说笑,倒并没大意。 “如果这个天下稍稍安宁一些,我让众将士白天耕作,晚上练兵、这样一来便可以减少那些百姓的负担和苦难,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难民受苦了。 只可惜时不与我,尔朱荣不给我们时间。” 葛存远叹了口气道。 游四闻言禁不住愣了愣,葛存远的想法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点子,游四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正如葛存远所说,这需要一个安宁的环境,眼下即将面对尔朱荣无情的攻击,一切都只是空谈。 “你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去泰斗和礼生那里看看,组织一些人前去洛阳,我相信泰斗和礼生应该会想出一些对策。 如果能够将我们两支大军联合起来,再招回一些兄弟,加上一些自冀州转移的财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一切要等风弟自高平回来才能行动,否则谁不是尔朱荣的对手。 唉,要是师伯在就好了!”葛存远不无感慨地道。 想到蔡伤,游四也禁不住多了一分怀念,如果蔡伤在中土的话,怎会出现这种局面呢? 如果冀州有蔡伤驻守,别说尔朱荣以少胜多,就是再给尔朱荣一倍的兵力,也无济于事。 可是蔡伤此刻却在海外,而究竟在海外哪里?他却是不十分清楚。 “不,我马上赶到定州,天王的事,一刻也不能迟缓。” 游四果断地道。 葛存远望了游四一眼,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愿你一路顺风!”说完伸出手与游四握了一下。 游四心中有些激动地重重握住葛存远的手,眸子里射出一种真挚的情感。 ※ ※ ※ 蔡泰斗与何五见到游四还活着,欢喜异常,几人能重聚一起,的确是极为难得。 只是蔡泰斗和何礼生的情形比游四想象中要好一些,他们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兵败,也绝对有机会直赴塞外,在那辽阔的草原和沙漠,有足够他们存身的空间,同时又有突厥和契丹的相助,在塞外正如鱼得水,绝对可以保留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葛家军的势态极好,蔡泰斗和何五的部下骑兵也较多,是以在士气方面虽然低落了一些,但也并非无一战之力。 当然,若想与尔朱荣硬撼,自然有败无胜。 在兵力上的不足是一个问题,而以葛家军的整体素质根本无法与朝廷的铁骑相比,兵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问题是如何将时日延续,以便能有更多的时间为前去塞外做好充足的准备。 以这一批强大的兵力,足够在塞外建立一个国家。 而突厥也极希望有这样一个国家的存在,只要存在着这样一个国家,就可以多一分制衡柔然的力量。 何礼生曾随杜洛周北攻柔然,是以他对塞外的生活比蔡泰斗知道的多一些,更明白塞外的局式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民族的界线划分极强。 一个不好,只会导致葛家军全军覆灭。 别看此刻突厥族对葛家军这么友好,那是因为他们看重中原的货源,如果突然之间葛家军失去了这个优势,则成了附庸,而突厥族又大部分在西北之地,中隔柔然,这之中的关系还不如契丹,所得之利也不若契丹,若是北入塞外,还是契丹可靠一些,是以何五正在为一切做好准备。 游四并不反对这样做,虽然很遗憾这些年来在中土所经营的实力,但却不能盲目而不考虑实际。 如果葛家军在中土实在难以呆下去,还不如去塞外发展,只要一有机会,就立刻反扑中原,这也不谓不是一条道路。 现在惟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葛荣自洛阳救出来,然后再回塞外,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蔡泰斗和何礼生都不反对救出葛荣,何礼生对葛荣极为忠心,是条硬汉,而蔡泰斗则是因为葛荣是其师叔,必须要救。 只是这里的军事不能有半点松懈,蔡泰斗和何礼生更不能分身前去洛阳,因此只好抽调一批好手去洛阳大闹一场。 不过,最让人欣慰的却是,太行各路兄弟也派出一大批高手相助,也只有在此刻,葛荣平时的恩惠才得以体现。 葛荣的势力本来就是遍地开花,其财物和所经营的行业之多,是难以估计的,就是游四也不能完全清楚。 游四知道,自己仍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回冀州拿回那本最为重要的账本,和一些关系到葛荣整个商业命脉的资料。 如果这些东西被尔朱荣发现了,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只要那账本没被尔朱荣找到,葛荣就不算全败。 至少带着那无法想象的财富可以去塞外建立一个富有国度,从而也多了几分反扑中土的胜算。 ※ ※ ※ 游四已经前去洛阳,相随的有三百多名一流好手,其中有葛家庄内部的残余力量,有太行山三十六寨十八洞的高手,也有军中高手,这些人如果暗中行事,足够将洛阳闹个天翻地覆。 冀州之战,葛家庄中的高手并未全军覆灭,高手毕竟是高手,其生存能力与普通士卒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葛家庄的高手足够组成一支军旅,如此多的高手,又怎会没有大批的漏网之鱼呢? 尔朱荣也无法阻止这些高手的脱逃,他甚至为攻下葛家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重创葛荣之时,他没有受伤,但在攻破葛家庄之时,他反而受了重伤。 他本以为自己己经天下无敌,自从将“道心种魔大法”练至第八层之时,就连蔡风、蔡伤、黄海这类级别的高手也不在话下,可是那次,他着实领教了葛家庄众高手的厉害,以及那几大阵式的可怕。 尔朱荣受了重伤,但却也使无名一和薛三战死。 无名三十六将也只有六七人逃得余生,另外是一批由葛荣当年亲手训练的死士。 这些人个个如同杀手一般,武功之高虽比不上无名三十六将,但狠辣却有余,尔朱荣的铁骑就因为这些人而死去上万,更有许多将领死于非命。 尔朱荣不得不承认葛家庄一役是他有生以来所打的最为恐怖的一仗。 天下第一庄果然名不虚传,比之四大家族中任何一个家族的实力都更为强悍,包括尔朱家族和元家。 也只有这一刻,尔朱荣才发现,其实神池堡与葛家庄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绝不夸张。 自葛家庄逃出的高手大概有数百之众,而那些死士却是尽数死去,因为他们的职责全都是为了保护葛家庄。 这群人对葛家庄的忠心程度让尔朱荣大感吃惊。 葛明也受了伤,是伤在葛家庄一役,贺拔岳虽然身经百战,但却在这一战后,花了三天时间才将自己的心情调整过来。 他们终于以最深切的体会感受到葛家庄的可怕。 虽然有内线为他们打开了城门,使得数万官兵铁骑顺利入城,可他们损失的人马绝不比攻城战少。 他们都相信,如果不是内应打开城门让他们直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破得了冀州。 只要给冀州足够的粮食,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攻下这座可怕的坚城。 葛家庄中那些修花剪草、扫地打杂之人都有着惊世的武功,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无忌。 若非尔朱荣打一开始就调集了一批高手加入骑兵之列,而且以六万大兵攻击葛家庄数千人,方才险险胜过庄内这群让人心寒的对手。 只可惜仍让这些人带着一些重要物什和葛荣的夫人及王敏逃脱了。 只不过王敏后来又重新返回,竟在尔朱荣和葛明的面前自杀而死。 这样一来,似是给尔朱荣和葛明的心上刺了一刀,葛明更是病势加重,虽然他对葛荣没有一点感情,可是对他的母亲却有着极为深厚的情义。 王敏一手将他养大,却在他的眼前含怨自尽,死前那凄切而伤痛的声音犹如千万根钢针刺在葛明的心头。 葛明知道,母亲临死之前十分痛恨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但是,有一点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很痛苦! ※ ※ ※ 一路上的消息几乎让蔡风的心都麻木了,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许多。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是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葛荣兵败被押解洛阳,而冀州失陷,各路兵马叛变,一切都显得那般突然。 事实上,蔡风不能不接受,他并不是一个不接受事实的人。 在他的心中,也知道此刻葛家军的确是大势已去,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必须救出葛荣。 葛荣对于蔡风来说,比权力和金钱更为重要,因为蔡风本来就不重视权力和金钱,而葛荣自小就视他如己出,对他宠爱有加,此刻葛荣有难,他岂能不救?是以,蔡凤决定改道前去洛阳。 只不过,他的三百亲卫分作五组行动,他并不想打草惊蛇。 这对于蔡风来说,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蔡风将自己的行踪以快骑通知葛存远和蔡泰斗,不过他却必须前往获鹿一行,只因为探子来报葛存远的情况极为危急,他不能不先解葛存远之危。 因此,他所领的一组人马首先取道获鹿,而三子则主持洛阳大局,负责那二百五十名护卫在洛阳的行动。 ※ ※ ※ 尔朱显寿数战均未能占到优势,也显得有些急躁。 他的兵马驻扎于获鹿城外十里处,紧逼获鹿城,他知道葛存远的粮草有限,所以就来个围城的长久战术。 这晚,他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帐外大呼:“起火了……起火了……” 尔朱显寿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立刻惊醒,披甲持剑冲出。 “怎么回事?”尔朱显寿开口就向营外的众部下宏声问道。 “不好了,将军,粮仓起火了!”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奔来呼道。 尔朱显寿环目四顾,只见火光四起,更不断有新的火苗出现,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不由大怒,问道:“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 “备马!”尔朱显寿一声低喝。 军营之中显得慌乱不堪,有些人正在睡梦之中被大火烤醒,也有人被活活烧死。 偌大一个阵营,起了数十处火头,显然来犯者并非一人。 尔朱显寿策马向粮仓赶去,但听蹄声如雷,马厩之中也起了火,那些系马的栅栏全被人打开,数以万计的战马全都惊乱得四处乱冲乱撞,见人就踏,见营就踢,更使整个营寨乱成一团糟。 “马……马……马跑了,快拦住它们!”有人高呼道。 那些骑兵眼见战马四处狂奔乱闯,怎会忍心让自己的坐骑逃走?于是四处围截,这更使得马群狂乱。 激怒了马群,并不能让人讨到好处,只会让这些不敢伤害马匹的官兵成为蹄下之魂。 那些想抓住马匹的人非但没抓住马,反而被踏死的不计其数。 尔朱显寿大惊,战马乃是他们军中的主要攻击动力,若让这些战马逃了,那就犹如斩了他们大军的腿。 “给我堵住它们!”尔朱显寿高呼道,同时策马向马群赶去,但当他接近马群之时,却感到一股绝不寻常的压力。 那是杀气,强大无匹的杀气来自马群之中,那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高手,尔朱显寿心中很清楚这一点。 “杀……”葛存远竟然趁夜领兵冲杀而至,十里之距并不是很远,而且众葛家军全都以骑兵突袭,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尔朱显寿的估计。 只是此时的尔朱显寿根本无暇分身,只因那股霸烈的可怕杀气。 官兵的营地守兵因为营内起火以及遭到数以万计的战马冲击,顿时使得阵脚大乱。 葛存远似乎与那纵火之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最要命的时候发生,众官兵根本措手不及。 其实他们也估计到葛存远会领兵突袭,当然有了应付之策,而且对获鹿的封锁也极为严密,但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乱子会自内部发生。 “杀……杀……”火光之中,葛存远犹如虎入羊群,双足控马,手中的斩马刀左挥右斩,见人就杀,见营就挑。 而他身后的一万五千铁骑也豪勇无敌,人人舍生忘死,杀意和斗志之高昂,无与伦比。 官兵中迅速有人开始反击,但整个布局已乱,变成零零散散,根本无从指挥,又怎能与葛存远这支锐气旺盛的骑队相比?官兵全都是一触即溃,根本不堪一击。 第 三 章 刀乱军心 尔朱显寿感觉没错,当他距马群四丈之时,他看见了一道电芒闪过。 在火把的光亮中,那道电芒犹如幽灵一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撞至。 剑气如冰,森寒至尔朱显寿的心底。 那股强大的气机更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罩于其中。 “保护将军!”尔朱显寿身边的护卫全都无畏地迎向那个突然而至的刺客。 尔朱显寿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一缕如鸿蒙般淡薄的青影。 “锵!”尔朱显寿出剑,剑如惊鸿,划过一道美丽炫目的弧线,直迎向那道飞射而至的青影。 “叮!”尔朱显寿身子一震,竟然自马背上被震得倒飞而出,但他的剑却挡住了对方致命的一击。 “嘶……”战马一声惨嘶,尔朱显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他的战马竟然被劈成两半,包括那银鞍。 这些东西似乎根本就不可能阻止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 那个鸿蒙般的青影稍稍一顿,在火光之下,露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但却绝对没有停止,反而更加速向尔朱显寿冲至。 “霹雳……”是一道电芒自云层中划落,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地面发生的一切。 尔朱显寿身边那些攻向刺客的护卫们竟然如同风中秋叶,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逼得四散而开,根本就近不了来人之身。 刺客出刀,一柄若有若无,以闪电和氤氲的气体所凝成的一柄奇刀! 刀身长有三丈,无首无尾,阔若门板,横空斩落,天地变色,气劲无坚不摧。 “蔡风!”尔朱显寿终于借着刀光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忍不住惊呼着飞退。 尔朱显寿惊骇若死,他似乎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遇上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尔朱家族的高手也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死士,当这柄巨刀出现在长空之时,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妙了,闻听“蔡风”二字后更是心中一颤。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尽管他们不畏生死,但内心深处对蔡风的那种惧怕是抹之不去了。 尔朱家族众高手全力护着尔朱显寿,更有数十人飞迎向那柄巨刀。 蔡风的身影淡薄如烟,根本无法辨认,但那些人可以肯定,在巨刀最亮的那一点,一定就是蔡风的存身之地。 尔朱显寿在挡开蔡风的第一击之时,心腔已被震得气血翻涌,手臂酸麻,对于蔡风的这一刀,他根本不敢接,他甚至不想面对蔡风这个似乎已经无敌的高手,单凭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就已经击溃了他所有的斗志。 “轰……”那些攻向刀锋的数十名尔朱家族的高手,竟有十余人被劈为十截八段,血雨横飞之中,其他意欲阻止蔡风的人心胆俱寒,斗志全失,也被那疯狂的气势震得跌出。 纷乱的马群如潮水般涌至,众尔朱家族的高手也有的免不了成为蹄下之鬼,以他们的血肉躯体如何能挡住奔涌的马群?更何况这些战马的蹄下还包了铁皮,这是尔朱显寿为了对付那些扎马钉所设,但此刻却成了对付他们自己人的致命凶器。 蔡风如天神一般自虚空中冉冉降落,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坑,如被天雷所击,一片焦黑。 蔡风落足于一匹奔跑的战马马背上,如浪涛中的一叶孤舟,随着马群奔涌起伏。 尔朱显寿不见了,显然是躲在其中一匹健马的腹下,他是在蔡风的精神力自他身上松懈的那一刹间逃走的。 否则,他永远也无法逃过蔡风那敏锐的觉察力和那张精神大网。 蔡风冷冷地哼了一声,身形如同点水的蜻蜓,在马背上纵跃着,他想找到尔朱显寿的踪影。 今日若能击杀此人,对于官兵的打击就可以增强许多,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却是葛存远的铁骑赶来的正是时候,并没有让他失望。 “嗖……”乱箭如雨般向纵跃于马背上的蔡风射至,那些官兵此刻似乎明白了蔡风就是今日的祸首,但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些箭矢根本不可能对蔡风构成任何威胁,这是不争的事实。 蔡风如空气一般突然在虚空中消失,当他再次出现时,已坐于一匹奔驰在最外面的战马之上,这匹战马在蔡风的**立刻改变方向,朝官兵无情地冲去。 蔡风挥手,劲气如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阻住他半刻。 虽然他知道无法在千万匹战马的腹下找到尔朱显寿,但他心中很有把握,这一场仗葛家军绝对稳操胜券。 ※ ※ ※ 尔朱显寿兵败,而且败得极惨,死伤人数达五万之众,尔朱显寿更是仓皇逃脱。 这大概是自葛荣南攻以来,尔朱荣损失最大的一次,也是葛家军最为成功的一次胜利。 葛存远此战之后接连北攻,打通了新乐、平山、灵寿,突破了尔朱荣的大军封锁,与驻扎于定州的义军汇合,保住了河北的北部江山。 在获鹿一战,缴获粮草近万担,马匹达八千匹,各种辎车战车千辆,俘获八千官兵,又使得葛家军声势再振。 蔡风再次回到葛家军中,葛家军的士气立刻大涨,又因为获鹿那一场大胜刺激了每名葛家军的心,使他们一扫往日的消积之态,再次活跃起来。 两股兵力一合,总兵力也达二十万余众,情况绝对不容小看,虽然不再拥有百万大军的声势,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又有蔡风这个无敌的高手赶回助阵,其声势再次让尔朱荣感到心惊,让朝中震撼。 蔡风也知道,凭这二十万兵力想要攻破尔朱荣五十万大军的确很难,想要推翻北魏朝廷更是有些困难,那样反而会使天下长久地陷入战争,让百姓长久地饱受战争之苦,这与他的意愿相违。 但蔡风绝对不会放过尔朱荣,那个毁他蔡家的祸首之一,只要尔朱荣不死,蔡风就会坚持到底,也战斗到底,他很自信,尔朱荣若想夺取河北剩下的半边土地,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蔡风此刻却必须赶去洛阳,时间对葛荣来说非常重要,必须尽快将他救出,然后才能从长计议。 ※ ※ ※ 高欢在沉思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抑或他什么也没有想。 此刻他收到了尔朱显寿大败的消息,知道蔡风重新主持着葛家军的大局,而他却已降了北魏朝廷。 也许,他在想的并不是这些,或许是其他问题,但他确是有些入神了。 是他让高傲曹投入尔朱荣的军中,是他让葛家军四分五裂,虽然葛家军众人并不知道,可尔朱荣知道,他自己知道,高傲曹知道。 是以,尔朱荣极为看重他。 想到有一天会与蔡风在战场上交战之时,他心中便涌起了一丝不安,并非只是因为蔡风那神鬼莫测的战术和武功,而是因为他们曾是生死与共的朋友,蔡风更是他的恩人,他又怎么能够与之对阵呢?再说,他实在没有任何把握可以胜过蔡风,就是蔡泰斗和何札生这两人的军事才能也绝对不输给他,葛存远更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葛家军仍然有着不可轻视的实力。 深夜的营地极静,高欢并没有直接参加对付葛家军,是因为尔朱荣始终有些不放心,担心高欢会徇私情而放过重要的敌人。 与葛家军对阵的是候景、贺拔岳与斛拔弥俄突。 高欢却只能闲着起到后勤作用。 有风吹入,烛焰晃了一晃,高欢伸手挡住了,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衣服,蓦地抬头,却发现了一双眼睛。 一双比烛火更明亮百倍、更具杀气的眼睛。 高欢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低低地唤了声:“蔡风!” 来人正是蔡风,一身浅黑色的劲装,更衬出一股浑身如刀锋的杀气。 “你还记得我?!”蔡风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平静和冷漠,便如一柄冰冷的剑,深深扎入高欢的心脏。 高欢早就知道外面的那些护卫根本不可能可以阻住蔡风的脚步,即使放眼整个天下,也没有多少不能让蔡风来去自如的地方,这绝对不是夸张。 高欢依然坐着,强自正视着蔡风的目光,他显得有些心虚,这并不是说他害怕死亡。 如果蔡风要杀他的话,在这种距离之下,就是有十个高欢也惟有死路一条,绝不可能有谁能阻止得了蔡风的一刀! “尉景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蔡风冷冷地问道。 “尔朱荣杀的!”高欢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吗?”蔡风的语气依然是那般平静,但是杀意却更浓,如同烈酒一般,充斥着整个营帐。 高欢觉得有些冷,那或许只是因为蔡风无可匹敌的杀气和压力,但他心中却并没有慌乱,反而变得更为平静,如同一口枯并。 “不错,我是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但我却对得起我自己。 死去的人都已死了,活着的人仍需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原则。 天王被擒,谁能解救?你以为挥军攻下洛阳就可以救出天王吗?想救天王就必须自尔朱荣内部入手。 葛家军中有那么多奸细,如果我们不做出决定,也只可能如死去的兄弟一样,白白丧命。 因此,我才决定与高傲曹一起伪降,你如果认为我有错的话,就杀了我,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高欢硬着头皮道。 蔡风冷冷地望着高欢,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直看得高欢心底冒着寒气,但他却不敢移开目光,以显出其心虚。 “那天王此刻究竟被关在何处?”蔡风冷冷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仔细打探过,却并没有结果,但此刻一定在洛阳,葛明和尔朱荣知道,大概孝庄帝也知道。 尔朱荣行事极为缜密,我也想很快就可查出天王的下落。” 高欢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哼!”蔡风冷哼一声,杀机暴绽,但却淡淡地道:“很好,连你也对我说谎!但你别忘了,没有什么人的谎话可以逃过我的眼睛……” “我说的是真话,我敢对天发誓!”高欢心中一寒,忙打断蔡风的话发誓道:“黄天在上,我高欢有生之年一定竭尽全力将尔朱家族连根铲除,一个不留!若此生不能实现此誓,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祸及子孙三代!” 蔡风冷冷地望了高欢一眼,杀意渐敛,只是十分冷漠地道:“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之誓,否则就算上天饶了你,我蔡风一定会摘下你项上人头,无论你身在何处!” 高欢微微松了口气,他心中明白蔡风绝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也相信蔡风一定有能力杀了他,但至少此刻他仍有活命的机会。 “你要去洛阳?”高欢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事不必你管,这次我就放过你,但如果你所做之事太过分,别怪我没有任何情面可讲!”蔡风漠然道。 高欢讨了个没趣,但也无可奈何,他实在估不到蔡风竟会来得这么快,根本没有给他一点考虑的时间,但此刻他却可以放下那颗悬了很久的心。 在葛家军中,他唯一惧怕的人就是蔡风,如果不是蔡风去了高平,他绝对不会选择向尔朱荣投降。 ※ ※ ※ 三子找到了蔡风,游四竟也与三子同行。 这使得洛阳城内风云聚会,形式犹如平静的湖面上卷起的漩涡。 整个局面之紧张,如拉满的弓弦,只要一点小小的火种就可以引发。 蔡风并没有因人手的众多而欢喜,反而感到更为沉重。 如果这么多人都未曾探到葛荣的下落,形式倒还真有些可虑。 说到人数,这群人与洛阳之中的大军相比,只是少得可怜的一点实力,比之皇城之中的高手,也还要稍逊一些。 救人,并非全靠武力就能解决问题,在洛阳城中,惟一可以用的就是智慧!非紧急关头,绝对不能随便动武。 “阿风,王通老爷子想约你在牡丹亭相见,你去不去?”三子吸了口气问道。 “王通王老爷子?”蔡风有些讶异地问道。 “他现在已是北魏的正阳吴太守……”三子提醒道。 “是呀,他会不会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或是想对阿风不利?”游四不无疑惑地提醒蔡风道。 蔡风皱了皱眉,淡淡地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你们的行踪的?” 三子应道:“他似乎知道我们据于洛阳的分店,那是雁楼老板所转告的。” “雁楼老板?嗯,他是我爹的至交,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的想法和做法。 只要我小心一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也许,他可能知道师叔的下落。 你去通知雁楼老板,就说我约王老爷子明日午时在牡丹亭见面。” 蔡风猜测道。 游四和三子相视望了一眼,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们相信蔡风的决策。 ※ ※ ※ 牡丹亭,其实是个极为热闹的小集市,只因这里可算是块风水宝地,不论是商家还是小贩,都看中了这块地方。 当然,在牡丹亭可不能存在卖菜的摊点,那只会很快被人揪掉,除非你是送给酒楼的菜,从这儿经过。 在这里的摊点多半是些小玩意,如折扇、萧笛、二胡、香囊等等,以及一些做工稍好些的钗子。 牡丹亭,本是个极雅的名字,来这里的人当然也不会是那些土包子或是大傻二傻之流。 当然,也有一些土里土气的人前来闻闻雅气,他们心想:没准也能沾上点雅味,来个时来运转。 当然,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多。 牡丹亭,顾名思义,这里植满了美丽而富贵的牡丹花,而这个季节正是牡丹怒放的时候,到这里来的不仅仅蜂多、蝶多,而王孙公子、公主、郡主也不乏其人,所以这个季节的牡丹亭真是热闹非凡。 蔡风的样子很老土,但并不像一个土包子,至少身上穿着一袭不俗的儒衫。 之所以说蔡风老土,是因为他的穿着极为普通,显得穷酸了一些,但并不俗,倒颇有几分书生之气。 牡丹亭,自然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这个季节的牡丹亭,就犹如建康的秦淮河,抑或玄武湖,总有一些文人墨客忍不住吟诗作对,或是高歌一曲。 当然,这些人多半是感慨自己怀才不遇,生不逢时。 那些王孙公子对这些人都是不屑一顾,有时候也会逗上一逗,寻点乐子。 若是在尔朱荣来洛阳之前,这里情况会更遭一些。 “让开,让开……”几个家奴似的汉子粗声粗气地呼喝着,那种耀武扬威的样子倒像是一只刚胜了一场的战狗,在向主人邀功。 蔡风让了一让,目光扫过那几名家奴身后一匹健马之上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极为气派,只是脸上竟也抹了一层淡淡的粉,让蔡风看了大倒胃口。 不过,这是洛阳公子的普通嗜好。 “呜呜……”几头高大的黑狗被几名狗奴牵着,看那架势,倒似乎马上那年轻人是只狗王,蔡风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路人纷纷让开,似乎是见了老虎一般。 其实,蔡风认识这年轻人,此人正是河间王元琛的儿子元豹。 此刻元琛又反出葛家军,归属朝廷,是以元豹仍可在洛阳横行无忌。 就因为其家中有着享用不尽的钱,又身为世子,自然身分不可同日而语了。 况且,河间王和高阳王当初都是极力赞同孝庄帝掌位,自然得到孝庄帝的扶持。 蔡风移开的目光却发现了王通。 此刻的他已易容成一张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脸,别人自然更是无法认识他。 元豹策马缓过,蔡风却缓步向王通靠去。 “客爷,买根笛子吧?”一个小贩在路边轻唤了一声。 蔡风斜望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顺便买了一根笛子,这才大步向王通行去。 王通似乎也感觉到了蔡风的存在,步子停了一停,蔡风已来到了他的身边。 “雁楼!”蔡风轻轻地若无其事地说了两个刚好王通可以听到的字。 王通怔了一怔,一个字也没有说,也转身缓步向雁楼行去。 ※ ※ ※ 尔朱荣大为震怒,蔡风一出现就打得尔朱显寿惨败,这使他不得不重新对蔡风做出估计。 此刻葛家军的阵容基本上得到巩固,他若想再去将葛家军的城池攻破,只怕还有些困难。 不过,尔朱荣此刻却没有多少心思攻城,只是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特别的消息,守卫北秀容川的四大高手已经被孝庄帝暗中请回了洛阳。 在洛阳,尔朱荣可谓眼线极多,不过尔朱荣得到的这个消息并非来自洛阳的内线,毕竟,在洛阳仍有一批孝忠于帝皇之人。 而四大供奉的行踪更不是普通眼线所能知道的事情,因此这个消息只是来自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笺。 信中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但这封信上却清楚地写出四大供奉的特点、名字,以及什么时候进入洛阳的。 这寄信之人似乎知道尔朱荣对四大供奉心存顾忌,这才特意提到四大供奉。 尔朱荣极为清楚这个寄信之人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甚至有着想看两虎相争的念头,但又知道他一定会做出反应。 的确,尔朱荣必须做出反应,不管这寄信之人出自何种目的。 尔朱荣最恨别人在他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若想攘外就得首先安内,如果他无法摆平洛阳之事的话,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对付葛家军。 而孝庄帝之所以请回四大供奉,当然极有可能是为了对付他,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说不定当他胜了葛家军之时,接踵而来的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尔朱荣不能不立刻做出反应。 尔朱荣在猜测着这寄信之人很有可能领导着一股在他与孝庄帝之间的实力,只有当他与孝庄帝战个两败俱伤之时,这人就是最大的得利者,甚至很有可能取代两人的位置而成为北魏之主。 那这人也只有那么几个,要么是元修,要么是河间王、高阳王抑或尔朱天光。 不过,尔朱荣并不想猜测太多,这些费脑不得力的事情实在不用多想。 尔朱荣要返回洛阳,而且是立刻起程,他体内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并无大碍。 第 四 章 为民请命 “我应该叫你王伯父!”蔡风淡然道,笛子却放于左手之上。 王通悠然一笑道:“老夫不客气了,令尊近来可好?” “托王伯父的福,我爹现在很悠闲,与胡孟胡大人在一起。 那里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自耕自织,不受世俗的限制。” 蔡风轻声道,语意之中丝毫不加掩饰。 因为他根本就不怕有人知道那个世界的存在,没有航海图或向导,只怕有些人永远都无法找到父亲居住的岛屿。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真应该恭贺你爹了!”王通讶然道。 “对了,不知王伯父找侄儿有何事?”蔡风将话引入正题问道。 “哦,贤任不说我倒险些不知该从何讲起,二十多年未见令尊,使得满肚子话理不出个头绪!”王通笑了笑道。 蔡风也淡然笑了笑,道:“伯父慢慢来,没关系,反正侄儿有的是时间,这里是特等上房,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倒也清静,喝喝茶,拉拉家常不是很自在吗?” 王通打了个“哈哈”道:“贤侄真会说话,难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北魏朝廷也闻风丧胆,官兵望风而逃了。” 蔡风也打了个“哈哈”不置可否地道:“伯父如此说只会让侄儿变得很骄傲的!” 王通神情一肃,淡然问道:“贤侄对北魏的天下有什么看法呢?” 蔡风神色也微微肃然,吸了口气,问道:“这是今日伯父找我谈论的主题吗?” “可以这么说!”王通并不否认,目光紧紧地盯着蔡风。 蔡风端起那杯**茶,浅饮了一口,吸了口气,似乎已透过墙壁望见遥远的天际一般,然后才缓声道:“北魏都乱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整个北魏犹如一个里面全部腐烂的爪,而这个瓜周围更围着一群饥饿的老鼠!” “一个被饿鼠所围的烂瓜?”王通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蔡风并没有半点好笑的感觉,只是淡淡地继续道:“这是事实。 瓜子是天下的百姓,瓜瓤一烂,瓜子就成了水深火热中的牺牲者,也跟着一起腐乱。 而老鼠反而成了瓜子的救星,惟有咬破这个烂瓜的外皮,放出那些已烂成水的瓤,还爪子一片干净的天空。 也许,这些瓜子将来同样会被老鼠吃掉。 但至少他们会有片刻享受温馨的机会!” 王通不由得呆了一呆,半晌才忍不住惊服地道:“贤侄果然非常人也,所看的事情竟然如此透彻,比喻如此妙到毫巅,果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伯父过奖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蔡风并不在意,淡然应道。 “贤侄认为如何才是保存这些瓜子的办法呢?”王通又问道。 蔡风笑了笑道:“没有哪一种方式可以保存这些瓜子,惟一的办法,就是重新种植一个好瓜!” 王通哑然失笑,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一个腐烂不堪的爪,又有老鼠抢着吃,这些瓜子肯定保不住的。 王通有些不明白地问道:“贤侄这话便有些深奥了,我们如何才能够重新种出一个好瓜呢?俗话说:‘种瓜容易,保瓜难啊’。” 蔡风的目光紧紧盯着王通,悠然道:“伯父说的不错,种瓜容易,保住百姓却难。 伯父认为眼下要怎样做才能保住百姓的平安呢?” 王通知道是在考他,也是在质问他,当下不敢怠慢地道:“要想保住百姓,那就惟有国泰民安。” “那国泰民安又是如何而来呢?”蔡风再问道。 “国泰则需强兵,民心统一,回归朝廷,这才是国泰的保证……” “可是眼下的百姓并不安,民心更不归向朝廷。 不知伯父对眼下的北魏有何看法呢?” 蔡风打断王通的话,反问道。 “民心不安,只因官贪、兵乱、民贫、朝政不稳。” 王通肃然道。 “我看伯父还少说了一样,那就是苛捐杂税、瑶役刑法不成章程!”蔡风补充道。 “不错,贤侄所说正是,但这正是因为朝政不稳、官贪太多之故。 因为朝政不稳,税和捐才重。 官贪而政不通,政不通则使百姓无法负担重捐重税而乱,这也会引起兵祸,兵祸一起,则役刑重。 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 王通也不否认地道。 “伯父认为如何才能够使国泰民安呢?”蔡风喝了口茶,悠然问道。 王通也饮了口茶,蔡风的问题总是在逼着他,使他展不开手脚,但仍很自然地道:“先稳政局,再惩贪官,最终消除兵祸、减赋减税,这是惟一的方法!” “伯父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找我,对吗?”蔡风淡然问道。 “不错,我的确只是为了这件事找你。 放眼整个天下,能将万民自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人,大概也只有你父子两人才能够办到。” 王通并不否认地道。 “伯父该不是要让我做皇帝吧?”蔡风笑着打趣反问道。 王通面容一整,道:“如果贤侄想做皇帝,我王通即使肝脑涂地也会助你一臂之力,同时更相信你一定能治理好这个天下!” 蔡风倒骇了一跳,道:“伯父身为朝官,却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不怕杀头吗?” “杀头又如何?如能以我一族之命换来天下百姓的安宁和幸福,那也是值得的。” 王通大义凛然地道。 蔡风心中微微有些感动地道:“伯父又怎么知道我可以治理好天下,让百姓过上安宁和幸福的日子呢?” 王通不假思索地道:“贤侄心胸宽厚,又深知百姓疾苦,智慧过人,武功无敌,若你也治理不好这个天下,那恐怕天下间再也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了。” 蔡风淡淡一笑,道:“伯父如此为民请愿,倒让侄儿汗颜了。 不过,对做皇帝我实在没有兴趣,也许我做了皇帝真的可以治理好这个天下,但我没有那分心情和兴趣!” 王通呆了一呆,有些惑然地问道:“那贤侄不准备让葛家军和高平义军南进吗?” 蔡风淡淡地吸了口气,道:“你认为高平义军和葛家军南进有几成胜算?” 王通不语,半晌才道;“我看不出胜算!” “伯父今日找我应该另有其事,请伯父不必再拐弯抹角地跟我谈这论那,何不直接说明来意呢?”蔡风不再掩饰,他是个聪明人,自王通的话语中早就明白其另有深意。 王通再次打个“哈哈”笑了笑,道:“贤侄果然快人快语,我也不再与你拐弯抹角了,贤侄今日前来洛阳是不是为了救出葛庄主?” 蔡风暗道:“这才是正题。” 不由淡然一笑,道:“不错,难道伯父知道我师叔在哪里?” “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王通望着蔡风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谁?”蔡风的目光也紧逼着他的双眸问道。 “他就是皇上,不过他要与你做一笔交易!”王通认真地道。 “他要与我做一笔交易?”蔡风大讶,也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好笑,反问道。 “不错,他叫我来向你约个时间相见,当面详谈。” 王通认真地道。 