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维护中》
7、12
铁门在沈默面前拉开,他大步踏进去,眼前所见的是很大的花园,精心修剪过的花草树木,人工挖掘的小湖波光粼粼,沿着脚下的路在几十个下人整齐响亮的敬畏声音里走至一栋亦中亦西的房子前。
仰头打量这栋房子,暗红砖,西式的廊柱,整个建筑风格大气磅礴。
有人过来接走沈默手里的箱子,他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礼帽,冷静的目光极快的游览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四处可见巡逻的护卫,几辆小汽车停在门口,这座宅子旁边还有一处花房,站在外面看着那些艳丽的花朵,似乎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时门里走出来几人,为首的是个妇人,一身藏青色旗袍,镶着金色花边,袖长及肘,雍容华贵,陆志兴的原配妇人,也就是陆秋风的生母,陆式。
而身后那位则是一身粉色旗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风姿妖娆,陆志兴的第二个女人,陆家的二姨太,百乐门当年的花魁白牡丹。
“秋风,你可算回来了。”陆式拉着沈默的手,话语虽是指责,却有着明显的宠溺,“在码头没有接到你,当时你父亲接到消息就立刻开车出去找你了。”
“母亲,有个同学跟我一起回来,我想先把她送回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沈默垂下眼帘,淡淡的语气。
“回来就好。”陆式看了眼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儿子,日夜的思念得以解脱,在这个家,她终于有依靠了,视线不易察觉的从白牡丹身上扫过,对后面的管家说,“阿福,快去通知老爷。”
“是,夫人。”管家应了声就迈步离开,不敢耽误片刻。
一阵风拂过,有清香扑面,沈默嘴角一闪而过钩子,他微挑眉,“二姨娘。”
这一声称呼让两个女人都为之一愣。
陆式在一番疑心之后是欣慰,儿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这是最大的成长。
而白牡丹则是深意的看了几眼沈默,不知想起了什么,美艳的脸上笑容清晰起来。
“姐姐,小风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白牡丹从袖口取出手帕遮在嘴边娇笑了声,朱唇轻启,
“估计明儿那些家族听到风声就开始陆续来拜访了。”
陆式面上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暗暗却寻思起来。
整个蓝平,除了徐峰公司,找不出更门当户对的了,这么一想,陆式心里便有了底,徐家那个女儿年纪跟秋风相近,趁着三月那场舞会让他们两个年轻人面对面聊聊。
走进大堂,沈默看着装饰的雕栏玉砌,当真是一派富丽堂皇。
几个统一着装,梳着长辫的婢女端上来点心和茶水,陆式握着沈默的手问着在外面枫林城生活的情况。
白牡丹在一旁悠闲的嗑瓜子,却是留了几分注意力听着。
没过一会,门外就响起了车子引擎声,走进来的陆志兴穿一身长袍马褂,脚步略匆忙,走到沈默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父子二人坐在沙发上,在氤氲的茶香里说着男人间的事,没有什么煽情,直来直往。
陆式和白牡丹起身离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志兴看着儿子的眼神渐渐变了,去年还去枫林城看望过,只一年的时间,眼前的青年身上没有丝毫浮躁,有的是宁静内敛。
“秋风,你对两个月后的茗江码头有什么提议吗?”
沈默微微抿了一下唇角,眯了眯眼睛,一闪而过戒备,他皱起眉头,做出为难的样子,
“父亲,这件事不好随意下决定,你把那几家竞争者的详细资料给我看一下,另外还有码头今年的运营情况。”
“好。”只是随口一提,没指望陆秋风能说出点东西,毕竟是刚毕业的学生,还没进入社会,也不可能懂多少东西。
然而,看着陆秋风认真的表情,多年没有真心笑过的陆志兴露出笑意,拍拍沈默的肩膀,略感欣慰。
吃了晚饭以后,沈默站在自己的房间,脚下的昂贵毛毯很软,客厅,茶室,卧室三套,装饰的是欧式风格,他打开窗户往下看,正好对着那个小湖,能将所有的美景尽收眼底。
接下来的几天,沈默没有出门,而是窝在房里看书,把目前的局势看了一遍,他开始对那个在蓝平有着罗刹王之称的男人起了兴趣。
三月初六,万雅楼东家容四举办了一场舞会,但凡是接到请柬的,无论多忙都必须腾出时间前去参加,就连那些驻足在此的外地商人都会给足面子。
沈默换了一身新裁剪的西装,礼帽压的很低,几乎看不清双眼,只留下线条清秀的轮廓和形状漂亮的嘴唇。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辆小汽车,门前侍应忙着接待,有穿着各式各样西装的来宾挽着女伴进去。
沈默把手中的请柬递过去,侍应看了一下便弯身做出手势,“陆氏陆秋风少爷到。”
随着这一声喊,各种好奇的目光投在走进来的白色西装配领带的翩翩公子身上,只可惜礼帽打下的阴影挡住了他们想看的部分。
整个大厅流光溢彩,昂贵香艳的葡萄酒和头顶的水晶灯相交的色彩倒影在高脚杯里。
名媛佳丽,富家公子,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年轻一辈都在这了。
沈默端起一杯红酒找了处远离中央热闹位置的角落倚着,一双红色皮鞋闯进视线,没有尼龙袜,露出白嫩的脚背,沈默抬了抬眼。
女人有着过分妩媚的容颜,涂满红色丹蔻的手指端着一杯酒,杯沿上面有艳丽的口红印记,另一只手上懒懒的夹着一支烟卷,在魅色红唇边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吐着烟圈,身段婀娜,貂毛披肩略散,艳红的束领口旗袍下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陆公子,赏脸喝一杯?”带着一簇笑意的目光注视眼前的青年,视线停在青年眼角那颗朱砂痣上,女人手中的烟卷弥漫的烟雾缭绕,神情一时模糊。
沈默淡淡瞥了眼,晃了晃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略涩的味道瞬间在喉间充溢。
“林建白林将军到。”
随着一声高喊,大厅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众人向两边退开。
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塔塔声响,男人一身严谨的西装,冷硬的五官愈发寒气逼人,健硕笔直的身材令人侧目,却又畏惧他那双深邃如同寒玉的眼睛。
沈默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的注视这卷的主线任务,似乎有些棘手啊.....
8、13
“林将军舍脸参加,容某实在倍感荣幸。”楼上传来爽朗的笑声,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慢悠悠下楼,一身昂贵的黑色西服,嘴角上扬,温暖雅然的笑容,俊美的脸型让在场的名媛佳丽怦然心动。
容四,蓝平黑白齐聚,最奢华的娱乐场所万雅楼东家。
在他左右两边分别是万雅楼的白玫瑰和红玫瑰,一圣洁的白,一妖艳的红,把无数男人的魂勾了去。
林建白几不可察的微眯双眼,他身后的几个穿着黑风衣的男子分别向不同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在灯光下,林建白立体的五官让人心生畏惧,eee的皮鞋声一声声敲在所有人心口,他们把心提到嗓子眼,看着蓝平两位不同气势的风云人物伫立舞池中央,仿佛能将头顶上方的水晶灯亮光都给比了下去。
容四跟林建白握手打招呼,一个眉眼含笑,另一个如同出鞘的利剑。
这时轻快的舒缓交响乐响起,大厅灯光黯淡下来,容四挥手,红玫瑰以一身火红的晚礼服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腰肢轻扭。
气氛也随着这支舞蹈重新变的活跃,有一个个富家公子领着自己的舞伴加入。
女人红艳的嘴唇勾出一个魅惑的弧度,在沈默面前鞠躬,伸出左手来,风姿绰约。
“陆公子,你我都却一个舞伴,不如凑个伴如何?”
这个邀请的动作通常都是由男人来做,这一幕让附近的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有羡慕沈默的桃花运,也有鄙夷那个女人不懂矜持的。
沈默抿了抿酒杯里的葡萄酒,他把酒杯放到旁边仆人的托盘里,右手搭在女人左手上,然后反握住,左手将她曼妙的身子揽入怀中。
两人随着音乐节奏踏入舞池,华尔兹的舞步并不复杂,沈默的母亲就是优秀舞蹈老师,耳濡目染,那些舞种他多少都有点了解。
“陆公子,你跳的真不错。”女人极其暧昧的将丰满的部位贴着沈默的胸膛,而沈默微低着头,从侧面看,两个人就像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沈默搂着女人轻缓挪步,本就只隔一掌距离的脸缓缓靠近,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管你是谁,记住一点,最好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似笑非笑的神情被暧·昧奢靡的动作遮盖。
搭在沈默肩上的那只手移到他的脖子那里摩挲,红艳的唇在沈默白色衬衫上留下香艳的印记,女人露出风情的笑容,“陆公子可真幽默。”
沈默突然利用手臂的力道把女人推出去,对方顺势身子后仰,完美的旋转,妩媚的目光从远处那抹黄色身影那里顿了一下,霎那间闪过狠绝,下一刻又风情万种。
“容某有个不情之请。”容四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上前弯腰把一个托盘递上去,手揭开黄色的布,露出的一叠东西是足够让世人震慑住的数目,然而男人的语调依旧轻松,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一点薄礼,想请林将军帮我一个忙。”
林建白抿着的嘴唇薄削,目光犀利,他掏出香烟,副官低头用打火机点燃,又后退几步站好。
“你想要商会的股份?”深沉的嗓音,笃定的语气。
容四沉默一瞬,挑了挑眉,折了下唇角,眼底的笑意从黑瞳里散开,沉淀的是锋冽的幽光,
“天都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蓝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风波,将军需要大笔金额的军饷,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说到这里,容四又笑了,懒洋洋的笑容,“不如我们各取所需,拿下整个蓝平如何?”轻描淡写间透着狂妄的野心。
他在赌,赌林建白的计划是不是想近期把蓝平的商业带入新的局面,如果是,那就绝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惊动了大厅所有人。
从门外跃出一排军官,整齐响亮的上膛声为那些被困入陷阱的土匪打开了通往地狱的路。
一时间,烽火弥漫在整个大厅,全场轰然动乱,有人在打斗声中捂着耳朵大叫,也有人冷静的抱头蹲在地上,却在下一刻从一个公子哥化身为土匪。
沈默早就在第一时间从混乱的人群避开,他绕过大厅的柱子,在看到那个女人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把枪时,眉头忽地皱起,当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林建白的后脑勺,他脸色骤变,身体先大脑一步扑过去。
子弹擦着胳膊而过,血渗出白色的西装,汩汩而出,那个女人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第一计划没有得逞,她没有停留半刻,撞倒了身边的仆人,趁着换乱跑进走廊。
林建白身边的副官收到指令,紧追了上去。
脖子上有只带着剥茧的冰凉手掌,呼吸被夺去,沈默掀了一下眼帘,对上林建白冷冽漠然的眼神。
“这不是陆公子吗?”瞥了眼青年血流不止的胳膊,容四笑的玩味,“陆公子刚才舍命救将军,还真是英勇的让容某佩服。”
当下捕捉到这句话的人都各怀心思,陆家为了巴结林建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舍身挡枪子这一招都用了。
陆家?冷厉的视线在青年那张脸上审视,林建白神情阴兀。
子弹进去血肉,连着那条胳膊都痛的抽筋,沈默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脑中有机械的声音响起,“叮,任务目标现在对沈先生的动机起了疑心,他对您生了杀念,不出三秒,沈先生会被他掐死。”
沈默苍白的脸抽了一下,顿时捂住心脏位置,另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那只手,指甲用力抠进去,他的面部表情是极端扭曲的痛苦。
“听说陆家二少爷心脏不太好.....”容四拉长声线,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建白突然拔|枪,子弹从沈默耳边卷着劲风擦过,正中身后一个土匪的眉心,众人被男人残戾骇人的表情吓住,均都屏住呼吸。
容四眯了眯眼,好快的枪法,刚才那一瞬间,对方身上散发的杀戮气势连他都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的火药味和血腥味交错,沈默浑身抽搐着躺在血泊中,脑中飞快的运转,他没想出这一计如果失败,该怎么保命。
脖子上的手最终离开,他虚弱的眨了眨眼,一滴冷汗顺着眼角那颗朱砂痣滑落。
“送医院。”面无表情的扫了眼青年脖子上的勒痕,凌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发出,林建白转身离开。
沈默闭上眼,苍白的唇微翘,一直握成拳头的手心静静的躺着一枚袖扣。
9、14
整个蓝平的街头总能从报童嘴里听到这些声音,一时间,报纸上陆秋风的名字频频出现。
陆家
二楼,陆秋风躺在床上,胳膊的伤口已经处理,西洋医生留下一些药物就告辞离开,陆氏面露凝重之色,她挥手让丫鬟下去。
叹了口气,陆氏慈爱的摸了摸沈默的头发,话锋厉了些,“虽然惹不起林建白,可我们陆家也不会看着你受人欺负,秋风,你告诉我,当时是不是有人逼迫你那样做的?”
陆秋风垂了垂眼,“母亲,我是自愿的。”
“自愿?”陆氏蹙起眉尖,她看着刚回国,变的捉摸不透的儿子,“那你为什么要救林建白?”
当时只是怕林建白有事,任务目标消失,他会回不到现实世界,这么想的,沈默嘴上却说,
“父亲是下一任商会会长的不二人选,这段时间不能出现纰漏,我怕林建白出事,那些人会把矛头指向父亲。”
陆氏脸色变了变,很快明白过来。
那场酒会明面上是容四举办的,却硬是把陆氏企业牵扯进去,扣上赞助方的名义,或许容四猜到会有事情发生,他等的就是陆家受商会那些同行排挤打压。
陆氏眼角的皱纹柔和了下去,“秋风,以后别再把自己陷进危险里,陆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再也承受不住了。”
沈默双眼眯了眯,随意的问,“母亲,我姐她还好吗?”
“那些事不是你操心的。”蹙了蹙眉,陆氏起身,明显不愿多说,帮沈默掖了一下被角就出去了。
陆志兴给沈默下了禁足令,不让他出门。
陆夏雨的事一筹莫展,接触林建白也没什么进展,沈默在家调养身体,偶尔跟身边的跟班聊天,有意无意的打听点东西。
那天,陆志兴出门参加老同学的一个拍卖会,沈默说服了陆氏,允许他出门一小时,就在街上的时候,车子出了一点故障,沈默的小跟班找人过来修理,而他自己就趁机下车混进人群里。
夜晚是最好的掩护。
沈默带走的不止是车钥匙,还有他自称装着相机的包,那里面是陆家的传家之宝,和德年间的紫玉。
这个计划沈默筹备了很长时间,一旦成功,那这卷的任务就会有头绪。
安城商会会长把东西卖到海上去这件事还是沈默无意间从陆志兴跟别人的电话里听出来的端倪,他甚至怀疑陆志兴也跟海上那些势力有联系。
沈默走进一家服装店,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西装就换成了蓝色长衫,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拿着包上了一辆车。
半个多小时候,车子停在一家大院门口,沈默付了钱,找处隐僻的角落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一辆小汽车过来,车里下来的是个中年男人,陕西商会会长的得力下属,陈翔。
暗中的声响惊动了打算开门的陈翔,“谁?”
沈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大步走过来,他把帽子取下来,露出一个笑容,“陈先生,晚上好。”
陈翔瞳孔一缩,随即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陆少爷,不是您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批货想出手。”沈默微抿唇,黝黑的瞳眸看着他,“还麻烦陈秘书帮我跟会长搭个线。”
看着陈翔震惊戒备之后的为难表情,沈默在对方说出推辞之前从包子拿出一张照片,翻到正面对着他,“能帮忙吗?”
陈翔脸色发白,“能,能。”
下一刻就把沈默请到家里,让屋里的女人收拾东西先离开,他打了电话,在陈翔告出是紫玉时,那边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求立刻见面,确认真假。
在沈默喝完两杯茶的功夫,他见到了安城商会会长王福生,后面还跟着几个鉴定师。
王福生在看到沈默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子弟样子时,内心的戒备并没有减轻多少,他在鉴定师去坚定那件货的时间跟沈默聊了会。
“听闻陆家有一套代代流传下来的无价之宝,陆贤侄拿出来贩卖,你父亲清楚吗?”
沈默高高扯起嘴角,“那个老不死的早就说过,家里的财产到时候都是我的,既然是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面上努力装出一副我酷我拽我吊的样子,沈默内心有点紧张,希望不会被识破。
顽劣浮夸的语气让王福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报纸上的都是虚的,随即在心里冷笑,从枫林城回来之后还不是二世祖一个。
陆志兴,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很快,那几个鉴定师就得出结果,验证是货真价实,世间罕见的珍藏品。
王福生激动的拿不稳茶杯,从他手里过去的珍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和德时期的还是头一次,更是难得的紫玉。
“开个价。”
“我需要跟买家亲自谈。”抖着腿肚子,沈默轻笑,“王会长,想必你也清楚这件东西的价值,我现在急需用钱,所以才拿出来卖。”
王福生思索着说,“这样,三天,陆贤侄给我三天时间,到时候给你一个答复。”
眉毛一挑,沈默说出两个字,“一天。”
“好,那就一天。”王福生立马答应,仿佛就怕沈默后悔。
“一天后我在这里等你。”沈默说完就拿起包离开。
沈默不担心王福生会透露风声,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了,这是王福生传递给他的讯息。
回到陆家大宅的时候,沈默是从后门翻墙进去的,一路偷偷摸摸的站在小湖边,他把包带咬在嘴里,抱着那颗大树攀爬上去,用力跃到阳台。
一天后
废弃的仓库,沈默孤身一人前来,没有电视里看到的一排排西装男子,对面站着一个矮个老人,旁边是王福生。
“李老先生,这就是陆秋风。”王福生恭敬的介绍。
发音奇怪,带着古怪音调的声音从老人嘴里蹦出,“紫玉,让我看看。”
沈默勾唇,从容的打开包,下一刻就听到王福山的大叫,“有诈!快,快来人!”
低估了王福生对紫玉的重视程度,沈默显然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他把包大力扔过去。
老人脸上的表情愤怒无比,外面监视的那些人没有冲进来,因为他们遭遇了伏击。
踢翻了旁边的杂物箱,趁机躲到暗处,沈默吐出一口气,精心筹划这一出,为的就是取得林建白的信任。
林建白爱这个国家,不可能看着稀有之物流失到海那边置之不理,他早就知道林建白对王福生的调查,只是没有当场抓捕的机会,所以他帮助林建白创造了这个机会。
王福生试图逃跑,可还没逃出去多远就被抓了起来,他不是死在沈默的算计下,而是死在自己的贪婪下。
紫玉太珍贵,他昏了头,不自觉的放松防备,这才让沈默有机可乘。
“放下武器。”
沈默抽了一下眼角,手中染血的铁钉掉在地上。他配合的被逮住,成功的送到将军府,林建白面前。
将军府
林建白点了一支烟,看着第二次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青年,比上一次还意外。
帮他解决了那件事,按道理是有功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探究和冷漠。
“如果我说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蓝平这个小镇,将军信吗?”承受着犀利的视线,沈默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起身走到青年面前,身高的问题,林建白微低头就能捕捉到青年白皙的后颈,他偏薄的嘴唇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陆秋风,我在你眼里看不到那几个字。”
下一刻他就看到青年突然向他倒去,发生的太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肩膀上已经多了一个沉沉的脑袋,鼻息间全是陌生的气息。
伸手推开,却根本推不动,衣服上有两只手死死的攥着,林建白额头青筋跳起,要不是医院诊断对方确实是心脏有问题,这一幕简直像是故意的。
凌乱的刘海下,沈默眼中闪过一道幽光,他用力咬破嘴唇。
等林建白捏住沈默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时,看到的就是一张苍白的脸和血迹斑斑的嘴唇,而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用他看不懂的光芒静静的注视着他。
10、15
林建白冷冽的眼与青年对视,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近的靠近他,而这个青年做出了第二次。
没有死在他的枪下。
“...将...将军....我真的爱...”后面那几个字还没蹦出口,沈默就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林建白沉着脸把昏过去的青年扔在沙发里,拨了一个电话。
等沈默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放大的一张娃娃脸几乎都快贴上来了。
“你是谁?”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拿手戳着沈默眼角那颗朱砂痣问。
林建白有个痴傻的妹妹,林雪。
沈默脑中很快清楚小女孩的身份,他微勾唇,“我叫陆秋风。”
“秋天的风.....”林雪歪头,眼珠子转了转,呵呵的傻笑,“我是冬天的雪,你可以叫我小雪。”
等林建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下楼后就看到花园里的一抹景象。
穿一身白色洋装的小女孩在花园里转着圈,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快乐的笑着。
而桃树底下的青年微垂着眸子,风拂过,黑色的刘海晃动,眼睑下一小圈阴影,彰显着几分宁静。
青年细白的手里拿着一片竹叶,横放在唇下,用手指扯住叶子的两端,有清脆明亮的优美调子扬起。
林建白双手放进军裤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薄薄一层烟雾中,深邃的双眼微眯,谁也看不透的东西在酝酿。
一首简单的《月光下的凤尾竹》,沈默唯一会的一首,他掀了一下眼帘,捕捉到了门口的那抹黄色身影,淡色的唇角略微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在漆黑的眼睛里荡开。
他成功了。
之后陆秋风就成了林雪的音乐老师,也开始真正的进出将军府,甚至有时候留下来过夜。
一时间,蓝平风起云涌,陆家成为商界各大权贵名流巴结的对象。
陆家跟镇牧扯上关系,多次权衡利弊,陆志兴在他儿子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他相信对方所做的不会让整个陆家陷入无法控制的局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建白能让陆家在蓝平名声大作,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同样也能让陆家成为众矢之的,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枪下魂。
一年后
和煦三十一年,秋。
林建白作为蓝平的镇牧,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年,面对舆论的压力,来自人们的谴责,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派出下属守在镇外那条三岔路,对前来的商队进行严格盘查。
第二,给天都那边传递消息,他要知道边防战事的真实情况,以便做出最及时的应对措施。
沈默坐在花园里翻着报纸,偶尔回应身边支着头看他的林雪。
“这篇小说的结局是什么?”他在脑中问。
过了会,熟悉的声音响起,“叮,过程虐到死,结局笑到哭。”
把报纸合上,沈默靠着椅子看万里无云的蓝天,“111,敬业点。”像个老朋友的调侃。
“叮,这是一篇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虐到想摔电脑,撕掉书,哭的鼻涕眼泪肝肠寸断,却又舍不得放下,最后坚持看完,然后笑着大哭的....华丽大作。”
机器的声音隐隐还有着显摆之意,如果111哪天站在沈默面前嚷嚷,夸我,快夸我,这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沈默嘴角轻微抽筋,还真是够华丽的。
回过神来,身边的林雪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安静的漂亮睡颜,呼吸很轻,谁也不会去把她跟精神病患者联系到一起。
沈默起身抱起她回了房间,轻放在床上,一年的时间,他潜意识里融入了这个虚构的世界,这是可怕的事。
因为他只是一个过客。
“雪儿睡了。”关上门出来,沈默看到大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他走过去向往常一样汇报。
标准的军人身板,挺拔如松,一身深灰色的笔直军装,一沉不变的严肃冷漠。
林建白注视着沈默的目光锐利,拒人千里的冷漠,深邃的瞳孔后面是谁也看不透的东西。
一个是习惯了宁静寡言,另一个更是冷硬的石头,两人之间的相处很容易陷入沉闷的气氛,就好比现在。
“跟我上楼。”林建白冷冷的说完就转身上了二楼。
沈默挑了挑眉,看了眼对他使眼色的副官,他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站在卫生间,沈默那张看不出情绪波动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古怪之色,沉默着洗干净手,站在林建白面前。
林建白低着头,由着青年修长的手在他脸上涂满泡沫,剃须刀刮着上面冒出来的胡渣。
从去年冬天沈默无意间给林建白刮一次胡子以后,这就成了他安抚林雪外的第二个工作。
抬眼去看镜子,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睛从镜子里反射过来,沈默平稳的呼吸着这个人身上的气息。
用湿毛巾替林建白擦干净脸,沈默又洗了一次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军装领口。
蓦地,林建白抓住沈默的手,面容隐在橘黄色灯光里,眉鬓若刀裁般凌厉,“你答应容四什么?”
沈默感觉到覆盖他手背上的大手掌心微凉,右手食指第一关节和虎口上有一层薄茧,常年用枪的人。
“三万大洋一夜,整个蓝平,也就容四这么大手笔。”他说完就抽|出手越过林建白出去。
身后有玻璃被重力击碎的声音,沈默没回头,嘴角轻扯,漆黑的眼睛含着笑意。
林建白,我在万雅楼等你。
天幕降下来,晚上七点四十六分,将军府。
副官啪的行了军礼,“将军,车已经准备好了。”
“去万雅楼。”林建白把军帽戴上,面部轮廓比平时更加冷峻。
“将军,跟族长那边约定的时间...”察觉到一击凌冽的目光,副官立刻对司机喊道,“去万雅楼!”
万雅楼三楼某间豪华包间,容四正斜靠在沈默旁边,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乍一看就像是他把沈默搂在怀里。
“陆秋风,别说三万,就算是三十万花在你身上,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狂妄的话语说着,容四在沈默耳边吹了一口带着酒味的热气,“我跟林建白不一样,他心里只有那些荣誉...”
沈默侧头看着窗外夜空下的蓝平,漫不经心的笑,“容爷喜欢男人?”
“呵...”低笑声响起,容四挑起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簇火苗,他低头,唇蹭着沈默的后颈,湿热的气息喷洒。
一声枪响,门从外面踢开,林建白一身寒气,薄唇抿直一条凌厉的直线,背影逆着光,眉宇间的阴影笼罩煞气。
沈默一直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撞进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睛里,他松了一口气。
“林将军这是闹哪一出?”容四擦着唇上的气息,眼神微冷,却在一瞬又笑了,用只有沈默听到的声音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林建白身后的副官上前拿了一物放到桌上,纪府的地契,容四阴谋算尽,都不曾得到手。
“回家。”冷冷的声音,林建白扫了眼容四搁在沈默肩膀上的手,目光霎时一沉。
离最近的副官偷偷退后半步,他最清楚将军现在有多危险。
沈默站起身走到林建白面前,唇角微翘,配合的抬手,让林建白脱掉他身上的外套,然后换上另一件大衣,是他熟悉的冷冽气息。
这一幕发生的不过几秒,副官低头在心里嘀咕,天开眼了,将军竟然在吃醋。
容四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另一杯递到林建白面前,
“谢谢林将军高抬贵手。”
那块地契被分配充当军饷,如果林建白不放手,他容四就算把天捅个窟窿都得不到。
林建白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车上的时候,沈默发现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呼吸比平时略快,以为是错觉,等回到将军府,他看着对方犀利的双眼显得有些浑浊,扯着军装领口,气息极为不稳。
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起,跳动着说不清的火焰,沈默让副官离开。
“将军?”沈默把林建白的军帽取下来,捋过他额头的发丝,“我扶你回房间。”
林建白猛地把沈默拉下来,粗鲁的撕开他的衬衫,扣子蹦了一地,粗粝的大掌在他光滑的胸口蛮力的游走,很快就起了不少淤青。
12、17
林建白倚着窗户抽了一宿的烟,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差点没把跟随他多年的副官给吓着。
一向整洁笔挺的军装上有几个烟灰印子,满脸胡渣,眼睛里有血丝,本来就挺锐利的眼神更加渗人。
“将军,您要不要.....”先洗把脸?副官垂着头看军靴,这陆公子没来,您连胡子都不刮了,既然那么重要,昨晚为什么没有去接人?亏他和衣睡了一晚,就为了以防随时出任务。
整理了一下军帽,林建白沉声说,“去陆家。”
陆家大宅
下人们不停在客厅出入,这会正是早餐的时间,陆志兴跟他的两位夫人陆氏以及白牡丹都从放下碗筷去门口迎接。
看着上海滩的铁血将军一副杀气凛人的模样,就连稳重精明的陆志兴都呆了几秒,他笑着说,“不知将军来陆某这里,怠慢之处,还请....”
林建白挥手打断,“他在哪?”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问住了,听这口吻怎么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儿是不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陆某先给您赔不是。”陆志兴做出请的手势,“将军请上座,陆某这就吩咐下人去把他叫来问话。”
陆氏对白牡丹使了个眼色,后者轻着脚步上楼了。
把斟好的茶水递过去,陆氏试着探口风,“秋风这一年来,每天出入您府上教林小姐音乐课,无论是商会还是陆家的企业他都没有去管,一直精心为将军效力。”
陆氏又叹了口气,作出埋怨的语气,“秋风这孩子有学识,就是平时话不多,跟他相处,难免会....”
谁知林建白的脸色瞬间沉了,“挺好。”
陆氏跟陆志兴对眼,怔了怔,这是在夸他们儿子?
楼上,原本站在衣橱前看着身上多处惨状的沈默听到敲门声和永远都是娇滴滴的柔软声音,他边在衣橱找衣服边对着门口喊,“二姨娘,我还没穿好衣服。”
门口白牡丹拿手帕掩着唇角娇笑,“哎哟,害什么羞啊,你二姨娘看过的男人没有百八十也有....咳...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过了会,房门打开,沈默穿着呢子大衣,里面是米色高领毛衣。
“小风,你怎么穿这么多?身体不舒服?”白牡丹说着就要抬手去摸沈默的额头,却被他避开。
“只是有点冷。”淡定的往上拉了拉毛衣领子,见对方的目光还在他身上,沈默微勾唇,“二姨娘,你这身白色绣牡丹的旗袍很美。”
白牡丹笑的花枝招展,“就你嘴甜。”
“跟二姨娘说说,你怎么把上海滩那尊佛得罪了。”白牡丹用手肘推推沈默,“大清早就领着两排兵过来,那架势,像是过来把我们陆家灭门。”
沈默双眼闪了闪,沉默着下楼,对上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淡淡的收回视线。
“父亲,母亲。”走过去微低头行礼,沈默的声音淡漠宁静,“将军。”
林建白蓦地拉直唇角,紧绷着脸,眯起眼睛盯住他,一般人只怕会吓的直抖腿肚子,整个上海滩也就沈默面色不变,因为他已经从不适应变成习惯。
客厅气氛诡异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就在众人摸不清林建白到底打什么主意时,他站起身大步朝沈默走去,陆志兴连忙上前,
“将军,我这里有上等的一批...”
想要为儿子开脱的陆志兴又一次被打断,林建白微抬下巴,神色沉肃。
“为什么没打招呼?”
双手放进西装裤口袋,沈默瞥了眼男人下巴上的胡渣,嘴角轻微抽动,“你不在。”
“要上药。”林建白眉头深锁,眼底涌出厉色。
沈默看着他,目光平淡宁静,过了几瞬垂下眼帘,往门口走。
“那个,将军,请问....”陆志兴到嘴的话第三次被打断.....
“这几天他不回来。”走到门口的林建白突然说了句在陆家激起千层浪的话语。
不回来?“秋风应该是陪着林雪的。”陆志兴沉吟的说,“虽然那孩子身体不太好,但是家世在那,跟我们陆家也算般配,如果能结成亲家,这以后对陆家也是一个保障。”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陆氏心事重重的看着门口。
白牡丹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牛奶,“我总觉得要变天了。”林建白看小风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将军府,沈默就跟着林建白上楼,脱掉大衣,慢条斯理的解开皮带,把裤子褪下去趴床上。
背对着他的青年白皙的屁股上大面积的青一块紫一块,两条大腿更是触目惊心的瘀伤,而那处隐·秘的地方红肿破裂的厉害,有多处血痂,见证着曾经的疯狂和残忍。
昨晚找医生过来医治的时候他脑子混乱,不在现场,并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重。
林建白手里的药瓶捏的变形,一口气堵在胸腹中,胸口剧痛。
淡淡的看了几秒,沈默嘴角噙着一抹笑,知道心疼了就好,也不枉费他昨晚回家自己动手加重身上的伤势。
13、18
林建白打开药瓶,倒了一手药膏,绷着身子过去涂在那个伤口处,拿枪的时候无论面对什么危境都不会抖,这会手臂明显不太稳定,额前隐约渗出薄汗。
察觉到指腹下的地方突然绷紧,林建白手指的力道下意识轻了一点。
而他不知趴床上的沈默这会被他涂药涂出感觉来了,刚才绷紧身体,倒不是因为痛,是想要。
门外有恭敬的声音,“将军,小姐吵着要见陆公子。”
抓住还在他身后涂抹的手,沈默翻身坐起来,忘了后面的伤,下一刻疼的闷哼一声,很快恢复过来。
林建白收好药瓶,起身整理好身上的军装,垂下的眼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一闪而过,
“你我都是男子,我对你那样,你却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陆秋风,很多事我不懂,你可以说,我想我会去听。”
“那样是哪样?”沈默的眼睛隐隐一挑,眼角那颗朱砂痣仿佛鲜活起来。
深邃如墨的眸子蓦然一眯,林建白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沈默,薄唇轻擦过他的额前黑发。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沈默微微扬眉,他抬眼直视林建白,“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过日子的那种喜欢,你也会去听?”
没有答复,沈默勾唇笑了,为自己刚才的情不自禁。
林建白凝视着青年瘦高的背影,直到卧房的门阻挡了他的视线,眸中越来越深的光仿佛被一块黑布铺展,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上午沈默去书房跟林建白征求,想带林雪出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只是当沈默再出来时,嘴唇有点肿。
车里林雪扒着窗户兴奋的大叫,“秋风,快看那是什么?好大的鸟,可是为什么它不飞走呢?”
对于第一次出门的林雪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好的,看不见弥漫的硝烟,她看的只有神秘的大世界。
和煦三十一年的深秋,人们看到一辆小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里的小女生笑的像个天使。
屁股下放了一块厚垫子,却依旧有点不舒服,沈默揉了揉眉心,看了眼那栋建筑上面的壁画,是一只金色羽毛的鸟,盘旋在树梢,他淡淡的说,“因为那里是它的家。”
“我也有家,哥,我以后也不会飞走。”林雪撅撅嘴,拉着林建白的手傻傻的笑。
林建白撩了一下眼帘,见林雪大半个身子都在沈默怀里,他略微凝眉,“坐好。”
“哦。”林雪缩了一下肩膀,有点害怕的垂着头,两只手用力捏着裙子,不敢再说话了。
车里的气氛因为林建白的一句话整个冷了下来,沈默的眼角挑了一下,余光在林建白坚毅的侧脸轮廓上扫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在蓝平绕了一圈,沈默在中途下了车,他说有点事要处理,林建白皱了一下眉,让副官跟着。
福云庵
“陆公子,将军还等着你回去吃午饭。”看着庵门,副官压了一下帽檐,突然冒了一句。
沈默脚步一顿,大步往庵里走去。
庵里很安静,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呼吸的空气里有香火味,寻着木鱼声,沈默站在其中一间禅房门口。
“我叫陆秋风,是陆夏雨的弟弟,来这里是为了看看她。”沈默语气诚恳,“还麻烦师太帮个忙。”
里面敲木鱼的老尼姑放下木鱼锤,深深的看着门口的年轻人,轻叹了一口气,“施主请随老尼来。”
沈默快步跟了上去。
沿着草木丛生的小路,在静谧的后院里,他看到了这卷的支线目标,陆夏雨。
“阿弥陀佛。”老尼姑默念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女人穿一身素色旗袍,对着怀里抱的枕头疯言疯语,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14、19
沈默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姐。”
“宝宝,宝宝.....”女人似乎没有看到沈默,只是笑着去亲吻枕头,嘴里一遍遍的温柔轻唤着。
“别装了。”沈默轻蹙眉头,盯着女人那张跟陆志兴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姐,我知道你没疯。”
女人身子不易察觉的一震,垂下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厉色,然后又开始呢喃,“宝宝,你长的跟你父亲一样,眼睛大大的...”
“陆夏雨。”沈墨淡声语,伸手把她怀里的枕头拿走,“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饱含叹息的笑声发出,陆夏雨脸上的笑容收敛,“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劝你收手。”沈默审视着她,“过去的事已成事实,姐,别再一错再错,陆家毁了,你未必好受。”
从111那里了解的信息很多,包括面前的女人一直在筹谋的计划。
陆夏雨看着沈默,眼神极为古怪,过了会,她又笑了,“我小看你了。”
挑了挑眉,沈默捡起枯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看似是随意的举动,却让身边的陆夏雨脸色轻微变了变。
“陆家除了钱和权,处处阴谋算计,没有一点人情。”漫长的沉寂之后,陆夏雨把枕头重新抱怀里,轻轻摸了摸,她的声音很小,夹在风中,“秋风....记住我的话,谁也不能信。”
回去将军府的路上,沈默眉头紧锁,这卷的支线任务比预料的还要难,陆夏雨这个人是陆家城府最深的,他这次贸然前来,事情是好是坏,根本没普。
刚到将军府前门,门口的士兵就过来悄悄跟副官说了几句,偷偷瞟了几眼沈默。
“陆公子,你回来晚了两分钟。”挥手让士兵退后,副官看着沈默,面色严肃,语气凝重。
沈默嘴角一抽,他提着手里的袋子慢悠悠走进去。
客厅气氛异常沉闷压抑,府里的下人不多,都是手脚利索干活麻利的老手,跟着林建白从天都过来的,了解他的脾性,他们看出主子心情恶劣,一个个都成了木头人,大气都不敢喘。
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的男人看到门口走进来的青年,那张冷硬骇人的脸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沉声说,“吃饭。”
于是下人们都暗自松了口气,开始出去把重新做的菜端上来。
沈默坐在林建白下面位置,手里的袋子打开,又弄了上面的那层纸,露出里面的几块绿豆糕。
“那两分钟就是去买这个了。”
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开,林建白深深的看着他,然后拿起一块吃了一口,“最近不太平,我希望你在我视线范围内。”
“嗯。”沈默勾了勾唇,眼角闪烁着光芒。
下人把一碗瘦肉粥摆放在沈默那里,粥熬的很烂,他拿勺子从碗里往上舀,看不到一颗完整的米粒和肉丝。
饭桌上依旧沉默,但是下人们都感觉出,他们将军的脸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林建白擦了一下嘴,没起身离开,而是继续坐着,边上的沈默还在漫不经心的喝着粥,垂下的刘海遮掩了他眼底的情绪,以及皱起的眉宇间哭笑不得的表情。
书房里
“陆公子在庵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除了跟老尼姑说了几句话,剩下时间都在后院,属下离的远,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副官如实禀报。
林建白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快速的写着,他没有抬头,“这几天别让他出门,监视陆夏雨的人手增加一倍。”。
“是。”就在副官准备出去的时候,林建白合起文件,“把我这几天的工作能推掉的往后推。”
“属下这就去办。”副官吞了口口水,立刻转身离开书房。
等林建白出现在卧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本该熟睡的人还在灯下看着书,他走过去把书拿走,“睡。”
沈默往里侧挪了一下位置,晚上那会他听到下人说把他的衣物全都搬到主卧,当时就提出疑惑。
下人给出的理由是,客房的被褥在白天被林雪不小心泼了果汁,房里地毯上也弄脏了。
他说,整个将军府就一间客房?连被褥都缺?
然后下人没声了。
身边被子掀开,躺进来一具微凉的身体,清冽的气息逼近,沈默拧了拧眉,翻身背对着他。
身后有只手臂揽着他的腰让他不得不转过身,贴上宽厚的胸膛,额头上拂过湿热的呼吸,有点痒,沈默盯着眼前的喉结,凑过去亲了一下,“将军,能不能把手拿走?”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略微一顿,那条手臂非但没有拿走,反而更紧的搂着青年,力气大的想要把怀里的人嵌进身体里。
过了会,隐约听到一个无奈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的叹息,“....我又不会跑。”
大掌摩挲着青年的后颈,触摸的皮肤温暖光滑,林建白的气息急促了几分,又被强制压下去,加重了些力道把青年更紧的圈在自己怀里,他的下颚抵着青年的发顶,合上眼睡了。
最近有消息说蓝平临近的城镇有可疑人物混入,打探着奇怪的事情,形迹可疑。
天都发下指令,严禁海那边的商人过来,更是一再申明,一旦发现国内有人跟他们暗地里取得联系,势必会严惩。
林建白调查出陆夏雨可能跟青木裕有牵扯,他担心沈默会遭遇危险,因此,一直派人保护。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
副官传话给林建白,那些土匪们出没在茗江一处裁缝铺附近,他必须要出去一趟,走时再三强调保证沈默的安全,却没料想有些事是天意。
林建白走后没多久,林雪就出了事,癫疯的在阳台大喊,沈默扑过去的时候抓到的只有她的一片衣角。
将军府乱了,灯火通明,士兵们的注意力全放在生死不明的林雪身上,没有人注意少了个人。
沈默被打晕后醒来时眼前是黑暗的,类似地下室,上面依稀有脚步声,他在很短的时间恢复平静,联系脑中的声音。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按了按太阳穴,维护的还真是时候。
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幕,袭击他的是地下党,因为他在那名杀手身上闻到了跟在舞会上认识的女人一样的味道,跟香水味不同,倒像是某种暗号。
林建白应该已经知道将军府发生的事情,林雪不会有大碍,二楼阳台跳下去的时候衣服从树梢上挂了一下。
那么,只要简单推算一下就能得出一个事实,林建白肯定清楚他的失踪,以及这里面的猫腻,但是他没有立刻出兵救他。
沈默闭了闭眼,唇边泛起嘲弄的笑意,一年的相处,林建白还是不够信任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衣服里面口袋摸了一下,在摸到一点不容易发现的硬物时,松了口气。
这个年代的蓝平可不像名字那样太平,他一直存了心眼,衣服里面隔出一个夹层,以防什么时候用上。
伸进去一根手指,草草开拓了一下就把那个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卷起来全部塞进体内。
然而当沈默痛的卷在地上咬紧牙关浑身抽搐的时候,东边那座蓝平无人不知的府邸却是一片死寂。
“将军,救不救?”副官擦掉额头的汗水,他在心里干着急,小姐受伤在医院,已经确定无生命危险,陆公子可就惨了,将军不会为了他背弃自己的信仰。
然而他不知道地下党想要的东西,林建白早就让沈默保管了,其中有多少试探,不为人知。
林建白没有给出一点回应,只是喝完杯里的酒又去倒满,一杯杯的喝着,脸部轮廓逆着光,谁也看不透。
和煦年,十一月初十,凌晨四点零五分,茗月码头发生大爆炸,枪林弹雨,死伤无数。
一辆黑色小汽车从弥漫的黑焰中开出来,车里的司机是个年轻副官,后面坐着一个男人,身上的军装依旧整齐,只是军帽上沾了点血,他怀里躺着一个青年,看不到脸,白色西装断了一截袖子,略显凌乱,有不少污迹。
“将军,不能从华中路那边过去。”车外有子弹袭击,副官焦虑的大声说,“怎么办?”
林建白的手停在沈默后背,缓缓摩挲着,他沉声说,“调转车头,碾过去。”
碾?副官咽了口口水,咬牙转动方向盘,在一片急雨的枪声里冲着。
“东西在....”沈默把脸埋在林建白肩窝,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轻声说了什么,下一刻就见林建白眸子闪了闪,暗了一点。
15、20
汽车没有开回将军府,而是停在码头西边一处树林。
副官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远停下,似乎察觉背后有道凌厉的视线,是他最为熟悉的,有警告和危险,于是他又迈步走了几步,那道视线还在。
他面部肌肉一抽,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步走出大几十步远才停下,拿着枪靠在树上警惕的巡视四周。
车里,林建白脱掉手上的皮套,擦拭沈默额头的细汗,抿着薄唇,手指沿着他的腰部往下……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沈默的下巴抵着林建白的肩膀,勾着发白的唇角,忍不住调侃。
林建白浑身肌肉绷紧,狭小的车内,他的嗓音多了几分低哑,“怕你痛。”
轻咳了几声,沈默深呼吸,“那天的事....”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提。”手指碰到袋子,林建白眼角往下,落在沈默的发顶。
有疼痛和痒意交织着涌出,沈默轻皱起眉头,嘴唇有意无意蹭着他的脖子,气息吹拂,“要不要负责?”
“好。”唇角勾勒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林建白的语调几不可察的上扬。
椅子不大,两个男人挤在一起并没有空余,气氛突然静谧,唯有渐渐纷乱的呼吸和贴在一起的身体传递的热度。
林建白手指突然用力退出,卷在一起的透明袋子沾满了东西,掺杂着一些血丝,车内弥漫些许腥味。
深深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青年,手指上的湿·意分外清晰,他的目光深沉难测。
*******************
而当吻压上眼前的薄唇时,沈默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想要你。”
唇碰在一起,唾液交.融,呼吸触碰,林建白的耳尖存着一点淡红,似乎为此刻的情·动,青年的低语,心底某块被打乱,陌生的情感。
“你身体不好。”气息里的燥热被竭力压下,林建白把袋子拆开,没有去看一眼里面的一张牛皮纸,只卷起来放进口袋。
这是林建白自己都没发觉的事。
他的一生,被亲人,同僚,战友背叛,很难再相认他人,这次,出现了一个例外。
手攀上林建白的军装,一点点解开上面的扣子,又去解衬衫的纽扣,沈默垂下的眼角有光芒在闪动,“慢一点就行。”
努力控制的火焰蓦然冲出,电闪间游遍全身,最后集中占据在一点,军裤微微发紧。
林建白勾·住沈默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
突破界限的野兽闯入禁地,却没有受阻,而是畅通无阻的抵达最幽深的领地。
跟一年前的亲密全然不同,似乎有什么早已改变。
沈默悠然灼热的眼眸爆发出火光,他被林建白按在怀里,耳边是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的撞入耳膜,撬开的身体犹如迎来一阵热浪,不愿去分析此时的满足和愉悦有多少是为了任务。
“将军,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征服欲。”他抿着唇角,微微抬起头,乌黑的发丝贴着白皙的脖颈,随着略促的呼吸颤动。
喉结上下滑·动,林建白想说,不止征服欲,还有占有欲。
手臂扶着沈默的后背,林建白不停的亲·吻沈默汗湿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
“唔……”沈默忽地从嘴里溢出一丝声音,手搂着林建白,炙热的呼吸急促,相贴的额头都渗出汗水。
看着青年白皙的脸颊覆盖一层绯色,平时宁静自持的黑色眼睛此刻熏染了模糊的水雾,些许迷离。
林建白呼吸一紧,想迫不及待的占据,却不敢再加快,速度慢慢降下来,开始来回安抚。
“别搂这么紧。”环着他的两条手臂快把他勒断了,沈默喘息着,心脏跳动的太快,晕眩感袭来,他眨了眨眼,一滴汗水滴在他的眼角,从那颗朱砂痣滑落。
林建白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脸色微变,刚要退出就被紧紧阻止,耳边是急促的喘息。
“不准走。”
整个蓝平,除了沈默,再也不会有人敢威胁他林建白,当然,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被许可坐在他腿上。
想到这,林建白头一次露出无奈又无法的表情,铁血将军也遇到不能一枪解决的事了。
“好,我不走。”类似爱人的呢喃,林建白轻·吻着沈默的嘴唇,没有深·入,只是轻轻磨·蹭。
狭小的车里,月光投在窗户上,缠·绵的两个身影相拥着寻找天堂所在。
16、21
沈默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枕边没有温度,他坐起身,捏了捏鼻梁,这副身体太虚弱了,折腾一次就累的够呛。
洗漱穿戴完出去后,沈默就见门口的仆人对他行礼,“陆公子,将军说您醒了就去书房找他。”
仆人突然又说了句,“小姐服下药睡了。”
沈默眉毛一掀,看来林建白对他的了解不少,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带着笑意。
站在书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啪啪声,沈默皱起眉头,抬手敲了几下门。
里面似乎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很快恢复平静,门被打开,副官不停给沈默眨眼,暗示着什么。
沈默走进来,扫了眼地上跪着的男人,好像是后门站岗的几个士兵之一。
上半身布满了交错的鞭痕,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皮开肉绽,一条条口子滴着粘稠的血液,对方把身体伏在地上,因为剧烈的痛而不停颤抖。
林建白手里的皮鞭在半空中甩出一个弧度,大力抽在男人身上,血溅到他的裤子上面,这一刻,戾气充斥着他的眉目,森林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就连沈默都不自主的抿住了呼吸,这是弱小对强大的本能屈服。
在连续抽了十几下之后,男人昏死过去,副官弯身把他拖出去,地上有一条很长的血印子,很渗人。
很快有下人过来清洗地面,但是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杀戮气息一点都没少。
带血的皮鞭递给下人,林建白的手指捏住沈默的下巴让他抬头,目光直视,“怕我?”
沈默抿唇摇头,从容不迫的去看面前的男人。
拇指摩擦着细腻的皮肤,林建白嗓音低沉,“你会背叛我吗?”
下巴上的手用着力道,他感觉到痛,光洁的眉头皱起,“不会。”
“记住你今天所说的。”冷冽的目光不见,换上的是阴寒冷酷的声音,林建白亲昵的在沈默发顶亲吻,“将来如果你背叛我,整个陆家都会从上海消失。”
“杀了我?”沈默帮他整理抚平军装领口,听不出多少情绪。
骨节分明的手掌从青年光滑的脸颊往下,停在修长的脖颈处,缓缓摩挲,来自地狱的魔鬼,
“生不如死比死亡更加可怕。”
沈默掀了一下眼皮看他,目光中没有一丝胆怯,流转的是谁也不知的波动,沉默了几瞬,他问,“你帮我清洗的?里面有点痒。”
书房的沉肃阴翳徒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暧·昧的气氛。
林建白俯身逼近,在沈默额角轻碰了一下,随即弯身抱起他,转身大步走出去,直奔卧房。
将军府里的人仿佛都被下了禁·忌,他们看到他跟林建白住在一起,没有一点流言。
不佩服是假的,这种绝对强势的掌控,手段残忍了点。
林雪伤势痊愈了以后喜欢上了画画,每天缠着沈默要给他作画,将军府的欢笑声在这个冬天持续了很久。
沈默经常闲下来的时候,抓着林建白的手,抚摸食指和虎口上面的薄茧,然后就凑过去在他的手腕上咬出一个牙印,同一个地方,留下的印记愈发深了。
舌头舔着渗出的血液,沈默说,痛不痛?
而林建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会从工作中抬起头去看一眼沈默,深邃的眼眸微微暗沉。
码头事变被林建白强行压下来,靠的是腰上的一把枪。
沈默每天跟在林建白身边,无论出入什么场合,吃饭睡觉,就连林建白在书房看书都把他带着。
其实他现在急的焦头烂额,支线任务一点进展都没,陆夏雨那边情况完全不知,他想单独出去根本不可能。
陆家的人过来带话,说陆氏思念他,林建白一口答应准许他回去,结果,等他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车子已经在等候,后面还坐着某位有着可怕占有欲的将军。
连续降雨,茶农损失惨重,海上的货物遭遇风浪,形式恶化,一夜之间,有人哭着跌进地狱,有人笑着站在天堂。
没过多久天翻地覆。
当沈默看到报纸上说庵堂被一把大火烧了之后,惊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侧头看边上处理文件的林建白,“陆夏雨是死是活?”
“死了。”林建白没抬头。
沈默把报纸扔桌上,眉头紧锁,心中巨浪拍打,他低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林建白。
“陆秋风,你不信任我。”手中的文件放下,林建白脸色骤然一冷,他察觉到来自青年身上传递的疏离与淡漠。
“你又对我信任多少?”沈默嘴唇一抿。
林建白眯了眯眼,那一刻,凌厉的锋芒乍现,却又一瞬即逝,他刚起身,就见沈默先一步离开。
两人陷入冷战不到两分钟,林建白就按耐不住的揉着太阳穴,“外面还在下雪?”
边上一直装空气的副官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以后,他斟酌了几下,吐出一个字,“嗯。”
没有耽误,林建白立刻取了大衣和围巾追上去。
沈默站在后花园一处角落,看着天空飘飞的雪花,情绪极度不稳定,他在脑中联系111。
“支线任务目标死了。”
111独一无二的机器声,带着诡异的调侃,“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17、22
“任务一旦失败,系统就会出现漏洞,简称bug。”
沈默隆起的眉宇有极深的阴霾,“大概会出现哪种状况?”
“未知。”
沈默抿着唇,垂下的手紧了紧拳头又松开,望着朝他这边大步走来的男人,一身整齐严谨的军装,踏着风雪,眉和鬓都染了些许银白,而那双深邃如谭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什么,看不太清,随着沉稳的脚步,他渐渐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他莞尔一笑,那双眼睛里的人也跟着笑了。
“下这么大的雪,你跑出来干什么?”隐隐有着严厉的喝斥,习惯的上司对下属,却又截然不同。
林建白把大衣披在沈默身上,拉紧了些衣领,手里的围巾也给他戴严实,这才把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捂着。
身子前倾,沈默靠着林建白,视线越过他的宽厚肩膀去看天空的大雪,“将军,我想回家住几天。”
见林建白没有给出答复,沈默嘴角动了动,凑过去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
“我不是林雪,也不需要你养。”
寒风似乎比前刻愈发冷冽,拂过脸颊,有些许蚀骨的寒冷,林建白伸手把沈默揽入怀中,手臂收紧,低沉的声音吐出,“还冷不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每次都被对方刻意避开某些处在两人之间的现实问题,沈默语气凌厉,第一次唤出了他的名字,“林建白。”
薄唇微勾,林建白剑眉一扬,愉悦的弧度,“记住以后都要这样叫。”
沈默被他勒的全身骨头都有点疼痛,耳边的心跳声清晰有力,隔着衣服传递的温度给他带来了不少温暖,随着每次的呼吸,身体某处渐渐起了反应。
而裤子那里抵着他的东西明显变硬了起来,耳边是隐忍的声音,微哑,“别动。”
沈默耸动着肩膀趴在他怀里轻笑,他说,“我不动,可你下面的东西却一直在动。”说着就把手伸进林建白的军裤里面……
林建白呼吸一沉,侧身替沈默挡住风雪,把他圈箍在怀里,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而后吻过他的嘴唇。
宽实的大衣下,温情依存。
第二天林建白就吩咐人送沈默回了陆家,雪已经停了。
他站在将军府大门口望着消失在视野的汽车,眯起了眼眸,深谙难测,“庵里的几个老尼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收拾干净。”
“是。”副官吞了口唾沫,犹豫的说,“将军,陆公子如果知道....”
“他会知道吗?”林建白眉峰一挑,狠戾的杀气涌出。
副官面色一紧,啪的一个军礼,“属下以性命担保,陆公子绝不会知道。”
沈默回到陆家,没有想象中的过多悲伤气氛,陆志兴苍老了很多,陆氏穿了一身素白色旗袍,眼睛残存淡淡的红血丝,憔悴了不少,白牡丹也同样如此,只是她脸上风韵依旧。
陆夏雨的灵堂布置的很简单,前来参加赞礼的都是陆家生意上的伙伴,上海几大家族。
出殡那天,天又下起了大雪,长长的队伍从陆家出发,散开的纸钱比那些雪花还要白,铺满了来时的街道。
陆夏雨的突然离世让沈默清楚一点,陆家,或者说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和煦国,亲情有时候是能用东西衡量出来的。
大年二十六,沈默安慰了陆氏,又跟白牡丹几分真假的聊了会天,他进去书房,看着办公桌边眉宇深锁的陆志兴,“父亲。”
取下鼻子上的眼镜,陆志兴叹了口气,“秋风,这件事原本不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是陆家迟早是你的,我与你母亲商量了多次,最终决定由你来做这个决定。”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默淡淡的问。
“这次的几艘货船都遭遇了大浪,损失过大。”陆志兴沉吟的说,“能帮我们陆家度过难关的,在整个蓝平镇不过两人,万雅楼的容四和镇牧林建白。”
沈默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没有吭声。
“容四跟陆家没什么交际,但是林建白不同,他从来不给人脸面,却唯独对你例外,可见林雪对他的重要性。”陆志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打算跟你母亲这两天准备一份大礼前去将军府探探口风。”
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沈默垂了垂眸,轻描淡写的说,“父亲,这件事不妥。”
“不妥?”陆志兴皱眉,又叹了口气,“秋风啊,我也知道你在外面读书,见过不少东西,崇尚什么自由恋爱,但是生在陆家,很多事都是生不由己的,如果林建白也有那个意思撮合你跟林雪,那对我们陆家..”
沈默嘴角噙着一抹笑,“想跟他结成亲家,也不一定非要娶林雪。”
18、23
陆志兴没明白沈默的意思,第二天他看到报纸时,气的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其实这也不算多么稀奇,朋友间,兄弟,亲人,都会发生。
但问题在于,个高的男人微低头,唇贴在怀里的人额头,更有细心人士发现男人的手停在对方腰上。
或许是摄影师技术高明,捕捉到那一霎那的停顿,呈现出来的画面给人的感觉关系不纯。
整个蓝平,每条街道都会有报童边奔跑边扬起手里的报纸大声喊着今天的头条,这则劲爆的消息在清晨重重的敲进所有人心口。
陆家惊涛骇浪,死寂一片。
就连一向笑看人间百态的白牡丹都惊讶的失了分寸,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忘了捡,而陆氏更是震惊的晕了过去。
陆志兴怒气冲冲的上楼,他把手里的报纸扔在桌上,气的浑身发抖,“这是怎么回事?”
扫了眼报纸上的内容,沈默瞳孔微缩,他淡淡的说,“父亲,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陆志兴身子一晃,捂住心脏,脸色煞白一片,他气的抬手一巴掌打过去。
啪----
屋内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令人心悸的沉寂。
望着偏着头,脸上有一道掌印的青年,陆志兴心里一跳,一年多的时间,他才发现面前的儿子跟自己印象里的完全不同,以前没有去想,误以为是成熟了,现在看来有太多突兀。
“你是谁?”
沈默勾起溢出血丝的唇角,抬起了那双一直垂着的眸子,平静无波,“父亲,我是陆秋风。”
“你不是秋风,你不是。”陆志兴一手揪住胸口,一手指着沈默,呼吸渐渐吃力,瞳孔放大,苍白的脸上浮现乌青色,身子向后倒去。
外界流言蜚语潮涌般挤向陆家,肮脏,恶心,讥讽,各种污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上海。
而陆家上下闭门不见客,一辆小汽车从后门出去。
在那则新闻出来不到一小时,蓝平各大报社全部被封,记者们要求一个公道,将军府派出去的人都带着一句话。
谁是蓝平的主人。
无论那些记者怎么能言善辩,在这句话面前都只能低下高昂的头颅。
医院一间病房,沈默站在病床前看着陷入沉睡状态的陆志兴,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言。
白牡丹给陆志兴掖好被子,走到沈默面前压低声音,“小风,你跟二姨娘交个底,报纸上的事情不是真的。”
沈默眉峰一挑,似是随意的问,“二姨娘,你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
病房气氛瞬时一变。
白牡丹双眼微睁,她看着沈默,“两年前容四有个相好,也是个男人,他的权势在蓝平之大足以保护那个男人,可他当时没有在可怕的舆论下站出来。”
说到这里,白牡丹脸上挂出往常的那种妩媚笑容,“林建白不错,他比容四强。”
“所以是我看上的男人。”沈默掀了一下眼皮,乌黑的眼睛里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医院守了一天,陆志兴依旧没有醒过来,好在已经脱离危险。
陆氏原本训斥沈默的话语在看到白牡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后,压制了下来,她只是紧紧的握着沈默的手,仿佛想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晚上的时候,回去陆家的路上,一辆车子停在路前方,副官下车走过去,“夫人,将军在等陆公子回去吃饭。”
车里陆氏抓着沈默的胳膊,面色冷了些,“秋风,你不能去。”
“砰”一声枪响来的突然,陆家的司机吓的抱住头,陆氏也吓一跳。
副官摊手,无辜的说,“抱歉,我这枪容易走火。”
陆氏脸色一僵,明目张胆的威胁简直无法无天,但在蓝平,林建白有实力和资格可以这样。
副官的声音拔高了些许,“夫人,下一次我这枪可就不是走火那么简单了。”
“母亲,别担心。”沈默拍拍陆氏的手,安慰着说了几句就打开车门出去。
看着陆家的车离开,沈默才挥手让边上的副官和两个士兵带路。
“陆公子,您是将军的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副官低声说,“有将军在,天塌下来都不会压到您。”
沈默抿着的唇角细微的弯起,没有说什么。
今夜注定太平不了,车子在将军府外的小树林被拦,子弹交错在虚空,血溅三尺。
蒙面的人大约二十来个,枪法快准,如果不是林建白未雨绸缪,早就在暗地里派遣一支队伍护在沈默身边,那他这次必定被劫。
当林建白带人赶到的时候,正是交锋时刻,黑暗中冒出第三批人马,那些子弹全部射向被保护的沈默。
硝烟弥漫小树林,枪击声如急雨彻响。
霎时间,林建白脸色骤变,离沈默最近的蒙面人在危急关头朝他扑过去,几颗子弹射中后心。
低头看着缓缓倒下去的人,血染了他一身,没去管周围的战火,沈默蹲下身揭开那人脸上的面巾,下一刻微微眯起眼睛,是舞会认识的女人。
看来陆志兴真的是海那边的人无错,或许商会还有人也是暗中资助他们打进和煦的那批人其一。
他这次出事,他们为了那批大额资金隐藏点,不得不现身。
“...救...”只说了一个字,女人就断了呼吸。
枪声停止,却没有听到走过来的脚步声,他抬手贴着女人的脸,按下那双睁着的眼睛。
沈默站起身凝望着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男人,边上的副官眼神戒备怀疑,周围的士兵都把枪对准沈默,仿佛只要他敢动一下,立刻成为枪下魂。
目前形势看来,种种迹象都证明他是敌对势力的人,当真是百口莫辩。
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沈默伸出手。
19、25
“叮,恭喜沈先生完成这卷的主线任务。”
脑中的声音落下,沈默浑身血液霎时就冷却了下去,他浑然不知自己脸上的落寞与不舍。
一向冷静淡漠,就连口中的声音都被压制的他突然想疯一次,于是他抱紧了伏在他身上的林建白,不停的喊着还要。
林建白抬头,被炙热温度笼罩的双眼微凝,给人的感觉极为犀利,戾气逼人,然而身下却在持续着原始的律动。
他粗重的呼吸扑在青年情·潮的脸庞,“你叫起来很好听。”
勾了勾唇,沈默笑了,略微急促的喘息里溢出几个字,“我知道。”
被他的答案愉悦,林建白紧紧的抱着沈默,厮磨着他的唇瓣,一次又一次变换角度占有着,陪着他一起疯狂。
直到天亮的时候,这场隐隐有着离别之感的运动才停止下来,沈默疲倦的躺在林建白臂弯里,被清洗过的身体随着起伏的胸口和激感后的余温微微发颤。
他伸手搂着林建白,在脑中询问,“我走了,这副身体的灵魂回来,他们以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叮,111觉得沈先生这会应该想想支线任务失败留下的bug。”
把脸埋在林建白的肩窝,唇轻摩擦着,“你是说我之所以还没离开这一卷,这就是bug?”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抿唇,眉宇皱起,关键时候永远指望不上这货。
“不多睡会?”看着青年起身,林建白揽着他的腰把他压在自己胸口,手掌缓缓抚摸着他的腰际。
沈默摇头,起床穿衣服,站在衣橱前整理衬衫领口,套进去米色毛衣,他转身望着床上还没动弹的男人,“起来。”
“马上。”林建白掀开被子坐起来,健壮的身子暴露出来,有几道较深的伤疤,更多的是些许暧·昧的痕迹,后背上有或深或浅的抓痕。
平静的视线停在林建白精神极好的某东西上面,沈默穿好大衣,双手放进口袋。
被明目张胆的注视,林建白眼眸微沉,站起身走到沈默面前,小怪兽留着口水,拖到地上,拉下一条长长的银线。
“不冷?”沈默从鼻腔发出一声轻笑。
林建白抓着沈默的手,微微喘息着去吻他眼角那颗朱砂痣。
下颚抵着林建白肩膀,透过他身后的穿衣镜正好可以看到他背后的景象,那些伤痕无一不在提示着昨晚的疯狂,沈默垂下眼角,忧郁的神色掠过。
用手给林建白舒缓之后,沈默帮他穿好衣服,先洗漱完去看了眼林雪。
再回来时,直接去了洗漱间,站在林建白面前给他刮胡子,力道把握的刚刚好。
敏锐的捕捉到眼前的青年似乎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林建白紧锁眉宇,嗓音低沉,“怎么了?”
“将军,我想再听一次你昨晚对我说的那句话。”沈默声音淡淡的,垂着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林建白滚动了几下喉咙,绷紧面部肌肉,见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有点紧张。
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过后,沈默听到耳边炙热的呼吸,低低的声音。
“....我爱你。”
沈默手里的动作一顿,沉默着帮林建白清理好下巴的胡渣,整理了他的军装领口。
搂着沈默的腰,林建白微抬下巴,眼角凌厉,“你是不是忘了说点什么?”
“什么?”沈默挑眉。
林建白蹙着眉头,深深的凝视着他,“忘了说那三个字。”
“知道了。”
沈默说完就弄开腰上的大手迈步离开,谁知刚走出去几步又被抱回来,有力的手臂勒的他无法呼吸。
门大力关上,外面的副官摸摸眉毛,看了眼手里的报纸,将军一大清早就这么精神,看来今天的事情或许不至于会让他发火。
报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茗江码头受袭,迎春之际,教授张成一家惨遭灭门。
20、26
两人在洗漱间待了会出来,副官走上前,递过去报纸,微低头敬畏的说,“将军,五分钟前,天都那边有消息,要求您尽快前去白城参加会议。”
看清报纸上的内容,林建白眉峰一冷,当下便吩咐副官领两支军队前往茗江码头。
“在家等我。”整理好军装袖口,林建白把军帽帽檐调正,俯身在沈默发顶亲了一下,快步离开。
沈默靠在门边,望着林建白挺拔的背影,眼睛跳了跳,他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上午他在士兵的保护下去医院看望陆志兴,没有发生争执,父子两人一躺着一坐着,聊起如今的局势。
陆志兴的话语有点奇怪,似是在托付,又像是知道什么。
“父亲,我喜欢林建白,跟我愿不愿意继承家族的企业,这是两回事。”沈默平静的纠正。
“他曾经是沙场的不败将军,不少传闻都说他根本无心,我不想让你再执迷不悟。”听到前一句的时候,陆志兴锁着眉,竭力忍住没有发怒,他的语气沉重,“秋风,你是我陆志兴的儿子,该走哪条路,希望你想清楚。”
沈默没有开口,眼角朝下。
“徐家跟我们陆家是几代世交,徐莹那孩子学识涵养都是一等一的,秋风,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病房陷入一瞬的沉静之后,有道淡淡的声音响起,“父亲,已经晚了。”沈默说完便朝陆志兴深深的弯下脊背,停顿了会就站直身子迈步离开。
陆志兴终究没有管住满腔的怒火与失望,桌上的茶杯被他扔出去,重重的砸在门上。
两天后,林建白回来,下巴冒出的胡渣衬着那张刚硬的脸庞,显得有些疲惫。
“出了什么事?”沈默按摩着林建白的太阳穴,蹙着眉头问。
林建白握住沈默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他的声音沉肃,“蓝平要乱了。”
当天夜里,将军府的宁静被一通电话打破。
沈默在林建白起床后就立刻穿好衣服出去,他听到书房里副官正在打着报告,很长,也很严谨。
脚步飞快的进去,沈默脸色有些难看,他抿着嘴唇问书桌前看地图的林建白,“今天多少号?”
“一月八号。”
八号.....
沈默捋了捋因为起床太急没有收拾的头发,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其中的惊骇,原来这就是bug。
在看到林建白对副官下达指令后,他脱口而出,“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林建白拧眉,一脸煞气,“我不批准。”
扫了眼地图上涂着记号的几个地方,沈默抬眸,语气淡定,“这次我能帮到你。”
手放进他的发丝里摩挲,林建白的嗓音放轻,亲昵的哄着自己的爱人,“听话好吗?”
沈默抿直唇角,紧了紧垂在两侧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林建白走后一小时,沈默在书房里冷静的走了两圈,然后把随身携带的怀表拿出来,打开外面那层,把里面那张折起来的东西放进书桌抽屉一本书里面。
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的数字惊人。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林建白走后两小时,沈默开始焦躁不安,找出林建白平时爱抽的烟卷,点燃一支,靠着书桌静静的抽着。
同一时间,海对面的那些被称为蚁族的人们开始从四个方面靠近西河。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寒风吹拂,将军府正门站岗的士兵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尽管很困,却也不敢松懈。
这时,一辆小汽车经过,停在将军府外,车里走下来的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双手懒散的放进口袋,俊朗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看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
门口的士兵看清来人,走过去问,“容爷,不知您来是...”
“我从西河那边过来。”容四扯开唇角,挑了一下眉毛,“目前战况不太理想,将军有话要我传达。”
片刻后,将军府的大门拉开,有士兵跑进去传递消息,铁翼跟银狼被困,天都那边没有动静,临近的几个城镇也迟迟没有动静。
很快,一辆军车从将军府出发。
“大清早跑来当信差,还真是无聊。”角落里,容四靠着墙壁,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卷,他仰头看着天空,笑的有点伤感,“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在做好事积功德,争取能得到点福报,下一世,我会去找你,怎么惩罚都好。”
风过,烟卷上的火星子时明时暗,发丝轻微晃动,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掠过落寞与懊悔。
等沈默赶到的时候,往日的繁荣已经被狼烟付之一炬。
他从顽强抵抗的士兵那里得知林建白已经前往西河,那里作为蓝平海上交通枢纽,得失关系整个蓝平的安危,林建白带走的只有一支主力军,黑苍,全军四十五人,全是跟随他历经杀场的老兵。
去往西河的途中,沈默坐在车里看着街上混乱的人群,那些潜藏的海对面的人鼓舞着□□的队伍在这时候无疑不是在给那个在前线战斗的男人带来的只怕是极大的阻力。
西河的情势恶劣,战火激烈,他刚下车就见几个士兵从四面过来,为首的男人一身杀气,眉眼凌厉,踏着一地的弹壳废墟走来。
看到牵挂的男人完好无损,沈默弯起嘴角,当余光无意撇到一处,脸上安心的笑容骤然凝固。
和煦年一月九号上午十点三十五分,黑苍还活着的士兵看到青年突然拿出一把枪对准他们的将军方向。
林建白脚步停顿,凝望着不远处的青年,眉宇刻出川字,他的目光深邃如墨。
砰一声枪响,几乎同时的,枪声又响。
镜头仿佛被放慢无数倍,林建白看着青年胸口有血花喷涌而出,鲜艳的色彩在瞳孔放大。
他的世界空白了。
副官回头,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被打中眉心,当场身亡,他想到某种可能,寒意从脚心扩散,手一松,枪掉地上,他煞白着脸咚一声跪下去。
那名对沈默开枪的老士兵是林建白手下最得力的爱将,一生都在保护他的将军。
那一刻,他看到将军有危,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打出一枪。
混沌的大脑清晰之后,他拿着枪的手不停发抖,也跟着跪下去。
烽火没有因为青年的血停止,枪击声迅疾,手榴弹炸出的浓烟渗透进空气,堵在目击这一幕的所有士兵心口。
沈默在倒下去的那刻落入熟悉的宽厚胸膛,他勾起溢出血液的唇角,“你的士兵还真是死忠。”
“快,军医在哪?快啊----”硝烟弥漫的西河外,沉稳从容的将军慌乱无错的大喊。
副官跌跌撞撞的跑开。
“我说过...我...我能帮你。”沈默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前冷汗渗出,他费力的挤出笑容。
手抹着青年嘴边不断冒出的血水,怀中人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林建白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恐惧。
“把...把头低下来一点..”
林建白僵硬的低头,一滴温热的泪水从赤红的眼睛里泛出,顺着眼角滴落,啪的打在沈默那颗朱砂痣上面。
“....活着....等我..”失去温度的唇贴着林建白的耳朵,沈默缓缓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想要更深的记住这个男人。
手无力的垂下去,半空中被轻微颤抖的大手握住,发抖的嘴唇轻吻着手心。
“欠你的....我爱你...”最后一次呼吸着男人身上的气息,沈默虚弱的闭上了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等副官抓着一个士兵赶来时,他只看到血泊中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铁血冷情的将军紧紧的抱着沉睡过去的青年,哭的像个孩子,悲伤无助。
21、27
沈默看着面前的戈壁荒漠,已经没了最初的震惊,他淡定的环顾陌生的地方。
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残阳如血,孤寂荒凉。
“嗷---”
一声狼啸冲入耳膜,沈默神色一紧,他僵着脖子侧头,对上一双充满审视和锋利的蓝色眼睛。
“叮,恭喜沈先生正式开启《大风起,黄沙漫天》,任务,在乌力罕.巴图的大婚之夜取代公主,与他行夫妻之事,协助物品,七叶花灵三颗,顶级蒙汗药一包,多柯勒草原地图一张,随想随到。”
“把这副身体的具体情况告诉我。”在脑中冷静询问,沈默不敢动,仍由着面前的银狼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着。
动物有时候比人还要敏锐,尤其是生活在沙漠里的野狼。
“叮,阿呆,年龄15,□□人氏,父母经商,在商队经过柴木尔沙漠时出生,遭遇罕见沙尘暴,被遗弃之后侥幸存活下来,在狼群长大......”
沈默绷着神经听脑中的声音,他得出几点信息。
一,这副身体在从漠南迁徙到漠北的途中遭遇强盗,几经磨难,终究没有活着看见绿洲。
二,□□和亲的队伍将会在十日后抵达,他必须赶在前面混进巴伦族落,接近乌尔罕.巴图。
理清所有思绪,沈默微微阖了一下眼帘,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怎么样,希望抽屉里的东西能起到帮助。
身下的黄沙经过一天的烈阳晒烤,残留的温度灼人,沈默动了一下身子,身边那匹狼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喷鼻。
似是确定了什么,银狼蹭着他的胳膊,之前的警惕消失,这会像是在表达某种欢喜。
沈默脸上浮现犹疑,缓缓伸出手,随即就见银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绷着的神经松懈,他在心里舒了口气,这匹狼是当年救下原身的两匹狼之一,另外一匹是它的老伴,已经在两年前老去。
可以说世上与少年最熟悉的就是这匹老狼王了,好在对方没有从他的气息里察觉出什么。
狼王昂着头,引颈长啸,悠长的啸声彻响,让这片无边沙漠愈发萧瑟荒芜。
下一刻沈默就见黑压压一片从四面八方出现,近了才看清是一头头野狼,没见过真狼的沈默头一次见到一匹,已经惊吓不小,这会有上百头朝他的方向狂奔而来,着实震撼了一把。
所有的狼围着沈默呼啸,声音之大,刺激的耳膜发疼,他抬手把身上脏乱的古怪衣服整理了一下,试图直立行走。
没有人教少年像人一样走路吃饭,活了十五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狼,四肢在地上爬着走动。
老狼王伏在地上安静下来,余下的上百头狼像是接到狼王的命令,在沈默周围跑了几圈就转头分散跑开。
天边不知何时有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在无垠的细沙上,覆盖了一层清冷的银色,有风徐徐而来,卷起的风沙宛如一缕轻纱飘舞。
沈默趴在狼王身上,双手轻拂着它两边的银色鬓毛,这副身体极为虚弱,不知道能撑多久。
晚上的时候他忍着恶心喝了几口野狼叼上来的沙狐血,又咬住一块肉吞下去,剩下的都给狼王吃了。
在沙漠里,活着最重要。
六天后,一个少年出现在巴伦部落外围的多柯勒草原,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头年老的银狼。
沈默蹲在河边,把头埋进水里不停的喝水,直到感觉肚子撑了才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满足的叹息。
看着同样俯在水边喝水的狼王,沈默把它眼睛周围的沙土洗干净,“多喝点水,能不能成功就看晚上了。”
夜晚,万籁俱静。
沈默紧了紧脏破的衣服,跟着狼王沿着隐秘的小路,避开巴伦族外守夜的几个族民,从后面的帐篷那里躲进去。
今天是巴伦族一年一度的摔跤节,族人们聚集在篝火旁载歌载舞,为今天得胜的勇士们呐喊。
沈默跟狼王没敢靠近,偷偷躲在远处山丘那里t望。
巴伦族的男女在长年累月的狂风烈阳下皮肤粗糙,身材健硕魁梧,他们奔放热情,尤其是女子,看到仰慕的勇士,就会送上烈酒,在族人们的鼓舞中示爱。
篝火旁掌声与起哄声大起,一名精壮的英俊勇士跑过去抱起头扎花色布巾的女子高兴的大吼。
“请大汗赐婚!”
