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心皇妃》 第1章 嫁给太监的皇妃 大鄢摇光三年。(.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这个冬天太冷了,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从九重天洒下的羽毛。 一队抬着冰棺的人从宣德门走出,在呼啸的风雪中一步步艰难的朝承德庄走去。 清乾殿里摇光帝正在练字,铺开满书案的宣纸上,满满的都是一个字,忍,那是他给自己的任务,每日完成一幅百忍图。 “皇上……”守在殿外的老太监李明远接到留守宫门的小太监消息,眉头皱了皱,朝里面的人恭敬禀道。 “说……” 摇光帝兴致颇高,一边吐出这一个字,一边提笔写下最后一个忍字。 “扶疏姑娘……已被抬入承德庄。.” 忍字最后一捺因为扶疏二字生生滑出过长的一笔,摇光帝静静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下,手中的狼毫被他猝不及防狠狠掷出,在殿上的青砖上划出漆黑黑的一道。 他知道,今日的百忍图算是毁了,而那个叫做扶疏的女人……即将会顺着他的意,过完她的一生。 啧,何其有趣。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有趣的女人大着胆子问他,“穆沉渊,你……有没有真心?” 他那会……是怎么回答的? “你问我有没有真心?”他慢慢俯身,手握着剪子轻轻一碰,任笑意在灯花的哔哔啵啵声中绽放,“有啊。”他偏过头来,身边那团烛光渐起,大有熊熊燃烧的趋势,他的眼神一如初时深情,“我骗你时,用的……都是真心……” 身体如在海水中起伏,忽而上忽而下,找不到依靠。 扶疏觉得自己仿若置身在无间地狱,无论往哪里走,都能看到那人在漫天大火中俯身看向自己,薄唇开合,她想捂住耳朵,可那声音无孔不入:“我骗你时,用的……都是真心……” “扶疏……我的真心,你要不要来摸一摸……” “啊!”她尖叫着醒过来,猛一眼就看到头顶灰蒙蒙的一片,眼前更有不断飘过的轻纱扫过她的眼。 周身如被寒气侵袭,她冷得抖索,她知道这里是大鄢的禁地承德庄,先帝曾经花费巨资想将它打造成人间仙境,打算身死灯灭后,和心爱的女人躺在这人间天国里。只是最后这座承德庄却被摇光帝赏给了一个太监。 耳边有车轴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她惝恍抬眼,有人一身浓紫敞袍,白发白眉,正划着轮椅缓缓向她移来。 那人修眉轻挑,似笑非笑。 她惶然低头,在咕噜声中渐渐逼近的,将是她未来的夫君:一个太监。 冰棺里那颗她曾经喜爱非常的夜明珠还在熠熠闪着光辉。 扶疏用力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落,身体不住的颤抖。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许她荣华的人会把她从云端生生拉落,更加从未想过,她会从这样一个地方醒过来,从今以后要将自己和一个太监……捆绑在一起。 第2章 一纸休书 摇光元年。[.超多好看小说] 上巳节时,烨城正是草长莺飞拂绿香满袖时节,街头小巷一处隔着一处摆满了小摊,不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踵而至。 靠近街头的一处宅门轻轻呀了声,那洞开的一细缝隙先是露出几缕漆黑如鸦羽的发丝,见无人再把自己抓回去才放心大胆的将自己整个都从那缝隙里挤出来。 明亮的双眼在瞧见满目繁花时透出欢喜,才想蹦跳出去,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扯住了后襟,“小……公子,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碧衣的丫鬟捂着嘴咯咯笑,“就跟猴子一样。” 白衣公子嗔怪的瞪她一眼,伸手就去拧她的脸,“敢取笑你家少爷我,信不信把你嫁给那个传说中的陈大将军。” “呸呸呸,那等凶蛮之人,也只有大小姐有福消受。”飘碧跟自家主子胡闹惯了,开口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飘碧,小点声。”白衣公子佯怒,她们可是偷跑出来的,才想去捂住她的嘴巴,那虚掩起来的宅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了,两人被这动静惊的齐齐回头,看到那立在门口的清瘦身影,给了彼此一个完蛋了的表情,连肩都垮了下来。 “爹……”白衣公子俊秀的脸上挤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想说什么就被人扭住了胳膊。 “大小姐,得罪了。”老婆子们面无表情的告一声罪,直接将人扭去了正堂。 偌大的堂前,已经俏生生跪了个身穿桃红芙蓉裾的纤细身影,瞧见白衣公子也被押到堂前跪着,微红的眼眶里滑下泪来,脸上尽是懊恼,“对不起姐姐,梦如太没用了。”拖不住爹爹。 她还想说什么,眼见一人大步走来,吓的连忙低头。 进来的人是大鄢丞相柳余年,他着一件柳色文士长衫,虽至中年,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他几步走到两人跟前,冷冷哼了声,抬手就将白衣公子头上绑发的发带给扯了下来,那鸦羽似的黑发顿时披散下来,将那故作可怜的小脸都遮掩了起来。 “一个千金小姐,整日女扮男装胡闹,也不嫌丢人。” “爹爹,扶疏姐姐她……” “闭嘴!”瞧见小女儿又想帮大女儿求情,柳余年分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前胡闹也就罢了,现在连你妹妹被你带的都学会欺骗我了,简直是……”他咬牙切齿,恨恨的甩甩袖,“来人,把大小姐关进秘禁之地,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老爷……大小姐她……”飘碧才想求情,被柳余年厉眼一扫,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扶疏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个地方她隔三岔五光顾,她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灰,笑嘻嘻对这个曾经是帝师如今是大鄢丞相的男人说道,“女儿去面壁倒是没什么,只是三日后我那没见过面的将军夫君要来迎亲,爹爹这次可是只打算关女儿三日?” 柳余年狠狠瞪她一眼,“你还想着嫁人?陈将军府上都送来了退婚书!” 柳扶疏惊愕的眨眨眼,朝跪地上的柳梦如看去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点头,不禁若有所思的一笑,“这陈将军下手可比我快多了,哎呀,就这么成为被退婚的弃妇了,好不开心啊。” 她嘴上说着不开心,可那眉梢眼间可都是得偿所愿的笑意。 柳余年只觉得要被她气的吐血,无力的摆摆手,就有人将扶疏带了出去,有这么个女儿在,他恐怕自己总有一天要被气死。好在小女儿比大女儿懂事多了,他摇头叹息,将跪着的女儿喊了起来,才想嘱咐她多劝着自己姐姐,就听到管家一叠声的哭喊。 “老爷老爷……不好了!宫里的禁军大人将丞相府围了起来,只让进不让出啊!” “你说什么?”柳余年一惊,眼中飞快的闪过些什么,才想去前院,却见清一色的黑甲卫动作迅速的围了上来。 为首的一人笑的客客气气,“相爷,有人上折,意指相爷通敌卖国,小人奉命行事,还请相爷莫怪。”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人齐刷刷涌进各个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柳余年年轻时是帝师,年长时又官拜丞相,连摇光帝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的称一声老师,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通敌卖国,也亏那陷害他的人能想出,他将小女儿颤抖的手紧紧握着,面色冷严,“将军那便查的仔细些!” 他的话音才落,突然听到一人高声叫道,“找到了!” 那黑甲卫手里捏着一堆信纸,匆匆跑来,大叫道,“都是同陈国往来信件!” 柳余年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他的身形微晃,勉强才站立住,“我要见皇上!” “柳相会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只是现在,要委屈柳相和夫人小姐们去牢里呆一阵了。”来人说着,脸上的笑容落下,冷冷的扫过厅中被聚集起来的人,“带走!” 第3章 抄家捉拿 上巳时节本该是热热闹闹,少女携友弄伴之时,大鄢朝柳相府前,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被围的水泄不通,满是肃杀之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周遭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柳相被冷面冷心的士兵推搡着出了相府,不由得就有些唏嘘,想当初这柳相身为帝师,一路扶持摇光帝登基那是何等的风光,谁曾想一着不慎,从府里搜出了通敌卖国的罪证,除了府中传出被山贼劫走的大小姐,满门都受到了牵连。 “皇上,相爷……相爷是冤枉的……” “求皇上饶命,饶命啊!” 偌大的柳府求饶告冤声此起彼伏,少年成名的将军陈展就同摇光帝一同站在不远处的得意楼上,将底下的动静尽收眼底。 摇光帝穆沉渊今日便装出行,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他着一身玄色锦袍,沉如深渊的双眼在看着衰败的柳府有一瞬的快意,但片刻后,他眉梢一挑,双目注视着偏门里偷偷摸摸溜出来的两个人微微笑了起来,“老师果然还有后手。” 他口中的老师,便是他的授业恩师,如今因为通敌卖国而被抄家的柳相。 他看一眼陈展,眯眼的一瞬让陈展有种被那目光剥了一遍的错觉,刺的他心中发寒。 “去,看看老师给朕留了什么……”他说着一顿,看着陈展僵硬的身形稍稍缓和了神色,“朕知你心中所想,必会看在你的面上,留她一命。.” 陈展心中感激,冲他行了一礼就挑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下属,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柳絮翻飞间白茫茫的一片,陈展的人看着那从丞相府偏门偷跑出来的两个丫鬟一路往郊外跑,倒是有些疑惑。 “将军,再往前可就到了皇陵了。”他们以为能在抄家的时候逃出柳府的,必定是柳相托以重负的,保不齐会有大收获,谁曾想那两人只一路往皇陵跑,也不知什么用意。 陈展十分镇定,冷冷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沉声道,“多嘴。” 众人敛息继续,不想那俩丫鬟在要抵达皇陵之际突然转了个弯,朝一个不知名山丘跑去,陈展眼睛一亮,这里面果然有古怪。 只是那俩小丫鬟在进了那小山丘后,却是起了内讧,身形壮实点的那个将一个包裹抢来挂在脖子上,双手就卡在小点的那个脖子,脸色狰狞的要把人弄死在这荒郊野外。 “救命,救……咳……”求救声越来越虚弱。 即便隔的老远,陈展也能感觉到一条鲜活的人命在渐渐消逝。他再不多想,大喝一声,就和手下兵士冲了上去。 那行凶的丫鬟被突然多出来的士兵吓的尖叫一声,抓着包袱就打算逃跑,可哪里逃得过如狼似虎的士兵,没跑多远就被拿下了。 陈展随手检查着包袱,发现不过是些数额颇大的银两和一支白玉簪,他看一眼两人,沉吟不语。 两个小丫鬟抖抖索索地跪在陈展跟前,年龄小的那个被掐的十分痛苦,一直捂着脖子咳嗽,那行凶的却是眼珠子骨溜溜转着,突然扑过来抱住了陈展大腿,哭叫道,“大人,大人……奴婢有要事相告,柳府小姐并非被山贼所劫,而是被相爷藏在了密室,求大人饶命……” “翠儿你!”揉着脖子的那个也不咳嗽了,愤怒的瞪圆了眼睛。 叫翠儿的丫鬟有一瞬间心虚,抱着陈展大腿哭的更加卖力,“相爷早料到今日的祸事,黑甲卫来搜查时只说小姐被山贼所劫,大人明鉴,我和飘碧只是小丫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见陈展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忐忑,哭的都哆嗦起来,一心只想保命,“不不不,奴婢是无辜的,飘碧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她更得主子们的欢心,奴婢……” 陈展见她还有继续嚎下去的可能,心头一阵烦厌,“带我们过去。” “不!”飘碧尖叫一声,娇小的身体此刻像是蕴含了无尽的气力,扑过去冲着翠儿又抓又挠,“老爷小姐待你不薄,我不许……不许……” 翠儿也不甘示弱,两人竟然在士兵的钳制下都能打起来。 陈展一个头都快有两个大了,让人堵上了飘碧的嘴,他对着翠儿扫了眼,“带路。” 翠儿战战兢兢带着人来到一处石壁前,就用那包袱里的白玉簪对着一处轻轻一插再转了三转,轰隆隆的巨石开启间,宽可容两人通过的甬道就展现在人前。 陈展率先进入,其余人或紧跟或留几步距离,紧紧跟上。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布置简陋的寝居,有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正披发赤足无聊地立在中央拿着本书在读,听到声响她不解转头,“这次爹怎么这么快来放我出去,你……” 眼前的人是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扶疏纤眉一挑,自陈展身后看到了哭的泪眼婆娑的飘碧和畏畏缩缩的翠儿。 “小姐……”飘碧呜咽出声,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老爷被抓起了,是谋逆大罪……”她哭着挣脱开士兵的桎梏,扑着抓住了扶疏胳膊。 “别哭。”扶疏怔了怔,紧紧咬了下唇,眼中神色巨变,终是轻轻叹了一声,她朝着陈展伸出手去,微微弯曲成拳,缓缓露出一个笑意,“恳请大人,容我父女一家团聚。”神色间一派镇定,束手就擒。 这淡定之态倒是让陈展有些欣赏,心知这位就是柳家大小姐,今儿早上才被自己送去退婚书,倒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她姓柳。 “带走!”陈展冷冷看着那相互扶持在一起的主仆,寒声喝道,等看到她们被带的越来越远,而那个翠儿眼珠子转着还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时,他心中一动,猛地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只听咔的一声,翠儿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悄无声息的软了下去。 第4章 好一个太后懿旨 密室被原封不动的封了起来,连同那具早没了温度的尸体。[] 主仆两人由士兵一路推搡着关进了地牢,同柳相的牢房只隔了一个拐弯的距离。 “你,跟我出来。”陈展对扶疏这个真正的柳家大小姐视若无睹,却是将视线对准了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的飘碧。 飘碧小小的叫了声小姐,抖索着身体,害怕的不敢抬头。 扶疏将飘碧牢牢护在身后,虽身陷囹圄,但周身并未失了该有的气度,“将军,我才是柳家小姐,飘碧只是个奴婢,并不在我柳氏九族之内。” “呵,倒是抢着去送死。”陈展眼中讥诮一闪而过,手起刀落,一掌将扶疏劈昏在地。 看着前一刻还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姐没来得及闷哼就软软倒地,飘碧惊恐的尖叫着,才要扑过去察看就被陈展一把拎住了后领。 “想不想救她?”他伸手指着地上的扶疏,面色冰冷。 飘碧有一瞬的呆滞,继而疯狂点头。 陈展冷冷哼了声,将她一把拖拽着提出了牢房,一步步朝关押着柳相一家的牢房走去。 他能察觉到身边女子的惧怕,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一片,惊慌的如同被猎人捕捉到的小鹿,他看的恼火,粗鲁的将人拽到跟前,嘴凑到她耳边说道,“柳家小姐什么气度,不用本将军教你了吧?” 飘碧快要哭出声来,她僵硬着身体,努力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挺直了脊背,拐角处已传来一阵锦靴踩踏之声,才一个呼吸间,阴暗的地牢里骤然出现一片光亮。 当先一人逆光而来,那绣着金丝龙爪的靴尖仿若真龙踏着七彩祥云巡游而来,飘碧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沿着那靴尖朝上看去,想去瞧瞧真龙天子都是什么模样。 只是还没等她得见天颜,陈展已经动作迅速的将她拉着跪下。 穆沉渊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这位……莫不就是老师给朕的惊喜么?” 陈展将头低的更下,恭敬回话,“正是,柳相宣称柳家小姐被山贼所劫,实则还在府中藏匿,臣领兵去柳府抄家之际,他却派了一个心腹丫鬟将人送走,幸亏臣等及时追上,只是那柳家丫鬟因为护主顽抗,已被臣当场格杀!” “哦?”穆沉渊哑然失笑,倒是难得施舍了一个眼神给飘碧,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没了兴趣,“你做的很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收回目光,沉沉看着幽暗的深处,英俊的眉目渐渐染上霜冷,“起来吧,陪朕将柳小姐送到老师身边,也好叫他们一家团聚。” “是。”陈展只听到耳边一阵环佩相击,悄悄抬头去看,却只见眼前沉郁的黑色一闪,那个高大伟岸的帝王已率先朝前走去,他身后一队禁卫军提着宫灯井然有序的跟上。 地牢最深处是穆沉渊单独替柳家僻出的一间牢房。 他开恩将柳家三口关在一起,此时尚是中年的柳余年像是瞬间老了几岁,靠在墙上不知想着什么,他的身后,柳夫人同柳二小姐梦如相拥啜泣,神情愁苦。 “老师,别来无恙。”穆沉渊走近一步,就着烛光看着这个人。 柳余年僵硬的身体动了动,喉间溢出一丝苦笑,“皇上这又是何苦。” 穆沉渊微微一笑,沉静目光中隐有光华浮动,“老师知道的。” “臣只知为了大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从不知道一心为主最终落得这个下场!”柳余年悲怅大笑,他双手死死抠住牢门,愤怒的脸上青筋暴起,“君要臣死只需要一句话,皇上又何苦屠尽我柳氏满门!” “老师为我大鄢所做的一切,朕铭记在心绝不敢忘。”优雅入座,穆沉渊幽深的眸子冷冷攫住了神情激动的男人,眼中缓缓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恨意来,转瞬即逝间,他已幽幽而笑,“只是证据确凿,朕即便有心相救……也难堵悠悠众口。” 眸光在他身后一扫,他低低笑了起来,“听说老师有个女儿被山贼掳走了,我们陈将军体恤老师,特意为老师寻来柳小姐,好叫老师……一解思女之苦!” 他说话间,陈展已经将飘碧狠狠一推,送到了牢房前。 隔着一道牢门,飘碧惊慌的眼神四闪,不敢与柳余年对视,但她马上想起陈展的威胁,不禁大着胆子一把握住了柳相的手,小声啜泣起来,期期艾艾的唤了声爹。 柳余年是何等睿智之人,听她出声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回握住飘碧的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柳夫人转头抱住柳梦如,口中只嚷着我苦命的孩子,“柳家四人”悲悲切切,听的人瞧不出一丝假来。 心知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帝王最是冷酷无情,如今证据确凿,如果自己不能证明清白,恐怕烨城柳氏一脉真要折在这里,他哀戚的唤了声皇上,直挺挺跪下了,第一次如蝼蚁般朝他匍匐磕头,“臣冤枉!” “老爷……”柳夫人愣愣的看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的夫君,她同他相处将近二十年,即便再苦之时也没见他这么狼狈过,她惊慌的朝穆沉渊看去一眼,却见到他眼中比之冬雪都要冷冽几分的寒意。 “皇上!”她猛地跪落下来,不停的朝他磕头,“老爷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通敌卖国之人不是他……” “哦?”穆沉渊从椅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怜悯,“那么,通敌卖国的,到底是谁?” 看到柳夫人的身形一僵,他笑的若有深意,“我是该叫您师母呢,还是该叫您陈国的明霞郡主?” 此言一出,除却陈展,地牢中其余人都是面色大变。 柳夫人从来到大鄢的那天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这么一个局面,她甚至不敢去看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人的脸,膝行几步扑到了穆沉渊脚下,拽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哭的涕泪四流,“皇上,一切都是贱妾所为,是我将消息递回陈国,老爷……老爷他从不知情,求皇上开恩,饶过柳家……饶过柳家啊!” 穆沉渊眉梢带笑,却是一寸寸从她手里将自己的衣摆拽回,冷然而立,“大鄢朝的律法可是老师所创……” 柳余年此刻浑身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缓缓伏地不起,“通敌卖国,罪诛九族……” 柳夫人心中顿时绝望,神色灰败,她盈满泪珠的双眼扫过相互扶持着的女儿和飘碧,最终落在那个伏地不起的身影上,最后那丝眷念一闪而过,她猛地朝着墙壁撞去。 “砰”的一声,顷刻间撞的血流如注,气息奄奄。 “娘,娘!”柳梦如呆了呆,尖叫着扑上去抱住了她,“娘,你怎么样,娘……”她颤抖着手,不停的去擦她额上滚落的血珠。 柳夫人紧紧攥住她的手,双目殷切的看向那个身影…… “爹,你看一眼娘,你回头看一眼她啊……”柳梦如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再也忍不住,冲着如同石柱的柳余年尖声叫了起来。 然而柳余年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紧紧将额头贴紧地面,直至听到身后女儿撕心裂肺的尖叫,一滴眼泪终于还是从闭紧的眼中滑落。 他听到头顶年轻的帝王在笑,那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魔,“老师,诛心的滋味如何?” 柳余年双肩颤个不停,却依旧跪伏在地,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穆沉渊哈哈大笑,“朕这就送师母的女儿下去,免得师母一个人在地下孤单寂寞。”他说着,才要命令人动手,地牢尽头突兀的传来一声细长的叫嚷,“太后太妃懿旨……” “着柳氏二女入宫伴驾,柳氏一族尽数发配西北蛮荒之地,终生不得踏入大鄢境内。” 穆沉渊缓缓直起身,后背俊挺如松,垂落在侧的手却一下收紧,好一个太后太妃懿旨! 第5章 初相见 大鄢摇光元年三月初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柳氏全族被押往西北蛮荒之地,地牢与城门之间聚满了围观的百姓,要不是有士兵拦着,恐怕一个个都要挤到犯人队伍中去。 “相爷是冤枉的……我们冤枉啊……”蓬头垢面的柳氏族人声声哀求,可却没人理会。 柳余年怀中抱着一块漆黑的牌位踉踉跄跄朝前走着,不过入狱几日,他整个人迅速衰老,四十几的年岁,看上去像是五六十的老人,双眼浑浊,两鬓发白,衣衫褴褛……哪还有昔日指点江山的风采。 “想不到前不久才斩了个王韬,现在就轮到了柳相……” 不远处熙攘的人群里,已掩去自己本来面目的扶疏静静立在人群,身边不停的有喋喋不休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她要拼命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一拳挥出去,父亲为大鄢殚精竭虑这么多年,这些人又怎会知道。 眼前渐渐有水雾弥漫,怕周遭的人看出不对,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将这股酸涩之意憋了回去,最后看了眼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柳余年一眼,低头转身离开。 本想回这几天的藏身之所去,却让她一眼看到陈展带着人急匆匆走过的身影,扶疏微微皱了下眉,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陈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发觉身后有人跟着,只是冷着一张脸,只知一路赶着。 扶疏一时心里千万个念头频转,也猜不到他如此匆忙是为了什么,等到发觉眼前跟着的人影一晃没了踪影时,她才被耳边几声娇笑惊醒了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啊……”耳边香风拂面,一时间她被一团团花枝招展的女子包围。 “小公子真是俊俏……”没防备间,脸颊已经叫人掐了一把,扶疏尴尬的想要挣脱,无奈敌不过这么多女人的围攻,被一路推搡着进了楼。 她惊慌间抬头,头顶如意楼三字映入眼帘,脑中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开来,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一路跟着陈展,竟然到了烨城最大的销金窝。 眼见陈展那身墨色锦袍在二楼廊柱边一闪就没了踪影,她心中急跳,猛地推开那包围而来的莺莺燕燕,匆匆追了过去。只是等到了二楼,哪还有陈展的身影,她暗暗咬了咬牙,一间一间跟着悄悄将门推开一丝缝隙。 她不明白陈展为什么会放过自己,更加不明白为何温婉优雅的母亲会成为陈国郡主撞死在地牢,只有弄清楚一切,她才能救柳家,才能让爹爹和梦如飘碧她们回来。 然而她几乎把二楼都找遍了,都没见着陈展的踪迹。正当她要放弃时,拐角处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迟疑间,那说话的两人已经经过了她身边。 “巧儿你别怕,那位公子点名要你,就是怕自己的身份泄露了,正好你也看不见,倒省了他麻烦。” “方妈妈,我,我还是怕……听红莲方才说,是个脸色黑如锅底的,别是有什么不好的嗜好吧?” 搽脂抹粉的如意楼老鸨哪会放弃白花花的银子,当下就劝她,“红莲那丫头诳你呢,是个穿墨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瞧着十分高贵呢……” 此刻前方区域已是不让男子进入,扶疏在听到那墨色锦袍四字后,双脚再也挪不动,她蹙了蹙眉,躲在角落将自己长发放下随手绑了个发带,装作是这销金窝的丫鬟,悄然跟了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着两人七弯八拐的,最终到了一间十分隐秘的房间前,那老鸨又叮嘱了巧儿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巧儿站在那门前,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既想进去,又有些惧怕。 扶疏下意识咬了下唇角,心中一动,从藏身的地方现身,冲她焦声道,“是巧儿姑娘吗?怎么还不进去?我家公子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 巧儿一愣,害怕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我,我……” 扶疏瞧了眼房间,眼中光华流转,凑近她低声道,“我家公子正发着脾气,姑娘快进去罢,说几声好的,他……” 巧儿一听,却是更怕了,“我,我待会再来……”她匆匆忙忙丢下这句,就扶着门框跌跌撞撞离开。 扶疏唇角略略一勾,抬手就推开了房门。 屋内燃着淡淡的檀香,一门之隔,倒是和外面歌舞笙箫的销金窝有着天壤之别。 身穿墨色锦袍的男人背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屏风上的字画。 扶疏心头有些讶异,才要开口叫他,那人已经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身,却是个全然陌生的俊朗贵人,根本不是陈展。 穆沉渊拧眉看着已然呆滞的扶疏一眼,淡淡道,“过来,我在你前方十五步。” 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盲女巧儿了? 扶疏心头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在发现这人不是自己跟着的陈展后,她就动了要退的念头,只是这人淡淡扫来一眼,虽然是稀疏平常的话语,可那口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融入骨血的强势,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势。 心中暗暗叫苦,扶疏这个在逃的罪臣之女却不敢在这人面前逃之夭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暂时扮作那个盲女,尽量让双眼显得呆滞无神,微低头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穆沉渊十分有耐心的等她靠近,在她即将来到面前时,还体贴的送上了自己的手,“手……” 扶疏循声伸出手,战战兢兢柔弱慌怕的模样似乎取悦了穆沉渊,他低低笑了声,声音放柔了几分,“听说巧姑娘眼虽盲,但一手雕刻之术出神入化,我……” 他说话间已经握住了扶疏的手,而扶疏在听到他的话时,脸色微变,心中大叫不好,眼盲的雕刻大师双手哪会像自己的手这样白皙细嫩,她下意识就想抽手逃跑。可她快穆沉渊更快,他紧紧捏住扶疏手腕,手上一拉一带,已将她狠狠压在屏风之上,修长五指紧紧箍住她的脖子,眼神狠戾冷漠,宛若杀神,哪还有先前清贵高雅的模样,“你不是巧儿,说,你是谁?” 第6章 我的人,别打主意 扶疏被掐的呼吸困难,她伸手去捶他,却根本比不过男人在体力上的优势,无力捶打了几下,她终于放弃,艰难的对穆沉渊露出了个可怜兮兮的笑容,霎时间,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便开始清泪盈眶,她哽咽了几声,开始胡诌,“我,我是如意楼新来的姑娘,瞧着公子俊朗,忍不住就……” 穆沉渊低低嗤了声,脸上的神情莫测,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超多好看小说] 扶疏心中忐忑,心中无数念头闪过,脑中不期然想起今日在城门看到爹爹的惨状,一时悲从中来,低声啜泣起来,倒是哭的有模有样,“我只是想要找个人一生一世,晨起为我描眉,对我呵护备至,我不想一辈子对不同的男人笑……” 眼前女人的脸色因为被自己掐的窒息而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又因为身陷青楼而哭的稀里哗啦,实在是丑的无与伦比,对于看多了后宫美人的穆沉渊来说,自己能容忍这个奇葩女人哭实在不易。 他松开手,任扶疏顺着屏风缓缓滑落在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如蒙大赦,慌忙从地上起身,匆匆说了句多谢公子就想走,孰料在她要踏出房门的那刻,听到男人似含着笑意的声音,“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公子,我……”扶疏忙转身低头,恰到好处的做出惧怕的姿态来。 穆沉渊眼中笑意转瞬即逝,从桌案取了狼毫而来,伸指抬起她的下颚,他细细端详着扶疏眉眼,那是张清秀苍白的小脸,也许是因为害怕,整个人显现出一股颓然死气来,唯有那双眼,像是被春水山涧浸泡过的一样,莹润如玉熠熠生辉,他笑一笑,柔声道,“你今日既然来到这里,你我就是有缘,横竖你今后逃不脱对人欢笑的命运,那便记住今日有个人为你描了眉……”他说着,微微倾身,扶疏只觉得眉毛两边瞬间沁凉,等她回过神来,穆沉渊已经笑着在她耳边留下一句,“以后没人为你描眉,不就是一个一生一世一良人了么,恩?” 扶疏下意识后退一步,伸手往眉上一按,抹到一手的墨汁,她不知怎么心中一慌,像是冥冥中有个人在提醒她,远点,离这个人远点…… 她遵循心中本能,几乎是夺门而逃。 穆沉渊冷冷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转身,重又对着那具屏风,“跟着她。”明明屋中只有他一人,他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瞬间有个黑影从暗处闪出,跟着扶疏而去。 扶疏并不知道身后跟了个影子,她心中慌乱,一手拿袖子擦着眉上墨迹,一边匆匆往外走。 正忙着招呼达官贵人的老鸨眼见着一个眼生的姑娘从眼前闪过,心中一寻思,眼珠子一转就喊了起来,“拦住她!” 扶疏听到这声心中一跳,拔腿就要跑,周遭已经有****围了上来,她心中懊恼不已,不应该为了陈展混进这销金窝来。 抿着唇在人群中四处闪躲,她频频回头,却没防备这会已经跑到拐角处,和一个人狠狠撞在一起。 “啊……”扶疏痛的叫了一声,才起身打算继续跑却一路撞进陈展那双冷的像是雪日的眼,她怔了怔,心中一喜,紧紧抓住了陈展的手,急道,“将军救我!” 陈展眉头一皱,才想将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甩开,却发觉女人如蛇般缠了上来,属于女子的馨香骤近,让他有瞬间的怔忪,旋即他听到这个女人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歹曾经是你的未婚妻子,将军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以为之前地牢的那一次,我们已经两清。”听到她提到这事,陈展终于记起她是谁了,他有些嫌弃的看着她稍显普通的脸和那两道煞气逼人的黑色眉毛,挑了挑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鬼样子了?” 扶疏暗恼,要不是为了找他,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那****打手已经追至跟前,陈展将人一把护在身后。 老鸨将他这个做派心中咯噔一声,本来是想把无意闯入如意楼的姑娘给困住的,谁知道竟然是冷面将军陈展护着的,她忙打着哈哈让如意楼的人都退下,自己讪笑着凑了过去,“哎哟将军,今儿个这么早就走了,这位姑娘是……” 陈展冷着脸瞪她一眼,“我的人,别打主意。” 第7章 彻查那个女人 老鸨尴尬的甩着帕子笑了几声,一双眼却止不住往被陈展护住的扶疏扫,“奴家哪敢,只是瞧着这姑娘眼生,想问清楚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低着头躲在陈展身后,轻轻扯扯他袖子催促。 陈展知道她的意思,一把攥住她的手朝老鸨冷冷睇了眼,“没这个心思最好。”说着拉着扶疏大摇大摆的离了如意楼。 等陈展的身影再瞧不见,终于有人大笑出声,“听说这陈将军之前退了柳小姐的婚,莫不是为了这个丑女吧?” “你懂什么?”有人鄙夷的看了出声的那人一眼,“陈将军那是看出柳相有叛国的狼子野心,所以才退的婚!” “也许柳大小姐比这丑女更丑呢?”如意楼中人哄笑一堂,隐在暗处的影子静静垂下眼睛,迅捷无比的回了雅室,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于穆沉渊听。[.超多好看小说] 穆沉渊听的漫不经心,只专心盯着那道屏风上的风景不说话,许久才低低笑了声,“所以你想说……”他修长五指轻轻按落,缓缓敲击着案几,眼中笑意讳莫如深,“那个女人,只是将朕错当成了阿展?” 影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穆沉渊静默了片刻,倒是哼笑了声,五指摩挲着几上杯盏,似笑非笑,“说起来,咱们陈将军府上,什么都齐全只缺了一位女主人。” 他才说罢,紧闭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老鸨拉着巧儿在门口战战兢兢,“公子,奴家将巧儿送来了,方才巧儿她……” 穆沉渊缓缓起身,一声冷淡的进,让老鸨的心抖了抖,她小心翼翼推开门,然后推了同样怕的不行的巧儿一把。 巧儿被迫踉跄了几步,进了屋子,却在门口的位置站住不动了。 穆沉渊静静立着,忽然想到了之前那个假装是盲女的女子,她也是站在那里,等自己报了方位后才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般小心谨慎。 他忽然失了再要人到跟前的兴致,就立于屏风下,淡淡看她,“听说巧儿姑娘精通雕刻之术,但凡经手之物,必能分毫不差的刻出来。” 巧儿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抖索着应了声是。 看着她微颤的身体,穆沉渊突然想起那个丑女人在自己怀里假哭的德行,忍不住莞尔一笑,他的声音因此柔了几分,“我眼下有样东西,需要巧儿姑娘帮忙雕刻。” 巧儿顿时松了口气。 影子在这时将一个锦盒放到巧儿手中让她抱着,穆沉渊立于原地神色冷淡,眼中是目空一切的漠然,“此物息关重大,还望姑娘保密,否则……” 他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完,但骤然冷下来的声音让巧儿心中慌怕,不知道为什么,她怕极了这个声音这个人,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对这未知的危险有更深的感知,她连连保证,才得了自由。 见巧儿退了出去,穆沉渊才起身看向窗外,窗外清风拂柳,人影攒动,他有些出神,却在几息后突然出声,“彻查那个女人!” 影子一愣。 “发现朕不是陈展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将计就计扮作巧儿,呵,恐怕是……”穆沉渊冷笑出声,抓着窗棂的手在这瞬微微收紧,目光似穿透了这如意销金之所,射向不知名的远方,“居心叵测。” 第8章 世上再无柳扶疏 如果此刻扶疏听到这话,必定会觉得冤枉。. 但可惜此时,她被陈展困在将军府,根本踏不出房门半步。 “你别白费心机了。”陈展就坐在她屋中大床上,环胸半靠着,他看着扶疏满头大汗拨动着被关紧的房门,面色冰冷,“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扶疏心中恼怒,忍不住转身几步走到他跟前,“陈将军,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但既然你不肯告知我柳氏一族被逐真相,我自会想其他办法,你这样拘着我算什么?” “我怕你这蠢女人又闯去什么青楼楚馆。”陈展冷肃的脸上满是嘲讽,“被扣下充妓不说,再让人问出你是柳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将军府……”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扶疏,“可是欺君之罪,可诛满门。” 扶疏下意识退了一步后又抿唇稳住了身形,她微微闭了闭眼,压下了眸中苦涩,“柳家大小姐早已遵从太后太妃懿旨入宫伴驾……” 她言下之意是绝无可能会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陈展不知怎么只想叹气,他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眼中神色稍稍变得柔软,“你只需记住,柳家是因为通敌卖国才有如此下场。” 扶疏霍地抬头,才想反驳,却听到他一声冷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怨恨。[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至于我为何救你?” 陈展冷着脸寒声道,“你的母亲柳夫人是陈国郡主,而我……八岁稚龄就从陈国被送来大鄢为质。” 他看着脸色微变的扶疏,冷冷一笑,“按理,我要叫她一声姑姑。” 扶疏心中巨震,她本以为这是父亲政敌阴谋构陷,谁知道母亲真的是陈国郡主,她下意识地绞着手指,双目落在屋中一处茫茫然,柳家……难道真是罪有应得…… 想起城门父亲那惊鸿一瞥,才不过中年竟一夜白发,她的心倏地痛到无以复加,踉跄着转过身,扶疏慢慢走到被锁住的房门前,透过那缝隙间看向远方雾蒙蒙的天,如果是罪有应得,那父亲……就再无回到烨城的可能,而这大鄢烨城,她就只有梦如和飘碧这两个亲人了…… 扶在门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任那木刺刺进五指,她呆呆看着天边的云霞在最后一刻被遮去颜色,忽然开口道,“你开门吧,我不会再乱跑。” 陈展一愣。 “梦如和飘碧在宫中还需要你照拂,我不会蠢到让你陷入险境。” 陈展狐疑看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起身,几步走到门前,他懒得喊人来开门,直接一脚踹了上去,门“哐当”一下,应声而倒。 在满目尘灰和木屑中,扶疏侧头看他,暮色下她目光悠远,一派沉静,“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柳扶疏此人……” 扶疏留在将军府的当夜就下起了雨,风雨骤急,噼里啪啦声作响。翌日却是天光乍亮,普照大地。 陈展对扶疏依然不能放心,早早的就来了扶疏房前,还未等他敲响房门,有人已经拉开了门。 “吱嘎”声中,露出一张清俊秀丽的脸来。 陈展微微一愣,见她虽然用的是她自己那张脸,却将那满头青丝用一条蓝色发带绑着,着了件素白的袍子,一副男子打扮,“你……” 扶疏挑眉一笑,朝他深深作了个揖,“在下孤寒,乃柳府两位小姐的乐艺老师,幸逢将军收留,才免孤寒流离失所。” 陈展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口中咀嚼着这两字,满眼迟疑。 扶疏却已起身,淡笑注视。 两人对峙间,将军府管家匆匆赶来,附在陈展耳边道,“将军,皇上赐下了三位美人……” 陈展浓眉皱紧,“我知道了。”他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朝扶疏抛下一句待会再说便匆匆跟着管家去到前院。 大厅里穆沉渊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字画,那上面几个忙着嬉闹的垂髫小儿,笑得分外灿烂。 “皇上。”陈展疾步走上前。 穆沉渊也不回身,只盯着画同他说,“当初我们也不过黄毛小儿,如今十多年过去,俱都变了模样。”他说着转身看着陈展,眉目微敛,“阿展,你是否怪我没能遵守承诺。” 陈展苦涩一笑,摇头道,“姑姑一心求死,即便皇上存了放她一条生路的念头,她……”他说着已是沉默。 穆沉渊也不好太逼他,只好大力按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两人对被安置在后院的三位美人只字不提,相携着寒暄了些许时候,一路侍奉在穆沉渊身侧的大太监李明远才进院来,在两人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 穆沉渊的脸色顿时一沉,在案几上重重一拍,“刘方老儿欺人太甚!” 陈展心中霍然一跳,神情跟着凝重起来。刘方身为定国公,其亲妹乃当朝刘太妃,侄女为皇帝贵妃,他一直仗着宫中太妃对皇帝有养育扶持之恩,对亲政不久的穆沉渊阳奉阴违,此次柳府抄家之时,他竟然暗中胁迫黑甲卫,将柳余年收集的贪官污吏名单握在手中,秘不上报,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总有一天,朕要刘氏一族……”穆沉渊眼中恨意乍现,却又在片刻后恢复平静。参与当年之事的人已除去一个柳余年,其余的,慢慢来…… 第9章 怪异兄弟 等穆沉渊回宫,陈展又在厅前沉思了片刻,这才记起后院还有个要改名叫做孤寒的柳扶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心中暗暗叫了声麻烦,他又起身折了回去。 扶疏倒是懒洋洋半倚在门前,手中拿着管洞箫呜呜吹着。 陈展站在离她五步之遥,皱眉听她吹奏。 扶疏一曲吹罢,指尖把玩着那管洞箫,侧头笑吟吟看他,“将军以为,在下这一曲可否过得了宫中乐师选拔?” “你要进宫?”陈展眉心一皱,因为惊讶,常年没甚表情的冷脸上难得有了些变化,他冷冷看她,“你还嫌不够乱?在宫外我还顾得了你,在宫里……你可就得自生自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虽然他一副凶恶表情,但扶疏到底知道他念着娘亲的情不愿自己再折进宫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持着洞箫缓缓走到他跟前,微微放软了声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只有梦如和飘碧了,我……” “不行!”陈展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断然拒绝后转身就要走。 扶疏慌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更软了声音哀求,“梦如也是娘的女儿,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你的表妹就这么陷在宫中无人可依……” 陈展脸色微变,他拧眉看向她,只不过瞬息,脑中就转过无数个影响,最终都定格在姑姑撞死的那一刻,柳梦如哭着不断擦去姑姑额上血珠的画面上,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他对她说,“好。” 三日后,天朗气清。 陈展弃了他惯常骑的战马,转而找了辆马车载着他和扶疏往乐官在宫外的居所慢悠悠而去。 扶疏见他坐在角落里阖着双目,眼下是大片青色,一眼看去竟有些疲惫,显然因为她执意要进宫忙活了许久。她不禁抿唇,心中微微颤动,其实这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出来,甚至用飘碧李代桃僵欺君罔上,是念着自己是他的亲人,可自己心里却只想着梦如和飘碧,根本没把他这个突然而来的表哥放在心上。 眼中酸涩悄然涌上,又很快被一层暖意覆盖,她轻轻靠过去些,一声谢谢后是轻的不能再轻的表哥二字,极快的随风飘散,但那个靠在车壁上的人却在一瞬间柔和了脸色,连那微抿的嘴角都似乎有了上翘的痕迹。 一盏茶后,马车在一处小院前停落下来。 不等扶疏起身,陈展已睁开眼,撩了布帘子跃下马车,扶疏学着他的动作跟着跳下,见他闷声不吭沉着一张脸只顾着往里走,慌忙也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陈展带着她四处找不见人,不由眉心一皱,片刻后有些无奈的对她说道,“你先在原地等一会。”说着,已是朝着东边匆匆离去。 扶疏想叫住他没来得及,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她不敢乱动,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打量。 这倒是个颇为幽静的住所,四周绿树茂盛,繁花锦绣,人立院中仿佛置身山间花溪,芬芳盈人。扶疏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几乎都要溺毙在这宁谧之中时,前方那紧闭着的屋中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咿呀,旋即是小孩强忍委屈的呜咽声。 心中一惊,扶疏忍不住疾步上前,那门本就是虚掩的,叫她急急的一推,轻易的就开了,发出砰的一声钝响。 屋内的两人因这动静齐齐转过脸来。 捏着个袖子还在不停擦拭脸上泪珠的是个七八岁的少年,锦袍玉带,生的是唇红齿白,富贵无比,他像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陌生人,泪珠子还不受控制的刷拉拉往下掉,一只手扯着一旁黑衣锦绣的男人,一边眼巴巴的瞅着扶疏看,呆愣呆愣的。 扶疏也是被这屋里的一幕惊懵了,本来听到惊呼和哭声,以为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推门进来一瞧,才发现不过是大人在教育孩子,“抱歉,是我弄错了。”她慌忙低头道歉,才想抬头告退就撞进一泓幽深若潭的眼瞳中。 第10章 居然是个男人 心跳几乎在刹那停滞,那人锦绣黑袍,矜贵无双,似笑非笑。 扶疏几乎立刻认出他是如意楼里那个叫人从心底害怕的男人,她出于本能想逃,退了几步后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根本与那日的不同,谁都认不出来。这样一想她顿时轻松起来,面上也跟着含着微笑,朝他道,“实在抱歉。” 穆沉渊将她面上神情变化分毫不落的收于眼底,倒是难得觉得有趣,第一次在教训人时有兴致开尊口,“无妨。” 扶疏听得这话,莫名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一片****,竟有些像是吓住了。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个男人,朝他笑着致意转身就要走,可谁知才转了身,双腿却是怎么都挪不动。 “你别走!”冷不防传来脆生生的怒叫。[] 扶疏低头一看,刚才那少年正涨红了脸抱着她的腰不肯让她走,她大窘,慌忙弯腰去掰他手,“这……我……” 穆沉渊旋身在座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拉扯,也不阻止,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慢悠悠说道,“我劝你还是放开这位公子,不然被你的季哥哥瞧见了,这脸丢的可不止刚才那么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少年更是羞愤的咬牙切齿,几乎是揪着扶疏的手臂站直了身体,恶狠狠冲她低叫,“你说,你是不是刚才看到本……看到我哭了?” 扶疏哭笑不得,“没有,在下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少年不信,板着张白玉似的脸,瞪着眼问她。 他问话时眼角挂着的一泡泪珠跟着滚落,扶疏假装自己没瞧见这十分滑稽的一幕,头点的分外诚恳,“真的!” 少年似信非信地松开手,背过身偷偷摸摸地抹了抹脸,眼见穆沉渊那似笑非笑的俊脸,只觉得里子面子都丢尽了,他不高兴的撅起嘴,转身凶巴巴的问道,“你是谁,乱闯别人家的屋子做什么?” 扶疏大为头疼,她偷偷瞄了眼穆沉渊,忍不住轻轻咳了声,这大的浑身散发着危险生人勿近的讯息,小的还是个极好面子的麻烦精,但看这两人行为举止恐怕是非富即贵,她不敢得罪,只好陪着小心,淡淡笑道,“在下……是来寻乐官,进行乐师考核的。” 少年立刻瞪圆了眼睛,“找季哥哥的?”旋即眼珠子转了转,气鼓鼓的说道,“不在。” 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扶疏好脾气的笑笑,“那在下过阵子再来。”说着,也不等两人说什么,立刻退了出去。 瞧着她跟避洪水猛兽般的避法,穆沉渊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来到约定之地,扶疏并没有看到陈展,她耐心等了片刻,没等来陈展,却等来了车夫。 “公子,府中出了急事,将军已经先行回府,要小的接公子回去。” 扶疏不觉心头一跳,随着他走向马车,低声询问,“可知是出了何事?” 车夫摇摇头,却宽慰她道,“将军回府前留下话来,公子要办的事他已办妥,要公子不必烦心。” 扶疏因了这话微微一怔,心中酸酸涩涩暖暖涨涨,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两人离开走的匆忙,并未看到院门处倚着一人,紫袍敞怀,姿容瑰丽,男人轻轻勾起了嘴角,瞧着越来越远的马车,笑的若有深意,“小展儿要保的……居然是个男人……” 第11章 乐官季白 乐官季白嗤嗤笑了笑,转身朝自个屋里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当初与陈展同来大鄢皇城为质,他倒是唯二看到陈展求人,第一次为了他那个姑姑求了沉渊,第二次就是为了这个叫孤寒的男人进宫当乐师求了自己,啧啧…… 他轻叹,推门进去时瞧见穆沉渊穆沉意两兄弟分别占据东西两端,大的那个慵懒随意,小的那个双眼通红皱着张脸,一瞧就知道又在他哥哥那吃了瘪。 季白摇了摇头,对穆沉渊笑道,“咱们的皇帝陛下,就只会欺负小孩儿。” 穆沉意听到他声音,双眼亮的放了光,他从位上蹦起,几步窜到了季白跟前,脆生生喊他,“季哥哥,你可来了,三哥刚才又欺负我,你帮我骂他!”他急巴巴的朝季白告状,回头还不忘冲穆沉渊做鬼脸。[] 季白看了眼淡定如斯的男人,夸张的一叹,“我可不敢,骂皇帝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穆沉意那嚣张气焰立马就奄了下去,十分不得劲的哼了声。 穆沉渊懒得理会他的小性子,朝着季白扫去一眼,见他一个男人生的妖孽模样,不禁要叹一句这燕国出美人真是所言不虚。 季白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不由长腿一跨,朝他步步走来,笑靥如花,“陛下这般瞧着微臣,可是对微臣有什么想法?” 他穿的紫袍实在宽松,随着走动,那细白长腿和那白皙胸脯也若隐若现,行走间竟然比女子还要妖媚三分,穆沉渊知他本性张扬,不由低低啧了声,朝涨红了脸的小孩瞥去一眼。 季白哈哈大笑,在穆沉渊边上坐了下来,冲穆沉意挤眉弄眼,“小意儿你说说,你季哥哥我……美不美?” 穆沉意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他,知道一遇到美的问题,季哥哥又要开始犯癫,他才不想跟着胡闹,冲两人咧咧嘴嚷着要出去玩就趁机跑了。 季白眨眨眼,泫然欲滴,“小意儿嫌弃我。” 穆沉渊早知他性子,几乎对他这妖孽的美人垂泪视若无睹,只提醒他说正事,“有话快说!” “真是个没情趣的。”季白无趣的撇撇嘴,脸上笑意一收,顿时正经了几分,“小展儿找上我,要我批了一人入宫为乐师。”他见穆沉渊静静聆听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不禁挑眉,“你知道?” 穆沉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想到让影子去查的那个女人,又想到方才遇到的想当乐师的男人,无数个念头奔腾而过,却始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灼光。 季白见他俊脸微沉,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所以,你说我是答应了好呢,还是不答应?” 穆沉渊微微垂下眼睑,沉声道,“你又不是不知,只要是你和阿展想要的,只要朕有,朕都会给。” 季白不由大笑,“谢陛下赏!” 阳光混合着清新的空气将这屋子侵袭包围,季白懒的似只没了骨头的猫,笑嘻嘻窝在椅中同穆沉渊说话,他们三人初相见时,一个是生母成迷被皇妃抱养的大鄢太子、一个是遭亲生父母遗弃的陈国王子、还有个自己则是自请来大鄢为质的燕国世子,当初三人相处的有多磕磕碰碰,你来我往,争相试探,现如今就有多亲密无间,生死相随。 穆沉渊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季白……从来都深信不疑。 第12章 太妃刁难 陈展急匆匆回了将军府,倒真的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原本他府中并没有女主人,穆沉渊一句话,他后院立刻多了三个身份特殊的,皇帝赐下的,管家也不敢乱安排,可谁知这三个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来二去闹上了,把管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叫人火速请回了陈展。 陈展虽说平日里沉默寡言,被人称一句冷面将军,可他在战场上还有一个外号“煞神”,这个男人,他骨子里并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明白那三个女人是因为他争风吃醋才闹起来,回了府直接下了令,每人五十棍,打的美人哀叫连连花容失色,只余哀声呼痛的份了。 扶疏到时,这场惩罚刚刚结束,瞧见那三个被丫鬟扶着走动还惨叫连连的美人,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看向陈展的眼神里,带了些担忧,“毕竟是皇上赐下的,若是……” 陈展知她是关心自己,不禁心中一暖,那种有亲人挂怀的温暖,和穆沉渊季白对他的关心是截然不同的,他摇摇头,“不会有事。(.无弹窗广告)” 正如他料想的,穆沉渊知道这事时也不过是笑了笑,还饶有兴致的问了来禀告的太监一声,“去,跟阿展问一声,打的可爽快了?可需要朕再赐几个下去练练手?” 这事,就在穆沉渊的一句玩笑话中被轻轻揭过了。 而这不久,乐官季白也来了消息,要乐师孤寒,三日后入宫。 三日后鸡才打鸣,乐坊马车就停在了将军府前。 扶疏自个拿了乐坊发放的统一服饰穿戴了整齐随人上了马车,陈展并未去送,只是早早的在院中练剑,一时间剑舞如龙蛇,翻飞间枝叶纷飞。 此次入聘的乐师共有三名,扶疏上马车后,宫侍又去接了另两名,之后马车悠悠驶入了正德门,在接受了守卫盘查后,继续行进,最终在皇宫乐坊停下。 乐官季白并未出现,主事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给扶疏三人分配了院子,便让他们静候乐官吩咐,其余时间潜心专研乐艺便可,倒是个轻松差事。 扶疏在安顿好自个后,就借口散步溜出了乐坊打听梦如和飘碧的处境,多花了些银两终于从一个小太监里撬出了话,她才知道梦如她们虽被太后太妃懿旨留在宫中芙蕖殿,但她们并不得摇光帝喜欢,宫人们私下以罪臣之女暗指两人,吃食住行上颇多苛待,宫妃中也鲜少有人对她二人示好,除了宠冠后宫的宁贵妃曾派人送去太后赏下的佳酿,再无人记得她们。 “多谢公公。”扶疏听的揪心,但面上神色分毫不显,将银两递于小太监后,垂目倚在槐树上静静冥思,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见到梦如她们再想个万全之策。 却不想,另一头施施然的来了一行人。 为首相携的两人已是上了年岁,金钗插发,雍容华贵。后头稀拉拉的跟着一堆太监宫娥。 进宫前就已经粗略了解过宫中情形,扶疏一眼就认出是太后与刘太妃,她心中暗叫不好,想躲时已经来不及,只好默默跪在一旁,祈求这两位贵人能够不注意自己这等小人物。 只是天不遂人愿。 本拉着太后的手商量着去普济寺上香的太妃在经过扶疏身旁时,脚步一滞,侧身看向了跪着的扶疏,纤眉微挑,“你……抬起头来。” 扶疏一怔,慌忙抬头,“乐师孤寒参见太后,参见太妃。” 太后循声看来,在看清扶疏的脸时微微吃了一惊,她飞快的看向身侧的刘太妃,刘太妃恰恰在这时也笑看着她,“妹妹原先瞧着这乐师的身影有些熟悉,这么一看,连脸都有些面善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确有几分像。”太后仔仔细细盯着扶疏看了片刻,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痛楚,片刻后又极好的掩饰过去,她面色倒是和善,慈笑道,“好端端的年岁,怎么起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 扶疏心中忐忑,十分怕人认出自己来,但一时又想认得自己的只有梦如飘碧以及陈展,也就放下心来,俯身恭谨道,“回太后,小人家中亲人离散,只余小人,小人……心中痛切……” “心中痛切也不该用这个名字,平白惹煞,若是冲撞了皇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不等扶疏说完,刘太妃已经笑了起来,她垂目居高临下的看着扶疏,一双眼中倏忽闪过不屑,不紧不慢道,“不若改名韩桐……” 她话音才落,太后的脸色已经变了,侧头睨向刘太妃,“请妹妹慎言!” 第13章 太后赐名 刘太妃慌忙伸手虚掩了嘴,说的半真半假,“哎呀,瞧妹妹这张嘴,姐姐莫怪!” 太后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经有些疲惫和落寞,她摇一摇头,在这宫里,纵然她身为太后,终究还是要矮刘太妃一头,“妹妹莫要再提起了,至于这位乐师……”她说着看向扶疏,柔声道,“不若改名扶苏如何?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知为何,见着你哀家就忍不住想到了这个。(.好看的小说” 扶疏听她说来这个,心一时狂跳,几乎有刹那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只惊的她手脚冰凉,只是稍一冷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族谱上入的名字是柳梦华,世人皆知柳府两位小姐分别叫做梦华、梦如,而扶疏,不过是爹有日指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这句,问她喜不喜欢扶苏做小名时才定下,因娘亲嫌弃这名字没有女儿家的柔美,才将苏改作疏,这个小名只有亲近的人知晓,她没防备太后竟然也会知道这句,兜兜转转,扶苏之名,却还是落到了她头上。 她慌忙跪伏在地,沉声谢恩,“谢太后赐名。” 太后赐下名后,便不欲在此停留,拉着刘太妃朝前走去。 刘太妃打量她神色,心知她已经因为方才那个乐师的脸扰乱了心神,可惜啊,那芙蕖殿的某位才是这位温和优雅太后的软肋,她想罢一笑,柔声提醒她,“说起来,皇上倒是从未去过芙蕖殿呢。” 太后的脸霍然变色,猛地顿住脚步,她看向刘太妃,目光已有些尖锐,“罪臣之女,怎能得到皇帝的青睐。” “父债女偿,老祖宗的道理,可是千般准的。”刘太妃得意的笑了起来,慢慢凑近太后道,“没准柳家两位美人伺候的皇上高兴了,能免了咱们柳相的责罚呢?” 她见太后脸色灰败,还不忘继续撒一把盐,“这……可是当初姐姐求的妹妹,要救下柳家姐妹呢,怎么今儿个倒是一脸嫌弃。” 太后心口呕血,却不能同她翻脸,只借口不舒服,匆匆离去。 “哼,当年我能压着你,现在照样能。”刘太妃眼中闪过不屑,转身招来贴身的李姑姑,“你寻机找到哨子,要哥哥好好查查那乐师什么来路,瞧着那张脸,总归是会让我想到不开心的事。” “是。”李姑姑应了声,匆匆出了宫。 扶疏等太后刘太妃走远,才站了起来。 冷风一吹,才觉得浑身透凉。 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她心中茫然,没有权势,没有依仗,要怎么做,才可以在这世上安然存活…… 忽然一声脆响破空而来,扶疏心中一跳,慌忙往边上一躲,一粒石子擦过她的手臂直直朝着前方的树干而去,“啪”的一响,骨溜溜在地上转了一会才停下。 扶疏惊的回过身,她斜后方十步远的树丛里,露出个身穿太监服饰的小脑袋,小脸皱着,显然因为失手而万分懊恼。 她有一瞬间觉得这张小脸有些眼熟,可随即满心的愤怒和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微微抿了唇,沉着脸一步步朝那小太监走去。 小太监乍一抬眼就看到刚才的恶作剧对象阴沉着一张尚算秀气的脸,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竟是愣在了原地,忘了动作,直至被人一把摁住了肩膀,他才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大胆,你这狗奴才,竟敢……”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他便只觉得双眼所及景象忽然颠倒,旋即耳边响起“啪啪啪”几声脆响,随之而来的是屁股上一阵疼过一阵的钝痛。 第14章 大不敬 “混账东西……”他痛的厉害,手脚乱动,拼命挣扎,一时又觉得异常委屈,眼圈微红,强忍着眼泪,却是一口一个要将扶疏打杀。[] 扶疏起初太过惊惧,才一时忘了这是宫中,等她冷静下来,只觉懊恼。 “好了好了。”她耐下性子,一手按着小太监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擦他脸上的泪。 小太监十分不配合的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肿着眼瞪着她。 扶疏大为头疼,想着这小太监恐怕是哪个贵人殿里正得宠的,可再受宠也不该这般视人命为无物,刚才若不是自己躲开了,恐怕这条手臂就需要将养数日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扶疏半蹲着身体,瞅着小太监白嫩嫩小脸上嵌着的一双红眼睛,不禁有些无奈,她软下声音,柔声道,“是谁教你这个的?今日若是你射到的是贵人,小命都不知道会去掉几条。” 小太监小脸一皱,才要反驳,眼前却忽然罩上来一只手掌,将他的双眼轻轻捂住,软软的揉了下,青年的声音清浅,像是山涧泉水那般让人舒服,“莫哭了,你瞧我打你,你会疼会哭,若是方才你那小石子射中了我的胳膊,我也会疼,也会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掌,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孩,不期然想起小时候的梦如,那一瞬间,她的眼神柔软的像是一滩水,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在被宠爱着温柔对待的,“你疼了哭了有人哄你,我疼了哭了……可就是贱命一条,无人理会……” 小太监有些怔怔的瞧着她,片刻后才转了转眼珠子,眼神空放着,也不知神思飘向了何处。 知道他大概是听不懂这些,扶疏起身,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你回去罢,刚才对不住,我也是被吓住了。”她说着,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后不放心的回头一看,小太监还捏着把弹弓站在原地,样子有些傻呆呆的。 看她回过身,小太监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她大度的摆摆手,脆生脆气,“我原谅你了。” 扶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禁一笑。 回到乐坊时,有同僚向她道喜,扶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了屋看到桌上一堆东西时愣了愣。方才那个同她道喜的同僚便道,“太妃娘娘赏下来的,这在乐坊,除了季白大人,你可是头一份啊,听说孤寒兄弟以后不叫孤寒了,还是太后赐名,此事可是真的?” 扶疏看着那些赏赐心头颇有些微妙,她分出些心思来回答满心好奇的同僚,“是,太后赐名扶苏。” “天大的喜事啊……”那名同僚连声叹着,眼中满是羡慕,可唯有扶疏心头空茫,只觉得自己一脚已经踏向了悬崖。 这些消息,自然瞒不过穆沉渊。 他在上书房批阅奏章时,季白把这当做了笑话,说给了他听。 “哦?”穆沉渊难得感了些兴趣,他放下手中狼毫,目光沉静,这些年来,太后和太妃虽然一直姐妹相称亲密无间,可私下里,却是你防我,我刺你的,这次倒是难得意见统一,一个赐名,一个赏赐,“看来,这次阿展可是找了个宝贝入宫来。” “可不是。”季白毫无仪态的靠在一旁软榻上,悠哉悠哉地看大鄢最尊贵的男人做着事,只觉得这滋味,当真舒爽。 穆沉渊也懒得去说他,只是重又展开一本还未批示的奏章,对着空气道,“人可截住了?” 影子从暗处现身,躬身回道,“已经办妥了。” 穆沉渊挥挥手,影子悄无声息的退下。 他做这一切并不避讳季白,季白也是司空见惯。 穆沉渊是个沉得住气的男人,饶是朝堂风云涌动,后宫波涛凶恶,他也岿然不动,从七岁蛰伏到如今,依然耐心十足,季白却看不惯他这样子,时常想要刺一刺他,看一看他的另一面,可惜穆沉渊总不如他意。 这上书房实在沉闷,季白很快呆的无聊,施施然从软榻上起身,他也不去理他乱了的衣襟,一步一摇的晃到了门前,伸手开门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挑起个笑来,侧头朝着穆沉渊道,“今晚,记得老地方见。” 穆沉渊抬头去看他,他却只给他一个妖冶的笑颜以及绰约的一团紫影,他略略皱皱眉,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将看了一半的奏章随手丢在地上,如果季白晚一步走,定能看到那奏章是礼部尚书所上,弹劾的是燕国质子季白:罪名,大不敬。 第15章 神秘男人 不过,即便季白看到了,于他也无分毫影响。(.好看的小说 倒是他一路在宫里晃悠,顺便又收获一大片宫娥太监的注目,好不得意,难得晃去了他办公之地。 “乐师扶苏现在何处?”季白一到了乐坊,就顺手调戏了把先前接待扶疏他们的那位乐坊管事,可怜那位管事过了半百的年岁还要遭此厄运,恼的满脸通红,没好气的指指东边的亭子,便迅速的退下了。 季白也不恼,一路晃荡着到了东亭。他立在十步开外,静静的看着在亭中伏案谱曲的人,看了片刻,他忽地挑眉一笑,雄雌莫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一步步朝着扶疏走去。 “你倒是惬意。” 他的声音低落有致,饱满而又颇具磁性,无时不刻都在蛊惑人心,同他的人一样,带着种毁天灭地的肆意风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心尖莫名的一揪,既而迅速松缓开来,捎带起一丝****来,她慌忙转身低头,低声道,“扶苏见过大人。”话音才落,眼角余光便瞄见一条白生生的大腿,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抬了下眼角,一眼就瞧见一袭开叉紫袍下那露出来的白皙如细瓷的修长双腿,饶是女人,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真是妖孽。 扶疏尴尬的低咳了声。 季白似笑非笑的看她,心中念头一转,却是笑吟吟问她,“可还住的惯?” 扶疏点头,谦恭有礼,“住的惯。” “谱曲吹奏可有疑问处?”目光扫过那石桌上用镇纸压着的曲谱,季白唇角轻挑,伸手将那曲谱拿了过来,翻了几页,目露笑意,“倒是个有想法的。” “这样吧,今夜夜半你去御花园西边的白虹亭等我。”说着,他也不等扶疏说什么,将那曲谱送回扶疏怀中,转身就走,等扶疏回过神来,只能见他背影潇洒,行走间衣袍翻飞。 虽然心中疑惑,可扶疏还是在夜半时到了季白口中的白虹亭。 白虹亭一侧靠近横穿皇宫的既明湖,一旦入夜,湖上水汽渐渐凝成白雾,将大半御花园都包裹其中,置身白虹亭中,扶疏只觉得自己快要成了瞎子,什么都看不清。 她在亭中来来回回转了一会,也不见季白出现,眼见夜色更深,而雾气越浓,连起初还能分辨出棱角的亭檐也已瞧不大清,顿时让她心中一窒,想着自己恐怕是被季白作弄了。 四周静谧的可怕,扶疏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她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踏的格外小心,谨防着自己一脚踩空跌入水中。忽然间身子微微一震,已是撞上一堵厚实的墙。 她低声呼痛,伸手便想撑着这墙继续走,却不想一摸就摸到一手暖意。扶疏一时心中狂跳,勉强压下恐惧,她的手指沿着触到的暖意缓缓上移,划过绵软的衣料,然后是温热的肌肤…… 饶是她已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在摸到人的肌肤时惊骇太过,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有只手迅速的伸出紧紧捂住了她的嘴,那人的五指温热,带着些细细的薄茧,摩挲间带起的酥麻让扶疏浑身一颤,又羞又惧,那人在黑暗中倒是笑了,“怎么不继续摸了,恩?” 扶疏忍不住就想往后退,只是才一动就叫他发觉,那人低笑间拽着她的手狠狠往怀中一贯,已是将她牢牢禁锢,“你躲什么?” 第16章 这一切,还不够 灼热的气息尽数喷在颈侧,让扶疏忍不住挣扎,“你放开我,你是谁?我……” 她越挣扎那人将她箍的越紧,两人几乎肌肤相触,毫无缝隙,她的手被强硬的攥着,缓缓抚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路过薄唇,去到笔挺的鼻翼,来到双眼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那人的眼睫毛一下又一下的刷着她的掌心,让她轻轻颤栗的,躲无可躲。 “可摸清楚了?”低哑的声音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漾起缕缕波纹,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些微笑意,像是心情愉悦。 扶疏无声的张张嘴,挣脱不得只能顺从,她闷闷的回一句,“摸清楚了。”话音才落,腰间便是一紧,旋即她整个人被箍着忽然腾飞而起,几个鹄落间,已是稳稳停在了御花园外。 男人终于舍得松开她,就着稀薄的雾气看着眼前朦朦胧胧微垂目的人,许是暮夜静好,蛊惑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眉眼,指腹在触到她眉梢的瞬息,扶疏终于回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还维持着抚眉姿势,优优雅雅的放落,眼前闪过如意楼里那误闯的女子,不禁轻轻笑了下,“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透过薄雾扶疏根本分不清他是谁,却猜到他与季白熟识,她有些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何要联合起来戏弄自己,一时有些低落,“扶疏不明白。” 穆沉渊微一挑眉。 这白虹亭是他和季白陈展三人常聚之地,季白提醒他老地方见,他原本不想来,可影子却禀报说,在白虹亭等候的人并不是季白,而是陈展送进宫,被太后赐了名的乐师扶苏。这么一想,他倒有了兴趣来一看。 这一看,倒真叫他发现些有意思的东西。 “有何处不明?”他略略勾起唇角,倾身相问。 扶疏却下意识避开了些,她这基本出于本能的动作让穆沉渊双眸暗了暗,眼中神色莫测。 “扶苏进宫不到一日,也并不与季大人有隙,大人为何要诳扶苏来白虹亭,这般戏弄于我?” 穆沉渊有瞬间的沉默,片刻后却是低低笑出了声。 这笑声回荡在周遭,让扶疏莫名觉得脸色发烫。 “若我说,我也是被捉弄的那个,你信不信?” 扶疏一怔,还不待她开口,他继续道,“季白告诉我,老地方,不见不散。” 这之后,两人间有一瞬的沉默。 穆沉渊知道她恐怕是不会全信,笑的半真半假,“你开始撞上我时,我还以为你是他……他就爱做这些,这宫中好多人都被他戏弄过。” 扶疏抿了抿嘴。 他又接着接了一句,“这几乎是乐坊不成名的规矩,但凡有新乐师入宫,都会有这一遭。” 这句话终于让扶疏心头疑惑落地,却终归有些尴尬,她不愿继续在这蹉跎,便低声冲他告别,“原来如此,明日还有要事,扶疏先行告退。” 穆沉渊也不留她,只是看她匆匆远去的背影出了会神,才缓缓转身,随着他转身,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低声冲他禀告,“陈展从青楼带了一个女人入府,但那个女人现在如同人间蒸发,然后是将军府莫名其妙多了乐师。” “阿展可有察觉你的存在?”穆沉渊对他说的内容并无兴趣,只关心陈展知不知道自己在查他。 影子声音低沉,“没有。” “那便好”穆沉渊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邃,瞳孔幽黑,深不见底。原来那个女人果然是你,乐师扶苏,那么你,女扮男装偷入宫廷所为何事?阿展他又……想做什么? 影子本已该退下,但他稍稍挣扎了下,低声道,“我……能不能见见他?” 穆沉渊停住脚步,转身看他,眼前的人几乎要把他自己融入黑暗中,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见不得人的影子,他残忍的笑了下,冷冷道,“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吗?” “那不一样。”影子迟疑了一瞬,声音中已带了丝祈求。 穆沉渊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大步朝前走去,低低的声音如冰,“还不到时候。” 还不够,这一切……根本还不够! 第17章 来的不是时候 季白并未出宫,他在上书房等着穆沉渊回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穆沉渊进来时,他正慵懒的靠在金色的龙椅上,手里把玩着那道礼部尚书弹劾他的折子,一双勾人的凤目斜睨着穆沉渊,笑道,“怎么样,我送你的惊喜如何?” “尚可。”穆沉渊脸色未变,缓步同他坐在一处。 龙椅颇大,容纳了两个成年男子亦有空处。季白懒的似没了骨头,转而把他当做了靠枕,将身体靠着他,一搭接着一搭的同他说着话,“你这么压着不理,小心那老头不肯罢休。” 穆沉渊不屑的哼了声,伸手抽了他手中的奏折,漫不经心道,“别理那老头子,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季白听了不由噗嗤一笑,“幸亏我是个男人,要不然那帮子可就要再给我扣个罪名了。” 穆沉渊不由冷笑,侧头看他,“你还会在乎这个?” 季白哈哈大笑。 不同于上书房里气氛这处独好,永春宫里却是沉默异常。 刘太妃懒懒靠在软榻上,一直未就寝,李姑姑候在一旁替她捶肩,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刘大人查清楚了,那个乐师据说是个孤儿,父母死于瘟疫,同那人并没有丝毫关系,那人的一双儿女一直被大人掌控在手里,娘娘放心。” 刘太妃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翌日。 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的乐官季白终于出现在了乐坊,他见着扶疏并无半分尴尬,自然的像是他昨晚根本没有邀请她去过白虹亭一样。 “三个月后,是太后生辰。”他今儿换了一袭红裳,召集了乐坊所有人,惬意的靠在主位上,“要做什么,不需要我再说了吧?” 平常代他管事的老乐师皱吧着一张脸,有些郁闷的看他一眼,“那大人您做什么?” “我?”季白嗤嗤笑了起来,“自然是你们负责谱曲排乐,我负责监工。[]” 底下乐师们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季白却不在意,笑着离场。 扶疏见他走远,慢慢收回目光,口中却是咀嚼着他方才的话,太后生辰,梦如和飘碧作为新晋的美人,怕是也有机会出现在宴会上。 她原先想尽办法想见两人一面,奈何芙蕖殿她一个小乐师进不去,而梦如她们未经传召却是不能出殿,陈展于这事上不会帮忙,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她微微抿嘴,也许……她能期待太后生辰那天。 此后宫中一径忙了起来,分封各地的异姓王、下属国也陆续派人启程来烨城为太后贺寿。 先前清闲日子一去不复还,扶疏和其他乐师几乎是被老乐师奴役着,务求尽善尽美,按老乐师的话说,他们的大人是个不管事的,未免到时候晚宴出现差错上头怪罪,只好大家辛苦一番。 对此,大家并无怨言。 七日后,扶疏他们被带往教坊,与那里的舞姬商议舞蹈配曲。 教坊的管事是个模样妍丽神情冷清的女人,见到老乐师时眼睛微亮,却在看到他身后并无那个人时,顿时黯然下来。 老乐师有些惋惜的看她一眼,“荆姑娘,大人并未来。” 看来这也是个被季白勾的失魂落魄的,扶疏无奈摇头,却感觉这教坊大厅总有人在窥视自己,等她去寻时,那道怯怯的目光又没有了。 心中奇怪,扶疏同老乐师说了声,借口如厕,便出了大厅。 一出了大厅,那道目光又落在了她后背,她实在好奇,忍不住转身去看,那道目光的主人没防备她突然转身,愣了一下忘了躲,顿时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那是个瘦的快脱了形的少女,一身旧衫挂在她身上,给人空荡荡的感觉,唯有嵌在小脸上的双眼,瞳孔清透,如同小鹿般明澈。 扶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双眼睛,只是她才向前了一步,那个少女就慌怕的缩成一团,满脸痛苦之色。 “你不要怕。”扶疏慌忙停住脚步,柔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她在阳光下冲她伸出手,微笑着向她示好,“别怕,我扶你起来。” 少女怔怔盯了她片刻,颤颤巍巍的伸出被她藏在袖中的手,骨瘦如柴的小手上全都是红肿的伤痕,有些结了痂,有些开着口子,当那只轻的仿似没了重量的手掌轻轻靠在自己掌心时,扶疏眼中一酸,心中突然疼的难受。 她小心的拉起少女,带着她来到僻静处,“你叫什么?怎么一直看我?” 少女只知呆呆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中不自觉的透露出濡慕依恋,让扶疏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你饿吗?”她微微弯腰柔声询问。 只是少女还是没什么反应,拽着她衣摆的手倒是紧了紧。 扶疏叹气,一时也摸不透她到底要如何,只好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少女十分安静乖巧,任她牵着,时不时的将身体贴近,到最后,已是大半个身体都要窝进她怀里。扶疏本要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时想自己本就是女子,此处又僻静无人,再瞧她惶惶然失魂的模样,也便随她去了,只是见少女一直不曾开口,让扶疏心中有些担忧这少女莫不是个哑儿。 两人正漫无目的的在教坊游走,没防备迎面忽然走来一群人。 当先之人面色冷峻,沉默不语,任他身后的管家喋喋不休,竟是陈展。 扶疏下意识就想避开,可还是被陈展一眼瞧见了。他脸色不大好看,“你躲什么?” 管家也看到了她,顿时一喜,“公子你也在这,快来劝劝将军,他……” “多嘴。”陈展瞪他一眼,目光重又回到扶疏身上,也因此看到她身边那个怯弱茫然的少女,这一瞧,他脸色顿时更加阴沉起来,隐约还有几分厌恶。 他拽着扶疏就走,回头冲管家道,“你去和季白说一声,我先征用下他家乐师。” 管家慌忙答好,一溜烟就跑去大厅,扶疏正要提醒他季白没来,匆忙间只觉身后多了些重量,侧身看去,竟是那个不言不语的少女在拽着她不让陈展把自己拉走。那眼神清透的一片,分外执着。 扶疏大为心疼,只好对她道,“我待会回来找你。” 然而少女像是根本听不懂,只知固执的拽着她。 陈展看的心头火起,伸手捏住少女手腕,用了巧劲一捏一推,少女避之不及,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应该是疼的厉害了,却也只是皱了皱脸,清澈的眼中盈满了泪,呆呆坐在地上看着扶疏被拽的越走越远。 扶疏被丢上马后一路颠簸,陈展无视她要求慢点的要求,几乎用他最快的速度回了将军府,他有些生气,摁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在院中槐树上,“你真是志气了,跑去了教坊还和萧宝珠腻在一起!” “萧宝珠?”扶疏一愣,回过神来,“你说那个不说话的少女叫萧宝珠?” 陈展恨铁不成钢的敲她脑袋,“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她叫什么?” 扶疏吃痛,慌忙抬头捂住额头。 有人在这时敲了敲一旁大敞的大门,清朗的声音响起,含着戏谑,“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陈大将军了。” 第18章 你慌什么 陈展一愣,回头看去,只见穆沉渊同诚王穆沉舟、逍遥王顾北一立在将军府大门外,神色各异的望过来。(.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说话的那人是正从属地赶来的异姓王顾北一,只是陈展和扶疏均未分多少心思在他身上,两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穆沉渊,一个因为心虚,一个因为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惜穆沉渊俊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愉,只一双沉如子夜的眼眸在两人稍显暧昧的姿势上睨了眼,才似笑非笑的同意逍遥王的话,“看来还真不是时候。” 陈展忙放开扶疏,脸上闪过一阵尴尬,“说什么鬼话。” “哦……”逍遥王顾北一这一声哦,端的是百转千回抑扬顿挫,直叫陈展一张脸更是阴沉,理都不理他,只朝穆沉渊道,“怎么想起今天来我这了。(.)”他说话时还有些紧张,下意识用身体挡住了穆沉渊看向扶疏的视线。 穆沉渊笑了笑,他和陈展一起长大,又怎会不了解他,恐怕是有什么瞒着自己心虚了,他心中知是何事,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北一今日抵达烨城,我正好约了沉舟去接他一聚,沉枫已去知会季白,就等你了。” 陈展这才松了口气,谁知道穆沉渊接下来一句话,顿时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位公子,也跟着一起吧。”穆沉渊低低笑着,凑近陈展道,“你也和我们说说,跟人在做什么。” “是啊……”顾北一唯恐天下不乱,“我可听说咱们陈将军不近女色,难道这近的是男色?” 陈展的脸一下子黑了,便是连扶疏也觉得他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分了,不觉皱了皱眉。 诚王穆沉舟不想气氛变僵,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扶疏还是知道诚王的,只是她有些弄不明白穆沉渊的身份,想来能和王爷将军为友的,这身份必定不俗,她本能的抗拒着和这群人相交,可陈展却箍着她手不让她退,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姑奶奶,你可别再给我出幺蛾子。” 身不由己的被带着同行,扶疏浑身不自在,可每次借口有事都被穆沉渊三言两语给带过了,这让她不免有些抑郁。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扶疏踌躇着不肯下,磨蹭着等人下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她和穆沉渊。 她轻咳了声,只觉得只有自己和穆沉渊的马车车厢比原先有五个人时还要狭窄,莫名的沉静快要逼的她透不过气来,她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一把撩了车帘就要下车,只是在抬眼看到那偌大的如意楼三字,她心中一慌,几乎以为自己是被穆沉渊给认了出来,她下意识转头就去看车厢里的男人,这一动,却不想一脚踩在靠着车壁的矮几上,她惊呼一声,身子一个不稳,狠狠向后栽倒。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错愕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泓叫人望不到底的深渊。 犹如泛着几星灼光的沉静子夜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心神,她有瞬间失神,直到男人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慌什么?” 第19章 试探 扶疏的心忽然跳的杂乱,她好似一下子回到了那日,他站在前方伸手递于她,那时他还没发现她不是假扮的巧儿,就立于屏风前,矜贵中带着优雅和睥睨的气势,那时他也是这般口气,唤她,“过来。(.好看的小说” 她慌忙抓着他的手臂来稳住平衡,飞快的跳下了马车,急走几步跟在了陈展身边。 穆沉渊倚在车厢壁上看她,目光沉沉,好一会才嗤嗤笑了声,踏下了马车。 老鸨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雅间,一时见到这么多贵人,她有些语无伦次,“公子们这边请,我们这各色姑娘都有,有……” 陈展冷着脸打断她,“我们只喝酒不要姑娘。” 老鸨因他的话一噎,面容顿时有些扭曲,她看着陈展一行人往定好的雅间走去,忍不住同身边的龟奴咬耳朵,“这只喝酒不要姑娘来什么如意楼。(.$>>>棉、花‘糖’小‘說’)” 她这话正巧叫刚进楼的季白同穆沉枫听到,季白不屑的瞥了眼这楼里的莺莺燕燕,经过老鸨身旁时,他懒懒的掏了掏耳朵,侧头笑看着她,“是么?你便找来几个姿容绝色的姑娘瞧瞧如何?” 老鸨骤见到他面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目光微微呆滞,她紧紧盯着他再不肯挪眼,这遇着这个人,便是把全烨城的姑娘找来,恐怕都讨不着好。 季白轻声一笑,冲她眨了眨眼,只一个动作竟将这满楼女子都比了下去,他满意的勾唇,姿态优雅地上了楼梯。 两人不紧不慢的来了雅间,推门进去时几人已经开始喝上了。 季白扫了一圈,一眼就瞧见了闷头坐在穆沉渊和陈展中间的扶疏,他讶异的挑了下眉。 扶疏见他来了,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叫了声大人。 其余人听到扶疏叫人,俱向门口看去,看到是季白来了,纷纷招呼他来自己身边坐,穆沉枫假作难过,“你们眼里只有季白没有我。” 穆沉舟笑骂他,“别耍宝了,快过来。” 几人很快聊做了一团,竟是毫不避讳扶疏在场,说些世家秘辛,直把扶疏听的五内不安,她只是个小乐师,如果这群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要杀了自己灭口,那自己还怎么和梦如她们见面,也许还会拖累陈展,想到这里,她脸色已是有些苍白,小小的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她这有趣的小动作被穆沉渊无意扫到,不禁略一挑眉,如意楼初见,他就知道这是个惜命的女人,再见果不其然。 他低低一笑,默默推了杯子过去,稍稍靠近她些,薄唇几乎都贴在她耳边,“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灼热却又带着黏意的气息沿着她的耳廓要往她身体里钻,这让她下意识想起那晚雾中的男人,她霍地瞪大眼,怔怔看他,脑中一时急转,这人也是季白大人好友,会不会就是那晚的人? 如意楼戏虐笑着在自己眉上画了两笔墨汁的男人和那晚雾气中捉着自己手描摹他五官的人在这瞬似乎合二为一,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摸他的脸确认,却在快触上他眉眼时反应过来,匆匆取过他推过来的杯子,说了声谢谢一口饮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顿时充斥喉咙,她将没来得及咽下的酒一口吐了出来,将身侧的穆沉渊吐了个正着。“对,对不起……”扶疏捂着喉咙咳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雅间有一瞬的安静,陈展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祈求的看向穆沉渊。 第20章 又是你 穆沉渊镇定的坐在位上,八风不动,将每个人的表情收在眼底,他伸手抹了把脸,并未动怒,好笑的挑了挑眉,“都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们继续……”他说着起身,“我去找地方换身衣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脸色苍白,还有些不安,她没料到那杯子里是酒,她从未喝过酒,刚才完全是出于本能。陈展见不得她这样子,想着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才被迫来到这里,不由拍拍她的肩,要她安心。 扶疏感激的冲他笑笑,趁着穆沉渊不在,向众人开口告辞。 顾北一还想留她看陈展笑话,却被季白狠狠用筷子打了下手,当下不敢再说话。季白朝她一笑,算是帮了陈展一个忙,“你先走吧。”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都无话,这才叫她顺利出了雅间。 而此刻如意楼中盲女巧儿的屋子里,穆沉渊已将自己收拾妥当,坐在椅上,看影子递上来的东西。(.无弹窗广告) 他捏着盒子里那方小小的印章,细细的看着。 巧儿扶着桌子站立,有些紧张的询问,“公子可还满意?” 穆沉渊并未说话,只是将那方印章颠来倒去的看,还拿出旧的那方比对,几乎分毫不差,他的眸光沉了沉,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又极好的被他掩饰下来,他淡淡看了巧儿一眼,沉声道,“姑娘技巧果然不俗。” 巧儿羞涩的笑了笑。 穆沉渊缓缓放落手中印章,稍稍换了个姿势看她,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姑娘可知我要你刻的是什么?” 巧儿脸上现出迷惘,她摇摇头,“巧儿不知,师傅教我雕刻之术,并未教巧儿识字,她说,这能救我一命。” “呵……”穆沉渊冷漠地闭上了眼,“那姑娘可记得,半年前,也曾有人要姑娘刻过东西。” “记得。” “那可还记得,五个月前,吏部尚书王韬因为贪污受贿卖官之事被发现,丢了脑袋。”他越说越气愤,竟是控制不住寒声拍案。 只顾着摆脱热情的姑娘们以求离开如意楼的扶疏正巧经过,无意中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屋子里巧儿被他突然发作吓的脸色一白,哆哆嗦嗦答道,“记得!” 那件事闹的极大,吏部尚书王韬被斩,摇光帝仁慈绕过他族人,命王氏一族遣返原籍。然而王氏一族却在遣返途中被山贼劫杀,男的抛尸荒野,女的先奸后杀,这事她听楼中姐妹说起来,吓的做了几夜噩梦。 穆沉渊此刻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他甚至还笑了声,温柔看她,“那你可知,王家为何遭此大难?” 巧儿忽然有些慌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她快要哭出来,“不是因为贪污受贿卖官吗?” “王韬他一心为国,廉政清明,何来这么一说?”穆沉渊紧走几步,一把抓了她的衣襟拉到自己跟前,愤怒的双眼通红,“要不是你仿制了他的印章,叫有心之人拿去诬陷他,国之栋梁如何会死?王氏一族一百多口人命如何会这么凄惨!” 巧儿因他的话心神巨震,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无神的双眼,尖声哭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穆沉渊将她往地上狠狠一甩,对一旁的影子道,“查,查清楚是谁找她仿制王韬印章的。” 影子沉声应道,将哭的失魂落魄的巧儿从地上轻松提起,忽然他耳朵一动,朝穆沉渊看去一眼。 穆沉渊在他眼神扫来时已经疾步拉门,一把揪住那来不及逃离的人,将她脖子狠狠一箍,膝盖一顶,直接压在地上。 这重重的一下让扶疏闷哼了声,余下却是什么声音都叫不出来,痛的她眼泪泗流。 在房门关起的瞬间,穆沉渊将身下人的脸一扳,看到的是一双蓄满了眼泪的脸,也许是因为痛意,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从穆沉渊指缝间渗了下去。 第21章 怎么,不甘心么 穆沉渊眼中有一瞬的惊诧,他敢在这里逼问巧儿,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谁知竟还能让扶疏闯过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又是你。”他无声一叹,像是认了般慢慢松开了箍着她脖子的手。 扶疏痛的微微蜷缩起身体,泪眼不由她控制的滴落,婆娑间她的视线在他和巧儿身上来回打量,她本不是蠢笨的人,只是有时候不爱去细想,如今两厢一思量,再听到他那又是你三个字,一个念头在脑中渐渐清晰,“你早就认出了我?” 那日如意楼,他定是为了确认巧儿就是那个雕刻印章之人才找了上来,却因为自己误打误撞出了意外,也许是在季白的小院,也也许是在宫中抑或是在将军府,他已认出了自己……他本就要来如意楼审一审巧儿,顺便试探自己那日是无心闯入还是有意为之,所以才开口要自己同行。等想明白这各个纠葛,她无力瘫软在地。 穆沉渊修身而立,举手摆了摆,影子立刻会意,将巧儿按先前定的法子带了出去。 “本就不是多精妙的伪装。”他蹲下身来,目光直视着她,伸手去扶她,笑容端的是优雅贵气,“你该练下酒量了。” 扶疏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他的触碰。她勉强自己不要在这人面前失了气度,可身体的痛意和女扮男装就要被揭穿以至于连累到陈展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的轻颤,她伸手拽住他衣摆,求他,“我发誓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穆沉渊不为所动的挑了挑眉,他笑,黑如曜石的瞳孔中映出狼狈不堪的扶疏,他却没有丝毫波澜,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更何况……你女子身份一旦揭开,欺君之罪,先不说你会如何,单就季白和陈展……” 他的话音未落,扶疏已跌跌撞撞爬起身,她勉力挺直身体,伸手一点点抹去脸上泪痕,深吸了口气微微笑着看他,一步步后退,“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沉渊目光微动,见她目光中最后一丝亮色褪去,竟是存了玉碎的想法,终是叹了口气,朝她再次伸出手,“过来。” 动作语气,一如初见。 扶疏微怔,站在原地抿嘴看他,脑中已乱做一团。 穆沉渊不知为何心中一动,他缓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薄唇略略一勾,人已是微倾在她耳边哑声道,“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女子身份。” 扶疏心中一动,他却只一笑,已经与她擦身而过。 浑浑噩噩出了房间,被如意楼里的莺莺燕燕及那群急色的客人推搡着来到了大厅,忽然也不知谁大声叫了句着火了,扶疏回头去看,只见原先巧儿的房间已经被大火弥漫,滚滚浓烟四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被人群带着退后了好几步,目光紧紧盯着那浓烟火光,心跳如鼓,如果刚才那个人没有放过自己,是不是今日自己就要命丧在此。 后背忽然被人一拍,扶疏被这么一吓差点要叫出声,她猛地转头,入目的是季白那比之女子还要瑰丽几分的容颜。他不屑的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嗤嗤笑了声,“怎么像是只怕光的老鼠一样躲在这,不是早走了吗?” “大人,你要吓死我了。”见是他,扶疏松了口气,她勉强笑了下,“方才被事情耽搁了。” 季白一脸不信,却没有揭穿她,只是将手按在她肩头,整个人懒得恨不得全靠在扶疏身上,“以后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少来为好。” 是非之地徒惹是非,她知道他的意思,可她偏偏已经惹上了。 这之后,扶疏很是担心了几日,可无论是宫中还是陈展,都没有一点她女子身份被揭露的迹象,这让她渐渐放下心来,专心投入到太后寿宴的准备中去。 三日后,季白带着扶疏,直接去了教坊,将乐坊曲谱和教坊排舞敲定。 教坊的荆槿一改之前的心不在焉,全程笑靥如花,由着季白扶疏瞧着,手把手教导姑娘们排舞,间或回头对着季白嫣然一笑,那往日的冷漠早在季白面前破冰成水。 扶疏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季白,那个俊逸魅世的男人此刻斜斜倚在椅上,双目似睁非睁,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看得明白荆槿对他的情意。 也许是不知道,又或者……是知道了也是无视的…… 这样的认知不由让扶疏一颗心微沉,再看向荆槿时,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怜悯之色。 在教坊姑娘们又一次借机和季白说话时,扶疏悄悄溜了出去,那天被陈展带走后她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个叫萧宝珠的哑少女,今日一听季白要来教坊,便求了这一趟的差使,好来见一见她。可等出了大厅,她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萧宝珠在什么地方,路上也静悄悄的,根本瞧不到人影。扶疏没了办法,只好将那日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了一遍,在渐渐走近那个拐角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她心中好奇,忍不住踏前几步。 入目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在吃些什么,瘦削的肩膀一缩一缩,一边又紧张的左右瞧瞧,像是随时都可以在听到动静后逃命。 扶疏不确定是不是萧宝珠,却本能的觉得是她,“宝珠?” 那个身体猛地一震。 扶疏心中一喜,忙走上前伸手扶在她肩上,“我找了你……”余下的话在少女转过头来时都卡在喉间。 萧宝珠比之前几日还要呆滞浑噩,她一手抓着一只塞满了泥土的窝窝头,微张着还含了泥土的嘴呆呆看她。扶疏从她的双眼中看到神色巨震满脸心疼的自己。 “怎……怎么会……”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颤着手去擦她嘴角的泥土。 萧宝珠愣愣的随她摆弄,安静乖巧的像是个没有魂灵的布娃娃。 扶疏再看不下去,她忍着心中难以名状的酸涩,帮她弄净嘴巴里的泥土,好言好语哄她会有好吃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扔掉手里的食物。 一路牵着宝珠找到了教坊的厨房,厨娘看到宝珠时,脸色都变了,她恶狠狠瞪了眼宝珠,对上扶疏时,脸上却带着恭敬之色,“扶苏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 扶疏假做没看到她刚才的眼神,只温言说明来意,“我想来这里找些吃的。” 她身后一直安静的跟木偶似的萧宝珠终于在听到吃时动了动,小手努力的拽住了她的袖子,渴望的看向她。 扶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转身看向厨娘,“大婶,这里还有些什么吃食吗?” 厨娘大概猜出她是要给萧宝珠找吃的,当下就有些不愿意,可又不能为此得罪乐坊的人,只能不情不愿的去小橱子里拿出两个硬的开裂的馒头。 扶疏看的眸色一沉,她强忍着心中怒气,伸手扒开了那厨娘,径直越过她去找可以下口的。 那厨娘在她身后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被扶疏转身冷冷一瞥,吓的立刻噤声。 扶疏在橱柜里翻翻找找终于弄出碗还留着余温的白粥,她将馒头放在一旁,拿了汤匙一同将粥递给宝珠。宝珠一双眼却只盯着白粥看,她有些不安,怯怯的将目光在白粥和厨娘脸上来回转。 “喝吧。”扶疏弯腰将白粥又递过去一些,顺势遮住了厨娘窥探的视线,语声柔和。 宝珠这才敢捧着那碗白粥,也不要汤匙,直接就着碗口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急的扶疏在旁边一直要她喝慢点。 “扶苏,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扶疏一怔,起身往后看去,只见季白静静立在厨房门口,而荆槿与他比肩而立,眉目含春,倒是一副金童玉女之像。 此刻季白已经瞧见了她身后的宝珠,他眉梢一挑,懒懒扫了眼身侧的荆槿,“教坊什么时候开始收容乞儿了?” “季白你这可说错了,这是正经官奴。”荆槿掩嘴一笑,“不过,却是个小傻子。” 耳边女子声音婉转如莺啼,分明是悦耳好听的,可在扶疏听来,却是有些刺耳,她有些想要反驳荆槿,可一霎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又不敢轻举妄动。 季白将扶疏脸上那神色瞧的一清二楚,便是连她眼中的挣扎疼惜都收入眼底,他饶有兴致的啧了声,“即便是个傻子,也要做个漂亮会舞的傻子,物尽其用才是。” 荆槿一愣,点头应声,“你说的极是。”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一人命运,扶疏先前虽然明白,却从没有这样亲身经历过。 同荆槿最终敲定晚宴事宜后,两人便启程回宫。宝珠已被刷洗一新,穿上了新衣,稍作收拾倒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她抱着扶疏的腰只知死死箍着不肯放,但最终却被教坊的管事一手拉着一边给拉开了。 季白看着身旁的人三步一回头心事重重的架势,倒是抿唇一笑,索性站在原地等她面色尴尬的追上来。 “抱歉,大人。”眼见季白刻意停下来等自己,扶疏不由有些诚惶诚恐,慌忙低头告罪。 季白却不说话,足足盯了她片刻,才低低道,“怎么,不甘心?” 扶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季白笑着凑近她,灼热的鼻息仿似要透过皮肤依托空气窜入她的四肢百骸,“我一句话就能让那个宝珠过的好点,因为什么,因为权势。”他的声音如清晨汇在罂粟瓣上的露珠,浸淫着魅人的诱惑,“这东西……比你拼了命,都要美妙一千倍,一万倍……” 扶疏眉峰一皱,却又听到他继续说道,“方才荆槿说她是小傻子时,你心里很不舒服吧,可惜根本有心无力吧。” “大人,请你不要再说了!”扶疏心事被揭穿,忍不住拔高了声。 季白却是心满意足的大笑起来,他冲着她边笑边摇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不过那个宝珠……是你什么人?”他像是根本不期望她能回头,这次不再等她,遥遥远去。 只剩下扶疏一人,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为何会对宝珠这般在意,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原因,只是这个先前捉弄了自己的人,现在是在警告自己要小心行事,唯有向上爬,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待扶疏匆匆赶回宫想回乐坊时,却在半途被一人截住了。那人是先前扶疏联系来专门买梦如她们在宫里的消息时,现下见到他,扶疏不由心中一慌,“公公,是不是……” “诶,好事好事。”小太监笑嘻嘻的,一双眼贼溜溜的往她袖中瞄。 扶疏会意,取出些银两放在他掌心。 小太监这才肯说话,“听说啊,太后太妃召见两位美人,扶苏乐师要是现下往御花园方向走一走,没准能遇见两位美人也说不定。” 第22章 被撞下湖 扶疏心中一喜,本就清澈明媚的双眼霎时像蓄满了灼光,“多谢公公。(.无弹窗广告)”她向他真心实意的道谢后,便匆匆往御花园赶去,倒把小太监谢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御花园中。 柳梦如同飘碧战战兢兢伺候在大鄢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身旁。 虽说是这两个女人的一道懿旨让她们免于受辱,可这些日子形同地狱的深宫生活让她们如履薄冰,好几次的晚上,两人都怕的抱在一起,恨不得那日也一同跟着撞死在牢房里,也总比现在要来的好。可现实就是,上头的人要她们活着,她们即便活的烂如地底泥,也必须活下去。 两人惶恐不安的模样取悦了刘太妃,她接过身旁嬷嬷递上的帕子擦擦嘴,偏头对一旁脸色阴沉的太后道,“姐姐今日是怎么了,瞧把我们两位美人吓的。” 太后脸色微僵,借着喝茶的姿势掩去了向飘碧窥视的视线,果然见她白着脸紧绷着身体的样子,不由轻轻的叹了声,略略缓和了神色,“两位美人随意便好。” 梦如含笑应一声,倾身再为两人满上茶盏,笑容恭谨端方,她眼角扫见飘碧缩在自己身后,不禁心中一急,悄悄扯扯她的衣袖。飘碧惊的差点叫出声,接收到她的视线,拼命忍着心中恐惧勉强笑了下。 太后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柳府两位小姐,二小姐端方有礼,并不失了相府千金的气度,这大小姐……却怎么被柳余年养成了这副胆小卑怯上不了台面的性子?她看着飘碧那几乎要佝偻起来的身子,只觉得心中憋闷难以自已,侧首向刘太妃道,“出来也有了些许时候了,妹妹可还有事?若是无事,便放了两位美人回殿,妹妹去哀家的慈宁宫坐一坐。” 刘太妃今日给太后添堵的目地已经达到,自然是欣然应允。 两人施施然携手离去,等看不清人影了,梦如同飘碧才敢起身。 飘碧一手揉着跪的生疼的膝盖,刚想喊梦如二小姐,被梦如狠狠一瞪,硬生生把到了喉咙口的二小姐咽了下去,别别扭扭的唤她妹妹,“妹妹,我们现在回芙蕖殿吗?” 柳梦如妍丽的脸上一抹落寞一闪而过,她洁白贝齿轻轻压在嫣红唇瓣上,碾出一道齿痕来,“回去也不过是从一个大的牢笼进了个小笼子,姐姐急什么?” 飘碧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懵懂不安的看着她。 躲在暗处的扶疏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梦如那句话让她心中疼的一个抽搐,再忍不住从躲藏处现身,冲两人施了一礼,低声道,“乐师扶苏,见过两位美人娘娘。(.)” 飘碧被她惊了一跳,待仔细看清她模样后,立时目露惊喜,扯着梦如袖子娇声道,“是小……” 梦如慌忙一把捂住了飘碧的嘴,她的手微微发着抖,双眼直直看着那个恭谨跪在自己跟前的白衣男子,心跳如鼓,慌乱、害怕、狂喜、心酸委屈各种情绪齐齐在心中炸开,若不是借着捂住飘碧嘴的当儿,她几乎就要扑过去抱住这个人,窝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想告诉她柳家被抄家,想告诉她父亲连同柳氏族人被流放,想告诉她母亲在自己面前撞的脑浆迸裂鲜血直流,想告诉她自己在宫中过的有多苦…… 但她到底还知道这里是宫里。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她看了飘碧一眼,转身看着还跪着的扶疏,微红的双眼轻轻一闭,再睁开时已经压下了涌上来的眼泪,她笑了笑,柔声道,“乐师扶疏,你为何在此?” 扶疏心中一痛,她直挺挺跪着,浑身都激动的微微颤栗,她多想起身看一看她的妹妹,和飘碧说说话,可这里是皇宫,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压下心中酸涩,低声道,“御花园甚大,不小心迷了路,冲撞了两位美人,小人罪该万死……” “恕你无罪,你……你快起来吧。”飘碧舍不得她一直跪在地上,慌忙出声要她起来。 扶疏轻叹了声,缓缓起身。 梦如一手撑在亭中石桌上,缓缓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逆着阳光修身玉立的白衣男子,她还是以前逃家玩耍时的男子装扮,简单的乐师白袍,便是漆黑墨发也同以往那样随便拢在一起,静静的立在亭外繁花柔光中,倒衬的人恍如梦中画。 姐姐……她在心中默默念了声,面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矜持,“乐师……你缘何会往御花园来?乐坊,可是在相反的方向。” 扶疏才要答话,便远远听到一声脆如黄鹂的笑声,“宁姐姐,前面那两个,不是芙蕖殿的两位美人吗?” 梦如脸色微变,扯着飘碧就迎了上去,路过扶疏时,她极快的冲她低声提醒道,“前面来的是宁贵妃宁茗和静嫔林静。”说罢便放了飘碧的手,去扶了宁茗的另一边,笑道,“宁姐姐和静姐姐怎么有兴致来御花园逛逛。” 林静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一旁宁茗的手臂,娇笑道,“还不是听说太后太妃召见了你们,怕你们不知底细会受罪,匆匆赶来的。”她说着瞧了眼四周,只见着零星几个跪着的身影,便轻轻吁了口气,“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了。” 梦如听的心中感激,这宫里,也唯有宁茗对她们表现出了善意,林静也只是看在宁茗面上对她们在意,她并不是傻子,缘何不知因为宁茗的存在,自己和飘碧才过上了几天舒心日子,她轻轻握了握宁茗的手,软声道,“多谢姐姐,太后太妃并没有为难我们。” “那就好。”宁茗柔声笑道,她侧头看一眼梦如,目光似要透过她看向什么人。 梦如从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宁茗经常会看着自己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猜想这或许是宁茗待自己和飘碧特别的原因,可她从不会主动问起。 扶疏静静同其余宫娥太监跪在地上,微低着头。从她入宫那日起,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宁贵妃。 宁贵妃于后宫女子而言,是一个令人嫉妒的存在。她是御史宁海嫡长女,三年前以弱女之身在湄河救了遇刺的摇光帝,自此被帝王一道圣旨迎为贵妃,盛宠不衰。她姿容娇美,如同三月三枝上开的热烈的桃花,偏那性子又温软如水,便是那百炼钢,都能被她化作了绕指柔。 此刻的宁茗却有些心慌意乱。 她任着林静和梦如飘碧她们在耳边聊着,心思却有些飘远了,这些日子,她总想独自一人去寻这两位柳美人,问一个人的下落,可每每身边总有人跟着,让她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正自不安时,她眼角余光猛地扫见一个直挺挺跪着的身影,像是峭壁上横生的一杆修竹,是陌生的,却亦是刻到了骨子里的熟悉。 宁茗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微微皱着眉看着扶疏,一手拧着帕子,下意识将它拧成了扭曲的形状。 梦如见她的目光落在扶疏身上,不禁心中一慌,“姐姐怎么停下了?” 宁茗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是看着扶疏,尽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意,“你抬起头来?” 扶疏心中跟着一跳,慌忙抬起头来。 入目的是一张有倾城之貌的美人面,纤眉若远山,眼眸如波,额间一朵桃花纹饰,想是宁贵妃无疑了。 她见她注视着自己,那目光看的她有些微窒,忙道,“小人乐坊乐师扶苏,参见贵妃娘娘。” 宁茗在看清她面孔时,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踉跄了下,吓的林静梦如慌忙将她扶住了,“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宁茗只觉得脑子有些眩晕,这一张脸她梦了三年,如今骤然见到,那人却只是一脸恭敬的模样看向自己,根本……是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她仓皇失望间一把握住了梦如了手,直愣愣看着扶疏,渐渐用力。 梦如痛的叫了声,她才回过神来。 “无事,许是在外头站的久了,有些头昏。”宁茗的目光在流连在扶疏身上,却在想起什么时心中一寒,慌忙又移开了。 林静梦如等人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只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便一同说要送她回去。 飘碧本来想留下来和扶疏说说话,可看到梦如眼中的警告,只好放弃这个可能会让三人都陷入困境的想法,跟着去送宁茗回安宁殿。 扶疏看着一行人远去,一时有些怅然若失,但片刻后,她就有些想开了,虽然只同梦如她们说了几句话,但至少是见到了不是吗,这样的见面,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在心中将未来想的美好,慢悠悠往乐坊走时,满脸笑意。 却不料不远处花丛里,钻出一大一小两个穿着太监服饰的脑袋。 小太监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扶疏的背影,有些恨恨的咬牙,“这个也是跟季哥哥一样的祸害,勾人都勾到后宫里来了,竟敢觊觎皇兄的美人了!” 他说着,就捏着小拳头要冲出去了,吓的一旁的大太监脸色都白了,慌忙一把拉住他,“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警告她,让她知道皇兄的女人是不能引诱的!”小太监伸手掰开他的,小脚往他脚面上狠狠一踩,恶狠狠警告他,“小德子你再阻拦我,我让皇兄打你三十大板!” 小德子顿时奄了,可也不敢放他一个人胡闹,眼瞧着他追着那个乐师而去,只好也跟着跟了上去。 “不准跟来!”小太监猛地回头大叫一声,再看到小德子定在原地后,才继续放心大胆的追了上去。 “喂!你站住!”扶疏在经过曲水桥时,猛然察觉到身后有人一声大吼,她惊愕的转过身,却见一道玄色的小身影飞快的向自己冲来,她认出是那日的小太监,一想到自己身后就是湖,慌忙伸出手想拦住他。 只是小太监的冲势太急,她虽然一把抱住了他,可还是被那冲劲带的踉跄后退了几步,“砰”一下,两人齐齐滚进了湖中。 第23章 天大的好事 “哗啦……” “咳咳咳……” “救,救命……”小太监没想到自己收力不及,栽进了水里,他不会游泳,只好箍着扶疏的腰一边撕心裂肺的喊救命。(.)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为何不让小德子跟着,为何要跟着扶疏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可惜他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 若说他是自作孽,扶疏完全是无辜被牵连。 冰凉的湖水灌进口鼻中,身上还有个似八爪鱼一样的人抱着自己腰使绊子把自己往水底下拖。扶疏只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两次都坑在这小太监身上,可又不能置小太监性命不顾,只好一把拽着他衣领,一边游向岸边。 “喂喂,醒醒!” 等扶疏上了岸,始作俑者的小太监早被水漫了鼻子晕了过去,怎么拍都拍不醒,扶疏无奈摇头,只好将他平放在地上,双手挤压在胸腔中的积水,轻轻按压了一会,直到他口中吐出湖水来,她才敢一把背起他,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小乐子,准备热水。” 一脚踢开了房门,扶疏冲着乐坊拨给她的太监小乐子喊道,进了屋子就将小太监放到了软榻上。 小乐子动作极快的弄来了她要的东西,帮着扒了小太监的太监服,塞进了热水里。 打发了小乐子去弄姜汤,扶疏趁着小太监还没醒,把自个收拾了下,换了身宽松的衣袍,边喝着姜汤边等这小太监醒来。 只是这小太监像是落水着了凉,一直不见醒,半夜里还发起了烧,烧的小脸通红,嘴里一直说着胡话。乐坊无人会医术,太医院的太医又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太监过来,扶疏无法,只好灌他姜汤。 只是喂进去的姜汤大多都从嘴角流了下来,扶疏懊恼的拍了拍额头,一把捏住他嘴巴,小心翼翼含了一口姜汤,慢慢度进他嘴里。 就这样喂了几口,小太监一个重喘,烧的迷迷糊糊之际时,倒是迷瞪瞪的睁开了眼。 他的双眼红彤彤的,傻兮兮的瞪着同自己嘴对嘴的扶疏,连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都扭曲了。 扶疏见他醒了,一手抹掉自己嘴角滴着的姜汁,笑道,“你可终于醒了。”她说话间,一手去试他额上温度,一手按在自己额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小声嘀咕道,“好像好了些,待会用被子捂一身汗看看,要是不行就只能去请季大人找太医过来了……” 小太监却像是根本没醒来般,如失了魂似的双眼发直地盯着她红艳的嘴唇看,小脸渐渐烧的更加厉害了,他趁着扶疏转身去拿被子之际,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捂住了脸,心中哀鸣一声,皇兄,季哥哥,小意儿……被一个男人轻薄了…… 眼前猛地罩下来一条绣着修竹被面的褥子,他被连头带身体蒙的紧实,青年清朗如同山涧清风的声音透过褥子温温的传到他耳中,“出一身汗就会好了,你今晚先住我这吧,不回去没事吧?” 他小小的拨开褥子,可怜兮兮的捏着个被角看她,软绵绵的答话,“无事……” 扶疏听到这声音还有些诧异,在她印象中,小太监是张牙舞爪十分嚣张活泼的,她转身看他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不禁一怔。. 小太监本是直愣愣盯着扶疏的,现下见她转身,慌忙转开了脸。 屋子一时有些静谧,等扶疏吹熄了烛火,在一旁空置的床榻上躺下后,还一时没有睡意,她见小太监静静窝在褥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声息,这让她心中一慌,忍不住开口问道,“睡了吗?” 过了许久,褥子里才传来一个嗡嗡的如同含了水的声音,“你好吵。” 扶疏不禁轻轻笑了起来,“我叫扶疏,你叫什么?说了就不吵你,让你好好睡。” “你这人太讨厌了。”那个嗡嗡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穆沉意假扮的小太监猛地掀开了褥子,冲着她小声嘀咕,又不屑的哼了声,可过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小意,我叫小意。”说完他就有些懊恼的裹住了褥子翻了个身。 耳边只听到扶疏清脆的笑声要拼命透过褥子传进来,他撅着嘴,浑身滚烫发汗,却又精神的觉得这个人实在实在是讨厌透了,爱教训自己,会勾引皇兄的妃子,还轻薄自己,他闭着眼睛重重哼了声,心里想着等明天烧退了,一定要好好处置她,让她再也不要这么坏了! 乐坊的夜晚宁静而又和谐,安宁殿中,却是灯火通明。 夜过三更时,宁贵妃宁茗还未就寝。她抱着一柄紫色纸伞,怔怔靠在榻上发呆。 白芷候在她身边,柔声劝她,“娘娘,该歇息了。” 宁茗无力摇摇头,眼中含着轻愁,她将那柄紫伞抱的又紧了几分,喃喃道,“三年了,我一直都在找这个人,他说他是柳家人,皇上容不下柳相,我求皇上网开一面,她说他有妹妹娴静如花,我在宫中对柳家姐妹处处照拂……” “白芷。”心中凄苦再也忍受不住,宁茗伸手拽住了白芷的手,眼中的泪一滴滴滚落,“御花园中见着他,我脑中闪过一息的念头,竟然是若他是为我进的宫,我愿抛弃荣华随他离去,可他分明是不记得我了……” 她抱着那把伞哭的十分伤心,肩膀微微抽搐。 “娘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芷不忍她这般痛苦,扶着她的膝跪下。她是宁茗从御史府带进宫的贴身丫鬟,三年来,一路做到了安宁殿的大宫女,她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小姐成了救助皇上的奇女子,被迎进后宫做了贵妃,更不明白自家小姐心里究竟藏了怎样一个人,就那么藏了三年,任是皇帝无上的荣宠也让她忘不了。 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宁茗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白芷不忍再逼她,只好柔声哄她歇息。 门外一个身影将主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字不差,他略略皱了下眉,慢慢躬身退了出去。 “哦?你说宁妃哭的厉害?”来人禀告安宁殿异常时,穆沉渊正在练字,听到宁茗在哭也不过是停滞了片刻,便又漫不经心的继续落笔,“可知是为了何事?” “娘娘像是见着了一个把娘娘忘记了的人。”来人顿了下,继续说道,“是和芙蕖殿的两位美人有关。” 穆沉渊沉默不语,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宁茗对柳家一向关照,他本也以为这内中有什么玄机,如今听来,倒是柳家有什么人是和她相识的。 “奴才还听到白芷姑姑问娘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娘娘并没有说……” 听他提及三年前,穆沉渊终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案上的百忍图,微微出神。 三年前……难道是他在湄河遇刺之事? 心中徒然一跳,他猛地按下手中狼毫,狼毫击在桌案上啪的清脆一响,叫跪着的人浑身一颤。 “她今日在御花园中见了谁?” “芙蕖殿的两位美人,林嫔娘娘,还有一个,是乐坊的乐师扶苏,太后娘娘赐的名,是以奴才记得十分清楚。” 扶苏,乐师扶……苏…… 又是她! 穆沉渊眼眸霍地一闭,再睁开时,灼灼双目中已是暗潮汹涌,他缓缓自龙椅上起身,沉声道,“此事朕已知晓,你先回安宁殿,密切关注安宁殿动向。” 那人恭谨的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穆沉渊静静立在原地片刻,一时心中悸动,忍不住朝乐坊走去,他身边并未带人服侍,孤身前往。 他到时,乐坊早已一片静谧,影子悄然现身替他指明扶疏屋子方向,便又极快的隐去身形。 穆沉渊信步走去,不一会便到了扶疏的院子。他看一眼守在院里已然开始打盹的小乐子,并不打算惊动他。 小心的推开了扶疏的屋子,入目的便是屋子微弱到随时都会熄灭的烛光,昏黄的烛光和皎洁的月光齐齐融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将这里的一切都笼上一袭柔软的光晕。穆沉渊又朝里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屋中两张榻上都躺了人,他讶异的扬了扬眉。 床上静静的斜躺着一人,睡颜沉静,倒是能分辨出是扶疏,可一旁另一张软榻上那裹成一团的蚕蛹,可着实让他好奇不已,他小心的掀开褥子一角,却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在里头睡的天昏地暗,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让他莞尔,只是一笑之后却是心中一惊,沉意……是何时和这个女人如此熟悉的? 他转身来到扶疏床前,熟睡中的女人温柔宁和的像是一泓温柔的水,淡雅怡然,若说宁妃像是枝头桃花,那这一个人,则是悄然乍开的梨白,他伸指沿着她眉眼而下,不期然停驻在她薄唇上。 她似是有些痒,轻轻动了动唇,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那三千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流般在床榻上铺陈婉转。穆沉渊瞳孔微微缩,那一霎指腹被一抹温软触碰,让他的手指如被灼烧了般收了回去,他静静盯了她片刻,突地慢慢俯身在扶疏身体之上,他的薄唇就贴在她的耳廓处,灼热的鼻息霸道的将她笼罩,“扶苏,你当真是叫朕十分好奇。” 他说罢,自己已是低低笑出了声。 扶疏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不知为何梦到了早已被发放蛮荒之地的爹爹,他戴着枷锁,形容枯槁,却早已脱了原先的儒雅之气,手中捏着枚发黑的丸药要她咽下去,她不想,他就硬逼着她吃,还伸手去掰她的嘴,她一直躲,躲……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着,一直叫她,扶苏……扶苏…… 她大叫着惊醒,坐在床上大口的呼吸,一旁软榻上被她吵醒的穆沉意揉着眼睛迷瞪瞪的看她,“你好吵。”他嘟嘟囔囔一句,又砰的一下摔回褥子里继续当他的蚕蛹。 扶疏呆呆的看了他片刻,才记起这是个连累自己落水的小太监,名叫小意。 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起身就去试他的额头温度,感觉没什么热度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没事了。 扶疏正要推醒他时,小乐子满脸喜色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他笑着给扶疏行礼,“公子,公子……上头来了旨意,要公子为宁妃娘娘教授乐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第24章 君子好逑 扶疏直接被这个“喜讯”震懵了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小乐子忙乐呵呵又重复了一遍,“上头给了公子教授宁妃娘娘乐艺的差事,今日便是第一课……” 扶疏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小乐子后面再说什么,便再也听不清了,春日已迟,明明是暖和的日子,她却只觉浑身冰凉,地底的寒气沿着双脚周走全身。(.棉、花‘糖’小‘说’)昨日她才在御花园与宁妃见过一面,今日就被指去给宁妃教授乐艺,若非巧合,那便是暗中有人刻意为之。 五指紧紧抓着榻上垫褥,她第一次觉得这皇宫,诡秘的可怕。 “怎么还在这发呆?” 正神思不属间,季白一身紫袍,施施然踏了进来,他凤目微挑,对软榻上隆起的一团视而不见,却是对扶疏道,“你再不准备,这给宁妃的授课时间,可要过了。” 扶疏这才回神,匆忙对他道谢,就匆匆梳洗了一番往安宁殿赶去,临走前让小乐子好生照看小意,小乐子满口答应,等她走后,便想去喊小意起床,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还未离开的乐官大人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你先下去。” 小乐子张张嘴,他不敢违抗季白,只好恭谨退了下去。 季白等他走了,才一手背在身后,弯腰对着那团蚕蛹哑然失笑,“小意儿,该起来了。” 那团蚕蛹动也不动。 季白妖滟面容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来,他伸手一把撩开那褥子,两指直接对着穆沉意的鼻子一捏,痛的蜷缩在一起的穆沉意哇哇大叫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本殿下一定要将你抽筋扒皮大打……” “是吗?你想打我多少板子?”季白手上捏着他的鼻子左右扭动,坏笑着替他补充。 穆沉意被这声惊的终于清醒了,他愣愣盯着看了片刻,见眼前的人容颜姣好,雌雄莫辨,不是季白又是谁,他大叫了声就扑进了季白的怀里,“季哥哥,你又吓我!” 季白放开手,敲了敲他额头,口气带着嫌弃,“咱们的七殿下这是出息了,这是准备专门当太监了不成?不如我去向你皇兄禀明,让他批准你伺候我们的扶苏乐师,恩?” “我才不要!”穆沉意小脸仰的高高的,有些不高兴地踢了踢褥子,他小手揽着季白脖子,靠在他肩头东张西望,没有看到扶疏让他有些失望,他瘪瘪嘴,“他去哪儿了?” 季白知道他问的是谁,一把将他抱下了软榻,笑道,“被派去给宁妃当乐艺老师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穆沉意直接傻在了他怀里,猛然想到昨日扶疏一个抬头就叫宁妃脸色都变了,他着急的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坏了!” 皇兄要被人戴绿帽子了! 这一句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那个烦人精扶疏会被千刀万剐的,他还是记得扶疏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可他又担心扶疏真和宁妃做出什么来,小脸儿急的通红,“季哥哥,我们去安宁殿好不好?” 季白噗嗤一笑,伸手去拧他急的泛红的鼻子,“如你所愿,我的殿下。” 命人将穆沉意拾掇一番,季白便带着他前往安宁殿。 安宁殿中,扶疏已在殿外候了多时,同她站在一起的是宁茗身边的白芷。昨日白芷并没有陪着宁茗去御花园,因此对这个自家主子心里藏着的男人,有些好奇。她借着同扶疏说话的当儿,偷偷打量她。 扶疏察觉到她的打量,微微有些不适,她小心的退开一步,躬身问道,“不知娘娘醒了么?” “娘娘已在梳洗,还请扶苏乐师莫急。”白芷忙笑了笑,再偏头看向殿内的神情里,则是少了几分笑意,多了些许担忧。那道旨意下来时,娘娘便失手打破了杯盏,若是让她见到这位乐师……她心中沉吟,垂于腿侧的手紧紧攥起,可得想个法子啊…… 殿内又静了几息,不一时,宫娥已扶了盛装的宁茗步步行来。 扶疏慌忙跪下行礼。 宁茗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这个念着想了三年的人,如今就跪在自己跟前,这个人那日是那般的潇洒,在蒙蒙烟雨中持一把竹骨紫伞翩然而来,那时,一天一地所有的灼光都在这人眼底铺天盖地的聚积。 “起来吧。”她轻轻咬了下唇角,温声要她免礼。 扶疏心中始终有些紧张,她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起身低声道,“不知娘娘喜欢哪样乐器?” “先生擅长什么?” “箫。”扶疏忙恭敬回答。 “那便箫吧。”宁茗勾唇一笑,抬手持起一旁茶盏轻轻呷了口,她对乐艺并不热衷,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个人罢了。侧首见扶疏修身立于自己十步远,已在准备曲谱,她不觉心口一窒,恍惚的似又回到了三年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她下意识对着扶疏念出了声,话才出口被白芷狠狠一捏手臂才回过神,宁茗脸色微白,苦涩笑道,“先生莫怪,本宫十分喜欢这《周南?关雎》,先前无事时自己找人谱了曲,不知先生可否为本宫吹奏一番?” 扶疏闻言一怔,她抬头微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伸手接过白芷捧来的曲谱,她粗略一看,就大致记在心里,双手持箫,薄唇轻轻压下,便吹奏起来,这个曲子其实并不适合用箫吹奏,听来几多萧索。扶疏试了几句便停了下来,向宁茗告罪,“娘娘,关雎……并不适合洞箫吹奏,小人……” “是了,本宫倒是忘了。”宁茗紧紧看着她,看了片刻后却是微微笑了,“这首曲子自是不适合洞箫吹奏,它最适合之处,是人声哼唱这词……”她说着已是缓缓起身,纤眉微挑,笑靥如花,步步紧逼,“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娘娘!”白芷待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宁茗已经来到扶疏跟前,双目含情,专注地看着她,“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 扶疏霍然变色,忙砰一声跪了下来。 宁茗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丝恐慌之意,她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时,已压去了眸中苦涩,她粲然一笑,像是要把压在心底三年的话都一口吐露干净,“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先生,三年前你对本宫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这句话一出,直把白芷和扶疏惊的魂飞天外。 宫中宠妃对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那可是秽乱宫闱的大罪。 扶疏并不认得宁茗,也不知她口中这些言语是所为何来,她惶恐伏地,急声道,“请娘娘莫要乱语,小人从前并不识得娘娘。” “你不认得我?不认得……”宁茗因她这句浑身颤栗,俏脸惨白,她心中凄苦再难抑制,踉跄着冲到了她跟前,“是你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你挡在我跟前为我挡刀受伤把我一颗心都骗了去,是你说择日来娶,现下你跟我说,你不认得我?扶苏……你竟然说你不认得我了?”她的情绪再难控制,劈手就朝扶疏身上打来。 “娘娘,娘娘您冷静点……”白芷吓的脸都白了,也顾不得尊卑之分,伸手就将宁茗的嘴给捂上了,她一手抱着宁茗,一边劝她冷静。可怜扶疏只能直挺挺跪着,硬生生受着,根本动弹不了。 她原先还有些不明不白,宁茗一通话砸下来,她顿时悚然一惊,霍地抬头看向哭的伤心绝望的宁茗,脸色微变。 如果不是宁茗这一番话,她几乎都要忘记三年前的那桩往事。她抿唇仔细打量着宁茗,时隔三年,宁茗变化略大,早已失了当初的娇俏温婉,多了些雍容华贵,身居皇宫三年,高贵优雅早已浸淫她骨血,也难怪自己根本没有认出她了,她暗暗咬牙,正想同她说明当初自己求娶真相,斜地里却插来一句话,生生将她的话都逼退入喉。 “啧啧,这是怎么了?” 安宁殿里混乱一片时,季白正巧牵着穆沉意赶到,他扫一眼面色哀伤的宁茗,又看一眼直挺挺跪着面色难看的扶疏,将沉意的小手一放,缓步上前,“宁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乐坊的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娘娘?” 他这一话,说的是抑扬顿挫百转千回,临了,还斜睨了扶疏一眼。扶疏不知为何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上来,她把头垂的更低,顺着他的话接道,“小人知错,恳请大人换掉小人,重新为娘娘挑选适合教授乐艺之人。” “不行!”脸上泪痕还未干的宁茗断然拒绝,她伸手扶在白芷肩上站的笔直,拧眉看向扶疏,冷冷一笑,“本宫觉得扶苏先生教的十分好,一个曲子奏的是情真意切,竟将本宫听的都不由自主的流泪了。” 扶疏心中一跳,不由暗暗叫苦。她这是何苦来哉,要招惹上这两尊煞神。 季白因宁茗这话来了兴致,轻轻哦了声,便转身看向扶疏,似笑非笑的,也不知在做什么打算。扶疏被这两人盯上,只觉得后背如芒在刺,实在辛苦,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才想开口婉拒,一直扳手立在殿外看了半天热闹的穆沉意老神神在在的开口了,“我不同意!” 第25章 所谓交易 扶疏闻言侧头看去,见是昨日连累自己落水的小太监,不禁一急,忙冲着他使眼色要他别乱说话。[.超多好看小说]她心中焦灼,一时并未多想这小太监是如何能来到这安宁殿,还说出这一大话来。 穆沉意还穿着昨日自己那套被烘干了的太监服,背着手小身子站的笔直笔直。他也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故作老成的模样让宁茗愣了愣,她边用帕子拭去腮边的泪珠,边不紧不慢的开口,“沉意殿下若是缺了什么玩伴,自可让皇上在王侯世子中挑选,又何必同本宫抢人。” 沉意殿下? 扶疏因宁茗口中的称呼一怔,惊愕的看向他。 穆沉意被这饱含不可置信的目光一扫,不知为何竟觉得莫名心虚,他胖乎乎的小手半抬虚掩着尴尬假装咳嗽,脆声道,“本殿下就喜欢这个乐师。” 他说着梗着脖子瞪向宁茗,一副绝不会退让的姿态。 在他看来,皇兄的宠妃宁茗已经被扶疏勾走了魂,自己此番把扶疏抢走,可是将这不该有的孽缘掐断在萌芽之前,这样一来,宁茗不会有事,扶疏不会被罚,顶顶重要的是,皇兄不会被戴绿帽子!他虽然经常和穆沉渊置气,但总归兄弟亲情,是什么都阻隔不了的。 宁茗见他坚持,两弯纤眉蹙起,目中盈着淡淡哀愁,她由着白芷扶着,看向扶疏,柔声道,“扶苏……你可愿意为本宫之师?” 沉意见她如此,不由气鼓鼓瞪她一眼,也不甘示弱,几步走到扶疏跟前,撅着个小嘴问她,“喂,你和我一起玩好不好?”目光中隐隐有些期待之意。 扶疏下意识转开了目光,这两个,哪一个她都不想跟,且不论跟了之后麻烦不断,无论跟的是哪一个,必定会得罪另一个。眼角余光瞥见季白惬意的靠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心中一窒,偏看不得他这副轻松样,唇角微微勾起个弧度,扶疏朗声答道,“承蒙娘娘和殿下厚爱,只是小人身为乐坊乐师,一切皆从乐官调度。” 她说着,缓缓抬头看向季白,含笑道,“不知季大人觉得扶疏是该答应娘娘好呢,还是该答应殿下?” 扶疏话音才落,宁茗便蹙眉看向了季白,目光中隐有迫意。 沉意却要来的直接些,直接扑过去抱住了季白的腰,一个劲的摇他晃他,“季哥哥,要答应我,答应我!” 季白不料他横行宫中十多载,平生第一遭被人拉来做了挡箭牌,他凤眸微缩,看向扶疏的眼中闪着点末危险光芒,他伸手制住了不停晃着他的穆沉意,却是轻声笑了,“恐怕你暂时还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季大人是什么意思?”宁茗目光微寒,声音含着薄怒,显然已经动气。 季白面色不惧,只似笑非笑答她,“乐坊一应人等,均为太后寿辰忙碌,人手不足,暂时抽不出人手。”他见宁茗脸色难看,不由挑眉一笑,“若宁妃当真缺人,不若季白亲自……” “不必了!”宁茗冷声拒绝,惶惶然侧头看向一旁跪的笔直的扶疏,心中不由一涩,为何三年后,她和他之间,竟会变成这样? 此事了后,扶疏随同季白回乐坊。 起先穆沉意想跟着同扶疏说说话,却被季白命人强行将他送回自个的寝宫。 待只有他二人时,季白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她,“倒是知道拉我做挡箭牌了,好,很好。” 扶疏自他眼中看不出丝毫怒意,不由笑着躬身,“大人自由惯了,偶尔也该为我们这些下属保些安生。” “呵,你今日拒绝了宁妃,可是拒绝了大好的前程。”季白倒是不在意,重又朝前走去。扶疏忙跟上,却是轻轻一叹,并不接他的话。 这之后,宁茗不再来召见她,倒是穆沉意时常会来乐坊。 他心中忐忑,怕扶疏怪他欺骗,伏低做小了好一阵,直到扶疏被他缠怕了,原谅了他,他才恢复了先前的嚣张淘气劲,让扶疏颇为头疼。 此番异动连着后几日宁茗日常会客,均被穆沉渊暗埋在安宁殿的人及时的告知了穆沉渊。 “自那日后,宁妃再无异常?” “是,只偶尔请林嫔及芙蕖殿的那两位小聚。” 穆沉渊五指轻轻敲在桌案密报上,沉吟不语,半晌后,低低笑出了声,“摆驾安宁殿。” 太监李明远躬身退下,便要命人去安宁殿通报。 穆沉渊拦住了他,“不必声张。” 两人一路悄然而至。 今日的安宁殿倒是有些热闹,才踏入殿中,便闻得曲乐声。李明远恭敬站在穆沉渊身侧,低声道,“据说是为了晚宴准备的,恭贺太后寿辰,宁妃弹琴,芙蕖殿那位如美人跳舞……” 李明远的声音悄悄淡去时,一抹舞红映入穆沉渊眼中。 那是比之桃花还要来的艳丽几分的颜色,随着琴音,舒展成不同的姿势。穆沉渊慢慢站定了脚步,阻止了要扬声让人接驾的李明远,静静看着眼前人的舞姿。 纤腰扶柳,面若芙蓉,舞姿翩跹,穆沉渊忽然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将柳家二女放入了芙蕖殿安置。 眼前的那一抹舞红已经随着琴音开始旋转,无端绚丽,却让穆沉渊不期然想起那一双灼然清澈的眼睛,他在心中暗暗思索着扶疏同柳家的关系,站在宁茗身侧的白芷已经眼尖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穆沉渊。 “娘娘,是皇上。”白芷不敢怠慢,慌忙低声在宁茗耳畔提醒。 宁茗经这一声,心中一慌,弹错了一个音,这琴音一乱,正旋转着的梦如也是出了状况,“呀”了一声,右脚一崴,整个人已经向右重重栽倒,眼见她要摔在地上,飘碧担心的大叫了声就要冲过去。 穆沉渊却已先她一步,旋身上前,一手箍在她腰间,将快要倒地的人一把揽住。预想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梦如试探着睁开双眼,眼前的人锦袍玉冠,俊朗不凡,他见自己睁开眼,还柔声询问,“可是伤着了?” 梦如忽然觉得浑身发软,一颗心开始狂跳,她慌忙借着穆沉渊的力道站直了身体,稍稍后退着恭谨道,“回皇上话,并无伤着。” 此刻宁茗才松了口气,带着众人接驾。 “都起来吧。”穆沉渊倾身上前扶起宁茗,柔声问她,“怎么想起要为太后寿辰弹琴了?” “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臣妾……” 穆沉渊闻言笑了起来,“知道你孝顺。” 梦如偷偷去看那个对着宁茗温柔款款的男子,他早已脱去了当初在地牢的凶戾高贵,变得愈加风神俊逸,自己腰侧似乎还留有他触碰时的温度,几乎要一路烫进她心底去。 “妹……妹妹……”飘碧偷偷凑过来,弯下腰就去帮她揉脚,担忧的问,“还疼吗?” 梦如微红着脸摇摇头。 此刻皇帝亲临,必定是要和宁妃温存,梦如便同飘碧识趣的要告辞回殿,她的话音才落,果然见着穆沉渊面上露出些微悦色,“既如此,李明远,如美人怕是方才扭伤了脚,你派人用步撵送她二人回去,顺便找个太医去瞧瞧。” 柳梦如慌忙拉着飘碧谢恩,被人搀扶退出去的刹那,见着穆沉渊那眼中深如海的柔情,她不禁咬了咬唇,心中忽然漫无止息的涌出些黯然和不甘来。 挥手让殿中诸人都退下,直至只剩下他们二人,宁茗才隐去脸上笑意,淡淡对穆沉渊道,“皇上怎会来我安宁殿?” 穆沉渊慢慢在座上坐下,他眸中温柔早已褪去,只余漫无边际的平静,“若非你把事情闹的太大,朕又何必过来。” “若非皇上当年召我进宫,现在我早已成了他的妻子!”扶疏之事,始终是宁茗心中的创疤,如今被穆沉渊揭开,她再难控制,双手扶在案上直视穆沉渊,眸中带泪,毫无惧意。 呵,做一个女人的妻子? 穆沉渊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瞳孔幽深,像是深海一样要把人包裹,宁茗竟然意外的从这之中看到了一丝怜悯的意味,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砰”一下跪在他面前,强忍着心中痛楚告罪,“臣妾知罪,不该恃宠而骄,请皇上责罚。” “宁茗。”穆沉渊目光越过她,俊颜上并无丝毫笑意,“当初朕给过你机会,是你抛弃一切选择进宫,朕也如你所愿从未碰过你,希望你遵守游戏规则,莫要让朕为难。” 他这话已是警告。 若非他将宁茗在安宁殿失态之事压下来,太妃及田妃早就为此事大动干戈,他可不想自己辛苦扶持出来和田妃对抗的人,就这么被轻易干掉。 宁茗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若非她能选择,她怎么可能进宫,可当初是父亲跪着逼她,她不得不应…… 慢慢将身体伏低,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她哽咽着,应道,“是……” 穆沉渊静静看她片刻,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里有嘲讽有怜悯有冷漠,他道,“待朕功成之日,朕便放你出宫,同你的扶苏乐师……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他大笑着离去,墨袍翻涌。 宁茗因他的话微微一颤,继而是狂喜,她双手扶着地飞快起身,眼中尚带着泪,脸颊却已被喜意浸染了绯色,若真是如此,真是如此……她高兴的双手捂住了脸,再忍不住呜咽出声…… 穆沉渊的话对于宁茗来说,是心头终于是有了些希望,而穆沉渊这个人对于梦如来说,又何尝不是多了个念想? 飘碧出的安宁殿后,梦如便乘上了李明远为她二人安排的步撵,同时指派了个宫娥负责护送。 那宫娥不过是安宁殿里最下等的宫婢,远远的瞧见了梦如被穆沉渊抱在怀里,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如今又被太监总管李明远指派来做这个差使,她认定梦如此后怕是前途无限,很快便会被皇帝青睐,不禁笑着看向梦如,谄媚道,“美人娘娘舞姿不凡,奴婢方才看皇上神色,怕是喜欢的紧。” 她见梦如双眸晶亮,脸色绯红,忙又添了一把火,大声道,“怕是稍后便会被擢升,到时候美人娘娘可是荣宠无限吶。” 迎面而来的步撵上是听闻穆沉渊去了安宁殿后匆匆赶去的田妃,乍然听到前方宫娥的笑声,她的脸色猛地一沉,低头对一旁的大宫女芍药道,“前方是何人!” 在她心中,跟她抢皇上的人,都罪该万死!已经有一个宁妃了,她绝不容许再出第二个! 第26章 你和宁妃,是什么关系 芍药跟着田妃日子最久,又怎会不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她朝梦如那边瞥去一眼,便低头禀道,“娘娘,是芙蕖殿的两位美人。(.)” “柳家的人?”田妃一张俏脸几乎都要扭曲了,她狠狠一掌拍在步撵的扶手上,咬牙切齿道,“凭她几乎被抄家灭族的柳家,也敢跟本宫抢皇上?” 芍药怕她气坏身子,忙劝道,“听说这两位美人是太后太妃救下的,没准这当中有什么……” 田妃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眼中泛着怒意,大喝道,“来人,把前方的步撵拦下来!” 按宫中规矩,妃嫔步撵相遇,行礼示意即可,即便是遇着品级比自己低许多的也不会做出当众将人步撵拦下的事。因此当步撵被人拦下时,梦如同飘碧对望一眼,均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胆!”来传话的宫娥板着脸,刻薄的看了两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一眼,冷笑道,“田妃娘娘步撵,为何还不下撵拜见!” 梦如脸色微变,慌忙给飘碧使了个眼色,两人下了步撵给田妃行礼,“参见娘娘。” 田妃坐在撵上微微直起了身体,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梦如同飘碧,但见飘碧姿色稍显平庸还一副战战兢兢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便对她没了兴趣,目光移到了梦如身上。 此刻的梦如舞衣裹身,身姿窈窕,偏那脸还俏丽无双,眼见田妃那含着怒意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梦如只觉得方才扭到的脚踝一阵刺痛,竟是更加疼了,她俏脸微白,皓齿已是轻轻咬在红唇上。 她的这番动作柔中带着怯弱,若是让皇上瞧见,怕是连魂都要被勾去了,田妃心中怒意再难压制,抬步下了步撵,一步步走到两人跟前。 “两位妹妹好俊的身段。”她带刺的目光缓缓落在方才说大话的宫娥身上,轻笑了声道,“将要荣宠无限的,是哪位妹妹呀?” 梦如浑身一僵,皓齿咬在唇上几欲出血。 田妃那迫人的目光似乎要将人吞骨饮血,那宫娥怕的厉害,浑身颤个不停,“回娘娘的话,是如美人,美人跳舞扭伤了脚,得皇上搀扶,还让李公公安排步撵送回芙蕖殿……奴婢,奴婢见此,以为……” “你以为?”田妃冷冷侧转身子看她,那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芍药立刻上前一脚踹在那宫娥身上,将她踹的痛呼一声,“皇上心思又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平白揣测的,来人呀,拉下去掌嘴……” “娘娘饶命,饶命,奴婢再不敢乱说话了,娘娘……” 那宫娥被人拖下去行刑,那凄惨的声音久久不散,梦如的身体更僵,一时十分后悔没有制止这宫娥乱说话,田妃处置了宫娥,下一个……恐怕就是自己了,毕竟,有着刘太妃撑腰的田妃,最是善妒跋扈,就是连宁妃,有时都不看在眼里,又何况是自己? “如美人!” 梦如正惶恐不安时,田妃已来到了她跟前,就着她的下颚轻轻一捏,已迫使她抬起了头,“倒是一张漂亮的脸,也难怪勾的皇上对你百般优待……” 她的声音拖的长长的,眼中笑意愈加浓烈。[] 梦如心中着实不安,才要开口解释,耳畔风声已起,一只戴着护甲套的手掌已经挟风而来,狠狠扇在自己右脸上。 “啪”的一下,梦如只觉自己的右脸瞬时肿了起来,田妃那小指上戴着的尖细的护甲套几乎划破了她脸上细嫩的肌肤,她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掌掴,让她觉得屈辱异常,眼中的泪要拼命忍着才不会落下。 “娘娘……妹妹她……”飘碧吓的不行,想扑过去查看梦如的伤势却又不敢。 “闭嘴!”田妃看都不看她,只冷冷瞪着梦如,恶劣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勾引皇上的下场,若是再有下次,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说罢,重又上了步撵,朝着安宁殿而去。 梦如直挺挺跪在地上,身后田妃的人越走越远,可那些带着侮辱性的话语还随风送入她耳中,捂着右脸的手渐渐用力,几乎恨不得将自己这张脸就此抓烂。 见她这般自虐性的行为,飘碧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去想掰开她的手,“妹妹,你别这样,别这样……” “两位美人,您看这步撵……”抬撵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问。 飘碧哭着转过脸,有些不知所措。 梦如却捂着脸低低笑了起来,“滚!” “啊?”那太监一时没有听清,愣愣的看着她。 梦如偏头将肿了的右脸又藏了藏,方才在一群奴才跟前被人掌掴的屈辱和怨恨在这刻爆发,“滚,都给我滚!”她蜷缩着身体挡住了自己的脸,叫的尖利声嘶。 那些抬撵的太监被她吓到,立时散的干干净净。 飘碧担心的看着她,想要去看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摔开了手,“妹妹……” 梦如却看都不看她,双手撑在地上摇摇晃晃起身,拖着条疼的厉害的腿,踉踉跄跄的朝前走去。 暮色四合时,乐坊还在加紧筹备太后寿辰曲乐一事。扶疏同她的同僚一起在试音,片刻后小乐子神色慌张的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公子,外头有位贵人,说是要见公子。” 扶疏正持箫的手一顿,心中怀疑是宁妃的人,她不禁抿了抿唇,弯腰跟同僚告罪,随着小乐子走了出去。 要见她的人披着风披,带着斗篷,隐身在僻静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站了个人。 小乐子将她带到了便躬身退下了。 扶疏忙走前一步,微垂了头询问,“贵人是?” 那人有一瞬的沉寂,片刻后有低低的啜泣声自斗篷中传出,扶疏心头一颤,这声音…… “是阿如吗?”她心中一慌,再管不得其他,疾步冲到来人跟前,颤抖的手去揭那人遮住了脸的斗篷,就着微弱的灯光,柳梦如那半张红肿的脸在暗处看来煞是恐怖。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扶疏慌忙捧住她的脸细看,见那红肿处还有一道嫣红的疤痕,她又惊又怒,“是谁?” “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在见到扶疏的那刹,梦如心里压抑的委屈再藏不住,双手环着她的脖颈哭的稀里哗啦,“田妃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抽抽噎噎的将之前发生的事全都告知了扶疏,梦如从出生到现在,便是柳余年都不舍得骂一声打一下,如今心中的委屈耻辱可想而知。 扶疏听着心疼不已,这是她从小如珠如宝长大的妹妹啊。 “姐姐,帮我……这宫里,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获得皇上的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才可以不被人这样肆意践踏啊,姐姐……” 梦如低低的啜泣声似乎要与那日季白说的话重合在一起,唯有权势……唯有,权势…… 扶疏颤抖着手抚上梦如微肿的脸,为什么,她原先盼着梦如飘碧不被人注意,她想尽办法将人带出宫,从此离的远远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姐姐……”梦如哭了半晌,见她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不由有些慌了,她伸手攥住了扶疏的袖子,声音已是有些尖利,“扶疏姐姐,你不愿帮我吗?这宫里,阿如只能盼着姐姐帮一把,姐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人侮辱至死吗?” 心爱的妹妹哭着哀求,扶疏此番进宫,心心念念的就是梦如和飘碧,又怎会不帮她,她伸手抱住她,哽咽道,“我又怎会不帮你,你最近就呆在芙蕖殿莫出来了,先把脸上和脚上的伤养好,伤药不要乱用,我来想办法。” “恩……”梦如双手紧紧揽着她纤腰,害怕绝望的表情终是淡了下去。 安抚好梦如并将她送回了芙蕖殿后,扶疏不免对将来有了些微担忧,她漫无目的的在宫中游走,不知不觉便来了当初季白捉弄她要她来的亭子。她看了那亭子片刻,想起那夜亭中的男人,不禁心口一窒,趁着浓雾还未起,转身就想离开,却不料一转生就硬生生撞进一人怀里,撞的她鼻子生疼,差点都要哭出声来。 “才来就急着走?”穆沉渊察觉到她要后退的意图,伸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不让走,下巴就轻轻靠在她的头顶,闷声笑道。 被一个清楚自己女子身份的男人抱在怀中,扶疏只觉得尴尬异常,伸手按在他胸口便想拉开两人距离,谁知他却大胆的伸手覆在她的手之上,紧紧握住了。 “你!你放肆!”扶疏又急又怒,羞恼的满脸通红,早失了往日的淡定。 穆沉渊看的好笑,觉得这人怎么能如此有趣,他一个旋身,就将她轻轻压在亭子的廊柱上,就着暮色细细打量她,那目光沉静而又幽深,又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的强势,让扶疏莫名觉得危险,忍不住挣扎的愈加大力。 “好了,不要动了。”穆沉渊轻轻叹息了声,缓缓凑过去,唇就贴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不然我可不保准,会不会把你女子的身份宣扬出去……” “你!”扶疏愤怒的侧头瞪她,却没防他的嘴唇尚未远离,她的侧脸自他唇畔划过,令她有一瞬的呆滞,继而羞恼的连脖颈都染上了绯红。 穆沉渊哈哈大笑起来。 扶疏愤愤的擦着脸颊,瞪他一眼就想走,他却伸手拽住了她,似是漫不经心的问她,“你和宁妃,是什么关系?” 听他提到宁茗,扶疏浑身一颤,她倏地转身,静静看他,几息后,她唇角淡淡浮现几缕讥诮,“你到底是谁?如今宫门早已关闭,你为何还在宫中?” 第27章 要她们,反目成仇 “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穆沉渊抬臂支在廊柱上,将她困在自己胸膛和臂弯间,他微微笑着凑近她,目光攫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有片刻的游移,“这个时候还在宫里能自由行动的,除了皇帝、大内侍卫就是太监,你猜我是哪一种?” 扶疏因他的话一怔,脑中极快的闪过各种念头,若他是皇帝,知道自己是女人,还是宁妃的“心上人”,指不定就把她下大牢严刑拷打,甚至问罪陈展和季白了,又如何还会让她小心还这般戏弄于自己;可若他是侍卫,又绝不敢这么大胆秽乱宫闱,而且这周身气势,也绝不是等闲侍卫所具有的。 可如果他是太监……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清澈尴尬的眸光悄悄向他下半身扫去一眼,皓齿轻轻咬在唇上,刻出一道印痕。 穆沉渊几乎看了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不怒反笑,反而捉着她的手要让她一辨真假,“这么难决断?摸了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已经强硬的拽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身上。 扶疏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只知呆呆瞪大了眼看着他,却见他眸中灼色翻涌,笑意暧昧的靠过来,而掌心也明显感受了到什么,她蓦地浑身一震,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向脸上冲去,烧的她炙热羞愧的只想钻进地底去。 “你,你混帐!”她恼怒的想要拽回手,那含嗔带怒的一瞥,端的是波光潋滟慑人心魂,直让穆沉渊心中一悸,像是被蛊惑了般,缓缓靠近,待他回神,两人已是鼻尖捧着鼻尖,唇贴着唇。 扶疏惊怒的瞪大着眼,想要挣扎却被禁锢的动弹不得,想要偏过脸,又怕自己无意中又亲了他,当真是又羞又怒又急又燥。 穆沉渊着实爱她这般极力反抗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避他如洪水猛兽的女人,这个从一开始就让他觉得有趣的女人,一如初见般吸引着他的视线,撩动着他的心魂,他终不再克制自己,遵循想要亲近她的本能,将她牢牢压制在廊柱上,肆无忌惮的吻上她。 属于男人霸道而又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扶疏被吻的浑身发软,脸红发烫,若不是唇间外泄的一缕如猫叫似的声音,她几乎要溺毙在穆沉渊的强势中,这一声破碎的叫声让她终于回神,迷离的双眼瞅见的是沉浸在欲望中男人的脸,她心跳猛如擂鼓,三分恼羞,三分慌乱,其余的均是对自己居然有瞬间沉迷的痛恨,扶疏恨的咬牙,就着他的唇狠狠一咬,她几乎用了死力,咬了之后还不解恨的往右扭了个弧度。[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嘶……”穆沉渊因她猝不及防的“袭击”痛的叫了声,却叫扶疏抓住这个机会,狠狠一把推开他,整个人如同兔子般蹿了出去。 瞧着女人慌乱的几近踉跄的身影,他懊恼的抹了把刺痛的嘴角,看着指上沾染的鲜血,他倒是嗤嗤笑了起来。 扶苏啊扶苏,咱们……没完了…… 如同逃命般逃回了乐坊寝居,扶疏顾不得小乐子的搭讪,顾自冲进了房间一把关上了门,整个人压在门板上,她急促的喘着气,心跳的那般快而乱,像是要乱了节奏。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乐子十分担心这个平素温和可亲的主子,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她。 “无,无事……”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才动嘴就又想起那个男人。狠狠的握了下拳,她冲到桌边举起茶壶灌了几口,却因为喝的太急被呛道了,立时咳的撕心裂肺。 小乐子在外头听着愈加担心,慌忙伸手按在门把上着急的问,“公子……” “我没事!”扶疏慌忙大叫一声,紧张的瞪着那门纸上映出来的人影,她尽量柔声道,“小乐子,我没有事,只是喝水急了些,你先去忙吧。” 听她这样说道,小乐子即便心中再有怀疑也不敢多言,只好应一声便退开了。 扶疏这才敢大声喘息,她伸手按住心口,努力想让它平静下来却根本毫无用处,脸上也更是烫的厉害,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就此死去。 门在这时突然被人推开,伴之而来的是陈展的声音,“天都黑了怎么不点灯?” 扶疏像是被惊到了般猛地站起身,局促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宫里?” 陈展顿住了脚步,他狐疑的盯着灰暗屋子里紧张而立的扶疏,微微皱眉,他向前踏了一步,沉声道,“我收到消息,新楚国郡主带领使团来贺,我进宫禀告陛下。倒是你……”他又向前了几步,看到扶疏竟然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扶疏此刻已是镇定下来,她不想要陈展担心,只尽量平复自己的气息,柔声道,“没多大的事,可能昨夜贪凉,有些冻着了。” 陈展不疑有他,站在原地默想了片刻,才问道,“你与宁妃……” 听他问起宁茗,扶疏不期然又想起那个男人,她懊恼的呻吟了声,低声道,“那完全是误会,以后有机会,我自会同宁妃娘娘说清楚,表哥……”她放软了声音,柔软的几乎带了些恳求,“你就别再问了。” 知道不好太过逼她,陈展也就不问了,他此番进宫是顺道来看一下她,既然见她在宫里安然无恙,他便不再停留,同她告别后,就去了穆沉渊寝宫。 还未进殿,就听见里头李明远尖叫了声,陈展有些不适应的掏了掏耳朵,慢慢走了进去。 穆沉渊寝殿里,李明远一张老脸上急的不行,“哎哟,这是哪个大逆不道的人做的,皇上啊,您疼是不疼啊?” 穆沉渊眸中带笑,“行了,你不必紧张。”他偏头见陈展来了,不由一笑,朝他招手道,“阿展,你过来。” “三哥这是有了什么喜事,高兴成这样。”陈展摆手要李明远下去,自个找了个离他近的椅子坐下,就着烛光瞥见他嘴角的伤口,不禁一愣,能在这个位置上让他有这个伤口的人,恐怕……是个女人。 穆沉渊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找到了一只会挠人的小猫罢了。” 陈展面上不由严肃起来,“李明远也太不会做事了,应该拔了那猫的爪子,否则下次不知抓伤的又是哪。” “哦?”穆沉渊侧头看他一眼,伸手轻轻挤按在唇角的伤口上,他笑意浅浅,似是真心,又似是玩笑道,“恐怕你舍不得。” “什么?”他这话说的低哑,陈展并未听清,不由皱眉问道。 穆沉渊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便问道,“你此番进宫,是为了何事?” “新楚国遣使来朝,领队之人,乃新楚最受宠的端云郡主。”说到正事,陈展不由正襟危坐,与他细细说来,“新楚使团已在烨城驿馆住下,我已派人暗中看护,一个时辰前,刘方带着人进了驿站,在里面足足呆了半个时辰在出来。” “刘方老儿……”穆沉渊目光一沉,冷笑道,“这只老狐狸无利不起早,他既然接触新楚使团,必有他的图谋之处,你派人盯紧些。” 陈展点头,他看一眼穆沉渊,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穆沉渊一直在等他开口,然而他等了片刻,也只等来陈展同他告辞离去,他心中不由失望。 “皇上,芙蕖殿的如美人……听说脸受了伤。”李明远在外头站了片刻,接到有人递来的消息,不敢怠慢便进来禀报了。 如若不是发现太后竟然暗中照拂柳家姐妹,穆沉渊也不会花心思在芙蕖殿里插了暗线,如今见李明远开口,他便知道有好戏要来了,细细听他说完今日御花园中田妃掌掴如美人之事,“你是说,太后偷偷命人送去了雪肤膏?”他持笔沉吟片刻,忽然笑道,“这太后这些年来一直吃斋念佛,朕还以为她不问俗事打算羽化登仙了,却原来,还是身在红尘之中啊。” 李明远细细看他脸色,小心道,“太后的心里,其实也是有皇上的。” 穆沉渊眸中笑意一滞,偏头看向李明远,他的目光似刺,刺的李明远“砰”一声跪下了。 “你这般怕朕做什么。”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他随手打开一道奏折,却又是礼部尚书那老头子的奏章,这次不是弹劾季白了,倒是说的是他的子嗣和立后之事,他重重哼了声,将那道奏折甩在地上,冷笑道,“一个两个竟都妄想掌控朕!” 他此刻的声音冷寒无比,褪去了笑意的眼眸更是冰彻入骨。 李明远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再不敢说话。 片刻后,他听到坐于龙椅上的帝王低哑性感的笑声,“太后和太妃自先帝始,就是后宫里叫人艳羡的一对‘好姐妹’,你说,朕若是宠幸了柳家二女,田妃与之势成水火,那么太妃与太后呢?” 他说完便自己笑了声,继续翻下面的一本奏折,“你心里肯定在想,太妃养育朕长大,太后为朕将娘家韩氏势力倾囊相助,朕这是恩将仇报,反要她们反目成仇……” “皇上所为,必有……”李明远跪在地上,小心的去看他神色,慢慢说道。 穆沉渊由他伺候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他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传朕旨意下去,让太医院院判去替朕好好瞧一瞧咱们的如美人,这脸上,可不能留疤啊……” 当院判赵太医匆匆赶到芙蕖殿为梦如看诊后不久,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宫中人人都言,这可是天大的恩典,除了宁妃,皇上还对哪个妃子这么在意过?飘碧将这话听来说与梦如听时,瞧见她瞬间羞红的脸颊以及比往日更要亮几分的眼眸,不禁有些担心,二小姐这是……喜欢上皇上了吗? 芙蕖殿中是人人欢喜,田妃的储秀宫里却是噼里啪啦瓷器落地声不绝。 “娘娘,娘娘您息怒……” “混账,贱人,贱人!”田妃不顾芍药阻拦,见着什么东西就摔什么东西,愤怒的双目通红,她猛地抓起一个八宝瓷瓶,狠狠朝门外砸去。 那瓶子砰的一声,摔烂在几双脚旁。 静静站在一堆碎瓷中,刘太妃目光微敛,慈和的看着自个侄女道,“这是怎么了?” 第28章 宝珠被掳 “姑母……”田妃一扭头见是她,心里的委屈再也藏不住,哽咽着叫了声姑母,便站在原地捂着脸哭出了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刘太妃不由摇头,她由着人搀扶进了殿,坐在位上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又是为了皇帝罢?” 田妃旋身半跪在她跟前,哭道,“姑母,皇上他……”提及穆沉渊,她心中又爱又恨,“皇上原先宠幸宁妃,好歹还会给侄女留点脸面,可如今……侄女不过是打了那小贱人一巴掌,皇上不仅派了太医去看,还让李明远亲自送了补品过去,侄女……侄女心里难受啊……” 她虽然说的断断续续,但刘太妃好歹听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 她自穆沉渊亲政后便不再关注朝堂后宫之事,如今听她说到这个,心里倒是好奇有什么女子能令穆沉渊这般在意,“哦?皇上可是看上了什么新人?” 田妃一怔,见她半分都不着急,还有兴致问是谁,想起那个小贱人就是太妃同太后的懿旨救下带进宫的,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尖声道,“姑母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吗?” “你这是什么话?”刘太妃顿时有些不悦。 她这个侄女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却没甚脑子,有刘、田两家的势力在,却只知一味蛮横跋扈,不懂怎么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如今自己看不住男人竟还冲自己大喊大叫。她沉着脸,冷声道,“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田妃心里还是怕这个姑母的,见她发怒,她顿时不敢再大声,垂着头低低啜泣,“是柳家二女柳梦如。” 居然是柳家的人…… 刘太妃放于桌案的手下意识紧了紧,此事,是不是慈宁宫的那个女人捣的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田妃的哭声听的她心烦不已,只好柔声哄她,“哀家已然知晓,你也真是,男人都喜欢温温柔柔的女子,你多学学人家宁妃。” “我……”田妃一心想要反驳,被刘太妃狠狠瞪了眼,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你要知道,先帝时后宫有多少美丽骄傲的女子,可笑到最后的,只有哀家和太后。”她嘴角噙着一丝笑,伸手按上了田妃肩头,笑容里有几分自得,“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哀家和太后温婉大方,善解人意吗?” 