蔡风眉头皱了一皱,感觉到此事有些荒谬,若说孝庄帝想找他面对面的详谈那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所以他没有言语。 “他不会带很多侍卫,他要与你单独见面。” 王通再次补充道。 “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吗?”蔡风悠然反问道,目光之中射出了一丝冷冷的讥嘲之意。 王通感觉到了蔡风言语间那微妙的变化,也没有再称他为伯父了。 但王通并不介意,只是紧接道:“这并不荒谬,也绝对没有什么阴谋,我这里有皇上交给你的请柬和亲笔信。” 说完便自怀中摸出请柬与信笺。 蔡风目光扫了一下那张红色的请柬,的确盖着玉玺的宝印,证明这些都不假,不由伸手接过放于桌上。 “皇上表明,地点、时间全都由你定,他一定会准时赴约。” 王通又补充道。 蔡风的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为什么要如此降尊屈贵地来见我?难道不怕我杀了他吗?” “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见你,但他相信你定不会伤害他,我之所以助他,因为他的确是个好皇帝,也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王通肯定地道。 蔡风呆了一呆,王通的这种回答也许只有上天才知道,半晌方道:“好,如果他有诚意的话,今晚仍在这里相见,时间定在二更!” 王通一愣,半晌才道:“好,我马上去通知皇上!” ※ ※ ※ “你果然准时赴约!”蔡风的确感到有些意外。 “言而无信,怎能存世?”那个背对着蔡风的人在说话间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淡然而洒脱的笑容。 蔡风的目光在孝庄帝脸上扫过,在他这个易容高手的眼皮底下,绝对没有任何假面具可以瞒过他的眼睛,只是孝庄帝并没有戴着面具。 “可答应赴约的人并不是你,你有理由推脱!”蔡风淡然道。 “身为人君,如对臣下失信,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对他承诺过,那同样是对你的承诺,所以我不能不来!”孝庄帝认真地道。 蔡风的目光与孝庄帝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蔡风竟自对方的目光中找到了若干的相似,不由得暗暗对他生出一丝相惜之感。 “难道你认为可以胜过我的刀吗?”蔡风悠然问道,同时向前逼进两步。 孝庄帝并未后退,反而露出一丝欢悦的笑容,道:“我的确无法胜你,你是如何进来的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 如不是你开口说话,完全有可能将刀刺入我的背脊后再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 “那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蔡风冷然逼问道。 “我怕,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我!”孝庄帝似乎极为自信地道。 “为什么?”蔡风禁不住有些讶然地问道。 “因为你是蔡风,蔡伤之子!”孝庄帝极为简单而有力地答道,但目光却是那般坚定。 蔡风笑了,这个笑容是发自他内心的,也是极为欣慰的笑。 被一个敌人所信任,这的确让他感到自豪,也不禁对孝庄帝多了几分好感。 孝庄帝也笑了,笑得那般自信而又优雅,一身粗布衣服并不能掩饰他那自然流露的皇者之风。 “我可是你的头号敌人,也杀死了你那么多的爱将!难道你就不想杀我吗?”蔡风饶有兴致地问道。 “想,而且是想得要命,但我却知道,任何想杀你的人都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而这个代价我还付不起!”孝庄帝毫不掩饰地道。 蔡风望着这个身着一袭粗布衣的北魏皇帝,的确有些荒谬的感觉,但仍悠然道:“你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只凭外面守候的四大顶级高手就有能力胜过我,只要你再调集一些宫中的高手,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将我杀死吗?” “但那样一来,我不可能在这里与你相见了。 更何况我此刻还不能杀你!”孝庄帝笑了笑道。 “你有事情找我?”蔡风问道。 “不错,我要找你做一笔交易!”孝庄帝淡然道。 “什么交易?”蔡风很有兴致地问道。 “关于你师叔葛荣的交易!”孝庄帝坦白地道。 蔡风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我师叔现在哪里?” “对于此事,必须当你答应了这笔买卖之后我才能奉告。” 孝庄帝并不为蔡风的气势所动。 “我可以拿你做为人质!”蔡风冷然道。 “你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你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孝庄帝自信地道。 蔡风有些微讶,冷然问道:“什么条件?” “帮我杀死尔朱荣!”孝庄帝眸子之中闪过一缕杀机,冷然道。 蔡风一呆,愣了半天,如同看怪物一般望着孝庄帝,倒有些怀疑对万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蔡风终于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难想象的问题!”孝庄帝悠然道。 蔡风若有所思,深深地望了孝庄帝一眼,但却没有言语,他仍需要孝庄帝的解释,也不想以自己的揣测去推断别人的想法。 “尔朱荣绝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下之人,他可以血洗洛阳,沉太后于河阴,自然也可以废了我。 我不希望自己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更不想当别人的一个傀儡。 若想治好天下,就必须统一皇权,这才能够施政而无阻。 所以任何威胁到我的人,我都要设法铲除!”孝庄帝冷然道,也的确有一番君临天下的气概。 蔡风有些想笑,悠然问道:“可是你就不怕尔朱荣死后,各路义军会趁机攻破洛阳吗?” 孝庄帝淡然一笑,道:“放眼整个天下,除了葛荣和你蔡风之外,还没有谁能够真的对我北魏造成什么样的威胁,而眼下葛荣已武功尽失,能够对我朝构成威胁的人,也就只有你和尔朱荣了。” “那你为什么不先杀了我?”蔡风反问道。 “还是刚才的答案,我杀不了你,也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 而另外,我必须借你之手除去尔朱荣,因为对我威胁最大的人不是你,而是尔朱荣!”孝庄帝毫不掩饰地道。 “可是尔朱荣一死,就没有人可以制约我,难道这一点你没有考虑过吗?”蔡风反问道。 “我当然想到了,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条件!”孝庄帝语气极为平淡地道。 “哦,何不说来听听?”蔡风眉头微微一皱。 “那就是我放了葛荣之后,你必须将葛家军撤出长城以外,抑或接受朝廷的招安。 我同样可以封葛荣为王,让他享受朝廷的俸禄。 如果你们选择退出长城之外,我绝不对你们进行干涉。 葛荣只管在那里称王称霸,只要不犯我北魏河山就行,而你必须隐退江湖,不得参与义军之事!”孝庄帝沉声道。 蔡风冷冷地望着孝庄帝,漠然道:“你不觉得这条件苛刻得让人无法接受吗?” “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也是个体衅百姓之人,应该不希望百姓永远都活在战火之中。 我提出这样的条件虽然有一些自私,但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能够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孝庄帝吸了口气道。 蔡风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我并不是一个傻子,大义凛然的人我也见得多了,但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没有一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相信你所说的话呢?” 孝庄帝双目与蔡风对视,毫不回避地道:“我绝无半句虚言,也没有半点言不由衷之处!” 蔡风冷冷地与孝庄帝对视,半晌才漠然道:“你可敢对天发誓?” 孝庄帝脸色变了变,他身为九五之尊,从来都没有人敢与他平起平坐,并以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而蔡风竟然还要让他对天发誓,这本就是对他至高无上地位的一种挑衅。 不过孝庄帝忍了下来,因为他深知蔡风绝对不是普通之人可以相比的,他是一个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举足轻重的人物。 蔡风也完全有理由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是以他一开始就不用“朕”和“寡人”这两个词,而是以普通的口吻相互交谈,但直到蔡风逼他发誓之时,他心中却有些为难了。 第 五 章 逼帝立誓 蔡风丝毫不让地逼视着对方,露出一丝冷冷地笑意。 “如果你是全心全意为天下的百姓着想,我自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似乎没有考虑到身边那一群可怜的亲王们犹如一只只蛀虫,你所面临的将是一种怎样的局势?”蔡风悠然问道。 孝庄帝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天气其实并不热,可是他的内心却似乎正在遭受着强烈的挤压,那是一种无形的斗争。如果他真的发了誓,那就必须去一丝不苟地实行誓言。首先就要惩治贪王,减轻赋税,可是这也将面临国库空虚、众臣反对的各种阻力,甚至会使朝廷再生变故。但如果不答应,他将面对百姓暴乱,及义军东下洛阳之危。这的确让他左右为难,不过他很清楚,若想整治北魏,就必须着手大力改革,否则绝对不可能有国泰民安的局面产生,也根本无从谈起国富民强。如果无法国富民强,不仅仅是北部的义军之乱,更有可能遭受南梁的无情攻击。因此,他必须下定决心整治北魏。 “好,我发誓!”孝庄帝微微咬了咬牙,显然有些沉重地道。 蔡风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很清楚,如果蔡泰斗和何礼上他们仍坚持继续战下去的话,那很可能只会酿就另一个惨剧,祸及百姓,使得天下永无宁日。而如果他不答应退出战事之外的话,那尔朱荣也将成为官兵的主力,他所面对的将仍是尔朱荣掌权和葛荣死亡。在蔡风的心中,尔朱荣是必杀的,而葛荣也必救的,这两者能够齐全,也便不容他不答应孝庄帝的条件了。 孝座帝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估计到蔡风绝对不会拿他怎样,才敢单独面对这个武功几乎无敌于天下的敌人。 蔡风不杀孝庄帝,并非因为道德仁义及原则问题,而是因为蔡风与尔朱荣形成了一种均衡的制约。 蔡风如果杀了孝庄帝,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尔朱荣。那样的话,尔朱荣还真的可能一举夺权,把持朝政,使他经后对付尔朱荣的机会越来越少,更会阻力重重。 如果蔡风挟持孝庄帝的话,那样只会使得孝庄帝颜面大损,威信尽失,也同样帮了尔朱荣的大忙,到时尔朱荣势必威望大增,这是很容易想到的。所以蔡风绝不会对孝庄帝造成任何伤害,至少在尔朱荣没死之前,他绝对不会伤害孝庄帝。 孝庄能够称帝,也绝对不是一个平庸之人,而他在元家的地位本就极高,若是个平庸之人怎会让人心服呢?就是尔朱荣也不能够对他轻视。正因为孝庄帝是个聪明人,他才看透了蔡风这一点,才敢亲自前来赴会,而且提出一些让蔡风有些为难,但却并非不能接受的条件,这正显示了孝庄帝的过人才智和决策能力。 孝庄帝望着蔡风,笑了笑道:“你可肯答应条件?” 蔡风回过神来,淡然道:“如果你真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我蔡风的私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只能尽力去对付尔朱荣,因为没有人有把握能够绝对杀得了他!” 孝庄帝似乎又回到了现实,神色间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自信。的确,天下间配称为尔朱荣的对手之人。实在寥寥无几,能胜过尔朱荣的人更不知有谁。虽然蔡风被誉为年轻第一高手,甚至有人说他的武功天下无敌,但是否真的能够击杀尔朱荣,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半晌,孝庄帝笑了笑,道:“那我们的命运就联在一起了。你若杀不了尔朱荣,你我都可能惟有死路一条;若能杀了尔朱荣,你我都可以实现彼此的承诺,谁也不吃亏!” 蔡风也笑了笑,孝庄帝所说的并没有错,如果他杀不了尔朱荣,很可能就是被杀。那样的话,就不必去实现对孝庄帝的承诺了,而孝庄帝也定会因此受到攻击。 “既然如此,我们彼此尽力就是!”蔡风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我也该发誓了!”孝庄帝苦笑着自嘲道。 蔡风再次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位发誓的帝王。 “黄天在上,我元子攸定要在有生之年倾力理政治国,减赋减税,铲贪除恶,还天下百姓一片安宁和平,以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做好上天赋于我的使命。如言行不一,就让我五雷轰顶,死于丧乱之中!”孝庄帝郑重地宣誓道。 “好!你有这一番话,我可以放心了。待尔朱荣事了,我绝对不会再涉足江湖恩怨,更不会参与义军之事,也依你所说,让葛家军转移塞外,到时不愿外迁者,解散为民。在你当政之年,绝对不会出现乱子!”蔡风果断地道。 “好,我相信你的话!我会为你提供尔朱荣的行踪,更会为你安排机会。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将尔朱荣这个逆贼除去!”孝庄帝充满信心地道。 蔡风心中禁不住涌起了满腔的豪情和斗志,两人同时伸出手来,紧紧握在一起,两颗本来敌对的心,此刻竟靠得如此之近,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明日之后,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孝庄帝道。 “很好,明日之后,我也会好好安排事情,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蔡风悠然道。 ※ ※ ※ 蔡风回到住处,游四诸人才松了口气,他们心中一直都在担心,此刻方知是在杞人忧天。 蔡风将事情的经过和孝庄帝的要求向三子、游四两人说了一遍,游四和三子又陷入了沉默,他们仍有些怪怪地望着蔡风。 “天王的武功被废,这肯定是尔朱荣那狗贼所为!”游四愤然道。 想到葛荣那不可一世的武功,竟然被废,可想而知葛荣此时的心情是如何了。 “我们一定要杀了尔朱荣那狗贼!”三子握拳咬牙道。 “不知齐王怎么看待这件事?”游四抬头问道。 蔡风叹了口气道:“事己至此,那已无法挽回。怒和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一切只能顺其自然,或许对师叔来说,失去武功会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三子和游四都呆了半晌,也的确,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即使把尔朱荣杀了,也无法使葛荣恢复武功,因此还是不要去想它好了。首要的任务是必须将葛荣救出来,看看葛荣如何决定。 “阿风准备与尔朱荣正面决斗?”三子问道。 “是该有一个了断了。我想,以我此刻的实力,与他应该有一战之力!”蔡风淡然道。 “我们可以安排一下,以别的方式去对付他,又何必要齐王亲自去冒这个险呢?”游四有些担心地道。 “这并不只是我对元子攸的承诺,而尔朱荣更是我蔡家的仇人,我也必须与他做个了断! 能够与天下第一剑手对决,也是对自己极限的一个挑战,亦是爹爹这些年来一直都未能完成的心愿!”蔡风断然否决游四的提议。 游四黯然,三子却自信地道:“阿风一定会赢的!” 蔡风笑了笑,道:“我并不想以挑战者的身分向尔朱荣约战,那样只会不利于我们行事,以尔朱荣如今的地位,一定不肯与我决斗。因此,我必须找一个让他退无可退的时机。” “齐王可得小心元子攸!”游四提醒道。 蔡风笑了一笑,道:“这就是我不得不做出安排的原因,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做好撤出洛阳城的各种准备,最先应将己被元子攸知道的联络点迁移,第一个就是雁楼……” ※ ※ ※ 凌通居然赶到了洛阳,还有抗月一起同来,倒让蔡风有些意外。 凌通见到蔡风,不无得意地道:“我就知道蔡大哥会来洛阳,所以我便专程赶来了。” “是呀,武帝让我带来一些高手以助齐王一臂之力,只要能救出齐天王,我们还可以自边界调来一万大军攻打洛阳!”抗月诚恳地道。 蔡风不由大感好笑,不过萧衍的一番盛情倒是不能不谢:“蔡某先谢过武帝对葛家军以及对我蔡风的支持了!” “武帝还说他的确很佩服蔡大哥呢!”凌通欣喜地道,一脸的得意之色。 蔡风一拍凌通的肩膀,叱道:“小孩子知道什么?” 抗月笑了笑,道:“凌通所言不错,武帝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说齐王乃人中之龙,可谓旷世之奇才,应是天下武林人物效仿的对象。” 蔡风淡然一笑,却并不想作任何解释,也没有必要做出解释,只是道:“抗护卫远道而来,不如先休歇休歇吧。” “我不累,这次我带来了一百名好手供齐王随时调遣,而抗某也想为齐王效犬马之劳,为葛家军出一分力。”抗月诚恳地道。 蔡风爽朗地笑了笑,道:“若有用得着抗护卫的地方,蔡某定会出言相请。”顿了顿,又转向游四道:“游四,你现在为他们安置一下住所吧。” ※ ※ ※ 凌通大吹了一番自己在南梁如何风光,如何将郡主、公主摆布得服服贴贴之后,就将自己这段日子所创的几式得意之作利利落落地表演给蔡风看。 而在这时,王通却来了,并带来了尔朱荣的消息。 尔朱荣正在赶回洛阳的途中,而且是快骑赶回洛阳,孝庄帝让蔡风做好安排,而孝庄帝也正在着手葛荣之事。 蔡风此刻倒是胸有成竹,因为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对任何事情也充盈着自信,他从来都没有这一刻如此相信自己的力量,甚至为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而自豪。 也许,世人并没有说错,蔡风是无敌的。昨夜,蔡风再一次领悟无空道,悟透了自凌通和凌能丽脑中得来的神秘经历,也终于启开了那扇在齐王别府中未敢启开的神秘大门,此刻的他已经看到了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比一切的想象都要美丽。 蔡风没有跨入那扇精神大门,但却已感受到来自那个精神世界的巨大能量和精神力。正因为如此,才使蔡风对一切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信心。 王通似乎也感觉到今日蔡风的变化,虽然蔡风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眼神,但仍能自那双眼睛中清晰地发现另一个完全不属于这片天地的美丽世界,蔡风的眸子——无限的深邃。 王通除了微感惊异之外,并无其它,他本来就不甚了解蔡风,也从来都未曾见过蔡风的武学。他心中的蔡风,全都是自别人口中所传出的形象。 凌通对蔡风这种异象则是见怪不怪,在他的眼中,蔡风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也永远都是他崇拜、敬慕、的。那是自小时候便深深植入他心中的印痕。任谁都无法取代。无论他在别人面前多么风光和霸气,但回到蔡风和凌能丽身边时,又禁不住显出了那本性的顽劣,如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只不过,凌通发现此时蔡风的眼睛有些像黄海,像黄海在北台顶上最后一笑时的眼神。 ※ ※ ※ 葛荣听到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他没有眸开眼睛的意思。这是一间不算阴暗的囚室,但对他来说,却显得极为冰冷。他的双手和双足踝上,全都以巨大的铁链锁着。此刻他的功力尽失,心中反而一片恬静,只是行动起来极为困难。对于这些铁链,他有着一种不堪负荷的感觉。 脚步之声越来越近,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囚室。葛荣原本是关在另外一个囚室的,那里关押了许多囚犯,不过他一个人单独一个囚室,里面还有一床不错的被子和一堆干净的枯草,这大概是对他的优待。每天,别的囚犯只能有两顿少得可怜、也差得可怜的东西可吃,而他一天可以吃三顿,而且中午更有鱼有肉,晚上还有白酒可饮。每顿都酒足饭饱,这让其他囚犯大为嫉妒和诧异不解。 后来众囚犯自狱卒口中知道他就是葛荣,一个为天下英雄所敬仰的葛荣,于是监狱之中开始乱了起来,囚犯们一个个都变得疯狂了,有的说要拜葛荣为老大,有的说要与葛荣结为兄弟,有的则想请葛荣商量如何逃出这个鬼地方。在这些人的眼中,葛荣虽然被关在监狱中,但仍然神通广大,要不怎么会受到如此好的待遇?最终,狱卒只好将葛荣押解到一个单独的石室。 这个石室本来应算是密室,但后来改修了一下,却是拿来关押着这个天下第一危险的犯人,这个密室的主人也为此而感到荣幸。 没有人敢太过亏待葛荣,就算明知道葛荣必死,他们也要像照顾爷爷一般,小心地伺候着这位曾让天下人瞩目的英雄。 没有人不知道,就算葛荣死了,仍会有人索取这群曾经虐待过葛荣之人的命,而葛荣又是天下间年轻第一高手蔡风的师叔,更是北魏第一刀蔡伤的师弟。蔡风那般神通广大,而且还有数十万高平义军,二十万葛家军,身边更有着数不清的高手,如果谁曾虐待过葛荣,万一被蔡风知道,定会遭到灭顶之灾。是以,这些专门侍候葛荣的狱卒不仅让其吃肉喝酒,还得每天为之清扫囚室,准备夜壶马桶。这些人只望尔朱荣或皇上早点下令处死葛荣,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即使蔡风找上门来,也可以推说是被逼的。 葛荣在江湖中,朋友多得几乎分布各行各业,谁敢保证朝中没有他的人?谁敢保证府中没有葛荣的人?是以,葛荣被囚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且看守之人也不能够四处乱走,这便是为了不让外人知道葛荣的囚禁之处。 “你出去吧!”说话者是葛明的声音,葛荣对葛明的声音很**,也不知道是一种悲哀,抑或是一种仇恨或怨愤。 “是!”那几个守候葛荣的人齐应一声,退了出去。 葛荣清楚地听出,走进囚室的是两个人。此时他的功力虽然尽失,但仍可清晰地辨别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葛荣,我们少主人来看你了!”一个浑重而冷厉的声音响起。 葛荣微微睁开眼睛,扫过葛明和另一人的脸上。那个人他认识,乃是尔朱荣八大护卫之一排名第二的尔朱仇,其地位仅次于尔朱情。 葛明和尔朱仇都微微有些惊诧,葛荣的眼神平静得让他们心惊,如一潭将枯的水。虽然清澈,但给人一种陷落之感,抑或让人感觉到一种明悟,一种在生与死之间的明悟。 “你是来杀我的吧?”葛荣的功力虽失,但一双眸子更具一种无可比拟的透射力,似乎深深地看透了葛明的心思,也将葛明的意图掌握得一清二楚。 葛明一怔,他的确似是感觉出葛荣有点不可思议,竟看出了他的来意。 葛荣淡淡地一笑,依然是那般平静,犹如一池荡开的秋水,平静之中又多少带着一点凄凉。 “你娘去了?”葛荣并没等葛明开口,又问道,语气依然显得很平静。也许,他真的已看透了生死,这或许是因为失去功力使他的一切都完全改变了。 “你怎么知道?”葛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震撼,失声问道。 葛荣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在为王敏的死而伤感,也似是为上苍做出这种安排而感慨,但不可否认,他的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痛苦。也许,那并不是一种痛苦,而是一种明悟。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一切。你娘被葬在何处?”葛荣吸了口气,淡淡地问道。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反正你今日必须死!”葛明有些残忍地道,尔朱仇却是毫无表情。 “我只想求你在我死后将尸首与你娘合葬,你能答应吗?”葛荣淡然问道。 葛明的脸色阴沉,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愣了半晌,他才冷冷地道:“你休想,那是不可能的,娘的尸体就葬在尔朱家族的坟场中,那里又岂是你可以安身的?!” 葛荣又叹了一口气,目光冷冷地扫过葛明,似乎有些怜悯,也似乎有些悲哀,悠然问道: “风儿是不是来了洛阳?” 葛明再次表示讶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风儿赶到了洛阳,你何须如此急着要杀我?而且不是将我押人刑场,却要这囚室中下手!”葛荣淡然道。 第 六 章 乱世智者 葛明狠狠地瞪了葛荣几眼,也不隐瞒,冷冷地道:“不错,蔡风的确来到了洛阳,我们暂时还找不到他住的地方,只要我们发现了他的行踪,就是他死期!” 葛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屑地望了葛明一眼,有些怜惜地道:“就凭你也可以胜得了风儿?就是再过三十年、四十年,你也不可能胜得了他!只怕你见了风儿后,惟有逃命一途!”说到这里,葛荣突然“唉……”地一声长叹,有些遗憾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仍不能悔悟,真让我大感失望,我葛荣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呸,我从来都没当你是我的父亲,我姓尔朱……呜……”说到这里,葛明突然身子一歪,软瘫于地。 “尔朱仇,你……”葛明难以置信地望了望立在他身边那个木无表情的尔朱仇,怒呼之声却没有说完,就被尔朱仇制住了哑穴。 葛荣并不感到意外,在他见到尔朱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完全掌握了会出现的局面。 尔朱仇迅速自葛明身上掏出钥匙为葛荣打开锁在身上的铁链,关心地问道:“天王,你没事吧?尔朱仇相救来迟,还请天王勿怪!” 葛荣轻轻拍了拍尔朱仇的肩头,微微有些感激地道:“我怎会怪你呢?”同时,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惊骇欲绝的葛明一眼,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天王,该怎么处置他?”尔朱仇恭敬地问道。 葛荣心头一阵疼痛,只是向葛明淡然问道:“你有什么话好说?” 尔朱仇似乎知道葛荣的意思,伸指解开了葛明的哑穴。 “尔朱仇,你竟敢背叛尔朱家族?!”葛明骇异若死地问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伴随了尔朱荣二十多年的情仇二佬之一竟然是葛荣的人。 尔朱仇望了葛荣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该不该回答葛明的话。 葛荣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伤感地道:“让他瞑目一些吧!” “你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吗?”尔朱仇冰冷地向葛明问道。 “难道你不是雪原长老之子吗?”葛明惊问道。 “不错,我正是尔朱雪原的儿子。我多乃是三十二年前被一个用拳的神秘高手所杀的十三位长老中功力最高的一个,而你知道那神秘的用拳高手是谁吗?”尔朱仇恨恨地道。 “谁?”葛明一惊,他在尔朱家族长大,自然知道那一段神秘的往事,也就是因为那十三位长老在半年之内相继死去,使得尔朱家族衰落了一段日子,后来只剩下尔朱归和尔朱悠两大长老,并建立了神秘的元老堂。而那些长老殒命事件始终成了一个谜,就是葛明也无法得知。 “那用拳的高手就是尔朱归!尔朱荣的姑父!”尔朱仇充满杀意地道。 “啊!”葛明也吃了一惊,他似乎没有想到那个神秘如同谜一般的杀手竟然是仅存的两大元老之一的尔朱归。 “而尔朱归之所以击杀十三大长老,全都是尔朱荣父子所指使,目的就是排除异己,使尔朱荣登上族王之位。所以此时的尔朱家族对于我来说,只有仇恨而无恩情,你就只好认命吧!”尔朱仇愤然道。 “那你怎么成了葛家庄的人?”葛明仍想拖延一些时间,故作茫然地问道。 尔朱仇不屑地一笑,道:“你别想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此时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实话告诉你吧,尔朱荣从来都没有将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今日他让你前来击杀天王时,还给我下了一道密令,我本不想告诉你,但看你至死不悟,我就让你看看他的亲笔手谕吧!” 说话间尔朱仇自怀中掏出一张字条,展开横于葛明的眼前。 “父死子亡,共赴黄泉!”正是尔朱荣亲笔所书。 葛明如遭雷击,几乎快要崩溃了,口中喃喃地念道:“不可能,不可能,阿爹说过让我继承他的一切,他怎会说话不算数呢?……” 葛荣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和一种苍凉,更为葛明感到不值,望望可怜又可恨的儿子,禁不住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你以为尔朱荣会真的将尔朱兆的头颅送给你吗?尔朱兆仍活得好好的,天下人谁都知道,就只你一个人仍蒙在鼓中,真为你感到不值,在尔朱荣的眼中,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外人,一颗棋子,可你却还痴心妄想继承他的一切?哈哈哈……真是可笑。人家尔朱兆是不是尔朱荣亲生,谁也不知,但他毕竟是尔朱家族的血统。尔朱荣再怎么选择也不可能选到你,亏你还自诩聪明过人。我看你现在也该悔悟了!”尔朱仇越说越有气。 葛明如同傻子一般呆愣着,他的神情已经麻木了,这的确是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突然,如此地出乎人意料之外。尔朱荣竟然宁可相信一个护卫,也不相信他,也难怪这次行动尔朱荣会派一名亲信与之相随,原来只是布下了一道密令击杀他。 葛荣的眼中滑下两行泪水,清澈而晶莹,犹如两颗珍珠。葛荣的目光只是望着石室之顶,并不看向葛明,心中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葛明是死不足惜,若非葛明,怎会有那么多的将士、那么多的无辜之人死去?怀德、尉景、宇文肱及无名三十六将等所有兄弟们都是因为葛明而亡,至于士卒及百姓的死伤更是无数统计。 葛荣水远也忘不了尉景和宇文肱和无名七、无名十六诸人那种惨死的情景,这是一群水远也不屈服的人,面对着尔朱荣也是毫无所惧。在被困于葛明所设的圈套中之时,他们仍然选择战死也不投降,临死之时,更呼出:“天王,保重——”其声高昂而壮烈,此时似乎又荡漾在葛荣的耳边。 葛荣在流泪,为他自己,也为死去的爱将,抑或是为了葛明的悲哀。 “我们走吧!”葛荣淡淡地说了声。 尔朱仇自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面具递给葛荣,葛荣轻柔地戴在脸上,并将之抹平,赫然竟成了葛明的装束。 尔朱仇翻开葛明,三下两下解开他的衣服。 “爹,你饶了孩儿吧?”葛明手足无法动弹,望着摇身一变变成他那副模样的葛荣,忍不住哀呼道。 “我可以饶恕你,但那些死去的忠魂却饶不了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愿你来世不要再如今世这般。爹的确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爹会用后半生的时间为你们诵经超渡,你就认命吧。”葛荣无限伤感地道。 “爹,不要,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再也不会做错事了……爹,不要……”葛明骇然凄呼道,但尔朱仇很快便制住了他的哑穴,并将他的衣衫脱了下来。 葛荣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换上葛明的衣服,再次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办?”尔朱仇望了望葛明,再望了望葛荣,那击向葛明的手掌竟有些犹豫了。 葛荣的眼中再次滑出了两行泪水,尔朱仇心中也为之一颤。 “下手吧……”葛荣有气无力地伤感道。 尔朱仇犹豫了一下,手掌重重地向葛明头顶拍落。 葛明那绝望的眼神中闪过无尽的悲哀。 ※ ※ ※ 蔡风极为悠闲地观赏着竞相绽放的牡丹花,心中十分平静。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将面对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战。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心中失去平静,尽管他这一生还只是活了二十年,可所经历的却是别人几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事情。对于战斗的体验,更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蔡风出道以来的第一个对手是叔孙家族的叔孙长虹,接着巧斗鲜于战胜和高欢,再与破六韩拔陵、鲜于修礼等高手交手,后又发生了土门花扑鲁、刀疤三的大柳塔之战,之后依次出现莫折大提、萧衍、石中天、叶虚、叔孙怒雷、区阳、元融、搓延伯、萧宝寅……这些人自普通高手到绝世凶魔,自域外高手到中土绝世人物,蔡风可以说已经遍历了一些可成为江湖美谈的大战。 自道之战,大柳塔之战,泰山之战,博野之战,泾州之战,定州之战,无一不是让江湖震撼,天下皆惊。所以,蔡风绝对不会因为洛阳之战而心惊。他的生命,似乎只有通过战斗来发挥,这才是一种享受生命的形式。 一切都似乎接尽尾声,蔡风知道,这一战之后,将会决定和改变很多事情。也许,他再不会回到中土,在塞外寻找一处幽谷,筑巢而居,生儿育女,但他绝不会再插手战事,这是他对孝庄帝的承诺,其实也正是他内心所想。 蔡风早将一些准备工作安排妥当,如何撤出洛阳,如何安排葛家军的后事,他都为游四计划好了,而这也正是葛家军中许多人心中的意愿。不过,在这个时候,游四却来了。 ※ ※ ※ “天王,我先送你上少林寺避避,然后再去与齐王联系如何?”尔朱仇询问道。 这里是一处山头,葛荣负手望天。 天很蓝,云也很白,空阔无比的天让人的心中也舒畅了很多,也许正因为如此,葛荣才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半晌,葛荣才轻柔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尔朱仇一呆,嗫嚅道:“其实,人岂无过?明王只不过是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我们也不能就此而不给他机会。是以属下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还请天王恕属下自作主张之罪!”说话间尔朱仇竟跪了下来。 葛荣扶起尔朱仇,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只是为我着想,唉……这一切我其实也有错,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就让他去吧。希望他在有生之年仍能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你现在也不必称我为天王了,你欠我的恩情今日已经还清,以后再也不欠我什么……” “不,天王的大恩,我尔朱仇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图报,当初我兄弟二人发过誓,因此我永远都只为天王而活!”尔朱仇骇然呼道,神色间显得极为焦烁。 葛荣叹了口气,他知道尔朱仇此话绝对真诚,不由淡然道:“好吧,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想先去城南的‘天玄寺’,那里是了愿大师的一位师兄主持,也是我的朋友,他会照顾我的。你也不必告诉风儿我在哪里,对于凡尘俗事,我早已看透了,只想在这后半生中独伴清灯静心参禅……” “天王……”尔朱仇惊呼道。 “你不必如此,此刻我功力尽失,反而伽心更坚,往日师尊所述禅理竟在生死间豁然明悟,我心意已决,但仍有一桩心事需要托你去办。”葛荣恬静地道,语调如春风一般和缓。 “天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尔朱仇就是赴汤蹈火也定会完成!”尔朱仇大义凛然地道,同时更深感葛荣那颗向佛之心已是无法挽回。 葛荣笑了一笑,道:“我只要你将明儿他娘的骨灰给我送来‘天玄寺’,上半生欠她的,我想以下半生来偿还!” “啊……”尔朱仇禁不住为之愕然。 ※ ※ ※ 游四的脸色有些难看。 蔡风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孝庄帝派人来说,天王已经逃了,明王的武功被废,但明王却什么也不肯说。”游四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蔡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这个意外的变故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想象。葛荣武功被废,此刻却脱困而出,不知去向,那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葛明这个叛徒自不会救出葛荣,如果是葛荣废了葛明的武功,那这个救出葛荣的神秘人很可能是友非故,只是此人又是谁呢? “明王现在何处?”蔡风淡然问道。 “明王正被孝庄帝带去问话了,孝庄帝表明,如果齐王不再答应他的条件,他无话可说,不会强求!”游四又补充道。 蔡风不屑地一笑,道:“他也太小瞧我蔡风了,你去告诉他,就说尔朱荣的事情依然按照我与他商议的原计划行事,不过我得首先查清师叔的下落,尔朱荣的事只能稍缓。一旦有师叔的下落,就立刻按计划行事。” 游四微微松了口气,蔡风的目光却落在他的手上。 “你又有佳作了?”蔡风不由笑问道。 游四干笑一声,道:“我准备给你描绘一张全家福呢,不过因为孝庄帝派来的人赶得凑巧,老爷子和你的宝贝儿子还没来得及画上去。” “哦。”蔡风不由讶然一笑,道:“拿来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游四抖开手中的帛卷,蔡风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游四的画笔的确是巧夺天工,一男四女跃然画上。