族人们纷纷重复,一声比一声响亮。
有道浑厚的声音传出,“准。”
激烈的欢呼声响起,有祝福,也有庆祝巴伦族接下来的喜事。
沈默寻着声音搜寻,借着大片火把的光亮,他看清了被拥戴的人。
彪悍威猛的高大男子赤着上身,玄色腰带随意绑着,腰间挂着一把银色弯刀,肌肉粗犷,胸口有图腾栩栩如生,骨节粗大的手接过族人递上来的一坛酒,仰头大口饮着。
他就是这卷的任务目标,巴伦族的新任大汗乌尔罕.巴图,性格火爆野蛮,嗜血残忍。
想要接近那个暴力狂,并且取得他的信任,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飘来的空气里除了烈酒的香味还有诱人的肉香,沈默舔着干涩破血的嘴唇,疲倦的双眼眯了眯。
他拍拍耸拉着脑袋,饿的精疲力尽的狼王,手指着乌尔罕.巴图的方向,“去吧。”
狼王长啸一声,驰骋而去。
22、28
巴伦族的大汗永远都要比别人狠,第一勇士,最强的男人。
对于生活在草原的族群而言,女人用来增加人口,马是战斗力,食物是不够的,尤其是冬季来临之前,需要去抢去争。
所以他们不需要仁慈,优柔寡断的大汗,只需要最狠最厉害攻击性最强的领导者。
如果领导者不够强,他们会反抗,会去推举更强的勇士。
但巴伦族人对他们的大汗虽有尊敬,却没有效忠。
在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字,生存。
乌尔罕.巴图就是巴伦族威望最高的男子,他坐上大汗之位那天,屠杀了二十多名强盗,用热腾腾的鲜血洒遍族外的双峰泉。
今日的摔跤节之所以史无前例的壮大,一是为了庆祝今年的牛羊丰收,二是与□□的谈和协议。
月光下,火把上的光焰随风摇曳,族人们端起大碗爽快的喝酒,大口吃着烤熟的羊肉。
篝火边一匹银色的巨狼猛然窜出,正在饮酒的男子猝不及防,面前的火架被扑翻,酒坛被他掷出去,砸在那匹奔跑的狼身后,哐当一声响。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狂欢的夜晚在狼啸声中被打破,族人们看着银狼矫健的身影从他们视野闪电般穿过,等他们反应过来,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直袭乌尔罕.巴图的心脏。
空气骤然震荡,噌一声,弯刀出鞘,乌尔罕.巴图粗壮的手臂猛地一挥,刷,弯刀劈下,半空划出血色的弧线。
所有族人没有一点恐惧,更多的是亢奋,对强者的崇拜。
那名不知何时站在乌尔罕.巴图身边的女子失去头颅的身体砰的倒在地上,浓稠的血咕噜噜的往外冒。
有族人上前撕开女子的衣服,后颈的黑蝎子图腾暴露出来。
是扎西里的人。
乌尔罕.巴图面色狰狞,舔着弯刀上的鲜血,本就骇人的眼神愈发可怕,他转动着嗜血的眼睛,忽而一睁,望着那匹已经奔至不远处山丘的银狼。
眯起眼睛望着男子抬起左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沈默瞳孔一缩,低估了对方的杀戮心。
原以为派狼王涉险去破坏暗藏的杀手对乌尔罕.巴图的行刺计划已经够表达他的诚意,现在看来,他太大意了。
眼看狼王离他越来越近,沈默突然微昂头发出一声长啸,啸声由小变大。
刹那间苍茫旷野里狼啸声横空而起,由远及近,一只只狼在高低不齐的山丘出现。
浓墨般的天幕下,一双双闪烁着森森绿光的眼睛在夜色中犹如死亡的幽火。
一阵呜呜的牛角号声突起,巴伦族人有秩序的靠拢,老弱妇孺纷纷进帐篷,坚守的全是年轻力壮的男子。
生活在草原的族群们都清楚狼群的追逐有多可怕,所以他们举起弯刀,却不敢贸然攻击。
沈默在狼王不停蹭他裤腿的情况下,伸手接过对方嘴里叼着的羊肉,表扬的拍了拍它的脑袋。
形势对他很不利,他在赌,赌乌尔罕.巴图对他的兴趣有多大。
“我刚才帮了你。”看着渐渐走近的暴怒狮子,沈默滚动着喉咙,黑亮的眼睛里有冷静,也有被掩藏的紧张。
乌尔罕.巴图脚步微顿,弯刀回鞘,他打量着突然出现在部落的陌生少年,身子骨比那群牛羊还要柔弱,能悄无声息闯进来,胆量不错。
扫了眼到少年腰部位置的银狼,乌尔罕.巴图眉峰微挑,狼这种野性凶残的动物竟然会被驯服。
有点意思。
耳边咕咕的声音挺大,狼王好像在说,它饿了。
沈默额角一抽,他不吃,狼王是绝不会先吃的,可这会实在不是享受美食的时候。
狼王嗷呜一声,低下脑袋,鼻子动了动,偷偷闻着肉香。
嘴里发出一个很轻的啸声,沈默撕下一小块羊肉塞进嘴里,剩下的全给了狼王。
胡乱吞下羊肉,他深吸一口气,“多柯勒草原东西南三个方向分别有两支骑兵,一支马队,他们会在今晚突袭。”
他的话一出,族人们纷纷震惊。
乌尔罕.巴图示意所有人安静,他看着这会还有心情吃食物的少年,对这个消息仿佛没多少在意,“哦?本汗凭什么相信你?”
“附近都是我的朋友。”沈默的手摸了摸老狼王的脑袋,他淡淡的说,“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知道。”
老狼王抖抖一身银色的毛,舍不得吃完的羊肉放在自己的地盘,大张着狼嘴喘气,瞄准乌尔罕.巴图的喉管,充满敌意与警惕的眼神。
气氛一触即发。
乌尔罕.巴图野兽的视线扫视山丘的那些野狼,他突然靠近几分,露出森冷的表情,“小子,你想要什么?”
“我是人,不是狼。”骇人的气势袭来,沈默面上维持冷静,他抿着唇,语气绝对真诚,“我想加入一个族群生活,而你的族群是整个草原最强大的。”
刀锋般尖锐的眼神微眯,乌尔罕.巴图嘴角终于出现一点笑意,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加令人颤栗。
沈默收紧下巴微弯身,右手平放在胸口位置,致以草原最无上的崇敬之礼,并且说出整个巴伦族人都为之惊讶的效忠誓言。
“我愿献上所有的忠诚,一生追随你。”
23、29
沈默发出草原从未有过的誓言,的确震撼了巴伦族的人,那些人用“傻子,忠诚有个屁用”的目光看着他。
乌尔罕.巴图如果就因为这句独一无二的誓言信任面前的陌生少年,那比草原狼群灭绝还要不可能。
“八阔,他交给你了。”粗厚的嗓音把周遭凌冽肃杀的气氛击碎,乌尔罕.巴图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转身大步离开。
沈莫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他摸摸狼王的鬓毛,对方发出呼啸,附近的狼群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叫八阔的青年嘴边八字胡很滑稽,他看着沈默,有明显的感兴趣,“小兄弟,晚上你的狼....”
“跟我住一起。”沈默理所当然的说。
正走着的八阔闻言,脚下一滑,砰的摔在地上。
因为内应突然遭险,没有发出任何信号,东西南三个方向也就不敢草率行动。
寅时
两批骑兵从双峰泉后方出发,沿着多柯勒草原绕了一圈,最后前往南边。
夜幕下,整齐的马蹄声中隐约混杂着狼啸声,将空旷的草原从沉寂中拉醒,惊的那些猎食的动物四分而散。
巴伦部落是草原最强大的部落,在绝对的武力镇压后收服了那些分散的小部落。
但是收服不代表永远不会叛变。
而南边分布的几个小部落当中,以扎西里的部落为首,也是这次狩猎的目标。
两支骑兵一共34人,他们要在不惊动东西两边的情况下灭掉扎西里的部落,否则一旦打草惊蛇,等他们收拾东西迁徙,那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不死不休的拉锯战,耗费时间不说,还消耗大量的物资。
草原除了一望无际的绿草,还有那些高低不齐的山丘。
在那些山丘后面往往会埋伏着什么,突然出其不意,给出致命的一击。
黎明前的黑暗显的格外地漫长,沈默伏在狼王背上,在他两侧还有拿着长矛,马刀和弓箭的骑兵。
那些骏马都很焦躁,跟一头狼待在一起,它们开始不停的踢土,打着喷鼻。
“还有多久?”八阔拉了拉缰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长久的等待在消磨着草原汉子本就不多的耐心。
边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突然低喊了句,“他们出来了。”
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是出去打猎的骑兵。
八阔做出几个手势,下一刻就见所有人分成四组,举着手里的武器朝那些帐篷奔去。
老狼收到沈默的指令,悠哉的步伐,走的很慢,偶尔甩甩尾巴。
天有一点鱼肚白的时候,一切才刚开始。
扎西里被活捉,慌乱的尖叫声,凄惨的哭声把这片天地渲染成人间地狱,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化为乌有。
刺鼻的腥味扑面,白色的帐篷染红,沈默终究还是忍不住偏头,他不是救世主,没有能力去救谁。
午时,出去打猎的男人回来,隐藏的骑兵在他们下马后,突然攻击,他们猝不及防,一时灭族之仇,失去亲人之痛交织,愤怒的咆哮声是他们死前留下的最后声音。
那些试图逃跑的直接成了守在外围的狼群嘴里的食物。
看着野狼亢奋的吃着嘴里的食物,溅出去的碎肉很快被抢空,沈默皱了皱眉,身边的老狼有些躁动,张着狼嘴哈气,伸长的舌头舔着锋利的牙齿。
“去吧,我不该忘了你也是一头狼。”
狼王仰着颈子看沈默,又看了眼远处美味的食物,前腿一弯,趴在沈默脚边蹭蹭他的腿。
看着一头狼人性化的动作,沈默有些好笑,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要回狼群的,那里才是你的家。”
“小兄弟,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该撤了?”走过来的八阔擦掉刀上的血,指指那些野狼。
“你们为什么要活捉扎西里?”在狼王发出信号让狼群离开后,沈默好奇的问。
八阔嘿嘿笑,“大汗有个爱好。”
回去的路上,沈默没再问那个爱好是什么,直到他看到那个叫扎西里的中年人被倒吊在半空,下面是一排泛着寒光的刀尖后,他终于明白,乌尔罕.巴图是比野狼还要可怕百倍的食肉动物。
这次的突击很成功,剩下的东西两边部落失去扎西里的支持,他们再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能夹着尾巴上缴牛羊和女人来巴结乌尔罕.巴图,以示他们的诚服。
乌尔罕.巴图赏赐给沈默单独的帐篷,几张上等的兽皮,一些美酒。
巴伦族人对沈默也没有了疏忽与敌视,给予他英雄的待遇,但是对他身边的狼王依旧充满敌意。
还有两天,和亲的队伍就要抵达,沈默几乎每天都找机会在乌尔罕.巴图周围转悠,他除了发现对方喜欢杀戮,其他的无从得知。
坐在双峰泉边,沈默眯起眼睛看着那些疾奔的骏马,后面有十几个手持打着活结绳索的骑手纵马追赶。
亲眼看到所谓的套马,画面挺热血,他把半个身子靠在狼王背上,莫名其妙的唱起了那首广场舞必点的歌。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狼王眯着眼睛,有点犯困,没过一会,它就在耳边的歌声里睡了过去。
沈默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随意唱的歌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乌尔罕.巴图那里。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垂下的眼底有光闪过,或许机会来了。
帐篷里八阔大口吃着肉,含糊着嚷嚷,“大汗,那什么汉子完全描写出我草原的风情,我觉得可以作为...”
上方的乌尔罕.巴图嗤笑,“你懂个屁。”
其他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屁这个东西连大汗都不懂,我就更不可能懂了。”八阔没皮脸的咧嘴笑。
乌尔罕.巴图喝了口酒,手一挥,“滚出去把那小子叫来。”
没过一会,八阔就带着沈默走进来。
撩起眼皮扫了眼坐在最上面的乌尔罕.巴图,身高九尺,魁梧至极,刚硬的头发不受束缚的披散,鼻梁高挺,棱角鲜明,雄性特征强烈,跟俊美搭不上边,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不怒自威。
沈默绷着神经不敢松懈,这个男人太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一口咬死他。
“你过来。”上方的人突然开口,帐篷里安静下来。
沈默面色冷静的走过去,停在五六步远的位置,这是他认为的安全距离,待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有退路。
“走不动了?需不需要拿绳子套你脖子上?”乌尔罕.巴图瞪着少年,磨磨蹭蹭的像个女人。
这么一想,他明目张胆的在少年身上扫视。
沈默眼角一抽,硬着头皮挪了几步,隔着一张桌子,他感觉对方身上的血腥味不断挑战着自己的嗅觉。
“那歌是怎么唱的?”乌尔罕.巴图摸着下巴,“草马的汉子你威武....”
沈默嘴角抽搐,“大汗,是套马的汉子。”
“你的意思本汗唱的不对?”乌尔罕.巴图双目有戾气浮现。
突然有一掌拍在他头顶,力道大的让沈默差点给跪了,他额头青筋暴跳,淡淡的说,
“想要草马,难度系数太高。”
24、30
沈默说完就轻蹙了眉头,帐内气氛徒然降低,十几道视线都在他身上,其中最锋利的那道打量着他,像是有马刀一寸寸割着身上的肉。
乌尔罕.巴图手指敲击着桌面,盯着草原唯一一个敢对他发出效忠誓言的少年。
抬了一下眼皮去看空着的大碗,沈默拿起酒坛子倒进去酒,又用自己腰上的弯刀割下几块羊肉放到另一个大碗里。
似乎有些受用,乌尔罕.巴图动了动面部肌肉。
接下来几个大汉一个个错愕的看着少年倒一碗酒,他们的大汗就喝一碗。
七碗酒下肚,乌尔罕.巴图的脸色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暗沉,他大声吼道,“特木。”
叫特木的男子微愣,迟疑的看乌尔罕.巴图,见他不像是说笑,这才起身出去。
沈默摸不准现在的情况,只好继续给乌尔罕.巴图倒酒。
过了会,身后有很大的动静,他回头看去,然后整个人就怔住了。
乌尔罕.巴图微抬下巴,“那匹草马归你了。”
看着面前脖子上戴朵大红花,像羊又像骆驼的袖珍小动物,沈默真给跪了。
叫这么高端洋气的名字,真的科学?
“大汗,那不是给阏氏准备的礼物吗?”八阔舔唇,“据说天朝的女人皮肤滑的跟绸子一样。”
提起天朝,乌尔罕.巴图眉宇有一瞬的狰狞,不在意的说,“换成草牛。”
还有草牛?拧着眉头的沈默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把草马脖子上的大红花扯了扯。
“谢大汗赏赐。”
乌尔罕.巴图什么也没说,把一坛子酒扔过去。
“干了,干了!”周围有起哄声,八阔更是扯着嗓子大叫。
沈默咽了口口水,拿起酒坛子,仰头咕噜咕噜喝着,漫出来的烈酒顺着下巴滑下,沿着脖子沾湿了前面的衣襟。
口腔被辛辣刺鼻的味道堵满,胃里有把火在烧,他把空坛子放到桌上,手撑着桌面喘气。
乌尔罕.巴图哈哈大笑起来,一掌拍过去,沈默条件反射的护住头,谁知那一掌落在他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草原的男子一向狂放勇猛,敢于表达内心的情绪,乌尔罕.巴图不加遮掩的盯着沈默看,手没移开,更是肆无忌惮的摸了一把。
“你屁股挺有弹性。”
其他人先是一懵,大汗不会是看上这个少年了吧?随后就激烈的欢呼。
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沈默打了个酒嗝,视线停在乌尔罕.巴图宽大的裤子那里,不可小觑。
“大汗的雄鹰似乎很有精神。”
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裤裆那里,乌尔罕.巴图爽朗的大笑,“它想飞了。”
别说是八阔,连其他几个族人都打了个冷颤,上次大汗笑成这样,族里死了好几个女子。
草原的美酒烈性很强,一旦喝的猛很容易上头,沈默感觉大脑胀疼的厉害,他用手背擦去嘴边的酒水,用力晃了晃头,似是喝醉了,不太利索的去扯衣襟,口中自言自语,“飞吧,快点飞。”
眯起眼睛看少年神志不清的解衣服,视线停在他微张的唇上,乌尔罕.巴图滚动着突出的喉结,“这小子醉了。”
下一刻就见少年一头栽地上。
草原上的男人不会喝酒,就跟女人不会生孩子一样,是会受鄙视的。
这不,唏嘘声顿时响了起来,八阔得到指令过去把少年夹在胳膊下面,跟他这个大块头一比,少年更显的弱小。
掀开帐篷帘子出去,就见一头银狼堵在他面前,眼露凶光,八阔吞了口唾沫,“他没死,只是喝醉了。”
说完就把少年扔到银狼背上,他看着银狼伏着少年离开,摸了摸八字胡,眼中尽是佩服。
确定离的远了,趴在狼王背上的沈默睁开眼睛,没有一点醉意,他垂下眸子开始琢磨刚才那步走的有没有成功。
一处帐篷外坐地上玩的小女孩瞪大眼睛看着路过的银狼,害怕的缩中年人怀里,“阿爹,大哥哥在干什么?”
中年人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语气严肃,满脸敬畏,“应该是在以身驯狼吧...”
狼是草原的主宰,最凶残的动物,能够驯服它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其实只是抱着狼王打瞌睡的沈默:.....
下午的时候,沈默身上起了很多红点,头痛欲裂,他中午的时候还以为这副身体能喝。
给草马喂了点青草,沈默揉着太阳穴,“111,你那里有解酒的药吗?”
“叮,只有醉酒的。”
“当我没说。”
沈默在帐内转了几圈,身上抓出了很多痕迹,最后没办法就拿出多柯勒草原的地图,找到一处偏僻的河流。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打算跟狼王一起去洗个澡,却被八阔拦住,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女,好像叫什么月牙儿。
“给你。”少女把头上戴的布巾解下来塞到沈默手里,低着头快步跑了。
“月牙儿看上你了,啧,她可是我们草原最美的姑娘。”八阔一脸羡慕,酸溜溜的语气。
沈默把玩着手里的布巾,按照草原的一贯习俗,他如果也对月牙儿有意,明天就射下一只鹰送过去。
八阔看少年没什么兴趣,他转了转眼珠子,“小兄弟,你裤裆里的鸟儿莫不是有什么...”
沈默把布巾扔给老狼王,对方用嘴叼住朝月牙儿跑走的方向飞奔。
“我喜欢男人。”看出八阔的疑惑,沈默勾起唇角,“尤其喜欢威猛的男人。”
“你....你...你别过来!”八阔脸顿时就白了,胸口两块发达的胸肌都颤了一下,他后退几步,“再过来我就要大叫了啊!”
沈默满脸黑线,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25、32
*****************************************
****************************************
天边有一丝泛白,黑夜已经过去。
河边两具纠·缠的身体依旧紧紧贴在一起,身子瘦弱的少年紧闭双眼,苍白着脸,浑身上下布满了青紫淤痕迹,无力的偎依在高大强壮的男人怀里。
耳边有什么声音低语,没听清,沈默慢慢睁开眼皮,又垂了下去,一点力气都没了,下半身已经麻木。
乌尔罕.巴图用自己的衣袍包住沈默,连人带衣一起抱起来,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黑色骏马从远处奔来,他动作干练的跃身上马。
坐在马背上,沈默蹙紧眉头,尽管乌尔罕.巴图的骑术很好,但还是避免不了颠簸。
“太弱。”乌尔罕.巴图轻蔑的说了句,手放到沈默屁股下面托起他,粗声喊道,“抱紧了。”
沈默抿了抿唇,发白的脸上渗出一层冷汗,倾身过去,下颚抵着乌尔罕.巴图的胸膛,手攥着他的裤腰带。
等回到部落时,乌尔罕.巴图脸色有点怪异,手掌上黏糊糊,他索性在沈默屁股上摸了摸。
“需要清洗。”沈默撩起眼帘扫他一眼,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乌尔罕.巴图把袍子胡乱拽了拽,抱着沈默下马,快步进帐篷,脚步难得的有点赶。
可还是被等候多时的人瞧见了,在看到草原最强的勇士后背全是深浅不一的抓痕后,石化了很久。
八阔手指着脸色极差的沈默,瞪眼大叫,“死...死了?”
“滚!”乌尔罕.巴图冷眼一扫,暴吼一声。
草原上的雄狮发怒,周围的人都低头跑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八阔左看看又看看,帐篷前只剩下他一人,孤身奋战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他吞了口唾沫,
“大汗,探子来报,□□的人马已经进入多柯勒草原。”
26、33
沈默被乌尔罕.巴图扔到木塌上,他闷哼一声,躺在兽皮上面不动了。
把那把银色的弯刀·拔·出来,拿布擦拭了一遍,乌尔罕.巴图朝外面喊道:“特木。”
帐篷外等候多时的特木立刻应声:“在。”
乌尔罕.巴图眉宇间戾气很重:“领三支人马前去接应。”
“是,大汗。”
随着一声高昂的应答,脚步声走远,帐帘边杵着的八阔震惊的看着整个巴伦族的王者将那把象征荣耀与权势的弯刀递给少年。
沈默动了动眼帘,没接。
“拿着。”乌尔罕.巴图粗声喝道。
几瞬之后,沈默淡淡的说,“我要这刀有什么用?”
霎时隆起眉心,乌尔罕.巴图那张脸与地狱阎罗无异,放眼天下,连那个狗皇帝都用尽方法想夺走的弯刀,竟然还有人不想要。
“带上它,草原没人敢动你。”粗厚的嗓音因为愤怒微冷。
扫了眼面前的弯刀,沈默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还是没接,任务一完成,他会直接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帐内气氛古怪的压抑。
八阔盯着少年脸颊不正常的红晕,突然大叫,“大汗,他好像发烧了。”
乌尔罕.巴图紧锁浓眉,大手往沈默额头一压,掌下的温度灼人,他的眼眸顿时涌出暴躁,扭头朝八阔吼了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这就滚去准备。”八阔浑身肌肉都颤了颤,转身快步跑开。
沈默轻蹙下眉,在他身上肆意搁着的手掌火热粗糙,碰到淤青的地方,更是难受的刺痛。
“大汗,再来一次,什么药都救不了我。”他扯起嘴角,没一点笑意。
带着强烈攻击性的目光在沈默身上扫了一遍,乌尔罕.巴图亲了一下他的肩膀,流连的摩挲,哈哈大笑,“你真是个宝贝。”说罢,手掌沿着肩膀往下。
“你可以试试。”沈默淡淡说了一句,就阖上眼。
乌尔罕.巴图眯起眸子凝视着少年烧红的脸颊,视线从他腿上那些青紫淤血痕迹掠过,异常不舍的收回手。
当八阔端着一碗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的大汗盘腿坐在少年身边,就像是雄狮守护着自己的食物,谁敢碰一下,必死无疑。
接过药,乌尔罕.巴图挥手让八阔出去。
“起来喝药。”
走到帐帘的八阔听到身后的声音,还是粗声粗气的,但是跟随二十多年的他还是听出那一点关心,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大汗一定鬼迷心窍了。
更惊悚的是躺着的那位,竟然没死,瘦的干巴巴的,没想到那么逆天。
沈默手捧着大碗,看了眼碗里黑乎乎的东西,那股子呛鼻的古怪味道让他胃里翻滚,他映着头皮凑过去。
乌尔罕.巴图见沈默喝的很慢,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他端起那碗药汤大口喝完,捏着沈默的下颚,直接灌进去,末了还在对方的口腔逛了一圈。
有不少药汤都来不及咽下,顺着嘴角流出来,沈默抓着乌尔罕.巴图的手臂痛苦的咳嗽。
少年的眼角泛着潮红,凸显的锁骨上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乌尔罕.巴图身体一热,他抓起酒囊大口喝着烈酒,今天第二次试图压下身体里面的火焰。
难得遇上这么个宝贝,不能给弄没了。
过了会,药性发作,沈默侧身睡了过去,乌尔罕.巴图把手臂从他的怀里拿出来,起身走出帐篷。
吩咐人找了两个女子和两个男子,本打算解决一番,谁知看到那几人吓的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兴趣瞬间就少了一半。
随便抓起其中一个青年,乌尔罕.巴图低头闻了闻,皱着眉头扔掉,又换了个女子,撕掉她的衣服,刚靠近,对方就抖的厉害。
“大...大汗...”
乌尔罕.巴图不耐烦的粗声骂了几句,一脚踹翻了桌子,阴沉着脸骑着爱马在草原转了一圈。
回来时,他脱掉袍子,赤着上身压着少年,硬邦邦的胡子扎着对方的脸颊,用力嗅着好闻的气味,餍足的睡去。
沈默是被压醒的,全身被制住,无法自由活动,他拧了拧眉,把横在他胸口的粗壮手臂挪开,侧身打算下去,背后就有道的声音,大概是睡意正浓,少有的懒散,“去哪?”
“出去解手。”他淡定的说。
睁开双眸,乌尔罕.巴图手臂一伸,把沈默压在怀里,“本汗同你一道。”
眼角抽了一下,沈默面不改色的躺回去,“我好像又没了。”
27、34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 沈默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鼻子动了动, 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
坐起身体,沈默抬起手臂把袖子撸起来, 看到皮肤上的青紫痕迹淡下去不少,有些红肿的地方都消了, 他轻挑了一下眉毛, 看来昨夜那人给他上药了。
外面牛角号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很大的吆喝声,是喜悦, 庆祝。
沈默拿起边上摆放的蓝色衣袍比划了一下, 确定是给自己准备的之后就给穿上,草草打理了一番迈步走出帐篷。
明媚的阳光挂在没有一点杂质的蓝色天空, 入眼所见的是巴伦族美丽的姑娘们围在一起欢快的摆动身子, 跳着属于草原独有风情的舞蹈,她们穿着绣有复杂图腾,袖口多镶芙蓉花边的长袍,清一色的粉色,个个佩戴漂亮的珍珠头饰, 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而那些男子则会穿着清一色的蓝色宽袍,击鼓奏乐。
场面极为震撼,沈默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睛, 快走了还能看到这样载歌载舞的一幕,心情真的挺不错,他在脑中联系那个系统。
“叮,111不在,我是他的西皮000,尊进的客户您好,请问您有什么疑问?”
顿时被脑中略显清脆的声音给怔了一下,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语气跟111完全是两个概念。
沈默望着向他这边跑来的八阔,蹙起眉心在脑中询问,“我这卷不存在什么bug吧?”
他真被上卷的bug给坑惨了。
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男人,沈默抿了抿唇,强制的让自己不去想,只有等所有卷任务完成之时,才是他可以闲下来过自己生活的开始。
“叮,目前数据完好,系统无法识别未知领域,是否还有其他疑问?”
“能不能再帮我准备几瓶苣花灵?”沈默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在心里提出要求。
“叮,苣花灵库存供应不足。”
沈默嘴角抽搐了几下,“上次那个技能我要怎么开启?”他记得技能开启后,润·滑效果很理想,大概勉强能应付几轮。
“叮,尊敬的客户,系统出现一条乱码,您刚才的提问全都打成了马赛克,对您带来的不便还请谅解。”
变相的系统维护让沈默一张脸黑了下去,他随即哭笑不得,这个系统要是一直正常,那绝对就是不正常。
跑过来的八阔笑呵呵的打招呼,“小兄弟,早啊。”
“早。”沈默的视线停在远处一辆四匹白马拉的马车上,他看到乌尔罕.巴图站在一个身穿官服的大臣面前交谈着什么。
乌尔罕.巴图魁梧高大的身材活生生把那个大臣压迫的连头都不敢抬。
“□□的女人可真是美啊。”八阔赞叹,砸吧砸吧嘴,啧了一声,“那皮肤就跟剥了壳的蛋一样,水弯弯的眼睛比双峰泉的泉水还要清澈,大汗眼睛都看直了。”
沈默淡淡嗯了声,侧头去他之前住的帐篷,不知道草马有没有被喂食。
看到少年脸上没一点变化,八阔皱了皱眉,有些苦哈哈的嘀咕了几句,快步跟上去,“不生气?不嫉妒?”
沈默脚步没停,慢悠悠的走着,“我为什么要生气?”
“如果大汗专宠□□公主,你的下场可不太好。”八阔转了转眼珠子,留意着沈默的脸色,“我听说□□那边遵从什么三从四德,估计那个公主肯定很好驯养,大汗喜欢听他话的。”
似是听出了什么,沈默侧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东西,“是不是他派你来的?”
“这你都知道?”八阔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出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嘿嘿的咧嘴笑,“我什么也没说。”完了还连忙为自己撇清,“是大汗让我说的,他想让你听他的话。”
沈默挑了挑眉,看过去的眼神有点古怪,“八阔,你可能要去赶羊了。”
“啊?”八阔疑惑的回头,他出于本能的用双臂挡在腹部,却仍旧被一击侧退踹出去。
乌尔罕.巴图大声怒斥:“滚去赶羊!”
“是,属下这就去。”八阔擦掉嘴边的血,连滚带爬的起来,立刻麻利的跑了。
“跟本汗过来。”乌尔罕.巴图粗声说了句就拽着沈默的胳膊拉着他往□□队伍那里走。
沈默抿了抿唇,大概猜到了发生什么事,走到马车那里,听着□□的使臣跟巴伦族这边的争执,他的猜想一点也没差。
□□的使臣递交国书,年年进贡白银,丝绸,瓷器,但是巴伦族要称□□皇帝为天皇帝,算是另一意义上的称臣。
之前停战谈定的协议定下的是进贡白银一百万两,可现在把人送过来了,白银少了二十万,丝绸和瓷器都少了一部分,说是□□国库紧张,顺带草原人听不下去,也听不懂的长篇文绉绉大道大义。
巴伦族人跟头蛮牛一样,他们认准这是在对草原勇士的侮辱和挑衅。
如果谈不拢,战争必然会再次掀起,最先遭殃的就是远道而来的这些人,他们一踏进这片草原就开始提心吊胆。
□□的大臣拿着国书的手微微发抖,那些前来侍奉的太监宫女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马车里很安静,没一点声音,只有风吹起红色纱幔,隐隐飘出来的芳香。
僵持的局面在沈默出现后出现了怪异的变化。
巴伦族人一个个大眼看小眼,他们不懂大汗把少年带过来干什么,而□□的大臣更不懂。
乌尔罕.巴图朝马车粗鲁的吼道,“下来。”
这声怒吼让部落欢庆的气氛顿时消散,歌舞也跟着停止,没能凑近目睹的族人都拉长脖子远观,年长的族人眼中有担忧。
这些年战争带来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草原。
拿着国书的大臣擦了下额头的汗,颤抖着说,“大...大汗,我朝...我朝规定,不得.....”
“这里不是你们□□。”乌尔罕.巴图捏住那位大臣的脖子往旁边一扔,冷喝道,“给本汗下来!”
马车帘子被一只细白的手撩开,隐约有一道叹息声从车内飘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淡紫色衣决出现在众人视线,离马车最近的太监立马拿了凳子过去,走出来的女子身着浅紫长纱裙,长及曳地,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身雍容华贵。
轻柔如水的声音从红唇溢出,女子微欠身行礼,“玉谨见过大汗。”
周人吞口水的声音很大,草原上的人哪里见过这等秀美清丽的女子,腰细的一只手都能揽住,还有那皮肤,白的跟牛羊产下的奶·水一样,他们一个个看直了眼。
乌尔罕.巴图捏着玉谨的尖细下巴,粗野的抬起,就像是在打量一种货物,轻挑的笑出声。
“是挺美。”
玉谨微微垂眸,长卷的睫毛轻颤,从沈默的角度能看到对方发抖的唇瓣。
他深有体会。
能承受乌尔罕.巴图的蛮横力气,那大概只有吃菠菜的大力水手。
“听着,本汗会遵守当初的约定,永远不再挑起战争,但是...”乌尔罕.巴图松开钳制玉谨下颚的手,当着她的面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巴伦族的阏氏不是你,□□的娘们,本汗对你提不起性趣。”粗鲁的话语,字里含间都没有任何遮掩的暴露对□□的厌恶。
沈默脸黑漆漆的,看乌尔罕.巴图的眼神仿佛在说“大汗,你是不是疯了?”
族人们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属于草原的阏氏是谁?
□□的人也都陷入震惊中,他们对蛮夷的恐惧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杀戮,残暴,是他们对蛮夷的全部认识。
好在国书已经被收下来,这已经是万幸了。
吩咐人安置车马,乌尔罕.巴图命人把他的爱马牵过来,他跃身上马,手抓着沈默的肩膀,用力一带,等他坐稳后,踢着马肚子离开部落。
手里的马鞭甩了一下,乌尔罕.巴图对着沈默耳朵大声喊道:“怎么样?”
圈着他的手臂霸道强硬,沈默皱眉:“什么?”
“做本汗的阏氏。”乌尔罕.巴图贴上去,嘴巴啃·着沈默的耳朵,粗声道,“做草原唯一一个敢打本汗的人。”
沈默抬了一下眼帘,又垂下去,视线停在乌尔罕.巴图抓着缰绳的手上,那里有一排很深的牙印。
他沉默了,耳边的发丝被风吹乱了,模糊了眉眼。
等了又等,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乌尔罕.巴图脸沉了下去,扬起马鞭大力·抽·了一下,马跑的更快了,往多柯勒草原深处奔跑。
乌尔罕.巴图把马鞭与弯刀固定在一起,手撩开衣摆,将自己精神抖擞的大伙伴整个释·放出来,恶狠狠的宣告着此刻的愤怒。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愿意。”粗犷的声音里透着可怕的威胁。
抵在背后的东西太强烈,想忽略都不可能,沈默背部一僵,腰际传来的酸痛清晰,提醒着他昨晚的持久战。
“很好。”乌尔罕.巴图低吼一声,扯下他的裤子,带着怒意,彪悍的攻破,感受着对方疼的不停颤抖,他也很疼,这人为什么就不能温驯一点.......
沈默趴在马背上,手抓着飘起来的鬓毛,耳边的风呼呼的吹,他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想,风真大,草原的景色真美。
只是,如果不是这个姿势,估计会更美。
抓着他腰部的两只手极其用力,连粗大的指关节都泛起了白,乌尔罕.巴图双眸被怒焰燃烧出骇人的色彩。
“说,愿不愿意?”
沈默抿直嘴角,他夹·紧了马肚子,拉伤的肌肉传来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下去,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好,本汗不着急,就跟你慢慢耗,看你能倔强到何时。”察觉出怀中人身体的不适,乌尔罕.巴图胸腔被通天大火充斥,这人宁愿沉默的承受,都不愿当他的阏氏。
他竟然被嫌弃了,如果换做他人,早就死在他的刀下。
乌尔罕.巴图呼吸粗重,双眸嗜血,整个人都如同癫狂的凶兽,啃食着自己口中叼着的食物。
马在草原上奔跑的很快,不停颠簸的步调更加提高了这场运动的契合度。
眼睛被烈风吹的流泪,视线模糊的沈默大脑开始出现幻觉,嘴里断断续续的呜咽着,他的双手抱紧马脖子,明明已经浑身颤抖,身体却是兴奋的迎接上去。
空旷的野外,蓝天白云下,可以无休止发泄自己最原始的东西,肆无忌惮的粗·野狂·爆,把那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宣·泄出来。
乌尔罕.巴图把沈默按在马背上,踩着马鞍狠狠的掠·夺,眼眸里的疯狂足以泯灭万物。
食肉动物遇到自己感兴趣的食物,一旦发狂起来,谁也阻拦不了。
胸口急促起伏,沈默被压的呼吸难受,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的身体随着马的奔跑上下晃·动,命悬一线的感觉再一次滋生。
乌尔罕.巴图吹了个口哨,随即就见马奔跑的速度渐渐降下来,拉下沈默的衣袍,拿胡子一遍遍扎着他背上的皮肤。
当马停在多柯勒草原北部深处,沈默才察觉背后的人粗吼了声,他浑身哆嗦着咬紧牙关。
************************
***************************
“不....不做了...”颤抖着嘴唇,沈默艰难的呼吸,浑身痉挛的厉害,脸色苍白如纸,大颗冷汗滴落,他的瞳眸已经有轻微的涣散。
“本汗就当你答应了。”把沈默搂近点,亲着他脸上的汗水,仿佛品尝美味的烈酒,乌尔罕.巴图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尽是愉悦之意。
沈默全身抖了抖,瘫软在乌尔罕.巴图的臂膀里,微阖眼眸,整个人都很疲惫,唇边的弧度带着无奈的意味。
他真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硬碰硬碰不过,讲道理讲不通,每次都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顺从。
“随本汗一起飞上天。”说罢,乌尔罕.巴图就极度亢奋的冲向蓝天,到达天堂。
沈默大口喘着气,混混沌沌的抓着乌尔罕.巴图的衣服。
“疼?”乌尔罕.巴图拿炙热的手掌在沈默脸上擦了擦,把他脸上的汗水擦掉。
捕捉到沈默极为虚弱的呼吸时,乌尔罕.巴图脸色骤然一变,用手掐着他的人中,又不放心的抬起他的下颚,咬破舌尖灌进去血液。
“别再这么做了.....”口气血腥味浓烈,闭着眼的沈默蹙紧眉头,“我只是有点累。”
乌尔罕.巴图神色放缓,把袍子解开,裹住沈默,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踢着马肚子以很慢的速度回去。
“你以后能不能听话一点?”乌尔罕.巴图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累的睡过去了,他用手指放在对方鼻息那里停顿了会才收回手。
回去后他交代下去就抱着怀里的人睡了一觉,做了个很美的梦。
草原人有个古怪的习俗,男女成亲之前先关在一起睡上三天,男子要确保妻子的初夜属于他,之后还要等每月的初九才能办礼,而草原的统治者必须要在一年当中规定的一天举办婚礼,也就是七月初八。
当□□的人看到他们的公主顺利走完流程被送进帐篷,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个使臣,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交差了。
谁知当晚就发生了一件祸事。
夜色沉下去,草原孤冷一片,风吹的草儿摇曳起来,偶尔隐约有狼啸声回荡。
帐篷外有族人拿着火把巡逻,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一声凄惨的叫声把他们全给惊住了,也惊醒了部落的男女老少。
浑身没一处不痛的,沈默没出去,躺在上等兽皮缝制的厚毯子上,睁着眼注意外面的变故。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应付那些□□人,很明显,那个大臣眼睛里藏着秘密。
□□的大臣本来可以有个舒服的觉,安心等着明天回程,谁知大半夜被叫醒,穿好衣服出去,就看到应该跟公主行鱼欢之乐的男子披着袍子站在那里,眉眼笼罩杀气,就跟一头凶恶的狮子一样。
乌尔罕.巴图眯起眸子,胸口衣襟大开,那上面有不少暧·昧的痕·迹,“你们□□当本汗是傻子?”
“大汗此话从何说起?”那些痕迹都不像是晚上留下的,使臣快速低头,隐藏心中的困惑,毕恭毕敬的道:“臣受陛下重托,不远千里将我朝公主送到此地,足以表明对大汗的敬重。”
“狗屁!”乌尔罕.巴图冷笑,从喉间沉沉的发出一声怒斥,踢碎了旁边的石墩子。
这一幕让使臣惊吓的双腿一软,浑身直冒汗。
却在这时,背后的帐篷突然发出一声惊慌的大叫,“啊-----”
慌张跑出来的宫女是玉谨的贴身侍婢,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使臣面前,颤抖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使臣双腿一软,硬是强撑着质问,“大汗,不知公主因何事得罪于您?”
割去舌头这等残忍的酷刑连天地都不容,使臣心里凉意渗透,全身泛起一股寒栗,眼底掠过一道光,陛下英明,只让一名宫女代替,否则我朝的脸面何存。
“行刺本汗这个罪名够不够?”乌尔罕.巴图把手臂伸出来,一圈渗出淡淡血丝的齿痕映在上面。
周围的族人瞥了眼就低下头,个个嘴角抽搐不止,把你整个后背都抓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少年完好无损,还住进去草原最大的帐篷,而人家公主只咬了一个牙印就被割去舌头。
他们均都一脸迷惘的表情,完了,大汗是不是中什么妖术了。
八阔吞了口唾沫,可惜一个大美人就这么成哑巴了,不过那一点怜悯很快就没了,对□□的仇恨根深蒂固。
清楚对方是有意为之,使臣却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就算回到□□,也不敢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们自知有鬼,却不知暗中做的手脚早就被一向认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食肉动物所知晓。
乌尔罕.巴图把身上的袍子拉了拉,哼了声,挥手让族人去休息。
“动物有时候比人还要敏锐,别太自作聪明。”他说完就大步前往自己的帐篷。
使臣脸色发白,难道知道公主的事?不可能,按照这里人的处事风格,如果知道,肯定早就杀他们灭口了。
走进帐篷,乌尔罕.巴图喝了口酒,呼出一口热气,他把袍子脱掉,对背对着他睡觉的少年粗声道:“往里面去点。”
沈默挪了挪身子,腰部以下的伤口被牵扯到,他吸了口气。
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乌尔罕.巴图紧锁眉宇,走过去抱起他放到里面,自己也躺上去,魁梧的胸膛靠过去,手臂从后面搂着,俨然一副圈住私有物的姿态。
“根本不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狗皇帝使的一计,哼,一个个都当本汗是傻子。”
沈默动了动眉头,这卷的任务顺利的超乎他的预料,乌尔罕.巴图连这种属于机密的事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他。
不是傻子是什么。
帐篷里被庭燎照的亮堂,乌尔罕.巴图拿胡子扎着怀里人的后颈,手拍了拍他的背部。
“喂,醒醒。”
“嗯。”倦意上头,已经见到周公的沈默被吵醒,他从鼻腔发出一个很轻的声音。
把手臂伸到他眼前,指着上面的痕迹,乌尔罕.巴图开口:“本汗身上这一处是她留下的。”言下之意,他不喜欢那个痕迹在自己手臂上。
沈默眼皮都快撑不开了,困的很,他用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敷衍的在那里蹭了蹭,含糊的嘟囔了句,“好了。”
竟然一点也不当回事,乌尔罕.巴图瞪着他又睡过去的样子,脸都绿了,摸摸下巴,难道是嫌自己不够威猛?
已经沉睡过去的沈默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后悔的吐血。
接下来的日子,沈默过的很自在,每天早上被扎手的胡子蹭醒,身上有只大手四处游走,然后配合着做着非常耗体力的运动。
等累的够呛之后就被当做大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照料,喝完马奶就牵着草马出去遛弯。
有时候他会对着苍穹长啸几声,不用等上多久,沈默就会看到从草原深处奔来的银狼,那一身银色的毛在风中仿佛飞舞起来。
但是相处不了多久就会被找过来的乌尔罕.巴图强硬的抓回去,免不了要被榨干。
“不管你在哪,本汗都能找到你。”乌尔罕.巴图把脸埋在沈默的脖子里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仿佛猎人在享受属于自己的猎物。
沈默没吭声,心想,等我离开之后,就算你把整个草原和沙漠全都翻一遍都不会找到。
后来,玉谨伤势痊愈,却基本呆在帐篷里不出来,只有侍候她的宫女每天进进出出。
部落里的人渐渐忘了靠北的帐篷里住着□□的公主,他们更担心的是大汗的身体,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族里的人被大汗看上,就连其他小部落送来的人都被退回去。
只有少数人知道其中的原由,他们一个字也没敢放出去,连八阔都变的斯文了不少,实在是他被打怕了。
乌尔罕.巴图很忙,带着他的宝贝把整个草原都跑了个遍,他恨不得在草原每个角落都抱着对方做一次。
碧草连天花如海,七月的草原是最美的,沈默趴在老狼王背上,跟着它慢吞吞的脚步欣赏草原的风光。
后面紧跟着的是匹黑马,马上的男子本就不够俊美,棱角过于坚硬的脸庞隐约浮现暴戾,隆起的眉宇映出不耐,如刀锋的目光盯着老狼王。
“它活不过两年了。”
沈默摸着老狼王的鬓毛,声音很淡,却遮掩不了那份伤感,“生老病死谁也避免不了。”
七月初八那天,婚礼如期举行,全部按照草原的习俗照办,包括草原那些分散的小部落带着礼物前来的头领,所有人围在一起,手里端着大碗,一同举起来敬他们的英雄,最强的勇士。
站在中间的乌尔罕.巴图心情很好,好到连巴伦部落的小孩都看的出来,他们会壮着胆子上前,想跟草原的王更近一点,希望能在将来长大后也拥有同样的力量。
沈默跟八阔坐在一起,时不时用刀子切下羊肉吃着,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你今天话有点多。”八阔大口吃着肉,口齿不清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沈默没回应,仰头喝了点酒,他指着天空,“你们这里的天是我见过最干净最美的。”
你们?八阔大声笑了,他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喝酒了?”
“好像是有点醉了。”沈默弯起嘴角,又喝了几口酒,“八阔,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往□□那边走?”
“听说那里有漂亮的女人,一堆金银珠宝,传不完的绫罗绸缎,而且气候好,四季如春。”八阔一脸向往。
沈默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听我一句,你们更适合大草原。”
“为什么?”八阔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脸色也沉了下去,那是他的祖辈一直传下来的梦,去□□,过上富裕的生活。
“吃惯了青草的牛羊突然吃别的谷物,会怎么样?”沈默没有给出答案,反问了一句。
八阔摇头:“不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沈默望着那个隔着人群对他笑的男子,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结果就看到对方呆住了,推开周围的人,几乎是飞奔到他这里。
不等他开口,乌尔罕.巴图直接把他抱起来转圈,沈默听到耳边男子高兴的像巴伦族人,像整个草原宣誓。
“他就是你们的阏氏,永远的阏氏。”
沈默眯了眯眼睛,在对方火热的目光中轻微勾了一下嘴角,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有没有笑容。
但他看到乌尔罕.巴图眼中的影子,是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族人们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拍掌欢呼,他们从来没见过大汗这样开心,比打了一场胜战还要兴奋。
只要大汗身体无病,阏氏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他们只在乎大汗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食物。
部落一直狂欢到深夜才消停,乌尔罕.巴图急切的抱着沈默当着族人的面又抱又啃,手在他身上乱摸。
那晚他们又一次去了绸子弯,沈默眼前的青草随着身后人攻·击的节奏荡过来荡过去,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叫我的名字。”
耳边男人粗声喘息,沈默仰着脖子,细汗从喉结滑·下,脊背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喘息着唤了声,“巴图.....”
低头在他后劲嗅了嗅,乌尔罕.巴图爽朗的大笑,津津有味的馋了起来,“真香。”
“嗯唔.....”沈默浑身颤抖了一下,从喉咙发出破碎不堪的声音。
乌尔罕.巴图从背后把沈默抱起来,手臂稳稳的搂着,开始了新一轮的强硬征伐。
**************************
勾着他的脖子,沈默闭了闭眼,全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这人给吃干净了。
“宝贝,再做一次。”同样的话在今晚已经说了四次,每次都是最后,却根本停不下来,乌尔罕.巴图让沈默侧躺在草地上,抓着他的一条腿从背后进·入。
两人在绸子弯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把大片的青草都给压的乱七八糟的,沈默直接昏过去了,乌尔罕.巴图抱着他在河里洗干净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快没了。
第二天醒来,沈默发现自己还睡在乌尔罕.巴图怀里,他立刻跟系统联系,结果那边一句“系统维护中”堵住他所有的疑问。
没过几天,玉谨死了,据说是自己服毒自杀,但是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
□□敢冒险训练一名宫女顶替真正的金枝玉叶,大概也算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他们那边也不敢派人过来查探,这件事就当不知道,装瞎子装聋子。
在草原迎来冬季的时候,沈默终于听到脑中的声音,不再是他听了几个月的系统维护中,而是在告诉他怎么离开。
当天晚上,他陪乌尔罕.巴图吃了顿晚饭,两人照常运动了两次之后,他被抱在怀里睡觉。
后半夜沈默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乌尔罕.巴图,没反应,然后他就把搭在腰上的手臂拿走,放轻手脚离开。
快速穿好衣袍,沈默侧头看了眼呼呼大睡的乌尔罕.巴图,把那把弯刀放到他旁边,想了想,还是伸手把兽皮毯子往上拉了拉。
“你不是说无论我走到哪,都能找到我吗?”沈默轻笑,“如果你能找到我.......”
后面半部分他没说,因为这个如果实在太荒谬,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晚饭的时候他用了那包蒙汗药,分量足够让乌尔罕.巴图睡上两三天。
因为之前他们经常在帐篷里好几天不出来,所以族人不会产生怀疑,顶多会赞叹他们的大汗天赋异禀。
他拿着地图,避过巡逻的人离开部落前往草原西边,他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时隔大半年的时间,重返来时路,感慨颇多。
老狼王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头小狼,他知道那是下任狼王。
沈默俯身在老狼王脑袋亲吻,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我要走了。”
狼王甩了甩尾巴,呼啸一声,身边的小狼也跟着嗷呜,走到沈默面前,仰着颈子看他。
摸了摸小狼的鬓发,沈默仰头长啸,啸声嘹亮悠长,这是他最后一次跟他们沟通。
老狼王背着沈默往西边奔跑,小狼紧跟其后,月光下拉长的影子显得有几分离别的悲伤。
几天后,沈默站在沙漠边缘,他蹭了蹭老狼王的颈子,挥手让它带着小狼回狼群去。
这场离别拖了很久,仿佛狼王感觉出了什么,跑段路就回头望一眼,蓝色的眼睛里不再是凶残的光芒,在阳光下,折射出些许柔和。
沈默站在原地目送老狼王跟小狼的身影,久久才收回视线,大概是长久的凝视,眼睛有点干涩,他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没有再耽搁,他知道乌尔罕.巴图发现他失踪,必定会亲自带人马搜寻,时间不多了。
之所以完成任务还不能离开,是这幅身体留下的一点残念困住了他,对方传给他的意识是想要永远留在沙漠里。
那么就只能用一个办法才能满足那个少年的愿望了。
所以他才来到这里,火折子在风中燃起,点燃的范围越来越大,扩散开,火星子烫着了手背。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沈默回过神来才察觉出痛,低头看去,才发现已经火点燃了全身。
衣物燃尽,皮肉被烤熟的气味弥漫进空气,沈默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荒漠,风沙在火焰中便的滚烫,心底有个不属于他的意念通过他传递给这片土地。
当意识空白的最后一刻,他看清了那个骑着黑马而来的魁梧男子,以及对方脸上定格的表情。
极大的悲痛与无尽的恐慌交织,从马上摔下来,向他奔来的身影,与背后的苍凉荒漠融为一体。
那将会在他的记忆里存留很长一段时间。
“叮,沈先生,又见面了,恭喜您完成了四卷,接下来的七卷里面将会有惊喜礼包等着您,下面请沈先生选择第五卷内容。”
“《光景》。”
随着他的声音,眼前画面清晰,沈默看着周围,身体被动的颠簸,他这会是在轿子里,可能在街上。
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大红衣衫.....
脑中机器的声音又一次响了,“叮,恭喜沈先生,您目前的身份就是沈默,只不过是清河镇沈家的庶出。”
沈默皱眉,开始梳理脑中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今天是什么日子?”
“叮,是沈先生嫁进萧家的日子。”
沈默嘴角一抽,他翻到一段记忆,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在沈家遭受毒打的画面,难怪他感觉背部有点疼。
“叮,这卷的攻略目标是萧家的三少爷萧亦笙,沈先生的任务就是成为萧亦笙在这世上唯一信赖的人,并且帮他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沈默揉了揉额角,盯着嫩白的手看了会,这副身体只怕还不到十五。
“所指的一切都包括什么?”
“叮,很多。”
“说重点。”又看了眼身上的喜服,沈默深吸一口气,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萧亦笙有个宝贝,沈先生要他心甘情愿的送给您。”
沈默额头青筋猛地跳了跳,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说了等于没说,他的思绪还是乱的跟毛线团一样,毫无头绪。
外面有哄闹声,议论声,沈默听着脑中的声音,慢慢的了解了这卷的大致情况。
被沈家迈进萧家,给药罐子萧亦笙冲喜,说白了就是陪萧亦笙出演一部戏,戏的名字就叫光景,光阴似景。
萧家大门口,有红色的毡子从轿门那里一直铺到前厅,大红灯笼高挂,一派喜庆热闹。
媒婆站在轿门外,涂着大红胭脂的脸上有些焦急,第三遍喊道。
“请新娘下轿。”
轿帘撩开,漂亮干净的少年穿一身大红袍,既是新娘,却没有凤冠霞帔,无论是性别还是背后的沈家,或者据说活不过今年的萧家三少爷,都给这场无法让清河镇人祝福的婚礼蒙上了一层讥讽之意。
少年踩着毡子在周围各种目光中从容的跨过门槛的草堆,慢慢走进去。
28、35
喜堂下面的几层石阶上全都摆放了不少芦苇, 沈默在媒婆的吩咐下, 抬脚踩上去,晒干的芦苇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这是清河镇世代传下来的习俗,寓意着新人婚后的生活节节高。
此时已是黄昏, 天边有层层厚重的云雾盘踞,镇上看热闹的人凑在萧府外面添油加醋的乱嚼舌头根子。
“新娘子, 这拜堂可是一生也就这么一回,你苦着个脸, 得多不吉利。”媒婆脸上挂着喜庆的笑容, 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见过在拜堂的时候掀起红盖头说不嫁的,也见过途中被抢亲的,拜堂的时候天打雷劈的, 但她还是头一遭见新人踩着红毡子的表情就像是踩在悬崖上一样, 弄的她都有点紧张。
萧家是镇上出了门的大户,萧启明更是人人皆知的大善人, 只可惜萧家的好运并没有延续多久, 二子萧和出远门谈生意回来,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老三在八年前突然重病,之后虽救活,却离不开药罐子, 老幺萧成倒是身体无病无灾,但是整日吃喝嫖赌,不干正事。
好在萧家还有位大小姐, 知书达礼,学富五车,精明能干,跟着萧启明打理家族药材生意,是镇上唯一一可以在非常时刻参与祠堂议事的女性。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媒婆拿出帕子掩嘴,一声叹息被突起的鞭炮声吞没。
跟着媒婆站在喜堂大门外,沈默抿了抿唇,新娘子三个字让他嘴角抽搐的厉害,真是很难消化的称呼。
耳边有痛苦的咳嗽声,却透着诡异的感觉,仿佛有只手捏着嗓子,听的旁边人身上起寒栗,极不舒服。
沈默抬头,走到他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子瘦高,模样好看极了,然而脸色却苍白的不像个活人,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压抑的咳嗽,一身红色红袍显得格格不入,毫无半分喜庆之感。
就在媒婆出声提醒这对新人别错过了及时后,男人撩了一下眼帘,细长的眼睛无力的看了眼面前的人,很快就垂了下去。
沈默没来由的打了个颤,那一霎那他感觉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当冰凉的触感碰到他的手,那种长久不见阳光,埋在阴暗处的潮湿让他感觉很怪异,几乎是下意识的,沈默用力甩开,气氛徒然僵硬,媒婆尴尬的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手再次被握住,那人的咳嗽声更大了些,连脊背都弓了起来。
沈默参加过很多场婚礼,老同学,学校同事,家里亲戚,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成了主角之一。
包住他右手的掌心微凉,抵在手背上的指尖透着冷意,他心里感觉很微妙,沉默着与男人并肩站在喜堂中央。
坐在最上面的中年人面带笑意,亲切柔和,他就是萧家的家主萧启明,旁边坐着的妇人脸上也挂着笑,只不过那样的笑容着实让人提不起多少好感,萧启明的原配夫人苏月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前面两项都很顺利,这次出现了变故,沈默没动,与他面对面站着,比他高出很多的男人也没动,两人就像是在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喜堂很安静,只有那一声声压制的咳嗽。
沈默扫了眼身边看似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男人,眉头微蹙,他微低头,脊背弯了下去,余光捕捉到对方几乎是卡着点子,比他慢一步的动作,沈默嘴唇动了动。
“礼成。”
“送入洞房。”
因为这场婚礼的特殊,新郎官体体质虚弱,根本坚持不住参加酒宴,于是他们开了一次先例,让萧成代替他的哥哥出席。
萧家与沈家的结亲在清河镇上来说无疑是个笑柄,明里不敢乱说,背地里却各种造谣。
新房里喜烛幽幽的燃烧着,沈默坐在床边,这幅身体一天没进食,一口水都没沾,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已经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叫唤了好几次。
“咳....你们下去吧...咳咳...”男人低头咳的厉害,身子随着咳嗽轻颤着,仿佛是要将肺咳出来。
媒婆一听也是欢喜,交代了接下来的适宜就跟丫鬟离开,忙活一天,脚不沾地的,早就饿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新房陷入令人沉闷的寂静,与一条迂回的走廊相隔的正厅那里的吵闹截然相反。
沈默站起身走到放满食物的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完,然后又倒了一杯,转身走过去,递给倚着床柱咳的轻喘的男人。
修长白皙的手接过茶盏,发白的唇沿着边缘抿了口,男人垂下眼角,语调似乎有细微的柔意,“多大了?”
沈默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十五。”
接下来又是一阵发闷的宁静,沈默实在饿得不行了,坐在椅子上拿筷子大口吃着菜。
门外有敲门声,原本轻下去的咳嗽声又一次响起,伴随着外面拔高的女声。
“三少爷,您的药煎好了。”
沈默扭头去看掩嘴重重咳嗽,眼角有些发红的男人,他放下筷子打开门,淡淡的目光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萧齐氏当年嫁进萧家时的陪嫁丫鬟,府里下人都叫她吴妈。
吴妈踮起脚尖往屋里看,“这药啊,得趁热喝,凉了,效果可就没了。”
“好。”沈默把药碗从她手里接过去,转身进屋,打算关门的动作被女人后面的话制止。
“三少奶奶,今日是你们大喜之日,夫人交代下来,替你们小两口着想,特地咨询大夫在平时的药里面加了几位药,都是上好的药材,早点喝完,也省的夫人操心。”吴妈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药碗我还等着拿回厨房呢。”
言下之意,喝药的时候她得在这里候着,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算是回答,下一刻就把门砰的关上。
他把药碗放到桌上,看着不知何时站起身的男人,“给你煎的药。”
为了完成这卷的艰难任务,111是给了他很多东西,但是那些东西里面可没有百毒不侵的身体,他就算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取得这个男人的信任,也没能力。
男人端起药碗,他的速度很慢,唇沿着碗口一点点喝光,整个过程都显得优雅极了。
沈默微微挑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空碗快步走到门口,递给正往屋里偷看的吴妈,而后不等对方说什么就合了门。
空气里有浓烈的药味,墙角那盆不知名的植物枝叶泛着水光,那股子药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竟然充斥着满屋子,沈默还是可以断定,他什么也没问,坐椅子上继续吃菜。
男人喝了几口茶水,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是在吞咽着什么,他咳了几声,“沈家把你送过来时,可有什么交代?”
“说我以后就是三少爷的人了。”沈默停下咀嚼的动作,漆黑的眼眸里浮现的是真诚之色。
这句话很有说的必要,不管对方能信几分,必须要让对方知道,敌人在门外,而自己会是他的亲信。
“是吗......”男人的嗓音柔柔的,似是在自言自语,勾了一下泛白的唇角,古怪不明的弧度。
沈默心底又一起生起了那种汗毛竖立的感觉,他突然对这卷的任务充满了期待,就像对面前这个捉摸不透,城府极深的男人,以及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萧家,看似平和的表层下尽是丑陋与黑暗的清河镇。
喜烛已经燃去三分之一,桌上的菜也被沈默消灭了大半,而男人一直支着头,垂下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大娘说要喝交杯酒。”吃饱后打了个嗝,沈默装出一副懵懂少年的样子,期许的目光。
男人缓缓张合着眼睛,没抬头,“还有?”
沈默眼角轻微一抽,只能继续装下去,“和三少爷睡觉。”
男人拿起酒壶,斟了两杯,两人交叉着双臂,酒杯送到嘴边,对视一眼,古怪的气氛蔓延,烛火中,看清了彼此眼中的内容,一个淡漠,另一个沉寂。
沈默喝完那杯酒,发觉视野有些模糊之后,就知道自己失策了,这副身体一点酒量都没。
他晃了晃头,迷迷糊糊的起身,摇晃着走向床边,索性把自己摔在床上。
隐约有冰冷的气息逼近,脖子上被一双大掌覆盖,慢慢勒紧,他的呼吸被阻拦,张着嘴发出支离破碎的喘息。
然而下一刻呼吸重新进入肺腑,那种窒息的感觉不在,他动了动眼帘,沉沉的睡去。
后半夜沈默醒了,头痛的厉害,鼻子里扑进一股药香,他在一瞬之后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侧头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细看之下,没有一点缺陷,只是脸上的皮肤也确实白的跟纸张一样。
已是深秋,屋里的温度很低,被窝里的暖气并没有多少,沈默把手伸进衣服里摸了摸后背藤条·抽·打后留下的伤口,眸色沉了沉。
沈默往男人那边靠了靠,手掖住被角,却在收回的刹那僵住,他感觉自己身边睡着的人已经断了呼吸,试着轻唤了声。
“萧亦笙?”
原本毫无气息的人突然睁开眼,细长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波澜,“有事?”
大概是在深夜,一切都莫名显得寂冷,沈默猛地缩回手,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准会被吓成神经病。
“刚才你没有呼吸。”
萧亦笙把沈默的手拉近贴着自己鼻子,微弱的呼吸喷在手心,痒痒的,也凉飕飕的,沈默挣脱开握着他的那只手。
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举动,萧亦笙闭上眼睛轻咳了声,“睡吧。”
沈默淡淡嗯了声,重新躺好,睡在萧亦笙旁边,微阖着眼,沉默良久,他说,“我不会害你。”
伸过来放在他脖子上轻轻摩挲的手掌微凉,沈默吞了口口水,他感觉脖子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应该多晒太阳。”
“沈家的人没有跟你提过我的病?”摸着少年细滑的脖颈,萧亦笙的声音很轻,“我这病见不得过强的阳光。”
沈默抿唇,克制住想现在撕开对方身上戴了几年的面具。
好,今后你怎么安排戏,我都会陪你演,就看谁先按耐不住。
被困意笼罩的沈默打了个哈欠,他把被子紧了紧,翻身侧躺着,余光从窗户那里扫过,却霎时顿住,蓦地皱眉。
萧亦笙掀起眼帘,有一丝懒意,去给人阴沉沉的的感觉,“你在看什么?”
沈默目光依旧盯着窗户,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好像看到窗户那里有人。”
“是路过的野猫。”萧亦笙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好,手臂没收回去,而是随意搁在他腰上。
沈默哦了声,那绝不是什么野猫,他分明看到一个人影,会是谁?
这个新婚之夜可谓是一波三折,临近清晨时,沈默被耳边的咳嗽声弄醒,大概是离的近,那声音钻入耳膜,听的他揪得慌,伸手绕过去轻抚萧亦笙的后背,唇无意从他的脸上擦过,装作没有发现对方那一霎那短暂的僵硬。
门外有声音响起,“三少爷,三少奶奶,我是吴妈,夫人让我们过来说你们一声,上午去庙里上香的行程比较赶,得早点出发。”
“现在就起来。”沈默拧着眉头,疲倦的打哈欠,两眼沾着湿意,这天还没亮透就不消停,看来以后别指望睡个踏实觉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天要上香的事。”沈默下床找衣服,边询问萧亦笙。
萧亦笙靠着床坐起来,身上的衣服松垮,多了点懒散味道,“忘了。”
已经穿好衣服的沈默没去管萧亦笙,看着铜镜里面的人,他摸着自己的脸颊,铜镜里面的人也是这个动作。
黑色的发丝柔顺的贴着白净的脸颊,五官漂亮不掩书卷气,干净清澈的眼眸,唇形饱满,微弯的唇角翘起,眉眼都含着笑意。
“为什么这张脸跟我自己一模一样?”沈默收紧下颚,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十四五岁那会。”
“叮,《光景》这篇小说发布时间1912年,那时候沈先生还没出生,所以不存在作者是沈先生仰慕者的可能。”
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震惊,“这真的只是一篇小说?”
他在学校无意间看到一段关于古今灵异的记载,便开始投入研究那些过去未来之间的联系。
沈家,沈默,一模一样的脸和名字,这样的诡异巧合,如果说他回到过去,一百年前.........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紧锁眉宇,把额前的发丝撩开,凑近一点,下一刻瞳眸一缩,左边额角的那个胎记都一模一样。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你趴镜子那里看什么?”
摇摇头,沈默收敛脸上的情绪,低头把衣服上的扣子扣好。
沈默就跟萧亦笙洗漱完一起去给萧启明跟苏月娥敬茶,他也见到了传闻中完美的萧家大小姐萧凝。
前厅的气氛还算和谐,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包括疯癫的萧和,一脸困乏的萧成。
苏月娥那双被细纹布满的眼睛严厉,“成儿,昨晚你上去哪了?”
“娘,看你这话问的,我还能去哪?”萧成拿筷子头挑着面前的一盘黄瓜丝,“替三哥应付那些客人,我喝了不少酒,头很晕,就直接回去睡觉了。”
随后他指着身边坐着的人,“不信你问兰芷。”
兰芷低着头吃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一抖,筷子掉桌上,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萧成眼珠子一转,脸色变了变,揪住兰芷的头发,恶劣的辱骂,“好啊,臭娘们,现在敢背地里给我使绊子,反了还......”
原本和谐的氛围淡然无存,萧凝蹙起柳眉,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出声道,“四弟,你打兰芷干什么,是你自己的问题,管不住自己的手脚。”
沈默跟萧亦笙两人都没抬头,安静吃着早饭,而另一边的萧和则拍着双手叫好。
脸色很难看的苏月娥厉声呵斥,“再敢去那种烟柳巷花天酒地,我就打断你的腿。”
萧成放开兰芷,小声嘀咕了句,“这么凶,难怪爹会在外面找女人。”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规规矩矩的坐着。
压抑的气氛被一声急促的咳嗽打断,沈默放下筷子拍着萧亦笙的后背,看到这一幕,萧家几人神色各异。
一直没说话的萧启明叹了口气,“好了,吃个早饭,吵吵闹闹的什么样子。”
他看着细心照顾萧亦笙的少年,有着放心与欣慰,“小默,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缺什么就跟管家老李说。”
沈默点点头应了声,一副认真的表情,“爹,我知道了。”
把目光移向他的三儿子,萧启明眼中有着疼爱,“笙儿,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萧亦笙轻咳嗽几声,呼吸还有点喘,细长的眼睛泛潮,他按住沈默的胳膊,当着所有人的面轻笑,“小默挺好。”
沈默眉毛一动,仍由萧亦笙把他的手放在唇边轻摩擦了几下。
萧成两边嘴角一拉,脸上露出个笑容,“爹,有小默这个八字旺的人在,三哥气色会越来越好。”
“金福,去账房那里支三百两过来。”萧启明沉吟着吩咐。
管家金福立刻应声离开。
这句话一落,萧成就冷哼了声,萧凝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上方苏月娥那里掠过。
苏月娥放下碗筷,拿帕子擦嘴,扫了眼沈默,她轻声说,“老爷,家里的规矩不能乱了,每个人月开销都有限制。”
萧启明眉头一皱,再次叹了口气,“月娥,他们刚成亲,总要置办些家居用品。”
“谢谢爹。”沈默余光扫了眼萧亦笙,见他面上没一点变化,垂下的发丝挡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咔。”萧和突然大叫一声,他看着苏月娥,面无表情的说,“你的头断了。”
而后就疯疯癫癫的大喊:“死人咯,要死好多人咯.......”
“把他拉下去。”苏月娥声音里有一丝没有掩好的惊慌,大声命令。
萧和被府里的下人带回屋,桌上的气氛再也安宁不下来,包括边上伺候的下人,他们都沉浸在刚才萧和诡异的话语中。
一顿早饭吃的难以下咽,沈默跟萧亦笙往住处走,路过花圃的时候他刚才下人在修剪枝叶,突然想起了屋里的那盆不知名植物。
会不会还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迂回的走廊曲折,沈默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银票递过去,“这是爹给的三百两。”
“放你那。”萧亦笙看着少年的目光有细微的深沉,很快便恢复过来。
“你有缺的东西吗?”沈默把银票收好,两只手揣在袖筒里面,“从庙里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
低首瞥了眼身边的少年,萧亦笙垂下眼角,“以前缺一样东西,现在不缺了。”
沈默挑了一下眉,该不会指的是他吧?
“我能知道任务目标对我的态度吗?例如常见的那种好感度百分比。”
“叮,这就要涉及到人类的七情六欲,并且相关联的内容包括情绪变化引起的荷尔蒙浓度起伏........”
“简短点。”
“叮,不能。”
“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这个系统存在很多漏洞,根本就是个半成品。”
“叮,少年,你很有机智。”
“过奖。”
沈默跟脑中的声音进行短暂的沟通过后,眉头皱的都能打结了。
萧家有萧家的一道规矩,新人在第二天都得去苓山檀香寺上香祭祖。
天空被乌云占据,上午,几辆马车从萧府大门口出发,路过的行人看到马车标志,纷纷让开道。
沈默坐在马车里,盘着两条腿,手里捧着一杯茶,面前的长形小矮桌上放着一本书,从上马车到现在,他没见萧亦笙伸手翻过。
“水。”
沈默抽着嘴角递到他面前。
萧亦笙浅浅抿了口,抬手把他额头的发丝撩开,凝视着他的眼睛,“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你睫毛真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黑色的小刷子,轻微扇动着,沈默伸出手指从上面拂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一个男人好看到这个地步,就像文字里说的,蛊惑人心。
如果对方的内心不像得知的那么阴暗,那也不至于冷的跟个死人一样,浑身上下没一点人气。
“靠一会。”萧亦笙把书合上,闭了眼靠着沈默。
沈默扬眉:“不用在书上做记号?”
“在这里。”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萧亦笙轻说了句,呼吸渐渐变的均匀。
沈默嘴角又一抽,他想起自己读书那会,其实他更喜欢历史,但是文科要背大量的东西,最后思考再三,不得不放弃研究历史,选择了数学。
离开了清河镇,马车开始颠簸起来,沈默揉了揉太阳穴,靠在车壁上,也慢慢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萧亦笙腿上,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打了个哈欠,手搂着对方的腰打算装睡,就听头顶一道轻柔的声音。
“你睡觉会说梦话。”
沈默心里一紧,从他腿上离开,面上淡定,“我都说了什么?”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萧亦笙看着少年那双澄净透亮的黑色眼睛,动了动嘴唇,“忘了。”
沈默额头青筋跳了跳,侧身把毯子打开盖着,懒的再理萧亦笙。
深秋的急切,山上的树叶都枯黄掉在地上,大树光秃秃的,寒风呼呼的吹,来烧香的人不多。
萧启明跟苏月娥走在前头,然后是萧成跟兰芷,下人没带几个,都是府里资历老的。
走在最后面的是沈默跟萧亦笙,他这副身体个不高,瘦胳膊瘦腿的,搀扶着比他瘦高的萧亦笙,谁看了都挺滑稽。
兰芷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她小声说:“爹,要不就让三哥回马车里吧。”
“成儿,你去。”萧启明听到背后痛苦的咳嗽声,神色间有着担忧,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极快的遮掩住。
萧成苦着脸哀嚎:“爹,这石阶还长着呢,才走了不到一半,你看我这身板,走几步肯定就背不动三哥了。”
沈默皱了皱眉,平静的说:“爹,还是我来吧。”
萧启明想说点什么,到嘴的话被边上的苏月娥堵了回去,“老爷,这误了时辰可不好,祖宗会怪罪的。”
石阶很长,沈默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呼吸也不再平稳,他腾出手把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发丝捋到后面,喘息着说,“要不要歇会?”
萧亦笙轻点头,咳了一路,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虚弱的说,“去那边。”
手搂着萧亦笙的腰,沈默挪着步子过去那边树底下,靠着大树喘气,累的够呛。
萧亦笙垂着头轻声咳嗽,苍白的脸颊染了淡淡的红晕,风吹动他的发丝,有种病态的美感。
“我背你试试。”歇了会,沈默眯了眯眼睛,思虑着什么,随后他蹲在他前面,抿着唇,“上来。”
迟迟没有动静,他扭头看去,就见男人正盯着自己,细长的眼睛里似乎流转着什么,看不清,他凑近点,却还是一片虚无。
但他知道今天这趟收获不少。
阴沉沉的目光凝望着已经离他们有些远的几人,萧亦笙收回视线,把沈默的手握住,盯着那点伤口,下一刻就放进嘴里吸干净上面的血痂,却没松开他的手。
“花刺有毒,回去后去药堂拿点子榕跟红杉。”
沈默耸动了下眉,路上不经意碰到石阶旁边的一朵花,手指被刺了一下,他没当回事,没料想对方观察力敏锐到这个程度。
其实就算没有他,萧家也早晚是这人的,看对方什么时候想要。
萧家的祖辈都供奉在这间寺庙,萧启明带头,一个个过去上香祭拜,而女人不能进来,只能站在外面。
等除了萧和以外,萧家的几个男人都上完香之后,萧启明提出要抄写几章经文,而沈默跟萧亦笙跟着主持去了禅房。
兰芷陪着苏月娥在外面小亭子里面等候,萧成说四处转转就跑了。
从禅房出来,萧亦笙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绳子,上面是一个精致的小福袋,他把福袋戴到沈默脖子上。
“去附近走走。”说完他就径自迈步走出去。
沈默把福袋放进衣服里,望着他的背影,眼眸略深,随后就快步跟上去。
寺庙很大,周围被苍天大树覆盖,后山有条河流,边上的水很浅,清澈的能看见大小不一的石头子。
两人沉默着站在河边,阵阵寒风吹着衣角,哗啦作响。
“昨晚帮你脱衣服时,发现你背上有伤。”萧亦笙突然开口,嗓音依旧很轻,没什么力气。
沈默没说话,他还没想到怎么答复,难道说是自己磕的?摔的?那一条条伤口很明显就是人为。
过了会,萧亦笙又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回沈家。”
“嗯。”沈默古怪的看他一眼。
“一年前一次,我见过你。”萧亦笙侧目,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那时候你看到我,会害怕的往后躲。”末了他轻轻的笑了,“我这病不传染。”
沈默抿了抿唇,又松开,心想,我当然知道你的病不传染,因为你压根没病。
“沈家把你嫁过来给我冲喜,你知道什么叫冲喜吗?”
“知道。”
这下换萧亦笙感到诧异了,他微弯唇角,意味深长的笑意掠过。
沈默早上喝了两碗粥,这会想找个地方解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树林里办点事。”说完就快步跑开。
盯着少年奔跑的身影,萧亦笙眯起了细长的眼睛,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
解决完之后他发现迷路了,等他在树林里转了几圈走出来时已经是半柱香时间后,他按着来时的路走到河边,见萧亦笙正往水里打着水漂。
“回去吧,爹应该快抄好经文了。”
“走吧,夫人。”萧亦笙拍掉手上的灰尘,微抬下巴,声音夹在风中,会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沈默脚一顿,垂下的眼角抽了抽,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控制力又一次发挥出作用。
垂下的眼睛在看到走在前面的萧亦笙鞋底一片树叶时微睁,从后院到河边的路旁没有树,只有他刚才进去的树林里有,而且也不多。
沈默似是理清了思绪,却又觉得匪夷所思。
等他们出现在亭子里,就见兰芷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而苏月娥跟萧启明在说着什么,那些跟来的下人都不在。
沈默没去管一路上都没咳嗽,这会咳的很大声的萧家亦笙,他看着兰芷,出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你四弟还没回来。”兰芷抹掉眼睛里的泪水,紧握着双手,显得极为不安,“下人已经找了几遍了,都说没找到,这可怎么办。”
沈默轻皱眉宇,他不理解这个无论是谈吐还是相貌都很不错的女人为什么对萧成情深意重。
在山上逗留了很长时间,府里的下人跟庙里的僧人几乎把附近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都没发现萧成。
下山后,萧启明去找镇长,祠堂的护卫前去搜山。
谁知晚上萧成带着一身伤回来了,脸被打的已经看不出面目,他的神色很怪异,口口声声说见到鬼了。
由于萧成回来的动静太大,萧府看门的,和路过的下人亲眼目睹浑身是血的萧成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一传十十传百,弄的人人皆知,尽管苏月娥命令所有人不得传扬出去,但是人多嘴杂,镇上的人还是知道了。
萧家很邪门,老二是个疯子,老三是个药罐子,唯一正常的老四也快疯了。
从萧成那边回去,沈默边走边打哈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早上山烧香,回来还忙着跟吴妈在厨房周旋,这会没一点精神。
现在是第五卷任务,他发现一卷比一卷难,这么一想,沈默不淡定了,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沈默抬头看清来人便唤道:“大姐。”
萧凝走过来,神色淡淡的,“三弟身体不好,眼看就要入冬,他体质偏寒,平时忌口的东西要记牢,你每天多留意着点,萧家看上的是你的生辰八字,指望你能帮助三弟,你要知道,萧家的三少奶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是。”沈默低头回应。
萧凝犹豫了会才开口:“以后你们做那......那种事情的时候,你多出点力,别让三弟累着。”
沈默垂了垂眼,依旧做出乖顺的样子:“好。”这卷里面,他最怕跟这个女人对招。
“回去吧,不早了。”萧凝打量了会沈默,挥手让他离开。
沈默跟萧凝分开后,脚步走的越来越快,最后成跑的,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去就听到屋里传来咳嗽声,长而沉溺,就像是有东西堵在呼吸道。
他用力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屋里的几个下人弯身行礼:“三少奶奶。”
“你们想干什么?”沈默把萧亦笙护在身后,他没看到男人那一瞬间眼中的情绪波动。
在场的人看着少年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谁也没当回事,一是因为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沈家把这个少年当牲口对待,只不过是披着少爷的皮囊而已,二是这个三少奶奶才十几岁,毛还没长齐的孩子,能在府里有什么地位。
吴妈给几个下人使眼色,他们均都后退一步站在旁边。
“哎哟,三少奶奶可冤枉我们了,做下人的也只有听主子的吩咐办事。”
“吴妈,晚上不是喝过一次药了吗?”手指着桌子被打翻的药,沈默脸色不太好,“那些都是什么?”周围四散着细长银针,还有几根针的针头上都带着血。
“夫人担心三少爷体力不支,就找来大夫给少爷针灸。”瞥了眼被一个少年护在后面的男人,病怏怏的,还真是窝囊,吴妈眼中闪过讥讽,小姐还真是把这人当回事了,一个病鬼而已。
她叹了口气:“可是少爷说要等三少奶奶回来。”
“他体力不支也是我该操心的。”沈默皱眉,他没担心萧亦笙会在床上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那不科学。
听到少年的话,屋里的下人,包括吴妈脸上呈现的表情都是一个意思:真不害臊。
“那既然三少奶奶都这样说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吴妈敷衍的欠身,让人收拾东西离开。
沈默绷着脸过去关门,回来盯着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不动弹的萧亦笙。
这个男人还真能忍,算准了他能赶回来还是相信他会站出来?
愤怒过后,沈默冷静的问,“哪里被扎了?”
男人把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扣子解开,胸口有几个清晰的针孔,渗着血丝,在周围苍白的皮肤衬托下,诡异的显得有些妖异。
沈默挥去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想凑上去把那些血丝舔干净的念头,自己动手把桌上的药汁擦掉,他对从沈家过来的丫鬟都不信任,所以也就懒的使唤。
都忙完了还见男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沈默的声音挺淡定,“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不睡?”
萧亦笙抬眼,看过来的眼神在烛火里有些模糊,他起身吹灭灯盏上床。
屋窗户上还的喜字还在,两人盖着同一床绣着鸳鸯的大红被褥,被褥下是谁也没有越过的距离。
“生气了?”