田妃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她也知道些先帝时后宫的秘闻,先帝最爱的,可不是姑母和太后,死后想要合葬的人,更加不是姑母和太后,她心中知晓,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勉强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刘太妃这才满意,“礼部得你伯伯示意,已向皇帝提出立后之事,你近日可莫要再出差错,惹怒了皇帝。” “我……”田妃双目闪过哀戚,她并不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想做穆沉渊心中最珍惜的女人,可家族荣耀,她若不遵从,必定会有其他姐妹进宫代替自己,她压下心中的难堪,低头应允道,“侄女记住了。” 她垂目恭谨的看着刘太妃离去,一时心头有些惘然。 白芷见她一动不动的站着,担心的上前问道,“娘娘?” 田妃被她唤回神,苦涩的笑了笑,“你说,若本宫不是刘、田两家的女儿,皇上平日是否会多看本宫一眼?” 白芷因她的话面色微变,伸手掩住了她的嘴,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才小声说道,“娘娘慎言。”她小心扶着田妃进了后殿,寻思着方才刘太妃的话,不由小心建议道,“不若娘娘也派人送些个东西去芙蕖殿……” 她话还未完便被田妃打断,“你要本宫向那个贱人低头?” 田妃心中的骄傲不允许她向人低头,包括那个她心中爱着的穆沉渊。白芷心知她这个性子的缺陷,也曾劝过,却根本没什么用处。 永春宫里,刘太妃因穆沉渊对柳家女儿起了心思而有些心神不宁,一回了寝宫便让人去查此番事情的始末。 李姑姑在一盏茶后匆匆赶回。 “如何?” “并无太后插手迹象,皇上是在宁妃的安宁殿中见到了柳家姐妹。”李姑姑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 刘太妃心中的不安却根本没有褪去,“不是她,又会是谁?”她的双目忽地一寒,难道这么多年,除了一个韩太后,暗中还隐藏着谁要跟她作对吗? “你派人密切关注芙蕖殿与安宁殿动向。”刘太妃敛眉叮嘱她,“皇上那也留心点,不过千万要小心,莫叫皇上发现了。” “是。”李姑姑应了声,便退下去安排了。 因穆沉渊对芙蕖殿的在意,宫中诸人倒是都隐隐猜想这芙蕖殿的如美人恐怕将会是第二个宁妃,一时都在心里笑话宁妃引狼入室。但宫中不乏踩低就高的,先前有多低看芙蕖殿的人,如今就有多巴结。 “二……”飘碧见着殿中摆满了各人送来的小东西,不由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情急之下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见梦如朝自己投来警告的一眼才反应过来,慌忙改口,“妹妹,怎么大家忽然都和我们亲近起来?” 梦如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她的脸庞泛着娇红,便是明亮的眼眸中也漾着抹激动,纤而白皙的手指自那些小物什上悄然滑过,她抿唇突地笑了起来,“这宫里,有了皇上的宠爱,你就有了天……” 她的话如同梦呓般,也不知是在回答飘碧的问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飘碧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想着她昨日入暮时曾偷偷出殿去寻大小姐了,不由仔细看了看周围,小心的靠过去,别别扭扭的问道,“不知……扶疏乐师可好?” 梦如手上的动作一滞,眼中笑意稍稍褪去些许,低声提醒她道,“咱们是柳家罪女,和一个乐师会有什么瓜葛,你莫要多嘴,害了自个还害了别人。” 听她说的严重,飘碧眼中闪过一丝自责,忙羞愧的咬牙道,“我,我记得了。” 芙蕖殿发生的一切,时刻关注的扶疏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她同小太监买芙蕖殿的消息时被穆沉意不小心撞见了,少年的心里不由嘀咕上了,难道是又看上了芙蕖殿的美人? 他心中十分担心,也不知是担心扶疏会被砍头还是担心自家皇兄会被戴了绿帽子。 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穆沉意心里就存了个心思,但凡他有时间便疯了似的往乐坊跑,时刻缠着扶疏,叫她根本没有什么多余时间自由行动。 扶疏被穆沉意缠的是叫苦不迭,却根本没办法奈何他,一和他说这个,他立马苦着张小脸,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这日乐坊负责太后寿宴事宜的乐师须得出宫同舞姬们做最后的确认,待确认完毕后便要接舞姬进宫进行寿宴歌舞排练,扶疏便在出行乐师之列。 老乐师下命令时穆沉意恰巧也在乐坊,闻言便也要跟去。 扶疏头疼的止住了他,“小意,我们出宫是有正事要做,到时恐怕顾不上你,更何况你这样贸然出宫……” “不会,绝对不会!”穆沉意到如今还是先前小太监的打扮,闻言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绝不会有危险!” 早得了季白暗示的老乐师在旁听的清清楚楚,不由轻咳了声,“就让他去了。” 老乐师一锤定音,扶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暗叹了口气,任命的牵起了他的手。 穆沉意往日并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先前就算央着穆沉渊出宫,也被禁止离开他十步远,忒的是没趣。如今好了,跟着扶疏出去要自由许多,他几乎是见着什么都新鲜,好几次都想停下来玩耍。扶疏忍无可忍,直接把人丢给了老乐师带,穆沉意见她似乎生气了,才乖巧了些不敢太过放肆。 乐坊众人抵达教坊时,荆槿已得到了消息,同人候在大厅。 双方人马就太后寿宴之事做了最后的细节敲定,便开始整装准备进宫。 扶疏站着左右无事,便打算去寻宝珠说说话,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见小意只围着群漂亮的舞姬打转,不由笑着摇摇头,顾自去找人了。 孰料穆沉意的视线虽然跟着漂亮舞姬走,注意力却一直分了几分给扶疏,眼见她抛下自己走了,不由有些郁闷,可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扶疏并没料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她问清了宝珠的住处后便径直往那走去,一路走来,倒是听说宝珠现在在教坊过的极其不错,至少是吃的饱穿的暖睡的好,便是连脸庞都圆润了不少,她听的高兴,一时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这个臭男人可真是花心。”穆沉意有些不高兴的扁扁嘴,一心想看扶疏心急着要见的人是谁,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等扶疏转过拐角,已见到宝珠屋子屋檐檐角时,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扶疏认出是宝珠的尖叫声,不由心急的紧走几步,却不料宝珠屋子的门被人猛力踹开,两个蒙面的男人从屋里蹿了出来。 一个抱着嘴里被塞了锦帕的宝珠,一个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扶疏心中一惊,在男人视线扫来时慌忙闪身躲在了角落里,脑中已是惊涛骇浪。 这两个蒙面人是谁,为何要来教坊掳走宝珠? 她正寻思间,不由听到其中一个蒙面人一声怒骂,“这里居然有个小太监。”旋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混账,你竟敢……呜呜呜……” 是小意! 扶疏心中慌张,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张望,眼见那两人将宝珠和小意都敲昏了带走,她急的心口急跳,怕失去线索,她伸手将随身带着的洞箫放在角落,以做暗示,自己却是偷偷的跟了上去。 好在她以前经常女扮男装和一群好友出去玩闹,倒是知道些跟踪技巧,至于她的洞箫,乐坊中人都是乐器在,人在,乐器遗失,便是发生了大事,一旦他们找不到她,必定会进行寻找,到时候找到了自己放在角落里的洞箫,必定会查。 那两个蒙面人极是谨慎,出了教坊后尽拣僻静而又开阔处走,扶疏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察觉,幸好她聪明的寻了些遮碍物,更是一路留下了线索。 跟着绕来绕去了半天,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寺庙后门张望了片刻,一人过去敲了敲门,立刻有人从里面拉开了门,放他们进去。 扶疏躲在一棵古树后,等那扇后门又关紧后才敢出来,她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靠近,此际突然一声钟响,像是惊雷炸响在耳边,惊的她差点叫出声,她忙捂住嘴,一抬头,就看到这后面门匾上几个快要被风雨剥蚀的没了痕迹的字:清波寺! 第29章 无情父女 扶疏是在烨城土生土长的,对烨城还算灵验的几座寺庙都略有耳闻,这清波寺,便是其中之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万没想到,这佛门清净地,居然也会发生这种掳掠少女少年之事。却不知是全寺上下都有参与,还是只有个别利欲熏心之人用佛门做掩饰来行这罪恶的勾当。 记清楚了后院方位,扶疏便小心的绕到了正门,随着来上香的香客一起,混进了清波寺。 清波寺虽小,却是香火鼎盛,青烟袅袅直冲其上,似是要往九霄而去。 站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扶疏侧身避开香客手中的香烛,她抬头望着正殿中被香火模糊了面目的菩萨像,心下一动,忍不住扒开人群,朝着正殿一步步走去。 那殿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像是在香火的熏染下有了魂灵,正柔声唤她:过来,过来…… “啊……” 扶疏怔怔的朝佛像靠近,冷不防与一个手持经书的老和尚撞在一起,老和尚的经书洒了一地,还被香客踩了几脚。 经这一撞,扶疏回过神,她抱歉的蹲下跟着帮忙捡起经书,“抱歉,我方才并未看人,我……” “阿弥陀佛,无事无事。”老和尚抬头宣了声佛号便想继续去捡经书,只是手才触到经书边缘,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震惊侧头,一双眼如见鬼了似的瞪着正帮他专心捡书的扶疏。 他的视线太过灼人,让扶疏迟疑着转头,“大师?” “呃。”老和尚有些慌张的转过脸,勉强笑道,“方才眼睛进了烟灰,无事,多谢施主。” 扶疏心中存疑,面上却半分神色不显,她有礼的笑笑,将手中捡起的经书双手递于老和尚,“左右不过是我莽撞,应该的。” 老和尚笑的颇有些尴尬,他伸手接过,便几步一回头的进了后院。 扶疏瞧他神色瞧的分明,心中涌起些微紧张,她回头看一眼那宝相庄严的菩萨像,微微抿了抿唇,低头悄悄跟上了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并没察觉身后跟着个人,倒是有些魂不守舍的行在路上,扶疏虽然跟的轻松,但也不敢大意,一直是小心又小心。 眼看着老和尚停在一间禅房外,伸手开始敲起了门,扶疏猫腰贴着墙根在墙角蹲着,听见里面应了一声,随后便是房门的开合声。 “主持。”老和尚将怀中抱着的经书放在正在打坐的主持案几前,他有些神情恍惚,看了看尚且闭目的主持,好几次欲言又止。 “慧能,你还有何事?”见他许久未有动静,主持会悟缓缓睁开了眼,他才及不惑之年,面相温和高雅又知诗书礼仪,更是对经文颇有研究,是这清波寺有名的儒僧,他伸手取过一本经书细细翻看,偏头看向慧能微微笑问。[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主持,慧能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慧能眼神游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会悟听他如此说话,疑惑的放下手中经书。 “我,我好似看到了夫人。”慧能紧握着双手,浑浊的老眼中闪现着一抹激动和疑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出门都喜欢穿着男装,也和以前一样好心,她,她见我的经书掉了一地,帮我捡起来,还对我笑,她……” “慧能,夫人已经死了。”会悟不待他说完,便沉言打断了他的话,他面上似笼了些黯淡,幽幽叹息了声,“你莫忘了,她还是我们亲手葬下。” “是,是啊……”慧能双眼闪过一丝迷惘,神不守舍的离开了禅房。 待他走远,会悟再抑制不住,颤抖的伸手按在桌上的经书上,他强自镇定想要翻开经书冥读,却努力了几次都无果,他终是放弃,惨然苦笑了下,“我以为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却不想旁人提一句,我的心竟然如被剜了般疼。” 禅房里的谈话来的晦涩而又有些莫名,扶疏静静蹲在墙角,思索着偷听到的线索,夫人……那是谁?难道清波寺的和尚都是半路出家? 她心中疑惑,又知道再在这蹲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便仍旧猫着腰,小心的在后院搜寻起来。 这里的禅房大多长的一样,扶疏细细打探过去,都不过是些僧人休息的地方,她寻来寻去没个结果,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正打算返回教坊再做打算,却叫她察觉到柴房那里有些奇怪的响动。 扶疏心中一跳,小心的凑了过去,趁着左右无人,她小心闪进了柴房,却见到一个靠墙放着的麻袋正在不停的蠕动。扶疏急忙蹲下去解麻袋,才打开里头就蹿出来个大汗淋漓呜咽个不停的脑袋,竟是穆沉意。 “小意,你怎么样?”扶疏见他小脸煞白,痛苦不堪的样子,慌忙将他从麻袋里抱出来,看到他臂上数道淤青,再联想吸引自己过来的那声动静,她不由担心的敲了敲他脑袋,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如此大胆,要是过来的是那些贼人,看不把你打一顿!” 穆沉意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忙讨好的冲她笑笑,可他实在疼的厉害,扯个笑都让他疼的呲牙咧嘴,“咱,咱们心有灵犀……我就感觉……感觉你在附近……嘿嘿……” 扶疏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恨恨瞪他一眼,却是愈加轻柔的揉揉他的伤口,小声询问,“那些人把另一个人弄去哪儿了?” “那些人叫她二小姐。”穆沉意小脸上有些迷惘,他眨眨眼,“但那个女人又喊又叫的,像是不认识他们。” 他见扶疏一脸担忧,便假作老成的拍拍她的肩膀,“我看他们对她不错,一直好好伺候着,听他们的意思,是她不肯随他们来才硬绑的。” 穆沉意见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就有些拉下脸,不悦的扁扁嘴,“本殿下又不会骗你。” 扶疏听的好笑,不由伸手揉揉他脑袋,低头小声道,“等会你要小心些,我带你逃出去。” “救完我后,你是不是还打算回来救那个女人?”穆沉意小小的白她一眼,却也知道她的提议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虽还是个孩子,但这么多年都是浸淫在深宫的尔虞我诈中,皇族之人,早懂得自身利益为上,对扶疏这种还打算回转身救人的损己利人的行为颇有些不以为然。 扶疏要他在这里等一会,便悄悄潜进一个方才探查过的禅房里,从里头翻出件小沙弥的僧衣和一顶竹笠,又小心的回到了柴房。 她将竹笠一把扣在穆沉意头上,把僧衣往他怀里一塞,“待会你就装作出去砍柴的小沙弥,记得带个砍柴刀和竹篓。”她见穆沉意呆呆站着不动作,不由动手去扒他衣服,急声催促道,“别磨蹭了,抓紧时间。” 却不知,竹笠下少年的脸早已红的快烧了起来。 扶疏早将这清波寺观察的彻底,知道这寺里确实有这样的小沙弥,便让穆沉意成功的随同自己出了后院,穿过正殿,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清波寺。扶疏将他往之前找好的地方一藏,便又要入寺,才转身,衣袖就被拉住了。 她讶异的转头,穆沉意皱着小脸求她,“不要去。” 扶疏知道他担心自己,却还是坚决的要掰开他的手。 穆沉意只觉得这人太过蠢笨,咬着牙扑了过去,一把箍住了她的腰,“不要去,你这么急着去,是不是因为她是你的相好!” 扶疏觉得她要被这小殿下气笑了,她无奈的伸手去拧他的鼻子,笑道,“什么蠢话,宝珠和你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自然会救,对你是一样,对她也是一样。”她说着,便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重又踏进清波寺。 “什么待我是一样,待她也是一样。”穆沉意心中甚是委屈,有种自己的东西被生生夺走的危机感,他气鼓鼓的窝在藏身之地,心中却不由担心起扶疏来。 扶疏再入寺时,还没靠近大殿,便被一个和尚拦住了,“施主,鄙寺要进行修整,暂不待客,施主请回吧。” 身边不时有香客被劝走,扶疏心中知道恐怕是他们已经发现穆沉意被人救走所以打算闭寺彻查,她纵然再不愿走,也只能含笑离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几声女子的尖叫,还是她有些熟悉的,扶疏的心突地一跳,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道鹅黄色的人影朝自己冲来,那人眉目是她熟悉的,尤其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此刻盈满了泪水,眼中多的是惊慌失措和如同看到了希望的亮色。 那是宝珠。 扶疏才想伸手去拽她,却猛地被她一个大力抱住,这冲击力让扶疏一声闷哼,差点被她撞的一口血喷出来,“唔,宝珠,轻点……” 宝珠听不懂她说什么,却似乎也知道她不舒服,她有些慌张的松开了她些,难过的摸摸她几乎疼的扭曲了的脸。 “我们走。”宝珠身后是匆匆追来的僧人,扶疏现在没时间去安慰她,更加没时间去问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匆忙中她一把拽起她的手,便疯了似的朝大门跑去。 此刻香客已经被驱散的差不多,通往大门的路上倒是宽敞,眼见两人快要靠近大门,那门却突然在吱嘎声中慢慢关闭,待扶疏带着宝珠冲到门前,那门连一丝缝隙都没给她留下。 几乎是功亏一篑。 扶疏一时气愤难抑,一脚踹在那大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施主是何人?”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问话,“要带着贫僧的女儿去何处呢?”扶疏一怔,那声音竟是那个主持,她正在心中想着要如何应对,孰料他后半句话,竟叫她震惊太过,拉着宝珠的手猛地回身,“你说什么,宝珠是你的女儿?”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会悟温温一笑,目现温柔,“若非如此,宝珠又如何能在寺中自由行走。”他说着抬头看向扶疏,却在看清扶疏的面孔时微微一怔,心口倏的一痛,清和的双目中竟现出些痛苦来,他抖着手指捂住心口,连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主持……”身边的僧人们俱都担心的上前扶住他。 他痛苦的歪在僧人的臂弯里,透过那缝隙牢牢锁着扶疏的脸,那目光竟有些怀念与贪婪,但只一瞬,他便不敢再看,将视线移向扶疏身后的宝珠,朝她伸出手,他的声音几近无力,“宝珠,到父亲这来……” 第30章 可我,怎会叫他如愿 宝珠有些害怕的抱紧扶疏的手,身体往她身后又缩了缩。(.好看的小说 会悟垂下手,满眼的苦涩,“放她们走……” 那群和尚们也不过是知道主持挂心女儿才想请宝珠来寺里常住,宝珠不肯才掳了来,抓来穆沉意完全是意外,如今见主持放话了,和尚们也不再为难,帮她们打开了大门。 扶疏犹豫的看了眼会悟,见他是真心放她们离开,她不由牵紧了宝珠的手,见宝珠并无一丝的留恋,才放心的拉着她离开。 自扶疏带着宝珠离开,会悟就病倒了。 主持禅房里,慧能正端着煎好的药要喂会悟,会悟摆摆手,神情憔悴的一时像是老了几岁。 “你说的对,我也看到她了。”他虚弱的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却有着异常的殷红,“她定是怨恨我,所以才让宝珠心甘情愿的跟她走,宝珠连我都不认得了,竟还会记得她……” 他一直喃喃自语,慧能看的心疼,不由弯腰低声道,“我瞧那个人年岁较夫人年轻许多,也许是人有相似。” “是我们……亲手葬了夫人。”慧能握住他的手,浑浊的双眼闪过些可惜,那真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好的人啊,可惜了。 会悟怔了怔,颤着手捂住了眼,“药放着,我等会喝。”他听到房门开启又被关上的声音,五指缝隙间再也控制不住缓缓流出些泪来,是啊,那个人,是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啊,一捧一捧的泥土,就那么将她如玉的容颜遮盖,自此,再无人能见到。 扶疏先前就存了会费一番功夫才能带走宝珠的念头,谁曾想是如此容易,她带着宝珠去了穆沉意藏身之处。还没靠近,便见着一个小脑袋机警的探出来,见是她们两个,穆沉意夸张的大松了口气,嚷道,“可算是出来了。”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扶疏不由好笑,她牵着宝珠立在原地,勾着唇角笑的时候带着点小得意,整个人如稚子般叫人心生喜欢,穆沉意也不例外,却偏要口是心非,冲她做了个鬼脸,“自恋的花心大萝卜!”爱完一个是一个! 扶疏有些疑惑的眨眨眼,对这花心大萝卜的称号由来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但想着他们几人失踪过久,自己和小意还好说,可宝珠是教坊官奴,若被发现不在教坊里,可是兹事体大,她脑中闪过官奴二字,忽地停住了脚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穆沉意疑惑的转过脸,“怎么了?” 便是宝珠也困惑的偏头看她。 扶疏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那个主持是宝珠的父亲,那么他就是朝廷的在逃要犯,按律也该充入官奴之列,又怎么去了清波寺做了和尚? 牵着宝珠的手一时****的厉害,微风一拂,竟是刺骨冰冷。她猛地回过神,一手抓紧一个,抿嘴催促道,“我们尽快赶回教坊。” 她们赶回教坊时,教坊果然因她们几人的失踪大乱。 一个官奴失踪倒是小事,往年这种事常有发生,抓住严惩即可,可这皇帝最宠的弟弟九殿下是在教坊不见的,上头怪罪下来,恐怕谁都要被砍头,因此,当有人在宝珠住处附近拾得了扶疏的洞箫,便疑心扶疏同穆沉意在一起,正纠集了人马想要循着线索来搭救。 正准备人马出动时,三个人倒是手牵着手回来了。 老乐师吓的魂都快没了,见着扶疏立刻冲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箫怎么丢了,九殿下可有什么?” 扶疏忙温言解释道,“是我的过错,我担心殿下无聊,便带他们四处走走。” 她这话也就骗骗老乐师,站在不远处的季白是一万个不信。 穆沉意见老乐师还要罗嗦的说些什么,小脸崩紧,不由有些不耐烦,“我在宫里憋的要死,在宫外还不许我放纵下吗?” 季白听的差点噗嗤笑出声,他用手肘顶了顶身旁面色微沉的人的脸,笑的有些幸灾乐祸,“我早说少年叛逆,你还不信。你想要保护他,在他看来是夺他自由啊。” 穆沉渊是得知穆沉意失踪匆匆赶出宫的,他身上龙袍都未褪去,闻言淡淡瞥了季白一眼,旋即目光在沉意身上的僧衣上一滞,便停驻在不停向老乐师讨好笑着告饶的扶疏身上,“传令下去,彻查烨城各大寺院。”他薄唇微张,冷冷吐出这一句,身后早按捺不住的影子身影一闪,已然离去。 再不去看那人含笑的面庞,穆沉渊转身就走,墨色的龙袍随风鼓动,那之上的金龙也似要腾空而起。 扶疏无意中扫见那一角龙袍,不由心中一跳,只觉得那身影实在像极了某人,待再要细看,那抹人影已经消失不见,竟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因穆沉意开口,宝珠被免去了责罚,她虽然心智不全,有些痴傻,可也认得人,一直记得扶疏,先前扶疏回宫时,是有人将宝珠强行拉开,可这次任是人怎么拽,她都死死抱住了扶疏再不肯松手。 “宝珠,宝珠……”她拽着扶疏,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扶疏却知道她是想跟着自己走。 “这……”扶疏为难的看着她,想要告诉她自己并没有能力带她走,就算能把她带进宫,恐怕在那个诡秘的深宫中,也保不了她一世安宁,她才想着斟酌语句将她留在教坊,一旁看不过去的穆沉意瞧着“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两人,只觉有些不耐烦,他愤愤的转过脸来,脆生脆气道,“磨磨蹭蹭做什么,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小相好,那带进宫去啊!” “小意,你胡说什么。”听他说什么相好不相好的,扶疏第一反应便是宝珠的名节,可教坊众人都没什么过大的反应,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似是终于知道了扶疏为何待宝珠这般特别的原因。 扶疏只觉得哭笑不得,她一手去扶挂在自己身上的宝珠,一边柔声去哄她,“宝珠,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她说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目光温柔的似要将人溺毙在之中,“好不好?” 宝珠也许是听懂了这个意思,竟呜咽着哭了起来。 一旁的穆沉意看不过去,直接让人找来了教坊管事荆槿,向她吩咐了几句,就脱了宝珠的官奴奴籍,直接将人交到了扶疏手里,“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回宫了吧?” 扶疏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终是牵着抽抽噎噎的宝珠跟着他上了马车。 “你可别哭了。”穆沉意歪头靠在软软的坐垫上,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嫌弃,“都让你跟着进宫了,你还哭,再哭把你丢窗外去。”他说着,朝着宝珠做了个凶狠的鬼脸,宝珠却和他熟悉了,以为是和自己在玩耍,顿时拍着双手兴高采烈的笑了起来。 穆沉意不觉无趣,低声嘀咕了一句傻子,便转身面向了马车壁,看的扶疏不由摇了摇头。 三人一路随马车到了宫门,沉意大抵知道宫里是个妖魔窟,心知护不住宝珠,便亲自将人送到了乐坊,板着小脸将宝珠留在扶疏院里照看,一副将这傻女护到底的模样,众人知道他这混世小魔王的护犊子性子,当下都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地。 宫中但凡有异动,便会有人及时报于穆沉渊。 彼时季白正同他一起分析新楚来使以及刘方的意图,骤然接到这等禀报时不由眨眨眼,吃吃笑了起来,“瞧瞧咱们的小魔王,居然会对一个傻子照护有加。” 穆沉渊在意的却并不在这之上,他修长五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俊脸微沉,目光凝淀着莫名的情绪,“你方才说,那个官奴,姓甚名谁?” 来人小心道,“姓萧名宝珠。” 他话音才落,敲击桌案的声音骤停,异样的安静让他觉得浑身发冷,正踌躇着想说些什么,前方帝王淡淡的声音已传来,“下去吧。” 看着那人如蒙大赦般火速告退,穆沉渊薄唇轻勾,眸中一丝讥诮倏然而过,“若我记得不错,韩太后的亲妹妹韩桐曾下嫁萧家,那个萧宝珠,便是韩桐夫君与妾室生的庶女吧。” 季白懒懒靠在椅中,笑道,“陛下还是如小时般,过目不忘。” “你说,若是太后知道了会如何?”穆沉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奏章,目中却是彻骨冰寒。 季白出挑的凤目中慢慢盈满了笑意,“据说韩桐痴心错付,下嫁萧家生了嫡女萧宝姝后拖了几年便郁郁而终了。若然让太后知道,那萧宝珠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可莫怪咱们的九殿下找你拼命。” 穆沉渊闻他如此说话,翻阅奏章的动作一滞,他盯着那奏章中的内容,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可笑他将你当做是最好的哥哥,季哥哥长季哥哥短的叫着,你却根本不明白他的小心思。”他说着,双目有一瞬的迷离,片刻后又恢复平静,他那个小九弟,哪是为了那个萧宝珠,呵,分明是为了那个乐师扶苏。 季白觉得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不由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时有想起了萧家,“你说刘方拘着萧家嫡女萧宝姝做什么?”近些年来刘方的一切举动均在他们掌控中,自然也知道萧家被抄家时刘方暗中命人救下萧宝姝养在府中。 “你莫忘了萧家富可敌国,开启宝藏的钥匙,向来是只传嫡系。” 穆沉渊似对这些都毫不在意,淡淡出声替他解惑,季白一时惊诧,后背倏地挺直,妖滟面容上唇轻挑,已是闪过一丝嘲讽,“他要萧家宝藏,难道是想谋朝篡位不成。” “他一直要我立后,以子嗣对我相逼。”穆沉渊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瞳孔幽深,手中无意识使力,狼毫墨迹力透纸背,他冷漠的扔了其上的宣纸,盯着那印在桌案上的一个杀字,冷冷道,“可我,怎会叫他如愿?” 第31章 黑暗中的手 刘方及刘家的心思,穆沉渊大致能猜到一二,可穆沉渊的心思,有时怕是连季白都难猜透,更遑论是刘方。(.好看的小说 穆沉意将萧宝珠弄进宫的事,底下人自然得了穆沉渊授意,叫太后无意中得知了,当然一同得知的还有永春宫的刘太妃,这太后并无做出什么动作,刘太妃倒是在永春宫发了好一通脾气。 “请刘大人进宫!”刘太妃心中怒气难以抑制,连连拍着软榻叫道,李姑姑心知她一向疼爱九殿下,此番听闻他小小年纪居然对一个痴傻官奴情有独钟,必然是怒意滔天。她心中也是焦急,慌忙着人宣了刘方进宫。 刘方近几日一直忙于和新楚使团接洽,乍然等到宫中来人,倒是一愣,他急匆匆跟着进宫,才进了永春宫,一只杯子就跟着丢了过来,他眼明手快的往边上一躲,那杯子撞在一旁的门上,哗啦碎了一地。 “娘娘这是怎么了?”刘方小心翼翼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抬头问道。 刘太妃看着自家哥哥额上的汗珠,倏然惊觉刚才自己太过暴躁,她伸手扶额,十分疲惫的叹了口气,抱歉道,“对不起哥哥,我方才乱了方寸。” 刘方担忧的上前道,“到底出了何事?” “沉意他,看中了萧宝珠,帮她脱了奴籍,还带进了宫。”刘太妃心烦意乱,只觉得近日的事,没有哪一桩是按自己意愿走的,她伸指按了按眉心,沉声道,“哥哥当初就不该放过萧家姐妹。”她确实可以出手对付,但她更怕穆沉意恨她。 刘方并不赞同她的话,沉声道,“萧家家产富可敌国,有了这个,要成事必定轻而易举。” “可这么多年了,哥哥也不能从那萧宝姝嘴里知道些线索。”刘太妃恨恨的一掌拍在榻上,“萧家竟然在抄家前就将家产转移,简直是可恨。” “妹妹不必动怒。”刘方如今已四十有余,人至中年有些发胖,看面相倒是慈眉善目的,可心肠却比之任何人都要来的硬,在他心里,除了他自己和他这个妹妹,便是他妻子儿女,都不能在他心中排上号。眼见妹妹因为萧宝珠烦心,他不由凑近她道,“那萧宝姝被我所救,对我感恩戴德,虽然还暂时给不了我们宝藏线索,但要她进宫帮着我们断了沉意对萧宝珠的心思,却是小事一桩。” 刘太妃双眼骤然一亮,先前的焦灼褪去,被笑意所染,“还是哥哥有办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安抚好了刘太妃,刘方便从永春宫匆匆离去,受命监视刘方一举一动的陈展从暗处现身,他迟疑了下,到了穆沉渊处同他商量。 穆沉渊似是早知会有这么一茬,倒并不意外,只让他继续密切关注刘方。 陈展应了声便要走,却不料穆沉渊忽然自奏章中抬起头,低低笑道,“新楚来使,我们总归要有人接待下。”他见陈展仍冷肃着一张脸,不由叹了声,“阿展,这事就交于你去办吧。” “你知道我不会同女人相处。”陈展的俊脸有些扭曲,他活到现在,只对三样东西感兴趣,好马、烈酒、战场厮杀,从不包括和女人打交道。 穆沉渊也知自己此举是为难他,可他身边信得过的人,除了他便是季白,只季白那性子,没准会对人家郡主殷勤勾引再来个始乱终弃,到时候惹得新楚对大鄢怨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他低头想了片刻,抬头对他道,“此事,非你不可!” 知道他心意已决,自己再推拒恐会惹得他厌烦,陈展皱着眉应下,难得进宫一趟,他并不急着出宫,直接往乐坊去看了扶疏。 只是扶疏却未在自个屋子里呆着,他向小乐子询问,才知她带着新来的宝珠姑娘去了往常练箫之地。 陈展微微皱眉,心中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宝珠姑娘?” 小乐子有些怕他,低着个头诺诺回道,“是,是九殿下看上的舞姬,暂且放在公子身边的。” 舞姬,宝珠,怕真是那萧宝珠无疑。 陈展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大脑,他早先就警告过扶疏离萧宝珠远些,可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在心中,一把抓住了小乐子的衣领,他恨恨道,“带我过去!” 小乐子从未见过陈展发过这么大的火,忙不迭的点头在前带路。 从乐坊出来向东走了片刻,便现出小片竹林,里头孤桥独亭,苍翠绿意间,白衣的乐师正盘腿抚琴,粉色宫装的女子正随着琴音翩然起舞,这画面在任何人眼中都可谓是美不可言,可看在陈展眼中,却是分外碍眼。 他狠狠将小乐子往一旁一丢,径直进了竹林。 盛怒中的男人步履迈的极大,锦靴踩在落满竹叶的地上吱嘎作响,扶疏偏头正看到他挟怒而来,不禁面色微变,手上弹琴的动作也滞了下来。 她有些不安的看了宝珠一眼,起身站了起来,“见过将军。” 宝珠有些茫然的停下了舞姿,呆呆的站在扶疏身侧盯着陈展看。 “你真是好极了!”陈展一把拂开宝珠,伸手掐住了扶疏的脖颈,将她狠狠抵在亭中石柱上,恶狠狠道,“你可知皇上恨不得生饮萧家人的血,你可知太妃对萧家虎视眈眈,你可知太后亲妹因萧家香消玉损,你竟还敢将人带进宫和她呆在一处,你不要命了吗?” 扶疏被她掐的痛苦不堪,无力的伸手捶打着他的手臂。 原先不怎么明白陈展这个动作代表什么的宝珠,在看到扶疏这么痛苦的样子也有些懵懂知晓,她尖叫着,扑过来对着陈展又叫又咬,没一会就将陈展手臂咬的血迹斑斓。 陈展不为所动,只是掐着扶疏的力道又加了一分,目露凶狠,“你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既然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陈展眸中含着怒火及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绝望缓缓漫上扶疏心头,快要压的她透不过气来,她难受的抱住他的手臂,泪水迷蒙的双眼越过他看向拼命想来救她的宝珠,“表哥……”她费力的张一张嘴,眼中盈满心疼,忽然想要叫一叫他。 这一声微忽极微的表哥让陈展浑身一颤,眼中的诸种情绪缓缓褪去,他这才清醒,看着自己掌中扶疏苍白布满泪痕的脸,他下意识松手后退一步。 扶疏沿着石柱缓缓滑落在地,捂着脖子咳的撕心裂肺,宝珠见状慌忙扑了过来,急的又开始哭个不停。 “宝珠,你不要哭。”扶疏伸手拍拍她,费力的抬头看向陈展,“将军,你受伤了,不如让卑职为您包扎下伤口。” 陈展沉默的垂下头,听她提醒,这才感觉右臂疼的不行,他转头一看,那里早已被萧宝珠咬的鲜血淋漓。 闷声不响的跟着扶疏回了乐坊,他沉默的任由扶疏往他臂上上药包扎,侧头看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箫宝珠,他不由一阵气闷,冷声道,“你对这些倒是上手。” 扶疏有些赧然,尴尬的轻咳一声,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太过顽皮,总溜出去和人打架,怕爹爹知道,只好自己偷偷学会这些。”提起柳余年,她神色不由有些黯然。 陈展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都能让她想起不好的事,不由暗恨自己不会说话,想起穆沉渊要自己接待新楚郡主,不由一个头变两个大,他懊恼的呻吟一声,试探着问她,“你觉得,跟女人相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 扶疏因他的话一怔,继而一喜,“表哥可是有了心上人?” 陈展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她是从哪里知道自己有心上人了,他不耐烦拂开她的手,冷冷道,“所以说我讨厌和女人打交道,当初要不是你父亲缠着我要托付他不成器的大女儿,我被缠的没有办法,也不会去柳府提亲。” 听他说起当初提亲始末,扶疏不由愈加尴尬,她蹲下身,将手放在他膝上,柔声道,“表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宝珠……”她偏头看向呆呆傻傻的少女,她永远都是那么渴慕的看向自己,明亮清澈的双眼中,仿似一直一直,都只有一个自己。 “宝珠于我,始终让我割舍不下,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难以斩断的东西在连着我们。”她复又仰头看向陈展,秀丽的脸上浮着丝哀求,“表哥,我会护好自己,你不要担心。” 陈展简直要气的一口血呕出来,他伸手推开她,起身站了起来,“你……好自为之。” 他说着,便匆匆离去,扶疏却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她忘不了那时他眼中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绝望,表哥……他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陈展这一走,还颇有些怒气冲冲,不一时,乐坊便悄无声息的又加了些许八卦,萧宝珠是那倾城祸水,先是惹的九殿下将她带进宫,却又立马勾上了乐师,现在又惹得陈将军为她争风吃醋,和一个小小的乐师过不去…… 这个传闻又极迅速的从乐坊传了开去,很多姿容俏丽的宫娥听了是又妒又恨,想着那萧宝珠也不是什么倾国绝艳,还是个傻子,怎会有这么多男人爱。 这个传闻是被季白当笑话说给穆沉渊听的,他听了不置一词,像是早就料到了,季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的陛下,我怎么觉着,你有事情瞒着我?” 穆沉渊淡淡瞥他一眼,不答反问,“巧儿那可有线索。” “除了可以基本排除是刘方外,再无进展。” 穆沉渊沉默了片刻,伸指虚点在案上,他没料到,除了刘方,这暗处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伸向自己,他倒是,有些被挑起了兴趣,“再查!” 第32章 我……记得你 萧宝珠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即便原本太后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在此事牵扯上扶疏和陈展后,让她下定决心去见上一面。(.好看的小说 这日,太后并未带其余闲杂人等,只随身带了心腹嬷嬷,两人出了慈宁宫便朝乐坊而去。 老乐师即便再老眼昏花,也是认得太后的,慌忙将人迎了进来。 太后一向慈和,温笑道,“勿需多礼,哀家此来,只是想见一个人。”她身边的心腹郑嬷嬷忙上前道,“不知扶苏乐师现在何处?” “卑职这便唤他过来。”老乐师知道扶苏之名由太后所赐,心中大抵也知道太后待扶苏不一般,只是才要找人去将扶苏唤来,郑嬷嬷已然阻止了他,她笑的很是和蔼,“不必这么麻烦,奴婢扶娘娘过去便是。” 得了老乐师指点,太后由郑嬷嬷扶着往扶疏的小院子走去。 两人到时,扶疏的院门正大开着,暖日融融,小小的院子也似是被温暖包裹。郑嬷嬷才要出声,便被太后制止了,她静静立在院门前,看着那里头忙活着种树的三人,三个人像是根本没有主仆之分,一直和乐融融。她想起年轻的时候,小桐也是这样,可以和府中下人做朋友打交道,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如若不是这个乐师是个男子,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个才应该是柳家大小姐,她那个苦命妹妹托付给柳余年的孩子。 那个孩子,当年是自己偷偷出宫,亲手从小桐手里接走抱给柳余年的,是女孩不错,可偏巧,该像的不像,不该像的却像的一塌糊涂。 她想到韩桐心中黯然,再瞧向萧宝珠时,看着那个笑的痴傻却又这般天真纯粹的少女,心头纵有再多怨也恨不起来。 说到底小桐一直把捡来的宝姝和痴傻的宝珠当自己孩子疼爱,她作为对她有愧的姐姐,又如何能去伤害她疼的如珠如宝的孩子。 郑嬷嬷见她目露哀伤,知道她又想起了早逝的桐小姐,不由轻轻叹了声,拍拍太后的手掌,道,“娘娘莫要再难过了,如今小小姐便在芙蕖殿,柳相的梦如小姐也被您救下,您也算对得起桐小姐和柳相了。” 太后摇摇头,悄悄拭去了脸上泪珠,复又是一脸和蔼慈祥的老妇人模样,她就立在院门口,轻轻敲了敲院门,宽和有礼,“好热闹,老妇走累了,想来讨杯水喝。” 小乐子最先转过头,他见是个慈眉善目的夫人,立刻笑了声,“好嘞,您等一等。”便乐颠颠的跑去找杯子和水了,今日太后打扮的十分朴素,他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扶疏闻声起身,才一抬眼便见着是太后,她脸色不由一白,慌忙拉着宝珠来行礼,“参见太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正捧着水壶出来的小乐子乍听到这一声,吓的双脚一绊,“砰”的一下就跪地上了,那水壶被摔的稀巴烂,水渍乱淌。 “唉哟,你这小公公,这么激动做什么。”郑嬷嬷不由莞尔,她笑着扶起小乐子,自个搬过一旁的椅子,用帕子拂干净椅子上的尘灰,恭敬的请太后坐下。 “不必拘礼。”太后笑的温和,她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看向阳光下与宝珠比肩而立的青年,那时也是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候,她的小桐穿着男装娇俏的站在自己跟前,问,姐姐我俊不俊?她那会笑骂她不知羞,可后来……后来…… 双眼渐渐变得模糊,她闭了闭眼,又笑了笑,将那眼中莫名的酸涩眨去,笑着看向宝珠,“你就是宝珠吧?” 宝珠愣愣的看向她,点点头,有些不明白这个慈眉善目的妇人为何会哭了。 心中想起陈展之言,扶疏担心太后对宝珠不利,下意识就将宝珠拉在了身侧,她紧张的手心冒汗,却还要强装镇定,笑道,“太后怎会认识宝珠?” 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太后朝她安抚一笑,“你别紧张,她好歹是哀家的外甥女,哀家不会害她。” 说罢,她朝宝珠招手,笑的和蔼,“宝珠,过来姨母这里。” 宝珠愣愣的歪着头看她,她在宫中本只认扶疏和穆沉意,今日见到太后,却并未有分毫排斥之意,她傻傻的咧嘴笑笑,便朝太后走去,扶疏想伸手拉住她,终是晚了一步。 伸手将宝珠拉在身边,太后轻轻环住她的双肩,自她肩头看向临风而立的扶疏,她叹息着笑道,“哀家要带走宝珠。”她说着牵起宝珠的手,缓缓起身。 郑嬷嬷早在扶疏大惊失色时拦住了她,低声道,“乐师想宝珠姑娘了,可以来慈宁宫看她,娘娘也是为了她好。” 扶疏心下一沉,她迟疑的看向太后和宝珠,大抵知道了郑嬷嬷的意思,在这宫里,自己根本护不住宝珠。而太后……方才她看向宝珠的眼神,温柔而又慈爱,若她不是演戏,那便是真的疼爱宝珠。 “哀家想要宝珠,只需一句话而已。”太后牵着宝珠的手转身看她,从骨子里的气势让扶疏下意识就不敢造次,终归是做惯皇后太后的人,哪怕她平日再宽和仁慈,周身气度依然是在的,她笑一笑,眼中闪过些无奈,“如若不是真心,又何必来此走一遭?” 她说着,已是牵着宝珠的手,走向院门。 宝珠似是到这时才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她一下子顿住脚步,转身去看扶疏,以为自己是被扶疏遗弃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的扶疏眼中一涩,慌忙偏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宝珠难过的立刻就哭了,她抹着眼泪,朝着扶疏呜呜咽咽的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直把扶疏叫的差点心软,可想到后果,她愣是没敢回头。 小乐子畏畏缩缩的站在扶疏身旁,眼睁睁看着太后等人离去。 “公子,太后走远了。”小乐子见扶疏许久未动,小心的去唤她,却没防她突然抬头看着天,他有些愣愣的盯着她绷直的后背,莫名的觉得现在的公子,很是难过。他轻轻叹了声,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扶疏背对着他,等听到他离开的动静才敢抬手遮在双眼,将那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眼泪齐数抹去,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连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梦如飘碧如此,宝珠……亦如此。 “你输了!”季白偏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邪性的挑了挑眉,将手中棋子落下,将穆沉渊的黑子退路堵的死死的。 穆沉渊对他的步步紧逼不为所动,他似是胜券在握,落下一子做出反击,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太后将萧宝珠带回了慈宁宫?” “是。”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季白瞧着人退下,笑道,“太后举动,出乎你的意料吧。” “确实。”穆沉渊捻子放于腮边思索下一步行动,勾唇一笑,“有时候我想,或许是我把太后想复杂了,又或者是,想的太过简单,人心这东西……真教人捉摸不透啊。” “我可不像你活的这么累,整天琢磨这个的心思,那个的想法。”季白笑眯眯的又落了一子,自言自语道,“这萧宝珠一走,我那个傻乐师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 穆沉渊微怔,下意识看他一眼,拧眉纠正他言语上的错误,“她不傻。” 季白不免抬头疑惑的看他一眼,嘀咕道,“你不像是护短的人,平日也没见你和扶苏多熟悉……”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穆沉渊因他的话怔愣了下,想起近日自己的异样,见着她便本能的就想去欺负,若不是有病,便是……他心中迟疑,一个不留神,就被季白趁虚而入,大杀一片。季白将他被杀的棋子握于掌心,笑道,“陛下,你分心了。” 垂目盯着残局,穆沉渊轻声一笑,将棋盘一推,爽爽快快认输。 入夜,穆沉渊处理完朝政,只觉双目酸涩,他下意识揉了揉眼,李明远凑上来小声道,“皇上,不然出去走走,再这般下去,恐伤双眼。” 穆沉渊点头应允,却不知不觉就往乐坊方向走去。 李明远看在眼中,却不做声,他从穆沉渊小时便伺候了,哪里不知道主子这是心里有心事。 穆沉渊并不知李明远正在忧心自己,他只知待他脚步一顿时,再抬眼时,已身在扶疏院门前,他抬眸看了片刻,终是认命般笑了笑,原来如此啊……他挑了挑眉,偏头朝李明远道,“你候在这里。”说着,便飞身一跃,已跃过了院门,避开了小乐子,轻轻推开了扶疏的房门。 扶疏此刻已半趴在桌案上睡的迷迷糊糊,脑袋一点一点的,几缕长发就偏在烛火边,再偏几分那墨发怕能就此燃起来。 穆沉渊不由忍俊不禁,每一次见她,似是都能见到她不同的一面,他轻轻叹息一声,倾身上前将她抱起,扶疏睡梦中遵循着本能抱紧他,喃喃道,“宝珠,不要吵我。” 心中闪过一瞬的念头,想要弄醒她,叫她记住自己是谁,但那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便被他强行按捺在心底,他将扶疏轻柔放于床榻,才想起身离开,谁曾想她一个翻身,一手已扯住了他的发,迫得他只能半跪在床前。 “扶苏……”他无奈摇头,才想伸手去掰她的手,可她拽的紧,怎么都不肯放,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稍稍凑近她,似笑非笑道,“你若再不放手,可别后悔。” 未关紧的门缝里吹进一阵风,吹的烛火忽闪了几下,噗的一下熄灭了,屋中霎时只余月光皎洁及那袅袅青烟,扶疏觉得有些冷,她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实在是困极,双眼还带着些许倦意,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伸手一寸寸抚上了他的脸,她有些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喃喃道,“我……记得你……” 本就因为她的触摸而有些燥热情动的穆沉渊,只觉得这四个字是这世上最好的催情之物,叫他情难自已,双手撑在她的双肩,他俯身专注的看着身下懵懂不安的人,目光巡游着自她双眼落下,再及笔挺的鼻、红润的唇,那目光似也化做了实质,让扶疏在神志不清时都有些发热,忍不住想放手翻身。 他却低低笑了起来,低哑的笑声在屋中回荡,带着莫名的诱惑,“晚了。”他薄薄的嘴唇轻轻一勾,已是攫住她的红唇,“扶疏……”他叹息着叫她,手指犹不知足的在她衣上摩挲。 “唔……” 扶疏浑身一颤,及时的惊醒过来,就着朦胧月色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她双目陡然一厉,双唇狠狠一咬,长腿同时上抬,狠狠顶在来人腹上。 穆沉渊轻嗤了声,被她一脚踹下床并没有怎么狼狈,反倒是不失优雅的退了几步,伸手扶在榻旁长几上,挑眉抹去唇上被咬出的血,在暗夜笑的分外危险,“让我想想,这是第二次了吧?” 第33章 田妃刁难 扶疏翻身从床上坐起,随手抓了件外袍裹在自己身上,想起方才这人压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她不由恼恨的想踹人几脚,伸手狠狠擦一擦被他触碰过的唇,她不悦的挺直了脊背,在黑暗中冷冷与他对视,“又是你!” 穆沉渊自她话语中听出了恼意,他却不知为何心生欢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他喜欢看到这个人因为自己情绪波动,不再是那副淡淡模样,他喜欢去撩她欺她,喜欢自她眉梢眼间看出那丝丝缕缕的媚意慌张。 想到这里,他掩唇笑的低哑。 “你还未猜出我是谁。”他于黑暗中步步紧逼,如刀刻斧雕的俊脸上,棱线分明,因那些许心生的欢喜而使面庞柔和,眸内生辉,“你猜不出,我只好时时来提醒。” 这是什么歪理! 扶疏只觉得这人不是脑子有病便是得了失心疯,她被他逼的步步后退,忍不住稍稍拔高了声音,口不择言道,“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请你以后……”她被他堪堪抵在床角,懊恼的仰头与他对视,黑暗中他的双眸灼亮,冷月的光华似乎都被他那双眼眸所夺,随时都在诱惑着她的灵魂深入,她下意识的偏开脸,不让自己受他蛊惑,声厉色荏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穆沉渊闷声一笑,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急,他终于舍得退开几步,柔声道,“我不扰你休息了。” 他骤然换得一副温柔面孔,柔声款语间,让扶疏的心微微一悸。 她缩在床角看他果然转身朝门走去,小小的咬了咬唇角,她在心里祈求他快点走,谁曾想他在拉开门时突然转身,低低笑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你!”扶疏气急,忍不住抓起个枕头朝他砸过去,他却在枕头抵达之前早已笑着出了门,还体贴的帮她把门关上了。 那枕头砸在闭紧的门上,又弹了回来些,啪的落在地上。 扶疏气的脸色通红,再无睡意,自个在屋子里翻来找去,终于找到个备用插栓,半夜里憋着一口气,噼里啪啦敲上了锤子。 她尽管已经尽量放低了声音,小乐子还是被这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来帮忙。 穆沉渊飞身落在院外,听着里头的动静,眸间唇角都漾着笑意。 候在院外的李明远从未见过他这般开心,再细看他唇上依旧添了些新伤口,不由悚然一惊,下意识的试探道,“皇上,因何高兴?” 他在想什么,穆沉渊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他眸中笑意略略一滞,已带了些警告,“不该管的事莫管。(.好看的小说” 李明远脊背一僵,后背不知为何竟攀升些寒意来。 穆沉渊再不看他一眼,越过他朝寝殿走去,低声吩咐他,“明日,叫人悄悄传些消息,就说,乐师扶疏为了萧宝珠神思不属,夜不能寐,呵……你漏了谁都独独不能漏了咱们的宁妃娘娘。” “是。”李明远慌忙躬身应道。 翌日,天朗气清,是个绝好天气。 宁妃亲妹宁若因太后寿宴入宫拜见嫡姐宁茗,才进了宫门,便见着在里头等候已久的白芷。 “二小姐,娘娘在清客亭摆了小宴。”白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笑着道。 宁若如今正是娇俏如花,天真烂漫的年岁,闻言款款一笑,本想小步跳着跟在白芷身后,又想起自己如今是在宫中,进宫前父亲耳提面命要自己表现好些,这样在太后寿宴上姐姐才能帮自己留意着好人家,她瘪瘪嘴,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实在怕极了父亲,只好规规矩矩跟在白芷身后。 清客亭里,宁茗已吩咐御厨做了宁若爱吃的菜色,还备了时下新鲜的水果,见着白芷带了宁若过来,她偏头一笑,朝她招手,“若儿,来……” “姐姐。”宁若郁郁的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有些活泼的蹦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摇来晃去的打量着石桌上的菜肴。 宁茗眼梢眉间俱都是宠溺,她温柔笑看着她,柔声嗔道,“你呀,被父亲瞧见又是一通骂。” “他才不会看到。”宁若冲她吐了吐舌头,一派娇俏,手指捻起最爱的桃花糕,她吃的极是满足,讨好的朝宁茗笑,“还是姐姐这里好。” 宁茗无奈的摇头,取了帕子替她擦拭唇角糕点碎屑,正想问问她可有中意的儿郎时,一侧修剪海棠枝叶的宫娥的絮絮声正随风飘来。 “诶,你可听说了,那个又傻又哑的女人,竟然招了九殿下不说,还把乐坊的乐师勾的是神魂颠倒,听说昨日为了那萧宝珠折腾了一夜未睡。” “真的假的,倒是个痴情种啊。” “千真万确。”那宫娥的笑声极是笃定,“我瞧着那扶苏公子样貌清俊,君子端方,怎么就看上那个傻女了……” 扶苏……宁茗的手一顿,听着那笑声只觉得心瞬间一空,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娘娘!”白芷也听到了这些,眼见宁茗脸色微变,便紧张的唤了她一声。 谁知这一声竟像是打开了开关般,叫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动作过于突然,竟累的桌上菜肴乒乒乓乓摔了一地,吓的宁若尖叫一声,跳开了几脚,慌乱的看向宁茗,“姐姐……” 宁茗却像是根本没听见般,怔怔的咬着唇,双手扭着手中帕子,几乎快要将它扯烂。 原来他忘了自己,是因为喜欢上别的女子了吗? 心中的怨恨和痛苦几乎要将她的心掏空,她惶惶然几欲冲去扶苏跟前问一问他,却被白芷拦了下来。 “娘娘,这里风大,还是先回安宁殿吧。”白芷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目光中闪着一丝恳切。她说着,冲一旁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的宁若使使眼色,宁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大抵也知道姐姐现今十分不对劲,慌忙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将人扶回了安宁殿。 等白芷将她知道的一切细细说于宁若听后,宁若差点气的径直去找扶苏算账,惹得白芷十分后悔把事情说给她听,“二小姐,你可莫糊涂,这里好歹是宫中。” 宁若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在宫外府里,当下就有些沮丧,呆呆的看向宁茗,她知道姐姐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她本以为姐姐恐怕今生今世都会是宫里的宠妃不会再和那个人有瓜葛,却不想,姐姐会在宫里再见到那个人,被那个人伤到如此地步。 “姐姐……”宁若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瞥见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她心中一痛,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起身冲进了宁茗寝殿,在她床上翻找起来。 这可把白芷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失魂落魄的自家娘娘,一边是状若疯癫的二小姐,她才想劝宁若几句,却不料她已是从宁茗枕下翻出枕了三年的画轴,她打开那画轴,瞧着那画轴里叫人用了满腹情意绘出的翩翩佳公子,恨的眼中冒火。 “就是这个人是不是?我去找他!” 她说着,便要抓着那画轴冲出殿去,把白芷吓的慌忙拦住了她。 “哎哟,我的二小姐,您就别再添乱了。” 两人一个要出去,一个拦着,匆忙中那画轴被白芷一个错手从宁若手中打了出去,那画轴往地上滚了几滚,未系稳妥的带子就此散开,任那画轴展开的彻底,露出烟雨蒙蒙中持伞而立的青年。 宁茗微微一怔,她看着画中男子,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日,他于细雨中朝被吹走了伞的自己伸出手…… 不,她绝不信他会忘记她爱上了别人。 狠狠闭了闭双眼,宁茗起身自地上捡起那画轴,便不管还在你争我拦中的两人,将画紧紧抱在怀中,踩着碎步极快的出了安宁殿。 “诶,姐姐!”宁若无意中瞧见,顿时吓的尖叫一声,哪还有心思和白芷纠缠,提着裙摆便冲了出去。白芷也被这一幕煞的脸色雪白,不要命的跟了上去,只求能在宁茗闹出事来之前阻止她。 两人实在怕极了宁茗被按上****宫闱的罪名,但宁茗好歹在宫中呆了三年,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宁家,为扶苏考虑,即便扶苏不再记得她,在她心里,依然舍不得扶苏受半分苦。 一路捧着画轴,宁茗强自镇定,叫自己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她觉得她需要找扶苏说清楚,若他有苦衷,自己愿意等,若他当真变心,自己又何必为他跟自个过不去,只是她扶苏没有见到,却在去乐坊的路上,和刘太妃及田妃迎面撞上。 “参见太妃,见过田妃姐姐。”宁茗见着二人,神色恭谨的行礼。 田妃心中一直对她嫉恨,见此并不多说,只抬头瞥向他处不愿理会她,倒是刘太妃一脸笑意,见她只身一人身边没个人伺候,不由奇道,“起来吧,你这是要往何处走,怎么身边没个人跟着?” 她说着,目光已转到她捧的紧紧的画轴上,目露疑惑,“这副画……” 宁茗心中一慌,下意识捧着画后退了一步,退完后她才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点,勉强勾唇笑了笑,低声道,“是,是要献给太后的礼物。” “献给太后的礼物,怎的只有妹妹一人护着。”田妃此时已觉察到了不对,她转头狐疑打量她几眼,便笑着去拽她怀中的画轴,“既然是给太后的礼物,不若让姑母瞧一瞧,看看太后会不会喜欢。” 宁茗心中大骇,眼中现出一丝慌意,她下意识躲开田妃的手,后背挺的笔直,先前畏缩慌乱的模样已经不见,这一刻她勾唇笑的妩媚,仍旧是宠冠后宫的宁妃,“姐姐所言极是,只是这画还只是半成品,臣妾怕拙作污了太妃娘娘的眼,不如等臣妾作完这画作,再将它送至永春宫请太妃帮忙参详?” 第34章 棋子 宁茗说着,已是抬眼看向刘太妃,面带恭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刘太妃知道自家侄女与宁妃向来不对付,按理说她是该帮衬着自家侄女,可田妃往往是乱吃飞醋的主,她也不能总是跟皇帝对着干,毕竟,再深的“母子”亲情,也是会被矛盾、争吵等等冲淡的,她正想随口揭过,眼角余光却扫见匆匆赶来神情慌张的宁若和白芷。 毕竟是深宫争斗数十年才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纵然宁茗面上表现的再镇定自若,瞧着白芷及宁若的惊慌脸色,也让刘太妃觉察出些异样,她第一次觉得万事和宁妃过不去的田妃,难得办了件好事。 “不必等到成品了。”想及此,刘太妃微微一笑,由李姑姑搭着手步步靠近,“先提些建议,早些做调整,总比到时候出了差错全盘否定来的好,毕竟离太后寿辰,时日无多啊……” 面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宁茗脸色微变,双手紧紧握住画轴,掌心已有些****。 李姑姑恰在这时笑着候在她身边,恭敬的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将画轴交给自己。 宁茗只觉得自己此刻已身在悬崖一侧,后退一步是深渊,前进一步是地狱,竟已是无路可走。 “娘娘!” 白芷同宁若在这刻终于是气喘吁吁赶到,两人见着刘太妃和田妃都在场,俱都紧张的对望一眼,慌慌张张的朝两人行礼。 刘太妃佯装不悦,“白芷,还不把你主子的东西拿过来,主子便要有主子的样子,不该做的事可万万不能做啊。” 她这话说的意有所指,直将安宁殿的三人说的脸色煞白。田妃冷笑着看了宁茗一眼,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几步上前,直接将那画轴从宁茗怀中抽了出来。 宁茗一时不察,被她得手,不禁惊呼了声,身子微微颤抖,想要去将那画抢回来,田妃却早已一个旋身,避开了她的争夺,随手便打开了那画轴,得意笑道,“让本宫瞧瞧,你准备了什么送给太后……” 她才将那画打开一半便脸色微变,猛地将那画一合,已是冷笑出声,“好啊宁妃,你居然在宫中私藏男子画像,你可知这是秽乱宫闱的大罪!” 田妃此言一出,白芷和宁若一个踉跄,差点要站立不稳,两人齐齐看向宁茗,宁茗此刻的脸色已然没有方才的惨白,倒是恢复了常态,她眼神明亮,微含倔强,挺直了身体淡淡回道,“我没有罪。” 田妃抓到了宁茗的把柄,可不会轻易善摆甘休,她冷笑着将那画轴在刘太妃面前展开,“姑母你看!” 刘太妃只扫了眼,便变了脸色,这个人竟然是当日那个乐师!她劈手夺过这画,将画中人又细细看了遍,眉皱的死紧,心中已是千百个念头闪过,宁妃如何会认得这个乐师,是真和这个乐师有了私情,还是她已和太后同盟,亦或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阴沉着脸色,朝人寒声吩咐,“去把乐坊的扶苏乐师带去永春宫。” 宁茗的身子微晃,由白芷扶着才站稳了些,她娇媚容颜上此刻凝了些焦躁,却还得稳定心神,朝太妃求道,“此事并不关乐师扶苏之事,臣妾……” “娘娘这话,还是等皇上太后来了再说吧。”李姑姑冷笑了声,伸手拧住了宁茗胳膊,一使眼色,早有永春宫的人涌了出来,将安宁殿三人一并扭去了永春宫。 刘太妃瞧着这些,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她倒要看看,待会皇帝还怎么保宁妃。 扶疏很快的被扭送来了永春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跪下!” 扶疏只觉得被人重重一推,她一个踉跄“啪”一下跪了下来,那一下来的太过突然,叫她膝盖被磕的生疼,她伸手按在膝上,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仰着头看去,只见高座上坐着眉目森然的刘太妃,而刘太妃的身边,则是俏然而立的田妃。 “娘娘,卑职……”扶疏才要开口询问自己是因何事被召,只是话还未说完,身边又跟着推过来几个人,她惊愕的抬眼看去,只见安宁殿的白芷正面色惊惶的看向自己,而宁妃……她只是飞快的瞥了眼自己,便哀伤的转开了脸。 感觉到一抹愤恨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扶疏偏头看去,却是个面色娇俏的女子正瞪视着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宁若恨恨的剜她一眼,“大胆!” 扶疏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娘娘,卑职不知犯了何事,要劳烦娘娘召卑职来永春宫一趟。” 刘太妃看都不看她,只拿眼角余光微微扫她一眼,继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宁茗身上,她看着有些恍惚的宁茗,目光中渐渐涌起一抹笃定来,勾唇笑道,“宁妃,还不打算说实话吗?等太后皇上来了,可就晚了。” “妹妹还是招了吧,先招了,姑母也可以帮着向皇上说说情。”田妃掩嘴笑的得意,得刘太妃扫了眼才有些收敛。 “臣妾并未做什么错事,如何认罪?”宁茗不怒反笑,冷声反驳。此刻她已是完全镇定下来,她并没有错,即便是为了扶苏和宁家,也不能认,她必须等到皇上来,她相信,皇上不会放弃他培养了三年的棋子。 刘太妃因她的拒不认罪而勃然大怒,她伸手不停的拍打着软榻,厉声道,“你私藏男子画像,和人私通还不是错?”她说着已是怒极,一把将手中画轴狠狠摔下,那画轴在地上滚了几滚,堪堪落在扶疏跟前,扶疏一眼瞧见那画中之人,略略一怔,偏头看向宁茗的眼中,划过一丝尴尬、无奈和担忧。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被人弄来永春宫了,想是刘太妃及田妃心中都想除掉宁妃,又恰好抓住了这个把柄,所以要拿自己向宁妃开刀。 想到这里,她再不愿宁茗孤身面对太妃,跪着直起身体向刘太妃朗声道,“太妃口中与宁妃娘娘私通之人,不会是卑职吧?” 扶疏的骤然出声叫盛怒中的刘太妃一怔,一时被她打乱了节奏,很是疑惑的瞪了她一眼,向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此际已是布满了嫌恶,“不是你,还有谁?” “只是扶疏,并不认得宁妃娘娘,如何与娘娘私通?”扶疏轻笑着开口,她淡淡道,“此事乐坊众人皆可作证,卑职从未和娘娘独处,此前也并未同娘娘相识,如何私通?” “更何况……”扶疏话音略略一顿,心内微微叹息着,若是此际能让宁妃死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想及此,她沉吟道,“卑职心内早已有了意中人,在卑职心中,她即便远在天涯也如同清风明月常伴卑职心中,又如何会再和别的女人有牵有扯。” 宁茗因她的话浑身一颤,拢在袖中的手顿时紧紧攥起,有些神经质的抠住了自己掌心,及至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她才回神,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抬头笑道,“臣妾并不认得此人,私通之说,从何而来?” 眼见事情越发不由自己控制,田妃心中开始焦急起来,这个扳倒宁妃的机会来之不易,那画像便是她如何都说不过去的铁证,她缓步上前,一脚慢慢踩上那画像中扶疏的脸,瞧着宁妃眼中飞快而逝的痛楚,她心中越发确定这便是宁妃的软肋,“是吗?不认识,又如何有这个男人的画像?若说没私情,叫人如何信服?” “是哀家让宁妃画的。”突然,含着笑意的声音自永春宫外传来,太后身着暗红色锦绣常服,由郑嬷嬷扶着步步走来。 太后的出现太过意外,不说宁茗心头大震疑惑四起,便是刘太妃也是惊涛骇浪尽往心头用来,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宁妃……果然已经成了太后的人! 极快的将面上的狠戾掩去,刘太妃忙起身迎了过来,笑道,“姐姐可是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伸手握住她的,柔柔一笑,目光缓缓落在扶疏身上,略带浊意的眸中已是有些湿润,“小桐还在时,就喜欢女扮男装出去玩耍,许是老了,哀家近日总梦见她,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就着了男装俊俏的立在哀家跟前,唤哀家姐姐……”她说着轻轻一叹,伸手抹去眼中涌出的眼泪,哽咽道,“正巧哀家听说宁妃擅丹青,便描述了小桐长相……” “这说起来……”她忽地一顿,缓步走到扶疏跟前,面上泛着些真心的柔软以及缅怀,低声道,“扶苏和小桐真是相像,若不是确定小桐生的是女儿,哀家几乎以为扶苏是小桐的孩子……” 郑嬷嬷沉默了些许,适时的上前劝她,“娘娘,人有相似是太过平常之事,兴许是桐小姐在天有灵,将同她相像之人送到了娘娘身边……” 这一通话听下来,刘太妃同田妃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太后都亲自开口,是自己要求宁妃画的,而那韩桐确实喜好女扮男装,又确实同这乐师扶疏长的极为相似。 田妃心中愤恨,才想开口,被刘太妃一扯衣袖只好作罢。 “是啊,定是小桐在天有灵,估摸着姐姐生辰要到了,才送了这乐师进宫。”刘太妃笑着上前挽住了太后的胳膊,嗔道,“姐姐事先也不说下,害得我们差点冤枉了宁妃。” 宁茗脸色微白,她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太后,呐呐道,“臣妾……” “好了,瞧把我们宁妃吓的都不会说话了。”太后微微一笑,拍拍刘太妃的手,嗔道,“妹妹可要好好补偿于她。” 刘太妃心中并不舒服,她同太后明争暗斗斗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自己将皇帝抚养长大,即便她是太后自己只为太后,也是能将她牢牢掌控在手中,叫她再翻不出什么浪来,却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韩氏嫡长女,果然不可小觑啊。 她心中忌惮,面上却还是叫人看不出假的笑意,“应该的,应该的……”转头就叫李姑姑寻了些宫中宝物,赐予宁妃压惊,此事,也就这么了了。 上书房里,季白已自宫中眼线口中得知此事,他心知这又是穆沉渊手笔,不由好奇道,“我原先以为你叫李明远散播这消息是为了扶疏,却原来,跳进局中之人,竟是太后。” 穆沉渊笑而不语,只是略略挑了挑眉,淡淡道,“不可以么?” “自然可以。”季白闻言笑了起来,他懒懒倚在案头看穆沉渊练字,却迟疑道,“不过,你又缘何确定,太后会帮宁妃?” 手中之笔一顿,那团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穆沉渊漫不经心的将那宣纸移开卷成了团,沉声道,“那日,李明远说了一句,他说太后心中,是有朕的。”他说着缓缓笑了起来,偏头看向季白,“原先朕不信,但这些日子,朕细细回想起小时候,养朕长大放纵朕玩乐的是太妃,时刻叮嘱朕习四书五经对朕颇为严厉的是太后,太后虽面上向着太妃,可往往朕想做的,必定会有韩氏族人帮朕,可惜朕还是不能确定,于是,就有了今儿一出。” 季白听他细细说来,倒还真是,他几乎算是和穆沉渊一同长大,小时还向穆沉渊抱怨太后面上看着是个和善优雅温柔的女人,怎得对待他们如此严厉,他还曾一度以为太后不喜欢他们三个,现在想来,太后对他们三个,一直担当着严母的角色,反而是刘太妃,以爱之名,想将穆沉渊养废,他勾唇笑了下,“于是就今日之事,你发现,太后绝不会让宁妃有事,因为不管宁妃是不是你用来牵制刘、田两家的棋子,她都不可能让太妃除掉宁妃,让田氏在宫中一人独大。” 穆沉渊并不接话,在他的棋局上,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无不按照他预定的命运在走,即便是扶疏……也不例外。 第35章 真相 宁茗此次被田妃和刘太妃一同逼问,已是叫她有些心力交瘁,太后离去时那一抹带有探究的目光,更是叫她心惊肉跳。. 永春宫出来后,宁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宁若知道是因为什么,瞧着扶疏侧脸,有些气不过想找她算账,被白芷及时拉住了,“我的小姑奶奶,你还嫌娘娘不够麻烦吗?” 宁若着实不甘心,可又不想宁茗有事,只能恨恨瞪了扶疏一眼。 扶疏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她看一眼一旁默然垂头的宁茗,心知是方才自己说已有心上人的话让她如此神伤,她不禁轻轻一叹,心中决定趁着此事,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于她听比较好。 “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原本沉默的宁茗抬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欣喜,抿嘴点了点头。 两人慢慢行至御花园中的假山处,宁若和白芷站在一旁为两人望风。 扶疏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正想着将真相娓娓道出,却不想宁茗低头轻轻问道,“扶苏乐师先前在永春宫中所言……当真?” 苦笑了下,扶疏摇头,她看着宁茗发亮的双眼,忽然不敢再看,“娘娘,其实我……并不是那个人。” 宁茗眼中的灼亮缓缓黯了下来。 扶疏不忍再看,转身看向御花园中的似锦繁花,“三年前,有人找我,央求我帮他一个忙。”她说着顿了顿,神情已是有些哀伤,“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曾去那位小姐的府上提过亲,可那位小姐的父亲……以门不当户不对,拒绝了他。” 宁茗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个,怔怔的看向她。 夕阳下,青年的面庞柔和而又蕴带着些哀伤,她的声音低哑,继续说道,“但他说,他愿为了这个人努力,直至能站在她面前,可她是这么优秀,如果不告诉她有这么一个恋慕她的人存在,他怕……怕等他封侯拜相的那刻,她已是别人的妻子。” “所以他亲笔写了《周南?关雎》,要我代为向这位小姐告白……”扶疏转身看向宁茗,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怜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不……”宁茗浑身一冷,苍白着脸后退了一步,她摇着头,“这不是真的……” 难道她这三年来的思念和坚持,都是一个笑话吗? “娘娘!”扶疏看她激动起来,慌忙伸手要她镇定,宁茗哪里镇定得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声喝道,“你在骗我,他为何不自己来,为何要你来,我不信,你在骗我,对不对?” 她抓住扶疏的手,微红的眼中隐约带了丝哀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扶疏不忍的转开脸,“他说,他是男子,公然向未出阁的女子示好,恐伤人名节,他不想你被人指着脊梁指指点点。” “说什么鬼话!”宁茗只觉得她说的十分可笑,她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你不也是男……” 余下的话在扶疏抓起她的手按在胸口时,卡在喉咙再吐不出来。 宁茗满脸震惊,霍地抬头看向扶疏。 扶疏脸上浮起无奈的笑意,她低头无声叹道,“我很抱歉,娘娘。” 宁茗忽然奋力挣脱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阶上枯枝上,狠狠跌在地上。 扶疏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她就那么跌坐在地上,忽然捂住脸,毫无形象的啜泣起来。 扶疏在一旁扶也不是,劝也不是。 远处的宁若看到了想冲过来,被眼明手快的白芷一把拉住了。白芷十分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若非她开口叫人,就绝不会想要她们过去。 扶疏等那啜泣声渐渐变得微弱,才叹着气在她跟前蹲下,温声道,“对不起。” “呵,你有什么错。”片刻后,宁茗才冷冷笑了下,“不过是可笑的我误会了罢了。”她说着,又有泪水从眼眶滑落。 那日白衣的青年眉眼温和,那刻长剑刺来,是眼前之人用身躯挡在自己跟前,若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假的…… 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起身,声音低低道,“那他呢?” “那日湄河动乱,他为了救娘娘和在下,被黑衣人打入湄河……不知所踪……”宁茗踉跄着走向宁若同白芷,耳边不知为何是那两句对不起和不知所踪在连番交替着,她蓦地伸手捂住了双眼,三年来支持她在宫中的信念突然崩塌,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如若不是宁若和白芷一左一右扶着她,她随时都可能倒下。 扶疏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忽然叹了口气。 翌日,她就听说宁妃病了,还病的不轻。 心中知道她是因何病的,但至少让她知道了真相,不会这样无望的期待下去,也是好的。 她支着下巴,对着桌上那忽闪闪的烛火发呆,时隔三年,是宁妃让她想起三年前的往事,也让她想起了张嵩那个人,那是她见过最坚持最认真的一个人,为了宁妃,他几乎能把所有最美好的捧到她跟前,甚至于……是他的命。 “在想什么?”颈间忽然被灼热的气息所萦绕,扶疏心中一惊,才想动弹,身体已被人紧紧圈在怀中,她不敢乱动,只好恨声道,“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上了插栓!” 穆沉渊闻言低低笑了起来,“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他这话说的狂妄,让扶疏微微发怔,以前他便让自己猜他是什么身份,如今的一切,都隐隐指向一个可能,他是这大鄢的主,摇光帝,穆沉渊。 想到这种可能,她的目光下意识闪躲起来。 许是她的目光中透露了这情绪,令穆沉渊修眉一挑,在她耳边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大鄢皇帝吧?” 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笑的更是愉悦,“不过我和他……当真有些关系。” “陪我去个地方,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扶疏正想拒绝,却被他狠狠抱了一把,兀自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喂!我……” 扶疏激动的想要反驳,他却已一手揽着她,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扶疏只觉身体一轻,耳边有风声呼啸,等遮在她脸上的那只手移开时,她有半晌怔忪,终是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满街银华的街头,不禁傻傻的眨了眨眼。 被她这呆傻模样取悦了的穆沉渊不禁一笑,似是随意的牵了她的手朝前走去,“你小心些,人有点多。” 今日是烨城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街道两旁绿树繁花间已是被人挂上了盏盏刻有花神的花神灯,灼亮灯火在红花绿枝间熠熠生辉,提着花神灯的男男女女在其间眉目传情,扶疏看的忘我,一时并没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牵着,顺着人流缓缓向前。 “原先没见过吗?”穆沉渊抬手体贴的为她挡开人群,在她耳边柔声问着。 扶疏点了点头,“以前爹爹从不让我出门,每次都只能偷溜出去,我好几次想来看看花朝节是什么样的,可都不能如愿。” “哦?”穆沉渊在她耳边轻声一笑,“如此说来,我还是实现你愿望的人。” 扶疏因他的话一时滞了脚步,偏头看他,皎洁月光铺洒下的夜空星光璀璨,那些灼光似乎都齐聚这个男人的眼瞳,黑白分明,隐有光华流转,她们的身边,有千千万万的人经过,可他的眼中,独独只映出身着白衣站在灯火和绿树繁花间神情迷惘的自己。 “怎么?看我看的这么入迷,是想以身相许吗?”穆沉渊嗤嗤一笑,已是伸指抬起了她的下颚。 他笑的有几分轻挑,偏那满目幽光却是如海般的深情,那幽然一笑,竟是叫扶疏的心也跟着微微一悸。 “你……” 喜欢的女人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好似在星空下说着话,无一不在述说着,吻我,吻我的迅息。 穆沉渊的呼吸微沉,偏头一吻轻轻印在她唇上。 恰在这时,一声冲天呼啸,百只烟花齐齐冲天,象征着百花在夜空中汇合成一朵又轰然盛开,朝着四面八方在空中划出道道绝美的轨迹。 人群爆发出如雷的掌声,被穆沉渊美色所迷的扶疏终于在这声响中回过神,她惊慌的一把躲开他,双颊通红,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下意识退了一步,心在这刻跳的极快,似乎不受她控制,随时都能蹿出胸膛。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激动的民众越冲越开,穆沉渊怕她有危险,慌忙伸手去拽她,“扶苏,手……” 犹豫只不过一瞬,扶疏咬牙向他伸手,两人指尖相触才不过一息,穆沉渊便挤过人群,将她一把揽在怀中,朝人少的地方跌跌撞撞走去。 等两人冲出疯狂的人群,才不及歇口气,便听到一声破空而来的鞭声。 穆沉渊伸手一拽,就将甩来的鞭子攥在掌心,只稍稍用了巧劲,便叫鞭子的主人一声惊呼,哎哟一声跌在地上。 那是个身着红衣看着十分娇蛮跋扈的女子,她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冲着穆沉渊大叫道,“你竟然摔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眼见穆沉渊只是凝着一张冷面护着身边的白衣男子,女子瞬间觉得被人无视脸上无光,心中大怒,冲着身后喊,“你还不快来帮我,我出事你也不能好过。” 她愤怒叫嚷间,一人从她身后缓缓上前,墨衣黑发,面色冷峻,整个人散发着莫名的冷意,穆沉渊薄唇一勾,眼角余光瞄了扶疏一眼,他想不到,来的人竟会是陈展。 第36章 花朝夜会 那么陈展身边这个刁蛮泼辣的女子,想必就是新楚来的瑞云郡主了。. 陈展万没料到陪瑞云郡主逛个花朝节,都能碰到穆沉渊,他对于穆沉渊这么晚还出宫在外显然是有些不赞同的,正想劝穆沉渊还是回宫安全些,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了往穆沉渊身后躲的扶疏。 他的脸顿时一黑,如刀刻而出的唇紧抿,沉默的看着两人。 穆沉渊似是没发觉陈展的异样,他闷声笑着,将身后的扶疏拉了出来,冲陈展道,“真巧。” 陈展冷冷的看了眼低着头的扶疏,心中一时摸不清两人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这个时候,穆沉渊不宜在宫外久待,“三哥,还是早些回去罢。” 那本坐在地上等着陈展帮她教训人的端云郡主一听,顿时不高兴了,身手矫捷的从地上起身,她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不悦道,“你们竟然认得?” 陈展并不理她,还在低声劝着穆沉渊回宫。 端云郡主一向被陈展无视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见扶疏也是默默侍立一旁,眼珠子转了转,轻咳了一声凑过去,拿手臂撞撞扶疏胳膊,低声道,“喂,你俩莫非是断袖?” 新楚民风彪悍,对********向来是口不遮拦,是以端云郡主并不觉得两个男人当街亲吻有何不对。 “我刚才可是看到他亲你了。”端云冲她挤挤眼,直把扶疏说的满脸通红,忍不住朝陈展偷偷看去一眼,如果端云郡主看到了,那么表哥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若他到时候问起,自己该如何说,难道说自己一时被美色所惑乱了方寸,还是说自己身为女子的秘密已被他的好友知道了…… 端云见她不做声,那双眼只朝陈展瞥,心中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不舒服,她咬了咬嘴,一时有些讥讽道,“你竟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这一声念的腔调极是怪异,直把穆沉渊同陈展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穆沉渊俊朗的脸庞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似笑非笑的望过来。 扶疏大窘,以手扶额,对这口无遮拦的端云郡主,实在是无话可说。 陈展大抵看出她的尴尬,不禁眸光一沉,伸手就按在端云肩头将她扯了过来,冷着脸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端云有些委屈,却奇迹般的没有发火。 传闻这新楚国的端云郡主极其嚣张跋扈,今日在陈展跟前这般听话,倒是让穆沉渊看的饶有兴致,他伸指需点了手臂,笑道,“既然你们也是来逛这花朝夜市,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三哥!”陈展冷着脸打断他,神色已有些不认同。. 看出陈展十分担心穆沉渊在宫外的安全,扶疏不是傻子,哪还不明白他的身份,她并不想让陈展为难,抿嘴想了片刻,壮着胆子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回宫罢。” 穆沉渊目光幽深的看向她,半晌都不曾说话。扶疏心知自己是太过高看自己,才想解释一番,抬眼便撞入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中。 他凑过来,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道,“想不到,你竟还是个温柔体贴的。” 他说这话时,语调抑扬顿挫,明明是低沉性感的,却偏叫扶疏自他话意中听出些不对来,似是玩笑又似是计较。她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低声道,“陈将军担心你的安危……我……” “自然也是担心。” 垂于身侧的手被他紧紧握于掌心,突然而至的温暖将她包裹,扶疏的心一悸,片刻的怔忪后便偷偷的在暗处想要挣脱。穆沉渊却心情大好,就着陈展两人看不到的角落,将扶疏的手轻轻捏了捏,便笑道,“好好好,我便听阿展这一回。” 他说罢,大笑着牵了扶疏的手往回走。 陈展同端云立在一处,看着前方那牵连在一起的两只宽敞袖子,微微有些出神。 “喂!”端云伸开五指在他跟前挥了几下,“刚才那个是宫里的谁,你怎么这么紧张他,一定要他回宫,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啊?” 陈展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她一眼,抬脚便往新楚下榻的驿馆走。 “喂你别不理我好不好,这世上敢这么对本郡主的都早死透了,本郡主还留着你是看得起你,喂!” 眼见陈展根本没有没甚兴致理会自己,端云不由跳了跳脚,在原地等了片刻也等不到他回头,只好生着闷气自个追了上去。 穆沉渊早在方才的接触中看出那端云郡主对陈展有意,只是那感情连她本人都不知晓,他同扶疏比肩而走,心中猜到扶疏恐怕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他也不再掩饰,笑着问她,“你说,阿展若是能同端云郡主结亲,那我大鄢和新楚……” “皇上。”扶疏忽然停了脚步,微微仰头看他,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褪去了初见的矜贵与那叫自己总也看不透的高深莫测,笑的温柔而又随和,那惬意的姿态,好似她和他已相识许多年,这莫名的让她觉得危险,她低下头,声音低的只能让他一人听到,“多谢皇上饶过将军,不杀扶疏之恩!” 下颚被他以两指捻起,扶疏被迫抬头看向他,月光下的男人面上笑意早就褪去,只剩被月华侵染的薄怒之色。他忍了忍,终于嗤笑了声,凑近她耳边缓缓道,“你对阿展……当真用心。”两指微微摩挲着她的下颚,指尖触到的肌肤光滑而又富有弹性,他一时有些上瘾,低笑道,“他也时刻紧张着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相互爱慕却不能在一起的恋人。” 神色微变,扶疏张了张嘴,才要解释,他却已冷笑着松开了她的下颚,转身朝前大步走去,“既然你主动要求回宫,朕便如你所愿。” 扶疏有些迟疑了片刻,终又抬步默默跟了上去,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均是步行回宫。他不再言语,扶疏也不敢多话,在宣德门前分道扬镳。 李明远不想自家陛下是笑着离开,冷着脸回来,不禁有些担心,想问又不敢,只好弓着身在旁伺候,眼见他枯坐了片刻,自一本书册中翻出一张纸来,就着烛光他隐约能看清两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那纸上尚且带着点晕染开的墨迹,他记得十分清楚,是那日皇上从乐坊被咬伤嘴角时捏在掌心的,他又想到今日便是那贺花神的花朝节,不禁心中一个咯噔,皇上这是…… 李明远偷眼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帝王,这个年轻皇帝的面容像极了他懦弱多情的父皇,却又较先帝多了些霸道与魄力,他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见惯了他从小隐忍部署,他要的东西,若然得不到,也不会叫人得到。 他幽幽叹了声,坐于金座上的穆沉渊这才回神,淡淡看他一眼,倒是笑了,“难得听你叹气。” “奴才……” “好了,你不必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应付朕。”穆沉渊伸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却是知道,今日之事,是他过于着急了,扶疏那个人,如若知道自己是皇帝,必定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偏偏自己……又不能忍她时刻不在自己身边。 终究是操之过急了…… 宣德门离乐坊路远,扶疏又不识路,她一人走在寂静宫中,只觉得身体一忽而发烫又一会儿发冷,一颗心忽上忽下,竟不能平静下来。 看着周遭暗夜影动,她蓦地停住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皱眉看向远处微亮的殿宇,她先前猜穆沉渊身份时,并未往皇帝身上猜,如今想来,却是自己想的太过理所当然,只是他不问罪,是因为自己还能给他带来些乐趣吗? 扶疏心事重重的往乐坊走去,却在一个拐角处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的看着左右两条路,她一时把不准哪一条才是通往乐坊的,再站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她索性选了右边一条,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去。 道旁怪石嶙峋,间或有虫鸣鸟叫声,扶疏一概不张望,只一心走自己的路,许是走的太急,让她一脚踩在枯枝上,她痛的低叫了声,已是狠狠跌在地上。 宫中夜晚总是给人阴气颇重之感,她伸手撑在地上才想起身,忽然感觉眼前黑影一闪,她身体不由一僵,耳边已有诡异的猫叫声响起。 “喵。”几乎近在咫尺。 “阿布,过来,你吓着人家了。”不远处有个宫装妇人持着宫灯远远站着,扶疏只觉得那人穿着素白,在烛光照射下竟然看不清脸,她早就听说宣德门附近在闹鬼,那道穿过宫门直流向烨城的河里,不知淹了多少人的性命,每夜每夜,那些冤魂都会出来游荡,若是被她们遇着落单的,便会将人留下来作伴…… 这些传闻扶疏虽然不信,可此情此景,还是让她有些胡思乱想的。 那本窝在扶疏身侧的黑猫听见有人唤它,舔了舔胡须,起身便朝妇人走去。 扶疏见那一人一猫走的远了,才大喘着气起身,慌忙换了条路,这才急急赶回了乐坊。 院子里小乐子正在打盹,闻听院门拍响声,睡眼惺忪的来开门,一见竟是扶疏,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公子,您是怎么在外头的,奴才方才守着院子并未见公子出去啊。” 尴尬的轻咳了声,扶疏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夜里睡不着出去走走,看你方才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小乐子也是困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扶疏是怎么从里面上了插栓出去的,他等扶疏进了屋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屋子休息。 扶疏始终有些心烦意乱,也不知是因为刚才差点遇鬼,还是为了穆沉渊,她将案头的烛火又调亮了些,随手翻起案上纸张,翻来找去,却发觉少了一张,不过是平日用来练字寄情之用,想来小乐子收拾屋子时帮她收了起来,她也没有多想,便吹熄了烛火休息,心里却在想着,太后寿辰即日便到,梦如的脸和脚伤都还在康复阶段,寿宴之上,怕是不能一展所长了,所幸……皇上已经注意到了梦如,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不知为何有些烦闷,转身用薄被蒙住了头。 第37章 齐王归来 三日之后,便是太后寿辰,自鸡鸣时,宫中已是一派喜乐融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原先便出宫建府、分封各地的王爷们此刻已是齐聚宫中,连同邻国新楚、燕、陈均有使团来贺。 宫中各妃嫔盛装出席,便是芙蕖殿的梦如同飘碧都有机会在上座末席有个位子。 晚宴初始,便是教坊与乐坊的开场万寿舞。 却闻丝竹之音起,先是轻轻落落之声,三五息后琴声骤起,身穿粉衣的俏丽舞姬悠悠旋转在高台之上,脚踝间金铃叮当作响,手腕间七彩流苏迎风而舞。 韩太后同刘太妃坐在一处,看的津津有味,不时低头说几句。 季白懒洋洋坐在陈展一侧,见太后喜笑颜开,不由勾唇冲他笑道,“看来,我乐坊和教坊此次定能得太后大赏。” 陈展大抵知道他是个懒散性子,面无表情的问道,“太后寿辰,三哥为何还不出现?”他的目光遥遥看向殿外,心中一时有些不安。 “不过是寻个该出现的人来罢了。”季白低声一笑,懒懒扫向刘太妃的目光中藏了丝寒芒。 上首的刘太妃似是感应到了这不善的目光,微怔着看来时,是季白笑的如沁了毒的笑容,她心中微微一悸,再待细看时,季白已是向她遥遥举杯,她只好压下心底疑惑,和善的笑了笑。 “季哥哥,你同太妃在笑什么?”一旁的穆沉意有些坐不住,几次想溜下去找扶疏,都被季白拎住了。 季白偏头看他一眼,他此刻饮了些酒,没了往常的张扬妖孽,倒有些薰薰之意,像是九天之仙平白落了红尘,他看着穆沉意的目光那般专注,好似在透过他看着谁,他嗤嗤笑了下,才道,“没什么,待会可能会见着许久不见的人,高兴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叫穆沉意有些听不明白,求救似的看向陈展,陈展却异常沉默,只默默的伸手过来揉了揉他脑袋,“三哥怕是会带着你大哥回来。” 穆沉意愣了愣,高兴的都要从位上跳起来。他这个大哥虽然往日总是失踪,可每次一回来就把他宠上天,他心中兴奋,一时有些焦急,时不时探头等着殿外有人进来。 宁妃静静伴在太后身侧,时不时也分些心思去管她身边这个对晚宴一切都有些好奇的宝珠,自太后在永春宫保下她后,她便同太后走的近了起来,如今她身后是穆沉渊同太后两尊大佛,田妃轻易动她不得,却是更加恨她了,见她同个傻子玩在一起,不屑的哼了声,才要出言挑衅,便被刘太妃拦住了。(.好看的小说她偏头看向太后,目光朝龙座上的空位一扫,低声问道,“皇上这是去哪了?” 此事关乎穆沉渊,田妃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太后笑着侧头同她说话,“妹妹还不知道吧,皇上前不久遣人来禀,说是沉舒回来了,他亲自去接来给哀家拜寿请安。” “沉舒……他回来了?”闻听穆沉舒回宫,刘太妃先是一惊,继而狂喜的从位上径直而起,她过于激动,以至于伸手打翻了案几上的酒酿。李姑姑慌忙取出帕子帮她擦拭,一边柔声安慰她,“娘娘莫要激动,没准一会就能见到齐王了。” “他离宫九年,九年里无数个日夜,呆在哀家身边也不过不足七日,哀家心中痛苦,到底为了什么,他要这般折磨哀家……”刘太妃心中哀恸,差点落泪,看的太后唏嘘不已,伸手拍拍她的手,道,“妹妹莫要伤心,沉舒既然回来了,到时候就让他留下来,再走不了。” 先帝长子穆沉舒乃刘太妃所出,本是储君最佳人选,却不知为何九年前突然离宫再无踪迹,而那时又爆出先帝遗诏,刘太妃只好连同刘、田两家扶养在她名下的三皇子穆沉渊为帝,只是在她心里,唯有自个的儿子,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眼下摇光帝穆沉渊越来越难掌控,穆沉舒回宫,让她竟然生出这莫不是天意的想法,想及此,她心中的哀恸稍稍褪去,心中已是下定了一个主意。 此时空灵的箫音响起,高台四角缓缓涌入十数个同样身着粉衣的女子,她们或抬手或翘脚,随着音乐变换姿势,在身姿不断转换间,缓缓和最先那名女子组合出寿字样的图案。 太后见太妃终于平静下来,又见这歌舞实在让她称心,她一时高兴,冲郑嬷嬷道,“赏。” 郑嬷嬷笑呵呵的命人将金银叶子备好,道,“太后有赏。” 季白自晚宴开始便和陈展呆在一处,老乐师又腿脚有些不便,是以代表乐坊来领赏的是扶疏。她同荆槿两人并肩越众而来,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臣中有不少是韩氏一系,有认得韩桐的,俱都面色微变,下意识往座上太后望去,却见太后根本没有任何激动之色,一时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低头沉默饮酒,然后心头却是大震,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乐坊(教坊)……谢太后赏。” 两人朗声跪地接赏,高举双手接过赏赐,再跪谢太后恩典,便捧着太后赏赐略略后退了三步,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快要退出大殿时,突然听闻李明远尖长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驾到,齐王到。” 扶疏心中不由一颤,捧着赏赐的手一抖,差点就将太后赏赐摔在地上,她慌忙低头跪下,同荆槿缓缓膝行后退几步,在道旁跪好。 满殿的跪拜,山呼万岁。 穆沉渊静静立在殿外,一步之遥处是避他如洪水猛兽他想要的女人,殿内,是面上对他跪拜,内心不知臣服何人的朝臣,他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精致的金线纹龙锦靴朝前踏了一步,堪堪停在扶疏跟前。 他不说起,无人敢动。 幽深的双瞳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他的目光只一扫,便知道怕是乐坊教坊的歌舞让太后满意了,他心中想要在这个时刻与她多呆些时候,却也知道,此时此地根本不适合。微微闭了闭双目,他唇角缓缓勾起抹复杂笑意,“平身。” 说罢,再不停留,踏步进了大殿。 跟在他身后的齐王穆沉舒是个安静魁梧的男子,他身形并不壮硕却也不消瘦,相较于穆沉渊给人高深莫测不敢仰视之感,他沉静的像是个如影随形的影子,他在经过扶疏身侧时略滞了滞身体,张嘴无声说了句什么,便也紧跟着入殿。 扶疏跟着荆槿缓缓起身,她漠然低头盯着掌中的赏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荆槿并没瞧出她的异样,往日娇媚柔软的容颜上淌着些汗珠,她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叹了声,“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皇上就站在我们跟前,我差点觉得连心都不会跳了。” 连心……都不会跳了…… 怔怔的用空着的手按在心口,扶疏有些慌乱的感受着掌心下跳的越来越快,似乎都要乱了节奏的心脏,有些无力的微微用力,他站在自己跟前时,她只觉得连呼吸都要被夺去,别人只觉得恐惧,恐惧到连心都不会跳动,可为何她的心,会跳的这般快。 她侧身看向殿内那人墨袍翻滚的身影,心中一悸,慌忙抬步上前,冲荆槿低声道,“荆姑娘,咱们快些走吧,得把赏赐分下去。” 荆槿这才记起这等大事,慌忙跟着扶疏急急退下。 大殿内,群臣已起身,众妃嫔也一径在自个座上坐下。 梦如坐在离穆沉渊最远的地方,她在他进来时便想唤她,可她总归没有失了理智,按捺下心中快要蓬勃而出的情感,安静的坐在位上,一双盈盈双目却只锁在穆沉渊身上,再也不愿离开。 同她一般无二的,还有不少女子,但做的那般大方的只有田妃一人。她的热情肆意而又张扬,可惜穆沉渊并不看在眼里,只拉着穆沉舒的手,笑着走向太后及太妃,“母后,母妃,瞧朕给你们带回了谁?” 他说着,侧身露出身后的穆沉舒来。 刘太妃早先就得了消息便有些神不守舍,她一刻不停的在心中想着沉舒如今是怎样了,她幻想了无数遍他的样子,如今骤然见到她反倒是愣住了,眼前的人还是他离宫时的模样,可也有了成长的痕迹,整个人更为憔悴了些,却也更加有了男子气概。 她呆呆的看着他,蓦地双目含泪,开口唤道,“舒儿。” 穆沉舒神情有一瞬的挣扎,他看着刘太妃,低头便要跪下去,“儿臣不孝。” 刘太妃伸手就要去扶他,穆沉舒却不肯起。太后见他们母子实在别扭,不由无奈笑着走来,“今日可是哀家寿辰,你们一个哭着抹眼泪,一个跪着不肯起,岂不是让哀家晦气。” “儿臣不敢。”穆沉舒慌忙起身去扶她,刘太妃亦是破涕为笑,“瞧姐姐这话说的……” 穆沉渊看着几人一副和乐融融模样,眼中笑意愈深,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性感,像是一道山涧缓缓流过燥热心间,“大哥为了母后寿辰,可是匆匆赶回,朕可听说还跑死了两匹千里良驹。” 穆沉舒脸上闪过些难堪,他正迟疑着该做何答时,穆沉意已是再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大哥”,整个人如同出鞘之箭,扑向了穆沉舒怀中,“大哥,可想死我了。” 在那少年扑进坏中的刹那,穆沉舒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可下一瞬,他已是死死抱住了怀中少年,看向他的一刹,眼中闪过几多情绪,可也只一眨眼间,他眸中疼惜,痛苦,难过诸如此种情绪已飞快掩去,迅速的逼去了眼中的酸涩湿意,他笑着颠了颠怀中的少年,“几年不见,九弟重了,也高了不少。” “那是!”穆沉意十分得意的昂着头,拿着手去比他的肩,“马上就到大哥肩头了。” “还早呢。”正说着,他额上就挨了一个栗子。穆沉意怒目转头,恰见季白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以及大哥。 季白同陈展立在穆沉渊身侧,脸上是叫人看不出情绪的笑,他挺身而立,对穆沉舒道,“好久不见,大皇子,哦不,齐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第38章 误会 穆沉舒的脸霎时一僵,原先看到穆沉意时的欢喜褪去,眼中只余沉沉死寂,他紧了紧拳,勉强笑着回应,“燕质子别来无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季白低呵了声,却不再言语,静静立在陈展身侧。 穆沉渊早已坐于龙椅之中,对底下发生的一切似是并未看在眼里,只是命李明远将自己为太后准备的寿礼呈了上来,皇帝带头,余下臣子、他国使臣岂有不从之理,纷纷献上早已备好的寿礼。 新楚来的端云郡主却是最后一个呈上寿礼的,她俏生生立在中央,侧身对着虚空轻轻拍了三下,便立刻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抬着个白玉雕刻的寿桃来,那是个白玉雕砌而成的玉寿桃,两片绿叶是由翡翠雕刻而成,寿桃尖部那抹嫣红,则是由细小的红色宝石镶刻而成。 端云郡主微微一笑,冲着太后行了一礼,道,“新楚祝大鄢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中所愿,终能得偿。” “郡主有心了。”太后笑着受下,便朝穆沉渊示意,晚宴最终开始。 一时间觥筹交错,舞乐顿起。 已将太后赏赐分完的扶疏与荆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大殿。扶疏左右看看众人并不注意自己,抿了抿嘴,便偷偷朝梦如那边靠了过去。她并不知道,从她入殿后,就有一道目光锁在她身上,再没让她离开自己的掌控。 “皇上。”齐王穆沉舒持酒而立,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一转,又极快的收了回来,他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臣敬皇上。” 穆沉渊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投诸于扶疏身上的目光,抬起腮边醇酒,悠悠品一口,笑道,“自家兄弟,齐王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目光交汇,却是你来我往几个来回,彼此心中知道是何事,两人却都不点破,俱都仰头,一干而尽。 宴会中途,穆沉意就耐不住寂寞,从位上溜了下去,急着找扶疏。 穆沉舒紧张的要跟着同去,却被上首的穆沉渊留住了,“他要去,便让他去,齐王又何必拘着他。” 两人说的话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她笑吟吟的侧头来问,“齐王这是想拘着谁?” 穆沉渊的目光幽深,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的刘太妃面上扫过,笑的有几分漫不经心,“朕是在笑齐王,还是把我们几个小的当做孩子一样,长兄如父……这话实在是对级了。大哥……你说是吗?” “是……是,父皇驾崩时,曾嘱托过臣,要长兄如父,兄友弟恭,辅佐皇上保我大鄢江山。(.$>>>棉、花‘糖’小‘說’)”穆沉舒低垂着头以示恭敬,他这话却叫刘太妃心中不悦,一时想到原先计划,觉得有些棘手,不由拧着手中锦帕,神思不属。 穆沉渊这边是明枪暗箭你来我去,扶疏那头却是紧张万分的靠近梦如和飘碧,只是还不等她有何动作,找过来的穆沉意却恶作剧的在她身后大叫了声,扑过来蹿上了她的背。 扶疏被这一吓,差点尖叫出声,所幸她还记得这是哪里,飞快的闭上了嘴,伸手将背上的人牢牢固定住,叹了口气回头道,“小意,你要吓死我了。” 穆沉意伏在她背上笑,得意的冲她挤眉弄眼,“你也太不小心了,若今日不是我,是刺客,你的小命就没了。” “是是是。”扶疏点头如捣蒜,知道遇到这位小魔王不能和他争,不然越说越多,没玩没了。 见她如此,穆沉意不觉有些没意思,撇撇嘴从她背上滑了下来,他往四处瞅了瞅,发觉这地方离妃嫔宴桌处有些近了,不由伸手拽拽扶疏衣袖,冲她低声道,“喂,大庭广众之下,你不会是想去找宁妃,给皇兄戴绿帽子吧?” 扶疏因他这话一怔,继而有些哭笑不得,才想解释,又听他摇头晃脑的接道,“不对不对,这里离芙蕖殿的两位美人近,你不会找的是她们吧?” 他说话虽然压低了声,但还是被无心宴饮的飘碧扫见。飘碧见是扶疏在一旁,哪还记得梦如警告过她的事,偷偷瞧了正和一旁林嫔说话的梦如,小心的从座上起身,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的立在扶疏身后,瞧瞧扶疏,再瞧瞧沉意,脆声道,“沉意殿下,扶疏乐师。” 扶疏身体一僵,片刻后目光已是柔软了下来,她转身朝飘碧行礼,还未说话便被飘碧阻止了,“不必,不必多礼……” 沉意心中奇怪,却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扶疏和飘碧看着是旧时相识,倒不像是有私情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来。 晚宴结束时,已是三个时辰后,太后心中对端云郡主极是喜爱,特意将她留在宫中住下,扶疏听得宫娥们私下讨论,说是端云郡主此来,怕是为得新楚和大鄢联姻之事,嫁的,不是王爷便是皇帝。 “我看呐,那端云郡主时不时朝上座看去,恐怕看上的人是皇上。” “皇上专宠宁妃,可瞧不上那蛮荒之地来的郡主。” 宫娥们年轻而又细小的笑声似要穿透空气直入耳膜,扶疏静静立在一侧,等她们走远,才微微松了口气,朝自己院子里走。 她本想着趁着这段路的机会将先前的曲谱再默记一遍,却不知为何,心中总想着方才那些宫娥说的话,行走间,耳边忽然蹿过一抹纯亮的黑色,耳边幽幽的一声猫叫,骇的扶疏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先前见过的那只黑猫优雅的蹲在小道旁,歪着头看着她。 扶疏靠近一步,它便警惕的弓起身子,利箭一般窜进了树丛。 犹豫了片刻,扶疏终是没有追过去,这宫里,大抵只有没好奇心的,才能活的长久。 准备晚宴着实累人,扶疏夜一更时便有些撑不过去,趴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睡了过去,桌案上摊开的宣纸上,是一笔一划写的一字,忍。 那字一如她本人般,秀丽隽永。 紧闭的房门在几个细小的动静后“吱呀”一响被人轻轻推了开来,穆沉渊如同往常那般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瞧着趴在那桌案上的人,他低而无奈的一笑,弯腰便要将人抱去床榻上,只是那目光在触及宣纸上字迹时,微微一怔。 他低头看一眼扶疏,幽深的目光中有一刹那的锐利,跟着执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忍字,却是如同他整个人一样,虽是隐忍内敛,却处处可见锋芒。 将那笔在桌案上轻轻一放,他倾身将人抱起,才要用力,便发现落在自己喉间的呼吸忽然一重,那温度,似要一路烫到他心里去。 穆沉渊哑然失笑,保持着那动作一动不动,在察觉到怀中人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后,他不禁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你醒着。” 那带着温软而又宠溺的声音几乎让扶疏的身体一软,她伸手攥着他的锦袍,微微抬头,就着昏暗的烛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这人,是坐拥万里江山,杀伐果断,年轻睿智的帝王,他有宠爱有加的嫔妃,有艳绝天下的美人,自己于他……是否是闲暇之余用来调剂生活的乐趣之一。 心中想明白此节,她不由眨了眨眼,慢慢松手自他怀中下来,侧头去看自己先前忙活了许久的插栓。 穆沉渊大抵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也不说破,只是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宣纸上那忍字笑道,“听说你后来成了孤儿,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怕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扶疏后退一步,恭谨回道,“扶疏蒙柳相收留,悉心栽培,陪伴在两位小姐身侧,日常用度,皆和小姐们相差无几,扶疏……对柳相,有孺慕之情。” 她知道自己和飘碧见过面的事,就算沉意不说,恐怕也有人禀告了他,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来问这么一句。 “哦?”穆沉渊目光微动,屈指在那纸上轻轻敲打,他一时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才要起身,不妨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俊脸不由一沉,不怒反笑,“你躲什么?” 扶疏心中捉摸不定他的心思,才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眼前忽然罩上来黑影,扶疏来不及躲,下颚已经叫他攫住。 他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前笑道,“你这样,可真叫我伤心,我还是喜欢你猜我是太监那会时的样子。” 想到那次这人竟捉着自己的手去摸他那处,扶疏不由羞恼的满脸通红,猛地伸手将他推开一些,恼道,“陛下,请你自重。” 穆沉渊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反手扶在桌沿,勾唇笑了,“我是自重的很,可不知前些时候,是谁对着朕又摸又捏,恩?” 他说话时尾音上挑,双目璀璨如星,就那么定定望着你,直到将你的魂灵都俘虏殆尽,扶疏不敢再看,只好转过身,冷下声音来,“夜深露重,陛下该回了。” 身后一阵安静,在扶疏快要耐不住转身时,身后忽然有人靠近,她感觉到灼热的鼻息就洒在自己耳畔,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又蛊惑的人心,“只有我们时,我不是大鄢皇帝,你把我当侍卫也好,太监也罢,像方才那样疏远我的样子,可叫我有些难过。” 扶疏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才想问清楚,他却已经走的远了,她踌躇着走向书桌,却一脚踩上了地上的硬物,低头一看却是枚玉佩,其上刻一个渊字,想必是刚才自己推开他时,他落下的。 握着那玉佩,扶疏抿了抿唇,转身追了出去。 穆沉渊才出了扶疏院门,便见着不远处斜斜依靠在墙上的季白,今日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穆沉舒,让季白有些失态,他喝的有些多,此刻醺醺然的看着穆沉渊,嗤嗤笑道,“你从我们乐师院子里出来做什么?难不成三宫六院没玩够,竟看上我家扶苏了。” “你又胡言乱语了。”穆沉渊不愿跟他计较,伸手便打算将他扶回自个寝殿。 季白却不领情,伸手拍开了他的手,狭长凤目中,满是固执,“你……你是不是也要学齐王!” 穆沉渊微怔,想来当年之事,对季白的伤害不可谓不大,他沉默片刻,伸手抚在他后背,尽力安抚他,“不,我心中清楚,江山大业才是重事,扶苏于我……只是闲暇时供我逗趣的玩意,更是绑住阿展的棋子,齐王前车之鉴,我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一门之隔的声音渐渐飘远,扶疏捏着玉佩的手垂落在腿侧,她闭着双眼抬头讥诮一笑,这个坐拥天下权势在手的男人呵,却是这样罔顾人心,将人肆意把玩在掌心。 第39章 帝王震怒 寿辰一过,各国使臣便纷纷回国,便是连很久未回宫的齐王也再次离宫消失,只有新楚的端云郡主和逍遥王顾北一留了下来。[] 太后将端云郡主留了些时日,想是有心撮合皇帝和郡主,一连三日,都叫郑嬷嬷去请了穆沉渊过来小聚。 穆沉渊对太后意图大抵知道些,却也明白端云心中到底有谁,他存了撮合端云和陈展之心,每次应邀前来都会带上陈展。太后并不是愚笨之人,瞧着端云每每瞧见陈展时那才有的女儿娇羞之态,哪还有不明白的,也就不再操这份心了。 只是解决了端云的事,宝珠也让她老人家分外忧心。 宝珠这些日子在太后这被养的珠圆玉润了些,除了还有些呆呆的,其余时候,可根本瞧不出以前的落魄凄惨模样,她不知为何,始终有些怕穆沉渊,只要穆沉渊一来,她都躲在寝殿中不肯出来。 太后和郑嬷嬷如何哄她都不行,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穆沉渊难得自嘲,“朕倒是尝到了不受人待见的滋味。” 许是寿宴之后,太后就察觉到穆沉渊的亲近之意,她慈和的看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看向什么,“皇上莫要说这种丧气话,咱们皇上龙章凤姿,迷的这大鄢女子心神不定的,又怎会不招人待见,先帝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 穆沉渊见她眼圈微红,心知他又想到了先帝,才想宽慰几句,李明远匆匆进来了,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才听完,不由面色一沉。耐着性子和太后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娘娘,恐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郑嬷嬷心中担忧。 太后心中猜想也是,“你去打听下,若是棘手的,便找韩阁老帮衬下皇帝。” 郑嬷嬷忙退了下去。 穆沉渊匆匆赶到雍和殿时,里头已跪了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 鸿胪上卿方韦站在殿中,见他进来慌忙跪下行礼。 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人,穆沉渊沉声开口,“不必多礼,到底怎么回事?” “臣要弹劾定国公之子刘鹏,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竟将朝廷送往极北蛮荒之地的赈灾银两据为已有,致极北蛮荒死伤无数。”方韦面色沉痛,气的浑身发抖。 穆沉渊闻言,面色一沉,“刘鹏,可有此事?” 刘鹏显然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虽然被打的满身是伤,却吊儿郎当的跪着,听到穆沉渊的问话也不见有半分惧怕,拖长了音道,“臣冤枉。(.无弹窗广告)” “证据确凿,刘鹏你居然还不认罪!”方韦颤抖着双手将手中奏章摊放着,膝行几步到了穆沉渊跟前,“皇上,这是押送赈灾银两的将领所写血书,大部分将领被刘鹏胁迫不得不从,可也有我大鄢铮铮铁骨,不畏他刘鹏强权,从刘鹏魔掌下逃脱,来求皇上为民做主啊!” 他说着,已是老泪纵横,朝着穆沉渊死死磕头。 刘鹏目光含着不屑,却是看都不看穆沉渊,冷笑着朝方韦道,“方大人人老眼花,想是听错看错了,本世子也不怪你,老大人也要仔细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中那几十口人……啊……” 他还未说完,胸口就狠狠挨了一脚,被踹向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刘鹏撑在门上勉强站起,叫道,“皇上莫忘了是如何坐上龙椅,是我刘家……” “掌嘴!”穆沉渊眼中神色更冷,话音未落,便有一个黑影闪出,照着刘鹏的脸左右开弓,连连掌了五十下,将他打的脸颊通红,唇角溢血,连牙齿都掉了几颗。 “你……” 穆沉渊一挥手,那黑影又闪回隐蔽处。朝着刘鹏步步紧逼,穆沉渊居高临下的看着扶着门有些撑不住的人,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直至他脸色再不复嚣张暴戾,才冷冷问道,“朕只问你,你贪污了赈灾银两,还妄图控制残害我大鄢将领,是还是不是?” 他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变大,惊的刘鹏浑身一颤,下意识应道,“是。”话才出口,他才反应过来,尖声叫道,“不,不是我做的。” “晚了。”穆沉渊唇角缓缓挑起,几乎都能让人从他眼中看到那彻骨的寒意,“来人,将刘鹏押入天牢。”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父亲和太妃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得到郑嬷嬷消息的韩阁老匆匆赶来,正巧见着刘鹏被侍卫拖走,他心中一沉,望向殿内挺直而立的帝王,像极了长在悬崖峭壁的一杆修竹,这个年轻的帝王,幼年失怙,在太妃的刻意放纵下长大,却最终被太后和他们偷偷拉回了正道,谁都不能阻止他想做一个强权在握,打造大鄢盛世的千古明君。 柳余年阻止不了,刘方及刘太妃,同样也阻止不了。 刘鹏被关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短短半日,便时不时有人出入雍和殿为刘鹏求情喊冤,穆沉渊一概不理,只在刘太妃来时,破例见了一面,他对刘太妃面上始终存了些恭敬,但遇到原则之事,虽然也是软言软语,却于立场之事并不退却半步。 刘太妃拂袖而去,穆沉渊在殿中却平静的好似什么事都没有。 李明远心中焦急,他伺候穆沉渊长大,又怎么会不知他的性子,恐怕越是平静,心中越是郁愤难平,他担心穆沉渊郁结难解恐伤龙体,只是季白同陈展都不在宫里,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怎的想到了乐坊的扶疏,不禁一咬牙,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先试个一回。 扶疏被李明远拽着走时,完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公公……” “扶苏公子莫见怪。”李明远边回头匆匆对她说道,“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否则也不会劳烦公子。”他说话间,已是拽着扶疏到了雍和殿。 扶疏有些抗拒,却被李明远自身后一推,身不由己的推开门跌了进去。 “混账东西!”孰料一本奏章对着她直直砸了过来,里头的人声音里是裹了怒意的冰冷,“连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扶疏惊诧太过,一时忘了躲开,任那奏章从额前擦了过去,等那奏章落地的声音一响,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额上热辣辣的痛意,伸手一摸,已是摸到了血丝。 穆沉渊这才发觉是她,他看着那人白衣纤静,心中怒意奇迹般褪去不少,“怎么不躲开?” 扶疏低头想了片刻,才低声答道,“跑的急了些,有些反应不过来。” 穆沉渊不由莞尔,“现在能逗我一笑的,恐怕也只有你了。” 心中一时想起那天听到的话,知道自己不过是供他逗趣的玩意,扶疏笑了笑,如此这般想来,她终于明白要如何面对穆沉渊,对着他愈加随意,“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提也罢。”穆沉渊并不想她牵扯入内,他沉眸想了片刻,忽然笑道,“不知扶苏是否愿意陪我出宫走走?” 想到陈展十分担心他出宫,定是宫外不安全,扶疏才想拒绝,便听到他软下了声音,低声道,“就当陪下我。” 扶疏不知为何有些心软,最终迟疑的点了下头。 他们避过了宫中守卫,向着宫外而去。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各种精巧绚丽的小玩意比比皆是,比之夜晚更要热闹几分。两人虽都是男子装扮,却如同孩童般兴奋,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一会,手里就拿上了些小玩意。 “这个给小意,这个给宝珠,这个是给小乐子的。”扶疏将挑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往穆沉渊手里放,冲他挑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双手,“我手里没处拿了,要劳烦你多担待点。” 穆沉渊第一次被除了季白和陈展的人这样对待,这种感觉十分新鲜,他将这些拿在手上,假意委屈,“他们都有了,怎么就没有我的?” 心中知道他是开玩笑,扶疏也不在意,两人此时正经过一个泥塑摊前,她掏出银两放在摊主碗中,一眼挑出一个猪八戒的泥塑塞他手里,双眼之中闪过狡黠笑意,“送你了。” 穆沉渊有片刻的怔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远处得意楼上雅座里,是愁眉不展的刘家兄妹。 刘太妃脸色难看的坐在位上,双手神经质的绞在一起,“皇上现在是越来越难掌控,他是铁了心要治鹏儿的罪,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刘家,可只有鹏儿一个男丁了。” 刘方同样是面色阴沉,这次刘鹏的事,是瞒着他进行的,还被人拿了证据在手,提前捅到摇光帝那去了,他不好暗中操作,心里正烦厌不止时,正巧见着同扶疏立在摊前的穆沉渊,他面色微微一变。 察觉到他心不在焉的刘太妃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惊的从位上起身,“皇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宫?” 刘方沉默不语,忽然开口道,“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他生母的事?” 刘太妃因为他这话吓了一跳,紧紧捂住了心口叫道,“肯定没有,皇上要是知道了,怎么会对柳余年下手,又怎么还会对我毕恭毕敬。” “那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给我们看的呢?”刘方目光阴沉,随着楼下穆沉渊的身影转动。 刘太妃觉得他太过小心,笑着安慰他,“皇上是我一手带大,他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你瞧瞧他出宫来买这些小玩意,就应该知道,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刘方知道她说的没错,可经柳余年和鹏儿一事,让他对穆沉渊始终放心不下来,“齐王又不知所踪?” 刘太妃面色难看的点点头。 “不然就扶沉意……” “不行。”刘太妃下意识就开口拒绝,她从位上起来又坐下,一时心绪难明。 刘方知道她在为难什么,也不勉强,只是看向楼外的两人,如果摇光帝在宫外有来无回,那么这大鄢的天下,就全是他刘家的人,说了算了。 他这般想着,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缓缓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来。 第40章 我会负责的 随着日暮降临,扶疏同穆沉渊几乎将这偌大的烨城都转了遍,两人怀里塞满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是连走路都成了问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扶疏担心穆沉渊的安危,几次三番提起回宫之事,毕竟三年前湄河动乱差点要去这年轻皇帝的性命。可穆沉渊却难得固执了一次,一路带着她到了城郊,将那些小玩意寄存在那,又问那里的马夫租了匹马,便要带着她在城郊四处逛逛。 “你以前一定没怎么在这附近逛过吧?”他翻身上了马,就坐在马上朝她伸出手,含笑看着她时,目光温柔而又缱绻。 扶疏怔了怔,柳余年管教甚严,她确实不能随心所欲在外游走,她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知道他恐怕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更改,默默叹了口气,扶疏将手放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 穆沉渊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双腿一夹马肚子,漫不经心的催动那马前行。 他的姿势太过霸道宠溺,像是要就此将怀中人一辈子妥帖安放般小心翼翼,这让扶疏稍稍有些不自在,心中想着这穆家天子果然是做戏高手,如若自己没有听到他那一番真心话,恐怕就会沉溺在这人织就的温柔网中无法自拔吧。 想到这里,扶疏微微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该如何配合他的兴致,“是啊,我几乎只在相府走动,偶尔会偷偷溜出府,为小姐们带些新奇玩意回去,可一旦被相爷发现,便会受罚……”她说着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柳余年已被罢免相位,发配到极北蛮荒之地。扶疏面上现出些低落来,轻声道,“我不该说这些。” 她微垂着头,穆沉渊并不能瞧见她面上的神情,听她提及柳余年,他催马前行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俊朗的面容上现出一丝古怪,“都说柳余年是为国为民的良相,怎么,你也以为我是昏庸无能的狗皇帝?” 他自嘲一笑,扶疏沉默不语,许久才偏头淡淡道,“我想……皇上做的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考虑。” 穆沉渊并不说话,两人此时已是渐渐往林中深处行去,他耳尖听得右后方树上那绿叶轻动,薄唇轻轻勾起,已是缓缓靠在扶疏肩头,凑在她耳边道,“我本不欲将你拉进其中,可你偏偏……” 他的话令扶疏心中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听得一声破空的钝响,一支利箭已从右后方的树叶间朝两人射来,直取穆沉渊后心。 扶疏面色微变,双手揽着他脖子往马背上一倒,堪堪避开那射来的利箭。那箭擦着两人插入一旁的树干上,尾羽微颤。 她这下意识救他的举动让穆沉渊心中欢喜,忍不住紧紧护住身下的人,笑道,“有人终于耐不住动手,苦了你要陪我上刀山下火海了。(.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他笑声嘹亮,说罢双眼冷冷一扫,策马朝那插着箭羽的大树冲去,一拔一转一掷间,树叶间立刻传来一声闷哼,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心口中箭,从树上一头栽下。 “快走。”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扶疏也只是狠狠皱了下眉,出声催促的同时狠狠一甩马鞭,三年前湄河动乱,她早就见识到了人命和鲜血,如今再次见来,心中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这种情形,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吓的花容失色,尖叫失声,但扶疏却只抿着唇,心中暗恼先前的一时心软,竟将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穆沉渊在宫外就如移动危险源一般,她早该离他远些。 羽箭如同漫天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两人配合密切,扶疏忙着快速赶马,穆沉渊却是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负责应付越来越多的羽箭。羽箭破空之声越加惊心动魄,急的扶疏忍不住回头一看,恰见一支闪着冷芒的羽箭正破空而来,径直射向正挥剑试图挡开密集箭羽的穆沉渊,她一时间心中并未做任何他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整个身体扑了上去,将他往边上一撞,两人跌下马时,她只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狠狠叮了一下,瞬间刺骨的锥心辣意侵袭全身,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扶苏?”穆沉渊本有些恼怒她突然扑过来,但见她一张秀丽的小脸变得煞白,额上冷汗不停淌下,他心中担忧,慌忙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他的双手抚在她背上,摸到一手黏腻和一支尚带着轻颤的箭羽。那箭羽的颤动似乎都要沿着五指脉络,一一游走,直至入心,搔刮着他的心微微颤栗。 “你撑着点。”他说着一把抱起她,飞快的翻身上马,紧握缰绳,催马狂奔,这一刻他再也不去管那些射向自己的羽箭,只是死命护住怀中的扶疏,马不停蹄的朝有人烟的地方奔去。 扶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要命的去救他,也许是被他装出来的温柔欺骗,也许是为了其他……她看着这人如刀削般轮廓分明的侧脸此刻线条紧绷,不由嗤嗤笑了声,“要是我死了,能不能求你……” 穆沉渊心中一痛,没来由的不想听到她说一个死字,他压抑着心中痛怒,哑声道,“不要乱说话。”他说着抬头看向四周,忽然见到一角掩在群山之下的庙宇,心中一喜,将唇贴在她耳边鼓励道,“扶苏你忍忍,我已经看到寺庙,只要到了那里,就会有伤药……” 那支羽箭还插在她后背,随着骏马飞驰而微微颤动,看着那箭随着每次颠簸都插进去些许,穆沉渊看的莫名心悸,想要伸手将它拔下,又唯恐自己错手伤了扶疏。 眼见前面有微弱的烛光影影绰绰,穆沉渊再顾不得什么,抱着扶疏飞身下马,几个鹄落间,已是越墙而进,抱着人直接冲进了大殿,朝着正在清理大殿的和尚道,“大师,救救她!” 慧能听到动静仓皇抬头,一眼就看到他怀中面色苍白的扶疏,他呆了呆,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些慌乱来,手忙脚乱的朝后院跑去,“主持,夫人……不……主持……” 穆沉渊听那人口中杂乱无章的话语,目光微微一利,跟着追了过去。 会悟被慧能拖着出了禅房,一眼见着穆沉渊怀中扶疏,面色也跟着一变,他慌忙将人引到自己禅房,慧能并不要他多说什么,已是将清水和棉帕都一同拿了过来。 “帮我按住她。”会悟勉强镇定,可看着扶疏那张和亡妻极为相似的脸还是有些晃神。 穆沉渊和慧能闻言忙一左一右制住了她,会悟趁势按在那箭羽上,控制好了力道一拔。 “啊……”扶疏痛的尖叫出声,忍不住就想死死咬住牙关,穆沉渊怕她伤到自己,慌忙伸手抵在她唇边,十分怕她忍不住就咬到舌头。 牙齿咬进皮肉时发出沉闷的钝响,穆沉渊痛的闷哼一声,却还不忘柔声安抚她,“箭已经拔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扶疏……” 耳边男人的声音殷切温柔,扶疏泪眼婆娑间甚至可以看到他眸中那暗沉的如同星海的幽深,那一刻,父离母亡,族人被逐,姐妹永不能相认的痛苦和那被人欺辱的怨恨忽然爆发,让她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心中怨深一分,咬的力道也便深一分。 穆沉渊却只当她是痛到了极致,仍旧咬牙坚持。 “扶疏……扶疏……” 那人一声轻过一声的低喃,让扶疏下意识怔了怔,自父亲被逐,除了梦境,她再没有听到这样温柔到了骨子里的轻唤。她缓缓松开嘴,盯着穆沉渊那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的手发呆,甚至连背上那锥心刺骨的痛意,都缓解了不少。 “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会悟伸手去过慧能递来的绵帕,小心的擦拭着手上沾到的血迹。 穆沉渊此刻全部心思都在扶疏身上,只勉强笑了笑算做回应,他小心的扶着扶疏趴下,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躺一会,我送送大师他们。” 他说罢起身冲会悟慧能道,“多谢两位大师相救。” “施主不必客气。”会悟笑着回道,他先前只顾着救人,并没仔细打量穆沉渊,这会一瞧,倒觉得他长的有些面善,儒雅温和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他一时想不出从何处见过他,也就不再多想,看着他手上的伤口道,“我让慧能取些金疮药来,施主手上的伤口要清洗上药,那位受了箭伤的施主同样需要。” 等慧能送来清水和伤药已是一盏茶后,穆沉渊洗净了手,便拿了帕子要去给扶疏清洗伤口,许是拔箭用去了扶疏全身的力气,她此刻已是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穆沉渊静静看她片刻,这才轻叹了声,坐在床边俯身下去解她的衣。 五指触碰到胸前被布包裹起来比之男人胸膛要柔软些的地方时,还是让穆沉渊愣了愣,继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暗暗压下心中的旖旎心思,一心一意的开始剥她的衣裳来。 裹胸的白布被一层层揭开,那染血的布条已随血液凝结在肌肤上,轻轻撕扯间,本已昏昏睡去的扶疏不由痛的嗤了声,睁开眼的刹那她只觉得胸前一凉,低头看到自己几乎****而后背尚有人在轻扯自己裹胸布时,她心口一噎,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去,恼怒的转头瞪他,“你!” 一时间四目相对。 穆沉渊只一低头就能瞧见她形状姣好的身姿,不由低咳一声,投降般举起手耸了耸肩,“别这样,我只是想帮你清洗下伤口。” “不需要。”扶疏俏脸微黑,哪怕她平日再怎么云淡风轻,却始终是个女孩子,身体被人这样看去叫她恼羞不已,伸手扯了被子裹住了自己,她低喝,“滚出去。” 这全天下,扶疏是第一个敢跟他吼滚出去的人,穆沉渊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却奇迹般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受用无比,觉得自个有些受虐倾向的人上前一步,几乎将她整个都裹在怀里,柔声细气道,“你自己怎么行,还是我来吧。” “喂!”扶疏挣扎,受伤后根本没甚么力气的人哪里抵得过身强力壮的男人,几下就被他轻松压在身下,拉下了她聊以遮身的薄被,“嘘,别闹。”他的唇就贴在她耳边,灼热的气息,亲昵的语气慢慢交织成暧昧氛围。 扶疏有一瞬间的怔忪,等反应过来时背上突的一痛,她啊的一声叫出来,穆沉渊已是轻笑着将沾了水的帕子轻轻按在她伤口上,细心的擦去上面的血迹和尘灰。 那痛意让扶疏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痛意,背上那只忙着擦拭伤口的手有霎那的停滞,然后一个柔软的物什轻柔的印在那伤口之上,柔软而又潮湿,却又在瞬间变得如火一般的灼热。扶疏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穆沉渊的唇。 他居然在亲自己的伤口? 脸颊红的惊人,就连脖颈也是粉嫩一片,扶疏羞窘的将脸埋在床褥中,不知该如何面对时却听到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会负责的。” 第41章 穆家之人,当真喜欢颠倒黑白 他的话如一道惊雷响在耳侧,扶疏有一瞬间的呆滞,继而全身僵硬。[] 也许是察觉到身下人的紧绷,穆沉渊再难忍住,闷声笑了起来。 扶疏这才发现他根本是在开自己玩笑,心中懊恼为何要不顾性命救这个混蛋,她将脸埋在床褥中不肯出来,闷闷的开口,“快点帮我上药,然后滚吧。” 这般颐指气使,她知道穆沉渊不会动怒,因为他觉得她有趣,还把她当做是可以逗趣的玩意,不是吗? 穆沉渊果然如她所料般没有动怒,倒是十分听话的帮她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替她盖上薄被后,他才查看自己手上的伤口。 看着那两排稍显狰狞的齿痕,穆沉渊一时倒有些苦恼,回宫后该怎么应付必定会紧张万分的李明远,他叹了口气瞧向只能趴着睡在床上的扶疏,锐寒的眸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些柔软。只是想到那潜伏在林中的刺客,他薄唇略勾,生生挑出些冷笑来,起身出了房门寻到了僻静处,他负手看着被乌云遮去了大半的月亮,沉声道,“是何人所为?” 影子从阴影处现身,沉声道,“活捉的黑衣人牙中藏着剧毒,季大人和陈将军逼问时,他们……咬破了牙间毒药……” 这些刺客行刺乃至于求死的手法,都和三年前他在湄河遇刺时相差无几,应该是同一个幕后主使,要是以前,他必定怀疑是刘方所为,可找巧儿秘密刻制印章的另有其人,他一时也把注意力分了些到那神秘人身上,如此倒有些不能笃定了。 “叫季白晚些再来接驾。”穆沉渊目光微沉,他看着主持禅房那还亮着的烛光,神情冰冷,这是当初他叫影子探查曾经掳了沉意的寺院,他原先以为只是个想要掳走皇子用来敲诈些钱财度日的和尚,却想不到这里会有个如此叫人意外的儒僧。 会悟,呵……他如果没记错,他未出家前,姓萧单名一个会字,是当年大鄢首富萧家家主。 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间,穆沉渊想到自己和刘方都想要的萧家家产,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 往常极重养身的会悟此时应该已经睡下,但今日却独坐禅房,怎么都没有睡意。他始终觉得穆沉渊有些面善,像是很久之前也见过相似的一张脸,只是那人是一派温柔儒雅,甚至是怯弱的,因为他见过那人被定国公刘方逼问下竟然只是面色苍白却根本不敢反驳。 是了! 他脸色突的一变,激动的从座上站了起来。 他记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是大鄢皇朝先皇帝穆启琛,那个年轻男人的脸与穆启琛有几分相像,要不是一个怯懦可怜,一个却是气势逼人像是把尘封多年的宝剑,他肯定能第一时间想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只是穆家的人来清波寺做什么,难道是查到自己的身份了? 心中想到这个缘由,会悟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他身形微晃,要扶着书桌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他面上一时闪过种种情绪,清润的双眼渐渐染上怨毒,“天家穆氏……为何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 “主持。”隔壁的慧能听到些动静,急急过来询问。 直到听到慧能的声音,会悟才稍稍冷静了下,想到寺中那些跟着自己的萧家下人,心中微微一动,强自控制好情绪,他平静道,“慧能你进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慧能应了声,推开门走了进来。 会悟看着这个一辈子耗在萧家的老仆人,他几乎看着自己长大,又看着萧家灭亡,最后还拖着一把老骨头跟自己做了和尚躲在这山间寺庙里,他温和的看着他,声音有些绝望了的无力,“慧能,这里恐怕呆不下去了。” 慧能愣了愣,起先没有反应过来,“主持?” “穆家的人,找上门来了。”会悟轻轻叹息,朝着他勉强笑了笑,“你通知其他人,趁着今夜,迅速离寺,从今往后,想去哪就去哪,不要再回烨城。” “主持你呢?”慧能大惊,下意识走前几步,他见烛光下的会悟面色惨然,不禁哽咽道,“老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老爷这声称呼,从萧家覆灭后,他几乎再没听到过,自那之后,亲生女儿被充入教坊,无数旁支被下到大牢,自己随同一些衷心之人躲躲藏藏,过着暗无天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够了,够了啊。 想他萧会一代儒商,想他萧家富甲天下,可最终……却因一个女人灭亡。 那个女人,几乎是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疮疤,若不是今日见到穆家的人,他根本不会任自己想起来。强自收回难以抑制的悔痛,他沉了脸色,“今夜你们速速离去,这是命令。” “是……” 慧能几乎是含着老泪应下,忍着哽咽去通知其他人离寺。 暗藏在清波寺周围树丛里的黑甲卫瞧着入夜的清波寺突然院门打开,一些和尚背着包裹匆匆离寺,四散逃去不禁面面相觑。 “将军,这和尚是抓还是不抓?” 陈展稳如山石头,见那些逃散的和尚里头并没有会悟,沉着脸冷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轻举妄动。” 和尚离寺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穆沉渊那里。 他沉默半晌,却是挑眉沉沉笑了开去,“看来,咱们的萧家家主,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他说着,缓缓起身,朝着主持禅房步步走去,“也是时候和我们的萧先生,好好谈一谈了。” 主持禅房里,会悟似是知道他会来,早已摆好了清茶,捻着颈间念珠,诵起佛经。 穆沉渊在禅房外静默了片刻,伸手推开了门,他看着案几上两盏清茶,微微一笑,“大师好兴致。” “不若施主精心布置。”会悟本不是蠢笨的人,当初只因一个情字,才将萧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青灯古佛,却早已想透当初一切。 穆沉渊施施然在他面前坐下,闻言神色不变,“大师慧眼如炬。” 会悟轻轻摇头,眉目间闪过些惋惜,“比不上施主将一切都拿捏在手,分毫不差,那位受伤的小兄弟……是陪着施主拿命在博。” 穆沉渊听到他提及扶疏,扶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滞,继而以另一种频率缓缓转动,那本将万事都掌控在手而生出的睥睨之心,也跟着有瞬间的慌乱和惶恐,但也只是一瞬,那抹因扶疏生出的不安被强行掩下,“若非如此,怎能顺利见到大师。” 他冲会悟谦恭一笑,俊朗的面上是叫人观之喜欢的温和,所谓的君子端方,也不外如是。 会悟轻轻一叹,盯着自个跟前杯盏茶水中现出的人影怔怔发呆。 他大致猜到,他隐匿在清波寺十多年,只因为想念宝珠,只因为这一次想念,而让担心自己的寺中僧人才想出那法子将宝珠带了来,谁曾想,却引来了穆家人的注意,穆家有一个韩太后,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对韩桐是满心的愧疚,如此那个跟韩桐相像的小兄弟有难……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 真是一出好计。 会悟苦笑摇头,可就算悔不当初,世上也没有后悔药,他缓缓端起面前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此刻已是完全镇定下来,淡声问道,“施主如此睿智,可是穆家哪位王爷?也好叫贫僧知道,此番是死在谁手。” 穆沉渊端坐在座,闻言微微一笑,“朕排行三,名沉渊,字摇光,世人称朕摇光帝抑或新帝。” “啪!” 会悟右手一个不稳,手中杯盏落下砸在案几上,茶水飞溅,那茶盏又因着这一撞摔飞在地,裂成数片。 穆沉渊只作未瞧见会悟眸中震惊之色,慢条斯理的抹去脸上溅到的茶水,周身气势逼人,他淡定抬眸,两指轻轻摩挲鼻尖,似笑非笑,“大师似乎很是震惊?” “不……”会悟沉默片刻,此时才像是回过神来,慌忙否认。 穆沉渊心中已有怀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浅浅笑着,这一笑让他有了些许当年先皇帝穆启琛的味道,让会悟眉心一皱,眼中瞬间闪过恨意和复杂,冷硬的转过了头。 将他种种神情一一收入眼中,穆沉渊笑的有几分高深莫测,他缓慢的凑近他,柔声道,“原本朕想着,朕想要的只有大师一人,这寺中僧人,并不愿为难一二,只是朕给了机会却不好好把握的人,朕……也是无法啊。” 他话音未落,陈展已是推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和尚进了禅房,竟是慧能。 “主持……”慧能哀哀叫了声,噗通一声朝会悟跪下了,膝行几步到了他跟前,“老夫人临死前,要老奴跟着老爷寸步不离,老爷的命令再大都大不过老夫人,老奴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老爷半步。” 会悟怔怔抬手捂住双眼,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穆沉渊并不理会他主仆二人真情流露,他淡漠的垂下眼眸,淡声道,“萧先生,会悟大师,你这些年,可叫朕好找。” “当年私通外敌要谋反的只是萧会一人所为。”会悟惨然一笑,缓缓起身,竟是走到穆沉渊跟前,直挺挺跪了下来,“偷得十几年自由已是我命大,今日,我束手就缚。” 他说着,伸出双手。 穆沉渊却不为所动,定定看着面前那杯茶,沉声问道,“萧家宝藏藏于何处,钥匙在哪?” 会悟脸色煞白,默然不语。 慧能看不得自家骄傲了一世的老爷跪在人前,他哭喊道,“钥匙早被夫人交给大小姐了,我们真不知道。” 轻轻呼出胸中一口浊气,穆沉渊缓缓笑了出声,“那萧宝姝呢?”他说罢偏头笑盈盈问他,“不会是失踪了吧,恩?” “大小姐在萧府抄家时,被人掳走了啊。”慧能被逼的太过,缓缓伏身朝他磕头,“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她。” “难道当年不是你萧家和定国公刘方狼狈为奸,图谋我穆氏江山,阴谋败露时由你萧家顶罪,他刘方再偷偷救下你萧家嫡女萧宝姝,夺得富国敌国的宝藏,只等时机一到,再篡我穆氏江山吗?”穆沉渊猛地一拍案几,已是雷霆震怒,他本就是天潢贵胄,富贵逼人,此刻再不刻意收敛气势,骨子里透出的威压,迫的慧能浑身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呵……”一直沉默不语的会悟突然嗤笑出声,“穆家的人,当真喜欢颠倒是非黑白,当初穆启琛如此,想不到皇上,你也如此。”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穆沉渊修眉一挑,冷笑道,“大师何出此言?” 第42章 居然合起伙骗我 会悟跪在地上,就着昏暗烛光仰头看他,那双眼饱含诸多情绪,却最终只余满目讥诮,语声尖锐,“皇上何不打开皇陵,问一问先帝,当年他是如何君夺臣妻,无耻悖伦……” “住口!”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震怒中的穆沉渊一脚踹中心口而中断。[] 会悟捂着心口声嘶力竭的咳嗽,嘴角缓缓淌下血来,看的慧能担心不已,慌忙扑去扶住他颤抖的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老爷,老爷你怎么样?” “是了,先帝早已入土……咳咳……死人说不了话……”会悟看着镇定如斯的穆沉渊终于变了神色,笑的愈加疯狂,他将身体全部重量都靠在慧能身上,边说边咳血,“皇上何不去问一问韩太后,问一问她,当初她为了帮先帝遮掩无耻行径作出了什么牺牲,问一问她,你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咳咳……咳……” 穆沉渊的身形微一晃,一时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他一手撑在一旁陈展臂上,偏头震惊看向他,黑如曜石的眼中,此刻墨云翻涌,会悟的话像是刺,深深刺入他心头。有无数次他趴在先帝膝头问他母妃去了何处,先帝都只知哭着摇头,直至先帝最终病死,缠绵床榻时也只是抓着自己的手一直说对不起。 在宫里,他的母妃从没有一个人敢提起,太妃不言,太后不语,他像是个傻子一样,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一直是母不详的孽子! 呵,真是太可笑。 若非先帝遗诏要立他为帝,恐怕他早已被按个闲王名头远远打发去了封地。 可帝位如何,这万里江山又如何,这些从来没有能让他知道亲生母亲是谁来的重要。这个皇帝是先帝要他来当,要大鄢国泰明安是先帝驾崩时遗愿,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双手垂在腿侧紧紧握成拳,穆沉渊惊怒交加,浑身竟有些微微颤栗,他猛地走向会悟。 慧能见了,担心他又伤害会悟,慌忙张开双手想要拦住他,陈展哪会让他挡住穆沉渊去路,一个旋身,已是制作了慧能,怕他乱吵,直接拿了案上抹布堵了他的嘴。 “呜呜呜……”慧能神情焦急,拼命挣扎,似是想要祈求穆沉渊放过会悟。 穆沉渊却仿似未闻,他一步一步靠近会悟,会悟也不惧怕,只是瘫在地上低低的笑。(.$>>>棉、花‘糖’小‘說’) “朕的生母,究竟是谁?”他单膝跪地,一把拉住会悟领口,将他缓缓拉着来到自己跟前,他的动手轻柔像是怕掌心人就此咳血过多死去,他的目光冰寒彻骨却又自眼底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热切疯狂。 往日儒雅温和的男人,此刻却只看着他,带着十二万分的恶意,一声接过一声的咳笑着,像是在无声嘲笑他,在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不说,那你就去死吧。”穆沉渊方才那一脚踹的用了全力,踢的会悟心肺皆伤,咯血不止,此刻,他冷冷的看着会悟咯出的血沫子在眼前飞溅,缓缓松开手,任他大笑着摔倒在地。 “来人。”他蓦地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沉声下令,“将这两个萧家逆贼投入天牢,秘密关押,谁都不准走漏风声,违者斩!” “是!” 踏出主持禅房时,穆沉渊脸上的冷硬还未褪去,一眼便见着倚在门外,神情微怔的季白。他一愣,继而勉强一笑,“不是让影子带了消息,让你晚些再来吗?” 季白这才回神,定定看了他片刻,才勾唇笑了,他狭长凤目里尽是潋滟波光,在暗夜下,竟是比女人还要魅惑,“今日若是不来,我恐怕永远都没机会踏进清波寺了。”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也就没机会听到那些。” 穆沉渊被他气笑了,直接越过他朝扶疏房间走去。 陈展面色冷凝,“他都这样了,你又何必再戳他伤疤。” “这么多年,我们三人不都是靠互相戳各自伤疤,才能活的这般好的吗?”季白眸中笑意越加浓烈,“终有一天,那些在我们心上戳了伤留了疤的人,都会由我们,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陈展知道他心中有不亚于自己和三哥的郁结,才想开口劝他几句,猛地看到夜色中,穆沉渊怀抱着一人,缓步而来。 那个黑袍墨发的男子俊颜冷峻,眉目冰冷,却在在触及怀中之人时露出些微柔软之色,而他怀中之人白衣微乱,长发披面。 他虽看不出那人的脸,却莫名觉得那是扶疏,这个认知让他身体微僵,忍不住低低叫了声三哥。 穆沉渊听到他呼唤抬起头来,那一瞬的目光中饱含了太多东西,快到让陈展捉摸不透。然后他就看到穆沉渊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做出一个要他安静的示意,显然不愿他吵醒怀中之人。陈展心中不由一沉。 便连季白也察觉到了穆沉渊的反常,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穆沉渊怀中之人一眼,只觉得莫名的熟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人面孔,他一时心口急跳,一个念头在喉间呼之欲出,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穆沉渊并不管他二人心中是何想法,抱着扶疏转身出寺,寺外一轮圆月高高悬于天际,原先将它半遮半掩的乌云也已经渐渐消散。 回宫途中因了有季白陈展护驾,倒是一路安然,只扶疏因为箭伤发起了烧,一路喃喃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让穆沉渊忧心了一路,便是回了宫亲自将人送回了乐坊的院子还不放心,犹自守在她身边,等她烧退了下去,才起身打算离开。 此时已是鸡鸣时分,往常这会是乐坊早会,小乐子昨夜睡的沉,不曾知道扶疏受伤发烧之事,今日左右不见扶疏起床洗漱,不由担心的捧了盆清水打算服侍扶疏晨起,谁曾想才推门进去,就和一人撞在一处,那水盆“咣当”一声砸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霎时间更是水花四溅,洒的穆沉渊身上到处都是。 小乐子凝目一看,认出是穆沉渊,当即吓的魂都要没了,颤颤巍巍的“啪”一下就跪在水洼里,“奴,奴才该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是最近走了霉运?先是把太后当做了寻常妇人,得亏太后仁慈没有罚他,可如今怎么是好,他,他,他……居然把皇上给撞了,还洒了他满身水! 小乐子简直快哭了。 穆沉渊经常关注这院子,大抵知道小乐子在扶疏心中的地位,他回头看一眼扶疏,见她似乎并未被吵醒,不禁松了口气,他不欲罚他,更加不愿两人的动静吵醒扶疏,压低了声道,“朕恕你无罪,你起来,千万别吵醒你主子。” 小乐子一愣,继而一喜,慌忙道,“谢,谢皇上开恩。” 他这声音因为激动着实是有些大了,恼的穆沉渊狠狠瞪他一眼,“你轻些。” 小乐子被这一瞪吓的颤抖不已,等他走了才敢晃悠悠的起身,只是才一抬头,他便发现原先还在熟睡的扶疏已经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起来。 她的烧还未完全褪热,此刻脸颊嫣红,有些虚弱的倚在墙壁,便是连那往日清澈明润的双眼中,也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小乐子慌忙走近几步,担忧道,“公子,你着凉了?小乐子去寻太医。” 扶疏忙喊住他,“不用了。” 她伸手盖在有些发干的眼上,柔声道,“我只是有些渴了,帮我倒点水吧。” 小乐子答应一声,急急忙忙出去去倒了温水进来,他再进来时,扶疏整个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床头,像是又睡过去了,小乐子一时心中极为担心,小心的凑过去才要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斜地里伸出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夺去了他手里握着的水杯,那一双比之女子还要媚几分的凤目轻轻斜他一眼,“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他拿去水杯时两人手指相触,这触碰让小乐子一下子涨红了脸,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季白饶有兴致的挑一挑眉,没想到扶疏院子里,倒有个如此纯情有趣的小太监。 回头看一眼烧的脸色通红的扶疏,季白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他将水杯往床边几上一放,却是不顾现在是光天化日深宫苑内,一脚跨上了床伸手就去解扶疏衣。 扶疏惊醒过来,吓的慌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她恼羞的双眼通红,倒是多了些精神气,“大人,你做什么?” 季白凤目一挑,笑的极是妖孽,又有些恶劣,“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你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乖,松开手。” 他尾音悠悠拖长,又带着燕国口音,那乖字由他说来,简直是酥媚入骨。 扶疏拼命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近一分,却根本敌不过男人的手劲,叫他一下子摸到她胸前的柔软,扶疏激动之下,哪还管他是什么身份,右手一偏,已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她尚在发烧,全身毫无力气,这一巴掌软绵绵的没甚力道,轻飘飘的像是在给人挠痒,季白伸手摸了摸并不疼的右脸,伸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的十分恶劣,“啧……你居然跟小展儿合起伙来骗我。” 他昨夜就怀疑穆沉渊怀里的人是扶疏,从很早之前他就觉得穆沉渊对扶疏有些不正常,他昨晚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穆沉渊是对扶疏动了心思,可解决了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又来了,他所知的扶疏,是个男人。 他担心穆沉渊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假的,是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他见扶疏虽然病着,却冲自己怒目而视,不由甚是委屈,做势捂住了右脸,假装疼的哎哟叫出声,一双凤目水光潋滟,一副泫然欲滴状,“我被人骗了这么久还要被扇巴掌,这世道,真是没有天理……” 第43章 当殿严惩 扶疏没来由的一阵哆嗦,她下意识环抱住自己,对季白却是骂也不是,赶也不得,只好拿一双烧的通红的眼瞪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季白被她瞪的那委屈也着实装不下去了,只懒懒打了个哈欠,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我劝你,离皇上远些……”他说着顿了顿,抛了个媚眼给她,笑道,“越远越好。” 说罢哈哈大笑着往外走。 扶疏看他一摇一晃的朝外走,淡淡垂下眼,这个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年轻的帝王有心玩一玩游戏,容不得她一个小小的乐师不配合。 朝堂之上,此时气氛有些凝滞不安。 “真是奇怪,皇上最是守时,怎得这会还不来?”御史宁滔风乃宁妃生父,他忧心忡忡的看向空无一人的金殿,眉皱的能夹死苍蝇。 鸿胪寺卿方韦也是疑惑,忍不住上前几步凑到韩阁老跟前,低声问道,“皇上他……” 韩阁老微闭着眼冲他摇摇头,眼角余光往立于另一侧的定国公刘方瞥去一眼。 但见刘方怡然立于殿中,一派自得,眉眼间不见丝毫忧虑,像是早知穆沉渊不会早朝,而刘田一党俱都站于刘方身侧,像是寻常时候那般,惬意的交谈着。 随着韩阁老视线看去的方韦面色一沉,心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想起三年前湄河动乱,出巡在外的摇光帝遭遇行刺,黑甲卫在那时近乎折损全部,只余零星几人护着才登基不久的摇光帝回宫,今日之事,他莫名的觉得和那次相差无几,正想退出殿去命人查探穆沉渊行踪时,一声唱诺让他面色一喜。 李明远手持拂尘一甩,道,“皇帝早朝!” 刘方本放松的身体一僵,面色阴沉,“皇上不见踪影,如何早朝?” 跻身刘田阵营的官员齐声附和,方韦才要开口,被韩阁老伸手拦了下来,率先跪倒在地,朗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话音未落,一人锦袍玉带施施然而来,他墨袍翻涌,与墨同色的眼瞳灼而亮,将殿中诸人神色一一收于眼内。 “定国公似是对朕行踪一清二楚,连朕来不来早朝都这般笃定。”穆沉渊缓缓在刘方跟前站定,一双如揽了星月的眸子熠熠生辉,就那般定定瞧着刘方,似笑非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定国公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殿上有人忍不住闷笑出声,怕被责罚又慌忙屏息凝神。 刘方一张白净的脸因穆沉渊的话和这笑声涨的通红,他心中愤恨,原先派出去的并无一人回来复命,但摇光帝也迟迟不回宫,他本以为最差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只要摇光帝暂时不能回宫,他就能在朝堂上发难,拥护一个适合做傀儡的人做皇帝,谁知道他在早朝笑不过片刻,摇光帝居然回宫了。 穆沉渊看着神情阴郁却不得不压抑怒意的刘方,不禁勾唇一笑,他沉静而又饱含深意的目光自刘田一党的官员面上一一扫过,终于转身,一步一步踏向金殿上的龙椅。 方韦同宁滔风对视一眼,终于能放下心来,缓缓跪地,山呼万岁。 唯独刘田一党面色惊惶的互相看看,战战兢兢的跪下了。 “平身。”穆沉渊端坐在龙椅上,对底下那群心思各异的大臣似是并不在意,他屈指缓缓敲击着椅背,淡漠的双眼内并无丝毫笑意,“李爱卿你掌管刑部,刺杀天子谋逆皇位者,该当何罪?” 刑部尚书李知文面色一肃,出列躬身道,“论律诛九族。” “朕昨日出巡在外,遇刺客行刺,所幸陈将军英勇,擒得两个活口。”穆沉渊目光紧紧盯着下方豁然变色的刘方,脸上缓缓浮现高深莫测的笑来,“此二人就交由你和陈将军一同拷问,誓要问出谁是幕后主使。” 李知文慌忙跪下,朗声道,“臣遵旨!” 底下大臣听闻此事纷纷小声交谈,他们本以为摇光帝早朝迟到是因为昨夜沉浸在哪位娘娘的温柔乡里,谁曾想竟是遭遇行刺…… 底下刘方恨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的痛意都不能让他从愤怒和恼恨里回神,他心中既惊又怒还慌,按说他们训练的杀手一旦被抓都会咬毒自尽,怎么还能让他抓到两个活口。 不行,那两个人必须死! 他眸光一寒,目光一斜已是看向另侧的刑部尚书李知文,陈展对摇光帝死心塌地,他找不到法子让他归为已用,可李知文,他还是有办法的。 刘方心中正寻思该用什么法子让李知文归顺,前方年轻帝王的声音缓缓传来,“众位爱卿可有本启奏?” 他才想启奏保下儿子刘鹏,鸿胪寺卿方韦突地出列,大声道,“臣有本启奏。” 刘方不知为何心中突的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然后他便听到方韦言之凿凿,历数刘鹏做下的那等天理难容之事,要求穆沉渊废除刘鹏世子身份,剥夺其袭定国公爵位的资格,并将之终生发配西戎,不经传召不得入烨城。 刘方听到这不由脚步一个踉跄,他猛地跪在地上,大喊道,“皇上,老臣……” 穆沉渊哪会容得他出声,他在金殿上笑的怜悯,眼中嘲讽只是一闪而过,便换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刘爱卿,朕知道你一片忠心,为国为民想要朕严惩刘鹏,可刘爱卿两朝为臣,忠君爱国,朕不忍刘爱卿老来无子,这样吧,那就改为发配西戎二十年,其余,皆准方爱卿奏!” 方韦面色一喜,伏地道,“皇上圣明。” 刘方却只觉得喉间一阵血气上涌,眼前一黑,身体一下子软倒在殿。 “定国公,国公你怎么了?” “来人,来人!” 殿上顿时因为刘方晕倒而一片大乱,穆沉渊只在殿上冷冷的看着,“还不送定国公回府,刘爱卿身体抱恙,朕准他告假三月。” “退朝!” “方才真是大快人心。”眼看着刘方让人抬着匆匆离宫回府,方韦便觉得二十多年来被刘田一党压制的恶气出了些,他凑在韩阁老身边,低声道,“若是先帝有皇上魄力的十分之一,当年也不会……” “先帝岂是我等可妄议的。”韩阁老冷冷睇他一眼,对这个同朝为官几十载的老友实在是没得办法。 方韦也自知失言,忙打了个哈哈便不再说话。 永春宫里才得了消息的刘太妃差点没晕过去,她想去找穆沉渊理论一番,但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又思及此次皇帝遇刺恐怕是哥哥的手笔,她一时只能愤愤坐在宫中什么都做不了,但刘方好歹是她亲哥哥,听到他晕厥过去的消息,纵然心中对他有怒,她坐立不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决定出宫去看看。 季白同穆沉渊站在宫中观月台,观月台这处视野极好,宫中动静尽入眼底,季白在烨城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刘太妃这般惊慌失措的离了永春宫出宫门,“你这次可把咱们的太妃和定国公折腾的不轻。” “我只下了个套,是刘方心怀叵测,才甘心情愿入套,派出杀手行刺。”穆沉渊垂目看着脚下这风景,眸光深邃近乎于无情,“他若不入套,后边的戏,还真唱不起来。” 不知自己行踪被人记挂在心的刘太妃一路出宫进了定国公府,由管家引着到了刘方寝居,定国公夫人蔡氏已经得了刘鹏被夺爵发配的消息,正坐在刘方病榻前不停的哭,那哭声听的刘太妃心头一阵烦恼,却不好斥责自家嫂子,对着李姑姑一使眼色。李姑姑会意,慌忙上前扶住蔡氏低声道,“夫人,奴婢扶您去休息下。” 等蔡氏哭哭啼啼的走了,刘太妃才走到刘方病榻前,她看着面容憔悴的刘方,幽幽叹了声,“哥哥,你太心急了。” 刘方颤抖的手伸向她,被刘太妃一把握住。 “金殿上的事我已听人说了,皇上会听方韦的,恐怕是怀疑那杀手是哥哥所派。”刘太妃面上凝着一抹痛色,“如今只能先舍弃鹏儿,尽快将那两个刺客抹杀了才是。” 刘方心知她所言甚是,鹏儿做的事实在是天怒人怨,即便他要保下来,恐怕之后也不会被重用,如今被发配西戎只是无奈之举,当务之急是将那两个被陈展擒下的刺客抹杀,让摇光帝追查不到自个身上,不然他刘方所为,便是大逆不道,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啊。 刘太妃在定国公府呆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回了宫,她的动向自然有专人禀告给穆沉渊。 穆沉渊此刻身在太后的慈宁宫,陪着太后喂荷花池中金鱼。 太后颇有些受宠若惊,“皇上难得来陪哀家。”她笑着看向认真撒着鱼饵的穆沉渊,似是怀念道,“哀家记得你们三个小时候最不喜欢来哀家的慈宁宫,那时,听到哀家的声音都怕的浑身僵硬。” “朕知太后良苦用心。”穆沉渊撒着鱼饵的手一滞,他顿了顿,偏头看向太后,微微笑道,“若非太后,朕此番恐怕只是太妃和定国公推到幕前的傀儡。” 太后因他的话,面色微变。 第44章 错误的人 “皇上何出此言?”太后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抓着鱼饵的手微微颤抖,她勉强笑道,语气轻松,“这等玩笑话可莫要乱说,不然妹妹听到了,怕是会不高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穆沉渊心知她是怕引起刘田两族不满,也不在意,只盯着荷花池中自由自在的鱼儿淡淡道,“朕前些日子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见他主动转移话题,太后稍稍松了口气,侧头笑看着他,好奇道,“哦,是什么样的人?” 穆沉渊的眸子在阳光下微微眯成了一条线,片刻后才缓缓舒展,他侧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太后,慢慢道,“朕听说这清波寺的儒僧会悟大师知天文晓地理明人心,特去拜访,可您不知道……”他说着,脸上的笑容缓缓放大,一字一句道,“此人竟是当年大鄢首富萧家家主萧会,听闻,他还是您妹妹的丈夫……” “啪”一声,太后震惊太过,手中拿着的鱼饵篮子一时拿捏不稳,叫它滚下了荷花池,鱼饵四散,喜的那群金鱼争相夺食,却因为饱食,不一会就个个翻了肚皮。 “真是可惜。”穆沉渊淡淡盯着那群翻了肚皮的鱼,也不知在说鱼还是在说其他。 太后惊魂不定的看他,面色苍白,她咬一咬唇,惨然道,“皇上真见着萧会了?” “自然。”穆沉渊点一点头,他漫不经心的又撒下一把鱼饵,看着那些幸存的鱼饵前仆后继的去争抢那些食饵,不禁笑的有些悲悯,“真是可惜。” 他又连着道一句可惜,直教太后面色越加难看起来,有心问什么,却又踌躇着不敢问。 