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漫画师女孩》 1、书友是本子画师 冬月,华灯初上,楠城的夜晚。 圣诞树点缀着彩灯,轻柔的音乐从伪装成石块的音响里穿出。 广场中央的喷泉摇曳在微茫的灯光里,化作雪树银花。 卖馄饨的小摊,往外冒着热气。 “松屹啊,过两天,家里要来客人。” “谁呀?” “就是……我相中了一个对象,我俩决定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方槐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道。 “这是好事啊。” 苏松屹脱口而出。 虽然他和方槐没有血缘关系,但方槐一直对他视如己出。 倘若他要找一个续弦,他自然是很乐意的。 “可是,那边也有个女儿,你姐姐恐怕不是很情愿。” “到时候见了面再说吧,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聊聊。” “嗯,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苏松屹坐在海星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广场中央的喷泉发呆,他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天气微冷,他把手蜷缩在袖子里,在手机上摁了几个字。 可可爱爱黑猫酱:“到了吗?” 可可爱爱黑猫酱是他在作家助手上的名字,在想好的十几个名字全部显示已占用之后,他放弃了治疗,随手打了这个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哪?” 名字叫哈哈哈…的沙雕书友,头像是一个眼睛留着血,正在狂笑的宇智波佐助,看着就很欠打。 这不仅是他的小说最忠实的读者,也是打赏最多的金主爸爸。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读者是个美术功底十分过硬的本子画师,帮苏松屹的小说改编成了漫画,吸引了一大帮读者。 咦?难道他已经到了吗? 苏松屹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人影。 只有附近的一个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姿极为高挑的女孩。 长发垂落到腰际,发尖微卷,黑色的皮夹克外套、白衬衣,紧致的包臀皮裙,黑色丝袜,配上高跟长筒靴。 气质很是冷艳,很酷很飒的一个御姐。 手机屏幕上的光照拂在她的脸上,纤长的眼睫宛如微颤的蝶翼。 很美,但是特别冷的一个女孩,只是远远地看着,便让人自惭形秽。 那个“宇智波狂笑四杰之一”的沙雕读者,应该是个气质略微有些猥琐的肥宅,据他所说,他就是为了画本子才去学美术的。 而且,因为他总是在读者群里面开车的缘故,被举报封掉的读者群都有好几个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苏松屹打死也不会相信。 哈哈哈哈:“你到了没?到了拍一张照片。” 苏松屹顺手拍了一张喷泉的照片发过去,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张自己的自拍。 哈哈哈哈:“???” 可可爱爱黑猫酱:“怎么了?” 那名气质冷艳的女孩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书友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哈哈哈哈:“你是男的?” “嗯,有问题吗?” 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是漂亮小姐姐。” 顺带附带了一张旺角卡门里面乌蝇哥的表情包,好像能听到那一句“吖西啦雷”。 可可爱爱黑猫酱:“你现在到了哪里?” 哈哈哈哈:“还是不要见面了,你又不是漂亮小姐姐,没意思(鄙视)” 可可爱爱黑猫酱:“虽然我不是漂亮小姐姐,但是附近有一个小姐姐很漂亮。” 哈哈哈哈:“真的?(滑稽)” 看着后面那个滑稽,苏松屹总觉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哈哈哈哈:“有多漂亮?(狗头)” 可可爱爱黑猫酱:“超级漂亮,身材特别好,比你画的本子女主还要好。” 哈哈哈哈:“不信(滑稽)” 苏松屹随手拍了一张那女孩的侧颜,发了过去。 哈哈哈哈:“哇,这也太漂亮了吧,简直是女神(哧溜)” 可可爱爱黑猫酱:“真的不来了?” 哈哈哈哈:“临时有事,我要回去赶稿了,你的照片是很好的素材。今晚就画出你的本子JPG。” 可可爱爱黑猫酱:“把女主画好看点,不要NTR(狗头)” 哈哈哈哈:“纯爱万岁!” 被书友放了鸽子,苏松屹倒也不怎么生气。 “那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我回家了。” 发完消息,苏松屹就结束了聊天,但他并没有急着走。 或许是因为,那女孩太美了,他忍不住想多看她一会儿。 这不是好色,是人类普遍具有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那女孩戴着耳机正在听歌,期间不时有人上前搭讪,但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良久,苏松屹也戴上了耳机,听着舒缓的轻音乐。 哈哈哈哈:“到家了吗?” 可可爱爱黑猫酱:“还没。” 哈哈哈哈:“你不会看人家小姐姐太漂亮,就舍不得走了吧?” 可可爱爱黑猫酱:“你装了监控?” 苏松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阴险笑)” 一直到临近傍晚,天上开始落下雪花,苏松屹这才起身从公园离开。 出公园之前,他无意间回过头看了看,那女孩跟在他身后几步距离,低着头玩着手机。 两人之间的距离诡异地保持着动态的平衡,进地铁口,过安检,最后进了同一截车厢。 地铁上很是拥挤,两人挨得很近,但都戴着耳机,没有说话。 苏松屹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清冽香气,是她发间的味道。 两站路之后,苏松屹开始头晕,意识渐渐模糊,感觉头重脚轻,脚下像踩着一片波浪,起伏不定。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掌伸到了他面前。 那手是极为好看的,皓腕凝霜雪,指若削葱根。 有两颗奶糖躺在她的手心。 “谢谢!” 从她手里接过糖果,苏松屹道了谢。 可还没等他说完,那酷酷的御姐就转身下了地铁,只留给他一个窈窕的倩影。 笔趣阁 看着手中的糖果,苏松屹心跳渐渐加快,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过去十六年里从未有过的体会,很是奇妙。 非要打个比方,就好比是风陵渡口初相见,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郭襄? 不对,应该是在琅嬛福地中,见到了神仙姐姐的段誉。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公园里遇到的那女孩,没有来由地想要再见一见她。 苏松屹有些懊恼,开始和沙雕书友聊天。 可可爱爱黑猫酱:“我低血糖,头晕,在地铁上,那个姐姐给了我两颗糖,真是人美心善。” 哈哈哈哈:“你心动了?” 可可爱爱黑猫酱:“嗯,我喜欢姐姐系的女孩子。” “那个姐姐真的超漂亮,你是没看到,很酷很飒的那种(狗头)。” 哈哈哈哈:“你是馋人家身子吧?(阴险)” 可可爱爱黑猫酱:“要是加了联系方式就好了(纠结)” 地铁的出站口,那名酷酷的御姐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惊艳的弧度。 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巧合,看似不经意的一个转身,一个眼神,甚至是迈出的每一步,其实都是经过精心策划过的。 “喜欢姐姐系的女孩子吗?有趣~” 闵玉婵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但是看到了最新收到的一条消息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玉婵,转学已经安排好了,后天和我一起去方叔叔家见个面。他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和你在同一个学校。” 2、方知嬅 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苏松屹和老爸在厨房忙活着。 “爸,虽然家里有客人要来,但是也不至于包这么多饺子吧?” 苏松屹看着堆了好几摞的饺子,揶揄地道。 家里现在就三口人,除了他和爸爸,就只剩下个姐姐。 虽然姐姐是个大型的盛饭器皿,但是也干不完几百个饺子啊。 “多多益善嘛。” 方槐憨憨地笑了笑,把脸别了过去。 苏松屹凑过去瞄了一眼,发现老爸乐呵呵地傻笑着,竟然有些害羞。 “我回来了。” 轻柔的甜美女声传来,一名身材高挑的森系女孩出现在了衣帽间。 这女孩便是方槐的女儿,方知嬅,也是苏松屹名义上的姐姐。 长相很是甜美可人的女孩,个子也很高,但是性格比较冷,和苏松屹的关系说不上融洽,更谈不上亲密。 苏松屹也知道这个姐姐不怎么喜欢他,但依然对她很好。 因为,她的爸爸对苏松屹很好。 “饭做好了没,我有点饿了。” 她看向苏松屹,清冷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呆萌和沙雕。 像是饿着肚子的布偶猫冲着仆从叫唤:“两脚兽,快去给本喵准备吃的嗷,主子我饿了喵~” “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 苏松屹拿着一双棉拖鞋走了过来。 方知嬅微微颔首,蹬掉了高跟长筒靴,恶趣味一般伸出穿着棉袜的jio在苏松屹脸上蹭了蹭。 “你干嘛?” 苏松屹颇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挺喜欢这样的吗?” 方知嬅打趣道。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还好这个姐姐平时是不看网文的,要是让她发现了自己小说里那些羞耻度爆表的情节,自己要做的就是扛着火车连夜离开这个城市。 方知嬅笑而不语,她曾帮他修过电脑,在修复文件的时候看到过一本小说的原稿,正好在上也有那本书。 她敢肯定,那个叫做“可可爱爱黑猫酱”的作者就是苏松屹。 小说里的男主暗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还有类似于姐姐穿着丝袜踩脸,弟弟表面嫌弃,其实内心很激动的桥段。 当时她裹在被子里差点笑死,扭得跟喝了雄黄酒的白素贞一样。 没想到这个看似正经的男孩子,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爱好。 这个秘密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拉进了一些。 尽管知道了苏松屹最大的秘密,尽管很想看到他社死,但她还是没有忍心拆穿。 yyxs.la 因为追读苏松屹的小说,已经成了她的快乐源泉。 万一他恼羞成怒,不更了怎么办? “外面路很滑,下这么大雪,还是别出去了。” 见方知嬅披散着的长发和长款毛呢风衣上沾染了雪花,苏松屹顺手理了理。 方知嬅站着没有动,任由他清理着衣服上的碎雪,安静地看着他。 虽说方槐一开始带这个男孩子回家的时候,她是很讨厌的。 但是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苏松屹对她的好,她也记在心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是捂着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今天我和老爸做了很多菜,全是你喜欢吃的。” 苏松屹浅浅笑着。 方知嬅闻言,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饭都做好了,快来吃饭。” 方槐端着一大碗东坡肘子,出了厨房,笑着道。 方知嬅率先坐在了餐桌,苏松屹帮她盛好米饭,倒了一杯橙汁。 餐桌上的菜肴很是丰盛,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菌菇乌鸡汤…… 大大小小一共八个菜,但三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妥。 因为方知嬅真的很能吃,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的那种。 但诡异的是,她的身材又好到无可挑剔。 “松屹,多吃点肉,你太瘦了。” 餐桌上,方槐一直往苏松屹的碗里夹菜。 至于女儿,方槐则在担心这些菜够不够她吃,等会还要不要再加两个小菜。 “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苏松屹看着堆成小山的碗,顿时有些无奈。 “知嬅啊,我……” 方槐吃着菜,看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 “什么事?” 方知嬅冷淡地道,眼神中显而易见地有一份疏离。 “我……我想……” 他看了看苏松屹,想说的话,一时间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有话就说!” “我相中了个对象。” 方槐硬着头皮说道。 方槐话音刚落,方知嬅就放下了筷子,空气突然凝固。 让人联想道无间道里的曾志伟,在警局吃盒饭吃得正香,在听到“是我们不好意思,让琛哥你损失了几千块”之后,就立刻放下筷子翻脸。 方槐连忙看向苏松屹,眼神中带着些许求助的意味。 “这是好事啊!” 苏松屹眨巴着眼睛,帮忙搭腔。 “爸爸你还年轻,一辈子这么长,总不能一个人过吧。” 苏松屹的声音渐渐熹微,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方知嬅,总感觉她身上好像冒着寒气。 “你的名字不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这事当然和你没关系。” 方知嬅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秀眉一蹙,略显愠色。 “你怎么说话呢?” 方槐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训斥了一句。 方知嬅没有理会,只是起身回了房间,剩下俩人大眼瞪小眼。 “松屹,你姐这个人,脾气不好,被我惯坏了。我……我去说说她。” 方槐说着,看着苏松屹的眼神有着些许歉疚。 “没事的。” 苏松屹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没什么心思吃饭了。 方知嬅的那一句“你的名字不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仿佛还在耳畔萦回。 虽说早已料到她会反对,但是他也没想过方知嬅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父母再婚的这个问题,对孩子来说确实是很敏感的。 方知嬅即使反对,苏松屹也没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她。 爸爸有他的幸福,孩子也有自己的幸福。 婚姻是关系到两个家庭的事,不是牵扯到简简单单的两个人。 3、忽远忽近的距离 方知嬅的房间,白色的窗帘点缀着勿忘我,淡粉色的墙纸上,有各种各样的胖丁图案。 房间里没有女孩子的梳妆台,只有一块镶着银色边框的全身镜立在门后。 少女抱着膝,蹲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落地窗外,雪花纷纷落下,像风把柳絮吹得满天飞舞,暮色之中,有万家灯火。 “真是个傻子,老爸再婚了,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你不是我们家的,会给你好脸色吗?” 方知嬅喃喃地道,不禁为苏松屹感到担忧。 要是那个女人是个坏人,想赶他走怎么办? 爸爸不同意,肯定会大吵大闹。 她了解那个男孩子,常常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所以她不喜欢温柔的孩子,因为温柔的孩子总是会不快乐。 夜深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 苏松屹推开门,端着一碗海带鸡绒蛋花汤走了进来。 晚上给她煮汤,已经成了苏松屹的一种生活习惯。 方知嬅看着他温和平静的眼神,心一下就软了。 “对不起啊,我这人说话不过脑子。” 她略微有些脸红,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往往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松屹小声说着,将汤放在了桌上。 方知嬅的脸更红了,却还是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看着苏松屹。 “我都……说了对不起嘛,你还想怎样啊?” “声音太小,没听清。”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退后了一小步,弯腰鞠躬。 “红豆泥私密马赛!” 若是现在有一堆相机咔咔的声音,应该会更应景吧。 苏松屹听着,微微别过脸,强忍着笑意。 每每他和方知嬅看到新闻里日本人出现重大事故鞠躬道歉的时候就一阵发笑。 “来个土下座吧!” 他半开玩笑地道。 方知嬅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脸颊两侧的咬肌凸起,和壁纸上生气的胖丁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苏松屹生怕她从麦克风里抽出笔,对着他的脸一顿涂鸦。 “哼~” 但胖丁只是轻轻哼了哼,鼓着腮,乖巧地在床上做了个土下座。 她虽然不是岛国人,但是做土下座也还是有点羞耻感的。 不过,羞耻感其实也没必要,岛国人都往海里倒核废水了,做土下座的时候也没看出哪里有悔过的意思。 “行了,趁热把汤喝了吧。” 苏松屹觉得,这个姐姐也挺可爱的。 当然了,这份可爱只是偶尔。 方知嬅闻言,翻身下床,端起汤浅尝了一口。 鸡肉的香味、虾仁和海带的鲜味,恰到好处。 热气腾腾的汤,在冬夜里格外温暖,方知嬅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我爸再婚,你是怎么想的?” 苏松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的话也有些欠考虑。 “如果那个女人是个好人,是真的喜欢爸爸,而且对你好,那我当然会支持了。” 他在说这话时,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可是,她很可能,不会对你好。”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苏松屹想了想,轻轻地道:“那也没关系啊。”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本来就不多。” 方知嬅听着,隐隐有一丝心疼。 “如果我不支持爸爸再婚,你会说服我吗?” “本来是打算劝一下你的,但是突然想清楚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苏松屹看着窗外的雪景,眼神变得茫然。 “我对妈妈没什么印象,爸爸找一个续弦,我当然可以坦然接受。” “但是你曾有一个很爱你的妈妈,谁也无法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所以我不会劝你,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应该尊重你的选择。” “我明白了。” 方知嬅闻言,微微颔首。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雪景。 雪越下越大,淹没了霓虹,来去匆匆的行人在寒风中瑟缩。 温暖的房间里,海带汤还冒着热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分与一秒之间,仿佛隔着永恒。 兜里的手机开始振动,苏松屹看了看消息。 哈哈哈哈:“说好的加更呢?我打赏了那么多,加更呢?” 黑猫酱:“抱歉,我这就滚去码字。” “时间不早了,晚安。” 回完书友的消息,苏松屹从她的房间离开。 “你也早点睡,别熬夜。” 方知嬅大概是知道他多晚睡的,他每天的更新都是深夜才上传。 回到自己房间,苏松屹将房间门反锁,坐在电脑前开始码字,青轴的键盘噼啪作响。 直到接近凌晨,将最新章节发布,这才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yawenba.net 说晚安的人,总是会睡得很晚。 方知嬅裹在棉被里,只露出脑袋和一根呆毛,看着最新发布的章节,原本有些烦闷的情绪很快就被驱走了。 没一会儿,她在床上扭的跟毛毛虫一样,一脸姨母笑。 “这个图画的也太涩气了吧?这能过审?的审核呢?” 看着本章说后面的角色图,方知嬅红着脸,略微有些吃惊。 哈哈哈哈:“今天的福利图!” 【图片】 【图片】 【图片】 一连十几张图片在书友群刷屏。 “多来点!” “666666” “再来点,我身体还扛得住。” “就发这点谁够看啊?让隔壁老外看见,还以为我付不起流量呢。再多来点!一人一张!”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JPG。” 一直在书友群里面潜水的书友也开始收藏保存,在屏幕面前笑得像个痴汉,看着看着就打开了浏览器,拿起了一旁的卫生纸。 第二天,早餐时间。 餐桌上,方知嬅漫不经心地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 “知嬅,你不反对了?” 方槐有些诧异,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知嬅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帮她煎牛排的苏松屹,很是认真地看着方槐,轻轻地道:“我要求不高,只希望那个女人能善良点。” “松屹是个命苦的人,要是被欺负了,我会受不了的。” 方知嬅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太想被苏松屹听到。 “这个你可以放心,你吕阿姨心地很善良的。” 方槐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愿吧。” 方知嬅轻轻点了点头,难免有些失落。 她时不时看向侧目看向客厅的那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 “煎蛋和牛排,都特意给你做的全熟的。” 苏松屹端着牛排放在了她面前,贴心地将牛排切好,热好了面包,又特意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谢谢。” 方知嬅道了谢,一齐吃过早餐,然后率先出了门。 她的步子很快,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说来也是奇怪,在家里都是一个餐桌上吃饭的人,出了家门就像陌生人一样。 方知嬅不想在上学的路上,被其他人看见自己和苏松屹走在一起。 在学校,她不会和苏松屹说话,更不会告诉别人苏松屹是她的弟弟。 苏松屹和她的关系,是她想要努力掩藏起来的东西,就像掩藏一种残疾。 苏松屹明白她的心意,所以在学校里,他会顺从方知嬅的意愿,不去接近她。 即便有时候走在路上碰了面,看见她和朋友走在一起,也总是装作没有看到。 这女孩和他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又好像很远。 仔细想想也是,他的名字和她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4、女神吃辣条也会吮手指 楠城一中高三二班,班主任谢玉屏带着闵玉婵走了进来。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闵玉婵,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毕竟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受欢迎的。 在高中,漂亮的女孩不只是女孩,更是男孩们的青春。 “这个是真女神,好漂亮。比方知嬅还漂亮一点,就是感觉好高冷。” “太高了,我的天。这起码有一米八,和泰勒·斯威夫特差不多吧,再加上高跟的长筒靴……” “好飒,那皮衣真的好飒,身材也好棒。” …… 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就像非洲草原上的原始动物,会想方设法地求偶。 然而在经过一段始于心动,终于唇齿的暗恋之后,这些原始动物们就会进化成智慧人类。 到了那时候,他们才会明白,游戏、动漫、纸片人、小说才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安静!” 谢玉屏拍了拍桌子,指了指方知嬅。 “你和方知嬅坐一起吧,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 “谢谢老师。” 闵玉婵顺着谢玉屏指的方向看去,见到方知嬅的那一刻,眼前一亮,突然来了灵感。 这女孩身材很是不错,长得也漂亮,画成本子也是极好的。 “你好,请多指教。” 她一边打招呼,一边打量着同桌的五官和面部轮廓。 “嗯。” 方知嬅头也不抬地刷着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然长相甜美,但只是偶尔可爱,待人是没有半点热情的。 反倒是性格看似冷傲,难以相处的闵玉婵,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善意。 大致记住她五官的特征之后,闵玉婵视线下移,在她的领口停留了许久。 这不是好色,是在为以后的创作积累素材。 和其他俗人不同,闵玉婵更喜欢关注漂亮女孩子的内在美,比如她的胖次颜色和bra的尺寸…… 这也是一名优秀本子画师的基本素养。 隔壁班转来了一个女神的消息不胫而走,下课时间,走廊被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一名戴着眼镜的理科男生,推了推镜架,镜片里闪烁着睿智的光。 “我敢打赌,她吃辣条的时候会吮手指!” “不可能的吧,女神都是很注重形象的!” 另一名男生盯着闵玉婵手里的那包辣条,略显疑惑。 听着外面的议论,闵玉婵放下了刚刚撕开的一包辣条,喃喃地道:“就像大熊猫吃竹子被围观一样……” 她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着,因为她一被人看着,就本能地想要矜持起来,淑女的修养要求她吃相不能太过豪放。 “看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吗?” 一直沉默的方知嬅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也是她对新同桌的第一句话。 说来也是奇怪,她本来没什么兴致和她搭话的,但是看到她撕开辣条之后,又觉得和这女孩子或许有一点共同语言。 “看过,我网盘里有资源,无删减版的。” 闵玉婵挑了挑眉,颇有些惊喜。 原来,她也是个色色的人! “你就想象自己是玛莲娜,穿着时髦的短裙和丝袜,踏着充满情欲诱惑的高跟鞋,来到了西西里岛上宁静的阳光小镇。” “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勾人遐想,一颦一笑都叫男人心醉、女人羡妒。像个女神一般,征服了这个海滨的天堂乐园。” “这样想象一下,你叼着的辣条也能变成万宝路女士香烟。”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 闵玉婵瞅了她一眼,很认真地问道:“你是怎样做到在讲笑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 “说相声的人不笑场,这是基本素养。” 方知嬅淡淡地道。 “我喜欢你的幽默。” 闵玉婵微微颔首,拿起辣条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起来。 在脑海中想象着玛莲娜叼着香烟,男人们簇拥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想要为她点烟的样子。 要不要再拈个兰花指呢? 毕竟,有位不知名的大师说过:“优雅,永不过时!” 闵玉婵这样想着,脑海中的玛莲娜下巴微扬,夹烟的手果真翘起了兰花指。 嗯,优雅,永不过时~ 事实上,她吃起辣条像是在嗦粉,一点也不雅致。 众人看着她活泼的吃相,竟然都有些饿了,甚至有一种那辣条很好吃的感觉,舌尖的味蕾似回想起了辛辣之感。 吃完辣条,高冷的女神“玛莲娜”看向窗外想要为她点烟的男人们,耀武扬威地吮了吮手指。 尽管她以前并没有吮手指的习惯。 看什么看?我吃辣条怎么了?我吮手指怎么了? 姑奶奶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女神! 虽然没有说话,但她那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窗外的同学传来了阵阵哄笑,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个死肥宅丑女吃辣条吮手指会让人感到恶心,但是仙女就不一样了,这一幕在众人看来意外地可爱。 果然,人类这种视觉动物已经没救了。 “怎么有那么多人挤在二班门口?” 苏松屹看着楼道里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二班转来了个很漂亮的女生。” 同桌覃敏俏皮地眨了眨眼,这是一个打扮比较朋克的女孩。 金色的波波头烫得微卷,戴着蓝色美瞳,打了耳钉,还化着很浓的烟熏妆。 换个人这样打扮,恐怕早就被风纪委员抓进政教处了。 但她家里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成绩也挺不错,所以那些老师们也懒得管她。 lingdiankanshu.com 有一次班上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议论,说这女孩子是个绿茶,心机很重,婊里婊气的,生活肯定不检点。 苏松屹则对她们说:“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在私下议论别人,这样不好。”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件事传到了覃敏耳朵里。 所以,两人关系还挺不错。 覃敏时不时地会给他买奶茶,有时候他忘了吃早餐,课间的时候,桌里也总能多出一块面包。 另外,覃敏有随身往口袋里带糖的习惯,虽然她不太喜欢吃糖。 “都高三了,还有转校生,倒也少见呢。” 苏松屹闻言,顿时没了兴致,开始教覃敏做题,那是一篇关于德芙巧克力的英语完形填空。 “莱昂在准备甜点时,用热巧克力写了几个英文字母DOVE,就是Do you love me 的缩写。” 覃敏闻言,撩着耳鬓的头发,巧笑嫣然。 “他相信芭莎一定猜得到他的心声,但是热巧克力最后融化了。几天之后,芭莎出嫁了。” 苏松屹翻译完段落,发现覃敏正捧着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怎么了?干嘛要这样看我?” 苏松屹被她看得有些害羞,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有认真听吗?” “有啊,DOVE就是Do you love me的缩写嘛。” 覃敏轻轻笑了笑。 “嗯,后面的我再给你翻译。” 苏松屹点了点头,用红笔在英文段落下画了线,特意标准了几个生僻单词的译文。 就在这时,一缕幽香从窗边弥散进来,是紫罗兰香水的气味,和那时候在地铁上的一样。 只是,还多了一丝卫龙辣条的气味…… 苏松屹看着书本上拂过的阴影,隐约察觉到刚才有人在看自己。 不经意间想起了那个公园里静若处子的少女,还有她掌心里的糖果。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窗外,只见一个窈窕的倩影像风一样掠过。 “是她?”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往窗外看了看。 “那个女孩子,好像就是转校生来着。” 覃敏见苏松屹分心,略微有些诧异。 她是宁愿相信唐僧嫖娼遇到扫黄被抓,也不相信这个堪比柳下惠的人会对女孩子感兴趣。 从高一开始,喜欢他的漂亮女孩子就能组成啦啦队了,但是他从来就没有半点想要和女生交往的意愿。 “她就是转校生吗?真巧。” 苏松屹微微颔首,喃喃地道。 他尚未意识到,有一颗种子,已经在心里萌发了,正在迅速生根。 以前,苏松屹没有遇到过像闵玉婵那样吸引他的女孩子,现在不一样了。 嗯,谁会不喜欢又酷又飒的漂亮姐姐呢? 覃敏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稍稍有些不爽。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家养的猫,开始惦记起别人家的被窝了。 辅导覃敏解决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之后,他开始和沙雕书友聊天。 黑猫酱:“我今天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她转来了我们学校!”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黑猫酱:“真的,绝对没有错!” 哈哈哈哈:“哪个学校?(抠鼻)” 黑猫酱:“楠城一中。” 那一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没有再回话。 闵玉婵看着手机屏幕上发来的消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世界真是小,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 5、总之就是特别好看 上午最后一节是音乐课,也是这周唯一的一次音乐课。 上课地点在专用的音乐教室,那是一个很大的礼堂,每次上课都是两个班一起。 根据课表的安排,一起上课的便是二班和四班。 楼下拥挤的人潮中,穿着黑色皮衣的高挑女孩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方知嬅在她的身旁走着,偶尔聊上两句。 苏松屹远远地看着,心跳骤然加快,像是有一只受惊的傻狍子,在胸口撞啊撞。 之前在地铁上收到她给的两颗糖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 下楼的时候,有男生在彼此打闹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试图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他们高声说着一些自以为很酷的脏话,一把搂住哥们的脖子,彰显自己力量感的同时,偷偷瞄上心仪的女孩一眼。 好比开屏的公孔雀傲娇地摇摆着美臀,见到母孔雀就问:“honey~你看我屁股美么?” 苏松屹胡思乱想着,觉得这些笨拙的大男孩们虽然有些幼稚,但还是很“可爱”的。 多年后回想起这样吸引女孩注意力的方式,他们想必也能会心一笑吧。 或者,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苏松屹也看着闵玉婵,一点点积攒着勇气朝她靠近,终于在接近她身边的时候,将澎湃的心潮化成了风平浪静的两个字。 xiashuba.com “谢谢!” 闵玉婵微微一愣,想起了之前在地铁上的事,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谢。” 听着她的回答,苏松屹如释重负,终于可以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 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再和她搭一句话。 他是想靠近她的,却不知该以怎样的理由去接近。 别看他小说里写的那么甜,其实在感情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怎样追女孩子,怎样讨女孩子喜欢,全都是纸上谈兵,一到实战就哑火。 小说里开车开得飞起,像个老司机,其实被女孩子随便撩一下就会脸红。 其实写狗粮文的作者,很多都是毫无情感经验的单身狗,只是心思稍微细腻一点而已。 “你认识那个男孩子吗?” 苏松屹走远之后,方知嬅忍不住冲闵玉婵问道。 “不认识,但是之前在地铁上遇到过,他低血糖头晕,我正好有两颗糖,就给他了。” “是这样啊,真巧。” 方知嬅顿时了然,悄悄看了苏松屹一眼。 闵玉婵忍不住问道:“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 方知嬅矢口否认。 “可是你偷偷看了他好几次。” “有吗?” 方知嬅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有!” 闵玉婵很是笃定地道。 方知嬅不说话了,言多必失,怕被闵玉婵看出些许端倪。 偌大的音乐教室里,铺满了红毯,一架黑色的卧式钢琴摆放在舞台中央,像是谦逊优雅的绅士。 一名年轻的女老师坐在钢琴前,演奏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婉转悠扬的琴声在礼堂中萦回,像月光下流淌的溪流。 闵玉婵和方知嬅坐在一起,安静地听着那女老师的演奏,来上课的同学则讨论个不停。 “江老师长得真漂亮。” “不仅漂亮,而且家里超级有钱。” “江老师有没有对象?” “应该没有吧,她性子好冷的,之前有很多人向她表白,但都被拒绝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音乐老师缓缓睁开了眼睛,纯净的眼眸宛如琥珀。 “今天没有新的课程。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有意参赛的到班委那里报名。” “觉得自己歌唱得不错的,可以上台表演一下。” 声音很是清冽,像是冰雪融化后,在山涧流淌的泉水。 台下的男生们开始起哄,高声呼喊着几个哥们的名字。 这些人要么是KTV里的麦霸,要么五音不全天生跑调。 在众人的掌声中,最先上台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鸭舌帽的男生,略微有些腼腆,选了许巍的《蓝莲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唱的第一句给人的印象很不错,声线很不错。 但是苏松屹看得出来,那男生换气的方式有问题。 懂一点唱歌的都知道,唱歌不是用嗓子,是用气。 不会换气的人,唱到高音就会自动降调。 果不其然,唱到高潮部分,那男生便涨红了脸,气息开始紊乱。 “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破音引得全场爆笑。 就连那性子清冷的音乐老师,都悄悄别过脸,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苏松屹倒是没有笑,他自身的修养不容许他讥笑别人。 那男生红着脸,鼓着勇气还在继续唱,但是声音小了许多。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零星的掌声像是引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鼓起掌来。 那唱歌的男孩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渐渐有了自信。 一直到下一次高潮来临,他将积蓄已久的高音爆发出来。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啊~” 两个班上的学生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齐声和唱,歌声响遏行云。 随后,全场掌声雷动,怂恿那男生上台唱歌的哥们,一齐爆发出欢呼。 “谢谢大家!” 那男生笑着鞠了一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随后,又有几名学生上台一展歌喉。 电子音乐也好,rap也罢,又或是欧美乐坛的流行乐,都有人逐一尝试。 “参与的人数还是太少,还有哪些同学,唱歌比较好听的?” 音乐老师看向台下的学生们,眼睛在一张张略显青涩的脸庞上游离。 苏松屹坐在台下,和沙雕书友正在聊天。 黑猫酱:“音乐课,我们在一起上课。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么美的人,名字也一定很美。” 哈哈哈哈:“你恋爱了?(狗头)” 黑猫酱:“有一点喜欢。” 哈哈哈哈:“只有一点吗?(滑稽)” 黑猫酱:“你怎么老在用滑稽啊?我感觉你隔着屏幕在笑我。” 哈哈哈哈:“(?ω?)” 黑猫酱:“我说真的,我觉得那个女孩子的眼睛很有灵气,就像我小时候在海报上看到的周慧敏,很美。” 哈哈哈哈:“有多好看?” 黑猫酱:“总之就是特别好看!” 黑猫酱:“很想听她唱歌呢,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唱歌肯定也很好听。” 这一次书友没有回话。 全场安静之中,闵玉婵起身走到了舞台上。 方知嬅似乎有一种错觉,这个同桌好像憋笑憋得很辛苦。 6、五音不全的方知嬅 “那个转来的女生要唱歌了!” 苏松屹闻言,顿时抬起头,看向那站在舞台上的冷傲女孩,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你要唱哪首歌?我给你调下伴奏。” 音乐老师轻声说道。 “周慧敏翻唱的《最爱》吧。” 闵玉婵略微想了想,决定满足那个男孩子的心愿。 音乐老师稍稍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 苏松屹听到她要选这首歌,藏在胸口的那头傻狍子又开始撞了。 这首曲子是中岛美雪所作,经由周慧敏翻唱,词是由李克勤所作,很是柔美的一首歌。 轻柔的前奏响起,闵玉婵轻轻哼唱起来。 “天空一片蔚蓝,情风添上了浪漫,心里那份柔情蜜意似海,无限~” 台下正在玩游戏的同学,慢慢忘记了手中的动作,队友发了无数遍信号也没能让他回过神。 后排的女生们讨论着昨晚熬夜追的剧,这一刻似陷入了呆滞,耳畔只剩下她的歌声。 “诗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阳,似是月老给你我留印象。” “斜阳离去,朗月已换上,没法掩盖这份情,欲盖弭彰。” “这一刹情一缕影一对人一双,那怕热炽爱一场。” 她的嗓子,天生就适合吃唱歌这碗饭。 完美的音准和换气,还有标准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粤语发音,听来格外享受。 听过这首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轻轻哼唱起来。 “潮汐退和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紧张。” 这一段是闵玉婵最喜欢的一段,不管是词曲还是意境都极美,她也倾注了全部的感情。 她将整首歌唱完之后,听众们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掌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真好听呢。” 苏松屹听着,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 一旁的覃敏看着,微不可察地哼了哼,颇有些不悦地起身,朝着台上走去。 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里,覃敏是个不太喜欢出风头的人。 和闵玉婵错身离开的那一刻,这姑娘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像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脑斧。 闵玉婵觉得有些奇怪,她跟这姑娘不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这女生是谁,你认识吗?”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指着覃敏,向方知嬅问道。 “四班的一个小太妹,和苏松屹是同桌。” 方知嬅看了覃敏一眼,略微有些不喜。 “原来如此!” 闵玉婵嘴角微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苏松屹这人怎么样?” 方知嬅想了想,她觉得苏松屹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但她还是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淡淡地道:“长得还行。” “这叫长得还行吗?你要求也太高了吧?” 闵玉婵诧异地道。 方知嬅撇了撇嘴,凑到了闵玉婵的耳边,小声说道:“他很闷骚的,被女孩子穿着丝袜踩脸的时候,表面嫌弃,其实内心超级激动。” 闵玉婵:“你是怎么知道的?(?ω?)” “我有一个朋友试过。” 方知嬅说完,略微顿了顿,又继续补充了一句:“真的是一个朋友!(认真脸)” “我懂!我懂!” 闵玉婵连连点头,变成了滑稽脸。 “还有呢?” “苏松屹是个姐控,他说最喜欢姐姐了,还说姐姐全宇宙第一可爱,是银河系第一美少女。” “真的假的,他姐姐很漂亮吗?” “我见过他姐姐,确实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很尊贵,特别优雅。”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她在说这话时,一点也不脸红。 “像玛莲娜那种吗?” 闵玉婵继续问道。 “比玛莲娜还要玛莲娜。” 闵玉婵看着方知嬅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的相信了。 就在两人议论之际,覃敏也选好了自己想要唱的歌,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略带中性,有些沙哑的烟酒嗓韵味。 “书里总爱写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 “好多桥段,好多都浪漫,好多人心酸,好聚好散~” “好多天都看不完。” 她在唱歌时,眼睛总是在看向苏松屹。 这女孩在众人看来总是带着一股绿茶味,浓妆艳抹,婊里婊气。 可是她的歌声听来却是格外干净,像是怀春的少女,眼里看不到半点虚假。 毕竟,深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赋。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唱完这一首歌之后,台下一时间竟然没有人鼓掌。 或许是因为这女孩的名声不太好,人缘也比较差。 苏松屹率先鼓起掌来,破解了尴尬的局面,引起了零星的掌声附和。 这个坏女孩喜欢抽烟,但是他不喜欢焦油和尼古丁的气味,所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很克制,苏松屹也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 覃敏昂首挺胸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凑到了苏松屹耳边,略带俏皮地道:“我唱得怎么样?” “非常好。”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笃定地点头。 “和那个转校来的女同学比起来呢?” 苏松屹想了想,轻声说道:“我更喜欢周慧敏的歌一点。” 覃敏闻言,顿时不开心了,鼓着腮,像是受气的仓鼠。 “我觉得她唱得挺好的。” 闵玉婵中肯地评价道。 “就这?我想啸啊!” 方知嬅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觉得自己是个挺客观的人,向来不因自己的好恶而轻易否定他人。 覃敏就是唱得不好,对!一定是这样。 自覃敏演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主动上台了。 音乐老师似有些失望,看着两个班学生的名册。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点名了。要求不高,上台能唱完一整首歌的人,这门课的两个学分就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了。” 方知嬅闻言,猛地一惊,心跳不自然地开始加快,额头上浮现出冷汗。 不会点到我吧?这么多人,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学生时代,老师点人回答问题时,不会的同学都会在心中祈祷不要点到自己。 先从四班的名单开始点吧! 方知嬅祈祷着。 “从二班开始。” 音乐老师的声音像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第一个就是我的名字,这老师应该不会按顺序点吧? 方知嬅仍然心存侥幸。 但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是害怕的事,越有可能发生。 “方知嬅!” 音乐老师拿名册,首先就念到了方知嬅的名字,这个名单是按成绩来的,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这老师觉得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嬅,是指女子容貌美丽的意思。 苏松屹坐在台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是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唱歌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的,天生就五音不全。 “老师,我不会唱歌,真不会。” 方知嬅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涨红了脸。 “试一下吧,不要紧的。” 看着那老师平静的眼神,方知嬅纠结了一会儿,悠悠一叹,不情不愿地朝着台上走去。 “想唱哪首歌?” 音乐老师柔声问道,话里带着勉励。 方知嬅仔细想了想,回想着记忆中最深刻的声音。 她对音乐没多少兴趣,极少有能打动她的歌。 但苏松屹是很喜欢音乐的,总是戴着耳机,听着自己的歌,一个人默默走着。 他最常听的那首歌,是林宥嘉的《残酷月光》,1113次,这是她在听歌时长排行榜上看见过的数字。 有时候半夜醒来去上厕所,能看见苏松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首歌应该陪他度过了很多个夜晚。 如若不然,又怎会有人把一首歌听上千遍呢? “林宥嘉的《残酷月光》。” 轻柔的前奏响起,方知嬅站在台上,看着观众席上的众多目光,小腿有些发抖,握着麦克风的手开始出汗。 对于她会选这首歌,苏松屹是有些惊喜的。 但很快,惊喜就变成了爆笑。 “嚷窝,挨泥~” 第一句刚开口,那名清冷的音乐老师脸上就出现了一抹异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调跑得太离谱了吧? 方知嬅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看了看老师,脸颊迅速泛红,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唱。 可还没等她唱两句,她就发现苏松屹开始捂嘴偷笑了,俊秀的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但是在这一刻的方知嬅眼里,那个笑容极其可恶。 可恶,你居然敢笑我! “窝只要粗发,不要墓地~” 还没等她唱完这一句,音乐老师便转过身,用手捂着脸,小腹开始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覃敏笑得很是张扬,这姑娘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懂得含蓄的,是行走的表情包。 方知嬅的脸更红了,像是被煮熟的螃蟹。 伴奏仍在继续,她张了张嘴,过度紧张之下,突然忘词了。 接下来是怎么唱来着? 她想了好一会儿,大脑像是一团浆糊,愣在了台上手足无措。 耳边只剩下舒缓的伴奏和同学们肆无忌惮的讥笑。 音乐老师在笑、闵玉婵在笑、覃敏在笑、大家都在笑! 在众多人之中,苏松屹的笑容,显得格外扎眼,可恶极了! 其他人笑话她可以,但是苏松屹就是不可以! 方知嬅的眼睛弥漫起水雾,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一秒钟也不想待在台上了。 就在她无地自容,准备从台上离开之际,苏松屹突然起身,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她走来。 这时候她看着那男孩脸上的笑容,莫名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 “你在人群中冲我微微一笑,为了这一笑,我已等了好久,等待是最初的苍老。” baimengshu.com 7、即将社死的方知嬅 方知嬅脸颊两侧的咬肌凸起,秀眉紧蹙,配上粉色的毛呢风衣和手上的麦克风,简直活像生气了的胖丁。 “老师,我想和她一起唱。” 苏松屹看了看胖丁,又看了看那位年轻的女老师。 “你叫什么名字?” 音乐老师微笑着道。 “苏松屹。” “我看看,四班的对吧,也是第一名。” “要是你能和她唱完这首歌,我就给你们的学分打满。” 其实音乐课的学分也没大多用处,虽然很多高中都采用了大学的学分制,但也只是形式主义而已。 尤其在高三这个阶段,体育老师经常生病,每两周一节的“娱乐课”,一般由音乐课和美术课轮换,默认为给学生放松的。 只要签到两次,点名的时候有这个人的声音,学分就能给满。 所以,音乐老师的这个奖励并没有实际意义,她最终还是会给所有人满分的。 “谢谢老师,能借一下钢琴吗?” 苏松屹看着那架黑色卧式钢琴,决定自己弹曲子做伴奏。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而是因为方知嬅唱歌的节奏很奇怪,完全跟不上伴奏。 “你会弹钢琴吗?” 音乐老师美眸微亮,微微歪着头,似有了些兴致。 “会一点。” 苏松屹点了点头。 一旁的方知嬅倒是愣住了,她和苏松屹生活了这么久,可从来没听他说过会弹钢琴。 “行吧。” 音乐老师起身离开,给苏松屹让出了位置。 台下的听众纷纷议论起来。 “方知嬅和苏松屹在交往吗?” “学霸之间的爱情,我慕了。” “不像吧,这两人平时都没什么交集的。” 闵玉婵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再联想到方知嬅之前的言行,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会你跟着我唱就好了,没事的。” 苏松屹在钢琴前坐下,看向方知嬅,装作不太熟的样子。 “嗯!” 方知嬅看在眼里,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瞅了瞅。 苏松屹在钢琴前坐下的这一刻,她总觉得这男孩好像发着光。 走在人山人海里,也能一眼看到的光,不会泯然众人的光。 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 今天化妆了吗?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道,虽说平时苏松屹也好看,但她总是会下意识忽略。 苏松屹在台上也有些忐忑,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碰钢琴了。 只是记得,以前有个女人握着自己的手,教他用那些方形的黑白块奏响乐音。 琴键是冷的,她的手是暖的。 他学会的第一首曲子是《鲁冰花》,一首献给妈妈的歌。 后来,那个女人的手松开了他,他就再没有碰过钢琴。 时至今日,那个名为妈妈的女人,已经在他的记忆中蒙上了一层雾,他忘了她是什么样子。 苏松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还能否做到以前那般灵巧。 倘若不能,那也没关系吧,他可以跟着方知嬅一起出糗。 有个人一起出糗,方知嬅的心情应该就会好很多吧。 看着自己丢脸,她没准还能笑出声。 苏松屹这样想着,手指轻轻放在了那些方形的黑白块上面。 此时,正午的阳光透过云层,穿过飘窗照了进来。 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白衬衣洁白如新,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熠熠生辉。 在场的女孩们看得有些着迷了,方知嬅也觉得如梦如幻。 这个一直以来对她百般顺从,乖巧得过分的男孩,原来也有另一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俊秀,优雅,遗世而独立。 就像是童话里出逃的落魄王子,纵使尝遍人间冷暖,也没能磨掉那份镌刻在骨子里的风度和贵气。 那手也是极为好看的,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以至于有很多人盯着他的手看。 给人一种弹钢琴的人,手都特别好看的错觉。 噔~ 就在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指尖里死去的音符全部复活。 很多东西,苏松屹以为遗忘了,其实并没有。 他的手指还记得音符的重量,微凉的触感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就像月光的温度。 肌肉还保留着那份记忆,它知道这份记忆对苏松屹很重要,就小心翼翼地将它封存起来了,等待着苏松屹重新将它拾起的那一天。 重复了千千万万遍的事,怎么能轻易忘了? 悠扬的琴声在礼堂中回响,那沐浴在微光中的少年轻轻哼唱起来。 “让我爱你,然后把我抛弃~我只要出发,不要目的。” 在苏松屹的带领下,方知嬅也跟着和声唱了起来。 “我会一直想你,忘记了呼吸,孤独到底,让我昏迷。” 虽然她的音还是有些不准,偶尔还会把苏松屹带偏,但总算能找到调了。 “如果恨你,就能不忘记你,所有的面目,我都不抗拒。” “如果不够悲伤,就无法飞翔,可没有梦想,何必远方~” 唱到这一段的时候,方知嬅又跑调了,连带着苏松屹都愣了一会儿,也跟着跑偏。 这下子,她和苏松屹都一齐笑了出来,音乐老师脸上的笑意更甚。 这个冷冷的女老师,笑起来的时候,真的美得像一场童话。 那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藏匿着满溢而出的温柔,以前有个同苏松屹一样年纪的少年,住在里面 “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我以为的遗忘,原来躺在你手上,我努力微笑坚强,寂寞铸成一道围墙,也敌不过夜里,最温柔的月光……” 琴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穿透了穹顶,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化作高歌的飞鸟。 苏松屹之所以喜欢这首歌,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是在山城长大的孩子。 在山城长大的孩子,对海边总有一种特殊的情结。 曲终,音乐老师嫣然一笑,率先鼓了掌。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嘲笑方知嬅了,大家为她致以热烈的掌声。 方知嬅和苏松屹站在一起,一齐享受着这份由他带来的荣耀。 她看着苏松屹俊秀的侧脸,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其实也挺可爱的。 “你的基础很好,如果还想学钢琴或者其他乐器,可以课后来找我。” 音乐老师看向苏松屹,觉得他是个学音乐的好苗子,不该被埋没了。 “好的,谢谢老师。” 苏松屹也觉得有些诧异,这个老师好像并不像平日里看到的那样冷漠。 对于苏松屹能受到音乐老师偏爱这件事,在场的男生们,多多少少有些羡慕。 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才华感到震惊吧。 “真好听,平时怎么都没听到他唱歌呢?” 覃敏捧着脸微笑着,像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但是一看到他身边的方知嬅,她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收敛了。 “啊啊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长得帅,成绩又好,会唱歌,会弹钢琴。让我们这种普通人怎么活?” 苏松屹的死党王斌抓着头发,一脸绝望。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男神。” 一女生看着手机里录好的视频,心满意足地笑着。 “苏松屹平时挺节俭的,还在食堂做兼职,家庭条件应该很一般,哪里有钱去学钢琴?” “你傻啊?穷人哪有闲钱学钢琴?而且苏松屹虽然节俭,但是气质很好,他家条件应该不差的。” 关于苏松屹的家境,班上的同学也展开了议论。 黑猫酱:“我刚刚和姐姐一起上台唱歌了,我姐是个乐盲,唱歌老跑调,差点没把我笑死。” 燃文 哈哈哈哈:“姐姐?” 闵玉婵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方知嬅。 黑猫酱:“不知道算不算吧,我是被她爸爸带回家里的。虽然我一直把她当做姐姐,但是在学校里,她从来不和我说话,也不会告诉别人关于我的事。” 闵玉婵看着苏松屹发来的消息,立马将手机熄屏,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方知嬅之前说她一个朋友穿着丝袜用脚踩他的脸。 还对她说苏松屹的姐姐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很尊贵,特别优雅。 搞了半天,她就是苏松屹的姐姐,她说的那个朋友也是她自己。 居然还夸自己宇宙第一可爱,是银河系第一美少女! 闵玉婵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问你个事哦。” 闵玉婵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 “什么事?” “你和苏松屹是什么关系?” 看着闵玉婵的眼睛,方知嬅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安。 “没什么关系啊,之前我和他都没什么交集,他上来和我唱歌,我也挺意外的。” 她毫不避讳闵玉婵的视线,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很是无辜。 闵玉婵看着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 哼~演技真好,要不是已经看过了底牌,我差点就信了。 方知嬅心里很慌,担心被她看出点什么,但还是相信自己的演技。 “真的没有?” 闵玉婵眯着眼,促狭地问道。 “没有啊!” 方知嬅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姑娘演起戏来真是天生的影帝,什么都不用做,只是一个眼神,就给人一种不谙世事之感。 “你喜欢他吗?” 闵玉婵继续问道。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方知嬅矢口否认。 “不喜欢就好,那我就可以去追他了。” 闵玉婵揶揄地道,心里暗自偷笑起来。 方知嬅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 “不行,你不能去追苏松屹!” “为什么?” “这……” 方知嬅目光躲躲闪闪,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 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就是觉得苏松屹如果不是她的,那也不该是别人的。 8、苏松屹也社死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校园广播里响起了《flower dance 》的纯音乐。 播音员用她富有磁性的嗓音念了一段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并简单聊了下自己的读后感。 拥挤的人流从各个教学楼的楼梯口涌出,奔向校外或者食堂。 楠城一中的食堂外包给了外面的企业,饭菜的种类极其丰富。 麻辣烫、麻辣香锅、小碗菜、炸鸡、寿司、饭团、什锦炒饭……应有尽有。 这里没有入口即化的粉丝,没有夹生的土豆,也没有发酸的咸菜,更没有手抖的大妈。 校内管理饮食的窗口也经常询问学生的意见改善口味,服务态度和口味不行的档口,是生存不下去的,这也算是一种内卷。 家庭较为贫困的学生,或者生活费用完了的住校生,中午在食堂打打杂,就能混一顿饭吃。 这也是校方对贫困生的一种特殊补贴。 以上种种,让其他学校的学生都羡慕不已。 “食堂有那些东西比较好吃?推荐一下呗。” 闵玉婵走在路上,看向一旁的方知嬅。 “苏松屹在食堂兼职,他做的汤饭很好吃,每天都要排很久的队。” 方知嬅不假思索地道。 “学校食堂能让学生兼职吗?” 闵玉婵有些诧异。 “说兼职,其实也不算吧,就是打打杂,一般就是洗下盘子,帮帮打打饭。家境不好的学生,在食堂打下杂,可以免费吃一顿饭。校领导和食堂专门沟通过的。” “而且我们学校食堂比较特别,和一些大学食堂的档口比较类似,苏松屹做饭也确实挺好的,算是例外吧。为了防止他落下学业,老师也要求他中午最多只能在那里待一个小时。” “你跟苏松屹很熟嘛。” 闵玉婵打趣道。 “没有,这是学校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方知嬅淡淡地道,带着闵玉婵一同进了食堂的二楼。 排队最多的是苏松屹所在的二零三档口。 此时他穿着一身白衬衣,系着黑色围裙,戴着口罩和塑料手套,在收银台前忙碌着。 “小姐姐你好,想要吃点什么?” 苏松屹微微俯身,柔声问道,嗓音温柔到了骨子里,站在窗口前的女孩听着,心里酥酥麻麻地。 “培根石锅拌饭。” 那女孩迎上了苏松屹爱笑的眼睛,羞答答地道。 “配菜里面有没有不想吃的?紫甘蓝,胡萝卜,都喜欢吃吗?” 苏松屹很是贴心地问道。 除了他以外,档口里做饭的几个兼职的同学都不会这么问。 “我不挑食的,都喜欢吃!” 那娇小的女孩笑吟吟地道。 “好的,一共十一元,请稍等。” 苏松屹端起有些沉重的石锅,依次将生菜、紫甘蓝、土豆丝、胡萝卜、玉米粒铺在了米饭上,最后舀了一勺酱料均匀地淋在中央。 “鸡蛋是想要煎蛋还是生蛋黄呢?” 一般石锅拌饭里面的鸡蛋都是生蛋黄,加热后,和酱料拌在一起食用。 但也有些人天生就不爱吃半熟的蛋。 “生蛋黄就好!” “好的!” 熟练地磕开鸡蛋,滤去蛋清,将圆润的蛋黄置于中央,撒上几粒白芝麻,再加上鲱鱼籽和海苔碎。 滋滋~ 培根在平底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市场上卖的培根大多都是合成肉,但煎好了还是会很香。 在石锅的边沿铺上煎好的培根,最后用特制的钳子夹住石锅,放在灶台上点火加热。 苏松屹敢保证,他做的石锅拌饭已经是这些食材能够做到的最好吃的地步了。 五颜六色的石锅看起来也很是精致好看,但苏松屹个人觉得这东西其实并不是特别好吃。 韩式料理和韩国人都一个德性,第一眼看上去还觉得不错,但实际上……难以评价。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将石锅拌饭做得很好看,也不妨碍大批的女孩子喜欢韩式料理和韩国爱豆。 “培根石锅拌饭做好了,石锅有点烫,吃饭的时候小心一些。” 苏松屹将做好的石锅拌饭用专用的托盘装好,放上餐具,还特意倒了一杯大麦茶,微微笑着。 “好的,谢谢学长。” 小学妹接过托盘,红着脸走远了,一边走,一边和朋友闲聊。 “苏松屹学长好温柔啊,特别细心。” “嗯,而且人也长得帅,之前还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方知嬅冷眼看着,略微有些不喜。 这家伙在家里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没这么温柔。 “排队的人这么多吗?” 闵玉婵小声嘀咕道。 “一帮肤浅的人,看人家长得好看,就都往这里挤。”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稍稍有点不开心。 有这么多人排队,她想要吃到美味的汤饭,恐怕会等上很久。 最让她恼火的是,苏松屹居然在出卖色相赚钱! 看着苏松屹一口一个小姐姐,叫得那么亲热,再看看那些女孩子们羞红的脸颊。 yawenku.com 她很生气,总觉得苏松屹和古代有些卖豆腐的漂亮女人一样,靠让人吃豆腐来招揽客人。 我们家是养不起你吗?姐姐我是没有给你零花钱吗? 而事实上,苏松屹觉得很冤枉。 他做饭的手艺确实很棒,做出来的食物广受好评。 那么,在此基础上为顾客献上自己的温柔和微笑,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消费,不是很合理吗? “暖男总归是会受女孩子欢迎的。” 闵玉婵笑着道。 “哼,只对一个女孩子暖才叫暖男,对一群女孩子暖,那是热狗!” 方知嬅撅着小嘴,愤愤地道。 闵玉婵正欲开口,站在方知嬅前面的女生就转过身来呵斥了。 “私下议论别人不太好吧?有你这样说人家的吗?” “学校发给他的奖学金和补助,他一分钱没要,全部捐给了贫困生。单凭这一点,你就没有资格去评价他!” 那女孩正好是受过苏松屹恩惠的贫困生之一,对他有不少好感,听到方知嬅说他,顿时忍不住了。 “在背后诋毁别人,是很没素质的表现!” “你根本不了解苏松屹,凭什么这么说他?”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标榜着没素质的箭头啪得一下插在了方知嬅的胸口,扎得透心凉。 方知嬅破防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憋了一肚子气。 她很想大声地告诉别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苏松屹! 就连他穿什么颜色,多大尺寸的底裤,我都知道。 只是她不可以这么说,要是这样说了,苏松屹肯定会很丢人的,还会生她的气,最起码一个星期不会理她。 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 当你知道一个秘密,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别人,方知嬅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她贴近了闵玉婵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偷偷告诉你,我和苏松屹姐姐很熟,所以我很了解他,知道他很多秘密。” “真的假的?” 闵玉婵故作吃惊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告诉你哦,你不许告诉别人。苏松屹洗澡的时候会对着镜子一边跳舞一边唱歌,睡觉的时候都不穿衣服呢!” 方知嬅一脸认真地道。 闵玉婵闻言,愣了两秒,左右看了看,用手捂着嘴,小腹和脊背抑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9、结 关于苏松屹在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一边跳舞一边唱歌这件事,确有其事。 但那是在冬天坚持洗冷水浴的时候,一边洗澡一边唱歌跳舞,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冷。 tsxsw.la 而且他睡觉的时候才不会不穿衣服! 但不管怎样,关于苏松屹睡觉不穿衣服,洗澡的时候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这些事,闵玉婵是会相信的。 不论方知嬅的话是真是假,她都是愿意相信的。 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行,轮到了王斌,也就是他的死党。 一个留着寸头,笑起来很阳光的男生,刚打完球赛,身上还穿着球衣,搂着篮球的手臂肌肉虬结,很有力量感。 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皮肤有点黑。 “吃什么?” “照烧鸡石锅饭,给我多加点饭吧。” “行。” 有条不紊地挑好石锅的配菜,添上大份的米饭和酱料,加上照烧鸡肉,再点火烧制完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非常地娴熟。 “你唱歌挺好听的,下周ktv约吗?帮我当个僚机怎么样?” 端着餐盘离开之前,王斌忍不住提了一嘴。 “请你团成一团,圆润地离开。” 对于自己的好哥们,苏松屹就不需要那么客气了。 “得嘞!” 王斌咧嘴笑了笑,拿着大份的石锅饭屁颠屁颠地走了。 紧接着过来的是一只穿着粉色毛呢大衣的胖丁。 胖丁目光躲躲闪闪,像是不敢看他。 “想吃什么?”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 “肉沫嫩豆腐汤饭。” 方知嬅弱弱地道,有些心虚,没有了之前面对他时的那份硬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同桌,应该会很生气的吧? “十二块,这边支付。” 苏松屹说完,便将之前准备好的酱汤盛入小号的石锅碗,舀出一大块冰鲜的奶豆腐,打好鸡蛋,搅拌成均匀的蛋花,再将提前腌制并切好的瘦肉丁一齐放入石锅。 蒸好的米饭和肉沫嫩豆腐汤是分离的,一般不选择将汤和米饭一起煮。 出于对姐姐的特殊照顾,他在汤里特意加了一片奶油芝士,这样煮出来的汤味道会更加浓郁鲜美。 “那边有大麦茶,自己倒着喝,小心别烫着了。” 将汤饭端上餐盘,苏松屹顺手指了指一旁的蒸锅和机器,没有亲自动手,但怕她烫着,还是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 方知嬅闻言,撅起小嘴有些不满。 别的女孩子来吃饭,他都是自己亲自动手打的,服务那叫一个热情。 当然了,她现在做了错事,让他丢脸了,也不敢要求更多。 跟在方知嬅后面的,是闵玉婵。 苏松屹抬起头看着她,愣了两秒,再次展现出笑颜。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光是看她一眼,就能让心情美丽。 闵玉婵个子高高地,清冷的眸子和气质和那位音乐老师也有些相似,看起来有些难以相与。 “你好,想要吃什么?” 苏松屹柔声问道。 一旁正在接大麦茶的方知嬅听着他说话的温柔语气,微微蹙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和她一样的。” 闵玉婵看了看方知嬅的汤饭,淡淡地道,清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嗯,好的,请稍等。” 苏松屹如法炮制,同样在汤里加了一片奶油芝士,甚至还特意送上了一份土豆泥,这是方知嬅也没有的待遇。 连最后的大麦茶,也是他亲自去接,就连石锅边沿略微溢出的汤水,都被他特意用纸巾擦拭干净。 “小心烫。” “谢谢!” 闵玉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拿出钱包准备结账,苏松屹却是用自己的饭卡帮她付了钱。 胖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拳头硬了。 为什么姐姐我吃饭都要付钱的,她就能白嫖? “这一顿饭我请你好了,谢谢你之前给我的糖。” 苏松屹很是真挚地道了谢,顺带小声说道:“方知嬅虽然有点笨笨的,不是很会说话,但人还是很善良的。” “要是有冒犯了你的地方,还请多担待。如果你们成为了朋友,就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她了。” “嗯,我会的,谢谢你请的饭。” 闵玉婵闻言,微微颔首,心里开始羡慕起方知嬅。 尽管在学校,方知嬅都不和他说话的,也不愿意让他走进她的交际圈子。 可是这个男孩子总是挂念着姐姐,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她。 看着姐姐出丑,下不来台,就亲自带着她唱歌。 换了新同桌,怕笨姐姐不会处理人际关系,还特意和她打好招呼。 方知嬅这个姐姐不称职,倘若她是苏松屹的姐姐,肯定会比她做得更好,不会让他委屈自己。 闵玉婵这样想着,端起餐盘和方知嬅一齐坐在了空调下方。 方知嬅看了看汤里的那片芝士,又看了看闵玉婵的汤,发现同样有一片芝士,心里最后那一丝优越感也没了。 以前她和朋友来食堂档口吃饭,一样的价钱,碗里总能比其他人多一片芝士,让朋友们一阵羡慕。 而且,她总觉得闵玉婵碗里的肉比自己的要多一点。 最让她觉得不公平的是闵玉婵餐盘里的土豆泥。 用白瓷器皿盛起来的橙黄色土豆泥,淋上了一层奶霜,仿佛焕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闵玉婵只是安静地喝着汤,没有动那一份土豆泥,但方知嬅好像能听到闵玉婵正在无声地嘲笑。 “你不吃土豆泥吗?” 方知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略显娇憨地道。 闵玉婵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悠悠地道:“这个很好吃吗?” “没什么好吃的。” 方知嬅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地道,言语间隐隐透露出一丝酸味,像是吃了一斤柠檬。 那土豆泥一点也不好吃! 不就是一份土豆泥吗?你看她得瑟的那样!表面没什么反应,其实心里激动得要死!” “哦~” 闵玉婵淡淡应了一声,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饭吃到一半,方知嬅见她对土豆泥好像完全没有兴致,吃货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要不,我帮你试下这什么味的?” “不用了。” 闵玉婵轻轻摇头,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勺。 很甜,但是不腻。 土豆泥冷藏过后,口感泛起凉意,极其爽滑。 淋上一层奶霜和黑芝麻也恰到好处。 “挺好吃的,很甜。” 闵玉婵微微颔首,放下勺子,继续吃饭。 方知嬅不开心了,她也想吃甜甜的土豆泥。 但闵玉婵很开心,她觉得苏松屹做的汤饭确实非常好吃,肉质紧致弹牙,豆腐滑嫩爽口,酱汤浓郁鲜美。 一碗米饭很快就见底了,她起身走向窗口,略微有些难为情地递上自己的碗。 “米饭是不限量供应的,放心吧。” 苏松屹微微一笑,给她盛上了一大碗米饭。 这姑娘能长这么高不是没有原因的,和方知嬅差不多,都是特能干饭的那种。 “嗯~” 闵玉婵微微应了一声,理了理耳鬓的几绺头发。 在苏松屹面前,她还是想做一个淑女的。 稍微能吃一点,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吃掉了三碗米饭。 每一次来要饭,苏松屹脸上的笑容都会浓郁一分。 她第三次把碗递给苏松屹的时候,苏松屹的眉眼已经彻底舒展开来,笑起来格外好看。 如果摘下口罩,闵玉婵就能看见他脸颊两侧的酒窝。 闵玉婵看着,微微有些脸红。 我这么能吃,他会不会嫌弃我? “这个……不是我的碗,是方知嬅的,她不好意思过来。” 闵玉婵别过脸去,小声嘟囔着,轻轻咳了咳。 不远处正在吃饭的方知嬅闻言,抬起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给,不够还有。” 苏松屹将满满的米饭递到了她手里。 “嗯,谢谢。” 闵玉婵红着脸接过米饭,临走之前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没有很能吃,只是今早忘了吃早餐,饿坏了。” 苏松屹只是莞尔一笑,觉得这姑娘很是可爱。 方知嬅的情况和她差不多,吃了四碗还没饱,但没好意思再去打饭,只是盯着她餐盘里的土豆泥。 闵玉婵不说话,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饭之后,这才拿起勺子,对准了土豆泥。 “我喜欢把最喜欢吃的,留到最后。” 她冲方知嬅俏皮地眨了眨眼。 方知嬅脸颊两侧的咬肌又开始凸起。 坏女人!她是故意的! “呵呵~”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将土豆泥分成了两份,然后把餐盘移到了两人中间。 “我们,一人一半。” 她答应了那个男孩子,和方知嬅这个笨家伙成了朋友,就要照顾一下她。 方知嬅听着她的话,突然愣了愣。 这个女孩子把喜欢的东西留在了最后,然后分给了她一半。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有些感动。 除了爸妈和弟弟,就没有人对她这样好了。 “白嫖你的东西,那多不好意思吖。” 她嘴上这么说着,一脸严肃,但吃起土豆泥的时候却没有半点客气。 闵玉婵笑而不语,只是和她分享着同一份甜品。 一种名为友谊的纽带,在两人之间开始交织,最后有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这个结,是因苏松屹而起。 10、方知嬅袜子的颜色 晚自习的课间时间,苏松屹正在和沙雕书友聊天。 黑猫酱:“那个女孩子好能吃,是除了姐姐以外,我见过的最能吃的女孩子。” “打饭的时候,她还说是帮我姐姐打的,其实是她自己不够吃。哈哈哈哈,她好可爱。” cxzww.com 哈哈哈哈:“哪里可爱了?” 黑猫酱:“就是特别可爱啊,我看着她的时候,她吃饭的动作就特别矜持特别优雅,但是我不看她的时候,她吃饭就会特别活泼。” 哈哈哈哈:“你不会觉得她很装吗?” 黑猫酱:“不会啊,她应该只是害羞吧,想要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形象吧。” “对于不熟悉的人,我们会本能地维持礼貌,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熟悉了之后,就会很随意了。” “比如我姐,刚认识的时候精致得像公主,后来混熟了就知道她很懒。” “第一天穿过的袜子闻一闻,只要不臭,第二天就接着穿,回家了就让我帮她洗袜子。” 闵玉婵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侧目看了一眼方知嬅。 方知嬅专注地写着函数题,留给她一个惊艳的侧脸。 琥珀般澄澈透明的眼睛,瓷白的皮肤,浅粉色的樱桃唇。 纤长的眼睫一扇一扇地,像是精致的洋娃娃。 鼻子小巧精致,很翘,冒着一点尖。 发量很大,乌黑的长发半掩着侧脸,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女。 闵玉婵想象不出这样的美少女嗅了嗅袜子,然后一脸满足地套在自己脚上的样子。 “噗嗤~” 闵玉婵忍不住笑了,又发现了方知嬅的一个秘密。 “怎么了?” 方知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在专心做一样事情的时候,是很严肃的。 “没什么,就是想问下你,你穿的白袜子,脚趾和脚后跟的地方,是黑色的吗?” 闵玉婵笑着问道。 方知嬅的笔尖顿了顿,耳朵泛起了一丝粉色,她撩了撩头发,淡淡地道:“我穿粉色袜子。” 闵玉婵不再多问了,只是偶尔看一看她的鞋子。 方知嬅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脚有些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 “你呢?” “黑的啊。” 闵玉婵很坦诚地道。 方知嬅愣了半拍,倒是对她的诚实有些意外。 “呼~你的白袜子也是黑的吗?每次体育课长跑完,回家里袜子就变黑,怎么洗都带一点黑。但是丢了又可惜,一双袜子好几十。” 方知嬅放下心来,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 “你的白袜子真的是黑的啊?” 闵玉婵故作吃惊地问道。 “嗯?你的不是黑的吗?” 方知嬅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穿的袜子是黑色的吖!” 闵玉婵嘿嘿一笑,拉开了长筒靴侧脸的拉链,露出了黑色的棉袜。 方知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 “哼~” 她轻轻哼了哼,不理闵玉婵了,继续做题。 闵玉婵做完了题,继续和苏松屹聊天。 黑猫酱:“如果那个女孩子和姐姐一样,同我一起生活了很久,她应该也会暴露本性吧。” 哈哈哈哈:“什么本性?” 黑猫酱:“比如坐在沙发上抠jio。” 哈哈哈哈:“???” 闵玉婵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看向一旁的方知嬅,正准备问她会不会坐在沙发上抠jio的时候,一名男生在兄弟的怂恿下走到了方知嬅的桌前,递上了一大捧玫瑰花束。 根据花色和香气来看,那男生应该是破费了,起码得好几百。 “方知嬅,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鲁明鼓起说道,为了这一刻,他特意换了一身行头,还烫了头发。 班上的同学纷纷看向这边,做好了吃瓜的准备。 发胶的气味和花粉,让方知嬅有些不喜。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头也不抬地默默做着题。 “方知嬅,我哥们是真的喜欢你,成不成,给个准信呗。” 搭在鲁明身旁的男生笑着道。 方知嬅想了想,停下了笔尖,耐着性子说道:“之前不是说了很多遍了吗?我不喜欢你。” “可以试着处一下嘛,鲁明长得也不差吧?成绩也可以,还能打,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挺有安全感的。” “尽快离开,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方知嬅淡淡地道,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二次函数图,用钢笔熟练地列出一行行式子。 “方知嬅,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高一,你进班坐在我前桌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 鲁明仍旧有些不死心,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是最后一年了,毕业之后或许也没有机会见面,我不想留下遗憾。” “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 鲁明说着,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哪怕……这个喜欢,只有很短的一个瞬间。” 倘若方知嬅的回答是“有一个瞬间,有过一丝丝心动”,他都能得到些许安慰吧。 但那女孩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继续做着题。 “我明白了,这花是我的心意,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鲁明放下了玫瑰花束,悠悠地道。 既然相逢,纵使不能携手,也好过一生陌路。 虽然不能拥有这女孩,他也想保持最后一丝风度。 方知嬅仍旧沉默着,笔尖在习题册上游离,发出沙沙的声音。 直到这道复变函数题求出了最后的解,她才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花挺贵的吧,烫发也花了不少钱,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挣的么?” 鲁明一时间愣住了。 “你家,很有钱吗?能随意让你挥霍掉上千块?” 方知嬅略微打量了一番他身上的行头,冷淡地道。 她在家长会上见过鲁明的父母,老实巴交的工人和庄稼汉,家境非常一般。 “随便找个借口,妈,学校要交补课费,交资料费。然后心安理得地拿着父母挣来的辛苦钱,做了个头发,买了一束花。是这样吗?” 鲁明面露难色,脸红得发烫,手指不自然地攥紧了衣服下摆。 方知嬅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些话,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不留情面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但凡这些钱是你自己挣来的,你都不会这么奢侈浪费。” “钱难挣,屎难吃,王八好当,气难受。你们这些人真的特别幼稚,什么都不懂。” 方知嬅慢悠悠地说完,便不予理会了。 鲁明一时间羞愧难当,匆忙离开了教室。 11、巧克力 “那个……就算你不喜欢他,也没必要这么伤他自尊吧?人家毕竟喜欢了你这么久。” 鲁明的哥们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谁让他喜欢了?我求着他喜欢我了?” “一个连买花都要向父母伸手要钱的人,有什么出息?我需要这样的人喜欢吗?” xiaoshuting.org “我身上穿的衣服,平时吃的零食,都是我自己做家教挣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看得上这种巨婴?” 方知嬅冷冷地道。 那男生讪讪笑了笑,没再说话,出了教室。 众目睽睽之下,方知嬅拿起那捧玫瑰花束,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她打心眼里瞧不上鲁明这样的男孩,同时又有些心疼鲁明的父母,挣钱不易。 她愈发觉得,除了苏松屹以外,其他同龄的男生都太幼稚。 那些拿着父母的血汗钱挥霍无度的人,就应该被朱一旦送去非洲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人间疾苦。 女孩子也许会喜欢男朋友幼稚的一面,但她们绝不会喜欢幼稚的男生。 “方知嬅,你这样会让别人很没面子,显得你情商很低,就不能委婉点吗?” 语文课代表程露露忍不住说道。 “你所谓的情商是指什么?半推半就,不接受也不拒绝,吊着别人玩暧昧,就是你所谓的情商?” 方知嬅瞥了她一眼,眼神毫无波澜。 程露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坐在她旁边的男生把头低了下去,胸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方知嬅则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刷题。 “你这样,在班上会没朋友的。” 闵玉婵打趣道。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这话从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天生的冷漠和凉薄。 闵玉婵释然了,发现这女孩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事实上,方知嬅嘴上虽然说得潇洒,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 毕竟,独行的滋味并不好受。 方知嬅以前也有认识一些朋友,还有可以称之为闺蜜的人,但因为一件触碰到了她底线的事,慢慢疏远了。 不过她也不觉得可惜,她骨子里是个有些自私利己的人,只是偶尔可爱而已。 至少,还有苏松屹陪着她,不是吗? 每天晚上都能喝他换着花样煮的汤,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幸福。 那么,就把偶尔的这份可爱,留给那个臭弟弟也不错。 方知嬅这样想着,翻了翻苏松屹的空间。 大概两天以前,他发过一个动态。 “有点想吃巧克力了。” 配图是那一张关于Dove巧克力的英语阅读理解。 “巧克力吗?” 方知嬅想了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之前,她看向闵玉婵。 “我要去学校的超市买点零食,你要跟着一起吗?” “嗯,要!” 闵玉婵连连点头,跟在了她身旁。 两个女孩子在众多女生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中出了教室。 方知嬅以前也有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上厕所也好,去食堂吃早餐也罢,亦或是晚自习在专用的教室占座位,两人总是一起。 现在,和她一起走的人变成了闵玉婵。 方知嬅在想,这段社交会是有意义的吗? 那个土豆泥很甜,让她有些意犹未尽呢,所以应该是有意义的吧。 学校内部的超市,女神“玛莲娜”按照惯例买了两包卫龙辣条,一块黄油面包,还有两袋牛肉干。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方知嬅则搜寻着巧克力,一边找一边皱眉。 “便利店卖的巧克力都是些什么?稍微好点的都没有吗?” 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跟着闵玉婵一起拿了两包辣条。 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羊毛衫,扎着麻花辫的女孩和方知嬅错身而过,回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知……” 那女孩想了想,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默默离开了。 闵玉婵注意到了蹊跷,结账出门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穿白色羊毛衫的女生想和你打招呼来着。” “一个烂人而已。” 方知嬅说着,胸脯微微起伏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仍旧无法释怀。 闵玉婵立马识趣地换了一个话题。 “你之前在食堂说,苏松屹洗澡的时候会对着镜子唱歌跳舞,那他平时洗澡都唱什么歌?” 方知嬅脸色僵硬了两秒,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洗刷刷。” 闵玉婵吃着辣条,想象着苏松屹一边拿着毛巾搓背,一边摇摆着身子跳舞的画面。 嗯,带马赛克的那种。 “噗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险些被辣椒油呛到。 此时苏松屹若是在现场,肯定恨不得敲爆姐姐的狗头,他明明唱的是beyond的冷雨夜! 一边洗冷水浴,一边想象着冷雨夜中无心归家的场景,配上那一段贝斯独奏,很有感觉。 晚自习结束,放学的浪潮中,方知嬅远远地看见苏松屹和覃敏结伴而行,下意识有些不爽。 两人穿行在人潮里,虽然相谈甚欢,但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就算那女孩靠得太近了,苏松屹也会刻意将距离拉开。 “吃糖!” 覃敏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塞进了他的衣兜里。 “回家的路上可别晕倒了。” “谢谢!” 苏松屹笑了笑,清秀的脸颊略显苍白,像是久病初愈。 “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挥了挥手同苏松屹作别,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那女孩摸出了一盒香烟。 蹭~ 打火机的金属盖发出清脆的嗡鸣,一簇蓝焰升起。 香烟在暮色中燃起一抹橘红的光点。 “呼~” 浅浅淡淡的烟雾升腾起来,覃敏回眸看向苏松屹,直到那男孩的背影渐渐被人群淹没,她又踮起脚,伸长脖子眺望,努力地想要将他维持在视线中。 虽说每天都能看见他,但是她知道,人生是减法,见一面就少一面的。 毕业转瞬即到,绝非遥遥无期。 呼啸的晚风笼了上来,钻进她的衣领,她缩了缩脖子,在寒风中瑟缩着。 慢慢地,苏松屹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她便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开。 一边抽着女式香烟,一边在风中匆匆行走。 沿途有枫叶起舞,少女的白裙在风中招展,像枝头摇曳着的梨花。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穿白裙子,但那个男孩子曾说穿白裙子的女孩很美。 这句话,她记了很久,没准会记好多年呢。 12、笑一个 回家的路上很是清净,苏松屹孤身一人走着,覃敏给他的糖静静地躺在手心。 方知嬅和闵玉婵走过一段路之后,就快步跟在了苏松屹身后。 等到周围没有人了,她才加快脚步跟上前。 “嘿!” 她从身后拍了拍苏松屹的肩膀,叫住了他。 苏松屹受到了惊吓,仓促回过头。 穿着粉色毛呢的胖丁正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看着他。 “呼~是你啊,知嬅姐。” 方知嬅听他称自己为姐姐,心情莫名有些舒适。 “今天的音乐课,谢谢你了,我第二遍唱的怎么样?” 方知嬅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侧过脸去看他。 “这个……” 苏松屹摸了摸头,不知该怎么讲。 方知嬅蹙了蹙眉,攥紧了拳头。 “说话!”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松屹略微思考了一番,弱弱地道。 “实事求是!” 方知嬅淡淡地道。 苏松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跑调还是很严重,咬字不清,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 方知嬅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还没等他说完,一击粉拳就命中了他的背心,疼得苏松屹龇牙咧嘴。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方知嬅冷笑道。 “比以前进步很多了!” 苏松屹立马认错,方知嬅阴沉着的脸又转变为明媚的笑容。 仿佛她一笑,便是春暖花开。 两人慢慢走着,气氛变得静谧又融洽,苏松屹是个闷葫芦,对姐姐没什么话讲。 方知嬅犹犹豫豫,总是欲言又止。 在经过一处广场的时候,巨大的电子屏和广告投射出绚烂的霓虹,灯光照耀在苏松屹的侧脸上。 方知嬅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笑一个!” 方知嬅拍了拍他的胳膊。 苏松屹转过脸来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满头雾水。 “笑一个!”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 “干嘛要让我笑?” “让你笑你就笑,哪那么多废话!” 方知嬅瞪了他一眼,娇嗔道。 苏松屹想了想,拿出了平日里标准的微笑。 “不是这样,笑得不够真诚,都没有酒窝!” 方知嬅像是生气了,嘟着嘴。 “你开心的时候,笑起来是有酒窝的。” 方知嬅发现美中不足的地方在哪里了,少了酒窝。 “是嘛?” 苏松屹倒是没注意,他每天都会对很多人微笑,但这些都只是出于礼貌。 原来开心的时候,笑容会变得不一样吗? “嗯,你给我同桌打饭的时候,笑得不是很开心吗?” 方知嬅说着,似有些失落。 她当然是很喜欢那个笑容的,但苏松屹很少对她这样。 苏松屹听着她的回答,也渐渐意识到,他对方知嬅和闵玉婵,是有些不一样的。 “对了,说起打饭,你……为什么只给我同桌送土豆泥,不给我?” 方知嬅别过脸,轻轻咳了咳,没有看他,但眼珠子使命地往他那里瞅。 “为什么一定要给你?” 苏松屹不解地问道。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像生气的小母猫一样挥起喵喵拳砸在了苏松屹的胳膊上。 “为什么一定要给她呢?” “因为她给过我两颗糖,但是你没有。” 苏松屹坦诚地道。 方知嬅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难为情。 是啊,她好像确实没给过苏松屹什么,既然这样,又凭什么要求更多呢? “你,很喜欢吃土豆泥吗?” 苏松屹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便赶紧转移话题。 “还行吧。” 方知嬅淡淡地道。 “那我以后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松屹微微颔首。 “这还差不多。” 胖丁嘴角微扬,暖暖笑了笑,但是一想到自己吃饭花了钱,闵玉婵白嫖了一顿饭钱,还是觉得有些不平衡。 笔趣阁 “你为什么要请她吃饭?不请我?我都快没钱吃饭了。” 方知嬅小声嘟囔着。 “本来是打算请你的,可是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了,我不开心。”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是这样啊,对不起!” 方知嬅摸了摸脸颊,目光躲躲闪闪。 “没事的。” 苏松屹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同桌吗?她叫闵玉婵,千里共婵娟的婵,婵就是月亮的意思。” “挺好听的名字。” 苏松屹微微笑着,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俊秀的眉眼好似新月。 方知嬅看着苏松屹的笑容,略微呆了呆,莫名地觉得有些酸。 “她这人心机很重的,吃完了饭,去打饭的时候不好意思,竟然说那是我的碗,生怕被别人发现她很能吃。” 方知嬅撅着嘴,有些愤愤不平地道。 “哈哈哈哈,我知道啊。她和你一样能吃。” “胡说,我没有她能吃,我吃得比她少!” 方知嬅涨红了脸,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不信还有比你能吃的女孩子!” 苏松屹只是看着她不停地笑,方知嬅气得挥起粉拳,像雨点一样砸在他的背上。 两人打打闹闹,比起以往亲近了许多。 经过一家百货商场的时候,方知嬅驻足看了看。 “怎么了?” 苏松屹有些不解。 “跟我来!” 方知嬅拉着他的手朝着商场走去。 “来这里干嘛?” “明天咱爸就要和对象见面了,得选一身好点的衣服才行,太寒碜了,会被人家看轻的。” 方知嬅说着,拉着苏松屹的手走进了一间巴宝莉的服装店。 “没必要买太贵的吧?” 苏松屹话音未落,方知嬅就取下了一件白色加绒的外套递给了他。 “试一下!” 苏松屹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的价格,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别磨叽!”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又取来了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的九分裤,将他推到了试衣间。 对于衣着打扮,苏松屹平时都没什么心思打理,但方知嬅是很懂穿搭的。 顺从她的心意换上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方知嬅又拿了一根皮带,一双运动鞋。 “挺不错的嘛。” 方知嬅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冲服务员淡淡地道:“都帮我包起来。” “好的,小姐,一共消费23500。” 方知嬅微微颔首,迅速扫码结了帐,又拉着苏松屹的手去了一家西服的专卖店。 挑了一身黑色千鸟格条纹的西服,还有一双黑色的圆头鳄鱼皮鞋,又花了一万多。 “这个是给老爸买的,得好好帮他打扮一下。” 方知嬅轻轻笑着,倒也不怎么心疼钱。 苏松屹笑而不语,某人之前还说没钱吃饭呢。 “老爸给你的零花钱,你都存着吗?” 方槐经营着一家不小的餐馆,生意十分红火,收入很是不菲。 上一辈人在旧城区最好的地段留的几套房子正好拆迁,不仅拿到了一笔巨额的赔偿款,还有十几套还建房,每个月光是收租就有几万块的收入。 方家的经济条件可以说算是很优渥了,再加上方知嬅妈妈走得早,他自然格外心疼女儿,给孩子的零花钱也很是充裕。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淡淡地道:“我没有乱花钱的习惯。” “而且我拿的奖学金不比你少,做家教也赚了不少钱。” 她这样说着,隐隐有些自豪。 这姑娘觉得给家人花钱,花再多也值得。 这是她和鲁明那样的人,最大的不同。 “好吧,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富婆。” 苏松屹打趣道。 “你手上的钱比我还要多吧。” 方知嬅是知道他写小说赚了不少钱的,再加上各种奖学金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兼职,苏松屹的钱和她比起来,只多不少。 “嗯,都存着呢。” “存着干什么?” “等你出嫁了,给你做嫁妆。” 苏松屹轻轻地道。 方知嬅的妈妈是苗族姑娘,嫁给方槐的时候,老丈人用积蓄给女儿打造了一顶昂贵的银饰。 苏松屹觉得这是个很浪漫的习俗,等到方知嬅嫁人的时候,他也想以娘家人的身份为她打造一件银饰。 方知嬅闻言,心中微微一动,转过脸来看着他,两人彼此对视着。 那少年的眼里流转着神采奕奕的光,看不到半点虚假,浅浅的酒窝很是迷人。 “什么嘛,我哪里需要你给我攒嫁妆?” 方知嬅羞红了脸,目光在与他经过短暂的接触后便立刻分开,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13、家庭的重组 当天夜晚,方槐在厨房里忙碌着,将黄油涂抹在牛肉上,制作熟成牛排。 方知嬅脚步匆匆地闯进厨房,一把拉着他走到试衣镜面前。 “哎哎,干嘛?” 方槐有些懵。 “我给你买了一身西服,你换上试试,明天要和对象见面了,总得讲究一点。” 方知嬅拎着手里的衣服,很是认真地道。 “好,那让我先把牛排腌好吧。” 方槐看了看女儿手里那件崭新的西服,略感欣慰。 “黄油我来涂就好了。” 苏松屹笑了笑,戴上手套走进了厨房。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方槐对此感到很是满足。 摘下沾了黄油的手套,取下围裙,方知嬅用尺子量了下他的腰围,伸手摸了摸老爸的肚腩。 “身材应该没走样吧。” “没有,你爸我一直都有坚持健身。” “那就好。” 方知嬅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西服套在爸爸身上,双排扣的西装扣上了全部扣子,非常修身。 方槐的身材保养得极佳,小腹没有丝毫发福的迹象,八块腹肌十分明显。 长相颇为硬朗,而且看上去显得很年轻,发量很足,没有脱发的痕迹。 换上一身正装,更显得英俊潇洒。 “啧,能焕发出第二春,必定是有原因的。” 方知嬅打趣道。 “你爸我年轻的时候,在艺术类院校也是校草好吧。” 方槐轻轻咳了咳,一本正经地道。 这话倒也不假,墙上那一张婚纱照已经证明了他的颜值无法被岁月左右。 “行,领带还记得怎么打吗?” “太久没穿这么正式,忘了。” 方槐拿着领带左右摆弄了一番,顿时纠结起来。 “等等,我在网上搜一下。” 方知嬅拿出手机,点开bilibili,搜索领带的系法,反复看了好几遍,脑子会了,但是手不会。 “松屹,过来看看,这个领带怎么搞?” 苏松屹闻言,又从厨房里出来,摘下手套,凑到手机前看了一番。 便试着将领带绕在方槐的脖颈上,宽的一端在左,窄的一端在右。大端放在前,小端放在后,交叉状在一起。 “这个很简单的,温莎结嘛。” 苏松屹微微笑着,将领带的大端由内侧向上翻折,从领口三角区域抽出,然后继续将大端翻向左边,绕小端旋转一圈。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方知嬅狐疑地问道。 “之前在酒吧做过服务生,老板偶尔会让我们穿西服,接待一些年轻女士。” 苏松屹淡淡地道,将领带的大端由内侧向右边翻折,然后拈着右边绕小端旋转了一圈,整理好骨架之后,将领带拉紧。 “没有什么奇怪的服务吧?” 方知嬅挑了挑眉。 “有,老板让我们拿着盘子,在她们面前跳舞。” 苏松屹打趣道,将领带从正面向左翻折成环,最后将大端从中区域内侧翻折出来。 系紧领带结,稍作整理之后,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便完美呈现出来。 “不穿衣服的那种吗?” 方知嬅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 “嗯,这就是我辞职的原因。” 苏松屹不紧不慢地道。 方槐和方知嬅一齐笑了出来。 “以后做兼职的时候小心一点,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方知嬅一边笑,一边拿来梳子和发胶,将方槐按在沙发上坐下,在他头上开始捣鼓起来。 “看看适合什么发型,明天要不要出去做个头发?我知道有一家理发店,理发师手艺特别好。” “这个倒不必了吧,太胡里胡哨的,她也不太喜欢,我想剪个寸头来着。” 方槐看着镜子,理了理衣服领口。 “男人留寸头也挺好的。” 方知嬅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苏松屹的头发。 “头发有点长了,明天去剪一下,免得见了面,被人家当成姑娘。” “是是是,明天就去剪。” 苏松屹微笑着,在姐姐面前很是乖巧。 试完了衣服,方槐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紧接着,父子两人一起去了厨房处理食材,有说有笑,为明天的聚会做准备。 小书亭 方知嬅看了看厨房里依旧俊逸的父亲,又看向墙上的那一张婚纱照,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照片里的女人正值最美的年纪,穿着洁白的婚纱,真像是公主。 妈妈,爸爸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一辈子这么长,不能让他一个人过。 妈妈,你会祝福他的,对吧? 方知嬅轻轻取下了那张婚纱照,纤细的玉指在女人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一番,拂去了淡淡的灰尘。 然后,她带着那个相框,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松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此时,楠城的另一处高档小区之中。 闵玉婵在餐桌上吃着饭,闷闷不乐。 “明天见面的时候,礼貌一点,别搞什么幺蛾子。” 吕依依坐在她对面,淡淡地道。 “某人之前还说不相信婚姻了,不相信爱情了,说男人都是些臭虫。别人给你介绍对象,一概不理。现在,怎么突然有了对象?” 闵玉婵打趣道。 吕依依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略微有些羞恼,撩了撩头发,故作从容。 “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吕依依不说话了,让她告诉女儿,这次见面的对象是自己暗恋了一整个青春的人,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呢。 对于妈妈再婚这件事,闵玉婵心里是抗拒的,但她也无力去改变。 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个男人嫌弃自己,然后这段婚事告吹。 她对成年男人隐隐有一丝偏见,这或许是那个叫爸爸的男人留下的伤痕。 闵玉婵的爸爸是个赌狗,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在她的记忆里,总是对她们母女俩拳脚交加,任何人嫁给他都是一场灾难。 幸运的是,这个烂人已经去见上帝了,如果上帝肯收留他的话。 闵玉婵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感谢那个闯红灯将她爸爸撞死的酒驾司机。 只是可惜,这个伸张了正义的人要面临牢狱之灾。 若是他在牢里得知,自己拯救了一对可怜的母女,想必心灵也能得到升华吧。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里有这样一句话。 只有等你父母入土为安,你才会获得幸福。 闵玉婵对这句话一半赞同一半反对。 她是很爱妈妈的,希望她过得好。 另外,即便那个男人入土了,她也不希望他在地下能睡得安稳。 过年过节,她连一张纸钱都不想烧。 若是烧给了他纸钱,在地下也会聚众赌博的吧?黑白无常只管抓人,赌博的事,不该它们管。 闵玉婵这样奇怪地想着。 至于妈妈,她的前半生已经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过得很不如意了。 万一她再遇人不淑,闵玉婵也难以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14、相见 “怎么就吃这么点?有什么心事吗?” 吕依依见女儿碗里的饭菜都没有动,看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放心吧,倘若他家的孩子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强求。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委屈你。” “不是的。” 闵玉婵摇了摇头,微微蹙眉,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在想,同样是豆腐,为什么你可以做得这么难吃!” 闵玉婵放下了筷子,开始怀念起苏松屹做的肉沫嫩豆腐汤。 “我做饭确实不太好吃,你将就吃点吧。你方叔叔做菜手艺挺好的,听说他儿子烧得菜也是一绝,明天我们可以尝尝。” 吕依依挽着耳边的头发,淡淡地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 闵玉婵无奈地叹了叹气,左右看了看,实在是没有食欲。 口感像牛扒的皮鞋,硬得像猪肉的橡皮筋,还有像粉丝一样的钢丝…… 卖相最好的紫菜豆腐汤,不知道放了多少盐,只是喝了一口,就差点把她送走。 “我点外卖了,你要不要?” 闵玉婵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起来,瞅了老妈一眼。 “不用,这些菜够吃了。” 吕依依其实也挺想让女儿帮她也点一份的,但是拉不下面子。 夜深了,闵玉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于新家庭的未知和惶恐,始终缭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她拿出手机开始和苏松屹聊天。 哈哈哈哈:“唱首歌给爷听听。” 黑猫酱:“???” 黑猫酱:“为什么要我唱歌?” 哈哈哈哈:“让你唱你就唱,我打赏了那么多,还帮你画了那么多涩图。唱首歌怎么了?理直气壮jpg” 黑猫酱:“好的,老板,你想听什么歌?” 哈哈哈哈:“王菲的《催眠》,我失眠了。” 黑猫酱:“稍等一会儿。” 闵玉婵在手机屏幕前静默地等待着,微冷的光照拂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憔悴。 一分多钟后,一段长长的录音发了过来。 她戴上耳机,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小心翼翼地点开。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第二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 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 耳机里传来苏松屹轻柔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这是一首天马行空的歌,想象力十分丰富,写的是少女失恋前后的心情。 闵玉婵其实听不太懂这首歌,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也不影响苏松屹唱得好听。 过了很久之后,苏松屹突发奇想。 这个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宇智波狂笑佐助,会不会是女孩子呢? 只有女孩子睡不着的时候,才会找个人倾诉,听他唱歌吧。 黑猫酱:“老板,你是女孩子吗?” 那一边没有回话,熄灭的手机突然亮起,微光照在少女的脸上,那女孩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周末的清晨。 闵玉婵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发现四肢无法动弹,浑身僵硬。 这种状况持续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脚蹬开被子,连带着压在床上的鬼一jio踢飞。 起床第一件事,伸手摸手机,看到了苏松屹发来的消息,她思量了一番,还是回了“不是”。 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皆是一片雪白。 高楼的天台、小区的花园、四处的街道,全部被雪覆盖,明晃晃的光有些刺眼。 说得诗意一点,这叫“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尽管钢筋水泥浇筑的丛林里,已经看不到树了。 “昨晚又下雪了吗?” 闵玉婵既意外,又有些欣喜。 “快点洗漱,时间不早了,过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吕依依推开她的房间门催促起来,她已经穿戴整齐,还化好了淡妆。 “去这么早干嘛?我们到了,人家估计还没起床呢。” 闵玉婵有些无语,从衣柜里随后翻出几件衣服就往身上套,也没怎么在意穿着打扮。 毕竟她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出门的时候,吕依依一直在唠叨。 “你看看你这头发,乱糟糟的,就不能打理一下吗?平时都弄得那么好,今天就给我掉链子?”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理着女儿的头发。 “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注意一点形象?” “哎呀,妈,是你去相亲,又不是我。” 闵玉婵有些不耐烦了,索性从包里拿出橡皮筋,将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发量太大,头发油了,她实在是懒得洗。 “拿你没办法。” 吕依依没好气地看了女儿一眼,走到一辆大奔前开了门。 闵玉婵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慵懒地躺在了后排的椅子上。 对于方家来说,今天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方槐起得很早,早早去菜市场采购了一些新鲜食材,还特意理好了头发。 爱睡懒觉的方知嬅没有赖床,一大早就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还问苏松屹口红色号选什么好。 苏松屹挑了粉色,方知嬅呵呵一笑。 “也不知道爸爸的对象是个怎样的人。” 方知嬅嘀咕着,对着镜子梳好了头发,莫名地感到紧张。 经过童话故事灰姑娘的演绎,后妈俨然成为了恶毒的代名词。 按照女频小说的套路,后妈的女儿是标准的恶毒女配,非常有心机的绿茶婊,还喜欢和女主角抢男主。 女主角又是个傻白甜,像天真可爱的小白兔。 后妈的女儿总是会各种栽赃各种陷害,男主又会像个傻逼一样冤枉女主,对女主产生不信任和怀疑,开始各种虐心桥段。 方知嬅这样奇怪地想着,对那个未来的后妈和她的女儿隐隐排斥起来。 没准后妈的女儿就是恶毒女配,嫉妒她方知嬅的美色与智慧,还对男主只爱她一个而愤恨不已呢。 另一边,闵玉婵跟着妈妈进了欣悦小区,心里也揣揣不安。 小区的物业服务还是做得挺到位的,路上的积雪都被扫除,台阶前也铺上了一层防滑的地毯。 吕依依拿着方槐给的门禁,带着女儿畅通无阻地上了电梯,闵玉婵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亲近的人,要和陌生人在一个餐桌上吃饭,虚以委蛇,想想就难受。 抵达十七楼之后,吕依依找到1703号的门牌号,敲了敲门。 “松屹,去开下门,客人来了!” 方槐正忙着炒菜,脱不开身。 “好!” 苏松屹连忙放下手里的书,穿上拖鞋就来到门前,开了门。 那扇锁着的门打开了,心情低落的闵玉婵抬起头,见到了门后那清秀的少年。 siluke.com 两双清澈的眼睛对视在一起,彼此都能映出对方的脸。 15、生活是一盒巧克力 “是她?” “是他?” 闵玉婵和苏松屹对视着,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苏松屹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猛然间,一股强烈的幸福和不真实感突然涌上脑海。 她是后妈带来的女儿吗?为什么会这么巧? 这是在做梦吗? 闵玉婵此刻的心情同样也很复杂,喜欢的小说作者在一个学校上学。 他不仅是同桌的弟弟,还是妈妈对象的儿子? 那这样说来,妈妈对象两个的孩子,就是苏松屹和方知嬅? 这样好像也不错哦,至少新家庭里的两个孩子,她不讨厌。 这样想着,闵玉婵不由得有些庆幸,想起了《阿甘正传》里的一句话。 生活就像一盒形状各异的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 见苏松屹盯着自己看了两秒,闵玉婵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连忙躲在了吕依依背后,侧过脸,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开始整理仪容。 头发油了,两鬓的头发,乱糟糟的。 嘴唇在冬季显得很干燥,没有血色。 昨晚睡得太晚,还有一点黑眼圈... 啊!好烦啊,烦死了! 闵玉婵现在很不开心,被苏松屹看到了她现在的精神面貌,一定会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吧。 yawenku.com 女神怎么可以这么不注重形象呢?你可是他心中的女神唉。 她拿出唇膏在嘴唇上抹了抹,隐隐有些后悔,觉得应该在家里多花点心思打扮一下的。 “请问,这里是方槐家吗?” 吕依依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孩,轻声问道,有些怕走错门。 “是的,您是吕阿姨吧,初次见面,稍有唐突,还望见谅。” 苏松屹微笑着,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美貌妇人。 看起来不苟言笑,又十分性感成熟的女性,苏松屹在她面前有些怯场。 岁月仿佛对她格外偏爱,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皮肤保养得极佳,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但实际年龄应该不止。 发量很大,长发微卷,小巧精致的脸像是洋娃娃,隐约有些像八十年代的女港星。 腿也很长,黑色的丝袜配上红色高跟鞋,玫红色上衣撘配着黑色短裙。 闵玉婵不仅遗传了她出众的长相,着装也深受她的影响。 “请进!” 苏松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从鞋柜里拿出了两双提前准备好的棉拖鞋。 “好,谢谢。” 吕依依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觉得他挺有礼貌,于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你是叫松屹吧?我经常听方槐说起你。”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松屹,这名字挺好的。” “长得也好看,比女孩子还好看。” 吕依依打量了一番苏松屹的长相,打趣道。 “哪有你这么夸人家的?” 闵玉婵小声嘀咕着,收好了镜子和唇膏,拉开长筒靴的拉链,换上了暖融融的棉拖。 吕依依看了一眼这时候才急着打扮的女儿,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个是我女儿,闵玉婵,按年龄来看,应该比你大两岁。” “嗯,玉婵姐,你好。” 苏松屹笑着招了招手,柜台上的招财猫和他招手的动作莫名有些合拍。 闵玉婵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把苏松屹和招财猫划了个等号。 “人家和你打招呼呢!” 吕依依有些严厉地看了女儿一眼。 “嗯,弟弟你好。” 闵玉婵眯着眼,看着从里屋走来的方知嬅,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方知嬅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巧笑嫣然的闵玉婵,微微有些错愕。 什么情况?为什么她在这里? 难不成……她是后妈的女儿? 世界,也太小了吧?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曾经对闵玉婵说过的某些话。 “苏松屹是个姐控,他说最喜欢姐姐了,还说姐姐全宇宙第一可爱,是银河系第一美少女。” “真的假的,她姐姐很漂亮吗?” “我见过她姐姐,确实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很尊贵,特别优雅。” 方知嬅不敢继续想了,看着闵玉婵狡黠的笑容,突然有一种想抱头痛哭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又社死了! “你是知嬅对吗?真漂亮。” 吕依依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脸变得略微柔和了几分。 “吕阿姨,您好。” 方知嬅走过来打了招呼,旋即看着闵玉婵。 “这个是知嬅,比你小一岁的妹妹。” 吕依依对闵玉婵说道。 “你好吖!” 闵玉婵俏皮地眨了眨眼,凑到了她耳边小声地道。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 尾音拉得很长,声音很嗲,方知嬅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看上去就想咬一口。 “你……你好。” 方知嬅红着脸,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装作初次见面。 她幻想过恶毒女配的很多个身份,可是故事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 后妈的女儿竟然就是我的同桌兼好朋友?真好! 好什么好?好个屁! 方知嬅,这个女人可是掌握了你一大堆黑料! 虽说她不讨厌闵玉婵这个人,此刻见到她甚至还有些惊喜。 但是一想起自己对她说过那种羞耻度爆表的话,她就觉得没脸见人了。 吕依依看着两个孩子,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她们好像是认识的。 “饭很快就要做好了,你们先聊聊。” 方槐从厨房里探出头,冲吕依依微微一笑。 “这是你方叔叔。” 吕依依大大方方地向女儿介绍道,眼里有着藏匿不住的温柔和情意。 闵玉婵还从未在她的眼里看到过这么动人的光彩。 “方叔叔好!” 她礼貌地笑着,颇有些纠结,今天出门得太仓促,扮相不佳,给人的第一印象会不会不太好? “哎,你好,你是叫玉婵对吧,长得真漂亮啊。” 简单寒暄了两句,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还算不错。 闵玉婵稍稍打量了一番方槐,颇有些满意。 很温柔细腻的一个成熟男人,而且仪表堂堂,看来老妈眼光还不错。 母女俩和方知嬅一齐在沙发上坐下,苏松屹帮她们倒了两杯热茶。 茶几上还备好了切好的水果拼盘,糖果和花生。 窗外是漫天飞舞的大雪,屋里有地暖和中央空调,手心捧着的茶杯正冒着热气。 厨房里饭菜的香味溢散出来,勾动着味蕾。 俊秀的少年坐在身旁,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举止礼貌得体。 闵玉婵不得不承认,和以往住的冷清的大房子相比,她比较喜欢现在这个陌生又温暖的环境。 对于未来,她有一丝丝期待。 16、年轻的母亲 “你们吃花椒吗?要是不喜欢吃,我就不在麻婆豆腐里面放花椒了。” 方槐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问道。 “松屹你去做吧,我爸做的没你做的好吃,记得用牛肉做。不要放花椒,用花椒粉,少放点就好。” 方知嬅提了一嘴,闵玉婵和吕依依不禁莞尔。 “好的!” 苏松屹闻言,立刻起身走到厨房,看了闵玉婵和方知嬅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 “爸,饭不够,我们还得再蒸一锅饭!” 闵玉婵和方知嬅闻言,略微有些脸红,两人心照不宣。 “我也去帮下忙吧。” 吕依依觉得初次见面,来人家的家里,在孩子面前还是得勤快点。 “你还是别添乱了,做得饭那么难吃。” 闵玉婵一把拉住了吕依依的手。 一旁的方知嬅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吕依依略显尴尬,有些无奈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三人坐在茶几上看电视,偶然间调到了一个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正好播放到了后妈和继女揪头发厮打在一起的画面。 方知嬅不动声色地换了台,略微有些尴尬。 坐在身旁的女人,是以后自己名义上的妈妈,该如何与她相处呢? 就算是想要和她搭话,也找不到话题呢。 “阿姨,你和我爸爸,是怎样认识的?” 方知嬅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父亲,悠悠地道。 闵玉婵也竖起了耳朵,靠近了一些。 “我和你爸爸是高中同学,很早就认识了。他在学校很招女孩子喜欢呢,可惜是个榆木脑袋。” “那,您也是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爸爸了?” 方知嬅继续问道。 “嗯,喜欢啊。” 吕依依坦然地道。 “后来我们去了同一所大学,他和我们班上一个苗族的姑娘在一起了,那姑娘就是你妈妈。” 她看向方知嬅,柔声说道。 “再然后,我就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了。” “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发生了,很多关系改变了,我们也不再年轻。” 吕依依回忆过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渺,像是一个阅尽千帆的孤独旅人。 方知嬅有些喜欢她的声音,总觉得她的声音很有厚重感和故事感。 “本以为我都要忘了你爸爸这个人,可是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藏在心里的一颗种子发芽了。” “就这样,两个走出半生又孑然一身的人,最后走到了一起,就像开花的枯树。” 吕依依说着,捧着脸微微一笑,似回到了以往那个少女怀春的年纪。 “很抱歉,姑娘。”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过你爸爸。现在我已不再年轻,却爱上他了。” “喜欢一个人又不违法,干嘛要道歉?” 方知嬅摇了摇头。 “呵呵~可是孩子都成年了,却还要在晚年找一个未婚夫,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自私又不堪呢?” 吕依依微微笑着,撩了撩耳鬓的头发,她想知道这个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方知嬅沉默着,思考了良久。 她是个偏执的理想主义者,觉得爱情就应该至死不渝,就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爸爸和妈妈的爱情在她心中是最真挚最深刻的,容不得任何污蔑。 她也不容许任何人,亵渎这份感情。 而吕依依的出现,就像是一种大张旗鼓的宣战,挑战着她的爱情观。 这让方知嬅觉得,父亲“背叛”了那份忠贞不渝的爱情。 以至于父母婚姻的神圣光辉,在她心中都黯淡了下去。 方知嬅希望爸爸能一直记着妈妈,倘若爸爸宁愿一生孤独下去,也不愿再娶。 xiaoshuting.la 她应该会认同他的深情,会相信父母的爱情比金坚,并深深以此为荣。 可是,这份感情并不能成为他寻找自己幸福的枷锁。 他不该一辈子都活在对已逝之人的缅怀和悼念中。 没有任何人能以“专一”和“深情”这样看似高尚的词汇在道德上胁迫他,没有人有权让他放弃自己的幸福! 良久,她渐渐释然了,便对吕依依说道:“不会啊,也许只是你的爱情,来得晚了一点。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嘛。枯树也会开花的。” 吕依依闻言,平静地注视着她。 “知嬅,你说得对。” “我的爱情,来得有些晚。那么,能让我这颗枯树,再开一次花吗?” 方知嬅闻言,终于点了点头。 “姑娘,谢谢你!” 得到了方知嬅的理解,吕依依如释重负。 闵玉婵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 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老妈再婚好像完全不用过问她的意见。 “饭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 苏松屹和方槐将烧好的菜摆上了餐桌。 浓郁的肉香弥漫在一起,闵玉婵放下了果盘,和方知嬅一齐去了卫生间洗手。 “苏松屹的姐姐是银河系第一可爱的美少女?” 闵玉婵往手心挤了一点洗手液,笑吟吟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 闵玉婵笑而不语,越来越期待她在苏松屹面前社死的样子了。 餐桌上,各色精美的菜肴让人垂涎欲滴。 表皮烤得酥脆的烤乳猪、椒麻鲜香的口水鸡、冒着热气的火锅鱼、色泽诱人的麻婆豆腐…… 闵玉婵看着,突然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苏松屹帮吕依依和两个女孩子盛了饭。 “谢谢!” 吕依依道了谢,看向苏松屹的目光有些好奇。 除了知道他是被方槐捡来的以外,其他关于苏松屹的事,她都一概不知。 “松屹,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哪方面的事?” 苏松屹眨了眨眼,笑着道。 “关于你的家人。” 吕依依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 方知嬅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方槐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微妙,下意识地看向儿子。 “方槐是我爸爸,方知嬅是我姐姐。” “很快,还会有一个年轻的妈妈和漂亮姐姐。” 苏松屹轻轻地道,帮辣得够呛的方知嬅倒了一杯橙汁。 对于自己的过去,他并不想多提及。 “抱歉,是我唐突了。” 吕依依见他不想说,便不再多问了。 这倒也不是吕依依好奇,毕竟每个见过苏松屹的人都会这么问。 “没关系的。” 苏松屹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帮吕依依和闵玉婵的杯子里也倒满了饮料。 餐桌是不熟悉的人最能增进感情的地方,两个大人聊一下工作时的趣事,孩子们聊一下学校里的日常,气氛倒也愉快。 闵玉婵和方知嬅两人的嘴就没有闲下来过。 “松屹,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真的很好吃啊,我在很多高档酒店里吃的菜,都没有你做的好。” 吕依依尝了一块红烧牛腩,肉质鲜嫩多汁,紧致弹牙,很有嚼劲。 “是爸爸教得好,阿姨,尝一下这个火锅鱼吧,我爸做得特别棒。” 苏松屹夹了一大块鲜美的鱼肚放在了吕依依的碗里。 “嗯,谢谢。” 吕依依夹起鱼肚欣然品尝了一番,火锅鱼的表皮焦黄酥脆,肉质鲜嫩细腻,汤汁也十分入味。 方槐看着吕依依,不由得紧张起来。 “味道怎么样?” “非常好吃。” 吕依依连连点头,看向方槐和苏松屹父子两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 对于苏松屹没有计较她之前因不慎提问踩到雷的事情,她是很感激的。 17、雪仗 “啪!” 闵玉婵咽下米饭,瞅中一块排骨伸出筷子,和方知嬅的筷子几乎不分先后地夹在一起。 1200ksw.net 两人抬起头对视了一眼,手腕暗自发力。 闵玉婵个子更高,经常健身锻炼,力气自然不是方知嬅这种宅女能比的,于是轻松夺走了排骨。 方知嬅撅着嘴,微微有些不满,趁着闵玉婵去夹一块牛腩的时候,赶紧伸出筷子截胡,然后得意地扬起嘴角。 紧接着,苏松屹就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在餐桌上较劲,方知嬅吃亏要多一点。 吃完了碗里的饭,方知嬅很是自然地把碗递给苏松屹。 苏松屹很是乖巧地帮她盛好了饭。 “知嬅和松屹感情很好啊。” 吕依依见状,微微笑着。 “嗯,我有个同学说苏松屹是个姐控,最喜欢姐姐了。” 闵玉婵打趣道,看着方知嬅眨了眨眼。 她话音刚落,便感到桌子下有一只脚在踢她的腿。 “谁说的?” 苏松屹有些懵。 “你猜~” 闵玉婵没有挑明,一旁的方知嬅一脸心虚,目光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就差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这个同学不会是知嬅姐吧? 苏松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连忙否定。 像她这种又高冷又傲娇的人,怎么可能说这么自恋又羞耻的话。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感情就变好了。哪像以前啊,知嬅把松屹欺负得可惨了。” 方槐说着,深感欣慰。 “我也没有经常欺负他,就偶尔捉弄一下而已。” 方知嬅红着脸,小声咕哝着,弱弱地看向苏松屹。 她还记得小时候使坏,让苏松屹拿着胡萝卜去喂一只栓起来的狗。 苏松屹傻傻地,还真以为那狗饿了,于是好心地拿着胡萝卜给它投食。 没一会儿,他就被送到医院打了两针狂犬疫苗。 可能,是那只狗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侮辱吧,要不然也不会咬伤苏松屹的食指。 然后,那条大狗当天就被主人宰了,尝过人血的狗是很忌讳的,不能留。 出于愧疚,狗肉卤好之后,还分了几斤好肉给方槐家。 这件事方槐一直都记得,在茶余饭后偶尔也会谈起,顺带在女儿头上敲打一下,教训她两句。 作为始作俑者,方知嬅也觉得挺对不住那狗,总觉得是自己谋死了它。 可每每听爸爸旧事重提的时候,她总离不开一句话。 “那狗肉可香了。” 甚至她会怀疑,那家人是不是早就想把狗烹着吃了,只是碍于情面,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要不然他家卤好的狗肉怎么会那么地道呢?起锅烧油之前肯定做足了功课。 而且,上至耄耋之年的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小孩,吃起狗肉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应该是爱狗的,那条狗帮他们家看了一辈子的宅院,垂垂老矣了,还能奉献最后一份余热,也算功德圆满。 就是不知道在主人磨刀的时候,那条通人性的老狗会不会流泪。 至于苏松屹,他对这件事记忆最深刻的,是去医院打屁股针的时候忸怩不安的心情。 给他打狂犬疫苗的漂亮女护士脱他裤子的时候笑得特别开心。 最气人的是,送来的狗肉全部进了方知嬅的肚子,苏松屹一块也没吃到。 为此,之后的好几天,苏松屹都没有和方知嬅说话。 方知嬅看他不理自己了,也不开心了,最后拿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和一大堆零食,求着他和好。 苏松屹大人不记小人过,欣然接受。 然后方知嬅更不开心了,她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没打算大出血。 她以为苏松屹脾气好又懂事,看她态度诚恳,就不会介意了,应该不会要她的零食和玩具。 但是苏松屹当真了,当着她的面一口又一口,笑得特别开心。 眼看着苏松屹吃掉了她一直舍不得吃的零食,方知嬅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就像铜锣烧被大雄吃掉了的哆啦A梦。 长大以后再回顾过往,方知嬅觉得,她其实还是有点喜欢这个弟弟的。 至少,不觉得他讨厌。 要是没了苏松屹,她应该会很孤独吧。 “再给我盛一碗。” 方知嬅很是自然地把碗递给了苏松屹。 在家里,她自然是没那么多负担的。 闵玉婵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客人,得注意形象。 尤其是方槐和苏松屹在场,她显得有些拘束,吃起饭来就格外矜持。 “姑娘家吃饭能不能斯文点,注意点形象啊,你看人家玉婵多好。” 方槐颇有些嫌弃地看了女儿一眼。 苏松屹闻言,别过脸笑而不语。 “噗嗤~” 方知嬅想起了她吃辣条吮手指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有模有样地跟着闵玉婵学了起来。 闵玉婵脸颊微醺,没有说话,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开始细嚼慢咽,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她抢菜。 “活泼点不是挺好嘛?玉婵只是有些害羞而已,之前在家哪有这么矜持啊,哈哈。” 吕依依看着女儿变得淑女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吃完一碗米饭,闵玉婵看了看苏松屹,欲言又止。 “我帮你盛吧。” 苏松屹伸出手。 “嗯,谢谢。” 闵玉婵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耳尖有些发烫。 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么能吃,淑女的形象是不是就毁了? 要不,少吃一点? 可是这些菜都好好吃…… “这是餐馆后厨用柴火灶台蒸好了送过来的饭,很香的。这些菜我们也花了不少力气,一定要多吃一点。” 苏松屹像是能看出这姑娘的顾忌,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糯米饭。 “对,多吃一点啊,不然就浪费了。” 方槐也笑着给她们母女俩夹菜。 客人来主人家吃饭,主人当然是希望客人吃得越多越好了。 若是客人在餐桌上都不动筷子,难免会打击到张罗饭菜的主人的热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闵玉婵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了。 “好,方叔叔你家的菜这么好吃,我觉得我还可以吃几大碗饭。” “那挺好啊,我家知嬅也能吃,女孩子多吃点是好事,太瘦了不好,健康才是美。” 方槐乐呵呵地笑着,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姑娘虽然斯斯文文地,但是干饭的速度和方知嬅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来以后做饭的时候得多炒几道菜了。 苏松屹吃得倒是不多,全程都在欣赏两个美少女干饭抢饭。 时不时帮她们满上鲜榨的橙汁,再接过她们递过来的碗盛饭。 “那个,麻婆豆腐给我留点。” 闵玉婵见方知嬅快要把餐盘里的豆腐吃完了,忍不住小声说道。 “哦,好!” 方知嬅把剩下的一点豆腐和牛肉匀到了闵玉婵的碗里,然后对苏松屹说道:“松屹,麻婆豆腐你再去做点,这个太下饭了。” “好的。” 苏松屹端起比方知嬅的脸还要干净的餐盘,回厨房又做了一盘麻婆豆腐,一盘肉沫油淋茄子。 油淋茄子一半软嫩,一半脆爽,再配上口感紧致的肉沫,酸辣的酱汁以及浓郁的蒜香,就着米饭简直欲罢不能。 闵玉婵也记不得自己吃了几碗饭,只记得苏松屹接过她的碗帮她盛饭时,脸颊两侧有很好看的酒窝。 之前在食堂里他戴着口罩,她是没有看到的。 饭后,吕依依和方槐坐在沙发上你侬我侬。 三个孩子都觉得待在这里就像酸菜鱼一样,又酸又菜又多余。 “爸,吕阿姨,我们出去玩会啊,就不当电灯泡了。” “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在外面别待太晚。” 三人一齐出了门,走在银装素裹的大街,颇有些感慨。 “我爸和你妈的事,你怎么看?” 方知嬅推了推闵玉婵的胳膊。 “我觉得挺好的啊。” 满天的雪花飘落在她的长发上,少女的脚步很是轻快。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当你对一件事情抱有希望的时候,总会避免不了失望的结局。 当你以为一件事会很糟的时候,它也许没那么糟,甚至会给你惊喜。 得知妈妈要找一个续弦的时候,闵玉婵对未来是很迷茫很惶恐的,现在觉得,故事的开端好像还不错。 两个女孩子走在前面,挽着彼此的胳膊,像是知无不言的闺蜜。 苏松屹走在最后面,没什么话,只是戴着耳机听歌。 “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你要装作不认识他呢?” 闵玉婵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苏松屹,忍不住问道。 方知嬅纠结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可能是习惯了吧。” “习惯?” “嗯,习惯了对他冷漠,我本来就不是那种很黏人很温暖的人啊。” 方知嬅看着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苏松屹,隐约能找到若有若无的安全感。 她一向走路很快,苏松屹则慢悠悠的,跟出门散心的老年人似的。 就算是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她也会把苏松屹远远甩开。 偶尔回过头看一看,那男孩就跟在她身后,只是默默看着她,不说话。 这个时候,她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全感。 呐~不管走到哪,都有人默默关注着你呢。 你的身后,站着关心你的人,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只是,方知嬅过去很少在意这些。 “小时候不懂事,对他不好。长大了,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他对我的好,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不安。” “如果他对我怀恨在心,对我不理不睬,我反而会好受一些,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个经常欺负弟弟的坏姐姐,却还是能被他温柔地对待,这让我多少有些无地自容。” “所以我有些害怕呢,有时候看到了他,就会因愧疚而想要逃开,他也不主动来找我。时间久了,我就慢慢习惯了。” 方知嬅低着头,对一旁的闵玉婵说道。 苏松屹戴着耳机,想必是听不到她说的这些话的。 “没想过去努力改善这段关系吗?” 闵玉婵继续问道。 “有啊,可是我这人脸皮太薄,让我热情地贴上去,挺为难的。” 方知嬅耸了耸肩。 “不急,慢慢来吧。” 闵玉婵回过头去看身后的苏松屹。 那男孩走在冷风里,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积雪,把脸缩在兜帽里,像是要避开整个世界的视线。 “等一等他吧,别走太快了。” 方知嬅说道。 以往和他一起出门逛街的时候,苏松屹若是落在她后面太远,她就会停下脚步等一等他。 若是她回过头,看不到苏松屹的人了,就会陷入恐慌,甚至会想这家伙是不是迷了路,毕竟他是个路痴。 闵玉婵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揉成团,对准苏松屹扔了过去。 雪球砸在了苏松屹的脸上,化成碎雪。 苏松屹站在原地微微一愣,发间残留着雪花。 “你干嘛要扔他?” 方知嬅微微蹙眉,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闵玉婵的胳膊。 “来一场雪仗怎么样?” 闵玉婵远远地冲他喊道。 “好!” 苏松屹想了想,伸手从公园的灌木丛上抓起了一把雪,揉成了一个网球大小的雪球。 冲方知嬅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试探性地扔了过去。 方知嬅傻傻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点赞,闵玉婵已经在搓揉雪球了。 “嗖!” 雪球在冬日的天空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正中胖丁的额头。 方知嬅皱了皱眉,赶紧戴上了衣服后面的兔耳朵兜帽,一边寻找掩体,一边准备雪团还击。 闵玉婵趁她不注意,摘下了她的兜帽,将雪球塞到了她的后颈,然后咯咯直笑。 啪! 苏松屹扔来的一枚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呸呸呸!” 吐掉嘴里的碎雪,闵玉婵恼羞成怒,正准备还击,方知嬅扔来的雪球就在她身上溅起了白星。 公园里人很少,雪天很是清静。 此刻因少年和少女到来,静谧的公园也有了些许生气。 方知嬅和闵玉婵准头不太好,尤其是方知嬅,笨手笨脚的,苏松屹站着让她打,她都会扔偏。 直到两个女孩子结成了统一战线,他才戴上兜帽开始迂回,有意让着她们。 方知嬅和闵玉婵在后面紧追不舍,一个个雪球打得苏松屹抱头鼠窜。 玩了约莫半个小时,三人这才停下来休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对着通红的手呵着热气。 方知嬅蜷缩着,冻得直哆嗦,鼻尖微微泛红。 “很冷吗?” 苏松屹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包住了她的手。 这男孩的手比较纤细,看起来并不太结实,也没有像爸爸那样的力量感。 但是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又让方知嬅觉得是很暖的。 然后,苏松屹将她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方知嬅神色微怔,耳根红得通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 淡淡的温热传递在掌心,就算隔着厚厚的白色羊毛衫,她的手也隐约能感受到少年炽热的心跳。 她抬起头去看他,苏松屹的脖颈放肆地暴露在冷风中,显得很是苍白。 温和而纯粹的眼神,看不到一丝欲念。 在那双很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了她烧得通红的脸。 闵玉婵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还有些不爽。 18、经历过不幸的人,会更懂得珍惜幸福 “其实我不冷的,你这样,多麻烦呀。” 方知嬅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撅着嘴,乌黑明亮的眼睛时不时往苏松屹那里瞅。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包在围巾里的手完全没有抽出来的想法,甚至还有些舒适地拨动着手指。 一旁的闵玉婵看着,稍稍有些鄙视。 “冬天不注意,容易生冻疮的,手肿成了包子,那就不好了。” 苏松屹将她的手捂在怀里,轻声说道。 “哦,也是。” 想到这里,方知嬅突然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往苏松屹那里又挪了挪。 闵玉婵也觉得手有些冷,就把手贴在了方知嬅的兔耳朵兜帽下面,一脸舒适。 大雪飘飞的季节里,路边有老人卖着热气腾腾的红薯,淡淡的甜香飘出很远。 “我好像闻到了烤红薯的气味。” 闵玉婵泛红的鼻子微微皱起,嗅了嗅,美眸微亮。 “啊~红薯!想吃!” 方知嬅也嗅到了气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们俩刚吃完饭没多久吧?” 苏松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你懂什么?女孩子有两个胃,零食和米饭都装在不同的胃里。”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朝着远处的红薯摊努了努嘴,用眼神暗示苏松屹。 “一人两个够不?” 苏松屹问道。 “够了,解解馋就好,前面还有一个美食街呢。” 闵玉婵连连点头。 “我真是服了你们。” 苏松屹哭笑不得,松开了方知嬅的手,起身朝着远处的小摊走去。 手掌离开了那份温暖,方知嬅倒是有些恋恋不舍。 那条蓝色的围巾,有些旧了。 几分钟后,苏松屹拿着好几个旧报纸包着的红薯走了过来,个头和矿泉水瓶差不多,一人两个,应该也够吃。 “啊!烫烫烫~” 方知嬅拨开红薯皮,烫得鼓起腮直往手指上吹气。 “呼~呼~” 她把红薯朝苏松屹递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接过她的红薯,耐心地帮她剥开烤成焦黄的表皮。 橙红的一片红薯肉格外好看,在雪天里冒着馨香和热气,让人垂涎欲滴。 然后,在方知嬅一脸期待的目光中,苏松屹将手中的红薯咬了一大口。 软糯甜香的红薯肉,裹挟着温热在舌尖跳动。 味蕾上满是淀粉的绵密和糖分的馨甜。 “哈~” 苏松屹扬起脖子,哈着热气,滚烫的红薯块在口腔中打了几个滚,这才被舌头卷入腹中。 从喉腔到胸腹,都传来阵阵灼热。 “没烫到吧?” 方知嬅有些担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还好,慢点吃。” 苏松屹将烤红薯递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看着缺了一大块的烤红薯,顿时嘟起嘴不开心了,伸出粉拳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她也没嫌弃,就着苏松屹咬过的地方小口吃了起来。 闵玉婵小心翼翼地剥着红薯,脸颊红扑扑的,时不时被烫到,就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指,在嘴边吹吹。 苏松屹看着,莫名觉得这个高冷的御姐剥红薯的样子很可爱。 闵玉婵纠结了一小会,还是试探性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伸手接过那块红薯,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了焦黄的脆皮。 方知嬅看着,总有一种错觉,他给闵玉婵剥的红薯,好像个头比给自己的要大。 雪又开始下了,伴随着冬季的碎风,像满天起舞的柳絮。 道路两旁的香樟化成了雪树,冰凌披挂在枝干上,像是从空中坠落的雨被一台单反相机截下的画面。 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们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公路上结了冰,车开得很慢,清洁工人一边铲雪一边往地上撒盐,顺带铺上粗糙的黑色防滑毯。 三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捧着温热的红薯,一边吃一边取暖,时不时发出被烫到的声音。 “我还想吃。” 方知嬅消灭了两个烤红薯之后,看着苏松屹手里剩下的一个完整烤红薯,眨巴着眼睛。 苏松屹只是笑笑,他一早就料到这个馋猫会这样了,所以特意留了一个。 “你们一人一半吧。” “好!” 方知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将烤红薯掰成了两半,递给了闵玉婵。 闵玉婵的话很少,这让苏松屹稍稍有些失落。 他是很想和她拉进一些距离的,也想找一些共同的话题聊聊。 但是他发现这姑娘除了喜欢吃,好像就没什么其余的爱好了。 吃完红薯,三人便一齐朝着前方的美食街和万达广场走去。 闵玉婵走着,突然有些想听歌了,于是看向苏松屹。 “可以借一下你的耳机吗?” “这个耳机,坏掉了。” 苏松屹拿出那个白色的入耳式耳机,颇有些惋惜。 “坏掉了?” 闵玉婵微微一愣。 “嗯,声音很小,只有一边能听到。” 方知嬅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大事不妙。 如果这个耳机坏了,那她之前和闵玉婵说的那些话,不是全被他听到了吗? “你,之前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方知嬅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说了什么?” “就是我和玉婵说的事。” “没听到。” 苏松屹摇了摇头。 方知嬅松了口气,稍稍安心了一些。 苏松屹将她那担惊受怕的样子尽收眼底,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笨姐姐啊,你无需刻意去做出任何改变,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过去也许有些不愉快,但我这人很健忘,总是只记得你的好。 进了美食街,两个女孩子显得兴致盎然。 “玉婵,这家的水果捞是最好的,有很多草莓和奇异果,杏仁葡萄干之类的干果也很多。隔壁街的那两家死扣,全是香蕉苹果,一点也不好吃。” “前面有家驴肉火烧很好吃,特别正宗。饼子结实,肉份量很足。” “这个油泼面就不用去看了,不如城东的那一家好吃,老板都不是正儿八经的陕西人。” xiashuba.com 两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满满当当的美食,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松屹跟着她们两,只是拿了一杯西瓜汁,一个奶油甜筒。 他开始怀疑这两女孩子有好几个胃了。 有的用来装奶茶和冰淇淋,有的用来装火锅和烧烤,还有的用来装巧克力和炸鸡。 其他男孩子陪女孩子逛街,都是去服装店和化妆品店买买买。 他跟着两个女孩子就是一路吃吃吃,而且还不用自己掏钱。 炸鸡、日料寿司拉面、粤式叉烧、潮汕鱼丸、陕西肉夹馍油泼面、驴肉火烧、新疆烤馕羊肉串…… 只要能叫得出名字的食物,这俩女孩子都会整上一份,就像约会大作战里的十香。 苏松屹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至少他不讨厌。 只是吃得太多,有点撑。 “这个虾滑好吃,松屹,来点?” 方知嬅拿着一串烤虾滑递到了苏松屹嘴边,雀跃地道。 “男孩子正长身体呢,得多吃点,这个肥肠蛙和跷脚牛肉很好吃,尝一下吧!” 闵玉婵夹了一筷子牛肉,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们吃吧,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苏松屹捂着小腹,觉得走路都很是费劲。 逛完了美食街,两个女孩子这才开始逛万达广场里的服装店。 方知嬅在店里逛了很久,把注意力放在了围巾上。 闵玉婵则去了卫生间,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打理着头发。 看着头上翘起的几根头发,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苏松屹坐在楼道外面的椅子上,看着儿童乐园里的孩子们在泡泡池里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一种蛮横又粗暴的方式催熟成了大人。 可是藏在他心里的那个孤独孩子,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他是个被催熟的大人,也是个过期的小朋友。 恰巧这时候闵玉婵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见他看着那些小朋友们发着呆,便走过来坐在了他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孩子们嬉戏。 “想下去玩玩吗?” “不了,容易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苏松屹连连摇头,转过身不去看那个泡泡池。 “和你小时候的事有关吗?你不太想提起自己的父母。” 闵玉婵微微侧过脸,觉得他应当是触景生情了吧。 “记性不好,不记得他们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话里的热情消退了几分。 “过往的残酷记忆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它始终烙印在你身上,就像指纹一样,和你一起成长。” 闵玉婵摇了摇头,悠悠念道。 苏松屹的眸中略微泛起波澜,这段话出自他写的一本奇幻类型的小说,叫做《狩夜人》。 故事主人公叫做Yi,是一个猎魔人,Yi遗忘了自己的名字,遗忘了过去,唯一剩下的就是猎杀的本能。 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Yi持着一柄大剑与魔物厮杀,不断地找寻着过往的记忆。 他本以为找寻到了记忆,就能获得幸福。 可随着记忆的逐渐完善,Yi悲哀地发现,造就他不幸的根源便是那份深刻又痛苦的记忆。 遗忘,才是他真正的幸福。 可当他找回所有记忆的那一刻,他又失去了与幸福相拥的机会。 “这句话出自我很喜欢的一本小说,叫做《狩夜人》,很黑暗很残酷,非常小众的一本书。” “故事主人公在找寻记忆的过程中发生的每一个故事,都给人一种浓厚的宿命感和孤独感。”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其实Yi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失去的记忆并不美好,但他还是在努力寻找。” “不管世界有多么悲哀残酷,Yi都没有逃避,他敢于面对真实,敢于面对过去的自己,所以他是真正的英雄。” “小说里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时间无法治愈所有伤口,既然无法忘掉,那就记住吧,有些痛苦值得我们用一生去铭记。” 闵玉婵浅浅笑着,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眼里流转着氤氲的烟波。 苏松屹略微有些脸红,避开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她会看过我写的小说? 她应该不知道那是我的书吧? “关于过去的某些记忆,我也不想回忆,可它一直都在。” “坦然告诉你也无妨,我的亲生父亲,是个赌鬼。” 闵玉婵挽着耳鬓的长发,幽幽地道,她开始回忆起过去。 “我记得关于他深刻的记忆,是他没有了赌资,攥着我妈妈的衣领,歇斯底里的样子。那时候,他眼里总是燃烧着蓬勃的欲望。” “那欲望难以描述,不是食欲,也不是**。” “而我妈妈总是面如死灰,眼里没有了光,像行尸走肉一样任由他拳打脚踢。” “每当邻居看到我妈身上的淤青,就会笑话她。” “等我再长大点,家里要吵架了,妈妈就会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 “然后,我总能听到锅碗在厨房摔一地的声音。以至于我每每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就会一阵不适。”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笑靥如花。 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冷,但笑起来简直美得像是童话。 明明是这么悲伤的事,经由她之口表述出来,总是带着一抹孩童的天真烂漫,让人悲伤不起来。 “我并不害怕回忆起这些,甚至还能笑着告诉你。” “我过去是个不幸的人,但没关系。” 闵玉婵捧着脸,用她那历经了很多故事,却依然富有童真的声音柔声说道:“人不能总是逃避回忆呀,我要像《狩夜人》里的Yi一样,做个真正的英雄。” “Yi告诉我,经历过不幸的人,会更懂得珍惜幸福。” “《狩夜人》这本书教给了我很多,我猜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个很可爱的人。” 她眯着眼,巧笑嫣然。 苏松屹听着她说的这些话,把手按在了胸口,似要安抚那只躁动不安的傻狍子。 傻狍子都撞得鼻青脸肿了,还是一个劲地在那撞。 她竟然这么喜欢我的书? 我写的小说,真的有那么优秀吗? 原来她也有这么多话,而且还有看小说的爱好! 可爱?女孩子夸一个男生可爱是指什么呢? 喜欢吗? 苏松屹大脑开始发热,有些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19、方知嬅洗澡的时候会唱歌 “松屹,过来试试这个!” 方知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她拿着一条白色的围巾,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 苏松屹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了她面前。 “你的那条围巾旧了,我给你买了条新的。” 方知嬅皱了皱精巧的小鼻子,将围巾绕在了他的脖子上,轻轻系好。 “好了,挺适合你的。” 方知嬅后退两步,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 “看起来还不错,你挺适合白色的。” 闵玉婵也表示首肯。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将半边脸埋在白色的围巾里,针织的棉绒带着淡淡的清香。 或许是人们喜新厌旧的缘故,新衣服和新围巾会让人在潜意识里有一种莫名的香气。 那并不是甲醛的味道,苏松屹难以用语言描述这种“清新”又如烛火般短暂的气味。 就像,一朵洁白的昙花,从睡梦中醒来时绽放初蕾? “怎么了?不喜欢吗?” 方知嬅见他情绪有些低落,还以为他不满意。 “挺好的,喜欢。” 苏松屹闭着眼睛,把脸缩在围巾里,像是一只正要冬眠的刺猬,莫名有些喜感。 “喜欢就好,我想看电影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方知嬅指了指不远处的影院。 “好。” “我没意见,就当打发时间。” 闵玉婵说着,看了看下方的球球池,孩子们在父母的陪同下玩得正欢乐。 来影院第一件事,买爆米花和可乐,看着列表上的电影上映时间,方知嬅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们想看什么?” 她含糊不清地道,嘴巴鼓鼓囊囊地,像是满嘴松子的小松鼠。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苏松屹微微皱眉,他有点强迫症,很讨厌三件事。 其中之一,就是边吃东西边讲话。 “药泥寡~” 方知嬅小嘴一撅,白了他一眼,娇嗔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苏松屹见状,不理她了。 “我想看恐怖片。” 闵玉婵把视线放在了《寂静岭2》的海报上。 “恐怖片有什么好看的嘛?” 方知嬅不以为然地道。 “你怕了?” “怎么可能?现在是白天嘛,看恐怖片都没有气氛的。看完恐怖片走夜路,那才刺激吖!” 方知嬅一脸无所畏惧,声音却越说越小,咽喉不自然地滚动着,眼睛甚至都不敢看那个《寂静岭2》的海报。 “松屹,你……你想看什么?” 她看向苏松屹,想让他帮忙吸引一下火力。 苏松屹要是不看恐怖片,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闵玉婵的要求了。 “我也想看恐怖片!” 苏松屹看着寂静岭的海报,很是认真地道。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像是急了眼的兔子,扑上来就用粉拳捶着苏松屹的胳膊。 “恐怖片有什么好看的嘛?喜剧不好吗?别看这种阴间片子,看开心点的吧。” 闵玉婵在一旁偷着笑,倒是没想到苏松屹也挺喜欢逗她玩的。 “那,你想看什么?” 苏松屹笑着道。 “想看动漫,好想看龙猫哦。” 方知嬅瘪着嘴,在院线上映的电影里找了半天。 “那么老的电影,现在电影院已经不会播了。” 闵玉婵摇了摇头。 “谁说的,那部片子不也很老了吗?” 方知嬅指了指右手边的海报,细天守的《穿越时空的少女》。 “这个也可以,要看看吗?”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 “我没意见,你问她就好。” 苏松屹指了指方知嬅。 “虽然之前看过一遍,但也还行吧。” 方知嬅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只要不看恐怖片就行。 “那就这个了。” 敲定主意之后,闵玉婵便付款买了三张票。 放映厅里的人不太多,前来看这个动漫电影的人很少,偌大的观影厅除了方知嬅和两个女孩,就只有七八个学生。 来电影院的人,大多还是会更喜欢《复仇者联盟》和《速度与激情》这样的爆米花电影。 而穿越时空的少女这样的电影,故事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孤单心事。 而且它不像《你的名字》这样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结局难免有些遗憾,看的人就更少了。 三人坐在中间一排的位置上,苏松屹抱着爆米花,昏昏欲睡。 方知嬅则时不时从他抱着的爆米花桶里面抓上一把。 可能是因为比较怕冷,她的手笼在粉色的毛衣袖子里,只露出半截手掌,缩得跟企鹅似的。 闵玉婵看起电影倒是比较专心,之前她只是听说过这部动漫,但并没有看过。 这部电影讲诉的是名叫绀野真琴的17岁普通高中生,在理科试验室受到了惊吓而摔倒,误打误撞获得了穿越时空的能力。 经过多次练习真琴掌握了穿越时空的方法,经常用这个方法来解决生活中的麻烦事。 真琴和同班的两个男生,间宫千昭以及津田功介非常要好,三人一直是好朋友。 而千昭突然向真琴表白爱意,令她十分困扰。 真琴用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方法抹消了这次告白,她希望能一直和他们保持好朋友的关系。 男主间宫千昭也有这种穿越的能力,而他来自未来,他之所以穿越到绀野真琴的时代,是为了看一幅画。 为此,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人才有机会相遇、相爱。 最后的结局,间宫千昭穿越回到了未来,在临走前和绀野真琴约定好,自己会在未来等她,而绀野真琴也表示自己有一天一定会去往千昭的时代。 电影的结局是不完美的,男女主角最终没有走到一起,毕竟两人来自不同的时空。 但既然相识,纵使不能携手,总好过一生陌路。 闵玉婵觉得有些感动,倒是很喜欢这部电影。 啪! 苏松屹睡着了,倾在了她肩上,感受着肩上传来的温度和重量,闵玉婵有些措手不及。 方知嬅看到了,微微蹙眉,但是没说什么。 见他怀里抱着的爆米花桶渐渐倾斜,要从手中脱落,她才赶紧伸出手,有惊无险地接过爆米花。 “呼~好险,要是浪费了,多可惜吖。” 方知嬅嘀咕着,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到了嘴里。 “别一个人吃完了,给我留点。” 闵玉婵见苏松屹依在她肩上睡着了,倒也不生气,只是由着他。 电影谢幕,响起了奥华子演唱的片尾曲《石榴石》。 “奔跑在操场上的你的身影,比天空的白云还要自由。 就连日记中描写的你的文字,也仿佛照亮一切的光芒。 我曾经不解何谓“喜欢”,但这段一去不返的时光,告诉我,它的含意。 把与你共度的时光铭刻在心底,不必刻意回忆,也不把你忘记。 即使有一天我喜欢别人,你始终是特别的,重要的……” 方知嬅下意识朝苏松屹看去,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是很喜欢这首歌的。 只是他现在,靠在闵玉婵身上睡得很沉。 这时,观影厅中的人悉数散去。 “别睡了,我们要走了。” 方知嬅推了推苏松屹,见他没反应,又把手从苏松屹的后颈伸进去,贴在他的后背。 苏松屹立马就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醒来,视线中是那高冷女孩精致的侧脸。 投影仪的微光倾落在少女的脸上,在昏暗的大厅中勾勒出她五官的曼妙曲线。 鼻子很挺,似有露水的微光在鼻尖驻足。 眼角的那一颗泪痣像是点在了苏松屹的心尖。 他浑身一个激灵,慌忙坐起身,语无伦次。 “不好意思,玉婵姐,我昨晚没睡好……” “没事。” 闵玉婵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活动了一下胳膊。 “时间也不早了啊,我们该回家了。” 方知嬅起身伸了个懒腰,顺带补充了一句“这家电影院的可乐一点也不好喝,像是掺了水,爆米花味道还不错,很甜。” xiaoshutingapp.com “先别急,听完这首歌吧。” 见苏松屹出神地看着投影屏,闵玉婵没有急着起身,安静地听着歌。 直到那首《石榴石》落下帷幕,三人这才慢悠悠地出了观影厅。 “你不太喜欢这样的电影吗?”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轻声问道。 “喜欢,但是看过一遍就不想看了。” 苏松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喜欢结局比较圆满的故事,哪怕过程再曲折再悲伤也没关系。” “是这样啊。” 闵玉婵大概明白了,她更在意的是过程,就算结局会有遗憾也没关系。 大概,这是她和苏松屹不同的地方吧。 “我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温暖的故事,但笔下的故事总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尾呢?” 闵玉婵喃喃地道,这是她一直想问苏松屹的。 除了最近的一本甜文以外,他写的其他小说大多如《狩夜人》那般黑暗残酷。 苏松屹想了想,很认真地道:“一个不幸福的人,是没办法写出温暖的故事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向往幸福。” 闵玉婵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我认识一个作者,写过很多悲剧,但他突然开始写童话了,这意味这什么呢?” “大概,是他开始变得幸福了吧。” 苏松屹微微笑着,也渐渐明白了像他这样缺爱的人会开始写童话的原因。 三人并肩下了电梯,方知嬅看着儿童乐园里的球球池,不禁联想到第一次遇到苏松屹的情景。 她突然明白了苏松屹心情低落的原因,于是下意识抓住了苏松屹的胳膊,加快步子离开了这里。 闵玉婵跟在一旁,若有所思。 傍晚,欣悦小区,方知嬅的房间。 闵玉婵手把手教着方知嬅打游戏,苏松屹闲来无事,坐在一旁观看。 “快点,按闪现跑!” “哦哦,闪现是哪个键?” 方知嬅手忙脚乱,一边看屏幕,一边看键盘。 “是d!” “快点!提莫快跑!!” 就在她按下闪现之际,一柄金色的大宝剑从天而降。 “德玛西亚!” 随着盖伦一声大吼,提莫队长倒在了防御塔下,屏幕再次变成了灰色。 “You have been slained!” “啊?我怎么又死了!” 方知嬅气鼓鼓地,一脸不开心。 苏松屹笑而不语,只是看向窗外的明灯和飞雪。 不一会儿,方槐便开始催促孩子们准备吃饭。 “再等会儿,我要打完这一盘!” “不能暂停一下吗?” 在家长的认知中,所有的游戏都是可以暂停的。 不多不少,正好15分钟全票投降通过,方知嬅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吃饭。 另外四个被坑哭的队友怕是会郁闷很久。 餐桌上,两个女孩子照例抢菜,苏松屹则忙着帮她们盛饭。 “今天有点晚了,外面雪下得很大,要不留下来过夜吧。” 方槐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看向吕依依,征求着她的意见。 “那,会不会不太方便?” 吕依依脸颊微醺,有些难为情地看向方知嬅。 “没什么不方便的吧,可以让玉婵睡我的房间,我俩挤一下。阿姨您就和我爸住一个房间吧。” 方槐和吕依依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玉婵,你觉得呢?” 吕依依看向女儿,征求着她的意见。 “迟早都要睡一个房间的。嗨,害什么羞嘛。” 闵玉婵打趣道。 “行了行了,吃菜,吃菜,少说话啊。” 感受着孩子们热切的视线,方槐涨了个大红脸,给三人碗里分别夹了两块牛骨肉。 餐桌上的笑声顿时更甚。 灯火通明的城市,风声呼啸,微暖的灯光淹没在落下的雪幕里。 晚间,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玻璃门上弥漫着水雾,一个窈窕的倩影站在玻璃门前,舞姿妖娆,靡靡之音从红唇中传出。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听着方知嬅洗浴时的妩媚歌声,闵玉婵在床上扭来扭去,险些笑死。 原来不仅苏松屹在洗澡的时候会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方知嬅也会。 在身上涂满了泡泡之后,方知嬅站在镜子前,欣赏了一番自己的身材。 “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哈哈~当然是方知嬅啦~” 方知嬅捏着嗓子,痴痴地笑着,温热的水流顺着修长的手臂淋下,褪去的泡沫像雪白的浪潮。 坐在客厅看新闻的吕依依听着,面色怪异地看向方槐。 “知嬅在家都这样吗?” “这姑娘打小就自恋。” 方槐捂着脸,也觉得有些丢人。 “咯咯,我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 吕依依捂着嘴偷笑起来。 方知嬅心情美丽,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用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 出浴后,细密的水珠沾在眼睫和肌肤上,宛如晶莹的珍珠。 肌肤红润,气色饱满,甜美清纯的长相中染上了一抹妩媚,显得我见犹怜。 闵玉婵依在门边,歪着头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魔镜魔镜~” 她模仿着方知嬅的声音,调笑起来。 方知嬅呆若木鸡,头上像是要喷出蒸汽,脸红得像是要烧开的水壶。 20、不是在社死,就是在社死的路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方知嬅看着闵玉婵揶揄的眼神,立刻变得高冷起来,故作镇定地回了房间,和刚刚在浴室热舞的人判若两人。 她平常在家随意惯了,在浴室热舞也没人理会。 今天家里突然来了客人,这个习惯一时间没改过来,这才造成了现在的社死。 闵玉婵只是笑了笑,没好意思再让这个姐妹难堪。 “我衣柜里有些衣服还没穿过,正好可以给你。” 方知嬅说着,打开衣柜,拿出了一条很是可爱的卡通风格的内裤,还有一套黄皮耗子睡衣。 “这……也行吧。” 闵玉婵看着那条点缀着胖丁图案的粉色贴身衣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为什么又是胖丁啊?” “胖丁多可爱啊。” 方知嬅穿着一件粉色小恐龙的睡衣,理所当然地道。 “我觉得波克比更可爱一点。” 闵玉婵淡淡地道,拿起衣物钻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声哗哗作响,让人浮想联翩。 苏松屹则忙着码字,他想给那一本并没有多少读者的小说《狩夜人》写一个更圆满的结局。 关于那本书,他的灵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漫画《剑风传奇》和《大剑》,还有宫崎英高的游戏《黑暗之魂3》以及阿贝尔·加缪的《局外人》。 他是很喜欢巨人王尤姆和洋葱骑士的故事的。 所以,整本书中除了主角Yi之外,灵魂人物便是亦敌亦友的罗兰。 作为与忆并肩作战的挚友,罗兰曾是一位伟大的王,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与魔物为敌,誓要杀尽所有的恶魔。 但最终,王国覆灭,罗兰也沦为了恶魔的傀儡。 在灵魂被恶魔污染之际,罗兰将能彻底杀死恶魔的剑托付给了忆。 两人许下承诺,若有一天其中一人失去了人性,便由另一人将对方终结。 正如尤姆将风暴管束者托付给洋葱骑士一样。 苏松屹构思了许久,这才开始静下心来码字。 “此刻,长夜将尽,纷争仍未平息,在远离喧嚣的世界尽头,Yi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吾之挚友啊,请记住我最后的拔剑,我的名字是忆。” 面对这位高贵的王,忆拔出了自己的大剑,行了骑士礼。 沉眠在钢铁王座上的孤王,从睡梦中醒来,用空洞的眼神凝望着他,随后拾起了王座旁的银剑。 命运的线再次交汇于一点,两人朝着彼此走去,如跨越了亿万光年,再次重逢的两颗星辰。 大剑肆意挥舞,剑影斩开暮色。 忆要为过去做一个了断,要为迄今为止所有的纷争与苦痛的根源画上休止符。” …… “罗兰死了,忆没有在他的坟前哭泣,因为罗兰是一位英雄,将自己的终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王国与子民。 罗兰知道他的臣民们并非真心想要拥护他为王。 他也知道这些人只是依赖他的力量,想要向他寻求庇护。 尽管如此,罗兰仍为了保护他们,奋战至了最后一刻。 他过去是伟大的,以后也将继续伟大下去,比忆这样执着地追寻着梦幻泡影的孤独旅人更加灿烂辉煌。 所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哭他。” …… “满天的星光撒在原野上,月亮远在海天相交的地方。 孤独的猎魔人将一束花束放在了挚友的墓前,践别故人之后,他驾着一匹骏马奔向了远方。 忆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在道路的尽头,有一位姑娘正在等他。 他会在这条路上走上很久,并至死不渝地走下去,哪怕山高水远,道阻且长。” 敲下了最后一个字以后,苏松屹如释重负,手指颤抖地选择了发布。 这一刻,他瘫在椅子上,眼含泪滴。 常人也许很难理解,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每一本书都像是自己的孩子。 也许这个孩子长得不那么标致,容易惹人批判。 但作为孩子的父母,更多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人肯定。 当一本小说完本之后,就会有一种自己的孩子长大远去的感觉,一种淡淡的自豪感和成就感便油然而生。 像是苏松屹这样把《狩夜人》当做传统文学来写的作者更是如此。 这本书和主流网文的风格大相径庭,以至于受众面很窄。 为数不多的读者,也被他虐得死去活来,一边对着作者破口大骂,一边哭着追读,闵玉婵便是其中之一。 每每写下那些深刻的悲剧,苏松屹就会忍不住落泪。 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愁善感了。 但是,一个作者如果在写书时连自己都无法感动,又怎能让读者共情呢? 按照他以前的尿性,肯定会把悲剧贯彻到底,继续发刀。 但是今天有个读者告诉他,她喜欢这本书。 所以,他要为了这个读者,更改故事的结尾。 “呼~呼~” 做了两次深呼吸,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苏松屹起身出了房间。 房间门推开的那一刻,浴室的门也正好打开。 闵玉婵穿着浴袍走了出来,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苏松屹愣了愣,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堆马赛克还有404警告。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用手捂住眼睛,气血一阵上涌,大脑开始发晕。 对青春期气血旺盛的少年来说,这一幕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过强烈。 闵玉婵也稍稍有些害羞,快步进了方知嬅的房间。 苏松屹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禁担忧起来。 怎么办?她会不会以为我是色批,专门在外面等着,就等着她洗完澡出门。 我根本不是啊! 虽然她的身材确实很好,皮肤很白,胸很大,腿很长…… 但这只是审美,是人类普遍具有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才不是好色! 黑猫酱:“那个女孩子,是我后妈带来的女儿,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了。” 哈哈哈哈:“你别逗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这是谁写的小说?(滑稽)” 黑猫酱:“是真的,她好漂亮,近距离看超级漂亮。” 哈哈哈哈:“开心吗?” 黑猫酱:“超级开心,我觉得我做梦都能笑醒。” 黑猫酱:“你是不知道我开门看到她的时候有多激动。” 闵玉婵看着消息,心里却在想“看不出你有多激动嘛,挺会装的,闷骚~” “不过那个姐姐话有点少,看起来很高冷,但是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又很温柔。” “我有点担心她会对我印象不好,刚刚她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和我碰到了。” “她会不会认为我是色批啊?我真的只是码完字刚好出来了而已。” 苏松屹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闵玉婵看着,都有些诧异。 这个在现实中没什么话的男孩子,在网上有这么多话的吗? 黑猫酱:“而且她竟然喜欢我写的小说唉,当着我的面夸了《狩夜人》好久,还说我是个很可爱的人。她肯定不知道我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哈哈。” “我以后要找个机会告诉她,其实我就是作者,好想看着她社死,嘿嘿。” 闵玉婵看着,笑而不语。 “哦?想看着姐姐我社死,到时候看看,社死的是谁吧?” 闵玉婵挑了挑眉,在心里暗自想道,顺手把聊天记录截了屏,微扬的嘴角像是恶魔。 爱阅书香 21、以后要煮两份汤了 “你说,那个女孩子,她会不会喜欢我啊?她说我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siluke.com 苏松屹发过去消息之后,在过道里傻笑起来。 吕依依看着,面带笑意地看向方槐。 “你家两个孩子都挺可爱的。” “哈哈,估计是思春了吧,也到了思春的年纪。” 方槐偷着乐,和吕依依在暗中观察。 良久,沙雕书友的消息回了过来。 “很有可能的,毕竟你长得很帅。” 苏松屹看着,攥紧了拳头,满腔的欣喜从心底滋生。 他开始手舞足蹈,对着镜子打理头发,中二地模仿假面骑士变身。 “请看好我最后的变身,henxin!” 吕依依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哎呀,我不行了,你家这两孩子也太可爱了吧。” “很快就要变成我们家的了,你喜欢这两孩子吗?” “喜欢!” 吕依依毫不犹豫地点头,方槐闻言,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 苏松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丢人,仍旧沉浸在淡淡的喜悦里。 黑猫酱:“她说很喜欢我的故事,所以我更改了故事的结尾。”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黑猫酱:“当然是真的了,这世上总有人会让你爱上童话的。” 