耳边想起的声音微低,沈默阖着眼,有微凉的唇贴上来,轻轻的磨蹭,没有更深一步的探索,彼此的呼吸在略燥的空气里交融。
29、36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 沈默压了一下嘴角, 凑过去亲了亲萧亦笙的唇。
“睡着了?”
萧亦笙离开沈默的唇,微凉的脸颊埋在他的脖颈轻蹭着,嗓音里透着一丝哑意, “没。”
“萧成伤的不轻。”沈默微阖着眼,“他抽大烟的事爹娘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细长的眼睛微微一凝, 萧亦笙伸手把沈默搂在怀里:“会当瞎子聋子吗?”
沈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笑着问, “不需要当哑巴?”
“有时候很需要那些嘴上没把门的人。”萧亦笙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之后就闭上眼,“睡吧。”
深秋的夜晚很冷,阵阵寒风从窗棂缝隙往里钻, 屋内的空气渐渐冷森森的, 沈默整个人都缩被窝里了,他摸索着把手伸进萧亦笙的衣服里, 本打算取个暖, 谁知到手掌下的温度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冷。
大概是萧家整栋宅子都显的有些阴森,被黑暗笼罩着,后院荒废的厉害,连只鸟雀都没有。
而整条巷子里面也没几户人家,零零散散的, 天一暗下来,单独走在巷子里,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沈默想起窗户外面看到的影子, 浑身汗毛又一次竖了起来。
他以前是个唯物主义,但是自从出现诡异的系统,不科学的任务,从一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以后,就难说了.....
过了片刻,沈默闷闷的声音说,“我去那头睡。”
萧亦笙按住乱动的少年,嗓音很轻,在夜晚更显阴柔,“我说过我这病不传染。”
“不是这个问题。”沈默利索的从被窝里出来,“你身上太冷。”
借着窗外稀薄的月光,萧亦笙看着少年往另一头爬,他隆起眉宇,伸出手拽住对方的胳膊,“回来。”
沈默被拉回去,趴在萧亦笙身上,隔着衣服传递的体温不再透着凉意,而是渐渐清晰的暖意。
他的嘴角一抽,前一刻还是冰箱,这会就成了小太阳,111果然有一些关键的东西没告诉他。
见少年要从他身上下去,萧亦笙伸出双臂搂着,“就这样抱着吧。”
沈默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姿势,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大雾笼罩着清河镇,温度更低了,府里的下人忙着清扫院落,擦拭桌椅板凳,沈默缩着肩膀往萧亦笙身边靠,趁着给他拍背的机会取暖,对面沈家过来的丫鬟春妮正在清点等会回门该带的礼品。
“二少爷,都齐全了。”
“嗯。”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没多少情绪的声音,他搀扶着不停咳嗽的萧亦笙上马车。
车里宽敞,软榻上铺着锦被,沈默坐在上面,脊背靠着轿箱,脚放在萧亦笙腿上,他从左侧的小橱柜摆放的几盘点心中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口,“我爹喜欢下棋,你陪他下一局,大娘信佛,成天在佛堂念经,应该不会出来,至于二娘,她说什么你都别当回事。”
萧亦笙没回应,而是掀开车帘子看了眼外面驾车的下人,他用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
驾车的小厮扭过头看了眼车帘,眼睛闪了闪。
沈默看到萧亦笙咳的厉害,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还在等什么,或者到底想玩多久猫捉老鼠?
穿过错综的巷子,从镇北那条主道过去,靠近杨柳河的一处府邸,便是镇上几家米行之一的沈家。
马车停在沈府门口,大门却是紧闭,小厮跑过去敲门,无人前来应答,他冲马车那里喊道,
“三少爷,三少奶奶,这府里没人。”
沈默跳下马车走过去拉了拉门上的铁环,站在门口吹了会冷风,他面色淡定的回马车吩咐春妮把礼品取下来,让对方在这里等候。
车里的萧亦笙起眼,看着少年,眸光淡淡的,如果仔细去看,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探究的情绪一点点地涌出来,却仿佛有闸被拉下,瞬间又退回去。
“大概是出去办事了。”
出去办事连整个府里的人都走了?这话沈默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他笑不出来,这幅身体的主人生母是个戏子,沈良在外地做生意遇上的,一夜鱼水之欢后慢慢开始往来。
那个女人为了沈良苦等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等到沈良。
都说戏子无情,殊不知也会有痴情。
把面前小几上面的茶水递给少年,萧亦笙掩住嘴巴咳了几声,让小厮驾车离开。
回到萧府,天空有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沈默跟萧亦笙两人去书房跟萧启明说清事情经过,萧启明让沈默留下。
萧启明喝了口茶,似是随口一问:“小默,你会看账簿吗?”
“爹,您说的这些我不懂。”沈默压下内心的惊讶,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茫然与好奇。
萧启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许久,“过几天要去一趟药堂,到时候你随爹一起去吧。”
“好。”沈默点点头,他开始思考萧启明这番举动的用意。
手指扣着桌面,萧启明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少年,目中有赞许,也有不确定,最后沉淀的是坚定,他说,“外面的谣言不用去在意,你跟笙儿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类似临终遗言的错觉顿生,沈默抿着唇,“我会的。”
仿佛有些累了,萧启明揉着眉头,挥手让少年离开,却又突然说了句,“小默,记住爹的话。”
沈默嗯了一声,他察觉出萧启明几次话里有话,不直说,而是拐弯抹角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雨势已不知何时大了起来,看来暴风雨近了。
西苑一处屋子里,吴妈在苏月娥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随即就见苏月娥脸色一白,就跟吃了一头苍蝇一样恶心。
屋外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声闷雷炸开,狂风暴雨呼啸,苏月娥脸上的神情扭曲。
“给我把那个贱人的手指头全切了。”
这场大雨来的突然,沈默脱了鞋子躺炕上,看着坐在书桌前画画的男人:“你不问问爹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在等你说。”毛笔沾了些墨汁,手臂平稳的轻点下去,萧亦笙勾了一下嘴角。
沈默盯着他线条柔美的侧脸,“爹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萧亦笙放下笔,咳嗽了声,吹干上面的墨汁,他朝沈默招招手,“过来。”
黑眸里掠过一丝光,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沈默张开手臂,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萧亦笙。
萧亦笙挑了挑眉,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脚步轻松的走到书桌前。
看着画中的少年,沈默眼中浮现一抹惊艳,无论是外形的肖似,还是用笔的流畅,都把握的堪称完美。
他拿起毛笔,在砚台里面蘸了几下墨汁,深吸一口气,在空白处题了两句诗。
目光落在那两句诗上面,萧亦笙敛了眼底的神色,嗓音有些阴冷,“你是谁?”
“你在装病。”沈默没回答,凑近了些,几乎贴着他的脸,淡淡的说了几个字。
书桌前的气氛起了明显的变化,铺在上面的画还没干透,两人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沈默偏开头,眼睛有点干。
有些事不说,等于默认。
萧亦笙慢悠悠说,“不管你是谁,现在都是萧家的三少奶奶。”
“这画我收了。”沈默勾起萧亦笙的下颚,亲·昵的捏了捏,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细长的眼睛微挑,嘴角也弯起同样的弧度,萧亦笙轻笑,“夫人喜欢就好。”
沈默垂下眼角,他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信任他,玩阴谋算计,他不在行,不过还好他的小伙伴111有时候能起到一点作用。
自从那次古怪的沟通之后,沈默跟萧亦笙依旧同床共枕,谁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他每天过的很清闲,跟着萧启明去了一趟药堂,也在对方的要求下参与一些财务管理。
而这件事在萧家掀起了一层风浪,那些埋藏的阴暗也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萧凝语气有些冷硬:“爹,你打算让小默进药堂?”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萧启明没抬头,“小默那孩子肯努力,而且在记账上面很有天赋。”
“你看看,他只花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把最近几个月的账整理出来了,而且还标记出其中的亏损部分。”
内心震惊于少年的细微洞察力,萧凝捏着账簿的手紧了紧。
坐在房里看账簿的沈默算准了萧启明让他进药堂目的不简单,却并不知道自己被萧启明亲手送进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中。
窗外飘扬着鹅毛大雪,风吹着窗棂上,呼啦作响。
今天是冬至,府里忙活着,苏月娥出门烧香,临走的时候派人把萧和带到他这边。
从入冬开始,萧亦笙的病情就日复一日加重,每天晚上咳嗽声大的连路过的下人都心惊胆战,镇上的人开始相信,萧家三少爷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沈家那边期间有派人过来传话,说家里出了点事,希望沈默回去一趟,他没去,想着等雪停了再去,他并不知道沈家接二连三的出祸事,因为有个人把他保护的很好。
沈默放下账簿,揉了揉额角,看见萧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他走过去轻声换道:“二哥?”
“偷偷告诉你哦,这不是水.......”缓缓扭过头呆滞的眼神在虚空扫过,萧和指着面前的茶杯,压低的声音异常诡异,“是血。”
沈默后脸微微抽了一下,背起了一丝凉意,他看到萧和突然吐出一口血,那团鲜艳的红色在茶杯里晕开,清澈的茶水渐渐浑浊。
脸上挂着笑,像是肌肉被人强行拉起来导致,萧和嘴里的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顺着下巴滴进茶水里,他盯着茶杯眼神空洞,“看,红了,好红好红的血。”
沈默目光平静,指尖却莫名地渐渐的冷了下去。
30、37
萧和突然昏迷不醒, 府里的气氛变得压抑, 人心惶惶,下人们做起事来都把心悬着,就连走路都格外留着神, 有不少人直接放弃萧家的优厚工钱收拾东西回家。
沈默自从那次亲眼目睹萧和不停的吐血,仿佛要将体内的血全都吐干净, 他每次喝茶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低头看茶水,总有着错觉, 那茶水里面有股铁锈的味道。
临近除夕, 镇上很热闹,大家伙忙着置办年货、买花炮、春联、年画、添置新衣,为后日的蒸馍、过油、叠糖购买食材, 每家每户也都会准备一根比擀面杖大一半左右的木棍, 除夕夜守岁的时候斜放在门口,寓意把财源福气留住。
沈默趴在柜台那里, 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作响, 他对着账簿上的记录,目光一顿,朝药堂老伙计问,“全叔,这批虫草的单子怎么回事?”
全叔目光躲闪不定, 支支吾吾的小声应答,“回三少奶奶,那批虫草是由大小姐负责的。”
“我只是随便问问。”沈默没再追问, 却是暗自将这笔账记在脑中,毛笔轻轻动了动,添了一横,一就成了二。
“好了,这个月的账基本没什么出错,我先回去了。”没有错过全叔那一霎那的放松,沈默把账簿合上交给药堂掌柜保管,径自出去,在街上买了点吃食回府。
刚走到萧府,门口的家丁就快步跑过来,满脸焦急,“三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沈默跨过门槛往里走,嘴上随意的问,“怎么了?”
“三少爷打翻了药汤,溅了夫人一身,夫人一气之下就去找老爷,后来不知怎的,四少爷被三少爷轰出去,额头还出了血,老爷赶过....”家丁开始语无伦次。
“我知道了。”打断越解释越乱的家丁,沈默脚步飞快的往另一个方向走。
沈默没第一时间去看萧亦笙,而是冷静的分析目前状况,直接去了苏月娥那里,他进去的时候,苏月娥支着头,吴妈站在后面给她捏肩,气氛过于沉闷,大概是屋里摆放的炉子冒着烟雾,吸进去的空气有些浑浊。
他微低头,“娘。”
苏月娥淡淡嗯了声,手指着面前几案,沈默过去端起来递上前,谁知对方手伸过来的那一刻,茶杯突然被一个力道推翻,滚烫的茶水全部洒在他身上。
沈默抿了抿唇,看来他一进府,这女人就接到消息,准备好了一杯刚泡的热茶,还真是费尽心思。
“出去。”苏月娥闭着眼休息。
沈默应了声就转身走出去,站在门口,他把身上的水抹掉,轻叹一声,这个封建的年代,丈夫犯了罪,受罚的是他的妻子,家里的人都会把过错归结在这点上。
真够悲哀的。
“叮,恭喜沈先生,您通过了最后一关考验,任务目标已经把您认定为亲信。”
沈默微扬眉,他之所以第一时间去找苏月娥,替萧亦笙出头挡下今天的事,就是要利用萧家下人之间的舆论让萧亦笙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同进同退。
目前看来,这杯茶受的值。
“叮,沈先生今晚会春风一度。”
“谢谢。”沈默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在心里说了两字。
“叮,应该的。”
背后有很咳嗽声,在静谧的夜晚,显的有几分阴森,沈默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他没回头,直到熟悉的微凉气息包裹着他。
“今天的事我想听你亲口说。”
萧亦笙把沈默拦腰抱进屋里,关上门,迈步走到塌边,压着他,手指摸着他的下巴,“只是打翻了一杯茶。”
“我身上的衣服湿了。”沈默轻蹙眉,淡淡的说,“你起来。”
萧亦笙伸手解着沈默的衣扣,解的很慢,很专心,修长白皙的手指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他轻笑着去亲沈默的唇瓣,“索性脱了。”
床幔放下来,狭小的空间,两具不着衣物的身体相贴着,彼此呼出的气息相碰,静静的拥抱。
“好重。”沈默抿唇,他早就发现了,萧亦笙只是看着瘦高,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一点也不轻。
萧亦笙轻碰着他的嘴唇,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默,慢慢堵·住他的呼吸,手臂收紧了些。
男人的吻并不急躁,更是温柔,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耳边不知何时响起了让人心跳加速的啧啧声响,呼吸的空气在彼此相贴的身体中渐渐炙·热起来。
“嘶-----”沈默倒吸一口气,舌尖上传递的疼痛瞬间刺激中大脑,他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两人谁也不让半分,口腔被淡淡的血腥味充斥,那股药香被遮掩,一切都覆盖上了层灼热的温度。
微凉的指尖从少年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游移,萧亦笙微阖着细长的眼睛,唇一点点吻·着他的锁骨,慢慢往下移动。
亲着被茶水泼过,隐约有点泛红的胸口,谁也看不到他此刻眼底的心疼,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间映出极为可怕的阴沉。
“舒服吗?”当手放到那里,照顾着略显青涩的地方,他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
沈默轻声喘息,呼吸随着那只手的节奏缓缓失去平稳,他攀着男人的肩膀,抬起身子去折腾对方的耳朵。
“夫人,轻一点。”
耳边轻柔的嗓音透着无奈的笑意,沈默斜他一眼,非但没离开,反而加重了力道。
“快过年了。”萧亦笙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唇在沈默的胸口留下渐多的印记,“都在传言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娶了你之后,我开始思索,那些谣言是不是不太吉利。”
萧亦笙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贯的叹息语气,“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些,沈默把自己离上面的人更近点,舒服的喘了口气,“那就好好过。”
从枕头里面摸出一个小盒子,手指弄了上面的一点白色膏状物,萧亦笙迎上少年染着水雾的漂亮眼睛,他弯着唇笑了,这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呈现的表情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愉悦,发自内心的。
“一直想要你。”手探索着那个一直渴望许久的地方,边留意少年的表情边慢慢的笼罩他,萧亦笙的嗓音有点发干,额角渗出薄汗,他不会告诉少年,他有多紧张,心跳的有多快。
耳边的声音极为轻柔,沈默浑身颤了一下,他睁开眼注视着眼前的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极了。
脚跟蹭着他的皮肤,试图忽略掉那点细微的痛意。
不再冰冷的手指离开,萧亦笙低头望着上面的点点东西,眸色暗沉了下去,有些生涩的放出自己的东西就要往里走,却被堵在入口那里,他隆起眉宇,面色微紧。
沈默并不知道这两秒时间,萧亦笙已经把私自翻阅的小书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更不知道对方现在天人交战,很想凑近点看看,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进来吧。”他搂着一脸凝重,变幻莫测的男人,嘴角抽了一下,不懂对方在思虑什么。
思绪被打断,萧亦笙有一瞬间的不确定,却很快收敛,他把沈默抱在怀里,自己的动作很慢,可是路太狭窄了,以至于他每走一步,都感觉阻碍重重,围绕上来的力道很强,不给他半点退出的机会,也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将两人之间的温存打破。
“流血了?”萧亦笙眼中掠过懊恼,停下动作,打算抬起沈默的双腿去看,却被他阻止。
沈默脸色发白,第一次难免有些困难,他拧着眉头抬起腰·部主动凑上去,伴随着一击声响,空气里荡起一道涟漪。
有什么在这一刻不一样了。
萧亦笙知道,这个少年终于属于他了。
沈默想,这是第一次,一场情·爱会变的这么漫长。
窗外的浓墨天幕下,只有零散的星光,冷冽的风吹着树枝,屋里的温度却是灼热的厉害。
两道同样愉悦的喘·息声交织,简单纯碎的声音持续不断,相拥在一起的身体被汗水打·湿,每次分开都会发出惹人脸红的音色。
伏在少年身上的男人背部精壮肌肉纹理分明,恰到好处的流畅线条,一切都显的融洽。
苍白的皮肤在原始的运动下熏染着迷人的淡淡红晕,原本就够蛊惑的脸庞也笼罩着一丝叫人移不开眼的潮·热,压抑的粗重喘息里藏着怜惜。
沈默搂·紧身上的人,他发现萧亦笙今晚特别高兴,就像是禁锢了多年的恶魔被释放,肆无忌惮的去摧毁万物。
沈默抱着萧亦笙,下颚抵着他的肩窝,放松自己迎合着一次次的攻·击。
“小默.......”深深的放进去,又退出来,重复着简单却快乐的旋律,萧亦笙轻轻的笑了,细长的眼睛里也涌出了笑意,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恨意,他吻·着沈默的脖子柔声低语。
“开始了。”
“嗯?”沈默掀开眼帘,没听清。
没有再重复一遍,萧亦笙猛地加重了力道,撑在两侧的手臂肌肉微绷,“你不会离开我吧?”
沈默没吭声,只是仰着脖子喘息,偶尔发出软软的声音。
腊月二十五那天,沈默去看望萧和,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萧成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萧成冷哼一声,走的时候还讥讽的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不看好那个药罐子,搞不好他又发病,怎么死的都说不定。”
沈默淡淡看了他一眼,越过他走进去。
萧成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无视,他眼中浮现阴狠,走着瞧。
床上躺着的男人枯瘦,脸上覆盖着死灰气息,呼吸微弱,沈默站在床边呆了会,低头把被角掖了几下,打算离开的时候被一只手抓住。
男人泛白的唇吃力的蠕·动,他挑了下眉,又俯身凑过去。
“二哥,你说什么?”
萧和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后....后院.....枯...枯.....”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撑不住的昏过去。
看着手腕上的痕·迹,沈默眉头锁住又松开,确定刚才短暂的一幕不是错觉,他快步走出去,匆忙的回屋。
“后院是不是有口枯井?”
“是有一口井。”萧亦笙放下书,蹙了蹙眉,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只不过已经荒废很久了。”
31、38
沈默捋了捋头发, 一屁股坐在萧亦笙腿上, 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亦笙.....”
听着少年类似撒娇的声音,萧亦笙抱着他的腰起身, 往床边走,额头抵着, 唇轻碾转,“我想想。”
晚饭的时候, 沈默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当他听到一阵咳嗽声时,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站起身走出去扶住出现在门口的萧亦笙。
萧启明放下筷子皱起眉头, “笙儿, 你怎么出来了?”
其他人神色各异,有轻蔑, 也有厌恶。
萧亦笙掩住嘴巴咳嗽了几声, 虚弱的说,“爹,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非要现在说,天这么冷,你在床上躺着, 有话就让小默告诉我也一样。”萧启明言语透着关切。
萧亦笙靠着沈默,咳的愈发痛苦,他喘息着说, “我梦到后院那边长了一株石炎花。”
石炎花是极为罕见的珍贵药材,价值连城,可煎可生吃花·径,能生白骨医死人,只存在于医书记载中。
桌上的气氛骤然一变,萧成眼中是算计与贪婪,而苏月娥拿着筷子的手紧的发白。
“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默,扶笙儿回房,以后再有什么......”
“月娥。”出声打断,萧启明的眼中有一丝追忆,“后院已经很多年没打扫了,该是时候吩咐人去整理一番。”
苏月娥脸色忽然就白了,“老爷,可是那里....”
“好了,就这么定了。”萧启明紧锁眉头,明显不愿多说。
后院杂草丛生,平日里连下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里,只因为当年这里住过一个貌美的女子,无端死于悬梁之下,从那以后,便有人在夜间听到女子的幽怨哭声,渐渐地,这里就荒废了,成为萧家的禁·忌。
草丛中有一间破旧的屋子,关了十几年了,里面散落着杂物,废弃的布料,蜘蛛网,厚厚的灰尘,长年失修,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沈默掩着鼻子扫了眼屋子,没有多停留就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感觉背后有股寒意贴上来,莫名回头看了眼,也就这一眼,他发现角落那把陈旧的椅子脚下面有一块碎片。
走过去蹲下来捡起那块碎片,摩擦了几下,手指上就沾染了一层绿色,沈默抿了抿唇,把碎片放进袖子里起身离开。
几个下人在院子里清除杂草,萧成骂骂咧咧的指挥着,眼睛四处乱瞄,明显有些急躁。
他见沈默往枯井那里走,命人把井口上的石盖移开,他也连忙跑过去,低头盯着那口枯井,“看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垂下眼角盯着井下面,沈默轻皱眉:“什么东西腐烂掉发出的恶臭。”
萧成使劲搓了搓胳膊,他也闻到了,觉得诡异,又按耐不住好奇心,便喊了几人下去看看。
被叫到的几个家丁均都一脸不安,身材最瘦小的那个磨磨蹭蹭的把绳子固定在腰上,其他人拉着他,慢慢放下去。
“啊--------”
枯井边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井里传出来的一声惊叫。
萧家在今年注定过不了安生的年夜,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几个护卫将打捞上来的一具尸蜡抬到祠堂。
族长坐在上面位置,边上是族里的几位长老,萧启明经常施药给那些没钱看病的人,在镇上名声很大,尽管这场前所未闻的离奇命案发生在萧家,他也不用跪在下面。
“萧老爷,请坐。”
萧启明嗯了声,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视线从架子上那具已经不算是尸体的东西上快速扫过。
“肋骨上有伤痕,是利器所致,头骨有轻微裂痕,应该是重击的原因,其他地方的骨头并无损伤。”蹲着的验尸官仔细的观察,目光突然一凝,手指着一处,“这里有根腿骨扭曲,磨损的厉害,应该是旧疾。”
堵在祠堂门口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发出惊呼声。
族长沉声说,“还希望萧老爷配合。”
“府上的确雇用过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下人,但是一年前他就离开了。”萧启明沉吟着,“实不相瞒,之所以还有印象,因为那个人是萧某故交的侄子。”
当天,萧启明就派人回去取来这些年录用的下人名单以及详细资料,出了这档子事,这年肯定过不好了。
家里藏了一具尸体,还一藏就藏了一年左右,仍谁想了都觉得慎得慌。
深夜,风寒,月冷。
“夫人,萧家根基丰厚,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钱。”
“一下子要这么多钱,我怎么拿得出来,再给我几天。”
“哼,夫人最好别想玩什么花样,把我逼急了,要是不小心在老爷面前说漏了嘴,您可就完了。”
匕首进去血肉里的沙沙钝钝感觉刺激着神经,苏月娥猛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恐惧,脸上布满了冷汗,她惊魂未定的大喊,“吴妈、吴妈!”
外室披着外套拿着灯盏进来的吴妈走过去询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苏月娥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冲吴妈摇摇头,眼底涌出了某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沈默在第二天就发现了一件怪事,萧家的人个个不对劲,连兰芷都心不在焉。
上午的时候,府里的安静被一声叫喊打破,萧成衣衫不整的从走廊一头跑到院子里,抓着苏月娥的胳膊,“娘,三姨娘来找我了,怎么办?”
萧成双眼充着血丝,惊恐的尖叫:“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
“把他带下去。”苏月娥手里的茶杯砸到桌上,脸色难看,“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给他开门。”
下人过来抓着还在说着疯语,神志不清的萧成离开。
“四少爷得了失心疯。”苏月娥凌冽的目光一扫,“谁要是敢把他的疯话传出去,想走都走不成。”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是。”
不巧刚好碰见这一幕的沈默轻着脚步走开,他清楚萧成口中的三姨娘才是萧亦笙的生母。
看来萧亦笙等不及了。
回去抱着男人补了个回笼觉,醒来后两人去了药堂,一墙之隔,一边是抓药施诊的铺子,另一边是用来查账看书的休息室。
进去的时候,没想到萧凝也在,看萧凝拿着书,垫起脚想放回架子上,沈默走过去,“大姐,我来吧。”
谁知手无意碰到她手腕的时候被对方大力甩开,沈默眯了眯眼,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是不动声色,今天似乎有些失常了。
萧凝煞白着脸,条件反射的抬手扇过去,手掌没有落到沈默脸上,在半空被一只手拦住。
“大姐,他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萧亦笙轻咳了几声,他钳制萧凝的力道明明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要打要骂也是我的事。”
沈默站在萧亦笙边上,异于同龄人的宁静内敛让萧凝更显愤怒。
“三弟,你要为了他跟我作对?”萧凝冷着脸。
“大姐说笑了。”萧亦笙勾起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角,“我当然会护着他。”说完就松开手,牵着沈默离开。
萧凝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有怀疑,震惊,不敢置信,不安。
晚上在一番运动之后,趴在萧亦笙身上睡觉的时候,沈默还在疑惑这个男人装病装了几年,怎么突然不装了,还在萧凝面前故意露出破绽,但他第二天就知道了原因。
因为萧凝完了。
萧凝有了生孕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的,萧家阴云密布,这无疑是萧家的耻辱,清河镇的笑柄,她被关进囚室等待族里的审视。
除夕前一天,本该是守在家里陪伴妻儿迎接明日的除夕,但是镇上的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跑,他们想去目睹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是怎样的下场。
房里,萧亦笙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盘棋,棋局才刚开始,却给人一种成败已定的错觉。
他从棋笥里拿起一颗黑子慢慢放上去,又拿出白子,漫不经心的布棋,开始下出筹划了几年的一盘棋。
苏月娥,我要你到死都没人给你送终。
清河镇祠堂外面围着很多人,萧家大小姐在外面偷人了,天理不容。
“那个男人是谁?”
萧凝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平日里精明冷静的女人在爱情面前,乱了思维,失去了判断力,她只知道一旦供出来,那个男人就毁了。
族长见她一字不提,愤怒的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外面吵闹议论声很大,粗俗污·秽的词语此起彼伏。
“萧凝未婚先孕,正剧确凿。”族长厉声说,“明日午时按族规沉塘。”
这声命令让萧凝身子一软,失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围观的人都觉得很不舒服。
“凝儿------”苏月娥大声的唤着,手中的帕子攥的紧紧的,眼中有着担忧和焦虑。
沈默站在人群里,望着被护卫拖走的萧凝,他平静的退出去,回到家站在低头下棋的男人面前,把黑子随意一扔,死局就突然出现了一丝希望。
“夫人,你这步棋走错了。”萧亦笙重新拿起那枚黑子换了一个地方,手指轻按下去,“应该放这里。”
黑子以绝对包围的攻击堵住了所有的出口,白子再无翻身的可能。
局已定,死。
沈默抿着唇,这个男人手段太狠,赶尽杀绝,他把冰冷的手伸进萧亦笙的衣服里,俯身啃着对方苍白的皮肤,“你没有心。”
萧亦笙低头,唇印在沈默蹙起的眉心,声音中带着安抚与柔情。
“我爱你就够了。”
32、39
潮湿阴冷的囚室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苏月娥。
“凝儿,快把这身衣服换上。”
萧凝看了眼吴妈手里的衣服,没有接, 她说,“娘,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如果被族长抓到,那萧家....”
“有娘在。”苏月娥望着萧凝, 双眼柔了下去, 叹息着,“娘已经买通这里的人,为你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和钱财, 到了通州, 先别跟家里联系,等风声过去再说。”
萧凝嗯了声, 快速把衣服换上, 三人在看管的护卫有意无意视而不见的情况下离开,她拿着银票出现在码头,远远的,隐约看见有船靠过来,却在这时, 寒风中走来一人。
“你来干什么?”
男人脸上的表情被昏暗的光线遮掩的有些模糊,他欲言又止,“凝儿, 孩子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萧凝笑了,深深的看着自己爱上的人,良久才偏开视线,“我不想毁了你。”
码头的风很大,浪打着停在岸边的船只,发出哗哗的声音,过于悲伤的气氛蔓延。
“我想抱抱你。”男人慢慢走过去,张开双臂将萧凝揽入怀中。
耳边的风声中夹杂着让她熟悉的气息,有个声音贴在她耳边,没听清,下一刻她猛地蹙紧眉头,脸上的血色瞬间就退了下去。
男人依旧搂着怀里的人,手中的匕首用力往里推,血肉破开的声音异常清晰,他哽咽着,“对不起。”
“你.....你有没有...爱......”萧凝抓着男人衣服的手紧紧地,嘴里的血一滴滴往下落,她的双眼渐渐失神,直到停止呼吸。
黑暗中走出来一人,身上的气息比夜晚的寒风还要冷上百倍,那是一种令人胆颤的蚀骨之冷。
男人语气敬重,“少爷。”
暗中有道阴柔的声音传出,伴随着一声轻咳,“阿九,我娘就拜托你了。”
“好。”男人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抱起来,没有回头,他轻声说,“少爷保重,阿九去了。”说完就跳下河里。
水面溅起很大的水花,又慢慢恢复平静。
沈默坐在桌前看账簿,核对着一笔笔收入,听到推门声,他淡淡的问,“去哪了?”
“出去给你买油酥饼了。”萧亦笙把外面的纸包弄开,拿起一块油酥饼递到沈默嘴边,“东街的那家老婆今天临盆,所以很早就关门了,我去南街给你买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默吃了一口,嘴里含糊着说了句,“不错。”
房里很安静,只要偶尔翻着纸张的声音与轻微的咀嚼声。
萧亦笙把视线从书中移开,望着少年漂亮的侧脸,做出委屈的表情,语气无奈,“小默,你不能因为忙着管账,就不管你的丈夫。”
放下账簿,沈默抬头揉着眉心,倍感无语,“我没有不管你。”
“可我回来坐到现在,你连一眼都没有看我。”萧亦笙嗓音很轻,不难听出话语里的失望。
沈默捧着他的脸,凑过去重重的亲了一下,哄着,“乖,你先去睡,我再看会账。”
“小默,我是第一次娶妻。”勾起的唇角是愉悦的弧度,萧亦笙没动,他支着头,烛火中,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涌出一抹温柔,“此生绝不再娶。”
凝视着少年,他轻声笑了,“你得对我负责。”
“好,我会负责。”沈默嘴角轻微抽搐。
拍拍自己的大腿,萧亦笙温柔的笑了,“坐这里。”
沈默坐在他腿上,手搂着他的脖子,微阖着眼皮,唇蹭着萧亦笙微凉的下巴,偶尔咬上几口。
“我们去江南吧,听说那里风景如画,四季如春。”萧亦笙拥着少年,缓缓描述着属于他们的将来,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黑暗,只有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帮我抓抓后背,有点痒。”沈默听着听着,有些犯困了,他眯起眼睛,“嗯,下面一点,对,就是那里。”
衣服里那只手渐渐往下,不老实的游走着,耳边是微凉的唇轻轻磨·蹭,沈默由着萧亦笙解开他的衣服。
“小默,叫我的名字。”萧亦笙深深的吻着沈默,嗓音比往日多了一些哑意。
沈默把手穿·梭进萧亦笙的发丝里,抵着他的东西慢慢的进·去体内,以一种绝对占有的趋势。
被填满的那一刻,他微仰着头轻喘,“亦笙.....”
萧亦笙温柔的吻着沈默,不想放开,手臂紧紧的抱着他,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的重复简单的律·动。
呼吸急促,汗水浸·湿眉眼,身上的温度在相互摩·擦中带出一串火花,叫嚣着往巅峰攀爬。
次日,清河镇出了一件大事。
祠堂的几个护卫在江边打捞上来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是镇上富有才学的教书先生,至于女的,正是本来会在今天沉塘,昨夜从囚室逃出来的萧凝。
明眼人都知道,事情已经明了,萧凝腹中的那块肉就是教书先生的,当镇上的人看到两具冰冷发白的尸体,他们并没有多少同情。
只能说,天都容不下他们。
沈默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挖泥土,他发现屋里那盆不知名的植物最近连枝叶都卷缩了下去,而原本开出来的唯一一朵白色的小花没了。
他想了想,才觉得可能是泥土养分不够,这才打算给植物换土。
把装着泥土的花盆搬进屋里,沈默洗干净手就去苏月娥那里,如今的萧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赶事。
萧凝的后事已经开始操办,大过年的,府里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两字。
“三少奶奶,你在干什么?”
背后的声音突然靠近,沈默快速敛去眼底的情绪,手指着梳妆台上摆放的一个红木匣子最下面一层露出一截的绿色镯子,“吴妈,那是个...”
吴妈古怪的看了眼沈默,不着痕迹的把那个匣子关上,“小姐的陪嫁之物。”
沈默捏了捏袖子里的手,那天在后院捡到的一块碎片上面的雕刻跟这个一样。
脑子里装着杂乱的讯息,沈默回到屋里,继续给那盆植物换土,刚摸到花盆的边缘就被头顶的声音给阻止,“别碰!”
萧亦笙显得有些紧张,垂下的眼睛闪烁着不安的波动,他抓起沈默的手放到眼前,“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只是想换土。”沈默被这阵势给怔了怔,他敛了眼底的情绪波动,“前些天看见的小白花凋零了,我估计是土不行。”
萧亦笙拿帕子把沈默手上的泥土擦干净,又不放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的透明液体一一擦拭了一遍他的手指,“有没有碰到上面的枝叶?”
“没有。”沈默动了一下手指,轻抿唇。
萧亦笙收紧的下颚放松下来,柔声说“这盆植物已经没用了,换不换土都成活不了。”他说着就把花盆端出去。
沈默望着萧亦笙的背影,沉思了下来。
哪里不对劲。
除夕那天,萧家没有半点热闹气氛,一大家子人忙着端菜,却感觉不到一点活气。
年夜饭上面,已经不省人事的萧和没在,还沉浸在丧女之痛当中的苏月娥也没出面,萧成一杯杯的喝着酒,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萧启明跟往常一样,坐在上面沉默寡言,偶尔问上两句,脸色不太好。
一顿饭下来,沈默始终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他吃完就起身打了招呼去厨房给萧亦笙准备饭菜。
关上门,那种死寂的氛围被阻挡在外面,屋里是温暖的。
沈默看着萧亦笙吃完饭,给他倒了杯热茶,两人坐在桌前下棋。
看着棋局上面的走势,余光瞥了眼对面紧皱眉宇的少年,萧亦笙突然说有点饿了,便起身端了一盘点心过来,目光扫了眼棋盘上面那颗明显有变动的白子,他的眼底闪过笑意。
“夫人,你耍赖。”
沈默很淡定的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没有。”
“好,是我看错了。”萧亦笙脸上的笑容清晰,拿起一块点心放进沈默嘴里。
接下来的这局因为沈默偷偷摸摸改变棋子的位置,实则是被萧亦笙有意放水的情况下赢了。
这类事常发生,沈默知道是萧亦笙在让他,但他没说。
快接近黎明的时候,沈默困的眼皮打架,被萧亦笙抱上床,迷糊的张嘴任由对方的舌头滑·进他口中掠·夺了一番。
过完年,镇上的人没有听到萧家三少爷去世的消息都挺惊讶,而那个精明能干的大小姐死了,这萧家三个儿子个个不管用,看来萧家早晚会完。
济世药堂生意出现问题,进货渠道受阻,以前的老主顾都用各种理由拒绝合作,萧启明跑遍了附近的小镇,脸上的疲惫越发明显,整个人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没了萧凝,萧家的千疮百孔全部暴露出来,靠着沈默慢慢往里面填充,他两条眉毛都快打结了。
萧家偏厅
看着面前的妇人,沈默唤了声,“大娘。”
“小默,你大哥跟二哥在外面做生意被人骗了,欠下一大笔债务,现在他们不敢回来。”妇人握住沈默的手,苦苦哀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沈家。”
“我尽力。”沈默把手·抽·回来,没有去看这个曾经出言讽刺,多次吩咐下人打他的妇人。
说的是尽力,但沈默没有出手,他平静的看着沈家被巨额债务逼迫的流落街头。
那样一个家,救回来有什么意义?
年后的日子非但没有一点太平,反而愈演愈烈,萧和死了,不是死在床上,而是死在后院的那棵枯树下面,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硬的跟冰块一样。
苏月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房间了,她面色一日比一日灰白,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吸着她的血液,一开始还有大夫进去医治,后来无论给出多少银子,都没有大夫敢来。
只因为苏月娥满脸长出红点,一个个就像是绽放的花朵,屋里光线很暗,空气里有浑浊的腥味,连丫鬟都纷纷跑了,她们怕被传染。
沈默站在门口见过一次,他看着那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雍容不再的女人。
为了荣华富贵,争了一生,斗了一生,到头来,无人送终,死无全尸。
没过几天,萧家大夫人死了。
镇上的人每天都伸着脖子看西街那栋府邸,他们私下里也不敢再议论什么,怕被恶鬼缠身,有条件的直接带着妻儿离开这里。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萧亦笙咳嗽几声,“四弟,我来看你了。”
“滚,滚出去!”屋里传来痛苦不堪的声音。
萧亦笙关上门,迈步走过去,“四弟,感觉怎么样?”
“滚!”萧成睁大瞳孔,在听到对方后面的话后,惊骇的往床里面挪,暴露在外的身体长满脓包,溃烂,空气里散发着恶臭味。
萧亦笙轻勾嘴唇,阴冷的笑意,他永远忘不掉那个雨夜,自己查出的事实真相。
这个萧家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除了那个少年,他的妻子,这一生都会去守护的人。
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四弟,却强要了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又做了什么?在听到苏月娥一面之词说他的母亲患有麻风病之后就信以为真。
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他的父亲说深爱着他的母亲,真是荒谬。
至于萧和,三番两次想害死他,如果不是他命够硬,岂能活到今日,又怎能遇见传授他武艺的中年人。
后来他的病好了,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想活着,活着看那些人死。
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养出那盆花,好在终于开花结果,苏月娥死了,他很想放声大笑,但他笑不出来。
“四弟,该送你上路了。”慢慢走过去,萧亦笙袖子里的匕首刺进萧成的喉管,血铺红了被褥。
兰芷在厨房里熬着药,如今萧府已经没什么下人了,跑的跑,死的死,只剩下年老的金管家。
“三哥,你......你....”看着逆光站着的男人,兰芷害怕的往后退,“你身手哪来的血?”
“还记得十二年前的冬天吗?”男人的声音阴柔,带着喉咙的轻颤,克制着什么,“那场大雪把整个清河镇都变成了白茫一片,是谁提着一个食盒进去后院的,兰芷,是你。”
兰芷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捂着头煞白着脸大叫,“不,不,不是我,不------”
她蹬着腿挣扎,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地狱的大门,勒在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紧。
男人垂下眼角,漫不经心的收回白绫,“娘,还剩最后一个。”
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萧亦笙迈步走进去朝书桌前的人唤了声,“爹。”
萧启明没抬头,也不知在看什么,目光盯着房梁,轻叹了声,疲惫的说,“笙儿,你来了。”
“就剩下你了。”萧亦笙把手里端着的一碗汤递过去。
“是你娘生平最爱喝的。”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萧启明眼中露出回忆的神情,“味道真像。”
血从嘴里溢出来,越来越多,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萧启明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笑意,他看着虚空一处,缓缓伸出手。
“如烟.....”
萧亦笙自始至终都在边上看着,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但他垂下的眼底却是浮现疯狂扭曲的笑意。
娘,他们都下去陪您了。
三天后,济世药堂出现了新的掌柜,镇上的人看着在大火中慢慢消失的萧府,内心均都感慨万千。
萧家没了。
十年后
江南鱼米之乡,丹阳
临近江边的山上有间茅草屋,在绿荫繁花之中屹立着,屋前种着一棵桃树,满树桃花绽放,在风中飘舞。
屋里的摆设简陋整洁,木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面颊不正常的消瘦,而那双眼睛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沉静清澈。
沈默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桃花,眼中慢慢涌出曾今的过往,自从那次离开萧家之后,他就生了一场怪病,萧亦笙带着他跑遍了大小城镇。
看着男人一天天憔悴,他说累了,想回家,于是他们回到了这里。
已经过去十年,光阴似景。
他跟萧亦笙度过了十个春夏秋冬,相依相伴的生活,每天粗茶淡饭,倒也清净,没有纷争,也没有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萧亦笙对他很好,从不会下厨到亲手张罗他的衣食,冷了热了渴了饿了,他不用说,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简单的动作,对方就能明白。
生活越是简单越是美好,沈默并不是无情无心的人,他会感动,也很愿意去因为某件事某个人感动。
但是感动的事情或人不少,而真正能让这份感动更深,走进他的心里的却并不多。
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他历历在目,那个男人对他的好,也都很清楚。
他感动了,也走进了心里,想去爱,于是便爱上了。
似是觉得冷,沈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有时候都忘了自己只是个过客,忘了还有那些没完成的任务,只是静静的躺在萧亦笙怀里,听他说着山下的人和事,听他一遍遍唤着“夫人”,渐渐进入梦乡。
“他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十年来,没有一点动静,他几乎以为那个系统已经崩坏了。
久违了的机械声音在脑中响起,“叮,是萧亦笙的心头肉,沈先生今天早上喝的那碗瘦肉粥就是。”
“叮,十年的时间,系统终于修复完好,派出去的npc在昨天已经告诉萧亦笙,想要救活他的爱人,只能割去他的心头肉,恭喜沈先生,这卷任务最后一项最终完成,离开倒计时。”
大脑轰的一声炸开,沈默什么也听不见了,双手死死的抓着床沿,胃里一阵翻滚,心揪在一起,是痛的。
忘了有多久没有下床,两条腿有些僵硬,沈默颤抖着指尖抓起衣服,哆嗦哆嗦的穿上,他在江边找到了那个男人。
大概是江边的风太大,迷住了眼睛,泪落两行。
“亦笙?”沈默从后面环住他,泪打湿了脸颊,他把下颚抵着男人的肩膀,浑身颤抖的厉害,发抖的嘴唇轻声说,“回家了。”
他仿佛看到男人抬起那双细长的眼睛,专注深情的凝视着他,唇轻吻着他的眉心,笑着说,
“夫人,我们回家。”
36、43
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沈默抬头, 从远处驶来的是辆漆黑的哈雷,流线顺畅的车身线条,从车头延伸到车尾, 200多公斤的车身划过路口,以一个绚丽的漂移弧度, 调转车头,平稳厚重的刹车, 尾部火焰的色彩燃灭。
车上的少年取下头盔, 一双黑眸在微乱的发丝间有着慑人的光芒,沈默此刻才发现,这个少年跟楚凌很像, 不笑的时候, 会给人一种冷漠凌厉的感觉。
焦急的视线在看到路边的青年,楚霄吐出一口气, 大步跑过去, “妈的,你是傻逼吗?不知道在附近的咖啡厅等我?天这么冷,你坐路边干什么?吸收汽车尾气?”
沈默扯起微凉的嘴唇,苦笑,“我身上没钱。”
“你真是......”楚霄捂住沈默冻红的耳朵, 从嘴里蹦了句,“蠢透了。”
沈默看着面前几乎贴上来的人,对上那双有着心疼情绪的眼眸, 笑而不语,由着少年把他抱进怀里,没有挣扎。
因为他太冷了。
把头盔带到沈默头上,楚霄上车后发动引擎,拉上离合,加好油门,再缓缓松开离合,他朝后面大声喊道,“抱紧我!”
沈默伸手搂着他,闭着眼休息。
黑色哈雷在路灯下一个拐弯,车轮在地上划出漂亮的痕迹,以平稳而迅疾的速度消失在路口。
直到出现在酒店,沈默身上的冷意才得以缓解,他捧着刚烧的热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景。
楚凌这会在干什么?失踪多年的爱人归来,误会解除,激动的落泪,的确是该高兴的事。
“那...那个苏燃...我先回去了。”楚霄紧张的磕磕巴巴,话是这么说,人却站着不动,定定的看着沈默。
看着少年嘴唇发干,沈默举起手中的水杯,“要不要喝?”
“要,要!”楚霄大力点头,跑到沈默面前,接过水杯,偷偷的沿着上面的水迹喝了好几口,舔了舔唇。
大概是青年趴在窗口,毛衣领子无意间拉松,露出后颈一处皮肤,楚霄的余光捕捉到一处,瞬间就顿住了。
“苏燃,你....你是不是......”楚霄听到自己发抖的声音,“被人养了?”
沈默没说话,转身平静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年轻,张扬,帅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罪恶的路,无形中步好的棋毁了这个少年原本耀眼的人生。
可他没有选择,因为他也是个被命运玩·弄的人,他在等待救赎。
青年的默认让楚霄胸膛起伏起来,他抡起拳头,却在靠近沈默的时候砸向墙壁,就像个暴走的兽类,受伤了,愤怒了,在房间乱砸东西。
把房间砸的凌乱不堪,楚霄缓缓蹲下来,抱着头,缩在墙角,从喉间发出一声声低骂。
沈默穿上外套,他说,“楚霄,我脏了。”
“我不嫌弃你。”楚霄一慌,猛地起身抱住沈默,力道过大,沈默猝不及防,向床上倒去。
沈默抿唇,“起来。”
楚霄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哑着声音,“跟我过吧。”
脖子那里隐约有湿意,少年颤抖的压在他身上,压抑着,哽咽着,哭了。
沈默看着头顶的水晶灯,绚烂夺目,真美。
见青年没有回应,楚霄有点急了,他抬起头,赤红着眼,“我一定会对你好,苏燃,你跟我,好不好?”
沈默伸手撩开他额前的发丝,轻叹,“楚霄,我们不是一路人。”
“老子不管!”楚霄手脚固执的控制着身下的人,脸颊胡乱的蹭·着,“老子看上你了,想跟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沈默垂了垂眼,推开他,坐起身把身上的毛衣脱下来,伸手慢慢解开衬衫扣子,把自己布满痕迹的上身暴露出来。
他知道这样做对少年很残忍,但是为了计划,这一步他必须要走。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下一刻,沈默微眯眼睛,他有些意外楚霄的坚定,随后在心里暗自摇头,说了声对不起。
“妈的,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告诉我,苏燃,你告诉我,我要弄死他....”楚霄心疼的亲着那些青紫的皮肤,眼角通红,他想着法子去疼的宝贝竟然被人折磨,想着心就痛的难受。
“他么.....”脖子上痒痒的,沈默微阖着眼,“你会见到的。”
一切都很顺利,楚父生日宴那天,楚霄把沈默带过去,也是那次,碰上了楚凌。
真正的戏才刚开始。
酒店大厅富丽堂皇,前来参加的全是达官显贵,社会名流,他们在推杯换盏之间互相寒暄。
一身黑色西装,挺拔如松的男人端着高脚杯跟周围的人交流着什么,一派沉稳魅力,而他身边站着的人着白色西装,华美出众,气质不凡,偶尔转动的眼睛里透着能叫人溺毙进去的柔意。
沈默举起酒杯,晃动着杯中的红酒,隔着美润如玉的色彩,听着周围的议论,“登对”“天造地设”“羡慕”之类的话语,他眯起了眼睛。
“苏燃。”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沈默的思绪,他转身,望着朝他走来的少年,褪下一身休闲衣服,换上严谨稳重的西装,不输楚凌半分。
“饿不饿?”楚霄变魔法样从身上变出一支玫瑰花,他笑弯了眼,“能吃。”
看着模样实在不敢恭维的玫瑰花,沈默眼角一抽,在对方期许的目光中伸手接过去,低头吃了一口,甜腻的巧克力融化,口腔充溢着浓浓的香味。
“挺好吃的。”
“我自己做的。”楚霄还在笑,他认真的说,“以后我还会学做其他的。”
沈默咽下嘴里的巧克力,突然觉得喉咙有点不太舒服,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发现楚家的老大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看着走来的楚凌,不感兴趣的随意瞥了眼对方身边的男人,楚霄嗤笑一声。
“哟,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啊,任学长,不声不响跑出国待了几年,又不声不响回来,也就是楚凌还眼巴巴的等着你。”
听出耳边的声音里的讽刺,任意露出友善的笑容,温润的嗓音,“楚霄,好久不见。”
楚霄冷哼一声,瞧见楚凌一直盯着沈默,他挑起眉梢,霸道的搂着,“我媳妇,苏燃。”
这句话一落地,人群炸开了锅,楚家两个公子都是gay,这还真是够稀奇的,他们把目光放在已经气的脸色阴沉的楚父身上。
楚凌那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手中的酒杯捏的发紧,浑身散发出渗人的戾气。
“苏燃,你可真有能耐。”
沈默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一点表情,仿佛不过是路人。
“过来。”楚凌胸口堵得慌,他不想否认,刚才那一刻,青年的眼神伤到了他。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青年一无所知,无论是对方的爱好还是生活习惯,而曾经以为跟任意有几分像的脸似乎也不像了。
凝视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楚凌看不透一切。
“你们认识?”楚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他看着沈默,低着声音,有点发紧,“是他?”
沈默看着快要暴走的少年,手轻拍了拍,安抚着,然而效果适得其反。
楚霄嘴角噙着冷笑,他卷起西装袖口,一步步走到楚凌面前,一拳头砸过去,楚凌也很快还击。
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消失,楚父倒是没有让边上看戏的同行如愿,他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角落看着两个儿子跟疯狗一样互相撕咬。
边上的助理小声提议,“董事长,您看要不要....”
“让他们打。”楚父喝了口酒,最清楚自己的儿子,如果派人上去拉架,情势反而会恶化。
“我的弟弟,他只不过是我玩腻了的,你这么宝贝,不觉得恶心?”楚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他不想这么说,但是看到青年那种冷漠的眼神,他的思绪乱了,一种叫做抛弃,背叛的情绪在胸腔蔓延,翻搅着他的心脏。
围观的人听不清他们交流着什么,就见到少年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样,狰狞着脸,每一次出击都不留半点情面。
沈默站在旁边,他的目光很平静,而在周围那些人眼中,不免显的有些淡漠。
“我叫任意。”
“苏燃。”
“其实你跟我一点都不像。”任意轻声说,“谢谢你这一年多的时间帮我照顾楚凌。”
沈默置若罔闻,走过去抓着楚霄的胳膊,“今天是你爸生日,别把事情闹大了。”
狂暴的火焰熄灭,楚霄收回手,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的怒气不减丝毫。
楚凌舔着嘴边的血,令人胆颤的目光落在被楚霄护着的沈默身上。
“他是你弟弟,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一定要动手,这样伯父面子上挂不去。”任意用纸巾擦掉楚凌西装上的红酒,轻柔的声音,有几分纵容与无奈。
楚凌下意识推开,往沈默那里走去。
却在这时,砰的声响,人群发出惊呼,任意忽然倒在地上,脸色发白,正痛苦的蹙起眉头,楚凌几乎是本能的跑过去,眼中的紧张与担忧明显。
楚霄搂着沈默,微抬下巴,冷冷的喊道,“楚凌,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了解那个男人,对方看着青年的眼神让他愤怒。
身子一僵,楚凌抱着任意迈步消失在门口。
沈默仰头饮尽水晶杯中的红酒,唇角不易察觉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一瞬即逝。
楚凌,你会后悔的。
38、45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丝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21:04:53
谢谢:茧自缚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20:21:31
谢谢:花不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14:09:14
谢谢:魇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14:04:58
谢谢:魅舞莲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13:35:29
谢谢: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13:11:10
谢谢:雪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9:44:29
谢谢:飘若溪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17 09:43:31
谢谢:飘若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9:42:55
谢谢:冒泡的豆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1:13:39
谢谢:雪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0:15:34
谢谢:雪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0:14:13
谢谢:雪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7 00:12:20
谢谢: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23:33:53
谢谢:婧小贤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22:57:44
谢谢:黑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22:26:30
谢谢:夜听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22:14:31
谢谢:clabb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16 21:46:50
唔,首先道个歉,给答应弄防盗的童鞋们说声对不起,今天是最后一次弄,俺什么都不想说了,怕自己会抽粪,乱说点什么。
--------唔,抛开用户等级,手机跟电脑订阅是一样的,只不过,手机订阅,作者少收百分之二十稿费,咳,也就是被大jj坑走了,其他的应该没区别【前提是账号等级是一样的,jj前段时间设定过,什么普通用户高级用户之类的,看着蛋疼
某作者原本的设定是沈默死在楚霄跟楚凌面前,也就是现在,【泥垢】然后这卷完结。
大概是良心发现,也有可能是今天终于暖和了点!
某作者决定改掉原来的设定,至于改成什么样子,唔,还么想好,等俺碎一觉~
说这么多,泥们能懂某作者的哲学么?哼唧,一定要不懂装懂!
39、46
沈默死了吗?他没死, 如果就这样死了, 那这卷任务非但完成不了,更不知道会出现哪些bug。
那一刀其实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中,情急之下带着几分赌徒的心态, 好在他赢了,离要害差了两公分左右。
当时场面混乱, 他记得是任意要从楚霄手里夺走水果刀,而楚凌也出手钳制, 几人拉扯在一块, 看到刀刃对准自己时,他索性自己撞上去。
每天都处在沉沉浮浮,一片混沌的状态, 难得的睡了个清净的长觉。
而他每走一步棋都唯独估错了楚霄那个年纪对情感的较真与执着, 以及楚凌扭曲的心理。
楚霄在得知沈默脱离危险之后就把他接回家,医生是他自己找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楚父。
所以为了更好的照顾沈默,他请了家教在家给他授课,就在卧房外面的客厅,离的不远,沈默只要一醒来, 他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楚家的下人都发现二少爷变了,变的稳重,不再像以前那样毛躁, 就跟花园里的植物一样,得有剪刀修剪掉边缘的毛刺,这样才会长的更好。
而至今尚未醒来的青年就是那把剪刀。
但是他们也担心起来,因为二少爷话变的很少,那张脸上没有出现过笑容,浑身散发的气息都是冷的,很多时候他们会认错,误以为是大少爷。
而楚凌回过几次家,他跟楚霄没有吵闹打斗,但是仍谁都看出两人对彼此的敌意。
像往常一样,楚霄合上书本,坐在椅子上,背部弯的很低,仿佛整个人都要陷进去,直到路过的下人出声提醒才晃过来神。
“今天几号了?”
“回二少爷,今天27号。”
“27........”楚霄用力抓了抓头发,头皮被抓的发疼他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打了一盆温水,卷起袖子坐在床边给青年擦拭着双腿,细细的按摩,以前他哪里会有这种耐心。
叹了口气,楚霄把毛巾在水里摆弄了几下,“我这学期一门课都没挂,等你醒来,我要奖励。”
虔诚的在青年脚背上落下一吻,楚霄给他盖好被子,站在原地抿了抿嘴唇,“跟你说个事,老头让我进康源实习,我答应了。”
房间的气氛突然静的有些压抑,一股淡淡的怅然。
“总要放弃点东西,摄影师的梦想不现实,老头说的对,我必须得为我们的将来早点打算。”
“早点醒来,我还等着你给我补课。”
“下学期就大三了。”
“我一定能顺利毕业。”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寒冷的空气与凝滞的呼吸。
楚霄关了床头灯,躺在沈默身边,一手横过去,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放在脑后,看着窗外的夜景,偶尔侧头在怀里人额头亲一下,就这样静静的待了一会,闭上眼睡过去。
半夜楚霄是被耳边细微的声音惊醒的,他一直半睡半醒,所以一点动静都能听到,但他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愣住了半响才抖着手打开灯。
“水.....”沈默半睁着眼皮,蹙起眉宇看着少年呆愣的样子。
楚霄凑近几分,手戳戳沈默的鼻子,又摸摸他的眼睛,当下坐在床边露出了这段时间来的第一个笑容。
动了动眼帘,沈默弯起发白的唇角,他的嗓音依旧有点哑,“别傻笑了。”
楚霄哦了声,还在盯着沈默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担心自己离开再回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蠢货。”沈默嘴角轻微抽了一下,阖起眼睛。
楚霄也不气,咧着嘴下床倒水,来回都用跑的,他就怕一转头,床上的人又昏过去。
巨大的欣喜之后是无尽的自责与悔意,楚霄盘着腿,眼睛直直的看着沈默,声音低低的,“如果我不那么冲动,不拿那把水果刀,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顿了几瞬,楚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腔,喉头有点颤抖,“那一刀是不是我捅的?”
听到少年发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沈默抿了抿唇,“不是。”
“别骗我!”楚霄眼眶通红,他耸拉着肩膀,隆起的眉宇笼罩着一层抑郁,整个人都很难过。
沈默额角跳了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真不是。”
“那就是楚凌?”楚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眼底浮现的恨意和杀意让沈默心惊,他并不清楚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不对。”楚霄回忆楚凌在青年出事那一刻的慌张,以及那几天的着急与焦灼,都不是装的,相反,真的让他有强大的危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是任意。
沈默眼中闪过什么,却又极快地恢复平静,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楚霄还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但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坐下来就呼呼大睡,反而很认真的做着笔记,这让班里的同学个个匪夷所思。
“晚上我们去唱k,你去吗?”说话的是学院校花,她看着楚霄的目光隐隐有着期待。
不止是她,很多女生都在私下里猜测楚霄的改变是来自情场失意导致,她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想着方法去接近。
这人啊,总是喜欢自己追不上的东西,为着心里的那点梦想和目标。
“没空。”楚霄低头收拾课本,他突然抬头,抓着对方的手臂询问,“现在几点了?”
女生先是一愣,随即羞红着脸看了眼手表,“五点十分。”
“操,完了完了.....”甩开似乎想靠过来的女生,楚霄边骂边大步往外面走,最后直接跑起来。
当他跑到学校后门那条街,火急火燎的揪住一家奶茶店的服务员,“我媳...我朋友呢?”幸好及时改口,楚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服务员显然习惯了这一幕,看着眼前的大帅哥,“刚走没一会。”
楚霄爆了句粗口,拧着眉头往外跑,跟前面的人撞上,他一嗓子吼出去,“麻痹的,找死是不是?”
撞了人还能这么横的,大概也就楚霄一人。
前面的人站稳脚步,转身,“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耳边的声音淡淡的,会误以为没什么感情,但是楚霄却笑了,他说,“怕媳妇跟人跑了。”
“楚霄,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沈默走到路灯下,侧头看着英气勃发的少年,“我指的是你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毕业没问题。”
“你什么意思?”按着沈默的肩膀,楚霄低头,凑过去,几乎贴着鼻子。
望进少年暴躁不安的眼睛里,沈默垂下眼角,再抬起头,平静无波,“我是说,我该多花点时间看书准备考试了。”
“就这事啊。”楚霄松了口气,脸上又挂上懒懒的笑容,搂着沈默往校门口走,嘴里说着课堂上的趣事。
一路听着少年嚷嚷,沈默思虑着这卷的任务,前几天他在商场看见楚凌了,身边还有任意,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是恩爱的一对。
他不敢确定楚凌对苏燃到底有没有情,或者有多少,楚凌跟楚霄不同,什么都藏在心里,藏的很深。
除非拿刀划开,否则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相信,那一刀没白挨,楚凌对任意本就没有曾经那么迷恋,加上那次的事,多少能够让他清楚,任意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最让沈默无法淡定的是系统一直没什么动静。
走到偏僻的小路,楚霄把书给沈默拿着,蹲在他面前把他背起来,绕着学校后面的那条路奔跑。
而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另一个区,高档别墅里,白炽灯下,两个男人躺在床上,沉默无言。
楚凌把杂志放床头柜上,一双凌厉的眸子在消瘦的面庞下更加寒气逼人,他揉着眉心,余光撇到身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青年正用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注视着他,在发现自己所想之后,楚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察觉男人投过来的视线,任意垂着眼帘,喝了口热水。
人命很脆弱,无论贫穷富有,都只有一条命,没了就没了,所以谁也不会嫌命长,敢往刀口子上撞。
任意不蠢,反而够聪明理智,他跟沈默一样,是最传统的理科生,做起事来条条框框全都理的清晰,甚至连利弊都考虑进去。
他没有说出自己所见的事实,一,缺少证据,二,他不认为把这件事说出来,事情会出现多大的变化。
只不过他需要重新估量那个叫苏燃的青年,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在想什么?”楚凌一把拉过任意,大手从他的大腿滑·进去,低垂着眼抚·摸着他精瘦的腰。
任意敛去眼底的情绪,微微一笑,亲着楚凌的嘴唇,“还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不等楚凌回应,他又开口,“你说要带我去看日出,楚凌,我等了五年。”轻轻的声音里带着叹息。
“等你身体好了就带你去。”楚凌随意说了句,手急切的解开任意身上的睡衣,拉到肩膀下面。
***********
在攀爬高峰时,楚凌压着身下的人,口中唤道,“苏燃.....”
40、47
任意浑身猛地一震, 唇角缓缓勾勒出没有一点笑意的弧度, 衬托着他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显得有些可怕。
而身后的男人仍然在不停的驰骋,亲密的紧贴着, 还真够讽刺的。
楚凌忘我的沉浸在此刻的幻想中,口中一声声的低唤, 却不知道怀中抱着的人究竟是谁....
那夜,任意睁着眼睛到天亮, 整个人都变的憔悴了不少, 而那双眼睛却更加深黑。
没过多久,景天出事了,接手一个最大项目的负责人卷款跑了, 当楚凌知道这件事时, 更多的是愤怒,那人跟了他近十年, 也是最信得过的下属, 所以才会将公司最核心的部分业务授权过去。
项目一停,合作商要求撤资,接踵而来的是巨额赔款,以及一封封律师事务函,他拿起手机, 又给关了,坐在皮椅上,手扶着额头, 眉宇隆起的深度透露着此刻的焦躁与疲惫。
大概也只有跟楚凌相处最短的沈默了解,楚凌这人,面子,自尊,比什么都重要,让他伸手跟楚父借钱,这不亚于在他心里捅一刀子。
而且康源剩下的活动资金堵不上他现在的缺口,除非停下几个施工的案子,到时候如果景天救不回来,搞不好连康源都搭上去。
康源是楚家历代经营下来的,一代代至今,不止是楚父的支柱,也是楚家的根基,他不能那样做。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楚凌脑中的思绪,“进来。”
走进来的是秘书小李,他的面色凝重,“老板,意凌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公司已经员工走了大半,留下的都是跟着楚凌一起打拼过来的老员工,他们看着景天一步步做大,直到超越其他对手,成为国内最顶峰的企业,这无疑是自豪的。
如今面临着危机,他们并不想轻易放弃,或许还有希望。
因为在他们心中,楚凌在商场创造了无数个奇迹。
楚凌挥手让秘书离开,片刻后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熟悉的气息让他眉峰一凝,抬头看着一声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猛地站起身。
“原来是你....”绕过办公桌,站在男人面前,楚凌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而后用力拉近,低笑出声,森冷无比,“任意,你真让我意外。”
头发被大力揪住,任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看着自己的爱人,轻轻的笑了,那张风华夺目的脸上尽是愉悦的笑容,他说,“楚总,我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说,时间宝贵,希望你配合一点。”
昨晚还同床共枕,拥抱入眠,今天就争锋相对,楚凌接二连三的承受遭身边人背板的滋味,他的呼吸有点重,双眸浮现的冷光渗人。
“处心积虑的收买我的手下,暗地里背着我筹划这么多事,你究竟想干什么?景天也有你的一份,想要,给你又如何。”
“我想干什么?”任意轻笑出声,最后变成大笑,他又一点点敛去脸上的笑意,“七号那天晚上,你喊的是苏燃的名字,11号,你喝的烂醉,抱着我,还是喊的他的名字,楚凌,我们在一块多少年了?他又跟了你多久?”
楚凌脸色冷冽,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的色彩,他的心里激起千层浪,站在原地,被那个讯息刺激的一时间忘了该反驳什么。
“你现在想的是谁?”
耳边温和的声音伴着湿热的呼吸拂过,楚凌双眼突然微睁,一丝慌乱没有很好的遮掩,就像是深藏的秘密被暴露出来。
“你在报复我。”他的声音似乎裹着寒冰,脸上的表情狰狞。
“我只是想让你每天只看到我一个人,心里想的也只有我。”任意摸着楚凌的脸颊,跟往常一样,温柔深情的注视着,“景天在我手里一天就不会毁掉,楚凌,你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楚凌看着面前的男人,曾经陪伴自己度过青涩岁月的爱人,他的眼神慢慢变的陌生,冷冷的说,“任意,你疯了。”
任意低着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句话楚凌没听清,他愤怒的推开任意,拿起车钥匙大步离开,脚步停在门口,他没回头,“景天给你,任意,我们完了。”
任意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出现裂缝,一点点消褪,最后呈现的是阴冷可怕的占有欲,他抬手抹着鼻子,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滴落,看着手上的血,任意的眼中有一丝苦涩的意味。
“完了?楚凌,你想也别想,就算死,我都会带着你。”
这几天连续大到暴雨,交通事故密集,经常会出现道路临时封闭的情况,楚凌开着车,车玻璃上的雨刷不停左右摇摆,他的心情复杂难言,近一年的时间带给他的困惑终于在前一刻得出答案,车子变换车道,雨下的更大了。
想跟青年坐下来好好沟通,想抱抱对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
过了很大会,楚凌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淡淡的,而他的心跳突然就脱离了频率。
“苏燃,是我。”发现电话那边没有声音,楚凌打着方向盘,语气不免有些急,“在听吗?”
沈默放下笔,靠在椅子上,手揉着眉心,“嗯。”
“苏燃,我想清了很多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我.....”
楚凌瞳孔放大,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是他在这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东西,而沈默的声音陪伴着他,直到血模糊了视线,陷入永久的黑暗。
来不及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唯一的听众也没能听到。
嘭的一声,震天巨响,汽车喇叭声彻响,从薄弱的耳膜直刺脑海,沈默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就白了。
边上看书的楚萧喝了口水,不解的询问,“怎么了?”
“楚凌出事了。”沈默的声音有些变样,他拿起外套就要冲出去,却被一只手抓住胳膊。
“妈的,不准去!”楚萧暴怒,把沈默圈在怀里,霸道的命令,“不准去!”
沈默抿紧唇,垂着眼帘,刚才楚凌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这次任务完成的决定性东西,他重拨回去,连续试了好几次,那边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他在心里叹息,真是天意弄人。
少年的呼吸已不知何时粗重,喷在他的额头,沈默抬眼,“楚萧,别闹.......”
楚萧急急的寻找沈默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紧张的探进去,没有技巧的胡乱活动,抱着沈默的手臂紧紧的。
“把你给我....”楚萧的声音粗哑,喉咙上下颤动,手从衣服外面摸进去,流连的在他的腰际游移,又一点点往上,停在他的胸口不肯,感受着一声声心跳。
青年柔软的唇瓣和独有的气息让楚萧大脑顿时空白一片,全身燥·热的厉害,就像是有把无名大火在燃烧着,催促着他去触碰怀里的人,他低低的恳求着,眼睛被某样东西烧的发红,“好不好?”
沈默被他生涩的吻堵住了呼吸,在嘴里活动的舌头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机会,他只能身子后仰着靠在桌边。
“111,在不在?”
“叮。”
“任务目标是不是出事了?”
“叮,四十五秒前已经死亡。”
沈默身子瞬间一抖,身上起了一层寒栗,原来是楚萧已经脱去了他的衣服,他伸手抵着楚萧的胸膛,轻说了句,“楚凌死了。”
楚萧低头在沈默的锁骨上面亲着红印子,没听懂,粗喘着含糊的问,“谁?”
“你哥。”沈默抱着他的头,视线停在窗外,雨水扑打着玻璃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
市区付东路出现了一起交通事故,当警车与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那辆黑色限量级车子已经被撞的变形,里面的人面目全非。
消防队在大雨中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将大火熄灭,路上过往的人看着一个五官出众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跪在地上,脸色跟死人无异,表情无助茫然。
“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任意垂着头,眼底的颜色比手中沾染的血还要红,“当年我接受了你爸的一笔钱,是走投无路,我爸得了癌症,你知道的,我就那么一个爸爸。”
“我用我们的爱情换来我爸多活的两年,楚凌,你能原谅我吗?”
任意亲吻着男人被鲜血模糊的脸颊,很轻的声音,“我爱你。”
怀中的身体冰冷,让他迷恋多年的深邃眼眸紧紧的闭上,任意笑了,他仰着头,泪融进雨水中,发苦的味道充斥在心头,他打了个寒颤,错了吗?只是想好好去爱一个人而已....
“啊----------”
那天,路边的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悲伤的嘶吼,震慑着他们的心。
珍惜身边的人。
楚凌出事那天正好是他35岁的生日,那天的大雨下了一夜,楚父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好在病情稳住。
而当沈默跟楚萧赶到的时候,只有那些警方人员在处理善后,他们谁也没有见到楚凌的尸体。
直到几个月后,城西的墓园出现了一座新坟,据说是合葬的一对夫妻。
墓碑上只有两行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42、49
“当...当...当”
教堂的钟声响起, 窗外飞过的白鸽拍打着翅膀, 半空掉落一片白色的羽毛,飘到窗沿,又被一阵风吹起。
少年伸出手, 羽毛轻轻落入掌心,他将羽毛放在矮桌前合起的圣经上面, 纯洁的白色与神秘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耳边神父依旧在用柔和耐心的语调念着经节,而正在被救赎的少年不是别人, 正是前来完成第七卷任务的沈默。
这副身体的主人叫戴维, 一个很普通的平民,一家规模不大的蛋糕店师傅,要说值得骄傲的, 那就是他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连天都会嫉妒的高贵纯净。
当然,这也是给他造成无数麻烦的根源。
前天就在情急之下拿烛台打了试图对他不利的小伙伴, 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忏悔间的原因。
“叮, 第五卷《黑蝙蝠之印》,又名《伦敦街头的男人》,任务目标,塞尔特公爵大人的一滴泪。”
沈默听着脑中的声音,用手扶着额头, 他还没办法适应离开楚霄后的心态,某个地方空了一块,不太舒服。
不停的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他累了。
“111,以后能不能帮我,全靠你了。”记得对方说过,将每卷里面的人物复活,几率不是没有。
他有点贪心。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乖,别卖萌了,继续吧。”
半个多小时后,沈默收回思绪,按着抽·痛的太阳穴,过了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澈,
“神父,去往天国的路在哪?”
神父看他一眼,充满慈爱的目光,微笑着说,“孩子,天国在你心里。”
上帝,如果您在,请务必看我一眼。
沈默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十字,低头虔诚的亲吻脖子上的十字项链。
走出教堂,边走边看周围陌生而神圣庄严的建筑物,沈默在心里感叹,这是个神秘又暗藏无数危险的世界。
他记得书上记载的中世纪的欧洲,古老神秘,奢华的城堡,骄傲的贵族,这个年代,无论是宗教,哲学,科学,艺术都具有不可小觑的代表性。
贫穷,愚昧,肮脏。
这是沈默根据这副身体的记忆以及眼前所见的种种对这个世纪的欧洲得出的感觉。
脚下的路狭窄而坑洼不平,空气混浊,掺杂着多种古怪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沈默把手放进衣服口袋,下一刻就看见手指从口袋露出来。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穷的可真彻底。
蛋糕店位于街口靠南,店门口挂着一个木牌,里面的客人不多,柜台那里站着一个妇人,她正在给心爱的猫咪梳理黑色的毛发,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艾德琳太太。
苛刻,古板,吝啬,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从她把死去的丈夫留下的蛋糕店经营下来,并且在这里拥有良好的口碑这点来看,她是成功的。
走过来的可爱少女对沈默眨眨眼睛,小声说,“亲爱的,愿上帝祝福你。”
“谢谢。”沈默淡淡的回应。
少女微露诧异,瞪大了眼睛,似乎遇到了某种令她无法相信的事。
事实上的确如此,因为戴维性格孤僻内向,极少搭理谁,总是喜欢抬着漂亮的下巴,吊着眼角看人。
在其他人看来,明明只是个低级的平民,每天都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是会让他们嘲讽的。
这也是戴维不合群的原因。
艾德琳太太将黑猫抱在怀里,抬头,露出一张略显刻薄的脸,“戴维,给阿金缝合伤口,一共花去70个铜币。”
沈默抿了抿唇,“从我的工资里面扣。”
似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艾德琳太太又低头摸着黑猫,“你将会有两个半月没有工资可拿,戴维,祝你好运。”
语气顿了顿,她拔高声音,“阿金,你要像戴维道歉。”
听到声音跑出来的是个肤色黝黑的精瘦少年,额头缠着纱布,他一脸忿忿,“为什么?”说完就朝沈默这边看过来,没有掩饰的厌恶。
沈默微挑眉,是个东方人。
“因为你触犯了天神的宗旨。”艾德琳太太语气突然严肃,放缓的音调有些古怪,仿佛是怕打扰了某个存在。
阿金呼出一口气,硬邦邦的口气,“对不起。”
“神父说天国在每个人心里。”沈默深深的看了一眼阿金,他淡淡的说,“我觉得天国就在我们脚下。”
阿金嗤笑一声,“这个被垃圾堆满的城市是天国?蠢货。”
艾德琳太太余光从沈默身上掠过,气氛瞬间变的怪异,而在这时,店里来了一位客人。
少女甜甜的声音,带着让人亲切的笑容,“下午好,劳伦尔先生。”
“戴维,你去帮劳伦尔先生准备一份布朗尼芝士蛋糕。”艾德琳太太绕过柜台,走过去打着招呼。
沈默站在原地待了会才把脑中所有的记忆消化掉,进去后面的工作间,不过是跟外面隔着一块玻璃,这样的目的是为了让客人对制作的过程放心。
找到蛋糕圆模,在模具内涂上一层软化的黄油,再洒上一些面粉,沈默低头,皱紧眉头。
边上给一块蛋糕挤奶油的阿金瞥了眼,讥讽的笑了,“去教堂接受忏悔回来,连蛋糕都不会做了?”
沈默垂了垂眼,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他说,“我可能需要请个假,阿金,你看看,我连让面粉均匀贴在模具边缘都做不到。”
“你以为我会信?”阿金斜他一眼,看到那些面粉,嘴角抽了抽。
沈默做出一副真挚诚恳的表情,“阿金,我们可以是朋友。”
手指着额头,阿金冷笑,“这就是朋友?”
“那是因为你想挖我的眼睛。”沈默锁着眉看他,眼中很适时的露出畏惧。
阿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要挖你的眼睛,我只是想....想...”后半部分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耳根子泛起可疑的红晕。
如果每个世界算一世,作为一个已经活了六世的人来说,十四五岁的少年那点心思很容易就能猜透,沈默看着面前突然腼腆起来的少年。
“我从教堂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东方人,他们说了不少东方的事情,你帮我这次,晚上我会把听到的都告诉你。”
阿金哼了声,“你还是收起这套连路边的卡尔大叔都不信的说辞吧,蠢货。”
“我听到了长安这两个字。”沈默平静的说了句。
阿金狠狠的皱眉,低声威胁,“你敢骗我,以后就别想进房间。”
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少年熟练的将黑巧克力和黄油切成小块,放入大碗里,隔水加热并不断搅拌,没一会就完成了前半部分步骤。
沈默注定要悲剧,他没预料到一向手脚麻利,工作认真的阿金竟然会趴在桌上发呆,蛋糕从烤箱拿出来的时候,由于时间设置偏差导致蛋糕不够松软,他又被扣去一天的工资。
糟糕的开始。
下午7点,小店关门歇业,门口的牌子翻到另一面,那个叫莱心的少女拉着阿金去吃晚餐。
走远的阿金突然回头,“蠢货,要不要一起?”
沈默把破洞的口袋露出来,他耸耸肩,“我身上没钱。”
身边的莱心吸吸鼻子,催促着,“走啦。”
“回去等我,给你带吃的。”阿金不耐烦的喊了句,带着莱心离开。
天空没有星光,夜幕将这座古老的城市笼罩,一片黑暗。
沈默蹲在街口,寒风呼呼的吹,他把手揣进袖筒里面,鼻子发红,冷的打哆嗦。
怎么还不来?