赫然就是蔡风、元叶媚、刘瑞平、元定芳,另外那人却是凌能丽。四女如众星捧月般围在蔡风身边,每人的神态各异,衣裙飘飞犹如迎风起舞,眉目生花,其眼神更如秋水一般活灵活现。只是元定芳的画像稍稍偏瘦了一些,没有此刻的她那样丰腴。蔡风在画中的表情更是眉飞色舞,一副志得意满之态,但那两点眸子之中的神光隐透着智慧和狡黠的神彩,眼珠的色彩却选用了淡蓝色,犹如一望无垠的碧波湖水,这让蔡风感到有些讶然。 “我无法将你的眼神完全捕捉下来,我也不知道如何为你点睛,但每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想到了蓝天湖水,所以就用了蓝色。”游四解释道。 “太妙了,你小子还真有一手,我不得不佩服了,你也不用再在画上旁边加什么人了,就交给我吧。否则如让能丽看到这幅画,你可就有麻烦了。”蔡风一手抓过布帛,欢喜地道。 游四一呆,讶然道:“凌姑娘不是一直陪你在高平吗?” “但还没来得及明媒正娶,知道吗?她可凶得很,待洛阳事了之后再说吧。”蔡风笑着解释道。 游四不由得摸摸脑袋,满头雾水,不知道蔡凤在玩什么花样。 ※ ※ ※ 尔朱荣回到洛阳,根本没有回大司马府宅,而是直入皇官。 洛阳,便如同他的指掌,不容有半点遗落,更要使一切都由他来掌握。 的确,此刻的尔朱荣威风八面,大败葛家军,攻下冀州,一切的一切,使尔朱荣将自己的权力推上了巅峰。整个军中大权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谁敢不服?谁敢有丝毫的反对? 尔朱荣对孝庄帝请回四大供奉之事极为恼怒,是以他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质问孝庄帝。 尔朱荣根本没将孝庄帝放在眼里,这也使得一些朝臣心中极为不满,这一点尔朱荣也知道得很清楚。但只要那些人不公然出言反对,他也懒得管。而那些朝臣也知道,谁要敢与尔朱荣做对,那惟有死路一条。是以,这些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这的确是北魏的悲哀。 尔朱荣身边仍有两名亲卫相随,这些人入宫后完全可与官中的带刀侍卫相提并论,甚至能够享受到带刀侍卫无法享受的礼遇。 在洛阳城中,大司马府宅中的侍卫比之皇宫中的侍卫更有地位,而大司马府宅的实力也极强,虽比不上宫内的望士队和宗子羽林,可是洛阳城的守兵完全由尔朱荣所控制,这就比宗子羽林及望士队更有实力了。而且,尔朱家族的产业在洛阳比较集中,家族成员极多,完全成了洛阳的主体,这就是尔朱荣在洛阳嚣张无忌的主要原因。 “大司马到——”太监的高呼惊动了孝庄帝。 孝庄帝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尔朱荣会回来得如此之快,看来蔡风并未在途中将之截住。 他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向身边的王通使了个眼色。 王通立刻会意,自后门迅速退开。 “大司马到——”尔朱荣很快行入了御书房,而此刻王通的影子早已消失在御书房中。 尔朱荣龙行虎步地行了进来,目光在御书房中凌厉地扫了一眼,没见到任何动静,倒是看到那守候在孝庄帝身边的两个太监惊惧和恐慌的表情,这才向孝庄帝微微欠身行礼道: “臣参见皇上!” 孝庄帝心中怒极,尔朱荣这种态度,哪里把他这个北魏皇帝放在眼里?那两道扫过御书房的目光倒像是在抓贼,怎么说他仍是皇帝,一国之君! 第 七 章 魔心屠帝 孝庄帝虽然气恼,但却不能发作,他知道这样对他不会有半点好处,反而只会更难以收拾局面。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胜得了尔朱荣,而尔朱荣的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爱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与朕事先招呼一声?也好让朕为你接风洗尘呀?”孝庄帝挤出一脸的笑意,悠然道,倒的确像是一个爱臣如子的帝王。 尔朱荣并不为之所动,反而直截了当地道:“臣刚下战马,不敢劳驾皇上,只好自己来了。” “哦,爱卿如此紧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孝庄帝虚与委蛇地讶然问道。顿了顿又转身旁边的太监道:“给大马司赐座!” “谢皇上!”尔朱荣并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扫了孝庄帝一眼,沉声问道: “臣听说皇上派人请回了四大供奉?” 孝庄帝脸色剧变,但转瞬即逝,打了个“哈哈”,反问道:“不知爱卿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谣言的?” 孝庄帝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一瞬即逝,但没有逃过尔朱荣的双眼,他知道对方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也并不能直接点破,只是有些强霸地逼视着孝庄帝,道:“皇上不必管我是怎么听到这个传闻的,不过我却不能不提醒皇上,四大供奉乃是用来守护我鲜卑祖上神物之人,如果他们擅离神山,势必会引起很大的变故、因此,不管四大供奉是否前来洛阳,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孝庄帝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尔朱荣的确太不把他这个北魏皇帝放在眼里了,不由有些愠怒地叱道:“朕的事,朕知道如何做,大司马此次放下手中的军事,匆匆回朝,难道就是为了教训朕吗?” 尔朱荣并不为之所动,反而轻松一笑,道:“皇上言重了,做为北魏的臣子,就不能不尽责相辅皇上。臣只是在有些地方稍稍提醒一下皇上,以皇上的圣明,应该明白臣的一片好心。” 孝庄帝几乎怒到了极点,尔朱荣的话语的确是越来越不敬了,甚至太过霸道,那种将他毫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就是三岁小孩也可以看出。 孝庄帝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毕竟他乃是一国之君,如果连一国之君也活到这种落魄的份上了,那也的确是一种悲哀。望着尔朱荣咄咄逼人的气势,孝庄帝终于忍不住发作道: “大司马口口声声说要提醒朕,那就是说朕只是个不明白事理的昏君了?既然大司如此清醒,如此明白事理,何不由大司马来接替这个帝位?” 尔朱荣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不仅不慌,反而正容道:“皇上误会了,臣乃一个武人,不会说奉承话,望皇上勿怪。只是此刻边关战事紧急,臣不希望洛阳弄出了什么大乱子,而导致前方军心动摇,这样只会使我们的军机受阻,所以臣才说出这些话的。” 孝庄帝冷冷地望了尔朱荣一眼,心中忖道:“我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让侍卫们一拥而上,配合四大供奉将他杀了呢?”想到这里,孝庄帝杀心大起,尔朱荣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对于北魏祸患无穷,如果此刻杀了他,也可免去后患。孝庄帝想着不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脸色道:“既然大司马是为国家社稷着想,朕又怎会怪你呢?只是因为朕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出言重了些。算了,现在朕给你引见几人。” 尔朱荣暗自得意,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气势完全已经压下了孝庄帝。把掌北魏朝政,那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 ※ ※ 尔朱仇的话不容蔡风和游四不相信,就是蔡风和游四不相信尔朱仇,但也不能不相信葛荣的亲笔信笺。 游四对葛荣的笔迹十分清楚,此刻尔朱仇手中所持的正是葛荣的亲笔信,信中写得十分明白,葛荣己将葛家军中的事务尽数交给蔡风和游四处理。 葛荣知道蔡风并不是一个贪恋荣华和权力之人,但是他却相信蔡风一定可以处理好葛家军的后事。此时军中不仅有蔡风,还有一位足智多谋的游四,有这两人存在,又会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呢? 看来,葛荣已自尔朱仇的口中了解到葛家军的状况,知道葛家军此刻只是负守一隅,大势已去,他的观点竟然与蔡泰斗诸人心中所想有些相似。毕竟,葛荣起兵只是为了替天下百姓澄清世界,给百姓一片安宁,以破除魔门为己任,并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而此刻他的功力尽废,痛失爱人,又惨遭亲生儿子的背叛,满腔的壮志也顿时化为云烟,对荣华富贵、红尘俗事大彻大悟,这才避开尘世,连蔡风和游四这几个最亲近的人也不想见。 蔡风知道葛荣的确已经没事了,这才放下心事,也便证明孝庄帝并没有骗他。因此,蔡风决心开始实行他的承诺。 据探子来报,尔朱荣已经进入了洛阳城,而且直入皇宫,是以蔡风必须在这一段路途中,选择一个最好的下手机会。 击杀尔朱荣,在洛阳城中! 这的确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但蔡风根本毫不在意其中的危险。 对于自己,蔡风充满了无限的信心,没有任何困难险阻可以阻挡他的信心。 ※ ※ ※ 脚步之声让尔朱荣产生了一丝警惕,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在洛阳城内,还没有谁能够对他构成威胁,包括皇宫之中。 洛阳的皇宫中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力还不足冀州葛家庄的三分之一。高手之数更没有葛家庄多,他连葛家庄都破了,何况是这个了若指掌的皇宫?是以,尔朱荣在皇官中也同样肆无忌惮,这也是他敢如此嚣张地对孝庄帝说话的原因之一。 孝庄帝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是那脚步声终于还是传入了御书房,那几道人影也出现在御书房中。 尔朱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孝庄帝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机,只不过一闪即逝。但是孝庄帝仍然很**地觉察到了,那步入御书房的四个人也同时觉察到了。 “尔朱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起了杀心!”那四人同声喝道。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尔朱荣心中升起一股忿怒之气,铁青着脸,向孝庄帝逼视着,根本就不将孝庄帝放在眼中,质问道:“皇上不是说没有请回四大供奉吗?” 孝庄帝干笑一声,道:“从今后他们已不叫供奉,而是护帝神卫,也即朕的贴身带刀侍卫。只因他们不再是供奉,所以朕之所言就不算有误了。至于神山的四大供奉人选,朕自会在四大家族之中另选忠诚可靠之人代替,这一点请爱卿不用担心。” 尔朱荣眸子之中闪过一缕骇人的神彩,他感觉到孝庄帝此刻说话的口气变得强硬了许多,而这正是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但事实已经发生了,他必须面对。 “尔朱荣,你想干什么?竟敢如此对皇上无札!”那四人正是元子攸自神山请回的四大供奉,来自四大家族的精英,也是绝对忠于皇族利益的死士。 而眼下这四人,正是三十年前经孝文帝亲自选拔出来的高手,甚至比尔朱荣的辈分更高一辈。虽然这些人的武功不能算是各大家族之中最高的,但也全都是出类拔萃的角色,其实力加起来绝对会惊天地动。正因为如此,孝庄帝此刻虽然仍对尔朱荣极为畏惧,却并不如先前那般连说话时都显得软弱无力,至少已镇定自若了。若能借机杀了尔朱荣,那自是孝庄帝求之不得的事,即使不能成功,也必定会使之重伤,到时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此刻他更已密令王通去夺下洛阳城守的兵权,这是他必须安排的一步棋。 “四位卿家,尔朱荣目露凶光,定是想杀朕,请代朕将之拿下!”孝庄帝故作惊慌地呼道。 四大供奉立刻成四角将尔朱荣围于中心,孝庄帝身后的两名太监忙跨前护在他的身前,一副如临大敌之势。 “皇上,想必你是误会了,微臣怎敢对皇上无礼呢?”尔朱荣似乎也知道自己所表现得太过激了,忙缓和了一口气道。但在这时,他已感到一股如暗潮般的气流自身后涌来。 “几位卿家,给我拿下这逆贼!”孝庄帝高呼道,而这时四大供奉己经出手了。 尔朱荣大怒,杀机大炽,冷杀地道:“这是你在逼我,怪不得任何人!”说话之间,双臂一圈,竟如同有着千万柄剑同时刺出。 ※ ※ ※ 尔朱仇被游四逼着来到了“天玄寺”。 尔朱仇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声道:“天王不想有人打扰他,包括齐王和侯爷,我看候爷还是不要去见天王为好。” “反正已经来了,我怎能不见呢?”游四急切地道。 “可是,天王会怪我的。”尔朱仇有些着急地道。 “天王怎么能够抛下葛家军不管呢?你又不是(16k小说网,电脑站.shushuw更新最快)故意带我前来,只是被逼无奈,相信天王不会怪你的。”游四哪管尔朱仇的事情,这次他来洛阳,就是为了救出葛荣。此刻葛荣就在眼前,要是让他空手而返,又于心何安?何况这个“天玄寺”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在洛阳城中,遍布着尔朱荣和孝庄帝的势力,若是他们发现了葛荣的下落,那葛荣岂不是又会大祸临头?所以,游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与葛荣相见。 “吱呀……”游四不顾一切地推开了禅房之门。 “侯爷,侯……”尔朱仇只得停下叫声,他不想惊扰了葛荣的心境。 葛荣的诵经之声倏然停止,并没有回转身来,只是悠然开口问道:“是游四吗?” “天王,正是老四!”游四“扑通”一声跪在葛荣的背后。 葛荣叹了口气,道:“你还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将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 “天王,你难道就这样抛弃葛家军不管了吗?那几十万兄弟都在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 游四的声音有些泣然地道。 “红尘之事,我已不想再管,现在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就让阿风去安排那几十万兄弟好了。难道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吗?”葛荣淡然道,不仅没有回身,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可齐王今日要与尔朱荣决一死战,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更何况齐王他答应过孝庄帝,将不再管义军之事,只让我们葛家军撤出塞北。难道天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固守边陲吗?”游四微微有些凄然道。 葛荣身子一震,扭过头来,眸子里射出一缕忧郁之色,问道:“风儿要与尔朱荣决战?” “不错,尔朱荣今日刚回洛阳,但是此刻已入了皇宫,齐王与孝庄帝达成了协议,由齐王出手击杀尔朱荣!”游四见葛荣终于色变,微喜道。 “快阻止他,尔朱荣已经练成了第八层‘道心种魔大法’,武功无人能敌,你赶快让阿风从长计议!”葛荣急切地道。 这次却轮到游四发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葛荣如此大惊失色的样子,虽然他绝对相信蔡风的武功,但是他又岂能轻视尔朱荣的实力?更不会忽略葛荣的眼力。 “天王,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齐王在泰山之顶连区阳那老魔头都击败了,又怎会伯尔朱荣呢?”游四有些疑惑地道。 葛荣长身而起,忧色满面地道:“区阳是区阳,尔朱荣是尔朱荣,我是败在尔朱荣的第十六招上,对于他的武功深浅自然十分清楚!” 游四大惊,他虽然知道葛荣败了,但却没想到连尔朱荣十六招也接不了。如此就可以想象尔朱荣是多么的可怕!大惊之下,急道:“我去找齐王!”说话间飞速向外掠去。 葛荣也心急如焚,向尔朱仇道:“我们一起去!” ※ ※ ※ 御书房,满目凄迷,尽是丝丝缕缕的剑气,而尔朱荣和四大供奉全都被吞噬在剑影之中。 孝庄帝大惊,尔朱荣的可怕似乎超出了他的估计,功力之高,剑术之奇,已突破了人的想象空间。 剑气之强,四大供奉根本就不能完全封锁。 逸出的剑气直射孝庄帝,书桌碎裂成两半,剑气无阻,直逼孝庄帝。 “锵锵!”却是两名太监出手了,以奇奥无比的手法封住所有逸出的剑气,孝庄帝的衣袍不断地鼓动着,他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功最多只能与四大供奉之一相提并论,比起尔朱荣,仍要相差一大截。 “噗噗……”一连串暴响之后,四大(16k小说网,手机站wap.shushuw更新最快)供奉分四角掠开,似乎极为狼狈。 剑气尽敛之后,尔朱荣犹如风中古树,苍雄而稳健,更透着一股强大的霸杀之意,似乎自九天而降,刚沾尘土的魔神,杀意逼人。 四大供奉和孝庄帝不由得相顾失色,他们似乎全都低估了尔朱荣的厉害。 “哼,就凭你们四个老不死的,也想阻我?哼,真是不自量力!若是在半年前,以你们四人联手之力,也许对本人还能构成一定的威胁!但是现在,你们就跟昏君一起陪葬吧!” 尔朱荣狂傲无比,毫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孝庄帝大为惊骇地呼道:“众卿家,给我杀了他!一切全由朕负责,我去下令所有宫中护卫前来助阵!”说话之间,孝庄帝已心生退意,他根本就犯不着跟尔朱荣死拼。 “昏君,哪里走?拿命来!”尔朱荣如同发怒的雄狮,飞扑孝庄帝。 “挡住他!”孝庄帝运足全身功力将一块紫砚砸了出去,身子却向后门冲去。 那两名太监双手各在自己的身前划了一个圆满的太极圈,便见他们身前奇迹般升起一团气雾,不畏生死地向尔朱荣击去。 四大供奉相互望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四条身影竟向一点挤去。 “轰!”两名太监踉跄着倒跌而退,每人竟退了十步之多,余劲未消却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哗……”书架倒塌,露出一扇玄铁门,铁门在一撞之际,轰然而开。 孝庄帝如同一只灵活至极的老鼠,飞身投入玄铁暗门中。 尔朱荣身形没有半丝停滞,在孝庄帝射入铁门的一刹那间,他的右手已抓住了孝庄帝的龙袍一角。 “看你往……轰轰……”尔朱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两股沉重如山的巨劲自下而上击在他的胸膛上。 “嘶……”孝庄帝竟然回掌自断龙袍,而此时玄铁暗门正好合上。 尔朱荣狂嚎一声,双足暴踢,正中那两名自书架下袭出的太监双掌。 “咔嚓……”两声脆响,两名太监狂喷出一口血箭,身子如同两柄极为锋利的破竹之刀,将书架划成三块,再重重地撞在一顶香樽上,双臂尽数碎裂。 “当当……”巨大的青铜香樽如同大葫芦般在御书房中乱滚,香灰四散而飞,整个书房的空气呛人至极。 尔朱荣十分恼怒,此时那四大供奉的四条身影已撞到了一点,同时又自这一点暴射而开。 香灰如同遇到了一层强大的隔离网,竟然在四大供奉掠过的地方散开出一条清晰的通道。 尔朱荣心中一惊,他知道传说中,守护神山的人,都会有一套怪异的合击之法,而这合击之法是专门对付那些不世高手的。这种合击之法只有神山的供奉才有权知道,也由他们亲传给下一代新供奉,就连皇上也一无所知,只是这毕竟是一个传说。但尔朱荣却清晰地感觉到四大供奉在他们相互一撞之后,似乎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这种变化不能不让尔朱荣想起传说中的“神山一击”! 无论如何,尔朱荣都必须将这几个厉害的对手消灭,抑或他只想回到大司马府宅,调集人马,攻破皇城。只是此时他不得不全力应付这四人联手的疯狂一击。让他有点不好受的,是来自胸口被两个太监所击的四个掌印处。 刚才一不小心,竟然被两个老太监得手,若非他心急于抓住孝庄帝,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那两名老太监的武功也的确了得,功力之高,并不下于四大供奉之一。但他们的这一击还无法让尔朱荣受伤,只是使他感到真气有些不顺畅。 不过,尔朱荣依然将全身的功力提至极限,他的躯体顿时如同焚起一层黑火。恰似来自地狱的魔神,无限的杀气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外不断扩展,所过之处,桌椅尽裂,墙塌瓦飞,花木枯萎。而这时一股庞大无匹的劲力自地底如潮水般涌入尔朱荣的体内。 尔朱荣的眸子之中暴闪过一团冷绿的魔火,他出手了。 双手犹如遮天罗网,更有着无数的剑,如万虫之舌,在天网之中吞吐不息。 天地在这刹那间寂灭。 第 八 章 武道无界 “不必,这一战我必胜!”蔡风额头的两缕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着,与他那起伏的桔黄色披风形成一种无可名状的协调,蓝天、白云、楼阁、修竹以及小桥流水已与蔡风合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动态景观。 葛荣和游四在刹那间仿佛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蔡风,更觉得与蔡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甚至怀疑自己阻止蔡风是不是一种错误不理智的决定? “可是他已修成了‘道心种魔大法’第八层境界!”葛荣仍然担心地道,虽然他感受到蔡风那强大的精神力和无与伦比的自信,但做为对亲人的关怀,他仍然无法放下心事。 “什么武功并不重要,而是在于实力,在于人心。没有任何武功可以击败对手,能击败对手的,也只有心!”蔡风悠然道,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心?!”游四无法明白,尔朱仇也无法明白,葛荣竟然也无法捕捉到其中的含义。也许,含义本就很简单,不代表什么,也不包含着任何东西。 “如果自海外召回老爷子,我们不就胜算大增吗?”游四提议道。 “不必,此战绝不能退。退则永远无法胜过尔朱荣,因为在我心中早已种下了败的阴影,你们不必劝阻。这一战,我必胜!”蔡风仍然极为坚信地道,他似乎已经不再担心一切,更对这一战充满着绝对的信心。 葛荣不再说话,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蔡风,但他也受到蔡风那种必胜之心的感染。的确,没有人敢对战胜尔朱荣有着如此不可动摇的信心,这也许就是蔡风的特别之处。 游四也不再说话,但看向蔡风的目光变得无比仰慕,就像是在看一座巍峨的高山。尔朱仇的感觉也是一样,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感觉,那是尊敬、崇拜和向往。 “如果这一战会发生什么意外,你们也不必有任何想法和悲凄!”蔡风又道。 三人又是一呆,心头一沉,葛荣担忧地道:“你没有足够的信心?” 蔡风扭头对着三人淡然一笑,眼神空阔得如同整个天地,更茫茫不知边际在何方。 “不,尔朱荣必死,我指的是他死后会发生一些事情,我有一种预感!”蔡风淡然道。 “什么预感?”三人不由一齐奇问道。 “我会在今天打开无空道之门!”蔡风再次说出让三人感觉到莫名其妙的话。 “那是什么门?”葛荣大讶问道。 “那也就是师祖所说的武道尽头——破碎虚空!”蔡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石破天惊地说出了一句让三人的心弦狂震的话来。 这的确是一句让任何武人都会为之震惊的话,没有人会想到武道的尽头是什么,也没有人想到会有人能够走到武道的尽头。 他们的确曾听说过天道的传说,但却从来没有见过破碎虚空的先例。不过,他们没有问,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蔡风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明白的。何况,恐怕就连蔡风也并不完全知道那里究竟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在等待着他。 蔡风再也无语,但葛荣三人再不会相信他会败! ※ ※ ※ 尔朱荣冲出了皇宫,他没有找到孝庄帝,但也没有击杀四大供奉。 而孝庄帝呢?难道他会凭空消失不成? 四大供奉的那一记连手怪招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神山一击”,但这一击对于尔朱荣来说,并不是存在着很大的威胁。尔朱荣破除了四人的联手一击,就是最好的证明。 御书房被夷为平地,能够看到的,只有那倒塌凹陷的玄铁暗门,里面是一条秘道,究竟通往何方,却很难得知。但此刻,皇宫内的侍卫、宗子羽林、望士队、太监高手都蜂拥而至。 也许,这些人全都是受召于孝庄帝的命今;也许,这些人只是闻声赶至。 在这片废墟中,四大供奉仍倔强地立着,但狼狈的样子告诉人们,他们败了。如果尔朱荣要击杀他们,只须七八招即可。因为他们所受之伤的确太重。 尔朱荣的武功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思维,造成的毁灭性也不能以语言去描述。刚才尔朱荣的全力一击,竟引发出九幽怨气,这才使得四大供奉无可抗拒地身受重伤。 让人值得庆幸的是,尔朱荣的嘴角也渗出了血迹,他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没有人能够在“神山一击”之下仍然安然无损,除非他的确已经达到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躯。 尔朱荣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他受伤了,所以在数以千计的侍卫、太监、宗子羽林赶来之前,他毫无闲情击杀四大供奉和那两名已断了双臂的太监,他觉得那样做没有意义,于是他选择了尽快杀出皇宫。 尔朱荣的心中燃烧着凶魔的血,那浓浓的杀机燃而不灭。此刻的他,形同魔神,他的两名护卫早已被乱刀砍死,而他却杀开了一条血路,冲出了皇宫。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每一寸衣衫,除了那张若被魔火熏过变黑的脸上没有鲜血外,他便犹如自血缸中爬出来一样。 尔朱荣下定决心要击杀孝庄帝,一定要杀!但他知道凭惜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夷平皇宫,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大司马府宅。那里有他最为精锐的部将,第二次洛阳惨变将在他回府而开始。 皇宫内敢追赶尔朱荣的人不多,几乎所有人都被尔朱荣那种如魔神般的霸杀之气所震慑。 他们眼睁睁地望着尔朱荣冲出皇宫,竟没人敢追。 皇宫之内一片凄惨,宫女、妃子们一个个惊惶得如没头的苍蝇,甚至有些人吓得直哭。 ※ ※ ※ 高平,齐王别府。 凌能丽突然自静坐中惊醒,睁开双眼,她竟然感觉到一股来自遥远的精神力的召唤,而她的脑海中更清晰地映现出蔡风的影子。 蔡风静立于一花亭古阁边缘,一袭枯黄色的披风,发结散开,那不甚长但却极为柔顺的黑发在风中轻扬…… 凌能丽大为惊讶,她无法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蔡风并非出现在她的眼中,她的眼睛透过窗子,只能看见蓝天白云,看到那温暖而艳丽的阳光。可是蔡风的影子又是那么清晰。 凌能丽合上眸子,告戒自己,这只是一种魔障,可是魔障怎会使她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蔡风的存在?就连对方穿什么衣服、什么打扮都看得如此清楚?而且那个地方又是她从未去过的陌生之处。 凌能丽无法凝神,但却不能抛开蔡风那道清晰无比的影子,包括他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凌姐姐,凌姐姐……”元定芳那似乎又惊又怕的声音传入了凌能丽的耳中,蔡风的影子又在突然之间自凌能丽的脑海中消失。 “发生了什么事?”凌能丽一边开门一边奇问道。 “我见到风郎了,我竟见到风郎了……”元定芳一脸惊悸之色,但又有着无比的欣喜和骇异。 凌能丽心中“咯噔”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道:“进来慢慢说,你什么时候见到阿风的?” “就在刚才,就在刚才……我见到他发结散开,穿着一袭桔黄色披风,里面是蓝色的紧身衣服。他站在一个花亭的边缘……” 元定芳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只让凌能丽脑中“嗡”地一响,元定芳所见与她脑海中浮现的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姐姐,你怎么了?”元定芳奇问道。 凌能丽愣了半晌,才道:“你那不是看到的,而是想到的,对吗?” “咦,你怎么知道?不,也不是想到的,我平时的确很想风郎,可是这次和以往不同……”元定芳认真地道。 “我刚才也见到了他,而且与你所说的情形一模一样……” 凌能丽正说话间,屋外又传来了刘瑞平和元叶媚那娇脆而惶恐的声音。 凌能丽和元定芳相视望了一眼,她们似乎已经预感到刘瑞平和元叶媚赶来的原因。 ※ ※ ※ 涛声如万马齐嘶,又如百雷同鸣,看来海上涨潮了。 大海之上,苍茫一片,海天相接之处,有一道长长的黑线,似岸而非岸。 蔡伤停下正在雕琢木人的小刀,怔怔出神之际,便听到马叔在喊。 “老爷子,夫人正在四处找你呢!” 蔡伤在马叔走进呼喊第二遍之时,才回过神来,发现那飞溅而上的潮水已溅湿了他身上的衣服,手中的小木人只雕琢了一半。 “哦,我就回来了!”在潮声之中,蔡伤依然可以清楚地将马叔的声音分辨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居然如此入神?”马叔欢笑着问道。 蔡伤有些落寞之感,悠然一笑道:“潮涨潮落犹如生生死死,在永无休止地轮回着,而生命究竟要用怎样一种概念来定义呢?” 马叔也能听清蔡伤那有些漂渺的声音,不由笑道:“老爷子想得太深奥了,潮涨潮落,生生死死,谁能避免呢?只要是大海,总免不了有潮涨潮落之时,是人就有生死轮回,这是万事万物都无法逆违的自然规律。” 蔡伤立身而起,摇摇头笑道:“也许你说得对,但也有海域不受潮涨潮落的影响,也有天地不受生死之限。” “不会吧?”马叔有些怀疑地道。 “海涛虽然汹涌,但海底却平静如死,红尘嚣乱,但虚空却宁静如死。海涛永远无法明白大海之底的静,人世又怎能明白虚空的深远呢?”蔡伤似乎有着许多感慨,悠然道。 马叔一呆,蔡伤的话似是而非,又似隐含着深意。这段日子以来,蔡伤似乎年轻了十年一般,欢快无比,今日怎会说出这般沉重的话呢?马叔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蔡伤哈哈一笑,道:“没事,别往坏处想,不知秀玲找我有什么事?可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呀。” “是小宝宝一直哭闹个不停,夫人哄不了,估计是小宝宝要爷爷,奶娘也喂了奶,可是小宝宝不吃。”马叔无可奈何地道。 蔡伤听到小宝宝立刻就来劲了,想到今日准备为他刻这么个小木人,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不由归心似箭,道:“走,快回去!” ※ ※ ※ 凌能丽与元定芳四女全都感觉到这种异象的产生。 也许,这真的有些白日做梦的感觉。即使是白日做梦,可又怎么会使四个人做着同样一个梦呢?而且梦见的景象一点不差,但众人却并未睡着,只是脑子之中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这的确让她们百思不得其解。 “凌姐姐,会不会是风郎托梦给我……” “闭上你这张乌鸦嘴,风郎怎会托梦呢?他肯定是因为想我们才会让我们感应到他的存在!”刘瑞平笑着骂道。 元叶媚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真奇怪,我刚才的确感觉到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那股神秘的精神力,我想也许瑞平姐说得对,可能是风郎故意让我们感应到他的存在。不如我们再来试试,也许我们一起集中精神又可以看到风郎了。”凌能丽提议道。 四女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觉得这件事的确玄之又玄,但仍然席地坐于一张毛毡上,闭眸凝神。 奇事顿时再次发生,这次她们不仅看到了蔡风,更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而此时凌能丽更感觉怀中的凤丹刹那间变热。 四女同时被惊醒,都以为是一场恶梦。 “这不是梦,阿风一定遇上了极为可怕的对手,他的精神提升至超越空间的境界。”凌能丽说着惊讶无比地自怀中掏出那颗已经变得炽热如火的凤丹,放置于四人之间。 “那可怎么办?”元定芳有些着急地问道。 “我想起了那个满身浴血的人,他是尔朱荣!我曾见过此人!”刘瑞平突然似乎记起了什么,担忧地道。 “不错,那一身浴血之人的确是尔朱荣!”元叶媚也曾见过尔朱荣,不由附和道。 凌能丽和元定芳更惊,忍不住惊呼道:“那可怎么办?” “看,凤丹!”刘瑞平一指那颗放射出异彩,竟似生出了双翼一般的凤丹,惊呼道。 诸女更是一惊,心中惊骇之余忍不住心神为凤丹所吸引,精神竟被不自觉地引入了另一个虚无漂渺的空间之中。 她们这次感应到的,不再只是蔡风的外形,而是深藏于蔡风心中那博大而浩瀚的爱,更感受到蔡风那奔涌激昂的斗志及深邃莫测的心境…… ※ ※ ※ 洛阳,雁楼南角大街。 这是通往大司马府宅的最宽阔的一条街,自皇宫到大司马府宅,也只有这一条街最近。 尔朱荣静立着,如同自地底长出的一堆血木,周身散发着一阵阵霸杀的气焰,更如一团燃烧的魔火。发结散开,长发犹如被一股自下而上的旋风卷起,向着天空飞舞狂动。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人仍敢存留于这条街上,就因为这条街上散发出那足以让人窒息的杀气。 雁楼已封,这是蔡风的吩咐,一切被孝庄帝所知的属于葛家庄的财产都被变卖,自葛家庄前来洛阳的人也必须尽快撤出洛阳,以免发生任何意外。 尔朱荣停下了步子,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个立于花亭瓦椽上之人。 那是蔡风!外披一袭桔黄色披风,里面是蓝色劲装。 阻住尔朱荣去路的,只是蔡风那种来自精神上的强大压力。 大街虽然畅通,但就因为蔡风的介入,使这条大街的另一头似乎成了一个无限深远的虚空,那也是蔡风深不可测的心境。 蔡风悠然步下瓦椽,脚步在虚空中缓缓踱过,如同踩着一级级人眼无法看见的阶梯,优雅而轻松,不紧不慢,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 蔡风的目光与尔朱荣的目光交触的刹那间,天空之中雷动云飞,本来淡淡的浮动的云彩,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扯,变成滚滚奔涌的怒潮。一道闪电也如开天辟地的巨剑自虚空中划落,正击在四道目光的交汇处,但却无法分开那交接的目光。 四道目光相互交缠,一股让人窒息的战意以两人为中心,如旋风般向四面八方扩展。 方圆三里之内的人立刻惊呼着向这个范围之外跑去,不用任何人驱赶,每个人都有一种趋向安全的本能,包括小孩和老人。 只在短短的瞬间,长街更空、更寂,如同一片死域,那些在长街开店做生意的人,根本来不及关上铺门,便拖儿带女向外逃逸。他们并不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而是受着一股无比强大精神力的驱使。 没有人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如暗潮的乌云已经毫无阻隔地向雁楼汇聚,雷电更是四射而落。以雁楼为中心的三里之地暗无天日,但虚空中却闪射着千万道如光蛇般的电火,永无休止地劈落。 这里——如同修罗地狱,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修罗地狱。 借着电光,仍可看清尔朱荣和蔡风的面容,一个狰狞,一个祥和如禅定的老僧。但两人之间,却有着一股强大的生机在扩大澎涨。 ※ ※ ※ 蔡伤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再哄怀中的幼儿,反而将他抱到海边。 “伤哥,小宝宝今日怎么了?你带他去海边,会被海风吹坏的。”胡秀玲担心地道。 “你看小宝宝一直都望着天空,是不是想要一只海鸥呢?”铁异游有些讶异地道。 “恐怕是吧,小宝宝对着天空那些鸟儿哭个不停,让我抓只小鸟给小宝宝玩!”颜礼敬附和道。 “不,他是见到了风儿!”蔡伤淡淡地道。 “三公子?!”颜札敬和铁异游同时惊呼道。 “伤哥,此刻风儿不是在中土吗?小宝宝怎么可能见到风儿呢?”胡秀玲惑然问道。 “血脉相承,小宝宝天生就有着与风儿不可分割的牵连,无论风儿在哪里,他们都可以遥遥感应。你看小宝宝的眼中,竟似出现了一片虚空。”蔡伤淡然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宝宝并未流出眼泪的眼睛,竟泛着一层淡淡的蓝润,如头顶的天空一般,更有着一种深邃莫测之感。 这几乎有些邪门,小宝宝生下才几个月,居然犹如一个看破天地的高手…… “怎么会这样呢?”胡秀玲和众人都大惑不解。 “因为风儿已经感悟到天地之奥秘,其精神力更是破开座空,不再受距离和时间的限制,而小宝宝禀承了风儿的血脉,自然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风儿的存在。这才是他哭闹的真正原因。”蔡伤悠然解释道。 众人再次呆住了,他们不明白蔡伤为什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而蔡风此时却处身于千里之外的中原,双方又如何能感应到呢? 一切都玄之又玄。 “可伤哥带着小宝宝去海边干什么?”胡秀玲担心地问道。 “海边十分空阔,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风儿的存在,那样小宝宝会安静的。风儿此刻正在经历着他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战。”蔡伤的目光投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淡然道。 “你也感应到了风儿?”胡秀玲讶然问道。 蔡伤点了点头,道:“此刻风儿在洛阳,而他的对手就是尔朱荣,刚才我在海边雕刻木人时就已经感应到了……” ※ ※ ※ 孝庄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也多了一份骇异。 蔡风终于截住了尔朱荣,这令孝庄帝感到十分欣喜。但在这两大旷世高手的上空竟然出现了如此绝不寻常异象,天随人动!这怎能不让人心惊骇异? 孝庄帝同样也为尔朱荣在宫中所造成的破坏力而心惊,如此多的士卫,竟然无法截住尔朱荣,反而被他毁了御书房,伤了四大供奉以及无法计数的士卫。