闵玉婵看着,脸上的笑意更甚,偷偷截了屏。 她现在掌握的资源,可以让苏松屹社死无数次,以至于苏松屹日后每每回想起来就抱头抓狂。 过了好一会儿,苏松屹慢慢地从喜悦中平静下来,朝着厨房走去。 吕依依和方槐依偎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松屹面色有些不自然,心想应该不会让她看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吧,要不然也太丢人了! 走进厨房,照例帮方知嬅煮汤。 先把红枣切片,再把煮好的鸡肉撕成鸡绒,备好干紫菜放进锅里,依次倒入鸡蛋、红枣、鸡丝、虾仁,然后开大火熬煮。 一刻钟后,香气扑鼻的紫菜汤就出锅了。 “松屹是不是没吃饱啊?那两姑娘太能吃了,把饭菜都抢完了。” 吕依依喃喃地道。 “不是,冬天晚上冷,他会帮知嬅煮汤暖胃。” 方槐笑着道。 “是这样啊,知嬅真是幸福。” 吕依依说着,话里有一丝艳羡。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也可以给你煮汤啊。” 方槐揽着她的肩,温柔地道。 吕依依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端着汤来到了方知嬅的门前,苏松屹轻轻敲了敲。 拖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很是急促,开门的是闵玉婵。 看着她身上穿着的黄皮耗子睡衣,苏松屹微微一愣。 “这个汤?” 闵玉婵看着苏松屹手里端着的汤,轻轻问道。 “啊!这是……” 苏松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多做一份的。 “是给我做的吗?” 闵玉婵微笑着道。 方知嬅闻言,立刻从床上站起身扬起下巴,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穿着粉色的小恐龙睡衣,双手插腰,一脸傲娇。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闵玉婵了,这是她方知嬅才有的待遇,嘿嘿,羡慕吧? 苏松屹会给我煮汤哦,你家有吗? “不是,这是他给我做的!” 正当她准备神气十足地喊出这句话时,苏松屹却是略显害羞地应了一声,将那盅汤递给了闵玉婵。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当场石化,正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涨红了脸,气鼓鼓地道:“这汤不是给我做的吗?” “不好意思,我忘了。” 苏松屹摸了摸头,露出了一个像柴犬那样憨憨的笑容。 方知嬅闻言,做了一个深呼吸,粉色小恐龙从床上跳了下来,鼓起嘴,一个火箭头槌撞了过来。 “我再去给你做!” 苏松屹立刻举手投降。 “哼!” 方知嬅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就算苏松屹再给她做一碗汤,她也会不开心。 这样的区别对待,明显就是偏心闵玉婵。 可是她闵玉婵不过是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凭什么值得你这样偏爱啊? 方知嬅这样想着,对闵玉婵的热情都少了两分。 “一起喝吗?” 闵玉婵将汤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柔声安慰道。 “不用了。” 方知嬅憋了一肚子闷气,心想那本就是给我煮的,跟你没关系。 现在还要我跟你分一碗汤,凭什么啊? 她这样想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苏松屹可恶。 苏松屹在厨房煮着汤,也觉得自己这样有失偏颇。 本来和方知嬅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现在恐怕又会生出些许间隙。 毕竟,女孩子是一种很小气的生物,比猫猫还记仇。 想了很久,苏松屹用人参、干香菇、乌鸡、鲍鱼另外做了一种汤。 “以后,你每晚都要煮两份汤了。” 方槐在一旁笑着,清洗着猪肚和香菇。 “老爸你也要开始煮汤了啊。” 苏松屹说着,很是欣慰。 “嗯,这个习惯应该挺幸福的。” 方槐微微颔首,打算给吕依依做一份香菇猪肚鸡汤。 “老爸你也给自己煮一点,记得放点枸杞,让餐厅后台准备点牛鞭。” 苏松屹打趣道。 “去去去,你小子,敢取笑你老爸我了。” 方槐笑着在儿子头上揉了一把,又觉得这孩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做好了汤,苏松屹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方知嬅的房间门。 门很快就开了,粉色小恐龙似乎就站在门边等着。 只是,她现在看向苏松屹的眼神依然带着些许怒意。 但是在嗅到乌鸡汤的香气之后,方知嬅的表情又渐渐缓和了下去。 “哦,原来是小苏子啊~让本宫看看,这煮的是什么汤啊?” 方知嬅扬起下巴,捏着嗓子模仿着清宫戏里的皇后,把苏松屹当成了小太监。 那表情那神态,还有说话的语气,对人物心情的揣摩简直入木三分,不去演清宫戏简直可惜。 “回禀娘娘,是您常喝的乌鸡人参鸡汤。” 苏松屹一阵无奈,只好低头弯腰,顺了她的心意。 “乌鸡汤啊~” 她扯着嗓子,说得很大声,好像就是为了说给那一旁正在安静喝汤的闵玉婵听。 看到没?她给我煮的汤,和给你煮的汤是不一样的,而且比你的更高级!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本宫才不稀罕呐,放那边吧。” 方知嬅装作一副嫌弃和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抱胸,朝桌子努了努嘴,看向闵玉婵的时候,俨然一副“有胜阅兵”的得意表情。 苏松屹不想再惹她不开心,便老实地照做。 “行了,小苏子,下去吧。” 方皇后拂了拂手,那股得意劲,让苏松屹又好气又好笑。 22、夜晚看鬼片才有气氛 “闵爱妃,你的汤味道怎么样?” 方知嬅捧着乌鸡汤小口喝着,眉宇间满是得意。 闵玉婵只是笑笑,感情她变成了皇后,自己变成了妃子,比她矮上一头。 “回禀娘娘,甚好。” “哼哼~” 方知嬅眉开眼笑,一边喝着汤,一边开心地晃悠着小脑袋。 喝完了汤,两人甚至都有些意犹未尽。 “你每天都能喝到他煮的汤吗?” 闵玉婵拿起纸巾擦拭着唇角,轻轻问道。 “嗯,我肠胃不是很好,不管怎么吃都不长肉,所以他会变着花样给我煮汤。” 方知嬅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他会煮的汤很多,起码有几十种。” “真好。” 闵玉婵难以掩饰那份羡慕。 “也没什么嘛,以后也有你一份了。” 方知嬅说着,心里略微有些不平衡。 她自私地觉得,苏松屹只可以对她好,给她的东西就是要独一无二的。 引用三毛的一句话,大概就是“如果你给我的东西和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可是,凭什么呢? 你算老几啊? 他又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为什么必须要对你一个人好? 方知嬅这样问自己,觉得她好像没有资格去责怪苏松屹,但是不开心又是难免的。 为什么呢?也许人都是这么自私的生物吧。 闵玉婵心思比较细腻,大概能猜得到这姑娘不开心的缘由。 “你,吃醋了吗?” “嗯,我心里有点不平衡呢。你第一天来,他竟然就对你这么好。”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 “那当然是因为我太漂亮了,他喜欢我。” 闵玉婵理所当然地道。 “嘁~苏松屹才不会喜欢你呢。我最了解他了,她喜欢的是杨雪晴那个贱人。” wucuoxs.com 方知嬅说着,一脸不屑。 “杨雪晴是谁?”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她说苏松屹喜欢杨雪晴之后,闵玉婵心里便没有来由地不爽。 “他初中同学,现在就在我们班。” 方知嬅说着,面露愠色。 初一的时候,苏松屹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班上那个叫做杨雪晴的女孩子,穿白裙子真美呢。” 方知嬅无意中发现后,当场就气炸了。 其实也不是无意吧,她想偷看苏松屹的日记很久了。 正经人谁会写日记啊? 得知他对那个女孩子有些许好感之后,方知嬅整整一个月没有理他,还向老爸告状,说苏松屹在搞对象。 方槐却笑呵呵地说自己家的猪会拱白菜了,这是好事。 方知嬅闻言,更生气了。 她觉得苏松屹他妈的简直是瞎了狗眼,那个杨雪晴根本就没有她漂亮。 如果苏松屹在日记里写“知嬅姐长得真漂亮,我好喜欢她,每天都要对她的照片冲上几发”。 方知嬅最多会一脸嫌弃地说一句变态。 因为她方知嬅长得那么漂亮,苏松屹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是,苏松屹竟然不喜欢她! 好吧,虽然本姑娘不需要你喜欢,而且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可是,如果你态度诚恳,坚持不懈,那本姑娘也可以对你好点,比如穿着丝袜用脚踩一踩你的脸。 苏松屹,你怎么可以喜欢一颗姿色平平的歪脖子树? 身高、颜值、气质、学习成绩,甚至是乳量,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我方知嬅胜出。 可你偏偏弃森林于不顾,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方知嬅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她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杨雪晴。 而苏松屹对方知嬅偷看他日记的行为也很是不满,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 上高中之后,杨雪晴和两人在一个学校,而且有了男朋友,只剩下苏松屹黯然神伤。 方知嬅知道后,那叫一个高兴,在上课的时候直接笑出猪叫,引得全班同学一阵注目。 “他,现在还喜欢她吗?” 闵玉婵喃喃地道,眼里有些茫然。 “应该吧,这家伙是个痴情种呢。” 方知嬅淡淡地道。 “是嘛?” 闵玉婵不开心了,声音小了下去。 倘若苏松屹还对那个叫做杨雪晴的女孩子恋恋不忘,那她算什么? 见色起意吗? “时间还早,现在也睡不着,看下电视吧。” 方知嬅打开网络电视,搜索了半天,没找到想要的片源,就把遥控器递给了闵玉婵。 闵玉婵想了想,选了一部经典的泰国恐怖片《鬼影》。 “怎么……看鬼片啊?” 方知嬅弱弱地道,下意识地往闵玉婵哪里贴过去。 “你不是说了吗?在晚上看有气氛。” 闵玉婵顺手关了灯,房间里黑漆漆的,只剩下电视机屏幕还亮着。 粉色小恐龙和黄皮耗子裹在被子里,静悄悄地等候着。 方知嬅想起了小时候和苏松屹一起看《午夜凶铃》的时候,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一幕,简直堪称童年阴影。 以至于后来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晚上她都不敢看电视,听到一点动静,就怕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从电视里爬出。 闵玉婵倒是不一样,她在看午夜凶铃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搞笑视频。 比如看到贞子要爬出电视机了,就掏出大慈大悲加特林一顿扫射,直到贞子躲到井里,卑微地举起白旗…… “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看到照片里陡然浮现的女子鬼影,方知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抓着我的胳膊啊?” 闵玉婵笑着问道。 “我……我怕冷。” 方知嬅说着,往被子里缩了缩。 根据网上流传的说法,鬼不会攻击躲在被子里的人。 闵玉婵没有拆穿,只是笑笑。 方知嬅虽然害怕得不行,又莫名地觉得刺激,想要往下看。 即使转头别过脸,眼睛也会时不时往屏幕里瞅。 这部影片主要讲诉的是年轻的自由摄影师Thun携女友Jane与大学同窗聚会完毕,在开车归家的途中将一名飘忽而至的女子撞倒在地。 Jane欲下车查看女子伤势,被Thun劝阻,两人匆忙逃离肇事现场。 后来,一连串怪事紧接将他们找上。 Thun所拍的许多照片上多次出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两人更在暗室多次突然陷入恐怖的幻觉。 “猜猜看,为什么这个男的颈部一直疼痛,去医院又检查不出来原因呢?” 闵玉婵凑到方知嬅耳边,小声说道。 “为……为什么?” 方知嬅心里毛毛地,止不住发抖。 “你看,他的体重为什么会暴增呢?那个小和尚看他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怪异?” 闵玉婵坏笑着。 方知嬅的咽喉滚动着,不敢去想那些细思恐极的答案。 为了摆脱噩梦,Jane决定展开深入调查,事件最终真相大白,原来那死去的女子本身就与Thun有过一段孽缘。 Thun是一个渣男,辜负了一个深爱着他的柔弱内向女孩。 最悲哀的莫过于那女孩爱上了一个毫无担当的懦弱男人。 当她遭受Thun的朋友们侵犯时,他没有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 “好过分,这男的也太渣了。” 方知嬅看着,觉得很是气愤。 故事的最后,那日聚会的同窗,也正是侵犯过那女孩的人渣们,都先后跳楼死去。 Thun用相机拍了很多张照片,试图找出鬼魂的位置,但始终未能如愿。 就在这时,那女孩生前赠送给他的相机摔在了地上,弹出了一张照片。 Thun拾起照片,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瘫坐在地上。 原来那女鬼就骑在他的脖子上,这就是他颈椎一直疼痛,体重暴增的原因。 她遵守着约定,爱他一生一世,即便死了也赖着他。 这份爱,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知嬅像土拨鼠那样尖叫起来,抱住了闵玉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闵玉婵却是大笑起来,笑声神似她微信头像上的那个正在狂笑的宇智波佐助。 23、后妈是富婆 房间里的灯骤然亮起,苏松屹急忙出了房间,来到方知嬅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知嬅姐,怎么了?” “没……没事!” 方知嬅听着门外苏松屹的声音,声音渐渐软了下去。 “就是看鬼片被吓到了。” “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 方知嬅说完,没好气地看了一旁偷着乐的闵玉婵,小声询问道:“你……要不要去上厕所?” “不用。” 闵玉婵摇头。 “陪我一起去。” 方知嬅摇了摇她的胳膊。 “你害怕了?” “嗯嗯!” 方知嬅没再逞强,弱弱地点头。 “行吧,傻妹妹。” 闵玉婵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陪着她一齐去了卫生间。 方知嬅对她称自己为妹妹,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你哪一年出生的?” “再过三个月,我就满18了,肯定比你大。” 闵玉婵淡淡地道。 “哦~” 方知嬅瘪着嘴,心里有些不服气,心想着自己要是姐姐该多好。 当晚,粉色小恐龙和黄皮耗子挤在一个被窝,倒也算得上和谐有爱。 此时的苏松屹还忙着码字,更新自己写的第一部日常恋爱类型的轻小说。 一番忙碌之后,赶在了23点55分发布,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错别字和语病,也没有可以屏蔽的地方,这才安心。 这一张的车速实在是太快,稍有不慎就会被审核员拿去冲业绩,苏松屹内心也很忐忑。 更新不到三分钟,书友群很快就沸腾了。 “卧槽,今天这一章赶紧去看,要不然马上就和谐了。” “666666” “作者牛批,这个车速,猝不及防。” “世上本没有路,开车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 “你在看什么?” 闵玉婵见方知嬅看着手机,面红耳赤,于是凑了过去。 “一本小说,叫做《后妈的女儿是我的头号粉丝》。” 方知嬅红着脸,小声说道。 “哦,那本书啊,我知道,是不是黑猫酱写的?” 闵玉婵眨了眨眼,像是找到了知音。 “对,是他,你看过这本书吗?” 方知嬅饶有兴致地问道。 “看过,我很喜欢他的书,尤其是《狩夜人》” “那本书我也喜欢,就是太虐了。最近的这本新书不虐,很甜。” 方知嬅浅浅笑着,心想你肯定不知道这两本书的作者就是苏松屹,更想不到我是这本书的女主原型。 “这本书我也看,很甜,不过有些情节好涩哦。” 闵玉婵挑了挑眉,坏笑道。 “是的,今天这一章特别涩!” 方知嬅很是激动,将手机放在了自己和闵玉婵的中间,一边说一边点评。 “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有哦,这本书的漫画更加涩,画漫画的真是个色批。” 方知嬅越说越激动,从手机里找到了珍藏的一些漫画截图,递给了闵玉婵。 “我给你看哦,别告诉别人,这是小说漫改的插画。” 闵玉婵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这些插画全部出自她之手。 “这些我都看过,我也有些涩图。” “真的假的?”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 “喏~你看。” 闵玉婵翻出了几张自己设计的原稿。 “哦~” 方知嬅张大了嘴巴,随后躲在被子里坏笑起来。 “玉婵,快发给我一份!” “知嬅,你好涩哦。” “嘿嘿,你也很涩嘛。” 两个女孩子在被窝里打打闹闹,时不时发出痴女一样的坏笑。 看着方知嬅一脸激动的样子,闵玉婵眉梢都带着笑意。 “还好她不知道这些涩图是我画的。” 闵玉婵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她不知道这个小说女主是我的原型。” 方知嬅也在暗自庆幸。 隔了一堵墙的苏松屹看着沸腾起来的书友群,想起今天更新的小说中的大尺度,喃喃地道:“还好知嬅姐和玉婵姐不知道我是作者。” 第二天一早,苏松屹和方槐做好了早餐,便开始叫两个姐姐起床。 “知嬅姐,玉婵姐,早餐做好了,起床赶紧洗漱,吃东西了。” “唔~知道啦。” “再睡一会儿嘛~” 两个女孩子慵懒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全然没有起身的想法。 作为高三年级的学生,楠城一中每两个星期才有一天半的假期,难得可以睡下懒觉,她们自然想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更何况是在寒冷的冬天,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起身需要莫大的毅力。 苏松屹催了好几次,这俩懒虫也是挤在被窝里,裹得跟春卷一样,一动不动。 “玉婵还没起床吗?这丫头真是的。” 吕依依在餐桌上喝着热汤,见女儿还没有起床,不禁有些恼怒,正要起身去教训她,却被方槐伸手制止。 “高三嘛,孩子每天起那么早,睡得又晚,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就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吧。” “我把吃的送到她们房间里去吧。” 苏松屹说完,便放下碗筷,端起给她们做好的牛肉粉丝汤和锅贴。 “松屹,你这样会把姐姐惯坏的。” 吕依依对此有些无奈。 “让她们偶尔懒一下也没事。”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笑着,将做好的早餐端到了方知嬅的房,然后在床边架了一个折叠的小桌。 正在睡觉的粉色小恐龙和黄皮耗子立马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欸嘿,有个弟弟真好。” 方知嬅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很是满足地笑了。 “先去洗漱一下啊。” 见方知嬅夹起锅贴就往嘴里塞,苏松屹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都端到我床边了,我还起床干嘛?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方知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闵玉婵没有说话,但对方知嬅的意见表示赞同。 “别总是这样哦,一两次就算了,养成这样的习惯可不好。” 苏松屹轻声说着,伸手揪了揪方知嬅的脸。 “嗯嗯,知道了!” 方知嬅嘴里鼓鼓囊囊地,含糊不清地说道。 “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苏松屹微微蹙眉,揪了揪她的耳朵。 “哎呀!反了你了!敢揪我耳朵?”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反手在他头上招呼了一下,但没敢用力,怕弄疼他。 吃完早餐,两个懒姑娘又补了一会儿觉,临近十一点的时候才起床。 她们在卫生间一边洗漱一边打闹,帮彼此洗头发,扎辫子,笑声溢满了整个房间。 苏松屹看着她们相处融洽,心情也很是明朗。 可是,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是很微妙的东西。 有时候情比金坚,有时候又像沙子堆砌的城堡。 午餐时间,即将重组为一个家庭的成员们在餐桌上商议着未来。 “我们家现在这个房子嘛,三室一厅的,有点小了,我在想要不要换一个大点的房子,四室两厅两卫的,你们觉得呢?” aiyueshuxiang.com 方槐说着,看向吕依依和孩子们。 “这房子不是挺好的吗?再去买新房,又要花一大笔钱。现在的房地产泡沫这么大,一栋七十年产权的房子要花上几百万,成本就那么点,总觉得很划不来呢。” 吕依依摇了摇头,不太愿意方槐购置新房。 方知嬅吃着桌上的菜,有些恍惚。 她突然想起了妈妈,小时候,妈妈每晚都会在她的床边给她讲睡前故事。 妈妈还喜欢煮茶,方知嬅记忆里的她,总是带着淡淡的茶香。 那时候,她就坐在那个沙发上,端庄娴淑地坐着。 这栋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让她从这里搬出去,自然是舍不得的。 毕竟,人是很恋旧的生物,总是安于现状,不愿意适应新环境。 “可是,孩子们都大了,要有自己的空间啊,不能让知嬅和玉婵总是挤在一个房间里吧?万一家里再来个客人,都没有客房的。” 方槐还是觉得现在的房子有些拥挤。 “那你现在换了新房,松屹以后结婚怎么办呢?结婚总得要买婚房吧?” “楠城的房价不便宜,这里是二环内,学区房六万多一平,四室两厅的户型我看过,开发商弄的都是大户型,130到140平的房子,公摊很大。花上好几百万换新房,那孩子以后结婚怎么办?” 吕依依说着,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是啊,方叔叔,我觉得现在的房子挺好的,我可以和知嬅挤一个房间,买一张上下铺的复式床就好了。” 闵玉婵说道。 “吕阿姨,其实,我们家不缺房子的。” 方知嬅轻轻咳了咳。 “嗯?” 吕依依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没告诉你,我们家之前有几套房子拆迁了,赔了十几套还建房。还有两家门店,还是有点资产的,给咱们的三个孩子准备婚房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方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吕依依愣了愣,旋即微微颔首,眼含深意地看了方槐一眼。 闵玉婵闻言,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方槐。 原本她以为方槐家的经济条件应该也就是一般家庭,没想到资产这么丰裕。 不过,她倒也不在乎这些。 “行吧,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过日子了,那我也坦白了。” 吕依依放下了碗筷,很是认真地道:“我呢,在娱乐圈有一些资源,有自己的经纪公司。至于房子,在楠城有两套别墅,总价四亿。” 此话一处,方槐、苏松屹、方知嬅全部愣住了。 见吕依依不像是在说假话,方槐小心翼翼地问道:“认真的?” “真的。” 吕依依叹了叹气。 “抱歉,一开始对你有所隐瞒,我要找的也就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这些年也有不少男人追求我,但大多都是看中我的钱和资源。” 方槐闻言,也觉得很是梦幻,但他也能表示理解。 “财不外露嘛,这个我理解,我之前相亲的时候也会对自己的资产有所隐瞒的,这年头能找个安稳过日子的人不容易。” “嗯,你能理解就好。” 吕依依微微颔首,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也终于落地。 她原以为方槐会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没想到两人对彼此都有所隐瞒。 成年人总要权衡利弊,试探总是少不了的。 “那关于新房的事?” 方槐继续问道。 “没必要再花钱买房的,还建房的品质一般也不怎么好,过两天我带知嬅和松屹去我那边看看,这两孩子要是满意,干脆就住我那里好了,也省得换新房。” 吕依依看向方知嬅和苏松屹,笑容和煦。 方知嬅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后妈竟然是一个隐藏的超级富婆。 苏松屹听着,也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 是爸爸娶了吕依依,还是吕依依娶了爸爸呢? 24、KTV聚会 下午,回学校的路上。 “没想到啊,你家竟然这么有钱。” 方知嬅颇有些感慨,眼含深意地看向闵玉婵。 “别再用“你家”了,我们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了,臭妹妹。”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啃着苏松屹做好的藤椒炸鸡腿。 “嗯,说的也是。” 方知嬅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1200ksw.net 闵玉婵摇了摇头,咽下鸡腿肉,淡淡地道:“是二小姐,另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要跟别人讲自己家多有钱。” “放心,我没那么庸俗。” 方知嬅一向谨慎,连自己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都不对别人讲。 她从不会对别人炫耀,自己家拆迁赔了多少套房子,也不会告诉亲戚朋友自己家的餐厅日进斗金。 财富,在很多时候都是必须要隐藏起来的东西,就像隐藏一种残疾。 一来是因为容易遭人惦记,二来是因为很多关系都会因此变得不那么纯粹。 毕竟,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见不得你好。 距离晚自习的时间还早,大多住校的学生会在周末这一天早早回学校,男生们会相约去外面的网咖玩上几个小时的游戏。 开黑的开黑,打团的打团。 住校的女生则会去外面的超市买上一些零食和水果。 正在交往或有意向交往的男女生团体,会去ktv唱唱歌,请朋友吃一顿饭。 待到回校的时候,大家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一起压马路,女孩子们会拍几张照片,配上一段喜欢音乐发到网上。 嗯,p图肯定是少不了的,拍照片的人会把自己p得最好看。 “松屹,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方知嬅回头看向苏松屹。 “不去。” 苏松屹连连摇头,没有半点兴致。 “一起逛下吧,我给你买吃的。” “你少来,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拎东西吗?想得美。” 苏松屹白了她一眼,叫自己出去逛街,不就是想让他拎包吗?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而且陪女孩子逛过街的都知道,累得要死。 逛了一个小时,可能一件东西都不买。 方知嬅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怎么变聪明了。 “那现在距离上课还早嘛,你在学校又没事做。” “朋友约我一起出去玩。” 苏松屹随意搪塞了一句。 “朋友?男的女的?还是不男不女?” 方知嬅警惕起来。 “有男有女,我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吗?” 苏松屹淡淡地道。 “呼~” 方知嬅鼓着腮,拳头硬了。 “是王斌,他晚上有个聚会,让我充当僚机。”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哦,少和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啊。” 方知嬅点了点头,仍不忘叮嘱一句。 “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我妈。” 苏松屹嘀咕了一句,匆匆错身离开。 他偶尔也会觉得方知嬅有些烦人的,明明都不愿意将他介绍到她的圈子里,却又想干涉他的生活。 凭什么呢? 你看,是你自己要疏远我的,是你自己要把我推开的,是你让我在学校不要和你说话的。 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你还要插足我的交际圈子? 苏松屹对方知嬅好,也记得方知嬅对他的好。 他不想计较过去,也不想回忆和方知嬅之间发生的不愉快。 可是,有些东西终归无法释怀。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他心里,偶尔还是会埋怨方知嬅,会有些生她的气。 “臭狗,我这是关心你啊,还不是怕你被某些不学无术的人带坏嘛。” 方知嬅撅着小嘴,看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 “算了,不理你了。” 她一边走,一边撒气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苏松屹是狗子!苏松屹是狗子!” 一旁的闵玉婵听着她的碎碎念,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网鱼网咖,王斌和他的室友正在召唤师峡谷鏖战。 苏松屹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把大概率要输。 虽然人头比和经济看似占优,但中单没能压住卡萨丁。 卡萨丁平稳过度到了11级,补刀压过了王斌这边的卡特琳娜,甚至还有两个人头进账。 对卡萨丁来说,均势就是优势,优势就是胜势。 中单压不住卡萨丁,对线就输了。 再加上王斌这边的打野盲僧拿了全队大半人头,阵容缺少强控,又都是脆皮。 不出意外,卡萨丁去下路游走两波就能起飞,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 “这把要输,赶紧点了,不是要聚会吗?” 苏松屹拍了拍王斌的肩膀,催促起来。 “这把输不了,我们上单都带掉二塔了,经济领先起码五千。” 王斌一脸自信,推完线就指挥打野来下路越塔。 “这把我晋级赛,还要打一会儿,时间也还早,要不你先开两把?” 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苏松屹看了一眼键盘上的油腻光泽和烟灰,全然没有开机的想法。 “时光杖和大天使都成型了,这个版本的卡萨丁压不住,你们就没得玩了。” 果不其然,卡萨丁在打野盲僧下路越塔时及时赶到,收获一波三杀,终结打野的赏金就有1000块。 再和打野击杀后来支援的中单,收掉小龙,局势瞬间逆转。 “啊这……” 王斌坐在电脑前,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已经G了,别浪费时间。” 苏松屹轻轻笑着,王斌这边的阵容根本毫无翻盘点。 这个游戏段位越往上,游戏理解和微操作的差距就越是明显。 苏松屹知道王斌菜在那里,但王斌不觉得自己菜,还觉得自己很行。 在接下来的两波团战中,卡萨丁如入无人之境,下路的女枪和泽拉斯辅助简直就是移动的三百块。 雪球越滚越大,拿了最多资源的打野盲僧也渐渐没了声音。 毕竟,盲僧这个英雄拿再多人头,也不具备扭转败局的能力。 王斌的队伍在二十分钟时被一波团灭,对面拿下大龙破掉高地时,全票投降通过。 “哎呀,好烦啊,铂金晋级赛怎么老上不去,松屹,你能不能帮我打一下?” 王斌躺在沙发上,一脸颓然。 “之前帮你打老被对面举报,我玩小号都被举报封号好几次了,现在系统对代打检测得很严。” 苏松屹摊了摊手,表示很无奈。 “快点,不是有聚会吗?” “好吧,这就去。” 王斌一脸不甘地下了机,带着另外三个室友一起出了网咖。 苏松屹和他们三人的关系很不错,高一的时候住校做过一年室友。 上高二分班后,连带着寝室一起更换,新室友打鼾的声音严重影响了他的作息,他就选择了走读。 虽然这三人成绩在班上几乎属于垫底,还不够本科线的那种。 但为人都很老实纯朴,三观很正。 和他们相处,苏松屹也乐在其中,只是方知嬅不太喜欢他们。 “斌儿,把苏老板都请过来当僚机了啊。” 一个看起来很结实很憨厚,长得黑黑的胖哥揽着王斌的肩膀,一脸奸笑,他叫刘璇,听起来有些偏女性的名字。 “这次去聚会的有哪几个女生?” 苏松屹看向左建华,这是个留着蘑菇头,戴着眼睛,面目清秀的矮个男生。 “有李可欣,还有陈甜,林静不知道来不来。” 左建华不怀好意地笑着,悄悄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博。 王博个子中上,长相不算出众,话比较少,瘦得跟麻杆一样,高一和苏松屹同寝室的时候,睡在他的上铺。 听到有林静这个名字之后,苏松屹略微有些尴尬。 一旁默默无闻的王博,却是点了一根煊赫门。 “王斌想要追哪一个?” “李可欣啊,这很明显的好吧。马上就是她生日了,斌儿都省吃俭用给人家准备蛋糕了。” 刘璇乐呵呵地道。 苏松屹微微颔首。 虽然他不看好这段恋情,但他并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别人如何与他无关,他从不批判其他人的生活方式。 高中时期的男孩们,谈恋爱花的都是父母挣的辛苦钱,他们很多家庭都不富裕。 但是,他们还是会节衣缩食给心爱的女孩子买来鲜花和蛋糕。 在方知嬅看来,这些人是很傻的。 可是恋爱中的人,哪个不傻呢? 过去一些年后,他们不会再有这么傻气的样子,但也很难再有当初说“我喜欢你”的勇气和对一个人好的真心了。 “在吗?” 王博一边走,一边给备注为静静的女孩发去了消息。 那女孩没有回复。 “我们宿舍准备去唱歌,陈甜和李可欣也会去。” 良久,他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王博想了想,继续输入道:“苏松屹也会去。” 几秒钟后,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地点?” “虹桥ktv” 王博看着她的回应,削瘦的脸颊抑制不住笑容。 到了虹桥KTV之后,已经有两名高挑的女生正在门口等待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王博走上前,冲李可欣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左建华和刘璇对视一眼,坏笑起来。 “没事,我们也才刚到。” 李可欣的声音比较中性,很瘦,五官标致,只是稍微有点黑,留着一束高马尾,额前被齐刘海遮着。 为人大方热情,不拘小节,偶尔还会和男孩子们一起打篮球,性格有点野,像假小子。 一旁的陈甜没什么话,只是微笑。 这女孩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腿也很长,长相也甜美,脸颊有点婴儿肥。 “行吧,人都到齐了,我这就去订包间。” 王斌说着,带领着朋友们朝着KTV内部走去。 这家KTV装潢和设备算不上多好,但价格亲民,深受学生青睐,尤其是生活费有限的高中生。 像苏松屹和方知嬅那样靠自己挣零花钱花的学生还是很少的。 王博拿出钱包,背过身拿出了几张粉色的大钞去前台付了钱,还点了一件啤酒和爆米花。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得节衣缩食,没准还得向班上的同学和班主任寻求救济。 王斌的班主任人很好,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大汉,总是笑眯眯的,像是弥勒佛。 经常在月底借钱给学生吃饭,偶尔还会带学生去教师食堂蹭饭。 左建华和王博从自己背着的书包里又拿出了一些罐装啤酒和零食。 KTV里面的果盘和酒水很贵,这样比较省钱。 这里的KTV不限制客人自带酒水,老板也知道学生们消费能力有限。 每每看着这些年轻的学生们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在这里唱唱歌,发泄一下情绪,总是面带微笑,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学霸也有时间出来唱歌吗?我以为你周末都待在学校自习室呢。” 陈甜端坐在沙发上,微微笑着。 “劳逸结合啊,他不是学霸,是学神好吧!” 李可欣扯着嗓子,大大咧咧的,声音里洋溢着热情。 苏松屹听着,只是莞尔一笑,认识他的人总是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一开始他会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不说什么学霸”,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只是微笑。 王斌付完账之后,拿起麦克风首先点了一首张学友的《吻别》。 他和苏松屹一样,都喜欢老歌,老掉牙的歌。 这也算是两人能找到共同语言的地方吧。 他唱歌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有些烟酒的韵味,不过他本人很少抽烟就是了。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冷得连隐藏的遗憾,都那么的明显~”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王斌拿着麦克风,深情地唱着,天花板都因高亢的男高音震颤起来。 他不太懂唱歌和换气的技巧,唱歌全靠吼,每次唱完歌嗓子总是一阵灼痛。 陈甜看着震颤的玻璃窗,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李可欣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这姑娘在篮球上挥汗如雨,洋溢着的热情,像是烈日般滚烫。 可当她认真听歌的时候,倒也像是幽静的处子。 她觉得王斌唱歌水准一般,但至少能找的着调,音还是比较准的。 刘璇和左建华忙着安排点歌的顺序,王博在玩手机,头也不抬,给备注为“静静”的女孩发着消息和定位。 苏松屹偶尔看一看他,偶尔看一看窗外。 就在王斌放声高歌之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一名个子娇小,留着披肩长发的女孩走了进来。 王博抬起头,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身体前倾,翘起的二郎腿也从沙发上放下。 房间里绚烂的灯光照在了那女孩的脸上,她似乎为这一刻准备了很久,化了精致的妆容,皮肤显得很白,还穿了好看的花裙子。 王博一直看着她,但是,她的眼里却没有他。 25、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呀,静静,你也来了?” 李可欣很是惊讶,露出了雪白的贝齿。 或许是因为她皮肤略黑的缘故,那口牙显得格外白。 “怎么?我不能来吗?” 林静故作生气地横了她一眼,古灵精怪地道。 “欢迎欢迎!” 陈甜鼓着掌,暖暖笑着。 “嘻嘻~” 林静关上门,放轻了脚步,像娇小的黑猫一样朝着发呆的苏松屹走去。 “嘿,不去好好学习,来这里唱歌?” 她双手插腰,扬起头,一脸傲娇地道。 “我不能来唱歌吗?” 苏松屹淡淡地道,往边上挪了挪,没有和她交谈的兴致。 一旁的王博沉默着,没有说话,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但是苏松屹隐约记得,林静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王博看向这女孩的眼里像是有光的。 这一刻,他把光藏了起来。 “学霸,你平时都唱什么歌啊?” 林静坐在他身旁,小手拉着他的胳膊,凑近了一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奶香味,像是从小泡在牛奶罐里长大似的。 “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我不喜欢离别人太近。” 苏松屹说着,推开了她的手,往边上挪了挪。 他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 在得知睡在自己上铺的哥们在初中喜欢了这女孩整整三年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了。 xiaoshuting.la 可偏偏这女孩总是不依不饶地想要贴过来。 每次林静当着王博的面凑到她身边言笑晏晏,他就一阵不适,总感觉很对不住自己的哥们。 他对林静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对覃敏的好感都要多过她。 他喜欢的是身材高挑,气质冷艳的御姐,比如闵玉婵那种。 像林静这样可爱黏人的萝莉,根本就不是他的菜。 “博儿,来唱首歌撒!” 刘璇见王博心情不是很好,便及时将麦克风递给了他。 王博接过麦克风,从沙发上起身,眼睛时不时往林静那里看。 她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只可惜不是为他打扮的。 王斌见苏松屹面色有些不好看,便立马用眼神示意左建华往林静那里坐。 左建华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挤在了两人中间。 林静对这个电灯泡有些不满,但并没有说什么,仍旧专注地看着苏松屹。 苏松屹有了好兄弟做缓冲,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看向他时眼里浮现的光彩,就同王博看向她时一样。 刘璇喜欢陈奕迅的歌,又唱不来粤语歌,所以点了一首国语版的《K歌之王》。 这首歌王博会唱,主要还是得益于刘璇的耳濡目染。 这家伙每天都在宿舍里放陈奕迅的歌,王博这样不怎么听陈奕迅的人,都学会了《K歌之王》、《淘汰》、《不要说话》……等等等等,只要前奏一响,歌词便脱口而出。 那憨厚的胖子唱起歌来倒也深情,像是有过一段故事。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 由他起了头,王博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你不会相信,嫁给我明天有多幸福。 只想你明白,我心甘情愿爱爱爱爱到要吐。 那是醉生梦死才能熬成的苦,爱如潮水,我忘了我是谁,至少还有你哭。” 刘璇唱着,刘璇声音嘶哑,投入了十分的感情。 苏松屹默默听着,觉得这是这胖子唱的最好的一次。 陈甜和李可欣很适宜地鼓了掌。 刘璇一时间酣畅淋漓,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王博则一边唱,一边看着心爱的女孩痴痴地看着苏松屹微笑,看着她眼里柔和明媚的光,眼眶莫名酸涩。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他现在恨不得把这死胖子摁在地上暴打一顿。 好死不死,非要选这种煽情的歌。 “苏松屹,你和方知嬅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之前还和她一起上去唱歌。” 左建华说着,有些期待地看向苏松屹。 “没什么关系,就是很喜欢她点的那首残酷月光。” 苏松屹淡淡地道。 “哦,那……你有没有她的电话或者QQ?” 左建华想了想,继续问道。 “你喜欢她?” 苏松屹顿时恍然。 左建华别过脸,有些腼腆笑了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这么明显了,还用问吗?” 苏松屹顿时有些无奈,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和她不熟,所以联系方式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 “其实她这个人,性格不是很好,劝你还是放弃吧。” “我觉得挺好的啊,之前在自习室,我有不会的题目,去问她的时候,她都很耐心。” 左建华说着,摸了摸脸,不禁傻笑起来。 苏松屹不说话了,这要是有一天,被他们知道了方知嬅和他的关系,那该怎么办呢? 好朋友对自己的姐姐有意思,肯定会让他牵线搭桥。 但以方知嬅的性子,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搞不好里外不是人,苏松屹开始头疼起来,坐在这里总感觉如坐针毡。 “不能总光是我们唱,你们女生也来两首吧。” 刘璇笑着把麦克风递给了陈甜,这女孩一向话少,不是很玩得开。 她今天出门穿的白色高帮皮鞋,黑色的修身棉裤完美地勾勒出了一双纤细的长腿。 黑色的褶裙配上白色的大衣,显得很是优雅,刘璇看得有些入迷。 “嗯,好!” 陈甜微微红着脸,接过他递过来的麦克风,走上台选了林宥嘉的《说谎》。 她喜欢林宥嘉的歌,之前在音乐教室听到苏松屹唱歌的时候,就觉得很是惊喜。 “学霸,一起唱一首怎么样?” 她走到苏松屹面前,将王博放在桌上的麦克风递给了他。 “不要害羞啊,别人都这么主动了。” 左建华瞅了刘璇两眼,秉承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 刘璇现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王博见状,和王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苏松屹觉得闲着也是无聊,便应了陈甜的邀请。 他没有想太多,自然没有注意到刘璇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 “是有过几个不错对象,说起来并不寂寞孤单。” “可能我浪荡,让人家不安,才会结果都阵亡~” 苏松屹在唱歌时,只专注于一个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那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陈甜和苏松屹上高一就认识了,那时候班上教学采用高效课堂的教学模式,班上的学员都分成各个小组学习。 苏松屹是陈甜那一组的组长,辅导她解决了很多课堂上的疑问。 陈甜这样内向文静的女孩,对苏松屹这样阳光温柔,长相帅气的男孩,多少会有一些好感。 毕竟,在学生时代,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是简单的一件事。 男孩子学习好会有女孩喜欢,长得帅气会有女孩喜欢,会打篮球,会唱歌也会有女孩喜欢。 十六七岁,是他们的黄金年龄,这时期少女的爱对他们来说是最容易获得的。 出了社会,只要没有钱,就不会有女孩喜欢他们了。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你懂得我的,我对你从来就不会假装。” “我哪有说谎,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歌唱到一半,等待副歌来临的过程中,苏松屹侧过脸,发现陈甜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而刘璇再也笑不出来了,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至于王博,他本来阴郁的心情似乎变得明朗了许多,眉梢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26、优秀于庸俗是一种罪 苏松屹稍微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唱完了整首歌,便兴致缺缺地找了个角落自己坐下,往耳朵里塞上那个坏掉了的耳机。 他倒也不是想听歌,只是想做出一副别打扰我的样子,就这样看着别人的热闹。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待罪的羔羊~” 刘璇唱着自己的情歌,看着陈甜。 陈甜则捧着脸,打量着苏松屹的侧脸。 慢慢地,那胖子的眼睛里泛起温润,似唱歌过分投入,被自己感动了。 林静见苏松屹不想理她,便低下头无聊地玩着手机,时不时和李可欣聊上两句。 王博坐在她的身旁,无数次欲言又止,只好心情郁闷的在那灌酒。 左建华五音不全,唱了一首跑调严重的《丑八怪》之后,也没好意思继续,就坐在一旁吃着爆米花。 没一会儿,王斌提出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苏松屹觉得这种游戏很无聊,没有参与的性质。 或者说,在别人眼里,他也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所以,他只是看着他们玩。 看着王斌对着李可欣壁咚,看着左建华和刘璇玩起公主抱。 无聊的人看着无聊的游戏,竟然又有一丝有趣,倒也奇怪得很。 高中生之间还是懂得分寸的,不会太为难彼此,也不会让女孩子难堪,至少苏松屹的交际圈子是这样。 “到你了,陈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陈甜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双腿并在一起,坐姿很保守端庄。 “你喜欢哪个类型的男生?” 左建华看了一眼刘璇,又看一眼苏松屹,不怀好意地问道。 “自立成熟一点的,可以不需要家庭条件多好,也可以不用长得很帅,但一定要上进。” 陈甜很是认真地说道。 刘璇一听,猛然抬起头,心里突然升起了些许希望。 “林静,你呢?” “当然是长得帅的啊,越帅越好,我就是喜欢帅哥。” 林静直白了当地道,关于她是外貌协会这一点,没有丝毫的掩饰。 一旁的王博喝着酒,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他知道自己长相平平,或许配不上那女孩吧。 “哪有女生不喜欢帅哥呢?说自己不在意对象长相的,都挺虚伪的。” 林静嗤笑道,对于陈甜的那番说辞表示鄙夷。 另外,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陈甜这样看起来保守,实际内心闷骚的女孩,觉得她很虚伪,假正经。 当面说话热情客气,没准会在背后说人闲话呢。 一旁的陈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静和覃敏的风格有些像,很张扬,高调,说话直接,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好恶。 以陈甜为代表的正经女孩们,是看不惯她的。 至于像覃敏那样家世优越的女孩,既看不惯林静这样的普通家庭女生,也看不惯陈甜这样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女生。 李可欣见气氛有些不和谐,便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 不论和哪一类人相处,她都游刃有余。 “李可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擅长运动的,阳光健康一点的吧,长相,过得去就行,个子高一点就好。最重要的是性格果断吧,做事不能婆婆妈妈。” 她话音刚落,众人中便掀起一阵“哦~”的声音,纷纷看向王斌。 王斌傻笑着,就差跪下来求苏松屹给他未来的孩子取一个文雅的名字了。 但苏松屹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他觉得王斌多半是没戏的,就像那局游戏。 没能压住卡萨丁,对线就结束了。 李可欣骨子里是个偏强势的女孩,王斌这人,虽然健壮有余,但性子也太温顺,优柔寡断,根本压不住她。 “苏老板喜欢什么类型的?” 王斌见一旁的苏松屹孤零零地,格格不入,便笑着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 “学霸肯定是喜欢学霸,像方知嬅那种吧。” 李可欣应和道。 苏松屹摘下耳机,连连摇头。 “我不喜欢方知嬅那种类型的女生。” “怎么说?” 左建华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苏松屹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要他说方知嬅的缺点吗? 缺点有一大堆,比如一双袜子可以连续穿两天,比如吃饭的时候吧唧嘴,再比如嗦面的声音特别大…… 总之,姐姐这种令人讨厌的生物,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聚会结束,一行人离开KTV的时候,王博蹲在路边吐得很是难受,胃里像是有一团火。 王斌拍了拍他的背,林静看着,面无表情地去了一家小餐馆。 “一碗醒酒汤。” 刘璇回想着之前玩的游戏,他和左建华努力地扮丑,像滑稽的小丑一样卖力地表演,只是想要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笑容。 那个女孩子真的笑了,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觉得很值得,胖子也有自己的爱情。 尽管这份爱卑微如烛火,就像躲藏在下水道蝇营狗苟的老鼠,但它不是垃圾。 刘璇虽然整天嘻嘻哈哈,像个乐天派,但他深知自己长相粗陋,这样的人骨子里都很自卑。 他没有苏松屹那样完美的长相,不像他那样会唱歌,也没有他那么好的学习成绩。 他觉得自己唯一比苏松屹好的地方就是玩得开,滑稽幽默,能逗女孩子笑。 “学霸,晚自习下了去自习室吗?我有些不会的题。” 陈甜凑到苏松屹身边,笑吟吟地道。 “抱歉,我家里人要求我早点回家,不能像住校生那样在自习室待太久,你可以在课间时间问我。” 苏松屹轻轻摇了摇头,戴着耳机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好的,谢谢!” 陈甜维持着礼貌,没有丝毫的不满。 刘璇看着陈甜对苏松屹那般热情,心中升起了一丝嫉妒。 他觉得苏松屹太装了,谁都瞧不起,即便和他做了朋友,也总是游离在他们的圈子外,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也对,像他那样优秀的人,瞧不起他才是应该的。 不过就是长得好点罢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林静说得没错,大家都喜欢以貌取人,都一样虚伪。 “给!” 林静走到王博面前,冷冷地递给了他一碗鸡蛋醒酒汤,像是施舍着一条乞食的狗,就差说一句“嗟,来食!” 王博抬起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泛起泪花。 “谢谢。” “有胃病就少喝酒。” 林静颇有些嫌弃地看了地上的呕吐物一眼,捂着鼻子走开了。 他喜欢她,并不是什么秘密,初中同学都知道。 初中做了一年的同桌,三年的同班同学,高中又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 或许,这就是孽缘吧。 你喜欢的,看不上你,喜欢你的,甩也甩不掉。 但是林静也没有真的想要甩掉他,她觉得有个人喜欢自己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尽管王博长得并不符合林静的审美,她偶尔也会施舍几分热情作为回应。 李可欣和王斌,走在了最后面,两人的步子很慢,周身仿佛缭绕着暧昧的气氛。 在经过一家武商量贩之际,苏松屹脚步顿了顿,进了超市。 “哟,苏老板真的有钱哦。” 刘璇笑呵呵地道,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住校生没有门禁,是出不了校门的,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都要在学校度过,又恰巧刚刚从家长那里拿到了生活费,所以大多会去超市买些零食和日用品。 beqege.cc 苏松屹没有理会,只是随手从货架上拿下几袋牛肉干。 刘璇看了一眼那牛肉干上面的标价,100多块一包。 作为住校的高中生,他每两个星期只有六百块生活费,去任何地方消费都要精打细算。 反观苏松屹,去超市买东西好像从来不看价格。 “我靠,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王斌看着苏松屹的购物车,顿时瞪大了眼睛。 “还好吧,我也没有其余的开销。” 苏松屹淡淡地道,他只是拿了方槐经常给他买的一款零食而已。 在吃这一方面,方槐从不会亏待两个孩子,给苏松屹和方知嬅买的零食都精挑细选,价格自然也比较贵。 所以,在这一方面,苏松屹也算是被老爸惯坏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老板在学校吃饭都是免费的。学生会主席,还有他,学校都发了专用的饭卡,每个月都有一定额度,吃饭都不用钱。” 左建华说着,不由得有些羡慕。 “还有各种奖学金,苏老板是大款。” 王博轻轻笑着,他在高一那会,月底没钱的时候,都是靠苏松屹接济的。 “啧啧,奢侈!” 刘璇见苏松屹出手那般阔绰,羡慕非常。 苏松屹没什么反应,推着购物车,又从零食区拿了一些夏威夷果和杏仁。 刘璇跟了后面和他一起选购,拿起一罐国外进口的钢珠糖,看到标注的价格后,又赶紧放下了。 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身后的人都已经各自散开,去购买生活用品了。 刘璇赶紧凑到了苏松屹旁边,觍着脸笑道:“苏老板,能不能借点钱我?” “要多少?” 苏松屹拿起一盒奶酪和半熟芝士看了看,淡淡地道。 “是这样的,王斌今天花的钱有点超预算了,花了五百多,他到时候肯定要找我借钱,而且我们宿舍要买洗衣粉和洗面奶了,他们都不买的,全部蹭我的……” 刘璇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苏松屹只是又重复了一句“要多少?” 借钱而已,苏松屹不需要知道他借钱的理由。 所谓王斌会找他借钱,纯粹是瞎扯,王斌那小子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是向他亲爸爸苏松屹寻找救济。 “六百吧!” 刘璇想了想,狠下心咬了咬牙。 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转过脸来看向他,刘璇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我会还的……” 刘璇嗫嚅道。 “如果你家里困难,没钱吃饭,可以找我。但是你拿着我借给你的钱去乱花,我会很失望。” 苏松屹很认真地道。 “放心,我不会的。” 刘璇把头低了下去,他会嫉妒苏松屹,但也知道苏松屹是为他好。 “收款码给我。” 苏松屹拿出手机。 “好,老板大气,谢谢老板。” 刘璇连忙拿出碎了屏的手机,用粗短的手指输入密码,点开了支付宝。 “支付宝到账,600元!” 不大不小的提示音在安静的超市里响起。 刘璇涨红了脸,连忙回头看了看。 陈甜和李可欣正拎着货篮经过,里面装了一些苹果,还有洗发水和姨妈巾。 听到了提示音,便下意识地看向这边。 刘璇浮现在脸上的窘迫更甚了,目光躲躲闪闪,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灰溜溜地走远了。 苏松屹不经意之间撇了一眼,刘璇身上穿着的黑色棉袄的衣角已经脱了线,露出了白色的棉,蓝色的牛仔裤也已经很旧了,褪了色,屁股后面泛起土黄。 苏松屹大概能理解,穷人家的孩子,自尊心总是格外强烈,尤其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但是,他不能接受。 也许下一次回学校之前,刘璇会对他那在纺织厂辛苦工作的妈妈说:“妈,学校要收补课费,600块。” 然后他那两鬓斑白的妈妈,就会一脸心疼地从钱袋子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纸币,抱怨两句现在的老师真不是东西,全然想不到是她宝贝儿子的错。 苏松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宁愿刘璇家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是真的穷到没钱吃饭了才来找他寻求帮助。 他确实瞧不起刘璇强烈的虚荣心,也瞧不起他那打肿脸充胖子的性子。 不对,他本来就是胖子…… 可是刘璇这个人,也有一些可爱的地方,比如在高一住校的时候,苏松屹阑尾炎发作,是他半夜背着苏松屹去医院的。 苏松屹记得他的好。 被拐走的鹿说 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推荐给别人吗? 27、同桌是公主? “你要买巧克力?” 见方知嬅在巧克力的货架上挑选,闵玉婵凑了过来。 “嗯,苏松屹那条臭狗想吃。” 方知嬅淡淡地道,挑了两盒歌帝梵的巧克力,一盒一千多块钱的样子。 “挺舍得的嘛。” 闵玉婵看着,倒是有些诧异。 “要是对他太小气了,没准就跟着别人跑了。” 方知嬅撅着嘴,稍稍有些心疼。 两盒巧克力就要两千多块,她辅导小孩做一个月的功课也才这么点。 要不是为了苏松屹,她才不会花这么多钱。 “你是不知道他那个同桌多有钱,就差把他包养了,去年苏松屹生日,她还送了一块六千多块的卡西欧手表。” 方知嬅说着,眉宇间有些许忧虑。 “呵呵,卡西欧?那是小孩子戴的。”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浅浅笑着,百达翡丽的表带半掩在衣袖里,闪烁着铮亮的银光。 “是是是,知道你有钱啦,富婆。” 方知嬅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她一起朝着出口走去,在经过前方的拐角时,正好看见苏松屹和王斌一行人。 “哎,华仔,你女神。” 王斌见了方知嬅,推了推左建华的胳膊。 左建华回过头看去,方知嬅穿着一件浅粉毛呢风衣,白色高领羊毛衫,配上白色的修身牛仔裤,将高挑窈窕的身材勾勒得一览无遗。 一旁的闵玉婵依旧穿着黑色紧身皮夹克和黑色皮裙,气质冷艳。 “嗨!” 左建华看向方知嬅,鼓起勇气招了招手。 方知嬅面无表情,出于礼貌,还是从袖子里伸出手挥了挥。 “她还是那么高冷……” 陈甜背过身对李可欣小声说着什么。 “嘿,你之前和她一起合唱过一首歌的,怎么连打个招呼都不打。” 林静轻轻笑了笑,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这个动作被方知嬅看在眼里,眉梢闪过一丝不悦。 苏松屹看了方知嬅一眼,只见方知嬅冷淡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满,于是迅速把头转过去。 下书吧 “我跟她不熟!” 声音不大不小,很正常的一句话,在众人耳朵里听来也并无不妥。 方知嬅却是瞪大了眼睛,好看的桃花眼隐约有水雾弥散。 苏松屹!你果然是一条臭狗!我给你买了想吃的巧克力,你居然说跟我不熟? 你……你等着,等回家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闵玉婵在一旁看着,总感觉方知嬅的胸口好像膨胀了一圈,就像胖丁生气了一样,于是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那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冷艳女孩突然笑了,王斌这一行人里的男生们纷纷着了迷。 好像,就连她身边美艳不可方物的方知嬅都有些失色。 陈甜看着,小声和李可欣谈论起她的长相。 “她的脸是不是整了的?我总感觉像是整过……” 李可欣只是淡然一笑,陈甜和她谈论覃敏的时候,苏松屹就告诉过她,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 刘璇和王博两人不自觉地低下头,然后偷偷瞄上她几眼。 这女孩耀眼到让他们抬不起头。 苏松屹倒是觉得还好,他见过她光鲜亮丽,也见过她赖在方知嬅的被窝里不想起床的埋汰。 回学校的路上,苏松屹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那是一种很危险的视线。 就像有一头躲在丛林中的小脑斧,盯着一只饮水的斑羚。 偶然回过头看去,方知嬅总是一脸漫不经心,就算迎上了他的视线,也是一脸傲娇。 而在苏松屹转过脸之后,方知嬅又会变得咬牙切齿。 可恶的苏松屹,我诅咒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没有卫生纸、洗头涂完洗发露必定停水…… 回到学校之后,苏松屹将零食放在了桌子下面用来装书本和复习资料的纸箱里。 班上并不限制学生吃零食,垃圾别乱扔,别弄太大气味就好。 后进生坐在后排用手机开黑玩着游戏,女生就聊着最近在追的剧。 篮球场上有人挥汗如雨,跑道上有体育生在刻苦训练,也有女孩挽着闺蜜的胳膊倾诉着心事。 当然了,更多的是早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复习,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做准备的人。 大多数学生的青春应该都是在书本中度过的,没有时间去追悼一场无能为力的爱情。 偶尔抬起头看看,会发现坐在前桌的女生又扎了高马尾,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头发油了又懒得洗。 坐在一旁很少说话的文静同桌,其实也挺好看,只是很少注意到这一点。 “嗨~一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少女俏皮的声音洋溢着热情,伴随着阵阵栀子花香气飘了过来, 覃敏摇曳着步子走了过来,这姑娘走路很快,像是带着风,走起路又很不规矩,像是在漂移,又像是跳着太空步。 偏朋克风的衣着打扮上点缀着金属饰品,那些金属饰品和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嗡鸣。 像是手腕和脚踝上戴着铃铛的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一翩翩起舞,铃铛便呤呤作响。 “想啊~” 苏松屹微微笑着,倒也习惯了这姑娘古灵精怪的性子,递给了她一包牛肉干。 “蟹蟹!” 覃敏接过他给自己的零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像是擂台上的摔跤拳手试图用体重压倒对手一样,动作看起来有些凶狠利落,又带着一丝滑稽。 她身上的香水味有点浓,想必是不久前抽了烟,又担心苏松屹不喜欢尼古丁的气味。 “好吃~” 覃敏撕开牛肉干的封口,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像是饿坏了。 “没吃饭吗?” “和家里人闹了点矛盾,断了我的生活费,交完房租,就没多少钱吃饭了。” 覃敏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咀嚼着牛肉,脸颊一侧的咬肌凸起。 “翅膀还没硬呢,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这姑娘性子很是叛逆,估计家里人也很头疼吧。 她在外面租的房子是高档公寓来着,一个月房租也要好几千。 公寓是商水商电,水电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断了生活费,她接下来的生活怕是很难熬。 “唔~” 覃敏吃得太急,干牛肉卡在了食道,于是捂着咽喉,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慢点吃,别这么急!” 苏松屹开了一大盒酸奶递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咕噜咕噜~哈……” 覃敏接过酸奶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过气。 “拿着这张饭卡去食堂吃饭,去超市买点零食也是可以的。” 苏松屹将自己的饭卡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可以……买烟吗?” 覃敏捏着饭卡,弱弱地问道。 学校的超市里面,老板会私下卖给学生烟,只是价格会比较贵。 “你觉得呢?” 苏松屹反问道。 “我不买贵的!” 覃敏信誓旦旦地道。 苏松屹看着她一脸真挚的样子,想了想,轻轻地道:“三天一包可以吗?烟还是少抽点比较好。” “嗯嗯嗯!” 覃敏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 苏松屹说着,既无奈又宠溺。 “你怎么跟我哥一样。” 覃敏小声嘀咕道。 “你有哥哥吗?” 苏松屹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他第一次听覃敏提到她的家人。 而且,他偶尔也会觉得覃敏就像是一个叛逆又不听话的妹妹。 “嗯,有过。” 覃敏轻描淡写地道,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 “抱歉。” 苏松屹心中顿时了然。 “不用说抱歉,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哥,总是管这管那,还老欺负我。” 覃敏满不在乎地道。 她虽然装作一脸无所谓,但苏松屹觉得,她应该是很喜欢她哥哥的。 两人后排的位置,陈甜在纸上写道:“苏松屹为什么要对覃敏那么好啊?” 李可欣有些无奈,在纸上写道:“人家关系好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居然说苏松屹跟她哥哥一样,绿茶就是绿茶,真恶心,谁知道她认了几个哥哥?” 陈甜在纸上刷刷写完,看向覃敏的眼神都带着丝丝嫌恶。 “行了,还有好几张卷子要做呢,少操心这些了,人家苏松屹都不在乎。” 李可欣在纸上留下这么一段话,便不理会她了。 到了晚自习时间,各科任老师都在开会,由班长郑雨婷坐在台上维持纪律。 苏松屹对班委选举这类事情向来没有半分热情,当班主任文华问他要不要当选班长时,他只是摇了摇头。 问他要不要当选副班长,他继续摇头,最后又问他要不要做团支书,他还是摇头。 班主任文华只是和蔼地笑了笑,说这孩子很腼腆,最后问他要不要做语文课代表。 班主任文华是教语文的,苏松屹觉得这老师性子和蔼,很有亲和力,这才点头。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无比正确,少了一大堆破事。 而且文华对苏松屹是极好的,有时候走在一起,甚至会被当成父子。 “这个英语的改错题你帮我看一下,还有哪一个没有找出来?” 覃敏将自己的试卷递给了苏松屹,指着背后的改错题问道。 苏松屹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在little后面补充了一个did。 “这里是否定词放在句首的倒装。little did i know,我对此一无所知。” “你不是很喜欢霉霉吗?她的《love story》里就有这样一句歌词用到了这个倒装,I see you make your way through the d say hello ,Little did I know.(我看见你穿过拥挤的人群,向我打招呼问好,我对此还一无所知…)。” 苏松屹轻轻地道。 覃敏微笑着,说道:“Little did I know,That you were Romeo(我甚至还不知道,原来你就是罗密欧。)” “嗯,就是这一句。” 苏松屹微微颔首。 覃敏托着香腮,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呐~其实,也不是一无所知呢。 就在这时,苏松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有一缕黑影从窗边经过,像是穿行在阴影中的鼹鼠。 苏松屹看向窗外,窗沿边有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探出了头,冲他微笑着,那便是班主任文华。 苏松屹呆了呆,只见文华将手指竖在嘴唇边示意他安静。 苏松屹立马会意,知道文华这是要做突袭,抓捕那些玩上课玩手机的同学了,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做题。 文华搜手机的时间不固定,可能在任意一节课的任意一分钟突然破门而入。 这一次他提前结束了会议,特意矮下身潜伏到了窗边,很快就锁定了十几个目标。 而班上的同学都还以为班主任在开会,在晚自习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正当后排的男生们玩得正开心时,关着的教室门突然开了。 玩手机的同学突然浑身一抖,教室里一阵骚动,纷纷开始藏手机。 但文华却是面无表情地走到一个又一个学生面前伸出宽大的手。 他收敛笑容的时候,充满了压迫感,不怒自威。 面对这个接近一米九的壮汉,班上再刺头的男生也不敢造次。 有不少人低下头翻出试卷做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 但最后等待他们的,都是文华的无情铁手。 不一会儿,文华就拿着两把手机走上了讲台,眉飞色舞,咧嘴一笑。 “哈哈,想不到吧?” 他环视了一圈教室,被他视线扫过的人全部低下头。 文华收敛了笑容,眉宇间有了一抹愠色。 “下一次放假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拿手机,在这之前不要找我要,我的脾气不好。” 说完,他便出了教室。 关于苏松屹知情不报这件事,被收走了手机的同学多少有些不满。 “好阴啊!真是个老阴逼!” “多少提醒一下不行吗?” “你不知道吗?他是文华的亲儿子。” “班主任是他爹,他会提醒我们?” 听着后排两个男生的议论,苏松屹没什么反应,他不怎么在乎别人看他。 覃敏倒很是恼火,抄起一本英汉词典就甩了过去。 “m!你在说你马呢?” 这女孩声音很大,以至于整个安静的教学楼都能听得见。 班上的其他人纷纷侧目看向她,一时间如坐针毡。 这姑娘生起气来倒是很有气场,从骨子里就透露出一丝凶狠。 那两男生一时间愣住了,随后恼羞成怒,却也不敢说什么。 覃敏家很有权势,之前招惹过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大多数人都只敢在私底下说两句。 “算了。” 苏松屹拉了拉她的胳膊。 “呼~” 覃敏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似乎余怒未消,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文华在搜手机的时候,她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文华只当没有看到。 下课后,有两名校霸来到了高二四班的教室门前,叫了那两男生的名字。 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这是覃敏手底下的马仔。 然后他们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男厕所,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大家只知道这两男生回教室的时候,脸有些红肿。 于是,众人看向覃敏的目光中又多了丝丝忌惮。 “别总是这样,过分了。” 苏松屹不喜欢她的处理方式,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关于这女孩的家庭背景,文华隐约透露过一点,来头很大,犯再大事都能压下去的那种,校领导根本就不敢管。 苏松屹有些时候会想,覃敏会不会就是小说里的黑道公主呢? 又或者,出生于红色家庭? 这姑娘倒也不经常犯事,和那些有钱的纨绔比起来,只是小打小闹,这一点让苏松屹觉得还是很欣慰的。 “你是我的好哥们嘛,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吧,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黑道公主被他教训了两句,倒也不敢表示出不满,乖巧得很。 28、我们俩不熟 课间时间,苏松屹拿着一摞试卷,朝着二班走去。 去二班的教室之前,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头发没有乱,脸上很干净,依然十分帅气。 这才安心下来,推开了二班的教室门。 班上的学生纷纷注视过来,不时有女生推着同桌的胳膊,在耳边窃窃私语。 “唉,你男神哎,快看!” “好像比之前还要帅了……” 苏松屹朝着方知嬅走去,将几摞厚厚的试卷放在了她桌上。 “你们数学老师让我带过来的。” 方知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就跟不认识他一样,一旁的闵玉婵没有看他,只是嘴角带着笑意。 就在苏松屹转身离开之际,方知嬅一记百万吨拳击打在了苏松屹的后背。 粉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肌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班上的人都一齐看过来。 苏松屹若无其事地走开,在心里感慨方知嬅在揍他的时候,力气真是大得出奇。 “方知嬅,你和他关系应该不错吧?之前不是还和你一起唱歌吗?你还经常去他兼职的那家档口吃饭。” 林静觉得她和苏松屹的关系有些奇怪,于是忍不住问道。 “谁跟他关系不错啊?我们俩不熟!” 方知嬅气鼓鼓地,瞪了苏松屹一眼,言语间带着些许报复的意味。 苏松屹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不过他也没有多想。 这只胖丁应该还是挺好哄的,嘴上说着不熟,其实连他穿什么内裤都知道。 方知嬅以前经常生气不理他,但最后总是会主动去找他说话。 晚间天气微冷,夜空中又有雪花飘落,一轮冷月高悬。 教室外的走廊上,挤满了出来透气的学生。 围栏上横着的金属栏杆,结了一层薄冰,摸上去很冷。 覃敏依在栏杆上,和苏松屹聊着。 “想好要报哪一所大学了吗?上大还是复旦?” “我不想去上海。” 苏松屹连连摇头。 “你不是喜欢海边吗?魔都又那么繁华,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太繁华热闹的地方。” “那你喜欢哪里?” “不知道。” 苏松屹有些迷惘。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找不到军旗的士兵,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如果有一杆军旗屹立在高地上与他遥遥相望,苏松屹应该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吧。 王小波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这样说“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朝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军旗。” 苏松屹也想有这样一个军旗。 “没关系的,只管像现在这样继续努力下去就好,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覃敏微微笑着,摸了摸口袋,发现空空无也,这才悻悻作罢。 “又想抽烟了?” 苏松屹笑着道。 “想戒的,但是戒不掉。” 覃敏无奈地摊了摊手,清秀的脸庞看起来苍白得有些病态。 “用饼干替代一下吧。” 苏松屹想了想,从教室里的零食箱拿出了两盒百醇的注心饼干递给了她。 “行~” 覃敏撕开包装,首先拿了一根递到了苏松屹嘴边。 苏松屹微微愣了愣。 “啊~” 覃敏微微笑着,白皙的脸颊一半沐浴在微茫的灯光里,一半摇曳在暮色中。 零星的雪花倾落,淌在她的发间。 这时候方知嬅正好从二班的教室出来,手里拿着买给苏松屹的巧克力。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虽然挺不爽的,但还是对你好点吧,臭狗。” 他收到了自己送的巧克力会是什么感受呢?应该会很感动吧。 尽管心里高兴得要死,但肯定会装作一脸无所谓。 那家伙闷骚得很,姐姐我最了解他了。 方知嬅这样想着,不禁傻笑起来。 就在她走到四班门口,看见了走廊外的覃敏和苏松屹时,大脑宕机了一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yawenku.com “害羞什么?咱俩都这么熟了。” 听着覃敏的声音,方知嬅怒火中烧,快步走了过去。 正当苏松屹迟疑之际,一只胖丁摇摇晃晃地赶来,好像明显膨胀了一圈。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吸引了在外面所有学生的注意力。 覃敏转过脸看向她,一脸不解。 方知嬅走过来,冷冷看了苏松屹一眼,又看了看覃敏,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那根饼干,三两下就吃掉了。 草莓夹心巧克力味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你这是干什么?” 覃敏觉得她有点奇怪。 “我是风纪委员,学校禁止早恋,男女生之间不可以有过分亲密的接触!就算有,也不能被我抓到,明白?” 方知嬅,微微扬起下巴,振振有词地道。 覃敏想了想,觉得她这个理由很合理,但又有些纳闷。 这个风纪委员上任后,在履行职责这一方面还是很认真的,高一高二的时候就没少针对她。 可是,现在走廊外面卿卿我我的男女生多了去了,也没见她管。 怎么偏偏就盯上了她? “耳钉、染发、奇装异服、全部不符合规定,赶紧去整改,说了多少次了?” 方知嬅板着脸教训着,拿着巧克力的手背在身后。 “还有你,头发快要遮住眼睛了,赶紧去剪!” 她指了指苏松屹的头发,义正言辞地道。 “记住,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 方知嬅眼含深意地看了苏松屹两人一眼,拿着巧克力气呼呼地走了。 关于风纪委员为什么要拿着巧克力,而且只针对覃敏这一点,众人满头雾水。 苏松屹看着她拿着的巧克力,突然明白了,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之前发到空间的动态,这才去买了巧克力,准备送给自己。 不过,好像有点不太凑巧。 回了自己班级的座位上,方知嬅拆开了一盒巧克力,撕开包装就取出了一枚松露形巧克力塞到了嘴里。 “怎么了?” 闵玉婵饶有兴致地问道。 “苏松屹是狗子……” 方知嬅咀嚼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道。 “这巧克力不是要送人的嘛?” 闵玉婵打趣道。 “送什么人啊?自己吃不香吗?” 方知嬅气呼呼地道,将巧克力放在了闵玉婵和自己的桌子中间。 苏松屹,你给我等着,今晚回家之后有你好果子吃! 29、争吵 “这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吧?老来gank我!” 覃敏看着方知嬅的背影,略微有些恼怒。 苏松屹想告知覃敏其中的缘由,但又怕这件事传开之后,方知嬅会不高兴。 晚自习结束,覃敏和苏松屹一齐朝着楼下走去,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糖。 这姑娘都要吃不起饭了,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也没有忘记给低血糖的同桌买糖。 出了教学楼,苏松屹见她还跟着自己,便忍不住说道:“晚上都没吃饭,就不要跟着我一起走了。” “赶紧去食堂买点东西吃,学校里的超市也开着呢。多买点零食。生活用品,卫生巾之类的,也得要买吧?不用帮我省钱的。” 苏松屹说着,轻轻拍了拍这姑娘的头。 混在人群中的公主的马仔们,顿时吓得要死。 这家伙居然敢拍他们大姐头的头! 但是,公主只是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乖巧地朝着食堂走去,手里捏着苏松屹给她的饭卡。 苏松屹觉得覃敏是个有些可爱的姑娘,而且对他很好。 作为回应,他也会对覃敏好。 食堂里,覃敏拿着饭卡买了一个鸡蛋灌饼,一碗榨菜肉丝面,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了起来。 学校食堂没有暖气,空调坏掉了正在抢修。 食堂里很冷,屁股垫在椅子上凉凉的。 冷气从裤腿往上灌,一直穿过衣领,覃敏冻得直哆嗦,碗里的面冒着热气,扑打在苍白的脸颊上。 少女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是柔软又脆弱的小猫。 只是这个毛绒绒的可爱小猫,偶尔炸毛的时候,也会很凶。 “最近又要降温了,别再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了。” 看来苏松屹发来的消息,覃敏心里泛起暖意,手指笼在袖子里,拿起手机回复道:“嗯嗯,我会的(可爱)” 末了,又不放心地回了一句:“一定要记得吃糖,不然会晕。”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不多,苏松屹是其中一个。 所以,这个坏女孩也想对他好。 饱餐一顿,她又去了超市,买了一包廉价的女士香烟,一包卫生巾,这才朝着校外走去。 她花钱是有些大手大脚的,但还是想帮苏松屹省钱。 回到家以后,苏松屹这才发现客厅里多了几个行李箱,卫生间也多了几条毛巾和两套洗漱用具。 吕依依已经决定带着闵玉婵搬过来住了,想到这里,苏松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回到家里之后,方知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单肩包甩在了沙发上,揉了揉肩膀,死死盯着苏松屹。 “你和那个小太妹是什么关系?” 苏松屹像是没听到,只是在厨房切着水果,和酸奶混合在一起,做着奶昔。 闵玉婵拎着行李箱去了方知嬅的房间,以后这个房间也有她一半了。 有点拥挤,但算得上舒适。 见苏松屹不理她,方知嬅略微坐正了身子,继续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很好的朋友。” 苏松屹淡淡地道。 “我不喜欢她。” 方知嬅皱了皱眉。 “你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又不差这一个。” 苏松屹对此不置可否。 “交朋友要交品行端正的人,你看看你的圈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方知嬅生气了,从沙发上站起身。 “因为她抽烟喝酒烫发打耳钉,有一帮小弟,所以她就是个坏人,是吗?”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 方知嬅不说话,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苏松屹说着,将切好的草莓和酸奶一起倒入搅拌机,按下了开关。 “我是你姐,就得管管你。” 方知嬅鼓着嘴,气呼呼地道。 “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弟弟吗?你自己也说了,我们的名字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苏松屹将做好的奶昔放在了桌子上,声音渐渐熹微。 “你……你说什么?” 方知嬅愣愣地看着他,脚下一阵不稳,眼里似要泛起泪花。 苏松屹也意识到这句话有些重了,便立刻道歉。 “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完,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松屹,你混蛋!” 方知嬅怒气冲冲地扑上来,一边哭,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 “你个没良心的!去死!” 她突然想起了今天回学校之前,她对吕依依说过的一段话。 “松屹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我们家的人,是我的弟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家伙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讨人开心,如果惹您不开心了,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我弟弟是个命苦的人,希望您对他好一点。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请一定要对我弟弟好。” 方知嬅突然觉得很委屈,她一直在心里记挂着这个家伙,用自己存的钱给他买了新衣,自己都没有添一件过冬的衣服。 yyxs.la 看他围巾旧了,就去为他买新的。 花了一整个月做家教的钱,就为了给他买想吃的巧克力。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她哭得泪雨梨花,拳头一次次地打在苏松屹身上。 “是,我总是欺负你,把你当外人,你就这样想我的吧?” 苏松屹站着,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就任由着她撒气。 “怎么了?” 闵玉婵听到了动静,连忙从房间里出来,见方知嬅哭得那么伤心,看向苏松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讶异。 “对不起,知嬅姐,让你难过了。” 苏松屹说着,情绪也渐渐变得低落。 “可是这样伤人的话,你以前对我说过很多遍。” 方知嬅闻言,正要抬起的手渐渐放下,抽泣声变得幽咽。 “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交很多朋友,一两个就好。” “我以前是个很自卑很内向的人嘛,就只有杨雪晴一个朋友。” “虽然是对她有一些好感,但也只想做朋友而已。” 苏松屹说着,欲言又止。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方知嬅知道他喜欢杨雪晴之后,在家里大吵大闹的样子。 本来被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到了学校里面,弄得人尽皆知。 他和杨雪晴之间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因为你,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苏松屹看着她,言语间颇有些怨艾。 方知嬅听着,低垂着眼帘,轻轻抿了抿嘴唇。 “现在,连覃敏也是这样,我很讨厌你这一点。” “不过,算了,我也不想过多地去解释,就这样吧。” 苏松屹说着,低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30、胖丁最好哄了 方知嬅蹲在床上,低声啜泣着,闵玉婵在一旁安慰着。 “好啦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哭了。” 她搂着方知嬅,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是担心他遇人不淑,被人给骗了嘛,你都不知道,他根本没长脑子的,特别好骗。” “我是有些不喜欢覃敏,但也没阻止他和她做朋友呀,只是那个杨雪晴真的不是好人啊!” “就是他傻啦吧唧的,才会相信她。” 方知嬅越说越委屈,紧紧抱着闵玉婵。 “好好好,苏松屹是个笨家伙,坏坏,别哭了吖~” 闵玉婵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我也想让老爸把他的名字改到我们家户口本上,可民政局和公安局都不让啊。”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抱怨。 闵玉婵听着,笑个不停。 隔壁房间中,苏松屹躺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心情也变得很是烦闷,连更新的心思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亮起了一阵微光。 “jia ji jia ji bu rui 请求加你为好友。” 备注是闵玉婵,头像是一个摇摆着小手的波克比。 看着那个奇怪的昵称,苏松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波克比的叫声。 “可以帮我们煮一碗汤吗?你做的汤非常好喝(卖萌)。” 苏松屹看着,郁闷的心情渐渐好转。 “你想喝什么汤?” 闵玉婵看着消息,对方知嬅说道:“他想问你喝什么汤?” “谁稀罕他做的汤啊?” 方知嬅顿时来了精神,眼里带着雨滴,却是一脸得意地道。 “行,我就说你不喝了。” 闵玉婵微微颔首,于是拿起手机给他回信。 “哎,等等!” 方知嬅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用她的账号回复道:“两份乌鸡鲍鱼人参汤,知嬅有点不开心,你去做一份甜点,顺带安慰一下。” 闵玉婵看着,不禁有些好笑。 “不是说不喝的吗?” “我有说不喝吗?我只是说我不稀罕,天天喝当然不稀罕了,但汤还是要喝的。” 方知嬅抹去眼角的泪滴,理所当然地道。 “而且,给他发消息的是你的QQ号。” 闵玉婵顿时目瞪口呆,突然觉得这姑娘的脸皮厚得超出了她的认知。 苏松屹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知嬅姐应该会很生气吧,肯定会打我(纠结)。” 方知嬅用闵玉婵的账号回复道:“放心,她不会打你的,快去做吧(doge)” 哼哼,是“闵玉婵”说不会打你的,我方知嬅可没有说哦。 苏松屹看着,略微有些忐忑,总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起身去了厨房。 那杯做好的草莓奶昔还放在桌上,这是他给方知嬅做的,只是那姑娘现在正在气头上。 “姐姐这种生物,最麻烦了。” 苏松屹回想起她哭得泪雨梨花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 她会生气,说明她应该还是在意自己的。 不过,她哭得这么凶,还真是少见呢。 苏松屹这样想着,嘴上抱怨着方知嬅麻烦,却还是从冰箱里取出了鲍鱼。 将鲍鱼处理干净内脏,搓洗干净,又切了花刀。 乌鸡去头尾,切成块,用开水汆烫去血水,再捞出用温水洗净。 大枣、枸杞、莲子清洗干净,老姜切片。 最后把所有食材放入锅内,加入料酒,用温水没过食材,再开大火熬煮。 做完了这些,苏松屹又开始思考该给方知嬅做什么甜点才好,家里的奶油和黄油也差不多用完了。 苏松屹想了想,拿了一些鸡蛋,滤去了蛋清,将鸡蛋黄放入碗里。 倒入少许白糖,用清水把绿豆粉泡湿成粉汁,倒入鸡蛋黄碗内,再搅均匀。 再把炒锅刷洗干净,点火,倒入100克的化猪油,待锅快要烧热时,苏松屹把调好的蛋黄和绿豆粉浆倒入。 一边炒,一边用勺子不停地搅拌,并不断地朝锅旁淋入化猪油,以防止粘锅。 炒制了整整十来分钟,苏松屹端锅的手臂都酸得厉害了,蛋黄淀粉浆这才由稀变稠。 “还可以!” 苏松屹微微颔首,待猪油与蛋黄融在一起时,淋入香油,出锅拖入盘中即成。 这就是桂花蛋,不粘锅不粘盘不粘筷子,俗称三不粘,做起来费鸡蛋费锅还费手的一道菜。 要不是因为方知嬅喜欢吃,他才懒得去做。 不间断地翻炒十分钟,手臂酸得要死。 不管是方槐还是苏松屹,都不太想做这道菜。 平时方知嬅想吃,父子俩人都当没听到。 除非她闹得特别凶,父子两人这才会一脸无奈地出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去做桂花蛋给她解馋。 当然了,苏松屹出拳的时候偶尔会故意慢半拍。 方槐知道儿子会作弊,但是也不会多说什么,尽管他在外面忙碌一整天,很累。 最后的结果总是方槐一脸郁闷地走进厨房,方知嬅坐在沙发上欢呼雀跃,苏松屹则暗自庆幸。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愿赌就得服输啊。 方槐很爱他,把苏松屹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 而对苏松屹来说,方知嬅这个女孩子,让他既讨厌又喜欢。 所以,虽然是麻烦了点,但也能忍忍吧。 熬煮好乌鸡汤之后,苏松屹端起汤和桂花蛋来到了方知嬅的房间门前,有些忐忑地敲了敲。 门很快就开了,闵玉婵站在门口,接过他手中的餐盘微微笑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方知嬅。 “知嬅姐,对不起。” 苏松屹想了想,悠悠一叹。 “大点声,我没听清。” 方知嬅背过身不去看他,轻轻哼了哼。 “对不起!我错了!” 苏松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来个土下座!” 方知嬅从床上坐起身,理了理头发,面无表情地道。 苏松屹哑然失笑,感情这家伙这么小气,还记得自己之前让她土下座的事。 他脱下鞋子,在方知嬅的床上,做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俗称五体投地。 “红豆泥私密马赛~” 闵玉婵和方知嬅听着,都忍不住笑出声。 “哼!” 方知嬅撅着嘴,抬起穿着丝袜的jio,在他脸上轻轻踩了踩。 “不生气了?” 苏松屹问道。 “想得美!” 方知嬅娇嗔道,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疼疼疼!” “呼~真解气啊!” 看着苏松屹手臂上的牙印,方知嬅一脸满足。 其实她也没有太用力,怕弄疼他。 “你是属狗的吧?” 苏松屹掰开了方知嬅的嘴巴,看着那尖锐的虎牙,没有来由地想起了小时候那条咬过他的狗。 “嗷!嗷嗷!” 方知嬅故作凶狠地叫了两声,生气的样子意外地可爱。 “不生气了就好。” 苏松屹见她已经息怒,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缓缓坠地。 “咳咳,我的巧克力呢?” 苏松屹朝方知嬅伸出手。 “什么巧克力?” 方知嬅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道。 “我都看到了,你买的巧克力,是给我的吧?” 苏松屹眨了眨眼。 “想屁吃!我会给你买巧克力?” 方知嬅嗤笑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闵玉婵笑而不语,将剩下的一盒歌帝梵巧克力递给了苏松屹。 方知嬅不开心了,秀眉一蹙。 “这个好贵的,就这样给他了?” 她觉得有些便宜了苏松屹,这个巧克力味道还不错,她吃了一盒后,竟然有些舍不得给苏松屹了。 “别装了,你本来就打算给他的嘛。” 闵玉婵倒是很不配合,立马就拆了台,让方知嬅一阵不满。 “谢谢啊,这个巧克力多少钱的?” 苏松屹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想要逗一逗方知嬅。 “一千多呢。” 方知嬅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这么贵啊?包装是金子做的吗?” 苏松屹故作吃惊地道。 看着他脸上那股得意劲,方知嬅又气又笑。 上千块的巧克力,对还在上学的学生来说,是一笔巨额的开销了。 “这巧克力里面夹的是什么?” “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保熟吗?”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方知嬅倒也很配合,伸手过来就要抢那盒巧克力。 “你送给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苏松屹连忙把巧克力揣到了怀里。 方知嬅见状,撩了撩头发,声音软了下来:“一次别吃太多,对牙齿不好。吃完了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她说着,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眼睛却时不时往苏松屹那里瞟。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姐姐我对你好吧,还不快夸夸我。”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就是这意思。 “知嬅姐,谢谢。” 苏松屹拿着她给自己买的巧克力,受宠若惊。 “可是这个好贵的!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了。” 苏松屹除了感动,就是心疼钱了。 “没事,我拿着零花钱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方知嬅淡淡地道,说来倒是云淡风轻,俨然一副“小意思,洒洒水啦”的样子。 “知嬅姐,我……是你的弟弟吗?” 苏松屹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他在说这话时,眼里像是有一层朦胧的雾。 “你脑子坏了吧?” 方知嬅被气笑了,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你都喊我姐了,不是我弟弟是什么?” “好,那我以后不问了。” 苏松屹轻轻点头,眼里蒙着的那层薄暮渐渐散去了。 “汤趁热喝了吧。” 苏松屹说完,看向闵玉婵,有些古怪地问道:“玉婵姐,你不是说知嬅姐不会打我的吗?” 2kxs.la 闵玉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无奈地看了一眼方知嬅。 “哈哈哈!” 方知嬅偷着乐,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我回房间了。” 苏松屹拿着她给的巧克力,正准备离开,又被方知嬅叫住。 “等等!” “嗯?” 苏松屹有些不解,只见方知嬅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做桂花蛋,胳膊很酸吧。” 方知嬅幽幽地道,秋水潋滟的眸子浮现出柔和的涟漪。 一双柔荑在他的肩上游离,纤细的玉指力度很轻很柔。 温柔细腻本就是女孩子无师自通的天赋,再粗糙的女孩子,用心照顾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她温柔起来真的很美,墨色的长发很是柔顺,像光滑的绸缎,瓷白色的肌肤光洁如玉。 但苏松屹见惯了她炸毛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不习惯这份温柔了。 “你,真是知嬅姐吗?” 苏松屹肩膀上的酸痛褪去,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方知嬅。 “嗯?” 方知嬅有些诧异。 “真的假的,知嬅姐那么凶,才不会这么温柔。” 方知嬅巧笑嫣然,一发蓄意轰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嘶~” 感受到了那一拳的力度,苏松屹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才找回了一丝真实感。 “好啦,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了。” 苏松屹穿上鞋子,匆匆出了门。 方知嬅和闵玉婵都知道,他的事情就是码字,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方知嬅转过脸,见盘子里的桂花蛋已经被吃掉了一小半,顿时急了。 “玉婵,那是他给我做的!” “我就帮你试吃一下而已。”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 “啊啊!你都要吃完了!” 方知嬅连忙翻身下床,心疼得不行。 苏松屹在自己的房间中,听着两个女孩子的声音,不禁有些感慨。 “这胖丁真是好哄。” 随后,他就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没一会儿,浴室中又响起了方知嬅跑调的歌声。 “It''s all right 呆胶布~呆胶布~呆胶布……” 苏松屹听了好一会儿,才辨别出来那是《魔卡少女樱》中的片头曲《敞开心扉》。 “笨蛋姐姐,笨蛋、笨蛋……” 苏松屹一边码字,一边碎碎念,看着一旁的巧克力,又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我是她的弟弟啊……” 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润色修改了一番后,苏松屹就码完了今天的章节,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错别字和敏感词,这才放心地点击了发布。 今天的码字任务完成,苏松屹靠在椅子上如释重负。 拿起手机看着和闵玉婵的聊天界面,苏松屹思来想去,找了很多个聊天的话题。 手指在聊天内容中不断地输入,最后又全部点击删除。 31、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思考了很久,苏松屹还是把消息发了过去。 闵玉婵喝着汤,杵着脸思索了一会。 “你会做牛肉糁汤吗?” “山东的那个小吃吗?之前没做过,我现在就去学。” 苏松屹回完了消息,立刻起身直奔厨房。 少年满溢而出的温柔,像是澎湃热烈的火焰。 闵玉婵听着拖鞋在实木地板上仓促踏过的声音,有些惊讶于那个男孩子的热情。 “都是你的错,是你爱上我,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苏松屹一边哼着歌,一边点开视频搜索牛肉糁汤的做法。 “配料有麦仁、清水、牛肉粉、卤牛健、姜粉、花椒粉、胡椒粉、盐、白糖、鸡蛋、香油、香醋、香菜。” 他一边整理着食材和配料,一边连连点头。 此时,吕依依和方槐忙碌了一天,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家里。 厨房里的灯还亮着,少年清冽动听的歌声悠悠传来。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霎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吕依依听着有些入迷,有些惊喜地看向方槐。 “松屹以前专门学过音乐吗?唱歌真好听!” “这个倒是不清楚,这孩子很少唱歌的,但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 方槐见他还在厨房里忙碌,便走过去看了看。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爸,能不能教我做下牛肉糁汤?” 苏松屹见方槐回来了,目露欣喜。 “鲁菜啊,那是你爸我的绝活。” 方槐眉梢一挑,顿时来劲了,放下手里的袋子,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手把手教学。 “得先把牛腱子肉卤好。” 方槐从冰柜里取出了一大块上好的牛肉,放进温水里解冻。 吕依依听他要做牛肉糁汤,便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的房间。 “牛肉糁汤啊,玉婵这丫头,是很喜欢吃的。” 想到这里,吕依依看向苏松屹,少年清秀的脸庞格外好看。 在学校里,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这个麦仁要用清水泡上一会儿,不然煮好了不够软糯。” 方槐将麦仁洗净,笑呵呵地道。 陪吕依依逛了一整天,本来身心俱疲,但一教起儿子做饭,他又显得精神抖擞。 “卤牛肉要卤上两三个小时呢,赶紧去睡吧,我先把牛肉卤好,明天起早一点,我再教你做。” 方槐揉了揉苏松屹的头发,慈爱地看着他。 “好,谢谢老爸!” 苏松屹开心得不得了。 他不管去做什么,方槐总是无条件地支持他。 有些时候他在想,方槐如果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该多好。 从小在这个家庭长大,每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饭,那该多幸福啊。 等有一天长大了,他希望方槐能在他的婚礼盛装出席,对满座宾客说“欢迎各位来宾参加我儿子的婚礼”。 见方槐正专注地搜罗着桂皮和八角,为制作卤牛肉做准备。 苏松屹心里很是感动,他轻轻地道:“爸,我以后要是结婚了,还能不能住在家里?” 他有些惶恐,以后他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到那时,是不是就要离开这个家呢? 方槐已经养了他好几年,以后还要继续赖在这里吗? 能载他一程,他就该心怀感激,不能再奢望太多了。 “傻小子,结婚了你肯定得和自己老婆住在一块啊。” 方槐没懂他的意思,苏松屹闻言,心里像是缺了一块。 “呵呵,松屹是想问你,他以后结婚了,如果想要回来住,你会不会欢迎。” 吕依依掩着嘴轻笑着,她隐约能察觉得到,苏松屹很缺乏安全感。 方槐这才明白这孩子的意思,于是把手放在了他头上,轻轻地道:“我是要在你的婚礼上致词的人。” 苏松屹听着,背过身抹了抹眼角,仓皇地逃到了自己的房间,背着靠着房间门蹲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但有时候还是会因为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潸然泪下。 房间里一片幽暗,只剩下轻声的幽咽,万千记忆在苏松屹的脑海中翻腾萦回。 嘀嗒、嘀嗒…… 水滴从屋檐上坠落,在窗外夜色的映衬下,像是晶莹的珍珠。 雨水不断地落在下方的塑料盆里,溅起熹微的雨声。 苏松屹数着雨滴落下的声音,额头上的灼痛感让他彻夜难眠。 “妈妈,我头好疼。” 苏松屹额头上缠着纱布,棉球已经浸红,他鼓起勇气,看向一旁在黑暗中静默的女人。 女人没有说话,她一向刻板严厉,就连笑都很少,也不会安慰他。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白光照亮了窗格,映出了出租屋内简陋的设施和女人的脸。 很美,但是很憔悴。 轰鸣的雷声使得窗户的玻璃都在震动,天花板上,老鼠吱吱的声音间歇传来,四处流窜时造成的动静很大。 呼啸的风中像是有妖怪正在嘶吼,冷气透过硬木板门渗了进来,被窝里一片冰冷。 “睡吧,明天起来就不疼了。” “嗯!” 苏松屹乖巧地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妈妈,我有点怕,你能不能唱歌给我听?” 女人微微颔首,没有拒绝,因为这是她现在唯一能给儿子的。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雨夜里的雷鸣,嘈杂的老鼠,隔壁进城务工的夫妻的争吵,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在此刻都安静下去。 “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清幽梦幻的歌声像是暮色中歌唱的夜莺,淹没了世界的纷扰。 翌日清晨,苏松屹从睡梦中醒来,全身都浸泡在彻骨的清凉里。 一旁的女人像是彻夜未眠,脸色带着一丝惨白。 雨后的湿冷早晨,母子两人一齐走着,来到了喧闹的火车站。 “今天是你生日,想吃蛋糕吗?” 女人脸上罕见地多了一抹柔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想!” 苏松屹乖巧地点头。 “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那个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美丽女人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公交。 那女人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看向他,看他不哭不闹,很听话地没有追上来,悲欣交加。 于是车上的人就看着这个女人一边哭,一边把手放在胸口暗自庆幸。 有人为她送上纸巾,也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哭,她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苏松屹看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努力地想要将她的背影维持在视线中。 “妈妈,祝你幸福!” 他挥了挥手作别,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他一边哭,一边喊着她的名字追上去。 也许她就会歇斯底里地吼着让司机停车,然后从车上下来吧。 可是,苏松屹不想成为她前往幸福路上的阻碍。 尽管父母伤害了孩子,可孩子还是义无反顾地爱着父母。 雨下得很大,苏松屹淋着雨,一个人在街上默默走着。 蛋糕店里放着钢琴弹奏的生日快乐歌,微暖的灯光里,橱窗里的蛋糕散发着甜蜜的香气。 陪孩子过完生日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撑着雨伞在风里行走。 雨水打湿了那女人的衣裙,两人其乐融融。 苏松屹没有来由地掉下眼泪,没有人有权让他不该哭。 过了很久,一把雨伞挡在了他的头顶。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哭啊?” 男人手里拎着一盒生日蛋糕,和煦地笑着。 一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气鼓鼓地看着他。 “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苏松屹抹去眼泪,视线中的朦胧散去,轻轻地道。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是被丢掉的,方槐也没有问他从哪里来。 …… 眼泪在夜里肆无忌惮地流着,他从不会在别人践踏他尊严的时候流泪。 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只能留给最深刻的悲伤和最完满的幸福。 苏松屹咬着手腕,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避免让闵玉婵和方知嬅听到。 他不想明天起床的时候,被那只可恶的胖丁嘲笑。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方槐就敲了敲苏松屹的房间门。 “起来了没?不是要做牛肉糁汤吗?” “正在穿衣服呢!” 苏松屹正在往身上套着羊毛衫,一阵手忙脚乱,抓紧时间洗漱完毕,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穿着拖鞋就跑到了厨房。 “牛肉卤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方槐将色泽诱人的牛腱肉盛盘给他看了看,一脸得意。 “哇,好香!老爸厉害。” 苏松屹一阵雀跃,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必须的啊,没点手艺怎么教你做菜啊?” 方槐笑了笑,没有问他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青春期的少年都是很要面子的。 “呐~先入锅加清水,再加上一小勺牛肉粉。用高压锅方便一点,普通汤锅也行,但是用高压锅就可以不用泡麦仁了,用普通锅要多加些水。” “普通压力锅上汽后压制15分钟,自然排气。电压力锅设置一个煮粥程序。” “大火煮开后转中火,保持沸腾煮至麦仁变熟但是不烂。” “卤牛健看个人喜好切薄。” 方槐说着,秀了一下自己的刀工,将牛肉切成了均匀的薄片。 “粥煮好了就可以加牛肉片,继续开大火煮至沸腾。” “姜粉、花椒粉、胡椒粉、盐调味、少许糖提味……” 说完,他又拿起鸡蛋轻轻一磕,手指捏住轻轻一掰,黄澄澄的鸡蛋就一溜烟儿落在了碗里。 拿筷子麻利地将鸡蛋充分打散,又从锅里沸腾之处盛出一大勺汤汁,迅速冲入鸡蛋中,烫出蛋花。 最后将煮好的牛肉麦仁粥盛到碗里,加上醋和香油。再撒上香菜拌匀。 “尝尝?” 方槐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糁汤放在了苏松屹面前。 苏松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连连点头。 牛肉、鸡蛋、麦仁的香气伴随着滚烫的馨香传遍了味蕾,花椒粉和胡椒的味道也恰到好处。 “吃完了,你自己试着做一下,我在边上看看。” “好!” 苏松屹连连点头,喝得有点急,被烫得连连吐出舌头,像是大热天里伸出舌头散热的小狗。 “慢点喝!别这么急!” 方槐看着不禁有些好笑,伸手揪了揪他的衣领。 “这毛衣都穿反了!” 苏松屹只是憨憨地笑着,喝完牛肉糁汤,便回想着方槐之前的步骤,如法炮制。 他的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白居易写的《长恨歌》,他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背得七七八八。 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背月光的钢琴曲谱了。 但就是记忆力这么好的孩子,却告诉方槐,他不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也不记得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 顶点小说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糁汤出锅,方槐尝了一口,竖起了大拇指,欣慰地点头。 “后继有人了!” 苏松屹闻言,莞尔一笑,又按照之前的步骤做起糁汤,开心地哼起歌来。 闵玉婵和方知嬅起床后,听到厨房里传来的轻快歌谣,面面相觑。 “他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方知嬅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有些好奇地看向闵玉婵。 闵玉婵刷着牙,摇了摇头。 早餐时间,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牛肉糁汤,闵玉婵有些惊喜。 “趁热吃吧,方叔叔和松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对弟弟好点,可不要欺负他。” 吕依依微笑着道。 “谢谢弟弟。” 闵玉婵笑了笑,伸手揪了揪苏松屹的脸。 细皮嫩肉的,手感还是蛮不错的,就是瘦了点。 “嗯,好吃!” 方知嬅尝了第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一边喝着牛肉糁汤,一边吃着肉夹馍,倒也惬意。 苏松屹吃着早餐,突然想起了覃敏。 这姑娘没有生活费,平时吃早餐也不在学校食堂,不知道她会不会饿。 这样想着,他又起身跑去厨房盛了一份糁汤,做了一份油煎包子,用塑料碗封好。 “松屹这是要给同学带早餐吗?” 方槐绕有兴致地问道。 “是女同学吧!” 吕依依凑过去看了看,眼含笑意。 方知嬅闻言,嗅到了油煎包子的香气,又开始闹了。 “我也要吃油煎包子!” 32、不逃了 “你怎么什么都要吃?”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虽然抱怨了两句,但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将一叠煎包放在了桌上。 方知嬅喜笑颜开,眉梢弯弯地,似初升的新月。 出门的时候,闵玉婵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运动卫衣,将长筒靴换成了运动鞋。 方知嬅则拿起一双袜子贴近鼻尖嗅了嗅,然后心满意足地套在了一双玉足上。 闵玉婵看着,促狭地笑了笑,看得她有些脸红。 “这是我昨晚洗完澡才换的袜子,你闻闻,又不臭!” 她抬起腿,理直气壮地道。 “是是是,美少女的脚丫子都是香的。” 闵玉婵将披肩发扎了起来,缠上了橡皮筋。 出门之前,她退回来看着方知嬅,笑着问道:“你会抠jio吗?” “才不会!那是苏松屹才会做的事!” 方知嬅涨红了脸,像是炸毛的猫咪。 “哈哈哈(?ω?)!” 屋里扬起少女欢悦的笑声。 回学校的路上,方知嬅和闵玉婵慢慢走着,走在前面的苏松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餐盒。 “松屹,等会要不要和我一起晨跑?” 闵玉婵轻轻问道。 “不了,我不喜欢跑步。” 苏松屹摇了摇头,他的运动神经并不是很发达,对运动也向来没什么热情。 从小到大的每一次校园会,苏松屹都只能坐在台下为朋友加油呐喊。 “他不喜欢跑步的,你让他长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方知嬅淡淡地道,身为一个宅女,在不喜欢运动这一点上,她和苏松屹出奇地一致。 “多锻炼下对身体好啊,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闵玉婵看向方知嬅。 “鲁迅。” 方知嬅不假思索地道。 “啊?鲁迅有说过这话吗?” 闵玉婵眨了眨眼。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你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就是鲁迅说的,鲁迅说过的话很多。” “哦,那就是鲁迅说的了。” 闵玉婵表示首肯。 苏松屹这时候转过身来,很是认真地道:“鲁迅才没说过这话,这是伏尔泰说的!” “哦,那伏尔泰都这么说了,能跟着我一起跑两圈吗?”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微微笑着。 “才不要,伏尔泰说的,那就让伏尔泰跟着你一起跑吧。” 苏松屹打趣道,他是个性子很慢的人,生活节奏也慢。 很少有值得让他迈开步子奔跑的事。 就连妈妈当初坐上公交车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迈开步子奔跑。 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能让他小跑着去迎接的人。 昨夜有一场雨夹雪,清晨有些湿冷,长街上行人很少,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晚归的皎月还悬在淡蓝色的天空,可能月亮也要加班了吧。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大街上的广播突然响起了孙燕姿翻唱的《橄榄树》。 苏松屹蓦然停下脚步,陷入了呆滞。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潮湿的雨夜,屋檐上的雨水一点一滴地落下,额头上的创伤传来阵阵钝痛。 那个受伤的女人在暮色中低吟浅唱,苏松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出租屋的木门破败腐朽的气息,老鼠在黑暗中奔走的污浊气息,雨水湿冷粘稠的气息,通通搅拌在一起。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清晰地忆起了被钝器猛击的锐痛和晕厥感,还有酒精清洗在伤口上传来的灼烧感。 夜晚很长,长得让人心慌,晚风中似乎藏匿着妖魔和鬼怪,要将他吞噬殆尽。 这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写的《狩夜人》,想起了Yi,那个没有故乡的人。 这本书的创作灵感就是来自那个冷雨夜。 “过往的残酷记忆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消逝,它是岁月留下的吻痕,也是时间的指纹,烙印在你身上,同你一起成长。” 苏松屹想了想,觉得这段话还算有点逼格吧。 那么,自己在写下这段有点中二又有点酷的话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怎么了?” 闵玉婵见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轻轻问道。 “没……就是挺喜欢这首歌的。” 苏松屹看着面前那清冷的女孩,莫名想起了她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Yi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从不逃避回忆。” 苏松屹也决定正视这段记忆,不准备逃了。 所以他微微笑着,浅浅哼唱起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 楠城一中,苏松屹早早地进了教室,只见覃敏已经来了教室,趴在桌上正在补觉。 “小敏?” 苏松屹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覃敏迷迷糊糊地醒来,脸上还粘着一根碎发,颇有些不悦地环视了一圈。 这姑娘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搅,但是在见到苏松屹之后,她脸上所有的不耐和厌烦就皆数散去,眼眸变得温和宁静。 “没吃早餐吧?我给你做了早餐,快尝尝!” 苏松屹将保温餐盒放在了她桌上。 餐盒打开之后,牛肉的香味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覃敏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地取出了煎包和糁汤。 煎包表皮酥脆中带着柔软,馅料丰满。 一口咬下去,满是香气扑鼻的热油和肉馅,很是满足。 “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 覃敏腮帮子鼓鼓地,含糊不清地道,化了烟熏妆的眼睛盈满了水波。 “慢点吃!” 苏松屹将来时路上买来的红枣豆浆也一齐给了她。 见覃敏慌慌张张的样子,苏松屹又连忙提醒。 “哎!这个很烫,千万别急!” “放心啦,我知道的。” 覃敏只是拿着豆浆暖手,温柔地笑着,吃一口包子,舀一勺糁汤。 胃里暖融融地,十分畅快。 她今天没有穿平时的那种奇装异服,而是听苏松屹的话,规矩地换上了白色的羽绒服。 戴了手套和可爱的耳绒,穿着棉靴,牛仔裤上也没有破洞和划痕。 苏松屹见状,稍微安心了一些,生怕这姑娘冻坏了。 “松屹,这个汤好好喝,叫什么名字?以前我都没吃过。” “山东的一道小吃,牛肉糁汤。” 苏松屹说着,在纸上把“糁”这个字写了一遍。 “哦哦,知道了!” 覃敏连连点头,时不时又看向苏松屹。 “怎么了?” 苏松屹见这姑娘欲言又止,柔声问道。 “苏松屹,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覃敏有些忐忑,就连那个已经过世的哥哥,都没有苏松屹对她好。 “嗯?因为你对我很好,所以我就对你好啊。” 苏松屹觉得她有些奇怪,是这姑娘先对他示好的。 覃敏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吃早餐。 其实一开始,老师安排苏松屹和她做同桌的时候,苏松屹对她的态度还是很冷淡的。 覃敏之前的同桌,没有不讨厌她的,这姑娘脾气不好。 但是她觉得苏松屹长得好看,所以脾气就收敛了一番。 但也只是收敛了一下脾气而已,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 直到陈甜和其他女生在私下议论覃敏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在背后议论别人,这样不好”。 覃敏知道后,觉得这个同桌还不错。 后来有一天苏松屹出门太急,没有吃早餐,趴在桌子上小声抱怨了一句“好饿”。 然后下课回来的时候,他课桌里就多了半袋吐司面包。 覃敏什么也没有说,但苏松屹知道那种红豆沙加葡萄干的吐司面包是她最常吃的一种。 然后,苏松屹对她的偏见就消失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 两人慢慢地,就打开了话匣子,感情日益亲密。 苏松屹不喜欢她说脏话,她在苏松屹面前就不说脏话。 苏松屹不喜欢香烟的气味,她每次抽完烟就会在楼道的通风口站一会儿,然后喷一点香水。 班上的同学人影渐渐多了起来,住校的女生们拿着鸡蛋和豆浆结伴而行,教室里多了些许生气。 楠城一中管理比较宽松,没有那么多死板的规矩。 早自习之前的时间,在教室里吃早餐也是可以的,除了螺蛳粉…… 王斌宿舍四人进教室的时候,刘璇仍旧穿着那件旧棉袄,但脚下踩的帆布鞋换成了一双高仿的AJ。 只不过看他那脸上洋溢着的自信笑容,应该以为自己买到了真货吧。 苏松屹对鞋子没什么兴趣,穿起来合脚,不冷就可以。 而且很多人炒的AJ和椰子,他觉得是有点丑的。 王博和左建华气色很差,跟吸毒似的,眼里还有着血丝,头发乱糟糟的,隐约可见耳机勒出来的痕迹和一丝油腻。 想来昨晚应该是在召唤师峡谷奋战了一夜,也不知道他们俩是借用谁的学生证出的校门。 王斌坐在陈甜的座位上,和李可欣漫无边际地聊着。 陈甜坐在王斌的位置上吃着千层饼,一旁的刘璇笑眯眯地说着一些自以为有趣的笑话,分享着自己的生活细节。 就连天气变好了,这样的小事都想要分享给她。 他也会时不时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 嗯,头发没有乱,这很好。 昨天新买的洗面奶也不错,用完后整个人都清爽干净了很多。 至于陈甜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倒是没有人知道。 她只是看着苏松屹,还有他旁边一脸满足地吃着早餐的覃敏。 她觉得覃敏吃的煎包和糁汤一定很好吃,不然这个对学校食堂挑三拣四的女生怎么会吃得那么香呢? 苏松屹拿着手机看了看消息,最后翻了翻QQ空间。 “原谅我长相平平,既惊艳不了青春,也温柔不了岁月,更不能陪你看潮涨潮汐。” 这是王博昨晚发的一个动态,配图是一张黑白照,照片里是一只夹烟的手。 唯一的色彩就是烟头燃起的火光还有缭绕的烟雾。 青春期的少年们偶尔也会非主流的,发一些网抑云的动态。 等以后成长一些再看过去,简直羞耻得不行,没准自己都会笑出声,然后一一删除。 xiashuba.com 苏松屹点了个赞,将手机熄屏,然后拿出之前做过的真题,开始校正检验。 在这个手机不离身,每隔十几秒就会忍不住拿手机看看消息的时代。 一个说不看手机就不看手机的人,倒也挺难得。 操场上,闵玉婵穿着运动服,在操场上做着弓步压腿,一双大长腿格外吸睛。 一名体育生见了她,微微有些失神,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急着上前搭讪,因为之前搭讪的两个人已经碰了一鼻子灰。 热完了身,闵玉婵朝着跑道走去,开始沿着操场慢跑。 因为发量大的缘故,马尾很长,在脑后晃荡着,彰显着青春期女孩的活力。 那男生看着她的背影,看得有些痴迷,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他跑得很快,腿部的肌肉骤然发力,像是一匹飞奔的猎豹,彰显着雄性的狂野和荷尔蒙,头发和衣袂被风吹得往后翻卷。 闵玉婵面无表情,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呼吸和节奏。 任由那男生在跑道上疾驰,一次又一次超过她。 直到后来,那男生体能不足以支持长时间的冲刺了,便缓缓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那窈窕的倩影。 “同学你好,我是校队的黄嘉洛,你也是体育生吗?” 黄嘉洛追到了她身边,呼吸有些紊乱。 闵玉婵没搭理他,倒也懒得考虑礼貌的问题。 从小到大,搭讪的人多了去了,她早已习惯性地无视。 见她没有回应,黄嘉洛也不恼,硬着头皮问道:“能不能加个微信?” 闵玉婵依然不说话,又跑了两圈之后,她才把脚步慢慢防缓,调整了一下呼吸。 期间黄嘉洛一直跟在一旁嘘寒问暖,有不少人看到了这一幕,还以为黄嘉洛和那个新转来的美女转校生正在交往。 “嘉洛!” 一个穿着米白色卫衣和白色百褶裙的清秀女孩拿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过来。 看着冷艳的闵玉婵,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她忘记了呼吸。 这女孩太美了,让她自惭形秽。 “雪晴?” 黄嘉洛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如芒刺在背。 “喝点水吧。” 被黄嘉洛唤作雪晴的女孩走到他身边,将保温杯递给他,然后拿出纸巾,帮他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那女生是谁?” 她看着闵玉婵的背影,有些狐疑地看向黄嘉洛。 “哦,不认识,就是刚刚一起晨跑来着。” 黄嘉洛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 杨雪晴闻言,看向闵玉婵,颇有些不悦。 “雪晴?那女生就是杨雪晴吗?” 闵玉婵这样想着,觉得那女生的长相也算不上惊艳啊。 为什么苏松屹之前会喜欢她呢? 她这样想着,心里颇有些不平衡,隐约明白了方知嬅当时的感受。 不爽,非常不爽! 被拐走的鹿说 感谢书友打赏,受宠若惊,不太想在正文里发感谢的话,有点强迫症,觉得正文就该只有正文,所以就放在后面吧。 33、此题无解 “我今天看见那个转校生好像在操场上和黄嘉洛一起在跑步。” 不知是谁在班上突然议论起来,本来也是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让苏松屹的心跳慢了半拍。 “黄嘉洛,就是那个校队的田径类别的体育生吗?好像是杨雪晴的男朋友吧。” 苏松屹本以为会真的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的名字,可一有人提起她,心里仍旧会有些悸动。 可能,那时候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虽然现在看起来,那女孩其实并不太美丽,走在人山人海里也不会发光。 他拿起手机,看着那个可爱的波克比的头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消息。 “玉婵姐,班上有人说,你和黄嘉洛一起跑步。” 消息发过去之后,苏松屹开始患得患失。 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呢? 玉婵姐会不会对那个黄嘉洛有些好感,觉得他印象不错,然后两人就认识了? 慢慢地,一种属于自己的美好被人夺走的感觉在心里滋生。 当初他看着黄嘉洛牵着杨雪晴的手有说有笑的时候,这种撕裂感也是有过的。 出于某种奇妙的情绪作祟,苏松屹不太想闵玉婵和黄嘉洛交朋友,希望她离其他男生都远远地。 这种情绪,叫做占有欲。 可是,凭什么呢? 苏松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交际圈子,正如方知嬅也没有理由干涉他和其他人交往一样。 如果是假的,那就好了。 可是如果是假的,是谣言,那你现在发过去的这条消息又算什么? 不合适吧?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觉得撤回比较好。 “已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 苏松立刻选了删除,眼不见为净。 只要我没有看到这条消息,它就不存在。 他这样想着,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闵玉婵没有回复,或许是因为没有看手机。 苏松屹心乱了,从来不怎么看手机的他,变得焦虑起来,每隔两分钟就要点开对话框。 整个朝读的时间都像是魂游天外,覃敏看着都有些担心。 “松屹,你有心事吗?” “没,就是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有些困乏。” 铃声响起,校园广播里响起了音乐。 众人一阵不情愿地起身去往操场,大冬天里,大家都还是想待在有空调的教室,南方人过冬是没有暖气的。 苏松屹远远地看着走在人群里的闵玉婵,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消息。 在操场上集合之后,周一的升旗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 仪仗队员迈着正步,牵着国旗,神情肃穆地走向升旗台。 庄严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一向乖张叛逆的覃敏,都很老实地行了注目礼。 今天有风,鲜红的旗帜在凛冬里高高飘扬,很有仪式感。 然后到了最痛苦的环节,校领导讲话。 长得没完没了,长得让人心慌。 台下吹着冷风的学生,冻得瑟瑟发抖,准备去食堂就餐的老师们也一阵不耐,疯狂用眼神暗示。 “好了,今天讲得有点多。天气寒冷,今天就不上早自习了,还是做下早操,活动下,身体比较暖和。” 校领导韩军眉宇刚正,中气十足地道。 “啊啊~” 台下顿时响起学生们的悲鸣,领操员万般无奈地走到班级最前面。 随着广播体操的节奏响起,裹得跟企鹅一样严实的学生们摇摇晃晃地摇摆起身子,莫名地滑稽。 做完广播体操,还有一个交谊舞的环节,两两一组跳华尔兹。 队伍的排列其实也不总是固定,偶尔会有人生病缺席,今天苏松屹旁边的女生是陈甜。 陈甜看到了一旁的苏松屹,嘴角带着笑意,心里一阵欣喜。 但是没等她开心多久,覃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她面前。 “你,和我换个位置。” 那姑娘的声音很大,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以至于附近两个班的人都看了过来,校领导正要发火,看看是谁胆子这么肥,但看到了人群里那个显眼的金色波波头,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只当没有听见。 “凭什么?” 陈甜有些不悦,鼓起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睛。 “让你换你就换,别哔哔赖赖!” 覃敏一脸不爽,拽住陈甜的手就将她带到了刘璇的身旁,然后心安理得地来到了苏松屹身旁,微微扬起下巴,神气十足地笑了起来。 陈甜看着一旁吨位庞大的刘璇,撅着嘴一脸委屈。 刘璇却是心花怒放,觉得覃敏总算是做了件人事。 这个他一直以来看不惯的小太妹,竟然也会帮他牵红线! 一想到要和自己的女神跳一支舞,这胖子竟然变得腼腆起来,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笑容了。 “这女孩挺拽的。” 闵玉婵打趣道,看着她和苏松屹跳一支舞,有些不开心。 “家里当官的,又有钱,当然了不起了。” 方知嬅说着,有些鄙夷。 学生之间交换舞伴也是常有的事,方知嬅不太喜欢和男生接触,之前一直和女生跳舞。 “这个舞怎么跳?我不会。” 闵玉婵略微有些迟疑。 “很简单的,我来教你,跟着我跳就好了。” 方知嬅微笑着道。 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苏松屹一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一手在身前绕了一圈,伸出了自己的手发出邀请。 人长得好看,这个邀请的礼仪看起来也像是贵气的翩翩公子。 覃敏暖暖地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两人摇曳着身姿,踩着节拍起舞。 刘璇也学着苏松屹,做了一个自以为优雅的邀请,粗短的胳膊看起来很是违和。 陈甜不情不愿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指尖,触碰到他手指的温度时,她就一阵不适,下意识地想要逃开,但刘璇有力的大手已经牢牢握紧了她的手,让她无法挣脱。 陈甜心里一阵恼火,对覃敏的怨恨更甚。 心里仿佛有这样一个声音响起:“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你的手好暖和!” 覃敏把苏松屹的手抓得很紧,和其他只是摸着男生指尖的女生迥然不同。 苏松屹不说话,迎上了她那滚烫的视线,有些脸红。 刘璇一直傻笑着,像是痴汉,他也想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是做不到。 另一边的闵玉婵看起来有些笨拙,时不时踩到方知嬅的脚。 方知嬅都以为她是故意的,于是像是置气一样去踩闵玉婵的脚。 闵玉婵反应很快,总是能及时避开。 “嘿,踩不着!” 闵玉婵俏皮地眨了眨眼。 方知嬅涨红了脸,气呼呼地伸出脚。 其他人都在跳舞,就这两姑娘玩着踩脚趾的游戏。 晨练结束,众人各自回到教室。 闵玉婵拿出手机,看到了苏松屹发来的消息,轻轻笑了笑。 “是有个傻逼跟在我后面,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看到了闵玉婵回复的信息,苏松屹积蓄在胸口的那团闷气渐渐散开。 “玉婵姐,那个黄嘉洛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理他。” 闵玉婵看了,一脸宠溺地回复地道:“好好好,我不理他(可爱)”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旁的方知嬅有些诧异。 “你知道苏松屹的女神是谁吗?” 闵玉婵故作神秘地道。 “呆毛王、立华奏、薇尔莉特、桔梗、防火女。” 方知嬅淡淡地道,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如数家珍。 “还差了两个!” 她蹙了蹙眉,看着前桌的男生在桌上转着硬币,豁然开朗。 “还有炮姐和夏娜!” 闵玉婵一阵无语,好吧,倒是没想到苏松屹也会喜欢纸片人。 …… 高三四班,英语课。 年轻的英语老师戴着眼睛,很有书卷气的一个女老师,五官清秀,虽然有些雀斑,但并不妨碍她可爱,而且深受学生喜欢。 “苏松屹,你来把这个英语段落翻译一遍。” “Maer as he faced the firing squad, el Aureliano Buendía was to remember that distant afterher took him to discover ice.” 苏松屹用他独有的清冽嗓音轻轻朗诵起来,发音很是流利标准。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个阅读理解就是节选的加西比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的开篇。 同时将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线扣成了一个回环,巧妙设置了悬念。 这也是文学界公认的经典开篇,被无数人模仿。 知识储备不足的人大多不喜欢这本书,因为读不懂。 但是对拉丁美洲被殖民的历史尚有一丝了解的人,都能读懂其中蕴含的深刻隐喻。 苏松屹第一次读就很喜欢,反复看了很多遍,各个译本都看过,最喜欢的是黄锦炎等人的合译版。 所以,整个段落朗诵并翻译下来,和译本无异,没有任何差错,堪称完美。 苏松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字正腔圆,普通话流利标准,女孩们听得都有些入迷。 当他完整地把全篇翻译出来之后,即便是对英语一窍不通的同学都无需校正后面的选题,直接了当地勾选出了正确的答案。 “这个阅读理解不需要我讲了吧?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英语老师微微笑着,示意他坐下,班上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有时候这个老师会偷懒,让苏松屹代她讲课,这样既高效又省力。 每当苏松屹讲课的时候,班上的女同学们都会格外认真,谁会不喜欢好看的小哥哥呢? 另一边,高三二班的数学课上,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讲着各种复杂的公式和定理。 数学是一种神秘又伟大的语言,对数学了解得越多,越能知晓它的伟大。 但看着那些复杂的证明题,闵玉婵情愿做一个庸人。 很多线明明就是平行的,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它们就是平行,却还要大费周章地证明它们是平行。 这并不可气,可气的是你根本证明不出来。 不过一想到陈景润那样的数学大牛,穷极一生最伟大的成就也只是证明了1+2,仍旧没能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她心里又觉得平衡了不少。 “怎么不做了?” 方知嬅见闵玉婵放下了笔,轻轻问道。 “证明不出来。” 闵玉婵悠悠一叹。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吗?喏~这样作一条垂直的线,先证明这两条边相等,再证明两个夹角相等,最后得出它是菱形。” xiaoshuting.cc “再作辅助线,求出这个立方体下面的角度,就可以证明它也是菱形,上下两条线就是平行的了。”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她的练习册上画了两条辅助线,并标注了角度。 “这样不就可以证明出来了吗?笨死了。” 闵玉婵听着,撅着嘴没好气地道:“1+1=2简单吧?过了几百年,都没有人能证明出来,我不会一道证明题怎么了?这不是很合理吗?”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方知嬅微微蹙眉。 “证明1+1=2,只是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其中一个步骤而已,真正要证明的是任一大于2的偶数都可写成两个素数之和。” “再说了,证明1+1=2和计算1+1=2是两码事。”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 “嗯嗯,你说得对!” 闵玉婵连连点头,数学学得好的人就是不一样,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有不会的证明题,尽管问我,我教你。” 方知嬅觉得有必要肩负起拯救这个学渣的重任。 其实闵玉婵也不算学渣,只有数学一科比较差而已。 再加上她是美术生,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不是特别高,凭借她现在的成绩,上一个省重点美术大学也是很轻松的。 “好啊,我这里就有一个。” 闵玉婵想了想,在纸上随意写了一道证明题,递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看了看,陷入了呆滞。 “已知你喜欢苏松屹,求证为什么喜欢苏松屹。” “我才不喜欢他呢!” 方知嬅红着脸,在下面写道“此题无解”。 闵玉婵只是捧着脸,微微笑着。 这女孩之前和苏松屹吵架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人是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流泪的。 眼泪,就是喜欢的证明啊。 看吧,自以为聪明的你,也有证明不出来的题。 34、体测 众所周知,体育老师是所有老师里事做多,且最容易生病的一个。 “这节体育课我要了,上个星期考的数学卷子我还没有讲。” “不行,我也要赶一下进度,那篇霍乱的英语阅读要赶一下进度。” “都别嚷嚷了,我那个《孔雀东南飞》还没有上完。” 当其他老师在办公室里这样争论不休的时候,体育老师只能坐在教室里瑟瑟发抖,毫无话语权。 ranwen.la 而今天的体育课,体育老师没有被迫生病。 当班上的学生看到门口久违的体育老师时,竟然有些惊喜。 有学生打趣道:“哟~稀客啊,您病好了?” 高二四班的体育老师石青是个留着寸头,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子,说是奶油小生也不为过,原先是在体校教健美操的。 “今天体测,男生1000,女生800,还有坐位体前屈、肺活量测试和引体向上。” 石青微微笑着,甩着手里的口哨。 “啊啊啊~” 不少女同学趴在桌子上,如丧考妣。 因为体育课是一起上的缘故,两个班的体测也是同时进行。 女孩们挽着闺蜜的手,男生们勾肩搭背。 苏松屹则是和覃敏一起走着,两人的关系很亲密,甚至有些暧昧。 覃敏时不时地侧目看向他,总是在想,如果他的手没有揣在口袋里,自己会不会有勇气牵他的手呢? 应该会有的吧。 仅仅只是做朋友,真的甘心吗? 可是,往前再进一步,你敢么?覃敏,你有这个勇气吗? 她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没有来由地有些不安。 “怎么老是看我?我脸上有粘着什么东西吗?” 苏松屹有些好奇。 “好看啊。” 覃敏理所当然地道。 苏松屹听着,还是有些开心的,但是他看着二班人群里的杨雪晴,又产生了一些怀疑。 好看,也不代表人家会喜欢你啊。 二班的人群里,闵玉婵看了看杨雪晴,又看向方知嬅。 “那个女生就在我们班上吗?” “是啊,艺术生,之前出去培训了一段时间,你没看到而已。” 方知嬅小声说着。 杨雪晴也打量着闵玉婵,问向一旁的林静。 “静静,那个女孩子好好看,她是班上新转来的吗?” “是的,好多人都在问她的联系方式。” 林静言语间也有些艳羡。 杨雪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机,自从黄嘉洛上午在见到闵玉婵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冷淡了一些。 虽然这女孩子确实很美,惊为天人,但她杨雪晴长得也不算差啊。 “自己做下热身运动,五分钟后开始体测,首先是男生1000米跑,两个班班长过来帮忙计下时。” 清脆悠长的哨音响起,嘈杂的操场安静了片刻,随后又陷入了喧哗。 “嘻嘻,苏松屹这个笨蛋,最不喜欢跑步了,等会要跑一千米,肯定正发愁呢。” 方知嬅说着,看着苏松屹闷闷不乐的样子,似有些幸灾乐祸。 “你不也要跑800米吗?” 闵玉婵一句话就让这胖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唉,烦死了,搞什么体测啊。” 方知嬅耷拉着脑袋,小嘴撅得老高。 五分钟后,石青吹响了哨子,苏松屹混在人群里,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或许是因为他对跑步没什么热情的缘故,他的速度并不快,勉强跻身于中游。 当然了,比刘璇这样的重量级选手还是要强得多的。 迎面吹来的风拨开额前的头发,肺部因急促的呼吸泛起轻微的灼痛,心跳似密集的鼓声。 绕操场跑了两圈,苏松屹就生出了一丝抗拒感,倒也不是因为疲惫。 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跑步,仅此而已。 倘若有人在终点等他,他应该就会有点动力了吧。 不经意间抬起头,苏松屹看见终点处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留着波波头的女孩,烫染过的头发微卷,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金色的流苏。 蓝色的美瞳显得有些妖艳,又像是闪闪发亮的宝石。 白色的羽绒服在她身上并不臃肿,毕竟她的娇小,只是体现在脸型和手掌上,身高也有一米六八左右了。 白色的牛仔裤很是修身,腿型也很好看。 那女孩手里捧着一杯刚买的果茶,静静地看着他微笑着。 苏松屹恍惚间有了动力,剩下的路程结束得很快。 冲过终点之际,班长郑雨婷按下了计时器。 “4分28秒!” 楠城一中高三1000米跑的及格线是4分35秒,这个成绩还行,但是相比中考就有点不够看了。 高中体测比初中简单,大学体测更加简单。 经历过的都深有体会,引体向上能做到十个以上的,极少。 不是缺乏运动的懒狗,就是宅在宿舍打游戏点外卖的肥宅。 “给!” 覃敏笑吟吟地将热气腾腾的果茶递到了苏松屹手里。 “谢谢。” 苏松屹接过果茶,咬着吸管很是自然地喝了一小口。 很暖,甜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茶包的香气。 早早抵达终点的王斌看着,也有些羡慕。 虽然覃敏这人在班上不讨喜,但她长得漂亮啊,被漂亮的女孩子这般对待,终归还是让人羡慕的。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刘璇才气喘吁吁地过线。 他是最后一个过线的,到了终点就靠着一棵树瘫坐下来,满头大汗,面如红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你帮我拿一下衣服吧,这个衣服穿着跑不快。” 覃敏脱下了厚厚的长款羽绒服,粉色的针织高领羊毛衫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 见苏松屹盯着自己看了看,覃敏有些得意地挺起了初具规模的胸部。 “我身材不错吧?”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的衣服,别过脸。 “嘻嘻” 覃敏见他害羞了,开心地笑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起跑点。 哨音响起,这姑娘便像一只矫健优雅的花豹,直奔终点而去。 和闵玉婵一样,开始就将其他女生甩了一大截。 女生800米跑其实没什么看头,但苏松屹倒是饶有兴致,因为闵玉婵和覃敏的腿真的很好看。 这不是好色,是审美。 季羡林老先生去看女学生的篮球比赛,不也是为了看腿吗? 只不过那些女学生的腿又黑又粗,球赛只看到了一半,便失望而返罢了。 眼看着自己追不上闵玉婵,覃敏有些不服输,咬着牙加快了步子,就在弯道过弯的时候,脚下一滑。 “啊!” 覃敏不慎摔倒,橡胶跑道上布满的粗糙黑色颗粒擦过手掌和小腿,脚踝传来阵阵剧痛。 35、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嘶啊~” 覃敏揉着脚踝,一瘸一拐地离开跑道,坐在了草坪上,眼角泛起泪滴。 不断有人经过她的身边,但没有人驻足停留,只留下奔跑时留下的嘈杂声。 wucuoxs.com 体育老师见情况不对劲,连忙上前。 “脚崴了吗?” “嗯” 覃敏点了点头。 “我送她去医务室吧。” 苏松屹拿着她的衣服走上前。 “行,伤的要是严重就回家休息,我给门卫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们放行,班主任那边我去说。” 石青知道苏松屹和这姑娘关系不一般,便欣然应允。 “先把衣服穿上,天气冷别冻坏了。” 苏松屹把羽绒服帮她穿好,然后蹲下身。 “来,我背你。” “嗯,好。” 覃敏略微有些害羞,双手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了他胸前。 苏松屹托着她的大腿起身轻轻耸了耸,将她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朝着校医务室走去。 “苏松屹!” 方知嬅看着这一幕,人都要气炸了,闵玉婵心里也有一些不舒服。 杨雪晴看着那个少年默默远去的背影,眼里浮现出一丝迷惘。 那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也曾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就算是朋友,或多或少也是会有一丝好感的。 那时候的苏松屹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很孤僻很抑郁,从来不和人交往。 她能看出他骨子里的自卑。 现在的苏松屹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不仅变得阳光和煦,而且十分优秀。 个子变高了,长得也好看了,好看到让她险些认不出,就像破茧的蝴蝶。 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溢出的光芒。 只是那一只蝴蝶还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美丽,或许是因为美丽的人总是美丽又不自知的缘故。 她听朋友们聊到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苏松屹。 有时候杨雪晴都会在想,这个熠熠生辉的男孩子,真的喜欢过她吗? 就像是一场梦呢。 对覃敏来说,现在也像是一场梦。 她把脸埋在苏松屹的后颈,嗅着他发间的淡淡清香。 覃敏第一次发现,原来男孩子的体温很烫,就像炽热的太阳。 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像薄荷一样,很清爽。 明明是很削瘦的一个人,肩膀也不宽,却这么有力呢。 去医务室的路并不太长,她希望这条路能走长一点,能让她在他背上多赖上一会儿。 最好,长到看不到尽头。 但是一想到自己最近好像长肉了,他背着自己会累,她又想快点抵达。 覃敏啊,你是喜欢了这个男生吧? 啊啦,某人当初可是坚决地说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可是那个时候,你明明也饿着肚子,为什么要把那半袋面包放到他的课桌呢? 真的只是因为他替你说了一句话吗? 呸!明明就是你好色,馋人家身子,并且图谋了很久吧? 好色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敢承认,一点都不诚实! 覃敏胡思乱想着,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亲呢地磨蹭着,像是温驯的小猫。 “小敏,你这样弄得我好痒。” 苏松屹忍不住说道。 身后的女孩闻言,突然俯下身,蹭到了他耳边,想了想,温声细语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说完,她便笑得花枝乱颤。 其实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句话。 “覃敏啊覃敏,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怂?” 她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拿着钢叉的小恶魔。 “就不能硬气一点吗?” “可是……有些梦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出口的。” 一个小天使蓦然冒了出来,弱弱地道。 “一说出口,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是只是做朋友,你甘心吗?” 覃敏眨了眨眼,审问着自己的内心,陷入了迷惘。 “医务室到了!” 苏松屹的话将她带回了现实。 “校医姐姐,她脚扭伤了,你帮她看看。” 苏松屹轻轻地把覃敏放在了椅子上。 坐在柜台后面的女性约莫二十七八,跟灭绝师太一样总是板着脸,发起脾气很凶。 “你女朋友?” 校医走过来淡淡地道。 “不是,是同桌。” 苏松屹矢口否认。 “哦” 校医点了点头,脱下覃敏的鞋子,摸了摸她的脚踝。 “啊!” 覃敏疼得尖叫起来。 “您轻一点吧,她很怕疼。” “你行你上啊?” 校医看着他,没好气地道。 苏松屹不说话了。 “小腿擦伤面积很大,把牛仔裤脱了,碍事。” 覃敏闻言,看了一眼苏松屹,有些害羞。 “我在外面等着。” 苏松屹很是自觉地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覃敏的呻吟声从病房里传来。 “小腿擦伤有点严重,忍着点。” 校医拿着棉签和酒精,眼神格外专注。 她说话的时候不怎么客气,而且也很少笑,但处理伤口的时候,动作很轻很温柔。 “你喜欢那小子吗?” 覃敏愣了愣,看着校医冷冽的脸庞,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长得太好看了,不靠谱。” 校医说着,意有所指。 “就是很好的朋友啊,没有到那一步呢。” 覃敏说着,言语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校医见状,什么都懂了。 作为过来人,她知道这时候的女孩子心里都在想什么。 鞋子36码偏小,37码偏大,泡面一碗不够,两碗太撑,莲蓬头左一点太烫,右一点太冷,橡皮筋系三圈太松,系四圈又太紧。 退一步不甘,进一步不敢。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大概就是这种糟糕的关系吧。 “接下来几天老实一点,让他帮点忙。” 校医帮她处理好了伤口,穿好牛仔裤,便起身淡淡地道。 “谢谢!” 覃敏微微颔首。 “小子,带你同桌回班上休息吧。” 校医冲门外的苏松屹喊道。 “麻烦你了,校医姐姐。” 苏松屹道了谢,走到覃敏面前蹲下身。 覃敏俯身趴在他的背上,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 “我想吃你做的海带汤饭。” “好,我给你做。” “可以加一份辣炒年糕吗?你做的年糕特别好吃。” “当然可以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熹微。 校医看着门外少年和少女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36、真实的郑雨婷 中午,食堂二楼。 “今天想吃什么?” 苏松屹看向面前闷闷不乐的胖丁,轻声问道。 “金枪鱼沙律饭。” 方知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好的,请稍等。” 所谓沙律饭,其实就是用配菜加上沙拉做成的拌饭。 在金属饭盒里铺上热气腾腾的米饭,黄澄澄的玉米粒、绿色的海带丝、鲜红的泡菜、刚出锅的煎蛋。 再加上金枪鱼肉和两片煎好的午餐肉。 这个金枪鱼肉来源于市面上卖的一种罐头,价格比较贵。 最后,在米饭上挤上沙拉酱,拉成均匀好看的网格状,撒上红色的鲱鱼籽,再加上海苔碎。 各种颜色的食材组合在一起,色彩丰富,层次分明,看起来非常漂亮。 至于味道,苏松屹觉得说不上好吃,只能说不难吃。 “好了。” 苏松屹将做好的沙律饭端给她的时候,只见方知嬅嘟着嘴,一边给他眼神暗示,一边盯着柜台里的土豆泥。 苏松屹会心一笑,在餐盘里放了一份土豆泥。 胖丁这才眯着眼,心满意足地端起餐盘离开。 闵玉婵和往常一样点了一份肉沫嫩豆腐汤。 两人坐在离这个档口最近的餐桌,这样方便打饭。 看今天闵玉婵的餐盘里没有土豆泥,而自己有,方知嬅稍稍有些开心,耀武扬威地端起自己的土豆泥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 闵玉婵似笑非笑地道:“哎呀,真羡慕你呢。” “嘻嘻,咱们一人一半。” 方知嬅很是大方地将土豆泥放在了两人中间。 闵玉婵只是微笑,没有说话,谁会拒绝白嫖呢? 待吃完土豆泥之后,方知嬅颇有些骄傲地道:“他今天没给你土豆泥吗?” “给了啊,在你排队的时候,我已经吃完了。” 闵玉婵一脸无辜地道。 方知嬅当场陷入了石化,差点裂开。 “江老师好,今天想吃什么?” 苏松屹带着口罩,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档口菜单面前,一脸纠结的清冷女子。 这个漂亮的女老师似乎有些选择困难症。 “你做的最好吃的是什么?” 音乐老师用她那独有的碧蓝色眼眸看着他,苏松屹偶尔也会怀疑,那是否真的是虹膜异色症。 “肉沫嫩豆腐汤饭。” 苏松屹轻轻地道。 “那就它了。” 音乐老师微微颔首,用她一贯的清冽嗓音说道。 “好的,请稍等。” 煮好蛋花、添加酱汤、依次加上泡菜、奶豆腐、肉沫、牛肉酱。 开大火熬制,最后装盘的时候,苏松屹轻轻问道:“老师您吃芝士吗?” 音乐老师想了想,点了点头。 苏松屹这才在汤里加了一片芝士。 “谢谢。” 音乐老师接过餐盘,一个人坐在了角落,安静地吃着。 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天生就带着“生人勿近”的光环,但她又是那么美丽。 这份美丽只能用来欣赏,不可拥有,就像天上的明月。 “那个是你们老师吗?好年轻啊,我还以为是学生呢。” 食堂档口的老板一边看,一边说道。 “江老师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就来我们学校了,而且她比上学的年纪比同龄人还要小一点。” 一起做兼职的另一名女生说道。 “那老师有没有对象啊?” 老板半开玩笑地道。 “有的,她戴着的怀表上有一个人的照片,经常能看见她看着照片发呆呢。” 苏松屹闻言,对那个音乐老师多了一分好奇,想来她也有很多故事吧。 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故事里,你是主角。 在别人的故事里,你又成了配角。 “老板,我同桌脚扭伤了,行动不方便,我得去照顾她一下,这几天可能走得会有点早。” 苏松屹做完了一份营养海带汤饭以及一份辣炒年糕,打包好之后,就脱下了工作服和口罩。 “是女生吧?是女生就没事了。” 老板笑呵呵地道。 “肯定是女生啊!” 苏松屹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给覃敏做的饭,在兼职同学暧昧的眼神中出了档口。 “这是给谁带的饭啊?” 王斌见苏松屹有些匆忙,忍不住提了一嘴。 “覃敏。” 苏松屹头也不回地道。 “苏老板和覃敏关系好好啊。” 刘璇听着,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不会陷进去了吧?” “我觉得覃敏根本不适合他,像他这样的好学生,和覃敏走得太近……不好。” 左建华扒拉着饭,感到有些忧虑。 “斌儿,要不你劝一下他吧,那个覃敏老在外面鬼混,看着就不正经。” 王博拍了拍王斌的肩膀,很是认真地道。 “不会的,我了解苏老板。这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他这人天性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 王斌淡淡地道,他觉得苏松屹和覃敏充其量就是很好的朋友。 或许他只是出于同情,看覃敏孤零零的没什么朋友,所以就对她好,仅此而已。 “好学生都喜欢坏女孩吗?” “郑雨婷,你说苏松屹是不是在和覃敏交往啊?” 食堂里不少女生都变得八卦起来。 “管好自己,别人的事少管。” 郑雨婷冷淡地道,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和李可欣的性子比较像,不喜欢背后议论,只是为人耿直率真得多,少了一丝圆滑。 “就不能拱一颗像样点的白菜吗?” 方知嬅放下筷子,喃喃地道,有一种自己家养了多年的猪走丢了的忧伤。 教室,覃敏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双手捧着脸,静静等待着。 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一双明眸像是幽静的寒潭。 “小敏,吃饭了,是不是饿坏了?” 苏松屹洋溢着热情的声音传来。 少女眼中幽冷的一洼寒潭缓缓变得温暖起来,像是在阳光下荡漾的春波。 “嗯,你再不来我就要饿得吃桌子了。” 覃敏暖融融地笑着。 “我桌子下面零食箱里有吃的,肚子饿了直接拿就好,不用客气的。” 苏松屹将准备好的汤饭和炒年糕放在了她桌上,还有一罐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可乐。 这姑娘很喜欢喝可乐,苏松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喝。 “好,那我就对你不客气啦!” 覃敏戴着手套捏了个猫爪,故作凶狠的样子有些嗲,显得很是呆萌。 “饿了就吃一点。” 苏松屹从零食箱里拿出了大袋的牛肉干和饼干,都塞到了她的课桌。 “嗯嗯,我会的。” 覃敏连连点头。 炒年糕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很糯,很有韧性。 汤汁略显清淡,却很是爽口,没有过多调料的味道,大多是食材本身的香气。 海带的鲜味和鸡绒的肉香相得益彰,蛋花则让口感变得绵长丰厚。 覃敏很喜欢吃他做的汤饭,后来的她走遍了很多地方,吃过很多厨师做的海带汤饭,也没能找到苏松屹给她做的这一种味道。 那时候的她才渐渐明白,食物本身的味道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她喜欢的只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但海带汤饭依旧会是她经常吃的一种食物,她怀念那时候的心情,也一直怀念他。 至于现在,她还尚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单纯地觉得苏松屹做饭很好吃。 这个看起来痞痞的小太妹,吃起东西来是很矜持优雅的。 有时候苏松屹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反观方知嬅和闵玉婵那样的美少女,吃东西的样子都格外豪放,不太雅观。 尤其是方知嬅,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吧唧嘴,嗦面的声音还很大,苏松屹听着总是一阵恼火。 中午有些匆忙,苏松屹自己都还没有吃饭,见覃敏吃饭吃得那么香,他都有些饿了。 从零食箱里拿了一盒香草冰淇淋味的奥利奥饼干,很薄的那种,一边吃,一边做着上午英语老师新发的试卷。 班长郑雨婷很快就回了教室,作为班上的第二名,她靠的是高度的自律和积极性。 “班长,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苏松屹轻轻问道。 “你说。” 郑雨婷翻着书,言意简骇。 “覃敏脚受伤了,去卫生间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一下她。” 苏松屹轻轻地道。 他记得郑雨婷以前和方知嬅的关系很不错,虽然后面因为一些矛盾闹掰,但他对这女生印象还是不错的。 “可以。” 郑雨婷翻书的手指略微顿了顿,很快就点了点头。 和她一起相处的女生大多不喜欢覃敏这人,她若是帮覃敏的忙,很可能会让朋友不满。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可有可无的人际关系,她曾经的好闺蜜方知嬅经常把迅哥的一句话挂在嘴边。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有杠精可能会反驳说狮子不一样。 其实雄狮在挑战一个狮群的霸主之前,也是独自在流浪的。 只有当年轻力壮的雄狮战胜了垂垂老矣的狮王,它才会杀死旧王的幼崽,融入团体,过上被老婆们包养的肥宅生活。 那虎鲸这样的海洋街溜子呢? 别问我,去问迅哥儿。 郑雨婷答应苏松屹帮覃敏的忙,只是觉得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下也没什么。 而且她有不会的题请教苏松屹,苏松屹也一直都很耐心。 “谢谢,松屹。” 覃敏的脸红扑扑地,像小仓鼠一样轻声呜咽着。 “不用谢。” 苏松屹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求人,在班上人际关系又不好,找一个愿意帮她忙的女生还是挺困难的。 覃敏正吃着饭,郑雨婷的消息就私下发了过来。 “要去卫生间就给我发消息,知道你不好意思当面说。” 覃敏微微一愣,斟酌一番,还是加了她的QQ好友。 课间,众人发现平时对其他人都爱理不理的高冷班长,竟然主动走到了覃敏身旁,扶着她去了卫生间。 “班长人还是很好的,就是脾气臭了点。” “是不是苏老板出卖了他的美色,勾引了班长?” 王博和刘璇乐呵呵地议论起来。 郑雨婷回过头,给了他们一个死亡凝视,准备将他们昨晚出去网咖包夜的事记录在班务日志上。 两人立刻闭嘴,把头埋低。 去卫生间的路上,覃敏单脚跳着,郑雨婷扶着她,没有丝毫不耐。 “谢谢你。” 覃敏心悦诚服地道了谢,尽管平日里她并不是很瞧得起这女孩。 “没事,在卫生间别抽烟就好。” 郑雨婷淡淡地道,有几次上厕所的时候撞见了覃敏抽烟,闻着香烟的味道,她就一阵不适。 小书亭 “好!” 少女同行的背影远远地看去,倒也像是要好的闺蜜。 “咦?那女生?” 闵玉婵觉得郑雨婷有些眼熟,之前和方知嬅一起去学校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见过。 “贱人一个。” 方知嬅别过脸,冷冷地道。 “这样说别人不好吧?” “你又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方知嬅叹了叹气,对过去发生的某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卫生间里,覃敏蹲在便池上,看着一旁的郑玉婷,涨红了脸。 “你有尿羞症?” 郑雨婷微微蹙眉,意识到了什么。 所谓尿羞症,其实也属于社交恐惧症和过度焦虑的一种症状。 旁边有人看着或者听着,就会因过度紧张而尿不出来。 “嗯!” 覃敏的脸更红了。 郑雨婷出了门,听着哗哗的水声,眼帘低垂,似乎有些失落。 她想起了方知嬅,这个女孩子也有尿羞症,总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去上厕所。 回教室之后,覃敏在座位上轻轻感叹了一句。 “班长人挺好的。” “嗯,她人性子很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会很轻松。” 苏松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你问她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一次排量多大,她都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 郑雨婷就是这样的女孩,从不对任何人撒谎。 但有时候,她的坦诚也会成为一把快刀,因为有些人不喜欢听到真相。 “如果我问她多久来一次手艺活呢?” 覃敏坏笑着。 “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别那么污。” 苏松屹轻轻敲了敲这姑娘的头。 他听方知嬅说过,郑雨婷大概是一周一次来着。 “我问问她。” 覃敏微微笑着,给郑雨婷发了消息。 郑雨婷看着,纠结了两秒,在思考她会不会告诉苏松屹,但还是坦诚地道“一周一次”。 “哈哈哈哈!” 覃敏捂着嘴偷笑起来,轻轻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看着小污女一脸坏笑,苏松屹知道她应该是得到了回复。 覃敏:“你都看哪位老师的片子?” 郑雨婷:“深田。” 覃敏:“(握手)” 郑雨婷:“(狗头)” 37、覃敏的妈妈 “你刚刚发给郑雨婷的是什么?” 看着小污女同桌红着脸,像痴女一样笑着,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 “一部电影。” 覃敏挑了挑眉,坏笑道。 “什么电影?” “Miaa-335” “哦!” 苏松屹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说出来有些羞耻,他迄今为止看过的唯一一部小电影,还是因为好奇,被王斌带着一起看的。 看过的尺度最大的东西,抛开那些名著和文学作品里的开车桥段,就是那个宇智波狂笑四杰的沙雕书友画的本子。 见苏松屹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覃敏促狭地笑着道:“你要不要看?很好看的。” 她突然觉得把苏松屹这样的好孩子带坏,是一件挺有趣的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因害羞涨红脸的样子。 “内容主要讲的是什么?” “爱情,还有一些打戏,打戏很精彩,难以描述的精彩。” 覃敏一本正经地道。 “哦,那就看看吧。” 苏松屹思量了一番,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用百度网盘把种子分享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苏松屹总觉得这个小污女没安好心,但又相信她不会骗自己。 窗外的阳光隐没到了云层里,光影变换之间,忽明忽暗,在少年脸上投射出斑驳的剪影。 做完了新发的一张英语试卷和几道数学题,距离上课还有一会儿时间,苏松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趴在桌子上开始小憩。 覃敏看着,将塞在课桌里,经常用来裹住腿防寒的一件大衣盖在了他身上。 “谢谢,小敏。” 苏松屹缩在她的衣服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张略显疲倦的脸庞上应该会有酒窝吧。 “儿子,跟妈妈道什么谢啊?” 覃敏嘿嘿一笑,眉梢弯弯地,偶尔也想占一占苏松屹的便宜。 苏松屹把她当妹妹,她却想当苏松屹妈,两人的关系就是很奇怪。 好比王斌和苏松屹之间,嘴上说着都是兄弟,其实背地里都想当对方的爸爸。 苏松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没有妈妈……” 他在说这话时,声音很轻,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还有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一丝怨恨。 没有人希望自己是被抛弃的。 覃敏有些讶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把手放在他头上,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 苏松屹的情绪似就这样被安抚了下去,像缺乏安全感的猫经过一番挣扎后终于安睡。 冬日晴空像是倒悬着的湛蓝湖泊,浮云像是湖泊中的碎冰。 伴随着水波的荡漾,碎冰缓缓散开,阳光再次洒满了窗格,照在身上很暖。 郑雨婷坐在讲台上维持着纪律,班上的同学大多把头埋在书籍和做不完的试卷里。 笔尖在纸上游离,勾勒出一个个英语单词和从句,或者画出一道道辅助线和函数图像。 也有人戴着耳机趴在桌上昏睡,还有人拿着手机坐在后排和朋友开黑玩着游戏,乐此不疲。 他们桌上堆积着的厚厚一摞的书本,洁白如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热闹,并沉浸于其中互不打扰。 上课铃声响起,苏松屹将覃敏的衣服折好,交还给了她,覃敏则迅速把衣服盖在了腿上,娇憨地笑了笑。 晚自习是政治课,正好讲到了哲学部分,王阳明的心学。 “所谓格物致知,是一种穷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得知识的方法。” 政治老师讲课没什么激情,哲学内容又比较枯燥,以至于学生们在课堂上都没什么热情。 听到王阳明独自“格竹”了七天,最后头昏脑胀,大病一场,无奈感叹道:“圣贤是做不得的,无他大力量去格物了。” 覃敏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是不是多少沾点。 “对着竹子看了七天,哲学大师是不是都是些神经病?” 她捧着脸看向苏松屹,撅着嘴,嘴唇上方和鼻子中间夹着一只钢笔,看起来倒也可爱。 “不要总是用现在的眼光看过去嘛,先贤们不像现代人能轻易地获得知识,他们获取的知识是通过探寻这个世界得来的。” 苏松屹微微笑着。 “格物致知,先格物后致知。格物为深入实践,认真研究客观事物,致知即是寻求真理。” “对着竹子看了七天,看起来是很傻,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空想空看是不够的,这才有了“知行合一”嘛。” 覃敏微微颔首,继续听课。 听到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顿时就坐不住了。 妈的,这什么狗屁理论,纯粹就是反人类啊。 而苏松屹却是告诉她:“朱熹所指的“人欲”是“私欲”,与人的正当欲望并非同一概念。” “肚子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这是不能避免的欲望,即为“天理”,无需消灭。” “所谓的“人欲”,是指不符合社会道德规范的私欲,这些才是应该被消灭的。” “程朱理学禁锢了思想自由是不假,但也有可取之处。”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说道。 “哦哦!” 覃敏乖巧地点头,连忙拿起钢笔开始记笔记。 “肚子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发春了就要来一发,这是天理(///ˊ?ˋ///)” 小污女微微笑着,想了想,又在后面添了一个破折号,加上了署名“朱熹”。 苏松屹看到了她写在笔记本上的这段话,没好气地道:“朱熹要是看到了你写的这一段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土里钻出来。” 覃敏小脸红扑扑地,赶紧捂住了笔记本,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整天的课程结束,苏松屹看向覃敏。 “下楼梯不太方便吧,要我背你吗?” “唔……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覃敏别过脸不去看他,脸颊泛起酡红。 “上来吧。” 苏松屹倒是也没想到覃敏会这么干脆,索性蹲下身。 “谢谢,松屹。” 覃敏挂在了他背上,略微有些羞涩。 高三所处的楼层是在五楼,而且没有电梯,楼道更是挤满了人。 背着她上下楼也算是个体力活,苏松屹虽然不太喜欢运动,但经常帮着方槐做饭,去外面做兼职,力气也还是有的。 为了防止有人趁乱揩这姑娘的油,郑雨婷特意护在了她身后。 放学的浪潮中,教导主任看见了一对牵着手的男女生,立刻扯着嗓子大喊:“给我把手松开!” 女孩子下意识地想要松手,那男生却是鼓起勇气,抓紧了她的手朝着校门跑去。 女孩子跟着他一路奔跑,洋溢着欢声笑语,像是逃婚的新娘。 “妈的,小兔崽子!” 教导主任当场就气炸了,一个箭步就冲上去。 可惜那两人一溜烟就没影了,教导主任累得气喘吁吁,也追不上,只是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要是年轻点,他就可以逮住那不知死活的小子了。 正好这时,苏松屹背着覃敏从他身旁经过。 少女把脸埋在他的后颈,嗅着他身上的清新气味,一脸迷醉。 “你什么情况?” 教导主任板着脸,连忙走了过来。 苏松屹茫然地转过脸,覃敏也抬起头,一脸无辜。 “她脚受伤了,走路不方便。” 教导主任看到了覃敏,怒火渐渐平息,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是你啊,那没事了。” 两人继续往前,拥挤的人潮里,看向苏松屹和覃敏的目光各不相同。 即便没有抬起头,覃敏也能感受到那些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看吧,你们最向往的,最美好又求之不得的男孩子。 他这一刻是属于我的,只被我一个人拥有。 她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视线,喜欢其他人看向她时嫉妒得发绿光的眼睛。 啊啦,方知嬅,我们学校的校花哦。 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了,因为苏松屹对我好,而你喜欢苏松屹对不对? 只有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嘻嘻。 覃敏把脸贴在他的后颈,双臂绕在了他胸前,仔细感受着少年的体温。 那份温度,和少年的赤诚一样灼热滚烫。 “唉,看来苏老板已经沦陷了。” “随他吧,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 刘璇和王斌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议论着,他们正拿着借来的学生证,准备去网咖双排。 也许有人会嗤之以鼻,但那个叫做召唤师峡谷的地方,确实是他们的青春。 苏松屹背着覃敏走出校门没两步,一个轻柔的女声从一辆劳斯莱斯里传出。 “敏敏?” 苏松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从哪里听到过。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名女子侧脸的轮廓,秀发半掩着她的脸颊。 “妈,你今天特意来接我吗?” 覃敏似乎有些意外。 “听老师说你脚受伤了,好些了吗?” “没事,我同学帮了我很多忙。” “他是?” 那名女子看向苏松屹,瞳孔微缩。 “这个是我同桌,苏松屹。” 覃敏轻轻地道。 听到这个名字,那名女子脸上浮现出了一瞬错愕,旋即微笑着道:“谢谢你照顾敏敏了。” “没事。” 苏松屹轻轻摇了摇头,走到车门前,蹲下身。 覃敏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倒是有些舍不得。 覃敏妈妈打开车门,接过覃敏,将她扶上了车。 淡淡的薰衣草香水味缭绕在鼻尖,让苏松屹觉得有些不适。 “你家住在哪里?我送送你。”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苏松屹微微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正眼看过她。 “阿姨再见!” 没有再多说一句,苏松屹转身就走。 “哎!等等!” 覃敏连忙叫住了他,急得想要翻身从车上下来。 “有什么事吗?” “糖!”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奶糖,朝他伸出手。 “谢谢,明天见!” 从她手里接过糖果,苏松屹便迅速逃离了这里。 他不喜欢有那个女人在的空间。 只是嗅着她的气息,和她呼吸着同一片地方的空气,他就觉得一阵恶心。 “嗯,明天见,回家路上要小心,别晕倒了。” 覃敏招了招手,那少年的背影已经融入了拥挤的人潮。 她也想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会急着告别,只当他是见到了自己后妈感到害羞。 女人看着那男孩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谢您来接我。” 躺在后排的坐垫上,覃敏略带感激地道。 “我现在是你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女人轻轻地道。 覃敏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车窗外灯红酒绿的大街。 静默了许久,女人轻轻问道:“那个男孩子,家里情况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紧张透过后视镜看向女儿。 “单亲家庭,没有妈妈。” 覃敏淡淡地道,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苏松屹提起自己的家庭。 “其他的呢?” “不知道了,他很少跟我说起自己家人,只说爸爸对他很好。” 覃敏想了想,关于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他总是会一脸骄傲地提起自己爸爸。 缺少父爱的覃敏,偶尔也会很羡慕。 “爸爸?” 那女人低声喃喃地道,有些疑惑,但很快就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感到欣慰。 “你和那个男生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她一边打着方向盘过弯,意有所指地道。 “呃……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覃敏说着,略微有些害羞,不敢去看她。 “放心吧,我不反对你正常的交友,周末的时候,你可以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真的可以吗?” 覃敏瞪大了眼睛,似有些期待。 “可以的。” 女人点了点头。 “那,我问问他吧。” 覃敏迟疑了片刻,拿出手机开始给苏松屹发消息,心跳得很快,满怀期望。 “以后还是少和爷爷吵架吧,你的事,我跟他说了一些。他现在脾气好点了,但一时半会还不会给你生活费。” 过红绿灯的时候,她停下车,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她。 “对不起,妈妈。” 覃敏从她手里接过银行卡,有些羞愧。 “没事,少抽点烟。” 女人淡淡地道。 覃敏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血癌去世,父亲再婚不到一年,就和哥哥在一场车祸中遇难。 最后只剩下了爷爷奶奶和这个后妈照顾她。 