“111,那个塞尔特公爵今天不会要吃素吧?”太冷了,沈默难得的想调侃两句,大概是夜过于寂静,他听着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大风把地上的垃圾吹的到处飞,视线受阻,阴冷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不太美妙的感觉。
“叮,系统维护中。”
沈默等了会,嘴唇冻的发紫,他把手举起来捂着耳朵,站起身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上来回晃悠,身子消瘦,走路很轻,跟个幽灵无异。
流动的空气飘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脑中那个之前还在维护的系统发出叮的声响,沈默抿紧唇。
来了。
盘旋在夜空中的黑蝙蝠如同猎食者,它准确的找准这条街上味道最为鲜美的目标,猛地下冲,尖锐的牙齿刺破单薄的衣衫,镜头放慢,一滴鲜红的血珠子从白皙的皮肤渗透出来,妖异的色彩。
沈默皱眉,后颈的疼痛提醒着他,那只黑蝙蝠吸了他的血,塞尔特今晚吃荤,第一步顺利完成。
希望塞尔特对他的血感兴趣。
黑蝙蝠迅疾而去,从伦敦城的上空飞过,穿透朦胧冷寒的夜雾,飞进丛林深处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堡里面。
木雕的窗户那里,黑蝙蝠飞到一只冰冷修长的手中,化为一滴血,诡异的渗进去没有温度的掌心。
穿一身黑色别致礼服的男人倚着窗户,五官立体英俊,典型的欧洲人拥有的深邃眸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苍白的唇微微一笑,优雅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宝贝儿,就你了。”
43、50
沈默按照记忆回到住的地方, 简陋狭小的屋子, 床上的被褥单薄,两侧放着一些衣服,窗户那里灌进来的冷风把桌上打开的圣经吹的哗哗作响。
冬夜始终是漫长且难熬的, 贵族与上层人的家里都会点上壁炉来抵制寒冷,而其余下层劳动者大部分会住在农家, 条件有限,只能依靠烧炭和木柴的火炉子取暖, 晚上人们把凳子放在炉子周围睡觉, 尽管很不舒服,但是至少暖和些。
他走过去把两扇窗户关严实,点了煤油灯, 把小屋全部观察一边之后, 从仓库取来木柴放在劣质的火炉子里面,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那几根木柴点燃。
从床底下摸到一个小罐子, 沈默拿到手里晃了晃, 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除了一些收藏的废弃油纸,还有一点铜币,也是这幅身体的主人唯一的一点积蓄。
数了数,一共五十多个铜币, 沈默嘴角轻微抽搐,去一趟公共浴室要花去两个铜币,那剩下的就更少了。
站在原地想了会, 他放弃洗个澡的念头,忍忍。
弄来水沾湿布巾,抹了点皂油,把脸跟脖子擦了擦,沈默打了个哆嗦,走到火炉子边搓着手轻叹。
贫民跟贵族的悬殊在这个世纪是最强烈的对比。
外面的风突然大了,不太牢固的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背后有股蚀骨的冷意逼近,卷住了周围的空气。
沈默没动,依旧维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屁股撅的有点高,不太文雅,橘色的火光跳跃,倒映在他眼中,原本纯净的蓝色熏染了点点火光,会给人一种极致的宁静与活力。
突然,几簇火苗大起,冲上来的热浪扑面,沈默感觉脸上的皮肤有点灼烧感,而在他身后的寒冷更加清晰,从后颈开始,四周的毛孔整个竖起,有冰凉的触感贴上来。
猛地转身,几乎贴着他的男人身材高大,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在鼻息间游移,沈默仰头,看清了男人的相貌。
黑色的发,苍白的脸,病态的蛊惑,优雅傲慢,仿佛天生就拥有恐惧的美感,让人无法抗拒的去靠近。
整齐的黑色礼服领子扣的很高,传统,保守,绅士,但是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充满邪恶与危险。
他倒吸一口气,很难压下心里的震撼,脑中第一印象就是-----
活在画像里的贵族。
沈默眼睛闪了闪,他往后退,脸上做出恐惧惊慌的表情,颤抖着,“你是谁?”
男人眉毛一掀,嘴角挂着一丝轻佻的笑容,似乎觉得眼前的食物挺有意思,他漫不经心的说,
“宝贝儿,你的眼睛很美,那里面可没有一点害怕。”
果然想在黑暗生物面前使点小计谋比较难,沈默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上帝可以为我作证。”
走近几步,将拥有漂亮眼睛的少年固定在墙壁与他之间,男人低头,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颈项,触手的发丝柔软而温暖。
“你在撒谎的时候呼唤上帝,他老人家会为你感到可耻。”
沈默眼角一抽。
尖锐的牙齿猛地刺进薄弱的皮肤,入口的不是平常的涩涩味道,而是意外的甘甜温暖,大股浓稠血液涌进口腔,填满唇齿间,男人的眼睛渐渐变红,浮现愉悦与亢奋,他开始大口的啜饮起来。
这次没有疼痛,麻麻的感觉,被毫无半点温度的气息包围着,沈默浑身起了一层疙瘩,耳边是男人急速吞咽鲜血的声音,呼出的气息充满血腥味。
“宝贝儿,你的味道真美.......”
血族更喜欢吸食有好感的猎物,很显然,眼前的少年跟以往的食物都不同,眼中没有半点迷惑,反而冷静,沉稳,甚至还有一丝狡猾。
公爵大人胃口大增,唇磨蹭着少年鲜红液体奔流的脉动,满足的品尝着美味的血液,嗓音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沈默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身子无力的下滑,却在这时,肩膀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不易察觉的屏住呼吸,血液过多流逝带来的晕眩感渐强,那种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让他有点紧张。
“我想要好多钱,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蛋糕店,想穿上华美的礼服,想永远不老不死。”他尽量装出是一个长期遭受贫穷与压迫的小平民该有的贪婪。
大概是寂寞了太久,男人尖锐的牙齿收回,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太这么快就想让怀里的食物成为一具干尸,他低沉柔和的笑声发出,“你最好祈祷上帝眷顾你,让我对你的兴趣能持续的长点。”
已经出现幻觉了,沈默没听清对方说什么,他跌坐在地上,脸色白的骇人,虚弱的喘息,“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吸血鬼?”
似乎被少年无知的话语取悦,男人露出了今晚的第二个笑容,唇边溢出一绺鲜红的液体,他伸出舌头舔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年因为胸膛起伏而不停颤抖的长卷睫毛,带着目的性的视线停在少年脖子处的两点红色齿印上,看着缓缓渗出来的血珠子,他滚动了几下喉结。
小屋没一点动静,头顶上方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压抑着什么。
沈默心生不妙,该不会这人真想一次把他的血全吸走吧?就在他打算走第二个计划赌一把的时候他听到男人低柔的声音,“明天见。”
明天?沈默看着以常人不可能有的诡异速度消失在窗口的身影,他扶着墙想站起来,却失败了,再不补点血,明天准死。
门从外面打开,阿金走进来,他看到倒在墙边的人,脚步飞快的跑过去。
意识模糊的沈默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对方是谁,他动了动嘴唇,“你总算回来了。”
“你脸怎么这么白?”阿金皱起眉头,晃了晃他的肩膀,“要死了?”
沈默抓着他的衣服,闭了闭眼,“对,我要死了。”
把少年扔到床上,阿金冷着脸,“上帝是不会收蠢货的。”
沈默感觉身上很冷,他吃力的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抿着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在心里咒骂。
妈的,吸血鬼这种邪恶的生物是怎么存在的?
看到少年难看的脸色,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阿金神色戒备的环顾小屋,“哪来的血腥味?”
“我打死了一只耗子。”沈默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它竟然在偷吃我晒的面包干。”
阿金狐疑的盯着眼前懦弱愚蠢的少年,见他时不时去弄衣领,“蠢货,你老拿手碰脖子干什么?”
没有把手收回来,而是很淡定的摸着脖子,手掌按住两处伤口,沈默抬眼,“阿金,你今晚话有点多。”
把带回来的面包扔过去,阿金坐在火炉边烤火,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很小的梨子,放在火上烤了会也扔过去。
沈默正在费力啃着一块黑面包,又干又硬还磕牙,吃一口面包,用掉的力气不亚于干一次体力活,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对这个世纪的好奇与热血顿时淡然无存。
把烤热的梨子塞怀里捂着肚子,沈默语气真诚,“上次打你那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阿金重重的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床就一张,一直以来都是两人各睡一头,沈默躺在里面,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小屋里全是阿金打呼的声音。
后半夜他被冻醒了,摸索着坐起身,翻出铜炉子装上烧红的木炭踹被子里,就这么点事,累的他直冒冷汗。
流出去的血还不知道怎么补回来。
第二天早上,阿金收拾好就去催促床上的人,“蠢货,如果你再不起来,艾德琳太太会再扣去你一天的工资。”
被褥动了动,里面冒出来一个黑色的脑袋,沈默顶着惨白的脸起床,揉着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刻他想起什么,赶紧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你又骗了我一次!”阿金出门前,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清楚对方所指是什么,沈默认真的说,“昨晚我有点不舒服,今晚一定告诉你。”
阿金瞪他一眼,黑着脸离开。
早上店里生意不错,出炉的白面包都被卖光了,这样的情况不多见,艾德琳太太脸上的笑容比平时都要清晰。
给黑猫喂着奶酪,艾德琳太太无意间看到沈默,她惊讶的说,“亲爱的戴维,你的脸色很差。”
沈默平静的朝她微笑,“别担心,我只是没睡好。”
如果他说生病了,面前的妇人肯定让他回去休息,然后就不用来了,走之前还必须把欠下的钱还上。
艰难的撑了一上午,吃午饭那会,沈默拿出一个铜币买了点花生仁,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两个。
莱心喜欢阿金,这点沈默从这幅身体的记忆里搜到的,他看着蹲在路边交头接耳的两人,挺羡慕。
“莱心,你头上的丝带真美。”
少女露出甜美幸福的笑容,头微微侧向身边的少年,“是阿金送我的。”
阿金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把手上捣鼓的木头小人扔给沈默,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木屑,迈步走进店里,莱心紧跟过去。
低头看了几眼木头小人,雕刻的挺细致,刀功不错,把小人放缝好的口袋里,沈默绕着店去另一个地方。
店后面走不远就是手工业者聚集的区域,其中有条皮匠街,住着不少老鞋匠,沈默走到一家小门面那里,坐在门口整理皮鞋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凯亚.隆拉尔,戴维的唯一朋友。
凯亚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小戴维,你的脸色可不太好。”
“可能是睡觉着凉了。”沈默把手摊开,示意对方去拿花生仁。
老人七十多岁,两年前教会抓走了他的唯一女儿,放在修道院活活烧死,理由就是人们谣言出的女巫。
这时候的欧洲,强制人的原罪,人性收到压制,出现多例因愚昧而导致的残忍事件。
凯亚拿了几颗花生仁,用他坏掉的牙齿慢吞吞的咬着,口齿不清的说,“今天的太阳不错。”
就在沈默看着来往的人们发呆时,耳边老人有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小戴维,教会那边已经发出条令,有一种生物专门靠吸取鲜血为生,他们拥有上帝无关的力量,不老的美丽容貌,被称之为吸血鬼。”
凯亚神色微紧,“晚上回去的时候跟阿金结伴,别在街上逗留。”
低头吃着花生,沈默嗯了声,“我会的。”
一老一少坐在路边聊着天,偶尔有客人上来,沈默会帮点忙,直到阿金过来喊他,才起身回去。
到了晚上,赛尔特公爵大人准时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在街角,沈默被他按在怀里,脖子再次遭受袭击,体内的鲜血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全数往脖子那里涌去,鲜血汩汩地流动着,耳边吞咽的声音依旧怪异,他头晕目眩的厉害。
男人微阖着眼,快要溢出的可怕东西饱含毁灭性的色彩,唇边牵起餍足的笑意,他用唾液将少年脖子上的伤口凝结,只剩下两个小红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接下来几天,上演着一模一样的事情,食物跟饲养员的和平相处,唯一成功的就是男人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沈默,有时候吃饱了,心情不错,还会说点沈默不懂的话,就像是一个寂寞孤独了几千年的老怪物。
但是长时间的失血导致体质越来越弱,沈默彻底扛不住了,他想他有必要跟眼前的吸血鬼同志说点什么。
“塞尔特先生,你看看我的脸。”沈默把头凑过去,脸几乎贴到男人的鼻子。“相信我现在走出去,人们肯定会慌张,教会的人会收到举报过来把我抓走接受神的惩罚,理由,符合吸血鬼的其一特征。”
塞尔特慵懒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单手支在椅子上撑着下巴交叠着双腿,“宝贝儿,你是我唯一圈养的人类,该感到荣幸。”
“谢谢。”沈默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他揉了揉眉心,在心里跟那个系统吐槽了几句。
十一月中旬,伦敦街头出现一个男人,高贵而精致的礼服,黑色的长发被压在礼帽下面,走路的姿势优雅迷人。
男人的唇线抿出一丝蛊惑的曲线,引导着人们去犯罪。
这不是上帝的初衷。
街上的人发出惊叹,女人们开始跃跃欲试,胆大的会发出邀请,当男人走到赌场外面那片区域,原本热闹的场面沸腾。
身后有只手搭在肩上,男人回头,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妩媚,她身体前倾,展现她引以为傲的部位,“这将会是个美丽的夜晚。”
男人露出绅士的笑容,却不是对在他身上富有技巧的蹭着的女人,而是朝他走来的少年。
“晚上好,亲爱的维。”
沈默双手抄在口袋里,微微昂首,“晚上好。”
“抱歉,我的食物来了。”男人推开脸上露出震惊与失望表情的女人,牵着沈默的手离开。
夜晚是吸血鬼觅食的时间,沈默从周围那些古怪的视线里发现有几道不同的,类似恐惧,忌惮,因为身边的男人。
前两天,他就遇到一个人,那是个美的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女人。
越美的生物越危险。
那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个吸血鬼,大概是跟塞尔特相处的久了,古怪的有了点识辨能力。
而当女人向他露出尖锐的牙齿,沈默捏着口袋里的一个菱形小石头,黑暗中飞来一只黑蝙蝠,在女人完美的脸上咬了一口,血一滴滴的往下滴。
“他是我的食物,记住了?”
女人惊慌的跪在地上,恐惧的颤抖,“是,大人。”
那一刻,沈默确定,这卷的任务进度很顺利。
“在想什么?”
耳边慵懒的声音打断了沈默的思绪,他抬头看着远处的花店,目光从背对着他的两个人身上移过。
塞尔特停下脚步,手抬起沈默的下巴,“宝贝儿,你忘了回答我的问题。”
“抱歉。”沈默抿抿唇,“我在想,今晚街上很热闹。”
“因听说明天国王会过来。”塞尔特眯了眯眼睛,对朝他热情表达爱意的少女们微微一笑,绅士背后的嗜血与残忍隐藏的很好,他说,“人一多,食物的选择性也就多了。”
国王要来?那难怪人们会兴奋,街上也干净了。沈默转了转眼珠子,已经对这个时代的人和事都不报半点兴趣了,这段时间下来,大部分时间都跟一只活了几千年的吸血鬼在一起,不断的流血补血。
附近活动的人群密集,看着那些流动的鲜活血液,高傲优雅的贵族却提不起半点兴趣,他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小平民说,“我有点饿了。”
而男人眼中的饥饿与渴望却同他慵懒磁性的语调完全相反,他缓缓俯身,让只到他肩膀下面一点的少年看清-------
那是一种连上帝瞧见了,都会忍不住感到颤栗的狂热渴望。
44、51
穿着廉价粗麻衣衫的少年与高雅尊贵的男人走在街上, 无疑是遭受抨击的。
每次走一起都会被各种古怪的目光扫视, 沈默面色淡定的走着,“炸酱面?再涂点番茄酱。”
公爵大人停下脚步,突然将沈默抱起来, 头埋在他带着诱人热度的颈间,那层薄而脆弱的细腻皮肤下流动着的鲜活血液以及跳动的脉搏让塞尔特的精神热切了几分, 他眼中的红芒更甚。
衣领下,两颗尖牙刺入, 溢出的鲜血味道美极了, 塞尔特全身毛孔张开,叫嚣着想把怀里的人撕开,饮尽他的血, 吞食他的肉。
沈默止不住的颤栗, 搭在塞尔特肩上的手收紧,下一刻, 冰凉的唇压了上来, 带着独有的绅士,漫不经心的摩·碾着,却又极度冷漠霸道,不给半分拒绝的机会。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极致的寒气包裹, 连心都被冻住。
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煽情,周围的人们发出更大的惊叹声,妇人会去捂住孩子的眼睛。
双腿重新站在地上, 沈默差点一个踉跄,抓着塞尔特的衣角才站稳了,他喘了口气,“我想我需要吃点东西,你说呢,塞尔特先生。”
优雅的男人擦掉唇边的湿意,已经恢复深邃如星辰般的眼眸扫了眼四周的人们,他带着自己的食物从容的离开。
这个时代的餐厅是沈默只在书上看过的中世纪风格,桌上的白蜡烛已经燃去了三分之一,烛光轻微摇曳。
塞尔特手支着头,慵懒的目光看着对面低头大口吃菜的少年,他手中持着一杯葡萄酒,随意晃着酒杯,高雅尊贵的气质吸引着女士们的眼球。
“不尝尝?味道不错。”把肉汤喝掉,沈默拿叉子叉了一块肉递过去。
“我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说是这么说,公爵大人却很配合的咬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厌恶的神情掠过。
如果是在庄园,这时候他的仆人们就会颤抖着伏在地上,等着残酷的惩罚,很显然,面前的少年一点也不知道死亡已经逼近,而后又被一只大手勒回。
沈默身子后仰,拿帕子擦掉嘴上的油啧,“我能不能再要一份沙拉?”
“可以。”塞尔特喊来服务员,吩咐完之后,他善意的提醒,眼中带着戏谑的意味,“维,晚上吃太多可不太好。”
沈默抬眼,看过去,眼神分明在说“究竟是谁晚上吃太多”
两人从餐厅出来,夜晚的寒冷无孔不入的钻进皮肤里,冷的让人万念俱灰,但是依旧有些人出没在街头,寻觅着自己的猎物,想让寒冬的夜晚变的火热激情。
“上来。”塞尔特将视线从长街收回。
沈默花了两秒时间才读懂塞尔特所指的上来是什么意思,他搂着塞尔特的脖子,借力攀上去,腿缠住他的腰。
一对半人高的蝠翼出现在塞尔特背后,扑扇了几下,身体腾空而起,如利箭般冲向天空,消失与黑暗中。
第二天,他本来想早点完成手里的工作跟人群一起看看伦敦城的领主,但是艾德琳太太心爱的黑猫丢了,这是个糟糕的消息,一天下来,艾德琳太太尖锐的叫唤就没停过。
沈默耳膜发疼,“阿金,早上我好像看到杰西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奶油,后来它好像跑进里面的杂货间。”
手里的动作不易察觉的一顿,阿金不耐烦的说,“那只贪吃的猫搞不好这会正躲在哪里偷吃什么东西,蠢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走过来的莱心面色担忧,她趴在台子上,“我想上帝会保佑杰西。”
沈默余光瞥了眼身边低头忙活的阿金,眼睛闪了闪,他什么也没说,把手上的奶油舔掉,洗干净手出去帮艾德琳太太寻猫。
一天后,莱心在店门口的发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她的惊叫声吸引了店里人的注意力。
沈默跟着阿金一起跑出来,是丢了的黑猫,它死了,尸体已经僵硬,艾德琳太太抱着它,像往常一样用手梳理着它的毛发,那张刻薄的脸上流下了泪水。
店里的气氛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心口,有老顾客得知事情经过,会出言安慰艾德林太太。
沈默在马鞍街碰到了一个男人,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那是黑暗看见光明才有的抵触感。
男人五官俊朗,他的脸上浮现友好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小家伙,你身上有黑暗生物留下的气息。”
吸血鬼的敌对就是教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人让他很不舒服,沈默不动声色的敛去眼底的情绪,他平静的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从男人袖子里露出来,沈默眯了眯眼睛,面上没有表情变化,内心却戒备了起来。
而当十字架毫无反应,他片刻不敢停留的快步跑了,连付了钱的葡萄都忘了拿。
男人将圣物收好,看着人群里少年瘦小的身影,沉思了几瞬,不会错。
一路跑回住处,沈默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呼了几口气才走进去,他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人,出声喊了句,“阿金?”
少年吓一跳,眼神不太对劲,他躲闪着没有看沈默,“干什么?”
沈默盯着他,“你昨晚哭了。”
“只是一个噩梦。”阿金脸色变了变,把手里的小刀跟木头全扔在桌上,他站起身添了火炉里的木柴。
“杰西是你杀死的吧。”肯定的语气,沈默的视线依旧没从他身上移开,黑猫经常在后面工作间捣乱,几次打翻了模具里的面粉,甚至偷吃小饼干,阿金被艾德琳太太骂过很多次,扣掉的工资也不少,长久的怨恨累积,精神一旦奔溃,冲动的年纪,必定会失去理智做点什么。
“不是我!是那只该死的猫,它又来偷吃东西,我只是想赶它走,可它竟然挠我,”阿金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他突然扭头,不等沈默反应,就掐住他的脖子,大声威胁,“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说出去?戴维,你不能说出去,我们是朋友,你说过的.....”
脖子上的手力道越来越重,沈默痛苦的咳嗽,他抓着阿金的头发往边上拉,“快...快松手..”
阿金看着眼前的人发青的脸,手一抖,惊慌的松开,无错的杵在那里。
窗外闪过黑色阴影,下一秒,巨大的威压袭来,小屋里的两个少年都同时感到危险,沈默看到阿金神情呆滞,飞进来的黑蝙蝠盘旋在屋顶,发出诡异的声音。
他眼睛一眯,“塞尔特,别咬他。”
站在阿金身后的男人挑了一下眉峰,意味不明,“维,你在命令我吗?”
“我在请求你。”沈默嘴角抽了抽,“要不是他,我早就饿死了,塞尔特,我死了,你肯定胃口大减。”
塞尔特挥手,一道黑色光芒浮现,他的眼神邪恶,“敢惦记我的食物,他必须得到惩罚。”
看着阿金脸上出现一条条黑线,像是有生命的蠕动,啃噬着他的血肉,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原本年轻活力的脸庞干枯下去。
沈默后退一步,抓紧了桌子边缘,他不停的吞着口水,试图减轻对眼前一幕带来的恐惧。
“你在怕我。”塞尔特把少年搂进怀里,冰冷的鼻子蹭着他暖和的脖颈。
沈默打了个寒战,竭力克制着没有大喊大叫,“他是不是死了?”
“活着,也死了。”塞尔特抱起沈默,从窗口跳下去,却没有摔成肉饼,而是敏捷的在半空留下一片黑色衣决,黑暗中响起一道声音,“欢迎新伙伴的加入。”
冬季,天寒地冻,广阔幽深的森林显得的阴森,经常在深夜听到乌鸦时不时发出难听的叫唤声,这对于刚住进来的沈默来说,是个非常难熬的过程。
古老的城堡被大片树木包围,后面是一座庄园,沈默每天都在庄园里散步,看着花匠怎么打理大面积的玫瑰园。
阿金成了吸血鬼中的一员,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代价,被阳光抛弃。
他只见过一次,对方站在他很远的地方,弯着身子,是令他感到陌生的少年,死亡,淡漠。
赫纳是塞尔特的管家,城堡里的仆人们在她的管教下渐渐把她当做城堡的女主人,在沈默出现后,很多事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你只不过是大人的食物,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吃腻,到时候你会被扔去喂那些黑蝙蝠。”
沈默揉着眉心,“赫纳,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五次了。”
吸血鬼其实跟人类一样,也会嫉妒,怨恨,贪婪,他们只是失去了一切跟温度有关的东西,并没有抛弃原罪。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在大人面前任性。”赫纳没有一点起伏的语调又一次发出。
沈默垂了垂眼,天知道他有多想跑了,白天的时候,整栋城堡,死气沉沉的,就他一个活人出没。
至于任性?他额角一抽,确定任性的是他,而不是那只吸血鬼?
血族有血族的一套规定,抓捕的优等食物不能独自享用,必须要贡献给他们的主人。
当沈默跟赫纳回来时,就看到大厅有十几个人类,那些昏迷过去的人里面,除了美丽的少女,也有英俊的少年,还有两个是珍贵的处子,味道也是最美的。
斯洛法克语气恭敬,“大人。”
椅子上的男人微阖着眼,慵懒的音调表示对下面的食物提不起丝毫兴趣,“你们自行处理。”
“大人不满意的话,属下会再派人出去寻找更美味的食物回来。”
“不用了,最美味的我已经有了。”男人的目光落在门口的少年身上,那是对食物的强烈渴望。
随后众人只见黑光一闪,椅子上的男人已经带着他的食物消失不见。
“赫纳,大人这样下去.....”
“大人自有分寸。”赫纳抓起一个少女离开。
其他人也连忙去挑选自己的食物,眼中尽是饥渴。
“维。”塞尔特伏在少年身上,唇蹭了蹭,却在离他脉搏一寸位置忍住了,他开始试着去亲吻唇下的皮肤。
发觉身上的男人明显有点浮躁,呼出的气息冰凉,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力,沈默蹙眉,“你怎么了?”
舌头舔着少年的脖子,上下滑·动,又一寸寸的吸·嘬,塞尔特的声音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沈默看着男人那张脸在灯光下白的恐怖,他微微侧头,淡定的说,“咬吧。”
“我们做点别的。”塞尔特咬·着他的锁骨,冰凉的手从衣服里探进去。
45、52
房中有一瞬息的寂静, 沈默吞了口口水, “要不,改天?”
“你怕我?”公爵大人那双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睛眯了起来,邪恶极了。
沈默硬着头皮摇头。
手指轻轻一动, 满意的欣赏着眼前的人再无遮挡物的身体,塞尔特磁性的嗓音透着蛊惑之意。
“乖, 过来一点。”
沈默挪的更近了些,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微张嘴, 任由着男人没有温度的舌头凑上来。
气息相交,带起的声音渐渐清晰,放大, 来不及咽下去的全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从下巴落到脖子那里,湿湿的感觉加上拥在一起的冰冷身体, 双重感觉一并刺·激着所有感官。
所有感受都被放大无数倍, 他眯着眼睛,舌头被男人折磨的有点疼,也不知道是快乐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维,真想把你吃了。”塞尔特发出的磁性声音饱含可怕的意图,呈现在他的眼眸中, 驱使着他去做点什么。
见他的食物明明很紧张还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可爱的很,塞尔特满意的勾了一下唇角, 凉凉的唇从他的胸口一路掠下来,愉悦的品尝着只属于自己的美味食物。
那种感觉极为怪异,会产生一种错觉,被一块刚从冷库拿出来的冰块来回涂抹,沈默身上起了一层颗粒,他在尽力催眠自己忘了此刻的冷意,但是效果不太好,他胸口的皮肤都因为受冻,比平时更白了些。
“塞....塞尔特,我建议把被子盖起来。”沈默倒吸一口冷气,在他胸口流连的力道很大,仿佛想从里面活生生弄出什么东西出来。
“维,别怕。”塞尔特没动,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掀起,盖住了他们。
被窝里,男人的双眸不知何时变的深红,嗜血的颜色,正盯着自己的猎物,随时都会扑过去撕·咬。
头皮有点发麻,脊梁骨更是仿佛被冰水浸泡着,沈默吞了口唾沫,第一次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想逃。
太冷了。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塞尔特先生,不如我们先聊会天。”沈默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正在种草莓的塞尔特似乎发现了什么,“维,你不愿意?”
敏锐的察觉出男人投过来的眼神透着危险,沈默抿了抿唇,轻声说,“愿意。”说完就主动了些,凑着塞尔特的腰,蹭了蹭。
这个举动显然取悦了公爵大人,慢慢的俯身靠近,没有温度的气息喷在他身上,冰冷的唇划过,留下一个个红印子。
沈默微微诧异,吸血鬼竟然还知道让他舒服,只是正在照顾他兄弟的手实在太冷了。
被窝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古怪,男人脸色不太好,挑起的眼角深谙,口腔的腥味提醒着他刚才吞进去的是什么。
沈默摸摸鼻子,尴尬的清咳一声,他没想到这副身体有早械的迹象,嗯,也有可能是年纪太小,把持不住。
“塞尔特....”勾着男人的脖子,沈默起身,讨好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宝贝儿,你打破了我已经维持两千多年的原则。”塞尔特手撑在两侧,不舍得离开他的柔软唇瓣。
沈默撩起眼帘看他,两人对视着,彼此的鼻息相碰,冰冷渐渐被温暖感染了。
覆上少年灼热气息的唇重重的在他的脖子上停留,伸出的尖锐牙齿细细的在那处动脉逗留,塞尔特的呼吸粗重。
抵着他的冰柱子冰冷且骇人,沈默额角一抽,他抓着塞尔特的手进去那个地方,带动着来回活动。
如果不这么做好前提工作,准见血。
塞尔特很快明白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床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前戏上面,想着法子取悦另一半,上一次一千多年前,让他提起兴趣的是一个青年,那次之后就没有以后了,因为那个青年死了。
他没有把自己的血喂给青年,因为想做他的初拥,还不够资格。
惹人脸红的声音渐渐大了,在两人耳边响着,沈默跟塞尔特你看完我看你,前者的手还抓着后者不放。
当男人退下所有衣物,露出比例完美的身子,无论是线条漂亮的肌肉还是他那头散开的黑色发丝,血红的眸子,经上帝之手打造的五官,一切都是恰到好处,沈默不知道怎么形容,除了唯美两个字。
这个男人应该放在博物馆外面当展览品,或者挂在博物馆里,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嘈杂的人间逗留。
塞尔特唇抿成一条直线,萦绕着他的温暖让他忍不住低哼,这是几千年没有过的体会,他眼中的红芒更甚,几乎让沈默不敢再看。
脖子被锋利的牙齿击中,血从肩膀往下滴,顺着胸口而下,妖异的美。
沈默浑身颤栗不止,他抓着塞尔特的后背的手收紧,身体跟随着他的节拍在毯子上面来回活动。
舌头在牙齿下面的两个牙印上面流连,塞尔特把沈默圈在怀里…………
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被窝凌·乱,狭小的空间温度沸腾,发丝缠·绕在一起,一点微妙的感觉划过心口。
塞尔特看着沈默的眼神慢慢变了,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察觉,但是沈默看到了。
“塞尔特先生,难道这就是你的全部力量?”
沈默的适时挑衅成功的激化了塞尔特的绅士一面,他邪恶的勾起唇边,“维,你真贪心。”
下一刻,那种窒息的晕眩感让沈默大脑缺氧,呼吸变的虚弱,身体无法控制的发·抖·发·颤,他在塞尔特的肩膀留下一道红艳的伤口。
一场黑暗与光明的交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默已经浑身是汗,四肢无力,塞尔特腰部轻微颤·动,放在怀中人腰部的手掌紧了紧。
被窝里的温度处在燥热和湿热中,沈默大口喘息着,又冷又热,他推推趴在自己身上的大冰块。
“塞尔特,你下来,我有点累。”
男人抬眸,翻涌着的血色丝毫不减半分,朝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带着那么点连本人都不知道的宠溺。
“维,我们继续。”
沈默来不及说什么就继续开始承受新一波的浪潮。
49、56
沈默仰头, 踮起脚尖伸手摸着男人没有温度的嘴唇, “塞尔特,斯洛法克说每个血族都有单独的一副棺材,我为什么没有?”
周遭的气氛刹那间起了变化, 男人抬眸,血样的色彩逼近, 锁住他,“维, 别试图想离开我。”
无法抑制的恐惧油然而生, 沈默不自主的缩了一下肩膀,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对于血族来说, 日出的那一刻, 他们必定会躺在自己的棺材里盖上盖子沉睡过去,外面的光辉虽然不及正午的灼热, 但是却能让他们的肉身毁灭。
所以一天当中,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日出的那一刻,最期待的则是太阳下山,夕阳铺满天际。
公爵大人的棺材空间很大,布置奢华,两个人并肩躺着都不会拥挤, 但是沈默从来没跟他肩并肩躺过。
因为他一直被放在塞尔特身上,手脚缠在一起,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姿势。
日子一天天过去, 沈默习惯被塞尔特抱在怀里喝着浓稠的红色东西,习惯睡醒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那双透着渴望的红眸。
7月,阳光最为刺眼烫热,沈默趴到窗户那里,手伸出去想去抓树枝上的乌鸦,手背一阵灼烧,
他垂眸看去,发现手背冒着烟气,神色微微错愕,直到窗帘被拉起来。
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吸血鬼,沈默让自己淡定下来,“塞尔特,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塞尔特冰凉的手覆盖住少年灼伤的手背,不一会就见发焦的皮肤恢复,他把少年抱进棺材里,低柔的嗓音透着一丝愤怒,“维,你不该出来。”
沈默身子往棺材里面挪了挪,平静的凝视着塞尔特,示意他也躺进来。
直到熟悉的死亡气息包裹,沈默舒服的轻叹,爬到塞尔特身上,手臂搂着他,就像是个迷茫的孩子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点安抚。
分不清是血液的共存,还是什么原因,他对这只吸血鬼的依赖感一天比一天强烈,如果一会没见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去寻找。
抱着他的男人身上没有使人温暖的温度,但是足以令他安心,沈默微张的唇露出尖锐的牙齿,漆黑的眸子渐渐变红,咬住赛尔特的嘴唇,品味着渗出来的血液,他轻声呢喃了句,有些懊恼,也有些无奈。
“塞尔特,你很了不起。”
给予我新的生命,让我只能习惯你。
公爵大人拨弄着少年柔软的发丝,缓缓的勾起苍白的唇角,伸出舌头在他口腔搜刮着。
极致的寒冷比炙热的阳光更适合他,沈默把赛尔特的手指放在嘴里,一根根舔·舐,他无法控制住想要触碰这种冰凉。
“维,你饿了。”塞尔特将脖子送过去,手伸进去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冰凉光滑的脊背。
沈默吞了口唾沫,把塞尔特的手指松开,扑到他脖子那里。
他们会在棺材里聊天,拥抱,亲吻,做着最简单却无比快乐的事情,享受着黑暗的宁静,沉浸在单纯的肢体碰撞中。
直到天近黄昏,新的一天来临。
这天,血族举办了一场婚礼,幽深的森林,木质的餐桌上摆着绿色的酒杯,在烛光中,鲜红的血液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是沈默曾经在伦敦街头见过的那个女人,坐在竹椅上,他看着那个拥有美丽容貌的女人挽着隆威塔长老的胳膊,在轻缓的交响乐与血族们的掌声中踩着红地毯站在四层的蛋糕面前。
白色的水晶,血红色的玫瑰,女人笑开的容颜,月光下,血族们见证这对新人的幸福。
无名指上有凉凉的触感,沈默低头,举起手看着那枚雕刻古朴,似乎有些年头的戒指,弯起了唇角,“塞尔特先生,你是不是忘了哪个环节?”侧头,好笑的勾起男人的下巴,愉悦的语调微扬,“例如,求婚?”
男人今天把一头黑发扎成了一束,搁在脑后,这让他整个人愈发的迷人。
公爵大人身子后仰,脊背贴着竹椅,慵懒而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温柔,他看着自己的小伴侣,
“维,我的棺材另一半是你的,我的血液也分了一把给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把心也一并给你,这样的我.....”塞尔特用披风将少年裹的密不透风,抵着他的额头轻笑,“你会拒绝我吗?”
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拉下来,沈默缓缓凑过去。
“不会。”
50、57
“塞尔特, 吸血鬼会流泪吗?”沈默趴在男人身上, 双腿搁在他腰上,手摸着他的眼角,缓缓摩·挲着。
公爵大人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唇角微扬,“维, 血族虽然没有温度,但他们仍然保留着人性的一面。”
沈默垂了垂眼, 其实这卷任务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 而且他敢肯定一旦做了,就一定会成功。
但是他迟迟没去做。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对于血族来说, 他们并没有时间概念, 日出沉睡,日落苏醒, 就是他们的全部。
他们有无限长的生命, 而那些普通人却会经历生老病死,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莱心死于80岁,算是安稳的度过一生,唯一的遗憾,她在阿金失踪后, 终生未嫁。
好在临终一刻,上帝听到了她的愿望,她爱的少年站在她面前。
记忆里的英俊阳光, 而她已经白发苍苍,奄奄一息。
看着头顶的夜空,沈默轻声说,“我以为你会让她成为血族。”
阿金拿着小刀在墓碑上一笔一划的刻着,他的声音很平静,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却让人不忍落泪。
“她是活在阳光下的天使,如果我夺去她的阳光,那么,等于亲手毁了她的生命。”
良久后,沈默将手中的黄·菊放在那个小土包上面,“阿金,你怪我吗?”
当年,如果不是他,那对恋人会结婚生子,会幸福的走完一生。
森林一阵寂静,只有刀子刻着木头的沉重而有节奏的声音。
手放进裤子口袋,沈默转身,迈步朝着森林出口方向走去。
“我是个罪人,我爱上了自己的伙伴。”阿金放下小刀,吹去上面的木屑,他侧头,凝视着背对着他的消瘦身影,隐藏了无数个日夜的情感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涌出,他无声的笑了,
“........很久了。”
沈默脚步不易察觉的顿住,却又很快接上,他没回头,但他知道,少年那双炙热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直到走出森林。
很久以前,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阿金的那点心思,只是,他以为随着岁月的流逝,终会改变。
不曾想,有些东西是岁月带不走的。
刚回到城堡,就看到赫纳面色凝重的站在那里,一身深红色的长袍下,愈发的诡异。
沈默抿着唇,“怎么了?”
“教廷大肆活动,加持光明力量的十字架与木桩出现在大街小巷,他们想将我们赶尽杀绝。”
沈默过去给塞尔特最忠诚的仆人一个拥抱,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一只黑蝙蝠飞到沈默头顶,翅膀不停的在他头上乱拍,催促着什么,沈默跟赫纳告别,跟着黑蝙蝠上楼。
男人坐在椅子上,黑色的礼服难得的有些许乱意,领口敞开,露出的苍白皮肤上有几个浅色的牙印。
那是他的小伴侣留下的。
沈默摸摸黑蝙蝠的头,挥手让它离开,手关上门,走到男人面前,俯身搂着他的脖子。
“塞尔特,我听赫纳说了。”
“维,那不是你该操心的。”塞尔特拍着他的屁股,将他抱在腿上,手滑进领口抚摸着。
沈默调整了一下坐姿,腿张·开,由着男人渐渐苏醒的东西抵上来。
他伸手解开衣服扣子,又去解塞尔特的,凑过去吻着眼前笑容蛊惑的男人,舌头亲·啃着他的下巴。
塞尔特的手从酒杯离开,沾了的红酒从少年漂亮的脊背留下诱·惑的痕迹,一滴红酒顺着尾骨流进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悄悄发生着什么。
“维,你这段时间的热情让我意外。”伴侣对他露出渴望的眼神,他是愉悦的,但是莫名的觉得将会失去什么。
沈默垂下的眼帘遮掩了眼底的情绪,他抬眸,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就低头去咬塞尔特的胸口。
塞尔特深吸一口气,滚动的喉结显示着他此刻的饥渴,他看着少年的乌黑发顶,由着对方像个孩子一样,在他的胸口留下一串串口水印。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跟随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做着最原始的事,彼此身上的敏·感点都了如指掌,都会想着让对方多享受一点。
“塞....塞尔特.....别弄那里....”沈默攀着他的肩膀,身体随着富有节奏的拍子上下颠簸。
专心的对着那一点,速度放慢了很多,塞尔特吻着他的脖子,“维,你每次都口是心非。”
沈默身子一抖,喷出的东西冰凉的很,全溅在他跟塞尔特紧贴的腹部,黏糊糊的。
空气里蔓延的酒香渐渐被别的气味取代,房中两人的喘息也越来越急促。
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塞尔特将沈默的双腿放到肩上,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刚释·放过的浅粉色东西上面,就着那些湿润的东西慢慢活动起来,换着角度去霸占自己的伴侣。
沈默身子后仰,手搂紧塞尔特的脖子,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动了动腰·部,主动迎·合着他,更加紧密的结·合。
世人都说血族多情,热情,却不知他们一样深情。
从最初的血液迷恋,可口的食物,到不自觉的习惯,认可,再到想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这个过程不长,却足够刻骨铭心。
在塞尔特夫妇相爱的一百年,沈默坐在长桌的一端,看着上面摆放的点心,还有他爱喝的杏仁茶,刚摘下来的玫瑰花,以及对面绅士优雅的男人。
“维,下一个百年,我希望你已经长大。”
看着男人眼中清晰可见的幸福,沈默有一瞬间的晃神,这是他极少有的现象,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过去走过的那几段经历。
“维?”
靠近的死亡气息伴随着耳边的声音将沈默的思绪拉回,他把塞尔特的长发用发带绑起来,凑过去亲了一下。
“塞尔特先生,你的伴侣一直不知道你多少岁了,要不要告诉他?”
公爵大人轻挑了下眉,“忘了。”
“维,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公爵大人露出受伤的表情,“人类有个说法,爱情应该不定年龄界限。”
“是。”沈默喝了口杏仁茶,调侃的说,“但是塞尔特先生,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大了点?”
“我们来说点别的,维,今天是我们的百年纪念日。”塞尔特摸摸鼻子,侧头,好让少年一张嘴就能咬到他的脖子。
看着面前苍白修长的脖子,他知道皮肤下的血液有多美味,沈默没伸出牙齿,只是来回舔了几遍。
这让公爵大人有点意外,以往都会扑上来的少年今天格外的有控制力。
那种养育的孩子长大成人,带来的失落感在他的心中升起,塞尔特端起酒杯抿了口红酒,站起身牵着沈默去后面的庄园散步。
城堡所有仆人都在今天出去,他们被命令只能在日出前回来,仅为今晚是属于公爵大人跟他的伴侣。
冬去春天,又过了几十年,沈默已经能够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气息,有时候站在塞尔特身后,他都浑然不知。
当然,这种时候极少。
深夜,沈默拿着煤油灯悄无声息的前往地下室,那里是他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
黑色的棺材打开,塞尔特抓着边缘坐起来,愤怒冰冷的厉声低语,“维,你太不听话了。”
赫纳跟着自己的大人,她没敢多问,当她跟到地下室外面,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手里的烛台差点掉地上。
“你在干什么?”
沈默身子一震,手里的书籍掉地上,他转身看去,男人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让整个地下室都变的幽冷。
“塞尔特,我只是有点无聊,想看点书打发时间。”他试着安抚眼前的可怕男人。
地上的书仿佛活了,一页页的翻着,停在其中一页,那上面还留着一点细小的痕迹,提示着前刻有人翻阅过。
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记载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包括,教廷,血族。
看着自己的小伴侣,塞尔特竭力克制想去喝斥的冲动,他俯身去吻少年的脸颊,“我并不宽容,相反,我很残忍,宝贝儿,别惹我生气好吗?”
沈默仰头,让脸上冰凉的吻停在自己嘴边,他微微抿唇,“我很抱歉。”
那天发生的事没有外传,却让塞尔特起了疑心,他每天将沈默带在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然而有些事注定会发生。
对于血族来说,日出那一刻,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神智也会陷入浑浊状态。
沈默将从小镇教堂偷回来的木桩扎进塞尔特的胸口,他眼眶泛红,被木桩腐烂的手抖的厉害。
明知这样做,只是让男人昏迷,但他还是会痛,不是说吸血鬼没有心吗?那他为什么会觉得心脏阵阵抽痛。
“塞尔特,我得走了。”像以前一样,舔了舔男人的脖子,嘴唇,将那些溢出来的血液舔掉,沈默红着眼睛,轻声说,“我欠下了很多债,不应该再给你许诺。”
脸上有冰冷的液体,他伸手擦掉,“这一百八十七年,我很快乐,谢谢你。”
说完之后,沈默在他嘴唇上狠狠的咬了一下,有些气馁,“我收回那句话,塞尔特,等我。”
镇外的河边,笼罩在黑袍中的少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几人,为首的男人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浑身散发着神圣的气息。
他是教廷的红衣主教,修斯,也是很多年前沈默在伦敦街头撞见的男人的子嗣。
“又见面了。”看着两年前无意间见过的少年,修斯眼中掠过一丝柔光,很快消失,他把手伸出去,“维,上帝欢迎你回来。”
沈默抬眼看他,却又像是在看着更远的地方,他缓缓将手伸出去,那一瞬间,光明的力量就让他的手灼痛。
修斯将身上的气息收敛,他把少年的黑袍拉了拉,挡住了雨水,柔声说,“教皇也欢迎你。”
电光火石之间,沈默猛地咬住修斯的脖子,意料之中,对方只是挣扎了几下,看着他慢慢倒下去,对上他失望的眼神,沈默平静的说,“修斯,对不起,我必须要在走之前帮他解决掉一些麻烦。”
男人张着嘴,只能发出痛苦的声音,胸口的十字架被他扯下来扔进雨水里,那是他在死之前做的唯一一件事。
到死,他都不愿意伤害这个少年,跟他的祖辈一样,都中了一种毒。
这是很大的讽刺。
那些跑过来的人举起手中的枪,镀银的子弹轻易穿透,沈默连挡都没挡,他的表情突然一变,缓缓转身,无数只黑蝙蝠扑向那些人,他看着那个黑暗的王者露出震惊而慌张的神情。
熟悉迷恋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沈默扯起嘴角,慢慢跪了下去,却被落入没有温度的怀抱。
“塞....塞尔特....”沈默伸出手,想要去摸男人的脸,却看到自己的手一点点消失,他虚弱的笑了,“千年...等我...一千....”
他选择自己死,这个决定他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决定下来,因为他不想走。
但是必须要走。
冰凉而轻抖的唇贴上逐渐消失的唇瓣,塞尔特划开自己的心脏,鲜红的血液大股涌出,很快将怀中的人全部染红,诡异的没有被雨水冲刷,而是一点点渗透进去。
他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用力搂紧,沙哑的嗓音颤抖,“维,从上帝手里把你偷走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
一滴血泪从赤红的眼睛里落下,空气中仿佛有一个声音。
心随之破裂。
沈默慢慢合上眼睛,带着那颗血红的泪,陷入永久的黑暗。
惊心动魄的凄美将周围的黑蝙蝠们震慑住,他们静静的守在旁边,只沉浸在那种天地可悲的凄凉中。
52、59
江左城
冬夜, 月凉如水, 风冷如刀。
西街巷子里有一处府邸,门口擦的蹭亮的牌匾上是三个大字。
衍王府。
城里的百姓们私下里将那座府邸称为阎王府,而那些妇人往往在教训哭闹的孩子时, 她们会手指着那条巷子,“那里有个阎王府, 里面住着一位阎王,专门吃不听话的孩子。”
寂静的巷子口站着一个瘦高的青年, 一身朴素简单的灰衣, 脸上染着风尘,黑亮的眸子盯着远处的府邸,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 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 将剩下的一点干饼吃掉。
“叮,第八卷《无用》, 目标, 当今天子的第九个儿子刘衍,主线任务,成为刘衍的心腹,支线任务,让王妃自愿提出求一纸休书。”
沈默靠着墙坐下来, 舔着嘴边的饼沫子,他狠狠的拍了拍脸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新身份里面。
“继续。”
“叮,程无用, 邶山城程家遗弃在外的私生子,也是沈先生目前的身份,刚满20,背井离乡出来,家中年迈的老母前不久过世,现在孤身一人,理想,出人头地。”
“111,有时候我在想,还好有你。”沈默闭了闭眼,“提醒着我,完成任务回去。”
“叮,111提醒沈先生,目前正在往煽情戏码上走,建议您停止,不然.....”
“知道,不然又维护。”沈默扯了一下嘴皮子,他把手揣在袖筒里面,阖着眼,在伦敦城的回忆中渐渐睡去。
天刚破晓,王府里出来几个侍卫,他们搬着一条长桌,沈默看到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走过去,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往那边跑,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将脸颊边的发丝理好,也跟了过去。
其中一个侍卫拍拍桌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都过来看,王府招人,月俸二两,要求,无病无痛,身强体壮,干活利索,最好能识文断字,看清楚,是奴仆,终身为奴.....”侍卫噼里啪啦的说完一大通,场面更加热闹。
长桌边众人涨红着脸拉扯的厉害,就怕晚了没名额。
月俸二两这句话让年轻的小伙子们都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他们对后面的那部分,成为王爷的奴隶并不在乎,有口饭吃,还有那么高的月俸,这是祖上积德来的。
“我读过书,以前也做过书童,会....”
沈默嘴里的话被一声不耐烦的粗喝打断,看着他瘦胳膊瘦腿的,侍卫嫌弃的挥手让他离开。
沈默露出乞求的表情,诚恳道,“我能干活,手脚也麻利,两位官爷,能不能通融一下。”
一脸麻子的侍卫拽拽身边人,附耳过去,“还差一个才满要求,干脆先收了,到时候做不下来再让他收拾铺盖走人。”
那个身材圆胖的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遍沈默,沉吟了会,“成吧。”
沈默感激的笑笑,拿起笔在那上面画了一个圈,签下卖身契。
53、60
天边还没泛起鱼肚白, 王府西院下人房就响起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一群穿着粗布衣的下人在二管事的催促下分散在王府各个地方。
马厩, 无非就是养马,喂马的地方。
“无用,你帮我看着点, 好困,我先眯会儿。”模样英俊的青年躺在马棚的草堆里打着哈欠, 睡眼惺忪。
扫了眼已经开始打呼的青年,沈默揉了揉太阳穴, 抱起草料挨个的放进马前面的食槽里面。
来王府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不少事,他知道刘衍的一些生活习惯,例如, 每年的七月初九都会独自一人前往南苑待上十来天, 但是想接近刘衍还是太难。
几十匹马当中有一匹黑色的骏马,马头那里有一撮火红的毛发, 四肢坚实有力, 它是刘衍的坐骑雷风。
沈默卷起袖子,拿刷子一遍遍刷着马毛,当刷子停在马脖子那里的鬓毛时,马打着响亮的喷鼻,平时性情温驯的黑马突然暴躁起来, 急促的嘶鸣声里透着痛苦。
草堆里的青年吓一跳,快步跑过去大力把沈默拉开,“喂, 你想被踹死是不是?”
沈默的视线放在马身上,他轻皱眉宇,“章远,雷风病了。”
这句话一落,章远脸色就变了,他抓抓头发,在原地来回踱步,“你看着马,我去告诉二管事。”说完就焦急的跑开。
“辛苦你了。”沈默摸摸马脖子,手指抹去它眼角因为痛苦分泌出的泪水,耐心的给它顺着毛。
黑马眨了眨眼睛,马蹄踢着土,不停的发出喷声,嘴里吐出不少草料,把沈默的衣服蹭出大片的污迹。
不放心的拿手在马头上面摸摸,沈默在心里询问,“111,那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这次的任务艰巨,提供了不少东西,刚才他使用的就是一种药物,让马看起来是伤风了,依照刘衍对这匹马的在乎程度,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检查,并且找他过去问话。
“叮,拒绝山寨。”
沈默眼角一抽,随意的调侃,“111,你的西皮000很久没出来了。”
“叮,系统维护中。”
抓起一把草料放到马嘴边,沈默拍着它的头,没过多久就见章远回来,还跟着府里的大夫,眼神示意对方安心,沈默跟着二管事出现在花园。
府里的下人三六九等,从衣着上区分,灰色粗布衣是最低等的,也就是沈默这种,像站在这里端茶送水的那些下人穿的是黄色衣服,平时跟着主子进出的则穿着深蓝色衣服。
伺候奴才跟伺候主子,待遇天壤地别。
二管事弯下身子,恭声道,“王爷,新来的马夫带来了。”
花园很安静,只有杯盏发出的清脆声音和悠扬的琴声,沈默低着头,“奴才程无用拜见王爷。”
琴声戛然而止,二管事拿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咚的跪在地上,沈默抿了抿唇,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爷,雷风无事便好。”
细柔酥软的女声将凝滞的气氛缓和,随即响起一声轻笑,“无用?本王还是头一遭听到如此大雅的名字。”
“回王爷,想必是奴才的爹娘希望奴才一生平安。”沈默垂了垂眼,平静的回应。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惊讶与赞许,“王爷,这新来的马夫肚子里有点墨水,最重要一点,他能看透世人不懂的那些。”
“抬起头来。”
沈默唇角抿的更紧,绷着脸缓缓抬眸看去。
坐在一把琴前面的男子身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犹如刀削斧刻的脸部轮廓,并无一丝柔和美丽,却平生出过分的妖媚。
出生帝王家,张狂不羁中自带一种沉稳贵气,这个男子是他见过最为风情,没有之一。
看似风情,实则无情。
男子身边坐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披着一件狐裘披风,红颜知己,月满楼的花魁,孔月。
城里的百姓们都说九王爷成日无所事事,花天酒地,沉迷于温柔乡里面。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就传开了去,传到都城,宫里那位想不知道都难。
于是,天子一怒,对刘衍的关注渐渐淡去,而这时候,才是大风起。
刘衍将琴拿开,玩世不恭的视线里透着几不可察的锐利,“雷风受了风寒,这件事你且说说。”
“马棚有一处漏雨。”沈默垂着眼帘,“前几天就已经上报了,但是迟迟没修,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
边上的二管事又一次擦汗,好在那件事挨不到他头上,马厩那边一直以来都是大管事亲自管理。
刘衍身子后仰,将手搭在孔月的腰际,斜睨一眼,“福安,可听见了?”
“老奴这就去。”二管事应了声就去吩咐下人去修马棚。
偌大的花园静悄悄的,沈默一直跪在卵石通道上,石头子磨着膝盖,外加周遭的寒气袭人,他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直到琴弦突然发出翁的声音,沈默暗自松了口气,他撩起眼帘看了眼刘衍,谁知对方也在看他,狭长的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默被他注视的浑身发毛,觉得自己身·无·寸·缕的站在他面前,那种感觉极为诡异。
“奴才甘愿领罚。”
刘衍勾了勾唇,听不出多少情绪,“下去吧。”
“是。”沈默皱紧眉头,忍着双腿的不适站起来,后退着离开。
见身边的男子眯起眼睛,捉摸不透的深意,孔月微微欠身行礼,“王爷,孔月先回去了。”
将狐裘给她弄严实,刘衍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几分柔和,“你身子不好,让杜九送你回去。”
冬日的晌午,阳光并不炙热,透着温暖,但是花园却仿佛笼罩在冰雪之中。
“马夫......无用...呵....”刘衍唇边挂着一贯的笑意,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寒,“这回又是谁派来的....”
沈默挨了十板子,一瘸一拐的往下人房走,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每走一步,那些伤口摩擦着粗布,能让他压制不住的牙关打颤。
下人房很大,由冷硬的木板拼凑的床铺一排排,空气里混合着各种奇怪的气味,沈默已经从当初的排斥变成习惯。
环境能使人改变的,远远都会超出自己所预料。
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趴床上,沈默在脑中呼唤111,他手里凭空出现一个白玉瓶子,正打算给自己上药就听门外有脚步声。
“无用,你没事吧?”随着开门的声音,章远快步走过来,直接把沈默身上的被子拽开,二话不说就扒了他的裤子。
沈默:.........
屁股那里的伤口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沈默不经意的打了个抖,磨着后槽牙,“看够了?”
章远尴尬的咳了声,摸摸后脑勺,也不别扭,“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害羞的,来,无用,我帮你上药。”
但是他的眼珠子就跟按在沈默屁股上一样,一点也没挪开半分。
章远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药膏,他拔·掉瓶塞子,手弄了点药膏往上面抹,声音有点紧,“无用,忍着点。”
沈默嗯了声,把脸埋在被子里咬紧牙关,疼的浑身抽搐。
用嘴吹了吹,章远见青年呼吸平缓了些,他凑近轻唤了声,“无用?程无用?”
沈默闷闷的声音带着鼻音,“干吗?”
“大管事手段毒辣,你不该把这件事扯到他身上。”章远咬着下唇,沉思着,“再过些天他就要从老家回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服个软认错,实在不行,我把攒的银子拿出来。”
沈默双眸闪了闪,没吭声。
王府的下人吃饭都在后厨,掌勺的厨子是50多岁的老妇,下人们都尊敬的唤她婆婆,她是府里资历最老的,手底下管着十几个厨子,连大管事在她面前说话都会掂量着点。
因为她是当年跟随大军出征西北平乱的火头军之一。
老妇将一勺子肉丁放到沈默碗里,笑着问,“无用啊,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娶妻生子了吗?”
“谢谢婆婆,嗯,家里没什么人了。”沈默扒拉着大碗里的饭菜,含糊道,“我这个样子,没有哪家的女子看得上。”
老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婆婆觉得翠花那丫头就不错。”
噗----
章远嘴里的饭喷出去,“婆婆,翠花都快40了,无用才20,你是想让无用给她当儿子?”
“娶妻在贤,年纪啊,相貌啊,那都不叫事。”老妇看着沈默,“翠花能吃苦,也能干,一手绣工连婆婆都自叹不如,无用要是跟了她...”
噗----
这次是沈默没把持住,他看着脚边的一口米饭,还有几颗肉丁,嘴角抽了抽。
章远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周围的下人听见,也跟着笑。
老妇这才发现自己说岔了嘴,她摸摸沈默的头,“无用啊,这过日子,谁跟谁都一个样,重要是.....”
“婆婆,我去给您倒茶。”沈默起身打断,端着碗大步跑了。
老妇把视线挪到另一个青年身上,“章远,你家里都还有什么人,娶妻生子了吗?”
“婆婆,我来府上三年,你总共问过我......”章远手一抖,他把碗放下来,举起两只手来回翻了翻,“不少于五十遍。”
“婆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妇语气顿了顿,叹了口气,“那你娶妻生子了吗?”
55、62
作者有话要说: 1444750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22:27:36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4:25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2:19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2:16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2:12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2:07
清水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8 14:22:02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3:29:19
yukihehe0617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3:15:59
指间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1:42:41
照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1:06:25
照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1:06:12
照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1:05:46
照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21:05:29
哆略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7 02:11:44
1462467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6 23:02:10
谢谢亲耐的们砸的王霸票~~~抱大腿跪谢~~么么哒~~q(s3t)r
噜啦啦噜~~~\(rq)/~
57、64
仿佛被脱光衣服放在手术台上, 无影灯打过来, 连一个毛孔都不放过,无处遁形。
沈默浑身不舒服,他皱了皱眉, 慢慢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放大的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看够了?”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嗓音干涩的厉害。
章远没像以往那样露出尴尬的表情, 眼神没有躲闪,反而直直的盯着, 过了半响, 他才开口。
“无用,你怎么会昏倒在梨园的,当时翠花吓的脸都白了。”
沈默脸上有一丝迷惘, 他猛地坐起身, 却发现头部一阵晕眩,随之而来的是疼痛感, 四肢也虚弱无力。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在暗室吗?被刘衍掐住脖子, 他蹬着腿拼命挣扎,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强烈,脑中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
却在想要看清的时候,出现了一道薄雾,硬生生给阻挡住了。
沈默大力掐了掐眉心, 好让自己尽快理清脑中纷乱的思绪,他记得刘衍先是掐着他,跟头饿狼一样啃上来, 然后将他的两条胳膊卸了,剧烈的痛让他在地上不停抽搐。
衣服撕掉了,再后面.........
身后那处没有半点异样,说明事情没有再往下走。
“叮,沈先生已经动用了那粒重元丹,111友情提醒,尽快完成任务,目标已经丧心病狂,下次再犯病,有多远躲多远,躲不掉,只能节哀。”
沈默脸色一变,重元丹是这次任务最后的保障,能起死回生,治愈百伤,这么说,还是发生了?
额角有冷汗渗出,这是他遇到最棘手的目标,怎么跟疯子斗?
只能更疯。
成为刘衍的心腹,这个任务对他不公平,心腹这个词的含义本就模糊,他担心到时候系统坑爹。
“怎样才算完成任务?”沈默垂着眸子,在脑中询问。
过了几瞬,才有个机械的声音响起。
“叮,将最大的秘密分享出来,例如,朝廷几个势力都在寻找的那张藏宝图。”
沈默暗自放松脊背,有个明确的方向就好。
见青年似乎发起了呆,章远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沈默掀了掀眼帘,“二。”
下一刻,章远又伸出两根手指,他凑过去问,“那这是几?”
沈默嘴角轻微一抽,“两个二。”
连续重复问了几遍,章远松了口气,夸张的拿袖子擦擦额头,咧嘴笑道,“没事就好。”
接下来,沈默从章远口中得知他昏迷了三天,是从梨园抬出去的,发现他的人是过来打扫的丫鬟。
那晚,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死了不少人,无人知道究竟出了何事,只看到一具具尸体被扔出去,全是统一的黑衣。
将自己关在房中的刘衍没有过问一句,隔日依旧过着不问世事的逍遥王爷生活,巡街逛月满楼,只是吩咐大管事派人过来给他医治,大夫看不出任何病症,便开了普通的补血药方。
这要不是那粒重元丹,他肯定已经死在梨园,无人知道的角落。
沈默阖起眼眸,他对刘衍跟兰息的故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去思索章远藏在王府的真正目的。
如果他没估摸错的话,死去十年的兰息快出现了,那时候,天就要乱了。
夜很黑,风很刺。
下人房条件恶劣,火盆只有一个,后半夜炭火灭了,扛不住的能活活冻醒。
沈默被叫醒,说是王爷回来了。
他快速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略微一顿,留意了一眼窗棂那里,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飘过。
不排除是起床太急产生的晕眩,但是那种发毛的感觉却很真实。
府里只有守夜的侍卫来回走动,监视着四周,那些人见到沈默之后,戒备的神色放松,主子的人不是他们该操心的。
准备好一木桶热水,沈默卷着袖子,手里拿着一块毛巾,“王爷。”
斜躺在榻上的刘衍身上的衣袍凌乱,胸前衣襟敞开,似醉非醉的眸子望着规矩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过来给本王宽衣。”
沈默把毛巾搭在木桶边缘,走过去俯身给刘衍解开腰带,鼻息游走的酒味刺激着脑海,他抿了抿唇,把那身大红的袍子脱掉,而且响起的声音让他微微挑眉。
“你脖子怎么回事?”刘衍一把将沈默抓过去,拉下他的领子,手指摩挲着那道浅浅的痕迹。
沈默抬眸,一丝古怪之意极快的掠过,快的近乎错觉,“王爷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的事?”刘衍微微眯起眸子,明明在笑,却透着寒芒,“是大管事?”
但是福全那人也就是爱财了些,不会对下人动用私刑。
更何况是他亲口要的人。
“奴才做了个噩梦,自己把自己掐成这样。”不动声色的后退,沈默垂着眸子,额角抽了抽,默默把那口血咽了下去。
刘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良久,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
看着刘衍,眼眸淡淡的,沈默压下内心的疑惑,将他的白色里衣褪下去,又去褪掉他的亵裤。
赤身的刘衍没一点不自在,挺从容的跨进木桶里面,热水包裹上来,他舒服的闭着眼,任由着那只手在自己后背擦拭。
沈默撩起刘衍的发丝放到前面,手弄了些猪苓去清洗他的后颈,慢慢往下,顺着脊骨一路下去,而后挪到前面,突然看过去,不知何时睁开眼的男子也在看他。
“你脖子上的伤是我弄的?”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意思,刘衍面色阴寒。
那一瞬间,沈默后背就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两条手臂条件反射的抽痛,他误以为眼前的人会像暗室那样,疯了般的掐死他。
“如果我说是,王爷,信吗?”沈默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刘衍忽地轻笑,异常诡异,“那不是本王,是个疯子。”
下一刻刘衍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木桶站起来,在哗啦的水声中他的声音有些焦急,“把衣服脱了。”
沈默动了动唇,一瞬之后将自己全身衣服褪了,虽然外室放置着几个火盆,温度不至于冷冽刺骨,但他身上还是起了一层寒栗。
青年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抓住他的手腕凝神检查了会,刘衍绷紧的神经松懈,随后又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莫名其妙。
这会更多的是怀疑,以往那个疯子跑出来的第二天,他的小厮都死了,死相千奇百怪。
他也是在八年前知道自己得了一种怪病,寻遍天下才拿到那本《心经》,但是,仍然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时候。
还好这个青年没有受伤。
刘衍在心里冷冷的警告那个存在,“别动他,再有一次,我会让你后悔。”
气氛不自觉变的有些异样了起来,沈默眼底无波,搓了搓胳膊,敢情这人知道自己有病,也清楚自己内心藏着一个魔鬼,那还有救。
不过这就不是他的事了。
将目光从青年那里移开,刘衍重新坐回木桶里,捧着水往自己身上浇,尽量去忽略自己身下某处的反应,声音里透着一点别扭,“穿好衣服出去,以后你睡在外室。”
沈默看了刘衍好几眼,那眼神挺怪异,他默默穿上衣服出去,屋内的火盆里木炭烧的正旺,挺暖和,躺在榻上,没一会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年前,大雪压倒树枝,屋檐银白一片。
盘腿坐在暖炕上的李婉书把手里的剪刀和红纸扔到一边,眨眨酸涩的眼睛,“无用,我好困。”
同样困的只打哈欠的沈默剪完最后一刀,把弄好的窗花放起来,下炕打开门,冷风全部灌了进来。
李婉书打了个抖,瞌睡虫瞬间就没了,她吸了吸鼻涕,拍拍脸颊,继续拿起剪刀。
这是每家每户的习俗,除夕那天贴的窗花必须得是家里的女子亲手去准备。
以往每年李婉书都会耍小手段,找贴身丫鬟帮忙,但是今年刘衍让这人过来督促,说白了就是监视。
她的黑历史告诉她,教高数的都严厉,苛刻,油盐不进,天知道她那两个学期去找老师送礼求不挂科的心情有多悲催。
送完礼之后依然让她挂科的高数老师简直丧心病狂!
李婉书看着沈默的眼神幽怨了,她吃了块桂花糕,含糊的问,“无用,能不能问你个事?”
“说。”扫了眼对面披着萌妹子外表的真汉子,沈默突然觉得那些网络用词还真有点道理。
“你应该遇到不少学生在学期末找你,希望能顺利及格吧?”李婉书眨眨眼,“你手下留情了吗?”
沈默蹙了下眉,目光即刻就凌厉了,语气严肃,刻薄了些,“手下留情?平时逃课,该掌握的内容掌握不住,挂科是再正常不过,也必须挂科。”
这句话有另一层含义,在沈默面前,如果是逃课次数达到他的底线,平时成绩差,期末考就算能通过抄袭满60分,他也会给打出59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这是他的原则,他希望自己带的学生能改掉那些恶习,脚踏实地的学习。
“卧槽,别激动,我不是你的学生。”
李婉书急了,那一瞬间她就以为自己站在办公室低着头当孙子挨训。
门外有敲门声,沈默打算去开门,早就想逃的李婉书先一步跳下去大步跑到门口,站着的大管事行礼道,
“王妃。”
“福全,什么事?”李婉书清了清嗓子,摆出端庄的模样,“是不是吃晚饭了?”
福全抽抽面部肌肉,恭声答道,“王爷让王妃去梨园.......”语气顿了顿,“扫雪。”
李婉书身子一抖,砰的关上门,差点把福全的鼻子给撞到,她跑到沈默面前,一脸焦急。
“怎么办?那个疯子让我去扫雪,无用,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沈默轻皱眉,“扫雪?”
“麻痹的,他在过年前都会让兰园的那几个公子哥去梨园清扫积雪,还会叫上我.......”李婉书又一次开始了她噼里啪啦语无伦次的怨念。
片刻后,沈默拿袖子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揉了揉太阳穴,跟着李婉书去梨园。
他也见到那几个各有不同,却同样出色的男宠。
58、65
李婉书换了一身活动方便的粉色短褂, 走在雪地里, 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挺像个来体会民间疾苦的公主。
但是一开口说话.....
“卧槽,无用, 看见了吗,那么大一片山, 就算通宵都不可能全部清扫完。”
沈默眯着眼睛望去,辽阔的视野白茫茫一片, 他突然生起一种想放声大叫的冲动, 内心长久挤压的负面情绪快把他压垮了。
兰园现在只剩下十个公子,以棋艺精湛的墨玉跟舞技优美的凤七最为得宠。
沈默挨个扫了眼那几个手里拿着竹枝捆绑而成的扫帚和铁锹的人,文人干起粗活来, 无疑是别扭的。
他把视线挪到那间小屋, 传来的优美琴声和欢笑声清晰。
诸位公子们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们虽然没怎么去府里前厅, 但是也都知道面前穿一身深蓝色棉袍, 面色淡漠平静的青年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更是唯一一位允许住在外室的人。
于是他们都友好的跟沈默套着近乎,没人去搭理边上的李婉书,不怪他们,实在是王府的女主人存在感太低。
而兰园那些侍从们更是小心翼翼的行礼。
李婉书哼了声, 所有人这才低头打招呼,她翻了个白眼,把原本堆积起来的雪踢了踢, 脚尖一点,身形矫健的飞过去。
但是,有可能是雪太滑,也有可能是衣服穿的多,或者是晚饭没吃,所以她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脚下一滑,差点栽了个跟头。
沈默偏头,不忍直视。
那几个公子里面有人忍着笑,他们中有人身怀武艺,会点拳脚,脸上的表情更是轻蔑。
沈默暗自摇头,连最简单的不动声色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在刘衍那个最成功的演员面前得到点注意力。
“无用,这个给你。”
李婉书把一把铁锹递给沈默,自己拿着扫帚走到一边扫起了雪,力道轻的跟挠痒一样。
“继续吧。”对其他人说了句,沈默拿着很多年没碰过的铁锹铲起来一点雪往边上一扔,很快就堆积了一个小雪山,然后再往山下清。
这附近是梨园后山,平日多半是刘衍吃喝享乐的地方,歌舞一片,就跟现在一样。
沈默听着小屋持续的琴声,手里的动作没停,思绪有点远了,早上碰到章远的时候发现他神色不太对。
这本不该是他管的事,而且每卷任务,每个世界里面,他的心都很平静,不会花时间在无关的人和事上面。
说白了,就是薄情自私了点。
但是,如果可能,还是希望章远能活着,从111那里得知章远的身份,只不过是孤儿,背负着不该属于他的重任,在刀光剑影里面,次次绝处逢生。
只是,运气不可能每次都好。
“无用,我不行了。”
耳边的痛苦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沈默侧头,寻声看去,就见李婉书顶着一张冻红的脸瞅着他。
“能不能帮到你,我不保证。”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来做,就一定能成功。”李婉书吸吸鼻涕,快速扫了眼四周,见没人发现,她把扫帚扔地上。
沈默动了动眉毛,跟着她往小屋方向走去,一路上,李婉书都面带一抹微笑,很好的诠释着那两个字“尊贵”
小屋门口的下人弯身行礼,“王妃。”
“嗯。”李婉书微微昂起白净的下巴,推开门进去。
丝竹声,琴声,欢笑声,伴随着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沈默平静的视线扫去,为眼前的奢靡一幕。
懒散斜躺在软榻上的红衣男子衣襟大开,散开的墨色发丝倾泻,蜜色皮肤上沾着些许湿意,沿着嘴角淌下的酒水留下些许淡淡的痕迹,说不尽的魔魅邪气,言行举止是惹人心跳的挑·逗,然而他的眼底却无一星半点温度。
沈默将目光移到站在塌前随着音律舞动的少年身上,一袭白色衣衫,清新出尘的脸庞,眉心一点朱砂痣,平添了一点妖娆,却不及那个最为妖媚的男子万分之一。
凤七,心甘情愿跟着刘衍,也是没有目的,只奢望跟刘衍做一双人的少年,单纯,天真。
而跪在塌下的少年身着墨绿衣衫,仿佛高级的宠物正匍匐在他的帝王脚下,虔诚的姿态,等着被临幸。
墨玉,天下出名的玉公子。
旁边抚琴奏乐的两个少年是一对双胞胎,就像是还没有开封过的美酒,会让人忍不住遐想。
沈默跟李婉书的出现让屋内的淫·靡消退不少,乐声停止几个少年起身对李婉书行礼,规矩的站到一边。
迎上那双有着几分邪佞,几分冷酷的眸子,沈默淡淡的开口,“王爷,王妃受了风寒。”
话一落地,在刘衍撩起眼帘看过来时,李婉书就拿帕子掩嘴轻声咳嗽,气若游丝的,手捂着腹部。
刘衍挑了下眉,“受风寒了?”
“嗯。”李婉书蹙着眉心,做出柔弱的样子,“表哥,我头有点痛。”
刘衍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那你手放在腹部干什么?”
旁边的沈默垂着的眼角一抽,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婉书脸一红,尴尬了几秒,厚着脸皮硬着头皮狡辩,“刚才还是头痛,这会是肚子痛,表哥,外面下小雪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意思到了就行了。”
眼珠子转了转,李婉书笑弯了眼,“马上就过年了,大家要是都伤风了,那年宴肯定就不热闹了,你说是不,表哥。”尾音拖长了些,娇嗔的让沈默起一身鸡皮疙瘩。
屋内安静了下去,刘衍没开口,凤眸流转暗光,盯着沈默,两人视线对上,一个似笑非笑看不见底,一个淡定从容的如同一潭死水。
就在李婉书等的焦急,手心冒汗的时候,她听到门外有下人的通报声,原来是兰园的药罐子丹青来了。
随着脚步声而至的是一阵淡淡的药味,所有人都一同看去,来人面容消瘦,目光却是异常澄净,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倒下去的脆弱,却又自带极少见的清雅。
在男子越过他的时候,沈默忽地眉心一跳,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众人就见原本慵懒散漫的王爷手中的玉盏突然放下来,神色微变,在他们困惑的目光中用力抓住丹青的手腕。
语气低沉的问,“你是谁?”
李婉书瞪大了眼睛,手肘不停的去拽沈默,催促着他一起看好戏,只不过沈默这会很难冷静的围观。
“表哥,那我回去了啊。”
很好,看都不看一眼,李婉书撇撇嘴,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丹青,她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就说那个疯子怎么一下子变了,原来这人身上有兰息的影子,那种白月光的朦胧美。
来府里一年多了,现在才发现,刘衍估计会气的呕血。
“奴家丹青。”
刘衍薄唇冷厉的抿起,丹青?脑中没有什么印象,兰园什么时候住进这个人的?如果早看到,以前怎么没发现.....
“回王爷,丹公子来府里一年多。”沈默敛去眼底的神色,轻声开口。
刘衍摸着丹青的眼睛,另一只手挥了挥,让其他人离开,凤七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染了一层妒意与不甘,墨玉嘴角含笑,无可奈何,他拿着琴迈步出去,紧接着那对双胞胎也离开了。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刘衍柔下来的眉眼,沈默眸子闪了闪,转身走出去,仰头看着不知何时飘扬的小雪。
真是个不太好的发展。
屋内沉浸在回忆中的刘衍吩咐所有人不得过来打扰,却忘了让外面还在扫雪的几个公子回去。
雪渐渐大了,大家伙都有点吃力,沈默搓了搓手,揣着袖筒往回走,没有挑选大路,而是单独选择一条僻静的小路,他走的很慢,有意无意的靠近那条山崖边,就在他拐弯的是,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身体惯性的往前倾,眼看就要掉下山。
沈默没有转身,也没有大喊,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弧度,诡异的笑意,极少出现的算计。
这是一场死局,置之死地才能生。
他的目的,彻底打消刘衍的怀疑,成为他的亲信。
兰息跟章远的目的注定要失败了。
山崖陡峭,厚雪将尖锐的巨石包裹,沈默跟个雪球一样往下滚,没有一点挣扎和求生的动作,直到后背撞到一块大石头,他痛的脸色发白。
大面积的雪崩裂,沈默把脸埋在雪地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尽是压抑的疯狂,饱含一腔日积月累,无从发泄的郁气。
笑到最后,他蠕动着苍白的嘴唇,手脚无力的躺在雪下面,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
当天夜里,刘衍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那时候他才想起平时跟着他的青年不见了,当下便唤来府里的管事询问。
得出的结果让刘衍勃然大怒,失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无缘无故失踪了?
黄浩领着所有侍卫出动,将后山寻了个遍,连续两天两夜的搜查,他们找到一块布料,在刨开那些厚雪的下面。
刘衍情绪恶化,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做事,兰园的丹青被叫去侍寝,只有他不会被骂。
这件事很快被传进城里,说王爷迷上了一个男宠,李婉书也在忙着派人找沈默,她不认为沈默死了。
谁也没有留意到马厩的一个马夫也失踪了,就在那天下午。
这日深夜,刘衍猛地睁开眼,一支利箭穿透木窗盯在桌上,他抚慰着怀里不安的丹青,盯着那张纸上的字,脸色骤变,笔迹太熟悉,当初是他亲手一笔一划教的。
想程无用活,拿坪山的那半地图交换,三日后,黄桥见。
慢慢坐回椅子上,刘衍手中的纸粉碎,他眼底的情绪难以平静。
无论是不是陷阱,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59、66
在江左城北边有个小镇, 附近一带都是靠种茶为生的茶农。
大片的茶园整齐壮观, 一排排,一行行,层层往上, 如丝带般曲曲折折呈梯形状占据整座山,一抹稀薄的白雾浮居在山顶, 同那些积雪一起,将四面八方的树木都给渲染成纯净的白。
初秋修剪过的茶树顶端的一层雪花在太阳的照射下渐渐融化, 渗透出一点绿色, 显出唯美的韵味。
为了方便茶农自由活动,茶园中留出一道道垄,在沃湿的土壤两旁留有部分残雪, 包括茶农们留下的脚印。
地埂边上有几棵柿子树, 叶子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上结满了不少红柿子, 沉甸甸的压着。
章远脚尖轻点, 身轻如燕的飞起,轻松的将树顶最大最红的柿子摘下来递给沈默。
“无用,拿着。”
彻骨的冷让身体没好的沈默有些不舒服,他把手从袖筒拿出来接过柿子,没有吃。
他讨厌吃柿子, 就跟他讨厌冬天的冷风一样。
气氛又沉默下来,章远眯起眼睛,视线越过那层薄雾, 看的有些远了,他在想,这次的任务完了,是不是该跟师傅说声隐退江湖....
想跟身边人过日子的心在这几天的相处日益明显。
“回去吧。”沈默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章远欲言又止,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衣襟拉紧了些,站在风起的那边,用身体替他挡下那种渗人的冷。
上午的阳光不错,小镇的人们忙碌的身形穿梭在集市,购买着年货,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有两个青年,一个身姿挺拔,眉宇英气逼人,另一个神色淡淡的,肤色染着病态的白,似乎什么都无法落入眼中。
看到青年瘦的不成样子,身上的棉袍都显得空荡,章远偏头,再看回去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笑意,
“无用,别板着脸,笑一个。”
沈默掩嘴咳嗽了几声,唇间渗出淡淡的血丝,口腔的腥味让他蹙起眉头,“明天就要去黄桥是吧?”
“无用...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章远停下脚步,双手按住沈默的肩膀,俯身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你恨我吗?”
掀起眼帘看他,沈默弯了弯唇,“不恨。”
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章远就不这样想了,他派人带走沈默,谁知对方一时失手将他推下山崖,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本不该把身边人扯上,如今却给拉进来了,章远抿直唇,二十七年来,看透生死的他,第一次如此不安,自责。
两人回到住处,那是一间不大的院子,里面有个白发男子坐在轮椅上,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丝忧郁之色,眉宇染着些许沧桑,他手里拿着书,看的很认真,仿佛没发现进来的人。
沈默只看了眼就挪开视线。
这人是十年前皇宫发生的那件血案幕后指使者,冷无痕,也是章远的师傅,兰息的爱人。
大同小异的宫闱丑事,宫女一朝得宠,从此飞上枝头,后宫那些阴暗也都浮出水面,之后的结局无非就是惨死,报仇,狸猫换太子。
结再打结,一个死结在下一代的怨恨中出现,并且根本不可能解开,只有死亡。
说起来,刘衍应该叫冷无痕一声大哥,而宫里的太子本该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粗茶淡饭,无忧无虑的普通人生活。
女人间的权势,争宠,毁了他们本来的人生。
把在集市买的东西放屋里,章远出来时,端着一杯茶水,“师傅,要不要我推你出去走走?”