倒是穆沉渊见她沉默,耐心告罄,他收回撒饵的手,盯着自己的指尖定定问道,“他说要朕来问一问太后,太后为了遮掩先帝无耻行径到底做了什么牺牲,他要朕来问一问,朕的亲生母亲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可每一个问题都叫太后脸色更白一分。 她连连退了几步,身形微晃,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哀家不知道!” “娘娘……”远处正伺弄花圃的郑嬷嬷听到太后尖叫,慌忙扔掉了手中水洒,慌不迭的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太后,连声询问是怎么了。 太后在郑嬷嬷安抚下终于镇定下来,可显然也没了兴致再和穆沉渊闲聊,她匆匆向穆沉渊告一声罪,便由郑嬷嬷扶着进了内殿休息。 这之后,居然开始在避着穆沉渊了。 穆沉渊不以为意,太后不肯说,他可以从其他人着手,只是他没想到在他下令调查先帝时宫闱旧事时,还有一个人如同太后般,避他如蛇蝎。. “你家主子今儿又不在?”被穆沉渊打发去扶疏院子请人的李明远在听闻自己这是第五次扑了空后,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高声叫道,他见小乐子一副畏畏缩缩怕自己怕的紧的样子,只好忍了忍,耐着性子问,“这次你家公子这次又去了哪?” 小乐子实在委屈,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次李公公来的时候公子都有事出去了,这也太凑巧了,他看着脸色难看的李明远,小声道,“这,这次……是季大人邀了公子……” “行了行了。”李明远大为头疼的敲了敲额头,不死心的问道,“那扶疏公子子时之前可否会回来?” 小乐子偏头想了片刻,喃喃道,“应该是会回来的吧。” 李明远狠狠跺一跺脚,对他道,“若是你家主子回来,烦请一定告诉她,今夜子时,有人在老地方等他。” 小乐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送他匆匆离去。 乐坊专供乐官居住的清秋院里,季白大刺刺侧躺在树下长石凳上,他衣衫半解,露出一大片白皙肌肤,身下消瘦肌肉却是健壮的,就这般慵慵懒懒,颇有些放浪形骸的味道。 这些日子扶疏看的多了,也便习惯了,当下也只在一侧半倚着树干,仔细看书。 一时气氛颇好。 季白凤目婉转间,瞅见她沉静侧颜,不禁低低一笑,“你倒好,拿我做了避开他的挡箭牌。” 扶疏偏头淡淡看他一眼,“大人又不是第一次,卑职以为您已习惯。” 想起安宁殿那次,季白不由一噎。 但听她又慢悠悠道,眼中笑意狡黠,“再说了,要卑职离皇上越远越好的人是大人您,扶疏此举,只是遵从大人之命。” 季白都要被她气笑了,他笑着伸手抓起一旁碟子里的水果朝她丢去,“我原先怎么不知你是个牙尖嘴利的。” 扶疏将那水果接在手心,冲他得意一笑,“卑职谢大人赏。” 两人在清秋院几乎蹉跎了一下午,待到入暮时,扶疏才起身告辞,她背上箭伤并没有完全见好,若是烦神久了,后背隐隐作痛。 季白见她纤眉微蹙,大抵知道是箭伤又发作了,也便不留她,冲她挥挥手。 扶疏自清秋院出来后,一路晃悠悠往自个院子走,之前小乐子也曾向她抱怨,怎么李公公每次来她都凑巧不在,她自然不好说是自己刻意为之,只一笑了之,只不知这样,还能再避几次。 正胡思乱想间,面前忽然有一位笑容甜美的宫娥径直朝自己走来。 扶疏唯恐挡住人去路,慌忙往边上一躲,谁知道那宫娥却是又直直朝她走来。 “是扶疏公子吗?”那宫娥冲她行了一礼,起身笑着说话时脸上露出两个酒窝,煞是天真烂漫,“奴婢是芙蕖殿的阿姝,我家主子有请。” 扶疏在听到芙蕖殿时面上神情微微一变,她抿了抿嘴,含笑冲她点一点头,跟在阿姝身后。 阿姝带着她七弯八拐,最终来到芙蕖殿附近的凉亭。 亭中柳梦如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扶疏前来,她眼眸一亮,冲阿姝道,“你先下去。” 她见阿姝走远后,才压低了声冲扶疏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些微急促,“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帮我。” 扶疏微一恍惚,由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她尚未来得及问她是怎么了,梦如已是抓着她的手拉开了袖子,露出里面白皙肌肤上的几道新添的伤痕。 “这是……” “姐姐。”梦如声音哽咽,精致的容颜怎么也遮不去她眸中的怨毒,“田妃她,前些日子召了妹妹前去,却是寻着由头折磨我,我……求姐姐帮我。” 又是田妃! 扶疏眼中眸光一寒,她心疼梦如,却苦于自己只是个小小乐师,根本帮不上她什么忙,她正想同梦如说明情况,却听她仰头哭着对自己道,“姐姐,我知道你和季白大人关系不错,只要姐姐求季大人帮我夺得皇上宠爱,我……” 身体因她的话微微一僵,扶疏有些不自然的拂开她的手,“阿如,我同季大人并不是……” “姐姐,只有你能帮我了。”梦如唯恐她不肯帮忙,哭着再次抱住她的手,眼泪滴滴落在她手掌,“若没有皇上宠爱,田妃她会弄死我的,她会弄死我啊……” 自个从小疼爱的妹妹跪着求自己救命,扶疏如何都硬不下心肠,只是她保不准季白肯不肯,心头一时大乱,她伸手扶起梦如,低声道,“莫哭了,我……我会帮你想办法。” 梦如哽咽的答应一声,朝她一笑,直把扶疏看的心酸不已。 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扶疏还未坐下,小乐子便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公子你可回来了。” 难得见小乐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不禁好笑的扫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又来了!” “哦?”扶疏已经习惯李明远时不时造访自个的院子,她也不知他是得了那个人的授意还是自作主张,但现阶段,她觉得自己还是听季白的话,离他越远些越好。 小乐子见她一脸淡定之态,根本不着急,一时倒有些无措,低声道,“李公公要奴才告诉公子,今夜子时,故人相邀……”他顿了顿,有些别扭的加上一句,“老,老地方……” 扶疏一愣,继而差点喷笑出声,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点头道,“恩,我知道了。” 她见小乐子眼巴巴在一旁看着自己不走,不由疑惑的抬眸,“怎么了?” 小乐子摇摇头,也不知是怎么了,方才他都觉得公子在笑着那模样却比哭还难看,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了。 他摇头走开了,扶疏面上的笑却是再难维持,一下子僵在脸上。 她一手颤抖的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水,却一时力道掌控不好,叫壶中水洒了一桌子,怔怔看着那水渍中自己已然有些破碎的脸,她忽然对自己心生厌弃,那一刻,她竟然是想去的,她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知道邀她相见的人是谁。 可她,不能去。 眼前忽然闪现梦如身上的伤痕,之前脸上的巴掌印,这些伤痕刺的她双目微涩,下意识闭起了眼,可闭了眼,耳边却又响起梦如的哭声,一声一声,宛如地狱鬼魂的泣叫,她脚步一晃,生生跌坐在位上,双目盯着桌上那滩水渍。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将近子时,小乐子见她还坐在屋中没有动静,不由担心的上前问道,“公子,快到子时了。” 本如同雕塑般枯坐的扶疏浑身一颤,她抬起头看着小乐子,那一瞬,青年面上苍白的都可以看清皮下的血管,那双如同被空山新雨浸泡过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雾尘,他听到她道,“小乐子,帮我给芙蕖殿的如美人带一句话,今夜子时,白虹亭。” 小乐子一愣,他面上有些讶异,结结巴巴道,“可,可李公公说……” 扶疏狠狠闭一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藏了锐利,“让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废话。” 这是她第一次对小乐子疾言厉色,小乐子不免有些小委屈,喏喏的应下一声,转身便跑去芙蕖殿报信。 扶疏等他跑远,这才忍不住一手朝桌上扫去,一时间乒乒乓乓,碎瓷尽飞。 子夜时分,白虹亭一如既往的起了薄雾。 穆沉渊负手背对入口,就那般静静看着满亭雾气,只是他等了片刻,都没有等到想见的人来,正当他以为她不会来了,他的身后已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喜,转身一把将来人拥在怀中,越箍越紧,语声里是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些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在意到的恐慌,“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避着我一辈子。” 第45章 那便如你所愿 怀里的人身体微僵,继而一声如同莺啼的呢喃轻柔婉转的响起,自带着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娇柔,“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这个声音,不是她。 穆沉渊目光一寒,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一把甩开了她,他听到雾气中女人一声闷哼,显然被他摔的不清,可他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踏步上前,脸色已是阴沉下来,厉声喝问,“你是谁?” 他说话间,候在远处的李明远慌慌张张提了宫灯而来,“皇上?” 穆沉渊不待他问话,直接从他手上夺过那盏宫灯,对着那个痛的倒地呜咽的女人一照,照见一张在黑夜中哭的梨花带雨的俏丽面孔。 那女人被光一照,惊呼了声,下意识就拿袖子挡住了脸。 “是你。” 虽然只是一瞬,但穆沉渊已认出了她。 心中怒意翻腾,他恨的心口有一瞬的绞痛,听着女人低低落落的啜泣,只觉得耳边嗡鸣,他俯身抓着梦如衣襟拉向自己,近乎墨色的眼瞳里满是阴鹜冷漠,“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这里?” 本低声啜泣的梦如闻言一僵,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穆沉渊,盈满泪水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情意,“皇上,我……” “是了,你姓柳,呵……”穆沉渊却像是回了神般,突然笑了起来,他慢慢松开揪着她衣襟的手,低低的声音在夜雾里听来,有几分寒意,“朕怎么就忘了,你姓柳啊!” 他早该想到,凭扶疏同柳家的关系,他早该猜得到柳梦如会出现在这里是拜何人所赐。 他期望过她会来,也知道她终是会爽约,可从未想过她会将他推给其他人。 “送如美人回芙蕖殿。” 穆沉渊猛地站直了身体,目光吝啬的再不肯给柳梦如一分,转身便出了白虹亭。 “皇上……”梦如怎么也想不到,安宁殿中对她那般温柔体贴的人如今竟然对她这般无情,她收到姐姐派人传来的信,便匆匆赶了来,看方才皇上的反应,怕是他在这里等一个不会来的人,她原以为,就算自己不是那个人,他也不会如此反应,可终究她还是料错了。 李明远看不得她哭的这么凄惨,好歹是太后想保下的人,他多少也在暗中照拂,如今见她跌在地上一直未曾起来,慌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低声劝道,“美人娘娘今儿个就不该误闯来这。” 梦如不敢说她是接了姐姐的报信来的,只好勉强止住眼泪,笑道,“我,我也是晚上睡不着四处转转,谁曾想……” 她柔声解释,可终归有些不甘心,悄声问道,“公公可知是谁惹的皇上这般生气?” 李明远在穆沉渊身边最久,自然清楚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闻言他只是略略一笑,轻易扯了个话题,“美人娘娘有空不如多去太后那走动走动。.” 他言尽于此,已是提点,梦如也不是蠢人,当即笑着向李明远道谢,“多谢公公。” 她面上虽笑着,心中却有些惶急妒忌,双手下意识绞在一处,指尖几乎就要刺破掌心,方才皇上抱着自己时,那模样分明是对着心爱之人,她可以肯定不会是宁妃,可若不是宠贯后宫的宁妃,还会是谁? 乐坊深处,扶疏院中此刻还亮着烛光。 她自让小乐子向梦如递消息后,便静坐在书桌前开始练字,练千万遍的佛经,偌大的书桌上,经此一夜,已堆满了大大小小写满了字的宣纸。 宣纸或白或泛着草黄之色,那字却都是墨色昭然。 未关好的窗口时不时有风吹来,将那写满了佛经的宣纸吹的四处都是,扶疏并不去管那四飞的纸张,便是连案上那快染尽的蜡烛都不曾在意,一心一意练她的字。 入夜寒风突的卷着那道飘忽不已的烛火跳了几下,一下子熄灭下来,整个屋子顿时黑暗一片。 扶疏坐在座上片刻,指尖还捏着笔并未落下,见此情形微微叹息,起身便要去寻火折,只是才一动,手已被人狠狠攥在掌心。 她惊了一跳,几乎出于本能觉得是他,她不想吵醒小乐子,只好压低了声挣扎,“放开我!” 穆沉渊这次却不打算听她,他一手箍住她的手,身子已是压向她,声音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是谁给你的胆子,恩?” 扶疏被他逼得只能步步后退,一个不妨,脚跟已是撞在床沿,她惊呼一声,身体后仰一下子摔进柔软的床褥中,惊慌之下,双手跟着乱扯,竟扯了他的外袍,将他生生带落,就那般覆在了自己身上。 “唔……”扶疏被他砸的痛呼一声。 此刻两人几乎胸贴着胸,她那平实却尚泛着柔软的胸口正贴着自己的心口,她的每一次呼吸引起的起伏都准确的撩拨着他的心绪,竟让他渐渐浑身发热,心跳加快,便是连那处都起了变化。 被那东西抵着的瞬间,扶疏浑身都僵了,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不对,咬牙想要推开他时,他却在黑暗中闷声发笑,偏不愿如她意,恶劣的让两人的身体更为紧贴,一双手竟是轻易箍住了她,忍着心中欲望,禁制的她动弹不得,“你想避开我?”他的唇紧紧贴向她的耳,那短短的五个字自他口中说出,竟是说不出的笃定与冰冷,“可我偏不会如你意。” 他灼热的气息霸道的要将她整个人紧锁,扶疏怔怔瞧着,就着窗外漏进来的几缕朦胧月光,几乎能从他眼里扫见那比之星月还要璀璨的颜色,这亮色逼的她不得不偏头避开,她低低笑了声,倒是一下子镇定下来,“在下位低身贱,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 “当不当的起,可不是你说了算。”压在她身上的穆沉渊有片刻沉默,却终是冷笑出声,强硬的拽着她的手,就那般挤入两人身体贴合处。 扶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脸色猛地涨的通红,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手不能动,便用上了脚,胡乱踹着,还是有一脚踹的穆沉渊闷哼一声,狼狈的跌下了床。 “你!” “放肆!”他跌坐在地,失却了往日矜贵莫测模样,平添了些恼怒,倒让扶疏觉得这个穆沉渊较之她以前接触的多了些许真实。 她不觉莞尔,却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就那么坐在床上定定看他半晌,终是轻轻叹了声,俯身伸手到他跟前。 “方才真是抱歉,可你……”她顿了顿,清浅的声音在夜色下缓缓流转,竟奇异的平息了穆沉渊心内怒火,“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连扶疏也是您的子民,按说扶疏应该尽心尽力伺候陛下,可扶疏心中,凡事总讲求你情我愿,还望陛下看在扶疏曾救陛下一命的份上,放扶疏一马。” 穆沉渊双眸微缩,这个女人,竟然敢用救命之恩,和自己说起了条件。 那人的手就这般伸在自己跟前,他虽然看不清她黑暗中的脸,却大抵猜到她一心希冀自己答应下来,只可惜……他唇角轻勾,若无方才白虹亭一事,他还不能知道原来她还是有软肋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却并不顺势起身,而是手上用劲,将她一把从床上拉下,拽进自己怀里。 “啊……”扶疏猝不及防下被他拽进怀里,不由低声惊呼,才要用老办法脱身,他却早已窥破,双脚死死缠住她的,翻身就将她压在满地写满了佛经的宣纸上,一手已轻拉开她的衣带,扯着那裹胸布渐渐松散,扶疏虽拼了命挣扎,可还是叫他扯开了衣襟。 “好啊,你倒是了不得。”他冷笑着,声音发狠,顺势堵住了她的嘴,“竟然挟恩威胁我,恩?” “唔……唔唔……” 呼吸在那刻竟似被锁住,男人大力而又肆意的蹂躏着,不顾她的挣扎渐渐深入。扶疏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在岸上的鱼儿,快要被吻的不能呼吸。 急促的喘息自室内响起,周身是微风而过带动宣纸乱舞,可这一切根本阻止不了穆沉渊心中对身下人的渴望,他想要亲吻她……若非心中理智尚存,他不敢保证会在这满地宣纸上将人就地正法。 “让我想想,芙蕖殿的如美人在白虹亭竟敢冲撞圣驾,你说该当何罪?”一吻毕,穆沉渊双手撑在她两侧,微微喘息着看向身下同样脸红气躁的人,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嘴角,声音异乎温柔道,“我容许你挟恩让我答应一件事,可要我答应哪一桩,要你自己选。” 扶疏一颤,被他的话惊的浑身冰凉。 “你!” 她本以为宫中传闻穆沉渊对梦如有意,此次虽然是邀自己前往,可若是梦如去了,凭借着穆沉渊对梦如的青睐,再不济也会让他对梦如产生浓厚兴趣,可谁曾想这个人心思莫测,难以捉摸,他竟用梦如威胁自己。 “选是不选,恩?”他在笑,那笑声听的扶疏心中渐渐发寒,双手紧紧握紧攥成拳,一时间,心中无数个人影飞闪,脑中嗡嗡作响尽是人声。 他却根本不容她有片刻逃避,在黑暗中寒声笑道,“我只数三下,若你不选,只好我帮你选了。” “一……二……” 穆沉渊的声音愈加冰寒,在他三字才出口的那刹,梦如的安危终究在她心中占了上峰,她猛地闭上眼喊道,“我选梦如生。” 语声有一瞬的颤抖,但在下一刻,已是渐渐平静,她缓缓睁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上方看不清眉目的穆沉渊一字一句道,“我选梦如生。” “那便……如你所愿。” 他低低笑着,却是不再下一步动作,就着半压在她身上的姿势,附耳在她耳边道,“今日……就先放过你。”说罢,已是起身,帮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衫,推了门慢慢远去。 房门开合间带起一旁的宣纸翻了个页,此刻月光再无任何阻挡的倾洒进来,照见那宣纸上隽秀端丽的字,心不动于微利之诱,目不眩于五色之惑,心不动则人不妄动。 长夜倏忽而过,扶疏有些不放心穆沉渊最终会如何对待梦如,一早便叫小乐子去打听消息。 只是不待小乐子回来,穆沉意就先笑盈盈的来了乐坊。 他背着手,小小的脸上满是笑,“就在方才,李明远带着皇兄旨意,竟直接将如美人擢升为如嫔了。” 正收拾着地上宣纸的扶疏闻言手上动作一滞,心中一时竟有几分复杂。 沉意见她不说话,脸上浮现几分疑惑,“怎么,你不开心?” 第46章 穆家三郎 他巴掌大的脸上微微皱着,有些不明白,他本以为凭扶疏同芙蕖殿两位美人的关系,听到如美人晋升嫔位会很开心,这才在得了消息后就巴巴的来报信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谁曾想扶疏也没怎么开心,反倒有些……他说不出的忧虑。 见他皱着张小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未免打击到少年的好意,扶疏不由一笑,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柔声道,“多谢你。” 沉意这才释然,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跟着蹲下帮她收拾。 季白晃晃悠悠的过来时,正瞧着一大一小一起蹲着捡那写满了佛经的宣纸,彼时阳光和煦,暖暖融融,少年穆沉意的眸子里似是积聚了璀璨星光,他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沉意在乎的并不是哑巴傻女萧宝珠,而是乐师扶疏。 他目光微沉,瞧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扶疏,看她低头的那刹,脖颈上露出的一抹嫣红,脸色微变间,心中念头已是转了几转,继而露出个肆意风流的笑来,他靠在一旁树上,笑吟吟道,“咱们小意儿可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少年。” 穆沉意听到他声音,欢喜的扭过头,唤他,“季哥哥。” 季白笑着嗳了声,朝两人走近了些,“端云郡主三日后就要启程回国,她托我带句话来,想在走之前邀你一聚。” “我?”扶疏微怔,她和端云郡主并不熟悉,有过的唯一一次接触,也只是那日花朝节上,她怎么会想到邀请自己。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季白冲她眨眨眼,眸中含着几分神秘,“你去了就会知道。” 沉意被季白眼中那神秘勾的心痒难耐,跟着凑热闹,“我也要去!” “有你的一份。”季白伸指刮了刮他鼻子,笑的有几分深意。 季白带着两人慢悠悠走向宫门时,已有一辆看着不大显眼的马车停在宫外,一旁站着个低眉敛首的中年男子,见他们到了,恭谨的行了一礼,为他们伸手撩开了马车帘。 季白先踏上了马车,在车上接过扶疏抱着递来的穆沉意。扶疏等两人都进了马车,这才在凳上一踩,上了马车。 马车壁内有些昏暗,除了季白和扶疏,里头模模糊糊像是还坐了什么人,扶疏一时并没在意,见那人边上还有个空位,便挪到那人身边,说了句抱歉,就在那人边上坐下了。[] 一路行去,马车晃动,那将马车遮的密不透风的车帘时不时晃动,从那间隙中漏出几线光亮。垂于一侧的手忽然被人轻轻一触,扶疏以为是马车突然晃动使然,她迟疑的侧了侧身子,悄悄往边上靠了靠。 可还不等她完全挪离,她的手已经叫人一把攥住握在掌心。 她震了震,那一刻紧张的心跳如鼓,然后那人朝她这边靠近了些,两人几乎紧紧挨在了一起。 是他! 扶疏几乎可以断定,坐在她身边的人是穆沉渊。 对面的季白似是无意的哼了声叫扶疏浑身一僵,忍不住想要挣脱被他握住的手,他却死命握着不肯松开,两人在黑暗里较着劲,谁都不肯先低头。 “还有多久到啊……”坐在对面的穆沉意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抓着身旁季白的手,碍于穆沉渊也在不好发作,只能小声的在季白耳边闹。 季白垂眸算了片刻,笑着拧拧他耳朵,“到了。” 他话音才落,马车果真跟着缓缓停下了。 喜的穆沉意欢快的大叫了一声,也顾不住和扶疏季白说话,直接蹿下了马车。季白担心他,跟着打算跳下马车照看,只是在离开时,他身形滞了滞,冲着扶疏那头笑眯眯的道,“也别躲在马车里,可以下车了。” 这话意有所指,让扶疏顿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眼睁睁看着季白跳下了马车,看着那帘子重又落回原处,遮去了大部分光亮。身边的人不言不语不动,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好转过脸低声问他,“什么时候才肯放开我?” 穆沉渊勾了勾唇,缓缓凑近了些,答非所问,“要怎么奖励我,恩?” “什么?”扶疏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他却不管不顾的凑过来亲吻她的唇,间或不满的呢喃,“你的梦如从此升了嫔位,宫里甚少有人可以再欺她辱她,如此,你可安心?” 扶疏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有些呆懵懵的不知所措。 “你……”难道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女人难得呆懵的模样让他不由莞尔,忍不住伸手去捏她鼻尖,恼道,“你让她来赴约,不就是想她得圣宠再无人可以欺辱她吗,虽说她柳家收养了你,你为她做此打算无可厚非,可下次若再这样将我推出去,可就没这次这么好说了。” 男人的话低沉悦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说不出的温暖熨帖,扶疏大脑混乱,一时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玩笑。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点表示?”穆沉渊见她不声不响只知道盯着自己看,当下就有些不悦的拔高了声音。 扶疏被他吼的回过神,下意识抿了抿唇,一时头脑发热,竟然凑过去莽莽撞撞的朝他嘴角亲去,却亲的太过匆忙,牙齿磕在他唇角,顿时让她羞恼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我……这是谢礼!” 心急火燎的从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扶疏几乎是逃荒似的跳下了马车。 穆沉渊摸了摸嘴角被扶疏牙齿磕到的地方,奇迹般的不觉得疼痛,倒觉得甜滋滋的。 季白就等在不远处,先是看到扶疏慌慌张张下了马车,再是看到穆沉渊心满意足的模样,他不由好笑的挑挑眉,目光从他略微有些破了的唇角扫过,啧啧叹道,“瞧你那点出息。” 往日都只是自己主动出击还被她各种伤,如今这次可是扶疏主动亲他,叫穆沉渊欢喜的眉眼含笑,他同季白并肩而行,“你教的法子果然有效。” 季白今日可谓是人生赢家,穆家这一大一小最难搞的两位都对他极为崇拜,他不由挑挑眉笑了,“你也不看看这烨城,谁才是贵女们的心头好。”除了他季白,不作第二人选。 几人施施然走近端云郡主下榻的驿馆时,里头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端云郡主紧巴巴的挨着陈展坐着,殷勤的为他布菜倒酒。 扶疏见着这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端云郡主请他们赴宴敢情是为了陈展啊,她见穆沉渊同季白并肩走来,不由有些不自在,拽着沉意就打算找个角落算了。 谁曾想被端云郡主缠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的陈展恰巧看到她的身影,慌忙叫她,“扶疏,你过来坐。” 席间顿时有片刻的安静。 穆沉渊的目光微沉,脸色虽看不出什么,可那眸底已是暗潮涌动,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扶疏,那目光看的扶疏极为渗人,好似自己只要坐过去,他就能把自己一口吞了似的。 还没等扶疏做出决定,端云郡主先是爆发了,新楚国的人素来是直白火爆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为了陈展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性子,就怕自己做不好惹人厌烦,可这些日子的殷勤示好在他看来只是无用甚至是叫他厌烦的举动,如今自己要走了,连最后的一聚他都不给自己面子。 端云郡主越想越是难过,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叫道,“陈展,你不要不知好歹!” “也请郡主不要强人所难。”陈展一张俊脸阴沉一片,显然这些日子被折腾的一直憋着火。 “你!”端云郡主再高傲刁蛮,这刻被陈展在众人跟前下了面子,纤指指着陈展,你了半天却是在说不出什么来,反倒是那明亮的眼睛先红了,接着那眼泪就一颗颗不要钱的掉了下来。她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郡主!”端云郡主的贴身侍女一见自家主子哭着跑了,不由狠狠剜了陈展一眼,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陈展目光微动,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扶疏察觉到他的动作,心知他还是担心端云郡主的,走近了几步,她忍不住劝道,“将军追出去看看吧,一个女孩子,很容易出事的。” 陈展定定看她,眼前蓦地想起当初扶疏在青楼被龟奴追赶时的情形,眉心一皱,已是沉着脸追了出去。 季白微微咂舌,偏头一看穆沉渊,果然这位的目光已经沉的能挤出墨汁来了。 朝季白使了个眼色,季白会意,招了沉意往驿馆别处走了,一时间,屋子只剩下他和扶疏两人。 两人共处一室,让扶疏有些紧张,才想跟着季白他们而去,身后穆沉渊的声音已经淡淡响起,“我一直好奇,你和阿展,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眼前之人的后背突地一僵,眸光几不可见的黯淡下来,面上缓缓露出一个叫人看不明白意味的表情来,“那****假扮盲女,其实是为了找他吧。”他说着朝她走近一步,“他从不会求人,可他为你破了例!” “你跟他……”他微微眯了眼,伸手去抚垂落在她肩上的发。 扶疏纤眉一皱,正想回答,忽然有个清脆的童音在门外叫唤,“哪个是穆家三郎啊,有你的信哦。” 穆沉渊微微挺直了后背,眸中已带了危险之色,他排行为三,这穆家三郎恐怕指的就是自己,可知道他来此的人,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会知道? 扶疏显然也想到了关键之处,她一下子想到那天树林里的伏击,竟是下意识挡在了穆沉渊跟前。 看着眼前那人微微僵硬的姿势,穆沉渊的目光慢慢变得柔软,像是向来坚硬的某处也有了坍塌的迹象,他伸手将扶疏带到自己身后,以一种叫她难以抗拒的霸道之姿,将她护在身后,他眉眼俱是清华笑意,“在下穆家三郎。” 第47章 窥破人好事 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扒着门望进来,将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都看了个遍,弯着手指挠挠脑袋,细细回想了遍要自己来送信之人描述的穆家三郎相貌,一一对上之后,他才咧嘴笑了,将手中信递过去,同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来。(.好看的小说 穆沉渊一手接过信,扶疏跟着取出些碎银两放在小乞儿手心。 看小乞儿蹦蹦跳跳的跑远,扶疏才松了口气,转回脸时却一眼撞进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瞳中,不由一怔,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他却先自移开了眼,嘴角噙着笑意展开了小乞儿送来的信,这一看,那面上的笑意极快的褪了下去。 扶疏看出不对来,低声问他,“怎么了?谁送的信?” 伸手将那信纸攥在掌心的穆沉渊俊脸微沉,眸间几不可察的闪过错愕惊疑之色,“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低低嗤了声,望向远处的目光里,却隐隐有乌云压境之势,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一会,就有一辆青色的马车悠悠驶出了驿馆,缓缓朝城东驶去。 马车在一座茶楼前停下,茶楼掌柜早已候在门前。 他眯着双眼,笑着凑到马车前,“车里的可是穆三郎?” 马车帘布被人撩开,露出穆沉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他定定看了笑容满面的掌柜一眼,淡声道,“正是。” 掌柜见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穆公子,我家主人在三楼雅室恭候多时。” 他见马车里似还坐着一个人,笑着又加上一句,“主人只想见穆公子。” 穆沉渊微微敛眉,低嗤了声,独自一人下了马车,随着掌柜缓缓上了三楼。 掌柜带着他来到三楼一个雅间,亲自替他打开门,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家主人就在里面等着,请进吧。”他待穆沉渊跨了进去,帮着掩上了门,小心候在门外,神情十分谨慎。 屋子里静静坐着一人,穿一件翠色衣袄,正背对着他品茶,那人听到动静转过来,入穆沉渊眼的,首先是一张温婉动人、已然有了岁月痕迹的脸。 那人仔仔细细看了他片刻,温和的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她看着穆沉渊,眉眼间俱都是怅惘之色,“想不到皇上已经这么大了。” 言语间,满是熟稔。 穆沉渊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若非信上提及他生母,他根本不会来。这个人隐藏在烨城一间小小的茶楼里十多年,在他将刘鹏治罪后才相邀一见,更是清楚他的行踪,想到这里,他眸光不由一深,这个人,莫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若真是,那眼线又是谁,而这个女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心中疑窦四起,穆沉渊不动声色的缓步上前,在一旁位上落座,闻言勾唇略略笑道,“夫人认得朕?” 他说着,已是顾自动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手指捏着那茶盏轻轻放于鼻下一嗅,叹道,“好茶,想不到燕国向来只用作贡品的名茶菩提香竟会在这一座小小的茶楼出现。(.好看的小说” 穆沉渊慢条斯理的轻呷一口,举止动作俱都是大家风范。 “有钱能使鬼推磨。”茶楼主人微微一笑,已是四五十的年纪,却还是风韵犹存,“但凡人或物,只要出的起价,自然得的到。”她说罢便不再言语,笑着又饮了一口茶。 穆沉渊细细咀嚼着她的话,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沉若深渊,在来茶楼途中,他已做了无数猜想,却并未想到约自己前来的会是这样一个观之可亲的中年女人,她举止虽有些奇怪,但那一双盈满笑意的眸子只慈祥的看着你,倒教他心中更为慎重,这样的人,若说没有图谋,他根本不信。 镇定自若的放下手中杯盏,穆沉渊偏头微微笑问,“如此,夫人邀朕前来,莫不是想让朕出价买那个秘密么?” 茶楼主人面色一僵,继而怔怔放下手中茶盏,幽幽叹了一声,“奴家并无此意,她……”她目光中有一种叫穆沉渊看不透的悲凉,但也只是一瞬,便尽数从她眸中褪去,换上了对眼前男人的赞许之色,低眉笑道,“奴家本以为还要再等几年,谁曾想皇上提前向刘家开刀。”她说着一顿,轻轻叹道,“看来韩婉将皇上教的很好。” 穆沉渊修眉一挑,勉强将心中震惊压下,韩婉,这是当今太后名讳,她一个茶楼的老板居然知道,还说的这般随意,好似根本不把太后当大鄢朝尊贵的太后看待,而只是一个多年以前熟悉的人。 沉如子夜的眸底瞬间暗潮汹涌,“你到底是谁?” “奴家名唤琴娘。”她低头笑了,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房间里铃铛做响,她面色微变,蓦地起身道,“奴家还有急事,皇上暂请先回,下次有缘再叙!”说罢,身子已急急闪入一重帘幕之后,待穆沉渊冲进去之时,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更遑论琴娘这个大活人了。 穆沉渊定定立于原地,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追上去。” 暗影一闪,迅速没入其间。 在影子消失的刹那,掌柜笑着推开了门,他在门外笑的面上皱纹一波一荡的,“公子,我家主人说了,下次有机会,公子想知道什么,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着,已是恭谨低下头,道,“小的送您下楼。” 扶疏在马车里等的耐心快要告罄之时,终于听到了些许动静,她从马车里撩了车帘探出头,定定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穆沉渊,目光专注,双目中似唯有他一人。 因琴娘而方寸微乱的穆沉渊心中一定,常年浸淫宫中争斗而愈见冰冷的心也跟着一软,心中生起无限欢喜,他冲着扶疏款款一笑,才要说话,眼角余光扫见前方标有定国公刘家标志的马车驶过。 他面色微沉,快步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跟上刘家的马车。” 车夫会意,一甩鞭子,不远不近的跟了过去。 刘家马车在状元楼停了下来,穆沉渊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不远处,撩开车帘朝外看去,远远的见着刘方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微微弓着腰,将拳堵在喉间一声长过一声的咳嗽着,而不一会,那里头迎出来一个人,赫然正是刑部尚书李知文。 看来刘方十分着急那两个被自己抓到的“刺客”啊。 呵,如果他发现那两个所谓的“刺客”只是萧会和他仆人,不知会作何表情。冷笑着放下车帘,穆沉渊同扶疏又在马车里坐了片刻,才一起下了马车,朝状元楼走去。 这状元楼是逍遥王顾北一在烨城的产业,他虽外封蜀地为王,但向来喜爱金银铜臭,又兼之自由自在惯了,是以,各地都开有酒楼商铺。 穆沉渊一进了状元楼,那识得他的掌柜面色微变,慌忙小跑着过来,神情恭敬,“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 顾北一虽然放浪形骸,浪荡不羁,可却是实实在在的保皇党,从这酒楼开业之际他便向这状元楼核心之人告知过,见穆沉渊如见他本人。 “刘方去了何处?”穆沉渊并不和他废话。 掌柜会意,低声道,“小的为您安排雅间。”说着招过小二,将两人带往刘方隔壁。 小二也是个人精,从自家掌柜的脸色里将穆沉渊的身份估摸了个七七八八,他将两人迎进房间后,殷勤的将这屋中的机关指给二人。却原来这状元楼在当初入成竣工之时,被顾北一下令做过手脚,固定几间屋子有特殊的机关可以听到隔壁说话。 刘方自以为找的是全烨城隔音最好的屋子,却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叫穆沉渊听在耳中。 “李大人可要掂量清楚。”刘方身体并未见好,一直是咳几声才能说一句。他先前给李知文许诺了那么多好处,这个李知文还给他装傻,若非陈展那里油盐不进,他又何必来这里和李知文罗嗦。 李知文好似并不知道刘方心里已经把他骂透了一样,只笑嘻嘻的转了转掌中扳指,道,“定国公可别这样说,知文是皇上的臣子,而非定国公您的臣子。” 刘方也不恼,边咳嗽边说道,“听闻李大人母亲缠绵床榻,临终前只想再见幼子最后一面?”李知文的弟弟是先帝时的武状元,因不满刘方专权,曾怒斥过刘方,被刘方设计贬去了西北军营,这么多年,再没回过烨城。他看李知文面色微变,连手中扳指都忘了转,愈加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并不是要李大人立刻答应下来,李大人可以好好想想,就是不知道令慈有没有这个时间。” 他说着,便发出几下沉闷的咳嗽,先行离开。 李知文坐在原位脸色复杂。 将这场谈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的扶疏面色沉静的看向穆沉渊,却见他只是端坐着捻杯沉默不语,像是那一番对话于他根本无甚影响,她才想开口,这雅间另一边都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响声。 似是舌尖在糕点上划过的甜腻,又似是身体被刺入什么般的钝响,继而是一声尖细愉悦的叫声,听的扶疏一时愣了,才要去看穆沉渊,却见他脸色古怪的看向自己,“怎,怎么了……” 他的目光太过古怪,含着厌恶又透着渴望,那般的挣扎。 扶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却极快的攥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干涩而又性感,“该回宫了。” 扶疏这才惊觉他掌心烫人,联想到他的古怪神色,忽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隔壁此时却变着法的,突然没了愉悦之声,而是女子的尖声嘶叫,一直讨饶,“不要了,不……不要了,啊,求求你……” 恼的穆沉渊阴沉着俊脸,大手伸来将她双耳都紧紧捂住。 两人匆匆忙忙打开门离开,只是下楼偏生要经过那响着********的房间,扶疏低着头任由他捂着自己的双耳,只想快快离开这是非尴尬之地,谁曾想身体才经过那房门前,那里一声惊呼,旋即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抛了出来。 穆沉渊眸色一沉,将扶疏往怀里一揽,飘身后退,堪堪避开了那个女子。 一人赤着身体,只用一件白袍包裹住自个的身体,懒懒的靠在房门前,也不怕自己的模样叫人看了去,他身上还留有情事后的汗珠,硬朗的面上是不正常的苍白肤色,右额一道长不及小指的疤痕,被他那汗湿长发一遮,若隐若现。 这人眉梢眼间俱都是恣意行事的邪气,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扶疏及穆沉渊,淡淡道,“都说这状元楼隔音效果非凡,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 第48章 离心 扶疏几乎都要被这人的无耻话语给震懵了,便是连穆沉渊都微微皱眉,他的目光落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女人身上,那女人面色发黑,已然没了气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瞳孔微缩,拉着扶疏又退了一步,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已是勾唇笑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看到悯王殿下。” 男人不料竟有人认出了自己,他一愣之下,轻挑的大笑起来,“哦,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言下之意,竟是已经承认下来。 扶疏纤眉一皱,抓着穆沉渊的衣袖微微用了力道。 柳氏未曾获罪时她便喜欢往外边跑,那茶楼酒肆里说书人常会说起这当世名人,她起先惊诧于这男人的无耻,是以并未第一时间去注意那被抛出来的女人,现下听穆沉渊开口,再定定看向那死去女人的面色,心中不由一紧,喃喃道,“世传悯王乃燕国燕王十九弟,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却在三年前小杏林一役被敌首偷袭中了世间奇毒。” “每当毒发之时便要与处子交合,才能将毒暂时过到与之交合的女子身上……而那女子,会面色发黑而死……” “啪啪啪……”悯王听的脸上笑容愈加灿烂,忍不住为扶疏鼓起掌来,他换了个更为慵懒销魂的姿势,将扶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才状似可惜道,“你对本王真是有够了解,是不是暗恋本王呐?” 他看扶疏面色一恼,不禁哈哈大笑,“可惜,本王对男人不感兴趣。” 悯王的目光极具邪性,就那么放肆的在扶疏身上来回扫着,叫穆沉渊极为不悦,在心中给悯王狠狠记了一笔后,他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季悯看向扶疏的视线,低声一笑,“听闻悯王远在燕国都城养伤,怎么今日有空来我大鄢烨城走一走。” 季悯因他的话面色微变,眼中邪肆褪去,慢慢浸上杀意。 穆沉渊仿似看不到他眼中杀意,仍自顾自的说道,“若是燕王知道,不知该做何想?” “啧,真是麻烦。”季悯慢慢挺直了身体,朝穆沉渊步步逼近,“你们两个消失,不就谁都不会知道了吗。” 他说着,已是一掌朝穆沉渊袭来。 “快走。”穆沉渊眸光一沉,将扶疏往身边一带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又狠狠一推,旋即迎了上去。 扶疏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慌忙转身朝前跑去。 “愚蠢。”季悯邪气的挑了挑眉,十分巧妙的避开了穆沉渊,大掌朝着扶疏肩头拍去,方才他就在试探穆沉渊的深浅,知道自己若是和他当面对上恐怕难分高下,可是他护着的扶疏却是个不能自保的,因此他此次也不过是装个攻击穆沉渊的样子,谁知道穆沉渊果真中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掌心印在扶疏肩头上明显一麻,季悯面色微变下才要退开,却没防扶疏骤然转身,手掌一扬,手心的粉末朝着季悯撒去,季悯慌忙闭口闭眼,后方穆沉渊也已袭到。 “得罪了。”穆沉渊将他制住,慢慢勾唇,“恐怕有一位故人,想要见一见你。” 季悯面上有些不大好看,他并不转身,只微微睁了眼,沾在睫毛上的粉末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透过这朦胧看向偷袭自己的扶疏,冷冷一笑,“阁下所为,可不是君子之道。” 扶疏本慢条斯理的清理着手掌,闻言动作一滞,微侧了头看他,浅淡一笑,“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她说着,缓缓走到他面前,清澈的如同山涧姣姣明月的眸子定定看着他,低低一笑,“而且,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穆沉渊不觉莞尔,却不可否认听到这话时,心花怒放。 季悯直接被绑着送去了驿馆,那个被季悯过了毒的女人,被扶疏找了个人付了点钱用心葬了,随后两人便回了驿馆。 彼时陈展去追了端云郡主并未回来,驿馆中也只余下季白同沉意眼巴巴的等他们回来。 乍见到扶疏身影,穆沉意欢喜的大叫了声便蹦跳着过来了,“扶疏,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叫上我。”完全将穆沉渊这个亲哥哥给忽略了。 穆沉渊也不恼,只是淡淡看了季白一眼。 他二人一同长大,如何不明白这一眼的意义,季白心中不由咯噔了下,缓步上前,唇角微微扬起,“怎么?” “带了个人见见你。”穆沉渊回以一笑,朝他示意马车。 季白眼中疑窦四起,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马车,伸手拉住那车帘有片刻的迟疑,但也不过一瞬,就将那帘布一下子拉了开来。 里头半躺着个被五花大绑的季悯,骤然见到出现在眼前的季白,他一愣,旋即面上表情缓缓放松,笑道,“原来是你啊,小白。” 季白静静看他片刻,也跟着慢慢笑了开来,“好久不见,十九王叔。” 季悯季白两叔侄多年未见,此番得见,倒是相约驿站彻夜长谈,穆沉渊捉了穆沉意带了扶疏回宫,却也担心陈展及端云郡主安危,派人出外寻找。 扶疏与他们进了宫门后,便分道扬镳,一人往乐坊走去,才行了一半路程,就叫阿姝拦住了去路。 阿姝还是先前那笑眯眯的模样,朝着扶疏行了个礼,便凑近低声道,“公子,我家娘娘有请。” 听到是梦如要见她,扶疏并未做深想,便随她前去。 梦如还是在先前见她的那个小亭子等她,她此刻已没了之前的愁眉,面上带着些微喜意,见到扶疏前来,立刻兴奋的起身迎了过来,但她终归顾忌着外人,将面上喜意一敛,对阿姝道,“你先下去。” 她见阿姝恭谨退了下去,这才重又笑着来拉扶疏的手,娇声道,“我就知道姐姐有办法能让我得到皇上宠爱。” 扶疏因她的话脚步微微一滞,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她勉强笑了笑,踌躇着问道,“阿如开心吗?” “开心!”梦如笑着应了声,转身扶住扶疏双肩,俏丽面容上满是小女儿的娇羞,“姐姐你知道吗,只是皇上的一道旨意,对我蔑视甚至欺负我的人如今都要对我点头哈腰,我还只是个嫔,若我是宁妃那样的级别,甚至是皇后……”她说着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双眼灼灼,连话声都呢喃了,“那么这天下,还有谁可以让我不开心!” 扶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梦如,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梦如并没有察觉到扶疏异样,只是上前拉住了扶疏的手,那略显疯狂的神色褪去了些,慢慢换上女儿思春的娇羞,“更何况,皇上他俊朗无双,我早在安宁殿里,就对他倾心……” 扶疏的心忽地一窒,她猛地反手握住梦如的双手,压低声道,“不行!” 从小到大梦如都未见过她对自己急声,如今听她声音低沉含着颤抖和怒意,不禁一怔,面上有些迷懵,“姐姐?” 扶疏意识到自己激动了,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心中一口浊气,伸手抚着她娇美容颜,淡淡笑道,“你要往上走,做妃做皇后,姐姐都帮你,可你……不要去爱他……” “为什么?”梦如微微睁大了眼看她,“为什么不可以爱他?后宫中的女人不就是为了爱他而存在的吗?” “后宫无真情,皇族之人,哪会有真心!”耳边仿似响起那人不过是觉得有趣的话语,扶疏心中一紧,不忍唯一的妹妹从此陷入这无边深渊里,她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急声道,“阿如,听话。” 梦如却抿着嘴没有说话。 她就着月色,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姐姐,此刻她一脸忧虑,双目中唯独现出自己惘然而又嫉恨愤怒的神色,如此的丑陋。她咬咬牙后退了一步,转身看向无际的黑暗,“我知道了。” “阿如?”扶疏一怔。 “乐师请回吧,莫要让人传了闲话。”梦如咬牙,却不欲与她再多话。 扶疏无法,只得匆匆告退。 阿姝见她走了,才敢过来,低声道,“娘娘,该回殿了。”她见梦如没有反应,以为她没听到,不由又高了一声,道,“娘娘,该回殿了!” 梦如这才回神,她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问她,“阿姝,若是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你那至亲之人却不许你喜欢,你会怎么做?” “****之事,向来不由人,奴婢若喜欢那人,那人定有能打动奴婢之处,奴婢至亲之人并不知晓,自然以为是那人将奴婢蒙骗了,因为担心奴婢才不许奴婢喜欢。” 梦如因她的话细细思索了一阵,又问,“若那人天下无双,见过他的人都会爱上呢?” 阿姝因她的话一愣,低头仔细想了会,才笑道,“那许是担心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人,做那人的女人苦呢?” “不!”梦如双瞳微微发亮,本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红晕,“他此前,一直只爱一个女人,给她无限荣宠。” 阿姝大抵听出了她所说的是谁,恐怕就是大鄢年轻的皇帝和宫里的宁妃了,只是梦如不说明,她也不敢挑开,便只笑笑,“奴婢也不知该说什么,许是奴婢家人不想让奴婢爱上这样一个人受苦罢。” “是吗?”梦如一怔,心中微微有些怅惘。 阿姝扶着她往芙蕖殿走,笑着道,“自然是如此,总不可能奴婢至亲之人爱上了那男人爱的女人,不想奴婢进去掺合,又或者奴婢那至亲之人爱上那个男人了吧?”她似是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好笑,低低笑了出声,歪头问梦如,“对了娘娘,奴婢方才没想到,这会才想起来,娘娘说的至亲之人,是男是女啊?” 梦如本走着的脚步在刹那一顿,黑暗中阿姝看不清她面上神情,只知有一瞬她的身体十分僵硬,但也不过片刻,那身体已是缓缓放柔,她听到梦如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流淌,“本宫忘了。” 阿姝不知为何觉得后背一寒,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胡乱说些其他的,“想不到这乐坊的扶苏公子如此好用,不仅与季大人关系好,连和宁妃娘娘好似也关系不浅的样子,上次奴婢还听到有姐妹说,宁妃娘娘因为扶苏公子和太妃田妃冲撞呢。” “哦,是吗?” “是啊,说是太妃责难,两人在永春宫对彼此处处维护,若不是宁妃对皇上一心一意,都要有人怀疑两人是有私情呢。” “她们两人,怎会有私情。”梦如觉得好笑,两个女人,怎么可能有私情,只是笑过之后,她不禁一怔,慢慢的,心中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扭曲着充盈了她的大脑,两个女人没有私情,可会有其他感情,怪不得她和飘碧一进宫,宁妃就时时照拂,原来和姐姐……早已相识。 她想到此节,面色已是阴沉一片,难道姐姐是因为宁妃,才要自己不许爱上皇上,不和宁妃相争吗? 梦如心中胡思乱想一片,却没防阿姝脚步一顿,慌慌张张跪下了,“奴婢参见太妃娘娘。” 第49章 挑衅 阿姝那一声惊呼让梦如猛然回神,慌忙也跟着跪倒下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刘太妃近日因刘鹏被逐的事对穆沉渊心中有隙,已经许久不曾走动,今日难得有了些心思,又叫她撞上不想见的人,她脸色当即有些难看,冷冷笑了声,“如美人倒是有闲情逸致。” 她身边的李姑姑眼珠子一转,悄声在她耳边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前不久才擢升了如美人,现在可是要叫如嫔了。” “呵!” 刘太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十分尖锐的笑了声,她也不叫梦如起身,只是就着微弱的光低头看着低垂眉眼的女子,柔声笑道,“在宫里,这么快擢升可不是件好事。”她说着,目光慢慢变寒,那腰,几乎就弯在了梦如耳畔,一字一句低哑婉转,“还是你以为,你会是第二个宁妃?” 那几个字如同吐着芯子的毒蛇,再向她发出嘶嘶声响,让她情不自禁的遍体生寒。 “娘娘,臣妾……”她慌忙想要辩解,刘太妃却已是出言打断了她,“你便跪在这半个时辰,好好想想哀家说的话。” 梦如一怔,才要起身追去便有刘太妃留下的两个宫娥将她肩膀死死按住,道,“太妃有命,娘娘要跪满半个时辰。” 那重重一下,让她起身的姿势被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痛意似要透过四肢百骸传至全身,梦如眼中逼出泪水,那被强压着跪在漆黑夜里的屈辱让她几欲咬碎了银牙。 刘太妃的话句句言犹在耳,几乎将她的心戳成了千疮百孔,宁妃,她要成为宁妃那样的人,甚至是……要在她之上! 否则,一切都是妄谈,她还是照样要受人欺辱! 阿姝战战兢兢跪在一侧,眼睁睁看着自个的主子被按着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出声。 这一夜,挣扎在深宫中的梦如渐渐走在与扶疏偏离的一道,同她心中所愿……越来越远。 扶疏身在乐坊自个院中时,还有些心绪不宁。 方才梦如那说起穆沉渊时愈加灼亮的眼神让她不安,甚至在想,自己让梦如去白虹亭见穆沉渊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不对。 烛光飘忽间,有个人影已映上了窗纸。 扶疏并未发现,等有房门开合,脚步声响起时,她略略一怔,小乐子不会这般大刺刺来自己屋子,那只有可能是穆沉渊,她纤眉一挑,并不回头,随手又翻了一页书册,问的随意,“怎么了?” 身后那人并未接话,她不觉讶异,才要转身,一只掌心有着疤痕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扶疏惊恐的瞪大了眼,双手在桌上胡乱一扫,以期弄出点动静让人知道,只是那人像是看出她的意图,不屑的冷笑了下,粗粝大掌将她的双手死死固定,一张苍白的过了份的脸凑到她跟前,咧嘴一笑,“开个玩笑,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人眼中笑意邪肆,一副你反应怎么如此大的无辜模样,竟是季悯。[] 扶疏恼恨,对他实在没甚么好印象,又见不得他那嘲笑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牙齿嵌入手掌,再狠狠拧了拧,让季悯痛的大叫了声,一把从她嘴里夺回手,双眼已经危险的眯起,“大鄢人难道是属狗的?” 扶疏忍不住反唇相讥,“我们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 季悯忍不住抬手就要一掌劈下去,却见扶疏只抿唇笑着看向自己,那眼中熠熠灼华,似是在笑他根本不会打下去。 他一时倒被气笑了,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我发现你这个人胆子真是大。” 扶疏不再理他,知道他大抵是来找季白的,还颇为好心的给他指了路,“季大人的居所在出了这院子往右的第五个。” “本王是来找你的。”季悯在燕国是男子崇拜女子爱慕的对象,就连在大鄢做了他药的女人,也是自己贴上来的,谁曾想现在却遇到个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他起先是愤怒,如今倒是起了些兴致。 扶疏唇角的笑意一僵,下意识就想拒绝,“在下与王爷并不熟识……” “胡说,你这般清楚本王的事,必定是爱本王在心口难开。”季悯发现她越是不高兴自己靠近,他便越是亢奋激动想要凑近去撩拨,他在心中把这一反常归结为太寂寞了,殊不知在扶疏眼中,他已经是无限趋近于变态了。 她想不到季家的人都是如此自恋,季白如此,他这个十九王叔更甚。 “王爷!”她起身退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温温一笑,“您实在是误会了。”身着宽大乐师袍的青年身形修长,像是一杆修竹立于房中,她眉眼含笑,浅声道,“实在是季大人时时提起,在下当时见到王爷才能立刻想起。” 有人在屋外听了片刻,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偏头对着一旁黑衣墨发的男人挤挤眉,低声道,“我这个乐官当的实在是憋屈,唯一的作用就是被下属三番两次拿来做挡箭牌。” 穆沉渊已经对季悯的纠缠十分不喜,淡淡斜他一眼,季白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当下假咳一声引起了屋内两人的注意,“十九王叔,原来你在这里。” 季悯回头,先看到的却是季白身边的穆沉渊。 他锐眸微沉,身形微微躬起,已是戒备起来,那个朝着他们越走越近的男人,他后来知道是这大鄢朝新近登基的摇光帝,这个男人沉稳睿智的可怕,竟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这在这世上,穆沉渊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穆沉渊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微微点头示意,朝扶疏道,“我正巧要去慈宁宫,你可要同我一起去见一见你那位宝珠。” 扶疏正愁没办法摆脱季悯,跟着他走又能见到宝珠,何乐而不为,点点头,便谨慎的越过季悯快步走到穆沉渊跟前。 她这避之如蛇蝎的模样可叫季悯有些不好受,不悦过后却是更为盎然的兴致,“这个乐师,可真叫人……” “王叔什么时候对男人有了兴趣。”季白挪揄了声,含笑对他邀请道,“可要去我的院子看看?” 季悯的表情这才正经了些,他点点头,同季白并肩而走,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漫不经心的道,“大鄢那位摇光帝能喜欢的,本王自然也能。” 听的季白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扶疏自然不知自个被一心同穆沉渊较劲的季悯惦记上了,此时她亦步亦趋的跟在穆沉渊身后,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那个人的背影,想起梦如提起他时的目光,默默不语。 穆沉渊即便走在前面也能感觉到她心不在焉,他索性停下脚步看着她,看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般怔怔朝前走去,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拽住,一把箍在怀里,“在想什么,恩?” 猝不及防间被困在那人胸膛里,她的侧脸就贴在他心口,能透过衣衫感受到他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的跟她的心跳同一频率,让她慢慢脸红耳赤起来,忍不住就伸手按在他胸前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但一想到或许自己这么做了,男人会因为得不到而继续和自己纠缠不清又放弃了,她甚为乖巧温顺的说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穆沉渊有一瞬的沉默,但片刻后,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已是轻柔的抚上扶疏侧脸,低沉的嗓音在夜空中听来十分性感,却也让扶疏莫名的有些不安,她听到他凑在自己耳边说道,“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扶疏抿了抿唇,淡淡道,“扶疏疏离皇上不喜,扶疏温顺难道也不合皇上心意?” 开合的唇齿间忽然伸来了一根手指,她一时没有注意,竟是一口含了上去,待反应过来时,脑中轰然一响,已是浑身僵硬忘了动作。 穆沉渊也是一愣,他原先欢喜扶疏的温顺,却也暗恼她是故意如此,心中一冷,本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没防阴错阳差间会有如此的情形出现,那一刻手指被温润包裹时的美好让他微一恍惚,眼神黯了黯,低头看去时却见她一段白皙的脖颈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眼前,那般细嫩,吹弹可破,都能自那肌肤上看透那皮下微细的青色血管。 他眼神又黯了几分,一时喉间发干,身体已是有些燥热起来。 “怎么……”这异样诡异的安静让扶疏又羞又恼,可她不得不打破这氛围,只是话还未全部出口,微启的唇已叫他全部堵住。 她踉跄着后退,被他压着抵在一侧宽大的梧桐树上。 粗重的喘息就响在颈侧,灼热的气息一直巡游着,有一个瞬间她以为他都要咬破自己的喉咙。 “离季悯远点。”穆沉渊狠狠蹂躏了一番她的唇舌后,终于舍得放开她,他将身体重量加诸在她身上,嗓音喑哑。 扶疏的唇被他又亲又啃,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她甚至不用伸手摸都觉得是肿了,她有些不自在的侧开脸低声道,“我知道了。”却又在心中开始盘算,他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失去兴趣……她实在受够了要过你猜我想的日子。 只是那人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她耳边恶劣而又残忍的笑了起来,他的大掌缓缓抚上她修长的脖颈,道,“不要猜测朕的心思,更加不要自以为是的以为……你做的能让朕放过你。” “扶疏,你答应过朕的,恩?”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而不是自称我,扶疏的身体紧绷成一片,倔强的抿唇,声音已是有些尖锐,“皇上早该如此!” “你在试图激怒朕。”穆沉渊低声笑了,那笑声回荡在夜空中,似乎也在嘲笑她的妄想。 扶疏心中懊恼。 他却握了她的手,声音已放柔,“好了,随我一起去看看太后宝珠吧。” 之前的那一瞬,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扶疏被迫跟上他,一时有些惊疑不定,竟是都在自我怀疑,刚才那一幕有没有发生过,空着的手指抚上微肿的唇,她垂下脸,满目复杂。 宝珠不料扶疏会来,欢呼了一声,蹦跳着去拽扶疏的手,扶疏根本来不及给太后行礼,就被拉走了。 太后倒是不以为杵,只是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微微发怔。 穆沉渊知道她大抵又想起了故去的韩桐,沉默了片刻,他才将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问出了口,“今日有人相邀,说要告诉朕……朕生母一事……” 太后本端着茶盏的手一时不稳,那杯盏“哗啦”一声坠地。 穆沉渊看着满地瓷器碎屑,脸色微沉,他扫过垂着头身体微微发颤的太后,目光陡然一利,似笑非笑道,“那个人,自称琴娘。” 太后因这个人的名字面色大变,她吃惊的站了起身,声音尖利,“皇上说什么?” 第50章 恋慕扶疏,有何不可 太后如此激动,要说她不知琴娘这个人的存在,穆沉渊是万万不会信的,但他尚未来得及同她细细说起当时的情景,郑嬷嬷便神色紧张的进了殿来,“娘娘,娘娘,太妃来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穆沉渊修眉一挑,自前次刘鹏之事,刘太妃冲他发了一通脾气后就闭殿不出,他有几次要去请安也被阻在门外,养母子从此渐渐失心,此番听到她这般晚了还来这慈宁宫,心里念头急转,不由迟疑的看向太后。 太后镇定下来,朝穆沉渊侧头道,“还请皇上先去偏殿看下宝珠……”她犹豫了下,才轻轻说道,“宝珠先前一直念着皇上。” 宝珠一直都是怕他,倒从不会念着他,她这般的说法,只是要他避开刘太妃而已。她目光恳切,穆沉渊哪有不从的道理,当即起身,优雅的掸去衣上浮尘,笑道,“朕去看看宝珠。” 只转身之际,他眸光微寒,心中念头已是转了数转,联系到先前琴娘之言,难道自己生母之死,刘家参与其中? 他的身影才没入偏殿的帷幔中,妆容优雅的刘太妃已跨入慈宁宫。 太后略有疲色,懒懒靠在软榻上,郑嬷嬷替她一下一下捏着肩膀,见到刘太妃来慌忙行了个礼又继续捏着。 “姐姐,妹妹听闻姐姐近日睡的颇不安稳,让人从宫外寻来了沫黎香,有助睡眠。”她说着朝后伸手,李姑姑忙将捧着的沫黎香交到她手上。 太后接过细细看了一眼就交到郑嬷嬷手上,柔声道,“妹妹有心了。” “却是姐姐有心了。”刘太妃看着她,蓦然露出一个叫太后看着甚为恐慌的笑容,“妹妹知道姐姐心中必定是怨着妹妹的。” 太后的脸色白了白,连身形都僵住了,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如她年轻时让自己害怕,她身后有整个刘家,她的手段……那么多年,自己是一眼一眼看过来的,她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色上已染了倦倦的笑意,柔声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难道妹妹还不放心?” “妹妹也很想放心,可近日来皇上与我刘家越离越远,妹妹我思来想去,也唯有那桩事,能让皇上跟妹妹离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低眉笑的狠戾,双眼专注地盯住了太后的脸,死死不移开,“这么多年了,妹妹我早已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可却是担心姐姐根本不能忘怀呢。” 太后因她的话脸色惨白,被她的目光锁住,竟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窒息的透不过气来。刘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刘方被下令养病在家,就算刘鹏被远逐,现在的刘家刘太妃也不是她能抗衡的。 刘太妃见她那模样,心知自己的话已经起了效果,便低眉笑着起身,缓缓凑近太后道,“姐姐猜猜,妹妹来姐姐这里时遇到了谁?” 她见太后那怔怔然的样子,像是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不由嗤嗤笑了,“咱们柳相的二小姐,如嫔娘娘,哈哈……” 太后眉眼微动,她之前是想要芙蕖殿的人安稳过完一生,却不料梦如始终还是卷进了后宫争斗中,那么阿桐的女儿,即便再怎么无心也会被卷入,她心中焦急,忍不住就坐直了身体。刘太妃瞧了自是得意,她起身帮太后轻轻掸了掸那深衣上并不存在的尘灰,柔声道,“妹妹大抵能猜到姐姐的心思,可当年韩桐好歹是烨城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官家贵女,怎么生的女儿,却是这般不堪,我看啊,姐姐也不用担心,那样一个人,怕是绝对入不了他人的眼,在宫里必定是能安然度过一生。” “妹妹不要再说了。”韩桐几乎算是被她一手推入的火坑,太后对这个妹妹又是愧疚又是疼爱,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更何况刘太妃此言是对她妹妹女儿的侮辱。 刘太妃并不听她的,自顾自说道,“依我看呐,定是咱们柳相对自个女儿一心栽培,却将咱们韩桐的女儿养废……” “住口!”韩太后此刻再难忍住心中那口恶气,怒极攻心,住口两字吼出声后心口一阵绞痛,痛的她连脸都扭曲了,郑嬷嬷在边上看的脸色惨白,慌忙上前帮着捂住她心口,哭着对刘太妃道,“娘娘,娘娘求您别说了。” 刘太妃似是被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眸中惊疑之色褪去,她面上笑容缓缓落下,挺直了身体道,“姐姐身子不好,也该早些传太医来看看,妹妹就不扰姐姐休息了。” 说罢,便是带着李姑姑匆匆离去。 她的身后,韩太后一双眼中带着愁怨,死死盯住她。 郑嬷嬷知道她的心结所在,也知道她心痛症的症结所在,却根本没有办法纾解,“娘娘……”她哭着道,“您别再跟自个过不去了,桐小姐在天有灵,必是会不安心的。” 一双已有了皱纹的手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哀家叫你去查的,你可查清楚了?” 不止刘太妃怀疑飘碧的身份,便是连她也疑惑,此前就已让郑嬷嬷派人出宫偷偷去寻柳家的下人,若非前阵子被萧会之事乱了阵脚,恐怕她这会早已亲自过问。 “娘娘,来顺方才回禀了来,说是先前在柳府做事的下人,不是得病死了,就是已远走他乡找不到人了,是以,谁都没见过柳家大小姐的模样。” “混账东西!”韩太后的眼眸霍然睁开,拍着软榻厉声道,“偏偏在哀家开始查的时候都死的死,走的走,这是怎么回事。” 郑嬷嬷慌忙低下头。 “继续查!”韩太后心中痛苦,声已哽咽,听的郑嬷嬷十分不好受,她小心的拿锦帕拭去太后脸上的泪水,柔声劝慰,“奴婢已叫来顺继续查了,娘娘也莫要难过了,皇上还等在偏殿,怕是今日不问清琴娘之事,不会罢休啊。” “皇上长大了。”韩太后沉默半晌,怔怔对着殿中那染着檀香的香炉发愣,但片刻后她已回神,面上疲色一扫,淡淡道,“该来的……终于是要来了。” 主殿与偏殿也有一段距离,等郑嬷嬷扶着韩太后还没靠近偏殿时,便听到里头宝珠“咯咯咯”的笑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宝珠在慈宁宫鲜少会笑,又惧怕皇上,这会怎么笑的如此开怀。 两人疑惑着靠近些许,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进去,便见到皇上和扶疏正在下棋,而宝珠脸上顶个大花脸蹲在两人一旁看他们下。 扶疏的白子被吃了,宝珠就笑眯眯的在自个右脸上用毛笔画一个小圈,待穆沉渊的黑子死了,她又在自己左脸上划一道线。 如此,倒是三个人都玩的十分愉快。 韩太后心中暗暗惊奇,同郑嬷嬷又看了一会,等扶疏同穆沉渊一局完毕,才笑着走了进去,“这是怎么了,宝珠好端端的怎么成了小花猫啊。” 宝珠看到她十分高兴,欢快的叫了声姨姨就扑进了太后怀里,拿满是墨汁的脸去蹭太后,将那一团未干的墨汁胡乱的涂在了太后衣上,看的郑嬷嬷慌忙要去拉开她。 太后见她高兴,示意郑嬷嬷无妨,揽着宝珠走近。 扶疏慌忙起身行礼,“乐师扶疏,参见太后,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太后深深看她一眼,往那棋局上扫了眼,却见白子已被围的干净,她笑道,“皇上小时最爱下棋,那棋艺是当初还是太傅的柳相和太宰一同教授,你敌不过也是正常。” 听她提到柳余年,扶疏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忍不住抬头看她一眼。 太后微微笑着看她一眼,面容慈和,不过只一瞬,便将注意力放到穆沉渊身上,“不用说,这让宝珠脸上画东西的鬼主意,是皇上想的吧。” 扶疏听了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初见时这人拿根狼毫在自己眉上唰唰两笔,美其名曰……画眉,她一时百味陈杂,朝穆沉渊偷眼看去,却见他一双星目熠熠闪光,正定定看着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怎么能呢,朕不是这般幼稚的人。” 听的扶疏忍俊不禁,差点就要笑出来。 宝珠歪着个头,对这话似懂非懂,只知抱着太后脖子傻笑。 太后无奈的笑瞪他一眼,却见他双瞳晶亮,如深海星空,那一双总叫她看不出的情绪里此刻是柔情满结,差点要叫她以为是看到了就这般注视着那个人的先帝,她听到他说,“朕唯一一次幼稚,也只给了一个人。” 韩太后从他眼中看清一个人影,一时心中大骇,转头看去,只见扶疏低头正在清理棋盘上棋子,青年的身体弯曲成一道优美的曲线,望之不俗。 她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却不知,扶疏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拾捡着棋子的手指微颤,拼命拿捏着才让它们不至于从指尖滑落,她深深呼吸几下,让自己面色不再有异,这才抬头微微一笑,“皇上和太后怕是有要事相商,卑职就先带着宝珠四处走走。” 太后面色惊疑不定,看看扶疏,又瞧瞧穆沉渊,缓缓点下头来。 她看着扶疏牵走喜笑颜开的宝珠,侧身看向穆沉渊,眸中已是带了一道沉痛之色,“皇上,男子相恋有违伦理。” “哗啦啦……”穆沉渊似是并未听在心里,一手撩着扶疏理好的棋子捉在掌心把玩,好半晌才低低笑了,“啪”一声将那些棋子拍在棋盒里,他缓缓抬目,勾唇一笑,“朕即是天,是这天下主宰,恋慕扶疏,有何不可?” 他不说扶疏女子身份,偏就这般笑意盈盈的看向太后,叫太后都忍不住退了一步,这才惊觉,这个人,除了面目与先帝有些相似,其余,根本不一样! 第51章 质问 穆沉渊似是并未看出太后的异样,他低头把玩着指尖黑白相间的棋子,眼角的余光却是片刻不离太后,温温一笑道,“朕心中存疑,还望太后为朕解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话音才落,太后便知,那一刻终于来了。 她微微直了直身子,郑嬷嬷会意,忙扶了她坐下。她抬手也捻一粒棋子在手,才侧头道,“哦?不知皇上因何事困扰?” 穆沉渊抬眼静静地看着太后,他的目光如刺,在郑嬷嬷身上一顿,又停在太后脸上,低低笑了,“朕方才询问一人,名唤琴娘,她言是太后旧识,而太后……似乎也很熟悉。” “琴娘……”太后双目一凝,微微有些恍惚,但片刻后,她已是缓缓摇头,“哀家并不认识什么琴娘。” 穆沉渊目光一沉,太后方才那副模样,可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原先萧会之事,她就避而不谈,如今遇到琴娘她亦如此。 太后默默守护穆沉渊长大,如何不明白他此刻的想法,她低低叹了声,抬头看向窗外,喃喃道,“哀家听到这琴娘那般反应,也不过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她人已过中年,此时语调缓缓,含着说不出的怅惘和失落,“这诗是当初先帝初遇晴妃所诵,后来先帝思晴妃成疾,日夜临摹心中所爱,在那画像上题了这句诗,送到了晴妃手上。”她说着顿了顿,无奈的看向穆沉渊道,“皇上可知这晴妃……是何许人?” 穆沉渊缓缓摇头。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宫中听过有晴妃的存在。 难道,那个琴娘,就是宫中的晴妃?他眸色一沉,抬眼看向太后。 太后却缓缓摇头,打消了他这个猜想。 “也是,皇上怎么可能知道。”太后这一刻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她惨然一笑,猛地捂住心口咳嗽起来,慌的郑嬷嬷不住的抚弄她后背,柔声劝她少说话。 穆沉渊不意太后已病重如此,忙起身扶着太后,担忧道,“可召了太医来把脉问诊?” “老毛病了。”太后摆摆手,低低叹道,“若不是晴妃早已过世,恐怕哀家也会和皇上一样,猜那琴娘……是晴妃……” 太后的话让穆沉渊眸光一深,“即便不是那晴妃,也必是和晴妃牵扯颇深之人。[.超多好看小说]” 他所说的,也是太后心中所想。 她本来畏惧刘家兄妹在朝中的势力,对一些旧事守口如瓶,可有人借晴妃之名找上皇上,是刘家的试探还是那人终于觉得时机成熟,她一时心中犹豫不决,只静静看向年轻的帝王,心乱如麻。 耳边突然听到穆沉渊沉声问话,“太后可知那晴妃是因何过世的?” 她心中一跳,脑中根本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晴妃生下皇上就难产……”过世…… 太后话出了大半才惊觉自己失言,她猛然噤口,朝郑嬷嬷看去一眼,两人都是面色难看。 穆沉渊双目微微眯起,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他从小被养在刘太妃身边,对自己的生母一无所知,有人说他是先帝和一个下贱的宫女所生,也有人说先帝时有一妖女,先帝迷恋强迫她留在宫中才生下他,种种传言在他被交给刘太妃养育时全部消失,后来即便是他如何查,都查不到自己生母消息分毫,而那些在宫中曾嚼过舌根的人,不是被发现失足掉进了池子里溺水而亡,就是因做了错事被赶出了宫生死不知。 他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查找生母,却往往不得法,现在听太后说起自己生母,一时心跳的极快,缓缓道,“原来朕的生母,是晴妃啊。”他目光陡然一戾,冷冷扫向太后,“太后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就这么冷眼看着朕苦查生母下落,太后就忍心看朕难过!” 穆沉渊说到气急,眼眶已有些微红。 太后不忍看他这个模样,亦是有些愧疚,她转过身,眼中担忧神色一闪而过,“哀家也不忍,可为了皇上安危,只能如此!” “恐怕母妃过世的真相,绝非难产这么简单吧。”穆沉渊此刻怒极攻心,拍案而起,盛怒之下,他冷眼睨向太后,“太后还不愿说吗?” “哀家还是那句话,皇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也不要去查,这在大鄢,是禁忌。”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沉渊眸中掠过狠戾,垂在腿侧的手微握成拳,要极力克制才不至失态,“难道朕连自己的生母是怎么死的都不能知道?那朕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太后已有些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怅惘,曾几何时先帝也在自己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她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柔声道,“皇上只要知道,哀家永远是为皇上好。” 语声柔软,却坚持她的决定。 穆沉渊心中恨极,拂袖而去。 来到殿外,一眼扫去就见扶疏正帮着宝珠侍弄园中的花草,他眸光倏忽一深,大步朝她走去。 扶疏耳中听得脚步声渐近,笑着转过身来,“你……”话还未出口,便被人狠狠一抱,那力道几乎就要将她箍入骨血中一般,她透不过气来,又想起宝珠还在这,慌忙挣扎,“先放开我,宝珠……” “宝珠一个傻子,她懂什么。”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亦无视了她的挣扎,更加无视了目瞪口呆满眼好奇的宝珠,将犹自挣扎的扶疏拦腰一抱,宽大的风披将她紧紧一裹,抬步就走,“你要是不怕所有人都看到,你就继续动。” 扶疏因他的话浑身一僵,当真不敢再动。 怀中的人难得安分温顺,让穆沉渊觉得心中憋着的那恨也稍稍得了些纾解,一路将人抱回了勤政轩,李明远正小心的候着,远远瞧见他过来,面上一喜,小跑着过来道,“皇上,如嫔来了,正等在偏殿。” 穆沉渊敏锐的察觉到怀中的身体一僵,联想到先前扶疏为了柳梦如做的那一切,他心中那股勉强压下去的邪火又跟着蹭蹭蹭往上冒,低头睨了眼怀中风披下的那人,他似笑非笑道,“朕还有些奏章要批阅,你让她来……” 腰间忽然一紧,一个细弱的声音自风披中传出,透着焦灼,“不要。” 那声音吓了李明远一跳,仔细一瞧竟叫他瞧见那从风披中漏下来的衣袍一角,他下意识擦了擦额上的汗,他先前找皇上找的急,竟然一时没有发觉那下面还藏着个人。 “皇上,这……” 穆沉渊并不去看李明远有些为难的神色,越过他朝里走,抛下轻飘飘一句,“还不快去!” “是!”李明远再不迟疑,转身便走。 “等等。”穆沉渊顿下脚步,对扶疏终究是不忍,又加了一句,“在屋里加道山水屏风吧,让如嫔隔着那屏见驾。”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见李明远走远,穆沉渊这才笑了,将下颚支在扶疏头上,柔声道,“如此,你可满意?” 扶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闷道,“你心情不好。” 穆沉渊一愣,却不接话,只抱着她到了案前坐在椅中,伸手就翻开一道奏折看,扶疏想要下地,他也不许,只牢牢箍着她的身子,淡淡道,“你既看出我心情不好,连哄一哄我都做不到吗?” 扶疏的动作一滞,有些手足无措,一旦这个人剥下帝王冷酷高贵的面具,在她面前露出柔软的伤口,她便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李明远已经将梦如带了进来,她的妹妹,正站在那道山水屏风外。 姐妹俩,就隔着一道屏风,遥遥不见。 “臣妾参见皇上。”梦如隔着那道屏风隐约见着穆沉渊高大健硕的身体端坐案前批阅奏章,一时竟看的痴了,直至膝盖一疼,她才恍然回神,面上羞的通红,“臣妾听闻皇上熬夜批阅奏章,特意熬了……” “如嫔有心了。”穆沉渊不等她的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她,他放下手中笔,声音听不出喜怒,“听闻如嫔先前在御花园中跪了半个时辰,可是出了何事?” 扶疏因为这个消息吃惊的要坐起,被穆沉渊伸手一按,涨红的脸又埋进他胸膛里,他闷声一笑,“跪了这么久,想是膝盖还疼着,起来吧,李明远,给如嫔看座。” 梦如心中一喜,明眸中娇羞万状,痴痴看向那人,由着李明远扶着坐在椅上,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竟是长大至今,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娇柔道,“臣妾初入宫廷,想是于宫中礼仪生疏了些,冲撞了太妃,被罚跪了半个时辰……” 这消息早有人禀告了穆沉渊,穆沉渊也只当又听了遍,他笑道,“太妃向来温和,想来也只是一时气急。”就将此事揭过。 按说穆沉渊并无兴致细谈,谁人都看得出来,偏梦如沉浸在他方才的温柔里不可自拔,又温温软软的说了开去。 李明远已看出穆沉渊的不耐烦,却疑惑他为何不出言要如嫔跪安时,突然听到那屏风隔着的内室传来一阵细细的女子呻吟,这一声直叫李明远震在当场,也叫梦如呆若木鸡,一时间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只剩满脸惨白。 她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竟是下意识就要冲过那屏风去看一看那里头的女人是谁,李明远心中大叫不好,慌忙伸手拦住了她,低声道,“娘娘,未经皇上传召,您不能跨过这道屏风。” 第52章 取悦朕 梦如呆呆看着那道雾似的山水屏风,其间山气随着云雾缠绕,隐隐约约现出她恋慕之人伟岸身躯,那用金线绣出飞腾金龙的衣襟上,攀着白皙修长的一只手,五指秀隽,微微弯曲,似在隐忍,又似愉悦。[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心口似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剜了一下,让她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一步,尖利五指紧紧抠在掌心,连抠出血来都不曾发觉。 李明远看惯了后宫的起起落落于这些早已麻木,只能低声劝道,“不如娘娘先行回殿吧……” “不……”梦如摇着头,几乎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上,她面色恍惚的看向李明远,喃喃道,“皇上……皇上只是一时把我忘记了,他待会想起来会找不到我的……” 李明远微微摇头叹了声,她既要留在此处自行折磨,便随她去罢。 内室里,扶疏几欲被突然“发了疯”的穆沉渊折磨的发狂,她一边要躲开他让人猝不及防的骚扰,一边又要时刻顾着外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以免被梦如发现自己,不然那时……便是如何都说不清了。 “皇……皇上……”扶疏白皙面容上尽皆是恼羞,她抓着穆沉渊四处作乱的手,怒瞪着面上还维持着一派明君作为在翻阅奏章的某人,恨恨道,“请你……” “请我如何?”穆沉渊淡淡扫她一眼,眸中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你不肯哄我开心,我便只好自己找乐子。” 他说罢,遒劲有力的大手已是突破她的阻隔,长驱直下,指腹触及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便似被吸住了般,再不肯离去。 扶疏从未被男人这般肆意对待过,心中的羞耻和难以抑制的颤栗连连纠缠在一起,让她急急喘息着抱住他作恶的手,染了胭脂的星眸连连朝屏风外看去,唯恐梦如发现了什么。 她的顾忌被他瞧在眼里,一时唇角轻勾,知道今日恐怕能逼得她让自己餍足,他手上动作再不迟疑,轻挑细捻。 扶疏面色微怔,全身尽数血液轰的往脸上涌去,她唯恐再这样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拼死挣扎,连连低声讨饶,“我……我哄你还不成吗,你先放开……” 他索性放了手中的笔,一手制住了她乱动的双手,长腿往上一翻已压在她两条腿上,竟是将她上下都锁的牢牢的,他瞧着她慌乱不已的模样,微微笑了起来,“已经晚了。(.好看的小说” “这是惩罚。”他说着,手高举再落下,啪啪啪就打了她屁股三下。 扶疏浑身一震,羞恼的咬紧了嘴唇。 眼角余光扫见候在屏风外的梦如已从椅上起身看向这里,她脸色忽又变得惨白,双手攀在他臂上,不顾一切的将发上箍带扯落,任自己披着三千青丝探头吻上了他的唇,她颤抖道,“让她走,我什么都依你……都依你……” 她说着,眼眶微湿,见他漠然不语,她心中一跳,似是回想起什么,苍白的脸上一时红晕密布,试探着去吻他的眼角,细细软软的道,“我将你推出去是我的错,我认错,认罚,求你……”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却也知道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属不易,若是再不见好就收,恐怕会得不偿失,“好。”薄唇一勾,他将腿一收,手一提,已是叫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看着面前那张被三千青丝遮去大半的容颜,他笑的别有深意,“如嫔,若无其他事,跪安吧!” 扶疏终于因他的话吁出一口气。 屏风外的梦如却是面色惨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般跪了下来,“臣妾告退。” 扶疏听那声音极是不忍,想要转头去看,却被他霸道的箍住了脖颈,深深吻落下来。 “唔……”她被吻的快要窒息,慌不迭的往后仰倒,后背撞在龙案上,叫她痛的呲牙,他却笑着顺俯了身过来,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唇角,懒懒扬眉,“怎么,方才说过的话,这就不作数了?” 扶疏一噎,这男人相当记仇,那日白虹亭爽约,他竟然记了这么久,今日寻了这个机会,既驳了梦如,又罚了自己…… 她偏头看向一旁挂着狼毫的笔架,微微眨了眨眼,忽然笑道,“皇上如此,我都要怀疑皇上是爱上我了?” “是又如何?” “呵。”扶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伸手捂住了双眼,“敢问皇上,这游戏何时才能结束。” 三番两次这种问话让穆沉渊脸色铁青。 “待朕看得到你的真心,我们就结束。”他眸中温软褪去,慢慢被冰冷填充,将她狠狠一拉,再次箍回自己怀中,笑得分外恶劣,“自古以来不过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得到了才会弃之如履,扶疏,我看不到你的真心,越得不到,就越不会放手,你想要逃,可以,拿真心来换!” 他正发着狠,阴鹜的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扶疏,屏风外头李明远忽然急急禀告,“皇上,陈将军来了。” 陈展! 穆沉渊同扶疏俱是心中一动。 原先陈展同端云郡主失踪,却久久没有回来,连黑甲卫出动都寻不到两人踪影,如今倒是自己回来了。 他有些恼恨的看一眼自以为逃过一劫神情无辜的扶疏,快要被气笑了,“让他进来。” 扶疏闻言就要逃走,被穆沉渊箍着不肯放,他恨恨的抓住她的手,贴近她耳畔,声音极是性感魅惑,“取悦朕。” 狡诈! 先是用梦如,再是利用陈展,这是逼她不得不照他的话做。 扶疏心中恨的要死,偏生只能听话。 陈展被李明远一路带进了屏风内,一眼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伏在穆沉渊怀里,他不由有些傻眼,一张俊脸有一瞬间的呆滞,才慢慢回神,轻咳了一声道,“三哥好兴致。” 穆沉渊唇齿含笑朝他点一点头,柔声在浑身僵硬的扶疏耳边道,“你没吃饭吗?” 扶疏狠狠咬牙,偏他还在耳边说这种话,不由心中一狠,手上重重用力。 那力道让穆沉渊闷哼了声,差点痛的叫出了声,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哑声道,“若是我的某个地方有什么损伤,你这一辈子可都不会快活。” 扶疏一时有些不明白,待陈展那再也忍不住的笑声响起,她恼的满脸通红。 “三哥,我要与你说些重要的事。”陈展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能让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的穆沉渊如此做派,他实在是好奇,可是如今他却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禀告。 穆沉渊心中只觉得可惜,随手扯过一旁司衣坊才呈上来御用后妃的风披将扶疏连头带脚裹起,“你先回去。”临了,还不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扶疏不好说什么做什么,只好在心里将这口气暂且咽下,匆匆越过一旁伺候的李明远而去。 李明远疑惑的瞥向那件风披,那是司衣坊下午才送来的风披,一共三件,一件是田妃,一件是给宁妃,还有一件是给卧病在景秀宫的丽妃,方才那人穿的是御赐给宁妃的风披,难道那人是宁妃? 他一时心中有些不明白,却又不能走开,只能躬身候在一旁。 扶疏从勤政轩里出来后便紧紧裹紧了自己,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才大步离去,却不免撞上了一路匆匆行走的小太监们,其中一个正巧是司衣坊的小太监,看到这风披慌忙拉着同伴跪了下去,“参见宁妃娘娘。” “咳……平身。”扶疏心跳的极快,一时无暇他顾,只好低声丢下这句,匆匆离去。 等那些太监们走远,勤政轩外的树丛里才踉跄走出来一人,梦如瞧着那匆匆远去的身影,下意识抠住了自己的手掌,“宁妃,怎么又是宁妃……” 勤政轩内,陈展已同穆沉渊坐在一处,将怀中一样物什掏出展开给穆沉渊看。 那锦布上,竟是将皇城以及皇宫布局画的分毫不差。 “这东西哪来的。”穆沉渊一扫方才面上的旖旎情致,眸色暗沉。 “我和端云郡主被人伏击,从来人身上搜下了这个。”陈展沉声道,“我进宫前,李知文已前往定国公府,想来两人已经达成协议。” 穆沉渊屈指在案上一敲,冷笑道,“那就到时候给他来个惊喜。” “萧会可说话了?” 陈展摇摇头,“那和尚别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嘴可硬的很。” “他会开口的。”穆沉渊淡淡垂下双目,薄唇开合,冷冷道,“你才回宫,怕是不知道,燕国来人了。” 陈展眉头一皱,“是谁?” “季白常念叨在口的十九王叔。” “季悯?”陈展心口一跳,他曾在战场上同季悯厮杀过一回,深知这个男人的可怕,“他来我大鄢做什么?” 穆沉渊沉默一笑,薄唇缓缓勾勒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看紧他,想来是我大鄢,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恩。”陈展点头应下,一时又想起方才那幕,忍不住问道,“三哥,方才那个女……” 他愣了愣,忽然福至心灵,出声道,“难道是之前咬伤你嘴的人?” 穆沉渊不料他还记得这个,眸光深了深,似笑非笑道,“是啊。” “还没拿下?”陈展难得开了回玩笑,竟朝他挤眉弄眼起来。 穆沉渊低低叹道,确实难搞。 翌日,影子便来禀,探查琴娘一无所获,倒是让他查到了些别的东西,“太后派了来顺,在寻访柳府下人。” 穆沉渊沉吟片刻,想起芙蕖殿里天差地别的两位柳家小姐,嗤嗤一笑,“暂且不管,太后可出宫了?” “偷偷出的宫。” “那便好。”穆沉渊低低说一句,再无他话。 按着原先穆沉渊讲述的方位,太后同郑嬷嬷由来顺陪同来到了那处茶楼。 郑嬷嬷笑着对那迎上来的掌柜道,“劳烦,三楼靠近拐角的那间雅室可还空着。” “空着空着。”掌柜小心翼翼将三人往雅间引,他推开那门,将太后往座上引,“夫人您请坐。”他偷偷瞧太后一眼,那是个上了年岁的妇人,却保养得宜,脸上有些显眼的疲色,着一件浅金色织锦,衣角边上绣有如意云纹形状,虽是简单,但绣工精致,非富即贵。见她转过头来,脸上忙堆满了笑,“不知有什么事是小的能代劳的。” 郑嬷嬷微微皱眉,“我家主人想见这茶楼的老板,你能代劳?” “瞧客人您说的,这茶楼的老板就是小的,不知夫人找小的……”掌柜笑的十分谄媚,郑嬷嬷还待说什么,被太后伸手制止了,“麻烦你去请琴娘出来,就说……故人来见。” 第53章 可看清楚是谁 掌柜一时有些讪讪,正想着如何设法推脱一番,却不料雅间的门“吱呀”一响,一人缓步踏入,她着一件翠色绸衣,长发盘起只用一根银簪固定,面色虽不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莹润俏丽,却带了些许成熟气韵,她笑盈盈朝掌柜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掌柜面上闪过喜色,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果然是你。”太后眼中精光一闪,脸色已有些难看。 琴娘噗嗤笑出了声,一双眼在郑嬷嬷面上一晃,牢牢看定了太后,她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才敛了神色,沉声道,“皇后娘娘,不,现在应该是太后娘娘了。” 她说着,唇上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笑容,“太后娘娘,这么多年来,别来无恙啊。” 太后面上迅速闪过些许尴尬,但片刻后皆被恼怒替代,“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回烨城,你这是不要命了!” “琴娘的小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又何来要不要命之说。”琴娘微微抬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之色,她的目光如萃了毒的箭,似要将太后的脸切割成片,“倒是太后娘娘的命比琴娘来的不知要尊贵多少倍,自是将命看的重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娘娘如此说话。”郑嬷嬷厉声喝道,上前便要去掌琴娘嘴。 太后喊住她,只转身沉默看向琴娘。 琴娘咯咯笑了起来,“不知道娘娘午夜梦回,可会时常梦到那一晚,也不知那梦里,娘娘可有被人索命,琴娘可真是好奇的很呐!” “你以为哀家的心是石头做的?你以为每次看着皇上和那人母慈子孝哀家心中会好过?你以为这些年时时梦到先帝和晴妃哀家没有受到折磨?”太后语声哽咽,一连三问,问的琴娘哑口无言,她双手微颤,显然极力克制着什么,偏头看向脸上已有悲愤之色的琴娘,太后轻声叹息,“你这样做,可是会害了皇上啊……” “难道让皇上继续认贼做母?”琴娘一张俏脸已然扭曲,眼中现出疯狂之色,“难道皇上现在还不足以为他的母妃报仇?娘娘当年不肯替主子伸冤,难道也不许她的亲生儿子伸么?” “娘娘当年也是不得已,你便再等些许时日……”郑嬷嬷不忍再看下去。(.$>>>棉、花‘糖’小‘說’) “还要我再等多久?”琴娘极力尖叫着,“我已经等了快二十年,再也等不了再一个二十年了,娘娘,你,我……我们,都老了啊……” “哪还有个再二十年可以等,啊?” 太后眼中愧疚之色更显,多年来的苦痛折磨的她愈见憔悴,此刻被琴娘刺激的喉间一痒,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郑嬷嬷慌忙凑上前将袖中太医配来止咳的药包置于太后鼻前。 琴娘冷眼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只对着太后深深一拜,“琴娘谢过太后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是谁都不能阻止琴娘为主子报仇。” “至于小主子……”琴娘面上闪过一丝恍惚,低低道,“琴娘自会注意,不会让小主人有事,只请娘娘不要再插手此事,琴娘先告退了。”说罢,再不去看她二人,快步就要退走。 守在门口的来顺将手一拦。 琴娘面上一片冰寒,“滚开!” 太后缓缓闭了闭眼,哑声道,“让她走。” 来顺这才让开退在一旁,看着雅间内太后形容憔悴,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些担忧来。 “娘娘。”郑嬷嬷担忧的看着太后掌心的丝巾,那上面染开了些许殷红,声音已带了哽咽。太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摆手要她莫担心,她怔怔看向琴娘远去的身影,低低的声音中说不出的迷惘,“当年,哀家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她这些年连连都在问自己这句话,要是早知今日,当年可还会那样做?怕只怕重回当年,她还是会这样做啊…… 郑嬷嬷扶着太后下楼时,许是琴娘吩咐了什么,掌柜十分殷勤的将人迎了出去,直至看人上了马车悠悠驶远,这才松了口气。 来顺赶马车极是衬手,他知道太后近日身子越加虚弱,怕是受不得颠簸,便尽量将马车速度放慢,行过闹事时,更是存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只是在快要驶离闹事之时,前方忽然起了不小的动静。 一人手里捧着个散开大半的包裹,疯了似的往马车跑来,后面跟着一大群喊打喊杀的青壮年。 来顺见他们来势汹汹,慌忙一把拉住了缰绳,“吁”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本行驶平稳的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差点将太后同郑嬷嬷甩出马车,郑嬷嬷慌忙护住太后,撩开了车帘狠狠瞪了眼来顺,恼道,“你差点让主子受伤了。” 来顺低声告罪,对于越来越接近的人群却是分外戒备。 那疯了似逃窜的人眼见前路上一辆马车挡着道,不由大声嚎叫起来,“起来,快给小爷我起开!” 后面一群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喊,“拦住他,这个地痞小偷,快拦住他!” 来顺本来打算等他们这群人都过去了他便继续赶马车,谁曾想那逃跑的人一下子撞上了一个拿着冰糖葫芦卖的老汉,还犹自疯狂的往老人家身上踹了一脚,他再看不过去,随手弹出一粒碎银,打在那人膝盖上。 那人只觉得膝上被什么重重叮了一口,火辣辣的疼,他“哎呦”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抱着膝盖哎呦哎呦的开始不停的叫唤,本来手里抱着的包裹也散了一地,里头的印章,鼻烟壶,细碎金银叶子也滚的满地都是。 这些值钱东西闪花了人的眼,一时引起哄抢,恨的那人跟疯了似的抢了近旁的扫入自个怀里,“别抢,那是我的,我的……” 那后方追赶的人此时也已赶到,一个拉着他后劲骂,“侯小六,你还跑不跑,你跑啊!” 其余人均是去抢那地上滚的满地的财物。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吵闹,太后在马车里呆的有些气闷,忍不住撩开了车帘探头出去,胡乱扫了几眼便没了兴致,待要收回目光时,却瞧见马车一旁一枚白玉印章,她瞧着有些眼熟,想要看的仔细些时,来顺已是看出她意图,飞身下了马车拾起恭敬递于太后,“主子。” 太后伸手将那印章拿在手中,只一翻,便看着那印章上几字面色微变,她看一眼来顺,“你去将那人提来。” 来顺会意,飞身下了马车,将那侯小六提起就走。 那本来踢打着侯小六的人自是不服气,想要上前理论,却不料来顺财大气粗,随身摸出几枚金叶子,就叫他们连连堆笑,竟是不再管那侯小六。 侯小六脸色大变,在他眼中这个面白无须的老男人比那些打手更可怕,他挣扎着想逃走,被来顺一个手刃就给劈昏过去。 再醒来时,侯小六便发觉自己被关在一个暗屋子里。 他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愣是不敢动一动身子,只有贼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不住的观察着四周,找可以逃出去的法子,一时又在心中想起将自己抓来这的那个人,那人那么大的年岁,还面白无须,阴森森的模样,可别是宫里的太监啊。他被心中一时闪过的念头惊了惊,立刻感觉脖子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这是个空旷的屋子,里头摆着些许陈旧的家具,但凭借他这么多年练就的一双厉眼,可不难瞧出这些家具的不俗之处,屋中有空气微微流动,带动挂在他一步之遥的轻纱轻颤,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不管不顾的朝那轻纱磕头,“饶命饶命,求饶了小人的命,小人知错了知错了!” 太后在轻纱后有一瞬间的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是柳相府里的人?” 那声音温柔娴雅中透着些苍老和疲惫,倒是好听,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他呆了呆,摇摇头,“不是……” 然后他瞬间觉得让轻纱后的人失望了,他不仅有些紧张,小声辩解,“小人只是烨城的一个地痞流氓,怎么会是柳相府里的人,再说了,柳府的人逃的逃,被赶的赶,早就没影了。” “不是……”太后呆呆坐倒在轻纱后的椅上,喃喃道,“若你不是,怎会有他的私章,那么重要的东西……” 侯小六因她的话细细回想了下,他眼珠子一转,眼中的恐惧稍稍淡了些,连神色间都有些自得之色,他嘿嘿笑道,“要说这东西,小人可是从一大队黑甲卫里偷偷夺下来的。” 他本要卖弄下,谁曾想见角落里抓自己来的那个面白无须之人正冷冷看向自己,当即不敢再罗嗦,结结巴巴的将当日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小人当日赌输了钱,正想着去什么地方弄些银钱,却恰恰遇上黑甲卫查封柳府,小人,小人……” “小人那日瞧见柳府的两个丫鬟带着包裹从后门逃出,便偷偷跟了上去,本以为可以在僻静处抢了她们的包裹,却不想那俩丫鬟同时也被黑甲卫的人盯上了。” 他哆哆嗦嗦说来,想是还心有余悸,“小人远远跟着,不敢靠前,谁曾想后来那俩丫鬟起了内讧,又不知怎的,黑甲卫又围了上去,小人能再瞧见时,就见着黑甲卫带了原先那个碧衣的丫鬟和一个白衣女子出来,小人听到那碧衣丫鬟叫那白衣女子小姐……他们走的匆忙,都没带走那包裹,小人后来就偷偷去捡了来……” “你可还记得那白衣女子的长相?”太后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带了急迫,她一时想起宫中芙蕖殿那两位一个爱穿红衣一个爱穿碧衣,若这侯小六所言属实,那必定是那个碧衣丫鬟李代桃僵,将她主子的身份占了过来,却不知另一个为何不曾吱声。 “不,不记得了……”侯小六战战栗栗说道,眼见来顺一个冷眼扫来,立刻吓的一缩脖子,大叫道,“要是那人再站在小人跟前,小人定能一眼认出来。” 太后微一踉跄,已是有些站立不稳,想不到方才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叫她心情起起落落,难以安稳。 帘后忽然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他额上的汗更密了些,被来顺那阴冷目光逼的连连咽下口水,忽然想起什么,惊叫道,“小人记起来了,当日带走那两人的是陈将军,他,他定是知道!” 屋子里的烛火突兀的跳动起来,随着那烛火一点一晃再一灭,有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蹿进来。来顺的目光倏的一寒,暴喝一声,整个身子便如离弦的箭直向侯小六扑去,却只听到他一声惨叫,轻纱激烈的颤动起来,来顺一个迟疑间,那个黑影已经去的远了。 郑嬷嬷急急的掌起灯,从轻纱后冲了出来,乍一眼看到怒目圆睁,口鼻流血的侯小六蓦地一声尖叫,慌忙退回轻纱后遮住了太后的视线,低声道,“娘娘,莫要出去了!” 来顺飞快的奔到了侯小六身边,仔细察看一番,脸上的神色愈来愈冷,居然能有人在他面前把人杀了,“娘娘……”他忽然转过头去,态度恭谨,“已经死了。” 太后的脸色在帘子后白了一白,一时有些虚弱的呢喃,“死了?可看清楚是谁?” 第54章 让你选择 来人下手极狠,几乎一刀毙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原本还奢望能逃过一劫的侯小六被那一刀破开了喉管,鲜血直流。 来顺收回按在侯小六颈间的手,摇摇头,“那人内力虽不如奴才,但速度却比奴才快很多,兼之屋中黑暗,奴才并不能看清他的面目。” “娘娘,怕是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郑嬷嬷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低头说道。她见太后身子微晃,慌忙伸手扶住了,担心的看向她。 太后怔怔盯着那尸体片刻,虚弱的俯下身子,微颤的手指在袖中不住的掐着自己的手背,“不,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知道……” “侯小六提到的陈将军?” 太后狠狠闭了闭眼,手指绞在一处,面上被那重新亮起的烛火映衬下,明暗斑驳,“能同黑甲卫在一处,受皇上信任带去查封柳府的,又姓陈的将军,除了小展儿,哀家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来顺眼中精光乍现,道,“奴才这便去将军府走一遭。” 说罢,身下已是如电,朝陈展府中射去。 轻功、快马均是用上,终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中陈展并不在,只有个老管家战战兢兢候在一旁,极是担心自家主子又惹了什么祸事,他命人为来顺沏上一壶好茶,在旁捡着话询问,可惜来顺的口风很紧,他竟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管家实在无法,只好借口后堂有事跑了出去,扯过一个小厮便低声道,“你,找几个人去将军往日会去的地方,将将军给我找回来!” 陈展出门前并没有说几时回来,这来顺公公语焉不详的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可莫要是那桩事被知道了才好啊。 正忧心如焚,偏陈展一身黑色夜行衣飘然从后院墙头飘下,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冷峻的脸上难得带了些调笑之色,“怎么愁眉苦脸的,这是不高兴你家主子我回来?” 管家无奈看他一眼,“来顺公公来了,将军,您怎还有心情开玩笑。” 来的可真快。 陈展随手解下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头穿的便服,他随手将那夜行衣往角落里一丢,步履沉稳的朝大厅走去,边走边同他说,“你可同他说我去了哪里?” “说是去了季大人处。” 陈展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慢慢踱步到了大厅,扫见正端坐在座并不饮茶的来顺,沉声一咳道,“来顺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将军府小坐?” 来顺早听足音便知他已回府,他抬眼对着陈展上上下下打量了番,一时在心中暗暗比较他和方才那人的相似之处,竟已隐隐怀疑他就是刚才同他交手之人,他见陈展目光冷凝,神态淡定,不由垂下眼睑,沉声道,“将军方才去了何处?” “才从季白处回来。(.好看的小说”陈展在他边上坐下,扫一眼他根本未用的茶水,微微挑眉,“可是府中茶水不得公公心?” 来顺深深看他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咱家奉太后懿旨,传将军即刻进宫,不得延误,自然不好饮茶耽搁时间。” 陈展不料他直言开口,目光微沉,却是答道,“那好,我便随公公进宫。” 对忧心忡忡的管家投以安抚一笑,陈展转身随着来顺进宫。 慈宁宫里,弥漫着一股淡淡萱草混合着檀香的味道。 韩太后已然回了宫,她一身华贵的金色织锦,发间步摇轻晃,略带憔悴的脸上还能看见年轻时候的端庄秀丽,此时她正斜斜躺在殿中软榻之上,有些疲累的阖了眼,只不过出宫一趟,她已觉得像是跋涉了了几天几夜那般久。 “娘娘,陈将军到了。” 来顺微微站定,低声开口。 太后因这声睫羽轻颤,已是微微睁开眼来,在旁伺候的郑嬷嬷慌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小展儿,你可是好久没来哀家这了,是不是有了年轻貌美的端云郡主,你就忘了哀家这个老太婆了啊。” 陈展忙上前扶住她,扶着她缓缓走下软榻,笑道,“哪能,我想太后都来不及,哪会忘了您。” 他和季白、穆沉渊小时是在太后严厉教养下长大,原先不明白一个平日里温和乃至于是懦弱的人,在教养他们时,是如何能做到这一步的,直到最近,他才能慢慢明白,是以对太后说这话时,话里是带了真心。 “油嘴滑舌。”太后嗔怪的啐他一口,拉着他朝窗口走去,此时日近薄暮,天光骤暗,屋外宝珠正同服侍她的小宫女一同给花花草草浇水,见宝珠笑的十分开怀,太后面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当初小桐还在时,也很喜欢做这些,小桐的女儿要是在,不知性子是像她……还是不像她……” 陈展心中一跳,有些不明白太后提到韩桐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些年来太后对他们几个的用心,他面上的神情一时更加认真起来,“听说萧府的大小姐一直失踪未被寻见,太后若是想念的紧,陈展愿为娘娘寻到她。” 世人皆知韩桐女儿为萧家大小姐,可唯有少数几人知道韩桐真正的女儿已被她送往柳余年处抚养。 太后看他面色真诚,并不像是作伪,知道是自己乱了方寸,一时心中焦灼起来,她极力呼吸了几下,才勉强慈和笑道,“也不急于一时。” 陈展观她面色,心中奇怪,却不好表露,只是思索开她召见自己的用意。他本来以为她召自己进宫是因为发现了他用飘碧李代桃僵之事,要问他欺君罔上之罪,可她只提起韩桐并不说其他,这其中的含义,倒让他一时想不明白。 韩太后悠悠叹了一声,拢在袖中的手绞在一处,片刻后她才道,“芙蕖殿那两位柳家的小姐,小展儿先前可见过?” 听她提及芙蕖殿的那两位,陈展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担心的事终归是来了。 他沉声答道,“曾见过一面,当初是陈展将人带回地牢。” 这话与侯小六所言基本吻合,太后目光渐渐变深,她微微笑着侧头看他,“可哀家瞧着芙蕖殿那两位,可当真奇怪,主子不像主子,姐妹不像姐妹。”她说着,伸手扶在陈展肩上,微微用力。 陈展在心中暗暗恼恨飘碧无能,面上却山色不显,皱眉道,“哦,竟有此事?” 太后不料自己说的已是这般明显,陈展还在装傻,不由暗恼,嗔怪的瞥他一眼,“哀家可听说那柳家大小姐喜穿白衣,可这芙蕖殿里的那一位,可总穿绿衣,周身气度,也与二小姐相差甚远,哀家是想,是不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所以……” “便召小展儿前来,一起去芙蕖殿看一看。”太后慢慢说着,目光探寻的看向陈展,笑道,“也好让小展儿去认一认,是不是当初抓的那一个。” 她说着,已是用力抓着他的手臂,高声道,“来人,摆驾芙蕖殿。” 郑嬷嬷应了声,慌忙要上前来扶她。 陈展因她的话面色微变,心中却知道,若然只有自己绝对可以轻松揭过去,可若是去了芙蕖殿找飘碧来对质,按飘碧心性,恐怕太后三言两语就能将她所知尽数诈出,那时只怕是搭上飘碧一个不够,还会搭上自己,他做这事是出于私心,并不曾与穆沉渊交过底,若被他知道,那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必然会有嫌隙,他只觉得如今是站在山渊,进退不得。 “娘娘……”心中将种种都思虑后,陈展伸手拉住了欲前往芙蕖殿的韩太后,勉强笑道,“听闻太后身体抱恙,便不该太过烦心,此等小事,还是交由陈展去核查好了。” 太后顿住身形,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遍,方才缓缓笑开,“如此也好。” 等陈展退下,来顺便上前道,“娘娘,奴才已有九分把握,陈将军便是那杀了侯小六的黑衣人。” 太后点点头,目光悠远,“话既已说开,哀家便给他一个机会,看他如何做。” 宫中雾霭已深,间或有巡夜的侍卫走过,见着他行一礼。 陈展面无表情受下,脚步在宫门前踌躇了番,终是缓缓走向乐坊。 太后的意思,便是要他做出选择,到底是选择保下扶疏,或是…… 他踌躇不决,竟是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扶疏的院子。 此时扶疏还未歇下,正和小乐子一起收拾院中杂物,远远见着一个熟悉的模糊身影,愣了愣便是笑着小跑过去迎接他,“表哥。”她兴奋的小小唤他一声,又似想到了什么,端正了身形,笑的眉眼俱软,道,“将军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乐坊。” 陈展自她星眸中看到自己阴沉的脸色,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太后召见,我……” 他想了想,还是将心头盘旋的话语咽下,与她并肩往里走,“这么晚了,你同小乐子还在做什么?” 小乐子冲他行一个礼,笑道,“沉意殿下吵着闹着要过来小住几日,这不,奴才和公子忙着收拾院子呢。” 陈展不禁皱眉,“他这般胡闹,怎得没人管管他。” “不过是小孩心性。”扶疏抿嘴一笑,对穆沉意当真是过于的纵容,这让陈展眸色略深,才想开口劝解,穆沉意已是气呼呼的跑进了院子,胖乎乎的小手在陈展屁股上狠狠拍了下,哧溜一声就转到扶疏身后躲着,掐着小腰气咻咻道,“我哪里胡闹了,展哥哥竟说我坏话!”他说着尤不解恨,朝着陈展做了个鬼脸。 陈展被他气的一张俊脸跟锅底一般的黑,却根本奈何他不得。 扶疏头疼的扶额,只能和小乐子一起一边安抚一个,才叫两人能暂时和睦相处。 过来乐坊一看本是陈展临时起意,如今又有沉意在,陈展有些话也不好同扶疏说,只好借口府中还有事,慌不迭的走了。 沉意看着陈展急匆匆的身影,有些不解的扒拉在扶疏身上,“今天的展哥哥真是奇怪。” “也许是遇上了什么事了。”扶疏愣愣的抚着他的发,只觉得略略恍惚。 穆沉意却没这么多心思去探究陈展的异样,他支使小乐子搬完这个要放那个,颐指气使的模样直叫扶疏不住的摇头。不一时沉意殿中的太监来寻,沉意不肯一个人回去,闹了好一通,扶疏无奈,只好亲自送他回殿。将他送回去后又是好一阵哄,才终于能脱身。 往自个院中赶时要经过宫中的九曲浮桥,桥边便是一座座假山,那里黑黝黝的,便是白日扶疏也不敢从这里走,她尽量循着光亮处走,只是才不过几步,就听到那假山群里响起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欢爱声。 她的脸因这些声响不禁涨的通红,忙低下头想要匆匆离去,却不防那欢爱中的女声忽然一阵惨叫,旋即是一阵身体落地的动静,一个人影缓缓从假山中走了出来,慢慢从光影浮尘中显现出来。 他面色是雪一样的白,眼瞳是深海一般的深,上身****,健硕的身躯上是被女人抓了几道的嫣红抓痕,竟是那个中了毒要靠和女人欢爱才能暂缓毒性的季悯。 扶疏不由面色大骇,慌忙屏息凝神,却因为紧张太过,一脚踢中一旁的碎石,那碎石咕噜噜滚进水里,在这安静的过了份的地方发出不小的动静。 “谁在那里?”季悯苍白的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病态的嫣红,他薄唇轻勾,眼神肆虐的扫视着周遭,已是一步一步朝着扶疏藏身之处走来,“啧,不会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吧,你躲在那里,可是等着本王好好宠幸你一回,恩?” 第55章 借口 黑暗中的扶疏因这人的淫言秽语全身紧绷,她从不知这世上居然有人能无耻到这地步。(.$>>>棉、花‘糖’小‘說’) 那被模糊夜色拉长了的影子渐渐逼近,就连夜风撩拨那人长发的弧度也分外清晰,她看到他越走越近,那手已缓缓放至腰间,纵然不懂武功,她也知那是个随时准备动手索命的信号。 身体更加紧的贴在角落里,背上衣衫早被汗水湿透,额上薄汗频起,心跳如雷鼓,扶疏大脑一时飞快闪过各种念头,却根本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她逃过一劫。 “还不打算出来么?”季悯逼近之时,已将这里全部扫过,除了几步之遥的前方能够藏人,其余地方,便是连个鬼影都藏不住。 他堪堪在离那三步之处站定,月华入眼,将将与他眸底杀意融在一处,“我数三声,你还不出来,就只好换我过去。” “一……”他笑着数了一,长腿一跨,已是走了一步。 他见前方依旧没甚动静,不由双眼微微眯起,又跨了一步,唇角略勾,“二……” 扶疏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此时那人影子几乎将她紧缩成一团的身体笼罩,她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手,甚至已然开始开口…… 只要一步,只要再一步,他就能发现自己! 她紧紧抠住双手,深深呼吸了下,正打算现身时,不料听到身边“喵”的一声,眼角余光便看到一团黑芒弓着身子朝季悯射了过来。 竟然是三番两次遇到过的黑猫阿布。 季悯不料藏在那里的竟是只猫,闪身躲了开去,他眸光闪了闪,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我多心,方才根本没有人?”他说话间,再次扫了眼扶疏藏身之地,却是朝外走了几步,转而寻思不对,偏身一转,已坐在长廊上,不再动作。 扶疏是亲眼看到他离开,亲耳听到他的足音渐渐消弱直至无声,她怕节外生枝,暂且又等了些许时候,待这里仍旧无甚动静,才敢缓缓松出一口气。想要起身时腿脚一麻,膝盖处针扎般的疼,她也不敢叫出声,只扶着扶手,忍着眼前眩晕缓缓起身。 待身体缓过劲来,她才吐出一口气,理了理身上有些潮湿的乐师白袍,由着清风吹拂,缓步朝乐坊走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没走几步,腰部猛然被一人紧紧箍住,旋即灼热的气息逼近耳侧,若非她反应迅捷躲了开去,恐怕就被那人含去了耳垂。 手肘一下子顶在来人胸口,扶疏趁着那人闷哼,飞快的退开几步,等看到抱着胸口呲牙咧嘴的季悯,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强作镇定道,“想不到王爷才来了我大鄢几日,竟连男女不拘都学了会。” 她笑吟吟在夜色下,口气不无嘲讽,“真是聪慧过人啊。” 季悯轻轻啧了声,缓缓站直了身体,一手却揉了揉被撞疼了的胸口,一步一晃的朝她靠近,“你似乎对本王,很有意见?” 饶是扶疏再强作镇定,对他的靠近还是有着本能的厌恶与恐惧,她不着痕迹的避了开去,偏头微微笑道,“王爷说笑了,在下院中还有曲要谱,便不陪王爷在这吹风了。” 她说罢就想走,可季悯哪会随她意,笑嘻嘻的一个闪身,就堵去了她的去路。 “这么着急做什么?本王可还想同你聊聊天,说说话呢。” 扶疏后退了一步,略略拧眉,“王爷,在下真的很忙。” 季悯笑了笑,慢慢靠近了她,“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咱们的大乐师,恩?”他说着,伸手便来捉她的手,扶疏想避,却根本避无可避,叫他一手将她手腕攥在掌心,他却不说想问的,只是饶有兴致的抓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一时啧啧叹道,“这弹琴吹箫的手就是不一样,比女人的还要漂亮几分。” 扶疏眉心微跳,狠狠收回自己的手,声音已冷了几分,“请王爷自重。” 季悯不觉无趣,他懒洋洋靠在长廊上,目光定定的看住扶疏,“乐师方才去了何处?” “沉意殿下那,怎么?”扶疏淡声答道,似是意识到不对,她偏头向季悯看去,声音中犹带着不解,“王爷要问的,便是这个?” 季悯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眼前白衣的乐师静静立在暗夜里,周身不见半点惊慌,他一时在心中想着是自己多心,还是这乐师伪装的太好,正当两人胶着时,不远处匆匆赶来一人,似是见到前方有了人影,那人喜道,“扶疏公子,您慢着走,殿下说您忘了将他的文房四宝带走,特地让奴婢送了来……” 那却是个上了些年纪,还颇有些姿色的宫娥,手上端着个锦盒,正匆匆的进入两人视线里。 “哎呀可让奴婢赶上了。”她朝着扶疏福了福身,似是才看到季悯在旁,吓的叫了声,哆哆嗦嗦道,“公,公子,这是何人?” 扶疏并不认得这个宫娥,她本想凑近些看清她的眉眼,想了想还是作罢,柔声道,“这位,是燕国的王爷,来此看望季大人的。” “见过季王爷。”那宫娥听她这么一说,慌忙行了个礼。 季悯双眼微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根本抓不着头绪,他哀哀的叹了声,凑近了扶疏道,“对个奴婢你都比对本王和气,还说对本王没有意见?” 扶疏当真不想与这人多谈,柔声唤过那宫娥,两人一前一后的朝乐坊走去。 等离季悯那人到了安全区域,扶疏才敢停下脚步,对那宫娥道,“姑姑并非沉意殿下的人。” 那人道是笑了,“我救你不是很好吗,非得刨根问底的。” 扶疏一怔,面上显出几分窘迫来,“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姑姑的身份,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 “不用了,阿布很喜欢你。”她淡淡说道,随着她话音落下,黑猫“喵喵”的叫着,蹿进了她怀里,女人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抚弄着阿布的毛发,声音有些柔软,“你快回去吧,别同燕国的人搅在一起,尤其是刚才那人。” 扶疏慌忙答应下来,即便是她不说,季悯那人她也会离的远远的。 只是扶疏存了心要离季悯远些,可架不住季悯如同疯魔了般要靠近扶疏,他也知道这是个男人,却偏生见不得她对自己视而不见,他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风靡燕国的人物,纵然是这大鄢的男男女女,也对他崇拜的崇拜,倾慕的倾慕,可偏生就有这么一个人对你嗤之以鼻。 她越不待见他,他便越要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惹得她变了脸色也是好的。 季悯的举动,自然是叫穆沉渊极为不喜。 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本就流淌着帝王睥睨霸气的血,又兼之身在高位许久,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容他人觊觎,又何况是心爱之人。他不好明里动季悯,却可以通过季白给季悯找不自在,如此,才叫扶疏能松了口气。 只是暂时打发了一个季悯走,却又来了个端云郡主。 新楚国的端云郡主此时哪有先前泼辣刁蛮的模样,忧心忡忡的来了乐坊也不说话,就只坐在扶疏边上,幽幽的不说话。 扶疏抚琴,她看着,扶疏吹箫,她看着,就连扶疏用些饭菜,她都看着…… 实在被她折腾的什么都做不了,扶疏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唤道,“郡主,你到底是怎么了?” “啊?”端云郡主被她一唤,似是才唤回了神志,她尴尬一笑,神情却有些惴惴,“我没什么,只是觉得陈展他……” 扶疏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想能让端云郡主如此的,也只剩她那个表哥了,她是乐意看到两人成好事的,忍不住打趣她道,“陈将军是怎么了,打算向你提亲吗?” 端云郡主被她这大胆的话说的满脸通红,倒是难得有了羞赧,“我倒是想呢……”她低声嘀咕一句,却是摇摇头,“我是觉得他最近有什么心事,总是心不在焉,神思不属的,像是在想什么难以下决定的事。” 被她这么一说,扶疏也回想起那晚陈展的怪异之处来。 她下意识站起了身,心中想着是否要随着端云郡主出宫去见一见他问问情况,便听到外头一阵嘈杂声,她心中一跳,忍不住喊道,“小乐子,外头什么事?” 小乐子匆匆忙忙跑来,“说是先前押在地牢的那两个刺客跑了!” “什么刺客?”端云郡主歪着脑袋问。 小乐子跺跺脚,“就是先前刺杀皇上的那两个刺客。” 他话音未落,扶疏的面色就一白,转身便冲出院去,只是才一出院,迎面就撞上了陈展,陈展将她往僻静处一拉,脸色很是难看,“你去干什么?” 扶疏抿着嘴不答他,只是问,“之前行刺皇上的刺客是不是真的从地牢跑了?”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陈展面色阴沉,许是真像端云郡主所说忧思过重,他的脸色很是憔悴,眼底也是青黑的一片,“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扶疏被他问的一阵哑然,面色微变,勉强笑道,“陛下身系大鄢安危,身为大鄢子民,理应关心此事,我……” 陈展冷冷笑了下,缓缓凑近她耳边,慢慢道,“借口。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能让我信?” 第56章 老狐狸忍不住了 扶疏的身体因他的话微微一僵,她张了张嘴,饶是往日伶牙俐齿,如今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见她面色惨白,陈展有一瞬的心软,但却知道,今日若是不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必定还是会自欺欺人,继而在这自欺欺人中不自觉的越陷越深。 姑姑的女儿,有一个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另一个,他怎么也要点一点。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沉寂蔓延,就连风撩柳叶的响动也变的清晰,扶疏垂眸盯着足尖半晌,好一会才缓缓出声,“扶疏明白了。” 青年修身立于葱葱绿影间,挺拔的身姿如一杆翠竹,她的双手拢在袖中,唇边含着淡淡笑意,“方才之言,皆出自扶疏真心,陛下安,我大鄢方安,还请表哥……多多费心。”她说着,朝着陈展一揖到底,竟是士族中最郑重的托付之礼。 陈展眼瞳微缩,见她行完如此大礼后便借口院中还有要事,转身一步步返回,那背影带着些微决绝,像是突然间下定了什么决定般,毫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他一时不知这是对还是不对,才一回身,便见着季白懒懒靠在不远处的柳树上,那身形快要与那树化为一体。 季白把玩着腰间佩玉,摇摇晃晃朝他靠来,他凤目上挑,含着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想着怎么让自己靠近扶疏,你却在这专拆他台子,将扶疏越推越远,叫他知道,可是会伤心难过呐。” 陈展眉心微微一跳,似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攥住了他的呼吸,他狠狠闭了闭眼,许久才缓缓吐出心中浊气,“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他说罢,与他擦身而过。 若扶疏恢复女儿身,太后太妃后宫妃嫔都不会放过她,除非她恢复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可这样一来……三哥……又岂会放过她,恐怕满腔爱意均化作恨意。 可若她还是以男子身份这般与三哥纠缠,太后太妃又岂会容一个“男子”与皇帝纠缠,有违纲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更何况,还有一个爱慕三哥的柳梦如在。 这是一个死结,也唯有扶疏抑或三哥放手,才有解的可能。 季白转身看他背影,只觉得那背影看来极为僵硬,他略略皱了皱眉,暗暗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回身朝着清乾殿走去。 清乾殿中,穆沉渊正拧眉看着陈展带回来的布防图久久不语,听到动静抬眸一看是他不由一笑,他将一枚玉石扣轻轻放落在天牢的位置,沉吟道,“人被救走了?” 季节知道他说的是萧会和他那个仆人。 他三步一摇的晃到了穆沉渊身边,斜斜靠在桌案一侧,凤目中微光灼灼,“自然是救走了,听说那刘方在牢里本是想了结两人的,可一看是萧会,啧……” “那表情变的不知有多快,立马萧老弟萧老弟的喊上了。”季白脸上现出嗤笑,随手一扒拉,另一枚玉石扣就被他放在了刘方的定国公府。 穆沉渊微微一笑,似是早知这个结果,他指尖把玩着一枚沁了血色的玉石扣,沉吟半晌,将它放在了刑部尚书李知文府上的位置,淡淡道,“刘方可有起疑?” “李知文给刘方的密信做了手脚,让那牢房号有两种解法。刘方去了我们想他去的地方,而李知文已按照计划,用两个死囚假称是那两个刺客将他们秘密处死。”季白眸中笑意愈加浓烈,整个人都似要兴奋起来,“刘方并未起疑,一时还对李知文赞不绝口,称他是他刘方的福将。” “呵。”穆沉渊听到这个称呼不由挑眉一笑,目中隐隐现出讽意来,“那便让我们看看,李知文于他刘方……到底是福是祸!” 他说罢,最后一枚玉石扣被他紧紧扣在宫中刘太妃的永春宫。 晚来风急,隐隐有黑云压城之势,不一时便是天光骤暗,风雨斜飞。 在那雨势变大的前一刻,已紧闭多时的定国公府大门终于洞开,从里头迎出来一群人,将来人殷勤的迎了进去。 “老爷。”收到消息前来迎接的管家见自家老爷披风遮脸,还纡尊降贵扶着一个摇摇欲坠被风披裹的看不见脸的人,他心中暗暗惊奇,脸上却并未现出异样,只低声禀告,“瑾玉轩已收拾妥当。” 刘方“嗯”了声,扶着身边的人极缓慢的朝瑾玉轩靠近。 管家慌忙跟上,见风雨愈急,又低声吩咐下人去备些热水去瑾玉轩。 一时间,这定国公府倒是一扫先前的沉寂,多了些人气。 一盆盆的热水被送来瑾玉轩,刘方却下令不准府中任何奴仆靠近,便是管家也不例外,那瑾玉轩中只留了个原先就留守的哑仆。 等无关人等都退的干干净净,刘方才同慧能扶着萧会在床上半躺,当后背的伤口碰到硬物时,忍了一路的萧会终于痛的嗤了声。 “老爷!”慧能立刻紧张的扶住他。 萧会冲他虚弱的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事。但他生来就在富贵人家,即便是后来萧家败落只能栖身寺庙时也是有人伺候,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几时受过天牢里的酷刑,即便他说无事,慧能也不敢信,他紧张的拿过一旁的软枕,让萧会靠着,回身托付刘方照看,自个却是去拿外头放着的热水要替他擦洗身体。 刘方见他走远,方才沉吟着开口,“我一直在找萧老弟,原想不到萧老弟你竟会被拘押在那种地方。” 萧会微微阖上了双目,此刻他满身疲累,便是温和儒雅的俊面上也添着些伤痕,看来十分凄惨,闻言他睫羽轻颤,睁开眼来看他一眼,“你这般救我们出来,万一被人看到……” “老弟放心。”刘方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天牢闯进了黑衣人,杀了人,你不过是被趁乱带走,就让他们去查黑衣人好了,不会发现是我所为。” 萧会长叹了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这之后,慧能负责亲自打理萧会的身体,熬药喂药皆是他亲手所为,绝不假手他人,刘方也秘密带了大夫为萧会调养身体,直至他消瘦的脸庞又有了血色。 天牢闯进贼人,杀两人带走两人的传言一时甚嚣尘上,不仅宫中议论纷纷,便是烨城百姓茶余饭后也会谈及。 “那些贼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连冷面阎王陈展将军都不能奈他们何?”烨城最大的酒楼里,三五个人聚在一起谈论着烨城近日发生的大事。 “可不是,听说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现在看来,这陈将军倒是遇到了劲敌……” 百姓们的纷纷猜测尽传入雅间,季白边饮酒边笑的眼尾泛红,他大力的拍了下陈展的肩,“哎哟我的大将军,这下好了,你在烨城百姓心目中那神一般的地位可是被撼动了啊。” 陈展阴沉着脸,像看白痴一样扫他一眼,继续沉默的顾自饮酒。 季白早看出他有心事,故而今日寻了个机会把他喊了出来,他脸上神情稍稍正经了些,靠在他耳边低声笑道,“阿展,你有心事。” 陈展因他的话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的捻一粒花生在手,“我会有什么心事。” “我们一起长大,你以为瞒的过我?”季白吃吃笑着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的伸手划拉着碟中花生,“让我猜猜……”他歪着头看他,凤目中的笑意渐渐泛滥,“这心事,是与扶疏有关吧?” 听他这般猜测陈展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霍地站了起来,“我潜入定国公府看看。” 说着不再理他,迅速闪入人群。 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白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沉寂下去,好半晌才叹了一声。 定国公府与往日并无两样。 瑾玉轩里住了的人是一件秘密的不能再秘密的事,知道此事的都是刘方心腹,是以他根本不担心会被人发现萧会的踪迹。 萧会将养了几日已恢复的差不多,周身气度依然如先前那般和润潇洒,每每瞧的刘方唏嘘不已,好似又回到了那年,他和先帝连同柳余年一起造访萧府那日见到的一对璧人。 “萧老弟。”刘方今日听大夫说萧会已经大好,迫不及待的赶来了瑾玉轩,一来便见着他靠在窗边翻阅经书,他定定看了他半晌,方才笑着唤了声。 萧会听到唤声,放下手中经书侧头看了过来,见是他,朝他点头微微笑了下,“刘大人。” “老弟这可就见外了。”刘方佯装不悦,拧眉靠近几步叹道,“老弟是否还记恨着我?” 萧会脸上那残存的笑意也在听到这话时僵了下来,他沉默的抿唇看向手中的经书,他一直知道刘方这个人是无利不起早,若非觊觎萧家宝藏又怎会将自己从天牢救下来,刘方在他养病时就旁敲侧击打听过,他为了养好身体只好虚与委蛇,间或装傻充愣,可他没想到刘方今日会这般直接的问出口。 见他沉默,刘方也不尴尬,他微微俯下身来,双目定定的看着他,复又叹道,“我知当日若非我们心血来潮带着先帝拜访,萧家也不会……” “别说了。”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萧会还是难以接受当日之事,他粗粗的喘息几下,闭目沉声道,“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刘方脸色微沉,但片刻后又浮起笑意,笑道,“既然老弟想听真话,那么我便说一说真话,老弟可想着,报萧家灭族之仇?” 他话音才落,萧会已是霍然睁眼,便是隐匿在黑暗中的陈展也浑身一震,冷峻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些笑痕来,刘方这只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 第57章 两道懿旨 见一直沉默的萧会终于有了反应,刘方脸上笑意愈加浓烈,他的身体又俯低了些,那嘴唇几乎就贴在萧会耳边,“凭什么穆启琛能娇妻美眷寿终正寝,你便要家破人亡苟延残喘;凭什么他穆家王朝千秋万代,你萧家就要从此湮灭再无人记起;凭什么……” 他一连几个凭什么将萧会说的面色煞白,禁不住颤抖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刘大人!”萧会重重喘息了几下,抬手捂住心口,他死死盯住刘方,那眼中流露出蚀骨的恨意,“刘大人不过是想借我萧家的手,借刀杀人罢了,又何必说的这么好听。” 他眼中的恨意像是刺,刺的刘方面上笑意滞了滞,片刻后已是淡声道,“这笔买卖,萧老弟并不吃亏。” 萧会滞了滞,渐渐的那儒雅面孔都开始扭曲,“既然摇光帝给我萧家扣了个谋逆的帽子,那我萧会就如他所愿。” 话落,两人已是一拍即合。 刘方笑的十分满意,才想提一提萧家宝藏,便听萧会的声音迟疑的响起,“我知我萧家宝藏用处牵扯极为关键,可我知宝藏所在之处,那钥匙,却在宝姝身上。” 这话听的刘方笑容都僵在脸上,他早就在萧家被抄时将萧宝姝救下,可这么多年,萧宝姝身上并无钥匙,也根本不知宝藏所在地。 他一时分不清萧会此言是出自真心还是用来诳自己的,脑中念头转了转,假作欢喜道,“原来竟在宝姝身上吗?说来真是巧了萧老弟。”刘方殷勤的握住他的手,一脸诚挚,“萧家落难时我本想设法营救,却只能救了宝姝出来,若那钥匙真在宝姝身上,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会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激动,“那我儿宝姝,现在何处?” “宫中。”刘方静静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诡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消息,让躲在暗处的陈展微微皱眉,担心再藏下去会被发现,他悄无声息的又退出了定国公府。 茶楼里季白还在等他。 见他面色微冷,匆匆而来,不由挑眉一笑,“怎么?” “萧宝姝已在宫中。” 季白变了脸色,他忽地放下手中茶盏,沉声道,“我们回宫。” “啪”的一声,穆沉渊手中捏着的奏折被他堪堪甩落在地,他笑了笑,慢条斯理的抬眸看向陈展,“你是说,曾向我保证宫中一切情形尽握于手的你们,竟连宫中混进了萧家余孽都不曾知晓?” 季白同陈展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难看。 穆沉渊似笑非笑的展开近旁的奏折,倒是笑了,“别做出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丢人。(.棉、花‘糖’小‘说’)”他细细扫了几眼,便御笔朱砂批下,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两人一眼,“去,查清楚。”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起退了出去。 一人去查往年入宫人口,一人调动守在各宫各殿的暗卫一一查问。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悄悄进行,不曾惊动任何人。 芙蕖殿中,梦如正在试穿司衣坊送来的宫装,她连着让人换了几个花色都决定不下来,忍不住问一旁发呆的飘碧,“这件如何?” 飘碧张张嘴,努力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小声道,“好,好看……” 看她畏畏缩缩的模样,梦如有些不悦,她扫一眼在门外伺候的宫娥,几步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道,“你怎么回事,畏畏缩缩的,哪有我柳家大小姐的样子。” “我……”飘碧面上闪过一丝挣扎,她忽地伸手按住了梦如的手,焦声道,“二小姐,慈宁宫您一个人去罢,我,我怕太后看出些什么来。” 从昨日宣布要她和自己一同去慈宁宫后,飘碧就有些战战兢兢,那模样早让梦如心生厌烦,一时想着若姐姐在这里,必定是雍容气度淡然处之,哪会像飘碧这般畏缩不前,只是这个念头一起又立刻被另一个念头压下,若是姐姐在此,皇上看上的人是姐姐,又当如何? 只不过被心中这假想的念头惊撩了一下,她便愈加烦郁,若非看出太后对“柳家大小姐”颇多照拂,她也不会为了讨太后欢心而特地带上飘碧,为了飘碧心甘情愿,她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烦闷,柔声再劝。 飘碧见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心中不敢反抗,只好暗压下慌怕,怯怯点头答应。 一盏茶后,两人打扮停当,由殿中阿姝提了礼物,慢慢行去了慈宁宫。 彼时太后正陪着宝珠玩耍,闻说两人到来倒是怔了一怔,但片刻后她面上已染了笑意,拉着宝珠起身,柔声道,“宝珠,有客人来,你想不想去见一见?” 宝珠清澈的双眼愣愣的看看她,歪了歪头,又点点头。 太后看了心里欢喜,忍不住捏了捏被她养出些肉来的脸,笑着牵着她的手朝主殿走去。 主殿里,梦如飘碧已等候多时,见太后牵着宝珠前来,慌忙跪下行礼。 太后含笑的眼眸在梦如身上一顿,移往飘碧身上时稍稍黯了下,但一瞬后已是恢复如初,“起来罢。” 她俯身将飘碧和梦如拉起,笑着将两个来来回回看着,“几日不见,两个丫头倒是又长俊了不少。” 往常见到的太后常给人严肃之感,今日的她倒是温和可亲,让梦如想到李明远之前那话,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她羞赧笑着,咬唇轻轻偎进了太后怀里,亲昵道,“太后夸的臣妾和姐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后面上更加柔和,眼角余光扫见飘碧怯怯低头,不由轻轻叹了声。 这声叹息听的梦如心中一紧,暗暗瞪了飘碧一眼,转眼看到一旁呆呆看向自己的宝珠,她不由对太后笑道,“宝珠瞧着越发精神了,臣妾和姐姐此来,一是来看看太后,二是和姐姐寻了些小玩意带来给宝珠玩玩……” 飘碧这会才像是回过神,腼腆的笑了起来,有些慌乱的从阿姝手里接过一个小锦袋,微微抿唇递到了宝珠跟前。 宝珠好奇的看看她,又瞧瞧她手里的锦袋。 那双眼睛澄澈分明,像是小鹿般叫人欢喜,这让飘碧想起她被卖入柳府时初见扶疏的那一刻,那时小姐的眼睛也如这位宝珠姑娘般清澈动人,将手里捏着的糖人塞到了饿的饥肠辘辘的自己手里,也许是这双眼睛让她想到了扶疏,她的心中微微柔软,竟连紧张害怕的情绪也褪去不少,她小心的打开掌心里的袋子,露出里面一些漂亮的小珠子,她将这些珠子往宝珠跟前递了递,小声道,“喜欢吗?” 宝珠似是十分喜欢这些珠子,她欢喜的叫了声,整个人都扑上来连同袋子和她的手一起攥住,“喜欢,喜……欢……” 飘碧身不由己的被她带出去好几步,她求救似地看向梦如,梦如却笑着转开了脸,扶着太后的手臂笑道,“姐姐和宝珠看来真是投缘。” 郑嬷嬷跟着笑道,“如嫔娘娘说的是呢,奴婢陪着两位主子出去走走。”她说罢,便笑着上前扶着宝珠,带着飘碧远远的去了慈宁宫的后花园。 眼见飘碧宝珠她们走的看不见了人影,梦如朝阿姝使了个眼色,阿姝便领着人小心的退了出去。 直至这主殿只剩下她二人,梦如才眼眶泛红,“砰”一下跪在了太后跟前。 太后吃了一惊,伸手便去扶她,“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梦如攥着她的手不肯放,仰着微红的脸,眼泪就那么缓缓流了出来,“先前就想来谢太后的救命之恩,却苦于没有机会,若非太后施以援手,臣妾和姐姐……怕也要随爹爹……”她说到痛心处,紧紧握着太后的手哭的哽咽。 太后终归有些不忍心,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柔声道,“哀家与余年自小相识,他的女儿,能救一个是一个罢……”她说着目光微动,一个念头自心中而起又被她极快的按捺下来,动作温柔的替她抹去脸上泪珠,叹道,“你支开其他人,是有什么话想同哀家说吧。” 她问的肯定,让梦如心中微紧,心在这瞬狂跳不已,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臣妾……臣妾只是……” 看她羞窘的满脸通红,太后微微一想便有些恍然,她前儿个听到的消息可是如嫔眼巴巴的自个熬了补品去见了皇帝,想必她此次前来,心中更多的心思……怕是不言而明。 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腕,太后笑笑,“让哀家猜一猜,你是为了……皇上?” 梦如的脸微微泛红,眸中那女儿娇羞让太后心中轻轻叹息,猛然想起那日自穆沉渊眼中看到的扶疏身影,她目光微微一凝,若皇帝当真爱上了一个男子,那她……何不推一把,将他的心思再掰回来。 毕竟,他之前那么宠宁妃,必定是喜欢女人的。 想及此,她眸中笑意愈发柔和,“半月后西山围猎,你也随同哀家同行吧。” 梦如不料她原本只是来太后这混个眼熟,却没想到会有这天大的恩典砸在她头顶,一年一度的西山围猎,向来只有宫中得宠后妃才有资格随行……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谢,谢太后恩典……” 这之后,梦如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兴奋的粉面微红,及至飘碧她们回来,她同飘碧告辞回芙蕖殿,她都有些缓不过劲来。 “娘娘……”郑嬷嬷悄悄站了过来,“那位假冒大小姐的,看起来倒不像是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做出李代桃僵鸠占鹊巢之事的,想必是有些内情。” 太后并不作声,只是垂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可向如嫔试探过?”郑嬷嬷见她似是满腹心事,小心的又问了一句。 “哀家总觉得这柳梦如……”太后微微眯了眯眼,淡声道,“有些变了。”是以她对她在找柳家大小姐的事守口如瓶,除了刘太妃猜出了柳家大小姐真正的身份是小桐的女儿,这世上怕再难有外人知道这个秘密。 “你让顺子去给小展儿传哀家的两道懿旨。” 太后沉吟半晌,忽地狠狠闭了闭眼,“哀家等不及了,西山围猎那日,哀家必须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柳家大小姐,另外,哀家要他在西山围猎那日,帮哀家除去乐坊那个乐师扶疏,让她死也好,驱逐出宫也罢,哀家不想再看到她出现在皇上跟前……” 她话音才落,心口仿似被针扎了般刺痛起来,累的她喉间泛痒,慌忙捂住了嘴。 郑嬷嬷担忧的面色发白,才想凑过去扶她,却被太后狠狠推了一把,“快去。”只好一步三回头的朝殿外走去。 将军府里,向来冷静自持的陈展因顺子的两道太后懿旨变了神色,手中茶盏一时拿捏不稳,“咣当”一下摔的粉碎。 第58章 穆沉渊,你的心乱了 顺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飞溅在鞋面上的白瓷碎片,冷冷道,“离西山围猎尚有半月,还望将军早作筹划。[]” 陈展一人在大厅从白日坐到夜里,直至三更的更鼓一敲,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 一直担心他的老管家并没有去休息,陪着他在大厅微微打盹,他因他的动作惊醒,下意识揉揉眼睛,看他大踏步朝外走,不由一把拉住他衣袖,“将军,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进宫。”陈展只冷冷抛下这么一句便身形一跃,动作快的让老管家根本拦不住,一时只能焦急的在将军府里团团转。 陈展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火。 他急匆匆入了宫,在夜色中他飞速朝着乐坊赶去,只是还未靠近扶疏的院子,便被一人拦了下来。 影子常年一身与夜同黑的衣袍,面色冷峻的拦在他跟前,“皇上在里面。” 陈展眉心跳了跳,心下一沉,他三番几次想要分开这两个人,却没料到事态已经往未知发方向发展,若能早知这一切,他便是死也不会同意送扶疏进宫。 “让开!”心中积了怒气,陈展抬手便按在腰上。 才要动手,院门吱呀一声,穆沉渊锦袍玉带,慢慢抬步跨了出来。 他立在院门口,看着面色怒意的陈展,微微一笑,“怎么大晚上的进宫来?”他说着朝陈展走来,渐渐的,那英挺俊朗的面目慢慢清晰,带着些微冷意的月光薄软的倾覆,将他一双眸子浸的笑意涔涔。 陈展却不知为何,下意识退了一步,他避开穆沉渊的注视,沉声道,“太后密令……要我尽快……处理扶疏。” “哦?”穆沉渊慢慢悠悠的应了声,似是并不奇怪听到这个消息。 垂在腿侧的拳悄悄握起,陈展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三……皇上意欲何为?” 穆沉渊的眸光因他无端改了称呼而微沉,他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的垂手把玩着腰间玉佩,擦着陈展朝前走去,“不如何。” 陈展心中焦灼,很怕他会就此不管扶疏,不由追着几步,哑声道,“扶疏她……三哥心中难道……” “太后不会害扶疏。”穆沉渊在月夜下驻足,偏头看向他说的笃定,“她对韩桐始终抱有愧疚怜惜之心,这份心,能确保扶疏性命无虞。” 陈展恍惚觉得韩桐这名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他向来少见的呆懵之色让穆沉渊心中微软,忍不住凑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哑的声音在夜色下无端透着几分蛊惑,“扶疏与韩桐长的那般相像,我甚至有时怀疑,扶疏和韩桐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 陈展的脚步一顿,身形有些僵硬,脸上神色已越来越难看。 穆沉渊面上并未有分毫惊诧,仍旧笑意涔涔看向他,“怎么?”他微微笑着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你觉不觉得,扶疏有可能是韩桐的女儿?” “不可能!”陈展脸色一变,断然反驳。 穆沉渊似笑非笑的看他,眼中含着令人难以违抗的冷意,“阿展,你有事瞒着我。” 他说的肯定,不是怀疑,而是早已断定。 陈展活到如今的岁数,向来对他做到知无不言,可唯独这一桩,他瞒的彻底,闻言也只是转开眼,答的冷硬,“三哥想多了罢。” 幽深的眸中闪过几许失望,穆沉渊微微一笑,“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不再停留,与他擦肩而过。 影子如同一条永不会背弃的影,紧紧跟在他身后。 身前的男人身形健硕却脊背僵硬,显然是方才被陈展气的不轻,已至喉间的话转了几转,终究没能出口。 他知道,也许穆沉渊只是想听陈展据实以告,可每个人都会有或大或小的秘密,即便关系再亲密,也不会告知的秘密。 乐坊中。 陈展立在原地,身前是渐渐没了身影的穆沉渊,身后,是很有可能不是姑姑女儿的扶疏。 是了,他想起来了。 那日太后召他入宫,分明提及她亲妹韩桐,那追忆的模样,是思念愧疚之情,可她一会说起韩桐的女儿,一会又追问柳家大小姐,他只觉得脑中嗡然作响,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却又让他捉摸不定。 他狠狠闭了闭眼,转身一步步走向扶疏的院子,伸手推开了那扇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扶疏的屋子也是一片漆黑,他不由的想,扶疏已然睡下,那方才三哥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做了些什么? 他脑子有些烦乱,立在扶疏屋子外头站了片刻,才伸手推开了房门。 就着床头微弱的烛光,他缓步靠近,这么久了,他其实并没有去想,为什么身为柳余年和姑姑的女儿,扶疏长的与两人分毫不像,说起来,柳梦如才是最像姑姑的,可为什么他会一门心思的觉得她是姑姑的女儿,会为了保全这个表妹,竟欺瞒起了三哥…… 他有些想不明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放在扶疏颈上。 熟睡中的扶疏唇角含笑,似是梦到了什么,连眉眼都较往日舒展起来,陈展呆呆的看着,若她真不是姑姑女儿……放在她颈上的手微微收紧,才要用力,眼前便闪过她含笑唤自己表哥时的面孔,他狠狠闭了闭眼,猛地将手背在身后退后一步。 心中各种念头纷繁乱杂,他一时竟呆立扶疏房中,滞然看着扶疏,从三更硬生生站到了天明。 鸡鸣时扶疏懵懂醒转,乍然见到房中立着这么一个人,吓的差点尖叫出声。 待认出是陈展,她不由松下一口气来,伸手抚着心口,嗔道,“表哥,你吓死我了。” 陈展这才像是被她一声表哥唤回神来,他身形微晃,踉跄着几步半跪在扶疏跟前。扶疏被他这个动作惊的要从床榻上起身,却被陈展制止。 他声音干涩,含着淡淡的祈求,“扶疏,我想姑姑了,你……和我说一说她,好不好?” 扶疏呆了呆,继而微微笑了起来,她俯身,过长的黑发如瀑般滑下,一半落在他肩头,少许垂落,她的目光温柔如水,迎着初晨的阳光,竟像是玉石般润泽,“娘她是个温柔的人,小时候我和梦如总想出府玩,可爹爹不许,她便……” 青年的声音浅润的似是暖春的流水,渐渐熨帖着陈展杂然不定的心,他握着扶疏的手微微收紧,喃喃道,“姑姑的女儿……我的表妹……” 也不知是深信不疑,还是,自欺欺人。 怕再留在此处自己的异样会被人发现,陈展借口还有事,又匆匆离了扶疏院子,他担心管家还在将军府守着,便欲离宫,谁知走了几步便察觉到身后有人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眼中一寒,猛地转身,腰间软剑跟着出鞘,准确的指在来人颈上。 季白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些委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那雪似的剑尖上,一弹便发出“噌”的一响,“小展儿,你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陈展脸色微黑,将剑尖从他颈上移开,冷冷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季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许是起来的急,他只穿着件素白的中衣,衣袍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以及那锁骨上淡粉的吻痕,显然昨晚又去哪逍遥了。 陈展不想与他多废话,哼了声就想走,他身后的季白却不想如他的愿,笑道,“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把他气成那样。” 眼见本匆匆欲走的人脚步一顿,季白眼中含笑,笑的若有深意,“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小展儿,你可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而置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而不顾啊。” 陈展只觉得现在脑仁疼的厉害,他豁的转身,一把抓住他低的不能再低的衣领,恨声道,“季白,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唔,让我想想,穆沉渊,你,我自己……哈哈,当然还有美人……” 男人妖滟的面容上笑意盈盈,陈展心中怒意奇迹般软了下来,不由无奈叹气,“我对扶疏并无男女之情。” “可你却因她瞒了我们很多事。”季白敛去脸上笑意,淡淡指出这其中关键之处。他稍稍靠近他,低低叹道,“沉渊给了你无数的机会坦白,可你却……一次次让他失望……” 季白说着,不由低低叹了声,“你以为他为何敢在太后面前明言非扶疏不可?你以为他为何无端与你提起韩桐……” “他……”陈展猛然退后一步。 季白眯着眼,慢条斯理的理着被他捏皱的衣襟,笑眯眯的冲他摆摆手指,“啧,我可什么都没说。”他说着,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便一摇一摆的往回走,临了,极是风骚的侧转了半个身子,朝他抛了个媚眼,“你呀,终日板着个脸,是不是欲求不满,要不要让哥哥我替……诶,你扔把破剑过来做甚……” “快滚吧!”陈展咬牙切齿看着季白潇洒身影,一时摸不准该不该去见穆沉渊,只是……向来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踌躇片刻,一时仍下不定决心,转身绝然朝宫门而去。 清乾殿里,穆沉渊亦是一夜未睡。 他练了半夜的字,一张张一页页铺满了案,季白晃晃悠悠的倚在窗口,自窗外看向他,“穆沉渊,你的心乱了。” 本练着字的手一滞,片刻后又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笔,男人双手撑在案上,抬目淡淡看他,“何以见得?” 第59章 所谓嘴贱 季白半靠在窗口,慵懒的像是一只在晒着太阳的猫儿,他笑眯眯的托腮看他,不答反问,“昨夜,你去扶疏院子做什么?” 他见穆沉渊一双沉如子夜的眸子就那般漫不经心的扫过来,心知自己怕是无意戳中了他,这样的穆沉渊他可不敢招惹,不由打了个哈哈,又摇摇晃晃走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穆沉渊这才收回目光,双目定定看着眼前写满字的宣纸,平生第一次为愁所扰,轻轻皱了下眉。 他是早知陈展在隐瞒着什么,但想着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有信心等到他向自己坦白,他知道这其中的症结怕在扶疏身上,接近她、试探她,可忍不住渐渐深坠其中,见不得有其他男人觊觎,更见不得陈展与扶疏亲密,哪怕那份亲密,无关****。 是以,昨夜遇到陈展匆匆来见扶疏,他终于忍不住拿话激他试探他。 只是那结果,却终究让他失望。 “皇上……”李明远在一旁替他研磨,见他有些烦心的样子,忍不住凑近低声道,“奴才瞧着外头天气尚好,可要出去走走?” 穆沉渊闻言抬头看一眼他,将眼前宣纸一推,淡淡道,“也好。” 外头天气晴好,繁花怒放。 李明远殷勤笑着将穆沉渊一路往御花园引,这偌大的御花园并不安静,不远处时不时有些女子的嬉笑声,穆沉渊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李明远便觉得自个的身体都要僵住了,他强自镇定,笑着道,“也不知是哪个宫的人在那嬉闹,不若奴才……” “算了。” 穆沉渊负手朝传出嬉闹声的地方走去,走的近了,便见着有几个女子正在那荡秋千,秋千高高的荡起又在欢笑声中缓缓落下,此刻正在秋千上的女子红衣翩然,随着秋千荡起又落下,那红裳招展,像是在空中嬉戏的蝴蝶。 却是新近才被封为嫔的柳梦如。 穆沉渊不由微微皱眉,冷冷扫了眼李明远。 见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眼中冷意更是泛滥,哼了声转身便走。 李明远心中担心,慌忙几步跟上,“皇上,皇……” 还未跟近,膝上就挨了狠狠一脚,他哎哟一声倒地,顺势抱着穆沉渊那只踩人的脚不肯松开,“皇上息怒,息怒,奴才知罪,奴才……” “如嫔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费心帮她,恩?” “还是指使你的,另有其人?”年轻的帝王微微笑着俯身,虽是笑着,却让李明远如坠深渊,浑身僵硬,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只知死命抱住他的大腿,哆嗦道,“奴才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你只有一个主子。(.)”穆沉渊漠然的看着这个从小就一直在跟前服侍的太监,他跟着自己,从自己是嗷嗷待哺的小儿到如今大权在握,他以为他知进退懂大理,却不料他还是糊涂了,他这般想着,不由微笑的凑近他,既然他糊涂了,他不妨看他这么多年尽心伺候自己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你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朕。” 李明远额上的冷汗倏的落下,又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似是远离又似是萦绕在心头,他说,“没有下次。” “谢主隆恩!”李明远颤抖着跪在地上趴好,磕头谢恩,视线模糊间,只见前方那人墨袍翻涌,也不知去向哪里。 “什么……”慈宁宫里,太后的手微微颤抖,忍不住站起身来,“皇上真这么说?” 郑嬷嬷未免她情绪激动引发咯血,慌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李明远跪在地上脸色发白,低声道,“千真万确,还请娘娘恕罪,奴才……” “哀家知道了。”太后疲惫的闭了闭眼,“如嫔之事哀家心中有数,你就遵照皇上的意思,莫要再动手了。” 等李明远哆哆嗦嗦的退下,郑嬷嬷才满脸担心的将她扶到软榻上,“皇上看来是铁了心。” “去给宁妃递个消息,让她多去皇上那走动走动,别一天到晚闷在安宁殿里。”太后只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就抓着近旁的东西砸过去,那杯子砸在门上发出一声脆响,把本想进门的宝珠吓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扒着房门,呜呜咽咽的叫了起来。 太后一脸的心疼,和郑嬷嬷几步过去将她拉了起来,“不哭,宝珠不哭,不哭啊……” 宝珠是真被吓住了,被哄了好一阵才哄安静了。 太后只觉得心疲身累,她这一辈子是被先帝迷了心窍,几乎为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献出了一切,到老来,还得为他的儿子操碎了心,她心中幽幽叹息,只希望宁妃能争气些,把皇帝的心再牢牢攥在掌心。 可她又怎知,这两个人的开始就是一场交易,彼此谁都无情,又怎可奢望宁妃能将穆沉渊的心,从扶疏那拉过来。 听到从慈宁宫传来的消息,宁妃倒是愣了好一会神,好半晌才笑了起来,“去,请皇上过来。” 宁妃在安宁殿向来安分,从不会主动找上自己,听闻宁妃相请,穆沉渊默了半晌,倒是欣然前往。 “皇上肯赏脸前来,臣妾欣喜万分。”宁妃着人留下茶盏和棋盘,便将人都赶了出去,“许久未和皇上对弈,不知皇上……” 她抬头笑吟吟看向穆沉渊,知道真相后她幽居安宁殿,消瘦了些许,整个人的气质更偏清冷。 穆沉渊优雅入座,却并不捻棋,只漫不经心询问,“出了何事?” “皇上睿智。”宁妃仍旧笑着,转了转手中的棋子,“太后使人传话,要臣妾多去皇上那走动走动。” 穆沉渊低低呵了声,不怒反笑。 “朕知道了。”他起身,看了眼她指尖的白子,不由微微皱了下眉,俯身从她指尖取下那粒棋子,他紧紧握在掌心再不停留,出了安宁殿,却不曾想,迎面就撞上了面色难看的扶疏,以及她身后那根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尾巴,燕悯王季悯。 掌心那枚棋子此刻似是火燎般,燎的他掌心微缩,面上却是笑意涔涔,上前一步就势将扶疏拉在身后,笑着道,“悯王好兴致。” 扶疏被季悯缠的烦了,只想找个法子可以脱身,此刻见到穆沉渊出现,心中不由一喜,一手攀住他的臂膀,想起来要行礼,要下跪时被他用手一阻,叫人紧紧握住了手,五指紧扣再不肯松手。 她挣了挣,却挣不开,透过晴空之上撒下的万丈柔光,她看到那人俊朗的侧脸,心中一时急跳,便是连脸,也情不自禁的热烫起来。 几次三番都被他打断,季悯心中有些不悦,可面上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懒洋洋的行了个礼,“大鄢皇帝万安。” “悯王如此悠闲,可是已经寻到可以治愈身体顽疾的名医?”他着实不喜季悯看向扶疏的目光,说着话时,身体更是下意识的挡住了季悯看向扶疏的视线。 季悯面色微沉,眼中飞掠过寒意,“蒙皇帝挂念,名医良药之事,已有些眉目。” “悯王还是多花些心思在自个身上。”穆沉渊微微一笑,倾身过去时眸中的笑意让季悯恨的差点忍不住,“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只这一句,就把季悯疮疤戳了个彻底。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扶疏被穆沉渊拉走,恨的一拳打在近旁树上。 若非国师卦象显示他身上那诡异至极的毒只有大鄢人才有解,他又何须在这大鄢皇宫蹉跎。 “王爷。”察觉到他情绪异动,隐在暗处的暗卫忍不住现身查看。 季悯摆手,带着暗卫躲入隐蔽处,寒声道,“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现身,若是被人发现,你我怕是都不能再呆在这大鄢皇宫。” “是属下鲁莽了。” “本王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暗卫羞愧的摇头。 季悯挥手要他下去,却是盯着穆沉渊他们离去的方向,面色复杂。 大鄢皇帝,居然会喜欢一个男人。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和大鄢翻脸,他倒真想把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压在身下好好调教下。猛然想起扶疏那发起怒来时的漂亮双眼,他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下唇,能把穆沉渊的东西都占为己有,这种想法,只是想一想,便让他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 正被穆沉渊拉着走的扶疏不知为何,浑身忽然蹿过一阵寒意,冷的她情不自禁的一个哆嗦,下意识站住了脚步。 穆沉渊跟着侧了身子,笑着扬眉,“怎么?” 扶疏摇摇头,试探着想抽出手,他却仍死死握着,不肯松开,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心情不好?” “这么明显?”穆沉渊手指摸了摸鼻子,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看着阳光下温温而立的青年,无论怎么看还是心中喜欢,忍不住手上用力,将她一下子就拽到了跟前。 扶疏一声惊呼,慌忙伸手抵在他胸前,冷不防听到他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带着些忍俊不禁,“怎么办呢,我现在心情极度不好,正需要人来哄一哄。” 扶疏觉得,自己的嘴怎么会这么贱呢。 第60章 怀疑身份 大抵是看出扶疏的不愿,穆沉渊本想放过,但看她那微微撇嘴、有些后悔自己多嘴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想去撩拨,闷声发笑间,他小指勾着她的衣襟迫使她离自己又近了一分,灼热的鼻息几乎将她的呼吸攫锁,“怎么,你不愿意?” 扶疏呼吸一窒,唇角微翘,脖子稍稍向后仰去,已是避开了他,“皇上圣明。(.无弹窗广告)” 他上一次迫她,是因为有梦如在,这一次,可再没有人能让他利用。 眼前的人眉眼含笑,带着点他人无法强迫的小得意,他知道她会如此的缘由,这让穆沉渊眸光微沉,骨子里那独独只对这人的执拗开始作祟,只是他才待动作,有人已在几步开外仓惶站定,慌慌张张道,“参……参见……皇上……” 眉梢一挑,心中对这煞风景的人恨不得抽筋扒皮,他按捺下心头怒意,捏着扶疏腕子将她锁在身后,转身看向来人。 那人被他这么一扫,生生被看的心惊胆颤,说来也是他倒霉,匆匆赶路好巧不巧就撞见了皇帝陛下,这看到了便是看到了,若是不作理会偷偷跑走被人发现难免会被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可若是不逃走直接行礼…… 小太监都快哭了,皇帝陛下那轻飘飘的一眼,可是如有实质,快把他切割成无数片了。 看人抖抖索索的跪下了,穆沉渊便觉着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他偏头,扶疏正抿唇看他,那目光中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划过自己又落向了那小太监……显然是想要自己放人一马。 他便慢慢笑了起来,唇角微微翘着,拿眼扫她。 扶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看四周,见这里并无他人,那个小太监又怕的只知道低头跪着,便快速的用唇碰了下他的脸,又飞快的离开,只是穆沉渊显然并不满意,那双如被笑意浸透蚀骨的眼,幽深的发亮,意有所指的拿手指点了点自己另一边脸。 他这番动作叫扶疏心气一噎,却偏偏无可奈何,只好勉强自己凑过去再去亲他另一边脸。 只是要退开时,他却骤然发难,双手箍着她腰将她狠狠贯进胸膛,旋即唇已对准她的压了下来。 猝不及防下她“唔”了声,却在想起这里还有第三个人时忍了下来,便是被她吻的身体发软再站立不住,也不曾发出一点响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看她快把自己憋晕过去,穆沉渊终于一声闷笑放她自由,“待会再收拾你。”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就那么贴着她的耳朵说话,那湿润却又无比灼热的气息一个劲的往扶疏耳廓钻,叫她身体一个不稳,踉跄了下,心头更是如被擂了鼓般,砰砰砰响个不停。 她红着脸低着头,却在转瞬间捏紧了拳,一点一点将脸上的绯红以及心头的酥麻逼了回去,只余原本的淡然。 她低着头,穆沉渊自是没发现她的变化,却是难得一次见她这般温顺,当下心中更是欢喜,连转头恕小太监无罪时都是满面春风的。 那小太监谢了恩又慌慌张张的跑远了,即便那背影慌怕的如避洪水猛兽也叫穆沉渊心内生不起半分怒意。 他转头看向低着头的扶疏,柔声道,“季悯此人危险异常,来我大鄢更是心怀叵测,你离他远些。” “恩。”扶疏低低应了声,轻声答话。 穆沉渊眸子里渐渐含了如水温柔,他抬手替她摘去发上落叶,心中意外的柔软成一片,“扶疏,因为我的缘故,太后怕是已经怨上了你。” 扶疏因他的话一怔,却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面色微微发白。 “只是我不能让你恢复女儿身份,更不能放过你……”穆沉渊微微叹着,俯低了身,将下巴按放在扶疏头上,目光透过她的发不知看向哪里,“她这般看中柳家大小姐,你后来又被养在柳家,不若,让柳梦华帮你去向太后求一求情,恩?” 他话音才落,扶疏便惊的太过,下意识退了一步,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穆沉渊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她,“怎么?” 