这个女人本可以卷一大笔钱一走了之,却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不管她有多么叛逆,这个女人总是出人意料地耐心。 爷爷奶奶常说妈妈是个好人,要她对妈妈尊敬一点。 可她天性叛逆,与后妈的争执总是在所难免。 事实上,这个女人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个破碎的家庭,独自离开。 可是,她已经丢弃过一个孩子了,再让她放弃一次,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份来自道德上的谴责。 xiaoshuting.la 38、我想吃蛋糕了,可是没有钱 明月如镜,高悬星夜。 暮色中有雪花飞舞,少年在冗长的林荫道奔跑起来,沿途有零星的雪花在风中弥散。 晚风拂过衣襟,肆意地吹开他鬓间的头发。 肺里像是有炭火在灼烧,小腿的肌肉因剧烈运动分泌出乳酸,传来阵阵胀痛感。 苏松屹大口喘着气,将刺骨的寒风拥入怀中。 大街上车水马龙,满是绚丽的霓虹灯,来去匆匆的行人们络绎不绝。 苏松屹想要逃离这里,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如果他是躲藏在阴暗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就该躲进一个谁也找不到的纸箱。 既然他是被丢掉的垃圾,就让他归于垃圾堆好了。 他不想看到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消息,就连闻到那股薰衣草香水味都会惶惶不安。 苏松屹甚至会恶毒地想,如果那个女人死了就好了…… 可他若是得知她真的死了,断了他的某个念想,又怕是会伤心欲绝吧。 这个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跑步的男孩,在大街上奔跑着,不知疲倦。 他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赛跑。 脚步要是慢了点,就会被追上来的怪物吞没。 那个想要将他吞没的怪物,叫做回忆。 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不想回忆起那个女人的脸,可是就在他看着车窗摇下来的那一瞬间,记忆里那个名为“妈妈”的人,脸上蒙着的薄暮就此散去。 和他记忆里那个受伤的女人,重合在了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 就这样忘记了不好吗?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想起了那个女人以前手把手教着他,在黑白键上奏响音符,想起了那个潮湿的冷雨夜,她在暮色中的歌唱。 还想起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了那辆驶离他视线的公交车。 那天晚上下的雨很大,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蛋糕店里的奶油蛋糕散发着甜蜜的味道,播放着生日快乐歌。 江城路十字路口,熟悉的公交站台。 就是在这里,那个女人松开了他的手。 苏松屹跑到了脱力,蹲下身,静静凝望着,凝望着这个城市在月下的喧哗与静谧。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各怀心事,不会有谁去在意他。 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事就是记性太好,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就记得越牢。 当有些事情你无法得到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苏松屹捂着胸口,轻轻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情平静下来。 覃敏:“我妈想邀请你来我们家玩,你周末有时间吗?” 苏松屹看着,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没有,我要忙着兼职。” 覃敏:“(╥ω╥`)” 苏松屹熄了屏,在呼啸的冷风中,把脸埋在了方知嬅给他买的那条白色围巾里。 他看向北方,回忆着那个女人离开时窈窕又消瘦的背影。 公交车反复在这里停靠,不断有人上下车。 苏松屹又在想啊,那个女人上车以后,会不会透过后视镜看看他,然后挤下几滴眼泪。 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手机铃声响起,方知嬅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知嬅姐。” 苏松屹接过电话,轻轻地道。 “去哪儿了?跑那么快?追都追不上。” 方知嬅的声音很是焦虑。 “江城路十字路口。” 苏松屹轻轻地道。 “去那儿干嘛?” 方知嬅有些讶异。 “我……我想吃蛋糕了,但是身上没带钱。” 苏松屹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 方知嬅沉默了两秒,柔声说道:“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一刻钟后,方知嬅在那个公交站台找到了他,苏松屹还望着北方,发着呆。 “别发呆了,不是要吃蛋糕嘛。” 方知嬅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 “知嬅姐……” 苏松屹回过神来,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显得有些茫然。 以前在雨夜里被方槐带回家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这样。 封存着的纸箱打开了,光照了进来,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小仓鼠蜷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然后被一只漂亮的小母猫伸出肉乎乎的猫爪揪了出来。 “走啦,我带你去买蛋糕,想吃什么样的?” 方知嬅牵着苏松屹的手,沿着街道朝着记忆里的那家蛋糕店走去。 “香雪兰西饼手作”,LED灯组成的几个大字横在门店上方,焕发着五彩缤纷的彩光。 “这个蛋糕店生意一直挺好的,这么多年,还是那个味道。” 方知嬅站在门口,喃喃地道。 看向苏松屹,又记起了那时候在雨中看到的,迷路的爱哭鬼。 谁能想到那个找不到家的爱哭鬼,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呢? 很多东西改变了,但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变过。 “来看看,想要什么味道的?” 方知嬅拉着苏松屹的手进了店,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蛋糕。 草莓慕斯的、黑森林巧克力的、冰淇淋的……应有尽有。 “草莓慕斯的吧。” 苏松屹轻轻地道,他记得方槐带他回家的那一天,正好也是方知嬅的生日。 那个记忆里的小姑娘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分给了他一块草莓慕斯蛋糕。 “这个会不会小了点,才6寸,不够吃吧?那个黑森林8寸的怎么样?你不是挺喜欢吃巧克力的吗?” 方知嬅想了想,担心他不够吃。 “我没你那么能吃。”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可是我也有点想吃蛋糕了。” 方知嬅摸了摸肚子,用那水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眼。 “行吧,那就黑森林的。”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笑。 “好,老板,把这个蛋糕装起来。” 方知嬅说着,又挑了一些水果蛋糕和布丁的小食,拿了几盒白色恋人的饼干。 fantuantanshu.com 结了账,她一手拎着蛋糕,一手牵着苏松屹的手出了门。 这时候的她,倒也挺像个姐姐。 雪下得越来越大,视线中满是飘摇的雪花,仿佛整个人间都在雪幕里摇曳着起舞。 苏松屹揪住方知嬅后面的兔耳朵兜帽,帮她戴上了帽子。 方知嬅则伸手理了理苏松屹的头发,拭去了他发间的碎雪。 “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有心事?” “有一点。”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一点,就是指很多的意思。” 方知嬅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会过去的,《飘》里面最后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方知嬅不假思索地道。 “来日方长,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39、每一天都可以有生日蛋糕 “今天可真冷呢。” 方知嬅瑟缩着,鼻尖冻得泛红,哈出的热气在路灯熹微的灯光里化作氤氲的白雾,和飞舞的雪花卷在一起。 “明天换羽绒服吧,别再穿风衣了,那东西太薄。” 方知嬅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知道啦。” 苏松屹有时候会觉得她很烦,但偶尔又会很喜欢她唠叨两句。 “你总是说知道,但就是不听我的话。” 方知嬅说着,微微侧过脸,兜帽下的秀美脸颊有些苍白,浅粉色的樱桃唇抿了抿。 几绺青丝垂下,像杨柳垂下的幕帘,遮住了好看的桃花眼,苏松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听她略显幽怨的语气,应该是有些恼怒的。 “我会听你的话的。” 苏松屹不知怎么地,想让这个女孩子开心起来。 “哼~” 方知嬅只是翻了翻白眼,对此嗤之以鼻。 这时,微暖的车灯在很远的地方亮了起来,穿过雪幕。 他突然想起以前上作文课,老师让他们描述一种光。 苏松屹对车灯情有独钟,有时候半夜醒来,再无睡意,他就会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静谧的万家灯火。 这个城市不知疲倦,从不休息。 在深夜,有人纸醉金迷,放浪形骸,沉迷于声色犬马;有人为了生活奔波劳碌,舟车劳顿;还有人在外游戏人生,游荡到天明也不肯回家。 当苏松屹对长夜致以无言之时,遥隔千里的地方会有温暖的灯光亮起。 那些光穿过了很远的地方,照进了他漆黑的屋子,抵达了他的眼睛,仿佛是来自陌生人的问候和关心。 “嘿,你也没有睡吗?记得不要熬夜啊。” 那些光会越来越近,在打完招呼以后又会渐行渐远。 就像一根开口向上,又与X轴没有交点的抛物线,当它最接近X轴的那一刻,就会渐渐离开,再不回来。 这个城市,来来往往的旅人有上百万,为什么会是你的光,正好照进了我的屋子? 这样想一想,也挺浪漫的。 所以,苏松屹觉得车灯是一种很浪漫的存在,就像姑娘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睛。 这个暧昧的形容让班上一阵爆笑,就连一向以严肃刻板著称的语文老师也说他很有做渣男的潜质。 灯光越来越明亮,汽车鸣笛的声音、引擎轰鸣的声音,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ddxs.com 暧昧的车灯照在少女的脸颊上,将她瓷白色的肌肤衬得宛如琉璃,纤长的眼睫在眼帘下投射出分明的阴影,苏松屹好像能数得清她有多少眼睫毛了。 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神也照在了苏松屹的脸上。 一辆s系的奔驰停在了两人面前,车窗摇了下来,吕依依的眼神温和而平静。 “快上来,别冻坏了。” “谢谢吕阿姨!” 方知嬅道了谢,拉着苏松屹的手开了门,瑟缩着挤到了后座。 闵玉婵顺手将充好电的两个暖宝宝递了过来。 “谢谢玉婵姐!” 苏松屹把手揣在那个波克比暖宝宝里,一脸舒适。 方知嬅则干脆把头靠在了闵玉婵肩上,两人贴在一起,共用着一个胖丁的暖手宝,格外亲密。 “外面天气不太好,出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吕依依一边说,一边示意孩子们系好安全带。 “嗯嗯,知道了。” 方知嬅连连点头。 “松屹,今天是你生日吗?知嬅特意买了蛋糕。” 正在和方知嬅贴贴的闵玉婵看着她拎着的蛋糕,顿时就来劲了,凑过去瞄了瞄。 吕依依闻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不禁紧张起来。 如果今天就是这孩子的生日,那就糟了,她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不是,是这笨家伙突然想吃蛋糕了,我就去帮他买了一个。” 方知嬅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苏松屹的脸。 “我也想吃蛋糕!松屹弟弟,好弟弟,可以让姐姐吃一点吗?我就吃一点点。”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美眸轻轻眨了眨,伸出手指比了比。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微笑着颔首。 “正好我也有点想吃甜的了,松屹,可不可以也分给我一块?” 吕依依轻轻问道,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透露出一丝小女人的俏皮。 虽然是长辈,但她看起来年轻得过分,又特别漂亮,所以就算是模仿小姑娘发嗲,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好!” 苏松屹欣然应允。 “这个蛋糕是哪种类型的?水果蛋糕吗?” 闵玉婵看着蛋糕,眼睛一眨不眨。 “黑森林巧克力的。” “我喜欢!” 闵玉婵闻言,眼里的微光似乎又明亮了几分,搓揉着手,一脸期待。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再昂贵的珍馐吃起来也没什么感觉。 现在有了一个新家,就算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分享起来也让她觉得倍感幸福。 比如早上刚刚起床,苏松屹就做好了早餐。 方知嬅喜欢全熟鸡蛋,她喜欢半熟。 这些小细节,苏松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她和妹妹甚至会为了谁吃最后一个煎包拌两句嘴。 就连普普通通的蛋糕,好像也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 方知嬅的房间,苏松屹和两个女孩子坐在地毯上,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 风和冰雹吹打在厚厚的双层玻璃上,沙沙作响,屋里的地暖散发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巧克力带着一丝微苦,中和了奶油的糖分,奶油的口感丝滑细腻,尝起来不腻。 蛋糕很是绵软,带着葡萄酒的熏香。 方知嬅美美地吃着蛋糕,慵懒地把脚蹬在苏松屹身上,脚趾隔着粉色的棉袜,在苏松屹身上蹭着,一脸舒适。 她大概是把苏松屹当成暖脚的猫了。 “知嬅姐,如果以后,我想吃蛋糕了,你还会给我买吗?” 苏松屹看着窗外的飞雪,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想得美,让玉婵给你买去,我哪有那么多零花钱?” 方知嬅舔了舔唇边的奶油,撅着嘴娇嗔道。 苏松屹闻言,浅浅笑了笑,窗外的雪化成了画,像东风吹散了千树繁花。 “晚安,姐姐。” 从她们房间里离开的时候,苏松屹如是说道。 这一声晚安,今天好像格外温柔呢。 40、你只管向前跑吧,不要停下 “我们出门了!” “路上很滑,我开车送你们去学校吧。” 吕依依拿着车钥匙,有些不放心地起身。 “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走走也挺好的。” 昨夜的雪很大,公园里的雪松枝头都被压弯了几分,像是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羽绒被。 雪落下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目光所至之处皆是一片纯白。 呼吸时带着清新又畅快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打颤,呵出的气息化作白雾升腾。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厚厚的积雪里,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细微的清脆声音,脚下的积雪传来紧致结实的触感。 见苏松屹今天穿着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像只企鹅,方知嬅有些欣慰。 “穿了保暖裤没有?” 她走上前,伸出可爱的白色猫爪手套,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穿了,吃早餐的时候,你就问过了,怎么还是不信?要脱下来给你看看吗?” 苏松屹无奈地道。 方知嬅没好气地挥起小手又拍了他一下,动作很轻。 “我忘了嘛!” 她觉得自己偶尔也是会很健忘的,比如刚吃饭,没一会儿饿了,就会忘了自己已经吃过饭的事实。 闵玉婵一直保持着安静,没有说话,只是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才看向苏松屹。 “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跑步?” 苏松屹闻言,陷入了纠结之中。 “和我一起跑步,我就买蛋糕给你吃。” 闵玉婵把手背着身后,微微俯身前倾,冷艳的脸浮现出柔和的笑意,眼角的那颗泪痣变得格外可爱。 像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拿着棒棒糖在诱骗一个小朋友。 “好!” 苏松屹终于不再犹豫。 “你们慢慢跑,我先回教室,外面太冷了。” 方知嬅把手揣着兜里,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她跟苏松屹一样不喜欢跑步,也没有发现值得让自己迈开步子奔跑的人或事。 其实也不是没有,是这姑娘记性不好,忘了,就像她经常会忘了自己刚刚才吃过饭一样。 昨夜,苏松屹告诉她,想吃蛋糕了,但是没有钱。 她卯足了劲奔跑,比八百米体测的时候还要努力。 耳畔被呼啸的晚风淹没,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她踩着脚下的长筒靴,一边跑一边喘气。 街边的动漫周边店里放着一首日语歌,方知嬅记得,那个动漫叫做《As》,天使的心跳。 苏松屹不知道这个讨厌跑步的女孩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讨厌跑步,因为反正也跑不快,总有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的。 比如八百米耐力跑,她就是跑不及格。 既然这样,努力奔跑又是为了什么? 证明自己努力过吗? 如果努力得不到结果,也只是感动自己而已。 没有任何回报的自我感动,方知嬅觉得那就是毫无意义的。 可是,当她看着苏松屹在晚风中奔跑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子笨拙地往前,像一只怎么也跑不快的麦兜。 她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角,却只能看着他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 说来也是可笑,这时候,她竟然有被自己感动到。 苏松屹告诉她,他去了江城路十字路口。 方知嬅记得,那是苏松屹这个笨家伙和家人走丢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他家里人来找他了,是不是就会在那个地方带他回家呢? 她开始慌了,于是沿着他走过的路奔跑起来,身后像是要展开一对洁白的翅膀。 那么明亮,那么炽烈。 这个男孩子是她的弟弟,她过去从未发现,她这么害怕失去苏松屹。 这个每天都会为她煮汤养胃的人,不知不觉,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当她在江城路的十字路口找到苏松屹时,仿佛能看见他眼里朦胧的雾。 她想起来小时候和这个笨家伙的第一次见面。 在大雨里一边哭,一边走。 真是爱哭鬼,烦死了! 这个爱哭鬼,是一个过期的小朋友,过了这么多年也没能长大。 她想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自己和家人走丢的地方,怎么偏偏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了呢?” 笔趣阁 可她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苏松屹也不会说。 所以,她只是牵着小朋友的手,带他去买了想吃的蛋糕。 姐姐帮弟弟买蛋糕,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所以她没有放在心上。 …… 操场上,苏松屹跟着闵玉婵一起压着腿,做热身运动。 苏松屹情不自禁地瞄了瞄她的腿。 那腿真是好看,虽然穿上了厚厚的棉裤,但还是显得很修长,一点也不臃肿。 闵玉婵将他那小眼神尽收眼底,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坚持三圈,我就给你买奶茶,怎么样?” 苏松屹连连点头,其实他也不怎么喜欢喝奶茶,但是谁会拒绝白嫖呢? 两人走到了起跑线,沿着跑道慢跑起来。 “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跑步吗?” 闵玉婵一边跑,一边调整着呼吸。 “觉得没什么意义。”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昨晚放学后,你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想逃掉一些东西。” 苏松屹淡淡地道。 “要往前走,就得先忘掉过去。我想,这就是跑的意义所在。”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 “可我没办法忘掉。” “那就只管努力向前奔跑吧,一直跑下去。” “不开心的时候,就跑快快,坏心情就追不上你了。” 这个高冷的御姐如是说道,略显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建议你滑着走。” 苏松屹打趣道。 “哈哈哈哈!” 闵玉婵突然笑得特别开心。 (ps:跑快快,我建议滑着走是LOL仙灵女巫的台词。) 跑了两圈以后,苏松屹就开始呼吸急促。 “多锻炼一下啊,男孩子体质太差可不行。” 闵玉婵倒是气定神闲,呼吸平稳。 “你以前是体育生吗?” “嗯,腿长,体力也好,初中校运会的女子组各种跑步比赛,全部被我包揽了冠军。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比赛,也拿了金奖。” 闵玉婵说着,言语间洋溢着自信。 “这么厉害?” 苏松屹喃喃地道。 “为什么不继续了呢?” “和体育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画画吧。” 闵玉婵想了想,轻轻地道。 “玉婵姐,你会画画吗?平时都画什么的?” 一听她喜欢画画,苏松屹就来了兴趣。 “素描,还有油画。” 闵玉婵有些心虚地说着,目光开始躲闪。 素描是指人体素描,油画的油是黄油的油。 总不能说自己平时画的最多的是本子吧? 41、色批 操场上,体育生和冬季坚持跑步锻炼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跑道上。 “哎,黄嘉洛,那个女生是有男朋友了吗?” 校队里一起训练的队员指了指闵玉婵和苏松屹。 黄嘉洛沉默着没有说话,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自从那天见到了闵玉婵之后,他总是会闲暇之余反复想起这个人。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惊艳了。 和她一对比,原本觉得很漂亮的杨雪晴好像都黯然失色。 “和她一起跑步的男生,好像是苏松屹来着,学霸唉,成绩超好。” 黄嘉洛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追了上去。 两人正慢跑着,一个略显低沉的男生的嗓音传了过去。 “你好,方便认识一下吗?” 黄嘉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闵玉婵没有理会,只是牵着苏松屹的手离开了。 苏松屹被她牵着手的那一瞬间,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像提线的木偶一样任由她带着自己离开。 她的手并不是很暖,像微凉的羊脂玉,很是光滑细腻。 错身经过黄嘉洛身边的时候,苏松屹听见这冷傲的姑娘开口了。 “傻逼!” 黄嘉洛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很是错愕。 苏松屹听着,忍不住想笑。 离开操场之后,闵玉婵这才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真是个纯傻逼,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闵玉婵骂骂咧咧地,带着苏松屹去了奶茶店。 碰巧杨雪晴捧着一杯奶茶迎面走来。 在和苏松屹的眼神短暂接触之后,又各自分开,相安无事。 看着那冷傲的高挑女孩,杨雪晴不自觉地低下头。 “他和那个女孩子,正在交往吗?” 看着两人的背影,杨雪晴有些困惑。 苏松屹曾喜欢过她,并不是什么秘密。 和她一起玩的女生都知道,经常听她有意无意地谈起。 当她们谈起苏松屹多么多么好的时候,杨雪晴总会来上一句凡尔赛。 “也就那样吧,他以前还挺喜欢我的,我没答应。” 她享受其他人看向她时的那种艳羡和虚荣。 现在看着苏松屹和闵玉婵走在一起,她觉得很是不爽。 有些人你明明不想要,却又不想让给别人。 说直白点,这叫做贱。 “想喝什么呢?” 闵玉婵看向一旁的苏松屹,柔声问道。 “冰淇淋咖啡。” 苏松屹很是坦诚地道。 “冬天呢,别闹。” 闵玉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眼里隐约浮现出一丝宠溺。 “那就巧克力可可吧,昨晚睡得有些晚。” 苏松屹想了想,觉得早上还是有必要保持精神充沛的。 “两杯巧克力可可。” 闵玉婵迅速结了账。 昨晚苏松屹的更新比较晚,她为了追读最新的章节也睡得很晚。 另外,还要抽时间帮他把最新的一卷画成漫画,还有十几份涩图的原稿也要开始设计,她很忙。 和方知嬅不一样,在学校里,闵玉婵和他走在一起很是自然,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的想法。 两人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朝着教学楼走去,被不少熟悉的人看在眼里。 “你们俩……” 王斌在上楼梯的时候正巧碰巧了两人,面露异色。 “是朋友!” 苏松屹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闵玉婵看了他一眼,将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我是他姐”咽了下去。 把我当成知嬅了吗?我和知嬅又不一样,这种关系有什么好隐藏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苏老板,厉害!” 王斌眼含深意地看了苏松屹一眼,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抱着怀里的篮球,两个箭步就冲上了楼梯。 “玉婵姐,那天在公园里,我就看到你了。” 苏松屹说着,欲言又止。 他想说,命运就是这么妙不可言的东西吧,让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走在了一起。 很多情侣最后在结婚领证的时候,回想起过去,也会有些感慨。 本来只是一场平平凡凡的邂逅,谁能知道他就是你的意中人呢? “嗯,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 闵玉婵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扬起。 “嗯!” 苏松屹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闵玉婵转过脸来看着他,倒是有些讶异他的坦诚,于是玩心渐起。 她突然凑近过来,紫罗兰的幽香缭绕在他的鼻尖。 苏松屹吓得往墙边靠了靠,闵玉婵俯身贴了过来,一手支着他后面的墙壁,一边贴近他的耳畔,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这是,被女孩子壁咚了? 苏松屹觉得如梦如幻,强烈的不真实感充盈在脑海。 “你在那里坐了那么久,是不是为了看我?” 很轻很温柔的一句话,吹拂在他的耳鬓,呵气如兰,有些酥痒。 苏松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就像是一把尖刀,捅穿了他心里蒙上的一层窗户纸。 那冷傲的少女近在眼前,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她奶白色的肌肤仍旧毫无瑕疵,美艳不可方物。 秋水潋滟的黑瞳里藏匿着一丝锐利,像是盯上了猎物的妖艳美女蛇。 苏松屹的目光躲躲闪闪,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突然觉得这女孩很可怕,要是和她交往,以自己的性格,肯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看着我的眼睛,诚实点!” 闵玉婵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一把揪住了苏松屹的衣领,俏脸冷若冰霜。 xiashuba.com 苏松屹被那股冷傲的气质震慑到了,想了很久,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是!” 声音细若蚊吟,苏松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呵呵~” 闵玉婵目露狡黠,嘴角勾勒出一丝惊艳的弧度。 俏脸覆盖着的那层寒霜又陡然融化了。 很美的笑容,又带着一丝妖艳,像是祸乱人世的倾城妖姬。 让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褒姒,让人皇倾覆天下的妲己,怕是也不过如此吧。 “啧,色批!” 闵玉婵咂了咂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后转身撩了撩长发,潇洒离去。 带着薄荷清香的发丝扑打在苏松屹脸上,有些痒。 她今天用的是苏松屹最常用的洗发露。 苏松屹看着那高挑的御姐又酷又飒的背影,大脑一阵晕厥。 闵玉婵,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呢?让他捉摸不透。 她好像很温柔,又很危险,就像带着棘刺的玫瑰。 明知道危险,明知道可能会被玩死,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接近。 “呵呵,小白兔就是小白兔,稍微凶一点就被吓住了。” 闵玉婵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脚步轻快。 “真可爱呢~” 少女微微眯着眼,活像一条狡黠的美女蛇。 那一天,她在公园里坐了很久也没有离开,就是觉得那男孩子长得真好看,忍不住想多看一会儿。 只是,她不会告诉苏松屹。 你是色批,我也是,大家都是。 42、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巧克力可可很热,很甜,用一个暧昧点的形容,大概就是坠入爱河的味道。 虽然苏松屹没有谈过恋爱,但并不妨碍他对恋爱抱有美好的憧憬与遐想。 正如某些狗粮文作者,虽然是单身狗,但想必心里也有过一个恋恋不忘又不能拥有的人。 我不说是谁,请勿对号入座。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覃敏已经在座位上端坐着了。 头上戴着米白色的猫耳耳绒,捧着奶茶的手戴着翻盖半指手套。 她见到了苏松屹,便笑着招了招手,手套上的卡通布偶猫造型摇晃着,很是可爱。 “上学是你妈妈接送的吗?” 苏松屹轻轻问道。 “嗯,妈妈背着我上了五楼。” 覃敏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嗓音变得低沉。 那个女人很瘦,也没什么力气,竟然能背着她上到五楼,也不知道是费了多大劲。 但是,这和苏松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松屹只是想着同桌变成了自己的妹妹,情绪莫名地复杂。 复杂之中,又有一丝欣喜。 他虽然不想和那个女人有任何交集,但是觉得有个妹妹的感觉倒也不错。 没有妹妹的男生,大多还是想要有一个妹妹的,有妹妹的男生才会觉得妹妹很烦人。 “又给我买奶茶了?” 苏松屹看着桌上的一杯芋泥波波奶茶,又看了看自己拿着的巧克力可可。 “嗯!多喝一杯也没事嘛。” 覃敏小口咬着吸管,皱了皱精巧的小鼻子,乖巧地点头。 “谢谢!” 苏松屹伸手揉了揉这个小太妹的头发。 这个小野猫只是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炸毛。 哼~本姑娘可是楠城一中的大姐头呢,你竟然敢摸我的头? 要是换一个人敢这么做,我早就揍扁他了嗷!粘在地上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不过,看在你和我感情好的份上,姑且就让你放肆一下吧。 覃敏觉得被他摸头的感觉还不错,不讨厌就是了。 早自习时间,班上学生努力背记着高考必考的文言文。 “快点,琵琶行你还没背下来呢。” 苏松屹轻轻推了推覃敏的胳膊,表情慢慢变得严厉起来。 覃敏闻言,撅着嘴,有些不情不愿地打开书,看着满页的诗句,一阵头大。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她看一会儿书,就会把书合上,试着往下背。 过了一刻钟后,就把课本交给了苏松屹,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用她独有的略显沙哑又很有磁性的烟酒嗓念了起来。 看一会儿苏松屹的脸,又看看别处。 那张脸太好看了,以至于她看着苏松屹的眼睛,就会忘记后面的课文。 “银瓶乍破水浆迸……水浆迸……” 覃敏嘀咕了几遍,微微蹙眉,开始思索起来。 “等等,后面的是什么?你让我自己想,别提醒我!” 她闭上眼,沉思着。 苏松屹看着她,轻轻微笑着。 “铁骑突出刀枪鸣!” 过了一会儿,覃敏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脸兴奋。 “嗯,继续。” “后面的是什么来着?” 覃敏有些苦恼,摸了摸头,又翻开书本看了看。 “哦,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熟练,覃敏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信心满满地看向苏松屹,一脸不服输。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她的语速很快,背着课文的时候喜欢轻轻摇晃着身子,跟晃悠着的不倒翁一样。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 覃敏细细思索着,看着苏松屹微笑的脸,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蹦出来一句“唯梦闲人不梦君?” “哈?” 苏松屹愣了一会儿,然后打趣道:“元稹是个渣男不假,但是他只喜欢年轻姑娘和美貌少妇,什么时候和白居易搞到一起去了?两个大男人还能有一腿?” 覃敏听着,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眼角泛起泪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琵琶行》里的那一句“夜深忽梦少年事”,和元稹《酬乐天频梦微之》里那一句“唯梦闲人不梦君”格外合拍。 笑完之后,她的思绪仿佛豁然开朗,一字一句地道:“梦啼妆泪红阑干!” ahzww.org 紧接着,她的语速又继续加快,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段。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覃敏捧着脸,眉头紧锁。 “凄凄……” 苏松屹小声提醒了两个字。 “哦!” 覃敏回过神来,茅塞顿开。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背完了全篇之后,覃敏如释重负,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这个江州司马是真的司马!写的诗都这么长,琵琶行,还有那个长恨歌。” “姑娘家还是少说脏话。” 苏松屹微微蹙眉,他本来倒也不是很在意的,但知道覃敏也算是他的妹妹之后,苏松屹就觉得还是该管一管她。 “我错了!” 覃敏娇憨地笑了笑,往嘴上做了一个贴上封条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讨厌苏松屹这样教育她。 或许是因为,以往只有父亲和哥哥才会对她这样吧。 但那时候,她对父亲和哥哥的话总是充耳不闻。 而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在苏松屹面前,她可以乖一点,但要是换一个人这样教育她,不用怀疑,这个小太妹当场就会飙出一句“草尼玛!” “记得多背几遍,还不熟练呢。” “嗯,我会的!” 覃敏连连点头,解决了文言文之后,就拿出高考要背记的英语单词小册。 要背记的单词和词组很多,很枯燥很无聊。 但是覃敏对一个词组情有独钟。 “fall in love(坠入爱河),为什么要用fall(坠落)呢?” 覃敏捧着脸,看向苏松屹。 “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滋味。” 苏松屹微微笑着。 fall,等同于汉语意境里的沦陷。 世间之人,尽是些溺亡在爱河里的痴男怨女。 明知没有结果,也心甘情愿地沦陷,就像逐火的飞蛾。 用fall这个单词,大概是为了彰显爱情里的那份决绝与义无反顾。 智者不入爱河,方能独善其身。 苏松屹想当个俗人,不想做智者。 43、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晚自习结束,苏松屹像昨天那样背着覃敏下楼梯,郑雨婷下意识地挡在了覃敏后面,防止她被沿途匆匆经过的男生揩油。 聊过一番奇奇怪怪的话题后,这两个女孩子倒是有了些共同语言。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们聊的是什么。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覃敏的妈妈正望着人群,翘首以盼。 苏松屹低着头没有说话,只当她是一个接自己孩子放学的普通母亲。 “下来吧,别睡着了。” 苏松屹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面前,轻轻摇了摇趴在自己背上的那只小野猫。 “哦哦!” 覃敏有些恋恋不舍地下来,在郑雨婷和那女人的搀扶下上了车。 “周末的时候,有空来我们家坐坐吗?” “抱歉,我没时间。” 没等她说完,苏松屹就转身就走。 郑雨婷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孩子一向是很热情的,就算是对覃敏这样的坏女孩,他也保持着礼貌。 那女人没有挽留,只是让郑雨婷跟着她一起上车,顺便送她回家。 今晚苏松屹没有奔跑,只是戴着廉价的有线入耳式耳机听着歌,一个人默默走着。 伴随着阵阵聒噪的电子杂音,左边的耳机里传来微弱的纯音乐。 他对耳机的品质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听得到响声,不打扰到别人就好。 走出一段路以后,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急促。 方知嬅挽着闵玉婵的胳膊小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别走那么快嘛!” 方知嬅说着,鼻尖冻得微微泛红,字里行间却洋溢着火焰般的热情。 苏松屹摘下耳机,关掉音乐,放慢了脚步。 “帮我拿一下呗。” 方知嬅笑吟吟地将自己的单肩包递给了苏松屹。 苏松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伸手接过,小臂陡然一沉。 “怎么装了这么多书?” “因为马上就要月考了吖!到时候又要到处搬书,多麻烦啊,所以我就准备提前把一些书拿回家。” 方知嬅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道。 苏松屹算是明白了,她小跑着追到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包太重,想让自己帮忙拎包。 “有个弟弟真好,嘻嘻。” 方知嬅揉了揉肩膀,不禁有些欣喜。 一旁的闵玉婵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看向苏松屹欲言又止。 “你给我自己背着,都让松屹一个人背,那他多累呀。” 方知嬅看了一眼闵玉婵,轻轻撅着嘴,一脸正义凛然。 闵玉婵一阵无语,心想我都还没开口呢。 三人一同走着,方知嬅脚步轻快,时不时哼着歌。 街边的小摊还亮着,锅炉里冒出的热气笼了上来,牛骨汤的香气传出很远。 拉面师傅在案板上和着面团,手冻得通红。 每次面团砸下的瞬间,面粉便一蓬一蓬地扬起,在灯光的照耀下,升起的粉尘就像缭绕的云雾。 小摊上的上班族,大口吃着红汤牛杂拉面,辣得大汗淋漓。 “好想吃拉面啊~” 方知嬅在经过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苏松屹没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看着暮色里的雪景。 回到家里,苏松屹不动声色地进厨房开始和面。 两个女孩子则挤在房间里的小被子里,看着一部很经典的动漫《魔卡少女樱》,国内也译为《百变小樱魔术卡》。 yyxs.la 一听到熟悉的前奏,就会想起库洛牌上面由六芒星、月亮、太阳组合成的魔法阵,还有骑着生翼的魔法杖飞翔的少女。 过去很多年后,大家再回过头看这部动漫,这才会发现它早已为我们把爱情的各种模样都描述了一遍。 兄妹、同性、师生,甚至是人兽…… 当时小小的孩子们还不会想那么多,待长大了再想想,这番还真是前卫。 故事的最终回,李小狼对小樱告白。 “小樱,我喜欢你!” “咦?我记得他说的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方知嬅对此有些诧异。 “你说的那是国语版本的。” 闵玉婵轻轻笑着。 “漫画叫李小狼,和莓琳是表兄妹,近亲结婚在国内不允许,所以内地引进的时候审核更改了翻译。把人物名字改成了王小明(不是帝骑哥)。” “有些台词的字幕也更换掉了,担心早恋会教坏小朋友嘛。” “哦,原来是这样啊。” 方知嬅恍然大悟,原来李小狼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你”,而不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 方知嬅头也不回地道。 苏松屹推开门,端着两碗拉面走了进来。 “哇,你特意做了拉面?对我这么好?” 方知嬅嗅着香气,一下子跳了起来,穿着粉色棉袜的小脚在床上来回踩着。 “看在你昨天给我买了蛋糕的份上,就对你好点咯。” 苏松屹淡淡地道。 其实就算没有那份蛋糕,他也会对方知嬅好的。 只是,他偶尔也会傲娇一下。 方知嬅嘿嘿一笑,端起碗,小口啜饮了一口汤,汤汁浓郁丰厚,异常鲜美。 “汤好好喝!” “面条拉得也很好。” 闵玉婵挑了一筷子面尝了一小口,面条粗细均匀,很是弹牙劲道。 苏松屹在毯子上坐下,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魔卡少女樱》。 小樱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跑着去机场和李小狼告别。 “小狼!” “你怎么来了?” “我……那个……” 一旁的管家微笑着将一个小熊玩偶递给了他。 “那个熊宝宝,可以送给我吗?” 小樱浅浅笑着,两人彼此对视着,脸颊微红。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两人手中的小熊人偶,空灵的音乐在此刻响起。 “I''m a dreamer ひそむパワー”(我是一个梦想家,隐藏着力量) 最后的最后,是小樱一个人站在机场的背影,留下了一句引人遐想的台词。 “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很美好的一幕,但是被方知嬅嗦面的声音给破坏了。 “呲溜~呲溜” “嗦面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 苏松屹皱了皱眉,这是他最受不了方知嬅的三件事之一。 听到嗦面的声音就一阵难受,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闵玉婵听着,俏脸一红,不自觉地放慢了吃面的动作。 方知嬅却是硬气得很,变本加厉。 “呲溜~呲溜~” “今天自己洗碗!” 苏松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方知嬅一听,立刻就怂了,一副弱小、可怜、无助的表情。 闵玉婵吃面的动作也陷入了僵硬。 说完,苏松屹就径直出了门,只剩下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松屹整理了一下换洗的衣服,搜了搜口袋,以免扔到洗衣机的时候,里面还放着零钱。 零钱没有搜出来,口袋里的糖果倒是不少。 太妃糖、阿尔卑斯、牛轧糖、大白兔……市面上能买到的糖应有尽有。 看着掌心里的糖果,覃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冬日的早晨,阳光熹微,她背着少女朝医务室走去的时候,那女孩蹭到了他耳边,如是说道。 这句话,像一个解不开的谜。 44、苏松屹,你可以做我的哥哥吗? 晚间,烟花在落地窗外灿烂地飞翔。 牡君兰和覃敏坐在餐桌上,中间摆满了香气四溢的家常菜。 “今天做的菜,都合你的胃口吗?” 牡君兰轻轻问道。 “喜欢,挺好吃的。” 覃敏连连点头。 “脚还疼吗?有没有好点?” “不疼了,伤口都结痂了,估计明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覃敏吃着盘子里的梅菜扣肉,一脸满足。 她以前只吃瘦肉,就连半肥半瘦的五花肉都不吃。 牡君兰为了治她挑食的毛病,研究了很久的红烧肉和梅菜扣肉。 “不疼了就好,别光顾着吃肉啊,吃点蔬菜。” 牡君兰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蚝油生菜。 “知道啦~” 覃敏小口咬着菜叶,轻轻撒了个娇。 牡君兰听着她撒娇的软软语气,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苏松屹。 随着岁月的增长,她心中的那份愧疚已经慢慢消磨殆尽,再见到他时的心情很微妙,难以形容。 就像,在某个阴云密布的雨天,她遗弃了一枚种子。 被尘土掩埋的种子,在荒草萋萋的流年里野蛮地生长,最后开出了一朵纯白无暇的花。 多年后,她偶然途径了它的盛放。 那是永远迎着烈日而生的花,比世间所有的美酒都要芬芳,很美,只是和她毫无关系。 她想多看看这朵花了,只是看看而已,站得远点也没关系。 只要,能看着这朵花结出丰硕的果实就好。 “你对那个男生,印象怎么样?” 牡君兰单手撑着脸,看向窗外。 “苏松屹吗?挺好的,特别照顾我,就像哥哥一样温暖。” 覃敏说着,浅浅笑了笑。 牡君兰听着她的话,眉眼弯弯地,似初升的月牙。 吃完晚饭,在牡君兰的帮忙下洗了澡,覃敏卷进了自己的被窝。 离开她房间之前,牡君兰忍不住说道:“别蒙着头睡。” 说完,她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她也经常对一个小朋友说这句话,不过那都过去好多年了。 熄了灯,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光还亮着,少女褪去烟熏妆的脸,出人意料地清纯。 “在吗?” 覃敏小心翼翼地问道,顺带发了个戳一戳。 苏松屹没有回话,她就守在屏幕前一直等,偶尔眨一眨眼。 要是QQ上也有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信息的提示就好了,看着养了好久的火花,她这样奇怪地想着。 苏松屹正忙着码字,没有时间回复消息。 读者姥爷们也都眼巴巴地等着更新,有些豪无人性的读者,打赏起来简直丧心病狂,根据打赏加更的规则,他就算是码字码到在电脑前猝死,也怕是补不回来欠的章节。 bqgxsydw.com 不过这样的读者,他不讨厌就是了。 打赏最多的还是那个狂笑的宇智波佐助。 妈的,苏松屹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有钱,每个月给他的打赏分成就比一些白领还要多。 黑猫酱:“老板,你不要再打赏了,真的,我有点心疼你的钱。” 哈哈哈…:“你就是不想加更吧?” 黑猫酱:“我是说真的,你打赏的钱,我只能拿一半不到。有一半要被网站收走,再加上稿费还要扣掉一成以上的税,多可惜啊。” 如果读者打赏多少,作者就能拿到多少,苏松屹将会把每一个给他打赏的读者,当成他的再生父母。 “你帮我的书画漫画,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闵玉婵看着,轻轻笑了笑。 她只是把画漫画的收益都通过打赏的形式给了苏松屹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哈哈哈…:“有多感动?” 黑猫酱:“感动到,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就要以身相许了。” 闵玉婵挑了挑眉,玩味地笑了笑,赶紧截屏收藏。 可怜的苏松屹还不知道,闵玉婵已经掌握了能让他社死的一百种方法。 码完最新的一章之后,苏松屹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了覃敏发过来的消息。 “在吗?” 苏松屹这人性子简单,不喜欢啰嗦。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是他的交友准则。 如果是男生给他发“在吗?”,他一般都懒得回,看到了也当没有看到。 而且就算是回了,接下来发过来的多半就是“能不能借点钱我?”、“兄弟,我有急用”、“我保证还,你相信我!”之类的话。 尤其是那些从来不联系,一联系就要借钱的人。 借钱也无所谓,可这样的人借钱一般都不会还。 苏松屹很讨厌这种。 至于女孩子的消息,苏松屹就更不会回了。 给他发消息的女孩子很多,但聊的内容大多比较暧昧。 在这个大家都喜欢玩暧昧的年代,经常和你聊天的人,很有可能同时在和很多异性聊天。 她会把一件有趣的事同时分享给好几个人。 或许,只有当她最想聊的那个人没有回信,她才会在闲暇之余回复你的消息。 所以,苏松屹从不沉迷于和女孩子聊天的暧昧。 但覃敏是不一样的,这个小姑娘,她是自己的妹妹。 说来也是奇怪,在他不曾得知覃敏的身份之前,他觉得覃敏就是黑道公主嘛,混混里的大姐头,挺嚣张的一小妞。 现在知道覃敏是她妹妹之后,苏松屹竟然觉得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小孩子,变成了一个需要人关心的小妹妹。 是哥哥的保护欲在作祟吗? 苏松屹是不觉得自己有妹控情节的。 “在呢,有话就直接说好了,不用问我在不在。” 覃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等了很久,直到眼皮变得渐渐沉重了,特别关注的声音陡然响起。 覃敏猛地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我怕会打扰到你。” 看着覃敏回过来的消息,苏松屹释然了。 他以前和杨雪晴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会烦。 这样一想,苏松屹好像能想象出那个小姑娘像受气的仓鼠一样,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刚刚有点忙,没看到你的消息,抱歉。” “没关系的!” 覃敏秒回。 紧接着,她大脑突然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该找什么话题呢?今天好像没有发生有趣的事。 明天又会下雪?还是天气什么时候会转晴?又或者,是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烧烤摊,秋刀鱼味道特别好? 少女摇了摇头,手指在聊天框中反反复复地输入,又删除。 想了很久,她打出了这样的一行字。 “苏松屹,你可以做我的哥哥吗?” 她的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如果这样发了,苏松屹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我和那些不正经的女生一样吗?见到好看的男生就去认哥哥?真恶心! 可是,覃敏啊,你本来就不是正经女孩啊。 就在她终于积攒出勇气,准备点下发送键时,特别关注的声音再次响起。 “快凌晨了,该去睡觉了,当心明天起不来。” 覃敏看着,愣了好一会儿,悻悻地删掉了所有字,回了一个“晚安”。 “呼~好险,还好没发过去!” 她捂着胸口一阵庆幸,大脑渐渐冷却下来,对刚刚突然的头脑发热感到一阵后怕。 “晚安!” 收到了苏松屹的晚安,她也没有立刻睡觉,说晚安的人,都会睡得很晚。 覃敏开始访问苏松屹的QQ空间,翻看着他相册里的照片。 苏松屹不太喜欢拍照,自己的照片很少,多半是一些随手拍的风景照。 比如鲜红的日出,海上的雾岛,还有四月的桃花。 最吸引她的是一张白纸,上面有一行清秀的钢笔字。 “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谁能见到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 这是海子的诗,《历史》。 被拐走的鹿说 每个角色都是很复杂的,这世上的每个人都不是只戴了一张面具,有些角色我知道不讨喜,但我也不会设计成纯粹的恶。 45、喜欢是不一样的 翌日,晨光熹微。 覃敏早早起了床,脚踝不再肿痛,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看来好的差不多了。” 牡君兰欣慰地笑了笑。 “嗯嗯!” 覃敏踮起脚轻轻跳了跳,看起来很是亢奋,很是被关了很久,终于从笼子里跑出来的猫猫。 “我做了一些炸红薯饼和天妇罗炸虾,你之前很想吃的。” 牡君兰说着,将一个准备好的食盒放在了桌上,顺带在保温杯里灌满了热牛奶。 “谢谢妈妈!” 覃敏觉得特别开心,因为妈妈做的红薯饼和炸虾都特别好吃,带到学校里可以分享给苏松屹。 他一定会喜欢的,覃敏天真地想着,将餐盒和牛奶放进了很少用的单肩包,然后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小书亭 走在清冷的大街,少女的心情格外明朗。 另一边,正在衣帽间换着鞋子的方知嬅,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闵玉婵用吹风机吹着半干的头发。 苏松屹穿戴整齐,系好了围巾。 “松屹,今晚和知嬅去我买的房子里看看怎么样?要是觉得满意,我们可以就搬过去住。” 吕依依看向苏松屹,轻轻地道。 “我没意见,听知嬅姐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 他在这个家里住了很久,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房子的温度,突然要搬到陌生的环境,倒真有些不习惯呢。 出门后,三人一起同行。 “洗碗的时候,都有戴手套吗?” 方知嬅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轻轻问道。 “嗯?” “冬天水太冷了,要是不注意点,会长冻疮的。” 方知嬅的声音软了下来。 昨晚她尝试洗了一次碗,冬天的水冷得过分,水龙头里流着的仿佛不是水,是锋利的刀子。 “你,心疼我?” 苏松屹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疼在你手上,痛在我心里啊。” 方知嬅恬不知耻地道。 “既然你心疼我,那就自己洗碗呗。” 苏松屹眨了眨眼。 “可是相比肉疼,我还是更愿意心疼。” 方知嬅说着,嘿嘿一笑。 在苏松屹面前,她脸皮厚得简直令人咋舌。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不疼在自己手上就好。 苏松屹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到学校之后,照例和闵玉婵在操场上跑了几圈。 这一天,黄嘉洛没有上来搭讪,只是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训练。 杨雪晴像往常一样捧着奶茶走了过来。 “嘉洛,给!” “等一会儿吧,我在训练。” 黄嘉洛头也不抬,语气淡漠。 “好!” 杨雪晴连连应允,捧着奶茶走到了终点,手里拿着计时器。 黄嘉洛穿着运动服,走到了起跑线。 就在他起跑的那一刻,杨雪晴很是默契地按下了计时器。 黄嘉洛在100米短跑的赛道上驰骋,当他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计时结束。 “11秒28!” “嘉洛!这成绩可以进省队了!” 杨雪晴欢笑着,一阵雀跃。 “手动计时不准,偏差很大。” 黄嘉洛用衣服擦了擦汗,继续朝着起跑线走去。 “是准的,我很用心了!” 杨雪晴很是认真地道。 她刚刚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就在黄嘉洛起跑的那一刻,她按下了计时器时,甚至觉得可以精确到毫秒。 “你懂什么?” 黄嘉洛一脸不耐,杨雪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慢慢变得失落。 走到,他再一次做出了蹲距式起跑的动作。 心中默念了三秒,起跑,像离弦之箭。 杨雪晴站在终点看着他,那目光如炬的少年,脸上满是刚强和坚毅。 他的目标是跑进11秒内,只有这样,他才有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的一丝希望。 国家队的选拔标准是10秒6,一个极端苛刻的成绩。 至于跑进10秒,他不敢奢望。 100米跑进10秒的黄种人,全世界只有苏炳添一个。 至于尤塞恩·博尔特,他是100米跑道的王者,是所有短跑运动员里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峰。 他在柏林世界锦标赛上的100米短跑,创下了9秒58的世界纪录。 只有真正在赛道上流过血汗的人,方能深刻地认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是人类的极限,却并非博尔特的极限。 这一次,黄嘉洛跑得比上一次更加努力,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变得无比协调,像一台精密的仪器。 “11秒41!” 杨雪晴按下了计时器,见黄嘉洛有些丧气,便轻声安慰道:“嘉洛,我觉得这一次你跑得比刚刚好,就是起跑比之前慢了点。” 黄嘉洛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愈发烦躁。 “先休息一会儿再跑吧。” 杨雪晴走近过去,递上了奶茶。 “能不能别来烦我?” 黄嘉洛不悦地摆了摆手,奶茶摔在了地上,温热的浆液淌在跑道上,在冬天里散发着热气。 黄嘉洛沉默了两秒。 “抱歉!” 此时,闵玉婵和苏松屹结束了短跑,朝着奶茶店走去,黄嘉洛看着,心如乱麻。 杨雪晴愣在了原地,手心空空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奶茶,怅然若失。 黄嘉洛这时候没想着安慰她,只是自顾自地揪起胸口的衣服擦了擦汗,走到了起跑线。 杨雪晴看着他渐渐远离,不知怎么地,鼻子一酸,视线就渐渐模糊。 这一幕被苏松屹和闵玉婵看在了眼里,但两人的脚步都没有停留。 “听知嬅说,你有一点喜欢那个女孩子。” 闵玉婵面色平静地道。 “嗯,非常、非常喜欢,不是一点。” 苏松屹将非常这两个字重复了两边,语速很慢,声音很轻。 他向来不掩饰自己对一个人的好恶,喜欢就是喜欢,坦坦荡荡。 闵玉婵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现在呢?”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苏松屹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以前我眼里的她真的很特别,和其他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就像一颗小太阳。” “现在,我看不到她身上的微光了,觉得她变得很平凡。” “所以,我好像不那么喜欢她了。” 苏松屹认真思考着,他也一直在寻找自己喜欢一个人的理由。 很多人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也讲不出理由。 但苏松屹就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把喜欢归结于多巴胺。 他想给自己一个答案,尽管从来没得到过结果。 理性地思考一番,苏松屹觉得自己是很喜欢闵玉婵的,因为她符合他的审美。 但苏松屹也知道,他喜欢的是闵玉婵的外在,这是出自原始的那份冲动与渴望。 仔细审问自己的内心,苏松屹也觉得自己对她的这份喜欢有点庸俗,好像没那么真挚,少了点仪式感。 闵玉婵的内在,他并不如何熟悉,相处的时间不够长,彼此也缺乏了解。 这样肤浅的喜欢真的是喜欢吗?见色起意罢了。 苏松屹,你也没有多高贵,俗人一个,色批! 46、谁在意你的喜欢呢? “玉婵姐,朝夕相处,慢慢生出情愫的人,还有第一眼见到就怦然心动的人,哪一种喜欢更深刻?” 苏松屹有些迷惘。 “当然是第一种喜欢更深刻了,但大多数人都会对第二种念念不忘。” 闵玉婵不假思索地道。 “为什么?” “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苏松屹看向黄嘉洛,顿时恍然。 杨雪晴的朝夕陪伴,敌不过闵玉婵的惊鸿一瞥。 他不禁想起了张爱玲的《白玫瑰与红玫瑰》。 “也许每一个男人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沾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闵玉婵看着傻傻站在原地的杨雪晴,喃喃地道:“谁在意你的喜欢呢?” 说完,她又看向苏松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似乎也在发起提问。 苏松屹是朝夕陪伴在杨雪晴身旁的人,但杨雪晴最后选择了看一眼就心动的黄嘉洛。 他曾努力积攒起来的喜欢,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就像那一杯被摔在地上的奶茶。 “或许,没有人吧。” 苏松屹说着,有些失落。 “自信一点,不要为了一颗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 “你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她没有选择你,是她眼光不好。” 闵玉婵微微笑着,牵着他的手,当着黄嘉洛和杨雪晴的面,径直地穿过跑道。 在经过杨雪晴身旁的时候,苏松屹低垂着的头颅略微扬起了一分。 黄嘉洛见闵玉婵牵着苏松屹的手,脚步停了下来,一脸失魂落魄。 “喝奶茶吗?” 闵玉婵巧笑嫣然地问道。 苏松屹微微颔首。 奶茶店,老板是楠城一中前几届毕业的学姐,大学毕业后回母校自主创业,为人热情大方,和学校的老师关系都很好。 “两杯热牛奶!” 闵玉婵说着,顺手摸了摸苏松屹的头。 “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学姐看着闵玉婵和苏松屹亲昵的这一幕,一脸姨母笑。 姐姐系的女孩子,和小奶狗系的男孩子,搭配起来好像也蛮不错的。 “别摸我头,这样我很没面子的。” 苏松屹很小声地道。 “没人看到的时候摸一下,可以吗?” 闵玉婵柔声问道。 苏松屹看着学姐投来的暧昧眼神,没有回答。 “热牛奶好了!” “谢谢!” 两人接过学姐递过来的温热牛奶,异口同声地道了谢,随后转过脸对视,动作和神态完全同步。 学姐脸上的笑容更甚。 出门之后,苏松屹小声说道:“可以!” 闵玉婵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粲然一笑,却还是明知故问地道:“什么可以?” 苏松屹不说话了,耳尖有些红。 “呵呵~” 闵玉婵微笑着,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于是伸手在苏松屹的头上揉了揉,就像rua柴犬的狗头一样。 回到教室,苏松屹捧着温热的牛奶,努力地回想着闵玉婵手掌的温度。 牵着他手一起走的温度,摸他头发的温度。 这能算是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吗? 倘若喜欢一个人是一道证明题,那么,这能算是必要的证明条件之一吗? “已知我喜欢你,求证为什么喜欢你。” 苏松屹想要解开这道题。 “嗨!我又来了,有没有想我吖?” 覃敏扭着纤细的小腰,用她轻快优雅的,像吉卜赛女郎的舞蹈般的步伐走了过来。 零点看书 这姑娘每天见面都这么问,苏松屹的回答也从不例外。 “想啊,腿已经好了吗?” “是吖,托你的福!啦啦啦~” 覃敏俏皮地眨了眨眼,踮着脚转了两圈。 这姑娘活泼好动,跟个窜天猴似的,总喜欢上窜下跳。 苏松屹见她安稳了两天,倒还不适应了。 现在恢复了之前的活力,苏松屹竟然有些欣喜。 “那就好,总算不用背你这小猪上下楼了。” 苏松屹打趣道。 覃敏微微涨红了脸,顿时紧张起来,捏了捏自己的小腹,又摸着自己的脸和下巴,不安地问道:“我胖了吗?” “不胖,只是比我想象中的丰满一点。”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他本以为覃敏是那种典型的骨感美人,倒是没想到这姑娘还是挺有肉感的,身材好得出乎意料。 “呼~那就好。” 覃敏放下心来,兴致勃勃地坐到了苏松屹身旁。。 “嘻嘻,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哦。” 她一边说,一边将保温餐盒里的炸红薯饼和天妇罗炸虾放在了自己和苏松屹的课桌中间。 “尝一尝吧,特别好吃!” 覃敏说着,攥着小拳头,美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松屹,满怀期待。 苏松屹不忍心看着她的期待落空,于是拿起炸红薯饼轻轻咬了一口。 表皮酥脆,略带焦黄,里面却很是软糯香甜。 “味道怎么样?” 覃敏迫不及待地问道。 “挺好吃的。” 苏松屹表示赞许。 炸红薯饼只有在刚出锅的时候才是最美味的,放置了一段时间,已经让美味流失了很多。 但少女的满腔热情,仍旧让它保留着温馨的温度。 “再试一下这个炸虾吧!也很好吃的!” 苏松屹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拿起炸虾尝了尝。 尽管他不太喜欢油炸的食物,但也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很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做的,她以前都不怎么会做饭的,现在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 覃敏的语气很是轻快。 这个小太妹今天没有化烟熏妆,看起来格外清纯,在苏松屹面前,又天真可爱得过分。 苏松屹缓缓点了点头,觉得本来还算美味的食物,变得寡淡无味。 但是秉承着拒绝浪费食物的习惯,他还是吃掉了剩余的半只炸虾和炸红薯饼。 “还有很多呢,多吃点吧!” 看着覃敏展露出的笑脸,苏松屹有些不忍心打击她的热情,于是微笑着道:“我早上吃了很多,肚子很撑,吃不下了。” “哦,那我就自己吃了。” 覃敏倒也没有多想,吃起炸虾和红薯饼时,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脸满足。 没有了妈妈以后,苏松屹常听人说,妈妈做的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现在看着覃敏吃得这么香,他想,可能确实是这样吧。 命运同他开了个玩笑,这个女孩子,无意中窃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 可覃敏什么都不懂,她也没犯什么错,所以苏松屹不会怪她。 “老大,今天吃的啥好吃的?能不能分我们一点?” 去网咖通宵完的两个不良少年在窗边驻足,冲覃敏喊道。 “赶紧滚!”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中气十足地喊道。 “别吧,有了凯子就忘了我们?你也太不仗义了。” “md,叫你们滚呢,还不快滚?” 覃敏气呼呼地站起身,抄起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 “好好好,我们这就滚!” 两个男生觍着脸笑了笑,灰溜溜地走了。 “妈的,两个臭逼。” 覃敏坐了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骂骂咧咧。 见苏松屹看着她,眼神有些不悦,她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娇憨地笑了起来,在嘴上画了个封条。 “我错了,不说脏话了!” 嚣张的小太妹秒变乖乖女,前后反差之大堪比川剧变脸。 47、恶念的种子 早自习过后,正式上课之前的时间。 “今年冬天好他妈冷。” 左建华穿着厚厚的棉袄,食指已经开始发热发痒,有了红肿的迹象。 “长冻疮了吧,都说了戴手套。” 刘璇嘿嘿一笑,握拳摆出拳击的姿势打了两拳,手里带着的黑色皮手套倒是很有电影里杀手的感觉。 “这手套可以啊,多少钱?” 左建华看了一眼那手套的质感,稍稍有些诧异。 “不贵,两三百而已,覃敏的手套才贵。” 刘璇看了一眼覃敏戴着的手套,声音小了下去。 “她那一双手套,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两千多,覃敏家是真的有钱。” 左建华说着,言语间有些艳羡。 “那确实,她之前送苏老板的手表都好几千。” 王斌啃着包子,不禁有些羡慕苏松屹。 “唉,说到钱我就烦,最近收了一百的班费,我这次的生活费又要缩水了。” 王博说着,看着郑雨婷的背影,愁眉不展。 刘璇听着,看了一眼郑雨婷,发现她将收来的班费,都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历史课,戴着眼镜的年轻女老师坐在讲台后面,一边喝着保温杯里的热茶,一边闲适地讲上两句。 “松屹,老师常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我觉得历史就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怎么能说它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呢?” 覃敏对老师的有些看法,持怀疑态度。 “历史确实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书里的历史是。” 苏松屹意味深长地道。 站在唯物史观的角度上看,历史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 “日本历史教科书会纪录731吗?会纪录大屠杀吗?” “这些都是历史啊,但出现在他们的历史书上,就变了模样。” “当权者不希望后人知晓先辈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一个有良知的人,若知道自己是战犯的后代,能抬得起头吗?” “历史这个小姑娘,不管如何去粉饰,也改变不了她的真容。”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覃敏听着他的话,仔细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讲到了二战,一讲到二战,总避免不了乳法的环节。 “二战的时候,法国只坚持了不到40天就投降了,为了羞辱法国,希特勒特意将法国投降签字的地点选在一战结束时德国向协约国签署投降书的贡比涅车站“福煦列车”的那节车厢。” “希特勒对建筑学很感兴趣,像凯旋门和埃菲尔铁塔,还有巴黎圣母院,他都去看过。最后又参观了拿破仑墓。” 拿破仑,曾横扫了整个欧洲大陆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创造了无数恢宏的战争奇迹,但在最辉煌的时刻,于滑铁卢遭遇惨败。 “这是我一生中最伟大、最美好的时刻。” 希特勒望着那圆形的墓穴,对着拿破仑的石棺凝视了很久,对身旁的人说道。 即便是拿破仑这样的天纵之才又如何呢?他征服了这片土地,也将实现连拿破仑都无法企及的理想蓝图。 “如果拿破仑还活着,他会对希特勒说什么呢?” 覃敏托着腮,冲苏松屹问道。 “小胡子,俄罗斯水太深,千万别去。” 苏松屹想了想,半开玩笑地道。 “也是哦,他们最后都倒在了蜜雪冰城。” 覃敏俏皮地笑了笑。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在远征俄罗斯时折戟,德意志元首也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倒在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或许,这就是历史的偶然性与必然性吧。” 苏松屹轻轻笑着。 “二战时期,法国上层女性对丝袜的追求十分狂热,然而制作丝袜的尼龙等原材料也是制作降落伞的主要材料,被严格把控。” “当时有一个说法,每一个美国空降兵的帐篷里,都露着一个法国女人的腿。” “现在嘛,对丝袜趋之若鹜的反倒成了男人。” 历史老师说完,台下便响起一阵哄笑。 覃敏下意识地看向苏松屹。 “丝袜有什么好看的?” 她虽然性格乖张,还是个小污女,但在穿衣搭配上还是很保守的,对丝袜没什么感觉。 “丝袜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漂亮女孩子穿丝袜就好看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 临近下午,苏松屹将收好的语文试卷交到办公室时,班主任文华找上了苏松屹。 “学校发下来的指标,优秀学生的奖学金,每个班上一个名额,一人6000,还有10个贫困生的补助金,一人3000。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我最近有点忙。” “好的!” 苏松屹点了点头,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自然轻车熟路。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由郑雨婷负责管理纪律,苏松屹走上台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 “有两件事要给大家说一下,第一件,就是学校发下来的贫困生补助到了。” “一共有十个名额,大家如果想申请的,记得准备一张招商银行的银行卡。” 苏松屹说完,下面的同学就开始躁动起来。 “安静!” 郑雨婷有些不耐地拍了拍桌子,倒是很有班长的气场。 “记得让家里准备好必要的文件,父母有伤残的情况,记得出示残疾人证,还有工资收入等等,村委会的盖章也是少不了的。” “材料务必要准备,高一高二的时候,就催了很多遍要准备好相应文件,最后收上去的时候还是没有,害得我和苏松屹被教导主任骂了。” 2kxiaoshuo.com “这一次申请补助没有准备文件的,不管家里多穷,一律拒绝。” “申请书也自己写,别什么都麻烦苏松屹,想要补助就别端着架子,奉劝某些人,自己懂点事。” 郑雨婷说完,便伏在桌上继续写着试卷。 有些话,苏松屹不喜欢说,也不想说得太难听。 郑玉婷倒是直言不讳,从不怕得罪人。 “如果有些同学家里真有困难,又不好意思当面和我说的,可以在私下用QQ联系我,给我说明情况。我会和班长还有班主任一起商量,选出最后的名单。” “当然,我也知道很多家庭条件不错的同学也都在申请,如果有多的名额,而且你成绩还不错,拿到补助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我还是希望这些钱,能够到最需要的人手里。” 苏松屹微微笑着,和冷得不近人情的班长比起来,倒是很有亲和力。 说完这些,苏松屹就拿起文华交给他的表格,递给了郑雨婷,在她耳边轻轻地道:“那个优秀生的奖学金,我不太需要,我觉得你比我更合适一点。” 郑雨婷听着,笔尖略微顿了顿,侧目看向苏松屹。 少年的眼神很是真挚纯净,像是没有受过半点污染。 苏松屹听方知嬅说过,郑雨婷生活一直很节俭,从不买化妆品,家里还有个弟弟,家庭条件很一般。 她的成绩也称得上优秀,只是比苏松屹差了一点点而已。 所以,苏松屹觉得她应该比自己更需要这笔钱。 苏松屹不缺钱用,一个不用担心生计的善良人,会以自己的方式回馈社会。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苏松屹不算富有,兼济不了天下,但帮助一两个人还是有余力的。 “谢谢!” 郑雨婷仔细想了想,没有拒绝苏松屹的好意。 “银行卡账号报一下。” 苏松屹笑了笑,拿起她的钢笔。 “6214……” 郑雨婷一边念,一边看着少年拿着钢笔,在方框里写下流畅的数字。 “是这个吗?校对一下。” “是的,没错。” 再三确认无误,郑雨婷点了点头。 “好的!” 苏松屹最后在前面的优秀学生名单中写下了郑雨婷的名字,字迹很是清秀,方正的楷书。 郑雨婷觉得他的字特别好看,好像连带着她的名字,郑雨婷这三个字也变得格外美丽。 苏松屹的声音虽然有点小,但在安静的教室里,靠近讲台附近的人都听得到。 “苏老板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刘璇看着,颇有些感概,有些羡慕郑雨婷。 “6000块啊,不少了。” 王博微微颔首,觉得有些可惜,对于苏松屹,还是有一些敬佩。 “苏老板人太善良了,我感觉他这样的人出了社会,会吃很多亏。” “所以他和班长,好像还挺般配的,你看班长就是那种特别精明干练,而且很有能力的女强人。” 左建华说着,看向一旁的王斌。 “不可能的,班长虽然长得还可以,但是脾气太差了,还是个直女,胸也有点小,最多就是个A。” 王斌在左建华耳边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啊?你看班长有对苏老板发过火吗?” 左建华嘿嘿一笑。 王斌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郑雨婷从来就没有吼过苏松屹。 “还有第二件事,最近受突发性的暴雪天气影响,省内供电不足。放学后,教学楼就要断电了。” “从今天起,这两周将取消晚自习。这节班会结束,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苏松屹话音刚落,班上就沸腾了起来。 “啊啊啊啊!” “爽!” “斌儿,风里雨里,网鱼等你!” “今晚继续开黑啊!” 刘璇和王斌揽着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安静一点!” 郑雨婷不悦地拍了拍桌子,过了好一会儿,沸腾的教室这才归于寂静。 与此同时,知道了消息的其他班级也隐隐开始躁动。 放学铃声响起,归心似箭的学生们便鱼贯而出,汹涌的人潮开始涌动。 天花板上的灯同时熄灭,在光线不太充裕的雪天,教室里的光线很是昏暗。 “今天能提前回家了,开不开心?” 苏松屹看向覃敏,只见这小姑娘却是愁眉苦脸,一脸幽怨。 和苏松屹做同桌以后,原本无聊的晚自习好像也变得有意思了。 “唔~现在回家了,我会想你的。” 覃敏把下巴搁在桌上,一脸不舍地看向苏松屹。 “傻姑娘,我也会想你的。” 苏松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只当是妹妹在对哥哥撒娇。 “唔~” 覃敏的头舒服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黏人的小奶猫。 出校门的时候,她和郑雨婷并肩走在了一起,似乎亲密了许多。 苏松屹则在王斌的软磨硬泡下,再次充当了约会的僚机。 “刘璇,快一点啊,别磨蹭。” 今天留下来值日的是刘璇和左建华。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刘璇杵着拖把,埋头拖地。 苏松屹和王斌闻言,便朝着楼下走去。 “知嬅姐,今天我要和朋友出去玩会,勿念。” 方知嬅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一阵不悦。 “真是的,本来还准备带他一起去吃烤肉的。” “那我们俩去吧,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一份,我问问他想吃什么。” 闵玉婵正准备给他发消息,却是被方知嬅制止了。 “不用问了,牛里脊、牛肋、翅中。” 方知嬅淡淡地道,回复道:“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对于苏松屹交的那些朋友,方知嬅是很不喜欢的。 没交朋友之前,苏松屹放学了就按时回家,听话得很。 自从认识王斌那帮人之后,就总喜欢在外面玩,偶尔还夜不归宿。 “走了,王斌要催了。” 打扫完教室以后,左建华催促了两句。 “我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大号,你先走吧。我马上就去,教室门我来锁。” 刘璇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包卫生纸,急匆匆地朝着厕所走去。 “行吧,快点啊。” 左建华没有多想,一个人下了楼。 没一会儿,刘璇立马从卫生间里钻了出来,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今天断电,前后的摄像头都停止了运作,教室里落针可闻,满是堆积起来的书本。 雪天里清冷的气味,书本的油墨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心安。 “砰!砰!” 刘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恶念的种子迅速植根的声音。 他慢慢地忘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像木偶一样往前走了两步。 待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了郑雨婷的座位前。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于是怀揣着不安的心把手伸到了她的课桌。 书桌下面的纸箱堆满了整齐的复习资料,文件夹里是密密层层的试卷。 翻过课桌时传来的清新墨香,连带着课桌的木香扑面而来。 他从最里层的角落,摸出了一个方盒。 盒里有一叠纸币,不出意料应该是刚收上去的班费,5200元。 刘璇呼吸粗重,在摸到那叠纸币的时候,心跳骤然狂跳。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你在干什么? 你在偷窃! 如果被发现了,就要面临劝退! 刘璇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呼吸愈发粗重,涣然的瞳孔里洋溢着可怖的欲念。 不会被发现的……不会…… 我需要钱,我需要钱! 他咽了咽唾沫,将纸币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将她的书本整理回原位。 私欲冲破了道德的束缚,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性。 这一刻,他的心情不知怎么地,变得平静了下来。 是的,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 就连他手上戴着的皮手套,也不会留下指纹。 这样想着,刘璇的气息趋于平稳,他走出教室,锁了门,教学楼再次归于寂静。 48、酒吧聚会 西街,楠城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在商业区的中心区位,一家新开业的高档酒吧坐落于此。 “来这么贵的地方,合适吗?” 苏松屹看向王斌,微微蹙眉。 “放心吧,今天不是我请客,是我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 王斌笑着道。 “你朋友请客,你带这么多人不太合适吧?” 苏松屹停下脚步,对王斌这样的做法有了些意见。 “放心好了,我和关系很铁的,他也不缺钱。” 王斌满不在乎地道。 “不是钱的问题,一码归一码,他是邀请你,不是请我们。” 苏松屹面色有些不悦。 “我也不会让他白吃亏的,下一次我也请回来就好了啊。大家一起玩,交个朋友而已。” 王斌笑着,拉着苏松屹的胳膊就往里走。 酒吧内部的装饰比较前卫,以金色和黑色为主色调,上下复式的loft,面积很大,估计有900平左右。 黑色水晶一般的地板流转着晶莹的光辉,天花板上是各色绚丽的灯光。 打扮得十分性感的礼仪小姐站在门两侧,微微躬身。 “欢迎光临!” 王博忍不住在她们的腿上扫了一眼。 腿很长,黑色的丝袜配上高跟鞋,西装制服也很是贴身,正中他的XP。 左建华对酒吧豪华的内饰有些有些好奇,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之后四处打量。 他见识过的好东西不多,来到这个酒吧的感觉大概就是“不明觉厉”。 虽然不知道那些装潢都是些什么材质,也认不出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沙发和吊灯是出自那种品牌,但就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和酒保也都矜持有礼,妆容精致,颜值也很能打。 品酒的客人和调酒师,穿着和气质也都很好。 左建华有些怯场,总感觉前前后后,那些衣着靓丽的年轻男女都在暗中看着他。 尤其是一名服务员的视线在他身上短暂聚焦后又移开后,左建华全身上下都变得不自然了。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左建华觉得穿着这一身杂牌衣服和高仿球鞋,很没面子,想立刻从这里离开。 “苏老板,我觉得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来这里,不合适。” 左建华小声说道。 “确实不合适,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这很好。” 苏松屹表示首肯。 李可欣始终保持着缄默,她只是来赴王斌的约,其他的,与她无关。 陈甜虽然觉得王斌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更多的,还是隐隐向往这个酒吧的奢华。 她还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对王斌那个神秘的美国朋友也有些兴趣。 “在二楼的一个包厢。” 王斌和朋友打着电话,带着众人朝着楼上走去。 通透的墙壁和玻璃折射出少年略显稚嫩的脸。 “207号房。” 王斌顺着门牌号,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居于里间的一个包厢,开了门。 黑檀木门的门把手传来令人舒服的厚重感。 一名西装革履的挺拔少年略显慵懒地倚在沙发上。 梳着的大背头泛起金属色的光泽,耳朵上戴着的黑色耳钉里有一颗细小的蓝钻。 在昏暗的灯光里,宛如一颗小小的蓝色星辰。 手里端着的高脚杯里,摇晃着琥珀色的白兰地。 酒浆通透光灿,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一片融化的金箔。 “嗨,Cooper(库铂)。” “来了!” 被王斌唤作Cooper的男子,微微笑着,但是在见到了王斌身后的数人后,笑容僵硬了短短的一瞬。 “这些是我朋友,一个班上的同学。” 王斌大刺刺地坐在了他身旁的沙发上,舒适地呻吟起来。 “这沙发质感真不错。” “你们好,我是Cooper,刚从美国回来。” Cooper向苏松屹等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你好。” 苏松屹打了招呼,坐在了离王斌稍远的地方,左建华坐在他的一旁,离Cooper最远。 fantuantanshu.com 这个动作被Cooper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李可欣和陈甜则坐在最中央,离王斌和Cooper最近。 “想喝点什么呢?” Cooper很是绅士地将菜单递给了女生。 李可欣接过皮质的精美册子,看着中英双译的酒名,又看了看后面的价格,颇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你喝的是什么?” 陈甜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白兰地,这个是高度蒸馏酒,不适合女孩子喝。” “建议你们点鸡尾酒,这个度数很低。” Cooper笑了笑。 李可欣想了想,觉得菜单上的酒价格太贵,Cooper邀请的也不是她。 花别人的钱,她没法心安理得,所以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就将菜单给了王斌。 “我想试试红酒。” 王斌点了一瓶一千多块的路易拉菲。 Cooper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王斌是他的朋友,这点钱他也出得起,自然是乐意的。 陈甜捧着脸,纠结了好一会儿,在血腥玛丽后面打了勾。 这种鸡尾酒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芹菜根混合而制成,鲜红的蕃茄汁看起来很像鲜血,所以被称为血腥玛丽。 由于和制作罗宋汤所选的食材有些相近,也被称为鸡尾酒里的罗宋汤。 价格合理,不算贵,而且陈甜也是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Cooper欣然接受。 “苏老板,有没有想喝的?” 王斌兴致勃勃地看向苏松屹。 “抱歉,我酒精过敏,喝不了酒。” 苏松屹微微笑着,虽然在酒吧说这话很扫兴,但听来却不让Cooper讨厌。 Cooper看得出来,这人很有礼数,修养也很好,参加这个聚会并非他的本意。 “那来点饮料怎么样?” Cooper微笑着,维持着自己的友善,苏松屹给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一杯橙汁。” 苏松屹轻轻地道。 Cooper微微颔首,看向左建华。 “我和他一样不能喝酒,也点橙汁吧。” 左建华虽然也想尝试一下那些高档的酒类,但也不好意思花别人的钱。 更何况他和Cooper才是初次见面,根本就不熟悉。 “都喝果汁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王斌夺过菜单,有些不满。 来酒吧喝酒点什么果汁?苏松屹这人真是情商低,好像完全搞不懂状况! 还有左建华,一点主见也没有。 “试一下这个水割威士忌怎么样?” 王斌推了推王博的胳膊,试探性地问道。 王博想了想,觉得像Cooper这样的人应该不缺钱,而且在聚会上点果汁不喝酒,肯定是不给人家面子。 而有钱人都很注重面子的,所以王博没有拒绝。 “可以!” Cooper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 “可欣,你呢?可别点果汁啊。” 李可欣顿时陷入了纠结,本来她也想点一杯橙汁意思一下就算了的,但又不想让王斌尴尬。 “度数低一点,别点太贵的。” “好!” 王斌当机立断,勾选了一份德国黑啤。 Cooper看了眼价格,然后收回了视线。 没一会儿,开门声再次响起,刘璇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刘老板发财了?这么高兴?” 左建华在刘璇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打趣道。 刘璇闻言,眼神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想喝什么?随便点。” 王斌将菜单递给了刘璇,语气很是轻快。 一旁的Cooper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刘璇一听随便点,顿时就来劲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抖着腿,翻开菜单。 “点贵一点的没问题吧?” “你随意。” Cooper淡淡地笑着。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璇乐呵呵地笑着,勾选了一瓶价值两万多元的路易十三。 “这个,是不是太贵了点?” 王斌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向Cooper。 “没事,正好我也想尝一下。” Cooper放下了酒杯,手腕上戴着的欧米茄手表的表盘折射出铮亮的冷光,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贵公子的气息。 49、未结的账 “有老板请客,今天大家就随意点吧。” 王斌一听Cooper没意见,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璇见状,又勾选了几份小食和水果沙拉。 Cooper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很快,酒保就呈上了各类丰富的酒品。 服务员斜扶着红酒瓶口,拔出了软木塞。 馥郁芬芳的酒香在包厢中流动,沁人心脾。 嫣红的浆液在高脚杯里化作通透的暗红色琥珀。 水割威士忌的玻璃杯壁蔓延出朦胧的水雾,很是好看。 德国烤肉肠、鲟鱼排、炸鱼薯条、沙拉等各种小食应有尽有。 难得有大款请客,刘璇自然想薅上一把羊毛。 陈甜捧着血腥玛丽的酒杯,小口啜饮着。 浓郁的番茄汁香味溢满了口腔,入口时能感受到其中的伏特加带来的顺滑、微辣,但酒精带来的刺激并没有很明显,更多的是辣椒和胡椒的辛辣和刺激性气味。 而且作为一款鸡尾酒,血腥玛丽比绝大多数鸡尾酒要浓稠的多,单独饮用,味道其实并不是很好。 “味道怎么样?” Cooper微笑着问道。 “很好,我很喜欢。” 陈甜微微点头,咽喉不自然地滚动着。 “吃点东西吧,搭配一些肉食会比较好。” Cooper嘴角微扬,能看得出这女孩的勉强。 明明不喜欢,却还要装作很享受,真是奇怪。 “可欣,这个红酒喝之前要先醒酒,与空气接触后,里面的那个啥会挥发来着,直接喝不好。” 王斌端着高脚杯,轻轻摇晃着。 葡萄酒浆在杯中荡漾,在熹微的灯光里,焕发出暧昧的光泽。 “什么会挥发?” 陈甜好奇地问道。 王斌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红酒直接喝口感会很涩,醒过酒之后,有助于柔化酒中较为坚涩的单宁。” 无错小说网 Cooper淡淡地解释道。 “是这样啊,你懂得这么多吗?” 陈甜看向Cooper,觉得他见识很广,有钱,又有一种贵族气质,好像比苏松屹更加吸引人。 苏松屹长相再帅气,成绩再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这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常识而已。” Cooper不以为然地道,大概只是陈甜这样涉世未深,又单纯的女孩子才会觉得这很了不起吧。 他也不在乎这些女孩们看向他时一脸崇拜的眼神。 一旁的刘璇见陈甜和Cooper聊个没完,虽然颇有些不悦,但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是让服务员开了那瓶昂贵的路易十三。 饮用这种酒的酒杯都不同于一般的干邑杯,是采用精致剔透的水晶郁金香杯。 酒很香,各色弥漫的果香与花香缭绕在一起,沁人心脾。 “哇,这酒好香。” 就连话很少的李可欣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是的,开瓶后,这种酒的酒香可以维持一个小时以上。” Cooper淡淡地道,开始向众人普及这种酒的知识和历史。 “路易十三是由人头马,一家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公司,在法国夏朗德省科涅克地区生产的……” Cooper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苏松屹听得出来,他言语间没有炫耀的意味,或许是真的很喜欢酒文化吧。 陈甜专心致志地听着,对他的崇拜之意更甚。 “这酒这么好的吗?我尝一下!” 王斌饶有兴致地倒了一杯,看着杯里流淌着的,宛如黄金般的酒液,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咂了咂嘴。 口感柔和,略带清甜,果香纯正,但并不像Cooper说得那么夸张。 刘璇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吃着德国烤肠,一边牛饮。 酒很烈,喝惯了肥宅快乐水的他根本就喝不惯。 但一想着这酒这么贵,而且不用他花钱,他又强忍着不适咽下。 “苏老板,这酒挺好喝的,要不要来一杯?” 王斌再次向苏松屹发出了邀请。 苏松屹摇了摇头,只是和左建华在一旁喝着橙汁。 酒是很好的,但喝酒的人其实都不怎么会喝酒,而真正懂酒的Cooper,却没有喝。 苏松屹看着这一幕,大概懂了什么。 推杯换盏之后,众人发现Cooper是个很健谈的人。 和女生也保持着良好的距离,非常有风度。 陈甜问他美国是不是很好,大家都能住得起房子,工资还高,环境也好。 Cooper说不是,美国也有流浪汉,也有人住不起房,甚至还叫不起救护车。 “美国是很好,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要不然我怎么会回来呢?” “我们的国家也很好啊,不用羡慕别人,走在大街上,至少不用担心被人一枪爆头。” 陈甜听着,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觉得Cooper很幽默,比苏松屹这样寡言的男生要有趣很多。 Cooper和他们聊了很久,唯有苏松屹和左建华在一旁,像局外人。 “哎,陈甜之前一直都围着你转的,今天不理你了,你会不会不爽?” 左建华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关我屁事?” 苏松屹淡淡笑了笑,喝了一小口橙汁。 鲜榨的橙汁甜度适中,轻微的酸涩中带着一抹回甘,味道很是不错。 苏松屹觉得陈甜和谁好都无所谓,反正他对陈甜一点感觉都没有,要闹心那也是刘璇的事。 “我去上个厕所。” Cooper看了看表盘,微微笑了笑。 “快去快回啊!” 王斌乐呵呵地笑着。 “要一起去吗?” Cooper走到了苏松屹面前,友善地笑着道。 “不了,谢谢你请的橙汁。” 苏松屹回以微笑。 “不客气。” Cooper点了点头,潇洒地出了门。 苏松屹知道Cooper不会回来了。 之所以叫上他一起去上厕所,是想让他赶紧走,免得等会结账的时候难堪。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苏松屹抿了一口橙汁,喃喃地道。 果不其然,再聊了大半天之后,众人发现Cooper一直没有回来,便意识到不对劲了。 “Cooper,你怎么还没回来?” 王斌有些慌了,给Cooper打了电话。 “抱歉,我临时有事,就先走了,账,我已经结了。” Cooper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有事先走了,不过给我们结了账,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是时候走了。” 王斌松了一口气,觉得Cooper这人真是够意思。 刘璇拿起喝剩半瓶的酒,塞进了书包,又拿起了最后一块鲟鱼排,一边吃一边走。 正当众人离开包厢下楼,准备出门的时候。 一名服务员拦住了他们。 “不好意思,你们还没有结完账。” 王斌听着,顿时就愣住了。 “已经结了账啊。” 刘璇吃着鲟鱼排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之前离开的那位是你们朋友吧,他结了一瓶威士忌、一杯血腥玛丽、一份德国黑啤、冰割威士忌,两杯橙汁,还有一瓶路易拉菲。” “但是你们点的路易十三,鲟鱼排、德国烤肠和沙拉,还没有结。” 服务员看着菜单,面色有些古怪。 苏松屹闻言,没什么反应,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 Cooper付了这么多,已经仁至义尽,他本就不欠任何人的。 “还……剩下多少没有结?” 王斌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还剩下25800,要用信用卡支付吗?” 服务员轻轻地道,尽管知道这些学生们付不起,但她仍旧维持着自己的笑容。 嗯,这是职业操守。 只是,那个笑容在众人眼里看来,变成了赤裸裸的讥讽。 “卧槽!” 刘璇手里的鲟鱼排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这些没有结的东西,全部是他点的。 大厅中的视线,顿时聚焦过来。 50、矛盾 “这个……是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点的,我原本,原本没想点这个!” 刘璇在前台和服务员争执起来,一时间支支吾吾,脑子一片浆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酒吧里的客人都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脸上的表情各色纷呈。 有人冷眼以待,有人啼笑皆非。 左建华迎着那些聚焦过来的视线,一阵惊慌失措,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那个路易十三和剩下的小食都是他点的,和我们没关系。我就点了一杯血腥玛丽,已经结了账,我先走了。” 陈甜走得很是干脆。 “我也有事,王斌,你把那个Cooper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把那份黑啤的钱转给他。” 李可欣淡淡地撂下一句,和陈甜一齐朝着门外走去,却被服务员拦了下来。 “抱歉,你们是一起来的,未能结清全额账单之前,还不能离开。” “你们这样做就不合理了,谁点的就去找谁啊,和我们根本没关系。” 陈甜眉头紧锁,面露愠色。 “那个酒虽然是我点的,但是你们也喝了啊。” 刘璇一听陈甜这话,顿时就急眼了。 服务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件。 “我去请示一下老板。” 一名服务员急匆匆地上了二楼。 李可欣叹了叹气,回到了王斌身边。 “怎么办?” “我……我想想办法吧。” 王斌也很纠结,他虽然也觉得酒是刘璇点的,就该刘璇付钱,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打了Cooper的电话。 因为他觉得刘璇是他的好哥们,就这么扔下他一走了之,不太仗义。 “Cooper……”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Cooper的声音强硬地打断了。 “我是请你一个人,不是请你的朋友。” “倘若大家真心相待,懂礼数,我花钱就当交个朋友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底线。” 王斌愣了愣,语气变得不那么自信。 “可是,刘璇是我的朋友啊,你这样走了,让我们大家都好尴尬的。” Cooper没再说话,挂断了电话。 见王斌一脸失落,刘璇顿时就怒了。 “是你带我们来这里的,还说随便点,有人请客。现在出了事,你可不能一个人走啊!那个酒你也喝了很多,我点的东西你也没少吃!” 王斌见刘璇冲着自己指责,心里也很是窝火。 “那还不是你做得太过了,谁让你点那么贵的东西?” 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众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苏松屹站在一旁,只是默默地看着,好像游离在这个圈子之外。 “苏老板,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能不能?” 王斌找上了苏松屹,话说到一半,看着苏松屹平静又恬淡的眼神,没好意思往下说。 苏松屹来这里本就不是很情愿,而且事先就再三重复,以学生的经济水平,来这里不合适。 而且他自始至终只是点了一杯橙汁,不管是那个路易十三的酒,还是那些昂贵的小食,他都没有动。 让他帮自己和刘璇善后,不合情理,他也没有这个义务。 “刘璇,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实在不行就报警吧,让警察来解决。”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博也发声了。 刘璇一听要叫家里人,还要打电话报警,一脸颓丧。 楼上的房间中,两名成熟的女性坐在沙发上,闲聊着。 “吕总,本次简兮传媒在楠城举办的商演,能否给我留出一个广告位呢?出资多少都可以唷。” 张雨珊微微笑着,言语中带着些许撒娇。 这是一名气质格外妩媚的女性,丹凤眼带着些许妖艳,波浪卷的长发染成了金色,垂落到胸前。 吕依依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依依,我们是老同学了,帮帮忙嘛。” 张雨珊见说了半天也没法打动她,于是一脸幽怨地坐在了她腿上,双臂绕在她的脖颈上,开始软磨硬泡。 “过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样?” 吕依依对这个闺蜜也有些无可奈何,成天跟个小孩子似的。 “求求你啦,给我一个广告展位吧!” “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哼~死鬼,以前还跟人家贴贴的来着,现在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了。” 张雨珊撅着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开始用拳头捶她的胸口。 门外的脚步声愈发急促。 咔哒! “张总……” 门一下子就开了,新来的服务员闯进了这里,见到了沙发上的曼妙风景,一时间当场石化。 她印象中高冷果断的老板,言语间总是有着一种说一不二的魄力和强大的自信。 雅文吧 现在居然跟个小女人一样坐在人家的腿上撒娇?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的,难不成张总是…… 哦~我懂了! 新来的员工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坐在吕依依腿上的张雨珊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当场石化。 愣了两秒之后,张雨珊立马从吕依依腿上离开,端坐在沙发上,理了理头发,镇定自若地道:“什么事,进来之前不是说了要先敲门的吗?” 服务员看了一眼吕依依,欲言又止。 “不用避讳,直接说就好。” 张雨珊淡淡地道,又变成了在员工面前高不可攀的女强人。 “有一群楠城一中的学生,点了一瓶路易十三,现在没钱支付。” 服务员很是恭敬地道。 “这种事也要来请示我吗?经理呢?死了?” 张雨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张总,经理前两天就被您开除了。” 服务员弱弱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 张雨珊脸上的表情陷入了僵硬,一旁的吕依依却是忍不住掩着嘴偷笑起来。 “行吧,我去看看。” 张雨珊没好气地起身下楼,吕依依也跟在她身后。 “我不信那个酒值两万多,哪有这么贵的酒,你们这是黑店。” 刘璇嗫嚅着,忙着和服务员掰扯。 “先生,我们店里的酒都是原装的正品,绝对没有任何的假冒伪劣。” 服务员心平气和地拿出了放置那瓶路易十三的包装和证书。 见一帮学生和酒吧工作人员起了争执,周围又满是围观看热闹的人,吕依依也略微有些好奇。 “张总!” 服务员见到了张雨珊,纷纷行礼问好。 众人侧目看去,来人是一名风姿绰约,面容姣好的成熟女性。 金色的晚礼服长裙搭配着高跟鞋,将窈窕的身段彰显得婀娜多姿。 但众人的目光,却是更多是看向她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不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要明显压过张雨珊一头,完全夺过了属于她的风采。 “松屹?你怎么在这里?” 略显惊讶的轻柔女声,使得众人为之震惊。 51、苏松屹的妈妈 苏松屹转过脸来,看着吕依依,也稍稍有些惊讶。 张雨珊看向吕依依,目光中有些狐疑。 “这是我儿子。” 吕依依微微笑着,冲苏松屹招了招手。 “松屹,到妈妈这里来。”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然,没有半点迟疑。 儿子和妈妈这两个词,经由她之口表述出来很是流畅,没有半分滞涩感。 仿佛,苏松屹本来就是她的儿子一样。 苏松屹听着,神情有些恍惚,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吕阿姨”不上不下,最终咽了下去。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到了她身边,看起来很是乖巧。 或许,是因为妈妈这个身份对他来说太特殊的缘故? “这是你儿子?” 张雨珊美眸一亮,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眉梢微微扬起,像是狡黠的狐狸。 “嗯,这孩子有点怕生。松屹,叫张阿姨。” 吕依依摸了摸苏松屹的头,揽着他的脖子,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她是知道好闺蜜最讨厌别人提起年龄的,所以特意在“阿姨”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张阿姨您好,您看起来太年轻了,像姐姐一样,叫阿姨总觉得不太合适呢。” 苏松屹礼貌地笑着。 “啊~依依,我好喜欢你儿子,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 张雨珊一脸姨母笑,伸手捏了捏苏松屹的脸。 王斌和左建华等人看着这一幕,陷入了呆滞。 “那是苏老板的妈妈吗?” “好年轻啊,而且好漂亮。” 陈甜凑近了李可欣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吕依依身上的奢侈品包包。 刘璇看着,心里仿佛燃起了一丝希望,看向苏松屹的眼神都充满了期冀。 “松屹,今天怎么会来这里玩呢?” 吕依依看向苏松屹,温柔地问道。 “应同学的邀请一起来的,不过他们点了一瓶很贵的洋酒,现在没钱支付。” 苏松屹平静地道。 “你喝了吗?” 吕依依没有去深究太多,言意简骇。 “没有,只点了一杯橙汁,离开的那位朋友也帮我付了钱。” 苏松屹很是老实地道。 “那就好。” 吕依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张雨珊。 意思很明显,这事和我儿子没关系。 张雨珊立马会意,柔声说道:“阿姨知道了,等会阿姨要和你妈妈一起吃饭,要不要跟着一起来呢?如果不愿意,阿姨就派人开车送你回家。” 苏松屹看了看门外,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像是飞扬的天鹅绒。 “张阿姨要请我们吃饭,宰她一顿怎么样?” 吕依依摸着苏松屹的头,轻声说道。 “嗯!” 苏松屹乖巧地点头,没有拒绝。 “小松屹,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张雨珊凑过来,笑吟吟地道。 刘璇和王斌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苏松屹想了想,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说是,张雨珊或许就能卖吕依依一个面子,网开一面。 但是这样,王斌和刘璇就得不到教训。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没有提前离开,也只是看在朋友一场的身份而已。 看着他们出糗,苏松屹其实反而有些异常的窃喜,这并不是幸灾乐祸。 他只是觉得王斌和刘璇这样的人,吃一次亏,遭受一下社会的毒打是好事。 只有深刻地痛过一次,他们才会长记性。 至于自掏腰包帮他们付钱,苏松屹是决不会做的,他没有义务为别人的错买单。 考虑了很久,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 “是。” 张雨珊微微颔首,刘璇松了一口气,但没等他开心一会儿,苏松屹就话锋一转。 “但是,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年纪小并不是犯错的理由。”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说道。 他想起来那个深夜,他因为阑尾炎发作,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 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胖子,走了很远的路,背着他去了医院。 他和王斌陪着自己在医院挂了点滴,夜晚很冷,那个胖子将自己的旧棉袄盖在了他身上。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将刘璇导向正途。 刘璇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厚厚的嘴唇嗡了嗡,想要说些什么。 张雨珊看向苏松屹真挚的眼神,情绪也有些复杂。 “张阿姨,路易十三的酒瓶,是不是也值一点钱?” 苏松屹的话,旁敲侧击地点醒了刘璇。 “嗯,酒瓶保存完好没有损坏,值2000。” 张雨珊微微颔首,知道这孩子还是想稍微帮朋友一下。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已经尽了朋友的情分。 刘璇闻言,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了剩下半瓶的路易十三。 “喝了一半啊。” 张雨珊低垂着眼帘,想了一会儿,幽幽一叹。 “算了,你们这些学生也没什么钱,把酒放在这儿,就收你们一半的钱吧。” “看在你们都是松屹同学的份上,酒瓶再抵2000,你点的小食我就当赠品了。” “9500,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开门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 张雨珊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如果拿不出来,我就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了。” 刘璇闻言,看向王斌和王博以及两位女生。 “这酒你们都喝了,出一点钱不过分吧?” 王博闻言,一阵心烦意乱,不情不愿地从钱包里摸出两张100元的纸币。 刚交完班费又遇到这档子破事,本就不多的生活费又要大幅度缩减了。 “我就只能给这么点,再多的没有。” 王博说着,言语间带着一丝怒意,对刘璇有了不少成见。 “我喝的比较多,所以多出一点吧。” 王斌觉得既然是自己带他们来的,那也不能让刘璇太为难。 所以,他从钱包里摸出了600,这是他原本打算给李可欣庆祝生日的钱。 接下来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这样想着,王斌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李可欣很是干脆地拿了200,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那瓶酒,她也浅尝了一小口,但也只是一小口而已。 能做到这样,已经很给刘璇面子了。 至于陈甜则无动于衷,百般不情愿,直到李可欣拉了拉她的手,一直用眼神暗示。 她才鼓着嘴,一脸心疼地从钱包里拿出了100块。 四个人一共出资1100,最后把一齐把目光看向左建华。 “别看我,我没喝酒,不该我出钱。” 左建华淡淡地道,隐隐庆幸自己跟着苏松屹没有沾酒。 果然这群人里面,只有苏老板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好了,剩下的8400,需要你来付了,如果付不起,就要留在店里打工。” 张雨珊冷淡地看着刘璇,稍稍有些嫌弃。 在她店里打工的员工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对长相要求也很高。 像刘璇这种长相粗陋的人,就连打扫卫生,她都嫌隔应。 刘璇再次把希望寄托给了苏松屹,希望他能再帮他求求情。 只是一句话的事,他就可以帮他摆脱这个窘境。 但苏松屹只是冷漠地别过脸,无动于衷。 刘璇心灰意冷,陷入了沉默。 “嗯,你留下,你们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张雨珊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放在刘璇身上,淡淡地道。 众人闻言,顿时如释重负。 王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出门的时候仍旧有些恍惚,心想着没钱了该怎样度过接下来的半个月。 左建华则脚步轻快,心里偷着乐,和之前进入这家酒吧时的忐忑心情迥然不同。 王博则一脸郁闷地摸出了煊赫门和打火机。 李可欣和陈甜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两人之前一直挽着手同行,但这一次分开了,似乎有了些许分歧。 刘璇则被服务员带去了后台的房间,准备给他安排打扫卫生用的工作服。 看着刘璇从大衣内口袋里摸出的一叠纸币,服务员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一共5200元,欠下的债务还剩下3200。” 收银员仔细清点了一番,对刘璇冷淡地道。 “工作认真点,老板已经很宽容了。” “是。” 刘璇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他不理解,明明只是苏松屹一句话的事,张雨珊就能看在吕依依的面子上让他们离开,为什么他要选择袖手旁观。 他大概是忘了,苏松屹已经尽了情分。 还有王斌,最可恶的就是他,明明是他带他来这里的,还说可以随便点,有人请客。 笔趣阁 喝酒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结果出了事,全他妈和他撇清关系。 出了那么点钱就拍拍屁股走人,剩下的全部是他的债务,凭什么? 刘璇越想越气,觉得心里很不平衡,攥着拖把的手背青筋暴起。 二楼的包厢中,吕依依紧紧挨着苏松屹坐着,语重心长地道:“交朋友一定要谨慎,可以不需要很优秀,但人品一定要好。” “嗯,我会的!” 苏松屹任由她的手轻抚着头发,像被驯服了的小动物,没有抗拒。 吕依依的手很暖,倒是真让他找到了妈妈的感觉。 这一刻,他竟然隐隐有些依恋这种感觉,心里也逐渐认同了她是家里的一份子。 同时,他也清醒地知道,自己和刘璇和王斌等人之间,会裂开巨大的间隙。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了。 越长大,朋友就会越少。 52、吕依依和张雨珊的交易 “小松屹,你同学的事,阿姨已经很宽容了哦,没有打电话报警,也没有联系他家里人呢。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 张雨珊走到苏松屹面前,狐媚子眼微微眯着,头上似乎要长出尖尖的狐狸耳朵。 “谢谢阿姨!” 苏松屹刚道了谢,张雨珊的手就捏在了他脸上。 “你儿子真可爱,看得我都想结婚生小孩了。” 张雨珊说着,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单身生活,有些意兴阑珊。 吕依依只是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去换身衣服,等会就带你们吃饭。” 说完,这个像狐狸一样的妖媚女人便摇着丰满的蜜桃臀上了楼。 “张阿姨没有结婚吗?” 苏松屹看向吕依依,觉得有些奇怪。 吕依依微微笑着,左右看了看,很小声地道:“她不喜欢男人。”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微微有些错愕。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吕依依似笑非笑地道。 苏松屹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这才对吕依依说道:“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人小鬼大!” 吕依依被逗笑了,没好气地伸出手,在苏松屹头上轻轻敲了敲。 没一会儿,张雨珊就换了一身羽绒服出来,还戴上了围巾和毛线帽。 “走了唷~” 她眨了眨眼,冲苏松屹打了个wink,一边走,一边扭着窈窕纤细的腰肢,颇具女王风范。 没一会儿,她就带着吕依依和苏松屹来到了一辆白色的迈凯轮720s面前。 车钥匙在灵巧的手指尖翻转,漂亮的蝴蝶门翻折起来。 “喜欢吗?小松屹。你住到我家里来,我就把这辆车送给你好不好?” 张雨珊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笑吟吟地道。 “行了,别逗他了,小孩子你也不放过?” 吕依依没好气地道。 从学生时代开始,吕依依的这个闺蜜就很孩子气,特别喜欢逗年轻的男孩子玩。 但,也只是挑逗一下,她并不会付出什么,撩完就跑,格外狡猾。 她总是一往情深地说着谎话,漫不经心地说着真话。 待到猎物沦陷,思之如狂,她就会了无音讯,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她。 年轻的男孩子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进甜言蜜语织成的陷阱。 “张阿姨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她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十句话里有十一句假话,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吕依依看着苏松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 “嗯嗯!” 苏松屹点了点头,下意识看向张雨珊。 张雨珊掩着嘴娇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单纯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张雨珊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看来张无忌他妈说的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你这车,太张扬了,出行还是低调点。” 吕依依扫了一眼那辆白色的迈凯轮跑车,从包里拿出了车钥匙。 张雨珊行事高调,性子比较野,总是紧跟潮流和时尚,尤为钟爱跑车。 而吕依依主要考虑的是安全性和车身强度,所以选择了一辆奔驰S500L代步。 “大奔不太符合年轻男孩的审美了,我猜松屹应该更喜欢跑车一点,对吧?” 张雨珊歪着头,笑吟吟地道。 她注意到苏松屹曾把视线短暂地聚焦在了那辆迈凯轮的碳纤维内饰和全液晶仪表上。 苏松屹没有说话,他确实是比较喜欢跑车的空气动力学布局和流线型金属外观。 “你这车只能坐两个人。” 吕依依没好气地道。 “可以让松屹坐我腿上啊。” 张雨珊挑了挑眉,笑眯眯地看向苏松屹。 她其实也没什么坏心思,不图钱也不图色,只是爱玩而已。 而且她的玩,从不会过火。 “你正经点!” 吕依依闻言,微微蹙眉。 “哎呀,好啦好啦,就是逗他玩玩而已嘛,还生气了。” 张雨珊俏皮地吐了吐卷舌,又对苏松屹说道:“阿姨家里有一家超跑俱乐部,各种类型的超跑都有哦。想玩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阿姨。” 苏松屹再一次道了谢,上了大奔的后排。 张雨珊本想凑到他身边,却被吕依依揪了出来,按到了副驾驶。 “妖精,给我老实点!” 吕依依瞪了她一眼,板着脸厉声呵斥起来。 颇有一种齐天大圣举起了金箍棒的既视感。 狐狸精张雨珊撅着嘴,一脸委屈。 “松屹,系好安全带。” 吕依依的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 “嗯嗯!” 苏松屹坐在后排,注意到张雨珊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像小女生一样做着各种搞怪卖萌的表情。 “呵呵~”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笑,别过脸没再去看她。 这个阿姨还真是爱玩呢,调皮得很。 这也愈发说明,她真的很危险。 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个女人可是一点也不简单。 对刘璇网开一面也好,向自己频频示好,抛出橄榄枝也罢。 或许有长辈对后辈喜爱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有吕依依这一层关系在。 苏松屹这样想着,隐约能猜到,张雨珊或许是在生意上有求于吕依依。 商人重利,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大面子。 张雨珊见苏松屹不理她了,也不再自讨没趣,便慵懒地倚在椅子里,像一只蜷缩起来的白狐。 楠城商务区的邻街,一家奢华的西餐厅。 苏松屹跟着吕依依和张雨珊下了车。 “张总!” 进门的那一刻,礼仪小姐见了张雨珊便躬身行礼。 “这家店是我的,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就随便点哦,不用客气的。” 上了餐桌之后,苏松屹还是只点了一杯橙汁,然后将菜单交给了吕依依。 张雨珊邀请的人,本来也不是他,主客是吕依依,他只是陪衬。 “鲟鱼排吃吗?” 吕依依拿起菜单,对苏松屹柔声说道。 一听到鲟鱼排这三个字,苏松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了刘璇。 这时候他应该还在酒吧里打扫卫生吧。 “吃。” 苏松屹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主人请客人吃饭,当然是希望客人能多少吃一点。 “要试一下鱼子酱吗?我店里有最好的大白鲟鱼子酱。” 张雨珊撩了撩头发,巧笑嫣然。 “一人一罐吗?” 苏松屹眨了眨眼,打趣道。 “哈哈哈哈,就这么点谁够吃?让隔壁老外看到还以为我吃不起呢,把秤拿走,再多来点,一人一罐!” 张雨珊捏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笑得很是放肆。 苏松屹注意到,不管她笑得多么张扬,餐厅里都没有人敢出声。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噤若寒蝉。 苏松屹意识到,张雨珊也许平日里并不是一个乐意陪小孩子玩闹的人。 她向自己展现出温柔和慷慨,是因为今天这桩生意很重要。 “我们店里有最顶级的法国厨师,鞑靼牛肉做的一绝,想不想尝尝?” 张雨珊玉手托着香腮,上身微微前倾,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从她领口传来。 苏松屹微微笑着,征求般地看向吕依依。 “这孩子肠胃不太好,吃生食不太习惯。” 吕依依立刻会意。 张雨珊也明白了苏松屹的意思,他听吕依依的。 讨好他并没有什么用,对生意起不到帮助。 “牛排全熟的好不好?张阿姨店里的黄油熟成牛排也很不错,不比爸爸做的差。” 吕依依翻着菜单,征求着苏松屹的意见。 “好!” “帝王蟹呢?” “吃!” “红酒呢?”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苏松屹回答,便喃喃地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苏松屹乖巧地坐在一旁,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 这顿饭的目的,是为了谈一桩生意。 吕依依应该也有意合作,如若不然,就不会来赴约了。 点完菜之后,她和张雨珊开始谈论起之后将要举办的大型商演。 苏松屹则捧着脸看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百无聊赖。 桌上的花瓶里有一支散发着幽香的红玫瑰,很美,但是带着刺。 餐前的牛角面包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哈~” 苏松屹往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玻璃窗上变得朦胧起来,蒙上了一层薄雾。 然后他伸出手指,就着这块“画板”画了起来。 关于吕依依和张雨珊的话题,他没有仔细地去听,但仍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wucuoxs.com 风间悠一,一个曾红极一时的中日混血偶像歌手。因为抨击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被经纪公司封杀。 现在要来国内发展了吗? 这次商演,就是为她在国内复出铺路? 应该会有市场的吧,毕竟,那个长相甜美的美少女不知道俘获了多少肥宅的心。 “首张专辑的mv制作是在下周,约了目前国内的顶流周毅合作。” “周毅?风语传媒的那个吗?代价不小吧?” “其实我不太看好这个人,但这是公司大多数人的选择。至少流量和宣传度有保证。” 吕依依淡淡地道。 “这一张专辑的主题是“新生”、“破茧”,有两首歌的风格是重金属摇滚,将这个音乐主题与跑车结合起来怎么样?我觉得挺适合的。” “mv中的选景和制作地,放在我的地方吧,我的超跑俱乐部,在国内也算很有名气的。这样一来,我也算是一个投资人。” 张雨珊笑吟吟地道。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借着我们旗下的艺人帮你宣传,省了一大笔代言费和广告费。” 吕依依微微颔首,觉得她的想法不错,但总有一种被算计到了的感觉。 将风间悠一安排到国内,铺平复出的道路,她辗转迂回,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万事俱备了,张雨珊这就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这让她多少有些不爽。 “哎呀,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了,我不会白占你的便宜的,后面再让你爽嘛。” 张雨珊暧昧地笑了笑,微微撅起臀部对着她,拍了拍,像一条慵懒的美女蛇。 “拜托了~” 很软很妩媚的声音,带着温润的呻吟。 “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儿子还在这里。” 吕依依涨红了脸,看向一旁的苏松屹。 苏松屹只当没听到,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雾气之中,一只可爱的皮卡丘活灵活现。 张雨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 这男孩只是安静地在那坐着,就给人一种空灵纯净和不谙世事之感。 “张总,牛排好了。” 服务员将菜品呈了上来,包括三罐大白鲟鱼子酱。 “吃饭了,松屹,肯定饿了吧。” 吕依依暖融融地笑着,拿着刀叉将牛排切好,放在了他面前。 “谢谢!” 苏松屹向以往那样道了谢,虽然没有喊她妈妈,但也没有喊她吕阿姨。 苏松屹觉得喊她阿姨显得生疏,但是喊她妈妈,又觉得难以启齿。 鲟鱼排很是鲜嫩美味,苏松屹大概能理解刘璇为什么可以一个人吃下那么多了。 至于鱼子酱,苏松屹不喜欢那股咸腥味,所以只是浅尝辄止。 就算这东西再贵,他也没有进食的欲望。 “松屹,要不要试试红酒?” 服务员拔出了一瓶葡萄酒的软木塞,在张雨珊的示意下,先给吕依依倒了酒。 虽然苏松屹不懂酒,但闻着那馥郁芬芳的酒香,总感觉比之前王斌点的那瓶路易拉菲要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家松屹不喝酒的。” 吕依依在家里没见过苏松屹喝酒,即便是她来家里的第一天,方槐开了珍藏很久的红酒,他也没有沾过一滴。 这顿饭,吕依依对苏松屹格外照顾,不仅帮他切好了牛排,还贴心地剥好了蟹肉。 在张雨珊看来,倒也真像是对儿子万般宠溺的母亲。 晚餐结束,吕依依带着苏松屹和张雨珊告别。 她们没有具体谈合作的结果,但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这是两人合作多年的默契。 “松屹,尽量不要接触这个女人,不要和她有任何交集,这个人背后的势力很复杂。她虽然看起来对你友善,但都不是真心的。” 吕依依一边开着车,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诫着苏松屹。 “嗯,我知道了。” 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吕依依知道这个人复杂,难以对付,为什么还能和她成为好朋友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她是一类人。” 吕依依淡淡地道,这个时候的她,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凉薄,和之前在苏松屹面前展现出的温柔亲切的样子大相径庭。 商人重利,生意场上,是没有好人的。 苏松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您对我很好,这些都是真心的吗?” 吕依依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那天午后,方知嬅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我弟弟是个命苦的人,希望您对他好一点。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请一定要对我弟弟好。” 她有遵守这个承诺。 但是,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真的值得自己对他好吗?吕依依偶尔也会陷入茫然。 她承认这个孩子有些讨喜,但他不是她亲生的。 53、白捡了一个儿子 吕依依心有点乱,她是有点喜欢苏松屹这个孩子的。 没有人会讨厌这么听话懂事,聪明勤快的孩子。 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就只有短短的几天,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倘若苏松屹是她从小养大的,那么把他当成自己孩子对待,吕依依不会有任何隔阂。 但是,这孩子这么大了,会记事,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跟谁亲。 就算对他再好,他没准也会对自己生母念念不忘吧? 吕依依有自己的顾忌,但是没法同苏松屹言说。 苏松屹看着沉默不语的吕依依,怅然若失。 吕依依当着大家的面说“这是我儿子”时,苏松屹心里有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那是一种被肯定的感觉,被抛弃过的人,需要被人肯定。 牧君兰当初松开他的手,独自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挽留。 这时候,他看着吕依依,嘴唇嗡动着,积蓄了很久的勇气,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轻轻说道:“吕阿姨,我很喜欢你。” 苏松屹觉得很奇怪,像“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应该说给喜欢的女孩子听才对。 可是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 即便是对杨雪晴的喜欢,他也只是写在了日记里。 第一次对人说“我喜欢你”,竟然是对自己的长辈。 “想要做你的孩子的那种喜欢。” 苏松屹轻轻地道。 这份喜欢很简单,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做你的家人的那种喜欢。 这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内心最真挚的告白。 吕依依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苏松屹的眼神空灵纯净的,毫无杂质。 这样赤诚、热烈的告白,竟然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 但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孩子,才会有这样吐露心迹的勇气吧。 “我都喊你儿子了,还想要我说什么呢?” 吕依依颇有些无奈,但眉梢仍旧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苏松屹听着,突然笑得特别开心。 他觉得自己是很傻的,也很久没有这么傻过了。 苏松屹,你究竟在寻找什么呢? “松屹,以后得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将你对一个人的喜欢溢于言表。” 吕依依微微笑着,语气变得凝重。 苏松屹听着,略微有些困惑。 喜形于色,是不成熟的表现。 这是吕依依在生意场上总结出的经验。 不过,她倒也挺喜欢苏松屹的不谙世事和喜形于色。 呵,真是个傻小子呢。 行吧,白捡一个儿子,好像也不错。 …… 楠城一中最近新开的烤肉店,孜然和黑胡椒的香气飘出很远。 “雨婷,就是这家烤肉店,里面的烤里脊肉特别好吃!” 覃敏挽着郑雨婷的胳膊,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门前。 “这里,很贵的吧?” 郑雨婷有些迟疑。 “没事儿,我请你吃!” 覃敏满不在乎地说着,拉着郑雨婷的手就往里走。 郑雨婷有些拗不过她,只好顺着她的心意。 “别点太贵的,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点多了也是浪费。” 郑雨婷坐在覃敏对面,拿出纸巾擦了擦餐桌,尽管那餐桌已经很干净了。 “吃不完可以打包嘛。” 覃敏拿起菜单就开始勾选,至于后面的价格,看都懒得看一眼。 “点完之后给我看一下,我们还是AA比较好。” 郑雨婷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高考英文单词的小册,开始默记。 “AA多麻烦啊,咱俩吃完以后,你请我喝一杯奶茶就好。这些天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顿烤肉,是我的一点心意。” 覃敏微微笑着,知道这女孩家庭条件一般,不太好意思让她破费。 再者,脚踝受伤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班长扶着她去卫生间的。 不管她有多忙,收到了覃敏发来的消息,总是第一时间赶到,这让覃敏很是感激。 郑雨婷仔细想了想,微微颔首。 “这家的烤秋刀鱼很好吃,要不要尝一尝?” 覃敏看着菜单,笑吟吟地道。 郑雨婷没吃过秋刀鱼,对于秋刀鱼的概念还停留在那一句“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 她很喜欢周杰伦的歌,听到这首《七里香》,总会思考,秋刀鱼究竟是什么味道?偶尔心血来潮地点开外卖想要下单,看到价格就又会退却。 秋刀鱼不贵,但她总是舍不得。 有时候去菜市场买菜,为了几毛钱也能和小贩讲很久的价,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小书亭app 偶尔她也会想,应该没有男孩子会喜欢她这么抠门的女生吧。 直到有一天,她看着苏松屹追着一枚一块钱的硬币在马路上跑了很远。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同类。 “想吃,点两串吧,尝一下就好。” 郑雨婷如是说道,虽然知道覃敏不缺钱,但还是想帮她省钱。 “两串不够哦,四串吧!” “雪花牛肉呢?” “牛肉比较贵,少点,点五花肉吧。” “嗯,好的,五花肉我多点几份,里脊和牛肋要吗?” “别太多,来两份韭菜吧,都是肉不健康。” “好嘞,韭菜有了,要不要喝啤酒?” “我不喝酒的,桌上的壶里面有热茶。” 郑雨婷摇了摇头。 覃敏看着不由得有些感慨。 “班长,你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会过日子,谁以后能娶到你,那真是修了天大的福气。” 郑雨婷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攥着翻得很旧了的单词小册,眼睛看向窗外,嘴唇轻轻嗡动着,拼写着冗长复杂的英语单词。 “、T...” “玉婵,就是这家烤肉店,里面的烤牛肋特别香!” 方知嬅挽着闵玉婵的胳膊走了进来,滔滔不绝地说着。 听到了她的声音,郑雨婷的眸中泛起细微的波动。 拼写到一半的单词,终止了。 见方知嬅挽着闵玉婵的胳膊,笑靥如花,她神情有些恍惚,眼神慢慢失去了焦距,瞳孔似涣散了一般。 注视到了郑雨婷的视线,闵玉婵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 方知嬅侧过脸,见郑雨婷和覃敏两人坐在一起,笑容渐渐消失。 “晦气!” 胖丁别过脸,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 郑雨婷回过神来,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记忆断了片,她回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要拼写的是哪个单词。 她茫然失措地低下头,一个长长的单词映入眼帘。 “tradi(矛盾)” 54、郑雨婷的家庭 “小点声,这样说别人不好。” 闵玉婵看向方知嬅,用眼神暗示。 方知嬅撇了撇嘴,一脸不开心地坐在了她们的邻桌。 现在店里人比较多,剩下的只有这个提前预订好的位置了。 “苏松屹人真好,经常分给我零食,还总是从家里给我带早餐。” 覃敏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就是想气一下方知嬅。 她隐约能察觉到,方知嬅好像是暗恋苏松屹的。 果不其然,听到了覃敏的话,方知嬅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之前我和家里人闹了矛盾,他还把自己的饭卡给我,让我去买东西吃。” 覃敏捧着脸,微微笑着。 “嗯,他人确实很好,特别善良。” 郑雨婷也表示首肯。 “是啊,这次的奖学金,他也让给你了。” 覃敏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方知嬅的反应。 “某些人真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想要奖学金就凭本事去拿啊?老想着靠别人施舍。” 方知嬅气不过,忍不住提了一嘴。 郑雨婷听着她的话,轻轻咬了咬嘴唇,把头低了下去。 闵玉婵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 “人缘好也是一种本事啊!我们班长人美心善,苏松屹把奖学金让给她有什么不可以?” 覃敏横了她一眼,傲娇地挺起胸脯。 “呵呵,那你们可真有本事。” 方知嬅笑了笑,一脸鄙夷,在心里把苏松屹问候了很多遍。 苏松屹,你怎么偏偏对这两个小婊砸这么好? “行了,少说两句吧。” 闵玉婵拿起菜单点完了菜,淡淡地道。 吃东西的时候,她不太喜欢与人争执。 烤好的食物没一会儿就依次上桌。 新鲜的秋刀鱼挤上了柠檬汁,烤好之后散发出馨香。 郑雨婷尝了一口,肉质有些柴,比较腥。 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习惯了吃淡水鱼的她,只是觉得不难吃。 但她既不挑食,也没有浪费的习惯,所以还是吃得很干净。 反观覃敏,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活像一只小猫。 简单的聚餐结束,覃敏结了账。 “要发票吗?” “要!” 覃敏正准备说不用,郑雨婷却坚持要了发票。 268元,她记下了这笔钱。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但她的自尊和刘璇迥然不同。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贫穷,尽管会因为贫穷而感到自卑。 任何人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上,并会用自己的方式给以回馈。 把剩下的烤肉打包装好,她便带着覃敏一齐去了奶茶店。 “你想喝什么?” 郑雨婷柔声问道。 覃敏看了一眼菜单,最便宜的是四块的椰奶。 “椰奶吧,冬天喝热的比较暖和。” 郑雨婷想为她省钱,那她也要替郑雨婷着想。 “一杯椰奶,一杯红豆芋泥波波奶茶。” 郑雨婷从包包里翻出了一些零钱递给了收银员。 覃敏闻言,稍稍挑了挑眉,后者是她经常喝的一种,要二十多块。 从店员手里接过两杯热腾腾的奶茶之后,郑雨婷看向覃敏。 “要哪一杯?” 一向很少笑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侧有好看的梨涡。 “不用买那么贵的啦。” 覃敏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很诚实地选了红豆芋泥的奶茶。 “呵呵~” 郑雨婷捧着温暖的椰奶,浅浅笑了笑,清越的笑声如摇曳在风中的银铃。 “班长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为什么平时总是板着脸呢?” 覃敏跟在她的身旁,一边走,一边闲聊。 “当班长当然要严厉点了,总是笑嘻嘻的,镇不住班上的同学。” 郑雨婷喝着奶茶,想了想,轻轻地道。 其实她也不太想当班长的,但是苏松屹拒绝了,那这个职务就只能落在第二名身上了。 而她恰好又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 …… 郑雨婷的家在楠城的一处旧城区。 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些二十年以上的楼梯房,租金便宜,进城务工的农村人大多在这里聚集。 yyxs.la 在这里的原住民则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家的房子哪天打上一个拆字,然后过上吃喝不愁的收租生活。 郑雨婷偶尔也这样幻想过,尤其是在菜市场看着猪肉价格飞涨的时候。 徒步爬上了五楼,郑雨婷呼吸平稳,拿出钥匙开了门。 “我回来了!” “今天回来的有点早。”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老版的《三国演义》,头也不回地道。 “嗯,最近不用上晚自习。” 郑雨婷将沉甸甸的书包扔在了旧沙发上,将餐盒里的烧烤递给了正在写作业的弟弟。 “给你带的。” “谢谢姐姐!” 正在写作业的男孩接过餐盒,脆生生地道。 小家伙叫郑承光,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眼睛很大,留着西瓜头,面容清秀,皮肤很白,不像其他乡下孩子那样“粗糙”。 在乡下成长的孩子,大多比较质朴,小时候在河里抓虾,在水田里插秧,拿着狗尾巴草越过田埂,还能在油菜花地里逗着蜜蜂。 他们皮肤大多黝黑蜡黄,像健康的小麦,带着一股泥土的质感。 这并非贬义,精美如青花瓷,也曾是粗制的泥坯。 “鱼有刺,小心点吃。” 郑雨婷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又顺手捏了捏他的脸。 “嗯嗯!” 郑承光在她面前格外乖巧懂事。 姐姐虽然待他是极好的,但也不容许他放肆。 爸爸妈妈从来不会揍他,都是姐姐代劳。 “都要吃饭了,你还给他吃这个?” 郑母端着两碟热好的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颇有些无奈。 “别老是给弟弟花钱啊,把钱用在自己身上。” 郑父看着,多少有些心疼女儿。 “这是同学请的,没花我钱。” 郑雨婷在餐桌前坐下,淡淡地道。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快高考了,以学业为主。” 郑母忍不住叮嘱了两句。 “女同学,放心,我不谈恋爱的。” 郑雨婷吃着青菜,摇了摇头。 “那你也要回礼表示感谢,我们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郑母皱了皱眉,很是严肃地道。 郑父闻言,立刻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钱递给了女儿。 经济大权掌握在老婆手里,这点零花钱,是他用来买烟的。 55、命运又一次开了玩笑 “班上有个贫困生助学金,我想申请一份。另外,我们班上的第一名,把奖学金让给我了。这样我可以拿两份,我们家的压力应该能小一点。” 郑雨婷接过爸爸给的钱,小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郑母就放下了碗筷。 “我记得你们班上的第一名,是那个苏松屹来着?” “嗯,是他。” 郑雨婷轻轻点头。 “长得挺好看的一小伙子,他对你有意思?” 郑母促狭地问道。 “没有。” 郑雨婷摇了摇头,微微别过脸。 “姐姐脸红了!” 正吃着烤鱼的郑承光突然开心地喊道。 “找打是吧?” 郑雨婷瞪了他一眼,举起了拳头。 小家伙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出声了。 “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郑父见状,多少也有点不爽。 这个苏松屹是哪家的小子?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泡我女儿? “没有交往,他人很善良,每次拿了奖学金都这样的。” 郑雨婷轻轻地道。 “是这样啊,既然我们能拿到一份,那就不要再申请了吧。也许有其他人家里比我们更需要这笔钱的,已经有了一份再申请,不厚道。” 郑父思考了一番,喃喃地道。 “是啊,你是班长,你这么做,没准其他人会在背地里说你的不是。” 郑母虽然也想要那笔钱,但是担心女儿这样做,会影响到她在班上的人际关系。 “嗯,我知道了。” 郑雨婷偶尔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爸爸妈妈都比较明事理。 虽然有时候也带一点点顽固和迂腐,但她并不讨厌。 晚餐结束,郑父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三英战吕布。 郑承光走过来,拿起遥控器就调出了奥特曼,一脸期待。 郑父一脸无奈,摸出干瘪的烟盒,准备点上一根烟,迎上了女儿的眼神,讪笑了两声,便就此作罢,跟着儿子一起看起奥特曼。 “作业写完了没有?” 郑雨婷看着弟弟,微微蹙眉。 “等会去写!” 郑承光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屏幕。 “作业没做完之前,不许看奥特曼。” 郑雨婷拿着一个衣架,板着脸来到了他面前。 “我看完再写嘛~” 郑承光看着姐姐,撒了撒娇。 “嗯?” 郑雨婷扬了扬手里的衣架。 “呜呜呜~” 小家伙一脸委屈,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课桌前,拿起铅笔,开始做着加减法运算。 郑父则一脸欣慰地调回三国演义。 郑雨婷开始辅导着弟弟做作业,虽然她已经很耐心了,但没一会儿就快要气得吐血。 “一个肉包子两块,十五个肉包子五十块?” 郑雨婷又气又笑,揪一下郑承光的耳朵,然后在他头上招呼了两巴掌。 至于那个衣架,多半是用来唬人的,她没舍得真打。 “在算了!在算了!” 郑承光急得眼泪汪汪,扳着手指不停地数着数。 晚间,累得心力交瘁的郑雨婷躺在床上,看着联系列表里的苏松屹,想了很久,还是发送了一条消息。 “快不行了,教弟弟写作业真是要累死我,两块的肉包子,十五个五十块。” “10以内的加减法,扳着手指算数,手指不够用,要找我借手指,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吐血)。” 她和苏松屹聊天的时候从不会发“在吗?”,也不会发一些暧昧撩人的东西,只是会将自己日常中的一些小事分享给他。 所以,她是为数不多能收到苏松屹回复的人。 苏松屹:“哈哈,你弟弟好可爱!” “可爱个屁,恨不得两拳打死。” 苏松屹:“是不是姐姐都这样?我姐姐也经常揍我(大哭)” “你有姐姐吗?” 郑雨婷微微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苏松屹说起他的家人。 “嗯,小时候经常打我。” “不应该啊,你应该挺听话的。” 郑雨婷觉得如果自己家弟弟有苏松屹一半聪明和懂事,她这个姐姐的脾气应该会变好很多。 “其实是我小时候比较黏人,格外黏姐姐,总是缠着她撒娇,她不喜欢。” 小书亭 苏松屹如是回复道。 “我弟弟也很黏人,经常撒娇的,还要我背他。听话的时候也挺可爱,但大多数情况都不听话。” 郑雨婷发完消息,眼皮就渐渐沉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姑娘心思单纯,和苏松屹聊天,只是为了聊天而已,从不玩暧昧。 但就是这种纯粹的关系,能够得到苏松屹的回复。 苏松屹看着郑雨婷发来的消息,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自己和方知嬅之间的关系,于是轻轻笑了笑。 “在和女孩子聊天吗?笑得这么开心?” 吕依依透过后视镜,看着苏松屹的笑容,忍不住打趣道。 “嗯,想起了知嬅姐和我小时候的事。” 或许是因为太孤单的缘故,他小时候总爱黏着方知嬅,方知嬅又格外不喜欢他。 待长大了,他选择和方知嬅保持距离,方知嬅反而开始主动黏上他了。 这种关系,还真是奇怪。 苏松屹微微笑着,开始给吕依依讲起自己和方知嬅的往事。 他平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一说起和方知嬅有关的话题,就滔滔不绝。 就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习惯,也能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 吕依依一边听,一边开着车,时不时应上两句表示回应。 “知嬅姐可笨了,有一次吃一个很厚的牛排汉堡,她的嘴巴很小,又想一口从上咬到底,结果下巴脱臼了,哈哈哈哈!” 苏松屹总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吕依依有没有听进去。 待到他回过神时,吕依依已经开着车进了楠城的别墅区。 “凤城路?” 苏松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渐渐收敛了,热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浇灭。 “嗯,这里是楠城的富人区,我买的别墅就在前面。” “别墅……” 苏松屹低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窗外隐约可见华美的哥特式建筑和喷泉,偏向西式的别墅间隔很远,错落有致,容积率很低。 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前面右边转角,山体上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浮雕?” 苏松屹看向窗外飞速往后奔去的风景,声音有些低沉。 “对,浮雕上刻的是巴黎公社。你来过这里吗?” 吕依依稍稍有些惊讶。 “小时候来过。” 苏松屹点了点头,看着视线中转瞬即逝的华美浮雕,他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满街的法国梧桐、大理石雕塑、古老的西式塔楼和教堂建筑群。与他记忆中的若隐若现的画面别无二致。 这些东西过了多年也没有改变,只是褪色了一分而已。 命运,又一次和他开了玩笑。 56、吕依依和苏松屹的约定 八年前的三月,雨后的湿冷早晨。 苏松屹额头上粘着棉布,任由女人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别墅,告别了疼爱他的爷爷。 “妈妈,我们不回来了吗?” 苏松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冷艳女子,弱弱地问道。 “不回来了。” “为什么?” “这个家已经塌了。” 女人淡淡地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哦~” 苏松屹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想起了之前爸爸揪着妈妈的头发,一个接一个耳光打在她身上,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拿公司的钱去救那个老鬼啊?” 男人不甘地咆哮起来。 “如果我不管他,他的手就没了。” “那是他活该,不是他在国外赌钱,我们会这样吗?” “他是你爸。” “他不是我爸!他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给了我妹妹,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帮他打工的。现在出了事就要我负责,凭什么?” “你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抽走了现金流,公司资金链断裂。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女人不说话,只是任由他撒气。 “爸爸,不要打妈妈!” “滚开!” 男人目呲欲裂,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抡起玻璃烟灰缸砸在了孩童的额头上,血渍泼洒出来。 …… “松屹,我们到了。” 吕依依将车停在了一栋欧式别墅面前。 “哦!” 苏松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 钢化玻璃在额头上留下的钝痛、纱布和卫生棉的柔软触感、还有酒精的刺鼻气味。 这些回忆起来,都是那么地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尽管那道创伤的痕迹,早已被时间抹平。 将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抽出,苏松屹推开门正准备下车,却发现身上还系着安全带。 “有什么心事吗?魂不守舍的。” 吕依依凑过来问道。 “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苏松屹微微笑着,下了车。 豪华的欧式别墅门前,是一大片人工湖。 有喷泉和浮雕,还有修剪好的万年青。 很美的房子,但苏松屹没有看它,他的视线越过了人工湖,对岸的别墅庭院里灯火通明。 吕依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柔声说道:“那个宅子原先归苏氏集团所有,后来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就抵押给了银行。” “我将它拍了下来,我们公司最近正在拍的一部电视剧,就是要在那里取景。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 苏松屹摇了摇头,跟着吕依依一起进了门。 出人意料的,别墅内部的装修并没有太繁饰奢侈,虽然看起来也很精致,但显得有些简约。 大体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调,整体的氛围很清新很舒适。 “玉婵不喜欢这房子原来的装修,觉得太浮夸了,她喜欢简约时尚一点的。” 吕依依说着,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 “喜欢这种装修风格吗?” “喜欢。” 苏松屹连连点头。 “那,想住在这里吗?” 吕依依轻轻问道。 “问问知嬅姐的意见吧。” 苏松屹微微笑着,时不时看向远处明亮的灯光。 “行,等会玉婵也会带着知嬅过来的。” 吕依依点了点头,有些话想要问苏松屹,但想了一会儿,还是作罢。 “吕阿姨,能跟我说说您创业的经历吗?能赚到这么多的钱,真了不起呢,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难吧。” 苏松屹坐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个话题。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在这儿坐着没有话题会很尴尬。 “困难是有的,但是我这人比较聪明,麻烦点的事稍微用点心就解决了。” 吕依依暖暖地笑了笑,显得格外自信。 在自己孩子面前,她从不会说自己有多艰难。 见苏松屹微微有些错愕,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嘴唇,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可能,来自家里人的阻力会比较多。” “玉婵她爸爸很喜欢赌。”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叹了叹气。 “我创业之初,他就一直在反对。生意稍有一点气色,就会被他搅黄,所以一开始也是很挺难的。” “一开始我还很天真,信了他的话,以为他拿钱是去做了投资。还全力支持他去做生意,没想到他的钱全部输在了赌桌上。” “有一次,我开店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大堆人上门追债,我当时还蒙在鼓里呢。” 小书亭 吕依依说着,扬起雪白的天鹅颈,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过脸,嫣然一笑。 那妩媚冷艳的女子,有很多故事。 “她爸爸欠的债太多,为了躲债,我带着玉婵总是东躲XZ。那些年她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仔细想想,还真是对不起她。” 吕依依说着,颇有些感概。 或许,有些人不离开你,你永远也不会幸福。 那个寄生虫一样的赌徒死掉之后,她的人生就迎来了转机。 生意顺利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就好像她一生中的挫折与磨难全部集中在了前半生,后半生尽是一番坦途。 “我当时要是能强硬一点,别那么软弱,或许玉婵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还是我太没用了。” 吕依依喃喃地道。 “才没有!” 苏松屹看着她,很是认真地道。 “过得再苦,您也没有丢掉她,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什么傻话?我是一个母亲,丢掉孩子一个人走,那也太自私了吧。” 吕依依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 苏松屹闻言,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道:“如果,您是我妈妈就好了。” 吕依依见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便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 “傻孩子,我很快就要成你妈妈了。” 她伸手摸着他的脸,轻轻揉了揉。 “松屹,你说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大家其实都知道你在撒谎,爸爸没有在意,知嬅也没有在意。” “可是我想知道真相,能告诉我吗?” 对于苏松屹的过去,吕依依仍旧心存芥蒂,她其实是一个容不得谎言的人。 或许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那个赌徒一次又一次地骗走了她的积蓄,骗走了她的信任。 不过说来实在嘲讽,一个容不得谎言的人,却和张雨珊这样谎话连篇的人成了闺蜜,看似矛盾又毫无逻辑。 可生活本就是充满矛盾,而且毫无逻辑的东西。 苏松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坦白。 “我确实没有迷路,也知道回家的路在哪,但我回不去,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 “我是被妈妈丢掉的,她不要我了。” 苏松屹说完,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于是浅浅笑了笑。 只要还活着,终有一天,再悲伤的事也能让你笑着说出来。 “那,对于你的亲生母亲,你是怎么想的?” 对于这个回答,吕依依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从他之前的反应,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她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她了。” “如果她来找你呢?” 吕依依捏了捏苏松屹的脸。 “可以麻烦您将她赶走吗?”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可以!” 吕依依点了点头,这是她和孩子的又一个约定。 第一个约定,对苏松屹好。 第二个约定,如果苏松屹的亲生妈妈上门了,就将她赶走。 以后,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约定呢? 57、星星真美,因为有一朵看不见的花 “哇,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吗?这么大!” 方知嬅跟着闵玉婵来到了别墅外面,踮起脚左右看了看,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除了大,就没什么优点了。” 闵玉婵满不在乎地道,带着方知嬅进了门,两侧鞋柜和衣帽间摆满了各种款式的衣服和包包,让人目不暇接。 吕依依这时候正捧着苏松屹的脸,轻轻抚摸着,眼里满是宠溺和疼惜。 苏松屹低垂着眼帘,心情似乎有些失落。 “他怎么了?” 闵玉婵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 “又不开心了吗?我好像没惹他生气吖。” 方知嬅有些困惑,拿着打包的烤肉走了过去。 “松屹,我和玉婵给你带了好吃的烤肉哦。” 这胖丁说着,温柔得不同寻常,没有用平时的傲娇语气,生怕他不高兴。 “谢谢姐姐,正好我之前没有吃饱。” 苏松屹脸上的隐郁散去,脸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没吃饱吗?在餐厅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吕依依问道。 “您和张阿姨在谈生意呢,我不太好意思吃太多。” 苏松屹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牛肋放到嘴里嚼了嚼,连带着牛筋都变得软糯弹牙。 “味道怎么样?” 闵玉婵笑着问道。 “好吃!” 苏松屹连连点头,没有再去想其他的事。 “知嬅,你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吕依依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看向方知嬅。 方知嬅四处打量了一番,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焕然一新,纤尘不染。 成排的落地窗占据了客厅的整面墙壁,纯白的窗帘迎风招展,像是女神的裙摆。 目光看向窗外,月下的湖泊泛起清冷的光泽,银星仿佛坠落在了不见底的深渊。 湖中倒影着的灯火和别墅,像来自另一个悠远神秘的世界。 室内装修精致,室外风景绝美,方知嬅很是喜欢。 “喜欢吗?” “喜欢啊!这里很好很漂亮。” 方知嬅毫不犹豫地点头,但是没一会儿,她又看着吕依依的眼睛,略显歉意。 “但是,我住习惯了旧房子。” “而且,这里离我们上学的地方有些远,不太方便,而且我还很认床。” 方知嬅想了想,更多的还是考虑到苏松屹可能不太想住在这里。 苏松屹不想住这里,又不好意思说,既然这样,那就只有她说了。 没办法,谁让她是姐姐呢? “嗯,小房子也挺好的,热闹。这房子虽然大,但是太冷清了。” 吕依依没有强求,或许是因为她也挺喜欢方槐家里气氛的缘故。 “玉婵,你带着弟弟妹妹转一下,剧组那边有事要联系我。” 手机铃声响起,吕依依看着来电提示,一边接电话,一边朝外面走去。 闲着也是无事,闵玉婵边带着苏松屹和方知嬅在别墅里走了走。 整个别墅的二楼都是她一个人的空间,除了专门的书房和台球室,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放着成排的画板和颜料,一个存放着小提琴、上低音号、钢琴、吉他等等乐器。 天台的风景也很是开阔,甚至还有很大的私人泳池,露天烧烤的烤台,存放着各类酒品的冰柜。 “这房子里我最喜欢的地方是那里。” 闵玉婵指了指三楼的小楼阁。 “我有时候会在那里过夜,用那里架设着的天文望远镜看星星。那里铺着榻榻米,有地暖和中央空调,很暖和,就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孤单了点。” 她说着,轻轻笑了笑。 “天文望远镜都能看到些什么呢?” 方知嬅好奇地问道。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金星的球面还有相位,火星的球面,木星的条纹,土星的光环,都能看到。加了设备后可以看到太阳黑子,看月亮可以看得很细微,包括那些环形山,特别清晰。” “能看到b-612行星吗?” 方知嬅眨了眨眼,轻声问道。 “能啊,上面有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一片金色的麦田,还有陪着小王子看日落的小狐狸。” “要来一起看看吗?” 闵玉婵微微笑着,她觉得方知嬅和苏松屹应该也会喜欢看星星的。 “去看看吗?” 方知嬅看向苏松屹。 “嗯!” 苏松屹点了点头。 方知嬅莞尔一笑,牵着他的手就朝着阁楼跑去。 阁楼不大,只有十多平米的样子,三人脱下鞋子,挤在了榻榻米上。 中央空调和地暖驱走了夜间的寒气,意外地舒适。 闵玉婵开始摆弄起那架APM107的专业款望远镜。 遮光筒和金属主镜筒很大,在夜间焕发着冰冷的金属色光泽。 首先将配备的最大F值的目镜安装在了主镜上,调节好了主寻星镜光轴之后,转动主寻星镜上的三个螺丝,把主镜中央的影像调节到寻星十字丝的中心。 最后移动位置,将观察的星体放在寻星镜的十字中央,再调节焦距。 “知嬅,松屹,快来看,这就是仙女星系。” 闵玉婵拉了拉苏松屹的衣袖,脸上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她想把见到的美丽风景,分享给在意的人。 苏松屹凑过去,目光聚集在镜面上。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 银色、金色、蓝色,大大小小的星辰烨烨生辉,漩涡状的瑰丽星云默默旋转着,像是为星星蒙上一层朦胧的纱,使得那些星光都变得氤氲起来。 “夜空里闪亮的星星,它们离我们很远。我们能看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发出或反射的光,且光也存在传播速度。” “比如一个星体距离我们一百光年,那么我们看到的就是它在100年前的样子。” 燃文 闵玉婵坐在一旁,捧着脸轻轻地道。 “或许,我们看到的这些星星,它们早已破碎了。” 《守望者》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亿万年前死去的星星,光芒刚刚抵达我们的眼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真美。” 苏松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星星即便是破碎了,溢散出的光也很好看。 方知嬅也挤了过去看了看,满天莹白的星辰,就像玉盘里的珍珠,不由得惊叹于造物主的伟大和神奇。 “我在想,如果两个人相爱了,尽管以后不在一起了,但是站在离他们很远很远的星球上,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星星会将两人相爱的一幕,变成幻灯片再次上演,这就是我们存在的证明。是不是很浪漫?” 方知嬅说着,听来很是天真烂漫。 “或许吧。”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这个大女孩始终保留着一颗童话般的心。 他有时候也想保护她的童话,让她一直简单天真下去。 看完了星星,三人就一起躺在榻榻米上,看着天花板上悬着的堪比艺术品的水晶吊灯闲聊起来,直到睡意渐起。 “玉婵,我很羡慕你有这么优渥的生活环境,还有妈妈在,真好。” “可是我喜欢现在住的小房子,和你挤一张床挺舒服的,松屹做饭也好好吃,我都觉得最近要长肉了。” 姐妹两好像有聊不完的话,而苏松屹却一直沉默着。 吕依依忙完了自己的事回来之后,在别墅里找了一圈没见人影,便知道孩子们去了三楼的楼阁。 或许是因为地暖和空调使得室内保持了恒温,容易使人困倦的缘故。 这时候苏松屹和两个女孩子挤在一张榻榻米上,已经睡得很熟了,呼吸声很是均匀。 方知嬅睡觉比较好动,像大饼一样摊在床上,一条腿被闵玉婵抱着,另一只脚则蹬在了苏松屹的脸上。 苏松屹睡觉蜷缩着,用胳膊抱着身体,心理学上说这种睡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挺好的。” 吕依依略显欣慰地笑了笑,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留念,然后从柜里拿出了两张毯子,盖在了孩子们身上,关了灯。 58、世上只有一种罪,那就是偷窃 午夜,苏松屹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踩在自己脸上的脚丫子,又看了看身上的毯子,愣了半拍。 “这是?知嬅姐的jio?” 苏松屹一脸无奈,挠了挠方知嬅的脚底板,方知嬅在榻榻米上扭了扭,很快就收回了脚。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方知嬅就翻了个身,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抱住了他,修长的腿架在了他的腰上,睡姿很是暧昧,像是抱住一个大型的等身抱枕。 苏松屹愣住了,有些措手不及。 方知嬅把脸埋在了他的后颈,轻轻磨蹭着,双手绕过背后,搭在了他的胸口。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在一起。” 苏松屹喃喃地道,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有一点想推开,但是又舍不得。 因为方知嬅的拥抱很温暖,就像是一只缠着自己的树袋熊。 “想把这个拥抱当成素材写进书里呢。” 苏松屹这样想着,猛然想起自己忘了更新。 “糟了,昨天还没更新!” 苏松屹连忙打开作家助手,尝试用积分兑换请假条,这才发现第三张请假条需要耗费整整10000积分。 “这个月拿不到全勤了,好烦啊。” 虽然心情有些糟糕,但并不耽误他码字。 关于自己是被丢掉的这件事,他不想告诉方知嬅和闵玉婵,积蓄在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他就只能通过小说来实现。 就这样,他一边写,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将自己被遗弃的事实,复刻在了书中的剧情。 另外,他很喜欢今天闵玉婵带他看到的星星,所以他在书里这样写道:“星星很美,也许就在我看到的星星里,有一颗开满了玫瑰。” 等他更新完两章4000字,点击发布之后,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了熹微的光亮。 苏松屹合上手机,准备再睡一会儿。 “唔~睡得可真舒服!” 方知嬅舒爽地呻吟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苏松屹身上穿着的白衬衣之后,陡然一惊,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尴尬睡姿之后,她脸上的绯色云霞就更加娇艳了。 “天呐!” 方知嬅赶紧松开了苏松屹,见苏松屹没什么反应,她又小声问道:“松屹?” 苏松屹听着,在想要不要回答。 如果回答了,方知嬅多半会恼羞成怒,给他一记百万吨拳击。 所以,装睡吧,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松屹?” 方知嬅又叫了两声,轻轻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在那自言自语:“没醒啊?” 过了一会儿,苏松屹见方知嬅不动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放松警惕之时,一只小手悄咪咪地伸到了他的肋下挠了挠。 突如其来的痒,让苏松屹瞬间顶不住了。 “臭狗!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方知嬅涨红了脸,一时间有些羞恼。 一记铁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苏松屹背心,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斗宗强者,竟恐怖如斯! “我没有,我刚刚被你打醒,之前那是条件反射。”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行了,现在还早,再给我当会儿抱枕。” 方知嬅没好气地说着,又一把抱住了苏松屹,像是一只猫猫抱住了它的咸鱼玩偶。 反正脸已经丢了,再怎么样也挽回不来面子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不能便宜这家伙,得继续让他当一会儿抱枕才行。 不过,这家伙身上还挺暖和的,抱着很舒服,就是肉少了点。 方知嬅这样想着,摸了摸苏松屹的背,喃喃地道:“多吃点肉,太瘦了。” 苏松屹没有说话,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抱枕。 今天起床之后,方知嬅和闵玉婵没有吃到苏松屹做的早餐。 因为吕依依已经将早餐做好,摆在餐桌上了。 看着黑乎乎的烤面包和焦黑的煎蛋,闵玉婵更加坚定了住在方槐家的决心。 “今早凑合着吃点吧,我手艺不好。” 吕依依难为情地笑了笑,尝了一口自己煎好的培根,觉得自己做饭的水平进步了很多。 方知嬅吃着煎蛋和烤肠,强颜欢笑。 苏松屹倒是不怎么挑食,能吃饱就行。 麻利地解决餐盘中的食物,他就开始喝热好的牛奶。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要跟松屹学学,太挑食可不好。” 吕依依见苏松屹吃完了她做的早餐,顿时眉开眼笑。 “你可以让松屹评价一下。”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道。 “松屹,我今天做的早餐,怎么样?” 吕依依略显期待地看向他。 “有非常巨大的成长空间,未来可期!” 苏松屹说着,一脸认真,吕依依对此深信不疑,在料理上也找到了些许自信。 …… 周三,英语早自习时间。 刘璇罕见地拿出了平时从不会去做的英语试卷,翻着崭新的英汉词典,逐字逐句地开始翻译。 “哟,刘老板,今天是怎么了?” 左建华见他开始发奋图强,推了推圆框眼睛,感到很是惊讶。 刘璇没理他,只是阴沉着继续翻阅词典。 昨天从酒吧回来之后,刘璇和室友就陷入了冷战,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 “王斌,刘璇现在都开始搞学习了,我们要不要也认真点?” 左建华凑到王斌耳边小声说道。 “三分钟热度而已,最迟明天就会去上网。” 王斌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淡淡地道。 刘璇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了,看一看鸡汤文就头脑一热,努力两分钟,发呆两小时。 等到最后成绩出来了,又开始怨天尤人。 我明明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作用? 努力也没用,那我还努力干什么? 高中阶段假努力假勤奋的大有人在,他们也许是为了麻痹自己,给自己的放纵寻找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有了这个心理安慰,没准去网吧通宵的时候会少一点负担。 “苏松屹,这个英语段落怎么翻译?” 刘璇拿着试卷走到了苏松屹的位置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他五官立体精致,这个表情倒也挺酷。 以前他会称苏松屹为苏老板,但是现在,在刘璇的心里,苏松屹就只是苏松屹了。 坐在他后面的陈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 苏松屹接过他给的试卷看了一眼,是一段出自《追风筝的人》中阿米尔父亲之口的经典台词。 “he mullah teaches, there is only one sin, o is theft, every other sin is a variatio……” 刘璇的三分钟热度,苏松屹也见过很多次了。 他觉得自己是努力的,那就是吧,装睡的人,你叫不醒。 但帮他解题,也只是举手之劳,苏松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无论老师教了你什么,这世上都只有一种罪,那就是偷窃,而所有其他的犯罪都是偷窃的衍生。 fantuantanshu.com 当你杀死一个人,你偷走了一个生命。 你偷走了他妻子拥有丈夫的权利,你扼杀了他孩子拥有父亲的权利。 当你说谎,你偷走了别人得到真相的权利;当你欺骗,你偷走了别人得到公正的权利,没有任何行为比偷窃更恶劣的了。” 苏松屹面色平静地说完,将试卷递了回去。 刘璇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一粒子弹洞穿了灵魂。 偷窃,是一种不可饶怒的罪。 59、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怎么了?” 苏松屹见刘璇愣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困惑。 “没什么,谢谢。” 刘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耳畔一直想着苏松屹说的那段话,看了看大片的英语段落,字里行间满是奚落与嘲讽。 偷窃,你是个小偷! 他不动声色地把试卷夹在了一本书里,眼不见为净。 没一会儿,刘璇又觉得坐立不安,将那张试卷找了出来,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左建华在一旁看着,和王斌相视一笑。 “都说了是三分钟热度。” “像我们这种咸鱼,就老老实实上个大专算了。” 左建华笑着拍了拍刘璇的肩膀,刘璇沉默着没有说话。 语文课,班主任文华给学生们温习着《赤壁赋》。 在讲到“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这句话时,文华略微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这句话我很喜欢,从学生时期开始,我就把它当成自己的人生信条。不是我的东西,即便是一厘一毫,也不去拿。” “孩子们,我们做人要谨记这一点。是你的,你可以努力争取,不是你的,再好的东西,你都不能偷,不能去抢。” “做我的学生,不需要成绩多好,但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文华说完,在教室里环视了一圈。 刘璇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耳根红得发烫。 课间时间,有不少学生主动来到了苏松屹面前,询问助学金的问题。 “苏松屹,我妈上个月出了车祸,腿骨折了,去医院换了人造骨,家里有点困难,我想申请一份助学金。” 一名留着齐刘海的微胖女生很是认真地道。 “嗯,好的,你把那个病历单和申请书一起给我。” “在这里。” 吴梦怡拿出了自己写好的申请和病历单。 “吴梦怡,你前两天不是还发了你爸妈在三亚旅游的照片吗?” 郑雨婷走过来,微微蹙眉。 吴梦怡闹了个大红脸,瞪了郑雨婷一眼,拿着伪造的病历单和申请转身就走。 “她家里不缺钱的,她那双鞋子就两千多。” 李可欣也适时提醒了一句。 吴梦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脸愤懑,和同桌议论起来。 “郑雨婷真是有病。其他班上不都是这样吗?这年头能上学的,哪有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助学金就是上面发下来的指标,应付一下就完事了,真有人家里缺这几千块钱吗?” 通过审核助学金的申请,苏松屹也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 不太好意思当面讲,私下给他发消息询问助学金的,大多家庭经济比较紧张,这些人都不怎么主动。 而像吴梦怡这样主动找他申请的,穿着反而比较好。 “雨婷,你要不要申请一份?” 覃敏看向郑雨婷,微微笑着。 “苏松屹已经把他的奖学金让给我了,我再占用一个助学金名额,这样不好。留给其他人吧。” 郑雨婷摇了摇头。 “哎呀,别不好意思!” 覃敏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 “松屹,给班长来一份吧。班长真的很需要。” 这姑娘心直口快,没有意识到她这样说,会给苏松屹和郑雨婷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苏松屹现在答应了,其他人可能会说他私下跟谁关系好,就把助学金给谁,有失公平。 而对于郑雨婷同时拿两份奖金,像吴梦怡这样的人,私下也会说她的闲话。 可覃敏就是觉得,班长家里穷,成绩好,人又善良,还是她的好朋友,那么拿一份助学金也是应该的。 至于其他人有意见? 呵,有什么意见?不服?不服,姑奶奶我就揍扁你。 “松屹,给班长一份吧,好不好嘛?” 覃敏摇着苏松屹的胳膊,软软地开始撒娇。 “啵~”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脸颊两侧的咬肌凸起,鼓着腮发出泡泡破裂的声音。 苏松屹被逗笑了。 “嘻嘻!” 覃敏也揉着脸微笑起来,少女娇憨的笑容,意外地可爱。 “我觉得可以。” 