试想,若非是蔡风阻截,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让尔朱荣逃回大司马府宅,那只会引起洛阳城内大乱,说不定还会重演河阴之变。 那时孝庄帝惟有死路一条,宫中没有人是尔朱荣的对手,而大司马府宅中更有一些厉害的高手。不过,既然此刻蔡风截住了尔朱荣,孝庄帝就可以去完成另一件与击杀尔朱荣同样重要的事了。 王通此刻已经提着一颗首级赶到了孝庄帝面前,那颗首级正是洛阳城守之头。 “皇上,下官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皇上一声令下!”王通俯首道。 孝庄帝大喜,手臂一挥,道:“给我迅速攻入大司马府宅,反抗者格杀勿论!” 王通等待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迅速立身而起,跃马而去。 ※ ※ ※ 洛阳举城皆惊,只因为雁楼上空的天象变化,使得所有人都走出家门看热闹。 雁楼之顶,一层密云下压,但在洛阳许多地方,却是骄阳如火,乾坤朗朗,使虚空中形成了两种极端的差异。但却没有人敢走入雁楼三里的范围之内,更有数不清的官兵沿着这三里之地围成一个大圈,这是孝庄帝的命令。 不准任何人干扰蔡风和尔朱荣的决斗,甚至让四大供奉和一群宫中顶级高手都守在这圈天地之外,而四大供奉期望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伤,以便能走近雁楼助蔡风一臂之力。 孝庄帝绝对不允许尔朱荣活着回到大司马府宅,如今他与尔朱荣已经势不两立,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 ※ ※ “我们又见面了!”蔡风的语气极为平淡,笑了笑道,一切都显得那般轻松而自在。他似乎根本就不受这种天象变化的压力所限,不仅仅步履轻松,就连表情也带着一种无可挑剔的优雅。 尔朱荣冷冷哼了一声,的确,这次是他与蔡风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在神池堡中,那次蔡风是毒人之身,而此刻的蔡风已非毒人,虽然他仍存世间,可神池堡却不复存在。 尔朱荣绝不敢大意,虽然他的脚底下似乎有一股无限强大的气流涌入,但他竟然感觉不到蔡风的实体,因为蔡风似乎如风、如气、如尘一般,无所不在,无所不是。 蔡风的存在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种精神,令人永远也无法捉摸清楚的精神。虽然在尔朱荣的眼中,蔡风的实体似乎真实地存在着,但那只是一种表面的幻象…… 蔡风的脚根本未曾沾地,他所踏的,只是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气团,在那不断飞舞的电火光泽中,显得十分诡异而不可思议。 也许,这也是一种意境,一种连绝顶高手都无法悟透的境界。只是尔朱荣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这种意境他同样也能做到。 “你不是想杀我吗?为何还不动手?”尔朱荣冷冷地质问道,同时眸子中闪烁的气焰更烈更强。 蔡风笑了笑,道:“可是你受了伤?” 尔朱荣不屑地一笑,道:“出手吧!佛门的慈悲对我无丝毫用处,即使我受了伤也照样可以胜你!” “你以为‘道心种魔大法’很厉害吗?当年魔尊不也是败给了葛洪大师?自古邪不胜正,如果你愿意废掉武功,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蔡风说话之间,目光丝毫没有自尔朱荣的身上移开。 尔朱荣傲然地笑了笑,道:“蔡风,别跟我耍小聪明,你不可能找到我心灵的空隙,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激怒我,你可以出手了!” 蔡风心中微微有些讶然,尔朱荣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怕,但仍极为轻松地耸了耸肩,声音突然变冷地道:“屠魔之佛,己无慈悲可言。受死吧!” 尔朱荣从来都没有一刻松懈过,他也从没遇到过蔡风这样可怕的对手。那似乎无处不在的精神力,虽然不如他功力凝集之时风云变色,但却充斥着每一寸虚空。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必定将会受到蔡风那无处不在的力量,而形成的致命一击,这就是尔朱荣绝对不敢轻视的原因。 面对着蔡风,尔朱荣似乎感觉不到自己优势的存在,这是他练成“道心种魔大法”以来,首次感觉到自己失去优势,也许是因为蔡风的确有让人无法自信的实力。 那是战意,无穷无尽的战意。 战意来自天,来自地,来自空灵的虚空,来自莫测的九幽之底。而这一切,全都聚于蔡风的身上。 当蔡风踏出第七步之时,他出手了,此刻距尔朱荣却有八丈空间。 尔朱荣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也来不及眨眼,蔡风的掌已出现在他面前。 掌,名为裂天,完全不受空间的制约。 脚如剑,斜掠而上。脚,是尔朱荣的脚;剑,也是尔朱荣的脚。但这一脚踢得妙到了毫巅,恰好在蔡风一掌距他的面门三尺之时相交。 电火直劈而下,蔡风和尔朱荣掌脚相交之处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烧焦的黑坑,而这时虚空中出现了一柄巨刀。 刀,只是自密云中射下的电火,蔡风竟如同神话一般,将电火收束于一团朦胧的雾气之中,而形成一柄巨刀。 其实,那并非电火所化,只是借电火之光反耀而出的异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柄不可置疑的巨刀。 刀身长有三丈,阔若门板,插天入地,以一种无可匹御的霸杀之气向尔朱荣斩去。 尔朱荣在蔡风消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刀气的存在。此刻他何尝不明白,巨刀就是蔡风的真体,刀中的电光正是蔡风体内散射出来的佛光所聚。 “轰!”巨刀斩空,地裂十丈五尺,而此时出现了一柄剑。 剑射长空,血剑!如同一道贯空的血虹。 刀没人隐,如同解散在虚空中的气体,无痕无迹。但是,尔朱荣仍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蔡风的存在。 “嗤……”剑锋所过之处,地裂木折石碎梁断,只是蔡风的身影仍没有出现。 蓦地,剑势一顿,尔朱荣已立在雁楼之顶,巨大的雁楼竟自中间被剖为两半。当尔朱荣立身于楼顶之时,那柄剑已经消失。 利剑的消失,只因为尔朱荣那双仍沾有瓦屑的手已合并高举于头顶。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雷电交缠的虚空,密云欲坠,伸手可触,但尔朱荣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蔡风——消失在虚空之中的蔡风。 他知道蔡风在何处,那是对生命存在的一种觉悟,同时他的脚下,却仍无休无止的引动九幽怨气。 “轰……”霹雳惊魂,如同万吨陨石撞击地面所发出的声响,百里之外,震耳欲聋,云破、天开、日出。 天开日出,青虹乍现,佛光疾泄,天地呈现出一片祥和——蔡风终于再现。 蔡风再现,在虚空!牵动万缕佛光,幻出九天青冥——是剑! ※ ※ ※ 王通在大司马府宅外围设下近千名弓弩手,高处还架着威力强大的弓弩机,另领数千名守城官兵及千余名宗子羽林的将士,迅速冲入大司马府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大局,任何反抗之人,全都格杀勿论,毫不留情。 王通也恨透了尔朱家族,当初河阴之变被尔朱荣所杀的二千多朝臣中便有很多王家的人,朝中众臣都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此刻终于有了对付尔朱荣的机会,岂会手软? 尔朱家族的少数高手已知道大事不妙,杀出重围,冲出府门,只可惜却成了活靶子。当然,这些冲出大司马府宅的人都是高手,围于外面的众弓箭手也一时难奈其何。当他们浑身浴血地冲出后,所面对的不是被守城官兵的围杀,就是被高处的弓弩机射死。 大司马府宅很大,但因尔朱荣挂帅出征,使得尔朱家族多半高手身在军中,大司马府宅内的反击力度并不是很强。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待刚刚反应过来时,又已被困,只好俯首认命。也有些人迅速自地道中逸走,也就成了官兵绞杀的漏网之鱼,只是人数很少。 ※ ※ ※ 那是剑,不再是刀。 剑,自九天而下,化出漫天剑影…… 尔朱荣的眸子之中射出了无限的惊讶和骇异,他本以为自己的剑道已经达到了极巅,但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改变。 蔡风舍刀不用,而化剑,这的确出乎尔朱荣的意料之外。虽然他在最紧要的关头,以强大无比的气机紧紧锁住了蔡风的精神力,而将之逼现虚空,但是他仍然低估了蔡风的实力。 尔朱荣不再多想,静立于雁楼之顶,气贯双臂,如同燃起了一团魔火…… 云涌如涛,但却永远无法将虚空中的那一道裂隙补上,因此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奇象,便犹如一道巨大的堤坝筑在大海之间,两边的海潮同袭海堤,但海堤却丝毫不动。 在尔朱荣身化一柄插天魔剑之时,蔡风的剑身陡转,更有五道闪电狂烈击中他的身躯。 蔡风再次消失,却在刚才存身的虚空中形成了一团紫色的彩霞,彩霞里面,更隐显一只腾飞的火凤。 天地间霎时化成紫茫茫一片,一声直冲霄汉的凤鸣龙吟以火凤为中心,向四周八方的虚空辐射。 剑,非剑,而是刀,不!亦剑亦刀。 刀与剑,不再矛盾,同属于蔡风。凤为剑,龙为刀;青为刀,红为剑。 龙飞凤舞,鸟云尽散,万籁俱寂。 虚空一片宁静,宁静中,紫霞直插于九霄外。鸿蒙之中,更若洞开一重大门,青冥浩荡,深不见底,日月照耀,金光闪闪,霓彩缤绕…… 龙凤合,天地开,蔡风终于与尔朱荣的魔剑相接。 “轰……” 雁楼坍塌,一道电火自鸿蒙之中直劈而下。 紫霞飞,青虹灭,魔剑碎。虚空中那道洞开之门缓缓合上,佛光逐渐淡去,但那股祥瑞平和的意境依然荡漾不散,而阳光似乎变得有些暗淡了。 其实并不是阳光变得黯淡,只是因为虚空之中那道若门一般的奇景逐渐缩小,终成一线,却仍有一缕金光和紫霞外泄。 金光和紫霞洒落之处,正是蔡风的头顶。 蔡风负手而立,桔黄色的披风在微风中微微拂动,那散披的头发也随风而舞,但蔡风却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却久久地凝视着那金光和紫霞泄出的一线洞天。直到那线洞天消失良久,他才扭过头来遥望与他相距八丈的尔朱荣。 尔朱荣静立着,如一截烧焦了的木炭,但人形仍在,静静地立在雁楼的废墟之上。他的脚下是一片瓦砾,依然有余烟升起。 此刻任谁都无法认出立如墓碑朽木的身形就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风云天下数十年的天下第一剑尔朱荣! 蔡风似乎对尔朱荣的静立有些意外,因为他仍感觉到尔朱荣的生机未灭,更有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那具如同焦炭的身躯。 尔朱荣在受到如此强大的天火焚击之下仍然没有灰飞烟灭,这的确不能不让蔡风感到讶异,但让他心惊的却是那股充斥着尔朱荣身体的邪恶魔意,似乎带着毁灭一切生命的怨气。 蔡风不知道那正是尔朱荣藉以抵抗天火焚击的九幽怨气,只可惜尔朱荣不是直接站在地面上,他选择了雁楼楼顶,使得九幽怨气不能直接注入他的身体,这才饱受雷火焚袭之苦。 “你……刚才所……所用的……是……是什么武功?”尔朱荣的声音犹如自地狱中爬起的怨魂,虚弱冰冷之中又多了一丝不敢相信的无奈。 蔡风心中稍安,尔朱荣已只是强弩之末,不由淡漠地吸了口气,道:“‘移岳诀’与‘沧海无量’!” “泰山……沧海……并非如……如此!”尔朱荣仍不敢相信地道。 “那是因为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我,‘沧海无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也永远都没有一个概念,天地浩渺,沧海无量,这就是不败之道。你应该安息了!”蔡风冷冷地道,心中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不,我没有败,我仍可击杀你!”尔朱荣战意突生,魔意更是张狂,整个身躯更生出一股青灰色的死气。 蔡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一丝悲哀,而这时候,尔朱荣出剑了。 剑,呈青灰色,剑芒三丈,宽约五尺。尔朱荣更以极速向蔡风扑至。 魔意横生,怨气四溢,杀机无限。蔡风脚下未移,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蔡风没有出手,只是淡然望着那柄斜斜地疾扑而来,更充满邪恶怨气的巨剑。 三丈……两丈……一丈……五尺……三尺……蔡风仍没有动半根指头,抑或眨一下眼皮,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声刚落,虚空中暴出“噗……”地一声闷响。 剑灭气散,如焦炭般的尔朱荣实在无法承受体内九幽怨气的冲激,躯体竟被化为尘灰飘洒开来。 蔡风很明白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结局,人的身体永远无法摆脱局限性,他在接受天地浩然正气之时,一个不好就会经脉暴裂而亡。而九幽怨气何尝不一样?甚至更损身体,此刻以尔朱荣那被天火击得体无完肤的躯体如何还能驱使庞大凶悍无匹的九幽怨气? 因此惟有死路一条。 蔡风再次叹了口气,抬头望望天空。 天蓝、云淡、风清,阳光依然是那么温暖,几只候鸟划过天空,在优美的影迹之中,蔡风似乎看到了那座遥远的海岛,那个在海边破啼为笑的儿子。 这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感应,他感应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亲人的呼唤——父亲、妻子、儿子…… 是啊,人世间是多么美好,人世间是多么温馨,又何必向往那无法揣度的天道呢? 第 九 章 尾 声 数月后,大沽渔村。 一艘大船之上,蔡风忍不住再次望了一眼渔村之景。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中土,实在有些依依不舍之感。 “阿风,你在看什么呀?”凌能丽一蹦一跳地自船舱之中走了出来,欢快如一个小女孩似地问道。 蔡风扭过头来,向她眨了眨眼皮,笑道:“我在看能丽刚才从村口到船上一共留下了多少个脚印。” 凌能丽讶然地笑骂道:“你这呆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自村口到这码头,少说也有一里路程,你又如何能数清我留下的脚印?” “当然能。你将三步并成两步,本来的淑女步是两步折成三步,而你两步跨出的距离和我两步一样大。我自村口到船上用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步,你应该只用了一千二百三十五步。 因为我迈一步,你迈一步,你比我先一步上船……” “呵……你竟敢耍我?看我不拎下你的耳朵……”凌能丽听完才知蔡风在耍她,不依地露出一副凶相,老毛病又来了。 “瑞平,叶媚……救我……”蔡风一见形势不好,撒腿就逃。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刘瑞平和元叶媚全都从船舱中赶了出来,颜贵琴也探出脑袋,就连胡林(高平义军首领胡琛之女)和叔孙凤也同样探出头来。 蔡风一呆,想不到自己一呼竟唤出这么多美人来,他在一呆的同时,便觉耳朵一紧。 “哟……轻点!”蔡风惨叫一声。 凌能丽这才见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的手,得意之情片刻僵住,忙松开玉手,不好意思地向众女吐了吐舌头,表现出一副娇憨无论的样子,众女不禁全都掩口嗤笑。 蔡风俊脸一红,也干笑几声,厚着脸皮道:“让各位老婆劳师动众,不好意思,大家继续玩……” “扑哧……”却是凌能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谁是你老婆了?我可还没答应呢!” “答应什么?”蔡风故作不解地问道。 “答应嫁给你呀……” “哎,这可是大家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啊?!到时请大家作证,这可是她亲口说的,哈哈哈……”蔡风立刻把握机会呼道。 凌能丽霎时明白自己中了蔡风的圈套,不由急忙分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婆,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你的意思……”蔡风抢着打断凌能丽的话,大占便宜道。 “你……我不是……唉哟……你这大坏蛋,死坏蛋,尽占人家便宜……”凌能丽越解释越糊涂,气恨之下,绣拳在蔡风的胸膛上使劲地锤打起来。众女看着这一幕,只笑得眼泪直流,凌能丽越是羞忿……在船的另一头,陈楚风和五台老人也不由得为之莞尔。 颜贵琴却转头向仍立于岸上的三子望了一眼,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 ※ ※ “你今后有何打算?”三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游四的肩头,笑了笑问道。 游四脸上微微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望了望浪涛奔涌的大海,半晌才道:“我会去找一个人!” “找谁呀?你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吗?”三子不解地问道。 游四的笑容有些苦涩,道:“我也很想跟你们一起前去海外,但我仍欠了一个人的情,或许找到她之后,我们会去海外寻找你们的。” “哦……”三子似有所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游四,突然神秘一笑,低声道:“是那个被宫纱所罩,只有一张笑脸露出的美人?” 游四大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兄弟若有不是之处还请见谅,实是你的画工太好,那样的美人谁都会为之动心,连我也忍不住将她仔细看了一遍,你要打……” “噗……”游四在三子胸前擂了一拳,笑骂道:“你是不是也动了心?” “嘿嘿……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唉哟……谁?谁……”三子话才说出一半,突觉耳朵一紧,被重重揪住,只痛得低叫起来。 “是我……怎么,想打吗?”说话的却是颜贵琴。 三子霎时如蔫了的茄子一般,歪着脖子顺着颜贵琴揪住耳朵的手,一脸尴尬地求饶道: “琴妹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松点松点……” 游四闻言不由笑得肚皮发痛,凌通和萧灵更是相拥大笑不止。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颜贵琴质问道。 “我……我还没说完你就来了,我是说朋友妻不可欺,既是老四的心上人,我怎么敢动心呢?……唉哟……”三子话未说完又发出一声惨叫,颜贵琴揪得更紧。 “若不是四哥的心上人,那你就欺喽?”颜贵琴不怀好意地问道。 “不,不,我谁都不欺,只欺我的好琴妹……不,不,我说错了,天下女人哪有琴妹漂亮呢?虽说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可惟琴妹在我……我心中独美,我怎会……会对别的女人多瞧一眼……”三子慌乱之中无可奈何地告饶道,一脸苦相,只让游四笑得眼泪直流。 “这还差不多!”颜贵琴这才松开手,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三子这才吁了口气,试着大胆地一搂颜贵琴的香肩,颜贵琴并没有挣扎,只让三子心甜如蜜。 “嗨……该起航了……”船上传来了海盐帮水手们的呼叫声。 “哦,就来了!”三子回应道。 “琴妹,你代我们一起向老四道个别吧。”三子轻声哄道。 颜贵琴白了三子一眼,却没有反对,道:“四哥,我们这一走,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但愿你早些找到四嫂,也好来海外与我们相聚。” 游四心中一酸,强装欢颜道:“会的,我祝你们一路顺风,代我向老爷子问好。” “一定,你多保重!”三子伸手重重地拍在游四的肩膀上,但另一只手却拍在三子的手背上。 “三公子!”游四低呼一声。 “叫我阿风,咱们是兄弟,别再什么公子、公子的……”说话的却是蔡风…… ※ ※ ※ 船行一日,已置浩渺的波涛之中,海天一色。元定芳突然问道:“风郎,凌姐姐说你那日已经打开了无空道之门,可以登入天道,你怎么不去呢?” 蔡风不由一笑,道:“你这小傻瓜,还不是为了你们?我一个人登入天道有什么意思? 孤孤单单,凄凄惨惨,即使要登入天道,也要咱们大家一起才好嘛。” “算你还有点良心!”凌能丽终于赞了蔡风一句。 蔡风耸耸肩,大叫冤枉地分辩道:“我一向都很有良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那天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元定芳和刘瑞平有些向往地道。 “这不,这船舱之中就是天道,有哪里会比这里更美好呢?我们那座小岛也是天道所在,世外之桃源,人间之福地,难道你们不这样觉得吗?”蔡风笑着答道。 众女立刻深有同感。 三子仍有些难以释然地道:“那天,我见到天空之中,玉阁琼楼,霞光万道,如果大家都去那里生活岂不是更妙?” “妙你个大头鬼,眼睛所看到的(16 k小说网,手机站wap,16 k更新最快)景色的确很美,但那霞光之中也许隐藏着毒蛇猛兽、妖魔鬼怪也说不定呢。”颜贵琴叱道。 三子向蔡风露出一副无可奈何之状,但却只好一声不语。 众人不由大感好笑。 蔡风也笑了笑,悠然道:“其实天道不在天,而在人心。当一个人悟透天地之后,天心、人心已合二为一,怀佛心者,则天显佛光,天地祥瑞;怀道心者,则显霞气,天地宁和空灵;怀魔心者,则天透黑气,天地肃杀。天之道,因人而异,因心而异,顺其心也应其心。天空之中所显异象只不过是一种应心而生的虚无幻象罢了!” 众人听得不由傻了,蔡风如此一说,那天道岂不是没有?抑或是人的思想?他们越想越糊涂。 “那烦难大师、天痴尊者还有黄叔叔升入天道岂不是虚无之事?”凌能丽和叔孙凤同时开口问道。 “天道本就是虚无之事,便如同思想一般,是一种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东西。具体来说,那只能算是一种境界,一种并非每个人都可以达到和理解的境界。其实步入天道的人并非一定要走入其中,而人最终的目的是为了理想,天道只是一种能够使人以为可让生命永存的地方。所以,步入天道者,皆为孤独的人!”蔡风的目光刹那之间变得无限深远。 “孤独之人?难怪阿风不入天道!”三子恍然道。 众人也找不出蔡风的语病,都处于似是而非的感觉中。自古登入天道之人多半是僧、道、剑仙之流,而这些人后来多是看破红尘世俗,无牵无绊。也许,这就是蔡风所说的孤独吧。 在这些人的眼中,幸福也许就是天道中那个由心而生的理想世界……想到这里,元定芳不由讶然问道:“那天道之门岂不成了世人由现实步入自己理想世界的大门?” 蔡风不由欣慰地一笑,手臂紧了紧元定芳的小蛮腰,赞赏地道:“定芳果然兰心慧质,一点即通。不错,天道之门就是理想之门,天道就是理想中最幸福的世界。” “那风郎何不登入呢?”元定芳和刘瑞平讶然问道。 蔡风幸福地笑了笑,道:“因为现实中的世界和我理想中的世界一模一样,妻儿、父母、兄妹、朋友……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让我感到天道不过如此,所以我这一生要与你们相伴于海外。” 众女不由大为感动,虽然她们不知道蔡风所说的天道是否与现实相同,但她们却能深深感受到蔡风那股浓浓的情意。 “可是,步入天道之后,便可得到永生呀?”叔孙凤有些讶异地道。 蔡风洒然一笑,道:“谁说过步入天道可以永生了?” “他们不是都这么说吗?”众女突然也有所觉悟地道。 蔡风失笑道:“可他们从来都没找到天道之门!追求永生者,水远无法步入天道。所谓的永生,只是精神的永生,肉身始终会受到人体的限制,终有一天会腐烂化为泥土。永远存在的,只是他们不灭的精神和灵魂,还有思想,这才是真正的永生,如果一个人想日行万里,横渡虚空,就必须挣脱肉身的限制。所以说肉身是我们享受生命的根本,也成了我们生命的枷锁。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道枷锁……” 三子如看怪物一般望着蔡风,试探性地问道:“阿风,这是不是你的心里话呢?” 蔡风向三子眨了眨左眼,神秘一笑,反问道:“当你冲不破这生命的枷锁之时,难道不想安慰一下自己?再说我喜欢的就是这种被锁住的感觉。” “啊……”众人不由大感好笑,失声呼了起来。 三子也为之恍然,愣了半晌,终于发出了一阵暴笑。 “笑这么大声干什么?”颜贵琴大声一喝。 三子的笑声立刻止住,一脸尴尬之色。 “哈哈,这么快就被锁住了,惨哪!”蔡风不由又是好笑又是为三子惋惜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凌能丽见蔡风那似模似样的表情,不由没好气地问道:“很惨吗?” 蔡风没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愣了愣,干笑着低声回答道:“不,不惨,很幸福,嘿嘿……很幸福……”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三子,我们不干了,我们现在就登入天道……”蔡风突然一把拉住三子向船舱外冲去。 “哪里去……别走呀……阿风……” “到家喽……”水手们欢快地呼声在船舱外响起。 当众女冲出船舱之时,蔡风和三子已经踏着浪涛向远处那已清晰可辨的海岛奔去。 “阿风……你回来,否则本姑娘跟你没完……” “风郎,等等我们呀……” “呆子,小心些……” 第 九 章 以气御敌 崔延伯心头的那一丝疑虑尽消,刚才他就是在想,崔山的骑兵自前方经过,而商舟这一队人马却是自崔山那个方向赶来,相互又怎会没有照面呢?又怎会没有崔山的人前来回报呢? 这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忖道:“幸亏骆非心存降意,否则如果暗中伏击崔山诸人,对那数千骑兵所造成的损害可就难以预料了。”骑兵的命比普通士卒宝贵多了,至少,崔延伯在骑兵上所花的心血是这些普通士卒的数十倍,即使以骆非的五千人马换他一千劲骑,他也不愿意。何况,伏击之下,那四千劲骑岂会只损失一千?甚至全军覆灭也有可能。 “好.你把降书送过来!”崔延伯冷冷地喝道。 “是!”商舟一夹马腹,向崔延伯奔至,其余的人全都停留在两百步开外,根本就没有移动分毫,只是那些战马显得极为焦烁,低低地嘶鸣着。或许是因为骑士本身心底就无法安静的原因吧。 崔延伯的大军人数长达数里,如一条长龙婉蜒在山谷林间,气势极为庞大。 ※ ※ ※ 土丘之上的战局极为惨烈,高平义军手持身长体重的斩马刀,最适宜马上作战,以双腿控马,双手挥刀,大开大豁,气势不凡,杀气之盛,的确超过了崔山的意料之外,作战力之强也超出了他的估计,而义军更是显得凶悍至极。在数量上,高平义军占着极大的优势,而且一开始崔山的骑兵就损失了四分之一,锐气大减。 崔山自己也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那就是三子。 三子的目标是敌方那些棘手的人物,而在这里的目标就是崔山,这可能是崔山的不幸。 崔山的感觉并没有错,那远逝的尘土的确有些异样,因为那并不单单只有马蹄扬起的尘土,更有拖在马尾之后的树枝起了很大作用,而真正的马群正是在这离泾州城四十里的土丘之上。 这一个杀局,不幸的是崔山陷了进来。 崔山根本不是三子的对手,虽然他马上马下的功夫都很好,但此际的三子已经步入了绝顶高手之境,每一刀都充满了让天地变色的杀气。 双方只交手了一刀,崔山就知道无法与三子相抗衡,所以他选择了退避。但三子所过之处,无一官兵骑士可硬抗其疯狂一击。在混乱之中,高平义军不仅以骑兵冲杀,更是边战边夺马,再加入骑兵的行列。官兵很快就显得有些无法协调了,被高平义军冲得一片零乱,在强大的攻击之下,甚至有人开始回撤。 崔山就是其一,他知道己方大势已去,只得一声令下:“撤!”这对战士来说的确是一种屈辱,也是一种无奈,但此时却是惟一的选择。 三子挥刀高呼,他并不在意自崔山后面随之而来的数万大军,只顾痛打落水狗。 “杀……追……”吼声一片,战局似呈一面倒的状态,劲弩、长弓此时又发挥了其应有的作用。 ※ ※ ※ 崔延伯对这数百份降书极为满意,而且皆是以血所书,无论措词还是诚意方面都让他极为满意,能不战而屈骆非,这的确是个极为理想的结果。何况骆非又是熟知高平义军内部情况之人,若能有此人相助,高平何愁不破?对于攻克莫折念生所领的义军,崔延伯就是选择自内部突破的战略,这才让那不可一世的莫折念生魂归天国。否则,以莫折念生的才智与谋略,那的确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敌人。 在军事才能方面,莫折念生绝对不输给蔡风,比破六韩拔陵有过之而无不及。惟一遗憾的就是莫折念生没有蔡风那不可一世的盖世武功,这也就使得刺杀他的人容易成功。如果光明正大地指挥千军万马作战,崔延伯自问不是莫折念生的对手,这才被打得退守潼关,勉强阻抗莫折念生的势头和锋芒,就连朝廷也为之恐慌不安,只好以收买人心的方法,自义军内部买通人去刺杀莫折念生,这才使莫折念生的羌氐大军土崩瓦解,化于无形。 “此刻的胡琛已死,万俟丑奴重伤不足为惧,又有骆非来降,这的确是天助我也!看来是上天注定要灭高平军!”崔延伯如此想着,就命商舟回去通知骆非,他可以答应骆非的要求,但骆非的兵力必须经过收编之后才能使用。 商舟极为乖巧地道:“骆将军明白大元帅之意,他对小的说过,如果大元帅答应了,那日后一切都以大元帅的安排行事。” 商舟的回答使崔延伯非常满意,更是得意非凡,向对面数百名骑兵望了一眼,道:“很好,本帅就升你为副将,正式收编你的这支骑兵!” “谢谢元帅!”商舟大喜,忙跪下谢恩。 崔延伯似乎在突然之间感受到帝王的气势,意气风发之下,淡淡地挥了挥手,道:“起来吧,带他们归队!” “是!”商舟迅速弹起身来,跃上马背驰回数百骑之间,似乎极为欢快地道:“元帅已经答应收编我们,众兄弟先解下弓箭和长枪!” 那群骑兵忍不住齐声欢呼,纷纷抛开背上的大弓及手中的长枪,但仍坐在马匹之上。 崔延伯暗暗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让这群人缴械,但商舟却命这群人放下了弓箭长枪,做得的确细致,也更使崔延伯放下了一颗心。由此可见这些人投降的诚意,且那欢呼之声也不似作伪,传出很远…… 崔延伯命一名偏将领着近百步兵过去捡回弓箭长枪,正式收编商舟所领的数百骑兵。 商舟和众骑兵仍高踞马首,在那名偏将的带领下,缓缓向崔延伯的大部队行去。 骑兵一般极少下马,这是对骑兵的一种尊敬,因为北魏建国就是依靠他们。 北魏的骑兵来自漠外,战斗力极强,也是战争的支柱力量。因此,北魏历朝帝君都极为看重骑兵,从而使他们成为军中身分最高的一支部队,几可与身分特殊的速攻营相比。由于精良的战马难配,因此骑兵的人数往往比步兵少得多,这也是骑兵的珍贵之一。是以,这一刻商舟所领的数百骑兵并没有下马。 数百骑全都向崔延伯行了个大礼,这才跟在黄飞的身后,向队中走去接受黄飞的编排。 崔延伯心中极为快慰,此际正值大战之前,先来一些喜事,倒也极富情调。这或许就是此战定会大胜的前兆吧。 商舟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那些本来对他深怀戒备的官兵,此刻全都放下了戒备之心,那些暗中对准他们的劲箭也松了下来,只是每个官兵都向他们投来不屑和鄙视的目光。 商舟似乎对这种情况毫无反应。 崔延伯传令,准备继续行军,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东北角扬起了一大片尘土,更传来了极为强烈的震荡,是马蹄声!也有脚步之声。正当他猜疑之时,在土丘的顶端已出现了战马,一匹、二匹、三匹……千万匹,然后他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商舟已经出手了。 不仅仅是商舟出手,跟在商舟身后的数百骑突然加速,冲入了那些步行的官兵群中。每个人的手中都是一柄四尺长,极为锋锐的刀,与一根五尺长的镔铁棍,棍头有四槽。 商舟出手,他的目标是黄飞,一个在官兵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的确是一个超乎人预料的变化,等到崔延伯发出命令之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也不只如此,更让人心惊的却是,当这些人自腰间拔出刀之时,那根镔铁短棍也不知自何处出现,竟插入了刀柄之中,在一旋一扭的瞬间,便成了一柄八尺长的斩马刀。 这些被人忽视的精短兵器刹那间又成了致命且疯狂的斩马刀,也是最适合在战场上作战的兵器。 崔延伯没有料到,他虽然看到了每人腰间那柄四尺长的厚背刀,但这些人都是骑在马上的,刀长四尺根本就够不成杀伤力,也就没有在意,但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杀杀杀……”那自东北方向杀出的快骑达数千人,如同潮水般狂涌而至。 商舟出刀,刀锋如雷,亮若银虹,惊鬼泣神。 黄飞清晰地感受到那狂涌的杀气及森冷的刀气,几乎笼罩了他周身的每一个部位。黄飞回身,剑如虹。 “锵!”一声清脆至极的暴响,黄飞的身子禁不住一震,但他终究挡开了商舟这一刀,致命的一刀。 商舟的身子也为之一震,两人的功力几乎势均力敌,但是商舟的左手却有一根不能忽视的镔铁大棍。 黄飞挡开了那一刀,但是他无法再对这根镔铁大棍进行阻击,这一棍来得的确太快,几乎与那一刀接踵而出。 黄飞无奈,身子一倾,倾至马腹之下,那一棍自他的盔甲上擦过,然后“轰……”地一声重重击在马耳上。 “希聿聿……”黄飞的坐骑一声惨嘶,举蹄乱冲,竟将赶来的步兵踏翻几人,其余人被冲得东倒西歪。 商舟暗叫一声可惜的同时,镔铁大棍陡然与长刀相接,成了一柄长长的斩马刀,杀戮也就自这个时候开始。 崔延伯心中大怒,他没有想到高平义军狡猾至此,作战手段卑鄙,竟利用伪降这一招来打乱官兵的阵形。 崔延伯虽然恼怒,但兵不厌诈,也只能怪他自己太疏忽大意。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当年长平之战的白起将十万降军尽数活埋的原因。的确,降兵是最易生变的人。 “杀……杀……”崔延伯的大军根本就来不及布阵,只是勉强放出几箭,就与冲来的铁骑短兵相接。 一开始,阵形就被冲击得溃不成军,那数百伪降的骑兵纵横于崔延伯的步兵营之间,快速如风,斩马刀上下挥舞,那些步兵的脑袋犹如一颗颗被斩落的西瓜一般。大多数官兵阵脚自乱,根本就无法再听崔廷伯的命令,开始抱头鼠窜。 “杀呀……杀……得得……”马蹄踏地之声,犹如奔雷滚过,只震得众官兵心惊肉跳。 高平义军的铁骑,挥舞着长枪、斩马刀呼喝着不断涌向崔延伯的队伍之中。 崔延伯的战马迅速被亲卫所护,队伍之中的骑兵根本展不开手脚,由于大多数都是步兵,这些步骑相杂的队伍,反而使战术的灵活度大打折扣。也使得崔延伯的骑兵根本就放不开手脚去大杀一场,哪里有高平义军这种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的痛快之感。 崔延伯所领的士卒,因连日来受到高平义军的轻骑所扰,又因昨晚未曾休息好,两日来的长途跋涉,整个队伍的精神都处在极为松懈的状态,斗志也因此而大减,此刻被如狼似虎的高平骑兵一阵冲杀,更是无心恋战,脑海中都想着一个字——逃! 有一队人马直逼崔延伯,来势汹汹,马上骑士的骑术之精绝,绝对是一流的,这队人马正是蔡风和骆非所率。高平义军的帅旗也随着这一队人马之后向崔延伯的立身之处赶来,与官兵的帅旗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崔延伯吃了一惊,箭雨已纷纷射至,这些人不仅骑术精绝,箭术更绝。每一弓之力,竟可远达六百五十步开外,并造成了强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崔延伯的护卫也以劲箭还击,但由于兵多人杂,阵脚已乱,而那些人的骑术又十分精绝,因此所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崔延伯——拿命来!”如惊雷般的暴喝之声滚过天际,在千军万马的嘶喊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蔡风易容的面貌正是万俟丑奴,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军心更稳、更团结,将士们才更有斗志。 崔延伯一眼就看到了化妆成万俟丑奴的蔡风,禁不住微微惊呼:“万俟丑奴!”在他才说出这句话时,万俟丑奴的帅旗几乎已经与他相靠,很快双方就短兵相接了。 蔡风挥动着斩马刀,如入无人之境,骆非领着另一支骑兵直杀向黄飞,经过多次交战,使他们已成了一对生死冤家。 崔延伯感受到蔡风那强大的气势,更胜过千军万马的肃杀和霸烈,两人虽然相隔百步之遥,但却让他感觉到近在咫尺,空间竟起不到半点限制的作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给崔延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突然之间,崔廷伯有些惊觉,相隔百步之遥,他为什么竟能够如此清楚地发现对方的眼神呢? 那当然不是他的视觉大增,而是蔡风的目光己越过了所有的障碍投向了他。 崔延伯竟然第一次想到了撤,这是第一次发自他内心的奇怪想法。其实,这场仗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很明显他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惨,被这股伪降的骑兵打乱了阵脚,又因他自己将敌人估计得太低,这就使得这场仗官兵注定会一败涂地。 的确是一败涂地,虽然义军的兵力比官兵少,但义军以骑兵为主力,直袭横冲,使官兵的队伍变成一盘散沙,人心尽丧,斗志尽失,而官兵的铁骑分得太散,无法起到以锐攻锐的作用,反为步兵所限制。由于种种原因,注定崔延伯所领的这支队伍会输得很惨。 崔延伯极为不服气,但他并非是个不知道形势的傻子,眼下情形,他的士卒太过分散,已被截了几部分不说,更可虑的却是众兵士太过散谩,已经无丝毫斗志,再也无法聚集他们与高平义军对抗,反而兵败如山倒。 崔延伯想到撤的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蔡风那凶猛的来势,越过空间给他制造的压力。 他不知道是否有能力与对手一拼,但此刻他肯定已失去了大部分的斗志,就算他能够胜过对手,可是他又怎能抵抗随之而来的疯狂攻击呢?所以崔延伯选择撤,在众亲卫的护卫之下,他飞速地向泾州城方向退去。 帅旗一扬带动全军,那些本来盲无头绪乱窜的官兵,全都向帅旗移动的方向靠拢,也全都转入了撤退的阵容之中。 “杀……杀……拿命来……崔延伯……”高喝之声,狂呼之声,喊杀之声,惨叫之声,使整个天地变得更为惨烈。 这一仗只杀得天昏地暗,满眼血光…… ※ ※ ※ 崔延伯终于返回到泾州,但却是满身零乱,极为狼狈。士卒竟死伤两万余人,而不及一万人的高平义军反而将他的五万大军杀得惨败。这的确让他心中气恼无比,但他没想到万俟丑奴竟如此狡猾,以轻骑对他的步骑相杂的队伍以快打慢,来去如风之下,使他惨败而归,他的确无法甘心。 黄飞却在这一战中战死,为了救崔延伯,他率众回阻住高平义军的轻骑,但却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崔延伯心痛,不仅心痛,更恨!恨不能将万俟丑奴碎尸万段。他在城头看到黄飞被远远的一骑一箭贯喉而过,他从来都没有这般恨过,也从来没想到,看到得力干将的死竟比他自己死去更为难受。 