冷无痕把书放下,接过去茶杯抿了口,他的嗓音抵押难辨,“叶儿爱吃的红枣糕买回来了?”
“买了。”章远偷偷对沈默使眼色让他进屋。
沈默装作没看见,搬了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把章远给他的大柿子往后扔过去。
伸手将砸过来的柿子接住,章远笑了笑,揣怀里高兴的哼着曲儿,在冷无痕一击冷眼之后,他摸摸头,唇边的笑没收回去。
真是向往这种没有斗争的生活啊.....
在章远被冷无痕派出去打听消息之后,小院周遭氛围一下子变的冷肃。
冷无痕转动轮椅把手,正对着那边闭着眼晒太阳,似乎睡着了的青年,“你不是程无用。”
过了片刻,沈默眼眸动了动,没睁开,他轻笑了声,“对,我不是。”
既然知道瞒不过,索性承认,而且他也懒的再遮掩。
冷无痕并没有问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拿锋利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瞬就移开了,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秋叶也不是秋叶。”见男子又变成雪山之巅的积雪,没一点人气,沈默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你把他变成你的,也掩盖不了他是兰息的事实。”
冷无痕脸上浮现一刹那的戾气,似乎并不好奇对方是从何得知这个秘密,他看着袖口的那片针线混乱的兰花,目光柔了下去,“事实只有一个,他是我的妻子。”
沈默垂了垂眸,阖着眼,他想起了那天在梨园后山见到的丹青,好奇那张□□下的脸是什么样子,究竟哪儿能让帝王家的两个兄弟都投入了感情。
黄桥在江北城的十里坡附近,天幕下的一切都静悄悄的,马蹄声在深夜极为刺耳,踏着尘土而来。
近了,以红衣男子为首的几十个黑衣人面色冷峻,手中三尺青峰散发着冷光,将夜色熏染的杀机重重。
红衣男子手慢慢抬起,一声冷喝,“杀。”
几十个黑衣人分散开,将黄桥四周死死包围,连只野猫都过不去。
章远脸色一变,他没料到刘衍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身边人的死活,这根本不是来谈判,是想将他们逼上死路。
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得不相信师傅所说的话,刘衍根本不是人,他没有心。
朝后面看了眼,见轮椅上的男子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都跟黑暗融为一体,可怕的杀气散开。
章远的呼吸发紧,师傅一定在担心师娘那边的情况。
收回视线盯着马上的红衣男子,寒光一闪,章远腰间出现一把软剑,手腕灵活有力的持剑加入打斗,金属碰撞声跟衣决摩擦声在肃杀的气氛下愈发迅疾。
沈默站在冷无痕后面,手抓着轮椅,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章远杀人,震感他的是平时嬉皮笑脸,偶尔还有些大无谓的青年一旦拿起剑,就再也看不到半点熟悉,变的陌生,也变的可怕。
他将目光放到那个红衣男子身上,轻皱了下眉,不对。
下一刻沈默抿紧唇,手紧了紧,不是刘衍,他在心里笑了笑,难道这次真的赌错了?
黑眸凝成冷酷的色彩,冷无痕抬头,唇轻动,很轻的声音传入章远耳中,“退后。”
人群里的章远软剑一挑,从一人喉管拔·出,身子一闪,飞至五丈外。
沈默屏住呼吸,他看着那剩下的十来个黑衣人跟稻草人一样被利箭射出血窟窿。
耳边发出砰的声响,是手掌拍打轮椅扶手的声音,沈默看着冷无痕忽地飞出去,青衣无风自动,宽袖一甩,就将最后一人抓起扔到地上。
剑一划,那人脸边一张□□扯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是刘衍手下另一名统领,他身子抽搐了几下,黑色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看到这一幕,冷无痕脸上没一点温度。
沈默舔了舔唇,五六十个鲜活的生命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这么化为乌有。
“无用,看见了吧,那人根本就没来。”章远阴沉着脸,剑回鞘,他看着沈默,却不见对方脸上半分失落。
看不透这个人。
三个男子站在断肢残骸的黄桥边,大面积的血染红了桥下的水流。
这场密谋的调虎离山计失败了。
原本是想把刘衍引出来,给秋叶时间去找想要的东西,谁知刘衍早有打算,前来的根本不是本人,只是个替身。
那么真正的刘衍在哪?
王府梨园书房,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慢慢走出来,单薄的身子轻巧到有点诡异的闪进窄小的书架,手快速的在那一排排书上翻过,最后在最底下那本有些破旧的书那里停了一下,翻开后是个空阁,一张残破的牛皮卷静静的躺在里面。
那人目光闪了闪,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耳边杀气划过,他猛地偏身,牛皮卷被两指夹住放进怀中。
戏谑的笑声中是冷漠凌厉的语气,刘衍嘴角噙笑,“本王很好奇你面具后面那张脸是谁?”
秋叶抿抿唇,露出一个笑容,清雅如风,没一点杂质,像个孩子一样,“得罪了。”下一刻就主动出击,袖中匕首直刺刘衍的咽喉,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眸中涌出冷意。
不退反进,刘衍伸出的手掌带起可怕的劲风在他的匕刃一拍,趁他那一瞬间的顿住,手指从他耳边擦过。
眼前的男子那张脸让刘衍震惊失色,指尖抖的厉害。
“兰....兰息?”
秋叶蹙了蹙眉,似乎有点奇怪刘衍为何会这般惊讶,他眯起眼睛,匕首一横。
大脑混乱的刘衍猝不及防,只拿手臂挡住,皮肉划破,鲜血渗出衣衫,再抬起头,他的面色狰狞,赤红着双眸,冷冷一笑,“兰息,你回来了,真好。”
兰息?谁?秋叶后退半步,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变了,判若两人,面前的是个魔鬼,手中匕首一横,主动出击。
外面叫喊声四起,大火冲天,密集如雨的利箭从屋顶出现的蒙面人手中的□□发出,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秋叶被一掌击中,手指匕首掉落,他的胸口阵阵撕裂的痛,忍住喉头泛上来的血液,脚步往后退,却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困住,空气凝结,一瞬间,瞳孔放大的是那双血红的眼睛。
“跑啊,跑了十年,还不是回来了。”刘衍眸中闪烁着嗜血疯狂的光芒,他捏着秋叶的脖子,哈哈大笑,如疯魔状。
脖子上的力道加紧,秋叶呼吸困难,冷汗不断渗出,气息纷乱,“刘衍,程无用还在等着你去救。”
程无用.....
“啊----------”
刘衍脸上的表情是扭曲的痛苦,挣扎着什么,他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将秋叶甩出去,捂着头在角落大声吼叫。
书房一片狼藉,大门上射了一致利箭,秋叶趁机打翻唯一完好的书架,闪身出去。
城外,沈默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章远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飞过来的人影,立刻赶去接应。
“师娘,你受伤了?”
秋叶摇头,俯身抱住冷无痕,将怀中的牛皮卷递给他,布满冷汗的脸埋在冷无痕的脖颈处,嘴角的血液终于没忍住的流了出来。
“无痕,我有点累了。”
60、67
大年三十那天, 大雪飘落, 如同绵絮般在半空纷纷扬扬。
车水马龙,人声沸鼎都不足以形容都城的繁华,平时黑压压的城墙被大雪覆盖, 少了些许厚重与肃然。
昨夜子时,久病未愈的皇帝病危, 神智不清,东宫太子目前暂管朝堂事宜。
除去战死的和病死的, 以及夭折的五位王爷, 包括刘衍在内,拥有各自领地的三位王爷没有收到旨意,不可私自带兵离开领地带兵进城。
城门口守备森严, 两侧的士兵严正以待, 如临大敌,个个冷寒着脸, 挨个的搜查盘问进出的百姓。
队伍排得很长, 还有一个时辰城门就关闭了,不准出也不让进,那些要回家跟亲人团聚的,还有从外地做生意赶回来的都很焦急。
他们很小声的埋怨着,却不敢大声喧哗。
侍卫粗言粗语的质问, “从哪来的?进城干什么?”
被盘问的是两口子,男的嘴边有两撇胡子,眉目普通, 脸上挂着实诚人的笑容,打扮的挺阔气,像个土财主,他身边的女子细腰柳眉,朱唇轻抿,脸颊染着一点红晕,乖巧的站在她丈夫边上,低着头,俨然一副娇滴滴小娘子的模样。
其他几个侍卫趣味的目光在女子身上乱扫,更有人咽了口口水,只不过他们敢惦记,却不敢真干点什么。
现下正乱,都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侍卫大哥,过年添点酒菜。”男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过去,讪笑着,“小民跟贱内刚从乡下收租子回来,看能不能.....”
领头的侍卫视线还在女子身上,他装作无事的把钱袋收起来,朝女子多看了两眼,“模样还真俊。”
形势就这么僵着,直到男子又拿出两张银票,才听到侍卫的声音,“放行!”
男子笑着道谢,牵起女子的手往城里走,嘴里还在愤怒的低骂着,“那帮刁民越来越刁,越来越懒,每年收成一年不如一年,租子都交不上来,还得亲自去收,明年不给他们点颜色,还真管不了了....”
进程之后,那两口子脸上的表情都略微变了一下,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进城的刘衍跟沈默。
最遭罪的是沈默,两天前刘衍独自一人骑马赶来营救他,那架势,霸气十足,万夫难挡,挺像孙大圣脚踩祥云过来。
很顺利,他被救走,至于身上的伤....
章远下不了手,也拦着不让冷无痕下手,最后还是沈默自己动手的,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干,只不过这次为了效果更好,苦肉计使的更成功,但是他下手狠了点,伤口上敷了上等的药物,这会还是挺疼。
好在从111那里得知刘衍对他的信任大幅度增加。
章远跟秋叶都不知道沈默跟冷无痕两人之间有个协议,沈默为他拿到那半张真正的地图,成为他坐上那把椅子的最后一个垫脚石,但是他要冷无痕一个承诺,放过刘衍,给他一条生路。
大概也就沈默知道,宫里的人有多少已经被冷无痕掌控,又有多少锦衣卫都是他的人潜伏的。
这场战争,刘衍早就输了。
在沈默看来,不过是物归原主,冷无痕原本就是真正的太子。
见走着的人突然停了,刘衍侧头询问,“怎么了?”
紧了紧双腿,沈默抿着唇,“我有点尿急。”
刘衍挑了挑唇,盯着他观察了好几秒,眸底闪过一点笑意,这人扮成女子,还挺美。
环视着四周过往的人群,他没松开沈默的手,而是拉紧了些,几乎给全揽进怀里,挡着那些路人的碰撞。
“忍忍,到地方再解决。”
在外面排了长时间的队伍,又加上紧张,最悲惨的是在城外的茶棚多喝了两杯热茶,这会沈默额角已经溢出细汗了,脸上涂的脂粉都有点花了,他拿手摸了一把,更是惨不忍睹。
穿越错综复杂的巷子,一到住处,沈默就快步前往茅厕。
望着青年的背影,走出来的黄浩压低声音道,“爷,要不要....”
刘衍抬手打断,“跟他一路上同吃同住,如果他想害我,不至于等到现在。”
“可是一向手段残忍的冷无痕竟然没有灭口。”黄浩欲言又止,“那个马夫章远跟他曾经很要好,突然失踪,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秘密?”
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刘衍眯了眯凤眸,冷芒闪烁,“黄浩,你说一个人死了十年,突然出现的是人是鬼?”
当年的少年是什么时候跟冷无痕产生交际的?又是怎么避开那场滔天大火?如果那天见到的人真的是兰息,那么,他亲手埋在地底下的那个尸首是谁?
又为什么不与他相认.....
刘衍隆起的眉宇紧了紧又松开了,事过多年,似乎并没有最初的那般激动。
见身边的男子散发出的气息不定,黄浩有些摸不透,“爷?”
“去打盆温水过来。”刘衍说罢就迈步进去屋里,薄唇微微勾了勾,似乎期待着什么。
黄浩抬头看看天,低声喃喃,“果真是要变天了。”
解决完浑身舒坦的沈默在门口转悠了个来回,又在前屋里呆了会,啃啃下嘴唇,这才进去里屋。
斜躺在床上的刘衍招招手,“过来把衣服脱了。”
沈默把身上好几层衣服脱掉,换上里衣,前襟敞开,露出腹部狰狞的伤口,他由着对方微凉的指尖在伤口四周游走。
“无用,本王七岁开始习武,如今已过二十六年,所用的武器最多的就是匕首。”给他抹着药,刘衍漫不经心的语气,似笑非笑的,“当一个人拿起匕首刺自己和别人捅过来,伤口的切口是不一样的,这点你同意吗?”
沈默身子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垂着眼角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用力,平整的指甲扎进伤口,血丝一点点渗出,他拧着眉头痛的倒抽一口气。
“本王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刘衍嗤笑一声,不见动怒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动怒和杀气都是错觉。
腹部伤口上完药,换好纱布之后,沈默把里衣拉开一些,露出肩膀的几处刀伤。
毕竟是宫里都稀缺的药物,不深的伤痕已经脱痂,只有一两处还维持着结痂状态,刘衍的指尖从他的后颈划过,仿佛有挑·逗的意味。
“本王能不能信任你?”
沈默轻抿唇,淡淡的给出答复,“能。”
从鼻腔发出一个不带多少情绪的声音,刘衍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十日散,十日后,必须要从本王这里拿到解药,否则不出一日,肠穿肚烂而死。”
沈默抬了抬眼,伸手拿走,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没有半分犹豫的吞进腹中。
这一幕让刘衍眸子闪了闪,深邃的眸底似乎掠过什么色彩,唇边的笑意略微清晰,“睡会吧。”
耳边的声音仿佛极有蛊惑力,穿透耳膜在脑海盘踞着,困意席卷上来,沈默打了个哈欠,嗯了声,眨了眨眼睛,侧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手覆上青年的脖子,用指腹慢慢摩·挲着,又移到他的唇上,拇指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刘衍俯身,唇贴上去,手捏着他的下颚,汲取着他口中的呼吸,做着近几日深夜都做的动作。
直到发觉青年的气息变的不稳,刘衍才退出来,弄干净他嘴角的银丝,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什么。
“一个个都想拿到那件东西,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睡了一觉,沈默醒来时是中午,他坐起来摸摸嘴边,有点干,可能是天气的原因。
穿好外衣出去,看到眼前的一幕,饶是一向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的高数老师都给呆住了。
平时举止玩世不恭的妖魅王爷这会撸着袖子,正绷着脸盯着那只备受危机的公鸡,衣摆上还占了点类似鸡屎的可疑物。
手伸过去想抓住那只大公鸡的脚,对方扑扇着翅膀飞开。
“本王就不信了。”刘衍冷着脸,体内真气运转,手掌成爪,一道浑厚的掌力拍出去。
鸡棚塌了,公鸡没事。
站那里的刘衍一身大红衣袍溅到不少雪渣子,他黑着脸,如果眼神能实质化,那只“咕咕”叫的公鸡早就死透了。
沈默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眼神扫了某王爷一眼。
“我来。”
某个高数老师跟那只情绪不安的大公鸡耗了几分钟,拾起地上的石头子往它身上扔,公鸡怒了,想扑过去用嘴啄他,这时,沈默下意识喊了声,“刘衍,快抓鸡。”
等着看笑话的刘衍听到这个称呼,有一瞬间的古怪,默不吭声的过去,乘其不意,抓住那只公鸡的两边翅膀。
黄浩不在,沈默什么也没问,包括他们来都城干什么,他的任务目标是刘衍,其他人的事跟他无关。
支线任务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走之前给李婉书说的那些话应该够她想一段时间,对智商不够发达的伙伴多等等。
杀鸡的时候倒是挺顺利的,杀人无数的刘衍拿起菜刀在鸡脖子上一划,鲜血喷涌,他抬头,那一刻觉得成就感不少。
午时过去半盏茶功夫,把厨房弄的一片狼藉的两人坐在桌上,看着一大碗飘着葱花的鸡汤。
“其实我不饿。”鼻息间的腥味飘来飘去,沈默嘴角轻微抽搐,“要不你先尝尝?”
视线从鸡汤表层那些黑色不明物上扫过,刘衍摇头,“本王也不饿。”
沈默蹙了蹙眉,眼看外面又飘起了小雪,肚子饿的很,犹豫了会,他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放到碗里,在柳刘衍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中淡淡的抿了一口。
“嗯,味道很不错,王爷,你尝尝。”
“是吗?”盯着青年,见他脸色浮现满意的表情,刘衍将信将疑的拿勺子舀了口喝了。
噗----
见刘衍吐了,一直忍着没咽下去的沈默也吐了。
就在两人把那碗鸡汤倒进锅里重新煮一遍时,郊区某处别院一片刀光剑影,血染地面的积雪,惨叫声四起,带了一批人打算跟几个老臣碰面的七王爷惨遭毒手。
生在帝王家,手足情深只是天方夜谭。
61、68
黄浩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他面色古怪的嗅着空气里的饭菜香, 那样子就像是处在无法置信的状态。
当他看到自家主子手捧着一碗大米饭出来,唇边还挂着笑,他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舍身犯险进城, 刚从血战中出来,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消失, 看着眼前挺温馨的一幕,黄浩面部肌肉抽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
被心里的想法给愣了会, 黄浩紧了紧食盒,如果王爷能走出那个把自己困住的牢笼,会是好事。
但是, 程无用敢有任何风吹草动,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除去。
沈默走出厨房,他对黄浩点点头, 迈步进去堂屋。
在外面站了一会的黄浩也走进去, 他看着坐在桌上安静吃饭的两人,比他预料的还要和谐,那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关系变成这样.....
把手里的食盒提起来,黄浩问, “爷,这个....”
“晚上吃。”刘衍没抬头,筷子拨着那碗青菜, 挑出一根确定熟透了的放嘴里,“怎么样?耗子都拿下了?”
黄浩视线从沈默那里扫过,“嗯,一个没跑掉。”
接下来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好像被孤立,实际上的确被屏蔽的黄统领拿着食盒默默出去,自己倒了杯茶消化看到的一切。
刘衍蹙起眉宇,突然开口,“本王不吃姜。”
所以?沈默一头雾水,把嘴里的鸡骨头吐掉,抬眸看过去。
“你刚才不是在找姜吃吗?”刘衍眸色沉了下去。
沈默嘴角抽搐,拿筷子把他那碗鸡汤里那点姜片给找出来,还要装出很喜欢的样子全吃掉。
嘴里的姜味让味蕾都有点麻,沈默内心吐血,谁说他喜欢吃姜的?
晚间,风停了,雪也停了,一切才刚开始。
城北一个个黑影从围墙边飞过,隐没在皇城方向。
辉元三十七年大年三十戌时
对于城里百姓来说是个团圆的年夜,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跟亲人一起围在一起守夜,而对于在天启殿侍奉了大半辈子的太监总管安平来说,是个永远不敢再去回忆的日子。
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必将会成为整个皇宫生存者一生最可怕的记忆。
一阵急促整齐的马蹄声彻响在都城东大街,踩在青石路上,在万家灯火中兵分三路直奔皇城。
夜,终于乱了。
三王爷刘冀与五王爷刘赴领着全副武装的亲兵一路斩杀,精疲力竭的站在浮华宫,从这里出发,只要杀光所有阻碍者,他们就可以站在向往的天启殿。
“杀。”刘翼挥手,一声令下,剑指着天启殿方向,率先冲过去,叛乱的利刃刺破了皇宫最后一道堡垒的宁静。
不过须臾,皇宫如同被血从头到尾的洗礼了一遍。
天启殿中,飞奔赶来报讯的内侍颤抖着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通,安平震惊当场,他尽量冷静的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都别慌,而自己却无法克制的发抖,他望向床上那个干枯病弱的老人,跪在地上,“皇上,翼王跟赴王带兵闯进宫里,太子已经领兵前去....”
“愚....愚蠢....宏...宏儿...”乾于帝胸膛大力起伏,呼吸极为困难,脸色比死人还要可怕,随时都会断了那口气。
殿外有个内侍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身子伏在地上:“皇...皇上,衍王带领铁骑五百人入宫护驾,已将叛军阻在殿门外!”
安平身子一顿,衍王出现的也太及时了,他心底突然一凉,从江北城到都城日夜兼程也要三四日.....
这究竟是护驾还是另一番图谋?
乾于帝咳嗽不止,他抖着手擦掉嘴边的血,大口喘着气,虚弱的呼吸断断续续,“传旨下去,锦衣卫统领陈进领一千人前去镇压。”
话落,殿外不知何时出现的陈进提着剑道,“皇上,请恕末将不能前去。”
“何意?”
“末将的主子已在一个时辰前下出军令,要求末将保护皇上。”
安平脚下一晃,锦衣卫向来是由一人亲自管理,陈进口中的主子是谁?衍王?
墙外刀剑碰撞,嘶喊声震天,叛乱被截止在通往殿门口的那条主干道上,刘翼跟刘赴穷途末路,骄傲与过强的自尊所迫,他们自刎于剑下,到死前那一刻,视线还是望着天启殿。
刘衍抬手,箭如雨下,血溅石子路,所有叛军被送入地狱。
原本放松的心在看到本该在身边的人不见了,刘衍喝道,“他呢?”
“刚才还在。”黄浩环顾了一圈,提议道,“爷,当务之急是先去天启殿。”
刘衍纹丝不动,冷着脸,“本王要见到他,活的。”他挥手让手下人四处寻找。
天启殿相邻的琼玉宫,所有人都在焦急寻找的人面色淡淡的站在灯下,将怀中的一物扔过去,对面章远伸手接住递给冷无痕。
“他送我的,挺惊讶的吧?”沈默像是在自言自语,眼底情绪看不清,“花费大把心思想得到的东西,真正到手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说到底,我还是背板了他。”
最后一句话很轻,却没能逃过在场三人的耳力,他们一同看过去,见青年消瘦的身形仿佛笼罩了一层倦意,厌倦了这个世界。
没有去回应那几人的目光,沈默垂了垂眸,他也是在前不久才发现身上的,不知刘衍是什么时候放在他身上的。
可能是他们在出发前的那段短暂的并肩而眠时,也有可能是趁他不注意,在马背上的时候放进去的。
过了几瞬,知道时间不多了,沈默看向秋叶,“我想跟他聊聊。”
冷无痕脸上的表情暗了下去,没有吭声。
轻声嗤笑,沈默迎上他充满杀意的视线,“怎么,你对你妻子不信任?”确定冷无痕不会杀他,所以才想在最后做点什么。
拍拍秋叶的手,冷无痕柔声道,“叶儿,去吧。”
秋叶弯弯唇角,嗯了声,跟着沈默出去,没过多久就回来,已不见另一人。
离开琼玉宫的沈默往回走,看到一排排整齐的黑甲军,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是跑的,当他一刻不停的跑到原处,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风更冽了,地上只有大片的血和交叠的断肢残骸,空气里的血腥味吸入肺腑,沈默擦掉额角的冷汗,头一次撕掉脸上的淡定从容,异常不安,却又极为可怕。
当他站在冷无痕面前质问时,对方冷冷的开口,“我只答应在这里不要他的命,谁让他蠢到以为你跑出宫,就独自一人出去找你。”
刘衍可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太子刘宏,他不但有势力还有谋略和治国之才,冷无痕怎会放虎归山?沈默心一紧,上马飞奔出去,所过之处,无人阻挡。
天启殿中冷风灌入,灯影摇曳,轮椅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压抑的殿内极为清晰,一身青衣,面容孤傲的男子坐在椅子上,身后推着他的是个清雅如风的白衣青年,澄澈的眸子与一脸惊悚的安平对望了一眼,他微微笑了笑,没有一点恶意。
“你....你...”看到男子那张脸,乾于帝原本涣散的瞳孔睁大,“蓉儿....蓉儿可是....”
冷无痕面色清冷,“是我的母妃。”说罢他将一个锦囊拿出来,那一刻,乾于帝眼底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边上的安平不停的咽着口水,三十五年前,皇后身边有个模样娇俏的宫女,皇上赐予她芙蓉之名,寓意纯洁无暇。
不会错,相似的容貌.....
这人进来天启殿如入无人之境,足够说明太多讯息,只怕衍王跟太子都凶多吉少了。
可悲可叹,兄弟相残,到头来,却落到一个本该死去三十多年的人手里,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着他的双腿,乾于帝叹了口气,“当年之事,朕自感亏欠你的生母,你说说看,想要什么。”
冷无痕深眸一抬,唇边轻挑,“我想要这天启殿。”
几字落下,如同冰雪封住了殿门,刹那间,蚀骨的冷扩散开,安平已经忘了呼吸,他几乎能听到死亡的脚步在一点点靠近。
乾于帝脸色煞白,片刻后怒道,“你身份不明,何能稳住天下?”
“丞相是我的恩师,朝堂之事他自会压制妥当,至于身份....”冷无痕嘴角浮起一抹隐笑,“父皇,我的母妃在地下看着你,她希望你能为她的儿子做点什么。”
安平脚下一软,咚的跪在地上,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朕可以给你,但是你那几个兄弟...”
后半部分话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冷无痕抬头与他对视,“刘翼跟刘赴已经自杀了,刘宏甩掉将士逃跑,在途中摔下马,当场死亡,至于刘衍....”
他的语气顿了顿,“大概下去见他的几个兄弟去了。”
乾余帝猛地吐出一口血,抓着床沿的手发力,“你...你可真狠!”
“跟父皇学的。”冷无痕不冷不热的声音吐出,自始至终,他都拉着秋叶的手,似乎并不像面上那么冷静。
活在黑暗中三十五年,那种积压的仇恨早就将他的灵魂给摧毁了,如果不是身边人的陪伴,他撑不到现在。
除了在场的安平跟秋叶,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当玉玺盖上去那一刻,乾于帝瞪着这宏伟清冷的天启殿,无人知晓他最后脸上出现的笑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辉元三十八年初一,昭告天下,失散多年的皇子得天意归来,领旨登位,改国号承天。
五月,各地臣子成交上来的折子被一一抚平,朝堂渐渐稳定,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早就换了,他们不会去在意帝王家的那些丑事,只想着今年的收成,过好自家的日子。
之前掀起大波的封后也慢慢淡去,但是后宫却愁云密布,那些太监宫女们走路都提着气,就怕声音大了点被拖出去砍了。
皇后得了一场怪病,一日比一日消瘦,成日郁郁寡欢,太医们束手无策,为此,太医院已经有不少太医都搭上了性命。
冷无痕摸着秋叶瘦下去的脸颊,“怎样?”
见倚着床柱的青年面无表情,冷无痕面色冷寒,拂袖,一物掷过去,“朕说到做到。”
沈默把那面金牌收好,淡淡的声音,“谢皇上。”
随后他将一颗黄色药丸喂进秋叶的口中,“放心,我不至于蠢到以为加害于他之后还能活着走出宫门。”
但是这心病可不是药物能治好的。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把最后的十颗药丸全留拿了出来,看了眼冷无痕跟秋叶抵着额头的亲昵画面,默默后退着离开。
走出殿外,阳光大好,可沈默心中却是乌云密布,密谋许久的一场戏谢幕,所有人都演的很出色,只有他觉得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看错了刘衍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也低估了秋叶的细心和执着,十年前的事情他没想揭露出来,而且秋叶也不会信,但是谁又能料到还有知情者存在,又恰巧被秋叶找到。
再照这样下去,积郁成病的秋叶如果再不解开心结,只怕回天乏术。
揉了揉眉心,沈默往宫外走,他在心里说了句,“111,该带我去找他了。”
西陵镇桃花村,世代靠捕鱼为生的老汉在一次出船打捞上来一人,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上多处恐惧的伤口,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息。
怀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好心,老汉将男子带回家,没有上好的药材,也请不起大夫,于是老汉便上山采药,用草药给他治伤。
大概是老天不想把他的命收回去,半个月后,男子苏醒过来,但是却忘了他从哪来,忘了他的过去,只记得一个名字,程无用。
直到某天,老汉将之前从男子贴身的衣物里找到的竹筒还给他,那是一封信,男子出奇的看的很认真。
那天,老汉看到男子蹲在门槛傻傻的发呆,他想,大概是想起了失去的亲人,所以才会哭的那么伤心。
村里人渐渐认识接触了那个身材高大,模样极俊的男子,行为古古怪怪的,做起事来勤恳能干,后来村里人就叫他大傻,往往那时候,男子都会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过于妖媚的笑容让村里的那些小姑娘们都羞于自愧,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敢偷偷的暗恋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男子身体全好了,每天都会坐在村口,眼睛盯着远处,认真专注。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62、69
阳春三月
村里来了一个青年, 模样清秀干净, 自称是大傻的朋友,老汉没有多问,因为他见过大傻在纸上随意乱画的东西, 跟出现的青年有点像。
沈默按住乱动的手,笑着开口, “我姓程。”
老汉激动的站起来,“小哥, 你莫不是叫程无用?”
略感诧异, 沈默脸上依旧挂着友好的笑容,“对,是我。”
“大傻昏迷的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唤着这个名字, 后来清醒后逢人就问认不认识程无用。”老汉叹了口气, 又说了一些关于这段日子的事。
听完老汉的话语,沈默抿了抿唇, 望着眼前的男子, 轻声问,“刘衍,认识我吗?”
抓着他的袖子,刘衍翘着唇角,是高兴的, 他大声道,“无用。”
沈默轻挑了下眉,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看进那双凤眸里面,没有往日的黑暗,很清澈,那里面倒映的是他的身影。
在桃花村待了半日,沈默带刘衍一起离开,前往江南去找李婉书。
赶路的日子并没有预料的枯燥,因为身边的男子几乎没消停过,但凡走下马车停在一个地方,那人都能整出点事。
沈默最近嘴角抽搐的次数频繁,他开始去试着思考父母教育孩子是不是也这么累....
夜间,客栈某个房间,沈默洗漱完脱了外衣上床,原本早就睡下的男子贴上来,跟个大火炉一样。
耳边湿热的呼吸若有若无,挑战着沈默的控制力,他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无用,你身上好冷。”刘衍打了个哈欠,手臂一伸,熟练的把沈默固定在怀里,带着睡意的声音,“我身上暖和,你抱着我睡。”
沈默嘴角一抽,没说话了,阖着眼想接下来的路程还有多远,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只大手在他身上乱摸,沈默先是懵了一下,随后立刻睁开眼,抓住已经移到他胸口的手,侧头问,“刘衍?”
“嗯。”刘衍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咧嘴笑起来,黑暗中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沈默。
沈默拿手背遮住眼睛,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在刘衍的唇蹭到沈默时,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叮,恭喜沈先生,这卷主线任务完成。”
江南梧桐镇
小道上远远看见两个身影,高大的男子背着脸色不太好的青年,两人慢慢走近,均都风尘仆仆。
让刘衍把他放下来,沈默站在那块石碑边上,掩嘴轻声咳嗽。
刘衍拿袖子擦掉脸上的汗水,他摸摸自己咕噜叫唤的肚子,“无用,我肚子有点饿。”
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递过去,沈默靠着石碑,快见到李婉书了,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扫了眼刘衍,唇角压了下去,发愁着什么事。
刘衍将那块大饼撕开两半,一小半给自己,最大的那份递给沈默。
“刘衍,你真的不记得了?”只吃了几口,沈默把剩下的塞到他嘴里,语气随意的开口,“以前你是主,我是仆,”
“嗯?”刘衍大口吃下嘴里的饼,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无用,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沈默迈步往镇里走,“是挺讨厌的。”
快步跟上去,刘衍走到他前面,往后退着,眼睛盯着他。
“可是你昨晚还帮我擦背。”
“闲的。”
“夜里你会帮我盖被子。”
“纯碎只是顺便。”
“睡觉前你都会亲我一下。”
“那只是普通的晚安吻。”
“你每次都把好吃的给我吃。”
“那些是我不爱吃的。”
“上个月八号,我们在平福客栈吃饭,他们都骂我傻子,你还生气了。”
沈默脚步一顿,这人记性什么时候好到这个程度了?他眼睛闪了闪,突然捂住腹部,面色痛苦。
看到这一幕,刘衍脸上的明朗笑容瞬间就退了下去,他脱口而出,“无用,是不是以前的伤口复发了?快让我看看。”
钳住他的手,沈默的声音有点冷,“刘衍,你怎么知道我腹部以前有伤口的?”
被这个架势吓住,刘衍拿手按住头,脑海里像是有根针在钻着,他脸色慢慢发白,随后大力摇头,不安道,“我....我不知道。”
见对方不像是装的,仿佛刚才不过是本能做出的事,沈默眉头紧锁着,过了会松开他的手继续走路。
“无用,我真的不知道,马大叔说我忘了很多事。”刘衍拉着他的手,勾着唇角,“不过我记得你,会一直记得。”
“忘掉吧。”沈默淡声说了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加快了脚步。
梧桐镇有处大宅子,门前的家丁懒散的靠墙打哈欠,沈默走过去友善的开口,“我是你家主人的朋友,还麻烦进去通报一下。”
家丁上下打量了会,摸摸下巴,“等着。”说完就跟另一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快步进去。
没过多久,走出来的几人当中有个女子,外表一如从前的端庄高贵,一张口....
“无用!”李婉书眼睛一瞟,脸上的欣喜顿时就变成哭丧,她走过去打招呼,“表...表哥。”心想,皇上怎么不派人把这个唯一的亲王给灭口?
下一刻李婉书错愕了,她看到刘衍往后缩,退到沈默背后,一副害怕的样子。
沈默拍拍他的手,跟他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说面前的女子不是疯子,是朋友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傻了。”李婉哈大笑,指着刘衍的手在沈默一击目光中收了回去,她清咳几声,“咳,对不起,我失态了。”但是她的肩膀还在耸动着,这个消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从前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疯子竟然成了傻子。
直到几人坐在客厅,李婉书才平复下来,她吩咐人去准备糕点和茶水,“无用,你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我们两个一起在镇上做买卖,我想啊,可以做做香皂啊香水啊,肯定能大发。”
摩挲着刘衍的手心,看着那条生命线,沈默轻笑,“你会?”
李婉书摇头,“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会。”
“我不会。”沈默直白的话语直接打破了李婉书的发财梦。
接下来都是李婉书在说,吐着苦水,原来皇后似乎捕捉到什么风声,早在宫变前几日派人给她报了信,当天,她就收拾东西离开江北城,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到江南。
那夜,在得知乾于帝命归九天之后,皇后就穿上高贵正式的凤袍吊死在大玉宫,死在她耗尽手段跟心思住进的地方。
“无用,你说新帝会不会把我也给灭了?”连着吃了几块糕点,李婉书很小声的问出了自己这些日子都睡不好的事情。
“不会。”沈默挑眉,“他想当仁君。”
李婉书翻了个白眼,“翼哥哥跟赴哥哥的子嗣全死了,说是遭遇马贼,这理由也就骗骗三岁小儿。”
沈默没吭声了,总归还是会留点的,否则等冷无痕老去,皇位继承人都没。
翌日,带着刘衍从镇上溜达一圈,给他置办了些新衣物回来,沈默就去找李婉书,说明来意。
吃完午饭之后,李婉书就吩咐丫鬟去取了一样东西过来,她摊开那张纸,对低头数着沈默手指头的刘衍说,“表哥,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
“不要。”刘衍拒绝,而后又继续一根根摸着沈默的手指。
李婉书脸上的笑容一僵,也不生气,诱哄道,“你按了之后,我让厨子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大拇指沾了点红泥在纸上按下去,刘衍认真的强调,“不要红烧肉,要清蒸鱼,无用爱吃。”
“叮,恭喜沈先生,支线任务完成。”脑中的声音让沈默微微一顿。
李婉书闻言把视线放到沈默身上,见他脸上并无一丝表情,心下觉得傻表哥挺可怜的。
夜间,睡前沈默把贴身带着的金牌放到刘衍怀里,一再叮嘱,“这是能保住你性命的东西,一定要随身带好,别弄丢了,别让其他人知道。”
刘衍抓着沈默的手,像是在吃糖一样亲着他的指尖,双眸期盼的看着他,“无用,我想跟你睡觉。”
沈默看着刘衍,眼底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他慢慢阖起了眼帘。
凑过去轻碰他的嘴唇,黑暗中刘衍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或许当事人自己都不知晓那里面的情感跟占有欲。
“我出去办点事,要过很久才回来,你在这里住着,婉书是你表妹,跟村里的花花一样,是个好人,不会打你骂你。”
维持的动作一停,刘衍粗重的呼吸打在沈默脸上,他的眼神漆黑一片,“我也要去。”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沈默没睁开眼,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下去!”
刘衍胸膛快速起伏,最后不说话了,把沈默抱在怀里,喉头轻微哽咽了几声,律动的节奏慢了下来,用心去感受那种快乐,他舍不得早早结束,想一直停在这人温暖的身体里面。
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怕被抛弃,所以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心思藏好。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沈默走了,再也没回去过。
而刘衍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蹲在门口看着那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指望能看到一个身影。
两年后来了一个极美的女子,她的脸色过于苍白,眉间笼罩的忧愁分外浓郁。
她看着让自己唯一放心不下的男子,瘦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白了双鬓。
那时,是这人自己过来找她索求“断膊荨保迪胪艄ィ桓约毫敉寺罚缃窈昧耍切┕耍娜床2缓谩
相识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不能看透这人的心,也走不进去。
介绍了她的身份,在提到一个名字时,原本无精打采的男子双眸瞬间就亮了,“无用什么时候回来啊?”
眼眶渐渐红了,孔月露出一个笑容,“他还有些事没做完,说都处理完了就回来看你。”
刘衍哦了声,不难看出他脸上的失望和难过,无用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不要他了....
孔月偏头,泪如雨下,她拿帕子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头将带来的包袱递过去,“这些是他的衣物,你收好,还有这个。”她将一个木头小人放到刘衍手里,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是他亲手雕刻好让我过来送给你的。”
刘衍摸着那个小人,嘴里自言自语“真像,跟无用真像。”
“他说你要按时吃饭睡觉,别每天跑出去等他,也别多想,他没有抛弃你,他还让你多看书学点东西,等他回来要检查。”孔月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完这些话的。
“嗯,我会听话。”刘衍把小人放进怀里,又摸了摸,他的唇角弯了一个弧度,“如果你见到无用,一定要告诉他,我很想很想他。”
孔月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匆匆起身出去,躲在柱子后面哭了。
两年前青年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快走到尽头,就算师傅在世,也不可能把他从病魔手里抢回来,过了半月不到,青年就死在床上。
她按照青年的要求把他葬在江北城城西的树林里。
知道体内的冰毒压不住了,所以孔月想在最后做点什么,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心想,让刘衍有个希望总比没有好。
承天四年七月初七,皇后于寅时殡天,悲痛欲绝的天子颁发旨意,后宫永不纳妃。
承天七年十月十九,当年月满楼的花魁孔月奄奄一息之际命陪伴她一生的丫鬟取出那枚本该被毁的解药,偷偷放进刘衍的杯中让他服了下去。
并且将她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她没有失约,因为那时她只是在刘衍面前承诺有生之年会保守下去,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安心的合上了双眸。
刘衍恢复记忆,得知他等了七年的那个人早就死了,又是哭又是笑的将自己关在房中,那几日李婉书吓的彻夜不眠,就怕又变成疯子的刘衍血洗宅子里的所有人。
几日后刘衍便前往江北城找到那座墓碑,成日守在那里,酒坛子扔的到处都是,可他就是不醉,清晰的记得那人的点点滴滴。
承天七年腊月二十六,天降大雪,刘衍死在坟前。
是李婉书吩咐人给刘衍安排的后事,将他跟沈默葬在一起,两副棺材靠拢着,就像是两人并肩躺在一起。
63、70
c市的天干净, 万里无云。
暖黄色的窗帘拉开, 站在窗户那里的少年斯斯文文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过长的刘海打下来, 看不太清脸上的情绪。
“叮,第七卷《爱在零点》, 攻略对象温祈,任务目标, 咱们结婚吧。”
沈默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给砸了, 他把脸捂在双手中,那种压抑的痛苦一点点扩散在这个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狠狠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奔溃的情绪慢慢拉回来, 他打开电脑,在百度搜了一首以前爱听的歌,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 没想到还真有。
慢慢的,他冷静了下来。
“111,我终于知道你们挑选参与者的要求是什么了。”沈默蹲下来收拾东西,在心里讽刺的说,“如果不是有异于常人的意志和控制力, 早就疯了。”
“叮,沈先生是七十亿人口里面,精神力, 意志,控制力等综合素质最强的,没有之一。”
“不敢当。”
拿扫帚把玻璃杯碎片扫干净,沈默把一室一厅环顾了一遍,也整个打扫了遍,换了身衣服出门。
呼吸着城市的燥热气息,听着耳机里的歌,沈默往公交站牌那边走,在心里问着有关这卷任务的详细资料。
这副身体的主人叫路向北,刚成年没多久,孤儿,高中念完之后找了份餐饮店服务员的工作,喜欢写点东西,在贴吧发表之后收到不少人的鼓励,他渐渐投入精力进去写小说,也成功签约,从小真空成了小透明,月收入不多,对于一个极少出门的宅男来说,勉强够了。
但是长期的生活饮食不规律导致体质变弱,为了爬首页的榜单,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文,路向北连续熬夜通宵,不分日夜的写文,最后猝死在电脑前。
活了十八年,除了文下那几个一直支持他的小伙伴们,就只剩下苹果台零点电台主持人温祈的声音陪伴着他,活在自己的世界太深,以至于看不到这个世界值得去看的风景。
公交车来了,沈默拿出两块硬币放进去,清脆的两个声音落在耳边,久违了的感觉,内心无疑是激动的,他甚至犯贱的有些怀念公交车里的那种拥挤感觉,汗水的味道,香水味等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是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中途转了一次车,他直接去了市区一家医院挂了心理科。
坐在椅子上,沈默率先开口,“医生,我最近总是做梦,感觉什么都不真实。”
桌子对面的医生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她翻开病历,拿出笔问,“你都梦到了什么?”
“很多。”沈默垂着眼帘,平静的说了很多,“很多人,他们都向我伸出手,我走不过去......”
听完之后,医生揭开杯盖子喝了口绿茶,她诚恳的说,“建议你直接去精神科。”
沈默抿唇,“医生,你怀疑我是精神病?”
过了会,医生把病历递过去,双手交握着,“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已经病的不轻。”
沈默嘴角抽了一下,他起身拿走病历,认真的问,“精神科怎么走?”
“出门左拐,找到电梯,下二楼,往走廊那边直走。”医生强调了句,“一定要配合治疗。”
“我会的,谢谢医生。”沈默点头,说完就转身走出去。
把病历表扔垃圾桶,走出医院,他忽地笑了,没跑去看精神科,这就说明自己没病,好事。
来医院不过是想给自己解压,效果好像还不错。
天还是这么蓝,七月的阳光也是记忆里的炙热,挺好。
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吃的,沈默回去后登录企鹅,页面很干净,大洋葱,相聚零点,真爱盆友,就这三个组。
鼠标点开那个一直跳动的相聚零点,弹出聊天框,这里面都是温祈的粉丝,人很多,也很热闹。
沈默默默围观了会,手放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一路向北:大家好。
没人搭理,就像是他开启了屏蔽功能一样,这也不奇怪,因为路向北以前从来不冒泡,万年潜水党。
吃完一个苹果以后,沈默感觉自己摸准了这些人的路子,他又一次出击。
一路向北:~~~~(>_<)~~~~ 被屏蔽了么?
下面很快就有人回应。
钢管舞上的大长腿:么有,是新盆友么?以前没见过( ⊙o⊙)
一路向北:~(^_^)~以前一直围观你们
大猫:喵~北北小盆友你好~
很快,沈默就能加入进去他们的话题,偶尔也会甩出一两个冷笑话。
下午他进去网站开始阅读路向北目前还在连载的小说,看了一会之后,太阳穴针扎的疼。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是黑的,水是凉的,我的心好痛。
看到那句,沈默的心也痛了,这种文风让他胃都跟着痛,很显然,靠写文养活自己的计划肯定要中断了,看看能不能投稿给报社,当然,主要任务还是计划怎么抱温祈的大腿。
坐在电脑前待了一下午,沈默查到很多信息,这个世界虽然是虚构的,但是有些国家都在,人们生活习俗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样。
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吃着泡面看美剧,顺便在心里麻痹自己,这就是他生活过的世界。
夜里零点整,收音机里传来一段轻扬的音乐,随后一个声音响起。
“晚上好,又到了每周的周五,欢迎大家收听《零点时刻》,我是温祈。”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这个深夜让多少人失眠。
沈默手支着头,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看书,他沉默着围观温祈跟听众的互动,略感诧异的挑眉,对这个时间那些人特别的激情,还有一些特别奇葩的问题,比如现在,有个听众他爱人劈腿了,在问温祈怎么办。
听众:温老师,你还在吗?连你都要抛弃我了吗?
过了一会,那头回了句:我还在,嗯,张先生,是这样,你不妨跟你爱人静下心来好好谈谈,问问她的态度跟想法。
听众:谈不了,他劈腿的对象是我上司,怎么办?温老师,我爱人为了我的上司,腹股沟肌肉都练出来了,昨晚我想跟他做,可他说辣的吃多了,便秘的厉害,大便的时候还有轻微出血,这一定是借口,他现在连做都不想跟我做了。
.............
沈默手一顿,翻了个身,突然觉得这个节目对深夜党来说,挺不错,靠这些乐趣缓解熬夜的疲劳。
听众:温老师,你歧视同性恋?我以为你是同道中人,难道你不是?其实你是吧?
那边低沉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抱歉,刚才打翻了水杯,你继续。
一小时以后,节目结束,群里有个企鹅号亮了。
温老师:我明天要去c市旅游,求包养- 。-
群里那些深夜党瞬间沸腾了,炸开了锅,就跟刷屏一样,一排排文字冒了出来。
温老师,我愿意,我愿意,我一百个愿意!么么哒,q(s3t)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c市的土豪在这里,温老师,快扑过来!
嘤嘤嘤,温老师,俺在d市,你要不要顺便来d市?请你吃大闸蟹
沈默也打了几个字,响应着这种激烈的气氛。
我也在c市,住在春阳区,春暖花开,额,最重要一点,我家就我一人。
打完之后他觉得不妥,准备改一下,谁知道点错了,就这么发出去了。
群里的小伙伴们又一次激动了,不过这次是鄙夷。
(#f′)凸这个表情瞬间占据了整个聊天界面。
温老师:那么,明天见,晚安。
等那个图像暗了之后,群里那些人依旧淡定不下来,尤其是c市的。
嗷嗷嗷嗷,怎么办,温老师要来c市了,我要去做头发逛商场。
嘤嘤嘤,我去刮腿毛。
q(s^t)r我让我男朋友先滚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默就起来刷牙洗脸,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去了一趟理发店,出来时他感觉世界都大了不少。
按照昨晚搜的地图,他找到419路公交,等到了火车站才发现走到了半小时,挑了个角落,沈默打开矿泉水盖子喝了口水,轻吐一口气,等着那个拥有温柔嗓音的男人。
当广播响起,接站的人开始往那边走,沈默也跟过去,看着出站的人群,挨个搜索着,视线抓捕到很突出的一个身影,他的眼睛眯了眯。
那是个挺拔的年轻男人,端正帅气,修剪自然的发丝微乱,干净的白衬衫,洗白的牛仔裤,帆布鞋,手里提着一个笔记本包,另一只手拉着黑色箱子,完全是一副在校大学生的模样,不像是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染过。
确定是手机照片里的人,沈默大步走过去,“你好,我是...”
后面的话被围上来的十几个男女打断,他们激动的语无伦次,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喜的笑容。
“温老师,我是你的脑残粉。”
“我也是你的脑残粉,温老师,我是大猫。”
“啊,真的是温老师,活的,温老师我爱你!”
被大力挤到旁边的沈默嘴角抽搐,他看着鞋上的脚印子,额头青筋跳了跳,抬头扫视那些打了鸡血的人,无语极了。
这些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温祈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没有一点距离感,眉眼都很柔和,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他脊背略微僵硬,额角汗水渗出,这大概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不太适应热闹场面的缘故。
来c市旅游只是想一个人理清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不想过于闹腾,他有点抵抗不了这些粉丝们的热情,耳膜被刺激的发疼。
温祈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向某处,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有些苍白,像是不经常晒太阳的那种白,静静的站在那里,五官并没有多么出色,组合在一起却平添了舒服的光彩,大概是身上的气息导致,干净斯文。
温祈轻扬眉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少年刚才是第一个过来的,好像认识他,那么就应该是群里的人。
走到少年那里,温祈低头看进他那双与年纪不符,过于冷静,甚至有些漠然的眼睛里,笑着问,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包养我几天?”
手放进裤子口袋捏着不多的几张纸币,沈默淡淡的问,“你吃的多吗?”
温祈闻言,唇边的笑意更加清晰了些。
64、71
周围的众人都石化了几秒, 温老师向一个少年主动求包养, 对方貌似一点也不激动,淡定的的样子让他们想自戳双目。
沈默主动自我介绍,“我叫路向北。”
那些人当中有个小胖子咦了一声, 快速在群里翻找,在找到一个“一路向北”时, 直接艾特,然后在群里把事情真相给揭发了。
大猫:温老师被北北包养了【泪牛】
群里有一秒的安静, 随后就沸腾了, 他们几乎同时的点开那个图像去看对方的资料,结果都失望而归。
“一路向北?”看着到他肩膀上面一点的少年,温祈微笑着问。
忽视掉四周看过来的幽怨以及羡慕嫉妒的目光, 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淡淡的声音, “嗯。”
温祈笑着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告别,跟上沈默, 脚步飞快的往出口方向走去。
两人看到计程车那边排成长龙的队伍, 均都无语了会,果断调转方向选择搭公交。
等车的时候,喜欢安静的温祈站在一边想事,沈默本来也喜欢安静,但是, 情势所迫,他抿了抿唇,沉思了会, 走过去站在温祈面前,抬头看着他。
温祈含笑的眼睛与他对视。
“我喜欢听你的节目。”沈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声音很好听。”
温祈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挺有意思,当着他的面表达心思的人很多,但是这么淡定的就没了,他笑着问,“是吗?”
点点头,沈默煞有其事的说,“嗯,每次都听。”
温祈没再问什么,只是多看了他两眼,笑了笑。
排队上车之后,沈默坐在里侧,温祈坐在外侧,一个盯着车窗外,一个低头阖着眼休息。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也慢慢变得混浊,当车子启动,离开车站后,沈默就打了个哈欠,手支着头。
大概是压力导致,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在车子的轻微颠簸中,沈默睡着了。
走道那里站着的男人正在打着电话,大声的爆粗口,温祈揉了揉太阳穴,侧头想看看坐在身边的少年,谁知他已经睡了过去。
浅色的唇轻抿着,头一点一点的,随着身体的轻微摇晃,贴着后颈的发丝也跟着晃动,下一刻,车子一个大拐弯,少年没有反应的靠了过来,头搁在他肩上。
温祈:.....
肩上的力量清晰,他僵硬着半边身子,一动不动的坐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喷在脖颈处,痒痒的。
越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往往都会出现相反的情况,温祈听到车里报站的声音,在心里一遍遍的盘算着还有几站到预订的酒店。
按道理应该把少年叫醒,但是在看到对方那张过于白皙的脸和眼帘下的一圈青色阴影,温祈莫名的没那么做。
反而有几次浑然不知的调整坐姿让对方靠的更舒服点。
沈默睡的很沉,如果不是车子一个急刹车,估计还会睡下去,没有做梦,很舒服。
醒来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会才回过神来。
直到肩上的重量消失,温祈才发现手臂已经麻了,他察觉到少年看过来的视线,顿了顿才迎上去。
“最近总是失眠。”把眼镜取下来,拿出镜布擦了擦又戴上去,沈默抱歉的说,“不好意思。”
随后沈默的眼神略显古怪,没说,但是温祈很敏锐的明白对方在古怪什么。
“我也刚醒。”
温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话脱口而出,他自己唇边的弧度小了些,而走道站着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
那些疑惑,奇怪的眼神让温祈忍不住扶额。
快到站了,沈默跟温祈都起身离开座位站在后门那里,人很多,避免不了身体的碰撞摩擦。
屁股那里被摸了一下,沈默挑了下眉,扫了眼边上若无其事的男人,他没说话,过了会,身后那只手得寸进尺了,摸的力道更大了些,更是挑逗的捏了一把。
沈默额角青筋突突的跳,确定不是温祈之后,他突然转身,面无表情的盯着站在他后面的人,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穿着很嘻哈,对方一开始很淡定,置若罔闻的哼着音乐,后来被看的有些发毛,心虚的躲闪着眼神。
把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沈默看着他那头黄毛以及耳朵上的一排耳钉,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小子,道歉。”
明明身高没自己高 ,瘦胳膊瘦腿的,皮肤白的像个女人,不过是见对方屁股够翘,没控制住的摸了上去,谁想气势这么吓人,少年摸摸头发,有些紧张的不敢直视对方眼睛里的寒冷。
“对不起。”
沈默抿着唇,严厉的语气,“没有下次。”
那架势让少年想到自己的班主任,他抖了抖身子,往左边移过去,离沈默远了点。
温祈发觉身边人气息变了,似乎多了点波动,不是那种与世隔绝的漠然,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
沈默淡淡回了句,这时正好是车停站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下车。
酒店是温祈提前订好的,去前台领了门卡上去把行礼放好,他在房间里站了会,坐了五个多小时的火车,有点累,想睡一觉,但是....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温祈看着陌生号码,之前在楼下编辑的名字是随手打上去的,小北。
电话里少年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下午没事,要不要去东林老街逛逛?”
温祈微笑着说,“好。”
出酒店看到少年的身影,温祈笑容不减的走过去,两人并肩走着,他突然开口,挺随和的语气。
“你真的一直听我的节目?”
沈默眼角一抽,难道自己出现了什么破绽?他面上平静,“真的。”
东林老街是c市的一个风景点,来游玩的人必去的地方,除了一些重修的古建筑,还有特色民风的小玩意儿,c市的风味小吃等。
沈默跟温祈去的时候正好是下午最热闹的时间段,那条进去的巷子很拥挤,人来人往,叫嚣声和叫卖声交织。
空气里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沈默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活的很真实。
“你想吃什么?”
“我请客。”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而笑,温祈拿出钱包买了两杯冰镇的绿茶。
越往里走,人越多,个高的视线不受阻,个矮的就悲催了,沈默被挤的跟温祈贴在一起,他没什么其他反应,倒是温祈身体僵了僵。
走到关东煮那边买了几串豆干和鱼丸,沈默问温祈要不要,对方笑着摇头。
“很久没吃这些东西了。”沈默没在意温祈的惊讶,他弯起唇角,吃的很满足。
接下来两人把老街每条巷子都走了一遍,沈默也是第一次来,他感觉自己回到生活的城市,也有一条这样差不多的老街,他的心情很不错,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少有的轻松。
温祈发现他跟少年相处起来很舒服,对方就像是他养的那只猫,乖顺,懂他,永远知道他的意思,在他想清净的时候,对方能准确的接收到这个讯息,不会过来吵他。
从开始礼貌的你问我答到后面的无话不谈,这样的变化很快,少年的广泛学识让他再一次惊讶。
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在心里产生,他看少年的眼神也愈发温暖了些,唇边的笑容发自内心。
晚上回去,沈默登上企鹅,围观群里那股一天下来都没褪去的怨气,他敲了几个字。
一路向北:冒泡。
几乎是同时的,下面也出来一行字。
温老师:冒泡。
包养与被包养的同时上线,同时冒泡,这种巧合让群里又狼血沸腾了。
奸·情满满,这几个字被刷屏。
有人问,温老师,你是不是跟北北住一起?
温老师:我住在酒店。
那些人还是不放过,脑洞各种大开。
沈默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他打了个哈欠,打了几个字上去。
一路向北:我先下了。
温老师:我也下了。
得,又一次神同步,沈默嘴角抽了一下,把聊天记录关掉,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后看了眼短信,很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手指顿了顿,他也回了两个字:晚安。
接下来几天,沈默靠手机地图的帮助,成功的扮演着出色的导游,带着温祈把c市该逛的几个景区都玩了一遍。
吃饭坐车,包括买的字画全是温祈出钱,有时候坐公交的硬币都是他出,好像他才是被包养的那个。
两人相处的也很融洽,不交谈的时候,有默契的投入自己的世界,当某个话题带起共同的兴趣时,无疑是愉悦的。
有时候坐在街边,并不交谈,也不会感到尴尬和无聊。
请的几天假到了,温祈躺在酒店床上,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他握的发烫,那条短信改了又改,一个个字读了很多遍,从最开始的找借口检查错别字,到现在的放弃自己被莫名情绪淹没。
脑中一直浮现少年的身影,温祈苦恼的叹息,慎重考虑,他想,还是再等等,确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c市另一个区,沈默在看书,手机放在旁边,一直没动静,他按了按眉心,对温祈的理智表示赞赏,之后就是对自己计划失败表示悲哀。
自从温祈离开c市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际,也没有通过电话,在群里都隐身或者潜水,仿佛那些天的朝夕相处真的没留下一点痕迹。
沈默每天都很忙,他发现自己随便写的一章,告诉所有人那篇文无法再写下去之后,读者反应极为强烈。
并不知道那些读者是男是女,生活在哪个城市,做着什么,一切都不知道,但是只字片语间的鼓舞却能让看到的人莫名的感动,这大概就是文字的魅力。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在无法面对面的情况下,有时候得到的感觉或许会更真。
两天后,沈默按照自己以前写记录资料的风格,重新开了一篇文,写了5000多个字上去,没想到效果比自己预料的要好太多。
沈默打字的时速基本3000到4000,所以每天一章上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那篇文是挖墓的,主要是他以前研究历史的那些知识。
他会跟文下的考据党讨论,这对他来说,是种享受,就像是在课间跟学生在一起。
比较麻烦的是,沈默最近才了解到一篇文想上架还需要满足数据要求,以及字数达限,这么说,他必须得写二十多章才能看看要不要再继续下去。
夜里沈默洗完澡出来,已经习惯的打开收音机,过了会那边响起一个声音,没变的温柔,好听。
“各位听众晚上好,欢迎收听《零点时刻》,我是温祈。”
边听节目边把床收拾了一下,沈默穿着大裤衩躺在席子上,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的吹着,风没有多少凉意,很热,呼吸的空气燥热,带着淡淡花露水的气味。
把手枕在脑后,沈默静静的听着收音机里面的声音,听着温祈跟听众的轻松聊天,当他捕捉到温祈在听众有意调侃之后露出无奈笑声,他会不自觉的弯弯嘴角。
温祈就像是一张画,颜色不多,也没有跳脱的色彩和那些强烈对比的明暗调子,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统一的暖色调。
收音机里的音乐停了,温祈的声音略沉了点,“跟大家说声抱歉,借用一点时间说一下我的私事。”
沈默猛地翻身,把收音机音量调大了点。
而世界各个角落,那些城市里,深夜守在收音机前的人也做出了跟沈默一样的动作,只不过他们是兴奋的好奇,而沈默是那种捕获到猎物的自信。
“不知道你睡了没有,是不是在收音机前,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那天的见面,我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但是,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我想说,我其实.....”温祈没有逃避自己现在的紧张,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调整了一下麦的开关。
“我喜欢你。”
65、72
刚才那番话不是一时冲动, 相反, 是经过前思后想,思虑再三之后才坚定下来,但是, 这对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表白的温祈来说, 无疑是一个艰巨的挑战。
跨出这一步,他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因为对温祈来说, 无论是当初违背家人的反对, 坚定自己的梦想坚持进台里当主持人,还是这次在无数听众面前对少年的告白,都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考虑, 把所有因素都给一一分析了几遍。
他从不轻易做决定, 一旦做了,就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所以这次并不是想找个打发寂寞的朋友, 而是想能走的更远, 可以走到神父面前的终身伴侣。
温祈现在很紧张,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不安又期待的坐在直播间里,紧张的十指交握放在眉心处,随后又哭笑不得, 为自己这一刻不知所措的反应。
“怎么回事?温祈,现在什么情况,学高中生玩罗曼蒂克?”
耳麦里传来导播询问的声音, 温祈把面前的麦克风移开,低头盯着手机,“曾哥,我是认真的。”
那边,隔着两个工作间的中年男人大笑出声,“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有什么困难尽管提,除了伟哥没有,其他的尽管提。”
“到时候我提交请假表的时候,希望曾哥还能这么爽快。”
笑着说了几句,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温祈蹭的站起身,激动的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绷紧神经打开那条短信,很认真的看完,不确定的又看了一遍,最后重新坐回椅子上,抓了抓头发。
这是拒绝了吧.....
一个小时的节目已经结束,直播间的灯一直亮着,旁边小房间工作的助理苗苗挨个处理掉那些疯狂的热线,她整理好文件起身拿着包走出去,敲了敲门。
“温老师,我先下班了。”
温祈无精打采的嗯了声,头顶的白炽灯打下来,模糊了脸上的表情,他的手撑着额,另一只手一直紧紧的攥着手机,浑身都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苗苗咽了口口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拥有让无数人迷恋的温柔嗓音,一直微笑待人的男人这么难过。
她想到之前的那个表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随后双眼微睁,难道温老师被拒绝了?
这么快?!
谁能遇到这样的好男人不是应该躲在被窝里偷着乐吗?
苗苗嘴角抽了抽,作为一个连小手都没拉过的人,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其实她很想快点回去,这个时间点,好困,好饿,但是这么做好像太不够意思了。
“这个...温老师,想开一点,错过这个村,肯定还有一个大城市在等着你,其实站在你面前的就很....”
苗苗后面半部分厚着脸皮跑到嗓子眼的话语被男人突然的动作给咽了下去。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刚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似乎觉得自己失态了,温祈微微一笑,放松悬着的心缓缓的说,“他告诉我说租的房子合约到期了,想去别的城市。”
伸手掐了一把大腿才从男人温暖好看的笑容里回过神,蹙着眉头想了会,苗苗思索着说,“温老师,你那个朋友可能想来找你蹭饭,这种事我很有经验,对付那种....”
说了一通之后,见男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了神,这么一会功夫,从失恋的颓废状态变成热恋的痴傻模样,苗苗有点晕,她等了等,小声问,“温老师?”
温祈摸摸头发,唇角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幸福的,“他没有拒绝我。”
“恭喜。”苗苗嘴角又抽了,难怪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祝你们性福。”
电台工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外人就会以为是坐在椅子上,对着麦克风说说话就好,其实不然,除了要准备稿子,还有保护好自己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独自一人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用简单的声音来传递讯息。
而零点主持人还要克服深夜的困乏,如果连自己都不耐烦,有气无力的,这样听众又怎么可能会感受到温暖。
夜间堵车情况比白天好,温祈不喜欢市中心的喧闹,所以他住的小区在郊区跟市区交界,开车回家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回到家之后,他把房子收拾了一遍,从客厅,厨房,阳台,最后是客房。
把床铺好,温祈躺下来,阖着眼休息,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大概是兴奋了一晚,第二天温祈睡过头了,震动的声音响起,他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着床头柜,拿到手机后没怎么看清来电显示,带着困意的声音。“喂。”
“是我。”
淡淡的声音传进耳膜,原本睡意正浓的温祈瞬间就醒了,他猛地坐起身,“对不起,我睡过了,你现在在哪?”
焦急的下床,温祈差点被自己左右脚绊倒,他对自己无语极了,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处,腾出手穿裤子,嘴里一声声道歉。
坐在火车站外的花坛边上,沈默手搭在箱子上,看着来往的人,听着电话那边男人话语里的愧疚,他对自己昨晚下的决定多了些复杂之意。
先这样吧,至于其他的,时间一长,应该都会水到渠成。
温祈额角已经渗出了汗,他终于把皮带系上,找出t恤套上去,赤着脚往房门口走,“已经出站了?”
“嗯,刚到。”
本来就很着急,这么一听,温祈更急了,昨晚刚表白过,今天就迟到,这样的行为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温祈再三强调别乱跑,在原地等他之后就去洗手间迅速刷牙洗脸,头发随便抓了抓就出门了。
去往车站的那条路很堵,红绿灯又多,温祈手指不停敲点着方向盘,想着少年一个人在那会不会无聊,见面了该说什么。
当他在停车场停好车,边走边四处寻找,视线捕捉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温祈呼出一口气,紧了紧拳头在原地捋了捋头发,大步走过去。
这是两人分开近一个月后的见面,没有出现尴尬,挺自然的,温祈把沈默的箱子跟他边上的背包接走。
“走吧,回家。”
说完这句话,温祈前所未有的轻松,一路上想出的不同开头都没用上,只是把自己此刻的想法脱口而出。
沈默轻微抿了抿唇,面前的男人满头大汗,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他发现头顶的烈阳过于炙热,以至于他的手心起了一层汗。
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过马路的时候,温祈腾出一只手拉着他,沈默没吭声,他察觉到男人那只手一直在抖,全是汗。
坐在车里,沈默欣赏着外面的风景,随意的说,“我只有高中毕业证,工作也没有,以前是靠写网络小说赚点生活费,现在搞不好连那个都要丢了。”
温祈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看起来不像。”
“那像什么?”沈默勾了勾唇。
“像是那种拿着放大镜坐在工作室对着一堆古物做钻研工作的老学者,有太多人生阅历。”温祈弯着眼角,回想着那些日子两人的相处,“你知道吗,有几次跟你沟通时,你让我想起在大学的一个老师,他跟你一样,在某些方面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严谨,固执,苛刻。”
沈默轻声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到家把沈默安置好,温祈又出门了,去超市给他买了生活用品,顺便买了一些食材。
总会遇上一个人,相识时间没有几年几十年,但是那种默契度和相容度毫无突兀,一把锁配一把钥匙,理所应当。
温祈在厨房洗菜,沈默出去帮忙,等他洗完葱之后就见男人看着他,眼底尽是温柔的笑意。
“你把葱白剥的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沈默眼角一抽,面色淡定的把一根洗的特别干净的葱白递给温祈,低头继续洗青椒。
三菜一汤,干干净净的,两人坐在饭桌上,吃饭的声音不大,不怎么交谈,听着电视里的新闻,偶尔会说点自己的看法。
温祈谈吐有度,是那种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质,沈默没问过对方的家世,尽管在接触之前就已经一清二楚,但是如果他亲口跟自己说,那种感觉大概会有所不同。
吃完饭之后沈默起身,温祈先一步去厨房拿抹布过来。
下午的时间是安静的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沈默又变成深潜党,偶尔闲下来围观一会,他会喝着茶听音乐,享受着这种简单的生活。
如果不是脑中那个时不时跑出来的系统,估计他会更惬意。
住在一起,难免出现不少尴尬的场面,比如两人都要用卫生间的时候,对于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的沈默来说,不会掀起一点波澜,但是温祈就悲催了,有次硬是憋了很久。
每天晚上下班回来,温祈都像个贼一样,脚步放的很轻,洗漱完都会去客房小心翼翼打开门进去看一眼床上的少年,给他盖好被子再出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七月初到八月末,时间过的很快,沈默不出门,有时候半天都不出房间,而温祈因为上班时间是凌晨,所以白天时间很充裕,他不喜欢在床上度过太长时间,以前是独自一人搬着椅子去阳台,但是现在是两个人。
午后的阳光炙热,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洒进来,打在少年白皙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光,温祈的注意力从手中资料上移开,看的有些出神。
心想,得找个时间回家一趟,把小白接过来,这样他不在家的时候也能陪陪这人,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这人与世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潭静静的死水,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角落。
风吹的进去,雨打的进去,阳光照不进去。
温祈走过去,伸手摸摸沈默的头发,见他没露出排斥的表情,又摸了摸,俯身温柔的唤道,“小北。”
沈默没抬头,视线依旧落在书上,手里的钢笔在感兴趣的地方做出记号,“嗯?”
男人清爽的气息靠近,伴随着因为紧张而微哑的声音,“我可以吻你吗?”
轻微挑眉,沈默放下书,身子后仰,放松脊背靠在藤椅上,他的唇角含笑,“可以。”
少年笑起来的眉眼极为清朗,往深处看,却又笼罩出诱人的神采,原本只是干净秀气的外表一下子变的夺目。
明明从头到脚都是冷淡的,严谨的,内敛的,却无端给人一种是在发出邀请的错觉。
温祈下巴绷的死紧,喉头微动,他慢慢凑过去,碰上那两片浅色的唇,吻的很轻,手放在沈默后脑勺那里,缓缓摩挲着指腹下柔软的发丝。
66、73
伸手把沈默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放边好, 温祈凑过去亲吻他的眼睛, 唇轻轻磨·蹭。
沈默垂着眼帘,视线停在男人的白色t恤上面,他发现这人的穿衣打扮都是简简单单的, 单色调,给人干净的帅气。
唇不舍的移开, 亲了一下少年的鼻尖,温祈一直细心观察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化, 他见对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由得心下一喜,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肩膀,指尖略僵。
感受着唇上的力道很慢很轻, 沈默微张唇。
这个动作给予温祈的是巨大的惊喜, 他的眼底涌出能将人溺毙进去的柔情,舌头缓缓描绘着沈默的唇形, 然后一点点探进去, 那一瞬间,带给他的温暖前所未有的激烈。
等了会,见男人还在他的唇边一点点磨蹭,软软的,痒痒的, 沈默嘴角动了一下,手拉着他的脖子,伸出舌头缠上去, 在对方口腔扫了一圈,随即碰了碰着他僵硬的舌尖。
两人都看着彼此,唇舌间,你来我往的追逐,一次次轻柔的碰上去再放开,引起的湿·腻音色渐渐清晰,本就燥热的气温愈发灼人,难耐的火焰在体内窜走。
温柔缠·绵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人的唇慢慢拉开时拉出一条长长的银线,暖热而情迷,气息都变的不稳,看着彼此的目光里闪烁着光芒。
流连的舔了舔他被吻的轻微红肿的唇瓣,伸手把沈默抱起来,温祈迈步进去自己的卧房,将他放在床上,随后自己也躺上去,手臂横搭过去,搂紧。
沈默:.....
这是第一次,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纯洁到不可思议的午觉在一个多小时后结束,沈默是被耳边拂过的湿热气息给弄醒的,他微侧头,就见男人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沈默微微眯起眼睛,不知何时放在温祈腿上的脚没拿下来,姿势挺暧昧,他没有动,唇角的弧度略明显。
“晚上想吃什么?”温祈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就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微笑着问。
沈默的眼睛闪了闪,这个男人的理智与毅力超乎他意料之外。
“还想吃炸酱面。”
“好。”温祈说完就下床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沈默的拖鞋,俯身把他拉起来,嘴里温声说着,“午觉睡够了,再睡下去,头就该晕了,跟我一起去超市逛逛。”
沈默眼角抽了一下,踩着拖鞋跟温祈一起出门。
超市什么时候去人都挺多,又是一年年关将近,摆在中间,最显眼的是各种包装的年货,两侧是一排排炒货,边上的服务员热情的介绍。
“你想吃什么?”温祈推着车走到那里,随手拿起一包开心果,又放下来,换成蛋黄酥,他记得少年特别喜欢吃蛋黄。
果然,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就那个。”
又拿了一包杏仁和一袋子核桃,两人推着车往里面走。
沈默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扫了眼边上已经跟了他们有一段路的两个女生,抿了抿唇,他跟温祈说了句就转身去另一边。
几乎是沈默前脚刚走,那两个女生中有一个就走到温祈面前,直直的看着他,并且害羞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无非就是借手机打个电话之类的搭讪方式。
温祈的人生阅历没有沈默丰富,但是智商方面毫无疑问,把沈默的突然离开和眼前一幕连上,尤其是女生眼中的东西,不陌生,经常看到,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抱歉,我的手机在我爱人身上。”
女生脸上甜美的笑容一僵,讪讪的走了。
推着购物车找到少年,见他正在翻着钢笔和本子,也不说话,把他看上的都放进车里。
把想买的东西都选好,也满足男人的举动,沈默勾了勾唇,“你看我干什么?”
“小北,你变了。”温祈叹息,低沉的嗓音透着欣慰,还有一丝疼惜,“比我最开始见到的你多了人味,笑起来的时候,你眼里真的有笑意。”
沈默轻挑了下眉,手放进裤子口袋,没说话,只是对温祈笑了笑,没有一点杂质的笑容让温祈看的着迷。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再默契也是两个独立体,偶尔也会发生点小摩擦,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看到牙膏没有从下往上挤,沈默就会忍不住指责边上刮胡子的温祈。
把手里的刮胡刀放下来,抹干净脸上的白沫子,看着面前顶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少年,听着他严厉的质问,温祈苦笑了声,手指着马桶上的厕纸,“谁洗澡前总是不记得把厕纸放好,给淋湿了?”
沈默绷着脸,气势丝毫不减,“那又是谁把我的书给弄上咖啡的?”
提到这件事,他脸上的冷气更重,那本书算是最长读的一本,结果这人拿去看,没留神就给洒到咖啡,还是他每次都会去翻的那页。
温祈清咳一声,尴尬又愧疚,他那次是困了,天知道为这件事他自责了多久,说来也够倒霉,那本书跑了好几个书店就是没买到。
两人大眼看小眼,沈默没戴眼镜,但是也能看清温祈皱起来的眉宇。
打开水龙头洗完脸,温祈的声音弱了下去,掺杂着笑意,“昨天谁把厨房的锅给砸了?”
沈默脸一黑,抿着唇,“那是意外。”
温祈嘴角轻微抽了一下,这句话他已经听过不下十次,次次都是少年顶着淡定的脸,强行给自己找借口。
宠溺的笑笑,温祈摸了摸他的头发,“我错了。”
沈默嗯了声,挤出牙膏垂着眼角刷牙,眼底掠过些许波动。
边上的温祈看着少年缓下来的脸色,他眼中的深情一览无遗,很珍惜这种平淡普通的生活,也喜欢少年跟他斗嘴,那样会觉得真实。
洗干净脸的沈默抬头,温祈把毛巾弄湿,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水。
吵完了,什么事都没了,这是沈默跟温祈的约定,也是不谋而合的想法,无论多大事,遇到多大的分歧,都别跟感情扯上。
家务活全是温祈去管,沈默每天洗澡换下的衣服第二天会洗干净晒在阳台,等他再穿的时候会发现叠的整齐的放在衣橱里。
小年这天,温祈很早就起来,拉着沈默出去跑完步回来,他又自己忙活起来,做了一桌子菜。
沈默听到他站在阳台打电话,没问。
两人跟往常一样,吃完饭后坐在阳台聊会天,忙着自己的事,晚上十点那会,温祈才动身去台里。
窗外暴风骤雨,吹打着玻璃,溅起了点点水滴,发出清脆的声音,忽地一道闪电划过,轰的一声,炸雷彻响,震的窗台上的盆栽都轻微晃动了一下。
沈默没睡,坐在电脑前,十根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他今天上午接到编辑的通知,说现在这篇文要v了,需要准备存稿一万字,后面尽量每天发两章,所以他想在温祈下班回来前写一点。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放着,今天是小年夜,那些听众们格外的热情,群里也一样,大家热闹的相互鼓吹,都在抢着拨打热线,希望能跟自己喜爱的主持人说上话,送上祝福。
刚给一个听众疏通好家里的烦琐事,又有一个热线打进来:温老师,我是听你的节目长大的,我很喜欢你,我们全家人也都爱听你的节目。
很快,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谢谢。
听众:温老师,是这样,我本来打算跟暗恋两年的对象表白,但是我怕被拒绝,有什么办法吗?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温祈对着麦克风,轻笑出声:敢于走出第一步,前不久我也遇到类似的问题,很多人都好奇我目前的情况,我想说,我很幸福,也万幸自己说出来了。
这会,沈默刚写完最后一段,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喝了一口水,起身走到窗户那里,拉开窗帘看着雨中的模糊夜色。
桌上的收音机里舒服的小提琴曲子停了,打进来的是个结巴的听众:温.....温....温老师,我...我跟..跟我...我妈...吵...吵...吵架,我.....我...我杀了...杀了我妈...
原本轻松的温祈眉毛一扬,耳朵里是导播曾哥的声音,隔着玻璃墙,他对苗苗做了个手势,打算掐掉这段热线时,就听到那个听众吃力的声音:养...养的鹦...鹦鹉。
这一刻,无数个听众,包括台里的工作人员以及沈默,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唇角。
接下来,温祈耐心的跟听众交流,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能在寂静的深夜游荡进所有人心底,又有多少人习惯了听着这个声音入眠...
跟往常一样,温祈下班回来,收拾完就去沈默的房里,去检查窗户有没有关好,然后俯身在沈默发丝上亲了一下,脚步还没迈开,手就被拉住。
暖和的手把他身上的疲倦消去,温祈的呼吸微乱,他掀开被子,躺到沈默身边,把对方搂到怀里。
黑暗中,一切都被放大无数倍,男人乱了频率的心跳声一声声撞入耳膜,沈默动了动眼帘,翻身与他面对面。
“你心跳的好快。”
温祈滚动了一下喉咙,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把沈默额前的发丝弄开,温祈看着他,“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抿了抿唇,沈默说,“好。”
温祈幸福的笑了,眼中浮现纯碎的宠爱,在沈默额前落下一吻,温柔的吻往下移,从他的眉心,眼睛,鼻尖,最后停在唇上。
唇慢慢触碰着,不知是谁先放开防备,谁先缠上去,默契的微偏头,给彼此一个最舒服的空间。
情渐渐浓了,重了。
窗外的大雨没停,房中温馨宁静,被窝里卷起了一片热浪。
唇舌纠缠间勾起的湿腻音色染了让人浮想联翩的热度,能将内心禁锢的最原始愿望释放彻底,搅的天翻地覆。
温祈把手伸进沈默的衣服里,缓缓摩挲着他的后背,掌心下那种细腻光滑让他流连的来回移动,呼出的气息早已变的粗重,他用力将沈默按在怀里,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汲取着舌尖触碰到的温暖。
抵在身下的热物坚硬,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基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几乎能感觉到它每次轻抖带起的强硬,在无声的表达那种直接干脆的渴望。
呼吸被对方不留空隙的堵住,沈默脸上爬了一层淡淡的潮红,他抬起腿搁在温祈身上,随即整个人翻上去。
69、76
温祈站在阳台打电话, 视线越过半开着的窗户停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身上, 他看的出神,说话自然就心不在焉,这让电话另一头本就脾气暴涨的曾大贤气的想把手机摔出去。
但是手机是用自己攒了一年才偷偷攒出来的私房钱刚买的, 没舍得。
“你几号回来?”