苏松屹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妹妹撒娇的样子很可爱,只是单纯地觉得郑雨婷符合条件。 其他班上也有品学兼优的学生同时拿助学金和奖学金的,郑雨婷当然也可以。 只是,郑雨婷拒绝吴梦怡在先,覃敏替郑雨婷恳求苏松屹在后,这样给其他人的观感不好。 “我就说可以吧!” “小污女,别调戏班长,班长是正经女孩。” 苏松屹很是严肃地说着,在名单上写下了郑雨婷的名字。 “哈哈哈哈!” 听到苏松屹说郑雨婷是正经女孩之后,小污女笑得更加开心了,对郑雨婷挤眉弄眼。 “谢谢,最迟明天,我就把文件都交给你。” 郑雨婷看着覃敏暧昧的视线,想起了昨晚分享给她的种子,不禁有些脸红,捂着脸仓皇地逃开了。 男生里前来申请奖学金的也有不少,苏松屹审核了他们的情况,有两个同学家境确实一般,而且品行端正,成绩也过得去,苏松屹在名单上写上了他们的名字。 剩下的几个人,苏松屹记在了笔记本上,待定。 刘璇见苏松屹这么好说话,也私下给他发了消息。 “助学金,我也想申请一份,真的,我很需要这笔钱。” 他身上还有一笔三千多块的负债,若是能拿到这个贫困生的助学金,就能补上缺口。 “写好申请书,准备好文件,如果有多余的名额,应该是可以给你弄到的。要是申请人数太多,我就没办法了。” 苏松屹淡淡地回复道。 高中的助学金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是家境不好的学生都可以申请,成绩差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顺利完成学业就好。 fqxsw.org 若是申请的人数太多,则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考量学生平时在校的综合表现。 虽然经过了之前在酒吧里的事,苏松屹对刘璇有些反感,但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还是将刘璇的名字纪录在了笔记本上,待定。 刘璇看着苏松屹回过来的消息,稍微安心了一点。 高二的时候,苏松屹也帮他申请过助学金,那么这一次应该也可以的。 苏松屹和我是好哥们,他一定会帮我的。 刘璇这样想着,同时又有些心疼。 但凡苏松屹那天帮我说了一句好话,我也不至于赔那么多钱! 他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埋怨起来。 “三千块,可以换一部好点的手机了。” 他看着手机上碎掉的屏幕,喃喃地道。 60、来自书粉的安慰 高三二班,方知嬅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了胳膊里,轻声幽咽起来。 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哭,她始终没有回应。 闵玉婵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怎么了?这么难受。” “呜呜呜……你自己看,这个小说男主好惨啊,我看不下去了。” 方知嬅把手机递给了闵玉婵,哭得泪雨梨花。 听到了她的这番话,闵玉婵顿时哭笑不得。 班上也扬起阵阵哄笑,高冷的学霸竟然会看小说看哭,实在有点毁人设。 闵玉婵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看,看到了苏松屹将自己被遗弃的经历写成的情节,眼角微微湿润。 ranwen.la 他是被妈妈抛弃了,所以才对自己的过往只字不提的吗? 哈哈哈哈:“黑猫酱,你写的这个主角的经历,是不是来源于你自己?” 黑猫酱:“???” 哈哈哈哈:“这么详细,这么真实,只有真正被抛弃过的人,才能写出来吧。” 苏松屹看着书友发来的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黑猫酱:“是我的一个朋友。” 哈哈哈…“这里没有别人,你不需要掩饰(狗头)” 黑猫酱:“(纠结)” 哈哈哈…:“黑猫酱一定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可爱的男孩子吧。尽管经历了很多不幸,你书里的故事也始终充满希望。” 哈哈哈哈…:“可以给这个故事写一个完满的结局吗?你曾说,你喜欢圆满的故事,哪怕过程再曲折再悲伤也没关系。” 苏松屹想了很久,回复道:“谢谢,我会努力的。” 紧接着,他收到了一张原画。 往世的纯白飞花,在月下起舞。 孤独的猎魔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爵士帽,持着一柄银色的大剑,留给他一个萧瑟的背影。 这副画以他的小说《狩夜人》的终章为题材创作。 上面还配了一行小字:“吾之挚友啊,愿你认清了世界的残酷真相后,依然有拔剑的勇气。” 这是罗兰与Yi告别之时说的一句对白。 哈哈哈…“我的画怎么样?(狗头)” 黑猫酱:“感谢大佬,完美再现了我心中Yi的形象!” 哈哈哈…“今晚能加更不?” 黑猫酱:“我可以为你加更到猝死(流泪)” 哈哈哈…“别,还是多注意身体吧,少熬夜(doge)” 闵玉婵莞尔一笑,翻了页,读到了最新的一章,章节名字叫做“天上死去的星星,仍旧在夜空闪亮”。 她记得这好像是一句歌词来着。 “天上死去的星星,依旧在夜空闪亮,穿越过千万年的光,陪伴在我的身旁。” “我喜欢星星,也喜欢陪我看星星的女孩。” 在看到这段话的时候,闵玉婵突然红了脸,眼里流转的光比昨夜看到的仙女座星云还要美。 但是在看到后面一段后,突然就笑出了声,连忙把手机递给了方知嬅。 “知嬅,你看!” 方知嬅眼眶红红的,接过手机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就破涕为笑。 “漂亮的女孩子,就连jio也是香的。” “她真可爱,就连jio也可爱,踩在脸上的感觉,莫名觉得很舒适呢。” 方知嬅扑在桌子上,捂着小腹笑得不停。 哈哈哈哈,苏松屹,你一定想不到吧。 你写的这些东西全部被姐姐我看到了。 方知嬅心里一阵窃喜,强忍着笑意继续往后看。 “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孩子睡在一起呢,她抱得很紧,就像一只爱睡懒觉的考拉。” “我喜欢她的拥抱,很暖,让人心安。多想有一天,我能坦然地与她相拥。” 方知嬅看着,心跳加快,脸颊上涌现出了一抹酡红。 哼,苏松屹,你还真是闷骚呢。 班上的同学看着方知嬅一会哭一会笑,满头雾水。 坐在高三四班教室里的苏松屹,总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上午的课程结束,苏松屹同往常一样去了学生食堂兼职。 严格意义上来讲,在学生食堂兼职的人只有他一个,其他的不能叫兼职,只能叫打杂。 最多帮忙刷刷盘子,煮下面条,点一下餐,仅此而已。 苏松屹做饭的手艺,已经超过一些专门来应聘的厨师了,他做的活,一般高中生也做不来。 走进食堂二楼,只见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的男生带着口罩和手套,还有工作服,正推着推车运送着厨具和餐盘。 “王斌?今天来食堂兼职,不去打球了吗?” “没钱了嘛,来食堂打打杂,混口饭吃呗。” 王斌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笑。 之前在酒吧里帮刘璇付了600快,他的生活费就所剩无几了。 这两天其他同学约他去网咖上网,他也没去。 “嗯,以后出去吃饭的时候,还是注意一点吧。” “我会的,谢谢。” 王斌点了点头,那天回来后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当天出门简直没带脑子。 要不是看在苏松屹和他妈妈的份上,张雨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旦报警联系家里人,事情肯定会闹大,到时候他在学校还怎么混? 所以,他还是挺感谢苏松屹的。 刘璇跟着王博和左建华一齐上了楼,看到了王斌正在打杂,心思各不相同。 “我也想找点事做了。” 王博翻了翻钱包,朝着食堂后台的负责人走去。 刘璇本想跟着他们一起打打杂,省几顿饭钱,但看着座位上衣着光鲜亮丽的陈甜,又犹豫了。 那女生今天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色毛呢风衣,格外好看。 要是让她看到了,那多没面子啊。 刘璇想了想,还是朝着苏松屹所在的档口走去。 “要吃什么?” 苏松屹戴着手套,正在往身上套工作服。 “泡菜五花肉汤饭。” “那边刷卡,稍等。” “你工作餐不吃吧?我现在没什么钱了,能不能?” 刘璇觍着脸笑着。 他知道苏松屹工作的这个档口是免费提供工作餐的,而且苏松屹很少在这里吃饭。 “你去跟老板商量吧。” 苏松屹有些无奈,不太想理会他。 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但经常这么做,就让他很为难了。 档口的老板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但心里还是会有意见的。 刘璇不说话了,刷卡结了账,看着所剩无几的余额,惶惶不安。 “嘿,今天能不能请我吃一顿饭?” 覃敏挽着郑雨婷的胳膊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对苏松屹说道。 “海带汤饭吗?” 苏松屹笑着问道。 “嗯嗯呢!”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班长你呢?” “跟她一样的。” 郑雨婷没有迟疑,因为除了全州石锅拌饭以外,那个营养海带汤饭在这里就是最便宜的,只要十一块。 “行。” 苏松屹很是爽快地用自己的卡帮她们结了账。 “谢谢!” 覃敏托着腮,鼓了鼓嘴,冲苏松屹卖了个萌。 给覃敏花钱,苏松屹是乐意的。 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而且给过他很多东西。 至于郑雨婷,她是妹妹的朋友,请她一顿饭也没什么关系。 “等一等,我把钱给你。” 郑雨婷从钱包里摸出了十一块,正准备递给苏松屹时,却被覃敏一把拽走了。 “我还没给他钱!” “哎呀,没事的,我和苏松屹关系可好了!” 覃敏浅浅笑着,私下悄悄地给苏松屹转了账。 “班长托我转交给你的饭钱。” 她觉得郑雨婷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所以想给她一点帮助。 毕竟,看着郑雨婷连一杯奶茶都舍不得买,覃敏有些不忍心。 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帮郑雨婷多大的忙,只要能让她用省下来的钱买一杯好点的奶茶就好。 刚刚走开的刘璇看着这一幕,横了苏松屹一眼。 他觉得苏松屹简直就是重色轻友,跟女孩子关系好,完全不把他这个朋友当回事。 可是他忘了,覃敏给过苏松屹很多东西,但是他没有。 61、不爱说话的人,都有一大段内心独白 “今天想吃什么?” 看着迎面而来的方知嬅和闵玉婵,苏松屹微微笑着。 “咖喱鸡肉饭。” 方知嬅看着他,眼眶微红的,像是沾染了露水的桃花,就连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怎么啦?今天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苏松屹有些不解,一边给她做饭,一边轻声询问。 见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苏松屹又把视线转移到闵玉婵身上。 “没什么,就是她想吃炸鸡了。”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笨蛋姐姐。” 苏松屹笑了笑,很小声说了一句,没有让别人听到。 方知嬅仍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清秀的脸庞上噙着的浅浅的笑容,还有手中散发着酥脆香气的炸鸡块。 从他书里的内容来看,这个笨家伙很可能是被妈妈丢掉的。 如果是那样,这个傻瓜也太可怜了一点,之前总是凶他,好像不太好,要不要对他好一点呢? “咖喱鸡肉饭和炸鸡好了。” 苏松屹拿纸巾擦去了餐盘边上的酱渍。 橙光色的咖喱伴随着鸡肉、土豆、胡萝卜块一起淋在米饭上,让人胃口大开。 再配上一份刚出锅的蜂蜜炸鸡块和紫菜蛋花汤,应该能让胖丁和波克比吃饱吧。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方知嬅接过餐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疼惜。 “嗯?” 苏松屹有些不解,总觉得知嬅姐今天好像格外温柔,真是反常呢。 习惯了她那副傲娇的样子,苏松屹反倒不习惯她的体贴了。 这种感觉,不对劲。 苏松屹心血来潮,想捉弄她一下,于是半开玩笑地道:“想吃你豆腐,你答应吗?” 方知嬅愣了半拍,秀眉一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等着,回家了收拾你。” 说完,她便端起餐盘气鼓鼓地走了。 苏松屹,你真是一条臭狗!果然不能对你温柔,给你一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了! 苏松屹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是这个感觉,这才是知嬅姐正常的样子。 和她之前的温柔细腻比起来,苏松屹倒是更喜欢她高冷傲娇,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 发起脾气的时候,能打他两拳,那就更对味了。 苏松屹不觉得自己是个抖M,但也觉得自己挺贱的。 或许,人就是这样喜欢犯贱的生物? “她难得对你温柔一次,你还故意调戏她,惹她生气?” 闵玉婵接过餐盘,打趣道,她发现今天的苏松屹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喜欢作死。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她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需要刻意取悦我。” 苏松屹一脸淡然,他觉得方知嬅就应该是骄傲的公主,没必要迎合任何人,也不需要做任何改变。 “没个正经,跟个流氓一样。” 方知嬅吃着饭,嘴里骂骂咧咧。 闵玉婵坐在了她旁边,将餐盘里的一份土豆泥递给了她。 “今天就只有一份,他给你的。” 方知嬅看了一眼苏松屹,略微消了点气,将土豆泥分成了两份。 “算他有点良心。” 邻桌,覃敏和郑雨婷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班长,你尝尝这个辣炒年糕吧,很好吃的。” 覃敏对苏松屹软磨硬泡,骗来了一份炒年糕。 郑雨婷夹了一片年糕尝了尝,略显辛辣的年糕很是软糯,韧性十足,相当有嚼劲。 微甜的酱汁也恰到好处,中和了辛辣之感,很适合女孩子的口味。 “嗯,确实很好吃!” 郑雨婷连连点头,尝了一口海带汤,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汤也好好喝,很鲜!” “是吧,我就说好喝,苏松屹做的东西就是好吃。” 覃敏说着,颇有些自豪。 “苏松屹做的东西好吃,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整得好像苏松屹是你家的一样。” 方知嬅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苏松屹做的东西再好,那也是我弟弟,你得意个什么劲? 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苏松屹不是我家的,难道就是你家的?关你屁事?” 覃敏哼了哼,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苏松屹是我同桌,我俩关系可好了,我去他那里吃饭,他都不要我的钱呢。” 方知嬅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呵斥道:“人家在食堂兼职工作也很累的,你去他那里白嫖,好意思吗?” 听到她这么说,郑雨婷不禁有些难为情。 闵玉婵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我们也白嫖了芝士和土豆泥。” 方知嬅一听,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却还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外人。”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经常给苏松屹带吃的,我还知道他低血糖会晕,所以每天都会准备糖果。我和苏松屹的感情,远远比你想象得好。” 覃敏微微扬起下巴,笑吟吟地道。 方知嬅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关于苏松屹低血糖会晕这件事,覃敏这个外人都比她上心。 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很失败。 “哼哼!” 见方知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覃敏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小母鸡。 从食堂离开的时候,覃敏挽着郑雨婷的胳膊,脚步轻快,开心地哼着歌。 “方知嬅,喜欢苏松屹?” 郑雨婷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她肯定是喜欢苏松屹,我相信我的感觉没有错。之前我腿受伤了,苏松屹背着我的时候,方知嬅一直在看我们。” 覃敏很是笃定地道。 “是这样吗?” 郑雨婷若有所思。 难道,知嬅是因为喜欢苏松屹,所以才讨厌我的吗? 郑雨婷思绪有些乱,她平时在班上都没什么话讲,典型的闷葫芦。 就连打招呼问好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需要努力积攒勇气,在心里排练很多遍。 她偶尔也会问自己,“嗨”,很简单的一个音节,为什么会难以启齿呢? 直到有一天,苏松屹突然加上了她的QQ号。 “我是苏松屹” 看着系统上显示的消息,她觉得很惊讶,为什么苏松屹会突然加上她呢? 苏松屹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孩子,这样的人突然联系自己,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遐想。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复道:“你好。” 你好,很简单的两个字,成为了打开她话匣子的钥匙。 那一天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话。 大到世界格局,小到柴米油盐,都能说给他听。 看着几乎翻不到头的聊天记录,郑雨婷发了很久的呆。 “我说了这么多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啊,因为不熟悉,所以才会想要倾诉吧。” “我也以为你话很少的,没想到你有这么多话。” “嗯,不爱说话的人,都有一大段内心独白。” 就是从那之后,她开始和苏松屹聊天的。 聊天的内容从不上头,从不暧昧,苏松屹只是她用来倾诉的一个树洞,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 知嬅,你是因为苏松屹,才讨厌我的吗? 苏松屹很好,可我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这样就好了。 yyxs.la 郑雨婷蓦然回首,看着那女孩的侧颜,轻轻咬了咬嘴唇。 62、失窃的班费 中午,郑雨婷回到教室,像往常一样刷题,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做准备。 “班长,月考完了之后,班主任说想要组织一次登山活动,大概需要多少预算?” 王斌作为体育委员,对于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班费应该够的,班会的时候大家商量一下,看看野餐想要吃什么,再就是饮用水和来回车费的问题。” 郑雨婷想了想,翻了翻课桌,取出了最里层的那个方盒。 手心传来的质量很轻,郑雨婷微微蹙眉,心跳加快,不禁有些惶恐。 打开了盒子之后,里面空无一物。 郑雨婷愣了好一会儿,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身形都有些站不稳。 她连忙将桌子里的各种复习资料和试卷一一仔细地翻出。 每一本书的缝隙,她都没有放过。 书桌里没有,郑雨婷惶惶不安,翻着自己的书包,里外三层翻了个遍,仍然不见踪影。 最后,她又去翻课桌下面的纸箱,虽然知道那笔班费已经不翼而飞,知道发生了最坏的结果,但她还是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翻找着。 没有,寻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 班上的人越来越多,郑雨婷仍旧自顾自地整理着资料。 平时若是有一张试卷躲了起来,翻遍了课桌你也找不到它。 可是只要你不找了,那张试卷又会自己出现。 郑雨婷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荒谬的可能,希望那笔班费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自己躲起来了。 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不去寻找。 五千两百块,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笔钱不知所踪,她怎么和班上的同学交代?怎么和班主任交代?其他人会怎么看她? 爸爸妈妈又会怎么说? 班上的议论声越发强烈,众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让她芒刺在背。 “班长,怎么了?” 覃敏走过来,轻声问道。 “班费不见了,我记得我就放在这个盒子里的。” “仔细想想,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覃敏蹲下身,一起帮她寻找起来。 “没有,我没有放错地方!” 郑雨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找了很久也没有半点头绪,终于瘫坐在椅子上,眼眶泛起酸涩。 “怎么办?告诉班主任吗?班主任这几天去外地的其他学校观摩了。” 覃敏见状,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苏松屹忙完了食堂里的工作回到教室,见郑雨婷眼眶红红地,便好奇地走过来,轻声问道:“班长,怎么了?” “松屹,班费不见了。” 覃敏面色凝重地道。 “我明白了。” 苏松屹想了想,微微颔首,走上讲台,很是认真地说道:“你们谁拿了班费的,自觉一点。趁早还回来,五千多块,不是一个小数目。” “私下给我联系,我还能保守秘密,对你网开一面,就当没有发生。” “但要是拒不承认,被查出来了,就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了。” “这时候你面临的就是退学处分,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再次强调一遍,偷窃金额500至2000元以上的,就是偷窃罪,是刑事案件,明白?” 苏松屹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严厉,但这一刻教室里没有人出声,出奇地保持了安静,只能听见郑雨婷低声的啜泣。 “好了,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把钱找回来的,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 覃敏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谁拿了班费,卧槽。班费里也有我的一百块,这个吊毛,M!” 王博骂骂咧咧,一脸不悦,心想着班费失窃,是不是又要再交一次班费。 左建华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悄悄看了一眼刘璇。 刘璇这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没什么动静。 “刘璇?刘璇?” 左建华推了推他的胳膊,刘璇没什么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左建华看着,若有所思,他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王斌,李可欣,你们跟我一起去办公室,查一下监控。” 苏松屹轻轻地道,这时候的他,眼神依旧温和而纯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干净的一张白纸。 “好的!” 李可欣没有任何犹豫,放下了手头的事立刻起身,王斌见李可欣去了,自然也乐意跟随。 “我也去!” 郑雨婷抹了抹眼泪,站起身。 四人一齐来到了文华的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排查这两天的监控。 “班长,班费是什么时候收齐的?” “昨天早上,收齐之后,我就放在课桌里没有动过了。” 郑雨婷仔细回想着,确定没有再动过那笔钱。 “既然是这样,那作案时间只有昨天午休、晚上放学,还有今天早上这三个时间点,而且是班上没有人的时候。” “课间时间班上有人,应该没有人敢偷东西。” “偷钱的人,要么是来的最早的那个,那么是走得最晚的一个。查这三个时间点的录像回放。” 苏松屹淡淡地道,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课间操和早操时间也要看一下,最后出教室的也有嫌疑。” 郑雨婷冷静地道。 “嗯,说得没错。” 苏松屹微微颔首,仔细地盯着屏幕。 李可欣调出了这几个时间点的监控仔细排查起来。 早操时间,有一名女生来了例假,趴在桌上休息,全程没有动。 “应该不是她。” 王斌摇了摇头,视频监控继续往后。 整个录像看下来,确实是有人偷东西,但最多只是偷吃一下同学的零食,仅此而已。 ahzww.org 最大的嫌疑人,是一个经过郑雨婷桌子的女生,但她也只是拿起郑雨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理了理头发,然后就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没有翻动课桌。 “监控没有啊。” 王斌挠了挠头。 “再看下课间的吧。” 郑雨婷淡淡地道,翻看起课间的监控,大多数时间她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走动。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录像,一帧也不想放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王斌和李可欣的耐心被消磨殆尽,回到了教室上课。 郑雨婷仍旧坐在电脑前仔细复盘,苏松屹安静地在这里陪着她。 “监控里没有。” 郑雨婷捧着脸,有些颓丧地揉了揉头发。 “那就应该是昨天放学之后的事了,放学后断电,监控就关掉了。” 苏松屹说着,悠悠一叹,不太想接受这个事实。 63、刘璇,如果你骗了我,你就不再是我哥们了 “昨天最后留下来值日的是刘璇和左建华。” 回教室的路上,苏松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了。 “你觉得,会是他们吗?” 郑雨婷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道。 “高一的时候,我和他们在一个宿舍,相处了一年时间。” “很多次我把钱包放在床上,里面都没有少钱。我们宿舍里也没听说过有谁丢了东西。” 苏松屹看向远处的操场,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坚持一下,再等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那天夜晚的风和冷,刘璇背着他穿行在天桥上,行色匆匆。 那个胖子的步伐笨拙又滑稽,但是很稳当。 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叫上了班上的同学一同前来看望他,还凑钱买了水果和面包。 虽然这些水果和面包最后都进了方知嬅的肚子。 刘璇经常腆着脸问他借钱,但一定会准时还。 他还很喜欢蹭他的零食和洗面奶,但买了水果也总会有他的一份。 过生日的时候,这个小气的胖子也会给苏松屹切很大块的蛋糕。 苏松屹有些时候很讨厌他,但是也会被他偶尔的善意感动。 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为什么有的人变得越来越好,有的人却越来越糟? 笔趣阁 “先不要声张,我去问问他们,希望他们不会做这种事吧。” 苏松屹思绪很乱,还是带着一丝渺茫的期望。 “嗯,我明白了。” 郑雨婷微微颔首,她能理解苏松屹作为他们朋友的心情。 体育课,男生们聚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王斌和苏松屹打了一会儿篮球,酣畅淋漓。 苏松屹去买了两罐可乐,扔给了他一罐。 “谢谢,苏老板。” 王斌拉开拉罐,仰着头就往喉咙里灌,喉结咕咚咕咚地滚动着,满是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左建华说,刘璇是最后一个走的。” 苏松屹坐在台阶上,淡淡地道。 王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树荫下和班上女生们开黑玩着游戏的刘璇,表情慢慢变得严肃。 “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王斌说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 “虽然他这个人有点贪小便宜,但大是大非应该还是分得清的,而且怂得要死,你瞧他那怂样,他敢去偷班费?” 王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知道是想说服苏松屹,还是想说服自己。 “我也不想相信。” 苏松屹拉开了拉环,气泡咕嘟咕嘟地涌上上来,像是要化成满天星辰。 可乐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种味道。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变质得很快。 下课后,苏松屹主动找上了刘璇。 “班费没了,你怎么看?” 苏松屹轻轻地道。 “监控没发现吗?” 刘璇表现得很是平静。 苏松屹凝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刘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你觉得是我拿的?” “你的嫌疑最大。” 苏松屹没有否认。 “我穷,所以我就是小偷,是吧?” 刘璇看着远处的教学楼,轻声反问道。 “你可以去报警啊,比对一下指纹,不就查出来了?”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手。 食指冻得泛红,明显肿胀了一圈,他今天出门没有戴手套。 “刘璇,我只问你一遍,不要骗我好不好?” 苏松屹想了想,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认真。 “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班费是不是你拿的?”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在刘璇的心里响起回音。 “请你,一定要诚实地告诉我!” “如果你承认了,现在把钱还了回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郑雨婷和班主任那边,由我去沟通。” 刘璇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没有任何的波动,他张了张嘴,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 黑暗中仅剩下的一扇门打开了,熹微的光照了进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只要穿过它,就可以回头。 可他犹豫了很久,却还是说道:“我没有!” 苏松屹愣了两秒,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把手从他的肩膀上移开了,退后了一步。 就在这一刻,刘璇仿佛听到了那扇黑暗中的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再也没有光了,前途只剩下一片黑暗。 回头路这种东西,其实从来就没有过。 “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我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卫生间。可能小偷就是趁着这个空隙进去偷钱的。” 刘璇没有慌乱,表现得出人意料地冷静。 “好,我去跟郑雨婷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 苏松屹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 “但是,刘璇,如果你骗了我,你就不再是我哥们了。” 苏松屹面色平静地说完,便错身离开。 刘璇杵在原地,任由他走向和自己相反的路,就像两条渐行渐远的射线。 这时候,如果他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角说出真相,或许事情就会迎来转机吧,可他并没有。 “刘璇,如果你骗了我,你就不再是我哥们了。” 这句话还在刘璇的脑海中萦绕,他低着头,想起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多么慷慨善良的人,背着苏松屹去医院,是他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他会这么做,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他以前也患过急性阑尾炎,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的时候,没有人理会他,连一个送他去医院的人都没有。 因为疼过,他才会感同身受。 所以那天晚上,他背着苏松屹走了很久很久。 因为这件事,像苏松屹那样本该不属于他那个圈子的人,和他成为了朋友。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苏松屹真的很优秀,而且很照顾他。 能得到他的友谊,很幸运。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他的哥们了。 另一边,郑雨婷在私下和左建华交谈着。 “你和刘璇昨天值日,有发生什么事吗?” “刘璇说他肚子疼,去上了个厕所,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左建华如实说道。 “那放学之后呢?” “放学后,我和刘璇应王斌邀请去了一家酒吧。王斌的朋友请客,但是刘璇点了一瓶很贵的酒。最后王斌朋友提前走了,没给刘璇结账。” “然后,刘璇就被留下来了,和老板谈了一会儿。最后怎么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要是拿不出钱来,老板应该也不会放他走。” 左建华扶了扶镜架,没有直说,但这番话已经把事给挑明了。 “那个酒吧叫什么?” “中心商务区的那个,叫浮生梦语。” “我知道了,谢谢你。” 郑雨婷心中顿时了然,见苏松屹正朝着她走来,便主动迎了上去。 “他怎么说?” “他没承认,只是说自己去上了一次厕所,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有人进教室拿走了班费。” 苏松屹淡淡地道。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郑雨婷反问道。 “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苏松屹在“希望”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郑雨婷点了点头,朝着校外走去。 下午最后一节如果是体育课,学生是可以提前离校的,这已经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只需要跟门卫说明一下即可。 浮生梦语,张雨珊的酒吧。 “您好,是这样的,我想请问一下,昨天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刘璇的人在这里消费了一款很高档的酒?” 郑雨婷走到前台,向服务员打听起刘璇的消息。 “是的,他消费的是一瓶路易十三,价值两万元。” “那我想问一下,他最后结清了账单吗?” 服务员闻言有些诧异,打量了她一眼。 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衣着很朴素,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没有,他付了5200,还剩下3200的账单未结,你是他的家人吗?” “不是,是同班同学。” 听到5200这个数字,郑雨婷心中顿时了然,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方便让我看一下他支付的那些钱吗?这笔钱可能与我们班上的一起失窃案有关。” 服务员闻言,面面相觑。 “稍等。” 收银员很快就从柜里取出了他昨天交付的钱。 郑雨婷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最终在一张纸币上发现了用铅笔写下的“陈檬”的字样。 她在收班费时,会要求大家在纸币上用铅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而陈檬,正是她班上的一个女同学。 “谢谢。” 郑雨婷道了谢,拿出手机对那张纸币拍了照。 64、君子固穷 楠城商务区的街道,沿途一路灯红酒绿。 巨大的广告牌和全息霓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骑着机车在道路上飞驰的少年,很有赛博朋克的气息。 刘璇往日里会很享受这片城市的烟火气,但现在不会了,他得努力打工偿还剩下的债务。 穿过热闹的大街,走到十字路口之际,他停下了脚步。 在道路的前方,郑雨婷静静等待着,眼眶有些泛红。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这个骄傲坚强的女孩子,倔犟的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 “嗨,班长!” 刘璇脸色僵硬地招了招手,然后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从这里逃开。 “刘璇,你站住!” 郑雨婷跟了上去,拦在了他前面。 “有什么事吗?” 刘璇装作不知情地问道,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有些躲闪。 郑雨婷抿了抿嘴唇,拿出手机将那张写着陈檬名字的纸币相片给他看了看。 “我去了你们昨天去过的酒吧,收银员说你付了5200,你怎么解释?” 刘璇低着头,不说话了。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郑雨婷做了两次深呼吸,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密集的人群来来往往,汽车的鸣笛声不绝如缕。 刘璇嗫嚅着,不敢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睛。 “你说话啊!为什么要拿这笔钱?”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郑雨婷红了眼眶,突然大声呵斥起来。 “对不起,我错了!” 刘璇闭上眼睛,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从小就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 从小家里人就对他说:“我们家穷,跟别人家比不了,不要和别人攀比,省点钱用。”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他不得不自卑。 尤其是上了高中以后,接触到的同学大多穿着时尚靓丽,那份藏在骨子里的自卑便更甚了。 他要想尽办法去掩盖那份土气,所以他也学着他们的穿着打扮。 可他知道,不管穿上多少时尚的衣服,也没办法改变贫穷的事实。 只有钱,才能治愈他骨子里的自卑。 “和我说对不起有用吗?这笔钱都被你用掉了。” 郑雨婷冷淡地道,转身离开。 “班长,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求求你!求你了!” 刘璇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起来。 “求我有用吗?我能帮你出得起五千多块?” 郑雨婷失望至极,继续往前。 “我求求你,别告诉其他人,我家里人还指望我上大学,要是被校领导知道,我肯定会被开除的!” “我还想上学,还想参加高考!” 刘璇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角,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我家里很穷,我妈在裁缝厂上班,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两班倒,我爸在工地和水泥,累死累活。”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班长,求你了。” 刘璇跪在大街上,在来去匆匆的行人不解的眼光里,像个傻瓜一样地哭了。 原以为不能失去的自尊,被摔成了粉碎。 听着刘璇的哭泣声,郑雨婷的脚步慢了下来,像是踏入了一片泥沼。 在听到刘璇说的那番话时,她蓦然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她也是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父母劳累了半辈子才在城市里有了一处安身立命的家。 她的爸爸妈妈也只是进城务工的农村人,在流水线上没日没夜地工作,连挤出时间去上个厕所都是奢望。 长时间的工作,妈妈的视力越来越差,颈椎和腰椎也有了严重的损伤,爸爸原本挺得笔直的背,也驼了下去。 就是这样平凡的人,将不平凡的希望托付给了身为孩子的她。 “你知道家里穷,你就争点气啊!” 郑雨婷冲他大声吼着,眼眶变得滚烫,似要灼烧起来。 “我家也没什么钱,可我爸妈总是跟我说,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 “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的骨气呢?站起来啊!” 对于刘璇这样的人,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知道错了,我想上大学,我不想被开除!班长,我求你了。” 刘璇声泪俱下,卑微到了尘埃里。 郑雨婷看着他那副卑微的样子,突然心软了。 像她这样的女孩,就算把自己武装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也难以改变内心的柔软。 想了良久,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滴,轻轻地道:“班费的事,我只能瞒一时,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她就挣脱了刘璇的手,独自走远了。 郑雨婷,你个傻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纵容恶行,就是在犯罪! 可是,我还能怎么做呢? 如果我揭发了他,他的高中生涯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那为生活疲于奔命的父母,该有多失望多难过啊。 他家里人也盼着他上大学吧?我不能毁掉一个家庭的希望。 此刻,暮色笼了上来,少女顺着拥挤的人潮奔跑起来,扎起的麻花辫迎着呼啸的晚风飞扬。 远方的天空比远方更远,落日溺死在了一片橘色的海。 迎来走来的人各怀心事,匆匆经过她的身旁。 街边的服装店里,放着《起风了》,她很喜欢的一首流行歌曲。 很好听的旋律,有钢琴,有口琴,只是不知道是谁翻唱的。 如果是苏松屹弹着钢琴,唱这首歌,一定会很好听吧。 她这样奇怪地想着,迎着前路奔跑了很久。 日暮渐歇,她扶着膝盖,蹲下身,看着街道岔路口密集的车流,大口喘着气。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不聊班费的事,只想聊一下天气什么时候转好,额头上的痘痘什么时候会消。 siluke.com 思考了一番,她删掉了聊天框中的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落下。 “可以唱首歌给我听吗?” 这是她和苏松屹聊天以来,发过的最暧昧的消息。 …… “听说你们班的班费被偷了,人抓到了吗?” 方知嬅走在路上,轻轻捶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闵玉婵闻言,也看了过来。 “大概知道是谁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 “谁啊?” 方知嬅像好奇宝宝一样凑了过来,眨了眨眼。 “现在还不确定,不好下结论。” 苏松屹摇了摇头。 “唉,真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学什么不好,去学偷,孔乙己都知道君子固穷。” 方知嬅颇有些感慨。 君子能安贫乐道,不失节操,而小人一遇到贫困,就会心生歹意。 是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孔乙己虽然嘴上说着君子固穷,但还是偷了东西啊。”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那叫窃。” 方知嬅和闵玉婵异口同声地道。 “行吧。” 苏松屹看着这格外默契的姐妹俩,没有反驳。 他算是明白迅哥儿为什么要写“孔乙己大约的确是死了”,因为孔乙己虽然死了,但学习了孔乙己精神的人,大有人在。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苏松屹拿起手机,看着郑雨婷发来的信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你想听什么歌?” “起风了。” 郑雨婷的消息立刻回了过来。 “这首歌我没怎么听,可以先等我听一遍吗?” “好!” 郑雨婷看着苏松屹的回信,连忙插入了耳机。 另一边,苏松屹也戴上了耳机慢慢听了起来。 听完了整首歌之后,苏松屹摘下了耳机,轻轻哼唱起来。 歌声不太嘹亮,很轻,像是安抚着不肯安睡的小朋友入眠。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一旁正在聊天的方知嬅和闵玉婵听到了他的歌声,想要说的话,突然咽了下去。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少年清冽温柔的嗓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 郑雨婷蹲在岔路口,看着大街上的车流涌动,人来人往,在闹市中安静地听着歌。 徜徉的风声撩开了她耳鬓的发丝,汽车鸣笛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她浅浅笑了笑,站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背影匿在了晚霞与暮色之中。 她很喜欢这句歌词,字里行间都洋溢着“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勇气。 当一个女孩子想要听他唱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苏松屹有些困惑,想起了那个叫哈哈哈哈的沙雕书友,他也曾给她唱过一次歌。 “唱啊,怎么不继续了?” 方知嬅见他停下了,扒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嗯?” 苏松屹有些不解。 “唱得还挺好听的,继续唱。” 方知嬅摇着他的胳膊,微微撅着嘴。 这倒不是她想撒娇,只是因为强迫症。 听人唱歌唱到一半突然中断,会让方知嬅感到无比难受,好比苏松屹听到她吃饭吧唧嘴就会难受一样。 “确实很好听。” 闵玉婵微微笑着,听到苏松屹的歌声后,都忘了她之前想和方知嬅说什么。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苏松屹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就在方知嬅脸上浮现出舒适的笑容时,戛然而止。 “咳咳,不唱了,嗓子有点疼。” 苏松屹轻轻咳了咳,加快了脚步往前。 “你故意的是吧?” 方知嬅顿时就怒了,一发精准的百万吨拳击正中他的后背。 “你以后再敢唱歌只唱到一半,我就鲨了你!” “哈哈哈哈!” 看着这胖丁生气的样子,苏松屹开怀大笑。 女孩子听他唱歌时的心情,好像各不相同呢。 被拐走的鹿说 刘璇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就在接下来两章,之所以想把这件事写得曲折点,也是为了通过这件事,让郑雨婷,苏松屹,还有方知嬅三人的关系发生一些改变。ps:覃敏已经改成了女主,但是苏松屹把她当成妹妹,而且关系特殊的缘故,感情线将会比较坎坷 65、豆腐 夜晚,苏松屹坐在电脑前码字更新,偶尔看一看沙雕书友的书评,笑得前俯后仰。 评论区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苏松屹超喜欢这里的。 “作者怎么还没更新?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看得我胃疼,这哪里是甜文,明明是白色相簿。” “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还得到了一生的挚友,这两份喜悦相互重叠,本该带来更多的喜悦,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楼上已被我打死。” “作者你是有多喜欢美少女的jio啊?” 苏松屹并不是经常喜欢和读者互动的人,但保证每一条评论都会认真地看。 “作者,我很喜欢你的书,但是我只是个学生,经济能力有限,没钱打赏。” 苏松屹看着,微微笑了笑,给那个叫做亭子的读者回了消息。 “没关系的,你能保持订阅,我就很开心了。不需要你打赏,学生就把钱省下来吧,留给自己买点零食,家里人给你钱是希望你过得好。” 逐一读完了消息,苏松屹这才开始码字。 青轴的键盘敲击感清脆利落,玩游戏和打字都还是很舒适的,就是按键回弹的声音很吵。 码字码到一半,手机便开始震动起来。 哈哈哈…:“最新的本子(滑稽)” 一连二十多张涩图发了过来,苏松屹拿起手机看了看,脸红到了耳根。 那些难以描述的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令人血脉喷张,苏松屹只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堆马赛克。 他虽然自认为定力不错,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而且正在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春期,难免起了一些反应,小腹阵阵燥热。 黑猫酱:“没搞错吧?”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六十四条,传播淫秽的书刊、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淫秽物品,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老板,您悠着点,别发给其他人。” 哈哈哈…:“我懂,你私下看看就好(滑稽)。” 苏松屹放下了手机,大脑晕乎乎地,舌尖一阵燥热。 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拿起了手机,将那些涩图全部一一保存。 他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去看,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里瞟。 越看,陷得越深。 “呼~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三个月之前了吧?” “网上说,次数不要太频繁,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苏松屹小声嘀咕着,走到了房间门前,将门反锁,再三确认不会有人能闯进来之后,就拿起了一卷卫生纸,钻到了被子里。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苏松屹只觉得身上披着的被子变成了袈裟,住的房间变成了大雷音寺,手里的手机变成了佛珠。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苏松屹选择将涩图一一删除。 “咚咚咚!” “臭狗,你躲在房间里干什么?怎么老是喜欢把门反锁?” 方知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嗯?” 苏松屹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陷入了僵硬。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睡觉了。” “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了?不要紧吧?” 方知嬅闻言,不禁担心起来。 “没事的。” 苏松屹摇了摇头。 “开下门啊!” “知嬅姐,你别管我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我得看看你病得严不严重。” 方知嬅又敲了两下门。 苏松屹百般不情愿,不禁有些苦恼,处理干净现场之后,他将卫生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畅想中文网 起身穿好裤子,系好皮带,在房间里找了找。 “要是有空气清新剂就好了。” 他这样嘀咕着,有些难为情地开了门。 “怎么了?没事吧?” 方知嬅快步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一点烫,但是还好,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方知嬅柔声问道。 “没有,挺好的。” 苏松屹脸色有些不自然。 “呐~你想吃的豆腐。” 方知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将一碗皮蛋拌豆腐递给了他。 她在做饭上完全没有继承方槐的天赋,连西红柿炒蛋是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都不清楚。 皮蛋拌豆腐,是她唯二会做的可以吃的东西,另一样是方便面泡火腿肠,有手就行。 “还真给我做豆腐吃啊。” 苏松屹有些意外,接过了那个精致的小碗。 碗和勺子都是粉色的,边沿有可爱的胖丁图案。 “你让我做别的,我也不会啊。” 方知嬅说着,略显失落。 “我只能做这个,你会不会嫌弃我?” 她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小声问道。 “我哪敢嫌弃您?” 苏松屹打趣道,舀了一勺皮蛋拌豆腐喂到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 方知嬅看着他,小声问道。 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很蠢。 她做的皮蛋拌豆腐压根没怎么处理,就是简单地把嫩豆腐和剥好的皮蛋捣碎搅拌在一起。 除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再无其他。 “豆腐很嫩,皮蛋也挺好吃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没有吝惜赞美。 “那就好。” 方知嬅开心地笑了笑。 “我夸的是食材好,又没有夸你做的好吃,你开心什么?” 苏松屹打趣道。 方知嬅闻言,笑容渐渐消失,气呼呼地举起了小拳头。 “我错了。” 苏松屹立马认错,舀了一勺皮蛋拌豆腐喂到了她嘴边。 方知嬅微微愣了愣,有些措手不及。 “这碗和勺子都是你平时用的,我都没嫌弃你。”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嗯,那倒也是。” 方知嬅想了想,倒也没嫌弃,直接尝了一口。 “味道还行,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说完,她便看着苏松屹,眼里流转着静谧温和的烟波。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松屹觉得她今天很奇怪。 “没,那个……” 方知嬅想着他昨晚在书中更新的内容,欲言又止。 “我以前总欺负你,是我不好。” 隐约知道了苏松屹的过去之后,她心中的那份愧疚就愈发强烈。 “嗯?”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凑过去仔细瞄了瞄,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顿时有些纳闷。 这还是知嬅姐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温柔? “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零食?还吃巧克力吗?” 方知嬅理了理头发,走进了他的房间,左右看了看。 “没有,你买的巧克力还没吃完。” 见苏松屹房间里电脑屏幕还亮着,方知嬅饶有兴致地问道:“电脑上那是什么?” “啊?没!没什么!” 苏松屹连忙走到了电脑前,关掉了作家助手。 方知嬅嘴角微扬,虽然知道了那是什么,但也没有急着拆穿。 又往里走了两步,她嗅到了一阵怪怪的味道。 “什么味?” 方知嬅皱了皱精巧的小鼻子,看向苏松屹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装作没听懂她的话。 方知嬅侧目看去,见垃圾桶里有几团卫生纸,稍稍愣了片刻,猛然想到了什么。 “啊~我懂了!” 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松屹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道。 “难怪你要把门反锁,死活不让我进来。” “啧啧,有些东西你用纸一包就扔了,但它真的很贵啊。” 方知嬅揶揄地道,看着苏松屹涨红的脸,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行了,别说了!” 苏松屹倒在床上,把脸埋在了枕头下,觉得丢脸到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婵,我跟你说……哈哈哈哈!” 方知嬅放肆地笑了起来,连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被拐走的鹿说 先发一点糖,刘璇那点破事连续写也不好。 66、没有伴奏的歌 苏松屹裹在被子里,仿佛能听到隔壁的两个女孩正在大笑。 黑猫酱:“好烦啊,烦死了,都是你发的这些涩图。” 哈哈哈…:“???” 黑猫酱:“我三个月没来了,今天看了你的图,忍不住了。然后被我姐发现了。她现在肯定告诉我另一个姐姐了(流泪)” ddxs.com 哈哈哈…:“怪我,是我的错。” 黑猫酱:“我觉得我现在丢脸到没脸见人了。” 闵玉婵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强忍着笑意回复道:“这很正常好吧,哪个男生没来过?说没来过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在说谎,还有一个是不举(狗头)。” “明天我们俩别在他面前说,别笑他,给他留一点面子。” 闵玉婵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哈哈哈哈!” 方知嬅捂着肚子,一边大笑,一边点头。 …… 遥隔了几条街区的旧城区,郑家的餐桌上。 郑雨婷吃着饭,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话了。 “爸,妈,我们班上的班费,丢了。” “班费?” 郑父往碗里夹了两筷子耗油生菜,将排骨端到了女儿和儿子面前。 “嗯,我放在课桌里,被人拿走了。” 郑雨婷说着,情绪有些低落。 郑母闻言,略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道:“丢了多少?” “五千二百块。” 郑雨婷说着,不自觉地把头埋低。 “哼!” 郑母立刻放下了碗筷,眉宇间有些愠色。 “你怎么就不能小心一点呢?一两百块也就算了,五千多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早就跟你说过很多遍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钱放在你那,你就多长个心眼啊!” 郑雨婷觉得有些委屈,没有说话。 “是啊,雨婷,这钱在你那儿弄丢了,还是得我们负责啊。这五千块,唉。” 郑父叹了叹气,有些不知所措。 “教室里没有监控吗?” 郑母略显焦虑地问道。 “有,但是之前限电,监控关掉了,所以没拍到。” 郑雨婷摇了摇头。 “能找到是谁拿了钱吗?” 郑母继续问道。 郑雨婷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一口菜也没有吃。 郑承光见姐姐只是吃着饭,便往她碗里夹了两块排骨。 郑雨婷吞咽米饭的动作慢了半拍,明明很香的排骨,她吃起来总会觉得有一种负罪感。 郑父沉默了半晌,点了一根烟。 郑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一直数落着女儿,郑雨婷不说话,任由着她发泄着不满。 “我现在年纪大了,视力下降得厉害,手脚也没年轻那会利索了,在服装厂一个月也才挣五六千块。” “你看看啊,这是前天被缝纫机的针扎的!” 郑母将手指上的创口贴给她看了看。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腰肌劳损,颈椎也有问题。” “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很不容易的!” “这钱要是找不出来,还不是得我们出?你这丫头,就不能长点心吗?” 郑母说着,伸手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要一直怪我啊?” 郑雨婷放下碗筷,觉得很是委屈。 她跑回房间,关上门,扑倒在床上,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哭声。 “哎呀,钱都丢了,你再说也没有意义啊!婷婷也不想这样啊。” “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孩子心里也很难受啊!” “我不说她,她会长记性吗?” 客厅里隐约传来父母的争吵,郑承光看着电视里的奥特曼,也没什么心思了。 小家伙在姐姐的碗里夹了很多排骨,添上了米饭,然后一手拿着饭碗,一手拿着作业本朝着郑雨婷的房间走去。 “姐姐,开下门。” 郑雨婷没有回应,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打湿了枕巾。 “姐姐,吃饭,不吃会饿的!” 郑雨婷仍旧没有回应。 “姐姐,你教我写作业好不好?我不会。” 郑雨婷听着,终于从床上坐起身,抹了抹眼角,开了门。 郑承光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看着姐姐红肿的眼眶,说不出的难受。 “先吃饭!” 小家伙将碗递到了她面前,弱弱地道。 郑雨婷接过碗放在了桌上,淡淡地道:“有哪里不会的?” “很多都不会。” 郑承光说着,缩了缩脖子,生怕姐姐会打他。 但郑雨婷只是揉了揉眼眶,轻声说道:“不会没关系,认真学就好。” 今天辅导弟弟做作业的时候,郑雨婷表现得出人意料地耐心。 郑承光也前所未有地认真,没有丝毫马虎,也没有走神。 “嗯,挺好的,这些题不是都会做嘛,平时你就是懒得动脑。” 教他做完了作业,郑雨婷稍稍有些安心。 “姐姐,快吃饭吧!” 郑承光看着一旁碗里的米饭,脆生生地道。 “嗯。” 郑雨婷点了点头,这才端起碗吃了起来,米饭已经很冷了,但排骨还是很香。 “是不是都冷了?” 郑承光眨了眨眼。 “你要是再聪明点,我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郑雨婷面无表情地道。 “嘻嘻!” 小家伙眯着眼,憨憨地笑了笑。 “承光。” 郑雨婷咽下了一口米饭,转过脸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弟弟。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严重的罪是什么吗?” “是什么呢?” 郑承光眨了眨眼,有些懵懂。 “是偷窃。” 郑雨婷拍了拍他的头,继续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偷东西,不是你的东西千万不要拿。” “如果你偷东西,我就不会从学校的超市给你买零食了,也不会再教你写作业。我会打你,把你屁股都打烂,明白吗?” “嗯嗯,明白!” 郑承光连连点头,对姐姐的巴掌还是充满了畏惧。 夜已渐深,郑雨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按捺不住,给苏松屹发了消息。 “今天有些心烦,因为班费的事,我妈一直在说我,说个没完没了。” 等了许久,苏松屹也没有回复,郑雨婷看了看时间,23点45分。 “睡了吗?” 她低垂着眼帘,喃喃地道,难免有些失落,于是戴上了耳机,点开了聊天记录中苏松屹发来的那一段很长的语音。 少年清冽的歌声伴随着音频的电磁声在耳畔徜徉。 这首没有伴奏的歌,是为她而唱,在这失眠的夜晚,她重复听了很多遍。 另一边,苏松屹在电脑前忙碌着,手指在键盘上流畅地划过。 最新的一章达到四千字之后,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点击了发送之后,苏松屹伸了伸懒腰,倦意十足。 拿起手机看了看消息,他略微清醒了一分。 “睡吧,闭上眼,世界就与你毫无关系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会过去的。” 发送完消息之后,他就钻进了被子里,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收到了信息的少女,回了晚安,却仍旧听着他唱的歌,一遍又一遍。 被拐走的鹿说 其实我挺喜欢郑雨婷的,在她身上用的笔墨也挺多的。虽然她不是女主角,也并不惊艳,就是很平凡的一个女孩,但就是因为她的平凡,让我觉得倍感亲切。这个像路人一样的女孩,很贴近生活,是我的理想型。 67、第一次为了女孩子向朋友挥拳 清晨,苏松屹在卫生间洗漱。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身边,用电动牙刷开始刷牙。 方知嬅也跟着挤了进来,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融洽,吕依依见方知嬅一个劲地笑,不由得好奇起来。 “知嬅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我家松屹长大了,姐姐我深感欣慰。” 方知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一旁的闵玉婵仍旧没什么表情。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个酱肉包子塞到了方知嬅嘴里。 方槐和吕依依听着,总觉得云里雾里的。 匆匆吃完早餐,苏松屹率先出了门,今天走得很快,将方知嬅和闵玉婵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都说了让你别笑他,你看,生气了吧?”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方知嬅。 “就是想逗他一下嘛。” 方知嬅的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担心苏松屹会跟她置气。 今天闵玉婵没有在操场上看见苏松屹,想必他应该是怕见到她之后尴尬吧。 有其他人在场,或许气氛还会有缓和,但是两个人单独相处,苏松屹就会不知所措了。 少了一个人陪伴,闵玉婵也显得意兴阑珊,在操场上走了一圈,便朝着教学楼走去,经过奶茶店的时候买了两杯巧克力热可可。 闵玉婵走了,训练的黄嘉洛也显得兴致缺缺,这女孩是他每天坚持早起的动力。 高三四班,苏松屹趴在桌上,发着呆,眼睛看向前方,失去了焦距。 没一会儿,郑雨婷就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她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头发有些乱,眼睛也有些浮肿。 “班长,班费的事,有眉目了吗?” 苏松屹轻声问道。 “没有。” 郑雨婷摇了摇头,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撒了谎。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选择暂时帮刘璇隐瞒实情,只是不想让他被劝退,不想让他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仅此而已。 “确定和刘璇无关吗?” 苏松屹有些诧异。 郑雨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觉得摇头比说谎要轻松一点,尽管二者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是吗?是我错怪刘璇了吗?” 苏松屹目光惊疑不定,想到郑雨婷平时里的那份坦率与诚实,渐渐放下心来。 他喜欢诚实的人,不希望看到诚实的人被迫去说谎。 “亲爱的,我又来了,有没有想我吖?” “吉卜赛女郎”拎着餐盒,踏着轻快曼妙的舞步走了过来。 “想。” 苏松屹把下巴搁在桌子上,轻轻笑了笑。 这个妹妹还挺乖的,好像比姐姐可爱一点。 “今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覃敏兴致勃勃地道。 “不了,我在家吃了挺多,有点撑。” 苏松屹摇了摇头。 “哦!” 覃敏轻轻点了点头,倒也没多想。 “咚咚!” 窗边突然响了响,苏松屹和覃敏侧目看去。 只见闵玉婵站在窗外,晃了晃手中的奶茶。 覃敏微微眯着眼,有些不善地盯着她,像是一只生气的豹猫,特别凶。 闵玉婵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噙着慵懒的笑容,有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xiaoshutingapp.com “啧,小萝卜头。”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轻蔑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再配上那傲人的身高,这一幕看起来就显得嘲讽力十足。 被藐视了吗?可恶呀!长得高了不起? 覃敏仰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她,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 两人目光交界之处,似有电光和火花闪耀。 苏松屹觉得有些不自在,出了教室,接过她给的奶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谢谢。” 闵玉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当着覃敏的面,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唔~” 覃敏咬紧了银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闵玉婵只是冲她微微一笑,撩了撩头发,便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苏松屹拿着奶茶回了教室,郑雨婷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问。 “松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覃敏不动声色地问道,表面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珠子却时不时往他那里瞟。 坐在前面的郑雨婷也竖起了耳朵,时不时回过头看他。 “跑友,经常一起约跑的。” 苏松屹淡淡地道。 “**?一起约炮的?” 覃敏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郑雨婷的背颤了颤,手里的钢笔从手中滑落,在试卷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跑步的跑,第三声,你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苏松屹又气又笑,忍不出伸手弹了弹这个小污女的额头。 “哦哦!” 覃敏揉了揉额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见苏松屹喝着闵玉婵买的奶茶,她又有些小小的醋意,于是打开了餐盒,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苏松屹的胳膊。 “松屹,这个糖油粑粑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不了,我不太想吃,你给班长吃吧。” 苏松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哦~” 覃敏撅着嘴,稍稍有些失落,略显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郑雨婷旁边的座位上,将餐盒放在了两人中间。 和郑雨婷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 “哼,气死我啦。那个女生给的东西,他就要。我给的,他就不要。” 苏松屹听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如果这是覃敏自己做的,不管多难吃,他都会吃的。 只是,这是那个女人做的,她做的食物就算再好吃,他吃着也会隔应。 没一会儿,班上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到齐。 刘璇跟着王斌和王博他们,端着校外买来的热干面和菠萝米酒,头发显得油腻凌乱。 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刘璇便两眼无神地开始发呆。 他也讨厌现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但是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只有躲进网络的虚拟世界,才能让他逃离现实的苦闷。 只要支付十块钱,就能买来一晚上的快乐,那为什么不呢? 郑雨婷看着刘璇头发上被耳机勒出来的痕迹,心里压抑着的酸楚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她走上讲台,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 “前天晚上,教室断电,刘璇在上厕所的时候,有人进教室拿走了班费。是谁拿的,请自觉一点,尽快把班费还回来,我会和班主任商议,从轻处理。” “这两天,是最后的机会。” 郑雨婷说着,视线从班上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在刘璇脸上停滞了两秒。 教室里沉默了半晌,之前对她有些许意见的吴梦怡突然打破了寂静。 “这钱不会是你自己拿了吧?” 班上的视线顿时聚焦过来。 “你住兰苑小区的,那里都是些很旧的楼梯房,你还有个弟弟,家里应该挺缺钱的吧?” 吴梦怡轻轻质问道。 “苏松屹都把奖学金让给你了,你还占了一份贫困生助学金,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我……” 郑雨婷张了张嘴,思绪有些混乱。 她本身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人,在语言组织能力和表述上有所欠缺。 “不让我们申请,仗着自己是班长,先占了一份助学金,呵呵。” “教室里有摄像头,摄像头没拍到,那还会有谁拿了这笔钱?” “该不会这笔钱根本就没有丢,只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放学后断电,你可能是先拿了这笔钱,第二天就再演一出班费丢了的戏。最后查看摄像头,自然什么也发现不了。然后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说班费不见了,是这样吗?” “大家都知道,你是出了名的抠门,能理解你家穷,需要钱,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吴梦怡有理有据地说着,郑雨婷一时语塞,竟然有些答不上来。 班上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的确,吴梦怡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 作为最了解这笔钱去向的人,郑雨婷的确有监守自盗的可能。 放学后断电,若是郑雨婷动作小心一点,将钱带在身上离开,监控也拍不到。 而且她家庭条件不好,缺钱,确实也存在作案的可能性。 “我也觉得有可能。” “她说得挺对的,有点道理。” “不会吧,班长应该没那么重心机。” “谁说得准呢?她是真的抠门。” …… “不是,我没有!” 郑雨婷结结巴巴地说着,微微红着脸,轻轻捏着衣服下摆,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拿走那笔班费。” 她看向刘璇,眼眶泛起温热,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实情时,刘璇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乞求。 苏松屹下意识地看向刘璇,攥紧了拳头。 “除了你,谁知道这钱放在哪儿?确实你的可能性最大。” 吴梦怡指着郑雨婷,义正言辞地道。 “别说了,我相信班长没有拿。” 苏松屹站起身,很是认真地道。 “那你说这钱……啊!” 吴梦怡不依不饶,但她话音未落,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就砸在了她的面门上。 “叫你mlgb!继续叫啊?” 覃敏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紧接着就是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让班里彻底安静下来。 吴梦怡捂着头发,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但看着面前凶狠的覃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次,苏松屹没有阻止她。 他也觉得吴梦怡这个女生嘴巴有点碎,确实有点欠打。 “班长不可能拿那笔班费,我了解她。” 覃敏走上讲台,一把揽着她的肩膀,微微扬起下巴,扫视了一圈班上的同学。 迎上她视线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 “我请班长出去吃一顿饭,买一杯奶茶花了多少钱,她都会很用心地记下来,然后还给我。我相信她的人品。” “我警告你们啊,我没那么好脾气,有些长舌妇喜欢乱嚼舌根的,去厕所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被堵门啊。” 黑道公主冷淡地警告了众人一番,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郑雨婷的背。 “好了,没事的。” 郑雨婷抹了抹眼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便趴在桌子上,小声啜泣着。 覃敏安慰了她好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说话略显刻薄的中年女人,课讲得不错,但是特别喜欢阴阳怪气,这一点让很多学生都不太喜欢。 “郑雨婷,你来证明一下这个立体几何。” 郑雨婷情绪有些恍惚,没有听得清。 “郑雨婷?” 数学老师再次重复了一边。 郑雨婷回过神来,受到了惊吓。 “郑雨婷,你在想什么呢?” “老师,我……” “整天哭丧着脸干嘛?吊丧呢?” 那刻薄的中年女人话音刚落,班上便响起一阵哄笑。 郑雨婷听着那些讥讽声,心中的酸涩更甚,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好心情。 课间时间,她一直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不时有眼泪滴落,桌下的纸箱上沾满了泪渍。 刘璇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很想勇敢地站起来,大声地告诉其他人“班费是我拿的,和班长无关”,可是他没有勇气。 就在他积攒了勇气,好不容易从座位上起身之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窜进了肺泡。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他咂了咂嘴,发音的声带仿佛陷入了安眠。 “我……” 一个很微弱的音节,被淹没在急促喧闹的铃声里。 终于,他还是一脸失落地坐了回去。 一旁的左建华觉得他有些奇怪,扫了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开启的排位赛上。 “我帮你瞒不了多久,你尽快想办法弄到钱。” 看着郑雨婷私发过来的消息,刘璇心情一阵烦闷。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覃敏就收拾东西离校了。 “今天我妈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松屹,明天见。” “嗯,明天见。” 苏松屹挥了挥手,同她告别。 小太妹在经过郑雨婷身边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我今天有点事要先走了,放学后你不用等我,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说完,她就小跑着出了门,和教室外等候着的女人并肩下了楼梯。 苏松屹没有看窗外,但隐约也能感受到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悔恨也没有愧疚,只是一种淡淡的欣赏。 就像,欣赏着一株盛放的白花。 苏松屹很讨厌这种眼神,他无需任何人欣赏。 放学后,苏松屹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却被左建华叫住。 “苏老板,我们宿舍今天聚一下吧,我请客。” 左建华很是真挚地道。 他之前去酒吧没有破费,来学校的时候也没怎么花钱,算是生活费比较充裕的。 “AA,别去太贵的地方。” 苏松屹没有拒绝,不用上晚自习之后,他社交的时间充裕了很多。 “放心好了,就去我们之前常去的烧烤摊。我跟着王斌在食堂做了两天事,还省了两天的饭钱。” 左建华笑着,拉上了王斌,王博,还有刘璇一起。 自从上次在酒吧不欢而散之后,他能感觉到,原本和谐的圈子,好像处在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作为一个和事佬,他还是想维系这段友谊。 今晚下着雨,很冷。 校外小吃街的一家烧烤摊里,一行人在街边的雨棚里瑟缩着,时不时往手心里哈着气。 街上没有伞的行人们,在雨中抱头鼠窜,温暖的车灯在雨幕中照亮了朦胧的水汽,仿佛每一颗水分子都清晰可见。 “一人先来一瓶吧,高中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去了大学,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像现在聚在一起。” 左建华乐呵呵地笑着,拿着开瓶器帮众人开了啤酒。 “还是路边摊舒服,我们这种学生,就不该去酒吧的。” 王斌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酒瓶吹了两口。 “心里有数就行。” 王博点着烟吸了两口,很快就意识到苏松屹不喜欢香烟的气味,立马掐灭了烟头,将没抽完的烟放回了烟盒里。 刘璇和苏松屹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干一瓶吗?” 良久,苏松屹打破了沉默,他看向刘璇,轻轻问道。 刘璇依旧沉默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苏松屹缓缓点了点头,开了啤酒,仰起脖子吹了半瓶。 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啤酒多少还是能喝一点的。 刘璇见状,也咬开一瓶啤酒,灌了大半下肚。 “苏老板,我那个助学金申请,可以通过吗?” 他喘了喘气,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松屹,苏松屹也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需要这笔钱,很需要。” 刘璇的声音颤抖着,他害怕了,害怕看到郑雨婷哭泣。 他知道这个女孩很善良,所以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受委屈。 “准备好文件。” 苏松屹轻轻地道。 “我回去一趟又麻烦,不要文件不行吗?” 刘璇有些不耐地道。 “你以为是我需要吗?去年申请这个助学金,你和陈利没有弄好证明,最后交上去的时候延误了很久,我和班长被骂了很久,你知道那个主任说话多难听吗?” 苏松屹歪着头,冷淡地道。 “行,那我弄好了贫困生证明,可以通过申请吗?” 刘璇的声音软了下来。 “这笔钱是用来支持贫困生完成学业的,不应该为了你的错误买单。” 苏松屹别过脸,冷淡地道。 “呵呵。” 刘璇摇了摇头,嗤笑起来,拿起剩下的半瓶酒,自斟自饮。 “哎,肉串上来了,别光喝酒啊。” 左建华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便连忙招呼起来。 “是啊,吃点东西吧。这家的韭菜特别香,还有烤羊腰子,嘿嘿。” 王斌也在一旁附和着。 苏松屹拿起剩下的半瓶酒看了看,站起身猛地摔在了地上。 “砰!” 绿色的酒瓶摔成粉碎,白色的泡沫和淡黄色的酒花溅射出来。 玻璃破碎的声音使得小摊上的顾客纷纷侧目。 “刘璇,你不是我哥们了。” 苏松屹对准刘璇的脸,猛的一记勾拳。 凌厉的拳风使得一旁的左建华和王博脸上都泛起冷意。 刘璇被打倒在地,捂着嘴角,疼得呲牙咧嘴。 苏松屹扑上去,一拳又一拳地揍在他脸上。 他很讨厌打架,可是今天,他必须得讨厌自己一次。 那个性格坦率的女孩子,经常找他聊天的女孩子,想听他唱歌的女孩子,穷且益坚的女孩子,她心底有很多话,却选择做了一个寡言的人。 她从不对任何人撒谎,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撒了谎。 苏松屹不希望看到她委屈,所以,他要为了她挥拳。 “松屹,冷静点!” 王斌连忙上去拉架。 “别打啊!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博有些不解,左建华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博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苏松屹之前说的话,顿时茅塞顿开。 “行了,住手!让人看笑话呢!” 王斌死死拽着苏松屹的胳膊,心中一阵惊讶。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削瘦的男孩子,胳膊上满是肌肉,力气大得出奇,像是脱缰的烈马。 刘璇被他揍得头晕眼花,一时间也被激起了怒火,一脚蹬在了苏松屹的小腹。 “嘶~” 苏松屹捂着小腹,佝偻着身体后退两步,随后又凶狠地扑了上去。 左建华和王博连忙将他们拉开,小摊上的人也都纷纷起身围观过来。 “行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朋友一场,搞成这样至于吗?” 苏松屹甩开王斌的胳膊,揉了揉手腕,冷冷地看着刘璇。 “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他妈的如果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帮你顶包!敢做不敢当,助学金,你配吗?” “是,我是废物,我是垃圾,我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你满意了吧?” 刘璇瘫坐在地上,彻底放下了自尊,呦哭起来。 王斌陷入了沉默,拉着苏松屹胳膊的手缓缓坠下,左建华心情也很糟,他没想到曾经最好的朋友会变成这样。 王博走远了,摸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 刘璇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两个选择,第一,自己找班主任坦白,第二,由我报警,让警察出面解决。你自己看着办。” 苏松屹淡淡地道,从钱包里拿出钱,结了自己的那一份,便迈着闲散的步子,朝着雨中走去。 身后刘璇的哭声还在耳边萦绕,这少年在雨中漫步,再也没回过头。 被拐走的鹿说 很抱歉,我把刘璇这个不讨喜的角色花了太多笔墨去塑造。一方面是想借刘璇这个形象,与郑雨婷这样坚韧不拔又美好善良的女孩子做对比,与主角苏松屹做对比。另一方面,还是夹杂了私货的。青春是一本书,这不仅是苏松屹的青春,也是我的青春。 ps:各位读者姥爷们不要养书好不好?新书追读很重要,关系到后续的推荐 68、湿夜 雨很冷,带着一丝混浊的气息,淋遍全身。 工业污染严重的时代,雨已经不再干净了。 但偶尔淋一场雨,好像也不错。 没有淋过雨的青春,多少有些遗憾吧。 郑雨婷淋着雨,漫无目的地走着,鞋子浸泡在地表径流形成的积水里。 楠城是个山城,搞城市建设的那帮人又跟地鼠一样,除了满城挖洞以外什么都不会,排水系统搞得像坨shit。 到了雨季,内涝就十分严重,市区里可以看海,倒也满足某些人对海景房的执念。 郑雨婷现在不太想回家,回到了家里,妈妈肯定会因为那笔班费的事唠叨个不停,教弟弟写作业也很累了。 覃敏没有回她的消息,她在牧君兰的带领下参加着一场重要的宴会。 苏松屹也没有回她的消息,因为这时候他正和刘璇撕打在一起。 说来也是有趣,她虽然名字叫“雨停”,但雨全然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雨势越来越急,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倒,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郑雨婷想着自己最喜欢的歌,又一次来到了街道的岔路口,不知该去向何方。 红绿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显得朦胧,行驶在路上的车辆摇曳着雨刷。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消失不见,纷纷躲在屋檐下躲雨。 披着雨衣的外卖小哥骑着电驴在雨中横冲直撞,不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有司机摇下车窗破口大骂,张嘴就是父母加上生殖器。 正处于雨季的女孩子亭亭玉立,等待着男孩子送伞。 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给彼此擦拭着头发。 没有伞,又没有人爱的女孩子,挽着彼此的手,将外套披在头上,在雨中逃窜。 她看着这一幕,想起了曾经最珍视的友谊,还有今天吴梦怡和班上同学的质疑和指责,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辆汽车急驰而过,飞扬的雨水溅了她一身。 少女在雨中轻声幽咽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 方家,方知嬅和闵玉婵正挤在毯子里,看着电视里的宝可梦。 电话铃声响起,方知嬅盯着电视屏幕,没有注意联系人是谁,所以接了电话。 如果她看到了那个电话号码,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挂掉的。 但幸运的是,她接通了,而且听到了郑雨婷幽咽的声音。 “知嬅,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方知嬅听着她的哭声,愣了好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气,略微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在哪?” wucuoxs.com 电话另一头的郑雨婷等到很久,这才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骂她。 “琅嬛路天桥下。” 郑雨婷轻声说道。 “等着。” 说完,方知嬅就挂了电话,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去哪?” 闵玉婵有些好奇。 “去捡一条狗回来。” 方知嬅淡淡地道,拿起伞走到衣帽间,换上了长筒靴,匆匆出了门。 夜幕之中,少女在雨中奔跑起来,长发沾染了雨露。 这个讨厌跑步的女孩子,又一次,为了某个人迈开步子去奔跑。 烦死了,方知嬅,你脑子有病是吧? 为什么要管那个贱人?看到她过得惨兮兮的,你不是应该落井下石吗?不是应该好好挖苦一番吗? 你装什么好人? 她一边暗骂着自己不争气,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身后似乎要绽开一对洁白的翅膀。 长筒靴踏在水洼里,溅起清冽的雨花。 或许,她也一直在等待吧,等待着郑雨婷打来一个电话。 琅嬛路天桥,她找到了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郑雨婷。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就冷得瑟瑟发抖。 濡湿的长发粘附在她的脸上,苍白憔悴的脸看起来很是狼狈。 “啧啧,你看这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方知嬅走了过来,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嘲弄。 其实,她现在的状态也跟落汤鸡差不多了。 奔跑起来的时候,那把伞挡不住多少雨。 郑雨婷蹲在地上,见她真的来了这里,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本以为方知嬅会直接挂断电话的,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来了。 “知嬅……” “啧啧,真惨。” 方知嬅摇了摇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办法,就算她是狗,那也是她方知嬅的狗,总不能看着她流落街头吧? 郑雨婷拉着她的手,站起身。 “先跟我回去吧,来我家过一宿。” 方知嬅拽着她的手,朝着自己家慢慢走去。 郑雨婷没有说话,像呆板的人偶一样,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离开。 在方知嬅面前,她常常没有主见,方知嬅说什么,就是什么。 欣悦小区,郑雨婷来到这里之后,忍不住四处打量了几眼。 “你家,住这里吗?” 她说着,言语间有些羡慕。 “嗯,我爸很久之前买的房子。” 方知嬅淡淡地道。 “你爸妈会不会介意?” 郑雨婷隐隐有些不安。 “你又不是男的,我带个女孩子回来过夜,我爸妈为什么会介意啊?”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 “那,会不会打扰到你家里人。” 郑雨婷有些怯弱。 “没事的,今天我爸妈不在家,他们出去度假了。” 方知嬅淡淡地道。 郑雨婷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 上电梯,输入1703,开门。 方知嬅将她带到了衣帽间,备好了拖鞋。 “我帮你准备衣服,先去洗澡。” “嗯。” 郑雨婷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是乖巧,就像是妹妹一样。 就在这时,闵玉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了郑雨婷,便顺手拿了两条毛巾递了过去。 “谢谢。” 郑雨婷道了谢,有些诧异地看着闵玉婵。 “不用谢。” 闵玉婵见她有些困惑,便笑着解释道:“我是她姐姐,她后妈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啊,在学校里经常看见你们走在一起。” 郑雨婷拿毛巾擦着头发,恍然大悟。 “行了,先去洗澡,淋过雨之后,身上黏糊糊地,太难受了。”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把郑雨婷往浴室里推。 “玉婵,帮我在衣柜里拿两套衣服出来。” 说完,她便和郑雨婷一齐进了浴室。 两人以前住校的时候,在浴室经常一起洗澡,所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69、想为你讨回公道 浴室里,水汽弥散,玻璃窗蒙上了一层薄雾。 水声和少女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浮想联翩。 “知嬅,我那里长了好多毛。” 郑雨婷的声音有些微弱,还有些害羞。 “有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方知嬅淡淡地道,往身上涂着沐浴露。 “可是看着总觉得很不舒服。” “傻啦吧唧的。”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 出浴之后,方知嬅将自己多的的衣服给了她。 “还好我衣柜里有些新衣服一直留着没穿。”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拿吹风机帮着她吹着头发。 闵玉婵第一次来这里过夜的时候,也拿走了她的一套衣服。 “谢谢,知嬅。” 郑雨婷又一次道了谢,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说了遍谢谢了。 “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我跟你爸妈说,免得他们担心。” “嗯嗯,好。” 郑雨婷有些忐忑地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被方知嬅一把夺过。 “喂,叔叔您好,我是雨婷的朋友,我今天一个人在家,她过来陪我了。” 她把手机夹在侧脸和肩膀中间,一边说,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嗯,是的,她今晚会在我家过夜。” “嗯,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不用客气,好的,叔叔再见。” 方知嬅说完,挂了电话,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纯牛奶,开始加热。 她不会告诉郑雨婷爸爸,她找到她的时候,这妞在雨里哭得跟个傻逼一样。 郑雨婷也不想家里人知道这些,要不然她早就回家了。 “喝点牛奶吧。” 挂断了电话,方知嬅将热好的牛奶递到了她手里。 郑雨婷接过牛奶,正要开口说话,方知嬅就抢先一步说道:“别说谢谢了,听着烦。” 笔趣阁 “嗯,好。” 郑雨婷将温热的牛奶和未说出口的话一起咽了下去。 “说吧,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方知嬅双手抱胸,有些不耐地道。 “我们班上的人偷走了班费,有人说是我拿的。” 郑雨婷说着,不自觉地撅着嘴,很是委屈。 “那你知道是谁偷的吗?” 方知嬅淡淡地道。 “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说?” “我要是说了,他肯定会被开除的,他说家里穷,他还想上大学。” 郑雨婷轻轻地道。 方知嬅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但是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又不忍心说狠话骂她。 良久,她才说道:“傻啦吧唧的。” “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听到他说他家里很穷,父母工作都很辛苦的时候……” 郑雨婷捧着温热的牛奶,抿了抿嘴唇。 “想到了自己?” “嗯!” 她轻轻点了点头。 “能争点气吗?” 方知嬅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一个人不能因为过得可怜,就去做不好的事。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满足一己私欲的理由。” 郑雨婷低着头不说话,在她面前格外温顺,像是被姐姐驯话的妹妹。 咔哒,门打开了。 苏松屹走进门来,身上的白衬衣被雨淋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流畅的肌肉曲线。 头发濡湿,纤长的眼睫沾染了雨滴,清秀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 脱下鞋袜,脚底已经发白,起了褶皱。 郑雨婷愣愣地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班长?” 苏松屹抬起头看着她,也略微有些惊讶。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下这么大雨,注意点啊,可别感冒了。” 方知嬅连忙拿了一条毛巾,递了过去。 “左建华约我去烧烤摊小聚了一会儿。” “苏松屹,知嬅,你们?” “他是我弟弟。” 方知嬅淡淡地道,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你弟弟?” 郑雨婷轻掩着小嘴,有些狐疑地看向苏松屹。 “嗯,我是被知嬅姐的爸爸捡回来的。” 苏松屹微微笑着。 “原来是这样。” 郑雨婷想了想,又看向方知嬅。 如果苏松屹是方知嬅的弟弟,那么原本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都能说得清了。 比如方知嬅相册里关于苏松屹的照片,比如方知嬅看到了她和苏松屹的聊天纪录,会和她争吵,再比如方知嬅一直都要针对覃敏。 “难怪你手机里那么多苏松屹的照片,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郑雨婷面色古怪地问道。 “知嬅,你是弟控吗?” “什么弟控啊?你在瞎说什么?” 方知嬅顿时急眼了,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俏脸染上了一抹红霞。 “什么照片?” 苏松屹正拿毛巾擦着头发,听到两人的对话,便看向郑雨婷,一脸茫然。 方知嬅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目光躲躲闪闪,头上似要窜出蒸汽。 “就是……” 郑雨婷话音未落,方知嬅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表情阴沉了下来。 “你要是敢说,我就鲨了你。” 那眼神就是这个意思,郑雨婷眨了眨眼,连连点头,方知嬅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闵玉婵从房间里出来,见苏松屹似乎冻坏了,便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空调。 “咦?嘴角怎么回事?” 闵玉婵见苏松屹嘴角有一抹红肿,凑过来,伸手摸了摸。 “别碰,有点疼!” 苏松屹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嘴角的伤。 真打起架来发狠的时候,身体的肾上腺素会大量分泌,会让人暂时减缓疼痛感。 打完架之后,创伤带来的疼痛感才会后知后觉地传来。 “你和人打架了?” 方知嬅微微蹙眉,连忙走了过来。 “嗯,和刘璇打了一架。” 苏松屹淡淡地道,之前和刘璇撕打的过程中,除了小腹挨了一脚,再就是嘴角被抡了一拳。 方知嬅一听他和别人打架了,秀眉一蹙,双手叉腰,像老妈子一样问个不停。 “伤不要紧吧?” “小伤,不碍事。” “架打赢了吗?要是打不赢那就太丢脸了。” “我把他打哭了,所以应该是我赢了吧。”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肚子挨了一脚,有点疼,雨有点冷,就这样吧。” 苏松屹满不在乎地道。 “刘璇不是和你关系挺好的吗?你俩为什么要打架?” 郑雨婷听着,也忍不住看向苏松屹。 “刘璇已经不是我朋友了,他是一个小偷。” 苏松屹说着,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之前,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脸看向郑雨婷。 “他让一个从不撒谎的女孩子撒了谎,我想为她讨回公道。” 郑雨婷听着,一时间泪眼朦胧,无语凝噎。 70、无止境的社死 浴室里,苏松屹看着方知嬅和郑雨婷堆在洗衣机上的大堆衣物,稍微有些意外。 bra和胖次都放在上面,一条蓝白条纹,一条白色,上面有哆啦A梦的可爱图案。 “班长喜欢哆啦A梦吗?” 苏松屹暗自嘀咕道。 或许是因为他也喜欢蓝胖子的缘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嗯,谁会不喜欢一只万能的哆啦A梦呢? 苏松屹小时候特别羡慕大雄,受了胖虎欺负也好,在静香面前丢脸也罢,亦或是考试不顺利,只要哭着跑回家,就会有一只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蓝胖子,从万能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各种神奇宝贝。 只是,那只哆啦A梦脸上好像粘了一根卷曲的黑色绒毛。 “啊这!” 苏松屹摸了摸头,略微有些尴尬,看了看毛巾。 发现自己的那条白色的干毛巾已经变湿润了,下意识地冲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孩子喊道:“那条白色的毛巾你们谁用了?那是我用来擦脸的。” 2k小说 “你拿错了吗?架子上有未开封的毛巾,我说的是那个,不是最边上的白毛巾。” 方知嬅看向一旁的郑雨婷。 “呀!” 郑雨婷突然涨红了脸,捂住了小嘴。 “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 苏松屹倒也没介意,另取了一条新的毛巾。 就算那条毛巾被美少女擦过了不可描述的地方,也不会开光。 大概,只有某些肥宅,才会对美少女的“原味”衣物和毛巾有着怪异的癖好吧。 脱下衣服,苏松屹看着小腹,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块淤青。 那胖子虽然不怎么运动,但力气也不小。 结实地挨了这一脚,并不太好受。 打开莲蓬头,站在热水中淋浴,温度恰到好处的水流,顺着皮肤滑落,洗去了雨水的“杂质”。 随着那股雨水的粘腻感消失不见,苏松屹的心情变得格外畅快,仿佛积蓄了很久的阴霾都已散去。 换好衣服出浴,苏松屹就听到了两只猫主子开始喊饿。 波克比喵:“松屹,我有点饿了。” 胖丁喵:“松屹,雨婷晚上没吃饭,你去做点吃的,多做点。” 喊饿也就算了,还拿郑雨婷当挡箭牌,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吃。 苏松屹这样想着,对姐姐一阵鄙夷,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很老实地进了厨房。 郑雨婷来家里做客,他当然得尽一下地主之谊。 “我也会炒两道菜,我去帮下忙。” 郑雨婷穿着拖鞋,小跑着走进了厨房。 她觉得苏松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应该也会很累的。 “班长你还会做菜吗?” 苏松屹给鱼切着花刀,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爸妈平时很忙,周末的时候就是我做饭给弟弟吃的。” 郑雨婷说着,将葱姜蒜都剥好洗净,动作十分娴熟,看得出来是经常进厨房的人。 “真好,我姐姐要是也能做饭给我吃就好了。” 苏松屹倒是有些羡慕班长的弟弟了。 “我昨天不是才做了皮蛋拌豆腐给你吃吗?” 方知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远远地喊道。 郑雨婷挽起头发,莞尔一笑,先是将生姜和大蒜切碎,随后又把木耳和里脊肉洗净切丝。 “你想做鱼香肉丝吗?” 苏松屹侧目看向郑雨婷,她穿的是方知嬅的一件粉色纯棉T恤,胸口是一个大大的胖丁面部。 只是她胸围不如方知嬅出众,显得胖丁的脸有点小。 “嗯,冰箱里正好有冬笋,这是我的拿手菜。” 郑雨婷微微一笑。 “真好。” 苏松屹颇有些感慨,这年头会做饭的女孩子都是宝藏,珍惜程度几乎超越了大熊猫。 方槐和吕依依走在一起之后,私下还会跟他抱怨。 “松屹啊,以后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媳妇,做饭实在是太累了。” 苏松屹没敢把这话告诉吕依依。 没一会儿,郑雨婷跟着苏松屹端着菜一齐出了厨房。 方知嬅和闵玉婵看着一桌的丰盛菜肴,赞不绝口。 “婷宝,你做菜这么厉害的吗?” 方知嬅盛了一大碗米饭,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鱼香肉丝。 虽然没有苏松屹做的那么惊艳,但也是相当可以了。 “熟能生巧嘛。” 郑雨婷温婉地笑着,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手机追读着小说。 “也是,无他,惟手熟尔。” 方知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郑雨婷听着,突然羞红了脸,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苏松屹,希望他没懂。 苏松屹看了一眼方知嬅,只见方知嬅也看着他。 两人视线短暂交错,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俩笑什么?” 闵玉婵吃着饭,有些古怪地看了方知嬅一眼。 “松屹在笑什么,我就在笑什么啊。” 方知嬅揶揄地道。 “嗯?” 闵玉婵歪着头,看向苏松屹。 “体育课。” 苏松屹淡淡地道。 “体育课?” 闵玉婵满头雾水,看向方知嬅。 “哈哈哈哈哈!” 只见方知嬅趴在桌上笑出了猪叫。 “你笑什么?” 闵玉婵很是纳闷。 “体育课一周几次?” 方知嬅涨红了脸,斜眼笑。 “一周一次啊。” 闵玉婵喃喃地道,恍然大悟。 一旁的郑雨婷脸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有些幽怨地看向方知嬅。 “你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她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私密的问题告诉女孩子倒也无妨,告诉男生就太羞耻了吧? “没什么丢脸的,他昨晚就奖励了自己一发,正好被我逮到。” 方知嬅说着,朝苏松屹努了努嘴。 苏松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 郑雨婷闻言,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水灵的眼睛很是迷离。 似乎能想到苏松屹被逮到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挺有趣的,像苏松屹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奖励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这样想着,把视线转移到了手机里的小说上,大脑晕乎乎地,脸颊红得发烫。 苏松屹也算是发现了,就连班长这样看起来正经的女孩子,都是小污女。 “婷宝,你在看什么?” 方知嬅见郑雨婷时不时低着头看着手机,一脸姨母笑,忍不住问道。 “一本小说。” “什么类型的小说?” “狗粮文,黑猫酱的《后妈带的女儿是我的头号书粉》” 郑雨婷腼腆地笑了笑,总觉得这个书名有些羞耻呢。 “哦?这个讲的是什么?好看吗?” 方知嬅和闵玉婵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故作好奇地凑了过去。 苏松屹心中猛地一惊,脚趾头不自觉地扣在了地上。 71、我要是睡你的床,我就是狗! “这书名字好奇怪啊,这么羞耻的名字,不知道作者是怎么想出来的。” 方知嬅凑到了郑雨婷身边,笑吟吟地道。 苏松屹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内容还是不错的,就是感觉有点涩啊。” 闵玉婵也凑过去看了看,一脸坏笑。 “是的,作者特别喜欢开车,特别涩。你们看,男主居然对着姐姐的照片手冲,嘿嘿。” 郑雨婷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娇羞地看了一眼苏松屹。 她有些担心自己在苏松屹心中的人设就此崩塌。 “真的唉,作者是个姐控吧?” “话说这样的剧情不会骨科吗?” 方知嬅和闵玉婵相视一笑,桌子下的脚相互踢了一下,时不时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听着,一阵头皮发麻。 “她们应该不知道那是我写的小说吧?应该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苏松屹心里慌的一批,不断地对着面前的一盘酸辣土豆丝进攻。 “男主好像特别喜欢姐姐的jio,被踩脸的时候,心里特别激动,竟然恳求被蹂躏,男主是抖M吗?” 闵玉掩着嘴偷笑起来。 “作者肯定是个足控吧,好闷骚哦。 “哎,松屹,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黑丝和jio?” 方知嬅伸手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巧笑嫣然。 苏松屹悄悄咽了咽唾沫,心跳骤然加快,脚趾恨不得把地上的木质地板都抠掉一层。 “哪有?只有变态才会喜欢女孩子的jio丫子。” 苏松屹别过脸,硬着头皮说道。 “哈哈哈(?ω?)hiahiahia~” 方知嬅脸上的表情和闵玉婵出奇地同步。 臭弟弟,自己骂自己可还行,嘻嘻。 苏松屹全然不知,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在两个姐姐眼里看来,简直就是小丑。 ddxs.com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苏松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 听着三个女孩子讨论着书里那些羞耻度爆表的情节,发出阵阵哄笑,他有一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晚餐结束,众人各怀心事地朝着房间走去。 “我房间里的床只能睡两个人,玉婵,你今天和婷宝睡我的房间吧。我和松屹挤一下。”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们俩睡一张床,不合适吧?” 苏松屹面露难色。 要是让方知嬅和他挤在一个房间,他还怎么码字? “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方知嬅嘴角微扬,笑吟吟地道。 她知道苏松屹肯定不会忍心让她睡地上,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以退为进。 “行,那你就睡地上啊。半夜可别爬到床上来,当心我一脚把你蹬下去。” 苏松屹很明白她在想什么,偏偏不如她的意。 哼,想让我去睡地板?你想得美! “臭狗!” 方知嬅见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秀眉一蹙,气呼呼地回房间拿出了棉被和毯子。 苏松屹正要将门关上,她的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 “我睡地上,不稀罕你的狗窝。” “真的?” 苏松屹露出了一个很欠揍的笑容,像极了柴犬。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睡你的床,我就是狗。” 方知嬅鼓着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脸幽怨地打了地铺。 她房间里摆放的东西太多,没有打地铺的空间。 苏松屹的房间布局比较宽敞,而且摆放的东西很少,很简洁,空间还是很充裕的。 “哎呀,这地上真凉啊。” 苏松屹打趣道,从柜子里拿了一床厚厚的羽绒被扔给了她,打开空调,就钻进了被窝。 方知嬅看着那本《后妈带的女儿是我的头号书粉》,微微蹙眉。 不对劲啊,剧情不是这么写的! 他不是应该说“我睡地板吧,姐姐你去睡床,千万别冻坏了”吗?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有些怨艾地看了一眼被窝里的苏松屹。 苏松屹,你为什么不按剧情走啊?你信不信我联系作者,给你柴刀结局? 苏松屹这时候正躲在被窝里,用手机上的作家助手码字,懒得理她。 他很清楚方知嬅是什么人,这姑娘脸皮厚得很,没一会儿就会挤到床上来的,他一点也不担心。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方知嬅就开始表演了。 “嘤嘤嘤,地板好冷吖。” 方知嬅一边擦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边说着嘤语,一边悄悄从手指的缝隙中观察着苏松屹的反应。 见苏松屹没什么反应,她又开始轻声抽泣,发出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呜呜~呜呜~” 演技之精湛,让苏松屹以为她是真的哭了。 “你哭了?真的假的?” 苏松屹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她,神色中有些忧虑。 方知嬅别过脸,把脸埋在枕头里,止不住颤抖着,强忍着笑意。 “别装了,我都看到你在笑了。” 苏松屹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从她指缝中见到了那仿佛正在微笑的眼睛,顿时哭笑不得。 “嘤嘤嘤,我好可怜啊。” 方知嬅蜷缩成一团,紧紧裹着被子,似乎是真的被冻坏了。 苏松屹听着她的怨艾,突然想起来初中学过的一篇文言文《口技》。 这姑娘,真是活像一只戏精。 “地板冷,你去跟地板商量啊,跟我说没用。” 苏松屹微微笑着,仍旧不为所动。 果不其然,又嘤了好一会儿,方知嬅都嘤到口干舌燥了,见苏松屹依然无动于衷,于是恼羞成怒。 “哼!” 她钻出被窝,气呼呼地掀开苏松屹的被子,挤了进来。 “你不是说睡我的床,你就是狗吗?” 苏松屹打趣道。 “汪!汪汪!” 方知嬅鼓着腮,冲苏松屹叫了两声,然后厚着脸皮抢走了枕头。 被苏松屹暖好的被窝,散发着让人舒适的温度,方知嬅挤在被窝里,一脸舒适。 暖床,苏松屹的新功能解锁! “嘻嘻,你这狗窝还挺舒服的嘛。” 方知嬅把脸埋在枕头里嗅了嗅,苏松屹的味道,很清新,特别好闻。 反正她是很喜欢的,玉足在床上愉快地拍打起来。 “下去,给我下去!” 苏松屹一脸嫌弃,推搡着想将她往床下赶。 “哼~我就赖在这里了,有本事你就一脚把我蹬下去啊。” 方知嬅眯着眼,暖暖地笑着。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知道苏松屹不会把她怎么样。 “拿你没办法。” 苏松屹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翻身下床,帮她盖好了被子,又将床尾的棉被往里折了折,包住了她的脚。 “我睡地板好了,把你冻坏了,我可赔不起。” 苏松屹关了灯,钻进了她打好的地铺里,被窝里还残存着少女留下的体温,不冷。 72、吃不了学习的苦,又怎能吃生活的苦? “松屹,来床上睡吧,地上湿气重,容易得风湿病的。” 方知嬅轻声说道。 “松屹?” “睡着了吗?” 方知嬅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地铺里熟睡的苏松屹,略微有些懊恼。 第二天清晨,苏松屹迷迷糊糊地醒来,面前是方知嬅慵懒恬静的睡颜。 浅粉的樱桃唇带着丝丝笑意,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宛如蝶翼。 桃花眼周遭绕着一圈红晕,显得有些妖艳。 “嗯?” 苏松屹愣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羽绒被传来厚重柔软的触感,被窝里满是少女的温度和芳香。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此刻,她搭在他腰上的腿。 “知嬅姐?” “唔~”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继续闭上眼睡觉。 “我昨晚什么时候来床上睡的?” 苏松屹有些困惑。 “我让玉婵帮忙把你抬上来的,我一个人抱不动你。你睡得跟猪一样,这样都没醒。” 方知嬅慵懒地道,伸出脚在苏松屹怀里踩了踩,脚趾舒适地摆动着。 这是苏松屹的功能之一,暖脚。 “就在地上将就过一晚不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地上寒气重,得风湿了怎么办?” 方知嬅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道。 “你,关心我啊?” 苏松屹有些感动,但更多的,话里还是抱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想多了,我只是想有个人帮我暖床而已。” 方知嬅撇了撇嘴,轻轻哼了哼。 苏松屹微微笑着,有些喜欢她的傲娇。 “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鸭血粉丝汤吧。” “吃猪肝吗?” “吃!” 方知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和鸭肝相比,她更喜欢猪肝一点。 她也觉得很奇怪,有些小时候很讨厌的东西,长大了会变得格外喜欢。 比如猪肝,再比如苏松屹。 “好,我这就去给你做。” 苏松屹正要从床上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别起太早,再睡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苏松屹有些受宠若惊。 方知嬅咂了咂嘴,没好气地道:“能不能别那么自恋?你起这么早,谁来给我暖脚?” baimengshu.com 好吧,这一次她并不是傲娇。 真的只是觉得苏松屹起得太早了,就没有人给她暖脚了。 又睡了接近一刻钟,方知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脚从苏松屹怀里收回。 “小苏子,哀家饿了,快去御膳房。” 方知嬅捏着嗓子,模仿着《神厨小福贵》里的老佛爷。 “是,老佛爷。” 苏松屹倒也很是配合,起床之后,还不忘帮她盖好被子。 匆匆洗漱完毕,苏松屹就闷头钻进了厨房。 紧接着起床的是郑雨婷,上身穿着闵玉婵给她的灰色长款风衣和羊毛衫,下身穿着方知嬅的黑色棉裤和长筒靴。 “早,这身衣服还挺适合你的。” 苏松屹见她走进了厨房,微微笑着颔首。 “玉婵和知嬅人很好,都很照顾我。” 郑雨婷略微有些害羞,她还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就弄脏了。 “我帮你搭把手吧。” “行,帮我把猪肝切片吧,切的时候小心一点。你喜欢吃猪肝吗?” “喜欢,我不挑食的。” 郑雨婷莞尔一笑。 穷人家的孩子,其实也没有挑食的权利。 餐桌上,两个懒狗姐姐蓬头垢面地吃着早餐,头发乱糟糟的也不打算洗。 在外面是光鲜亮丽的女神,在家里就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 尤其是闵玉婵,刚来的时候还会很注意打扮,现在出门别说化妆了,连唇膏都懒得涂。 “你不吃猪肝吗?我吃!” 方知嬅见闵玉婵没有动碗里的猪肝,便习惯性地伸出筷子。 “谁说我不吃?我只是喜欢放在最后。” 闵玉婵顿时急了,像是护食的猫咪。 “小气吧啦的,不就是吃你一块猪肝嘛?” 方知嬅小声嘟囔着,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碗,秀眉一蹙,伸出粉拳捶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你是不是偏心啊?为什么她碗里的猪肝那么多?” 苏松屹没有试图解释,和女孩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所以他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猪肝都挑到了方知嬅的碗里。 方知嬅看着,满足地笑了起来。 郑雨婷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方知嬅和苏松屹的感情。 苏松屹对方知嬅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要不然,她又怎会因为他,和自己闺蜜闹到那种地步呢? 周四,正好是高三四班班主任文华出差返程的日子。 课间时间,刘璇带着一名中年民工来到了文华的办公室。 民工穿着工地的工作服,脚下的胶鞋沾染了干涸的水泥。 很是魁梧的一个黑脸汉子,只是背不再挺拔,似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脊梁。 国字脸,留着一碴灰白的粗糙胡子,显得很是硬汉。黝黑的皮肤满是褶皱,昏黄的眼珠显得老态龙钟。 这便是刘璇的父亲刘柯。 文华看着面前心力交瘁的中年人,手里持着一支钢笔,轻轻扣着桌面,面露难色。 “按照校规,涉及的金额比较大,是要开除的。” “老师,我家娃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不正确的,看在他主动承认错误的情况下,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刘柯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文华,苦苦哀求着。 文华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刘璇,很认真地道:“我之前经常讲,当我的学生,可以不优秀,但一定要正直。” “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偷,不能抢。这是我们做人的基本原则。” “你爸爸工作也很辛苦,你也应该要理解他。你这样的做法,是不是让家里人寒心了呢?作为老师,我也很痛心。” “当然了,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点我还是很欣慰的。我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这样吧,刘璇爸爸,您看这样,能不能带他去您工作的地方锻炼一段时间?我想,有了这段经历,他再回到学校以后,将会是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文华思考了良久,这才对刘柯说道。 “好,谢谢老师您能理解!” 刘柯连连道谢,昏黄的眼睛里渗出了泪水。 这一天上午,失窃的班费重新找回。 两天后,刘璇暂时休学了一段时间,文华的解释是回家养病。 除了苏松屹和郑雨婷等知情人,没有人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 回家的路上,刘柯带着儿子吃了一顿好的。 啤酒、卤牛肉、酱猪蹄应有尽有。 那位民工父亲不说话,只是一边看着儿子吃饭,一边抽着烟。 他没有打他,就连呵斥也没有。 这让刘璇觉得有些不安,他记忆里的父亲总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只要他犯了错,父亲打起他的时候从不手软。 可这一次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父亲却什么也没有说。 “吃饱了吗?” 刘柯掐灭了烟头,淡淡地道。 “吃饱了。” 刘璇抹了抹嘴,缓缓点头。 “嗯!” 刘柯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带着儿子去了工地,来到了包工头面前。 “老林,我想带我儿子来这里找份活,让他做下小工,搬下砖。” “老刘,你儿子不是还在上高中吗?好好的学不上,让他来工地干什么?” 包工头是个精瘦的青年人,戴着眼镜,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就捧着本书装文化人。 “这年头没文化是要吃大亏的,不让孩子上学可不行。” “我知道,就是想让他跟着我吃点苦。吃不了读书的苦,哪里吃得了生活的苦啊。” 刘柯喃喃地道。 包工头看了一眼刘柯身边的憨厚胖男孩,略微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 “行,让他去老程那里领一下工作服。” “谢谢了,老林。” 工作服很简单,一个安全帽,一双胶鞋,一个粗糙的背带服,还有一双粗麻手套。 冬天里,工地上的工人们推着装满了砖头的斗车,气喘吁吁地走着。 水泥池里,几个精壮汉子拿着铁锹搅拌着,身上满是干涸的水泥渍和石灰粉。 空气中满是钢筋的铁腥味和灰白的粉尘。 生石灰掺了水,升起浓郁的烟雾和刺鼻气味。 刘璇看着石灰池里沸腾的泡泡,不禁回想起了化学课上老师讲过的化学方程式。 生石灰加水变熟石灰的化学方程式是怎样写来着?他有些记不清了。 “搬一块砖5分钱,5200块是班费,还有3200块的酒钱。我和你一起搬,什么时候能赚到这些钱,你就什么时候回学校。” 刘柯淡淡地道。 说完,他就走到拖车前开始卸货。 农村大多数是自建房,工地上的砖是红砖,用车卸货难免会有损耗。 在刘璇老家,工人卸砖都是纯手动的,卸完的砖头还要整齐地码好。 很简单的活,只需要出体力即可。 但没一会儿,刘璇就累得气喘吁吁。 反观他父亲,虽然老态尽显,但手脚仍旧利索。 大冬天里,生了冻疮的手指又痒又肿。 冰冷的砖块很是粗糙,长时间持握使得刘璇手掌生疼。 “嘶~啊!” 刘璇干了没一会儿,就瘫坐在地上。 “爸,我想回去上学。” 刘柯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砖头,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 很响的一记耳光,干活的工人们都看了过来。 “忙你们的,别管。” 包工头老林淡淡地道。 刘璇捂着红肿的脸,嘴唇颤抖着,看着面前发怒的父亲。 那混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结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冰冷的空气流入他的肺叶,又化作滚烫的火焰喷涌。 真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刘柯仍旧沉默着,用那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总对儿子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男人,为了儿子能继续上学,险些给校领导下跪。 刘璇想起了父亲在办公室里那卑微的样子,没再抱怨,只好默默戴上手套,捡起地上的砖。 73、精神病人思路广 “松屹,那个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你打算参加吗?” 覃敏小口吃着薯片,腮帮子鼓鼓地,像是小仓鼠。 “不参加。” 苏松屹摇了摇头,写着一道关于商鞅变法的历史论述题。 “你唱歌这么好听,不去参加,那多可惜啊。” 覃敏微微有些失落,她觉得苏松屹这样的男孩子就应该光芒万丈,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有鲜花和掌声。 “哎,要不咱俩合唱一首吧。” 覃敏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拉了拉苏松屹的胳膊。 “难忘今宵,好运来,你唱吗?” 苏松屹打趣道。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覃敏笑吟吟地唱了起来,摇摆着身子。 “认真点,你真的想听我唱吗?” 苏松屹微微笑着。 “嗯,想。” 覃敏托着腮,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 “那你喜欢什么歌?” “橄榄树,我经常听我妈妈唱,我妈妈唱歌特别厉害呢。” 覃敏说着,隐隐有些自豪。 那个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被她视为骄傲。 “真好。” 苏松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那我们合唱一首橄榄树怎么样?” 覃敏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不了,我习惯了唱歌给一个人听。” 苏松屹缓缓摇头。 小太妹有些不开心了,有些沮丧地道:“我还是挺期待你在台上唱歌的。” “真的?” “如果有一天你在台上唱歌,我会以歌迷的身份在台下给你呐喊,一定要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覃敏揉着自己的脸颊,用一副很是可爱的语气说道。 “能走上台为我献花吗?” 苏松屹一脸认真问道。 “当然可以了,如果有一天你出道了,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覃敏半开玩笑地道。 “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老婆要在楠城复出了!” 一名肥宅开心得手舞足蹈。 “你老婆是谁?” “风间悠一!” “谁啊?” 一名饭圈女孩正往脸上擦着BB霜,一脸茫然。 “你竟然不认识我老婆?” “你想屁吃,她明明是我老婆!” 一名戴着眼睛的宅男顿时就怒了。 “我只在意我老公,周毅!周毅今天也来了,就在楠城举办见面会。” 饭圈女孩说着,一脸激动。 “他们讨论的那个风间悠一,我记得是个很出名的偶像歌手,后来因为在日本谈到了一些敏感的话题,被封杀了,现在要到国内发展了。” xiaoshuting.cc “至于那个周毅,是国内人气很高的流量明星,没什么才艺,长得还没你帅,全靠化妆和造型师。如果你出道了,一定能比他更加出名。” 覃敏打量着苏松屹的脸,很是认真地道。 “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出道干什么?” 苏松屹摇了摇头,淡淡地问道:“这个粉丝见面会的举行地点是不是在楠城的一家超跑俱乐部?” “嗯?你也知道啊?你平时不是都不关注娱乐新闻的吗?” 覃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我妈妈认识那家超跑俱乐部的老板,所以知道一点消息。” “妈妈?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妈妈的吗?” 覃敏眨了眨眼。 “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我爸再婚了。” 苏松屹轻轻地道。 “这样啊,你后妈对你好不好?不会给毒苹果你吃吧?” 覃敏不禁担忧起来,开始脑补出了一场黑暗童话。 苏松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王子,恶毒的王后,也就是后妈,一直贪恋白雪王子的美色,但是白雪王子宁死不从,王后恼羞成怒,将白雪王子赶了出去。 白雪王子在森林里遇到了七个小仙女,于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王后知道了以后,勃然大怒,于是逼着白雪王子吃下了毒苹果。 后来,有一位公主架着七彩祥云来到了他身旁,将他mua醒。 最后啊,白雪王子和公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每天扶着墙出门的那种。 一个融合了《雷雨》和《大话西游》的后宫向童话故事。 “你是不是在想白雪王子和七个小仙女的故事?” 苏松屹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 覃敏瞪大了眼睛,有一种精神病人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这种后宫向的涩情故事,很符合你的审美。”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懂我?” 覃敏枕在桌上,看向苏松屹的眼神里带着一分迷离。 “可能,精神病人思路广?” 苏松屹说着,也有些不太确定。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闻言,顿时笑出了鹅叫。 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除了苏松屹,好像谁也猜不透她那小小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她偶尔也会自嘲“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圣诞节,小朋友们会说圣诞老人会把礼物藏在袜子里。 她总是在想,圣诞老人那么胖,挤得进烟囱吗? 庭院里落了一片飞花,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爷爷会把她换下的牙齿往高处扔,奶奶则会因为孙女长大了,穿不下她去年给孙女买的花裙子而懊恼。 而这个小姑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里,竟然会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奶奶带她去看过一场电影,叫做《妈妈再爱我一次》。 电影院里的人哭得稀里哗啦,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这家电影院的爆米花真好吃”。 她理解不了这些人为什么难过,只是觉得自己像个雪人,被一堆向着烈日而生的花簇拥着。 向日葵和雪人都是可爱的,但它们无法理解彼此的幸福与痛苦。 可能,这就叫做孤独吧。 “认真一点哦,你后妈对你怎么样?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可以跟我说。” 覃敏收敛了笑意,轻轻拍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她如果对我不好,跟你说有用吗?” 苏松屹反问道。 “当然有用了!” 覃敏很是严肃地看着他。 “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住我家里来。” 听来很是天真幼稚的话,经这姑娘之口表述出来,却让人格外感动。 至少,她在说这话时的感情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 “她对我挺好的,虽然不爱笑,但是特别温柔。” 苏松屹轻轻地道,不由得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不太爱笑的,而且很温柔。 吕依依和她相比,各个方面都很像,但吕依依不是她。 “哦,那就好。” 覃敏微微颔首。 课间休息时间,覃敏像往常一样挽着郑雨婷的胳膊去上厕所。 “雨婷,你身上的衣服挺不错的,阿玛尼的,三万多。” 覃敏摸了摸那件毛呢大衣,不禁有些好奇。 “啊?这么贵吗?” 郑雨婷吓了一跳,虽然猜到这衣服可能会很贵,但是也没想到这一件大衣竟然价格会这么离谱。 “是的,我在官网上看到过。” 覃敏微微颔首。 “这衣服谁送你的?” “是我借的闵玉婵和方知嬅的衣服。” 郑雨婷说着,心情有些忐忑。 这么贵的衣服,要是稍微有一点损伤,她都不知道拿什么赔。 “你借她们的衣服干嘛?” 覃敏听着,不禁皱了皱眉。 “是这样的,之前我因为班费被偷的事,心情有些不好,去知嬅家过了一夜。” “那晚雨下得很大,我的衣服都湿了,她们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我。” 郑雨婷轻轻地道。 “方知嬅和闵玉婵住在一起吗?” 覃敏有些不解。 “是啊,她们是重组家庭,而且最让我想不到的是,苏松屹竟然是她们的弟弟。” 郑雨婷说着,压低了声音。 “啊?” 覃敏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苏松屹是她们的弟弟?” “嗯,苏松屹是方知嬅的爸爸领养的,然后方知嬅的爸爸和闵玉婵的妈妈结婚了。她们现在就是苏松屹的姐姐。” “这……” 覃敏耷拉着脑袋,不禁有些苦恼。 难怪方知嬅一直看我不顺眼,百般阻扰我和苏松屹交往,还一直阴阳怪气。 我说呢,风纪委员怎么就盯着我。 合着你是公报私仇! 苏松屹是你弟弟,所以你就针对我? 可恶啊,方知嬅是个弟控吗? 她是苏松屹的姐姐,那我要喊她什么?姐姐?还是大姑姐? 可是我得罪了她,她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肯定会的,方知嬅这人小气吧啦的,一看就特别小心眼加记仇。 “雨婷,苏松屹和她们关系怎么样?” 覃敏心里很是忐忑。 “挺好的,方知嬅虽然嘴上很傲娇,其实很宠苏松屹的。至于闵玉婵,我对她了解不多。” 郑雨婷如实答道。 “我明白了。” 覃敏思量了一番,径直朝着高三二班走去,来到方知嬅的窗边敲了敲。 “干嘛?” 方知嬅正刷着题,见到了覃敏,一脸不爽。 “姐……姐姐好!” 覃敏涨红了脸,轻轻咳了咳。 方知嬅愣了愣,一时间搞不懂覃敏怎么回事。 哟,这不得风纪委员吗?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像这样阴阳怪气的开场白,这才是这个小太妹的风格。 喊我姐姐?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苏松屹的姐姐,那就是我的姐姐了,你放心,在学校里,我罩着你。” 覃敏小脸微红,支支吾吾地道。 方知嬅暼了一眼覃敏初具规模的胸脯,一脸不屑。 心想就你还罩着我?你有我大吗? “方知嬅,你是不是喜欢苏松屹啊?” 覃敏很是认真地问道。 她总感觉方知嬅对苏松屹的感情很不一般,就算是出于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也不至于一直针对她才对。 覃敏的声音不小,教室里有不少人都朝方知嬅看了过来。 感受着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方知嬅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地道:“我会喜欢他?笑话!” “我要是喜欢苏松屹,我就是狗!” 方知嬅一脸淡然地道。 一旁的闵玉婵惊了,没想到她会立这么狠的flag。 “行,那没你事了。” 覃敏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她旁边的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闵玉婵,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闵玉婵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出了教室,径直地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覃敏见她长得那么高,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 她不服气踮起了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找我有什么事?小萝卜头。” 闵玉婵淡淡地道。 “你和苏松屹的关系,郑雨婷告诉我了。我告诉你哦,不许你欺负苏松屹,听到没有?” 覃敏指着闵玉婵,很是认真地警告起来。 闵玉婵嘴角微微扬起,觉得这小太妹偶尔还挺可爱的。 “我欺负他,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苏松屹是我的小弟,是我罩着的人。你欺负他,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如果,如果你和你妈敢对苏松屹不好,我……我就要你好看!” 覃敏说着,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脑斧。 “呵呵~” 闵玉婵听着,嫣然一笑。 “听清楚了嗷,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覃敏板着脸,再三警告了一番,这才离去。 闵玉婵远远地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觉得苏松屹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其实也挺幸运的。 一天的课程结束,班上的宅文化爱好者和风间悠一的粉丝们便自发地聚集在了一起,直奔校外而去。 除此之外,这次的活动有饭圈的顶流周毅出席,因而在饭圈女孩中引起了一阵躁动,校外的海报和应援横幅全部被抢购一空。 苏松屹对饭圈无感,也很反感饭圈女孩,但不得不承认,这类粉丝团体具备极其强大的购买力。 如果主办方的规划得当,是可以产生非常良好的经济效益和反响的。 “有好多人都想去看那个周毅,你不去看吗?” 苏松屹笑着问道。 “一个包装出来的艺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覃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你对艺人有什么偏见吗?” 苏松屹问道。 “我说真话哦,不骗你。” 覃敏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他。 “那些女孩子眼里很了不起的顶流,我家里人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封杀掉,所以,我没觉得这些人很了不起。” 她在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风间悠一也好,周毅也罢,都只是娱乐大众的玩意,而这样的玩意在有些人眼里,只是打扮精致点的小丑,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这些人没什么值得崇拜的,所以我不追星。” 覃敏一脸淡然地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上台唱歌,你就做我的歌迷,帮我助威呐喊的吗?” 苏松屹侧过脸看着她,轻声问道。 “你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覃敏很是笃定地道。 “不管你做什么,不管台下有没有人为你鼓掌,我都会为你喝彩。” 74、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去做傻事。 “明天见。” 看着远处正在等自己的闵玉婵和方知嬅,苏松屹向覃敏招了招手。 “嗯,明天见。” 覃敏将一把糖果塞到了他口袋里,然后和郑雨婷一同离开了。 “你知道你同桌跟我说了什么吗?” 闵玉婵侧目看向苏松屹,面无表情地道。 “说了什么?” 苏松屹有些茫然。 “她说你是她罩着的人。” 闵玉婵说着,好看的眉眼微微眯了眯。 “她罩着我?” 苏松屹哑然失笑,的确,覃敏作为楠城一中的大姐头,确实很照顾他。 她手底下的马仔都对他很恭敬,甚至见面了还要喊一声大哥。 真像小说电影里的情节呢,霸道校花爱上我?还是我的同桌是大姐头? “被她罩着也不错。” 苏松屹微微点头,竟然有了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 大姐头很酷,又很柔弱。 就算你被追杀至世界的尽头,这个不知世故的脆弱女孩也会挡在你面前,一脸天真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时候,你会不会有一刻,甘愿为了她拔刀赴死? 感动、保护欲、宠溺……种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就是苏松屹现在的心情。 “是挺不错的,她还警告我说,如果我欺负你,她就要让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闵玉婵慵懒地道,挽着两鬓垂下的发丝,乌黑的长发在指间缭绕。 “玉婵姐,覃敏偶尔也会犯傻,但她人不坏,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松屹能听得出来,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放心,我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闵玉婵缓缓摇头,从苏松屹口袋里摸走了两颗糖。 “我也要吃糖!” 方知嬅见状,赶紧把手伸进了苏松屹的口袋,抓了一把糖果。 “这都是覃敏给我的糖!” 苏松屹有些不开心了。 “糖吃多了,会长蛀牙的。我帮你吃糖,蛀牙就长在我这里了,我这是为了帮你分担痛苦。” 方知嬅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牛奶糖,恬不知耻地道。 “你是狗吧?我真是没见过脸皮比你还厚的女孩子。” 苏松屹从她手里夺回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撕开糖衣扔到了嘴里。 “汪!汪汪!” 方知嬅故作凶狠地冲他叫了两声。 她凶起来的时候,苏松屹总以为她是在卖萌,意外地可爱。 “玉婵姐,今天吕阿姨和爸爸会回来吗?” 苏松屹一边走,一边玩着手机,看着吕依依朋友圈里的动态,看向闵玉婵。 “她最近有点忙,应该不会吧。风间悠一的粉丝见面会就在今天晚上,她作为主办方负责人,抽不开身。” 闵玉婵淡淡地道。 “风间悠一吗?是不是今天和周毅搭档的那个?” 方知嬅轻轻问道。 “是的,见面会就在凤城区,要不要过去看看?正好我们家房子也在那。” “松屹想去,我们去看看吧。” 方知嬅拉了拉闵玉婵的胳膊,微微笑着。 “我有说想去吗?” 苏松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方知嬅秀眉一挑,扬起了粉拳,试图物理改变结局。 “玉婵姐,我好想看看风间悠一,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苏松屹连忙改口。 “这还差不多。” 方知嬅暖融融地笑着,挽着苏松屹的胳膊,脚步轻快。 “你怎么老是喜欢欺负松屹?” 一旁的闵玉婵看着,哭笑不得。 “姐姐欺负弟弟,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有道理,那我可以欺负他吗?” “不行!” 方知嬅严词拒绝。 “为什么?” 闵玉婵觉得方知嬅有点双标。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他,其他人都不行。” 方知嬅理所当然地道,顺手掐了掐苏松屹脸上的肉。 “那,他要是被别人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闵玉婵问道。 “我会跟他拼命!” 方知嬅看着闵玉婵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像是一只护崽的雌狮。 …… “小敏,我觉得,你对闵玉婵说那些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她现在是苏松屹的姐姐。别人的家事如何,我们不该管的。” 郑雨婷想了想,看了一眼苏松屹和两个女孩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对覃敏说道。 “我知道不合适啊。” 覃敏撩了撩耳鬓的头发,回眸看向苏松屹的背影。 “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嘛,多管闲事不好。” 她浅浅笑着,言语间稍微有些失落。 “可是,当我真的觉得一个人很重要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做傻事,还会说很多傻话。” “我想看到他过得好,如果他过得不好,我会很难过。” “再聪明的人也不能一直保持理性吧?谁没有做过傻事啊?何况我这人也不聪明。” “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说的那些话,也会让闵玉婵讨厌。但是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让很多人喜欢我。” 覃敏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踢着路上的碎石子。 末了,她又喃喃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雨婷,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郑雨婷想了想,微微点头。 凤城区,楠城最繁华的地段,富人云集,高楼林立。 经过一处商业街时,苏松屹看到了一片新开的楼盘。 售楼部的门口,西装革履的房产销售等候着,目光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就像是等待着野兔的猎人。 但凡驻足停留看了楼盘一眼的人,都会被他们紧紧盯上。 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客户,只要完成一单新房买卖交易,就能得到高达四个点的佣金。 销售这个职业,竞争极其激烈,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玉婵姐,凤城区的房价是多少来着?” 苏松屹之前刷到过一条房价的限跌令,正好是关于凤城区学区房的。 “兰庭的学区房,六万五一平,没有小户型,全是一百二以上的户型。” 闵玉婵撇了一眼那个新开的楼盘,淡淡地道。 “一套房七百多万,这也太贵了。” 方知嬅叹了叹气,尽管她家里不缺房子,但仍旧有些失落。 学生时期的孩子们是最天真的,始终怀着一颗热忱的心。 她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住得起房子,所以常常对爸爸说,租房的时候,房租少收点。 所以,方槐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从没有涨过房租。 苏松屹微微颔首,喃喃地道:“一栋七十年使用权的房子,要耗尽两代人的青春,确实是这个社会的一种病态。” yawenba.net 方知嬅问道:“房产泡沫什么时候会消失呢?” 苏松屹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了个比方。 “洗衣服的时候,你用手去搅拌,泡沫就会越来越多,当你把手抽出来,泡沫就会自然消失了。” “泡沫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手在干预。当有形的手放开无形的手,泡沫自然就会破裂了。” 苏松屹微微笑着。 “可是有形的手不想放开,而且它太强大了,无形的手扳不过它。” 方知嬅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这个泡沫还不能破,至少现在不能。” “可它迟早会破的,破了就是一场灾难。” 方知嬅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 “那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我相信我们的引路人会有足够的智慧解决这个问题。” 苏松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愿吧。” 方知嬅微微颔首。 说来也是可笑,她有一个从未说出口的梦想。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世上有很多热血青年和杜甫一样,将其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可是,他们长大了却只能躲在出租屋和地下室,看着飞涨的房价望而却步。 孩子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当宇航员,当奥特曼狂扁小怪兽拯救世界,没有谁的梦想是买一套房子。 75、救场 商贸广场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银色场馆,建筑面积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里,就是这次粉丝见面会的举办地点啊。” 方知嬅一边走,一边看着沿途排成排的豪华超跑。 不远处簇拥着一圈年轻人,手机的闪光点不时地亮起。 随着引擎的咆哮声响起,密集的人流开始蠕动,像是消化不良的肠道。 “他们在看什么?” 方知嬅有些好奇,踮起脚看了看。 “看车,一辆阿斯顿马丁。” 闵玉婵只是撇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哦,我还以为那边出了什么事故。” 方知嬅闻言,没了兴致,挽着苏松屹的胳膊继续往前。 场馆的内部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全是举着应援横幅和荧光棒,脸上贴着贴纸的粉丝。 人海里举起的海报上,有气质甜美的少女,还有俊朗帅气的偶像男生。 方知嬅将镜头怼着脸,拉着闵玉婵和苏松屹拍了照。 站在c位的她,占据了照片最大的面积。 然后,她偷偷背过身,用美颜相机的滤镜将自己的脸p得又白又亮。 尽管她已经很美了,P图完全是画蛇添足。 做完这些,她仍旧不满足,又在闵玉婵和苏松屹的脸上添上了卡通的猪鼻和胡须。 一旁的闵玉婵看她只给自己p了图,撅着嘴有些不满,于是同样拍了一张照片,将自己和苏松屹用上了滤镜,然后将照片里的方知嬅涂成了马赛克。 最后两人看着彼此的QQ动态,笑着掐架。 “你把自己p得这么好看,就是不p我是吧?” “我哪有你过分?你看看你这个磨皮。” 两人一边走,一边打闹。 走在一旁的苏松屹显得意兴阑珊。 “你去了YS超跑俱乐部?” 覃敏的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嗯,知嬅姐想看看风间悠一,就拉着我一起过来了。” 苏松屹倒也没有觉得奇怪,应该是郑雨婷看到了QQ空间里的照片,然后告诉她的吧。 “等着,我去找你(可爱)” 覃敏翻身下床,换上运动鞋和白色兜帽斗篷,在镜子里理了理头发,然后朝着外面跑去。 一想起苏松屹的脸,她脸上就忍不住泛起微笑,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能让女孩子用小跑着的步伐去迎接的人,应该都很重要吧。 …… 距离楠城二十公里之外,某间五星级酒店里,经纪人忙得焦头烂额。 “好,好的,我们尽快。” 经纪人挂了电话,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走进周毅的房间。 “周毅,我们必须得尽快了,粉丝见面会要开始了。” “别烦我,我要再睡一会儿,时差还没倒回来。” 卷在被子里的年轻艺人声音低沉地吼道。 “这次的活动很重要,千万不能疏忽……” “滚!出去!” 经纪人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另一边,张雨珊的办公室。 吕依依倚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一旁的张雨珊玉手托着,巧笑嫣然。 “吕总,周毅那边正在路上,很快就要来了。” 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挂断了电话,腆着脸笑着。 吕依依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有些不耐地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 “王经理,我之前就说过,我不看好你们选的这个人。” “你告诉他的经纪人,最多半小时,周毅一定要出现在这里。不然这次合作就到此为止。” YY小说 “可是,吕总……” 王经理闻言,面露难色,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吕依依睁开了眼睛,神情淡漠地凝视着他。 一秒,两秒。 王经理转移了视线,噤若寒蝉。 “我……我明白了!” 他连忙出了门,又给周毅的经纪人打了电话,斩钉截铁地道:“半个小时之内,再见不到周毅的人,合作就到此为止,这是我们吕总的原话。” 电话另一头的经纪人听了,顿时就急了,连忙走进周毅的房间,一把掀开被子,将他拖了起来。 …… “哥哥怎么还没来啊?” “周毅呢?我是专门买了机票过来的,就是为了看他。” “不是说好了六点开始的粉丝见面会吗?这都快七点了。” “不会是路上塞车吧?” 应援的粉丝们等候了许久,仍旧没有等到自己的爱豆,忍不住抱怨起来。 “粉丝们都有些不耐烦了呢。” 张雨珊看着,略微有些忧虑。 “先安排地方给这些粉丝休息,天气冷,场馆里有准备热茶。王经理,你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好的!” 王经理立马会意,走上了搭建好的舞台,微笑着道:“各位亲爱的粉丝,很感谢大家特意赶来参加这次的应援。” “我们今晚的主角周毅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交通路上比较拥堵,耽误了不少时间。希望大家谅解。” “场馆里有专门休息的地方,我们备好了暖气和热水,还有小食,工作人员会带大家前往。” “再次感谢各位!” 见主办方态度诚恳,而且诚意十足,粉丝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 “以前合作的艺人里,就没见过这样的。” 吕依依喃喃地道,披上外套,一边接电话,一边朝着楼下走去。 “你们已经到了吗?在哪?” 吕依依听着电话里闵玉婵的声音,踮起脚眺望着人群,四处张望。 张雨珊紧随左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两名高挑的女孩招了招手,然后拉着苏松屹的胳膊走了过来。 “张阿姨好!” 闵玉婵向张雨珊招了招手。 “哎,玉婵都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张雨珊笑着颔首。 “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吕依依看到了孩子们,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在家待着也是无聊,正好我们班上很多同学都来了,所以就顺路看看呗。” “嗨~小松屹!” 张玉珊见了苏松屹,顿时眉开眼笑,快步走过来,伸手捏了捏苏松屹的脸。 方知嬅看着,微微蹙眉,但没好说什么。 “吕阿姨,今天应援会不是有那个周毅吗?怎么没见他。” “这个艺人迟到是家常便饭的,完全没有时间观念的。” 吕依依悠悠一叹。 “这位是?” 张雨珊打量了两眼方知嬅,又看向吕依依。 “知嬅,我小女儿。” 吕依依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方知嬅的头发。 “知嬅,这位是张阿姨,是我的好朋友。” “张阿姨你好。” 方知嬅的声音很是简洁利落。 “嗯,你好。” 张雨珊微微笑着,联想到方知嬅之前的称呼,心中顿时了然。 后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妈妈,那位歌手风间悠一是不是也在这里?” 苏松屹看向吕依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用了妈妈称呼她。 “嗯,正在化妆室内化妆,你是她的粉丝吗?” 吕依依听到他喊自己妈妈,开心得不得了,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变得格外温柔。 “之前听过她的两首歌,还挺喜欢的,我能拿到她的签名吗?” 苏松屹微微笑着。 其实他根本就不追星,对风间悠一也没什么感觉。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调和一下气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他能察觉到方知嬅说出那一句“吕阿姨”之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当然可以了,别说签名了,就算你想和她合影,一起吃饭都是没关系的。” 吕依依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脸宠溺。 方知嬅在一旁看着,略微有点尴尬。 苏松屹和吕依依的感情,好得不合常理,外人看来还真以为苏松屹是她亲儿子呢。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学会该怎样和这个后妈相处。 正当她为难之际,闵玉婵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传递着让她心安的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周毅的经纪人开着车堵在马路的主干道上,看着一样望不到尽头的车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后排的周毅裹在被子里正睡得香甜。 “正在路上,很快就要到了,别急,快要到了!” 挂了电话,经纪人心急如焚。 “吕总,路上塞车,再等一会儿吧。” 王经理走上来,唯唯诺诺地道,大气都不敢喘。 吕依依没有理会,只是看了一眼粉丝的应援现场。 迟迟没有等到爱豆,粉丝们越来越不满,当耐心被渐渐消磨殆尽之后,怒气便开始宣泄。 “你们主办方是什么意思啊?说好的六点开始,延迟了近乎两个小时。” “真的是一点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吗?” “周毅呢?让周毅出来!” …… “合作取消,不要周毅了,让风间悠一登台演出。” 吕依依淡淡地道。 “吕总,可是后续的mv拍摄,还有歌曲录制,都离不开周毅啊!今晚的演出,原定的就是周毅弹钢琴伴奏。” 王经理一听,顿时慌了神。 “没有他,随便找个会弹钢琴的人不一样吗?” 吕依依听着,一阵心烦意乱。 “可是吕总,就算能找到,曲子也需要练习吧。之前风间悠一和周毅配合着练了很久,没有良好的配合,那也不行啊。” “就算演奏过得去,这次的见面会还有mv录制,关系到风间悠一的复出,对于伴奏的人,在长相和气质也得过得去。” 王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次活动之所以选中周毅,除了他人气高,就是因为他还是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擅长钢琴。 “别搞这么麻烦了,用电子音替代吧。” 吕依依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 就在张雨珊和吕依依一筹莫展之际,苏松屹看了看台上的那一架白色钢琴,又看了看吕依依。 “我想试一下,临时救下场。” 被拐走的鹿说 不打算着重写娱乐圈的内容,最多临时救一下场,覃敏在台下为他加油呐喊,我不会写苏松屹出道。最多以后可能会写苏松屹的小说《狩夜人》改编成动漫,苏松屹和闵玉婵做编剧或者配音。就这样。 76、这个男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呢。 “别闹,傻孩子。” 吕依依缓缓摇头,伸手掐了掐苏松屹脸上的肉。 “在台上表演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稍有差池,你要面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你对饭圈文化不了解,不知道那些粉丝们有多么疯狂。” 苏松屹想要帮她排忧解难,吕依依是很欣慰的,但她不想让他去承担风险。 “是啊,这个和学校表演不是一个概念,你上去了,不太好吧?” 方知嬅略微有些纠结,她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又有点期待苏松屹的表演。 一旁的王经理看着苏松屹,顿时眼前一亮。 “吕总,我觉得……” 王经理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松屹。 顶头上司的儿子要怎么称呼来着? 王经理脑海中灵光一闪。 “小老板的形象和气质都很棒,很适合作为偶像出道啊。” 苏松屹听着,有些茫然地看向闵玉婵,心想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小老板? “我不会让我儿子进娱乐圈的。” 吕依依冷冷地道。 王经理闻言,不说话了,看向苏松屹的眼神中满是可惜。 苏松屹见吕依依不答应,静下心思量了一番,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胆大了。 头脑一热就做决定,是不成熟的表现。 场馆外面,道路两旁的路灯闪烁着明亮的光,夜空里浮现出一道蜿蜒的金色星轨。 覃敏穿过拥挤的人潮,沿着千盏明灯照亮的前路奔跑。 晚间的风放肆地将她的头发扬起,金色的波波头随着她步伐的起落而欢呼雀跃,洁白的斗篷像是一朵摇曳着的牵牛花。 “松屹,我来找你啦!” 少女小小的鼻尖冻得泛红,满腔洋溢着的热情却滚烫如烈日。 化妆室,静雅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的助理,轻声问道:“公演はいつから始まるのか。” (演出什么时候开始?) “麻袋,球豆麻袋!” 助理嘴里念念有词,翻着一本日语速成,显得有些慌乱。 少女掩着嘴,轻轻笑了笑。 她往日里都说汉语的,但偶尔也想小小捉弄一下这个助理。 她觉得助理的日语发音特别有趣,听到她说日语,就会忍不住想笑。 正当助理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开口时,少女莞尔一笑。 “安排好的演出早就应该开始了才对?周毅君那边,仍旧未能就绪吗?” 风间悠一说着,低垂着眼帘,略微有些失落。 “怎么还没有来啊?” “你们还想不想办了?” “延期两个小时,对得起我们的应援吗?” 眼前粉丝们的情绪越来越暴躁,苏松屹也有些忧虑。 吕依依在风间悠一的复出做了很多努力,耗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他也都看在眼里。 如果这次演出搞砸了,损失将会难以承担。 苏松屹,吕依依,是你的妈妈,你可以帮到她吗? 这件事对她很重要,你能帮到她吗? 可以吗? 他在心里反复质问着自己,没有得到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台上的那一刻,看着纷纷扰扰的世界和满座观众,能否做到镇定自若。 台上的钢琴静静端坐在那里,像是静雅端庄的淑女,等待着舞伴滑入舞池。 苏松屹很喜欢那架钢琴,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半步,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嗯?” 他回过神来,侧目看向身旁,闵玉婵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吕依依也好,方知嬅也罢,亦或是闵玉婵,她们都不相信他。 事实上,苏松屹也不相信自己。 如果,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能来到他面前,大声告诉他。 “苏松屹,你可以!” 他会不会找到一点点自信呢?哪怕这点渺茫的自信,面对在场的人山人海,不值一提。 门打开了,赤诚的少女奔赴而来。 “松屹,我来了哦!” 苏松屹看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内心受到了些许轻微的触动。 看着她发过来的现场照片,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那是一种名为勇气的“气体”,它挤满了肺叶,像是炽烈的火焰,让心扉都变得滚烫。 现在,苏松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像,战场上的士兵见到了旌旗,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它在告诉自己,苏松屹,别怕!去吧,别怕! “你在哪?我去找你!” 覃敏穿行在密密层层的人群里,在摇曳着的荧光棒和应援牌亮起的彩光中奔走流离。 正当她陷入彷徨之际,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 她低下头,是苏松屹发来的消息。 “等会我想上台演唱,你会为我呐喊吗?” “当然了,我一定会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少女的眼眸里流转着晶辉,如同钻石。 苏松屹看着,微微笑着回复道:“大声告诉我,我可以,好吗?” 说完,他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穿过簇拥着的人群,一步一步朝着台上走去。 覃敏看着,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语音。 “苏松屹,你可以!” 略显沙哑的磁性嗓音如平地惊雷,掀起阵阵音浪。 透过电磁设备,压过了现场粉丝们的躁动声,直击苏松屹的耳膜,抵达灵魂深处。 “谢谢,小敏。” 苏松屹放下手机,不再迷惘了,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决。 尽快,他的小腿仍旧止不住打颤,心跳声越发加快,像密集的鼓声。 喧闹的人群里,越来越多的视线聚集在了他身上。 “回来,松屹!” 闵玉婵想要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却被方知嬅制止了。 “你怎么不拦着他?” 闵玉婵有些不满。 “我家松屹钢琴弹得挺好的,不比那劳什子周毅差吧?” 方知嬅很小声地道,目光躲躲闪闪。 她在心里悄悄呐喊道:“松屹,加油!” “你去安慰一下粉丝,就说我们准备了余兴节目。请大家耐心地等候周毅的到来。” 2k小说 吕依依扶着额头,略微有些苦恼,对一旁的王经理吩咐道。 “是!” 王经理不敢怠慢,屁颠屁颠上了台。 “请大家稍安勿躁,不是我们想要拖延啊,周毅也在赶来与大家相见的路上。他也很急,也想尽快见到各位亲爱的粉丝。” “不要急,我们主办方准备了一些余兴节目,请大家静下心来欣赏。” 他的这番话并未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让现场更加躁动不安。 “需要你们表演吗?” “我们要看的是周毅!” “赶紧给爷爪巴!” 身后的世界,满是不解的眼神和沸腾的抗议声,苏松屹离舞台越来越近,那架钢琴等待着她的舞伴。 风间悠一也从幕后走了出来,看着失控的现场,还有迎着世俗的浪潮,缓缓朝她走来的少年。 那一瞬间,沸腾的人群,宽敞的广场,仿佛全部变成了灰色,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色彩。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在一起,一触即分。 长相偏甜美可爱的女孩,面部曲线比较柔顺,不是让人审美疲劳的网红脸。 披肩发、白色高领针织羊毛衫,过膝长筒袜,黑色小皮裙。 长相当然无可挑剔,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肥宅们心中的女神。 苏松屹没再看她,迈上了舞台的阶梯。 风间悠一侧过脸,对身旁的助理说了一句话。 “この男の子はなかなかきれいですね。” (这个男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呢。) 被拐走的鹿说 风间悠一设定的会是苏松屹的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不想立太多女主,三个已经很多了。 77、台下没有观众,也想为你而唱 大厅座无虚席,苏松屹站在舞台上,难免有些不安。 这时候,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练琴。 “松屹,只有我一个听众,你会不会失望?” “不会啊,就算只有一个听众,我也想奏响乐章。” 欢快的《鲁冰花》在大厅中悠扬,听众只有一位母亲。 《鲁冰花》的旋律并不欢快,但小时候的他,不管演奏多悲伤的曲子,都带着一丝欢快。 “妈妈,你这么喜欢钢琴,为什么从来不当着大家的面表演呢?”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我喜欢一个人。” “可是,让别人见证你的才华,不好吗?” “音乐不是用来炫耀才华的,是用来改变生命的。” 这句话最早出自中国老一代的钢琴家巫漪丽,那个女人将它教给了苏松屹。 音乐改变了苏松屹的生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它确实是事实。 台上的聚光灯亮了起来,照在苏松屹的身上,明晃晃地险些让他睁不开眼。 就像一只习惯生存在阴影里的老鼠,突然被曝光。 闪耀的聚光灯,华丽的舞台,满座的质疑和不满,略显拘谨的少年。 “滚下去!我们要看的是周毅!” 一名激动的粉丝将矿泉水瓶朝台上扔去,打到了苏松屹的耳朵。 靠近舞台的地方短暂安静了一瞬,苏松屹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方知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顿时红了眼,朝着那个染了海藻绿头发的女生挤过去。 胖丁是一种很记仇的生物。 “请大家尊重每一个上台演奏的人,他们积攒了很久的勇气,才能站在这里。” 风间悠一走上前,用麦克风说道。 普通话很是流畅标准,在人群里激起阵阵浪潮。 “老婆!” “女神,我爱你!” “悠一酱!” …… 肥宅们群情激昂,高举着应援横幅和荧光棒。 二次元是一个很奇怪的群体,被骂“变态”都能狂欢。 风间悠一看向苏松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朝着那架白色的钢琴走去。 就在他手指抚上琴键的那一刻,妙龄女郎终于接受了舞伴的邀约,相约滑入舞池。 茫茫人海里,覃敏寻找着苏松屹的身影。 蓦然回首,那少年已经站在了舞台上。 头顶的聚光灯照耀在他的身上,像是倾城的月光。 这个烨烨生辉的少年,是她的心之所向。 “苏松屹,你可以!” 覃敏把手搭在嘴边,将肺叶中的空气一次挤出。 周围应援的粉丝们,前前后后都传来诧异的眼神。 “看什么看?” 覃敏微微扬起下巴,瞪了她们一眼,锐利的眼睛和像小狼般的凶狠气场,使得看到她眼神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 tsxsw.la “喂,把你的横幅给我,多少钱,我买。” 覃敏走到了一名周毅的粉丝面前,伸出手。 “不行,这是我对哥哥的爱!” 那女生摇了摇头,厉声拒绝。 “100块!” 覃敏面无表情地道。 “想都别想!” “200!” “我是不会放弃哥哥的!” 粉丝抱着横幅,一脸痛心。 “300!” “我……我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500!” 覃敏面无表情。 “哥哥是你的了!” 那女生果断交出了横幅,顺带送上了灯牌和荧光棒! 覃敏拿着记号笔,给横幅上的周毅两个字划了一个叉,添上了苏松屹的名字。 然后,她又走到了一个捧着鲜花的女生面前,动用自己的钞能力买下了花束。 她不是真正的黑道公主,也买不起一亿的花票。 但她仍旧想要为他献花,她答应过苏松屹,作为他的歌迷,要为他呐喊。 “松屹,请你,一定要听到我的声音。” 她这样想着,举起了应援的横幅。 今天在这里,台下只有她一个粉丝。 “苏松屹,我爱你!” 纷纷扰扰的世界里,少女的声音被世俗的浪潮淹没,就像淹没在汪洋里的一滴水珠。 我爱你,很简单的三个字,全部由元音开头,汉语里主谓宾俱全的最短的一句话。 也是出现在情歌里频率最高的一句歌词,在少女情窦初开之前,就有无数的情歌将爱情的千姿百态描摹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它早已被人用烂了。 可是,当少女深情款款地大声喊出这句话时,仍旧会让人怦然心动。 “呼~苏松屹,加油!” 覃敏又蹦又跳,高举着应援的横幅和灯牌。 她不是一个喜欢追星的少女,这一刻却比任何粉丝都要狂热。 附近的人传来各式各样的眼神,可她毫不在乎。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要为我的男孩喝彩,他不比你们的爱豆差。 “苏松屹,你是最棒的!” 恍惚之间,苏松屹听到了覃敏的声音。 他侧目看去,人群里,留着波波头的女孩不时地跳起,俏脸洋溢着欢笑。 现在,他也有了听众,这个听众想要听他唱的歌,是《橄榄树》。 苏松屹浅浅笑着,脸颊上的酒窝再一次浮现,手指在钢琴键上轻轻拂过。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了许多,纷纷抗议表示不满的粉丝们,渐渐偃旗息鼓。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风间悠一在台下听着,眸中异彩连连,她看向一旁的助理,这一次没有说日语捉弄。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真好听。” “橄榄树。” 助理喃喃地道,迷醉在少年的歌声里。 “好空灵的声音,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嗓子,像百灵鸟。” 张雨珊赞叹道,看向一旁的吕依依。 吕依依沉默着不说话,但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覃敏举着横幅摇晃着身子,跟他一起唱着歌,笑靥如花。 方知嬅鼓着腮,摄手摄脚地朝着前排的那个绿海藻头走去,就像是一只正要捕猎的猫。 那女生静下心来正在听歌,发梢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头皮都要被扯掉。 “啊啊啊啊!” 方知嬅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薅下来一大把。 两个女孩子在台下不顾形象地殴打起来。 她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可以欺负苏松屹。 其他人要是敢欺负他,她就去和他拼命! 78、捍卫真理的代价 胖丁使用了连环巴掌,效果拔群。 “啊啊啊!小婊砸!” 绿藻头女生被方知嬅按倒在地上,无能狂怒,使出疯狂乱抓还击。 “打她,给我打她!” 那女生的同伴见情况不妙,纷纷扑上来,揪头发,抓脸。 方知嬅不依不饶,撕扯着那绿藻头女生的衣服。 “啊啊啊!我的bra!别拉我的bra!” 闵玉婵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挤了过来,将方知嬅身边的女生一一推开。 1200ksw.net 围上来的女生大约有七八个,但都不是闵玉婵的一合之敌。 只见她摆出散打的架势,拳头迅速又凶狠地击出。 每出一拳,就有一名女生发出惨叫,然后捂着脸痛哭。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这些人就全部被她干趴。 “玉婵,我的超人!” 方知嬅激动地大喊着,将一条黑色的蕾丝花边的bra从那女生的后颈里扯了出来,然后朝着另一边的男生扔去。 做完这些,她就拉着闵玉婵的手从这里迅速逃开,身后一片兵荒马乱,甚至也保安也被惊动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 方知嬅脸上有两处地方被抓破了皮,头发也变得凌乱。 但她这时候却笑得特别开心,像是疯疯癫癫的野丫头。 “别笑了,傻瓜。”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带着她往外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解气了,哈哈!” 方知嬅正笑着,没一会儿就迎上了吕依依和张雨珊怪异的眼神。 “怎么搞成这样?太乱来了!” 吕依依走过来,看了下方知嬅脸上和脖子上的抓痕,言语间带着些许嗔怪。 “那女的用矿泉水瓶子扔我弟弟,我咽不下这口气。” 方知嬅理了理头发,撅着嘴执拗地道。 张雨珊闻言,轻掩着嘴笑了笑。 吕依依没再忍心责怪,只是对闵玉婵吩咐道:“玉婵,你带知嬅去张阿姨办公室找一下,我记得柜子里有创口贴。肚子饿了就跟助理说,让她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嗯,好!” 闵玉婵带着方知嬅朝着张雨珊的办公室走去,顺便看了看台上的苏松屹。 一首歌的时间结束得很快,台下也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这个男孩子唱歌好好听!” “确实挺好听的,他是新出道的艺人吗?” “不知道哎,之前没听说过。长得真的好好看。” 没等苏松屹起身,风间悠一就走上台,用很流利的普通话对他说道:“能和我一起演出吗?” “我不知道你想唱哪首歌?” 苏松屹轻轻摇了摇头。 “你听过我唱的歌吗?” 风间悠一歪着头,轻声问道。 “听过三首,两首翻唱,一首原唱的。” “曲子都会弹吗?” “会。” 苏松屹点了点头。 “行,你弹什么曲子,我就唱什么歌。” 风间悠一浅浅笑着,站在了舞台中央。 不同于苏松屹的无所适从和拘束,她站在聚光灯下,无比的自信从容。 仿佛,她天生就应该站在舞台上,让万众倾倒。 苏松屹也有些意外,伴奏本来只是歌手的点缀,但这一晚,竟然要由他作为主导。 片刻的紧张过后,苏松屹就奏响了钢琴。 第一首曲子,《星间飞行》,日本动画《超时空要塞F》的插曲和第17集的动画主题曲,在动画版的第12集中,是由兰卡·李为了阻止战争而演唱的歌曲。 