万俟丑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拖着满天的尘土向彭阳方向而去,似乎根本就不将泾州城中的官兵放在眼里。那种狂傲而不可一世的神态,只差点没将崔延伯气得从城墙上跳下、因此,他再次调集大军,他绝不能如此让万俟丑奴逍遥自在而返。 这次,崔延伯决定全力出击。 ※ ※ ※ 崔山似乎的确大不幸运,逃过了三子的骑兵追杀,却遭遇到回头的蔡风。一轮疯狂的杀戮之后,崔山的骑兵几乎全军覆灭。 这一战,对万俟丑奴来说,的确是一个无法想象的胜利,弃掉一个破乱的城池,却换来了崔延伯的惨败。 缴获战马千余匹,这无疑是一笔极为巨大的财富,降者四千多人。最重要的却是经过如此痛快的一场厮杀,使得高平义军的士气狂升,因胡琛的死而显得低落的士气立刻大涨,高平义军在这之前被崔延伯和萧宝寅打得落花流水、四处逃窜的冤气也一下子舒缓过来了,更有扬眉吐气之感。 蔡风曾与崔延伯有过交往,但那只是几次匆匆见面。当初蔡风身在速攻营之时,由崔暹所领,后来崔暹北上与破六韩拔陵交战。蔡风也就离开了速攻营,而速攻营也便由崔廷伯接手。所以,蔡风与崔延伯的交往并不是很多,不过他曾去过李崇的军中几次,对崔延伯这个极为自信之人的印象还是极为深刻的,却没想到今日与这样一个对手交手了。 正因为蔡风抓住了崔延伯的极度自信,甚至有些自负与骄横。这次蔡风安排的这个行军计划,虽然有失光明正大,但却很有效。 万俟丑奴也不得不承认蔡风的布置和计划的厉害之处,不得不重新估计蔡风。他本在泾州城中布下了四万兵力,再加上自西峰撤回的三万兵力,除一部分调至彭阳外,在泾州城的总兵力也达到五万人,其中骑兵五千。若两军在泾州交战,谅崔延伯也无法占到什么便宜。 万俟五奴原打算如果泾州战败,就退兵固守彭阳,背水一战。但后来因蔡风及时赶到,使他觉得义军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有蔡风之助,就等于有了可战之将,他便不想放弃泾州了,准备决战泾州城,但蔡风却极力反对死守泾州。 蔡风的理由是:“眼下胡琛的死讯传出,军心定然有所动摇,士气必挫,而且更有可能使得高平义军内部埋下了隐患。目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崔延伯和萧宝寅,而是高平义军的内部力量,这一点极为重要。对于高平义军内部的处理,当然不能以武,更不能以情去感化,而只能示之以威、以德。以威示人,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扳回劣势,取得最大的胜利,有效地稳住军心,同时展示出自己的力量,而使那些人心思变者又对高平义军充满信心。这一点十分重要,只有士兵都对高平义军的主要将领充满信心,才会加强将领权力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另外,就是要对一些人员进行安抚,奖赏制度和其它各方面的后勤力度加大,方能够使全军上下化悲痛为力量,重新萌生斗志。”这就是蔡风反对死守泾州的必要性。 死守泾州,只会使义军变得极为被动,甚至被崔延伯牵着鼻子走,而义军内部却急需要外部精神的刺激。如果死守泾州,即使能保住不失,但那又能怎样?又怎能打败崔延伯?高平义军根本就经不起时间的拖延,也没有办法使思变者不会叛变。要想胜敌,就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只有主动出击,方能带动众军积极的一面。所以,蔡风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弃泾州而采取主动。 事实证明蔡风的观点没有错,不过,蔡风的行事作风的确有些超出了万俟丑奴的想象,也超出了高平义军其余几路将领的意料之外。 蔡风并不要万俟丑奴的那五万大军,他只选择了万俟丑奴的五千骑兵,另外再自彭阳和骆非那里共调来了三千轻骑。只凭八千骑兵与崔延伯所领的数万官兵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角逐,另外为了凑足一万人,便由蔡风挑选了两千步兵相配合,而这两千步兵根本就未参与对崔延伯的战争。但却被蔡风安排潜伏于泾州城四十里处,蔡风似乎算准了崔延伯的追兵会自那里经过,他更为此制造了大量的悬念,而让崔延伯中计。 第 十 章 奇兵之道 蔡风所领的兵士,再加上他的亲卫营中五百铁骑,一共才一万零五百人,冲杀得崔延伯一共动用了五万部众,却起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蔡风早就明白,兵不在多。高平义军大多都已失去了斗志,如果将那几万步兵勉强编排入队,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若只有八千骑兵,那激励他们的士气就容易多了,而且骑兵全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斗志也是最高的一支队伍,只要灵活地运用好这些人,绝对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这就是蔡风奇兵致胜的绝招。 奇兵之奇,就在于快、准、灵活、攻击力强,另外一个便是隐秘。 只有最快的速度,才能把握到最佳的战斗时机;只有最为灵活的机动性,才能更好地保持隐秘。而要想一击致命,则需要最强的攻击力。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这些人不在多,而在于精。正如一柄利剑,并不在于它的体积和重量,只要好好利用,这柄剑比一柄大铁锤更有效。用兵之奇,也如同剑走偏锋。 赫连恩和骆非本来对蔡风的意见还稍有争议,全因蔡风为了打这一战,先将自己的利益抛却了许多。这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有些不舍,而且蔡风如此选择以少量之兵对付崔延伯的大队人马,其本身就似乎存在着一种赌徒的心理。对他们而言,的确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另外还有一些原因则是,他们对蔡风作战布署的能力仍不能完全信任,而一开始便让他们担当如此大的风险,的确不敢相试。 骆非和赫连恩倒是认为在西峰至泾州这段路上实行蔡风的计划,他们的驻军仍可以守着泾州,就算蔡风的计划失败,也可以很快便返回泾州固守。这至少还可以挡住崔延伯的攻击,也减少了失去泾州的风险。但蔡风却表明只有放弃泾州才能获取胜利,这一计划必须是在放弃泾州的情况下方能够完成和达到理想的效果。为此,骆非还与蔡风争执了几句,后来万俟丑奴见蔡风如此有信心,这才让蔡风去试试。说穿了,就连万俟丑奴也不是对蔡风抱有太大的信心,毕竟他们所面对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而且双方是在“义军士气低落,官兵士气如虹”的状况下交战。 军令如山,骆非却不敢不听万俟丑奴的话,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也只好暂时放下,只得配合蔡风的行动,于是蔡风迅速调集两千轻骑不停骚扰崔延伯的行军和休息。 蔡风更算准,如果将泾州这座破城让给崔延伯,必定会分化崔延伯的兵力,从而使他的大军分为两股,这就减少了义军所面对的敌人。如果让蔡风以数千骑兵去面对十余万大军,而崔延伯的军中也有八千铁骑,这一仗不打也知道,输赢已定。 崔延伯果然没有让蔡风失望,只领五万大军追往彭阳,余人留守泾州,这使得蔡风对敌时轻松多了。而且蔡风更以小股骑兵故意引得崔延伯分出一部分铁骑去追杀,也分化了崔延伯机动性最强的一股力量,从而使崔延伯的兵力变得反应迟缓,虽然势盛却不具备太强的杀伤力,只要再用一些诡计打乱官兵的阵形,那高平义军的这一役就将旗开得胜了。 一切全按蔡风的计划进行着,商舟的伪降军一开始自中间杀入,打乱官兵的阵形,为蔡风的数千轻骑带来了一个大的突破口,一下子就将崔延伯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虽然蔡风所领人少,但这样一来,更利于自由发挥,一阵狂杀,才酿成了崔延伯的这次惨败。 骆非对蔡风的这种作战方向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蔡风利用降军这种手段,实在有些丢人,也太过不讲原则,甚至有些卑鄙。不过,万俟丑奴却对蔡风的行军方式极为赞赏。 他认为:战场本来就是一个无限运用的空间,也是极为残酷的,更没有任何原则可讲,也无道德之理念,所谓兵不厌诈。 万俟五奴更赞赏蔡风深得孙膑之“善战者,见敌之所在,则知其所短;见敌之所不足,则知其所有余……形以应形,正也;无形而制形,奇也……” 蔡风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何,他所在意的,却是将面对的另一场战斗。对于名,对于利,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如何尽职尽责地去将每一件事办得更为完美,这是蔡风的行事原则,对敌亦是如此。 “依我估计,崔延伯仍有一战之力,而且其实力绝对不容忽视,这次他虽然损失了一些士卒,但总兵力仍在七万至八万之间,这股力量同样可怕。且以崔延伯的骄横肯定不忿这次所败,定会很快挥军来攻,以雪前耻。现在,我希望万俟将军能动用所有的兵力与之一战!” 蔡风淡然道。 “哦,齐王认为崔延伯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出兵呢?”万俟丑奴有些讶然地问道。 “依我看,他极有可能会以最快的速度来犯,以他的个性一定难以忍下这口冤气,我在泾州城离开时,故意扬鞭以激,更当着他的面射死了其得力干将黄飞,他一定会立刻调集兵力反杀而回。”蔡风极为肯定地道。 “哦,齐王这次调集步兵,难道不怕这群士兵会人心不齐,无法发挥战斗力吗?”骆非始终对蔡风曾认为那五万步兵派不上用场而心有不忿。 蔡风笑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这一场仗我们败了,那这几万步兵也就只有败亡一途。但很侥幸,我们这第一场仗胜了,所以此时这几万步兵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因为他们将会以这一场胜利为动力而恢复斗志,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有信心打败崔延伯所领的官兵,这就是人的心理在做怪。我以前并不是说这些步兵无用武之地,只是认为在动用他们之前要将他们潜在的力量激发出来,只有激发出了他们的动力,才能成为一支最有攻击力的军队。 而此刻,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因为我们不仅要让崔延伯再败一次,更要夺回属于我们的泾州城!” 万俟丑奴笑了笑,他立刻明白蔡风的话意,也知道了为什么最初蔡风拒绝让那数万步兵参战的原因了,反而对蔡风的能力更为信任。也只有此刻,他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并没有选错人。 ※ ※ ※ 崔延伯没有让蔡风失望,果然率兵数万,以最快的速度向彭阳逼进。这次他学乖了,骑兵结队于众步兵之前,以保持其良好的机动性,但可惜的却是骑兵损失过半,此时只剩四千铁骑,再分一千铁骑留守泾州,能动用的仅三千铁骑而已。但崔延伯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他已有了对付敌人铁骑的办法。因为在他的队伍之中,不仅仅只是拥有铁骑,更有战车,以及当年诸葛武候所称的“连弩士”。(注:当年诸葛亮曾在一个少数民族选兵三千组成“连曾士”,成为一支专门掌握连弩的特种部队。)以大量的连弩集中使用,构成密集的火力,这是对付来敌骑兵冲突的理想兵器。 官兵中有战车和连弩相阻,其力量足够与高平义军的骑兵相抗衡。 只可惜,崔延伯又估计错了,蔡风用的不再是骑兵,而是步兵,且他早就算准了崔延伯的行动,已设下陷阱只等崔延伯领兵深入。不可否认,这是一种悲哀。 战争本就是一种悲哀,而这个悲哀却是发生在天色将黑,崔廷伯准备安营扎寨之时。这是一条并不甚宽的道路,也不能算是狭谷和沟壑,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一处洼地。 夕阳西下,洼地更加显得有些阴暗。崔延伯希望极速越过这片地带,他之所以如此急迫地行军,就是要出乎万俟丑奴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万俟丑奴绝对料不到他会如此快地率兵突袭,而且他还是刚败,也只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这是崔延伯心中所想。 这本来也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打算,万俟丑奴这一仗大胜,自然会大喜过望,按普通推算应该是在设庆功宴,即使没有设庆功宴,他们也不会估计到崔延伯如此快就卷兵重来。只可惜,崔延伯的对手并不是那个对他不甚了解的万俟丑奴,而是对他的脾性极为深知的蔡风。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崔延伯一直都只认为高平义军的领军为万俟丑奴,哪里想到会是蔡风?而蔡风却对他的军情知之甚详,这个反差之下,本就为崔延伯伏下了败笔。 如果崔延伯打一开始就知道高平义军是蔡风所领的话,他所做所为必定不会这般轻率,当然每一步都会小心谨慎,思及再三,那样一来也就不会落入蔡风的圈套之中了。可惜的是,崔延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是那个要命的蔡风。还当是谣言失真,万俟丑奴并没有受伤。 对于万俟丑奴,他的确没有丝毫畏惧,何况此时的他,对万俟丑奴恨得咬牙切齿,只差不能将之碎尸万段。 崔延伯因为没有考虑到万俟丑奴会算到他此时出兵,所以也就没有对这片洼地太过在意。 虽然他派出了十数骑稍作探测,但却并不很在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步入了虎口。 最先遭殃的是那三千铁骑,因为万俟丑奴的军中也同样具有连弩利箭。然后就是万箭齐发,官兵中那些随时戒备的连弩手也因处于队形的外围,而成了活靶子。 “杀……”这次杀出的骑兵并不多,但却是向官兵的中间冲杀,目的就是要从中截断这支大军。 崔延伯的心在变冷,但迅速指挥铁骑迎向那些横空出世的轻骑,更指挥士卒摆车列阵,不用说各处的士卒都知道展开还击。但是这些士卒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四面都是敌人,而且正向他们的来路进行包抄,很明显是要将他们围困起来。此时队尾的官兵大急之下,只得向包抄的高平义军迎战。 崔廷伯大为惊怒,由于这是一片比较狭窄的洼地,数万大军自然难以将阵式拉得太开,首尾不能兼顾。他无法顺利指挥尾部的士卒行动,使大军的调配无法发挥出有利之势,这就让阵式不易顺利布开,也难以发挥具体的优势。 崔延伯只得指挥着能够指挥的将士奋勇作战,但他仍然力图改变这种深陷洼地的处境,选择一点主攻,目的是全力突围而出。 崔延伯挥动长枪,一马当先向坡顶仰冲,他没有选择前方,因为在他的估计之中,前方的路上一定布下了极为厉害的埋伏。无论如何,应该比坡顶的伏兵多一些。 那些骑兵按照崔延伯所指的方向,无畏地前进。那一方的义军看起来似乎多一些,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崔延伯的疑心不算小,既然几面义军露出了明显的差异,那肯定有些让人意外之处,所以他选择了人多的一方冲杀,至少要与万俟丑奴对决一回。 那些骑兵在马背之上挥舞着兵刃,向扑来的高平义军疯狂地杀去。 “蔡风在此!崔延伯,拿命来吧……”天空之中如同响过一阵沉闷的雷声,使这片洼地差点颤动起来,那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也完全无法掩饰这声沉闷的巨喝。 崔廷伯大惊,众官兵也全都大惊,蔡风的呼喝与出现的确太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这个让敌人头疼的人物怎会突然出现呢?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高平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呢? 但很快,崔延伯就看到了一匹乌黑的健马,神骏异常,而马背之上的人正是名动大江南北的蔡风。 崔延伯认识蔡风,虽是勿匆见过几面,但对他的印象很深,无论如何也抹之不去,但这个可怕的人物此时居然成了他的敌人。 蔡风的眼神让崔延伯想起了一个人。 是万俟丑奴!那日以轻骑大败他的万俟丑奴,当时万俟丑奴向他逼来,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 不错,的确是万俟丑奴,就连那匹乌炭色的骏马也使崔延伯感到有些眼熟,只是此刻坐骑上的那张脸换成了蔡风的模样,那两道眼神依然不受空间的限制,远远地投来,让崔延伯感到蔡风就像近在咫尺。而那种内在的精神和杀机也飞越了这有限的空间,直接与他相触。 崔延伯一震,顿时明白过来了!在刹那间,他似乎将前前后后的一切都想明白了。那个万俟丑奴正是蔡风,而蔡风也就是那个万俟丑奴,也只有蔡风的出现才会使他大败而退。即使真正的万俟丑奴没有受过重伤,其武功也还未达到那种境界,何况万俟丑奴真的受伤了。 如果对方未曾受伤,那又怎会让他顺利攻破西峰以及庆城呢?所以,万俟丑奴一定受了伤。 而只有出自蔡风的计谋才会使他估计失误,才会遭到惨败。而眼下自己也同样步入了蔡风所设的圈套中。只可惜,他对这一切明白得太迟了。 崔延伯也知道,似乎迟了一些,如果这些计划全都是出自蔡风的脑子,那么所有的布局一定是按照他的意图所设,所以他再次改道,冲向那片洼地的前方出口。 崔延伯不再惧怕那里有更为厉害的埋伏,他是个聪明人,也对蔡风的估计有个八九不离十,因为他对蔡风的确花费了一番功夫研究过,研究蔡风的战略战术,那是一种不能以常规的思想去理解的作战布兵的形式。因此,崔延伯赌了一把,因为他觉得这种突破常规的赌法,对于蔡风这个庄家来说赢的机会较大。 那数千铁骑见崔延伯又突然改变方向朝洼地出口处冲去,也跟着改变方向随后冲来。 “杀……”高平义军声势极壮,斗志高昂,杀意奔腾,又是有备而战,对众多有些慌乱而形式渐乱的官兵施以无情的冲杀。 崔延伯的猜测果然没错,洼地的前方竟是义军兵力最为薄弱之处。 蔡风是完全抓住了他的心态去布置的,几乎算准了他会以虚者实之、买者虚之的方法突围,早已设下了陷阱等着他自动钻进。如果不是蔡风暴露了身分,这次崔延伯只会再次以惨败告终,说不定还会身首异处,那可就做鬼也会不瞑目了。 崔延伯冲出了洼地,他的身后大队兵马也跟着杀了出来。他庆幸自己对蔡风的战术作过深入的研究,否则只怕败得太惨太冤了。 崔延伯冲了出来,身后竟有一万多兵卒,只是他竟隐隐感到有些不妥。突然间他明白了,那是杀气! 那股浓浓的杀气并没有因为他自洼地中冲出而变淡,反而更浓,那是蔡风的杀气。 崔延伯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怎会这样,但那股浓浓的杀气犹如死神之手紧紧锁住了他,那是一种精神力量的遥控。 洼地之外,是一处宽阔的平地,这里已是黄土高原之上,平地上有些略微起伏的土丘,也有些白杨高立。灌木皆凋,秋末之景极为凄凉.崔延伯从来都没有如此颓丧过,就像此刻已是穷途末路一般。数日以来,连遭两次惨败,这对他来说的确是难以接受的。而且这两次的惨败竟败得如此稀里糊涂,不明究竟。 崔延伯虽然在莫折念生的手下也败过阵,但那些全都是明刀明枪,在兵力上强自相抗。 败,败得可以理解,但是今日之败却是…… 崔延伯从来没有今次这般感到如此力不从心,颓丧与无助占据了他的心灵。蓦地,他吃了一惊,顿时明白过来,这都是因为蔡风那挥之不去的杀气和精神力所致,使他的心神禁不住失去了控制,所以崔延伯吃了一惊。 在崔延伯吃惊之时,他看到了蔡风,乌炭马如同驾云破雾般前行,在与崔延伯的坐骑相隔两百步之遥时立定。 崔延伯发现了蔡风脸上的笑容,一个充满怜悯而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是那般让他心悸,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的预感是来自蔡风的眼神。 蔡风的眼神,如黑暗中的电火,刺破虚空,刺破黑暗,刺破一切的伪装和隔阂,直接自崔延伯的眼中射入他的内心深处。 崔延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些以前从不曾想过的事情,蔡风的可怕的确超过了他的想象。 崔延伯以最快的速度摘下背上的强弓,他再也不想这个可怕的敌人一直威胁着他,那种压力他也无法承受。 崔延伯的箭头对准了蔡风,而在此时,他也发现了蔡风大弓上的箭头,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在夕阳的映衬下,犹如蔡风的目光一样明亮。 天地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定了下来,一切全都变得虚幻莫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对峙的两人两骑两弓。 崔延伯的护卫亲兵也发现了这种场面,顺着崔延伯的箭头,他们看到了乌炭马上的蔡风,更感受到那隔有两百步之遥的空间已经相凝、相结、相牵、相对的犀利杀气。 在崔延伯的眼中,只有蔡风,甚至连耳朵和鼻子也全都闲置了,听不到外在的声音,嗅不到浓浓的血腥。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他所有的力量全都沉浸在这一箭上。所以他的眼中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没有草木,惟有蔡风,隔着两百步对峙的蔡风,那以精神力量将他紧锁的蔡风。在他的思想中,也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让这一箭将自己生命的精华完全释放。 他更知道一点,这一箭将代表着一种极为残酷的结局。因为,这本就是一种死亡的游戏。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蔡风那如实质般存在的精神磁场,于是他松开了右手紧拉的弦…… 第四十卷 第 一 章 箭破虚空 崔延伯的亲卫兵似乎知道了这将是一种怎样的结果,他们全都飞身向崔延伯的身前挡去。 他们可以牺牲自己,但却不能让大元帅有半点闪失。 崔延伯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亲卫的存在,他只是发现了蔡风弓弦上射出的箭,与他的箭在虚空中相交。两支箭的箭尖奇迹般准确地撞在一起。 崔廷伯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悲哀,为他的命而悲哀,也为他自己而悲哀。他那支凝聚了所有精神力和功力的箭竟然被蔡风的那支劲箭剖为两半…… “大元帅……”崔延伯的众亲卫惊呼出声,崔延伯的身子一震,蔡风的箭不仅剖开了他的箭,还准确无比且快得无法思议地射入了他的心脏。那群亲卫虽然发现得及时,但却绝对无法与蔡风的箭速相比。 崔延伯的手仍然抬了起来,捂住那露在胸外的那支飞羽,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但旋即他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因为他那被剖开的两半飞羽竟然有一支钉入了蔡风的小腹,另一半却射断了蔡风手中大弓的钢弦。 蔡风的身子也晃了晃,面上略略显出一丝淡淡的痛苦,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的苍凉和悲哀,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竟现出少有的忧郁和伤感。 崔延伯竟似乎理解了蔡风的心情和意境,也理解了蔡风的精神含义和灵魂深处的善良。 那一箭,代表了蔡风全部的感情和思想,也赋予了他的灵魂。而这一箭射入崔延伯心脏的那一刹间,就已与崔延伯的灵魂、思想和精神对接,使之思想和灵魂全都升入了另一个意境,一种往日他无法理解的境界。 这是一支神奇的箭,带来死亡,也带来了欣喜和欢悦,而这一切,全都聚于崔延伯的身上,不能说这不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崔延伯最后一眼看到夕阳,原来西斜的夕阳竟是那般美丽,那般生动。那淡淡的红霞、悠悠的白云、湛蓝的天空,还有地上那些挺拔的白杨、枯黄的树叶竟也美到了极点……有一只孤雁飞过,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然后投向远方……然后崔延伯便感到天地再也不真实,身子也在变冷、滑落,一切的一切…… “大元帅……”崔延伯的众亲卫悲呼着。 蔡风不再停留,他感到小腹竟有些痛…… “杀……杀……”骆非带着兵马自洼地追了过来,如同一群攒动的蛆虫。 ※ ※ ※ 崔延伯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就连他自己的命也断送了。 蔡风却并没有半点喜悦,并不是因为他腹部的箭伤。这一点伤势,他只花了三天时间便完全修复了,甚至连伤口的肌肤也还原如初,又变得光滑细腻。 战争,永远都没有真正的快乐可言,如果要将这种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这种快乐又有什么意思? 蔡风并不是一个喜欢战争的人,但是他却知道在这个年代中如果没有战争,就永远无法真正地享受和平与安定。惟有以战攻战,方能够安定天下,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正因为这个事实,蔡风才会心中难受,没有半点喜悦可言。杀人并不是一种快乐,被杀也同样不是快乐,只是一种悲哀。所以,对于崔延伯的死,蔡风没有半点喜悦。 泾州城也被高平义军再次夺回,兰致远被迫退回西峰,那是两天前的事。 蔡风一下子成了高平义军中的中心人物,首战便大败崔延伯,更射杀崔延伯,这对于高平义军来说是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高平义军的士气大涨,赫连恩在华亭也打了两场硬仗,居然与萧宝寅战了个平手,但萧宝寅在得知崔延怕死后立刻又调整了一下战略方针。 高平义军此刻的士气极为高昂,万俟丑奴更是奖励三军,他这些日子倒也是挺忙的。 而蔡风并不想接受什么奖励,毕竟他的身分特殊,在葛家军中本就是坐第二把交椅之人,虽然此时的高平军士气大涨,但比起葛家军来,其声势就要弱上许多了,又有什么官衔可比蔡风的齐王更有地位呢?惟一的办法,就是册封新一任高平王,让胡亥继承父位,再立蔡风为一字并肩王,但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万俟丑奴曾向蔡风提过这事,但蔡风却拒绝了,他并不觉得这事可行,反而只会引起高平义军内部的不满,对将来的战局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立胡亥为后继高平王倒是可行之事。 胡亥子继父位,在万俟丑奴、赫连恩、胡适诸人的推荐下,胡亥为新任高平王。而胡亥听从万俟丑奴的话,拜蔡风为上将军,与万俟丑奴、赫连恩平起平坐,成为高平义军的第三位上将军,但也是最特殊的一位。 蔡风并没有推托,此时他的伤势已好,胡夫人便命人再为齐王别府进行修饰一番,且另加一块金匾“上将军府”! 蔡风将奖赏给他的一万两白银尽数散发给士卒,他自己却不留一两。 难得轻闲,不如搂着两个乖乖宝贝晒晒太阳,刘瑞平弹琴,元叶媚轻舞,倒也其乐融融…… 受封第三天的中午时分,元叶媚正在舞剑,三子却行了进来,一脸喜色地向蔡风扮了个鬼脸,神神秘秘地道:“阿风,你猜猜,谁来了?” 蔡风没好气地向三子望了一眼,笑骂道:“别这么神秘兮兮好不好?看你那欢喜的模样,难不成是贵琴耐不住相思之苦,自海外回来找你了不成?” 正在舞剑的元叶媚立时停下了身子,欢喜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三子问道:“我表妹有没有一起回来?” 刘瑞平不由得大感好笑,拉过元叶媚,笑骂道;“你怎么如此着急?三子还没有说贵琴妹妹是否回来了呢。” 元叶媚微微有些失望,顺手将剑递给旁边一名丫头,有些疑惑地问三子道:“看你这样子,究竟是谁来了?” “二姐可没阿风这么镇定了,就是大姐也比你镇定多了,我看你还是别练剑,改去练琴好了。”三子打趣笑道,双手交叠于胸前,学着蔡风当初那副吊儿郎当的滑稽模样。 “你居然敢笑我?看我不拎下你的耳朵!”元叶媚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地伸手便拎。 三子反手一弹,直点元叶媚的大陵穴,元叶媚一惊,手腕一转,自三子手底下插过,直击其腋下。 三子沉肘一压,手腕再翻,五指点向元叶媚的曲池穴。 元叶媚也再次变招,五指相并如“啄”,直啄三子肘部的小海穴。 三子不得不放弃点向对方的曲池穴,缩手退后一步,笑道:“不打了,二姐每天受阿风指点,武功进步这么快,我怎么比得过?这太不公平了。” “哼,我可不讲这一套,如果认输,就乖乖地将耳朵送过来让我拎一拎,否则我可不肯善罢甘休!”元叶媚一翘嘴,得意洋洋地笑道。 “那也行,我给你一个选择:一是拎我的耳朵;二是让我说出来者究竟是谁。这两者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如果你喜欢跑路,那你就拎好了!”三子似有所恃地道。 “叶媚,别闹了,坐到为夫怀中来。三子,快说吧,究竟是谁来了?”蔡风懒洋洋地一拉元叶媚,笑问三子道。 “阿风,这种危险的动作最好别做,你还不知道来的是谁呢。”三子忙神色古怪地提醒道。 蔡风正准备拉元叶媚入怀,倏闻三子此言,似有所悟。元叶媚却主动向他怀中坐来,蔡风忙伸手一托元叶媚的丰臀,神情有些古怪地道:“慢,慢,宝贝且慢来,待为夫先将事情问清楚再说。” 元叶媚正要坐到蔡风的膝上,被蔡风这么一托,不由顿了一顿,待她再坐下时,蔡风已自皮椅上长身而起,她理所当然就坐到了虎皮椅上。 刘瑞平和三子禁不住大为好笑,蔡风也“嘿嘿”笑了笑。 元叶媚大为气恼,嘟着小嘴气鼓鼓地嘀咕道:“谁稀罕坐你的膝盖?!” 三子、刘瑞平和蔡风禁不住都笑出声来,那些仆人想笑却不敢笑,只得强自忍着。 蔡风吸了口气,望着三子,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是说她来了?” 三子诡异地一笑,立刻明白蔡风所说的是谁,也同样以神秘兮兮的语调道:“除了她还会有谁?” 蔡风突然犹如蔫了一般苦笑道:“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风郎,到底是谁呀?”刘瑞平有些讶异地问道,但更多的则是迷惑不解。 “你们俩别打哑谜好不好?究竟是谁值得你们这么神秘兮兮的?”元叶媚气呼呼地问道。 “暂时保密!”蔡风回头扮了个鬼脸,一副顽性未改的样子笑道。 “看你,肯定又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人家找上门来要讨公道了……”元叶媚没好气地笑骂道。 刘瑞平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走到元叶媚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附和道: “妹妹所说定是八九不离十,我们这位花心夫君确实人见人爱哟,走!咱们俩一块去见识见识吧。” 蔡风和三子对望了一眼,前者发愣,脸色极为古怪,后者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开心。 “风郎,难道你还不招供吗?迟则生变,变则后悔,我们一出手,有发无收,保证功力到位!”刘瑞平故作严肃地道,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叶媚也笑得肚子发痛,半晌才附和道;“是啊,我们再给风郎一次机会,迟则生变,变则后悔,我们一出手,定是有发无收哦。” 蔡风也被二女弄得大感好笑,笑骂道:“你们两人好的不学,却学着联手来对付本夫君,看来得好好管教管教你们。如果你们能打过她,尽管可以放手一搏,不过别说到时候本夫君没有提醒你们,不帮你们的忙哟。” 刘瑞平和元叶媚大为不服气,元叶媚“嗤”道:“嘿嘿,我就不信我们联手还打不过她,连三子都俯首服输,又岂会怕她?” “哈哈哈……”蔡风不由笑道:“你以为三子很厉害呀?与那人相比,他可差劲得很不信你问问三子,就连我也曾经被她打伤了耳朵!” 刘瑞平和元叶媚全都吃了一惊,再看蔡风那一脸古怪的笑容,就知道其只是在说笑。否则,她们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可以伤了蔡风,两女不由不信地道;“哼,我们就不信还有谁能胜过你!” “阿风可没有说谎,那天我亲眼看见的,那人右手一伸,来个翻腕,一招‘绝崖摘芝’,我只听得阿风一声惨叫,哈,果真是耳朵被人拉着,还拉了好长呢!”三子一边笑着一边比划着道。 “呀……”三子刚刚说完,屁股上便挨了蔡风一脚,发出一声惨叫。 “你居然敢出卖我?可别怪我心狠脚辣哦。”蔡风笑骂道。 元叶媚和刘瑞平先是一惊,后来才明白原来三子所说的只是一个人拎着蔡风的耳朵,蔡风声称那人打伤了他的耳朵,也就是打情骂俏之举了。刘瑞平笑骂道:“好哇,果然又是风郎的心上人,居然敢动手拎风郎的耳朵……”说到这里。刘瑞平似有所悟,喜道:“是凌妹妹来了,是不是?” 元叶媚一惊,旋即也笑了起来,道:“我道是谁居然敢拎风郎的耳朵,原来是风郎朝思暮想的心肝宝贝。难怪这段时间风郎魂不守舍,肯定是早有预感了。” “这就叫心心相印,走!我们去看看。”刘瑞平欢喜地道。 三子和蔡风对望了一眼,显出一脸的无奈,蔡风摊了摊手,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你们太聪明了,我只好甘拜下风了。” ※ ※ ※ 刘瑞平、凌能丽、元叶媚三女相见,自是欢喜无限,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元叶媚更是如同小鸟一般叽叽喳喳无休无止,凌能丽虽然经历了江湖中的一些风风雨雨,显得更为沉稳和干练,但遇到这两个姐妹,也如同回到家中一般,尽诉这些日子来的苦处。 蔡风反而插不上一句话,正想说话之时,凌能丽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先到一边凉着吧,本姑娘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元叶媚和刘瑞平这时候不仅不帮他,反而向他扮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蔡风一脸无奈,却实在不敢得罪这几位女侠,说不定一个不好,被她们联手修理一番,可就不好玩了。 “蔡大哥……”凌通跑了过来高声减道,顿时让蔡风回过神来。 蔡风扭头一看,立刻认出了来人正是凌通。此刻的凌通只比他矮半个头,身材也极为壮实,双目炯炯有神,高手风范展露无遗。蔡风不由得大为欢喜,伸手一拍凌通的肩膀,有些惊讶地笑道:“都长这么高了,有没有再去掏鸟窝?” 凌通脸上泛起一阵欢喜,本来因激动而略带泪光的眸子立刻又闪过自豪的光彩,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孩童时代,道:“没有,倒是捅了几个贼窝。” 蔡风和三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凌通也跟着笑了。 “好的不学,倒学会了我的油嘴滑舌,你的丽姐有没有拎你的耳朵?”蔡风故意提高声音笑问道。 现在的凌通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闻听此言,立刻便知蔡风的用意,不由得大感有趣,斜眼一瞥,见凌能丽虽然正在与元叶媚二女说着话,可耳朵却竖得老高,显然是在闻听他们的对话。不由心中暗感好笑,也提高声音道:“丽姐怎会拎我的耳朵呢?丽姐说我别的东西都学得不太妙,就是这油嘴滑舌的本领值得夸奖,说我讲的如蔡大哥讲的一样好听呢。” “通通,你胡说什么?竟敢出卖我?看我不收拾你!”那边的凌能丽果然在全神听着这边的话,听凌通这么说,真是又羞又急,立身就要来教训凌通。 凌通忙闪至蔡风的身后,凌能丽却被元叶媚和刘瑞平一人拉着一只手又拉了回去。 蔡风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得极为开心。 凌能丽双眼向蔡风一瞪,鼓着腮帮道:“不许笑!若再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蔡风本来得意的笑声嘎然而止,笑容就僵在那儿了,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凌能丽和元叶媚诸人见蔡风这般古怪的表情,都禁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三子和凌通被几人笑得莫名其妙,又听蔡风的笑声嘎然而止,都大感奇怪。两人转到蔡风身前望去,看到蔡风的表情如此古怪,不由也大笑起来。 蔡风无可奈何地发出两声“嘿嘿”呆笑,却大感没趣地转过身来。正当他转身之时,只感一阵轻响,有人自他的身后伸过了两只手,轻揽着他的脖子。就在蔡风心神一紧之时,修觉脸颊一热,被人亲了一下。 “生我的气了吗?”凌能丽那轻声软语又在他的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幽香只让蔡风脑袋“嗡”地一声发响,整个人都呆住了,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客厅之中霎时变得很静。 蔡风回头,四目相对,凌能丽的眸子中却蕴含了泪水,晶莹剔透。 蔡风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痛楚,不用任何语言,他已读懂了一切。轻轻地挪动着有些生硬的手,紧紧抓住搭在他脖子上那双素洁莹润如白玉一般的纤纤玉手,用力地将她拉到身前,轻轻叹了口气,怜惜地道:“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凌能丽望了蔡风一眼,突然展颜一笑,挣脱蔡风的手,“嘭”地一拳打在蔡风的胸膛上。 蔡风没有运功相抗,被打得倒退两步,龇牙咧嘴,对凌能丽此举却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这是给你这花心死鬼的教训,看你还想不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凌能丽笑骂道。 人人先是一惊,后又为之愕然,刘瑞平和元叶媚跟着笑了起来,对此却是见惯不怪。 蔡风摸摸胸膛,不解地道:“我……我没有哇?” “还想抵赖,你脸上的胭脂印还在,懒得了吗?”凌能丽心中大感好笑,但表面仍紧绷着脸道。 蔡风摸了摸脸颊上的那个唇印,果然有点红迹,心中大叫冤枉,暗忖道:“这明明是你姑奶奶亲我所留,却硬要怪我占你的便宜,真是岂有此理。要是你脸上有我的唇印,那还差不多。”不过,他知道凌能丽喜欢胡闹,心中也没有在意,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凌能丽实是有愧于心,只好赔笑有些圆滑地道:“这段时间我太想你了,见到你后也就显得十分激动,这哪是什么占便宜?只是借了点胭脂想化化妆罢了,还请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 众人不由大感好笑,凌通却故意道:“明明是丽姐亲蔡大哥,怎是蔡大哥……” “去去去,你这吃里扒外的坏家伙,与他是一丘之貉。若再捣乱,姐姐连你也一起对付了!”凌能丽打断了凌通的话,说到后来,再也绷不住脸,笑出声来。 凌通扮了个鬼脸,只好有些同情地望了望蔡风,笑了笑,小声地道:“蔡大哥,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丽姐太凶,我惹不起……” 众人禁不住为之轰然大笑,只有蔡风和凌能丽相视望了一眼。