没回答,温祈笑着问, “曾哥,还有几天是情人节, 你打算跟黄一怎么过?”
脑子缺根弦的曾大贤轻易被带走思维, 他坐在办公室,目光停在办公桌上放着的相框上面,停在那个笑容面瘫的男人脸上, 他的眼中浮现爱意, “我们打算去度蜜月。”
“又度?”温祈笑出声,把视线从鱼池收回来, “我记得你去年也是这样说的。”
“蜜月每年一次, 我跟他年年都是新婚。”沉浸在幸福中的曾大贤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黑了脸,
“温祈,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你不在, 君礼给你代班,收视率直线下降,很多听众都有意见, 每年年底台里都.....”
耳边吼声越来越大,温祈把手机拿开,离耳朵远点,他说,“过几天就回去,曾哥,提前给你拜年了,新年快乐,帮我跟黄一问好。”
说完就给挂了。
末了还把手机电板给拿出来了,正好充个电。
回到房中,温祈坐在沈默身边,脸蹭着他的脖子,手先是在他的腰上摸了会就伸进去,“小北,要不要歇会?”
沈默正在写文,脑中纠结着明天的年夜饭,他轻皱眉,“下楼陪爷爷去。”
唇轻吻着他的脸颊,手捏着沈默的下巴,凑过去压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细细的亲着。
张口由着男人的温柔活动,沈默打完最后一句话,手从键盘上移开,摩·挲着他的后颈,亲昵的举动。
唇舌间,喘息变的悠长,湿吻从温柔到热烈,再渐渐疯狂,最后又在急促的呼吸中慢慢缠绵。
白皙的脸颊染了淡淡的潮红,沈默喘了口气,“去吧。”
温祈舔掉沈默唇角的湿意,揉揉他的头发,这才站起身走出房间。
思绪渐渐平息,沈默继续写文,打开经常听的音乐,享受的坐在电脑前将自己以前掌握的那些知识换个轻松的方式呈现出来。
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沈默点开那个消息盒子,看到一直跳动的头像,微挑眉。
窗口打开,就看到一串颜文字:
沈默敲了几个字上去。
一路向北:怎么了?大猫,号被盗了?
大猫小咪:北北,我给温老师拜年,他一直不搭理我。
一路向北:他这几天回老家了。
安静了一会,下一刻视频框就弹出来了,沈默果断拒绝。
大猫小咪:......
接下来你问我答的瞎聊了会。
大猫小咪:北北,你就是温老师那次表白的对象吧?q(s^t)r我在温老师的微博看了,他发的那条讯息时间就是来c市那天。
转了一大圈,从南到北的溜达一圈,最后才进入正题。
沈默按了按眉心,把一章存稿写完才打了两个字上去。
一路向北:聪明。
大猫小咪:来一张你们的合照怎么样?不然我就在群里把你们在一起的事说出去!
沈默嘴角一抽,非常淡定的下了企鹅号。
早晚会知道,虽然麻烦不少,但是祝福肯定也不少。
楼下温祈找到老爷子的时候,对方正在拿着剪子细心的修剪盆栽,将长出来的枝叶修掉些。
“爷爷。”
没搭理,温祈直入主题,“明天的年夜饭我来做吧,小北不会做饭,为这件事他已经两晚没睡好了。”
老爷子脸色冷了,剪刀咔嚓一声响,“怎么,他对你发脾气了?”
“小北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无理取闹,他太独立,很多事都是他在照顾我。”温祈把老爷子花白的头发理了一下,“爷爷,你应该看出来了,小北的知识面很广,好学,冷静,做事不骄不躁,那种沉稳内敛连我都自叹不如。”
语气顿了顿,温祈的声音低了些,带着浓烈的情感,“遇上他,是你孙子的福气,我相信也会是我们温家的福气,爷爷,别再考验他了,我心疼。”
听着孙子的话语,老爷子叹了口气,把剪刀放下来,坐在椅子上,“财务上面谁管?”
“我。”
看到老爷子面色缓了些,温祈没把后面那句“是小北不想管,我才管的”给说出来。
“我们温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才识方面就算他过关了,但是家务活方面一点都不行,那以后你们的日子怎么过?”老爷子冷峻着眉宇,“我花了几十年教养出来的孙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镇上有心思的女孩子一大把,现在便宜了那小子,难道还要去给他烧饭洗衣服?”
老爷子越说越愤怒,带大的孙子成了别人的,这让他想到养了几年的那只猫,就这么跑了。
倒了一杯茶放到老爷子面前,温祈勾起唇角,“爷爷,媳妇是用来宠的。”
老爷子眉毛一皱,“没出息!”
温祈笑而不语。
下午的时间,沈默写了两副春联,温祈拿到老爷子面前显摆起来。
“爷爷,怎么样?”温祈言语尽是骄傲。
老爷子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眼神却多看了几眼,毛笔字大气磅礴,笔锋老练,没有几十年功底是不可能办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写出来的。
虽然字不错,但是比起他的,还是差了点。
老爷子又暗自琢磨起来,那个小子心思多,他都看不透,担心孙子会吃亏。
三十早上,镇上的人就看到老爷子一家人提着袋子去上坟,他们碰到了都会上前打招呼,说上几句关怀的话语,并且好心的提醒路不好走之类的。
温家祖辈就生活在这里,老爷子从机关退休下来就回到小镇过上了悠闲的生活,温祈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两人都组建了新的家庭。
那时候,温祈就跟着老爷子生活,爷孙俩也有个依靠。
在祖辈坟头烧了纸钱放了鞭炮,沈默就跟温祈一起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最后一个拜祭的是温老太太,老爷子眼角有点湿润,平时严厉的脸色也柔和了下去,他自言自语说了一通,又把坟头的枯草拔掉。
温祈没去帮忙,他了解这个老人,固执,也坚持。
年夜饭温祈张罗,煮了一锅糯米饭,倒在大簸箕里捏圆子,沈默在边上捏一个吃一个,他吃饱了就看着温祈发呆。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这句话也并非假话。
温祈挺享受沈默的目光,他眉眼含笑,把捏好的糯米圆子塞到沈默嘴里。
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很长时间,基本都是温祈洗菜切菜,沈默看着看着就看不懂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盘盘复杂的菜从生的变成熟的,色香味齐全。
一个温柔英俊的男人能做一手好菜,无疑是加分的。
饭前放了一挂鞭炮,是沈默放的,他很多年没干这件事,面上淡定,内心是激动的。
小镇有个习俗,年夜饭前要挨家挨户送上一小碗红烧肉,也不多,就几块,寓意红红火火。
几十户人家挨个送完,每户家里也就多了几十碗红烧肉,当天不吃,等初二过后才吃。
忙活完了,一家老小坐在桌上,电视里放着广告,都是拜年的贺词,喜庆,热闹,晚会还没开始就能让电视机前的家家户户感受新年的氛围。
沈默端起饮料,温祈也一起站起身,“爷爷,祝你身体健康。”
扫了他一眼,老爷子喝了一小口酒,咂了咂嘴,等着那股烧心的感觉弥漫开,这才应了声。
接下来气氛很祥和温馨,温祈看着老人眉宇没拧着,估摸着心情应该不错,他提起一件事,“爷爷,年后跟我们回c市住吧。”
老爷子吃了口热腾腾的青菜,“不去。”
清楚老人不悦了,温祈没再说什么,那句话是他每年都会提及的,老人答案始终一样,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跟他去c市,这样方面照顾。
“叮,新年快乐。”
脑中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沈默手里的筷子轻微一抖,他在心里问,“111?还是000?”
“叮,是000在给沈先生拜年。”
沈默额角青筋跳动,拜年什么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系统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他能不能准时回去。
“叮,不瞒沈先生,系统出现漏洞,以前存档的部分有不少丢失,目前正在竭力修复中。”
“别告诉我,前面那几卷都丢了。”
“叮,并没有,但是.....滴滴滴滴滴滴.....”
脑中滴滴滴的声音响了会就没了,沈默锁紧眉头,嘴里的菜怎么也不是原来的味道。
晚饭后陪着老爷子看了会晚会就打了招呼回屋,群里正在相互拜年,沈默把自己跟温祈的企鹅号都登录了。
群里的那些粉丝们都热切的询问温祈的生活。
温老师:我跟我媳妇在看春晚。
大家伙狼血沸腾了好一会,就见大猫突然问起沈默的事。
一路向北:我跟我男人在看春晚。
边上的沈默看到温祈非常自觉的替他回答,打上去那几个字,顿时无语。
这么明显的暗示,群里那些脑洞大开的人没用多长时间就在大猫的有意无意提醒跟温祈的配合下被发现出来。
大家伙先是各种不可思议,最后全都挨个送上祝福,看到一排排祝福,温祈笑了,搂着沈默笑的很幸福。
十二点整,两人唇贴着唇,相拥着亲吻彼此,站在阳台一起看着天空璀璨的烟花,迎接新的一年。
年后等大妈过来,沈默跟温祈待了两天就回去c市,台里给温祈量身制作了一档节目,在每周的周五,他的工作量大了,变的忙碌起来。
情人节那天,温祈从台里回来,手里拿着一大捧玫瑰花,裤子口袋有一个小盒子,他一整天都不在状态,很激动。
在他回家看到沈默趴在电脑前,喊了声,见没回应,他以为对方困的睡着了,把外套脱掉,走过去,本想把沈默抱到床上,却在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指尖一颤。
“小北?”
紧闭着眼,脸上全是冷汗的沈默没吭声,没有血色的唇抿的很紧,额前被汗水淋湿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脸,温祈被莫大的恐惧感席卷,他抖着手把沈默抱起来,大步出门。
一路闯红灯开车到医院,得知是急性阑尾炎之后,温祈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手脚凉透了,他木讷的配合交警的工作,内心久久都无法平复。
从医院回来,看到桌上的玫瑰花,只要简单一想,把男人那几天的古怪行为跟那天的日子联系在一起,很快就知道,如果他没生病,那晚会发生什么。
沈默莫名松了口气。
自从病了一场之后,对沈默而言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手术,但是在温祈那里就被放大无数倍,他开始花大把时间研究药膳,每天监督沈默吃完。
两人把客房收拾出来改成猫屋,买的是一只纯黑的猫,特别乖,吃喝拉撒都不闹腾。
这天,沈默照例打开网页,发了新的一章,翻开文下的评论,在看到其中一条时,鼠标停了下来。
披着“我是北大大脑残粉”的读者评论很简单,是个请假条。
我是北大大的基友,他因为身体原因要停更两个月,说很抱歉,希望大家能给他时间,到时候一定会再回来。
下面被读者顶成楼,大部分都是关心的话语,希望能尽快好起来,注意身体之类的,只有少数几个是埋怨的,但是也是出于希望能早日看到文的心理。
动了一下鼠标,他点进去看到是自己的老读者,在根据代码查到ip之后发现竟然是以前每天都会来抢沙发鼓励他的。
因为日复一日的坚持,所以他特别记下了这个读者的马甲。
沈默坐在电脑前愣了会,随后他把眼镜拿下来捏了捏鼻梁,哭笑不得。
那个男人到底还瞒着他做了哪些事?
70、77
晚上温祈回来就看到少年窝在床上, 黑猫窝在少年旁边, 暖色的灯光下,一切都变的美好,这一幕让他心口暖了起来。
靠着床头看书的沈默看到温祈走过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捕捉到对方眼底的一点红血丝, 他的眉头轻微蹙了一下。
把外套脱下来,温祈俯身, 把沈默鼻梁上的眼镜取掉, 手掌在他发顶揉了揉,给揉的乱乱的,见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
抿了抿唇, 鼻间有淡淡的酒味萦绕,沈默看着温祈, 眼睛眯了眯, “喝酒了?”
他可从来没见这个男人有喝酒的喜好。
温祈松开西装领带,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疲惫,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大型犬类,过了片刻, 他把微凉的脸颊埋在沈默的脖子里。
“我有个老同学出了事故。”声音低了下去,温祈的有点哑意,“他明天就要举办婚礼, 小北,我今天刚给他送了祝福,好好的一个人,几个小时后就这么没了....”
房间陷入一瞬间的沉静,许久后,沈默抿了抿唇,摸摸温祈的发丝,“意外永远都无法避免,这不是我们能阻止的。”
温祈深深的嗅着怀中人身上的味道,带着酒气的呼吸因为涌出的情感变的急促了些。
“小北,我们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分开,好不好?”他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眼神专注温柔,轻声说,“我不想后悔。”
沈默脸色一变,等了会,脑中并没有机器的声音,自己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拍拍温祈的后背。
“好。”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温祈一直紧张的心落下来,那一刻,他的眼眶发热,是幸福的。
边上的黑猫喵了两声,摇动了几下尾巴,跳下床跑出房间,似乎也不愿打扰房间里那两个相拥的人。
几天后,沈默陪温祈去参加了他老同学的赞礼,那天墓园很冷,风冷,雨冷。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说话,沉默的各有所思,死亡是可怕的,也是大自然存在的一部分,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默用自己的方式把温祈带离那种悲伤的情绪。
让他知道一点,既然还活着,就应该好好活,生活还是有很多值得去追求的地方。
这天早上醒来,沈默发现无名指多了个东西,他看的入神,突然想到一件事,无名指上以前也戴过戒指。
他盯着那枚戒指发起了呆,多久了,以为已经忘了,等全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鲜活的。
过于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强行遏止,他并不是个多愁伤感,时不时去感怀过往的人。
但是他的记性实在太好,清楚的记得经历过的每个世界发生的点滴,所有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太真实,也太可怕。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自己被分割成好几个,按上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生。
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沈默在心里轻叹了声,他没有选择的可能性,处在被动位置,有太多无可奈何。
耳边的呼吸拂过,伴随着温暖的气息,沈默重新缩进被窝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你什么时候去网上看我的小说的?”
边上的温祈早就醒了,他见对方并不抗拒,紧张的心得以缓解,伸手把沈默额前的发丝撩开,笑着说,“忘了。”
“我写的怎么样?”
“非常精彩。”温祈唇边的笑容清晰迷人,他看过去的目光温柔,“我是你的真爱粉。”
沈默抿着唇,似乎在忍着笑,“来一句。”
“什么?”温老师开始装傻,在网上能打出来“么么哒”三个字,但是当面说的话,他的功力显然还不够,也没准备好。
看出男人在逃避,沈默轻挑眉,“就是你每天都准时跑过去留言的那句。”
温祈额角一抽,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眼底也是柔情一片,他在沈默额头重重的亲了一下,用真挚温柔的嗓音轻声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三个字。
“我爱你。”
沈默没有让温祈等,他也给出了那三个字,说出口才发现本该如此。
两人在被窝里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天,沈默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他的眉毛一挑,“趁我睡着之后,偷偷把戒指戴上去,这不能算是求婚成功吧?”
温祈笑了笑,搭在沈默腰上的手紧了些,试图转移话题避开自己的那点尴尬。
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会不安,会害怕。
被窝里,两人鼻尖相抵,温祈凑过去亲了一下沈默的额头,鼻子,眼睛,一点点的留下自己的印记,不舍得离开。
沈默并没有压制自己,眯着眼睛,由着那种暖暖的气息把他笼罩,他伸出手臂从温祈的肩膀绕过去,拥住。
耳边落入含糊的声音,仅存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温祈抬眸,与沈默对视着,眼底的深情顷刻间全数涌出来,目光变的灼热。
这一幕的冲击力很直接,沈默半阖着眼帘,呼出的气息在渐渐变的絮乱,他发现男人不但好学,而且学习能力很强。
只不过是前几天两人坐一起看了部电影,对方就学到了其中的精髓所在。
该表扬的。
于是,沈默轻吐一口气,抬起手穿梭在温祈的头发里,带着明显的鼓舞与邀请。
当彼此心跳的频率一样快,注视的目光都是一样炙热,那种熟悉的契合度无疑是愉悦的。
晚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浴室冲了个澡,温祈去厨房把一早准备好的汤盛起来,沈默把书桌上的书整理好,又收拾了一下房间。
天已经开始热了,但是他在家里必须要穿好袜子,因为手脚偏凉的原因,温祈不让他碰凉水,一日三餐不用管,该忌口的都不用他自己操心,估计孕妇都没他这么被照顾。
起的很早的黑猫在屋内溜达了一圈,跑到阳台扒拉着沈默的裤腿,熟练的找着存在感。
它特别乖,不闹腾,爱干净,小屋整整齐齐的,从来不会在家里乱折腾,制造垃圾。
当初沈默跟温祈去买猫的时候,原本是想买一只暹罗猫,但是在看到温顺窝在笼子里的黑猫时,他就看上眼了。
缘分这东西太玄乎,自从养了黑猫之后,沈默越来越觉得黑猫跟他投缘,就连生活细节都有点像。
都是那种一窝下来就能窝半天不动弹的,也都是家里的两只米虫,填饱肚子就可以享受在自己的世界。
弯身摸摸黑猫的脑袋,对方眯起眼睛,舒服的叫唤了声,蹭蹭沈默的衣服。
一人一猫走到厨房,神同步的抬头,视线停在锅里冒着香味的小米粥上面,一副等吃的样子。
温祈转身就看到这幕,他笑出声,伸手把沈默鼻梁上的眼镜扶正了些,盛了一碗粥,吹凉了,
“尝尝。”
凑过去吃了一口,沈默嗯了声,温祈又舀了一勺子递过去,动作熟练,他享受眼前的少年对他的依赖。
黑猫用爪子挠挠沈默的裤腿,有些圆滚的身子往上蹭,但是刚蹭上去一点就滑下来,来回试了几次,它趴地上不动了,估计是累了。
晚上上班的时候,沈默跟温祈一起去台里,他见到温祈的上司曾大贤,是个外表端正帅气,但是接触后擦发现有点傻,有点单纯的男人。
“要喝点什么?”曾大贤盯着沈默看了好几眼,带着好奇,他笑的很亲切,“我这里有碧螺春和咖啡。”
沈默还没开口,温祈就先说话了,他摇头,“曾哥,他肠胃不好,我给他带了汤。”
听到这句话,正准备去拿咖啡的曾大贤嘴一抽,他扭头,手指着桌上的相框,幽怨的说了句,
“大黄都没有给我熬过汤。”
沈默偏头,实在无法直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露出委屈的表情,最无语的是对方还在假哭。
下一刻他终于见识到这个老男人真的脑子缺根筋。
当着沈默跟温祈的面,曾大贤给自己的爱人黄一打了个电话,添油加醋,可怜兮兮的说了一番话。
达到目的的曾大贤得意的哈哈大笑,全然不是之前的难过表情。
看来多年同事的份上,温祈清咳了声,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曾哥,你手机....好像还在通话中...”
曾大贤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他大力抓了抓头发,一副赴死的表情拿起手机。
“亲爱的,刚才那个笑声不是我,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视若无人的厚脸皮对自己的爱人讨好,曾大贤一本正经,“我发誓!”
“嗯,我相信。”电话里是带着笑意的声音,细听之下磨着牙,“帮我告诉那个傻逼,晚上回来在客厅打地铺。”
随后就传来嘟嘟声,曾大贤哀嚎一声,脸上的表情跟世界末日差不多。
“曾哥,节哀。”
温祈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调侃的说了句,随即带着沈默离开,他清楚那两个过了半辈子的男人经常吵吵闹闹,但是他们一直深爱着彼此。
沈默不是第一次来直播间,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去打扰工作中的温祈,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翻一页书。
而温祈在接进听众来电的时候,会无意识的去看沈默,好确定对方有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太在乎,所以也尤其珍惜。
隔壁小房间里的苗苗羡慕的咂嘴,同性之间的感情还真美好,她要不要也找个?下一刻她猛摇头,还是算了,哪能那么容易。
平淡的日子过的很快,从春天到夏天,没变的还是身边的人。
“想不想吃?”温祈拿着新买的猫罐头诱惑趴在沈默脚边的黑猫,奇了怪了,黑猫跟他一点都不亲。
有时候看他的眼神挺古怪,如果是个人,估计就是温祈理解的那种敌意。
黑猫轻喵了声,在温祈错愕的目光中摇摇尾巴,继续蹭蹭沈默的裤腿,一点也没要扑过去的意思。
温祈又试了几次,把不同品位的罐头都拿出来诱·惑了一遍也没成功,他苦笑一声,做出很受伤的样子,“小北,我感觉我被孤立了。”
正在给温祈修改报告的沈默没抬头,笔圈住一句话,在旁边写上自己的意见,眼镜滑下一点,像个认真的老学者。
“才知道?猫不是一直跟我亲近吗?”
被这个事实打击的温祈无语,他把沈默抱起来,脚没用多大力道的在黑猫圆圆的身子上小踹了一下,似是宣告胜利权的大步往房间走。
黑猫快速追上去,在房门关上前嗖的钻进去,没过多大会,就被温祈抱出去,接下来的学术探讨课对方不宜接触。
七夕前一天,温祈已经偷偷忙碌了很长时间,精心设计准备的那件事终于完工了,他在楼下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才上楼,开门的时候对钥匙孔都比平时迟钝。
“小北,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沙发上盘腿坐着的沈默很不给面子的直说,“西瓜。”
温祈扶额,每次都被对方一猜就中,他哭笑不得,去厨房把西瓜切了放盘子里,眼睛往客厅瞥了几眼。
“小北,明天是七夕,我们结婚吧。”
温祈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默正抱着猫看电影,他看的入神,没听清,以为说是出去旅游,就随意的回了句,“不想去。”
71、78
温老师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脸上的表情从温柔的笑容慢慢变的受伤, 他过去把电视关掉。
刚到精彩处被截断,沈默没动怒,冷静的问, “怎么了?”
内心的失落怎么也压制不下去,温祈低声问, “小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吗?”
拍拍黑猫的屁股让它下去, 沈默腾出手摸摸温祈的头发, “这个时节不适合旅游,等十一再去。”
知道哪里出了偏差的温祈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后哭笑不得。
“小北, 我不是在征求要不要出去旅游。”温祈亲了一下沈默带着戒指的那只手, 他的唇边重新扬起温暖的笑容,“我是想问, 明天七夕, 是个不错的日子,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荷兰。”
沈默挑了一下眉,这卷的任务是咱们结婚吧,又是一个容易出现歧义的任务,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的不靠谱和维护。
就连现在脑中没一点动静, 沈默都淡定的很。
跟温祈度过的每天都挺轻松愉快,无论什么时候离开,都会舍不得, 也很清楚,离别是早晚的事。
“按照一般流程,这会我是不是要说,先考虑一下?”
温祈这次没说什么,直接单膝下跪,牵着沈默的手,低沉的声音问出他内心最想说的一句话。
“路向北先生,你愿不愿意嫁给温祈先生,不离不弃?”
“我愿意。”沈默笑着说。
补了上次的求婚,两人在客厅提前排演了一遍你问我答。
当沈默坐上飞机,听着广播里甜美的声音,他才确定温祈把所有事情都给布置了,是个说的少做的多的男人。
酒店是很早就预订好的,沈默躺在大床上,眼睛看着头顶的水晶灯,他的脑子里翻出很多画面,想了很多,却发现有点空白,最后什么也没抓住,就跟他走过的那些世界一样,到头来只是一场梦。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没过多大会,温祈走出来,衬衫袖子卷起,手上还沾着水。
“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沈默揉了揉太阳穴,拍拍旁边,示意他躺过来。
把手擦干,温祈拿起椅子上的毯子搭在沈默身上,又过去把空调调了一下,他把手臂横放过去让沈默枕着。
翻身把脸埋在温祈胸口,沈默微阖着眼,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两人抱在一起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中国传统的七夕,荷兰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是个放松心情的天气。
婚礼流程方面全都准备好,在沈默不知道的情况下试走过无数遍,就怕到时候出现什么遗漏的部分。
温祈低头,沈默伸手帮他系好领带。
看着男人西装笔挺,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成熟迷人,沈默把他的白色衬衫衣领抚了一下。
“温老师,你今天很帅。”
温祈弯起唇角笑了,撩开沈默额前的发丝,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路先生,你会很幸福。”
“我知道。”
沈默脸上一直带着笑,传递到眼中,他走在温祈的左侧,在优美的音乐中,两人牵着手迈向人生另一段旅程。
婚礼没有铺张,却很精心的安排,蓝天白云,大片郁金香绽放,温馨美丽。
参加的人不多,毕竟是同性之间的一场婚礼,除了从小镇接过来的老爷子,其余的是温祈的同事,包括曾大贤跟他的爱人黄一,助理苗苗也在,全都是相处五年以上的老同事,他们不会拿异样的眼光去看待那一对新人的感情,只会送上祝福和掌声。
只要爱了,确定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神父面前,沈默跟温祈说出自己的誓言,并且换下手上的戒指,戴上刻有彼此名字的一对。
温祈把沈默抱在怀里,低头吻住他的唇,在亲人与朋友的掌声与叫好声中享受并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爱意。
曾大贤把手里的红酒递给身边的高大男人,“大黄,我觉得温祈以后的生活肯定很美好,你发现了没,路向北虽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激动,但是他始终都能及时的去顾虑温祈,这说明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温祈身上,两人一冷一热,恰好互补。”
男人俊美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怎么,你过的不好?”
“那不可能!”曾大贤当着众人的面,嬉皮笑脸的在黄一唇上蹭了一下。
“曾主任,黄教授,你们在温老师婚礼上秀恩爱,这样真的好吗?”
苗苗看着嘴里说着埋汰,嫌弃彼此的话语,眼中却带着浓烈情感的两个老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舔掉唇上的气息,曾大贤笑着说,“我说苗苗啊,年底的考核上面.....”
话刚落,苗苗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容,“曾主任,你好像更年轻了,把台里的小姑娘们全给迷倒了。”
这句话本来是玩笑,但她一时忽略了曾大贤身边的黄一,吃醋吃的让人无语的男人。
事起必有因,实在是曾大贤同志的黑历史太多,风流惯了。
“曾大贤,你真有能耐。”仰头饮尽杯中的红酒,黄一脸上的笑容风华,“别在这里给我丢脸,回去再算账。”
再清楚不过是发怒的征兆,曾大贤在心里比划了一个十字,愿主保佑他,顺便警告的瞥了眼已经知道犯错的苗苗。
沈默跟温祈跟老爷子说了一些话,主要是老爷子说,他们听。
“既然结了婚,那就把以后的日子过好。”老爷子眼睛有点红,“祈子,别学你爸。”
温祈嗯了声,像以前那样,手理了理老爷子花白的头发,“爷爷,谢谢您。”
知道让这个老人接受小北很不容易,他很感激,也感谢上苍,在一生最重要的时刻,两个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沈默站在温祈身边,没怎么说话,在必要的时候会作出表态,让老爷子放心。
跟老爷子打了招呼,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就见曾大贤脸上的表情跟上战场一样。
拍拍温祈的肩膀,又给了一个拥抱,曾大贤说,“兄弟,恭喜你加入已婚男士的队伍。”
温祈笑着说了几句,他一直牵着沈默的手,两人手心都起了一层汗。
当天,温祈在微博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的幸福,那条微博被转载下去,有他的粉丝们,也有他的朋友。
婚后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要说有,那大概就是两人会更加的去包容对方。
在沈默跟温祈婚后三年,黑猫悄无声息的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天沈默在客厅坐了很久,每天跟在他脚步走来走去,陪着他晒太阳,看电视,散步的黑猫没了,他觉得身边缺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温祈安慰说,黑猫到了寿命,大概是不愿他们看到,所以独自离开。
这个说法可信度不高,但是沈默试图让自己信了。
老爷子在他的一百零二岁那年过世,很平静,也很安宁,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抱到自己的重孙子。
不过他是知足的,过世前的那段时间跟自己的孙子孙媳生活在一起,亲眼目睹他们的幸福,他也倍感欣慰与安心。
去另一个世界去找老伴的时候,可以有底气的说,他把孙子养大成人,看着对方成家立业,过的很美满。
二十年的光阴过去,沈默从十九到三十九,温祈从二十七到四十七,房子没换,住久了会有感情,他们习惯也喜欢自己的家。
为了更多的时间陪伴爱人,温祈多年前就跟台里请求将零点节目调整到十点,他的声音除了温柔低沉,还多了以前没有的东西,是岁月的沉淀,也是生活带给他的经历,会让人听了感到幸福。
那些老听众里面,有人离开这个世界,有人结婚生子,也有人为了追寻梦想,加入苹果台,成了他们一直崇拜深爱的偶像的同事。
生活中的精彩很多,不属于你的会去羡慕,而那些属于你的,能做的就是牢牢抓住。
沈默跟温祈每年结婚纪念日都会出去旅游,他们的感情一如从前,珍惜彼此。
这天,温祈下班回来,照例去厨房把走之前炖好的汤倒进碗里,端着走到房间,看见男人趴在桌前,他皱起眉宇。
放下碗,温祈把已经滑下来的毛毯拉上来,手摩挲着他的后颈,“小北,怎么又趴桌上睡了?”
沈默按着眉心,他垂着的眼底布满红血丝,没有告诉温祈他内心的痛苦,只是伸出手抱紧了温祈。
察觉出沈默的不对劲,温祈吻着他的发顶,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沈默捏了捏鼻梁,轻声说,“温祈,我们做吧。”
这天晚上,温老师略感诧异,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太很疯狂,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缠着他,激烈的亲吻,紧紧的相拥,在洒落的汗水,舒服的声音,温柔的安抚中,在已经熟悉,契合完美的律.动中一次次去攀向高峰。
早上醒来,温祈把背对着他的沈默搂到怀里,触手所及一片冰凉,入眼所见的是冰冷僵硬的人。
他身子一震,茫然了一瞬,眼眶红了,泪控制不住了模糊了双眼,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爱人失声痛哭。
另一个时空,忙碌繁华的一线大城市,中国的首都北京,早晨八点整,某个大学教学楼其中一间办公室,趴在电脑前的年轻男人从漫长的睡梦中醒过来。
72、79
办公桌上吃剩下的水煮, 喝了一半的绿茶, 电脑里显示的日期,旁边那盆照顾很好的仙人球,堆满的文件夹, 几本书,这些都在提醒沈默, 他回来了。
经历的那些漫长的人生,真的只是一场梦, 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
谁都会做梦, 但是他的梦前所未有的长。
坐在椅子上,良久,沈默听到手机闹钟的声音, 他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 看到设置的闹钟才想起,上午没他的课。
门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人是系里的老师, 办公室里弥漫开肉包子香味,和交谈的声音。
“沈老师,你昨晚没回去?”
耳边的声音让沈默微皱眉,过了一瞬,他才看过去, 对这些人来说,昨天刚见过,而对他来说, 仿佛过了太长的世纪。
“忙的忘了时间,就在这里睡了一夜。”沈默淡淡的说了句,就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出去。
光线有点暗的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户,冷清的楼梯口,白色墙壁上熟悉的抽象画,沿着熟悉的一切,沈默出现在厕所那面镜子前,他打开水龙头,凉水在脸上清洗了会,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疲惫不堪,倦累,焦躁,往日的冷静从容淡然无存。
用力捏了捏鼻梁,重新把眼镜戴上去,撩开微湿的发丝,整理了一下衬衫,沈默深吸一口气,轻声自言自语。
“回来了。”
下楼走在校园里,沈默复杂的心渐渐平静,太阳还没炙热,拂过的风清爽,脚下的路和来往的学生让他的思绪开始清晰,梦跟现实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真实的,另一个是虚构的。
在食堂买了份早餐,边吃边往宿舍楼走,偶尔会有不认识的学生上前打招呼,沈默会看一眼,多半都是冷淡的。
学校里很多学生都知道计算机系有个高数老师,是留校的学长,很年轻,又高又帅,倨傲疏离,一股浓浓的禁·欲色彩让那些人浮想联翩,名气很大,霸占了校园内部网首页。
很多不是这个系的,专业也不相关的女生们都会时刻关注着他的课,听课为由,实则是去满足一下自己,想近距离接触。
回到宿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默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改变。
把窗帘拉开,由着阳光照进自己的小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所学校,由于是老校区,一排排大树占据了不少面积。
突然想到什么,沈默动了动眼帘,那个系统没一点动静,按照正常程序,他还有一卷任务,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可以选择留在其中一卷永远生活下去....
这样也好,如果真让他选择,他并不知道该怎么选。
屋子是学校分配的,一室一厅,摆设简单,干净,严谨,找不出半分乱意。
静静的待了会,沈默蹙起了眉宇,手撑着额头,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哀伤的,纯碎的觉得孤独了些。
生活重新踏入正轨,教室,食堂,办公室,宿舍,单调的四点一线。
一觉睡到中午,沈默睁着眼看头顶刷白的房顶,过了会才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他眼中的情绪波动也消失不见。
天空下起了小雨,出门没带伞,沈默出现在教室的时候发丝上沾了湿意,贴着仿佛被精致描绘过的面颊,衬衫袖子随意卷起,露出与脸色差不多的白皙手腕,带着一块手表,衬衫扣子最上面两颗解开,松松垮垮的敞着,微凸的锁骨,突起的喉结,修长漂亮的脖子一览无遗,好看的眼睛里映出的神情严肃沉着,却平添了一种诱·惑的味道。
这是以前的沈默没有的,大概是经历的多了,不经意散发出来的。
教室里的人很多,这次的课题针对市里即将举办的一次比赛,所有学校都在内,分别选出使人参加。
拿出镜布擦拭了几下镜片,调整了一下麦,沈默微昂首,喊出一个学生的名字,“张涛,点一下人数。”
早就安静下来的教室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念着班级一个个名字,伴随着那些或大或小的回应。
一张张带着求知欲的青涩面孔看着他,白净整洁的手指微顿,翻书的动作停止,沈默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平静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
转身在黑板上写好公式,粉笔停在最后,习惯性的点了一下。
“至少有一点取得最小值,有一点取得最大值,也有可能是多个点。”澈亮干净的镜片扫视着台下的学生们,手指着黑板上的公式,沈默的表情苛刻严厉,“括号里面是两个根号,提出来的.....”
沉稳冷淡的声音通过麦扩散在大教室,所有学生都仰头看着,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没有去在意那些复杂深奥的公式,而是在看讲台上那个一举一动都充满魅力的年轻男人,目光随着他修剪整齐的手指移动,忘了这节课的内容。
粉笔放到台子上,沈默微抬下巴,“下面大家根据文档里面的例题先试着去解一下。”
说完他就低头翻着课本,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波动。
“你们发现没有,老师好像变了。”第一排靠墙的一个女生小声对她的室友们嘀咕,“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知道!”其中一个女生神秘兮兮的说,“进教室那会我正好走在老师后面,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见同伴们都露出好奇的表情,那女生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老师走错教室了,我两只眼睛看着他走进103,过了会才出来。”
这句话一落,周围捕捉到这点的学生,包括男生都略感惊愕,在他们眼中心中,老师是个从不会出错的人。
更别说走错教室这种低级错误了。
“这么说.....老师恋爱了?”后排有个一直默默偷听的眼镜男匪夷所思,“啧啧,真难以置信。”
其他人也赞同的点头,只有恋爱中的人智商才会拉低,下一刻,好不容易挪到书本上的注意力又跑没影了。
周围座位上的人都压低声音讨论起来,个个兴奋的跟打了狼血一样。
一个女生打开手机,屏幕的照片是她在课堂上偷拍的,年轻男人微侧头,手指着黑板,额角出奇的多了一些柔和,帅气爆棚,出神的看了会,“你们觉得世上有人能配的上老师吗?”
她并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表情变化,还在自顾自的说,“真虐,我想加老师企鹅号,他一直没同意。”
“咳咳。”
脚被踩了一下,女生抬头,见自己的闺蜜不停朝她挤眼,还在咳嗽,她眨眨眼,“你嗓子怎么了?”
这么一抬头,她才发现其他人都在低头看书,就她一人傻逼的拿着手机,余光撇到一片白色衣决,她吞了口口水,“老师。”
沈默蹙着眉头,“上去把我刚才写的那道题目解一下。”
很多变态题目除了他自己,极少人能解开,更何况是沈默下意识写的,写完之后他才发现那道题目过于深奥了,不适合在这堂课解答,就在他准备拿黑板擦擦掉的时候,背后的动静阻止了他的动作。
女生的脸色一变,慢吞吞的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中走到黑板前,挑了根长粉笔,然后不动了。
看着那个女生一张通红的脸快贴到黑板上了,写点就拿手擦掉,来回重复着这个动作,沈默额角一抽,“下去。”
女生听到背后的声音,如释重负,用手抹掉脸上的汗水,脱口而出,“谢老师手下留情。”
上下打量了一眼,沈默淡淡的收回视线,凭他的记忆力,可以确定是开学那会在路上拦着他要电话号码的那位。
一上午的课,那女生都听的提心吊胆,第一次很认真,没玩手机没敢睡觉。
这样单一习惯的生活并没有像沈默面上那么平定,他开始出现幻听,白天黑夜都感觉有人在叫他。
经常走着路,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一下,莫名其妙的,在深夜惊醒过来,然后浑身是汗的下床,倒一杯开水,看着夜色想着事情。
平时跟同事相处并不深入,只是处在表面,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外面,碰到了会打声招呼,从校长那边开完会回来,跟大家分别后沈默就往另一条路走。
夏天的夜晚没有白天的燥热难耐,风虽没有多少凉意,但是少了头顶的烈阳。
寂静的路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沈默双手放进裤子口袋,路灯下的身影被拉出长长的影子,寂寞孤独。
就在这时,他的心口一疼,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那种被盯上的发毛感觉又来了。
沈默轻皱眉头,仿佛过了很久,他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的越紧,就跟他心口的疼痛一样,撕裂的挑战着他的神经。
“维.....”
身后的声音不知道来自哪里,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让人悲伤的叹息,仿佛混合着那种浓稠的血液。
那种漫不经心的散漫背后是发狂的恐惧,在墨黑深谙的苍穹下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浑身血液凝固,白皙的脸骤然变得苍白,沈默慢慢转身。
73、80
沈默冷着脸, 面部轮廓跟石头一样, 额前的发丝在他的手指下微乱,眼镜扔在一边,显得极为暴躁。
他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面前的陌生男人有着精细雕刻的外貌,就像是被尺子量过的比例, 没一点人性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在完美数据下打造出来的机器。
事实上的确如此, 对方对他说了三句话, 用机械的语气,平铺直叙,足以让他连续爆了几次粗口。
“沈先生, 您好, 我来自四千年后,是零星2020公司负责人之一, 也是您的伙伴111。”
“抱歉, 用这样的方式把您带到这个虚拟的空间,您目前生活的时空并非真实,只不过是我们这边根据您原来的时空模拟出来的,如果再不控制那个跳动点,您目前所处的世界很快就会崩塌。”
“沈先生, 由于卷七的世界遭受突袭,连累其他一百多个世界,系统全部瘫痪了, 我们没有办法按照约定送您回去,不过为了补偿,我们会送您去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只要和平不被打破,您将会永存。”
沈默抿紧唇又松开,重复了几遍,他需要做点什么来缓解这一刻得到的惊人讯息。
见客户迟迟没反应,男人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们公司这次的项目主要是针对落后文明中的人类在遇到突发状况后带出的极限力量来研究........”
听完男人的阐述,沈默皱眉,“参数值调整一下看看,可以试着将本源的始发点降低。”
一个人类竟然能找出关键点,男人转动了一下脖子,“果然是老家伙选中的人。”
随后男人又说,“这点我们也考虑过,但是考虑到牵动的领域过大,目前还不能根据这些数值得出准确的判断。”
沈默动了动唇角,“我这副身体不会也是你们根据什么参数打造的吧?”
“不是,是您的本体。”男人单调的语调终于出现一点起伏,“在您成功完成第一个任务后,我们这边为了万无一失,就将您的本体调移。”
“他已经毁了三个世界。”竖起三根手指,男人说:“抢救都来不及。”
沈默抬头,“那我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调出之前记录下的音波,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他发现了什么,但是有一点能肯定。”男人没有波动的声音发出,“他的数值恢复不了原貌。”
沈默垂下眼角,他的声音里几不可察的激动,“在哪?”
“根据目前那个跳动点的位置,他在沧澜星58 ° 73停留,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跳跃。”男人给出精确的回复,“我们将送沈先生过去,那个时空是沈先生目前所在的时空另一套模型,除了增加了几个城市和人类品种,其他的一模一样。”
不想再继续处在被动位置,只要有一线希望,沈默肯定会本能的去抓住。
“系统全崩溃了?”
“是。”
“目前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我能扼制?”
“对。”
“条件有二。”沈默垂了垂眼,“一,除了卷七的任务目标,我还要见到另外几个,活的。”
“那不可能。”
没有去在意对方那里发出的强烈波动,沈默还在说,“二,我要跟他们在那里永远生活下去,一样的永存。”
男人脸上看不出怒意,但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沈先生,您在说笑吧?”
“111,你觉得呢?”这是第一次,沈默提到三个数字,跟陪伴了自己经历那些人生的伙伴眼神对上,他的眼底坚定,“在我知道第十卷的任务没办法继续之后就清楚系统出现了大问题,现在看来,已经穷途末路。”
语气顿了顿,沈默轻笑,“我是计算机出身,很了解再不进行修复,那些一点点得出的数据全都会消失,我不知道你们研究这个是因为什么,但我肯定你们的努力会白费,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目前看来,因为数据误差,我跟系统绑定了,你们很看重这个系统,可能还牵扯到你们那个时空的稳定,所以你们有求于我。”
有些惊讶于这个客户的强大分析力与判断力,男人似乎也明白其中得失,“让我考虑一下。”
心里松了口气,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沈默面上却平静,“一天。”
“不行,一天时间太短了,我需要回去请示上级,拿到那边的许可证,还要通过交接才能吩咐手边人去执行。”男人低头,手指在那块蓝色仪器上扫动了几下,“最快三天。”
沈默淡淡的说,“好,就三天。”
看着面前的第一个客户,怎么感觉自己被设计了,男人按了一下手腕佩戴的古怪物件,随即就见虚空出现一个光幕,“沈先生,如果您觉得我的服务不错,请填一下这份资料。”
“等我跟他们几个重逢,并且完好的活在那个时空,我会给你打分。”扫了眼突然出现的东西,将那些问题巡视了一遍,脸上没有露出多少表情,沈默挑了下唇角,“满分。”
男人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沈先生,我记得您说过,我们是朋友。”
“在我们那里有句老话。”轻嗤了声,沈默似笑非笑,“亲兄弟明算账。”
男人棕色的眼睛闪了一下,人类真狡猾。
眼前一黑,再看清时,就是陌生的房子,从摆设的家具上看,的确跟他生活的世界差不多,沈默按了按眉心。
没有跟系统断开联系,他从那个男人比百度还要全面的知识上面早就断定对方不是正常人类,而是只有在电影里才见到的高智能机器人。
来自未来,4000年后,简直可笑,但是由不得沈默怀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早已跟科学挂不上边。
伦敦
沈默出了机场,看着眼前的城市,心中五味杂全,再次踏进这片土地,有些事不曾变过。
他想念那个优雅傲慢的吸血鬼。
沿着脚下的路迈着轻松的步伐,手放进裤子口袋,仿佛有个按键被按下去,沈默脑中的那些画面开始播放起来。
从街角的主动引·诱,到小屋里的初次见面,再到后来的吸引,相伴。
在这里待了几天,一无所获,沈默眉间映出焦虑的情绪,他早早出门,又开始不去想终点,随便搭上车,一个站一个站的寻找。
大片的草坪,如画的场景,绿色与白色交织,大群的白鸽悠闲的停在草坪上,典雅幽静。
广场上人不少,看到很多女性的视线全都停在一处,沈默只是随意的扫了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裁剪精致的黑色礼服,发带绑着黑色的发丝,只看到一个背面,沈默的心跳就不自主的加速,那种无法抑制的激动怎么也按耐不住。
有风拂过,沈默抬手撩开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的指尖轻微发抖,就如同他的声音。
“塞尔特。”
椅子上的男人身子一震,垂着的眼帘骤然抬起,他猛地站起身,身边的白鸽受到惊吓纷纷飞向空中。
看着朝他微笑的年轻人,高大的男人动着苍白的唇,从喉间溢出一个音节,仿佛念过无数遍的深刻,“维?”
沈默看着那个优雅的贵族,没有改变的容颜,拥有令人惊叹的恐惧美感,高贵不可一世,深邃的眼睛里闪过清晰的红芒,是他熟悉的色彩。
张开双臂,唇边的笑容愉悦,沈默凝视着他,“塞尔特先生,让你久等了。”
随着声声脚步靠近,周遭的空气都变的稀薄,那股颤栗的可怕力量将气流凝住,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全部定格。
“只不过换了一副皮囊,就不认识我了?”沈默还在笑,他摘下眼镜放进口袋,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花了好几秒,手抖动的厉害,潮红的眼角显示着此刻的激动。
塞尔特抚摸着沈默的眼睛,不是他记忆里的天空蓝,黑白分明,干净明澈,却是他熟悉到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感觉。
不会错。
活的,他的小伴侣回来了。
俯身凑近,微凉的鼻尖蹭着沈默的脖颈,在那处跳动的脉搏处来回流连,塞尔特微张的唇间露出尖锐的牙齿,在大衣领子下刺进去温暖的皮肤,源源不断吸进口中的血液美好纯净。
沈默微抿唇,耳边吞咽的声音清晰,有液体滴到脖子上,冰凉,却让他的心灼热,让他几乎落下泪来,手抬起,摸着塞尔特的头发,仍由着这个哭了的男人去汲取自己的血液。
凉凉的舌头舔·掉残留的血液,舔着两个小伤口,小心翼翼,极为珍贵的宝贝。
手臂一揽,塞尔特紧紧的搂着沈默,没有温度的唇狠狠的压上去,带着细微的颤抖与莫大的惊喜,饥渴了十个世纪,失而复得的心情将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千万世,只要这个人。
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充斥在鼻息中,口腔里游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覆在后颈的手掌没有温度,是连心脏都狂跳不已的眷恋,沈默发现自己来之前做好的准备在这一刻全数消失殆尽,抓着塞尔特肩膀的手变紧,指关节发白,将他原本整齐的礼服给弄的微乱。
这是一场仿佛没有尽头的深吻,舌头吸·吮的麻痹,口腔搜刮的疼痛,呼吸乱的不着边际,连同彼此牵动的情感,隔了多年的情动全都涌了上来。
周围的路人看到两个男人热情的拥吻,均都发出惊叹声,欢呼声,而那些对塞尔特敢看不敢去接触的女性在微感可惜之后也会送上祝福。
她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被那个神一般俊美的男子圈在怀里的人,在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多了一些释怀,也是个极为出众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些人再次发出惊叹,为两个男人持续二十多分钟的漫长湿吻。
“亲爱的维,你迟到了十年....”冰凉的手抹去沈默唇边的液体,拇指压着他红肿的唇瓣,仿佛怕是一场梦,紧紧的抱着怀中人,塞尔特掀了一下眼帘,血红的色彩闪烁,他的嗓音黯哑危险,带着不易察觉的狂热与深情,“我要惩罚你。”
胸膛起伏的厉害,因为高度缺氧,沈默脸色发白,深深的呼吸,将自己平稳下来,手搂着塞尔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轻声笑了,眼角有泪水滑落,带着轻微的哽咽。
“好。”
75、82
热闹的大街仿佛隔开, 林建白的呼吸不易察觉的重了些, 他赤红着眼,垂在两侧的手轻微的颤动着。
在枪口下经历无数次生死,他的手臂从来都是沉稳的拿着枪, 而这一刻,抖的不成样子。
心口痛的厉害, 那些埋藏起来的画面早已覆盖了一层灰尘,他不敢去触碰, 却在今天, 普通的日子,全都翻了出来,占据了整个脑海。
沈默也在看着林建白, 同样红了眼眶, 涌出来的是一样的情感,他的目光温柔。
“你瘦了。”
顷刻间, 泪从眼角滴下, 在刚毅冷峻的脸上留下一道痕迹。
直面而来的杀意突起,林建白脸色蓦然一变,他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像是从画像里走出来的贵族,对方身上诡异的死亡气息让他眉峰深锁。
塞尔特缓缓勾起苍白的唇, 没有半分笑意,阴冷无比,却在侧脸看沈默的时候, 瞬间柔了下去。
腰上的那只手骤然大力勒住,阻挡了沈默靠近林建白的动作,伸出手握住林建白,就算隔着皮质的手套,依旧能感觉到他手心哪些地方有茧,“先回家。”
坐在驾驶座的青年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坐在车边的男人,他吞了口吐唾沫,“头儿。”
林建白视线停在沈默身上,没移开。
报了一个地址,沈默靠着椅背,左边是不说话,身上血腥味渐浓的塞尔特,右边是刚重逢的爱人,他垂着眼帘,思考着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棘手问题。
一直到车子停下,塞尔特走出来,车里的紧张气氛才消失,几个警员绷紧的神经得以松懈。
车里的几人心有余悸的交谈。
“那个一路上都没抬头的男人真可怕。”
“你们说戴眼镜的年轻人跟头儿是什么关系?”
“中途车子有四次拐弯,其中两次s型路线的时候,头儿拿手臂放到后面防止他撞到头,我对我媳妇儿都做不到。”
“一小时四十六分钟十五秒,头儿一共跟他对视十二次,就像是.....”
刚走进大门的林建白沉着脸,“陈成,常连,李顺。”
“到!”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三人听到之后,就跟启动按钮一样,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敬礼,结果砰的巨响,撞到车顶,他们捂着头,痛的脸冒冷汗。
“千字检讨书,下班前。”
话落,林建白关掉对讲机,迈步走进去。
三人坐在客厅里,静的只有墙上的欧式时钟滴滴哒哒的响。
坐在沙发上,沈默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掐了掐眉心,“这件事说来话长。”
林建白盯着眼前的人,虽然换了一张脸,但眼睛里的内容骗不了人,当年吸引他的内敛冷静配上现在的五官,真正的契合。
他林建白爱上的人无疑是出色的。
客厅里只有沈默一个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但是熟悉他的两个男人都清楚他这一刻的不稳定。
塞尔特站起身走到窗户那里,背对着沈默,漆黑的瞳眸翻滚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黑暗,第二次听了,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把客厅的男人和很快就会出现的那几个给杀了,把这个世界全毁了。
但他必须忍住,不能让自己的伴侣有一点伤害,等待了漫长的岁月,他知道,什么也比不上那人的一根头发。
手紧紧握成拳头,掌心有黏湿的触感,林建白那张脸上的表情极为骇人,一动不动的坐着。
沈默说完之后就静静的看着林建白,他其实拿不准,毕竟这个男人心太硬,能爱上已经是幸运,再有其他人插足,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建白。”
这个称呼唤醒了太多回忆,收紧的下颚微绷,林建白抬眸,越来越浓的情感仿佛纸上的墨水,晕开了。
沈默垂下眼帘,他不敢直视男人眼中的深情与愤怒。
手机震动打破了这种喘不过气的局面,林建白低沉的声音发出,“嗯。”
沈默抿着唇,耳边是军靴踩在地上,烦闷有威逼力的声音,内心是跟脸上截然相反的焦虑。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建白没回头,低低的说了句,“我先回去开会,晚上六点回来。”
沈默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下来,他抿了抿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躺在沙发里,手盖着眼睛,找到一个要解释一次,他的头也要痛一次。
希望快点结束那些不快,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好过下去。
把已经睡过去的人抱上楼放到床上,塞尔特坐在床边,手支着头,凝视着他,俯身吻住他的唇。
当林建白重新出现在这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这是他全部的行礼。
既然在这个世界遇上,他不会放手。
早已等候在此的塞尔特黑色的眼睛慢慢变红,栖息着邪恶的光芒,苍白的脸上浮现狰狞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林建白眼眸凌厉,他将包放下来,脚后退一步,军靴在地上一点,率先出击,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剑。
塞尔特冷笑一声,腿抬起,带起强大的劲风,踢向林建白的头部。
夜色下,两个黑色的身影打在一起。
浑身肌肉紧绷,汗珠从额角滴下,林建白眯起眼睛,这是他遇过最强的对手,骨骼在承受不住可怕力量的攻击下发出咔嚓声音,一阵剧痛存抵达脑海,他的脸色有些扭曲,差点跪了下去。
塞尔特十指指甲变长,锋利的钳住林建白,而在这时,受制的林建白突然反击,手肘猝不及防的打中塞尔特的太阳穴。
活了漫长岁月的亲王头一次遭受这种待遇,他露出阴寒的笑容,指甲直接刺进林建白左臂的伤口,涌出的温热血液打湿了他整只手。
身子微侧,挡住林建白挥过来的拳头,塞尔特突然挑眉,视线似是无意的从那扇窗户扫过,他收回手。
风起,只有一人粗重的喘息,空气里血腥味浓烈。
身上出现多处伤口的林建白巍然不动,他擦掉嘴边的血,双腿晃了一下,却又稳稳的站着,弯身拿起包,一步步迈出,住进了这个家,在塞尔特之后。
那天晚上的事沈默知道,他在楼上窗户边目睹整个过程,男人之间的战争不容掺假,林建白输在实力上,但他也赢了,赢了自己的尊严。
如果沈默出面求情,等于在林建白伤口上捅一刀子。
二楼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间住进去林建白,就在塞尔特对面,两人把二楼最僻静的两个房间给霸占了。
沈默有自己的房间,他需要有个时间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他床上经常会出现不请自来的人,有时候是林建白,有时候是塞尔特。
日子过的暗流涌动,作为一只吸血鬼,塞尔特先生开始适应人类的作息,白天早起,天黑睡觉。
每次看到自己的伴侣把细白的脖子凑到他嘴边,塞尔特都会先抱起他躺在棺材里把他吃一边再去吸·饮他的脖子,享受并且沉醉在温暖的气息里。
林建白的工作需要他二十四小时待命,经常会在夜里接到突发状况临时出去,他会放轻手脚下床穿好衣服,给沈默掖住被角才出去,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浅眠的沈默都是清醒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林建白低头,沈默给他刮胡子,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
薄唇吻着他的发丝,移到他的额头,林建白·吻·的投入,手掌从沈默的衣摆进去。
沈默被抱着坐在台子上,衣服领口拉开,他微仰头,由着林建白俯身亲·吻起他的脖子。
自从重逢之后,也有两个多月了,这是他们头一次做出除了亲吻彼此以外的事。
带着薄茧的手掌碰到自己的敏·感点,沈默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身体颤了一下,“上班....”
林建白手臂搁在沈默背上,抱紧了些让他贴着自己,唇压上去,夺走他口中的呼吸,嗓音低沉,
“不急。”
撑着洗手台的手离开,放到林建白肩上,沈默急促喘息着,拉长的脖颈滚落汗水,贴在上面的发梢湿漉漉的。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隆起的眉宇透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念想,林建白托着沈默的腰部,收紧下颚,一鼓作气。
“抱紧我。”
沈默抿着唇,闷哼了声,渗出汗水的鼻尖像只小狗一样蹭·着他的脸,嗅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每次迸发的动作强而有力,林建白粗重的喘息,唇贴在沈默耳边,薄唇汲取着着那上面的汗水。
“建白...”沈默呼吸急促,吻·着林建白的鼻子眼睛眉毛,逐一吻·过能及的所有地方。
林建白手臂肌肉一紧,溢满汗水的胸膛起伏快了些,把沈默摁在怀里,紧密无缝的凑上去……
两人在洗手间折·腾完出来,林建白把沈默放到床上,检查了一下他那个地方,翻起的浅色区域若隐若现,非但没有受伤,还格外的吸引人。
他不由得喉头一紧,隐隐又开始亢奋了起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听到沈默舒服的声音,林建白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收回手。
在林建白收拾好衣服走后,沈默翻身躺好,体内那股空虚感格外清晰,摧枯拉朽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捏了捏鼻梁,在用过不少菊花灵之后,他发现自己胃口大了,不弄到精疲力尽根本满足不了。
111肯定隐瞒了他什么。
过了会,沈默下床,披着睡袍,赤着双脚出了房门,直接进去塞尔特的房间,拍怕角落漆黑的棺材。
棺材盖子打开,沈默跨进去趴在塞尔特身上,手脚缠着他。
外面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那里,李顺啪的敬礼,照例报告今天的出击任务。
“头儿,东区那边....头儿?”后面的话在瞄到男人左耳上的齿痕后,声音都变调了。
整理了一下衣领,林建白嗓音深沉,“说。”
手指着他的耳朵,李顺震惊的问了句,“你耳朵怎么了?”
林建白眉峰一挑,对方不敢吭声了。
在红绿灯的时候,李顺偷偷给自己三队其他人群发了一条短息,内容:惊天新闻,头儿耳朵被嫂子咬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判断,头儿今天心情不错,你们想请假回老家探亲的麻利点,错过就没这个机会了。
相比时常处在危险的林建白,每天补充血液之后就无所事事的塞尔特要悠闲太多,他不喜欢这个年代的书籍。
当然,公爵大人是不会承认在他看到那些书里记载吸血鬼的内容之后毁掉家里十几本书的事实。
关于这点,经历过和煦国那段时期的战乱,硝烟,身份敏感的林将军深有体会,如果不是那股控制力拉住他,早在一开始看到电视里播放的情节后就把电视砸了。
他没想到在国民眼中,很多事都不是那么回事,黑和白之间还有一个灰色,以前他会直接忽视,以为不是黑就是白,后来才渐渐懂了灰色真是个.....糟糕的颜色。
冬去春来,沈默在场的时候,林建白跟塞尔特和平相处,一旦沈默离开,两人就是夺妻之恨的敌意。
为了更长更久的守着自己的妻子,他们谁也耐何不了谁。
见林建白有自己的事业,还交给沈默一张卡,公爵大人开始思考,他适合找个什么工作。
这天,沈默坐在椅子上整理着书,电视里正在现场直播,糟乱的街头,男人身子瘦高,穿着蓝色长衫,低垂着头,模样好看极了。
只是显得与所有人脱离,与他身后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他微蹙着眉,似乎在困扰着什么,苍白修长的手指按在额角,那一幕被拍下,闪光灯中,他的手指干净漂亮。
周围的人们指指点点,记者正兴奋的做着现场报道,一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从哪个片场跑出来的明星,后来发现对方言行古怪,像是个生活在古怪的人,这才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沈默腾的站起身,匆匆拿了钥匙出门,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所以当他赶过去的时候,围观的路人就见到一个五官出众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家居服,脚上的鞋子是不同的两只。
推开人群,嘴里说着“麻烦让让”,直到站在那个男人面前,沈默才深深的呼吸,或许是走得急,他这会大脑处于混乱状态。
男人抬头,那张好看的脸完整的暴露在摄像机面前,白的跟纸一样,连同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什么都没一点波动。
被扫视过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他们那一瞬间感觉到了发毛的凉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诡异的起来了,就像是被阴冷的毒蛇盯上。
见对方转身要走,沈默向前跨出一步,动了一下嘴唇,“萧亦笙。”
男人瘦高的身子一震,脚步再也挪不开了,他慢慢的转身,仿佛过了许久,细长的眼睛里开始浮出很多情绪。
周围的人群,包括还在直播的记者都没上前,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想去破坏突然出现的气氛。
或许是他们在那个长衫男人脸上看到了笑容,这一刻的画面太美。
萧亦笙眼角潮湿,“小默,是你吗?”
“是我。”沈默伸出手,轻声说,“我来接你回家了。”
76、83
车里, 萧亦笙脊背紧绷, 正襟坐着,当车子开的那一刻,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曲了起来。
沈默握住他微凉的手, 相扣在一起,轻声说, “这是出租车,跟马车和轿子一样, 代替步行。”
他侧头凝视着身边的人, 从眉眼到鼻子,微抿的唇,专注的视线描绘着这张好看柔美的轮廓。
清楚这人会把他那句话放在肚子里拆开了细细嚼上十几遍, 最后能理解透彻。
回想起当年, 在点燃的鞭炮中跟着媒婆踩着那些芦苇站在喜堂,那时, 他看着这人一身格格不入的大红喜袍, 瘦高的身子微弯着,痛苦压抑的咳嗽声仿佛就在耳边。
相扣的手更紧了些,贴在一起的手心触感真实。
“小默,真好。”反握住沈默的手,萧亦笙垂着密长的睫毛, 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遮挡起了他此刻深刻的情感波动。
手指被用力攥紧,有点疼, 沈默唇边却扬起了一个弧度,“嗯,真好。”
能在这个世界相遇。
后座两个男人都挺怪异,一个穿着家居服,鞋子还是混搭的,另一个穿的是古代的长衫,不知道是去说书还是去拍戏。
都拥有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出色的长相,再加上两人交谈的内容说不出的奇怪,不说话的时候更渗人,每次抬头扫过后视镜的刹那间都会有点发毛,感觉那两人随时会做点什么,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前排驾驶座上司机实在忍不下去了。
“二位,你们是不是报错地址了?”去精神病院更合适吧?
沉浸在重逢后的莫大喜悦中的萧三少爷跟他的夫人都没给出回应,两人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额头相抵。
司机抬手擦掉额角的汗水,以后真的不能随便带人了。
怪吓人的。
虽然他不止一次的带过同性恋,有直接坐进车里就开始抱在一起乱亲乱摸,到目的地才停的,也有矜持的牵着小手含情脉脉的,吵架的也遇到过,哭的撕心裂肺。
但是都没有这次带的两个顾客吓人,明明是觉得很温馨的氛围,两人非常相配,相敬如宾,但是那种毛毛的感觉怎么都去不掉。
一到目的地,沈默给了钱,司机迫不及待的开车跑了。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渐渐生了一层薄汗,始终没放开,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将巡视陌生建筑物的目光收回,萧亦笙看到跟他记忆里不太一样的夫人,“小默,我们这是?”
抿了抿唇,沈默说,“网络里有一个词叫穿越,就是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
将穿越这两个陌生的字理解明白,萧亦笙蹙起了眉心,“可我明明.....”他已经死了,清晰的记得刀尖划开心口的痛。
沈默下意识的觉得胃里不舒服,记起了一件事,不想再去感受那种极致的痛与悲伤,他只回了句,“等会我都告诉你。”
回到家,沈默给萧亦笙泡了一杯茶,放了一点蜂蜜,他去玄关拿了一双新的拖鞋。
在蹲下来的时候,原本打量房子的萧亦笙后退半步,“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换鞋。”
嘴角一抽,沈默把他按在沙发上,手脱掉萧亦笙脚上的布鞋。
萧亦笙看着自己的妻子蹲在他面前帮他换鞋,细长的眼睛里泛起了柔光,把他拉起来,手臂用力圈在怀里。
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呼吸着彼此身上的气息,又拉开距离,在对视中亲吻,唇齿间,情浓了。
“这是沙发,比椅子软,也暖和。”沈默一一把能见的东西都介绍了遍,“你脚上的是拖鞋,在家里穿的,下午我带你去商场,给你买衣服鞋子。”
沈默凑近,一颗颗解开萧亦笙长衫的扣子,弄开白色里衣,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没见到伤口之后,松了口气。
略感诧异的神色掠过,萧亦笙抿了一口茶水,他琢磨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思虑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把眼镜取下来,沈默捋了捋头发,这件事只能是他说最为妥当。
“亦笙,接下来无论你听到什么,能不能答应我,有什么想法跟感受都别藏在心里,都说给我听。”
萧亦笙微挑眉,将手中的杯子放桌上。
“我叫沈默,却又不是清河镇沈家的沈默,我来自另一个时空,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相貌,完全不同的命运。”沈默垂下眼角,“这么说吧,你那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你是书里的主角,而我就是无意间被一个...神奇的系统选定,灵魂穿梭在十本书里面,也就是十个世界,去完成不同的任务,遇上你,是第五卷任务,目标是从你拿到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世界能永存下去,除了我,还有你们所有人,平衡点不能被破坏,缺一不可,否则,我是第一个遭殃的....”
“我是个罪人,我每路过一个世界都欠下一笔债......”沈默平缓的音调阐述着,“我爱你们,放不下任何一个,对不起,无法给你同等的感情。”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也带着轻微的颤意和哽咽。
脸埋在双手中,沈默将眼角的潮湿抹去,他抿着唇。
这个男人在充满阴谋与黑暗的大家族长大,见多了丑陋的人性,他是对方唯一信任的人,可他到头来是伤害对方最深的。
偷了他的心,连心头肉都吃了,沈默第一次感觉自己被过大的罪恶感笼罩,他对萧亦笙没把握。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默抬头,见男人注视着他,眯起了那双细长的眼镜,捉摸不透,深谙莫测,什么也看不见的黑。
沈默心下一惊,暗道不好,估计那些讯息已经在对方心里拐了七八十圈,最后沉淀的只怕是他应付不了的结果。
塞尔特活了几千年,恐怕也比不上萧亦笙内心的阴暗面十分之一。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默渐渐冷静下来,他把能想到的结果都分析了一遍,发凉的指尖揉了揉额角。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放你走。”
这是他头一次不等对方给出答案,就先表明态度,不为别的,就为了当初没有犹豫的为他舍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
萧亦笙勾了一下唇角,柔声说,“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在沈默看过去时,他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敛了起来,阴沉沉的,“夫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为何要拱手让人?”
沈默捏了捏鼻梁,没再在这上面多说什么,转移话题聊着轻松的话题,说着这个世界的不同。
安静的听着,萧亦笙把玩着沈默的手指,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日出是公爵大人最放松的时刻,他在棺材里睡了一觉醒来就见家里多了一个男人,当时那张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调了。
“维,这位是?”
“萧亦笙。”沈默给他们做着介绍,“塞尔特。”
两个男人目光对上,一个邪恶的笑了,另一个没笑,眼底阴沉一片。
没过多久,在外执行任务,无意间看到广场播放的屏幕里出现的画面,发现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爱人,当场脸就冷下去的林建白结束工作就赶回去。
四人坐在客厅,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站起来去厨房洗了几个苹果出来,挨个递过去。
“我饿了,你们饿吗?”
吃了口苹果,林建白沉声说,“不饿。”
“维,我有点饿。”塞尔特只是拿鼻子嗅了一下,就把苹果放桌上,饥饿的目光盯住沈默。
萧亦笙没说话,淡淡的扫了眼林建白,又扫了眼塞尔特,视线最后落到沈默脸上,在沈默等着他说点什么的时候,漠然的垂了眼帘。
沈默:......
这个家真的能温馨吗?他现在极度怀疑哪天家会塌了。
四人各怀心思的坐了会,暗里地,在沈默不知情的时候,三个男人眼神交汇,厌恶与阴险一览无遗。
人是个奇怪的生物,感情更是无法用言语解释透彻。
要说吸血鬼大多喜欢美的食物,那萧亦笙的长相来说,绝对是当之无愧,最完美的食物,但是塞尔特先生就是没一点胃口。
除了他的伴侣,其他人的美与丑都在他眼里一个样。
萧亦笙住在三楼,房里摆设是沈默给挑的,全是按照他的习性来,一走进去就会感觉到那种儒雅的书卷气。
当萧亦笙看到塞尔特舔·着沈默的脖子,不属于人类的锋利牙齿刺进对方白皙的脖子,那一刻,塞尔特染了血液的唇扯起,露出挑衅的笑意,他在那个外表柔弱,却比林建白要复杂的多的男人眼中看不到半点波澜。
有点意思。
换做林建白,早就冲上前了。
萧亦笙不喜欢玩明的,他喜欢暗着来,尤其喜欢慢慢布一盘棋,等着一点点把对手带进他设下的陷阱,最后在对手绝望的目光中愉悦的收局。
悲剧的是,公爵大人并不知晓,后来吃亏之后他才开始重新认知萧亦笙。
生活依旧,沈默让林建白想办法给萧亦笙,塞尔特还有他自个在公安局落下户口,办理了身份证,他打算等另外几个都找到了再去面试工作,现在已经会做简单的家常菜,就是咸淡生熟把握不好,发挥不稳。
每次学了一种菜,最先尝试的就是每天窝在家里研究这个世界的文学和事物的萧亦笙。
至于塞尔特,很忙,忙着找工作。
虽然沈默完全不抱希望,吸血鬼除了吸血,还能干什么?
手支着头,沈默询问夹了一筷子黄瓜肉片的萧亦笙,“味道怎么样?”
手掩着嘴咽下去,萧亦笙不易察觉的蹙了一下眉,很快松开,他轻笑着说,“不错。”
沈默眉毛一挑,仔细观察着萧亦笙脸上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之后,他信了,“那多吃点,我做了很多。”
筷子挑了一片红色的食物,他记得是火腿肠,不炒就能吃,萧亦笙这次嚼的很清晰,也放心的咽下去。
“我吃几口,剩下的放起来,等他们回来吃吧,晚上正好热一下。”
沈默嗯了声,“好。”随后他就去厨房,把剩下的一个菜也炒了。
晚上林建白跟塞尔特在饭桌上被坑了,几盘菜的肉全是半生的,带着一点腥味,盐没炒匀,经常出现一口淡一口咸的情况。
黄瓜沈默爱吃,两个男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全夹到沈默碗里,剩下的火腿肠没问题,但是等他们去下筷子的时候没了,全进了一贯沉默寡言的萧亦笙嘴里。
那天晚上,林建白在塞尔特跟萧亦笙微诧异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面不改色的吃完了那些半生的肉。
当塞尔特喝完半瓶红酒才压下那种劣质血腥味的感觉后,他去找沈默,“维,我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人类的食物。”
放下书,沈默略扬眉“我炒的那几盘菜味道不好?”
“不,很好。”公爵大人摸摸鼻子,“我再试试。”说完他就回了自己房间,他打算把另外半瓶也喝了。
沈默眼睛闪了闪,他起身走出房间,站在林建白门外,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赤着健壮上身,只穿一件黑色里裤的林建白站在门口。
“晚上我睡这里。”
林建白突然锁眉,随后什么也没说,把沈默拉进来关了门。
夜里,被林建白搂着的沈默醒了,他发觉对方在冒冷汗,立刻开灯,手背擦掉他脸上的汗水。
没睁眼,林建白把沈默摁在怀里,抿着薄唇,“睡。”
沈默挣脱开,“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建白绷着面部线条,“只是胃有点着凉,中午在外面喝的饮料是加冰的。”
沈默盯着林建白看了好几眼,下床去给他倒水拿药,看着他服下之后,重新躺会被窝里,手搂紧了些。
从那次以后,沈默就谨慎的下厨,也更用心的去学烹饪,当然,效果甚微。
做菜这玩意除了努力还要靠天分,高数老师能解透那些复杂的公式,也能在仅凭自己爱好下,钻研出历史文学类的诸多知识,唯独做菜方面没多少进展。
萧亦笙的理解能力与掌控力让沈默惊讶,家里的东西说一遍就全部记住,并且会用。
这点连刚到这个世界,吃过几次闷亏的林将军和公爵大人都佩服。
五月,天热了起来。
弄了沐浴露,沈默让萧亦笙低头,手在他发丝里,慢慢按·捏着几个穴位。
鼻息是淡淡的香味,不浓,也不刺鼻,萧亦笙微阖着眼,“小默,你教我用电脑吧。”
真的不太想教,他本来就摸不透这个男人,再教会电脑,懂的更多,也就更难揣摩,但是沈默嘴里却说,“好。”
淋蓬头里的温水洗着身体,浴室被雾气萦绕,除了哗哗的水流声还有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萧亦笙的手绕到后面按着沈默光滑的脊背,顺着脊骨往下.......
78、85
楚霄:.......
在反应过来后他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用书打他头的人, 挑高的眉毛带着古怪, 难道这人脑子有问题?
不对啊,被陌生人打了,不是应该愤怒的还击吗?
楚霄抬手揉揉头, 以前那人也常打他,一样的动作......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就这么站在太阳下,桥边对视着。
察觉到对方身上传递的失落与悲伤情绪, 沈默拧了拧眉头,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叹息。
“活了两世的人,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
大脑轰的一下炸开,空白了一片, 楚霄猛地抬头, 手抓着沈默的胳膊,整个人都在轻微发抖, 唇抖动着。
“小默?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
封闭的记忆被唤醒, 情感的束缚在这一刻打破,迎来的是他不敢去想的阳光。
“认错人了。”胳膊上的力道加重,沈默皱着眉头挣脱了几下,没挣开。
头伸过去,几乎脸贴着脸, 楚霄定定的看着沈默那双眼睛,渐渐的,他的眼眶红了, 把沈默拉进怀里,抱起来幸福的大笑,“老婆,真的是你....”
街上来往的人群看着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其中一个正在哽咽的哭着说些什么,像只可怜的大型犬类,等着被主人安抚。
耳边的哭声还在持续,语无伦次的说着那些陈年往事,沈默额角的青筋开始突突的跳动。
“松手。”
手臂更紧了些,楚霄哽着声音,孩子气的嘟囔了句,“不松!”
“先把你身上挂着的相机拿开,咯人。”沈默嘴角抽了一下,大夏天的,太阳底下,抱一块的温度真高,他被勒的浑身起汗了。
楚霄一听,连忙把相机拿下来放随身背的包里,顺便把沈默手里的书一并放进去,随后又继续抱着沈默,拿混合着汗水跟泪水的脸蹭着沈默的脖子。
大老婆回来了,小老婆可以靠边了。
顶着被路人打探的异样目光,沈默蹙了一下眉,“楚霄,你裤裆那里注意一下。”这么一会,抵·着他的东西·硬·的跟铁一样,隔着牛仔裤,这会正无比骄傲的彰显着它的激动。
“它和我一样,太想你了。”楚霄狠狠的亲了一下沈默的脖子,不舍得放开,“再让我抱会。”
两人在梨桥外的那条石子路边抱了很久,久到连坐在那里的乞丐都看不下去了,黑着脸站起身把窝挪远一点。
“很热。”
沈默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上面,不太舒服,尤其是紧·蹭着他的男人身上热的就跟火炉一样。
“我去给你买喝的。”楚霄抓着沈默的手,与他一样炙热的手心布满了汗水,不是梦。
上天恩赐的幸福突然从天而降,砸的他头晕,还没晃过神。
但他知道,从现在起,他又有家了。
买了一瓶绿茶,他拧开盖子递给沈默。
见楚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沈默挑眉,“店里只剩下一瓶了?”
楚霄摇头,眼巴巴的瞅着沈默那两片开合的浅色唇瓣,“我想跟你喝同一瓶。”
仰头连着喝了两口,沈默抿了抿唇,“拿去。”
楚霄喝了一大口,他觉得平时喝的绿茶都变的好喝起来,就连头顶炎热的太阳都少了那些燥气。
那股清凉在口腔弥漫,再顺着喉道滑进去,楚霄偷偷的用力掐了一把手心,真疼,但是他勾起嘴角笑的灿烂极了。
“老婆,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失望了?”沈默挑挑眉毛,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不,完全没有!”楚霄摸摸沈默的鼻子眼睛嘴巴,撇了撇嘴,“太帅了,作为你的老公都有点惭愧。”
沈默嘴角一抽,把在他身上乱摸的爪子拍开。
“我以前都不敢奢想还能再见到你,小默,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楚霄把沈默的手放在嘴边,一个劲地用力亲着,两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沈默抬头,对上男人那双依旧泛红的眼睛,他抿着唇笑了,“楚霄,你怎么还这么傻。”
傻男人也在笑,凑过去在他脸颊边亲了一下。
两人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聊的话题变的杂乱,东南西北的聊,楚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老婆,我们去庙里烧柱香吧,得感谢老天把你还给我。”
沈默按着太阳穴,“要去你自己去。”
心情高亢,一腔热血的男人顿时偃旗息鼓了。
“那你能不能让我拍一张照片?”楚霄挠挠头发,“我想放电脑里面。”当成桌面。
其实他是想每天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幻想,是真实存在的。
沈默其实不太喜欢拍照,但是他配合的站着,满足了楚霄。
“老婆,你什么时候到这个世界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楚霄摸摸沈默胳膊腿,要不是在外面,他估计早就把沈默衣服给扒了,确定活生生的,“我醒来那会发现自己回到年轻的时候,当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后来确定不是梦之后就满世界找你,可我没找到....”
听着男人讲述着他的心情,沈默慢慢的柔和了眼角,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紧跟上去,楚霄把手横在沈默肩上,像以前一样,亲密的给搂在怀里,“你有没有在听?”
“有。”沈默找到一处较僻静的地方,示意过于兴奋的楚霄坐下来,“心情平复了告诉我。”
楚霄伸出双手捧着沈默的脸,鼻尖蹭蹭他,“我不想平复,我害怕。”
手撩开楚霄的头发,看着他年轻俊朗的轮廓,唇轻贴上去,过了会才离开,沈默说,“听话。”
楚霄摸摸额头,刚才的柔软触感清晰,他笑着说,“好吧,那你等会。”
下一刻沈默就见楚霄把包放旁边,而自己就趴在他脚边,一手抓着他的脚踝,一手撑地做起了俯卧撑。
沈默:.........
承受着偶尔路过的行人看过来的古怪目光,沈默垂着眼帘,视线一直放在楚霄身上。
有些无奈,脚踝上的那只手用着力,就跟怕他突然逃跑一样。
片刻后楚霄满头大汗的坐回沈默身边,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粗声喘息,“我冷静了。”
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沈默揉揉眉心,开始说着已经从他嘴里说过几次的那个故事,漫长。
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喇叭声与路人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过来,一阵风吹过,身上的汗水干了,那股黏·湿贴在皮肤上,楚霄狠狠的抓了抓头发,烦躁的在原地低骂着“靠。”“妈的。”
就跟一头暴走的兽类,拿脚踹了好几下石阶。
声音大的连边上的沈默都觉得脚疼,可他自己仿佛浑然不知,失去了痛觉,可是心口却痛的要命。
楚霄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小默,我们刚重逢,你就告诉我这个消息,不怕我扛不住吗?”