歌姬和机战,当两种元素融合在一起,二次元的肥宅们便无法抗拒。 就在前奏响起之后,现场的肥宅和二次元立刻陷入了狂欢。 这首曲子,风间悠一曾翻唱过,当时在岛国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为她翻唱的这首歌,使得那一年的《超时空要塞F》在各大平台的上播放量和点击率再次登顶。 “水面が揺らぐ 風の輪が拡がる 触れ合った指先の 青い電流 見つめあうだけで 孤独な加速度が” 风间悠一的节奏很准,总能精准地跟上他的节奏。 明明是初次登台演出,却给人一种两人排练了很多次,心有灵犀一样。 对于《超时空要塞F》,苏松屹的了解仅限于那一句“你们都是我的翅膀”,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曲子弹得很好听。 这首歌结束之后,现场的气氛就已经调动起来,二次元的力量远超想象,肥宅们的欢呼声竟然已经隐隐盖过了现场的饭圈女孩。 第一首歌结束,风间悠一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大家来现场给予我支持,在过去的两年里,我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沸腾的现场渐渐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独白。 “原有合作的品牌纷纷和我解约,失去了代言的机会,失去了公司的所有资源,还被各大媒体封杀。” “但是,我想说……” 风间悠一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看着满座观众。 “如果这是捍卫真理所要承受的代价,我并不后悔。” 她在说这话时,眼角流转着晶莹的光泽。 “今天,我站在这里,仍然有些害怕,有些忐忑。但我还是想告诉我在岛国的朋友和歌迷们。” “一个不肯正视历史的民族,是看不到未来的。” 她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家都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何会遭到岛国媒体的封杀和舆论谴责。 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公众面前说了和岛国历史课本上不同的内容罢了。 说真话有错吗? 有! 对于那些试图篡改历史的右翼份子而言,说真话就是一种错误。 风间悠一拒绝参拜一群战犯,所以她就成了他们眼中的罪人,成了叛国者。 “我们支持你!” “悠一酱,我们爱你!” “我永远喜欢你!” 肥宅们热泪盈眶,用力摇晃着手中的横幅和灯牌。 支持的声音越发高涨,一浪接过一浪。 “谢谢,谢谢大家!” 风间悠一再次鞠躬致谢,第二首歌的前奏再一次响起。 《why,or why not》,出自动漫《寒蝉鸣泣之时》。 苏松屹虽然没看过动漫,但非常喜欢这首歌。 尤其是前奏,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就为之着迷。 “To get my happiness,I had d.” (为了寻找幸福,我付出了一切努力。) “But had dohing to be blamed and accused of…” (惟独面对谴责与非难,我无可奈何。) 台下的欢呼声不绝入耳,与此同时,高三四班的班级群已经炸开了锅。 “我的天,苏松屹竟然和风间悠一同台演出,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唉,苏老板这是要出道了吗?” “啊啊啊啊!他好帅,真的好帅!” 最后一首歌,是风间悠一的原唱歌曲,歌名叫做“破茧化蝶”,倒也挺符合这一次复出的主题。 三首歌结束之后,现场的粉丝因周毅迟到导致的不满情绪都渐渐消退。 唱完了歌,风间悠一就坐在了舞台的边沿,小腿晃悠着,和粉丝们开始聊天。 她一向没什么距离感,虽然看上去文静,但聊起天的时候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而且她格外风趣,紧跟网络潮流,对各种梗都无比熟悉,台下不时地扬起欢笑。 半小时后,大厅的门口,经纪人终于带着周毅姗姗来迟。 “快看,周毅,是周毅来了!” “周毅,我是你粉丝!” “呜呜,哥哥你终于来了。” 台下人潮涌动,饭圈女孩们纷纷围了上去。 “呼,救场成功。” 苏松屹如释重负,起身从钢琴前离开。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他的,他今晚本来就不是主角。 更何况喧宾夺主本就不招人喜欢。 正当他朝台下走去之际,一束花束抵在了他眼前。 “送给你!” 苏松屹抬起头,面前是少女洋溢着微笑的脸。 “真的给我送花啊?” 苏松屹有些受宠若惊,接过了那捧炽烈的玫瑰花束。 “那当然了,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嘛。” 覃敏揉着脸颊,暖暖地笑着。 “小敏,谢谢,我听到你为我呐喊了。” 苏松屹很是真挚地看着她。 倘若没有她,他应该也不会有勇气站在这里吧。 “是吗?你听到了啊?” 覃敏小脸红扑扑地,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你听到的是哪一句?” “苏松屹,你是最棒的。” 苏松屹轻轻地道。 “哦!” 覃敏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同时又有些庆幸。 两人并肩朝着舞台下面走去,风间悠一看着两人,微微笑着颔首。 “あの子と付き合っているのだろうか。いい感じですね。” (他是在和那女孩子交往吗?感觉很不错呢。) “总算是可以进行后续的环节了,耽误了快两个半小时。” 吕依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颇为恼火。 “你儿子不是和风间悠一合奏地很好吗?我觉得不请那个周毅也是可以的。” 张雨珊很是认真地道。 “后续的mv制作,不如就换成你儿子怎么样?” “我说了,不会让我儿子进娱乐圈的。” 吕依依很是坚决地道。 “可是……” “别可是了,再说合作取消!” 吕依依一脸不耐,直接打断了她。 “好的,我错了。” 张雨珊立马认错,俏皮地吐了吐卷舌。 苏松屹捧着花束,正和覃敏走着,一小拨莺莺燕燕的女孩子围了上来。 “你好,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我觉得你钢琴弹得特别好。” “可以和我们合影吗?” “我想要一个你的签名。” “小哥哥,你是新出道的艺人吗?” 戴着眼镜的娇小女孩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苏松屹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发现一个毛孔。 “让开!都给我走!他是我的!” 覃敏扯着嗓子吼着,像是一只发怒的金毛狮子。 将那些女生全部推开之后,她就挽着苏松屹的胳膊奔跑起来。 出了超跑俱乐部,覃敏捂着嗓子咳了咳。 之前在台下为苏松屹呐喊助威,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把嗓子都喊哑了。 “嘿嘿,现在你也有很多粉丝了,开不开心?”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不喜欢引人目注,也不想当艺人。走在人群里,没有人看我,这样最好了。” 苏松屹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你长得这么好看,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你的。” 覃敏说着,稍稍有些醋意。 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了苏松屹这片宝藏该多好啊。 谁也不要和她抢,这样最好了。 “吃晚餐了吗?” 苏松屹不在意有没有人看他,他现在只关心这个女孩子是不是饿着肚子。 “还没呢。” 覃敏摇了摇头。 “作为你帮我呐喊助威的报答,我请你吃饭,你想要吃什么?” “我想吃火锅。” 覃敏摸了摸脸颊,呵出的气在寒冷的夜间升腾成白雾。 “跟我走,我带你去吃。” “好呢!” 覃敏蹦蹦跳跳地跟在了他身旁。 “松屹,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吃火锅。可是每次去吃火锅都只有我一个。” “其他桌上都坐满了人,大家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特别开心。” “但是我每次都是一个人坐一桌,有时候真羡慕那些人呢。” 少女轻声说着,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手。 “你不是有很多小弟吗?” 苏松屹诧异地问道。 “小弟怎么能和大佬一起上桌吃饭呢?不能坏了规矩。” 覃敏连连摇头,她从不和男生一个桌子吃饭,也讨厌和男生接触。 苏松屹是特别的,唯一一个。 “不是有班长嘛,还有我。你以后想吃火锅了,可以找我们。” 苏松屹轻声安慰着,大概能懂得这个女孩子的孤独。 “我带你去我爸的餐厅吧,我家做的火锅特别好。食材都很新鲜,锅底也很好。” “跟你说哦,外面好多火锅店为了节省成本,会把汤底放在后厨重复使用,很不卫生。” “食材也各种偷工减料,肥牛卷用鸭肉代替,鸭血全是牛血,牛肚和百叶还用药水浸泡保鲜。真的一点诚信都没有。” “但是我家的不一样,我家的食材绝对是正宗的,我爸经常教我辨别食材,所以你可以放心吃!” 说起自己爸爸还有自家的火锅店,苏松屹就滔滔不绝。 他的爸爸是个很平凡的人,既不是商界名流,也不是有名的政府官员。 就是一个普通的餐厅老板,小老百姓。 但苏松屹觉得有这个爸爸,特别地骄傲。 覃敏在一旁听着,有些羡慕,下意识地觉得他爸爸一定很了不起。 何谓成功的男人?能让老婆孩子能够在外人面前自豪地提起,这就是了。 79、爸爸晚上还没吃饭,想吃一碗儿子做的面 楠城,西街的一家中餐厅。 一个带着爵士帽的中年男人在桌上喝着热茶。 “抽烟吗?” 方槐坐在了他对面,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 他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还是会在身上备上一包烟。 香烟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用来交际和拉近距离的媒介。 “不了。” 男人摇了摇头,一看到桌上的玻璃烟灰缸,脸色就不自然。 方槐立马会意,将烟灰缸端走。 男人嘴唇嗡动着,似想要说些什么,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地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1200ksw.net “挺好的,家里那两个姑娘都跟他关系很好。” 方槐欣慰地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上。 “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买点衣服,零食。” “不用了,老哥,这些年你给我寄了这么多钱,我都给孩子存着呢。” “我是真把松屹当自己儿子看待的。” “再说了,之前我店子快要倒闭的时候,也是你出钱帮我度过难关的,再给我钱,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方槐连连摆手拒绝,看着面前的男人,心怀感激。 “收下吧,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男人喝着热茶,眼睛泛起血丝,似很多天没合过眼。 “最近生意上有不顺利吗?” 方槐问道。 “没有,老爷子病情恶化了,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 男人揉了揉眼眶。 “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联系了吗?” 方槐感慨良多。 “嗯,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男人淡淡地道。 “那,你还恨他吗?” 方槐轻声问道。 “当初他在金三角被人做局,欠了几个亿的赌债,那个蠢女人用了公司全部的固定资产,也没能堵上窟窿。” “公司破产了不说,追债的人整天围追堵截,有好几次,我差点就没命了。” “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男人摆了摆头,喃喃地道。 “最好笑的是,那个蠢女人居然还去看他了。” “也是,好歹那老家伙把她从孤儿院里带了回来,养育成人不容易。” 男人说着,顿时气笑了。 “可是,她连儿子都丢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方槐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嘴上说着恨,但听闻父亲时日不多后,竟然又有一丝失落。 很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一种感情,这世间的感情,有很多都不能用一个简单的“爱”与“恨”去概括,语言其实是很苍白无力的东西。 “能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哦,我手机里有一些。” 方槐翻出相册,将暑期他带着两个孩子外出旅游的照片递给他看了看。 “长大了啊,真好。” 男人喃喃地道,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当初拿着烟灰缸砸在孩子头上的样子。 从那之后,他看到玻璃烟灰缸就一阵不适,总觉得上面沾了血,也没有再抽过烟。 一时的冲动,酿就了一生的阴影。 “他额头上有没有留下疤?” 他看着方槐,迫切地问道。 “没有,这小家伙不是疤痕体质,现在可帅了,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呢。” 方槐微微笑着,过了半晌,继续问道:“不打算见一见他吗?” “没这个必要,他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我又何必进入他的生活呢?” 男人连连摇头,他觉得不打扰那个孩子,就是他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 这时,少年和少女从楼下传来。 “就是这里,是我爸爸的餐厅,爸,我带同学来吃饭了!” 苏松屹的声音很是洪亮,在这里比在家还要自在惬意。 餐厅中的食客和苏松屹也很熟了,毕竟他做的菜广受青睐。 “小苏啊,能不能给我们这桌来一盘麻婆豆腐?我姑娘在家念叨了好多天。想吃这家店里的哥哥做的豆腐。” “哟,小老板来了,我出两百,你给我们做一道重庆火锅鱼,行不行?” “不好意思呀,我今天可能没空,我要招待一下我同学。” 苏松屹笑着婉拒。 “哎呀,小苏,这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啊。” 覃敏挽着他的胳膊,微微有些脸红,心里又有些甜腻,像是泡在了蜜罐里。 “不是的,就是同学,别误会!” 苏松屹说着,连忙带着覃敏上了楼。 “松屹,卫生间在哪?” 覃敏拽了拽他的手,小声问道。 “走廊右边就是了。” 苏松屹指了指路。 覃敏二话不说,小跑着进了卫生间,从包里拿出卸妆水,对着镜子洗掉了烟熏妆和唇彩,然后伸手摘下耳钉和美瞳。 “呼~这样给人的印象应该会好点吧。” 覃敏有些忐忑,理了理头发。 “染了头发,不知道他爸爸会不会介意。” 她小声嘀咕着,用纸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出了卫生间。 卸妆以后,那张脸格外地清纯,仿若清水芙蓉。 “爸!我带同学来家里蹭饭了!”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对里间喊道。 “男生还是女生啊?男生收费,女生免单!” 方槐乐呵呵地道,一旁的男人闻言,拉低了帽沿,下意识地背过身。 听到苏松屹喊爸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应答,险些忘了他已经不再是他的父亲。 “女生,我同桌。” 苏松屹说着,将覃敏拉了过来。 覃敏有些害羞,招了招手。 “叔叔好!我……我是松屹的同学。” 覃敏说着,躲到了苏松屹的背后。 “哎,你好!啧,这姑娘可真漂亮。” 方槐凑过去瞄了瞄,温和地笑着。 “你俩想吃什么,尽管跟服务员说,不用客气,就当这儿是自己家。” “好的,爸,我先去陪我同学了。” 苏松屹说完,就带着覃敏朝着一间包间走去。 “嗯,好好招待人家啊。” 方槐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又连连叫住儿子。 “唉,等等!” “爸,怎么了?” “爸爸晚上还没吃饭,想吃一碗儿子做的鸡汤面。” 方槐看着苏松屹,眼含深意地道,一旁的男人轻轻颤了颤。 “好,我这就去给爸做!” 苏松屹没有迟疑,安顿好了覃敏,这就朝着厨房跑去。 80、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 “鸡汤面好了,爸,快趁热吃!” 苏松屹端着面放到了方槐面前。 “哎,快陪你同学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啊。” “嗯,好的!” 苏松屹看了一眼附近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那男人一直不说话,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1200ksw.net 苏松屹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径直回了包间。 等他走了以后,方槐就关上了门,对身旁的男人说道:“尝尝吧,这是你儿子做的面,手艺可好了。” 男人没有说话,拿着筷子的手止不住颤抖着。 良久,他才挑了一筷子尝了尝。 手工面很是爽滑劲道,裹挟着鸡汤的鲜味。 “味道怎么样?” 方槐迫不及待地问道。 男人仍旧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然后大口地吃了起来。 面没有太多调料,全是食材本身的鲜味。 熬煮成乳白色的鸡汤格外鲜香,唯有表面浮着一层暖黄色的油脂。 青菜和葱花点缀在一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鸡肉煮得软嫩又不失韧性,一口下去满是丝绒的绵长感。 吃完了面和鸡肉,他就端起碗开始喝汤。 冬夜里,热气腾腾的汤让人心胃都泛起暖意。 一大碗面下肚,就连汤都一滴不剩。 “真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未来一定可以当个很好的厨师。” 男人拿起纸巾抹了抹嘴,有些意犹未尽。 “你舍得让他去当厨师啊?” 方槐笑着道。 “厨师不也挺好的吗?人这一生,平安喜乐无忧,就是幸事。” 男人淡淡地道,他并不在意那个孩子的未来很平凡。 不必大富大贵,也不必功成名就。 就做一个平凡又幸福的人,这样就很好了。 包间之中,苏松屹帮覃敏调好了蘸料,然后不停地将涮好的雪花牛肉夹到她的碗里。 “多吃肉,感觉你还是有点瘦啊。” “我不瘦,真的不瘦,都一百多斤了。” 覃敏小声嘀咕着,将牛肉蘸上了芝麻酱和辣酱,然后一口吃下。 这姑娘和方知嬅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她总是嫌自己肉多,而方知嬅则会一边吃,一边嚷嚷着“我不胖!我不胖!”。 “店里还有些小食,有黄油蟹,还有红糖糍粑。” 苏松屹说着,将蒸好的螃蟹掰开,金灿灿的蟹黄满溢而出,浓郁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这个红糖糍粑也很好吃,特别甜,表皮很脆,里面特别软糯。”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直给我投食,就不怕我吃成个胖子啊?” 覃敏吃着他剥好的螃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苏松屹只是微笑,他是把覃敏当成自己妹妹来照顾的,当然不介意她胖不胖了。 “爸,我送同学回家了!” 晚餐结束,苏松屹带着覃敏朝着楼下走去。 “叔叔再见,谢谢款待,店里的食物非常好吃!” 覃敏说着,打了两个饱嗝,有些难为情地捂着嘴,涨红了脸。 “哎,好,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啊!” 方槐笑着招了招手,等两个孩子下了楼,这才说道:“不打算和他说说话?” “不了,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吧。” 男人坚决地道,喝上了两口茶。 直到苏松屹和覃敏一同出了餐厅的门,他才起身站在窗边眺望,看着那孩子的背影渐渐远去。 这个孩子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在世界上留下的期许。 他现在长大了,将会有自己的人生。 这朵美丽的,纯白的花,也终会结出丰硕甜美的果实。 能途径这朵花的盛放,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就算身在天边,只要想着世界的某个角落有着这么一个人,延续着他的生命,过着美满的生活,他就会由衷地感到幸福吧。 “我走了,如果经济上遇到了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 见苏松屹和覃敏的身影匿在了夜色之中,男人收回了视线,将帽的边沿微微往上抬了抬,然后出了门。 方槐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苏松屹不知道,其实他刚来方槐家不久,他的亲生父亲就找到了他的下落。 只是那个男人一直无法走出过往的阴影,活在对儿子的歉疚里。 再加上负债累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实在是没脸与他相认。 这些年过去,他一个人度过了那段低谷,熬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岁月,在商业上取得了比以往更辉煌的成就。 但是,他已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自己的儿子了。 他深知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不该去打扰儿子的生活,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月往方槐那里打钱罢了。 …… “怎么样?今天的火锅好吃吗?” 苏松屹看向一旁的覃敏。 “好吃!”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牛百叶、牛肚、肥牛卷、牛肉、牛板筋、猪肝……味道都特别正,而且锅底也好香。花椒和辣椒很入味。” 覃敏扳着手指数着,滔滔不绝地说着。 “以后要是想吃了,可以带班长一起来我家店里吃火锅,我给你们打折。” 苏松屹浅浅笑着,带覃敏走到了凤城区的别墅附近。 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缓缓开了过来,车灯亮起,照耀在了两人的脸上。 车窗摇了下来,覃敏走过去,轻声说道:“妈,开车送一下我同学吧。” 没等她说话,苏松屹就抢先一步说道:“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不远。” “我先走了,明天见!” “欸~松屹!” 覃敏转过身去看他,只见苏松屹退后了几步,挥了挥手,就沿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奔跑起来。 “送一送你又没什么,至于这么害羞嘛。” 覃敏摸了摸头,觉得有些奇怪。 晚间,苏松屹捧着覃敏送的花束,回了欣悦小区。 进门之后,只见方知嬅趴在桌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了?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苏松屹将花束放在了桌子上,走过去看了看。 “脸上怎么搞的?” 看着她脸上的创口贴,苏松屹不免有些心疼。 方知嬅撅着嘴不说话,只是别过脸,用眼神暗示一旁的闵玉婵。 “你上台唱歌的时候,不是有人用矿泉水瓶扔你吗?知嬅和那个女生打了一架。” 闵玉婵笑着道。 “真的假的?” 苏松屹眨了眨眼。 方知嬅不说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又时不时瞟他两眼。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姐姐我对你好吧,还不快夸夸我!” 但苏松屹显然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他看着方知嬅脸上的抓痕,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你打输了?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是没打过人家吧?” 方知嬅一听,血压一下子就升高了。 眼看着她的拳头又要举起,苏松屹这才忍不住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谢谢,姐姐。” 方知嬅看着他微笑着的脸,怒气渐渐消失。 “我就算打不过,也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的。” “嗯,我知道啊。” 苏松屹微微颔首,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他把脸枕在她的肩上,嗅着她发间的微香,格外地安心。 他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还未做好被人辱骂唾弃的准备。 被人那般侮辱,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这个时候,有个笨蛋姐姐能为自己出头,这种感觉真好呢。 这个笨手笨脚的女孩子,除了打他的时候有力气以外,其他时候拳头都跟棉花一样。 她和别人打架,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傻是傻了点,但也怪可爱的。 突然被他抱住,方知嬅有些猝不及防,出于某种本能,她还是揽住了苏松屹,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却念念有词。 “哼~傻啦吧唧的。” 被拐走的鹿说 抱歉,或许是因为我习惯了边吃东西边码字,所以会不自觉地写上一些吃东西的情节。以后尽量改正。 81、你和波克比一样可爱 “当我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着人山人海和纷纷扰扰的世界,我不能就此沉默,我要对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是,我少了一点勇气。 小时候看《数码宝贝》,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亚古兽第一个进化。 后来明白了,这是因为太一的徽章是勇气。 任何事情,首先要有勇气才能开始。 总有人,会赋予我们克服恐惧的勇气。 就像王小波对李银河说的那样,当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不敢的,但是有了你,我就敢。 我很幸运,当我跨越一切,朝着永恒开战的时候,能找到自己的军旗。” …… 苏松屹的手指飞快地在按键上划过,更新着最新的章节。 他偶尔也会停下来,略微思忖一番,组织一下语言,然后继续往下。 键盘用久了,WASD和QE上的字母图案都已经渐渐模糊,甚至消失不见,数字小键盘有一次偶然进了水,有两个键已经失灵。 但是青轴的回弹和敲击感仍旧让他快乐无比。 此时他房间里要是有人睡觉,那人肯定会一脚踢开被子,将键盘呼在他头上。 “今天,我抱了姐姐。她是我抱过的第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身体真的是香香软软的呢,我好喜欢。” 苏松屹在最后这样写道,耳尖不自觉地泛红。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是我写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暗自想道,还是点击了发布。 没一会儿,隔壁房间中的方知嬅和闵玉婵就裹在被子里发出痴女一般的哄笑。 “啊~美人儿,让我摸摸你的柰子!” “香香软软的,我好喜欢。” 今天吕依依回来得很晚,除了和张雨珊的应酬,还有风间悠一的见面会要谈,周毅的合约也要处理。 凌晨一点了,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肩膀。 苏松屹又熬夜完成了一章给读者的加更,出门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见客厅里灯还亮着,便凑过去看了看。 “妈,您这么晚才回来啊?” “嗯,公司那边挺忙的。” 吕依依揉了揉眼眶,欣慰地笑了笑。 “松屹,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道。 “对了,给你弄到了签名照。” 吕依依看着苏松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苏松屹接过照片看了看,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米白色的外套,在雪地里堆着雪人,留给他一个惊艳的侧脸。 背面是四个飘逸俊秀的钢笔字,“风间悠一”。 “谢谢!” 苏松屹对风间悠一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但吕依依一直记着他的话,让他很是感动。 “哦,对了,她还找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我给她了,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能被大明星索要联系方式,我该感到高兴才对。” 苏松屹收好了那张签名照,微微笑着。 “这么晚了,你也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吕依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略微有些严肃。 “嗯,妈,你也早些休息。” 互相道了晚安后,两人这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闵玉婵和苏松屹像往常那样在操场上晨跑。 苏松屹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她的腿。 修身的黑色保暖棉裤勾勒出了她的完美腿型,特别好看。 “你在看什么?” 闵玉婵正跑着,突然歪着头看向他,狡黠一笑。 苏松屹收回了视线,稍稍有些脸红,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在观察你跑步的节奏而已,才没有看你的腿。” 闵玉婵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小色批~” 苏松屹听着,面子有些挂不住,硬着头皮道:“不就是看了下你的腿嘛,这就是色批了?有本事你不带腿出门啊。” “再说了,季羡林老先生都喜欢看女孩子的腿,我喜欢看漂亮女孩子的腿很正常啊,这叫审美。” “欸?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厚的?” 闵玉婵闻言,稍稍有些惊讶。 “和两个厚脸皮的姐姐一起生活,我脸皮变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苏松屹理所当然地道。 “我不管,你看了我的腿,等会儿你得请我喝奶茶。” 闵玉婵理直气壮地道。 “你也可以看我的腿啊。” 苏松屹抬起自己的腿给她看了看。 “又不是第三条腿,没什么看头。” 闵玉婵撇了一眼,显得兴致缺缺。 苏松屹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脸上火辣辣地疼,伸手摸了摸脸,好深的两道车轱辘印子。 一向高冷的玉婵姐,竟然也喜欢开车。 就在他出神之际,眼角突然亮起了闪光灯。 苏松屹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操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看着两人悄悄议论。 感受着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和举起的手机,苏松屹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地看向闵玉婵。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他们在看我。” “不是错觉,就是在看你。” 闵玉婵说着,若有所思。 晨跑结束,两人去了奶茶店,今天是由苏松屹支付了奶茶的钱。 卖奶茶的店员抬起头反复看了看苏松屹,目光惊疑不定,有些不确定地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个视频,对着苏松屹问道:“这个唱《橄榄树》的男孩子是你吗?” ahzww.org “嗯?” 闵玉婵觉得有些奇怪,凑过去看了看。 聚光灯下的少年弹奏着钢琴,空灵的嗓音在大厅中悠悠回响。 正是昨天在YS俱乐部,风间悠一复出演唱时,苏松屹去救场的视频。 “松屹,你火了。两万多条评论,几百万的播放量。” 闵玉婵并也没有感到多意外。 风间悠一和周毅本身就是自带顶级的流量,这次的复出自然十分吸睛。 再加上苏松屹本身的长相气质都极佳,钢琴演奏技巧无可挑剔,还有一副好嗓子,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自然十分惊艳。 会在网络上爆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苏松屹翻了翻下面的评论,不禁有些脸红。 “我想要他联系方式。” “想要联系方式加一!” “真的好帅,很自然很清爽的那种帅,和那些韩流明星的整容脸不一样。” “我觉得他比周毅要帅多了,主办方完全可以安排他和风间悠一一起合作演出啊。” “是啊,那个周毅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作品,职业态度又差,让我们等了两个小时,就这还有一帮脑残粉洗地,粉转路了。” “不好意思,这个是我老公,见笑了。” “听说只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已,我的天,现在的高中生颜值这么能打的吗?还这么有才华。我以为他是新出道的艺人。” 苏松屹看着,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不喜欢被人关注,但是又觉得被人关注着,喜欢着的感觉,好像很不错。 毕竟,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赞美和肯定。 再成熟的人,面对铺天盖地的宣传和溢美之词,多少都会有些飘飘然。 苏松屹也只是一个十六七随的少年,再理智再成熟,心里也会有些骄傲。 但是与之一同带来的,是更多的烦恼和忧虑。 “未来当大明星了,记得给我签名啊。” 奶茶店的老板将做好的两杯奶茶递给了他,笑吟吟地道。 “我觉得,还是做普通人比较适合我。” 苏松屹微微笑着摇头。 回教室的路上,闵玉婵喝着奶茶,左右看了看,趁没人发现,就伸手揉了揉苏松屹的头。 “玉婵姐,你怎么这么喜欢摸我的头?” 苏松屹觉得她有些奇怪。 “觉得你很可爱啊。” 闵玉婵看着她的眼睛,很是坦然地道。 “可爱吗?” 苏松屹有些欣喜,但是慢慢地,似乎想起了什么,心情逐渐低落。 “怎么了?” 闵玉婵柔声问道。 苏松屹喝着奶茶,微微皱了皱眉。 “玉婵姐,女孩子说一个男生可爱,是指什么意思呢?” “嗯?” 闵玉婵有些不解。 “以前也有女孩子说我可爱的。” 苏松屹淡淡地道。 闵玉婵闻言,缓缓点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要知道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 欲言又止,才是内心最想说的话。 “那个女孩子说你可爱,但是她不爱你,是这样吗?” 闵玉婵轻轻地道。 “嗯,也许可爱,就是可怜没人爱的意思吧。”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想起了杨雪晴。 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苏松屹总是不回答,只是当她和黄嘉洛在一起后,才找到了答案。 “因为我没有人爱吧,所以,只能可爱。” 或许,是因为他那时候太寂寞了吧,所以总是会意犹未尽地想起杨雪晴。 寂寞的孩子总是会很用心地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听她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就天真地以为可以和她一起携手走过漫长岁月。 殊不知所谓“永远”,其实只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罢了。 可能比一生长,可能比一天短。 高中时代,约定好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这个永远,保质期可能就是三年。 大学时代,和你约定要永远做朋友的人,这个永远可能就是四年。 仅此而已,永远是个被用滥的誓言,但它没那么廉价,它是个很沉重的词汇。 “我对可爱的定义可不是这样哦。” 闵玉婵摇了摇头。 “除了你,我没有夸过任何人可爱。” 她说着,伸手捏了捏苏松屹的脸。 “在我心里,你和波克比一样可爱,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什么是波克比?” “因为我喜欢波克比啊,我最喜欢波克比了。” 闵玉婵眯着眼,微微笑着。 苏松屹听着,慢慢变得开心起来。 好像在网上看到自己唱歌的视频走红,都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话让他更开心。 “那,你有多喜欢波克比?” “喜欢到我穿的内裤上都有波克比。” 闵玉婵俏皮一笑。 苏松屹闻言,耳尖又泛起红晕。 这个姐姐还真是喜欢撩他呢,不过,被她撩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反正,苏松屹挺享受的。 这女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玉婵姐,我先回教室了。” 到了四班的门前,两人这才分开。 回班的路上,闵玉婵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已知闵玉婵喜欢波克比,且苏松屹和波克比一样可爱。 求证,闵玉婵喜欢苏松屹。 又是一道无解的证明题呢。 “苏老板,你要火了!” 苏松屹刚回到教室,一圈同学就围了上来。 “苏松屹,你昨天竟然和风间悠一同台表演了!” “啊啊啊啊!那是我的女神!” “你有没有要到她的联系方式?肯定弄到签名了吧?” “苏松屹,你会不会出道啊?我看到有好多职业经纪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班上的同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苏松屹听着都有些心烦。 心想我会去要人家联系方式?我需要吗?都是她主动来找我妈索要我的联系方式。 覃敏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听着众人的喧闹声,不悦地坐起身,大声呵斥起来。 “别在这儿吵,都给我滚!” 沸腾的教室立马陷入了安静。 围观的人都很老实地散去,没敢再多说什么,看向覃敏的眼神中有忌惮,也有些不耐和厌恶。 “呼~总算是清净了!” 苏松屹回到座位上,整理好这两天做完的试卷,长舒了一口气。 “小敏,昨晚没睡好吗?” 见覃敏有些困倦,眼里有些血丝,苏松屹轻声问道。 “呜呜呜,昨晚晋级赛打了好几次,就是没上去,真是气死我了!” “只要赢一把,赢一把我就上铂金了,赢一把我就可以睡了。” “匹配机制偏偏给我来个补位,ad是个混子。上路一直逛街,中单亚索上线就死,打野只会在野区采灵芝。” 覃敏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脸委屈。 常玩LOL的都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强迫症。 比如晋级赛生死局一定要打完,再比如睡觉之前一定要赢一把。 要是睡觉之前的那局游戏大优势被人翻盘了,躺在床上估计会浑身难受。 被拐走的鹿说 明天上架,求各位姥爷们支持下订阅吧。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还是多少说点废话吧。 很感谢我的编辑水獭,虽然他已经离职了,而且我和他之间说的话也很少,但我会一直记住他,是他给了我这本书签约的机会。 希望他能在新的岗位上一帆风顺。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另外也很感谢主编绿豆,上架的事是由他负责的。 最后,感谢各位亲爱的读者们。 你们的打赏和评论我都有认真地看。 作家助手里好像有感谢读者打赏的快捷方式,但是我这人挺笨的,研究了好久,也没能找到。 要是全部发在正文里表示感谢,肯定会占字数嘛。 我有点强迫症,不喜欢在正文里加别的,包括求订阅,求月票等等。 当然了,我确实是很需要订阅,和各位步入社会的打工人一样,我也需要订阅收入来维持生活。 baimengshu.com 我不是大神,没想过靠写小说赚大钱,更没有想过这本书能改编成电视剧动漫啥的。 我的梦想只是均订能过500,能让我拿到全勤,仅此而已。 有时候我会对前面的章节润色,一些不好的地方,会去修改。 后续的剧情需要构思,语言组织也要反复琢磨,可能会影响更新速度,但是我会尽力多更。 最后的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我会努力把这本书写好。 82、有大美而不言 “嘉洛,你最近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黄嘉洛揪起领口的运动服擦了擦汗,看着面前捧着奶茶的女孩,目光有些躲闪。 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没有接过。 “我们分了吧。” 杨雪晴闻言,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眸中的水波荡漾着。 “你……你说什么?” “我们,分了吧。快高考了,我也不能影响你,是吧?你成绩那么好,我也不能耽误你。” 黄嘉洛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敢抬起头去看他。 电影里陈寻为了和方茴考上同一个大学,理综最后一面空了三个大题没做,这样的情节在现实里是不会发生的。 “这样啊,之前是你说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的啊。” 杨雪晴悠悠一叹,喝了一口奶茶。 奶精和巧克力的味道缭绕在味蕾上,甜得发齁。 “我……对不起!” 黄嘉洛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他和杨雪晴分手是为了她好,是不想耽误他。 而不是因为他匆匆看了那操场上奔跑的女孩一眼,就从此夜不能寐。 他移情别恋了,可他不能承认这份龌蹉,于是自我麻痹地安慰自己,分开是为了她好。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闵玉婵的女孩?” 杨雪晴抿了抿嘴唇,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陡然被戳中心事,黄嘉洛有些尴尬,却还是强撑着说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见他冲自己发火,杨雪晴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 “我觉得,我们就算分开了,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黄嘉洛的声音又软了下来。 杨雪晴长得也漂亮,能一直和她维持着亲密的关系,自然也是很好的。 至少,他不讨厌被她喜欢着的感觉。 “嗯,那就做朋友吧。” 杨雪晴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离开了。 当初要逾越过朋友这条线的人的是他,现在要退回去的也是他。 真是奇怪。 美术教室,独属于艺术生的秘密基地。 一提起秘密基地,总会让她联想到《未闻花名》,这是她当初和苏松屹一起看的。 动漫是很好的,但是看了第一遍,就不再想看第二遍了。 现在教室里没有人,只剩下立起的画架在这里静默,画架上的素描纸或洁白如新,或留下了黑白的投影。 空气中缭绕着油墨和水彩的气味。 “铛~铛~” 现在是八点整,钟摆的声音打破了教室的寂静。 墙壁上的那个钟可能比这个教室的历史更加久远,造型看上去就跟古董似的,钟摆也生锈了。 杨雪晴觉得,它好像又衰老了一分。 “时间过得真快。” 杨雪晴坐在教室里的旧折凳上,托着腮,与柜子里摆放着的梵高半身雕塑对视着。 嘿,好久不见。 仿佛那个雕塑见到了老友,也会亲切地问候一样。 这三年来,它聆听这个教室的喧哗,也安享着这里的沉默。 高一的时候,这个教室曾有很多人,但是慢慢地,他们都放弃了这条路。 现在还在这条路上坚持的人寥寥无几,杨雪晴是其中之一。 那些放弃的人,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只是贫穷限制了他们对艺术的爱。 杨雪晴也有想过放弃,因为她的家境真的很一般。 但是,她有个愿意支持她的爸爸。 至于妈妈,虽然总是抱怨,但还是会掏钱给她买昂贵的颜料和画笔。 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坐在这里一边削着铅笔,一边画着素描。 一开始掌控不好力度,那个2B铅笔总是很容易断,就连削铅笔,她都练习了好久。 画素描的铅笔,是那个不爱说话,又很阴沉的男生帮她削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学美术的呢?” 杨雪晴又想起了苏松屹,她不想去想他的。 但那个男孩子在她过往的生活中留下了太多印记。 …… “哎,你怎么都不说话的?” 她看向一旁的同桌,那男孩头发蓄得很长,遮住了眼睛。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削着铅笔。 “他好高冷啊,都不理我。” 杨雪晴对后桌的女生说道,时不时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仍旧没理她,削好了铅笔,就在纸上画画。 杨雪晴凑过去看了看,很安静,没有出声打扰。 看着那些轻柔舒缓的灰黑色线条,化成了绝美的画。 就是从那时候,她被他吸引的。 那么抑郁孤僻的一个人,他的画竟然那么惊艳,那么美丽。 让人惊艳,震撼,又嫉妒的才华。 看着苏松屹手中小小的一支铅笔,她对美术心驰神往。 “你画画好厉害,真的,好漂亮!” 杨雪晴忍不住为之惊叹。 一旁的孤僻同桌听着,侧目看向她,额前头发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双澄澈的乌黑眼眸。 “快看,真的,他画的好好看!” 杨雪晴拿起他的画本,给前后左右的同学看了看。 “哇,好漂亮!” “跟照片似的!” “太厉害了吧!” …… 听着班上同学的赞美,那孤僻的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喜欢被人关注。 “你的画很好看啊,能帮我画一幅画吗?” 杨雪晴凑过来,暖融融地笑着。 “你,想让我画什么?” 他没有去看她,很小声地道。 “千与千寻的银龙,还有百变小樱魔术卡里的雪兔!” 友谊的种子就此萌发。 他笔下勾勒出来的画面,总是让她着迷。 …… “为什么又想起你了?” 杨雪晴喃喃地道,看着梵高的半身塑像。 那个雕塑没有左耳,她第一次来教室的时候还觉得奇怪。 后来听说是因为梵高爱上了一个妓女,于是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了她,以此来表达对她的爱。 那时候她就觉得梵高不是个正常人,艺术家果然都是疯子。 梵高的爱很纯粹,就像他对画画的情感是一样的,彻底、纯粹。 他其实是一个单纯、孤独又忧郁的人,可他的每幅画的色彩都是那么明艳动人。 比如众人熟知的向日葵,再比如他的成名作星空。 也许那些色彩浓烈又灿烂的画,是梵高对世界抱有的期望。 就像孤独的海子也会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 但他们从来都不是开心的人,生活也没有给过他们希望。 所以,梵高和海子最后都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很多人都不太欣赏得了梵高的画,他的画太过特立独行,不符合当时的主流审美标准。谷 有人说他是跑在时代前面的人,时代被他远远的抛在脑后。 当时代跟上他的脚步时,他已经被淹没在时光的流沙里。 杨雪晴对此不以为然,她会喜欢梵高的画,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从梵高的画里,看到了苏松屹的影子。 晦暗又明亮,有大美而不言。 “铛!铛!” 钟摆又开始摆动了,杨雪晴站起身离开,关上了教室的门。 美术教室再次陷入了安静,只剩下梵高的雕塑静默着。 “你看到那个视频了吗?哇,苏松屹竟然和风间悠一同台演出了!” “看到了啊,他唱的歌真的超好听!我循环了好多遍!” “真的好帅,我觉得他比周毅还要帅!” 林静和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激动地讨论着。 走进教室,听着大家都在议论苏松屹,杨雪晴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戴上耳机,从bilibili上点开了那个热度极高的视频。 耳机里传来的歌声很是空灵,非常干净的声音,又一次让她惊艳了。 画面中的少年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彻底摆脱了孤僻抑郁的标签。 “真好!” 她喃喃地道,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心里滋生。 “哼,真是一帮肤浅的人。” 方知嬅听着班上同学们的议论,略微有些不爽。 当然了,心里也是很得意的。 哼,我可是苏松屹的姐姐哦!你们羡慕吧? 这胖丁恨不得班上的人都知道苏松屹是她方知嬅的弟弟,但是又觉得低调一点比较好。 “怎么?看到别人惦记着你家松屹,急了?” 闵玉婵笑着道。 “怎么可能?” 方知嬅矢口否认,她也说不上这种感觉。 就像是自己家养的布偶猫,被一大堆试图组团偷猫的人盯上了。 晚自习结束,苏松屹刚出教室,就有一名衣着得体的经纪人走了过来。 “你好,你是苏松屹同学吧?” “嗯,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松屹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正装的年轻人,有些警惕。 走在他一旁的覃敏也看了过来,目光有些不善。 “是这样的,我是风语传媒的一名艺人经纪人,我们觉得你的气质和长相都非常优秀,有没有考虑做一名艺人呢?” 苏松屹顿时恍然,原来面前的是一名星探。 “不用了,我没有做艺人的打算。” 他说话就带着覃敏一同离开。 “同学,请慎重考虑,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名经纪人追了上去,从胸口拿出一张名片。 “只要成为我们公司签约的艺人,我敢肯定,你能获得的资源和待遇不会比周毅差!” 苏松屹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步子往前。 围观的人看了过来,面面相觑。 “同学,请……” 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旁的覃敏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句:“滚!别在这儿哔哔赖赖!” 那名星探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欲言又止。 出了校门,等候在校外的星探和经纪人们纷纷走来。 覃敏拉着苏松屹赶紧奔跑起来,沿着林荫道跑了很久,直到将身后的人皆数甩开。 但还没等两人喘一口气,一名年轻的女士微微笑着走过来,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yawenku.com “苏同学你好!我是简兮传媒的……” “等等,你是简兮传媒的?” 苏松屹侧目看向她,目光有些怪异。 “对!” “等着哦。” 苏松屹想了想,给吕依依发了条消息。 没一会儿,那名星探看着收到的短信,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精彩。 “抱歉,打扰到您了!” 说完,她就灰溜溜地走了。 “你刚刚给谁发的消息?” 覃敏看着,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家里有人在嘉月传媒公司。” 苏松屹没有细说,但心思敏锐的覃敏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既然家里有资源,那出道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考虑吗?” 覃敏问道。 “我没那么大志向,只想守着自己的家人,两人一日三餐四季,七嘴八舌过一生。” 苏松屹坐在公园里的石凳上,微微扬起脸。 “挺好的。” 覃敏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看着苏松屹的手,她悄悄把手伸了过去,生怕被它发现。 像是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猫咪,便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忍不住想要撸上一把。 慢慢地,她的手指越来越近,就要触摸到他的手掌。 “一个人,仰望碧海和蓝天~” 公园里突然有电话铃声响起,覃敏受到了惊吓,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左右看了看。 只见一名上班族接着电话,匆匆路过。 “怎么了?” 苏松屹侧目看向她,觉得这姑娘有点奇怪。 “没,没什么!” 覃敏有些心虚,心想就差一点,就可以摸到他的手了。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月色又美又温柔。 只要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我钟意你啊。” 他是不是就会答应了呢? 覃敏又怂了,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很怂。 此时,楠城一中的校门口,方知嬅挽着闵玉婵的胳膊,和郑雨婷一起走着。 “跟你说哦,我家弟弟做汤可好喝了,而且特别乖。” 方知嬅说着,毫不掩饰话里带着的炫耀意味。 “行了,知道你们家弟弟好,别秀了。” 郑雨婷听着,也很是羡慕。 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一想起自己家弟弟只会躺在沙发上看奥特曼,她就忍不住想要飞起一脚。 “闵玉婵,等一等!”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女孩们同时驻足转身。 黄嘉洛追了上来,来到了闵玉婵面前,目光灼灼地道:“可以和我交个朋友吗?” 走在人群里的杨雪晴看着这一幕,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内心陡然变得酸涩起来。 “他是谁啊?” 郑雨婷看向闵玉婵,有些诧异地问道。 “一个大傻逼。”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道,便挽着方知嬅的胳膊错身离开,只剩下黄嘉洛愣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走在一旁的方知嬅,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83、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方家的餐桌上,方知嬅和闵玉婵争夺着最后一块排骨。 “你是姐姐,让一下妹妹啊。” 看着闵玉婵那较真的样子,吕依依有些无奈。 “知嬅,你吃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吃独食。” 方槐也忍不住提了一嘴。 “爸,你嫌我吃得多?我就吃了一点点而已。” 方知嬅不满地抗议起来。 “我也想吃。” 苏松屹轻轻地道。 他话音刚落,两个女孩子就很自觉地收回了筷子。 “谢谢姐姐!” 苏松屹夹走了排骨,用最简单的办法将一场争执化解。 作为姐姐,她们还是很宠苏松屹的。 “爸,吕阿姨,我们明天要开家长会。” 方知嬅吃着饭,看了看方槐,由看了看吕依依。 “家长会吗?好,公司那边,我会交给其他人安排的。” 吕依依答应得很爽快,倒是出乎了方知嬅的预料。 “没事儿,饭店那边歇业半天也没什么问题。” 方槐也没有犹豫。 “那明天,咱们得穿好一点,不能给孩子们丢脸。” “那当然了。” 吕依依微微笑着。 苏松屹听着,没有说话。 以往参加家长会的时候,他和方知嬅,总会有一个人是孤零零的。 毕竟,家里只有方槐一个家长,分身乏术。 这并不是他最在意的事,他最在意的,是覃敏的家长,他不想和那个女人见面。 “明天,我去松屹班上,你去知嬅和玉婵班,怎么样?” 吕依依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女儿。 方槐是她名义上的继父,但是两人也一直没什么话。 “我没意见啊,挺好的。爸爸长得这么帅,作为我的家长出席家长会,在同学面前,我多有面子啊。” 闵玉婵莞尔一笑。 她虽然和方槐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像方知嬅和吕依依那样有明显的疏离感。 方槐一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松屹,你呢?你吕阿姨作为家长出席你的家长会,没问题吧?” 方槐冲苏松屹问道。 “这是我妈,能有什么问题?” 苏松屹淡然地道。 他话音刚落,吕依依就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就好,那就好。” 方槐看着,也很是欣慰。 晚餐结束,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苏松屹打开作家助手看了看书评。 “上架了,你还敢一更?” “上架了还一更,太敷衍了吧?” “就这?建议作者找个厂上班。” 苏松屹看着,淡淡地回复道:“晚上还有一更,别催了!别催了!” 哈哈哈…:“继续更新啊!你这个断章,看得我很难受。” 苏松屹看着沙雕书友发来的消息,躺在床上就是不想码字,他想打开电脑打上几把LOL,还想扛着喷气大剑去砍金狮子。 哈哈哈…:“现在的作者怎么这么咸鱼?以前的作者一天万字都是基操。” 哈哈哈…:“你没有压力吗?你娶老婆了吗?你买房了吗?彩礼挣到了吗?还不滚去码字?”谷 黑猫酱:“在更了!在更了!” 苏松屹看着,只好坐起身,打开电脑。 就在即将抵达零点的前几分钟,将4000字的最新章节完成了上传,他才躺在电竞椅上,舒了一口气。 fqxsw.org 第二天一早,方槐穿上了正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吕依依化了很精致的妆,黑色的长裙将窈窕的身材完美地呈现出来,外罩着一件白色的长款毛呢,手里拿着一款普洛达的包包。 “哇,好帅啊!” 闵玉婵和方知嬅走到了方槐面前,发出花痴一样的声音,然后相视一笑。 方槐老脸一红,对着镜子又理了理头发。 苏松屹走到吕依依身边,说道:“妈,您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肯定能成为班上的焦点。” “生活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 吕依依微微笑着,拿出手机,一手揽着苏松屹的脖子,凑到了镜头面前。 苏松屹很配合地笑了笑,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 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之后,吕依依选了最满意的一张,配上了文字“出席儿子的家长会”,发到了朋友圈。 “吕总真漂亮,女神!” “令公子的长相着实惊艳到我了。” “吕总,您儿子长得好帅!” 吕依依看着,颇有些自豪。 “松屹,你看,好多人都在夸你长得好看。” “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夸张。” 苏松屹看着,只是浅浅笑了笑。 “昨天是不是有很多星探去学校找你?” “是有几个。”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 “松屹,以学业为主,你没必要去当艺人,因为你以后可以当那些艺人的老板。明白我的意思吗?” 吕依依抚摸着苏松屹的脸,柔声说道。 “嗯,我明白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继续问道:“妈,之前风间悠一和周毅的联合演出怎么样了?” 吕依依一听到周毅这个名字,眉宇间就浮现出一抹愠色。 “公司已经取消了所有和他合作的项目,这样没有职业操守的艺人,我绝不会再合作。” “另外,我和另外几个剧组的导演打了招呼,他们都很给我的面子。后续要拍的几部电影和电视剧,原本给周毅的角色和戏份,都被换掉了。” 吕依依淡淡地道。 苏松屹听着,心中陡然一惊。 看来吕依依在娱乐圈的能量,大得超乎他的想象。 就算是周毅这样的顶流艺人,得罪了某些大佬,日子也会很难过。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没有作品,没有出镜率,一个明星很快就会过气。 若是长时间接不到戏,周毅凉凉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覃敏对他说过的话。 “像周毅这样所谓的明星,我家里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封杀掉。” 回想起她说这话时认真的模样,苏松屹愈发笃定了不做艺人的想法。 回学校的路上,苏松屹坐在吕依依的大奔上,看着沿途走读的学生,浅浅笑着。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吕依依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他的笑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是以前我走读的时候,很羡慕那些上学有父母接送的孩子。” “现在,不羡慕了。” 苏松屹说着,心情变得很是愉悦。 吕依依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松屹,我向你保证。” “别人家孩子有的东西,你也一定会有的。他们没有的,你也会有。” 84、家长会 凤城区,覃敏家的别墅。 “妈,明天能来学校参加我的家长会吗?” 覃敏说着,洗掉了脸上的烟熏妆,然后拿着卸妆棉仔细擦了擦,对着镜子取下了美瞳。 siluke.com “当然可以呀!” 牧君兰将一盘煎好的锅贴放在了桌上,语气很是轻快。 “那,你明天穿得稍微好看一点哦。当然了,也不用太好看。您本来就很漂亮,要是打扮得太好看了,其他同学的家长多没面子呀。” 覃敏摘下耳钉,洗干净了手,蹦蹦跳跳地走到了桌前,伸手夹起一只金黄的锅贴塞到了嘴里。 一口下去满满地都是结实紧致的肉馅,特别满足。 “这儿不是有筷子嘛,老用手。” 牧君兰既无奈,又宠溺。 “妈,您做的东西太好吃了!我等不及想尝!” 覃敏娇憨地笑了笑,嘴巴鼓鼓囊囊,像是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牧君兰做的锅贴是按照北方的做法,馅料异常充足,饱腹感很强。 南方的饺子普遍较小,馅料也少,吃起来不是很痛快。 北方的饺子普遍个头大,馅料特足,吃起来是很满足的。 这或许是因为南方主食米饭,饺子只是作为点心,而北方则把饺子当主食的缘故。 (ps:作者本人是南方人,喜欢甜豆花,吃不惯咸豆花,但觉得北方的饺子和包子馅料很足,确实比南方的好吃。非引战,只是个人意见。) “别急,这儿还有很多呢,又没人和你抢,吃完了不要立刻睡觉,偶尔出去多走走。” 牧君兰知道这姑娘吃完了肯定会倒头就睡,但还是会耐心地叮嘱一番。 “嘻嘻,知道啦。” 覃敏软软地撒着娇,将苏松屹在舞台上演唱的视频翻出来给她看了看。 “妈,你看,这是我同桌哦!他唱歌可好听了。” 牧君兰听着,心里某处地方被触动了,于是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听着那空灵悦耳的歌声,她愣了很久,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 听完了整首歌,她才缓缓回过神。 “怎么样?他唱歌是不是很好听?我当时就站在台下呢。他还和风间悠一一起演出了,特别棒。” 覃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这个男孩有多么多么优秀。 “他唱歌是很好听。” 良久,牧君兰点了点头,独自回了房间,开始挑选出席明天家长会的衣服。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动公司的钱该多好。 这样,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变。 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永远也无法再改变了。 笛安说:“钱以外的东西,永远都还不清。比如难以启齿的歉意,比如无地自容的倔强,比如无法化解却可以忍让的温柔,比如一起经历过羞耻和仇恨之后才会出现的脆弱的朝露一般的同盟。” 她用唯一能还得清的钱,换了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明天,会不会有人出席你的家长会呢?” 牧君兰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翻出了那个视频。 熟悉的《橄榄树》她耳边回想,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暮色中那个孩子对她说:“妈妈,我头好疼。” 楠城一中,高三四班。 今天的家长会,所有家长都穿上了衣柜里最好的衣服,仪表整洁,用了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 这些家长们,可能生活有些拮据,工作也不太体面。 一部手机可以用上好几年,一件衣服缝缝补补也舍不得扔。 但今天坐在这里,他们都是体面的。 比如郑雨婷的爸爸,他穿的还是和妻子结婚时订做的西服,里面的白衬衣洁白如新。 人这一辈子,终归还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 “妈,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我敢保证,您肯定是全场最靓的一个。” 覃敏坐在座位上,挽着牧君兰的胳膊,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十分神气。 哼哼,你们看,我妈妈可漂亮了,跟仙女一样呢!谷 这姑娘如是想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牧君兰的超高颜值还有优雅端庄的气质,使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整个教室里的光彩,都被她一人夺去。 然而,就在吕依依带着苏松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被她一人占据的明艳色彩,瞬间被分走了一半。 “哇,那是苏松屹的妈妈?好漂亮!” “真的好年轻啊,我都以为那是他姐姐。” “你看他妈妈的衣服和包包,还有手表,果然是家里有矿。” 苏松屹听着班上同学的议论还有不时传来的羡慕的眼神,突然觉得很是满足。 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迎上了牧君兰的眼睛。 他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在看他。 苏松屹下意识地牵住了吕依依的手,澄澈的眼眸似在对她说话。 那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牧君兰不知道,只是看着吕依依牵着这个孩子的手,她为他感到高兴。 家长会上,有人能陪着这孩子,再好不过了。 只是,她蓦然间又有些失落。 就像,就像那一株自己觉得很美的白花,被别人摘下了。 吕依依侧目看向苏松屹,轻轻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 “阿姨,您好,我是苏松屹的同桌,也是他的好朋友!” 覃敏很是热情地打了招呼。 她今天没有化妆,没有戴美瞳和耳钉,衣服也穿得很规矩,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就是为了给苏松屹的家长一个好的印象。 “嗯,你好,平时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我们家松屹了。” 吕依依很客气地道。 “不麻烦,他也挺照顾我的。前天他还带我去您家里的火锅店吃了一顿饭。您家的店里的饭菜特别好吃!” 覃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起来很是活泼热情,和往日独来独往,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大相径庭。 “是吗?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欢迎以后常来哦。” 吕依依坐在苏松屹的座位旁,柔声说道。 “一定!” 覃敏眯着眼,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一直听敏敏说你很照顾她,这姑娘性子有点野,平时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希望你能多担待。” 牧君兰看向苏松屹,轻声说道。 “没关系的,她其实很乖也很听话,就像妹妹一样。” 苏松屹的语气很平静,维持着应有的礼貌。 吕依依曾告诉他,喜形于色是不成熟的表现。 一个真正成熟的人,面临暴雨狂澜,亦能泰然自若。 覃敏听着,心里美滋滋地,捧着发烫的小脸傻笑起来。 原来苏松屹真的把她当做妹妹啊,真好。 “您的孩子,长得很好看。” 牧君兰仔细端详着苏松屹的侧脸,对吕依依说道。 “谢谢,阿姨。” 苏松屹淡淡地道。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本该称呼阿姨的人,变成了她的妈妈。 本该称呼妈妈的人,现在被他称为阿姨。 曾是最亲近最熟悉的人,现在却跟陌生人无异。 她现在,触手可及。 可苏松屹不会去靠近了,永远都不会。 对的,就是永远,和“我爱你”一样,被人用滥了的一个词,很沉重的一个词。 从不轻易说永远的苏松屹,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 “永远不要原谅她。” 85、我家孩子就是聪明! “松屹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吕依依看向覃敏,轻声问道。 牧君兰听着,也下意识地静下心来聆听。 牧君兰不得不承认,往日的眷念依然活着,就像某种卑贱的野草,奄奄一息又一息尚存。 它独立于人的思想,人的意识,人的选择。 “松屹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人也特别好,特别温柔,班上的同学都挺喜欢他的。” “唱歌很好听,做饭好吃,钢琴也弹得很好。” 覃敏毫不吝惜对苏松屹的赞美,吕依依听着,顿时眉开眼笑。 哎呀,以前参加玉婵的家长会,可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玉婵那孩子,大家都夸她漂亮,但成绩也只是差强人意。 而且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也一般,没少和别人打架。 上课的时候睡觉、画画、吃零食也是常有的事,害得我经常被班主任约谈。 啧,松屹真是听话呢,真好。 吕依依暗自想着,看向苏松屹的目光愈发温柔,眼里像是藏匿着万里晴川。 苏松屹希望牧君兰能用心听,他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一个很爱他的妈妈。 “我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努力把自己变得优秀,就是为了有一天再见到你,我能坦然地告诉你,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 大概就是出于这种想法吧,可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覃敏,她爱着的妈妈是一个遗弃孩子的罪人,正如他永远不会原谅牧君兰一样。 他觉得覃敏是个很无辜的女孩,什么也没有做错,如果让她知道这个女人曾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她该有多难过啊。 苏松屹不想让她难过。 就让她一直天真快乐下去,不是很好吗? 小王子里有这样一句话:“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可以很天真简单的活下去,必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 倘若这就是覃敏天真简单地活下去所付出的代价,苏松屹愿意承受。 “小敏在学校里是不是很淘气?” 牧君兰反复打量着苏松屹侧脸的轮廓。 “比以前乖很多了,上课都有认真听,很有素质,不抽烟,没有再睡觉,没有逃学去网咖,也没有再和其他人打架。” 苏松屹说得很保守,觉得还是给妹妹留一点面子比较好。 比以前乖多了,意思是以前很不乖。 苏松屹记得有一次,附近一所中专的混混来这边玩,看到覃敏之后,口嗨了几句,然后她就带了小弟和那所中专的混混来了一场大规模械斗。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但造成的社会影响很恶劣,因为这件事,覃敏还被她爷爷口头教育了一番。 现在,她背包里还藏着一根甩棍。 很有素质——张嘴就是父母和生殖器。 不抽烟——身上常备香水,从厕所出来就会在楼道的通风口站上好一会儿。 上课都有认真听——玩手机看小说,下课了就问苏松屹。 不睡觉——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没有逃学去网咖——不去网咖了,但是昨晚在家打了一整晚的LOL。 没有和其他人打架——确实不打架了,只是喜欢将厚厚的一本英汉词典扔在对面脸上。 覃敏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摸了摸头。 “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还很谦虚,您看她经常用的这本英汉词典,都烂了,知道她有多用力了吧?”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他用的是“用力”,不是“努力”。 将词典呼在别人脸上的样子,当然用“用力”来形容比较贴切。 覃敏闻言,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词典都翻烂了,确实很用心啊。” 吕依依喃喃地道,不禁有些感慨,现在的学生真是肯用功。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变得安静。 文华走进教室,接近一米九的汉子龙行虎步,一脸严肃,很有威慑力。 然而,就在他看向苏松屹的那一刻,文华严肃的脸颊转变为和煦的笑容,像是笑面弥勒。 “非常感谢各位家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的家长会,孩子的学习和生活,都是需要我们重点照顾的,尤其是在高三,高考前最后冲刺的一年。” 文华扫视了一圈教室,五十二人到了五十一人,只有刘璇没有来。 他的座位上只有一名微胖的中年妇女,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旧棉袄,褪色的牛仔裤,针织的棉靴。 2kxiaoshuo.com 妇人眉宇间有些愁绪,眼角满是褶皱,从裁缝厂请了半天的假,老板竟然就扣掉了她两百的工资。 “刘璇因为身体原因,还在家养病。刘璇妈妈,我想问一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文华没有告诉班上的同学,刘璇是一个小偷。 “快好了,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回学校了。” 妇人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这个男人对满座的家长和学生们说,她的儿子是一个小偷。 这位母亲一定会很难堪吧。 “那就好,家长们一定要多多关心孩子。” 文华说着,微微颔首,旋即看向郑雨婷,微微一笑。 郑雨婷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唇。 “这半个学期以来,我们班上大多数学生都还是很用心的。像郑雨婷,还有苏松屹,一直都很努力,各科任老师都对这两个孩子很满意。” “郑雨婷同学作为班长,在管理班级事务上也很尽心尽责,我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之前因为班上班费失窃的事情,有同学对她产生了一些误解。她也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好在最后班费都找到了,那名学生也承认了错误,我就不公开姓名了。” “郑雨婷爸爸,能不能跟大家说说,你是怎样教育孩子的呢?” 文华笑眯眯地道。 郑雨婷爸爸是个很内敛腼腆的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郑雨婷揪了揪他的衣服,示意他赶紧起身。 郑父才有些不自然地起身,慌慌张张地看了看周围聚焦过来的视线。 “不要紧张,您的孩子很优秀,可以给各位家长分享一下您教育孩子的经验。” 郑父一听班主任对自己女儿这般夸奖,又看着台下家长们羡慕的眼神,颇有些自豪。 “我们家孩子一直都挺自律的,每天都熬夜到接近凌晨才去睡觉,有时候甚至要熬到一两点。” “我也觉得现在的孩子太辛苦,让她不要那么拼。” “可是她跟我说,咱们家条件一般,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脉。谁也靠不了,不对自己狠一点,就找不到出路啊。” “对普通人家来说,读书就是最好的出路啊。” “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能干什么?不管什么年代,这没文化的都是要吃大亏的。”谷 “我不是很会教育孩子,只是告诉她,做人一定要问心无愧,不能偷不能抢,人可以穷,但不能志短。” “这孩子自己听话懂事,特别乖,这个还是让我挺放心的。” 慢慢地,郑父没有最初的那份慌张,享受着众多家长羡慕的眼神,他越说越起劲,最后甚至笑了出来。 听着郑父滔滔不绝地说着,和郑雨婷有过节的吴梦怡一脸不屑,小声嘀咕道:“真能装!” 一旁的妇女板着脸揪了揪她的耳朵。 “你看看人家孩子,多优秀,成绩那么好。你再看看你,瞧你那点出息!” 吴梦怡听着,耷拉着脑袋,朝着吕依依努了努嘴。 “你就喜欢拿我和别人比,怎么不看看别人家的妈妈呢?” “死丫头,你敢顶嘴?” 吴母瞪大眼睛,加大了手里的力度。 “以上,就是这些吧,我觉得作为家长,更多的只是一个引导,关键的还是得靠孩子自己去努力。” 郑父说完,台下顿时响起了掌声。 刘璇的妈妈听着,很是羡慕郑雨婷的爸爸。 她其实也没指望儿子将来有多大出息,只是希望他过得比自己好。 多学点知识,身体健康,行的正坐的直,这样就好了。 不要像父母那样,吃了没文化的亏,去做廉价劳动力。 “刘璇在学校怎么样?” 刘母看向左建华。 “他人挺好的,在外面买了水果都会分给我们,很幽默,玩得开。” 左建华很是客气地道。 刘母听着,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心想着自己儿子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经过一番教育后肯定能洗心革面吧。 听一个人说话,不能只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听他没说什么。 左建华没有说出口的话有很多,但他不想伤一个母亲的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文华笑眯眯地鼓了掌,看向吕依依。 “哎呀,看到苏松屹妈妈的时候,我以为看到了仙女。” 班上顿时响起阵阵哄笑,吕依依眉梢微扬。 “可以分享一下您教育孩子的经验吗?之前全国物理竞赛,他作为文科生,拿了二等奖。省内的奥数比赛和征文比赛,这孩子每次都能获奖。学校的英语和数学考试,几乎次次都是满分。” “不出意外,他是可以作为保送生进北大的。” 家长们听着,不禁响起阵阵惊叹声,纷纷看向坐在苏松屹还有他身旁的女子。 优雅,从容,风华绝代。 吕依依听着,同样震惊于苏松屹的优秀。 这些荣誉,苏松屹在家里从不会提。 全场瞩目之中,吕依依微微笑着,站起身。 阳光透过窗格撒了进来,微光的边缘轻薄得像是一层尘埃。 “我们家孩子不需要我教,他就是聪明。” 那风姿绰约的女子如是说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毫不掩饰她的骄傲,又透露出一种毋庸置疑的霸气和果决。 女强人的气质一览无余,像是权倾天下的女王。 吕依依觉得这是自己这些年来最光辉灿烂的一刻,能和这一刻相比的,大概就是公司在美利坚纳斯达克上市的那一刻吧。 (ps:很多公司之所以不在国内上市,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够不着门槛。能在国内上主板A股的公司基本都是国企,就连腾讯阿里这样的公司,当初都没有在国内上市的资格。在国内上市的门槛之高可想而知。) 另一边,高三二班,方槐坐在闵玉婵和方知嬅旁边,感受着那些女孩子们花痴般的眼神,还有不时亮起的闪光灯,如坐针毡。 “好帅啊!” “天呐,真的好帅!” “那是她们爸爸吗?我的天,这个颜值。简直秒杀现在的小鲜肉。” “不用看了,那是别人家的爸爸。” “好年轻啊,而且身材好好。” 看着那些犯花痴的女同学,闵玉婵莫名觉得有些骄傲。 原来有一个好爸爸,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 “爸,这是不是你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刻?” 方知嬅推了推方槐的胳膊,打趣道。 “那必须的啊。” 方槐摸了摸鼻子,淡淡笑了笑。 “我们班上的学生还是挺听话的,成绩也很不错,尤其是方知嬅,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十分稳定。” “各位家长可以找方知嬅爸爸取下经,方知嬅爸爸也很帅啊,是吧?” 谢玉屏是个很随和的人,家长会的气氛很融洽,大家都没有那么拘谨。 “是!” 班上女孩子们莺莺燕燕的声音响起一片,方知嬅和闵玉婵喊得最大声。 “但是呢,班上也有些刺头。” 班主任谢玉屏推了推眼镜,看向闵玉婵,又爱又恨。 闵玉婵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稍稍有些脸红。 “闵玉婵这姑娘我挺喜欢的,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很不错,可以上个省重本,在加上她是艺术生,可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基本上各大美院都是随便挑。” “不过,这孩子有点贪玩啊。” “上课的时候,看小说啊,画画啊,还特喜欢吃辣条。” “而且画的画,感觉,有点……” 谢玉屏说着,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我也能理解,这些都是艺术。” 班上的家长们也不时哄笑起来,纷纷看向闵玉婵和方槐。 闵玉婵红着脸,略微有些尴尬,倒是没想过班主任会对她公开处刑。 她看向班主任,略显焦虑,那眼神意思很明显“求求您不要再说了”。 “闵玉婵爸爸,您可一定要好好督促一下她。” 谢玉屏打趣道。 “好的,一定一定!” 方槐笑着连连点头。 86、当你过得好的时候,世界是和颜悦色的。 家长会结束,中午放学时间,来校的家长们和学生出了教室。 “爸,我在学校表现不好,给你丢脸了。” 闵玉婵低着头,小声说道。 “这有什么?爱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上学那会也很爱玩。又不是什么大错。” 方槐笑了笑,满不在乎地道。 “知嬅和松屹也很爱玩啊,这都没啥,就是上课吃辣条这一点不太好啊。气味有点大,会影响其他同学。而且吃多了对胃不好,爸去给你买些好的零食。” 方槐说着,带着两个女儿朝着校外走去。 闵玉婵很听话地跟在一旁,脚步变得轻快。 超市里,方槐从货架上拿了很多经常给苏松屹和方知嬅买的牛肉干,还有各种乳酪和布丁。 “零食得买好一点的,在吃上面,不要太节约。吃完了跟我说,我再去给你们买。” 方槐一边说,一边将挑好的零食放进推车。 “谢谢爸爸!” 闵玉婵道了谢,一说起爸爸,总会想起记忆中的那个赌鬼。 他给她的零钱总是五毛一块,只能买得起辣条,所以辣条成了她最常吃的零食。 现在的爸爸和他不一样,对她很好,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就像在冷水中生存了很久的生物,突然进入了温水之中。 原来幸福这种东西,也要花时间去习惯。 一个习惯了痛苦的人,突然面临幸福,首先会觉得不真实。 然后,她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猜忌,仿佛那柔软的棉花里也藏着恶意的针。 想温暖这样的人需要很久,但方槐并不介意。 从超市里离开的时候,三人手里都拎着满满的零食。 “不至于买这么多吧。” 方知嬅小声抱怨了一句,拎着满满当当的零食,手腕都有些酸痛。 “哪里多了?里面还有松屹的一份。” “你那么能吃,我当然得买多一点了!” 方槐斜视着她,一脸嫌弃。 方知嬅哑口无言,心想玉婵吃得也很多啊。 “中午还没吃东西吧,你俩想吃什么?” “我想吃麻辣香锅,你呢?” 方知嬅拉了拉闵玉婵的胳膊。 闵玉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一个卖羊肉串的小摊,咽了咽口水。 “那个摊的羊肉串真香啊,我去买两百块钱的,先给你俩解解馋。” 嗅到了孜然味,方槐喜笑颜开,连忙朝着小摊走去。 方知嬅听着,略微有些醋意。 “我爸还真是宠你,我都怀疑我是充话费送的了。” “我妈也很宠你和松屹啊,我也觉得自己是她捡来的。”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 没一会儿,黄嘉洛和两个校队的男生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怎么跟苍蝇一样,真是离谱!” 闵玉婵见状,从手机上翻出了那本《后妈的女儿是我的头号书粉》看了看,微微蹙眉。 哈哈哈…“一个死跑龙套的,怎么这么多戏?” 黑猫酱:“情节需要啊(纠结)” 哈哈哈…:“这个人看着烦,能不能把他写死?(滴血的菜刀)” 黑猫酱:“打酱油的,过一会儿就会强制下线的。” 闵玉婵看着,关掉了手机,略微松了一口气。 “去啊,别怂!” “就这样放弃了,你还敢说你喜欢她?” 那两男生怂恿着,黄嘉洛看到了她,稍微有些犹豫。 但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捧着一束花走了过来。 “闵玉婵,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闵玉婵转身就走。 “别,等我把话说完!” 黄嘉洛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不依不饶。 闵玉婵顿时怒了,正想抬腿踢他一脚,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怒喝。 “干什么呢?给我把手松开!” 方槐拿着买好的羊肉串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黄嘉洛的手腕,猛地一捏。 “嗷嗷嗷!” 随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黄嘉洛面目狰狞,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松开了自己的手。 方槐把买来的羊肉串递给了闵玉婵,然后挡在了她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他,歪着头警告起来。 “你谁啊?” “叔叔,我……我是闵玉婵的同学!” 黄嘉洛见方槐一脸不善,略微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我很真诚地想要和她认识一下。” “少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方槐攥着他的手腕,反手一扳。 “啊啊啊啊!疼疼疼!” 黄嘉洛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方槐阴沉着脸,厉声呵斥道。 “滚!” 他说完,便一把将黄嘉洛推开,黄嘉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买来的花也摔在了一旁。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看了过来,黄嘉洛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和两个哥们灰溜溜地走了。 “那男生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追着不放。玉婵都明确说了不喜欢他,真是个小丑。” 方知嬅看着,也是一阵生气。 “以后再有这种人,你们就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方槐说着,眉宇间有些愠色。 自家这么好的白菜,岂是这些小猪崽子可以拱的? 闵玉婵吃着烤串,心情很是复杂。 从她记事起,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总是对尚且年幼的她和妈妈拳脚相加。 她从未在父亲身上找寻到安全感。 现在,她第一次有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方槐很温柔,却也有着勇武刚健的一面。 他说,她是他的女儿。 “烤串很好吃,特别香!” 闵玉婵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笑着将羊肉串分给方知嬅和方槐。 “嗯,好吃!这个味道确实可以!我们给松屹留一点。” 方知嬅吃着羊肉串,连连点头。 “你们俩喜欢吃烧烤,今晚我在家做烤肉给你们吃,怎么样?” 方槐温和地笑着道。 “好!” 两个女孩子连连点头,一阵欢呼雀跃。 另一边,楠城一中校内。 “苏松屹妈妈,请等一下!” 郑父带着郑雨婷走了过来,一旁的郑雨婷有些害羞。 “什么事?您请说。” 吕依依牵着苏松屹的手,微微笑着。 “呃……是这样的。” 郑父搓了搓手,开口说道:“今年我父亲身体抱恙,住院花了不少钱。经济有些紧张,您的孩子,将奖学金让给了我家闺女,还帮我们申请到了助学金,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苏松屹同学,还有苏妈妈,很感谢你们,雨婷,给人家道谢。” 郑父看向一旁的郑雨婷。 “吕阿姨,松屹,谢谢。” 郑雨婷很真挚地道了谢,鞠了一躬。 “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人帮助,我想心怀善意的人都会这么做的,所以不必多礼。” 吕依依把手放在苏松屹头上,反复搓揉起来,将他的头发弄得凌乱。 苏松屹心里有些抗拒,但还是很乖巧地没有动。 郑雨婷看着,还以为吕依依是在给苏松屹洗头,忍不住掩着嘴笑了笑。 “我们家庭条件一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乡下寄过来了一些土特产,算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郑父说着,将一大袋虾干递给了苏松屹。 “谢谢叔叔!正好我和我妈都很喜欢吃虾。” 苏松屹从郑父手里接过那一袋虾干,微微笑着。 “哈哈,那就再好不过了,有空可以来我们家玩,和雨婷讨论一下学习,互相进步。” “一定!” 吕依依和煦地笑着。 前来和她寒暄的家长特别多,普遍和颜悦色。 最后,刘璇的妈妈走了过来,从兜里装着的塑料袋里翻出了六百块递给他。 “这是刘璇之前找你借的六百块,我来的时候,他嘱托我一定要还给你。这些钱是他自己在工地上挣来的,不是我给的。” 刘母很是认真地道。 苏松屹接过那几张尚有余温的纸币,颇有些感慨。 “他现在,怎么样了?” “比以前好多了,知道钱难挣,不乱花钱了。谢谢你之前对他的照顾。” 刘母说着,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显得她衰老了许多。 和吕依依站在一起,宛如云泥之别。 而事实上,吕依依和她的年纪相仿。 “嗯,帮我向他问好,就说,我们大家都希望他能变得更好。” 苏松屹微微颔首。 告别了刘母之后,吕依依语重心长对苏松屹说道:“松屹,当你过得好的时候,全世界都是和颜悦色的。” “就像今天这样,所以,你得不停地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 “如果你穷困潦倒,这个世界就会露出薄情的那一面。到那时候,只有父母和家人才会真的关心你。” “嗯,我明白了。” 苏松屹连连点头,这时候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倘若他现在身体残疾,穷困潦倒,生活无法自理,牧君兰看到他之后,会怎么想呢? 是会远远地逃开,还是会努力地接近呢? “妈,我中午要去食堂做一个小时的兼职。” 当工作成为了一种习惯,坚持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嗯,去吧,别累到了自己,也不能耽误学习啊。” 吕依依笑着招了招手,拿着郑父送的虾干上了车。 上车之后,她没有急着走,而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袋虾干,当零食吃了起来。 有一点苏松屹没说错,她确实很喜欢吃虾。 苏松屹的妈妈和两个姐姐,全是吃货。 学生食堂内,苏松屹戴着口罩,系上了围裙,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食堂里有空调,今天也不太冷。 “照烧鸡石锅拌饭好了,下一位。” “您好,想吃什么?” 苏松屹头也不抬地道,没有看清面前的是谁。 薰衣草香水的气味弥散到他的鼻尖,苏松屹微微蹙眉。 “你做的哪样菜比较好吃?”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富有磁性。 苏松屹的手指略微僵硬了片刻,缓缓抬起头,与那名女子平静地对视了数秒。 xiaoshutingapp.com 面前的女人雍容华贵,皮肤保养得很好,化着精致的妆容,烫染过的卷发盘在脑后。 这个女人曾让他日思夜想,曾让他多次在夜里流泪。 现在,她站在他的面前,端庄优雅,熏染上了豪门阔太太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自惭形秽。 容光焕发的面貌和以往在深夜里黯然神伤的颓废模样迥然不同,不再是那个受伤的女人。 他有一点失落,他幻想过这个抛弃了他的女人过得不好,然后见到他光芒万丈的样子,可惜现实并不如意。 忠厚善良的好人可能会过得很艰难,自私冷漠的坏人也可能活得很滋润。 同时,苏松屹也为她感到欣慰,他虽然恨她,但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人破冰。 “两份营养海带汤饭!妈,松屹做的这个特别好吃!” 覃敏欢快的声音传来,敲碎了那层看不见的薄冰。 “二十二块!” 苏松屹清冽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覃敏很爽快地用苏松屹的饭卡结了账。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而已,苏松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取出干紫菜放入锅里,抓上一把虾仁和撕好的鸡肉丝,放入红枣和枸杞,加水,再开大火。 磕开鸡蛋,倒入锅中,加入胡椒、盐、牛肉粉。 他做汤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想覃敏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是她的妹妹。 妹妹想吃哥哥做的饭,他就照做,就是这么简单。 “海带汤饭好了。” 苏松屹看向覃敏,轻声说道,顺带加了一份辣炒年糕。 “谢谢!mua!” 覃敏俏皮地打了个wink,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端着汤饭和牧君兰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苏松屹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吃到自己做的饭,展露出的笑颜。 覃敏和那个女人成了母女,对苏松屹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值得庆幸的是,覃敏成了他的妹妹,原本两个高中毕业后就可能渐行渐远的人,有了一丝羁绊。 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的羁绊。 虽然这羁绊并不和谐,也并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但苏松屹始终相信,命运这么安排,一定会有它的用意。 “汤很好喝。” 牧君兰连连点头,看着覃敏吃饭吃得那么香,也有些欣慰。 “敏敏,你是不是喜欢他?” “啊?” 覃敏听着,突然涨红了脸,心跳加速。 87、无限接近但不等 “喜欢吗?怎么会呢?不是的吧,就是……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喜欢和他相处,应该,应该不算是那种喜欢吧。” 覃敏支支吾吾地说着,大脑一阵发热,脸红得像是烧开的水壶,头上像是有蒸汽要窜起来。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我没有想过怪你,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牧君兰很是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 “就算是朋友……” 覃敏小声咕哝着,往嘴里塞了一片年糕,含糊不清地道。 “多少也还是会有一点点喜欢的嘛。” “一点点?” 牧君兰促狭地问道。 覃敏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埋地,一个劲地往嘴里扒着饭,脸颊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鬓,再蔓延到了脖颈。 “呵呵~” 她轻轻笑了笑,覃敏愈发羞恼了。 “哎呀,不要问了啦,吃饭!” 少女急得像是一只扑腾着脚掌的猫咪。 “我不反对,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选择吧。” 牧君兰喃喃地道,一想到苏松屹可能会因为她的原因拒绝覃敏,又多了些忧虑。 “但是,请务必谨记,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要提前越界。” “嗯,我知道的。” 覃敏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窃喜。 …… 校外的一家音响设备的专卖店,闵玉婵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了看。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方知嬅回过头看了看她。 “松屹之前的耳机坏掉了,我想给他买个好点的。” 闵玉婵说着,便朝着店内走去。 方知嬅闻言,跟在了她身后。 在店里转悠了半天,闵玉婵对大多数展品只是扫了一眼,就转移开了视线。 最后,她把注意力放在了一款 Focal Utopia上。 “你不会是想买这个吧?接近三万块。” 方知嬅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太懂耳机,但觉得在一个耳机花上几万块未免也太不划算。 “这个还行,在动圈耳机里,声音表现是非常好的。” 闵玉婵淡淡地道。 “是的,小姐,这款大乌托邦耳机的声音质感很好,调音取向偏向美式调音,追求极致的力量,动态,声场和细节揭示力。适合的音乐风格类型很全面,失真也极低。” 店员耐心地讲解起来,只是看着闵玉婵的穿着还有手上的手表,就知道她身价不菲。 “从外观设计上来看,这款耳机的头梁为碳钎维材质,中间和耳垫使用了真皮的开孔,外耳罩有三片金属丝网交叉连接结构,整体质感非常突出,佩戴感也较为舒适。” 店员吧啦吧啦说了很多,方知嬅在一旁,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他在说这耳机很好,是对得起价格的。 “就这款吧。” 闵玉婵微微颔首,却听方知嬅说道:“你疯了?买个耳机花几万块?再有钱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一旁的店员有些尴尬,方知嬅没等她多想,就拉着闵玉婵出了门。 “耳机而已,听个响就行了,没必要买太好的。”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 “能给他更好的,为什么要将就呢?” 闵玉婵这样说着,不经意地忘记了一件事——吕依依也没想过让她将就,但她还会买五毛一块的辣条。 “我比你更了解松屹,他就算戴耳机听歌,都会把声音调得很低,生怕耳机漏音吵到别人。” “他不在乎耳机能给他带来多好的体验,不打扰其他人就好了。买那么贵的干什么?” 方知嬅说着,一脸严肃。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给他买了很贵的巧克力和衣服吗?” 闵玉婵问道。 “啊这……” 方知嬅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们俩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了?” “我是他亲姐!” “你是他亲姐?他都和你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我……” 方知嬅语无伦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就是觉得,给他买太贵的东西,不合适。你买那么贵的东西,他还会为你心疼钱。” 之前覃敏送苏松屹手表的时候,她说要对他好点,要是太小气,没准他就跟别人一起跑了。 现在闵玉婵想送苏松屹一件礼物,她又觉得不合适。 哼,双标! “那你说,我该买怎样的?” 闵玉婵耐着性子问道。 “听我的,不用买贵的。” 方知嬅拉着她的手,进了一家OPPO手机的旗舰店,挑了一个很廉价的白色耳机,三十多块钱。 “就这个好了。” 闵玉婵接过看了看,也没多想,付了钱。 出门的时候,方知嬅俨然一副大姐姐教训小妹妹的样子。 “三万多块哎,可以买多少斤排骨,多少斤牛肉啊?够我们吃多久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啊对对对!” 闵玉婵连连点头,没有试图反驳。 桥洞底下盖小被,遇事就说对对对。 午间休息时间,苏松屹回教室的路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像是一只摇摇晃晃的胖丁。 “嘿!” 一只小手突然拍在了他肩上,苏松屹下意识地回过头。 果不其然,出现在面前的,是方知嬅清秀的脸,额前的几根呆毛翘得很高,眼神一如既往地呆萌。 闵玉婵走在后面,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零食。 “给你留的羊肉串,另外,老爸又给我们买了零食。” 方知嬅将袋子剩下的一大把烤羊肉串递到了苏松屹面前。 “哇,你还会给我留一份?我好感动。” 说不惊讶是假的,在苏松屹的记忆里,这个馋嘴猫从来不会给他留吃的。 夏天切好的西瓜,秋天打捞的螃蟹,冬天烤好的红薯。 没有一样,是苏松屹回家能吃到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方知嬅吃撑了剩下的,或者不合她胃口。 “姐姐我也是很疼你的!” 方知嬅伸出粉拳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胳膊。 “嗯,谢谢姐。”谷 苏松屹吃着烤串,连连点头。 “松屹,你之前用的耳机坏掉了,我给你买了一个新的。” 闵玉婵说着,拿出了那对新的耳机,递给了苏松屹。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本来想买个好点的,知嬅说不用。” “好点的?” 苏松屹微微笑着接过,眨了眨眼。 “大乌托邦的。”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果然还是玉婵姐疼我,你是不是我姐啊?” 苏松屹拍了拍方知嬅的胳膊。 方知嬅撅着嘴,扬起粉拳轻轻敲了敲他的背。 “你舍得让玉婵花那么多钱啊?” “当然舍不得了,耳机嘛,能听到声音就好了。” 苏松屹微微笑着,很是洒脱。 午间休息时间,苏松屹戴着闵玉婵送的耳机,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方知嬅留给他的羊肉串,还剩下一半没吃完,交给了覃敏消灭。 王斌和往常一样,来到了陈甜的座位上,和李可欣聊天。 “你生日快到了吧,咱们约个时间出去玩玩?” “明天就是月考了,我想抓紧时间复习。” 李可欣叹了叹气,手中的中性笔在纸上反复验算着,看着解不出来的函数题,扶着额头一阵心烦。 “急什么?劳逸结合嘛,你看苏老板都不慌。” 王斌笑着道。 “我们跟人家能比吗?他保送了,都不需要参加高考的。” 李可欣没好气地道。 “你也回去好好复习一下吧,要是再继续玩下去,小心过不了本科线。” 李可欣头也不抬地道,自从上次在酒吧那件事发生之后。 王斌在她心中的印象就降低了许多。 她觉得这男生有点幼稚,没情商,脑子还缺根筋。 “过本科线那不是有手就行?” 王斌满不在乎地道,他觉得自己和刘璇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比起来还是要强不少的。 “那你就再努把力,去一个公办的本科,民办的本科学费很贵,你现在努点力,上大学就可以帮家里人省很多钱。” 李可欣淡淡地道,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这题的做法,下意识看向前面的苏松屹。 见他在休息,又不好意思打搅,只好起身去找郑雨婷。 “班长,这个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看看。” 郑雨婷接过她的试卷,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个函数图像开始分析起来。 “这个二次函数与Y轴有交点,用方程组求出x的值,代入这个反比例函数里面,再看这个反比例函数的图像和值域。” “其实这个题有点超纲的,题目给的两个条件涉及到高等数学,要求极限和微积分。” 郑雨婷一边说,一旁的李可欣一边点头,神情专注。 王斌本想上去插两句话,但是见两人讨论得格外投入,也没好意思打扰。 这时候,他看着教室里努力的大部分人,还有后排玩游戏的一小撮人,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空虚。 他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是往前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呢? “所以,这道题Y是1,那X的值就是2吗?” “X的值不是2,是X的极限是2,因为X只是无限接近于2Y。当且仅当Y是1的时候,X才存在极限。它是一个无限接近2的数字,但它无法等于2。” “无限接近,但不等。” 李可欣喃喃地道,若有所思。 2Y只是无限接近于X,但不能成为X。 就好比,两个人走在一起,无限接近于情侣,却成不了情侣。 当且仅当,有且仅有,有人说它们是数学里最专情最温柔的词,也有人说它们最霸道最专横。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它们都比不上“无限接近但不等”残忍。 有的题,无限接近于正确答案,但错了一丝一毫,就满盘皆输。 有的关系,越过了朋友的界限,无限接近于爱情,但它终究不是爱情。 数学也好,爱情也罢,都是容不得半分妥协的存在,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咚咚咚! 苏松屹窗边的玻璃响了响。 覃敏美美地吃着烤串,下意识地侧目,嘴边还沾着孜然和胡椒粉。 “帮我叫一下他!” 杨雪晴站在窗外,指了指趴在桌上小憩的苏松屹。 苏松屹摘下耳机坐起身,他耳机里的声音很小,外界的声音也能听得很清楚。 阳光从她的身后的穹顶升起,明亮的光晕让他显些睁不开眼。 “找我有什么事?” 苏松屹出了教室,来到了她面前,轻声问道。 她穿的衣服比以前漂亮很多,白色加绒的外套,高领的粉色羊毛衫,洁白的百褶裙,还有干净的小白鞋。 满足了男生对青春期美少女的所有幻想,但是在苏松屹眼里,她已经不会再发光了。 “想和你说说话,很久没有和你聊天了呢。” 杨雪晴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苹果递给他。 “谢谢。” 苏松屹接过苹果,扶着阳台上的栏杆,看着远处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生们。 “想聊些什么呢?” 太久没有和她说话,苏松屹也没有什么话了,只是专注地看着男生们模仿者灌篮高手里流川枫的动作投篮。 还有些喜欢篮球的小个子男生只能在边缘ob,虽然滑稽得像是小丑,但也自得其乐。 但苏松屹觉得喜欢运动是好事,总比整天宅在家不出门的懒狗好。 “时间过得很快啊,三年一转眼就要过去了,我去美术教室看了看,总是会想起以前。” 杨雪晴说着,看向苏松屹的侧脸。 以前苏松屹和她也有很多话的,但都是在网上。 现实中面对面,他的话反而还没有杨雪晴的话多。 那种关系,就像苏松屹和现在的郑雨婷。 “是挺快的,人越长大,时间就过得越快。” 苏松屹淡淡地道。 “你,为什么要放弃美术呢?明明那么喜欢画画的。” 杨雪晴说着,略显遗憾。 “我没有放弃啊,我依然喜欢画画,只是没有选择做艺术生而已。”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道。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有陌路相逢,就有分道扬镳。 没能和她走在同一条路上,苏松屹觉得没什么惋惜的。 “以前我学画画,是想把我心里的故事描绘出来,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实现了我的梦想。那我就不需要再画画了。” 1200ksw.net 苏松屹微微笑着,想起了那个头像是宇智波狂笑四杰的沙雕书友。 那个沙雕书友虽然经常发各种黄段子,很喜欢开车,但他确实是实现了他的梦想。 没能和他见上一面,多少有些遗憾。 88、玉婵,我的超人! “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记得以后常联系。” 杨雪晴看向苏松屹,轻声说道。 “嗯。” 苏松屹没有否定,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出于礼貌地应了一声。 “明天月考,下午休息的时间很长,正好也是我生日,我在虹桥KTV订了一个包间,要过来聚一下吗?有很多人都会去。” 杨雪晴笑着道。 苏松屹想了想,没有急着拒绝。 维持一下正常的朋友关系和社交也并无不妥,反正毕业以后,和绝大多数高中同学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既然这样,就在高中尽可能留下一点记忆吧。 “行吧。” 或许是因为曾有过一段朦胧美好的暗恋,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真的很喜欢她。 所以,他对她的印象不差。 但他终归是太年轻了,真正的绿茶往往看起来很清纯,很美好,特别有礼貌有修养。 单纯的男孩们大多看不透她们的本质,所以会被她们骗得伤心欲绝。 这时候,就需要有个公主前来将他mua醒。 “好,那到时间了,我给你发消息。” 杨雪晴微微笑着,把手揣在兜里,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二班走去。 苏松屹看了看她递给自己的苹果,走进教室,随手扔进了课桌里。 “她找你干嘛?” 覃敏好奇地问道。 “想知道啊?” “嗯嗯!” 覃敏连连点头。 “不告诉你,你求我呀。” 苏松屹趴在桌上,嘴角微扬。 “我才不会为了这点事求你呢!哼~” 覃敏撅着小嘴,轻轻哼了哼,伸手从他桌子里拿走了那个苹果。 “我吃了嗷!” “嗯,吃吧,吃水果对身体好。” 苏松屹温柔地笑着。 见他一点也不介意,覃敏又惊讶又欣喜。 苏松屹曾经过喜欢杨雪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杨雪晴初中送的一张贺卡,他都会小心翼翼地保存很久。 现在,杨雪晴给他的东西,他一点都不在意了。 这说明,苏松屹已经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感情。 覃敏拿纸巾擦了擦苹果,啃了一大口。 “不洗一下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覃敏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含糊不清地道。 “把东西咽下去了再说话。” 苏松屹打了个哈欠,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地。 阳光温柔且慵懒,少年也是。 同样是边吃东西边讲话,方知嬅只会让他嫌弃,覃敏却不会让他讨厌。 姐姐果然是令人讨厌又麻烦的生物,还是妹妹最可爱了。 苏松屹,你不会是个妹控吧? 苏松屹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思考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妹控。 最后一节课班会,文华用了二十分钟强调班上的纪律,对部分恶势力进行了批斗。 剩下的半节课,留给大家搬书,班主任的办公室空间很大,大家都喜欢把书放在那里。 另外,还要排列课桌,为明天的月考做准备。 “松屹,帮我搬一下书好不好?太多了。” “叫哥。” “哥!” 覃敏很是爽快,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感情,再来一遍。” “好哥哥,求你啦。” 覃敏摇晃着他的胳膊,软软地撒了撒娇。 “交给我吧。” 苏松屹接过她的书和各科复习资料,和她一起朝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不得不承认,他还挺喜欢这个妹妹撒娇的。 可恶啊,苏松屹,你果然是个妹控。 妹控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不承认,一点都不诚实。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方知嬅和闵玉婵。 由于方知嬅之前把书都提前搬回家了的缘故,她是要轻松不少的。 但是看着苏松屹和覃敏有说有笑,胖丁很不开心。 放学后,闵玉婵和方知嬅一起回家,校外的奶茶店,方知嬅正准备买两杯奶茶,看到门口站着十多个混混,只好作罢。 黄毛、紫毛、蓝毛,头顶花花绿绿的一片。 他们大多嘴里叼着烟,大声哄笑着,说着一些自以为很酷的脏话。 “这些人从哪里来的?” 闵玉婵有些厌恶香烟的气味,和方知嬅一齐绕开了一段距离。 “附近一个中职的混混,一帮过街老鼠。” 方知嬅淡淡地道,无意中看到了之前向她表白的鲁明,正和里面的一个紫毛混混厮混在一起,吞云吐雾。 看到了方知嬅之后,鲁明小声对那两个混混说了些什么。 方知嬅见状,拉着闵玉婵的胳膊,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只见鲁明带着两个浑身痞气的男生走了过来。 “小姐姐,加个微信?” 那紫毛男脸上堆着笑,时不时往闵玉婵领口和腿上瞟。 “你们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对象啊?你看我们哥们怎么样?帅得一表人才。” lingdiankanshu.com “好狗不挡道,趁早滚开。” 闵玉婵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 那紫毛男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弹了弹手上的香烟,凑过去轻声说道。 “来,大点声!” 他把手笼在耳边,一脸嚣张地道。 闵玉婵抬腿就是一脚,厚重的长筒皮靴激起凌厉的风声。 “啊!” 那男生捂着裆部,一下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蜷缩得跟虾米一样,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 方知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闵玉婵的胳膊。 闵玉婵面无表情,冷淡地扫了一眼鲁明和他身旁的卷毛男。 鲁明迎上了她的眼神,竟然有些胆怯,下意识地侧过脸避开。 那帮聚在一起的混混们看着地上的紫毛男,顿时哄笑成一团。 这时又有几名男生围了过来,为首的那名男生一边笑,一边说道:“这样过分了啊,我哥们也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那男生很高,比闵玉婵还要高出几公分,身材很魁梧很壮,留着板寸,大冬天也光着膀子露出花臂。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那些围观的学生已经感到一阵后怕。 “那个,好像是中职的那个龙凯吧,怎么偏偏惹上了他?” “一帮臭鱼烂虾而已,不理他们就好了。” “那女生脾气还真是够刚的。” 闵玉婵懒得跟他废话,一记利落凶狠的鞭腿抽在了他的脸上,将他踢飞了好几米。 全场鸦雀无声,龙凯身边的小弟也吓了一跳,只见龙凯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啊~” 龙凯从地上爬起身,摸了摸嘴角的血,一脸不可思议。 但还没等他站稳,闵玉婵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记侧踢,狠狠击中了他的下巴。 这一刻,众人仿佛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这女孩打起架时的凶狠和果决,让这些混混们都吓了一跳。 “妈的,臭婊子!” 这时,两个染发的高瘦青年走了过来。 闵玉婵一把拉着方知嬅的胳膊,将她护在了身后,上前一个细微的垫步,侧身躲过他们的踢击,利落地挥出一拳,击中其中一人的小腹,顺带以肘猛击另一人的腰椎。 “啊!” 两声闷哼响起,那两外强中干的男生就蹲下身捂着肚子,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谷 闵玉婵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凛然如刀,墨色的长发拂在俏丽的脸颊上,唯美,冷傲。 那些混混们一时间竟然被她的气场给震慑住了,没有人敢上前。 “这妞,有点虎啊。” “卧槽,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是专门练过的?” “不是好像,她就是练过的。”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窃窃私语,没有人敢上前。 包括黄嘉洛和校队的几个体育生在内,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勇气挺身而出。 “玉婵,我们……” 方知嬅有些紧张,不免有些怯弱。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一帮土鸡瓦狗罢了。” 闵玉婵淡淡地道,摆出了散打的架势。 在她看来,这些外强中干的混混连那些在市井上斗殴的泼皮无赖都不如,要么是绣花枕头,要么打架毫无章法,只会拼着蛮力一股脑地用王八拳。 “堵住她们,今天不能让她们走!” 龙凯捂着下巴,满嘴鲜血,看着掌心里的两颗牙齿,一脸凶狠。 “就你?” 闵玉婵挑了挑眉,脱下了皮夹克外套,甩给了方知嬅。 流畅紧致的肌肉曲线和马甲线一览无遗。 她活动了下手腕,手指关节噼啪作响,像是炸响的鞭炮。 只见那少女像是一匹矫健凶猛的猎豹,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龙凯面前。 龙凯还没做好准备,那女孩啪地一下就过来了,一击重拳正中面门。 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 “嘶~” 龙凯捂着眼眶,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角都要开裂,渗出泪水。 直拳、勾拳、肘击、膝击…… 连贯的打击堪比疾风骤雨,龙凯惨叫连连,被打得抱头鼠窜。 围观的人瞠目结舌,隐隐有些后怕。 “玉婵,我的超人!” 看着龙凯的惨状,方知嬅突然想起了初中在课本上看过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再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黄嘉洛看着冷汗直冒,感情今天方槐的及时出现,是救了他一命。 他记得那时候闵玉婵的腿都提起来了。 以这姑娘打架的气势,一脚下去,非死即残! 龙凯躺在地上,不时地呻吟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还有谁?” 闵玉婵甩了甩手,歪着头慵懒地道。 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但这些人也没有立刻离去。 而是始终保持着某种诡异的默契围了上来。 要是就这样让这两个小妞走了,他们还怎么混? 虽然单打独斗讨不到便宜,但是他们人多。 闵玉婵看着,心里也有些没底。 女性的力量比起男性,终归还是要弱了不少。 不经过系统的训练,女人在面对成年男性时,很难有反抗的机会。 她能迅速利落地解决掉龙凯,主要是因为她下手够快够狠,这些人都没有防备和反应。 毕竟,谁能想到这个女孩子性格如此暴烈,而且不讲武德呢? 现在方知嬅也需要她保护,梁子已经结下,这些人怕是不会轻易地放她们走。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小太妹的嗓音在圈外响起。 “全都给我闪开!” 覃敏戴着一顶鸭舌帽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肩上还扛着一根棒球棍。 在他的身边,是同样拎着棒球棍,面色阴沉的苏松屹。 两人的身后,是十多个人高马大的“小弟”。 “她们是我罩着的人,你们也敢动?” 覃敏走上前,扫视了一圈,神色既凶狠又中二。 “不长记性是吧?还敢来这儿撒野?忘了上次怎么被打回去的?” 她将棒球棍对准了龙凯,冷冷地道。 “我数三二一,赶紧带着你的这帮烂臭嗨给我滚!不滚,我就废了你。” “三!” 覃敏竖起了手指,含糊不清地道。 “走!” 龙凯捂着脸,没有再犹豫,带着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混在人群中的鲁明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离开。 “你们没事吧?抱歉,班主任留我在办公室处理助学金的事了,我来晚了。” 苏松屹走到两个姐姐面前,不禁有些愧疚。 “能有什么事啊?玉婵可厉害了,三拳两脚就把他们解决了。” 方知嬅说着,不禁有些庆幸,看向闵玉婵的目光都多了些崇拜。 苏松屹看向闵玉婵,眼里满是关切。 “手很疼,想吃你做的桂花蛋了。” 闵玉婵摸了摸自己的手,颇有些委屈地道。 自从上次吃到苏松屹特意给方知嬅做的桂花蛋以后,她就惦记上了。 只是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跟苏松屹开口。 “嗯?”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她刚才还猛地跟个战神一样,一拳一个小朋友,现在怎么就开始装柔弱了? 而且你手疼,跟你想吃桂花蛋有什么关系吗? 方知嬅表示不能理解。 “桂花蛋啊,回家了我给你做。手没问题吧?” 苏松屹抓着她的手反复看了看,骨节分明,手指纤细修长,像是温润的软玉,摸起来特别舒服。 “现在没问题了!” 闵玉婵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苏松屹刚刚摸着她的手,弄得她有些痒。 听到苏松屹愿意为她做桂花蛋之后,她的手就不疼了。 “那就好。” 苏松屹微微颔首,一想起做桂花蛋时酸痛的胳膊,他又有些后悔,于是看向闵玉婵,试探性地问道:“能不能换一个?不做桂花蛋好不好?” “呀,手又开始疼了。” 闵玉婵甩了甩手,撅着嘴一脸委屈,一旁的方知嬅也开始叫唤。 “啊!我也要吃桂花蛋,吃不到桂花蛋我就要死了,呜呜呜~” “啊,行行行,给你们做。” 苏松屹一脸无奈,心想着自己当初是造了什么孽,非要跟着老爸学桂花蛋。 “好耶!” 两个女孩子闻言,一阵欢呼雀跃,开始击掌。 覃敏在一旁看着,多少有些羡慕。 “松屹,我先回家了。” 她说着,将几颗奶糖塞到了苏松屹的口袋里,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了棒球棍。 “小敏,今天谢谢你了。” 苏松屹很是真挚地道了谢。 “嗯,很感谢你。” 闵玉婵也道了谢,一旁的方知嬅保持了沉默,但覃敏不怎么在乎。 “嗨,不用说谢谢的,我都说了罩着你们了。” 小太妹扛着棒球棍,骄傲地挺起胸脯,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明天见!” 她挥了挥手,洒脱地扬了扬头发,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酷酷的女孩离开的背影,闵玉婵颇有些感慨。 “这妞还挺可爱的。” “偶尔可爱而已。” 方知嬅耸了耸肩,看着她的背影,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89、总有人是我们打不过的,但我们还是要挥拳。 方槐的餐厅,距离打烊的时间还早,门外却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答应了两个女儿,今晚吃烤肉。 孜然和烤肉的香气传出很远,两个大型盛饭器皿挤在方槐的身边,看着冒着热气的烤羊,嗷嗷待哺。 “别急,这个里脊肉还没烤好,我切一点羊腿肉,你们俩先尝尝。” 方槐和蔼地笑着,一脸宠溺。 “嗯嗯!” “好!” 两个女孩儿连连点头,看着烤肉,眼睛一眨不眨。 方槐拿着厨刀(不是对诚宝具)从烤羊的后腿上切下了一大块肉盛盘。 “嘶~好烫!” 方知嬅迫不及待地上手,又立刻将手指收回,连忙吹了吹气,这才夹起一片嫩肉咽下。 “啊啊啊!还是好烫!” 方知嬅扬起脖子,外焦里嫩的羊肉在她口腔里一溜烟打了好几个滚,这才被舌头卷入腹中。 灼热感从口腔弥漫到咽喉,再从咽喉弥漫到胃部。 她拍了拍胸口,仿佛连心扉都泛起热浪。 “慢点,没人跟你抢。” 方槐看着女儿一脸猴急的样子,不禁有些无奈。 “以前没人抢,现在有啦!” 方知嬅朝一旁的闵玉婵努了努嘴。 只见闵玉婵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吹了吹,这才慢条斯理地将羊肉吃下。 “肉还多着呢,够我们一家人吃,你们俩小猪也吃不完啊。” 方槐微笑着,在一旁看着两个女儿吃得那么香,难以言喻的幸福。 “爸,我们来石头剪刀布吧。” 苏松屹把头从厨房的门沿边探了出来。 方槐一听,眉梢一挑,心道大事不妙。 方知嬅只要想吃桂花蛋了,父子俩就要玩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去做。 桂花蛋这种东西做起来手酸得要死,他才不想去做。 方槐淡淡地别过脸,只当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知嬅、玉婵,明天月考,你们今晚可别熬夜啊。” “嗯嗯,今晚会早点睡的!” “爸,我们石头剪刀布吧!” 苏松屹继续说道,话里带着些许乞求的意味。 “知嬅啊,你头发是不是要剪一下了啊?都要过腰了。” “是有点长了。” “爸,我们……” 没等苏松屹说完,方槐又朝大厅的吕依依喊道:“老婆,今晚想喝什么汤?” “你做什么我就喝什么。” 吕依依坐在柜台后面,闲来无事,帮他清点着店里的流水。 “爸……” “老婆,松屹在学校最近有没有犯什么事?老师有没有批评他?” “没有呀,松屹这么乖。” 吕依依看向苏松屹,暖暖地笑着。 “不就是石头剪刀布吗?儿子想玩,你就陪他玩嘛。” 苏松屹一听,喜上眉梢。 “看,妈妈都发话了,家里谁最大?老婆的话你敢不听?” “哈哈哈!” 吕依依闻言,掩着嘴轻笑起来。 闵玉婵和方知嬅吃着烤肉,也一个劲儿地憋笑。 方槐苦着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可别赖皮啊,不许你慢出拳!” 他不情不愿地伸出手,瞪了苏松屹一眼。 “嗯嗯,我保证不慢出拳。!” 苏松屹连连笑着点头。 “石头剪刀布!” 两人同时出拳,苏松屹出的是布,方槐出的是剪刀。 方槐笑了,但还没等他高兴,苏松屹就立刻握拳,把布变成了石头。 方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抬起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苏松屹捂着嘴笑了笑。 “行吧,谁让我是你爸呢。” 方槐喃喃地道,一边碎碎念,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 “爸,要做两份。” 苏松屹小声地道。 方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放下鸡蛋就走。 “去去去!” “哎,别走啊,爸!” 苏松屹脸上堆着笑,连连拉住了他的胳膊。 “最多一份,再说免谈!” 方槐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好好好,一份也行!” 能争取到一份,苏松屹也已经很满意。 接下来,父子俩就站在灶台的炒锅前,开始做起桂花蛋,不间断地足足炒了整整一刻钟,这道菜才成型。 做完了这道菜,爷俩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给彼此揉着发酸的胳膊。 “老爸,我后悔跟你学这个了。”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嗯,我也是后悔学了,也不知道这菜是谁发明的。” 方槐揉着胳膊,也是一阵心累。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但看着那两个姑娘吃得那么开心,还是觉得值得的吧。 羊肉烤好装盘之后,一家人聚在餐桌上,开始享受美食。 羊排烤得正香,里脊肉格外鲜嫩,吕依依口味偏清淡,方槐就特意用了一部分羊肉做了羊杂汤和铜锅涮羊肉。 “今天的家长会,班主任一直在夸松屹,我在那里听着,特有面子。” 吕依依笑着,看向闵玉婵,表情又变得严肃。 “你呢?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没少被批评吧?” “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毛病改改?” 闵玉婵微微有些脸红,没好意思说话,只是低着头吃肉。 “吃饭嘛,就别说孩子了。玉婵挺聪明的,而且也很懂事。孩子偶尔有些爱玩,很正常嘛。” 方槐帮忙打着圆场,他既然已经接受了吕依依,自然就不会把闵玉婵当作外人。 “是啊,玉婵姐对我特别好,我最喜欢玉婵姐了。” 苏松屹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闵玉婵耳鬓染上了一抹红晕,眉梢都带着笑意。 方知嬅听着,略微有些醋意。 哼,你竟然不说最喜欢我? 可恶啊,好生气! “是吧,松屹和知嬅都很喜欢玉婵。孩子们关系好,相处融洽,这就很好了。” 吕依依听着,也很是高兴,没再数落女儿。 “听到了吗?弟弟最喜欢你了,当姐姐的,可不能欺负他啊。” “玉婵姐不会的,平时都是知嬅姐在欺负我。” 苏松屹说着,餐桌下自己的腿被踢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方知嬅,方知嬅吃着烤肉,面无表情。 苏松屹在心里猜测,今天晚上方知嬅会不会让他做土下座。 晚餐结束,吕依依开车带着众人回了欣悦小区的家。 方知嬅用闵玉婵带来的switch玩着马里奥。谷 闵玉婵侧身坐在地毯上,脱下了长筒靴,修长的美腿上穿着黑色丝袜,脚趾慵懒地摆动着。 她拿着ipad看着一组原画稿件,冷艳的面容没什么表情。 清冷的气质配上撩人的坐姿,格外妩媚。 “玉婵姐,你在看什么?” 苏松屹凑了过来。 闵玉婵立马将平板熄屏,藏到了身后。 “嗯?” 看着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苏松屹觉得有些古怪。 “没什么,关于女孩子的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男生不适合看。” 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哦哦,那我不看了。” 苏松屹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话。 “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孩子的眼神很是澄澈,偶尔看起来很呆萌,她是很喜欢的。 “玉婵姐,可不可以给我讲讲放学后,你是怎么打那帮混混的?” 苏松屹有些期待,这是一个很好的素材,写进小说里润色一番,又能水一章。 “你想听啊。” 闵玉婵眯着眼微微一笑。 “嗯嗯,想!” “叫姐姐!”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托着腮慵懒地道。 “姐姐!” “不够甜,来,撒个娇~” 那冷艳的御姐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嘴角微扬。 “好姐姐!求你了!” 苏松屹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声音依旧没什么感情。 对他来说,撒娇是好多年以前才会做的事,他现在没这个习惯了。 只有恋爱中的男孩子,偶尔才会对女朋友撒娇吧。 “行吧。” 闵玉婵略微有些失望,其实她还挺想听听这个弟弟对她撒娇的。 “就是今天下午,我和知嬅一起往奶茶店那里走。有个男生,就是之前对知嬅表白被拒的那个。” 闵玉婵说着,看向方知嬅。 “知嬅,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鲁明。” 方知嬅淡淡地道,按下手柄操纵马里奥跳跃,吃下了一个蘑菇。 “嗯,就是他,跟那些中职的混混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有两个屌丝过来拦我们,就是这样。” 闵玉婵说得很简略,具体的过程没有细说。 “不能说得详细点吗?” 苏松屹想听的是细节。 “我给你讲吧!” 方知嬅一边玩着游戏,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娓娓道来。 “首先是那个头染成了基佬紫的吊毛过来骚扰我们,玉婵直接使出大象踢腿,接瞪羚飞跃将他干趴。” “然后龙凯带小弟过来拦我们,玉婵出其不意,使出猎豹飞奔和飓风踢踹翻龙凯,趁他没反应过来又使出乌鸦坐飞机。” “龙凯的小弟看着老大被打,于是冲了过来。” “玉婵再接老鼠走迷宫和多弗朗明哥舞步躲开两个人的攻击,再接一虎杀两羊做掉两个跑龙套。” “龙凯出言不逊,放狠话不让我们走,可惜玉婵攒够了能量,直接爆气(脱下外套)。” “紧接着使出碎瓜拳、莲花飘、暴龙振翅飞翔、流星连打山对龙凯一顿暴打。” “最后使出终结技龙卷风摧毁停车场收尾。” 她说着,自己都被逗笑了,但是操纵着的马里奥却跳跃得行云流水,屏幕上的每一个金币都被她收入囊中。 “哈哈,可以可以,画面感很强。” 闵玉婵捧腹大笑,眼角都带着泪花。 苏松屹对姐姐的想象力也有些倾佩,她总是可以一本正经地讲笑话。 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嗯,很好的素材,今晚就这么写吧。 “玉婵姐,谢谢你保护她。” 笑完之后,苏松屹看着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方知嬅听着,玩游戏的手指略微顿了顿,没反应过来跳跃,被冒出来的食人花一口闷。 baimengshu.com 还挺关心姐姐我的嘛,行吧,今晚就不让你做土下座了。 “嗯?姐姐保护妹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闵玉婵不以为然地道。 “但是,你也是个女孩子嘛。女孩子不管多么能打,面对一大群男生,也讨不到好的。” 苏松屹说着,隐隐有些后怕。 “那并不重要。” 闵玉婵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人是我们打不过的。” “但是,当我们身后有人需要保护的时候,不论力量是否足够,我们都应该站出来,勇敢地挥拳。” “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责任。” 她微微笑着,言语间尽显洒脱。 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用糖果、香料这些美好的东西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了冒险,美酒,智慧和无所畏惧。 闵玉婵就是这样的女孩,既温柔,又强大。 “可别小瞧我啊,我可是很能打的,而且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闵玉婵挽着头发,笑吟吟地道。 “那么,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既坚强又能打的样子呢?” 苏松屹微微颔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大剑》里的迪妮莎,集合温柔与强大于一身。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我妈。” 闵玉婵慵懒地靠在了一个大型的玩具熊人偶上,嘴角微微扬起。 “小时候我和我妈被人欺负,是不会有人帮我们出头的。” 她说着,闭上眼睛,又想起了那个赌鬼殴打妈妈的样子。 “这就是我一直坚持健身,还学了几年自由搏击的理由。” 闵玉婵说完这些,展颜一笑。 方槐今天保护他的时候,她很感动。 毕竟,不是万不得已,有哪个女孩子会逼着自己坚强呢? “玉婵姐,你是我见过的,最酷的女孩子。” 苏松屹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闵玉婵听着,微微一愣,这算是他的表白吗? 就当是吧。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苏松屹坐在电脑前开始码字。 “那女孩对我说,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我们无法战胜的,可是当我们身后有人需要保护的时候,就算知道力量不足够,也还是要勇敢地挥拳。” “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责任。” “我好喜欢她对我说的话,每一句都喜欢。” “我也,好喜欢她。” 苏松屹想了很久,这才在键盘上完整地敲出这句话,心跳得飞快。 没一会儿,沙雕书友发来了消息。 哈哈哈…:“你竟然馋你姐姐的身子(狗头)” 黑猫酱:“是男主馋,跟我有什么关系?本故事纯属虚构!” 哈哈哈…:“(阴险笑)” 苏松屹看着,心里一阵紧张。 他这一刻突然想到,万一这个沙雕书友是认识他的人,而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会发生什么? 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不会有这么巧的。 如果,真的是呢? 90、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放开那个女孩!” “哇,如来神掌啊,还卖两分钱一本!” “真有钱啊,想打死人啊!” “一个傻子,一个哑巴。死一边去吧!呵呵哈哈哈!” 夜深了,闵玉婵重温着《功夫》,这部电影她看了很多遍也看不腻。 方知嬅却是看得有些生气,直接夺过遥控器关了电视。 “怎么了?” 闵玉婵弱弱地问道。 “明天月考呢,早点睡。” 方知嬅说完,就钻到了被子里。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手机屏幕还亮着。 “不是睡觉吗?小说也追完了最新章。” 闵玉婵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生气的原因。 “郑雨婷失眠了,在找我聊天。” 方知嬅淡淡地道。 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和苏松屹道了晚安。 苏松屹睡着了,她没有人聊天,就找上了自己。 “我有点不明白,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郑雨婷的吗?和她跟仇人一样,怎么现在就和好了?”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来气。” 方知嬅听着,微微蹙眉。 “怎么了?” “说来很复杂。” 方知嬅沉默了半晌,悠悠地道。 “玉婵,你今天和那些混混打架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么?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闵玉婵笑着道。 “我不是怕那些混混,我是害怕你跟松屹一样受伤。” 方知嬅说着,神情有些落寞。 “关松屹什么事?受伤又是怎么回事?” 闵玉婵有些不解。 “和我们今天遭遇的一样,有一次杨雪晴也被中职的那些流氓堵在了巷子里。郑雨婷当时看到了,然后告诉了松屹。” “松屹也是个笨蛋,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去逞强,可他一个人哪里打得过那么多人?后来回家里的时候,脸上都是血,胳膊都断了,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 方知嬅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和刚刚那电影里的情节很像。” 闵玉婵顿时恍然,她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看到了那段情节之后,想起了苏松屹的过去吗? “这是那些混混的错,你怪郑雨婷也说不过去吧?” “这当然是她的错了,谁要她多嘴啊?” “她少说两句又不会死。杨雪晴那个婊子,就算是死了,都不关我什么事,我只在乎我弟弟。” 方知嬅陡然坐起身,恨恨地道。 “杨雪晴有错,那帮混混有错,她也有错!” “害我弟弟受伤的,全都有错!” 方知嬅越说越生气。 她知道这件事也算是苏松屹咎由自取,但是看着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还是心疼得要死。 对于始作俑者杨雪晴,还有间接导致他受伤的郑雨婷,都遭到了她的迁怒。 这姑娘就是这样,从不掩饰自己的偏激和自私。 “好啦好啦,别生气别生气,嘘~小点声音。” 闵玉婵连忙出声安慰。 “行了,不说了。” 方知嬅做了两次深呼吸,看着郑雨婷发来的消息,还是耐心地回复道:“明天月考,加油!” 隔壁房间里的苏松屹也没有睡,他仍旧在想闵玉婵对他说过的话。 “有人需要我们保护的时候,就算力量不够,也要勇敢地站出来,挥拳。” 他为之感动,也曾努力践行过,更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 午后的美术教室,阴雨连绵,阵阵冷风推开了老旧的木门,灌满了教室。 少年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衬衣,挽着袖子,拿起画笔在画板上涂抹,小臂苍白得有些病态。 头发很长,遮住了眉眼,显得他看起来很阴郁,和绵延的阴雨天正好很配。 滴答滴答的钟声在雨天显得寂寥,少年聆听着它的喧哗,它的孤寂。 还有时候聆听着它的沉默,甚至是怨艾和自诩。 只有他笔下的画,永远明艳如暖春。 脚步声爬过楼梯的声音渐渐清晰,少女扶着膝,气喘吁吁地闯进教室。 “苏松屹,杨雪晴被中职的人堵在巷子里了。” 郑雨婷跑了很远的路,全身都被暴雨淋湿,翘首以盼地看着他。 啪嗒! 少年手中的画笔掉在了地上。 沉默了半晌,他有些茫然地站起身。 掩埋在发丝下的墨瞳里,流转着一股惊人的执着,就像受伤的,等待着反扑的野兽。 “在哪个地方?” 他知道那女孩不喜欢自己,但一听到她遇到了麻烦,却还是想要挺身而出。 可能,这就是舔狗吧。 只是苏松屹为了她拼命的时候,舔狗这个词还没有出现。 “在沁苑巷。” 他没有半分迟疑,冒着大雨冲了出去。 他不会知道,他离开这个教室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剩下了一副未完成的画,明艳动人的画。 少年在大雨滂沱中奔走,雨水将单薄的衣衫打得濡湿。 朦胧的雨幕和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视线。 澄澈的黑瞳像是鹰隼的锐眼,坚定且执着。 “杨雪晴!” “杨雪晴,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他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孤僻且阴郁。 但这时候,还是想为她大声呐喊。 他想用自己的声音让她安心,他就在这里,别怕。 偏僻的巷子里,七八个混混撑着伞,堵在巷子口。 少女被推倒在地,满身泥泞,手里的雨伞已经被夺走扯烂。 “让你当我马子,是瞧得起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为首的男生抽着烟,凶相毕露。 少女低垂着眼帘,轻声啜泣着,湿润的长发紧紧贴着额头,她抱着破了皮的膝盖,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再给你两分钟思考的时间,想清楚!” 那男生捏着烟,走到她面前,将烟头对准了她的脸。 “杨雪晴!我来救你了!” 单纯又幼稚得让人发笑的话语,出自那个不善言语的少年之口。 少女抬起头,在巷子的门口看到了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 清秀、削瘦、孱弱。 却像是一只发了疯的小狼,凶狠,又带着不服输的野性。 那小狼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将那个男生扑倒,挥舞着不够有力的拳头,冲她大声喊道:“跑!” 她爬起身往外面跑,那些男生们便纷纷围作一团前去阻拦她。 那只小狼拼了命地和那些混混撕打在一起。 用拳头打,用脚踹,用头撞,用牙齿咬,无所不用其极。 “妈的,这哪来的傻逼!” “他是个疯狗!” 杨雪晴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帮他从那堆男生里撕开的口子。 她只记得那些人在打他,每个人都在打。 那些拳头像雨点一样击打在他的脊背,他的胸腹,不断发出闷哼。 甚至还有人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金属甩棍抽在他的脸上。 她隐约看见有一抹血迹在雨花中绽开。 紧接着,她就看到他被人踹倒在地,反复遭受重击,白衬衣被污水和泥泞染得面目全非。 可他还是死死拽着他们的衣角,抱着那些男生的腿,不让他们脱身,眼里像是要迸发出喷薄的熔岩。 这份执着让人感到可怕,以至于那些混混在打他时都感到阵阵心悸。 杨雪晴拼了命地往外面跑,听到那少年对她说:“跑,不要回头看。” 然后她就这样一直跑了下去,没有回头。 “傻逼玩意,你很吊是吧?” 为首的男生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抹了抹嘴角的淤青,眼里浮过一抹狠色。 “你装!继续装!装啊?” 那男生一脚接一脚地踢在他的小腹,然后猛地一脚踩在了他的右手小臂上。 baimengshu.com 猛烈袭来的剧痛让他几乎陷入晕厥,右手仿佛失去了知觉,小臂耷拉着,再也无力抬起。 “峰哥!行了,别打了!再打要出事的。” 两名一起同行的男生都看不下去了,这才上前将他制止。 “哼,我们走。” 一行人这才散去,只剩下那少年倒在大雨里,发出微弱的喘息,就像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小狼。 疼,全身都在疼。 躺在大雨中的那半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挺过来的。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但最终,他还是颤颤巍巍地起身,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了家。 …… “苏松屹,你真是个傻子。” 苏松屹喃喃地道,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小臂青筋暴起。 似乎是在回忆那时候紧紧抓着那些人衣角的触感。 每每回想起这段记忆,他总是会骂自己傻子。 但是他也没有感到多后悔,因为他尽力了,尽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 在一段感情里付出得更多,其实并不见得一定是坏事。 因为,以后回想起来,感到心酸和遗憾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傻子、傻子、傻子……” 他不停地念叨着,把脸埋在枕头里,指甲嵌入掌心。 “以后别这么傻了,不值得。” 91、微光中的天使 翌日清晨,苏松屹正在卫生间洗漱。 闵玉婵关上了里间的门,没一会儿便传来哗哗的水声,像是清澈的溪流,令人浮想联翩。 “玉婵,快点!我快憋死了!” 方知嬅站在门外,紧紧夹着腿,不停地敲着门。 “快了,快了!别催了!” 闵玉婵刚从里面出来,方知嬅就火急火燎地钻了进去,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将棉裤褪到了膝盖以下。 尽管闵玉婵很贴心地帮她关上了门,苏松屹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一大片雪白。 “咦呀!” 似乎也注意到了苏松屹的视线,方知嬅羞红了脸,轻啐了一小口。 “流氓!” 苏松屹没理她,漱完了口,这才对着里间喊道:“我又不是没有屁股,稀罕看你的?” 这话一出,闵玉婵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方知嬅却是炸毛了。 “你给我等着!” 马桶冲水的声音很快响起,嘘嘘完了以后,方知嬅就气鼓鼓地走了出来,用穿着棉袜的jio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看着闵玉婵反复洗了很多次手,苏松屹忍不住提了一嘴。 “玉婵姐,你上厕所尿到手上了吗?怎么一直洗手?” “噗嗤~” 闵玉婵被逗笑了,没好气地道:“女孩子又不是站着尿尿的。” “那干嘛洗这么多遍?” 苏松屹有些不懂,一旁的方知嬅却是坏笑起来,闵玉婵横了她一眼。 三人继续开始洗漱,透过卫生间的半身镜,苏松屹看到了某些神秘领域,于是推了推闵玉婵的胳膊。 “玉婵姐,紫色的。” “嗯?” 闵玉婵愣了半拍,低下头,连忙拉上了牛仔裤的拉链,俏脸染上了一抹绯红。 早餐时间,仍旧是方槐和苏松屹下厨,可能是之前被方槐吹了不少彩虹屁,吕依依膨胀了,竟然想去下厨。 好在闵玉婵及时制止了她,惹得她心情一阵郁闷。 今天的早餐是羊肉汤、小笼包、甜豆花、水煮鸡蛋。 比起之前要清淡许多,主要是考虑到吕依依经期的问题。 蘸上了辣椒酱和醋的小笼包子,皮薄馅足,口感丰富,一口一个吃起来很是满足。 跟苏松屹混熟之后,闵玉婵现在能很自然地从他的盘子里夹包子吃。 回学校的路上,闵玉婵忍不住抓起苏松屹的胳膊看了看。 “怎么了?” 苏松屹觉得她有点奇怪。 “你之前为了救杨雪晴受伤的事,我听知嬅说了。胳膊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闵玉婵摸着他的小臂,颇有些关切。 “没有啊,我觉得我这人出厂的时候,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抗击打能力堪比诺基亚,耐操。” 苏松屹笑着道。 “傻啦吧唧的,你忘了你那时候一瘸一拐地回来的样子有多惨吗?风停了,雨晴了,你觉得自己又行了是吧?” 方知嬅听着,有些恼怒,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苏松屹不说话了,她说的是事实,那时候他回来的样子真的是很惨。 送他去医院的时候,方知嬅是又心疼又生气。 “后来那个杨雪晴没有再找你吗?就没有一点表示?” 闵玉婵很在意这一点。 “有啊,她打电话报了警,但是我在警察来之前就走了。” 苏松屹点了点头。 “后来,她也来医院看过我,表达自己的感谢,还送了一篮水果,但全部进了知嬅姐的肚子。” “干嘛老要强调那一篮水果进了我的肚子,这很关键吗?” 方知嬅瞪大了水灵的眼睛,没好气地道。 姐弟两人又开始拌嘴,一边打闹,一边朝着学校走去。 月考,考场以学生成绩排面为划分。 第一考场的三十个学生,就代表着年级的前三十名。 苏松屹每次都坐在第一位,他给了其他人两年的时间来超过他,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所以,他完全可以很嚣张地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但他不敢说,因为坐在他后面就是方知嬅。 “每次考试你都坐在我后面呢。” 苏松屹杵着脸,背过身看向方知嬅,嘴角微扬。 “是,知道你厉害。”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也略微有些不服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总是只差那两分。 只要她多对一道选择题,或者检查题目的时候没有手贱,将一道原本正确的选择题改错,就可以追上他,但她从来没有成功过。 有时候,她甚至都会怀疑,苏松屹是不是在故意控分。 排在第三名的是高三一班的一个男生,平时格外用功,从一班教室外经过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伏在桌上刷题,眼镜的镜片很厚。 紧接着就是郑雨婷,她排在第四,属于最努力的那一类人。 而一直玩玩闹闹的覃敏,竟然也能排在第七,位于第二列的第一个,就在苏松屹的身旁。 只是,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过道,像是象棋里的楚河汉界,要把两人隔开。 “啵~” 覃敏捧着小脸,腮帮子鼓鼓地,发出泡泡破裂的声音,冲苏松屹卖了个萌。 “嘻嘻!” 少女娇憨的样子,意外地可爱。 “考试用点心哦。” 苏松屹微微笑着。 “会的呢!” 她连连点头。 没一会儿,苏松屹就感到后背冒着阵阵寒气。 不用想也知道,这胖丁又吃醋了。 闵玉婵的成绩虽然也不错,但是偏科有点严重,数学拖了后腿,导致她连第一考场都没有进。 但是,这对她而言问题不大,在艺考生里面,她的文化课成绩已经是十分拔尖的了。 第一场语文,古诗词的题里正好就有琵琶行。 “夜深忽梦少年事。” 覃敏看了看身侧的苏松屹,还是在后面写了“唯梦闲人不梦君”。 一分而已,她不在乎。 第二场的数学,苏松屹和方知嬅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做完,然后提前交卷。 监考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好两人的试卷。 不能提前交卷的规矩,对这两人是不适用的,各科老师心里都明白。 “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松屹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就朝着校外走去。 上午两科考完之后,下午是一段休息时间。 有的学生会继续复习,有的则会趁着这段休息时间去外面的网咖打上几盘LOL。 至于苏松屹,他要赴杨雪晴的约。 他见过那女孩的很多种模样,唯独没有见过她让他不喜欢的样子。 倘若能了结这个心愿,说服自己彻底放下她,那也是一件好事。 方知嬅站在第二考场外面,耐着性子等着闵玉婵解题。 对于数学,闵玉婵的想法很简单。 选择题前八题尽量全对,第九题和第十题试一试,都对了血赚,对一个不亏。 至于最难的第十一题和十二题,蒙就完事了。 填空题能做几个就做几个,不会的就0、1、-1、根号2……蒙对了血赚。 计算题,前两题拿到手。 向量和立体几何证明,第一小问做完就行。 最后一个12分的大题,第一小问做完,最后一问,不用想,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碰的。 “就这样吧。” 把能做出来的题都做完之后,闵玉婵就此搁下笔,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有些东西是你绞尽脑汁也做不出来的,数学题就是这样。 哪怕你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一整天也只是无能狂怒。 放弃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对于自己解不开的题,她从不会去尝试。 唯有一道题例外,一道证明题。 …… 校外,苏松屹在虹桥ktv的门口等着。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跟着刘璇和王斌他们。 现在,王斌应该提前交卷去了网咖开黑,刘璇应该还在工地上搬砖。 “嗨!等了很久吧?你每次都出来得这么早。” 杨雪晴招了招手,身旁跟着七个同学。 四女三男,除了黄嘉洛和两个体育生之外,其他的都是她认识的美术生同学。 看到黄嘉洛,苏松屹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隐约听人说,杨雪晴和黄嘉洛分手了来着。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是别人的私事,苏松屹也懒得管。 “雪晴,人都到齐了吗?” 站在杨雪晴身边一名小麦色皮肤的女孩看着苏松屹,眼前顿时一亮。 “嗯,到了,我们进去吧!” 一行人朝着ktv内部走去,前往了提前订好的包间。 到了包间之后,点好的各类酒品和小食一同呈上。 年轻的学生们之间,很容易建立感情。 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有了共同的话题,就能成为朋友。 在灯光和音乐的刺激下,男孩女孩们唱着稚嫩青涩的歌,大口吹着啤酒瓶,热闹非凡。 他们说新来的服务员很漂亮,这家店的老板一直很热情,就连爆米花和瓜子也不错。 不知道以后天各一方,还有没有机会聚在一起。 借着酒劲,男生们议论着以后要做王校长那样挥金如土的人,要娶比ktv新来的前台小妹还要漂亮的老婆。 女孩们想着,以后要找苏松屹那样帅气阳光,而且多金的男孩子。 在未来的未来,他们中那些高谈阔论的人,也许会被现实打败。 做着公主梦的女孩,也许会平平凡凡地回到家乡当一名老师,或者领着固定的死工资,对着领导低眉顺眼。 未被生活毒打过的理想主义者们,总是幼稚地觉得自己可以对抗这个世界。 我们刷了无数的题,熬了无数个夜晚,参加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兵荒马乱地熬过高考,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大学,殊不知这只是另一个起点。 投递无数次石沉大海的简历,熬夜工作然后加班,经历生活的风吹雨打,这才是我们要面对的。 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竟然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普通人。 是的,其实成为一个普通人本可不必这么艰难。 只是我们选了人世间最远的那一条路,因为这条路,有机会让我们变得不普通。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也许,某个坐在角落默默无闻,不被注意的男孩,未来会有惊人的蜕变,变得让所有人都为之艳羡。 但是,谁知道呢? 现在,苏松屹独自坐在角落里,在嘈杂的声乐中,只觉得疲劳和说不出地寂寞。 他想现在立刻回到家,被闵玉婵摸摸头,哪怕被方知嬅的jio踹两下屁股。 酒过三巡,杨雪晴有了些许醉意,开始神志不清。 服务员用推车推着生日蛋糕走了进来,点燃了蜡烛,为她送上了一句生日快乐。 朋友们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摇摆着手臂。 苏松屹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但是没有准备礼物。 杨雪晴站在中央,头顶着纸质的王冠。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蓝丝绒的背带裙,配上阔袖的白色针织棉衣,白丝袜,黑色小皮鞋。 烫过的黑色卷发,配上精致的妆容,倒也有些公主的气质。 苏松屹仍觉得她是美的,往日的眷念仍旧活着,像某种十分卑贱的野草,奄奄一息却又一息尚存。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它独立于人的思想,人的意识,人的选择。 “黄嘉洛,我问你,你还爱我吗?” 杨雪晴站在他面前,脸颊微醺,满身酒气。 一名同学在这时候呈上了一大捧玫瑰花束,递给了她。 见到玫瑰花束,众人便发出哦的长音,一脸暧昧。 大家都在说两人多么般配,以为他们会破镜重圆。 黄嘉洛却只是笑笑,说:“我们还是只做朋友比较好。” “复合吧!雪晴是个好女孩!” 跟着起哄的女孩不在少数,黄嘉洛有些意动。 但是,每当他想要再次接纳杨雪晴时,总会想起那个无意间惊扰他梦乡的女孩。 那个孤高优雅,又强大的女孩,从不仰人鼻息。 她太美丽,也太迷人。 遇到她以后,黄嘉洛心里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抱歉,我们还是算了吧。” 黄嘉洛狠下心,看着杨雪晴的眼睛。 “可是你他妈的,都睡了我!” 杨雪晴捧着花束,恼怒地扑过来,却被黄嘉洛一把推开,他有些厌恶她身上那浓重的酒气。 “是你主动过来撩我的,也是你主动提出在一起,说会负责的是你,主动说分开的也是你。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到了?啊?” 杨雪晴尖叫起来,一巴掌扇在了黄嘉洛脸上,包厢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松屹默默看着,看着这女孩的歇斯底里,看着她让他感到陌生的样子。 原来,他曾以为的美好,也不过如此。 黄嘉洛没有说话,目光躲躲闪闪。 “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想要的鞋子,衣服,也都是我给你买的!” 上高中的时候,校运会开幕式的仪仗队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阳光俊朗的男孩。 抗着旗帜,踏着正步,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声音格外洪亮的男孩。 整个人都充满朝气,他叫黄嘉洛。 比苏松屹高大健壮,比苏松屹更有力量感,还有苏松屹不能给她的安全感。 她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被霸凌过之后。 所以在苏松屹和黄嘉洛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为了讨好你,我都卑微成这样了,你还要我怎样?你都做了什么?” 杨雪晴怒了,本来修养还算不错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敏感易怒。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想去钓别人闵玉婵吗?人家能看得上你?她手上戴着的手表,你家一辈子赚的钱都买不到。” 被她这样嘲讽,黄嘉洛脸色黑了下来,有些无地自容。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两女生上前拉住了她。 “算了,算了,雪晴,这么多人呢。” “这样搞,让人看笑话的。” 杨雪晴不管不顾,挣脱了她们的胳膊,指着黄嘉洛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你不要我,有的是人要我。” “你算什么东西?暗恋我的人比你好一千倍都不止!” 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了苏松屹面前,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道:“花,送给你,做我男朋友吧!” “你初中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我以前没能和你在一起。” “现在,做我男朋友吧!” 杨雪晴借着酒劲,有些口不择言。 苏松屹知道,杨雪晴只是想要为自己挽回一份余地和情面,顺便为了报复黄嘉洛而已。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苏松屹缓缓摇头。 杨雪晴愣了两秒,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全他妈的犯贱!” 杨雪晴恼羞成怒,推翻了蛋糕,将桌上的酒瓶全部掀在地上。 她将一大块奶油砸在了苏松屹脸上,然后端起啤酒,从他的头上往下倒。 苏松屹就这样坐着,没什么反应,任由那些酒花顺着脸颊打湿衣服。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弄脏了。 看着她牵着黄嘉洛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在人群里的时候。 当她知道了他的心意,选择疏远他的时候。 在沁苑巷被人殴打,躺在雨中的时候。 这些时刻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样让他难过。 这种感觉,就像用一把生锈的锯子,反复地锯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每一次拉动锯子,都会飞溅出鲜血和碎末。 那是你曾经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啊,你都保护了什么? 他心里生长着的那根名为眷念的卑贱野草,奄奄一息却又一息尚存的野草,野火烧之不尽的野草。 在这一刻,彻底死去了。 咔哒! 门被推开了,明亮的光照了进来。 那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漫步在微光中缓缓走来,沐浴在光影里的脸,美如神明。 美得,让人看一眼都是亵渎。 迎上她视线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唯有黄嘉洛,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嗒~嗒~ 时间仿佛在此刻变慢,墨色的长筒靴由远及近,眼角的泪痣像点在众人的心尖。 全场安静之中,那女孩缓缓走到了苏松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起他脸上的奶油和酒渍。 苏松屹呆呆抬起头,看着那天使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地冷艳。 没有怜惜,也没有讥笑,也看不到愤怒,但她的手是很温柔的。 初见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坐在公园里,望着雪树银花不发一言,就让他觉得是发着光的。 甚至比光还要温暖明亮,却又遥不可及。 现在,他觉得好像在黑暗中跋涉了很久,终于有一扇门打开了,温暖的光照了进来。 这个天使就站在门口,迎接他。 “该拿你怎么办呢?” 闵玉婵摸了摸他的脸,眸中浮现出淡淡的宠溺和怜惜。 最后,她收敛了温柔,看向杨雪晴,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我弟弟脾气好,但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啪!啪!” 连续两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扇在了杨雪晴的脸上。 杨雪晴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懵,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的耳光。 “啪啪啪啪啪!” 打耳光的声音不绝如缕,响得跟鞭炮似的,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喊。 92、 一连二十多个耳光,抽得杨雪晴晕头转向,脸颊肿胀泛起青紫。 这凶狠的一幕看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杨雪晴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捂着脸痛哭起来,酒后的醉意少了几分。 “你配么?破鞋。” 闵玉婵冷淡地说完,便在众人的注目中,牵着苏松屹的手扬长而去。 出了ktv,闵玉婵的脸色冷了下来,把手放在苏松屹的肩上,看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现在很生气,特别生气。 “我现在有点想打你。” “嗯,我也觉得该打。” 苏松屹沉默了良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闵玉婵闻言,缓缓凑到了他耳边,轻声说道:“只有疼过一次,你才会长记性。” 说完,她伸出手,在苏松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舍得打他。 恍然间,有一阵清越的钟声,浑浑噩噩的心扉中回响。 苏松屹如梦初醒。 “玉婵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郑雨婷告诉我的,她说杨雪晴也邀请了她,但是她没有答应。” 闵玉婵伸手揉着他的脸,心疼之中又带着一丝怨艾。 “你其实很优秀,很好了,为什么在杨雪晴面前,你会抬不起头呢?骄傲一点好不好?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她说着,给了苏松屹一个毫无缝隙的拥抱,少女的柔荑让人心安。 苏松屹往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人心冷漠无情,只有她的拥抱还有些温度。 “玉婵姐,谢谢你。” “我是你姐姐嘛,看着你受欺负了,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闵玉婵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过你也是的,胳膊不是还挺有劲的吗?如果我是你,直接强手裂颅拉过来,邦邦两拳打在她脸上了。” “可是打女生,会被人看不起的吧?” 苏松屹无奈地道。 自从那一次在沁苑巷被打之后,他就买了哑铃和握力器,在家里也经常举铁锻炼握力。 虽然仍旧有点低血糖,跑步也不怎么行,但是拳头比起以往要有力得多。 他有自信,打起架不会输给黄嘉洛。 但是对于一个女生,他还下不了手。 “行吧,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我来动手打,帮你手撕绿茶婊。” 闵玉婵莞尔一笑。 灯红酒绿的街头,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少女与少年于此地驻足,紧紧相拥。 天上的云半明半暗,飞往未知地点的航班在天空中留下雪白的划痕。 “玉婵姐。” “怎么了?” 苏松屹脑子也有点混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闵玉婵恼羞成怒,伸出腿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出门的时候有点急,忘了而已。” 回家的路上,苏松屹看着她的侧脸。 “色批!” 闵玉婵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起腿,又准备做出踢人的动作。 “我不看就是了嘛。” 苏松屹别过脸,淡淡地道。 “哼!你可真涩呢。” 闵玉婵双手抱胸,轻轻哼了哼 苏松屹说着,欲言又止,因为他看见闵玉婵的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见她的腿又撩了起来,苏松屹拔腿就跑。 “踢死你!” 闵玉婵在后面紧追不舍。 可恶呀,一定是知嬅多嘴告诉他的! 回家之后,闵玉婵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见方知嬅正趴在床上玩着游戏,立马扑了上去,揪她的脸。 “小贱人,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啊哈哈哈!” 方知嬅咯咯直笑,涨红了脸。 “我没脸见人了,你个大嘴巴,什么都说! 卫生间里传来阵阵水声,温热的水流洗去了身上的酒气,涤去了奶油的粘腻感。 所有与杨雪晴有关的记忆,一点也不剩下。 从浴室出来之后,苏松屹穿好衣服,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闵玉婵和方知嬅已经不再打闹,而是用switch玩着《煮糊了2》。 “灭火器!灭火器在哪?” “笨死了,煮那么久,又着火报废了!” “你凶什么嘛?还说我呢,你又忘了洗碟子!” 两人忙得手忙脚乱,嘴里还在碎碎念。 晚餐的餐桌上,一家人一起吃饭,聊着天。 “松屹,风间悠一今天跟我说她申请了你的QQ好友,但是你没有通过。” 吕依依笑着道。 “是吗?我最近没有注意。” 苏松屹拿出手机看了看,从99+的新朋友里面看了看备注。 加他好友的人很多,大多数是女孩子,而且还不认识。 风间悠一的昵称就是她的本名,苏松屹找到之后,选了同意,两人的聊天界面上蹦出来了一个三叶草的标志。 “嗨!你好吖(可爱)” 风间悠一的消息很快就发送过来了。 “你好。” 苏松屹倒是有些诧异她回消息的速度。 “你钢琴弹得很好,在音乐上,我觉得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紧接着,是一连串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嗯,我很荣幸。” 苏松屹的态度比较敷衍,并没有多少热情,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 “她跟你聊了什么?” 吕依依有些好奇。 “她说,她是我粉丝。”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哈哈,就你?我想啸啊!” 方知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家松屹唱歌那么好听,大明星能成为他的粉丝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吕依依莞尔一笑。 风间悠一的消息发得很是频繁,一点也没有偶像的架子。谷 “你平时都看什么电视?” “假面骑士。” 苏松屹敷衍地打完,附带了一个“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的表情包,然后就端起碗吃饭。 不料风间悠一的消息立刻秒回。 “真的吗!?啊啊啊啊啊!” “我也超喜欢假面骑士!我喜欢faiz、black、龙骑、甲斗王。” 小书亭 苏松屹倒是有些意外,随手回了个“e!joker!”的熊猫头表情包。 手机又是一阵震动。 “双骑!我最喜欢双骑!翔太郎帅!” “撒,来细数你的罪恶吧!jpg” 苏松屹看着,觉得不应该开启这个话题。 一说起假面骑士,风间悠一就滔滔不绝,苏松屹有些怀疑,她真的是那个美少女偶像吗? “最近有没有什么电视剧和电影好看的,我剧荒了。” 看着她发过来的消息,苏松屹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覃敏发给他的电影种子,虽然没看过,但这小丫头应该不会骗她。 她觉得好看,那就应该不错。 所以,苏松屹顺手发了过去。 “朋友推荐给我看的,她说剧情很精彩,有很多打戏。” 回完消息之后,苏松屹就给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她话太多了,苏松屹觉得有点烦。 没一会儿,她就给苏松屹回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脸上还有一个轮胎印。 吃完晚餐,苏松屹和两个姐姐一起坐在床上看电影。 “向我开炮!” “现在国内拍的电影都是些什么啊?那演技,隔着屏幕我都觉得尴尬。” 方知嬅忍不住了,关掉了页面,然后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没有?” “我问问。” 苏松屹拿出手机,给风间悠一发了消息。 “电影看过了吗?好不好看?” “好看,确实很好看(笑脸)” 不知道为什么,苏松屹看到那个笑脸的表情,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有一部片子的种子,还可以。” 苏松屹说着,将种子发给了闵玉婵。 闵玉婵看到了种子后面的车牌,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松屹。 “是这个吗?没发错吧?” 苏松屹低下头看了看,再三确认了一番。 “是这个,没错。覃敏发给我的,她说很精彩,有很多好看的打戏。” 闵玉婵闻言,玩味地笑了笑。 “你看过了没?” “还没有!我发给了风间悠一,她也说片子挺好的。” 苏松屹摇了摇头,一脸单纯地道。 “哈?你还发给了风间悠一?” 闵玉婵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 “没问题,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闵玉婵关上了门,将门反锁,然后将种子上传到了电脑上。 方知嬅觉得有些不对劲,凑过去看了看,顿时恍然大悟。 两人相识一笑,方知嬅不动声色地道:“这什么片子啊?我还没看过呢。” “我也没看过,我们一起看看吧。” 闵玉婵说完就开始解压。 “这个东西,不错啊。” 电影的开局,男人拿着一瓶药剂看了看,随后藏了起来。 闵玉婵和方知嬅一起坐在了苏松屹的身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老公,喝点茶。” 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将一杯热茶放在了桌上。 一直到这里,苏松屹仍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台词慢慢变得奇怪。 红衣女子将手放在了男人的大腿上,面带微笑。 苏松屹微微皱了皱眉,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哈哈哈(?ω?)! “怎么搞的?这个没弄错吧?” 苏松屹一阵难堪,吓得从床上站了起来。 苏松屹连忙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倒在床上,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要是风间悠一把这件事告诉了吕依依,那吕依依会怎么想?他该有多尴尬? 苏松屹开始给她发消息道歉。 “原来是这样啊,我相信你了(可爱)” “不要告诉我妈好不好?今天我和姐姐一起看,我快丢死人了!” “可以啊,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风间悠一狡黠一笑,像是捏住了一只小猫的后颈皮。 “过两天我要拍摄mv了,我想请你帮我的歌曲弹钢琴做一个伴奏。原定的是周毅,但是吕总已经跟他解约了。” 苏松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可以。” 既然是妈妈生意的事,那让他帮一下忙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他还被人揪着小辫子。 找到和覃敏的对话框,苏松屹没好气地输入道:“都是你,你发给我的那个种子,我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电影,和我姐一起看了(流泪)” “我觉得我在这个星球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生气)” 凤城区,覃家的别墅。 覃敏正在和牧君兰在吃饭,看到了苏松屹的消息,突然放下碗筷,趴在桌上笑出鹅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牧君兰正吃着饭,看着这疯丫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禁有些好奇。 覃敏抹了抹眼角的泪滴,手指颤抖着回复道:“不行了,我快要笑死了!” “明天回学校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苏松屹没好气地回复道。 这个妹妹,真的是皮得很,太欠收拾了。 虽然确实很生气,但是也舍不得对她发火。 对这个妹妹,该怎么办呢? 93、她和玫瑰一样 “那个覃敏还真是够坏的,给他看这个。” 方知嬅一边笑,一边看着那部资源。 “这片子好像还可以。” 闵玉婵摸着下巴,绕有兴致地道。 “把声音调低一点吧,被听到了不好。” 方知嬅裹在被子里,一脸滑稽。 闵玉婵说着,将扬声器的声音调到了最低。 然后,两人就裹在毯子里,看着一脸懵逼。 “卧槽,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猥琐?” 方知嬅一脸嫌弃,忍不住吐槽起来。 “快进吧,真没意思。” 闵玉婵说着,将进度条往后拉了拉,然后回到了被子里。 咔哒,门突然一下子就开了。 “知嬅,玉婵,后天咱们带上松屹,去拍一张全家福吧。” 吕依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让人措手不及,闵玉婵和方知嬅猛地一惊。 “咦?你们在看什么?” 吕依依看着屏幕里不可描述的画面,微微一愣。 方知嬅倒头就睡,把头蒙在了被子里,像是装死的鸵鸟。 闵玉婵连滚带爬地来到电脑前,将页面叉掉。 “哎呀,好烦啊,看电影看得好好的,这个浏览器像中了病毒一样突然跳出来这个弹窗。” 她说着,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 吕依依看着,不禁有些好笑,关上门开始教育起来。 没一会儿,两个小姑娘都乖巧地站在了她面前,穿着睡衣低眉顺眼,脸颊微红,服服帖帖地听着她的教导。 “看这个没有什么错,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吕依依见方知嬅撅着嘴,像是有些委屈,于是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想到这姑娘害羞地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她就觉得很是可爱。 “但是关于这方面的知识,适当的教育还是有必要的。” 吕依依一脸严肃,说了很多很多。 “我刚才说的这些你们都要记住,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自尊自爱。” 吕依依撩了撩头发,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儿。 “好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可以继续了,哈哈~” 说完,她又略带俏皮地笑了笑,清越的笑声如摇曳的风铃。 方知嬅和闵玉婵的脸更红了,不禁有些羞恼。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老妈我是过来人,大学的时候还和室友一起看呢。” 吕依依耸了耸肩,很是坦然地道。 “明天还有考试,今晚早点睡。后天你们放假,我们一起去逛逛商场,拍一张全家福。” 道了晚安,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两个女孩儿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呼~还好我妈比较开明。” 闵玉婵拍了拍胸部,有些惊魂未定。 “吓死本宝宝了。” 方知嬅说着,蹬掉了粉色的棉拖鞋,钻进了被子里。 “不看了吗?” 闵玉婵揶揄地问道。 “不看了!” 方知嬅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气鼓鼓地摇了摇头,头上翘起的呆毛很是可爱。 苏松屹,真有你的,害得我这么丢人! “行,那我就再看一会儿。” 闵玉婵将门反锁,确保不会有人能闯进来了,这才走到电脑前,打开视频。 没一会儿,方知嬅裹在被子里动了动,又把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副想看又不想看的样子。 aiyueshuxiang.com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像毛毛虫一样在床上爬了爬,凑到了闵玉婵的身边。 第二天,姐妹俩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都顶着黑眼圈。 方知嬅还是像往常一样拿走苏松屹盘子里的包子,一边吃,一边没好气地看着他。 “昨晚熬夜了吗?这黑眼圈,跟纵欲过度似的。” 苏松屹喝着羊肉汤,多少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 吕依依听着,捂着脸笑了起来。 “咳!咳!” 闵玉婵正喝着汤,突然被呛到了。 方知嬅听着,很是生气,有些羞愤地看了他一眼。 方槐在一旁听着,左右看了看,一脸茫然。 去学校的路上,方知嬅时不时地用拳头捶着苏松屹的背,力度不大,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在撒娇。 “都是你啊!那个片子,被吕阿姨看到了,搞得我们好丢人的!” “你可以不看啊。” 