蔡风的表情极为古怪,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凌能丽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如冰河解冻,如三月骄阳,只把蔡风给看呆了。 “看你这副傻相,我怎么就偏偏会喜欢你这个没心没肝没肺、拈花惹草、滑嘴滑舌的死蔡风、烂蔡风呢?”凌能丽白了蔡风一眼,露出一个极为妩媚的表情,笑骂道。 蔡风一听,精神大振,禁不住一阵欢呼…… 第 二 章 无空之道 这是一间“上将军府”的内庭密室,外面把守的乃是自葛家庄调来的亲卫,气氛极为森严。此时蔡风、三子、凌通、凌能丽、元叶媚和刘瑞平置身于密室中。 凌能丽和凌通绘声绘色地对蔡风几人讲述了北台顶上所发生的事情,只听得三子和元叶媚诸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极尽变生,色空无界……”蔡风低低地念着,眉头却皱得极紧,似乎并不能悟出这八个字的含义。 半晌,蔡风似乎对这八个字仍是茫然毫无头绪,不由出言问道:“你们说我师祖创下了无空道,那可又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凌通和凌能丽想了想,也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同声道:“我们也说不清楚,那只是一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和动作表达出来。” 蔡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怀疑凌能丽和凌通在撒谎,因为这全都没有必要。如果“无空道”能够以言语和动作表达清楚的话,那就不可能成为绝世神功了,更不配成为最为深奥的武学。因此,凌通和凌能丽的答话并未让蔡风感到意外。 真正的绝世武学应该以心灵、以精神去体会和感悟,甚至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其中。这一点蔡风比谁都更为明白,不过他对“无空道”武学和“极尽变生,色空无界”八字包含的玄奥之处并不感兴趣。如果将来只有他登入天道,那元叶媚和刘瑞平及元定芳又怎么办呢?尽管蔡风对天道极为向往,但只要能找到一个与世无争之处享受安定的生活,如此时这般,充分地享受那种快乐的情绪,岂不胜过守在天道之中寂寞地生活? 谁又知道天道中有些什么?谁又知道天道中是天堂还是地狱?那只不过是人类挑战自己极限的一种途径,也只是被神秘色彩所形成的一个谜团而已。也许,便如同凡人想做皇帝,但皇帝却说自己苦一样。抑或天道诸神生活得并不快乐,只是凡人并不知道而已。因此,蔡风还是挺自得其乐,并不在意什么天道之说。 “黄叔叔让我将无空道的感觉告诉你,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可怎么办?”凌能丽有些烦乱地道。 “这又不怪你,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以我现在的武功,不需要什么‘无空道’照样会活得很好。”蔡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你这人,我是在说正经的,你怎会这么不在意?!”凌能丽怨道。 蔡风拍了拍凌能丽的香肩,笑了笑道:“别费脑子了,我对那天道并无多大的兴趣。天上哪有人间好?人间的我是多么逍遥自在,左一拥右一抱,连在梦里也乐得笑,多好哇。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我。若登入了那个什么天道的,也许还要被玉皇大帝管着,有什么好?” “你呀,死性不改!”元叶媚笑骂道。 “是你说喜欢我死性不改的样子,这不,又说我的不是了。看来女人呀,真是难以捉摸!”蔡风笑着摇了摇头道。 三子却笑骂道:“阿风,你真是不知足呀,而我就是想这样却也没机会!” “啊,这还是句真话,谁叫你那天不将颜姑娘留下来?”凌能丽笑道。 “我怎么留?你们都不帮忙!”三子怨道。 “男子汉大丈夫,胆子放大些,脸皮再厚些,不就行了,哪还需要别人帮忙?”元叶媚打趣道。 “别闹了,我来跟大家做个游戏,让大家都来感受一遍‘无空道’如何?”蔡风挥了挥手,提议道。 “好哇,好哇……”元叶媚和刘瑞平喜道。 “你有办法?”凌能丽奇问道。 “这有何难?只要大家的思想全都串在一起,不就可以分享你们脑子里的那些精神感应吗?来,大家牵手围坐。通通和能丽思想集中于北台顶上的那段记忆,大家不能分神,否则可能会出现‘走火入魔’之险,明白吗?”蔡风提醒道。 “哦……”几人同时应了一声,既觉新鲜刺激,又觉好玩。全都相互拉手,盘膝坐于一块极大的毛毡之上围成一圈。 ※ ※ ※ 崔延伯战死的消息传得极快,甚至以最快的速度传至洛阳。 洛阳形势似乎大为不妙,孝庄帝几乎是茶饭不思。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崔延伯竟然战死,而且死于蔡风的利箭之下,这下子立刻打破了尔朱荣的心理平衡,虽然仍有个萧宝寅存在,可是对于萧宝寅来说,失去了崔延伯,就等于失去了原有的那分震慑力。在尔朱荣的眼中,萧宝寅并不算什么。 崔延伯一死,便无人可以制约尔朱荣,这对于尔朱荣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元融、崔延伯这两支大军一直都是他所忌之兵,正因为这两支兵力的存在,而不敢放手去做自己要做之事。此刻,整个北魏也就只有他的这支兵力最为强盛,至少他不用考虑太多,在朝廷之中敢对他的话进行反驳的人,就会更少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尔朱荣的确想要感激那个蔡风,他所担心的元融和崔延伯全都是死于蔡风手下,可以说,这是对他的极大帮助。仿佛蔡风与他有着十分密切的感应,犹如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所惧的人,蔡风就会帮他除去,这可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如果尔朱荣有个年轻的女儿,倒还真想招蔡风这么好的女婿。但这只是他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说尔朱荣没有女儿,即使有,也不会嫁给蔡风,因为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这就是宿命。 蔡风的名气几乎成了北魏朝廷的一个丧钟,比之葛荣的名字更让人心惊。似乎每当蔡风的名字传入洛阳之时,都会给他们带来一件让他们无法接受的事实,那就是朝中注定会有一个重要人物的死亡。 蔡风竟然可以将元融的大军击败,后又将崔延伯的大军击败,那他会不会让尔朱荣也步上元融或崔廷伯的后尘呢?这当然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 尔朱荣也无法肯定自己不会败,如果连区阳这等老魔头都败在蔡风手中,那他对自己的信心的确有些动摇、虽然达摩将《天魔册》译出了八卷,他对其中的钻研日深,自认进展不慢,可是能与区阳相比吗?他无法做出肯定。 区阳是区四杀——即是尔朱归的师父,对于尔朱归的武功,尔朱荣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说区阳的武功与尔朱归更不可同日而语,连区阳都败给了蔡风,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击败蔡风。但他暂时不必与蔡风对抗,他现在所面对的却是葛荣南下的大军,那是一件迫在眉捷的事情,他必须对这做出反应。 葛荣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比之蔡风也不会逊色,更可怕的却是葛荣那老谋深算的智计,那是一个比鬼更精,比狐狸更狡猾的敌人。不过,尔朱荣并不是太在意,因为葛荣的一切计划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尔朱荣很自信,如果说天下还有一个人比葛荣更老谋深算,那么这个人就是他。如果说有一个人比葛荣更狡猾,那么这个人仍是他。 尔朱荣从来不会低估对手,也从不会高估自己。他所具备的就只有自信,一种别人无法明白的自信,一个足以让葛荣犯上致命错误的自信。 不与蔡风交战,这是尔朱荣感到最为庆幸之处。并不是因为他怕蔡风,而是他以为还不到与蔡风正面交锋的时候,而此时的蔡风出现在高平,这几乎像是苍天在助他。 葛家军中没有蔡风并不是一只病猫,仍是一头让人生畏的大老虎,葛家军拥军百万之众,其中的良将不计其数,那些人才的确让尔朱荣为之眼红。如游四、蔡泰斗、高傲曹、何五、高欢,无论谁都是一等一的将才,尔朱荣倒是极为爱惜人才,如有机会,像游四这样的人才,他的确极想招揽过来。只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葛荣的大军很快便越过了邯郸、磁县,在众官兵无法反应过来之时,就已过了漳河,前锋部队逼临安阳。 孝庄帝更是心急如焚,不过他却知道尔朱荣也同样着急。是以,他反而变得极为平静,这些时日来更故意长守深宫,少出朝政。 尔朱荣更是高兴,孝庄帝这样做更减少了他的顾忌,便多次向孝庄帝献上美女供其享乐。 孝庄帝心中暗怒,但却知道此刻他必须借助尔朱荣的力量,仍不能与其翻脸。为了让尔朱荣对他不再存有戒备之心,也便假装真的醉于风月之中。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只贪享乐的帝王,他必须等,等待一个大好时机,一个可以一举歼灭眼中钉的大好时机。 对于葛荣的大军,尔朱荣比谁都急,如果让葛荣兵临洛阳,那他所有的梦想,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是以,他紧急调集兵马,准备与葛荣大战一场。只要不让葛荣攻下邺城,就还有希望。 ※ ※ ※ 叶虚所领的域外联军突破清水堡,直逼三百里,抵达张掖。联军的铁骑极快,而另一路大军也已逼至冷龙岭,只准备翻过冷龙岭与域外联军相配合。 这路大军隶属吐谷浑,驻守于冷龙岭的只有少数,大多数却是自西宁东进,而这支大军中也有吐蕃国的援助兵士。不过,吐蕃大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统治中土,而是想多占些土地、财物,趁乱发上一笔横财。是以,吐蕃铁骑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同柔然军对北六镇一般,来去如风,极为残忍。不过,此刻吐蕃大军却停步不前,那是因为国内有消息传来,被他们尊为神的蓝日法王竟然败给了中士的一位奇人,这使得吐蕃国的赞普不得不改变此次入侵中原的所有计划。 蓝日法王败了,这使得他们把中原人物看得更为神秘,而桑于王子更深知中土人物,将才和高手如云,外敌若想长驻中土,那是不可能的。单凭中原那些武林高手,就没有多少人可以抗衡。是以,他们若与吐谷浑联军,很可能会弄个灰头土脸。 而且,此刻蓝日法王不再过问尘俗之事,选择闭关。华轮大喇嘛更答应蔡伤不再踏足中土半步,这使得吐蕃国内的绝世高手大减,而桑于的武功被废掉了五成,也无法与叶虚相抗衡。如果吐蕃国与吐谷浑联军,很可能会被叶虚控制主权,这对吐蕃并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吐蕃并不希望与吐谷浑联军,而只是想多劫掠一些财物。 吐谷浑的兵力本来就极为强盛,但叶虚和沙耶拉的野心极大,中士的富饶是他们早就窥视已久的。域外的且末国、精绝国、楼兰国等几乎全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在西域,以吐谷浑的都城计候城为中心,占地方圆千余里。 吐谷浑与吐蕃的历史背景并不相同,这也是造成他们目的不同的根本原因。 最初的吐谷浑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但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吐谷浑逐渐自众部落中脱颖而出,并逐渐吞并周边的游牧部落,终壮大成一国,其兵力也不断强盛起来。加之吐谷浑本就是鲜卑一支,中土为拓跋鲜卑所驻,慕容鲜卑与拓跋鲜卑本就有着仇恨,更在百年前,慕容鲜卑先后有前燕慕容光、后燕慕容重、南燕慕容德都想一统中原,可以说慕容鲜卑一族体内流的是皇族之血,也是极有野心的一个部族。此际北魏大乱,蜇伏已久的吐谷浑自然要趁机南进。因此沙耶拉让叶虚去调集西域北部的各部族联军,自嘉峪关东进。而他则领着另一路专属吐谷浑的大军自西宁东进,而吐蕃也派人援助,不过,那只是虚应一下而已。 ※ ※ ※ 三子的心神微微有些激动,凌通和凌能丽在北台顶的那段亲身经历犹如电流一般自他的手心流入,注入脑海之中,再自另一只手心流出。他的身体如同一根水管,将彼此那分精神上的感应毫无阻碍地流通,这也许正是蔡风所说的分享形式吧。 三子格外珍惜这样一次经历,他知道能够亲身体悟佛道两家的至高武学的机会十分难得,这对他将来的武学修为将有着无可估量的好处。是以,他绝不会错过一点一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精神感应。 刘瑞平和元叶媚却只是感到这样很好玩,让她们去体悟无空道和移岳诀的秘密,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的修为仍未达到那种境界,正如一个婴儿在看琴谱一般,只是觉得新鲜好玩而已。 蔡风却不同,绝对不同。他本身就已将佛道两家的武学修习到了巅峰,几乎无人能达到那种境界。是以,他无论是对移岳诀还是无空道的体悟,都不是别人所能比拟的。他甚至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了其中的奥妙之门,但是他并不想步入这重大门。因为对于他来说,人间仍有太多的留恋,如妻儿、亲人、朋友,所以他的精神和思想一直徘徊在这神秘而不可揣测的大门之外,更把自己的感悟和精神毫不保留地流进入每一个人的思想中。 此时每一个在感悟无空道的人全都在刹那间轻颤了一下,那是因为激动,因为发现那重神秘的大门而激动,但他们却无法逾越半步。因为凭借他们的功力和精神力还达不到这种地步,他们只能看,远远地观看着。这也是蔡风的思想。 蔡风有些欣喜莫名,他知道只要此刻自己以无上的精神力量贯通无空道的精神里面,那么这几个与他牵手的人,便可同时跟着他走入那个异度空间,也即是所谓的天道轮回,这一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蔡风的欣喜其他人自然知道,因为此刻蔡风的精神成了他们的主要支撑体,所代表的全都是蔡风的喜与乐,所以他们极为清楚地感应到蔡风的欣喜。但在此同时他们又感觉到另外一种情绪,那是蔡风的惊,蔡风的怒! 蔡风惊,蔡风怒,是因为室内突然多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蔡风张开双目,看到了一缕雪亮的刀光划破虚空,发出一阵低沉暗哑的啸声,掠向他的脖子。 炽热的气流,在密室中显得那般别具一格。 蔡风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人究竟是如何进入密室中的? “沙玛!”在那雪亮的刀芒之后,蔡风终于看到了那张冷酷的脸和那双狠辣充满杀机的眼睛。 蔡风记得沙玛这个人,一个可怕也极为狠辣无情的杀手。 当初蔡风被叶虚所伤之时,就追杀过此人。那时候的蔡风根本不是沙玛的对手,就连三子也被沙玛击成重伤。后来终还是吓跑了沙玛,若非那群野狗相助,只怕他和三子还真会死于沙玛的手中。自此之后再没发现此人的踪迹,却没想到在这要命的时刻沙玛又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真是让人头大。 不管如何,此刻的沙玛不仅仅躲过了众护卫的眼睛,更直接进入了密室,这一点已不用置疑,现在蔡风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挡开沙玛的这一刀。 三子也吃了一惊,他只是感应到蔡风脑海中的反应,但他尚没有达到蔡风的那种境界,能够自由地睁开眼睛。 沙玛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他对这一刀极为自信,为了等到这个机会,他潜伏了很久。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蔡风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痛的敌人,连叶虚也毫不例外地对蔡风感到一丝畏惧。泰山之战,蔡风表现得太过不可思议,仿若一个气盖苍穹的神。这样的敌人,无论对谁来说,都是越少越好。是以,叶虚在得知蔡风赶到了高平之后,就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在西域有第一杀手之称的沙玛,尽管沙玛知道蔡风的可怕,但他的生命本就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整个吐谷浑王国,国王让他去做任何事,他惟有竭尽全力地完成,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桑达巴罕并不想让沙玛来完成这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为此他还发了几天的脾气,但是在叶虚的提议下,沙耶拉终于同意了这个决定。是以,沙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桑达巴罕也无可奈何,他无法违拗沙耶拉的决定,除非…… 沙玛感激桑达巴罕,因为桑达巴罕如同他的再生父母,自小便抚养他,教他武功,更激发他的无限创意,这才使他在刀道上一步步攀升。是以,他并不想让桑达巴罕为难,于是他来到了高平,也找到了一个刺杀蔡风的最好机会。 刀至中途,沙玛突然感到有些不妥,其不妥之处,就在于蔡风的双眼。 蔡风的双眼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物体,包括沙玛的灵魂和思想,让他感受到那强烈无比的震撼和压力。 “哚……”沙玛的刀身一震,是蔡风口中吐出的口水,准确无比地击在刀锋上。 沙玛身子一震,蔡风的口水竟如一块巨石般砸歪了他的刀。 刀锋微偏,却转向了刘瑞平,沙玛吃了一惊,他并不想伤害这位美得让人心醉的女人。 可惜,他不能犹豫,只要与敌人有关的人都得死。 第 三 章 天火疗毒 沙玛的刀锋距刘瑞平的头顶只有一尺之时,蔡风盘座着的左腿突然弹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撞在沙玛的刀身上。 “噗……”刀身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轻响,沙玛如遭雷击,只觉得如有一股电流自刀身传入体内,再传至脑海中。只是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似乎在刹那之间他踏进了另外一个时空,看到了无数泛着紫色霞光的小人在舞动。 “哗……”沙玛的躯体重重坠落于地,碎裂了一张红木大椅,那种神奇而怪异的印象竟深深烙入了他的脑海。 “上将军,上将军……”门外传来了护卫惊诧的呼声,沙玛大惊。 蔡风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玛,却发现沙玛吐出一小口鲜血,强撑起身体。 “上将军……哗……”护卫们再也不顾一切,推门而入,沙玛知道刺杀蔡风再也无望,飞身撞碎一片立于室中的屏风,竟破墙而出。 “有刺客!”几名护卫惊呼道,身形如电般尾随沙玛也冲入了那道破墙之中,接着又有数名护卫急急赶来。 密室之中的情景却让众护卫吃了一惊,所有人的音量全都压低,惟恐惊扰了蔡风。 田福和田禄也赶了过来,忙吩咐道:“迅速给我搜寻府内各处,任何可疑之人皆杀无赦,封住所有出府的每一个地方!” 蔡风闭眸未言,他知道再也不必担心什么,也便安心地缓缓收功、凝神,让三子等人的脑海逐渐恢复自己的知觉,从而慢慢平心静气。 半晌,蔡风方长吁了一口气,松开三子和刘瑞平的手长身而起。 “上将军,你没事吧?”田福脸上仍有些担忧地道。 “小子,别跟我来这一套。”说着蔡风轻轻给了田福当胸一拳,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骂道。 田福捂胸退了两步,一脸无辜地扫视了那几名护卫一眼,叱道:“没你们的事了,退出去吧!” 那几名护卫极为乖顺,立刻退了出去。田福这才悻悻地道:“在这些兄弟们的面前也这般不分尊卑,成何体统?叫你‘阿风’可只敢在没外人时,你不怕,我可是怕。” 蔡风“哈哈”一笑,对刚才的事情他似乎毫不在乎,道:“算你说得对,不过你不用担心,刺客跑不了,他是叶虚的人。只是你小子的防护可真差劲,下次若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定会打拦你的屁股,到时可别说我没有给兄弟面子哦。” 田禄与田福吁了一口气,同时保证道:“绝不会有下次,刚才我们查过,这密室中的夹墙之下,还另有秘道,恐怕那刺客就是自秘道中逃走的。” 三子也吁了一口气,几人全都回过气来,起身围在蔡风的身边,如众星拱月一般。 “你两人今天的饭不能吃,只能喝粥。堂堂护卫统领,却连这点鸟事也照看不好,连王府中有条地道也不知道,若有朝一日你们晚上睡着了,来敌将你们的**给偷去,看你们后不后悔没去查这个漏洞……” “你的嘴什么时候这么不检点?”元叶媚拎着三子的耳朵,责声打断他的话,佯叱道。 “呀呀……二姐饶命,别这么用力好不好?阿风,救我!”三子一阵惨哼,不得不告饶。 田福、田禄向三子吐了吐舌头,田福巧乖地道:“还是表妹对我们好,看来这媒人还真是做对了。”旋即正容道:“这的确是我兄弟二人的疏忽,我曾仔细翻查过各处的暗角,并没有地道的痕迹,而万俟将军也没说这府中有地道。是以,我便没想到地道会在夹墙之中。 刚才我已命人仔细搜查了几个重要的厅堂和卧室书房,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元叶媚此刻松开三子的耳朵,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三子露出一个让他魂飞天外的笑容。 三子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元叶媚一眼,只好自认倒霉了。每次与元叶媚斗,他都以吃亏上当而告终,也只得抱怨蔡风为何不管教管教自己的乖乖老婆?! “阿风认识那人吗?”凌能丽奇问道。 “不仅认识,还曾与他交过手。”蔡风点了点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让人无法明白的神色。 三子刚才并没有睁眼看对手,因此并不知道来人的模样,不由问道:“那人是谁呀?” “沙玛!”蔡风沉凝道。 “沙玛?!”三子吃了一惊,他曾与沙玛交过手,深知沙玛的可怕。不过,与蔡风相比起来,沙玛却根本算不了什么。虽然沙玛的武功绝对不差,但三子此刻却极有信心与沙玛占成平手,甚至更胜过对方。 ※ ※ ※ 万俟丑奴很快闻讯赶到了齐王别府,居然有人敢偷入别府中刺杀蔡风,这让他惊怒莫名,也让他大惊失色。 万俟丑奴见蔡风并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许多安慰和问候的话语,全被蔡风一笑置之。 “万俟将军,这府第以前是谁的住宅?”蔡风悠然问道。 万俟丑奴也有些惑然地道:“我曾在此府住过两年,但却没有什么发现。原来这里是永宁御史的别府,后经过扩建才成今日之貌。” 蔡风笑了笑,道:“倒让万俟将军担忧了,现在风波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请万俟将军转告王太后,让她不必担忧,府上发生之事,我会处理好的。” 万俟丑奴这才放心,道:“要不要我派工匠前来仔细再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没有发现的秘道?” “不用了,我会在府中按上听筒,专门监听地下的动静。如果敌人胆敢再来,他会死得很难看!不过万俟将军应该准备应付自西南而来的吐谷浑大军和自西而来的域外联军了。” 蔡风认真地道。 “我正在准备之中,绝对不会放过叶虚!”万俟丑奴狠声道。 “另外告诉万俟将军一个好消息,叶虚的师父和师叔已经武功尽废,那区阳老魔头也被废去七成功力,如今已皈依佛门,再也不会出现在尘世间了。”蔡风淡然道。 万俟丑奴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问道:“是谁干的?” “黄叔叔。黄叔叔已经步我师祖和天痴尊者的后路,在北台顶破空而去!”蔡风语调极为恭敬,也微有些伤感。毕竟他从此便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自小都是黄海带着他,教他练字、练功,便犹如父亲一般。蔡风对黄海的感情如同对蔡伤一样,黄海也视他如己出,毫不保留地将那伟大的父爱给了蔡风。 这也是蔡风的幸运,虽然没有母爱,但自小就得到两份父爱,而他也继承了黄海和蔡伤两人的性格和优点,这是他能异于世人,成为天下最为年轻的无敌高手的基本条件。 万俟丑奴一震,这个消息的确让他震惊,这个不可一世的汉子竟然滑下了两行泪水,清澈而晶莹,也不知是心酸还是高兴,抑或是感慨…… 万俟丑奴迅速低下了头,以掩饰自己心中情感的流露,但蔡风依然捕捉到了那瞬间的情感。 “如齐王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万俟丑奴再次抬起头来之时,面部又恢复了一惯的冷静和深沉,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蔡风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起身相送道;“我送将军上轿。” ※ ※ ※ “陈老受伤了!”三子神色有些不对地迎上回府的蔡风。 蔡风神色一变,讶然问道:“怎么伤的?” “陈老看上去中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这才受了伤。”三子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蔡风大步进入府中,府内的戒备显得极为森严,刚才万俟丑奴已吩咐了各城门,封锁所有的出城通道,对过往之人严格盘查,但蔡风却没想到府内竟出了事。 “陈老在哪里?”蔡风急问道。 “西院养生殿!”三子紧跟在蔡风身边道。 蔡风大步赶到养生殿,见田禄已在这里加强了护卫,只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殿内,升起了火炉,一间偏房间,陈楚风躺在床榻上,凌能丽和凌通站立一边,皆眉头紧锁,不言不语。 “上将军来了!”门口的护卫轻声道。 凌能丽见到蔡风,喜道:“你来得正好,这是什么毒?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怎会如此厉害?我不敢下药。” 蔡风步入房中,并没有说话,只见陈楚风险上泛起一阵暗灰色,显然如三子所说,他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但蔡风见此情景仍然吃了一惊,他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毒性,竟能让人的脸色呈现这个样子。 陈楚风的身边,还有四名护卫躺在担架上,正是刚才追踪沙玛跃入秘道的护卫,他们也同样中了与陈楚风一样的毒。 蔡风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把了一下陈楚风的脉搏,竟然觉得有些烫,脉搏跳动快速异常,这种情况让蔡风再次吃了一惊,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毒性。虽然他看过凌伯所藏的药典医经,对药物和医道略通一二,但毕竟不如那些真正的医道高手,欠缺经验。 蔡风头为之大,忖道:“如果田新球在就好了,以他对毒物的精通,定能知道这是什么毒性,并解去其毒,只可惜田新球已命丧五台山。” “难道阿风也不知道陈老所中的是什么毒吗?”凌能丽脸色有些难看地道。 蔡风摇了摇头,望了陈楚风一眼,关心地问道:“陈老,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陈楚风的眼中神光尽失,张开有些发黑的嘴唇,虚弱地道:“有点冷。不必为我担心,反正老夫这把老骨头也该死了,活了近七十年,也感到知足了。现在死去也不算英年早逝!” 蔡风感到陈楚风的皮肤很烫,但他却说有些冷,这究竟是什么毒物?怎会如此奇怪?不由问道:“有没有传太医?” “田福已飞马去王宫找太医了。”凌能丽答道。 蔡风深吸了一口气,道:“来,让我试试将毒逼出来。” “没用的,老夫的功力虽然算不上绝世,但当今之世比老夫功力更高的人也不多了,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功力早已不畏百毒,但这种毒性实在古怪,竟是专为我所设。再高深的功力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将毒性愈摧愈烈!”陈楚风无可奈何地道。 蔡风一呆,伸指紧紧按住陈楚风的巨阙和幽门两穴,两股浩然真气注入陈楚风的体内,目光却盯住陈楚风的脸。 陈楚风一震,两眼翻白,差点昏死过去,顿时吓得蔡风忙缩回手指,急问道:“没事吧?” 陈楚风好半晌才缓过气来,苦涩地一笑道:“还死不了,这怪毒对任何外来功力都有抵抗之力,看来是不能以功力强逼了。” 蔡风转身来到四名护卫身前,只有两人仍在喘息着,而另两人显然已经身亡。每个人的嘴唇都已发裂,呈现乌青之色,却说不出话来,裂口处也没有鲜血外流。似乎这毒性自根本上改变了这几人的肉色。 蔡风感到有些心寒,沉声道:“将他俩抬到院外去!” 守在四名中毒护卫身边的亲卫忙将两名仍有气息的护卫抬到院外。 蔡风望了陈楚风一眼,坚决地道:“我一定会为你解去这毒性的!”说完大步行出偏房。 陈楚风涩然一笑,心中微微有些感慨,这一辈子他又留下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犹如置身梦境一般…… ※ ※ ※ 蔡风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凉而清爽的空气。 “阿风,你要干什么?”凌能丽望着蔡风,有些不解地问道。 蔡风没有看向凌能丽和凌通,只是向三子道:“守住西院,除太医之外,不准任何人前来骚扰我!” 三子有些不解,但蔡风说得严肃,也便照办。别府之中有一半护卫全都调到了院外。 蔡风望了望那两名躺在担架上、脸色呈黯灰色的护卫,向凌能丽和凌通道:“你们退开些,我要引动天雷!” “引动天雷?”凌能丽奇问道。 “天地浩然正气乃是万邪不侵之气,也是万邪的克星,我不相信以天雷之怒会驱除不了这小小的毒性!”蔡风自信地道。 “阿风可想好了?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危险?”凌能丽关心地问道。 “是啊,蔡大哥,如果因此而伤了你,那可就更坏了。”凌通也担心地道。 “你们退开,让我试试!”蔡风不再答理他们,静立于秋风之中,如同一株枯萎的树。 凌能丽、凌通和三子全都吃了一惊,蔡风似乎在刹那间生机全无,再也感受不到其气息的存在,好像他完全隐入了另一个空间。 静,一片死寂的静,凌能丽、凌通和三子不敢大声喘息,手心都渗出了冰凉的汗水。他们不明白蔡风究竟要如何引动天雷,他们以前从未见过蔡风的这种行动,也就根本不知道其中有无危险的成分。 有风吹过,但地上并无落叶,可却吹来了寒意。 风,绕在蔡风的身边盘旋,旋转,掀动了他那袭长长的青衫,扬起了那头长而齐整的黑发。 风越来越大,众人的眼中似乎可以看到风的实质,那如烟如雾的风,在蔡风的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地上的两名中毒护卫也笼罩其中。 蔡风依然静立,如风中的枯树,感觉不到一点生机,这让凌能丽有些担忧,但凌通却似乎再一次对蔡风升起了无穷的信心。他仿佛可以捕捉到一股澎湃的能量正在那看不见的虚空中扩张和涌动。 这种感觉极为清晰,凌通知道这应是来自蔡风,正如虚空中刮起的风。此时的凌通,其功力绝对可以列入一流高手之境,只是他始终无法明悟蔡风的那种精神层次。 三子似乎也有所觉,只是他并没有如凌通那般捕捉到虚空中一股澎湃的力量。 蔡风的两只手掌稍稍动了一下,指尖上扬,担架上的两具躯体竟然升了起来,缓慢而又实在,似有一张无形的床托着他们上升,那原有的姿态也没有丝毫的变动。 凌能丽的眼中闪过诧异的光彩,但仍无法明白其中的含义,蔡风如何接引天雷,如何驱毒? 两具躯体脱离担架缓缓上升,当高达四尺之时,蔡风倏地双掌猛然向天空插去。 一道虚无的光华竟如开天巨刀般刺向湛蓝的天空,两具躯体也不可思议地头上脚下立起,如两支利箭一般,升上半空。 蔡风忽地消失,如一阵被吹散的空气,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也消失在虚空之中,是那么突然,那么不可思议。 天空倏暗,一柄巨刀直刺天幕,在雪亮的光华之下,地面反而暗淡了,那两具升上半空的躯体也似乎被镀上了一层佛光。 “哗……霹雳……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滚过一阵沉闷的雷声。 一道强烈无比的电光破开白云,直劈向那柄插入天幕的巨刀,再如一条光龙接引而下。 蔡风的身影陡现,定在半空之中,如天神般泛起一层祥和的佛光。光龙直接隐入佛光之中,蔡风的双手竟变成了透明之色。 “沧海无量!”三子忍不住低低惊呼,这不是与泰山之顶时蔡风发出的“沧海无量”相似吗?三子的心在颤,热血在沸腾奔涌,只为再见这让人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场面。 凌能丽和凌通心中也产生了莫可名状的震撼,这是一种与黄海登入天道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但却有着一种让人欲顶礼膜拜的冲动。 凌通的眼中闪过无限的仰慕和向往,蔡风在他的眼中,永远都是那么深不可测,无法估量。而眼前的一切更让他激动如狂,对武道的向往也更为迫切。 蔡风那双透明的手,似乎成了有着两团佛光的灯,散发着柔和而又朦胧的光彩。 那两具竖立在虚空之中的躯体,迅速坠落,准确无比地落在蔡风那散发佛光的手上,头下脚上。 蔡风的双手轻旋,托住两具躯体的百会穴,也在同一时间,两道电火破空而至,直劈在两具躯体竖立向上的脚掌中心。 第 四 章 宿命之战 凌能丽和三子全都为之大惊,那两具躯体的衣衫尽数化为灰烬,肉体似乎变得透明。在众人的眼下,肌理之中的暗灰色如刀刃上褪去的水痕,一直向百会穴萎缩。 那灰暗色褪去之处,成了透明的淡红色,更笼罩了一层淡薄的佛光。 如此异象只让凌能丽、三子和凌通看得呆住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世间竟然会有这种祛毒疗伤之法,但他们都知道这种现象就是表明有效。 雷声滚过,如万马奔腾,如海啸山崩,云走风移,阳光失色,但那电火却自天空中惟— 一片未曾移动的白云之中射出,沉沉击在两名护卫的足心。然后便见那两具朦胧透明的躯体周围散发的伟光更强,也显得更亮。 阳光斜斜自乌云之后射过几缕光彩,侧照在虚空中蔡风的身上,似乎是一种巧合,又似乎是一种必然,总之一切的结果都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之外,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和让人震撼。 元叶媚和刘瑞平骇然自里屋走了出来,却惊见这一异象,也禁不住感到骇异莫名。当太医赶来之时,雷电已渐近尾声,蔡风的身子自虚空之中缓缓降下,身上的那层佛光也渐渐隐去,只是那双手依然透明红润。 黑色的血汁自那两名护卫的口鼻之中涌出,但他们的肌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比未中毒之前更为红润,更为光滑细腻。 凌能丽、刘瑞平及元叶媚全都转过身退入内屋,不想看到两具**的躯体。 蔡风再次如枯萎的树,云层渐散,风也渐停,那两具躯体依然在蔡风的两只掌心倒立。 风止,蔡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那些墨汁般的毒血便落在蔡风那只晶莹而透明的手心,他却似乎毫无所觉。 三子似也长长吁了一口气,见蔡风并没有大碍,那颗悬着的心也平息下来。上前接下那两名**身体的护卫,立刻有人送上两张毛毯。 蔡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太医道:“擦去他们头上的黑血!” 三子顺手摸了一下两人的脉门,发觉两人的脉搏极为正常,并无什么异象,那本来乌黑干裂的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 “阿风,真有你的!”三子忍不住赞道。 “那当然,蔡大哥无所不能,只差没成仙成神呢。”凌通兴奋地道。 蔡风涩然一笑,道:“我必须休息一会儿,才能为陈老行功。” 三子一呆,凌通也愣了愣。 ※ ※ ※ 蔡风的确没想到这种毒性如此厉害,虽然他为陈楚风驱除了体内的毒性,但付出的代价却是两个月时间。 蔡风的功力两个月来都未曾恢复,也许是那日为陈楚风三人行功驱毒时的心情无法与泰山之顶的心境相比。所以,那股浩然正气在他体内几乎封锁摧损了一半经脉,才把陈楚风的毒性逼出。虽然蔡风已是百毒不侵之躯,但却无法抗拒那无与伦比的浩然正气的负作用。正所谓物极必反,水满则溢。皆因蔡风心中仍有尘念未去,这才伤了自身。 两个月来,蔡风只休养了一个多月,剩余的时间则仍旧上阵作战,在以战养战之中,蔡风的伤势这才渐好。 但他足足让元叶媚和刘瑞平诸人担心了两个多月,万俟丑奴和胡夫人也在为他担心,不过这段时间蔡风并无所失,反而在与兰致远之战中占了上风。毕竟,蔡风的作战并非全凭自己的武功,更多的则是依靠智慧,所以他并不需自己出手。 骆非不得不佩服蔡风的本事和能力,虽然他行军打仗常常不择手段,但总是很有效,也会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常常以奇兵出奇致胜。蔡风的确是个绝世高手,也是一位罕见的将才,他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条件,丝毫不漏地对敌人施以攻击。 蔡风的兵力不断绕袭庆城,断截西峰官兵的外援粮草供应,虽然暂时没有攻下西峰,却连劫两次粮草,这对于高平义军来说,的确是件好事。此时正值寒冷的严冬,若是不能对士卒的营养进行补充,只怕战斗力会大减。再说粮草本是高平义军的缺乏之物,截下官兵的粮草,对众义军来说可谓起到了雪中送碳之效。 兰致远几乎气得要吐血,此刻西峰城内的粮草十分紧缺,天气又如此寒冷,官兵人人受冻不说,还要挨饿,这对军心的影响极大,只不过要让兰致远弃城远走,又有些舍不得,更何况蔡风又怎肯放过他? 对于原野之上作战,蔡风的奇兵突出,会成为任何敌人致命的杀招。若说到攻城战,并无技巧可言,所以孙武当年将攻城战列为下等战,只有当迫不得已时才会选择攻城战。若在寒冷的冬天,城头只要泼水即结成冰,那些勾索之类的攀城物毫无作用,因此在冬天是最不易于攻城的。要想攻下一座城池,至少需要花费多于对方十倍的兵力,有时十倍兵力也不一定有效,除非你别有花招。但兰致远对蔡风的战术并不怕,他自然知道如何守好一座城池,包括任何一道防线。只是,他无法保证在原野之上与蔡风作战时会不中计。 蔡风的确狡猾如狐,更具备豹子的行动速度,如同猎豹猎狩食物。当这只野兽发现豹子的存在之时,已经迟了,这就是蔡风的可怕,似乎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但他若在这个地方出现之时,一定会让敌方受不了。 兰致远所领的官兵与高平义军交战已达十余次,但只有两次占了优势,也就是这两次,他的信使冲出了重围,向萧宝寅请求粮草的援助,只是粮草运至中途时被蔡风所夺。这就像是蔡风故意布下的陷阱让他钻一样,使得兰致远对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此刻的天气的确十分寒冷,前段日子还下了一场大雪,积雪有尺余深,在这种天气里,步兵不利外出,惟有骑兵四处巡逻。 