扶疏的脸色苍白,立在离他一步开外的地方,闻言倒是轻轻笑了起来,微微歪着头看向他,“皇上这是想救扶疏还是想害扶疏?” “呵,何以见得?” “我家小姐爱慕皇上,若然让她知晓皇上……对扶疏的在意,让扶疏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帮扶疏?” “女人的心思,真是叫人捉摸不定。”穆沉渊似笑非笑。 扶疏心绪渐渐平静,倒是有闲情朝他展颜一笑,“女人心海底针,老祖宗说的道理,总不会错。” “那么你呢?” 扶疏一怔,那人一根手指修长堪堪戳在自己心口,眼睁睁看着那人邪邪的笑了声,再次问道,“那么你这里呢?” “皇上,太后娘娘有请。” 有一声阴沉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阴冷却又平稳,竟是悄无声息的出现。 穆沉渊下意识皱了下眉,那恭谨站在不远处的人是慈宁宫的顺子,这个先帝驾崩时被专门拨给太后的太监是当时和李明远一样随伺在先帝身边的,只是先帝驾崩时,李明远被留给了自己,而顺子被留给了太后。 这个太监神秘的很,季白陈展之前查了他许久都查不清他的底细。 见他只是沉沉看向自己打量,顺子也无任何多余的反应,仍旧恭谨的说话,“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往慈宁宫一趟。” 他说着,瞥了扶疏一眼,眼中有一瞬间闪过可惜,又加上一句,“有要事相商。” 这是……非让他去一趟啊。 “朕知道了。”他顿了顿,侧头对扶疏道,“你先去忙吧。”说罢已是抬步走向慈宁宫,顺子回头看了扶疏一眼,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扶疏砰砰砰的心跳这才稍稍恢复正常些,她匆匆去了芙蕖殿,却被告知两位娘娘去了慈宁宫,她面色微变,回了乐坊,提笔写下了几字,招过小乐子来,叮嘱他,“务必送到陈展将军手上。” 小乐子今日正好随人出宫采办,闻言当即将那信仔细收好。 陈展收到信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他紧紧盯着纸上那熟悉的字迹,霎时间心乱如麻。 那上面只一句……皇上已怀疑扶疏身份,表哥多加保重。 抬手就烧了那信,陈展又静静坐了一会,直至管家过来添茶水时,他轻轻吁出一口气,犹豫了多时的双眼终于变得清明坚定起来,扶疏那信,终是让他做出了选择,下了一个要在西山狩猎如何做的决定。 慈宁宫内,穆沉渊看着殿中慈蔼笑着的太后、温婉羞涩的如嫔以及那一个怯弱不安的“柳家大小姐”微微侧目,半晌缓缓笑了起来,一步一步踏向三人,“太后匆匆召朕前来,这……”他的目光划过梦如和飘碧,轻笑道,“不会就是太后所谓的要事吧。” 太后脸上笑意有片刻凝滞,片刻后已恢复如初,笑道,“如嫔她们只是凑巧来陪宝珠玩耍,哀家找皇上前来,是有关陈国……”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声,“日沙国大王子不日便要抵达我大鄢烨城,参加完西山狩猎再走。” 这事,早前礼部便已上报。 穆沉渊微微扬眉,有些不明白她为何特别提起此事。 “听闻日沙国意欲与我大鄢交好,以结秦晋之好,不知皇上可有和亲人选?” “不曾。”穆沉渊沉声道,他见太后目露忧虑,心中一动已是想到一个可能,知道她是怕刘家的人捷足先登便笑着安抚她道,“太后不必担心,朕自有主张。” 太后见他如此说话,脸上表情这才轻松了些,“如此最好。”她话落便想借机为梦如制造机会,只是不待她出口,穆沉渊已是笑着抢先一步堵了她的话,“若是没其他事了,朕便先回安宁殿了,宁妃还在等着朕下棋。”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让太后颇有些被人看破心思的不自在。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从顺子口中得知皇帝根本是又和那个乐师纠缠在了一处,只是皇帝已暗示了她,她不好与他翻脸,只好脸色难看的点点头,“皇上若是有事,那便先去忙吧。” 这番对话直听的柳梦如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连银牙都要咬碎了吞入肚中,宁妃!为何又是宁妃。 这殿中几人,恐怕飘碧是唯一一个高兴听到穆沉渊要走的了,闻言倒是喜不自禁的露出个笑容来。 这笑容叫穆沉渊看在眼里倒是上了心,笑道,“听闻柳家大小姐擅长茶道,对弈之时得品香茗乃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若华美人随朕走一趟安宁殿吧。” 他虽是征询的口气,但那意思却是不言而喻,飘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顿时被这一道口谕惊的脸色煞白魂飞天外。 天可怜见,什么茶道,她根本不懂! 她心中惶恐,下意识就朝柳梦如投去求救的眼神,柳梦如也因着穆沉渊突入而来的兴致惊了一跳,双腿发软,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娇娇弱弱的道,“臣妾许久未见宁妃姐姐了,对棋道也略知一二,不若也跟着皇上和姐姐去,也好……” 第61章 日沙国来使 柳梦如这番娇柔而又体恤长姐的模样并不能让穆沉渊另眼相看,他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抬手笑眯眯的朝飘碧伸出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飘碧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看一眼梦如,身不由己的跟着穆沉渊缓缓朝安宁殿走去。 “娘娘,皇上他……”梦如的脸色很不好看,一瞬间的扭曲被她很好的控制住了,看向太后的眼里含着那么点叫人不能不温柔对待的失落。 纵然太后知晓梦如的心思怕是复杂的很,但因为柳余年的关系她也做不到不管她,闻言只是略为复杂的看她一眼,面上露出个安抚的笑来,“别着急,离西山狩猎……不远了……” 柳梦如这才温婉笑一笑,乖巧的凑了过去。 跟着穆沉渊走的飘碧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连路都走不稳当,她对穆沉渊,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恐惧。 显然穆沉渊也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个事实,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始终与自己保持在三步开外的人,慢慢的,危险的勾起了唇角。 “你怕朕?” “没,奴……臣,臣妾……”飘碧的身子抖了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死死咬着嘴唇,像是被猎人围堵着的小鹿那般,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好看的小说 穆沉渊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嗤笑了下,心中更加笃定,只是他向来是个有强烈求知欲的,万事,都需要知道的明明白白,想及此,他面上的笑意更加温柔,“你不要害怕,朕只不过是从扶疏口中听到你,好奇了便想着来见见你。” “扶疏……”飘碧呆了呆,眼中猛然涌起灼光来,“皇上认得小……小扶吗?” 她生硬的转口让穆沉渊眸光几不可见的深邃起来,他笑一笑,长腿一跨已是来到她跟前,不动声色的套话,“她是个很有趣的人,朕……很是喜欢……” 听到他夸奖扶疏,飘碧跟夸了自己一般开心,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原先的恐惧和戒备少了些,倒是稍稍对穆沉渊亲近了些,被他三言两语就将平日里扶疏的性子和喜好打听的一清二楚。 飘碧也知绝对不能透露扶疏和自己的身份,倒是对这个闭口不谈,无关紧要的才会小心翼翼的告诉给穆沉渊听。 可这些讯息对于穆沉渊来说,却差不多够了。 两人慢慢行到了安宁殿附近时,穆沉渊几乎要把扶疏的糗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眼见快没时间,他不紧不慢的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原来她小时候还是这么调皮的,那她的父亲不着急吗?” “着急呢。”飘碧歪着个脑袋,想到老爷被小姐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每次不能奈小姐何,只能发脾气将小姐关禁室的模样,不禁有些怀念起来,“每次都被气的不轻,恨不得从没生过她……” “是吗?”穆沉渊脚步一滞,眼中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滞,转瞬间是铺天盖地的墨色涌来,扶疏告诉过他,她原本也是有父亲的,只是后来父亲出了事成了孤儿才被带进柳府,和两位小姐一同教养,既然如此,她偷偷跑出去做错事,哪还有父亲可以生气? 恐怕那个父亲,就是柳余年吧! 偏飘碧还看不出身旁帝王的情绪,一说起扶疏她便欢喜的停不住嘴,还是白芍出来见着去而复返的穆沉渊,愣了下匆匆行了礼便跑着去禀告了。 宁妃疾步走来,目光在面色微沉的穆沉渊和还犹自说的开心的飘碧上一转,已是笑了,“皇上怎么去而复还?” 穆沉渊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却见她只是俏生生立着,也不见任何慌张,这样的宁妃比起往常还是有些变化的,可对于穆沉渊来说,这于他根本没有什么,是以他也只是慢条斯理的接上一句,“去了太后那一趟,想着你一个人在安宁殿寂寞,没人陪着,特地帮你把华美人找了来,陪你下下棋解解闷。” 他这话让飘碧和宁妃都是一愣。 飘碧是欣喜终于不用弄她什么都不懂的茶道了,虽然她也不懂棋,可跟在扶疏身边耳濡目染还是稍微知道些皮毛的,当下就松了大口气的样子,宁妃本就是个聪明的,听他提到太后,不由就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来拉了飘碧,就笑着道,“多谢妹妹。”说罢,也不去管穆沉渊是何脸色,拉着飘碧边笑着往里走。 穆沉渊见两人身影消失,这才微微皱眉步步朝乐坊走去。 他知道她或许隐瞒了什么,早知道的,可心中却……还是氤氲着愤怒。 只是等他赶到了乐坊,却终究还是扑了个空。 老乐师笑呵呵的迎接了他,以为他是来找季白的,眯着眼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日沙国一行已抵达驿馆,季大人带着扶疏同礼部尚书几人前往迎接去了。” 他口气里满是季白终于有了身为乐官的自知,偏穆沉渊听到扶疏跟了同去下意识皱了皱眉,两人试探反试探中,她如此行为,倒像是心虚了,刻意避了开去,想到那人往日第二次出现避自己如蛇蝎的举动,这让他不怒反笑,那笑却让老乐师看着都心里咯噔一下,再想说话时,眼前墨影一闪,他钦佩万分的皇帝陛下已是没了踪影。 烨城东边的逐日驿馆里,日沙国大王子的车队正缓缓停下。 季白等人候在驿馆门口,却久久不见日沙国大王子出来,倒是不停的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有姿容俏丽的侍女跪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门口,柔软的声音像是清风般叫人舒缓了等待时的焦躁,“殿下在路上染了风寒,巫医告诫不可吹风,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瞧这侍女的仪态穿着,想来在日沙国大王子跟前分位不低,礼部尚书忙笑着道无妨,一边眼角余光瞅了瞅死活要拖着人过来观赏日沙国人的季白,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满脸笑容的将人往驿馆里引。 那日沙国的人也是绝了,王子不能下马车,倒是直接叫他们被抬了进去。 这举动让围观众人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扶疏心不在焉的跟在季白身边,她曾在屋中做了多种设想,也根据穆沉渊的反应想了应对之法,只是她没等来穆沉渊,却是等来了季白,季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她拖来了这里,说是带她来看热闹,可这日沙国使,有什么好瞧的。 想到穆沉渊,她不禁一阵心乱,无意中一抬头,恰这时一阵风过,撩开了那马车上的纱帘,那里头一个身着华服被五花大绑的人影只一闪,便隐没了几重纱帘后,她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向季白。 季白也正笑看着她,那模样实在是有些勾魂夺魄,他凑过来,一字一句道,“怎么样,有不有趣?” 第62章 跗骨之毒 扶疏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没想到他千骗万诳的将自己弄出宫,只是为了让自己来看一看这日沙国的“有趣”行径。只是……不说日沙国王子如今只是被五花大绑在随行车队,便是他出了任何事端都和自己无关,季白他……又缘何多此一举? 季白离她近在咫尺,自是能轻易看出她的心思,他面上笑意一敛,眸色只变了一瞬便重又染上了笑意,他笑眯眯的跟她勾肩搭背,薄唇附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不说日沙国了……”他说着轻轻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伫立着的玄色衣角,慢慢勾起了唇角,“我帮你避开了皇上,你要怎么谢我?” 他这一字一句说的极是轻松戏虐,可这话里的内容,却恍如晴空惊雷般,砰的一声响在扶疏耳侧,让她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退的极为突兀,叫季白收势不及,身形微踉,但不过一瞬,他便稳住了身形,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微变的扶疏。 “在下不知季大人的意思。”几息过后,扶疏便已抬眸与他对视,笑容湛湛,神情淡淡。 季白笑看她一眼,却到底不再纠缠。只是望向扶疏身后那一抹越来越近的人影勾了勾嘴角,“来的真快……” 这恍若叹息般的呢喃如虫蚁跗骨,让扶疏浑身一颤,竟一时不敢回头。 季白耸耸肩,摇着把折扇徐徐走开,只留扶疏默然站立片刻,终是忍不住转回了身。 离她三步开外的人,果真是本该身在宫中的穆沉渊。 此刻他玄袍着身,负手而立。一双如浸了春涧的眸子里矛盾的燃有烈焰灼灼,只一眼便知那里已是天翻地覆。他挑一挑眉,微前倾了身,黑如曜石的眸死死攫住她的脸,蓦地冷冷勾唇笑了,“你瞒的朕好苦。” 轻飘飘的几字如同惊雷震响在耳际,扶疏突然心慌起来,贴在腿侧的手指因为这未知的恐慌微微颤栗起来,可面上还是溢着淡淡笑意,抬头无知无畏的看向他,“扶疏不懂,扶疏瞒了皇上什么?” 许是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穆沉渊不怒反笑,他像是要将这个人好好印刻在心里眼中般,只静静注视着她,慢慢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风声喧嚣都缓缓褪去,只余眼前这个人强装镇定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的手指在颤栗,她的心在慌乱,她的任何一个变化,任何一个举动都是因为自己…… 这样的认知无疑很好的熨帖了他暴怒的心,像是轻柔的手一点点抚去他周身的燥意,让他心底遮天盖地般的滋生出丝丝的喜意来,他眼中怒意缓缓褪去,只余漫无天际的幽深,就那么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片刻后才浮上淡淡笑意,他微微凑近了些,薄唇就那么将贴未贴的在她耳边,唇一张,那炙热的鼻息就喷在她耳际,满意的看到那小巧白皙的耳垂因自己而染上软红,他才笑,“你既是与季白有接待日沙来使的正事要做,为何不与朕明说,朕还以为……” 他说着顿了顿,喃喃话语里将将含了些委屈,“朕还以为……你厌恶朕,躲着朕,不想见到朕……” 扶疏一愣,尴尬的同时是不着边际的心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轻咳了下,蓦地抬头看他。刚才那一刻她以为他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如此暴怒,即便他之后就改口,可她心内终归有些担忧。 只是……她看他一眼,既然他闭口不谈,她也不会蠢到自己坦白,索性顺着他的话郑重的告罪,将那近日来就萦绕心头的忧虑又悄然压下。 季白远远的看两人说着话,两人生在局中看不透,他这个局外人,却看的分明。 穆沉渊那满眼的怒意在看到扶疏这个人的刹那便毫无底线的消散……他的这个三哥,是头一次栽了,还栽的彻底。 他曾想尽办法想要阻止这两人,可扶疏在试着听他的话远离,三哥却……越陷越深,而造成这一结果,他已经说不清是自己的错多一点,还是扶疏的过错多一些。 穆沉渊那个人呵……本来就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三人心思各异时,和日沙来使寒暄了一阵的礼部尚书也正告辞了出来,这一出驿馆就叫他看到那一身玄袍的穆沉渊,他呆了呆,一时心头闪过各种念头,慌忙恭恭敬敬的过来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穆沉渊抬手止住他要下跪的动作,“不必多礼。”显然不欲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礼部尚书猜他此来是微服私访日沙来使一事,便将他小心请进了驿馆。 “王子被绑,侍女做主?”穆沉渊仔细听着季白和礼部尚书理出的异常点,皱眉沉吟。 这日沙国说来,和大鄢朝还是有那么一点渊源……这是唯一一个和大鄢共用湄河水的国家。大鄢在东,日沙为西,湄河横贯东西。 作为一个一开始就依附大鄢的国家,日沙一直很安分,往常也是如此,会选择西山狩猎之前来朝拜贺,但哪一次都是规规矩矩没有像今日这种王子被绑的丑态出来。 “会不会日沙的人已被人……”礼部尚书柳正一下子想起围绕着穆沉渊未曾停歇过的刺杀之事,下意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显然季白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凤目一挑,已冷冷开口,“皇上不该这个时候出宫。”他说罢一顿,目光扫了眼安静立在一旁的扶疏不觉哑然,随即眼中现出懊恼,若非他把扶疏诳出宫,三哥恐怕都不会出宫。 “你们没有和他们打过交道,若真是他们……”穆沉渊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此刻已近暮色,从窗扉间漏下的烟金色余光尽力将他的墨眸染上颜色,“柳爱卿又怎会有机会还站在朕面前。” 柳正被他调侃憨憨的笑了笑,却还是正了脸色,“既是如此,季大人所言还是极是,皇上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宫。” 一个两个都赶他回宫,穆沉渊不由闷声低笑,他的眸子往扶疏看去,却见她也正平静的看着自己,那目光里也含着不赞同,像是在为他不顾自身安危随意出宫的担忧。 及至此刻,穆沉渊心底那被隐瞒的怒意才终是烟消云散,在扶疏还不曾知道的时刻,已经在心内允了她一道“免死金牌”。 芙蕖殿里。 当殿内漆黑不得不点上宫灯的时刻,被穆沉渊带走的飘碧才姗姗归来。 她很是欢喜的疾步进殿,掌心还握着两只做工精致的翡翠簪子,见大厅里随侍宫娥均是忙忙碌碌却不见梦如身影,不由停住了脚步,“如嫔妹妹还未回殿吗?” 神情恭谨的宫娥小声答她:“娘娘正在寝殿。” 飘碧点点头,小心翼翼看了看掌心里的簪子,眉目间不自觉多了些女儿姿态。 “妹妹……”她推开安静的过了份的寝殿,果真看到梦如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不知在看什么,往日呆在他什么的阿姝宫女并不在,飘碧并没有觉察出些微异状来,只是笑嘻嘻的跑到她跟前,展示着掌心里的簪子,“你瞧,簪子……皇上赏赐的,妹妹一个,我一个……” 对镜梳妆的梦如手一滞,过了片刻才重又一下又一下的梳发,她转头看向飘碧掌心那两只簪子,都是样式精巧价值连城的东西,只是再珍贵都比不过皇上所赐那几字,梦如心头因那几字而翻江倒海,暗暗压下连她都不自知的嫉妒,她笑着问,“你不擅茶道,皇上怎么会赏你东西,你……做了什么?” “我陪宁妃娘娘下棋了。”飘碧笑眯眯着将属于梦如的簪子放在她面前,看她拿着那簪子在打量了,自己也捻着属于自己的那支就着铜镜在发上比划。 又是宁妃!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让梦如不受控制的一下子收紧了手,尖锐的刺痛传来,簪子划破了掌心,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掌心蔓延的那一点嫣红问,“就因为你陪宁妃下棋?” “是啊。”飘碧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皇上本来是要陪娘娘下棋的,但期间因为有事离开了一阵,再回来时本来难看的脸色也变得笑容满面,他看到我就说谢谢我陪着娘娘下棋,赏了东西下来……” 说话间飘碧已将簪子插在了发上,她看着墨发间一点翠色,有些羡慕的喟叹,“皇上真的很宠娘娘……”还是个很好的人,会认真听自己说扶疏小姐的事。只是这话,她是不会告诉梦如的。 直到飘碧准备就寝,梦如依旧端坐在铜镜前,掌心捏着那簪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天光大亮,端着水盆进来服侍的人骤然见到铜镜前枯坐的人吓的尖叫出声,咣当声中水盆滚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滚!” 梦如这才如梦初醒,脸色难看的看过来,吓的那宫娥一个劲的磕头,跌跌撞撞的逃开了。 芙蕖殿清晨的这一遭自然不可能做到柳梦如以为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实上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都有几方势力在关注,只不同的是,有的人在意,有的人一笑置之。 翌日,传言日沙国感染风寒的王子殿下终于痊愈,递了帖子要拜见小时候曾养过他几日的太后,太后准其觐见! 第63章 寻芳 此次觐见,日沙国王子只带了随身女侍进宫。(.) 锦衣华服的男子在前头亦步亦趋,姿容秀丽温雅可人的侍女身材高挑,竟比那日沙王子都要高一些,她在距她主子一步的距离处缓缓跟着,间或温和的提醒前方的男子小心脚下。那温柔姿态,即便是身处水乡的女子怕是也不可比拟。 穆沉意小小的身子从树丛里冒出来,乌黑灼亮的眼眨了眨,又偏头瞧向一旁的扶疏,低声道,“扶疏扶疏,咱们还要跟吗?” 他今日本是从学府里偷跑了出来玩的,谁曾想就被他一下子撞见了难得鬼祟跟在人身后的扶疏,他还记得扶疏见着那日沙王子正脸时那脸色都变了,那是他从未在扶疏脸上见过的慌乱欣喜神色,他担心扶疏,根本未及犹豫就跟了上来。 扶疏似是有些神思不属,听他低声又问了遍才回过神,她怕被人察觉,忙冲他轻轻嘘了声。 前头那两人走的极是缓慢,在树影婆娑间,只能瞧见缓缓移动的人影。 扶疏细细蹙了蹙眉,这两个人是要前往太后的慈宁宫,而前面不远处便是望月台,按照惯例,来宫中觐见贵人的,都会从宫门一路踏向望月台,再由接引宫人引向要觐见的贵人处。 想及此,扶疏凑在沉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听的穆沉意小脸兴奋的都泛起了红光。 “扶疏你真聪明。”身量已开始拔高的少年闻言抬头看她,一双眼里,在这刹竟只看得到身边这温柔俊秀的青年,他紧紧攥住扶疏的手,触及掌心温度欢喜的弯了眉眼便再不肯放,拉着她抄了近路往望月台赶。 看着比自己还积极的少年,扶疏不由摇头失笑,只是才想到方才远远扫见的日沙国王子,她的心不由漏跳了几拍,一时心中竟泛起些微苦涩来。 穆沉意并未察觉到扶疏的异常,他领着扶疏抄了近路先抵达望月台,果然瞧见慈宁宫的接引姑姑正领着两个小太监候着了,他不禁重重咳了下,笑眯眯踩着小步子上了望月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接引姑姑乍见是他,慌忙行礼,起身后想起他这会应该是在学府,不由犹犹豫豫的问道,“今日太傅是告假了不成?” 穆沉意顿时一阵尴尬,可他却不能说自己是逃学而来,他装模作样的将三人扫了一遍,又轻咳了下,这才正经道,“方才在慈宁宫玩儿,太后嫌本殿下太过吵闹,赶了本殿下过来引日沙王子去慈宁宫。” 难得听到这小少年正正经经的忽悠人,扶疏听的十分莞尔,她见他说话间隙时还不忘朝自己得意的眨眨眼,她不由微微笑着,在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朝他伸了伸大拇指。 这让穆沉意顿时更加欢喜,直恨不得多余的人立刻消失在自己面前。 听他来意,接引姑姑却有些迟疑,“可是,太后明明……” “姑姑可是不信?”穆沉意声音中略带了些恼意,嘴角不悦的挑起。 接引姑姑可是从小看着这小煞星长大的,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性子,恐怕小殿下这会已经是着恼了,再说他本就厌烦接待什么王子公主的,恐怕这次他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这般想着,她终是无奈一笑,细细的叮嘱了他些许话语,带着两个小太监又赶回了慈宁宫。 等人走远,穆沉意这才得意的仰着小脸看向扶疏,那圆溜溜的眼中黑白分明,流光四溢,颇有些邀功意味。 扶疏不由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笑着道,“做的不错。” 穆沉意听了这话,就跟心里吃了蜜糖一般,他本想扑进青年的怀里蹭蹭,却没曾想被两人抛在身后的主仆俩已经经过拐角,朝这边慢慢走来。 不甘心的撇撇嘴,他任由扶疏将自己缓缓推开,眼角余光看到青年在距离自己一步之外挺身而立。 不过几息的功夫,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日沙王子同其侍女提步上了望月台,扶疏忙躬身向前,面向日沙王子朗声道,“见过王子殿下,我朝七殿下奉太后之命,特来望月台引王子入慈宁宫。” 她一双淡如山水的眸子定定看了日沙王子薛方荀一眼,在扫见那人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时又低了下了头。 穆沉意仰着头将日沙王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对能让扶疏变了脸色的人抱有十二万分的好奇,只是看来看去都是个长的还算敦厚英俊的男人,并没有身为王子的尊贵和优雅,他小小的皱皱眉,点头算是附和了扶疏的话。 那日沙王子被他这样紧盯着似是有些紧张,身形僵硬的晃了晃,他身后的侍女忙一把扶住他,抬头冲穆沉意温和笑了,“多谢七殿下。” 穆沉意冷冷哼了声,抬步就朝前走去。 扶疏眼眸飞快的扫了眼薛方荀,见他眼神有些慌乱,与自己目光一对又迅速移开,那对着自己的眼神……分明是陌生的,她心中不由有些失落,脚步一慢,也跟着扶在薛方荀另一侧,低声道,“王子似是身子不适?” “王子舟车劳顿,又兼之风寒初愈。”那侍女已是半扶着那日沙王子,同扶疏一起扶着王子慢慢跟在穆沉意身后,“只是王子感念太后恩德,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太后娘娘,这才……” 她说话只说了大半,余下却是让人自己去回味,扶疏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眼角缓缓浮起些许笑意,柔声道,“还不知姑娘芳名?” 她这一问,同行的其余三人都是有了反应。 薛方荀是一个哆嗦,似是打了个颤,而穆沉意却是猛地停住了脚步,狠狠瞪了扶疏一眼。 倒是那侍女愣了愣又笑了,“寻芳。” 四人一路慢慢行至慈宁宫,期间穆沉意与薛方荀没怎么说话,倒是扶疏与寻芳相谈甚欢,看的穆沉意小小的脸上都是皱着的。 太后早等在了慈宁宫正殿,许是已经从接引姑姑那听说了,穆沉意才行完礼,她便将人拥进了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子,无奈道,“你呀……” 这一声既是无奈,更是宠溺。 穆沉意便抓着太后的衣襟急急的唤了声太后。 知道他是害羞闹别扭了,太后也就放开了他,目光自扶疏那一滞又移开了,转而把目光放在薛方荀身上,语声微微带着感慨,“十几年过去了,想不到当初的小王子已长这般大了。” “太后娘娘却依然年轻。”薛方荀紧紧的与自己的侍女寻芳站在一处,磕磕巴巴说着恭维话。 太后微微蹙了眉,不过片刻又是舒展开来,柔声笑道,“你们呀,一个一个,就会哄哀家这个老婆子开心。” 薛方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朝寻芳看了一眼,勉强笑了。 扶疏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蹙了下眉,脑中有抹光飞快一闪又消逝不见,她觉得自己只要抓到这抹光便会真相大白,然而那抹光却早已无迹可寻。 眼前似是有道目光如有实质,扶疏似有感应的抬眸,却见到寻芳正冲自己轻轻一笑,那眼中的温和就如湖水般清澈,她不由自主的也回了一笑。 这一场觐见,并无扶疏之前料想的那般暗涛汹涌、危机四伏。 薛方荀想是真的只是感念幼年时期太后的照抚,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后便告辞离去。 这一番试探下来,扶疏已经能够确认这个薛方荀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好友,可是这世上,又怎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便是连用膳时那细小的习惯都一样。 想到方才用膳时那薛方荀独独避开芹菜,喝汤时只拿两指捻汤匙……扶疏的思绪一时乱的可以,便连穆沉意在边上说着什么都没有听清。 而此时离宫的马车里,锦衣华服的王子薛方荀正垂头丧气的窝在马车里,有些愤愤的盯着寻芳。 寻芳端正坐着,被那目光剜着,不由偏头笑道,“怎么,不开心?” 这话说的极是温和熨帖,说话之人亦是满目笑意,可却不知的,就叫男子恨的牙痒,他不由恼恨道,“被威逼去做什么日沙国的王子殿下,换做谁都开心不起来!” 第64章 身份颠倒 寻芳不由噗嗤笑了,慵懒的靠在马车壁上,如山风月明般的眸子定定看着微微晃动的马车车顶,似笑非笑瞥他一眼,“你既知道这王子殿下不好做,便好好再替我当那几****沙王子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眼见那人愤怒的眼睛都要红起来,寻芳那眼中戏虐缓缓转做温和,温声道,“好歹放我几天逍遥日子,张嵩。” 最后念做张嵩时,那尾音已带了淡淡的无奈,揪的人不由自主泄了方才的怒意。 张嵩,亦是先前扮作日沙王子薛方荀的男人苦笑,“我是想帮你,可……你也知道,王子气度我学不来,我已是努力,却总做错。”想到方才慈宁宫里的表现,张嵩不由十分懊恼,只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诡异的抬眼扫一下对面那扮作女子的男人,不由迟疑道,“只是我不懂……你想要人认不出你是日沙王子薛方荀,随意扮作侍从即可,为何要扮作一个女人?” 这是一路来,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薛方荀温温一笑,斜斜睨他一眼,“谁能想到堂堂日沙国的王子会委屈自己扮作女子?谁都想不到的,才是最安全的。”他见张嵩一愣,便又是温言安抚,“可是怕到时被人揭穿身份?你不用怕,我自是不会让你赴险。” “我并非担忧这个。”张嵩忙打断他的话头,只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知道薛方荀是日沙颇为有名的美男子,全国女子心中如意郎君的最佳人选,这样的人,即便扮作姑娘,也是个身材高挑温和秀丽的美人,他轻轻叹一声,“我瞧着那七殿下的侍从,就是那个叫扶疏的,像是对你有意。” “哦?”薛方荀听他说起这个一怔,想到那个俊秀的青年似乎总是冲自己笑,不由也开始思索起张嵩话里的真实性来。 “所以说,扮作女子,也是大麻烦一桩啊。”张嵩摇摇头,老实人已经在开始思考如何帮好友,他可怜的王子殿下摆脱大鄢乐师的追求。 见他如此认真,薛方荀一手撑在壁岩上,淡淡道,“先不说那个扶疏是否对日沙王子的侍女寻芳有意,张嵩,你是否觉得,那个扶疏,她是认得你的。” 他见张嵩整个人一震,面上现出些惊讶与欣喜来,便慢慢与他说起自己的观察,“她一直在观察你,甚至……在试探你。” 张嵩浑身一震,下意识要站起身来,却没防备这是在行驶的马车里,脑袋一下子撞在车顶上,痛的他呲牙咧嘴,他捂着脑袋呻吟一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薛方荀无奈的看他一眼,为他慢慢分析道,“我是从湄河下游将你救了上来,那时你身上只有一个绣着张嵩的钱袋,不知自己住在何处,家中有何人,我曾派人在救起你的附近找寻多年却没有任何消息,后来我想着你也许是顺着湄河漂流而下,这几年来,一直沿着湄河沿线四处找寻,直至来到大鄢烨城……” “烨城湄河,三年前曾发生过一场行刺摇光帝的祸事。”张嵩手还按在脑袋上,一颗心却渐渐平静下来,仔细的同好友一起剖析自己的来历,“这和你当初救我的时间恰巧能吻合,若是如此,我便是大鄢烨城人士,也许是参与行刺的刺客,又或许是……营救摇光帝的人……” “更或者是,无辜受累之人。”薛方荀慢慢的说出最后一种可能,他的双眼半眯,总是漾着温柔之意的眸子里闪过湛湛灼光,“本以为是大海捞针,现如今一切的线索,都在那个乐师扶疏身上。” 他说着顿了顿,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个愉悦的笑来,“那个大鄢乐师既然于我有意,我又怎好不投其所好呢?” 此时正在想法摆脱季悯的扶疏冷不防打了个喷嚏,生生将季悯逼退了半步。 她趁机与季悯拉开距离,伸手捂着鼻子假意咳了几声,无奈道,“王爷,并非在下不肯陪同王爷前去,实在是身体不适,望王爷见谅。” 季悯那与季白如出一辙的凤目微挑,眼中邪意肆意,他朝前一步,将她整个人都困在自个臂弯和墙壁间,粗重鼻息轻飘飘落在她耳侧,“是真不适?” 扶疏面上不见半分窘迫,抬眸坦然与之对视,“在下不会用身体开玩笑。” 她的话音才落,季悯那张颇具压迫性的俊脸便沉了下来,他忍了忍,却又笑了,“那你便好好歇着。”说罢,倒是痛痛快快的走了。 他难得不再纠缠,扶疏心中觉得奇怪,她大抵知道这人来大鄢是为解毒而来,这人邪肆张狂,视人命为草芥,向来奉行想要的便要得到手,便是得不到也宁可毁去,如今见他这番动作,怕是有人在不叫他好过,却正好叫自己松了口气。 等季悯走的远了,扶疏才折身回屋。 此刻已近暮色,屋里昏沉的很,扶疏摸索着去书案那取了火折子要点灯,只是手才扶上桌沿,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已覆上她的,在她未叫出声来之前,紧紧握住她的,一拉一按间,已是将她锁在怀间。 “呵……” 男人在黑暗中闷笑,扶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肘子。 他却不躲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捶,还笑的分外欢喜。 扶疏大大翻了个白眼。 自从驿馆那次之后,两人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提她隐瞒身份的事,她也当做他还未知情。 “季悯毒发将近,你尽量躲着他些。”穆沉渊近日一直叫人“看”着季悯,他对这人毫无自知之明的围着扶疏转着实不喜,即便叫人给季悯找了些麻烦,可十次那人总有几次是能躲过的,想及此他在黑暗中勾了勾唇,深吸了口气,就着她的耳畔喃喃低语,“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扶疏轻轻挣扎,见他箍的更紧再不敢动,知他是真心担忧,心不由一软,“他只会拿女子解毒,我……总不会有事的。” 穆沉渊并不说话,只是将她箍的更紧,一双眸子里黑沉沉的一片,压下几许凶意。 这之后,离西山狩猎,便是越来越近了。 狩猎用不上乐坊,季白乐的清闲,直接拉上了陈展和穆沉意,说要履行先前的承诺,带他们好好游玩一番。陈展借口要筹备狩猎安防一事躲的远远的,而七殿下穆沉意则再三要求能带上扶疏前去,可却遭到了无数人的反对,便是扶疏自己,也柔声婉拒,这让小少年十分不悦,板着小脸踩上了季白的马车。 少了个穆沉意,扶疏往日的生活倒是少了些欢乐,却是,多了些意想不到的结果……那位日沙王子身边十分得宠的侍女寻芳,似是十分欢喜乐坊氛围,隔三差五便会到访。 扶疏心中存了打探那位日沙王子的心思,倒是对寻芳的到访十分欢迎。 宫中的消息向来流通,不过几日的功夫,这日沙女子寻芳与大鄢乐师的爱情故事便开始在宫里源远流长。 彼时,扶疏正邀请寻芳在院子里小憩,她为人倒一杯茶,寻芳笑着与她说起属于两人的故事,“先前那个还好,这个更是夸张,说你我相识于三年前,那时你游历到了日沙,而我正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你对我一见钟情,带着我私奔,后来幸得王子相救,只可惜你家中遭难,不得不回了大鄢……” 扶疏听的忍俊不禁,笑的双手都拿不稳茶壶。 两人相处虽还不过几日,可彼此都对对方颇为欣赏,寻芳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大抵知道扶疏品性纯良,他思及张嵩,思索良久,终是试探道,“说到三年前……我倒是记得那时,流经日沙的湄河,涌来了好些个被河水泡的惨白的尸体。” 握着茶盏的手一时不慎落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扶疏却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失态,她秀脸微白,薄唇喏喏,一时心跳如鼓,“三年前?” 不动声色的瞧着扶疏,寻芳眼中深深浸出笑意,“湄河动乱之后。” 他看着扶疏猛地起身,那双本就融了春日暖阳的眼里就要被灼灼夏日覆灭,此时此刻他才能无比确定,这个人认识张嵩。 扶疏却是在一瞬的狂喜中镇定下来,她定定看着眼前温和笑着的女子,姑且……称作女子。 她想起那和张嵩长的一模一样的日沙王子薛方荀,再看看这气度优雅温和大度的眼前人,他自称寻芳…… 是了,这样一来,什么都对得上来。 那日张嵩并没有死,只是顺着湄河漂流而下到了日沙,却是被人救起,至于如今他为何会假扮王子,恐怕和眼前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薛方荀……寻芳…… 怕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及此她不禁眉眼染笑,朝着眼前之人深深作了个揖,“大鄢乐师扶疏,参见王子殿下。多谢王子救得张嵩一命,多谢王子……带他重返大鄢。” 第65章 相见不相识 薛方荀身份被人叫破也不恼,他只是深深看了扶疏一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先前张嵩说这个乐师“喜欢”自己时,他心中倒是无可无不可,并未当做一回事,及至与这人接触后,方才知道这大鄢乐师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说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也不外如是,渐渐的,宫中关于自己和这个人的流言四起,他那时竟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只是这几分欢喜里藏了的是真心也好,玩笑也罢,他都生了要将这段关系延续的打算,哪怕是……将自己深陷在女子的身份里无可自拔。 只是他身为薛方荀,却注定无法任性。 与张嵩的兄弟之情,与日沙的护国重任都逼得他不得不退出这场无望的“游戏”,将自己的身份隐晦告知。 他看她笑着朝自己作揖,有一瞬,心中竟是闪过些微刺痛,如针尖轻划过心脏。 “扶疏不必如此。”他终于缓缓起身,温温笑道,“只是……我和阿嵩如此这般并非要对大鄢不利,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还望扶疏替我保守秘密。” 便是他不说,扶疏也明白,先前顾忌他是“女子”,她一直未敢逾矩,如今知道他是男子,方才放下心来,放松应对,只是想到他男扮女装,而自己女扮男装,这样的际遇颇让她觉得亲切,这般一来,她看向他的眼里更是含了些真心的笑意,淡声道,“殿下一日不表明身份,殿下在我心中便一日是寻芳。” 薛方荀心中微震,继而也跟着露出笑意,“今日来访之时,我已同阿嵩言明:若三个时辰后我还未回去,便是已向你表明身份,那时,我便和你,一同在乐坊等他来寻访他的身世。” 他这般说着已懒懒半倚在一旁树上,偏头看向她时,露出些微温柔,“如今三个时辰已过,他怕是……心急如焚赶来。” 曲水桥畔,望月台间。 张嵩匆匆而行。 三个时辰已过,薛方荀都未回来,那便是已确认乐师扶疏和自己关系匪浅。 他心中欣喜,时辰一到便匆匆进宫。[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三年来午夜梦回,他都只隐约梦见一团血雾和几团人影,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谁,那梦中影影绰绰的人又是谁,他又是为何会从湄河一路漂流到日沙…… 今日难得有了拨云见雾的可能,他又如何能够不兴奋。 步履极快的穿过望月台后,张嵩瞧着左中右三条路微微一怔,他来的匆忙,又没问清乐坊所在,如今站在岔路口,整个人都有些懵懂。茫然四顾,才让他终于发现一个倚在湖边巨石上的宫装女子。 张嵩犹豫几息,还是抬步上前问道,“这位姐姐,可知乐坊该走哪条路?” 宁妃本倚在巨石上等着回殿取风披的白芷,乍然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的男声不禁一怔,她蹙眉回身,却见几步开外立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他似是有些窘迫的后退了一步,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位姐姐,可知乐坊该走哪条路?” 不过一个照面,宁茗便知这个男人是何身份。 她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个时候能够进宫,对宫中不甚熟悉,又不认得自己这个摇光帝最宠妃子的,除了新近抵达的日沙使团,再无他人,而看此人锦衣华服,气质纯朴,那形象与前些日子宫人们述说的日沙王子十分符合。 想及此,她唇角轻勾起一个弧度,为他指了个方向,“王子殿下,乐坊走左边这条路便是。” 张嵩一愣,他瞧着眼前眉梢间似带着轻愁的女子,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觉得手脚发软,身上发热,身体里的血液似是趋近于本能般的朝脸上涌去,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不想走,却又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世身份,只好呐呐的道一句谢,几步一回头的朝乐坊走去。 只是无论他回多少次头,那个为他指路的女子都只静静站在湖畔,他不由有些恍惚失望,终于加快脚步,不再回头。 然而还未等他踏出几步,就听到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他悚然回头,正巧见着方才为他指路的女子摇摇欲坠,而湖畔有两个同样身着宫装的女子伸手拉着她的袖子想把人拉上岸,然而那力道让她的袖子不堪重负,“嗤啦”声中,衣袖撕裂,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影猛然一晃,重重跌进水里,发出“砰”然巨响。 那一刻张嵩只觉心跳都要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趋于本能,猛地向出事的地方冲去,连鞋袜都来不及脱,便闭气蹿下水。 此时的湖水尚带着寒意,让张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置身在湄河冰凉的河水中,脑中囫囵闪过些模糊的片段,合着那寒意要将他往湖底扯。他猛地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奋力游向不断扑腾在水里的女子。 “救……咳……” “来人呐,快!宁妃娘娘掉下水了!” 岸上人声鼎沸,张嵩却恍若未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坚定而又锲而不舍的告诉他,去救她,救她! 大掌在接近她的腰侧时猛地收紧,旋即他牢牢的钳制住这个人,奋力向岸上游去。 直到抱着怀中的面色苍白不断咳水的女子被人拖上岸,张嵩才像是感觉到了无力般,跌坐在地。 “宁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宁妃娘娘,来人,宣太医……” 眼前人影重重,有人伸手过来想从他怀里抢走毫无声息的女子,这让张嵩的心一紧,下意识就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神情戒备而又凶狠的瞪向眼前的女人。 正想从男人怀里把宁妃弄出来的梦如和阿姝被那目光一刺,浑身一凉。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对如嫔娘娘不敬!”阿姝回神便是厉喝。 梦如不能确定张嵩的身份,但见他紧紧抱着宁妃,她一时脑中想过无数念头,如果这一幕被皇上见着了,他是不是就会厌弃宁妃,毕竟她和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而这男子一看就是对宁妃有些异样心思的样子,即便皇上相信宁妃,但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皇上能忍,太后太妃田妃也不会忍……可若是自己利用这次救命之恩,让宁妃为自己提供见皇上的机会…… 她轻轻绞着手指,忽然目光猛地一震,死死盯住宁妃那被扯了一截袖子的手臂上,那手臂上的肌肤白皙如玉,一点嫣红如血般刺眼。 守宫砂,那竟然是守宫砂! 柳梦如只觉得心口狂跳,一时间竟然有些口干舌燥,宠冠后宫三年的宁妃,被皇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宁妃,竟然还是个处子! 她正震惊中,暂时离去为宁妃取风披的白芷终于折返,当她看到自家主子浑身湿淋淋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魂都似要被吓的散了。 “娘娘!”她尖叫一声,攥着风披疯了似的冲过来,狠狠将张嵩一推,便手足无措的用风披将宁妃裹的严严实实,抬头冲着只知围在一旁的人尖声厉叫道,“太医,太医呢,来人!若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绝饶不了你们!” 本有些踌躇的侍卫宫人们被她的声音激的一跳,纷纷回神,兵分三路,一路护送宁妃回芳菲殿,一路火速赶往太医院请太医,另几人赶去禀告穆沉渊。 只不过一个瞬间,原本熙攘的人群退散,便是连梦如都在听到穆沉渊会去芳菲殿时,脚步一抬,也跟着去了。 唯有张嵩穿着仍旧湿淋淋的衣袍,呆呆歪坐在原地,怀里的温度似是还在,他的心却一片冰冷。 “宁妃……娘娘……” 他低低的声音迅速被风揉散。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他跌跌撞撞的朝乐坊走去,身上的衣袍湿的能滴水,他走一路,那水就滴了一路。 路上有认得他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凑上来询问发生了何事,他都置若罔闻,只是跌撞着来到了扶疏的院子,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院门上,手臂重重一抬,那本就虚掩着的院子承受不住这重量,在吱呀声中洞开,张嵩猝不及防间跌撞着往里冲了几步,跌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院子里正在交谈的扶疏与薛方荀,两人骤然见着张嵩这副模样,俱都是一惊。 扶疏脸色微变,快步冲了过来,伸手插在他腋下便要扶他起来,“张嵩,你这是怎么了?” 纤细的腕子猛地被一只潮湿而又滚烫的手攥紧,她心中一悸,惶然低下头,双眼立刻撞进一双通红而又空洞的毫无神采的眼里,那人呆呆的问,“宁妃……是谁?” 第66章 你说对吗,柳扶疏 扶疏的心倏地一痛。(.无弹窗广告)干涩的唇张了又合,却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她怎么告诉他,宁妃是你五年前一见钟情、用了两年时间追赶,却最终为之放弃自己性命的女人。 那个答案在喉间翻来滚去,却最终被她深深咽下,宁若如今的身份,便是他知道了,记起来了又如何呢? 张嵩紧紧扣着她的腕子,久等不来她的答案,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大恸,竟是一口气回不上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当日宫中轮值恰巧只一个太医,因了宁妃落水被匆匆召去了芳菲殿,小乐子好说歹说才拉来个小医士。小医士瞧了半晌只说没有大碍,便又匆匆赶去了芳菲殿。 薛方荀并非蠢笨之人,大抵从张嵩和扶疏的脸色中窥见了什么,眼见张嵩还昏睡着,便将扶疏拉到角落处细细询问。 扶疏知道薛方荀不会害张嵩,便捡着紧要处说与他听,未了轻轻叹了声,“殿下实在不该将他带回烨城。” 薛方荀沉默半晌,“瞒着罢,西山狩猎一结束,我便带他回日沙。” 此时的芳菲殿中,太医正在为宁妃诊脉。 宁妃苍白的脸掩映在翡翠绿的娟纱后,瞧着有几分不真切的颜色。 太医诊了片刻后才对神情忧虑的白芷道,“娘娘并未感染风寒,只是我瞧着娘娘脉象……似是郁结在心……”两人似是怕被宁妃听到,小声说着走远了些,原本只静静站在一侧的柳梦如抬了抬眼皮,偏头看了随太医走远的白芷一眼,伸手撩起了那翠绿娟纱,缓步踏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城面孔,虽是苍白羸弱的,可却是连微蹙的眉尖都透着我见犹怜的意味,就是这个女人……掌心被尖利的指甲刺透,淡淡的血腥味让柳梦如回了回神,这才收敛起方才难以压制的嫉恨,几步靠近,她微微俯身,柔声唤她,“宁妃姐姐,宁妃姐姐?” 睡在床上的宁妃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梦如的唇角微勾,再次瞥了眼不远处的白芷,终是按捺不住伸出手捋起了宁妃的袖子。 绸子制成的衣袖被她轻轻推起,缓缓露出白皙的手臂,直至她将那衣袖推到顶部,堪堪停在那一点守宫砂处。 方才一片混乱,她还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却原来都是真的! 她一时激动的手指发颤,心头正各种念头纷杂没个头绪时,蓦地便听到一声“皇上驾到”,惊的她猛地后退一步出了纱帐,倒身便跪。 那似是挟风裹雨般而来的身影并未在意她,只是越过她进了那纱帐,低沉的声音隐含着微怒,无时不刻不在昭示着对床上女子的在乎,“怎么回事?” 梦如死死咬一下唇,声音低柔婉转中又恰到好处的带了些担忧,“宁妃姐姐不慎跌入了湖中,若非日沙王子跳下水救起姐姐,恐怕……”她说着顿了顿,下意识滞了声音。 穆沉渊似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思及她话中意思俊脸更是沉了几分,他负手站在纱帐内,隔着那帘薄薄的娟纱看着那娇柔跪在地上的女子,终究没说什么。 等宁妃悠悠醒转,已是掌灯时分。 她扫眼看去,烛火微晃下,年轻的帝王优雅端坐,烛光柔和尽覆于身。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穆沉渊抬头瞥她一眼,淡淡道,“醒了。” 宁妃默了半晌,看出他已有些不耐烦了,不由笑了声,“难为皇上归心似箭,却还要在我这做一副心疼模样。” 穆沉渊低低笑了声,起身掸了掸衣角,眼中隐有警告,“你是我大鄢宠妃,一言一行自当谨慎,朕不希望下次再有你与什么王子的传言出来。”他说着顿一顿,“否则,朕不介意再找一颗听话的棋子。” 他说罢,转身离去。 白芷等他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娘娘,皇上他……” 宁妃摆手止住她的话头,“他向来如此,从不会为谁软下心肠,我早已习惯。”她说话间已是赤足下了地,倾身看着那跳跃不止的烛火,笑了,“如嫔身边那个叫阿姝的宫女,你替本宫查查是什么来历。”她说着话,眼中飞掠而过一丝怒意,当时情况混乱,她本是能逃过这落水的厄运,可最后却因为那个阿姝似假非假的救人而终于掉入湖中,这才有了现在一出。她虽良善却并非蠢笨可欺,“专宠”三年而并无以势压人,也不过是她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只不知,阿姝那番动作,如嫔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想到如嫔进宫以来自己对其处处照拂,宁妃不禁紧紧握住了手掌。旋即想到白芷还在旁,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替本宫备些厚礼走一趟,多谢日沙王子的相救之恩。” 眼见白芷躬身退下,她却不知为何心还纷乱跳着不能静下来。 在穆沉渊心中,宁妃是个很好用的棋子,在不妨碍他的情况下,他可以为她提供一切便利。可扶疏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复杂到他一旦发现有任何可能危害她的人和事,都要想法避免。 是以,出了芳菲殿,他便折身去了乐坊扶疏的院子。 李明远小心翼翼伴在他身侧,他跟在穆沉渊这么久,自然知道乐坊那位对自个主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那份感兴趣随着同生共死慢慢变质成喜欢,又因为求而不得而渐渐成为这个坐拥天下之人的执念,越得不到,便越要得到,只是他一个人的,一个人。 扶疏院中,却不像穆沉渊想的那般安静。 张嵩还未醒来,窝在扶疏房中睡的昏沉,而扶疏和薛方荀一见如故,两人正在院子里边品茶边天南地北的说着话。 穆沉渊站在不远处,看着与人交谈的扶疏,那人眼中的神采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像是破开了阴霾天空的一道阳光,灼的他连手指都要微微蜷缩。 可这个人在自己跟前,从未这么笑过。 他在院外僻静处静静站着,看里面的人终于交谈结束,看那两个日沙人相携着远去,看那个人眼里还残留着温柔笑意折身回屋,他才一点点从阴影里露出来,给了个李明远要他守着的眼神,转身进了扶疏的院子。 扶疏似是有所感应,那本要关上的门顿了几息又慢慢打开了。 穆沉渊不由笑了,他站在原地朝她伸出手,“过来。” 扶疏站在原地并不动作,只是静静看着他,她只消细细一想便大抵知道穆沉渊已经知道些重要的信息,比如宁妃落水,日沙王子搭救,而乐坊乐师扶疏收留了日沙王子,还与其侍女相谈甚欢。 她做的这些对于穆沉渊这样心机深重的人来说,是大逆不道。 只是穆沉渊终归没有大怒,他只是无奈笑着摇了下头,说了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便含笑朝她步步走来,在她的错愕中,将她一把拥尽怀里,“你要小心柳梦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圆润白皙的耳垂,感觉她在自己怀里轻轻颤了下,他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就黑黝黝一片,“她连一个对她伸出过双手帮过她无数次的人都下得了手,对于你这个朕心尖上的女人就会更加怀恨在心,你说对吗?” 他说着顿了顿,薄唇轻轻贴在她的耳垂上,柔声道,“柳扶疏……” 第67章 惊魂夜 此刻扶疏心中根本未有半分惊慌,只是轻轻喟叹,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她早就猜到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原先他不表明总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下好了,一旦把最大的秘密都摊开来了,她便感觉一下子轻松起来,甚至还有心情反驳他的话,“梦如并不是这样的人。” 穆沉渊也不与她争辩,只是似笑非笑的松开她,声音好听的如玉石相撞,“但愿你是对的。” 扶疏下意识皱起了眉,她知道穆沉渊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可她也相信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妹妹的品性。 见她虽然不认同自己的话,却分明是听进去了再认真思考,发现这一点的穆沉渊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着她肩膀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最终缓缓松开,虽有些舍不得,可他想他是时候该揍了。 方才站在院外看着这人眼里的笑,让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喜欢随性而活,想要没有隐瞒的信任,向往着自由。 他穆沉渊活至如今的岁数,还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她想要平等自由,他便给她平等自由。 然后将这些变成是予她的……最大的束缚,让她届时想要抽身,便是蚀骨剔肉都还不得! 眼神一时变得更为深邃,穆沉渊微微俯身替她摘去发上飘落的残叶,声音低沉温柔,“扶疏,你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 扶疏讶异的抬眸,却只能看他轻轻笑了下,转身留给自己一个高大优雅的背影。 她的眼中闪过迷茫,这是穆沉渊这头始终具有攻击性的狮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收起利爪,收敛自骨子里散发着的霸道展现他温柔体贴的一面,陌生的根本不像是他。 她不懂,也不想懂。 自此,她过了段十分舒心满意的日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烦人的季悯、穆沉渊之流不再她在身边转悠,至交好友张嵩薛方荀时不时会来她的院子与她共话桑麻,除了尚未游玩归来的季白穆沉意,唯一的遗憾怕就是梦如和飘碧不能过来了。 小乐子是知道自家公子十分在意芙蕖殿那两位的,出外时也会专门打听芙蕖殿的消息,回来会一一说给她听。不是如嫔近日走芳菲殿走的勤,就是如嫔在芳菲殿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再就是如嫔娘娘被田妃逮了个正着,要不是华美人激灵大着胆子去求了太后,还不定如嫔被田妃折腾个什么样呢。 “如嫔娘娘也是个大胆的。”小乐子边说边摇头,他在宫里呆的久,田妃跋扈霸道这一认知是深入骨髓的,“连宁妃娘娘都不敢和田妃娘娘对上,如嫔娘娘却是偏去惹田妃,田妃娘娘哪不痛快,她便怎么整……哎……” 扶疏听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却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噤声,莫要再说了!” 小乐子一下子住了嘴,呐呐低头不敢再说了。 扶疏不去管他,只觉心中烦闷,低声道,“我出去走走。” “可是天都黑了……”小乐子低声嘟囔了一句,根本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宫中的路向来四通八达,要是平日,扶疏绝不敢在天黑的情况下出来闲逛的,毕竟以她路痴的本能绝对会回不了自个的院子。 只是她近日有些心事。 穆沉渊那话,还是在她心底掀起了些波澜。 她虽然深信梦如不会变得如那人口中这般疯狂,可……先前她求自己帮她和近日听到的传闻,让她的心很乱,她怕梦如被这深宫罪孽逼的不得不成为穆沉渊口中那样的女人。而想要阻止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她离开。 仿似一道山间清风,徐徐吹散了深扰她的迷雾,让她一时间豁然开朗起来。近日的烦闷如雾般褪去,让她重又恢复往日的镇定与平静,就这么办吧。她在黑暗中微微笑了起来,双眼在黑暗中亮的逼人,如果说往日她没有办法带梦如离开,可如今认识了薛方荀和张嵩,借助两人之力,要带梦如和飘碧离开也不是像原先那样难如登天。 她到这时才心中大定,要转身回院时却发现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十分陌生。 扶疏茫然环顾四周,周围黑黝黝一片,唯有东南角一处亮着一团朦胧的光。她微微皱了皱眉,心里一个人乱转和问人怎么走两个念头在打架,直觉告诉她最好自己找路,理智却表明去问人是最合适的方法,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伸手扒开两旁的树木,朝着偏僻的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问路。 耳边是风声和树木被拨动的婆娑声,间或有一两声从喉咙里发出的钝吼,诡异的让她脊背阵阵发凉,远处那点漂浮不定的晕黄渐渐变成大而凝实的一点,而那曾被风送进耳的钝吼声也越加清晰起来。 像是困兽痛苦的嘶吼,能引发人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和恐惧。 “啊……啊!杀了我,杀……” “快制住他,不要让他再出声……” 扶疏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下意识就要往回走,只是才一转身,一个提着破败宫灯,脸有沟壑的人猛地凑上来,那苍老而危险的眼冷冷盯着扶疏看,饶是扶疏再镇定也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的尖叫出声,只是她才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一把掐住了她脖颈,一路拖着她往殿里走。 “瞧我捉住了什么。”老人喉咙里发出尖而沉的如同锯木的声音,一把将扶疏甩在冰冷的地上,微俯了身任宫灯停驻在扶疏头顶,呵呵笑了,“一只小老鼠?” 扶疏猛地闭上了眼,也不知道是那光太灼人还是这人恐怖的让她不想睁眼。她慌怕了片刻已是缓缓平静下来,她摸索着在地上端坐起来,尽量不让自己被那惨叫影响,淡淡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 “你以为这样你就不用死吗?”老人喉管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呼吸不畅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扶疏能感觉他靠自己又近了些,那阴冷的鼻息已经喷洒在她面上,她要废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往后退,不发抖。 她深深呼吸了下,继续镇定的说服眼前这个人,“杀了我会有很多麻烦。”她说着顿了顿,悄悄咽了咽口中的唾沫,低声道,“我是季大人治下乐师扶疏,一旦我失踪他必不能善罢甘休,不说你们能把我尸体处理干净,便是处理干净了难保不留下些蛛丝马迹,到时整个皇宫必会被翻遍,你们……” 她还待说下去,却不料有人喘着粗粗的鼻息正一点点靠近她。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才想躲开,一个滚烫的身体猛地蹿了过来,从她侧面抱住她的肩,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扶疏痛的尖叫一声,才想睁开眼又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拼命忍着瑟瑟发抖,她痛的脸色苍白,脸上扑簌簌不断淌着汗,却努力扬起一抹笑,虚弱的道,“我很有诚意……” 耳边突然一片寂静,一息过后唯有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在耳边继续响起,而方才说话的人沉默不语,许久她才听到有个人诡异的笑了,“成交。” 扶疏心头一松,肩膀上的痛意和劫后余生之感让她心头一空,晕过去的那刹,她恍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似乎是一个戴着一个面具的人,她只能勉强瞧见那人瘦的发尖的下巴。 是谁呢…… 她模模糊糊的想,却陷入了更深的混沌中。 第68章 渐行渐远 扶疏做起了梦。(.棉、花‘糖’小‘说’) 梦里人影模糊瞧不甚清,却又在片刻后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小小的孩子趴在窗缝前,眨着圆溜溜的眼,调皮的想将那窗户缝隙开的更大点,却猛地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韩桐她……竟是撑不过去了……” “怎么会,她还和扶疏约定过要教她四书……怎么会这样……”女人的声音哽咽着,“小扶疏该怎么办,我们的扶疏要怎么办啊。” 后面那些声音渐渐淡去,她努力想要再听清些,却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萧会、太后的字眼,随后梦里被大片浓雾围裹,她看到那个孩子跌撞着走在雾气中,脆生生的叫着桐姨、桐姨……那雾气中浅浅显出个朦胧的人影,小孩激动的跑上前,惊喜的叫着桐姨,却见那个模糊朦胧的人影突然嘶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扶疏猛地尖叫着醒过来,她不停喘着粗气,等彻底平静下来才有心情打量四周。 这是个她全然陌生的屋子。 此刻早已阳光遍洒,从这屋子的隔间传来些尖腻的好似猫叫的声音。 她下意识按住还在“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口,遍寻不到鞋让她只好赤足下床,循声一步步踏了过去。 她双足像是踩在鼓点上,每踩一下那声音便拔尖变得高扬,似欢愉也似痛苦。 扶疏猛然停住脚步,踌躇原地。 隔壁那尖锐甜腻的声音在她停住脚步的刹那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继而是一声被堵在喉咙里的惨叫,随之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扶疏浑身战栗,说不清是因为恼羞还是愤怒,那将这偌大的屋子一分为二做出隔间效果的山水屏风在这刻轰然倒塌,现出那个****着身体大刺刺趴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季悯狭长的凤眸里流转着薄薄的红色,斜斜睨过来一眼,邪邪笑了起来,“戏好看吗?” 他说话间缓缓从地上坐起,从早已死透的女人身体上离开,季悯毫无节操的大笑,懒懒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笑道,“本来想邀请扶疏乐师一同享受,可惜啊,本王体内毒素不清,这女子永远都只能独享。” 扶疏心口泛起一阵恶心,她狠狠皱了下眉,才压下那股想吐的欲望,冷冷讽道,“王爷真好兴致,是还要再祸害我大鄢多少女子才肯罢休?” 季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气的俊脸泛红,随手扯了件沾有白浊的外袍就披在身上,笑着一步步靠近扶疏,“啧啧,大鄢人杰地灵,不仅这女人滋味叫人蚀骨销魂,便是连男人……也这般秀色可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他说着便伸手想去摸扶疏的脸。 那股子腥膻味刺激的扶疏猛地偏开头。 她这般避之如蛇蝎的态度季悯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若非我这毒只能和女子交合,我倒是也想试试男人的滋味。”他说罢眼中凶光一盛,低低笑了起来,“不过也快了,等本王寻到命定之人过掉身上的毒,照样有的是机会宠幸你。” 扶疏下意识退了一步,脑中纷乱闪过无数个念头,这人来大鄢果然是有所企图,却不知他要寻的命定之人到底是谁?自己出现在这里,难道昨晚那些人都是他的人…… 只是还不等扶疏试探,季悯已是闲闲挎着那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外袍,一步步逼近,他舔了舔嘴角,那邪肆的目光上上下下侵袭着扶疏周身,“怎么?你是被穆沉渊厌弃了吗,还是床上伺候的不好,被直接做晕丢出来了,嗯?” “我把你捡回来时,你可是惨兮兮的,啧,那胳膊都被咬出血来了。” 听到说到这里,扶疏脸色猛地一变,抬手就捂住了昨晚被咬的地方,那里已经肿起来了,可却钝钝的没有知觉。 季悯哈哈大笑起来,“做什么一副这种表情。”他说话间已到了扶疏跟前,两手大张着想要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扶疏动作迅速的后退了一步,清湛湛的眼中一片寒光。 眼中的兴味一点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寒意,季悯冷冷看她一眼,“放心,那是我燕国秘药,于你……只有好处。” 他说罢,伸掌击了三下,便有人提着木桶低头进来,一人服侍他沐浴更衣,两人要去抬那死透了的女人尸体。 扶疏下意识就跟着那抬着尸体的人出去,季悯也不叫人拦,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双踩在泥土里白皙如玉的双足,舔了舔唇。 走了几步,扶疏才反应过来居然没有拦下自己,她转身看向季悯,季悯慵懒靠在浴桶里,笑嘻嘻道,“怎么,扶疏乐师想为本王搓背吗?” 扶疏眼中飞快的压下一丝厌恶,再不管什么,赤足便跟着抬着尸体的人走。 那两人去处理尸体,必定会从这里出去。 她跟着人七弯八绕,等猛然从这万分压抑的地方出去时,正巧听到一个低低柔的声音含着万分情意道,“皇上,宁妃姐姐还好罢?臣妾当日亲见,日沙王子和宁妃姐姐虽……”那声音的主人似是有些接不下去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语句为人开脱,便只好呐呐转口,“可那也是王子殿下救人心切……” 她余下的话就被突然蹿出来的扶疏一下子打断。 一行十数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了过来,那些随侍在皇帝周围护卫的人更是尽忠尽职的迅速拔剑围来。 扶疏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一眼就看到娉娉婷婷站在穆沉渊身侧的梦如,她的妹妹还是那般娇柔可人,站在玄衣俊朗的穆沉渊身侧,便是谁都会在心里说一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只顾着赶路,乐师袍上尽是草屑树汁,足上满是泥土还有好几道被枯枝石头划破的伤口,她再抬眼看一眼不远处的两人,那玄袍乌发的人只扫了自己一眼便低头同梦如说了句什么,她看到梦如娇媚的笑了下,也朝自己看来,那眼神陌生的像是看自己是个陌生人。 扶疏脑中不知为何突兀的想到穆沉渊要自己小心梦如的话,她突然觉得心口有点闷,在众侍卫的围逼下,她狼狈的来到两人跟前,跪下行礼,“乐坊乐师扶疏参见皇上,参见如嫔,扶疏圣驾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穆沉渊静默了一瞬,并不说话,倒是梦如掩嘴笑道,“扶疏乐师这是去寻灵感了吗?难不成乐坊做的曲子都是这般得来的吗?” 扶疏只觉心中苦涩,她能做到应对有度,能回的话已在喉间盘旋,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白亲自看中的人,果然同他是一类人。”穆沉渊在这时终于低低开口,那眼神矜贵无比,似是连落在她身上一瞬都不愿,“朕恕你无罪。”说罢,已是自顾自朝前走去。 梦如有一瞬的迟疑,但她只是深深看了扶疏一眼,就匆匆跟了上去,她今日本就是寻了个天大的机会和皇帝偶遇,却没想到会突然看到姐姐蹿出来,她看到姐姐的那一刻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站在穆沉渊身边时,心中是无限的庆幸,庆幸姐姐此时是男儿身,庆幸姐姐狼狈不堪,庆幸皇上并未对姐姐有半分在意…… 她满心满意追着穆沉渊而走,却不曾知道那个跪在原地看她越走越远的人,心头的苦涩快要漫过心房。 扶疏等两人走远,才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方才拿剑指着她的侍卫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方才看到乐师突然蹿出来,以为是刺客才拔剑相向,还望乐师不要放在心上。” 扶疏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她低声询问,“大人可知乐坊该往哪个方向走?” 那个侍卫愣了下,似是想笑却忍住了,帮她飞快指了一个方向。 扶疏也不觉得路痴是什么丢人的事了,朝他郑重其事的道了个谢,便一瘸一拐的朝乐坊走去。 她几乎一夜未归,小乐子早急的恨不得找上陈展大哭特哭,眼见她终于回来,他激动的大叫了声公子,那声音都带了哭腔,他小心的将她迎了进来,一见她这狼狈样子,双足还伤痕累累,就难过的要哭出来。 扶疏制止他,也阻止他去找陈展,只温声嘱咐他,“我没什么事,你去帮我找些金疮药。” 小乐子期期艾艾的寻了药过来,蹲下身就要帮她上药,扶疏整个人累的快要垮掉,整个人往后一仰,任小乐子帮她双脚上好药,放到床上盖上了薄被,就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双脚火辣辣的疼,却又在瞬间被清凉覆盖,带着十二万分的疼惜轻轻揉捏,那感觉让她十分舒服,忍不住舒爽的呻吟出声,然后她感觉那揉捏的动作立刻停下了。她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声,似是说了句什么,耳边蓦地听到一声低哑的笑意,然后那让人舒服的揉捏动作又继续了。扶疏便又满意的睡了过去。 等她终于睡够睁开了眼,看着头顶自己熟悉的帐顶,终于有种身心都放松下来的安谧。然后她似是才回想起方才的异样,转身看向自己的书案,那儿果然已稳稳坐了一人,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放下才看了一半的书本,侧头看过来,“醒了?饿了吗?” 第69章 天下至阴之人 声音温柔自然的像是两人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很久。 扶疏有些恍惚,直到那人从座上起身,干燥的手掌贴上她额头时她才回神。 穆沉渊难得见她这呆样,不禁低笑,“怎么?傻了?”语气近乎于是宠溺的。 扶疏低头看着自己被处理妥帖的双脚,再抬头看向穆沉渊,他眼里幽深的像是深海,其间的温柔和宠溺像是星火般一闪而逝,却像是蛊般,诱惑着她深坠其中,这样的穆沉渊无疑是较先前以玩笑为主的他更为吸引人,却也是,更危险的。 见她只静静看着自己不说话,穆沉渊神色中不由又添了忧色,他小心地将手掌下移,摸摸她微凉的脸颊,哑声道,“没发烧啊……” 扶疏不由叹气。 她将他的手拨开了些,穿上鞋袜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遍,直至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真实感,她才停住脚步,回身看着他,伸手虚虚按在肚子上,淡声道,“我饿了。”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大逆不道而心生不悦,很是自然的拍了拍手掌。 小乐子很快送上了熬了多时的粥,附加的有一些扶疏十分喜爱的小菜,他像是早就知道她屋子里有个穆沉渊,很有眼力见的送完东西就恭谨退了出去。 穆沉渊便径直在桌旁坐下,亲自为她布菜摆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微微皱了下眉,随后也同样坐了下来,安静的将自己喂饱。 两人之间一时没有多余的话,更加没有多余的动作,氛围却是恬然静谧,舒服到让人不忍去打破。 可终归还是要有人打破。 扶疏取了帕子细细擦拭手指,将这份不忍暗暗压进心底,喉间话语在昨夜惨叫求死的面具人和季悯之间犹豫了番,终是定了心,开口询问,“季悯命定之人是什么说法?” “那是燕国大巫占卜而得。”穆沉渊知她是看够了季悯每次毒发都要夺走无辜女子的性命心生不忍,他定定看她一眼,“听说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子,与之交合可以彻底解季悯身上的毒。” 扶疏一怔,“那那个女子会如何?” 穆沉渊低低呵了声,眼中透出几分嘲讽,“那说法是解毒,但其实,只是过毒而已。” “可那毒,却是用阴鳞蛇所制,最喜天下至阴之人,虽说那毒过到那女子身上于那女子性命并无大碍,可一旦那毒入体,那女子体质便如阴鳞蛇再生,喜阴、性本淫……” 那女子,恐怕之后便会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荡妇,每隔七日便需要男人拥抱。 扶疏越听面色越是凝重,不由的屈指轻轻敲击桌案,“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的女子,便在大鄢烨城吗?” 穆沉渊抬手为她倒了一杯清茶,殷切递至她的唇畔,扶疏一时并未多想,下意识就低头就着他握着的杯子喝了一口,直至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她耳根微红,淡淡的侧目相看,并不避讳,也不做丝毫扭捏之色。 她这番举动看的穆沉渊心中激荡,知道自己找对了与她相处的方式,是以他笑的更加自然,柔声道,“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据说就在烨城。” 扶疏的唇蓦的一抿,此时此刻,连她都不知自己是希望那个女子被找到,还是不被找到。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纠结之意,他轻轻摇头,“要找这么一个人,谈何容易,而季悯之毒,只有此解,除非他死,抑或那个女子舍己救人。”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此后两人均是有一阵不再说话,穆沉渊十分享受这安然的午后氛围,他从未想过,只不过稍稍改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尽可能的把扶疏当做是一个平等自由的人来对待,效果会是如此这般惊人,是了,她也是个聪慧淡定的女子,并不是谁的附属,她也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坚持和主意,从不会因为你是帝王而改变分毫…… 明白了这些,才让他明白当初那份只因有趣和得不到的执念而靠近的举动,才是逼得她越走越远的原因。 想要束缚住这个人,第一步,就是拿她当一个朋友。 他看着与自己安静交谈诉说着自己见解的女子,在心中惊叹这个人的聪慧和敏锐的同时,唇角微微上扬,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穆沉渊知道见好就收,在扶疏院里又坐了片刻便主动告辞离去。 扶疏虽然奇怪于他的态度,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终于开始对自己没了兴致,只是穆沉渊才走没多久,芙蕖殿的阿姝却是偷偷摸摸找来了,她笑盈盈的对着扶疏道,“扶疏公子,我家如嫔娘娘有请。” 梦如这次选的地方,并不是芙蕖殿附近的凉亭,而是在乐坊附近。 阿姝将她带到后,便冲两人福了身,悄悄退下了。 柳梦如穿着一身绯红裙裾,精致的脸上染着薄红,发上簪着步摇,早已褪去昔日青涩稚嫩,转而平添许多妩媚姿容,扶疏静静看着她,看她娇羞无比却又懊恼不已的迎了上来,柔声道,“姐姐,昨日并非阿如对姐姐不理不睬,实在是怕皇上看出些什么而对姐姐不利。” 扶疏心中微微有些失望,面上却没有显出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声,将自己藏在阴影中,免得被人无意中瞧见,影响到梦如,她轻声问道,“你……近日可好?” 听她问起这个,柳梦如娇媚的脸上就现出愁容,她小小的咬了下嘴唇,蹙了下眉尖怯弱道,“田妃她……见不得我好,联合宫中其他妃嫔给我难堪,所幸我还有太后和宁妃姐姐护着,皇上……皇上他也……”说到穆沉渊,她俏脸立刻绯红一片,连那眸中也终于多了女儿娇羞,“他也对我青眼有加。” 看着她那小女儿模样,扶疏不由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也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你觉得好便成。” 梦如不由的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就有些不高兴,自己说到田妃那样对自己姐姐竟然没什么反应,便是提到宁妃也没有动容,明明她和宁妃关系好的可以为彼此不顾安危,为何就不肯帮自己和宁妃牵线,若非她隐瞒和宁妃的关系不帮自己,自己又何必设计让宁妃落水再施恩这一步…… 将心中的胡思乱想压入心底,梦如又和扶疏细细说了些话,其间还试探她与宁妃的关系,但听到扶疏并不表露出和宁妃熟识,也婉拒了通过季白陈展帮她得到摇光帝宠爱时,柳梦如心中总归有些不舒服。 梦如渐渐失望,扶疏又何尝好过。 她和梦如从小一起长大,她十分了解这个妹妹,纵使她现在浸淫后宫日久已经慢慢改变,但她还是能分出她的话中有几分是真心,有哪些是试探,心内怀疑的种子种下,随着梦如抛却宁妃当初的相助一心往上爬,随着她对亲姐姐都开始试探利用,扶疏心中也颇为失望,只好随口扯了个谎,退下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梦如脸上的笑意才如面具般剥落,她恨恨的捶了下一旁的树,心口的怒意却怎么都抒发不了,正打算离开时,一旁的树木发出些响动,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随即,有个声音跟着响起,“属下办事不力恳请王爷责罚,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的女子,还未找到。” “王爷,若再找不到天下至阴的女子交合,您……” “急什么。”季悯像是一点都不着急,他懒洋洋的靠在树上扯了扯嘴角,面上那道疤痕也跟着轻轻动了下,他眼中肆意而笑,“一个女人而已。”话音未落,他的神色便一动,身形猛地如箭般射出,伸手抓向梦如藏身处,神色狠戾,“什么人,滚出来!” 第70章 要让一个人死,竟如此简单 被他掌风扫到的树丛发出剧烈的颤动声,就连长势正好的枝叶也被那劲道折断了不少。(.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只是那被季悯劈成两半的丛木空落落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季悯凤眸微深,冷冷踏步上前,他身后的侍卫神色警惕的靠近,几人均是眸光冷冽。 “王爷……”忽然有一人目光一凝,几步越过季悯从那被劲风扫的七零八落的枝叶间勾起被裂的粉碎的锦帕一角,恭谨递于季悯。 季悯随手接过,那帕子已经被碎的不行,根本找不到一些有用信息,季悯脸上那道疤痕动了动,忽然将那碎帕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下,是一股淡淡的荷香。 狠狠将那碎帕捏在掌心,他在一人耳边细细叮嘱几句,便拂袖离去。 等几人身影走的远了,不远处的花丛里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来两个面色煞白的人,梦如抖着手捂住自己的嘴,神情惊恐,她身边的阿姝也不好过,虽然还很镇定,但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梦如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手指颤个不停,“那到底是什么人?” 阿姝低声催促梦如快走,神色间难得带了些许怖色,“那是燕国悯王季悯,是凶名在外的煞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说着凑近捡着重要的讯息说与了梦如听。 柳梦如一直被养在深闺,哪怕之后家族遭逢大变,也是很快被送入宫中,几时听过这等耸人听闻的,一时整个人听的都有懵懵,直到双脚重又踏入芙蕖殿,她才像是缓过来般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抓着衣摆,似是无意道,“那个悯王,当真毒发时要用处子解毒?” 阿姝惨白着脸点点头,“奴婢也是听说悯王住处已经被抬出了好几个全身乌黑的女子,听……听说就是被那悯王弄死在床上的……都,都说是……” 梦如静静听着阿姝哆哆嗦嗦说着季悯的传闻,一双葱白似的手绞在一起,神情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山狩猎之日日渐逼近。 后宫二妃三嫔尽皆伴驾而行,田妃随同刘太妃而行,如嫔伴郑太后銮驾,而林嫔本与宁妃同驾,却因摇光帝突然降旨要宁妃御撵随行而独自一车。 旨意传遍后宫时,田妃终是忍不住一手掀翻了绣了半月的绣品。 “贱人,贱人!”往日雍容华贵的田妃此刻面目狰狞,拿着把锃亮的剪子不停的剪着那副绣品,好似把这绣品当做了宁妃那般,已将她碎尸万段。 她身边的芍药慌忙要去拦她,一叠声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田妃气到极致,哪还肯听,一把将她推开,一脚狠狠踩着那副绣品,恨的眼圈都红了,可却毫无办法,那个人的眼里,如今只看得到宁茗一个,哪还想得起她。 随行人员已定,西山狩猎也迫在眉睫,各宫各殿如今都在为西山狩猎做准备。 宫中多得是见高踩低的人,原先见芙蕖殿不得圣宠都是爱搭不理,如今见那名不见经传的如美人先是得了圣宠被晋封为了如嫔,后来又得了太后青眼,得以陪同太后前往西山狩猎,一时之间,宫中众人似乎窥闻到了些许异样的讯息,来往芙蕖殿也勤快来些。 储秀宫中,田妃连连被这些消息刺激的不轻,好几次要发作都被芍药拦了下来,她心中着实不痛快,寻了个由头就将芍药打发去了刘太妃那里送点体几的小玩意,自己也不带个人,出了储秀宫就四处散心去了。 晃晃悠悠也不知走到了何处,便见两个宫娥躲在树丛里偷吃,她柳眉一竖,才要上去斥责,便听到其中一个低声说道,“那个办法真的那么有用吗?” “怎么没用?”另一个似乎有些不高兴,“我就是用那个办法,才让那个贱人倒了大霉再也不能跟我争。” “这……那个贱人近日确实是有些惨……”原先那个声音迟疑了下,才有些心动的小声说道,“当真只需要在小木人身上写上人的生辰八字在子时扎上三针这般简单?” “那还能有假,我跟你说……” 那声音渐渐变小,小到田妃再听不清晰,她听的心口砰砰砰的跳,脸上表情忽青忽白忽红,手心微微冒汗,耳听得那两人似是要从树丛里出来,她慌忙闪身躲进一棵树后,心扑通扑通的跳。 要让一个人死,竟如此简单吗? 第71章 自残所致 芍药从刘太妃处回来后,便敏锐的觉察到主子的不对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人还是原先的那个,便是连眼中的盛气凌人都没有少了分毫,可却总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等她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还没见田妃气的砸了茶杯,笑的倒是一时兴奋一时又蹙眉。 “娘娘。”担心田妃再生事端,她叹了口气,“太妃娘娘方才同奴婢说,要娘娘稍安勿躁,娘娘可莫要做什么傻事。” 田妃似是未闻,只在片刻后压抑着喜意低声问她,“宁妃生辰是何时?” “娘娘问这个做什么?”芍药惊讶的差点噎住,自家主子向来恨不得宁妃去死,又如何会关心她何时生辰。 “好歹是一起伺候皇上的姐妹,她的生辰,本宫总得上点心。”田妃斜睨她一眼,这会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她笑着朝芍药勾勾手指,待芍药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芍药虽然心中疑惑,但她左思右想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来,也就不再深究,低头匆匆出了储秀宫打听自家主子想知道的事了。 储秀宫向来与芳菲殿相争,是以两边的人见了也如仇人见面般,分外眼红。 芍药不敢使人直接去问,便迂回的想了个其他法子,瞅准机会抓了个十分陌生的小太监去向芳菲殿的人套话。 那小太监也是个嘴利的,三言两语的就将话套了出来。(.棉、花‘糖’小‘说’) “芍药姐姐,宁妃娘娘生辰是在三月三。”他笑弯了一双眼,亮亮的盯着芍药掌心里的金叶子,下意识搓了搓手指捻来捻去,又小声道,“听说因为三月三桃花开,皇上索性便赐下了芳菲殿……” 芍药笑的有些勉强,只听这殿名就能猜到皇上对宁妃的在意,再想到自家主子……芍药心中忧虑更盛,打发了那小太监走,看着那小太监鬼鬼祟祟在角落里拿牙齿咬那金叶子,她也只是摇摇头,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不安。 待芍药匆匆回了储秀宫,田妃双眼一亮,颇有些着急的拉住了她的手,“怎么样?” 芍药四处看了眼,小心凑近她耳边道,“问来了,是三月三。” 田妃倒是高兴了,她挑挑眉,拉着芍药的袖子一叠声的要她去取来前些日子刘太妃赐下的绸缎。等拿到了手,她笑着将芍药支走,自己却是斜斜靠在软榻上做小娃娃,悠悠哼起了未出阁时常唱的小调,“三月三呐桃花开……人间芳菲时……” 轻缓舒柔的歌声在几息后忽地一滞,田妃那本满含笑意的脸上此刻狰狞一片,“三月三,芳菲殿?”她扭曲着脸将手中才裁了一半的绸缎直接拿剪子绞的粉碎,愤怒的尖声大叫起来,“宁若,宁若,本宫要你死,要你死!” 独自一人守在殿外的芍药面色发白,她看着头顶越聚越拢的乌云,喃喃道,“要变天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雨倾盆而下。 扶疏未料这雨说下就下,一时没有防备,被那雨淋个正着。 路上均是匆忙跑过的身影,有几个还是相熟的面孔,但此刻谁都没心思停下脚步寒暄,是以都是匆匆打个招呼就各自往目的地跑。 通往乐坊的路上人影稀疏,扶疏乐得加快速度跑向乐坊,雨越下越大,几乎像是从天被抛下的帘布般将人的视线都遮掩,扶疏一心回院,没防备跑过一个岔路口时突然蹿出来一个身穿玄衣的身影,速度都快的不行的两人狠狠撞在一起,扶疏只觉得自己鼻子撞在人身上,痛的鼻子都要塌了。 她痛的叫了声,却还是着急的说了声抱歉,便想去扶那个因为碰撞同样有些身形不稳的人。 只是那人却不领情,猛地拿他那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脸,扶疏只来得及看到雨帘中一道模糊的光影,湿淋淋的身体就被人狠狠推开了。 扶疏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轻声嘟囔了声,抬手捂住了鼻子揉了揉,隐约觉得那道身影像极了某个人,只是她一时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是谁,才要继续跑,却叫她一眼见着地上被雨水汇聚成淡淡水涡的殷红色。 那殷红色因那泼天似的大雨变得越来越浅淡,及至再看不到。 扶疏的脚步猛地顿了顿,眼中的灰霭不过一闪而逝,便被那漫天大雨如万军过境般拨开,只余下灼亮,她再不迟疑,抿唇循着那血迹,朝着那人追去。 若她没记错,那是个……很重要的人。 循着那极快的时间内就被冲淡的血迹,扶疏渐渐踩入一片她说不上名字的树林里,这树林似是遮天盖地般,倒是很好的阻了雨势,叫她能够稍稍喘口气,便是连那血迹变淡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尝试着举下遮着头的双手,循着那血迹的指向,慢慢靠近了一个能容几人的天然溶洞。她竟不知,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溶洞内黑漆漆的一片,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是耳边被充斥着雨水砸在树叶的噼啪声。 扶疏小心翼翼的走近,悄无声息,她知道那人躲在黑暗中,语气轻柔的安抚他,“你受伤了?我会些医术,让我帮你看看,好吗?” 黑暗中那人并没有出声,扶疏不敢大意,更加小心的靠近。也不知是淋了雨还是这溶洞里有风,她只觉得后颈有寒意袭来,让她瞬间寒毛倒立,循着本能猛地一个闪身,有道黑影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旋即本来寂静的溶洞立刻充斥了粗重的喘息声。 似乎……那个人伤势更加重了,却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扶疏无奈,她缓缓靠近那人,柔声安抚,“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 黑暗中那人并没有回应,可随着她的靠近,也没有再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 直到扶疏在这人跟前蹲下,纤细的手掌已摸索着按在那人伤口时,她才缓缓松了口气。 那人伤在右肩,大半个肩头似被咬的鲜血淋漓,手触及的表面都是坑坑洼洼,扶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角度这个伤口大小,显然是自残所致。 第72章 阿鬼 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一时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她想不到是要出于何种缘由才会有人对自己这般狠:那个伤口斑驳,咬的几可见骨。 被她按住伤口的人似是痛极了,快速往里缩了缩。 黑暗中传来急促而又痛苦的喘息,几乎就近在咫尺,像是在抵触着她的靠近,却又期待着。 “不要怕。”扶疏失神也不过刹那,慌忙柔声安抚他,轻柔的语声像是淌在溪涧的春水,一点点抚平那人的躁动。 想到这人的伤口需要用药,扶疏起身就想去院子里找些药,只是她才一动,黑暗中那人就察觉到了,猛地伸手攥住了她。 他的手指瘦的分明,几乎只有皮包着骨,又烫的惊人,这异样的触感让扶疏吓的差一点将它甩出去,但到底是回过神来。她伸展开手掌将那五指裹在掌心,温柔的握了握,低声道,“等我一会,我去拿些药。” 她说着,便要去挣开他的手,他却仍抓的死紧,直到扶疏小小的叹了声,他才像是不舍般,一点点放开了。 扶疏怕他多想,温言要他不要乱走,便重新冲进了雨中。 好在此时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不会像方才那般大的让人颤栗。 扶疏院中有些安静,小乐子似是出门了,扶疏也不在意,飞快的换了身干衣,便取了伞和药和包扎用的物什以及一些吃的,想了想又折回去取了火折子,这才匆匆出了门。 所幸她还记得去那个溶洞的路。 只是溶洞里头静若无息,但也不过是一瞬,她便又听到些许熟悉的呼吸声。扶疏轻轻松了口气,边走边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划。 刹那间,偌大的地方被微弱的火光尽数笼罩。 正贴在角落里抱膝而坐的男人猛地朝她望过来,眼神是糅合了凶戾和恐慌的矛盾,眼见她越走越近,他嘴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无力的挥舞着手臂阻止她靠近。 而扶疏……当真如他所愿不再举步。 并非因为他的抗拒,而是因为男人脸上那泛着银光的面具。 她忽然想起那夜那个要她命的老人,还有那个不断嘶叫着要人杀了他的面具男人。 身体的本能叫她猛地退了一步。 那个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本是抗拒着她靠近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愤怒起来,他嘶吼了一声,猛地朝着扶疏扑了过来,张口就冲着她白嫩的脖颈咬下。 后背撞到凹凸不平的地面,石块磕的她差点回不过气来,只是下一刻,尖锐的牙齿刺入她的肌肤,脖上像是被利器割开要吸尽她的鲜血,她发出短促的痛呼,然后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满是血腥味的唇舌堵住了她的,男人像是尝到了世间美味般不受控制的撕咬,完全不计后果。 “唔……”扶疏只觉得嘴唇都要被他咬掉了,手脚乱打,匆忙间手里捏着的火折子更是直直往男人臂上的伤口戳去。 火折子在碰到血肉那刻被闷的熄灭,男人痛的嘶叫一声,猛地放开她抱住了自己的头,不停的拿着头去撞溶洞的石壁,恍若噩梦般重现那夜的情景,他不断低吼着,“杀……了我,杀了我……啊!”眼见靠撞击头部并不能让自己舒服,他又低头抱起自己的手臂就开始啃,又啃又咬,几息之后那手臂再不见完好。 只是无论他怎么啃咬,心间脑海那常年折磨的他的瘙痒并未减少分毫。而方才那人的血……却让他觉得舒坦…… 这般想着,他已经发红了眼猛地对上了扶疏。 扶疏这会已是后悔不已,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就将早已蓄力握着的火折子朝他眼睛一砸,整个人快速的蹿起朝着洞口狂奔,耳边风声呼啸,狂枝乱舞,身后是如跗骨之毒般的喘息。 然而她再快都快不过那个人。 脚踝被握住的那一刻,扶疏连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若非她被这人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所惑,若非她兴起那不知所谓的同情心,她又如何会令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放开我!”她嘶叫着,拿脚去踢他。 他却恍若未闻,无视不顾拍打在身上的手,只是贪恋而又虔诚的凑过来,轻轻舔着她脖子上还在淌着的鲜血。 扶疏被他舔的浑身一颤,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心中杀意骤现,才要与他拼命,那人却突然猛地一把抱住了她,颤抖着像是才牙牙学语的孩子般,费力的说道,“你……不是,想帮我吗……” “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的想自残,控制不住的去伤害,但……均非出自本心。 扶疏一愣,要刺入他后颈的簪子在这时一顿,却是再也刺入不了分毫。她死死的抿住唇,将那支簪子紧紧握在掌心。 那是支散发着暖光的玉簪,是当初用来开启关押她密室的钥匙,自从柳家被抄,这就是爹爹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她一直贴身藏着,想着若有一天,这会是她最后的利器,无论是于别人,还是对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的心还是不够狠。 她不敢大力的呼吸,怕牵扯到脖子和嘴上的伤口,只僵硬着身体任他抱着,虚弱道,“放开我!” 许是被她话里的无力所惊,那人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拿一双干净的眼对着她。 此刻他的眼里早已褪去了血红,只战战兢兢看着她的衣角,瘦骨嶙峋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张开又握起,好几次想要抓过去却又不敢。这是唯一一个不把他当怪物还说过要帮他的人,会柔声对他说话,会对他笑……他想留下她,却又控制不住会去伤害她…… 扶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不去看他,只循着方向,摸索着找到落在地上的火折子,轻轻一划,重新将这溶洞照亮,然后她默默的取出带来的物什,在轻嘶间为自己上药。 等她将自己脖子和嘴角的鲜血擦净上了些药,一偏头,看到他还那样呆呆的看着自己,连姿势都不带换一个,眼巴巴的样子像是条害怕被人遗弃的狗,她不禁叹了一声,俯身过去帮他处理臂上的伤口。 男人在她靠近时才小心翼翼的吐出口中的呼吸,有些笨拙的拿手捏住了她的衣角。 扶疏的动作一滞,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紧张的连眼睛都瞪圆了,就嵌在那张银色的面具里,显得既可怜又可笑,她低头扫一眼自己的衣角,让他放开的话,始终没忍心说出口。只是她又实在怄气的很,只好将手里抓着的火折子往他跟前一放,低声道,“拿着!” 他果然很乖的伸出手捏着那火折子,眼珠子一会看看扶疏,一会又盯着火折子上的火星瞧。 不得不说,清醒状态下的男人并不讨厌。 扶疏暗暗叹了口气,手指快速的帮他处理好伤口,放下为他准备的食物就打算离开,她心中已存着以后再不相见的念头,自然不会去管他是谁,他却以为她这次走了还会像上次那样回来,紧张而又笨拙的同她说自己的名字,“阿……阿鬼……” 扶疏深深看他一眼,终究敌不过这人眼中希冀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柔声道,“扶疏。”说罢,她再不看他,抬手捂上脖子上的伤口,匆匆离去。 此时稀雨已歇,阳光乍泄。 本是勃勃生机,扶疏却觉得周身气力被卸的干净,只想回自个院子趴在床上好好歇一歇。 只是她这个想法,也终究是个奢望。 才回了屋子不久,连脑袋都未沾上枕头,消失许久的陈展匆匆寻来,面色难看,劈头就来了一句,“你要跟着去西山狩猎?” 扶疏怕他担心,将自己伤口往他看不见的角度藏了藏,回道,“皇上旨意,要我和季大人随行。” “你怎么了?”看出她申请恹恹,连说话都有些气力无继的样子,陈展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他几步踏来,微微俯低身体,“是不是病了?” 扶疏摇摇头,冲他笑了笑,“表哥怎么会突然问起西山狩猎的事?” 陈展黑沉着脸,不可能告诉她此去西山便是她命丧之时,纵然她可能不是姑姑的女儿,却总归看不得有事,好歹……她一直都叫的自己表哥。 他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心中也是几多情绪,一时也便没有发觉扶疏的异样,只是冷声丢下一句,“想办法不要随行西山。”便匆匆离开。 扶疏脑子钝钝,失血让她整个人有些迷糊,低低的应了声好,便整个人瘫在了床上。只是还没睡过去,薛方荀又来了。 他还是一副女子装扮,高挑温雅的模样,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只是万没想到今日扶疏这里这般冷清,推开门时见她虚弱的躺在床上还愣了愣,担忧的靠过来就去摸她的额头,“你在发烧?” “刚才淋了雨。”她费力的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忧虑,担心是张嵩出了事,便强撑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张嵩这几日有些不对劲,晚上总是做噩梦,好几次都喊出了宁妃名讳,还喊到了你的名字,我怕……” 听他口气踌躇,扶疏心中也有些担忧,“西山狩猎宁妃必定会随行,张嵩身为‘日沙王子’也会同去,若是到时候和宁妃闹出些什么来……”想到方才表哥特意前来告诫自己不要去西山,她猛地一个激灵,稍稍清醒了一会,“到时候我会求季大人帮忙把我安置在靠近日沙使团的位置,只能我和你多看着他点。” 薛方荀点点头,“也只好如此。”心中却还是不安的很。 他本想照顾扶疏,但扶疏担心被他看出些什么,借口小乐子已经去取药,张嵩又要有人看着为由让他离去,自己却是胡乱去寻了块生姜嚼着,又灌了一大壶水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又躺下了。 她觉得自己恐怕是被淋的发烧了,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烧,热的她不停的冒汗,恨不得将身上那些累赘的衣裳都扯开了,喉咙像是被人掐着,鼻子被堵着,她觉得呼吸困难,只好大张着嘴呼吸着,像是离了水的鱼,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恍惚间,似是有冰冷的东西贴在了她额间,温水紧贴着她烧的干涩的唇渗入,指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渐渐的让她安心下来。 扶疏在那只手的安抚下,沉沉坠向了黑甜的梦中,她却不知,那只手的主人在瞥见她脖子上那匆匆包扎的的伤口上一看,目光变得幽深,随后那只手解开那包着伤口的薄锦,露出那被一圈牙齿咬出的伤口,指尖拂过那两排牙齿印子,男人的眼中已是风云巨变,目光幽深的如同暗夜下的海。 第73章 恢复记忆 扶疏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屋中已点了宫烛,那火苗正悠闲晃悠,跳出些忽明忽暗的斑驳来。 有个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桌案前,姿势优雅的靠在椅上看书,慵懒高贵的似是只大猫。 脑中飞快的闪过个模糊的背影,扶疏的目光微一恍惚,她眨眨眼,心中莫名的一跳。震惊的看向那人的背影。 她终于想起来看到雨中阿鬼背影时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也许是她目光太过炙热,穆沉渊偏头看来,目光温柔而又自然,“醒了?还渴吗?”他说着伸指虚点她的唇,说话间已经起身,取了水杯就大步朝她走来。 高大的身躯立刻就覆了上来,遮去了这屋中唯一的光亮。 看着那黑影骤然逼近,扶疏的心忽然跳的极快,为自己方才那个不切实际甚至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熟悉感。 不可能,阿鬼的背影怎么会和穆沉渊相像! 穆沉渊是何等睿智敏锐之人,又怎会看不出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异样,但他惯会掩饰,又最是不动声色,是以只是担忧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杯子抵在她干燥的过分的唇上,柔声哄她,“你前面烧的厉害,怕是很渴。” 干涩的唇在沾到水后便贪婪的啜饮了起来,她起先还有些矜持,小口小口喝着,后来听到他在耳边低低的笑,充满着宠溺和包容,那笑声像是乍然轰鸣的响雷在心中骤然炸裂,让她一时脸红耳热,几度让她怀疑自己的烧还没退,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已经自暴自弃,捧着水杯再也不管不顾就仰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她喝的急,水从杯壁和唇的缝隙中漏了下来,沿着微仰的下颚顺着那优美的脖线滑落,瞬间隐没在了那包裹完好的衣领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穆沉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盯着她脖子上那透明的水渍目光渐渐变得幽深,那视线灼热的几乎要将扶疏的衣衫烧出个洞来。 她后知后觉的放下水杯,一偏头就看到他幽幽的看着自己。她有些茫然,眼神渐渐变得疑惑,这么久来,这个男人先是以玩乐的心态接近自己,要让自己折服,后来却突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有些不明白…… “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心中想的,竟是下意识就问出了口。 扶疏抿了抿嘴,清透的眼中,微微有些懊恼。 穆沉渊难得见到她这些小动作,倒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有些喜欢,他很自然的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又体贴的帮她添满了递到她手里。 扶疏这会已经不渴了,但未免尴尬,还是掩饰般的小口小口抿着水喝。 青年安静淡然的出尘,微垂下的颈子弯出优雅的弧度,一切都是那般静谧美好,除了那脖子和嘴角已经不大明显的伤口,想到这里,穆沉渊的眼神暗了暗,又不着痕迹的掩饰了,只是保持着一些不会让她太过警醒的距离,笑道,“朋友。” 看到她微微偏头过来的双眼,本清透澄澈的双眼被昏黄的烛光笼上了层淡淡的光辉,像是无端的诱惑着人去亲吻,他薄唇微抿,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我认真想过,你和寻常女子是不一样的,我当初那样,你确实不喜欢,我很抱歉,但以后不会了。”他在夜里笑的温和而又富有诚意,“或许当朋友,你会喜欢,而我……也不会觉得不悦。” 扶疏一愣。 又听到他说,声音轻柔,话语中的信息像是罂粟般要让她上瘾,他说,“就像阿展和季白那样。” 穆沉渊在看到自己说到陈展时扶疏完全柔和下来的眼神,知道她这会已是放下心防,得逞的同时他却不由的心中一沉,立刻又很好的掩饰住了,他这时的目光才像是刚落到她脖颈上,如同寻常朋友般关怀的问,“脖子是怎么了?” 扶疏不欲让他知道阿鬼的存在,这几乎是她下意识想到的,她镇定的苦笑,“下雨跑的太急不小心摔了,脖子挂在树枝上划伤了。”说话间眼神还有些无奈。 要是往常的穆沉渊又怎会让她的谎言如此轻易的揭过,但他如今有更深的心思在,自然不好冒进,只能徐徐图之,因此倒是一副信了模样,俊朗的脸庞还带着对朋友恰到好处的挪移,“你啊……” 两人又聊了一阵,还是扶疏看着天色不早担心他明日早朝会精神不济催促他回寝殿休息,穆沉渊倒是很听话的就告辞回去了,倒让扶疏心情十分的轻松。 穆沉渊才出了扶疏院,那唇角上扬的弧度一滞,生生逼出一个冷笑来,他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讳莫如深。影子一如那般与黑夜同在,恭谨的出现在他身边。 “去。”他如刀刻斧凿的俊脸缓缓露出一个叫人骇怕的笑意来,“查清楚,她和谁接触过,又是谁胆敢在朕的人身上留下痕迹!” 影子低低应了声,不过一息就已消失不见。 李明远就站在不远处,看到影子突兀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并没有半分惊讶,像是早习惯了般,他小碎步走到穆沉渊跟前,细细的与他说些宫中发生的趣事,主仆俩慢慢踱步走回乾清殿,路过芳菲殿宁妃的居所时,却和在殿外拉扯的日沙王子主仆撞在了一处。 形容落拓,几日间就消瘦了许多的张嵩失魂落魄的要往芳菲殿闯,而身材高挑满脸忧色的薛方荀正抱着他的腰想把人往外拖。 四人这一照面,均是一默。 许是事发太过突然,一向反应敏捷的李明远愣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甩着拂尘厉声叫道,“王子殿下,深更半夜你在后宫做什么!” 宫中早有明令,这个时候这男子怎可还在后宫逗留。 薛方荀脸色猛地一变,他对张嵩快速的说了句什么,就拖着他跪下了。 张嵩这会也已回过神来,他如丧考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穆沉渊瞧,眼前的人高大俊挺,龙章凤姿,高贵非常,他就站在那里,仿佛是天生的发光体那般,叫人不敢直视,只能顶礼膜拜,高贵的像是这世间至尊的主宰。 然而……他又确实是这天下的主宰。 这样的人,自己拿什么跟他争。 穆沉渊就那样闲适的站在原地,他扫一眼李明远,李明远立刻会意,将手中提着的宫斗朝眼前递了递。 突然凑前的光亮让张嵩不适的眯了眯眼,他透过那斑驳的光线,几乎看不清眼前那个男人的脸,却还是能从那光芒中,窥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把一切都看透了般。 张嵩的心忽然一寸寸的沉了下来。 而这时,穆沉渊已经先行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在张嵩脸上划过,继而停在薛方荀身上,淡淡道,“起来吧。” 薛方荀轻轻松了口气,以为可以就此揭过不谈时,穆沉渊接下来轻飘飘的一句话,瞬时让他如坠深渊。 他听到年轻的摇光帝笑着道,“朕要去看看宁妃,王子既然也在,不如一同过去,说起来,王子也是宁妃的救命恩人,这救命之恩,也当当面道谢,恩?” 话虽征询,但那语气……却近乎是命令。 薛方荀惊骇的瞪大了眼,狠狠握住了拳,对于刚恢复了记忆,将宁若记起来的张嵩来说,要他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其他男人怀中,何其残忍。 第74章 西山之行 此前宁妃已经歇下,闻听穆沉渊驾临,阖殿动荡。(.无弹窗广告) 等穆沉渊张嵩几人踏入正殿时,宁妃已带着芳菲殿众人朝穆沉渊见礼。 “免礼。”穆沉渊兴致颇好,捉了宁妃的手将其拉到身边,对她笑道,“可还记得日沙的王子殿下。”他说着薄唇略略勾着,凑近了宁妃耳畔,“说起来,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两人说话间,几乎是肩挨着肩,唇贴着耳,竟是不顾外人在侧的恩爱,瞧的张嵩只觉得脑子轰鸣一响,连心都要空了一记。 他身形一晃,若非薛方荀在身后扶住他,他此刻早已失态的坐跌在地。 宁妃与他交易三年,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已数不胜数,今次也是如此,她见他做出这番姿态,知晓他是要自己配合,当下便冲着他盈盈一笑,转头面对张嵩时,已是一脸感激,“多谢王子救命之恩,本宫不胜感激。” 张嵩面色惨白,却舍不得对着她哭,只勉强笑着,那声音哽咽的都似要哭出来,“无……无妨,还未谢过娘娘替我指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宁妃微微一怔,双眸在对上他泫然欲滴的眼时,恍惚了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破土而出,但也不过一瞬,她便回过神来,低笑道,“不过举手之劳。” 三人便凑在一处说起了话,但穆沉渊自那句话后便不再多说,只懒懒靠在宁妃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妃与张嵩。 这其中,几乎只宁妃同张嵩聊着,宁妃说一句,张嵩堪堪接过下一句,又拼命找着话题想引她多说……倒是,相谈甚欢。 穆沉渊薄唇轻勾,眼中笑意越发浓烈,而薛方荀却是面色惨白。 张嵩满心满意都是宁妃,又不知伪装,瞒不过自己,更加瞒不过心思诡异的摇光帝穆沉渊。从踏入芳菲殿那刻起,薛方荀掌心的汗一直未曾干过,一颗心忽上忽下,竟是比身处日沙夺位时还要来的谨小慎微。他实在怕极那言笑晏晏的帝王突然发难,将张嵩下罪。但所幸穆沉渊并未发作,最后还颇有闲心的也跟着聊了几句。 三盏茶的功夫,薛方荀暗示了几回,张嵩终于舍得告辞离开,薛方荀见他几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寻着人看不见的角落,也顾不得与他装主仆,厉色训斥了他一顿,拉着人匆匆就走。 宁妃此时已有些困顿,可穆沉渊还在,她须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皇上今晚怎么有兴致来我芳菲殿?” “朕不过遇着一个有趣的人而已。”他见宁妃蹙着双眉,深深看她一眼,忽地低声道,“宁妃不觉得,这日沙王子,十分有趣么?” 宁妃一愣,怔怔看向他,有些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穆沉渊却没了兴致再说,只起身掸掸衣角,抛下一句“你安寝吧。”便带着李明远离了芳菲殿。 翌日。 宫中众人都在开始为启程西山做最后的准备,明日便是出发之时,宫里诸人均是人人忙色,间或有人抱着衣帛步履匆匆。 拨给日沙使臣的驿馆内,张嵩正埋头整理狩猎要准备的东西,薛方荀面色难看的立在床边,看都不看张嵩一眼。 扶疏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此番景象。她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薛方荀见是她,难看的脸色稍缓,却仍旧不去看张嵩,只对着扶疏勉强一笑,“你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扶疏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脖子上的伤口还未全好,其余倒是并无大碍,她以眼神示意薛方荀是怎么回事。薛方荀看她一眼,无奈道,“张嵩他……我劝他称病不去西山狩猎,他为了多见见宁妃,死活要去。” 扶疏闻言,面色也跟着一变。 张嵩却一脸决绝,“你们不必劝我,我……”他咬了咬牙,眼圈有些红,“我如今是过一日,便少一日,等离了烨城……此生便是再无相见之日……” 薛方荀喊扶疏前来,本是要她劝一劝张嵩,谁知她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却是最终站在了张嵩一边,把薛方荀气的要呛,可最终却还是做不到弃好友于不顾。 一日后,大队人马从宫中出发,御驾鸾撵,浩浩荡荡朝西山进发。 此前已有大批御林军驻扎西山戒严,路途中为黑甲卫随队护卫。 陈展随伺在太后銮驾,机敏的扫视四周。 三个时辰后,人马抵达西山,安营搭寨。 第75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风微寒,云遮淡月。[.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银光下的山石嶙峋,乍眼看去奇形怪状,如魑魅魍魉般叫人惊骇。 这里地处围场边界,安全自然与帝王宫妃的不能比,可却胜在自由,周遭有夜枭嘶叫,听起来异常恐怖,扶疏却并不怕这些,置身其间反而有淡淡欣喜,仿佛被攥了多日的心脏突然涌入新鲜血液般,叫她心生欢喜。 薛方荀与她站在一处,见她这般模样倒是笑了,“你这样子,极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 扶疏冲他眨眨眼,似笑非笑,“可不就是。” 薛方荀以为她是玩笑话,倒是不在意,一双含忧带愁的眼直盯着分派给日沙使臣的营帐瞧,连往日的温和都褪去了些,“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 想起张嵩,扶疏眼中笑意一敛,她是最熟悉张嵩的人,那个人又倔又固执又痴情,恐怕会做傻事。 两人就张嵩一事商量了几个时辰却都没有头绪,最后只好分道扬镳。扶疏本要回营帐,但又想起自己此次伴驾而行陈展恐怕气的不行,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折向了陈展的营帐打算安抚下她这个盛怒中的表哥。 路上是来往巡逻的侍卫,见着她均是停下查看番,再放她离去,检查的异常仔细。 扶疏几乎过了三道检查,才堪堪接近那些贵人们的营帐。她才要朝陈展营帐走去,暗处里就伸出一只手臂,将她一揽。 “唔……”嘴巴被捂住,扶疏情急之下一手肘拐出去,听到来人嗤了声,嘲讽笑道,“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总爱做些小娘们才会的动作。” 是季悯! 他揉着被撞疼的胸口,露出大半个胸膛,上面是女人抓起的血痕,叫人乍眼看来,颇为放荡。 扶疏皱眉看他,又极快的舒展开,她淡淡抬眼看去,“王爷好兴致。” 她话里讽意更甚,他却像是没听出来,乐呵呵笑道,“过了今夜,本王可就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似是在向她传递着某种讯息,却又说的不明不白,扶疏蹙眉看他,不欲与他多谈,只笑着朝他道,“既然如此,那王爷便好好享受着最后的好兴致了,扶疏便不打扰了。”说罢,转身便想撩了帘帐走人。 只是她才掀了帘帐,便瞧见外头正站着个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的人,一看就不是大鄢人,他拿手往扶疏跟前一拦,虽未言语,但那意思已是十分明显。 扶疏豁然转身,冷眼看他,“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悯慢悠悠靠近她,歪着个脑袋看着她,笑的十分恶意,“本王可是在救你,有人可是想要你的命呢。” 扶疏悚然一惊,心头一慌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抿唇看向她,语声淡淡,“王爷在说笑吗?” “本王只有今夜有救人的心思。”季悯见她转身仍要固执的离去,不由又出了声,他眼中笑意已落了下去,静静看着扶疏背影,“你但凡出了我这里,以后……便是求我救你,我都不会再救。” 扶疏听若罔闻,抬手打开了帘帐门口那男人的手,拂袖离去。 “王爷……” 季悯沉默了一瞬,眼中怒意翻滚,他猛地捂住心口,那毒意竟又开始涌了上来。 “王爷,小的立刻去找女人来。” 耳边是侍从担忧的叫声,季悯一把推开他,转身追着扶疏而去。 他知道这会最好的选择就是先去找个女人解了这一时的毒发,可身体却不受他控制般想要将那个人留在身边,不想看到她有危险。只是不过才一刹的功夫,扶疏已没了人影,他又向前找了片刻,只见到来来往往的宫娥侍卫。 身体已经越来越难耐,他死死舔了下唇,目光巡游着想要找个女人来解了毒,却不知他在观察着人,也有人在暗处观察着他。 他出生贵胄,自是高贵,又兼之战功赫赫,狂放不羁,更是众多女人心目中的大英雄,此刻他挺拔而立,目光微动,早把躲在暗处的几个宫娥迷的神魂颠倒。 几个人对着季悯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却是越说越是脸红,心内小鹿乱跳,却是个个都羞涩不已不敢出来搭讪。 “他,他看过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宫娥们激动下之下你推我搡,一个拼着往前挤的宫娥哎呀一声被挤了出来。她狼狈的半跌在地,还冲出去好多,手掌也被地上的尖石割伤了,她正痛的低叫,眼角余光瞥见一双饰有绒毛的锦靴停在眼前,她怔怔抬眼,就看到方才几人讨论的对象正含笑朝自己伸出手。 她羞涩的抬手将手掌放入季悯手中,随着他慢慢走远。至于她身后那群人羡慕嫉妒的要死,她却不会再关心了。 一盏茶后,季悯从僻静处走了出来,面色平静,他身后早有人闪身去处理刚才那具宫娥的尸体。 他厌恶的看了身后一眼,慢慢朝着自己营帐走去,身边有人匆匆而行,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告罪了下,又匆匆离开,他于这些小事上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让他的脚步一顿。 季悯退了几步,伸手捡起一个用上好绸缎做就的娃娃,那上头写着什么,娃娃心口位置被人扎了几根针,摸起来十分扎手,“想不到这大鄢后宫巫蛊之祸还在盛行。”他勾唇笑着,心中想着要不要帮人把事情闹大,却在一瞬后瞳孔微缩。 他就着月光将那娃娃靠近眼前,眼见那娃娃心口位置,有人用工工整整的小篆写着,宁若:生于文景十二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 捏着娃娃的手猛地攥紧,连那针刺破手掌也并不在意,季悯在夜中笑的分外渗人,得来全不费功夫吗,文景十二年,可不就是阴年。 却原来,他找了这么久的命定之人,可以还他一个正常季悯的人,竟是大鄢宠妃宁若,“穆沉渊,注定了,你的东西都该是本王的!” 第76章 是提醒,亦是警告 从季悯帐中离开的扶疏并不知这后面又出了这等事,她一路问了人找到了陈展营帐,却被告知陈展被太后召了过去,一听是太后所召,扶疏便有些踌躇,自那日在慈宁宫她便再也没见过太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个将纲常人伦和皇室声誉固守在心的人,恐怕并不会愿意见到自己。 扶疏微一沉吟,想着她同陈展都在西山,日后定能再见,也就不再执着于今日,转身便回了自己营帐。 是夜,月朗星稀,鸡鸣时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便是到了原定狩猎庆典开场的时辰也不见停歇。 太后和刘太妃瞧着那细如牛毛的雨丝渐渐将西山的一切都笼上一层水雾,有意将开场延后,但众人兴致高涨,不惧这阴绵细雨,两人便也作罢,领着一群后宫妃嫔避着雨看男人们在围场上驰骋。 这其中,摇光帝穆沉渊可谓是最夺目的一个。 他跨坐在骏马之上,挺拔的身躯像是柄无可抵挡的剑,指哪,哪便溃败。那道在围场内驰骋的身影像是神低般,是高台上众多女人心中的明月,炙热的目光如同化作实质的网要将人缠绕。 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视若无睹,挥鞭疾驰,搭弓引箭,五指微动,利箭便已直朝林中慌张逃命的母鹿射去……他甚至不去看最终结果,只在打马错过陈展时微微一滞,淡淡瞥了他一眼。 陈展却因他这一眼,浑身一震,匆忙收回那投注在人群中扶疏的目光。 “你只有三天时间。”他想起昨夜跪在太后帐中时,那个一向温和柔弱的太后站在他的面前,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三天,是西山狩猎持续的时间,亦是太后给他和扶疏最后的机会。(.无弹窗广告) 要么这三天内他顺太后的意将扶疏弄走,让她和皇上再无相见之日;要么,太后亲自动手,那时却不再是走不走的问题,而是命留不留的问题。 握着弓箭的手微微攥紧,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猛地弯弓搭箭,狠狠指向高台上伴在宁妃身边的扶疏。 场上扶疏唯二会关注的人,除了张嵩便是陈展了,眼见消沉了好一会的陈展终于振作起来,扶疏笑着朝他挥挥手,向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再是眼中一亮,替他指了指他右侧还在懵懂无知的啃着青草的野兔。 勾着利箭的手指在这一刻一个痉挛微微颤栗,陈展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脸上的笑容,面上的狰狞也不过一瞬,一闪而逝,他狠狠闭了闭眼,动作利落的在马上一个旋转,漂亮的出箭,那箭像是一道流光猛然射入野兔体内,小小的野兔发出脆弱无助的叫声,四肢无力的蹬了几下终于再没了气息。 扶疏情不自禁的发出叫好声,在陈展再望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从未见过的,如同小女儿般兴高采烈的举动是他第一次所见,陈展心情复杂的扯了扯嘴角,咧出一个分外难看的笑容。 忽然间颊边一道寒风划过,在陈展还未回神的刹那,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快速的没入一个物什中,发出沉闷而又紧致的钝钝声响。 陈展如遭电击,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知道,方才那一箭,是提醒亦是警告! 穆沉渊闲闲坐于马上,双腿一夹马肚子,催着马小跑着抬手就捞起了他射到的猎物,他随意的拎着猎物,打马路过还呆坐在马上的陈展,朝着扶疏举起了手中还在动弹着的猎物,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来。 扶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不知为何她竟从穆沉渊这举动里,品味出些许异样了,那个睿智沉稳的男人这一刻的举动,竟像是在向她邀功,向她明示他比陈展强,更值得她鼓励高兴吗? 她尚在游移,高台上的女人们却全为了穆沉渊这一举动炸开了锅。 她们可都看得清楚,穆沉渊朝向的位置,正是宁妃。 矜持的可都是咬碎了银牙,可也有大胆如田妃的,直接摔了案上的水果,阴阳怪气的朝宁妃瞥去一眼,“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勾引皇上。” 太后飞快的瞥来一眼,在看到宁妃身边的人是扶疏时,已是不易察觉的蹙起了眉,最终眼不见为净的转开了视线,反正也不过几日了。 可惜宁妃这次真是无辜至极,但有人挑衅她也不惧,只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来,柔柔的反击,“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皇上睿智,又岂是人能勾引得了的。” 田妃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宁妃这话分明是暗讽自己连去勾引皇上,皇上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她被激的就要站起身来,却被身旁的芍药动作极快的拉住了,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不停的向她使眼色。田妃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宁妃得了清静才有时间想方才穆沉渊的那一笑,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中重又开始搜寻猎物的穆沉渊,突兀的察觉到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锁在自己身上。 她一怔,循着感觉看去。 一道温柔而又苦涩,是又傻又呆的抱着马脖子诡异着打着圈的日沙国王子薛方荀。 另一道,却是邪恶而又志在必得的,是燕国的那位闻名天下的悯王,肆意而又不怀好意。 如果说日沙国王子的那道目光让宁妃感觉到讶异,那么季悯的那道目光,则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她略略偏开了头,不悦的皱起了眉,这一偏头她便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扶疏,却见到她面上正露出无奈而又忍俊不禁的笑意,笑的……分外温柔。 曾经她也因为这笑意而飞蛾扑火啊,她恍惚的想着,心下一动,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分明看到摇光帝穆沉渊又猎到了新的猎物,正捞着那猎物,举着催马而走。 穆沉渊向来是睿智内敛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张扬,张扬的像是只开屏吸引着雌孔雀的雄孔雀。 宁妃微屈的手猛地攥紧,脑中飞快的闪过些什么,她却又抓不住,只觉得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随之而来季悯那强烈到让人不能忽视的目光又再度锁向她,让她分外恶心,猛地从位上站了起来。 高座上太后和刘太后的目光随之落了下来。 太后对宁妃尚算和气,温声问道,“怎么了?” “臣妾……臣妾有些不舒服……”宁妃这会已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多么的不妥了,但她却绝忍不了季悯的目光,见太后询问,她顺势借口有些不舒服,太后果真体贴道,“那你便去帐中歇着吧。” 太后这话一出,众妃嫔俱是喜笑颜开。 宁妃这一走,那皇上的目光,总能在自己身上了吧。 无视这些女人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宁妃带着白芍退下。扶疏如今身为“男子”不好跟着退下,她和薛方荀的本意,就是一人看着一人,不让张嵩胡来,如今见宁妃回帐,而张嵩还在场下,扶疏按捺下略微有些不安的心,仍静静守在台上。 只是随着宁妃一走,也有一人跟着悄悄退下了。 第77章 香气 “娘娘,方才是怎么了?”白芷候在宁妃身侧,小心问道,她看着面色难看的宁妃,十分担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宁妃的脚步一滞,嘴张了张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她摇了摇头,“无事。” 白芷不好再问,只能默默跟上。 两人才到帐中不过片刻,便有人在帐外脆声道,“奴婢奉太后之命,为娘娘送来参汤,太后嘱咐娘娘好生歇着,莫忘了出席晚宴。” 白芷闻声忙疾步上前将人请进了帐,来人是个看着有些陌生的宫娥,堆着满脸的笑,盈盈的将手中捧着的参汤交到白芷手中,脆声道,“白芷姑姑可要服侍娘娘喝下,太后很是关心娘娘的身子。” “多谢太后挂怀。”白芷慌忙伸手接过,又摸出些银两来赏了这个宫娥。 那宫娥笑眯眯的得了好处,又细心叮嘱要出席晚宴,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下。 白芷伺候宁妃用了参汤,便将她平日在看的书放在了榻前,主仆俩在帐中消磨了一下午,待晚宴开始之际,才施施然收拾起着装,朝目的地走去。 路上遇到些布置晚宴会场的太监宫娥,俱是急匆匆行走,见到宁妃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怎得如此匆忙?”白芷慌忙扯着个人问道。 那人恭敬回答,言语中满是喜意,“皇上和诸位大人大展身手,猎了好多,太后太妃下令,晚宴加餐。”这人说完便急急的跑远了。 白芷笑着凑在宁妃身边,“瞧着今儿个皇上在场上的表现,怕是猎的最多的吧。” 宁妃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意乱,胡乱的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她走的急,在拐角处一时不察,与人重重撞在了一起,耳边只听一声低低的小心,她要跌倒的身子便被人一扶,那人小心的扶稳了,才拘谨的退开几步。 宁妃懵然抬眼,只见着那人站在黑暗与光影的临界处,就那么怔怔看向自己,目光中哀戚转瞬即逝,快的几乎让人抓不住。 “娘娘身子不适,可要走的慢些。”张嵩又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退入无边黑寂。 宁妃静静看他片刻,才轻轻露出笑来,矜持的朝他欠一欠身,柔声道,“多谢王子提醒。”说话间白芷已经赶到,她警惕的看了张嵩一眼,待认出他是日沙王子,朝他行了一礼,便扶着宁妃朝会场走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宁妃在走出几步远后,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那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那背影看的有些佝偻。 “娘娘?”白芷见她停下,不解的发问。 宁妃怔了怔,说了句无事,重又启步。 两人到时,穆沉渊已端坐在首位,乍见她出现,眸中漾出些许迷人笑意,朝她伸出手来。一时间喧闹的会场有片刻静谧,众多饱含嫉妒、不悦等等的目光都朝宁妃射来。 宁妃唇角微微含笑,一步一步朝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走去。 这样的目光她早已熟悉,这三年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若非当初心中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她恐怕都要被这擅长做戏的帝王勾去了心魂,可惜呀可惜…… 她淡淡笑着,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穆沉渊掌中。 年轻的帝王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侧,亮若星辰的眸子朝着一个角落轻轻一带又是若无其事的转回,俄而便附耳在宁妃耳侧说起他下午猎了多少猎物。 宁妃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眼角余光朝着他方才望的方向看去一眼,看到的是和陈展含笑说着话的扶疏,她的心微微一沉,只觉得自己好似知道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正想朝穆沉渊试探几句,继而便觉得那让她分外不舒服的视线又如芒在背。她忍了忍,终是忍不住低声同穆沉渊说道,“那个悯王怎么回事?” “哦?”穆沉渊漫不经心的扫了季悯一眼,季悯接着朝他露出挑衅的笑容,他不为所动的转回视线,“那个神经病。”他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又朝她贴近了几分,低低的声音十分喑哑性感,“怎么,你方才离席,便是因为他?” 宁妃沉默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穆沉渊会说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的在人前展示着他对自己的宠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纵然早就明白这个男人的无情,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心惊,只能暗暗握了握拳。正神思不属间,她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十分的勾人,那香味像是活物般丝丝缕缕的朝着她的身体钻,让她觉得有些热。 她忍不住轻轻抽了抽鼻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香?” “是鹿肉香吧。”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低柔柔婉转多情的声音。 宁妃侧头,看到的是一身桃红的柳梦如低眉坐在她一边,柔声回了她的问话。想起自己落水的因由,她看到柳梦如就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意一时僵住,但片刻后已是恢复,淡淡道,“不是这个香味。” 柳梦如脸色微微一僵,有些怯怯的看一眼她,声音也因此轻了几分,“那……或许是妹妹闻错了。” 这楚楚可怜的作态倒是让穆沉渊抬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抬手亲昵的捏了捏宁妃的鼻子,调笑道,“这里除了食物的香味可再没了其他味道。” 宁妃只觉得被他一碰,整个身子便是一个哆嗦,像是更热了,心跳的更快了,她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触碰,摇了摇头,“不,不是食物的香味。” “呵,朕倒是第一次知道宁儿的鼻子这般好使。”穆沉渊的眸子像是深海里的明月,灼灼的似要烫伤人的眼,宁妃逼开他的目光,只觉得身体更热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般的无力,她无力的挺了挺腰,只觉得巨大的空虚感像是在身体深处炸开,继而游走之四肢百骸。 她的脸越来越红,身体越来越热。 “啊,宁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梦如坐在她身边,第一个发觉到了她的异样,看到她脸红的不停淌汗,都要模糊了她的妆容,立刻吃惊的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刘太妃轻轻搁下手中的银筷,不悦的扫来一眼。 宁妃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她有些站立不稳,整个人摇晃个不停,眼见要歪倒在地,穆沉渊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扶了她一把,却分明感觉她身体一个颤抖,继而失态的打开了他的手,勉强站稳了。 这“啪”的一声在席上分外惊天动地。 宁妃甚至不敢去看穆沉渊的脸色,只勉强扶着案沿,努力颤抖着声音道,“臣……臣妾有些不舒服……” 她这番举动实在是失仪,便是一向对她照拂有加的太后也沉了脸色,冷声道,“既然不舒服好生歇着便是,晚宴不来也无事。” 宁妃惊愕的瞪大了眼看向座上的太后,这个从先帝时便是皇后的女人一如既往的高贵优雅,她有些恍惚的看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她想说是太后您要臣妾出席晚宴的,怎么…… 可她终归不敢在众人面前驳了太后,只好哆哆嗦嗦的告了罪,带着白芷狼狈的退离了晚宴。 “娘娘……”白芷慌忙要去扶她。 可宁妃这会忍受不了任何人触碰自己,一把甩开了白芷,“别跟来,本……本宫四处走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很热很难受,她不管自己现在如何狼狈,只想找到水,可以让她清醒一下,恢复常态的水。 “娘娘,奴婢……”她这个样子,白芷不敢放她一个人,她执着着要跟上去,却遭到宁妃激烈的抵抗,“走,走啊!” “娘娘……”白芷都快哭出来了。 两个人僵持着的当儿,有人已是姿态优雅的步步走来,那人的面目在月光下渐渐显露,是一张俊美的脸,脸上的刀疤横亘,让他看来更为邪肆,“啧,宁妃娘娘好大的脾气。” 竟是本该在晚宴上的季悯。 白芷慌忙将宁妃挡在身后,怒斥道,“悯王爷,你太过失礼!” 季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手只一扬,白芷只觉得衡空扫来一股气劲,扯着自己狠狠往边上一甩,她的身子猛地撞在一旁的松树上,胸口一疼,然后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白芷!”眼见白芷晕过去了,宁妃慌忙踉跄着想去查看她的伤势,只是季悯已等了这个机会多时哪肯放过,伸展手臂将她娇弱的身子箍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颈侧,调笑道,“娘娘放心,她只是晕过去了。” 宁妃颈侧被他那气息一喷,整个人如同过了电般颤栗,身体更是软成了一滩水,就要融化在他怀里,她恨恨咬了咬牙,直至唇间尝到一股铁锈味,这才觉得人清醒了些,立刻一巴掌狠狠就扇了过去。 她此时身体虚弱,哪有什么力道,这巴掌把季悯牢牢抓在手里,箍着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狠狠压在那棵松树上,他笑的邪恶,就着她愤怒的视线慢条斯理的将她的双手锁在她的头顶,旋即凑过去在她颈子上狠狠啃了一口。 “混账东西,你敢对本宫无礼!”宁妃眼中充血,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她纵使身体无力,却还是拼着命朝着他裆部踢去一脚。 季悯轻巧躲过,舌尖轻轻舔着唇齿间的鲜血,突然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啧啧,想不到娘娘竟然中了魅香。”他说着缓缓凑近宁妃耳边,无视她面上耻辱的恨意,笑的分外得意,“这魅香可是全天下最霸道的媚毒,中了的人只有靠男女交合才能活命……”他说着顿了顿,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可是在救娘娘的命啊……” 他说着,空着的手已是伸向了宁妃的腰带…… 第78章 陷害 “滚,滚开……” 宁妃徒劳的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男人的靠近让她身不由己的化为一滩水,一滩随时都可以丧失理智就朝着人缠上去婉转求欢,可以任人将自己揉捏成任何形状的水。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改变。 束着裙衫的腰带被人粗暴的扯开,接着是外衫,襦裙…… 衣物一件件离体,身体渐渐裸露,凉风拂过,她觉得有些舒服,可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羞耻,她……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即便被穆沉渊纳为妃三年,他都没曾这样对待过自己。 她愤恨的尖叫起来,“饶不了你……本宫饶不了你!” 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季悯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手已是伸向她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肚兜。 宁妃几乎都要绝望的闭上双眼,却模糊间听到一声闷哼,然后身体的禁锢在刹那被解除,她的身体沿着树干滑下去,在要落地的刹那被人一把接入怀中。 “阿若,阿若你怎么了……” 耳边是似模糊了年岁般的称呼,她懵然睁开眼却只懵懂看不清,只身体出于本能般缠上了上去,拿自己近乎****的身体去摩挲着来人的,来人的身上有股让她分外安心的味道,像是舍弃了那个人的命都不会叫她有丝毫损伤。 “我……我难受,好热……”她喃喃絮语,颤抖着拿唇去印上来人的手背,她眼中缓缓滴出泪来,声音近乎于绝望的脆弱,“只有你能救我……求你……” 张嵩整个人呆立着,似是傻了般颤抖的将那个女子拥入怀中。 扶疏捧着块沾了血的石块也是呆呆的立在一侧,全然没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她看一眼被自己一石头砸的昏过去了的季悯,将那石头一丢,转身就去寻了宁妃被扯落的衣衫,她默默的将这些衣衫披在宁妃身上,抬手捻起宁妃的手腕诊了片刻,面色难看的道,“像是中了一种极为霸道的媚毒。” 她说着顿了顿,小心的绕过两人将昏迷着的白芷扶了起来,低声道,“只有男女交合才能……救她……”她说的有些苦涩,缓缓抬头看向张嵩。 张嵩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那一脸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让扶疏不忍再看。 “我去找皇上……” “闭嘴。”早避嫌转过身去的薛方荀恨铁不成钢的怒叫出声,“一国宠妃这个模样,你让一国之君如何忍,到时候不止宁妃会被打入冷宫,我们几个也会被秘密处死,你这样做,不是救她,反而是害了所有人。” 像是要顺应他的话般,宁妃将张嵩缠的更紧,絮絮的喃喃,“不要……不要皇上,求……求你……救救我……” 她断断续续的就只有这么几句。 张嵩缓缓低头静静看了她有几瞬,那一眼他像是穿越了无数个轮回,来到了三年前那场初见,宛若桃花般的女子在树下悠悠望回,他猛地闭上眼,抱着宁若大步朝着深山中走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与薛方荀对视一眼,两人扶着个昏迷不醒的白芷,缓缓跟了上去,在距离五十步外停了下来,静静守着。 此时晚宴,仍是觥筹交错。 众人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这宴会上又少了几人,俱都聊的欢畅。 走了个宁妃,穆沉渊几乎是被众妃嫔包围了,一个过来敬一杯酒,那个过来为皇上夹块肉,另一个就来软语夸赞帝王下午在围场上的英勇,穆沉渊周旋在众佳丽中游刃有余。 酒至半酣,他抬眸扫过场上缺了的燕国悯王和日沙国王子,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一旁的陈展,陈展似是有些神思不属,直至身旁的人撞了撞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的凑了过来。 穆沉渊趁机起身,与他一同离了帐。 影子在帐外阴影中悄然现身,附在穆沉渊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穆沉渊边听边扫了陈展一眼,及至听完,他对影子道,“按计划行事。”说罢,看都不看飞快消失的影子一眼,转而对陈展皱了皱眉,“你有心事。” 他这话问的肯定,显然已经确定。 陈展下意识变了脸色,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穆沉渊轻轻叹了声,抬手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柔了声音,“阿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我,虽然如此,我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他说着顿了顿,“我不希望有天要命人去查你。” 陈展因他的话悚然一惊,他才要说话,耳边却猛地窜入女人的尖叫,旋即是嘈杂不堪的“刺客”、“救驾”的声音,他快速拔剑将穆沉渊护在身后,冷喝道,“黑甲卫何在,还不速速护驾!” 随着话落,暗处护卫着的黑甲卫火速现身,动作迅捷的闪入帐内,月夜下黑色的人影从东南方蹿出,朝着后宫妃嫔的营帐处蹿去,没一会就没了踪影。 穆沉渊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冷冷的举起手,“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他挖出来!” “是!” 整齐有序的一声吼,吼的将太后刘太妃紧紧护在身后的柳梦如心尖一跳,双手死死的绞在了一处,但旋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快速的舒展开了皱着的秀眉。 吵吵嚷嚷了一盏茶的功夫,搜查工作已经结束,黑甲卫搜遍所有营帐根本没有找到此刻的影踪,倒是搜出来些别的东西。 穆沉渊眯着眼看着被李明远呈上来的玩偶,他看着那玩偶身上绣着的宁妃名姓和生辰八字,瞧着这小娃娃身上被扎的满满的针,冷冷扯开了嘴角,轻飘飘的将那玩偶扔在田妃脚下,“本朝严禁巫蛊之祸,田妃,你可知罪!” 田妃自看到黑甲卫捧着那娃娃出来时脸色就已经变了,如今见穆沉渊那满脸冷色,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缓缓瘫坐在地,身子抖个不停,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扑向了座上脸色难看的刘太妃,尖声哭叫起来,“姑姑,姑姑救我,姑姑……” 刘太妃简直掐死田妃的心都有,可这侄女她又不能不救,只好一把掐住她的手臂,沉沉问她,“可是你做的?你跟哀家说实话,还是有人诬陷于你,恩?” 她后半句已是暗示,太后虽然心中不悦,可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是抿了抿嘴,眼不见为净。 所幸田妃当真还有些脑子,已是听懂了刘太妃话中的意思,忙不迭疯狂点头,“是是是,不是我做的,定是有人陷害,一定是的……”她说到这里,就像是她真是被冤枉般,转而扑向穆沉渊,双手抓着他的袍摆,啜泣道,“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皇上……” “胡说!” 踉跄着小太监几乎是膝行到了穆沉渊跟前,他哭着道,“怪不得我家娘娘今天一直不舒服,原来是田妃娘娘您……”他突然朝着穆沉渊磕起头来,额头触碰到坚硬的地面砰砰砰作响,“求皇上为宁妃娘娘做主,定是田妃嫉妒娘娘深受皇恩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来,几日前田妃的大宫女芍药姑姑曾派人来打听我家娘娘生辰八字,说是今年三月三已经过去,明年三月三定是要和我家娘娘一同庆祝!” 芍药眼见这小太监扯出自己来,不为田妃,就是为自己也不能承认,她当即噗通跪在地上,也是将头磕的砰砰砰作响,“冤枉,皇上奴婢和田妃娘娘冤枉啊。”她见穆沉渊趁着脸并不说话,又哭又叫的转向刘太妃,“太妃娘娘,奴婢和娘娘冤枉呐……” 这先是刺客行刺,再是牵扯出田妃行巫蛊之事暗害宁妃,众人低头交耳,纷纷面色大变,唯有韩阁老老神神在在的立在百官之首,此时的刘方还在称病并未同行,因此便是连刘氏一族也纷纷看向这场中看似唯一淡定的人。 众人希望他做这个出头鸟,他却仍只静静伫立,一双已添了岁月痕迹的眸子探究似的看向年轻的帝王。 穆沉渊似是看不到听不到般,冷冷背转了身,静静看向座上的太后和刘太妃,“将这三人好生看管,待回宫后由刑部着手审理此案。” “皇上!”刘太妃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却被穆沉渊淡淡截断了话语,“太妃。”年轻的帝王面上缓缓露出一个笑来,端的是温柔可亲,“朕也想还田妃一个公道。” 只一句,就堵了刘太妃所有言语。 黑甲卫领命,将田妃子、芍药及那小太监一同压下,严加看管起来。 期间田妃不管不顾的尖叫着冤枉,可纵是她再哭再闹,冷心冷情的帝王无动于衷,想救她护她的刘太妃却是根本无法言语。 人群外被人扶着才能站立的季悯放下捂着后脑的手,看着掌心上满是殷红的血迹,他阴鹜的眯起了眼,“可恶,到底是谁,竟敢把本王当枪使。” 那个宁妃原来是三月三的八字,竟然骗他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竟敢利用他。 本王不会放过你! 他恨恨的攥紧了拳,情绪一激动,被石块击中的后脑勺又钻心似的痛,混账,要让他知道是谁砸了他,他定要将这人抽筋扒皮,让他生不如死! 两人趁着没人发现悄悄退回了营帐。 田妃等人被带下去后,穆沉渊本命陈展护送后宫妃嫔回营帐,本是要扶着韩太后回营帐的柳梦如似是想到了什么,经过穆沉渊身边时柔柔说道,“宁妃姐姐受那巫蛊之祸,怕是遭了不少罪,臣妾恳请皇上召御医过去看看宁妃姐姐。” 显然她这番话让太后很是有好感,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穆沉渊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见她似不胜娇羞的低下了头,眼中方才敛起笑意,淡淡道,“朕会亲自去看她。” 这短短的几字就如刀子般一刀刀扎向她的心口,柳梦如低着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嫉妒快要让她发了狂,但只不过片刻,她就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抬头扬起一脸温柔笑意,“臣妾替姐姐谢过皇上。”说着便扶着太后走出这乱成一堆的营帐。 此时因为刺客出现,西山已经戒严,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几步一岗,看到可疑之人均要盘查一番。 穆沉渊冷冷看着灯火通明的营地,对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影子道,“他们在哪?” 影子沉默的朝前带路,穆沉渊扫了眼身后跟着的黑甲卫,沉声道,“你们不必跟着。”说罢,就只一人,便跟着影子缓缓朝前走去。 两人均是习过武,对于寻常人来说的距离,两人只不过几息就到达,当扶疏看到骤然出现在这里的穆沉渊和影子两人时,面色煞的刷白一片,几乎时出于本能般上前一步,拽住了穆沉渊的手。 她的声音微微打着颤,却还要强自镇定,勉强笑道,“皇,皇上怎么来了这里,还只带着一个人,若是有什么猛兽……” 穆沉渊瞧着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那般用力,像是怕被他甩来,纵然明白她是出于别的目的才这般,但他还是觉得有些高兴,真是……没救了啊,他无奈的想着,面上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淡淡的抛出一个炸弹,“如果朕带着很多的人过来,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是好多条人命啊。” 他说着,锐利的眼眸缓缓扫过朝这边靠过来的薛方荀和面色苍白的白芷。 扶疏因他的话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她被他牵着手,身不由己的朝着张嵩和宁妃藏身的山洞走去。 “皇……皇上……”她这会几乎是被拽着前行,心慌意乱之余心中却更挂怀好友的安危,只期盼洞中的两人已完事,嘴里更是高声喊着,希望提醒洞中的两人。 穆沉渊似笑非笑扫她一眼,若是扶疏此刻能够如同平时那边平静,恐怕都能发现这人眼中那无奈而又宠溺的目光。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两人已是闯入洞中,扶疏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肉一闪,旋即一片黑影,却是张嵩情急之下用所有的衣物裹住了全身****的宁妃。 他此刻还有些懵,一会看看被铺在身下衣物上滴落的那代表着处子的落红,一会又呆滞的看向出现在洞中的大鄢皇朝的帝王,那被自己占了身子的,自己心爱女人的丈夫。 第79章 所谓重振雄风 宁妃虚弱的靠在张嵩怀中,她看向穆沉渊和扶疏交握在一起的手,缓缓笑了起来,“皇上,请恕臣妾此刻身子虚弱,不能行礼。[]” 恐怕这天下,能被帝王捉奸在床还这般淡定的皇妃,除了宁妃宁若,便再无他人了吧。 扶疏被她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一扫,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和穆沉渊的人还握在一起,当即尴尬的松出手来,佯装镇定的立在穆沉渊身侧。 穆沉渊不禁有些可惜的捻了捻五指,颇有些怀念方才两人手牵手时那令人心驰荡漾的感觉,但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微微一叹,朝前走了几步,淡淡道,“爱妃在此……和人做什么?” “皇上不都看见了吗?”宁妃低低笑着,白皙如玉的手臂揽向张嵩的脖颈,双目之中盈着点滴灼光,静静道,“本宫的身体极是寂寞,正巧觉着他不讨厌,就强迫他上床咯。” 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是在自杀。 扶疏心中一恸,才要为宁妃解释,张嵩已是抢着开口,“不,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是娘娘受了奸人所害,中了媚毒,是我,是我趁人之危,强占了娘娘的身子,娘娘是身不由己!” 宁妃因他的话一怔,她狠狠闭上双眼,喃喃道,“傻子,又一个傻子。” 张嵩却苦涩的笑着,缓缓将她搭在自己颈上的手移开,小心的将她的身体靠在山洞壁上,整个动作都是那般温柔,像是他身边的这个人是稀世珍宝般,等妥善安置好了宁妃,他才****着身体,缓缓朝着穆沉渊跪伏在地,“请皇上赐我死罪,饶过娘娘和其他人。他们都是被我所迫,皇上圣明!” 穆沉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目光透着怜悯,含着冷漠,就那般看着张嵩,像是看着一只他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 扶疏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见他回过头来静静的看向自己,她张了张嘴,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不要杀他,求你……” 穆沉渊定定的看了她有片刻,本来冷漠的眼里,无可抑制的涌现出翻山倒海的杀意,他冷冷的伸手一点点拂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漫不经心道,“大鄢皇朝不需要一个失贞的皇妃。” 帝王的话,冷静而又无情。 慢慢回荡在偌大的山洞里,像是金玉般铿锵有声,错落有致。 “不,饶了她,求皇上饶了她!”张嵩却像是被抽离了全身气力般,突然疯狂的朝他磕起头来,嘭嘭嘭的,一下接着一下,没几下额上已是鲜血淋漓。[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扶疏担忧的惊叫一声,冲过去就想扶他起来,却根本动弹不得。穆沉渊禁锢住了她,他的脸色难看异常,清明如朗月的眸子此刻阴鹜的攫住她的一切,来来回回的扫着她和张嵩,似是在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宁妃却是没去管穆沉渊的异样,她呆呆的看向为自己不住的求穆沉渊的张嵩,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如那春风拂过桃红遍枝,她笑的十分好看,温温柔柔中却又带着轻轻的喟叹,一丝丝得意,一丝丝欢喜,“喂,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张嵩磕头的动作一滞,他呆呆抬眼看向她,此刻他已是满脸鲜血,那血淅淅沥沥的,遮住了他的五官,却掩不住他眼中满目的疼惜和痛苦,他喃喃道,“是,我喜欢你……喜欢了三年零五天,整整那么久,若是可以……我还想喜欢你再一个三年零五天……” “不想一辈子吗?”宁妃有一瞬的沉默,继而又轻轻笑了起来。 张嵩眼中落下泪来,他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哭十分丢脸,但他就是忍不住,他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哽咽道,“想,我做梦都在想……可是我更想让你活着,让你……”他颤抖着伸手,似是想去抚摸她的脸,却终究没敢去触碰,又颓然的落下来,“开开心心的活着……” “呵,傻子……”宁妃伸手拢紧披在身上的衣裳,忍着身体的酸痛,摇摇晃晃走向扶疏,穆沉渊冷漠的看着,丝毫没有帮把手的意向,还是扶疏看不过去,拼命挣脱开他的禁锢,踏前几步扶住了她。 宁妃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扶疏身上,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啊。”她轻轻说声,声音越来越低,“真不甘心呐,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这般喜欢着我,呵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 扶疏几乎要被她这几句话逼出泪来,她紧紧抱住了宁妃,透过宁妃那发间,看着那满脸血泪的好友,她狠狠闭了闭眼,猛地朝着穆沉渊跪了下去。 穆沉渊稳稳立在原地,俊朗的面上一沉如水,“你求朕?” “是。” “哪怕为此付出你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代价?” “是。” “好,好,好。”穆沉渊不怒反笑,他连说三个好字,狠狠的闭了闭双眼,“带着那个男人,滚出去。” 扶疏一怔,有些不明白他这次为何如此这般轻易放过,但她只是呆了一瞬,便沉默的起身,将张嵩扶了起来,张嵩却不愿意走,殷切的看着宁妃。 宁妃朝他款款一笑,“你先同扶疏出去,我有些话要与皇上讲。” 张嵩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乖乖的先同扶疏离开了这个山洞。 直至两人离开,洞中只剩她和穆沉渊,宁若才伸手扶着山洞壁,嗤嗤笑了开,“吃醋的男人,当真可怕。” 穆沉渊冷冷剜她一眼,“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人下了套还不知道。” 宁妃默了一瞬,狠狠攥住了拳,片刻后已是缓缓笑开,“是谁?”她见穆沉渊沉默不语,不由叹了一声,“好歹臣妾也帮了皇上的忙,让扶疏欠了皇上天大的人情,皇上怎可如此过河拆桥。” “你今日话多的不行。”穆沉渊皱了下眉,心里却是在想那个假扮日沙王子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扶疏要那般看重他。 他如今在想些什么宁若都猜的分毫不差,只能说陷入爱河的男人,智商果然会下降不少,她不由轻轻叹道,“其实臣妾明白求而不得的痛苦,皇上此前没有喜欢过人,自然不懂要如何做才能……” “闭嘴!”穆沉渊的心思被她戳破,不由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朕的事不用你多管,你还是好好操心这事如何收场吧。” 宁若有半晌的沉默,她慢慢挺直了身躯,静静笑道,“大鄢后宫不需要一个失贞的皇妃,很抱歉皇上,宁若以后……恐怕都帮不上皇上什么了,就按皇上说的办,宁若……愿意放弃这个身份,只……只求皇上饶过他……” 这个他,便是她不明说,穆沉渊已猜到。 “哎,我也不知怎么了,这被他占了身子,又知道他喜欢了我这么久,倒是想和他就这么的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了。”她忽然喃喃道。 “哪怕一辈子隐姓埋名,过着东奔西走,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恩。” “那么朕……成全你。”穆沉渊静静的看着她,“当做这三年来,你帮朕的报酬。”他缓缓说着,唇角忽然慢慢上扬,“现在,去喊她进来,朕……也该收些好处了。” 宁若一脸我懂的表情,她虚弱的笑了下,蹒跚着挪了出去,她看到自己乍一出现时那个傻呆呆望着洞口的男人一瞬间亮了起来的眼眸,忽然就那么笑了出来,她费力的走到扶疏跟前,对着她笑着道,“我和他的命,可都系在你手上了。” 她见扶疏微微一怔,不禁冲她眨眨眼,“他在里面等你。” 扶疏微一抿唇,她看一眼忐忑的看向宁若却不敢靠近的好友一眼,张嵩满眼的爱意,宁若唇角她从未见过的璀璨笑意,她飘忽不定的心忽然定了定,转身朝着山洞步步走去。 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而立,他似是听到了脚步声,缓缓转身面对他,男人尚穿着今日在席上宴饮时的衣袍,玄金色的袍子,衣摆处精致的祥云金龙像是要在刹那间呼啸而出,她猛地顿住了脚,看着男人黑如曜石的眸子缓缓溢出的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扶疏有一瞬间被蛊惑了,她下意识靠近了一步,俄而才回过神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懊恼,在原地站住不动了。 穆沉渊并未错过她方才的举动,眸中笑意越发深沉,他负手而立,朝她踏近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堪堪掌控在一掌之间,他上身微微前倾,薄薄的唇近乎贴在她的耳廓,在微风扑面的山洞中,如同幽咽泉流般,叫人熨帖。 但他话中真意,却让人免不得脸红心跳。 “你要把自己赔给我吗?” 扶疏觉得身体有些热,在这之前,眼前的男人并未放弃戏弄自己,可没有哪一次的效果如同今日这般惊心动魄的,她有些恍惚的想,也许自己是同情他,毕竟他宠了爱了三年的女人……要跟人跑了。 只是才一想到宁妃,她就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刚闯进山洞时张嵩那盯着衣裳上的落红那一脸惊愕而又欢喜的表情,如此这般,她的眼神不可控制的瞄向了她的下身,不知为何这一刻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一时不可控制,一句话不经大脑般脱口而出,“三年了,宁妃居然还是处子。” 这个反应如南辕北辙般叫睿智如穆沉渊都怔住了。 随后他便看到这个可恶的女人有些担忧看向自己,眼中是满满的诚挚,“皇上,在下略懂医术,必定倾尽全力为皇上重振雄风。” 穆沉渊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好,很好,非常好! 第80章 信任之人的背叛 恼怒也不过刹那。[.超多好看小说] 穆沉渊并不是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他一旦冷静下来,将前因后果细细想了个透彻,这才发觉扶疏竟是认真的。 他一怔,深深看了眼站的笔直的青年。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如方才她看着那个和宁妃交合的男人。 忧虑而又关怀的,是发自于她的内心。 他忽然没了脾气。 恐怕在所有正常人眼里,他宠爱了宁妃三年,一千多个****夜夜,再不济宁妃都不该是一个处子,毕竟谁能想得到帝王和宠妃之间,其实是一场交易。 很显然,扶疏是个正常人,所以她只好为宁妃是个处子的这个事实找了个原因。 那么最合理最切实际的,也无非是他这个帝王不行。 想通了这一点的穆沉渊心情莫名的复杂,他张了张嘴,第一次词穷。 扶疏见他脸色灰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涩然,竟微微觉得心疼,她想到这人从幼时刘氏的傀儡一步步走到幕前君临天下,她想到这人翻手为云覆手雨将这大鄢满朝尽覆于手,她想着这人睿智敏达,西联新楚,东压陈、燕,中拒李秦,大有一统天下之志,这样的人,怎能遇到这种事。 大鄢不需要一个失贞的皇妃,可是更不需要一个不能人道的帝王。 怪不得这人虽然一直撩她,却从未侵犯自己。 怪不得这人后宫三千,却只专宠宁妃,恐怕这三年来,宁妃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他能相信且愿意相信的人。 想到这里她胸口不禁有些闷闷,忍不住上前轻轻抱了抱他,想到这个人在某日清风暖阳下微笑着要和自己做朋友,她便闷疼的更厉害了,“没了宁妃娘娘,皇上可以相信我,在这个宫中,皇上可以选择相信我。” 怀中的身体有微微震动,扶疏感觉到了,本一触就要离开的拥抱终究是没能离开,她更加紧的抱住了他,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都传递给这个人般,“没人为你诊治,那就我来;没人倾听你的喜怒哀乐,那便我来……” 青年秀丽的脸掩映在光影斑驳的山洞中,一半明媚一半苦涩,她紧紧抓住他的臂膀,让自己和他分开有一拳的距离,琉璃般明丽的眸中是穆沉渊从未见过的璀璨,“没了娘娘,你还有我。(.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穆沉渊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如同深海的眸中有刹那巨浪翻涌,那眼中骤然而现的光芒让扶疏有些害怕,但对这个男人的心疼和那异样的心悸让她伫立原地,倔强而又固执的不动不退。 “不是因为那个男人?” “张嵩是我的朋友。”她说着顿了顿,忽而又缓缓笑了起来,“我以为,我们也是朋友。” 朋友…… 呵! 穆沉渊那心底正在苏醒的恶魔又渐渐沉睡,他静静看着扶疏,忽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在黑暗中笑的若有深意,“好。” “我把我和大鄢的一切,都交到你的手上,扶疏……” “你……现如今,便是朕唯一的指望。” 两人之间真正的联系从现在开始,而穆沉渊……根本不会让这段关系有结束之期。 哪怕用一个欺骗连接着另一个欺骗。 两只不同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一个为了友谊与承诺,另一个却是以身为饵,铺就这盛世天下万里河山的华丽锦绣,让她心甘情愿的往里钻。 是夜,围场营地众人奔走相告……遭了巫蛊诅咒的宁妃卧病在床,身上无缘无故长满了脓疮,已是不能见人! 带着御医匆匆赶至的穆沉渊闻言大怒,严令刑部即刻查明巫蛊之祸真凶,更是连连斥责御医无能,最后随驾西山而行的吴御医哆哆嗦嗦的请示,唯恐宁妃娘娘这一病症具有传染性,恳请娘娘移驾皇家佛寺。 这一提议当即气的穆沉渊抬脚就踹的吴御医吐了血。 听到这风声的太后和刘太妃听闻,俱是面色大变,会传染……那还得了!当即匆匆赶来,一个劝皇上三思而后行,另一个更是言语上诸多施压,最终还是缠绵病榻的宁妃踉跄着从榻上下来,自请去佛寺休养。 宁妃说话时气若游丝,哪还有前几日的绰约风姿,她穿着厚实的衣衫,便是在帐内都戴着一顶纱帽,虚虚弱弱的模样,看的太后都有些不忍,可在她心中,只有皇上和这个大鄢,如今见宁妃都主动请求了,哪还会给穆沉渊反悔的机会,当即一锤定音,直接下了懿旨要吴太医随行。 眼见她们几个女人三言两语驳了自己,穆沉渊脸色微沉,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拂袖离去。 