苏松屹一脸无辜地道。 “是你们要看的,然后被发现了,这不能怪我吧。” “不许顶嘴!” 方知嬅气呼呼地扑了上来,伸手揉捏着他的脸。 闵玉婵站在一旁看着姐弟两人打打闹闹,只是微微笑着。 “哼~你跟杨雪晴那个碧池的事,我听玉婵说了。” 方知嬅抱着胸,扬起下巴,一脸神气。 “被人那样羞辱,舒服了?” 苏松屹听着,没有说话,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早就跟你说了,她是个碧池!碧池!让你离她远一点,你就是不听。” 方知嬅说得很大声,在“碧池”这两个字眼上加了重音,苏松屹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尖刀反复插在胸口,扎得透心凉。 “能不能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张口就是碧池,这样不好。” 苏松屹微微蹙眉。 没有人希望自己曾暗恋过的人,是这么的不堪。 这种感觉,相当地膈应。 “怎么?生气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方知嬅挑了挑眉。 “杨雪晴是个碧池!碧池!碧池!” 她像是置气一样,看着苏松屹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大。 苏松屹悠悠一叹,没有说话。 见苏松屹一脸颓丧,她又带着一丝挖苦的意味说道:“啊啦~某人当初可是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像阳光一样温暖。” “嘻嘻,我告诉你,只有女孩子才能分辨谁是真正的碧池。” “真正的碧池总是看起来又温柔又美好,从来不拒绝你的好,却不会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回馈。” “看你走远了,就给你一点点温柔和回馈,将你钓回来。” “半推半就,吊着你玩暧昧,同时和很多人保持密切的联系,这就是真正的碧池。” “现在尝到苦头了吧?活该!” 方知嬅笑着捶了捶他的背,看起来很是得意。 “都过去了,别说了好不好?” 苏松屹别过脸,心情有些烦躁。 方知嬅见他有些失落,愣了两秒,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这是关心你啊!臭狗!” 她弱弱地道,伸手轻轻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这就是你的关心吗?” 苏松屹有些不耐地道。 “你凶我?”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旋即有些气恼。 “我哪有凶你?” “你就是凶我了!”谷 “懒得理你!” 苏松屹不想搭理她了,加快脚步,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苏松屹,你这条臭狗,就应该被人玩弄感情!以后你就是被贱人骗得死去活来,我也不会管你了!” “不要你管!” 苏松屹大声喊道。 “好,你说的!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狗!” 方知嬅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道。 “行啦,你也是的,就不能改一下毒舌的毛病吗?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闵玉婵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这人傻啦吧唧的,连什么是绿茶都分辨不出来。” “就他这种脑子,不多学着点,长点记性,以后不得被人给玩死?” 方知嬅愤愤地道。 闵玉婵没有反驳,她觉得方知嬅的想法是好的,但这个妹妹傲娇惯了,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进校门之前,方知嬅去学校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啤酒塞到了包里。 楠城一中,第二考场。 杨雪晴正坐在座位上看书,方知嬅从包里拿出那瓶啤酒,递给了闵玉婵。 “帮我开一下盖。” 闵玉婵接过啤酒瓶,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只是微微颔首,便轻松咬开瓶盖。 “给!” 方知嬅接过啤酒,当着考室里所有人的面,从杨雪晴的头顶淋了下去。 “你干什么?” 整瓶的酒花将她的衣衫全部打湿,杨雪晴抬起头看着她,又惊又怒。 “这是你欠我弟弟的。” 方知嬅冷冷地道。 “你弟弟?” 杨雪晴神色微怔。 “苏松屹是我弟弟,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他!” 方知嬅直视着她的眼睛,霸道地说完,便从教室里离开。 只剩下站在原地茫然失措的杨雪晴,还有教室里面面相觑的考生。 第一考场,今天覃敏来得特别早,小手托着腮坐在座位上,悠闲地晃悠着小腿。 见到了苏松屹之后,就笑嘻嘻地眯着眼。 “都怪你!” 苏松屹顿时来气了,没好气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将金色的波波头都弄得凌乱。 “嗷呜!嗷呜!” 覃敏佯装生气地露出了小虎牙,笼在袖子里的手捏了一只猫爪。 像是生气的小脑斧,想要伸出爪子去抓一只小白兔。 考场里其他人看着两人亲昵的举止,眼神都有些暧昧。 胖丁在后面看着,脸颊两侧的咬肌又开始凸起。 “松屹,吃饼干!” 覃敏拿出了一盒蔓越莓曲奇饼,递到了苏松屹面前。 “我可以拿两块吗?” 苏松屹问道。 “当然可以啦!” “好!” 苏松屹拿了两块,一块兔子,一块熊猫。 兔子的留给了自己,熊猫的,被他递给了方知嬅。 “哼!” 方知嬅看着,略微有些嫌弃,但还是伸手接过。 毕竟,谁会拒绝白嫖呢? 她大概是忘了,来学校的路上,她还气急败坏地对着苏松屹大吼:“我不管你啦!再管你,我就是狗!” 方知嬅将曲奇饼掰成了两半,去了郑雨婷的位置。 “B、E、R、E...” 郑雨婷像往常一样背记着英语单词。 “婷宝,吃饼干。” “哦,谢谢!” 郑雨婷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曲奇饼,道了谢,伸手接过。 饼干很脆,带着蛋黄的香气,蔓越莓干也很甜。 她张了张嘴,又忘了自己要记的是哪一个单词,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 “be reciled!” 方知嬅提醒了一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郑雨婷蓦然回过神来,看向单词本。 be reciled(和好) 很好记的一个词组。 很多事情,命运早已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郑雨婷欣然一笑。 第一场考试是英语,监考老师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到了退休的年纪,但还是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 “把资料什么的,都主动放到台上来啊!别搞小动作,孩子们,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得靠平时的努力和积累。当你想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佛就会给你一脚。” 老人戴着厚厚的老花镜,和蔼地道。 考场里扬起一片欢笑,学生们陆续将自己用来复习的资料放在了讲台上。 万一考试里的题,正好有自己复习过的呢?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 而苏松屹进考场只会带两支笔。 试卷发下来之后,老师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叮嘱一句“填上姓名、班级、考号!” 不知道这些学生们,以后步入了社会,再次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觉得怀念。 英语考试的听力播放之前,广播里放着一段千与千寻的音乐,给学生们放松心情。 “1 2 3 1 5 3 2 5 2 1 6 3 1…” 苏松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一边听,一边用钢笔在纸上列出来一段数字,小声哼唱起来。 “do re mi do sol~mi re sol re do la mi~do...” 他的歌声夹杂在广播里的和声里,微不可查。 但是坐在他背后的方知嬅能听得很清楚。 放了没一会儿,广播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方知嬅一阵难受。 这时候,苏松屹却仍旧哼唱着,少年的歌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响着,连带着监考老师和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 苏松屹对那些聚集过来的视线置若罔闻,坚持着将整首曲子唱完。 方知嬅听完了整首曲子,心情又变得舒畅起来。 “哼~臭狗!” 她小声嘀咕着,抬起脚踢了踢苏松屹的屁股。 随着那一段“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听力考试正式开始。 苏松屹觉得英语本身没什么难度。 很多人觉得英语难,其实只是不想去学而已,思维形成了一种惰性。 真要是想用心学,不存在学不会。 无非就是主谓宾,定状补,汉语里也有这些。 搞清了几种语法知识和从句的组成,再积累词汇量就好。 阅读题是一篇节选自《小王子》的对白,也是苏松屹很喜欢的一段。 “I ought to have judged by deeds and not by words. She cast her fragrand her radiane.” (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来判断她,而不是用语言。她给了我芳香,给了我光彩。) “I ought o have run away frht to have guessed all the affe that lay behind her poor little strategems.” (我真不该逃走,我本该猜她那小小花招背后的一片柔情缱绻。) “Flowers are so i I was too young to know how to love her...” (花儿总是这么表里不一,可我当时太年轻了,还不懂得该如何去爱她。) 玫瑰总是带着骄傲的刺,她不太会表达自己,既傲娇又毒舌,言语还会伤人,但她是爱着小王子的。 苏松屹放下钢笔,回过头去看方知嬅。 这个女孩子,就和玫瑰一样呢。 94、大洋彼端与西北季风 “看什么呢?” 监考老师注意到了苏松屹的小动作,打趣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后面的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 苏松屹说着,教室里顿时扬起一阵笑声。 “每次考试都坐你后面,没看够啊?” “没有啊,看不厌。”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听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 “都做完了?” 那老教师笑眯眯地走过来,拿起他的试卷看了看,一边看,一边点头。 “嗯,做完了。” “做完了就走吧。” “得嘞!” 苏松屹笑了笑,起身离开了考场。 偌大的校园显得有些寂静,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走廊里,看着教室里那些奋笔疾书的同学们,似乎是想要用心记住每一张脸。 时间是一种让人措不及防的东西,毕业转瞬即逝。 他去了一趟便利店,买了几罐可乐,然后坐在台阶上喝了起来。 王博、刘璇、王斌、左建华,还有他自己。 以前他买可乐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份。 那时候,大家就坐在这里,一起聊天,一起喝可乐。 现在,看着剩下的四罐可乐,总觉得有些失落呢。 喝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罐,他拿着剩下的四罐可乐回到了考场外面,静静等待着熟悉的人交卷。 第一罐,给了方知嬅。 因为她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人。 “哼~” 方知嬅习惯性地摆出一脸傲娇的表情,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可乐。 趁着苏松屹转身的时候,又给了他一记百万吨拳击。 “干嘛?” “你之前凶我了。” 方知嬅美美地喝了一小口可乐,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真受不了你。” 苏松屹倚在围栏边,没好气地道。 没一会儿,闵玉婵从第二考场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伸着懒腰,舒展出曼妙至极的曲线。 苏松屹将第二罐可乐递给了她。 “谢谢!” 闵玉婵接过可乐,用力摇了摇,然后一脸坏笑地对准了方知嬅。 “你不要过来啊!” 方知嬅脸色突变,连忙后退。 闵玉婵嬉笑着,追了上去,将手指扣在了拉环上。 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正好办完工的二班班主任谢玉屏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两人猝不及防地碰了个照面。 咔擦~ 可乐如喷泉般高涨,雪白的泡沫,红黑色的碳酸饮料在空中泼洒,像是绽放的烟花。 谢玉屏缓缓转过脸,眸中倒映出了闵玉婵错愕的表情。 时间在此刻变慢,方知嬅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谢玉屏极速缩小的瞳孔,还有脸上浮现出的讶异,都在一瞬间冻结。 雅文吧 噗~ 可乐喷个没完,淋了谢玉屏一脸。 苏松屹看着,捂着嘴连忙背过身。 方知嬅见了,呆了两秒,忍俊不禁。 闵玉婵愣在了原地,当场石化。 谢玉屏抹了抹脸,看向闵玉婵,又气又笑。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闵玉婵连连道歉,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连忙递了过去。 “考试结束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玉屏拿纸巾擦了擦脸,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是!” 闵玉婵苦着脸,一脸委屈。 “哈哈哈哈~嗝!” 待她离开之后,方知嬅和苏松屹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笑!别笑了!” 闵玉婵有些气恼,冲过来抬起大长腿踹了一下苏松屹的屁股,但没敢用力。 “嗨呀,终于做完了!” 覃敏蹦蹦跳跳地出了考场,朝着苏松屹走来。 “喏~你喜欢的树莓味的可乐。” 苏松屹将第三罐黑红涂装的可乐给了她。 这种可乐的味道和泡泡糖很像,堪称异端。 但覃敏还是挺喜欢的,主要是易拉罐纤细修长,再加上精致的涂装,看起来很有美感。 同样的例子还有百岁山矿泉水,因为瓶子好看,销售额就高达百亿。 “谢谢!” 覃敏接过可乐,小口啜饮起来。 “松屹,那个阅读是你很喜欢的小王子。” 她看着苏松屹的侧脸,轻轻地道。 “嗯,是啊。” 苏松屹微微颔首。 “里面有一个选择题,问小王子喜欢的是玫瑰,还是小狐狸。” 覃敏靠在栏杆边,看着不远处的操场,柔声说道。 “小王子当然是喜欢他的玫瑰花了,所以才甘愿被蛇咬死,以灵魂的姿态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吧。” 苏松屹说道。 “为什么,小王子不能喜欢小狐狸呢?小狐狸多可爱啊。” 覃敏说着,略微有些遗憾。 “小狐狸是很可爱啊,但是小王子最先遇见的是玫瑰,出场顺序很重要。” 苏松屹认真地道。 “哦!” 覃敏听着,有些失落。 她知道那一题的正确答案是“玫瑰”,但她还是选了“小狐狸”。 两分而已,她不在乎。 距离考试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看着最后一罐可乐,苏松屹不知道该给谁。 叮!叮!叮! 铃声响起,考生们陆续交卷。 郑雨婷坚持到了最后一分钟,这才出考场透了透气。 “班长!” 苏松屹朝她招了招手。 “嗯?什么事?” 郑雨婷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眶,走了过来。 “可乐!” 苏松屹将最后一罐可乐递给了她。 “谢谢!” 郑雨婷接过他给的可乐,在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为什么他要给我可乐呢? “考得怎么样?” 苏松屹随口问道。 “还好吧,没遇到觉得很难的题。” 郑雨婷思忖了一会儿,拉开了易拉罐,咕嘟咕嘟的气泡冒了出来,像是散开的满天星辰。 她其实也挺喜欢喝可乐的,但是不敢多喝。 因为可乐含糖量太高,她怕胖。 “对了,刘璇之前给我打电话了。” 郑雨婷喝着可乐,对苏松屹说道。 “他联系你了?” 苏松屹倒是有些意外。 “嗯,他向我道歉了,然后聊了一下最近的生活近况。” “同学一场,也希望他能慢慢变好吧。” 郑雨婷说着,也稍微有点欣慰。 “班长你还真是善良。” 苏松屹忍不住说道。 “不算吧,只是被善良的人对待过,所以也想多一些包容。”谷 郑雨婷说着,看向苏松屹的侧脸。 “怎么了?” 苏松屹被她这样盯着,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没什么,之前送你的虾干,吃了吗?” 郑雨婷小声说道,略微有些纠结,心想苏松屹妈妈那么有钱,肯定看不上那么普通的东西。 “我都没吃上,我妈特别喜欢吃,一个人吃完了!” 苏松屹顿时哭笑不得。 “真的?阿姨喜欢吃吗?” 郑雨婷眨了眨眼,突然笑得特别开心。 “嗯嗯,我妈妈也是一只吃货。” 现在提起吕依依,苏松屹可以很自然地称她为妈妈了。 “好,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包。” 郑雨婷攥紧了小拳头,略微有些期待。 “好,那我就代替我吃货老妈谢谢你了。” “不客气!” 最后一门考试,文科综合,也是耗时最久的一门。 大多数选择题,苏松屹不需要看完题目和选项就能知道正确答案。 包括让大多数学生纠结的多选题。 有什么好纠结的?我,全都要! 一说到多选题,老师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这个选项,说得很有道理,说得很对,但是它跟题意不符啊。” 就好比某些人很好,而且也没什么错,但就是不适合。 至于主观题,大多数学生都会答得满满当当,恨不得将整张试卷都写满,这样就能得到一丝安全感。 例如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认识的,认识是发展变化的。 还有量变形成质变、矛盾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事物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道路是曲折的、迂回的等等。 凡是沾上一点边的,都会往上面靠。 然而,试卷发下来之后,很有可能只有可怜的一两分。 没准这一两分还是因为阅卷老师看这同学字写得好看,写了这么多,不给分过意不去。 努力的方向不对,再努力也只是感动了自己。 覃敏这时候正忙着做一道地理的综合题,在草稿纸上画着洋流的简图。 “拉布拉多寒流对应的是……” 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弯曲的箭头,笔尖略微一顿。 “墨西哥暖流,暖寒流交汇,形成了纽芬兰渔场。” 关于洋流的地理题,常常会有一道题目用来送分。 暖寒流交汇之处,以及形成上升流的海面,为什么会出现大型的渔场? “海水扰动引起营养盐类物质上泛,为鱼类提供了丰富的饵料,鱼类在此大量繁殖,丰裕的渔业资源造就了巨大的渔场。” 尽管是送分题,但仍旧会有些人把握不住机会。 你看,考试里出现的种种,都像极了爱情。 最后一题,是涉及到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现象的知识点。 一想起这两个名词,苏松屹准会想起地理老师曾说过的话。 厄尔尼诺与拉尼娜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妹”。 兄妹…… 苏松屹侧目看向覃敏,覃敏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对着他做出各种可爱又搞怪的表情。 像是皮卡丘模仿着百变怪,cos其他宝可梦,苏松屹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但是,没一会儿,苏松屹就看见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做起试卷。 苏松屹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回首,窗外站着的接近一米九的大汉正冲他憨笑着。 他也收敛了笑容,继续往后答题。 拉尼娜现象的成因,是东南信风将表面被太阳晒热的海水吹向了太平洋西部,致使西部比东部海平面增高将近60厘米。 西部海水温度增高,气压下降,潮湿空气积累形成台风和热带风暴,东部底层海水上翻,致使东太平洋变冷。 联想到拉尼娜现象的成因,苏松屹不禁想起了自己和覃敏之间的关系。 倘若把牧君兰比做东南信风,她的爱就是被阳光温暖过的海水。 覃敏站在太平洋的西部,他站在太平洋的东端。 东南信风将她的爱带到了太平洋的彼端,往昔的酸涩上涌,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汪洋。 这就是拉尼娜,很贴切。 那厄尔尼诺呢? 在南美洲西海岸、南太平洋东部,自南向北流动着秘鲁寒流,每年的11月至次年的3月正是南半球的夏季,南半球海域水温普遍升高,向西流动的赤道暖流得到加强。 他被丢掉的那一天是三月七号,正好赶上了赤道暖流的末班车。 所以,流浪着的秘鲁寒流,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温暖。 覃敏是苏松屹够不着,又心心念念想去的大洋彼端,方知嬅是越过赤道的西北季风,驱走了寒流的冷意。 这样一想,其实也挺浪漫的。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不可避免的一个环节就是那些聚在一起核对答案的同学。 “怎么办啊?我选择题错了四个!” 一名女生可怜兮兮地道,表面难受的一批,其实心里开心到飞起。 “卧槽,你就只错了四个,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那些说着考试考砸了的人,其实考得一个比一个好。 你要是真信了他们的话,没准会开心地去网咖打了几盘LOL,甚至通宵。 但是到最后看到成绩排名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像个小丑。 前来找苏松屹核对答案的人很多,一旦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就会手舞足蹈。 可要是答案不一致,就会如丧考妣(跟死了爹妈一样)。 下楼之后,闵玉婵去了一趟办公室,接受谢玉屏的训话。 苏松屹和方知嬅站在办公室外面等候。 “对不起啊,今天我说话有点过了,在你伤口上撒盐,是我不对。” 沉默了良久,方知嬅主动破冰。 “让我咬一口。” 苏松屹淡淡地道。 “你多大了?” 方知嬅侧目看向他,没好气地道。 小时候两人吵架,谁主动提出道歉,就要让对方咬一口。 这是属于她和苏松屹之间的某种奇妙的“契约精神”。 过了好一会儿,见苏松屹不说话,方知嬅左右看了看,只好挽起袖子,伸到了苏松屹面前,小嘴一撅。 “拿你没办法。” 苏松屹听着她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语气,心里的怨气消退了几分。 他握着方知嬅的手臂,轻轻捏了捏,光洁如玉的小臂很白很软,看不到一丝汗毛。 将鼻尖贴近过去嗅了嗅,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和薰衣草沐浴露的香气。 “啊~” 苏松屹张大了嘴巴,似乎准备狠狠咬上一口。 方知嬅见状,闭上了眼睛,吓得浑身哆嗦。 看着她那害怕的模样,苏松屹笑了笑,没好意思下口真的咬她,怕她会疼。 所以,他只是掩着鼻子,故作嫌弃地扇了扇。 “真臭,快熏死我了,你是不是没洗澡?” 方知嬅一听,秀眉一蹙。 “胡说!哪里臭了?” “就是臭!臭女人!” 方知嬅见他一脸笃定,也有些不自信,收回手来自己闻了闻,没有嗅到异味,一记粉拳就砸在了他的后背。 “哼~姐姐我就算一个星期不洗澡,身上也是香的!” “得了吧,你每次穿丝袜和长筒靴去外面逛街回来,那味道简直了。” 苏松屹说着,一脸嫌弃。 女生脚底的汗腺更多,丝袜和长筒靴的透气性差,更容易出汗。 再加上长时间的逛街,说不会臭的那都是昧着良心。 只是方知嬅勤洗勤换,穿丝袜和长筒靴的次数不多,而且很少逛街,平时才不会脚臭。 “你才臭呢!臭苏松屹!臭狗!” 方知嬅脸颊微醺,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就是不想承认。 小仙女的jio,怎么会臭呢? 两人又打闹了好一会儿,闵玉婵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班主任说了些什么?” 苏松屹揉捏着方知嬅的脸,笑着问道。 “不知道,我只感觉她是念着紧箍咒的唐僧,我是孙猴子。” 闵玉婵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方知嬅薅着苏松屹的头发,将他的头发抓得跟鸡窝似的。 “能怎么回答呢?嗯对对对就完事了。” 闵玉婵摊了摊手,跟着弟弟妹妹一齐朝着校外走去。 被老师训话的时候,不能犟嘴,这个大家都懂。 95、全家福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96、纪念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97、宗师级钓鱼训练师 傍晚,回家的路上,街边的拉面摊冒着热气,面团在案板上起起落落,面粉像云雾一样卷起。 方知嬅看着,咂了咂嘴,像馋嘴的小猫一样吞吐着舌头。 简直活像苏松屹曾见过的一个猫咪的动态图表情包。 “又想吃拉面了。” 她说完,就眼巴巴地看向苏松屹。 “玉婵姐,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你是我姐姐,都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整天对我喊小舅子。” 苏松屹只当没有听到,看向一旁高挑窈窕的女孩。 “没什么奇怪的,也有很多女生向我要你的电话,还喊我大姑姐。” 闵玉婵挽着头发,淡淡地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苏松屹心里有些窃喜,忍不住瞄了瞄她的侧脸。 闵玉婵看着他傻笑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我觉得嘛,这些人都是在想屁吃。” “呵呵。” 苏松屹笑了起来,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一句话就能让你开心很久。 如果你也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子,请务必记住,这样的人是做不得朋友的,要么就牵手,要么就尽快断了。 “拉面……” 方知嬅弱弱地道,拉了拉苏松屹的手。 “玉婵姐,某人之前说不理我的,她说再理我,就是狗。” 苏松屹看向方知嬅,轻轻笑着。 “我哪有说不理你啊?我只是说我不管你了嘛。” 方知嬅的声音越说越小。 “那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吗?” 苏松屹问道。 方知嬅想了想,无奈地道:“汪!行了吧?” 苏松屹和闵玉婵一齐笑了起来。 “拉面呢?” 方知嬅红着脸,小声嘟囔着。 “什么拉面?我没说要给你做啊。” 苏松屹一脸茫然,方知嬅又气得涨红了脸,抡起粉拳就是一顿欧拉欧拉。 力气不大,拳头软绵绵的。 可恶呀,为了吃到拉面,我都承认自己是狗啦!你还要我怎样? “好好好,给你煮面,以后说话的时候,别那么难听啊。” 苏松屹说完,方知嬅就变得安分下来。 “我这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方知嬅侧过脸,略微有些脸红。 “但是,姐姐我是爱你的。” 说完,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苏松屹只觉得一阵肉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自己生活了很多年,平时没少吵架,各种嫌弃的兄弟姐妹,突然很认真地来上这么一句,就是会让人浑身膈应。 如果方知嬅只说了前半句,顺带给了他一拳,苏松屹会觉得很自然,因为方知嬅本来就是这个性子。 突然间这么深情款款,他还真不习惯。 “知嬅姐,你好肉麻啊,我脚趾头都扣在地上了。” 苏松屹笑着道。 他话音刚落,方知嬅就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一记铁拳正中他的背心。 “对,就是这种感觉,这才像是知嬅姐。” 感受着她拳头上的力度,苏松屹这才觉得真实。 “苏松屹,你这人真是犯贱。” 方知嬅冷冷地道。 “我觉得也是。” 苏松屹表示首肯。 “我不想听到你说难听的话,但是又习惯了你之前的样子。想看到你做些改变,又希望你不要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松屹希望方知嬅一直做他的姐姐,这样就很好了。 他不想两人之间日渐堆积起来的情感变质。 但哲学上也说了,量变会形成质变。 而且他忽略了,很多事情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在离开B-612行星之前,小王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爱着玫瑰花。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方知嬅淡淡地道。 回到家里,苏松屹第一时间走进厨房给她和面。 两个女孩在房间里用手柄玩着怪物猎人。 “这个火龙好烦啊!到处飞!” “还有这个古代树森林的地图怎么这么绕?” 方知嬅玩着,嘴里骂骂咧咧,找到了一只大凶豺龙,手中的刀就不由自主地摆出了居合的动作。 “中分哥,西内!” 闵玉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拿着重弩开始突突。 作为《怪物猎人世界》里面遇到的第一个boss,大凶豺龙堪称劳模,人见人欺。 又继续探索了十五分钟,两人这才爬上树,找到了火龙的窝点。 “这个捕获任务,陷阱好难放。” “很好打的,听我指挥。” 闵玉婵发射出闪光弹后,火龙就摔倒在地,方知嬅就提着刀开始刮痧。 方知嬅则开始布置陷阱,顺便甩出一梭子机关龙弹。 “它有多动症吧?” 方知嬅砍了两刀就开始翻滚,在磨刀的时候中了一发火球,力竭倒下,然后被随从猫拖着板车像扔垃圾一样扔回了营地。 三次猫车机会全部用完,任务失败。 “这游戏好难,感觉不适合我。” 方知嬅放下手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那就玩点别的吧。” 闵玉婵也觉得玩这种游戏着实是难为她了。 “拉面好了。” 方知嬅推开门,将两碗红汤牛杂拉面放在了桌上。 “吃完了,不要倒头就睡。” 叮嘱了一句,苏松屹就回了房间。 他知道这句话是废话,方知嬅吃完了东西肯定会倒头就睡,但还是会忍不住叮嘱一句。 这句话,小时候也有个人经常对他这么说。 那时候他还不理解,那个人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大概懂了,宠溺,又无可奈何。 现在,她应该也会对覃敏这么说吧。 妹妹被人爱着,也是一件好事。 他这样想着,打开作家助手看了看。 书评又多了很多,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头号书粉又上传了十几份涩图。 “不行了,再看下去我就营养不良了。” “我要去戒色吧一趟,阿弥陀佛。” “再来点,我身体还扛得住。” “如果有天这书被封了,在座的各位都脱不了干系。” 苏松屹看着,一一截图保存。 最让他意外的,是旧书《狩夜人》竟然在同人区多了一个章节的漫画。 苏松屹点进去看了看,被水墨风格的原画深深吸引了。 …… “我……是谁?” 昏暗的中世纪教堂里,男人爬出了棺椁,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 墨色的血迹已经干涸,满身的疮痍也已经消失不见。 教堂里积满了灰尘,满是腐朽的气息。 破败的穹顶中有无数雨点搬的裂口,像是被某种酸性极高的雨水腐蚀了一般。 亿万年前死去的星光,透过那些疮痍,抵达了他的眼睛。 冷月无声,阴风阵阵,暮色中只余下乌鸦的鸣啼,还有某种怪异的嘶吼。 男人开始感到不安,那是出自一种沉眠已久的本能。 他开始四下摸索,手掌接触到了一片冰冷,那是金属的体温。 棺椁中唯一的“陪葬品”,是一件被亚麻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物品,约莫170多公分,很沉。 很熟悉的感觉,像是一个陪伴多年的老友。 他从棺木中起身离开,扯掉了亚麻织成的麻袋。 一柄残破的大剑显现出来,银色的剑身熏染了一层灰黑,像是被烈火炙烤过,剑锋有十余处缺口,但仍旧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男人推开了教堂的门,目光所致之处,漫山遍野都是纯白的飞花,还有数不清的十字架和坟墓。 黑暗中有野兽的嘶吼,越来越近。 它不可见,但就在咫尺。 他遵循着猎手的本能,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 “真是太厉害了。” 苏松屹喃喃地道,从未想过有人能将《狩夜人》完美地以画面呈现出来。 黑猫酱:“老板,这是你画的吗?” 哈哈哈…:“是啊,怎么了?” 黑猫酱:“请收下我的膝盖,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粉丝了。” 哈哈哈…:“总有一天会收下你的膝盖的,但不是现在。” 苏松屹看着,觉得有些奇怪,没懂书友的意思。 隔壁房间中,姐妹俩一边嗦面,一边看着宝可梦。 “明天放假,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闵玉婵说着,从方知嬅碗里夹走了一片牛百叶。 “明天咱们不是要拍全家福吗?要早起的。” 方知嬅话音刚落,闵玉婵就愣住了。 “是啊,差点忘了,那我们等会好好挑一下衣服。” 吃完了面,两人就在衣柜里翻找起来。 方知嬅将床板拉开后,从里面的储物格里面翻出了两个箱子,找着适合自己的衣服。 “你看我穿这个怎么样?” 闵玉婵拿着一件晚礼服长裙,给方知嬅看了看。 “挺好看的,你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方知嬅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件晚礼服长裙造型和设计都非常优雅,而且很合闵玉婵的身材。 fantuantanshu.com “但是最近这么冷,你穿这个出门不合适吧?” “嗯,那倒也是。” 闵玉婵说着,略微有些遗憾。 这件晚礼服长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不能在最隆重的场合穿上,总有些遗憾呢。 她看向方知嬅,发现床板下面的储物空间里,有一副装裱起来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人,是方槐,还有一个与方知嬅有些神似的女子。 “这个照片……” “我爸妈的婚纱照。” 方知嬅淡淡地道。 “怎么放在这里?” “你和你妈来的前一天晚上,我特意收起来了。” 方知嬅说着,拿起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试了试,还是觉得之前穿的粉色毛呢大衣适合自己。 “被你妈看到了,不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闵玉婵看着那女孩的侧脸,发现她自始自终都表现得很是平淡。 方知嬅从来没有和她谈起过自己的妈妈,刻意隐去了妈妈在这栋房子里的痕迹。 “你妈妈好漂亮,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闵玉婵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非常好的人,特别爱我。但是已经不在了,我怀念她,但是不能活在过去的臆想里。” 方知嬅选好了衣服,就将床板放下,将那副婚纱照再次藏了起来。 “知嬅,谢谢你。” 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了谢。 “嗯?为什么要谢我?” 方知嬅满头雾水。 “你应该,也会感到很委屈吧。” 闵玉婵叹了叹气。 “还好啦,我无所谓。” 方知嬅摆了摆手。 “其实刚开始,我爸跟我说,他有对象了,我挺反对的。”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不想委屈了弟弟。” “毕竟,他不是我爸的亲儿子,这样的身份,在重组家庭里是很忌讳的。” “所以,我那时候,很怕你妈不喜欢他。尤其是你妈在餐桌上问他来历的时候,我当时真的很生气,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看着闵玉婵的眼睛,将自己的心里话一次全盘托出。 闵玉婵听着,缓缓点头。 “我妈这个人,掌控欲很强,在公司就独断专行习惯了。对任何事情都刨根问底,想知其究竟。” “或许,是因为她也很缺乏安全感吧。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家庭,就不想看到一丁点不确定因素。所以她明知道这样问不妥,但还是问了。” “对不起,让你生气了。” “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不需要道歉。再说了,你妈对松屹也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方知嬅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道。 “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 “嗯!” 今晚,两个女孩子挤在一个被窝里,距离又近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方知嬅就敲响了苏松屹的房间门。 “起床了,懒狗!今天我们家要一起逛街,拍照的!” “知道啦!” 等他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闵玉婵和方知嬅已经在卫生间洗漱了。 方槐和吕依依也早早起了床,在厨房里忙碌。 “松屹,帮我洗下头发。” 方知嬅挽着头发,朝苏松屹招了招手。 苏松屹走过去,将她的头发挽到一边,将毛巾围在她的脖颈后面,调试好了水温之后,就将温热的水流轻轻淋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的发质极好,像是柔顺的绸缎,看不到分叉。 “水温可以吗?” “可以,正好。” 方知嬅轻声说道。 打湿了头发,苏松屹将洗发露均匀地涂抹在上面,然后轻轻搓揉起来。 动作很轻,像是在给她的头发按摩,生怕会让她产生半点不适。 温热的水流淌过发间,雪白的泡沫像是褪去的浪花。 清洗干净,又开始上护发素打理。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闵玉婵忍不住问道。 “知嬅姐很懒,我经常帮她洗头发的。” 苏松屹淡淡地道。 照顾的女孩子多是一件好事,这能教你更好地去对待其他的女孩子。 “我也想洗头发。” 闵玉婵说着,眼巴巴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看了一眼她的发量,不禁叹了叹气。 出门的时候,一家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比起那一天出席家长会的着装还要隆重。 吕依依特意给苏松屹选了一身衣服,还在他的领口系上了一个领结,眼神宁静又温柔。 “有没有觉得紧了?” “没有,挺好的。” 苏松屹摸了摸这个领结,颇有些感触。 吕依依的手真的很温柔,有着让人感到安心的触感和温度。 “我看看。” 吕依依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拍照。 “哎呀,我家松屹真是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微笑。 闵玉婵和方知嬅在一旁看着,赞不绝口,也拿出了手机开始拍照。 出门逛街的时候,吕依依也总是揽着苏松屹的肩膀,看起来很是亲密。 方槐则跟着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全是吕依依给苏松屹买的衣服和零食。 “松屹,等会你想吃什么?” 吕依依温和地笑着。 “我想一下。” 苏松屹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有一点选择困难症。 “妈,前面有家新开的日料店,那里的寿喜烧好像挺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吕依依没理她,只是一个劲地rua着苏松屹的脸。 见老妈不搭理自己,闵玉婵有些失落,喃喃地道:“我感觉我失宠了。” “失宠?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方知嬅舔了下奶油甜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捡来的吗?松屹才是你妈的亲儿子。” 98、很多东西,不去努力抓紧,就永远得不到 时砾之光,楠城商业街一家很出名的摄影馆。 “欢迎光临!” 伴随着柔和的电子合成音,玻璃壁门朝两侧展开。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柜员看向吕依依一行人,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预约?” 吕依依有些意外。 “是的,今天有几对新人,来参加婚庆摄影的人比较多。” 柜员很是礼貌地道。 “稍等,我给张雨珊那个小娘皮打个电话。” 吕依依微微颔首,拨通了张雨珊的号码。 一旁的柜员听着,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敢这么称呼她老板的人,寥寥无几。 “喂,亲爱的,是不是又想我了?” 张雨珊似狐狸般的嗓音软软地从传来,让人酥酥麻麻地。 “骚狐狸,我带家里人来你这儿拍几张照片,帮我安排一下呗。” 吕依依和她聊天的语气很是随和,甚至罕见地带着一丝轻浮。 “哼~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呢,真没意思。” 张雨珊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一名戴着眼镜,打扮得很是严谨的摄影师走了过来。 “吕总,这边请。” “走吧。” 吕依依习惯性地把手搭在苏松屹的肩上。 “这家店也是张阿姨开的吗?” 苏松屹看向吕依依。 “这条商业街都是她的。” 吕依依面色平静地道。 “这么有钱啊?” 苏松屹不禁咂舌。 “比你想象得还要有钱得多,她还挺喜欢你的,要不拜她做个干妈?” 吕依依打趣道。 “不了,有一个妈就够了。” 苏松屹笑着道。 “嘴巴挺甜的。” 吕依依捏了捏他的脸,笑吟吟地道。 走在后面的方知嬅看着,说不出地欣慰。 楼上的包间之中,摄影师开始调整光线和焦距。 方槐和吕依依并肩站在上一级的阶梯上,苏松屹居于下一级阶梯的中央,左右侧分别是方知嬅和闵玉婵。 lingdiankanshu.com 吕依依一手和方槐十指紧扣,一手搭在苏松屹的肩上。 苏松屹回眸看了看方槐,又看了看吕依依,两人都微笑着颔首。 被他唤作爸爸妈妈的这两个人,和他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现在,他就要变成这个家里的人了。 他的幸福,和血缘无关。 “准备,站好了!” 摄影师后推了两步,将相机对准了众人。 闵玉婵和方知嬅不分先后地挽住了苏松屹的胳膊,纷纷往他那里靠近,看起来很是亲昵。 “来,一二三,笑一个啊!” “一、二、三!茄子!” 拍照的时候,要是少了这一声茄子,总觉得会不圆满呢。 咔擦! 一家五口人的笑容,刹那间定格成了永恒的画面。 即便只是时光洪流中的短短一帧,也可以在无限漫长的时光里被纪念。 拍完了合影,苏松屹跟着吕依依在摄影馆里走了走。 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艺术照,都是些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 “这些都是之前来摄影馆拍照时,留下的优质照片,我们经得照片主人同意,特意留下来给客人们观赏的。” 摄影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苏松屹和两个女孩子的长相。 “吕总,我觉得令爱和令郎的长相和气质都非常优秀,有没有考虑拍几张艺术照作为留念呢?” “不收取任何费用,只要能让我们选取两张照片留在这里就好,既能让更多人欣赏到您孩子的美,也能为我们张总的影楼做下宣传。” 吕依依听着,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于是下意识地看向三个孩子。 “你们觉得怎么样?要拍几张艺术照留念一下吗?” 方知嬅看了看墙上的照片,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 “要拍吗?” “我想看你穿魔法少女的衣服。” 苏松屹指了指一张百变小樱的cos服写真。 照片里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出头,笑吟吟地挥着魔法棒。 “滚!” 方知嬅顺手给了他一拳。 方槐和吕依依闻言,忍不住笑了笑。 “玉婵,你呢?” 方知嬅又看向闵玉婵。 “我觉得松屹弹钢琴的样子挺好看的,不拍一张就太可惜了。” 闵玉婵看着不远处的一张写真,照片里的男孩穿着燕尾服,独奏着钢琴。 “拍一张吧,十六七岁的年纪,多好啊。不留点纪念,太可惜了。” 吕依依如是说道。 “玉婵和你妈都说好看了,那就拍一张吧。” 方槐说着,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这样等到以后,你有了孩子,等他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可以把自己十六岁的照片给他看看,告诉他,爸爸年轻时候很帅呢。” “我就很可惜,年轻时没有留下照片,不然就能让你们看到我年轻时帅气的样子,哈哈。”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方槐以前是一个不喜欢拍照的人,也从未想留下些什么纪念。 现在看着那些照片里定格的花季雨季,多少有些感到遗憾。 若能给他一天的时间回到十七岁,他一定会很认真很庄重地留下一点纪念。 老之将至,总得留个念想,等到日后去怀念。 “爸爸现在也很帅啊!是吧?” 闵玉婵微微笑着,拉了拉方知嬅的手。 “他这个人,除了帅,简直一无所有。” 方知嬅淡淡地道。 “我有你爸上高中的照片,回去了翻出来给你看看。” 吕依依轻掩着嘴唇,娇笑着。 “真的假的?” 这下轮到方槐惊讶了,惊讶之余,又有些窃喜和庆幸。 原来在自己没有看到的某个角落,已经有人留下了最珍贵的纪念。 “当然是真的了。” 吕依依看着他,略微有些羞涩。 “松屹这么好看,暗恋你的女孩子肯定很多。” “没准以后和你结婚的人,就留了很多你十六岁的照片呢。”谷 她话音刚落,方知嬅就悄悄别过脸,脸红得跟蔓越莓似的。 她还记得那些照片被郑雨婷发现时的尴尬。 苏松屹没有再犹豫,答应了摄影师的请求,进试衣间之前,他转过脸来看向闵玉婵。 “玉婵姐,我也想看你拍艺术照。” “想看什么样的照片?” “穿白裙子的。” “行,我答应你。” 闵玉婵没有半分迟疑。 方知嬅见闵玉婵答应得那么爽快,看着墙壁上的那一张百变小樱的cos,陷入了纠结。 一刻钟后,苏松屹换上了白衬衣和礼服,系好了领结,在左胸还别上了一枚胸针。 “哇,帅哦~” 闵玉婵和方知嬅对视了一眼,一边笑,一边发出很夸张的花痴一样的尖叫。 方槐和吕依依则忙着拍照留念。 苏松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进了摄影厅。 宽敞的大厅里,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透明的玻璃,在全息投影和灯光的映衬下,穹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和云海。 苏松屹走着,脚下经过的地方都会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这梦幻般的一幕,使得他以为自己漫步在了水上。 他朝着下方看去,那片“湖泊”除了映出他的脸,还映出了一个透明世界的倒影。 就好像,那片湛蓝的天穹和云海,本就是倒悬在湖中的世界。 远在天边的金色地平线将海与天隔绝,银色的太阳和千千晨星交相辉映。 只余下一株橄榄树,一架白色的钢琴。 像诗,又像是童话。 完美沉浸式的体验,人工智能已经进步到了大众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就是科技的魅力。 苏松屹在那架钢琴前坐下,情不自禁地演奏起来。 悠扬的琴声在大厅中回响,余韵悠长。 很自然,很和谐,没有任何违和感。 对的,就是“自然”,仿佛他与这片世界本就是一体。 勿忘两忘,天人合一。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真正伟大的,具有灵魂的摄影作品,从来都不是浮于表面的肤浅摆拍,而是对自然的一种诠释。 只需要捕捉短短的一瞬即可,但能否捕捉到这一个瞬间,便是衡量一名摄影师是否专业的标准。 而苏松屹的演奏,本就是一种“自然”,每一次律动的指尖,每一次悦动的音符,都是! 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摄影师没有出声打扰,怕打扰到这份完美与和谐。 “Perfect!” 看着自己拍出来的照片,摄影师喃喃自语,攥紧了拳头。 摄影棚的另一边,与苏松屹刚刚所处的虚拟沉浸式的摄影棚不同,这里是真实还原的一片森林景观。 春意盎然的森林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之中,阳光穿过茂盛的树冠,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剪影。 闵玉婵拎着洁白如雪的公主裙,头顶着花冠,牵着一匹白马林中漫步。 从各种角度和距离拍摄了多张照片之后。 闵玉婵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翻身骑上了马鞍。 那匹白马很是温驯,就这样驮着她慢悠悠地走着,像是要与罗密欧幽会的茱丽叶。 最后的一个摄影棚,响起了《魔卡少女樱》的主题曲,《打开门扉》。 “It''s all right 呆胶布,呆胶布,呆胶布……” “可恶的苏松屹,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方知嬅一身魔法少女打扮,恨不得拿着手里的魔法棒敲爆苏松屹的狗头。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她是为了满足苏松屹的心愿,才不是因为喜欢小樱的cos服。 星星、月亮、太阳、组合在一起,构造出了一个六芒星的魔法阵。 方知嬅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她开始挥舞魔法棒,喊着羞耻至极的台词。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 摄影师很想笑,但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笑。 拍艺术照是个幸苦活,一次不可能就拍一张照片。 从布置场景,再到装懂定型,再到更换服装,调试设备到着手拍摄。 前前后后忙碌下来,花了足足三个半小时。 这还是张雨珊动用了最好的资源和人力拍摄的结果。 但是看着良好的照片表现效果,大家都觉得值得。 “知嬅姐,你真的打扮成小樱的样子拍艺术照了?哈哈哈哈,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出摄影馆之后,苏松屹笑得特别开心。 方知嬅涨红了脸,用粉拳对着他一顿欧拉欧拉。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吃饭啊?都中午了。” 闵玉婵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征求着苏松屹的意见。 她已经明白了,家里面大事方槐说了算,小事吕依依说了算,而家里从来没有大事,所以吕依依最大。 吕依依听苏松屹的,所以苏松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这就是家庭地位。 “吃日料吧,寿喜锅。” 苏松屹明白闵玉婵的意思,看向吕依依。 “好,今天我们去吃日料。” 吕依依温婉地笑着。 “好耶!” 闵玉婵和方知嬅闻言,击了下掌,一阵欢呼雀跃。 寿喜锅、豚骨拉面、炸虾天妇罗、三文鱼刺身、金枪鱼寿司。 去日料餐厅大概就点了这些,配上榻榻米和清酒,倒也挺有气氛。 两个女孩子的饭量很大,而日料的份量,懂得都懂。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没吃饱。 如果闵玉婵和方知嬅的饭量正常,另外三个人还是能吃饱的。 “我朋友跟我说,她在日本待了两年,瘦了二十斤,我算是相信了。” 闵玉婵喃喃地道。 “味道还行,但是不适合经常吃。” 方知嬅连连点头。 日料也好,西餐也罢,偶尔尝尝鲜倒也挺不错,但天天吃是受不了的。 “接下来你们想去哪里玩?电玩城?还是游乐园?” 闵玉婵和方知嬅商量了好久,也没得出结果。 方知嬅不想去电玩城,原因是她打游戏很菜。 闵玉婵不想去游乐园,因为她恐高,一玩过山车和海盗船就会像土拨鼠那样尖叫。 最后,两人把视线看向苏松屹。 “我想跟着老爸去钓鱼。” 苏松屹看着前面一家售卖鱼竿和旗舰店,突然心血来潮。 “哎呀,钓鱼好啊,钓鱼好!” 一听说儿子想钓鱼,后面拎着大包小包的方槐顿时兴高采烈。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朋友约他去钓鱼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去,觉得在那傻坐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直到有一次,他有个朋友不想在家带孩子,软磨硬泡拉着他去了钓鱼场,掉到了一条五斤重的青鱼,从此以后,方槐便沉迷于钓鱼不可自拔。 每次一个人钓完鱼回来,他都会跟钓友说,今天钓到了七八斤重的大鱼。 但是,和朋友出去一起钓鱼的时候,他钓起来的鱼撑死也就一两斤,这时候他总是会笑着说:“啊,今天的鱼饵不好”。 钓过鱼的都懂。 遗憾的是,和吕依依在一起后,他出门钓鱼的时间就很少了。 99、风间悠一的真正样子 一说起钓鱼,方槐就滔滔不绝,开心得像个孩子。 吕依依看着,俏脸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行,去钓鱼场还是野钓?” “野钓吧,我习惯野钓。” 决定好钓鱼之后,一行人就去了鱼具专卖店。 “选哪种鱼竿比较好?” 闵玉婵看着琳琅满目的鱼竿,有些拿不准,看向方槐。 “这两款可以,钓鱼王白刺、细硬峰新轻鸿鲤。” 方槐笑着拿起了两支鱼竿给她讲解起来。 “细硬峰轻鸿鲤较硬,力矩小,材质轻,手感很好。” “力矩?” “嗯,力矩越小,手感越好,这款的鱼竿比较轻,用着比较轻松。” “不过鱼竿越轻,意味着结实度可能会差一点,手感虽好,但是对钓友的技术要求就比较高,反而不适合新手使用了。” “钓鱼王的白刺更适合新手,钓重上更有优势,也不容易因为操作不当而断杆。” “爸,你常用的是哪一款?” “我用的是这个,用来钓大物的,汉鼎螺纹钢。” 闵玉婵听完讲解,还是觉得重量和硬度比较重要,所以选了汉鼎螺纹钢。 方知嬅则拿了一根“达瓦一击”,她是觉得这个名字比较有意思。 而且大把节的整体涂装和含口位置的打磨都很精细,颜值还是不错的。 “达瓦一击!” 她嘴里小声咕哝着,粉拳在苏松屹背后轻轻捶了一下。 苏松屹看着她,一脸无辜,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方知嬅却只是甜甜地笑着,摆出格斗的姿势,对着空气挥拳。 “这个鱼竿也不错,持重和硬度也过关。钓不了太大的鱼,给女孩子用还是可以的。” 方槐看着,微微颔首。 “老爸,我选哪个比较好?” “这个,神武劲龙鲤二代6H的,8.1米。” 方槐挑了一根巨物竿,嘿嘿一笑。 苏松屹接过,感受着鱼竿的重量,不禁有些汗颜。 “这个会不会太重了?” “就当锻炼一下吧。” 方槐说着,也挑了一根大物竿,给吕依依选了一根综合竿。 结完账,吕依依就开车带着一行人去了江滩。 羽裳江,楠城最大的一条河,之所以称它为江,也是因为巨大的径流和流域面积。 河流两岸都是成片的绿色植被和山峦,江面都被映成了碧玉。 “这里也算是楠城的一个很有名的景点了吧。” 方槐看着沿途的青山绿水,心情说不出地畅快。 “空气真好,比市区好多了。” 闵玉婵趴在窗边,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搞城市建设那帮人,做的唯一一件人事就是禁止在这里开设工业区,之前有造纸厂和水电厂准备建在这里的,上面一直没同意。” “这个地段,做房地产开发也很有价值的,但开发商一直没拿下来,出多少钱都不批。据说是有个大人物发话了。” 方槐说着,颇有些感慨。 “哪个大人物?” 方知嬅问道。 “楠城还有谁能只手遮天呢?” 吕依依笑吟吟地问道。 “姓覃的那个?” 方知嬅顿时恍然。 “除了他,还能有谁?” 方槐微微笑着。 “之前我们家房子所在的街区拆迁,建造商贸中心的方案,就是他搞的。咋说呢?也要感谢他的城市规划,让我们致富吧。” “今年有个新的城市规划计划,要拆掉美食城搞文旅项目。那儿做餐饮的大老板来头也很大,都发动自己人脉和资源施加压力了。” “没用的,人脉再广,资本再雄厚,也只是小老百姓而已。” 吕依依不以为然地道。 “钱并不能摆平一切,资本敢同国家机器做对抗,那就是自寻死路。” “曾经有个人说想要改变银行,现在还不是老实了?” 吕依依说着,突然想起了那天家长会上,同她打招呼问好的女孩。 “咦?松屹,你那个同桌,是不是姓覃?” “嗯,是姓覃,听人说她家背景很大,我们校领导都对她挺客气的。” 苏松屹之前还有些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八成是那个人的亲戚吧。” 吕依依微微颔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松屹,这样的人,还是尽量搞好关系吧。不说关系处多好,至少不要得罪,不然会很麻烦。” 方槐闻言,不禁有些忧虑。 “放心好了,我和她关系挺好的,之前不是还带她来我们家店里吃火锅了吗?老爸你忘了?” “哦!是那个女孩子啊!我记得,长得还挺漂亮的。” 方槐顿时恍然,促狭地笑了笑。 “哎呀,我们家的猪也会拱白菜了,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此话之出,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方知嬅和闵玉婵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隐隐有些不善,就连吕依依都微微蹙眉。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很好的朋友。” 苏松屹无奈地道。 “做朋友还是很好的,但是那个女孩子,不适合处对象。” 吕依依很是严肃地道。 “以她的家庭背景,就算她喜欢你,她爷爷估计也看不上我们家。和这样的人攀上关系,不见得一定是好事。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了,那压力会很大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 女儿啊女儿啊,你可一定要争点气,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就这样飞了。 “妈,我知道的。” 苏松屹连连点头,总觉得吕依依担心过头了。 将车停靠在岸边的一片空旷草坪之后,众人就拎着备好的鱼具下了车,沿着草坪中被踏出来的小路行走。 微风徐来,茂盛的植被飘摇着,连带着水面都泛起波澜。 浅紫色的不知名的小花长在草丛里,风中弥散着幽香。 岸边的青草郁郁青青,湖中的小洲在江中静默,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 “以前我带松屹来这里玩的时候,松屹就拿着画板在这里写生,我就在这儿钓鱼。” 方槐一边说,一边拨开沿途密密层层的杂草。 “后来松屹手受伤了,修养了两个月,错过了学校组织艺术生的集训,后来就很少画画了。” 方槐说着,略微有些失落。 “哼~” 方知嬅闻言,微不可查地哼了哼。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杨雪晴,胳膊受伤,弟弟应该会在艺术生的路上坚持下去吧。 明明那么喜欢画画的,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真是个傻瓜。 都怪杨雪晴那个贱人! 方知嬅这样想着,攥紧了拳头,眼睛红得跟急了眼的兔子一样。 “我现在也很喜欢画画啊,就是没那么多时间了。错过集训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参加艺考,我也有信心拿一个不错的成绩。” 苏松屹对此不以为然。 走过一段蜿蜒的小路,视线顿时开阔,江滩边能看到三三两两的钓鱼佬聚在一起溜鱼。 鱼竿弯曲得像是反曲弓,仿佛随时会爆竿。谷 鱼线像绷紧的琴弦一样嗡动着,水面泛起涟漪,一条肥硕的草鱼剧烈地在水面摆动着。 那钓鱼的年轻人后撤一步,将鱼竿夹在腋下,腰部后仰猛地发力,小腿忍不住打颤。 “这鱼起码有十几斤!”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纷纷看过去。 “切线吧,不然要爆竿!” “估计钓不起来。” “别慌,慢慢溜。” 咔擦~ 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爆竿,那小伙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重心一阵不稳,险些摔倒。 “卧槽!” 眼看着大鱼溜走,那小伙子一阵痛心疾首。 “哦豁!” 围观的人声音出奇地同步,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两个女孩子看着,也显得兴致盎然。 一行人选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方槐就开始上鱼饵。 “初学者对鱼饵没那么多讲究,蚯蚓就可以,嫌麻烦,那就一包蓝鲫。” “抛竿的时候就这样。” 方槐完成了一个利落的抛竿,便开始手把手教着孩子们。 “一只手拿着鱼竿,另一只手拉铅坠,对,就是这样!” 鱼竿指向空中,在竿稍的奔弹力作用下,将鱼线和钩饵抛到了水中。 苏松屹看着,如法炮制,只是他手里的那根鱼竿过重,他持着有点费劲。 好在之前在家里有过举铁,还有锻炼过握力,所以,这时候他也没那么累。 “接下来耐心一点,等鱼上钩就好了。” 方槐坐在小凳上,很是闲适。 养家糊口带来的压力和重担,现代日新月异的社会下,加速的生活节奏,让人累得喘不过气。 他偶尔也想让生活的节奏慢下来,但是作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总是停下来没两步,就要迈开步子继续往前。 对成年人来说,钓鱼时的那份宁静和祥和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有时候就算什么也没钓到,只是在这儿坐着,也会很满足。 不用带孩子,也不用听老婆唠叨,多好。 如果有鱼来上钩,那自然很满足很欣喜。 如果没有,那也没什么可惜,至少享受了片刻的宁静。 安静地等待了两分钟后,吕依依握着的鱼竿突然传来了异动,鱼线突然绷紧,鱼竿前端弯曲的幅度更大了,弯曲的拱形反复回弹。 “哟,来了!” 方槐放下自己的鱼竿,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吕依依力气不够,方槐便轻抖鱼竿末尾,让鱼被钩深深地钩住,鱼挣扎得很是激烈,方槐不慌不忙地松线。 苏松屹看了过去,两个姐姐也很好奇地凑到了方槐身边。 “钓鱼的时候,不要硬收,不然鱼是会很容易脱钩逃跑的。” “鱼线崩得太紧也会断,我们要慢慢溜它,等鱼折腾一会儿,没什么力气了,再收线。” “就像这样!” 方槐这样慢慢地溜着鱼,感觉鱼已经没什么力气再挣扎了,鱼竿便竖直向上提起。 ranwen.la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手法很是娴熟。 从鱼钩上取下活蹦乱跳的鱼,水花四处溅射。 “是条草鱼,快四斤左右的样子。” 方槐说着,将鱼放进装了水的桶里。 方知嬅和闵玉婵像好奇宝宝一样凑过去看了看。 看着鱼儿在水里游动,方知嬅喃喃地道:“这条鱼超过三斤了,按照规定,是可以带走的。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鱼汤吧,想喝鱼汤了。” 闵玉婵说道。 “火锅鱼也很好吃。” 吕依依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没一会儿,方知嬅的鱼竿下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上钩了!” 方知嬅拉着鱼竿往上提,有些慌乱。 “怎么这么快?” 方槐不禁有些诧异,他之前来钓鱼的时候,空手而归也是常有的事。 方知嬅按照了老爸教的方式溜着鱼,没一会儿,手臂就开始酸软。 “我来!” 闵玉婵将自己的鱼竿搁置在一边,上去握住了她的鱼竿。 姐妹两人一起发力,将一尾两斤重的鲫鱼钓了上来。 “啊,好可惜啊,这个不足三斤,按照钓鱼守则,我们不能带走。” 方知嬅称了称重,觉得有些可惜。 “傻姑娘,钓鱼享受是溜鱼的快乐,不一定非要带走的。” 方槐安慰道。 “可是我觉得吃到肚子里了,才是真正的快乐。” 方知嬅将鱼放在了自己带来的粉色水桶里,蹲下身眼巴巴地看着它。 虽然迟早是要放回水里的,但方知嬅还是想要多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少女娇俏的容颜,还有撅起的小嘴,看起来很是可爱。 只是在那条鲫鱼的眼里,比恶魔还要可怕。 很快,闵玉婵的鱼竿也传来了动静。 她力气比方知嬅大得多,而且人也聪明,方槐教的方法,看一遍就会。 鱼竿前端反复回弹,像是绷紧的长弓。 水里的鱼奋力挣扎着,像是斗兽场里角逐的力士。 “松屹,过来帮帮我!” 就在闵玉婵觉得有些吃力之际,苏松屹上前接过了她的鱼竿。 两人紧紧捱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闵玉婵梳洗过的头发撩在苏松屹的耳鬓和领口,很痒,又带着柔顺的微凉触感。 洗发露的薄荷香气,少女的清冷气息,还有淡淡的紫罗兰香水的味道,让苏松屹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更让他心驰神往的,是紧紧贴着他胳膊的柔软触感。 苏松屹侧目去看她,那女孩微微笑着,紧紧盯着水面起伏的鱼线,难以掩饰眼里的激动。 就在那水下的巨物精疲力竭之时,苏松屹和闵玉婵一齐发力,手臂猛地一提。 很快,一条青鱼就破水而出。 “三十斤二两!” 称完重之后,闵玉婵开心地一把抱住了苏松屹。 苏松屹被她抱着,险些失去呼吸。 肥美的青鱼几乎将她带来的水桶占满。 “哇!我钓的鱼好大!” 闵玉婵抱着苏松屹欢呼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钓鱼了。 收了新手大礼包,就是一辈子的钓鱼佬。 “确实好大,太大了!唔~” 苏松屹声音微弱,险些被她闷死。 方槐看着那条肥美的青鱼,心情很是郁闷。 难不成水底下有潜水员,专门给新手的鱼饵上挂鱼吗? 方知嬅凑过去看了看,撅着嘴有些不服输。 “等着,我钓的鱼一定比你大。” 100、谢谢你,松屹君 “要不要比比,看谁今天钓到的鱼多?” 闵玉婵看向方知嬅,微微笑着。 “比就比,怕你啊?” 方知嬅娇嗔道。 两人凝神屏息,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闵玉婵细细回想了一番,联想到之前自己对苏松屹那般亲昵的举动,不禁有些脸红。 她侧目瞄了一眼苏松屹,发现苏松屹也在看她,而且悄悄盯着她的胸口。 很短的一个瞬间,正好被她捕捉到了,苏松屹脸色一变,赶紧侧目避开她的视线。 “你可真是有够涩的呢!” 隐约能听见那少女略显羞涩的娇嗔。 苏松屹其实也不想的,但她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大,但是又特别美形,和她的身材很搭,很自然,不会显得赘余和违和。 最主要的是香香软软的,特别舒服。 “又来了!” 感受着鱼线下方传来的拉力,闵玉婵有些欣喜。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撅起小嘴轻轻哼道:“不过如此。” “看来是我要赢了!”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言语间尽显自信从容。 “钓到一些小鱼并不能说明什么,目光要放长远。” 方知嬅不服输地道。 但是,闵玉婵的收获一波接一波,眼看着苏松屹不时地上去帮忙溜鱼,她水桶里的鱼越来越多。 方知嬅也忍不住了,有些幽怨地说道:“松屹,我都没有钓到鱼呢!你过来吖!” “你下的鱼饵太少了。” 闵玉婵轻轻地道。 方知嬅闻言,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把鱼线收回,捏了一大团蓝鲫的鱼饵挂在钩上,鱼钩上像是挂着一个饭团。 一旁的方槐看着,都有些心疼。 女儿钓一次鱼用的饵料都够他用好久了。 “闺女啊,你是想把鱼噎死吧?” “有舍才有得嘛。” 方知嬅说着,笨手笨脚地将鱼钩甩出老远。 咚! 鱼饵落入水面,像是一块石头砸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和圈圈涟漪。 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又或者是真有一条鱼被噎住了。 这一次,鱼很快就咬到钩了。 “啊!” 方知嬅惊呼一声,忍不住身体前倾,水底像是有一只不可名状的水怪,拉着线想要将她往里拖。 鱼竿不堪重负,几乎到了折断的边缘。 方知嬅努力地往上提竿,但是力气不太够,最终还是切线,让大鱼逃脱。 “啊~我的鱼,跑了。” 方知嬅看着崩断的鱼线,一脸失落。 “刚刚再加把劲,是可以拉上来的。” 方槐微笑着,过来帮她换了鱼线和鱼钩。 “知嬅啊,很多东西都跟钓鱼一样,不能强求,讲究缘分。” “但是呢,缘分到了,不意味着就是你的。” “你还得主动去争取,就跟这条鱼一样,你不努力争取,就会溜走。” “缘分也是一样啊,不去努力争取,近在眼前的幸福也会溜走。” “好了,老爸我帮不了你太多,钓鱼得靠自己啊。” 方槐乐呵呵地说着,回到小凳前坐下,悠闲地持着鱼竿。 方知嬅听着,看着闵玉婵和苏松屹微笑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桶里游动的孤零零的一尾小鱼,若有所思。 仔细想了想,她又抓了一大把蓝鲫的饵料,方槐看着都一阵无奈。 这傻丫头,总是笨笨的…… 给鱼下得太多,不见得就是好事,玉婵比她聪明多了。 这一次,鱼饵沉入水面,过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反馈。 方知嬅安静地等待着,时不时眨一眨眼,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天鹅绒织成的羽扇。 咚!咚! 鱼线下方再次传来了异动和挣扎,比之前更加地凶猛,更加野蛮。 方知嬅猛地向前倾了两步,显些栽进水里。 她躬身压低身体的重心,稳住下盘,鞋子在江滩边的沙砾上摩擦着,手腕一阵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小臂在颤抖,鱼竿在颤抖,鱼线也是。 她皱了皱眉,被水下的鱼拖拽着,左右来回跑了起来,鱼竿都要脱手不受控制了。 aiyueshuxiang.com 她怀疑鱼竿下挂着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只力大无比的鲛人。 “它力气好大!松屹,过来帮帮我!” 方知嬅觉得初中参加拔河比赛时都没有这么吃力过。 眼看着方知嬅要被鱼拉下水了,苏松屹赶紧立刻放下了鱼竿,走过来一起帮她溜鱼。 或者说,是和她一起被鱼溜。 那水下的巨物始终没有放弃挣扎,两人在江滩边来回地跑,像是在斗牛。 眼看着两人搞不定,闵玉婵和方槐也一齐上阵帮忙溜鱼。 “哇,好大!这鱼,有一米长了!” 方知嬅惊呼起来。 “正常的,青鱼很大的,成年青鱼一般都有一米长,三十斤的个头很常见。” 一家人齐心协力溜了好一会儿,那条青鱼才渐渐没力,显现出了疲态。 方槐笑着道,对吕依依说道:“老婆,把那个网拿过来。” “好!” 吕依依拿着打捞用的渔网走过来,网住了那尾肥美的青鱼。 “哎哟!一二三!” 方槐和苏松屹拖着渔网,一齐将青鱼打捞上岸。 “这鱼劲真大。” 苏松屹蹲下身看着方知嬅钓到的鱼,颇有些感慨。 “是啊,终于捞上来了,累死了,我胳膊好酸。” 方知嬅揉了揉肩膀,甩了甩手。 “知嬅啊,以后你还会抓到更大的鱼。当你努力想要争取的时候,大家都会帮你的。” 方槐取下了鱼钩,乐呵呵地笑着。 “嗯,我会的。” 方知嬅看着闵玉婵水桶里游动着的几尾游鱼,又看了看自己钓上来的大鱼,欣然一笑。 过程并不是不重要,只是这个世界更看重结果。 哪怕前面一直输,她也坚信自己会赢。 回家的路上,那些穿过原野和青山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杜鹃花香。 对自己钓到了大鱼这件事,方知嬅乐此不疲。 今天方家的餐桌上,有剁椒鱼头,有火锅鱼,还有炖得雪白的鱼汤。 作为一个不吃鱼的人,苏松屹也罕见地尝了几口火锅鱼。 晚上,自己的房间内,苏松屹将今天发生的事继续在了自己的小说里。 在故事的最后一页,他这样写道:“我提前预览了她拍的照片,真美,就像骑着白马的公主。” “我不想当王子,我想做她骑着的那匹马。” 一直保持着追读的闵玉婵看着,嘴角微扬。 “啊啦~你可真是,有够涩的呢。” 截图保存好之后,闵玉婵托着香腮,轻轻笑了笑。 倘若她是一只狐狸,现在应该就得意地晃悠着尾巴了。 翌日,周末。 闵玉婵和方知嬅裹在被窝里,睡了个懒觉。谷 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厚厚的羽绒被包得严严实实,像是馅料丰满的鸡蛋卷饼。 “松屹,风间悠一说你答应了帮她做mv的伴奏,有这回事吗?” 吕依依见苏松屹在厨房里忙碌着,忍不住问道。 “嗯,我确实答应她了。” 苏松屹说着,将煎好的香煎包出锅,又将馍撕成小块,放进了羊肉汤里,撒上香菜和葱。 一家人都是吃香菜的,没有忌口,这个倒是让他比较放心。 “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休息时间又少,好不容易放次假。” 吕依依说着,不由得有些心疼。 “不要紧的,能帮到您,我很开心的。” 苏松屹说完,端着做好的羊肉泡馍和油煎包子,朝着两个懒虫姐姐的房间走去。 吕依依听着苏松屹的话,心里感到前所未有地满足。 对苏松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这孩子真好!聪明懂事,还这么乖。” 一想起闵玉婵现在还赖在被窝里不想起床,她突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嫌弃。 “玉婵姐,知嬅姐,吃早餐了,煎包和羊肉泡馍。” 他话音刚落,粉色的小恐龙和黄皮耗子就从鸡蛋卷饼里就探出了头。 苏松屹照例将早餐放在了可折叠的小型餐桌上,然后看了看显得有些乱的房间。 地毯上有两个游戏手柄,旁边还有两个猫爪坐垫。 显示器还亮着,显示的是捕捉火龙任务成功的结算页面。 垃圾桶里塞满了各种零食的包装和旺仔牛奶的易拉罐。 各种衣物都堆积在床上,有外套,有毛呢大衣和羊毛衫,还有闵玉婵的棉裤,以及一双白色的棉袜。 苏松屹揪着那双棉袜看了看,脚趾部位染上了一抹很淡的黑色。 小仙女的袜子,也不是一直都洁白如新。 “别看了!” 方知嬅涨红了脸,急得像是一只想要咬人的猫。 “体育课跑步下来,出汗了就这样嘛。” “玉婵的也是这样的!” “瞎说,我的才不是这样,我穿黑色袜子。” 闵玉婵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帮我洗了呗。” 方知嬅眼巴巴地看着苏松屹,小嘴撅着老高。 “懒狗,自己去洗。” 苏松屹放下了袜子,一脸嫌弃。 贴身衣服和袜子,苏松屹和方知嬅都是自己手洗的,不会扔洗衣机。 “你等着,我以后穿着不洗的袜子踩你的脸,臭死你。” 方知嬅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道。 在外面是光鲜亮丽的女神,在家里就是这么埋汰。 苏松屹也习惯了她的埋汰,从拆开的包装箱里拿出了一罐旺仔牛奶,拉开易拉罐就喝了起来。 别的不说,旺仔牛奶确实还蛮好喝的。 所以方槐经常给苏松屹和女儿买这种饮料。 伺候两姐姐吃完早餐,苏松屹看了下时间,是时候赴风间悠一的约了。 从昨晚开始,雨就下了一夜。 苏松屹是听着雨声入眠的,睡得很安稳。 现在,雨声渐息,窗外的世界变得透明又安静。 “我今天要出门一趟,要我帮忙带一些东西吗?” “有!玉婵想吃香雪兰西饼手作里的黑森林蛋糕了,就是我上次买回来的那个!” 方知嬅顿时来劲了。 “是你想吃吧?” 苏松屹笑了笑。 “不是,是玉婵想吃,你买回来之后,我就蹭一点点而已。” 方知嬅厚着脸皮说道。 “除了蛋糕,还想吃别的吗?” “有,白色恋人的饼干。这个是知嬅想吃,买回来之后,我跟着蹭。” 闵玉婵淡淡地道。 “知道了。” 苏松屹从方知嬅房间里拿了一把伞,出了门。 伞是透明的,白色塑料伞柄。 不用想也知道,女孩子选这种伞,无非就是觉得好看。 苏松屹不觉得这种伞多好看,如果硬要因为好看而选一把伞,他会选油纸伞。 只是手工制作的油纸伞太贵,也娇贵,经受不住大风摧残。 雨后的湿冷早晨,大街上行人很少,苏松屹朝着YS超跑俱乐部走去。 下过雨之后,空气变得很是清新。 经过江城路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的额头又陡然忆起了酒精带来的灼痛。 从背后袭来的风很冷,他有些后悔,应该听方知嬅的话,多穿一件保暖的衣服。 他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只是朝着那家蛋糕店的方向看了看,似要提醒自己。 这家蛋糕店就在这儿,没有搬迁,你也没有找错方向。 好好记住这里,你要买蛋糕给姐姐吃的。 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放心,就连忙去了那家蛋糕店,挑了一个黑森林巧克力的蛋糕,还有几盒白色恋人的饼干。 “帮我装起来,我先放在这里,等会晚一点的时候再过来拿。” 苏松屹结了账,对老板娘说道。 “哎,好。” 老板娘很是热情,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说道:“是给你姐姐买的吗?” “嗯,她给我买过蛋糕,我也想给她买,真怕她想吃的蛋糕买不到了。” 苏松屹略微安心了一些。 帮风间悠一录完了mv再回来买,方知嬅想吃的黑森林蛋糕说不定就会卖完了。 所以,提早先买好比较保险。 “你对你姐姐很好啊,你很喜欢她吧?我家那两个,天天打架。” 老板娘说着,略微有些羡慕。 “才没有,我姐姐特别懒,脾气不好,还经常和我吵架,我才不喜欢她。” 苏松屹矢口否认,毫不掩饰他的嫌弃。 可他在说这话时,却又笑得特别好看。 出了蛋糕店,苏松屹的脚步变得很是轻快。 要是心里总是惦记着给姐姐买蛋糕这件事,做其他事肯定会集中不了注意力的。 YS超跑俱乐部的门口,吕依依和张雨珊一起租下来的办公楼。 有个人在门前跪着,任由来去匆匆的行人们指指点点。 苏松屹看着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看。 那个长相帅气的年轻男子,是国内的顶流周毅? 他顿时大吃一惊,同时也看到了不少偷拍的狗仔。 “吕总,我知道错了,求您放我一马,给我一次机会……” 看到那个年轻艺人声泪俱下的样子,苏松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那份震撼。 吕依依之前有告诉他,她和一些人打过招呼,那些人也都很给她面子,将很多原本属于周毅的资源给了其他人。 吕依依有这么大能量吗?苏松屹对此存疑。 周毅,或许得罪的是一个更有权势的人。 风间悠一复出的商演,张雨珊也有追加投资,属于两人一起的合作项目。 之前,吕依依也无意中跟他透露过一些信息。 张雨珊的背景以及身后的势力都很大,非常的危险。 这样看来,周毅沦落至此,背后应该有张雨珊的推波助澜。 101、病号的悠闲生活 苏松屹错身从周毅身边经过,进了俱乐部的门。 上一次他站在舞台上,那些疯狂的粉丝们,叫嚣着让他从台上滚下去。 现在,为了赴风间悠一的约,苏松屹再一次来到了这里,曾拥有无数拥趸的周毅却身陷囹吾。 “吕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条活路吧……” 周毅的声音在他身后渐渐熹微,没有人为他捧场了,尽管他已经不会再迟到。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资本想要捧红一个人轻而易举,与此同时,资本想要抛弃一个人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打。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苏松屹拍了一张场馆内的照片,发给了风间悠一。 “哦嘞,撒舅!” (老子,登场!) 顺带附带了一张假面骑士电王的表情包。 嗒!嗒!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苏松屹回过头去看,那少女一改往日的可爱甜美风格,换上了一声重金属朋克打扮,很有摇滚乐队主唱的风格。 就像是矢泽爱的少女漫画《NANA》中的大崎娜娜。 皮衣、包臀皮裤、皮靴、裸露的长腿,酷飒潇洒的样子,倒是有些闵玉婵的影子。 只是她和闵玉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闵玉婵对外人很冷,表里如一的冷艳,唯有对亲近的人才会展现出温柔。 而风间悠一只是看起来高冷,其实面对不熟悉的歌迷也非常热情,相当自来熟。 “我来了!” 那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扶着膝喘了喘气,她没有跪坐的习惯,腿是很直的,不像很多岛国女生腿往外曲。 虽然打扮还是很酷,走得摇滚路线,但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打招呼的方式,仍旧保留着以往的可爱风格。 缓过气来,她舒展手臂,双腿分开,摆出了假面骑士电王的动作。 “哦嘞,三舅~” 假面骑士电王这部作品在岛国人气非常之高,广受欢迎,与作品本身的欢乐风格密不可分。 风间悠一也是很喜欢这部特摄剧的,言语间总是洋溢着笑容,还有中二少女的逗比气质。 “这身打扮,和你以往的风格不像啊。” 苏松屹看了一眼她戴着的魔镜,轻轻笑了笑。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嘛,我也想尝试做出一些突破和改变。” 风间悠一甩了甩手,纤细的手指即便戴上了黑色的皮手套,仍旧显得修长。 她摘下了泛起紫色光晕的蛤蟆镜,模仿着剑崎一真的语气冷酷地道:“扣喏塞咔一卡拉爹贴一剋。” (从这个世界滚出去!) “hensin!” (变身) “turn up!” (翻牌) 苏松屹隐约记得,那是帝王剑暴打王小明的那一段。 那一段剑崎一真出场时的颜值,堪称巅峰,不愧基佬剑之名。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跟小朋友一样。” 苏松屹看着,颇有些无奈。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私底下也模仿过假面骑士空我变身的。 至于南光太郎的那个变身动作,虽然很帅,但是太难了,他学不会。 “我粉丝和歌迷都挺喜欢我这样的,所以慢慢的,就习惯了吧。” 风间悠一收起了幼稚的一面,但言语间仍旧洋溢着热情和满满的活力。 “可是我总感觉,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早些年的坎坷,催熟了苏松屹,也赋予了他敏锐的洞察力。 “啊……那也没关系啊。” 突然被戳中心事,风间悠一有些遗憾,但很快就释怀地笑了笑。 “一个合格的美少女偶像,一定要活力满满,给大家带来欢乐。” 不管台下的时候有多么疲惫难过,站在了台上,就要带给大家笑容,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我是为了看到人们的笑容,才选择站在舞台上的啊。” “假面骑士空我?” 苏松屹问道。 “没错,就跟五代雄介一样,为了守护人们的笑容而战。” 一说起假面骑士,她眼睛一亮,顿时又来劲了。 “那么,请看好了,我的变身!” “hensin!” 看着她有模有样地学着空我变身的样子,苏松屹突然不讨厌这份孩子气了。 因为,他也有过。 “挺好的,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苏松屹微微颔首,没有再去讨论某些沉重的话题。 “先别急,吃早餐了吗?” 风间悠一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包好的饭团。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家中百罗森的店,买了两个饭团,请你吃!” “谢谢。” 苏松屹接过那个温热的饭团,道了谢。 “你早餐就吃这个吗?” “嗯,我饭量不大,而且吃多了也会胖,既然做了偶像,就要做偶像的觉悟,严格控制体重,保持良好的身材塑形,是对粉丝的尊重。” 风间悠一小口吃着海苔饭团,很是笃定地道。 “我不喜欢吃海苔,你吃吗?” “吃,海苔这么好吃!你竟然不吃海苔!” 少女表现得很是随和,从他的饭团上剥下了海苔片,嚼了起来,全然没有一丁点偶像的包袱。 “只有你一个人吗?你们艺人出门不是都要带经纪人吗?” “我经纪人工作很累,我没好意思让她起床,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风间悠一啃着饭团,轻轻地道。 “你跑着来场馆的?” 苏松屹看了看他的皮靴,脚后跟隐约沾了几点泥浆。 “不是啊,坐地铁来的。” “本来想坐出租车的,但是出租车太贵了,上一次打表过来收了我五十块。” 风间悠一说着,颇有些心疼,仿佛多了那五十块,她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 “之前看新闻,日本那边有人扮成小丑在车厢里砍人,吓得我都不敢坐地铁了。” “幸好国内地铁有严格的安检,管制刀具都带不了,比日本安全多了,而且票价也便宜。” “地铁上遇到了几个粉丝,我还和他们合了影。” 苏松屹听着,倒是有些敬佩这个姑娘了。 在国内,艺人们出行的时候都是口罩帽子魔镜三件套,出门跟着七八个助理,化妆师造型师保镖一应俱全,还有专车接送。 而这个女孩子的生活方式,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毫无距离感。 “怎么不吃啊?不吃就冷了。” 见苏松屹手里的饭团没有动,她又开始催促起来。 “嗯。” 苏松屹咬了一口饭团,黑椒牛肉馅的,便利店里很廉价的那种饭团,这就是风间悠一的早餐。 “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苏松屹看了看时间,侧目问道。 “先别急,我带你去找下感觉。” 风间悠一三两下吃下了饭团,拉着苏松屹的胳膊朝着场馆内部的赛道上走去。 赛道上微微湿润,沾染着雨水和朝露的清凉气息。 一辆银色的超跑停在起点,银白色的车身配上锐利的线条,显得锋利十足。谷 “法拉利FXXK Evo,专门为赛道订制的车辆,仅供赛道驾驶,并且不会参于专项赛以外的任何赛事。 搭载V12自然吸气发动机和电动机组成,最大综合功率为1050hp,匹配7速双离合变速箱,最高时速可达每小时350km,从0加速到100km每小时仅需2.5秒。” 风间悠一来到了那辆跑车面前,耐心地讲述道。 “我不懂车,你跟我说这些,等同于对牛弹琴。” 苏松屹淡淡地道。 “嘿嘿,这次的专辑偏向摇滚,顺带和一项国际赛车赛事接轨,我作为这个项目的宣传人,也接了跑车的代言。” “由我所创作的歌曲,包含了我自己的一些感悟和理念。” “摇滚乐、赛道、竞速……颓废之后迎来的新生,等等等等,这些都不可或缺。它们是组成我新歌的有机部分。” 风间悠一倚靠在引擎盖上,说了很多很多。 这时候的她不再是甜美可爱的少女,而是经历了淬火和锻打的金石。 “所以,请上来吧,我带你兜兜风,带你感受下赛道的激情,还有我的心情。这样,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歌,在伴奏的时候,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感觉。” slkslk.com 她莞尔一笑,开了门,上了车,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你有驾照?” “嗯,我18了。” “我有些不放心,以你的车技,能驾驭得了跑车吗?” 苏松屹有些迟疑。 “别小瞧我。” 风间悠一挑了挑眉,拍了拍一旁的座位。 “我把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苏松屹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心里很是忐忑。 以这跑车的速度,出了意外,安全气囊也回天乏术。 “放心好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风间悠一收敛了玩闹的心态,很是严肃地道。 这时候苏松屹看向她的侧脸,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认真”这种情绪。 但是还没等他放松,风间悠一一脚油门,险些把他送走。 在涡轮和机械增压的作用下,跑车提速到极致,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在风中穿行的猎豹。 车外的风景飞速往外奔去,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油门踩到了底,表盘上的指针迅速倒向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松屹惊叫起来,刚才赛道过弯的时候,巨大的偏转力险些将整辆赛车甩出跑道。 跑道外面一无所有,只有一些堆起来减缓冲击的橡胶轮胎。 “哈哈哈哈哈!” 风间悠一却是大笑起来,笑声格外爽朗,和平时在粉丝面前展现出的温婉羞怯截然不同。 氮气加速系统启动,汽车尾部喷射出汹涌的蓝焰,引擎的轰鸣声愈发激昂。 跑车高速飞驰的状态下,苏松屹感觉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身体陷入了诡异的麻木和静止。 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离体而出,如果人有灵魂,那就是了。 现在,只需要一秒,不!是零点几秒,只要风间悠一稍有疏忽,就会车毁人亡。 他想让她停车,但是声带紧闭,无法发声。 不知是因为过度恐惧,还是因为担心这样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从而导致意外。 “哈哈哈哈哈哈!” 那女孩仍旧在大笑,尽显豪迈,与一旁战战兢兢的苏松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有无限接近于死亡,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 九秒后,氮气加速装置关闭,车速降了下来,这种危险的改装装置长时间使用,很容易导致发动机爆缸。 苏松屹脸上的苍白退却了一分,额头冷汗直冒。 “嘿,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地方是什么吗?” 风间悠一微微笑着,苏松屹没有回答,仍旧心有余悸。 又或者,是耳畔被引擎声所湮没,他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其实我最喜欢的地方,不是舞台,是赛道。” 风间悠一一边说,一边打着方向盘漂移过弯。 引擎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很大,她必须大声呼喊才能让苏松屹听到她的声音。 于是,慢慢地,她减速了,那辆在赛道上奔跑了许久的猎豹像是累了,仿佛再跑下去,它就要被自己热死。 “全世界的赛道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在赛道上,你很容易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在赛道上,你什么都不用去想。这里很简单,没有太多复杂的人情世故和你来我往。你只需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沿着这条路跑下去。” “只管跑下去就好,就算落在最后一位也没关系,你总能冲线的。” “赛道比生活简单太多了,可是生活不一样,生活有太多方向,我总是迷路。” 风间悠一说着,想起了曾在网络上遭受的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质疑,还有各大媒体的断章取义。 “有时候我在赛道上纵横驰骋,总会想起自己的故乡。” “可是,现在我已经回不去了。” 少女喃喃地道,又一次踩下了油门,偃旗息鼓的猎豹又开始狂奔。 为什么有些人要把家乡称为“故乡”呢? 或许,是因为“故”有死去的意思? 回不去的地方,就是故乡?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赛道是一个很干净的地方,没有被诗情画意弄脏过。” “什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还有什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无非就是一个字,爽!” 少女大声呼喊着,积蓄已久的哀怨和愤怒被碾碎在了引擎的轰鸣声中。 她读过很多古诗,但是并不是很能读得懂它们的意境。 大概只能读出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郁郁不得志,也要尽欢”的气魄。 这份诗情画意,足够支撑她活下去了。 苏松屹坐在一旁,看着那些由条条框框束缚起来的赛道,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那个残阳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有一年暑假,方槐说想要带他去远行,问他想去哪里玩。 苏松屹有些选择困难症,不知该去向何方。 那时候他正在看书,看到了一首很喜欢的现代诗: “没有任何黑夜使我沉睡,没有任何黎明使我醒来;没有任何泪水使我成为花朵,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 海子的《XZ》。 所以,他对方槐说:“爸爸,我想去XZ”。 然后方槐就带着他去了XZ。 远方真的像海子说的那样,天寒地冻,路途遥远。 他裹在被子里,睡了很久。 直到有一刻醒来,看着远方的天边烧成了赤霞。 夕阳的万丈霞光洒了进来,将他白皙的皮肤都映衬得如金箔。 残阳如血,那辆越野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就这样朝着世界尽头的地平线奔赴而去。 那时候,车里放着周传雄的《黄昏》,那种寂寞和与世隔绝的孤独感一瞬间涌来,让他险些落泪。 那一年是方家过得最困难的一年,拆迁的补偿款延期,居无定所。 餐厅被同行恶意栽赃陷害而被迫停业,管理店内流水的财务和后厨串通一气,又卷走了一大笔钱。 方槐好长时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后来家里是怎样脱离困境的,苏松屹不得而知。 山穷水尽,方槐在渺无人烟的大漠上肆意驰骋,笑着对他说:“爸爸这辈子一直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开车总是喜欢把安全第一挂在嘴边,可那时候却开得很快,仿佛是想要赶在日落之前,拥抱那道余温未尽的夕阳。 苏松屹就想啊,原来爸爸心里也有一个浪子,想骑着一匹烈马,做一个浪迹天涯的侠客。 他那时候的心情,应该和现在的风间悠一是一样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郁郁不得志,也要尽欢!” 少女驾着车风风火火,像是要带着他一路打打杀杀的侠客。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情了。” 102、我没错 又一次来到了舞台上,只是这一次,台下没有观众。 馆场里的灯都黑了下去,只有舞台上有一盏聚光灯亮着,萧瑟、冷清。 风间悠一站在那片微茫苍白的光里,显得很孤寂。 那些飘摇的光与粉尘里,像是摇曳着苍雪。 “大家,拜托了。这是对我来说,最特别的一首歌。” 风间悠一的视线在吉他手、贝斯手、鼓手的身上依次扫过。 乐队里的人神情专注,目光肃穆。 最后,她把视线放在了苏松屹身上。 苏松屹坐在钢琴前,微微颔首。 “かっこいい男の子ですね” (真是个帅气的男孩子呢) 风间有一浅浅笑着,苏松屹有些困惑,没明白她的意思。 这首最特别的歌,她没有选择设备和条件优越的录音棚。 最能打动人心的艺术,往往看起来都很“简单”。 伴奏的录制过程顺利得难以想象。 她歌唱,苏松屹便弹琴。 苏松屹弹琴的时候不会很张狂,也讨厌那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就算是演奏古典乐,他也不会在肢体上的表现也不会大开大合,一如既往的淡然。 有人说,这样的演奏缺乏激情,无法让听众产生共情。 演奏家情绪激昂,表情浮夸,精神亢奋,正是演奏入境的表现。 但是,这不是苏松屹的风格。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这才是他的风格。 风间悠一交给他的曲谱,名为《破茧》,也是专辑的主打歌。 起初的曲调很是低沉忧郁,配上风间悠一孤零零地坐在舞台边缘,悠悠的歌声在宁静空旷的大厅中回响,一个孤单的少女述说着心事。 舞台下空无一人,还有空旷的观众席,仿佛印证着她曾经的落寞。 无数白丝的丝线垂落,将她织成了厚厚的茧,无法挣扎,无法喘息。 但是,飘渺的琴音之中又有一丝倔强,像野火烧之不尽的小草,等待着山花烂漫之时的春风。 这与苏松屹的演奏风格有关,再晦暗的曲调,在他的指尖都能变得明朗。 他不会演奏哀乐,永远都不会。 风间悠一的节奏变得急促,紧张,又带着丝丝绝望,隐约能听到她的颤音。 吉他手、鼓手、贝斯手,还有苏松屹,都紧紧跟着她的节奏,就像在那辆超跑上狂奔。 YY小说 一脚踩下油门之际,指针就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原始的力量倒向一旁。 主唱歌手的声音陡然开始发颤,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就像溺水的人,在水里拼了命地伸出手,想要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噔!叮叮嗒嗒噔噔…… 歌声戛然而止,全场安静了短暂的一瞬。 藏在茧里的蝴蝶垂下了翅膀,溺水的人也够不着稻草,无力地坠落,只剩下耳畔的水流和泡沫。 琴音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苏松屹的手指抚在了琴键上,等待着。 等待着那只蝴蝶,再次挥起翅膀。 吉他手拨动着的琴弦,也仿佛断裂。 曲调和氛围低沉压抑到极点,胸口像是积蓄了灼烧膨胀的一股浊气,让人无法喘息。 那只蝴蝶,那只困在茧里奋力挣扎的蝴蝶,翅膀经历了无数创伤变得残破的蝴蝶,再一次发起了反抗! 一个嘹亮的爆破音,将低沉到极点的情绪引爆。 就像在赛道上飞驰的跑车,在漂移过弯,最终决胜冲线之时,启动了氮气加速装置,冲破了条条框框约束起来的跑道。 苏松屹的手指在黑白块之间反复跃动,代入了她的情绪之中。 那个黄昏中的夕阳,越野车在日落与狂沙中纵横驰骋,像是迎着西风奔腾的烈马。 压抑着的委屈、不甘、怨艾,在这一刻就如乍破的银瓶,迸射如清泉般的水花。 心有万千狂澜,而不动声色。 高潮来临,风间悠一唱得很美,那是让苏松屹为之着迷的歌声。 那只遍体鳞伤的蝴蝶,终于撕破了茧,在花间肆意地飞翔。 曲调变得欢快明朗,往日的颓然不复,节奏也不再紧张。 曲终,乐队里的成员相拥而泣。 大厅中关掉的灯光也亮了起来,台下筹备的工作人员也一齐鼓了掌,这或许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苏松屹没有去拥抱乐队里的任何人,他们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看向舞台中央的少女,那女孩背对着他,对变得温暖明亮的大厅鞠了躬。 台下没有听众,但处处都有听众。 …… “总算是录完了。” 出了俱乐部,风间悠一舒了舒胳膊,伸了个懒腰。 “总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 苏松屹轻轻地道。 “嗯,穿过暴风雨后,你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 风间悠一背对着他,留给了他一个酷飒的背影。 “松屹君。” 少女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嗯?” “谢谢你!” 风间悠一把手背在身后,回眸看着他,展演一笑。 “不用谢,你就再变身一次给我看吧。” 苏松屹笑着摆了摆手,他愿意帮风间悠一的忙,主要还是想帮吕依依,跟她手里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呵呵~” 那酷飒的女孩掩着嘴笑了起来,背过身看着她,双手握拳放在腰间。 “那么,请看好了,我最后的变身!” “hensin!” 变完了身,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显得有些急切,像精分的电王一样慌张起来。 “呀,都9点40了,我等会要去赶11点的航班!” 即便穿过了暴风雨,这个美少女偶像还是很沙雕。 “航班?” “嗯,我想去一趟南京。” “南京?” 苏松屹有些讶异。 “今天是12月13日,我想去大屠杀纪念馆看看。” 风间悠一的声音又变得低沉,肃穆。 “嗯,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松屹君,再见了!” 她拿出墨镜戴上,大喊了一声“赛文”之后,咯咯直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跑了起来。 “挺有趣的一个人。” 苏松屹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拿着伞去了蛋糕店,带上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和白色恋人巧克力之后,然后朝着家里跑去。 很奇怪的心情,拿着蛋糕,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吃到。 胖丁是挺讨厌的,但是也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捏一捏她的脸,看着她一脸幽怨,又宠溺的样子,总会觉得很幸福。 十字路口,车流熙熙攘攘,苏松屹站在路口,默默数着红绿灯的时间。 一秒又一秒,真希望这个灯可以快一点啊。 快一点让他过去,快一点让他跑回家,快一点让胖丁吃到喜欢的蛋糕。 绿灯亮了,路口的车都停了下来。 苏松屹拿着蛋糕,洋溢着欢笑穿过马路。 一个美团外卖的骑手骑着电驴见缝插针,从那些停驻的车流中穿过,也不顾及红绿灯,直冲冲地驶来。 “催你妈逼!就知道催!我艹你妈!” “你一个差评,我一天白干!” 骑手情绪失控,一边提速,一边拿着手机大喊大叫。 转角的一瞬间,一个溜着萨摩耶的年轻女子缓缓走来。 骑手大惊失色,连忙转向,穿着白衣的少年匆匆而过。 砰! 蛋糕摔在了地上,包装盒破裂,奶油和巧克力洒了一地。 …… 欣悦小区,方家。 吕依依和两个女儿玩着扑克牌,三人脸上都挂着贴纸。 “炸!” 吕依依扔出了四张A,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张三,暗爽不已。 四张2都已经出来了,两张joker在玉婵手里,这把稳赢啊。 “炸!” 闵玉婵扔出了一对火箭。 吕依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知嬅是地主啊,你炸我干什么?” “嗯?我炸的就是你啊。” 闵玉婵理所当然地道。谷 老妈脸上贴着的纸条太少了,她心里有点不平衡。 “你厉害。” 吕依依被气笑了。 “要不起。” 方知嬅轻轻笑了笑。 “对k!” 闵玉婵看了看老妈手里剩下的一张牌,眉飞色舞。 “炸!” 方知嬅扔出一个炸弹,和闵玉婵相视一笑。 “对6!” “对7!” “对Q!” …… 只剩下一张牌的吕依依笑而不语,最终输掉对局。 “呜呼~总算赢了一把!” 姐妹俩心满意足地在吕依依脸上贴了好几张纸条。 电话铃声响起,吕依依接过电话。 “松屹?” “医院?没事吧?” 吕依依猛地从沙发上起身,心里猛地一惊。 方知嬅听着,脸色变得煞白,突然又想起了几年前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眼里泛起泪花。 去医院的路上,吕依依车开得很快,眉宇间满是忧虑。 方知嬅和闵玉婵也心急如焚。 到了人民医院之后,三人急匆匆地朝着门诊部走去。 洁白的病房里,苏松屹坐在病床上,裤腿卷起,腿上有一大片淤青和红肿。 破皮的伤口淌了血,被酒精擦拭时让人坐立不安。 “是有点疼,忍着点。” 护士轻声说道,手里擦拭着的棉签也放慢了一些。 “松屹!” 吕依依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病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疼得不得了。 “怎么搞的?” 方知嬅眼眶一酸,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有个外卖员送餐的时候闯红灯,撞到了我。” 苏松屹攥紧了拳头,眉头都紧紧蹙在一起,伤口处涂抹的酒精像是在灼烧一样。 “他人呢?” 闵玉婵有些恼怒。 “跑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 吕依依二话不说,立马出了门,打电话报警。 “不碍事吧?” 方知嬅走过来,有些手足无措。 “还好,就是有点疼。” 苏松屹摇了摇头。 “没伤到骨头吧?” 看着他破了皮的膝盖,闵玉婵有些担忧。 “没有,有一点挫伤,需要修养一会儿。” 这时,吕依依打完电话走了进来。 “调查红绿灯路口的监控,很快就能锁定是谁。” “松屹,接下来半个月就好好休养吧,不要去学校了。” 看着苏松屹腿上的伤口,吕依依也是一阵后怕。 “还好吧,问题也不是很大,走路没什么问题,就是要瘸一段时间。” 方知嬅见苏松屹强忍着疼痛,下意识地开口说道:“医生,上药的时候轻一点。” 那护士没有说话,病人家属是最难沟通的群体,但她能理解方知嬅的心情。 涂完酒精,抹上了药膏之后,她就开始缠纱布,手法温柔了许多。 “这些送餐的也是,为了多跑几单,逆行,闯红灯都是家常便饭。之前也有一次,我走在路上差点被撞到。” 闵玉婵喃喃地道。 “是啊,路上就属这些人最霸道,我能理解他们赚钱不容易,但也不能无视交通规则吧?” “对这种人,抓到一次就该狠狠地罚!” 方知嬅说着,颇有些怨气。 “可以出院了,接下来几天不要做剧烈运动,上楼梯的时候找个人帮忙。” 上完了药,护士就拿着酒精和纱布离开了。 “要不要在医院检查一下?没伤到其他地方吧?” 吕依依蹲下身仔细看了看。 “没,就胳膊擦破了点皮。” 苏松屹摇了摇头。 “好。” 吕依依微微颔首,这就去结了医药费。 “上来吧,我背你。” 闵玉婵在他面前蹲下身,轻轻地道。 “玉婵姐,你背得动我吗?” 苏松屹有些迟疑,被一个女孩子背着,多少有些难为情。 “就你那体重,我可以单手拎起来。” 闵玉婵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 虽然夸张了点,但背着苏松屹,她还是有力气的。 “别不好意思了,玉婵虽然除了吃就是睡,但力气还是很大的,跟卡比兽一样。” 一旁的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 “哈哈!” 苏松屹听着,忍不住笑出声。 一只正在睡觉的卡比兽起身摸了摸头,感觉有被冒犯到,然后倒头呼呼大睡。 “那是你,我有经常健身的。” 闵玉婵横了她一眼,然后催促起苏松屹。 “快上来!” “嗯,谢谢玉婵姐。” 苏松屹俯身挂在了她背上,脸枕在她的肩上,能感受到少女发间的清香,还有温热的耳鬓。 闵玉婵托着他的腿起身,耸了耸,好让他能在自己背上更牢靠。 “真瘦,我以后得好好监督你,每顿饭都要多吃一碗才行。” 她捏了捏苏松屹腿上的肉,有些不满,稳当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知嬅姐,对不起,我给你买的蛋糕和饼干,都被撞坏了。” 苏松屹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遗憾地道。 “傻啦吧唧的,人没坏就好了,蛋糕坏了就坏了嘛。” 方知嬅听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温热,视线都变得朦胧起来。 她有些抑制不住,转过身,朝着卫生间跑去。 “我……我去上个厕所!” 少女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和低声的幽咽。 “傻瓜……” 闵玉婵喃喃地道,不知道是在说苏松屹,还是在说方知嬅。 苏松屹的双手搭在她的脖颈上,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 透过不远处的玻璃门,苏松屹能看见,那冷艳高挑的女孩朝着自己走来。 越来越近,那女孩很美,面无表情。 苏松屹觉得这份幸福有些不真实,强烈的不真实。 这么美好又强大的女孩子,现在,背着他。 茫茫人海之中,为什么偏偏是他拥有了这份幸福?幸运女神就这么眷顾他吗? “玉婵姐……” 苏松屹凑到了她耳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 闵玉婵俏脸上覆盖着的冰霜融化了,目光柔和了一瞬。 “我……” 苏松屹把想说的话在心里排练了很久,却发现总是词不达意。 恍惚之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没有解开的谜。 覃敏俯身贴在他耳畔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或许是宿命的偶然,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个谜解开了,只是他仍未发现这个谜的真意。 “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闵玉婵迈出的脚步停驻了一瞬,耳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 魔卡少女樱告诉过她,我一直觉得你很好,意思是“我喜欢你”。 103、干得漂亮! “我也觉得你很好啊。” 闵玉婵微微笑着,背着他上了车。 苏松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但是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说出了心里最想表达的那句话。 语言是很苍白无力的东西,在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的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呢? 无非就是三个字,都是元音开头,汉语里主谓宾俱全的最短的那一句话。 “知嬅呢?” 吕依依扶着苏松屹一齐上了车,没见到方知嬅的人,便下意识问道。 “去卫生间了。” 没一会儿,方知嬅就小跑着过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哭了一场。 上了车之后,她一个人把头转向一边看向窗外,一首杵着脸,手指半掩着眼角的轮廓。 骄傲的玫瑰花不会让小王子发现她的难堪。 吕依依和闵玉婵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 苏松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学着这胖丁的语气说道:“傻啦吧唧的。” 方知嬅撅着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哼~看在你是个病号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妈,去江城路那里,我们都挺想吃蛋糕的。” 闵玉婵轻轻地道。 “好!” 吕依依微微颔首,改道去了江城路,将车停在了那家香雪兰米兰西饼手作的蛋糕店门前。 “黑森林巧克力的蛋糕,还有白色恋人的饼干,这儿还有吗?” 吕依依四下打量,略显紧张。 “有的!” 老板娘笑眯眯地从货架上取下了一个八寸的蛋糕盒,还有几盒进口的白色恋人巧克力饼干。 “之前有个男孩子来店里,也买了这两样,说是要买给他的姐姐吃。您买蛋糕,也是为了送给重要的人吧?” “嗯,家里养了几只小馋猫。” 吕依依微微颔首,接过蛋糕和饼干。 “蛋糕和饼干都买到了,我们回家。” 上车之后,她对苏松屹和方知嬅柔声安慰道。 看着她微笑着的脸,方知嬅破涕为笑。 “果然,一有吃的,你就不哭不闹了。” 苏松屹打趣道,心想这胖丁还真是好哄。 方知嬅没好气地捶了下他的胳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候明明可以咬着牙坚持着,独自走完很远的一段路,有时候却又会因为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掉下眼泪。 “知嬅姐,对不起,给你买的蛋糕和饼干都被撞坏了。”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抑制不住眼泪了。 她能听得出他当时的失落,也能想到那个男孩子拿着给她买的巧克力蛋糕,怀揣着一颗大起大落的心,迫不及待地朝着她跑来的样子。 回到小区之后,闵玉婵背着他进了门。 “想待在房间休息,还是在客厅沙发?” “房间吧。” “行,想上厕所了,就跟我说。” 闵玉婵推开了他的房间门,和方知嬅一起,将苏松屹放在了床上。 动作很轻,仿佛搬运着一个易碎品。 看了一眼苏松屹脚踝处裸露出来的白袜,方知嬅挑了挑眉。 “你的白袜子肯定是黑色的!” 说罢,这胖丁就脱下了他的运动鞋,一把薅下他的袜子瞅了瞅。 发现苏松屹的袜子是熊猫色,她大失所望。 前端和脚后跟这两个容易脏的地方是黑色,其他部位都是白色,这样的袜子根本就看不出来脏不脏。 “你好狡猾啊,居然穿这种袜子,就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脏袜子。然后,你……你就可以嫌弃我,嘲笑我了,是不是?” 方知嬅撅着嘴,支支吾吾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就算穿纯白的袜子,也比你干净。”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将他的袜子贴近鼻尖嗅了嗅,居然没有嗅到什么味道! 这怎么可能?他的袜子居然不臭! 尽管如此,她还是嫌弃地捂住了鼻子,装作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玉婵,你闻闻!” 她把苏松屹的袜子递到了闵玉婵面前。 “还好吧,没什么气味。咱们之前穿丝袜逛了一个半小时的街,回来的时候气味都比这个大。” 闵玉婵倒也没有嫌弃,就这样轻轻闻了闻,很是认真地道。 “哼~” 方知嬅涨红了脸,轻轻哼了哼,过了一会儿又扒拉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你那袜子,在哪买的?质量还可以,给我发个链接。” “换再好的袜子也改变不了你的jio,建议截肢。” 苏松屹打趣道。 “臭狗!” 方知嬅扑上来,伸手揪他的脸。 “我的jio不臭,就是剧烈运动出汗了,袜子才会变黑!” 打闹了一番过后,三人聚在苏松屹的房间,吃起了蛋糕。 黑巧克力泛起轻微的苦涩,奶油不腻,红酒的香气裹挟在蛋糕的绵密感之间。 方知嬅脸颊微醺,她一沾酒就会上脸,像是四月天里的芳菲。 “今天去给风间悠一做伴奏,顺利吗?” “顺利啊,可能是因为太顺利了吧,所以我回来的路上就多了些波折,就跟书里的剧情一样。” 苏松屹笑着道。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波折呢?我就是想吃个蛋糕而已。” 方知嬅看着窗外,喃喃地道。 前往幸福的路上,总会有很多阻碍。 雨又开始下了,被风吹落在玻璃窗上的水珠,缠缠绵绵地想要落下,句号拉成感叹。 两个女孩坐在苏松屹的床边,安静地陪着他。 就算不说话,只是在这儿坐着,也不会让苏松屹感到无聊。 方知嬅拿起他枕边的那一本《小王子》,随后一翻,一片夹着的枫叶落了下来。 取走书签,方知嬅深情款款地念了起来。 “你们很美,但是很空虚,没有人会为你们而死。 没错,一般过路的人,可能会认为我的玫瑰和你们很像,但她只要一朵花就胜过你们全部。 因为她饮下的水是由我浇灌的,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因为我给她挡过风,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 我聆听着过她的怨艾和自诩,有时候也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这个傲娇任性的女孩子平时揍起苏松屹毫不手软,但她这时候的声音却温柔得不成样子。 温柔细腻,深情款款,都是女孩子无师自通的天赋。 “花园里有千千万万朵花,但只有她是我的玫瑰。” 她轻轻念着,像是在给不肯安睡的小孩子讲睡前故事。 虽然她普通话的发音有些欠佳,不是很分得清平翘舌,但依然是很好听的。 “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很喜欢《小王子》啊。” 方知嬅念完了他最喜欢的一段,将那片红色的枫叶夹在了书里,合上了书本。 “嗯,我永远都喜欢《小王子》。” 苏松屹笃定地点了点头。 很少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冠以永远,《小王子》是其中之一。 方知嬅听着,托着腮笑了笑。 她其实不太喜欢《小王子》,她喜欢的是诸如《活着》、《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之类贴近现实的,深刻残酷的书。 不过,虽然她是很喜欢了,但他不会将这些书念给苏松屹听。 如果苏松屹想听睡前故事,她还是会拿《小王子》、《皮皮鲁》、《绿山墙的安妮》。 念完了书,两个姐姐怕他无聊,又拿来了画板、素描纸和铅笔。 “还记得以前是怎样画画的吗?” 闵玉婵看着她,澄澈的眼眸如一汪清泉。 “当然记得了。” 穆茗坐正身子,显得兴致盎然。 闵玉婵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美工刀,将铅笔削好。 苏松屹首先接过铅笔,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穿着黄皮耗子睡衣的黄皮耗子。 方知嬅在一旁看着,只是微笑。 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一个圆滚滚的胖丁,手里捏着麦克风唱歌。 闵玉婵则在这一张纸上画了一只摇摆着小手的波克比。 紧接着,三人就在纸上玩起了宝可梦对决。 方知嬅先是在胖丁的头上添上了几个音符符号。 “啵~波滴波滴~波~波地~啵~啵滴滴啵~” 胖丁使用了胖丁之歌,效果拔群! 苏松屹和闵玉婵微微笑着,很配合地在皮卡丘和波克比头上添加了几个Z表示睡眠。 然后方知嬅就在皮卡丘和波克比脸上画了一顿涂鸦。 苏松屹则拿起黄色的彩笔在皮卡丘身上涂了两个放电的电弧,链接到了波克比和胖丁脸上。 还顺带在胖丁和波克比身上用铅笔画出了骨架。 皮卡丘使用了十万伏特,效果拔群! 闵玉婵则在胖丁脸上画了一只摇动着小手的波克比,表示连环巴掌,又在胖丁的眼睛处画上了蚊香。 胖丁倒下了! 三人就这样写写画画,消磨时间,倒也乐在其中,也不觉得彼此幼稚。 晚上,方槐回家后,知道苏松屹腿受伤了,也是心疼得不得了。 “那个闯红灯的外卖员,怎么处理的?” “罚款两千,吊销机动车辆驾驶证。” 吕依依说着,又往苏松屹碗里夹了两块肉。 苏松屹碗里的肉都堆成了小山包,两个姐姐可怜兮兮的,像是都没吃上多少,一直盯着他的碗看。 “这个处罚严重了点,希望能让那人长点记性吧。” “抛开外卖员素质不提,归根结底,送餐制度也有大问题,美团对外包员工的压榨也太狠了点。” 方槐放下了筷子,颇有些感慨。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们家松屹受伤了。” 吕依依对此不以为然,又往苏松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俨然一副管你是谁,撞了我儿子就是你的错的样子。 闵玉婵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 电话铃声响起,吕依依接过电话。 “吕总,您好。我们是风语传媒的,我们王董想邀请你协商,恳请您放周毅一马,条件您随便开。” 餐桌顿时陷入了安静,众人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纷纷看向她。 “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吕依依叹了叹气,站起身从餐桌上离开,走到了客厅。 方知嬅和闵玉婵见状,立马从苏松屹的碗里开始抢肉。 “周毅的事,不是我和张雨珊做的。我是不喜欢这个人,也有些过节,但是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将他彻底封杀。” baimengshu.com 吕依依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 “是上头有人发话了,来头很大,我们都惹不起。” “上头的?哪一位?” “姓覃的那一位。” 吕依依无奈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论你是否相信,这就是事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周毅是怎么惹到那位大人物了。既然人家都发话了,你们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吕依依沉声说道。 “好的,吕总,我明白了。” 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经纪人面如死灰。 “怎么样?吕总是怎么说的?” 周毅紧紧抓住经纪人的袖子,目光如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唉,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那个人的。” 经纪人叹了叹气,扒开了他的胳膊,连忙出了门,只想尽快和周毅撇清关系。 “晦气!” …… 晚餐结束,苏松屹回房间调出了《假面骑士faiz》看了起来。 “我里哇没有u咩,得莫,我里哇可以守护别人的u咩~” 每个男孩子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英雄的梦,喜欢假面骑士其实没什么丢人的。 闵玉婵倒也不觉得他幼稚,只当他童心未泯。 至于方知嬅,虽然方不爱看特摄剧,但还是会耐心地坐在弟弟身边陪他一起看。 “这个男主角,长得还挺帅的,很像木村拓哉。” 方知嬅赞许地道。 故事的主人公巧既是英雄,又是名为奥菲以诺的怪物。他说自己没有梦想,只能守护别人的梦想。 故事的终章,小马哥以生命牵制住了奥菲以诺之王,巧在暴怒下全力使出爆裂电钻,战胜了最后的奥菲以诺之王。 最后,巧和伙伴们一起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巧,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全世界的衣服都洁白如新,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 说完了自己的梦想以后,巧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巧不会醒来了,很小的时候,苏松屹就知道这是个彻底的悲剧,但他仍然会喜欢。 所谓的假面骑士,从来都不是什么出身光明的英雄,只是一群想要坚守着善良的怪物而已。 104、苏松屹,我来看你啦! 夜深了,窗外很远的地方有熹微的车灯亮起,用苏松屹的话形容就是“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睛”。 但他这时候看不到姑娘的眼睛了,他在被子里蜷缩着,似乎提早进入了梦乡,呼吸轻微又均匀。 闵玉婵起身拉上了窗帘,看向他的眼睛里,应该有苏松屹想要寻找的光彩。 比车灯要温柔,但是用“含情脉脉”还为时尚早。 量变,需要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引起质变。 方知嬅这时候正趴在床边,盘着苏松屹,时不时戳一下他的脸,然后轻轻捏一捏他的鼻子,像是在逗弄一只温驯的猫。 “别弄醒了,好不容易才睡着呢。” 闵玉婵帮苏松屹盖好了被子,轻声说道。 “嗯,明天去学校了,我帮他请假。” 出门之前,方知嬅特意将床尾那头的棉被往里折了折。 她睡觉的时候脚会冷,担心苏松屹也是这样。 “晚安啊,臭狗。” 看着睡得正香的苏松屹,方知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她又长舒了一口气。 “总觉得我们俩在带娃呢。” “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今晚,雨下了很久。 来的措不及防,来的大张旗鼓的雨。 方知嬅和挤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雨声。 “今天晚上下雨,他应该会睡得很好。” 她这样说着,用温柔悦耳的嗓音轻轻哼唱起来。 “窗歪的麻缺,栽电线杆上哆嘴。” “泥嗦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柑橘。” 听着她跑调的歌声,一旁的闵玉婵听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婵,我唱歌是不是真的很难听啊?” 方知嬅停了下来,伸手揪了揪她的睡衣。 闵玉婵思索了一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吕依依问她做的饭是不是真的很难吃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纠结。 “说实话。” 方知嬅轻轻地道。 “声音很好听,但是找不着调。” “哦……” 方知嬅往被子里缩了缩,难免有些失落。 “小时候,我妈妈经常夸我唱歌好听的,幼儿园老师也说我唱歌好听。” “傻瓜,想唱就唱吧,唱歌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有没有听众,并不重要。” 闵玉婵柔声安慰道,不打算笑她了。 “你说的对,那我继续唱了,你不许笑我啊。” “保证不笑你。” “手中的铅笔……” 方知嬅又开始唱了。 “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闵玉婵也跟着她一起和声。 在她的带领下,方知嬅也勉强能找到调了。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另一边,苏松屹其实也没有早睡,他要忙着熬夜码字。 一边码字,一边听着窗外的雨声,耳机里放着的歌,正好也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鬼使神差地,写到最后一段的时候,他恍惚地打了一行“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此时的字数正好达到了4000,他回过神来,看着结尾的那句话。 不改了,就这样吧。 …… “今天周一升旗仪式,要穿校服。” 方知嬅打着哈欠提醒了一句,往身上套着黑白色的,和熊猫一样的宽松校服。 国内的校服都一个样,质量上说不出多好,款式和设计也很老土。 但是,只要人长得好看,这些都不是问题。 “松屹,起床了没?” 闵玉婵在他房间门前敲了敲。 方知嬅:“让他多睡会儿,别吵。” “我是想问他要不要尿尿,腿受伤了不方便,要人帮忙的。” 闵玉婵说道。 “这有啥啊?” 方知嬅不以为然,将房间里一个很大瓶的农夫山泉拿了出来,倒掉剩下的半瓶水,推开门,放在了他的床边充当一个简易的尿壶。 “就用这个好了。” “你还真是……” 闵玉婵捂着脸,一个劲地在那笑。 “走啦,让他好好休息。” 方知嬅拉着闵玉婵的手出了门,方槐做好了早餐之后,她又特意将牛肉粉丝汤和包子端到了他的房间。 “小林,今天的会议帮我安排到后天,下午的酒局取消。” 吕依依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用语音电话开着小会,交代着助理最近几期的工作安排。 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挤出时间去喝咖啡,都会觉得奢侈。 但是现在有了家庭之后,也会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伴孩子。 “妈,今天你不去公司吗?” 出门在衣帽间换鞋的时候,闵玉婵见吕依依仍然没有出门,不禁有些好奇。 “我都交给助理处理了,松屹腿受伤了,我得留在家里照顾他。” 吕依依用笔记本看着最新一期的财务报表,头也不抬地道。 方槐已经早早地出了门,最近有一家新的门店要开业,他也很忙,抽不出时间。 baimengshu.com “我生病在家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上心。我是不是你闺女啊?” 闵玉婵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了。 吕依依没有说话,低着头继续办公。 换好运动鞋出了门,闵玉婵脚步加快了很多,方知嬅能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怨气。 “玉婵,你该不会是因为你妈对松屹太好,吃醋了吧?” “我以前在家里生了病都没人照顾的,她总是忙着工作。” 闵玉婵说着,一脚踢飞了路上的一个小石子,颇有些不忿。 “哎呀,别介意了。我爸不也是这样吗?” 方知嬅挽着她的臂弯,轻轻地道。 “你看我爸,就是各种疼你。每天都从外面给你带好多吃的回来,我多吃一点,他就各种嫌弃我。” 姐妹两一边走,一边吐槽着偏心眼的父母。 去学校的路上,杨雪晴和程露露走在一起。 正好迎着两人的面走来,闵玉婵看着,咂了咂嘴。 “晦气!” 她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声音,程露露和杨雪晴都能听得很清楚。 “哎呀,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比屎和巨人观还要恶心的东西,呕~” 方知嬅弯腰做出了呕吐的动作,闵玉婵看着这个戏精妹妹,忍俊不禁。 “少在那阴阳怪气!” 程露露瞪了她一眼,挽着杨雪晴的胳膊快速走开了。 “妈的,那两个婊子凑到一块去了。” 方知嬅平时很讨厌说脏话,但她这时候还是忍不住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闵玉婵对此不以为然。 高三四班,覃敏趴在桌上,像是一只软软的猫咪。 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虾仁馄饨。 “松屹,怎么还没有来吖?我给你买的早餐都要冷了。” 覃敏瘪着嘴说道,小腿百无聊奈地晃悠着。 今天她很规矩地穿了校服,没有化妆。 除了金色的波波头有些扎眼,看起来倒也挺符合学生时代清纯少女的形象。谷 “婷宝!苏松屹腿受伤了,今天不能来上课,你跟你们班主任说一下。” 在经过四班教室的时候,方知嬅冲郑雨婷喊道。 “嗯,了解了。” 郑雨婷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问道:“他伤得严重吗?” “有一点,得休息几天吧。” 覃敏听着,顿时坐正了身子,心脏猛地一跳。 “等等,苏松屹受伤了?” 这姑娘小跑着出了门,拦在了她和闵玉婵的面前,眼里满是焦虑和迫切。 “被闯红灯的电瓶车撞到了。” 闵玉婵淡淡地道。 “不要紧吧?” 覃敏有些担心。 “还好,不是很严重。” “哦,我明白了。” 覃敏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那碗余温未尽的馄饨吃了起来。 升旗仪式,她很规矩地参加,神情庄重地行了注目礼。 生活还是需要仪式感的,这是她对红旗,还有逝去的父亲和哥哥的尊重。 英语课,老师在台上对“even though”划了横线标注。 “在引导让步状语从句时,表示虽然、尽管。” 今天看不到苏松屹了,覃敏上课的时候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之物。 她拿起苏松屹的笔记本反复看了起来。 清秀的英语单词和句子写满了一页又一页。 她拿着苏松屹的钢笔,在某个空白的角落,随手写下了一串流畅的英文句子。 “Even though I haven''t seen you for o feels like three years.” (怎么才一天没见到你,就像是过了三年呀。) 她的字迹和苏松屹很像,轻快又带着一丝飘逸,只是写起英文字母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倾斜。 这一段话夹在满页的笔记里,有些突兀。 但是如果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也不知道那个笨家伙,翻起这个笔记本的时候,会不会发现。 覃敏:“松屹,腿没事吧?有人开玩笑说,你是被打断了腿,去医院看了骨科(龇牙)。” 苏松屹:“休息两天就好了。” 覃敏:“本来准备给你带的馄饨。” 附上一张空空如也的碗。 苏松屹:“多吃点是好事(笑哭)” “上课有没有听哦?我猜肯定没有,你现在肯定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晃悠着腿,桌上有一罐开封了的树莓味可乐。” 覃敏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坐正身子左右看了看,一脸茫然。 “你装了监控?” “嗯嗯,我看着你呢,所以上课别睡觉哦,也不要玩手机。” “好呢,我去刷题了(可爱)” 她将手机收好,拿出了新发下来的两章英语试卷,变得前所未有地认真。 另一边,高三二班。 “方知嬅,来我办公室一趟。” 下课后,班主任谢玉屏收拾好了书本,对方知嬅说道。 不远处的程露露看着,有些幸灾乐祸。 “露露,圣诞节的礼物,就放在你的课桌。” 一旁的男生鼓起勇气说道。 “真的吗?你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程露露闻言,眨了眨眼睛,开心地不得了。 翻了翻课桌,找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礼盒打开之后,是一盒星空棒棒糖。 “哇,这个好贵的,谢谢你!” 程露露甜甜地笑着,捧着脸卖了卖萌。 “我们是朋友嘛,不用客气的。” 那男生红着脸,自顾自地傻笑着。 “爱你呦,mua~” 程露露打了个wink,她和方知嬅那样的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从不会去拒绝别人的好意,当然了,也不会给予任何回馈。 只是施舍一番笑容和热情,又没有付出实质性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那男生一时间头脑发热,呼吸都变得异样,别过脸不去看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班主任为什么要突然叫你?” 闵玉婵有些困惑。 “去了就知道了。” 方知嬅收拾好了复习的资料和笔记,镇定自若地起身去了办公室。 “方知嬅,程露露跟我说,考试的那天,你拿着一瓶啤酒从杨雪晴头上灌了下去,是真的吗?” 谢玉屏双手交叉在一起,正襟危坐。 “是真的。” 方知嬅轻轻点了点头。 谢玉屏愣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方知嬅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好学生。 “能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是平时在班上有什么矛盾?” “她欺负我弟弟,我作为姐姐,要帮他报仇,就是这么简单。” 方知嬅很是平静地道。 “你弟弟?” “苏松屹。” “苏松屹是你弟弟?” 这下谢玉屏倒是愣住了,不禁有些意外。 “嗯,苏松屹是寄养再我家的,和我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就是我弟弟。” 方知嬅娓娓道来,将那天在KTV聚会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是她先用酒灌在我弟弟头上的,我只是回敬一下而已。” “可是,你在学校这样做,造成的影响很不好。” 谢玉屏微微蹙眉。 “我知道啊,但是,有些事情我知道不好,但我还是会去做。”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没有丝毫的胆怯。 “你……” 谢玉屏听着,不禁有些生气。 “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吧?” 谢玉屏压抑着怒气,心平气和地道。 “我没错!” 方知嬅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倔强地道。 “行,打电话叫你家长来一趟。” 谢玉屏扶着额头,不禁有些苦恼。 方知嬅闻言,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拿着手机拨通了方槐的电话号码。 “喂,爸,班主任找你有事,你能不能来学校一趟?” 她的声音有些缺乏底气,从小到大,方槐一直对她很放心,她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学校,犯了什么事?” 方槐正在店子里忙碌,接到她的电话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一瓶茅台,沉默了两秒。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女儿在学校一直很乖,都没犯过错的。 方知嬅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咬着嘴唇。 “我现在有点忙不过来,我给你吕阿姨说一下,让她赶过去。” 说完,方槐就挂了电话。 方知嬅放下电话,心情更糟了。 她跟后妈之间的感情羁绊少得可怜,平时都没什么话说。 要是害得吕依依一起被班主任批评,吕依依肯定会对她有意见的,对她的印象肯定会大打折扣。 而且她还那么忙,松屹也需要照顾…… 105、同桌和姐姐的惨烈修罗场 “唔~” 睡醒之际,苏松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床边端坐着的窈窕侧影。 吕依依背挺得笔直,腿上放着一部办公的笔记本,神情专注。 她认真起来的样子是很美的,从两鬓垂下的几绺发丝像袅娜的杨柳,眼睫纤长浓密,像洋娃娃一样,半掩着秋水潋滟的黑瞳。 听到了苏松屹的动静,吕依依放下笔记本,转过脸来看着他。 “醒了,要不要去上厕所?” “有一点想。” 苏松屹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身。 “来!” 吕依依扶着苏松屹下了床,让他的胳膊搂在自己脖子上。 这是苏松屹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除了淡淡的果茶香水气味以外,她身上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 有些神秘,又有些温暖,让苏松屹有些依恋,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苏松屹扶着她,单脚跳着,慢慢朝着卫生间的里间走去。 “小便吗?” “嗯!” 苏松屹连连点头,看了看马桶,又看了看吕依依,欲言又止。 “我在外面等等,你小心点,千万别摔了。” 吕依依立马会意,转身离开。 苏松屹点了点头,刚解开皮带和拉链。 吕依依却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哎呀,妈!” 苏松屹涨红了脸,连忙背过身。 “呵呵~” 吕依依促狭地笑了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这个看似严肃的大人,偶尔也会有调皮的一面。 “不逗你玩了。” 她掩着嘴轻轻笑了笑,关上了里间的隔门。 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在玻璃门上留下一个朦胧的女子倩影。 那女子微微俯身,似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妈,你能不能先出去啊?你站在这儿,我尿不出来。” 苏松屹弱弱地道。 “好的!” 吕依依闻言,立马出了卫生间。 “小家伙还挺害羞的。” 没一会儿,里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又等了十多秒,听着拉链和皮带的金属卡扣摇曳时发出的嗡鸣声,她才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了!” 她这才进门扶着苏松屹去洗手,回房间休息。 “在床上应该有点无聊吧,看下电视?” 吕依依拿着遥控器,试探性地问道。 “好!” 苏松屹微微颔首。 “想看什么?” “猫和老鼠。” 吕依依听着,莞尔一笑,调出了这部世界经典的动画片 “玉婵也喜欢这个,我以前经常陪她看猫和老鼠。” 她脱下鞋子,挤到了苏松屹身边,用被子盖住腿,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全然没有大人和孩子之间的距离感。 动画的开头,是汤姆家里来了三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猫。 “妈,这个是隐喻二战的,小时候我看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特别开心,我给班上的同学们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苏松屹看到是这一集,顿时变得开心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热情嘹亮,眼眸晶莹生辉。 顶点小说 “真的吗?那么多孩子,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呀?” 吕依依温和地笑着,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隐隐有些小女生的“崇拜”。 “嗯嗯,因为当时我才上四年级,还没有上历史课,大家都对二战不怎么了解。” “但是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书。” 苏松屹说着,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他的童年没有朋友,只有钢琴和大堆的书本。 从小就爱看书的孩子,大多聪明早熟,而且孤独。 “这一幕,是暗示德国闪击波兰,英法等国无动于衷,想祸水东引,让德国入侵苏联。没想到最后英法也损失惨重。” 苏松屹一边看着三只小猫整蛊Jerry,一边为吕依依解说。 “是这样吗?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啊。” 吕依依眨了眨眼,小嘴微张,有些吃惊。 “嗯嗯,是的。” 苏松屹兴高采烈,对里面的每一个小剧情都如数家珍。 “Tom和Jerry在吃过亏之后,就结成了同盟,这就是指反***同盟,那三只小猫就是代表着三个轴心国。” “您看,那个飞机投下的西瓜,扔中了一只小猫,暗示日本挨了原子弹。” “欸?真的唉。” 吕依依喃喃地道,兴致更甚了。 “还有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苏联越过苏波边境、亚平宁战役……” “最多这几只小猫被打屁股,是暗示纽伦堡审判,有一只猫分成了两只橘猫,是暗示德国二战后分裂成了东德和西德。” “哎呀,我们家松屹真是聪明,这些东西,妈妈都不知道呢。” 吕依依闻言,托着腮,暖暖地笑着。 其实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 闵玉婵以前和她看猫和老鼠的时候,总是咯咯直笑。 这里面暗藏着的隐喻,都是她为女儿解读的。 但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夸一夸自己家的小朋友,有何不可呢? 太成熟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太成熟的孩子,一定失去了很多童真与快乐。 吕依依很乐意看到他孩子气的一面,也乐意扮演好母亲这个角色。 或许是因为,她以前也没能给予闵玉婵足够多的温暖和爱。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会把对一个人的遗憾,弥补到另一个人身上,以此寻求慰藉。 苏松屹被她的手摸着头发,心里有着淡淡的欣喜。 小时候,他发现了动画里的秘密,去告诉牧君兰的时候。 她总是忙着自己的事,头也不抬地应一句“嗯”,便没了下文。 母亲的冷淡,让他饱受打击。 那种感觉,就像你发现了一朵很美的玫瑰花,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其他人。 那些人却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很普通的一朵。 “叮~叮~” 电话铃声响起,吕依依接过电话。 “喂!” “老婆,知嬅在学校好像惹了点事,我这边忙不过来。你能不能去学校一趟?” “知嬅吗?” 吕依依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方知嬅是很乖的那种女生。 如果惹事的是闵玉婵,她会觉得这很合理。 毕竟,她以前没少被老师叫去学校,原因就是闵玉婵经常和男生打架,下手特别重的那种。 “嗯,这丫头平时很听话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方槐说着,稍稍有些歉疚。 “好的,我知道了。” 闵玉婵微微颔首,挂断了电话。 “知嬅姐出了事吗?” “嗯,我现在要去学校一趟,松屹,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回来。” 吕依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便从被子里离开,穿上鞋子出了门。谷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苏松屹一个人。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觉得孤单。 枕边放着方知嬅常吃的巧克力糖,被子里残存着淡淡的温热和馨香,像花,又像是果茶。 怀里还有一个波克比的暖宝宝,这个是闵玉婵经常揣在手里的。 电视机里放着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汤姆和杰瑞让人啼笑皆非。 …… 楠城一中,高三二班。 方知嬅趴在桌上,百无聊奈。 “班主任怎么说的?” 闵玉婵用美工刀削着铅笔,关切地道。 “叫家长呗,还能怎么样?” 方知嬅淡淡地道。 “来的是咱爸还是咱妈?” 方知嬅闻言,不禁有些纳闷。 为什么闵玉婵称呼方槐可以这么自然地称呼“咱爸”,而她称呼吕依依为妈妈时就这么“烫嘴”呢? “妈。” 方知嬅淡淡地道。 “哎!” 闵玉婵笑吟吟应了一声。 “可恶呀,都这时候了,你还占我便宜?” 方知嬅笑了笑,一把夺过了她手里削好的铅笔,然后趴在桌上,像是霜打的茄子。 铅笔在白色的A4纸上写写画画,建了一个十字坐标系,列出了一个函数表达式。 r=a(1-sinθ)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她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写写画画。 见闵玉婵盯着她的草稿纸看,方知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小嘴一撅。 “看什么?” “没看什么。” 闵玉婵茫然地摇了摇头,一脸看上去就像是个学渣。 方知嬅也不担心会被她看出异样,毕竟,闵玉婵的数学连70分都考不到。 “知嬅!” 正当方知嬅沉思之际,窗外的明艳女子轻轻叩响了玻璃窗。 方知嬅恍然回过神来,看到了吕依依之后,心跳骤然加快。 “吕阿姨,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 出了教室,她来到吕依依面前,低眉颔首。 “没事,先去班主任办公室再说吧。” 吕依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同她一起下了楼,朝着谢玉屏的办公室走去。 闵玉婵看着方知嬅留在桌上的函数式子和十字坐标系,浅浅笑了笑,拿起铅笔勾勒出了一个心形图。 其实她对数学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笛卡尔心形线还是知道的。 这个公式是法国著名数学家笛卡尔,写给情人克里斯汀公主的第十三封信里面的内容,这封信里只有这个数学公式,函数图像就是心形。 百岁山矿泉水的广告文案,也是以这个传说为蓝本制作。 办公室内,谢玉屏看着吕依依,多少有些喘不过气。 这个女人在商界浮沉多年,身上隐隐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势和压迫感。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方知嬅在学校这样做,属于寻衅滋事,严重违反校纪校规,而且没有丝毫悔过的态度。” 吕依依闻言,微微颔首。 “您是说,我家知嬅是为了帮弟弟报仇,于是拿啤酒淋了那个杨雪晴一身,是吗?” “是的。” 谢玉屏淡淡地道。 方知嬅抿了抿嘴唇,把头低了下去。 吕依依想了想,长舒了一口气。 “那真是……太好了!” “嗯?” 谢玉屏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陷入了僵硬。 方知嬅也猛然抬起头,有些错愕,还有些想笑。 “知嬅,干得漂亮!” 吕依依揉了揉方知嬅的头发,笑吟吟地道。 谢玉屏闻言,脸黑得跟猪肝似的。 方知嬅脊背轻轻颤抖着,有些想笑,但是又不敢笑,于是只好背过身,用手捂着嘴。 “老师,我觉得我们家知嬅并没有做错什么。” 当着谢玉屏的面,吕依依一把搂住了方知嬅的脖颈,很是亲昵。 “作为姐姐,保护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是那个杨雪晴寻衅滋事在先,您怎么不去找她呢?只找我家知嬅,这说不过去吧?” 吕依依揽着方知嬅,一如既往地强势。 “杨雪晴的事,我当然也会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可是她在学校这么做,是对校纪校规的践踏,而且她还是风纪委员,这样的影响非常恶劣。” 谢玉屏又气又无奈,只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真的是一点威严也没有。 前天才被人用可乐淋了一脸,今天又有学生家长当面顶撞。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持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有分出结果。 谢玉屏拿她毫无办法,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给出的处分无非就是撤销方知嬅风纪委员的职务,还有一番批评教育,不痛不痒。 从办公室里离开的时候,方知嬅的心情格外舒畅,一直抿着嘴,强忍着笑意。 “傻姑娘,想笑就笑吧。” 吕依依撩了撩头发,莞尔一笑。 “哈哈哈哈!” 方知嬅忍不住笑出了鹅叫。 吕依依为了她,和班主任据理力争的样子,气场格外强大。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强势的班主任服软。 她也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被保护的感觉。 从楼道的转角口离开的时候,方知嬅正好看着杨雪晴带着他的父亲去了办公室。 杨雪晴看着方知嬅,目光躲躲闪闪,很不自然。 “就是那个女生!欺负松屹!” 方知嬅摇了摇吕依依的胳膊,不再像以往那样抗拒她。 “就是她啊?” 吕依依微微眯着眼,有些不善。 “算了,大人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和玉婵也教训过她了。” 冷静下来,她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对一个学生动手,有失体面。 要是动手打了杨雪晴,不知道其他人在学校里会怎么说苏松屹和方知嬅。 “谢谢您今天来学校,耽误了您工作的时间,挺不好意思的。” 方知嬅摸了摸耳朵,不想称呼她为吕阿姨,但是那一句“妈妈”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只要,只要再积攒一点点就好。 积攒一点点勇气。 “这有什么啊?玉婵没转校之前,我平均每隔四五天就要去学校一趟,挨班主任批评。我早就习惯了。” 吕依依微微笑着,不以为然地道。 方知嬅闻言,心里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知嬅。” 吕依依沉默了半晌,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嗯?” 方知嬅侧目看向她,轻轻眨了眨眼。 “我希望,你是我女儿。” 106、想买的东西很贵 “我希望你是我女儿!” 方知嬅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摸着滚烫的脸颊,沉溺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 只是,她现在尚未做好迎接这份幸福的准备。 “想什么呢?” 闵玉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没什么?” 方知嬅回过神来,看着她桌上的那张草稿纸,发现极坐标系上,多了一个胖胖的心形图,瞳孔猛地缩小。 像是被发现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你干嘛?” 闵玉婵笑吟吟地将那张A4纸拿走。 “我……我……” 方知嬅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我还没画完呢,你急什么?” 闵玉婵嘴角微扬,拿出粉色的画笔将心形涂成了粉色,嘴里轻轻哼唱起来。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方知嬅听着她悦耳的歌声,浑身一阵不自在。 “哎,r=a(1-sinθ)是什么意思啊?” 闵玉婵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问道。 “能……能有什么意思啊?” 方知嬅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眼睛。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 闵玉婵将心形图涂成了粉色,然后拿起A4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知嬅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刀。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又拿起绿色的彩笔,在心形上面加了两片绿叶。 方知嬅看着纸上的桃子,挑了挑眉。 “你这桃子,多少钱一斤呐?” “大棚里的水蜜桃,十五斤,三十块!” 闵玉婵也很配合地岔开了话题,没再让她难堪。 “你这哪够十五斤,秤有问题啊!” “你要不要吧!你要不要?”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闹和哄笑,方知嬅一把夺过了那张A4纸,两人很默契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课间时间,一则周毅睡粉的新闻突然刷屏,彻底引爆了舆论。 毕竟,这位国内的顶流艺人,前些时间还来了一趟楠城。 在上午的时候,女生们对周毅的议论是这样的: “周毅这个古装扮相,太帅了吧!” “真的帅,我好喜欢他的颜啊!” “我家哥哥真的好看,风间悠一根本配不上他好吧。怎么那么多人炒cp?” 现在的议论是这样的: “真的假的?周毅因为睡粉,被纳入了劣迹艺人名单?” “不就是睡粉吗?多正常的一件事啊。睡粉的男星那么多?至于封杀吗?” “呵呵,这种人不封杀留着过年?支持封杀!” “不会的,我相信我们哥哥的人品。” “呜呜,我的哥哥,哥哥你终于死了。” “你们哥哥已经彻底凉了,秽土转生都召唤不出来的那种。” “不行了,一想到哥哥被封杀,我就躲在了被子里,笑出了声。” 大家讨论得沸沸扬扬之时,覃敏正趴在桌上睡觉。 或许是被沸腾的议论声吵到,她有些不悦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眶,脸上还带着书本烙下的“吻痕”。 周毅被封杀,她丝毫不感到意外。 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爷爷都不会拒绝。 更何况,封杀一个本就私生活不检点,黑料诸多的艺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毁掉一个艺人的前途,她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啊啊!班长,周毅被封杀了!” “呜哇,我的哥哥,我相信他没有睡粉!” 郑雨婷的同桌将手机放在了她桌上,把那一则热点新闻给她看了看。 “周毅是谁?不认识。” 郑雨婷刷着题,头也不抬地道。 饭圈女孩同桌闻言,讪笑了两声,很知趣地不打扰她了。 郑雨婷之所以和其他女生没有话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对饭圈毫无兴趣。 她是个无聊的人,感兴趣的话题是“背记单词如何更高效”、“去菜市场怎样砍价”、“便宜的挂面怎样煮更好吃”、“买菜的时候怎样分辨菜是否新鲜”、“怎么判断小贩是不是缺斤少两”。 这些无聊的话题,只有苏松屹会很认真地回答她。 当然了,还有些很私密的话题,她只会和覃敏这个小污女一起聊。 “看!这个是我花了1500买的,省了几个月的钱!” 坐在前桌的宅男拿着一个塑料小人给同桌看了看,那是一个穿着白色上衣,黑色短裙和丝袜的女性格斗家。 “这是什么角色?” “你不知道吗?” 那眼睛宅男不禁有些失落。 郑雨婷刷完了题,无意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fantuantanshu.com “蒂法?” “班长你也玩最终幻想吗?” 那眼睛宅男顿时来劲了,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前一亮。 “最终幻想……是什么?” 郑雨婷摸了摸头,有些茫然。 那宅男有些纳闷,总觉得班长很不对劲。 连最终幻想都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蒂法的呢? “覃敏告诉我的,我之前也不知道。” 郑雨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口搪塞了一句,便低下头拿起手机给方知嬅发消息。 郑雨婷:“我想代班上的同学,去看望下苏松屹。” 发送完消息之后,她看着桌里的那一包虾干,轻轻咬着嘴唇,略微有些紧张。 方知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鄙视)” 郑雨婷脸颊微醺,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正欲打字解释,只见方知嬅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哼,你明明是想来我家蹭饭吧(狗头)” 方知嬅自以为看穿了一切。 “嗯嗯,可以吗?(可爱)” 郑雨婷不禁莞尔。 “可以!(doge)” 得到了回应,郑雨婷握紧了小拳头,身子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晃起来,脑后的麻花辫也一齐摇摆。 放学铃声响起,郑雨婷收拾好了东西,迫不及待地起身。 “班长,你知道苏松屹的家在哪里,对吧?” 覃敏出声叫住了她。 “嗯,知道啊。” 郑雨婷点了点头。 “嘿嘿,班长,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覃敏上去挽着郑雨婷的胳膊,笑吟吟地道。 “你想去苏松屹家里?” 郑雨婷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嗯嗯,苏松屹生病了,我作为好朋友,当然要去看看他了。”谷 覃敏理所当然地道。 “可是私自告诉别人的家庭住址,这样不好。你还是直接去问苏松屹吧。” “苏松屹不告诉我嘛,班长,求求你啦。” 覃敏嘟着嘴,摇晃着郑雨婷的胳膊,开始撒娇卖萌。 苏松屹之所以不告诉她家庭住址,主要是担心到牧君兰,他怕有一天,牧君兰会找上门来。 “苏松屹不想告诉你,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这样有违苏松屹的本意,他也会对我有意见的。” 郑雨婷直言不讳,这姑娘性情就是如此,说她一根筋也好,说她不通情达理也罢,她就是这么有原则。 唯一做过的破坏原则的事,大概就是帮刘璇暂时隐瞒班费失窃的事了吧。 “呜呜呜~班长,你就告诉我嘛~” 覃敏瘪着嘴,委屈极了。 郑雨婷想走,但是觉得胳膊上多了个一百斤的挂件,根本走不动。 想了一会儿,覃敏顿时眼前一亮。 “班长,你告诉我,我就请你去吃烤肉吖!” 郑雨婷听着,咽喉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不行,你别想诱惑我。” “两顿烤肉!” 郑雨婷仍旧摇头。 “五顿!” “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郑雨婷抹了抹嘴角,一本正经地道。 “我还可以带你去苏松屹家的火锅店蹭饭,他爸爸做的火锅特别好吃!” 覃敏见有戏,直接放了大招。 郑雨婷想了想,陷入了纠结。 “那……我跟知嬅商量一下吧。” “嘻嘻,班长,我爱死你了!” 覃敏一把抱住了她,小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郑雨婷:“知嬅,覃敏也想去蹭饭(纠结)” 方知嬅:“……” “那个,覃敏想跟着郑雨婷一起过来。” 方知嬅拍了拍闵玉婵的胳膊。 “她上次帮我们解过围,蹭一顿饭而已,没什么的。” 闵玉婵不以为然地道。 “行吧。” 方知嬅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覃敏开心得又蹦又跳。 “上门的时候,空手不太合适吧?” 郑雨婷小声提醒道。 “嗯,我都差点忘了,我得去买一些礼物。” 覃敏挽着郑雨婷的胳膊,连忙朝着超市跑去。 “雨婷,我买什么礼物比较好啊?” “不需要买太贵的,水果就可以。” “啊?买这么便宜的东西,他爸妈看不上吧?” 覃敏傻傻地问道。 她从小生活条件优渥,所处的圈子也距离普通人很远,家里经常有人来送礼。 古董字画,各种昂贵的奇珍和补品,应有尽有。 所以,在人际交往上,她和大多数普通人都有着诸多差异。 “我们只是学生,买太贵的东西,不符合我们的身份啊。” “礼物并不是越贵越好,尽到心意就行了。” “我们又不是去送礼走后门的,你买太贵的东西,反而会适得其反。” 郑雨婷很是认真地道。 覃敏听着,对此深以为然。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挑了一个精美的果篮之后,她就跟着郑雨婷去了欣悦小区。 “这里就是苏松屹住的小区吗?” 覃敏四处打量了一番,盘算着要不要求爷爷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嗯,这里的房价挺贵的。” 跟着进出的行人一起混过门禁,郑雨婷能看到小区里有房产中介挂牌二手房交易的信息。 120平的房子,全部在500万以上,而且二手房交易只支持全款。 一想到一套好些的房子要好几百万,郑雨婷对未来就充满了迷惘。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努力,能不能在这个阶层逐渐固化的社会,找到立足之地。 普通人实现阶层的跨越,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就五百多万而已,不贵。” 覃敏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云淡风轻地道。 “你觉得不贵,可是像我们这些普通人,付出两三代人的努力也买不起。” 郑雨婷说着,低垂着眼帘,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雨婷,我觉得你和这里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你不比他们任何人差。” “或许,只是你的父辈没有赶上好的时代,没有抓住好的机遇。也不是他们不努力。只是,只是……” 覃敏说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像她这样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普通人在城市买一套房子需要付出多少血汗。 “哎呀,没关系的,有很多人他们家里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原本住的房子上多了一个拆字,然后就搬到了这里。” “没准哪一天,你家房子上也打了一个拆,然后就发达了呢。” “我记得你家是在兰苑小区对吧?那片城区地段很好,未来的城市规划就在那儿,要是拆了,房价肯定蹭蹭地往上涨,相信我!” 覃敏俏皮地眨了眨眼,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安慰起来。 “嗯。” 郑雨婷也没寄希望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来到单元楼下,输入了1703。 “叮咚~” 胖丁正坐在沙发上扣jio,听到了轻灵的门铃声,便连忙穿着拖鞋起身,通过了门禁,然后守在了门口。 电梯里,覃敏心跳加快,像是怀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呼~” 她拿出镜子看了看,理了理有些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妆已经卸了,耳钉和美瞳也摘了,应该不会让他父母讨厌。 电梯不断爬升,少女的心情愈发焦虑。 “怎么办,雨婷,我现在好紧张!” 覃敏把手按在胸口,喃喃地道。 “我也很紧张,你见过他爸爸吗?” 郑雨婷问道。 “见过,之前苏松屹带我去他爸爸的火锅店蹭过饭。人特别好,很亲切。” 覃敏连连点头。 郑雨婷闻言,稍微安心了一些。 抵达十七层之后,两个女孩都下意识地挽住了彼此的胳膊,很是拘束地朝着1703的门牌号走去。 “进来吧!” 方知嬅穿着一身粉色小恐龙睡衣,在门口朝了朝手,然后在衣帽间拿了两双拖鞋。 两人对视一眼,怀着一颗大起大落的心,朝着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屋子走去。 叔叔阿姨好,我是苏松屹的同学,听说他生病了,特意来探望他! 覃敏把这句话,在心里反复排练了很多遍。 107、谁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呢? 两人的步子都走得很慢,刻意地想要留在对方的后面。 郑雨婷见覃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她后面,于是她也将脚步放缓。 但是覃敏的步子更慢了,就始终落在她后面。 郑雨婷索性停了下来,覃敏顿时急了。 “班长,你……你先进去吧!” 覃敏摇了摇郑雨婷的胳膊。 “不行,你怎么不先进去。” 郑雨婷战战兢兢地,有些不安。 “怕什么呀?丑媳妇还不是得要见公婆的?” 覃敏很是焦急地道。 “你瞎说什么呢?” 郑雨婷瞪大眼睛,像是急了眼的兔子,想要跳起来咬人。 站在门口的方知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悦地道:“你们俩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 郑雨婷闻言,连忙走上前,小声问道。 “知嬅,你爸妈在家吗?” “在啊。” 方知嬅点了点头,一脸淡然地道。 郑雨婷深吸了一口气,精神高度紧绷,将手里的虾干递给了方知嬅。 “知嬅,这是你妈妈喜欢吃的!” 方知嬅从她手里接过虾干,挑了挑眉,嘴角微扬。 “啧啧…这虾干也不便宜吧?咱们俩这关系,都没见你送我。” “我……那个……” 郑雨婷闻言,涨红了脸,一时间支支吾吾,连忙避开了方知嬅的眼神。 覃敏则往郑雨婷身后躲了躲,羞答答地不敢见人。 方知嬅看着,一脸鄙夷,这小太妹在学校里可嚣张了,妥妥的社交牛逼症,现在怎么就怂了呢? 不过,这妞卸了妆,长得也还挺好看的。 居然还卸妆了,有本事你不卸啊? 都敢上门了,还怂什么? “爸,我们同学来看松屹了。” 方知嬅冲厨房里喊了喊。 “哎!你们好,欢迎欢迎,谢谢你们来看望松屹。” 方槐系着围裙走出来,在衣帽间看到了两个女孩,温和地笑了笑。 看来自己家儿子还是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嘛。 倘若来看苏松屹的都是些男生,方槐估计会大失所望吧。 “叔叔好!” 郑雨婷把手交叠放在小腹,双腿绷得笔直,很是规矩地问好。 覃敏从她身后探出头,挥了挥猫爪,略显羞怯地道:“叔叔好,我又来您家蹭饭了,您做的饭太好吃了!” “我记得你,你是松屹的同桌对吧?今天想不想吃火锅?” 方槐对这个害羞的女孩子印象也不错,再加上之前听吕依依说过这女孩的背景,不得不慎重对待。 “想!我……我喜欢吃辣一点的,您店里的鱼头火锅很香。” 覃敏想了想,觉得太拘束了也不好。 倘若是苏松屹来自己家,她当然是希望苏松屹能多吃点东西,不需要太客气。 换位思考一下也是同理,她来这里做客,他爸爸应该也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生分。 “哈哈,那你可说到点上了,这个鱼头火锅,可是我的拿手菜。先等会啊,我现在就去做。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谢谢叔叔!×2” “知嬅,好好招待客人啊。” 方槐看了看一眼方知嬅,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在这儿不用拘束,就当自己家。” 对两个女孩笑了笑,方槐就回到了厨房。 “松屹,在哪个房间?” 覃敏四下打量了一番,对苏松屹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很好奇。 装修说不上精致,但是很干净,也很有生活气息,住在这个房子里,应该会很舒服。 “走廊右边那个就是了。” 方知嬅随手指了指,心想这覃敏果然是没安好心,就是馋我们家弟弟身子。 覃敏闻言,迫不及待地朝着那个房间小跑着过去。 “苏松屹,我来看你啦!” 郑雨婷则站在原地,故作矜持地和方知嬅聊了两句,这才慢悠悠地朝着苏松屹的房间走去。 cxzww.com 一开始脚步还是很慢的,然后越走越快,像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方知嬅在后面看着,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跟了过去。 这时候,苏松屹,闵玉婵,还有吕依依正看着猫和老鼠。 听到了门外覃敏的声音,苏松屹不禁有些紧张。 “嗨~” 吉卜赛女郎轻轻推开了门,古灵精怪地打了个招呼。 迎上了吕依依的眼神之后,又收敛了一份俏皮,变得乖巧了很多。 “阿姨好!听说苏松屹受伤了,我特意来看看他。” “嗯,你好!谢谢你来看望我们家松屹。” 抛开覃敏的家庭背景,吕依依对她的印象也不错。 覃敏拎着果篮,放在了苏松屹的床头柜上,莞尔一笑,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闵玉婵看着,暗自觉得好笑。 这妞在学校是什么样子,她还是很清楚的。 好几次去卫生间都能看到她叼着烟吞云吐雾。 骂人的时候总是以父母为圆心,以生殖器为半径。 郑雨婷也走了进来,看着吕依依,话都说不利索了。 “阿姨好!” “嗯,你好。” “这是她给您带的虾干。” 方知嬅将郑雨婷带来的虾干递了过去。 “哎呀,我和她关系特别好,但是在学校想吃都吃不到呢。” “啊,谢谢你呀,我很喜欢吃这个。” 吕依依接过虾干,索性直接撕开了包装,拿出一块尝了一口,对郑雨婷微微一笑。 她看得出来,这女孩很害羞,还有点自卑,也能看出来方知嬅对她的维护。 “很好吃,谢谢你。” “不……不用谢!” 郑雨婷笑着摆了摆手,觉得那个笑容倍感亲切。 “尝一下,同学给你带的零食很好吃。” 吕依依拿了一小块虾干递到了苏松屹嘴边,笑吟吟地道。 苏松屹张嘴吃下,冲郑雨婷点了点头。 “很好吃,雨婷,谢谢你。” 这次他没有用班长来称呼她,因为班长听起来显得有些生分。 “不客气!” 闵玉婵一听虾干好吃,也伸手拿了两块。 “玉婵,客人来了,去倒两杯茶!” 吕依依对闵玉婵吩咐道。 “嗯,好的!” 闵玉婵听着,略微有些不爽。 倒也不是因为要给郑雨婷和覃敏倒茶的缘故。 而是感觉吕依依变成了皇后,她好像变成了皇后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倒了两杯热茶,分别递给了她们,也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这时候,恰逢方知嬅也从房间里出来,端着两大盘糖果零食和小食放在了桌上。 “你们先聊,我去厨房搭把手。”谷 吕依依微微笑着,起身穿上鞋子,出了房间。 她待在房间里,孩子们会很拘束,都放不开。 果不其然,吕依依前脚刚走,覃敏就坐到了苏松屹床边,和他挨得很近。 看到她和苏松屹之间的距离,闵玉婵和方知嬅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郑雨婷正站着,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寒意袭来。 后颈泛起凉意,冷气吹起了发丝。 她左右看了看,只见闵玉婵拎起了一把水果刀,阴沉着脸。 郑雨婷不自然地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了让,瞅了一眼方知嬅。 只见方知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膨胀了一圈,拳头似乎也硬了。 少女的柔荑软软地,带着温热和处子的幽香,只是苏松屹无心去感受这份旖旎。 他隐约能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 “腿好些了没有?还疼不疼?” 覃敏关切地道。 “已经好多了。” 苏松屹如芒在背,讪笑着道。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但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就像孤立无援的旅人迈入了一片生机盎然的原始森林。 这里欣欣向荣,又满是致命的威胁。 枯黄落叶堆积了厚厚的一叠,旅人的皮靴踩上去,传来棉被般的柔软触感。 但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会有一条大蓬蝰蛇从伪装中杀出。 它会缠上你的脚踝,獠牙张开的那一刻,咽喉里含着不可凝视的深渊,还有喷涌而出的毒液。 “飒~飒~” 那是刀削掉苹果片的声音,很难以形容的声音,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闵玉婵低垂着眼帘,默默削着苹果皮。 长发遮住了她的眉眼,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手里的水果刀,焕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明亮地有些刺眼。 “松屹,啊~” 覃敏用手剥开了瓜子的壳,取出了一枚瓜子仁,喂到了苏松屹的嘴边。 闵玉婵手里的刀顿了片刻,削着的苹果皮突然断裂了。 郑雨婷又让开了一段距离,情不自禁地想象出那把刀扎进肚子的感觉。 “覃敏同学,请你注意点距离。” 出于礼貌,方知嬅仍旧维持着微笑,但是拳头已经攥在了一起。 “谢谢,小敏。” 苏松屹用手接过她的瓜子仁,略显紧张地吃下。 “松屹,吃点苹果吧。” 闵玉婵将苹果削得光洁如玉,手中的刀灵巧地在苹果上划了两下,然后用刀叉了一块递到了苏松屹面前,嫣然一笑。 苏松屹看着近在眼前的苹果,还有那把锋利至极的水果刀,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往后退了退。 “嗯?” 闵玉婵歪着头,双眼微眯,手中的水果刀往前进了一分。 那笑容很美,苏松屹却如坐针毡。 “不喜欢吃苹果吗?” “喜欢!” 苏松屹连连点头,张嘴轻轻咬住了那块苹果。 “这就对了,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闵玉婵缓缓将刀收回,嘴角微微翘起。 苏松屹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感觉头顶有一根纤细的发丝,吊着一柄随时都会落下的利剑。 “松屹,你每天什么时候出门去学校啊?我家离这儿不远,我以后可以来这里喊你一起去上学。” 覃敏的小手挽住了苏松屹的胳膊,很是亲昵。 “你家在凤城区,做地铁得半个小时才能到我家,这叫不远?” 方知嬅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 “就半个小时而已。” 覃敏不以为然地道。 “松屹,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约好了一起去学校好不好?” 此话一出,闵玉婵和方知嬅都同时看了过来,目光不善。 “别吧,高三每天那么早起床,睡眠已经严重不足了,还提早半个小时起床,很辛苦的。” 苏松屹委婉拒绝了她的请求。 覃敏听着,耷拉着脑袋,稍稍有些失落。 想了一会儿,她又猛然抬起头,兴高采烈地道:“对了,我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啊这……” 苏松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就为了和他一起上学,就在这个小区买一套房子?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吗? 郑雨婷听着,吓得瓜子都掉了。 闵玉婵则在思考,想不要带着苏松屹搬到凤城区的别墅。 不对,覃敏家就在凤城区,那边离她家更近。 怎么办?这个覃敏,还真是碍事呢! “嘻嘻,如果爷爷不同意,那我就租一套房子。” 覃敏暖暖地笑着,摇晃着苏松屹的胳膊。 “你的手,规矩点,别对我弟弟动手动脚的,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啊?” 方知嬅见状,实在是忍不了。 妈的,这小娘皮烦不烦?怎么一直缠着苏松屹! 就为了一起上学,在这个小区买房?脑子是不是有病? 覃敏闻言,松开了苏松屹的胳膊,有些不爽地看着方知嬅。 闵玉婵又叉了一块苹果喂了过来,脸上依然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郑雨婷不想卷入修罗场,于是很知趣地坐在了一旁,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猫和老鼠,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吃着洗好的水晶葡萄。 苏松屹吃下了苹果,也装作认真地样子去看电视里放着的猫和老鼠。 那是汤姆和黑猫同时向白猫求爱的那一集。 为了讨富婆白猫的芳心,两只猫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现在只想看动画片,还想拿着佛珠念一句“阿弥陀佛”。 “哼” 方知嬅气呼呼地,走到了苏松屹床的另一边,脱下鞋子,就这样挤进了被窝,一把挽着了苏松屹的胳膊。 “知嬅,你和苏松屹睡一张床吗?这样不合适吧?” 郑雨婷转过脸,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这一句话,使得气氛更加微妙了。 就像生石灰中突然加了水变成了熟石灰,神奇的化学反应。 “只是觉得脚有点冷而已,他的狗窝还挺舒服的。” 方知嬅看着郑雨婷困惑,又有些质疑的眼神,莫名觉得不安。 覃敏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小时候这样没什么,长大了还是要避嫌吧?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们俩一起长大的,以前经常睡一个被窝,有什么奇怪的?” 方知嬅侧过脸看向覃敏,淡淡地道,藏在被子里的手伸到了苏松屹的大腿上,猛地一掐。 “嘶~” 苏松屹疼得险些叫出声。 左右两个少女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交汇之处似乎有火花和闪电迸射。 苏松屹夹在中间好不自在,只好继续看着动画片。 猫和老鼠的那一集进入了尾声。 黑猫和汤姆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取得白猫欢心的,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杰瑞。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 108、有个能让你早起的人不容易 “孩子们,晚饭做好了,准备吃饭!” 方槐的声音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苏松屹缓过气来,掀开被子起身。 “来,我扶着你!” 覃敏正准备扶苏松屹起床,闵玉婵却是走过来,一把揽住苏松屹的背,一手绕过他的腿窝,直接将他抱起。 嗯,一个很华丽的公主抱。 覃敏:??? 方知嬅:??? 郑雨婷:??? 苏松屹也懵了。 啊咧?这什么情况?我被女孩子公主抱了? 他看向闵玉婵,她的脸上依然是那般冷傲,没有任何表情,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这女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吕依依看着,轻轻掩着嘴笑了起来。 苏松屹只好侧过脸,装作看不见吕依依暧昧的眼神。 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郑雨婷对方知嬅说道:“知嬅,我感觉闵玉婵对苏松屹很不一样。” “别想多了,就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宠爱而已。” 方知嬅嘟着嘴说道。 郑雨婷觉得很奇怪,哪有姐姐会这么宠爱弟弟的? 反正她不会! 每每看到弟弟不写作业,葛优瘫在沙发上看奥特曼,她就会飞起一脚。 “又是一个死弟控。” 覃敏喃喃地道,往手里涂了一点洗手液。 方知嬅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一想到覃敏以后要和苏松屹一起上学,还要来这里串门蹭饭。 方知嬅就愁眉不展,一阵心烦。 不怕贼偷,就怕賊惦记呀。 哼,你们这些白菜,就惦记着我家养的猪。 餐桌上,椒麻的花鲢鱼头火锅飘着鲜香,翻腾的油泡在锅里破裂,冒出滋滋的热气。 “哇,好香!” 覃敏的小手半笼在袖子里,挥舞起来很是可爱。 郑雨婷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顿时有些拘束。 “不用客气,喜欢就多吃点。” 方槐笑着道。 “吃饭吧,我们家在桌上没什么规矩的,不讲究礼节,随意点。” 吕依依也轻声说道,帮覃敏和郑雨婷盛好了米饭。 “谢谢阿姨!” 覃敏的声音很是洪亮,洋溢着自信。 “谢谢阿姨!” 郑雨婷的声音很小,略微有些胆怯。 “小敏,你家里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规矩特别多?” 苏松屹帮她夹了一块鸡腿肉,微微笑着道。 方知嬅正准备朝那块鸡腿肉伸出筷子的,手指略微僵硬了一秒,然后不动声色地随手一夹。 “嗯?鸡屁股?” 她愣了半晌,放到了闵玉婵的碗里,顺带说了一句:“吃哪补哪,给你补补。” 闵玉婵瞪了她一眼,心想自己已经很丰满了,于是将那块鸡屁股放在了吕依依的碗里。 吕依依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看了看两个女儿。 “规矩确实很多!” 覃敏咽下一口米饭,深以为然地点头。 “平时我和我妈一起吃饭还好,我妈没什么要求,但是爷爷奶奶回家里的时候,吃一顿饭特别累。” “我爷爷是那种思想特别传统,而且特别严肃的人,他没动筷子说吃饭,其他人都不能动。而且总是会用部队的纪律要求我。” “你爷爷是军人吗?” 郑雨婷好奇地问道。 “嗯,我爷爷,我爸,还有我哥都是。” 覃敏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隐瞒。 “只要和爷爷在同一张桌子,碗里就不许有剩下的,不许离桌吃饭,不许吃饭时玩手机,不准专挑肉吃,不准吃饭的时候说话。” “不许把筷子插在米饭上,不许敲碗,不许吧唧嘴。” “不许吧唧嘴这个很好。” 苏松屹看了一眼方知嬅,淡淡地道。 餐桌上顿时扬起一片欢笑,方知嬅吃饭的声音小了下去,桌下的脚踢了他一下。 “而且,菜的摆放方向也要讲究,比如鱼头朝向哪里,汤放在哪里等等。” “在这里吃饭就不需要讲究那些,很舒服。” 覃敏夹了一个花鲢鱼头,慢慢吃了起来。 鱼头处理得也很好,没有腥味,肉质胶嫩爽口,鲜美无比,她是很喜欢吃的。 小时候爷爷总是喜欢吃鱼头,把鱼肚让给她。 那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这是爷爷宠她,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鱼头真的很好吃。 xiashuba.com “松屹,叔叔做的这个鱼头很好吃,你怎么不吃呀?” 覃敏一边吃,一边舔着嘴角的辣椒油,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被热到的小狗,吐出粉嫩的小舌散热。 “松屹不爱吃鱼的,除了火锅鱼会动两筷子,其他不管什么鱼都不吃。” 方知嬅一边吃着鱼头,一边拿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为什么?鱼头这么好吃!” 覃敏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觉得很奇怪,居然有人不喜欢吃鱼头。” 方知嬅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肌肤变得更显白皙,仿佛晶莹剔透,粉嫩的唇瓣也像是涂上了一层鲜艳的唇彩。 干椒带来的浓烈辛辣让人欲罢不能,她用橡皮筋将头发盘起,又脱下了外套,那股燥热之感才尽数褪去。 鱼头只要做好了,确实是很好吃的,喜欢吃鱼的人都视若珍宝。 