老婆回来了,成了别人的,要跟他平分的还是好几个家伙,楚霄感觉有把刀在挖着他的心,痛的很。
果然,失而复得势必会付出代价。
没有开口说话,沈默只是拿复杂的眼神与他对视。
“我在你心里排在什么位置?”楚霄挫败的蹲在沈默面前,仰头看他,撇了撇嘴,“哄哄我。”
沈默语气淡淡的,“你是唯一一个与我走完一生的。”
听到这句话,楚霄眼中的神采重新扬起,他痞子气的扯起嘴角,得意的,“那我还是赢了。”
沈默耸动了一下眉毛,那一世他亲眼目睹眼前的男人从不羁的少年到沉稳的中年,再到归于知足的老年,看着对方在职场一路平稳,叱咤风云,获得了让人羡慕的财富与名利。
活了两世,还这般单纯,难得珍贵。
自我纠结了会,楚霄呼出一口气,起身一手拿起包,另一只手牵着沈默,“走吧,去我那里。”
还是一辆黑色哈雷,沈默坐在后面,那一瞬间,他感觉时光倒回到那个冬天的夜晚,赶过来的少年边骂他边捂住他冻红的耳朵。
在心里叹息,记得太清楚,想忘都忘不掉。
“抱紧我。”
把头盔给他戴上,楚霄上车后发动引擎,车轮在地上打了一个酷帅的转弯,划起流畅漂亮的弧线消失在街边。
一个多小时候,车停在小区门口,楚霄带着沈默出现在自己住的公寓,掏钥匙那会,对面的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主动开口打招呼。
楚霄立马侧头去看沈默,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当下就吞了口唾沫,“只是普通同事。”
挑了一下眉,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淡淡的声音,手放进裤子口袋,只是随意扫了眼那个女人,没错过对方身上散发的敌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默拿眼角瞥了眼身边的男人。
楚霄擦掉额角的汗,太熟悉了,清楚自己的老婆这会心情不太好,他低头快速的翻着被他弄的杂乱的背包,越想快点找到钥匙越找不到。
靠在门边的女人语气好奇,“楚霄,这位是?”
手一搂,楚霄微抬下巴,“李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李荷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下去,僵了,“你在开玩笑吧?”
楚霄唇边的笑意依旧,眼底却冷了下去,“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可他是个男....”
“妈的,男的怎么了?”暴躁的吼完,楚霄抓抓头发,对着自己的邻居兼同事说了声,“我很抱歉。”
李荷咬着唇,眼中涌出过多的情绪,她看着面前高大出色的男人,一直偷偷恋着的对象,“你以前每次念叨的人就是他?喝醉了哭喊着要自杀,也是因为他?”她的目光停在一直沉默的人身上,她发现自己只能羡慕,这人跟她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安静内敛,身上的气质冷淡,不近人情。
“没有那种事。”跟沈默澄清完自己神经病的举动,楚霄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找到钥匙的时候他松了口气。
一刻没耽误,打开门就拉着沈默进去。
没有去扫视眼前的屋子,沈默盯着楚霄,“你自杀过?”
楚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没。”
拉着他的头发,沈默冷声唤道,“楚霄。”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顿时垮下了肩膀,“好像有那么几回,记不清了。”
沈默目光一顿,他发现楚霄右边额角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头发遮住,不经意的时候根本看不见。
手指摸了摸,他问,“疼吗?”
“不疼。”摇头,楚霄笑眯眯的说着,手不老实的在沈默身上摸来摸去。
沈默深深看着他,“蠢货。”
眉头狠狠皱起,楚霄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个词都是我用来形容别人。”他的话锋一转,在沈默唇上啃了一下,“不过如果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接受。”
“你一个人住?”
楚霄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沈默,还有点委屈,“老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忠诚。”说完就等着看眼前的人脸上情绪变化。
“我相信你。”沈默看了眼屋子,打扫的挺像那么回事,如果忽略掉电视上桌子底下沙发旁边那些摆放的鞋子的话会更整齐。
客厅的空调没开,挺热的,没什么风,两人面对面站着,楚霄低头,唇就能碰到沈默的发顶。
下一刻他快步过去把阳台玻璃窗窗帘拉下来,又快速跑回来。
沈默嘴角轻微抽了抽,由着一具火热的身体凑上来,他往后靠着墙。
解开沈默的裤子皮带,手伸·进他的裤子里面,慢慢的摩·挲着,楚霄呼吸粗重了起来,唇急切的在沈默脖子上四处亲·着。
唇齿相碰,口腔被彼此的味道充斥,呼吸瞬间相交,两人都明显很激动,那股子强烈的喜悦冲进脑海,渴望也等待了漫长的岁月,很快就投入进这场久别的运动中。
沈默的手放到他脑后,鼻息间是清晰的汗水味以及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空气里擦出的火花燃·烧着,将周遭的温度一再灼热。
*********************
一番温情的运动之后,沈默几乎没什么倦样,他现在已经被淬炼的体质大好,除非一次做五个小时以上才会觉得累,一两个小时基本没什么异样感觉。
这让楚霄微感惊诧,拉着沈默的手带动着摸·摸自己,很快就又一次活跃了起来,实在不怪他,平时压根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今天的奇迹重逢,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点燃了,他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
两人在床上又做了一次,刚洗过的被单散发着好闻的清香,在火热的气氛中跟随两个相爱的人一同去沉沦。
完事之后沈默穿着楚霄给他拿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看着楚霄收拾行李,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就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你脖子不酸?”沈默实在看不下去了。
楚霄摇头,笑的特灿烂,把墙上挂着的东西取下来,“我高兴。”
何止是高兴,他现在都无法冷静下来,脑子都是一团浆糊,乱糟糟的,只一门心思望着眼前的一个身影。
这是他的全部,仅有的。
把租的公寓手续办好,楚霄带着沈默往停车的地方走,挺随意的问出他的所想。
“他们都分别是谁?”他的眼角划过一道厉芒。
沈默轻微抿了一下唇,“塞尔特是个活了大几千年的吸血鬼。”
脚下猛地一个趔趄,楚霄面部肌肉抽搐,谁来告诉他,敌人的队伍里怎么会有只老蝙蝠的?为什么连非人类都加入进来了?
这还怎么让他去估量对方的逆天实力?
挑了挑眉,楚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朝沈默笑笑,“老婆,你接着说。”
“林建白以前是和煦的将军......”
“和煦?有这个朝代吗?”楚霄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冲动了,他摸摸鼻子,“对不起,老婆你继续。”
沈默额角划过一道黑线,思索着说,“萧亦笙是清末年间,清河镇上萧家的三少爷。”
就在楚霄松了口气,终于有个普通人的时候,他就听到沈默的声音“我看不透他。”
连这人都看不透,那一定是个阴暗的人,楚霄默默把位置调整了一下,萧亦笙放在第一个,最强的对手。
因为外在实力高,还能明枪明刀的斗,城府深的人都是在背后放冷箭,才是最可怕的。
“乌尔罕.巴图是巴伦族的可汗。”沈默说完之后就扫了眼身边的楚霄,果不其然,对方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还要听?”
“要。”楚霄咬咬牙,脸色不太好看。
沈默走下台阶,把剩下两个人的资料一并给说了出来。
“老婆,别担心。”听完那几人的简单资料,楚霄抿直唇,又松开,黑眸凌厉,冷哼了声,“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担心?太难了。
沈默嘴上自然没这么说,他换了个话题,“你工作的地方在哪?远吗?”
“那都不叫事,能跟你住一块,就算每次上班都要饶t市一圈我也愿意。”楚霄脚步加快,他对接下来的幸福生活充满期待。
以前遇到这人的时候,就觉得老天厚待他。
美满的度过了一辈子,安然的离世,却在另一个时空活了,回到年轻时候,今天还跟自己的爱人重逢,楚霄抹掉眼中的湿意,他觉得老天真的对他特别仁慈。
抛开那几个人的加入,他还是很感激那个系统的,不然也不会遇到沈默,更不会还有连想都不想想的来生。
所以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去珍惜。
楚霄住在二楼最后剩下的那个房间,他只要下班回家就会窝到沈默房里不走了,这让另外三个男人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如果不是沈默找塞尔特跟萧亦笙谈过话,他俩估计早在楚霄住进来那晚就动手了。
晚上九点多,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一向很忙的林建白都在。
楚霄坐的离沈默最近,抓着他的手给他剪指甲,挺认真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指甲刀一歪,给剪到肉了。
鲜红的血渗出来,对血液味道最敏感的塞尔特立刻看过去,那一瞬间,身上的杀意已经袭向楚霄,却被沈默一个眼神压下去。
林建白面部线条瞬间就冷了下去,他拿了纸巾擦着沈默的手指,薄唇紧抿成凌冽的直线。
见楚霄懊恼的锁着眉头不说话,沈默宽慰了句,“只是破了一点皮。”
明显的袒护让客厅气氛变了变,林建白从桌子底下的小收纳盒里面找到创口贴包住沈默手上的伤口。
边上的萧亦笙掀了一下眼帘,黑漆漆的,又很快垂了下去。
身子懒散的斜躺在沙发上,塞尔特勾着唇角,意味不明的笑意,“维,我开始嫉妒了。”他的磁性嗓音里隐隐带着愤怒。
确切的说,早就怒了,在得知那个男人跟自己的伴侣过完一生,他就被那种无法忽略的嫉妒充斥。
如果不是有那个该死的系统压制,他早就把那人的血吸干了。
见沈默看过来,塞尔特面上露出优雅的笑容,眸中含着宠溺的光芒。
揉揉额角,扫了眼身边的楚霄,手摸摸他的头发,沈默知道今晚自己要忙了。
晚上沈默挪了三次窝,从塞尔特房里出来已经是深夜,又去萧亦笙那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是躺在林建白怀里睡着的。
睡到下午的时候,沈默接到一个电话,是林建白的下属,他洗漱完就去了局里。
李顺特热情的问,“嫂子,您先坐,要喝点什么?”
坐在椅子上,沈默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头儿在审讯室。”李顺从档案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北区的新老大,像是疯人院跑出来的,不但块头大,脾气也大,我担心头儿会忍不住去动私刑,那到时候上面的人知道了,头儿就会有麻烦。”
“所以我才跟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让您等会劝劝头儿,嫂子,你可别说是我打电话叫你来的,不然我就惨了。”李顺说完就把手里的照片递过去。
视线随意扫过去,沈默差点被嘴里的矿泉水呛到。
照片上是个魁梧彪悍的男子,最为特色的是他手里那把银色弯刀。
79、86
李李顺跟陈成对视一眼, 均都困惑, 犹豫了一下,这才出声打断拿着照片发呆的男人。
“嫂子?”
他们非常困惑,甚至有不易察觉的迷惘, 这是怎么了,平时淡漠的人突然露出.....激动的表情。
思绪被打断, 沈默拿着照片的手一顿,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带我去审讯室。”
“现在吗?”李顺微睁眼, 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选择强调一遍。
职业习惯,他下意识去审视突然变的古怪的男人,目光不自觉的犀利了些。
沈默站起身,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微抬收紧的下巴,“就现在。”
警局里的人都非常统一的称呼沈默嫂子, 几乎成了不用言说的默契, 他们对待那个又敬又畏的男人的家属,同样是尊重的。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台机器,冷肃的气氛在沈默的加入后有所改变。
另外两名警员跟李顺他们一起坐在沈默身边, 目光都放在机器上面那个不大的屏幕上,那里面正播放着一个画面,是在同步监控隔壁审讯室发生的一切。
大概十平米的长方形房间, 四周都是被海绵包裹的米黄色软墙,桌椅都做过处理,棱角全都遮掩住了。
挺直脊背,端正坐着的林建白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记录着什么,面部轮廓冷峻,寒意逼人。
对面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手臂肌肉线条粗犷,有着棱角过于鲜明突出的脸,绷着的时候凶恶残忍,骇人的眼神会让人不敢靠近,跟传统的英俊搭不上边,往那一坐,跟座大山一样。
敞开的领口露出黝黑的皮肤,隐约可见图腾,脖子上倒是没戴那种黑道老大长配的那种粗金链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眉目笼罩着凶狼的野性。
沈默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眼底浮现些许苦恼,把那个家伙接回家,会不会把天花板给掀了?
“111,在不在?”
很快,脑中有机器的声音,“叮,000在。”
沈默把眼镜取下来,过了会又重新戴上去,“苣花灵库存够吗?”
“叮,库存爆满。”
沈默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监控器里,男人突然大力拍了一下桌子,面色狰狞的争执着什么。
对面的林建白撩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钢笔放下来,薄唇微动,眉峰拧紧了些。
当林建白拉开椅子站起身的那一刻,沈默就发现他四周的其他人也全都跟着站起来了。
气氛突然变的紧张,个个大气不敢出。
这是沈默第一次目睹林建白审讯的过程,比他预想的还要威严,肃静,也更冷酷。
就在所有人都拿捏不稳,准备采取紧急措施时,他们就见那个刚毅冷峻的男人靠着桌子,微低头,只是点了一支长烟,并没有其他动作。
淡淡的烟雾燃起,萦绕在他那张强硬的脸上,神情晦暗难辨,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的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闷,沈默发现自己手心起了一层汗,那里面的其中一个是自己的爱人,比自己印象里还要肃冷可怕,跟会在他做恶梦惊醒后拍着他的后背一次次亲吻他额头的那个男人找不出半点相似的地方。
但是却是同一个人。
而另一个,与他来说,很复杂,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想法觉得会再次见到,但是生活中充满了意外。
“嫂子!”
李顺突然出声,视线停在监控器上面。
几乎是同时的,沈默已经转身出去,脚步飞快,就在刚才,他看到那个草原汉子一拳头把桌子给砸了。
北区的权势很大,掌控着包括t市周边在内的诸多省份,分布的大小势力仿佛收到某个号令,近期突然开始大肆活动,隐隐有着要将已经做出退出姿态的南区吞并的趋势。
这个世上,大概也就沈默清楚那个看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则有谋略有实力的男人的野心有多大。
审讯室里,林建白按掉烟头,冷漠的看着把桌椅全给破坏彻底的愤怒狮子,他将手铐扔桌上,手慢慢握成拳头。
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下,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眉头慢慢皱了起起来,林建白转身去开门,略感诧异的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将眼中的煞气收敛了,示意跟过来的李顺进去。
李顺当下就垮着脸,在同事们同情外加怜悯的目光中慢吞吞的走进去,独自面对那个跟蛮夷一样的凶残动物。
办公室里,沈默跟林建白面对面站着,看进彼此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是自己的身影。
“抱歉,来之前没有提前跟你说。”沈默开口,目光没移开。
林建白紧锁眉宇,深邃的眼睛里泛起了波动,薄唇拉直,“我没怪你。”
“我知道。”沈默的语调微扬,认真的说,“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我的不对。”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给这人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不对。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林建白凝视着自己的爱人,犀利的眼角柔和了些,面前的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的很,态度也足够明确强硬。
“如果我不来,你准备怎么做?”沈默敛了唇边的弧度,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不会动手。”林建白说的直接。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窗户那里吹进来的风把桌上的文件吹的哗哗响,天空暗下去,空气很闷热,估计要下雨了。
林建白扯了一下领口,就在沈默靠近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动作,微侧头躲开了。
沈默挑眉,静静的看着他,看不出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我刚才·抽·了半根烟,嘴里有一点烟味。”林建白抚摸着爱人的脸颊,手指停在他下巴那里摩挲着,低声说,“吸二手烟不好。”
什么也没说,沈默伸手搂着林建白的脖子拉下来一点,唇覆上去,就这样停顿了几瞬息,才继续下一步。
鼻息间除了熟悉的气息,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他的手放进林建白的发丝里收紧,唇舌纠·缠上去。
林建白的手绕到后面摸着沈默的后背,带了些力道把他摁在怀里,舌头在他口腔肆意的活动着。
直到体内那股灼热的温度冲进四肢,沈默才在紧要关头凭着强大的理智扼制住,他后退一步,刚要开口却见林建白及时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舍的持续了这个缠·绵的深·吻。
分开的时候两人呼吸都絮乱了,无声的相视,一样的情感爆发出来。
指尖触碰的棉质里裤已经湿了一块,沈默弯了一下唇角,眼底柔和了下去。
男人经常执笔的手细长干净,放在他剑拔弩张的利器上面,呈现的强烈对比让林建白呼吸清晰可闻的重了。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办公室的寂静染上了别的声音。
林建白后背靠着办公桌,一手搂着趴在怀里的爱人,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领里面,指尖在他的后颈缓缓的游移着,垂下的眼角泛起浓烈而炽热的情感,在次次的隐忍中渐渐压了下去。
感受着手心的那种烫热,沈默亲了亲林建白突出的喉结,用力箍住了再放开,来回重复,最后整个的从下往上顺了一把。
林建白腰部轻微一震,下巴抵在沈默的发顶,手臂更紧的把他抱在怀里。
两人静静的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慢慢回到正常频率,拿纸巾擦掉手上的粘·稠东西,沈默扶正鼻梁上的眼镜,把凌乱的衣服理了理,这才喘了口气。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又递过去让林建白喝了一口,两人靠着桌子面对面相视无言。
过了片刻,还是林建白率先开口的,“有没有吓到?”
清楚对方所指是什么,沈默摇头,抿嘴一笑,手指在林建白下巴那里摩挲着,难得的生出想挑逗一下的想法,他也这么做了,食指勾着他的下巴,笑着说,“林警官,你爱人为你骄傲。”
见对方抿着唇,想乐又忍着,沈默幽幽的说,“但是你刚才在审讯室还真吓人。”
林建白:......
两人在办公室里等着外面的消息,气氛轻松起来。
“是李顺给你打的电话?”低沉的声音微哑,林建白的语气骛定。
“嗯。”沈默把林建白身上的警服整理了一下,熟练的用指腹慢慢抚平领口,“里面那位我大概认识。”
林建白是谁?无论是什么人,从事什么职业,往他面前一站,他那双深邃凌厉的眸子就跟扫描仪一样,什么也藏不住。
“是那个草原的……勇士?”他的声音古怪,那人身上的凶狠气息可不像是勇士该有的,倒像是个刽子手,血腥味很浓。
沈默抿嘴,“在那个年代,杀人就跟割草一样,弱肉强食。”
“看的出来。”林建白脸沉了下去,不容置疑的强势,“我跟你一起去。”
等两人再次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来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是一名律师,显然就是来替东区老大保释。
正在做着最后工作的李顺如释重负,就这么一会,他已经浑身湿透,那人身上散发的狠戾跟头儿不一样,完全没有可预料性,高度危险分子。
男人野兽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进来的几人,挑衅的停在林建白身上,脸上露出森冷的表情。
“你惹怒了我,林警官。”
林建白淡淡看过去,漠然的收回视线,冰冷的声音,“本职所在,倒是我想奉劝你一句,下次别再被我抓进来。”
边上的律师脸上渗出汗珠,混口饭吃而已,他可不想在职业生涯把自己的命搭上,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他都不想得罪。
就在他沉吟着,打算出口缓解凝结气氛时,有道平静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念出了一个古怪的名字。
“巴图。”
包括律师在内的几人都见到刚才还目露凶光,一副要吃人样子的男人身子一顿,震惊的神色定格在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脚步没动,依旧站在林建白身边,沈默这次连名带姓的念了一个名字,“乌尔罕.巴图。”
几个字落入耳膜,比一枪打中头部还要痛,他以为心口不痛了,没想到还是很痛。
乌尔罕.巴图尖锐的眼神突然眯了起来,可怕的目光把面前的陌生男人打量了好几遍。
“你是谁?”无端来到这个鬼地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这可不是简单的巧合那么简单。
沈默蹙了一下眉,眼神安抚了一下试图阻拦他的林建白,随即便迈步走到桌子那里,手沾了一点水,在桌上写画着什么。
他画的很认真,手臂平稳,眉心偶尔因为某些原因轻蹙一下。
除林建白之外的人都拉长脖子看过去,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一条水痕,如同绸缎般弯弯曲曲的。
乌尔罕.巴图瞳孔骤然缩紧,眼前所见太不真实,甚至有些灵异。
那是他生长的那片大草原深处的绸子弯,多柯勒草原最美的河流,怎么会在这里看到?
“你到底是谁?”吼声颤抖,乌尔罕.巴图冲过去,伸出去想去抓沈默的手被林建白制住。
两个男人眼神对上,一个冷漠,一个狰狞。
在场的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神色各异,律师的视线很忙,一会看看沈默,一会看看林建白,一会看看乌尔罕.巴图,眼神闪了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自个震惊住了。
而林建白的几个下属正焦急的巡视四周,他们思考着等会打起来,哪里可以作为隐蔽的地方,头儿的脾气跟石头一样,平时硬邦邦的,谁给惹毛了能砸出一个大坑。
“草原的天很蓝很美。”沈默看着乌尔罕.巴图,静静的说,“绸子弯的水清澈干净,那里的夜晚很迷人,乌尔罕.巴图是草原最了不起的勇士,他的巴伦部落是草原最强大的族群.....”
随着沈默的声音慢慢响着,乌尔罕.巴图脸上表情精彩纷呈,一贯让人不敢直视的渗人眼睛赤红一片,更加的可怕,他突然抱头大声嘶吼一声,“啊——”
这声吼叫把外面办公的警员全给惊着了,有几人持枪闯进来。
他们每个人脸上戒备的神情在看到上午被拥簇着蛮横走进来的强壮男人这会蹲在嫂子面前抱着他的腿痛哭时,均都维持不下去了。
这到底在上演着什么?不明所以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的头儿,却见对方那张脸比平时更冷。
认亲?不像,头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倒像是被夺妻。
吞咽口水的声音伴随着无意撞到桌椅的响声,警员们收了手里的枪,后退着站在门口,待命的状态。
抱着他双腿的手臂霸道,勒的他很痛,沈默也有点愣住。
他并不知道这个草原最勇猛的汉子亲眼目睹自己的阏氏在他面前焚烧的那种挫败,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有多大。
就跟一个火把点燃枯草一样,把心烧出一个窟窿,很疼。
80、87
林建白冷着脸, “带他出去。”
随着这句话一出, 周遭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沈默没说话,看了眼眉间映出煞气的林建白,又去看正拿一种大型凶狠兽类的目光盯着他的乌尔罕.巴图,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见林建白抬手,要去碰沈默, 乌尔罕.巴图的眼神刀锋般锋利,“别碰他!”
在场的人都面色古怪。
连那名律师都尴尬的清咳一声,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一个是强势的保护,另一个是极致的依赖,他俩之间的气氛亲密柔和, 显然是爱人关系。
大概也就面前这头情绪异常不稳的雄狮子没发现这点。
从鼻腔发出一个冷冷的声音, 林建白在乌尔罕.巴图吃人的目光中将手掌落到沈默头顶,动作亲昵的摸了摸。
见沈默没有任何排斥, 乌尔罕.巴图面色狰狞。
“都出去。”没有温度的声音发出, 林建白收紧下颚,他将腰间的枪套扔给自己的下属,连同身上的战术背心。
“头儿,先冷静,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李顺摸摸鼻子, 声音没什么底气。
误会?有别的男人当面抱自己老婆大腿又哭又吼,说没猫腻,鬼都不信。
“这是私事。”
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建白冷漠的视线从乌尔罕.巴图身上掠过,最后停在沈默脸上,似乎在安抚着。
这么一说,也的确合情合理,沈默被带出去,门大力关上。
在外面等候的众人个个心惊肉跳,里面传来的声音很大,“砰”“咣当”“轰”“咚”。
常使枪,连枕边都习惯放置一把枪的林将军没用枪,从小到大只用弯刀,刀法犀利的大汗没用弯刀,两人全凭拳脚,跟两头野兽一样,不借外力的拳打脚踢。
十多分钟后,乌尔罕.巴图鼻青脸肿的走出来,粗重的呼吸里带着血腥味,他大力抓着沈默的肩膀,双眼嗜血,愤怒的吼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什么系统?任务?”
扭曲的脸变的更加可怕,跟地狱阎罗一样。
沈默眉头从见到乌尔罕.巴图开始,就没松开过,他垂了垂眼帘,“嗯。”没料到林建白会把这些事全说了出来。
这样也好,早晚要说。
粗壮的手臂猛地挥过去,在离沈默脸颊一厘米的时候偏开,砰的一声在他耳边炸开,震的耳膜发疼。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块墙凹了下去一点,石灰成片的飘落。
他们均都震感住了,为那股可怕的强悍力量,也为这个男人最后那一刻的不明举动。
不舍得,不忍......
走出来的林建白额角有一块淤青,警服没一点凌乱,整齐笔挺,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他的下属们,那些人立刻四散开,干各自的事去了。
他自己朝沈默看了眼,推开办公室的门。
沈默前脚进去,乌尔罕.巴图后脚就跟了过去。
办公室里摆设一眼望到底,简单,整洁,一看就是个生活严谨的人。
林建白走到窗户那里,点燃了他今天的第二次拿出来的长烟,没放进嘴里,只是拿食指跟中指夹着,仍由橘黄色的火苗慢慢燃烧烟卷。
“宝贝儿,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说过什么吗?”见换了副皮囊,有着更为出色容貌的人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乌尔罕.巴图粗厚的嗓音因为遭受背弃变的阴冷,他气的浑身发抖,“你竟然忘了?”
眉头锁的更紧了些,萦绕的是道不清的回忆,沈默抬眼,冷静的声音里饱含着几分叹息。
“我愿献上所有的忠诚,一生追随你。”
“骗子!”乌尔罕.巴图面色暗沉,嗤笑了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是个骗子!”
沈默:......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压迫感游走在流动的空气里,静的仿佛能听到林建白手指间的烟卷积攒的烟灰啪的断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面前魁梧高大的男人一直盯着他,想把他给活活撕开,沈默叹了口气,“如果我真的骗了你,那你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站在我面前。”
乌尔罕.巴图胸口不断起伏,他见惯自己的父汗左拥右抱,可以跟自己的兄弟分享草原最美的姑娘。
他倒是有不少兄弟,全在相互争斗过程中丧命,只有他坐上了那把椅子,所以整个草原,只要是他看上的,无论人或物,都会是他独占的。
在听到那个消息时,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那种想去杀戮,把让他痛的伤口挖掉,却下不了手的无力感让他发疯。
该大笑的,亲眼目睹被大火焚烧,成为灰烬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这是上苍的恩惠。
但他就是不甘心。
见男人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沈默把眼镜取下来,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东西,“巴图,我只是个普通人,有血有肉,会爱上对我好的人,也会眷恋能给我安全感跟温暖的怀抱,这是人的本性。”说完之后,良久,他朝乌尔罕.巴图伸出手,“欢迎你回来。”
睨了眼他那只细长的手,乌尔罕.巴图狠狠的抿紧带着乌青的唇角,头也不回的离开。
还维持着这个姿势的沈默抿了抿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片刻,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的男人。
闹脾气吗?他也想这样肆无忌惮的,固执的闹一次,沈默揉揉眉心。
长烟卷不知何时已经燃尽,那股子灼热的温度烫到指尖,林建白才从给自己强加的束缚中走出来,他怕什么时候会压制不住的开枪把那个叫乌尔罕.巴图的男人给一枪崩了。
转身走过去,手捏着沈默的下巴,林建白沉声问,“难受了?”
“不知道。”下巴上的手指带着淡淡烟草味,活跃了沈默的思绪,他说的是实话,对那个草原的汉子说不上来究竟有多少情感,最深的就是对方粗糙的手掌按在他额头,粗鲁的照顾他。
在这个奇迹的时空相见,没有遇见塞尔特的那种控制不住去落泪的感动,没有与林建白重逢在街头,忘了去呼吸的激动,也没有见到楚霄时,那一刻的动容,更没有看到萧亦笙后,那种因为剧烈惊喜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但是刚才伸出手那个动作完全是由心而生.....
说起来,按照草原的习俗,他已经是乌尔罕.巴图的妻子了,虽然是在马上被逼的没有退路下发生的。
沈默垂下眼角,发丝打下来,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他不能让自己的爱人难过,这比受多重的枪伤都要痛,林建白从后面搂住沈默,把他圈在怀里,“我很知足,也很幸福,我想他们也是。”
沈默勾了勾唇角,手覆上林建白放在他腰间的手,“以前我觉得自己被老天玩了,最近我发现是老天对我独一份的厚爱。”
一直等到林建白下班,沈默跟他一起回去,就见大门口路灯下站着一人,脚边的石头子踢的直响。
闹脾气的大汗跟手下那批人打了招呼,下达了一道死令,找到林建白的住处,跑来蹲点了。
丢不丢人这件事在乌尔罕.巴图脸上压根看不出来,皮糙肉厚的,脸肯定不红,就是气息有点不稳。
毕竟跑了又回头这种事还是需要勇气的,一般人做不来。
霸占着客厅几个角落的塞尔特几人看到沈默回来,视线扫了眼他身后的粗壮男人,他们对家里的新成员抱着冷淡的态度,连楚霄脸上都没笑容。
沈默换了鞋子提着食材去厨房,带乌尔罕.巴图去三楼,被他压在墙上粗鲁的激吻了很长时间,脖子跟脸上都被对方硬邦邦的胡渣扎的发红。
晚上的菜是沈默炒的,萧亦笙负责加调料,其他人都不会。
五个成年男人,饭量都大,尤其是乌尔罕.巴图加进来后,沈默觉得电饭锅可能要再备一个。
一个是严谨,公私分明的警察,一个坐拥南北两个区势力的领头人物,死敌关系,坐在一张长桌上吃饭,这要是让记者们看到,估计会震惊的不知道怎么报道。
晚上沈默给萧亦笙洗头发,动作熟练的去按摩他的头皮,摩擦出的泡沫渐多,他见这人出奇的沉默,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着。
夏天的夜晚炎热,房里空调没开,萧亦笙不喜欢那种感觉,他见沈默往他怀里蹭,索性运转功法,将自己身上的温度降低了些。
手拉开萧亦笙的衣襟,沈默把脸贴上去,舒服的叹息。
萧亦笙把沈默搂紧,微凉的唇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吻.住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唇齿相碰间,有呢喃声,“亦笙,抱我。”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沈默的后背,指尖慢慢滑下,所过之处,仿佛点燃的火焰,停在尾骨那里,萧亦笙翻身压上去,温柔的亲·吻变的更深。
没了一层遮掩物,两个同样炙热的身体相拥在一起,沈默抬高腿架在萧亦笙肩上,脚跟蹭·着他,无声的邀请。
把爱人抱在怀里,萧亦笙并不急着进攻,唇亲着他的肩膀,轻柔的力道慢慢的让他放松下来。
沈默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抓着萧亦笙的头发摩·挲了几下,看过去的目光是没有半分遮掩的强烈渴望和火焰。
“亦笙.....”
耳边拂过的气息火热,伴随着爱人压抑的声音,萧亦笙一直垂着的眼帘掀起,比对方强烈百倍的热度与暴露出来。
把被子掀开,萧亦笙将自己极其亢奋的东西慢慢抵进去,房中只剩下重复不断的律·动带起的声响。
......................
第二天,沈默是被吵醒的,见枕边空了,他清楚萧亦笙估计在书房,起床随意穿了一件睡袍出去,就见本该已经去上班的楚霄靠在门口。
“怎么了?”
“老婆,我今天要去一趟m市,当天可能回不来。”楚霄说完就定定的看着沈默,俨然一副等投喂的样子。
沈默把他的衣服褶皱抚平了,楚霄就把头低下来,脸凑过去。
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吻住他的嘴唇,沈默笑着交代,“去那边之后把酒店地址发给我,别吃泡面,也别熬夜。”
嗯了声,楚霄抱着沈默啃了好一会才不舍的去上班。
安抚完一个,沈默洗漱完就去塞尔特房里。
习惯睡在棺材里的塞尔特没睁开眼,在门打开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伴侣的气息。
“塞尔特先生,你不是说要找工作吗?”跨进棺材里趴在对方身上,沈默戏谑的笑了,“半年过去了。”
戳到了公爵大人的痛处,高贵优雅的公爵大人经过几次面试后,他发现那些面试的人都有毛病,眼珠子都按在他身上不挪开,被当做展览品的待遇让他厌恶。
“维,我允许你包养我。”
沈默嘴角一抽,“好,塞尔特先生,你的伴侣会包养你,永远。”
两人在棺材里对视了会,都弯起唇角笑了,塞尔特咬·住沈默的脖子,冰凉的舌头舔·着那些美妙的血液,很节制的吸了会就开始轻吻着两处小伤口。
“就吸这么一点?”沈默蹙着眉头,把脖子送过去。
塞尔特宠溺的笑笑,“维,我们换一个方式。”
棺材里的毯子微乱,沈默放松的趴在上面,由着湿凉的嘴唇在自己背上一点点蹭着。
两人开始了每天早上的简单却极为舒畅的运动。
跟自己的宝贝重逢,乌尔罕.巴图并没有把自己投入进欲·望深渊里,他很忙,忙着为自己的霸业奋斗。
要给自己的阏氏最好的东西,这样才能享受那种飞上天的快感。
几天后的报纸头条,被形容成雄狮般的男人在t市华海区出现,气势惊人,脸上负伤,目的不明。
这可把南区的人吓着了,尤其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正打算退休的老人。
所有人全部出动,戒备了起来,因为华海区是t市边缘城市,是南区跟东区的交界,他们担心近期东区会有突袭。
眼前一个夏天都快过去了,那两人都没消息,沈默找报社发表了两个小短篇,题目不同,内容也不同,为了寻找温祈跟刘衍。
零点时刻,一路向北。
无用,字解,一生平安。
82、89
当沈默被乌尔罕.巴图半搂着出现在报社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 他站直身子, 呼出一口气。
在外面吹了会风,直到体内的灼热慢慢消退,他才放松了脊背。
“路上跟你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
乌尔罕.巴图冷哼了声, 在看到沈默眼睛里的情绪波动时,胸腔那股怒焰灭了, 他压了一下嘴角,魁梧的身子微低, 嗅了嗅沈默身上的味道, “记住了,不说话,不动手。”
一楼服务台那里, 沈默过去问过之后, 直接去了等候室。
他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男人, 还是印象里的白衬衫牛仔裤, 干干净净的,温和的像是一缕暖色调的光芒,不吵不闹,静静的坐在那里,宛如一幅神润天成的画。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 男人抬了一下眼帘,转瞬间,脸上的神情发生了清晰可见的变化,
从激动到失望,再到苦涩,仿佛很长时间的期待突然落空,无尽的悲沧。
“我叫沈默,报社给我打电话跟我说有人想见我,关于短篇,一路向北的小故事。”
在男人震惊的目光中,沈默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温老师,我是你的脑残粉。”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在火车站,他被打断只说了一半的开场白。
“你.....你是......”温祈垂在两侧的手轻微发抖,他听到自己颤抖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唤出日夜思念的人,“小北?”
他不敢去相信,面前的陌生男人外貌极为出众,与他心里的那个人不一样,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所说就是真的。
温祈见对方迟迟不开口,只拿那双被眼镜遮挡的黑色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渐渐的,他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太多,一起涌进他的心里,多到让他眼眶酸涩,脸颊上有微热的液体滑过,他伸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哭了。
耳边是带着笑意的声音,“温老师,我记得你上次哭的时候,还是在12月份,下大雪,温太太病了。”
身子被用力抱在怀里,察觉到他在发抖,沈默勾着唇角,手抬起,抚在温祈背上,轻拍了几下,“温祈,我们都是被上苍眷顾的人。”
靠在门上的乌尔罕.巴图偏头,从鼻腔发出一个粗重的嗤声。
妈的,真刺眼,心口更疼,他索性转身,怕再看下去,不是他去撞墙就是把那个男人扔楼下。
温祈紧紧的搂着他,脸埋在他的脖颈,哽咽着说,“小北,我还能继续爱你,真好。”
是啊,真好。
沈默把眼睛里的泪水蹭到温祈衣服上,他用同样的力道抱着温祈。
重逢的喜悦难以平静,温祈此时大脑有些乱,手脚都略显僵硬,只是凭借本能去把这人按在自己怀里,紧紧的。
两人相拥在一起,隔着一层衣物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气息与熟悉的温度,只是两片唇轻轻相碰在一起,温柔的摩擦着,他们互相对视,微侧头,唇张开,由着对方的进入。
温祈的目光温柔深情,慢慢吻着眼前的人,呼吸缠绵的触碰,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小北,你现在.....”他心中有太多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妻子换了一副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是陌生的,也很离奇,他回到了十年前。
沈默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亲了亲温祈的嘴角,抚着温祈背部的手指微动,摸了摸他的头发,思虑着到底该如何开口才最为妥当,不至于让这人难过,却在这时,外面打斗声传来。
闻声跑过去,就见乌尔罕.巴图正在跟一个男人拳脚相踢,前者面露狰狞,后者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不屑笑意,周围有保安加入,场面混乱一片。
推开围观的工作人员,沈默看清了那人,褪去一沉不变的妖艳大红袍,换上严谨的西装,衬托着挺拔的身材,愈发的风华,唯一没变的就是眉目间的那股子妖异,说不出的魅惑。
“巴图,刘衍。”
沈默喊出去的声音刚落下,瞬间,打斗戛然而止,乌尔罕.巴图一拳头砸过去,对方楞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焦急的在人群里搜索,忘了避开,腹部被击中,他痛的将眉宇高高隆起。
浮出的阴霾笼罩着他那张脸,跟之前的慵懒邪气判若两人,可怕的森冷让周围人一下子就抿住了呼吸。
见乌尔罕.巴图还想出手,沈默出声制止,“巴图,过来。”
下一刻众人就见那个体格彪悍粗壮的男人咧嘴露出一个笑容,身上的凶狠杀戮气息也没了,快步跑到开口说话的那人面前。
一下子出现几个同样出众,却又各有不同的男人,那些异性都有些怔住。
沈默的视线越过乌尔罕.巴图扫了眼看过来的刘衍,见对方唇边渗出血液,他问,“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走廊,刚点了根烟,还没吸一口,那人就疯了一样冲过来。”乌尔罕.巴图抬手晃晃手腕上的那根黑色绳子,恶声说,“他二话不说就问多少钱能卖给他,笑话,老子是缺钱的人吗?老子想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
周围静了下来,他们一同看着口出狂言,一身霸气的男人,纷纷膛目结舌。
见沈默眉头又紧了些,乌尔罕.巴图耸耸肩,“我不说话了。”
温祈看到这一幕,神色微变,这个陌生男人看他身边人的眼神太过强势,炙热的占有欲一览无遗,除了傻子,谁都能看的出来。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默发觉温祈的情绪变化,侧头看了他一眼,将眼中的情传递过去,无声的宽慰。
“再说一遍,你手上戴的东西对我很重要,价钱随你开。”
走过来的刘衍冷冷的目光盯住乌尔罕.巴图手腕上的绳子,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他现在很着急,思绪也有点乱,先是在这里见到他一直四处找人去制作,都做不出他记忆里想要的那个绳子,一模一样,像的就跟出自同一人之手。
刚才又出现了幻听,报纸上那篇短文的发稿者到现在都还没到,他怕自己错过什么。
在乌尔罕.巴图发火之前,沈默已然开口,唤了句,“刘衍。”
刘衍浑身一震,猛地看过去,猩红着眼睛,“你刚才叫我什么?”
“江北城。”沈默在刘衍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再次说出足以打消他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几个字。
“无用?”破天荒地,这个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这个新的世界,都同样处变不惊,不可一世的男人露出呆愣的表情,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程无用?”
温祈在看到刘衍把手伸过来时,他比乌尔罕.巴图反应还要快的把沈默拉到身边,挡住了那只手的靠近。
一向温柔的男人动怒起来也挺可怕,“你干什么?”
低笑声发出,刘衍挑起那双凤眼,慑人的光芒闪过,“放手。”一贯上位者对下属的命令,不容置疑的口吻。
见几个保安上前,沈默微抬下巴,“抱歉,只是一场误会。”
他的声音落在周围工作人员跟保安耳中,平静淡漠,会让人下意识不会去怀疑,仿佛真的只是误会。
沈默看看身边的温祈,再看看刘衍,他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疼了。
半个小时后,某家饭店二楼其中一个包间里面,八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坐在一起。
气氛压迫的人喘不过来气,空气凝结,随时都会面临暴风雨。
在来的路上,温祈跟刘衍同时听到沈默的解释,两人一下子都变脸了。
如果不是有大山一样的乌尔罕.巴图在场,估计车子要废,他们也不可能安全到目的地。
从听完那段话之后,车里的气氛就没好过,一直到坐在这里,依旧没缓过来。
沈默垂着眼帘,身上的气息有些抑郁。
这让几个男人都有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难不成要笑着欢迎新成员加入?还是一次来俩?
林建白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胃不舒服?”
沉默着喝了口水,沈默抬起眼帘,从左边的林建白开始,挨个的看了眼自己的几个爱人。
他看到林建白冷漠的侧脸轮廓,塞尔特那副优雅绅士背后的嗜血,萧亦笙细长的眼睛里流露的阴冷,楚霄眉间的暴躁,乌尔罕.巴图绷着的脸上凶残的杀意,刘衍勾起的唇间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后的视线落在温祈身上,对方与他对望,温暖的目光一如从前。
都团聚了。
虽然团圆饭的开头不怎么和睦,不过以后时间还有很多,日子很长。
包间的门推开,走进来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她们个个都很紧张,头一次遇到这样强大的场面,禁·欲的,强硬的,清冷的,优雅的,阳光的,妖魅的,温柔的,彪悍的,各种类型都有,眼花缭乱,全了。
在他们一同走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按耐不住的拿手机拍照,跟模特走秀一样的阵势,少见。
想偷看又被那种极致的骇人气氛阻挡,她们小心翼翼的把一盘盘菜摆桌上。
包间的门再次关上,安静了下来,只有冒着热气的菜散发出的香味。
一声咕噜叫声突然响起,沈默淡定的拿起筷子,“吃饭吧。”他跟乌尔罕.巴图折腾了一天,早就饿了。
菜是沈默点的,全顾虑到了他们的不同口味,除对人类食物没什么口味的塞尔特外。
拿筷子夹了鱼片沾了点调料放到林建白碗里,舀了一勺子毛豆弄到右边的塞尔特碗里,坐在对面的楚霄见沈默够不到,他主动站起身把碗递过去。
嘴角抽了抽,沈默连着夹了两筷子莴笋放他的碗里。
接下来他没有弄混淆的把剩下几个男人爱吃的菜一一夹了放对方碗里,做完这些事,气氛有轻微的变化,沈默重新坐下来,吃掉嘴里的菜,面上沉着冷静,内心不知道是何样子,“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认识的打个招呼。”
慵懒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塞尔特轻挑唇,“塞尔特。”
薄唇微抿,林建白脸上的表情冷漠,“林建白。”
萧亦笙阴柔的声音带着森然,“萧亦笙。”
把筷子放下来,楚霄的语气有点冲,“楚霄。”
紧接着是一个粗鲁的声音,“乌尔罕.巴图。”
下一刻是跟前面声音完全相反的,低沉温柔,极为好听,“温祈。”
最后一个开口的是刘衍,他半眯着凤眼,看不清隐藏的东西,“刘衍。”
一圈下来,沈默抿嘴,他突然觉得就像是回到了教室,第一堂课,学生们在轮流做自我介绍。
一顿饭吃的很难消化,一个多小时后,沈默拿纸巾擦了一下嘴,琢磨着什么。
刘衍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在天花板的灯投射的光芒中妖异极了,他凝视着沈默,语调缓慢。
“在你心里,我们几个人当中,谁排第一?”
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的面孔,一样的气息,不变的内敛冷淡,刘衍的心中酸甜苦辣全涌了出来。
跟他一样,坐在这里的几个人都跟这人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扯不断也隔不开。
怎么办?不接受他们,他只能回去自己的世界,孤独寂寞,还有忘不掉的回忆。
真是可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世界,身份换了,权势在自己手中建立,变来变去,有一样东西始终没变。
这句话一落,几个男人的目光刷的移到沈默脸上,就连一直默不吭声的萧亦笙也抬起那双细长的眼睛,黑漆漆的。
83、90
气氛再次陷入压抑的状态, 包间里的空调似乎一下子失去作用, 那股子沉闷堵在几个男人心口,让他们不能去想其他的,只是一同把所有感官全都放在一人身上。
在七道直接又炙热的目光注视下, 沈默狠狠地捏了捏鼻梁,生平头一次, 他想逃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建白收紧下颚, 看着自己的爱人眉头拧的很紧, 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浑身气息略微沉寂,他蓦地站起身。
“回去。”
随着林建白的率先动作, 塞尔特也站起身, 紧接着,萧亦笙几人全站起来。
其实他们都怕, 万一自己在沈默心里排的很低, 或者是最后一位,那该怎么办才好?
沈默抿着唇角,垂下的眼帘掀了起来,他看了眼林建白,沉默着把手放到他掌心里面。
那一瞬间, 刘衍眯起的凤眼里面寒光闪了闪。
三楼在萧亦笙跟乌尔罕.巴图搬进来之后,又多了温祈跟刘衍,这个大家庭总算是团聚齐了。
从浴室冲了个澡出来, 沈默正在擦着头发上的水,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挑了挑眉。
楚霄跟乌尔罕.巴图来找他是从来不会敲门的,至于其他几人的敲门声都有区别,这会的声音很陌生,不是温祈就是刘衍。
自打住进来这里,他的门就被锁过,沈默坐在椅子上,“进来。”
门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男人穿着银灰色衬衫,领带扯开了些,西装裤有些许皱痕,整个人都很焦虑浮躁。
“如果我还是那个傻子,你是不是就会对我好一点?”
把毛巾放下来,沈默取了眼镜戴上,平静的看着他,“没有那些如果。”
当年的那些回忆清晰,从他在桃花村找到这人时,很多东西都变了。
刘衍站到他面前,俯身,把沈默的下巴勾起,与他对视着,默不作声,过了片刻,手松开,放进他潮湿的发丝里捋到底,用力扣住他的后脑勺。
“还真是神奇。”
再清楚不过对方所指是什么,沈默自己也觉得神奇,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系统选中,又离奇的经历不同背景下,不同身份的人生,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在这么一个由一堆死的数据创造的时空生活,跟那些书里的主角一起。
说来说去,除了神奇,更多的是奇迹。
“很晚了。”在一阵漫长的静默后,沈默开口。
刘衍转身把门锁好,领带取下来,脱掉衬衫,在他去碰西装裤皮带时,耳边是一道淡淡的声音,“出去。”
白炽灯下,男人犹如刀削斧刻的脸部轮廓显的有些晦暗不明,他的眉眼少了工作中的严肃与冷冽,此刻染着风情,将皮带解开,西装裤脱到地上,宽肩窄腰,身上每处肌肉都很精实,拥有让人羡慕的黄金比例,平角内裤包裹着兴奋的地方,张狂不羁的宣告着它此时的渴望。
把仅剩的一条内裤也给脱了,刘衍毫不在意,倘然的由着沈默打量,他低笑出声,“我去洗澡,很快回来。” 说完就慢悠悠的走进浴室,背对着沈默,他的眼中付出一抹柔情。
沈默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浴室里传来水声,还有男人以前傻了之后会哼唱的小调。
坐在椅子上,沈默揉了会太阳穴,他站起身刚走了几步就听浴室发出很大的动静,门被推开,极快的脚步逼近,腰被勒住拉进带着水汽的胸膛,耳边是刘衍危险的声音,“你要去找谁?”
沈默面部肌肉一抽,“我去关灯。”
身体腾空,沈默皱起眉头,他被刘衍扔到床上,这个动作可不是个好兆头,白天乌尔罕.巴图就是这么做的。
大浴巾随意在身上擦了几下,刘衍把灯关掉,掀开被子躺在沈默旁边。
床压下来一块,枕头也是,那股湿意接近,沈默往边上挪了点就被拉回去。
“刘衍。”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阖了眼睛。
黑暗中,刘衍侧头,闻着沈默身上的气息,没有灯光的照射,所以他脸上的苦涩得以遮掩,“我要是不傻一回,是不是就没有后来了?”
没有回应,他嗤笑了声,“你既知命不久矣,为何不让我陪你走到最后,而是去找孔月?”
“整整七年,日出,我坐在门口看着那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指望你能出现,日落,我失望的回去,无用..........”刘衍闭上眼睛,良久之后,他轻声说,“你真无情。”
沈默睁开眼,唇抿了抿又松开,他听到枕边人压抑着的悲伤与渐渐颤抖的声音“江北城城西的树林成日寂寥,我把那块冰冷的墓碑给摸平了。”
颤抖的声音徒然拔高,带着可怕的愤怒,嘶吼着,“怎么?哑了?”
沈默轻声叹息,翻过身子,面对着这个情绪过于激动的男人,伸手把他抱住。
“我跟111提过,要在这个世界见到经历过的每个任务目标,说实话,我并不确定你会出现。”
刘衍身上的气息骤然变了,钳住沈默的肩膀,力道很大,以至于手指指关节泛起了白。
“有件事我没跟他们几个提,其实我一共经历过九个世界。”沈默垂了垂眼,很轻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前两个世界的目标并没有出现,我问过111,他说......”
黑暗中刘衍竭力压制的嗓音依旧能听出一丝异样,“他说什么?”
“他说,那是因为我心里没想再见他们,所以他们不会出现。”沈默抬眼,借着那点被窗帘阻挡的微弱月光,根据喷在脸上的气息寻到他的目光,“刘衍,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菱形的唇微勾出一个弧度,刘衍阖着眼帘,“我不懂。”
沈默无奈,凑过去亲·吻他的耳垂,不出意外,刘衍抖了一下,耳垂渐渐发烫,就算没有开灯,也知道一定是泛红了。
这里是刘衍身上最为敏感的地方,沈默记得。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足够说明太多东西,刘衍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揽到沈默的后颈处。
沈默被他带着向前倾,下巴磕到他的胸膛,有点痛,他没去揉,而是搂住刘衍的腰。
当两人的唇凑到一起,呼吸瞬间就乱了,尤其是刘衍,久违了的感觉,太珍贵了。
晚饭的时候都喝了一点酒,口腔里蔓延着淡淡的酒气,交错的脖颈间,发丝纠缠,鼻尖抵着,呼出的气息湿热,一点点的占据对方的鼻息。
蹭·着他的地方清晰,沈默一摸,刘衍浑身一震,而且是那种跟被开水煮过的石头一样的硬,灼烫的在他手心里肆意的彰显着它的存在。
“快松手。”刘衍声音沙哑,手臂紧紧的按着沈默不让他离开。
看着嘴里说的话跟动作完全相反的男人,沈默无语。
衣服卡到腿上,拉扯的乱七八糟的,沈默整个人被刘衍压在怀里,双腿并拢抬起搁在他腰·部,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暴露出来,直接与那处热石头亲密接·触。
并没有多少阻碍的接·触,刘衍满足的低吼了声,他以往都是靠那些幸福的记忆片段来催眠自己,但是那时候他神智并不是清醒的,每每想起,都觉得是最大的遗憾。
好在上苍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这次,他抓住了。
沈默的呼吸很乱,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白天好不容易死命压制下去的空虚感在这一刻尽数摧毁,天塌地陷,山河崩塌般把他掩埋。
“小默....”
刘衍额角渗出薄汗,一开始没有阻碍,可是越往里面越困难,过于狭窄的道路让他感觉快折断了,那种近乎窒息的陌生感觉席卷上来,他不禁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这要是公司那些下属听到一向皮笑肉不笑,不时加班,加薪几乎不存在,外号阎王的老板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估计会惊吓的大脑当机。
两人脸贴着脸,汗湿一片,呼吸都有点喘,沈默的手摸着刘衍的肩膀,下滑,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了些,身体不受控制的灼热起来,重复着去把刘衍带入极致的销·魂中。
面对面亲密无间的弄了一次,浑身湿透的沈默突然懒了,他趴在床上,很放松的姿势让刘衍又一次进去,不时从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覆着汗水的手抚摸着身下人的后颈,慢慢移动,沿着肩膀一路下滑,从纤细的腰到柔韧富有弹性的身体,刘衍的眼底充斥着浓郁的情感波动,炙热的跟火焰一样,喉头上下颤·动,他把唇贴在沈默的脊背,一寸寸的亲·着上面的汗水。
沈默浑身哆嗦了一下,微眯起眼睛,眼角有些潮·湿,他一声声喘息,被伏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波波的强攻掠夺中一次次的带进巅峰之处。
一番亲密的温存之后,刘衍把沈默拦腰抱起,去浴室清洗了一遍,手指伸进去清洗干净那里面的东西,被那股依旧极其严紧的触感所感染,看着顺着沈默大腿往下流淌的东西,他的呼吸重了,就着这个姿势慢慢靠近,再近一点。
沈默贴墙站着,脸微侧,身子后仰靠着刘衍的胸膛,他一手撑在一侧,另一只手被刘衍拉到后面亲·吻。
在浴室里面待了很久,两人才重新躺回床上,沈默的手臂随意横在脑后,今天一天过的还真够闹腾的。
摩挲着指间的柔软发丝,刘衍另一只手支着头,“公司一直缺一个职位,是给你留的。”
沈默轻皱眉,思索着说,“我对商场那块不了解。”
“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刘衍勾着唇角,凤眼微眯,一丝柔光划过,“但是我希望你能偶尔去公司走走,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没有再去回绝男人的建议,清楚是想得到认可,沈默嗯了声,“好。”
84、91
早上沈默醒来的时候, 枕边的温度已经没了, 他捋了捋头发,又闭上眼睡了会才起来。
洗漱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闻到了空气里的香味,沈默抿了抿唇, 下楼的脚步明显的快了些。
厨房里有碗碟发出的清脆声音,伴随着浓郁的香味, 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沈默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生活变的真实, 也变的更加美好。
迈步走过去从后面搂着温祈, 脸埋在他的后颈蹭了蹭,沈默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早。”
温祈放下手里的勺子转身在沈默额头亲了一下, 温柔的笑了, “早。”
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寒意,沈默回头, 就见阳台不知何时坐在那里的萧亦笙正拿着剪刀在修剪盆栽, 修长苍白的手指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赏心悦目。
沈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摸了摸温祈的下巴,凑过去吻了一下。
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人,除去上班的几位, 还有二楼棺材里躺着的公爵大人正睡的沉。
早饭有花费不少时间熬出来的小米粥,还有几盘清淡的小菜,是沈默喜欢的。
三人坐在桌上安静的吃着早饭, 偶尔交谈几句,温祈的嗓音一直温和,唇边挂着让人舒服的笑意,习惯在沈默碗里的粥喝完的时候会起身去给他再添一碗。
而萧亦笙话不多,每次开口的时候都在关键点上,不时跟沈默讨论开,多半时候,会有意无意的退后一步,不留痕迹的让沈默的观点张居上风,看着他眉宇间露出自信的神采,会适时的说上一句“夫人,我输了。”
在这个家里,七个男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完全不同,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方式去呵护照顾自己的爱人。
林建白是绝对强硬的保护,平时说的不多,一旦沈默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抛开生命的那种。
塞尔特是几人当中活的最久的,也是最简单的,他没有经历过那些喜怒哀乐,吸血鬼的世界只有两样不变的东西,生命,血液。只不过他的世界多了一样,尤为珍贵的,也是不可丢失的。 因此,他会在背后默默守护着,用漫长的岁月去看着自己的小伴侣成长,蜕变。
楚霄的生活中心就是沈默,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与他有关,唯一也是全部,一切以他为主。
乌尔罕.巴图爱的野性,不受束缚,他会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送给沈默,并且更肆无忌惮的告诉全世界,这是他的爱人。
温祈有谁也做不到的温柔,他会把沈默照顾的无微不至,放在手心里去疼。
至于刘衍,是个阴晴不定的人,或许这一刻还在漫不经心的说着什么,下一刻就能翻脸。
而他的爱人并不是个柔弱的性子,反而很冷淡,也够严谨,错就是错,不会因为某些借口就会去推翻自己的结论,所以有时候刘衍会跟他发生口舌之争,闹僵了就冷战。
但是,沈默头疼的毛病犯了,他比谁都急,又碍于面子,只能背地里去四处寻老药方,是个心口不一,容易纠结的人。
而萧亦笙的爱一直是隐藏的,而且藏的极深,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他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的怎么去表达,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宠溺他的夫人。
除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塞尔特,就他还没在事业上有动静,男人间的较量在沈默不知道的时候早就打响了,谁也不想输给谁。
古玩市场什么时候去人都很多,各色各式的古董眼花缭乱,琳琅满目。
沈默在听到萧亦笙说要来这里,毫无置疑的,他就一同跟过来了。
走在靠近马路的那边,替他挡住过往的人群,萧亦笙微微垂着眼帘,身上散发的气息清冷,像是浮华中的一泓清流。
擦肩而过的人们会留意两眼这个极为好看的男人。
停在一个摊位前,萧亦笙拿起一物,是个不起眼的蒜头瓶,底款大明成化年制。
摊位老板是个中年人,他带着利益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沈默跟萧亦笙,说这是康熙官窑仿成化年的,绘声绘色,天花乱坠。
缓缓摇头,萧亦笙把瓶子放下来,拇指在瓶口摩挲了几下,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睛,“应该是光绪年仿康熙的。”
老板脸一绿,滔滔不绝的声音顿时没了,喉咙噎住。
沈默不懂,只是双手放进裤子口袋,默默的看着萧亦笙,偶尔会扫一眼那个老板。
最后那个瓶子以三千五的价格买了下来,瓷器仿品比较多,识货的太少,其实真的是大明成化年间的。
三千五买到手,再倒卖出去,就是一天一地的价格。
接下来,萧亦笙以同样的手段收入几件古玩,他一直不怒不喜,静的让人不敢去探究他所想。
原本平淡的视线一顿,沈默跟萧亦笙说了声就迈步朝不远处走去。
蹲在路边喝水的是个年轻人,五官深邃,是个老外,见一个陌生男人向他走来,不明所以,磕磕巴巴的用中国人听不懂的中文说了句“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默嘴角一抽,思索了会,他用英文做出自我介绍,萧亦笙听不明白,站在后面两步远,垂着眼角。
那个外国小伙子高大的身子一哆嗦,心想大夏天的,怎么阴森森的。
沈默侧头,看着萧亦笙的目光柔和,“他是我爱人。”
哇喔一声,外国小伙子露出惊叹的表情,吹了个口哨,在萧亦笙撩起眼帘的那一瞬间,他又打了个颤。
“前段时间我爱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丢了,很巧,我刚才看到你手上拿的那块跟他的很像,方便问一下,玉佩反面是不是有个字,雕刻的是笙。”
冷静的给出证据,说明来意,沈默有条不紊的说了几句,语气诚恳,他的内心跟面上的淡定表情相反,他很激动,估计那几个世界以前的崩坏程度比111所说的还要严重,竟然在这个世界见到了以前萧亦笙佩戴的玉佩。
谁知对方二话不说就从口袋拿出来递给他。
沈默说要给他钱,外国小伙忙摆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是爬山的时候无意间捡到的,既然是物归原主,是中国人所说的缘。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外国小伙突然腼腆起来,“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你很有学问。”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通过短暂的交流就能判断自己有学问的,但是沈默还是拒绝了。
他主要是替对方着想,家里的那几位要是给知道,估计那人要遭。
礼貌的打招呼告别,沈默走过去,见萧亦笙抿着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模样看起来很可怜,把自己锁在阴暗处,时间久了,就隔离了世界。
把那块玉戴到萧亦笙脖子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睛凝视着他。
丝丝暖意透过玉蔓延,萧亦笙看清了玉佩,他身子微顿,这是母亲遗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一瞬之后,他抬眼,良久,把沈默揽入怀里,在喧闹的街头,两人静静的拥抱。
轻柔的嗓音压低,带着一丝叹息,萧亦笙说,“夫人,你待我这般,我该如何是好?”
手拍拍他的背部,沈默眯起眼睛看天,他弯起唇角笑了。
并没有过几天就有人找摊位老板问那个瓶子还在不在,在从老板口中得知买走的人大概特征后,很快就找到了萧亦笙。
圈子里的消息很发达,找件古玩,找个买家都不是难事。
来的人是个商人,第一次给出的价格没谈拢,第二次来,萧亦笙说出的价格高出第一次的三分之一,那人无奈,又回去了,第三次带来一个业界很有地位的老收藏家,指望能帮着压下价格,在跟萧亦笙对了两局棋之后,老收藏家看萧亦笙的目光变了,透着明显的赞许,甚至有虚心求教的姿态。
那个大明成化的瓶子以第一次的价格卖给那个商人,萧亦笙给了老收藏家那份薄面,不为别的,单是对方很高的艺术修养和一手好字。
在连续几次类似的买卖之后,萧亦笙渐渐有了名气,会有人上门找他去鉴定古玩,或者不确定价位,也会找他去估测。
古玩界卖的就是眼光跟经验,但是,这两样都太昂贵,很多人赔了多少万,甚至倾家荡产,家破人散,都未必能有。
在刘衍跟林建白的帮助下,私人博物馆开了起来。
萧亦笙能将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灰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是非颠倒就在半盏茶不到的功夫。
沈默每次目睹一场交易的过程,都在心里对萧亦笙的算计和城府重新估量一遍,他无数次感叹,还好这人是自己的爱人。
相比较萧亦笙的事业顺风顺水,温祈的工作更加的得心应手,还是在电台上班,他习惯也享受在深夜,告别喧闹跟浮躁,坐在直播室里静静的对着麦克风跟听众们天南地北的聊天。
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沈默的注意力从书上移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天也是深夜,大雨,他听着收音机,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说着那句“我喜欢你”,就算掩饰的再好,还是能听出的紧张。
男人有点感冒,也不知道出门的时候带没带伞,揉了揉眉心,沈默换了衣服出门,二楼三个房间的门打开,塞尔特,林建白,楚霄三人看着沈默拿着雨伞离开,他们对视了眼,一模一样的嫉妒。
车子在雨夜开的平稳,车玻璃上雨刷左右不停摆动,手放在方向盘上,沈默望着外面模糊的景物,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敲点了几下,暴露出这一刻无法抑制的心情。
当温祈走出电视台,跟同事温声交谈了几句想顶着雨离开的时候,他有些愣住,看着在雨幕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年轻男人。
大脑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进雨里,视线有些模糊,“你怎么来了?”
沈默手臂微动,伞移到温祈头顶,挡住了雨,他把脸埋在温祈的衣领里面,牵起唇角笑了。
“突然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86、93
生活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酸甜苦辣涩, 缺一不可。
家庭,朋友,事业, 爱情,于每个人心中的排名都会不同, 但是,一定会有一个排在第一位。
对于经历过两世的人, 林建白他们比普通人更懂得怎么去珍惜那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 也不会被权力和欲望囚住,因为得到过享受过,同样的沉迷过, 到头来, 不过如此。
所以无论怎么闹怎么相互设陷阱,都有一个共同的底线。
而沈默不止经历过两世, 他的心装了太多东西, 满满的,以至于他不会再想要放进去别的,只想着怎么守护自己拥有的。
生活顺风顺水,如愿的就像是上帝在给他铺好了一条路等着他往前走,沈默再次站上讲台, 熟悉的粉笔,熟悉的黑板,一张张青春朝气的年轻面孔, 就连空气里的粉尘都让他想念。
有的人天生就注定受人敬畏,比如林建白,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丢下那支粉笔和一本书。
深秋的季节,树叶枯黄,鞋子踩在上面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沈默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面,风吹的额前发丝微乱,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前两天乌尔罕.巴图跟楚霄发生争执,他上去拉架,结果人没事,鼻梁上的眼镜遭殃了,换了一副银边的,似乎少去一点疏离跟冷淡,柔和了点。
肩膀一重,沈默脚步停下来,转身看去,就见一个高个男生站在他面前,气息有点喘,大概是跑过来的。
“你好,请问9栋宿舍楼怎么走?”
沈默淡淡的说,“直走。”
“就这么简单?”高个男生抓抓头发,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是刚来的转学生,对学校不怎么熟悉,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下路?”
跟楚霄少年时候有点像,只不过楚霄眉宇间是桀骜不驯,而这个少年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
沈默没说话,一路沉默的走到9栋,脚步没停的沿着脚下的路离开。
站在原地,少年看着年轻男人瘦高的背影,喃喃,“.....真是个冷漠的人。”
下午上课点名的时候,沈默看到前排有个学生,是之前问路的那个,叫张泽,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震惊。
调整了一下别在衣服上的麦,沈默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字,背后窃窃私语声让他皱眉。
“不是说高数老师是个老头吗?”
“太年轻了吧.....”
“好帅啊。”
“以后他就是我男神!”
当沈默写完这堂课涉及的几点内容之后,他发觉教室的气氛变的很活跃,“我叫沈默。”粉笔很快写出来。
见一个女生高高的举起右手,如果他再忽略不见,对方估计要站起来,沈默示意对方提问。
“老师,你有爱人了吗?”
沈默轻挑眉,声音冷淡,“嗯。”
底下哀嚎声一片,女学生们玻璃心也碎了一地。
接下来那些学生两只耳朵听着深奥的“一元二元”“微分方程”,脑子里想着别的,高数老师很年轻,很高很帅,长着一张明星脸,一言一行却很苛刻严肃。
一节课下课之后,张泽就跑到讲台那里,尴尬的眼神直飘忽,沈默低头翻书,头没抬起,只是听着少年磕磕巴巴的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从成绩来看,是个优等生,转学进来,大概是家里的原因。
或许是计算机系的老师平均年龄都在40岁以上,沈默的出现,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连偶尔碰见的其他老师都会开玩笑的说上几句。
经常会有学生过来提出困惑的地方,沈默会认真的讲解,他并不知道在办公室里,学生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一封情书塞到他书里。
晚上,温祈习惯的去给沈默收拾书桌的时候,手肘无意间碰到上面的书,掉地上的时候正好露出一个蓝色信纸,折叠的,有些粗糙的心形。
温祈的手指捏了捏,没拆开,垂下的目光微沉,“小默,在学校上课还适应吗?”
在浴室洗漱的沈默没发现温祈声音里的不对劲,“挺好。”
挺好?怎么个好法?男人的那点小心思在作祟,手里折成心形的情书怎么都觉得烫手。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热情?
这天,站在教室上课的沈默突然浑身起了一层寒栗,他揉了揉太阳穴,心神有点不宁。
他不知道的是,几个本该去上班的男人这会全都聚集在大厅,连应该在棺材里睡觉的公爵大人都在场。
林建白把手中的资料扔桌上,深邃的眼睛微眯,“张泽,18,c市人,父母都是教声乐的....”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发出,片刻后,大厅气氛比前一刻愈发的可怕。
坐在椅子上的温祈低着头,视线停在手上,那封情书他没拆开看,也没透露出去,本想找个时间跟沈默好好谈谈,意料之外,没想到去学校接沈默的楚霄撞见一个男生跟他走的很近。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当初小默跟我认识的时候就在学校,那个男生用的招数是我用过的。”楚霄烦躁的把额前发丝捋到后面,露出充满狂暴情绪的眉眼,“妈的,我敢断定他在打小默主意。”
当时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他就直接上去了。
说来真可笑,几个男人一听到这件事,就什么都干不了,满脑子全是怎么把那个人关在家里。
他们都是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成功者,却有个共同的致命弱点。
塞尔特手支着头,那双邪恶的眼睛阖了起来,黑色长发绑在后面,脸苍白,身上死亡气息颇重,一副死透了的样子,他的后头微动,慵懒磁性的声音里有一丝嗜血的味道,“维太诱人了。”
交叠的腿放下来,萧亦笙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口。
“治标不治本。”他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却有几人懂了。
刘衍凤眼一挑,他低头整理西装袖口,将那点阴霾给遮掩,“你们怎么想的?”
想让那个人消失太容易了,但是,后面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怎么办?
这类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爱人太优秀不是好事。
他们在外人眼里被扣上成功人士的帽子,无论怎么有成就,回到家就是个普通的丈夫。
“还谈什么,直接派人把那小子做了。”
乌尔汗.巴图脸上表情狰狞,一个个都想窥视他的宝贝,家里几个弄不死,外面还时不时冒出来一个,偏偏那人还浑然不知。
眼底厉色掠过,林建立白突然说,“明天我送他去学校。”
温祈眉头深锁,“还是先试探一下,他不同意就别提。”
气氛安静了下去,他们都清楚那人的性子,强硬不了,说道理的话,除了萧亦笙,其他人根本说不过,过了片刻,几人各怀心思的出门。
从学校回来,沈默一走进去,就承受七道视线的审视。
这个场面他太熟悉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温祈身边走去,直觉和经验告诉他,那里安全点。
把大衣脱了,沈默俯身端起温祈的杯子喝了口水。
扫了眼林建白跟塞尔特,又迎上刘衍似笑非笑的目光和乌尔罕.巴图想把他按床上的表情,沈默面部肌肉抽搐,见楚霄定定的看着自己,他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些?
耳边是最不敢去直视的人极轻的声音,“夫人,你在想什么?”
见萧亦笙阴沉的目光看着他,沈默不自觉的抿唇,我在想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捏了捏鼻梁,是时候开一次家庭会议了。
“出什么事了?”
楚霄眉头拧紧,咬着牙关,很直接的问,“老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沈默坐在温祈边上,挨着他,在几人锐利的视线里淡淡的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七个,全是见风就是雨的毛病,还爱吃醋,每个都非常出色,但是都没有安全感。”
声音顿了顿,沈默带着笑意的视线挨个去看自己的几个爱人,“权势,外表,才学,这几样你们都有,要担心的也应该是我。”
末了他又说了句,“找个时间把婚期定了。”
如果说沈默之前一番话让林间建白几人神色微动,那这句话就真的让他们动容了,早就在商量这件事,谁都想尽快给办了。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楚霄,他过去把沈默抱住转圈,激动的亲了好几下,声音很大,勾的其他人也按耐不住了,之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接下来温祈把事情起因给说了出来,犹豫了一下,索性连同那封情书。
得,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变了。
“你们为什么不多信任我一点?”把眼镜取下来,用力按着眉心,沈默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的学生只会是学生,不可能改变什么,再说了,我有你们几个,一到周末就下不了床,压榨的彻底,哪有心思想别的。”
说到这句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扫了眼正好在他身上乱摸的乌尔罕.巴图,对方也不脸红,更是笑着用了点力道揉了一把他腰部。
“小默,你不担心我们身边会有人想往上贴?”刘衍嘴角一带,实际上有很多人想往上贴,但是那些人在靠近他五步远的时候他就受不了,无论男女,都是那种没来由的排斥,根本不可能近身。
估计萧亦笙也差不多,他可是没少从别人那里听到萧亦笙的名字,大名鼎鼎,古玩界地位很高。
沈默挑勾唇一笑,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光闪烁,“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这话落在几个男人耳中,不免都心情复杂,他们没自信,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他们还胆小,输不起。
塞尔特摸了摸沈默的头发,低头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维,天冷了,我一个人睡棺材里面冷。”
吸血鬼还会感觉到冷?
乌尔罕.巴图冷笑,“老蝙蝠,要不要我把棺材盖给你盖上?保证不冷。”
林建白抬眼,一副“找死”的眼神看过去,他起身,沉默的上楼,随即是萧亦笙,刘衍,温祈也没落后,他对血腥场面不感兴趣,楚霄同情的拍拍乌尔罕.巴图的肩膀,脚步飞快。
手没从沈默身上收回去,乌尔罕.巴图眉毛一掀,粗声吼道,“喂,你们走那么快干什么?”
话落,他就被一股力量给甩出去,如果不是最后靠着蛮力勉强站稳,估计能直接砸墙上。
87、94
林建白出生在浙江, 一个普通的单亲家庭, 他的父亲是一名合格的军人,经常随着军队远行,灌输给他的教育很薄, 严格来说,就是国与家之间, 要怎么去平衡。
“建白,只有国守住了, 才会有家。”
这是林建白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久而久之,他对父亲描述的死亡,硝烟, 责任, 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年少的孩子有着一腔热血,向往憧憬外面的世界。
去参军是林建白自己的梦想, 从穿上那身军装的时候起, 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生贡献给了国家,献给了和煦国,这是使命,也是他的职责。
父亲在一次战役中没有生还,这是一名军人最荣耀的结局。
家里突然遭事, 亲戚们没有出手帮助,反而落进下石,也是这件事让林建白明白, 很多事只能靠自己。
他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肩上的担子很重,而他的志气比以前更高。
一次次的在战场建功,林建白带着父亲的梦想去保卫脚下的疆土,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手上染的血增多,身上的疤痕交错,他的心渐渐麻木,冷血。
从天都调到蓝平,手上的军权被剥削,上面要求他任职镇牧,林建白服从安排,用最短的时间去适应陌生的环境,把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老部下逐一安插在这个商业氛围浓烈的城市。
没过多久,林建白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林雪接到蓝平。
生活单调,却危机四伏,蓝平充满了太多的阴暗,远远多于天都,林建白不善于那些阴谋算计,被同僚,亲人,战友的背叛让他再也很难去相信谁。
他时刻警惕着,手里的枪永远都在第一时间开响,比对手更快更准。
命运这东西很玄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或者下一秒会遇到什么,然而改变的,可能就会是一生。
万雅楼荣四跟陆氏企业联合举办的那场酒宴不简单,这是林建白接到请柬的第一感觉,从收到的情报上断定,地下党会有行动。
一切都在意料中,容四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混入的土匪逐一浮出水面,可偏偏就出了一个意外。
久经战场的林建白比平常人更加敏锐,当背后危机袭来,他的手已经摸到腰上,却在这时,背上有微热的身体压上来,耳边是压抑的气息,伴随着金属进去血肉里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林建白身子一顿,军靴在地上擦出一步,他的手扣紧那人的胳膊,毫不留情的扔出去。
倒在地上的青年眉目清秀,有着他不熟悉的书卷气,眼角下面有一颗朱砂痣,鲜活的衬托着苍白的脸。
林建白漠然轻蔑的看着他,手骤然收紧,旁边容四的声音响起,说出青年的身份。
陆家?林建白隆起剑眉,神情变的阴兀,又是一场戏。
手背有微凉的触感,青年的指尖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痕迹,没有血色的唇紧抿,明明很柔弱,胳膊上的血涌了出来,痛的冒冷汗,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恐慌,冷静沉着,一丝小心翼翼隐藏的求生欲。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只猫,垂死挣扎着。
林建白眯起深邃的眼睛,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眼底划开。
下一刻,他的眼神狠戾,手枪突然拔·出,砰一声响,正中混在人群里的那名杀手的眉心。
最后为什么没有杀掉青年,林建白把这个决定归于还不想跟华商会发生矛盾。
事情似乎变的无法预料,林建白又一次见到了青年,陆秋风。
一年的时间,将军府多了一个人的身影,也多了欢笑。
林建白不是君子,他也有私心和男人的占有欲,没有去研究为什么对喜欢青年的靠近,却用强硬的态度把对方留在身边。
从下属那里听到消息,得知青年跟容四有接触之后,林建白觉得愤怒,背叛,还有让他陌生的不安。
那人是他的,这是来自内心最直接的答案。
林建白生平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拳头砸在镜子上。
那晚,林建白去了万雅楼,在看到容四跟青年坐在一起,以一种亲密的姿势,他觉得很刺眼,心口很不舒服。
“回家。”脸上的表情跟语气是一样的冷漠强势,可林建白的内心却并不是这样。
他想,如果青年说不,当场拒绝,该怎么做?好在并没有过多久,青年就起身向他走来,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和信任。
林建白的欲·望很淡,因为陌生,所以也不迷恋,但他发觉呼吸粗重浑浊,浑身温度不正常之后就知道那杯酒有问题。
那时候,他的神智还在,完全可以独自回房,冲冷水澡或者拼着毅力去抵抗,但他没有那么做。
光滑的皮肤,柔韧的身体,纤细的腰,压抑的声音,轻轻的喘息,脱离束缚的节奏,一次次的去触碰紧张温暖的区域。
青年布满青紫痕·迹的身体无力的躺在书桌上,胸膛小幅度的起伏,紧闭着眼,气息虚弱,湿漉漉的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脸,那颗朱砂痣美的惊心。
林建白慢慢俯身,唇亲吻着他的额头,手臂用力搂紧。
药物只是一个引子,真正作祟的是林建白的心。
他想要陆秋风,很久了。
华商会跟地下党有联系,林建白很早就知道,但他没有在青年面前提过,他并不想让青年接触阴暗。
在他看到土匪们不惜性命去保护青年,一种复杂的情绪生起。
“你是谁的人?”林建白问他。
青年勾起唇角,轻声说,“我是林建白的人。”
心漏跳了一拍,随后是狂风暴雨的节奏,林建白知道他完了。
和煦年一月九号上午十点三十五分,混乱声四起,狼烟弥漫至天,当最前方的林建白听到报告之后,焦急的转身后退。
看着越来越近的青年,看着他突然拿出一把枪对准自己的方向,林建白有一瞬的错愕,随后冷硬的皱起了眉头。
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怀疑青年是不是遇到了威胁。
不对,林建白心里一紧,他身子一偏,蓦然响起的枪声比他更快,把他的心跳声都给淹没了。
在遇到青年以前,林建白没有哭过,无论多痛多苦,他的背都是硬的,不屈冷酷。
血从温热到冰冷,凝固在手心,温暖的身体变冷,那双澄净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这一刻,林建白才知道,心掏空的感觉真的很痛,痛到让他无法呼吸。
丧事是林建白亲自处理的,他把趁青年熟睡后,摸着对方的无名指确定尺寸大小,偷偷去买戒指戴上僵硬的无名指,干燥的唇轻轻蹭着。
他一直在等,等青年生日那天就求婚,可是.....
等不到了。
怀里的身体比戒指还要冰冷,林建白把满是胡渣的脸埋在他没有温度的脖颈,压抑的哽咽,嘶喊着。
很长一段时间林建白都出现幻觉,站在镜子前刮胡子,他看到青年给他抚平军装领口,弯着眼角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手一抖,刮胡刀偏移,下巴上的伤口总是好不了。
遮天,林建白托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书房,他坐在书桌前处理了一会文件,眉心的皱痕深刻,尽是孤独与落寞。
在桌上一堆文件里面找了找,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林建白打开抽屉,手翻起里面的资料,下一刻他的瞳孔微缩。
不该出现在资料里面的东西很不起眼,只是一张薄薄的纸,摊开之后,林建白的手抑制不住的发抖,眼睛顿时就红了,他整个人都很疲倦。
巨大的悲伤压在书房里,林建白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埋没进鬓角。
他何德何能......