翌日,病重的宁妃带着大宫女白芷和几个侍卫,上了前往佛寺的马车。 西山围猎并未因宁妃的离开而有分毫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盛怒中的帝王并未再下场狩猎,只独坐金座,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 一旁的妃嫔都有些蠢蠢欲动,但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陈展踌躇几分,却是越过那些有心上前却不敢的宫妃,凑到了穆沉渊身边,他一副要与人谈心的样子,开口便不是要划清人界限的皇上、臣,而是唤道,“三哥。” 穆沉渊似是已有了醉意,轻轻嗯了声,近乎于是在耳边的呢喃声,让人耳廓一热。 陈展茫茫然不知看向了哪一处,“如果有一天,有人将你逼到了死地,你会如何?” “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穆沉渊似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兵书都读哪去了?小心太傅游玩归来又打你手心。” 陈展一愣,细细咀嚼着着七个字,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了,太后为难扶疏,不过是因为她以为两个男子相恋天理不容,可扶疏她并不是男子,她是有苦衷才扮作的男子,若是她恢复女子身份,若是这样……太后便不会再为难她,而三哥和自己也能护她周全,只需要剔除扶疏男子的伪装而已。 这在扶疏的想法中是死的境地,可事实上,却是于扶疏和自己来说,再好不过的结果。 他这几日的游移不定的心思终于落了实处,脸上有了笑容,高高兴兴的同穆沉渊告了罪便笑眯眯的去找人布置了,独留下穆沉渊低头瞧着那醇红酒液中自己的脸,微微露出笑来。 西山,第三日。 此时西山狩猎已近尾声,这一日的内容已非前两日那么有趣,而是由皇帝这个大鄢最高掌权者亲自穿着宽大素袍登台祭拜先祖,一拜先祖开拓这大鄢万里疆土,二拜皇朝无数英烈为大鄢的奉献,三拜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身为乐官的季白并不在,吟唱古老祭祀之乐的重任便交予随行的扶疏手上。 身形清瘦的青年穿着与穆沉渊一样的广袖素袍,在距穆沉渊一丈之地摆出一个以手结印的姿势,她满脸肃穆,随着穆沉渊祭拜起伏的身体,边唱边舞。 随着穆沉渊拜,几丈开外的众人也跟着跪拜。 此刻西山寂静,鲜有鸟鸣兽叫,绿叶婆娑间,也只余青年晴朗的如同山间月般和润而又肃然的歌声。 当山间突起狂风时,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 泛着寒光的冷箭突至,猝不及防的朝着高台上正在祭拜的穆沉渊而去,几乎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各有一支箭射来,将穆沉渊可以闪避的后路尽数封闭。 而就在这个穆沉渊无能为力而其余人鞭长莫及的空档,一支箭挟着风裹着冰朝着穆沉渊当胸而来。 这是一场精心密谋过的行刺,幕后之人将一切变数都计算的清清楚楚,可他却错算了两点。 不顾一切扑上去帮穆沉渊挡那一箭的扶疏,以及此时同样搭弓引箭的陈展。 “当、当、当”的几声,陈展三箭连发,打落了东西以及东西方向的三支冷箭,而穆沉渊默契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抱着为他挡箭的扶疏从这个缺口快速逃出,那当胸而来的冷箭后又接着接来一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擦着扶疏的后脑勺而过,穿过束着发髻的发带。 箭落、发带崩碎。 看着垂在眼前的黑发,扶疏有一瞬的怔忪,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是男人沉着冷静的发布着条条指令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她懵懵懂懂的转过身看着同样在人群中站定神色复杂看过来的陈展。 然而陈展只是与她对视一瞬,便带着黑甲卫对西山进行大搜查。 从始至终都再未看过她一眼。 扶疏的心猛地一空。 黑甲卫尽数出动搜寻刺客,余下侍卫整齐有序的护送各位大人以及妃嫔回帐,独独扶疏怔怔的同穆沉渊站在台上。 她惶然看向年轻的帝王,这个人在如意楼中曾冷言:别让任何人发现你女子的身份。 她曾以为她十分安全,可没想到,她一向以为不会被揭穿的伪装,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赤裸裸的揭开,揭开的那个人,是她以为不会背叛,是这个宫里她唯一相信的一个人。 此时此刻,她很想站到那个人面前,就问那么一句:表哥,为何射出那一箭……那支押着冷箭崩坏她发带的箭。 第81章 几人心思 穆沉渊不是没从扶疏脸上见过惊惶的神情,可却是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茫然和空无。(.无弹窗广告) 这个时候他很想抱着这个人,也和这个人说一句,有我。 可他却不能。 女扮男装混入宫廷是死罪,纵使她有救驾之功,可这赦罪的旨意却不能从他嘴里下,去了个宁妃,现下暂时没有人能让他放心用来挡在扶疏跟前。 是以,他只能举起双手,薄唇开合,吐露着这世上最无情的话语,“拿下。” 有侍卫冲将上来,扭着她的胳膊将她一路推搡着走,扶疏被迫踉跄着跟着走,不断有人冲着她指指点点,她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或多或少熟悉的、陌生的面孔,最初的惊诧和痛涩褪去,她缓缓挺直了背,在走动间调整着自己的步伐,渐渐让自己变得从容。 若琉璃般干净透澈的眸子从慌乱躲闪的梦如面上划过,又落在她挽着的太后面上,那个一向尊贵优雅的妇人脸上是不容人错认的震惊、错愕和慌苦之色,但那与她并没有什么干系,扶疏转过头,面色平静的随着侍卫被押着前往关押之地。 此时西山狩猎已近尾声,除了去搜查刺客的黑甲卫,其余人均是在着手准备返程。 先前因巫蛊之案被关押在一处的三人此时也由侍卫带到了随行的马车上,因田妃身份特殊,倒是被人恭敬的请过去的,扶疏同那小太监便没那个好待遇了,被人很是粗鲁的押上了马车。 那个小太监显然就在宁妃那里见过扶疏,如今见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全程都是瞪大着眼睛。 扶疏不由苦笑,随着颠簸的马车望着马车外不断倒退着的树木。 几个时辰后,众人已是抵达宫门。 除了扶疏这个胆大包天的被关进了天牢,其余事关巫蛊之案的三人倒是被带回原有居所看管起来。 扶疏平静的任人推搡着进了天牢,当双脚踩在满地的稻草上,耳听着咣当一声重响,她缓缓在角落里抱着膝蹲了下来。 此刻清乾殿中,陈展已率黑甲卫尽数返回,正跪在穆沉渊跟前请罪。 “你何罪之有?”穆沉渊倒是与往日无异,仍是认真的练着字,满满的一纸“忍”,笔笔遒劲有力。 陈展重重朝他一磕头,“臣不该因一己之私,害皇上落入险境。” 本要落下的笔势一顿,穆沉渊终于抬起了头,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跪的笔直的男人,笑的高深莫测,“不,你并没有做错。”他说话间,已是没了要继续练字的兴致,随手将手中狼毫置于案上,冷笑道,“因为你的一己之私,才引出了那群隐匿于暗处的毒蛇,你不仅无罪,还有功。” 陈展的身体一僵,一时猜不准他的意思。 看他一副还回不过神来的样子,穆沉渊不觉头疼,无奈的拿了个东西朝他丢了过去,“你啊,脑子只用在打仗上了。” 陈展懵懵懂懂的接过他丢来的物什,只打开看了半晌,忽地满脸震惊的将那东西猛地合上,“这……” 他这蠢样明显取悦了穆沉渊,他薄唇一勾,朝他呶呶嘴,“去吧,戴罪立功。(.)” 陈展忙沉沉应了声,他起了身,却不急着走,踌躇着,嘴张了张,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扶疏她……” “她会很安全。”穆沉渊五指扒拉着某些纸片,漫不经心的笑了下,“如今最不想她好过的人是最舍不得她受苦受累。”他说着又是轻轻挑了挑眉,“既然她那般期望,朕便给她这个机会。” 彼此都知道她指的是谁,陈展犹豫了下,终是放心离开。 慈宁宫中,太后确实如穆沉渊猜测那般心绪不定,烦乱不堪,她心中隐隐有一个渐渐成型的猜测,却越想越是让她心惊,越是让她悔恨。 郑嬷嬷见她整个人枯坐着,心中极是担忧,本想着让宝珠去唤回些她的神思,却不想根本毫无作用。 “娘娘。”她十分担心,着人将宝珠送回房间后,小心的蹲在太后跟前,犹豫着道,“不如召如嫔来问问?” 太后怔了怔,面色有一瞬的迟疑,显然她的提议让她心动了,可片刻后她又迟疑了,她忽然摇摇头,“哀家不信她。” 郑嬷嬷一愣。 “那时如嫔就在哀家身边,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推说有刺客,要护着哀家尽快走。”太后说的肯定,她浸淫后宫这么多年,能在刘家的压迫下仍坐稳皇后和太后的宝座,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但哀家看到扶疏看如嫔了,那个眼神……她和如嫔不像是陌生人。” 听她这么细细一说,郑嬷嬷也沉默下来。 却在这时,前殿一阵喧哗,有小太监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娘娘,芙蕖殿的华美人求见,奴才说了娘娘正在歇息,可华美人不肯听,一路跪着进来了!” 太后与郑嬷嬷对视一眼,两人俱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就是她了”的讯息。 “娘娘,臣妾有要事求见娘娘,求娘娘见臣妾一面……”飘碧一路跪着进来,此刻她膝上的早已血迹斑斑,却还是固执的膝行前进,行几步就磕一下头,动静着实大。 太后不禁轻轻叹了声,朝郑嬷嬷看了一眼。 郑嬷嬷会意,连忙使人将人搀扶进来。 飘碧此刻已有些站立不稳,不等太后问话便又噗通跪下了,她显然已经哭过,满脸泪痕,哽咽道,“求太后救命,救救扶疏……” 太后心中已是心潮起伏,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沉了脸色,淡声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女扮男装混入宫中意图图谋不轨的乐师扶疏?” 飘碧不住的摇头,双手胡乱的扯住了太后的衣摆,“不,她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图谋不轨,太后……” “华美人,你可知欺君……可是死罪?” 飘碧似是被她的话吓到了,吓的面色发白,她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说动太后帮忙救人,只好用着最笨的方法,不住的向她磕头求她。 向来和蔼可亲的太后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指望,若是太后都不帮忙,她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扶疏,二小姐说要从长计议,陈展她不敢去找,宁妃病重已在去佛寺途中,也唯有一个太后,太后…… 太后看着这个在这之前就被她认定是被柳余年养废了的人,有一瞬的沉默,好半晌,她才能控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问,“那个扶疏……是你的什么人,你要这般帮她?” 飘碧一怔,她只觉得心里有很多话要讲,可话到喉咙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是以她只能以一句是很重要的人来回答,“是一个对臣妾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可以为之放弃性命。 她还记得她刚被卖入柳府时,生的瘦瘦弱弱,那会她只是个柴房的粗使丫头,来了没几天就发起了高烧,被大夫断言活不过去了,谁都放弃了她,可正巧从外头偷溜回府的扶疏却拦住了要将她丢往乱葬岗的人,将她带回了她的院子细心看顾起来。之后更是将她留在了身边。 此后,两人相伴着一起长大,小姐的身边来来回回从始至终留下来的,也唯有自己一个。 她曾说她有的一切,必有飘碧的一份,这话……从未作假。 飘碧此刻只恨自己嘴笨,她急的不停的哭,可饶是哭的双眼红肿,也愣是不像小姐二小姐那般能说出漂亮的话。 郑嬷嬷被她哭的心里发软,然而该问的还是要问,她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扶疏……才是柳家大小姐柳梦华!” 她这突然高声一问把飘碧吓的一噎,差点晕过去,等她反应过来后,整张小脸吓的煞白,一时不顾脑子就一股脑把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回太后……是奴婢顶了小姐的身份,是奴婢不想死想要荣华富贵,小姐她是无辜的……” 郑嬷嬷轻轻叹了声,再没见过比这更笨的人了,她无奈道,“照你的意思,柳二小姐还帮着你,不帮她的亲姐姐?” 飘碧被她这么一问,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话里的漏洞,她的脸更是白的可以,不由怯怯的看向一直默然不语的太后,小声道,“不关二小姐的事,是奴婢威胁二小姐,奴婢……”她越说越小声,显然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 但郑嬷嬷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问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太后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不是飘碧的错觉,她有一瞬看到太后眼中有水光一闪,但也不过片刻,那水色就已是消失无踪。 “扶疏……扶疏……哀家早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 她听到太后喃喃说着话,随后她便被郑嬷嬷好声好气的送出了慈宁宫,她恍恍惚惚的走出慈宁宫,此刻也不觉得膝盖疼了,只一味的高兴,郑嬷嬷方才是说要帮忙救扶疏吧,她虽然有些奇怪郑嬷嬷要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一口咬定自己是柳家大小姐这个事实,包括在如嫔面前也要这般说,但只要能帮到小姐,她什么都可以做。 飘碧几乎是欢喜着回到芙蕖殿,只是乍一进殿,看到的便是面色难看的柳梦如。她欢欣的神情不由僵在脸上,不敢再近一步。 “你去了哪里?”此刻只有她二人在,柳梦如也懒得再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冷冷开口。 “我,我去了慈宁……”这几乎是进宫来柳梦如第一次这般对她,飘碧一时紧张,慌怕的都开始结巴。 只是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她痛的叫了声,捂着被抽疼的右脸,哭叫着喊了声妹妹。 “闭嘴。”柳梦如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狰狞,“你去慈宁宫做什么?求太后救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姐姐的身份被揭穿,我们三个都得玩完!之前只有她一个人欺君,之后却是三个人欺君图谋不轨!” 她连声逼问,逼的飘碧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张了张嘴,忽然懵懵懂懂的似是有些明白了郑嬷嬷之前的叮嘱,她眨眨眼,忍住了要落下的眼泪,小声道,“我……我只是去慈宁宫找宝珠玩,想让她求求太后,毕竟小姐救过宝珠……我……”她说着说着,便有些委屈的哭了起来,有几分作假,却也有几分真意,她之前当真以为和二小姐在宫里相依为命,彼此做彼此的依靠,可如今看来,二小姐还是二小姐,丫鬟飘碧还是丫鬟飘碧。 见她如此说话,柳梦如倒是一怔,脸色稍稍有些和缓,柔声道,“是我错怪你了,你找宝珠是对的,无论太后会不会帮忙救姐姐,我们两个都不该暴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飘碧呆呆的点头,她知道二小姐说的对的,可却也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她直觉找太后是对的,哪怕这事最终不成,而因此牵连到了二小姐,那就让她来世为奴为婢来赎罪吧。 三更天时。 一盏宫灯由人持着离开了慈宁宫,朝着天牢急急走去。 守卫本要将来人拦下,可那持着宫灯的手一抬,叫他看到那宫灯后的人,他脸色不由一变,慌忙躬身退开了,由着来人一步步踏进天牢。 天牢里潮湿阴冷,尤其入夜后更甚。 扶疏任自己整个人都裹进稻草中还是缓解不了那渗入骨子里的寒意,当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听到牢房的门发出咣当一声,她猛地惊醒,飞快的坐起身,一时间还粘在衣上的草屑纷纷扬落。她看着那个穿着便装的太后站在自己面前,面色动容,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慈爱和愧疚,她有片刻疑惑,心中却尚有半分清明,不由翻身朝她跪下,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这平淡而又疏离至极的四字听的太后差点落泪,她声音一时哽咽,只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才敢开口,“起来吧。” 扶疏谢过太后便起了身,她静静的站在牢中,神色间毫无半分窘迫,好似她此刻仍是在她的扶疏院中,而太后依然如同那日般,突然造访了她的扶疏院,带走了宝珠。 第82章 宁妃薨逝 太后看着眼前纵然身陷囹圄也一副淡然矜贵模样的女子,在心内轻轻叹了一声,柳余年将扶疏教的很好,也不枉小桐临死前所托,只可惜却是自己这个做姨母的,差点要了扶疏的命。(.无弹窗广告)她此刻多想回到几日前,如果那时不那么逼陈展该有多好。 可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叹,眼中神色复杂,但不过片刻,诸如疼惜、愧疚、难过的神色已齐齐掩去,太后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弯下腰,“你想活吗?” “没有人想死。”扶疏沉默片刻,神色淡淡的看向太后,“扶疏自然想活。” “如此……哀家知道了。”太后缓缓直起身,目光微垂,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最终是在扶疏的疑惑中离去,扶疏第一次有些懵,她原以为太后来天牢会有什么要事,却不料她只问了一句她想不想活便走的利落。 扶疏一时想不通这个中因由,但大致猜想定是有人求到了太后跟前,亦或者是皇上不便出面,找上了太后……想到穆沉渊,她不由一愣,忽然怔怔的抚上了自己的手臂,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就翻阅医术找到治他的办法吧。 这之后的几日,扶疏像是被人完全遗忘了般,再无人问起,可自从太后来过天牢后,天牢中的狱卒倒是不敢再对她使些小动作。 三日后,太后和刘太妃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前一后的赶到了清乾殿,穆沉渊自然清楚她们二人因何而来,但他的耐心向来十足的好,她二人不开口,他便当不知道,一直面带温和陪着两位聊天说话。 这自然让太后及刘太妃焦急万分,最终还是太后忍不住,斟酌着开了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乐师扶疏?” 只是还不待穆沉渊有何应对,刘太妃已是收起了脸上的焦灼之色,冷笑出声,“那可是欺君之罪,又恰逢刺客行刺之际,虽说她挺身而出帮皇上挡箭是救驾有功,可谁都不知道那是真心还是苦肉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穆沉渊似是认真思虑了一番,方才点头认同刘太妃,“太妃说的极是在理。” 太后的面色微微一沉,她下意识看了穆沉渊一眼,原先她以为穆沉渊对扶疏在意,定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赦扶疏无罪,可如今看他的样子,似是也在怀疑扶疏是刺客的同党,她一时有些意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刘太妃已经寻了这个空档,同穆沉渊提起了田妃之事,“这巫蛊之案何时才能侦破,田妃虽有些小脾气,可定不会愚蠢恶毒到行如此之事,还望皇上尽快还田妃一个清白……” 她这几句说的极为生硬,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太后一来看不惯她如此行事,二来极是怨她方才将自己搭救扶疏的后路堵了,现下心中怨气横生,也不管她刘家如何了,也跟着冷冰冰开口,“人证物证都指向田妃,这要让刑部证明田妃是被冤枉的,妹妹这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姐姐你!”刘太妃脸色突的一变,却知关键不在她,而在穆沉渊身上,只是她视线一转到穆沉渊身上,察觉到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一时就有些后悔,怎么就忘了宁妃有多么受皇帝宠爱。 她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下如今的气氛,突然听见一声急的不能成调的脚步声,刘太妃不悦的皱起了眉,“皇上这里的人怎么这么不知规矩,若是不行,就都换了去罢。” 来人面色惊惶,似是没看到太后和刘太妃在,只是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穆沉渊跟前,哆哆嗦嗦抬起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几乎是哭出了声,“皇上,宁妃娘娘途中遇到山贼,连人带马车翻下山崖……” “你说什么?”穆沉渊似是呆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 “宁妃娘娘……薨了……啊……” 来人尚不及说完,便遭了穆沉渊当胸一脚,他痛的惨叫了声,口中吐出血沫来。 “来人,来人!”穆沉渊一脸痛色,面色惊惶,他的嘴唇不住颤抖着,踉跄着抬手扶在一旁廊柱上,“给朕备马,朕……朕不信,朕不信……” 他说着跌撞着就要冲出去,刘太妃惊愕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皇上……” 只是才唤了一声,便被穆沉渊狠狠甩开了,“若宁妃有事,朕要她陪葬!” 这个她便是不明说,刘太妃也知是谁,她一把掐住了自己的掌心,皇上与先帝太像了,像到为了心爱的人同样的疯狂和孤注一掷,这让她怀念,却更让她痛恨,难道田妃这次……是逃不过了吗?她心中不敢再想,心烦意乱的一抬眼,便见着太后仍优雅的端坐在座上,她不由面色一变,第一次有种自己不如这个一直被自己压着的韩太后的错觉。 狠狠咬了咬唇将这个念头甩出大脑,刘太妃冷哼一声便要走,谁曾想韩太后却忽然开口将她留住了,“妹妹留步。” 刘太妃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太后轻轻笑了下,“世人常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想,姐妹同心,其利断金也是同样可以。” “姐姐想让我帮忙救下那个乐师?”刘太妃并不是蠢人,立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太后点点头,“妹妹聪敏,至于田妃,我也有办法让她安然无恙。” 刘太妃不禁沉默,她细细思索了片刻,朝着太后一笑,“都听姐姐的。” 太后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而此刻,穆沉渊已翻身上了马,带着随行的几人,匆匆朝着宁妃出事之地奔驰而去。 三日的距离,被他生生跑死了一匹马,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在众人面前的帝王是深情惊惶的,绝望之中还带着一丝希望,竟一时让人有些不忍将噩耗再告知他一遍。 “皇,皇上……”随队的吴太医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实在很怕穆沉渊一脚将他也跟着踹到山崖底下,可如同失了魂的穆沉渊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踉跄着几步就往山崖上走。 那山崖边上还有些争斗的痕迹,一望下去便是无边山涧,摔下去的人,恐怕无人能够生还。 年轻的帝王终于确定自己宠爱了三年的宁妃真的永远离自己而去,他哀恸之下竟然一阵恍惚,在众人惊呼声中整个人向后仰倒,竟是晕了过去。 一盏茶后,在附近客栈天字一号房里,被精心安置的穆沉渊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屋子里已经多了几个人,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在桌边坐着,一男一女就在她一左一右守着。 “皇上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若非知道你我是一场交易,我都以为皇上爱我爱的发了狂呢。”此刻言笑晏晏的女子,却是被盛传摔下悬崖已经薨逝的宁若。 穆沉渊从床上翻身而起,他慢条斯理的下了床,随手理着自己的衣衫,对她的打趣毫不理会,只冷冷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还要多谢皇上放我一条生路。”宁若离了宫廷,没了宁妃的身份,倒是越来越活泼了,她身边站着的张嵩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眼神柔软的能掐出水来,饶是她再怎么淡定大方,这个时候也红了脸,一时有些轻柔了声音,“我就要和张嵩白芷去浪迹天涯了,皇上也要保重。” 穆沉渊似是烦厌的挥挥手,“滚吧,滚的越远越好,为了你,朕还得扮一阵痴情帝王,也是够了,到时候后宫一堆跟你长的像的女人,啧……” “到时候扶疏吃醋了可怎么办。”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宁若便觉得通体舒畅。 她这一问,倒是把穆沉渊问的心情低落了些许,他心中缓缓道,她要是真能吃醋了也好,可惜啊…… 第83章 朕的苦心 既然对外一副痴情帝王的模样摆了三年,此次“宁妃薨逝”,穆沉渊自然更是摆足了姿态,于是世人皆传摇光帝挚爱宁妃,日夜守在那断崖边不肯离去,若非有人拦着他不肯让他犯险,恐怕他都要亲自下到崖底去寻他的宁妃。[] 七日后,“宁妃”的尸体最终被人从崖底背了上来,那是具早被怪石划拉的不成形的女人尸体,从前姣好的面容被割的纵横交错,便是身上的肌肤也没一处完好的,可痴情的帝王还是从那与宁妃相仿的身形认出那是他心爱的宠妃,当即将尸体用上好的金棺封存,带着金棺一路回了宫。 早在宫中就听闻消息的刘太妃坐不住了,穆沉渊越是这样,便意味着田妃越是危险。她其实也并非田妃不可,但总归和田妃有几分姑侄亲情在,而重新培养起一个来又实在太累太迟,是以田妃如今于她来说,便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她在寝宫听得消息说是皇上已扶宁妃金棺回宫,便急匆匆赶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显然猜到她会来,着郑嬷嬷备好了花茶等她。 “姐姐竟还有心思饮茶!”刘太妃脸色有些憔悴难看,她兀自坐下,颇有些心烦意乱,恨恨道,“那个死奴才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死活不肯改口。” “妹妹稍安勿躁。”太后心中也觉得那个小太监不肯改口实在是奇怪,她心中有个模糊的想法飞快的闪过,却又一时回想不起,只好软语安慰她,“若是那个小太监不成事,我们便只好兵行险着了。” “姐姐的意思……” 太后俯身过去,附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刘太妃先前还面有疑惑,最终面色慢慢和缓了些。 是夜。 太后带了郑嬷嬷前往芳菲殿。 自穆沉渊带了装有“宁妃”的金棺回宫,便宿在了芳菲殿,从此再未出来,饶是李明远跪在殿外求了多时,都不能得见天颜。[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太后到时,李明远还在殿外苦苦哀求穆沉渊注意龙体用些膳食,可惜里头只余一盏朦胧宫灯,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身影,便再没有动静。 “娘娘……”见到太后前来,李明远哭丧着脸奔了过来,一副实在似乎不知该如何的模样,瞧着分外可怜。 “皇上现如今如何了?”太后朝郑嬷嬷使了个眼色,郑嬷嬷忙将手里提着的食盒递了上去,太后接过,又朝李明远细细问了些当日情形。 李明远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都一一说与了太后听,未了,眼圈又是红了,“宁妃娘娘也是红颜薄命,可怜了皇上……”他说着长吁短叹,一时想起先帝更是唏嘘。 先帝……是太后心头的一根刺,听他提起,只觉得心微微刺痛,她抬手制止了李明远继续说下去,只低声道,“哀家进去看看皇上。”说罢,便提着那食盒,缓缓朝那殿中走去。 那殿门只是虚掩,她只消轻轻用力便推门而入。 偌大的殿堂空空落落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人一棺摆在殿中央,年轻的帝王席地而坐,半靠在那棺木上也不嫌会沾染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萧索模样看的太后心中百味陈杂,她一步一步走到穆沉渊跟前,柔声唤道,“皇上,该用膳了。” 穆沉渊似是并未听见,依旧沉默的靠在金棺上。 太后便轻叹了声,在他面前蹲下,“家国未定,母仇未报,为了一个女人,皇上难道就打算置这些于不顾吗?” “呵……”穆沉渊低低笑了声,他并未抬头,只是伸手轻轻抚着棺木,神情极是温柔,“先前朕千般恳万般求的想知道生身母亲是谁,太后不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直言拒绝,怎么,现如今为了能让朕不再记挂宁儿,便愿意告诉朕了?” 太后不禁有些无奈,“先前不告诉皇上,是因为怕皇上年少不经事,手中并无和奸人抵抗的手段,这才瞒着,如今……却是因为皇上已经长大了。”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却不料耳边传来他讥讽一笑,饶是太后见惯风雨,这会也有些脸热,不禁轻咳了声,转开了话题,“哀家总不会害皇上。” “再者,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几乎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循循善诱,希望能将帝王扳回正规,可惜帝王只一心守着死去的红颜,原先费尽心思想知道的到了如今,似乎也没有缅怀心爱之人的逝去来的重要。 这让太后焦心如焚,终于不管不顾的低声斥道,“你可知你生母当初死的有如何凄惨,她眼睁睁看着你父皇被逼纳妃,在你父皇纳妃之日被活活迫害致死,你可知你出生之时,便是她被迫害致死死不瞑目之日,你可知……” 她心中愤怒,保养得宜的手紧紧攥着帝王的衣袖,不经意间已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她眼圈微红,神情惨淡,似是想起了当初那场虐杀,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力道的开始颤栗。 穆沉渊将她的话听的一字不落,纵然心中已是怒到极致,可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模样,“太后一面要朕忘记宁儿这个逝去的人,一会又要朕记得朕那根本没见过面的生母,呵……” 他那大逆不道的话尚未说完,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混账东西,穆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 穆沉渊抬手轻轻抚着被扇疼的右脸,目光沉沉的看向气的浑身发抖的太后,这不是太后第一次打他,幼时他但凡做错什么,太后总会罚他,可这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太后失态,那看向自己的目光太复杂,复杂的让他心微微沉了一沉。 他缓缓变换了下姿势,将自己的身体摆的更端正了些,慢条斯理的开口,“太后此来,不单单是为了打骂朕不孝吧。”他问的笃定,神情淡淡,似乎并不因为刚才挨了一巴掌而有所不悦。 太后方才也不过是怒极攻心才失了态,如今几个呼吸间,已是镇定下来,“哀家此来……是想让皇上饶了田妃。” “哦?”穆沉渊转过头来静静看她一眼,面上露出淡淡的讥讽之色,他动作优雅的起身,随手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弯下腰居高临下的朝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太后想让朕饶恕的,难道不该是柳扶疏吗?” 满意的看到太后脸色微变,他面上露出恶意的笑来,“太后和太妃是不是奇怪无论你们许以重赏利诱还是以权势相逼那小太监都不愿改口?田妃是不是奇怪当初撞见的那两个悄声谈论巫蛊之事的宫娥不见踪影?便是要找到一个替罪羊都找不到?这种毫无转机、无法脱身的感觉,如何呢?” “是你……”太后只觉得蹲着的双腿一阵发软,竟是狼狈的跌坐在地。 穆沉渊目光沉沉,也不去扶她起来,只是缓缓挺直了后背,面色冷肃,慢慢道,“所以,太后去找太妃合作,还不如找朕。” 他说着顿一顿,偏头看向太后,眼中深意恍若暗夜般要将人包裹,“毕竟……朕已非当日懵懂无依的稚儿,纵然暂时拔不起刘家这棵大树,可要碾死几只无足轻重的蚂蚁,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后沉默了有一瞬,喃喃道,“皇上好手段……” “扶疏的身份朕早已知晓。”他像是不够尽兴般,缓缓又抛出一个要将人炸的神智全无的炸弹,“陈展当日之举,也是朕有意引导,太后,朕为您费的一番苦心,您可知晓?” 第84章 深宫秘闻 他此番言语,已是明明白白告诉太后,扶疏和田妃的命都被他捏在手里,想让谁活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后有些惶惶的抬头看他,一时根本不敢相信这些均出自于他手。 此时让她觉得陌生的帝王就那般沉静的看着她,眼神睥睨,“如此,太后要不要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给朕听,恩?” 他见太后只垂着双目不言不语,也只漫不经心掸了下袍角,“当然,太后也可以选择不说,朕最终还是能知道,只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 穆沉渊本以为太后还要犹豫,谁曾想她只是沉默了一瞬,便缓缓开口,“此事……说来极是话长,当年只能说造化弄人。” 她说着,就那么跪坐在地上,眼瞅着那金棺,也不知透过它在看向谁,“当年先帝还未登基时还只是太子,出外游玩时遭遇刺客,那时先帝的眼睛受了伤,又与暗卫失散,极为落魄,后幸得一女子相救,两人各自隐瞒彼此的身份,然而就在那么短短几****却倾心于这个女子,心中下定主意要迎她为太子妃,可谁知……”她怔了怔,极是落寞的苦笑了下,“当时的皇后自然十分不满太子要纳什么都不清楚的女子为妃,迅速为太子立了韩家嫡女为太子妃。”她说着顿了顿,自嘲的勾了下唇角,“即是哀家。” 穆沉渊听的微微蹙眉,显然没想到当初还有这段往事。他怔神间听到太后幽幽一叹,“先帝那时闹的太过厉害,便是连他母后当初的皇后娘娘也没了办法,只好也帮着他寻救命恩人,这事沸沸扬扬闹了有一段时间,然后刘太妃出现了。(.无弹窗广告)” 她说到这里,忽然讥诮的笑出声,“她自称是救了先帝的女子,手上还拿着当初先帝给那女子的信物,随后更是李代桃僵,占了本该是那女子的荣宠,一时风头无两,只是……假的始终是假的……” 穆沉渊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向来十分耐心,并不开口,只一味听太后说下去。 太后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带着一脸惘然,喃喃道,“然后有一日,先帝微服私访偶遇暴雨,去了一处别庄避雨,那处别庄是大鄢首富萧家的别庄,他在那里见到萧会的新婚妻子,才知道……一切都错了,错的离谱。” “呵……”太后发出一声长长的笑,那笑里十分复杂,透着无尽的嘲讽和悔恨,她伸手缓缓捂住了双眼,声音已近哽咽,“先帝忘不了她,始终忘不了,最终还做出君夺民妻的丑事来,而哀家是助纣为孽的一把刀,还将刀锋对向了自己的亲妹妹。”她哭的不能自已,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小桐是被哀家软硬兼施骗上了花轿,最终……”最终香消玉殒。 这是她这辈子的心魔,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所以她很怕做梦,很怕死去,怕面对不了韩桐,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韩桐…… “后来呀……”她终于记起正题来,苦笑了下才接着道,“宫里多了个晴妃,先帝宠她就如同皇上宠宁妃那般,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可惜帝王恩宠是会上瘾的,那时的刘太妃便不允许恩宠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于是排挤、诅咒、陷害、施压……诸多种种,当初先帝和晴妃过的有何等的艰难,便是哀家……都要唏嘘一声。” “只是尽管刘家如何施压,先帝都不曾放弃晴妃,最终晴妃还被诊出有孕,刘太妃怎可罢休,她的孩子是要做大鄢皇帝的,一旦晴妃产下皇子,凭先帝对晴妃的宠爱,储君之位是谁的,不言而喻……” 太后说到这儿轻轻叹了一声,“先帝同晴将孩子护的极好,刘太妃心中越加不忿和扭曲,她一心想除掉晴妃母子……于是连同刘方,逼先帝纳妃,更在那夜,设局将晴妃杖责至死……”她说罢,已是看向已然面无表情的穆沉渊,喃喃道,“皇上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等到先帝匆匆赶到时,已经晚了,先帝并无能力和刘家抗衡,又要护着皇上,只好让这事不了了之……” 穆沉渊怔怔立于原地,他想到先帝驾崩时曾捏着他的手,浑浊的眼中淌出泪来,颠来倒去的只有那么一句,“朕来迟了一步,为什么……总是要迟一步……”他那个时候不懂,如今却已明白。 他缓缓朝前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踉跄,太后犹豫着起身打算去扶他一把,他却已伸手撑在金棺上,无力的摆摆手,“让朕一个人呆一会。” 太后还想问问他扶疏怎么办,可这个时候终归问不出口,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殿,迎上李明远郑嬷嬷担忧的目光,她也只是缓缓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往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她本以为她是要在临死前才敢同皇帝讲。 只希望……她没有做错…… 再次回头看一眼在伫立不动的身影,太后终是重重叹了口气,匆匆离了芳菲殿。 芳菲殿中,此刻也只余一个金棺以及一个如雕塑般静止不动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时,那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慢慢延出一道黑影来,影子在那阴影处静默了片刻,眼神中有过犹豫,但不过片刻就已步出僻静处,沉声道,“皇上该用些晚膳休息了。” 穆沉渊却不理会,只怔怔对着跳动着的烛火发呆,几息过后,他忽然沉声哑笑,“你方才……都听到了?” 影子沉默着点点头,复又想起他背对着自己,恐怕看不到,他神情复杂的嗯了声,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 下一瞬,一个拳头挟着滔天的怒意朝他挥来,他不闪不避,任那一拳将自己击的翻到在地,他看到往日那个镇定自如的帝王此刻满脸狰狞,凶狠的像是一只猛兽,随时都可能一口咬断你的喉咙,他听到他愤怒的嘶吼,“这个时候,你是怎么有脸出现在朕的面前,怎么有脸,啊?” 影子无法回答,只能沉默。 旋即他身上的重量一轻,眼睁睁的看着穆沉渊拂袖而去。 影子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义无反顾的跟上,不紧不慢,随后他的脚步顿了下来,他静静的站在天牢门口,亲眼看着穆沉渊闯了进去。 此时扶疏已经渐渐适应天牢,倒是难得已经入睡,只是还是有些浅眠,一点动静都能叫她惊醒,于是让她听到一声重响,惊觉的睁开眼时,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个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转瞬间她已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听到男人隐忍而又痛苦的声音,“让我抱一会。”她本想推开他,却没料到颈上猛地一热,旋即又是接二连三的烫意,那烫意只维持了一瞬,转而变成沁凉的冷。 那烫和冷……几乎一前一后直入她心底。 她轻轻叹了一声,还是没舍得推开他。 第85章 找到你了 却不知只一夜,宫中已是幡然巨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三更时,田妃的储秀宫突然涌起翻涌的浓烟,夹杂着“走水啦”、“有刺客”、“来人呐”各种嘈音,踉跄着跌出那一片浓烟中的人,是神情惊慌不断哭喊有刺客的田妃,然而不过一瞬,她细长的脖颈就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了,那火光明灭中,尚能看清那赫然正是指证田妃行巫蛊之祸的小太监。 此时已有大批侍卫闻讯赶来,顷刻间已齐齐朝他拔刀而向。 “都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小太监的脸色惨白,一双眼中氤氲着不正常的血红,他哆哆嗦嗦勒着田妃脖子,一边不停的拿着那匕首四处挥舞。 他手中挟持着皇帝妃子,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畏手畏脚的后退。 田妃怕极了被那匕首划中,早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只知哆嗦着许他荣华富贵,要他放过自己。 可这些小太监都不作理会,只拼命将她往宁妃的芳菲殿带。[] 这动静早惊动了各殿之人,便连听到些风声的梦如都忍不住由阿姝扶着从芙蕖殿出来了,她和阿姝躲在柳树阴影下,眼见那火把人头攒动中哭的十分难看的田妃,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个十分愉悦的笑来。 有人被拥挤人群挤靠着朝两人跌来,惊的阿姝慌忙拉的梦如退了几步。 撞过来的人是个怯弱的小宫女,撞到人了也不计较谁对谁错,就先一个劲的认错讨饶。 梦如入宫这些时日,见过这样的人形形色色,在这之前她和飘碧也是这样行事的,如今再见,她又是痛快又是厌恶,只冷冷道一句无事,便依旧扶着阿姝的手看热闹。 那小太监人质在手,无人敢奈他何,竟让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芳菲殿。 芳菲殿中此刻已是宫灯不灭,正殿停了装有“宁妃”遗体的金棺,看起来有些冷冷清清,往日伺候的人因为这殿里少了主子,都是走的走,溜的溜。 “娘娘……”小太监殷红的眼中滴出泪来,他粗鲁的将田妃拽翻在金棺前,“噗通”一声跪下来,“奴才拿了这贱人来给娘娘磕头,娘娘在天上见了,便不要再流连,喝了孟婆汤,来世不要投身宫中……” 他说一句,哭一声,手中的匕首也跟着逼田妃磕一下头。 田妃几时受过这种屈辱,想要反抗却根本不敢,只好没什么骨气的,咬牙切齿的给死对头宁妃磕头赔罪。 本被穆沉渊留在芳菲殿的李明远急的不行,这芳菲殿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却失踪不见了,这叫他如何不急,可派出去寻皇上的人来来回回好几拨,都没什么消息。 眼见这局面就要控制不住时,他眼前猛地一亮,一个巨大的亮团在眼前骤然炸现,随着耳边一声大喝,“李总管小心!” 他蒙头蒙脑的被人按倒在地,然后便听到轰的一响,停放着“宁妃”金棺的正殿已然成为一片火海,众人只能看到那火海中还在挣扎的两个人影。 一个要逃,一个要追。 “还傻愣着干什么!”眼见众人都一副呆滞表情,李明远气的抬手就往人脑袋上打去,“还不去救田妃娘娘,不要命了!” 众人这才闹哄哄的提着水往自己身上淋,冲进了大火中去救人。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梦如满意的笑了下,她朝阿姝点头一笑,两人徐徐往芙蕖殿走,行至半路,梦如的脚步忽然一滞,抬手就去摸怀里的锦帕,只是摸了两把却是没摸到,“本宫的帕子呢?” “许是方才被人冲撞掉在哪了。”阿姝眼珠子转了转,“奴婢这就回去找找。” 柳梦如拉住她,不甚在意,“不必了,不是什么特殊的帕子。”她说罢便重新启步。 驿馆西厢房中,斜斜躺于榻上的季悯神情懒懒,一副餍足模样,他抬手接过来人递上来的帕子,一块接着一块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又拿手指捻了捻,慢慢的,他的动作忽然一顿,脸上缓缓露出笑来,“找到你了,敢算计本王的贱人!” 第86章 你回来了 底下跪着的人见他终于露出笑容,不由跟着松了一口气。[.超多好看小说] 西山狩猎归来后,日沙王子已经归国,季悯却不走,他睚眦必报,向来没有被人利用了还没什么反应的道理在,是以他前思后想,能怀疑的也不过那日那个逃走无踪的人,想起那日捡起的碎帕,他便让安插在大鄢皇宫的暗探动手,每时每刻都在搜集宫中女人的帕子,想不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他找到了。 “是谁?” “芙蕖殿如嫔。” “好,很好!”季悯的手微微用力,将那帕子紧紧攥在掌心,接下来的时间,他不介意在闲暇之余,好好同人算算这笔账。 天光乍破之时。 在牵扯了储秀宫与芳菲殿,闹了整整一夜的闹剧终于结束。 芳菲殿的大火被众人合力扑灭,宫中侍卫抬出了被烧成一块焦炭的小太监,救出了吓的瑟瑟发抖的田妃,这芳菲殿被烧的七七八八,唯一完好的,恐怕就是那副金棺了。 姗姗来迟的帝王雷霆震怒,下令彻查。 此次刑部倒是动作迅速,才不到一日就查到线索,顺藤摸瓜之下,一下子查出储秀宫天井内埋着的一具女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几经查访,刑部终于查明真相。 却原来那具女尸生前是储秀宫的一个宫女,只因失手将奉给穆沉渊的参茶打翻,被生性嫉妒的田妃误会她是要勾引穆沉渊,无论那宫女如何求饶辩白,田妃都不曾软过半分心肠,竟将她狠狠打死,抛尸井中。 这宫女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守在宫外,只等着这宫女年岁一到便放出宫去同他双宿双栖,谁曾想他等了许久都不曾有恋人消息,心急之下花费银两托人打听,这一打听便听到了这个让他只觉天旋地转的噩耗,他一时痛不欲生,几欲随恋人同去,可他无法忍受杀害恋人的凶手逍遥法外,因此狠下心肠,净身做了太监,寻求一切机会为恋人报仇。 巫蛊之祸,是他想到最能扳倒田妃的法子,因此借机嫁祸了田妃,他本想冲着帝王对宁妃的宠爱,田妃这次怕是不死也会被打入冷宫,谁曾想天算不如人算,宁妃竟会就此香消玉殒,他怕事情有变,死人终究没有活人重要,自然是想方设法挟持了田妃,要与她在芳菲殿同归于尽。 刑部尚书缓缓将个中缘由一一说遍,未了,将手中记录详尽的卷宗为上座的穆沉渊与太后刘太妃奉上。 刑部此次的说法,刘太妃听的可谓是眉眼含春,唇边带笑,她朝着太后挨过去一些,偷眼看了看正在仔细看卷宗的穆沉渊一眼,低声笑道,“姐姐真有办法,妹妹真是服气了。” 太后有些尴尬的轻轻唔了一声,她眸光复杂的看了穆沉渊一眼,知道这闹的轰轰烈烈的事,这般安排恐怕也是出自他之手吧。 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声,也跟着伸手握住了刘太妃的手,“妹妹也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事。” 刘太妃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两人的心头大石,终于都落了地。 田妃最终还是如刘太妃的意捡回了一条命,她虽在大火中受到了惊吓,然而却因祸得福,没了巫蛊案的嫌疑,更是得了自由,虽然穆沉渊和太后恼她弄出了人命,但也只是严词斥责了几句,便没了后着。而她的心腹大患宁妃已经去了黄泉地府,这个宫里再没人能阻碍她得到皇帝的心了。 三日后,“宁妃”金棺由宫中抬出,风光大葬,帝王大手一抹,世上从此再无宁妃宁若的痕迹。 就在当天入夜,慈宁宫大太监来顺同大宫女郑嬷嬷一同到了天牢,从牢里提走了一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令宫中为奴,侍奉……” 扶疏静静跟在两人身后,脑海中还回想起方才两人宣的太后懿旨,她微微抿唇,心中有些疑惑想要解惑,却又不知该去问谁。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便已是到了慈宁宫。 郑嬷嬷将她带到一间黑暗无光的屋子后,便温言道,“这是分于姑娘的屋子,姑娘暂且歇息,明日再拜见太后即可。” “谢谢嬷嬷。”扶疏轻声谢过,待她走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推门,关门。 门被合上的一刹那,屋中微光骤亮。 她惊愕的转过身去,却见一人悠闲坐于椅上,手上擎着点燃了的烛台,冲她温柔笑着,“你回来了,扶疏。” 彼时他眼中灼光竟要与那微弱的烛光融成一片,与那烈阳争辉,如刀斧般劈开她满心的阴霾,这一刻,她的心微微一悸,竟说不出是温暖多一些,感动多一点,抑或是心动多一些。 于是她轻轻握紧了拳,淡淡笑着回应,“恩。” 我回来,回来……为你治病。 第87章 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扶疏向来信守承诺。[] 她从天牢里脱得自由后,在第二日拜谢了太后,便抽空回了一趟乐坊她原来的院子。 小乐子还守在那里,显然已经听说了她的事,看到她回来,眼眶就已经红了,抽抽噎噎的唤了一声公子,话出口后又意识到不对,扭扭捏捏的又改口叫扶疏姑娘。 扶疏被他这模样逗的酸涩不已,忍不住拿手揉揉他的脑袋,柔声道,“我的书都还在吧?” “公子的东西,奴才一样都不曾让人动过。”小乐子擦擦眼睛,话说完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但他实在是改不了口,索性就这样了。 扶疏也不在意,只是轻叹了口气,越过他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屋里的摆设一如她离开前,她静静看了片刻,忍下心中莫名而起的愁绪,走到书柜前将自己搜罗来的医书整理出来。她看书一向杂,民俗、医书、话本等等俱是齐全,可这一次她却除了医书什么都没带走。 小乐子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见她回身看来也跟着止住脚步,等扶疏转身了,他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身后那小心翼翼却始终未曾犹豫的脚步声让扶疏心头微涩,她猛地停住了脚步,低垂着头轻声道,“别跟着我了,我已经不是你的扶疏公子了。” 说罢,她咬咬牙,捧着怀里的医书,快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终于没再响起,扶疏脚步匆匆,甚至都不敢回过头去看小乐子的眼神。 跑进慈宁宫时,郑嬷嬷正巧陪着太后宝珠在修剪花枝,她眼角余光扫到扶疏捧着东西进来,不由双眼一亮,笑着喊道,“扶疏手里捧着什么?” 正教宝珠剪枝的太后闻言手一颤,“咔嚓”一声就将一朵开的完好的牡丹剪了下来,得来宝珠呀的一声轻叫。 太后略微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持着剪子遥遥看着扶疏。 此时扶疏已换回了女装,淡淡的立在几步开外,手捧着医书就要朝太后行礼,太后哪舍得,面上却不好表露出什么,只好涩声道,“不必多礼,扶疏取了些什么回来。” “是医书。”扶疏淡声回道,她扫一眼笑的天真烂漫的宝珠,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奴……奴婢先前似是看到过一个古方,对痴傻之症颇有奇效。[.超多好看小说]” 太后面色隐隐动容,她偏头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叹道,“难为你有心了。” 宝珠这时也已看到扶疏,她兴奋的抛下手里的剪子,大叫着扶疏扶疏便朝她扑了过来。她永远如同最初的热情和天真,那眼中就好似只装着满满的一个你,扶疏不由的露出个笑容,艰难的张开双手迎接她。 “扶疏扶疏,嬷嬷说你以后都会同我一起,是不是?” “扶疏,娘娘说以后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扶疏扶疏,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宝珠像是个天真好奇的孩子,永远问着为什么,扶疏对她向来耐心十足,柔声问她,“那我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不喜欢?” 宝珠仔仔细细看着她,点头,“喜欢。” “那以前的样子呢?” “也喜欢!” 扶疏不由笑,忍不住去捏她的嘴,“小嘴越来越甜了。” 看着两人亲亲昵昵的靠在一起,俱是笑着开心的模样,太后不由心中又是酸涩又是高兴,眼泪一时忍不住,又怕被人瞧见心中起疑,只好迅速转过身去,郑嬷嬷见了自然十分疼惜,忙扶着她往里走。 在与宝珠说话的同时,扶疏也留了分注意在太后身上,将她们主仆的一切都收在眼底,她心中疑惑越来越大,面上却并未表露半分,太后对柳家和对自己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都好似在向她说明着什么,她有时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有时却又觉得那真相朦胧的距自己有千里之远。 “咳咳……” “如嫔、华美人到!” 两人正说到开心处时,一旁侍立着的小太监就开始不停的咳嗽了,眼见这俩位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好大声禀告。 这一声如嫔、华美人到喊的着实大声,把宝珠吓的尖叫了一声,猛地扑进扶疏怀里,扶疏骤然听到这两个名字,也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见着飘碧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拍在宝珠肩上,十分温柔,“宝珠不要怕,是我,是我了。”她说话间却还是偷偷去看扶疏,与扶疏目光相接时,差点激动的红了眼眶。 扶疏乍见到飘碧,双眼也有些酸涩,她的目光从飘碧身上移开,又落到笑盈盈俏然立于一旁的梦如,优雅而又带着些让她陌生的高贵。 这已经不是当初戴着风披和斗篷攥着她的手腕露出脸上伤痕,苦苦哀求她帮她的梦如妹妹了。 扶疏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声,躬身后退几步便要行礼。 “参见如嫔娘娘,参见华美人。” 飘碧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她跪自己的,慌忙就要扶她起来,“不必多礼,不必……”可她扶了,扶疏却没有顺势起来,仍旧直挺挺跪在地上。 场面瞬间有些寂静,连宝珠都觉察到异样,小心的去拉扶疏的袖子。 飘碧纵然再蠢笨,这会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一手还拉着扶疏胳膊,一边疑惑而又不安的回过头,“妹妹?” 梦如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般,笑了起来,“免礼。” “扶疏乐师大变模样,本宫一时看呆了眼。”梦如一步步朝她们走来,就着扶疏另一边将她扶了起来,她的手搭在扶疏肩头,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番,笑道,“本宫先前还真认不出来乐师原来是个******。” 扶疏一愣,倏地抬头看她。 “妹妹,你……”飘碧觉得最近的二小姐十分奇怪,人还是原来那个,可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本来早就想来慈宁宫看看小姐,可是二小姐拦着她,还告诉她今日来才合适,她知道自己向来脑子笨,便对二小姐言听计从,可好歹今日过来了,二小姐为何说这样奇怪的话。 只是还不待飘碧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梦如已是笑着开口,“本宫有些话想同扶疏一个人说。” 扶疏垂下眸子,轻声道,“娘娘随奴婢来。” 说着,已是朝着慈宁宫中僻静处走去。 柳梦如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瞬,也跟着抬步跟上。 “姐姐和那萧家宝珠倒是关系好。”只有她们两人时,柳梦如才开口叫了她一声姐姐。 扶疏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道,“宝珠是个好孩子,谁对她好,她便也对她好,她……帮了我许多。” 又是这个样子。 柳梦如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烦躁,心底有个恶魔一直在她耳边说,你瞧啊,她是你亲生姐姐,她同那么多人关系那般亲密,宁妃,萧宝珠,陈展,季白……哪一个都可以拉自己一把,只要自己这个姐姐说句话,哄一哄他们,自己便能少受点苦,便从更近一步,可她从不会为自己这个妹妹做一点事,哪怕自己求她了…… 心中这般想着,怨气如破了封印般从心底喷涌而出,她极力的呼吸了几下,声音还是渐渐柔软了起来,含着几分凄楚可怜,“宁妃死了,现在宫中田妃一人独大,姐姐,她必定不会放过我,眼下,就只有太后能救我了,姐姐……” 扶疏的身子微微一动,就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 眼前的女子红裙窈窕,如花容颜,眸中带泪,端的是楚楚可怜。 “太后极是疼宝珠,姐姐只需要让宝珠同太后撒撒娇,简单的很,再说太后和太妃明争暗斗多年,太后必是也高兴扶个人起来同田妃分庭抗礼的。” “你想做皇妃?”扶疏哪里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见梦如红唇轻抿,眼神已然有些游移,便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她缓缓抽出被她握着的手,神情淡淡的看着她,“不,你不仅想做皇妃,你还想做皇贵妃,做皇后。” 梦如现如今极其厌恶她面上这清淡平静的神情,好似天下皆浊她独清般,她面上神情有片刻狰狞,猛地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吼道,“有什么不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阿如……”扶疏眼中现出担忧,上前一步就想去拉她的手,“这个皇宫会吃人,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宫去,宫外……” “闭嘴!”梦如抬手打开她,“我不要再逢人都要跪下,我不要再被人踩在脚下,听姐姐的有什么好,姐姐自己现如今不就是个奴才吗,看到我只能跪下,我不让姐姐起,姐姐就得一直跪下去!”她语声讽刺,看着眼前容颜秀丽的女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禁得意的大笑起来,“所以,我凭什么听你的?” 扶疏狠狠闭了闭眼睛,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她再睁开眼时,眼前那个红裙的女子已然渐行渐远。 她觉得为之好的,在阿如眼中是****不如。 她厌恶的,却是阿如费尽心机想要求得的。 可阿如知不知道,这个皇宫已经吞了无数人的骨,阿如奋不顾身闯入,也不过是为筑这白骨血宫添了些白骨和鲜血。 第88章 心中犹疑 自此次不欢而散后,梦如便再也没找过扶疏。[.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只是依照规矩来给太后请安,此外便是同刘太妃及田妃越走越近,好似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她般,让她离扶疏越来越远。 扶疏面上看不出什么,心内却忧虑不已,只是梦如有她的坚持,她亦有她的。姐妹两个的关系就此僵持。 这僵持亲近如飘碧都瞧不出什么,穆沉渊却能敏锐的察觉,但他私心并不想扶疏同梦如有过多的牵扯,如此倒是乐见其成。 医书里对男人这不能人道的病症说的含糊其辞,一带而过,有些根本没写根治之法,有些则是不负责任的添了些难以弄到的药物,更有甚者写着道家炼制的十全大补丸有奇效。扶疏一连将收藏的医书都翻了个彻底都没能找到靠谱的,她无法,只好向一些偏方下手。 穆沉渊倒从未想过,当日不过顺水推舟,她会那般努力做到自己承诺的。 看着她要忙着顾好宝珠,又要拼命查阅医书,辨认草药,更时时不时抽空跑向太医院向老太医请教,他震动之余,心中却是异样的满足,这个人在做这件事时,全心全意想着的人,也唯有自己。 “今日试试这个。”当穆沉渊又一次跑来慈宁宫时,扶疏正巧又研制出一种对人体无害的新药,靠着宝珠的掩护,她将人带进了屋子,小心的捧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穆沉渊自然的从她手上接过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才放下碗,便看到身侧的女子就紧紧挨着自己,神情略微有些严肃,那探究而又专注的眼神就那么定定的,像是自己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变化都不想放过,他不由勾起唇轻轻笑了起来,片刻后又收敛了笑意,故作无奈道,“无妨,十几年了,朕已经习惯了。” 扶疏见他这般说,眼中的希冀微微褪去些许,她知道他这么说,必是这次的药又没有效果,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她却没有气馁,只认认真真的将手中的方子又细细看了一遍,才抬头将手指搭在他喉结处,仔细问他如今的感觉,“这里没有干涩之感?” 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就那么虚虚搭在他喉结处,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痒,又有些干,下意识喉结攒动,身体的燥意顿起,他却未免露陷,仍旧一副严肃镇定的模样,摇了摇头,“并无感觉。” 扶疏微微蹙眉,这个方子她研究了大半个月,按理说不该这样,她思索间,手指顺势下滑,沿着男人的胸膛落在他腹部,纵然隔着厚厚的衣物,穆沉渊还是觉得浑身一颤,欲望已然有了抬头的迹象,这“治病”,真是叫他又是甜蜜又是痛苦,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暴露,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指尖。(.$>>>棉、花‘糖’小‘說’) 纤细的右手食指被他紧紧攥着,扶疏疑惑的抬头看他,却见男人一双幽深的眸子也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她都能自他眼中看出微弯下腰,神情淡而疑惑的自己。 穆沉渊轻轻咳了下,声音有些低落,“没有任何感觉。” 扶疏有一瞬的沉默,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将左右掌心捏着的方子紧紧捏成一团,她垂眸想了片刻,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日铺面佛经的宣纸上这人将自己……她脸微微一红,清澈的眸子稍稍看向穆沉渊,那时……他应该也是有些反应的……这方子到底是哪里不行,怎么用了后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她苦思冥想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得问一下当事人,但她又有些尴尬,在心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故作镇定的问出了口,“皇上先前曾有过几次……冲动,那时可有用过什么?” 那仅有的几次冲动,都是因为面对的这人是扶疏。 穆沉渊心中知晓,却不能由他之口吐露,只能状似认真的想了片刻,随口报出几样他用过的吃食和饮品。 扶疏自然是用心记下,打算去查探下这些东西的效用。 她这般认真的模样叫穆沉渊看的极是入迷,瞥见她低头时腮边落下一缕发丝,忍不住伸手替她捻在耳后,柔声道,“不用这么着急。” 扶疏闻言抿了抿嘴,怎么可能不着急,皇帝亲政多年后宫并无所出,便是皇帝不急,后宫和百官却要咄咄相逼。 从慈宁宫离去时,李明远明显觉得原来心情不大好的穆沉渊如今是神清气爽,他心知是因为谁,不由跟着笑了笑,心中对穆沉渊没将扶疏收进后宫之举有些疑惑,但转瞬间他的心思便不在这里,只专心凑上去道,“皇上,今儿个翻牌吗?” 宁妃在时,他几乎不用问这句,因为他们痴情的皇帝陛下不是批阅奏章便是去宁妃的芳菲殿,如今宁妃薨逝,他就得多嘴问上一句。 穆沉渊的脚步略缓,面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不悦,原本飞扬的心情此刻已有些低沉下来,“去拂花殿。” 李明远下意识擦擦脸上的汗,刚才有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紧张的连呼吸都要屏住了。他还以为年轻的帝王会发怒,却没想到他倒是平静的给了个答案。 只是这拂花殿…… 李明远略有些迟疑的小声道,“皇上,这拂花殿那位主子……在半年前就被打入了冷宫。” 穆沉渊一愣,猛地停住了脚步,此前他的心思必不会在女人身上停留,宫中的女子,不是被他用作棋子用来牵制各方势力以作平衡,便是被他丢在后宫任她们斗的欢快,拂花殿那位曾被他扶来打算与宁妃田妃来个三足鼎立,但那位实在过于无脑,最终被他厌弃直接打入了冷宫,若不是李明远提醒,他都快忘了她。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摆摆手,“去芳菲殿。” 李明远便知道,皇上这是要去芳菲殿“缅怀宁妃”了。 宁妃薨逝后,芳菲殿便空了下来,穆沉渊不让人改变芳菲殿的任何布局和摆设,倒是里头伺候的人减了个七七八八,平日里有事无事他便爱来芳菲殿坐坐。 两人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芳菲殿,隐隐觉着正殿有火光微闪,穆沉渊目光略略深沉,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 那殿上静静跪坐着一个素衣的女子,正将画了些桃花的画丢进火盆中,柔婉的声音清脆如鹂,“道峰子的桃花最是生动,姐姐必定会喜欢的,等到了三月三,阿如再为姐姐烧些盛开的桃花下来。” “是如嫔?”李明远低声道,他才要开口,眼中显而易见的看到穆沉渊眸中怒意一闪,转瞬间却是笑着一步步靠近,声音低落忧伤,“难为你记得宁儿。” 梦如像是被吓到了般轻叫了声,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往那火盆栽倒,被穆沉渊伸手拦腰一抱,才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柔柔的叫了声,“皇上。” “你也想宁儿了。”穆沉渊深深看她一眼,松开了手。 梦如有些贪恋他的怀抱,身体微动下意识挽留了一下,却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有些酸涩不甘,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是哀戚道,“自宁姐姐逝去后,臣妾日夜思念,心中就跟缺了一道一样,若是可以……真想由臣妾替了宁姐姐去……” 穆沉渊似是有些被触动,伸手扶着殿中廊柱也不知在想什么。 梦如便捡着与宁妃相识以来的事,事无巨细缓缓叙述…… 女子柔美的声音静静流淌在夜空中,无端的静谧美好。 不出半日,皇帝同如嫔在芳菲殿共度一夜的传闻便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彼时飘碧正陪着宝珠挽线花,扶疏在一旁整理宝珠的屋子,闻言倒是愣了愣,看向了飘碧。 飘碧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可还是点了点头,“二……妹妹昨夜一夜未归。”她说着顿了顿,偷偷看了扶疏一眼,“到如今都还未回。”她知道扶疏必然关心梦如吃亏,便不由软言又加了一句,“妹妹她十分聪明,小……扶疏不必担心。” 扶疏正在整理衣物的手一滞,就怕她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郑嬷嬷在这时敲了门进来,她手上端了一盘果蔬,就放在离扶疏最近的案几上,笑道,“地方新近送来些时鲜,太后想着宝珠,便让奴婢送来一些,正巧华美人也在,可以陪着宝珠用一些。”她说着,像是才看到扶疏般,笑眯眯的看她叠着衣物,眼中闪过些慈爱的笑意,“扶疏近日为宝珠操持的辛苦了,太后懿旨,这里的果蔬也有你的一份。” 扶疏一愣,她来慈宁宫快有好些时日,这里的氛围一直很好,太后温和,郑嬷嬷慈爱,每个人都似是看在宝珠的份上,对自己很好,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像今日这般赐下果蔬的事,时不时的就有,她已经有些习惯,当下只是淡淡笑着谢过,便亲自送了郑嬷嬷出去。 已经和宝珠抓着果蔬吃起来的飘碧笑着将里头的果子献宝似的递到扶疏跟前,笑道,“这里的果子都是扶疏喜欢的。” 扶疏笑着接过,放一颗进嘴里细细咀嚼,却是越想越有些迟疑,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陈展。 自西山狩猎后,不知是陈展躲着她,还是真有要事在身,他对她避而不见,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她隐约觉得太后的异常同陈展的所为可以联系在一起,她不能找太后去求证,却能找陈展。 在她想方设法约了陈展无数次后,陈展终于答应见她一面,就在半盏茶后。 两人约见的地点离慈宁宫不远,扶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叮嘱飘碧看好宝珠,自己一个人前往目的地。 要到那地方,便必须经过芳菲殿。扶疏本来对这地方没什么感觉,顶多会想起宁若和张嵩,可她想起今早听到的梦如和穆沉渊在这里共度一夜,便有些尴尬,只想尽快走过这里,可天不由她,才一靠近芳菲殿,便一眼看到季悯在和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纠缠,那素衣女子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趁着季悯望过来的一瞬将他推开便飞快的跑了。 于是当扶疏同季悯面对面时,她看到本来面色阴沉的季悯慢慢的重又有了笑意。 他一步一步朝扶疏走来,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猛兽般,叫人骇怕万分。 第89章 从未离死亡那么近 季悯来势汹汹,在扶疏尚来不及逃走之时就已经一把箍住了她的双臂,他眼中是兴奋的笑意,一双手恍如鹰爪般,牢牢的禁锢着她,那眼中的亮度都要化为实质,将她整个剥光在光天化日下,“你竟是个女人!” 扶疏想要挣扎,力量上却根本不能与季悯抗衡,她还记得这个男人的危险,本能和理智都叫她离这个人越远越好,“唔,放开我……” 可季悯已经兴奋起来,他带着厚茧的手捂住扶疏的嘴,将她一个劲的往角落里拖,“在知道你是女人的那刻,本王可是兴奋的全身燥热,恨不得就随时把你压在身下好好调教,可穆沉渊将你护的太好了,本王根本找不到机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唔,唔唔……”扶疏不停的挣扎,脚尖乱舞的想勾住什么,只求能阻他的动作半分,可这却毫无半分用处,她听着男人在耳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狞笑着要将她拖向深渊。 她那般动静的挣扎在季悯眼里也不过是欢爱前的情趣,倒是毫不在意,只一味在她耳边说着淫言****,“怎么,难道穆沉渊满足不了你,你才忍受不住跑了出来,来求本王疼爱?” 若是可以,扶疏很想狠狠啐他一口。可眼下力量悬殊,她只好先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来,挣扎渐渐变弱,她的手紧紧攀着他的臂,眼神中透着些许恳求和柔弱。 这让季悯心中极为激荡,先前扶疏与他撞在一起时每每都是淡定傲然的,她几时对自己露出这般柔弱的予求予取之态,这让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她一把按在墙上,作势就去扒她衣裳。 扶疏被迫将后背紧贴着墙,她渐渐柔顺的姿态让季悯禁锢的力道松了些许,是以当她抬脚踹向季悯胯间的同时用头猛撞向季悯前额时,他有一瞬的错愕。 等他痛叫出声时,眼前只觉得青影一闪,扶疏已经动作敏捷的蹿了出去。 再一次让这个人从自己手里逃出去让他愤怒的一脚踹向墙壁,可片刻后他却又冷冷的笑出了声,心中升起暴虐想法的同时对这个女人却更是势在必得。 他动作迅速的追了上去,凭他的本事,想追上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何其容易。 扶疏拼了命的向陈展约定的地方跑去,可她分明是来早了些,那里根本没有陈展的影子,而为了两人说话顺利些,她还故意选的没有人烟的地方,此时她心中暗暗恼恨自己,眼见季悯追的越来越近,她一边在心中谋划着最佳逃跑路线,一边却是分了几分注意力在身后,每一个她可以视作退路之地凭她如今的速度却是万万做不到,心中绝望之际,只好猛地转向,往冷宫方向跑去。 只是她终究有些体力不济,慢慢的,腿软无力,呼吸急促,耳边的一切声音都似是要放大了般。 她听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还有季悯越来越近的声音。 他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就那么不远不近的缀在她身后,“跑不动了?啧,拿出刚才踢我撞我的狠劲来啊。” 扶疏充耳不闻,绝不开口泄了自己的力气,冷宫已然近在咫尺,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希望,这里虽然没有侍卫,却有着一群或疯或狂的女人,只要自己能坚持到那里,就能从这个魔鬼手里逃出去。 季悯并不懂她的用意,以为她被自己追的晕头转向完全是无头苍蝇乱闯,他在后头笑的眯了眼,口气十分轻蔑,“你往冷宫跑什么,那里可都是些女人,本王最不怕的,就是女人了。” 扶疏仍旧不理他,只咬紧了牙关,在手触到冷宫大门时猛地用力,整个人便撞了进去,她这一动静大的很,“轰”的一声中,冷宫中稀稀落落的人都齐齐看向了她。 她手脚跑的无力,可还是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从冷宫中或呆滞,或充满惊奇和希望的女人中一一划过,在看到季悯笑着跨入冷宫的那一刻,她狠狠咬一咬牙,对着众女子“砰”的跪下来,“恭喜各位娘娘,贺喜各位娘娘,皇上今日来冷宫宠幸各位娘娘了。” 季悯因她的话脚步一顿,脸上现出错愕之态,他还未反应过来,那群冷宫的女人却突然兴奋的尖叫起来,“皇上来看我了!” “皇上找的是我,走开……” “是我是我,皇上,您终于记起媚儿了……” “滚,滚开……”季悯瞬间就被众多女子围住了,他才挥手打开抱住他脖子的女人,便有另一个扑过来往他脸上啃,他心中暗恨不已,却双拳难敌四手,等他终于将这群疯狂的女人撕开,这冷宫中哪还有扶疏的影子。 “可恶!”在确认扶疏已经逃的无影无踪后,季悯狠狠一脚踩在犹自躺在地上哀嚎的女人,想不到这一次还是叫她跑了,他心中恼怒,又看不上这些冷宫里又老又丑的女人,转身便走。 扶疏却是还没从冷宫离开,她小心的躲在干枯了的水井中,小心的悬空趴在井中壁岩上,等了许久确定安全了,她才敢小心翼翼探出手放在井圈上,只是不等她的身子往上蹿,已然有一只脚轻轻放落在了她的手上,慢慢的,加大了踩的力道。 一踩一踢。 “啊!” 扶疏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个人是谁,便痛叫着松开手,坠向了枯井。 枯井中被人铺了满地的干草,她摔下来倒是没有受伤,只是等她坐起身想要呼救时,那井却被人用井盖盖上了,原本有的光亮一时全部消失,扶疏愣了愣,万没想到自己才离了恶魔又进了鬼窟。 狠狠一拳砸向井壁,她迅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爬上去将那井盖顶开的可能性。 在这个相当于密闭的枯井里,她不敢用火折子,只能手脚并用,抠着井壁的缝隙一点点往上爬,摔下来,继续爬,爬到最高点,稍稍顶开了点井盖,却又一时不查摔向井底,那就歇一会继续…… 五指渐渐被磨出血泡,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却依然如木偶般重复着朝上爬,又跌下来…… 她不想死,不能死。 她还没等到父亲回来,还没有守得阿如飘碧宝珠一生无忧,还没有治好那个人,怎么能死…… 再一次摔回去,她实在是没了力气,虚弱的蜷缩在井底,只觉得这枯井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快要让她不能呼吸,她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感受到一道微弱的气流。 扶疏微怔,继而尝试着继续转动身体,其余方向她都没有感受到气流,等再转回方才的位置,又有了,她一时心中狂跳,顺着这个方向,不停的拿手,又捡井底的石块砸这边的井壁。也不知她砸了多久,这边的井壁终于被她砸了个口子。 微弱的光芒刺入她眼中,新鲜的空气一瞬间涌入她的口鼻。 扶疏像是个孩子般,拿鲜血淋漓的双手捧住脸无声的哭泣起来。 从来没有哪一次,她离死亡这么近。 又费了些时间将井壁砸到可以让她通过的大小,扶疏艰难的爬了过去,这才发觉这竟是条长长的不知通向哪里的甬道。 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只是沉默了一瞬,便义无反顾的朝着前方走去。 渐渐的,唯一的光亮淡去,只余下黑暗,空气却是越来越新鲜,她有些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只觉得方才流逝的体力在渐渐回归,重又朝前走去。 “踏……踏……踏……” 寂而长的甬道里,响起她脚步的声音,渐渐的,又一个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与她的脚步声重合,扶疏紧张的一手扶在甬道的壁上猛地停住了脚步,心跳的都要蹿出喉咙。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渐渐朝她逼近,扶疏瞧着黑暗中那人熟悉的身形,纷乱急跳的心稍稍松了松,下意识就迎了上去,“皇上怎么会在这?” 只是那人却不置一言,仍是沉默的向她靠近。 扶疏心中一沉,已是觉察到不对,穆沉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猛地后退一步,脊背几乎都抵在了甬道壁上,“你是谁?” 那身形几乎与穆沉渊并无二样的人默然不语,却是将她困在双臂和墙壁之间,有些笨拙的凑上来,轻轻的用手碰了碰她被撞破了的额头,扶疏痛的嘶了声,才想继续问话,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他小心的捉起放入了口中。 当指尖被口腔包裹的那一刹那,温热和湿痒以及刺痛让呆滞了的扶疏回过神,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她沉默了一瞬,迟疑的唤道,“你是……阿鬼?” 第90章 痛色悔意 来人沉默着不说话,只一双灼灼明亮的眼盯着扶疏的手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那样执着渴望的目光让扶疏十指微颤,下意识就将双手拢在了袖中。 眼见自己渴望吸吮的鲜血被层层衣料包裹,连那香甜的味道都消散了些,他似是有些遗憾的抿紧了唇,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跟我来……” 他说话极是生涩,像是长久没有说过话般,很是费力的吐出这三个字,随后便转身朝来时路走去,走几步还回过头来看看,确认扶疏跟上了,才继续前进。 扶疏慢慢跟在他身后,一手扶着甬道墙壁缓缓行进,她心中疑惑,面对阿鬼却不能问出口。 及至走了一段,阿鬼带着她转了一个弯,又走了几步,那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甬道外头是一座看来十分破败的小院,四周杂草丛生,到处是断石残塬,扶疏举目四看,这里居然还是冷宫范围内,想来这院子是当初拨给哪个不受宠的妃子的,只是阿鬼……扶疏抬头看向那个修长清瘦的男子,阳光就那般洒下来,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在这个冷宫里,有人想要她的命,而阿鬼又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巧合吗? 走在前的阿鬼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停住脚步转回了身。他像是并不习惯开口说话,大张着嘴,嘴里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被面具覆盖住的半张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透露出来,倒是那双眼里褪去了那日的凶戾和渴望,满满的都是疑惑和懵懂。[.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像是在问,怎么停下了? 扶疏踌躇,片刻后还是觉得离阿鬼远些比较好,她微微笑了起来,极是疏离,“多谢你救我,我……该回去了。” 阿鬼定定的看着她,先是有些不解,许是最后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才干涩的开口,“你……是不是怕……我……” 他虽然有时候会丧失理智,可后来总归是能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这几****时常会想起来那日山洞的情景,想起她被自己按咬着无法动弹,想着那鲜美的血液滑入喉管时舒爽到全身都会颤栗的感觉,他下意识舔了舔,好想再咬她,喝她的血…… 只是她看起来像是不愿和自己呆一块,想到这里,阿鬼不由有些低落。 那高大瘦削的面具男子失落低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扶疏却只静静看着他,目光沉静无波,声音愈加温和,“从这里……我该怎么回慈宁宫?” 阿鬼的样子像是更加难过了,他深深看她一眼,为她指了一个方向。 扶疏礼貌的谢过,越过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阿鬼不由的心中一悸,只觉得有些空空落落的,他下意识的想留下她,只是脚步才一动,扶疏像是有所感应般忽然加快了脚步,最后更是跑了起来。 阿鬼僵硬的站在原地,脑中突然铮然一响,心口突然急跳,喉头涌起一股腥甜来,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残垣上,面具下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脑中那如影随形了那么多年的声音张牙舞爪的在他脑海翻腾,他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猛地朝着残垣撞了起来。 “咚咚咚”的,竟将那残垣撞的碎屑扑簌簌掉。 有人听到动静匆匆跑了出来,啊啊啊啊啊的叫着,双手胡乱的比划着,又有人奔了出来,手里极有预见性的拿来了些粗绳子,冲上来也不顾拼命自残的阿鬼,直接将他捆了起来,随手一块帕子就将他的惨叫堵了起来。 这冷宫一隅不过片刻已沉寂下来,安静的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方才的一幕。 扶疏自那里出去后,心中思索着那个在冷宫里要害自己的人,又担心季悯突然出现,一直很是小心,她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如有可能,还会和宫女太监凑一起走,就这样一心几用,她几乎花费了三盏茶的功夫在安全回了慈宁宫。 只是一脚踩踏入殿门,便听里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旋即她便看到穆沉渊身边的李明远十分浪费的盯着满身茶水踉跄的退了出来。 “李公公?”扶疏心中担心是穆沉渊出了事,不由疾步上前。 李明远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几步冲了上来,一把握起扶疏的手快哭出来了,“扶疏你可回来了。” 扶疏几时见李明远这样过,一时心中更加担忧,“皇上他……” “百官金殿上奏,要皇上大肆招秀女纳妃立后,言明后宫便该雨露均沾,延绵子嗣……还说……还说……”李明远此时已是吞吞吐吐。 扶疏脚步一滞,心跳几乎都要停了,“还说什么?” “还说皇上多年无所出……怕是,怕是身体有亏损,他们担心大鄢百年基业毁于皇上之手,若皇上还痴迷宁妃,不肯广撒雨露,他们便……便逼立六殿下穆沉意为储君……” 扶疏想不到她长久以来的担心终在今日变成了现实,她一时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李明远的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却都听不进分毫,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大步朝里走去。 里头的人显然还在盛怒之中,听到外头悉率声音,随手从案几上抓起个瓷碗就丢了过来,“滚出去。” 他这一掷用了几分力道,又快又狠又准,扶疏根本躲闪不及,只能拿手去挡,“啪”的一下,那瓷碗撞在她手臂上,瞬间就磕出一道血痕来,扶疏痛的皱眉收回手,耳中听的那瓷碗摔落在地裂成碎块,白色的瓷在青色的地面上煞是好看,旋即一滴滴血色滚落,在那青砖白瓷上绽开了花。 穆沉渊从不曾知晓进来的会是她,他静静伫立原地,看着她举着一条染血的手臂,那手臂上的血像是止不住般,一滴滴的,渐渐在青砖和白瓷间汇成了一汪。 他心中猛地一窒,眼中痛色悔意翻涌。 第91章 立你为后,可好 扶疏默了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踏过那滩碎渍,随手拂去了臂上血迹,按着他坐下,“皇上何必跟自个身子过不去。[.超多好看小说]” 穆沉渊并不说话,只狠狠闭了眼,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他攥的用力,似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这一刻,萦绕在男人周身的愤怒与痛苦无孔不入,让她感同身受。扶疏只觉得有一口气憋在心中,闷闷的钝钝的,纵然此刻腕上已经被他攥的发红,她也不挣扎,只温顺的在他膝前蹲下。 一时寂静无声。 外头的李明远听到里头终于安静下来,心中稍松,朝着众人吩咐一句,余下的时间里,没人可以再靠近这里。 待暮色已至,扶疏才动了动蹲的发麻了的脚,半蹲着抬头看他,“可好些了?” 穆沉渊在座上睁开眼,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四目相对,他看到女人眼里的清澈仿佛是山间流动的清泉,波澜间撩动着人的心。(.无弹窗广告) 他听到她的声音平静和缓,“好些了的话就起来,是时候该吃药了。” 穆沉渊指尖微动,下意识的想用手指堵住那张嘴,他并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药”这个字,好似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只因为那是他放宁若和张嵩一码的交易。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这个念头也只不过一瞬,就被他按捺在心底。 “扶疏,我立你为后,可好?”他看她起身揉揉微酸的膝盖,去准备他每日必用的汤药,忍不住心中悸动开了口。 要是寻常女子,早就欣喜若狂,可这个人像是根本不在意般,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懒懒道,“不好。” 斩钉截铁的拒绝。 穆沉渊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伸手听话的接过了扶疏递来的药。他垂眸盯着那白瓷碗里还在打着小漩的汤水看,声音平静的叫人听不出情绪,“你退下吧。” 扶疏待要收回的手势一滞,她盯着自己的指尖有那么一刹,旋即不动声色的收回静静贴于腿侧,她轻应一声,缓缓躬身退出了屋子,是以并未看到那人面色冰冷的将那碗汤药浇入一旁的盆景之中。 李明远还守在外头,看她出来面上一喜,“扶疏姑娘,皇上他……” 扶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将他小心的拉到僻静处,她双手交握在一起,犹豫片刻才道,“李公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明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勉强道,“还不是朝堂那些……” “若只是如此,皇上不会如此。”扶疏轻轻摇了摇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要立她为后。 李明远的脸色一时青青白白,在扶疏看来竟有些扭曲,但他只是抿唇不说话,于是扶疏便知道,那出的恐怕是件天大的事,大到连李明远都不能开口吐一个字。 她纵然担忧也不敢多问,正要退下,太后由郑嬷嬷扶着匆匆而来,那脸色比之李明远竟然不遑多让,自她来了慈宁宫,太后每每见她都是和善慈爱,这次却是根本未发现她,只同郑嬷嬷两人进了屋子。 然后那屋子里的三人在里头足足呆了三个时辰,都未见有人出来。 扶疏低头思索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日,她没见到陈展,却差点丢了命,而深宫此时……竟是暗潮涌动,像是有一只手暗暗拧动着原先平静无波的局面。 第92章 真相与面具 穆沉渊三人关在那屋子里几个时辰,直至夜上三更,同李明远守在殿外的扶疏才看到三人出得屋来。[.超多好看小说] 太后的眼圈微红像是哭过,她抓着穆沉渊的手,薄唇轻颤,郑嬷嬷便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扶疏只隐约听到零星“人死”、“不可”几字,她不知为何心中一悸,一手捂住心口直直望去,却恰见穆沉渊那如融了寒星的眸子掠来。 那一刻,霜寒侵体也不过如此。 扶疏微微张了张口,与他那深似浩海的眼眸对视,却是他先行移开那目光,温言拜别太后,匆匆离去。 直到李明远跟着帝王步伐追去,太后才发现扶疏的踪影,她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但渐渐的那才淡下少许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挣脱开郑嬷嬷的双手,一步一步朝着扶疏踏来。 扶疏怔忪着站在原地,才想起要朝着太后行礼便被她止住了,温声道,“已有些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 太后身上是常年礼佛的檀香,那檀香悠远流长,竟有一瞬要将她的神识抽离,她回过神来,才要张嘴回答,便看到郑嬷嬷亦红着眼走上前来搀着太后左边的手臂,“娘娘还说扶疏,娘娘也是时候该安寝了。” 扶疏也笑,从善如流的扶着太后右边,笑道,“嬷嬷说的极是,待扶疏服侍娘娘安寝后再歇息不迟。” 太后无奈的拍拍她的手,配合的由她二人扶着进寝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扶疏同郑嬷嬷服侍太后睡下后一同离去,再经过一面墙壁时,扶疏瞥见一副已有些陈旧的画像,她觉得那上面的人有些熟悉,不由停下脚步想看仔细些,郑嬷嬷却是异常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轻声同她说起宝珠的事。 扶疏的注意力被她拉走,倒是没再去探寻那张画上的人。 待她离去,郑嬷嬷才站在寝殿门口心有余悸,方才差点叫扶疏发现了桐小姐的画像,她明日可得和太后说道说道,将那画像先藏起来。 殊不知,扶疏的记性一直很好。 那惊鸿一瞥不知为何让她心中悸动,一颗心竟跳的极是频繁,她回到自己屋中也不就寝,只随意坐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的在被褥上来回滑动,她总隐隐记得那画中在林间翩跹而舞的紫衣女子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脑中如有无数画面倏忽而过,最终停留在先前某日她被押到刘太妃的寝宫被人当做宁妃的偷情对象时被人差点扔到脸上的那张画。 她心口猛地一跳,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那张画上,宁若画的是自己。 那张画是被她们用来污蔑自己和宁若有私情的证据。 然后太后出现了,只用几句话,便救了她和宁若。 她说:“哀家听说宁妃擅丹青,便描述了小桐长相……说起来,扶苏和和小桐真是相像,若不是确定小桐生的是女儿,哀家几乎以为扶苏是小桐的孩子……” 扶疏只觉脑中轰然作响,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她踉跄着坐倒在软榻上,恍恍惚惚记起那一日奇奇怪怪的陈展,记起自己女儿身份被揭穿后太后待自己的特殊…… 所有的疑虑同异样一起慢慢串联起来,渐渐拨云见雾,叫她模糊探寻那一方真相,她……或许并非父亲和母亲的女儿…… 只是太后亲妹韩桐拜托父亲抚养的孤女…… 纤细的五指紧攥在一处,又无知无觉的伸展,扶疏整颗心跳的毫无章法可循,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如同泅水之人,费力呼吸,无力挣扎。 若真是如此…… 紧闭起的窗户在这时突然被人用石子轻轻撞了几下,那声音在暗夜里听的扶疏骤然回神,她苍白着脸咬着下唇,快步走去将那窗户打开一条缝,入目的就是那一张裹了来人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 屋中烛光撒出去几许,照进外头那人漆黑黑却有分外干净懵懂的眼里。 扶疏鼻尖闻到一股血腥味,沉默的看着眼前之人,犹豫了片刻,缓缓退开了身体。 那人有一瞬眼中闪过灼光,偌大的身躯几乎在这刻单薄的跟一片纸,从那窗户口轻而易举的蹿了进来。 扶疏这才得以在烛光下看清他整个人。 阿鬼受了伤,手上伤口狰狞见骨,血水时不时的渗出,叫人看的心惊肉跳。 这是他自己咬伤的,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扶疏心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她本不想放这个人进来,毕竟这个深宫,没好奇心的人才活的长久,可这个人先前才救过自己,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轻轻叹了口气,她无声的按着阿鬼坐下,便弯腰去寻些药和纱布,也亏得阿鬼出现,才让她得以从恍惚中回神,短暂的将自己那“惊人的身世真相”压在心底。 阿鬼一直都乖巧的坐着,扶疏喊抬手他便抬手,扶疏喊放下他便放下。 他唯一叫扶疏不痛快的,也不过是不顾扶疏挣扎,将她那被穆沉渊砸伤的手臂捧在掌心,半是强迫半是怜惜的咬在口中,那尖利的牙齿自那伤口巡耘而过,将那咬出的鲜血卷入舌中。自此,还有心情冲扶疏讨好的笑。 扶疏被那笑弄的没点心情责骂,却觉得阿鬼有这嗜血的毛病实在奇怪。她让阿鬼伸出手腕,替他把脉,却越把眉尖越是紧蹙,这脉象……太乱了。 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奇怪的脉,等她想问问阿鬼,这个神秘的男人却是像个孩子般扒着她的手,头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般困顿的睡了过去。 她无语了一瞬,目光落定在他面上,犹豫了片刻,手缓缓抬起放在那银色面具上。 只要手指轻轻一抬,她便能看到那面具下的脸。 只要一抬…… 扶疏的心渐渐跳的飞快…… 第93章 果然是这样 冥冥中似有声音在诱惑着她,甜腻的像是浓雾般盘旋着穿盛开的罂粟而过,就连风中也带着那股腻人至极的问道,那个声音就在她耳边,“摘了它……摘了……” 扶疏如同被蛊惑了般,微颤的指尖已捏住了那薄薄的面具。. 恰在此时,静谧的夜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哨响,扶疏惊的手一抖,那银白的面具也跟着颤了颤,却还牢牢的覆在他脸上。 阿鬼在哨响后急促的叫了一声,他浑身战栗着拿身体撞开扶疏,痛苦的那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低声嘶吼着。那哨声像是一个信号……一个让阿鬼发狂的信号。 此番种种一如他那日在山洞里自残般,简直恨不得将他自己整个都抠出千百个血洞来。 “阿鬼……”这种痛苦扶疏纵然不能亲身体会,可见着阿鬼如今这般模样,却是无端的手脚发麻心中震颤,她怕引来宫中侍卫,本能地拿手去捂他的嘴。 殊不知是大半个手掌入了阿鬼的口,叫他狠狠咬了下去。 扶疏痛的叫了声,这里的动静还是瞒不过巡逻的侍卫,一声大喝“什么人”后,便有亮堂的火光骤起,纷杂的脚步同兵器的撞击声频繁的冲撞着人的耳朵,扶疏面色苍白的从阿鬼口中拔出自己的手,把阿鬼一个劲的往窗外推,“快走,快走啊!” 阿鬼却像是个懵懂不知毫无神智的孩童,只知叼着她的手不松开。[.超多好看小说] 耳畔是巡逻的侍卫大声喝问“有刺客……”“来人,是慈宁宫……”身边则是个随时都能惹出事来的祸害,扶疏忍着掌上剧痛,抬手抓起一旁的墨砚,狠狠砸向阿鬼后颈,阿鬼闷哼了声,软软的倒了下去。 扶疏急促的大喘了几口气,忍着手上的伤口不去包扎将阿鬼拖到了床底,等她将伤口伪装一番后,屋外已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郑嬷嬷,方才的声音像是从这里传来……” 这偌大动静将还未歇息的郑嬷嬷都引了过来,她披着件外衣,顺着侍卫的手指看去,见那还亮着微光的屋子是属于扶疏的,不禁心下一紧,下意识就快步朝那走去,她心中担心扶疏安危,抬手就拍上了那门。 手心还未触及那木质门时,它已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扶疏模样有些狼狈的立在门侧,完好的手捂着另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她方才许是在包扎,还未系上结,那白纱上尚有些许血迹渗出…… 这惨状骇的郑嬷嬷心中又是慌乱又是心疼,忍不住捧住她那条受伤的手臂颤声道,“这……这是怎么了?” 一直跟在郑嬷嬷身后的侍卫见状快步上前,手中长剑略略出鞘,眼神警惕而又阴鹜的扫视四周,“可看到刺客踪影?” 扶疏忙讪笑着解释,“并无刺客,是婢子刚才处理伤口不小心才痛的乱叫……” 侍卫的视线扫向她的伤口,显然是有些不信。 扶疏只好搬出穆沉渊来,“婢子所言句句属实,这伤口也非大人口中的刺客所为,而是婢子先前惹怒陛下,陛下责罚……”她越说声音越是轻细,说话间还带着颤音,一副还心有余悸的模样。 郑嬷嬷心中觉得不对,却还是打算替她遮掩,两人你一句我一言配合密切的将那些侍卫忽悠走了,等人散的差不多了,郑嬷嬷才面色凝重的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自己方才的猜想,扶疏只觉得又多了一丝可信,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她并不想冲动的向郑嬷嬷挑明,更何况她的床底如今还藏有一个阿鬼。 温言几句将郑嬷嬷劝了走,扶疏才松了口气,跪在地上便打算将床底的阿鬼拖出来,可是直到此刻,原先藏了人的床底已是空空如也。 扶疏就那么跪坐在沁凉的地上,垂头思索阿鬼的一切,却百思不得其解。 一夜惶惶而过,翌日却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先前与扶疏并未碰上头的陈展,这日终于入了宫,朝着慈宁宫长驱直入。 彼时扶疏正教宝珠写字,宝珠骤见陈展身影,惊的立刻站起想躲在扶疏身后,只是也不知她是想起了什么,片刻见却是又挺身挡在扶疏跟前,朝着陈展愤怒的呀呀大叫。看她这模样,显然还记得陈展打过扶疏的事。 见此,陈展原本就不好看的脸如今更是黑如锅底。 扶疏看的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她低头柔声安抚了宝珠几句,便叫一旁的小宫女将人带回屋里,自己上前道,“出去走走?” 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他没唤一句“表哥”。 陈展一愣,继而浓眉紧皱。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边走边同她解释,“我昨日去约定地点时,你并没有在,后来皇上急召,我只能留下信息说明,可后来才听到悯王他竟敢……”他说到此处,声音已近狠戾,五指紧握成拳,青筋暴露。 扶疏却沉默着不说话,昨日她历经生死,自是得了教训,如非身边有人,轻易不敢出慈宁宫,她知陈展平日公事繁忙,又兼之近日陈国多动乱,不想他再就此事烦心,便柔声同他道,“已经没事了,他……也只不过是想同皇上作对而已。只要我不再一个人出慈宁宫,他便奈何不得我。” 听她如此说,陈展面色才好看了些,只是那眼底杀意却并未褪去。他偏头看向身旁微微垂头的女子,此时的心情着实复杂,妹不成妹……他都不知自己要以何种心情何种身份面对她,“你昨日找我……” 扶疏心中一颤,微微握紧了拳,心中几番思索,终于是站定了双脚,柔声唤道,“陈将军。” 陈展的脸色一变。 他只有脸色难看些,眼中却只有这一刻终于到来的平静,再无其他,显然他早知道。 扶疏脸上浮起苦涩的笑,“果然是这样……”她狠狠闭了闭双目,涩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我竟不是爹娘的女儿,原来我竟不是你的表妹……怪不得……” 第94章 心泛涟漪 陈展的声音艰涩,在这刻竟不敢看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扶疏无声的张了张嘴,继而已是苦涩而笑,“那已经不重要了。(.棉、花‘糖’小‘说’)”她有些茫然的摇头,步履沉重的走向慈宁宫,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她一时脑中混乱,已经不知该说些、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展…… 陈展见不得她这个模样,竟是凭着心中那一瞬的冲动,紧走几步,追在她身后道,“不管怎样,纵然你不是姑姑的亲生女儿,我也把你……” 他余下的话语在见到那负手立于三尺开外的男人后被他自己尽数吞入喉中。 扶疏微微抬头看向那个犹如深海般幽邃的男人,一夜不见,他似是沉默许多,整个人如同被封在鞘中的剑,只剩古朴的灼光,愈加的沉稳,那个在青楼里锋芒毕露的帝王竟在这刻像是突然内敛了起来。 她知道或许是与昨日发生的事有关,可这内中真相不是她能够触摸企及的。 “参见皇上。”两人动作极快的朝着穆沉渊行礼。 穆沉渊也不开口,只拿一双幽深的眸子深深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李明远恭敬的站在他身后,偷偷的抬眼担忧的看了扶疏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低着头的扶疏并未看到他这一眼,她此刻心烦意乱,只能勉力控制自己镇定平静下来,只穆沉渊久不说话,她不禁疑惑的抬眼看去,这一眼却骤然撞进他漆黑的恍若子夜般的眼眸中,那人乌沉沉的盯着自己,让她身体有一瞬的紧绷,不由自主的就想后退。只是她的脚步才一动,穆沉渊已沉声开口,“不必多礼。”扶疏那忍不住后退的右脚才终于是移回了原地。 陈展并没发现扶疏的异样,他此番进宫本就是为扶疏而来,扶疏的身份不宜宣扬出去,他怕自己多呆一刻,就会和扶疏露出端倪,便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去,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扶疏一眼,可扶疏心神恍惚,并未察觉。(.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看着陈展远去,那身影渐渐变淡,穆沉渊收回了目光,他立在原地,沉声开口,“昨晚谁在你房里?” 扶疏被惊的心尖一蹙,差点露了端倪,但只一瞬她便镇定下来,缓声道,“昨夜我弄出了些动静,引来了侍卫,那时……郑嬷嬷也……” 她说的小心,却窥见帝王眼中的怒意渐深,下意识就住了口。 “好,你很好。”穆沉渊怒极反笑,手背在身后片刻才挤出来这么几字,他眼巴巴的赶来,却只得来这个欺瞒的答案,心中怒恨交加,甩袖离去。 李明远在这时才敢凑过来,他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哎,扶疏你……怎不说实话。” 扶疏怔愣的看向李明远,却见他一张老脸皱的快成了一朵菊花,“自悯王之后,皇上一直安排人护着你,他早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他……只是想听你一句真话……” “不想你骗他,哎!”他说着跺跺脚,匆匆追着穆沉渊的身影而去。 影子在这时现出身来,他冷着一张无甚表情的脸,默默侍立在距扶疏三步开外,无声的宣告着穆沉渊对她的爱护。 扶疏静静站在原地,一时间……方寸大乱。 午后的慈宁宫中安宁沉谧,扶疏倚在窗前看着宝珠蹲在一旁伺弄花花草草,她的目光带着温柔,缓缓落在宝珠那张尚带着汗珠的脸上,心神微微有些恍惚。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本侍弄花草的宝珠歪过头来,看到扶疏这模样不禁小皱了下眉头,起身朝她走来,扯了扯她的袖子,再朝她点了点殿外的大树。 扶疏一怔,片刻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她便觉得面善如今确认是她同父异母妹妹的女子,无声的叹了叹,继而微微笑了起来,“宝珠是想要出去玩吗?” 宝珠用力的点了点头,用还沾了泥土的手抓着飘碧送的锦袋,小脸兴奋的扬了起来。 扶疏笑,取出宫帕为她细细擦净指上的污渍,道,“好,那便去芙蕖殿找宝珠的美人姐姐玩。” 宝珠笑的眼都要弯成月牙,高兴的攥着她的手就往外冲。 自从知道穆沉渊将影子拨给了自己暗中保护,她才大了些胆子,能够正常进出慈宁宫,她带着宝珠往芙蕖殿走,她已经好些时候没见着梦如和飘碧,虽然梦如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可无论怎样,这么多年的姐妹感情做不得假,有时候她会当做根本不知这个真相般,依旧当她是柳扶疏,而不是什么韩桐的女儿。 两人经过假山群时,听到有些小宫女聚在一起偷懒。 一个念叨着嬷嬷不近人情,另一个炫耀着主子的大方,这话题聊着聊着渐渐聊到了大鄢皇朝的主人身上。 “皇上真是俊朗,那****只远远一瞧,心便跳的厉害……” 这一句话几乎得到所有小宫女的赞同。 “可惜……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也轮不到我们。” “先前是宁妃,之后是如嫔……便是众位大人都在想法往宫里塞人,听说田大人和刘大人都施加压力让皇上立后了呢……” 妄议皇族和朝臣,这群宫女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死罪。 扶疏纤眉一皱,脸上笑意已沉了下来。 却听到那假山里的声音又换了一个,那是个带着不屑和嫉妒的声音,“我真想不明白,皇上怎么会看上那个小地方来的女人,明明其他小姐们更加高贵貌美,那个女人,怯怯弱弱的都比不上我们。” 这一声一出,假山群里有片刻的死寂,好半天才有人压低了声音,“小点声吧,人家好歹也被封了美人。” “哼,不过是帮皇上拿手臂挡了那茶盏,伤了手臂罢了,那李知府的小嫡女可真会抓时机……”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看来皇上还是欢喜这样的……” 渐渐的,那些人的话声便淡了些,扶疏拉着宝珠愣愣站在原地,脑中胡乱想着,皇帝有了欢喜的人,是不是原先设定的几个需要有人配合的方法就可以试一试了? 她胡思乱想着,天真懵懂的宝珠却没那么多心思,仍旧拉着扶疏走。 两人一个拉一个走,临近芙蕖殿时,却和稀稀拉拉的一队人撞上了一起。 当先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男的身穿玄色便袍,深眉俊鼻,龙章凤姿,女的婉柔可人。那男人正是先前小宫女口中的穆沉渊,此刻正俯身去看女子手臂上那一道深且长的伤痕,眉目……几见温柔。 扶疏下意识抬手捂上了自己的手臂,那上面也有这样一道伤口,但下一刻她的手如触电了般滑了下来,一时面红耳赤,心中涌起些难堪的羞耻感。这羞耻感让她胆怯慌乱,下意识朝穆沉渊看去。 却见他也正望过来。 彼时他的双眼定定落在她伤了的那条手臂上,目光定定。 扶疏不知为何,觉得脸更加烧的慌,另一只本已滑落的手掩饰般的又抬起盖住了那伤痕的位置,一时间竟是有些心虚,恰见这幕的穆沉渊微微勾起了唇,眼中的笑意在这瞬如石投春湖,频泛涟漪。 第95章 王爷有请 那伴在穆沉渊身边的,就是宫女们口中那个颇有心计,一朝飞上枝头的山凤凰衢州知府李同的女儿李菲儿,她因帮皇帝挡了一杯滚烫的水,已得了帝王青眼,晋了美人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人人都道她荣华富贵炙手可得,便连宫中风头正盛的如嫔也叫人送礼过来交好,她是志得意满,春风满面。 李菲儿本借此与帝王相处的机会固宠,谁知没走一会就撞上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宫女,偏见着她和皇帝见了还傻愣愣站着不行礼,她心中不顺,就要借机发挥,不由柳眉一竖,喝道,“大胆奴才,见到皇上怎么不跪。” 这二人,宝珠是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她只知看到了熟人。如今她是越来越不怕穆沉渊,见到他在,顿时一阵欢呼,如同一只蝴蝶般朝着穆沉渊扑了过来,在李菲儿美人扭曲至极的脸色中,扑入了穆沉渊的怀里。 那力道扑的穆沉渊身形晃了晃,拍了拍她的背,无奈道,“宝珠,你不能再吃那么多了。”宠溺而温柔的目光却越过宝珠,望向站在原处的扶疏。 扶疏只觉得被他的目光扫到,整个人都有些麻痹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热腾腾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肯定是病了,自从那日过后,她便病了。 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李菲儿是最不愉快的了,她本想借题发挥,谁知现实却朝她脸上甩了啪啪啪几巴掌,她怎么也想不到路上就遇着这么个看起来像宫女的,都这么大来头,她脸上的笑挤的僵硬,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这位……” 穆沉渊淡淡扫她一眼,沉声道,“太后的外甥女宝珠。[]” 李菲儿的脸色愈加扭曲了,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又堆满了满脸怯弱,声音柔软可怜,“臣妾……臣妾方才不知……” “恕你无罪。”穆沉渊漫不经心的道,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菲儿却误会了,以为他当真宠自己,连自己冲撞了太后外甥女都这般护着自己,不禁喜的笑靥如花,身子娇柔的靠过去便想扶住帝王的手臂,可现实却又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她听到前一刻还对她温柔满满的帝王跟着又来了一句,“朕要陪宝珠走走,李美人告退吧。” 几乎是一口血呕在了喉咙口,李菲儿拿一双含羞带怜的眼看穆沉渊,可惜人一心只在宝珠身上,她最后无可奈何,只好暗暗瞪了宝珠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了。 待李菲儿离去,扶疏便觉得更加不自在了,偏偏她还不能抛下宝珠自己一个人走,而穆沉渊……显然也不会让她走。 他扶着身边宝珠的手,倒是柔和了神色,“怎么想到要出来了,这是打算往哪里去?”他话虽是问的宝珠,但宝珠说不了,只能扶疏代劳,扶疏小心的凑近几步,低声道,“宝珠嫌闷了,想去找芙蕖殿的美人娘娘。” 穆沉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听说芙蕖殿的如嫔娘娘近日忙着和各殿妃嫔交好,同她的美人姐姐并不亲厚,宝珠去找她,倒是可以让华美人不至于太寂寞。” 他这话意有所指,宝珠是不明白的,扶疏却是听懂了,她下意识握紧了手,薄唇已抿了起来。 看她反应,他便满意的牵起唇,笑着拉宝珠的手,“朕陪着宝珠去,好不好?” 好不好?当然是不好。扶疏在心中腹诽,宝珠那个小叛徒却是高兴的挽住穆沉渊的手臂,笑的都见了牙,扶疏只好认命跟上。 芙蕖殿中,当真只有飘碧一人。 空空落落的,只有殿前还守着个小太监,看着芙蕖殿零星跪着的一主一仆,穆沉渊笑的意味深长,“都起来罢。” 飘碧战战兢兢的起身,她对穆沉渊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可看着今日同行的有宝珠和扶疏,她又觉得心中欢喜,那股子欢喜盖过了对穆沉渊的恐惧,让她眉眼含笑,倒是多了些神采。 宝珠蹦跳着到飘碧跟前,两个人凑在一起研究锦袋子里的弹珠,看着让人可爱又是可笑,扶疏在一旁静静看着,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她看的入神,没防备穆沉渊已走到了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突然出声,让扶疏吓了一跳,猛地侧头去看他。 他却并不看她,只是目光落在一起玩耍的宝珠和飘碧身上,叫人看不出情绪,“你从未信过我,无论是欢喜你,还是要同你做朋友,既然你从未信过,那你欺瞒我……便在情理之中。” 扶疏没想到他此番开口,说的竟是这些。 穆沉渊此时已转头看她,目光有些无奈,亦有些温柔,“先前对你,确实未存真心,只觉得怎么有人……能叫朕这般心痒,留在身边时时打趣难免不是件乐事……” “可后来……你那般不顾一切的扑来救朕,你告诉朕……朕可以信任你……你说没人为朕诊治,那就你来;没人倾听朕的喜怒哀乐,那便你来……”他说着,话音渐渐低沉,俊朗的眉目间几乎可见一瞬的低落,“你说还有你,可朕将信任给了你,你却从未对朕报以以信任。” 扶疏因他的话心中大震,紧咬了唇看他。 “扶疏,你很聪明也很固执,我的心,你要不要看一看是不是真,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年轻而又沉稳的帝王狡猾的如同猎人,眼中含着莫名的光,微俯身盯着他眼中聪慧的猎物,一步步对她进行了攻心之战。 扶疏因他的话脚步一错,她确实如他所言,只肯付出她的陪伴和医术,为他守着秘密,却聪明固执而又谨慎的不肯付出她的信任和真心。 英俊的帝王因她这个举动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眸子,看在扶疏眼中,竟异样的有些瘦弱可怜。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待宝珠同飘碧玩累了,她才像是火烧眉毛般拽着宝珠回了慈宁宫。 唯有穆沉渊定定的不知道将目光落在何处,目中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唇角勾起的笑意,莫名的让飘碧打了个寒战,只觉得那笑容分外可怕,让她觉得好似他盯着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已经开心的思索着怎么吃最可口了。 得到了笑意的梦如在穆沉渊离开芙蕖殿之前赶了回来,比海棠花还要娇媚的美人盈盈一笑,带着匆匆赶路的喘息,朝着帝王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穆沉渊脸上的笑完美的如同面具,他温柔的将娇怯怯的美人扶了起来,才说不到几句话,他的贴身太监总管李明远便掐着时间出现,言明有哪位大人求见,穆沉渊才一脸可惜的离开。 此番过程,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完成。 待出了芙蕖殿,穆沉渊随手解了一块玉佩抛给了李明远,“越来越机灵了,赏你的。” 李明远笑的脸都皱起来,眯着眼将那玉佩小心的收在怀中了。 此时的芙蕖殿,柳梦如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也只扭曲了一阵,她便又换上了笑脸,才想找飘碧问清楚皇上因何而来,已做到她贴身大宫女的阿姝上前一步,笑着在她耳边道,“娘娘,您还约了萧贵人,方才临时赶回了芙蕖殿,这中间……可是要来不及了。” 梦如的神色带上了点犹豫,最终还是她的筹谋占了上风,让她先放下问清楚情况,便又匆匆离去赴约。 萧贵人的寝殿与芙蕖殿是两个方向,这中间要经过御花园,梦如嫌带着这么多人碍事,这次去倒是只带着阿姝,两人才进了御花园不久,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如嫔娘娘,我家王爷有请。”那人是个壮汉,穿着燕国服饰,说话间已经转开了身,露出他身后健硕而又阴鹜俊美的悯王。 第96章 求你放过阿姝 乍看到悯王,柳梦如脸色就猛地一变,转身就想走,只是她才一动,便又有一人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手来阻住她的去路,动作虽不至于粗暴,但那其中的强势,亦叫人不容忽视。[.超多好看小说] 梦如心中胆颤,她毕竟从小养在深闺,柳余年又常教导她要知书达理,温婉端庄,她所见之人都是温文有礼的,从未见过像季悯这般凶戾,似乎随时都能叫指尖染血的人,是以对季悯这种只知战场厮杀的凶汉不知该如何应对,更何况……她前不久还将人狠狠利用了一把,借以铲除了宁若这个眼中钉。 但心中的心虚和骇怕只是一闪而过,梦如转而已是扬起笑脸,朝着季悯福一福身,娇娇柔柔道,“见过悯王,不知悯王拦下……” 她余下的话语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更被那脸上清晰可见的一道疤痕惊的尖叫一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季悯阴沉沉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个阴森可怖的笑意,“如嫔娘娘真是聪慧,竟是翻手为云覆手雨,轻轻松松就将宠冠后宫的宁妃田妃玩弄在鼓掌之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梦如被他的话惊的俏脸刷白,身形一时竟一个踉跄,幸而被阿姝伸手扶住,否则恐怕便是会很狼狈的倒在地上。 季悯对她苍白的脸色视为不见,怜香惜玉对他来说那是个永远不可能有的举措,他阴鹜的朝着梦如咧了咧嘴,冷冷道,“不知道本王这颗棋子,如嫔娘娘用的顺手不顺手。”他说话间,那有着刀疤的俊脸越逼越近,“不知道当田妃知道害得她禁足的真凶是谁……” 梦如此刻骇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终归是胆子小,如今她主仆二人被堵在御花园,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形势所逼下,她连声音都颤了,“悯王想要如何?” “本王想要如何?”季悯一双眼带着些微色彩将梦如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直把人看的面红耳赤,几欲发怒时才慢悠悠转开了眼,“本王想要一个女人。”他说着一顿,双目微微眯起,眼中闪现着凶戾之光,“慈宁宫宫女扶疏。” 梦如被他口中的名字弄的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惨白着脸抖着唇,虚弱反驳道,“不行。” 季悯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不行?” 梦如有些呼吸不畅,这一刻季悯的目光如有实质,刺的她都要窒息了,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向他妥协,却还是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反抗道,“不,扶疏不行!” 季悯其实并非要她献上扶疏不可,在他的想法中,穆沉渊的东西,要自己夺来才够味,是以梦如的拒绝他并未怎么生气,只是目光一转他又扫向了桐梦如相互扶持的阿姝,虽算不上娇美,却也算的上可爱了,当即大手一把伸向阿姝,笑道,“既然扶疏不行,那便她了!” 阿姝吓的一声尖叫,一手握住梦如的,哭着道,“娘娘救我!” 梦如脑中有片刻空白,她想到阿姝帮她出谋划策,帮她一步步走到现在,更是帮她除掉了心腹大患,她不能失去阿姝,这个念头一从脑海冒出,便再也挥散不去,她猛地伸手攥住了季悯的手掌,颤抖着道,“不要阿姝,我帮你找女人,求你……放过阿姝……” 她一而再的拒绝,已经让季悯面色不悦,“如嫔娘娘,您知道拒绝本王的下场吗?” 梦如下意识抖了下身体,却还是坚持的挤出一丝笑来,“王爷可以试着相信下我的诚意,我……一定会奉上让王爷满意的女人的……” 许是被她话中那满意两字触动,季悯阴鹜的双眼在她和阿姝身上扫视了稍许时候,方才慢慢松开了攥着阿姝的手,他凑到梦如耳边,慢慢笑道,“那么本王……静候娘娘佳音……”说罢,哈哈大笑着甩袖离去。 “娘娘……”御花园中,也只余劫后余生的两主仆抱头痛哭。 第97章 母仪天下之心 直到此时,柳梦如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超多好看小说]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小心,不会叫人察觉,便是叫悯王察觉了,他为燕国王爷,她是大鄢宠妃,他也不敢来寻自己的麻烦,可季悯,他偏偏找了! 芙蕖殿里,两主仆几乎是一夜未睡。 两人对着飘忽不定的烛火多时都未想好该将哪个女人献过去。 “须为处子……”柳梦如薄唇轻咬,漂亮的眼珠子轻轻转着,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却最终都未能成型,她紧张的绞着手指,颤抖着唇,轻声道,“不如……不如随便寻个殿中的宫女……” 阿姝圆圆的脸蛋上鼻翼轻轻动了动,她定定盯着那跳动着的烛火,突然开口,“娘娘,其实娘娘您有没有想过,这可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梦如被她说的话弄的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她,“什么机会?” “一个铲除异己的机会。” 阿姝圆乎乎的脸在烛火下绽开一抹笑,她凑近梦如耳侧,低声道,“那些敢跟娘娘抢皇上的,还未侍寝的美人们……” 梦如一愣,继而已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斥她,“你疯了?你想害死我?” “不,娘娘……”阿姝在这刻像是深水里诱惑着人的水鬼,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那声音似充满着魔力,轻易将人心勾起,“只要我们做的隐蔽,侮辱皇上女人的是悯王,和我们没有丝毫关系。” 阿姝的声音渐渐的将梦如心中的贪恋勾起,将她的挣扎抚平,她下意识握住了双手,眼中露出灼光来。 翌日,天气难得的晴好。 解决了心头大事的梦如即便一夜未睡,整个人还是很精神,危险一旦剔除,她又想起自己在乎的了,一早到了飘碧房中,询问昨日穆沉渊为何会来芙蕖殿。(.无弹窗广告) 飘碧还有些懵懂,她的重点并不在穆沉渊身上,只是懵懂的抓着她的手,喃喃问道,“昨日大小姐又来了,可二小姐总不在,二小姐,您是在躲着大小姐吗?” 梦如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便有些烦心,一时狠狠打开她的手,冷道,“我不想听这个。” 被她狠狠一打,飘碧才回过神来,她慌忙紧张的从床上坐起,低声道,“是宝珠要来,皇上顺道陪着一起过来了。” 宝珠,宝珠…… 梦如绞着手,一脸沉思,皇上为何对这个宝珠这般看重,难道是因为太后的缘故,可西山狩猎后,太后便渐渐疏远了自己……她心头暗恨,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如此,可萧宝珠又是难得能影响到皇帝的人了,想到这里,她转身看着飘碧,柔声道,“你要多邀请宝珠来芙蕖殿。” 飘碧一愣。 “顺便也可以让宝珠把皇上请过来。”梦如微微弯着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一双明亮的过了份眼直直的盯着,“你明白吗,姐姐?” “明……明白……”飘碧被她看的心头一跳,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同先前天差地别。 见她如此听话,梦如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才有余心去关心扶疏。 “你方才说,扶疏想见我?”她盈盈笑着理了理鬓发,“她可是有什么困难处?” 飘碧呆呆的摇摇头,喃喃道,“只是想见二……想见妹妹了。” 梦如理着鬓发的动作一滞,眼中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那我便见她一面。” 扶疏听到飘碧传来的消息时,是异常欣喜的,自慈宁宫一别后,她几乎就没和梦如见过,之后她又得知那个身世真相,更是迫切的想呆在梦如身边,这个伴着她长大的妹妹,是爹娘和她心中最美的女孩。 她去赴约时,还精心的带上了她亲手为梦如准备的竹簪,是前些日子看院中的紫竹长的好看,一点点亲手做的,她想起梦如的生辰快到了,她想送她一件亲手做的礼物。 宝珠见她高兴的想出门,她在慈宁宫中也呆的无聊,便死皮赖脸的扯着扶疏袖子要跟着一同去,扶疏无法,想着到时候自己和梦如叙旧时,宝珠可以和飘碧呆在一块,也便点头应下了,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相携着离了慈宁宫去往芙蕖殿。 太后同郑嬷嬷站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郑嬷嬷感叹着笑道,“扶疏和宝珠关系真好。” “姐妹亲情,血缘的强大。”太后轻轻叹息着,眉间笼着愁绪,“这是天性啊。” 扶疏同宝珠几乎是一路顺畅的便到了芙蕖殿。 彼时梦如的贴身大宫女阿姝亲自站在殿门口迎接,她还是如同先前那般恭恭敬敬的向扶疏施礼,笑道,“扶疏公子,娘娘等在里面。”话才说完,她便是一怔,歉意的笑着,“抱歉,之前说顺口了。” 扶疏含笑要她不必在意,才想拉着宝珠进殿,却又听她说道,“宝珠就由奴婢陪着吧。” 她说这话时温和又可爱,那语气透着自然和欢快,可扶疏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别扭,侧头看了她一眼,却见着她目光怪异的盯着宝珠看,那眼神有她说不出的复杂,她心中有些不愿意将宝珠交出去,阿姝又笑着道,“娘娘只想见扶疏姑娘一个人。奴婢会将宝珠姑娘带到华美人那里去。” 如此,扶疏才算放下心来,将宝珠交到她手上。 阿姝牵着宝珠的手,她看着一脸雀跃的朝着飘碧寝殿方向走的宝珠,慢慢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好运呢,连傻了哑了都有人对你好。” 径直去找梦如的扶疏并不知道阿姝那复杂的心思,她握着那装着竹簪的盒子含笑走进梦如的寝殿。 梦如就在上首坐着,闭目闻着小几上的熏香。 “梦如……”扶疏心中欢喜,忍不住朝她走近几步,却见她猛地睁开眼,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扶疏一愣,但片刻后面色微白,捏着那锦盒的手微微用力,一瞬之后她淡淡含笑,朝她跪了下来,“奴婢慈宁宫扶疏,参见如嫔娘娘。” 梦如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一口那熏香,似是享受般眯起了双眼,好半晌才懒懒开口,“起来吧。” “你找本宫,有什么事?” 她的态度并不热络,渐渐将扶疏那一颗雀跃滚烫的心浇的冰冷,这个小妹妹,这是铁了心吗。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奉上了掌心的锦盒,放柔了声音,“娘娘的生辰快到了,奴婢为娘娘做了……” 梦如眸中闪过一丝柔软,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红唇又抿了起来,“放下吧。”但到底,那声音还是柔软了些许。 扶疏在心中叹气,温顺的将那锦盒放在案上,看她并不想要深谈的样子,只好躬身告退。 梦如冷眼看着她退去,抬手抓过那锦盒,她看着里头那支竹簪轻轻笑了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手就将那簪子扔在一旁,“如今我为妃嫔,你是奴婢,姐姐,我一定会母仪天下,到时候我要让你看看,我才是对的!” 第98章 这才是开始 去飘碧那领宝珠回慈宁宫的扶疏,明显有些情绪低落,飘碧担忧的看着她的小姐,低声问她怎么了,但下一瞬她便想起扶疏是从哪里来的了,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失了笑容,声音低弱,“二小姐现在变得好陌生。(.)” 扶疏摸摸她的头,最后同她再说了些话,便又牵着宝珠往回走。 阿姝站在殿门远远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许久才收回了视线,恭敬地对着缓缓走来的梦如笑道,“娘娘,您约了李美人在沧澜亭一叙。” 梦如的目光有些游移的扫过扶疏离去的方向,点点头,转身朝沧澜亭方向走去。 李菲儿自得宠后,在后宫很是耀武扬威了一阵,人人都道她是运气好,竟然是在田妃被禁足期间得了圣眷,一时间竟是无人寻她麻烦,倒是不停的有人向她示好,这不,听说先前得了圣宠的芙蕖殿如嫔,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约她。 在向沧澜亭赶的李菲儿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赴约。 作为圣眷正浓的李菲儿自然是姗姗来迟,她到时梦如已经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李菲儿便露了娇柔的姿态,远远的道,“如嫔姐姐,我来迟了……” “我也不过才到一会。”梦如也跟着笑了,起身将她迎到了身边。 李菲儿莞尔一笑,入座后便温言软语的同她说起些趣事,这说着说着,一来二去的便说到了皇帝身上,待梦如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侍寝上去时,李菲儿扬起笑脸来,“妹妹侍寝的日子,怕就在近日了……” 她没有察觉到梦如越来越深的笑容,接过她殷勤递来的茶盏便一口喝了下去。[] 接着,便是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以及……粗重的喘息和那一阵刺痛…… 再然后便是那寒意和痛楚席卷全身,叫她的身体一点点没了生机。 只披了件外袍的季悯满脸餍足,他从李菲儿身上起身,待觉着那尸体就这么横着有点碍眼,随脚便踢开了,懒懒的晃荡去了外间,他见着面色阴晴不定的梦如邪邪一笑,“娘娘好手段。” 梦如俏脸惨白,一只手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锦帕,“她……她怎么样了……” “死了。” 季悯答的漠然,好像死的只是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梦如因他这没心没肺的回答惊的呆立当场,却又听到他说,“娘娘,别忘了,这才是开始……” 她颓然的呆坐下来,身边人影憧憧,她感觉有人从身边走过,感觉有人在身边停留,却只觉得这世界偌大,只余下孤零零的一个自己,她觉得冷,觉得……好冷。 李菲儿失踪了。 三日后,宫中的流言四起。 一个说李菲儿在宫外时便有个青梅竹马长大的相好,她被迫进了宫还无意中得了皇帝的宠爱心中难以接受,寻了个机会便偷偷出宫同情郎双宿双栖去了。 一个又说李菲儿其实是无意中窥见了宫廷秘闻,叫人灭了口…… 还有人说那李菲儿其实是招惹了深宫冤魂,也做了那千万鬼魂之一…… 不知怎么的,渐渐的这第二种传言愈演愈烈,传的是言之灼灼,还说呀,这李菲儿撞见的宫廷秘闻其实就是刘太妃同她永春宫太监总管的龌龊事,气的刘太妃在永春宫大发雷霆,下了死命要查出是谁在传播谣言。 宫中内外,一时陷入了深深恐惧中。便连宫外的李知府也听到了这风声,既担心女儿安危,更担心她做了什么会拖累整个李家,心急火燎的托了上峰打听消息转圜一二。 他那上峰正巧是刘田一脉的,这求来求去便求到了还托病在家的刘方这里。 刘方身着宽大的学士袍,斜倚在矮几上同萧会下棋,此时的萧会顶上长出了稀稀落落的发,同他是会悟和尚时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刘兄,该你了。”萧会落下一子,久等不见刘方继续落子,不由抬头缓言催促。 刘方这才回神,却没了心思下棋,只将棋子扔于一旁,将宫中李美人之事说与萧会听。 萧会听完略有些沉默,许久才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刘方便笑。 萧会无甚尴尬情绪,只淡淡道,“习惯了。” 这番做派却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刘方也便不强求,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却没深想,至于那李知府所求之事,于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宫中因此事盛怒不已的刘太妃给了哥哥面子,不与李家计较,反倒为寻到李菲儿之事出了一把力。 这事沸沸扬扬闹了一阵子,在半月后,有人在荒郊发现了一具衣不蔽体气息全无的女尸,几经查探证实是宫中失踪许久的美人娘娘。 随即便有人言之凿凿,纷纷证明这女子是和人私奔来此,和她的情郎一言不合动起了手…… 也不知是受了上头的压力还是因为其他,京缉司是匆匆定案,将那结果层层上报,一时间,举朝哗然,纷纷在心中嘲笑这摇光帝被人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此时端坐上书房的穆沉渊随手扒拉着卷宗似笑非笑,“这手伸的可够长的。”也不知是在说的谁。 陈展静静立在一旁,见他得了空,便将近日自己查探到的呈于他案头,道,“这是阿白借游历在外收集的资料,他昨日来信,说是差不多该回来了。” 穆沉渊闻言点点头,目光缓缓落在无风无雨的窗外,淡淡道,“看在阿白的份上,朕就暂且放他的十九王叔一马,且让他在我大鄢皇宫再逍遥一阵。” 第99章 归来 李菲儿失踪一案尘埃落定,让梦如一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是落在了实处,她渐渐将目光放在了宫中其他女人身上,这之后,她同季悯的合作越来越默契了,往往是一个将人弄来,一个享用完后便将尸体处理了,奇迹的是,那几个女人的死并没有让人引起任何的怀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样过了几个月后,出外游历的乐官季白同九殿下穆沉意,终于要回宫了。 这日穆沉渊下了早朝,便带着陈展径直来了慈宁宫。扶疏还未来得及行礼,便叫陈展一把抓住拉着往外拖,“小意儿点名要你去接驾,快,快来不及了。” 他这般越过穆沉渊对扶疏动手动脚,穆沉渊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也开口道,“恩,小意点名要你去,谁都可以不要,就只要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极其温柔,就那么定定看着你,虔诚而又专注的像是在表白,而非是在替人传话。 扶疏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脸热。 于是,前头是陈展拉着扶疏急匆匆的走,后边是穆沉渊带着李明远慢条斯理的跟着。 几人到了城外的石柳坡,才等了不过片刻,原处便有一辆装饰极为简单的马车慢慢驶来,坐着不停甩着鞭子的车夫是穆沉渊特地拨给两人在明面上保护的侍卫甲一,远远见到石柳坡上等着的几人,不由笑着转头对马车里的人道,“殿下,大人,小的看到皇上他们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话音才落,里头就响起穆沉意活泼的过了份的声音,“什么什么,看到扶疏,有看到扶疏了吗?”他小小的身子几乎兴奋的快要从马车里蹿出来。 正说话间,那马车已经在石柳坡前缓缓停落下来。 此刻穆沉意欢快的从车里奔了下来,那速度快的扶疏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听着他欢快的叫着扶疏,慌忙伸手去接。 少年的身体已经有了重量,一径儿的摔入她怀里,那力道撞的她站立不稳,下意识就踉跄着往后退去,她担心摔倒会伤到穆沉意,只好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少年,认命般闭上了眼,只是预想中的疼痛久等不到,反而是等到了一个宽阔熨帖的怀抱。 穆沉渊将她和穆沉意揽在怀中,肖想了很久的人此刻就在怀中,那白皙莹润的耳垂就近在咫尺,他几乎就能看清那上面小巧可爱的绒毛,然后他便看到那可爱的耳垂在近可明见的速度下缓缓变红。 实在可爱,他心中腹诽,嘴上却聪明的没有开口,甚至没有贪恋揽着扶疏腰时那不盈一握的触感,很是自然的放开了手,压低了声哑然道,“小心些。” 扶疏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慌乱的点点头算是应了,旋即抱着穆沉意在角落里站好,低声训道,“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万一摔疼了怎么办?” 少年白玉似的脸上是信任而又明亮的笑容,“我知道扶疏能接住我,扶疏不就接住我了吗?” “……”扶疏,实在是无言以对。 季白就倚在马车上看着他们笑,见他们闹的差不多了才施施然下了马车,他拉过在一旁角落当隐形人的陈展,挑着双波光潋滟的凤目低声道,“咱们的陈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陈展颇有些郁闷的黑着脸瞅他一眼,动动脚步就想从他边上离开,却被季白一把拖住了。 “三哥动作也慢了些,到现在都没搞定。”他说这话时,舔着嘴唇,一脸看穆沉渊不起的模样。 陈展脸不由更黑了些,“他俩不合适。”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季白简直都要笑出声,“简直愚蠢憨厚的像个要被人抢走妹妹的傻大哥。” 陈展的拳头都要捏紧了,这家伙就不能继续出去游历吗? 季白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般嗤笑了声,摇晃着朝穆沉渊走去,他虽在外,可那消息却还是灵通的很,早知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是以对扶疏身着女装并不意外,只是在扶疏向他行礼时意味深长的啧啧两声,弄的扶疏脸不由的臊的更红。 “三哥,这外头的世界实在新奇的很,三哥也该找个时间出去走走。”他说话间凑近穆沉渊,在一个什么方向都看不到的角度里,将一样东西放入了穆沉渊怀中,旋即笑着拍拍他的胸口。穆沉渊回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回以淡淡一笑,“确实,被你说的,朕都想抽时间出去走走。” 几人说话间便上了各自的马车,行事低调的往宫中走。 不过片刻,那石柳坡隐蔽处便出来些人影,又四散而去,不过半日的功夫,烨城各大派系的官员都收到了消息,摇光帝带着人匆匆出宫去见的,原来是乐官季白和九殿下穆沉意回来了。 言官那里,还有人特地描述了乐官季白和摇光帝之间的接触,将两人对话、动作、神态等等无一不细,直把言官惊的恨不得立刻上书,要请摇光帝尽快广纳后宫,断袖之癖可是不利大鄢千秋万代。 自然,这些扶疏都无从得知。 自从穆沉意回来后,她身后就跟了条甩不脱的小尾巴,她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穆沉意还是同原先那样,对宝珠看不大上眼,两个人三天两头上演你争我夺的戏码,扶疏有时候觉得自己养了一儿一女,天天想着怎么教育这两个。 但是看她如此忙碌和忙乱,太后和郑嬷嬷倒是看的高兴了些,扶疏还敏锐的发现原本总是愁容满面的太后如今都有些笑容,看起来愈加年轻和惬意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某个人终于看不下去后结束又很快的开始。 刘太妃可受不了穆沉意整天跟在一个宫女身后,她特地召见了穆沉意,将他压在永春宫训斥了一个时辰,只可惜将人放出去后,他便跟一只快乐的小鸟般飞着去了扶疏身边,把刘太妃恨的快背过气去。 她心中寻思的要武力镇压,可惜穆沉意和扶疏的身后是穆沉渊,自刘方称病不朝,她觉得被她养大的摇光帝在渐渐教会她一个事实……在大鄢,权大不过皇权。 第100章 只希望她变成女人时,没有知觉 沧澜亭中,久未见面的叔侄难得坐在了一起。(.) 季白与季悯不愧是燕国皇室中人,均是长着一副能轻易勾煞人心的俊俏模样,若非季悯脸上那道有碍观瞻的疤痕,恐怕会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 此刻季悯便眯着一双与季白相差无几的凤目,眨去了眼底的阴鹜,露出个淫邪笑意,“怎么,我的好侄子约我出来,也想给你十九叔送女人不成。” 宫中传闻,这燕国悯王可是那****在世,时不时就爱招惹宫中女子,被他招惹过的可都没有好下场,虽然他之前做的事都十分小心,可这流言不知何时起来,弄到现在都没女人敢靠近他三步远,就连柳梦如也忧心忡忡的说最近很难帮他找到处子。 他是唯二被流言席卷之人,倒不像是刘太妃对流言这般敏感勃然不大怒,非得找到流言的源头,他倒是有些享受那被人人惧怕躲避的日子。 “十九叔在大鄢呆了也有几月了吧。”季白较季悯而言,可当真是妖孽出世,他挑着眉,只轻轻斜了季悯一眼,那眼波微转间,竟是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看的季悯脸色微黑,冷道,“我堂堂燕国皇族,竟专去做那女人姿态。” 季白面上笑容并无半分凝滞,还笑的那般欢喜,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石桌上的茶盏,指腹沿着杯壁摩挲几圈,道,“哦,我竟不知我还是燕国皇族?” 他边说着抬眼扫了季悯一眼,似笑非笑,“是哪位皇族子嗣,可上了皇族玉牒?” 季悯嘴巴一动,却未吐露半个字语。 季白笑的愈加愉悦,他慢慢扫着自己指尖,淡淡道,“我劝十九叔一句,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天大地大,总归是在自己的地界舒心。” 他看季悯只阴沉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也不惧,只笑着起身掸掸衣上尘灰,笑眯眯的凑近他道,“这别人的地界,他让你逍遥几日可不是怕了你,好日子到了头,害的总归是自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让你来传话的?”季悯默了半晌,突然冷笑出声。 季白却不回答他这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抛下一句,“说起来,咱们的如嫔娘娘,可巧不巧的,也是个处子呢。”说罢,便晃晃悠悠的荡开了。 徒留下季悯一人,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书房中,穆沉渊正静静端坐着养神,季白大大咧咧的晃荡进来,一屁股在龙椅上他身旁坐下,挤的穆沉渊身形微晃,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多日未见,你可变了不少。”季白用挑剔的眼神扫了穆沉渊一眼,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穆沉渊漠然的盯着靴尖,淡淡道,“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在做一个决定,一个拨乱反正的决定。” 季白一怔。 却听他继续说道,声音漠漠,“该死的死,该活在阳光下的,就活在阳光下。” 唯此而已。 季悯猜到季白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是授了谁的意。 他其实一直在叫着劲同穆沉渊比较,他和穆沉渊有相同的身世,可他做着那大鄢之主,他却在燕国被压的进退不得,就因为那毒,若非可以,他和穆沉渊,孰胜孰负还不一定。 就差那么点时间,只要在那么点时间,他就能查出自己要找的人,他能感觉,她就在这宫中,离自己很近很近。 “王爷……”正沉思间,他带来的随从小心的凑了过来,眉间还染了些喜意,“打听到了点线索,咱们要找的人,是柳府之人,听说是位身份尊贵的小姐。” “哪个柳府?” “原丞相柳余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季悯一怔,片刻后却是笑了,“说起来,如嫔娘娘帮本王良多,可真该是谢她一谢。” 芙蕖殿中,阿姝小心的捧着季悯派人送来的请帖闯入梦如寝殿。 彼时梦如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随手摆弄着妆奁中的首饰怔怔发呆,直至阿姝闯入。 “娘娘,悯王请帖。” 梦如手心抓着的玉镯落了下来,“啪”一声摔在地上裂成了几瓣,她脸色一时有些扭曲,“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阿姝顿了顿,又接上一句,缓缓道,“他同时……也请了华美人。” “什么?”梦如猛地站了起来,神色阴晴不定,“他为何又要请……他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想要……”她为自己想到的可能惊的面色大白,有心要拒绝,却根本不敢违抗,“你告诉悯王,我们会准时赴约。” 阿姝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匆匆的离开了。 梦如在殿中枯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便起身整理了衣衫,向飘碧的房间走去。 “悯王?”飘碧眼中有几分迷茫,她懵懵的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请我?” 梦如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怜悯,却又很好的掩饰了,她笑的温良,“也许只是想要结识下,再说和一个王爷认识也是好处多多,这样以后姐姐出事了,我们也就多一条路,不是吗?” 她知道飘碧在乎的是谁,对这个一直伴在姐姐身边的丫鬟,她惯会对症下药,果然,飘碧想了下便答应了,只是说答应了宝珠要送她礼物,或许会稍迟点到。让她和宝珠交好,本就是梦如想要她做的,闻言倒是没反对,只是在心中冷静的想,就让你在死前,再为我做些事吧。 飘碧自然是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倒是开心的前去了慈宁宫。 梦如也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就朝约定地走去,湖中小榭静静伫立湖心亭,里头已燃了烛火,小榭中也只季悯一人,正悠哉悠哉喝酒,梦如站在门口静静看他片刻,如若忽略掉他那身上的恶毒,这个男人,倒也是个人物。 悯王习武,自是对脚步声敏锐的很,他在梦如脚步停住的那刻就已转身朝着梦如抬了抬酒杯,笑道,“娘娘越发准时了。” 梦如阴沉着脸坐下,抿嘴不语。 季悯便笑,“娘娘莫要如此,本王今日相邀,只求解惑。” 他说着缓缓晃动着手中酒杯,着迷的看着那酒液发出迷人的色彩,“听说柳府尊贵的小姐里,有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娘娘可知道是谁,是娘娘您呢,还是您的姐姐?” 梦如心中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了那日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她猛地后退一步,眼珠子四乱转着,强装镇定道,“姐姐,是我姐姐。” 季悯眼中漾出迷人的光彩,“那么,最后一次。” 她的手紧紧绞在了一处,心头千万心绪,自己和姐姐明明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为何会有人说是柳府的小姐,可如今,她不能有事,所以只能姐姐有事,也幸亏,这个姐姐不是真的,一个丫鬟,贱命一条,总说着要为姐姐去死,如今,她便如她所愿。 “我只有一个要求,对我姐姐温柔点,我希望她从女孩变成女人时,没有知觉。” 季悯深深看她一眼,“如你所愿娘娘,您对您姐姐可真好。”那话里,透着如斯讥讽。 当飘碧告别宝珠匆匆赶到时,迎接她的是有心之人的软语温言,是一杯接一杯而来的酒…… 第101章 一死百了 她从未被二小姐如此对待过,像是出自内心般的温柔。(.无弹窗广告) 飘碧在一杯接着一杯喝下梦如递过来的酒时,这般幸福而又惶恐的想着,然后她便觉得困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要对小姐说,二小姐……好像还没有变的陌生。 然而再次醒来看到阳光,不在人间却是身处地狱。 满地是凌乱的衣衫,身体内部是钝而尖锐的痛,她低头,看到满身青紫。 惶惶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她慌张的从地上拽过衣衫盖住自己前胸,却见昨夜同二小姐一起言笑晏晏劝自己多饮一杯酒的燕国悯王正系着腰上的玉带边朝着自己走来,他像是终于逃脱了桎梏般轻松的笑着,就连脸上的刀疤都看着不似往日阴鹜。 他看着这个为自己彻底解毒的女人,纵然她一副避自己如避蛇蝎的样子,他也对飘碧多了几分忍耐,大掌一把将她捞了起来,他哈哈大笑,“躲什么,不要再做那穆沉渊的美人了,来做本王的侧妃吧,本王保准待你比穆沉渊待你好。” 季悯觉得自己也是有病,每次穆沉渊的人或者东西,他都忍不住想去撩一下,但更多时候往往是被挠那么一下,这不,他笑容还未落,就叫人往脸上吐了口吐沫,他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忍不住大手往上一移,箍住了飘碧的脖子,冷冷道,“别给脸不要脸。” 飘碧被他掐的脸色憋的通红,不停的挣扎,拿手去打他,挣扎中她勉强遮挡身体的衣裳滑落,露出满是青紫的身体,渐渐的,内心里泛起那股子空虚,情潮来的那般突兀和难以预料…… 季悯看着她的模样,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脸恶劣的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残忍而又嫌恶道,“瞧瞧,咱们的柳大小姐,华美人娘娘,竟原来是这么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飘碧羞耻的快要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不过一觉醒来便是天翻地覆…… 季悯被她那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心软了下,但也不过一瞬,那丝不忍也跟着青烟般很快就消散了,他缓缓将人丢在地上,转身便朝外走去,既然他的毒解了,那么他也该回到燕国,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 沉浸在无边情潮中的飘碧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季悯,她甚至忘记了这里曾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过,口中发出教人脸红耳跳的声音,然后却在转瞬间又清醒过来,强撑着固守心中清明,不停的用牙齿咬着胳膊以求让自己不这么奇怪。 有人踩着绣满了芙蕖的绣鞋,缓缓停步在她跟前。 飘碧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俯身看向自己的梦如,羞愧的几欲死去。 梦如想不到,阴错阳差的,飘碧居然就是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人,应该说是自己灵机一动下的决定,一下子可以摆脱掉两个人,还是说连老天都在帮自己。 混合着汗水和血水的手一点点攀上她的裙角,她看到那满身青紫的女人羞愧而又希冀的看着自己,她蓦地勾起唇角,柔声对着飘碧道,“姐姐,你昨儿是怎么了,只不过喝了点酒,就这么不要脸的就去勾引悯王爷了呢,连我看着,都羞愤欲死。” 她看着飘碧眼中的希冀如同那生命之光一点点褪了下去,心中的快感却随之越涨越高,她一脸担忧的看着飘碧,像是无意般说道,“若是叫人知道姐姐你与悯王私通,那可是死罪。”她说着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充满恶意,“到那时,你死只是一件小事,可连累到姐姐的名声,那可是天大的事。” 她说着缓缓起身,然后勾起唇角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那些话是压死飘碧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跟那些女人一样……谁叫她们都挡了自己道呢,她在心中狂笑出声,面上却还是那矜持端庄模样。 在她身后,飘碧害怕悲愤的蜷缩起身体,瑟瑟发抖,她抱着自己,叫着小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竟然就想,就这么死了最好…… 她这般想着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随便找了件衣裳将自己裹了起来,便鬼鬼祟祟的找了个地方先躲了起来,她想着趁着天黑去偷偷看小姐最后一眼,然后……然后就杀了这般****的自己,让自己“病逝”,这样自己就再没有机会做坏女人,也再没可能伤害到小姐了。 心中存着念想,她居然能抗的过去那一股接着一股而来的热潮,直至月上中天,她才费力的朝慈宁宫走去。守门的小太监自然是认得她的,虽然奇怪她穿的有些怪异,可还是放她进了去。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曾来过无数次的屋子外,她知道这会扶疏应该还未睡,按照她往常的习惯,这会应该会看会医书,等她在小窗户外的树丛里躲好,透过那枝叶空隙间看到那人埋首案上看书的模样,她下意识拿手捂住了嘴,在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飘碧静静的看着她的小姐边看书边记着什么,偶尔她会停下来沉思,然后随意的往自己藏身的树丛瞥来,有好几次她差点都以为小姐要发现自己了,可后来她还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在医书上。飘碧心中的感情着实复杂,在痴痴守着看了多时,她那一颗为了扶疏想要在这世上多留一刻的心被她努力的拖延着,可终归还是会到了尽头…… 于是她想,再最后看一眼…… 在最后看了十数眼后,她终于意识到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不舍的看了那烛光下还在看书的身影一眼,飘碧揉揉蹲的发麻的脚,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她进去了这么久时间才出来,又一次在心中感叹宝珠和扶疏姑娘同华美人关系真好,却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万籁俱寂时,飘碧一路晃荡到了湖边。 只有水能洗去她的污秽,也许还有机会能渡她到天上,她这般想着,忽然惨然笑了,旋即纵身跃进了水里,然而在她跳入水中的刹那,有一道身影也跟着如箭般射入了水中,朝着不停向水底坠落的飘碧拼命游去。 第102章 阴年生人 碧水浩淼,沁凉入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寒意在周身流转,却稍稍浇灭了她心中的热潮,夜间冰冷的水不断从她口鼻中灌水,在密集的水泡下,她放纵自己沉入水底,然而突然有一只手伸向她的腰间,将她拦腰一抱,猛地朝上蹿去。 “哗啦”声中,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探出水面,又朝着岸边游去,直至攀上围石,将飘碧拖到了岸上,那人才颤抖着手揪着飘碧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抖着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飘碧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狼狈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吐着湖水,“咳咳咳……”她不停咳着,咳的惊天动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才颤栗着身体转头看着月色下的人。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薄薄的衣衫紧紧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脸色惨白如鬼,若非她明眸中含着怒火能灼亮人的眼,飘碧几乎都要以为那是专拖人入水的水鬼。 “为什么这么做?”扶疏俯身看向她,心中愤怒恐慌一下子攫了她的理智,让她恨不得再狠狠掌掴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若非我觉得有人在窥视,不放心跟出来看看,你是不是就想这么死了,啊?” 飘碧呆呆的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姐这么狼狈,长发湿成缕缕,头上还搭着几片水草,失了她一贯的冷静,却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直到这刻她才觉得心酸委屈,才觉得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扶疏十分了解她,若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绝不会自寻短见。 如今见她只知抱着自己大哭,扶疏心中痛苦惊慌,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个一直发抖的身体,猛地咬咬牙,费力将她搀扶着抱了起来,她沉默着将飘碧往回拖,飘碧踉跄着被她拽着,抵达慈宁宫时,那守门的小太监惊的面色大变,连声音都变了,“扶……扶疏……” 扶疏冲他摇摇头,要他噤声,自己却仍是将人往自己屋里拖。 两人弄出的动静虽小,可却瞒不过此间的主人,太后有心询问,终归还是按捺住了,命人守好了消息,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 将人弄到了自个屋中,扶疏沉着脸吩咐人提了热水沐浴,热水很快被送了过来,扶疏看着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低低叹了声,伸手便扯住她的衣衫要去解,却见本来尚算乖巧的人突然反抗起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扶疏心中咯噔一声,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那双含了水望过来的眼,那其中的委屈悲愤叫她心中一痛,忍不住狠狠闭了闭眼,她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低声道,“去洗澡。” 飘碧唯唯诺诺的应了声,踉跄着朝浴桶走去,扶疏见她走路都不利索,起身搀着她进了浴桶,然后,却是一个坐在热水中低声啜泣,一个怔怔发呆。(.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最后,飘碧哭累了,满心的悲苦在有人能依靠时骤然放松,坐在温热的水中竟睡了过去,听到身体滑入水中的声音,扶疏才猛然惊神,将人小心的从浴桶里拖了出来,伸手将她湿透了的衣衫扒了下来。 这一扒,她脑中的一根弦“铮”的一下,断了。 一时间脑中只闻嗡嗡声。 她紧紧攥着拳,指尖刺入掌心,她似是感觉不到痛意,片刻后才机械的拿起帕子替飘碧擦拭身体,用干净的衣衫慢慢将人裹了起来,就这么穿着湿透了的衣衫,呆呆站在床沿,盯着人看了一夜。 如此折腾一夜,扶疏不出意外的发起了高烧,但她随意给自己配了药喝了,却是同太后告了假,专门守着飘碧。 飘碧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脸烧的通红,身体不自觉的摩挲着床璧,口中还发出些细碎的声响,却并未醒来,扶疏一度以为她是发烧了,替她把了脉后才发现她的脉象十分奇怪,竟有几分中了厉害的淫毒之兆。 那脉象似是淫毒,又不像是书中记载的任何一种淫毒,纵是她翻遍各种书籍,都未有头绪。 “咳……”喉间一阵瘙痒,扶疏慌忙抬手成拳抵在口中,堵去了那咳嗽声,这才小心的配出了个方子,自己又去太医院请了药,自己煎了小心的喂给了飘碧。 飘碧是在第二日半夜才懵懂着睁开眼,她呆呆看着头顶陌生的青纱帐,一时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直到听到破碎的咳嗽声,她才猛然记起那晚自己跳水被小姐救了起来,这才猛地从床上坐起,跌撞着跳下床,便见着那个坐在书案边,边咳嗽边翻书的人。 “小姐……”她无声的张张嘴,想问问她是怎么了,却一时胆怯不敢上前,又怕连累她,便黯淡了眉眼悄悄朝门外走去。 “咳……你,你去哪儿……咳……”扶疏没想到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人就想偷偷走,她脸色一沉,压抑着喉间的痒意,冷道,“又想去找个……咳咳……找地方寻死吗?” 飘碧浑身一震,她眸间溢出泪水,抿着唇攥着拳,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扶疏心口一阵起伏,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狠狠扔下医书,将房门一关便要离去,却终归是担心房内的人,她走了几步后还是叹了口气,又转了回去,隔着一道门微微放柔了声音,“呆在房内,哪儿都不准去。”说罢还是不放心,又去了宝珠房里,轻柔了言语叮嘱宝珠帮自己看好飘碧。 宝珠十分喜欢飘碧,虽然懵懂不知看顾是什么意思,却是很乐意和飘碧“玩”。 看着蹦跳的去找飘碧的宝珠,扶疏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本要朝着乾清殿的脚步一滞,转而向着乐坊走去。 季白的院子里还是原先的摆设,扶疏规矩的站在院中,低声道,“季大人,扶疏求见。” 属于乐官季白的屋子有片刻的静谧,半晌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何事?” 扶疏看着半敞着衣襟大咧咧出现的季白,面色平静,忍着喉间瘙痒,费力道,“扶疏求一物,此物只有燕国才有。” 季白听出她声音有异,不禁讶异的挑眉,却更好奇她口中所求之物,似笑非笑道,“何物,你且说说?” “火掌草。”扶疏低声道,此物是她看的一个古方里的一味药,她想用在飘碧身上,可火掌草只有燕国才有,是以她才找上季白。 季白微微挑眉,在燕国乃至全天下,火掌草都难以存活,只有燕国那群附庸风雅的贵族才看重火掌草本身蕴含的草香,费劲心力种植,用来晒干制成香囊随身携带,他想不明白扶疏求这火掌草的用意,他低眉思索了下,才道,“只有晒干的火掌草。” 扶疏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欣喜的点点头。 季白便要她等等,转身进了屋子,他才转入寝居,便看到那人手中握着自己小时候送他的蓝色香囊,静静的递了过来。 轻轻啧了声,季白并不去接,只顾自去翻自己那个青色的香囊,一边同他说道,“你急什么,她问的是我,不是你。” 穆沉渊沉沉看他一眼,“闭嘴。” 季白才不怕他,找到了自己那个,再不去管面色阴沉如水的男人,笑嘻嘻的晃荡着将香囊抛给了扶疏,扶疏笑着道谢,取出那香囊里放着的火掌草便要归还,却被季白笑着推回,“送你了,一定要日夜戴在身上。” 扶疏面色微变,才要推拒。 季白又道,“你若是不戴,这火掌草我可不给你了。” 扶疏这才收下,匆匆道谢后又匆匆往慈宁宫赶。 季白站在院中,看着阴沉着脸小心追着扶疏而去的穆沉渊,不由啧啧叹道,这皇帝陛下,是开窍了不成。 扶疏虽然急着赶路,可总归比不过穆沉渊身负武功,在归途上撞上似乎独自赏景的皇帝时,她还以为是无意中碰上的,根本未想到年轻的帝王特意抄了近路用了轻功,才有了这偶遇。 只是扶疏急着赶回去,并不想与他多做接触,朝他行了礼便要告退,却不想匆忙间两人身体轻撞,她手中的香囊一时没有拿稳掉落在地。 穆沉渊先她一步拾起香囊,柔声道,“这是什么?” 扶疏慌忙接过,随意应付了一句便要走,却不想穆沉渊并未多问,只柔声对她道,“季悯已于今晨离开大鄢返回燕国,以后你可以随意走动,不必总闷在慈宁宫中。” 扶疏一怔,愣愣看她一眼,突然间喉中刺痒,不由捂住了嘴,叫几声咳嗽声泄出指缝,她看出穆沉渊还有话要说,心中不由慌乱了一瞬,“多……咳……多谢皇上,扶疏还有急事,这便先行告退。” 穆沉渊深深看她一眼,目光无意中扫了她指尖紧攥着的香囊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扶疏匆匆离去,却不知那人驻足在原地,目光随着她掌心那团蓝色的香囊动着,直至再看不见,才收回了目光,他背在身后屈握成拳的缝隙中,露出一点青色布料,掌心内劲一动,随着风过,青色的布料随着泛着香味的火掌草碎末顿时四散在了空中。 慈宁宫中,飘碧被宝珠缠着根本无法离开,直至扶疏归来哄着了宝珠,飘碧才松了口气,然而直到屋中只剩自己和扶疏时,她又止不住的紧张,双手下意识的揪住了衣襟。醒来她便发现自己被人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给自己换衣裳的人除了扶疏,不会再有其他人。 想到自己身上那些痕迹已被扶疏看到,她便一直处在紧张中,可扶疏不说,她便只好惴惴不安看着她。 “你中了毒。”扶疏静静看她片刻,掌心捏着那个香囊,“我要为你解毒,你可信我?” 飘碧一怔,惨白着小脸去看她。 看她这般懵懂不安的模样,扶疏也不期望她现在能回答自己,只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是站在书案前,将那香囊解开,取出一点火掌草来,她本要将那香囊随意安置在桌上,想起季白的话,心中一动,便要将香囊收在怀中,她看着那蓝色的香囊,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她方才心焦难耐,并未怎么关注香囊的颜色,终归按捺下心中的那一丝不确定,将香囊放入怀中。 将火掌草轻轻研磨,扶疏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忽然就想到了穆沉渊,想到了男人的话,那人方才说到,季悯已离开大鄢,那个一直威胁着自己性命的季悯走了,她心中稍定,但转瞬间面色一僵,她突然想起季悯身上那奇奇怪怪的毒,想到他来大鄢的目的,想到那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女人会遭受的磨难,研磨着火掌草的手猛地一抖,她脸色苍白的抬起头瞪着飘碧,颤抖道,“飘碧,你是哪一年生的?” 她知道飘碧是阴月阴日所生,往常她便是按照这个日子为飘碧庆生的,在民间,只有为女子寻亲家是才会问道详细的八字,飘碧年岁还不大,是以她从未问过她的八字,只是此刻她心中慌张害怕的,十分害怕飘碧的回答。 飘碧愣愣的看着面色突然白起来的扶疏,呆呆道,“我……我是阴年生人……” “咣当”一声,扶疏一个站立不稳,累的桌上烛台跌落在地。 一时之间,烛台在地上翻滚,两个同样面色苍白的人遥遥对视。 只是一个懵懂不安,一个震怒悲哀。 第103章 有弱点便不再无敌 “怎……怎么了……”飘碧从未见过扶疏如此失态,她看扶疏像是难过的要哭出来,不由紧张的上前一步,不安的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遭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狠狠咬着牙,艰险中才将恨意和难过压在心底,勉强摇摇头,但她心中怀疑飘碧会和季悯有牵扯的缘由,想要问又怕再揭她的伤疤,只好勉力按捺下这个念头。 飘碧沉默下来,她紧张的绞着手指,又想起自己那****的身体。 扶疏只稍稍一想并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由轻轻叹了一声,“我会治好你。” 她说的郑重,飘碧原本还是心慌不安,此刻心下却突地一定,她眨眨眼,眨去了眼中的泪水,低声道,“恩。” 自此,飘碧便在慈宁宫扶疏房中住了下来。 太后并未多说什么,倒是使了郑嬷嬷过来添置了些东西,平日也让宫人多看顾着点。这其中,要属宝珠最开心了,几乎是****缠着飘碧,倒是让飘碧没了伤心抑郁的时间。 扶疏也曾去过芙蕖殿,想要向梦如说明飘碧的情况,只是梦如不知是次次错过还是避而不见,自那次后,她几乎再未见过梦如。