但也有些人对此深恶痛绝,比如苏松屹。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食物比螺蛳粉还要让他讨厌,那一定是鱼了。 不管多美味的鱼,他都会觉得散发着腥味。 去菜市场一遇到鱼贩用刀刮鱼鳞,他就会忍不住想吐。 “鱼头火锅还是多做几次吧,你就这道菜没学好。要是以后你老婆喜欢吃鱼头,你不能给她做,那多可惜啊。” 方槐看了看吃鱼头吃得正香的吕依依,对苏松屹说道。 “我以后一定要娶个不吃鱼头的老婆。” 苏松屹淡淡地道。 “哈哈哈哈!可以,这样一劳永逸。” 吕依依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整个餐桌上没有动那个鱼头火锅的,除了苏松屹,就是闵玉婵和郑雨婷。 闵玉婵爱吃鱼,但是不吃鱼头。 郑雨婷喜欢吃鱼,也喜欢吃鱼头,但是那个锅离她有点远,她不好意思。 郑雨婷在餐桌上特别拘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着头往嘴里扒着饭,对距离最近的一盘皮蛋拌豆腐进攻。 “雨婷,你尝尝,这鱼头很好吃的!” 方知嬅见郑雨婷有些紧张,于是笑着夹了一个鱼头放在了她碗里。 “谢谢!” 在餐桌上,苏松屹和方知嬅都不停地在给她夹菜。 因为太害羞的缘故,她总是处于被动。 但是,其他人有的,她也会有。谷 晚餐结束,吕依依亲自开车送了两个女孩子回家。 “阿姨,在前面的商业街停下就好了。” “你家住在这儿吗?” 吕依依有些诧异,这里正好就是张雨珊经营的那条街。 “有些东西要买,剩下的路,我走回去就好了。” 郑雨婷轻轻地道。 “嗯,路上注意安全。” 吕依依没有多想,在马路的一侧停下。 “阿姨再见,感谢款待。” “有空可以常来我们家做客!” 挥了挥手告别,看着那辆车在视线中渐渐远离,郑雨婷如释重负。 她其实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只是自己家所在的兰苑小区太过偏僻,还有点远,她不想麻烦吕依依。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生怕给别人添了一丁点麻烦。 而且,她觉得自己家的房子,太旧,太破了,不太好意思让吕依依看到。 这是为什么呢? 自卑吗? 商业街很是繁华,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琳琅满目。 男人们文质彬彬,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时不时看向手腕上戴着的精密表盘。 女人们浓妆艳抹,光鲜亮丽,芙蓉如面柳如眉。 就连橱窗里的模特,都精致得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玻璃门里,依稀能映衬出少女清秀的脸颊。 其实一点也不丑,甚至可以说相当漂亮,但是穿着和打扮很土气。 她侧目看去,街角的咖啡屋里,弥漫着可可豆的醇香。 那个时候,她就是在这里,看到了那个家境和自己一样的男孩,舍弃了自尊,跪倒在地。 她有点理解刘璇的心情了,在面对苏松屹和覃敏这样家境优渥的人时,难免产生自卑心理。 但是让她像刘璇那样去偷窃,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戴上廉价的白色入耳式耳机,点开了一段珍藏起来的录音,她沿着这条街走了一会儿。 耳机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一首没有伴奏的歌。 她对这里没有太留恋,只给了这里的繁华一首歌的时间。 这里的热闹不属于她,至少现在不属于。 少女孤单单地,一个人回了家。 目光所至之处,满是成排的破旧筒子楼和废弃的工厂。 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满是苍蝇和蚊虫。 地表泛着黑色的恶臭水流,下水道肯定又堵塞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也已经年久失修,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她走进阴暗又窄小的巷子,找到自己家所在的楼栋,爬了六楼的楼梯。 楼道里没有声控灯,她必须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时刻提防着脚下踩空。 之前她都已经习惯了这里,但是今天看到了五百多万的房子,她对这里感到很失望。 “回来了,吃过饭了没有?桌上还热着饭。” 郑父在客厅里看着《三国演义》,随意问道。 “吃过了。” 平心而论,今天在苏松屹家吃过的这顿饭,是她今年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 她看了看桌上,只有一碗余温将尽的蛋炒饭。 “唉……” 郑雨婷叹了叹气,背着书包回到房间,打开台灯开始刷题。 她得做些什么,改变自己的生活现状。 她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城中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着拆迁,然后一夜暴富。 那不现实,她只能靠自己去努力。 她也想像覃敏那样,五百万的房子想买就买。 去别人家做客可以买很贵的礼物,不像她只能带一包虾干。 覃敏在餐桌上也能很有底气,不像她连夹自己喜欢的菜都要踌躇半天。 覃敏可以很自豪地谈起自己的家庭,她不可以。 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覃敏能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而不是像她这样,把喜欢你这三个字埋在心里变成秘密。 “我想要的东西,太贵了。” 少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有些不甘。 中性笔在试卷上沙沙作响,写满了一列又一列式子。 一道又一道题,就这样解开,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她。 但她知道,以后还有更难的题。 …… 前往凤城区的路上,吕依依和覃敏闲聊着。 “阿姨,明天松屹能不能来上学啊?” 覃敏眼巴巴地看着她,托着腮一脸期待。 “腿已经好些了,可以下地走路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吕依依浅浅笑着。 “那太好了!” 覃敏又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这姑娘向来不善于掩饰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 “阿姨,明天我可不可以来喊松屹一起上学啊?” 覃敏又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呀!” 吕依依微微笑着,有些喜欢这女孩的可爱,打着方向盘转向,去了上坡。 “好,谢谢阿姨!” 覃敏揉着脸颊,好看的眉眼弯弯地,像初升的月牙。 “你家住在哪个地方?” 吕依依下意识地问道。 “就在前面,第三排,居中的那个独栋别墅。” “小敏,你,不住大院里吗?” 吕依依对此有些好奇。 “小时候待过一段时间,但是我不怎么喜欢大院里的氛围,里面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拉帮结派了,还会攀比父辈的职位。” 覃敏轻轻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小时候很讨厌拉帮结派的她,长大后还是有了一帮小弟,成了楠城一中的大姐头。 或许,人最后都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吕依依微微颔首,一番相处下来,她对覃敏的印象也还不错。 性子单纯,而且还很可爱。 如果苏松屹能和她打好关系,借着她的家庭背景,不论是发展事业,还是开拓人脉都是大有裨益。 但是,苏松屹一旦与她交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所以,吕依依对此也很是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和苏松屹的关系。 “就在这里,我家到了!” 吕依依在别墅门前停了车,车窗摇下来之后,正好能看见一位目前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地望着她。 “阿姨,谢谢你送我回家!” 下车之后,覃敏很是礼貌地道了谢。 “不用谢!” 正当吕依依准备调转车头离开的时候,牧君兰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进来坐会吧。” 吕依依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增进对覃家了解的机会,所以没有拒绝。 “那就叨扰了。” 109、吕依依的怀疑 覃敏家的别墅,装潢出人意料地简朴。 挂在墙上最显眼的,是爷孙三代的军人照片。 照片里的人眉宇刚正,不怒自威,和经常出现在电视里的那位很像,只是要年轻一些。 第二张照片里儒雅俊秀的男子,应该就是覃敏的父亲,看到他肩上的四星勋章之后,吕依依心跳慢了一拍。 笔趣阁 除此之外,再吸引她注意力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水墨画和字帖。 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还有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颜真卿的狂草仿本。 桌上可以见到砚台和毛笔,淡淡的油墨香。 “小敏爷爷喜欢字画,这些都是他模仿那些真迹做出来的。” 牧君兰注意到了吕依依的视线,轻轻地道。 “也不单只是模仿吧,也结合了自己的感悟和理解,这些字遒劲刚正,矫若惊龙。看得出来,你公公是个很有文化底蕴的人。” 吕依依一边看,一边赞许地点头。 黑檀木的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方方正正,很是整齐。 顶层放着《楚辞》、《论语》、《春秋》、《左传》…… 下一层放着《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反对本本主义》、《论持久战等等。 再往下,就是大众所熟知的名著,诸如《围城》、《白鹿原》、《平凡的世界》之类。 “小敏,去给阿姨倒杯茶。” 牧君兰温和地道。 “哎,好!” 茶几上的紫砂茶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覃敏虽然不懂茶,但也能感受到妈妈在茶道上的造诣很高,爷爷奶奶喜欢她泡的茶,也不无道理。 “阿姨,喝茶,小心烫!” 覃敏很是恭敬地端着茶,来到了吕依依面前。 这个可是你未来的婆婆呀,千万不能怠慢。 “谢谢!” 吕依依接过茶杯,莞尔一笑。 茶香清香幽雅,叶底柔匀清澈,茶色青黄明亮。 看得出来,是上好的碧螺春。 “妈,跟你说哦,阿姨家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都想赖在那里不走了。” 覃敏捧着脸,冲牧君兰挤眉弄眼。 “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我们家。” “这孩子性子很野的,别看她现在这么乖,混熟了之后不知道多调皮。” 牧君兰笑着道,随后看向覃敏。 “今天在阿姨家,有没有添乱?” “唔……应该是没有的吧。” 覃敏用手指抵着下嘴唇,略微有些迟疑。 “她很懂事,也很活泼可爱。” 吕依依轻轻吹了吹杯里的茶,小小品了一口,旋即微微颔首。 鲜爽生津,饮后留有回甘。 “嗯,小敏,明天还要上课吧?早些回房间休息。” 牧君兰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她的房间。 “嗯,好!” 覃敏立马会意,知道妈妈这是有些话想要对吕依依讲,于是回了房间。 “坐吧,不必拘束。”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我说的,只管说好了。” 吕依依能看得出她的欲言又止。 牧君兰想了想,轻轻地道:“我家小敏,很喜欢那个叫苏松屹的孩子。” “嗯,看得出来。” 吕依依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您是怎么看的呢?覃夫人?” “小敏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所以……” 牧君兰又陷入了沉默,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地道:“请你对那个孩子好点。” 吕依依觉得有些诧异,摸不准她对苏松屹的感觉。 “小敏喜欢他,我不想让小敏难过。” 牧君兰说着,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混合着沮丧、失落、挣扎的复杂表情。 “松屹是我儿子,我当然会对他好了。” 吕依依脱口而出。 “可是,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牧君兰转过脸来看着她的眼睛。 “血缘并不重要!” 吕依依和她对视着,毫不避让她的眼神。 “或者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松屹喊我妈妈,那我就是他的妈妈。” 牧君兰避开了她的眼神,没有再说话。 “时间也不早了,孩子们还在等我回家。覃夫人,告辞。”谷 吕依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站起身,看了看桌上的紫砂茶壶。 “茶很好喝,多谢款待。” “不必客气。” 大奔亮着车灯,慢慢驶离了别墅区,牧君兰还站在门口,看了很远。 …… 欣悦小区,方家。 闵玉婵和方知嬅赖在苏松屹的房间,把脚裹在苏松屹的被子里,看着他玩怪物猎人。 气刃兜割、登龙、居合! 灭尽龙倒在了地上,开始撒娇打滚嘤嘤嘤。 “咩咩子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打咩咩子?” 方知嬅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满是郑雨婷带来的虾干,伸手捶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或许是因为见过闵玉婵画的很多萌版的灭尽龙图片,还有拟人图。 她总觉得灭尽龙是一种非常可爱的生物。 又是一刀居合,灭尽龙惨叫一声,然后倒在了地上。 “配装不太好,太刀也不熟练,用重弩应该会快点。” 历战王讨伐任务完成,苏松屹看了下用时,接近十一分钟。 “已经很快了。” 闵玉婵接过switch,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我要回学校上课,今晚想点睡。” 苏松屹说着,就躺进了被子里,被窝里满是两个女孩子的温度和气味,枕边还有两根很长的头发。 “嗯,行吧。” 方知嬅有些恋恋不舍地出了被窝。 呼,苏松屹的狗窝都被暖好了,热乎着呢,就这样走了,太便宜他了叭。 这样想着,胖丁顺走了剩下半包的虾干。 呼,婷宝带的虾干真好吃吖,在学校就是吃不到。 哼,还说和我是好姐妹呢,好东西都留给苏松屹了。 闵玉婵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苏松屹的床边,帮他揉了揉腿。 “玉婵姐,你学过按摩吗?” “懂一点,以前练自由搏击的时候,磕磕碰碰难免的。” 闵玉婵低垂着眼帘,淡淡地道。 纤细的玉指在苏松屹的腿上游离,轻轻地按压着。 “谢谢你,玉婵姐。” 苏松屹看着她的侧脸,青丝如瀑,倾落在绝美的脸颊上。 肌肤如无瑕的白璧,和墨色的长发相得益彰。 “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我。” 闵玉婵挽起了耳鬓的长发,将头发撩到耳后。 “你长得真好看。” 苏松屹轻轻地道。 闵玉婵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指按压的动作又温柔了一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消逝,两人安静着此刻的宁静。 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早些睡,不许熬夜。” 给他按完摩,闵玉婵便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临走之前,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脚步略微顿了顿,然后立刻折返,朝着苏松屹走来。 她靠近床头,微微俯身贴了过来。 那天真又妖冶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似绽放的热烈红玫瑰。 翘起的眼睫似微颤的蝶翼,苏松屹这时候好像能数得清她有多少根睫毛了。 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倘若世间真有神明,那份美也不过如此吧。 “你长得真好看。” 少女贴近了他的耳畔,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她在说这话时,美如神明的脸,终于浮现出笑容。 那笑容很浅,带着丝丝得意,还有些许狡黠,像是俘获了猎物芳心的美女蛇。 稍有不慎,就会被她吃干抹净。 不过,就算明知她是一条危险的美女蛇,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沦陷吧。 “等会我会来查房,你要是还没睡,姐姐我就打你屁股,知道了吗?” 闵玉婵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慵懒的御姐音,轻柔又富有磁性。 “嗯嗯!” 苏松屹连连点头,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藏在胸口的那一只傻狍子,又开始撞了。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撩人啊?该死的,我最喜欢御姐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符合我审美的女孩子?” 她实在是太会了,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长相惊为天人,气质风华绝代,性格冷傲孤僻,只对你一个人温柔。 战斗力爆棚,女友力max,很攻,可盐可甜,会照顾人,还是个富婆。 谁会拒绝这样的女孩子呢? 110、少女的祈祷 “妈,吕阿姨跟你说了什么呀?” 覃敏把头从门沿边探出,一脸期待。 “说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很喜欢。” 牧君兰微微一笑。 “嘻嘻~” 覃敏揉着脸蛋傻笑起来,像是小熊维尼吃到了最喜欢的蜂蜜。 她连忙打开衣柜,选了几身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把牧君兰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妈,你看看,我明天穿什么衣服比较好看?” 覃敏拿着衣服,站在全身镜面前,仔细对比了一番。 “这件白色的长款风衣挺好的,搭配这件粉色高领棉衣,白色马丁靴。” 牧君兰微微笑着,帮她提了一些穿搭的意见。 “嗯嗯,松屹喜欢白色。” 覃敏微微低着头,可爱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粉色。 少女的娇羞啊,最是动人,像是粉色的棉花糖。 软绵绵地,像飘在天际的浮云,正如少女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入口即溶的清甜微香,在舌尖缠绵的柔情蜜意,都是恋爱的味道。 第二天凌晨五点,床头柜上的鸡型闹钟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咯咯咯~” 一只小手从被子里伸出,将那只小公鸡拍哑。 紧接着,覃敏果断地一脚踢开被子。 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寒气嗖嗖地涌来。 “松屹,等着我鸭~” 覃敏坐正了身子,往身上套着粉色的高领棉衣。 小脑瓜从紧致的领口探出,像是小心翼翼冒出头的小仓鼠。 她其实是个特别爱睡懒觉的人,周末的时候没人叫她起床,她可以在床上睡一整天。 xiaoshuting.cc 但是,当她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起很早的床,梳妆打扮。 如果她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她就赶最早的一趟公交和地铁。 如果他在另一个城市,她就坐最早的一趟高铁。 如果他远在大洋的彼端,她就买最早的一班机票。 如果他也想见她,她就会在去见他的路上,马不停蹄。 “书里总爱写喜出望外的傍晚,骑着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 少女一边哼着歌,一边雀跃地朝着卫生间走去。 洗脸、刷牙、倒热水洗头发。 如果女孩子在去见一个人之前,特意洗了头发,那个人一定很重要。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吹风机的噪音和少女的歌声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今天怎么这么早起床?平时都很喜欢赖床的。” 牧君兰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覃敏微微笑着,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行吧,我现在去给你做早餐。” 牧君兰看着,宠溺地笑了笑。 “不用了,妈,你再去睡一会儿。我等会在外面吃点就好了。” 吹完了头发,覃敏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涂完了唇膏之后,轻轻抿了抿。 “够漂亮了,不用化妆了。” 牧君兰看着,不禁有些无奈。 覃敏涨红了小脸,系好了一条粉色的围巾,然后往手里擦了擦护手霜。 穿戴整齐,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这才兴高采烈地出门。 “妈,我出门了!”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 少女的尾音拖得很长,难以掩饰那份俏皮与欣喜。 冬季昼短夜长,这时候的天还没亮,暗蓝色的幕布盖住了天空,除了一颗闪耀的南十字星,天空已经看不到星星了。 城市的夜晚,只有停电了,才能看到星星。 天很冷,还刮着风,少女冻得鼻尖泛红,却抑制不住那份喜悦与热情。 “小敏,冲鸭~” 覃敏蹦蹦跳跳地,小腿像是装了弹簧,走路都带着风。 原来用小跑着的步伐去见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么令人期待又愉快。 地铁站人很少,过安检,上了车。 偌大的车厢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傻瓜松屹,起床了没有(可爱)” 苏松屹没有回复,看着那个火花和友谊的巨轮的标识,覃敏鼓了鼓腮,小腿反复踢踏起来。 “5点44分,松屹应该还在睡觉。” 覃敏摸了摸脸,喃喃地道,眼巴巴地看着地铁的到站信息。 从凤城区的别墅到苏松屹家附近的地铁站,有十多站路。 半小时后,她像是出笼的小兔子,急急忙忙地出了站。谷 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根据昨天在沿途拍下的照片和导航,走了一段路,成功地找到了苏松屹所在的欣悦小区。 但是这时候没有人进小区,她没办法像昨天那样,跟带了门禁的人混进去。 “松屹,我到你家门口了!但是我没有门禁,小区保安不让我进去。” 这时候苏松屹正在吃早餐,看着覃敏发来的消息,不禁有些诧异。 “起这么早?你早餐吃了吗?” “还没。” “等着哦,我等会给你带点的吃的。” 苏松屹说着,拿了几个蒸好的包子,又盛了一碗牛肉糁汤,放进餐盒里装好。 “给覃敏带的吗?” 方知嬅看着,微微蹙眉。 “嗯,她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还没吃早餐。” 苏松屹说着,三两口就吃掉了包子。 “慢点吃,别噎着了。” “不能让她等太久。” 没一会儿,苏松屹就拎着给覃敏带的早餐,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捂着嘴偷笑出声。 “笑什么?” 苏松屹愣愣地问道。 “玉婵,记得济公里面的那个狗腿子吗?” “记得,用泥巴做的腿,哈哈哈!” 两个女孩子都一齐笑了起来。 “过分!我都这样了,你们还笑我。” 苏松屹别过脸,像是生气了。 “腿能走吗?” 闵玉婵微微笑着问道。 “能,就是累一点。” “行,那你就自己走吧,我本来打算背你的。” 闵玉婵嘴角微微扬起,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啊呀!腿好疼,要死了!玉婵姐,你背背我吧。” 苏松屹连忙改口。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姐姐背?自己走。” 闵玉婵冷哼一声,别过脸淡淡地道。 苏松屹不说话了,下了楼梯之后,一边走,一边用手扶着膝盖。 没等他走两步,闵玉婵就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 “真背我啊?” 苏松屹有些受宠若惊。 他话音刚落,闵玉婵就准备起身。 “哎哎哎!姐姐,好姐姐!背背我嘛。” 苏松屹笑了起来,拉着她的胳膊撒了个娇。 一旁的方知嬅听着,一脸嫌弃。 “噫!再过三个月,你就满十六岁了吧?还撒娇呢?恶心心!” 苏松屹上学比同龄人早,而且还跳过级,在班上除了覃敏,估计就是他年纪最小了。 不过,这家伙撒娇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嘛,怎么就不对姐姐我撒娇呢? “上来吧。” 闵玉婵捏了捏他的脸,一脸宠溺。 苏松屹心满意足地伏在了她的背上。 闵玉婵背着他起身,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驾!” 苏松屹揪了揪闵玉婵的长发,在作死的边沿疯狂试探。 方知嬅听着,顿时捧腹大笑。 闵玉婵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侧目看向他,冷冷地道:“我最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胆子都变肥了?” 少女的俏脸冷若冰霜,虽然极力装出生气的样子,却仍旧无法掩饰眸中的宠溺。 苏松屹一点也不害怕她。 “我错了!” “哼~” 闵玉婵轻轻哼了哼,手指掐了掐他的大腿,就继续往前走。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还很乖的,现在就变皮了。 这个弟弟,有些欠收拾呢。 小区的门口,覃敏站在风中瑟瑟发抖,往手心里呵着热气。 “小敏,我给你带了早餐!” 苏松屹笑着招手,又揪了揪闵玉婵的头发。 “吁~” 一旁的方知嬅忍俊不禁,闵玉婵停下脚步,拳头硬了,额头上似乎冒出生气的符号。 要不要把这个家伙摔下去呢? 唔~还是算了吧,摔坏了也要心疼一番。 111、不姓牧吗? “蟹蟹,松屹!” 覃敏小跑着过来,接过了他给自己准备的早餐,心里乐开了花。 看着覃敏高兴那样,闵玉婵愈发想把苏松屹扔下去,但是仔细想了想,这也是自己家养的猪,摔坏了还是会心疼的。 上学的路上,感受着来去匆匆的路人们投来的视线,苏松屹稍稍有些难为情,同时又有些窃喜。 他把脸埋在了闵玉婵的后颈,嗅着她发间的微香,忍不住笑了起来。 背着漂亮女孩子走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被漂亮的女孩子背着走的人又有几个呢? 苏松屹觉得自己这时候特别的幸福。 “傻啦吧唧的,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 方知嬅看着苏松屹傻笑着,不禁撇了撇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酸。 “啧啧,享艳福了吧?可把你乐的。” “才没有,我只是觉得玉婵姐的头发很香而已。” 苏松屹听着,涨红了脸,别过脸不去看她。 闵玉婵这时候能感受到,紧贴着自己后颈的苏松屹的脸颊正急剧升温,于是打趣道:“香吗?我今天没洗头发,头发好像有点油了。” “香啊,依然是很香的。” 苏松屹很喜欢闵玉婵身上的气息,让他着迷的气息,像童年记忆里放在阳台上的蓝紫色风信子。 在一行人的前方,是一个背着柴犬行走的驼背老人。 柴犬穿着的衣服上挂着背包的背带,被固定在老人的背后。 老人走得似乎很吃力,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两步。 那只憨憨的柴犬眯着眼微笑着,尾巴开心地摇摆着。 闵玉婵看着那只憨傻的柴犬,在脑海中将苏松屹和柴犬划了个等号,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傻瓜。” 不知道为什么,覃敏听到她温柔地喊苏松屹傻瓜的时候,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强烈的酸味。 就像,就像自己家养的猫,被别人喂了一块小鱼干,就钻进了别人家的被窝。 方知嬅也有些不舒服,于是揪了揪闵玉婵的胳膊。 “玉婵,背了这么久,累了吧?让这臭狗下来走走。” 苏松屹闻言,看向方知嬅,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 “是啊,松屹,活动一下,有助于身体康复。” 覃敏也一反常态。 苏松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闵玉婵已经背着他走了好一会儿,心里也过意不去。 “玉婵姐,把我放下来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了。” 从闵玉婵背上下来之后,方知嬅正准备伸手去扶他,覃敏却抢先一步上去,挽住了苏松屹的胳膊。 方知嬅当场石化,伸出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悻悻地收回,有些尴尬,于是装出一脸淡然又无所谓的样子。 闵玉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这个覃敏估摸着一直准备着呢,就盯着苏松屹下来的那一刻。 哼,还是有点小心机的,有趣~ 楠城一中,高三四班。 今天苏松屹是扶着楼梯扶手,单脚跳上来的。 “呼~希望有一天,我们学校可以装上电梯。” 上到六楼之后,苏松屹扶着覃敏的胳膊,轻轻喘了喘气。 覃敏只是微笑,挽着苏松屹的胳膊往教室里走。 对于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天冷了,覃敏还会穿苏松屹的衣服,没什么奇怪的。 大家觉得奇怪的地方只有两点,第一点是苏松屹这样的好学生,为什么会和覃敏这样的坏女孩走在一起。 第二点是覃敏这样的坏女孩,为什么在苏松屹面前会那么乖巧可爱。 “松屹,月考成绩出来了!你又是第一名。” 覃敏用手机翻阅了一遍最新的成绩单,展颜一笑。 她排在了第七,不知是巧合还是某种预谋,下一次考试,她又能坐在苏松屹的身旁。 郑雨婷的年级排名降到了第六,只比前两名低了两分。 她这时正一个劲地忙着刷题和复习,似乎对考试结果很不满意。 一道选择题的差距而已! 明明只要细心一点就不会犯错的,这么简单的题,明摆着送分的,这个三角函数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是B,试卷上也选的B,你为什么涂成了C呢? 那可是五分! 还有这个文综的论述题,明明是考的矛盾的斗争性与同一性,你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又漏答了? 英语听力和阅读也是稀烂,搞不懂你在做什么。 郑雨婷看着各科试卷上少有的几处错误,不禁很是懊恼。 “苏松屹,能把你的试卷借我看看吗?” 她朝着苏松屹的座位走来,眼里满是诚恳。 从高一开始,郑雨婷每次考完试都会借他的试卷过去看。 “给,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又要去自习室了?” 苏松屹将整理好的几张试卷一并交给了她。 “嗯,弟弟在家里太吵了,我在房间里都能听到电视里,赛罗奥特曼说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的声音。” “借力量的是欧布!不是赛罗。” 覃敏抬起头来,很是认真地提醒道。 “哎呀,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奥特曼太多了,什么雷欧、欧布、罗布,我都分不清。” 郑雨婷接过苏松屹的试卷,如获至宝,首先看了看论述题。 和其他人满满当当的答案排版不同,苏松屹的字数有些精简,但绝对没有一句废话,该答的点又都能覆盖,一个不少。 苏松屹看着题目给出的材料,逐字逐句地分析起来。 “题目问的是“用简识繁”为什么会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矛盾的对立性,是指两者相互对立,互相排斥。” “简体字书写方便,符合社会日常生活的需要,但少了底蕴,繁体字文化底蕴丰富,体现博大精深的文华传承,但不利于书写。” “矛盾的同一性,则是指双方相互依赖,相互贯通。简体字与繁体字是互相包容,共同发展的……” 苏松屹认真地讲述着,郑雨婷很乖巧地站在一旁,神情专注,时不时点头,俨然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生形象。 覃敏听着,打了打哈欠,开始解决苏松屹给她带的早餐。 牛肉糁汤真好喝,包子也好好吃! “听懂了吗?” 苏松屹柔声问道。 “懂了!” 郑雨婷连连点头,拿红笔在试卷上做了做笔记。 她很聪明,悟性特别好,一点就通,这倒是让苏松屹很欣慰。 有不懂的问题,向苏松屹求教的同学特别多,但是每当苏松屹耐心地讲完,问他们听懂了没有的时候。 他们要么是一脸懵逼,面面相觑,要么是说听懂了,其实压根没懂。 也有一部分人是听的时候懂了,但做题的时候又不懂了。 怎么说呢? 苏松屹也觉得很心累,他已经讲得很细致了。 但有些人就是不懂,他也很无奈。 有时候不是学霸不想教学渣,而是二者的认知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你说鳄鱼对线剑姬,用w的时候按s暂停普攻动作,骗剑姬w然后丝血反杀,这些人就来劲了,但凡是玩LOL的男生都听得懂。 但是你只要跟他们讲定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的区别,他们大部分人就“我不听我不听”。 “小敏,你喝的这个汤在哪儿买的?好香啊。” 郑雨婷看着她桌上的牛肉糁,眼睛一眨不眨。 “这个是牛肉糁汤,是山东那边的小吃,楠城好像没有卖的,这是松屹给我做的。” 覃敏美美地喝着汤,笑得格外甜蜜。 “哦~” 郑雨婷听着,微微嘟着粉唇,干瘪的肚子一阵难受,胃里似乎有一群起义军揭竿而起,甚至还有一只狐狸喊着“大楚兴,陈胜王”。 “她今天起很早,来我家堵门了,都没有吃早餐,我就给她带了一份。” 苏松屹也不知道郑雨婷为什么会失落。 郑雨婷闻言,看了一眼覃敏喝着的汤,脸上的失落更甚了。 苏松屹给她做的早餐里都有很多肉呢,还是牛肉。 牛肉一斤可贵了,菜市场一斤黄牛肉就要五十块,平时家里都舍不得买。 只有过年过节才会买来几斤牛肉卤着吃。 卤好了,也多半都是用来招待亲戚。 包子也都是鲜肉的,真羡慕…… 今天早上在家里只吃了一碗水煮挂面,连老干妈都没有,还有一个煮鸡蛋。 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胸贴后背? 应该不算吧? 这么形容,岂不是变相承认了我很平? 郑雨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耷拉着脑袋。 “班长,吃不吃包子?你今天是不是没吃早餐?” 覃敏递了两个鲜肉包子过去,郑雨婷看着,略微有些迟疑,目光躲躲闪闪,不时地看向包子,脸颊变得红润,手指捏住了衣角。 “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都快要被松屹养成小猪了,嘻嘻~” 覃敏捏了捏自己有些肉感的脸颊,暖暖地笑着。 “谢谢!” 郑雨婷想了想,终于还是接过了那两个包子,小口吃了起来。 包子皮很软,略带甜味,跟软面包似的,口感很好。 只是咬下第一口,鲜嫩的猪肉和热油就冒了出来,还有韭菜的鲜香。 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郑雨婷瞪大了眼睛,眸中似乎盈满了水波。 她没有拿着包子立刻离开,而是又向苏松屹问了几个遗漏的知识点。 “班长,周末的时候你可以来我家玩,和知嬅姐一起讨论一下复习计划,我做饭给你吃。” 苏松屹帮她讲完了题,很是认真地道。 他觉得郑雨婷最近有些瘦了,本来很漂亮的脸,都泛起了蜡黄。 “我也想去!你不能只邀请班长嗷!我也要吃你做的饭!” 覃敏吃得饱饱的,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到了郑雨婷手里,然后开始摇晃着苏松屹的胳膊撒娇。 “啊,行了行了,你跟着一起来好了。” “嘻嘻,看我吃穷你!” 郑雨婷捧着手里的包子,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他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他是不是喜欢我? …… “请你对那个孩子好点。” 吕依依站在窗边,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立交桥,反复揣摩着这句话的用意。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试图从苏松屹身上寻找线索。 “松屹,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哪方面的事?” “关于你的家人。” “方槐是我爸爸,方知嬅是我姐姐。” 她懂得那孩子的欲言又止。 “我确实没有迷路,也知道回家的路在哪,但我回不去,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 “我是被妈妈丢掉的,她不要我了。” 她记得那孩子在说这话时,是怎么的一种表情。 他或许是无法用语言或表情来表现这份悲伤,所以只是微笑。 江城路十字路口,是方槐捡到苏松屹的地方。 那他原来的家,在哪里呢? “前面右边转角,山体上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浮雕?” “对,浮雕上刻的是巴黎公社。你来过这里吗?” “小时候来过。” 那孩子一边说,一边别过脸看向窗外,声音渐渐微弱。 松屹,小时候来过凤城区? 凤城区……别墅……苏松屹……苏氏集团? “那个宅子原先归苏氏集团所有,后来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就抵押给了银行。” “我将它拍了下来,我们公司最近正在拍的一部电视剧,就是要在那里取景。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 吕依依记起来了,她第一次带苏松屹去那边的别墅时,他首先看向的并不是自己买的房子,而是四处张望,把视线放在了苏氏集团被收购的那套别墅上。 “松屹……” 吕依依似乎懂得了什么,但是,还有一点,她仍旧心存疑虑。 那天的家长会上,牧君兰看向苏松屹的眼神,很特别。 她总是时不时地会去看他,还会主动寻找话题,但是苏松屹却极力避开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吧。” 吕依依扶着额头,喃喃地道。 可是当她闭上眼之际,昨夜在覃家墙壁上看见的那些字画,蓦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一开始是带着模糊的光影,但是慢慢的,那些字体就渐渐清晰,那是陆游的《读书》。 yqxsw.org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遒劲有力的字体像是镌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吕依依猛然睁开眼了眼睛,出于某种名为第六感的特殊直觉,她觉得苏松屹和牧君兰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12、这是我家的妈妈,羡慕吗? “今天是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报名截止日期,每个班都要出两个人参加初选,我们班上还没有人报名。所以尽快吧,有才艺的同学请踊跃一点。” 郑雨婷在台上说完,下意识地看向苏松屹,班上的视线也统一朝着苏松屹看去。 他之前在YS俱乐部唱的那一首橄榄树,在网上的热度越来越高,甚至不乏业内的专业人士点评。 纵使只是昙花一现,但过去很多年后,还是会有人听着他的歌,笑着对其他人说:“看,这是我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人。” “松屹,咱们俩去唱歌好不好?” 覃敏挽着苏松屹的胳膊,笑吟吟地道。 “嗯,可以啊。” 苏松屹想了想,没有急着拒绝。 “班长,把咱俩的名字报上去。” 郑雨婷微微颔首。 “还有没有其他人想去的?如果有,我一并记下,如果一个班超过了两个人,去了音乐教室初选之前,音乐老师会简单考一下你的发声和换气,然后择优选择。” 听她这么一说,班上原本有想法参加的人顿时都退却了。 虽然覃敏这人不讨人喜欢,但在唱歌上确实很有实力,他们没有信心能比过她。 而且,班上也没有音乐艺考生。 “行,那就覃敏和苏松屹。中午休息时间,你们俩去音乐教室,和其他班的人参加初选。” 郑雨婷说完,便在名单上记录下了两人的名字。 “松屹,你想唱什么歌?” 一想起要在舞台上表演,覃敏就兴致勃勃。 “随便唱吧,之前高一高二的时候,你不是参加十佳歌手比赛还夺冠了吗?至于这么激动?” 苏松屹见她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禁莞尔。 “这次不一样的,这次有你吖~” 覃敏托着腮,娇憨地笑着。 “这一次,由我去给你献花好不好?” 苏松屹看向窗外,微微笑着。 人生鼎沸的舞台下,张袂成阴,那女孩在台下的呐喊,也是他的青春。 “真的?你……为什么想要为我献花呢?” 覃敏拿着红笔,在纸上反复勾勒着出簇拥在一起的线条。 少女没有看她,声音变得轻柔,笑靥攀上了一抹红霞,就像朝阳浮出云海。 “因为,我是你的歌迷啊。” 苏松屹轻轻地道。 “可是你腿受伤了,怎么走上舞台为我献花?” 覃敏趴在桌上,把脸贴在课本上,仰望着他的侧脸,微微撅着嘴。 “走不上去,我可以飞啊。” 苏松屹打趣道。 “呵呵~” 覃敏听着,浅浅笑了起来。 这个男孩子跑不快,但是可以飞。 “君子一言!” 覃敏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驷马难追!” 两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苏松屹看向她桌上的草稿纸,看见一朵玫瑰跃然纸上,微微有些失神。 你送我的那些玫瑰花,都已经枯萎,但我仍会记住它们的盛放。 午间休息时间,今天苏松屹没有去食堂做兼职,二零三档口变得很是冷清。 “呜呜呜,吃不到松屹做的饭,我要死了。” 胖丁趴在桌上,生无可恋。 “将就着吃一餐吧。” 闵玉婵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碗里的大盘鸡夹了两块给了她。 闵玉婵之前吃吕依依做的饭,还出现过食物中毒送去输液洗胃的情况,所以她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 她夹起一块鸡腿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皱着眉,一脸嫌弃地道:“做的什么啊?又老又柴!辣椒不够入味,油放得又多。”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挑食的人,但是住进方家之后,她被方槐和苏松屹的厨艺养刁了很多。 艰难地吃完了饭,她就匆匆朝着音乐教室赶去。 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她也有参加报名。 本来闵玉婵是不想去的,但是苏松屹说想听她唱歌。 跟着她一起参加初试的,还有程露露,经常跟着杨雪晴玩的那个女生。 “露露,等一下!” 同桌赵恺快步跑了过来,递给了她两块德芙巧克力。 一块略苦的黑巧克力,一块甜得有些发齁的草莓味白巧。 赵恺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生,中等个子,学习成绩也一般,在班上属于小透明的那种。 那两块巧克力一共花了十五块,抵得上他一天的饭钱,不便宜了。 “你特意来送我巧克力吗?谢谢!” 程露露收到了他给的巧克力,笑得特别开心,声音也格外甜。 走在后面的闵玉婵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些巧克力对她来说一文不值,但也是赵恺这样的普通学生能拿出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等会儿我要去唱歌,你能在台下为我加油吗?” 陈露露接过他给的巧克力,微微笑着道。 “当然可以了,我会为你加油的!” 赵恺连连点头,沉溺在女孩的温柔里。 两人结伴朝着音乐教室走去,赵恺放慢了步子一边走,一边偷偷看她的脸。 程露露低着头玩手机,给备注为备胎四号的男生回复着信息。 她和赵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是又从来没有靠近过。 闵玉婵在后面看着,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远和近》。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 确实如方知嬅所说的那样,只有女孩子才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婊子。 覃敏这时候也挽着苏松屹,走在音乐教室的路上,略显惆怅的歌声从门口传来。 “以后别做朋友,朋友不能牵手,想爱你的冲动,我只能笑着带过?” “永远的朋友,有些梦,不能说出口,就不用承担,会失去你的心痛?” 覃敏听着,放慢了脚步,侧目看向苏松屹。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周兴哲的《以后别做朋友》,我以前还经常听的,后来就不怎么听了。” 苏松屹淡淡地道。 “哦~” 覃敏缓缓点头,心中顿时了然,试探性地问道:“和杨雪晴有关?” “嗯,是和她有关。” 苏松屹说得很是坦然,覃敏也没有吃醋。 以前有人问他关于杨雪晴的话题,他总是避而不谈。 现在提到她,他已经不会避讳了,就像提到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进教室之后,从高一到高三,各个班级前来参与初试的学生都已经来了大半,剩下的也在赶来的路上。 那名气质清冷的音乐老师,在钢琴前端坐着,看着台上的学生演唱。 “江老师的眼睛真美,是移植的吗?” 一个高一年级的男生傻傻地问道。 “你是不是傻?眼球能移植吗?先不说排异反应,视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 一旁的同班同学都觉得跟着他有些丢人。 “那火影忍者里面,眼珠子不是抠下来装上去就能用吗?” “我特么对你无语了,岸本就是个漫画的,他懂个屁的火影。” 苏松屹和覃敏听着两人的对话,暗自发笑。 初次看到这个老师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荒谬的可能。 “哎,那个学长是不是就是那天唱《橄榄树》的?” “啊!是他,就是中午在食堂做兼职的那个学长!” “好帅啊,真的好帅!” “他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吗?也好漂亮。” 关于自己收获了一大堆迷妹这件事,苏松屹还是挺意外的。 “快去啊!别怂!” “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 几名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没一会儿就有两名女生红着脸,被推了出来,留下一片莺莺燕燕的欢笑。 那两女生朝着苏松屹走来,略显害羞。 “学长,能加个微信吗?” 还没等她说完话,覃敏就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冷冷地看着两人,微微歪着头。 “你们是不是不认识我?” 小太妹的眼神凌厉如刀,那两女生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其他想要上去索要联系方式的人,一迎上覃敏凶狠的眼神,就缩了缩脖子,老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姐姐好凶啊!你们认不认识?” 那女生瞄了瞄覃敏,有些不满地道。 “那个是我们学校的大姐头。” 怂恿她上去的女生压低了声音。 “她就是覃敏?” “嘘~小点声!” 那女生看到了覃敏投过来的视线,立马低下头,像是受惊了的鹌鹑。 “你看你,把人家小妹妹吓成什么样了?” 苏松屹打趣道。 “说得我比她们大似的,我也是小妹妹啊!我们是班上最小的,都没满十六,和高一的同龄。” 覃敏撅着嘴,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是是是,小妹妹。” 苏松屹说着,看见闵玉婵走进教室,立刻坐正了身子。 妹妹虽然很可爱,但是姐姐更可爱啊。 等等,苏松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姐姐这种生物最讨厌了吗? 你嫌弃的不是姐姐,是方知嬅那样的姐姐吧? “等会想听我唱什么歌?” 闵玉婵坐到了他身旁,轻声问道。 “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苏松屹很喜欢这首歌,或许是受方知嬅影响的缘故。 杨千嬅是方知嬅最喜欢的歌手,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名字里都有“嬅”这个字的缘故。 另外,《少女的祈祷》也是方知嬅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你怎么老让我唱粤语歌?我怀疑你是在故意难为我。” 闵玉婵没好气地掐了掐他脸上的肉。 一旁的覃敏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呼~这是未来的大姑姐,不能得罪,得罪了她,她肯定会给我穿小鞋的。 “玉婵姐,你唱粤语歌很有韵味,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 苏松屹沉思了一会儿。 小清新的女生适合《晴天》这样的歌,甜美俏皮可爱的森系女孩,适合唱《告别气球》这样的歌,重金属风格的朋克女孩,就适合唱摇滚,比如艾薇儿的歌。 而像闵玉婵这样酷飒高挑又性感的御姐,唱粤语歌就是格外有韵味。 音乐老师弹完了曲子之后,看了看大厅里略显青涩稚嫩的脸颊,最后把视线放在了苏松屹和闵玉婵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 “来了的人,尽快上来表演吧,我会给你们的表现统计一个分数,决出第二轮的参赛人员。” 言情小说网 清冽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学生们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声。 她的声音太过悦耳,以至于每个人都产生了这样一种念头——打扰她说话,都像是一种罪过。 教室安静了两秒之后,闵玉婵就起身朝着台上走去,将耳鬓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她身上有一种格外强大的气场,只要她起身,蠢蠢欲动想要上台的人就会立刻安分。 经过程露露身边时,赵恺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心动。 虽然注定无法拥有,但仍旧会忍不住幻想。 程露露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不动声色,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 “你想要唱什么歌?” 闵玉婵之前在音乐课上为苏松屹唱的那一首《最爱》,让她记住了这个美丽女孩的名字。 “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闵玉婵看着台下的苏松屹,嫣然一笑。 她和风间悠一是一类人,站在舞台上,台下的每一个人都要为之惊艳,送上自己的掌声和花束。 仿佛她一笑,便是春暖花开。 舒缓的旋律响起,闵玉婵拿着麦克风轻轻哼唱起来。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迫都不放开。”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她在唱这首歌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在公园里第一次看到苏松屹的样子。 那个男孩当时就坐在长椅上,看着喷泉化作的雪树银花发着呆。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但也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 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就像,花园里有千千万万朵玫瑰,他也只是其中之一。 但是在得知他就是自己喜欢的作者以后,就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心里滋生。 用小狐狸的话来说就叫做“建立联系”,她想去接近他。 于是,她在那个公园里坐了很久,就这样偷偷看他。 甚至还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那种心情很奇怪,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期待后面会发生什么剧情,又害怕被他发现。 偷偷尾随未成年美少年,这是不是应该被抓起来拘留呢? 闵玉婵,你这个色批! 进了车厢以后,她也在暗中观察他,透过手机屏幕的倒影,透过地铁车窗的倒影,透过可以看到他的一切媒介。 每时每刻都在关注,只是那个笨家伙不知道。 哎呀,这个男孩子怎么越看越好看呢?长得真好看。 给你的那两颗糖,并不是偶然哦,我一直看着你呢。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祈求沿途未变心请给我护荫。” 她在唱到这一句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在一起,颔首低眉,做出了祈祷的动作。 这是,少女的祈祷。 113、女人之间的战争 初试结束,回教室之后。 “小敏,初试没问题吧?” 郑雨婷轻声问道。 “我都想好要唱什么歌了,音乐老师竟然说我和苏松屹不用唱,都已经过了。” 覃敏趴在桌上,略微有些失望。 去参赛的人都议论纷纷,总会谈到与闵玉婵有关的话题。 “那个学姐长得好漂亮,是真的漂亮,比方知嬅还要漂亮。” “而且好高啊,很有气场。” “唱歌也特别好听。” “她和苏松屹是什么关系啊?” “不清楚,听人说是苏松屹的姐姐。” …… 闵玉婵的歌很好,在场的听众没有不喜欢的,但是她也有信心不比她差。 可是,她都没有来得及表现,音乐老师就告诉她第一轮已经通过了。 what?我还没输出呢! “那不是挺好的吗?说明音乐老师认可你们的实力啊。” 郑雨婷只当她是在凡尔赛。 “我去参加这个比赛,只是想要唱歌而已。” 覃敏微微摇了摇头。 站在舞台上,不是为了享受全场瞩目,也不是为了鲜花和掌声,只是想要唱歌,仅此而已。 用一种“欲望”来形容这种感觉会比较合适,欲望有很多种,食欲、xing欲、求知欲、表现欲…… 她属于哪一种呢?只是本能地想要发声唱歌而已。 用朱熹的话来讲,那就是渴了就要喝水,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发春了就要来一发,这是天理。 当她开口唱歌的那一瞬间,所有积蓄的情感都能迸发出来。 挤压在肺叶里的柔情缱绻,占据了心脏的万千情话,还有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那三个字,她都可以尽情地表达。 她不敢说我爱你,但是可以唱情歌给他听,只要给她一首歌的时间就好。 “松屹!” 轻柔的女声使得覃敏为之侧目。 一名高挑冷艳的女子站在窗外,优雅婉约。 “吕阿姨,您好!” 覃敏立刻坐正了身子,笑着问好。 “妈,您怎么来了?” 苏松屹对此有些意外,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覃敏在一旁搀扶。 “带你出去逛逛。” “可是,我还要上课。” 苏松屹有些诧异。 “我给你们老师请过假了,半天时间,不要紧的。” “哦……” 苏松屹点了点头,没多想,但猜测她应该是有事找自己,而且在家里不好说。 见覃敏挽着苏松屹的手,吕依依温婉地笑了笑。 “谢谢你,照顾松屹了。” “阿姨,您见外了。” 覃敏微笑着,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 吕依依挽着苏松屹的胳膊下了楼。 “您公司不是很忙吗?” 苏松屹微微有些脸红,吕依依这时候挽着他的胳膊,和他挨得很近,而她的身材又很是丰满,下楼颠簸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有一些密切的接触。 “今天恰好有时间,所以想带你出去玩玩。” 吕依依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带着他去了一家电玩城。 往机器里塞了几张一百元的纸币后,出币的机器里就哗哗地吐出了成堆的游戏币,像是金属的瀑布。 “这么多?会不会太浪费了?” 苏松屹拎着沉甸甸的一箩筐游戏币,小声嘀咕着。 “没事,让张阿姨给你报销就可以了,她可喜欢你了。” 吕依依笑眯眯地掐了掐他的脸。 这里也是张雨珊的产业吗?苏松屹略微有些意外。 吕依依之前说整天商业街都是她的,看来所言非虚。 她话音刚落,张雨珊就从楼梯上走下来,四处张望。 她今天换了一身休闲服,修身的牛仔裤配上黑色马丁靴,显得很是高挑。 白色衬衣配上羽绒服外套,还有一顶鸭舌帽。 很简单的装束,但是在那股女王气场的坚持下,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 那双狐媚子眼对上了苏松屹的眼睛,微微一眯,便笑吟吟地快步走来。 “小松屹,有没有想我吖?” 张雨珊伸手揪住了苏松屹的脸,轻轻揉了揉。 “想!” 苏松屹连连点头。 “啧,还是那么可爱。” 张雨珊一把搂住了他,将下巴搁在苏松屹的肩上,轻轻磨蹭着,很是亲昵。 她看向吕依依,声音软糯地道:“依依,你让他做我干儿子吧!” “小孩子你也骗?” 吕依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这个闺蜜,真是满嘴的假话。 “小松屹,我是认真的哦,没骗你。” 张雨珊温柔地笑着,挽着苏松屹的胳膊,像是小女人在撒娇。 “来,叫声干妈听听,我就把这块手表送给你。” 她挽起衣袖,纤柔的皓腕上,表带泛起光泽,表盘里的星穹图美轮美奂。 “百达翡丽5002p哦,全球限量的款式。” 苏松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吕依依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诱骗失败了。” 吕依依颇有些得意。 张雨珊倒是不以为然,只是一脸惋惜地道:“小家伙,阿姨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吕依依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很是耐心地叮嘱了一遍。 苏松屹连连点头,看了一眼吕依依,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妈,你是不是也会骗人呢?” 张雨珊闻言,掩着嘴放肆地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懂得含蓄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漂亮吧。” 吕依依莞尔一笑,带着他往一个狩猎游戏机前投了币。 “妈,您还会玩游戏啊?” 苏松屹有些惊讶,和她一起在拿着玩具猎枪。 “我以前开过游戏厅。” 吕依依浅浅笑着,眯着眼,用猎枪瞄准了荧幕上一只奔跑的羚羊,提前预测到了它行进的轨迹,一枪命中。 2p所在的个人积分页面出现了一个+50分的字样。 “玉婵在学校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玩,所以就格外喜欢玩游戏。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和她一起玩。” “像三国志、三国战纪、恐龙快打之类,几个游戏币能玩一整天。” “后来,游戏机都被人砸了。那时候游戏主板还很贵,亏了好多钱。”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上了膛,不停地射杀着奔跑着的动物,2p的积分越来越高。 “我小时候也喜欢玩,但是我妈不让,在游戏厅抓到我,还会一顿打。” 苏松屹说着,也拿枪开始射击,1p的分数也逐步增加。 他略微有些羡慕闵玉婵,因为她有个很好的妈妈。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孩子,很多八零后都是在游戏厅里长大的。” 吕依依浅浅笑着。 “我买了冰淇淋,要不要吃?” 张雨珊拿着几杯巧克力圣代走了过来。 “松屹,张阿姨给你买了冰淇淋呢。” “谢谢,张阿姨。” 苏松屹放下了手里的猎枪,这时候1p的分数比起2p竟然还差了几十分。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玩游戏了,松屹你看着啊,看阿姨教你玩。” 张雨珊兴高采烈,握着玩具猎枪,上好了膛就开始突突。 飞奔的羚羊、受惊的小鹿、丛林里的猛虎,纷纷化作积分。 1p的分数不停地攀升,很快就压过了2p。 “张阿姨,你好厉害。” 苏松屹看着,都有些瞠目结舌。 “嘿嘿,我和你妈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小时候没什么钱,我就请她去游戏厅玩。” “后来她开了游戏厅,我还经常去蹭呢。” “可能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吧,我和你妈都是那种很孤僻的人,没什么朋友,就爱玩游戏。” 张雨珊说着,言语间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童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紧接着,苏松屹就在两个游戏成瘾的大人带领下,在电玩城里四处征战。 不管是娃娃机还是电动摩托,亦或是拳皇这样的街机游戏,她们都信手拈来。 她们一起玩跳舞机的时候,苏松屹还在一旁拍了照留念。 照片里的她们,好像永远都是一对姐妹花。 岁月从不败美人,他今天算是相信了。 看着张雨珊的七枷社被打得节节败退,穆茗连连赞叹。 “小时候在游戏厅里,这个没人玩得过我。” 吕依依温柔地笑着,熟练地操纵着摇杆,那些招式的指令像是沉睡在了手指的肌肉中,一触碰到那些按键,休眠的记忆就会复苏。 梦弹、死神、百合折、暗拂、鬼烧、八稚女…… “纳尼?” 七枷社不甘地倒下,张雨珊咂了砸嘴,放下了摇杆。 “没意思,就不能让一下我吗?” 在小朋友面前,她竟然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张阿姨,你们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 苏松屹轻声问道。 “最终幻想8!”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说完,便相视一笑。 “当时我记得在游戏厅打了好久才通关,特别喜欢王菲唱的主题曲《Eyes on me》,那时候我才17岁,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吕依依说着,颇有些感概。 “是啊,这首歌是史克威尔花了三百万美元请了王菲唱的,当时火得一塌糊涂,大街小巷都是这首歌。那可是99年,300万美元呐。” 张雨珊的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现在游戏厅里已经没有这款游戏了。 她在PS4上面其实也玩通关过一遍,但是已经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或许,人怀念的并不是那时候的游戏,怀念的是那时候年轻的自己。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苏松屹都跟着两个大人在电玩城度过。 “松屹,你妈也真是的,竟然带你旷课出来玩游戏,你可是好学生,可不能被带坏了。” “我请了假的!” 吕依依没好气地看了一眼。 “再说了,小时候,你可是一直拉着我旷课玩游戏。” 苏松屹跟在一旁听着,不禁有些好笑。 两个商界出名的女强人,在私下竟然还喜欢像小姑娘一样斗嘴。 “走,松屹,今天咱们吃穷她。” 吕依依瞪了张雨珊一眼,牵着他的手就朝着张雨珊的餐厅走去。 “小松屹,我公司那边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张雨珊妩媚一笑,挥了挥手作别。 “张阿姨再见!” “小家伙再见,在阿姨家随便吃哦,不用客气。” 告别了张雨珊之后,苏松屹下意识看向吕依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吕依依轻轻笑了笑。 “你想问,为什么我和她一起长大,私交这么好,而且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为什么还要处处提防她,甚至有时候还很讨厌她。” “嗯,我不理解。” “人是很复杂的,你以后就会懂了。” 吕依依把手放在苏松屹的头上,语重心长地道。 “只有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才是最干净最珍贵的。” “我讨厌这个满嘴谎话的人,也不喜欢她做的一些事,因为她太狠了。” “但是,一码归一码,在生意上,她很有诚信,我需要她背后的势力和人脉,她也需要我为她创造的经济效益。” “有利可图,相互利用,这才是我和她之间的友谊能维持到现在的根本。” xiashuba.com 苏松屹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着吕依依进了张雨珊的西餐厅。 “吕总!” 接待的礼仪小姐一同躬身问好。 西餐厅的装潢偏暖色调,以棕黄和杏红为主,橙色的暖光拂在红杉木的桌椅上,在咖啡杯中映出明亮的光晕。 穿着燕尾服的俊朗男子端着小提琴,忘我地演奏着。 桌上的花瓶里,鲜艳的玫瑰似繁华初绽。 咖啡豆的焦香、方糖的甜香、玫瑰的花香、女子的发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坐吧。” 吕依依随意坐下,拿起菜单,按照上一次苏松屹来这里吃东西的习惯,开始点菜。 “《圣桑:引子与轮回随想曲》真巧。” 苏松屹听着餐厅里的小提琴声和钢琴声,稍微来了些兴致。 某一部致郁番里就出现了这首世界名曲,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小提琴曲子之一。 “黄油熟成牛排,做全熟的。鲟鱼排不要鱼子酱,还有一份蔬菜沙拉和牛尾清汤。” 点完菜之后,吕依依将菜单给了服务员。 见苏松屹沉浸在音乐里,她也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那一首曲子落下了尾声,她才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松屹!” “嗯?” 吕依依用汤匙搅拌着咖啡,微微蹙眉,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亲生妈妈叫什么名字?” 苏松屹愣了两秒,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才说道:“她姓陈,叫念音。” 这个名字是他瞎编的,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说谎。 “不姓牧吗?” 吕依依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114、墙上还有多挂一张照片的空间 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窗外是汽车鸣笛的声音。 桌上的玫瑰花香和咖啡豆的微涩的香醇气味搅拌在一起。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 “姓牧?谁跟您说的?” 吕依依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温和又宁静。 苏松屹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着。 作为一个经常说谎的人,他知道一个人说谎时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所以他从不会避开对方的视线。 想要说谎骗过别人,就得学会自欺欺人。 他在说谎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说谎。 所以,苏松屹在说谎时可以很坦然地直视对方的眼睛,眼皮再干涩也不会眨眼。 “松屹,不要骗我好不好?我很讨厌别人骗我。” 吕依依端起黑咖啡,浅尝了一口,然后又往里面加了一块玫瑰方糖。 “我没有骗人,为什么要骗您啊?” 那男孩浅浅笑着,只是坐在那儿,就给人一种不谙世事之感。 当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时候,就只能微笑了。 “覃敏的妈妈,和我聊过天。” 吕依依看着苏松屹的笑容,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于是开始试探起来。 苏松屹的心坠入了谷底,但仍旧维持着笑容。 他故作镇定地道:“覃敏的妈妈?就是那个很漂亮的阿姨?” “她跟您说了什么?不会是误以为我和覃敏有什么吧?” “她对我说,请你对那孩子好点。” 说完,吕依依就抬起头,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观察着苏松屹的反应。 太正常,本就是一种反常。 和我对视的时候没有眨眼,在我移开视线的时候,眼皮跳动了,这说明他情绪紧张。 人的眼睛,因酸涩而眨眼是很自然的事。 强行抑制住这种感觉,偏偏是不自信的表现。 坐姿也太过端正,点菜的时候还很自然的,但是自从我问他之后,他就变得拘束了,肢体动作都变得很轻微。 小家伙,你太嫩了,骗不了我的。 这时候,吕依依注意到,苏松屹的瞳孔扩张了,眼里泛起轻微的涟漪。 过了好一会儿,他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轻轻嗡动着,似在组织语言。 “请你对那孩子好点……” 苏松屹自嘲地笑了笑,眼眶陡然泛起酸涩,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眼泪。 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吕依依了,这个女人太聪明。 “我从八岁等到了十六岁,等着她来找我,就等到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吕依依也愣了片刻,有些无所适从。 她虽然有过这个猜测,却也从未想过这个荒谬的可能,竟然会成为现实。 “我其实没有想过她能给我什么,也没想过她会带我走。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想要一个道歉。” “如果她告诉我,她有言不由衷的理由,她不得不走。我或许都不会那么恨她,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走了……” “那天是我八岁的生日,她说要去给我买蛋糕,我就看着她,看着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我在原地等了很久,幻想着她会从那辆车上下来。” 苏松屹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低声啜泣起来。 “松屹……” 吕依依慌了,起身坐到了他身旁,用手擦拭着他的眼泪。 苏松屹就咬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打扰到餐厅里用餐的客人。 眼泪像屋檐下落下的夜雨,胸膛抑制不住颤抖着。 “松屹,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吕依依紧紧抱着他,心里像是揉进了一把碎玻璃。 “妈,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可是,忍不住。” 苏松屹抱着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把头枕在她的胸口,寻求着温暖和慰藉,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请慢用。” 服务员将菜品一一呈上,只是淡淡看了两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这是从事服务业的人,所具备的基本素养。 “傻孩子,没有人有权让你不哭,有些话不能总是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吕依依轻轻安抚着他的情绪,她的手很暖,也很温柔。 苏松屹不想用“妈妈”来形容她带给自己的这份感觉,但除了叫她妈妈,好像也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来表述。 下书吧 “你很早就知道了,对吗?” 吕依依低声问道。 “嗯,那天覃敏脚扭伤了,我背着她出校门,正好遇到她开车来接覃敏。” 苏松屹轻轻地道,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也认出你了?” “是的,但是我们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苏松屹微微颔首。 “对亲儿子不管不问,对继女就这么上心,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想的!” 吕依依皱了皱眉,心里涌起怒火。 “妈,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求你别说。” 苏松屹带着丝丝恳求。 “覃敏是个很无辜的女孩,她们母女感情也很好,如果让她知道,她妈妈是这样的人,她一定会很痛苦的。” “她无辜,你就不是无辜的吗?” 吕依依擦去了他眼角的眼泪,很是心疼。 “我是真的把覃敏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的。” 苏松屹哽咽地道,又抱紧了她。 “而且,覃敏家的家庭背景那么特殊,这件事一旦暴露,那个女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妈,我觉得我好傻,我明明那么恨她,可是一想到她要是因为我,家庭再次破裂,还要因为遗弃罪进监狱,我又会不忍心。” 苏松屹说着,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 “我能理解你,玉婵她爸爸出车祸死的时候,我感到了解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但是也有过一丝失落。” 吕依依紧紧揽着他的背,用下巴抵着他的额头。 “人的情感是很难用绝对的理智去客观评价的。” “有时候,它会独立于人的意识,独立于人的选择,也脱离理性。” 嘴上说着爱你的人,总是伤你的心。 明明让你恨之入骨的人,偏偏又会动一丝恻隐。 爱之深,恨之切。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吕依依一边柔声安慰,一边轻轻拍着苏松屹的背。 她想起了小时候,闵玉婵和别人打架,哭着跑回家抱着她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哄孩子的。 仔细想想,倒也有些怀念。 “妈,我饿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好,先吃东西。” 吕依依拿起餐刀,开始帮他切牛排。 没一会儿,苏松屹的脸上又浮现出让人心安的笑容,似乎是在告诉她,没关系,我很好。 吃完了晚餐,吕依依挽着他的手去了商场。 将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 苏松屹觉得吕依依不仅仅只是一个长辈,更像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亲密朋友。 她很有钱,但并不会像张雨珊那样给予他珍贵的物质奖励,她更多的,是教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明明工作很忙,但她还是会抽出时间陪着他一起看动画片,还会教他去打电玩。 她知道他有很多心事,会温柔地安慰他。 和她相处,苏松屹觉得没有距离感。 “妈,我压岁钱都在你那儿吧?我想要一台PS5,给我买一台吧,呜呜呜~” 在经过一家索尼的品牌店时,一个肥宅抱着自己老妈的胳膊,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想得美,你看看你那成绩,英语给我考个位数?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还想买游戏机?” 中年妇女横了他一眼,硬生生地拖着肥宅走了两步,累得气喘吁吁。 年轻的女店员远远地看着,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男孩子为了买一台游戏机,向爸爸妈妈软磨硬泡,各种撒娇,甚至躺在地上打滚,她都是见过的。 “妈,我也想要一台PS5。” 苏松屹拉了拉吕依依的胳膊,学着那个肥宅开始撒娇。 其实几千块钱的东西,他也买得起,大可不必求着她。 只是,他想在吕依依身上寻找到一种感觉。 玩闹任性的孩子,被家长宠溺的感觉。 “家里不是有主机吗?而且还有两台switch。” 吕依依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说道。 “可是玉婵姐和知嬅姐一直占着,我都没机会玩。” 苏松屹抱着她的胳膊,没精打采地道。 “高三了啊,课程又这么多,还有时间玩游戏?今天我是破例带你玩一会儿的。” 吕依依故作严肃地道。 “买一个嘛,好不好嘛?我又不经常玩。” 苏松屹亲昵地磨蹭着她的胳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好好,给你买。” 吕依依禁不住他的撒娇,温婉地笑着,带着他朝店里走去。 “这是您弟弟吗?还是男朋友?长得真帅。” 店员仔细瞅了瞅吕依依的脸,觉得她年轻得过分,看不出她的具体年轻。 吕依依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这是我儿子!” “啊?” 店员掩着嘴唇,很是吃惊。 “抱歉,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吕依依只是莞尔一笑,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了,早已习以为常。 “请问,您想要选购什么产品呢?” “我家小朋友想要一台游戏机,家里的游戏机一直被姐姐占着。” 吕依依温婉地笑着,拨通了张雨珊的电话。 “喂,亲爱的,是不是想我了?” 张雨珊妩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骚狐狸,我问一下,你玩游戏用的是什么显卡和显示器?” 吕依依在店里逛了逛,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些纠结。 论玩游戏,张雨珊绝对是个发烧友,听她的意见准没错。 虽然她对电子产品不太了解,但也知道玩市面上的那些3A游戏想要良好的体验,光有一台PS是不够的。 “奇了怪了,你打我电话居然不是谈生意?干嘛要问我这个?” 张雨珊也有些惊讶。 “我家松屹喜欢啊。” 吕依依淡淡地道。 “你还挺宠孩子的嘛。” 张雨珊也有些意外。 “七彩虹的显卡还行,我用的就是这个,显示器,八九千的就行,不需要特别贵的。这些东西更新换代得很快,买太贵也不划算。” “行,了解了。” 吕依依微微颔首,在她的指导下,很快就挑了一台PS5,选了一款七彩虹RTX3090的显卡和AOCAG274UXP显示器。 “这个也给我装起来吧。” 看到店里有《荒野大镖客2》的典藏纪念版游戏光碟,她又顺手挑了一份。 “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 苏松屹看着,很是惊讶。 “现在的男孩子不都喜欢这些吗?你妈我还是跟得上时代的。” 吕依依翻了翻白眼,娇嗔道。 现在的男孩子喜欢什么,她和张雨珊都很清楚。 “游戏机给你买了哦,开不开心?” 吕依依像是有意提高了音量。 “啊啊!开心,谢谢妈!” 苏松屹也很配合,抱着吕依依又是一顿讨好。 在店铺外面的肥宅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传来了羡慕的眼神,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哇,你看看别人家的妈妈!” 那中年妇女涨红了脸,叹了叹气。 “别人家的孩子长啥样,你长啥样啊?你看看你身上的肥肉!” “我要是有长得这么好看,嘴巴还甜的儿子,我也给他买。” 肥宅妈妈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肥宅听着,顿时垮着脸,像是受到了一万点真实伤害,索性别过脸,不想理亲妈了。 “送货上门吧,东西有点多。” 吕依依留下了地址,付完款,就牵着苏松屹的手潇洒地离开。 得到了想要的游戏机,苏松屹很是满足,更让他满足的,是别人看向他时那种羡慕的眼神。 嘿嘿,这是我家的妈妈,羡慕吧? 这就是被人疼爱的感觉,真好。 一路走走停停,吕依依在商场里的专卖店又给他挑了两身衣服。 帮苏松屹买衣服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尺码,她记得很熟。 “妈,你之前给我买的衣服很多了,怎么又买?” 苏松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哭笑不得。 “没办法,一进商场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吕依依拎着几个服装袋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有一家重回汉唐的服装店,顿时眼前一亮。 “现在挺多孩子都挺喜欢汉服的,我家松屹长得这么好看,穿汉服应该更好看。要不要试一下?” “知嬅姐给我买过两套,我之前穿过一次,好看是好看。但是上楼梯很麻烦,下面的襦裙容易被鞋子踩脏,得拎着,大氅下摆也容易脏。” “在家里穿一下也行啊。” 吕依依说完,便兴致勃勃地朝着那家店里走去。 苏松屹看着,不禁有些无奈。 这个妈妈,真是个购物狂。 但是,他一点也不讨厌。 115、想做你的白马 红色的加绒的斗篷,嫣红的齐胸襦裙,配上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发件系上绯红的丝带,眉间一粒朱砂,美艳不可方物。 吕依依对着镜子打扮完之后,简直艳压群芳。 店里围观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赞叹声不绝如耳,甚至还有不少年轻男孩上去索要微信。 吕依依只是笑而不语,帮苏松屹也挑了一身白色的大氅,浅蓝色下裳和白色上衣。 “试穿一下吧,不要紧的。” “衣服和腰带,我帮你系。” 出人意料的,她的手法相当地熟练,对汉服的搭配和穿着也有一定的了解,涉猎很广。 “抬手!” 苏松屹站着没有动,就像人偶一样,任由吕依依摆弄。 “怎么了?” 见苏松屹不时地盯着自己看,吕依依浅浅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妈妈,挺骄傲的。” “嘴巴真甜。”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帮他理了理衣领。 听到店里的年轻女孩吹彩虹屁,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苏松屹一夸她,她就心花怒放。 “再来一把折扇会更好一点。” 吕依依拿起一把折扇放到了苏松屹手里,将他扶到镜子前看了看。 镜子里的人,称得上“宗之潇洒美少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外如是。 “我们家小哥哥好不好看?” 吕依依揽着苏松屹的脖颈,冲店里的汉服娘问道。 “好看!” 店里响起一片莺莺燕燕,相机的闪光灯不时地亮起。 “是吧,松屹,你穿古装很好看。” 吕依依越看越觉得喜欢,觉得他比自己剧组里招的那些男演员都要好看得多。 欣赏了好一会儿,她又挽着苏松屹的胳膊,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好多张照片。 配上“我家的小哥哥(么么哒)”的文字之后,发到了微信朋友圈。 张雨珊第一个点了赞。 “嘿嘿,松屹,我的松屹(眼冒爱心)” “依依,我好馋你儿子。” 吕依依:“滚!” “好看!” “吕总女神!” “公子真好看,比我们剧组里男一都好看得多。” …… 逛完了商场,吕依依担心他会累,便开车送苏松屹回了家。 “今天开不开心?” “开心!” 苏松屹连连点头。 “松屹,以后,我每天都会让你这么开心。” 吕依依笑着,扶着苏松屹在床上坐下,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揉了揉。 “在家好好休息,妈妈现在要出门一趟。” “嗯,可以早些回来吗?” “我尽快。” 吕依依用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轻轻点了点。 从苏松屹房间离开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有些事,苏松屹可以忍让,但她不会。 她现在,是苏松屹名义上的妈妈,所以,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他出气。 156n.net 凤城区,前往覃家别墅的路上。 吕依依的奔驰S系开得很快,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飞速地往后奔去。 “妈,路上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苏松屹的短信发了过来,她看着,情绪渐渐冷静,放慢了速度。 汽车停在了覃家的别墅之后,吕依依气势汹汹地下了车,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牧君兰看到面前阴沉着脸的吕依依,略微有些意外。 还没等她开口,吕依依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你配为人母吗?” 牧君兰摸着自己的脸,脚下险些站不稳。 “你知道你儿子跟我说了什么吗?” 吕依依扑上来,一把逮住了她的头发。谷 “他说他等了你八年时间,什么也没有等到!” 牧君兰发稍一阵剧痛,眉间紧锁,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没有一点反应?啊?” 吕依依红着脸,从未有过这么生气。 “啪!啪!” 她拽着牧君兰的衣领,将她按到了沙发上,反复地用手扇在她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明明都那么恨你了,却还在为你着想?” “他没有告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亲妈是个畜牲!” “她担心你女儿知道,你是个遗弃孩子的罪人,他怕你的幸福毁于一旦!” 吕依依从她头上扯下了几缕头发,又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牧君兰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幽咽。 钱以外的东西,永远也还不清,比如难以启齿的羞耻,比如无地自容的倔强,再比如奄奄一息又一息尚存的眷念。 “我是真的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你!” 吕依依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牧君兰的挣扎越来越剧烈,快要窒息了,她才松开手腕。 “啊!呼……呼……咳咳!” 牧君兰捂着脖颈,剧烈地咳嗽着,她蜷缩在沙发上,低声啜泣起来。 “他说,他那个时候看着你上了那辆公交,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却还是站在原地等了很久。” “他等着你买完蛋糕回来,但是你再也没有回来过。” 吕依依喘了喘气,喃喃地道。 牧君兰闻言,顿时掩面痛哭。 过往的记忆不会随着年月消逝而褪色,那道伤口只是被灰尘掩埋了。 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淌着血。 “以后,不要打扰我家松屹,他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吕依依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的女人,泣不成声。 …… 限电恢复后,楠城一中的首个晚自习,课间时间。 “我家的小哥哥(么么哒)” “哇,今天你妈带松屹出去玩了,还买了汉服。” 方知嬅看着微信朋友圈里的吕依依发的动态,把手机递给闵玉婵看了看。 “我酸了。” 闵玉婵看着吕依依穿的那一身斗篷和襦裙,像是吃了一斤柠檬。 家庭聊天群里面,闵玉婵艾特了吕依依。 吕依依看着消息,索性装死不理她。 “我也想要汉服,能不能给我买?(戳一戳)” 见吕依依没有反应,她又连续发了好几个戳一戳。 手机振动的声音不时地想起,吕依依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复道:“想要什么价位的?” 闵玉婵:“乘鲤的(龇牙)” 闵玉婵:“【图片】” 吕依依:“一件襦裙就上千,算上其他的太贵了,买便宜点的吧。” 闵玉婵:“可是我就想要这款(可怜兮兮)” 吕依依:“滚,再闹没有。” 顺带附带了一个熊猫头的表情包。 闵玉婵看着她回过来的消息,叹了叹气。 方槐:“又要不了多少钱,玉婵,爸给你买了!(龇牙)” 闵玉婵:“谢谢爸,还是爸疼我。” 吕依依:“(生气)” “呜呼~看,还是咱爸心疼我。” 闵玉婵看着,顿时心花怒放,把聊天记录给方知嬅看了看,得意地炫耀起来。 方知嬅看着,也撅着嘴,戳了戳方槐。 “爸,我也想要汉服。” 方槐:“你柜子里不是有几套吗?” 吕依依:“知嬅,妈今天逛街给你买了。” 顺带附上了几张图片。 方知嬅看着,忍不住大笑起来,把消息给闵玉婵看了看,眉飞色舞。 “就你有啊?我也有!我妈可疼我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把吕依依当成了自己的妈妈呢? 人是潜移默化改变着的,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方知嬅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116、高冷总裁和她的小情人 “呼~今天又降温了呢,真冷。” 方知嬅回到家里,往手心呵了呵气,在衣帽间换上了棉拖鞋,像企鹅一样左右晃了晃。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啊?” 闵玉婵忍不住笑了笑,蹬掉了长筒靴。 “我就是这么可爱!” 胖丁小嘴一撅,摇摇晃晃地朝着苏松屹的房间走去。 “松屹?” 苏松屹这时候已经睡着了,侧身蜷缩着,电视里还放着猫和老鼠。 “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方知嬅小声嘀咕了一句,关上了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蹲到床沿边。 “啾!”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脸,然后傻笑起来。 苏松屹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胖丁,心情很是平静,没有嫌弃也没有生气。 他从床上坐起身,轻轻抱住了她。 方知嬅有些愣住了,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突然要抱我啊?” 她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轻轻揽着苏松屹的背。 “想找个抱枕。” 苏松屹睡眼惺忪地道。 “行行行,我现在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抱枕。” 方知嬅无奈地笑了笑,任由他抱着,坐在床上看起猫和老鼠来。 这个臭狗,偶尔还很黏人嘛,跟小时候一样。 她伸手轻轻拍着苏松屹的背,让他惬意地枕在了自己肩上。 虽然平时各种嫌弃,还会经常踹他,但是看着他对自己撒娇,表现出黏人的一面,还挺喜欢的。 怪奇妙的一种感觉…… “客厅里的那台PS5还有显示器是谁买的?” 闵玉婵走进房间,颇有些欣喜地道。 “妈妈给我买的。” 苏松屹说着,带着几分倦意。 闵玉婵一听,不禁有了几分醋意,看到方知嬅和苏松屹腻歪在一起,醋意就更甚了。 “妈还真是宠你。” 闵玉婵说罢,就在床边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了?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 她伸手摸了摸苏松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有些累。” 苏松屹嘀咕着,轻轻磨蹭着方知嬅的脖颈。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方知嬅也有些诧异,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姐……” “怎么了?” 苏松屹沉默了两秒,又摇了摇头。 “没什么。” 没人知道苏松屹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你叫姐姐干嘛?” 方知嬅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锁骨,总觉得这个地方格外地有吸引力。 “就是想叫一下你,姐姐。” 苏松屹想有人能给予他回应,不论何时何地。 累了困了、做噩梦惊醒了、生病住院了、想吃蛋糕了……只要他叫了姐姐,就有人能回答他,这就是幸福。 “傻啦吧唧的。” 方知嬅微微笑着,在他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干嘛?” 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 “我挺喜欢吃鸭锁骨的,就想试试你的锁骨是什么味。” “香吗?” 闵玉婵打趣道。 “香,真香!奶香味的锁骨,我还是第一次吃。” 方知嬅连连点头。 “那是沐浴露腌入味了。”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真的假的?我也想来一口。” “玉婵姐,你也喜欢吃鸭锁骨?” “不,我吃猪蹄。” 闵玉婵笑着扑过来,先是抓起苏松屹的手,反复摸了摸,像是把玩着一件精美的瓷器。 她觉得苏松屹的手特别好看,手指纤细修长,皮肤很白,骨相也很美。 然后,她美美咬了一口。 “这猪蹄真好看,不,是这猪蹄真好吃。” 闵玉婵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是吧?比狗肉还香,在锅里滚一滚,佛也要跳墙。” 两个女孩子一起哄笑起来。 其实女孩子也会馋男孩子的身子,只是她们都特能装,懂吧? 真是两个傻姐姐…… 苏松屹在心里叹气,脸上却情不自禁地泛起笑容。 “孩子们,之前拍的艺术照已经洗出来装好了。” 吕依依从门沿边探出,看着三个孩子腻歪在一起,温柔地笑着。 “妈,我要看!” 闵玉婵急匆匆地跑过去,从袋子里取出了装裱好的相框。谷 “哈哈哈哈哈!” 第一张就是方知嬅的,魔卡少女樱的cos,骑着魔杖飞行的照片。 “松屹,你快来看!知嬅的!” 闵玉婵笑出了鹅叫,眼角都开始飙泪。 苏松屹一听,立刻就不困了,连忙上前接过照片。 照片里的少女略显娇羞,粉色的魔法杖上延展出洁白的羽翼,梦幻般的微光渲染下,少女的裙摆和长发翩然起舞。 “好看吗?” 方知嬅羞红了脸,看着苏松屹脸上浮现出的酒窝,轻轻地道。 “好看!” 苏松屹连连点头,他看向方知嬅,嘴角微微上翘。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 “住口!不要再说了!” 方知嬅像是炸了猫的小猫,喵地一下就扑了上来,用爪子捂住了他的嘴。 闵玉婵拿着苏松屹的艺术照,陷入了呆滞,手指轻轻抚着相框,照片里弹钢琴的少年如梦如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我也觉得松屹这张照片最好看,于是特意洗了好几张。” 吕依依微笑着颔首。 “知嬅,快来看!” 闵玉婵朝方知嬅招了招手。 方知嬅凑了过去,看到了苏松屹的照片后,先是一愣,然后是惊讶,最后是自顾自地傻笑。 我们家养的猪,就是好看。 苏松屹拿出了闵玉婵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裙,身骑白马,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其余的照片也有很多,但苏松屹只选了这两张。 “妈,松屹的照片都好好看!这张好看,这一张也好看,还有那两张!” “这两张我也想要!” 闵玉婵和方知嬅挑选着苏松屹的照片,反复比对。 “你们俩住一个房间,放房间里不都一样嘛。” 吕依依无奈地笑了笑。 她们对自己的艺术照都没那么上心呢。 “全家福我们也装裱起来了,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那肯定要看啊!” 苏松屹和两个姐姐跟着吕依依一齐来了客厅,厨房里还冒着香气。 冬至临近,方槐在煮饺子,给孩子们准备宵夜。 大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挂了两张照片。 方知嬅看着,险些哭了出来。 第一张照片,是一家五口人的笑容,第二张照片,是被她藏在床底下的,方槐和故去妈妈的照片。 她看了看吕依依,又看了看闵玉婵。 “我帮你挂上去的。”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 “客厅里虽然空间不是很大,但是也有多挂一张照片的空间。” 吕依依把手放在方知嬅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妈……” 她终于忍不住,扑到了吕依依的怀里。 “真不容易啊,你总算喊我妈了。” 吕依依搂着她的背,欣慰地笑了笑。 厨房里的香气愈发浓郁,闵玉婵迫不及待地走进厨房,搓了搓手。 “饿了吧?” 方槐笑吟吟地道。 “嗯嗯,今天在学校里没吃好!” 闵玉婵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锅里的水饺。 “我看看啊,这个虾仁馅的先下锅,应该煮好了,牛肉馅的和猪肉韭菜的还得等一会。” 方槐说着,将一盘饺子盛出了锅,递给了她。 “谢谢爸!” 闵玉婵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辣椒和醋。 一口咬下去,饱满的汤汁便包裹了味蕾,猪五花和虾仁口感鲜嫩紧实又不失嚼劲。 “味道怎么样?” 方槐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好吃!” 闵玉婵连连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饺子,寓意着团聚和美满。 晚上,一家人齐聚在餐桌上,聊聊家常,吃着水饺,倒也惬意。 吕依依夹了几个水饺放在了苏松屹盘里,又拿出了一件封好的服装袋递给方知嬅。 小书亭 “知嬅,给你买的!” 方知嬅接过看了看,欣喜异常。 “妈,我好喜欢这件白色襦裙!” “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柜子里有好几套呢,没必要买的。” 方槐小声说了一句。 吕依依却是瞪了他一眼。 “孩子喜欢,买一件衣服怎么了?” 苏松屹不禁莞尔。 随着一声长鸣,烟花冲上了天空,银色、金色、紫色、红色都一同绽开。 烟花在落地窗外灿烂地飞翔,玫瑰、水仙、波斯菊、鸢尾等等各色的花卉都一齐开放。 墙壁上的照片里,一家人都笑得很甜。 117、平安夜不平安 凤城区,覃家的别墅。 “妈,我回来了!” 覃敏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冲里屋大声喊道。 “说了多少次了,姑娘家别总是咋咋呼呼的!” 一戴着眼镜的,很有书卷气的老人伏在桌上,拈着手中的笔杆,蘸了蘸墨,笔走龙蛇。 这人便是覃敏的爷爷,覃亚贤。 所谓亚贤,就是仅次于圣人孔子的贤人。 很大气,甚至可以说“猖狂”的名字,这样的名字在老一辈看来是很忌讳的。 起名不能起得太大,太大的名字,一般人压不住。 但是,这老人似乎不在此列。 “哦哟?老古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覃敏有些意外,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蹦蹦跳跳地凑过去,瞪大了眼睛。 “和你奶奶刚到家,今天冬至了,一家人总得团聚吃顿饺子吧?” 覃亚贤淡淡地道。 他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就算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他也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仪式感。 比如中秋要团圆赏月吃月饼,比如端午要包粽子看龙舟,再比如重阳要登高饮菊花茶。 “哎呀,真是稀客!” 覃敏笑了笑,伸出手在爷爷本就稀疏的头发上薅了一把。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准会吓得半死。 经常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这位,总是不苟言笑,以严厉强硬著称。 没有人能想象到,他孙女在他面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胆子又肥了是吧?零花钱还想不想要了?” 覃亚贤怒目圆睁,没好气地瞪了孙女一眼。 “略略略~” 覃敏俏皮地吐出舌头,摇摆着小蛮腰。 别人怕他,她可不怕。 反正这个老头只是看起来凶,根本不会对她怎么样。 了不起不给零花钱呗,但是现在她跟后妈关系可好了,根本不愁钱用。 “臭丫头片子!” 覃亚贤嘴里骂骂咧咧的,书写着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纸上的楷书方方正正又不拘一格,大气磅礴又不失飘逸俊秀。 覃敏伸手推搡了他一下,在她的干扰下,覃亚贤的笔尖抖了抖,墨迹出现了一丝偏差,原本和谐的行文和节奏顿时被打乱。 一副精妙绝伦的书法作品毁于一旦。 覃亚贤抬起头看着孙女,气得吹胡子瞪眼。 “奶奶,爷爷要凶我!” 覃敏有些怕怕地,冲厨房喊了一句。 “老头子,你要是敢打小敏,我跟你急!” “小敏别怕,奶奶在这,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老人慈爱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嘻嘻~” 有了奶奶撑腰,覃敏得意地笑了笑。 她看着覃亚贤,小手揉着脸颊,古灵精怪的样子很是俏皮可爱。 老人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又拿了一张纸重头来过。 罢了罢了,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脸皮厚得很,骂又没有用,打又打不得。 祖孙三代就一个女孩,只能宠着了,要是是个小子,哼!看我不揍死他。 “妈妈和奶奶都在厨房包饺子,你怎么不动?” 覃敏插着腰,质问起来。 覃亚贤没有说话,只是老脸一红,握笔的手指略微顿了顿。 平时公务很繁重,他身居高位,要处理的事物很多,自然疲惫异常。 难得有个休息的机会,今天回宅子里,练练字倒也惬意,实在是不想动了。 “大老爷们一个,就坐在这儿等着吃,不丢人啊?” “赶紧过来,跟我一起包饺子!” 覃敏说罢,便挽起袖子,撅起小嘴。 看着孙女严厉督促的眼神,覃亚贤叹了叹气,放下毛笔,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yyxs.la 这个世界上,能叫动他的人没几个,这个孙女是其中之一。 “妈,饺子是什么馅的?” 覃敏一进厨房,就挤到了牧君兰身旁。 “有牛肉洋葱的,还有猪肉鸡蛋虾仁的。” 牧君兰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肉馅放进面皮里,用手一捏,玉白色的面皮贴着虎口紧紧闭在一起,一个丰满的饺子就此成型。 覃敏看着,跟着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捏出的饺子一个个都挺着将军肚。 覃亚贤也没有偷懒,跟着妻子陈清源一起擀面皮。 外面机器制作的饺子皮,也不是不好,就是感觉差了点意思。 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共享天伦之乐,气氛也很是融洽。 只是,覃亚贤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儿子和孙子还在就好了。 “妈,你眼睛怎么了?” 覃敏见牧君兰眼眶红红地,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个洋葱,切的时候有些辣。” 牧君兰说着,轻轻笑了笑,连带着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吕依依上门找上她的时候,覃亚贤和陈清源还没有回来,她对此深感庆幸。 与此同时,吕依依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地在她心里萦回,让她倍受煎熬。 “你不配为人母!”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没有一点反应?啊?” “她担心你女儿知道,你是个遗弃孩子的罪人,他怕你的幸福毁于一旦!” 牧君兰眼眶又泛起酸涩,她不动声色地拿起刀切开了洋葱,试图以此掩饰自己的难堪。 有了洋葱,她的眼泪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落下。 欲盖弥彰,说来也是嘲讽。 覃敏觉得有些奇怪,饺子馅应该是够用的。 “妈,馅料够了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 “你爸爸和你哥哥,喜欢吃牛肉洋葱馅的饺子,得给他们也准备一份。” 牧君兰说着,不由得侧过脸。 她撒了一个完美的谎,覃敏的爸爸和哥哥确实是喜欢牛肉和洋葱馅的饺子。 但她做牛肉洋葱饺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一个念想。 在没有来覃家之前,有个小朋友特别喜欢吃她做的饺子。 可是现在,那个孩子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那份已经沉睡的悔恨,还有被遗忘的道德上的谴责,被吕依依的耳光彻底唤醒。 她现在已经无法忘记了,这份悔恨和道德上的谴责,将成为折磨她一生的枷锁,直到进入坟墓也无法解脱。 没有比这更可怕更歹毒的诅咒了。 陈清源听着,手里忙着的活停了下来,一手掩面,鼻子一酸,声音带着丝丝抽噎。 “是啊,老头子,我们儿子和孙儿也得吃上饺子。” 覃亚贤深以为然地点头,板着脸对覃敏说道:“对妈妈尊敬一点,知道吗?” “放心啦,不用你说。” 覃敏小声嘀咕着,也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跟着牧君兰一起切洋葱。 爸爸和哥哥都很爱她,她也想以自己的方式,去纪念他们。 覃家的餐桌上,四人都正襟危坐,覃敏是小辈,坐在末席。 三人都没有动筷子,等着覃亚贤发号施令。 覃亚贤端着几碟饺子,放到了两张黑白相片面前。 “家哲,安邦,还有芳儿,今天是冬至,这是我们家里人包的饺子。” 老人喃喃地道,像是又苍老了一分。 白发人送黑发人,哀莫大过于此。 覃敏侧过脸,低着头,嘴巴鼓鼓囊囊地,似在偷偷咀嚼。 “可以吃啦,你这馋猫!” 覃亚贤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又夹了几个饺子放进了她碟子里。谷 “最近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肯定没少惹她生气吧?” 一向和蔼的陈清源变得严肃了几分。 “那还用说?” 覃亚贤轻轻哼了哼。 “小敏比以前乖很多了。” 牧君兰吃着饺子,想着城市的另一端。 那个孩子的家里,是不是也在吃饺子? “就是,我和我妈现在关系可好了!” 覃敏挽着她的胳膊,很是亲昵。 “那就好。” 陈清源笑眯眯地,一脸慈爱,覃亚贤见孙女和儿媳关系和睦,也如释重负。 对很多老年人来说,子孙是否大富大贵并不重要。 家人平安喜乐,和和气气,就能颐养天年。 但是他不知道,这份如朝露一般短暂的和睦很快就会被打破。 就像精美又脆弱的瓷器,摧枯拉朽地,毫无预兆地化作一地碎片。 …… “玉婵,你看,咱妈给我买的襦裙,漂亮不?” 方知嬅站在房间里的全身镜前,孤芳自赏。 闵玉婵看着那小骚蹄子臭美的样子,撩了撩头发,轻轻哼了哼。 “不过如此!” 方知嬅嗅到了她话里的酸味,更得意了,于是挥舞长袖,翩翩起舞。 “哦~沙里瓦?沙里瓦?” “吼!哈!” “吼!哈!” 方知嬅躲在了衣柜后面,小心翼翼地从边沿探出头,像是躲猫猫一样。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她莲步轻移,来到了闵玉婵面前,摇曳腰肢,舒展莲臂。 婉转且多情的舞姿,硬生生地把典雅婉约的汉服穿出了天竺少女的气质。 “暖床丫鬟,赶紧滚到床上来侍寝,少在那搔首弄姿了。” 闵玉婵换上了睡衣,笑着拍了拍一旁的被窝。 “嘻嘻,得嘞!” 方知嬅换下了襦裙,小心翼翼地将头饰取下,然后挤进了被窝,一把搂住了闵玉婵的脖子。 “吾与城北玉婵孰美?” 她挑逗地眨了眨眼,臭美的样子堪比和徐公比美的邹忌。 “君美甚,玉婵何能及君也?” 闵玉婵倒也很是配合。 方知嬅听了大喜过望,抚摸着闵玉婵的脸颊,笑吟吟地道:“妾之美我者,畏我也!” (PS:出自《邹忌讽齐王纳谏》,意思是“我的小妾夸我美,是因为惧怕我”。) “滚!你才是妾呢!” 闵玉婵翻了翻白眼,笑骂道。 “嘿嘿,美人儿,让我揉揉!” 方知嬅说罢,便和她卷进了被窝里,像是草原上抱在一起打滚嬉戏的小狮子。 床头柜上的相框里,装裱着苏松屹的照片。 “说实话,知嬅,你喜欢我妈的性格吗?” 疯疯癫癫地玩闹了一番,姐妹俩躺在床上,静下心来开始闲聊。 “她很宠松屹,对我和我爸也很好,我为什么不喜欢?” 方知嬅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妈这人,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有些不该问的事情也非要问个究竟,她这一点,很不招人喜欢。” “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闵玉婵轻声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对松屹过去的事就是这样。” 方知嬅微微颔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虽然我确实不喜欢这一点,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说了,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多少有一些缺点,也无伤大雅。” “就算因为彼此的性格产生一些分歧和矛盾,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嗯,你和松屹就是这样,虽然你很毒舌,但松屹还是对你很好。” 闵玉婵深以为然地点头。 “啊?” 方知嬅有些慌了,弱弱地问道:“玉婵,我嘴巴是不是真的很毒?” “有时候是挺毒的,松屹会生闷气,也是正常的事。” “哦……” 方知嬅闻言,不禁有些失落,旋即又微微皱眉,撅着嘴嘀咕道:“可是松屹这人,我给点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是吧,这也算是松屹的一个小缺点,偶尔有点调皮,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屁股的那种。” 闵玉婵温婉地笑着。 “他是知道你很宠他,所以才会这样。我背他的时候,他也会揪我的头发当缰绳。不想给我们做桂花蛋,和爸爸玩石头剪刀布就一直赖皮。” “但是,这些小缺点也算不上缺点,怪可爱的。” “松屹就是太单纯了,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上了几次当,就变聪明了。” 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唉,我爸也差不多是这个吊样,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很久以前就跟他说过,店里的财务要多上点心。就他跟个憨憨似的,说管账的是他多年的朋友,人品没问题。” “后来财务和后厨勾结,卷钱跑路了,再以后,他就没相信过店里的任何人。” 方知嬅说着,仍旧有些愤懑。 “这样看来,家里人就姐姐我完美无缺。” 闵玉婵说着,颇有些自恋。 “我想啸啊!” 方知嬅听着,忍不住嗤笑起来。 “你饭量多大,心里没数吗?松屹说我俩都是大型的盛饭器皿。” “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我能吃,是因为我有千里马之能!” 闵玉婵理直气壮地道。 “可是你这次月考,数学只拿了五十分。” “红花还需绿叶衬,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学渣,如何凸现你们这些学霸的牛逼呢?” “你上课吃辣条,还看小说。” “辣条是我买的,但是你也吃了,至于小说,那是你带的。” “你很好涩,喜欢涩图!” 方知嬅笑着道。 “你不好涩?” 闵玉婵拍了拍她的胳膊。 “你别管我涩不涩,你就回答我,你涩不涩就完事了。” “我涩,行了吧?” 这一点,闵玉婵还真没法反驳。 “你喜欢在沙发上抠jio。” “你没抠过jio?” “你喜欢看小电影!” “你每次都跟着我一起看。” 少女们的嬉笑声透过墙壁,传到了苏松屹的房间里。 苏松屹仍旧忙着码字,偶尔也会被姐姐们的声音打断思绪,这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侧目看向一旁。 相框里有身骑白马的公主,还有驾着魔杖飞行的小樱。 鬼使神差地,他在更新的章节里这样写道:“好像做那匹白马啊,也好像做那根魔法棒。” 没一会儿,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嬉笑声更大了。 苏松屹裹在被子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118、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清晨,窗帘掀开的那一刻,莹白的光芒刺入眼帘。 入眼之处皆是纯白,窗外的霜雪为城市披上了银妆,像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又下雪了啊。” 苏松屹心情有些畅快,他是很喜欢雪天的。 雪天多有意思啊,可以和胖丁一起堆雪人,可以把雪团塞到胖丁后领里,还可以捏雪球扔胖丁。 一想起她气急败坏地追在自己后面穷追猛打,又怎么追不上,最后停下来气得跳脚的样子,他就特别开心。 “臭狗,起床了没?” 方知嬅敲了敲门。 “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方知嬅就开门走了进来。 之前有一次苏松屹熬夜赖床,她进来直接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尖叫着出门。 哔嘀阁 后来一整天,苏松屹都没有和她说话,她一看到苏松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脸红。 从此以后,她进苏松屹的房间就很小心了。 今天她穿了一身厚厚的樱花粉羽绒服,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但也不显得臃肿。 “最近又降温了,再加两件衣服。” 方知嬅走过来,伸手揪了揪苏松屹的衣领,又往他腿上捏了捏。 说罢,她就打开了苏松屹的衣柜,淡淡的樟脑丸的气味和衣物清姓的气息搅拌在一起。 “这个,还有这个,赶紧穿上。” 她挑了一套保暖衣裤扔到了床上,眼睛不自然地往几条叠着的轻薄衣物上瞟了瞟。 “已经穿的够多了。” “这一套暖和点,你穿的那条保暖裤太薄了。” 苏松屹拗不过她,只好背过身开始换衣服。 趁着他换衣服,棉衣笼主头部之际,方知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个叠好的衣服夹层里抽出了两件,然后揣到了口袋里。 扶着苏松屹去了卫生间洗漱之后,她就回了房间,关上门,对着正在穿衣的闵玉婵一脸坏笑。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闵玉婵有些诧异。 “嘘~” 方知嬅示意她安静,然后把从苏松屹衣柜里找到的两条平角裤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其中一条短裤上有一个大大的蕾姆,另一条是狗妈的,红着脸一脸涩涩的表情。 “噗~” 闵玉婵没忍住,忍不住笑了起来。 “啧,我就知道有蕾姆。玉婵,礼物到了吗?” “已经到了。” “R18,图案要打码的那种吗?” “可插入的那种。” 闵玉婵不怀好意地道。 “嘿嘿嘿嘿……” 姐妹俩一同露出滑稽脸,然后露出痴女般的笑容。 时间回到三天之前。 “马上就是圣诞节了,我们给松屹准备一点礼物吧。” 闵玉婵看了看墙壁上的挂历,旋即把视线放在了荧幕中的过场CG。 名为科斯的孤儿的怪物从古神的遗体中爬出,《血源诅咒》dlc中最难的一场战斗打响。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绝望的怒吼,怪物的进攻愈发疯狂,猎人却闲庭信步,戏耍着面前的古神祇之子。 “那,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方知嬅也陷入思考。 “你看看他的购物车不就知道了吗?” 闵玉婵淡淡地道,推动摇杆,猎人挥舞着月光大剑,剑刃迸射出的月光,似喷涌的清泉。 “好主意!” 方知嬅连连跑去苏松屹的房间。 “手机借我用一下?” “干嘛?” 苏松屹正忙着码字,见方知嬅进了门,瞬间将作家助手的页面切出,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疼。 “想玩一下你手机上的游戏,你的账号角色和装备比我好。” 方知嬅很是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的。” 苏松屹倒也没有多想,直接卸载了百度网盘和作家助手,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她。 他平时没有设置密码锁的习惯,手机里也没什么私密的相片。 “谢啦!” 方知嬅接过他的手机,兴致勃勃地回了房间。 这时候闵玉婵正巧放下了手柄,屏幕上出现了“猎物已屠杀”的字样。 “手机里有没有什么百度网盘啊,UC浏览器之类的?”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笑着道。 “没找到,应该是卸载了。” “迅雷呢?” “没看到,他好狡猾的,相册里都是什么,我扣脚丫子的照片?” 方知嬅看着,一阵恼火。 “没有就没有吧,看下购物车,我顺手帮他清空算了,反正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礼物。” 闵玉婵耸了耸肩,要是能从他手机里找到一些意外之喜,她当然会很高兴,但也不至于太执着于对方的秘密,毕竟这些都是隐私。 “百度也是无痕浏览,这么小心的吗?” 方知嬅骂骂咧咧地,想从他手机里找到几部资源的想法破灭了,便点开淘宝,看了看购物车清单。 “都有些什么?” 闵玉婵凑过去看了看。 “都是些便宜衣服和鞋子,没什么好看的。” “那我还是去品牌店给他买衣服吧。” 闵玉婵大失所望。 清单很长,但大多都是些白衬衣、马丁靴、小白鞋…… 很多商品,苏松屹只是加入了购物车,但没有购物的想法。 方知嬅一直滑到了底,见到了一件两年以前收录的某种商品,轻轻挑了挑眉。 “玉婵,你看!” “《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等身抱枕,搭配硅胶软体……” 闵玉婵念了出来,嘴角微扬。 只见那个蕾姆抱枕上的图案有好几处地方都被滑稽脸代替。 “玉婵,就它了。” 方知嬅一拍大腿,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嘻嘻,没想到吧,苏松屹! “啊?这个,不太好吧?” 闵玉婵嘴上说着不好,但还是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下了单,然后将这个商品从他的手机中移出。 “我们发现了他的隐私,这样会不会不好?” 闵玉婵也有些担心苏松屹知道后生她的气。 “没事,只要我们保密得够好,他就不会尴尬了。” 方知嬅有些窃喜,同时又有些害怕。 要是苏松屹知道她发现了他那么多秘密,会不会敲爆她的狗头? 她莫名想起了那个柴犬拿着棒球棍“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的表情包。 时间回溯到现在。 “那个快递已经到了吗?” “到了!晚上我就去拿。” 姐妹两人相视一笑。 洗漱完之后,苏松屹扶着墙单脚跳着去了客厅吃早餐。 吕依依穿着一身粉色丝绸睡衣,慵懒地倚在沙发上,头发盘成了丸子头,红唇雪颜,侧脸很是冷眼。 有中央空调和地暖,屋里是很暖和的,就算脖颈到领口的大片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也没有感受到寒意。 这个冷美人这时候光着脚,在沙发上涂着指甲油。 绯红的指甲油鲜艳欲滴,毫不逊色于她的口红。 方知嬅一边洗漱,一边刷着新闻。 偶然间,一条娱乐新闻进入了她的视线。 “高冷总裁和她的小情人。” 方知嬅微微蹙眉,点进去看了看。 先是微微惊讶,旋即微笑,最后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妈,你看这个!快看!” 方知嬅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吕依依身边坐下,将手机给她看了看。 吕依依神情冷淡地凑了过去。 “高冷总裁和她的小情人?” 见条娱乐新闻的帖子下出现了很多她和苏松屹的照片,吕依依冷漠的脸上也出现出丝丝笑意。 “哎呀,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小情人。” 狗仔拍下的照片很多,有餐厅里苏松屹紧紧抱着她,她拍着苏松屹的背安慰的照片,还有两人挨着一起共进晚餐的照片。 照片拍摄角度很是刁钻,如果不刻意澄清两人的关系,还真容易引发误会。 此外,还有吕依依扶着他一起逛街,穿汉服的照片。 评论区也已经彻底沦陷,帖子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什么阿姨?你眼瞎了,这么年轻,叫姐姐才对。” “富婆,饿饿,饭饭!” “哇,那个小哥哥好好看。” “这不是之前唱橄榄树的那个男生?他不会是为了出道换资源,就勾搭上了人家老总?” “娱乐圈不都这样吗?” “穿汉服逛街的样子还真像情侣唉。” 赞美的有,跟风造谣的也有,还有很多恶意抹黑的水军。 “喂,小林,网上关于我和我家松屹的那些帖子,你找人处理一下。” 吕依依慵懒地道,虽然俏脸仍旧带着微笑,但语气里有一丝凝重。 “微博上造谣的人,直接发函,不要放过。” “好的,吕总,我现在就去办。” “务必要快!” 挂断电话,吕依依也有些生气了。 如果只是她被人造谣污蔑,她可能都不会这么生气。 因为这些年来,抹黑她的人不在少数,她早已不在乎。 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了苏松屹,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网络的舆论和暴力是很可怕的东西,可以轻易摧垮一个人的意志。 那些躲在手机屏幕后面的键盘侠不知道,他们敲敲键盘发出的几行字,就可能致使一个人抑郁,甚至让一个人走向极端。 “妈,你们俩穿汉服的照片,还真的挺搭的,昨天我看到朋友圈里都有人误会你们是情侣了。” 方知嬅将昨天的微信朋友圈给她看了看。 “吕总,您和您爱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吕依依笑眯眯地瞟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不识时务的部门经理。 也不知道她今天去公司后,那个部门经理会不会有事。 第二天因为左脚踏入公司门槛被开除这种事,谁说得清呢? 吃早餐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看到那条娱乐新闻后,也纷纷调侃起来。 “这波啊,这波是松屹超级加辈。” 闵玉婵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现在这些人真的是啥都敢写,还有些懂哥在微博上爆料呢。” 方知嬅看着那些人为了博人眼球发出的帖子,也有了些火气。 好在吕依依公司的公关部门和法律团队会严肃处理这件事。 到时候那些造谣生事的,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这些媒体人,为了博人眼球,毫无下线的。” 方槐跟吕依依一样,担心苏松屹受网络舆论的影响。 一想到今天出门又有记者跟拍,还有不明真相的同学的议论,苏松屹也是一阵无奈,连吃早餐的心情都没有了。 “呵呵,小情人~” 吕依依温婉地笑着,伸手捏了捏苏松屹的脸,语调带着些许欢快和俏皮。 “不吃早餐会饿的哦~” 大概,只有在孩子们面前,她才会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吧。 在公司下属的眼里,她一直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厉的人。 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且下了大雪,路况不好的缘故,今天吕依依特意开车送了三个孩子去学校。 “要不今天就在家休息吧?腿还没好,新闻舆论的压力也大。” 吕依依看向自己的“小情人”,眼里满是宠溺。 “没关系的。” 苏松屹连连摇头。 吕依依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挽留,只是对闵玉婵喊道:“背一下你弟弟。” 闵玉婵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在苏松屹面前蹲下身。 “玉婵姐背不动的,我走走就好了。” “哦?你不是挺喜欢玉婵背你的吗?还对她撒娇呢,我之前都听到了。” 吕依依歪着头,揶揄地问道。 “啊?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脚趾不自觉地抠在了地上。 “你们刚下电梯,我就出门了,拿着车钥匙去停车场的时候,就跟在你们后面。” 吕依依轻掩着嘴唇,娇笑起来。 苏松屹一时间都觉得无地自容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俯在了闵玉婵的背上。 “照顾好弟弟哦。”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看着孩子们走进校门,吕依依这才驾车离开。 闵玉婵背着他上了楼梯,沿途的人看着,纷纷传来羡慕又惊讶的眼神。 苏松屹被她背进教室之后,班里顿时就炸锅了。 “苏老板,吾辈楷模!” 王斌小声嘀咕着,拍手叫好。 “我现在才知道,闵玉婵和方知嬅竟然是他姐姐。” 王博颇有些感概。 “是啊,他隐藏的可真好。” 左建华心情很是复杂,他之前可是对苏松屹说过的,他对方知嬅有点意思。 没想到,他喜欢的女生,竟然是兄弟的姐姐。 这算什么?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姐夫? 更耐人寻味的,是苏松屹说他和方知嬅不熟,而且拒绝帮他牵线搭桥,一口咬死了方知嬅和他没戏。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苏松屹是个姐控! “苏松屹腿受伤了,上厕所的时候不方便,麻烦你帮一下忙。” 方知嬅看向左建华,淡淡地道。 “嗯嗯,好的!” 左建华连连点头,这可是他心中的女神。 女神竟然主动和我说话了!她是不是喜欢我? 左建华欣喜若狂,此前沉寂下去的爱慕之心再次被唤醒,然后开始狂跳。 但是他可能不知道,这句话,是高中三年,方知嬅主动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说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想吃什么东西了,就跟我们说,中午我们给你带饭。” 闵玉婵扶着苏松屹回到了座位上,又将自己包里的不锈钢保温杯放在了他桌上。 “里面有热水,就不用你离开座位去饮水机打水了。” “还有,记得吃糖。” 她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旺仔牛奶糖放在他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方知嬅传染了的缘故,闵玉婵也像老妈子一样叮嘱了苏松屹好一会儿,这才挽着方知嬅从教室里离开。 覃敏坐在一旁,略微有些醋意。 “松屹,我给你带了饺子哦。” 黑道公主这样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保温盒。 “真的啊?” 苏松屹笑着道。 “哼哼,当然是真的了,这都是我自己包的呢,诚意满满。” 覃敏说着,轻轻皱了皱精巧的小鼻子,一脸乖巧。 看着餐盒里挺着大肚子,像是临盆的饺子,苏松屹忍不住笑出了声。 “唉呀,馅是放的多了点,这样吃起来才有满足感嘛。” 覃敏说着,微微有些脸红。 “什么馅的?” “牛肉洋葱的,喜欢吗?” 听到牛肉洋葱之后,苏松屹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笑着颔首。 “喜欢!” 他打开保温餐盒,迫不及待地夹起一个饺子。 饺子很大,一个饺子要分两口才吃得完,确实如覃敏所说,吃起来很有满足感。 一口咬下去,满满的都是汤汁,还有牛里脊的鲜嫩质感。 洋葱很嫩、很鲜,带着丝丝甜味。 他小时候很喜欢洋葱的味道,也天真地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喜欢吃洋葱,直到他后来慢慢长大。 洋葱是很好,味道也没有变,只是他不喜欢了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会一辈子始终喜欢一件东西的。 一辈子,本身就是空虚又经不起考验的词。 “谢谢,小敏,饺子很好吃!” 苏松屹将饺子咽下,微微颔首。 119、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圣诞节前夕,也就是所谓的平安夜。 “学霸,给你苹果吃!” 脆生生的女声在窗外响起,一个娇小的女孩敲了敲苏松屹身边的窗户。 覃敏正趴在桌上睡觉,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睁开眼,有些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窗外的林静脸色一白,只觉得那眼神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豹子。 “谢谢!” 苏松屹有些意外,还是起身出教室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水果袋。 此前在学校的自习室里,林静没少向他讨教一些关于数学和历史方面的题。 苏松屹也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没有拆穿。 王斌和左建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哄笑起来,推搡着王博。 “我想静静!” “我想静静!” 王博倒也不恼,只是讪笑两声,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炫赫门。 他是真的想静静了。 只是一想到教导主任最近在严打学生吸烟,便悻悻地作罢。 前两天去厕所抽烟的时候,被逮个正着,那个壮汉当场就往他脸上呼了两个耳光。 王博什么都没有说,作为抽烟的老油条,要是隔了两天没被教务处主任扇耳光,他反而浑身都不自在,脸都会觉得痒。 好像,教务处主任亲切又有力的巴掌,能帮他扇掉脸上的那层死皮。 “不用谢,腿快点好哦,给王博一个吧。” 林静故作娇蛮地横了他一眼,然后扭着腰肢离开了,回教室之前,还频频回首看向他,做出一些搞怪的表情。 她今天穿得很讲究,也特意模仿美妆博主化了淡妆,只是苏松屹都没有仔细看她一眼。 为了见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人,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选择衣服穿搭、化精致的妆容、在冬天洗头发,值得吗? 很多人嘴上都会说不值,但还是会去做。 毕竟,高中生的日常千篇一律,总是需要点东西作为点缀,以此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活着的惯性”而活着的。 比如,像清酒一样的爱恋。 清酒淡得跟水一样,但它好歹也是酒,微微有些醉人,却又恰到好处。 拎着林静给自己的一袋苹果,苏松屹进了教室,依次分给了郑雨婷、覃敏、王斌、王博、左建华。 “谢谢,苏老板!” 王斌和周建华接过苹果,相视一笑,拿着苹果在王博面前晃了晃。 王博拿着苹果,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再一次诠释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她特意跟我说,让我给你的。” 苏松屹补充了一句,王博的心情立刻变得明朗起来,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 她还是很在意我的,她特意这么说,是不是喜欢我?我还有机会! 王博觉得自己又行了! 既然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开心起来,那为什么不呢? 苏松屹不会吝惜让朋友开心的机会。 回自己位置的时候,苏松屹思绪有点乱,他觉得这段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轻小说了,就叫《兄弟舔的人正在舔我》。 嘶~你不对劲! 光是看这个书名,就容易让人想起小电影里面打码的三人混战。 等最近写的书完结了,试不试可以试着发新书呢?就叫《兄弟舔的女神,是我的舔狗》。 苏松屹看着最后一个苹果,不知道该给谁,就给了后桌的李可欣。 正好六个,发完了,苏松屹如释重负。 “谢谢!” 李可欣接过苹果,礼貌地笑了笑。 一旁的陈甜看在眼里,见自己没有,便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侧身避开李可欣,像是在给某人发消息。 另外,苏松屹在检查课桌的时候,也发现了好几枚用精美纸盒包装起来的苹果。 更讲究一点的,是用蛇果,里面还放着一些彩色的廉价糖。 一到课间时间,前来送他苹果的人便络绎不绝。 其中以女生居多,除了陈甜、林静等对他有好感的,也有一些苏松屹印象不好的,比如吴梦怡之流。 “苏松屹,吃苹果!” “平安夜快乐!” “苏老板,给个苹果你吃!”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如缕,苏松屹意外地发现,其实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受欢迎得多。 “谢谢!” “谢谢!” “谢谢!” …… 苏松屹像复读机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陷入了麻木。 “今天是平安夜啊?” 待众人各自散去,苏松屹看了看抽屉里和桌面上摆满的各种色彩缤纷的包装,淡淡地道。 “是的。” 覃敏打了个哈欠,被人吵到睡觉,多少有些不爽。 “一个小小的苹果放在华而不实的包装里就能卖出翻倍的价格,大概只有涉世未深又注重仪式感的学生们才会心甘情愿地掏钱吧。” 苏松屹喃喃地道。 每年的这一天,外面卖水果的摊贩都能借此发一波小财。 “人家卖的不是水果,是节日的氛围和仪式感。”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可以吃苹果,今天吃和明天吃有什么不一样呢?就跟情人节玫瑰花涨价是一个道理,商家营销的套路罢了。” “哪种人的钱最好赚?” “死人。” 苏松屹稍加思索,很是认真地道。 在一个墓地都寸土寸金的时代,死都成了一种奢侈。 死人的钱是最好赚的,因为不好还价。 你总不能指望死者突然诈尸跟你讲:“哎呀,这个火化费用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 如果真出现了这种事,别说火化费用打折,免单都是可以的。 自古以来,国人都信奉死者为大的道理。 要是办一场葬礼还扣扣搜搜,仪式感不到位,岂不是有一种死得太廉价了的感觉? 不能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走,那棺椁里的人没准就有一口气咽不下呢。 一个好点的骨灰盒也是贵得离谱,苏松屹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连死人的钱都要坑,还坑得理直气壮。 难不成死者还会托梦说:“不肖子孙!你就把我的骨灰放在这么便宜的盒子里?” 要是有了一个紫檀木骨灰盒,就能死得其所了? 老人驾鹤西去了,是不是也能跟人家讲,哈哈,我住的房子是紫檀木的,倍有面子! “嗯,死人、女人、小孩,这三类人的钱是最好赚的。” 覃敏微微颔首。 “除了这三类,还有一种,那就是情怀。” “总有人会为了情怀去买单的,况且这点情怀又不贵,大家花钱也乐意。” 苏松屹笑了笑,说道:“说真的,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都不知道平安夜和圣诞节是哪一天。” 在这个西方文化流行的今天,圣诞节在全球都被广泛纪念。 但是,平安夜和圣诞节具体是哪一天,苏松屹都不知道。 他不关心这个,甚至有时候会想,圣诞老人那么胖,肯定挤不进烟囱吧? 他会不会挤到一半正好卡住?要是下面点了柴火会不会烧到屁股?他放在袜子里的礼物有脚气吗? 圣诞老人直呼晦气,每年都把给苏松屹准备的礼物扔到结冰的海里。 当有人因为他连圣诞节具体是哪一天都忘了而嘲笑他时,他总是会严肃地怼回去:“一定要知道吗?有这个必要知道吗?” “奶奶常说,咱们中国人的节日已经很多了,自己的节日都过不玩,还过甚洋节?” 覃敏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两眼无神,像是一条咸鱼。 “小敏,吃苹果!” 郑雨婷拿着两个苹果走了过来,微微笑着,正准备把其中一枚给覃敏时,又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个苹果的大小,然后给了苏松屹。 稍微小一点的,给了覃敏。 她的苹果没有花里胡哨的包装,就是按斤称重的,这样便宜很多,符合她节俭的习惯。 “重色轻友!” 眼看着她明着偏心,覃敏咂了咂嘴。 郑雨婷红了脸,看着苏松屹,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地道:“希望你的腿能快点好!”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她的苹果,然后咬了一口。 其他人送的苹果,他都没有动,唯独她的例外。 “挺甜的,很好吃。” 郑雨婷闻言,心情也变得很是惬意。 覃敏倒是没那么多讲究,拿起郑雨婷的苹果就啃了起来。 “嗷呜~” 这姑娘腮帮子鼓鼓囊囊地,简直活像一只抱着松子的小仓鼠,能把人萌得一脸血。 上午的课程主要是说一下大体的成绩排名,考试情况,还有讲解试卷。 苏松屹闲着无聊,从课桌里拿了一本《基督山伯爵》看了起来。 大仲马写的这本书,堪称名著里的爽文,各种装逼打脸的情节都有,但是这份爽干十分高级,不同于网文的尬爽。 英语老师看在他是个病号,而且试卷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扣分的地方了,所以没有刁难他。 班会课,班主任文华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这一次我们班上的考试成绩很不错,大多数同学都进步了,郑雨婷后退了两名,但是正常。到了这个名次,考验的就不仅仅是智商和努力,还要看谁更细心。差距不大,一道选择题而已,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 文华看着郑雨婷,笑眯眯地鼓励道。 他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刻苦上进而且勤俭节约,和他的学生时代一样,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覃敏还是第七名。” 他看向覃敏,眉毛扬了扬,意味深长地笑着。 至于她为什么老是神奇地考到第七名,文华没有问。 “苏松屹还是第一,继续保持。” 文华一点也不担心苏松屹,这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学生。 “另外,我向校方提出了申请,这个周末,准备组织大家去校外踏青登山。” 他话音刚落,班上就爆发出一阵欢呼,整栋楼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午间休息时间,班级里人很少。 王斌和左建华聚在后面吃着泡面。 左建华看着课桌里包装好的苹果,又看了看苏松屹,欲言又止。 苹果,亲自送会不会好一点呢? 苏松屹应该会答应吧? 食堂里没有了苏松屹做的饭菜,覃敏就不去食堂了,索性回家吃饭。 苏松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凉白开。 保温杯是闵玉婵最常用的,看着杯壁外面的波克比图案,他总是在想一个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这么近的呢? 明明认识的时间还不太长,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是她推开黑暗中的那扇门,从微光中莅临的那一刻吧。 想起她的时候,他总是带着微笑的,但是他尚未发现这一点。 已知苏松屹想起闵玉婵的时候会微笑,且苏松屹喜欢姐姐系的女孩子,求证:苏松屹喜欢闵玉婵。 “吃饭了,肚子是不是饿了?” 闵玉婵和方知嬅一同走了进来,拎着好几个塑料餐盒。 “怎么带这么多?” 苏松屹有些想吐槽,不要拿你们的饭量来评估我的胃啊。 “怕你吃不好,特意叫人从老爸饭店里带来的,食堂里的饭菜没家里的好吃。” 闵玉婵淡淡地道,打开了餐盒。 除了两大盒米饭,就是几道苏松屹喜欢的家常菜。 粉蒸瘦肉、肉沫油淋茄子、宫保鸡丁、一盒清炒时蔬。 方知嬅则揭开了保温餐盒,里面装着一小盅菌菇猪肚鸡汤,汤熬煮成了乳白色,跟牛奶似的。 饭菜的香气和汤的鲜味飘散出来,坐在不远处嗦着泡面的左建华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看着苏松屹吃着的饭菜,只觉得泡面索然无味。 “苏老板吃的真好。” 王斌喃喃地道,心想下一次吃泡面的时候,得加一个卤鸡蛋或者一根火腿肠。 下书吧 去网吧通宵的费用不低,还要给李可欣准备礼物,他得省着点花。 看着苏松屹课桌里和抽屉中满满的苹果,闵玉婵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她和方知嬅也收到了很多苹果。 出于礼貌,闵玉婵道了谢,收下了苹果。 而方知嬅丝毫不给人面子,也不问是谁送的,就全扔进了垃圾桶。 班上除了闵玉婵,没有和她关系好的女生。 苹果全是男生送的,她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她在意的男生不过平安夜,没有送她苹果的习惯。 “留着干嘛?吃不完还占位置,放书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着苏松屹桌上的苹果,方知嬅撇了撇嘴。 “都是吃的,浪费可耻。” 苏松屹吃着蒸好的里脊肉,咽下了一口米饭。 秉承着浪费食物可耻的原则,他不会丢掉这些苹果。 “我们班上也有很多人送我,我全喂给垃圾桶了。”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冷淡地道。 左建华闻言,心跳慢了半拍,他看了看桌里准备好的那个包装精美的苹果,又看了看那女孩的侧脸。 瓷白色的脸颊像是凝结了一层霜雪,樱粉色的唇瓣,像是娇艳的桃花。 青丝如墨,像是光滑柔顺的绸缎。 那女孩真美,就像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120、言多必失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121、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斌儿,建华,别吃泡面了,过来帮我消灭一些菜,我一个人吃不完。” 两个姐姐从教室里离开以后,苏松屹开始和王斌和左建华搭话。 “得嘞!” 这俩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对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一点也没有嫌弃。 “还有两盒饭,正好。就是没有筷子,你们俩去食堂借两双吧。” 苏松屹将剩下的两盒米饭分给了他们。 王斌二话不说,连忙朝着楼下跑去。 “给我留点粉蒸肉,别吃完了!” “会给你留的,给我带一罐可乐!” 左建华喊了一句,就迫不及待地拿起吃泡面的叉子,叉了一块里脊肉喂到嘴里,一脸满足。 高一的时候,宿舍五个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会习惯性地在外面的快餐店里凑一桌菜。 有人夹小炒粉丝,有人夹土豆蒸五花肉,还有人夹辣椒炒鸡蛋。 米饭只要付一块钱,就能随便添的,经济而且实惠,大家都能吃得很好。 那家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胖胖的,特别忠厚,汤是白送的,剩下卖不完的卤肉,也是免费送。 老板娘嗓门很大,尖酸刻薄,说话也不好听,但知道有些学生家境不好,有时候还特意给他们炒些青菜和土豆丝。 还没走出校园的孩子是最可爱的,值得被温柔对待。 苏松屹见得最多的,是郑雨婷花一块钱买一盒米饭,然后拿一个纸碗舀一勺白送的紫菜蛋花汤。 当时有很多人笑她,那个女孩子总是红着脸,倔强又执拗地吃完米饭,从不浪费食物。 当然啦,如果是和方知嬅一起,她就能吃得好点。 “苏老板,方知嬅是你姐姐啊?” 左建华忍不住问道。 “是啊,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 “我是被她爸爸收养的孩子,闵玉婵是方知嬅后妈的女儿,那天来参加我家长会的,是闵玉婵的妈妈。” 苏松屹看着书,淡淡地道。 “原来是这样。” 左建华大概能理解这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情。 有些离异家庭的孩子,不喜欢对别人提起自己的家庭组成。 “你和她关系不好吗?” “一开始确实不好,她很不喜欢我,也经常和我闹矛盾。那天在超市里,我说和她不熟,也有故意气她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爸爸再婚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改善了很多。”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基督山伯爵》。 左建华闻言,有些羡慕苏松屹,却也不那么羡慕了。 他有一个很和谐很有爱的家庭环境,算不上多富裕,但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爸妈只是偶尔拌两句嘴,床头打架床尾和。 在见识到其他同学家里的鸡飞狗跳之前,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苏老板,你在现在的家庭里,有没有不顺心的地方,如果有,可以跟我们说说。” 左建华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容易引人误解,不太合适。 “嗯?” 苏松屹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你心里有什么郁闷的,不要一个人憋着。” 左建华隐约记得,初中的时候,苏松屹还是个很阴沉的人,甚至还患过轻微的抑郁症。 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多半需要心理疏导。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苏松屹微微一笑,拿出手机翻出了吕依依的朋友圈给他看了看,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看,我妈很宠我的!” 吕依依的朋友圈,十条里面有八条和他有关。 “我儿子做的菜,真好吃!” “我家的小哥哥,么么哒。” “给儿子拍的艺术照。” “我的全家福!” “我家松屹真是聪明,又考了第一。” “家长会,这是我最有面子的一天。” …… 左建华笑着颔首,为他感到高兴。 “那就好。” 两人正闲聊着,网斌就带着一双筷子和三罐冰可乐,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肉没给我吃完吧?” “没有,我又不是刘璇!” 左建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以前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刘璇吃饭贼快,吃得慢点,肉都抢不着。 一提起刘璇,三人又短暂沉默了片刻。 “听他妈妈说,他在工地干活还债,不像以前那样乱花钱了。” 苏松屹率先打破了僵局。 “那就再好不过了。” 左建华连连点头。 “没跟别人说吧?” 王斌端着自己的椅子坐了过来,递了一罐冰可乐给苏松屹,又将筷子给了左建华。 “这种事不能乱说的,我当然没告诉别人。” 左建华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回到教室,便压低了声音。 王斌说的是刘璇偷走班费的事。 作为知情人,他们都守口如瓶。 “嗯,不说他了,快点吃饭吧。食物的味道在教室留太久,会影响到别人的。” cxzww.com 王斌说完,便加快了速度干饭。 没一会儿,那名女生将端着的螺蛳粉的外卖打开了,美美地吃了起来。 “食屎啦你?” 左建华黑着脸,摆出了旺角卡门里乌蝇哥的那个表情。 他平时对任何女生都和颜悦色,唯独对她,经常爆粗口。 他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视频,猫猫在闻到了螺蛳粉的气味后,用jio刨地,扒拉泥土的动作,那是猫猫在掩埋排泄物时做的。 “你这是对螺蛳粉的歧视,就算味道再不好闻,它也是一种食物。” 那名叫苗圆圆的女生扎着丸子头,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 “行了,少说两句吧。” 王斌捏着鼻子,一边说,一边吃饭。 苏松屹也打开了窗透气。 苗圆圆妈妈是柳州人,嫁到楠城这边来的,开了一家螺蛳粉店。 她是班上唯一一个被螺蛳粉腌入味的女孩子。 高一的时候,她和左建华是同桌,用螺蛳粉的气味折磨了他一整年。 “你能不能出去吃?等会天气降温,室内要开空调,你在这儿吃螺蛳粉恶心人?” 左建华没好气地道。 苗圆圆闻言,涨红了脸,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端起螺蛳粉出了教室,站在了走廊的通风口。 那里有风,气味散得很快,但冬天里风特别冷,那姑娘缩着脖子,耳朵都冻得泛红。 “少说两句吧,别总是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苏松屹想起了覃敏,她也总是站在楼道的通风口,在寒风中瑟缩,像只小鹌鹑。 因为他不喜欢香烟的气味。 现在,这个女孩子也站在那里,因为左建华不喜欢螺蛳粉的气味。 左建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看着她受冻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但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抛开螺蛳粉的减分因素,苗圆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也是个很活波可爱的女孩子。 匆匆结束午餐,下午上课的时候,雪又开始下了,夹杂着细碎的冰雹。 教室门窗紧闭,室内开着空调,螺蛳粉残留的气味残留了一整天。 教室里的同学怨声载道,老师迫于无奈,特意拿了一瓶空气清新剂,四处喷了喷。 课间时间,大家出了教室,在楼道里透气,苗圆圆的脸更红了。 “苏老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左建华走到苏松屹旁边,小声说道。 “什么忙?” “我准备了一个苹果,想送给……” 他说着,欲言又止。 “你还是亲自去送比较好。” 苏松屹淡淡地道。 “我去送,她会接受吗?” “不会,她会直接扔垃圾桶。” “如果是我代替你送,她会骂我一顿,然后再把你的苹果扔进垃圾桶。知嬅姐的性子就是这样。” 苏松屹的话,浇灭了左建华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下午上课的时候,苗圆圆坐在座位上,总感觉坐立不安。 “班长,螺蛳粉的气味,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讨厌?” 郑雨婷是她的同桌,两人之间聊的话题不怎么多。 因为苗圆圆是个资深的饭圈女孩加腐女,而郑雨婷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酸笋闻起来臭,但是你家的螺蛳粉还挺好吃的,就是贵了点。” 郑雨婷去过她家店里吃过两次螺蛳粉,觉得味道不错,但是十几块一碗,对她来说有点奢侈。 她更愿意花五块钱买一碗炒饭。 苗圆圆闻言,心里稍稍有些安心。 “班长,你说,我喜欢的人,会不会因为螺蛳粉讨厌我啊?” “如果真的喜欢你,他应该是可以忍受的。” 郑雨婷头也不抬地道,她忙着刷题,手里的笔从没听过。 “我喜欢榴莲、螺蛳粉、臭豆腐,可我喜欢的男孩子,喜欢糖果、奶茶和香料做成的女孩子。你说,这样的两个人,适合吗?” “喜欢,就是适合。” 郑雨婷答得有些敷衍,她不太想理会苗圆圆这样满脑子只有恋爱的女孩子。 “那么,班长,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苗圆圆沉默了良久,轻轻地道。 郑雨婷停下了手中的笔,说了两个字。 “贫穷。” “可是,我爸妈年轻时候也很穷啊,但是我妈还是嫁给了我爸爸,两个人一起努力,这才有了现在的家。” 苗圆圆很是认真地说道。 郑雨婷蹙了蹙眉,她的爸爸和妈妈年轻时候也很穷,贫穷没能阻止两个人在一起。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运的人。 所以她对苗圆圆说:“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运的,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怕是要耗光半辈子的运气。” 苗圆圆闻言,陷入了长久的失落。 她有些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不能有那么好运? 晚自习结束,左建华拿着那个准备好的苹果,自嘲地笑了笑,放进了包里。 这个苹果过了平安夜,就失去了意义。 苏松屹跟着闵玉婵和方知嬅去了商业街。 大街上的商店门前,已经摆上了圣诞树,各色的彩灯点缀其间。 有打扮成圣诞老人的员工站在门口,为新开业的店面做宣传,分发着餐券和糖果。 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戴着红白帽子的女孩在街边的路灯下徜徉,花枝招展,热情似火。 就差当着面喊“大爷,快来玩啊!” 新开的动漫周边店里有宝可梦的娃娃机,方知嬅一看到里面有胖丁就走不动路了,兴致冲冲去抓娃娃。 苏松屹则挽着闵玉婵的胳膊,沿着商业街散步。 路很长,两人走得很慢。 “当赤道留住雪花,眼泪融掉细沙,你肯珍惜我吗?” 街角的咖啡屋里,放着陈奕迅的歌。 如果是《圣诞结》,应该会更符合气氛一点。 苏松屹对陈奕迅的歌无感,对圣诞节也无感,但是刘璇在宿舍里经常放陈奕迅的歌,所以他知道陈奕迅有一首歌叫《圣诞结》。 “是陈奕迅的歌吧,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苏松屹问道。 “当地球没有花,二十年前的歌了,很少有人听过。” 闵玉婵淡淡地道。 “玉婵姐,你也喜欢陈奕迅的歌吗?” “不经常听,只是恰好听这一首。” “这么巧啊。” 苏松屹释然地笑了笑。 “嗯,走在路上听到一首自己喜欢的小众的歌,也算是一种惊喜吧。” 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天气微冷,闵玉婵往掌心里呵了呵气,然后搓了搓手。 “很冷吗?” 苏松屹见状,扯掉围巾,包住了她的手,然后捂在了自己的胸口。 闵玉婵微微一愣,很感受到苏松屹的心跳。 很快,很快!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把方知嬅的手放在里面。 那时候她只能坐在一旁,羡慕方知嬅。 同样的剧情,同样的对白,只是换了剧中人,换了时间和地点。 苏松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心跳会变得这么快呢? 面对方知嬅的时候,明明就没有这种感觉。 “嘻嘻,终于抓到你了!” 方知嬅操控摇杆,抓住了一只黄皮耗子的屁股,眯着眼笑了起来。 “苏松屹这条臭狗,最喜欢黄皮耗子了。” 她怀里揣着胖丁和皮卡丘的公仔,开心得不得了。 咖啡屋里换了歌,熟悉的前奏响起,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这是她唱给他听过的歌。 闵玉婵眉梢也带着笑意,那时候她真的有很虔诚地祈祷,尽管她不信教。 据说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说陈辉阳一次过马路,见到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红绿灯处告别。 男孩离开后,女孩依依不舍迟迟不肯离开,然而女孩子的这份痴情,男孩却看不到。 “沿途和他私奔般恋爱,再挤迫都不放开。”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她跟着旋律一起哼唱起来,直到街角的红绿灯亮了绿灯,行驶的公交车畅行无阻。 “松屹,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闵玉婵停了下来,轻声问道。 “嗯?” 苏松屹大脑突然陷入了一片空白,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少女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处渐歇的烟火。 苏松屹眼里没有烟火,只剩下她的侧脸。 漫天的霜雪落下,少女纤长的眼睫沾染了雪花,瓷白色的脸颊冷艳动人,像是撒上了一层霜糖粉的糖果。 就在那盏灯即将转红之际,咖啡屋里的歌声变得昂扬,少女无法抑制那份心潮澎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这时候,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苏松屹凑过去,吻了她的侧脸。 下一刻,红绿灯在朦胧的雪景里,燃起了一圈炽烈的光晕。 那抹绯红,像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祈祷沿途未变心,请给我护荫。” 122、圣诞夜 没有鲜花和玫瑰,没有说好听的情话,也没有浪漫的气氛。 她说,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他就给了她一个吻。 很轻的一个吻,沾之即走,像蜻蜓点水。 雪还在下,少年和少女紧靠在一起,目光迎来了短暂的对视之后,又各自别过脸避开了彼此的视线。 ranwen.la 闵玉婵脸颊微醺,双手揪着衣服下摆,大脑开始发烫。 苏松屹的心跳得更快了,情不自禁地去看向她的侧脸,那里有他留下的吻痕。 不可见的吻痕,但它确确实实留在了那里,是彼此建立的联系,就在过去的某一刻。 就像小王子在麦田里遇到了小狐狸。 小狐狸说:“你驯服我吧,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就是彼此需要的了。” 所以,小王子驯服了小狐狸。 是的,苏松屹需要她。 但这个时候,苏松屹什么也没有说。 他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心里的大段独白都变成了书里的剧情。 闵玉婵似乎也习惯了他的缄默,就这样安静地陪在他的身旁。 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 该怎么形容这个气氛呢? 和谐? 对的,就是和谐。 英语里将它表述为harmonious! 肖邦以舒缓的《降e大调夜曲》将它呈现。 而顾城的诗歌里却是这样诠释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闵玉婵喜欢和他相处的气氛,但还是期待着,期待着他说些什么。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听情话的。 请记住,如果情话可以说得动听,务必要说给她听。 “松屹,我给你抓到皮卡丘了!” 方知嬅怀里抱着两个公仔,兴高采烈地跑来,将皮卡丘塞到了苏松屹的怀里。 “谢谢,知嬅姐。” 苏松屹接过黄皮耗子,在皮卡丘的屁股和脸上捏了捏。 “欸?玉婵,你脸怎么这么红?” 方知嬅凑过去看了看,一脸懵懂。 “啊?有吗?” 闵玉婵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很对不起方知嬅。 这种感觉,就像抢走了好闺蜜的男友一样。 …… 楠城一中校外,前往商业街的路上。 王斌跟在李可欣的后面,腆着笑着道:“可欣,今天我叫了很多朋友,咱们聚一下吧?” “可欣?” 李可欣没有理会,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试卷,微微皱着眉思索好一会儿,追上了前面的郑雨婷。 郑雨婷走得很快,她进了一家烘焙糕点店。 这家学校附近的小店很受学生的欢迎,每次来学校的时候,里面卖的吐司面包都会售罄。 尤其是住校生,上完晚自习和连自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内时,可以拿出那些方便储存的吐司面包补充能量,然后打开台灯刷题。 这些面包很便宜,而且量特别大,跟方块枕头一样,刚出炉的时候又软又甜,特别好吃。 但是存放一段时间后,就会变得又硬又干,口感大幅度降低。 郑雨婷不太在乎口感,能填饱肚子就行。 仔细想了想,她多花了几块钱,挑了一袋豆沙加葡萄干的。 这种吐司面包是覃敏经常买的一种,之前也有分给她吃,她挺喜欢的。 除了面包,她又拿了两块菠萝包和蛋挞。 这些是给弟弟买的,那小家伙可喜欢吃甜的了。 拔蛀牙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吃甜食的时候又是笑嘻嘻的。 一共花了二十多块,她有些心疼。 “班长,这个试卷后面的立体几何题,证明异面垂直的,我还是有点没懂,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讲一下。” 李可欣有些庆幸,追过来湊到了她身边。 郑雨婷收好了面包,结了账,耐心地帮她讲解起来。 “嗯,先作和DE垂直的辅助线,证明这个立方体上面的那个面是一个平行四边形。” 她很乐意和其他人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就算是她不喜欢的人向她求教,也是没有关系的。 “嗯嗯,然后呢?” 李可欣连连点头,拿出中性笔伏在柜台上划了辅助线。 “这样就得出那两条边是平行的了,然后连接G和F。” 郑雨婷挽起耳鬓的头发,轻声说道。 蛋糕店的老板娘看着两个专注于学习的女孩,浅浅笑了笑。 王斌站在蛋糕店的门口,欲言又止。 “走吧,人家压根不想鸟你。” 左建华一把拉着他的胳膊离开。 “李可欣成绩还可以,能上个211了,像我们这种吊车尾的,最多混个民办本科,不是一路人。” “你也知道不是一路人啊?包里的苹果准备给谁的啊?” 王斌拍了拍他的单肩包,反唇相讥。 “尼玛!我不想理你了。” 左建华推了推眼镜,笑了笑。 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方知嬅那样的女孩,但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 “扎心了,老铁。” 寡言少语的王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咦?那不是静静吗?” 王斌指了指远处,林静和一名长相帅气的男生一齐走着,两人有说有笑,特别开心。 王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又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炫赫门,拿出打火机点上。 “那男的是谁?感觉长得还行。” 左建华不怀好意地笑着。 “她发小,二中的,初中我和他一个班。” 王博淡淡地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备胎一个而已。” 他说这话或许是事实,但也有着自我安慰的成分吧。 “我怎么感觉,人家就算是备胎,也是比你高一档的备胎。” 左建华不怕死地挖苦道。 “我躲在车底,手握着钢筋,想要给你致命的一击!” 王斌也乐呵呵地唱了起来,这是王博经常在宿舍放的歌。 “他一定很爱你,比我会讨好你~” 左建华很是配合。 两人一唱一和,字字诛心。 王博猛地吸了一口,按捺住了打人的冲动。 香烟的橘红色光点猛地燃起,烟卷的末端化作灰白。 他伸出手指掸去了烟灰,浓郁的青色烟雾从嘴里吐出。 那女孩嬉笑怒骂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别过脸不去关注她,但眼角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往那里看着。 看着那相貌清秀俊逸的男生把手按在她头上,将她的头发揉得凌乱。 “那男的也就那样嘛,长得跟个鸭子似的,苏老板完爆他了!” 王斌察觉到了王博心里的酸涩,不屑地道。 “别跟苏老板比,人家是不是长得比博儿帅?” 左建华打趣道。 “哈哈,那雀食蟀!” 两个损友一起笑了起来。 “爸爸不爱你们了。” 王博也跟着一起笑了。 相处舒适的朋友大概就是这样吧,可以随意调侃,没那么多顾忌。 男生心脏都很大,彼此的那点破事,都是当成段子讲,一笑而过。 “我宿舍的箱子里藏了一把锤子,你们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逼我步马加爵的后尘。” “哥,我错了,今天上网,我包一桶泡面和一瓶雪碧!” 左建华很是识趣。 “再加一根泡面搭档!” “可以!” “行,放过你了。” “感谢室友不杀之恩!” 左建华连连拱手。 “今天商务区那里有一家新开的网咖,上网通宵不要钱的,设备比网鱼也要好,而且环境卫生,我们可以省点钱了。” 王斌揽着王博和左建华的肩膀,穿行在阑珊的灯火里。 爱而不得,其实是人生常态。 这些少年们,可能要花费一整个青春才能明白。 “刘璇不在了,苏老板也不玩游戏了。好怀念苏老板带我飞的时候啊,你们都太菜了,根本带不动我。” 左建华躺在沙发里,和左右两个哥们开了灵活组排。 一个人玩游戏其实是一件很孤单的事,和朋友一起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一起玩就快乐加倍,五个人一起就快乐超级加倍。 “苏老板很忙,忙着变优秀,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王博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灰色的游戏id,颇有些感概。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着它再次亮起。 “会有机会的!” 王博声音洪亮,笑容洋溢着热情。 他身旁的沙发上,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年正打着瞌睡,头发秃了一大块,一脸颓废和倦意。 电脑上停留的画面是流星蝴蝶剑,建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有好多人毕业了,参加了工作,偶尔还是会来到网咖,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寂寞地点一根烟。 不为别的,只是想再回味一下当初年少的滋味罢了。 《仙剑奇侠传》、《传奇》、《星际争霸》、《红警》…… 人是很念旧的生物,他们玩的大多是些跟不上时代的老游戏。 这样的人一定是有的,只是他们大多时候都忙着应付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少年不知愁滋味,青年距离他们太遥远,却也不那么远。 对很多男孩来说,在网吧开黑通宵的日子,是他们回不去的青春。 一桶泡面可以够两三个人吃。一个人吃面,剩下的可以喝汤。 谁上网的钱不够了,就有人垫着。 也许有人看不起他们,可并非每个人的青春都应该如鲜花般瑰丽。 大多数人的青春都是很平淡的,没有小说里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有堆成小山的书本和试卷、某个漂亮女同学的侧脸、写满了一页又一页,又无法言说的情话。 但是,它一定会很美。 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缅怀它? “破高地,可以一波吗?对面塞恩在偷家!” “要不要回去守?” “守个jb!有炮车,直接一波了,我来抗!” “拆门牙!nice!一波!”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青年的呼噜声被淹没在少年们沸腾的欢呼里。 “肚子有点饿了,下午没吃,光吃泡面还是不行啊,我想去外面买点东西吃。” 一局游戏下来,左建华摸了摸肚子,觉得饿得慌。 “帮我带一碗老干妈鸡蛋炒饭!” “我要炒面!” “行!” 左建华摘下耳机,出了网咖,沿着街四处逛了逛。 酸笋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他一阵难受。 “平时那么多卖炒面炒饭的,今天怎么都没影呢?” 左建华捏着鼻子,四处找了找。 商业街附近和网鱼网咖所处的地段不一样,在这儿没什么流动摊贩,基本都是固定的店面。 这个时间点,还在营业的只剩下那家螺蛳粉店,苗圆圆家开的。 “呼~” 冷风如刀,刮得人耳朵生疼。 想找到合适的摊贩,还得沿着这条街走几百米,而左建华又是个懒癌患者。 思来想去,还是捏着鼻子去了那家螺蛳粉店。 越是靠近,酸笋的臭味就越是让人难受,堪比生化武器。 “除了螺蛳粉,有没有别的?” 左建华瑟缩着走进了店里。 “你怎么来了?” 苗圆圆系着围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白皙的小脸陡然变红。 左建华有些无奈,咂了咂嘴。 如果不是没得选,谁会愿意吃屎呢? “我们家只卖螺蛳粉的。” 苗圆圆有些紧张,说完便背过身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味道淡一点,别那么臭就行了。” 左建华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 “不加酸笋,味道没那么重的,要加肥肠或者牛肉吗?” 苗圆圆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看我像是吃得起肥肠和牛肉的人吗?” 左建华没好气地道。 “噗嗤~” 苗圆圆掩着嘴轻轻笑了笑。 她长相不差,系着围裙的样子倒也挺贤淑,笑起来也好看。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周毅的脑残粉,没准左建华都会有些心动。 可惜他最讨厌的就是饭圈女孩。 “平时不是你爸妈在做吗?店里今天就你一个人?” 左建华往里面看了看,有些诧异。 “我爸妈在后厨做卤味,准备明天的食材。” 苗圆圆一边说,一边戴上塑料手套,抓了一大把粉丝放进勺里,熟练地下锅。 这姑娘平时没少帮着父母做事,中午的午餐经常是从店里带的螺蛳粉。 左建华一向欣赏勤快的女孩子,对苗圆圆的印象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观。 “没有给你加酸笋,味道不臭的,打包吗?” “嗯,打包!” 左建华点了点头。 苗圆圆放好了调料,往后厨看了看,见爸爸妈妈没有注意这里,于是拿起筷子往给碗里夹了两大筷子牛肉和肥肠。 动作很是麻利,生怕被发现。 碗口铺上了满满一层肉和红油,让人食欲大开。 左建华看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嘘~” 苗圆圆把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少加了酸笋,就给你加点别的作为补偿吧,嘻嘻!” 少女温婉地笑着,将给他的螺蛳粉打包系好,递给了他。 “谢……谢谢!” 左建华接过了包装盒,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谢,我之前看到你和王斌一起往那边走了,你今晚又要去网咖通宵吗?” 苗圆圆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 左建华挠了挠头,不知怎么的,变得难为情起来。 “夜晚有点冷,别感冒了。” 苗圆圆说着,往手心里呵了呵气。 “对了,今晚是平安夜。” 左建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了那个包装好的苹果,递给了她。 “苹果,给我的吗?” 苗圆圆有些意外。 “嗯,平安夜快乐!” 反正这个苹果,过了今晚,就没有意义了吧。 既然这样,给谁都一样。 “谢谢!” 苗圆圆接过苹果,笑得特别开心。 左建华有些愧疚,总感觉,自己弄脏了一个女孩子的心,于是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知嬅不要的东西,你把它给了别人。 左建华,哪有你这么侮辱人的? 左建华这样想着,看着手里的螺蛳粉,心里很是自责。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脚步。 “糟了,忘了要给王斌和王博带吃的。” 很快,他就释然了,迈开步子继续往前。 “算了算了,让那两儿子吃泡面吧。”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少女捧着苹果,满心欢喜。 “怎么了?闺女,笑得这么开心?” 苗妈妈端着卤好的牛杂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啊?没,没什么!” 她将苹果藏在了身后,脸颊泛起绯红。 …… 窗外风声呼啸,玻璃泛起轻微的震颤。 苏松屹裹在被子里,反复回忆着那份触感。 吻过她脸颊的那份触感。 其实那个时候,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就算说出口,也总是词不达意。 于是,满腔热情最后都只能归于平静,只能靠单薄的文字去倾诉情感。 “话说得太多怕你会烦,话说得太少,又怕你不明白我的心。不多不少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有时候,我也会困惑,喜欢一个人,一定要用语言来表达吗?” “如果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地话,那哑巴该怎么相爱呢?” “林黛玉和贾宝玉爱得那么深刻,可是谁也没说过我爱你。” 想说的话写满了一页又一页,但还是没能写完。 屏幕上的微光亮着,照拂在少女的清冷的脸颊上,闵玉婵看着这些文字,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在最新的章节里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当那个人也喜欢你的时候,她是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 方知嬅早已甜甜地睡去了,全然没想到自己家的猪已经被拐跑。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123、我要拴住你,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建华,我们俩的宵夜呢?” 王斌见左建华手里只有一份,忍不住提了一嘴。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给你们叫两桶泡面。” “老板,37和39号机,一人一一桶泡面,一瓶雪碧,还有两根火腿肠!” 左建华站起身,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然后立马缩在了沙发里,打开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干辣椒和八角的香气伴随着红油与热气扑面而来。 去掉了酸笋之后,味道确实不臭了。 “没有酸笋的螺蛳粉是没有灵魂的。” 王博忍不住说道。 “活捉摄魂怪一只,阿瓦达索命!biubiubiu~” 左建华说着,伸出手指隔着空气对着王博指了指。 “打摄魂怪是Expe才对,你是不是只会阿瓦达索命?” 王博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左建华不说话了,只是夹起一片肥肠嚼了嚼,肉质软糯弹牙,舌尖微麻,卤汁里有花椒的味道,椒麻鲜香。 用老BJ人的话来讲,叫做地道。 “卧槽,好香,这么多肉?让我尝一口呗!” 王斌闻到了卤肉的香气,口水狂咽。 “就你还想吃肉?吃屎吧你!” 左建华嘴上嫌弃,却还是夹了两块牛肉喂到了王斌嘴边。 “谢谢爸爸!” 王斌很没志气地吃下牛肉,含糊不清地道。 网管很快就送来了泡面和饮料,左建华帮他俩付了钱。 王博摘下耳机,嗦了两口泡面,眼睛忍不住往左建华碗里瞟。 “瞧你们那点出息!” 左建华一脸得意,往两人泡面碗里各自夹了几块肉。 没办法,谁让他是他们的爸爸呢? “这个螺蛳粉你在哪里买的?肉这么多?” “不会是苗圆圆家的吧?” “就是她家的螺蛳粉,我没要酸笋,她就给我夹了很多肉。” 左建华淡淡地道,言语间有些不易察觉的骄傲。 王博和王斌对视了一眼,不禁有些纳闷。 “这苗圆圆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我之前去她家买过螺蛳粉,牛肉的16块一份,就那几片肉,哪有这么多?” “你华哥长得还是有点小帅的。” 左建华推了推眼镜,颇有些自恋地道。 他说的倒也不假,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左建华的长相还称得上美型。 很秀气很奶油的那种,和现在的流量明星的风格比较像。 王斌和王博长相一般,只能说不难看,王斌稍微比王博耐看一点。 “和苏老板比如何?” 王斌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当然是没法比了,我第一次在宿舍看到苏老板的时候,差点都弯了。” 左建华笑了笑,对苏松屹的颜值感到心悦诚服。 “苏老板五官太精致了,而且骨相很美,跟模特似的,皮肤也超级好,我一直以为他化了妆。” 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比较自信的,但是这份自信在见到苏松屹之后就轰然倒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外貌这么出众的人? 女娲娘娘,你在捏泥巴的时候,就不能用心一点吗?” 你捏出了王博和王斌这样的丑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捏出苏松屹这样的人,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他是你精雕细琢的胚子,我们就是你随意泼洒的泥浆? 仔细一对比,那些综艺节目里出现的偶像和明星,就算加了厚厚的美颜滤镜,好像也没有谁的颜值比苏松屹更能打。 最重要的一点,苏松屹的气质很好,特别的清爽自然,没有“脂粉气”,就是高中生应有的样子,很朴素。 只是,苏松屹好像有点“脸盲”,他很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人。 楠城一中附近的小区,苗圆圆一家挤在一个六十平方的小房子里。 楠城的房价很贵,虽然家里生意有了起色,但想要买一套好点的房子,还得掏空两个家庭的钱包。 苗圆圆的房间里,一盏台灯还亮着,微茫的白色灯光下,有一道未能解出的排列组合,还有一个精致的苹果盒。 墙壁上贴着某个流量明星的海报,只是人脸的部位被撕掉了,看不清原来的人是谁。 “平安夜,苹果。” 苗圆圆托着腮,痴痴地笑着。 想了好一会儿,她拆开了礼盒的包装。 一枚圆润的蛇果在灯光下焕发着枣红色的光泽,香气扑鼻。 “这是?” 只见一枚心形的贺卡夹在礼盒里,苗圆圆伸手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 “从我第一次在班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份喜欢压抑了三年。” “今天,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左建华一直喜欢着你。” 字体方方正正,很是规矩,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那男孩的用心。 他在写下这段话时,应该是用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 在苗圆圆的记忆里,左建华的字很不规矩,非常潦草,煞费苦心地写出一段深情款款的告白,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苗圆圆看着,脸颊慢慢变得滚烫,强烈的幸福感涌上大脑,让她几乎陷入晕厥。 她捂着胸口,能感受到有一只躁动不安的小鹿。 “这是,是写给我的吗?” 原来,他喜欢了我整整三年时间。 三年啊,青春又有几个三年呢? 可是我不明白,你说喜欢我,为什么又要让我难过呢? 你明明对其他女孩子都很好的,为什么对我就这样? 今夜,又有一个女孩无眠。 …… 翌日,圣诞节,在全球广泛流行的节日。 但是对苏松屹来说,它只是三百六十五天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只有能放假的节日才是好节日。 六点钟起床,蹬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往身上一股脑地套着衣服,然后起身去卫生间上厕所。 出房间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闵玉婵和方知嬅蓬头垢面地从房间里出来,拉链没有拉上,衣服松松垮垮,一点女神的形象都没有。 “腿还疼吗?” 闵玉婵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像是睁不开。 苏松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往电动牙刷上挤了牙膏,可怜兮兮地看向闵玉婵,轻轻地道:“还是很疼!” 其实他腿已经彻底好了,就是想让闵玉婵再背他一会儿。 “哼~” 闵玉婵轻轻哼了哼,站在他身边,开始刷牙。 “松屹,我头发油了。” 方知嬅解开头发上缠着的橡皮筋,轻轻揪了揪他的衣服下摆。 “自己洗,你头发那么多,洗起来很累。” 苏松屹连忙摇头拒绝。 方知嬅也没有强求,只是把头发又扎了起来,一马尾甩在了苏松屹脸上。 莫名地让人联想到英梨梨的马尾攻击。 “抽死你!” 方知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马尾反复地抽打在苏松屹的脸上。 “嗷!” 方知嬅突然停了下来,脖子僵住了,然后苦着小脸,发出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幽咽。 “呜呜呜~” “怎么了?扭到脖子了?” 苏松屹和闵玉婵一齐笑了起来,嘴里满是牙膏和泡沫。 “别笑了,还笑!” 方知嬅一手捂着脖子,一手轻轻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扭到筋之后,颈部肌肉一牵扯就会疼痛。 没一会儿,她就侧过头,保持着这个姿势去找方槐求助,俏脸满是幽怨。 “哈哈哈哈哈哈!” 苏松屹实在是忍不住,总感觉画面格外滑稽。 “哎呀,我的傻姑娘啊。” 方槐看到了也是一阵心疼,帮她揉了揉脖颈,又气又笑。 “今天是圣诞节,你们想要什么礼物?我晚上回来给你们带。” 餐桌上,吕依依一边吃早餐,一边看向孩子们。 “妈,你之前给你家小情人买的PS5,我挺喜欢的。” 苏松屹和方知嬅不好意思开口,闵玉婵倒没什么顾虑的。 “所以呢?弟弟的PS5,不也一直被你霸占着吗?你前天晚上在他房间打游戏,到了接近凌晨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吕依依没好气地道。 “所以你给我买一台,我就不和弟弟抢了啊。” 闵玉婵理直气壮地道。 “一台游戏机而已嘛,玉婵,爸给你买了。” 方槐大手一挥,很是爽快。 “谢谢爸!” 闵玉婵笑逐颜开。 “知嬅,松屹,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只要是您送的,我都会喜欢的。” 苏松屹仔细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 “我和松屹一样,对圣诞节其实没什么感觉的,您想要送我礼物,我是很开心的,但是我也不希望您买太贵的东西,尽到心意就好了。” 方知嬅仔细想了想,认真地道。 “嗯,那我好好想想。” 吕依依拖着腮,陷入了沉思,给孩子挑选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呢? 在公司开会做决策的时候,好像都没有这么艰难。 出小区的时候,苏松屹远远地就能看到覃敏对自己挥手。 “怎么跟个牛皮糖一样?” 方知嬅冷着脸,颇有些不悦。 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哼,就知道惦记着我家养的猪。 