马蹄全都以厚棉布包裹着,以防止马蹄被冻坏,这样马匹行走起来便无声无息,骑兵也更具神鬼莫测的机动性。只可惜兰致远的部下只有一千多骑兵,无法与蔡风拥有的大量铁骑相比,萧宝寅在华亭又被赫连恩缠住,无法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派兵来援,这让兰致远有些泄气。 ※ ※ ※ 尔朱荣已调集骑兵七万,步兵三万,凑齐十万大军,以自博野逃回洛阳的候景为前锋,东出滏口,增兵邺城。 葛荣的兵力强盛至极,前锋已过渡郡城,(注:指今日的河南淇县。)气势直逼洛阳,根本不容尔朱荣再拖延下去。 大战一触即发,此时正值春节时分。天寒地冻并不适合两军交战,包括葛荣和尔朱荣在内,他们都明白,此刻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不适合作战。加之一场大雪使得一切都不再方便,即使要战,也只能等到明年的春暖花开时节。 ※ ※ ※ 第二年立春之时,蔡风体内的伤势完全恢复过来了。 这个春节,蔡风过得倒是十分惬意,有几个乖乖宝贝相伴,也不寂寞。自从他行走江湖以来,都未曾好好过上一个安稳的春节,这个春节总算让蔡风舒坦了一段日子。 前方的战事交给了骆非和田福,惟剩西峰一座城池,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蔡风的预料之中,西峰城的官兵应该快要投降了,众兵士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也够可怜的,只可惜,战争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没有仁慈可讲。 凌能丽和凌通也留在高平过了一个快乐的春节,惟一让凌通有些牵挂的便是身在南梁的双亲。 靖康王派人捎来信,并送来了十万两白银,也可以说是帮助高平义军吧。 这样的事情萧衍还是极为乐善好施的,也十分大方。萧衍自然想让北魏越乱越好,最好是各路义军把北魏弄垮,然后他可以趁机分一杯羹,抑或到时挥军北上,来个统一南北。至少也要夺回一些城池。所以,靖康王并不反对凌通寄身于高平义军中,也不反对凌通与北魏的头号大敌蔡风在一起。 萧衍虽然被蔡风重伤过一次,落得差点命丧异地,但他并不怪蔡风父子,他只是恨极了石中天。毕竟,蔡风并不是与他直接作对的对象,反而是他太过贪婪。此刻蔡风在不断地将北魏的厉害人物—一除去,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 最让萧衍欢喜的却是得知石中天身死的消息,不仅石中天身死,黄海更是已经飞升。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了却了心头的一个大患。 黄海与萧衍乃是头号情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分恨意却仍未在黄海心中抹去。萧衍也知道黄海的可怕。不过这些年来,黄海曾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对他的威胁也大减。此刻得知黄海继天痴之后步入天道——武学的至境,萧衍在松了口气之余也微微有些失落之感。 不可否认,黄海的确是一个不世奇才,只是那偏激倔强的个性实在让人害怕。但黄海能悟透天道,飞升于北台顶的确有些出乎萧衍的意料之外,那就是说,黄海至少已经抛开了任何牵绊,不再被世俗所累,早已断了情缘。 萧衍可以完全松一口气了,再没有任何顾忌,所以心情大好之下,便让靖康王给高平义军送来了十万两白银。 万俟丑奴与萧衍算是熟识,但他对萧衍并没什么好感,只是既然有人送来了十万两银子,不要白不要,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毕竟他还有一个师姐在世,但对萧衍的好意却并无多大表示。 凌通倒也清闲,只是听说萧灵和安黛公主吵着要来高平,心头又禁不住沉思不已。 凌能丽听到剑痴自南朝传来的消息,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把凌通叱了一顿。 凌通也只好受了,谁叫什么郡主呀公主呀都来缠他?不过,他却有些不以为然,心中忖道:“这怎能怪我?只能怪她们嘛,你们不也对蔡大哥痴缠吗?怎能就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说我花心呢?” 蔡风对凌能丽训斥凌通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是他没有发言权,凌能丽是在指桑骂槐,他也只好认了。 在这几个月中,叶虚的实力继续东扩,他们的速度虽因严冬而受阻,但众兵士却蓄势以待,只要等到天气一旦转暖就会大肆东侵。 高平义军的战事也渐趋紧张,向北直抵黄河,控制青铜峡,这是趁着坚冰封住黄河之时直过黄河,主控大河两岸。皆因河套西部以银川平原最为富饶,只要控制了那处平原,就可以为军队多提供许多粮食的来源,也更容易积累资本。 粮草、军备,是任何义军都不能缺少的,是以河套西部对高平义军来说,可算是极为重要的一片土地。 关中侯莫所领的义军也闹得极火,就连尔朱天光也没有讨到好处。关中盆地的粮草还算丰富,又有伏乞莫于的联合,这股实力迅速壮大,加之莫折念生的残余部众也有少数人加入这群义军之中,所以这支义军的实力并不比高平义军逊色。只是这支义军所看中的却是巴蜀那块富得流油之地。 候莫借秦岭之利与尔朱天光的铁骑周旋,倒也不会被很快消灭。 尔朱天光也是没办法,秦岭山脉使他的铁骑失色,反而常常遭到侯莫的步兵反噬,加之又有秦岭群盗相助,侯莫倒也风光。 尔朱荣和葛荣也在紧急调动兵马,要打一场硬仗,这两个极具代表性的顶级人物终于决定交战了。 蔡风却脱身不开,他必须加紧清除萧宝寅和兰致远诸人,也好全力应付东进的叶虚和沙耶拉。对于沙玛的偷袭之恨,他并没有忘记,最可怕的却是叶虚身边的那个用毒高手唐艳。 陈楚风几人所中的奇毒定是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所为,这使得蔡风不得不重新估计叶虚的实力。 如果此时他身边有另外一个用毒高手田新球,那一切都好办了,只可惜田新球已无法再出现在他的身边,蔡风感到有些可惜。 蔡风并不畏惧剧毒,他早就已是百毒不侵之躯,只是担心那妖女会对刘瑞平诸女下毒。 最后,还是凌能丽提出一个好点子,她去少林寺向达摩拿一颗舍利子来,舍利子乃是可解百毒的圣物,只要有舍利子,什么毒物都不用担心了。 ※ ※ ※ 游四收到这封信时感到有些意外,却是海盐帮的帮主飞鸽传书,说是元定芳和颜贵琴诸人要返回中土,由蔡宗和蔡新元相护。 这倒不是一个坏消息,而且另外一个消息更让游四欢喜,元定芳顺利产下一子,但因海上风浪太大,怕孩子受到风浪的惊吓便不准备将之带回中土,而是交给蔡伤夫妇,又专门有奶娘带着,倒也为蔡伤和胡秀玲添了几分乐子,整日以孙为乐,也是极为逍遥自在。 游四也为蔡风感到高兴,不禁向往起那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来。 想着想着,也的确够惬意自在,不用勾心斗角。自耕自织,偶尔兴致所致可以吟诗作画,调琴下棋,真是自由自在。 游四放下手中的短信,顺便以墨砚压于桌上,立身行了出去。他尚要去一趟衡水,为葛荣的后备作好仔细的安排。 ※ ※ ※ 兰致远终于忍受不住饥寒之苦,在众多兵士纷纷打开城门投降的情况下,只好正式宣布投降。 在高平义军接到这个喜讯之时,蔡风也同样接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元定芳回中土的消息。这的确是一个让他欢喜无限的好消息,他一直心悬海外,愧对元定芳。此刻元定芳已打算回中土,他决定好好为她补偿一下。让蔡风感到欣慰的,还有双亲的近况,二老终于可以另一种形式过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日子了。 令刘瑞平和元叶媚兴奋的却是元定芳产下的幼子,女人那种天生的母性表露无遗,对小宝贝的期待可是高于一切的。 今天的三子也是魂不守舍,时而突然独自发笑,时而又独自发呆,只看得凌通莫名其妙,这天也没心情去好好练剑,因为三子的兵刃有好几次被他击落,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事情,是以凌通兴味索然。 几月以来,凌通的武功倒是进展快速无比,在蔡风的亲自指点下,几乎脱胎换骨,将寒梅七友注入他体内的功力尽数发挥。只花了两个月功夫,凌通就能在内力上与三子战成平手,现在,他体内那股真气己经超越三子,只不过,三子的根基扎实无比,自不是凌通所能相比的。虽然凌通在功力上胜过三子,但在武学的境界上,仍无法越过三子,而三子的刀道更在与蔡风一起分享凌通北台顶那段神秘记忆之后。又攀上了一个新的境界,那是对刀的一种明悟,而凌通却不能做到。是以,一直以来,凌通若想战胜三子一招半式都很难,要击落三子的剑更是不可能,所以今日他才会感到兴味索然。 三子根本就不理会凌通的心情,独自钻到自己的卧房闩起门来,翻出颜贵琴那张画像,只看得入神。 这是三子逼着游四画出来的,游四可不敢得罪这位好兄弟,也便只好乖乖执笔,偷偷捕捉颜贵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将之描在纸上。这也是三子的命令,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更不能被颜贵琴发现。是以,这张彩画只有游四和三子两人知道,为此,三子还被游四笑了很长一段时间,三子自然无话可说。不过,如果这事让蔡风知道了,肯定会笑破肚皮,拿去当话柄了。 赫连恩固守华亭与萧宝寅久持不下,万俟丑奴聚众商讨对策,不仅仅是对付萧宝寅,还要顾虑域外联军,以及自西宁东进的吐谷挥大军,尽管吐谷浑大军并未直接与高平义军接触,但却不能不把它算进去。因为胡琛之死与万俟丑奴受伤,使得高平义军与吐谷浑大军结下了深仇大怨。 不过,蔡风并不认为域外联军对高平义军有很大的威胁,至少那群人并不能团结一心,也就不足为虑。虽然此刻由叶虚所领,实则这是几股相互竞争和排斥的力量,只要稍加利用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可让他们土崩瓦解。惟一可虑的仍只有吐谷浑的大军,因为这些人代表的全都是一方利益,统一指挥之下,这一群如狼似虎的铁骑便犹如一根毒刺,随时都有插入对手心脏的可能。但不管如何,蔡风仍得先以全力将萧宝寅的兵力解决。 第 五 章 无形之敌 葛荣对自己的大军信心百倍,毕竟,他的大军是尔朱荣的数倍之多,以如此优势的兵力岂会畏惧尔朱荣的区区十万人马?因此,他欲与尔朱荣摆阵于邺城城北,以大决战之势与北魏仅余的一支强大军事力量对决,只要杀败了尔朱荣,那北魏的整个江山也就成了囊中之物。 尔朱荣虽然感到了压力,但他却绝对不会气馁,也有着必胜的信心。他从来都不曾对自己的计划怀疑过,也从没有失误的记录,这就是神话的来源。 也许,天下人都可以说他是名过其实,但有两个人绝对不会赞成这个观点,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人则是蔡伤,他的宿敌。 尔朱荣所要做的却是秘密聚结数百名铁匠铸造一批神秘的武器,这些武器将会是他致胜的杀招。 此刻他手中的把玩之物,就是秘密铸造的神秘武器样品——一根长达五尺八寸的铁棒。 铁棒粗如鸭卵,重十五斤四两七钱,绝对不重一分,也不轻一厘。棒头稍粗两分,这粗出的一段是自棒头一尺二分处起,渐渐变粗。最粗之处也就是棒头后三分处,因为棒头为圆球形,上面按有短钉三十六个。短钉并非钉,而是一个个细小的圆疙瘩,以手抚摸上去并不刺手。 棒呈黑色,在棒的另一头,有一个极为牢固、也打造得十分光滑的把柄,把柄之处微微凹陷,此刻以红巾稍缠一圈,以防滑手。 尔朱荣握住这根铁棒,看了又看,然后重重一挥。 “哗……”一声暴响,一张檀木桌竟被砸出一个大洞。 尔朱荣身边的那个老工匠吓了一跳,连大气也不敢喘,有些小心翼翼地小声问道:“大司马可还满意?要不要小人再去做做修改?” “嗯,很好,正是按我的要求所铸造,长五尺八寸,重十五厅四两七钱,足以在马背上与地面之人交战,而且力道很沉……很好,这一仗回来论功封赏定记你头功!”尔朱荣极为欣赏地望了望手中的铁棒,赞赏地道。 “谢谢大司马。”那老工匠忙跪下谢恩。 “嗯,这些兵器现在已铸造了多少根?”尔朱荣淡然问道。 “连续十多日来,已经铸造了六千七百根,明天定可达到七千五百根。”老工匠自信地道。 “很好,你办事我放心,也不会亏待你的。”尔朱荣满意地道,但旋即又问道:“你可给这兵器起了名字?” “小人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大司马赐一美名。”老工匠诚惶诚恐地道。 “嗯,就叫它为神棒吧,专打牛鬼蛇神,我要让葛荣永远都不得翻身!”尔朱荣豪气冲天地道。 “大司马必胜,北魏必胜!”老工匠无限崇慕地道。 “哦,这根神棒上还绘有龙虎纹。”尔朱荣似乎有所发现地道。 “啊,大司马果然神眼,这本是为大司马所铸造的,也是神棒之王。它并非由寻常铁质铸成,而是渗有乌金、玄铁所铸,小人经过七日七夜的火炼和锻打而成,更以童子之血滴入其中,使其具有灵性。小的特地在棒上以乌金暗线印出龙虎之纹!”老工匠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哦,这虎有些特别,只不知图案为何意?”尔朱荣眉头微皱,淡然问道。他对神兵利器并不在意,武功达到他这个境界的人己经再也不需要兵器相助。 “这图纹乃是虎生双翅,意为如虎添翼,更有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龙,高翔苍穹之意。” 老工匠眼睛盯着尔朱荣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龙,高翔苍穹?!”尔朱荣眉头一皱,重复地念了一遍,蓦地转头逼视着那老工匠,眸子里闪过两道凌厉无比的光彩。 老工匠心头大震,但却硬着头皮又道:“普天之下,惟大司马才配为主,以大司马的智慧及武功,若不为天下之主,何人还敢自立?这不只是小人的一人之见!” 尔朱荣突然大笑起来,神情极为得意,又重复念道:“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龙,高翔苍穹! 好,说得好!这是一副好图案,明天前来军中领取黄金千两,这根神捧本司马就收下了。记住,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半个字,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谢谢大司马,哦,不!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去吧,好好给我将神棒的任务完成!”尔朱荣不再答理老工匠,吩咐道。 “是,是……” ※ ※ ※ 凌通也跟着蔡风转战沙场,倒也了解到战争是如何的残酷,在生与死之间,忘乎所以,也显得极为快意。 这些日子以来,凌通过得比在建康更有意思多了。在建康除了读书,学做生意外,就是玩,似乎太过单凋,没有刺激可言。而在这里,没有谁会将他当祖父一样供起来,反到觉得生活更实在一些。只可惜,这些实实在在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好过了,因为靖康王已派信使前来催凌通返回建康了。如果凌通再不回去,萧灵和安黛公主就要找到高平来了,靖康王当然不能让她们冒险,所以只好招凌通回去了。 凌通在心中直将萧灵和安黛公主骂得狗血淋头,也大为恼怒,忖道:“这两个小娘们可真烦,老子刚刚才过上几月快活的日子,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回到建康看我怎么修理你们两个小娘们。” 这几月中,凌通在武学上大有进展,蔡风毫无保留地将黄海曾授与他的左手剑法以及他自己对剑法的一些心得全都传授给凌通,至于凌通今后的成就如何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凌通心中微微有些不舍,但想到南朝也的确有许多事情待办,反正现在已经找到了蔡风和凌能丽,不怕往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何况破魔门的残局仍等着他回去打理,他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逍遥江湖。此刻的凌通可不同于往日的凌通,天下虽大,他却不能自由自在地逍遥江湖。 蔡风对凌通的去留并不在意,去则利于凌通的发展,留也可让凌通受到战火的历练,两者都不会耽误凌通的成长。 凌通走了,走时正是惊蛰,也是泰山之战的一周年纪念日。 天气仍然寒意未减,积雪却是初融,黄河也已解冰,还可看到一些乳黄色的叶芽自树干之中生出,倒是有了些春意。 ※ ※ ※ 齐王别府外,五匹健马如风一般驰到。之后尚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以五匹健马所拉,车夫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脸庞呈紫膛色,扬起马鞭时的姿势极为优美。 “吁一一”车夫吆喝一声,一带马缰,刹住车速。 “希聿聿……”几匹健马一声轻嘶,全都停了下来。 “来人下马!齐王别府不准马匹进入!”齐王别府门口的两名护卫叱喝道。 五匹健马之上的人翻身落下,动作利落得如同利刀切菜,更优美得如同拈花。 那两名护卫的眉头微微一皱,他们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直逼而来。 向他们行来的却是一个身着狼皮的大汉,这人并不帅气,但却极富霸气,犹如一柄刚出土的古朴利刃,轻轻一步,已生出了千军万马的凛冽之气。 “你们是什么人?”那两名护卫十分戒备地问道。 “去通知你们齐王,就说海外来客。快些!”那身着狼皮的大汉沉声道。 “海外来客?!”其中一名护卫狐疑地望了大汉一眼,谨慎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正要回答,这时一名极为俊逸康酒的蓝衣年轻人踏上一步,有些不耐地道:“快开府门,我是蔡新元,少夫人自海外归来,叫齐王速速迎接!” 那两名护卫大惊,他们自然听说过蔡伤寄居海外之事,也知道与三子齐名的另一人蔡新元,即蔡伤的书童。此刻知道这些人正是自海外归来的少夫人等人,自然吃了一惊,其中一名护卫迅速飞奔入府内,另一人却不敢怠慢,忙大开齐王别府的红膝大门。 那身着狼皮的大汉正是蔡宗,他一挥手,吩咐道:“三叔,将马车赶进去!” 那五短身材的赶车中年人挥动着马鞭在空中轻轻抽了一下,“啪……”的一声,五匹健马立刻涌向府内。 蔡宗大步向齐王别府内行去,蔡新元缓步以趋,另外三人也牵马而入。 ※ ※ ※ 葛家军此刻兵驻临章,大部队已逼临邺城,但这时他们却听到了一个最不好的消息,怀德和葛悠义竟然打了个大败仗。 怀德和葛悠义二人领军负责困死邯郸,以十万大军封锁一个邯郸,居然打了个大败仗,且怀德战死。 葛荣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那已经快到弹尽粮绝、正准备投降的邯郸居然反败为胜。 败了,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却是邯郸如果被官兵占了主导地位,那么葛家军的后路很可能就会被封死,只会成为孤军深入。 怀德和葛悠义大败,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这让葛荣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抑或此时才发现,原来一切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葛荣知道具体详情时是在怀德战死的第二天,军中探子飞骑来报。 葛荣的心情更不好,因为困锁邯郸的那十万大军败得有些莫名其妙。皆因葛悠义和怀德的兵力布置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数次都中了敌人的伏击,不仅如此,十万大军的剩余兵力更遭到邯郸城三万兵力的内外夹击,简直一败涂地。 这一消息让葛荣惊骇莫名,照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葛悠义的军中出了内奸,泄露了军中机密,这才导致十万葛家军的惨败。如此一来,葛荣的后方便显得有些单薄了,虽然仍有肥城的蔡泰斗与高傲曹可以保住一条线路不被切断,但魏县仍有些威胁,惟有蔡泰斗领兵攻下肥城,那葛家军仍可立于不败之地。以葛荣手中的二十万兵力,足以抗拒邺城和邯郸自侧面攻来的官兵力量。只要游四的粮草能够安全运至,这一场仗仍是胜券在握。 葛荣对游四极有信心,便如同他对自己有信心一般。 ※ ※ ※ 蔡风的欣喜简直无以复加,他连夜自张家川赶回来,哪里还有心思研究边境的战事?他把一切都交给了赫连恩,只要赫连恩守好张家川,就不用惧怕萧宝寅的反扑。 萧宝寅这连日来可谓连连踩“马屎”,走了霉运,撞上了蔡风这个冤大头,竟被打得撤出张家川,逃至崇信,其势力却已明显减弱,无法大举反扑,只是封城坚守。但蔡风也一时难奈其何,皆因地理所限,骑兵很难发挥其优势。吴陇之地,沟壑纵横,骑兵反而没有步兵有利。 但一切蔡风都不再管,连夜同三子只带了十八名护卫飞驰赶回高平。 蔡风心念元定芳,而三子却另有所思,心情的急切绝不下于蔡风。 当蔡风赶回高平时已是第二天早晨,蔡风八个时辰马不停蹄,在这一段绝对不算平坦的路上根本未曾想过休息,若非坐下所骑的全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驹,只怕早就已经累死了。更且这段山路坎坎坷坷,夜晚行路极为危险,但蔡风和三子仍是早早地赶到了高平。 蔡风行至高平城门口,城门刚刚打开,守城的将士见到蔡风和三子的眉头都结了霜,变成了白色,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蔡风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将士,直奔齐王别府,也即是上将军府。 当蔡风和三子快马赶到别府前时,府门尚未打开,他们相视望了一眼,相互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飞身掠起,越过府门。 十八护卫跃下马背,牵着蔡风和三子两人的坐骑,开始拍门。 在府门大响之时,蔡风和三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内院的大门外。 “什么人,胆敢擅……是上将军!”暗中站岗的护卫立刻发现了他们的身分,不由大感惊讶。 “不必吵醒别人。”蔡风淡然吩咐道,同时又转向三子明知故问道:“三夫人在哪里休歇?” 三子望了望蔡风,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摊摊手,如同蔫了一般,答非所问地道: “我不能再奉陪了,必须先回去睡一个大头觉!” 蔡风笑了笑,低声笑骂道:“胆小鬼,没有一点魄力和胆识,你给我在贵琴的房门口站着,一步也不要移动,让她早晨一开始就看到你。嘿嘿……那种场面可是够刺激的,也最有效!” “你尽出些馊主意!”三子不由笑骂道。 “这可是经验之谈,哪是什么馊主意,真是无可救药,看来你小子还得学乖点!”蔡风说着重重在三子的肩上拍了一下。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那般死皮烂缠?”三子没好气地道。 那两名站岗的护卫在一旁却不敢插话,三子与蔡风如此对话的确似乎不分尊卑,但既然蔡风不怪,他们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三子的身分便如同蔡风的兄弟一般。 蔡风不由得摇头苦叹道:“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你小子还准备这么拖下去吗?趁早快刀斩乱麻,人家一个大姑娘家自海外归来,不陪她父亲,你以为真的只是为了照顾定芳呀?傻吧啦叽的,你不表白,难道还要人家姑娘找你表明:三子大爷,我爱你爱到骨头里,你娶我吧?……” “你别说得这么肉麻好不好?”三子俊脸一红,相责之言却是有些无力。 那两个护卫在心里笑得连肚皮都有些发痛了,弯下腰去,却又强忍着没出声,害怕三子责怪。 “去吧,按我说的去做保证没错。她打开门的时候,你便轻柔地唤一声:‘贵琴。’她一愣的时候,你就赶快说:‘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已经盼了你十年了。’……” “哪有十年这么久,才十个月零二十四天!”三子分辩着打断蔡风的话道。 蔡风一呆,如傻子一般盯着三子,那两个护卫也停止了笑,呆了一呆。 “你看着我干什么?”三子被蔡风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蔡风再也忍不住暴笑起来,那两个护卫也无法再忍“哈哈……”大声笑了起来,三人只笑得三子莫名其妙。 “你们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三子不服气地问道。 “哦,不……不笑……我不笑……”过了好半晌,蔡风才摸了摸笑得有些发痛的肚皮止住大笑,仍然强忍着笑意道:“你小子可真够痴情的,居然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不过,我所说的十年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有人说‘离别一日如隔三秋’,那十个月当然可以说成十年了。” “这岂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三子极不服气地道。 “不可救药,这样多有情调,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当着贵琴的面说等了她十个月零二十四天,保证你再说三句就会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这是救姻缘,你可知道?”蔡风教训道。 三子想想的确也是,他虽然心中急切如火,自张家川赶了回来,但他实在不知道回来之后如何去面对颜贵琴,两人到一起后又该说些什么。此刻到了府内,马上就可以见到颜贵琴了,反而因两人近年未见,而使三子心生手足无措之感,这才只好想先找个借口去睡一觉了。 此刻听蔡风这么一分析,的确有理,但他仍然担心地问道:“如果她说,哪有这么久又该怎么答呢?” “这还不简单,你怎越活越笨?刀法有了进步,锋利了,舌头却变钝不少,真拿你没办法。你就说:哦,是我记错了吗?那大概是二十年……” “慢着,慢着,这不越说越离谱,时间也越长了吗?”三子急道。 “你真傻,对于女孩子的心里,你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你这么一说,她反而以为你一见到她,就激动得语无论次了,不但不会生气,相反会投以甜甜的一笑。只要你小子到时候不要看痴看傻就行了。”蔡风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教训道。 那两个护卫越听越精彩,越听越有趣,竟忍不住在笑的同时,也为蔡风的分析所深深折服,他们似乎没有想到齐王不仅仅武功绝世,智慧过人,对女人更是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 “那后来呢?”三子竟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就应该抓紧时间对她说:我爱你!记住,说这三个字时,声音一定要温柔而坚定,表情要一本正经,知道吗?”蔡风认真地道。 三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道:“要是她不笑,只是说:‘哪有这么长时间?只不过几个月而已。’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的脑子今日怎么如此呆板?你一边说话时,一边想好对策嘛,对付女孩子,一定要灵活多变,随机而动,她如果这么问的话,你就说:‘是吗?不对吧?我怎么觉得竟像是经过了几个轮回的周转,至少也似过了几十年了。也许……也许是我太想你了吧。’”说着蔡风顿了一顿,又提醒道:“说到这里,你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只要紧盯着就行,千万不能移动。” “这是干什么?”三子不由得搔搔腮,有些傻兮兮地道,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你小子尽浪费我见定芳的宝贵时间。算了,送佛送上西,就指点你到底吧。”蔡风叹了口气道,大有朽木难雕的感慨。 “记住了,这是你表达的最好机会。你如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一定会低下头去,不敢与你对视。而这时,你便伸手抓住她的双臂,趁机说:‘我爱你!’知道吗?切忌你的目光不要移开她的眼睛,一定要与她对视到底,就像你的对手,一直让她低下头不敢与你面视为止。然后,剩下的事就由你自己去解决了,如果你还解决不好,那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蔡风没好气地道。 三子和那两名护卫全都呆了一呆。 “不理你了,我要去找我的乖宝贝了!”蔡风不再搭理三子,兴高采烈地快速向后院奔去。 三子望了望蔡风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忐忑不安,有激动也有惶恐。半晌才咬了咬牙,向那两名仍立在一边的护卫道:“带我去颜姑娘的住处!” 那两名护卫暗自偷笑,但仍是乖乖带路,此时那十八名护卫也全都已牵马入府了。 第 六 章 人心莫测 “哚哚……”敲门之声使葛明自沉思之中苏醒过来。 “谁?”葛明警惕地冷声问道,声音倒有几分威严。毕竟,他是齐天王的儿子。 “无名三十一!”门外传来了一个轻悠的回声,显得极为恭敬。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葛明依然不放松地问道。 “末将有东西要献给少主!”无名三十一的声音显得极为沉稳,也微微有些急虑。 葛明收拾好桌上的线路图,起身打开房门,只见无名三十一的脸色有些阴沉。 “什么东西?”葛明有些不解地问道。 无名三十一却挤身跨入房门之内,右手顺便关上房门,行为之怪让葛明吃了一惊。 “你要干什么?”葛明惊问道。 “大司马叫末将为少主送来一样东西。”无名三十一压低声音道。说话间,已将左手的一个布包拿了出来,放在一张椅子上。 葛明身子一震,眸子里暴射出两道极冷的异彩,浑身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名三十一!”无名三十一重复道。 葛明凝视了无名三十一良久,冷问道:“那你刚才在说什么?” “虎生双翅!”无名三十一突然莫名其妙地说出四个字。 “褪皮化龙!雨过天晴!”葛明也沉声道。 “江南落雪!我是无名三十一!”无名三十一悠然道。 “你是朝廷的人?”葛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少主无须奇怪,葛家庄虽然强大,但我们朝中的探子同样无处不在。大司马让我为少主送来了这分大礼!”无名三十一不经意地说了声,伸手解开布包,露出一个木匣。 “是什么东西?”葛明警惕地向外望了一眼,冷冷地问道。 “少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话间无名三十一的手已经揭开了那个木匣。 “尔朱兆!”葛明忍不住低声惊呼出来,这木匣子之中竟然是一颗人头,而且如此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这竟是那个寄居于柔然多年,更曾为尔朱荣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尔朱兆,怎令葛明不惊? “是大司马派人出手的,大司马说了,他的一切只属于他的儿子,而大司马一生中也只有少主这一个儿子,而这个尔朱兆正是那影子的亲生儿子。是以,他根本没有资格继承大司马的一切。”无名三十一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葛明,口中淡然道。 葛明半天才回过神来,深深望了无名三十—一眼,吸了口气,神色微缓,问道:“你一直都是我阿爹的人?” “不错,大司马身边有葛荣的人,同样在葛荣的身边有很多都是大司马的人,只要大司马一声令下,我们全都可以为大司马而死!葛荣自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但与大司马相比,却不可同日而语!十八年过去了,如不是今日面见少主,我的身分永远将是无名三十一。是以,葛荣打一开始就注定只会败亡!”无名三十一的语气极为阴冷,似乎从来都不将葛荣当作自己的首领。 葛明扭头望了望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背对着无名三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凉爽空气,心头有些发凉,但也有些感动,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不仁,我也就只好对不起你了。” 说着蓦然回头,紧盯着无名三十一,阴冷地道:“你回去告诉阿爹,我知道该怎么做,让他放心好了!此物你也一并带回去,这里并不安全!” 无名三十一笑了,笑得极为邪异。 ※ ※ ※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可是木门一直都不曾开启。 三子如同呆头之鹅,愣愣地站在木门外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刚才蔡风教他的那些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木门不开,再有道理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就只好苦等了。他心中在暗责颜贵琴是只大懒虫,这么迟了还不起床,害得他站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 那些路过的护卫如同看怪物一般望着三子,全被三子那没好气的目光吓得匆匆离去,却没人敢说话或上前答腔。 三子看到众护卫似笑非笑的眼神,俊脸也不知红了多少次。他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如此尴尬过,本想离开,却又怕颜贵琴在他离去的一刹间开门而出,所以他只有怀着无限的希望,在门外苦等了。 “三爷,你怎么在这里?”一名丫头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过来,惊讶地问道。 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把水给我吧,我伺候颜小姐就行了。” “这……这怎么行?还是让奴婢来吧,我去唤醒颜小姐!”那丫头急道。 “不要,她可能累了,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至于这盆水嘛,就交给我,这是命令!” 三子严肃地道。 那丫头有些不明所以,三子的眉毛之上明明仍有水珠,一看就知道是霜花所化,定是昨日连夜快马赶回,自己不知道累,反倒说颜贵琴累,这的确有些讲不过去。但三子如此一说,她做为一个下人哪敢多嘴?只是暗羡颜贵琴好福气。 三子接过水盆,便听身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这个傻瓜蛋,还和以前一样呆!”颜贵琴一脸温柔地笑骂道,眸子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表情也微微显得有些古怪。 三子一呆,听颜贵琴这么一说,满肚子想好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了。望着颜贵琴一身绒装,早已梳妆好了的样儿,三子显得有些木讷地道:“你……你……” “我怎么了?快进来吧,都站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觉得累吗?真是一个呆子!”颜贵琴让开身子,轻轻拉了一下三子的衣角。 那丫头不由得掩口低笑。 “去干你的事,别在这里呆着!”颜贵琴向那丫头叱道,同时朝三子露出一个妩媚无比的娇笑。 此时的三子已经醉在了颜贵琴的笑容中。 “看你这副傻样,还不将水放下?”颜贵琴轻笑道。 三子一惊,突地想起了蔡风所教的三个字,不由痴痴傻慢地道:“我……我……” “你怎么了?”颜责琴似乎明知故问地道,同时接过三子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 三子说了一半,竟接不下去了,禁不住急得伸手搔头,一副傻样,平时的八面威风尽失。 颜贵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子更窘,却“我……”不出一个所以然。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颜贵琴落落大方地问道。 “是呀!”三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颜贵琴妩媚地瞟了三子一眼,一本正经地道。 三子吸了口气,理了理心中乱成一团的话语,可仍不知该从何说起,蔡风所教的那些话竟然派不上用场,不由干笑着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站了将近两个时辰?” 颜贵琴“扑哧”一笑,道:“你呀,说你不呆,却呆成了这副模样。其实人家早就起来了,你以为本姑娘很懒吗?” “不,不……那你……你怎么不开门?”三子奇怪地问道。 “可你又为什么不敲门?”颜贵琴反问道,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 三子又搔了搔头,似乎头皮很痒似的,同时也投以傻傻地一笑。 “你有什么话没说吗?”颜贵琴又如逼供一般问道。 “我……我想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三子终于把蔡风教的话搬了出来。 颜贵琴一乐,搬张椅子递给三子,娇笑道:“这我可不懂了,此地又不是我的家。”说完一边拧了拧水盆中的毛巾。 三子一呆,心头暗骂:“死阿风,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句话该怎么回答呢?教的‘招式’一点也不管用。”但旋即又想起蔡风所教的后面一些话,可又不敢厚着脸皮说出,不由干笑道:“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颜贵琴擦好脸,奇问道。 三子望了望她那张风吹即破的俏脸,禁不住嗫嚅道:“我是说你讲得很对。” 颜贵琴再笑,如绽放的鲜花。 ※ ※ ※ 蔡风一副死相,直到午时王宫有人前来传话之时方才从被窝中爬出来,由元定芳侍候着穿衣换袍,调水淋浴,简直是享尽了人间的艳福。 元定芳这次回来,丰腴了许多,更有一股动人的风韵,只让蔡风爱怜无限。在被窝中,听她软声细语地讲述海外的生活,的确是一种连神仙都羡慕得死去活来的享受。 早膳蔡风没吃,元定芳也被蔡风缠着没吃。是以,中午王宫内设宴,为元定芳和颜贵琴等人接风洗尘,不过诸人却婉拒了,并没有参加宴会。毕竟高平并不是葛家庄,在很多方面都要注意影响,不过惟蔡风例外。 在宴会上,蔡风心情大畅,胃口也大开,吃得满嘴都是油,连胡夫人和万俟丑奴也禁不住为之莞尔。 蔡风此刻是高平王宫之中的特殊人物,便如同万俟丑奴一般,当没有其他大臣在场时,可以如同家人聚餐一样,气氛极为活跃。 此刻的蔡风,在高平义军和百姓心中,几乎成了神话人物一般,武功盖世,也使得高平义军军心大振,因为他们相信,没有蔡风克服不了的困难。是以,蔡风每次出战,几乎所向披靡,至少也会立于不败之地。只凭这无与伦比的战略战术,足以定下高平的军心。 高平义军从来都没有这一刻如此充满希望,更有着无比高昂的斗志,而这一切只从蔡风奇袭崔延伯,更射死崔延伯那一刻开始。