扶疏无法,只好使了人去告知梦如飘碧的下落,之后,再无芙蕖殿的下落传来,就好似,她与芙蕖殿的联系,也因为飘碧的离开而断的干净。 这样行将十日后,被禁足储秀宫的田妃终于解禁,后宫妃嫔顿时又是身处水深火热中。 田妃善妒是深刻在她骨子里的,她得不到摇光帝的心,甚至连人都得不到,因此嫉恨着哪怕得了帝王一丝一毫宠爱的人,是以当她重见光明,在她禁足期间得宠的女子,几乎人人自危。[] 于是,在永春宫的刘太妃同慈宁宫的太后不出几日就被几位哭哭啼啼的宫妃求见。 一个说田妃莫名其妙就掌掴了她,哭叫间还将那红肿的脸露出来,太后同太妃一见,果然是肿了,将那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生生的打像是个猪头。 另一个则是全身湿淋淋的裹着件披风,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哭,“田妃姐姐二话不说将臣妾踹进了湖中,臣妾……臣妾都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个更惨,是由着宫人放在担架上送过来的,那是个擅舞的妃嫔,不过是被穆沉渊夸了句舞姿绝美,尤其是腿型优美,传进了田妃耳朵里寻了个机会就杀了过去,生生将人的腿弄折了。 这样的事一多,即便和善如太后也是撑不住了,更遑论刘太妃早已称病躲在永春宫不出。 太后最终无法,只好将田妃召了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但顾忌着她背后的刘田两家,到底不敢训的过分。田妃被训后安分了一阵,几日后却又是故态复萌。 她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宁妃薨逝后,是芙蕖殿的如嫔和穆沉渊在安宁殿里共处了一夜,那之后,帝王还会时不时照拂芙蕖殿,听的田妃整张俏脸都要扭曲了,她忽然想起当日与如嫔初见时,她一个美人就能让摇光帝赐撵回殿,更有宫娥歆羡她得了帝宠,可她呢,身为贵妃,姑母刘太妃更是摇光帝养母,可这些得换不来摇光帝的一次注视。 新仇旧恨加一起,再加上对宁妃根深蒂固的恨意因为宁若薨逝而一下子转移到了梦如身上,一时间,储秀宫和芙蕖殿势如水火。 这场无形的对峙,很多人以为会是后台强大位阶更高的田妃胜出,可隐没在暗处的穆沉渊却不会让她轻松,宁若这颗棋子废弃之时,他转而将目光看向了芙蕖殿心思叵测的如嫔,他相信,就算他不言明交易,柳梦如也能很好的当好她的棋子,与田妃对抗。 “听说田妃今儿个可不得了,自己动手掌掴了如嫔。”季白捧着个陈国上贡的碧果,毫无形象的啃的“咔嚓咔嚓”响,他边忙着翻阅这几日暗卫送来的密报,一边同穆沉渊道,“看着几位美人为你争风吃醋,三哥你心中是何想法?” 穆沉渊朝他冷冷睇去一眼,着实不愿同他废话。 季白也不觉得无趣,只啧啧叹道,“可怜田妃一片痴心,要是知道你在暗中帮着如嫔同她作对,你说她会不会因爱生恨,不再痴缠着你。” “闭嘴。”穆沉渊被他吵的心烦,随手就抓起桌案上的狼毫朝他丢过去,“吃你的东西去,聒噪的不行。” 季白哈哈大笑起来,一言就拆穿了他的心思,“不过是晚了些许时间,也许她在路上耽搁了呢,值得你这般心浮气躁嘛?”他说罢晃悠悠从座上起身,快狠准的朝穆沉渊猛戳刀子,“再说了,她现在忙着给她的好姐妹调养身体,哪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不举’的病人?” 他看到年轻帝王幽深如夜的眸子狠狠剜了过来,愉悦的大笑起来,似真似假道,“要我说,与其把着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人,不若收了那些为你痴为你狂的美人们,你说呢?” 眼见他又要朝自己丢东西,季白忙闪身退开数步,凤目微挑,道,“不如你我打个赌,赌扶疏今日会留在慈宁宫看顾飘碧,恩?” “我赌她会来替我治病。”穆沉渊根本未及思考,便冷冷扫他一眼,压下手中持着的奏章,十分平静的道,“赌注是一座城,大鄢与燕国边界的赤霞城。” 季白呆了呆,旋即眼中蔓延喜意,他心中觉得稳操胜券,才要说话,房门已被人扣响,旋即李明远的声音传来,透着些微让人不易察觉的轻松,“皇上,扶疏姑娘来了。” 穆沉渊面上这才露出笑意,顺带着得意眼扫了季白,这才放下被他握的有些汗湿的笔,起身迎了过去。 上书房的槅门被打开,露出偏殿里静立的扶疏。 她看到男人眼梢眉间都带着喜意,大步朝自己走来,不由就紧张起来,才要行礼就被他止住了。 “不必多礼。”穆沉渊笑着瞥了眼她挂在腰间的香囊,面上笑容不由愈深,柔声道,“今日来的比寻常要晚些,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宝珠闹腾了点。”扶疏摇摇头,提起宝珠,眸中含了些笑,随即示意他伸手出来把脉,季白倚在门上看着两人,目光落在扶疏腰上的香囊时一怔,不由朝面带笑意的穆沉渊看去一眼,轻轻叹了一声。 原本没有软肋的人,突然暴露了他的弱点,有弱点,便不再无敌。 第104章 子嗣问题 “脉象没有太大变化,近日有好好用药吗?”扶疏这段时间遇到的不是心智不全的宝珠就是慈爱和蔼的太后郑嬷嬷,更多的便是飘碧与穆沉渊这两个病人,性子早被磨的更加温软。. 穆沉渊却愈见喜爱她这份转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是她为自己做的改变,他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始胡诌,“近日都有好好用药,脉象没变化吗?但是最近晨起时……倒是有些感觉了。” 扶疏一怔,面上带了些喜色,“当真?” 穆沉渊看着她眸中的灼光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痒的不行,但他很好的按捺住自己,认真的点头,然后便含笑看着她倾身过来替自己做各种检查,最后又留下前阵子开的药匆匆走了。 季白从头看到尾,全程心潮起伏,等扶疏走后,才大摇大摆的出现,看着他将那药随手倒进一盆盆栽里,不由大大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等她以后知道了,可有的你受。” 穆沉渊有一瞬的沉默,许久才道,“我已深陷,无力再起。” 也不知说的是对扶疏的感情,还是这个需要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遮掩的谎。 朝上要穆沉渊立后绵延子嗣的言论一直存在,言官甚至上奏,称后宫子嗣不丰,是为帝之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保皇一派诸如韩阁老自然是凛然斥责此番无稽之谈,但私底下却也是劝解穆沉渊注意这个问题,韩阁老担心穆沉渊年少气盛,不把刘田一族这暗中搅乱的暗潮放在心中,找了个机会前往慈宁宫求见太后。 太后对于此事自然也是心中焦急,听他将种种厉害之处一一道明后,更是如坐针毡,恨不得穆沉渊明日就给孕育出个皇家子嗣来。 韩阁老捋着须发,眼中含着担忧,“娘娘要借机劝劝皇上,死者已矣,还是多看看生者,子嗣不丰,祖宗礼法说不过去,若是百官逼的紧,便让皇上立了田妃吧。” “田妃的性子……”提起田妃,太后更是一阵头疼,“若是田氏为后,后宫将永无宁日。” 似是想起些宫中传闻,韩阁老悠悠叹了声,也是无法。 两人正愁眉不展时,便听得“碰”的一声,韩阁老面色微变,猛地起身,大喝道,“谁!” 郑嬷嬷慌忙上前去打开房门,门外宝珠面色苍白的躲在扶疏身后,显然是被方才韩阁老的大喝吓住了。 扶疏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朝着太后和韩阁老行了礼,“是扶疏没看顾好宝珠,惊扰了太后和阁老,求太后责罚。” 这两个都是心尖上的人,太后又怎么肯罚,随口说了几句便打发了两人,再转回身时便见着韩阁老盯着扶疏的身影目光复杂,他微微叹了声,“像,真像……” 太后知道他是想起了谁,面色不由有些黯然。 “可惜了。”韩阁老轻叹,韩桐小时几乎可以算是在他身边长大,那是个聪慧洒脱的女子,向往天大地大自由自在,她很有主见的为自己的未来做了一番计划,只是那份计划和自由在还未开始便夭折在襁褓中,她最终被一道圣旨和亲姐姐的请求,将自己的后半生锁在了深宅大院中,最终郁郁而终。 “那是桐丫头的女儿吧。”韩阁老不愧是历经三朝的人物,只稍稍一想便想通了个中关节,“她同余年情同兄妹,又预见到萧会因晴妃之故导致萧家覆灭,早作打算将女儿交于余年抚养,臣说的是与不是?” 太后面色含愧,“阁老猜的不差。” “小桐道,当日哀家为了先帝求她下嫁萧会,如今她求哀家救她的女儿一生安康的长大,如此,便两不相欠。”她说的哽咽,拿着手帕拭泪,“她终究还是怨了哀家,可惜哀家连她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 太后韩桐姐妹之间的事,韩阁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摇摇头,“那那个萧府抄家之时失踪不见的萧家嫡小姐萧宝姝又是怎么回事?” “小桐本想宣布她所产的女儿已夭折,可路上却遇到一个难产而死的孕妇,小婴儿在夜里哭的凄惨,小桐动了恻隐之心,将那婴儿抱回了萧家,当做了亲生女儿抚养。”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先帝夺了萧会的发妻,就算哀家强行将小桐赐予他为妻,他心中也是怨恨着的,更是将这股恨意发泄在了小桐身上,纳妾、通房……小桐几时受得了这些,她一直都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又是……” 她说着,便有些说不下去,心中悲苦和愧疚上涌,眼泪终究是止不住了。 后来萧会醉酒,强要了她这般好的妹妹…… 她想起那日见到的韩桐,便哭的不能自已。 郑嬷嬷见她状态越发不对,慌忙上前阻止她再回想,韩阁老也知韩桐是她的心结,也温声开解了几句,但终归不好多说,不多时便告辞离去。 扶疏自是不知她们后来又说起了她生母之事,她此刻因偷听到的消息担忧不已,一时忍耐不住,偷了个空便朝乾清殿走去,她得和穆沉渊商量个办法,如何把这个难关过了。 第105章 只对一个人有感觉 她本是疾步赶路,却一径儿撞入田妃与如嫔对峙的场面,她愣了愣,待想要转身离开已是晚了,田妃已经一眼发现了她,扶疏无法,只好跪下朝两人行礼。[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是哪个宫的,本宫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田妃对于一般宫人倒不会过多苛责,只会对那些敢向穆沉渊使些狐媚手段的女人下手,她原先是想让扶疏起来,却又觉得扶疏有些面善,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与扶疏唯一的交集也不过是抓着宁妃画像的把柄诬蔑她与扶疏有染,彼时扶疏还是男子装扮,与现今颇有些不同,田妃又是在狩猎之时遭禁足,是以不曾知道扶疏之事,此时她只觉得扶疏像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记不起来。(.棉、花‘糖’小‘说’) 扶疏低下头,“奴婢是慈宁宫宫女。” 听她是慈宁宫的人,想着自己怕是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见过,田妃便不再深究,缓和了颜色让扶疏免礼,便不欲在她这边浪费时间,转而朝向面色难看的梦如,讥讽的一笑,“别以为有了和皇上在安宁殿一夜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是借了个死人的势,若是哪天这势借完了,本宫看你如何嚣张。”说罢,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我们走!” 扶疏忙躬身送她离开,眼角余光扫见梦如那一瞬间有些扭曲狰狞的神色,不禁一怔,才愣神间,面前已立了一人。 娇媚的美人眼中还蕴含怒意,就那般慢条斯理的弯下腰来,那声音低沉的只能扶疏一人听到,“连你……也来看我笑话?” 扶疏一怔,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说这样的话。 她张了张嘴,阿如两字在喉间翻滚,最终也只能压下心底,她直觉梦如发生了什么事,本想直接询问,但顾及边上有外人在场,只好按捺住心中疑虑,柔声道,“娘娘怎么了?” 梦如猛地伸手按照她的肩膀,眼中闪过愤恨和不甘,她压着声音,声音尖利,“不过是父族母族庇荫,凭什么看不起我,若非爹爹出事,我便是做个贵妃都不为过,她凭什么!凭什么拿权势压我!” 扶疏有一瞬的晃神,她无声张了张嘴,却第一次面对这个妹妹有些词穷。 然而梦如也不期望她能给自己答案,她掐着她的肩发泄了一通,终是甩袖离去。 扶疏看着她的身影离去,只觉得有些心累,曾几何时,她几乎和梦如越行越远。 乾清殿中此刻安静异常,穆沉渊本靠在案上假寐,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扶疏两字,耳尖一动,竟是一下子睁开眼来,当那扇房门被人推开,他看到那个人影同阳光一起融入自己眼中。 他竟不知是光灼人些,还是那人的容颜烧人些。 “今天不是诊脉之日,怎么有空过来?”他懒懒靠在案上,说的漫不经心,那双眼却是贪恋的注视着她,心中有朵花在缓缓盛开。 扶疏下意识偏了头,有些不自然道,“我……我听到韩阁老同太后的谈话,百官都拿皇上……”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不人道几字压入喉间,沉声道,“皇上……可有良策?” 知道她是特地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穆沉渊心中可谓是狂喜,这份欢喜让他眼中染了笑颜,轻柔的如同湖面渐渐晕染开的涟漪,他说,“扶疏,我很高兴。” 扶疏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何还会高兴。 他却不打算就这么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情而又温柔,直至把扶疏看的尴尬起来他才有所收敛,笑道,“快了,扶疏不必担心。” 扶疏想说她并没有担心,但看着他眸中的笑意,她不知为何开不了这个口,只好呐呐应声便要告退,却不知穆沉渊开口唤住了她,“扶疏,你是大夫,若一个不能人道的人想起某个人时会有反应,是否证明那人并非有病。” 他见扶疏点头,唇角笑意勾的愈加明显,“那若是他只对一个人有感觉呢?” 第106章 你去哪我便去哪 扶疏一怔,医书上并未有这样的特例,她苦苦思索了几番终是搜索不到,只能犹豫的道,“扶疏从未见过,只对一人起……”她顿了顿,微微别开了眼,“只对一人起欲望,有些匪夷所思。[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隐隐觉得他会说这番话的,可能和他本人有着莫大关系,也许……说的就是他自己。可一个男人,尤其是坐拥三宫六院美人的一朝至尊,又怎可能只对一个女人有感觉。 扶疏的话音才落,穆沉渊便缓缓深笑了下,他看扶疏的神态便知这个聪明的女人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并不打算和她多饶,只定定看着她,哑声道,“这是病,只有那个人……能治好的病。” 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淡淡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无奈,却又蕴着浓至骨髓的深情,让扶疏的心忽然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怔愣着抬眼看他,彼时他也正专注的看着她,眼中的光华流转就那么定定的,几乎要让扶疏觉得自己要被烧红了脸,她忙侧过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默然不响,显然已是尴尬异常,穆沉渊今日却不会轻易放过她,天知道在他看到她为自己报信时,那狂喜的心,他有多想抱抱她想亲亲她,却只能这般压抑着,面上还得露出苦涩无奈的神情,对她道,“扶疏,你说朕该如何?” 该如何? 若真是如此,便只能将那人拘押在宫中,时时宠幸,直至诞下皇子。 可是,却并未如此简单。 不说那人是否愿意,即便愿意,可忍得过宫中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这宫中,盛气凌人如田妃只是个靶子,更有数不清的暗手,暂且风平浪静,不过是刘田两家风头太胜,她们不能以卵击石。(.无弹窗广告)到时那人是否能顺利诞下皇子,皇子是否能顺利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穆沉渊见她沉默也不急,只静静的看着她,他看她认真思索着,长长的睫毛如扇般齐刷刷的刷着,渐渐的将他的心刷的柔软。 “那个人是谁?”然后他听到她的声音轻轻的响起,虽然轻微却极为冷静,“若无路可走,就将她拘在秘处,待她产出皇子后,再迎入宫中……” 在那一瞬,他只觉得心内有颗不知何时抛下的种子在这刻霹雳哗啦的生根发芽直至开了花,如此的美好。 这个一直淡然的人啊,她其实很善良,却为了他在思虑了这么长时间后,还是为他提出了于她来说这般残忍的方法,叫他怎能不欢喜。可正是因为如此,他竟然有些迟疑,竟然有些不敢继续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扶疏微微偏头看他,见他只沉吟着不说话,想来应该是这个方法让他迟疑了,由此可见,除了宁若,他怕是又爱上了一个不能长相厮守的人,扶疏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些闷,虽然他先前也对自己说过些会惹人脸红心跳误会的话,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当真,可如今看来,她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挪移的笑了,“还有一个法子,皇上可以不要这个江山。” 她这话在帝王看来是如此大逆不道,随便被人听了都是杀头的罪,穆沉渊却觉得心中一跳,双目灼灼的看定了她,竟然是笑了,“这个甚好,等朕做完自己要做的,便将皇位留给沉意,带着她远走高飞,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扶疏下意识咬了咬唇,一时已是心头烦乱。 她曾以为,这个男人没有真心,她一直都记得她在院中,隔着一道院门听到这个男人说只是一个游戏,因此笃定他没有真心,可她一直以为没有真心的人,如今却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江山,即便是玩笑话也好,真心也罢,恐怕都是难能可贵。 心头微微泛起些酸涩来,她勉强笑道,“那皇上可得快些做好想做的事,也好在百官发难之前,尽快带着她远走天涯,逍遥快活。” 穆沉渊颇为认真的点点头,眼前的人微低着头,声音有些恹恹的,看着有些让人心疼,他本想着为了她放弃了原本的安排,便是让她吃吃醋也好,以慰他求而不得的苦闷,可见她低落的模样,他又是欣喜又是不忍,柔声道,“你喜欢哪里?”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扶疏一愣,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为何要问这个?” “不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怎肯跟着我远走高飞。”他轻轻笑着,目光深如浩海。 扶疏一怔,起先有些不明白,待反应过来,绯色攀爬至脸,她只觉得耳朵烧的厉害,忍不住用手指握着耳垂,类似于这样的话她就听他说过几次,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来的让她心如擂鼓,浑身发热。 她有些不知所措,在仓皇中只觉得双肩被他握住,男人的声音低沉的让她心发颤,“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考虑想去哪里,在我做完想做的事之前,扶疏,答应我,能认真的考虑一下吗?” 扶疏浑浑噩噩的走在回慈宁宫的路上,她整个人有些懵然,甚至记不清自己有没有答应穆沉渊会好好考虑下,她脑子乱的很,一会想到在远方的爹爹,一会想到和皇家穆氏有着深仇的生父,一会又想到对穆沉渊情根深种的梦如…… 肩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下,旋即一个狐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半天都没反应。” 扶疏被惊了一跳,转回身见是陈展,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她佯装镇定的转回身,淡淡道,“只是在思考书中的一个古方。” 陈展不疑有他,与她并肩而走,“你前阵子托我查柳相的消息……”他说着顿了顿,快速的看了看四周,又继续道,“他在西北蛮荒之地过的还好,在那的郡守是他之前的一个学生,对他多有照顾,你放心。” 这可以算是这么久以来扶疏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她脸上露出些笑容,连语气都轻快了些,“谢谢表……谢谢陈将军。”她一时口快,差点又唤出表哥两字,虽然及时改口,可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正当两人之间有沉默横亘之时,一个形色匆匆的小太监找了过来,看到陈展时双眼一亮,半是惊喜半是担忧的跑了过来,“陈将军,陈将军原来你在这里,皇上有事急召……” 认出是清乾殿的小太监,陈展忙上前几步,低声问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顿了顿,然后有些怜悯的看了陈展一眼,小声道,“陈国急报,慕华夫人……薨了……” 陈展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脚步一时有些踉跄,他一把拽住了小太监的手,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小太监被他抓的很痛,可也知道他如今怕是十分痛苦,是以并未露出痛色,只是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慕华夫人……她薨了……” 那一刻,站在陈展身后的扶疏看到他的脊背徒然僵硬起来,肩膀微微抽动,像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第107章 宝姝 陈展的生母慕华夫人是陈国王醉酒临幸的一个宫女,陈王荒淫惯了,睡完了拍拍屁股就走,留下那时还是个宫女的慕华夫人被王后以一个勾引王上的罪名给下放到冷宫任人欺凌,直至她在一次劳作时昏倒被诊出喜脉…… 至此,陈王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陈王再怎么荒淫无道,却终归虎毒不食子,下令好生安置了幕华夫人,直至她生下陈展,却没有母以子贵并没被册封,还是不尴不尬的宫女身份,而陈展在被生下不久就被陈王后抱走了。 陈展小时几乎是被陈王后放养长大,虽说是王子,可过的同奴才也没有两样,而陈王,只要王后做的不出格,他也听之任之。是以陈展在幼年时过的并不好过,因陈王后的缘故,他与他的生母慕华夫人从未见过,只知她被王后拘在冷宫,永不得出。 他也曾想尽办法想要和生母在一起,可他一个孩子如何又能斗的过陈王后。 就这般过了几年,彼时闹的沸沸扬扬的大鄢为质之事却是两母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当时所有王子夫人都在逃避大鄢为质,还是在冷宫的慕华夫人趁机跑出了冷宫,跪在陈王面前,祈求陈展大鄢为质。 慕华夫人此举可谓是解了陈国燃眉之急,陈王一高兴就给她封了个慕华夫人当当,还在陈展为质那日,准许母子俩见上一面。 可那时年少的陈展,满心的都是被生母抛弃以求荣华富贵的愤怒,母子俩第一次见面时便狠狠朝她吐了一口水,然后不顾她颤抖着呼唤的展儿声中,上了前往大鄢的马车。 从此,陈展便再也没有见过陈国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生母慕华夫人。 偶尔几次谈及陈国,他都会回避,他曾以为他会一辈子怨恨这个女人,可骤然听到她死去的消息,他只觉得连心都要停止跳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心中的惶急让他忘记了身后还跟着的扶疏,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乾清殿,那里穆沉渊和季白都面色担忧的在等着他。 陈展的脚步一顿,心口突突突的跳个不停,他张张嘴,笑的十分难看,“怎么都这副样子,我刚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说是慕华夫人死了?哈哈哈……”他捏着拳大笑起来,脸色狰狞的几乎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这么狠的女人怎么会死,祸害不都遗千年吗?” 季白凤目中闪过不忍和一丝愧疚,他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他双肩,沉声道,“我很抱歉小展儿,是十九王叔回国控制了父王,暗中派出刺客刺杀陈王,想要染指陈国,慕华夫人为了救陈王挡刀而死……” 陈展懵然的看向季白,只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分明,可合起来却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你说什么?”向来硬朗冷酷的铁面将军此刻像是个懵懂不安的孩子般喃喃相问,一双黑漆漆的眼愣愣的看向一旁沉默而立的穆沉渊,他眼一亮,心中闪过丝希冀,期期艾艾唤道,“三哥……” 穆沉渊无声叹了一下,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沉声道,“节哀。” 至此,陈展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呆呆的立在原地,脑中蓦地一片空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耳中突然听得一声娇叱,“驾!陈展……” 身着红色骑装的女子竟大胆的在宫中纵马而来,朝着他伸出手,“随我去陈国见慕华夫人最后一面!” 那是听得陈国传来消息的新楚瑞云郡主。 陈展不及思考,身体趋于本能的握住她伸来的手,趁势跃上马背揽着瑞云郡主直冲向宫外。 “皇……皇上,奴才无能……” 一大批侍卫太监拦不住人,均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穆沉渊朝几人摆摆手,并未怪罪,只盯着陈展离去的方向负手而立,最终轻轻叹了一声,眼中暗暗的压了一层墨云。 躲在隐蔽处的扶疏慢慢放下用来遮挡自己的树枝,她还想不好要如何回答穆沉渊,是以就算担心陈展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不敢凑前,等到了陈展和瑞云郡主的身影都已瞧不见了,她才失魂落魄的往慈宁宫走。 路上听到几个宫女嚼着舌根,一个说听说大人们又上奏皇上选秀封妃立后呢,一个道听说原本是要给如嫔晋位的,可被太妃以罪臣之女压着不过呢。 “可不是,你们都没瞧见如嫔今日和田妃那对峙的场面……” “说起来一个无圣宠但又家族庇荫,一个圣眷浓无庇护,你们说,田妃和如嫔……” “嘘!你们胆子真大,这种话也敢在这里讨论!” “不敢了,不敢了嘛,你不说我不说谁都知道……” 远处传来几声听不出意味的笑声,扶疏这才知道梦如今日的怪异之处来。她眉间一蹙,本要回慈宁宫的脚步一顿,转而向芙蕖殿而去。 及至芙蕖殿时,她便见到梦如身边的大宫女阿姝正从芙蕖殿出来,她张嘴想喊住她,却见她迎向了一个角落,扶疏下意识抿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压住了自己的脚步悄悄靠近。 那角落里应该有个人,似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扶疏听到向来笑眯了眼的娃娃脸阿姝声音冰冷了几分,“我和刘大人是合作平等的关系,可不是为她田妃做事的,就凭田妃也敢命令我?” 扶疏心中一惊,蓦地屏住了呼吸。 阿姝,居然是刘方那边的人。 她心中一时转过无数个念头,身体忽冷忽热,紧张万分,忍不住想要听的更多些。 却听那边似是说不下去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声音气急败坏道,“你……你竟敢这么同我说话,你难道不知道田妃娘娘……” “田妃?呵……”阿姝嘲讽的笑了起来,“等哪天刘方不肖想我萧家的东西时,你尽可拿田妃压我,不然,就给我缩起尾巴装孙子吧。”说着竟是理也不再理那人,转身就进了殿。 徒留下那人被气的匆匆离去,而扶疏……整个人如遭电击,愣在当场。 她知道生母养了一个孤儿代替着自己在萧家,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小,那个人竟然是芙蕖殿宫女阿姝…… 萧宝姝。 原来,萧宝姝竟是阿姝。 怪不得她有时觉得她对宝珠的态度极是奇怪,却从未深想,原来竟是这样。 一天之中真相一个接一个朝她袭来,让她有些怔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浑浑噩噩的回了慈宁宫,宝珠正同飘碧凑在一起研究着什么,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齐齐转过身来,两个人一同朝她绽开笑颜,惹的扶疏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起来。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久了会越来越像,这两个人可不就是吗。 她笑着跟着蹲下,看着她们摆弄着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不由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飘碧和宝珠对视一眼,露出个神秘兮兮的笑,“保密。” 扶疏无奈的瞪她,然而那瞪的表情维持不到一瞬,便又被笑意代替,她先问飘碧,“喝过药了吗?” “恩。” “情潮还来的汹涌频繁吗?” 飘碧对这个还是有些放不开,闻言脸色先是变白,后又变得通红,她扭扭捏捏的道,“没……好多了,好几次都压住了,我……” 她这般模样让扶疏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一定会治好你。” “恩。”飘碧朝她绽出大大的笑颜,自从搬来了慈宁宫,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不像是在芙蕖殿里过的那般压抑。 她眼中明亮,是有着对未来的希望,扶疏很高兴飘碧没有消沉下去,也终于对她放下心来,转而问一旁的宝珠,柔声道,“宝珠……你还对你的姐姐,有印象吗?” 宝珠懵懂的看向她,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似是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扶疏不由的抬手捏捏她的脸,轻轻笑道,“你还记得宝姝吗?” 宝珠以为她和自己玩儿呢,举着脏兮兮的小手咯咯笑着扑进了扶疏的怀里,一直叫,“宝珠,宝珠……”也不知是学的谁的腔调,她好似来来回回就只会说那几个字。 扶疏不由无奈,知道从宝珠这里恐怕问不出什么来,她暗暗压下心头的不安,失神的拿手轻轻摸摸宝珠的发。 许是她这个模样动作让宝珠想起了什么,宝珠突然将脸贴向扶疏胸口,亲昵的蹭了蹭,明亮的眼眸盛着清澈,脆声道,“娘……娘……” 扶疏浑身一僵,在飘碧诧异的视线中,脸腾的变的通红,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微微转开脸,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睫忽然轻轻颤了几下,声音微微颤着,眼神茫然的也不知落在何处,“是不是她也这样抱过你,摸过你的头发,所以你才会把我认成是她?” 她的话音才落,在她们身后拐角处的太后差点因这句话泪崩,她拼命拿着帕子堵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来,慌忙挣脱开郑嬷嬷的手臂,踉踉跄跄冲向了慈宁宫的佛堂。 郑嬷嬷担心的追了上去。 却见她一直忍着哭声,直至扑到了一个排位前才终于忍不住,不再压抑的痛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错了,是姐姐做错了……” 第108章 被发现了 郑嬷嬷看着抱着个空白的牌位哭的不能自已的人,静静站在门侧发怔,她知道她需要发泄,也便乖巧的不出声,就如同之前十数个****夜夜。(.无弹窗广告) 一夜倏忽而过,翌日无端起了风。 郑嬷嬷言说会下雨,阻了宝珠和飘碧去游园,可扶疏自从得知阿姝就是萧宝姝后,便一直有些出神,总想着阿姝和刘方之间到底有了什么交易,萧刘两家又否在密谋着什么,渐渐的,竟也没空去胡思乱想穆沉渊要她考虑的问题。 这日,即便郑嬷嬷温言劝了,扶疏也出了慈宁宫,寻机绕到了芙蕖殿侧。 她一时冲动便做出这个决定,直到来了芙蕖殿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就来了这里,待想退去又不甘心,只好来来回回在四周转悠,她本以为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却不想几盏茶后空寂无人的芙蕖殿前来了个看着极为眼生的小太监敲响了芙蕖殿的大门,他也不知是与里头的人说了什么,片刻后,阿姝出来了。 两人细声的交谈了几句,随后阿姝就匆匆跟在那人身后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扶疏在暗处窥见阿姝隐隐激动到发红的双眼,敏锐的觉察到她此刻要去见的、或者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不及多想,她也咬唇跟了上去。 眼前的两人在宫中僻静的小道上绕绕转转的,专往人少的地方钻,扶疏跟着到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很久都不见他们停下来,扶疏心中甚至都要怀疑这是他们专为引自己入套的阴谋时,前方的两人终于在一个小亭子前停了下来。 扶疏心中急跳,此时已经跟到这会了,这个时候回去她根本不会甘心,这般想着,她弯腰躬身躲入离那小亭子最近的一个草丛里,沿着那些草丛的缝隙偷看。 那小亭子中本已等了两人,一人黑袍连着兜帽裹满了全身看不出模样,另外一个却是据说称病卧床的刘方。 扶疏惊的差点站起身,只能拼命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响动。 也不知亭子里的人说了什么,刘方倒是笑眯眯的和那小太监离开了,显然是要给那黑袍人和阿姝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自始之终,那黑袍人都没有摘下戴在头上的兜帽的打算,只定定的站在亭子里,也不知说了什么,阿姝突然很激动的颤抖起来,接着更是委屈的哭出声来,娇小的身子扑入了那人的怀里,从扶疏的角度再看不见什么,只能瞧见那黑袍人的手颤抖的抚摸着阿姝的后背。 两人声音很小的不知说些什么,扶疏要很费力的听才能听到些片段,只听见那黑袍人说什么玉簪、什么你娘之类的话……而阿姝却拼命摇头,言说从未有过那根玉簪,扶疏的心忽然跳的十分的快,她不由想到自己被关密室时飘碧带来的那个包袱里,可不就有一根玉簪,后来她担心睹物思人,便将那玉簪埋入了陈展将军府的后园,难道那玉簪……竟是韩桐……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吗? 心中一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双眼涩涩的,脚边忽然传来一阵嗖嗖声,旋即一个冰凉的物什沿着鞋面顺着腿游了上来,扶疏心中一惊,慌忙低头看去,却见一条青色的小蛇正慢悠悠的探起头来,那绿豆似的脑袋对着扶疏惊恐的双眼,蓦地扬起脑袋对着扶疏飞快打来的手狠狠一咬。 扶疏痛的厉害,还记得不能发声,可这边虽然压抑了动作,可还是有些动静,亭子里的人都是些谨慎过头的人,闻言喝道,“谁?”说话间两人已是朝扶疏藏身的地方奔来。待扶疏飞快的撕下袖子绑住手上的伤口以防毒液扩散,想逃时整个人一个抽搐,却是撑不住软软瘫在地上。 阿姝完全没了往日的娇俏可爱,冰冷的缓缓靠近,“阿青的毒可是十分厉害,咬了便会见效。” 扶疏背对着她,双眼盯着那伏在草丛里的小蛇,她此刻唯有双眼还能动,其余地方均是麻痹不已。 “让我看看是谁胆敢跟踪我,偷听我们说话。”阿姝圆脸上挤出一丝冷笑,蓦地探出手抓住了扶疏的头发,迫使她半转过头来。 她看着扶疏那已然苍白的过了份的脸,面上现出诧异之色,“是你!” 而此刻,那个一直戴着兜帽的黑袍人也是一惊,竟是下意识掀开了兜帽上前一步,失声道,“小桐……” 扶疏瞳孔不由猛地一缩,她万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失踪已久的萧会…… 她的生父。 第109章 贪婪之心 她此时并未像上次那般身着男装,又兼之被蛇咬了麻的脸色发白,柔柔弱弱的模样像极了当初郁郁而终的韩桐,也难怪萧会一时之间会认错人。[] 眼见萧会激动的要将扶疏扶起,阿姝伸手拦住了他,寒声道,“爹爹,她不是娘,她只是慈宁宫的一个宫女。” 萧会不敢相信的摇摇头,他颤栗着在扶疏跟前蹲下,已有疲老之态的手轻颤着似是想去摸她的脸,却终是不敢,又抖索着落了下来,一个人恍若出了神般喃喃道,“怎么会不是呢……怎么会……” 扶疏努力的眨巴了下眼,她此刻中了那古怪至极的蛇毒,身动不了,口不能言,唯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转动。她对这个生父……感情十分复杂,没见着他时绝不会想他分毫,可一见着他时,那种来自于血脉亲情的亲切和熟悉之感却要打破原先的陌生之感。 以至于,她都不知该以何种情绪面对这个人。 却不料阿姝见萧会神情恍惚,又是愧疚又是激动的模样忽然诡异一笑,柔声在萧会耳边道,“只要爹爹想她是,她就是娘……”说话间她斜斜的朝扶疏睇去一眼,扶疏只觉得这一刻头晕目眩,根本未来得及思考什么,整个人就一头朝草丛栽下。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混沌。 已近暮色。 往日此时是慈宁宫用晚膳的时间,可左等右等扶疏不回,太后怎么都没心思用膳,她蹙着眉,目光扫过同样有些担心的飘碧面上,轻轻叹了口气,唯有宝珠还未意识到什么,清澈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视线一直往自己欢喜的那几道菜式上转。 “奴婢已经着人去打探了,娘娘不然先用些粥。”郑嬷嬷心中也是担心,她知道扶疏向来守时,从来不会到时不归,便是有事也会使人来说一声,可这一次,却是无声无息,她担心扶疏出了什么事,又怕自己的担心会成为压垮太后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以只能强颜欢笑安抚几人。(.棉、花‘糖’小‘说’) 只是她话音才落,先前遣去寻找扶疏的人已是匆匆而归,他们冲着郑嬷嬷摇摇头,面色隐隐有着不安。 郑嬷嬷脸色煞白,耳边听的“咣当”一声,却是太后手中汤匙摔落在地。 她“腾”的一下从座上起身,面色凝重,“来人,摆驾乾清殿。” 太后凤撵到时,穆沉渊正同季白商议着什么,李明远来禀报后两人才歇了话头,对视一起,齐齐迎上前去。 乍一看,两人均是有些诧异。 太后虽说是上了年岁,但一直保养得宜,会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些,可今日骤然见到太后,那面上的疲惫和老态却是如何遮都遮掩不了。 他尚没来得及发问,便见太后疾步上前,竟是连往日的仪态都不顾,颤声道,“扶疏不见了。” 穆沉渊不禁心中一悸,身旁的季白也是脸色微变,他见太后没了章法,收起往日的惫懒之态,柔声安抚,“皇上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太后不要担心。” 他的话敲醒了穆沉渊,他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派了影子暗中保护,安慰着太后,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扶疏不会有事。”他顿了顿,接着道,“朕派了影子暗中保护。” 影子两字让太后微怔,蓦地伸手捂住了嘴,无声的哭泣起来。 穆沉渊一番布置,等歇下时已是掌灯时分。 季白还未从乾清殿离开,他坐在灯下,凤目斜斜的扫一眼静坐无声的穆沉渊,慢悠悠笑了起来,“若她出了什么事,你可会后悔?” “她不会有事。”许是烛火跳动刺眼,穆沉渊微微合上双目,许久才缓缓睁开,那一双眼沉如古井,映着那烛火摇曳,“朕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宫外定国公府。 隐蔽后园中,此刻除了萧会同慧能,又多了一个人。 “老爷……夫人,这是夫人?”慧能盯着床榻上久不见醒转的扶疏有些愣神,他万没想到老爷只是进宫去见了大小姐一趟,便带回来一个与夫人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萧会有些恍惚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其实知道这个人不会是韩桐,可长久以来对韩桐的愧疚让他想要弥补,可韩桐不给他机会弥补他的愧疚,决绝的用死亡斩断了他一切赎罪的机会,让他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无可自拔,他有时候会想,全天下,恐怕都不会有比韩桐更加心狠的人了。 可再想、再怨,那个人如同晴儿,都不会再醒过来。 他长长的叹了声,终是道,“不,她不是。” 有些颓败的坐在床沿,他的五指虚虚落在扶疏脸上,渐渐的他的手指变得颤抖,喃喃道,“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难道竟是因为你长的同韩桐一样,所以韩太后才将你留在慈宁宫吗?” 他这般问话,昏迷不醒的扶疏自然不会答他。 “老爷,她总不醒,不会有事吧?”毕竟做过几年和尚,又兼之已经年迈,慧能终归是有些和尚的慈悲为怀,眼见扶疏昏迷,不由担心问道。 萧会摇摇头,“阿姝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只说会如同活死人般不醒,性命却无忧。”他说着顿了顿,“她必定是这些年受了什么苦,才会学的如此冷鹜,待过些时日我劝她一劝,就将这人放了吧。” 听他提到大小姐萧宝姝,慧能不由跟着叹了口气,心中只道作孽。 他是万没想到,夫人心肠那么好的一个人,从小好好教导的女儿如今成了心狠手辣的人,难道真是大小姐幼年丧母,所以才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了吗。 两人正说话间,外头通传说是刘方来了。 萧会下意识不想让刘方看到扶疏,便让慧能在这好好看顾,自己理了理外袍,转身迎了出去。 “老弟,和宝姝谈的如何了?”刘方先前为表诚意,留他父女二人独处,并不知道宝姝将扶疏药倒让萧会带出了宫,此刻想起萧家宝藏,不由就匆匆找了过来,笑道,“宝姝可知道那簪子的下落?” 萧会摇摇头,脸上闪过无奈,“宝姝并不记得有这个簪子,白玉簪向来都只传萧家主母,当年小桐下葬时,我因……”他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顿了顿,眸中闪过痛楚,“我那时并未怎么关注小桐的丧礼,是以并不知道她将白玉簪放在何处,还以为她将簪子交给了宝姝……” 刘方闻言眸色一沉,当年韩桐逝去不久,宫中的晴妃也跟着难产而亡,心心念念的爱人死去,也难怪萧会并不关注发妻的葬礼,更别说那白玉簪萧家传家宝这种死物,他知萧会并不会骗自己,可萧家宝藏他势在必得,不禁轻声道,“会不会是随着韩桐入了葬……” 他的话音还未落,萧会脸色猛地一变,转过脸寒声斥道,“若刘方兄胆敢扰得小桐死后不得安宁,我必不会告知我萧家宝藏所在之地。” “老弟你看,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刘方未免惹怒了他,不由打着哈哈,又软语说了几句,才让萧会放下心来。 等他出得瑾玉轩,便招人过来,附在人耳边道,“去,好好查查韩桐的墓,做的仔细些,可别叫人察觉。” 待人走远,他才回头看向瑾玉轩方向,冷笑道,“等我夺了萧家宝藏,便让你去地底同你的妻儿心爱之人团聚。”说罢甩袖离去。 等瑾玉轩恢复了彻底的平静后,已是夜上三更。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绕过守夜的慧能,来到扶疏床前,来人探手摸上扶疏颈侧,只能摸到微弱的跳动,他本要将人抱起,却又听到脚步声朝这里传来,慌忙纵身一跃,上了房梁。 第110章 故人、震怒 却是萧会。(.好看的小说 他久睡不能成眠,辗转反侧几番,终是忍不住披了件外袍来到了扶疏的屋子。他走动时的动静惊醒了慧能,见他费力的揉着眼睛同自己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酸楚,“先去休息吧。” 慧能本想拒绝,但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些话要同昏迷的人说,便点点头又退下了。 萧会在床边站了许久,才弯下腰来,就着微弱的烛光对着扶疏怔怔发呆。 越对着这张脸,他便越回想去以前的韩桐来。 韩桐自嫁他后,一直都是沉静的,她知他心中有人,便先行开口愿意维持着这有名无实的姻缘,人前也愿意配合,哪怕后来被他醉酒强行落实了夫妻关系,她都不曾怨过半分。她唯一一次与他闹翻也不过是看出他有助刘方谋反之心。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萧家满门陪葬吗?” 当年那个淡然矜贵的女子沉静的反问犹在耳侧,萧会死死闭了闭眼,他只知道自己当初冥顽不灵一意孤行,最终应了那句满门陪葬,唯一所幸的,也不过是韩桐死在了萧氏满门被灭之前。 萧会自认是个有错便改的人,可韩桐早逝,让他连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 “虽不知你是谁,无辜牵连了你实在抱歉,我明日就找阿姝为你解毒。”萧会盯着扶疏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声,又摇晃着走回了自己的屋。 直至他走远,那道伏在房梁上的人影在沿着阴影缓缓落下,对着扶疏看了半晌,整个人如同隐没在影子中消失不见。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已是很快的赶到了清乾殿。 许是知道他会出现,穆沉渊此时并未睡下,他穿着一件素白的袍子,正捏着枚棋子对着微弱晃荡着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影子静悄悄的出现,也不敢打扰到他,只安静的立在一旁。 片刻后,穆沉渊垂下双目,淡淡问道,“如何了?” “中了不知名的毒,萧宝姝所下。.”影子安静的回答,又加上一句,“开启宝藏的钥匙并不在萧宝姝身上,刘方已派人去挖韩桐的墓。”他说着一顿,垂在腿侧的拳微微握紧,“他怀疑那钥匙在韩桐墓中。” 穆沉渊将那枚棋子轻轻放落,偏头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声音低哑叫人听不出情绪,“朕还以为你不会说。” 影子一噎,被笼在黑影中的脸色十分难看,半晌才艰涩道,“我忠于皇上。” “呵。”穆沉渊轻笑了下,随手将那棋子丢进棋盒中,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问,“萧会何时会让萧宝姝出宫解毒?” “明日。” 穆沉渊微一沉吟,抬手将棋盘上散乱的棋子拢在一处,淡道,“明日……朕也出宫一趟。” “皇上不可。”影子面色微变,忍不住出声阻止,“若皇上在宫外有什么不测……” “正好遂了刘方和太妃的意,换个他们想要的皇帝。”穆沉渊冷静的接下了这句话,似笑非笑道,“朕猜是沉意,你是我萧家可媲美先帝的痴情种,又愚衷的很,他们说服不了你;沉舟向来有心他们怕是不好掌控,绝不会选择。” 影子脸色惨白,慌忙跪倒在地,“影子忠于皇上,沉意也无意帝位,皇……”他还待陈情,年轻的帝王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深如子夜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朕信你们,可不信那刘氏兄妹。” 他边说着边缓缓起身,“跪安吧。” 影子张张嘴,还待说什么,便听到头顶的声音已经冰冷,“大哥,跪安吧。” 他心中一震,心缓缓沉入谷底,躬身便隐没在阴影中,当真人如其名。 待影子消失不见,穆沉渊才沉沉呵笑,堂堂先帝长子封齐王,何等的尊贵,竟屈尊在他这儿做个暗卫,无名无姓只得影子二字,可笑,可笑! 他在屋中伫立许久,转身取过外袍披在身上,拿了玉带将将系在腰间,便几步走到屏风后,抬手摸向那嵌在墙壁上的宫灯架,他似是随手扭了几下,就听到“咔嚓”一声,一道石门正隐隐而现,露出一条黝深的甬道来。 穆沉渊抬步跨入。 十数步后,漆黑甬道里渐渐现出微弱的光,及至又多走了几步,那光亮才像是盛放的烟花般,骤然涌入双眼。 抱着黑猫的女人最先听到了脚步声,她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的黑猫,朝着穆沉渊微微福一福身,柔声道,“皇上此来,可是信我之前所说的了?” 本温顺不已的黑猫在穆沉渊出现的那刻就有些躁动,在她怀里不停的想跳走。 女人抱着它,神色愠愠,“阿布,安静些。” 阿布发出尖利的叫声,大力的挣脱出她的桎梏,很快的蹿没了影子。 女人抱歉的笑了笑,“皇上是天子,天子威压,我们这些活在黑暗里的东西可有些受不了。” 穆沉渊目光沉沉,定定看着女人的脸,淡淡道,“当年的晚嫔娘娘高贵出尘,得先帝一句后宫群芳之首,又怎可能是活在黑暗里的东西。” 晚嫔还是温温笑着,“难为皇上还记得。”她说话间轻轻叹了声,“当年的晚嫔已经死了,现在有人唤我晚娘。” 晚娘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一张脸渐渐露出在烛光下,她的面容精致美丽,一双凤目婉转多情,是燕国皇室特有的眸子,同季白的特别的相似,“这些年,多谢皇上对阿白多加照拂了。” 她言语中颇是感激,显得十分真诚,“往日我只敢偷偷易容远远见他们一面,便是做梦都想同他们说说话。” “既然这么多年都忍住了,为何就不再咬咬牙,将这一辈子都忍过去了。”穆沉渊声中带着寒意,原先眸子里的暖意渐渐沉淀,缓缓的被冰寒包裹,他冷冷哼了声,他是为季白不值,他为了晚嫔所受的苦,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那个人一直以为晚嫔死了,可现在晚嫔好端端的活着,还隐瞒身份蛰伏在宫中这么多年,期间就那么冷眼看着季白为她想方设法的复仇,“你是不是觉得季白特别的傻,恩?” “燕国皇室将你送入宫,让你和心爱的男人永远不能在一起,那是季家欠的你,可不是季白。”穆沉渊一步一步靠近,他脊背挺直,眼眸含冰,整个人如拔地而起的青松,“他为了你这个小姑姑,只身一人叛出燕国皇室,独来大鄢为质,为了你一人,****受御史台弹劾,你怎还敢、怎还有脸到现在才出现?” 他句句声声说的晚娘面色微白,眼含愧疚,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最终只能惨然一笑,“我也曾想,就让他当我这个姑姑永远死了就好,可这一次我实在是没了办法,不用这个身份,皇上不会信我,更不会见我。” “朕不会信你。” 穆沉渊断然截断她的话,不欲再听,“你走吧,就当朕从未见过你。” “皇上!”晚娘眼中现出惊慌,她紧走几步还想说什么,但盛怒中的穆沉渊冷冷的一眼,叫她钉在了原地。 他说,“朕要你,永远都不得出现在季白面前。” 那一眼,是如此的冰冷,就如同当年那个男人的眼神,叫她如坠深渊。 穆家的男人向来如此,情浓时你便是天便是地,一旦情断……便是万劫不复。 看着绝然而去的帝王,晚娘缓缓瘫坐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那道暗室的门被缓缓关闭,她知道按穆沉渊的性子,恐怕会封了这个暗室,想不到那****告知了晴妃死时的惨状,他还不信自己。 然后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茫然无措的跪坐在原地。耳边听得细微的猫叫声,她泪流满面的转了头,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阿布静静趴在地上看着自己,那猫瞳清澈的照见自己的脸。 一张已经有些扭曲了的脸。 她死死咬了下唇,告诉自己再试一试,如若还是不行,她就只能不管不顾,将那个人带到皇帝跟前了。 第111章 不劳陛下伺候 翌日清晨,淡烟疏柳。[.超多好看小说] 芙蕖殿的侧门很早时便被人从里面悄悄打开。阿姝谨慎的看看左右,确定无人,这才匆匆步入晨雾中。 路上偶遇几个相熟之人,阿姝皆是用“出宫为如嫔娘娘采买”这个借口回应,如此,倒是一路轻松的出了宫,入了街,又走走停停,绕绕去去,钻进了定国公府的后门。 “大小姐。”慧能看到阿姝满脸惊喜,激动的老泪纵横,抓着阿姝的手不放,连声音都哽咽了。 阿姝朝着他笑,圆圆的脸上阴霾渐散,她甜甜的叫,“管家爷爷。” 慧能激动的“欸”了一声,将人迎进了瑾玉轩。 阿姝会来这事,是萧会提前和刘方打过招呼的,是以定国公府的人见着了阿姝,俱都是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让阿姝顺顺利利的入了瑾玉轩,然后顺理成章的见到了床上躺着的扶疏。 虽说扶疏长的与韩桐着实相像,可阿姝看着扶疏总归有些不舒服,她也说不清道不明,虽然娘一直待她很好,将她宠到了骨子里的好,她也很爱很喜欢早逝的娘亲,按理她爱屋及乌不会对扶疏下手,可那情绪来的突然,那种与生俱来的恶感,让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扶疏。 但她在萧会心目中,恐怕还依然是那个天真无忧、心地善良的萧家大小姐,她也并不想要打破萧会心中自己一贯良好的形象,是以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会为扶疏解毒,可心中却存了坏心。主意落定,她便侧头看向萧会,面上的笑容柔软可爱,“爹爹,女儿为她解毒并无不可,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可女儿唯恐她醒来会坏我们与刘大人的事,若被刘大人发觉,她的小命保不保得住是个问题,便是我们……恐怕也会遭刘大人猜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如此这番说话让萧会深以为然,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姝笑容愈加的深,“所以女儿便想,先行为她解毒,但会让她过一两个时辰才醒,我们就找人趁乱将她带的远远的,永无进宫的可能。她见过我们,若是不认得爹爹还好,若是记起爹爹的模样,到时候向那狗皇帝告密……” 她这般说着,明显看到萧会俊眉皱了起来。 “都依你的来。”萧会叹气,眼中有些沮丧,“我之前想的太过简单,差点害了你我。” 阿姝唇角略勾,看向扶疏的眼中盛满了恶意的笑。 她会将扶疏弄醒,将她丢在乱葬岗里,让她在自己的面前被野狗撕碎,这个人,就算有像娘一样的脸,她还是讨厌,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的讨厌。 不过须臾,阿姝就配好了所需的解药,将之灌入扶疏口中,随后便央了慧能帮自己搬了扶疏要走。 萧会一直心神不定的看她动作,在见到扶疏被两人带走的那一瞬,他心口突然紧紧揪了下,忍不住开口,“等一下!” 两人疑惑转身,萧会却又不知自己叫住他们要干什么,目光划过扶疏沉静的侧脸,他喃喃加了句,“你们小心些。” 阿姝笑弯了眉眼,甜甜应了声,便和慧能从定国公府后门裹着扶疏匆匆出门,两人言说去扔些收拾出来的杂物,倒也没人疑心。 因要做些坏事,阿姝在出了定国公府后就将慧能好言哄了回去,自己则是找了辆马车,支使着人将自己和扶疏载到了乱葬岗,她便让人先回去了,自己却是费力搬着扶疏将人挪到了乱葬岗的土坑前,她笑眯眯着蹲在了扶疏跟前,用手轻轻拍打着扶疏的脸,柔声道,“真好奇你什么身份,怎么芙蕖殿的两位主子都这般在意你,一个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一个想要害你却又忍着不害,啧啧……”她轻声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来,拔掉瓶口,倒出些粉末在扶疏身上,说的轻声细气,“这味道,野狗可喜欢的很,我呢,正巧不喜欢你,便帮我家主子做下她一直想做却又不做的事。” 她说着笑的极是愉悦,随手将那瓷瓶尽数倒在扶疏身上,起身拍拍手就想走,熟料才一转头便看到有人斜倚在一旁的柳树上,将她这番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阿姝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来,脸色有一瞬的扭曲。 “你是谁?”她朝前一步,想要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孔,然而距离过远,她竟是看不大清。 然而来人并未理她,那眼眸深邃,目之所向,完全只落在扶疏一人身上。 阿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右脚绊在石头上,重心不稳,却是惊呼一声,整个人栽进了往常用来丢尸体的土坑里。 看着身旁不乏一些新鲜、腐烂、腥臭的尸体,她蓦地尖声叫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扒着土坑壁想要爬上来,“来人,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只是并未有人理她。 穆沉渊俯身抱起扶疏,看都未看阿姝一眼,他对着从阴影中现身的影子抛下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抱着人转身就走。 纵然季白同影子都反对他出宫,可他做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是以阿姝出宫的那一刻,他便也跟着出了宫,几乎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若非萧宝姝还有些用处,他都想亲自出手了结了她。 按照那萧宝姝的说法,扶疏很快就会醒来,原本他想等她醒来自行沐浴,可那女人倒在扶疏身上的东西十分霸道,竟惹得城中的狗蠢蠢欲动,眼神凶戾的恨不得要把扶疏撕碎。 穆沉渊恼恨阿姝这女人歹毒心思之余更是担心扶疏会有危险,只得就近找了个客栈,吩咐小二抬来热水沐浴。 他向来锦衣玉食,被人伺候长大,倒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竟是不知具体要如何做,犹豫半晌,便将扶疏抱起,整个都放进了浴桶里。 看着那小小窝在浴桶中的人,那被水浸湿的衣衫都紧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肌肤上,他不由一怔,喉间下意识的滚动了下,终是伸手去解她衣上的盘扣。 那盘扣看着简单,他以前也是解过,可这次在热气氤氲下,他竟觉得解的无比艰难,手指微颤间,那盘扣终于被他解开一个,只是待他还要继续时,一只湿漉漉还挟裹着热气的手软软的握住了他的,阻止着他的继续。 他眸中似含着热火,微低头看着那虚弱靠在浴桶壁上的人。 扶疏一双眸子清澈的如同雨后的青山,微微一笑,“不劳烦陛下动手伺候。” 第112章 半为苍生半为君 那人就那般衣衫不整的半靠在浴桶中,那浸了水的衣衫已经薄软的如同透明,那般虚弱的倚在壁沿,好似随时都能整个滑下水去,便是连嗓音也失了她往日的清朗,糯软沙哑的不像话,像是把刷子,无时不刻不在搔刮着人心。[.超多好看小说] 从他站立的角度,能轻易的看清那白玉似的肌肤,以及漂亮的让人想上手摸一摸的锁骨;他看到她似嗔非嗔的道一句不劳陛下动手伺候,看她那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终是忍不住心中悸动,双手撑在桶沿,微微俯身凑近了她,灼热的气息几乎像是有生命般要拼命钻入她的身体里,他低笑一声,“朕心甘情愿。” 那一声笑像是响在她灵魂深处,让她连同身体都开始发软变热。 扶疏感觉自己快要滑进水底,不由无力的扒拉着壁沿,尴尬异常,“我……” 不断下滑的身体在这时被大掌一捞阻了落势,只是那常年握剑的指尖薄茧就隔着那一层衣衫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让那块地方滚烫的似被火燎。 扶疏不由自主的就缩了缩身体,却将自己更深的送入他的胸膛之间,乍眼看去,竟像是自己投怀送抱一样,她慌忙要后退,手忙脚乱中整个人半栽在了水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穆沉渊几时见她这么狼狈过,当即闷笑出声,将她整个从水里捞了出来,宠溺的笑道,“不闹你了,你快些吧。”说着,当真退出了屏风外。 扶疏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抬手解开了衣衫。 这是自穆沉渊要她考虑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她曾设想了无数中可能,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轻轻叹了口气,扶疏忍着无力,尽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要起身穿衣时才发现这屋子根本没有干净的新衣,原来那件上全都是吸引野狗噬咬的气味。皓齿轻轻咬了咬苍白的唇瓣,她轻轻敲了敲浴桶边缘,木质钝厚的声音在屋中回荡,然后她听到穆沉渊走动时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扶疏有些尴尬,低声道,“有干净的衣裳吗?” 穆沉渊有片刻的沉默,半晌才轻轻咳了声,“等一下。”说话间他已是到了门口,唤过了小二吩咐他去买一套衣裳来。 这可谓是皇帝陛下唯一一次没有事料先机,扶疏坐在浴桶中,感受着水将自己轻柔的包裹,回味着那人方才略带尴尬的轻咳,不禁低低笑了一声。 这声低笑引得穆沉渊心潮起伏,心中似喜似窘,他将拳轻轻抵在唇角,双眼直直盯着门口,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那屏风飘,听着屏风后偶尔响起几下撩水声,那声音就跟响在他心里似的,一下又一下。 他渐渐觉得这里有些热有些闷,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衣襟,将衣领扯松散了些,这才感觉好受了些,但他的心神总忍不住往扶疏那边飘,时不时的要问上一句: “水凉了吗?” “我让人添些热水来……” 及至小二送了衣裳来,屋内的两人均是齐齐松了口气。 店小三送来的衣裳是民间较为流行的常服,以休闲轻便著称,穿来较宫里的简单方便些,是以扶疏很快便换好了衣裳,她在屏风后深深呼吸了下,这才抬步出了屏风。 听到动静的穆沉渊恰在这时抬头看来,两人甫一对视,便是一怔,扶疏很快的移开了视线,淡声道,“皇上……”她本想问他为何会出宫,缘何会恰巧救了自己,但话才出口,她便噤声不语,显而易见,他是为自己而来,即便他心中尚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但终归自己的安危他还记着几分。 见她噤口不说,穆沉渊眼中笑意浓烈几分,快要将人灼伤。 他勾唇一笑,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斜斜睨她一眼,“嗯?”他那一声似是询问,又像是在回她心中所想,让扶疏难得觉得臊的慌,只好几步走到他身后候着,低声道,“皇上身边可跟着人,这外头始终不安生。”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嘴角噙着笑意,侧头看向她,眼中幽深的似是漩涡要将她连人带灵魂一起深深吸入,那般的霸道恣意。 扶疏微微启唇,继而抿嘴道,“半为苍生……半为君……” 穆沉渊只觉得心中一荡,向来坚硬的心此刻柔软坍塌的不行,他唇角略勾,眼中笑意盈盈,原想与她再说些话,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这次是三长两短,穆沉渊听了笑容便收了起来,显然是之前商定好的暗号。 “进来。” 有一人躬身进入,手中持着一封书信。 穆沉渊抬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将之合上。 默了半晌,他忽地侧头看向一旁静立的扶疏,柔声道,“可愿和我去一个地方?” 他望过来的那一刻,扶疏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似乎……也不想拒绝。 她冲他缓缓笑了下,淡声道,“好。” 第113章 死死生生 穆沉渊带着扶疏来了先前来过的那座茶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还是先前那个掌柜候在外头,见到两人,依然如同上次那般,说主人只见穆沉渊一个。 可这次穆沉渊却没有再如他的意,他一把捉住扶疏的手,由着她挣了挣却只牢牢的握紧,凝了眸间笑意,淡淡道,“前面带路。” 那掌柜还有些迟疑,里头已经有人轻轻叹了声,“请小主人进来吧。” 穆沉渊拉着扶疏进了茶楼,按着记忆来到了之前那个房间。 琴娘便立在屋中间,见到两人推门进来便福福身,她的目光多在扶疏身上打转,片刻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小主人的夫人了吧。” 扶疏因她这句窘的双颊羞红,才要挣开他的手解释,他却已轻轻嗯了声。他答的稀疏平常,就好像这已是板上钉钉,由来已久的事实。扶疏张张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那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最终只能又羞又恼的瞪他一眼。 他只勾唇低笑,握着她的手又用上了一分力,正控制在她不会痛又挣不了的力道。 见他承认,琴娘又是欣慰又是感伤的诶了声,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小姐要是还活着……”她只说了这几字便说不下去,显然是想起了早逝的主人。但她今日约穆沉渊前来,是有正事要谈,是以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将两人请到了座上,便从密室里取出了一个木盒。 “这是小姐留下的。(.好看的小说”琴娘的手指划过那木盒,目光中闪过些许诸如怀念、痛苦等等神色,却最终为希望所替代,她将那木盒轻轻推向穆沉渊,“原先奴婢还在发愁怎么处理这个,先前小姐……被人迫害,一句话都没留下便已死去,便连尸骨也不知落向何处,如今小主人既已知道真相,又决定手刃刘方刘太妃这两个仇人,奴婢自当将手中所有的一切都交予小主人。” 她说的平静,听在扶疏耳中却如惊涛骇浪,她震惊的看向身侧的穆沉渊,却见他同样平静的接过那个木盒,整个人无悲无喜,显然早已知晓。 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偏头附在她耳侧,用唯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怎么办,被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 那热气沿着颈侧,似要往全身游走,激的扶疏浑身颤栗,也说不清是怕还是什么。 扶疏忍不住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默了片刻她才低声道,“那就想办法让我一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去。” 她这个回答听的穆沉渊哑然失笑,那笑声引得琴娘朝两人看来,这才发现两人如今的姿势过于亲密,她一怔,继而有些宽慰的笑了起来,感叹道,“两位小主人感情真好。” 扶疏几乎要因她的话羞窘的钻入地底。 穆沉渊却是愈加高兴,连眸底都泛滥了春色,待两人从茶楼出去时,已近暮色。他拉着她上了马车,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直至两人掌心相连处出了汗他也不觉腻手。 扶疏在先前挣了几下后便放弃了,她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又在他注意过来时偏头看向了车窗外。 穆沉渊低低一笑,凑近她耳朵柔声问,“想好要去哪了吗?” 你之所向,便是我之所往。 扶疏垂眸盯着脚尖,鼓噪的心随着马车颠簸渐渐归于平静,她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快了。” 那简简单单的两字叫穆沉渊唇角上扬,拇指微微摩挲着扶疏的手,眼中笑容又深了一分。 恰在此时,马车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剧烈的震荡后,车外猛然响起刀剑相击声,有人大叫,“护驾!” 竟是有人行刺。 穆沉渊眸色一深,将扶疏小心护在身后,撩开车帘看向外面,却见到处都是黑衣持弓弩的刺客,虽有暗卫拼死厮杀,可还是不停的有人冲破防线冲杀过来,暗卫充当的车夫横刀护在马车前,护着两人急急后退,“皇上,请随臣这边来。” 他说着,且战且退,将两人往僻静安全的道上引。 然而那所谓的安全道上又听嘶叫,竟是又有一队人马,目标所向却是穆沉渊怀中那个木盒。 他二人带着自己这个累赘处处受制,扶疏心中焦急,拼命去挣脱他握着自己的手,叫道,“放开我,自己走,不然就是三个人死!” 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只一心护住她,三人被逼的只能往另一条未知的道上走。 暗中有弓弩趁乱射来,那两方人马,一方要的是穆沉渊的命,一方却志在他怀中的木盒,两队人马目标一致,均是大下杀手,眼见有暗箭朝穆沉渊而去,唯一护在两人身侧的暗卫挥剑去斩,却不得不露出后背这个空门,叫人一刀砍下,那飞溅的血洒了扶疏一脸,她忍着心头恐惧和颤栗,知道他不肯放下自己单独逃命,便尽量紧咬双唇,不让自己泄露半分尖叫以至于让穆沉渊分心。 两人渐渐被双方人马逼无退路,身后是万丈悬崖,身前是越逼越近的黑衣人。 “交出木盒,饶你们一命。”有人高声叫嚣,有人趁着那短小的空隙,朝两人射来密集的箭雨…… 穆沉渊猛地倾身抱住扶疏,将后背露向箭雨,却是眉眼含笑,在扶疏耳边道,“既然你没考虑好去哪里,那么天涯海角,死死生生……你便都随我去闯一闯罢。”说话间已是抱着扶疏,坠向崖底。 耳边风声呼啸,扶疏不由紧紧回抱住这个男人的身体,她目之所及也不过是那群朝这里飞奔而来的黑衣人,可满目黑色都遮挡不住她眸中的灼亮,这一刻她不像是去赴死,倒像是和心爱的人去往向往已久的天堂,脑海中回想起那人所说所做的一切…… 他说……你之所向,便是我之所往。 他说……既然你没考虑好去哪里,那么天涯海角,死死生生……你便都随我去闯一闯…… 不断的坠落中,她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像是回答他的问话,亦像是做这一生最慎重最无悔的决定,迎风大声道,“好。” 天涯海角……死死生生……她都陪他闯一闯。 然后是“砰”的一声,天地归于沉寂,意识沉入黑暗,所有的一切……都尽归黑夜管辖,无处见光明。 第114章 雪上加霜 崖底荆棘遍地,偶有爬虫走兽蹿走奔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骤听那重重的一响,见有紧紧抱一起的大家伙摔在荆棘丛中,惊起正在吃草的麋鹿两三只。 有只胆大的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啃着穆沉渊的腿往后拉,可那人抱着怀里的另一个,像是就此嵌上了般,怎么都不肯松开。 两个人的重量让那拖咬着大家伙的麋鹿没了兴趣,呦呦叫了几声便抛下昏迷不醒的两人跑回了伙伴们中间,悠悠闲闲的往家走。 渐渐的。 雾锁崖底、风雨骤起、寒意侵袭。 扶疏被那入骨的寒意冻醒,她哆嗦着蜷缩在毫无知觉的穆沉渊怀中,才睁开双目就被风雨迷住了双眼,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怔愣,才动了下,就痛的呻吟出声,浑身如被碾压了般,肌肉乃至骨头都是酸疼酸疼的。 懵不过刹那,坠崖前的一切已在脑中盘旋。 她慌忙起身去寻穆沉渊,却一手摸到一条硬邦邦的腿,她一怔,泪水毫无征兆的从眼眶滑落,“穆……沉渊……” 然而,却并没有听到回应。 风雨渐大,吹的人彻骨寒冷,穆沉渊躺在她身边,毫无声息,耳边尚有些山间野物的叫声,像是那群山中就蛰伏着什么野兽,只等着某个时刻跳出来将你一口咬死。 扶疏久唤穆沉渊不醒,回头看这一夜雨疏风急,蓦地一咬牙,抱上滚在一旁的木盒,抓着穆沉渊的手臂将他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艰难的行走在崖底。纵使崖底黑暗,她也希冀能找到个山洞躲避风雨。 方才背起穆沉渊时,她已为他探过脉,穆沉渊的情形十分不好,若让他再受寒受冻,一个不慎,她也许永远就看不到他醒过来,“穆沉渊……”她半背半拖着他走,踉跄寻着躲避之地,他会死去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后悔不已。 若非她突发奇想去跟踪阿姝,若非她太过大意叫阿姝掳出宫,若非她毫无用处拖他后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过是片刻,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那般,浑身都滴着水,额上是成股的雨水流下,流进嘴里,淌进脖颈与衣裳相接处,身上的穆沉渊让她觉得越来越重,便是连双腿都在打弯颤抖,呼吸都要困难起来。 眼前似是现出几点虚无的光亮,扶疏泪眼婆娑的只管盯着那几点看,才想同昏迷着的穆沉渊说找到有人住的地方时,脚下猛地一个踩空,“啊!”她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条件反射般抱住了穆沉渊,两个人齐齐滚落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以及几下兵荒马乱的呦呦声。 扶疏呆滞的看着视野过处几头愣头愣脑的麋鹿,愣愣的没了反应,直至有一条舌头舔上了她的脸,她才惊醒过来,慌忙坐起将穆沉渊抱在怀中,颤抖道,“我们找到了,找到了……”她抖索着手指抓住那唯一靠近自己的一头麋鹿,小心的抚摸着它的脑袋,颤声道,“穆沉渊,我们……得救了……” 那只麋鹿歪着头用湿漉漉的眼呆呆看她半晌,后来许是被她眼中的泪吸引到了,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一卷,呦呦叫了起来,离他们有几步开外的麋鹿们似是被它呼唤过来,均是默不作声的凑过来在两人身侧躺了下来。 扶疏一直相信万物有灵,却不知,他们不仅有灵性,还是这般良善之灵。 她心中感激,连连对着他们道谢,继而将穆沉渊放在麋鹿身边,颤抖着去摸怀里的火折子,那火折子已被雨水打湿,她拼命点了几次才有些微弱的火光出现,那些麋鹿对这火光十分新奇,俱都歪着脑袋盯着那点火苗看,那火苗往这边飘忽,那些鹿清澈湿漉漉的眼就往哪边瞟,连带着那脑袋都是齐刷刷的。 扶疏看着这群小家伙们,本沉郁的心稍稍明媚了些,冲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等将火升了起来,她才去脱穆沉渊湿漉漉的衣袍,她将那些衣袍晾在火旁,撕了块相对干净的衣角给他擦拭身体,等擦到背上时,她才看到他后背已插了几支断掉的箭矢。 在看到那被箭矢插着又被雨水浇的泛白的皮肤,扶疏的心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痛的她差点喘不上气来,她一手撑地缓住了自己的呼吸,等稳定后才思索对策:她得拔掉那些短箭矢,还得给他上药,还得将他的身体完完全全检查一遍,以免落下什么病根。可这里什么都缺,她身上随身只带了一个小药包,连个可以割开身体肌肤的匕首都没有…… 想到匕首,她蓦地抿了一下嘴,起身抓起穆沉渊的衣服检查,这才在他的靴子里找到一个十分小巧的匕首。 扶疏拿着那匕首,就着火光慢慢割开那伤口,血腥味瞬间在山洞蔓延,那味道刺的几头麋鹿有些不适的叫了开。扶疏慌忙柔声安抚着这些小家伙,旋即全神贯注的将那些箭矢取了下来,丢在了火中,又取了药包中的药,外敷在伤口,等她包扎完,她已觉得头昏脑涨,便是连原本湿漉漉的衣服都只有些潮潮的了,竟是已经半干了。 火光微暖,扶疏此时已有些昏沉,累极的她很想就此倒地睡去,可她担心穆沉渊从上面掉下来是不是摔坏了哪,又强撑着从上检查到下,等手移到他的右腿上,摸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凹陷之处,她的脸色蓦地一变,心跟着一沉,慌忙颤声叫了起来,“穆沉渊……你醒醒,穆沉渊……这里……这里疼不疼……” 她此刻已然是紧张起来,又是慌乱又是害怕,却又不敢晃动他,只能按着那个地方,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唤着问着,“穆沉渊你不要睡,你告诉我一声,这里疼不疼……” 可饶是她最后都要哭出声来,他都没有半分动静。 扶疏终于绝望,伏在他身上无声啜泣起来。方才那只舔去她眼泪的小鹿呦呦叫着凑到她身边,拿嘴去拱拱她的颈侧,四肢乱扒拉着,将一个沾染了泥土的青色野果扒到她身边,期待的看向她。 可扶疏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它的举动,这让它有些懵懂的看向自己的伙伴们,明明自己找不到食物呦呦哭叫着,伙伴们给自己小果儿自己就会开心了呀,怎么临了自己给别人了,反而没什么作用了呢…… 这一夜……几乎是扶疏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忽明忽暗的山洞中,纵然是在火堆边上,麋鹿中间,扶疏还是觉得冷,那种浑身颤栗,从灵魂深处浸出的冷意,她抱着穆沉渊,冷的牙齿打颤,她很困很累很想就此倒下,可她却不敢,穆沉渊不醒来,她根本不敢也无心睡眠,她不停的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祈求他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可是老天连她这卑微的祈求都不肯实现,反而变本加厉的,又降下一个灾难……快凌晨的时候,穆沉渊开始发烧。 当怀里的人体温变得滚烫无比时,扶疏只觉得心都要凉了。 抬眼看向山洞外已有些朦胧的亮色,她将穆沉渊送到麋鹿们中间,“帮忙看好他。”她不知它们听不听得懂,却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柔声拜托它们,然后趁着微亮的天色,冲出了山洞,她要去找干净的水,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草药。 她现在无比感激自己有看医书的兴趣和习惯,并且坚持了下去,这让她可以为挽回穆沉渊的机会,又加大了几分。 凌晨的崖底分外宁静,此时风雨已停,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扶疏小心的记着路找着可以入药的药草,边警惕的环顾四周,她除了找到自己的脚印外,还找到些明显是大型野兽的足迹,以及……人的脚印。 想到那些人对木盒和穆沉渊那条命的势在必得,她心中更加焦急和小心,若她猜的不错,那些人必定会下来山崖底,不搜到木盒和穆沉渊的尸体,他们绝不会罢休,她现在只希望暗卫们有人逃脱,能为她们找来救兵。 扶疏在崖底寻觅多时,终于找到了水源,用了些不知名的宽叶做了容器盛了水,又在附近找了找却只找到些零星的药草,她不免有些失望,可只有这些总比好过没有,怕穆沉渊在山洞中有状况,扶疏不敢多呆,匆匆往山洞赶,只是行至中途,她却突然听到些嘈杂的动静,有野兽的怒吼,有放肆嘲讽的大笑,还有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她悚然一惊,心跳的都似从喉中蹦出,耳尖听到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她慌忙将自己躲在一处树丛茂密处,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 “刚才那东西简直是不自量力……” “还是大哥厉害,几刀就砍的那东西倒下了。” “呵,不过是看它的幼崽可爱想抓了献给小姐吃香的喝辣的的,多好啊,可那东西偏偏不上道,这不,吃香喝辣的没有了,那畜生母子俩都去阴曹地府快活吧。” 耳边大笑声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扶疏慌忙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动静,唯恐叫人发现。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她看到这一行的,一共五人,均穿着黑衣,像是五人一个小分队,看装扮,她撞上的竟是与要穆沉渊命的一方。扶疏顿时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了。 “诶你说,这从山上掉下来,人还能活命吗?” “怕活不了了吧,不死也残了,没见这崖底都是野兽,也许早被啃的不见骨了呢。” “哈哈哈,说的也是,不过小姐也是,那人不过是把她弄进了乱葬岗的土坑,她就要人命。” 扶疏的心跳骤然一停,阿姝,萧宝姝……竟然是她。她心中恨意滔天,连指甲嵌入大腿都毫不自知。 那五人还在说话,边走还边拿手中的刀剑砍向一旁的树丛,发出砰啪的响声。 扶疏屏着呼吸将身体往后倾着,以防备着外头的人突然给她来一剑。 “不过那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有那么一堆人冲着去,那气势那调度我看着可像是军队里的兵……” 说话间,其中一人的剑已经朝着扶疏藏身之处划来,那泛着寒意的剑尖直划向躲在树丛里的扶疏,若紧急避退,势必叫人发现,一时之间扶疏心头闪过无数念头,可那划向她双眼的剑却不会因此停滞半分…… 第115章 千钧一发,醒来 正当扶疏已然做好放弃双眼的打算,附近突然响起一阵愤怒的嘶吼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声吼叫震的扶疏心口一悸,那种希望被遏制,至爱消逝的痛意如毁天灭地而来,然后她便看到一头庞然大物猛然冲向那五人,挟着死志,不顾腹部淋漓的鲜血,只盯着几人撕咬。野兽的嘶吼声,人的咒骂声惨叫声在这空旷的崖底回响,血腥味四漫。 扶疏本以为那只黑熊只是飞蛾扑火,却不想被丧子之痛激怒的母熊爆发了她最大的战斗力,竟然拼着死志,将伤害它们母子的五个恶人都咬断了喉咙,撕碎了肢体。 那是扶疏见过的,最为血腥残忍却又异常温馨的场面。 伤痕累累的黑熊躺倒在断肢残尸中,怀抱着怀中奄奄一息、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熊,口中发出似痛苦又似愤怒的呜咽低吼,时不时的舔一下怀中的小东西,可那小东西就如同穆沉渊般,那般安静的躺在黑熊怀里,像是睡着了。 黑熊发出呜咽的如同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听的扶疏心口莫名的难过,忍不住想哭。 垂死的黑熊此刻已然没有多少力气,她知道这头熊已经快死了,她应该等这头熊死去再从树丛里出去,可她担心穆沉渊,她怕穆沉渊会被人找到,怕他也会像那头小熊般再也醒不过来,心中从未的恐惧让她不管自身的危险从树丛里爬了出去,树叶杯中的水已洒的七七八八,她怀里鼓囊着藏着采来的草药,踉踉跄跄的起身,然后同那头沉浸在悲伤中的黑熊四目相对。 黑熊骤然见到生人,怀抱着小熊冲扶疏呲牙咧嘴,露出愤怒的白牙。 扶疏抿了抿嘴,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也不管它听的懂还是听不懂,真诚道,“我没有恶意,我和他们不一样!”她说话间,便脚往右前一移,便想走。 熟料原先在黑熊怀里毫无声息的小熊忽然轻轻动了动,旋即发出微弱的哼唧声,扶疏和那黑熊都是如遭电击般震在当场。 最终还是那黑熊先反应过来,微微颤栗着抱着自己的小崽子想要站起身来,可它试了几次都颓然的倒地,它无力而又痛苦的伏在地上,愤怒和难过的双眼渐渐别泪水弥漫,然后它似是用尽了它全身的气力般,将它的小崽子颤乎乎的捧到了扶疏跟前。 那般珍视,那般不舍。 它冲着扶疏发出微弱的吼叫,眼中的泪水倏忽滑落,泪眼中那丝恳切的哀求让扶疏几乎拒绝不了。(.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怔怔的单膝跪地,小心的将那小熊捧在怀中,那小熊发出微弱的叫声,颤巍巍的举着肉乎乎的小爪子要去碰黑熊熊掌。 扶疏看着那肉乎乎的小掌放在又黑又大的熊掌上,恍若无力的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看着那黑熊渐渐闭上了双眼,再无声息,她忍不住心中一酸,将那小熊抱起,低着头快步走向山洞,怀中的小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虚弱的低吼起来,扶疏慌忙丢掉将它往怀里又按了几分,紧张的低声道,“不要叫,小家伙不要叫……” 小熊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似是在低声答应。扶疏这才放下心来,由原来的疾走变成快跑,终于在树叶杯中的水漏光前,赶到了山洞。 当看到她出现,而自动露出分开的麋鹿,看到那躺在麋鹿包围圈中还未醒来的穆沉渊,扶疏不禁轻轻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脱力,一下子跪坐在山洞中,她小心的将小熊放在一旁,颤抖着手拿树叶被中的水喂他,又拿剩下的沾了水的树叶盖在他滚烫的脑袋。一边又取出今日采来的草药,捡出有用的用在穆沉渊和小熊身上。 那些麋鹿像是通人性般,为她衔来了各色野果和野草,扶疏竟还从里头找出了几样可以用作药用的。 就这样,她靠着和麋鹿一起,竟将小熊渐渐治的恢复活力,而穆沉渊的烧也渐渐退了下去,只是……却还不醒。 已经两天三夜。 他还躺在地上,俊朗的面庞上已是沉灰满面,长出些稀稀拉拉的胡须茬子,不复往日的矜贵无双,扶疏呆呆的看着他,一边拿自己运回来的水替他擦洗身体,又哭又笑,“你怎么还不醒来……知道崖底最近下来了多少人要你的命吗?你不是还有仇人吗,你不回去刘家的人都在笑啊穆沉渊……” 她将小熊抱在怀中,半靠在麋鹿身上,只是她每日都唤他醒来,他却依旧毫无动静。 扶疏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撑的下去,不断有人下到崖底来,有人为了那个木盒,有人为了穆沉渊的命,他们几人一队,紧密的巡逻搜索,她现在几乎都不敢出去找吃的喝的,只能依靠麋鹿和小熊们带回来的东西维持,可那些人残忍不堪,她有些担心麋鹿和小熊遭他们毒手,渐渐的,也不敢再放它们出去乱走。 眼见着那些人已经快搜到山洞附近,她实在很怕,很怕他们会发现他们。 她的视线划过她这几日一直在编织的树网,若他们没发现这里还好,若是发现了,她背不动他,只能用这个拖着他走。 可是老天似乎再一次与她作对,有人搜到了这附近…… 扶疏不再迟疑,咬牙将穆沉渊搬到了树枝编就的大网上,一手抓起系在边缘用外袍撕成的绳索上,拿起背在肩上,回头对着那群呆呆看着她的麋鹿挥了挥手,柔声道,“再见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她便拉着穆沉渊往前走,小熊略有些笨拙的一摇一晃跟在她身边。 耳边人声和脚步声开始变大,扶疏加快脚步拖着穆沉渊,和小熊一起藏在一处断石下,那石头是个视野视角,很好的将她们遮掩住了,若是不仔细的人很有可能会直接路过。 果然,这队负责搜索的人大咧咧的路过,倒是有人提出要下去看看,便被人大声嗤笑,“那石头一看就藏不了人,你居然还说要下去看?还是快些找吧,最近有第三方的人下了崖底,我们动作可要快些……” 那人被人笑的恼恨,最终被人半拖着往别处搜去。 等听到四周没了声响,扶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她看一眼很乖的凑在她身边的小熊,温柔的拿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重新拖着穆沉渊,朝另一边拖去。 她却不知,之前那人还是不肯放弃心中的怀疑,再走出一段路后,借口小解,又悄悄摸了回来,他这一回来,正好老远的就看到前方快要模糊了的人影,看装扮……绝不像是他们一方的人。 他心中的怀疑更甚,未免打草惊蛇,竟是不发一言,手中捏着柄匕首,悄悄跟了上去。 扶疏带着人,行的缓慢,而这人是成年男子,又无负重,竟轻易的悄无声息追了上来,他乍一看那树枝编织的网状物上的穆沉渊,眼中一亮,只道自己运气实在太好,搜了这么久的人,居然被自己一下子碰上了。 一个女人,一个醒不过来的活死人…… 他嘴角浮起一抹淫邪的笑来,他今日真是踩了****运,又能好好睡一睡女人,又能一刀砍下男人的人头拿去领赏钱。 男人心中得意起来,脚上力道一时没有控制好,踩在枯枝上,发出咔嚓一声。 扶疏如同惊弓之鸟般被惊到,猛地转过身,看着不远之处的男人瞳孔微缩,惊呼一声便不管不顾的加快拖着穆沉渊的脚步。 小熊许是觉察到了什么,冲着男人嘶吼起来。 男人原本想着那女人能过得去也就不错了,扶疏一转头的那一瞬,他兴奋的连手都要抖起来,忍不住擦了擦嘴角,他提着匕首好整以暇的朝前走,“小娘子,你逃不出去的,还是乖乖等在原地,等哥哥我爽了,也许就放你们一马呢。” 扶疏此时耳中什么都听不到,只心中一个声音在叫,快跑,快跑,快跑…… 她这样的举动终是把男人惹怒了,忍不住也加快了脚步,“那好,我先把这男人捅死,再来收拾你!” 他说着,举着匕首就刺向了树枝上的穆沉渊。 小熊愤怒的冲过去咬这人的腿,他一脚将还没他膝盖高的小熊踹了开,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穆沉渊胸膛刺去。 扶疏尖叫一声,咬着牙冲过去将他狠狠撞向一旁,双手捏着他拿着匕首的手腕,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翻出树枝外的穆沉渊,她只知道他们两个要活,那这个人必须得死,可她一个女人,又兼之担惊受怕没日没夜的辛苦了几天,全身都没甚么力气,很快就被男人制服了。 那人将扶疏面朝下死死摁在地上,把玩着手上的匕首,用那匕首将扶疏后背的衣衫一点点划破,他看着那白皙如凝脂般的后背,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啧啧叹道,“想不到今日我艳福当真不浅……” “放开,放开我……”扶疏拼命挣扎着,双手拼命的想去打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每每都被人轻易躲过,她最后只觉得背上一凉,然后那道凉意越来越大。 忽然间,身上那人的动作一滞…… 有一滴什么东西滴落在她肩头。 然后是两滴、三滴……渐渐的,那东西淅淅沥沥…… 她有些懵的张大了嘴,缓缓侧转了头。 只见那男人半坐在她身上,喉咙被一根树枝洞穿,鲜血一滴滴落在她背上肩上,流的到处都是。 她颤抖着双唇,小声唤道,“穆……沉……渊……” 旋即她听到一人沙哑低沉的不像话的声音,轻轻嗯了声。 茶楼里,琴娘说,这个莫不是小主人的夫人吧,他轻轻笑着嗯了一声。 无间崖底,她颤抖着唤他穆沉渊,他亦沙哑着嗓音嗯了声。 扶疏蓦地将脸贴向潮湿的地面,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声哭泣起来,小熊懵懵懂懂的看着将树枝插进男人喉咙的穆沉渊,最终跑向了扶疏,柔软的熊掌学着她往常做的样子,一下又一下的按着她的脑袋。 然后她便听到“砰”的一声,身边摔下了面无血色的穆沉渊,他悄悄用手掐住剧痛无比的右腿,朝着她露出一个性感的不像话的笑来,“几天没吃东西了,饿的没力气了……” 第116章 消失的王印 扶疏愣了愣,却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跟着滴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他醒过来她应该开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只一味喃喃叫着他的名字,颤抖着手去触碰他的脸。(.$>>>棉、花‘糖’小‘說’) 穆沉渊黝黑的眸子泛滥着能融冰化水的温柔,他伸手覆住她的,用脸用力的蹭了蹭。 不远处一道白烟蹿天而起。 有大声的呼喊响起,“在这里,这里……” 旋即是纷杂的脚步声跟着逼近,季白一身白衣在山风吹拂下猎猎作响,那迎风而摆的衣摆,让他看来颇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他看着穆沉渊动作迅速的将破烂不堪的外袍盖在扶疏近乎于裸露的后背上,狭长的凤目微挑,笑道,“我就说,三哥乃真龙天子,必能安然无恙。” 他说话间,斜斜扫向身后赶来那人,那是刘田一党的人,眼见穆沉渊安然无恙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阴狠和可惜,随即立刻跪倒在地,“臣等救驾来迟。” 穆沉渊一手撑地,一手扶着扶疏的肩半坐起来,他姿态慵懒的扫他一眼,乍眼看去,不像是狼狈落难至此,倒像是席地而坐的贵族,“有两方人马,一方口中称呼领头人为宝姝小姐,想来是多年前逃脱的萧家余孽,还有一伙训练有素,并非寻常流寇,彭世德,朕要你将这两方人马在十日内擒拿归案!” 彭世德心中咯噔一声,听到宝姝两字脸色就有些不对了,他慌不迭的连声应下,临了,却是面色有异的看向穆沉渊。 年轻的帝王向来注重仪态,像今番这般坐在地上的举动,可是前所未有。 见他望向自己,穆沉渊蓦地眸光一沉,“怎么?” 彭世德竟因他的目光心中一悸,慌忙收回打量帝王的视线,躬身退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他虽掩饰的很好,可十分了解他的季白同一直在他身边的扶疏却觉察到了什么,等无关人等退的干净,季白与扶疏神色紧张的围住了他。 扶疏握着他的右腿轻轻揉捏,眼见他额间冒出冷汗,俊脸变得煞白,不禁面色微变,他昏迷时她便觉得他的腿出了问题,只是那时他昏迷不醒她不好判断,只隐约有些担忧,可谁知最后这担忧却还是成了真,“疼……吗?” 许是见她面色少见的担忧,穆沉渊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无事,陈太医最擅此道,我不会有事。” 见他说的这般肯定,扶疏和季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他们抵达皇宫,已是半夜。 扶疏本想守在穆沉渊身边,慈宁宫中飘碧却是犯了病,正巧听到她回来了,忧心她的太后为了同皇帝夺人,借口飘碧之事将扶疏强行召回了慈宁宫。扶疏无法,只好殷殷叮嘱,得来帝王和李明远连连应诺,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穆沉渊眼见扶疏离去,原本伪装的镇定与无恙再难坚持,面色发白的躺倒在了软榻上,他这番模样将李明远同季白吓的够呛,慌忙要去太医院召太医。穆沉渊伸手阻住慌乱不堪的李明远,忍着痛道,“密召陈铭……” 刘方收留萧氏一族,恐怕对萧家富可敌国的宝藏势在必得,也许不久之后他就能收到刘方大量招兵买马的消息,他本已有不臣之心,若再知他如今的处境,怕会联合宫内刘太妃里应外合。穆沉渊一面吩咐李明远密召陈太医前来,一边要季白加派秘密监视永春宫的人手,做好万全防范。 陈太医很快就赶到了穆沉渊寝宫,他是忠皇一党,是穆沉渊可以相信之人。 穆沉渊将这几日经历同他说的仔细,听的陈太医目露忧色,单膝跪在地上替他查看,等他细细看完,已是半柱香后。穆沉渊见他脸色不好,不由垂下双目,淡淡道,“陈爱卿不妨直言。” 陈太医无奈摇头,直言不讳,“治的有些晚了。” 李明远颤抖着手,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陈太医,这……”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短时间内皇上想站起来是绝不可能的事。”陈太医叹气,“瞒不了多久,刘方总有一天会发现。” 大鄢……不需要一个断了腿的皇帝。 穆沉渊有一瞬间的沉默。 季白看着烛光下被遮去半张脸的穆沉渊,这恐怕是自两人相识以来所要面对的,最困难的一个难题。 向来放荡不羁惯了的季白脸色难得有些沉郁,他纤长的手指不断的变幻着形状,蓦地一狠道,“明的弄不了他,暗的弄死他吧!” 陈太医凉凉的看了眼难得没了脑子的人,“自皇上亲政以来,可是和刘方互相派人进行暗杀,刘方奈何不得皇上,皇上派去的人也碰不到刘方半根毫毛。” “那老贼,可惜命的很!”陈太医说话间俯身看向穆沉渊,沉吟片刻后,低声道,“不若……密召韩阁老前来?” 他等了片刻,穆沉渊终于开口,“传朕旨意,召诚王、齐王火速回烨城,密召逍遥王顾北一皇陵候旨。”他说着顿了顿,“明日沐休,劳烦陈爱卿秘密联络韩阁老等。” 陈太医沉默领命,由李明远领着从密道处匆匆退去。 此时屋中也只余穆沉渊与季白两人。 穆沉渊从怀中取出那个被人觊觎的木盒,用琴娘交付的钥匙打了开来,他看着那木盒里放着的一枚印章眼神微微一变,抬手将那印章取了上来,他眼中已氤氲出滔天怒意来,之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一一有了解释。 他将那枚印章深深抠在掌心,抬眸看向季白,“阿白,可愿替我去燕国走一遭。” 季白眸光一敛,笑嘻嘻道,“有何不可。” 知道会是这个答案穆沉渊也不意外,只随手将那枚印章抛给了季白。 季白起先不知是什么,随手接了过来,待仔细一看,脸色都变了,“燕国消失已久的王印,怎会在你手里?” “此事说来话长,与我生母有关。”他说着一顿,看向季白的眼神闪过挣扎,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告诉他他那位小姑姑还活着,先前为了从他手里得到燕国那枚失踪已久的王印,还找上了自己,他面色阴沉道,“我怀疑我遇刺之事,与燕国也有干系,我要你回燕国,做燕王也好,让人做燕王也罢,让燕国再无和刘方勾结的可能,我要……整个燕国都在你掌控之中。” 季白神色一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许久他才缓缓笑开,妖娆的凤目中笑意璀璨,“好。”他拿着那枚王印便走,待拉开门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转身,“可不能叫小展儿一人在陈国轻松,让他好好讨好咱们的新楚郡主,联合陈国,叫刘田一党不敢轻举妄动才好。” “影子会将消息送达。”穆沉渊目光温和的看向他,声音难得有些轻柔,“阿白,辛苦了。” 季白极为潇洒的大笑了声,大步而出。 影子从阴影处走出,半跪在地。 他看着眼前那个面色苍白的躺坐在软榻上的人,目露挣扎,然后他听到年轻的帝王沉稳而又不容人置喙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十年前你跪在朕面前,说要做朕暗里的一把刀,如今,朕需要你做朕明面上的一把剑,将一切胆敢篡夺我大鄢穆氏百年基业的大逆不道之辈尽皆斩于剑下,你可愿意?” “齐王,穆……沉……舒!” 第117章 这是何意 影子浑身一震,隐于袖中的手下意识握紧。(.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敢篡夺大鄢穆氏百年基业的人,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他血脉亲情的舅舅,若他应下叫他又如何下的去手,可若他不应,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底下的父皇和穆家的列祖列宗。这于他来说,简直是个两难的选择。 穆沉渊却不会给他犹豫的机会,双眼微眯,眼中已生戾气,“齐王穆沉舒,你要抗旨?” 穆沉舒自小接受的,便是君为上,忠君爱国的思想,就算先前还有些犹豫此刻已是心神一凛,想起自己之前立下的誓言,他蓦地重重将头向地上一磕,“臣……遵旨!” 他知道,等他再次起身时,他就已经不再是年轻的摇光帝身边第一暗卫影子,而是大鄢的齐王穆沉舒。他将不得不面对要说服自己谋朝篡位的母妃和心机深重的舅舅,更将面对……很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 待连穆沉舒都跪安而去,这偌大的屋子里唯独只剩下穆沉渊一人时,他才微颤着手按在自己右腿上,他的目光越过自己渐渐变得没有知觉的腿,也不知看向何处。才分开不知几许,他竟有些想扶疏了。 却说扶疏因太后和飘碧匆匆赶回慈宁宫,飘碧身上那毒她并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她到时飘碧正难耐的摩挲着屋中一根柱子,见她进来又是惊喜又是羞愤的模样,霎时就哭了出来。 有些委屈有些害怕还有些难堪。 扶疏心中一痛,忙疾步上前查看她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定时的发作才稍稍松了口气。扶疏为她扎了几针看她安静下来便终于放了心,只是她本来就在崖底劳累了几天几夜,回了宫又匆匆赶回全凭着一口气,等确定穆沉渊和飘碧都没事了,那支撑着她的那口气就跟着消散,让她再撑不住,两眼翻白,软软的倒了下来。 飘碧见她倒下,愕然的瞪大眼,片刻后尖声大叫起来,“小姐……扶疏,扶疏你怎么样,来人,来人呐!” 可怜太后将扶疏召了回来想要一解思念之苦,只是扶疏一回来先去看的飘碧,她连一面到没见上,本欣喜的以为能见了,却听到扶疏晕倒的消息。 穆沉渊在慈宁宫自然也放了人,第一时间知道扶疏晕倒的消息他便急的想起身赶去,只是才一起身那右脚就一阵无力,让他控制不住的整个人跌坐在软榻上,他眼中闪过痛色,又不放心宫中其他人,直言点名要陈太医去。 于是才从宫外为穆沉渊办完事回来的陈铭太医连口水都没喝上又匆匆去了慈宁宫。 一番把脉,他朝着哭的稀里哗啦的飘碧和宝珠翻翻白眼,转身对太后恭敬道,“没什么大碍,太过疲累又担心受怕,乍一放松就这样了,好好休息下就成。” 听他这样说,慈宁宫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入夜已近三更。 慈宁宫侧殿佛堂放着佛盦的石壁突然发出咔哒一响缓缓移开,露出微闪着光亮的洞口,李明远推着穆沉渊从里头出现,他小心的看着轮椅上穆沉渊俊如石刻的脸,轻声道,“听陈太医的意思,扶疏还在睡。” 他说话间视线划过穆沉渊的右腿,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看着他从弱小的孩童慢慢长大,却也看着他因为意外又变得弱小,好在……还能再站起来。 李明远推着穆沉渊来到扶疏的房间,他不敢发出大的动静,将穆沉渊推进去后便关好了房门小心守在外面。 穆沉渊先是停驻在原地片刻,他的呼吸微微屏住,许久才缓缓放松,用手划着轮椅慢慢来到扶疏床前。 他本来抵触用轮椅,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残废,可他听到扶疏晕倒的消息便坐不住,忍不住想来看一看她,要过来,他便只能用这个偷偷来看几眼。他是第一次用轮椅,还用的并不熟练,轮椅先是划错了几个方向,才最终缓缓划到了扶疏跟前。 眼前的人微微蹙着眉沉睡,她似是累极了,整个人都疲惫不堪的样子。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原本躺在他膝盖上的小家伙也跟着醒来,小小的动了动鼻子,动作灵活的从他膝上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又蹭上了扶疏的床。 小小的熊笨拙的扭动着身体,一点点蹭进扶疏的怀里,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竟是又睡过去了,看的穆沉渊不禁微微一笑,从方才一直笼罩在身边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些。 他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紧闭的双眼,柔声道,“扶疏……”他说着顿了顿,耳根微微有些泛红,终是小心的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下,“做我的妻子吧。” 熟睡中的人又怎么可能回答他。 他却笑的迷人,“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这一大一小都团在床上熟睡,穆沉渊却像是怎么都看不厌般,一直面含微笑的看着,直至李明远在外头催了几次,他才应了声,又由李明远推着入了密道,打算赶回乾清殿。 先祖时设计皇宫时就设置了几条密道,向来只有每朝皇帝知道,是以就连太后都不知道她的佛堂里藏着一个密道入口。 想到先前能在密室里出现的晚娘,穆沉渊不由微微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晚娘……是从何处知道密道的,那是否说明,宫中的其他密道,都已经不安全了? 在要接近乾清殿时,穆沉渊忽然像是感言到了什么,突地伸手让李明远停下,旋即脸色一寒,眼中已然有了杀气,“滚出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牵着一人走来,却是先前的晚娘。 李明远乍看到晚娘的脸时一惊,下意识看了穆沉渊一眼。 晚娘笑了笑,小心的将手中牵着的人往前面送了送,穆沉渊看着那人靠近,心中忽然涌起些许奇怪的感觉,像是亲切又像是陌生,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他的目光慢慢在这个人脸上的面具上落定,淡淡道,“这是何意?” 第118章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晚娘有些复杂的看他一眼,继而那落在他腿上的眼神带了些怜悯,慢慢笑道,“我来为皇上送人来了。”她说着一顿,红唇略略勾起,露出一个叫人抗拒不了的微笑,柔声道,“我自认做买卖讲求等价,如此,皇上先来看看货吧。[]” 她如此说着,伸手将牵着的人拉到跟前,抬手就轻轻摘去了那人的面具。 那面具一点点从这人脸上移开,慢慢露出如刀削斧刻的轮廓,随即是挺翘的鼻,漆黑澄澈的双眼,纵然密道里只有壁灯上燃着的火把可以提供光亮,可还是足够能让人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饶是穆沉渊定力再好,再不动声色,也因为眼前这个人微微一震,一手攀在轮椅上下意识撑起了身。 李明远更是惊呼出声,震惊的低头去看轮椅中。 他实在想不到,那个摘了面具的人……竟长的同皇上一模一样。 晚娘很是满意对面两人的反应,她自若的笑着,轻轻将人往前一推送至穆沉渊跟前,让他得以看的更清更楚,“不知皇上觉得这样够不够您将燕国送给我?” 那人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右腿一折竟是半跪在了穆沉渊跟前,与他已是面对面,两张脸相像的如同在照镜子。两双同样是黑如曜石的眸中,一个带着好奇和天真,一个却是强忍复杂,不动声色的打量。 穆沉渊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那种如同看到另一个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诡异震惊之中带着本能的危险,却又……让他异样的亲切。 他蓦地闭上双眼,微微将身体往后一仰靠在轮椅椅背上,说出了他见到这人后的第一句话,“晴……晴妃是不是为先帝生下了双生子。” 晚娘一怔,默然不语。 穆沉渊便知自己所猜八九不离十,他抬手握住了自己已然没有知觉的右腿,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笑了一笑道,“你叫什么?” 晚娘才想说他没有名字,却听到一个干涩而又稍显稚涩的声音在密道里响起,“阿……鬼……” 他歪着头,似是努力回想着什么,继而像是确认了般,冲着穆沉渊认真道,“阿鬼,阿……鬼……” 穆沉渊微愣,他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心智不全的青年心中忽然一悸,他抬手轻轻抚上阿鬼的脸,许是血脉的强大,阿鬼一直都是乖乖的半跪在他跟前并未作出一些癫狂发狠之举。 “我叫沉渊……”穆沉渊轻轻叹了声,缓缓凑近了阿鬼,他像是累了般,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淡淡道,“是……你的……兄弟。” 他这般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喃喃道,“兄弟……” 阿鬼自然是听不懂这些的,李明远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又怎会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愣了愣,看着这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下意识狠狠捏了下拳。 穆沉渊并没注意到李明远的脸色,他说话间从阿鬼肩头抬眼,“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交易……达成。 晚娘心满意足的从密道离开,留下了阿鬼。 阿鬼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像是不会累般,就那么定定看着穆沉渊,那新奇的样子让穆沉渊心中酸涩难当。 “皇上。”李明远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阿鬼的存在,不宜让陈太医他们知道。” 皇家对双生子向来忌讳,若被他们得知,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穆沉渊似是并未认真在听他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抚摸着阿鬼毛茸茸的脑袋,慢慢扯出了一个笑来,“天意……” 第119章 皇上有请 阿鬼最终被穆沉渊带回了乾清殿的密室。(.无弹窗广告) 他对阿鬼的感情,有些复杂。阿鬼对于他来说,可谓是陌生的,可于血脉亲情上,他或许是这世上与自己最为亲密的人。 李明远始终觉得阿鬼的出现是极为不利穆沉渊的存在,他三番两次进言建议将阿鬼送走,可穆沉渊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口。那时,他右手轻轻放在已没了知觉的膝上,平静道,“天下人不会让一个残废坐在大鄢皇帝的宝座上。” 所以他要留下阿鬼。 不管是因为弥补那么多年的兄弟亲情,还是为了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利用这沐休的三日,穆沉渊足不出户,对外宣称静养,实则利用这三日时间,亲自教导阿鬼熟悉自己。 因他下令要彻查遇袭之事,事关萧宝姝,彭世德一时拿不定主意,抽了个时间去了一趟田府,田府的当家是刘方的姻亲,他的妹妹嫁给了刘方做的平妻,蔡氏并不怎么管后院的事,这倒便宜了田氏,几十年了都把控着刘方的后院,也算是刘家当之无愧的主母。 刘田两家因这姻亲关系,相互扶持壮大,这才有了如今这如日中天的权势。 如今田家的当家田承德是田妃的生父,因自家女儿对穆沉渊痴心不已,他又想女儿首先怀上龙种生下大鄢的第一个皇子,然后册立太子他好扶持自己的外孙即位,可他万没料到女儿进宫这么多年,又有刘太妃帮衬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田妃虽然跋扈嚣张,可对穆沉渊是用了真心的,又兼之有着自己的骄傲,是绝不肯跟父亲说皇帝对她无情,因此田承德还做着他外戚干政的美梦,在刘方要对穆沉渊下暗手时还会时不时拖下刘方的后腿。 彭世德是经了田承德推荐才有了如今地位的,他心中对穆沉渊的命令犯了难,便求到了田承德这里。 田承德和刘方完全是同一种人,刘方要的东西,恰恰也是田承德要的,只不过刘方胆大敢弑君,田承德却是不敢的。 听完彭世德的禀告,田承德沉吟了一番道,“这萧宝姝的事你先不管,先专心去追查当日另一批人马。” 听他如此说话,彭世德终于放心,安心的退了出去。 田承德却是犹豫了一会,命人前往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里,也并不平静。 阿姝派人做的事刘方起先没有并不知道,可事后阿姝却瞒不住了,如今她圆圆的脸上煞白一片,看着上方盛怒中的刘方还有些嘴硬,“我只是想为大人分忧,若摇光帝死……” 她话还未说完,就叫萧会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几乎是从小到大萧会第一次打她。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死死看住萧会,尖声叫道,“爹,你打我?” “住口!”萧会气的五指发抖,他一直以为他的嫡女宝姝是如同她母亲那样善良的女子,却不想她竟如此恶毒,竟想出那种让恶狗撕裂女子身体的恶法来,“穆家是仇人,咱们有仇报仇,可无辜的人你竟也……” 刘方本要处置阿姝,可萧会突然发作倒叫他不好处理了,他又巴望着萧家藏宝,忍了忍还是将怒意忍了下来,勉强笑着去劝萧会,“哎萧老弟,宝姝从小没有父母教导,难免行事会有些差错。” 萧会脸色更加黯淡,他想到韩桐在时,几乎将宝姝教的很好,若她在地下有知她的女儿已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入梦来将自己骂的彻底。 几人正不尴不尬间,外头来传,田大人来了。 田承德由管家亲自迎了进来,他先是一眼看到了萧会,脚步略略顿了顿,最后不着痕迹的扫过萧宝姝,这才对上刘方,笑道,“妹夫啊,看来我是来的正巧啊。” 刘方因他的话一愣,一时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田承德的话,果真叫他皱起了眉。 “皇帝遇袭,却是亲耳听到刺客说幕后主使是萧宝姝。”田承德说完,那一双眼就定在了阿姝身上。 阿姝的身子一抖,这会终于是知道怕了。 她跟着刘方这么多年,如何不知刘方的为人。对他毫无用处的是会被轻易舍弃的。 “大人,阿姝真的是为了大人啊。”阿姝吓的跪在刘方跟前,双手揪着刘方衣摆哭的泪盈盈的求饶。萧会就算再气她行事狠毒,到底是至亲骨肉,也舔着老脸为阿姝求情。 田承德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哭哭啼啼的,假意拍拍他的肩要他好好想想,自己却是去找她的好妹妹田氏去说会体几话了。 刘方被吵的头疼,打了几句官腔将阿姝送出了府,心下却是烦的不行,要不是为了那富可敌国的财富,他又何须如此。 这刘方的烦心事,自有人密报穆沉渊。可惜穆沉渊此刻没时间去添一把火,此刻他就守在乾清殿,教导阿鬼。只不过三天的功夫,他并教不了所有,只能让他大致看着同自己无二。 阿鬼虽然懵懂,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可单单模仿,却是白纸最利于被染上色彩。他学的极快,若是就站在那里,只说几句话,不熟悉的人简直难以看出区别。 李明远小心的候在穆沉渊身边,有些惊奇,“乍一看,可真像。” 穆沉渊目光沉沉的看着模仿自己写字的阿鬼,轻轻恩了声,他的目光渐渐落在双腿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忽然道,“召如嫔来,让阿鬼试试。” 李明远愣了下,他想说些什么,可看看穆沉渊的脸色,也只是咬咬牙,着人去召了柳梦如过来。 柳梦如这些日子也是焦心不已,身边一直帮她出谋划策的阿姝突然向她告假出宫采办,然后便再没回来了,她心中焦急不已,可宫中她暂时没有什么人手,只能费些银两叫些小宫娥小太监打听些消息。她后来又听到穆沉渊在宫外遇刺回宫,又着急的想去见下穆沉渊,打着自然是叫皇帝青睐的主意,可惜那时穆沉渊已经闭门不出,她自然是见不到。而田妃又因此事对她冷嘲热讽,更兼之之前与她交好的人渐渐退避,人情冷暖,她算是又尝了一个遍,正当她心中惶恐不已时,外头突然来了小太监,喜盈盈的冲她道,“参见娘娘,皇上有请。” 第120章 请注意天家威仪 一声皇上有请让梦如激动的眼圈泛红,努力克制才将那股酸涩之意压了下去。(.好看的小说 跟着这位传旨的小太监一路行至乾清殿,梦如的心都是“砰砰”跳着,直至那小太监为她拉开了大殿的门,看着那立在书案后持笔写字的人,她那心就跳的更加繁杂,绯色竟是极速蔓延至颈侧。 “参见皇上。”她微红着脸,娇媚万状的朝那持笔之人行了一礼,抬眼的那刹双眸脉脉含情。 正持笔而立的男人似是愣了愣,迟疑了许久才沉稳道,“平身。” 他略微有些僵硬的侧转了身,朝连起身都起的婀娜多姿的梦如笑道,“爱妃……过来瞧瞧朕的字。” 这是年轻的帝王第一次这般主动的示好,梦如激动的面色绯红,一时有些忽略他略显生涩的嗓音,轻轻应了声便轻移莲步凑了过去,她瞧着那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忍字,工整的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虽然不懂他如何一直写个忍字,但还是轻笑道,“皇上的字极好,不过怎么不换个字写?” 他似是因为这个问题略略一愣,持笔的动作有几分凝滞,慢慢咬着声音道,“不……不可以……” 梦如有些奇怪的一愣,待想细问时双眼直撞入那深的如漩涡的眸子里,她脸色一红,心口急跳,竟有一刹那忘记想问什么了。 他们在这里“柔情蜜意”,穆沉渊就在偏殿里静静坐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轮椅的把手上,细细听着外间的说话声,将阿鬼露出破绽的几处记在心中,打算待让如嫔跪安后再说与阿鬼听,未免阿鬼一人应付不来,他还将李明远派在外间,万事俱在他掌握中,他本以为这次让阿鬼的试验之路会十分顺利,却不想与他分别三日的扶疏十分担心他的身体,正巧接了太后的差事,来了乾清殿。[] 李明远乍然看到扶疏的身影,心中就叫了一声不好。 他是知道穆沉渊对扶疏的心思的,眼见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皇帝是动了真心思,这个姑娘也是个善良、品格优良的人,他是希望皇帝能得偿所愿的,这会可不想扶疏看到平白误会。 因此他动作极快的迎了上去,拂尘一甩,笑眯眯道,“扶疏姑娘……” 扶疏见是他,冲他福福身,微微笑道,“李公公。”她行过礼后,看左右无人不由低声道,“皇上的腿如何了?” 李明远知道自家主子不想她太过担心,便捡着好话说与她听,“没有什么大碍,陈太医这些日子天天过来。” 想到他亲口所说陈太医对他的双腿有法子,如今又听李明远这般说,扶疏便当了真,原本一直担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笑道,“那好,我去看看他。”她说罢,便欲快走几步,却不想被李明远拦了下来。 扶疏有些诧异的唤了一声,“李公公?” 往常她过来,李明远都很是高兴的将她迎进去,今日怎么…… 李明远不好明说,尴尬的杵在那不知道说什么,熟料屋里头在这时传来女子的笑声。对梦如这般熟悉的扶疏又如何听不出来,她怔了怔,倒是没有多想,便冲他笑一笑道,“想来皇上有事在忙,这是太后亲手做的护腕,要劳烦李公公亲手交于皇上。” 有些心虚的伸手接过,李明远唯唯诺诺应了声,又想起自家主子恐怕也十分想念扶疏,不由多嘴了一句,“扶疏姑娘若是有空,可以多过来转转,皇上他……念着您呐。” 扶疏因他的话面色飞红,她镇定的嗯了声,才要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他手上,那紧闭着的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拉开,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满面含春正缓缓步出。 看到扶疏也在,梦如的脚步蓦地一顿,旋即她的目光落在扶疏的手上,那是个用雪绸做的护腕,她红唇一抿,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复杂,再抬眼时已是一步步朝两人走来。 扶疏忙同李明远一起给她行礼。 “来给皇上送东西?”她颇有些挑剔的翻动她手中的护腕,用手指细细摩挲,待摸到有一针错乱的针脚,不由嗤嗤一笑,“这种东西也敢送来给皇上?” 她说话间,将那个护腕摔在扶疏脸上。 扶疏有些沉默的取下那个护腕拿在手中,才要告罪,李明远已是满脸不赞同的开口,“太后体恤皇上为民操劳,不顾凤体为皇上制作护腕,怎么不敢送来给皇上了?” 梦如因他的话浑身一震,旋即羞窘的脸色通红,“我……”她原本以为是扶疏为了讨好皇上做的,想起她以前阻挠自己向上爬,一时嫉恨的口不择言,却万没想到那是太后体恤皇上亲手所制。 李明远微微皱了下眉,叹气道,“娘娘,请慎言。” 梦如大抵是在奴才面前失了面子,最终羞恼的拂袖离去,扶疏转身看她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着穆沉渊此刻怕是有空了,又思及方才李明远的话,扶疏心跳微微快了些,抓紧了手中的护腕,快步朝屋中走去。 李明远起先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反应过来那屋里的是阿鬼而不是穆沉渊时,魂都要吓出来了,待要追过去阻止时,已经有些晚了,扶疏已经入了屋子,才要跪下行礼时,那独自立在书案后的人已经大叫了一声,动作轻盈的蹿了过来,那手臂如铁臂铜鼓般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兴奋的发出“噗嗤噗嗤”的喘息声。 扶疏一愣,被他抱住的一刹那身体有些僵硬,心头闪过些诡异之感,她伸手将人推拒开些,轻轻咳了声,淡淡道,“皇上,莫失了天家威仪。” 然而被她推开一定距离的男人并不说话,只一味盯着她看,他的眼睛亮的逼人,扶疏竟有些不敢对视。 她微微转开了脸,这才察觉到了更为奇怪的问题,“皇上,您的腿好了?”她说着,俯身就想为他查看下右腿,只是那右腿骨骼似是长势完好,根本没有先前断裂的迹象。 扶疏心中不由讶异更甚,想着难道那陈太医当真是华佗在世,短短几日,不仅能让人行走自如,还能消去痕迹。 她这边心中疑虑渐深,阿鬼却有些不悦这个人不看自己,他在看到扶疏的那刻只觉得忘光了穆沉渊教与自己的一切,又回归本真,他哑着嗓音冲扶疏喘息了几声,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侧便再也移不开。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让他忘记一切,猛地箍住她的双臂,一侧头就咬上了她的脖子。 当利齿刺入她脖子的那刻,扶疏痛的尖叫一声,猛地一把想要推开他,他却像是饿了几辈子般,死死咬着不肯松开。 扶疏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脑中渐渐变得空白,她隐约听到偏殿里“咣当”一声,以及李明远的惊呼声,随后整个人软软倒地,再也没有知觉。 第121章 惊天 “胎生双子,国之将乱……” 漫天大雾中,有急促的喘息声在身后不停的追赶着,像是只要有一个迟疑,那浓雾中正追赶着自己的东西就能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扶疏不要命的朝前跑着,她很害怕,不停哭喊着叫着爹爹,喊着娘亲救救自己。 渐渐的,她感觉手脚在缩小,她从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变成了缩手缩脚懵懵懂懂的孩童,她双脚在地上一绊,被身后追赶着的人轻易捞起小小的身子,她听到那人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扶疏,你跑什么?” 是爹爹,还年轻的爹爹…… 扶疏心中一阵欣喜,她想叫他,想扑进他的怀里,可她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般,连小小的身体也是趋于本能般的僵硬,她的身体在抗拒和爹爹的亲近。[.超多好看小说] 然后她便看到向来对她严格要求却慈爱祥和的爹爹取出一粒药丸逼着自己咽下去,他似是在跟浓雾中的谁说话,“胎生双子,国之将乱,慎之早该在发现时便亲手了结,只是如今也不晚,若是慎之下不了手,便让我来,以蛊之毒,乱一子神智,解药就藏在我长女扶疏血中,唯有取血七七四十九次才能完全解开。” “余年但求让我儿扶疏从此不入宫廷,慎之自可保穆家基业百年不毁……” 耳边爹爹的话如寒霜冰剑要将扶疏小小的身体击的瑟瑟发抖,懵懂中她听到少年痛苦的嘶吼声以及一声接一声的叫唤,“扶疏……扶疏……” 扶疏猛地尖叫着起身,恐惧的避开来人摸向头顶的手。 太后看着窝成一团面色惨白的扶疏,被避开的手微微一滞,勉强笑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扶疏呆滞着瞪视着她,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看太后,又朝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身在慈宁宫中。 她有些茫然的抚上了自己的脖子,那上面光滑如许,并没有被人咬破吸血的伤口,她怔了怔,有些想不明白之前在乾清殿遇到的,和梦中梦到的,是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看她难得这般失魂落魄低落的模样,太后心疼的叹了口气,她小心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柔声道,“你一向有想法,也比之常人坚韧,发生了什么让你这般失态?” 扶疏呆呆的抬头看她。 眼前这个人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还会真心关心着自己的亲人,扶疏第一次有种想要就此揭开一切的冲动,可她忍了忍,只平复了心情,让自己镇静下来,轻声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曾记起过的事,我心中不愿相信是真的,可或许……它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我有些怕……怕那些真相……” 太后虽不知她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却能看出她眼底的慌乱,她冲她笑了笑,柔声道,“这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扶疏摇摇头,心知再深究下去怕是只会牵累别人,忙勉强笑道,“扶疏怎会回了慈宁宫,我应该是在乾清殿……” “你啊……”郑嬷嬷刚巧端了碗去火的粥进来,喜笑颜开,“皇上不过是想找个日子将你讨过去做妻子,你也不用紧张的晕过去啊。” 扶疏因她的话一愣,继而回味过她话里的意思浑身一震,惊呼道,“什么?” 太后满脸带笑,嗔怪着说郑嬷嬷,“你瞧瞧你,又来,女孩子脸皮薄……” 扶疏浑浑噩噩的看着太后上下两片嘴唇开开合合,她有些恍惚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122章 用你的血吗 太后见她恍惚茫然,面色苍白的模样,隐约觉得不对,她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尾指有些颤抖的抚了下鬓角,柔声道,“扶疏,方才发生了何事?” 扶疏这才在她的问话里回过神来,她面色有些古怪的盯着太后看,许是立刻想到那是大逆不道的举动,又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脸,想问什么又按捺着不开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后看出些什么来,同郑嬷嬷互视一眼。 郑嬷嬷会意,亲自出面将附近的人清了个干净。 扶疏面上略略有些挣扎,迂回道,“扶疏幼时……可曾进过宫?” 她看到太后眼中闪过犹豫之色,却还是认真道,“是。” 扶疏欲言又止,可她却从未有进过宫的记忆。 见着那煞白的小脸,那虚虚弱弱又有些倔强冷淡的模样让太后轻轻叹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发,低声道,“原先你会时常随着柳相进宫,可有一次你落了水,烧了三天三夜,至此柳相便再也未让你进过宫。” 扶疏心中暗暗惊诧,面上却并未有半分异色,只是微微笑了下,试探道,“皇上可还有些扶疏未见过的兄弟?” 太后诧异,她万没想到扶疏只是去送个东西,回来时却得来皇帝没来由的“旨意”,她原以为扶疏对皇帝也有意,可扶疏却像是根本未在意这个,只是问些毫不相干的事,她摇摇头,“没有了,先帝子嗣不丰,你几乎都见过了。(.无弹窗广告)” 扶疏觉得她昏过去之前见到的绝非有假,可她摸不准要不要将这异样说给太后听。 如果那人不是穆沉渊,又会是谁? 心中忽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梦中小时的记忆和那个朝自己扑上来的人影渐渐重合在一起,那么……会是阿鬼吗? 曾经阿鬼那同穆沉渊相差无几的背影就叫她怀疑过,如今似是有什么念头要在脑中呼之欲出。 如果,当年出生的是双生子呢? 因了这个想法,扶疏后背忽地生出寒意来,等到察觉到太后隐隐担忧的眼神后,她才勉强笑道,“扶疏无事,皇上他只是开个玩笑,娘娘不必太过在意,扶疏……扶疏还想伺候娘娘一辈子,娘娘可不要赶扶疏走……” 太后一怔,眼眶微微有些红了,她有些掩饰般的侧了下脸,拿手飞快揉了揉眼,才笑道,“就冲你这句话,便是皇上冲来找哀家要人,哀家也不给他。” 扶疏望着她微红的眼轻轻的笑,彼时阳光静好,她因梦中的难过心情也微微好了些。 用过午膳时,李明远便来了慈宁宫。 他手里提着个竹盒,笑眯眯的样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皇上前儿个得了几个好的话本,让老奴抽空给姑娘送来,先前忘了,这会才记起来。” 扶疏在他打开竹盒盖子后凑过来看,是些小说话本,她伸手扒拉了下,在最底下看到一本医书,全都是她感兴趣的东西,挑选出这些的人对她的心思可谓是极深,扶疏目光有些扶疏的盯着李明远看。 李明远被她盯的不自然,尴尬的笑道,“姑娘可是不喜欢?” 扶疏笑着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竹盒。 李明远以为自己是终于过关了,却听到她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顿时叫他浑身又僵住了。 “我想见他一面。”安静的人在阳光下笑的十分淡然,“李公公知道我说的是谁。” 想起临行前皇帝曾说他之前自作主张的说法瞒不过扶疏,他原本不信,现下却是信了,他有些尴尬的看看她脖子,终究是应了下来。 扶疏冲他感激的笑了笑,着人将竹盒小心收回自己房内,跟在他身后回了穆沉渊寝殿。 她骤进门,那原本被禁锢在椅上看书的人眼睛一亮,腾的一下站起身,双眼亮闪闪的盯着她看,继而又像是不过瘾般大跨步而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脖子看,他那眼神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想着从哪下口比较好。 扶疏轻轻叹了口气,又朝他笑了笑,“阿鬼,想不到你摘了面具是这个样子的。”她又道,十分温柔的模样,“之前没认出你来,没能和你好好打过招呼,我现下要去见一个人,等会再和你好好说话,可以吗?” 她说了这么一大堆,李明远原本想同她说阿鬼听不懂,可阿鬼歪了歪头竟像是听懂了般,艰涩的吐了个模糊不清的字,又三步一回头蹭回位子上看书了,边看还边偷偷瞧扶疏。 扶疏却并未再看他,只是越过想要带路的李明远,准确的找到穆沉渊的藏身之处。 当她推开门的那刹,穆沉渊手捧着一本书整个人都窝在软榻上,抬头看向她。 他的目光里没有惊讶,有着的只是见到她的欣喜和温柔,自然中带着点点小懊恼,“果然瞒不过你。” 扶疏的目光落在他腿上,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淡淡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瞒?” 那一刻,穆沉渊只觉得近几日被残废所笼罩的阴霾天刹那间闯入了一束光,他不说话只是笑,等扶疏走近了些,才恬不知耻的道,“这样你会更怜惜朕。” 扶疏被他气笑了,弯腰抚上了他的腿。 从小腿上一点点抚上去,那白皙的手指路过膝盖,渐渐朝着大腿走去时,穆沉渊忽然觉得有些热,他下意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无奈道,“腿没知觉,其他地方倒是来了感觉。” 扶疏一愣,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耳根一热,恨恨瞪了他一眼,便狠狠甩开他的手,朝外走去。徒留下穆沉渊无奈而又宠溺的注视着她。 对他那灼人的目光视而不见,扶疏来了外殿后便来到阿鬼身边,她蹙着眉对阿鬼细细检查了些许,半晌后才对坐着轮椅出来的穆沉渊道,“若你急着用人,我有办法让阿鬼恢复正常人的心智。” 她微微闭了闭眼,此刻心情十分低落。 许是看出了些什么,穆沉渊淡淡敛眉,殿内突然静的诡异,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他略微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让他正常,用你的血吗?” 第123章 残疾 扶疏豁然抬眼。(.好看的小说 “这不难猜。”穆沉渊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矜贵而又疏离,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眨下眼中的情绪,“朕永远记得那晚他扑向你的模样。”他这般说着,那被强压在心底的嫉妒和不悦才像是蔓草般不受控制的疯长起来,“朕不喜欢他碰你,哪怕他是朕的兄弟。” 许是他难得情绪外露,扶疏不由一怔,继而面色微红。 她抬眼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对视,这人双眼深如古潭,眸亮如星,那灼热逼的她按在阿鬼肩上的手下意识攥紧。 扶疏犹豫了一瞬,柔声安抚了阿鬼几句,几步走到他跟前,单膝跪着,细细将那梦中尚还记得的事一一说与他听。(.无弹窗广告) 穆沉渊听的仔细,许是感觉到了她的低落,他抬手轻轻抚上扶疏的发。 掌下的人只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乖顺的在他身边,穆沉渊轻轻笑了下,目光轻轻落在懵懂看着扶疏的阿鬼,微微皱了下眉。 穆沉渊并不同意扶疏用自己的血解开阿鬼身上的蛊,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对扶疏是否有害。 只是太医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来又偷偷的走,穆沉渊的腿没有起色,阿鬼的教授之路,同样没有进展。 眼见三日沐休之期将至,陈太医沉着脸,恳请他装病再拖几日。 彼时影子已恢复他王爷身份,领摇光帝旨意代理朝政,让打算兴风作浪的刘田之党暂时不敢下去狠手。 “岂有此理!齐王怎么会突然回来!” “皇帝称病不朝,在外游历多年的齐王突然回宫,大人,这事……” 听着底下人的猜测,也对外称病的刘方端坐书房,目光沉沉的不知落向何处。 “皇帝得的是什么病?”许久,他才来了这么一句。 “太医院传来的消息,不过是偶感风寒。”谋士低声禀道,又加上一句,“来往皇帝寝殿的,也只有芙蕖殿的如嫔勤了些,据说皇帝近日……很是宠她,****召见。” 刘方下意识抚着手中茶盏,低声道,“柳余年的女儿俱都是天香国色,也不怪皇上见之心喜。”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一个都不敢开口。 他们想到那一个被刘田两家寄予厚望的贵妃娘娘,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田承德更是面色黑沉,他想了想,忽然记起之前得来的消息,不由出声道,“有人曾在皇帝寝殿附近看到过陈太医身边的小太监。” 眼见众人视线都看向自己,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小太监颇得陈太医赏识,虽是奴才,却是将他当学徒在对待。但凡有事,都带在身边。” 刘方不愧是敏锐之人,他立刻觉察到了不对,“那老匹夫精通医骨,他的人,怎会在皇帝寝殿附近出现。” 此话一出,底下之人已经意会。 更鼓敲了三下之后,宫中僻静处响了多时的惨叫声终于停歇,田承德慢悠悠从黑暗处现身,他慢条斯理的丢开满是血迹的手帕,冷冷道,“都处理干净了。” 他万想不到,这一趟的收获会如此丰厚。 连天都在帮他,摇光帝……居然成了残疾。 第124章 混淆血统 这个消息,无异于让刘田一党振奋不已。[.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人人都道,定国公刘方是天命所归之人,天意如此。 刘方却不见得有多高兴的样子,只是揉捏着眉眼,声音甚是低沉道,“摇光那小儿惯是狡诈,此事恐怕只有五分可信。” 这话一出,众人立刻想起以往踩中穆沉渊设的各种陷阱,均是面色怪异。 “此事,可能是假,同样也可能是真,事实如何,想法探一下就知道了。” 只是如今的皇帝寝殿,又岂是那么轻松就能进去的。 刘方派人几番试探,都插不进去那固若金汤的清乾殿分毫,更别说这其中还有齐王穆沉舒与他这亲舅舅对着干。 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远在封地的异姓王顾北一突然来了烨城,带着亲卫队五十人大刺刺在驿馆住下了,他本人则是悠悠哉的进宫求见穆沉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消息让刘田一党心中惊疑不定,各种猜测纷纷而起,刘方尚且能按捺着不动,他的姻亲田承德却始终坚信穆沉渊已成了残疾,他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见刘方不意动,自己一咬牙匆匆进了宫,求见储秀宫田妃。 田妃近几日被清乾殿****召见芙蕖殿如嫔的消息折腾的妒火中烧,一时忍受不得,将储秀宫砸了个大半。 耳听父亲来了,她忍了多时的委屈终于得了缺口般决堤而出。 “父亲。”她哭着扑进了田承德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女儿哪里比不上如嫔那个贱人,为何……皇上为何就不能看见女儿的好……” 田承德心中只恨田妃往日太傲气,全没有半点女儿娇态,若非她不争气肚中没有龙种,他又何必一直被刘方压着,只是虽然心中对这个女儿颇多埋怨,他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还得靠这个女儿,是以他只是面露慈爱的笑容,怜惜的揉揉田妃的肩头,柔声道,“如嫔又怎比得上娘娘,皇上只是一时被迷了眼……” “父亲一直这样说,可皇上……皇上他……”田妃委屈的像个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那哭声听的田承德又是心疼又是烦恼,不由压低声道,“你就是太要强,但凡你对皇上示下弱,也不会让别的女人得了宠。” 田妃因他的话心中委屈更甚,可田承德心中焦急,可没像往常那样费心思安抚她,只是急急问道,“我问你,你可有办法入那清乾殿?” “不能!”说起这个田妃心中怨气更甚,“我只要一去就被人拦在外头,皇上根本不肯见除了那个贱人之外的任何人,便是姑母有次派人去,也被拦着。” 田承德听在耳中,心中却是如鼓般擂着。 太奇怪了,若说这里头没有猫腻,他可不信,他现在可以肯定,摇光帝十有八九是残废了。一想到摇光帝真残废了,他不免心中激荡起来,期盼的握住了田妃的手,道,“想办法进清乾殿得皇上宠幸!” 田妃脸上微白,却听她的父亲大人激动万分道,“定要想方设法怀上龙种!” “可……可谈何容易。”田妃有些惊慌道,“皇上根本不见我,就是见了我,又怎么能确保一次就能怀上……” 她余下的话被田承德骤然加大的力道惊的堵在喉咙。 “皇上一次怀不上,自然有人能让你怀上‘龙种’……” 田妃只觉得脑中轰鸣一声,惊的她脸色发白,她颤抖着瞧向几如疯狂的父亲,喃喃道,“父亲竟然要我委身他人?这可是混淆皇室血统!” 第125章 一条无辜的人命 “这有什么?”田承德此刻已然兴奋的双眼发红,“只要权势在手,其他又算的上什么?” 他笑着凑近面色苍白的田妃,双手有力的禁锢着她的双肩,发亮的双眼仿似已看到了他肖想了多时的美好盛景,“万万人之上的位子,你不想要吗?” 田妃仓皇摇头。 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她只想要摇光帝的宠爱,只要他宠她爱她,哪怕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宫娥也愿意。 只是显然她的不合作激怒了田承德,他甩开手,冷哼道,“你不愿做自然有人愿意做。” 看着田承德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田妃无力的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的清乾殿里,奉了密旨进烨城的顾北一正半蹲在穆沉渊跟前,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遍,眼见这人还是那般端正的坐在椅上,气度神色一如从前,他下意识笑飞了眉眼,“若非事先得到密报,还真看不出来皇上双腿有疾。[]” 他说话间微微偏了头,抿嘴看向那个跟木桩似的枯坐着的阿鬼,啧啧叹道,“这世上之事,着实奇妙。” 穆沉渊淡淡拂开膝上不知何时落下的发丝,沉声道,“实实虚虚,奇奇妙妙,多的是你无法理解的事。” 顾北一嘴角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膝上,“陈太医怎么说?” “凶多吉少。”他略一沉默,如实回答。 顾北一的眉立刻皱了下来。 却听到耳畔那人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骨子里的睥睨,“纵是不良于行又如何,朕的东西岂是他人可随意谋取的。” 顾北一这才放下心来,唇角放松的展开,笑道,“那臣……便静候皇上差遣。” 谁都不知密不透风的清乾殿里君臣交谈了什么,只知那逍遥王顾北一离了清乾殿便去找了齐王,此后一人镇守宫中,一人坐镇刑部,几日之后,燕国发过内乱的消息传入烨城传进皇宫,彼时在清乾殿帮穆沉渊代批奏章的齐王穆沉舒笔尖一撇,生生将田承德的奏章划的看不出字迹。 他的动静不可谓不大,便是连正帮穆沉渊揉捏双腿的扶疏也有所察觉,更不用说穆沉渊。 伸手轻轻按在扶疏手背以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他朝她微微摇摇头,继而划着轮椅朝穆沉舒而去。 扶疏静静看他一眼,看他同齐王进了偏殿再没了动静,又将目光落在自她到来后就双眼发亮的阿鬼身上,她犹豫半晌,缓缓起身走向阿鬼。 他看着她走近,目光变得更为热切。 扶疏琉璃般澄澈的眸中印出他眼中的灼光,她微一抿唇,自袖中取出打磨的锋利的簪子,在手臂上轻轻一划,白皙的臂上立刻沁出血珠来。 阿鬼低头,准确的将那低落的血珠吞入口中,须臾,他似是不满足,双手捧住她的手臂,将唇贴在那道伤口上,轻轻吮吸。 扶疏身形微晃,堪堪稳住身形,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冷静的看着手臂上好几道已经快要淡去的痕迹,镇定的计算着自己还需要再喂食阿鬼的次数。 她做的这一切,并不单是为了穆沉渊,也是为了她自己。 若非如此,她会永远寝食难安,永远记得她的手里,握着一条人命,一条无辜的人命。 第126章 除了扶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穆沉渊已推着轮椅归来,齐王穆沉舒显是为了燕国的消息而乱了心神,并未跟着同回。[.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被穆沉渊那幽深的如同暗夜的眸子一扫,向来淡定的扶疏竟难得有了些心虚,自若的将那条满是伤痕的手臂垂在身侧,笑道,“可是季大人有了什么消息?” 穆沉渊那眸子静静的看着她,轻轻嗯了声,余下却不再言语,依旧看着她不言不语。 扶疏被他看的心有些乱,不由朝他走来一步,“怎么这么看着我?” 在她错身的那一刻,原本被她挡在身后的阿鬼露出半张扭曲的脸,那半张脸上嵌着刻着黝黑愤怒的眸子直直盯着穆沉渊,那恨意叫人心悸。 然而穆沉渊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般,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对着朝自己走近的扶疏温温一笑,“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扶疏的心下意识跳的更快,有些眩晕,也不知是方才失血过多,还是有那么一瞬被蛊惑了,她加快了步子,几步在他跟前蹲下,笑着仰起头来,“怎么了?” 说话间,那只已是伤痕累累的手臂被他轻轻捉住。 待扶疏察觉到不对想要挣脱时,她的手腕一凉,一个凉润的东西顺势滑贴上了她的肌肤,她微微低头,是一只翡翠手镯,她有些疑惑的抬眼。 看到男人眼中沉寂不灭的温柔和爱意,“这是信物。” 他柔声笑了起来,“一定要护好了,扶疏……” 扶疏低头重新去看这只镯子,不过是看着普通至极的物什,她有些不明白穆沉渊送她这个的用意,心里却还是因这东西塌软了一片。 又在这清乾殿里蹉跎了一阵,扶疏才起身从密道离去。 她离开时特意去看了阿鬼的状况,看着同穆沉渊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懵懂而又欢喜的看着她,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伸手轻轻摸上他的眼,淡淡道,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等你全部记起来,你就不会这样看我了。” 她说罢,转身而走。 错过了那一瞬手掌下骤然扭曲了的表情。 穆沉渊将一切都收在眼中,安然垂放在膝上的手虚虚交握在一起,姿态看来十万分的优雅,而独看那端坐金椅上的阿鬼,纵然生了一张同穆沉渊一样的脸,却看来始终缺了些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穆沉渊静静的抬眼问话。 他不说是什么,阿鬼却也是懂的,他慢慢站起身来,两条修长有力的大腿前后交错,迈着几分刻意,来到穆沉渊跟前。 他微微俯下身,神情十分复杂,“一盏茶前。” 他伸出手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似是想抚上穆沉渊的脸,可那手又在距离穆沉渊一息时停了下来,他堪堪保持着这个姿势,喃喃道,“真奇妙,就像在看着镜中的自己。” 穆沉渊沉静的面孔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他睫羽轻刷,即便是被人俯视,也未有半分弱态,“这并不奇妙,我们本就是双生的兄弟。” 阿鬼因兄弟二字怔了一怔,继而讥诮的扯开了嘴角。他歪着头,“一个被下了蛊毒不能示人的兄弟?” “你的兄弟好端端的被封王、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可不敢高攀。” 他的口气含怨带恨,带着千万分的怨毒,“明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当年为何被选中的是你不是我?” 他心中激怒,才养出些肉来的手狠狠箍住穆沉渊的下颚,那力道大的像是要将之捏碎,“凭什么你要江山在手,我却要跟蝼蚁般苟延残喘!” 穆沉渊与那张盛怒中的脸,眼对着眼,鼻贴着鼻。 这个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他面色平静的对着镜子,而镜子中那个人对着他做出扭曲的表情。 他微微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静静说道,“只要你想,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在阿鬼神经质的大笑着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时,穆沉渊淡淡的堵了他的话,“除了扶疏。” 第127章 翡翠玉镯 大笑瞬时像是被掐住脖子掐灭在喉咙中。(.) 阿鬼脸色难看的后退一步,他的眼神阴冷恶毒的扫视着他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蓦地冷冷笑了起来,“凭什么?就凭你这个残废?” “呵……”穆沉渊低低呵了一声,喉间滑出一声轻嘲,他淡淡举起了右手。 那是只形状好看,白皙的手,五指修长,指甲莹润,指腹带着薄茧,他前胸向前,用这只手轻而易举抓住了阿鬼的衣襟,只稍稍一拉就将他拉到自己身侧,他静静的目光看着他,像是看着死物,“别惹朕,恩?” “你真以为朕这样奈何不得你?任何东西,只有朕给不给,没有别人来夺的道理。”他缓缓笑了起来,眼尾带着些殷红,“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话中未竟之意,让阿鬼心中一突,寒意顺着脊背上蹿。 他下意识想要挣脱穆沉渊的手,可挣了几下却根本挣不开。他的脸色立刻沉如锅底,更加愤恨的瞪着穆沉渊。 穆沉渊顶着他一副恨不得将自己拆卸出骨的仇视表情淡然自若的松开手,任阿鬼一个踉跄然后稳稳站定身形,他尚有心情点评道,“看来李明远先前的努力还是有些成效,至少你站的姿势还是有几分模样的。” 这话听在阿鬼耳中如同生吞了苍蝇般恶心,他心里有些屈辱,跟根杆子一般牢牢立在原地,脊背蹦的紧紧的,那凶狠盯着穆沉渊的目光,像是瞬间就能把他撕裂般。 穆沉渊并没有任何不适,他在这一刻甚至心里有了几分欢喜,有些感谢这次受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是以他一手扶在轮椅上,身体微微前倾,笑着道,“你想做皇帝吗?” 阿鬼站在原地,神情仇视而又戒备,眼神狐疑。 见他不答,穆沉渊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天子天子,代天行旨,除了天,除了朕,你……将会是所有人的主宰。” 那人的目光已然有些涣散,显然是在思考他话中之意。 “你高高在上,谁都要像蝼蚁般匍匐在你脚下山呼万岁;你想要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送到你面前,权势、美人……还有这万里江山……” “你想要打败朕吗,想要不再受制朕手吗?只有……” 穆沉渊待要再接再厉,李明远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打断了他的蛊惑,“皇上,陈太医来了。” 有些可惜的轻叹了一声,穆沉渊敛下眉间笑意,沉静道,“让他进来。” 陈太医脸色有些忿忿的拎着药箱进来,嘴里不住念叨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穆沉渊大抵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出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让你的学徒出事,是朕考虑不周。” 听他这般说话,陈太医截了话头,脸色黯淡了几分,倒是开解他道,“不关皇上的事,是我那学徒与我没这个缘分,他若是再咬牙再撑那么会,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对于刘田一党,咬紧牙关不吐露秘密反而是个活命的机会。 他这般说着,放下药箱便要为穆沉渊看腿,这一抬头,看着殿内杵着的一人,当即吓的一跳,愣是被人用那能剜了你的眼神看着,都会吓的不能呼吸。 陈太医一直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物的,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阿鬼,瞧着他确实同穆沉渊相像,不禁轻轻松了口气,放心的蹲下来给他看腿,越看又是摇头,“哎,时间太紧,太紧。” 穆沉渊盯着他不停晃来晃去的黑脑勺,唇角放松的舒展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已经回到慈宁宫的扶疏自然不知后面这些事,她还以为自己喂食的血还不够解开阿鬼身上的蛊毒,正在自己屋中翻看着医书。 她身边不仅有个穆沉渊,还有个飘碧。 飘碧最近倒是还行,试了她的新方法,倒是压制住了她体内那玄而又玄的毒,倒是有些像是个正常人了。 这个好消息让扶疏有些振奋,想着一鼓作气找出好法子直接解了飘碧身上的毒最好。 她这个模样让飘碧很是感动,又思及在芙蕖殿中的梦如,又隐隐有些为扶疏不值,她托腮端坐在床上,看着扶疏的背影,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忍不住道,“小姐,我们以后要出宫吗?” 扶疏翻着医书的手一顿,“恩。” “还带着二小姐吗?” 屋中一阵寂静。 飘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错话了,她忙尴尬的想转移话题,“瞧我说的什么话,皇上如今这么宠二小姐,二小姐肯定是不会随我们出宫的。那以后我们出宫了去找老爷吗?” 扶疏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身过来看着飘碧亮晶晶的眼,那双眼含着一丝期待,让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就我和你,我们找一处山青水美的地方,不好吗?” 飘碧一愣,有些犹豫的道,“不去找老爷吗?” 扶疏微微抿嘴,许久那抿的笔直的唇线才堪堪松开,她笑道,“要去找,我要去弄清楚一件事。” 她说的没头没脑,飘碧只觉得以自己的脑袋要弄清楚是件很麻烦的事。 但她信扶疏,觉得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她便没有多想,只用力的点点头,冲她娇俏的扬起一个笑脸,“都听小姐的。” 扶疏看着烛光下那张笑脸,只觉得连心都要柔软成一滩水。 许是好消息接二连三而来,飘碧连晚上做梦时都梦到了好事,她梦到了她和小姐出了宫,在江南富饶之地找了个小地方住了下来,轻松自由愉快的,那种幸福感从梦中发散而来,让她连睡梦中都舒展了眉眼,唇角微勾。 那是自她出事以来,露出的第一个如此不设防而又带着幸福的笑。 她的这种好心情在之后的几日里感染到了扶疏,时常会微蹙的眉眼是完全放松的舒展的,让郑嬷嬷看了都免不得打趣,“姑娘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扶疏对郑嬷嬷始终是当做长辈在恭敬的,毕竟她不仅是太后的身边人,与她亲生母亲也熟悉的很,如今听她那般打趣,不免有些尴尬的抬手理了理鬓发,碧绿的镯子经阳光一照,原本普普通通的镯身竟有那么一瞬有凤凰虚影闪现,再一瞬,又悄然隐没。 郑嬷嬷面色一变,她微微眯了眯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暗暗压下心中疑虑,抓着她的手腕问道,“这个镯子……” 第128章 都要夺过来 扶疏的脸微微一热,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郑嬷嬷见惯了她们这些小女儿的心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说罢见扶疏一张脸已然红透,不禁见好就收,她闭了嘴不再打趣,心中却觉得她手腕上的镯子十分熟悉,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夜里伺候太后就寝时,郑嬷嬷还有些走神。 太后几时见过她这模样,不由嗔笑着点了点她前额,“怎么了,这是?” 郑嬷嬷回过神,忍不住将扶疏手上那只镯子描述了出来,“奴婢总觉得那镯子像是哪里见过。” 太后愣了下,隐在烛火阴影下的脸色有些苍白,“你说那镯子里有凤凰的影子?” “是,奴婢……应该并未看错……” “那就是了……就是了……”太后声音带着几分心灰意懒的嘶哑,喃喃道,“那是开国皇帝送给帝后的信物,这镯子……向来由皇帝大婚之时送给皇后,呵……” 郑嬷嬷脸色微变,已是想到不对之处。 “先帝心中只有一个晴妃,晴妃得不到的东西,哀家这个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得不到。” 太后勉强压抑住眼中的怨恨,从喉间泄出一丝冷哼,拢在袖中的手神经质的攥紧,声音渐渐带了哽咽,“先帝狠呐,太狠了!” 她原以为这镯子被窃,是以先帝才未交给她,谁曾想竟是被他藏着传给了摇光帝,再由摇光帝送给了扶疏。 心中满是怨恨和终于死心的无力,她冷冷的看着跳动不已的烛火,好半晌才突然笑出一声,可惜啊可惜…… 先帝恐怕万想不到吧,这镯子到不了她的手上,却依旧到了她韩家的人手里。 纵然太后知道了那镯子如今在扶疏手上,她也并未想做什么,只当做不知那事,有时见到了,也不过让扶疏注意别弄丢那镯子。 扶疏不疑有他,只认真点头应了下来。 这样又过了几日,穆沉渊便同她说,阿鬼已解了蛊毒,让她不要再伤了自己。 阿鬼一好,穆沉渊那头的压力便小了大半,扶疏稍稍安了心,********找飘碧的解药。 宫中的风向向来瞬息万变,一会是芙蕖殿如嫔专宠,一时又是皇帝召了田妃、林贵人等侍寝。 许是扶疏找解药找的有些辛苦,让她看来有些憔悴之色,惹得慈宁宫众人以为她是伤心皇帝薄情纷纷安慰。 扶疏当真是哭笑不得,却不好将这其中的真相说与人听,只好一应安慰都用感激应对。 她几乎每夜都被穆沉渊召去,不说她和穆沉渊尚还未成婚,便是成了,照他的品性,怕也不会做出这样滥情的事来。 穆沉渊端坐在轮椅上,见她提着笔点在宣纸上却未再继续,勾着唇微微笑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禁柔和了眉眼,捏着指尖的奏折去戳戳她的肩,“傻笑什么?” 扶疏被他这一戳给戳回神来,忙有些可惜的放下笔,那镯子轻轻磕在桌案上,发出轻轻的一声,扶疏并未注意,穆沉渊却听在了耳中,他眼中笑容又深了几分,笑道,“怎么,还不打算告诉我?” 懒懒斜睨了他一眼,扶疏低声道,“正在数咱们的摇光帝今日宠幸的是第几个妃嫔了。” 穆沉渊不免拿奏折敲她脑袋,“不过是要阿鬼逢场作戏,你便不舒服了?” 扶疏懒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辩,她只想说逢场作戏便做戏,能否放过梦如,但思及她一心想要往上走,恐怕自己这番为她好的心思还会被当做是嫉恨,便作罢了,免得再教她恨自己。她这样一想,不由低低一叹,“听说田妃将林贵人都掌掴的看不清脸了,不会有事吗?” 戴了那镯子的手腕被人轻轻握在掌心,用那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摩挲着,扶疏想躲,却挣不开,索性便不去管他了。 “田妃向来跋扈,她不这样才是奇怪了。” 扶疏不由又叹了声,有些想不明白。 听她叹气,穆沉渊眸色不禁一沉,他俯身轻轻在她手腕上烙下一吻,“你不会和她们一样。” 那短短的几字如同一簇火苗“噗”一下燃在手腕上,又一路烫到了心里。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密室外头已经响起李明远的声音,“皇上,陈太医来了。” 扶疏便合上了嘴,起身推着他出了密室。 清乾殿中,阿鬼同陈太医立在一左一右,两人相距十数步,泾渭分明。 也只是见到他们出来时阿鬼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自从阿鬼解了蛊毒,倒像是不认识扶疏了般。扶疏想想也是,他二人的联系,也不过蛊毒和解蛊之物的天然吸引,如今这样,是最好的。 陈太医行了礼,便蹲下为他看腿,片刻后倒是面色带笑的抬起头,“恢复的比先前好些了,扶疏姑娘后来又试了什么?” 扶疏笑笑,伸手将怀中的药包送到他手里,“是用您先前提出的点子,配合古籍里的法子做的改良版,用这些揉捏按摩,倒是有些效果。” 陈太医听了满脸笑容,连连点头,“是该这样,如此皇上的腿倒是有多了几分胜算。” 他们在这边笑意盈盈,阿鬼在边上默然无声,似是毫不关心。 陈太医因了这药包之事,为穆沉渊例行诊治后便要拉着扶疏去研究。 穆沉渊含笑鼓励她跟着去,等两人的身影消失,他眼中的笑意才慢慢落下,看向沉默的如同影子的阿鬼,淡淡道,“近几日,可有人察觉到不对。” “并无。” “那好,朕要你在明日召见韩太傅、田承德等人,记住,切不可露出破绽。” 阿鬼低声答诺,垂眼看着他的目光却带着一丝恶意,然后……稍纵即逝。 总有一日,这个人的一切,他的妃子,他的臣子,他的江山,他的百姓……他所有的所有,都会像这样般,被他一点点的去熟悉,一点点的蚕食干净,到时候他就是大鄢的摇光帝,而穆沉渊,就去过那本该是他过的,见不得人的蝼蚁生活。 第129章 就怕他没这个心思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有心做好一件事时,心志不缺,外力如有神助般滚滚而来,他能做到的,就是最好。. 当齐王同穆沉渊守在幕后,看阿鬼游刃有余的应付着韩太傅与田承德,齐王穆沉舒有片刻的沉默,许久才道,“像……太像了……” 穆沉渊像是没有听到这断断续续的一句,只是专注的看着那几人。 “皇上……就不怕……被人取而代之吗?” 穆沉舒从许多年前为了赎罪也好,真心也罢,当他自请成为穆沉渊的暗卫影子那天起,就注定了他衷心的只此一人,是以更加担心阿鬼会心生鬼祟,将大鄢江山、将他穆沉渊的摇光帝帝位蚕食夺走。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然后一个声音淡淡传来,“就怕他没这个心思。[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冷静而又镇定。 穆沉舒不知为何,原本吊着的心轻轻放下了。 等韩太傅与田承德跪安离去,阿鬼由李明远带着来到穆沉渊跟前。 身穿玄色锦袍的青年面上带着强装的平静,那脊背和双腿却是挺的直直的,带着他心里恶意的优越感,他低头看向穆沉渊,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又放下了,这才老老实实的跪下对穆沉渊行礼。 穆沉渊笑笑,似是并未看到他的小表情,只是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唇,“很好。” 他看到阿鬼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那一丝来不及掩藏的阴鹜,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声,还是年轻啊。 “明日,让明远陪你去一趟定国公府。”他放下手中持着的茶盏,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有了褶皱的衣袖,“朕和他斗了这么许多年,最了解朕的,可能就是他这个敌人了。” 他说话间,似笑非笑的微倾了身体看着脊背微微僵住的人,“瞒过他。” 阿鬼浑身一个哆嗦,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穆沉渊已经是个断了双腿的残废,可方才那么一刻,他竟然怕了。 “是。”他的头又低了几分。 田承德自清乾殿离开后,又与韩太傅寒暄了会,才转去了田妃的储秀宫。 他到时储秀宫里倒是难得安静,没有以往听到的瓷器噼里啪啦的被摔声。 “父亲……” 田承德到时田妃正倚在栏前发呆,听得宫娥禀报才回过神,见到田承德时眉心不易察觉的一跳,自他们父女那次谈话后,她便沉默了许多。 “娘娘有心事?” 知女莫若父,田承德一眼便看出来了。 田妃咬了咬牙,有些犹豫道,“皇上先前召了本宫,可本宫……觉得有些奇怪。” 她有些神经质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喃喃道,“皇上……” 田承德面色一正,“皇上怎么了?” 听他追问,田妃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皇上虽然对本宫还是不假颜色,可……可比先前好了些……” “这是好事,娘娘怎还忧心忡忡。”田承德听她如此说,倒是高兴的笑了起来,“娘娘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多关心皇上……哎,若是娘娘做的好,我准备的东西便都用不上了。” 田妃本绞着帕子的手一僵,她白着脸,心中满是耻辱。 将心中那残存的怀疑剔除,她真心实意的开始考虑起,换个方法,以固圣宠。 不过是放下骄傲,为了皇上,她想……她可以试一试。 等到那时,哪还会有如嫔、林贵人之类的什么事…… 第130章 游刃有余 父女俩经此储秀宫一议,倒是皆大欢喜。[.超多好看小说] 田承德原本就是女儿得帝王荣宠最好,若不然就只能怀上龙子效仿那绝世枭雄挟太子以令诸侯,现下他终于说服了自己傲气的女儿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心中却又异常着急,想着,多一个女儿在宫中帮衬,是否就多一份胜算? 只是他这个想法可不敢现在说出口,他知道田妃的脾气,若现在就说,他这个傲气的女儿定会弄个天翻地覆,是以,他只好温言安抚田妃,一副极其支持她的模样,更是急召夫人进宫,教导女儿如何炖些补汤。 如此,原本阿鬼的定国公府之旅被捧着补汤的田妃拦了下来。 经此一夜想通了不少的田妃,已不再是往日那骄傲凌人的模样,她款款温柔的堵住了阿鬼一行人的去处,她似是并不希望这小女儿的柔弱姿态,面上的笑容看来微微有些僵硬,可那望着阿鬼的面容含羞带怯却又带着骨子里的紧张和骄傲,那模样,异样的矛盾,却又说不得的可怜。 纵然是阿鬼,那一刻也有一瞬的怜悯。 他望着阳光下盈盈而笑的宫妃,思绪瞬时飘的极远,一边想着如斯美人穆沉渊竟视其为红颜枯骨冷面待人,一会又想不久之后……这样的女人都将是自己的,到那时……要如何处置穆沉渊呢…… 他这番当众走神的模样让李明远微微皱眉,忍不住轻轻咳了声,低声道,“皇上,定国公告病多时……” 李明远这一声总算让阿鬼回过了神,他尴尬的咳了声,对着田妃不自禁放软了神情,才要开口又听得耳边一声咳嗽,他皱皱眉,这才想起摇光帝对田妃不假颜色,不由迅速沉了脸色,“朕尚有要事,那补汤爱妃自个先用了吧。(.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田妃脸上带着忐忑的笑容微微僵住,身形有些微晃。 她身边的芍药飞快扶住她,同她一起躬身送他们离去,好半晌才柔声安抚她,“娘娘,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奴婢方才看到皇上眼中有怜惜。” “皇上方才拒绝了本宫,他拒绝了……”田妃似是未闻,喃喃道。 芍药慌忙劝她,“娘娘,欲速则不达,皇上现如今对娘娘已是温柔了许多,这证明大人和夫人的方法是对的,依奴婢看,若非今日皇上有要事在身,恐怕这会就会带着娘娘一起喝汤游园了……” 田妃被她这几句说的失落的心情稍缓,不用芍药说,她自己也有些感觉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软化,她不禁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她紧紧握住了掌中的汤盅,那温热的温度一路热进了心里,让她心中舒服的喟叹一声:如若这是梦,就让她不要醒吧。 宫中的消息向来传的迅速。 田妃带着补品堵了皇帝却又没像往日那样被皇帝责罚,这消息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在宫里传了个遍,不说那些个时时刻刻盯着清乾殿的后宫妃嫔们,便是深居永春宫的刘太妃也听到了风声。 “这丫头倒真是找对了路子。”听了心腹禀告的刘太妃满意的笑了。 刘太妃这边是心中欣喜,太后那边可是担心个不停,她自己不敢过去,却是支使着郑嬷嬷去往扶疏房里跑一跑,就怕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没人安慰。 郑嬷嬷想她是关心则乱,忍不住宽慰她,“奴婢看扶疏是个通透的人,必不会被这没影的事折腾的心情郁闷……” “胡说,哀家的小桐也是个心思通透水灵灵的姑娘,可不还是被这情情爱爱的弄的郁结在心郁郁而终吗?”太后急的满眼通红,她自想通先帝的无情后,********的就扑在了扶疏这个唯一的亲人身上,就怕她受一丝委屈。 郑嬷嬷几时看过她这般,不由好笑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娘娘担心的话,还是自个过去看一眼,不然到时候嘴上说着放心,心里却还担心的紧。” “你,哎……” 太后揉揉微红的眼,装作一副拗不过她勉勉强强的模样起身,两人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小花园里少女清亮活泼的笑声。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才不过一瞬,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青如春水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白云下面是似锦繁花,而不知愁的女儿如蝶般在花间翩跹。 那脸上洋溢着明媚笑容的宝珠在前头跑着,穿着碧色宫装的飘碧举着碗在后面追着,扶疏老神神在在的窝在阳光齐聚的角落里翻着医书,时不时抬头冲那两人道,“跑快些,被抓到可是要吃药的……” 太后同郑嬷嬷错愕的互看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感情这就是慈宁宫里小太监们嘴里说的喂药狂魔啊,得了,这哪有一丝一毫伤心难过的模样。 太后轻轻松了口气,看着阳光下那人明朗秀气的笑脸,不知为何,还是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鬼尚不知他流露的一丝柔软在后宫掀起了怎样的风浪。 他对摇光帝的宿敌刘方曾下苦功夫研究,只因这不仅会是摇光帝穆沉渊的宿敌,以后也会是他的。 是以在众多需要他注意的人物中,他将过多的心思分给了刘方。 在定国公府私访刘方时,他几乎是紧绷了心神,与刘方不过是寒暄了几句便觉得大脑刺痛,后背淌汗,及至他从定国公府离开,脚步都有些虚晃。 “定国公……果然厉害……” 他喃喃的说着,忍不住转头问李明远,“他……皇上见着定国公是怎样的?” 李明远低了低腰,淡淡道,“游刃有余。” 阿鬼因这四字面色微变,垂在腿侧的双拳死死握紧。 李明远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纵然一模一样的面目,哪怕装的再一样,却还是有些差别的。 阿鬼李明远离开后,刘方默然坐在座上,细细思索着方才那人的一切,他想了多时,等来了府中的谋士。 他们也是听到了风声,均都一副幸亏国公睿智的表情。 “若非国公留了心思,又要被那黄口小儿诓骗进陷阱去了!” “怪只怪那死去的太监演技惊人……” 众人喋喋不休,刘方仍是默认无语,心中早已思绪万千,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只觉得……那个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皇帝,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摇光帝呵…… 第131章 她不需要知道 阿鬼自回宫后,就跟根木头般杵着跪在殿中央。(.$>>>棉、花‘糖’小‘說’) 主动请罪。 穆沉渊窝在软榻中,今日扶疏没有过来,他只好自己一手执白子一手捏黑子自己跟自己下棋,没有那个人的作伴,他觉得平日来玩来有趣的这些玩意也没了乐趣,不由懒懒的丢了棋子在棋盘上,漫不经心的偏头看他,“你……何错之有?” “应对失仪,定国公可能会有所怀疑。” 阿鬼低着头,声音冷冰冰的,低垂着的面孔上有一瞬的扭曲,又被他勉力控制成惶恐。 