这一坐就是一夜,再睁开眼,一切都变了,身份,年龄,唯一不变的是那颗空荡荡的心。
陌生的世界,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奇,林建白在刚到这里的几年疯了般的去寻找,精神变的失常,不靠药物根本没办法放松。
无数个夜晚,他告诉自己,或许还有奇迹出现。
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遭受打击,也让他认清一个事实,没了,陆秋风真的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带来的硝烟,林建白还是选择参军,他靠自己老练的判断力和身手一步步得到认可,生活依旧平淡。
其实林建白可以坐在办公室喝喝茶审阅文件,那些案子全交给下属,但他害怕,一旦闲下来,他就会克制不了的被莫大的思念折磨。
那天的一起案件已经持续了一个月,闹事的有十多人,带头的并不鲁莽,反而是个相对比较冷静的人。
事情很棘手,各个地方都在严密的调查,在收到消息,发现那些人来到t市,林建白立刻带了几个下属去。
谁又能知道,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捕捉到街对面的一个身影。
嘈杂的街上,人来人往,可是林建白的视线却紧紧抓住了那个年轻男人,在看到对方的嘴唇微动,他的身子一震。
将军.........
有个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他耳边轻声唤着。
一瞬间,那些不敢触碰的记忆铺天盖地的翻涌出来,全数聚拢在心口,林建白的眼眶渐渐泛红。
陌生的年轻男人伸出手,慢慢的做出一个动作,只不过两秒时间,他却觉得过了几十年那么长。
林建白像个傻子一样,久违的心跳声不受控制的加快。
他的爱人回来了,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阳光并不炙热,林建白却觉得眼睛刺痛,可他不敢闭眼,怕那抹身影只是一个梦。
几乎是发疯的跑到路对面,直到那只修长的手握住他,带着同样颤抖的激动,无比珍惜的笑容映入眼帘。
感谢老天。
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88、95
沈默是个孤儿, 生长环境的影响, 他独立,坚强,心防很重, 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一贯的带着严谨的外壳, 冷淡漠然。
一般时候,只要不触碰到他的死穴, 他是不会把自己的情绪给暴露出来的。
以前沈默的死穴只有一个, 就是他爱的书,自从认识那几个男人之后,他的死穴多了七个。
中午休息那会, 沈默坐在办公室里面随意的翻着一本跟摄影有关的时尚杂志, 他的生活一直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走,每天的安排都很满, 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所以根本不可能看这类的杂志, 在他看来,纯碎是消遣娱乐类浪费时间的,但是这本杂志封面的提名是他的爱人,这就另谈别论了。
隔行如隔山,沈默不太懂摄影行业, 但他知道楚霄有才气,也有名气,是骄傲的。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正在交头接耳, 不时发出笑声,其中有几个词被沈默注意到了,他轻皱了下眉,没吭声,继续翻看杂志。
“诶,李倩还真有本事,连华宇的老板都能勾搭上。”
“啧,那个圈子乱着呢,今天说的有多真,没准明天就是一场戏,假的很。”
“上次不是有传言华宇的老板是gay吗?他还当着媒体的面承认了。”
“男女通吃也不是没可能。”
沈默脸色终于变了,手里的杂志放到桌上,他站起身走到那几个老师面前,“你们在聊什么?”
几个老师有些意外,他们私下里都觉得面前的年轻男人太冷漠,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开玩笑说八卦都不会拉上他,怕冷场。
“没什么,我们在聊华宇的老板刘衍,网上有谣言说女星李倩最近跟他走的挺近的.....”一个女老师没发现沈默的不对劲,她还在说着。
刘衍生在帝王家,他身上没有商界那些人的奢靡气息,面部轮廓刀削般坚毅,眉间却出奇的带着一点妖媚,待人处事的时候脸上会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虚假的很,但是不了解的人不知道这点,会错以为是风情,被人贴上花花公子的标签也很正常。
沈默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察觉到沈默身上的气息冷了下去,几个老师相视一眼,困惑不解,“沈老师?”
沈默淡淡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下午的两节课,沈默出现了几个错误点,公式还写错了一个,虽然学生们没看出来,但他下课后坐在教室里自责了很久,坐了很长时间他才收拾课本回去。
晚上刘衍从公司回来,喝了点酒,他知道沈默不喜欢自己嘴里的烟味跟酒精味道,所以一到家就立刻上楼洗澡刷牙换了身衣服。
家里的厨房面积其实很大,前端时间还找师傅过来添加了一个水池跟台子,几个男人往里面一站,立马就不宽裕了。
刘衍走到厨房,锐利的视线一扫,停在背对着他坐着的人身上,眼神清晰可见的柔了些。
他过去在沈默脸上亲了一下,对方连个眼角都没给他。
不正常。
这是刘衍接受到的第一个讯息。
老婆心情不好。
这是刘衍寻思一番之后得到的定论。
他眼神询问正在削土豆的温祈,温祈微摇头。
“今天上课不顺利?”刘衍蹲在沈默面前,把他手里的毛豆拿走,快速给剥了,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能观察到的痕迹。
沈默掀了一下眼帘,镜片后方,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即将涌出来,却又在下一刻退回去。
他站起身把挂着的围裙拿下来给温祈系上,又坐回去继续剥毛豆。
刘衍把剥好的毛豆扔大碗里面,握住沈默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舌头舔了一下,“谁惹我老婆生气了,告诉我,我亲自去收拾。”
见沈默垂着眼角不说话,刘衍唇边的弧度消失了,他身上的气势不自觉的释放,“是我?”
沈默淡淡瞥了眼刘衍。
得,果然是自己。
王爷挑高了眉毛,古怪的神色闪过,他摸摸鼻子,认真反省了好一会也没发现自己犯了什么错把这人给惹到了。
每天一下班就绝不在外面耽误,迫不及待的回来,应酬全推给下属去应付,也不熬夜加班,连双休日都不出去,当然,是他自己舍不得出去。
沈默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那个李倩,你们是怎么回事?”
没有有意无意的试探,沈默更习惯直接问。
刘衍怔了一下,“哪个李倩?”
“李倩?是不是昕锐杂志这期的封面女郎?”刚回来的楚霄大步走到台子那里,轻嗤了声,“上个月我给她拍过一组照片,那个女人挺会来事。”
被楚霄这么一提醒,刘衍皱起眉头想了会,还是没记起来谁是李倩,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不在乎的,无关紧要,也就不会关注,另一种是在乎的,就是身边这位。
“老婆,看我给你买什么了。”把手里的塑料袋打开,楚霄拿着一个小布偶过去,挺精致,带着小红帽,脖子上围着围巾,楚霄在帽子上面按了一下就有一段歌响起。
某个男人特地录制的一段,满是深情的瞅着自己的老婆,俨然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样子。
“我很喜欢。”沈默拿起边上的抹布擦了一下手,把楚霄的毛衣袖子卷起来,“歌唱的也很好听。”
楚霄弯起唇角,朝温祈跟刘衍挑挑眉,得意又显摆的哼着歌。
温祈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和,倒是刘衍气的牙痒痒,手更痒,五指成爪,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想把楚霄一掌拍飞出去。
没过一会,萧亦笙也回来了,他一走进厨房,温度降了很多,身上的大衣脱掉,穿的是跟沈默同一个款式的毛衣。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暴雪,小默,从明天开始,你别自己开车去学校了。”
沈默无意识的撇嘴,嗯了声,顺从萧亦笙的提议。
技术不怎么好,赶上大雪,路滑,他们几个谁也不放心让他一人独自开车。
刘衍勾了勾唇,不冷不热的说,“还是跟以前一样,排个表,以后轮流接送小默上下班。”
“我先来。”楚霄摆出坚决的态度。
把青菜全洗好了,温祈抬头,温声说,“我上班在夜里,白天都有空,不如就让我接送小默好了。”
站在池子边洗葱的萧亦笙垂着的眼帘微动,也不知在算计什么。
刀子在手里灵活的使着,土豆丝一排排贴着刀边,刘衍唇边勾起一个弧度,讥讽的意味,“上次也不知道是谁差点把车后灯给撞没了。”
温祈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的炒菜。
嘴角轻微一抽,沈默抬眼,说了两字,“是我。”
楚霄清咳了声,他可不会同情刘衍,昨儿就是对方故意给他使绊子让他在老婆面前出丑的,风水轮流转,谁也跑不掉。
砰砰砰的声音猛地停止,刀子一偏,险而又险的从手指那里擦过去,刘衍呼出一口气,眉头拧了一下又松开,他察觉好几道扫过来的视线,眉头再次拧住了, “小默,公司三个月的业绩上升百分之五,下月初会有次聚餐,你跟我一起去。” 刘总在商场叱咤风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已做到面不改色,但是这会不得不使出劣质的转移话题这一招。
沈默站起身,过去洗干净手,还带着凉意的指尖从刘衍耳朵那里划过,见对方打了个颤,耳朵微微发红,他凑近了些,湿热的呼吸有意无意的拂过,“我以什么身份跟你一起出席?”
“总裁夫人。”刘衍闻言,凤眼涌出笑意,他放下菜刀,手搂着沈默的腰,暧·昧的摩·挲了几下。
楚霄眼睛一眯,不动声色的把沈默拉到自己身边,当着刘衍的面在他唇上蹭了蹭。
厨房里除了炒菜声,还有菜刀更大声的切菜,让人头皮发麻的速度跟刀功,一声声的响着。
楚霄跟温祈,刘衍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了会,随时都有可能把厨房掀了,萧亦笙才缓缓开口,阴险的很。
“年前我有个讲座,就在小默学校附近,我正好可以顺路接送他。”
回来前就盘算好了,林建白工作时间不固定,任务棘手,随时都会带队,塞尔特那只吸血鬼在棺材里面待的时间更长,大白天的也不可能带沈默飞到学校。
乌尔罕.巴图忙着把势力扩大,开车技术是几人里面最差的。
至于面前的三人,刘衍跟楚霄的公司跟学校是不同方向,以沈默的性子,不可能同意他们浪费大把时间接送他。
剩下最后一个温祈,时间上面倒是找不出破绽,但是他发现沈默不太愿意让温祈开车,可能在他们的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记忆。
所以他有十成把握。
“讲座需要讲一个多月?”楚霄冷哼了声。
萧亦笙眯起细长的眼睛,那一刻楚霄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比起老蝙蝠,他更讨厌毒蛇。
把视线移到一直没说话的沈默身上,萧亦笙的目光很沉。
吃了口刚炒好的菜,沈默点头应声,“嗯,好。”再清楚不过这人的心机,他再不回应,估计这人还有第二个方案在等着他。
萧亦笙深深的看了眼沈默,漆黑的眸子里有一丝笑意晕开。
菜炒的差不多了,沈默就上楼去塞尔特房里,俯身拍拍棺材盖,“塞尔特先生,天已经黑了,该起床了。”
沉闷的声音响起,棺材盖子推开,刚睡醒的公爵大人显的有些慵懒,把沈默拉近,唇压上去。
一个激情的深吻之后,两人的气息都絮乱了些,沈默拉开毛衣领口把脖子送到塞尔特嘴边。
没有温度的手摸了摸面前白皙光滑的脖子,冰冷的舌头无间隙的跟跳动的脉搏相碰,舌面接触温暖的皮肤,塞尔特眼神一暗,渐渐变红,尖锐的牙齿刺进去。
沈默一手搁在棺材边缘,另一只手放进塞尔特的长发里面,亲密的摩挲着,耳边吞咽血液的声音让他觉得美好。
汲取了部分血液,流连的拿嘴唇来回品尝着残留的血丝,唇吻了他的耳垂亲昵的厮磨了会,塞尔特把手伸进沈默的毛衣里面,顺着腰往上,停在他的胸口处摸了一下,哑着嗓音轻笑。
“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沈默抽了一下眼角,当然胖了,温祈每天都在家给他煲汤,不胖才怪。
“让我看看我的维到底胖了多少?”塞尔特轻易一带,沈默就被带到棺材里,鼻尖相抵,唇温柔缠绵的深吻,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响着,每次错开都拉出一条银线。
沈默被动的趴在塞尔特身上,手搂着他的脖子,唇被亲的有点红,“他们还在楼下等...嗯..”
两人在棺材里折腾了会才整理好衣服下楼。
林建白没回来,打电话跟沈默说有个任务,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沈默看着夜色,“别冲在最前面。”顿了顿,他又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所以别让我担心。”
另一头坐在车里看着监视器的男人冷硬轮廓缓了下去,他捻掉手里的烟卷,嗓音深沉,“今天特别想你。”
沈默微挑眉,印象里这个刚毅的男人极少说这类话,他轻声说,“无论多晚回来,记得去我房里。”
“好。”男人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柔情,又说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乌尔罕.巴图回来了,一见到沈默就给抱起来,视线扫到他脖子上的痕·迹,一口咬下去,疼的沈默轻颤了一下。
桌子很长,几个男人坐在上面安静的吃饭,刘衍这人在某些方面反应很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嘴里的菜吃完,放缓的语调上扬,愉悦极了。
“小默,你终于会吃醋了。”
他记得几天前有个活动,当时有三四个人跟他站在一起,忘了都有谁,出去的时候有记者拍照,很有可能是那件事。
沈默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我有吗”的样子。
没再追问,刘衍敛去眼底的冷芒,算计着明天就把网上所有相关的内容给封住,他对沈默露出一个笑容。
“吃醋?”楚霄大口吃着菜,眼珠子转了转,夹起一颗鱼丸放到沈默碗里,“老婆,下午有个女人跟同事打听我的电话号码,你吃醋吗?”
见他一副犯蠢的样子,萧亦笙垂了垂眼,为自己的对手到底有没有智商这件事沉思。
塞尔特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听到楚霄那句话,他勾起唇角,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绅士样子。
别说刘衍和温祈,连乌尔罕.巴图都知道楚霄脑残了,他们神色各异,觉得嘴里的菜更香了。
温祈给沈默盛了碗汤,细心的弄掉上面的一点葱,“小默,尝尝味道。”
拿勺子舀了口,刚分散开注意力被面前美味的汤吸引的沈默就听到楚霄嘀嘀咕咕的声音。
沈默额角青筋突突的跳,“楚霄。”
某个男人翘起嘴角,嗯了声,像一只温驯的大型犬类。
沈默看着他,“你在我这里拿走的那本书看完了吗?”
“呃....应...应该完了。”楚霄隐隐觉得不妙,在偷偷瞄到另外几人的表情之后,心里一紧。
沈默轻蹙眉,“吃完饭后写两千字的观后感给我。”
砰,筷子掉桌上,楚霄满脸黑线。
89、96
有着夺目外表, 工作上面雷厉风行的男人愣是委屈的撇嘴了, 桀骜的眉宇狠狠的皱了起来。
“老婆,那本书他们都看了,为什么你只要求我写观后感?”还是两千字。
其实他生平最讨厌看书, 那些一行行的小字看着就头疼,尤其还是一本名字叫《xy方程》, 公式化的解剖人性,完全看不懂, 花了大半个月, 一本书看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没看完,云里雾里。
他见其他人挨个拿去看了,连那只老蝙蝠跟四肢发达的大块头都看了, 男人的尊严跟面子摆在那, 得争口气。
妈的,他不能输。
沈默掀了一下眼帘, 见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尽是纠结, 不由的哭笑不得,当年到底是怎么毕业的?
桌上的其他人也瞥了眼楚霄,眼里的意思都是“因为你蠢啊”,当然,这句话他们没说, 只有乌尔罕.巴图粗声说了出来,更是嘲讽的哈哈大笑。
几个对手个个犀利,要不就是智商逆天, 要不就是武力惊人,再要不就是有着高于普通人的理智。
算来算去,就属楚霄跟乌尔罕.巴图两人经常犯蠢,相互抨击嘲笑。
一逮着机会就绝不放过的死命攻击。
楚霄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如果能实质化,这会他头顶已经气的冒烟了,筷子放下来,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跟地面摩擦出一道刺啦声,“老婆,你等着。”
说完就大步上楼,留给众人一个相当有骨气的挺拔背影。
桌上安静了会又有了交谈声,只不过这回几个男人都紧着神经,爱人可不是个简单的小角色,严厉苛刻,一个两千字的观后感就能让他们无可奈何。
为什么?绝对不能在网上抄资料,一旦发现,就是翻倍,要求语句通顺,没有错别字不说,还要在对方随意提出观点的时候能够答上来自己的思想。
鬼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怎么解。
除非在床上用精力把对方给做瘫软了,从身体到大脑都给灌满自己的气息,才能稍微在他面前耍点小伎俩。
其他时候,呵呵,除非找死。
吃着饭的沈默眼神一扫,淡淡的视线从几个男人脸上掠过,他轻挑了下眉,“圣诞节快到了。”
可不,过四天就是了。
墙上的日历上面画了不少标记,大小节日,最醒目的一个日子就是沈默的生日,一年一次,却依旧是家里最大的事。
“机票订好了。”刘衍的唇角勾了一下。
周围的气氛不易察觉的暧昧了下来,就连空气都燥了些。
几人的那点心思一览无遗,去度假村泡泡温泉,泡着泡着就可以这样那样。
订的八天,一人轮流一天,各凭本事,最后一天到时候再说。
被几道火热的视线盯着,饶是应变能力较强的沈默都打了个抖,一口排骨汤在嘴里走了一圈咽下去,“假请了吗?”
“嗯。”温祈拿纸巾擦了擦嘴,声音温柔,“我这边没问题。”
“我的时间早就调整好了。”萧亦笙的声音很轻,在咀嚼食物带出的动静下更显的虚无。
沈默突然抬头看他,不料对上那双细长的眼睛,那里面的黑雾淡去,是他的身影。
两人同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不过萧亦笙是等着享受自己的食物,而沈默则完全相反。
乌尔罕.巴图大口吃着碗里的肉,含糊的说,“我也没问题,宝贝儿,到时候我带你坐飞机。”
坐飞机这个词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每次沈默抓着乌尔罕.巴图的肩膀,给挠出一条条红痕,张口求饶的时候,这人就会笑着来一句“宝贝儿,带你坐飞机好不好?”
见那盘红烧肉已经所剩无几,基本全进了他的嘴里,沈默皱眉,“巴图,你今晚吃了几块肥肉了?”
乌尔罕.巴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一点疑似尴尬的神色,太快,下一刻又没了,“十块?也有可能是二十块。”
这人只吃荤不吃素的毛病让沈默犯愁,他拿筷子夹了青菜放乌尔罕.巴图碗里。
就算是□□,乌尔罕.巴图也二话不说的给吃了,他快速把青菜吃干净,看着沈默的目光带着雄狮的依赖。
沈默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就盛了一碗汤,“塞尔特,把汤喝了。”
公爵大人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挺优雅的接过去喝完了。
吃完饭之后,几人把桌子收拾干净,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当墙上的时钟停在九点的时候,他们都起身各自回房处理工作。
这个家的成员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不科学三个字无处不在。
很多事都觉得不可思议,例如在草原生长,杀伐果断,残暴凶狠的第一勇士,自由豪放的乌尔罕.巴图愿意为了沈默去改变自己,适应有规律的作息时间。
他手里的弯刀从来都是对准外人,向沈默伸出的是一双粗粝的手和壮实的怀抱。
冷心冷清的刘衍会将自己从那些权势中脱离,他心里有一杆秤,一端是他的爱情,一端是事业,从一开始就是不平衡的。
只有在亲身经历,走过一遭才知道,那种错失和懊悔真的不是他能够承受的,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塞尔特不但拥有永恒的生命还有着可以毁灭万物的力量,他的对手在他眼里真的不值一提,可他一天天的忍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自己的伴侣被别人抱在怀里,一样的深情,那时候,他真的有种冲动想毁掉所有。
他在看这个世界的书籍中,记得有一句话:适度的放手会获得更多的幸福。
换了一个时空,对于生活在阴暗肮脏的环境,封闭自我的萧亦笙来说,他的世界依旧只有沈默。
无论在外面获得多高的评价和地位,褪去那一身的光鲜外壳,他的内心脆弱不堪,也丑陋无比,可怜的紧抓着那一块净土。
在萧亦笙心里,沈默不只是他的夫人,也是他的知己,了解他,懂他。
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给他温暖,所以萧亦笙尽管厌恶那几个男人,也总是有意无意的设个陷阱,但他一直有分寸,不想让沈默为难。
温祈向来都是温和的,对谁都和和气气,亲切的很,从来没动过火发过脾气。
然而,这个家里,大概也就寥寥几人知道他的理智比谁都强,甚至高过萧亦笙。
都是男人,谁能大度的把自己细心照顾的爱人给别人分享,关上门,他脸上的温润全部瓦解,愤怒的,可怕的,都一一呈现。
他睿智聪明,不能硬碰硬,就只能走偏路,温祈善于用自己的优势来圈住沈默。
要说最憋屈的还是楚霄,他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走路都带着火药味,甚至动过念头,想把沈默给拐跑了。
一年多的相处,他发现这种日子过的挺满足,上班前给沈默一个吻,回来能抱着蹭蹭,真实。
林建白是几人里面改变最大的,那双拿枪的手已经适应去拿吹风机帮沈默吹干头发,动作轻柔,有着能叫人溺毙进去的柔情。
不止他们,沈默也在改变,他以前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不出错不浪费有限的岁月,但他现在每天都会花时间去思考,比那几个男人还要艰难,因为他的精力要平坦开七份,不能冷落了谁。
生命无止尽,无法一起到白头,却可以将这样的岁月静好一直延续下去。
寂静的夜晚,暖色的光照亮房间,桌上霸道的摆放着几个相框,一张张出色的脸。
沈默刚把注意力投入进课本里,打算把明天四节课要讲的内容温习一下就听到敲门声,走进来的人脚步很快,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太熟悉。
“观后感写完了?”
闷闷的声音伴随着一个结实的拥抱,“只写了一千七,剩下的三百我真写不出来了。”
在楚霄震惊的目光中,沈默只是随意瞥了眼他的本子,骨节分明的手很随意的翻了一下就指出其中的错误。
楚霄抹了把脸才镇定下来,“我错了。”
红色圆珠笔在那些语病上面坐上记号,沈默抬头,手刚抬起,男人就主动的低头凑到他手下,摸了摸对方略硬的头发,他笑着说,“很想我吃醋?”
楚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心里盘算着明天去上班的时候跟同事交代一下,反正那些人给他按的妻管严的称号他戴的挺舒服。
手弄开他额角的发丝,沈默目光一顿,指腹轻轻揉了揉,“这块红印是怎么回事?”
“我打瞌睡,笔头戳的。”大名鼎鼎的楚摄影师难得的羞愧,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老婆,你嫌弃我吗?”
沈默轻挑眉,“怎么这么问?”
“你看啊,他们几个都比我出色。”虽然不想承认。
“我赚的也没他们多。”除了那只逆天的老蝙蝠。
知道这个男人那点小心思,沈默跟往前一样,没戳破,满足他,“我爱你。”
下一刻,刚才还跟个怨妇一样的男人弯着唇角笑了,英俊的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他在沈默发顶,额头,眼睛,鼻子,嘴巴上全弄上自己的味道。
“老婆,我想吻你。”
沈默没说话,只是主动的搂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两人的呼吸亲昵的接触了好一会才缓缓分开。
“我这里还有本书,你拿去看看。”
这句话无疑是风雨交加之后的一道惊天雷声,楚霄仿佛迎来自己下一个两千字观后感的命运,他诚惶诚恐,“老...老婆,你男人真的不行。”
沈默动动眉毛,“你不行?”
“我看!”楚霄咬咬牙,他拿着那本厚厚的书离开。
晚上沈默做完笔记看了眼时间,思索着温祈该去台里了就起身洗了把脸出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三楼的脚步声,沈默索性停下脚步,他的视线从温祈脖子上离开,说了句就转身回房里,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围巾。
温祈低头由着沈默给他戴上围巾,明明很想让对方回去睡觉,很想说他自己可以一人去台里,但他没说。
因为身边的人眼中的坚定。
把温祈送到电视台门口,沈默检查了一下他的手机和口袋,确定电量足,零用钱也够之后,亲吻了一下他的唇就开车回去。
刚到家就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人,没开灯,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沈默打开灯,见林建白隆着剑眉,两片薄唇抿的很紧,一脸疲倦,似乎睡的很沉,却丝毫不减危险性。
他轻着脚步过去,还没有任何动作就被一股大力带到一个结实的怀抱。
90、97
沈默撞进一双深黑的眸子里, 他蹭蹭对方的鼻尖, 想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掌按的紧紧的,耳边低沉的声音拂过。
“别走,让我抱一会。”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能听到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响。
眉头蹙了一下又松开,来回重复了几次, 沈默出声询问,“饿吗?要不要我给你下碗面?”
下巴蹭着他的发顶, 林建白抿了抿薄唇, “我回来前吃了一点东西。”
沈默被摁在怀里,周围全是林建白身上的独有味道,一股脑的直往鼻子里钻, 他下意识的往对方怀里靠了靠, 动了一下曲着的腿想调整一下姿势就被压到沙发上。
不等他反应,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吻就细密的落在他的脸上唇上, 下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捏·住, 闯进来的气息带着强硬的态度霸占着他的口腔,一瞬间,占据了整个鼻息。
眉头轻微皱起,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察觉出了不稳,沈默的双手放在他脖子上, 用了力道搂·紧,娴熟地回应。
渐渐的,沈默发现不对劲了, 缠着他的力道极大,口腔隐隐有些灼·痛。
这不是吻,是在不安的确认着自己的私有物。
等林建白喘着粗气微微撤离,用挺直的鼻子抵着沈默时,他那双带着些许红血丝的深邃眼眸里面有什么正在一点点酝酿,又以极快的速度猛地炸开。
“那名歹徒被一枪毙命,他死的时候穿的白色衣服,全被涌出来的血渗透了。”耳朵贴着沈默的心脏位置,听着他的心跳,林建白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才通畅了起来。
他真的怕了。
夜里的任务目标也就二十出头,很年轻,眉目清秀,开枪的那一刻,他抿着的唇有些颤抖。
那些过往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明知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所拥有的才是真的,但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恐慌,就跟一个无底洞一样,越往里面填东西越觉得无力。
一交代完手里的工作,林建白就迫不及待的赶回来,想亲手触摸自己的爱人,想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一遍遍的去亲吻他。
沈默静静的听着,片刻后,抬手安抚着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唇心疼的亲着他皱的极深的眉头。
“那是一个梦,都过去了。”
手指一点点描绘着沈默的眉眼,林建白深沉的嗓音沙哑,“小默。”
“嗯。”
接下来林建白一声声唤着,沈默也很有耐心的回应,偶尔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着,两人对视了会又唇贴着唇亲吻。
彼此的唇舌分开时都有点发麻,蹭了蹭沈默微红的唇瓣,林建白收紧下巴,手臂绕过他的胳膊,放在背部,另一只手搁在他腿弯里把他抱起来,脚步沉稳的上楼。
如果不是呼吸的粗重和眼底翻滚的深沉情感,倒真的很难从他那张硬朗冷冽的脸上察觉出什么。
每个人的品味都不同,但是在这个家里,八个男人的品味微妙的分成三波,沾了黑白灰三个颜色。
萧亦笙和塞尔特都喜欢黑色,浓稠的黑,一走进他们的房间,那股子寒意就冒了出来,前者是很不喜欢把窗帘拉开,房间多数都是阴暗的,后者房间的地毯都是黑的,一副通体漆黑的棺材摆在角落,特别渗人。
乌尔罕.巴图是个另类,三个颜色全占了,他的衣服基本都是条纹的,衬托着魁梧高大的身子,往那一站,挺像个标准的模特,国外的。
刘衍喜欢铅灰色,介于黑跟白之间,有足够变通的空间,就跟他的公司一样。
温祈,楚霄,还有沈默,他们三个都比较喜欢白色,清爽单调的颜色,干干净净的。
而林建白喜欢深灰色,接近黑,却又不是,房间布置简单,一张双人大床,一排书架和一张书桌,靠墙的是一面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大部分都是跟沈默一起出门买的。
整洁的被褥在沈默躺下去之后就凹下去一块,他每次走进来都有些拘谨,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因为林建白的房间太整洁了,给人一种从里到外都被洗刷过的错觉,不像是给人住的。
不但洁癖的毛病太严重,林建白这人还有不轻的强迫症,除了沈默,其他人都不来这个房间。
把他鼻梁上的眼镜取掉,林建白摸着沈默的脸颊,拇指停在他的唇上,凑过去低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这洁癖的毛病还有没有改掉的可能。”沈默的视线集中在对方那张脸上,冷漠,强硬,成熟的魅力。
“不改了。”摸·着他的发丝,林建白把脸埋在沈默的脖颈处,哑声说,“只习惯你。”
沈默从鼻腔发出一个舒服的声音,勾着林建白的脖子,亲着他生出一点胡渣的下巴,慢慢描摹着,过了好一会又去碰他的嘴唇,难舍难分,呼出的气息全是对方的味道。
把沈默的上衣给脱了,林建白深深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俯身用唇慢慢的蹭·着他的脖子。
沈默的眼角潮·湿,脚不自觉的去碰林建白的腿,亲昵的动作已经成了一种无意识行为,他的身体一热,情动了,自然就会主动起来,如同破开的水闸。
两人有大半个月没做亲密的事了,平时睡一块的时候都是习惯的谈会不太适合在床上谈的民生类话题,然后相拥而眠,今晚不知是因为那个充满占有欲的吻还是因为什么,都很激动。
沈默伸手去弄林建白的皮带,金属的冰冷非但没有让他安静下来,反而更加灼·热,一开始还是很理智,条理清晰的一步步来,后来直接给扯了。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我是丧心病狂的和谐分割线-------------------------
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一切水到渠成,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沈默大口喘息着,胸膛起伏的厉害,手紧紧的抓着林建白,几乎要嵌进去他手臂精壮肌肉的指尖泛起了白。
下一刻沈默明显发觉林建白身子猛地绷紧,就连他抓着的肌肉都紧缩了一下,他抬头一看,就见林建白扭曲着脸。
纯碎是给痛的,铁血硬汉也差点飙泪。
沈默猛地坐起来,强硬的拿手把林建白之前不脱掉的上衣,映入眼帘的是左臂大片的淤青,被他刚才抓过后,更是触目惊心。
他的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后退着欲要下床去拿药就被一条手臂搂着拉回床上,“哪都别去,躺好。”
见沈默眼中有着担忧,林建白低头吻他的眼睛,“不碍事。”
沈默脸色不太好,唇抿了又抿才忍住没把林建白推开,看见了就会控制不住想象他遭遇了什么便索性闭上眼。
干净整洁的床单有些乱了,林建白薄唇轻抿,左臂的伤没有影响他的发挥,一如既往的果断,滴滴汗水落到沈默身上,起了层战·栗的感觉。
一对爱人之间的保鲜期限到底是多久,有人说18个月,沈默觉得,他在这个男人怀里,是从来没变过的安心踏实。
怦然心动的感觉一如从前。
林建白的呼吸粗重,鼻尖凝聚的汗珠滴到沈默脸上,他眼底的情绪更深了些,喜欢把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
一番运动过后,沈默动了动脚趾头,腰很酸,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他有点疲倦的半搭着眼帘,唇角却挂着舒服的笑意。
林建白去浴室放好水出来,健壮的身子上除了一些伤疤,新添了不少抓痕。
没了平时的那副老学究模样,沈默被林建白打横抱起来,活脱脱一个慵懒的小媳妇。
坐在浴缸里,林建白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清理沈默的身体,慢慢弄干净残留的东西,那种一点没消失的温暖萦绕上来,仿佛有无数只手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略带异样的瞥了眼垂着眼帘的人,林建白挑高了眉毛,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先给你上药。”
沈默让林建白去把药拿过来,给他那条胳膊上的淤青擦完药,问了好几遍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忙完了就给林建白洗头,白色泡沫揉出来很多,途中不经意沾到对方的眼睛里,会细心的拿毛巾给弄掉。
林建白会给沈默按摩肩周,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不见,一切都是纯碎的,满足,踏实。
爱情不是付出也不是给予,是他握住你的一瞬间,你也握住了他。
浴缸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没说话,太了解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传递的讯息。
一看林建白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沈默就挑了挑眉,他放下毛巾转身趴着浴缸,难得的开起玩笑。
“林警官,你这样算不算欺压良民?”
林建白亲了亲沈默的耳朵,用微干的薄唇掠·过他瘦白的背部,带着自己的利器再次出发,一鼓作气的发起攻击。
他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手摸着沈默的肩膀,拉近了些,深深的凝视着,“你说算就算。”
“明天我还有四节课…………”沈默仰着脖颈轻哼,搁在浴缸边缘的手指紧了紧,那一点清晰的意识全给击溃了。
浴室里被无尽的温情充斥。
第二天,身体酸痛无力,一向恪尽职守的沈老师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第一次请了假,趴在床上看书,眉头锁的紧紧的。
旁边的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音,沈默翻开一看,抿着的唇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手指调到拼音输入法,一个个的戳按键,慢吞吞的打出去两句话。
为这事,楚霄没少取笑他手机打字慢的跟蜗牛一样。
跟楚霄短信沟通了一会,沈默拿着手机翻到几个号码,手指顿了顿就挨个发过去一条短信。
博物馆里面,萧亦笙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放着一个檀木盒子。
中年男人很紧张,他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这次带着老父亲收藏的东西过来,就想找面前的男人给鉴定一下东西的真假。
没来之前他只是听说过,也在电视上看过对方的报道,没想到亲自过来,这人给他的感觉很阴冷,就跟进去那种常年失修的老房子里面的感觉一样。
之前阴沉沉的不说话,刚才看了一下手机,脸色就变了。
中年男人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略显局促的问,“萧先生,难道这东西有问题?”
“没问题。”
撩萧亦笙了一下眼帘,细长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笑意,这让中年男人一呆,心想,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本事让这人情绪变化这么大。
这会被走进来的塞尔特抱在怀里的沈默自然不知道他的短信让那几个男人原本冷静的局面都搅出了涟漪。
“维,我饿了。”塞尔特嗅着沈默脖子上的味道。
沈默捏捏鼻梁,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作死的闭上眼由着他了。
等两人在床上一番运动完,不出意外的,沈老师的身体由轻伤转变为重伤,下午又打电话给学校请了半天假,趴在床上自责了很长时间。
家里人口多,粮食就一个,发生这种情况纯属正常,窝在被子里的沈老师这么催眠自己。
91、98
多柯勒草原生活着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 他们会为了食物去厮杀, 也会在天朝人派兵攻击的时候选择站一起。
部落之间,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小部落需要依附较大的部落才能生存, 他们愿意低下头颅去奉承。
巴伦部落是几个人口和武力比较强的部落之一,在战争和杀戮之后, 迎来了新的大汗。
他叫乌尔罕.巴图。
从此,巴伦部在他的带领下, 骑兵和骏马跑到哪, 弯刀就砍到哪,血把草原的那些草儿染红了,也把其他部落首领的野心给抹平了。
乌尔罕.巴图在族人眼中是天空翱翔的雄鹰, 在他坐上那把椅子的当天就用热腾腾的鲜血洒遍族外的双峰泉。
他的野心和霸图大的可怕, 以草原人恐惧的速度统一草原,像天朝发起挑战。
战争无疑是残酷的, 尸横遍野, 厮杀声震天,夜晚的草原,风拂过都是满满的血腥味。
天朝皇帝开始忌惮,也懊悔自己的轻敌,朝堂上下都明白一件事, 蛮夷比以前更加凶残,因为他们换了一个新的王。
食肉动物一旦有智慧,那绝对是可怕的。
交战过几次之后, 天朝皇帝就派遣使臣前来谈和平仪式,在族人们万分不解的情况下,乌尔罕.巴图点头答应。
鸷伏的凶兽,学会了等待,一旦时机到了,就会扑上去狠狠的撕咬。
乌尔罕.巴图这人狂放野蛮,言行举止都很粗鲁凶狠,草原的姑娘们仰慕他,却也害怕他。
摔跤节那天,乌尔罕.巴图见到了一个少年,穿的兽皮衣破烂不堪,实在太瘦小,仿佛一只手就能给捏碎了,他身边还跟着一头银狼。
“我愿献上所有的忠诚,一生追随你。”少年用很平静的声音说。
乌尔罕.巴图想笑,想挥动手里的弯刀把少年的头颅切下来挂在木杆上面,然后嘲笑的骂一句愚蠢。
忠诚是什么?那是连孩童都不信的玩意儿,可他在少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认真。
当夜,他就命令少年跟部下一起去剿灭扎西里的部落,从部下口中得到想要的讯息,他赏赐给少年一些东西。
能驯服野狼的人,不能为他所用,只能毁灭。
乌尔罕.巴图依旧派人试探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问题,他会毫不留情的斩杀。
直到有天,他的部下告诉他,少年喜欢男人,草原最猛的男人。
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酒坛重重的放到木案上,乌尔罕.巴图眯起了锐利的眼睛,觉得身体有些燥热,这样直接的诱惑,为的什么?
在帐篷里待了会乌尔罕.巴图就待不下去了,他记起少年富有柔性的瘦小身体,裤裆那里便起了效果。
晚上的绸子湾很美,水里的人褪去那身宽袍,瘦的很,青涩的身体被水冲洗后在月光下宛如上等的白玉。
乌尔罕.巴图眼神沉了下去,他把少年抱在怀里,胡子近乎粗野的扎了一遍,无视掉少年颤抖不止的瘦弱身体,残忍的要了他。
一次又一次,少年青涩温暖的身体无力的被压到草地上,连一点挣扎都没有的顺从,他从来没那么爽过。
从那以后,乌尔罕.巴图就跟一脚踩进泥沼里面一样,越陷越深,他觉得少年是个谜,猜不透,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的东西一层又一层。
但他喜欢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多次都把少年从头到脚给舔了个遍,喜欢搂着少年睡觉,用带着胡渣的下巴在对方脖子上蹭满自己的气息。
有次,许是疼了,少年用力咬着他的手臂不松口,血很快就渗了出来,他一巴掌甩过去,却在看到少年眼里的冷静清亮时,硬生生止住。
“我怎么就不忍心呢?”乌尔罕.巴图亲吻着少年的胸口,更加猛烈的霸占,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可他厌恶让他陌生的一切。
那天,他有几次都不想让少年活,疯狂的去冲锋陷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少年又一次证明了奇迹,没有死,瘦小的身子上面全是折磨后的痕迹,眼睛紧闭着,呼吸轻到随时都会停止。
乌尔罕.巴图也不知怎的,心里堵的很,他坐在榻上,收起了锋利的爪子,盯着少年苍白的脸发呆。
那次的事,少年病了很久,不说话的时候就静静的待着,一点都不吵。
日子一天天过去,乌尔罕.巴图竟然发现自己开始考虑少年的感受,在和亲队伍到达的那天,他看到比草原姑娘们要漂亮的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他看来,跟他的大宝贝差太多。
一个念头在心里生起,乌尔罕.巴图没有扼制,而是由着那个念头占据脑海。
“做本汗的阏氏,做草原唯一一个敢打本汗的人。”
少年沉默着,乌尔罕.巴图的心冷了下去。
他不愿意做自己的阏氏,乌尔罕.巴图愤怒,用了最恶劣的方法,但他不后悔。
那天,把少年搂在怀里,他第一次觉得天空真蓝,连生活过的草原都比以前更美。
谁又能算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在乌尔罕.巴图准备施展心中的霸图时,他的阏氏给他下药,逃跑了。
是天朝的奸细?那个效忠的誓言是假的?
那一刻,无边的怒意跟杀意充斥,完全失去理智,满脑子都是把少年抓回来之后拿铁链子锁起来,折磨到他哭着求饶。
乌尔罕.巴图在没遇到少年之前,他的心是冷的,可是对方把他的心捂热了就一声不响的跑了,这算什么?
不能放过,就算把草原跟沙漠翻遍了也要抓回来。
马不停蹄的寻找,日夜不眠的乌尔罕.巴图根据一点痕迹找到了沙漠深处,远远的,他看到一团火在燃烧。
近了,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变的僵硬,那个他当宝贝似的呵护着的瘦小身体被大火包围,风吹起沙子,眼睛好疼。
大脑轰的一声炸响,乌尔罕.巴图粗声喘息,吸进去的灰和热气让他浑身发抖,他慌张的跌下马,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身后有人来拉他,他就跟疯了一样拿脚去踹,有人喊着抱住他的腿,越来越多人拖着他,挪动不了,他死死的盯着那团火,喉头一甜,喷出去一口血。
脸边被风吹散的灰都是滚烫的,是少年的味道,散了。
他膝盖一弯,跪了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一条命真的没有那么值钱,有时候甚至远远比不上一头牛羊。
爱情是什么?他们不懂,看到他们以往敬佩的大汗整日喝的烂醉如泥,披头散发,他们都开始不安,很快,巴伦族发生了一次叛变。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骇人的眼神让那些人不敢靠近,手里的弯刀每次挥动都让鲜血飞溅,那天,从白天到黑夜,部落里散落的断肢残臂和那股恐怖的气氛连想来叼走尸体的野狼都不敢靠近。
从那以后,再也无人敢惦记那个位置。
乌尔罕.巴图的脾气变的更加暴躁,也更加残忍,谁不小心提到少年,那绝对是比死更可怕的下场。
他在帐篷里睡的时间渐渐少了,有时候会骑马绕着草原不停的奔跑,累了就躺在绸子湾,或者去沙漠里。
乌尔罕.巴图想念那个少年,心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特地派人潜进天朝,只为了带回来那些书籍和一个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告诉他,那是情。
乌尔罕.巴图听了大笑不止,双眼猩红一片,他紧紧抓着教书先生的衣领,大声咆哮着。
“狗屁,本汗怎么可能爱上了那个少年,你说是不是?”
他面色狰狞又悲伤的一遍遍问教书先生,对方哆哆嗦嗦的回答,“是,是。”
寒光一闪,乌尔罕.巴图踢开教书先生的尸体,低头擦拭弯刀上的血,唇边噙着笑,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本汗已经不需要懂那个字了,人都没了.....”
沙漠里的夜晚依旧是闷热的,黑马似乎懂主人的心情不好,乖乖的在一边打着喷鼻。
老狼王来了,它没有跟往日那般对乌尔罕.巴图露出敌意的样子,而是弯下后腿,尾巴轻轻甩了甩,静静的看着远处。
一人一狼在漫无边际的沙漠思念着同一个人。
老狼王突然仰颈长啸,啸声一次比一次嘹亮,连整个荒漠都愈发荒凉起来。
接连几天老狼王都待在原地,蓝色的眼睛里早已没了锋利,有时候会有一头身形小一点的狼跑过来,蹲在它身边,陪着它一起看着日出日落。
乌尔罕.巴图懒的去管,他偶尔会骑上马围着荒漠漫无目的的奔跑,试图从风沙里面寻到一丝少年的气息,跑远了就回头,再回到少年消失的地方躺着不动。
日子似乎过的很慢,这天,乌尔罕.巴图见老狼王垂下头颅,闭着眼睛,他把手伸到老狼王的鼻子那里,隔了好一会才收回手。
老狼王走了。
从今往后,这片荒漠只有他一人可以去思念那个少年。
“你跑就跑了,我把你抓回来也不舍得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给焚烧了?”乌尔罕.巴图的面色渐渐扭曲。
眼角有什么流了出来,他拿手抹了一下,突然觉得可笑,眼泪这东西他怎么会有。
92、99
大雪在圣诞节前突然降临, 空气变的更加清冷, 寒风呼呼的吹,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很匆忙。
太冷了。
一辆黑色车子停在学校门口,车里的温度很暖和, 驾驶座上的萧亦笙侧身去给边上的人解开安全带。
“小默,你下午有课吗?”
“下午有两节课。”沈默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课本, 拍拍搁在他颈边摩挲的手,“下课后我去图书馆看会书。”
萧亦笙弄开沈默耳边的那点发丝, 摸了摸他的耳垂, “到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好。”沈默碰了碰萧亦笙的唇角,打开车门出去。
靠在椅背上, 萧亦笙透过车玻璃看着沈默的背影, 一直到对方消失在校门口,他才开车离开。
早上七点多, 学校渐多的学生打着哈欠, 睡眼惺忪的拖着没什么力气的身子在食堂跟教室两处活动。
沈默脚步一顿,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往办公室方向走,而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停在一处公告栏那里,沈默在玻璃里看到了在他身后一排树当中出现的一个高大身影,他也不说话, 就这么平静的看着。
背后有脚步声走近,伴随着熟悉的磁性声音,“维, 你越来越聪明了。”
雪地里有深浅不一的脚印,路边的小树被厚雪覆盖,枝叶压了下去,沈默看着塞尔特走过去从树上面弄了些雪捏成一个雪团,然后自己吃了一口。
沈默:“……”
“塞尔特先生,你不在家里睡觉,跟过来做什么?”
“维,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塞尔特优雅的笑笑,前两天听到楚霄提及沈默在讲台上课的时候有多么出色,他按耐不住,早早就过来了。
沈默把他衣袖上不小心弄到的雪拍掉,“走吧,我上午的课是后两节,先跟我去办公室,我带点资料去图书馆。”
“好。”塞尔特走在左边,没有去看学校的风景,他的注意力都在边上的人身上,不时说点什么。
路过的学生们会纷纷扭头去看路边并肩走路的两个男人,一个戴着眼镜,瘦高的身子被灰色大一包裹,微低着头,围巾遮住了一点下巴,白皙清俊的脸上神情很淡。
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大衣,双腿修长,五官立体英俊,头发很长,一条黑色发带绑在后面,苍白的脸却没有半点柔美,是很难用词去形容的美感,一手随意的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外面。
太养眼。
指指点点声音没有打扰两人的交谈,直到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走上前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是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
“沈默,早啊。”
“早。”沈默也打着招呼,脚步没停。
“今年的雪比去年来的早,昨晚后半夜下的更大了,我在窗户那里看了会,本来以为早上会停。”女老师字里行间都带着关心,“哦对了,我妈早上给我准备了几包从老家带回来的茶,冬天喝了暖胃的,你要的话,我把带的那些都……”
沈默出声打断,“我也有带。”
温祈很早就起来用保温杯给他泡了暖茶,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味道一点都不涩,很香。
“这样啊……”女老师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有失落,“沈默,那你女朋友对你真的很好呢。”
沈默并没有反驳,他从鼻腔发出一个声音,算是认可。
而沈默的沉默让女老师的心沉了下去,脸上的神情微楞了一下,渐渐的黯淡。
看到女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伴侣,他没错过对方眼睛里的情绪,塞尔特不易察觉的蹙了下眉。
察觉一股寒意逼近,女老师把视线挪到沈默身边的人身上。
陌生男人不但拥有过分的外表,气质更是优雅,还有些傲慢,也不知怎么回事,女老师的感觉很不好,她觉得这人很可怕,也对她有敌意。
女老师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礼貌的出声,“你好,我是沈默的同事吕夏。”
苍白的唇微微勾起,并没有什么善意,相反,是被压抑住的邪恶与黑暗,塞尔特的目光落在沈默身上,视线是毫无遮掩的炙热,执念,深情。
女老师脸色霎时就白了,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明白刚才的感受是什么了。
是在宣告占有权,陌生男人在警告她,别乱碰不该碰的东西。
呆呆的目光去看她暗念的男人,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对方遥不可及,配不上也触摸不到,但是就是想去靠近。
大概是疯了吧,她想。
原以为在同一个学校教书,还在一个办公室,抬头就能看见,时间久了或许能有一丝希望,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觉得风吹到脸上,很不舒服。
“沈默,我先走了。”女老师的声音有些失常,她连忙转身,泪流了下来,脚步仓惶。
发觉身边男人身上不断释放的死亡气息,沈默腾出手揉了揉眉心,“只是同事。”
“我知道。”塞尔特轻哼了声,“但是那个女人可不是这样想的,她那点心思应该存了不少时间。”
沈默轻挑眉,他以前情商不高,但是经历那些之后,有些事就看得很透彻,吕夏看他的眼神和平时的举动尽管没有很明显,可他依旧能感觉的到。
“维,结完婚之后你要每天戴着戒指。”塞尔特的眼底掠过一道红光,他在压抑着。
沈默点头,“好,天天戴着。”
走进一栋楼里,塞尔特在沈默发顶吻了一下,“维,你已经失去自由了。”
“是,塞尔特先生说的对,我用自由换来了更珍贵的东西,我已经成家了,有七个老婆。”
沈默无语,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带着塞尔特上楼。
老婆?公爵大人脸色顿时就黑了。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老师,坐在电脑前弄着东西,沈默把书放下来,在桌上找到想要的资料就转身出去。
图书馆很冷清,一楼基本都是学科方面的书和一些涉及比较深领域类的,二楼是各类言情小说和关于浅谈生活类的。
多半时候,二楼人很多,一楼比较少,这个时间更是明显。
管理员是个大妈,认识沈默,亲切的打着招呼,好奇的目光从塞尔特身上扫过。
一排排的书整齐的摆放在贴着分类标签的书架上,越往里面走就会看到还有一扇门,那里一个人都没,一走进去就能嗅到空气里的霉味和冷意,脚步声特别清楚。
书架上的书很多,每本都很厚,散发着浓郁的沉墨气息,塞尔特漫不经心的跟在沈默后面,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熟悉的走到其中一排书架那里,沈默抬手,刚要去拿书就被塞尔特从后面抱住,耳朵有凉凉的气息拂过,他下意识打了个抖,这人的气息比雪花要冷多了。
“维,我有点饿了。”
抵在他背后的胸膛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有多寒冷结实,沈默深吸一口气,“塞尔特,冷静点,我还想在这所学校呆下去。”
塞尔特亲了亲沈默的脖子,搂着他的腰让他转过来,蹭着他的鼻子,两人静静对视了好一会,不约而同的笑了。
四周一片寂静,感官放大了,气息触碰,沈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他在克制着体内窜上来的火焰,抓着塞尔特衣服的手松开。
.....................................
这是以前不可能的事,在图书馆,太具挑战,也太刺激,随时都有学生进来。
塞尔特半眯着眼睛,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波动,一手把沈默紧紧的固定在书架跟胸膛之间,另一只手解开他的大衣最上面的扣子,更加亲密的呼吸着他身上温暖的气味。
“维,你走神了。”
耳垂被冰冷的触感包裹,沈默嘴角一抽,他的额角青筋若隐若现的跳动,注意力分成三部分,既要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又要压制自己的冲动,还要想着办法让塞尔特舒坦,真不容易。
有人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交谈声,是几个女学生,沈默低头帮塞尔特整理好大衣,他的呼吸有点不稳。
塞尔特弄开沈默额前的发丝,凑过去亲了一下,见过来的学生视线停在他们身上,他微微一笑。
那几个女学生下一刻就红了脸,想看却又不敢直接看,眼神飘忽。
“维,这里的学生挺可爱。”
沈默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淡淡的说,“看的出来,面对你的时候,更是尤其可爱。”
噗——
塞尔特靠着书架,眼底的笑意荡开,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沈默。
“你要看什么书?”沈默把自己要看的全找好,他侧头询问塞尔特。
塞尔特:“……”
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记忆,从这人手里拿走的几本书都很难懂,这让他那段时间特别纠结。
两人在里面待了会就离开,找了出位置坐下来。
沈默怕塞尔特无聊就给他拿了一本有关中世纪文化的书,他正在做笔记就听到耳边冷冷的声音。
“全是胡编乱造。”
“冷静。”见男人把书扔到一边,眉宇间涌出阴霾,沈默无奈,“那时候的文化传承下来本就困难,这么多年过去,出现偏差是正常的。”
食指敲击着桌面,塞尔特身上的气息很可怕,眼底充斥着嗜血的光芒。
“我可以作证,教廷所作所为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沈默认真的说,“塞尔特先生,你很优秀,是个出色的血族。”
适当的夸奖另一半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沈默记得这句话。
果然,周遭气氛转变,塞尔特又恢复成那个绅士的贵族样子,没再看书,只是盯着沈默看的入神。
上课的时候,塞尔特坐在最后一排,支着头看讲台上的人,听着他平淡冷静的声音在教室响着,在看到那些学生们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人时,他无法抑制的吃醋了。
难怪上次楚霄回去后脸色不太好。
一个优质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教室,还拿那种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跟老师什么关系的目光看着老师,学生们又不是傻子,私底下小声议论着,不时咂嘴。
沈默捏着粉笔的手紧了紧,他忍住想把粉笔砸过去的冲动。
晚上萧亦笙过来接沈默的时候,见到塞尔特,细长的眼睛眯了一下,默不作声的打开车门让沈默进去。
塞尔特玩味的冲他笑笑,“是不是破坏了你今晚安排的活动?”
“是。”萧亦笙承认了,阴柔的声音冷的很,他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打算跟小默这周末去伦敦吧?”
在塞尔特阴沉的目光中,萧亦笙勾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这件事我破坏定了。”
见两人在车外站着不动,沈默摇下窗户,“你们在外面说什么?”
塞尔特勾唇微笑,“在说雪真大。”
萧亦笙也在笑,“风也挺大。”
93、100
潮湿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强烈的气味, 危险。
很多集装箱杂乱无比的堆放着, 将本就不太好的光线给遮掩的更加昏暗,一切都极为诡异。
突然,一个金属声破开气流电闪间击在一个集装箱那里, 黑影闪过,快的让人眼花。
沉闷肃杀的气氛愈发骇人, 周遭又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似乎有极轻的呼吸,伴随着一个细微的声音, “砰”集装箱被一股力量堆倒, 打了个照面的两个男人身上都穿着特殊材质的黑色防护服,手里的枪对准彼此的头部。
微挑的凤眼眯了起来,菱形的唇角勾了一下, 刘衍冷笑一声, “终于落到我手里了,早就想杀了你, 每次看到你赖在他身上的时候, 我都想捏碎你的喉咙。”
比起刘衍的慢条斯理,楚霄要狼狈的多,眉宇狠狠的皱紧,一副鱼死网破的决然,眼中闪烁着狂徒的火光, 逼疯了。
“那我们就看看谁的枪更快。”
刘衍嗤笑一声,眼中的轻蔑丝毫不加遮掩。
“你猜猜,在他心里是你重要一点还是我更重要?”楚霄额头青筋都在跳动, 他露出得意的表情,唇边扬起,嚣张极了,“刘衍,你输了。”
刘衍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些恐怖,他讥讽的大笑,“谁输谁赢很快就能知道,你以为这次他还能再救你吗?蠢货。”伴随着他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食指扣了下去。
*****
“维,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玩射击游戏啊?”塞尔特慵懒的斜躺在沙发里,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搂着身边人的腰。
沈默慢悠悠的吹了一下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憋了那么久,不找个机会发泄,我担心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得精神病。”
眼神扫了眼坐在另一边的人,塞尔特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不算上我跟他。”
“你觉得那样有意思?”沈默斜他一眼,而后去问右边的男人,“建白,你要不要喝点绿茶?”
林建白把杂志放下来,端起沈默的杯子喝了一口,随即便闭上眼休息。
把遥控器关掉,沈默拿起书翻看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实力不合群的,所以为了游戏能正常的进行,他没同意他们的参加,开玩笑,楚霄那两下子,估计还没把枪摸热就遭毒手了。
温祈也好不到哪去,估计会选择保险点的机枪,至于另外三个,乌尔罕.巴图肯定用□□,他最喜欢对准一个位置不停的攻击,享受那种嗜血的快感。
剩下的萧亦笙绝对会使用狙,喜欢暗着来,刘衍应该会跟楚霄一样,选择□□。
不出意外,最后的胜利者应该是……
封闭的空间,气氛一触即发,就在楚霄几乎同时的开枪的瞬间,暗中蓦地有一个声响,太快了。
中招的两人异口同声的一阵怒吼。
黑暗中拿着狙的男人扯起了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细长的眼睛半搭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的确跟沈默猜想的一模一样,最后的胜利者是萧亦笙,他整个过程都很淡定,一把狙一个人。
乌尔罕.巴图黑着脸,脚步非常沉重,手里的□□被他扔到地上,裤子上沾了不少灰,胸口有一个正中心脏位置的白点,太准了,他用一种毒辣的目光盯着萧亦笙,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
“怎么,都不服气?”萧亦笙抬了一下眼帘,扫视着周围的四个男人,他缓缓的笑了,阴测测的
,“再来一场,我还会赢。”
非常自信的语气让几人神色各异,温祈弄开额头汗湿的发丝,脸上的表情温和,看不出什么,他率先离开。
刘衍脸色是最难看的,已经不能用词来形容了,周身散发出靠近者死的气息,冷着脸出去。
“草,萧亦笙,你他妈竟然不遵守游戏规则。”楚霄边走边弄掉头上戴着的防护头盔,丢脸死了,只有他的头盔和衣服上的白灰是最多的,输给谁都能接受,可只会烧菜做饭的温祈都超过了他,那股子气憋的心口发闷。
他快步流星的跑出去,蹬蹬瞪的上楼推开一扇门走到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书的人面前。
“老婆,萧亦笙使诈!”
沈默眼角一抽,安抚炸毛又蠢,一脸“老婆,我输了,我不想活了”样子的楚大摄影师。
“明年还有机会。”
他的话一落,包括楚霄在内,温祈,刘衍,乌尔罕.巴图几人的眼睛都为之一亮。
大赢家萧亦笙面无表情,他的唇角微乎可微的动了一下,阴冷的很。
“明年我也要参加,维,我保证不动用那些力量。”塞尔特舔了舔苍白的唇,眼中红芒掠过。
林建白虽没开口,但是看过来的深邃目光是一个意思,男人间的战争,他想用手里的枪摆平。
“好。”沈默揉了揉眉心,他对明年的游戏充满了期待。
自从那天萧三少爷的计划打水漂了,公爵大人的周末伦敦二人世界也打水漂了之后,家里的气氛就不太和睦,所以沈默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他知道那几个男人心里都有股气,不公平,怨恨,愤怒,无奈,各种情绪交织,如果不找个机会发泄,肯定会出事。
适当的合法暴力有助于家庭和谐,这是沈默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圣诞节那天,林建白早早把手里的公务处理完了回家赔妻子,楚霄更干脆,提前就请假了,连同那几天的温泉之旅,刘衍也当了甩手掌柜,除了塞尔特之外,萧亦笙跟乌尔罕.巴图时间也很自由。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温祈,他没有跟沈默他们一同出发,而是过了两天才赶过去的。
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屋里热气腾腾的。
乌尔罕.巴图正在跟一块羊腿较劲,他面前放着一个小盘子,刀子很利索的在羊腿上面削,快的让人眼花。
吃掉碗里的海带,沈默见男人还在拧着眉头,盘子里的肉片也堆的很高了,“巴图。”
“嗯?”乌尔罕.巴图抬头,冲沈默露出一口白牙,“一会就能吃了。”
沈默默默扭头。
来自不同时空,不同年代,几人的口味也是大不相同,好在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顺从爱人。
塞尔特是最悠闲的,酒杯里的红酒轻轻晃着,大概也就他能在充溢着火锅香料味道的房间里面优雅的品着红酒。
站起来拿勺子弄了冻豆腐放到林建白碗里,沈默又去找鹌鹑蛋,他挺乐意去这么做,尤其是看到他们明明很想说也要,却又别扭的矜持的时候。
在温泉村泡了八天温泉,沈默感觉自己从地狱走了一圈,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从床上到地上。
离开的时候他走路都是飘的,一副快成仙的样子。
吃饱了的七个男人脸上都是餍足的表情,仍谁看了都清楚他们心情非常好。
七月的尾巴,t市烈阳似火,米月国却是春意一片。
米国有个小镇,拥有一个很美的传说,据说来这里完成婚姻的新人都会得到月神的祝福。
也不知道是发生在多少年前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这世上的事本就真假难辨。
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小镇教堂里面正在发生着史无前例的一幕。
“沈默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与……”神父看到那一溜的名字,吞了口唾沫,在心里比划了一个十字,默念了第n遍,世人皆有爱人与被爱的权利,都值得拥有幸福。
“愿意与林建白先生,塞尔特先生,萧亦笙先生,楚霄先生,乌尔罕.巴图先生,刘衍先生,温祈先生结为夫妻,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不离不弃,相伴到老。”
念完之后,神父长长舒了口气,拿一种复杂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八个男人,最后停在中间唯一的穿一身白色西装的帅气男人身上。
这是他有生之年主持过的最特别,也是新郎人数最多的一场婚礼了。
“是的,我愿意。”沈默浅浅一笑,站在七个各有不同,却同样极为出色的男人中间,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得到了上帝的最大宽恕和最至高无上的爱护。
或许是哪辈子修的福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幸福。
听到他的话,七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都同事发生了一丝变化,眼底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情感。
在心里再次默默念了一遍世人都应该拥有幸福,神父看向站在新娘身边的高大男人,实在是对方的目光是另外几人里面最可怕的。
“林建白先生,请问您是否愿娶沈默先生为妻,不论生老病死.........”
林建白手心起汗了,他在紧张,心跳的特别快,“我愿意。”
“塞尔特先生,请问您是否......”
神父边念边看面前长的跟画出来的画像一样的男人,对方深邃的五官让他莫名的觉得恐惧,那是一种光明对黑暗的排斥。
“愿意。”塞尔特勾唇。
接下来神父挨个的念了一遍,全部念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嘴巴都干了,但是他还是很敬业的露出一个祝福的表情,“那么,上帝祝福你们,愿你们相爱一生,幸福到老。”
海边,威风徐徐的吹过
沈默带头把西装脱了,穿着白衬衫,卷起西装裤的裤脚沿着沙滩散步,与他同行的是七个深爱着他的男人。
“叮,恭喜沈先生。”
脑子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沈默微愣,他在心里回应,真诚的说,“谢谢。”
谢谢在茫茫人海,无数的星球选中他,也谢谢让他们几个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好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定好了,林建白在沈默额头吻了一下,塞尔特的唇掠过沈默的眉心,接下来是萧亦笙,他吻了一下沈默的鼻尖。
楚霄抱着沈默,在他左边脸颊亲了一下,很不舍的蹭了蹭,但是又似是有什么约束,非常不情愿的退后。
比起楚霄的不情愿,刘衍面上要冷静的多,只是做出的行为完全相反,他在沈默右边脸颊吻了一下,没松开,而是用力吸吮,流下一个绯红的印记。
乌尔罕.巴图还是那么霸道,在沈默脖子上咬出一个牙印。
最后一个是温祈,他低头在沈默唇上落下一吻,看过去的目光温柔深情,“小默,你幸福吗?”
沈默微笑,眼角轻微潮湿,他很幸福,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94、101
萧亦笙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府里的人格外“照顾”, 如果不是他命大, 他看不到这个世界。
他的娘亲是镇上唯一一个女先生,臻如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 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
在萧亦笙的那些阴暗记忆里,唯一温暖的角落是他的娘亲那张秀雅如画的脸上温柔的笑容和总是带着淡淡墨香的怀抱。
世人都说情之一字多半与痴缠二字纠葛, 臻如烟又何尝不是,她对萧启明有倾慕之情, 送出去的不但是一颗心, 还陪上了一条命,以及她的一生。
萧亦笙的命运多舛,他在家里是不合群的, 五岁那年, 他被萧成吩咐的下人推进池塘,寒冬的天, 身上的棉衣被冷水浸透, 身体不断的往下沉,那一刻,他求生的欲望远远超过意料。
八岁那年,臻如烟被关了起来,说是得了麻风病, 萧亦笙拼命的用指甲挠着门,皮开肉绽。
从那以后,萧亦笙得了一场病, 他变的寡言,也变的消瘦,一双细长的眼睛不起半点波澜,府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躲脏东西一样躲着,背地里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萧亦笙的二哥萧和明里暗里没少找他麻烦,不止一次捕捉到萧和盯着他的手,露出厌恶的目光。
没过多久,他的一双手溃烂了,十指连心,痛的他不停抽搐,萧亦笙笑了,狼狈的缩在地上,鼻涕眼泪全在脸上,可他那双眼睛里的森冷却愈发骇人。
他想,天如果真要他的命,那就舍弃,变成厉鬼来索取那些人的性命。
许是命不该绝,府里遭了一次祸事,那夜闯进来的刺客躲在萧亦笙屋里,无人知晓。
“你想要他的命?”
“我帮你。”
那人是个中年男人,闻言狞笑一声,“小娃,你以为是在唱戏吗?”
“你中毒了,如果我想害你,早在你靠近小院的时候就喊人了。”萧亦笙抬眸,烛火中一切都很模糊,“比起你一刀直接了解了他,我想你会更喜欢看他在绝望里面挣扎,由他的儿子亲手送他走上黄泉。”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赌一场?”
萧亦笙紧紧的抓住那个渺茫的希望,他用比别人多用十倍百倍的努力获得一身武艺。
他想报仇,必须要报仇,常年挤压的恨意已经成了一种存活下去的动力,而当萧亦笙得知他的娘亲身上所遭遇的一切,他吐出去一口血,眼中散发着渗人的阴毒光芒,他恨萧家所有人。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少年,他的妻子,那他的一生都会活在肮脏恶臭的泥沼里面,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淹没。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句话只不过是个试探,谁又知晓,有些东西终究不是理智能控制住的。
少年拥有异于常人的冷静和城府,心思极为敏锐,他永远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很不好。
要么彻底毁掉,要么据为己有,萧亦笙的手捏着少年细白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动,很快就会变凉,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接下来的游戏该收网了,要防止节外生枝,他需要一枚棋子,而眼前这个是最合适的。
一场局,他是幕后开局人,也是操作者,可是他错判了那枚棋子的作用。
少年倚着窗棂看书,阳光洒下来,眉若墨画,萧亦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看久了,会出神。
许是他的目光忘了收敛,少年察觉到了,视线从书上移过来,隔着一扇半开的木窗,两人漠然对望,少年缓缓的翘起唇角,笑了。
那一刻,萧亦笙心跳漏了一拍。
当他真正拥有少年的那一瞬间,萧亦笙感觉自己得到了以前不敢想也不会去想的温暖阳光。
布置的棋局最后呈现的是一场死局,该死的一个都没漏掉,萧亦笙用一把火烧毁了萧府,包括他的过去。
他带着少年来到江南,一切还没来的及开始,老天在他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所有的憧憬和宁静都被打破了,萧亦笙心中被恨充斥,他恨老天,整个人瘦了一圈。
天下之大,却无一个能医治少年的方子,萧亦笙有段时间活的不像人,如果不是有呼吸,谁看了都以为是地府过来的。
萧亦笙不甘心,他的幸福才刚抓到,对于未来的规划渗透进了全部的心思,他不甘心。
一个城一个城的跑,连偏僻的村落都不放过,萧亦笙疯了,如果不是少年强行阻挡,他恐怕会提前因为不吃不喝不眠而死。
命这东西有人不信,于是试过了,碰的头破血流,到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少年在一天晚上趴在他怀里说,“亦笙,我想回家。”
萧亦笙低头吻着他的手心,“好,我带你回家。”
第二日萧亦笙就带着少年启程回了丹阳,回到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谁也没有再提过寻医的事,萧亦笙每日都会下山,回来时把脸上的失望掩藏了才出现在少年面前。
“亦笙,我好像闻到了酥油饼的香味。”
床上的少年半搭着的眼帘掀了一下,透着笑意,萧亦笙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摊开后,里面放着两块饼,他拿了块掰开一点喂给少年。
“也不知道这家的手艺怎么样?味道咸不咸,面摊的匀不匀……”
“很好吃。”少年的胃口难得的好了,吃了一个半酥油饼,那天,萧亦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有时候少年会跟着萧亦笙一起下山,他提着鱼竿在江边垂钓,对方就在旁边看书,偶尔气色不错的时候还会单挑出某个问题沟通起来,而后时间就会不知不觉的过去,两人待到天黑,一条鱼没钓到,反而聊的嘴皮子发干。
少年是他的夫人,也是独一无二的知己。
四月里,萧亦笙背着他漫步走在山间,大片的桃树,是他们一棵棵种下的,如今花开的艳丽,却徒留抹不去的怅然。
把少年放在树底下,萧亦笙坐在旁边,让他靠着自己。
花瓣随着微风飘飘扬扬,无论在半空停留多久,最终还是会落下来,萧亦笙一下下的摸着少年的头发,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亦笙,你怎么哭了?”
耳边的声音让萧亦笙微愣,随后把脸埋在少年颈间轻轻的笑了,原来他也会哭。
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少年长成了青年,瘦的不成样子,连行走都不便了,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
生老病死是谁也逃不了的结局,但是萧亦笙看到青年眼中毫无一丝抗拒和害怕,反而是连他都做不到的平静,甚至有时候对方会反过来安慰他。
“亦笙,你有一千四百六十二天没抱我了。”青年抿着毫无血色的唇,泛着死灰色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很想你。”
萧亦笙身子一震,慢慢俯身亲着他的脚背,小心翼翼的,垂下的眼角泛红,一滴温热的泪落下。
那一夜,木床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喘息声。
这天,萧亦笙遇到了一个道士,那人一语道破他内心最大的秘密,其中一句话更是让他头一次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是一面之词,没有相信的道理,以他谨慎的性格更不可能去信,可萧亦笙偏就信了。
每晚趁青年睡着给他输入真气,萧亦笙知道青年如今只剩一口气在那悬着,随时都会断了,最长也不过三天。
倘若青年一死,他肯定也活不成,可如果他按照道士的方法做了,青年能逃过这个劫难,那么,就算他死了,他还是赢了这一局。
当在烛火上烧红的刀尖划破心口,割下那块肉,萧亦笙吞下道士给的那颗药丸,又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
做好这一切,他觉得心出现了一个洞,不痛,就是把手放上去的时候没有了动静,目光盯着手里的粥,直到唇角慢慢的弯了起来,他才端着粥走进屋里。
吃完了粥,青年神情恍恍惚惚的,似是乏了,眼眸慢慢阖下去,却又突然睁开,抓着他的手,一张脸几乎皮包骨,“亦笙,你去哪?”
拍拍青年干瘦的手背,萧亦笙在笑,柔声哄着,“我下山买鱼去,中午给你炖鱼汤。”
青年看着他,就在他唇边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对方终究还是虚弱的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推开,本该下山的人又折返回来,屋子里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说下了地府之后,要过忘川河,走奈何桥,还要喝孟婆汤,忘记前生过往,夫人,可我不能忘了你。”萧亦笙抚摸着青年的轮廓,一点点用指腹描摹,一遍又一遍,仿佛是要刻在魂魄里面,“等我去了那边,我会坐在忘川河边等你,五十年,六十年还是七十年,我都会在那等你。”
微凉的唇颤抖着印上去,贪婪的触碰那点温暖,萧亦笙勾了一下唇角,“我爱你。”
萧亦笙不知道自己死没死,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浑浑噩噩的来到江边,睁着眼睛看远处,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是谁走过来说了什么,他想开口,却好像失去了回应的能力。
许是恍然惊醒,那一点支撑着的残念终是断了,萧亦笙合上眼,一行清泪滑下脸颊。
十年光景,不过一场梦,可他不愿醒。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青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身子一晃,整个人落寞的跪了下来,用尽了全力抱着已经冰冷僵硬的人,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亦笙,回家了。”
忽地,江边大风起,那一声声悲切的哭喊徘徊许久,似又夹杂着一声叹息,仿佛在说,“夫人,我们回家。”
96、103
炎炎夏日, 僻远的村庄, 人粗的大树底下坐着一个五官英俊的年轻男人,斯斯文文的,气质内敛宁静, 黑色发丝垂下,威风拂过, 轻微带起一个弧度,遮掩了脸上的大部分表情, 修剪整齐的手指随意的搁在一页书上面, 似乎看的入神。
他的怀里还躺着一只没有成年的黑猫,这会露出肚皮,惬意的眯着小眼睛, 肉爪子蜷在胸前, 模样可爱极了。
风吹的头顶树枝上的紫薇花摇摇曳曳,有几瓣飘了下来, 落在书上, 年轻男人蹙着的眉头松开,轻声叹息,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着黑猫的脖颈。
远远的,挑着扁担的憨厚中年人冲这边大声喊道,“小沈, 要不要去我家里喝杯凉茶?”
沈默笑着摇摇头,阳光让他眯了眼。
暑假来了,最高兴的除了那些被课业压着的学生还有需要备课的老师们, 都在七月解放了。
前段时间学校老师聚餐,沈默推不掉,饭桌上喝了点酒,他酒力不行,沾了酒精,尤其是白酒之后就全然没了平时的那种冷漠样子。
几个老师拉着他去了酒吧,结果就这么出事了,等家里的几个男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跟同事们围在一起玩大冒险,酒瓶口对准他,同事们正起哄的时候包间的门被大力踹开了。
那时候沈默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看到同事们惊愕的目睹自己被扛起来带走。
回去之后,沈默被扔到地上,那几个一向水火不容,相看厌恶的男人的意见突然达成一致。
十根手指跟脚趾都给折磨的红·肿·不·堪,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他就像是被一把大刷子横竖里外刷了一遍,还是带毛刺的刷子。
两天两夜的疯狂之后,沈默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身上多处伤痕,没去管他们自责的目光,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人一生病,思维就会比平时要奇怪,他突然觉得累了,尤其是跟那几个男人讲道理沟通的时候觉得力不从心,他很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所以身体养好之后就逃了,可是还没出省就被抓了回来。
后来他才知道是手机里面安装了跟踪器。
第二次逃跑是在那次之后的第四天,刚到车站,早早等在那里的林建白用一种凌厉的眼神看着他,那一刻,沈默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成了想离家出走的孩子。
无意间从智商稍微低点的楚霄嘴里套出来答案,原来手表里面也装了跟踪器,沈默气的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男人的自尊和惯有的处事风格导致,压迫太大,反抗自然也就越大,沈老师安稳了下来,趴在床上,浴室,阳台,或者厨房里接受惩罚。
就在五天前,沈默在塞尔特沉睡之后就拉着温祈去菜市场,那个时间段菜市场人非常多,他趁乱跑了,拿着提前让学生没订好的车票,除了一些现金,他什么都没带。
他只是想喘口气,好好的过一个暑假。
适当的给另一半自由的空间,这也是经营婚姻的一个手段。
怀里的黑猫是他在路边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黑猫都差不多,沈默总觉得遇到的这只跟以前养的特别像,一样的爱粘着他,特别乖。
视线里出现一个小女孩,一身火红的裙子,跑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团火,“大哥哥,家里来了好多人,妈妈说是大明星,可好看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沈默听的有些混乱,拿了书跟小女孩回去,黑猫挺乖的跟着他。
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是他来这个村里住下的那户人家的小女儿,活泼的样子让沈默感叹自己的童年。
脚步突然停下来,沈默一只手抄在裤子口袋,一只手随意的垂着,他眯起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七个男人。
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捡了一只黑猫。”
“已经给它准备了一个窝,该买的都买了。”塞尔特挑唇,半眯着的眼睛从那只抓着沈默裤腿不放的猫身上扫过。
猫这种弱小的动物真的让他喜欢不起来,尤其是还对他的伴侣有不明眷念的猫。
挨个看了眼那七个男人,果然,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沈默叹息,“关于检讨书……”
楚霄正用一种非常火热的目光瞅着沈默,语气里还有点委屈,“已经写好了。”好几天没见了,
如果不是另外几个说的那番道理,说什么给老婆自由,不能太急,他早就跑来了。
沈默抿着的唇角翘了起来,“我说的是我自己的。”
几个男人均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林建白跟萧亦笙脸上都出现清晰的波动。
真是新鲜了,他们还真对那份检讨书很好奇,顺便私下里商量一下,要不要把那份检讨书裱起来。
沈默要是知道他们所想,估计会把手里的书扔过去。
手里的书被第一个跑过来的乌尔罕.巴图拿走,人被箍住,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跟这户人家沟通的,出来的村妇淡定的抱着小女孩回屋。
沈默终于从乌尔罕.巴图怀里挣扎出来,脸跟脖子都遭殃了,“我喜欢这里的民风,打算在这里度过一个暑假。”
轻而易举的把沈默从乌尔罕.巴图那里抢走,刘衍拿手背擦着他脸上的口水印子,表情难看极了。
温祈把觉得眼熟的黑猫抱起来,对方挣扎了几下,估计知道斗不过,直接把屁股对着他。
眉眼柔和,萧亦笙对沈默微微一笑,“可以。”
见爱人的目光看过来,有询问和不确定,林建白冷硬的轮廓微柔,薄唇拉开一个淡淡的弧度。
他们几个的行李都带来了,就当是二次蜜月好了。
沈默被他们轮流抱的一身是汗,然而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
与其说逃不开,不如说是离不开。
之后的几百年,为了不引起怀疑,沈默他们换过很多个地方生活,看着同事结婚生子,美人迟暮,见证时代的一点点改变,科技的完善发达,文明的不断进步。
生活不在乎平淡或绚烂,在乎的是陪你享受生活的那些人。
***********
沈默下意识眯起眼睛,模糊的视野慢慢清晰,林荫小道,人粗的槐树,白色西装,脚边的黑箱子,那些过往的行人熟悉的装扮,独属于这个时期的徽式建筑物一一铺天盖地的撞入他的眼球。
蓝平镇,他又回来了。
沈默的身体轻微颤抖,他的瞳孔里倒映的只有震惊,直到脑中机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和那年一模一样。
“叮,沈先生下午好,我是111的好基友000,接下来由我来带领您继续新的开始。”
沈默靠着槐树缓缓蹲下来,他把脸埋在手心里,原来111口中的永恒不是永远存在,而是到了一个点就会倒挡重复。
那个点可能就是他们的五百年。
沈默低头按着不停发颤的手指,不会错,他记得昨天是五百年纪念日,林建白几人都喝了很多酒,楚霄和巴图起哄,和萧亦笙,塞尔特,林建白,温祈,刘衍几人约好,摆出新发明的小游戏闹着谁先赢了谁跟他玩大游戏,后来一直到深夜,累了才一起睡了过去。
压下复杂的情绪,沈默在心里问,有一丝急切,“000,他们的记忆还在不在?”
“叮,111调离前都存档了,但是需要沈先生您来唤醒。”
也就是说能不能让他们恢复前两世的记忆,全看他了,沈默突然感激111,算做了件好事。
可能是巨大的压力和现实导致,沈默竟然轻松起来,甚至有心思去期待当他们的记忆被解封,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当一切重新来过,到那时,每个故事又会有什么样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