是以,蔡风在高平义军心中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叶虚的大军压境,很快会对高平义军构成威胁,不过,这一切对高平义军的军心已毫无影响。 茶足饭饱后,蔡风自王宫中赶回齐王别府,蔡宗却在等着他。 田福来报,说蔡宗要前往西域。 此时蔡宗坐在客厅之中,行囊也已经准备好了。其实,他的行囊并不多,这个天下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够生存的,所以行囊的多少对他并不重要。 “大哥!”蔡风大步跨进大厅,第一次这样称呼蔡宗,这位具有与父亲一般霸气的汉子正是饱经磨难的真正的蔡念伤,这也是两人第一次相认,却是第二次相见。 第一次是在泰山之顶,第二次就是在这里。 蔡宗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转过身来,那饱经沧桑的脸庞露出一丝欣慰而快意的笑容。 “大哥这就要走了?”蔡风略感失落地道。这时元定芳也走了进来,惑然道:“大哥不想在这里多呆几天吗?” “我答应过包向天,要代他完成一件心愿,加上我尚有一段未了的恩怨需要了结,是以我必须尽快去完成。”蔡宗平静地道。 蔡风也有些愕然,道:“但大哥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呀,我们兄弟还是第一次相聚,难得能走到一起来,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岂不是太让我失望了?” 蔡宗欣慰地笑了笑,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搭上蔡风的肩膀,悠然道:“我们兄弟相聚的日子还很多,此刻三弟肩负重任,很难抽出时间好好相聚。何况,为兄心头若挂着一些事情,总会不舒服,所以我必须尽早完成。爹说,这是我必修之课,在海外,我无法安心,刀道的修为难有大的飞跃,因此我必须回到我长大的地方找回那种感觉。专志修刀,不能有太多的牵绊。” 蔡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刀道哪有大哥这种修法的。” 蔡宗笑了笑,道:“三弟,我与你不同,你修刀乃是自心修起,而我则是以战养战,一切的一切,只能从实战之中去捅破内心的一层层障碍,最终突破肉身的极限,才能够抵达你现在的成就。” 蔡风有些茫然,这些他倒从来都没有想过,刀道会有这种修法。他自身对于刀道的突破,却是自内心开始,然后他就可以锁定一个境界。也许,这正是仲吹烟当初所说,由心向外修习的好处吧。 “大哥要去西域,让我派几名兄弟相随吧。”蔡风提议道。 蔡宗笑了笑,自信地道:“不用了,三弟的心意我领了,对于西域,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里可供我用的人甚至可与吐谷浑的实力相匹敌,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我。” 蔡风讶然问道:“大哥在西域有很多朋友吗?” “我这次回西域就是要找叶虚算一算账,是以,我准备在西域大干一场。你放心,叶虚的联军和吐谷浑东侵的大军就交给我好了。我要他们不得不退!”蔡宗极为自信地道。 “哦,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蔡风喜道,但也有些惑然道:“大哥凭什么如此说?会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风险是有的,但却难不倒我。在西域,至少有十五股马贼可以让我随时调用,完全可将之聚成联盟,就是吐谷浑的实力也莫奈我何。毕竟,那里有我很多的朋友。在西域,只有两个人可以威胁到我,一个是蓝日,一个是华轮,但现在他们都足不出圣殿,根本就无须畏惧。近一年来,我每日都在不停地修习刀道,现在即使叶虚亲自出手,也难奈我何。”蔡宗充满豪情地道。 蔡风听到这里也就放心了,他知道西域的马贼与塞外的马贼一样,凶悍至极,比之正规的铁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一切真如蔡宗所说,就表明他至少可以掌握一千到两千要命的铁骑,这完全可以将一些小的部族吞并,蔡风自不会再有任何怀疑,不过还是道:“我调五十名好手与大哥同赴西域,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蔡宗笑了笑,推托道:“人多虽有好处,但却不利于行动,反而更容易暴露行踪,既然你一番好意,那就选十人与我一道同行吧。” 蔡风欢慰一笑,也伸出手抓在蔡宗的手掌上,他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火一样的热力。 第 七 章 变幻无常 蔡新元与蔡宗一齐走了。蔡新元可比三子幸运很多,也把三子给羡慕死了。 这次蔡新元回到中原,也是想跟蔡宗一起去看看域外风光。虽然如此一来多少有些危险,可异域的美好风光和辽阔的大草原也的确有吸引力。是以,这次跟蔡宗一起去西域的护卫们,似乎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这让蔡风有些莞尔。 有蔡新元这个可与三子平级的顶尖高手相陪,蔡风更放心了不少,毕竟这次蔡宗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件易事,可能会遇到一些难以想象的阻力。而这时候,如果多一些高手,自然便容易解决问题。 送走了蔡宗和蔡新元诸人,三子竟与颜贵琴携手而回,看着三子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蔡风禁不住笑得肚皮发痛。 元定芳却悄悄在蔡风的耳边小声道:“贵琴说你教给三子的那些招式都没用。” 蔡风立刻一愣,笑声嘎然而止,抬起头来眼晴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三子。 三子似乎听到了元定芳的话,不由得向蔡风一声干笑,面色有些尴尬。 刘瑞平和元叶媚似乎全都知道蔡风向三子传授秘法的内情,与颜贵琴诸女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惟有蔡风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半晌才叱道:“好小子,见色忘义,你连这都能招……” ※ ※ ※ 葛荣最怕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似乎是天意的安排,蔡泰斗和高傲曹竟然也同样因军机严重泄秘,而惨遭败迹。蔡泰斗更是身受重伤,退回冀州,而在肥城的兵力却被自邯郸出击和驻守肥城的两路官军压迫之下,击得溃散。 邯郸和肥城兵力联合,如一把利刃切断了葛荣的后路,加上成安的小股官兵,几乎将葛荣困在一个圈子之中。 邺城这段时间只是坚守不出,由于邺城的防守太过严密,根本无法逾越。虽然前锋军由宇文泰和字文洛生所领,杀至汲郡城,但却是孤军深入,大部分军队却不敢冒进。 这种结果实在是大出葛荣的意料之外,他似乎无法预料到军中竟出了如此多的奸细,而且这些奸细更是葛家军中的高层人物,否则怎么可能如此清楚地知道军情分布? 葛荣迅速攻下了磁县、岳城、马头诸小城,他必须为自己筑下一个小的防护网,因为他相信游四有能力打开邯郸与肥城的封锁,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此刻让葛荣心烦的只是粮草问题,但以游四的才智,应该可顺利完成。其实,此刻葛荣若是想杀出邯郸和肥城的封锁,并非没有可能,以他的二十多万大军,足以冲破任何防守,但那只会造成极大的损失,也会使士气低落。因此,他必须及早地与尔朱荣交战,只有胜了尔朱荣,他才会有机会夺取北魏江山。不过.邺城的守兵只是坚守不出,葛荣也是无可奈何。 ※ ※ ※ 游四首先得到葛悠义和怀德所领义军的败讯,接着就是蔡泰斗和高傲曹领导的大军被官兵击溃的消息,他的心头顿时犹如火焚一般着急,尽管无数的风浪早已让他养成了泰山压顶也不会有丝毫慌乱的习惯。 但此刻的游四在揣测着这第一批粮草什么时候才能运到葛荣的手中,也不知道裴二是否能够绕开这重重关卡。 要知道,二十万大军所消耗的粮草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粮草可谓是行军的命脉,绝不可断。即使断了后路,也不能断了口粮,以葛荣军中现在所屯的粮草,已经不能支持多久,如果这批粮草无法及时运到的话,只怕很快就会军心动摇。因此,如何将粮草运到葛荣军中是至关重要的。 在游四的心中似乎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因为蔡泰斗、高傲曹、怀德诸人败得古怪。 怀德和蔡泰斗一死一伤,明显是他们身边的人所为,也就是说,在葛家军中伏有许多的奸细,而这些奸细应该极有地位,否则绝难知道军中的行军路线。 如果这些奸细知道的军情太多,那么岂不是说这次运送粮草之事也为奸细所知?如此一来,裴二此次运送粮草之行将是凶多吉少。 游四想着,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来都没有思及过如此可怕的结果。 “如果此刻飞马赶上裴二,让他改道而行,定是不可能了。”游四心中暗想。 “来人哪!”游四喝道。 “喳,喳……”几名侍卫快步行了进来。 “候爷有何吩咐?”侍卫们恭敬地问道。 “给我备马!立刻去粮仓!”游四沉声道。 ※ ※ ※ 海外倒的确让凌能丽向往莫名,就连三子也身感大海的魅力。 长满古木的岛屿,栖满水鸟,一片肥沃的土地之中更有一个大大的淡水湖泊,风景十分宜人。 在这座洒满水鸟的岛上自然不会有毒蛇的存在,毒蛇与鸟群本就是天敌。 “我们所住的那座岛屿周围竟连着六座小岛,呈众星捧月之势拥护着核心那座岛屿,也就是我们的居所。七座岛屿都相互联通,铁叔叔和杨叔叔他们逐一看过,那里根本就不曾有人住过。每座岛上的泥土都很肥沃,只要把种子洒进去,即使再不管它,到了秋天照样可以去收获。”元定芳有些骄傲地道,似乎是在为自己曾是那岛上的居民而感到骄傲。 “那里不仅土地肥沃,还没有虎狼等猛兽,不过也没有兔子和樟子这样的野物,而海鸟则是食之不尽。那七座岛屿,老爷子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七星岛.其中两座岛上有许多毒蛇、蜈蚣之类的。那座岛上就没有水鸟栖落。”颜贵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那七座岛屿的方位。 元定芳自小受到家庭的影响,对行军布阵以及琴棋书画之类的全都精通,是以她竟能够将七座岛屿的方位具体描绘下来。不过,众人从纸上当然无法看出岛屿是什么样子。 “那里的海鸟有的很大,根本就不怕人,也不会攻击人。是以,老爷子不准我们随意捕杀海鸟,大家都是捕鱼、养畜、种稻子。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海岛上已经砍出几大块空地,房子全都围着那个大湖而建。夏日不热,冬天也不冷,真好。”颜贵琴娇憨地道。 “不过,你们没兔肉獐肉可吃,岂不是遗憾?”三子有点泼冷水的样子道。 “哦,难怪看你们吃山珍时,那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原来竟是一年多没沾它们的味儿了!”蔡风打趣道。 “去你的,人家才不像你一样。”凌能丽有些抱打不平地道。 “但我们可以吃蛇肉呀,那里的蛇岛与我们住的岛屿只相隔四十多里路,铁叔叔和大公子经常去蛇岛上抓蛇,有大有小,他们似乎毫不惧蛇。嘿嘿……那蛇肉可还真的很好吃,马叔叔做出来的蛇肉比你们所吃的兔肉獐肉可美味多了,谁稀罕这些山珍?不过三少奶奶不能吃,因为她怀有身孕,所以老爷子不让她享受蛇肉的美味。”颜贵琴毫不在乎地道。 “哇,你连蛇肉也敢吃呀?”元叶媚和刘瑞平吃了一惊,感觉有点恶心地问道。 蔡风有些怜惜地望了望元定芳,元定芳却甜甜一笑,道:“公公不准我吃蛇肉,但却准我一个人吃海鸟的肉。其他的人,只能每半个月才能吃一次呢。” “哦。”蔡风松了口气,但有些不解地问道:“海上有那么多的海鸟,为什么还要半个月才准吃一次呢?” “老爷子说,大家不能破坏海鸟所住的环境,如果大家都乱抓海鸟的话,那诸多海鸟以后都不敢来岛上了,岂不让七座宝岛失去了生机?何况那些鸟儿十分可爱,看着它们在湖中游来游去,在小舟旁边游来游去,又怎么忍心伤害它们?而且,它们更可以预报风暴呢。风暴来临之前,它们都栖回岛上,这样老爷子就让所有的船只都靠岸,不出海。因此,老爷子说海鸟是我们的好朋友,不能乱杀。”颜贵琴解释道。 “我们打鸟都是从蛇岛上打回来的,那是鸟儿不愿意栖身的地方,落到那两座岛上的鸟儿大多不是经常栖居在我们岛附近的鸟,所以那座岛上毒蛇特别多,那些鸟儿打回来也不影响我们岛上海鸟的生存。有的时候,用弓箭射下自那两座岛上飞过的海鸟,然后就在蛇岛上处理鸟毛之类的,弄干净后再送回来,就不会影响其它几座岛上的鸟儿了。”元定芳也补充道。 众人都禁不住大为惊叹,对那种生活倒真的十分向往。 “岛上除了鸟儿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东西吗?”田禄奇怪地问道。 “怎么没有?有时候还有好大好大的乌龟爬上来,在沙滩上慢慢爬着,真有趣。好多鸟儿都落在那几乎有桌面大的壳上,它却一动不动,连头也不伸出来,真是有趣极了。”颜贵琴喜滋滋地道。 “你骗人,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乌龟?那岂不是成精了吗?”田禄不敢相信地道。 三子和蔡风也同样不相信,那只是在古时的典籍之中才偶尔发现有这么大的乌龟,刘瑞平和元叶媚也同样有些不信。 “那是真的,老爷子起初也以为那是精怪,后来海盐帮的兄弟说这不是精怪,且还算是小的,大的更大,人们叫它为海龟。后来老爷子让众人把那只大海龟抓住一称,竟有四百多斤。不过,大家都不敢吃它,把它放了,这只大海龟在这之后还经常在岛边转悠呢。看到人还伸出头来,似乎很友善,后来还有很多这样的大海龟爬上沙滩,一般都在晚上。海盐帮的人去海上找回几个大蛋,他们说这是那几只大海龟下的。还说这些大海龟每年夏天都会在这些岛的沙滩上生蛋,然后又离开。”颜贵琴又补充道。 这一切对于从没去了解大海的众人来说,的确很具吸引力,让他们向往不已。 “奶奶个儿子,我要快点把这里的事办完,早点去那里逗海龟玩。不过本人去时绝不会像你们那样规规矩矩,定会捕捉很多兽类,然后将之放生于七岛之上,等到将来带你们的儿子一起狩猎!”蔡风一拍自己的腿,兴奋地道。 ※ ※ ※ 葛荣发现裴二时,裴二已经奄奄一息,心脉尽碎,显然是受了强大的震伤,抑或是一股无比强烈的剑气将其心脉切断。 葛荣的脸色依然十分平静,在这种时候,他居然仍能平静以对,的确显得与众不同。 运送粮草的人马除裴二的重伤之躯此刻在葛荣的面前外,其余之人已全军覆灭,包括粮草。 粮草乃是义军的救命之物,但此刻却被人劫走了。这劫走粮草之人似乎对裴二的运粮路线掌握得极为精确,所以才能够设下一个使他们全军覆灭的惨局。 高欢和葛明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不用问,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葛荣之外,其脸色都已经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我想,尔朱荣与我决战之期应该快到了!”葛荣吸了一口气,冷然道。 “天王,我看我们还是以极速攻下邯郸和肥城两城,无论如何,还是先处理好后顾之忧再全力与尔朱荣周旋为妙。”高欢眼神中充满着一股狠劲地道。 葛荣望了高欢一眼,淡然道:“我也正有此意!” “对,既然尔朱荣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我们就逼他们出来,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自他们的包围圈中安然撤走!”葛明出言相附道。 葛荣扫了葛明和高欢一眼,目光又落在裴二的身上。 裴二仍处于昏晕状态,但谁都知道,他的伤势已是回天乏术,哪怕是陶弘景亲来也无济于事。 葛荣伸手按在裴二的心口上,将一股强大的功力注入其体。 裴二猛地睁开眼晴,一眼看到了葛荣,喜呼一声:“天王!”但声音微弱如蚊蚋,只让人听了心酸。想当初,这个硬汉为葛荣走南闯北,与江湖各派打交道,也是风云一时,虽无游四的名气大,可在各派各寨中的地位却并不低于游四,但现在却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葛荣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但却极为苦涩,只有葛荣才知道他自己心中有多么的痛。裴二不仅仅是他的属下,更是他的朋友、兄弟。二十多年前,在抢夺王敏那一场战斗中,与尔朱家族众高手交手的人就有裴二。裴二正是那次救出葛荣的十三大高手之一,也是少数几个幸存者之一。是以,葛荣很少将他当作属下看待,在葛家十杰中,有七人是他一手所训,那是自游四之后到吴十。裴二、薛三、杜洛周这三人都是葛荣的兄弟、战友。 “是谁干的?”葛荣有些心痛地问道。 “是……是尔朱荣……有奸细!”裴二有些恨恨地道,但声音却虚弱至极。 葛荣的脸色这下子可真的变了,他似乎没想到竟是尔朱荣亲自出手,如果真的是尔朱荣亲自出手的话,那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而裴二肯定也是尔朱荣亲手所伤,只是尔朱荣不在邺城,反而出现在邯郸附近,这不能不让人心惊,这也使他更为坚定自己回攻肥城和邯郸的决心。 ※ ※ ※ 高欢为无名五引路进入葛荣的书房。 无名三十六将在军中的地位极高,无名一乃是天王宫中的侍卫总统领,便如同朝中的都骑军统领,地位极高。是以,无名三十六将可以说是葛荣的直系实力,高欢虽为将军,仍不敢对无名三十六将有所怠慢。 步入葛荣的书房,早有侍卫通报。但葛荣依然在房中对着那张地形草图闷头苦思。 这是游四亲手描绘出来的地形图,其中的每一个细小环节都描得十分精妙,这就是葛荣重视游四的原因之一,虽然这是根据当年不颠居士的那张地图复制出来的,但与不颠居士那张地图分毫无异。 到了晚年的不颠居士,一心沉醉于书画和山河美景,如闲云野鹤一般四处云游,而所到之处,定会作画以留,不知留下了多少名山大川的地形图。二十年前,不颠居士耗尽心思,将自己所到之处绘于一张长达五丈、宽为两丈的布帛上。在他的思想中,始终有着光复汉统的念头,只望这一张山河地形图能使有志之士驱走异族,还我河山,而葛荣正是不颠居士的首选之人。是以他在将游四交给葛荣之时,连这张地图也给了葛荣。 此刻葛荣所看到的,只是游四分段画出的其中一部分。 “无名五参见天王!”无名五向高欢望了一眼,这才向葛荣道。 高欢极为知趣地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到的?”葛荣淡淡地问道。 “末将刚刚落马便飞速来见天王,路途不敢有误!”无名五诚惶诚恐地道。 葛荣抬起头来,目光极为深邃,望着无名五那一脸肃然的表情,淡然问道:“来这里有何事情?” 无名五不敢抬头,道:“游四侯爷亲自押运粮草到达了临漳,特让末将前来回禀天王!” 葛荣一震,眸子之中泛出一丝异样的光彩,几乎有些不敢相信,急促地问道:“游四亲自押送粮草抵达了临漳?” “是的,侯爷知道蔡大将军和高傲曹将军战败之后,认为可能是军中高层中出现了问题,但他派快马追赶裴二爷却已来不及了。为了不误战机,侯爷决定亲自再送一批粮草前来。这一切都是侯爷一手安排,没有其他任何人插手。我们从水路到达永年时,就听到追赶裴二爷的快骑来报,二爷中伏,粮草被劫。所以,侯爷不放心这一批粮草的安全,请天王派兵接应。”无名五认真地道。 葛荣愣了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慨然道:“游四果然是游四,没让我失望!”顿了顿,又问道:“路线如何?” ※ ※ ※ 萧宝寅似乎知道蔡风返回高平的消息,在这几天之中,调集大批兵力强攻华亭。而东泰州(今陕西陇县)的大军也锁住了张家川的赫连恩,攻势极强,使得高平义军十分吃紧。 第 八 章 四大供奉 蔡风心中暗自诅咒,好不容易有了几天逍遥的时光,却被萧宝寅这样一扰,立时心情大恼,只恨得牙痒痒地披挂上阵,但这次元定芳却也要跟其一同去战场,这让蔡风有些头大,虽然说了一大堆好话相劝,但仍拗不过元定芳的苦苦相缠,只好带着个大累赘上路了。而此时,也是叶虚的域外联军猖撅之时,联军再进五百里,兵临永昌堡,一路直上,胡人纷纷响应,难民纷纷东逃,造成西部大动荡。而吐谷浑的大军也跃过乐都,前锋铁骑更已抵达河口,金城郡守调集大军两万紧守河口。吐谷浑大军隔河相对,倒也无可奈何,一时凶焰被灭去不少,但四处掠抢,只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关中的义军也同样是扰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宁。 北魏的整体局面依然是乌烟瘴气,四方动乱不安。南有暗月寨之匪,北有葛荣及伏乞莫于的残余部众,西有高平军和域外联军,中间又有关中的义军,南朝更有蠢蠢欲动之势,这不能不让人心惊。 北魏朝廷惟有苟且偷安,似乎并无其他良策。因为起义军的声势的确太大,不过,此刻葛荣的大军受阻于邺城,更被邯郸和肥城呈三角形围于中间,斩杀葛家军近十万,这不能不说是给北魏朝廷注了一支兴奋剂,也让朝中众臣看到了希望,将一切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尔朱荣的身上。如果尔朱荣能将葛荣这一支最强的义军剿灭的话,那北魏的江山至少不会太过糟糕,甚至可以稍稍平安大局。而朝廷的另外一个威胁就是来自那个几乎无敌于天下的蔡风! 元融的武功在北魏朝廷之中,是无人不知的,虽然元融从未在江湖中出过手,可是其武功之高完全可与叔孙怒雷、刘飞和尔朱荣相比,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元融乃是元家整个家族的第一高手,除当年的孝文帝外,几乎没有人能够与元融的玄铁枪战成平手。 可是,元融死了,被蔡风所杀,那就是说,蔡风比元融更为可怕,那与尔朱荣相比又如何呢? 显而易见,蔡风加入了高平军之后,高平军的声势大涨,很多东进的难民都投奔义军,势力也非同小可。而蔡风之威名更足以震慑天下武林中的所有人,有蔡风在,前去高平相助的武林人士也极多。如崆峒剑派,甚至还得到了高车国之助,这就不能不让人心惊了,但孝庄帝所担心的却不是这些。 孝庄帝此刻招来的却是元修,大概只有深具王族血统的元修才是孝庄帝惟一信得过的人。 元修无语,只是静观孝庄帝。 孝庄帝眉头锁得极紧,但那清奇而端秀的仪表确有一种让人仰慕的皇者之风。 “王弟说朕现在该怎么办?”孝庄帝叹了口气,淡然问道。 元修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长长吸了口气道:“臣希望皇上能三思而行,大司马此刻乃是军中支柱,如果没有了他,只怕再没有人可以对付得了葛荣的义军。那时候,只怕葛家军将**,抵达洛阳,我大魏江山很可能会葬送在那群贼子的手中!” 孝庄帝并不怪元修如此说,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北魏已经不能没有尔朱荣,但有了尔朱荣又成了另一种威胁,对北魏臣民而言,这是一种矛盾。所以,孝庄帝也在为之头痛。 孝庄帝不语,他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闭目沉思着。 “如果皇上实在放心不下,何不请回北秀容川神山中的四大供奉?这样一来,就是大司马有付么异动,也不能一手遮天了。”元修平时同样感受到来自尔朱荣的压力,何况历史上有司马昭的前例,他实在不能不防。 “四大供奉?”孝庄帝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但旋即又有些淡然道:“可是四大供奉只能在朝局危乱之时才能动呀,太皇曾下了禁旨!” “皇上此刻代表着当今大魏之主,一切的律法可由皇上自更自改,太皇当年可立旨,皇上同样可废旨,而且此刻本就是国乱朝危之际,此时不请出四大供奉,那要等待何时?”元修有些怂恿道。 孝庄帝再次心动,咬咬牙,但仍有些担心地道:“如果我请出了四大供奉,被大司马所觉,他岂不是有所防范?” “皇上多虑了,四大供奉在当今朝中,只有四大家族之主及一些王族之人才知道这个秘密,宫中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晓。所以,只要不是大司马亲见,定不会知道四大供奉的身分。” 孝庄帝觉得此言甚是有理,禁不住心中松了口气,道:“这件事就交给王弟去办吧,待朕亲笔下旨。” “如此甚好!”元修微喜道,稍顿又道:“皇上,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人,此人对蔡家知之甚详,说不定将来能为皇上解决蔡家之事,还望皇上能好好用他。” “你是说蔡伤父子?”孝庄帝讶然道。 “不错,近日来,蔡风在高平的消息不断传来,此人我们绝不能小看,以我看来,此子比之葛荣也许还有过之,说不定他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因此,我曾查了查当初与蔡家关系最为密切的人,若要对付此子,应自别人身上下手方才有效。”元修吸了口气道。 孝庄帝早就听说过蔡风的大名,也对蔡风存在着一股莫名的恐惧,此刻听元修如此一说,反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暂且试试,不由问道:“不知王弟所推荐之人是谁呢?快说,只要是王弟推荐之人,我一定重用。” “他就是正阳关的王家!”元修道。 “正阳关王通父子?”孝庄帝反问道。 ※ ※ ※ 蔡风接过凌能丽手中的凤丹,一股火热的感觉异常熟悉,竟似曾相识。 “这是圣舍利中的凤丹?”蔡风有些惑然地问道。 “不错,达摩大师说他无法参悟出其中之秘,又听了愿大师所说,你与圣舍利有缘,且身兼佛道绝学,就让我带来给你参悟其中之秘。”凌能丽一边与元叶媚诸人为蔡风和元定芳整装,一边解释道。 蔡风只觉得这颗凤丹的感觉的确很熟悉,他记得在桑干河畔中了鲜于修礼的毒后,体内便有这么一股热气升起,想来就是这凤丹之功效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慧远祖师怎会将凤丹凝于圣舍利之中?这的确有些怪异,那这颗凤丹又有何秘密呢?为什么当初慧远祖师不服食它?而葛洪大师也为何不服食它?而要一直流传到现在?难道这之中真的隐藏着惊天之秘? 但无论如何,此刻凤丹就在蔡风的手中,他甚至有信心感知其中的奥秘所在。那是一种直觉,抑或是因为刚才他与凤丹接触时的那种感觉而定的吧。 “好吧,有空时我就尝尝它是什么味道。”蔡风笑着道。 “你呀,老没正经,这又不是糖果,吃出了毛病怎么办?”凌能丽没好气地道。 “即使这样,也是我吃出了毛病,又不是你吃出了……哎哟!”一句话还没说完,蔡风已重重挨了一脚,刚好踢在他的小腿骨上,只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这么凶好不好?我只是说着玩的嘛,否则怎么对得起我的乖能丽呢?”蔡风“嘿嘿” 一笑道。 “呸,你爱吃就吃吧,不过我提醒你,这可是一颗如烈火般的火凤内丹哦,一个不好,就会被火劲逼得经脉尽焚。”凌能丽白了蔡风一眼,幽怨道。 蔡风一吐舌头,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左手轻轻搭在凌能丽的肩上,认真地道:“我一定能弄明白其中的秘密!” “这还算是句人话!”凌能丽微显喜色地道。 “啊风,也该走了!”三子唤道。 蔡风眸了之中射出无限的柔情,深深注视着凌能丽,一动也不动。 四道目光在两尺距离相缠,凌能丽竟罕见地羞红了俏脸,低下头去。 蔡风收起凤丹,轻轻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双手搭在她的香肩上,竟感觉到她在颤抖。 “等我回来,我要向你求婚,请你再也不要躲开我,好吗?”蔡风深情而诚恳地道。 凌能丽的俏脸再次红了起来,心情也变得异常激动,被蔡风搭着的双肩更是轻颤不已,但却不敢抬头与之正视。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要用生命来换你一生幸福。我爱你,一直都是,相信我!”蔡风的语调极为轻柔,但每一个字又是那般有力,让人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感。 凌能丽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下子扑入蔡风的怀中,竟抽咽起来。 蔡风并不感到意外,竟然读懂了她此刻的心境,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以无声的沉默和宽阔的胸腔及有力的手臂表达着另一种形式的爱。 一旁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元定芳、元叶媚及刘瑞平在半晌过后,同时发出一阵欢呼。 ※ ※ ※ 游四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这是一种直觉,一种凭他多年的经验所得来的直觉。 只要再翻过前面大概有五里路的山头,就到了葛明约定的接应地点。翻过那座山头后,他肩头的重担就可以卸下了。 这批粮草的确牵动着许多人的心,一万担粮草,只光辎车就用了几百辆,这八千人的运粮队伍,耗去了几千匹驴子,队伍也真够笨重的。 如果不是游四的智慧,只怕早就被人发觉这几百车粮草的存在,那只会出现一个结局— —被劫或被毁!虽然从义井达到此地,并不完全是官兵控制的区域,但以如此笨重而迟缓的速度前行,很容易被人发现,受到攻击,因此游四不得不派无名五前去向葛荣求援接应。 葛明所领五万大军,已驻扎于前面的潜龙岗,如果有五万大军接应,则再也不必顾忌官兵的骚扰,会使风险降至最低。 可是离潜龙岗越近,游四心中就越是不安,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他心中忖道:“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这次的行动如此缜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五里……四里……三里,离潜龙岗越来越近,那座山头的景色可以看得极为清楚了。 游四终于心头一震,叱道:“迅速给我停上前进,绕道向西撤退!” “怎么了?”无名五忍不住奇问道,还有几名偏将也大惑不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问为什么,立刻给我向西方撤离!”游四急促地吩咐道,声音极为严厉。 车队很快就停了下来,驴马低嘶,几名偏将迅速指挥车队调头。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游四的命令却绝对没有人敢违抗。 数千名护卫士卒迅速进入紧张的戒备状态,以能够及时应付突发的变故。 望着车队向西缓缓地移动,游四心中有些急躁。 无名五讶然地望了望不远处那座山头之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由惑然问道:“候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明玉的探子还未来与我们接头,而此地只距潜龙岗三里多路,这绝不符合常理,而我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有在那座山头留下任何记号,这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事情有变!”游四淡然道,说完向那群偏将喝道:“让他们快点!” 游四的话刚刚说完,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之声,跟着就是蹄声如雷滚过,只震得天地为之摇晃。 游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无名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那数千押运粮草的士卒也都为之色变。 因为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在潜龙岗等候的,不是葛明接应的大军,而是一支要命的敌骑。 游四和无名五的心直往下沉,他们似乎感觉到这个阳春三月的天气是如此阴冷。 问题出在哪里? ※ ※ ※ 葛明的战甲有些零乱,神色更是沮丧至极,还有几分怒意。 葛荣只看他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在发冷,脸在变色。 “孩儿遇袭了,游四竟没有到达我们约定的地点,孩儿赶到那里时竟被尔朱荣袭击……” 葛明有些恨恨地道。 葛荣不再看葛明,只是冷冷地道:“回攻邯郸、肥城,你主攻邯郸,高欢主攻肥城,各自领兵四万,立刻出发,不得有误!我领大军随后就到,你们只负责阻止两城的兵力夹击,以让我主力过城!” “父王要撤军?”葛明惊问道。 “你不必过问,吩咐每位将士带三日口粮,听命行事,不得有误!违者杀无赦!”葛荣的口吻无比严厉地道。 葛明被训斥得无话可说,只好悻悻地退下。 “让高欢和尉景来见我!”葛荣冷声吩咐道,却是对退出的葛明所说。 葛明应了一声,葛荣的眸子之中绽出骇人的杀机。 “噗噗……”一只鸟雀的扑翅之声在窗外响起。 葛荣推窗一看,却是一只洁白的信鸽。 葛荣伸手抓过那只并未逃逸的信鸽,解下脚上所系的字条,正准备拆开之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呼喝:“高将军到!” 葛荣只好将字条纳入袖中,放飞手中的信鸽。 高欢赶来的速度极快,似乎本就有事要向葛荣禀报,并非受葛明的传召。 “天王!”高欢深深行了一礼,恭敬地道。 “嗯!”葛荣淡应了一声,转过背来,神色之间似乎带着一缕淡淡的忧郁。 “是王儿让你来的吗?”葛荣问道。 “不,末将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高欢有些微微急虑地道。 “什么事?”葛荣有些讶然地问道。 “宇文泰的前锋部队被贺拔岳击败,字文洛生战死,字文泰被擒!”高欢有些沉重地道。 葛荣再震,半晌才吁了一口气,道:“不必再与邺城相耗下去了,撤军!吩咐军中将士每人带三日口粮,你领兵四万回攻肥城,即日出发,与王儿相互协作,勿必要为大军守住退路,你可明白?” 高欢一怔,但并没有说什么,他自葛明走时的那种狼狈之状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所以葛荣这种决定,对于他来说并不突然。 “末将明白!”高欢道。 葛荣淡淡地露出一丝微笑,在这种生死立判的紧要关头,葛荣仍能笑出,的确十分难得。 “你立刻去准备,任何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葛荣道。 高欢再怔,但也明白了葛荣此话的深意,认真地道:“末将知道该怎么安排。” “去吧!”葛荣不想再多说。 高欢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葛荣展开字条,却发现几行小如蝇头之字:“天王身边的亲近人中有内奸,尔朱荣似乎对天王的所有安排知之甚详,望天王小心,属下正在细查奸细是谁,不久再行汇报。”落款却是一柄窄长的剑身,但并无名字。 葛荣眉头再锁,并非因为这不知姓名的落款,而是这奸细究竟是谁? ※ ※ ※ 夜很凉,阵阵冷风,发出凄厉而不规则的低啸。狼嚎虎啸,使这个夜晚变得更为阴森。 洞中,一阵阵低沉的喘息之声和呻吟之声传出。 月色很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借月光看清洞内的景物,但却可以嗅到洞中的血腥气味。 无名五轻轻敲打了一下火折,那微弱的火星闪过,却发现游四的脸色极为苍白,或许是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吧。 游四的身边,除无名五之外,尚有他的三名护卫,这是五十名护卫中能杀出重围的几个幸存者,但此刻却已是满身鲜血和伤痕,而数千运粮士卒则死亡殆尽。只不过,此时这些幸存者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坚定,在那闪过的火星之下,可以发现他们的眸子折射着一股冷厉的杀气,他们是一群不怕死的人。 “侯爷,你感觉好些了没有?”无名五低声地问道。 游四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有些惨然地道:“我还死不了!你快去通知天王,明王可能会是奸细,让天王小心!” 无名五的心在发凉,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因为事实太过残酷,不仅仅是对义军,也是对葛荣本身的残酷。 这些日子以来,怀德战死、蔡泰斗重伤、高傲曹兵败,葛家军已被这个神秘可怕的奸细弄得惶惶不可终日,而此刻,两批粮草被劫,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奸细的存在。 “也许不是明王!”无名五依然不想承认这是事实,不由辩解道。 游四惨然一笑,道:“至少他失约未在潜龙岗接应,就可证明他有……问题……咳咳……”话未说完,游四已咳出了一小口黑血,又接道:“这次的粮草运行计划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走路线,你又说只眼天王禀过,而天王将任务交给了明王。 潜龙岗并不是我原先要行走的路线,可是明王却一定要让我转至潜龙岗,这些你都知道。因此,这次泄秘的人明王的嫌疑最大……” 说到这里,游四又开始喘息了,似乎有些呼吸困难,或许是因为伤势的确太过严重,那群伏击他们的快骑之中有着许多高手,游四能杀出重围已经够幸运了。况且那些人知道今日乃是游四主持大局,全都以游四为目标,这使得游四的压力大增,才受了如此重伤。 粮草再丢,游四欲哭无泪,虽然责任不在他,但他的心中却很痛。 无名五不再言语,洞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这里也是属于太行山脉的一处,林密岭深,游四几人身藏洞中,还算比较安全,但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游四。 游四几乎是葛家军中除蔡风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在葛家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此重要人物,尔朱荣的确不肯放过。 “咳咳……”游四再次猛咳,他的背上有一个乌黑的掌印,这是让游四难以承受的重创所在。 “侯爷,属下背你去临漳,只要找到了天王就不怕了!”一名护卫坚决地道。 游四惨然一笑,道:“我这个样子能走多远?他们肯定四处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在寻找我们呢。如果没有我这个累赘,你们也许还可趁黑逃走,我看还是你们几人先走,找到天王告之情况,再来这里接我吧!” “这怎么行?说不准下一刻他们就会找到这里,以侯爷的重伤之身,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我看还是大家一起走吧。”无名五认真地道。 “不行,这样只能使你们的行动受到限制,万一遭擒,到时谁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天王呢?”游四坚决反对道。 “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弃侯爷而顾自脱身的,要死大家死在一起!”那三名护卫毫不畏死地道。 游四有些微恼地道:“这是命今!” “说不得今日只好违令一次了!”无名五的语意极为肯定地道,说着不由分辨地制住了游四的穴道,一把抱起游四,向那三名护卫道:“咱们走!” 游四无可奈何,但却心急如焚,他似乎可以预料到阻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