殿中一时安静的过分。 这安静来的突兀,引得他忍不住要抬头去看。 抬眼的刹那,他撞进穆沉渊深若古井的眸中,那眸色幽深,静静的,并无一丝怒意,明明是很平静的眼神,却让阿鬼心底涌起屈辱。 他紧紧攥紧了拳,然后听到穆沉渊淡淡的声音响起,“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并无过错。” 阿鬼一怔。 “明日你就替朕早朝,宫中妃嫔,你也可以翻牌宠幸。” 穆沉渊慢条斯理的说着,眼见他微微发亮的双眼,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只准妃嫔。” 阿鬼诧异的看他一眼,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大方。但这种时候,他并没有大胆的去问为什么,只是在心中低低的琢磨他如此的用意,难道是借以敲打自己见田妃时那一时的心软? 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好故作镇定的跪安。 李明远看他的身影消失,这才躬身为穆沉渊整理起棋盘上凌乱的棋子。 穆沉渊静静看着李明远那已然有些灰白的鬓发,轻声道,“时光如白驹而过,想不到朕幼时还健壮的李总管也有了白发。(.无弹窗广告)” 李明远收拾着棋盘的动作一滞,抬头冲他笑道,“皇上会长大,奴才也会变老。” “天子……呵天子……” 代天行旨,行的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旨…… 夜晚的皇宫自是被夜幕笼罩其中,只在间隔十数步有几星朦胧烛光闪烁,几乎不闻人声。 清乾殿与慈宁宫相连的密道中隔五步就在壁上嵌着一支壁灯,将这条神秘甬道照的亮如白昼。 穆沉渊一人划着轮椅静静行走在这甬道中,那壁灯上跳跃着的烛光在此刻似也在他眸中跳着,亮的逼人。 此刻的慈宁宫也是安静异常,似是在这一刻,这里的人都已安然入睡。 穆沉渊的轮椅停在慈宁宫的那一刻,顺子就已然察觉,但他看着扶疏房中的动静微微响起,又想起之前宫中盛传皇帝对田妃温柔以待的消息,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继续守在暗处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今夜恰巧飘碧在宝珠房中和她同睡。 扶疏一个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永坠乱七八糟的深梦时,心中猛地一悸,陡然惊醒过来。 昏暗的屋中隐约可见窗扉轻开,月光自缝隙间缓缓抖落。 不时有风从同样的缝隙中而入,令她周身微微发冷。 扶疏坐在床上发了一会怔,才下地汲了鞋去关窗。“咔”一声,就将那白软如练的月光拒之门外。 身后忽而有轻又热的气息传来,扶疏心中猛地一跳,转身去看的同时空出手来迅速的去推窗,却不想,有只手环着她的腰将她狠狠一扯拉入了怀里,另一手攥着她偷偷动作的手,从那五指的缝隙中穿插而过,又紧紧握紧了。 “胆子还是这么大,今儿个怎么不过来,恩?” 扶疏整个人都被他锁在双腿和怀中,那人灼热的鼻息就近在咫尺,好似要从紧贴肌肤的中衣缝隙中如万马千军般奔腾而入。 她被烫的有些慌乱。 又是羞又是担心。 好半晌才只能轻轻叹了声,“别这样,你的腿……” 穆沉渊在她头顶哑声笑了,“要是好不起来了,你会不会嫌弃?” 他这口气就好似自己已与他心意相通,确定要一生一世般。 扶疏见他还不放开自己,无奈只好稍稍挣扎了下,示弱道,“这样不舒服……” 穆沉渊这才将她松开了些,可那只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却仍是这般握着,不肯松开。 扶疏因他难得如此配合的动作一怔,想及他会妥协的缘由不禁心底坍软一片。 她在黑暗中半蹲在他轮椅前,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膝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替他轻轻捶打着,“与陈太医研究新的药房过了约定的时辰,便想着明日再来了。” 这便是在解释了…… 穆沉渊微微低着,屋中黑暗,他只能隐约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这不妨碍他在心中描绘出这人脸上的神情,怕是带着微微的懊恼和尴尬吧,他在黑暗中无声的一笑,如今的扶疏,与最开始那截然远离自己的态度已然改变许多,她虽并没有明说,可已与自己一样,努力的在为对方改变。 想及此,他心中那一方专为扶疏坍塌的天地更是柔软,他抬手一翻一送间已是微微俯身,将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那一刻,脑中嗤啦一声,像是暖阳破开冰层的声音。 扶疏僵了身体半蹲着,全身血液都似要往脸上涌。她的脸烫的惊人。 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滚烫的脸颊被人轻轻抚摸着,僵住的扶疏这才猛然回神,惊慌的一把推开他。 穆沉渊一时掌握不了平衡,叫她的力道一推整个身子往后晃了晃,狼狈的跌坐在地。 屋中这偌大的动静惊醒了不远处守夜的小太监,慌忙举了个宫灯候在门外小心问道,“扶疏,怎么了?” 扶疏僵着身子看着懒懒半靠在轮椅上的穆沉渊,脸色一时红一时白,她抖着声音对外头的小太监道,“没,没事……” 穆沉渊几时见过她这个模样,心中觉得可爱,眼中笑意盈然,扶疏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像是羽毛搔刮着心脏,勾的他的心痒痒,他向来是个率性而为的人,一手撑在翻倒的轮椅上,掌心用了巧劲,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摇摇晃晃的站立了起来。 双腿像是踩在尖刃上,然后这样的痛苦全然被那人眼中的担忧和心疼所包裹,让他觉得这么一痛也是不亏了。 “你疯了!” 扶疏此刻哪还管得了外头的人,紧走一步将他接在怀中。 这一声将本要走的小太监又引了回来,他声音焦急,手已经拍上了门,叫道,“怎么了?谁在里面?” 穆沉渊在她怀里笑的满头大汗,就着屋外那微弱宫灯,他睨到她腕间那只凰镯,这是大鄢正统皇后的信物,即便没经皇帝册封,即使未在宗族入谱,她都会是大鄢的皇后,是他穆沉渊的皇后。 而这……她暂时不需要知道。 第132章 晋嫔为妃 那小太监本来着急的都要推门而入,躲在暗处的顺子不禁有些恼这小太监要去坏人姻缘,就不怕进去看到皇帝在会吓的肝胆俱裂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好歹也是在慈宁宫一起共事的,他在暗处摇摇头,现身后一掌将人敲昏,就这么扛着走了。 那朦胧光亮瞬间消散。 屋里的两人并没发现屋外的动静。 一个是忧之深、愁之切,早忘了外头还有一个小太监的存在。 一个是知道顺子的存在,全心全意将心思放在扶疏身上。 “你道我发什么疯?”他低低笑,“我不过想能站着抱抱你。” 扶疏因他这话方寸大乱,一时放开他不是,抱着他又不是,只好这般尴尴尬尬的维持着原有的姿势。 屋中无声。 她只觉得喉中干涩,薄唇张了又闭,终是低不可闻的道,“等你的腿好……” 这句仿若是承诺的话让穆沉渊的双眼亮的惊人,他攀在她肩上低低的笑,双手箍着她越来越紧,像是要就此把她嵌入怀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这番自虐的行径让陈太医好一通斥责。 陈太医对不知自爱的病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眼见穆沉渊仍是笑眯眯的模样,治疗态度倒是比往常积极了许多。 他有些无奈,只好重重叹了声,“哎,也是跟先帝一样,大鄢穆氏尽出痴情种。” 陈太医这大逆不道的言论与行径并没有让穆沉渊不悦,这让陈太医甚至怀疑,今日自己做什么,这个年轻的帝王都不会生气。 许是他重重的叹息声让人回了神,穆沉渊眉眼含笑,道,“还需多久?” “本来再将养些时日就差不多了,可谁叫皇上偏要逞能,这不,又得再拖一阵了!” 穆沉渊微微有些懊恼,眸中却不见丝毫后悔之态。 陈太医是不懂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了,尽心尽责的丢下要用的药就长吁短叹的走了,徒留李明远担忧的看着穆沉渊的腿,眼中满是不赞同。 穆沉渊并不以为杵,也并不后悔昨夜的举动,他放任自己摔进柔软的软榻里,轻轻吁出一口气,“他做了些什么?” “去了如嫔的芙蕖殿,在里头呆了三个时辰又去了田妃的储秀宫,不过倒是很快便离开了,然后分别去了慈宁宫和永春宫请了安,他去时,时辰不对,太后正在午睡,倒是并未让他见到,太妃想来心中尚对皇上有气,只借口歇息将他打发了。” 李明远将阿鬼这一日见的人做的事一一说与他听,便小心将参茶递于穆沉渊,想了下又道,“之后他又去了冷宫,想是打算去见从小收养他的老太监,却是与皇上的猜想不差,他对那老太监倒是有几分真心,要他多等些时日,说是定会给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李明远便有些愤愤,“皇上,他此时已有了不臣之心,难道任由他……” 余下的话却被穆沉渊摆手打断了。 他似是并不在意这些,“任他去。” 李明远张张嘴,但他从小就侍候穆沉渊,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若非胸有成竹,必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是以,他也不再说什么,只一心一意将暗卫禀告之事一一说与他听。 在这之后,阿鬼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认真与李明远讨教模仿穆沉渊,闲暇之余倒是常去芙蕖殿走动,如嫔是她多日来亲近最多的女人。 穆沉渊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只让李明远笔墨伺候,一纸圣旨下去,就晋了如嫔的位,擢升其为如妃。 这个旨意一出,田妃就在储秀宫掀翻了芍药奉上的补品。 第133章 震惊后宫朝野 此前她以为她和皇帝的关系稍缓,只要自己继续努力,必定能得皇帝青睐,以弥补那几年和皇帝缺失了的情谊,可她万想不到柳梦如那贱人竟勾的皇上直接晋了她的妃位! 她如今与皇帝关系尚可,便是再蠢笨也知道不能再像以往那般恣意妄为,徒惹皇帝厌恶,平白让那群贱人从中得利,可这些道理她都明白,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却还是让她心头憋着火,想着总要做些泄下火。[.超多好看小说] 芍药实在是怕她再做什么傻事,当下就叫人去宫外请了夫人进来。 田夫人匆匆而来,将女儿拉在寝殿好好说了许多,临离开时从身上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来,将它小心交到田妃手上,柔声道,“只能用这个挽回皇上的心了,不然到时候她哄得皇上开心,被立为皇后可怎么办……” 闻听母亲此言,本还有些拒绝行此算计之事的田妃俏脸一个扭曲,竟是动摇了。 她小心的将那锦盒握在掌心,终是下定决心,“女儿记住了。” 田妃难得的平静叫后宫众多想要看好戏的女人有些失望,不甘之人倒是想从如妃处下手,可惜如妃并不是蠢笨之人,又怎会看不出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她是对田妃怀恨在心,可并不是没脑子,等她再努力一把成了这大鄢的皇后,想怎么折腾田妃就怎么折腾,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与她争锋相对。 这次的晋妃之举并未在后宫掀起些许波澜,阿鬼虽不明白穆沉渊此举是为何意,但对他出手晋如嫔一事还是思虑颇多,总觉得这其中有穆沉渊的什么阴谋在,是以,面上虽是对如妃还是多有青睐,心中却早已是谨慎生疑。(.无弹窗广告) 这样一来,阿鬼倒是对宫中其他美人多了些心思,一时间,后宫众人几乎是美目含泪,心中激动,本以为帝王雨露均沾一事恐怕要等她们白头了才能见到…… 如此,大鄢后宫的女人异常兴奋和爱做梦,可以说阿鬼因为怀疑穆沉渊别有用心而做出的举动居功至伟…… 其中,倒教本就要想法接近阿鬼的田妃得了便利,她几乎是让绝不可能实现的邀请皇帝入她储秀宫过夜的事情变成了现实。 当身穿玄袍的帝王踏入她寝殿的那一刻,田妃看着那张将要刻在她骨子里的俊脸双眼盈泪,那是她这辈子的奢望啊……这个迫于娶了她却在大婚之日只守在若妃宫里的男人,如今终于来到了她的寝宫…… 殿中央的香炉燃着袅袅熏香,那烟气乳白的似是雾状,在空中随意翻转成任何形状,那或是蛟似虎的形状中,是两个纠缠着难舍难分的身影…… 一夜温存,阿鬼揽着****着的田妃醒来,看到床褥上那几星血迹,大脑有些空白,直至田妃嘤咛一声,半是痛苦半是羞涩的睁开眼,软软的唤了他一声“皇上”……阿鬼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万没想到这个被皇帝纳入宫中好几年的皇妃,竟还是处子之身…… 穆沉渊竟都没碰过她,难道他竟是个不能人道的吗? 阿鬼脑中一时想过无数个念头,可见着被自己占了自己第一次的田妃满脸娇羞的看着自己时,胸中一阵柔软,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阿鬼的,不干穆沉渊的什么事。 他几乎都要立刻下旨将田妃再升一级,擢升为皇贵妃了,但他一时想到自己睡了穆沉渊的女人,穆沉渊那个不能人道的家伙也许早扭曲了心理,若是让他知道还不知道会不会怎么折腾他和田妃,唯有……唯有他取而代之…… 阿鬼的眼中一时闪过冷意,原本就初具形态的想法愈加成型,他猛地将田妃箍的更紧,“朕会让你做贵妃,做皇后……” 谁都知道一个男人情事之后的话大多当不得真,可田妃这个把一颗心都给了摇光帝穆沉渊的女子,早为他失了理智,她其实并不在意当贵妃皇后,只是皇帝口中的贵妃和皇妃等同于帝王对她满满的爱,她心中一时酸楚一会高兴,只像只小猫般呜咽一声,将脸埋在阿鬼****的胸膛上蹭了蹭…… 阿鬼在储秀宫宠幸了田妃的事被他“完美”的瞒了下来,穆沉渊虽对他说过让他可以肆意选妃子侍候,可他总觉得正常男人绝不会允许别人给他戴绿帽子,尤其是那些不能人道的也许已经趋于变态的人。 可他自以为的完美隐瞒,对于穆沉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从阿鬼踏入储秀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的清楚。 田妃同阿鬼说了什么,做的时候用了什么姿势,连那会喘息了几次,阿鬼坚持了多久才射……这些穆沉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清晰的根本**秘密可言。 如果阿鬼知道了,指不定会恨的咬碎银牙。 可穆沉渊的性子向来随性,想要怎么样都随自己高兴而来,他身居幕后,几乎不用做什么说什么,只凭一道圣旨就能让阿鬼不痛快。 于是,微微勾了唇角的摇光帝心情颇好的命李明远研磨,他随手几笔,就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将田妃晋位田贵妃…… 这样后宫才会紧张嘛,年轻的帝王端坐在轮椅上,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现下的后宫还是安静了些,哪还有若妃在的时候热闹,如今出了个柳梦如,正好可以在明面上和田氏对上,他要让柳梦如永远矮人一截,谁叫他心眼如此之小,谁让这个人,竟曾经生出过暗害扶疏的心思…… 于是这道圣旨一出,后宫都还一片诡异的安静没出什么动静前,阿鬼已是面瘫着一张冰冷的脸,诚惶诚恐的跪在了穆沉渊眼前,口呼有罪。 穆沉渊好心情的扫他一眼,眼神中并未有什么在意,“我穆家规矩,如何是你有罪。” 阿鬼面色有些苍白,心中更是愤恨,再也没有自己想正大光明给自己的女人恩宠时,却被人一手截胡来的更让人愤怒郁闷了,可如今的他,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帝王宠幸妃嫔看来你还不是很熟。”穆沉渊似是看不到阿鬼眼中的那点怨毒,冲着李明远点头道,“你去给他再加深点印象……” 李明远恭谨的低下头,躬身领着阿鬼退了出去。 至于等回过神来的后宫众人和收到消息的满朝大臣,对于田妃突然被宠幸被擢升为贵妃……众人表示,这不是真的吧? 对田妃一如既往就厌恶非常的皇帝大人确定写圣旨的时候没写错字吗? 第134章 闲言碎语 纵然所有人对摇光帝此举大为惊异,可田妃并未因此而没能成为田贵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此事之后,众人发现从前盛气凌人的田贵妃如今也是温柔小意模样,倒是不免明白几分皇帝为何会对她宠爱有加了。 如此一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已被封为如妃的柳梦如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才不过封妃几日,就被人啪啪啪打脸,而自那之后,原本对她还颇有几分喜爱的摇光帝却是不再去她的芙蕖殿,倒是常常往田贵妃的储秀宫跑了。 一日两日还好,时间一久,那深埋心中的恐慌和嫉妒让她恼的快将锦帕揪坏,可饶是她想尽任何办法,摇光帝待他都不曾再像从前。 “到底哪里出错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皇帝与她相谈甚欢,还多番赏她,更是不断擢升她妃位……她呆坐着,面色怅惘无依,才想转身问一下阿姝,喊了几声没动静后才反应过来阿姝已经失踪很久,而原本还能与她说说话的飘碧也在她被悯王强占了身子后去了慈宁宫,更不用说……她的姐姐…… 本大气也不敢出的宫娥看到她恍惚的起身了,慌忙紧走几步,“娘娘……” 如妃这才回神,一时有些惘然,她觉得芙蕖殿有些闷,却又想不到要去哪里。 许久,她才道,“去慈宁宫。” 她借着给太后请安的由头去了慈宁宫,经过慈宁宫侧园时看到扶疏同飘碧一起蹲在一盆万寿菊前边修剪边说着话,两人似是并未察觉她的到来,自然随意的说着些琐事。如妃停驻了片刻,才终于和缓了脸色,事实证明,她走的一切……都是对的,不然,她不会是高高在上的如妃,只会同这两个人一样,做些奴才活计。 如此一想,原本的怨憎惊惶也淡了些,她给太后请了安后又匆匆出了慈宁宫,去给在永春宫的刘太妃请安。 却不想,一来便与那如今已是田贵妃的人撞上。 田贵妃骤见如妃,面上便浮现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如妃妹妹。”她说着顿了顿,一双含笑的眸子上上下下将如妃扫了一圈,才慢条斯理道,“姑姑已经歇下了,如妃还是先回吧。” 如妃心口一滞,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来又下不去,却还要勉强自己露出笑来,只是不待她说什么,田贵妃已然笑着越过她朝前走去,竟是分毫不把她看在眼里,更是不欲与她寒暄。 尖利的指尖抠在掌心,直至那痛意漫上心头。 “娘娘……”许是她的模样实在吓人,身边的小宫娥忍不住惊呼出声。 如妃却根本不看她一眼,冷着脸往芙蕖殿走,路上遇到几位贵人嫔妃,竟是并未理会她们。 阿鬼自然不知他这番疑神疑鬼的举动对芙蕖殿的如妃造成了怎样的困扰,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于他来说,向来只有“他的帝位”来的最为重要。 是的,他的帝位。 在他在这个位置呆的越久,他便越发不舍从金座上下去,他如同这世上任何一个爱上了这睥睨众生天下的滋味,他渐渐想,他身体里流着和穆沉渊一样的血,他的面貌长的与穆沉渊一模一样,便是他的行事手段也渐渐与穆沉渊并无一差,他又如何坐不得这个位子。 最重要的是,现在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自己,穆沉渊只是个不能人道的残废。 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原本他只敢想一想,如今积威日久,却是敢做一做了。 他也不是个蠢人,知道李明远对穆沉渊衷心的很,也不大刺刺的要人改投明君,只是在避开李明远的情形下开始收买人心,打算策划一件大事将穆沉渊彻底拿下。 他那小动作虽做的细微,可穆沉渊却并非不知,他当做不知,也要李明远和齐王穆沉舒当做毫不知情。 逍遥王顾北一虽是在宫外忙活,可大抵也知道了“阿鬼”的大逆不道,若非不想耽搁穆沉渊的大事,他都想冲进宫来将人砍了。 阿鬼如此动作几乎都在穆沉渊的意料之中,他冲跪在跟前的人轻轻颔首,淡淡道,“你做的很好,想办法让他明白,掌握住田承德,就掌握了刘田一党一半的势力。”他说着微微笑了起来,“到时候,韩氏保皇,田氏守皇,待他将刘党除尽,他就是高枕无忧的大鄢皇帝。” 来人脊背挺的笔直,随着他的话落,沉沉应道,“定不辱皇命。” 皇帝与定国公的矛盾只有一方死才可解,可与田氏一族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道理田承德明白,被有心之人灌输了一切的阿鬼也明白。 是以,阿鬼聪明的通过田贵妃与田承德有了联系。他以只会立田贵妃之子为储君的密召,将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的田承德彻底笼络,于那刘田一党中,渐渐偏移。 因田氏从龙之功,阿鬼自此已是夜夜宿在储秀宫,专宠田贵妃比之当初的若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中众臣纷纷向田承德贺喜,便连向来看他不上的刘方也赞一句做的好,田承德一概笑呵呵应对,转手却是将当初与刘方的部署一点点泄露给了阿鬼。 他如今只盼望女儿能一朝怀得龙种,只要他的外孙一出世,他便是大鄢储君的外祖,是比刘方还当之无愧的田国丈。 “哎,你手上这串是什么,可真好看?” “贵妃娘娘赏的,好看吧。都说储秀宫里都是肥差,我原先可不信,帮林贵人送了个礼,不仅看到了皇上,还得了这个珠串的赏呢。” “可真漂亮,不像我们……” “哎,这宫里可真是瞬息万变,我原先以为芙蕖殿那位得了圣眷,谁曾想最后竟会是储秀宫的那位……” “呵,芙蕖殿那位可是罪臣之女,怎比得储秀宫那位上有太妃宠着,下有田氏帮衬,便是傻子都知道要选那位了……” “好呀,你这小嘴如此大逆不道!” 正散步于此的如妃将三个小宫女的闲言碎语听的一清二楚,当即气的浑身发抖,恨得一手攀在树枝上,忍了许久才终于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她将那三张面孔看的仔仔细细,忽而偏头问身边跟着的人,冷笑道,“都记清楚了面孔。” 不知何时,她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宫娥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面瘫着脸,没一丝表情的宫女,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冰冷。 第135章 温柔笑,刻骨刀 “田承德可真是阴险小人,不过几日,又将刘方手里的一处势力神不知鬼不觉得献给了那个冒牌货。(.无弹窗广告)” 从密道入宫的逍遥王顾北一将一沓账本颠在手中,朝着还在查阅奏章的穆沉渊递去,“倒是便宜了我们。” 穆沉渊随手接过打开扫了一眼便放下了,淡淡斥责,“你不该进宫。” 顾北一却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双手撑在案前专注的看他,“若是皇上早日宠幸田妃,又何至于到今日还拿不下刘方。” 穆沉渊也只是低呵了声,并不接话。 倒是坐于一旁的穆沉舒冷冷看了顾北一一眼,“田承德是真小人,他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田妃身上。” 顾北一似笑非笑的看他,不说话了。[] 那含讥带嘲的眼神叫穆沉舒一下子闭了嘴,知道自己身为刘方外甥,于此事开口……想来不大有立场。 这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穆沉渊似是并未察觉,只随手从案上抓起一物抛向顾北一,“找到这个人。” 他看顾北一手忙脚乱的接到怀中,才冷漠的垂下眼,“杀了。” 顾北一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一人生平且还捎带着五官清晰的画像,倒也不追问,随手放入袖中,便含笑又从密道退去了。 等他走的看不清人影后,穆沉渊才侧首对穆沉舒道,“去帮他一把。” 穆沉舒怔了怔,耳边听得轻轻的笑声,他才悚然一惊,微微躬身。 入夜时,慈宁宫突得急报。 几名宫女溺水而亡,死状凄惨。 彼时太后早已歇下,郑嬷嬷要随侍在旁,整个慈宁宫里做的上主的人,唯有扶疏。 郑嬷嬷差她跑一趟,传太后懿旨,由现今位份最高的田贵妃暂领后宫,如妃从旁协助,至于这宫女横死水中,也由这两位负责查明。 田贵妃自入宫那日起便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有这般强大的外家,便是统领后宫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只是暂领后宫,她神态倨傲的接了太后懿旨,眼角瞄到如妃那亮的都似有了水光的眼,不由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与如妃擦肩而过。 如妃那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衣摆。 扶疏看在眼中,心内叹了一声,才要走,又被她温温软软的叫住了。 “扶疏姑娘……” 扶疏转身,恭敬朝她施了一礼,如妃也便大大方方受了,又温软的笑,“还请借一步说话。” 扶疏不欲与她多说,正想着借口推脱,不曾想候在如妃身侧的宫娥往前一逼,那神情,竟是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如妃也不阻止,只温温笑着。 扶疏无法,只得跟着她走向暗处。 如妃倒是没有如往常那般对扶疏说些叫人不舒服的话,只温言谢她此番能有她协助管理后宫的机会,又诉及飘碧之事,只说她思念姐姐日久,还望扶疏代为传话,能请得姐姐回芙蕖殿处个几日。 扶疏叫她三言两语说的脸色微变,豁然看她。 眼前那笑的温软的女子身着厚重宫装,脸上是温柔笑,眼中却是刻骨刀,“若她不回来,本宫可不保证永春宫的那位会不会知晓她是那李代桃僵、鸠占鹊巢之人。” 第136章 岂不美哉 她看扶疏眸色锐利的望过来,微仰起头笑道,“怎么,扶疏姑娘不肯吗?” “她不会回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扶疏转身与她面对而立,眼中最后一丝柔软褪去。 那种如看陌生人一般无二的目光让如妃将掌心一抠,连声音都尖利了几分,“大胆!你竟敢为了一个奴婢忤逆本宫!” 扶疏眉尖一蹙,看向她的目光已冷了下来,“奴婢?” “呵,如妃娘娘您高高在上,又怎会懂得奴婢们苟活深宫的痛苦,娘娘您荣华加身,何不高抬贵手放蝼蚁一码。.”她说罢轻声一笑,稍稍往她那凑了凑,慢声细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您只是抬抬手,也许就能保得您高枕无忧呢。” “你威胁我?”如妃嘴唇微颤,“你竟为了一个贱婢威胁我?” 她气的已忘记用本宫这个词,心中满满都是愤怒。 “她不是贱婢,她是扶疏姐妹,是亲人。” “那我是什么!”如妃尖声叫着,将她那淡淡的阐述死死压下,“你当我是什么?” 扶疏看着那面容都开始狰狞扭曲的人,有刹那的沉默,许久才惨然笑道,“您是皇上御封的如妃,是新近宠冠后宫的娘娘,奴婢只是个想要安安稳稳带着妹妹出宫去找爹爹过自由自在的草芥,娘娘……且切莫动怒,与身有损……奴婢尚有要事在身,暂且告退。” 她说着,缓缓躬身退下。 如妃攥拳冷冷看着她背影模糊,隐隐知道今日今刻是她姐妹二人完全撕破脸皮的时候,从此之后,她不会念及姐妹亲情,而自己……更加不会! 芙蕖殿中,有一人悠悠品着美酒,骤见她面色难看的推门而入,不禁失笑,“怎么,被猫挠了一脸吗?” 只不过一瞬。 这人无双面容隐现,是独属于燕国的瑰丽姿容,那脸上一道疤痕,氤着淡淡疲意,竟是据说还在燕国与季白分庭抗礼的季悯。 他朝她遥遥举一举杯,笑的分外恣意,“也难怪,她连我都敢挠,更何况你,只可惜呀……”季悯摇摇杯中酒,双目迷离的看着那醇红酒液,低低笑出声来,“只可惜亲生姐妹不如主仆,当真可笑,可笑……” 如妃早已因他这显而易见的挑拨气的心潮起伏,她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扯了扯嘴冷笑,“这些不劳王爷费心,只可惜本宫帮不了王爷,不能将那贱婢弄来伺候王爷。” 她话音未落,眼前一花,纤腰一紧,已是教人狠狠箍住。 男子灼人气息就近在咫尺,仿佛如同毒蛇般要钻入她的身体里,“她不能来,你也行啊……”他笑,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骤然僵硬,不禁笑的更是开怀,大掌轻轻抚弄着怀中“扑簌簌”发着抖的身体,他漫不经心抬眼看向殿中静静燃着的烛火,“瞧娘娘您吓的,本王要的,也只有扶疏一人,您说她不领您的情不肯送上那个假柳小姐,您何不……” 如妃浑身一僵,睫羽尽数落下。 耳边男人的声音,还如魔鬼般在诱惑着她,“本王是真心喜欢那位扶疏姑娘,只会带她去往燕国,让她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一个是大鄢宠妃,一个是我燕国王后,岂不美哉,恩?” 第137章 静候娘娘佳音 岂不美哉? 耳边这诱惑如蚀骨之毒,渐渐攀爬全身。(.无弹窗广告) 她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意,不美,一点都不美,既然她不认本宫这个妹妹,本宫又如何能让她这般轻易得到本宫想要的一切。 否则……本宫如何能夜夜安眠。 心中恶意如水草蔓生,她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柔软了声音,“但愿王爷……所言非虚。” 两人结下这半真半假的盟,倒是皆大欢喜,倒是匆匆回了慈宁宫的扶疏在殿前踌躇一时,终究咬了牙叩见韩太后。 韩太后本在歇息,是郑嬷嬷守在外头。 扶疏在慈宁宫一直淡然自处,有时郑嬷嬷觉得她隐隐察觉了自己的身世,有时候又觉得她没有,如今她第一次这般慎而重之的叩请太后,让郑嬷嬷心中一突,慌忙把人请了进来,领了她在太后榻前候着,自己却是小心上前,在太后耳边轻声道,“娘娘,娘娘您醒一醒……” 太后正兀自深陷深梦中,她梦见她的小桐身穿着火红的嫁衣,端坐在她的闺房中,她双手轻轻落在膝上,朝着自己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来,她笑,姐姐,我美吗?然后她的眼角流下血泪,她的嫁衣化为血水…… “小桐……小桐……”她尖叫着惊醒,由着郑嬷嬷扶着她大口大口喘息着。 太后视线轻移,乍一眼见到跪着的扶疏,终是忍不住尖声叫着退避在墙角。 郑嬷嬷扶着太后,有些尴尬的看了扶疏一眼,附在太后耳边道,“娘娘,扶疏姑娘来了,那是……扶疏,不是桐小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后听她细细确认,这才似回过神来,她脸上还淌着汗,面色更是疲惫,却还是勉强露出和蔼笑容,由郑嬷嬷扶着下榻,柔声道,“快起来,地上凉。” 扶疏微抿着唇不起,朝她缓缓磕一下头,“娘娘,扶疏……有一事相求。” 太后一怔,有些意外,“何事?” “求太后允……”口中允我和柳大小姐虞美人出宫才要出口,眼前意外的闪过穆沉渊的面孔,她一窒,口中言语已是滞了下来,她怔怔抬头看向太后,舌尖轻咬,已是缓缓改了口,“求太后允了虞美人出宫,将她好生安置。” 说罢,缓缓跪伏,朝她又磕了个头。 太后凝眉,脸色有些郑重的看她,“你可知……你所求是大逆不道,有违我大鄢祖制之事?” “扶疏知。” “我大鄢妃嫔,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鬼,断没有放出宫安置的说法。”太后的声音有些疲惫,“此事,你求皇帝比求哀家有用,他是天子,他若想,谁敢不从。” 殿中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半晌,扶疏才轻声道,“他为天子,却是龙困浅水遭虾戏。” 太后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神情也不知是笑还是哭,“你倒看的清。” 扶疏略略抿唇,却不再言语。 太后低头看一眼那始终跪在跟前的青年,忽然低低叹了口气,“你让哀家想想,让哀家想一想……” 她没有去怪罪扶疏大逆不道的请求,扶疏也并未对自己这大胆举动说些什么,两人都不是蠢笨之人,只此之举,大概都明白的告诉对方,关于身世之事……我已明了。 看着扶疏缓缓退出殿去,太后有些感慨,“余年将扶疏教的很好,小桐她……果然比哀家会看人。” 郑嬷嬷跟着轻轻叹了叹,并不接话。 扶疏知道太后一旦决定要想一想,这事便已成了大半,她却不知最难的一关已过,自己却卡在最简单的那头。 飘碧她拒绝独自一人出宫。 “不,要出宫就两个人一起,飘碧绝不会丢下小姐。” 扶疏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柔声道,“不要胡闹,你先出去,我再找机会出来。” “小姐,你一想骗人就习惯性的玩手指揉眉心,你肯定在骗我!”飘碧极为激动,平日里怯弱胆小的不敢大声,这会却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道,“我不出去,要出去就一起。” 两人在屋内动静大的都让宝珠有了反应,一个人在那敲门,“砰砰砰”、“呀呀呀”的。 扶疏只觉得分外头疼,她又不能将梦如要对飘碧不利的事说出来,那样飘碧更加不肯走,她只好双手扶着她的肩,苦笑道,“我哪一次骗过你,以往有任何行动都会喊上你,这次只不过想让你先出宫安顿下来。” 飘碧歪着头略略思索了下,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来从前好像都是这般,她倒是从未骗过自己。 扶疏见她面色已经缓和,眼里慢慢有了笑意,声音更加轻柔,“我可是吃惯了宫里给人当奴婢的苦,很希望你能给我个安稳舒服的地方。” 听她这般说来,飘碧不由有些赧然,声音里有了些许愧疚,“对不起小姐,您以前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扶疏本意并非想引得她愧疚,只要她愿意出宫,如今见她误会,只好将错就错,又说了几句,诳的人终于同意先行出宫,她这才笑笑,转身几步拉开了房门。 全身重量都靠在房门的宝珠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跌了进来,被扶疏轻轻巧巧的接在了怀中。她觉得惊奇又好玩,就大半个身子都趴在扶疏怀中,“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扶疏无奈而又宠溺的看着她,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啊……” 许是骗了飘碧,扶疏心中愧疚,在太后给准话之前她都陪在飘碧身边,就连穆沉渊那边都不去了,倒叫穆沉渊心中极是恼怒,她不来就山,他只好去就,可每每从密道里找来,都见着她被飘碧和宝珠围着,他都根本没机会与她相处,即便有时他掳了她来,看她陪两人玩的累了,也不忍心,只好让她在自己怀里靠一会,再放了她。 此番之事,别说穆沉渊没甚机会,便连梦如想要对扶疏下手也无法可循。 这****难得寻了个契机,用父亲近况为由让人送了书信去慈宁宫。 “有能知道父亲近况的机会,本宫就不信她不来我芙蕖殿。”如妃绞着手中的帕子,对着身旁的季悯道,“王爷大可在宫外等候佳人。” 只是到时,是死是活,却不是她能控制得了。 季悯甚为满意的勾唇,“那本王……就静候娘娘佳音了。” 第138章 飘碧之死 芙蕖殿的信,几经周折,终究是到了扶疏屋中。[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彼时太后召了她商量飘碧出宫一事,她屋中倒是由着飘碧陪着宝珠玩那捉迷藏的游戏。 两人围着那信来来回回的看,飘碧是识得字的,她乍见那信中内容,便欢喜的想要拿给扶疏去看,可只行了几步,她又觉察到有些不对,又来回将那内容看了几遍,心中却是越发狐疑。她印象中的二小姐自入宫后便不再提起老爷,像是要随着老爷被发配一事彻底忘记,如今又怎会开始关注起老爷近况,而且头一次用书信来请小姐过去,若说往常,二小姐使个人过来便是了。 飘碧越想越是心慌,将那信暗暗收在袖中,转念一思,老爷的消息自个去问下再告于小姐便是,这个念头一出,便越想越觉得可行,她一把拽过一旁好奇戳着香炉的宝珠,笑道,“宝珠想不想出去走走?” 宝珠这些日子都被拘在慈宁宫,早就向往外头的花红柳树,飘碧一提议,她便双眼发亮不住点头。 两人躲过了忙碌的宫人,小心往信中指定地点而去。 如妃所约之处乃是靠近宫门的水榭,越接近那处飘碧便越觉得心慌,那噩梦般的一切在脑海闪现,让她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宝珠被她带的一个踉跄,转头呆呆看她,眼中满是好奇。 飘碧抿了抿唇,拉着宝珠在一旁的树丛中蹲下,她笑着摸摸宝珠的发,小声道,“宝珠,我们来做常做的游戏好不好?你躲在这里数三千下,慢慢数,如果数完了我还没找你,你就跑回去找扶疏好不好?” 宝珠懵懵懂懂的眨眼,飘碧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只好从怀里取出些零碎的小玩意,笑着引诱,“做到有奖励哦。” 扶疏曾说过宝珠智力已在渐渐恢复,她其实并不蠢笨,只是陷在某段记忆中不得走出,仔仔细细同她说几遍,她是会明白的。 她对扶疏的话向来深信不疑,不厌其烦的同宝珠说明,直至她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有些兴奋而又紧张的顾自躲在了树丛中,飘碧才缓缓松了口气,起身朝那水榭走去。 水榭中轻纱飘拂,光线昏暗,里头静悄悄的,没甚声息。 飘碧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才想转身就走,有一人已经面无表情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水榭深处有人“噗嗤”笑出声来,“这么着急走啊?” 那人声音娇柔婉转,明明好听的如同莺啼,却让飘碧周身发寒,喉咙发紧。 一点点光线自深处而来,随着持灯盏之人愈走愈近,那说话之人摇曳身姿也愈见清晰。 如妃掩唇笑着,隐隐见着来人脚步一退,脸上竟是得意,“姐姐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然而不过一瞬,她脸上的笑容刹那凝滞,渐渐生出些扭曲之态来,“怎……怎么是你!” 飘碧此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一变,“你要害小姐!你……唔……” 粗粝大掌在这刻快速伸来,死死捂住她的嘴,钳制住她让她不能动弹,无法发声,那面瘫宫女一手制住飘碧,一边看向如妃,“娘娘,她怎么处理?” 如妃瞅见飘碧看向自己那愤怒不解的目光,心中怒意翻涌,却也知道绝对不能让飘碧活着告诉扶疏自己要害她,她紧紧抿了抿嘴,狠狠闭上眼,“你不要怪本宫,你放心,阴曹地府你不会孤单太久!” 第139章 心慌意乱 当惊雷在半空炸响的那一刻,大雨倾盆而下,将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尽数掩盖在风雨中。(.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扶疏被那一声雷惊的措手不及,手中碎银和银票跌落了少许,她弯腰捡了起来,看着窗外大雨,脸色有些难看。 飘碧和宝珠也不知去了哪里玩耍,外头下了大雨都不知回来。 帮着来送东西的郑嬷嬷被这大雨困在了扶疏屋里头,眼见她满脸焦虑,不由笑着安慰道,“许是在哪里躲着雨吧,等雨停了便会回来了。” 扶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慢慢为飘碧收拾起出宫要带的包裹,她细细的整理,为她将行李分门别类,想着她到时候一个人在宫外会孤单,还特地放进去了一些她喜欢看的志怪话本,待将包袱收拢后,她想了想,又将它打了开来,将自己随身戴着的玉佩放了进去,如此,才觉得是完美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郑嬷嬷就在一旁看她忙碌,这个孩子对飘碧十分的关心和爱护,那感情出自真心,诚挚的让人为之动容,而飘碧对扶疏亦是同样的感情,这让她想起了她和韩太后,两人几十年在宫中扶持着前行,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 想到了韩太后,她的目光更加温柔了些,看着扶疏就像是看着家中的小辈,柔声道,“扶疏以后,也会出宫去罢。” 扶疏正系着包袱的动作一顿,她沉默了一瞬,才继续方才的动作,“恩,宫里……有些住不惯。” 郑嬷嬷便笑了,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慈爱,“宫外也不错,自由自在,哪像宫里……”她说话间,脸上的笑容褪去,嘴唇动了动,却终再接下这个话茬,倒是转念一想,想到了她与摇光帝,神色不由黯淡下来,眼中带了几分怜悯。 那几分怜悯像是刺,让扶疏的心微微一窒,她也不知怎么了,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慌乱此刻又开始作乱,轰声雷响中,她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天啊,宝珠姑娘……” 扶疏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有个湿漉漉的人影摇摇晃晃的朝这跌撞着走来。 小太监伸手举着伞一直替她遮着,她却像是被摄了魂般无知无觉,一双恍若古井般的双眼在看到跌撞着冲向自己的扶疏时才亮了亮,她猛地扑上去抱住扶疏,在雨中发出小兽般的嘶叫,听的人心尖揪疼。 “怎……怎么了……”扶疏颤抖的将她脸上的雨水抹去,连声音都颤抖的不成样,“飘碧呢,飘碧去了哪里?” 宝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知死死揪住她的衣袖,哭噎着将她往外拉。 扶疏被她拉的跌跌撞撞,心乱如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小太监、郑嬷嬷担忧的呼唤声,身上是雨滴落在身上的闷疼感。 扶疏的魂灵在这一刻像是离开了身体,在大雨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宝珠拖曳而行,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靠近宫门的水榭前停了下来,看着自己被宝珠牵着走了进来,然后…… 看到了那房梁上吊着的人。 她呆呆的看着那个人,看着她穿着她最爱的那件草绿色的宫装,带着自己送她的亲手做的发簪,她甚至还能回想起她今晨时脸上的笑靥,那一刻她眼中似盛了万千星光。 而如今,那双明亮的眼睛无法瞑目的睁着,纤细的脖子上是被白绫吊出的淤痕…… 她看着她的身体被风吹刮着,无力的在房梁上发出“吱嘎……吱嘎……”的钝钝声,这一刻,离开身体的灵魂像是终于被身体召回,痛苦和哀恸在这刻回归,她终于呜咽一声,缓缓跪倒在了飘碧面前。 第140章 发泄 宫中命案才发生不久尚未有线索,如今一案未结,一案又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若说宫娥之死众人还觉平常,飘碧这个明面上是如妃之姊的虞美人自缢而死,却是连朝堂都掀起轩然大波。 阿鬼这些时日是模仿穆沉渊模仿的越发相像,如今端坐在金殿之上,不用人帮忙掩饰,也能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他在殿上听得众臣议论纷纷,心头窃喜,面上却装的十分平静,底下有田氏一党趁此机会上前想要命刑部介入命案,又道如妃定是悲伤难抑,恐对命案调查有心无力,不如统统交与田妃。 这话简直都说到了阿鬼心坎里,当即不顾边上李明远使的眼色,将此事定了下来。 看着那总盯着自己的老太监变得黑沉的脸色,阿鬼心中得意,面上却还一副高深莫测镇定模样。 他此举是故意而为,存了试探之心,想看看自己在此事上忤逆了穆沉渊,他会做些什么?反正在他双腿未好之前,他再怎么动怒也会留下自己的命。 如果穆沉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么就是他开始加大脚步的时候了,若是他有反应,呵,他就只好再忍耐一阵了。[] 下朝后李明远眼中的怒意便再不掩饰,他狠狠看了阿鬼一眼,便进了密室向穆沉渊禀告。 阿鬼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冷冷啐了一口,老东西,总有一日要你好死。 李明远将近日发生之事一一说与了穆沉渊听,“阿鬼的心,如今是越来越大了。”将太医开的药送到穆沉渊跟前,李明远才低了声音,“皇上所料不差,只是不知那季悯为何会秘密来了大鄢。” 穆沉渊曲指敲击着桌案,须臾低低一笑,“季白怕是给了他很大压力,他需要与季白抗衡,只能找些筹码。” 李明远并未想的这么深远,不免有些惊诧,“那他……” 修长的手指在一个个刻有名字的棋子上划过,最终缓缓停在一处,他面上暖意一点点凝住,嘲讽的笑了笑,“他……为扶疏而来。” 真正的萧家嫡女,拥有着萧氏宝藏的人。 “想不到连刘方都不知道的秘密,竟会被他知道了。”他低低沉吟,俊眉微微皱着,心中难免一个个拨拉着大鄢可能藏着季悯情报系统的地方。 李明远见他陷入沉思,便悄然静立在他身侧,半晌听到他轻轻叹了声,“她如何了?” “扶疏姑娘,抱着虞美人的尸体将自己关在屋中一天一夜了。”李明远轻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何人这般心狠手辣。 “太后就没有想办法吗?” “劝了,可惜没有用,便是连宝珠姑娘也被拦在了门外……” 穆沉渊脸色愈见阴沉,眼中闪过不忍,他抬手招过李明远,“你附耳过来。” 李明远小心凑了过去,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心中虽有疑惑,却是应了下来。 月已上柳梢。 慈宁宫虽还是灯火通明,却没了往常的热闹。 太后伫立扶疏房前,站了多时被郑嬷嬷劝了回去,扶疏不出来,谁也没有办法。 而把自己关在房中的扶疏,在最初的愤怒哀恸过后,唯有心沉如古井,她的手指一直摩挲着飘碧的脖颈,此刻这里已经有狰狞青紫的淤痕,后颈淤痕交错,这绝不可能是自缢而造成的伤痕,更何况飘碧不会自缢。 她一天一夜几乎都执拗的念着这个,整个人如同陷在粘稠的黑夜里,惶惶醒不过来。 脸上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扶疏一怔,还未动作,那东西又凑过来在她脸上舔了下,旋即肩上一沉,似是被什么耷了一下。 耳边传来“啾啾”和“呼哧呼哧”的声音,有些陌生,亦有些熟悉。 她侧头一看,却见之前那崖底见过的小熊正凑在她跟前,那双湿漉漉的眼神就那么望着你,让你的心和灵魂都要被净化般柔软,她心中一恸,一手揽过它,将脸埋进小熊柔软的胸前,无声的落泪。 小熊有些懵懂,也有些无措,它乌黑黑水灵灵的眼滴溜溜的转一转,有些人性化的举起自己的爪子,一下又一下的,轻柔的拍着她的头。 穆沉渊就坐在轮椅上停在不远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无声的哭泣发泄,只觉得心钝钝的疼,他下意识将手按在心口,隐隐在迟疑要不要为了这个人,放弃之前的部署。 虞美人的死是一个讯号,有人盯上了扶疏的信号。 那么,这个名叫扶疏的女子,值得自己拿江山去赌吗? 第141章 动情岂会是意外 无可否认,在他心中,是真的喜欢着扶疏。(.无弹窗广告) 可那种喜欢,从来就未和他的复仇大业大好江山去比过。 那是他那个怯弱痴情的父亲临死之前求着送到他手上的东西。 那是十月怀胎生他下来的母亲的刻骨之仇。 那是刘氏这么多年来欺瞒压制暗害之恨。 这些他放不开,可让他看着她受难殒命又做不到。 他将目光落在那个安静埋在小熊胸前的女子身上,静静看了几眼,就任双手落在轮椅上,滑动着转身就进了密道。 李明远就等在不远处,乍见他这么快出现还有些惊讶,“皇上不和扶疏姑娘说说话吗?” “有小熊陪着便好。” 见他说的这般冷静冷情,李明远踌躇万分,心中着实不解,就冲皇上知道扶疏闷在房中这么久就匆匆叫人弄来了小熊亲自送了过来的紧张劲儿,他此番如此干净利落的离开,倒真是叫人诧异。 但他总归将穆沉渊带到大,私心里一直将他看做是个缺爱的孩子,忍不住想劝他回去,“如果……” 穆沉渊停住轮椅,抬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他轻轻叹了一声,“朕这一生,但凡大事均是他人定下,做一朝至尊是,生而无母亦是……你不要说话,让朕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让自己一个人做一个决定,到底是舍……还是得。 木制的轮椅骨碌碌响着,在夜里泄出一阵沉寂之声。 在房中的扶疏似是有所察觉,从小熊身上抬起头来,怔怔盯着那道密道入口,手指无意识的开始捋着小熊的毛。 小熊被她揉的十分舒服,不由陶醉的眯起了双眼,鼻子嘴巴跟小狗似的朝她脸上糊。 扶疏被它弄的满脸湿漉漉的,经这番打闹,心头的郁气倒是去了些许,低头看着再不会醒来的飘碧,她喃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给你偿命。” 翌日,天气终于放晴。 当太后听到扶疏紧逼了多时的房门终于被她拉开时,她不安了许久的心是终于落了下来,忙招过一旁的郑嬷嬷,低低叹道,“那孩子这么久都不吃不喝,必定是饿了,你去给她送些吃食。” “欸。”郑嬷嬷稳稳应了声,“娘娘这下可以安心去歇息了吧。” 太后却摇摇头,“哀家去看她一眼,看她好好的,才好安心呐。” 扶疏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飘碧的尸体送到了医署,那里有专门的人员进行验尸,她本想在那继续呆着,却被仵作和郑嬷嬷一起好言好语请了回来。 郑嬷嬷还聪明的将宝珠喊了过来,好声好气哄着她盯着扶疏吃饭,只可惜这小丫头原本是担心扶疏想帮忙看着扶疏的,却不曾想第一眼就被那可爱的小东西摄去了心魂,她只是施舍了一眼给扶疏,旋即半蹲在小熊跟前,双眼放光的看着。 小熊打个喷嚏,打个哈欠,眨一眨眼,动动眼珠子……在她眼里,都是这世上最惊奇的事。 宝珠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抱有过如此浓厚的兴趣,扶疏看的有趣,停下用饭的动作,定定看着那一人一熊。 却不想小熊对她的目光特别敏感,如有所感般侧过头去,懵懵的看着她,那清澈明亮的眼先是落在她脸上,再缓缓落下,停至她手中持着的银筷上。 扶疏若有所思的看了筷子一眼,轻轻笑了笑,她朝小熊招招手,小熊像是看的懂般,绕开了宝珠慢慢靠了过去。扶疏看的有趣,将筷子沾了些汤水送到它眼前,它便聪明的将两只前爪搭在扶疏膝上,微微张着嘴伸着舌头一下跟着一下舔着那筷子上的汤水。 显然是饿了。 扶疏不由失笑,穆沉渊把它弄过来,这是忘了喂它吃东西了吗。 宝珠对小熊实在是喜欢,见它这么乖巧的去含筷子便也想和它亲近亲近,她有些渴望的看向扶疏,难得娇憨之态。 扶疏不免摇头,倾身揉揉她的脑袋,柔声道,“让嬷嬷去弄些蜂蜜来,它会喜欢的。” 宝珠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欢呼了一声便蹦蹦跳跳跑了出去,扶疏怕她说不清楚,只好弯腰一手抱起了小熊,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慈宁宫的宫人骤见她抱了一头小熊出来,均是吓的尖叫出声,待见扶疏微笑示意无碍,而那小熊也只是乖巧的懒洋洋躺在扶疏怀中打着小哈欠,实在是可爱的紧,如此一来,众人倒是都安静下来,分外欣喜的围上来,一个问,“扶疏,它是哪来的啊。”另一个问,“它几岁了呀?” 一个小心翼翼的举着一根手指,“我能摸摸它吗?” 扶疏露出这几日来第一个笑容,“想摸可以,自己拿东西打动它让它同意你们摸。” 众人因她这话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笑嘻嘻的都跑回自己屋去找东西贿赂着小熊。 远远的,穆沉渊将这慈宁宫不小的动静看在眼中,他摸了摸因那青年露出的微笑而跳乱了节奏的心,苦涩的自言自语,“还不够远,还不够远……” 他说话间,缓缓将轮椅又移开了一段距离,直至再不看见那人的笑容,只能听到慈宁宫有些模糊到了都分不清谁是谁的笑声,可……还是不够远。 心还是会因她跳乱,情绪还是会因她所动。 “还不够远吗?”他低头看着双膝,已经这么远了,可还没有远到能让自己不因她的一举一动影响自己做下决定。 正失神间,有暗卫悄无声息靠了过来,低声道,“皇上,有人过来了。” 穆沉渊回过神,以眼神示意他回去。 两人在来人快到时隐身不见。 来人直奔慈宁宫而来,脸色十分焦急,“奴才德才,求见太后!” 正同慈宁宫众人伺候小熊的扶疏眼瞧着那人被郑嬷嬷慎而重之的请了进去,不禁眼神闪了闪,又低头去揉小熊的耳朵。 身旁有人十分艳羡,“它好可爱,也好乖,扶疏扶疏,它是怎么来的啊。” 扶疏一怔,闻言笑了笑,“有人送的。” “那人对你真好,想是担心你,才费尽心思送了小东西过来。” 扶疏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挑,竟因旁人的一句话心情稍稍好了些,那人见她如此这般模样,不由撞撞她胳膊,打趣她,“那人喜欢你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扶疏脸颊略略发烫,忍不住起身,“你们照看好小熊,我出去走走。” 余下的人嘻嘻哈哈起哄,“恐怕不是出去走走,而是特地去谢谢人吧。” 向来淡定自如的扶疏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落荒而逃。 越靠近乾清殿,扶疏便越加迟疑,也不知是方才那群人起哄作祟,还是她心中有鬼,竟是羞窘的双颊发烫,才要转身折还,远远的李明远已经瞧见了她,不由高兴的叫了一声扶疏姑娘,就将她的脚步止住了。 “姑娘可是许久未来了。” 扶疏有些尴尬的行了一礼,才想借口折回,李明远却自来熟的拽住她的手,乐呵呵将她往里拉,边走还凑过来低声道,“皇上可是一直等着姑娘。” 本要说出口的拒绝因这话滞在喉间,被她慢慢吞在心底。 她向以往般从偏殿而入,一眼就看到那微皱着眉靠在椅上的人。 穆沉渊孤零零一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半靠着椅背假寐,好似有那无边无际的孤寂所围裹,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她缓步朝他走去,尽量做到不吵醒他。 想到自己曾答应他每日过来为他按摩双膝,却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失约,飘碧之死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却也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天灾**阴谋阳谋,没有谁会安然无恙的就一直在那里。 即便这个身为天子的男人,也会可能出现诸如飘碧那样的意外。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有着那么多的敌人,即便出宫和她行走在阳光下,也会遭遇刺杀。 她在他身前缓缓蹲下,抬手放在他膝上缓缓的按摩起来。他似是十分痛苦脆弱,便连睡梦中都微微皱起了眉。 他沦为废人已有些时日,即使他平日有多淡定看开,可双腿残疾,对他不可谓没有影响。 扶疏心口泛疼,像是有人用刀子剜了个口子,痛的她下手不由一重。 这力道让她惊的抬头看去,却一下撞进那人乍醒时尚带着一丝茫然的眼中。 他深深看着扶疏,那幽深的墨色像是被人入了蛊下了咒,叫人一经触及再难逃离,他难得一见的懵懂,伸手抚上她的脸,那修长干燥的手指自她眉间缓缓滑落,停留在那明亮的双眼多时,又疏忽落下,轻轻点在她唇间,他似是有些无奈,又有些终于是了的宿命感,倾身抱住了她,喃喃道,“我不该拿你去和江山复仇比,我不该想着远离你在没有任何影响的情况下做那个决定……” “你……” 他以为自己尚在梦中,想着梦中的扶疏不会退开自己,不会对自己说她们还未深爱,怀中的人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乖顺,让他试探着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只一下咬着拉着,他听到扶疏发出细微的声音,却根本未有挣扎,像是脆弱的小动物般,这辈子只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只属于他。 穆沉渊终于认命般闭上了双眼,在她耳边缓缓道,“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拿你和江山复仇去比,我不会想要远离你独自做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不管离你多远都还记着你的一切,就连梦里……都放不下你……” 扶疏的脸因这些话轰然骤红,她才微微一动,那人更加紧的抱住她,那力道像是要将她就此嵌入他的身体内。 那种无意中窥见这人心思的感觉,让她有些羞耻,又有些颤抖,她脸色通红的将脸埋在他怀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正胡思乱想时,李明远略带着兴奋的声音已传了进来,“皇上,季大人陈大人来信。” 他这声音直接炸的偏殿的两人都回过过神来。 扶疏脸色通红的推开穆沉渊,在乍见他眼中闪过的惊诧时更是羞窘,因蹲的久了不免身形有些不稳,被他眼明手快的一拉,她便不由自主的坐在他双腿之上,他不管不顾的将她的背狠狠惯向胸膛,凑在她耳边深深呼吸了下,喃喃道,“原来不是梦……” 扶疏只觉得她全身羞耻的都要炸了。 第142章 剖白 李明远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一遭,当即臊的老脸一红,赶忙退了出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他这一退,几乎让扶疏全身血液倒流,满脸通红。她几次挣扎,穆沉渊也不让,只沉默的将她禁锢在自己手臂和胸膛之间。 扶疏无法,只好闭上眼等双方都平静下来。 这是段漫长而又静谧的时光,她将大脑中的一切都放空,竟是得了连日来难得的平静。 只是她平静下来了,与她只隔了薄薄一层衣料的人却是难得的激荡,那箍着她的力道从未有半分松懈。 扶疏轻叹一声,将手轻轻按在臂上,“腿不疼吗?” 这一句像是敲醒他神智的钥匙,让他的胸腔微微颤动,他发出低低的笑声,笑意引发胸腔的震动,让扶疏的心也跟着跳乱了节奏。她强自镇定,才要说话才听他凑到耳边来说了一句,“扶疏,如果有天我不再是大鄢的皇帝,你会不会跟我走。” 他声音低哑,带着些许勉强克制住的试探和激动。 扶疏一愣,沉默了半晌才道,“宫中我不会久留。” 将脸贴在她背上的男人眼神黯了黯,心略略沉了沉,只是转眼他便听到那人清淡的声音像是冬末的春水,一路划开他有些干涸布满坚冰的心,“我本有自由,可为了梦如和飘碧进了宫,我本可和飘碧一起离宫……却……为了你留了下来。” 察觉到那人箍着自己的力道又再一次加重,她安抚似的将手覆在他手上,“所以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和你走。” 她此番,几乎是抛却了女子的羞耻,与他剖白了心思。 几乎从她话音才落的那一刻,穆沉渊心中无可抑制的冒出一个想法,那个想法如同洪水摧枯拉朽般将他所有的顾忌和理智都摧毁,只余下心中一个决定。 他轻轻吐出心中一口浊气,随之而起的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蠢蠢欲动,但眼下纵然心中炽火难耐,面上却还是矜贵君子,稳重淡定,没有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他只体贴的附耳在她耳边温温提醒她,“你要小心季悯,他从燕国潜回了大鄢……”他说着一顿,声音低沉了些,显而易见的不悦,“恐怕是为了萧家宝藏而来。” 扶疏一怔。 萧家宝藏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若不是穆沉渊喊她小心,并提醒了,她根本不会觉得这和自己有所关联。 只是一提到这萧家宝藏,她就不可抑制的想起抑郁而终的亲母,和那个……尚纠缠在先帝后妃间的“父亲”。 她对这些一无所知,也不会去在意。 想及此,扶疏静静说道,“萧家与我无关,对萧家宝藏,我更加一无所知。”说话间,她忽地神情一动,想到之前埋了的簪子,她想了想,还是按捺下心中隐隐的猜测,只迟疑道,“先不管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世的,萧……萧会和宝珠……恐怕也有危险。” 穆沉渊十分享受两人这般静静抱在一起分析诉说着彼此都明白有兴趣的事物,闻言懒懒笑道,“宝珠那太后和我都放了人手,自不会让她出事,萧会那,恐怕刘方比我们更不希望他被季悯找到。” “怕只怕……季悯和刘方会合作在一起。” 穆沉渊点头,拿鼻尖去蹭她小小的耳垂,见她明明想躲却克制着不躲,不由笑的更深,“我了解刘方,他虽然觊觎滔天权势,却也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不像田承德,啧……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第143章 决心 扶疏听的好奇,不由微微睁大了眼,虽未言语,却是身体每一处都在催促他说下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她难得的这般姿态让穆沉渊只觉有趣,不由将她更揽紧了些,与她细细说起这些年与刘方的恩恩怨怨。 “我所有的秘密都教你知晓了。”他说这话时长吁短叹的,眼神中却是一派轻松喜意,他轻轻喃叫着扶疏,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肩上,“我这辈子,怕所有的运气都在如意楼与你初见上。若往后……” 他还待说着不吉利的话,叫扶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这恐怕是唯一一个敢同他这么放肆说话的,可偏偏他却甘之如饴。 “好、好、好……”他笑着拉下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柔声道,“我不再说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两人之间那粘腻的似和了水的泥,看的李明远眼中笑意满满,像是看着小辈幸福美满的长者般,眼中满是慈爱。 待扶疏待的差不多离去时,穆沉渊命李明远将顾北一等人寻了来,将心中的想法说与了人听,只倒是唯一一次遭遇了全员反对。 “不可!”连李明远也颤抖着声音反对,“大鄢是皇上的大鄢,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怎可拱手让人!” 顾北一也道,“天下清流、卫主之人,只认摇光帝。” 穆沉渊低低一笑,“阿鬼也有大鄢穆氏血脉,是正正经经皇室子弟,他同我长相一般无二,说他是摇光帝,谁人会疑?” 他如此说话,叫李明远顾北一均是不赞同的看着他。 从进入屋中便再未说话的穆沉舒缓缓开口,“先帝缠绵病榻之时,皇上曾许下的誓言,难道就不再作数么?” 穆沉渊有一瞬的沉默,他盯着穆沉舒瞧了片刻,才缓缓道,“他抢了你喜欢的女人,父夺子爱,难为你还念着他的好。” 他这话让穆沉舒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却还是隐忍着劝他,“皇上莫要任性。” 穆沉渊有一瞬的沉默,他的视线似穿过了什么,落在了一处地方,“你们始终不懂朕心,即便朕不是这朝堂明面之主,却还是可以掌控大鄢天下。”他说着淡淡笑了下,“若非如此,朕又怎可将想要的……都尽握手中。” “世人皆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先帝更是为了美人,不要江山,可在我穆沉渊这里。”他说着顿了顿,缓缓侧头看向他们,“江山会在我手,美人也会在我怀。” 他这般说着,竟是扶着轮椅,缓而又慢的站了起来,在众人担忧紧张的视线中稳稳的站住了,又朝前毫无障碍、缓缓的走了几步,他展开双臂面向三人,“瞧……即便太医断言朕极有可能不良于行,可朕还是站了起来。” 他这般淡定而又睥睨的说着,无一不向人透露着他想要做的,无人能阻。 而这些,他们不懂,扶疏却知他说出口的,都将成真。 “如此……” 见他们默然不语,穆沉渊这才淡淡笑了,“召阿鬼进来,也该是我们好好聊一聊了。” 第144章 两妃之争 阿鬼骤然闻得穆沉渊召见,心下便一颤,虽是镇定自如的跟在李明远后面,心内却是将自己近日的行径都一一想了个遍,一遍遍的回想自己有何行差之举而让穆沉渊抓到了错处,他这边厢想的头昏脑涨,那一边乍看到向来只能屈辱坐在轮椅上的人施施然站立,矜贵而又端方的立于堂前,他只觉脑中轰然一想,肝胆俱裂,浑身发颤,竟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心中只一声悲鸣:他站起来了,他竟能站起来了! 他一瞬间心中想过无数个念头,却又一一被他否决,竟是被逼的连反抗之心都不敢盛起。 阿鬼如此臣服的姿态让穆沉渊似笑非笑,他缓缓逼近阿鬼,淡淡道,“朕近日得了些好东西,想与你共赏。” 说罢,在阿鬼猛抬首的动作中,将李明远递过来的东西放落在他面前。 阿鬼有些忐忑的接了过来,只扫了一眼,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那竟都是些他和田承德谋逆的证据。 穆沉渊淡淡一笑,竟也不怪罪他的失态,只转身退了几步,“这个江山,朕想给你就给你,不想给,你就不能动,你明白吗?” 阿鬼心中纵然再多不甘,此刻也只能捏紧了拳屈辱的称明白。 穆沉渊漫不经心的勾唇,低头看他,“你所仰仗的田承德的一切,朕随时都能叫你失去,你明白吗?” “明……明白……” “那么,你还想手掌这江山吗?” 阿鬼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向穆沉渊,却见他只淡淡看向自己,从面上根本看不出是真话还是试探。(.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穆沉渊低呵一声,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但阿鬼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屑。 他却万分小心,秉持着多说多错,不敢表态,只将身俯下。 穆沉渊失了兴趣,侧身朝顾北一看了一眼。 顾北一虽还有些不赞同,但他向来以穆沉渊为主,他想做的,他便会为他做到,是以只好阴沉着脸,几步上前一把将阿鬼拽了起来。 他有很多需要教给这个冒牌货,教他不是他的东西不可想,教他一个冒牌货就要有冒牌货的本事和态度。 事实证明,顾北一在洗脑这块是个全然的天才,任何人交到他手上,便会如那和了水的面,任他揉捏成想要的样子。 看的李明远甚是稀奇,“这……这……”他没曾想,不过是十数日的功夫,这人就能不一样了。 顾北一十分得意,“这是我顾氏秘法,若皇上早些寻我来处理,也不会有这种例外出现。” 穆沉渊低低笑了声,面上神情却还是分毫未变,他看着阿鬼,心下也是满意,又想起陈展来,突然问道,“阿展许久未有消息了。” 穆沉舒原先就没甚好脸色的脸愈加黑沉,冷冷道,“小意也没了消息。” 不知为何,穆沉渊立刻联想到了扶疏身份的泄露,他心头一滞,忽然问道,“柳余年可在那地方好好呆着?” 穆沉舒不意他居然问起这人,不由一愣,“每月例报,都说他老实呆着。” 穆沉渊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命穆沉舒再次去确认。 等几人告辞离去,穆沉渊才得以坐在座上,摊开了大鄢地图,费心寻一个山青水美的地方,想到扶疏,那因为柳余年而有些沉郁的心倒是松快了些。 近些时日,也不知刘方是嗅到了什么,倒是老老实实闭门起来,连带着宫中的刘太妃、田贵妃也消停了。 而那一向避田贵妃锋芒的如贵妃却是出乎意料的走动起来。 有时是御花园,有时是下朝路上……阿鬼几乎每日都有几次能见着这如贵妃,这种温柔小意的女子比之矜贵骄傲的田贵妃倒是颇得他意,但经顾北一调教过后,他倒是大大方方的去向穆沉渊请示这如贵妃自己可否染指。 穆沉渊对他这举动甚是满意,倒是金口玉言让他享用,如此,倒是阿鬼和如贵妃都两厢满意。 可巧,这事叫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田贵妃打翻了醋坛子,在阿鬼宠幸了如贵妃的第三日,再也忍不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去了芙蕖殿。 后宫众人均是隔山观虎斗,可惜那芙蕖殿大门紧紧关闭,只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响声,也不知这场后宫争斗谁输谁赢,只知道最后田贵妃是捂着脸从芙蕖殿冲了出去。 “可真有够乌烟瘴气的。”顾北一如此评价。 田贵妃直接将如贵妃告到了刘太妃跟前,可惜刘太妃这个一向宠她护她的姑姑这次没有帮她,反而闭门不见,田贵妃无法,哭哭啼啼的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韩太后这些日子因为需要照看扶疏的心情并没有休息好,难免有些神经衰弱,如今听着田贵妃求见第一反应就要避而不见,谁曾想那田贵妃直接闯了进来,梗着脖子顶着张红肿的脸就跪下来了,“求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后和郑嬷嬷一瞧,这俏生生的脸上一个巴掌印看的清清楚楚,半边脸正常,半边脸肿着,也难怪田贵妃如此了。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觉得心累的很,却不能不管。 田贵妃也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捂着脸哭,哪还有先前的嚣张跋扈劲。 太后被她哭的脑仁疼,只觉得这田贵妃啊,是不哭的时候让她头疼,哭的时候也让她头疼,她不由看向一旁的跟着跪下的芍药,“到底怎么回事?” 芍药惶惶抬头,也是肿着脸肿着眼睛,一听太后问话,便哆嗦,她不敢说自家娘娘去芙蕖殿是争风吃醋的,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个由头来,“娘娘本……本是要去芙蕖殿同如贵妃商议宫娥落水及虞美人自缢之事,谁……谁曾想一言不合,如贵妃便使芙蕖殿的宫娥嬷嬷动手,奴……奴婢没有护好娘娘,罪该万死!” 她说着便重重磕头,那响声听着扶疏都心头一颤。 扶疏自附对梦如还是有些了解的,按她那谨慎小心的性子,是不会如此的,除非,她有了足以让她放心的倚仗,可是,会是什么呢? 她微微蹙了下眉,殿中储秀宫的人还在哭诉,太后面上已愈见疲态,郑嬷嬷也有些不耐烦,想要送客时,却听外头禀告,如贵妃求见。 太后简直一脸心累。 如贵妃来了也是一通红,分外委屈,她本来就是温婉柔弱的模样,哭起来较之田贵妃更有一番风姿,可哭的再美那也是哭,韩太后只觉得听的脑仁一阵阵抽疼,她无力的朝郑嬷嬷摆摆手,“两位贵妃都不甚冷静,去,让她们静一下再来同哀家说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45章 坐山观虎斗 田贵妃和如妃显然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一脸发蒙,直到郑嬷嬷走到他们身后拽着他们,两人才起身,显然两位尊贵的娘娘对于去佛堂冷静这件事情还是有排斥的,但是听说共轭太监不得入内,田贵妃只是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十分配合的跟着走了。(.无弹窗广告) 倒是如贵妃想到什么,脸色微变,期期艾艾的朝着太后身后的扶疏看了一眼,显然并不想跟田贵妃独处,扶疏看她这模样,心中一叹,想来应该是此前田贵妃去芙蕖殿寻梦如晦气,却没想到被梦如倚仗的人让田贵妃吃了苦头,此次只有她二人,两人打闹起来,倒是田贵妃看着更是彪悍点。 自对飘碧的死产生怀疑后,扶疏便对如贵妃失了最后的企盼和希望,此刻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只一心寻思着近日之事。 眼见她无动于衷,如贵妃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怨恨,无可奈何的乖乖跟着走了。 只是让这俩冤家对头呆一起,又岂是能冷静的了的。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佛堂便传来女人的厮打尖叫声,直把太后气的不轻,直言自己管不了,管不了了,直接将两人移交到皇帝那去。 阿鬼显然对处理女人的事有种天然的天赋,两位贵妃被太后甩包袱般抛到他那才一盏茶的功夫,就一个赏一个哄,倒是将两人都哄下来了。 顾北一知道这事后十分得意,嘚瑟的对穆沉渊道,“皇上早将阿鬼交于臣,便不会有之前的事了。” 穆沉渊知道他这性子,却还是想打击他,“若早交于你,隐藏之下的刘田势力又怎会这般轻易叫你拔除了去。” 顾北一一想也是,嘻嘻哈哈道还是皇上英明,毕竟刘田二人如此小心,若非阿鬼那发自肺腑的野心作祟,也不能让田承德那老匹夫入套。演出来的,终究不能和发自真心的相比,更何况还有被反水的可能。 想到这里,顾北一神色更见认真,“我会盯着他,不会让他有背叛的可能。” 穆沉渊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目光在触及手上的东西时,微微柔和了双眼。 顾北一看出他对阿鬼背叛与否并不在意,这个男人心中自有沟壑,以前是为母复仇,受先帝所制只能执掌江山,如今……恐怕已有了其他的想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皇上,刘田的势力目前已经有所瓦解,接下来的话,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顶多在洒下一些芝麻绿豆让他们争夺就好了。” 穆沉渊点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指控,现在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把他们一次性拔出干净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通知阿鬼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顾北一看到穆沉渊的面色柔和,眼睛里的温柔像是要溺出水一样,心里自然就知道他是要去找扶疏了,这个男人算是载在了爱情里了,不知道被他爱上的扶疏是幸还是不幸啊! “我办事,你放心。” 穆沉渊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这是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毕竟是他打算用这个向扶疏提亲,无论如何,他希望扶疏能喜欢。 穆沉渊是已经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出现在慈宁宫,所以慈宁宫里当差的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大家心里对扶疏的伺候却日渐上心了,毕竟这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或许将来会成为皇后的不二人选,在这个宫中,小心一点,总会活的长一点。 房间内,扶疏正在认真的查阅医书,眉头微蹙,往常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她都会记录下来,然后去太医院请教,但是近来,她因为飘碧的死,意志消沉了许多,不知道穆沉渊的腿现在到底恢复成了什么样子了,改天她得请教一下陈铭太医才行。 或许是太用心了,她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已经有人了,当她感觉到声响的时候,穆沉渊已经推着轮椅进来了,就坐在她对面。 “什么时候过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下?” 穆沉渊推动轮椅走到她面前,温柔的将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撩着妨碍耳后,动作轻柔的握着她的手,扶疏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也只能任由他握着了。 “扶疏,我们成亲可好?” 扶疏愣了一下,抬起头双眸讶异的看着他,她从来都没想过穆沉渊会在这个时候跟她提成亲,她有些茫然了。 穆沉渊叹息了一口声,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他把之前一直准备好的发簪递给了他,这是琴娘给她的,听说是母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他拿到的时候因为年岁太大了,所以有些破损,他亲自花了好长时间修复的。 “扶疏,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扶疏的掌心被他捏的有点痛,随即才反应过来,穆沉渊是以个人的身份向她求亲的,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穆沉渊,只是做你的妻子吗?” 穆沉渊自然是了解她的担心,她只需要做他的妻子就够了,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管,也不需要过问,他会帮她安排好一切。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天高海阔,自由自在随你生活。” 扶疏伸出手稍微有些犹豫,之后却也紧紧抱住了他,这是她一直想要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知道。 她从来都没敢拿自己跟他的皇位相比,因为知道结果是那么的伤人,却没想到穆沉渊竟然会主动说出来,让她如何能不感动,如果他愿意放弃皇位跟她浪迹江湖,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一直都只想做穆沉渊一个人的妻子,而不是大鄢国的皇后。 “可以容我考虑一下吗?” 穆沉渊抬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他很清楚扶疏的个性,她既然愿意考虑,就证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其实只要这样就够了。 “好,我给你时间,只要你是喜欢我的,考虑多久都没问题。” 扶疏的脸色红了一下,她心里确实是喜欢穆沉渊的,如果抛开他是大鄢国皇帝这一项,他本来也是非常有魅力的,让女人不喜欢都难。 “嗯。” 显然,她的回答让穆沉渊觉得很高兴,搂着她的腰的手更紧了,抬起眼眸就能看到她小巧的耳垂,没有丝毫犹豫的吻了上去,扶疏浑身颤栗,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力气一样,无力的瘫软在他的身上,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穆沉渊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心灵契合的美好,他从她的耳垂慢慢吻上了她的脸她的唇,大手揽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坐在他怀中,不亦乐乎。 扶疏没有拒绝,而且她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某个位置发生了变化,她稍微推开了他一点,酿红的脸色微微看着他的下身,然后极为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好了吗?” 穆沉渊闷声的笑着,朝着她的嘴上再咬了一口,她这么可爱,让他如何能不爱呢?“好没好,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扶疏娇羞的埋在他怀中,穆沉渊的大手放在她的腰上,慢条斯理的解开她的腰带,显然,单纯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对于他来说,现在的扶疏像是毒药一样,已经浸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失去自控力了。 扶疏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所有的话都湮没在穆沉渊的亲吻当中了,他是下定决心,今天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算了两人的好事,李明远站在门外很是尴尬,他知道皇上跟扶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但是真的是有紧急情况需要汇报啊,一点耽误不得。 “皇上,齐王有要事禀告,我们该回去了。” 穆沉渊在他敲门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但是看到那个窝在自己怀中,羞到不能自已的小人儿,郁闷的心情突然之间就消失了,扶着她起身,无奈的帮她把衣服整理好,解开的腰带也重新系好。 “扶疏,下次继续可好?” 扶疏抬起羞红的脸瞪了他一眼,然后飞快的从他身上起开了,躲在柱子后面,心跳的飞快,刚才的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居然就这样任由他为所以为了,现在想起来真是要不得。 “你快点离开了……” 穆沉渊听到她话里露着小女儿家的娇羞,笑了出来,反正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的,尤其是在他做了决定和取舍之后,江山美人,他都要! “这段时间呆在慈宁宫不要外出了,有事情可以跟太后商量一下,毕竟她老人家吃过的盐可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扶疏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最近田贵妃和如贵妃那是水火不容,上次的事情虽然消停下来了,但是两人一直还是王不见王,只要任何一方抓住把柄,都会闹的不可开交,宫里的其他美人都是能避就避,她自然也不会往枪口上撞的。 更何况她其实打心底里是怀疑飘碧的死和梦如有关的,当然只是怀疑,她真的怕真相解开之时,她承受不了。 “我会注意的。” 第146章 消失已久的丞相大人 穆沉渊回到密室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李明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果然只有扶疏姑娘能让皇上这么开心,只要皇上不怪罪他打断了他的好事就好。[] 回到上书房时,穆沉渊看到齐王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他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任何人猜到他的真实情绪。 “齐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现在见我吗?” 穆沉舒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话里淡淡的讽刺,想必他是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明明做影子的时候可以直接见他,但是现在却又要让李明远从中间传话,只是他这样做自然是有这样做的道理的,不管别人懂不懂,至少他会做到问心无愧。 “我亲自跑了趟西北蛮荒之地,发现在那里呆着的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柳余年,他早在路上就已经被人掉包了……” 穆沉渊淡然自若的用手指敲着轮椅,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很震惊吧,果然不愧是帝师,这手段真是不得了,但是他表面上呈现出来的依然是波澜不惊,如果不是太了解他,穆沉渊甚至要以为他是早已经知道了呢。 “皇上,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穆沉渊一直觉得柳余年这只老狐狸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只是他做的太滴水不漏了,相比于刘田两家如日中天的势力,韩阁老一家稳稳当当的做事,他显然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大哥既然已经知道他不在西北蛮荒之地,就应该去彻查了吧?只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就是了,你难道真的以为柳余年会不知道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是陈国的明霞郡主吗?他可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啊。” 穆沉舒知道,皇上派陈展回陈国,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给他生母送葬那么简单,如果陈国真的和我国的大臣勾结,不管是刘方还是柳余年,应该都是死路一条吧,这一点,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还请皇上责罚!” 穆沉渊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阿展传回来的消息不多,但是都是极其管用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原来隐藏在他们大鄢国的蛀虫竟然如此之多,看来当初让柳余年抄家灭祖是正确的,只是没想到他在抄家灭族之后,还能有实力那么快的就摆脱困境。[.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需要的不是责罚,而是弥补,柳余年既然离开西北蛮荒之地,必然会回到帝都的,想要对付朕,他只能找三个人合作,刘方,田承德,还有柳梦如,只要派人看着这三个地方,不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了吗?” 穆沉舒点头离开了,皇上果然是皇上,心思太过深沉了,他能算清楚柳余年接下来的每一步,这样的人,那个阿鬼如何斗的过,自己又如何能斗的过? 母妃那面一直想要扶持自己上位,如果她真真切切的只为自己考虑,那没问题,但是重点是,他考虑的都是刘家,怕是他如果真的当上皇帝,也只会是刘家的傀儡了,更何况他的心早在九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心爱的女人成为父皇的妃子的那一夜,婉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痛恨他的不作为,所以才会选择自裁吧,在这个深宫中,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是吗? 穆沉舒走了之后,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刘田两家本来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如果在加上一个心思诡谲的柳余年,怕是更难对付,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彻底猜忌好了。 “李明远,传顾北一进宫,说有要是相商。” 顾北一这次进宫的之后,带着阿鬼一起来到了密室,他们已经拔出了刘田两家的暗处势力,接下来的话,就是明面上的事情了。 “皇上,我刚才看到齐王匆匆离开,脸色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难怪顾北一会这样猜测,毕竟齐王刚离开,穆沉渊就传召他进宫了,这段时间他也有密切关注穆沉舒的踪迹,只是他的人经常会跟丢罢了。 穆沉渊点头,简单的说了刚才齐王汇报的事情,现在他身边没有了陈展和季白,很多东西都束手束脚的,也只能交给顾北一来处理了。 “明天朝堂之上,吏部尚书会参户部侍郎贪污受贿,纵容次子强抢民女,导致民女惨死的事情,责令刑部彻查,田承德主审!” “真是妙啊!”顾北一的眼睛里充满了光彩,穆沉渊能想办法的办法那绝对是最好的了,要知道吏部尚书那可是刘方的三姨娘的哥哥,而户部尚书是田承德母家的人,两个都是心腹级别的人物本来是联合在一起的,但是奈何这次死的那个民女可是吏部尚书夫人的妹妹呢,呵呵,两人盘算亲上加亲不算,反而闹出了人命,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加深刘田两家的猜忌,想必也会让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了,失去两名心腹的滋味自然不好受。 “皇上圣明,那户部侍郎除掉了,该找谁接位?” 穆沉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他教吗?顾北一急忙白首投降,估计皇上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看着得有多瘆人呢,“微臣之后了。” 穆沉渊的耐性也快要耗尽了,只有把这些人都处理干净,他和扶疏才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好日子过,因为他不想让扶疏被牵扯到他的仇恨当中。 “有阿展最新的消息吗?” 顾北一点头,陈展这次和新楚瑞云郡主回陈国,主要是为了参加慕华夫人的葬礼的,但是等他到了才发现,哪怕是慕华夫人为了救陈王而死,陈王却还是对她不假辞色,葬礼交给王后来处理。 陈国的王后也是个极品,她只是命人草草的将慕华夫人给葬在了太监和宫女葬的地方,这让陈展大为火大,他用手中紧紧带着不足百人士兵杀到了陈国王后的寝宫,用她最宠爱儿子的命,换的慕华夫人葬入皇陵的要求。 只是参加完慕华夫人的葬礼之后,就遇到了不少刺杀,都被他解决了,陈展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做事果断,他只知道穆沉渊让他掌握陈国的势力,那么他就直接用他身为大鄢国战神将军的身份,二十万大军压境,逼迫陈王退位,否则陈国从此以后灭国! 陈王不同意,但是新楚的瑞云郡主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她父王,让新楚也出兵帮了陈展,两面夹击的情况下,陈王不得不妥协。 陈王退位之后,陈展快速接手了陈国所有的事情,虽然他不适合当皇帝,但是很多事情也都在处理中,同样新楚瑞云郡主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些事情,穆沉渊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想要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阿展的性格他太清楚了,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 顾北一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他们每次传递消息可没有经过他啊,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啊?其实他心里清楚,穆沉渊只是想知道陈展什么时候回来罢了。 “我的人盯着,目前陈国内乱,估计他要忙上一阵子,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穆沉渊点头,陈国有阿展在,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阿展的自制力一项很好,反而是季白,怕是燕国的皇室这次要大换血了,否则季悯也不会再次偷偷的潜回来了。 “阿鬼今天晚上可以召如贵妃侍寝了,套一下她的话,我要知道她偷偷和季悯做了什么交易。” 阿鬼点头,现在的他对于皇上也是充满了崇拜和畏惧,因为就算是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心里也很清楚,一切都还掌握在穆沉渊的手中,顾北一已经洗脑的很成功,他没有再想要谋权篡位的心思了。 “柳梦如的嘴巴很紧,怕是撬不开,而且最近明显能感觉到她有心事。” 穆沉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吧,这个阿鬼真的很懂得讨女人的欢心,不像他一样,对这些所谓的女人都是棋子,他对他们不假辞色,哪怕是笑脸都很吝啬。 “跟柳梦如在一起的时候,无意间透漏出你因为季悯的事情闹的头大,甚至不惜和燕国交恶,总之女人情到浓时,可是什么都会说的,相比于那些人答应她的所谓的条件,你能给她的,才是她最想要的,不要忽略了自己的魅力,也不要低估柳梦如的野心。” 穆沉渊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必须要通过男人才能实现,如果她不能好好的讨阿鬼欢心的话,又如何能得到所谓的后位呢?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芙蕖殿却是灯火通明,柳梦如看着手上的信时,满脸的不可置信,抬起双眸看向面前的季悯,他是怎么知道爹的消息的? “王爷,这真的是爹的消息吗?他不是应该在西北的蛮荒之地受苦吗?” 季悯的脸上呈现出一丝嘲讽,柳梦如现在就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陷害,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呢,如果不是因为要利用她,他早就让她去见阎王了。 “看来你对你爹逃出来这件事,很失望了?” 第147章 浓情蜜意 柳梦如急忙摇摇头,为了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她选择和季悯合作,她身边两个会武功的宫女都是季悯提供的,要不然上次田贵妃也不可能在她这里吃了那么大的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只是爹毕竟是朝廷要犯,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她肯定是会受牵连的,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她并没有因为身为丞相的女儿而得到更多的好处,反而在丞相府灭族之后,她凭借自己的手段,一步步在这深宫中喋血生存,自从扶疏不愿意帮自己之后,她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合格世界上,她只能靠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爹来信让我们有时间小聚,可是我根本就出不了宫啊?” 季悯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是根本就不想去见柳余年,想必是怕他拖累了她吧!这柳梦如真真是个绝情的人。 “如贵妃,你要知道,一旦柳余年被抓了,你的荣华富贵怕是也就随之消失了,毕竟你永远都改变不了你是他女儿的事实,我想既然柳丞相有求于你,能帮你还是帮吧!” 柳梦如咬着嘴唇,季悯这个人一项都不择手段,但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肯定和爹达成了什么协议了,既然这样,那么她总归是要见一见的,如果实在不行,她会亲自动手,本来就是罪臣,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就谢谢王爷了。” 季悯看出了她眼中的狠毒,只是不屑的摇摇头,等她真正见到柳余年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这点小心计,根本就不够别人看的。 “不知如贵妃答应我的,把扶疏献给我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执行,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在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那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哪怕现在季悯在打扶疏的主意,却也一直都没告诉柳余年,他们之间的合作可紧紧是针对穆沉渊的,至于其他人,并不在他们合作的范围之内。 柳梦如倒也想早点把扶疏给季悯了,但是不知道是因为飘碧的事情让扶疏起疑心了,还是在呢的,扶疏最近躲她躲的厉害,根本就不会答应她的任何邀约,也没有迈出慈宁宫一步,就连她去找她,她也避而不见,要知道在偌大的宫中,只要她不出慈宁宫,她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但是,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所有人都在谋划着自己的心思,但是却不知道,这一切皆在穆沉渊的掌控之中。 清晨时分,安静的朝堂上传来了皇上震怒的消息,哪怕后宫都有所耳闻,最终皇上直接把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都关押起来,命令田大人和刘大人彻查。 但是彻查的最终结果是户部尚书在监狱中自杀了,而吏部尚书和无罪释放,但是谁知道吏部尚书当天晚上在府中就被刺杀了,一时之间朝堂上损失了两位尚书,实际上,因为这次事件,让田承德和刘方的梁子彻底接下来了,谁都不让谁! 田承德为了能更好的赢得皇上的圣心,便让自己的女儿给皇上吹枕边风,希望损失的人还可以用自己其他的人补上,田贵妃也确实做了,只不过这时刘太妃也插手了,暗地里给皇上施压,希望刘家人继续担任这两个尚书的职位。 朝堂上吵的那是不可开交,最后齐王举荐了两个寒门学子,才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当然这两个寒门学子没有什么背景,既不是刘方的人也不是田承德的人,所以两人也没有再反对下去了。 上书房内,顾沉渊和扶疏正在下棋,只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来顾沉渊放水的样子,要不然一局他们根本就下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这段时间扶疏真的而是乖巧听话的很,她没有乱跑,每天都过来帮他诊治按摩,希望他的腿可以尽快好起来。 “扶疏,你上天说给你时间考虑考虑,那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扶疏就怕他提这个问题,每次他只要一提到这里,她的心就乱了,本来还以为鸵鸟一样的可以躲上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该来的总归会来的,穆沉渊可不是一个会让她躲避的人,要不不出手,一出手怕是她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牵着她的手,径直的望着她的眼睛,期待着她的回答。 扶疏犹豫了一下,捏着他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他愿意为自己放弃江山是真是假,但是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己,这份感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一项自然自若的她,有一天也会一头栽到爱情里面去。 “穆沉渊,我答应你。” 穆沉渊倾身上前,吻上了她的额头,或许挡在他们面前的还有很多东西,但是他信心会把这些东西全部解决掉,他要给她的是最纯粹,最干净的爱。 “扶疏,过段时间城南的荷花开了,我们过去赏花可好?” 扶疏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每次跟他出现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她怎么忍心再让她一身犯险呢,这段时间,哪怕她关在慈宁宫再无聊,都没想过要给他惹麻烦。 “穆沉渊,御花园的荷花应该也开了,你就在御花园赏荷花如何?” 穆沉渊摇摇头,如果他去御花园,自然有很多女人想要偶遇,一来二往的,也就没啥意思了,更何况他私心里只想让扶疏一个人陪着而已,以后不管是赏花赏月赏雪,他都只想要她陪着而已。 “你就不怕我被如贵妃和田贵妃给吃了?还是说,你看到我们她们在一起,不会吃醋?” 扶疏就这样被穆沉渊挑着下巴了,他的话里带着揶揄,但是说的都是实情,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如贵妃和田贵妃那是皇上的新宠,两人在宫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私心里不想让穆沉渊跟她们在一起。 “当我没说,等你解决掉刘田的势力,帝都太平了之后,我们再出去好了,你放心,我有的是耐性,慢慢等!” “真乖!”穆沉渊亲了一下她的唇,他知道,现在她每次都从密道过来看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他心里知道,不应该让她受委屈的。 “过段时间,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太后说了,到时候让她老人家来帮我们主持婚礼,毕竟她也算是你的姨娘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谈到亲人,倒是让扶疏想起来萧会这个人物了,毫无意外的,她想到了之前还埋在陈展将军府后院的发簪,现在看来,那应该就是开启萧家宝藏唯一的钥匙了,只是她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穆沉渊吗? 想到这里,她一阵沉默,这比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大家争相抢夺的,也是现在萧会能活着的唯一价值了,如果她告诉了穆沉渊,是不是代表萧会就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死呢? 穆沉渊看到她在发呆,用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在这么柔情似水的时候都能走神,真真是不把他挡在心上了,挪到轮椅走到她身边,用力一拽,就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惹得扶疏一阵惊呼。 “穆沉渊,我这样会压着你的腿的?” “我没那么脆弱,你放心,今天不要不要回去,留下来陪我可好?”穆沉渊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扶疏看到他把自己放在了床上,而他自己撑着轮椅也坐在了床上的时候,想到了之前他们的几次亲密接触,脸色红了起来,急忙从她床上跳了下来。 “宝珠最近找我找的很勤的,我要是不回去的话,她肯定睡不着,我……” 穆沉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找借口,脸上笑容淡淡的,也不生气,其实经过这么几次,他真的发现了,扶疏只不过是害羞一些,她不习惯这样的事情,所以他才决定,要慢慢来,这种事情,多做几次,总归是熟悉的。 “扶疏,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最近事情特别多,我睡眠很不好,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可好?” 扶疏被他说的有些心软了,其实在穆沉渊的身上,扶疏都没有发现,她为他打破了太多的惯例了,那是之前她为了自我保护而设置的底线。 “你说的,不许乱动?” 穆沉渊点头,他的小人儿有多害羞他还是知道的,像上次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是需要慢慢营造出来,所以他不着急。 两人躺在了密室的石床上,这里是穆沉渊为了休息,特地重新布置过的,虽然比不上偌大的上书房舒服,但是至少是个可以休憩的地方,更何况只要身边的人是对的,不管睡在哪里,都是舒服的。 扶疏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突然感觉心跳的好快,像是要飞出来一样,她想要稍微挣扎一下,就会发现穆沉渊抱的更紧了。 “皇上,我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是我知道,后宫跟前朝是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太后始终都是想要帮你的。” 第148章 萧家宝藏 穆沉渊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她的脖颈处,细细麻麻的热气传来,让扶疏更加的不舒服,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反抗,穆沉渊会更过分的,这些天跟他相处下来,她还算是了解他的秉性了。. “朝堂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韩阁老确实帮了朕很多,但是目前还不够,刘方手里握着太多的势力了,再加上他手里有萧会在,迟早是个祸患,还有燕国的季悯,要不是看在季白的份上,我早就要了他的命了,他还真当我大鄢国的皇宫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扶疏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事情,穆沉渊心中自有丘壑,他运筹帷幄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和讨论,但是唯独对付疏,他有说不完的话,这些机密的事情告诉她也没关系,因为他始终相信,扶疏是不会背叛他的。 扶疏的心里稍微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来,她知道,穆沉渊正在逐渐的信任自己,而自己却还一直小肚鸡肠的隐瞒她知道的那一点事情,是不是对他不公平呢? “季悯这次回大鄢国,是有什么目的吗?” 穆沉渊笑晏兮兮的看着她,虽然他得到的消息是季悯对扶疏感兴趣,要带她回燕国当王妃,但是他不是傻子,如果扶疏身上没有他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的再回来呢?怕是扶疏身为萧家长女的身份已经泄露出现了吧,萧宝姝和萧宝珠身上都没有的东西,他们会猜测在扶疏的身上了。 “你说呢?” 扶疏被他这一问问的有些愣住了,视线朝下看去,再也不敢跟他对上,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她会觉得很心虚呢?跟季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交集又不是她自愿的,再说了,那个男人敢拿飘碧解毒,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是她还是吃不准穆沉渊的心思,想来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好。 “皇上,如果你得到了萧家的宝藏,会放过萧会吗?” 穆沉渊单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里流光溢彩,他既然知道扶疏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知道她的心思了,如果他说他会杀了萧会,她或许会伤心吧? “看在你的面上,我会给他留一条生路的。.”哪怕这个是是你的杀母凶手,哪怕他也是喜欢自己母亲的人,这句话穆沉渊说不出口,自从知道,他的母亲晴妃是萧会的发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哪怕是天下首富,却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操纵了一生,到头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要是他是萧会,或许也会恨天家吧,所以他要谋反,那不是理所当然吗? 只是他没有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他真的以为刘方会是个好人吗?他跟他合作,注定最后会输的很惨的。 跟萧会不一样,穆沉渊他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身边的人,也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操纵自己的人生,刘田两家都必须死,到时候这个皇宫也该清理一番了吧,他的扶疏适合做他干干净净的皇后。 扶疏叹息了一口气,她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同样,他也是宝珠的父亲,终究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谢谢你,皇上。” 穆沉渊凑到她的颈后轻轻落下了一吻,他要的谢谢不是口头的,她应该知道他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才是。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刚才说的才算数。” 扶疏被他温热的气息作弄着心神俱乱,无奈只能转过头来和他面对面,这以面对面才发现,原来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她都能数清楚他睫毛了,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条件,你说。” 穆沉渊再凑近一点,鼻子贴着她的鼻子,搂着她的腰更加紧了,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一样,这样这个小女人从今以后就只能是自己的了。 “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叫我沉渊,如果再听到你叫我皇上的话,当心我罚你!” 扶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明显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宠溺的意味,这样温柔的在和她谈笑的人,真的是那个不动声色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摇光帝吗?她有些恍惚了。 穆沉渊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鼻头,听到她吃痛才回神,两人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扶疏被她诱导的叫着两声他的名字,沉渊,沉渊……叫的他心痒难耐,最终却还只能抱着她闭上眼睛了装睡了,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烫,再这么下去,怕是忍不住了。 扶疏能感觉到和自己紧密相贴的男人身上的热度,也清楚的知道靠近自己下身的是什么地方,只是一方面她在为他好了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却为自己处于这种尴尬的状态感到着急,莫名的她觉得口干舌燥的,于是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她这一个动作,彻底激发了穆沉渊压制下去的****,他想也没想的就给了她一个火辣的热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这才放开了她,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扶疏,不要再引诱我了,除非你打算今天晚上就把自己给我……” 扶疏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穆沉渊这个人就是霸道,通常都是他说是,你就一定是,跟他反驳耍嘴皮子功夫,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这些天只考虑你的求亲的,其他没考虑,你说过的,你不会逼我的……” 穆沉渊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呢?他当初说这句话那可是胸有成竹她会答应自己的求亲,而不是让她在这种事情上来反驳自己的。 “好,不强迫你,乖乖睡觉吧。” 扶疏从刚才就开始想萧家宝藏的事情,如果这笔钱真的富可敌国,完全够一个人拿来造反的话,那她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穆沉渊?他一直对自己都不设防备,反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坦诚,这样是不是不好? “沉渊,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穆沉渊可以看的出来她脸上的挣扎和犹豫,顿时有些心疼了,稍稍的伸出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会跟你一般计较的。” 扶疏抓住了他的手,有了她这句话,就已经够了,既然确定了他是自己可以携手一生的人,那么她也应该学着信任她不是? “沉渊,他们口口声声说藏有萧家宝藏的那个发簪,我知道在哪里,我把它给你可好?” 饶是一项都沉着冷静的穆沉渊也被她这一下子弄的那是措手不及了,她说的那么随意自然,难道她不知道那可是抵得上整个大鄢国的财富,虽然他一直在找,虽然他知道应该,或许就在扶疏的身上,但是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只因为他相信她。 “如果你愿意给,我就愿意接,如果你不愿给的话,我保证,没有人有胆子会去抢的,你放心好了。” 扶疏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或许她早就该勇敢一点了,穆沉渊虽然觊觎萧家的财富,但是却不会为了这些钱而失去扶疏的信任,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早点休息吧,过了明天我估计要很忙,你近期就不好过来了,我有时间会去找你的。” 扶疏窝在他怀中,轻轻的点头,朝堂内外,哪一个不需要他亲自去操持?实际上,怕是这段时间,最累的那个人也是他了吧。 “沉渊,我把那个发簪埋在了陈展将军府后花园的一颗大树底下了,当初我以为是母亲的遗物,并没有太在意,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如果你那天送给我你母亲的发簪是聘礼的话,那么我今天回送给你的发簪,就是嫁妆好了……” 穆沉渊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扶疏告诉他这一切,而是因为扶疏已经打从心底里信任他了,这就够了。 一夜安眠,不管外面风雨多大,密室里的两人却因为这次的交心而让彼此更加亲密,穆沉渊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得到了扶疏的心了。 扶疏再次醒来的时候,穆沉渊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明明不是个浅眠的人,却这次却水的格外的好,就连穆沉渊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李明远一直守在外面,发现她走出来的时候,笑眯眯的说道:“扶疏姑娘,皇上特地让人准备了早饭,你先用着,有什么吩咐你直说就是了……” 扶疏能看出他眼睛里的笑意,怕是他误会了自己昨天晚上真的和穆沉渊在一起了,实际上她心里清楚,他们什么都没做,刚想开口说话,又低下头来慢慢吃饭了,或许这样的事情不需要跟李明远解释吧。 吃完饭之后,扶疏回到了慈宁宫,在自己的房间里刚换了身衣服,就被郑嬷嬷请到了太后的寝宫了,宝珠不知道怎么着的,扑到她怀中就哇哇大哭起来,她哄了好久才哄好的。 第149章 暗潮涌动 韩太后看到宝珠这样痛苦也是很头疼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宝珠会哭的那么伤心了,她怎么问都没用。(.) “今天清晨,有人在宝珠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条碧绿色的小蛇,而宝珠也昏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哭,嘴里还嚷嚷着,她不要喝药,没人能劝的了,幸好你来了。” 扶疏在听到碧绿色的蛇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萧宝珠,那个女人是她见过最阴狠的一个,只是宝珠现在痴傻的样子,根本就对她造不成任何威胁了,为什么她还要对付她呢? “太后,我一直都很想问,宝珠这个样子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韩太后之前因为韩桐的事情,对萧宝珠并不上心,所以也不太清楚,既然扶疏这么问了,那么她真的该派人去查查才是。 “据我所知,宝珠小时候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后来萧家被灭之后,她因为受到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扶疏会些医术,她觉得宝珠并不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而是中了毒,只不过对于这毒到底是什么,她心里并不清楚,她真的很想问宝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麻烦太后,能否让太医院的陈铭太医过来诊断一下,就说宝珠受到惊吓昏迷不醒。” 郑嬷嬷看到太后点头,就亲自过去请了,陈铭是皇上信任的人,同样也是扶疏信任的人,要知道在这宫里,没有信任的人的话,你做什么可都是不安全的。 慈宁宫因为宝珠的事情,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压抑,而后宫却也因为田贵妃和如贵妃的事情,让大家都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 之前的刘太妃可是非常信任和喜欢田贵妃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两人渐渐的貌合神离了,而如贵妃之前也是指望太后的,后来却也知道,只有抓紧皇上才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后宫的格局再次发生了变化,因为阿鬼的宠幸和插手,从原先的两族相争,变成了四足订立,大家心中谁都不让谁。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鬼经常召柳梦如到上书房伺候着,甚至接连几天都留宿在芙蕖殿,让他们很多事情的都不能办成,哪怕是季悯,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毕竟在他心目中,穆沉渊这个人,心思太过诡谲了,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意图。[.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季悯本来都计划好要带柳余年进宫的,但是却又被穆沉渊的意图给打乱了,要知道他一时之间给柳梦如无上的尊荣,已经让那个女人乐的找不到北了。 本来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可塑之才,现在看来也挺多是个傻女人罢了,她根本就不懂,这天底下的皇帝,可每一个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有所图,想必穆沉渊根本就不会看她一眼的吧,看来他再想其他途径了。 宫外,丞相府的地下密室,柳余年一身黑衣淡定的坐着,等待季悯的到来,本来他是一直和陈国有过合作,只是没想到燕国的季悯找上了自己,既然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合作也未尝不可。 “王爷,如果梦如那里行不通的话,你可以去找,扶疏,我相信我扶疏还是愿意帮我的。” 季悯哈哈大笑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去找到扶疏,但是那个女人精明的很,躲在慈宁宫根本就不出来,或许是穆沉渊藏的太好了吧,如果他再找不到人的话,就该给她点刺激了,看看她还能安生的下来吗。 “你的大女儿怕是也指望不上了,丞相大人,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多年居然隐藏的那么深呢?就连先帝都被你骗过去了。” 柳余年的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一如以往一派书生气息,他能当上丞相的位置,自然是有一定的势力的,之所以隐藏不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杀摇光帝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动手,穆沉渊倒先下手为强了,这份心思和能耐,真的不愧是铁血皇帝呢,要怪也只能怪他教的太好了。 “我打算近期策划对穆沉渊的刺杀,听说他上次受了伤,这次一定能一击即中,只是不知道王爷能否施以援手呢?” 季悯清楚,柳余年之所以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就是因为陈国那里出了问题,陈展以相当血腥的手段镇压了陈氏一族,那么之前明霞郡主留下来的人手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吸收了一些有用的人才,自然就可以动手了。 “当然,我们燕国也不是好欺负,订好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保证会配合你们行动。” 季悯在心里嗤笑起来,穆沉渊以为他派陈展回陈国,派季白去掌控燕国,就能万无一失了吗?此话差已!他这样只会让他们这些人更加连城一气,只要穆沉渊死了,那么大鄢国也就跟着乱了,至于接下来如何瓜分的话,那就要看各国诸侯的能耐了! 季悯是丝毫不介意天下大乱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在乱世,更有益于他巩固自己的江山。 穆沉渊在御书房中静静的练字,阿鬼在御花园陪着田贵妃了,这些天来,刘田一党闹的越发凶恶了,只要田承德稍微有些失势,阿鬼就去陪陪田贵妃,这样也好平衡一下前朝的那些墙头草们,显然也是起到作用的。 只是可惜了,今天的御花园太过热闹,如贵妃也来了,看到田贵妃和皇上亲亲我我的样子,自是不甘心,走上前来参拜了,今天的她打扮的格外的艳丽,正好配着夏日的荷花,让人看着心动。 “皇上,你和田姐姐来御花园赏花怎么都不叫上我呢?” 阿鬼脸上只是稍微有些不自然,但是随即招招手让她过去了,两人一左一右陪伴圣驾,表面上和睦,但是说话里带刺,让人听着怎么都不舒服,刚开始阿鬼还有耐心哄着,但是后来他们两个月来越过分了,他就直接甩袖走人了,并且罚了他们一个月的俸禄,在各自宫中反省呢。 当穆沉渊听到这样的话时,也顶多只当个笑话来听了,他心里很清楚,阿鬼的怀柔政策是不错,但是却也让某些人蹬鼻子上脸了,你说一个妃子都敢当着你的面闹腾,那还像话吗? “李明远,明天搬一道圣旨,将如贵妃降为如妃,田贵妃降为田飞,后宫事物暂又太后处理,让他们在自己寝宫好好反省!” 李明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阿鬼,确实发现他脸上有心疼的意思,这个男人其实还是挺怜香惜玉的,只是他不知道田贵妃和如贵妃在私底下做的那么肮脏事罢了,这两个女人可都不是好东西,为了上位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阿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求情了,“我已经责令他们反省了,降了位分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穆沉渊静静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终究还是太嫩了,跟她们两个发生关系就以为那是真感情了,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女人看中的只不过是他皇帝的身份,和他能给她们带来的好处,身处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要指望有真感情。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才是最好的收敛人心的办法,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宫里挑选其他看的顺眼的妃嫔宠幸,伺候的好了,你也可以抬高她们的位分,记住,你可以宠他们,但是不能让他们恃宠而骄!” 阿鬼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自己心目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对扶疏也是这样的吗?” 穆沉渊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警告和梳离,他之前就告诫过他,扶疏是他不能染指和提起的人,但是看在他一副懵懂的份上,他还是多教他一点,至少他学会的多了,他将来也能轻松一些。 “扶疏是我心尖上的人,我认定的妻子,这辈子非她不可的女人,所以我宠她,爱她,为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有一天也遇到了这样的女人,为了她你可以不看其它任何女人一眼,你就会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样的了。” 阿鬼当初第一眼也是喜欢扶疏的,但是后来他知道,扶疏是他不能碰的人,也就消掉了异样的心思,是不是他全身心的想要让扶疏开心幸福,也是另外一种喜欢呢? “我知道了。” 阿鬼离开之后,李明远小声进来了,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满心的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看来放出去的消息已经有了作用了。 “继续派人盯着芙蕖殿,想必这两天就该是他们见面的好时机了。” 影子也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穆沉渊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敢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带着宝藏逃了呢?” 影子跪在了地上,他一直都知道穆沉渊在给他选择,从穆沉渊告诉他藏有萧家宝藏的钥匙藏在陈将军府的后花园的时候开始。 “皇上说笑了,我说过,皇上才是我唯一效忠的人,我按照簪子里面地图去查了,确实在偏远的山洞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想必那就是萧家的藏宝之地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第150章 同流合污 穆沉渊停住了手中的毛笔,今天的百忍图算是完成了,而且看起来成效还不错,他并不是一定要拿到萧家的宝藏,但是却也一定不能让别人拿到。(.棉、花‘糖’小‘说’) “大哥,我给过你机会了……” 顾沉舒摇摇头,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他口中所谓的机会,他只期望自己能为婉儿报仇,之后就彻底离开帝都这个地方,陪伴婉儿的清墓过完下半辈子即可以。 “还请皇上示下!” 穆沉渊耸耸肩,既然他已经找到地方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地图毁了就好,这样不管是刘方还是萧会,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先派一批高手看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另外刘太妃最近可是着急忙慌的差人去了好几趟齐王府了,大哥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了?” 穆沉舒之后,母妃是因为田承德和舅舅斗的太厉害了,才会找上自己的,但是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去帮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呢?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给母妃请安!” 穆沉渊看着手中的百忍图,从他成年之后,每天一幅,从来不曾断过,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知道,或许马上他就不用再写了。 不知不觉,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扶疏,那个坚韧的女子在夜晚,也会写上一个忍字,当初他还以为她别有所图,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扶疏……”不知不觉,他在自己的百忍图下方写上了扶疏的名字,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名字时,他居然觉得好玩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求亲,那么她就已经是他的了。 相比于穆沉渊的志在必得,扶疏的心反而乱了,她一项淡定自若,冷静自持,本来答应穆沉渊也只不过是因为顺从自己的心,但是真的冷静下来才知道,穆沉渊为了自己到底放弃了多少了。 宝珠自从上次被吓着之后,整个人的精神越加的恍惚了,之前总是可以开开心心的玩耍,但是现在却整天闷闷不乐的。 “扶疏,扶疏,走,这里有坏人……” 宝珠无意识的叫着,扶疏本来和宝珠只在慈宁宫里玩的,但是后来宝珠总是拉着她要往外头走,像是要带她到哪个地方一样,扶疏也顾不得穆沉渊的提醒了,径直跟宝珠到了慈宁宫的外面。(.无弹窗广告) 只见宝珠一直拉着她朝着偏僻的地方走着,扶疏有些跟不上了,“宝珠,你慢点,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扶疏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前面一个紫衣人影闪过,抬手就把宝珠给打昏过去了,而扶疏瞳孔放大,整个人慢慢后退,最后仓皇的跑起来,身后的人邪魅一笑,整个人一个后空翻,再次跃到了他面前。 “扶疏姑娘,你终于出现了……” 扶疏真的无语了,这个季悯真的当大鄢国的皇宫是他的地盘一样,这来去未免也太自由了些吧? “王爷,这里是皇宫,只要我一叫,就会有侍卫出现的。” 季悯慢悠悠的上前来将扶疏困在了一个角落,只要有了她在手里,还愁他的大业不成吗?再说了,他对这个女人还是很感兴趣的。 “扶疏,我保证会在侍卫来之前,将你就地正法变成我的人,你信不信?” 扶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季悯的无耻程度显然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居然真的说得出来!但是转念一想,飘碧就是因为他而毁了的,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从他身上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王爷,你还觉得飘碧吗?那个帮你解了身上毒的女人?” 季悯听到她这么说,稍微有些印象,那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人,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可惜了,最后因为不知趣还是死了。 “女人啊,还是要听话一点,否则距离死也就不远了。” “人是你杀的?”扶疏握紧了粉拳,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如果人真的是他杀的,她一定会帮飘碧报仇的。 季悯哈哈大笑起来,他根本就不屑去杀一个侍女的好吗?再说了,但凡能为他所用的人,他都不会亲自动手。 “很生气,你放心,我杀人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可没时间去把她布置成自杀的形式,太浪费时间了,好了,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季悯同样抬手一个手刀就把她给劈昏了,抱着她就朝着宫外的柳府飞去,此时一道黑影也秘密的跟了上去。 扶疏再次醒来的时候,抬头望去,一声“扶疏”顿时让她泪如雨下,看着面前青衫下单薄的身躯,扶疏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飞扑上去。 “爹……” 柳余年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亲切的帮她擦着眼泪,这个大女儿他是从小宠到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梦如有的东西,她也全部都有。 “扶疏,不要哭了,让外人看笑话。” 扶疏擦了擦眼泪,看着季悯还在这里笑眯眯的看着她时,眼神有些生气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爹,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柳余年轻声安抚了她一下,不管怎么样,来者是客,扶疏怎么能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呢?“扶疏,他是爹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的话,爹估计还要在西北蛮荒之地受苦了,难道你不希望爹开开心心的回来吗?” 扶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爹说的也是实话,但是季悯这个人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他救爹肯定是有企图的。 柳余年知道,她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也不逼她,拉着她的手慢慢聊着他离开这段时间她的生活,还问道了梦如。 扶疏只是说了自己刚开始化身乐师呆在宫里,后来机缘巧合在太后宫里伺候的事情,梦如也变成了皇上的宠妃,其他问题一带而过。 其实她很想告诉爹,梦如变了,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天真活泼的好妹妹了,但是她知道,不能这样说,否则爹会伤心的,就算柳余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至少也是抚养她长大的人,她私心里还是不想让他伤心。 柳余年听到她絮絮叨叨这些事情,一句他要的重点都没有,既然自己这个女儿装傻,那么他就直接问好了,“扶疏,你在宫里跟皇上熟悉吗,他的近况怎么样?” 扶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她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先不管爹是如何回来的,回来知道打算干吗,但是她想要保护穆沉渊的**。 “爹说笑了,我怎么会认识皇上呢?” “姐姐这句话就说的太假了点吧?姐姐跟陈将军,季白乐师都交好,更何况还独得太后的恩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皇上呢?”柳梦如一身黑色的披风从暗室里出来了,她在扶疏之前到的,也见过他爹了,只是没想到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她,对扶疏更加的憎恨了,原来她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姐姐,怪不得她不帮她! 扶疏看到柳梦如有些惊讶了,皇上责令她在芙蕖殿中反思,她居然会到这里来,这件事情肯定跟季悯脱不了干系,那么问题来了,她和季悯到底是什么关系?柳梦如这个人在飘碧的死上,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爹,我说的是实话,我在宫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不像妹妹,已经是贵妃了。” 柳梦如本来不想跟季悯合作的,更加不想来认这个会拖累自己的爹,但是这次皇上降了她的位分,本来田妃也被降了,她还觉得无所谓,但是没想到田承德在前朝表现的好了,皇上居然打算恢复她的位分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本来她是真心喜欢皇上的,但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如果她没有坚强的后盾的话,怕是她在宫里根本就斗不过田妃的,这才转而想到要跟季悯合作。 柳余年看到大女儿心思澄明,就知道她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而二女儿不管是从眼睛还是心思来看,怕是都不再是之前那么单纯的人儿了。 “扶疏,爹当然相信你,只是现在爹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帮爹吗?” 扶疏点头,既然季悯已经将爹救回来了,那么接下来她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他养老就好了,如果梦如愿意出宫的话,她会带她一起走,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勉强的,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她总是悟出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别人是强求不来的。 柳余年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现在他的身份见不得光,也只能呆在这里了,但是他不希望永远都呆在这里。 “扶疏,见过韩太后你应该就知道了,你是韩桐的女儿,萧家的真正长女,听说萧家的宝藏藏在一处发簪当中,向来只传嫡女的,我小时候见过你有那个发簪的,是不是?” 扶疏直觉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去望着柳余年,那个发簪是怎么来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如果爹早知道那个发簪是藏有萧家宝藏的话,怕是他就不会给自己了。 “爹,我有一些积蓄的,等回宫之后全部拿出来给你,现在太多人觊觎那个东西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第151章 朝堂突变 柳余年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季悯看不下去了,柳扶疏的意思很明显,她知道发簪在哪里,却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他们就是了,对着旁边的柳梦如使了下颜色,她立刻坐在他们中间,凶神恶煞的看着扶疏。[] “姐姐!爹现在这么落魄,必须登山再起,那也是需要钱的,我在宫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用钱,这些都是事实,就算你不是我亲姐姐,但是柳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在宫里,你帮我也就罢了,为什么在外面,你连爹都不帮?” 扶疏无奈的摇摇头,为什么梦如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宫里,她的手段那么多,又跟季悯合作,哪里需要自己帮衬半分呢? “爹,梦如,那个发簪在抄家的时候被飘碧拿走了,后来飘碧为了救我,冒称了我的身份,为了让她冒称的真实一点,我就把所有能代表柳家大小姐身份的东西都给了她了,包括那个发簪,只是后来飘碧死了,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扶疏不知道爹要谋划些什么,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要那么轻易的相信爹,毕竟人都是会变得。 柳余年并没有逼她什么,只是问了几句就让季悯送她离开了,剩下柳梦如在这里,他们要说些体己的话。 “梦如,你觉得你姐姐说的话是真的吗?” 柳梦如冷哼了一声,现在看到姐姐她就觉得生气,明明只是个下人而已,凭什么还能那么淡定的站在他们面前说话,这不公平! “爹,飘碧死的太匆忙了,但是她的东西都还留在芙蕖殿,我回去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呢?” 柳余年摇摇头,扶疏根本就没有跟他们说实话,或许她早就跟他们离了心了吧,只是如果萧家的钥匙真的在她手上,那么他是志在必得的。 “暂时不用了,你在宫里先做好准备,及时注意皇上和扶疏的行踪。” 柳梦如点头,这次爹回来是打算登山再起的,只要她背后有丞相府撑腰的话,还怕田妃她们吗?到时候等她登上后位,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通通都得去死! “爹,你既然知道姐姐说的假话,为什么不直接把她留下来,大刑伺候,我就不相信她会不说实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柳余年看着刘梦如脸上露出了恶毒的表情,突然觉得想笑,就因为自己满手鲜血,才想要让女人天真的长大,没想到这个诡谲的宫廷还是改变了他一直护在手心里的宝贝。 “梦如,有些时候你要学会忍耐知道吗?凡事不可过度张扬,与人为好,哪怕不是真心,都会有利于你接下来的动作。” 柳梦如咬了咬嘴唇,实际上她真的不懂,宫里的世界从来都是用权利说话的,如果一个劲得对别人好,她永远都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的。 “爹,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扶疏回到宫中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始终都没放下,季悯临走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话让她浑身恶寒,“扶疏,你最好对所有人都说你不知道发簪在哪里,否则的话,要是让其他人先找到了,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太多的人觊觎那个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一直都懂,这个时候,她非常庆幸,昨天晚上把秘密告诉了穆沉渊,有人跟自己一起承担,总比自己一个人承担要强的多吧。 扶疏回到了慈宁宫的时候,才发现慈宁宫的人翻天一样的在找她,尤其是看到宝珠昏倒之后,他们都以为她出事了,等到她回来之后,大家才安心下来。 韩太后不忍心责怪她,扶疏做事很有分寸,像这次不告而别肯定是有原因的,稍微说了她两句,扶疏也点头称是,以后不会再犯了。 “你先回房吧,怕是某人要等的着急了。” 扶疏刚回到房间里的就看到了穆沉渊,他静静的坐在窗台边,眼睛连眨都不眨的看着她,里面的深邃无人能懂,扶疏迈着步伐,轻轻的走了过去,蹲坐在他面前。 “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击溃了穆沉渊一味地冷静,他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那种害怕是他从来都没有承受过的,虽然派了人去跟踪,但是在柳府四周就失去了她的消息,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担心! 扶疏被他搂的太紧了,稍微有点疼,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放松下来,这次确实是她疏忽了。 “穆沉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穆沉渊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放开了她,看着她一如既往沉静的面庞,心里突然有些不爽起来,他都担心的要死,她居然还没有多余的情绪表达,让他如何能开心。 “去哪儿了?” 扶疏咬着嘴唇,眸色低垂,她有些不敢看这样的穆沉渊了,每次在他面前撒谎都是无所遁形,而且她也不想瞒他。 “我可以不说吗?” 穆沉渊能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其实不说也好,至少不会让他无端端的猜忌她来。 “是不是仗着我宠你,就无法无天了?下次再敢这么一声不响的就消失,看我怎么罚你……” 穆沉渊说到这里很是生气,低头朝着她的脖子上咬下去,扶疏“嘶”了一声,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反抗,穆沉渊咬完之后,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着,亲吻着,说不尽的柔情似水,让扶疏整颗心都醉了。 “沉渊,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 穆沉渊听着她软软的话语,所有的气也都消了,他无意怪她,只是太担心她了,这次柳余年居然敢命人将她截去,想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只是可惜了,他想要的东西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了。 这次柳余年回来,不但和陈国,燕国勾结在一起,意图谋反,这些他都不在乎,但是他意图把扶疏给牵扯进来,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无论如何,他的扶疏手里沾不得那么脏东西的。 “知道对不起,打算怎么补偿我?” 扶疏抬起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着他的眼睛,都像是自己要被吸引进去一样,这样温柔和宠你的眼神,她之前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也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想也没想的就吻上了他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却也让穆沉渊格外的开心,毕竟这是扶疏第一次那么主动的亲近他。 “这样可以吗?” 穆沉渊呵呵的笑着,搂着扶疏的腰更紧了,她愿意这样哄着自己,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其实扶疏一直是个娇羞的人,这不只是亲了一下,脸都红的不像话了。 “扶疏,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扶疏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或许是太累了,没一会她就毫无防备的睡着了,今天给她的冲击太多了,一时间让他根本就没办法消化的了。 穆沉渊就这样陪着她,直到发现她完全熟睡了之后,才把她放在床上,看来有些东西确实等不了了,那个老匹夫肯定对扶疏说了什么,要不然她的情绪不会那么的低落的。 “你放心,这些事情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个只有你我两个,就不会有其他人再来牵动你的心绪了。” 穆沉渊从密室回到了上书房的时候,阿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现在朝堂上,刘田两党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显然因为有了田贵妃的加持,田承德的势力越来越大,而刘方像是要狗急跳墙了一般,居然在朝堂上弹劾了田承德,列出来的证据那可是一项一项的,条条都能置田承德于死地。 这一变故让阿鬼还来不及反应,田承德也一样,他万万没想到刘方孤注一掷了,之前两人合作的时候,这些事情他都没在意,现在看来倒是让他摆了自己一道。 虽然他一直叫着冤枉,但是阿鬼也没办法,只能把他先打入天牢,等待后续查证再说,这不刚处理完,他就过来跟穆沉渊汇报了。 穆沉渊听完阿鬼说的,冷哼了一声,果然刘方这个才是最阴险的,这次把田承德给举报了,其中也牵扯出了他的几桩亲信,这种壮士断腕的气派也代表着他不打算忍下去了。 “你处理的很好,让六部一起来查,召显皇上的重视,一定要查到底,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阿鬼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越来越接近穆沉渊了,但是他四周的气度却也远远比不上他。 就在这时,李明远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皇上已经吩咐过谁都不见了,但是田妃死活不听,跪在外面求见。 “皇上,田贵妃求见。” “不见!” 穆沉渊能看出来阿鬼眼中的不舍,怎么说,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很多东西也就变味了,阿鬼做不来他这么心狠手辣,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女人最不该做的就是想要改变男人的决定。 第152章 田妃有孕 田妃在外面还一直求着,哭着喊着要见,李明远最终没办法了,只能再次敲门进来,小声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这才同意让她进来。. “阿鬼,你先进去躲一下,田妃的事情我来处理。” 阿鬼犹豫了一下,虽然对于穆沉渊的话他应该言听计从的,但是他的心还是不由的偏向了田妃那面,毕竟她每天晚上伺候的自己很好,********的说着爱慕自己的话,是个男人听着都会心软的。 “希望皇上能饶了田妃一命。” 穆沉渊冷哼了一声,田妃那个女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许她是喜欢自己的,但是她的身份注定了,只适合当一枚棋子。 “我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以后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阿鬼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是随即就转身去了密室了,他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没资格去求情的不是吗? 上书房内,穆沉渊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处理政事,田妃从进来之后哭哭啼啼的跪着说了很多,但是皇上仿佛充耳不闻一样。 田妃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使出杀手锏,皇上既然听到这个消息愿意见自己,那么他肯定也愿意为了她们的孩子饶了她父亲一命。 “皇上,臣妾怀了你的孩子,太医刚刚已经确诊了,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父亲这一次好不好?” 穆沉渊叹息了一口气,彰显出自己的无奈,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无奈的扶着她起来了。 “田妃,你父亲的事情,朕也没办法,就连朕都不明白,为什么一项关系那么好的刘方会弹劾你父亲,而且列出的一项项证据都是死罪!朕尽量让天牢里的人多照顾点,其他的事情,朕都无能为力了……” 田妃哭的更加伤心了,她这才刚有了孩子,如果没有父亲的加持,那么她这个孩子还不见得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啊! “求皇上饶了我父亲吧,那些事情他根本就没做过,都是刘方指使他的。” “奥?田妃,你要知道弹劾你父亲的人正是刘方,他现在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让你们田家抄家灭祖,而你们田家却找不到他们任何证据,就算是朕有心相帮,也没办法。[.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田妃就知道皇上心里是有她的,早就已经暗中告诉她,会帮她恢复贵妃的位分了,并且偷偷的来看她。 “皇上,请你准予臣妾去探望父亲,臣妾一定会说服父亲拿出证据的。” 穆沉渊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亲手去扶着她起来,温柔的帮她擦了擦眼泪,轻轻的揽她入怀好生安慰了一下。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六部会审,如果田大人能拿出证据指控刘方的话,我可以放田家一条生路,让他官复原职,但是如果拿不出来的话,我也就没办法了,但是你放心,不管田家怎么样,朕都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田妃即刻点点头,她可以现在就去劝父亲,如果父亲真的失势的话,在宫里,哪怕是皇上护着她,怕是刘太妃和如妃也会把她给吃了的,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皇上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父亲的。” 田妃离开了上书房之后,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芍药急忙上来,递出了一封夫人写的信,“娘娘,夫人也在四处奔走,但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帮大人说话,该怎么办?” 田妃知道,这次皇上只是秘密把父亲给押到天牢里去,并没有对田府怎么样,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你收拾一下,跟我去天牢,我有话跟父亲说。” 田妃离开之后,顾北一和穆沉舟就都来了,皇上刚才那一出好戏看的那么都想拍案叫绝了,就刘方和田承德那点智商,如果能够他玩的? “皇上,想必这次刘方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怕是也要栽了啊,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穆沉渊耸耸肩,本来不想那么快动手的,既然刘方忍不住先动手了,那么他将计就计又有何不可呢?再说了,按照田妃现在受宠的程度,多关照一点田承德也是应该的。 “有时间在这里磨嘴皮子还不如多派些人手在天牢,刘方为了怕田承德反咬他一口,肯定会派人刺杀的,这个老东西连朕都不放过,你以为他会让田承德活的受审吗?” 顾北一是一项跟皇上没大没小惯了,所以对于他不假辞色的面容也不生气,反正该做好的防备工作,他都做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你以为天牢是什么地方,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上次要不是你故意放水,刘方真以为自己能劫的到萧会吗?” 穆沉渊听到他这样的说法就知道他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了萧家的宝藏,所以萧会已经属于无关紧要的人物了,这几天,他也会怕刘田一党彻底铲除掉,除此之外,怕是整个大鄢国只剩下柳余年这个祸患人物了。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传信给季白,问问他几时回来?” 顾北一叹息了一声,果然在皇上心里季白是很重要的,要不是皇上这段时间宠幸后宫中人,怕是又要被弹劾了。 “皇上放心好了,季白那是一刻都不想呆在燕国的,只不过燕国的问题有些棘手,你也知道这年头野心勃勃的人太多了,诸侯争霸,不是每个王爷都像我这么善良好说话,又忠心耿耿的……” 穆沉渊就知道,他又开始无休止的自恋了,封他一个逍遥王还真是名副其实,不过,他也年纪不小心了,应该可以成亲了吧? “北一,你年纪也不小了,需不需要朕帮你找一门好的婚事啊?” 顾北一急忙摆手,他可不需要有个人来管着自己,更何况看管了宫中女人勾心斗角的,他想想都觉得烦。 “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穆沉渊看他逃一样的跑出去时候,笑了出来,果然,顾北一还是有软肋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么的滑稽。 “慢着!沉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我以为他跟季白在一起,也就没上心,这两天接到消息,他离开了燕国,你帮我派人去找找,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顾北一摆摆手,意思是他知道了,穆沉意这个小家伙竟会添乱,难道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让敌人抓到任何把柄吗? 阿鬼本来就跟他共用同一个空间,所以出现在穆沉渊身边并不奇怪,从刚才看到穆沉渊对田妃的所作所为让他知道了,从他开始宠幸田妃,就已经被算计到了。 “皇上,这次刘田一党处理干净之后,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穆沉渊看到阿鬼有些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应该是怕了他的,其实,对于自己这个兄弟,他并没有起过什么杀心,反而觉得挺好的,如果他真的有那个能耐,下的了狠心,这个皇位他也坐的了,但是他没有他之前承受过的那么多痛苦,那么多隐忍,他坐不来这个位置的。 “阿鬼,你扪心自问,你除了把我当皇上之外,你有把我当兄弟吗?” 阿鬼低着头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要活命,但是在穆沉渊的眼睛,他就像是蝼蚁一样,随意就能踩死了,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后来他才知道错了,他之前的作用就是假扮他骗过刘方他们,但是现在刘方他们马上就要被处理掉了,他还有其他的作用吗? “我不知道……” 穆沉渊也不逼他,很多事情等他想明白再说,阿鬼的心智成熟的比较晚,又没有被系统的培训过,他不知道也正常。 “你和穆沉意,沉舟他们一样,都是我的兄弟,只要你们安分,朕会许给你们荣华富贵,但是如果你们想要朕的江山,当然也可以,你们自己凭本事来拿,如果拿不到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了,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阿鬼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真的可以活在阳光下吗?到时候被别人发现了,穆沉渊不会杀自己灭口吗? 穆沉渊并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自己将来的计划,等江山安定下来,他是要带扶疏去浪迹天涯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他不会把全部的实力都交出去,毕竟以防万一有多重要,他心里最清楚。 “你先下去吧,马上盛夏了,等刘方和田承德的事情处理好了,你可以带着你的田妃,如妃或是其他任何你喜欢的妃子,去城南的避暑山庄住上一段时间,田妃怀了你的孩子,处理了田承德,她必然心力交瘁,你好好的安抚她一下,慢慢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了。” 阿鬼点头,是不是到了那里,就可以远离皇宫,这辈子,他活了那么长时间还从来都没有出过宫,所以他根本就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天牢内,田妃看到自己父亲虽然狼狈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想来也放心了很多,皇上说的果然是对的,父亲在牢里没有受太多苦。 “父亲,你没事吧?” 第153章 谋朝篡位 田承德看到自己女儿过来了,心里颇为感激,这次刘方突然发难,也是他没想到,他还以为他们私下斗归斗,谁都不会撕开脸皮的,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天真了,刘方是想要让他死啊,幸好皇上圣明,没有当庭处斩了他,否则他都没地方说理去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女儿,你要救救爹,知道吗?” 田妃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她何尝不想救爹啊,但是提前是爹要懂得如何自救才行。 “爹,女儿已经怀孕了,皇上答应我,只要你能找到证据,证据刘方冤枉你,他就可以免去你一死,田家也不会受到牵连的,母凭子贵,皇上亲口答应过我,要封我为皇后的。” 田承德在听到女儿怀孕的时候,高兴的不得了,他从来也都没想过好消息竟然会来的那么快,只是现在他这样的情况,怕是会连累女儿的。 “女儿,皇上真的这么说吗?” 田妃点点头,自从她听了他们的话,变得乖巧懂事一点,不再那么的嚣张跋扈,皇上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否则也会夜宿她那里那么长时间,还允许她怀上孩子。 “爹,你马上就要当国丈了,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吗?皇上说了,只要你拿出刘方陷害你的证据,他就会放过你的,放过田家的,爹……” 田承德有些心动了,但是当初那些事情都是他和刘方一起策划的,刘方笃定他不会拿出来的,因为这样他也逃脱不了干系,但是现在既然有皇上的金口玉言保证,他还怕什么呢? 要是放在平常,田承德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说动,但是现在已经在他身陷囹圄,自然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向往着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就什么都做的出来了。 “女儿,你让爹考虑一下。” 田妃一直在劝爹,希望爹能顺从皇上的意思,但是如果爹既然要说考虑就证明有机会,她过了明天再过来就好了。 天牢里的消息原封不动的传到了穆沉渊的耳朵中,他的脸色很难看,看来田承德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这样,那么他就送他一份大礼好了。 “北一,今天晚上可以把刘方派去的杀手放进去,我倒要看看田承德的嘴会硬到什么时候!” 果然,第二天晚上,在田妃探监的时候,天牢内发生了一次刺杀活动,只是最后人没杀成,倒是田承德受了伤,田妃也受了惊讶,整个人昏了过去。. 事情闹的很大,田妃回到宫中的时候就被禁足了,皇上命令太医随时候诊,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田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直等到第三天,田承德才在狱中想办法让人联系让了田妃,并且告诉他,他愿意面见皇上,说出一项真相,田妃这才高兴起来,急忙派人去安排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皇上。 “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你就相信父亲这一次吧!” 穆沉渊眉眼间有着嘲讽,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机会他给过一次了,但是田承德放弃了,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只能按照正常程序走了。 “朕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给过他太多次机会了,但是他一直都不懂得珍惜,这次是最后一次,你告诉田承德,六部会审的时候,朕会去旁听,如果他提出什么证据最好当堂提出,否则的话,怕是他就没机会了。” 田妃急忙点头,上次她信誓旦旦的答应了皇上,但是父亲没同意,皇上已经很生气了,这次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我会在六部会审之前见爹一面,爹会答应的。” 田承德在六部会审之前,都被保护的非常好,哪怕刘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却没有一次是得逞的,让刘方的心一直都悬着,所以在会审之前,他偷偷的进宫去见刘太妃了。 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穆沉渊虽然坐着轮椅,却依然可以来去自由,他喜欢在这个地方看风景,不管是人还是物,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能尽收眼底。 “你说刘太妃这次还能整出什么手段来替刘方开脱呢?” 李明远知道皇上这是在自言自语,眉眼间露出的兴奋是别人取代不了的,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收网了,皇上开心也是应该的。 刘太妃的寝宫中,刘方焦急的踱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一步走错了,但是田妃有孕的消息一传来,他就坐不住了。 “妹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田承德应该不会真的把我供出来吧?” 刘太妃很淡定的坐着,其实刘方把持朝政这段时间,也有了足够的人脉和资本,除了稍微贪了一点,并没有其他的大的过错在别人手里。 “哥哥,你放心,你和田承德当初谋划的事情不是没成功吗?什么贪赃枉法,纵容下属之类,都不是致命的死罪!” 刘方叹息了一口气,随即摇摇头,刘家能维持到现在,并不是紧紧只有这么简单,他除了暗中训练了一批暗卫之外,还另外单独训练了一批军队,这么多年招兵买马,暗地里藏着,期待有一朝一日能够为他所用,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只有手里有了兵马,才能要来这个江山。 刘太妃气的不得了,哥哥竟然瞒着她这么重要的事情,这让她如何是好? “哥哥!你糊涂啊!这么多军队吃穿用度都是要钱的,如果皇上真的开始查刘家的,怕是瞒不住的!” 刘方当然知道了,所以这才着急啊,军队建立之初田承德有参与,后来他是特地把他支出去的,或许谁都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妹妹,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沉舒吗?如果有一天沉舒要夺得皇位,这些都是最重要的工具,没有兵权就没有一切,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反了!” 刘太妃搅动着自己手中的手帕,哥哥说的没错的,但是沉舒的事情她已经不去想了,只要他能平安就够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如何才能哥哥平安度过这一劫。 “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我!”穆沉舒阴沉着一张脸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知道他们图谋造反,但是却没想到都准备到了这个时候了。 刘方对于自己这个外甥一直都是有些看不起的,明明身为先帝的长子却被穆沉渊抢了皇位,一个不在乎皇位的男人又有什么用! “沉舒,怎么说我都是你舅舅,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 穆沉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向刘太妃的位置,这个明明是自己的母亲,却为了自己的野心断送了自己和婉儿的所有,他应该恨她的,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母妃,如果刘家想要活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皇上那里坦白从宽,否则怕是从今往后帝都再也没有刘家了。” 刘太妃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和刘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果刘家没有了,韩太后那里要如何容的下她? “沉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舅舅说的对,只要这个时候你振臂一呼,再加上他手上的军队,一定能打的穆沉渊措手不及,到时候这个天下不就是你的吗?” 穆沉舒后退了两步,这两个人果然是不可理喻,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肖想这些,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穆沉渊的掌控范围之中吗? “母妃,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没事我就先离开了,最后奉劝你们一句,意图谋反,是要株连九族的!” 穆沉舒离开的时候,外面在下雨,夏天的暴风雨本来就很大,但是他却一直没撑伞,就这样走到了上书房,他知道皇上在那里。 “齐王求见皇上!” 李明远带着他进去的,虽然穆沉舒什么都没说,但是穆沉渊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只能这么说,在宫里每一个都是可怜之人。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让刘太妃一直享有她的尊荣,直到她死后如皇陵也不例外,至于其他的人,必须死!” “谢皇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却是晴朗明亮的一天,六部会审,所有人都在等等着田承德的招供,唯独刘方不在,穆沉渊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或许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吧?他这可还没开始审呢? 田承德陆陆续续在朝堂上招供出来了很多刘方大逆不道的罪,还让人从他书房里拿出了很多证据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震惊。 同时,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刘大人带人十万大军包围了帝都城,甚至派去刘府去传旨的太监也被杀了,一时之间,刘方谋逆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皇上,刘方谋逆,黑甲军全员待命,还请皇上示下!” 穆沉渊就这样淡淡的坐着,没有给出任何命令,刘方藏着军队的事情,他之前就听说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十万大军呢,怪不得需要萧家的那份巨额宝藏了,不过可惜了,这些人跟着刘方怕是要毁了。 “你们怕不是来等待我的命令,而是要拿我的命吧?” 第154章 逼疯 刚才还低头请罪的人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双阴险的面容,他握着手中的长剑慢慢的拔了出来,径直对着穆沉渊。[] “皇上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假的?” 穆沉渊呵呵的笑着,拍了拍手,他真正的黑甲军统领出现在他面前了,刘太妃真以为她能控制得了整个宫廷吗? “李云,将这些人拿下!” 穆沉渊也想做到兵不血刃,但是貌似有些人非要血流成河,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顾北一和穆沉舟带着另外一方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整个皇宫,和刘方的人马在宫前对峙,而刘方去一点都不将这些人手挡在眼中。 “逍遥王,你以为你这些人手够干嘛的?” 顾北一生平最讨厌别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了,尤其是刘方这种只会用鼻孔看人的,既然他这样说,那么他不让他知道点厉害,岂不是太亏了? “我想刘大人最好乖乖的朝后看去,我们的陈大将军可是率领边关二十万兵马到帝都勤王了!你说我们的胜算大,还是你的胜算大!” 宫里的事情一直都在穆沉渊的掌控之中,那些被刘太妃蛊惑的黑甲军不到一刻钟就被穆沉渊的正规黑甲军全灭了,整个宫廷也瞬间安静下来了。 “田承德,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吗?等到刘方谋反的这一天才来告发,你很难让朕相信,你们不是一伙的!” 田承德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他以为刘方至少会狡辩一下,没想到他当真敢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公开谋反,后果会很严重吗? “皇上!臣之前都是被刘方蛊惑的,臣真的不知道他养着这些军队是打算谋反啊!” 穆沉渊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听他废话,直接让人把他带回天牢里了,他的作用已经显示出来了,至于剩下吗,能不能活命就看他自己了。 “大家维持原状就好,李明远,摆架刘太妃的寝宫!” 穆沉渊倒了刘太妃的寝宫时,刘太妃的脸上震惊不言而喻,她还以为她的人至少可以控制整个皇宫,现在看来,她想的太天真了! “皇上是来跟哀家兴师问罪的吗?” 穆沉渊摇摇头,静静的坐在她对面,刘太妃这个女人心思太多阴沉,都死到临头了,还在想要嘴硬,真是没办法! “朕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刘太妃容不下朕的母妃,就是因为她抢走了你的一切吗?但是你不要忘了,那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你!” 刘太妃哈哈大笑起来,提到穆沉渊的母妃,那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她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穆沉渊!你当真了不得啊,居然能忍那么长时间,如果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的话,那也就不属于晴妃那个贱人!她不安于室,我明明已经设计让她嫁给萧会了,她却还能想着办法勾引皇上,她以为她到宫里就能舒服的过日子了吗?她做梦!” 直至今日,刘太妃提起晴妃依然是咬牙切齿的,可想当年她是有多恨晴妃,所以在她生产当日乱棍打死已经算是最好的下场了。 穆沉渊的眼睛里有着冷静和恨意,刘太妃或许是真心爱先帝的,可是爱情里根本就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 “是啊,晴妃的死是她活该,那么你儿子脱离你的掌控,给朕足足当了九年的见不光的暗卫是不是也是他活该?” “你说什么!”刘太妃几乎是吼了出来,她上前两步抓着穆沉渊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沉舒在她心目中是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给这个贱种当影子呢? 李明远想要上前来阻止她,却被穆沉渊伸出手挡住了,原来高贵典雅的刘太妃也会有发疯的时候啊,真是很难想象呢? “我忘了告诉你,十年前,你给我父皇新纳的美人可是穆沉舒的心上人啊,你为了断了他的念想才把人送进宫的,但是你却忘了,我们穆家都是痴情种,大哥为了给他的心上人报仇,心甘情愿的给我当影子,你说这是不是你的报应!” 刘太妃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了,她当初还以为沉舒只是稍微有些喜欢婉儿的,但是婉儿只不过是一届民女,她根本就没有强势的母家,根本就帮不到沉舒的江山大业,所以她趁着给先皇选妃的时候,把她弄进宫来了,本来以为婉儿成了先皇的美人,就能断了沉舒的心思,现在看来,是她太低估了沉舒对她的感情了。 “你把我的沉舒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穆沉渊看到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居然觉得大快人心,身为一个母亲,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想要将这个儿子永远的掌控在手中,这是爱吗? “你放心,大哥永远是我大哥,也是大鄢国的齐王,这次揭穿刘方谋逆可是大哥最大的功劳呢,你放心,犒赏之类的绝对少不了!” 穆沉渊抬脚准备离开了,他不会让刘太妃死,留着她悔恨的活着,岂不是更好啊?****活着,****后悔,到最后他倒要看看她会活的如何! “忘了告诉你了,当年的婉儿已经怀了穆沉舒的骨肉了,为了怕被宫里发现,在进宫的当天投井自尽了,你说穆沉舒能不恨你吗?” 刘太妃整个人的精神几近崩溃,她根本就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她是想着如果早知道沉舒对那个婉儿用情至深,她根本就不会拆散他们,哪怕留着她做个侍妾也好,沉舒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是老天爷没有如果,过去的事情,她就算是再后悔也没用了,她的沉舒不会原谅她了,怪不得他不愿意去当皇帝,原来是心早就死了…… “穆沉渊!” 刘太妃歇斯底里的叫着穆沉渊的名字,那是一种恨极了的吼叫,她这一辈子都毁了,毁在了自己的手里了。 慈宁宫内,韩太后自从昨天晚上接到了皇上的通知之后,整日慈宁宫都是宫门关闭,所有人员不得进出,扶疏和宝珠伺候太后在佛堂静修,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现在他们只知道,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穆沉渊重新走回了路上,他的腿现在是靠内力支撑着,顶多一个时辰,阿鬼带着面具跟在他身后,他能感觉到穆沉渊眼睛里隐藏的恨意,他们的母妃就这样被人给害死了,他没经历过那么仇恨,所以不像他这样彻骨! “皇上,你可以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我来就好!” 穆沉渊摇摇头,不亲眼看到那个老匹夫死在他面前,他心里万分不甘,他要让刘家彻底的从大鄢国消失,再也翻不起任何浪来。 “不用了,我们去城楼处,刘方现在是困兽之斗,进退不得,唯有死才是最好的解脱了,只是可惜了,朕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他死呢?” 李明远是陪着皇上忍到现在的,从刘田势力出起,就欺负皇上年少,政事上多有把持,后来包括嫔妃的选拔也都要插手,田妃也是在那个时候送进宫来了,皇上如何能不恨?只不过皇上可以忍到现在,盈很不错了。 “阿鬼,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不是刘家,或许你们和你们的母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了。” 李明远毕竟是伺候先皇的老人,当初先皇跟晴妃在一起的种种他毕竟是经历过的,看着晴妃被逼死,先皇被逼迫纳妃,所有的种种都已经远去了。 穆沉渊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明远在陈述事实,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也跟太后一样,怕自己没能力去报仇而瞒着自己吧,对于这些真心为自己好的人,他不会去追究什么。 皇宫最高的城楼上,穆沉渊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底下血流成河! 中午时分,一阵大暴雨袭来,洗刷了地上的血迹,同样也给这种战役做个结尾,刘方因为谋反已经被万箭穿心而已,陈展带着他的人头过来,献给了皇上! “三哥,幸不辱命!” 穆沉渊静静的站着,眼睛里的深沉不是别人能懂的,从知道刘方谋反,调遣陈展秘密回国,到最后两面夹击,让刘方进退不得,每一步他都计算的很清楚! “知道了,对于谋逆,愿意归顺你就好好处理,不愿意归顺的,全部杀无赦!” 陈展领命退下了,陈国已经在他的强压政策下变得没有任何反弹的迹象了,没有了陈国和燕国的支持,刘方的仓促谋反,无异于是自己找死! “齐王,刘家的后续事情都有你的处理,有信心可以处理的好吗?” 穆沉舒点头,他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好的呢?今天是个开始,同样也是个结束,这不是很好吗? 齐王亲自带兵去了刘家,对于这个掌握了大鄢国大半个命脉的家族,终于在这一刻迎来的覆灭,说不可惜那时不可能的,只是大家都应该懂得盛极必衰的道理,至少他去处理,可以让他们不会那么痛苦的死掉。 第155章 生存法则 一场暴雨洗刷掉了这场谋逆带来的血腥,第二日朝堂上正式开始列举刘方的罪证,同样也牵扯到了田承德的罪证,不过皇上还没处理,就传来了田承德在天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下朝之后,穆沉渊在上书房就看到了田妃跪在地上,一声一个冤枉,希望皇上能为田承德报仇,父亲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他怎么会自杀呢? “皇上明鉴,父亲已经弃暗投明了,不可能会自杀的,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穆沉渊本来还念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不会跟她计较这些,但是如果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话,那么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田承德涉及到了刘方谋反的前半段,朕已经承诺过不会追究田家了,你且回去安心的养好身体,不要在插手前朝之事,否则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田妃哭哭啼啼的看着他,明明之前皇上还很温柔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皇上,妾身只是想为父亲讨回公道!” 穆沉渊记得自己答应过阿鬼什么,所以揉了揉眉心,放在之前,她要是继续这样,他早就直接把她给扔出去了,哪还有那么多闲工夫来跟她废话? “你先下去吧,如果你想为田承德讨回公道,那么你有想过那些被田承德害死的人该如何讨回公道?朕已经法外是恩,没有牵连到田家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田妃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芍药跪在她身边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胳膊,老爷现在已经死了,如果小姐在这样跟皇上对着干的话,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不管怎么样,人应该朝前看才是,小姐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如果真的出了差池,皇上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好脸色的。 “娘娘,我扶你回去。” 田妃在走出上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柳梦如过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段时间外面有多乱她可是听说了,还好皇上终归是皇上,那些乱臣贼子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田妃姐姐,田大人可是犯了谋逆的大罪,皇上不处理田家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赐了,你还那么不知足吗?” 田妃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柳梦如这个贱人一如以往的讨厌,她以为她失势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吗?那么她想的太多了! “如妃娘娘,我可是怀了龙胎的人,而且这会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不管我做错什么,皇上都不会生我的气的,你何必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呢?” 柳梦如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难看到了极点,她刚开始听说她怀孕了还以为是假的,但是买通了太医才知道那是真的,皇上长期没有子嗣,这第一个孩子那是相当看中的,要不然田家出事了,田妃怎么可能还会安然无恙的呆在宫里? “既然是母凭子贵,那你可要好好的养着了,要是出了差池,皇上可不会放过你的。(.无弹窗广告)” 一旦做了母亲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孩子来说事儿,显然柳梦如是踩到了她的底线了,田妃防备心立刻就上来了。 “你放心,皇上已经答应我了,会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儿,不让任何奸小之人得逞的!” 柳梦如不理会她了,端着煲好的爱心汤站在门外,等待里面的传唤,可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皇上要召他进去的意思。 “李总管,皇上还在忙吗?” 李明远心里想着,这个柳梦如也太不知趣了,现在里面坐着的可是大鄢的摇光帝,而不是阿鬼,她现在进去不是摆明找死吗? “如妃娘娘,皇上近期事物繁多,你也是知道的,宫中出来这么大事情,皇上总得处理的。” 柳梦如贴心的让他把汤带进去,而她自己则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可是还没走下台阶,就听到太妃院的人过来了,说是刘太妃疯了。 穆沉渊只是平静的宣太医过去诊断,得到的结果是真的时候,就派人封锁了刘太妃的寝宫,那里从原先除了慈宁宫之外宫里最尊贵的地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跟冷宫一样的地方,让所有人心虚不已。 穆沉舒处理完刘家的事情这才回来报告,听说母妃疯了的时候,他的情绪受到些影响,但是想想这无疑也是最好的了,皇上饶过了她,难道真的打算让她下辈子在冷宫里呆着吗? “皇上,我也过去看看她。” 穆沉渊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算是不争得他的同意,凭借他的身手也完全可以自己过去看她的,不过既然人家提了,那么他就答应好了。 “嗯。” 齐王走了之后,穆沉渊才卸下一身的疲惫,谋划了这么多年,刘田一党终于被消灭了,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但是莫名的,他有些高兴不起来了,像是打败了一个多年的对手,顿时觉得没劲了一样。 “阿鬼,等会陈铭会过来帮我看腿,我这几天安心的休息,朝堂上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有任何事情可以找陈展和北一商量。” 阿鬼的嘴巴张了张,想问田妃的事情,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那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沉渊在进入密室的时候,终究还是停下来了,对于迷茫的人,为他指一条明路也未尝不可,只是他终究知道,田妃不是阿鬼的命定之人。 “阿鬼,如果你真的很担心田妃,可以去看看她,但是在这后宫之中,你这个时候去看她,只会为她招来无端的祸患,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穆沉渊能教会他的都会教他,至于剩下的东西,自然是需要他自己领悟的,有些时候,没有实践过的话,是听不见去别人说的话的。 密室中,陈铭认真的帮穆沉渊诊断,明明就快要好的腿,非得在他逞强的情况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韧带再次拉伤,估计要彻底好,还得一段时间了。 “皇上,你是真的不打算站起来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以后倒也省心了!” 穆沉渊视线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他当然在乎,如果没有腿的话,他就不能和扶疏一起去散步了,不能抱着她走路,那多煞风景啊,如果陈铭知道皇上恢复双腿是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估计会被气死吧。 “朕心中有数,更加相信陈太医的医术。” 陈铭被他气的不像是说话了,正好这个时候看到扶疏从密室的另外一端过来了,急忙让她评评理,扶疏本来就因为太担心穆沉渊才会一直在密道里等着的,没想到还真的出事了。 “我会好好劝劝他的,陈太医不要生气了,剩下按摩和针灸的事情交给我好了,陈太医有时间帮我看看宝珠吧。” 陈铭走了之后,扶疏才慢慢蹲下来,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她今天一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现在看到他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沉渊,一切都过去了吗?” 穆沉渊抬起晶亮的双眸看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今天他在慈宁宫外布置了不下三重的人手,生怕她和太后会出什么差池,幸好没有波及到她们。 “嗯,都过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算计我,胁迫我做任何事情了,扶疏,你马上就会是我的皇后了……” 扶疏其实并不想做他的皇后,她想要做的是他的妻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妻子,两人举案齐眉,从此浪迹江湖,但是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虽然一切都过去了,但是明显穆沉渊的状态不对。 “沉渊,我们明天去皇陵好不好?听太后说,晴妃是和先帝合葬的,算起来,你都没有正式的拜祭过她呢!” 除了太后和刘太妃之外,宫里没有人知道,先帝适合晴妃合葬在一起的,毕竟按照规矩来说,先帝是只能和太后合葬的,但是韩太后想清楚了,她不会去计较这些,生的时候她都没得到他的人,难道还指望死了之后到阴曹地府再跟晴妃抢吗?那不现实。 穆沉渊抬头看着她,有着不可思议和感动,或许在这个时候,只有扶疏才是那个最了解他心意的人。 “今天在朝堂上,所有人都在恭维我,觉得一举铲除刘田的势力,从今往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想法。” 扶疏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穆沉渊是个深沉的男人,他做那么多事情并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而是为了替他的母妃报仇,如果你了解这个男人的过去,就会真真切切为他心疼。 “沉渊,你还有我,还有陈展和季白,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穆沉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只要有她这句话就好,她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的,而且这辈子他也只要他陪。 “扶疏,你真好。” 第156章 温柔的解语花 扶疏开心的笑着,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后来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道行很低,现在她已经成了穆沉渊唯一的弱点了,自然更不可能让自己出事,她不能拖累他。(.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穆沉渊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慢慢的放开了她,抬起她的下巴就落下缠绵的一吻,现在还有在扶疏这里,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我想今天就过去,大仇得报,怎么都得去告诉她一声才是,真是没想到我们母子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穆沉渊后来又听琴娘提过母妃这个人,生性纯良,善解人意,温柔可人,从不与人为敌,也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喋血深宫中,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呢?与其说晴妃最后的悲剧是刘太妃造成的,倒不如说是先皇一手造成的,他以为自己能护得住心爱的女人,但是实际上,他什么都护不住!如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他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他穆沉渊的女人自己一定能护的紧紧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染指。 扶疏点头,现在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她都会陪着他一起去做,“我让李明远准备马车,我们坐马车走可好?你的腿真的不能再有意外了。” 穆沉渊笑着摸着她的头,眼睛里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明白,她的扶疏一如既往的关心他,这就够了,“好,都听你的。” 李明远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所以扶疏姑娘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很快就能办好了,不到一刻钟,一辆低调的马车就这样从皇宫的后门离开了。 只是马车到了半路,就被拦下来了,陈展骑着马在前面跟着,三哥这也太胡闹了,难道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吗? 穆沉渊只是掀开帘子看了一下,知道是陈展的时候,就彻底放心下来,继续将整个人的重量都依靠在扶疏身上,任由扶疏帮自己按摩了。 扶疏好久都没见到陈展了,但是不得不说,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事情,陈展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越发的冷厉了,他在陈国应该经历了不少东西吧。 穆沉渊看到她在走神,而且一直看着阿展的方向,虽然知道他们只是兄妹之情,但是她这样也让人觉得很不开心的好不好? “扶疏,你心爱的男人在这里,看哪呢?” 扶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在穆沉渊的脸上看到这种小气吃醋的表情呢,他以前可是运筹帷幄的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沉渊,真想给你个镜子,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真真太好玩了。” “敢笑话我是不是?”穆沉渊大手一伸,就直接把她揽在了怀中,低头凑到她的唇边,吻上了她的唇,扶疏再也不敢动弹了,低眉顺眼的说道:“我错了……” 穆沉渊这才放开了她,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这里是马车里,他心里比她更清楚,只不过烦闷的心情被她这么一闹腾,倒是也好了很多了。 陈展知道皇上出来身边会有影子和暗卫跟着,但是他一直都不放心,如果上次的刺杀他能及时阻止,皇上的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皇上,前面就是皇陵了,我带人在外面候着,你们的马车直接进去就好。” 穆沉渊在马车到了的时候,直接掀开了帘子,扶疏先下来,将轮椅准备好,扶着他坐了上去,她第一次来皇陵,不太清楚这里的布局,但是守陵的人看到是皇上,纷纷过来请安了。 “臣赵天宇参见皇上。” 穆沉渊微微的点头,现在的守陵之人都是赵家的亲信,世代都为皇家守陵,而且每一代守陵之人都会听从先皇的旨意,意思是,他也只有死了之后,才能命令这些人为他做事。 “我想去先帝和晴妃的墓室看一下。” 赵天宇点头答应了,先帝临死之前有下过圣旨,但凡穆沉渊要进墓穴,他们必须遵从,而且先帝和晴妃合葬的事情,除了韩太后就只有守陵的赵家人才知道。 “皇上,请跟我来。” 赵天宇带着皇上和扶疏来到了陵墓面前,打开了旁边的机关,陵墓的中间写着碑文的煅石慢慢从中间打开,留出一条可以供走路的通道。 “皇陵墓室,只许皇室之人进入,还有这位姑娘在外稍后。” 扶疏掩盖住了眼睛里的惊讶,对于皇室,她了解的还是太少了,这个皇陵是皇家重地,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地方呢,“沉渊,你自己进去吗?” 穆沉渊摇摇头,他想要带扶疏过去,至少要让母妃知道,这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将来会娶的人。 “赵天宇,扶疏是我认定唯一的皇后的,也是将来要和我合葬在一起的人,你觉得她没有资格进入皇陵吗?” 赵天宇急忙跪在了地上,眼睛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原来皇上身边跟着的小姑娘会那么厉害。 “臣不敢!” 穆沉渊阴沉着脸色,径直让扶疏推着他进去了,虽然目前不能给扶疏任何名分,但是没有人能质疑扶疏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既然不敢就该好好反省自己。” 扶疏知道穆沉渊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他四周散发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她甚少会看到他这么怒气肆意的样子,“沉渊,我推你进去吧。” 穆沉渊点头,在他们进去之后,赵天宇才松了一口气,后背上也已经冷汗涔涔的了,天子的气场果然强大,他差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扶疏是有心想要解开这样的局面,否则也不会这么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穆沉渊的怒气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先帝的陵墓中,机关密布,穆沉渊因为有些了解,加上是赵天宇开的门,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一刻钟之后,两人才来到主墓室,偌大的金棺就这样放在了中间,上面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穆沉渊在扶疏的搀扶下起身,然后跪在了金棺面前,而扶疏也跟着跪在了他旁边,这个时候她只想静静的不说话,陪在他身边。 穆沉渊看到这四周种着鸢尾花,应该是母亲喜欢的花吧,虽然先帝在位的时候,母妃过的很辛苦,但是先帝死活他们要真能逍遥快活也很好。 “母妃,儿臣终于又脸过来见你了,你在那面还好吗?” 穆沉渊的话语很轻,轻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想了那么长时间,盼了那么长时间,最终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背负的是那么多的期望。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鬼的。” 扶疏听着他慢慢叙说着自己的事情,他的成长经历虽然一带而过,但是她心里清楚,一个生母不详的人,在宫中生活该有多艰难,先皇留给他的是皇位,同样也是危险和责任,光是刘太妃一个人就够他辛苦的了。 “沉渊,你还好吗?” 穆沉渊抬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一起给金棺磕了三个响头,这虽然是他第一次来看他们,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毕竟他不打算在帝都长待下去。 “父皇,母妃,这是扶疏,儿臣最喜欢的女人。” 扶疏愣愣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对着金棺说道:“晴妃娘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沉渊的。” 穆沉渊莞尔一笑,扶疏的这番承诺他可是听的到的,这算是今天唯一让他心情好的事情了,果然,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 “那扶疏打算怎么照顾我啊?贴身伺候如何?” 扶疏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腰太紧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不正经啊? “不怎么样,皇上身边那么多美人,妃子的,什么时候轮到我贴身伺候了?” 穆沉渊呵呵的趴在她的肩膀处笑着,热气一直朝着扶疏的耳边散去,她的脸越来越红,却也没办法推开他。 “扶疏吃醋的额样子真可爱……” 扶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只是随便一说都能被他调侃起来,这让她根本就接不下去话了好不好?轻声咳嗽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穆沉渊摇摇头,虽然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不想回去,哪怕是在皇陵外散散步也是好的,这段时间里他自己吧自己困住了,现在正好需要空间来放松一下。 “扶疏,我们在外面走走可好?这盛夏的阳光照着人身体暖洋洋的。” 扶疏淡淡的笑着,估计皇上是真的闷了,在宫中,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到阿鬼的身份,他们往往只能呆在密室里,虽然四通八达,但是却也没有外面来的自在,“好,不过最多只能呆一个时辰。” “管家婆。”穆沉渊低声的抱怨着,但是满脸的笑意完全召示出他的好心情,他其实很享受扶疏来管他的。 第157章 不消停的宫斗 两人除了陵墓的时候,陈展就走过来,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着旁边的树林走去,皇陵是建在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背靠澜山,面依湄河,左边是茂密的丛林,右面是守陵人的行宫和军队,在这里相对比较安全的。[.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因为有树荫的关系,天气也没有那么燥热,正好前面有处凉亭,扶疏就推着穆沉渊过去了,从随身带着东西找出几样东西,稍微把凉亭布置一下,让他们两个先休息一下,“皇上,这里应该很安全,你和陈将军先休息一下,我去马车上让他们把茶水和杯子送过来。” 扶疏本来以为皇上总归是有事情要和陈展谈的,她避开或许比较好,但是她还没走就被穆沉渊拉住了手腕,现在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是需要她回避的。 “不用,你陪着我们说说话,等会会有人送过来的。” 陈展听到他说的话,就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自然就去办了,凉亭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两个大男人倒是很自在,只有扶疏自己觉得有些尴尬,既然需要找些话题,那么她就先打破这阵沉默好了,“陈将军,瑞云郡主不是跟你一起回陈国的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展闷声咳嗽了一下,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本来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但是后来她插手太多自己的事情了,他觉得烦,就说了她两句,谁知道郡主脾气非常大,跟他吵架了,“她回新楚去了。” “奥……”扶疏和穆沉渊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里都是笑意,瑞云郡主的意思想必谁都能看明白,就自己这个闷葫芦表哥看不出来。 “陈将军,女孩子生气了是要哄的,你要不要去新楚把她追回来?” 陈展摇摇头,那个瑞云郡主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都不管时间地点和场合的,他对她那个性子可是真真吃不消的。 “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要她回新楚的。” 扶疏摇头叹气,陈展到现在都还是没开窍,人家小姑娘是新楚的没错,但是总归是要嫁人的啊,等她嫁过来了,这里就是她的家了。[.超多好看小说] 穆沉渊也知道陈展的脾气禀告,能忍受瑞云郡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对人家完全没有感情了,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这时,侍卫已经把茶具和茶壶都送过来了,扶疏接了过来,慢慢的帮他们煮茶,泡茶,再倒好,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做的很熟练。 穆沉渊浅尝了一口,发现茶水味道还不错,近期只要他跟扶疏单独在一起,吃喝用度都是扶疏准备的,他也越来越习惯了。 “阿展,陈国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展看了一眼扶疏,发现皇上眼睛里有着信任,他想了想还是直说比较好,这可是关于他们一直守护的大鄢国。 “陈王退位之后,我暂代他的位置,命人彻查,发现很多人背地里和大鄢国的大臣相互勾结,意图谋反,颠覆政权,除了已经被杀掉的刘方和田承德之外,还有丞相柳余年。” 扶疏听到柳余年三个字的时候,差点被茶水给噎着了,这么说来,爹当年真的跟陈国相勾结吗,不是因为母亲是陈国的郡主? 上次带她去见爹的人是季悯,他是燕国的人,这样算起来,爹跟燕国也脱不了干系,身为大鄢的丞相,他和陈国以及燕国的人走那么近干嘛? “表哥,父亲只是一时不查母亲的身份而已,不可能跟陈国的人相勾结的,你有没有真的查清楚啊?” 穆沉渊抬起微眯的眸色看来她一眼,只是这一眼,扶疏被他看的有些心惊了,随即低垂着眼眸,不敢再说什么了,她确实插嘴插的比较快了。 “扶疏,依照刘余年这么精明的人,你觉得他会一直发现不了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是陈国的郡主吗?就算不知道她是陈国郡主,但是你觉得丞相夫人有任何异样能瞒得过他吗?那可是当朝丞相,朕的启蒙老师!” 扶疏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虽然从小到大一直都知道爹和娘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但是却也从来都没想到这会是要颠覆大鄢国政权的事情,毕竟爹是那么的忠君爱国。 陈展看到扶疏这样也不忍心,柳余年现在回到帝都的消息想必两个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也在彼此瞒着,哎,这样瞒着也不嫌累。 “皇上,这些都过去了,现在柳余年被发配到西北的蛮荒之地,有生之年不会回来,也就不会产生什么大问题,刘方和田承德一死,想必大鄢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穆沉渊“嗯”了一声,当时回答他的问题了,扶疏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一直都没有认真的想过爹为什么可以回来,回来是要做什么,本来她还以为可以带着爹一起隐居山林的,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陈展和穆沉渊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知道扶疏的异常,看来扶疏应该知道了什么却没告诉他们,不过没关系,这点事情皇上应该会处理的。 现在棘手的问题除了柳余年之外,貌似就没有了,不过齐王亲自去的刘方府邸,该处理掉的人他都处理掉了,只剩下了萧会,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皇上,萧会被关在了天牢,齐王的意思是等候你的发落。” 一直走神的扶疏在听到萧会的消息时,这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会忘了这茬,萧会可是在之前跟刘方混在一起的,现在刘家失势,他必然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穆沉渊把扶疏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在等着她开口,虽然之前答应过她饶了萧会一条生路,但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哪怕是皇上有心,怕是也难堵悠悠之口了,她不应该再让皇上为难的,每次皇上为了她妥协,她都会觉得欠了他一样。 “皇上,回宫之后,可否让我带宝珠去看看他,或许这是她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了。” 穆沉渊了解扶疏的心里,她永远都是这样,不想麻烦别人,什么事情都尝试着自己解决,其实他心里倒是希望她能来麻烦自己的。 “扶疏,你真的想好了吗?没有其他要对我说的?” 扶疏点点头,萧会本来在十年前就应该以抄家灭族被处死了,后来逃到了现在,却又贼心不死的想要帮刘方谋逆,其实他没有错,他只是想要报夺妻之恨罢了,但是,萧家的人又何其无辜,她和她的母亲又何其无辜呢? “嗯,想好了。” 穆沉渊抬起头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扶疏真的懂得了取舍了,这算是一大进步了吧,她终究会知道,最后能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而已,“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我安排好,会让李明远去通知你们的,我想太后应该也想见他一面吧。” 扶疏就这样跟着他一起回宫了,到了宫中之后,才发现宫里出了大事,穆沉渊即刻在陈展的护送下去了上书房,而扶疏则赶往慈宁宫。 田妃因为散步的时候被宝珠撞见了,因为宝珠胡闹撞了她一下,害得她滑了一跤,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宫里的所有太医都过去看了,哪怕是皇上都亲自过去了,就连太后也去关心了,经历过一番抢救,孩子依然很危险,田妃肚子里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子嗣,所以哪怕是秦朝的大臣们都很关心,毕竟有了这个孩子,再也没有人敢劝皇上因为没有子嗣而大肆纳妃的事情了。 扶疏在慈宁宫着急的等着情况,经过她的打探,宝珠现在被关了禁闭,一切都要等田妃的身体情况才能做决定,正好看到太后回来了,她急忙上前来搀扶。 “太后,宝珠怎么去跑去冲撞田妃呢?” 韩太后叹息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为什么最近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呢,宝珠这个孩子平常很老实的,就算是调皮也是会分场合的。 “哀家也想知道,幸好哀家及时把宝珠给关起来了,要是落在皇上手里,宝珠就真真没命了,你没看到皇上那凶狠的眼神,连哀家都怕了……” 扶疏心里大概知道,那个皇上是阿鬼,这毕竟是阿鬼的第一个孩子,他心里着急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其中想必会有误会的。 “太后,我想去见见宝珠,问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后挥挥手,让郑嬷嬷带她下去了,宝珠自从被关起来之后,整个人抱着自己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会,只有看到扶疏的时候,整个人才跑出来的。 “扶疏,扶疏,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扶疏轻轻的安抚了她一下,宝珠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虽然痴傻,但是绝对不会做坏事,而且她跟田妃无冤无仇,没必要去害她不是? “宝珠,你告诉姐姐,你怎么回去御花园呢?” 第158章 查出真相 宝珠昂着头想了半天,脑袋里一团浆糊,让她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跟飘碧那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呢,“扶疏,我看到那人给我信了,就跟当初给飘碧的一样,当天晚上飘碧可是很高兴的出去呢,我以为那人是认识的,我就跟着他跑出去了,我一心只想追着他的,但是他到了御花园就跑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撞到田妃的,然后就被那些人抓起来了……” 宝珠说的很委屈,让扶疏听着更加可怜,那个曾经陷害飘碧的人,现在又要故技重施了吗?难道她真的打算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害死才甘心吗? “宝珠乖,你在这里先休息,有需要跟郑嬷嬷说,姐姐先出去一下。[]” 扶疏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要留下来的眼泪,宝珠哭的很伤心,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她想要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 扶疏在傍晚的时候离开了慈宁宫朝着田妃的寝宫走过去,她知道这个时候想要救宝珠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想方设法让田妃安然无恙。 “李总管,能否通报皇上,说扶疏求见。” 李明远其实不太懂扶疏究竟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她过来找阿鬼还不如直接去找皇上,因为不管怎么样,皇上都会帮她的。 “扶疏姑娘,皇上因为田妃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太好,你确定要这个时候见他吗?” 扶疏点头,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要自己承担,这次她不但要帮田妃稳住身体,还要借机去查出来这次的事情是否跟飘碧的事情有关。 “劳烦李总管了。” 李明远进去禀告了,阿鬼一直陪在田妃身边,听到扶疏过来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到外面接见了她,对于这个第一个对自己好的女人,他是抱有幻想的,但是穆沉渊的警告犹在耳侧,他不敢再有妄念了。 “找我什么事儿?” 扶疏抬头看向阿鬼的方向,如果不是太熟悉他和穆沉渊,她还真的分不出他们来,光是看外貌的话,他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但是眉宇间的气质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幽深是没办法比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阿鬼,我想帮田妃把脉,如果她和孩子能平安无事的话,希望你能饶了宝珠这一次,你也知道她的脑袋不太灵光,很多事情并不是她主观意识的……” 阿鬼点点头,卖这个人情给她还是可以的,侧身让她进去了,扶疏帮田妃把脉,她的脉象很乱,隐约有滑胎的危险,不过并不像是摔跤造成的,倒像是一直存在的,“皇上,田妃娘娘最近是不是晚上睡的不太安稳?” 阿鬼点头,他本来以为田妃睡的不太安稳是因为受到田承德的事情影响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那么回事了。 “到底怎么了?” 扶疏从刚进来就问道一种别样的花香味,后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原来是屋子里放着一盆睡莲,这盆莲花开的格外的好看,但是就出现在那里了。 “芍药,这盆睡莲是谁送来的?” 芍药看了看那盆睡莲,这可是御花园里的稀有品种,本来是如妃看中的,但是后来田贵妃也看中了,两人抢了起来,最后皇上判给了田妃娘娘。 扶疏明白了,梦如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肯定是有准备的,她早就设计好了不是吗?但是在这个时候,她不能揭开真相,一来,她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她也不想陷梦如于不义,就算不能帮他,她也不能害她就是了。 “没什么,夏夜的睡莲不适合放在屋内养着,你把它挪到外面吧,另外你们贵妃娘娘进来身体不适,屋里最好放些凝神安定的职务,花类的就免了。” 阿鬼下意识的知道那盆睡莲有问题,但是既然扶疏不说,他也就没有多问,现在只希望田妃和孩子能够平安无事就好。 扶疏知道阿鬼是真的担心,现在太医院里就属陈铭医术最好,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本来他是只给皇上诊治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去请的话,应该可以请来的。 “我去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他医术精湛,相信田贵妃会没事的。” 或许在这个宫里谁都想不到,当初嚣张跋扈的最不受皇上待见的田妃有一天也会变成皇上的宠妃吧,所以在这个宫里一切都有可能。 经过了陈太医的精心调养,田妃的身体终于没事了,宝珠也因为逃过一劫,扶疏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不管是谁动的手脚,至少现在没事了。 芙蕖殿内,当柳梦如听到下人来报,说田贵妃没事的时候,她直接一巴掌就把那个宫女给打倒了地上了,冷冷的说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人,都给我滚开!” 接下来就是乒乒乓乓的摔东西,柳梦如本来就有大小姐脾气,自从受宠之后,越发的大了,本来皇上宠着也没关系,但是现在因为田妃怀孕的事情,皇上已经有半个月没来看过她了,哪怕她一直禁足,皇上都没说要解禁的意思。 季悯在这个时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了,带着邪魅的笑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如果我告诉你这次又是扶疏坏了你的好事,你是不是更恨她一点?” 柳梦如握紧了拳头,这些天来季悯跟她说了很多扶疏跟皇上的事情,可是她之前都没放在心上,可恨的是自己居然被她给骗了! “你说扶疏真的跟皇上有一腿吗?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救田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这个威胁,她上位不是更容易?” 季悯啧啧了两声,刘田一党彻底覆灭了,现在有能力和他们斗的就只有柳余年了,所以他必须抓紧机会跟他合作,显然面前这个柳梦如的智商还堪忧啊,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之后,脑袋就真的不会转了。 “这就是她比你高明的地方,你知道吗,她救了田妃,只会让皇上更加喜欢她,若是她在不经意间把陷害田妃的事情安到你头上,怕是你跳到湄河都洗不清了。” 柳梦如的脸扭曲起来,她今天倒要看看这个扶疏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勾引的皇上,还能勾引面前这个季悯! “你放心,答应你的,我始终都作数,我现在就去把扶疏带过来好好问清楚!” 扶疏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自己先回慈宁宫,却没想到在半路上就被如妃的人给堵住了,两个有些伸手的宫女揽着她,说如妃娘娘要见她! 扶疏冷冷的看着他们,她不想去,但是这两个宫女誓不罢休,竟然要硬架着她去,难道这是柳梦如是打算撕破脸皮了吗?她不再跟自己上演好妹妹的戏码了? “我是慈宁宫的人!你们心里最好有些分寸,否则怕是就连如妃娘娘都担待不起!” “一个宫女而已,这气魄未免也太大了些。”柳梦如在一群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专门派人盯着她的,一有她的消息就可以过来了,她万万也没想到,竟然真让她给堵到了。 本来季悯告诉她,扶疏跟皇上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她还不相信,毕竟皇上最近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看的见,但是现在呢,她亲眼看到扶疏从皇上的车上下来,让她如何能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扶疏看到是柳梦如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主要是因为她现在根本和她无话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梦如最讨厌她这种冷静自持的调调了,她辛苦追寻的东西,在她眼中一文不值,想想就觉得嫉妒到了极点,抬起手“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扶疏的脸上,“大胆,见到本宫难道不知道要下跪请安吗?” 扶疏硬生生的挨了她这一巴掌,眼睛里有着的是柳梦如浓浓的失望,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天真可爱的梦如就再也回不来了,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她跪了下来。 “参见如妃娘娘。” 柳梦如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扶疏啊扶疏,就算你再有本事,再有才情又能怎么样,现在我是妃,你是奴,见到我不还是一样要下跪,你以为你背地里勾引皇上就成了吗?有本事你让皇上也封你为妃啊! “来人,把她带到芙蕖殿,本宫今天要亲自教教她规矩才行。” 就这样,扶疏被两个宫女带走了,暗处的影子闪现了一下,快速就消失了,柳梦如现在是真的而可能置扶疏于死地的,他必须去通知皇上才行。 芙蕖殿内,扶疏就这样被扔在了地上,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才那个宫女的手劲也太大了,像是要捏断她的手脖子一样。 “不知道奴婢何时得罪了如妃娘娘,需要让如妃娘娘如此大动肝火?” 柳梦如冷冷的看着她,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早就说吗,留着她这张狐媚的脸在宫中,如何能安生? 第159章 记性是怎么长的 穆沉渊揉了揉眉心,都跟扶疏说过很多次了,让她不要跟柳梦如走的太近,但是她就是不听话,现在好了,真正出了事情,她就应该学乖了,“不用担心,太后会处理好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李明远叹息了一口气,他算是知道了,皇上也生气了,“皇上,我先送你会上书房吧,出来太久了怕是会引人注目的。” 上书房内,阿鬼静静的坐在了书桌上,现在他也有专门的老师,就是穆沉渊,他不但会教他识字,还会教他怎么怎样批阅奏折,甚至于当皇帝所需要的东西,他都会一点一点的交给他。 “我是不是不该去招惹那些女人,为什么听到你们这么说,突然觉得那些甜美可爱的女人为什么转眼就变的如此的蛇蝎心肠?” 穆沉渊静静的坐着,女人心海底针,这后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不管是环境改变了她们还是她们改变了环境,结果都一样的。 “你对于女人还没有认识清楚,主要还是接触的时间太短了,如果你不是一直被她养在密室,真正像我一样生活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你就会知道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穆沉渊虽然很想教会阿鬼一些东西,但是很多时候,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去领悟的,等他慢慢熟悉后宫之后,就会了解,“你先去看看田妃吧,任何时候,只要她们暂时不动扶疏,我不会真的把她们怎么样的。” 阿鬼离开了之后,陈展才过来,刚才扶疏的事情是他派人去通知皇上的,虽然阿鬼也能处理的,按时皇上终究是不放心了,其实皇上对扶疏是动了真心的。 “皇上,季白可有消息?” 穆沉渊叹息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是,不但没有季白的消息,也弄丢了沉意的消息,他还小,他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 “朕相信季白,事情处理好了,他会给朕回信的,燕国比你们陈国的国情要复杂的多,当然最重要的是燕国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的人。” 陈展能听出皇上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了,陈国的人在陈国皇帝的带领下越来越走向懦弱了,几乎所有皇室的人都贪图享乐,灭国是迟早的事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看来季白应付起来应该很吃力,需要我去帮他吗?” 穆沉渊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季白应该不会愿意任何人去帮他的吧,哪怕这次回去要处理的事情特别的艰难,他也想要亲手解决这些曾经带给他伤害的人。 “我想你应该没工夫去管季白了,新楚国已经正式发帖要求联姻了,他们的意思是想把瑞云郡主送到宫里,不知道阿展愿不愿意继续接待呢?” 陈展猛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这个新楚的皇帝脑袋有毛病吗?明知道现在的大鄢国皇宫不太平还硬要把瑞云郡主送进来,她那个性子在宫里一天都活不了的! “皇上,瑞云不适合呆在宫里,更何况你心里都有扶疏了……” 陈展看到穆沉渊脸上揶揄的笑容时才明白自己说什么了,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瑞云郡主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并不想让瑞云郡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穆沉渊笑过之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外人插手的,关键时候只在乎两个人的感觉。 “阿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放弃瑞云的话,或许今后再也遇不到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儿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鲜活的生命在这个皇宫里凋零,却什么也做不到……其他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清楚吧,最迟明日黄昏,我会给新楚皇回名帖。” 陈展离开之后,一步一个台阶的数着他走过来的路,他和皇上,季白这些年来惺惺相惜,所经历过的事情数不胜数,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们是皇室中人,瑞云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他怎么能忍心让她也经历这些呢?在这个宫里,没有人护着是件多么悲惨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瑞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穆沉渊知道陈展的纠结,其实他们三个都一样,每个人都将自己保护的很好,怕是暴露出一点点缺失就会让人有机会来伤害自己,自从他跟扶疏在一起之后,觉得非她不可了,这种感觉非常好,从次以后自己的生命中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 他回到密室不到一刻钟就待不下去了,虽然铁了心是要让扶疏自己好好反省的,但是事实上,他放心不下她。 地牢内,扶疏安心的靠着墙角坐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哪怕是穆沉渊到了她面前,她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继续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了,因为太无聊,这是她唯一的娱乐活动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静默了一般,最终穆沉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让人打开锁链,推着轮椅进去了,“明明自己做错事情了,还好意思跟我生气吗?” 扶疏嘟囔着嘴巴,低着头继续数着自己的蚂蚁,她有一堆话可以反驳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自己突然觉得很委屈,梦如要针对她的事情,她事先确实不知道的,更何况还有那个季悯的歹毒心思她也没想明白,“穆沉渊,我想出宫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扶疏说的是她的心里话,这个宫里太多的人让她失望了,她已经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再说了,她现在也不确定穆沉渊会不会跟她一起走,她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穆沉渊真的喜欢自己,他会放自己走的。 穆沉渊听到她这句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扶疏啊扶疏,你都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现在是变得越来越可爱了,不怕我了,是不是也就不会跟我客气了? “现在就出宫?你不查明飘碧的死因了,有人要针对萧宝珠,没有你别人能护的了她吗,还有,你以为季悯就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吗?” 扶疏听到他的三连问着才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其实想想也是,穆沉渊那么精明的人,他早就说过了,这个宫里还没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他的。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累了……以前小心谨慎,却依然步步惊心,但是现在我想通了,突然不想这样了……” 穆沉渊冷哼了一声,突然想通了就好了,当这个宫里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突然想通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任性了?” 扶疏听到他这样别扭的话居然笑了起来,蹲在地上朝着他挪了两步,一直到他轮椅面前才停下来了,高兴的抬起头看着他,主动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沉渊,以前的我也很任性,经常女扮男装出去玩,以为我知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爹都会帮我善后的,再后来,到了宫里,我觉得这里压抑的气氛不适合我,本来我是为了救梦如和飘碧出去的,但是飘碧死了,梦如变了,这一切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而现在,我之所以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因为你,你都不知道,现在的你才是我的依靠……” 扶疏说的很动情,让穆沉渊听着心情也很好,嘴角慢慢的往上扬,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口才那么好,居然说的他都心动了,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既然觉得我是你的依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呢?” 扶疏晶莹的眸色中带着丝丝暖意,穆沉渊就是穆沉渊,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开心的朝着他笑了笑,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是抛弃你,而是先在外面等你。” 穆沉渊看到她俏皮开心的模样,心里也就放心多了,她提出的意见,他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其实很多时候,只要她开口,能给她的东西,他都会给。 “扶疏,如果你是个男人,肯定会是我大鄢的栋梁之才……” 扶疏很想说,她怕自己等不到了,宫中时刻都埋伏着危机,而且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柳余年和穆沉渊之间的争斗,她直觉不会那么简单。 “我是个女人,依然可以帮你,再说了,如果我是个男人,怕是这天底下的言官都要用口水把皇上给淹死了……” 穆沉渊好像想到了什么,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或许真的会是那样,扶疏要是个男人的话,他岂不是会失去一个红颜知己了? 看着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穆沉渊大手一伸就把她揽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慢调细捻着,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却依然没有放过她,他必须得教会她换气才行,否则每次吻的都很不尽兴呢。 扶疏觉得自己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鱼,明明下一秒还能自由的呼吸,却猛然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空气一样,窒息到最后却又有一丝丝清白袭来,她伸出手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好不容易给两人之间稍微空出点缝隙,“沉渊,不要了……” 第160章 我会为你找回公道 或许就连柳梦如自己都不知道,每次对着柳扶疏的时候,她内心都有种嫉妒,这种嫉妒是看着她能肆意的生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一样。(.无弹窗广告) “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何必那么不敢量力去勾引皇上呢?当初我让你帮我引荐皇上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根本就不认识皇上的,更是要劝我不要爱上皇上,那么你呢?你和皇上又是什么关系?” 扶疏深呼吸一口气,她和皇上的关系一直都是比较隐秘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那么到底是谁告诉梦如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名字,她想了想,应该也就只有他了。 “季悯毕竟是燕国的人,她这次到大鄢来是别有居心的,梦如你醒醒,不要被他给骗了!” 柳梦如很生气,抬起手又想给她一巴掌的时候,被扶疏硬生生的给摁下去了,她刚才愿意被她打是因为要守宫里的规矩,不想让大家为难,但是现在发现,如果她不反抗,今天怕是会被梦如打死,她已经不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妹妹了,她的狠戾是大家都看的见的,或许她早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了。 “梦如,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扶疏说完话的时候,趁着她没在意将她的手反剪过来,牢牢的控制住了,却没想到被外力振开了胳膊,她急忙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季悯笑眯眯的闪现在这个宫殿里了,对于芙蕖殿,他一项都是进出随意的很,因为他有把握,整个皇宫根本就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扶疏,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没必要垂死挣扎了吧?你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工夫能对付的了谁啊?” 扶疏看到是季悯过来的时候,心知情况不妙了,如果只是柳梦如和那些宫女,她是有把握全身而退的,但是季悯出现就不一样了。 季悯笑呵呵的看着扶疏脸上精彩的表情变换,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看她还有什么好挣扎的,越是挣扎越好玩,走上前两步,伸出手钳制住扶疏的下巴,凑近她的脸庞嗅着,“扶疏,你还是那么香,跟我回燕国做我的王妃怎么样?” 扶疏想要挡开他的手,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她稍微有些用力,季悯就会用双倍的力气送还给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柳梦如看着季悯对扶疏那么感兴趣,冷笑起来,季悯这个人到处留情,他喜欢的女人怕是数也数不清了,自己这个姐姐在燕国的王府想必会过的非常精彩,正好,这也是她想要的! “姐姐,既然王爷对你这么有兴趣,不如你就从了他吧,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可以把之前飘碧的房间腾出来给你们两个洞房之用,想必飘碧泉下有知,能和姐姐共同伺候一个夫君,会开心死的。” 扶疏的眼睛里充满了怒意,梦如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这样侮辱已经死去的飘碧,她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柳梦如!” 季悯看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了,居然好心情的笑了起来,果断的伸出手点了扶疏的穴道,其实吗,他也怕夜长梦多的,这么多年纵横情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必须先得到这个女人的人,因为女人往往都对第一个占有她的男人念念不忘的。 “谢谢如妃娘娘的好意,扶疏,我们现在就入洞房了奥……” “皇上驾到!”随后李明远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季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了,穆沉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他没办法,只能快速解开扶疏的穴道,整个人朝着后院飞了过去,却没想到刚到芙蕖殿的后院就被影子拦住了,两个人在空中斯打起来。 扶疏因为过度紧张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她眼睁睁的看着穆沉渊从远处自己推着轮椅进来,虽然是坐着,但是他高大的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的伟岸和温暖,让扶疏一下子都看呆了。 柳梦如早已经恢复了常态,轻松松的给皇上行礼了,在这里,她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任何突发情况,否则的话,她也不敢这样公然带走扶疏,不过今天看到皇上居然真的为扶疏来了,她心里可是百分百的不爽呢。 “皇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还有,你的腿太医不是都说好了吗?” 穆沉渊抬起幽深的双眸看来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太多未知的东西,让柳梦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这样的皇上她突然觉得从骨子里害怕起来。 “皇上……” 穆沉渊从进来开始一眼都没有看过扶疏,仿佛真的当她是透明人一样,但是他在宽阔的袖子上微微握紧的拳头代表着,他心里非常清楚要不是他来了,怕是扶疏难逃一劫了,他明明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柳梦如,但是无疑这样只会把扶疏推上风口浪尖,这个宫里还没有太平到他能安然的把扶疏放在后位上。 “太医刚为朕针灸过,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朕之前觉得你按摩的手法颇好,所以想到这里让你伺候朕,难道爱妃不高兴吗?” 柳梦如急忙摆摆手,蹲到他面前,想也没想必的就握着他的手了,她被关禁闭那么长时间皇上都没来看过她,只顾着田妃,她早就心急如焚了,这次皇上能亲自过来,她自然是高兴到不能自已了。 “皇上,臣妾当然愿意伺候皇上,只是这个叫做扶疏的宫女,仗着自己是太后寝宫的,根本多久不把臣妾放在眼里,臣妾刚想罚她,她居然敢反抗,太过目无尊长了,皇上,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穆沉渊本来就非常讨厌柳梦如,没想到现在的她居然倒打一耙,当着他的面这么陷害扶疏,不就是想要试探他吗?这年头,能在他面前耍手段的人,可都活不到明天,不动声色的让李明远推着他到了主位置上,淡淡的端起了旁边的茶水。 “是吗?来人呢,把这个叫做扶疏的宫女给拖出去,关入死牢,明日午时处斩!” 扶疏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穆沉渊,他今天这样做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但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如妃娘娘,奴婢冤枉啊……” 柳梦如因为穆沉渊的话也慌了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说皇上喜欢扶疏的吗,她只是想让他打她几个大板,然后好好教训她一下,根本就没想到会闹出人命呢,如果皇上能那么快就杀了扶疏,是不是证明季悯跟她说的话都不是真的,那个男人在忽悠自己? 听到扶疏求情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咳嗽了两声要帮她求情,但是被穆沉渊接下来的话给压的死死的,“爱妃,朕这是在为你出气,也是昭告宫里所有人,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的话,活不到明天的。” 柳梦如听到皇上这么说,脸色不太好了,只是低着头看着扶疏被押出去了,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更好吗?“皇上,妾身帮你按摩一下,等会让御膳房准备一些好吃的,今天就在芙蕖店用晚餐如何?” 穆沉渊点点头,安心的享受着如妃的伺候了,柳梦如忙前忙后的,终于准备好了晚餐的时候,却没想到皇上又被田妃的人请过去了,只因为一句田妃不舒服,就让皇上抛下了她。 “皇上,你答应要陪臣妾的……” 穆沉渊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想着终于不需要再忍受了,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让扶疏护着,真为扶疏感到不值,“田妃怀了朕的孩子,朕自然应该去探望一下,过两天朕在过来看你吧,如妃要懂事一点,知道吗?” 柳梦如在皇上离开之后,便大发脾气,果然,目前对她威胁最大的是田妃,而不是扶疏,这个季悯难道是为了得到扶疏,故意来利用她的吗?等到下次见面,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就算不能明面上和他摊牌,至少她也不会那么用心帮他做事了。 穆沉渊刚离开芙蕖殿的时候,影子就跟上来了,他和季悯斗了不下一百多招,但是两人始终不相上下,他最终没有追上他逃走的步伐,“皇上,确定是季悯无疑,我已经吩咐过了,加强对宫中的防范,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接触芙蕖殿了。” 穆沉渊这才点点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个季悯既然自己找死,那么他就成全他了,敢惦记她的女人! “吩咐下去,对季悯下格杀令!” “是。”影子虽然有些迟疑才答应,他一项都知道穆沉渊下达的命令是不允许别人质疑的,更何况季悯也确实该死的,或许他早就知道穆沉渊对扶疏的感情了,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李明远一直推着穆沉渊,他知道皇上心里有气,但是就这样把扶疏姑娘关起来好像不太好吧?再说了,明天可是要处斩的。 “皇上,扶疏姑娘……” 第161章 挖了坑让她跳 穆沉渊抱着她呵呵的笑着,现在就开始害羞了,那以后估计还有更多要害羞的地方呢,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反正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扶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是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不过真该庆幸,你这个样子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扶疏不太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她就只能先缩在他怀中不动弹了,怕是稍微一动弹又引来了他的不满了。 穆沉渊呵呵的笑着,抱着她更加用力的,只要半年,或许不到半年,他就可以给扶疏想要的生活,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彻底拥有她了。 “乖乖在这里呆着,等会太后会来接你回去的,不想让我现在就解决了刘梦如的话,你最好先好好保护自己,你脸上这一巴掌,我会给她记着的!” 穆沉渊的声音里带着阴狠,扶疏是能听的出来的,相比于心上的疼痛,脸上倒是真的不是那么的疼,更何况她都已经擦过药了,但是现在她还是不要反驳他的好,否则怕他又要生气,就不知道该谁又倒霉了。 “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穆沉渊离开了地牢,扶疏才松了一口气,果然他身上的戾气还是那么重,这么多年的生杀决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芙蕖殿内,从太后过来之后,柳梦如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了,她的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格外的明显,因为太后刚进来,没有任何理由的就让两个粗使嬷嬷给了她两巴掌,最后让她跪着了,因为太后没让她起,她也就不敢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扶疏刚被押到地牢没多久,太后就过来了,看来太后还是很重视扶疏的,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和扶疏在太后心目中应该是一样的,但是从爹那里之后真相之后,她就再也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了,毕竟扶疏可是太后的亲外甥女,而她什么都不是!本来还以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太后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但是她却忘了一点,这是在后宫,太后的权限绝对比皇上大。 “太后,姐姐只是顶撞了臣妾而已,臣妾已经为她求情了,也不知道皇上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还请太后见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韩太后可是在宫里从小斗到大的人,这个柳梦如的花花肠子她自然清楚,她巴不得扶疏早点死,怎么会帮她求情呢?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扶疏是哀家的外甥女,就算哀家没有给她正式名分,她也依然是皇亲国戚,是我韩家的表小姐!我且请问一下,她如何得罪了如妃娘娘呢?” 柳梦如的脸色很难看,她是把扶疏当做是普通的宫女身份,只要她见面不行礼或是说话稍微有些顶撞那都是得罪,但是如果她是韩阁老家的表小姐,事情就不是这样了,毕竟有韩太后在这撑着,她的身份相应的也会提高很多。 “太后……” 韩太后本来就不是良善的人,这次她会发那么大的火主要也是因为柳梦如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扶疏都是她从小长大的姐姐,一个女人能对自己的亲人那么狠心,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好了,哀家不想听你的任何理由,既然扶疏是因为得罪了如妃娘娘才被罚的,那么就有请如妃娘娘去皇上那里说一下,哀家晚上要见到扶疏回到慈宁宫!” 韩太后甩着衣袖离开之后,宫女们才敢战战兢兢的搀扶着柳梦如起来,谁知道柳梦如刚起来就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没用的东西,刚才太后的人冲过来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们保护我啊?” 这两个宫女是季悯留给她的,王爷当时有吩咐过,在宫里绝对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个人是太后,她们说什么也不能反抗,“如妃娘娘,太后身边有高手跟着,我们怕是打不过,反而先泄露了我们的身份。” 柳梦如最讨厌这种被人踩在脚底下不能反抗的感觉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现在她也只能去求皇上了,只希望皇上能够多看她一眼,过关心她一下就够了。 “让御膳房准备上好的燕窝,我要去看田妃娘娘。” 柳梦如到了田妃的寝宫时,看到的画面让她心里差点气的吐血,皇上不但和田妃亲亲我我的,还拿着手帕亲自帮她擦嘴角,这样亲昵的动作,足可以证明田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了,她虽然没有了田家作为后台,但是有了皇上的宠爱比的上所有了,但是凭什么她可以得到这些?田家倒台之后,她不应该跟着田承德一起被处死吗,就像当初柳家倒台的时候,就算没有被处死,她也谨小慎微的活着,不是吗? “参见皇上,臣妾听说田妃姐姐的身体好了很多,就特地让御膳房准备了上等的燕窝呢,正好可以让田妃姐姐养养身体。” 田妃本来就不待见柳梦如,但是经历过自己怀孕和田家出事这一茬,她嚣张跋扈的气焰也就降了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皇上对她真的很好,无微不至的那种,不过女人都是自私的,她和皇上开心用餐,自然不喜欢别人打扰了。 “如妃妹妹快请起吧,难得妹妹有这个心,东西就放下吧,没事,妹妹可以先回去了。” 柳梦如心里早就把田妃骂个一把遍了,脸上却还要假装笑容的模样,她要见皇上,也只能在这个场合见了,她不想现在说出来要为扶疏求情的话,但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也就没有了。 “皇上,臣妾有话想和皇上单独说……” 田妃抬起下巴高傲的看着她,皇上最近很宠自己,对她的小性子也很包容,她就不相信这个柳梦如还能当着她的面真的把皇上给抢走吗,“皇上,既然妹妹有些事情不方面臣妾听的话,臣妾也没办法了,先告退了吧……” 阿鬼即刻拉着她要离开的手,今天他可是亲眼看到穆沉渊去处理这件事情的,而且他也提醒过自己了,这个柳梦如手段的歹毒,就算是之前对她稍微有些怜惜,也因身边人这样说,他对她的好感也逐渐下降了,“不用了,你怀着身孕呢,就呆在这里好了,如妃有话就说吧,田妃不是外人,不需要回避。” 柳梦如的眼睛里呈现出了雾气,委屈异常,眼角含泪的看着皇上,皇上这是当田妃的面给她难堪吗?他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呢,不过转眼她就想到了太后今天撂下的狠话,怕是扶疏真的出事了,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这里更加委屈了,眼泪哗哗的就落下了。 “皇上,臣妾是来替扶疏求情的,扶疏虽然冒犯了臣妾,但是毕竟是臣妾的姐姐,臣妾不忍心让她受罚,还请皇上饶了她的罪责。” 阿鬼皱了皱眉心,还真的被穆沉渊说中了,就算是柳梦如帮扶疏求情,也只会把好意都往自己身上揽,他有些时候真的想知道,她怎么会好意思呢。 “让朕罚她的也是你,不让朕罚她的还是你,如妃,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梦如被他狠戾的语气给吓着了,急忙后退了两步跪在了地上,她只是给扶疏求情而已,皇上为什么要发火呢。 田妃本来是在旁边看热闹的,但是听说是扶疏的事情倒也上心了,她虽然没怎么跟她熟悉过,但是听芍药说了,她这次能转危为安,也多亏了她,再者,现在刘太妃失势了,她在宫里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韩太后了,扶疏既然是韩太后的人,她理所当然应该帮她一把了。 “皇上,如妃妹妹说的扶疏是不是上次帮我的那个扶疏?” 阿鬼点头,握着她的手并没有说话,他的脸上表现的淡定从容,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扶疏这个人一样,不得不说,在保护扶疏的事情上,他的想法和穆沉渊出奇的一致。 “嗯,昨天冒犯了如妃,我把她打入死牢了。” 田妃即刻惊呼起来,这个柳梦如未免心思也太恶毒了吧,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也就算了,那可是她姐姐呢,“皇上,扶疏可是臣妾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把她打入死牢呢?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你就放了她好不好?” 阿鬼挑着眉毛,但是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惊讶,看来田妃是想要拉拢扶疏了,只能说如妃正好挑选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了。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把她给放了,李明远,传令下去,放人!” 柳梦如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了,明明是她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多么善良的,怎么又被田妃给捞过去了,这样对他不公平! “皇上,你不是说要给臣妾一个交代的吗?” 阿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难道这个交代不好吗?怕是再给她交代下去,她自己的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本来看在她是自己女人的份上,已经对她够客气了,得寸进尺可不太好。 “如妃,跪安吧!” 第162章 阴狠决绝 柳梦如的脸色因为皇上这句话变得惨白惨白,皇上对自己一项都很不错,现在当着田妃的面如此的厚此薄彼,让她情何以堪? “皇上……” 田妃看到柳梦如这个样子,眉眼间的开心是隐藏不了的,经过今天这个事情,她倒要看看这个如妃还拿什么跟自己斗,“妹妹,你没听到皇上的话吗,再不跪安的话,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柳梦如此刻无比的讨厌田妃这个德行的人,她的幸灾乐祸就是对她无情的嘲讽,握紧了拳头,内心里想法千万种,她一定会让她后悔的! “臣妾告退。” 刘梦如回到了芙蕖殿的时候,生气的把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本来爹说的话她不同意的,她喜欢皇上,皇上也喜欢她,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她就可以在宫中无所不能了,但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宠爱太过廉价了,廉价到随时都有可能被剥夺。 “你去叫季悯过来,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旁边的宫女点头退下了,果然王爷说的对,如妃娘娘的性子在宫里肯定会吃亏的,她的嫉妒心那么强,答应他们那时迟早的事情。 慈宁宫内,韩太后安心的坐着,扶疏进来请安的时候,她也就轻轻的挥了挥手,就让她起来了,她很心疼扶疏,舍不得让她在那个地方多呆一分钟。 “扶疏,没事就好。” 扶疏的眼眶中带着湿意,舍去太后的身份不谈,光是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宠爱就足够说明她是个慈母了,这次确实是她不好,总是麻烦太后。 “太后,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太后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郑嬷嬷回答起来,“娘娘最近总是头疼,或许是事情太多了吧,太医过来看了,也只是说要静养就好。” 扶疏知道,太后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有些小毛病的,她走上前来,接着郑嬷嬷的手帮太后按按头,她熟悉些药理,按照穴位来按摩,应该能缓解一点。 过了好一会,韩太后才轻轻的吧她的手握在掌心,扶疏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还是她不知道把她留在宫里是幸还是不幸,“扶疏,皇上之前找哀家谈过,是向哀家求亲的,哀家想问问你的想法……” 韩太后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宫中的心酸,就算是每个人都看中的中宫之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每天和一群女人斗吗,在你享受这些尊荣的同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扶疏有些惊讶,穆沉渊是跟她说过,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太后开口,这个男人为了自己,也付出了很多。 “姨母,皇上的心意扶疏明白,扶疏所要求的也已经告诉皇上了,你不必为我们忧心。” 韩太后听到她这样说话很是开心,扶疏称呼她为姨母,证明她把自己当做是她的亲人一样看待,只要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她会按照她的心意给她想要的东西的。 “扶疏,姨母只是担心你,天家的宠爱不长久,哀家怕你在宫里会不开心。” 其实扶疏如果真的愿意入主中宫,当这个皇后,她定会倾尽韩家所有,让她能坐稳这个位置,在加上皇上对她现在的心意,她在宫中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是重点是,扶疏不会开心的,她那么潇洒肆意的一个人,这个皇宫只会扼杀了她所向往的自由。 扶疏抬头微笑,太后担心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就算她现在是真心爱穆沉渊的又能怎样呢?她如何能保证在天长地久的皇宫阴谋诡计渗透之下,他们两个的爱情不会变质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经受的住考验的。 “姨母放心,这件事情我和皇上会好好考虑清楚的,现在时机未到,我相信皇上也不会勉强我的,只是你今天去找了如妃娘娘,我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啊……” 韩太后在她提到如妃的时候眼睛里泛着冷意,看来之前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她,一个女人如此会兴风作浪,留着还不知道是多大的祸患呢。 “哀家早就跟她们说过,在后宫大家要和平相处,如果她们自己斗来斗去的小事,哀家不想管,但是如果有人胆敢算计到哀家头上了,就不要怪哀家不客气了!” 扶疏倒是忘了,她面前这个人除了是她慈爱的姨母之外,也是这大鄢国的太后啊,能屹立在皇宫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我知道了,谢谢姨母的庇佑,只是梦如毕竟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妹妹,如果她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还请姨母看在扶疏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命吧。” 韩太后摇摇头,柳梦如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感恩的,饶了她的话,她只会得寸进尺,但是扶疏抬善良了,这件事情不适合跟她说。 “知道了,你许久没回来,宝珠想念的很,去找她玩吧。” 扶疏离开之后,韩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有她在,肯定能让扶疏肆意的生活,但是她也万分没想到,扶疏终究还是被皇上看中,郑嬷嬷最近总是能看到太后在唉声叹气,她心里也于心不忍呢,“娘娘,你不是说皇上是个成大事的人吗,他既然能在宫中隐忍这么多年,毕竟不会亏待扶疏小姐的。” 韩太后当年知道他不会亏待扶疏的,但是两人之间毕竟是这个天家是她一直想要扶疏逃避的地方,进了宫的女人,哪有一个会说自己是幸福的?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哀家也尽力了。” 扶疏刚走出太后的寝宫时,就被宝珠一把给抱住了,其实很多时候,宝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里总是出现一些混乱的画面,让她害怕。 “扶疏,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陪我玩啊?” 扶疏隐约觉得宝珠有些变化,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变了,她还是那个傻傻的整天只知道玩的宝珠,只要看住她,让她不闯祸就行了。 “宝珠,扶疏姐姐带你去乐坊好不好?好久都没去过了。” 宝珠高兴的点头,提到去乐坊的时候,她就想到了穆沉意了,好久都没看到他了,不知道他去哪儿呢,“扶疏,你能不能叫沉意跟我一起玩?” 扶疏停住了脚步,好像她确实很久都没看到沉意了,是被穆沉渊派出去了,还是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办,就像上次跟季白一样,一走就是两个月呢? “宝珠,你喜欢沉意吗?” 萧宝珠乐呵呵的点头,只要能陪她玩的人,她都喜欢,两人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小竹屋的时候,扶疏看着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化,便自己走了进去,让宝珠呆在了院子里。 “宝珠,扶疏为你演奏一曲高山流水可好?” 萧宝珠坐在她身边高兴的点头,双手捧腮,静静的看着扶疏姐姐,没一会,一段动人心弦的乐声就这样传来,这样安静的吹萧的扶疏很美,让宝珠都看呆了。 扶疏一曲演奏完之后,宝珠已经陪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了,对她来说是很好听,但是无疑也是有催眠的效果的,听到了地上传来沙沙的声音,扶疏抬头望过去,同样的,在穆沉渊的眼睛里也看到了惊讶。 “扶疏,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呢……” 扶疏本来还以为他是专程过来找自己的,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穆沉渊静静的推着轮椅过来,这段时间里,正常情况下阿鬼的出现都是走路的,但是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穆沉渊的腿根本就没有大好,所以只能做轮椅,对外一直都宣称,他的腿在针灸的时候,有一个时辰是不良于行的。 之前大臣们也都有所怀疑的,但是后来在穆沉渊和阿鬼的完美配合之下,谣言不攻而破,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了。 “皇上怎么想起来要过来?” 扶疏把衣服叠好垫在了宝珠的胳膊下面,这大夏天的,她就这样趴在石桌上会膈的慌,之后就过来推着穆沉渊了,外面热,她还是让他到屋内比较好。 穆沉渊看到她在忙碌着,哪怕是帮自己倒茶这点小细节都能把我的很好,扶疏做事一直都是那么用心。 “本来季白不在,是想看看乐坊乱成什么样子,没想到一切都还井然有序,季白平时教导下属教导的很好。” 扶疏知道,他这句话有一半是在夸自己呢,之前就听说皇上和季白还有陈展的关系很好,三个人一起长大,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乐坊一下子少了季白和她两个人,却依然能运转的很好,也只能说他们平时很注意了。 “主要是皇上教导的好,我们这些下属怎么敢领功呢?季大人去燕国什么时候能回来?这宫里少了他倒是少了很多欢笑呢。” 穆沉渊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茶,顺便也就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了,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其实扶疏不知道,只要他身边有了她,也就会有更多的欢笑了,“过两日瑞云郡主就要到帝都来了,你的阿展表哥要是把握不住机会,那她可就是要进宫的。” 第163章 他的离开 扶疏想要抽出被他拉着的手,但是却怎么都抽不动,穆沉渊这是什么意思啊,虽然说陈展没有完全表示自己对瑞云郡主的喜欢,但是她能看出她们两个之间冒出的粉红气氛,再加上这么长时间她们两个单独在陈国,总归会发展点什么的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沉渊,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陈展。” 穆沉渊呵呵的笑着,你说这扶疏这么着急干嘛?他可都没说她进宫了就会宠幸她的,再说了当初她为了能成全宁贵妃和张嵩,可是下血本来跟自己交换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她还是比较好玩一点。 “扶疏吃醋的样子真可爱,让人欲罢不能呢。” 扶疏还没说完话就被他的唇给封住了,穆沉渊现在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占便宜,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总之是要一步一步的攻占她的心才行。 扶疏最后脸红红的瘫软在他怀中了,穆沉渊呵呵的笑着,下巴垫在她的头顶,女人还是要乖巧一点,才会更加惹人怜爱的不是? “沉渊,不要纳了瑞云郡主好不好?阿展他需要一个像瑞云郡主一样的女人陪着,这样他的生命看起来才不会那么的悲凉。” 其实扶疏知道陈展的身份,就算是后来她明白陈展不是她的表哥,但是她却真心把陈展当做她哥哥一样看待,这些年来他被称为冷面将军,过的并不容易。 穆沉渊呵呵的笑着,其实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总之一句话,都是为了陈展好,或许他现在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就怕等他看清的时候,就已经后悔莫及了。 “新楚和我大鄢的联姻势在必得,其实吧瑞云放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毕竟谁都不能保障一个臣子还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会一直对朕忠心不是?” 扶疏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阿展对皇上如何忠心难道皇上不知道吗?更何况他估计也就只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说而已,现在整个大鄢的朝堂上都知道,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陈展和季白了,哪怕就连逍遥王顾北一他们都要往后排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如果皇上把瑞云纳入皇宫的,就不怕表哥真的谋反了?到时候他可是师出有名的,再说了,谋反也是被你逼的!” 扶疏真的气不过,张开嘴就朝着他的下巴咬了一口,顿时让穆沉渊“嘶”了一声,但是却难掩他的好心情,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估计也就只有扶疏敢说了。 “好了,朕不逼阿展了,真是的,娶到一个母老虎,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扶疏听到他的调侃了,其实穆沉渊心里早就有了想法了,每次跟他说话都像是在要跳进他早就挖好的坑一样,满满的都是套路。 两人在房间里安心的依偎在一起,哪怕外面再炎热的天气也始终都侵袭不了这种岁月静好的氛围,只不过被萧宝珠大声嚷着的“姐姐……”给打断了。 扶疏急忙冲出去,此时宝珠已经整个人惊恐到了极点,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只知道姐姐要害她,她拼命挣扎都没用,扶疏想要抓着她,却被她给挣脱了,两个人就这样在大太阳底下撕扯起来,扶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她,此时她已经浑身大汗淋漓了,“宝珠,你怎么了?” 宝珠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抬起眼睛看了看扶疏,然后再看了看四周,突然大哭起来,她最近有事有意无意的梦到小时候,刚才的梦尤其的清晰。 “扶疏,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扶疏抱着她,用力的点点头,宝珠是个可怜的孩子,如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来伤害她,“会的,扶疏会一直保护你的。” 穆沉渊就这样一直看着萧宝珠,他可不像是扶疏,被亲情蒙蔽了眼睛,从刚才萧宝珠抬起双眸看着他,眸色中出现了惧意的时候,他就知道,萧宝珠已经清醒了。 “扶疏,你先带宝珠到慈宁宫,等会我会让陈铭过去看一下。” 扶疏点头,扶着宝珠就先下去了,而穆沉渊则转手玩弄着手中的扶手,看来萧宝珠清醒了,很多事情也就快查出真相,不枉费他留着萧会一条命在那里等着呢。 宫里看似沉静,实际上危机四伏,穆沉渊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要没解决掉所有威胁,扶疏就不应该暴漏在阳光下。 上书房内,穆沉渊静静的坐着,看着面前影子查到的消息,果然柳余年手里还是有资本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的来到帝都找自己报仇了。 “季悯和柳梦如见面了吗?” 影子点头,派去跟踪的人有及时汇报信息,刘梦如因为在皇上和田妃那里受了委屈,所以去找了季悯,被季悯带去见柳余年了,怕是接下来她会偏向柳余年的。 “皇上,刘田两家的势力已经彻底瓦解了,臣想离开帝都……” 影子也就是穆沉舒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毕竟皇上的心腹大患还有柳余年,但是他不想在这里呆着了,那日去见了母妃之后,更加确定他要离开的心! 刘太妃,那个曾经在宫里可以和太后平起平坐的人,现在只能孤零零的被关在自己的寝宫里,疯疯癫癫,整日想着如何从晴妃手里抢回皇上的恩爱,为了让他帮她,她甚至把她曾经做过的那么多恶毒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这更加让穆沉舒无地自容了,所以在宫里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穆沉渊知道,他离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着急,想必是刘太妃的事情刺激到他了吧,原本就答应等刘田势力瓦解就放他走的,现在兑现承诺也是事实。 “好,齐王封地在大鄢国和日沙国的接壤处,湄河的下游春城,我会让皇陵的人准备好婉美人的尸骨,你直接过去拿就好了,明日出发吧。” 影子跪在了地上,他知道现在走对皇上来说相当于失去一个助力,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有些事情他也难以做到两全其美。 “谢皇上,暗部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会有新的暗影报道,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直接吩咐他就好。” 穆沉渊点头,从他接手皇位之后,暗影就从父皇手里挪到了他的手中,那是历代皇帝才能掌管的暗部,要不然这么多年面对宫中的内斗,刘田一党的刺杀,他怎么可能安然的活到现在呢? “你且退下吧,看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为朕的份上,朕会让你带着刘太妃离开的,不过你自己的人要自己看管好。” 穆沉舒从刚才就想开口的,但是最终他都没开的了口,皇上能饶恕母妃,让她活着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他怎么能开口要求带她走呢?但是事实上,她不放心母妃一个人在宫中孤苦终生,“谢皇上恩典!” 穆沉舒对皇上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默默离开了,李明远站在了皇上的身后看到了全部过程,最终感叹一声,原来皇上的心是如此的柔软。 而站在暗处的阿鬼却一声不响的一直看着穆沉渊,他本来以为依照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刘太妃活着离开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他们走了,他对穆沉舒尚且如此的宽容,那对自己是不是会更加宽容一点? “皇上,你就不怕穆沉舒有反意吗?” 穆沉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心目中,阿鬼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穆沉舒沉寂了这么多年,如果要造反早就跟刘田一党合作了,不会等到现在他什么资本都没有再来造反的! “就算他有心造反,没那个实力又有什么用?放眼整个大鄢,只要所有的势力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剩下的蚂蚱就算是再蹦跶也始终不成气候,没必要放在眼里。” 穆沉渊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大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那些不成气候的人没必要放在心上,否则活着也太累了。 “阿鬼,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阿鬼点头,相比于那些人,他确实需要学习很多东西,只是今天看到穆沉舒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一个问题,是关于他的名字的。 “皇上,能不能给我赐个名字,我不想叫阿鬼。” 穆沉渊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出来,他现在终于有点做人的自觉性了,其实这样也很好,这么长时间教会他读书识字,总该是有点用处的。 “那你想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听听?” “穆沉洲!”这是阿鬼最近翻阅很多书籍找到的名字,而且又能跟穆沉渊的名字相像的,他们是双胞胎,名字应该差不多才对。 穆沉渊认真的咀嚼着他的名字,虽然寓意不怎么好,但是毕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名字,只要他愿意就好,“可以,先用着,这两天我会让宫里准备好皇室玉碟,到时候把你的名字载入族谱的。” 第164章 谋划 阿鬼很高兴,一直在点头,他也终于跟他们一样,有了自己的名字,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府邸,穆沉渊曾经说过,只要真心为他办事,忠心于他,他就会享有一个王爷该有的一切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夜幕低沉,夕阳西下,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已经是夏至了,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皇上因为心疼田妃,所以定下来明日带着田妃到城南的避暑山庄去避暑,那里建的行宫每年都会派上用场呢。 宫里因为这个消息都沸腾起来了,很多妃嫔美人都有事没事的去拜访太后娘娘,意思很简单,要跟着一起去,毕竟田妃怀着身孕不能伺候皇上,这是她们的大好时机了。 芙蕖殿内因为这个消息,让柳梦如心情更加的不爽,她已经一退再退了,这半个月来,皇上只进过芙蕖殿一次,虽然在这里过夜了,但是她感觉不到以往的温存了,皇上对她没有以前那么用心了。 这件消息闹的很大,季悯自然是知道的,这段时间被穆沉渊派来的人追杀,让他根本就没办法公然的现身,每天只能和柳余年一样躲在丞相府的密室中不见天日,这次终于迎来了好消息,他自然是要掺和上一脚的,所以冒着极大的风险到了宫中了。 “如妃娘娘,现在想好了要合作了吗?” 柳梦如点头,既然皇上不仁就不要怪她不义了,这次是田妃揣度着皇上,让皇上去行宫避暑的,如果皇上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大家肯定会怪罪田妃的,到时候就算是她怀了身孕也一样要被问罪的!当然,如果孩子在刺杀中出现了问题,那岂不是更加一举两得?此时的柳梦如已经被仇恨占据了身心,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自然,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但是爹却只是我一个人的爹,我自然是要帮他完成大业的,你放心,我会把皇上这次出宫的时间和路线图提供给你们的。” 季悯点头,果然女人要是狠心下来,可是连男人都自愧不如的,一个时刻都能算计自己的女人,怪不得男人不喜欢。 柳梦如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如果太后也跟着一起去的话,那么扶疏也会去,到时候季悯应该有机会抓住她的吧?“王爷,你最近办事可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扶疏就这样安心的在太后宫里生活,也不见得你有什么行动呢?” 季悯面色阴冷,什么时候柳梦如也有资格这么跟自己说话了?要不是因为现在用的到她,她以为她还能活着好好的吗,真是太不自量力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管你自己就好。” 季悯一个闪身就出了芙蕖殿,既然这一次是穆沉渊自己找死,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在宫里奈何不了他,在宫外可就难说了! 柳梦如因为季悯的话心情很不爽,不得不说最近她过的太不顺利了,想必经过这次行宫之行,她的命盘应该会反转才是,到时候整个宫里都由她做主了。 柳余年在密室里得到了季悯传来的消息时,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是以他认识的穆沉渊,应该不会没有防备的,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季悯看在他在犹豫不觉得时候,眼里满是不屑,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抓住的话,那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季白已经掌握了燕国的大权,也即将对燕国的皇室赶尽杀绝,他如果不能在大鄢把穆沉渊给杀了,怕是也回不回去了,“丞相,机会错过了也就没有了,像这次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怕是再等上十年也等不到的,我想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等,就是不知道丞相是否也有那么多时间呢?” 柳余年能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季悯是觉得自己做事畏手畏脚的,但是实际上呢,凡事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你的人能查到这次随行的人有哪些吗?” 季悯点头,他的人在宫里潜伏了这么长时间,这点消息还是可以查得到的,不过最近他的很多暗桩都被铲除了,想必是穆沉渊已经动手了。 “除了陈展作为护送之外,穆沉渊身边也会安排影子保护,到现在为止,他手中暗部的人我还没查清楚。” 柳余年点头,如果那么轻易就被他查到了大鄢国皇上的暗部,那还得了?那些势力就连先皇在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听说一二,从来都没有人具体了解过,皇上最相信的就是陈展,而且不可否认,陈展的功夫确实很不错,同样的,只要有他在,想必也不会是陷阱了。 “从帝都到行宫的地理位置很简单,我们唯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城南的七星山谷了,我会先让人埋伏着,你安排人接应即可。” 季悯点头,在山谷里埋伏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次穆沉渊可是拖家带口的,那么一大帮人带着,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吧?在偌大的人群中取下他的脑袋,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可以,我们通力合作,一定可以把大鄢国拿下。” 柳余年目送他离开之后,眼睛里才充满了冷意,季悯未免也太简单了,你以为大鄢国是你一个小国的王爷能拿的到的吗?他不会让大鄢国落入任何外人的手中的,蛰伏了这么多年,他也该出来活动一下了。 此时的皇宫中,热闹非凡,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去行宫的行程,听说这次皇上这次准备在那里呆上一两个月,要知道这次皇上只带着如妃和田妃过去,到时候他们可都有机会接近皇上,一想到能够跟皇上在一起,或许能够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些宫女们都高兴的不得了。 穆沉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哪怕是顾北一和陈展都站在他面前了,他依然能不动声色的练字,他今日的百忍图马上就要完成了。 顾北一一直是个急性子,之前因为处理完刘田的事情还以为大鄢已经没有后患了呢,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天真了,既然皇上明明知道他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放走齐王啊,要知道齐王这一走,他们可是少了一个助力啊,有些时候他真想剖开穆沉渊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只不过他也只敢想想,并不敢行动。 “皇上,你明知道有人要刺杀你,为什么还不行动啊?只要阿展现在带着兵马把埋伏在七星山谷的人给做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穆沉渊斜睨了他一眼,顾北一什么都好,就是太沉不住气了,要是凡事都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那还要那些人谋划什么? “要是现在把人端了,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出幕后主使?就算我现在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他不现身,我也拿他没办法。” 顾北一深呼吸一口气,知道穆沉渊这是拿着别人做幌子呢,只不过按照现在他们埋伏的样子来看,刺杀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皇上有没有想过,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穆沉渊耸耸肩,很无辜的看着他,他的安危确实重要,只不过那天去行宫的人又不是他,哪怕是会伤着的人也不是他,“我安心的在密室里呆着,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你们好好保护阿鬼就可以。” 陈展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皇上每次做事都是出乎意料,但是他所谋划的事情从来都没输过,“皇上的意思是用阿鬼来引出那些刺客吗?只是这次他们人手众多,一起去的女眷怕是会受伤了……” 穆沉渊既然算计的那么明显,自然也就知道陈展的意思,那些人的目标是他,所以不会为难女眷的,只不过既然他提醒了,那么扶疏身边还是要多放一些人才行。 “听说你昨天晚上直接把你的女眷挟持回家了?今天早上可有人告到了朝堂上了,弹劾你的奏折可都落在上书房里了。” 陈展的脸色红了红,他昨天只是想去劝说瑞云的,他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演变成那样了,不过既然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他自当承担责任。 “微臣还请皇上把瑞云郡主赐给微臣,微臣定当竭力爱护。” 穆沉渊摆摆手,他竭力爱护不爱护的,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希望自己这个好兄弟能过的好一点罢了,所谓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只是按照开心来论的。 “圣旨等会会下,等你护送完这次的行宫之程,就回来成亲吧,想必这几天瑞云郡主还是能等得了的吧?” 陈展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意思,他既然决定要娶瑞云郡主,婚礼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他就是怕瑞云住在他府里也会被人说闲话,说到底是他考虑太少了。 “皇上不会嘲笑微臣了,微臣也等着要喝皇上的喜酒呢,微臣这只不过是要等几天,可是皇上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穆沉渊抬起头瞄了他一眼,现在的陈展也会看自己笑话了,看来是自己对他的要求太少了,才会让他有时间在这里瞎胡闹。 “朕的扶疏是跑不了的,大将军就不用担心了……” 第165章 宝珠的异常 穆沉渊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有声音传来,顾北一和陈展立即防备,但是当看到来人的时候,都笑了出来,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呢,“看来大将军确实不用担心了,扶疏已经来了。[.超多好看小说]” 扶疏不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看着自己笑的那么夸张,让她站在原地都不好意思了,好像她没来的时候,大家一直在说她的事情一样。 “陈将军,逍遥王都在呢,我帮皇上准备了一些膳食,你们需不需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顾北一急忙摆手,皇上在扶疏的事情上,可是格外的小心眼,他们才不要留下来当碍事的人呢,否则皇上不知道又要给他们找什么难为的差事了,“皇上,你和扶疏大美人安心的用膳吧,我等告辞了。” 穆沉渊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朝着扶疏笑了笑,却对他们挥了挥手,“滚吧!” 顾北一捧着自己受伤的心,整个人都跌倒在了陈展的心上,皇上也太没良心了,好歹他们也都是为了他筹谋画策的好不好? “阿展,我的心伤了,哎呀,我要死了……”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陈展一下就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顾北一手臂给挡下去了,他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胡闹。 扶疏看着他们两个笑眯眯的离开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穆沉渊,发现他也笑的很神秘的时候,自己觉得怪怪的。 “皇上,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穆沉渊拉着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画圈,一时间温馨旖旎的气氛散发开来,好不容易等到她来了,他怎么舍得让她走呢? “难道扶疏不打算陪朕用餐吗?就这样走了,当心朕给你治罪,到时候被砍头了可就不要怪朕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扶疏无语了,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穆沉渊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不正经了,这让她都接不下去话了。 “皇上,你再这样我可就真走了?” 穆沉渊用力一拽,就把她整个人拽到自己身上,用力的抱着她,张开口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扶疏下意识的想要逃,却又被他困的死死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再不听话,我就咬死你。” 扶疏不敢动弹了,穆沉渊贴着自己的气息太过灼热,让她浑身酥软,穆沉渊刚才的下口一点都没留情,估计她现在脖子上都红出血了,果然皇上的威信是不容许挑战的,“沉渊,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光是抱着我,又填不饱肚子的……” 穆沉渊在她耳边呵呵的笑着,灼热的气息从她耳边传来,她身体渐渐支撑不下去了,而穆沉渊则顺势抱着她就躺在了旁边的软榻上,整个人压了下来…… “光抱着扶疏自然填不饱肚子,但是吃了我的小扶疏,就绝对可以填饱肚子了……” 扶疏浑身酸软,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是不好的,所以只能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前,却始终都没阻止他进一步行动。 “嗯……沉渊,你答应过我,暂时不会碰我的……” 穆沉渊抬头来到她的唇瓣,重重的就吻了下去,直到她再也没办法拒绝她为止,他用力的压着她,几乎要将全部身体重量都交给她一样,扶疏觉得他非常重,却又推不开,每次对上穆沉渊,她总是处于弱势。 穆沉渊每次看到她这种想要反抗却又不能的样子,都觉得好玩极了,他喜欢慢慢逗弄着她,看到她冷静之外的多种表情,会让他格外的开心。 “扶疏……我只是答应暂时不占有有,却没答应暂时不碰你奥,你可不要混淆概念,否则的话可是要受惩罚的……” 扶疏听到他笑晏徐徐的说着这些话,一时之间羞的不能自己,将头狠狠的埋在他怀中,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穆沉渊翻身到她旁边,紧紧的拥她入怀,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的话,他确实不会勉强她的,他心疼她啊。 “扶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我啊?” 扶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柳家覆灭之后,她就全身全意的想要保护所有人,最终才发现,她谁都保护不了,既然这样,那么她只能保护自己了,可谁知道把自己保护太好了,这样虽然不会受伤了,但是也永远都让被人没有可趁之机了,比如说现在的穆沉渊。 “沉渊,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穆沉渊自然会答应她的,扶疏或许还不知道,只要她想要的东西,穆沉渊只要有,都会无条件给她的,他宠她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好,时间一大把,只是扶疏,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想清楚,我的耐性有限。” 扶疏安心的窝在他怀中,她才不相信他的耐性有限这种话呢,经过这段时间的想法,她非常明白,穆沉渊的耐性很好,非常好,否则也不会一直在刘田势力下坚持那么久了。 “沉渊,我发现宝珠最近有点变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到她跟之前不一样了,虽然我想要尽快治好她,但是我不想让她变得跟梦如一样。” 穆沉渊伸出大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扶疏现在有一点好,什么事情都愿意跟他说了,萧宝珠的变化他也看的出来,以前看到自己都会扑上来的人,现在动作稍微有点假,而且她眼中的惧意很明显,“你这是在告诉我不要向她下手是不是?” 扶疏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穆沉渊现在说话越来越直白了,再说了,在整个大鄢国,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是,还请皇上高抬贵手,免去宝珠的担惊受怕可好?” 穆沉渊低声的笑着了,凑到她耳边暧昧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看某人那什么条件来交换了,毕竟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跟我谈判的……” 扶疏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出来,她现在发现了,穆沉渊就是闷着坏,总喜欢来欺负她,其实就算她不特地说,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沉渊,我先休息一会,你先用膳好不好?” 穆沉渊这才放开了她,其实看着她的黑眼圈,他也是心疼的,扶疏总是喜欢为了身边的人而操碎了心,他却也不能说她什么。 穆沉渊看着扶疏带过来的菜色,虽然比不上御膳房的大鱼大肉,却也都是精致可口的小菜,而且都是他喜欢吃的,就算他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她还是知道了,可见确实是个心细的姑娘,等他用餐结束疏,扶疏已经安稳的睡着了。 穆沉渊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本来以为在慈宁宫她能过的很安稳,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这样,只要一天在宫里,他们总免不了各种争斗,他要做的事情看来是要提前了。 李明远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现在正常情况下,他是在外面伺候阿鬼,但是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密室里的这个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皇上,阿鬼已经吩咐下去,所有人员整装待发,明日清晨启程。” 穆沉渊点点头,给了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小声点,李明远这才看到床上的人儿,急忙点点头,跟皇上到了外间来说话了。 “阿鬼今日是不是留宿在田妃的寝宫了?” 李明远用他的镇定隐藏住了眼睛里的吃惊,皇上还真是神机妙算呢,他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知道了。 “是,皇上最近几乎都留在田妃的寝宫过夜。” 穆沉渊点点头,阿鬼毕竟还太嫩了,田妃确实爱慕皇上,爱慕的很明显,只是可惜了,她终究只是颗棋子而已,但是也不妨碍阿鬼喜欢她,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好。 “明日人手调用一半去保护太后和扶疏,不管外面出现任何状况,我不希望他们两个出事,明白吗?” 李明远点头,这次皇上出行除了陈展带队保护之外,还有宫中的侍卫随行,大家保护的重点已经都安排好了,既然皇上特地指出,他会做些调整的。 “明白,我现在就去安排。” 穆沉渊本来不想让扶疏过去的,毕竟这一路上凶险未曾确定,但是转而一想,如果扶疏不去的话,反而引来别人的怀疑,宫中未知的危险还有很多,留下她一个人,终究是个问题。 当穆沉渊安排好所有的时候,再次回到房中,扶疏已经离开了,他摇头失笑,还以为今天晚上能和她好好的秉烛夜谈呢,没想到她逃的倒是很快。 扶疏在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心跳依然很迅速,穆沉渊要是真的只想简单的谈事情,她自然是奉陪的,但是每次都动手动脚的,这就不好了吧?她到现在都不习惯他突然间的亲密动作。 第166章 七星山谷的噩耗 宝珠一直在外面等着扶疏,看到她回来了才要跟着进来,没想到她还关着门,她就在外面用力的敲门,她知道扶疏姐姐在一面,她有很多话想跟扶疏姐姐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扶疏,开门……” 扶疏虽然看到了宝珠变了,但是不知道她是变的好了,还是变得更坏了,整个人也就跟着戒备起来了,显然宝珠也是感觉到了这样,才选择坦白的。 “扶疏,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姐妹促膝长谈了整整一夜,也算是解开了彼此心中的疑惑,没有了负担的萧宝珠看起来更加的活泼伶俐了,让扶疏感觉到这个生命的存在真好。 夏日的清晨,天亮的总是格外的早,太后派人来请扶疏和宝珠的时候,两姐妹刚刚睡下,不过因为今天要赶路,也必须要起床了,两人都睡眼朦胧的样子,彼此也都笑了出来。 “宝珠,姐姐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的生活,知道吗?” 萧宝珠点头,昨天扶疏告诉她,她会带着她一起离开的,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她还必须装成傻傻的模样,她也答应了,这个宫里太危险,如果能在宫外肆无忌惮的生活,那该多好,宝珠一想到宫外的花花生活,整个人都精神的不得了。 “扶疏,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欢皇上,我不会跟你抢的。” “你啊!”扶疏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前她和穆沉渊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避开她,所以宝珠能看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韩太后已经梳妆整齐上了马车,扶疏和宝珠单独坐在后面的马车,本来韩太后是觉得她们可以陪她说说话的,但是看到两人哈欠连天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被传染了。 “扶疏,宝珠不懂事胡闹,你也跟着吗?” 扶疏笑着牵着宝珠的手,她不懂事胡闹都没关系,她身为姐姐,会好好看着她,照顾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姨母,我和宝珠在后面先休息,本来出去度假就是要休息的对不对?” 韩太后也很少看到扶疏这样开心的模样,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一行人开心的坐在马车上,缓缓的行使出了宫门,这一幕正好也被跟在他们后面的柳梦如看到了,尤其是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扶疏牵着萧宝珠的手上,记忆瞬间就回到了她们小时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那时候柳家在扶疏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走路的,姐妹两个有说有话,她们要是胡闹够了,爹会在前厅教训她们,母亲会在旁边温柔的帮她们解围,那么美好的画面和场景,再也回不去了,柳梦如抬起头让自己快要留下的眼泪倒流回去,从柳家被毁掉开始,她们也都变了,她和扶疏估计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柳梦如在宫女的搀扶上下了马车,皇上肯定又会和田妃那个贱人乘坐一辆马车,她倒要看看等到了七星山谷时,田妃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笑的那么开心了。 柳梦如的眼神瞬间变得很肃杀,不是她要毁了皇上和大鄢国,是皇上和大鄢国先对不起她的,不管爹的计划成不成功,对她来说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她肯定会全力支持才是。 阿鬼扶着田妃上了马车,因为她孕吐的厉害,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的陪着,那神情让大家想到了之前的宁妃,据说那也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只可惜最后却红颜薄命了,不过风水轮流转,这宫里的人谁都不要得罪是最好的。 陈展带着他的兵马走在了最前面开路,皇上这次是浩浩荡荡的外出,所以闲杂人等都跪在了皇城的两边朝拜,让田妃结结实实的高兴了好一阵子。 “皇上,你看,那边的小玩意好好玩呢,臣妾自从进宫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这次真的要谢谢皇上带臣妾出来散心呢。” 阿鬼抚摸着她的头发,模样很温柔,其实田妃长的很美,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又满心满意的看着你时,你就会觉得你时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至少现在的阿鬼是这样觉得的。 “嗯,以后你想说出来,朕都会带你出来的好不好?” 田妃点头,高兴的依偎在皇上怀中,皇上现在对她太好了,好的就像是她在做梦一样,不过就算是梦,她也不打算醒过来了。 随着皇宫大门的关闭,一群人也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了,宫中最大高的楼台上,穆沉渊静静的看着,双眸幽深,只要那些人出现,接下来的游戏规则可就由不得他们定了。 穆沉渊身后站着的是新的暗影,他负责寸步不离的保护皇上,就像之前的穆沉舒一样,只不过以前从来都没有影子离开这个说法,皇上也只是说他死了,就会有新人上位了。 “暗影,让你布置的人手都布置好了吗?” “七星山谷他们埋伏的人都在掌控之中,剩下承德庄也已经收拾妥当了,人手我都安排下去,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 暗影不知道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只需要按照命令办事,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穆沉渊点头,虽然现在还用不到承德庄,但是备用也是可以的,这次如果能把柳余年和季悯的人一网打尽那是最好的,就算不能一网打尽的话,那就慢慢引来他们现身也未尝不可! 穆沉渊转动着手中的珠子,这次事情之后,想必应该可以震慑一段时间了吧,那些有不轨企图的人,怕是再也没胆子敢撼动大鄢的江山了,到时候他就可安心的和扶疏到了山清水秀的地方,肆意人生了。 回到密室之后,穆沉渊将自己易了容,只是一片薄薄的人皮面具,配上雪白的头发,瞬间就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吃了变声丸之后,整个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异常,正常人都知道,这是太监才有的声音,面白唇红,阴险异常,怕是他用这副面貌,没有人会认出他来的吧,想必就连他心爱的扶疏也认不出来了,不过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效果。 “吩咐暗影,出发!” “是!” 穆沉渊的马车是在大队人马出发之后半个时辰才走的,悄无声息从皇宫后门走,没人能够察觉,也没人能够知晓,他静静的坐在马车里,盘算着等会打起来双方的人马消耗,以及是否需要他出面的事情,他可是单纯的过来看戏的,当然也要演戏的人不让他失望才行。 七星山谷位于帝都的城南,整片山谷都长满了七星草,在春夏交替的时候格外的漂亮,再加上山谷总共有七个转弯,跟天上的北斗七星一致,所以才被称呼为七星山谷的。 相比于以往的宁静,现在的七星山谷看起来格外的燥热,傍晚时分,在皇上的行宫分队驻扎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因为山谷太窄,所以黑甲卫和陈展带来的大批士兵都在外面守着,里面只留下几个伸手比较好的侍卫。 宫女们和太监们都忙着为各宫的主子们准备吃食,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听到了有人叫有刺客的声音,大家纷纷吓的四处逃窜开来。 大批的黑衣人攻击过来,陈展和黑甲卫得到消息的时候,山谷进来的路已经被大石头封住了,军队赶不过来了,陈展自己带着身手好的几个亲卫用轻功翻阅山谷,从后面想要突袭。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皇上这边侍卫被黑衣人伤的很惨,阿鬼本来是会些武功的,但是他又要护着田妃,自然是没办法用尽全力,行动很受限制。 太后这面因为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护着,加上不是黑衣人的首要目标,几乎也就没什么危险了,不过扶疏还是紧张把太后和宝珠都护在一起了。 这次扶疏不知道是穆沉渊亲自过来了,还是阿鬼过来的,她太过担心了,想要找机会朝着皇上的方向过去,宝珠自然知道那面刀光血影的危险,及时拉住了她。 “扶疏,不要去……” 扶疏掰开了她的手,远处的身影她看的不真切,但是她想要过去帮忙,如果真的是穆沉渊的话,面前站起来都困难,更何况还是这种打斗呢? “我没事,你留下来陪着太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扶疏性格脾气比较倔强,既然是她决定的事情,自然是要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她心里清楚,这次的刺杀怕是跟柳余年脱不了关系,是不是她早点告诉穆沉渊柳余年逃出来而且还在帝都的消息,今天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呢? 如果穆沉渊真的出事的话,她怕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毕竟他一直护着她,而她却没有对他坦诚相待,扶疏越想心里越慌,她找个机会在慢慢朝着皇上身边靠过去。 柳梦如是在场唯一一个理智的人,她被侍女护送在一棵大树下,就这样冷冷的站着,看着前面那些杀手无情的将宫女,侍卫杀掉。 第167章 白衣白发白眉之人 柳梦如眼睛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她唯一觉得恨的就是皇上,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满心满意的护着田妃,根本就没看过自己一眼,他难道就不怕自己会出意外吗? “你们两个过去,找机会接近田妃,我不管你们用任何手段,田妃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已经不能留,至于大人,能留能留,不能留也杀了!” “是,娘娘。(.)” 两个宫女领命退下之后,柳梦如身边就只有一个人护着了,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田妃出了任何意外,都扯不到她头上不是吗?她本来还以为那些杀手可以得逞,现在看来,皇上护的太紧了,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本来今天就是场屠杀,这些人赢了最好,输了也无所谓,柳梦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的噬杀,眼神冰冷,再也不是之前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远处,扶疏躲在马车旁,她在找最合适的机会去接近皇上,却看到了柳梦如脸上的阴狠,她下意识的摇摇头,梦如的脸上不该出现这种表情的。 但是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柳梦如出现在她身后了,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靠着马车才稍微站稳了。 “梦如,你没事吧,我还想过去看看你呢?” 柳梦如扯开了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什么时候扶疏脸上也会有这么虚假的表情了?果然皇宫真的是个可以改变人的地方,“姐姐还知道关心我吗?我还以为姐姐心里只有萧宝珠这一个妹妹了呢?” 扶疏刚才的关心是假的,她太紧张了,下意识的想要拉拢柳梦如,试探一下这次是刺杀是不是爹爹所为,可是她忘了,就像她了解柳梦如一样,柳梦如也同样了解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 “梦如,这些人是爹派来的是不是?” 柳梦如啧啧的摇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现在的扶疏有些狼狈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淡定从容,她看着格外的高兴,你说这人都什么心态呢,觉得别人比不上自己的时候,格外的得意,觉得别人比的上自己,又格外的嫉妒。 “那是我爹不是你爹,不过也说过了,这其中可有一部分是萧家的呢,你都不知道吧,萧会和爹早已经达成了合作共识了,你看那面,你那个宝贝妹妹可是知道的,为什么身为两姓之女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扶疏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萧会不是因为刘方谋逆的罪名被关入天牢了吗?不是她求穆沉渊才放过他一命的吗?如果今天皇上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扶疏的视线定格在了皇上的身边,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过去,现在的阿鬼扶着田妃节节后退,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了,这些杀手招式狠戾,一直想要他的命。 远远的他看到扶疏过来的时候,脑袋顿时大了很多,现在这么乱,她根本就帮不上忙,反而容易出事的。 “扶疏,不要过来,快点跑……” 这是阿鬼第一次认真的叫出了扶疏的名字,如果她要在这里出了任何事情,他都没办法跟穆沉渊交代的好不好? 扶疏在靠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是阿鬼,她此刻想要后退都退不了了,一个杀手听到了皇上叫了她的名字,想也没想的就拿着剑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计,一个白发白衣白眉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出现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飞镖就把那个人的剑给隔开了,并且直接击中了那个人的眉心,顿时那个杀手死了。 “谁敢在我七星山谷闹事?” 扶疏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她觉得熟悉,但是却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冷冷的样子像是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一样。 那些杀手看到来的人是个厉害角色,却也依然无所畏惧的前行,却不知道那些人都被这个白衣白发白眉带来的人给灭的干净,他的手下下手非常狠戾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这些人全部解决了。 阿鬼安抚了一下田妃,便让芍药照顾他了,他凛然而立,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冷冷的说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道阁下想要什么赏赐?” 穆沉渊这个时候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化名北辰,作为七星山谷深入隐藏的绝世高人,态度冷然是很正常的。 “皇上见笑了,草民山野中人,不需要任何赏赐。” 北辰带着一行人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短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不过他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扶疏一眼,随即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就离开了,阿鬼让陈展派人去跟踪了,结果也没跟踪到行踪。 扶疏不知道怎么了,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慌,这个北辰太过深奥,她根本就没读懂他眼睛里的意思。 陈展看到扶疏的情绪不对,他想安慰两句,但是话倒嘴边又咽下去了,这次一个柳余年,一个萧会,一个养父,一个生父,确实不好抉择,不过,她要是狠心不下来的话,就只能自己痛苦。 “扶疏,最近路上不太平,没事你就不要乱跑了。” 扶疏愣愣的看着陈展,她很想问他穆沉渊到底怎么样了,他没跟来是因为他有别的谋划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骗了他太过生气,想要舍弃自己了呢? “我没事,你让人收拾整理吧,我去旁边打点水洗脸。” 山谷间的溪流格外的清澈,扶疏捧起水就这样拍在了脸上,洗了好多次,她希望借着凉水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在睡眠上看到一个格外妖孽的身影,整个人顿时僵硬住了。 季悯就这样看着她,嘴角浮现的笑意只有他自己能懂,没想到他只是最后负责善后,还能捡到一条大鱼,真真是不错了。 “扶疏啊扶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扶疏用眼睛的余光左右瞄了瞄,却始终都没找到合适的逃跑的途径,除了面前这个小溪之外,她根本就无处可逃,既然这样,那她还不如赌一把好了,慢慢起身,学着季悯,双手环胸的看着他。 “季王爷,我还以为你已经逃回燕国了呢,怎么着,这次刺杀皇上的计划又失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损兵折将的滋味不好受吧?” 季悯拍了拍手,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但是守就钳制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正面对着自己说话,这个扶疏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只是可惜了,这次再厉害也没用了,落到自己手里,她就甭想有任何活路。 “萧家的大小姐还真是能说会道呢,只是可惜了,我不是个善良的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拗断你的脖子,让你这辈子再也不能说话了?” 扶疏哪怕此刻被他钳制住了也一点都不惧怕,季悯这个男人就是大变态,你越是怕他,他会越高兴,她才不会让他得逞呢! “如果不能说话了,你还从哪里得到萧家的宝藏啊,这才是季王爷千方百计要得到我的真实原因吧,明明别有目的还把自己说的多深情,真是够龌蹉的。” 季悯哈哈大笑起来,扶疏就是这样,身上带着太多刺了,不过没关系,等哪天他把这些刺儿都拔光,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淡定自若了。 “扶疏你太天真了,或许我真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龌蹉了,省得你浪费那么好的词在我身上不是?” 季悯大手揽上她的腰身,就将她抱着贴近了自己,抚摸着手下柔软的腰肢,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这里风景如此雅致,正好适合我们洞房,你说是也不是?” 扶疏被气坏了,想也没想抬起手就打了过去,但是现在的季悯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就把她的手给折断了,对面扶疏他的耐性已经用完了。 “早就说了,女人要乖一点,否则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听话。” 季悯继续自己的动手,扶疏察觉到他的动作时,瞪大了眼睛,她张开嘴想要喊的却被季悯给封住了穴道,他就这样当着她的面解开了她的腰带,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的外衣给脱下扔在了地上,他的动作很优雅,却让扶疏气的浑身颤抖,这个家伙太无耻了! 季悯看到她愤恨的样子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然这个扶疏还是太嫩了,虽然以前这种光天化日之下,他和美女共度良宵的事情并不少,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扶疏,他浑身都快爆炸了。 “扶疏是不是想要骂我呢?不过没用的,我奉劝你省省力气吧,等你成了我的人之后,你就会死心塌地爱上我的……” 扶疏看到他的手继续动手的时候,整个人昂着头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如果注定今天要被季悯****,那她还不如咬舌自尽要了。 季悯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大手朝着她的下巴一伸,顿时就把她的下巴给卸了,这样她就算是想自杀也没办法,只是他没想到在他这个动作身后同样有人一把飞镖扔过来,季悯侧身依然没躲过去,飞镖径直划伤了他的胳膊。 “谁,出来!” 第168章 羞辱 扶疏又看到那个白衣白发白眉的时候,或许因为周身都是白的,将他的五官完美的掩盖下去了,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白,显然季悯也看到这个人了,眼睛里杀气肆意! “阁下三番五次坏了我的好事,难道是想要和我们燕国作对吗?” 北辰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他身后跟着的人只负责帮他推轮椅,表情肃杀,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必大家都能看出他是个练家子,武功非常高。(.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阁下在我大鄢国境内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还有,是你们先闯入我七星山谷的,以为我好欺负吗?” 季悯承认,这次是自己调查不周,他以前只知道七星山谷,却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山庄,还冒出一个七星山谷的主人,大鄢国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我并无意和七星山谷作对,只是想要在这些办些事情而已,还希望谷主能行个方便?” 北辰就这样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了他身后的扶疏,如果是打算大白天办这种事情,那就恕难从命了。 “我的眼睛里容不得脏东西,滚!” 北辰手中的十把飞镖一起朝着季悯身上飞去,季悯很难在顾及扶疏的安全,全力抵抗,最终受了伤,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纵身飞走了。 季悯走了之后,只剩下扶疏和面前的北辰了,她被脱的只剩下白色的中衣,整个人很尴尬,又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她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北辰显然看到她的囧境了,在宽大的袖子之下拳头握的非常紧,他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装作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随即他用内力吊起地上的石头飞过去,解开了扶疏的穴道,扶疏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北辰背过眼睛去,让旁边的黑衣人推着他走着,扶疏想到了什么,急忙披着自己的衣服追过去拦在了北辰的面前,北辰皱了皱眉头,语气带着嘲讽,“这位姑娘是想要勾引我吗?抱歉,我一个太监怕是不能满足你!” 扶疏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从来都没有让人这么羞辱过,从来都没有,本来还是希望面前这个人能帮自己把下巴给接上,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少了,移开了自己的脚步,扶疏披着衣服跌跌撞撞的跑走了,她被季悯羞辱也就罢了,没必要还要承受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眼光。(.无弹窗广告) 在她离开之后,北辰才停下轮椅的脚步,只是瞬间,轮椅上的花纹就被他用掌纹给震裂了,可见他有多生气。 “她受伤了吗?” 暗影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那位姑娘受不受伤,主子心里应该很清楚,但是既然主子要问,他也就如实回答好了。 “右手的手腕被折断了了,下巴也被卸了,没有其他的伤痕。” 北辰点头,他的视线望向了刚才季悯消失的方向,能在自己高强度的追杀下活到现在,可见他的能力确实很强,只是可惜了,他最终都会让他死在自己手里的,单凭他今天对扶疏的羞辱,他就算是死上一百遍都不够! “吩咐下去,如果三天之内暗影杀不掉季悯的话,让他们都不必回来见我了!” 北辰自己推着轮椅朝前走去,这个七星山谷是他之前去行宫时发现的一个地方,因为环境清幽,所以命人在这里建了个别院,没想到这次还派上用场了。 此刻山谷内,所有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因为这次刺杀,死伤了不少人,陈展带来的大部队兵马费了好大力气才冲进来的。 皇上让陈展善后,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避暑山庄,扶疏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她不敢惊动别人,私下里找到了陈展,陈展虽然很吃惊,但还是帮她先把下巴给合上了。 “扶疏,到底怎么回事?” 扶疏的下巴刚合上,还有些酸痛,她拿着手帕擦了擦,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陈展是这次护卫皇上的主力军,皇上遇到刺杀,他责任重大,或许她早点提醒他的。 “皇上这次是不是会怪罪你护驾不力?” 陈展微微的点头,穆沉渊确实不会怪罪,他做任何事情都能有自己的见解,但是现在的阿鬼不一样,他为了平衡朝堂上的势力,降罪自己是必须的。 “没关系,左右不过是挨罚而已,皇上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要杀了我的。” 扶疏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拉着陈展低下头来,现在她们要说的事情是秘密,不能让被人听到,否则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刚才我看到季悯了,这次刺杀跟他脱不了关系。” 陈展的眸色中带着惊讶,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单凭季悯一个人在大鄢国的帝都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背后肯定有帮他的人,只是扶疏既然不说,他也就不会问,穆沉渊已经知道了柳余年的事情,他也会查到的。 “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全城通缉,就不相信他才能躲得过。” 正好这个时候太后那面派人过来找了,扶疏便跟他们一起回去了,当宝珠要过来搀扶她的时候被她给甩开了,终究她还是在意柳梦如的话的,如果宝珠真的知道萧会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呢?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秘密,没有谁是真的能对彼此敞开心扉的,包括她也一样,以前的她会觉得这是宫中的生存法则,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样生活很累。 韩太后看到扶疏一点憔悴的样子,以为她是累了,就吩咐宝珠陪着,他们一行人先回避暑山庄去了,随即皇上和田妃,如妃他们也跟着回去了。 皇上到了避暑山庄之后大怒,派人彻查这次的刺客事件,一定要陈展给出交代才行,其余的人也都战战兢兢的,有的是庆幸这次活着回来了,而有的则是看陈展笑话的,毕竟他之前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呢。 陈展一直跪着没有说话,这次的事情在他们意料之中,伤亡虽然很大,但是却引出两条大鱼来,并不为过。 “皇上,这次七星山谷的谷主北辰救驾有功,还希望皇上可以重赏。” 阿鬼直觉那个北辰有问题,但是却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看来他还是得见到本人才行,否则的话,至少可以验证他心里的疑问。 “朕知道了,李明远,你亲自过去请北辰谷主过来。” 陈展提到北辰的名字时,几个老的大臣有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呢,原来是之前先帝在位时的一个太监,后来因为救了先帝一命,才被先帝恩准这才出宫的,只是这毕竟是皇宫秘闻,大家也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李明远到了七星山谷的别院时,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对手在他们四周安插了多少人,但是他明白一切都得按照穆沉渊之前设计的去做。 “皇上有请北辰先生到山庄领赏。” 北辰是个性格脾气都很古怪的,他如果不想搭理一个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他都不放在眼里,就像是之前的皇帝一样。 暗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很明显,北辰在下逐客令,“我们谷主不喜欢见生人,你还是请回吧。” 皇上接连派了两批人马都没能请动北辰,最后一次是他亲自过去的,他到了别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北辰派人迎了他进来,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依旧是标准的白衣白发白眉的装扮,或许就是因为这身装扮太突出了,而让人忽略掉了他其他的特点。 “皇上,请坐吧。” 阿鬼听到他声音有些嘶哑,其实从他刚进来开始,心就一直砰砰跳,他一直知道自己和穆沉渊是有心灵感应的,只是没想不到会用在这个时候。 “你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穆沉渊倒是没有瞒他,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需要阿鬼的配合,为了能一网打尽柳余年那些人,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柳余年暗中潜回了帝都,联合了萧会,季悯策划了这次的刺杀,我本来以为给你的人手是足够了,现在却发现,他们的势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情形对我们很不利!” 这一点阿鬼也早就发现了,到目前为止,他对敌人的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虽然说让陈展去查,但是此刻没有一个活口,线索也断了,根本就不可能查到的。 “大哥,我怕我应付不来……” 穆沉渊镇定自若的端起面前的而一杯茶到他面前,让阿鬼伸出手来接,虽然茶杯很烫,但是他的手放在那里一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阿鬼,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么多年,面对那么多的刺杀,我都安然的熬过来了,你当然也可以!” 阿鬼之前都只看到了一个当皇帝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权利,地位,金钱,美女,却忽略了得到这些东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也是相当重的,所有如果要享受你这个位置该有的一切,那么你就该学会承受你这个位置该有的责任。 “我知道了,大哥希望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