闵玉婵倒是不以为然,性子高傲如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小太妹当成对手。 baimengshu.com “松屹!” 覃敏挥舞着戴着粉色手套的小手,她今天戴着毛茸茸的耳罩,小脸冻得泛红,呵出的气息泛成升腾的白雾。 “给,天气这么冷就别起这么早嘛。” 苏松屹拿这个傻妹妹有些没办法,将自己揣着的一个暖宝宝递给了她。 “嘻嘻~” 少女娇憨地笑着,把小手揣在暖宝宝里,贴了贴自己的脸。 “你把暖宝宝给了我,你不冷吗?” “我还有一个备用的暖宝宝。” 苏松屹笑着,把手伸到了方知嬅的兔耳朵兜帽下面。 女孩子背心靠近颈部的这个地方,特别暖和。 方知嬅把手揣在胖丁暖宝宝里,撅着小嘴看了他一眼,没有发表异议,倒是乖巧得很。 到学校之后,苏松屹发现今天苗圆圆来得特别早,而且特意打扮了一番,丸子头变得精致了一些,两鬓扎了几股辫子,还特意上了妆。 左建华的位置上,多了一碗螺蛳粉。 苏松屹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想。 苗圆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掌心里那张心形的卡片,忐忑不安。 等会见到了他,要跟他说些什么呢? 他会对我说什么话? 苗圆圆眼巴巴地看着教室门口,等待着左建华和他的哥们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倦意地走进教室。 今天给你做的螺蛳粉里面没有放酸笋哦,给你加了很多肉。 班上的人越来越多,但始终不见左建华的身影。 没一会儿,郑雨婷也来了。 她看了看时间,清点了下班上的人数,发现左建华、王斌、王博三人没来,心里顿时有数了。 这三个人现在应该在宿舍呼呼大睡,随便以生病为由,找了个人帮他们请假。 刘璇走后,去网咖通宵的组织就变成了三人帮。 而她郑雨婷身为班长,势必要粉碎三人帮。 所以她拿出班务日志,在今天的早自习那一栏里记录道:“王斌、王博、左建华缺勤,昨晚应该是去了网咖通宵。” 苗圆圆看着,顿时有些急了。 “班长,你能不能不要记他们啊?班主任对这个惩罚很严厉的。” “包庇恶行,就是在鼓励犯罪。” 郑雨婷淡淡地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刘璇。 她也包庇过一个人的恶行,说这话好像没什么立场。 其实她也不想管太多的,平日里有男生去网咖通宵,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偶尔有人上课迟到,她也会网开一面。 这一次之所以记下这件事,其实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 之前她有听到王斌和左建华在私下议论。 “班长脾气真臭,跟灭绝师太似的。” “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以后绝对是大龄剩女。” “班长好小啊,估计连A都没有。” “是不是苏老板出卖了他的美色,勾引了班长?” …… 诸如此类的话,郑雨婷听到过很多次,只是她都忍了下来。 今天可算是逮住机会了,她肯定不会放过。 女孩子,是一种很小气的生物,比猫猫还要记仇。 “这是什么?” 瞥了一眼苗圆圆手里的贺卡,郑雨婷轻声问道。 苗圆圆很是大方地将卡片分享给了她。 “不要告诉别人哦!”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谁给你的?” 郑雨婷倒也没有表现得很有兴趣,因为上面的字不是苏松屹的字迹。 苏松屹的字迹没这么丑,不是苏松屹的字就好。 苗圆圆左右看了看,凑到了她耳边小声说道:“左建华!” “嗯?” 郑雨婷有些诧异,根据苏松屹之前和她聊天时透露的信息,她是知道左建华喜欢方知嬅的。 “左建华,不是喜欢方知嬅吗?” 话音刚落,郑雨婷就后悔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124、口琴 “他喜欢方知嬅?” 苗圆圆表示不信。 “嗯,他跟苏松屹说的,想让他帮忙牵线搭桥,但是方知嬅是苏松屹的姐姐,而且脾气不好,所以苏松屹挺为难的。” 郑雨婷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话多,但事已至此,继续瞒着她也无济于事。 “原来是这样啊……” 苗圆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贺卡,一脸颓然,心里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她喜欢的人是方知嬅,这些话不是写给我的。 我说呢,他明明对我一点也不温柔,还经常因为我吃螺蛳粉而破口大骂。 这样的人,怎么会一直喜欢我三年呢? 上帝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老头,当你觉得寂寞的时候,他施舍你一颗糖。 等你满心欢喜地撕开糖衣,这才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颗老鼠屎。 当你被恶心到的时候,那个老头会猖狂地大笑。 紧接着,他会抛给你一个糖果罐,笑嘻嘻地告诉你,刚才逗你玩呢,这里面都是糖果。 等你心存侥幸地一粒粒打开,就会发现全是老鼠屎,一颗糖也没有。 唯有你心灰意冷了,无欲无求了,那个可恶的老头才会觉得无趣,把那颗真正的糖扔到你脚下。 可是这个时候,谁会稀罕那颗糖呢?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下课后,苗圆圆拿着那张贺卡,魂不守舍地朝着二班走去。 “我找方知嬅!” 她站在教室门口,轻声说道。 “方知嬅,有人找你!” 正埋头刷题的方知嬅闻言,还以为是苏松屹要找自己呢,心情变得莫名畅快,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迅速起身出了教室。 在见到苗圆圆之后,她愣了愣。 “你谁啊?” “这个,是左建华想要给你的。” 她将那张心形的卡片递了过去。 方知嬅闻言,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旋即失去了兴趣。 “他喜欢了你三年,只是一直不敢表白。” 苗圆圆抿了抿嘴唇,她心想,左建华应该也很想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吧,只是少了点勇气。 “关我屁事!” 方知嬅都没有看清卡片上写的什么内容,就随手扔进了走廊外面的垃圾桶,冷淡地进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刷题。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因为本来快要解开的一道题,突然被一件无聊的事打断了思路。 如果来找自己的人是苏松屹,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就算和他拌两句嘴,她也乐意。 可惜,苏松屹是一条臭狗,在学校很少主动和她说话。 苗圆圆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垃圾桶里将那张贺卡捡了起来。 那个男孩子的喜欢,是别人不要的垃圾,却被她视若珍宝。 她这时候蓦然有点想哭,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左建华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来上课,他在宿舍里补觉。 对于班上的几个老油条,各科任老师都已经习以为常,无心再管教了。 苗圆圆呆呆地坐在教室,魂游天外。 少女的热忱被一盆冷水浇灭,那碗放在他桌上的螺蛳粉,也渐渐冷却。 中午放学时间,左建华和王博顶着半湿的头发回教室,在上楼梯的时候,正巧遇到从楼梯上下来的苗圆圆。 “嗨!” 左建华僵硬地打了个招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这时候又记不起来。 苗圆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冷淡地错身离开。 王斌和王博面面相觑,左建华也有些错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左建华!” 走到楼梯的转角口之时,苗圆圆停下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叫住了他。 “怎么了?” 左建华一头雾水。 “你昨晚送我的那个苹果,原本是要给方知嬅的吗?” 她说着,快步走到他面前,拿出了那张贺卡,轻轻咬了咬嘴唇。 左建华微怔,顿时恍然,这才想起了自己忘记的重要事情是什么。 这张贺卡,这张向方知嬅表白的贺卡,他还放在那个装苹果的盒子里。 “我……” 左建华支支吾吾地,一时间涨红了脸,很是尴尬。 “这个贺卡,原本不是想送给我的,对吧?” 苗圆圆说着,低下了头。 “这是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是想送你一个苹果而已。” 左建华慌了,赶紧解释起来。 “可是我当真了。” 苗圆圆抬起头,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左建华不说话了,避开了她的眼睛。 苗圆圆抓起他的手,将那张贺卡放在了他的手心,合上手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左建华一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博和王斌也沉默了,久久无言。 回家的路上,苗圆圆一边走,一边哭。 她没有告诉左建华,他写在那张贺卡上的话,也是她想要对他说的。 她也喜欢了左建华三年,从高一做同桌的时候就喜欢。 左建华很像她喜欢的一个爱豆。 头发很像,推眼镜的样子很像,侧脸很像,鼻翼上的一点黑痣也很像。 就连他生气了,凶她的样子也和那个偶像一模一样。 妈妈总说她无法理解苗圆圆对偶像的痴迷与狂热。 而事实上,不是她不能理解,只是她忘了,自己也曾年轻过。 妈妈那一辈的人,会听偶像的什么歌呢?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你是唯一的神话。 是的,神话,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将他神化。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女孩子,需要一个偶像去崇拜。 这个人可能是完美包装出来的爱豆,可能是肩宽体壮的父亲,也可能是某个暗恋已久的男同学。 所以,苗圆圆在看到贺卡上的那段话时,就想当然地以为左建华是她的神话。 可是,那是方知嬅不要的东西,他送不出去,所以才会送给她。 这算什么?她在他心里,只配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吗? 苗圆圆从未有过这么难过。 她之所以难过,不是因为左建华不喜欢她。 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被弄脏了。 是的,我的感情,你可以不要,你可以不喜欢,可以瞧不起,但是你不能弄脏它。 它不是垃圾,我的喜欢也不是! 教室里,左建华看着桌上的那一碗螺蛳粉,这才明白了那个女孩子的心。 大冬天里,螺蛳粉已经冷了很久,肥肠和牛肉铺了满满的一层。 他揭开了餐盒,厚厚的红油凝固在一起,让人食欲全无。 左建华迟疑了片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肠。 冷肉带着轻微的腥味,难以下咽。 和昨晚尝起来让人酣畅淋漓的螺蛳粉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人心若是冷了,就什么都变了。 …… 操场的草坪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皑皑的一片,用方知嬅的形容,大概就是生日蛋糕上的奶油。 午间休息时间,大批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 甚至偶尔还有年轻的老师参与进来。 冬天里多活动一下,身体会比较暖活,校领导并不强制要求学生中午待在教室看书复习。 假认真假努力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出来透透气,在宿舍里睡个午觉也好。 “啪!” 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砸在了胖丁的头上,溅射出细碎的雪花。 “玉婵,你跟着松屹合伙欺负我是吧?” 方知嬅戴上了兔耳朵兜帽,气得跺了跺脚,像是急了眼的兔子。 打起雪仗的时候,她永远都是吃亏的一方。 但是,有些人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又菜又爱玩。 打起雪仗来最起劲的是她,被雪球砸得抱头鼠窜的也是她。 闵玉婵笑而不语,手里麻薯大小的雪球四处飞散。 苏松屹不怀好意地笑着,手里的雪团搓成了篮球大小,跟元气弹似的,扔在人身上怕是能把人砸晕。 方知嬅见情况不妙,开始蛇皮走位。 苏松屹抛了抛雪球,小腿后撤半步,上身后仰,双手托着雪球的样子跟投弹似的。 “嗖!” 雪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曼妙的曲线,砸中了方知嬅的屁股,然后弹开老远。 “啊!” 方知嬅惊叫一声,像是炸毛的猫咪,气呼呼朝着苏松屹跑来,举起小拳头追着想要打他。 苏松屹拔腿就跑。 虽然他体能不太行,但比起方知嬅这样的宅女来说,自然要好得多。 “你……别跑!” “我数一二三,你给我站住!不然,等晚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知嬅跟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没一会儿就停下来,累得气喘吁吁。 看着苏松屹微笑的脸,胖丁气得跳脚又拿他毫无办法。 “玉婵,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抓住他!” 闵玉婵闻言,浅浅笑了笑,迈开大长腿追了过来。 她经常锻炼,而且体能优秀,苏松屹一时间跑不过她。 这时候,苏松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位移的可怜兮兮的ADC,闵玉婵就像是开了过载运转、掠食者、幽灵疾步、幽梦之灵冲过来的蒸汽机器人。 叭叭叭叭叭~ 跑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有蒸汽的汽笛声。 闵玉婵成功地揪住了苏松屹的后领,将他逮了回来。 苏松屹还有些懵,总感觉闵玉婵的胳膊好像意外的长,这就是蒸汽机器人的机械飞爪? “抓到你了哦。” 闵玉婵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双臂绕在他的脖颈上,侧脸贴在他耳鬓,很是亲昵。 苏松屹被她抱着,突然不想跑了。 “臭狗!捏那么大的雪球?” 方知嬅小跑过来,揪住了苏松屹的耳朵,倒也没有多用力。 她习惯了在苏松屹面前佯装生气的样子。 郑雨婷今天也没有回教室复习,而是跟着覃敏一起在堆雪人。 纤细的玉质轻轻揉捏着雪花,将狸猫的大脸盘子塑造成型。 少女的柔荑和脸颊都冻得通红,但难以抑制那份童真和热情。 在她的手下,一个惟妙惟肖的哆啦A梦躺在雪地里,像是做着美梦。 苏松屹走过去看了看,不禁为之叹服,郑雨婷还是挺有艺术细胞的。 只是,贫穷限制了她对艺术的爱。 “雨婷,这个蓝胖子的样子,跟你胖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一经方知嬅的提醒,苏松屹也想起了班长来他家过夜的那一晚,忍不住笑了笑。 郑雨婷羞红了脸,看向方知嬅的眼神颇有些埋怨。 覃敏在一旁堆着大雄翘着腿睡觉的样子,一边堆,一边看着手机里的一张哆啦A梦的主题壁纸。 “我是按照上面的样子来堆的啊,怎么不像呢?” 这姑娘蹲在雪地里,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哈哈哈,这堆的什么啊?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那个僵尸?” 方知嬅看着覃敏堆的大雄,捧腹大笑。 覃敏涨红了脸,看了看五官崩坏的大雄,忍不住捂了捂脸,确实觉得自己堆得有些磕碜。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别笑,你不觉得这很有芭芭拉·赫普沃斯的抽象雕塑风格吗?” “这是芭芭拉·赫普沃斯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苏松屹也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上前帮大雄修了修五官。 也不算修五官吧,修到一半,苏松屹觉得太难整了,韩国整形医院也整不了。 小书亭 所以,他索性把大雄,哦不,是那个僵尸的头给拔了下来。 “哈哈,好惨,大雄的头都没了。” 方知嬅看着剩下的大雄的身体,咯咯直笑,捡起那个换下来不用的雪人头,又加了一些雪花,开始揉捏起来。 “看好了,这是真换头手术。” 苏松屹笑着看了看覃敏提供的主题照片,很快就捏出了一个大雄的头雕,粘在了雪人的身体上。 闵玉婵也很配合,搓着雪花,做了一个大大的铜锣烧。 组合起来的画面,看起来格外和谐。 雪地里翘着腿的大雄,眯着眼微笑的哆啦A梦,像是在沙滩上悠闲地晒着日光浴。 还有甜甜的铜锣烧,满满的都是童年的味道。 小时候看多啦A梦,郑雨婷经常会好奇,铜锣烧是什么味道的?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长大后,她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铜锣烧,却发现也不过如此,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买到哆啦A梦最喜欢的那一款吧。 她拿出手机拍了照,覃敏和闵玉婵也和哆啦A梦合影留念。 “铛铛铛铛!” 方知嬅看着自己完成的作品,满意得不得了,递给苏松屹看了看。 只见一个瞪大了眼睛的伊藤诚的头雕出现在了她手里,跟动漫里桂言叶抱着的简直一模一样。 由于过于真实,看起来显得有些瘆人,苏松屹看着都有些后怕。 “你们快看,这是我捏的,像不像?” “草,这不是诚哥吗?” “知嬅,你好厉害!” “上香!” 闵玉婵做了个上香的动作,有些佩服方知嬅的动手能力。 伊藤诚貌似就是死在圣诞节来着。 125、多一个妈也挺好的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雪夜里飘摇着圣诞歌的旋律,张雨珊摇晃着高脚杯。 嫣红的浆液里倒影出了一片浮华的灯火。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窗外。 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烟花挥舞着,彼此嬉戏追逐。 打扮成圣诞老人的糖果店老板,将用袜子包装起来的礼物,分发给簇拥着他的小孩。 披挂在圣诞树上的彩灯陆续明灭,像是盛放的烟火。 张雨珊摄人心魄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黯然,仰起雪白的天鹅颈,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嗒!嗒!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很是清晰。 张雨珊平静的眼眸里泛起阵阵涟漪。 咔哒! 开门的声音有些突兀,敢不经指示直接开门的人,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今晚不回家陪你男人?” 张雨珊看着面前的吕依依,有些意外。 “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发霉。” 吕依依淡淡地道,将拎着的大包小包的火锅食材放在了桌上。 “啧~” 张雨珊咂了咂嘴,眯着狐媚子眼笑了笑。 “今晚要宠幸我吗?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呢。” “别发骚了,把电磁炉和汤锅的包装拆一下,菜也得洗。” 吕依依说着,取出了一些新鲜蔬菜。 “哎呀,真怀念呢,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咱们宿舍聚在一起吃火锅的样子。” 张雨珊颇有些感概,撩了撩腿,脚趾慵懒地摆动起来,艳丽的红色趾甲隔着黑色丝袜,若隐若现。 “有什么好怀念的?另外两个人都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吕依依面无表情地道。 “怎么会?前两年她们还联系我来着。” “是吗?她们可是当着你的面骂你婊子的,私底下也没少说过你坏话。” 吕依依一点也不同情张雨珊,觉得她被孤立完全是罪有应得。 张雨珊总是格外喜欢在其他人面前彰显自己的魅力,这个性格是她不招女生喜欢的原因。 而且,那两个室友之所以和男朋友分手,张雨珊这个狐狸精也要付主要责任。 她什么也没有付出,只是勾了勾手指,那两个男人就鬼迷心窍地迷上了她。 而她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看!我帮你们鉴定了两个渣男,你们还不快感谢我! “陈婉老公混得不太好,在国企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升职,想托我爸的关系。” “童雯雯和她老公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找不到工作,想在我这儿找份工作。” 张雨珊拨弄着美甲,悠悠地道。 “你答应了。” 吕依依倒也不意外她心血来潮的“善良”。 她了解这个女人,积了一点德,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努力地扮演出一副功德无量的样子。 “嗯。” 张雨珊淡淡地应了一声。 如果她没有答应,就不会特意跟吕依依说了。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心狠手辣得过分,但偶尔也会施舍几分恩惠给可怜人。 这让吕依依不禁想起某些毒贩,一边赚着带血的钱,一边扮演着大善人给小孩子发糖果,甚至做慈善盖学校,烧香拜佛。 看似割裂感很强,一点也不符合人设。 也许,是这样的人坏事做多了,想寻求一份心安的缘故。 “她们也找过我,我没理她们。” 吕依依说着,择了几根青菜叶,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 “为什么?童雯雯不是还和你关系不错吗?还帮你带饭呢。” “那是因为她家里穷,我经常接济她,所以她才对我示好。” 吕依依淡淡地道。 她分出了自己的饭费去资助,也没能换来那个人的真心。 “玉婵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肺炎生病住院,那时候我为了还她爸爸的赌债,身无分文。我去找她们借钱的时候,她们对我避而不见。” “哦,我记起来了,是不是玉婵八岁的时候。” 张雨珊恍然大悟,她记得那次的医药费是她去医院垫的。 吕依依这些年来和她始终关系不错,虽然生意上的分歧很多,但最后都能谈拢,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人情。 她救过闵玉婵的命,吕依依记得她的好。 “谢谢你啊,特意过来陪我做火锅。” 张雨珊说着,拿起吕依依买来的火锅底料看了看,皱了皱眉。 “怎么是川料?火锅底料还是得看重庆的,重庆火锅才吃着够味。” “花椒味太浓了,这个番茄汤底挺好的,之前我家松屹给我做过。” “火锅就是需要花椒和辣椒的麻辣啊,不麻不辣的火锅,吃起来还有什么味?” 张雨珊小声咕哝着,将她买来的牛肉和白叶浸泡在了清水里。 “你家小情人呢?怎么不带过来玩玩?” “高三的孩子,课很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 吕依依一边说,一边清洗着菌菇和小白菜。 食材全部洗净装碟备份,在桌上摆放整齐。 锅里的火锅底料煮得沸腾,红油和辣椒在滚烫的汤里翻卷,锅里的热气和香味上涌,玻璃窗变得朦胧。 “玉婵小时候,冬天里我经常带她煮火锅的,只是以前穷,只能煮一些大白菜和粉丝,再加些豆腐丸子,连五花肉都舍不得买……” “有次她跟我说,妈妈,我想吃土豆炖牛肉。我去菜市场看了看牛肉的价,呵呵。” “最后没办法,煮了一锅土豆。” “一斤牛肉抵得上我们母女两天的饭钱,买了牛肉,接下来几天就只能吃水煮的挂面。”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婵很乖,没有抱怨,就算只有土豆,也吃得很香。” “你能熬过来,也真是不容易。” 张雨珊微微颔首。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还好有孩子在,要不然我早就去山海关卧轨了。” 吕依依自嘲地笑了笑。 张雨珊闻言,没有来由地羡慕。 吕依依说以前很苦,但她说起自家女儿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骄傲。 原来有一个孩子,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再苦的生活也能有个盼头。 “依依,让你家松屹认我当个干妈怎么样?我很喜欢这小家伙。” 张雨珊有些期待地看向吕依依。 “你还年轻,去生一个呗。” 吕依依有些不乐意了。 坏女人总惦记着自家的崽,那可不行。 “咋俩怎么生嘛?” 张雨珊娇嗔道。 吕依依冷着脸,斜视了一眼。 张雨珊很识趣地闭嘴了。 电话铃声响起,吕依依接过电话。 “喂,儿子。” “妈,您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我和老爸给你做了喜欢的鱼汤。” “还要等会儿,你张阿姨是个单身狗,我陪她聊聊。” 吕依依看了一眼对桌的张雨珊,不忘调侃一句。 单身狗这三个字,给张雨珊造成了巨大的暴击。 “嗯,记得早些回家。” “会的,mua~” 吕依依对着手机mua了一口,挂断了电话。 张雨珊看着,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哎呦,我的妈呀,你可真肉麻。” “吃吧,肉都涮好了。” 吕依依瞪了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几片煮好的牛肉和百叶。 “光吃肉没意思,要不喝点?” 张雨珊说罢,从冰柜里取出了一打陈皮精酿的啤酒。 “我等会要开车回家。” 吕依依连连摇头,只是倒了一杯橙汁。 “没劲。” 张雨珊只觉得一阵扫兴,在那自酌自饮。 房间里的烟火气,慢慢淹没在酒杯涌起的泡沫中。 杯盘狼藉,吕依依将剩下的青菜和肉类用保鲜膜封存好,涮洗着汤锅。 张雨珊回办公室后面休息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依依,看!” 吕依依回过头,只见张雨珊换了一身圣诞装。 帽子、上衣、包臀短裙都是红白相间。 红色尖帽上有一团白色的绒球耷拉着,很是俏皮。 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岁月打磨的痕迹,撘配上圣诞服,既不失成熟的风韵,又有些少女的娇俏可爱。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吕依依毫不留情地讥笑着,拿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你懂什么?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制服。” 张雨珊横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不解风情。 “我要回家了。” 吕依依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张雨珊急了,连忙上前拦在了她面前。 “干嘛?” 吕依依微微蹙眉。 张雨珊伸出小指,勾出了她的手。 “依依,陪我说说话吧,别让我一个人。” 吕依依想了想,没有拒绝,但仍旧有些忧虑。 “放心啦,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张雨珊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去了后面的房间。 两人在床的边沿坐下,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挤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的时候。 “依依,今晚就和我在这儿过夜吧。” 张雨珊一把抱住了她,磨蹭着她的耳鬓,红玫瑰的微香在鼻尖徜徉。 “不行,有人等着我回家。” 吕依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似有些无奈。 “你啊,有老公了,就忘了我。” 张雨珊浅浅笑着,有些落寞。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很孤独,人的一生中,遇见性,遇见爱,都不稀罕,罕见的是遇到了解。 …… 商业街,苗圆圆家的螺蛳粉店。 “您好,请问您想要吃什么?” 苗圆圆忙着给外卖打包,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头也不抬地道。 “肥肠螺蛳粉。”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苗圆圆系着塑料袋的手顿了顿,神情恍惚。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系了一个死结。 “你家的螺蛳粉挺好吃的。” 左建华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去看身后。 王斌和王博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他们俩只是过来帮他打打气,镇个场子,临场发挥还得看他自己。 “打包吗?” 苗圆圆冷淡地道。 “不打包,就在这儿吃。” “十六块!” 说完,她就照例给她煮螺蛳粉。 只是今天,她夹的肥肠很少,其实也不是少,原本就是这个份量。 最后,她又在里面放了左建华很讨厌的酸笋,然后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左建华闻到酸笋的气味,几欲呕吐,但当着苗圆圆的面,他也不好发作。 只好老老实实地端着恶臭的螺丝粉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来。 “他们也吃螺蛳粉。” 左建华指了指王博和王斌。 王博这时候戴着耳机,玩着游戏很是投入。 听到了左建华的话,于是脱口而出。 “我不吃屎!” 苗圆圆顿时怒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王斌拉了拉王博的胳膊,疯狂地使眼色。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激动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喜欢吃屎了。” 燃文 “啊!不对!我可喜欢吃螺蛳粉了。” 王博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觍着脸笑了笑,都搞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勾巴。 苗圆圆背过身,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但是在发现左建华一直偷偷看着自己之后,她就立刻收敛了笑容。 “哼!” 就这样,王斌和王博强忍着不适,端着螺蛳粉坐到了左建华对桌。 为了兄弟去吃螺蛳粉,还有比这更铁的友谊吗? “卧槽,这是真尼玛的臭!” 王博捏着鼻子,只是尝了一小口,脸色就变得无比难堪。 他后悔了,觉得不该跟着王斌一起来的。 王斌倒是还好,虽然不喜欢闻螺蛳粉的味,但是也能吃得下。 “好吃吗?” 苗圆圆双手抱胸,打趣道。 “好吃,特别好吃。” 左建华连连点头,拿筷子的手颤抖着,好不容易夹起一筷子米线,手就抖得跟筛糠似的,米线又顺着筷子滑落。 左建华,你个怂逼! 不就是一碗螺蛳粉吗? 真的猛士,敢于正视惨淡的现实,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他狠下心来,嗦了一口粉。 “哎呀,太好吃了叭?” 这时候王博和王斌仿佛看见了他眼里冒着的星光。 “呕!呕呕!” 左建华胃部一阵痉挛,连忙捂住了嘴。 还没等他缓过来气,酸笋刺鼻的气味在鼻腔和肺叶又开始搅动。 “呕呕!呕呕呕!” 左建华拍了拍胸口,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像是戴上了痛苦面具。 苗圆圆强忍着笑意,莫名想起了吃播里那个可姐吃黑蒜的视频。 …… 欣悦小区,方家。 “您的包裹已经等您很久了!” 看着菜鸟驿站发来的快递消息,苏松屹觉得有些奇怪。 我明明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啊…… 在衣帽间换好拖鞋,苏松屹朝着外面走去。 “去哪?” 方知嬅坐在沙发上抠jio,懒散地问道。 “有个快递!” 苏松屹匆匆出了门,头也不回。 闵玉婵和方知嬅闻言,对视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快递收到了没?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滑稽)。” 黑猫酱:“嗯?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的?” 哈哈哈…:“你猜。” 苏松屹满头的雾水,总感觉很不对劲。 取到快递之后,看着那个长条状的纸箱,苏松屹也有些好奇。 黑猫酱:“谢谢老板,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看不到信息。” 苏松屹一边扛着巨大的包裹,一边和沙雕书友联系。 哈哈哈…:“等你打开以后就知道了,记住,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这是为你好(滑稽)” 苏松屹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简单。 带着包裹上楼之后,方知嬅将视线投了过来,故作天真地问道。 “你买的是什么?吃的吗?” “不是吃的,别人送我的礼物。” “礼物,给我康康!” 方知嬅来了兴趣,笑吟吟地凑了过来。 苏松屹正想给她,但是联想到了沙雕书友的话,微微蹙眉,觉得有些不妥。 “不行,这是秘密。” 苏松屹加快脚步回了房间,将门反锁,然后拿小刀划开了纸箱。 “卧槽!” 看到实物之后,苏松屹就愣住了。 “啊这……” 妈见打等身抱枕! 黑猫酱:“要死啦,你给我寄这个,我妈和我姐看到了,我会死的!” 附带了一张蕾姆的图片,很工口的那种。 哈哈哈…:“别的暂且不提,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吗?(滑稽)” 黑猫酱:“虽然很不应该,但我确实是很喜欢(滑稽)” 黑猫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蕾姆?(狗头)” 哈哈哈…:“只有男人最懂男人(滑稽)” 苏松屹这下可以肯定,这个沙雕书友绝对是个死肥宅,不可能是漂亮小姐姐了。 “啊!蕾姆老婆!” 苏松屹将抱枕放在床上,扑上去开心地打了两个滚。 客厅里,闵玉婵和方知嬅一个劲地憋着笑。 126、狩夜人的第二章 圣诞夜,和以往的千千万万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月亮不会因为外国的节日变圆。 夜深了,方知嬅和闵玉婵还赖在苏松屹的房间不走。 苏松屹的被窝没那么大吸引力,但是PS5有。 “哎呀,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方知嬅用力按着手柄,一脸焦虑。 她操纵的春丽被苏松屹的豪鬼花式暴打,闵玉婵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心疼春丽小姐姐。 豪鬼的每一次升龙拳,都会带走春丽一大截血量。 “不许用这一招,太赖皮了!” 眼看着春丽被揍得鼻青脸肿,就差抱头痛哭了,方知嬅瞪了苏松屹一眼,娇嗔地道。 她和闵玉婵玩《街头霸王》的时候,闵玉婵总是各种放水,但是打假赛的演技又十分高超,以至于她自己都产生了一种“我其实很强”的错觉。 “啊好好好,不用。” 苏松屹连连点头,赶紧停手。 之前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春丽突然大发神威,旋风踢循环释放,豪鬼本就薄弱的血条很快就下降到了一半以下。 “CG里那么漂亮的脸,为什么把腿设计得这么粗?” 街头霸王CG里,桃花漫天飘落,随着一阵灯光亮起,春丽对镜涂唇的那张脸,简直美得冒泡。 只可惜那双大粗腿,苏松屹欣赏不来。 虽然腿粗一点比较符合春丽格斗家的形象,但也不至于这么粗吧? 同样是格斗家,看看人家蒂法那腿! 一击豪波动拳命中,春丽的血条又开始削减。 “也不许用这招,太赖皮了。” 方知嬅气呼呼的,发出小菜鸡的抗议。 “好,不用。” 苏松屹连连点头,又让豪鬼开始挨打。 只剩下血皮后,这才开始反击。 “哎哎哎!别打了,我晕了,你还打?” 春丽又被逼到了墙角,眼冒金星,方知嬅急了,没好气地捶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苏松屹只好停手,输入到一半的瞬狱杀指令就此中断。 唉,和知嬅姐玩游戏就是没劲,她实在是太菜了。 在玩游戏这件事上,苏松屹是个很认真的人。 鏖战一番后,他强行忍住了释放瞬狱杀的冲动,豪鬼很是憋屈地倒在了春丽的脚下。 “玉婵姐,该你了。” 苏松屹将游戏手柄给了闵玉婵,然后缩在被子里开始睡觉。 被子很暖,被窝里满是两个女孩的温度。 方知嬅和闵玉婵的腿缩在床位,和他紧紧挨在一起,很暖和。 “玉婵,我刚刚又学会了一招,看我怎么赢你!” 打赢苏松屹后,胖丁膨胀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挥舞着小拳头,一脸骄傲。 见苏松屹想睡觉了,便将床位的被子往里折了折,包住了苏松屹的脚。 “行,再打两把,我们就回房间睡觉。” 闵玉婵的脚往被子里缩了缩,贴在了苏松屹的肚子上。 小腹软软地,而且很暖和,她觉得格外舒服,脚趾不安分地摆动起来,带着些许捉弄的性质,像是小猫踩奶。 丝袜的柔软触感在小腹缠绵,很痒。 苏松屹伸手在她脚板心挠了挠。 那双玉足下意识地缩了缩,隐约能听见少女的浅笑。 苏松屹得寸进尺,一手抓住了她的脚,一手挠了进来。 丝袜的质感在掌心摩擦,异样地舒适。 “反了你了?” 闵玉婵佯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柄就扑了过来。 苏松屹连忙把头蒙在了被子里,但还是被她掀开被子抓住了脚,一顿狠挠。 “知嬅,快挠他胳肢窝!” “得嘞!” 一说起欺负苏松屹,方知嬅顿时就来劲了。 “不要!你不要过来啊!” “啊啊!” 震惊,两名女子竟将一未成年男孩按倒在床,上下其手!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玩闹了好一会儿,直到苏松屹连连求饶,她们才停手。 “姐,我错了,我以后不挠你痒痒了。” 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闵玉婵倒也没有追究。 “不行,还是得小小惩罚你一下。” 闵玉婵捏了个猫爪,看起来很凶。 “惩罚?” 苏松屹眨了眨眼,略微有些紧张。 “嗯,惩罚。” 闵玉婵这样说着,背过身脱下了丝袜,扔到了苏松屹的床头柜上。 “帮姐姐我洗下袜子。” 说罢,她就露着玉白色的长腿回了房间。 “还有我的!” 方知嬅见状,从房间里拿了一只粉色的棉袜放在了他的枕边,然后嬉笑着从房间里离开。 看着枕边的袜子,苏松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怪异。 圣诞节这天,别人收到的都是圣诞老人的袜子,唯独他收到的是姐姐的袜子。 “怎么只有一只?” 苏松屹小声嘀咕着。 心想这和圣诞老人装礼物的袜子还挺像的。 他拿起那只棉袜看了看,感受着手里的重量,挑了挑眉,把手伸到了袜子里,摸出了一只精美的口琴。 ddxs.com “还真给我准备了礼物啊。” 苏松屹有些欣喜,但看着那只棉袜,又觉得有些膈应。 如果知嬅姐有jio气,这口琴还能吹吗? 他拿起那只棉袜看了看,发现它很新,没有被穿过的痕迹。 贴近鼻尖的时候,没有嗅到任何异味和洗衣液的残留,只有崭新衣服独有的一种清新感。 “知嬅姐,谢谢你。” 苏松屹抚摸着口琴,在心里暗自念道。 他又看向了一旁摆放着的,闵玉婵的丝袜。 这双她穿着的丝袜里,会不会也放了礼物? 黑色棉袜入手还带着余温,苏松屹把手伸到里面摸索了一番。 “这是?” 看着掌心里的一串红绳,苏松屹微微愣了片刻。 红绳上面挂着一个玉质的鱼雕,鱼头向左。 “玉婵姐右手上戴着的。” 苏松屹傻笑起来,觉得这是自己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传说中,月老是用一根红绳牵着男女姻缘的线。 当晚睡觉的时候,苏松屹看着左手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和鱼雕,辗转反侧。 好像那个女孩就贴在他的耳畔,呵气如兰,用她婉转妩媚的嗓音柔柔地道:“你是我的,我要拴住你,这辈子,你都逃不掉。” 127、冻疮 吕依依和闵玉婵决定搬来方家的前一晚。 方知嬅一个人整理着家里留下来的旧东西。 妈妈用过的拖鞋、妈妈织的围巾、装着妈妈旧衣服的箱子…… 这些东西,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整理在了一起,放回了自己的房间。 睹物思人,一想到以后妈妈的痕迹就要从这栋房子里彻底被抹去,她就怅然若失。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很久,却又感觉她没有走远,好像随时都会回来看看。 “傻啦吧唧的,人还是要前看啊。” 她这样想着,将这些旧东西,连同那一张婚纱照,都放在了床底下。 “到时候玉婵也要搬过来,不知道家里的空间够不够用。” 方知嬅小声嘟囔着,去了储物间一趟,翻了翻客厅里写字台的柜子和抽屉。 一个藏在角落里的破旧纸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纸箱打开之后,她从里面看到了很多玩具。 奥特曼人偶、乐高积木、遥控车、变形金刚…… “怎么会有这些玩具?这玩具是谁的?” 方知嬅有些困惑,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箱子是谁的。 除了玩具以外,里面还有一封泛黄的书信,一个很旧的口琴。 信封上写着“松屹亲启”。 “给松屹的信吗?” 方知嬅心中的困惑更甚了,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心跳慢了一拍。 “八年前的信?”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拆开了信封。 “松屹,爸爸很想你。” 第一行字就让她怔住了。 寄信的人,是松屹的爸爸吗? “不知道这辈子,我们父子还是否有再见的一天。 对不起,爸爸伤害了你。 原谅我,我不能去找你,也不能带你走。 爸爸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有很多人在外面追查着我们一家的下落,我迫不得已,只能四处流亡。 如果你跟着我,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方叔叔家很安全,请你放心,方叔叔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他一定会对你好。 以后,他就是你的爸爸,你也要把他当成你的亲生父亲那样去尊敬。 很抱歉,儿子,爸爸现在身上没有钱,只能寄过来这些玩具,希望它们能陪着你一起长大。 里面有你喜欢的乐高积木,是爸爸以前和你一起拼的。 你说,你喜欢积木,因为它可以创造出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一切都有可能。 是的,爸爸也相信,一切都有可能,未来一定会变好的,请你一定要相信。 还有你最喜欢的雷欧奥特曼,爸爸以前陪着你一起看的。 雷欧奥特曼教会了我们,男人总是在孤独地战斗,孤独地成长,不断地超越自我,战胜眼泪。 松屹,不要哭泣,跌倒的时候,就站起来,继续跑。 对了,还有爸爸最想教你的口琴。 以后,学会了口琴,记得吹给喜欢的女孩子听。 只是这个口琴已经很旧了,它陪着爸爸度过了很多年,你可能不喜欢。 我将它留给你,希望它能代替我,见证你找到幸福。” 看着这封泛黄的书信,方知嬅蓦然红了眼眶。 这封信还没开过口,苏松屹应该是不知道的。 “爸,你过来。” 方知嬅朝着厨房里忙碌的方槐吼了一嗓子。 “怎么了?闺女。” 方槐系着围裙,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 她朝浴室努了努嘴,苏松屹这时候正一边洗着冷水澡,一边唱着歌。 “冷雨夜我不想归家,盼望你会知,可知道我的心,比当初已改变~” 方槐看到那个纸箱,一时间也愣了半晌。 “这个,赶紧藏起来,别让他看到了。” 他叹了叹气,一把夺过了那封信。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爸还是挺关心他的。” “因为他爹后悔寄过来这个了,让我不要给他看。” 方槐没好气地着,将玩具箱小心翼翼地收好。 他也无数次地想过,将这封信拿给苏松屹看,但是他也有些担心。 担心苏松屹看到了这些玩具,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爸爸,从这个家里离开。 方槐是真的很喜欢苏松屹这个孩子,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已经把苏松屹当成了自己儿子。 人都是自私的,方槐也承认自己有些自私。 “给他看到了这些,只会徒增伤感罢了,松屹也不想提起过去了。” 在听到苏航说后悔寄信,让他不要告知苏松屹时,方槐其实有些可耻的庆幸。 yqxsw.org 如果苏松屹真要离开,他会很舍不得。 但是,如果有一天,苏松屹真的想回到他亲生父亲身边去。 方槐就算万般不愿,也还是会松开自己的手成全他。 若是他又想回来了,他随时都可以敞开大门迎接。 “可是,我还是想让他知道,总归是有人记挂着他。” 方知嬅抿了抿嘴唇,执拗地道。 “丫头,人不能总是活在回忆和对过去的臆想里,得向前看。” 方槐说着,眼里浮现出一抹黯然。 方知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她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既然他父亲不想让他看到这封信,那就让她,将所有他想要让他明白的,未能说出口的,都一一传达吧。 …… “玉婵,你说,他会喜欢口琴吗?” 方知嬅裹在被子里,推了推闵玉婵的胳膊。 “会的。” 闵玉婵不假思索地点头。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方知嬅把头倚靠在她肩上,轻轻地道。 “傻姑娘,只要是你送的,他都会喜欢的。” 闵玉婵拍了拍她的头,温柔地道。 “那你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方知嬅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就是那个蕾姆的抱枕呗。” 闵玉婵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道。 “嘻嘻,他不知道是你送的吧?” 方知嬅挑了挑眉。 “当然不知道了,我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你不许跟松屹讲嗷!” 闵玉婵很是严肃地道。 “嘿嘿,咋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肯定守口如瓶。” 方知嬅莞尔一笑。 她这人没太多小心思,也不像闵玉婵那么懂他。 她只想着对苏松屹好,但不明白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 饱含着少女心意的种子埋藏于无言与缄默之中,最后结出了成片的玫瑰。 128、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妈,你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家啊?我给您煮的汤,肯定都冷了吧。” 清晨,苏松屹在卫生间洗漱,有些小小的抱怨。 “昨天你张阿姨有些不开心,我安慰了她一会儿,陪她喝了点酒,我回来的时候,鱼汤还是温热的,味道也正好。” 吕依依温柔地笑着,对着镜子涂着唇膏。 “松屹,嘴唇有点干裂了,涂点唇膏保湿吧。” 她侧目看向苏松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 “男生可以涂唇膏吗?” 苏松屹傻傻地问道。 他对化妆品可以说一无所知,只要涂在嘴上的,统一被他默认为“口红”。 润唇膏和唇釉,被他默认为口红的子集。 别说口红色号了,这个太难,他是真的分不清那些颜色有什么区别。 女生们忌讳的粉色口红,他觉得还蛮好看的来着…… 方知嬅平时都是素颜,别问为什么不化妆,问就是懒。 至于闵玉婵,也只是刚来的那几天化妆意思了一下,后来彼此熟悉了之后,苏松屹也没见过她化妆。 他见得更多的,是两个美少女一齐坐在沙发上抠jio的样子。 还有她们起床时的蓬头垢面,以及酸臭的运动鞋。 “傻孩子,唇膏又不是口红,只是起到保湿的作用。” 吕依依哭笑不得,另外从化妆架上拿了一支未开封的唇膏,颜色很淡的一款。 yqxsw.org “试一下,涂了之后,嘴唇看起来就会好一点,不会干裂得那么严重了。” 吕依依微微凑过来,将唇膏拔出,神情专注,对着苏松屹的嘴唇涂抹起来。 唇膏很润,带着轻微的凉意,色泽也很淡,和她的手一样温柔。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涂完唇膏之后,她将这支唇膏合上,放进了苏松屹的胸口白衬衣的口袋。 “随身带着吧,没准会给小女生用到呢。” 吕依依打趣道,无意中瞟了一眼苏松屹的手腕。 袖子卷起之后,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红绳就暴露了出来。 看到那个玉质的玉雕,吕依依浅浅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苏松屹闻言,耳尖有些发热。 “对了,昨晚我和爸爸准备了圣诞礼物,你们都睡了,我们就没有打搅,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 “要不要去看看?”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 “谢谢妈妈!” 苏松屹笑了笑,小跑着去了客厅。 桌上放着一台PS5,还有一套红色的汉服襦裙,这个是方槐买给闵玉婵的。 另外一套白色的斗篷和襦裙,是吕依依买给方知嬅的。 最后剩下的,有两套高达模型,一件金色的菲尼克斯骗钱兽,一件PG的能天使。 “那两件高达是我和爸爸给你买的,你爸爸说你喜欢玩这个。” “哈哈,妈,您被我爸骗了,是我爸喜欢高达!每次我拼出来重涂上色的模型,都被他收走放在柜子里了。” 苏松屹笑得特别开心。 高达和机甲,是男人的浪漫,方槐也是个资深的胶佬。 “这家伙,真是的,我非得说说他不可。” 吕依依闻言,又气又笑。 最后剩下的,是一件定制款的VR眼镜,没有在国内上市,价值十分不菲。 “这个是张阿姨送给你的,她跟我说,想认你当干儿子,问你愿不愿意。” “不了,我有您一个妈妈就够了。” 苏松屹连连摇头,拒绝得很是果断。 “那好,我现在就把这个VR眼镜送回去。” “我觉得多个妈也挺好的。” 苏松屹闻言,把VR眼镜抱在了怀里。 “哈哈哈哈哈!” 吕依依掩着红唇,笑得前俯后仰。 “虽然张雨珊这个人有点难对付,但是你和她关系搞好点,准没有坏处。” “她的人脉和能量远超你的想象,以后如果你想创业,她可以给你提供非常多的支持。” “妈妈之前创业的时候,也是有她的帮衬才能那么顺利。” 吕依依语重心长地道。 一开始,她是不希望苏松屹接触张雨珊这个人的,和这个人相处如履薄冰,必须十分谨慎。 但几次推心置腹之后,她发现张雨珊应该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孩子。 苏松屹若能和她打好关系,自然是无往不利。 “嗯,我知道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他能看得出来,吕依依应该是希望他答应的。 如果她不愿意,就不会跟他说。 吕依依对他很好,就不会害他,所以他会听她的话。 另外,苏松屹知道吕依依在生意上有很多需要仰仗张雨珊的地方。 如果他和张雨珊关系不错,张雨珊是不是就能给吕依依更多照顾了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苏松屹,人不能总是一味地享受别人对你的好,吕依依对你的好不是应该的,你也得为她做些什么。 爱是平等的,相互的。 “松屹,早餐做好了,叫姐姐起来吃早餐!” 方槐端着煎好的牛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嗯,好!” 苏松屹连连点头,看了看吕依依,又对方槐说道:“爸,那个带灯组的能天使我可喜欢了,还有那个太阳炉,带声光和旋转效果。做好了你不许跟我抢啊。” 方槐闻言,心里微微一动,正想找个借口拒绝,只见吕依依板着脸看着他,微微蹙眉。 苏松屹心里一阵得意。 嘿嘿,现在有了妈妈撑腰,老爸休想让我做免费劳动力。 “那当然没问题啊!” 方槐一口答应,不免还是有些心疼。 吕依依的眼神可怕得吓人,他有预感,如果他不答应,吕依依肯定会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谢谢老爸!” 苏松屹兴高采烈,连忙跑到了方知嬅的房间,声音里都洋溢着热情。 “懒狗姐姐,快点起床!” “唔~别催啦!” 方知嬅轻声呻吟着,像咸鱼一样在床上翻了个身。 苏松屹把手伸到她被子里,挠了挠她的脚丫。 “臭狗,等我起床了揍扁你!” 方知嬅立马缩回了脚,轻轻哼了哼。 她其实是有点起床气的,但是偏偏对苏松屹没有。 “玉婵姐,起床!” 苏松屹走到了闵玉婵的床边。 闵玉婵紧紧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在被子外面。 长发显得有些凌乱,但睡颜仍旧看起来是很美的。 他也照例去挠她的脚丫,但闵玉婵完全不给他机会,只是娇笑着缩回了脚。 “呵呵~” “要怎样你们才肯起床啊?” 方知嬅没有回答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闵玉婵迷迷糊糊地,处在半睡半醒的边沿,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所以,她几乎是接近本能地说道:“你亲我一口呗。” 恰逢苏松屹这时候也沉浸在收到了喜欢的礼物的愉悦中,精神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 在这个状态,人很容易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过于激动的行为。 所以,她话音刚落,苏松屹就俯身在她侧脸上吧唧了一口。 方知嬅陡然睡意全无,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垂死病中惊坐起! 129、祝你平安无忧 “你在干嘛?” 方知嬅又惊又怒,只觉得五雷轰顶,一双美眸愣愣地看着他。 苏松屹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大脑冷却下来,不免有些尴尬。 “抱歉,我刚刚收到礼物,情绪有些激动。” “色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竟然还真的亲我了。” 闵玉婵从床上坐起身,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往头上套毛衣。 毛衣笼住头部的时候,她的嘴角却是抑制不住上扬。 “玉婵是我的,不许你亲她!” 胖丁一把搂住了闵玉婵,气鼓鼓地看向苏松屹。 “算啦,弟弟有些黏人,对姐姐撒娇而已。松屹没亲过你的脸吗?” 闵玉婵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方知嬅如鲠在喉。 噗嗤! 隐约听到了刀子插进胸口,血花四溅的声音。 松屹没亲过你的脸吗? 暴击!-9999! 方知嬅头顶的血条空了一大截。 “小时候亲亲没什么,都长大了还这样,不合适!” 方知嬅支支吾吾地道,头脑一阵发热。 她现在很生气,特别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在她还不知情的情况下,闵玉婵和苏松屹竟然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能装?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看到苏松屹亲闵玉婵的脸,会让她这么生气呢? 好难过啊,好像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别人抢走了。 有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有了可以听话懂事的弟弟,两份喜悦叠加在一起,本该带来更多的喜悦,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们俩,注意点距离,传出去影响不好。” 方知嬅缩在了被子里,打了两个滚,闷闷不乐地道。 她心里空落落地,大抵是病了罢,横竖都起不来。 如果现在就是世界末日,地球爆炸,宇宙毁灭,好像也不错。 “怎么了?知嬅姐?” “今天我不想去上学了,身体不舒服。” 方知嬅把头蒙在被子里,心里酸溜溜地,说不出地难受。 “行,我给你请假。” 闵玉婵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和苏松屹一起出了房间。 好烦啊,烦死了! 苏松屹,你这条臭狗,你为什么要亲玉婵啊? 呜呜呜~ 胖丁捏着拳头捶打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一条上了岸,活蹦乱跳的鲫鱼。 今天出门的时候,雪还在下,窗沿挂上了冰花。 小区门前的林荫道下,满天的枫叶飘落,道路两排的枫树枝干上都附着了一层白霜。 少女和少年并肩同行,彼此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根红绳。 苏松屹系在左手,她系在右手,两枚玉质的鱼雕相对,像是相濡以沫的一对游鱼。 “头发。” 闵玉婵的脸围在玫红色的围巾里,手里揣着一个波克比的暖宝宝。 苏松屹走在一旁,把手伸到了她羽绒服的兜帽下。 “啊,好暖和!” 苏松屹感受着她的温度,一脸舒适。 闵玉婵面无表情,就当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抱枕,特意放慢了脚步。 “覃敏怎么今天没有来找你?” “她外婆生病住院了,她去医院看她外婆了,今天下午才能回学校。” “我就说呢,她平时跟个牛皮糖一样,总是缠着你。” 闵玉婵瓮声瓮气地道,把手从暖宝宝里抽出来,拨了拨苏松屹的发丝,擦去了他发间的碎雪。 “覃敏挺可爱的。” 苏松屹微微笑着道。 闵玉婵闻言,微不可察地哼了哼。 察觉到了她的不满,苏松屹很识趣地不说话了。 学校路上有一家热饮店,广受学生们的欢迎。 大抵是因为这个奶精和香料横行的年代,这个店铺里的饮品还保持着原味的缘故吧。 店子很小,只有不足十个平方。 老板娘有些娇小,约莫二十四五,脸圆圆地,眼角和闵玉婵一样,都带着泪痣。 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但是看起来很舒服,面相和善,待人接物总是面带微笑。 在一旁负责帮忙的男人,是她的公公,身子骨硬朗,看起来就很憨厚。 只是记性不太好,偶尔也会有些马虎,会把顾客想要的哈密瓜豆浆拿成菠萝米酒。 “想喝点什么?” 老板娘穿着浅灰色的棉袄,温暖地笑着。 “一杯哈密瓜豆浆,一杯菠萝米酒。” “一共八块!” 闵玉婵付了账,就对着店子里的那面全身镜理了理头发。 这个店子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全身镜了吧。 来这里买饮料的女孩子,总会下意识地照一照镜子。 这家店里买的水果豆浆,是将榨好的鲜果汁,还有磨好的豆浆,按一定比例搅拌在一起加热制作的。 熬煮豆浆的工具也很简单,就是电饭煲。 闵玉婵很喜欢这里的热饮,味道确实很不错。 而且价格非常便宜,一杯哈密瓜豆浆只要三块,份量也很足。 与之对比,十五块钱一杯的奶茶就显得格外奢侈。 郑雨婷瑟缩着走了进来,耳朵和脸颊冻得通红。 “一杯红枣豆浆!” 她排出了三枚一块钱的硬币,颇有些孔乙己排出几文大钱,来上一句“温一碗酒,再来一碟茴香豆”的感觉。 当然啦,对于“茴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么?”这样的问题,她是不会问的。 “班长!” 苏松屹招了招手。 “嘿!” 郑雨婷也有些意外,笑着示意。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有些旧了的黑色棉袄,牛仔裤也已经褪色,看起来臃肿又土气。 苏松屹记得,高一的时候她就常这么穿来着。 这样的着装,又让他想起了刘璇。 一样的土壤,结出了不一样的果实。 回学校的路上,三人捧着豆浆一起同行。 郑雨婷的手在白色的大号纸杯上摩挲着取暖,指节有些地方都泛起了红肿。 苏松屹小口啜饮着米酒,菠萝的果肉切得很碎,就像饮料里的椰果,和热气腾腾的米酒一起,顺着吸管卷到舌尖。 很甜,而且咀嚼果肉的那种感觉特别棒。 “班长,你手上生冻疮了,有点严重。” “嗯,这几天复习的有点晚,还要洗衣服。” 郑雨婷缓缓点了点头。 她住的房间里没有空调,每天晚上回家刷题的时候,手掌都是麻木的,捏笔的手指也很僵硬,冷得跟冰块似的。 洗衣机也坏掉了,衣服都是用手洗。 妈妈在裁缝厂工作,手上的冻疮都溃烂结了痂,家里的衣服,这些天都是她在洗。 生了冻疮,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 “你要我带的螺蛳粉,给钱!” 苗圆圆将一碗螺蛳粉放在了左建华桌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我最近生活费有点紧张,先欠着行不行?” 左建华觍着脸笑着道。 “不行!我要是收不到钱,我妈会说我,赶紧给钱!” 苗圆圆顿时急了。 苏松屹和郑雨婷进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对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也听郑雨婷说了一些。 苗圆圆面红耳赤地争执了半天,也没有收到钱,于是气得跳脚。 她真是越来越觉得,左建华就是个喜欢吃白食的无赖。 “吃屎吧你!” 恶狠狠地撂下了一句左建华经常挂在嘴巴的口头禅,苗圆圆就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座位上。 “哈哈哈!” 身后的左建华笑得很是放肆,端着螺蛳粉出了教室,贱兮兮地嗦起粉。 他对其他女生都还是很友善的,唯独喜欢欺负苗圆圆。 苗圆圆越生气,他就越开心。 “坏人!” 苗圆圆跺了跺脚,瘪着小嘴,一脸委屈。 爱情就是这样,动了心,你就惨了,会被对方欺负得死死的。 上午的课程没什么意思,因为大家都期待着下午班主任组织的郊游。 就连苏松屹,上课的时候也打不起精神。 也许是因为没有覃敏陪自己说话了。 那个可爱叛逆的小丫头,以前在上课缠着他说话的时候,他明明会很烦的,总是会一脸认真地道:“上课呢,专心听讲。” 现在,他上课听讲也专心不起来了,只是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笔记本。 这些笔记,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但他依旧会很用心地记好。 很多时候,笔记不是给自己做的,是给老师做的。 学生要是作业情况不达标,而且没有学习笔记,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老师的年终奖金。 as的特殊倒装、同位语从句、限制性从句与非限制性从句的区别、让步状语从句。 翻页之前,他无意中瞟了一眼某个角落,随后又翻了回来。 那个关于even though引导的从句的知识点,是覃敏帮他记下的。 另外,左下角的角落里,还有一句话。 “Even though I haven''t seen you for o feels like three years.” (尽管只是一天没见到你,就像是过了三年呀。) 清秀的字迹很是飘逸,英文字母带着些微倾斜,一看就是覃敏的字迹。 他不在学校的时候,原来覃敏是这样的一种心情啊。 难怪那个小姑娘,总是会给他发消息说想他,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的可怜小奶猫。 现在,他也有些想她了。 “小敏,什么时候回学校鸭?” 覃敏和他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在后面加一个“鸭”,这样看起来比较可爱。 久而久之,他和覃敏聊天的时候,也形成了这样的习惯。 “嘻嘻,你是不是想我了鸭?” 附带了一个狗妈的表情包。 “是鸭,想你了。” 苏松屹浅浅笑了笑。 “中午我就会回去的(可爱)” 和她聊了会天,苏松屹又点开了作家助手,看了看沙雕书友的书评。 “作者,群号是多少?” “作者,加群的答案怎么不对?” 看到这样的书评,苏松屹总是一阵无奈。 我都专门开了单章附上了QQ群号,章节名就叫书友群,怎么还有读者问我群号? 至于加群的答案,我的天! 粉丝群的名字叫做“可可爱爱黑猫酱的书友群”,加群的问题是“作者的名字是什么?” 这么凑数又敷衍的问题!就是为了防止有些比较傻的读者输入错误。 没想到还是有读者说答案不正确,申请不成功。 硬了,拳头硬了。 另外,头像是宇智波佐助的头号书粉,在同人创作那一栏里面又发了几张涩图。 “666666” “这本书到时候如果下架,你脱不了干系!” “起点的审核呢?” “这都不封?” “基岩后台啊!” “多来点,身体还扛得住。” “不过如此(提裤)” 苏松屹看着都有些脸红,但还是很老实地一一下载保存。 今天方知嬅没有来上课,闵玉婵觉得这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在课堂上抓紧了时间创作。 由她创作的《狩夜人》的漫画广受好评,她已经收到了不少漫画工作室的邀请。 但是,这本书是特别的,独属于苏松屹一个人的。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创作,让这本书的故事被更多人知晓。 …… 狩夜人的第二章:猎人与猎物 “我听得到,它就躲藏在这里。” 异乡人持着大剑,在陌生的土地上跋涉。 今晚的风里,有杜鹃花香,还有游荡着的孤魂野鬼。 呼~ 微冷的风吹拂在后颈上,似恶魔临近时的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就在某一刻,那个声音消失了。 异乡人神经紧绷,几乎是本能一般挥舞大剑,斩向左肋后方的空气。 短暂的滞涩感传来,空气中骤然浮现出一泼墨色的血迹,沾染了纯白的花。 无形的波动转瞬即逝,空气一阵扭曲。 那个未知的魔物,瞬息间就已远遁。 破败的剑身在沾染了魔物鲜血后,隐隐有了变化。 附着在锋刃上的血迹,逐渐黯淡,似乎被吞噬掉了。 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吸血鬼,在放肆地啜饮鲜血。 剑锋上的一处缺口,缓慢愈合了。 这是,一把活着的剑。 男人没有察觉到异样,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白色花瓣上的血。 被鲜血浸染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萦回。 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还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大脑传来阵阵刺痛,让他头痛欲裂。 远处又传来了野兽的嘶吼,男人艰难地起身,杵着大剑蹒跚走着。 猎手的本能告诉他,他现在必须得从这里离开。 鲜血的味道,引来了更多的“清道夫”。 是的,这是那段破碎的记忆里出现的模糊概念。 走!赶紧走!一刻也不能停! 目光渐渐涣散,男人栽倒在了地上。 意识模糊之际,远方有一架马车驶来。 烈马的嘶鸣,马蹄的奔走,由远及近。 …… 这一章最主要的难点,是在于环境的渲染,和气氛的烘托。 该以怎样的笔触,才能描绘出异乡人Yi从沉睡中醒来,一无所知的彷徨迷惘,还有遇见魔物时忐忑紧张的心情呢? 全程只有一句台词,剩下的全靠画师自己去揣摩。 想要让读者产生代入感,没有旁白和文字解释,只用晦涩灰暗的构图,是很难的。 所以,她试着将自己的心情代入了Yi。 你现在是Yi,是一个长眠了很久的猎魔人,也是罗兰的挚友。 不对! 你不是猎魔人,也不是罗兰的挚友。 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的人,会做什么呢? 会去观察周围的环境,会去试探! 想明白这一点后,闵玉婵花了大量的精力用在了环境的景物上。 一个意识处于混沌状态下的人,到了陌生的环境,当然会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所以,她对教堂的装饰的各个细节都放大了很多,以Yi的观察视角去代入。 乱葬岗的坟墓、凄冷的月色、阴森的十字架、纯白的花,猎魔人的手,以及借着月色和湖水,Yi所看到的自己的脸。 下书吧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至于书里短暂出现的魔物,原文是用感官,也就是听觉来塑造那种恐怖的气氛。 闵玉婵没有添加拟声词,也没有画出任何怪物存在的迹象,更没有用文字提示。 她是通过Yi的面部特写,面部和眼神产生的微妙变化,还有他举起大剑,严阵以待的动作,暗示会有战斗的来临。 当她画完这一章的时候,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 剩下的,就是对初稿的精修喝上色。 闵玉婵有信心能在今晚让苏松屹看到《狩夜人》的第二张。 她之所以这么坚持,其实只是因为苏松屹在写《狩夜人》的时候,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我其实是个很喜欢画画的人,但是笔力有限,只能先用文字代替画面。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我笔下的故事,变成漫画。” 她想用自己的双手,实现他的梦想。 130、完蛋了,胖丁哄不好了! “小敏,班长手冻得挺严重的,我想送她一点防寒的用品,你知道班长喜欢什么颜色吗?” 苏松屹走在超市里,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保暖用品,犯了选择困难症,只好求助覃敏。 哼!你这么关心雨婷,都不关心我了呢。 覃敏心里酸溜溜地,揶揄地回复道:“她喜欢黄色!(狗头)” “正经点!” “我认真的,她真的很喜欢黄色(笑哭)” 苏松屹回了一个“哼!不理你了!”的仓鼠表情包。 “你知道她胖次是什么颜色吗?” 覃敏继续问道。 “蓝白啊。” 苏松屹秒回。 “你怎么知道?” 覃敏大吃一惊。 “之前她来我们家,洗澡的衣服放在卫生间,我看到了。” “你没有做奇怪的事情吧?” 覃敏的情绪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我又没有恋物癖。” 苏松屹又往里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哆啦A梦的手套,心情大好。 “就它了!” “小敏,我选好了!” 覃敏看着他为郑雨婷挑的手套,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我也要!” “你家里不是有很多手套吗?” “我有没有是一回事,你送不送又是一回事了。” 覃敏要的不是手套,是一份心意。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想要皮手套,像电影里的女特工和杀手戴的那种。” 这姑娘特别喜欢电影和游戏里穿着皮衣的女特工和杀手,比如《黑客帝国》崔妮蒂,再比如《尼尔机械纪元》的A2。 “行,给你买。” 苏松屹找了很久,这才挑选到一副大小适合覃敏的黑色皮手套。 “玉婵姐的气质也挺适合这种的皮手套的,很酷。” 苏松屹想了想,又另外挑了一副。 结了账,他又去了药店,拿了两盒治冻疮的药膏。 午间休息时间,教室里的空调开着。 尽管如此,穿在靴子里的脚趾依然冷得像冰块。 南方的冬天太过湿冷,鞋子穿在脚上,仿佛都带着一股潮湿感。 郑雨婷瑟缩着,往手心里呵了呵气,泛红的指节瘙痒难耐,忍不住用手去抓。 这时,一双蓝白色的,印有哆啦A梦图案的手套放在了她面前。 拿着那双手套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手指骨节分明,骨相极为精致,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之前她跟着覃敏看《JOJO》的时候,一直不明白吉良吉影为什么会喜欢手。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有些人的手真的很好看。 “松屹?” 郑雨婷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是苏松屹的脸。 那张脸不需要任何表情,就已经足够好看,像一汪平静的清泉。 “你手冻得很严重,我给你带了一双手套,还有这个。” 苏松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两盒冻疮膏。 “谢谢!” 郑雨婷接过药膏,低垂着眼帘,变得有些沉默。 “不用谢,记得早晚都要涂,这样才好得快。”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郑雨婷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零钱。 “没关系的,要不了几个钱。我们是朋友嘛。” 苏松屹笑着摆了摆手。 见郑雨婷还是有些迟疑,他想了想,又轻声说道:“平安夜你送了我苹果,之前来看我的时候,还给我带了很好吃的虾干。” “这些东西,你也没有收我的钱啊,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听到苏松屹这样说,她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 “冻疮膏赶紧涂一下吧,看你的手,肿得跟包子一样,肯定很痒。” 苏松屹说着,有些期待地看向郑雨婷。 郑雨婷被他看着,略微有些害羞。 冻疮这东西,从小长到大,她都没有用心地护理过,只是看着冻疮烂掉结痂,所以她的手每年都会烂。 但是也没关系,像她这样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就像田野里野蛮生长的荒草,不管怎么锄,都有旺盛的生命力。 一开始是很痒,后面是肿痛。 但疼着疼着,就慢慢习惯了。 “怎么了?别不好意思了。” 苏松屹笑了笑,拆开了冻疮膏的包装。 乳白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植物药香,很清新的味道。 “把手伸出来,这个涂上去之后,过一会儿有点热,还有点痒,忍一忍。” “哦!” 郑雨婷呆了呆,很是顺从他的话,像是在牧羊人面前温驯的绵羊。 苏松屹在指尖挤了一抹药膏,一手握着她的手腕,轻轻擦拭在她手指上的肿块上。 fantuankanshu.com 很清凉的感觉,发热的疮口像是浸泡在了清泉里。 郑雨婷侧过脸不去看她,俏脸染上了酡红。 苏松屹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抹过时,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少年的眼神平静而专注,像幽静深邃的潭水。 郑雨婷会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开,心跳得飞快。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睛真好看呢,眼睫毛好长,还很翘。 快点结束! 郑雨婷有些慌乱,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尤其是看到班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投来的视线,那份羞涩就更甚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竭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容,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忍不住想要笑呢? 苏松屹,快一点呀! 我快要忍不住笑了! “另一只手!” 苏松屹涂完了左手,又握住了她的右腕。 “怎么了?” 苏松屹看她一副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有些好奇。 “没,就是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 郑雨婷痴痴地笑了。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听听。” 苏松屹给她的右手涂着药膏,微微笑着。 “在以前有一个县城的漕运很混乱,一个姓赶的河官想出了一个主意,所有漕运的人必须在县里去领通行牌,在大多数人去领牌的时候,一部分不知情的人问怎么回事,一个老农叹了一声气说……” 郑雨婷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脸红得跟蔓越莓似的。 “姓赶河官,在县发牌。” 说完,她就咯咯直笑。 “班长,你也变污了。” 苏松屹秒懂。 其实一个女孩子会讲荤段子,偶尔也挺有趣的,可以拉进距离。 “是小敏跟我讲的。” 郑雨婷也有些担心,这样有损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所以把黑锅就这样扣在了覃敏头上。 “嗯,挺符合她的性格,她之前还和你交换深田老师的资源来着。” 苏松屹淡淡地道。 “呀!” 郑雨婷只觉得大脑一阵发热,头上像是要冒出蒸汽。 小敏怎么什么都告诉他了? “没什么羞耻的,知嬅姐和玉婵姐也看,还被妈妈当场抓到过。”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苗圆圆坐在后面,看看苏松屹的面无波澜,再看着郑雨婷秀丽恬静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莫名有些同情她。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可惜妾有意,郎无情。 苗圆圆想起了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别人在看待她和左建华的时候,想必也是这种心情吧。 她回过头去看左建华,左建华和王斌正趴在桌上养精蓄锐,想必今晚又要去通宵了吧。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帮她上好了药,苏松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郑雨婷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他指尖的触感,秀丽恬静的脸不禁泛起微笑。 刚刚还想快点结束,怎么真的结束了,又念念不忘呢? “班长,苏松屹对你很好啊。” 苗圆圆回到座位上,看了看苏松屹,小声说道。 “他对大家都很好。” 郑雨婷拿出做到一半的试卷,笑着说道。 “没有吧,像陈甜她们,苏松屹都爱理不理的。” 高一的时候,苗圆圆也试过找苏松屹搭话,但苏松屹根本就不怎么搭理她,说话的态度很是敷衍。 “因为我和她姐姐是很好的朋友吧,所以也慢慢熟悉了。” 郑雨婷欣喜地道,话里有一分小小的虚荣。 苏松屹是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男生,而在其他人看来,她和苏松屹的关系很好。 所以在面对其他女孩子的时候,她是有些自豪的。 “班长,你喜欢他吗?” 苗圆圆问道。 郑雨婷撩了撩头发,摸了摸发热的耳朵,小声说道:“别想太多了,我们俩就是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只能做朋友……” 答非所问,她如果不喜欢苏松屹,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郑雨婷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觉得能和苏松屹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嗨呀!可爱的我又回来了!” 覃敏哼着小区,摇曳着纤细的柳腰和跳脱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 “我的美人儿,有没有想我鸭?我可想你啦。” 黑道公主来到苏松屹的面前,微微俯身,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这么皮?叛逆期到了?” 苏松屹挑了挑眉,有点想把这个妹妹按在膝盖上打屁股。 “嘻嘻!” 小丫头揉着脸颊,古灵精怪地笑着。 “给你带的手套。” “谢谢!” 覃敏拿起手套,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上。 “暖和吗?” “暖和,而且还很帅!” 覃敏嬉笑着,将自己的手贴在了苏松屹的兜帽下面。 上课铃声响起,文华走进教室,眯着眼笑着道:“今天下午,我们出去透透气,爬下山。” “好!” “呜呼~” “班主任万岁!” “爽!” 大孩子们一阵欢呼雀跃,有些学生对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事,都保佑极大的热情。 “安静,大家不要打扰其他班上的同学上课,下楼梯的时候不要说话,脚步放慢。” 文华把手压了压,将这些毛毛躁躁的孩子们安抚下来。 下午,在班主任的带领下,班上的学生们井然有序地朝着校外走去,坐上了提前租好的两辆大巴车。 苏松屹刚刚坐下,王斌就挤在了一旁。 “苏老板,帮帮忙吧,再帮我做下僚机。” 王斌瞅着前排的郑雨婷和李可欣,小声说道。 正当苏松屹想拒绝的时候,覃敏抱着一背包的零食走了过来,歪着头,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这是你坐的位置吗?” 车上其他同学的视线都聚焦过来,王斌讪笑两声,赶紧从苏松屹旁边的位置上起身。 “姐,我错了!” “哼!” 小太妹撩了撩金发,一脸冷傲地挤在了苏松屹的身旁,紫罗兰香水的气味芬芳扑鼻。 “松屹,我买了好多零食,咱们一起吃吧!” 娇蛮任性的黑道公主在和苏松屹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变得温柔可爱起来。 前后反差之大,不禁让人面面相觑。 她拉开包包的拉链,从里面拿了两个蛋黄酥,和苏松屹一人一个。 “谢谢!” “跟我客气啥。” 大巴沿着冗长的山麓行驶起来,窗外的雪,斑驳地披挂在山峰的阳坡上。 和那些在道路两旁光秃秃得只剩下枝干的树一样,雪已经“衰老”了。 目的地叫做雏茗山,盛产茶叶,以茶闻名。 经过一刻钟的车程之后,雏茗山的山道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抵达目的地之后,文华便带着学生们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作为楠城著名的景点,每年旅游的旺季,这里都是人满为患。 政府部门以雏茗山为址修建了公园,为了游客的安全考虑,上山的路上专门修建了阶梯和护栏。 “楠城就这么点大,都想不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覃敏显得兴致缺缺,作为土生土长的楠城人,每一寸土地,她都很熟悉。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玩吗?” 苏松屹走在她的身旁,踩在覆了雪的青石板阶梯上。 “小时候就来过很多次了,和我爸爸一起,我嫌累不想走,爸爸就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载着我上山。” 覃敏淡淡地道。 “山上有什么好看的吗?” “没什么好看的。” 覃敏摇了摇头,微微蹙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一样东西,爸爸每次都会去看。” “什么?” “烈士纪念碑。” 覃敏说着,挽着苏松屹的胳膊,加快步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很熟悉这里的路,就像来了自己的后花园一样。 那些冗长的山路和分叉口都拦不住她的脚步。 沿途随处可见高大的雪松和梧桐。 针叶铺在山脊上,一层又一层,像是厚厚的棉被。 很快,覃敏就带着他来到了那座高大的纪念碑面前。 “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鎏金的几个大字,在沉重高大的纪念碑上显得伟岸辉煌。 这时候,苏松屹看见那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坏女孩,仰望着纪念碑,敬了礼。 纪念碑后面的某个角落里,有这样一个名字,覃家哲。 那是在覃敏小时候,背着她一路来这里瞻仰的人。 后来某一天,他的名字也刻在了上面。 131、哄女孩子开心的办法 “小敏,能和我说说你爸爸的故事吗?” 苏松屹和覃敏坐在公园里的石阶上,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巧克力棒。 “可以啊!” 覃敏不假思索地道,她其实也挺想找个人倾诉。 “故事不长。” 覃敏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 “他是个英雄,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信仰。” 多的话,她没有再说。 苏松屹闻言,微微颔首,不再问了。 “你爸爸呢?” 覃敏吃着巧克力饼干,侧过脸问道。 “我的爸爸不是英雄,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在家里,我很幸福。” 苏松屹说完,覃敏就点了点头。 “挺好的!” 覃敏倒也没有表现得很失落,她失去了父亲那么多年,早已学会不动声色。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不方便说,就不说了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松屹不以为然。 “他是个很严厉的人,不怎么笑,也不怎么说话,总是板着脸。” “但是,他也会给我买很多乐高积木,陪着我一起拼。” “还会陪着我一起看奥特曼,雷欧奥特曼里面,有一些比较恐怖的镜头,我一个人看是不敢的。” “哦,有些时候闲下来,他还会吹口琴。” “他说想教我学口琴,但是我有点怕他,所以更喜欢跟着妈妈学钢琴。” 说完这些,苏松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你学会口琴了吗?” 覃敏吃完饼干,好奇地问道。 “会了啊。” 苏松屹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方知嬅之前送他的口琴。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学会的,反正就是会了。” 他看着那个银白色的铃木复音口琴,轻轻摩挲了一番。 复音口琴相邻的上下两个音高相同,通过换孔吹吸发出不同的吹奏效果。 技艺精湛的演奏者,可以通过改变簧片的发音和气流的压力制造多种效果。 “我想听!”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好!” 苏松屹欣然应允,将口琴湊到了嘴边。 肺腔中的气流舒缓地吹出,金属簧片开始振动。 舒缓悠扬的琴音在安静的山岭上回荡。 曲子是覃敏很喜欢的一部动漫,《未闻花名》里面的主题曲,《secret base》。 少女安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奏响乐音时的侧脸。 她嘴角还沾着饼干的碎屑,手里拿着的巧克力棒吃了一半。 少年的眼里像是有一层朦胧的雾,像是魂游天外,连带着奏响的琴音都变得飘渺起来。 慢慢地,零零散散的几个同学也来到了这里,仰望着纪念碑,在碑前合了影。 “真好听呢!” 郑雨婷和李可欣正走着,听到了苏松屹演奏的曲子,美眸微凝。 “苏松屹和覃敏,还挺般配的。” 李可欣在一旁笑着道。 “哪里般配了?” “要不是有她爷爷的关系在,苏松屹才不会巴结她!” 陈甜撅着嘴,斜视着覃敏。 “苏松屹和覃敏的关系很单纯,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郑雨婷看着她,眉宇间有些愠色。 “班长,你太天真了,谁不喜欢攀附权贵啊?想和覃敏搞好关系的人多了去了。” 陈甜笑了笑。 她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苏松屹。 之所以苏松屹不想理她,不就是因为她家境平凡吗? 如果她家跟覃敏家里一样有钱,指不定苏松屹跟刘璇一样,都跪下来舔她了。 “苏松屹不是这种人,你不要乱说!” 郑雨婷生气了,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陈甜,固执,倔强。 “怎么了?你这么激动干嘛?” 陈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道。 “呀,你不会是喜欢苏松屹吧?” 她掩着嘴唇,故作吃惊地道。 今天中午,苏松屹帮郑雨婷的手涂冻疮膏的时候,她也是在场的。 郑雨婷闻言,眸中的寒潭荡漾出涟漪。 “被我猜中了?” 陈甜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得意。 “不是!” 郑雨婷连连摇头否认。 “先别管是不是,人呐,要有自知之明。” 陈甜微微笑着,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的旧衣服。 郑雨婷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攥紧了手。 “这手套挺好看的,是苏松屹送你的吧?” “门当户对很重要啊。” 陈甜笑吟吟地道。 “家庭不好,重要吗?班长这么优秀,以后一定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 李可欣看不过去,帮郑雨婷说话。 “说得像考上了大学,就能买得起房子一样。人情社会,不靠关系吃得开吗?现在这社会,还指望寒门出贵子啊?” 陈甜叹了叹气,一个人走远了。 自从那天在酒吧里不欢而散之后,她和李可欣之间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宴会是王斌请的,酒是刘璇那个傻叉点的,Cooper也为她付了账。 凭什么要让我给刘璇点的酒买单? 李可欣也是个傻逼,竟然劝我出钱,害我没了一百块。 她这样想着,拿出手机,给Cooper发了消息。 那天在酒吧里聊天的时候,她要到了Cooper的联系方式。 对于Cooper提前走人这件事,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她觉得有钱的人当然有脾气,这很合理。 像刘璇那样没钱的人,有脾气,那就不行。 “在吗?(害羞)” Cooper没有回应,她也不急。 或许是受某些毒鸡汤的影响,她固执地觉得,女孩子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嫁入豪门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凭什么她不可以? “你别理她,她这个人说话就喜欢阴阳怪气。” 李可欣挽着郑雨婷的胳膊,轻声安慰道。 “我没那么脆弱的。” 郑雨婷轻声说道。 从小到大,难听的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 尤其是在走亲戚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她算是受尽了白眼。 “考上了大学,确实不代表就能买得起房子,现在的社会,也确实是人情社会。” “但有一点,她说得不对。” 李可欣说着,顿了顿,看着郑雨婷的眼睛。 “寒门难出贵子,但不是出不了。” “班长,相信你自己。” “嗯,谢谢!” 郑雨婷轻轻点了点头,看向苏松屹的眼睛里,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仙音袅袅,如泣如诉。 覃敏很安静,没有出声打扰这份和谐的韵律。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松屹放下口琴。 “好听!” 覃敏下意识地想要鼓掌,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半根巧克力棒。 三两口吃掉了注心的巧克力饼干,她伸出小手鼓起掌来。 和之前在YS俱乐部唱《橄榄树》的时候一样,只有她一个粉丝。 苏松屹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爱,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饼干碎屑。 覃敏神色微怔,想起了小时候。 爸爸带着她和哥哥来这里玩,中午肚子饿了,爸爸把部队里带的压缩饼干给她和哥哥吃。 哥哥也是这样,擦拭着她的嘴角。 微笑的样子很像,眼神很像,手指的温度也很像。 “怎么了?” 看着小丫头眼里泛起的光泽,苏松屹关切地道。 “没,没什么!” 覃敏摇了摇头。 “我之前都没来过雏茗山,你能带我走走吗?” 苏松屹笑着道。 “当然可以啊!” 覃敏连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挽着苏松屹的胳膊。 “走!” 沿着青山板铺成的山路,两人走进了竹林中的小径。 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竹子依然碧绿茂盛,就像在雪中屹立的哨兵。 被雪压弯的脊背,很快就会弹回,抖落成堆的碎雪。 “这里,这个石头上的字,是我爷爷刻的,因为我奶奶喜欢这首诗!” 覃敏带着苏松屹来到了一块三米多长的巨岩面前,俏脸洋溢着骄傲。 遒劲有力的字体染成了红色,纂刻在坚硬的花岗岩里。 “《诗经·国风·邶风·柏舟》,这个是表现家国情怀的。” 苏松屹看着上面的诗文,轻轻朗诵起来。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 覃敏很喜欢他的声音,就这样安静地听着他念。 苏松屹念诗词很好听,比如《长恨歌》,比如《赤壁赋》,再比如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尤其是《水调歌头》,唱出来是很美的。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覃敏轻声念叨着,俏脸微微浮现出笑意。 “我的心不是卵石,不可以随意翻滚搬运,我的心不是柔软的竹席,不可以随意翻卷。” 苏松屹跟着翻译了一遍。 这句诗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心志坚贞,不屈服于人。 “夏天的时候,我爷爷有时候还会来这里,在石头上盖一张草席乘凉。” “这个地方,对你爷爷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吗?” “对啊,她和我奶奶就是在这里牵手的!” “就像这样,嘻嘻。” 覃敏俏皮地笑着,一把抓住了苏松屹的手,轻轻晃了晃。 还没等苏松屹反应过来,她就拉着他的胳膊,沿着竹林的曲径奔跑起来。 苏松屹有些懵,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在林间奔跑。 那姑娘的手很暖,金色的波波头随着她步伐的跃动而起落,耳鬓泛起了桃红。 小书亭 “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看风景啊,你不是想看风景吗?” 山头微冷的风拂过脸庞,把发丝吹得有些凌乱,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泛起凉意。 覃敏很喜欢这种感觉,清新的空气灌满了胸膛,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洗涤心灵。 冷冽的芳香淹没过温热的心房,那是她不知道名字的,一朵纯白无暇的花。 萧瑟的山路因为风华正茂的少年与少女到来,倒也不那么冷清。 凛冬里飘飞的落叶,连叹息也没有,便飘落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尘。 去山腰的路有些曲折漫长,对体能不佳的女孩子来说,还是颇有些吃力的。 “这个……是清茗寺!” 覃敏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喘气,俏脸泛红。 “跑那么快干嘛?跟兔子似的。” 苏松屹敲了敲她的小脑瓜。 “嗷呜~” 覃敏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鼓起嘴发出恶龙咆哮,凶萌凶萌地。 “清茗寺据说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后来因为历史原因被拆除过,现在是重建的。” 她没再签苏松屹的手,只是挽着他的胳膊,放慢了脚步继续往前。 寺庙建筑不但和辉煌华丽沾不上边,反而还有些破旧。 很多地方的墙体攀附上了爬山虎,甚至出现了开裂。 墙角的边沿覆盖了一层碧绿的青苔,高大的桑葚将茂盛的枝叶伸到寺庙上方,遮住了天空的一角。 寺庙很干净,纤尘不染,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庄严静穆,连飞鸟的鸣叫声也没有。 寺庙里的和尚体态却十分清瘦,称得上两袖清风。 和记忆里膘肥体壮的和尚不同,险些让人以为进了道观。 院子里有一片不小的菜地,穿着布衣的小沙弥正在担水施肥。 见了两人,便微微颔首,手掌竖在身前微笑着行礼。 大家都各司其职,没有人主动寒暄问好,却也不让人感到冷漠和排外。 石阶上有一个浅浅的水池,池中有一个小塔,水底铺满了祈福的硬币,一只高寿的乌龟静静趴在池子里,像是睡着了。 “我每次来这里,这个乌龟都躺在这儿睡觉,就没看见它动过一次。” 覃敏小声嘀咕着。 常听老人说活了很久的乌龟,都是有灵性的,也不知道真假。 “跟你一样,你上课的时候也经常睡觉。” 苏松屹打趣道。 “哪有?” 覃敏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像是生气了的小野猫。 没一会儿,她摸出了一枚硬币,把硬币合在了手心,双手做祈祷状,双眼紧闭。 许下了自己的心愿之后,她抛出了那枚硬币。 银色的硬币在空中翻卷,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池中的塔上。 “居然中了?” 覃敏眨了眨眼,喃喃地道。 “我抛过好多次,一次都没有扔到那上面。” “有什么说法吗?” 苏松屹有些困惑。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许一个愿,把硬币抛在那个塔上,就可以实现心愿了。” “那你许了什么愿?”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覃敏捧着脸,温婉地笑着。 “你不是说,这首诗根本不是什么心灵鸡汤的吗?” “嗯,但是你也说了,海子虽然是一个孤独忧郁的人,可是他一直都在寻找幸福。” 覃敏又摸出了一枚硬币,笑吟吟地递给了苏松屹。 “行,那我也试一下。” 苏松屹没有拒绝,把硬币合在了掌心,闭上眼睛许了愿。 然后,他把硬币放在指甲盖上,轻轻一弹。 硬币发出悦耳的嗡鸣声,翻卷着飞向高空,划过一道抛物线。 “叮!” 硬币稳当地落在了那只乌龟的甲壳上。 “硬币落在乌龟的背上,有什么说法吗?” 苏松屹有些懵。 “看乌龟大神的心情啦,如果你心情好,没准就能实现你的心愿呢。”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他说完,那只一直在沉睡的乌龟就睁开了眼睛,像是通了人性地看了苏松屹一眼,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132、给姐姐的围巾 寺庙里的佛像,宝相庄严。 往来的香客很少,或许是这里佛不愿沾染尘世的缘故。 “快高考了,可以来佛前拜一拜,保佑你们那天都能超常发挥。” 文华乐呵呵地笑着,活像一尊笑面弥勒。 庭院里的菩提树高大繁茂,上面挂满了还愿符。 红色的丝带悬在叶下,像是嫣红的花卉,竹帛上写满了香客的期许。 有事业命途多舛的人祈求佛祖升官发财的,有新婚的璧人祈求天长地久的,有亲属患了重病,祈求平安无忧的。 苏松屹坐在树下,仰望着头顶密密层层的红色花海。 “如果这些都是佛祖的业务,那佛祖也挺忙的。” “你信佛吗?” 覃敏问道。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苏松屹淡淡地道。 “我信过。” 覃敏笑了起来,她说的是信过。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那女孩踮起脚,眺望着头顶的还愿符,悠悠地道。 她仔细寻觅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自己之前扔上去的那一个。 “找不到,那就再许一个吧。” 苏松屹指了指不远处卖还愿符的僧人。 和尚也是要恰饭的,这些人嘴上说着看破红尘,却也从未离开红尘。 “行!” 覃敏想了想,朝着那个僧人走去,买了一个还愿符,用毛笔在竹帛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闭上眼祈祷起来。 fqxsw.org 佛啊,这一次,请你一定要实现我的心愿。 祈祷完以后,她睁开眼,将还愿符用力地朝着菩提树上抛去。 绯红的丝带悬在枝叶之间,垂下了一块方形的竹帛。 “许了什么愿?” 苏松屹有些好奇。 “说出来就不灵了。” 覃敏挽着头发,微微一笑。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可以看到山下最美的风景。” 说完,她就挽着苏松屹的胳膊,出了寺庙。 就在她和苏松屹离开后,一枚系着红色丝带的竹帛从树上落下了,像是飘落的枫叶。 “希望爸爸和哥哥平安顺遂。” 发霉的竹帛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透着一股稚气,随着岁月的侵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挂在树梢顶端的竹帛上,留着少女清秀的字迹。 “愿苏松屹平安无忧。” 随着往来的香客散去,寺庙里的烟火气渐渐平息,只剩下大殿里端坐着的佛像,庄严静穆。 “纪念碑在的地方其实还不能算是山顶,雏茗山最高的地方是在阴面,要往后面绕着走。” 覃敏一边说,一边扒开沿途的草木。 “注意点,边上有荆棘。” 苏松屹走在了前面,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棘刺,护着覃敏。 “嗯嗯,会的。” 覃敏走着,棉裤上不知不觉挂上了枯黄的苍耳。 苏松屹一边沿着碎石和杂草丛生的山路行走,一边帮她清理着裤子上的苍耳。 “这条路还挺难走的。” “想看最美的风景,就要走人世间最艰难漫长的路。” 覃敏嬉笑着,伸手理了理苏松屹的头发,将落在他发间的松针清理干净。 山顶的空间还算开阔,往下看去,倒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就是在这里,能看到楠城大半的风景。” 覃敏往手心里呵了呵气,任由拂过耳畔的山风撩开发丝。 苏松屹站在她的身旁,张开了双臂,拥抱着山巅清冽又严酷的风。 就像沿着封禅的阶梯跋涉,最后攀上皇帝权柄的始皇帝。 若是来上一句“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会不会更有感觉呢? 往山下看去,所有的景色都尽收眼底。 半山腰的清茗庙、山脚的纪念公园、城市里川流不息的街道、四季如春的羽裳江、飞雪中静默的琴缘湖, 年少的少年们想要征服的世界,就摆在眼前。 “秋季和冬季的时候,这里是最美的。” 覃敏拿出手机,欣喜地拍了照。 天空万里无云,一碧万顷,雪中飘摇着的世界,像是一幅写实的水墨画。 “秋天的时候,满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枫叶,特别美。到来年秋天,我们再来一起看,好不好?” 覃敏看向苏松屹,满怀期待。 “好!” 苏松屹欣然应允。 两人在山顶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促膝长谈。 直到日暮渐歇,班主任发通知返程了,才下山前往集合地点。 集合的地点是山脚下的一家餐厅。 班主任文华破费包了几桌饭菜,郑雨婷也拿出了一部分班费补贴。 聚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同学,大多是平时走得比较近的。 谁被孤立,谁不讨喜,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松屹身边的座位,仍旧被覃敏占着。 郑雨婷、李可欣、王斌、左建华等人也跟他一个桌。 桌上的插花筒里,玫瑰已经凋零。 覃敏拿起了那只干瘪的玫瑰,湊到鼻尖嗅了嗅。 玫瑰依然还是香的,只是不再美丽。 她轻轻摘下了一片花瓣,侧目看向苏松屹。 “上一次你在台上演唱的时候,我送你的那些花,是不是已经枯萎了?” “花总会枯萎的。” “要是有不会凋谢的玫瑰花就好了。” 覃敏说着,难免有些失落。 如果想送他花,她还是会选择玫瑰。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凋谢的玫瑰。 “可欣,陈甜怎么没和你一起坐?你们闹矛盾了?” 王斌看了看远处一个人坐着的陈甜,面色古怪。 “还好吧,没什么。” 李可欣淡淡地道。 左建华和王博对视一眼,不禁有些好奇。 “刘璇还问我陈甜最近的近况呢。” 王斌嘟囔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橙汁。 “刘璇什么时候回学校?” 李可欣问道。 “还得半个月吧。” 左建华一边说,一边低着头用手机发着消息。 另一边桌上的苗圆圆也低着头玩着手机,看到了左建华发来的消息,直接选择了消息免打扰。 “知嬅今天是不是没有来上学?” 郑雨婷看向苏松屹,轻声问道。 “嗯,她今天有些不舒服。” 左建华一听到方知嬅,给苗圆圆发消息的兴致也没有,不动声色地看了苏松屹一眼,颇有些期冀。 “严不严重?” 郑雨婷不禁有些担忧。 “没事,我会照顾好她的。” 苏松屹摇了摇头,看着和方知嬅的聊天记录,微微皱了皱眉。 他今天已经发了很多条消息,但方知嬅一条也没有回,应该是生了闷气。 “松屹,吃饭了!” 覃敏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指了指桌上呈上的菜。 “嗯,好。” 苏松屹回过神来,见左建华和王斌已经开始抢肉了。 “哪里你们这样吃饭的?上来就把肉都夹到自己碗里,这么自私!家里人没教过你们一点规矩吗?” 覃敏微微蹙眉,不悦地呵斥起来。 左建华和王斌闻言,立马收回筷子,像是受惊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喘。 覃敏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端起盘子,往郑雨婷碗里多夹了一些肉。 正准备分给苏松屹的时候,苏松屹却是说道:“多给班长夹一点,我之前吃了很多你带的零食,现在不怎么饿。” 覃敏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郑雨婷微微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吟。 苏松屹和覃敏,都特别照顾她。 依次又分给了李可欣和王博,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基本都做到了平均分配,挑不出毛病。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爷爷平时在餐桌上的规矩,好像也不是没有用。 餐厅里都是些家常菜,算不上多精致,但很有生活气息。 酸辣土豆丝、水煮鱼、油淋茄子、肉沫豆腐、粉蒸肉…… 玩闹了小半天的学生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左建华和王斌也有意谦让着郑雨婷,在餐桌上安分了许多。 其实他们俩也不是那么没规矩,就是饿坏了,有点急。 “菜还剩下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你们也不要太拘谨。” 覃敏看着他们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暗自发笑。 她话音刚落,王斌就起身去盛饭了。 “给我来一碗!” 左建华连忙递上了自己的碗。 “我也要!” 沉默寡言的王博也抬起头看着他。 王斌不说话,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咀嚼,一边从盛着米饭的木桶里给他们添饭。 美餐一顿,桌上的菜还剩下许多。 郑雨婷看着,美眸微微泛起涟漪。 “奶奶常说,没有比浪费食物更可耻的事了。” 覃敏站起身,右手竖起食指指天,一脸严肃。 “说得对!” 苏松屹连连拍手鼓掌,去了后厨要了几个塑料餐盒和塑料袋。 左建华和王斌也立马会意,将木桶里剩下的米饭盛在了包装盒里。 覃敏和苏松屹则拿起筷子往餐盒里夹菜。 最后,覃敏将打包好的食物递给了郑雨婷。 “谢谢!” 郑雨婷红着脸,有些难为情。 “嘿,我帮你拿着吧。” 覃敏温婉地笑着,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菜都挺好吃的,如果我是走读的,我肯定就打包带回去了。” 此前一直忙着干饭,没有说话的王博开口说道。 “是啊,我们都是住校生,不方便打包。” 左建华和王斌也跟着附和。 “我也打包一份好了,我爸晚上回来热一下正好可以吃。” 李可欣笑吟吟地道,也拿起餐盒开始夹菜。 这个时期的学生,大多数自尊心很强,在这样的场合放不面子打包是很正常的事。 更何况,是心思敏感脆弱的女生。 其他桌上打包剩下饭菜的,基本都是男生,而且人数依然很少。 这时候,文华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手,环视了一圈附近的学生们。 “同学们,等你们以后出了社会,参加工作。吃过了生活的苦,经历没钱的困顿,你们就会知道,一顿饭,其实是很珍贵的东西。” “你们中的有些人,以后可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饭局和酒局,会喝很多根本不想喝的酒。” “有些人会在都市的快节奏生活里沉浮,每餐都是千篇一律的猪脚饭。” “甚至,还有些人会在交完房租后没钱吃饭,靠吃泡面度日。” 文华的声音很轻,但他在说这话时,收敛了笑容,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 大厅里就餐的学生,还有远处的大人,都停了下来,安静地听着这个老师述说。 “那时候,你们应该会怀念现在,和同学们坐在一起吃的饭。”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希望大家都能珍惜粮食,珍惜现在。” “当然啦,我希望每一个同学最后都能吃上山珍海味,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文华说着,脸上又浮现出憨态可掬的笑容,格外有亲和力。 说完,他就拿起餐盒开始打包饭菜。 越来越多的学生去找服务员要包装袋和餐盒,跟着他一起将饭菜打包。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一个合格的老师,必然是言传身教,是要用自己的实践去教育学生成才的。 乘车回学校的路上,少年们有说有笑,洋溢着的热情和活力好像永远都不会熄灭。 “松屹,明天见!” 在校园门口告别之际,覃敏又塞了两包旺仔牛奶糖放在苏松屹的口袋里,这才和郑雨婷一同离开。 “明天见!” “班长,记得涂冻疮膏!” “我会的,谢谢。” 郑雨婷拎着打包好的饭菜,笑着和苏松屹告别。 回家的路上,又只剩下了苏松屹一个人。 他不紧不慢地走了一段路,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急促。 “嘿!” 一双柔软的玉臂从身后绕在了他的脖颈上,紫罗兰香水的气味阵阵袭人。 “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闵玉婵柔声说着,双手在他的脸上揉捏起来,像是捏着柴犬的大脸盘子。 “唔~开心!” 这个姐姐格外喜欢rua他的脸,苏松屹已经习以为常了。 “玉婵姐,给你买的手套。” 苏松屹从包里拿出了那双皮手套,递给她。 “谢谢!” 闵玉婵看到了手套,这才停手,不再蹂躏苏松屹的脸。 “为什么会想送我皮手套啊?” 尽管戴上了手套,她的手指仍然显得很是纤长,仿佛那双皮手套是紧紧贴着她的手指定做的。 “觉得挺合适你的,就像尼尔机械纪元里的A2!” 苏松屹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 披肩发,精致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材,酷飒的皮衣和皮裙,还有修长的腿和黑色丝袜。 除了身高太高了一点以外,她整体的冷艳气质还和A2挺像的。 闵玉婵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手,凑道了他耳边,软软地道:“你说的A2,是指游戏里的,还是指3D区的?” 苏松屹闻言,连忙避开了她的眼睛,耳尖又泛起温热。 “啧啧,色批!” 闵玉婵眯着眼,笑吟吟地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脸。 她很喜欢逗他,一看到他脸红的样子,就格外兴奋。 133、红色玫瑰 “我回来了!” 闵玉婵迈着轻快的步伐开了门。 苏松屹跟在一旁,在衣帽间换上了拖鞋。 在闵玉婵弯腰拉开长筒靴的拉链,脱下鞋子的时候,苏松屹的眼睛忍不住瞟了过来。 “怎么?” 闵玉婵挑了挑眉,笑吟吟地道。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袜子是不是和知嬅姐一样。” “嘿嘿!” 闵玉婵嬉笑着,抬起穿着丝袜的脚,湊到了他面前。 “今天早上我在操场上多跑了两圈,下午体育课,还和同学打了一整节课的羽毛球,臭不臭?” “比知嬅姐还臭。” 苏松屹侧过脸,淡淡地道。 出汗之后,难免会留下轻微的酸臭味,更何况穿的靴子不透气,里面还加了绒。 再爱干净的女孩子,袜子也会臭的。 说没味的,那都是昧着良心。 “哈哈哈哈哈!” 闵玉婵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了?” 吕依依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办公,侧过脸看着两个孩子,巧笑嫣然。 “没什么,他就是好奇,想知道我的袜子是不是和知嬅一样。” “你喜欢运动,出汗多,鞋子肯定会有味的,得注意点。” 吕依依说着,躺着沙发上伸了伸自己的脚,指甲油很是鲜艳,像是一片胭脂。 “饭很快就要好了,等这个龙虾烤好就可以吃了。” 方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爸,今天吃龙虾啊?” 闵玉婵有些意外。 “你之前不是叨叨地想吃吗?你爸今儿就特意买了几只波士顿龙虾,给你们做了芝士焗龙虾。” 吕依依笑着道。 “啊,老爸真好!” 闵玉婵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守在了烤箱面前。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烤箱里融化的芝士,浓郁的奶香芬芬扑鼻。 “再过两分钟就可以吃了,之前买的汉服合身吗?” 方槐温和地笑着。 “裙子下摆稍微短了一点,不过汉服都很宽松,下摆本来就挺长的,所以问题不大,穿起来也挺合适。” “哎呀,我问过他们店家了,他们最多只有1米75的款式,你太高了,哈哈。” “嘿嘿,不碍事,穿着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闵玉婵捧着脸,温婉地笑着。 这个身材高挑的大女孩,在父母面前,和那些小鸟依人的小姑娘其实没什么不同。 “啊,真可惜,回来的时候,班主任请我们吃了饭,我现在不饿。” 苏松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多少有些遗憾。 “谁让你吃那么多的?不知道少吃点?这下没口福喽!” 闵玉婵笑得特别开心。 “那也没关系啊,我去叫知嬅姐起来,把我的那份一起吃了。” 苏松屹将单肩包扔在了沙发上,就朝着方知嬅的房间走去。 方知嬅的房间里,一个皮卡丘的公仔被绳子倒吊起来,脑门上还贴着一个字条,写着苏松屹三个字。 “可恶的苏松屹!西内!” 方知嬅带着拳击手套,对着黄皮耗子拳打脚踢。 用精神胜利法好好发泄了一番,她的心情一阵舒畅。 世上本没有阿Q,又或者人人都是阿Q。 “知嬅姐,我可以进来吗?” 苏松屹敲了敲门。 方知嬅一听到苏松屹的声音,顿时就乐了。 她扔掉拳击手套,摘下皮卡丘,撕掉贴纸,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钻进小被子。 “唔……别烦我。” 听着方知嬅奄奄一息的声音,苏松屹不由得有些担忧,连忙开了门。 “知嬅姐,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苏松屹见她还睡着,走到床边看了看。 “哼!”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往被子里缩了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虽然她没有说,但那意思很明显。 宝宝不开心了,你自己看着办,不哄我,你就死定了。 “老爸做了芝士焗龙虾哦,特别香,玉婵姐都开始吃了,你现在不去吃,等会就没了。” 方知嬅听着,头上的呆毛动了动,悄悄咽了咽口水,仍旧没有说话。 “你今天是不是很不开心啊?跟我说说呗,为什么不开心?” 方知嬅仍旧不说话。 呵呵,你还有脸问?你都和玉婵亲上了,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苏松屹,你是猪吗? “姐姐?” 苏松屹的声音变得轻柔,凑了过去。 “哎呀,走开!别烦我!” 方知嬅一把推开了他,往边上捎了捎。 苏松屹见状,叹了叹气,坐在床沿边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方知嬅见他不理自己了,就悄悄往他那里瞅了瞅。 有些人啊,嘴上说着你别管我,可是眼珠子又会拼命地往你那里瞅。 你要是真不理她,她准会生气。 女孩子就是这么神奇的生物,跟猫猫一样记仇。 见苏松屹不理他了,低着头玩手机,方知嬅撅着嘴,伸出jio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嗯?” 苏松屹回过头看她,方知嬅却仍旧别过脸不说话。 “不管你了,我去吃龙虾了。” 苏松屹笑了笑,从床上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方知嬅急了,抓起皮卡丘就扔了过去。 “怎么了嘛?你说话呀。” 苏松屹笑吟吟地道。 眼看着胖丁鼓着腮帮子,气成河豚,他的心情说不出地畅快。 “唔……” 方知嬅涨红了脸,像是红温的兰博。 看着苏松屹微笑着的脸,既觉得他可恶,又觉得那张脸出人意料地好看。 “我饿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没等苏松屹回应,她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玉婵姐,知嬅姐不饿,你一个人吃吧。” 苏松屹侧过脸,远远地喊了一句。 “好的~” 闵玉婵掰开虾壳,美美地吃着鲜嫩的虾肉,声音格外轻快。 硬了,拳头硬了! “呼~” 方知嬅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踢开了被子,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拳击手套。 “哈哈,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苏松屹拔腿就跑。 方知嬅阴沉着脸,穿着睡衣和拖鞋就冲了过去。 “妈,她要打我!” 苏松屹躲到了吕依依背后,方知嬅气鼓鼓地跑过来,手上还戴着闵玉婵常用的拳击手套。 “知嬅,我帮你抓住他了。” 吕依依暖暖地笑着,一把抓住了苏松屹的胳膊。 方知嬅小嘴一撅,扑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 苏松屹双臂抱头蹲下,像是扫黄被抓一样,莫名有些喜感。 “小宇宙爆发,天马流星拳!” “钻石星辰拳!” “闪电光速拳!” “等离子光速拳!” “幻胧魔皇拳!” 凡是能想到的招式,全部被她使了出来。 拳头像雨点一样招呼在了苏松屹身上。 方槐其实也是个老二次元了,很喜欢漫画。 比如《大剑》、《七龙珠》、《圣域传说》等等。 方知嬅小时候闲着无聊,就待在家里看爸爸买来的漫画。 她最喜欢的,就是车田正美的《圣域传说》,对比《七龙珠》,无疑是圣斗士人物更加美型,比较符合女孩子的审美。 与之相比,《大剑》的主角虽然都是美少女,但画风偏向黑暗猎奇。 看着一帮美少女挥舞大剑砍来砍去,缺胳膊少腿的,过一段时间又像没事人一样把胳膊和腿接上继续砍,方知嬅觉得有点奇怪…… 《圣域传说》的剧情简单热血,结局也总是美好的,正义必定会战胜邪恶。 虽然在现在看来,故事有些俗套,雅典娜也像是个黑心的无良老板外加绿茶婊。 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样的故事已经足够精彩。 所以,这个女孩偶尔也会中二一下。 苏松屹一直在笑,因为她的拳头一点也不疼。 方槐和吕依依看着,只是笑了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姐弟俩在家里打闹一会儿,其实也挺热闹的。 “行了,你再打下去,玉婵就要把龙虾吃完了。” 吕依依都有些心疼苏松屹了。 方知嬅闻言,这才停手,喘了喘气,扔掉了拳套。 “玉婵,别吃完了,给我留点!” 见方知嬅又变得精力充沛,食欲大振,苏松屹也缓了口气。 方知嬅将一只龙虾的尾巴肉掰开,放在了餐盘里。 鲜嫩肥美的虾肉裹上芝士,格外诱人。 闵玉婵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被她一手拍开。 方知嬅瞪了她一眼,闵玉婵收回手指,眨了眨眼,一副弱小无助,又能吃的表情。 “过来吃虾!” 方知嬅看向苏松屹,声音软了下来。 “你们吃吧,今天班主任请我们吃饭,我回家之前已经吃过了,吃不下。” 苏松屹微微笑着。 “吃一块肉会撑死你啊?赶紧滚过来!” 方知嬅秀眉一蹙,没好气地道。 苏松屹闻言,无奈地走了过去。 方知嬅拿起最美味的那块肉,递到了他嘴边。 “张嘴!” 苏松屹张开嘴,方知嬅一把将虾肉塞到了他嘴里,芝士的奶香和龙虾的鲜味满溢而出。 还没等他吃完虾尾,方知嬅就掰开了钳子肉,递了过来。 “干嘛?我都说了吃不下多少。” 苏松屹的声音越来给小,方知嬅板着脸看着他的时候,倒也挺有姐姐的威严。 “多吃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方知嬅轻声说道。 看到龙虾这东西,她总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那是小时候,有个堂姐结婚,爸爸带着她和苏松屹一起参加婚宴。 爸爸去了别的桌,和大人一起喝酒。 只有她带着苏松屹,和一桌不喜欢的小朋友和大妈坐在一起。 那时候餐桌上也有龙虾,苏松屹是很喜欢吃的。 但是,那些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当着他的面,开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小朋友,你是那里来的啊?” “你的爸爸妈妈呢?” “你不是方槐家的人哦,所以你来这里吃饭不合适,这个龙虾,你不可以吃。” “想吃龙虾了,就回家让你爸爸妈妈给你买。” 苏松屹很乖巧也很懂事,不管那些大人怎么说,怎么笑,他都没有哭,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这时候,那个穿着公主裙,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突然站起来,奶声奶气地说道:“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吖,我们回家了,爸爸天天给我们做龙虾吃!” 那个时候,方知嬅虽然也不喜欢那个弟弟,但是更不喜欢那些大人。 回到家里后,她看到苏松屹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抹着眼泪。 所以,她在家里又哭又闹,让方槐去买了龙虾。 这些事情回想起来,仿佛还历历在目。 有些自以为是的大人,总是用最歹毒的恶意开着玩笑,他们从不会考虑,这些话对一个孩子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至于小孩子会不会有想法,重要吗?他们根本不在乎。 “再吃一个!” 方知嬅说着,剥开虾壳,从闵玉婵手里抢走虾尾肉,递给了苏松屹。 闵玉婵在一旁,眼泪汪汪地,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行吧。” 苏松屹接过虾肉,看闵玉婵赌起的嘴都可以挂上酱油瓶子里,于是把虾肉分了一半,喂给了她。 “谢谢弟弟!” 闵玉婵张嘴吃下虾肉,得意地看了一眼方知嬅。 “哼!” 方知嬅只是轻轻哼了哼,掰开了一只虾钳。 松屹,你是我家的人,永远都是,就算我们的名字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也没关系。 yawenku.com 在我家,没有人可以让你收回筷子。 如果你想吃龙虾,想吃多少都可以。 我不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的人。 你就当我是一个哑巴好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爱。 笨家伙,你能明白吗? 夜深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方知嬅摁着游戏手柄,玩着方槐给闵玉婵新买的PS5,苏松屹坐在地毯上观战。 “快点,音爆弹!那个黑角龙又钻地了,好恶心啊!怎么有这么恶心的怪?” 看着自己的角色被角龙顶得死去活来,方知嬅气得破口大骂。 “别急!” 闵玉婵拎着重弩,一发音爆弹,成功将黑角龙逼出。 方知嬅连忙拎着大剑冲上去,一阵手忙脚乱。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战,黑角龙哀嚎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总算是打死了!” 看着任务完成的结算页面,方知嬅心满意足地放下游戏手柄,微微侧目。 撇了一眼闵玉婵放在一旁的皮手套,她淡淡地道:“新买的手套?” “不是,是松屹送我的。” 闵玉婵伸了个懒腰,带方知嬅这个猪队友玩游戏,也确实挺累的。 胖丁一听是苏松屹送的,而自己又没有,顿时不开心了。 “我的呢?” 方知嬅横了苏松屹一眼,淡淡地道。 “你手套不是挺多的吗?我看玉婵姐平时不怎么戴手套,而且皮手套也挺适合她,所以才送的。”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我没有。” 方知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亲玉婵也就算了,你都没有亲过我。 之前送土豆泥是这样,煮汤是这样,现在送手套还是这样! 没等苏松屹开口说话,方知嬅就推搡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面赶。 “你走,赶紧走!我不认识你,咱们俩不熟!” 胖丁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特别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134、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不理你了!” 方知嬅气鼓鼓地将苏松屹赶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苏松屹站在门外,倒也没有很意外。 方知嬅以前也没少生气,越是哄她,她就闹得越凶。 嘴上说着不理你,但最后肯定会先开口找你说话。 回到房间里,苏松屹打开作者助手开始码字,偶尔翻一翻作者聊天群里的消息。 他总是看着别人水群,从来不会在作者群里冒泡。 一般而言,在作者群里水群的基本都是扑街,真正的大佬作者都喜欢闷声发大财。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某个自称“废物”的作者,头像是个红衣女子,喜欢装萌新水群,其实是一个隐藏的超级大佬。 惨遭打压的萌新扑街:“又在写小说?写小说死路一条啊!回家养猪吧,养猪才能发家致富,快去吧!(GIF)” loubiqu.net 上了三江直播女装:“求大佬互推,今晚的事就拜托了!熊猫头撅屁股jpg” 天线宝宝:“来好哥哥互推啊!” 被拐走的鹿:“黑猫酱,呼叫黑猫酱!” 可可爱爱黑猫酱:“怎么了?” 苏松屹平时很少水群,但是这个扑街作者的消息还是会回的。 被拐走的鹿:“可以给我一个章推吗?(可怜兮兮)” 可可爱爱黑猫酱:“我觉得给了也没什么用,因为硬实力不太行,还是扑街(滑稽)” 被拐走的鹿:“……” 苏松屹随手附带了一张各大编辑怼人的经典名言。 “太菜了,拒!” “最近咋样?还在扑街?” “这是什么脑残人设?我他妈被尬得愣住了!” “有时候你不努力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废物。” “有些人,创意创意没有,故事故事细碎,节奏节奏拉稀,文笔文笔几乎没有,但就是有勇气来找我提签!” 被拐走的鹿:“代入感极强,我已经要哭了。” “不行,不能水群,一水群就耽误我码字。” 苏松屹看了看时间,果断将手机熄屏。 《狩夜人》漫画的第二章已经被书友上传,他点进去看了看。 最终得出一个评价,画师是个天才。 让他给这本书做漫画改编,着实是屈才了。 码完最新章节之后,时间已经接近零点。 关上电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苏松屹熄了灯,开始和周公谈人生谈理想。 第二天,苏松屹早早起了床,在卫生间洗漱。 方知嬅穿着拖鞋走进来的时候,苏松屹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时刻防备她的足袭。 出人意料地,今天方知嬅没有踢他,只是淡淡地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俨然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 苏松屹这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餐桌上,苏松屹今天特意给方知嬅做了她喜欢吃的油泼面和肉夹馍。 “知嬅姐,今天特意给你做的,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方知嬅不说话,只是默默吃面。 吕依依和方槐闻言,忍俊不禁。 出门之后,方知嬅走得很快,一个人远远地苏松屹甩在后面。 “知嬅姐,等等我!” 听着苏松屹的声音,方知嬅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到学校之后,方知嬅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刷题。 “方知嬅,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给苏松屹。” 一名女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别问苏松屹了,我们真不熟。” 方知嬅摆了摆手,冷冷地道。 “姐姐,奶茶!” 恰巧这时候苏松屹来到了她窗边,敲了敲玻璃窗,手里拿着她喜欢的冰淇淋抹茶。 班上的女生纷纷议论起来。 “哇,叫姐姐呢。” “声音好好听。” “好甜啊!” “好羡慕她啊,我家弟弟真的看到就想打。” “别人家的弟弟。” …… 方知嬅听着,心情一阵烦闷,别过脸冷冷地道:“扔了,不喝。” 苏松屹听着,不禁有些失落。 看着苏松屹一脸黯然的样子,那些女生都有些心疼。 “她怎么这样啊?” “毕竟苏松屹不是她亲弟弟嘛,所以你懂的。” “那苏松屹肯定经常被她欺负。” “肯定是个恶毒的姐姐。” 方知嬅听着那些同学的议论,胸都要气大了。 “苏……苏松屹,这个礼物,送给你,谢谢你之前在自习室辅导我数学。” 那女生红着脸,将礼物递了过去。 方知嬅一把夺过她的礼物,横了苏松屹一眼,冷冷地道:“不许你收其他女生的礼物!” “你要是敢收,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松屹见状,只好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那女生对方知嬅的成见更深了。 “自己拿走!” 方知嬅将礼盒塞到了她手上,言语间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知嬅姐,奶茶!” 苏松屹又小声说了一句。 方知嬅一脸不耐烦地出了门,接过了那杯奶茶。 “赶紧滚!” “好,我这就滚。” 苏松屹笑了笑,立马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方知嬅不悦地哼了哼,看了看手里的那杯奶茶,一脸嫌弃地放在了桌上。 苏松屹走远了,班上其他同学的议论声也小了下去,她这时又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故作嫌弃地拿起奶茶,抿了一口。 “啧,真难喝。” 她尝了一口,脸上的嫌恶之色更甚了。 “难喝得不行!” 每一次喝奶茶,她都会嘀咕上一句。 不知不觉,这杯奶茶已经喝掉了一半。 这时候,闵玉婵晨跑结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温水。 方知嬅端起奶茶小小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了桌上,有意往闵玉婵的桌子靠近了一些。 见闵玉婵似乎没有注意,她又很是高调地端起奶茶尝了一口,放在了离她的课桌最近的地方,眼珠子一直往她那里瞅。 闵玉婵这时候才发觉她的用意,会心一笑。 “呀,这奶茶谁给你买的啊?” 方知嬅不说话,只是撩了撩头发,看向窗外。 “是松屹给你买的吧?哎呀,弟弟对你真好,都不给我买呢,他真偏心。” 闵玉婵酸溜溜地道,很是配合。 “哼!” 方知嬅发出明显的鼻音,一脸不屑地道:“难喝得要死。” 她这么说着,嘴角却是抑制不住上扬。 课间时间,班上有不少同学在讨论风间悠一的新专辑。 “那首新歌你们听了没有?钢琴伴奏好像就是苏松屹!” “真的假的?” “是真的,风间悠一特意在评论区留言感谢他了。” 闵玉婵听着,也拿出手机去音乐app里搜索了一番。 “知嬅,你看,还真的是这样。” “没什么奇怪的,你去搜一下《橄榄树》,有很多人在评论区刷他唱的好听。” 方知嬅说着,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你了解的挺多啊,这么关注松屹?”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没有,是雨婷告诉我的。” 方知嬅撇了撇嘴。 中午,苏松屹照例去食堂做兼职。 闵玉婵和方知嬅来到食堂二零三档口点餐。 “姐姐,想吃什么?” 看到方知嬅之后,苏松屹眉梢弯弯地,笑得格外温柔,言语间带着些许谄媚和讨好的意味。 听着苏松屹温柔动听的声音,方知嬅心情一阵舒畅,但她很快就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不是说好了不理他的吗?方知嬅,你这人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你现在就服软,他肯定随意拿捏你。 你得硬气一点,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给他一点颜色,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肉沫嫩豆腐汤。” 闵玉婵微微眯着眼,头上像是冒出一对狐狸耳朵。 “和她一样。” 方知嬅故作高冷地道。 “好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取出冰鲜的嫩豆腐,腌制好的里脊肉,拌好之后,倒入了提前备好的泡菜蛋花汤里,开大火熬煮。 盛盘的时候加上芝士和土豆泥,又给方知嬅的餐盘里加了一块奶油抹茶大福。 前去领餐的时候,闵玉婵微微挑了挑眉,略微有些醋意。 吃饭的时候,方知嬅拿起那块奶油抹茶大福,在闵玉婵面前晃了晃。 “欸,你说这个,好不好吃啊?” 看着这胖丁装作满不在乎,又得意洋洋那劲,闵玉婵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帮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啧,想得美唷。” 方知嬅咂了砸嘴。 闵玉婵愣愣看着她手里的大福,突然暴起发难,伸长脖子咬了过去。 “嗷!” 方知嬅早有准备,缩回手指,一把将大福塞到了嘴里,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 闵玉婵扑了个空,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呼~真好吃吖!可甜了!” 大福软糯弹牙,带着冰凉温润的气息,抹茶的清香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很是美味。 方知嬅舔了舔嘴角,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 “小人得志!” 这下轮到闵玉婵不开心了,她想把苏松屹吊起来打屁股。 吃完午餐,她和苏松屹一同去了音乐教室,为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做准备。 比赛前夕,音乐老师根据参赛歌手的嗓音风格,以及个人的形象气质,指导他们选了歌曲。 另外,对部分同学的发音技巧和换气节奏也提出了一些建议。 总得来说,这个天性清冷的音乐老师,在音乐上确实很有见地。 “最后决赛的曲目,你想唱什么歌?” 音乐老师看向苏松屹,用她清冽的嗓音说道。 “蔡琴的《渡口》。” “这歌挺难唱的,有把握吗?” 音乐老师闻言,略微有些惊讶。 “你的声音很清澈,音质很好,适合唱青春流行乐,尤其是一些现在比较火的,比如《起风了》、《为敌》之类的歌。” “蔡琴的《渡口》,很有故事感和厚重感,对唱功的要求很高。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唱不出那种感觉。” “可以试一下吧。”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 “行,你唱两句给我听听。” “好!” 苏松屹润了润嗓子,用他独有的,富有少年感的清澈嗓音唱了起来。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年华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这首歌和《橄榄树》,是牧君兰经常唱给他听的歌。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牧君兰确实用音乐改变了他的生命。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不止是遗弃,还有音乐。 这两个印记,恐怕要伴随他一生。 “好,可以!” 音乐老师微微颔首,比了个ok的手势。 她也很意外,一个这般年纪的孩子,能把这样的歌唱出“故事感”,这是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喜欢听的歌。 虽然仍旧有些青涩,但苏松屹的嗓音无可挑剔,就像高歌的百灵鸟。 声音足够好听,气质也好,唱出来自然也别有一番韵味。 今天放学的时候,方知嬅没有等他一起,而是挽着闵玉婵的胳膊先回了家。 苏松屹在经过一家花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壁橱里摆放着各色鲜艳的花卉。 君子兰、康乃馨、红玫瑰、白玫瑰、勿忘我…… 他突然想起了覃敏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我站在台上唱歌,你可以为我献花吗?” “如果有不会枯萎的花就好了。” 不会枯萎的花吗? 他这样想着,停下脚步,脑海中灵光乍现,跑了一整条街,终于在一家文具店,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种做剪纸和折纸的工艺纸。 色彩是鲜艳的玫瑰红,带着玫瑰花的香气,应该是专门在上面涂上了香料,质感很舒适,比A4纸的硬度略高。 “就是这个!”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连带着买了铅笔、胶水、镊子,还有一些绿色和白色的工艺纸。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苏松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方知嬅似乎决定把冷战进行到底,任苏松屹如何热情,她都油盐不进。 唉,姐姐生气了,该怎么办? 看着方知嬅紧闭着的房间门,苏松屹仔细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姐姐生气了怎么哄?” 百度下面的词条有很多,仔细翻来翻去,苏松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问一下妈妈吧。” 苏松屹朝着客厅走去。 吕依依这时候还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看着公司的财务报表,还有经理发来的文案企划。 “妈,我惹知嬅姐生气了。” 苏松屹弱弱地道。 “怎么了?” 吕依依抬起头,笑着道。 “我给玉婵姐买了一双手套,没有给她买,她就生气了。” 苏松屹如实说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玉婵和知嬅都是你的姐姐,你不能偏心。” 吕依依很是认真地道。 “可是知嬅姐本来就有很多手套啊。” “傻儿子,那你可以送别的啊,你戴着的围巾还是知嬅送你的。” “哦,那知嬅姐也会喜欢围巾吗?” 苏松屹坐在了吕依依的身旁,轻声问道。 “你亲手织一条围巾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 吕依依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 135、凌晨四点 “妈,你会织围巾吗?” 苏松屹有些期待。 “当然会了。” 吕依依莞尔一笑。 “那您能不能教教我?” “我们家松屹想学,当然可以呀!”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语气带着一丝少女的俏皮。 说完,她就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回房间去拿针线。 没一会儿,她就带着几团色彩不一的线团和木制的织针走了过来。 “用粉色的吧,知嬅姐喜欢粉色。” “嗯嗯!” “呐,这个冰条线围巾,把线头放在拇指和食指上,留三十公分长。” 吕依依紧紧挨着苏松屹身边,将线别在手指上,一手拿着针,放慢了动作教学起来。 “针这样穿过来,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 随着吕依依的手指律动,线在针上绾了一个好看的结。 苏松屹一下子就愣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刚刚没有看清? 这是使用了魔法吗? “妈,你慢点,我刚刚没看清。” “好,我再重试一遍。” 吕依依将线拆开,再一次放慢了起针的动作。 “会了吗?” 苏松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脑子会了,手不知道会不会。 “来,你来试一下。” 吕依依笑眯眯地把针线递了过来。 苏松屹接过针线,按照她刚才的步骤开始起针。 没一会儿,他就不知道手指上的线该怎么绕了,心如乱麻。 “别急,起针多练就会了。” 吕依依微微笑着,出乎寻常地耐心,伸手握了他的手腕,缓缓贴近过来。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个脾气不怎么好,而且没什么耐心的人。 在公司没有人敢触她的霉头,说好的时间,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准备被她一顿训斥,甚至是暴骂。 她是那么在乎时间和工作效率的人,这个时候却甘愿把时间花费在教孩子织围巾这种事上,而且还出人意料地耐心。 “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线,用针把线挑起来,绕道大拇指那边穿过去,把食指的线绕到前面,再把大拇指的线套进去。” “对,就是这样!松屹很聪明嘛。” 苏松屹完成了起针之后,就抬起头看向吕依依,一下子蹭到了她的脸,两个人的鼻子撞到了一起。 “哎哟!” “好疼!” 两人同时捂住了鼻子。 吕依依很快就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没撞坏吧?” “没事!” 苏松屹揉了揉鼻梁,笑着摇头。 “接下来呢?” “起十股就可以了,这样重复织下去,织宽一点。” “哦哦!” 苏松屹如法炮制,一开始的速度很慢,但是重复了几遍之后,他的动作就慢慢变得自然流畅。 “把针从这个线底下这样穿过来,两两个扣合并成一个扣。” “穿回来,把线绕过去,再织两个扣,织得稍微松一点。” “再把线拿上来,再织两个扣,这样重复就好了。” “哦哦,好的!” 在吕依依的指导下,苏松屹学得很快。 “接下来教你打结接头。” 吕依依说着,拿起了另一副尚未织完的围巾。 “冰条线两个头对齐,打一个结,就可以接头了。” “系一个活口,不要系死。” “用缝合针来回这样穿几次,剪掉多余的线头。” “再就是这个锁扣,有点麻烦,要绕一下,然后这个线留五六公分,用缝合针穿回来,减掉线头就可以了。” 苏松屹看着她织围巾时迅速的手法,缓缓点头,将那些动作在脑海中反复慢放了很多遍。 “松屹真是聪明,一教就会,你姐姐笨死了,我之前教了很多遍,她都没学会。” 看着苏松屹略显稚嫩,但进步神速的手法,吕依依颇有些感概。 “好了,慢慢织吧,要是遇到了不会的地方,再来问我。” “嗯嗯,好!” 苏松屹点了点头,更加用心地织起围巾。 吕依依托着腮在一旁看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微微蹙眉。 “松屹,现在很晚了,快回房间睡觉,当心明天上学起不来。” “嗯嗯,好的,妈,你也早点睡。” 苏松屹拿起针线,回了房间。 吕依依看着他的背影,撩了撩耳畔的发丝,浅浅一笑。 “我们家的小家伙,真是可爱呢。” 感慨了一番,她又翻开了笔记本电脑,查阅公司下个季度的文案企划,针对项目的各项数据展开了校对。 苏松屹回房间之后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又织了会毛衣。 躺床上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 郑雨婷:“我快要被我弟弟气死了(吐血)” 附带了一张六十分试卷的图片。 苏松屹:“进步了啊,之前你弟弟数学都没及格过的。” “改变,就是好事。” 郑雨婷:“他现在开始偷偷去网咖上网了,我今天逮到他了。” 苏松屹:“男孩子爱玩很正常嘛,我也爱玩。” 郑雨婷:“可是他拿着我给的零花钱去跑去上网,我是给钱让他在学校吃饭的,结果他饭都不吃,就跑去玩游戏(大哭)” 苏松屹:“那还是打死吧。” “趁着年纪小,赶快打死!” 他是知道郑雨婷平时有多节俭的。 拿着姐姐节衣缩食给的零花钱跑去上网,这种弟弟就该早日超度,留着干嘛? 年纪确实是小,不懂事,爱玩也很正常,但还是让人感到火大。 试想一下,你有一个弟弟,你平时省吃俭用,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他,就为了让他能吃得好一点。 结果他拿着你给的钱去了网咖,宁愿饿着肚子不吃饭也要玩游戏,你会不会寒心呢? 郑雨婷:“我打了,他现在还在哭(纠结)。” 苏松屹:“怎么打的?具体描述一下,我想听(狗头)” 一听熊孩子被打,苏松屹就来劲了。 郑雨婷:“就是我问他同学,那小姑娘说他去了网咖,然后我就去他学校附近的网咖找(生气)。” yawenku.com “看到他之后,我就揪着他的耳朵出来了。” “他说他才刚上机,问我能不能轻一点(捂脸)” “我爸妈就只是骂他,没打,让我代劳。” “我也没使劲,就是脱了他的裤子,用衣架抽了两下。” “然后,他就一直哭到现在,还在骂我,咒我有写不完的家庭作业(笑哭)。” 苏松屹看着,躲在被子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冻疮膏都有涂吗?手好点了没有?” “都有认真涂呢,手已经好多了(可爱)” 又和她聊了好一会儿天,覃敏看苏松屹还在线,这时候也发消息过来了。 苏松屹惊鸿一瞥,一行粉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松屹,你可以做我的哥哥吗?” 苏松屹眨了眨眼,按下手机侧面的两个键,几乎是瞬间就截下了图。 就在他截下图的下一秒,这条消息就显示已撤回。 从雏茗山回来的那天晚上,覃敏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苏松屹微笑的样子、吹口琴给她听的样子、擦拭她嘴角的饼干屑的样子、任由她牵着他的手奔跑的样子、陪着她一起在山巅看风景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苏松屹真的很像她记忆里逝去的那个哥哥,但他不是他。 苏松屹就是苏松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苏松屹,他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覃敏很想有这样一个哥哥,当感性支配了理性的一霎那,她鼓起勇气发送了这条消息。 有些感情,是无法被理性左右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控制地话,那就不叫喜欢了。 但是,就在这条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她就慌慌张张地选了撤回。 “覃敏,冷静,你知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 覃敏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埋在枕头下,像是因过度害怕,而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他会不会看到啊? 如果看到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就好了啊,你为什么又要失落呢? 覃敏,你在期望什么? 不幸的是,她的期望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 幸运的是,苏松屹这时候正在看手机,恰好看到了那条消息。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呢? 英语里用了两个很有趣的副词。 Unfortunately,or fortunately 只差了一个un的前缀,带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为什么这个前缀表示否定呢? 或许这是因为u和n,是两个相反的字母和并在一起的缘故。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复道:“怎么了?昨晚我睡了。” 覃敏:“没,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和你聊天,但是时间太晚,不好意思再打搅你。” 苏松屹偷偷截下了图,对比了一下昨晚她发过来的消息,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小傻妞,嘿嘿,真期待看到你社死的样子。 今日,方知嬅仍旧不想搭理苏松屹。 平时还在餐桌上抢饭,偶尔还会给他倒一杯热牛奶。 现在就跟陌生人在一桌吃饭一样。 “那个叫覃敏的小姑娘又要跟着你一起上学啊?” 方槐见苏松屹正在往餐盒里夹包子,于是笑着打趣了一番。 方知嬅这时候才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嗯,小姑娘怪黏人的,跟牛皮糖一样。” 苏松屹微微颔首,言语间有一丝宠溺。 “其实我还挺想有个妹妹的。” 爸爸和妈妈带给他的都是姐姐,没有一个妹妹,倒也可惜。 “让咱爸妈再给你生一个呗。” 闵玉婵吃着包子,打趣道。 “不要!万一再来个弟弟,我会气死的,有个弟弟就已经够晦气了!” 方知嬅鼓着嘴,横了苏松屹一眼。 “哈哈哈!” 餐桌上又扬起一片欢笑,苏松屹没有反驳。 方知嬅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不会还嘴。 不出意外,下楼的时候,在小区门口,又遇到了覃敏。 “小敏,给你带的包子!” “谢谢嗷!松屹!” 覃敏接过她的餐盒,笑吟吟地看向闵玉婵和方知嬅。 “姐姐们好!” “嗯,你好!” 闵玉婵出于礼貌地打了招呼。 方知嬅也轻轻点了点头。 “松屹,我这样来你家混吃混喝,你不会嫌弃我吧?” 覃敏吃着包子,腮帮子鼓鼓地,娇憨地笑了起来。 “不会啊,但是我姐姐会嫌弃,因为你,她们都没得吃了。” 苏松屹看了看方知嬅。 方知嬅只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便错身离开,闵玉婵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学校以后,又有两张新的数学试卷发了下来,苏松屹一边做题,一边喝着覃敏给他买的奶茶。 左建华则站在走廊的过道吃着螺蛳粉,往来的学生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无一不会捂鼻,面带嫌恶。 甚至左建华所在的那个楼梯口都没有人上来,他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有些同学宁愿绕远路走另一个楼道,也不想闻到螺蛳粉的味。 据说这货已经在苗圆圆那里赊了一百多块的账,苗圆圆每次给他带螺蛳粉都会骂他,模仿他说话的语气对他说“吃屎吧你”,但还是会给他带。 “屎和螺蛳粉的区别就在于,屎还会有狗去吃,螺蛳粉狗都不吃!” 这是左建华过去常说的一句话,现在,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苏老板,去打球啊!” 王斌随手一招,一颗篮球从天而降。 他今天梳着中分,穿着背带裤,拿着篮球躬身过了两个裆。 “你自己去打吧。” 苏松屹摇了摇头,当着他的面,放下了刷题的钢笔,从桌子里拿出了针线开始织围巾。 啪嗒! 篮球和王斌的下巴一起掉在了地上。 “苏老板,你竟然学着织围巾?你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猛男了!” “哇哦,苏松屹,你织围巾是要给谁啊?” 一向很少八卦的李可欣也开始起哄。 覃敏看着他正在织的围巾,心跳得很快,俏脸染上了红霞。 “松屹,这个,是给我的吗?” 她小声说道。 “是给知嬅姐的,之前我给你和玉婵买了手套,没给她买,她生气了,我得哄她。” 苏松屹无奈地笑了笑。 “嗷哦!” 覃敏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像霜打了的番茄,一下子就趴在了桌上,下巴搁在桌面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围巾。 “松屹,我也想要围巾!” 她伸手小手,揪了揪苏松屹的袖子,像是一只受气了的小仓鼠。 “这个恐怕不行哦,知嬅姐知道了,肯定又会闹的。” 苏松屹连连摇头。 “呜呜呜~” 覃敏这时候就开始闹了,突然觉得手套不香了。 手套哪有他亲手织的围巾香啊? 班上的其他同学看着,心里也是一阵羡慕方知嬅。 “方知嬅真幸福,有苏松屹这么好的弟弟。” 苗圆圆说着,难以掩饰自己的那份羡慕。 “是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弟弟要是有苏松屹那么好,我就烧高香了。” 郑雨婷一想起自家弟弟,就差点气成河豚。 136、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哟,织围巾啊,给女朋友织的?” 英语老师拿着教材和批阅完的试卷走进教室,看着苏松屹正在织的粉色围巾,轻轻笑了笑。 “不是,是给姐姐织的。” 苏松屹连忙将围巾收好。 “啧,真好。” 英语老师笑着,将试卷交给了英语课代表。 高三的课程很是枯燥乏味,上课除了考试、复习、就是讲解试卷。 想认真听的人一定会认真听,坐在后排的人照常刷视频玩游戏。 朝阳被云层半掩着,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覃敏趴在书本上,小嘴微张,嘴角还有晶莹的水渍。 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小小的一只,就像熟睡的奶猫。 婴儿肥的脸颊和下巴有些肉感,让人忍不住想要rua上两把。 苏松屹闲着无聊,就拿过她的试卷,帮她改错。 明明很难的改错题和完形填空,她可以做到全对,但是近乎白给的阅读题,却又能错一两个。 “小王子喜欢的是玫瑰花,不是小狐狸。” 覃敏应该是知道答案的,但还是固执地选了。 看着这姑娘睡得那么甜,苏松屹突然有些想捉弄她。 拆开一个阿尔卑斯的棒棒糖,苏松屹拿着糖果轻轻塞到了她嘴里,搅了搅。 砸吧!砸吧! 睡梦中的覃敏浅浅笑了笑,粉嫩的小舌舔了舔糖果,发出微弱的梦呓。 哈哈!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笑,将糖果收回。 呼~ 覃敏舔了舔嘴角,迷迷糊糊地。 欸? 糖糖呢? 我的糖去哪里了鸭? 她微微蹙眉,从桌上坐起身,左右看了看,脸颊上还沾着一根碎发。 看到了苏松屹手上的棒棒糖,覃敏涨红了脸,小手从袖子里探出半截,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奶凶奶凶地。 她今天穿的外套是阔袖的,黑白两色,袖子肥肥胖胖,衣服后面的兜帽也是个熊猫头。 配上她娇小的身姿和半笼在袖子里的小手,显得尤为可爱。 “我要吃糖!” 覃敏眼巴巴地看着他,伸出了小手。 “叫哥!” 苏松屹笑着道。 “哥!” 覃敏叫得很干脆。 “给!” “以后要是有别人给你糖,让你叫哥,你会答应吗?” 苏松屹随口问道。 “我会邦邦给他两拳,当场将他打死,然后化身塞恩撞翻他的灵堂,再坐飞机去他的坟前,疯狂偷吃他的贡品。” 覃敏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接过棒棒糖塞到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哼,竟然敢调戏本姑娘! 我……我可是楠城一中的大姐头呢! 仗着本姑娘对你好,你就飘了是吧? “明晚是元旦了吧,各个班上都要为元旦晚会做准备,要不要表演下节目?” 苏松屹继续翻开《基督山伯爵》,一边看书,一边和她闲聊。 “表演个屁啊,我又不受这班上的人欢迎。” 覃敏小声嘟囔着。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苏松屹,她应该还会和以前一样旷课,去网咖游戏。 “如果喜欢表演,那就只管尽情地去展示吧,台下有没有观众,并不重要啊。” “台下没有观众,那就是在唱独角戏,多无聊啊。” 覃敏摇了摇头,看了看苏松屹,眉梢挑了挑。 “要不,咱们合唱一首歌吧。” “可以啊,你想唱什么?” “红色玫瑰。” “张学友的歌啊?我喜欢!” 苏松屹连连点头。 “嘻嘻,就知道你喜欢。” 覃敏托着腮,暖暖笑了笑。 她看过苏松屹的听歌排行,他最喜欢的两个歌手就是张学友和王菲。 课间时间,苏松屹也不出去走动了,就留在教室里织围巾。 有时候织着织着遇到了麻烦,就会给吕依依发消息求助。 简兮传媒所在的写字楼大厦内,吕依依正在和公司的高层开会。 “张经理,《忘川渡》的拍摄进度得加快了,投入了那么多,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吕依依看着助理呈上的报告,略微有些不满。 “吕总,是这样的,我们在选角上,和原漫画作者阿楠发生了一些分歧,作者对我们选的一个角色很不满,她坚持要换人。” “哪个角色?” “引渡使。” “一个配角而已,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她说这个角色是配角没错,也是整部漫画的灵魂人物之一,对演员的相貌和气质要求很高,她看不上我们选定的演员。” 张经理嗫嚅地道。 “原定的演员是林川音,之前在韩国做过练习生,也是目前国内最火的偶像女团成员,颜值很高了。” “但是阿楠说她的脸动过刀子,不符合她的审美,而且演技不好。” “那她有合适的人选吗?” 吕依依耐着性子问道。 “有,风间悠一,但是因为档期的问题,她接了别的剧,所以安排不了。” 张经理说完,就避开了她的眼神。 “那你就自己在选角上多动点脑子,不要只看着目前的流量明星!上次的周毅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不能多发掘一些素人吗?一来可以降低成本,把经费花在制作上,二来可以为我们旗下的艺人工作室补充新鲜血液。” 饭团看书 “我们公司的培训系统也要完善了,得多培养新人,只靠一时的流量是不现实的。” “如果所有事都要由我亲力亲为,那还要你们干什么?” 吕依依发怒了,整个办公室里的管理层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张经理更是瑟瑟发抖,连连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气氛一度陷入凝固,一旁的助理,手心也全都是汗。 就在这时,吕依依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一阵震动。 她打开手机,看到了苏松屹的消息,便收敛了脾气,耐心地回复起来。 压抑的气氛瞬间缓解,众人如释重负。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就这样安静下来,看着她回复消息。 “这个结,得用缝合针穿过去,线不要留太长了,留到五六公分就可以了,多余的可以剪掉。” 回复完消息之后,吕依依的情绪变得平和下来。 “张经理,选角的事情你上点心,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好约个时间,让阿楠来剧组一趟。” “好的,吕总!” 张经理暗自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冷汗直冒。 “谢谢妈妈,我会了!” 没一会儿,苏松屹的消息就回了过来,还附带了一张围巾的照片。 “松屹真棒!” 这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发现,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高冷总裁,突然笑了。 137、未来的去处 晚自习时间,由英语老师支配。 这个女老师算不上多漂亮,脸上还有着些许雀斑,但依旧是可爱的。 有个可爱的名字,叫易凯蒂,很多学生都私下称呼她Kitty,因为她的名字和那只粉色的猫,也就是hello Kitty的谐音很像。 “今天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啊。” 易凯蒂加紧时间讲完了最新的一章试卷,左右看了看,看着班上学生们脸上浮现出的倦意,轻轻微笑着。 “这周的进度已经提早完成了,那就给你们放松一下吧。” 易凯蒂说着,打开投影仪,在电脑上找到《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动画电影,开始播放起来。 “呜呼!” “爱你哟!Kitty!” “英语老师最好了!” 这帮大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关掉了教室前后的灯。 “嘘!小声一点啊,要是被学校领导发现了,说不定会扣我工资呢!” 易凯蒂说着,将手指竖在了唇边,严肃的样子也很有亲和力。 或许是因为大学毕业也没多久的缘故,她是所有老师里,和学生最没有距离感的一位。 “看电影啦!” 覃敏拽了拽苏松屹的胳膊,端起椅子,坐在了前排郑雨婷旁边的过道上。 坐在教室后排,视力不太好的学生,也找了个合适的观影角度。 苏松屹坐在郑雨婷和覃敏的后面,看着两个女孩子挽着彼此的胳膊,一边闲聊,一边盯着荧幕。 女孩子挽着一个人的胳膊,这是亲密的证明。 左建华也来了前面,试图往苗圆圆那里靠近。 苗圆圆倒是不想搭理他,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左建华就厚着脸皮蹭了过去,贱兮兮地笑着。 老爸曾对他说过:“追女孩子,你只要主动一点,脸皮厚一点,就会有故事。如果她不是很讨厌你,对你还有点好感,那八成就稳了。” 王斌也坐到了李可欣的座位旁,偶尔搭上两句,自顾自地说上几句笑话,然后一个人在那尬笑。 畅想中文网 “少林寺藏经阁着火了,所幸无人出现伤亡,方丈却痛苦流涕。小沙弥问,方丈何患难忍啊?方丈说,老衲痛经啊!哈哈哈哈!” “部门经理跟董事说:“公司新来的前台活很好,比我老婆好多了”。董事说:“我也觉得比你老婆好多了”。” 李可欣只是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如果当着王斌的面对他说:“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这样是不是太伤人了呢? 教室变得昏暗,只剩下柔和的微光照耀在学生们略显青涩的脸庞上。 “吃糖!” 覃敏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分给了苏松屹和郑雨婷。 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易凯蒂,又递了几颗糖过去。 “谢谢!” 这个年轻的女老师接过她的糖,眯着眼温柔地笑了笑,那些雀斑并不妨碍她的可爱。 “我带了橘子。” 郑雨婷从课桌里翻出了几个橘子,分给了众人。 “唔~班长你好偏心,给松屹的是最大的!” 覃敏有些小小的不满,这就伸出小手去拿苏松屹的。 苏松屹依着她的性子,和她换了过来。 电影缓缓开幕,小姑娘爱丽丝跟随着妈妈去参加一场舞会。 众目睽睽之下,有一个年轻的贵公子当着众人的面像爱丽丝求婚。 爱丽丝不知所措,于是逃离了现场。 她追赶着一只会说话的白兔,掉进了一个兔子洞,由此坠入了神奇的地下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她喝下了缩小药水,缩得如同老鼠大小,推开了一扇门,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美得如梦境一般的世界里,有着各种荒诞的人和动物。 “有人偷吃了我三个果馅饼!” 红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吼道。 滑稽的腔调逗得班上的学生哈哈大笑。 在寻找小偷的途中,她发现了一只青蛙的嘴角有果酱。 “off with his head!” (砍了他的头!) “这个红皇后还挺可爱的。” 覃敏托着腮,看着红皇后用猪肚暖着jiojio,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她还对爱丽丝说,任何脑袋大的人我都欢迎。她同情像她那样畸形,又饱受他人异样眼光的人。” 苏松屹微微颔首,想起了小时候方槐对他说过的话。 “不要嘲笑别人的长相,不要嘲笑别人的出身,不要嘲笑别人的名字,这些都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苏松屹一直牢记在心。 电影的剧情很简单,无非就是爱丽丝经过一番磨难,找到了自我。 最后用神剑斩杀了恶龙,推翻了红皇后对仙境的统治。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疯帽子为什么总是对爱丽丝说这句话?” 郑雨婷有些困惑,对覃敏问道。 “因为爱丽丝七岁的时候去过一次仙境,她特别喜欢疯帽子,疯帽子也很喜欢小爱丽丝。” 覃敏笑着道。 “疯帽子,我喜欢你。” 小爱丽丝如是说道。 “为什么?”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一个很无厘头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疯帽子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小爱丽丝很是认真地说道。 后来爱丽丝离开了仙境,疯帽子还一直记得她的话。 这也是后来爱丽丝再一次遇到了疯帽子时,疯帽子一直问她“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的原因。 他想听到的,是爱丽丝说“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可是长大后的爱丽丝已经不记得小时候来过这里了。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奇幻又疯狂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包括疯帽子。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离别之际,爱丽丝问疯帽子。 疯帽子知道答案,但撒了谎。 他说:“我也不知道。” 爱丽丝:“虽然你只是我梦中的,但我会记得你的。” 疯帽子:“不,你不会。” 离开仙境后,爱丽丝也许就会忘了他,正如现在的她忘记小时候那样。 所以他没有说那一句“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覃敏笑着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乌鸦哪里像写字台了?”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将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她。 “嘁~没劲!” 覃敏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扫兴,接过他给自己剥的橘子吃了起来,橘子上的白色纹络剔得很干净。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第一部结束后,学生们意犹未尽,易凯蒂便继续播放续集。 第二部的剧情其实不如第一部有张力,故事也比较俗套,但也有意蕴深刻的地方。 比如红皇后与白皇后的冰释前嫌。 红皇后虽然作为反派,却并不让人讨厌。 虽然整天大喊着“砍掉他的头”这样血腥的话,却从未实施过。 嘴上说着不会放过疯帽子一家,却也只是将他们变得和蚂蚁一样大小,放在了沙盒里,还说就喜欢这种小东西。 第二部的故事里,红皇后得到了时间球。 本以为她会穿越过去,回到大战之日重新获得王位。 但是,她只是带着白皇后回到幼年时期,她不过是想要妹妹承认诬赖自己的谎言,想得到妈妈的信任。 如果白皇后没有偷吃果塔饼,如果白皇后没有诬赖她,如果妈妈选择了相信她,如果她出门的时候没有磕到头,她仍然会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她一生都在等白皇后的道歉,即使这件事让她无法走出幼年的创伤,即使这件事几乎毁了她的一生。 在得到了白皇后的道歉后,她便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原谅了妹妹。 有些遗憾的是,还没等这部电影放完,晚自习时间就匆匆结束。 “好了,有时间再放给你们看吧,你们该回家了。” 易凯蒂微微笑着,开了灯。 室内再次恢复明亮,班上的学生竟然都有些舍不得。 晚自习再长一点就好了,也不需要太长,只要能让他们看完剩下的这部电影就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放学回家的路上,覃敏仍旧和郑雨婷结伴。 闵玉婵和苏松屹走在了一起,方知嬅则远远地走在前面。 “今天晚自习你们班上的灯都关了,是在看电影吗?” “嗯,爱丽丝梦游仙境。” 苏松屹微微颔首。 “哦,这个我看过。” 闵玉婵微微颔首,旋即笑着问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苏松屹脱口而出。 闵玉婵闻言,笑靥如花。 “那是疯帽子说的。” 苏松屹迟疑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 闵玉婵脸上的笑容更甚,像是初春里的芳菲。 …… 归家的人潮里,王斌走在李可欣的身后,那女孩没回过头。 左建华则死乞白赖地赖在苗圆圆身旁。 苗圆圆嘴上说着讨厌他,却也没有赶他走。 “苗圆圆,那张卡片上的字,确实不是写给你的。” 左建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苗圆圆闻言,气不打一出来,又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可是,我是真的想送给你苹果!” 左建华在她背后大声喊道。 苗圆圆脚步顿了顿,又狠下心来继续往前。 “妈的,小娘皮!怎么油盐不进啊!” 左建华暗骂了一句,快步奔跑起来。 苗圆圆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加快步子跑了起来,穿过沿途拥挤的人潮。 奔跑时侧身避开人群的样子,和记忆中的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一束高马尾在脑后晃荡,留给他一个纤柔的背影。 她今天没有扎丸子头。 可是左建华觉得,她扎丸子头真的可爱得要死。 “别跑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左建华追了上去,一把揪住她的马尾。 就像高一做同桌的时候那样,她课间趴在桌上睡觉,他就喜欢揪她的马尾。 苗圆圆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想送你苹果的心,是真的。” 左建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 没有华丽的包装,也没有写满情话的贺卡。 苗圆圆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感觉他没有说谎,于是伸手接过了那个苹果。 “还有要说的吗?” 苗圆圆别过脸,看向街口亮起的红绿灯。 “有!” 左建华连连点头。 “什么?” “再让我赊一碗螺蛳粉怎么样?我下次回学校一起还你。” 左建华扶了扶镜架,笑着说道。 “滚!” 苗圆圆抬起头,杏眼圆睁,怒喝道。 “再赊一碗嘛,我没钱吃饭了!” “没钱吃饭,吃屎吧你!” 苗圆圆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扭头就走。 “哎!别走啊!不要加酸笋好不好?那玩意可臭了!我不喜欢!” 左建华觍着脸笑着,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苗圆圆越想越生气,愈发觉得他不要脸。 “为什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商业街,李可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借着小店里的灯光看着未能写完的一道题。 “生日快乐!” 王斌拎着一个十二寸的双层蛋糕,走到了她面前。 李可欣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蛋糕,低垂着眼帘,幽幽一叹。 她也不知道该对王斌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蛋糕,很贵吧。又花了不少生活费,你接下来一个星期该怎么过呢?” “这是我存钱买的,我之前在学校食堂里打了半个月的杂,吃饭的钱都剩下来了。” 王斌说着,言语间颇有些骄傲。 笨拙的大男孩憨厚地笑着,他不太懂浪漫。 没有花,没有巧克力,没有动人的情歌。 “我可能给不了你太多,但是,女孩子生日一定要有蛋糕。” 王斌沉吟了片刻,琢磨着情话该怎样说才能更好听。 但思考了良久,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讲情话的人,也读不懂那些晦涩难懂的诗。 李可欣,是一首他读不懂的诗。 “女孩子生日一定要有蛋糕。” 这句话刺中了李可欣心里某处柔软的部分。 就像撬开了一只河蚌的壳,直刺柔软的血肉。 她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孩子,和郑雨婷家庭条件差不太多。 只是比起郑雨婷,她更像是个假小子。 或者说,是在砂地里无人理会的荨麻草。 粗犷原始地生长,塑造了她如今的模样。 她过生日是没有蛋糕这一说的,生日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了弟弟。 今天有个傻啦吧唧的大男孩来到她面前,省吃俭用,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给她买了蛋糕,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感动,和喜欢是两码事。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希望你,生日快乐。” 沉默是一种美德,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沉默是一种懦弱。 今晚,他不想沉默。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 李可欣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着。 “没关系啊!” 王斌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洒脱。 “今天,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王斌笑了笑,潇洒地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漫步在灯火阑珊的尽头,他点了根烟。 青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一抹橘红的光点忽隐忽现。 如果感动不了别人,那感动自己也是好的。 138、苏松屹的决定 “妈,那个《忘川渡》的漫画,是不是要改编了?” 餐桌上,闵玉婵从方知嬅的筷子下抢走了最后一块白切鸡,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忘川渡?今年很火的那个ip啊。” 方知嬅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是的,我花了大代价买下了电视剧的版权,但是在角色筹备上出现了一些争议。” “原作者阿楠想让风间悠一担任引渡使这个角色,但是她因为档期原因,忙不过来。” “引渡使那个角色,在漫画里的妆容和形象,如果翻拍成真人,应该挺违和的吧?在选角上肯定很难找。” 一直吃饭,不怎么说话的苏松屹开口说道。 “为什么不能拍成动漫呢?” “动漫?” 吕依依侧目看向他。 “嗯,《忘川渡》的画风特别美形,偏向水墨和写实风格,类似于之前wolp的《鬼刀》,改编成动漫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但是我们公司没有在动漫产业这一块才刚起步,恐怕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撑。至于外包,目前也很难找到合适的。” 吕依依闻言,缓缓摇头。 晚餐结束,众人各自回了房间。 高三的生活很忙,苏松屹也有很多烦恼。 这些烦恼和学业无关,有来自于自己创作的小说,有来自于姐姐的,也有来自于自己的妹妹。 首先是小说的更新,每天4000字的保底。 他今天坐在电脑前,真的一个字都不想码,所以果断买了一张请假条。 摆烂了,也没有什么不好,不开心的。 就是不想想太多,所以,摆烂了。 “今日无更!” 打完这四个字就点击了发布,多一个字也不想打。 人生啊,只要你懂得放弃,就会少很多烦恼。 苏松屹这时候也没有急着织围巾,织围巾费时有点久,不急于一时。 他现在有一样更重要的事去做。 从礼品盒里取出了那天从文具店里买来的彩纸、胶水、镊子、剪刀。 苏松屹就打开了bilibili,在搜索栏输入了“玫瑰花怎样折”,随机找了一只啊噗猪,关掉弹幕,细心的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拿着尺子和剪刀,将裁好的红纸备好。 苏松屹跟着教程反复折叠起来,每一次折叠,他都会尽可能地留下一道深刻的折痕。 除了纸张的材质需要一点硬度以外,这个折痕就是玫瑰花能否成型的关键。 直到纸张全部被整齐划一的方块占据,苏松屹又拿出铅笔在四个角落的折痕上,按照视频的指示,勾勒出了四个正方形。 折纸很考验人的耐心,很多关键的步骤,也需要十分细心才可以完成,但苏松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折纸真是一门艺术。” 看着视频里冗长复杂的教程,苏松屹不由得为之惊叹。 小小的一张纸,能变换出千姿百态。 每一个新的步骤,他都会按下暂停,甚至逐帧慢放,有些比较难的地方,他还会重复看好几遍。 随着进度条不断往后,他手里的纸,也逐渐变换出了玫瑰的雏形。 看着那枚躺在手心的玫瑰花苞,苏松屹也不由得感叹折纸的神奇。 花苞折好以后,便是玫瑰盛放之时。 他将聚拢在一起的玫瑰花瓣小心翼翼地往外翻折,直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在手心盛开。 仔细对比了一下视频里啊噗猪的作品,苏松屹发现自己的玫瑰花看上去竟然要美观得多。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真是意外呢。” 苏松屹不禁有些欣慰。 他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当然了,这份聪明,只是偶尔。 川崎玫瑰的折法算不上困难,但是四叶的花萼就稍微麻烦一点。 而且这一次的视频进度条很长,足有一个多小时,但他仍旧很耐心地看了下去。 “这么神奇的吗?花萼折好以后,竟然可以嵌入玫瑰的下面。” 看着视频里同玫瑰合在一起的花萼,苏松屹兴致更甚。 这一次,比起之前要困难许多。 但少年的心却从未冷却,那颗滚烫的心,好像永远都充盈着温暖的血。 尽管,垃圾桶里废弃的绿色彩纸越来越多,墙上的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lingdiankanshu.com “终于完成了!” 看着手心里躺着的浅绿色花萼,苏松屹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按耐住躁动不安的心,他将玫瑰的四方底部轻轻翻折开来,和那片花萼缓缓嵌合在了一起。 “呼~” 苏松屹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平静,将彩纸卷起做了根茎,又用剪刀裁出了叶片,再用适量的胶水将它们粘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枝不会凋零的红玫瑰。 现在,墙上的分针跑完了最后一圈,时针指向了四点。 一提到凌晨四点,苏松屹就想起了川端康成的《花未眠》。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他没有海棠,但是有玫瑰。 看着手里的玫瑰,苏松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将玫瑰花放在床头,苏松屹扑在床上,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想要送一个女孩子玫瑰花,只需要去花店买一朵就好了,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快餐文化盛行的时代,什么都像是快餐。 电视剧像快餐,电影像快餐,小说像快餐,就连爱情也不例外。 这是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 可是,苏松屹是个固执的人。 明明可以发邮件说我想你,却还要跋山涉水地去见一个人。 明明可以看电子书,但还是怀揣着纸质书。 明明可以和大家一起吃方便的快餐,却还要固执地熬小米粥。 这样的人很笨,但没什么错,他只是想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 “咚咚咚!起床了,松屹!” 闵玉婵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苏松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总感觉自己好像才刚刚躺下。 起床洗漱一番,苏松屹将那朵玫瑰小心地装在了一个玻璃瓶里,放进了单肩包。 “知嬅姐,今天要不要我帮你洗头发?” 苏松屹走进卫生间,笑得一脸谄媚。 “不用。” 方知嬅冷淡地道,拿着橡皮筋将披散的头发扎成了马尾。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苏松屹也不恼。 早餐的时候,他特意帮方知嬅热了牛奶,还特意给她做了卤肉肉夹馍。 方知嬅仍旧不理他,但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将他甩开,而是跟在闵玉婵身旁。 “知嬅姐,今天想喝什么味道的奶茶啊?冰淇淋抹茶?巧克力可可?芋泥波波奶茶?还是草莓奶昔。” 往日里,苏松屹可是一直跟闵玉婵套近乎的,这两天一直对着胖丁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汤姆追白猫的样子。 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回学校之后,闵玉婵和往常一样在操场上晨跑,苏松屹去买了奶茶。 “他给你买的什么?” 方知嬅捧着自己的奶茶尝了一小口,咂了咂嘴。 “百香果柠檬。” 闵玉婵喝着热气腾腾的果茶,淡淡地道。 “哦,我这杯要二十块呢。” 方知嬅轻轻说了一句,小口咬着吸管抿了一口,又侧目去瞄闵玉婵。 百香果柠檬茶才只要八块钱。 “啊行了行了,知道弟弟对你好,行了吧?” 闵玉婵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 “你不会酸了吧?” 方知嬅淡淡地道。 “我没有!” 闵玉婵矢口否认。 “你酸了!” “我没有!(大声)” “你肯定酸了!” “我没有!(破音,超大声)” 方知嬅顿时眉开眼笑,闵玉婵却是羞恼地瞪了她一眼。 哼哼,可恶吖,好像把松屹吊起来打屁股。 “班长,手好些了吗?” 回到班里,苏松屹问道。 “好多了,就是洗衣服的时候,手有点冷。” 郑雨婷戴着他送的手套,微微一笑。 苏松屹微微颔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要不,放学以后,你把衣服给我,我在家里用洗衣机帮你洗了,拿过来给你,怎么样?” 郑雨婷拿出手机,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左右看了看,微微有些脸红。 “这怎么好意思呢?有些贴身衣物呢。” “那你可以把用机洗的衣服整理一下再给我,你的手冻得那么严重,我看你握笔都挺难受。” 为了照顾着女孩子的自尊,苏松屹没有直接说。 “不会对你们家造成麻烦吧?” 郑雨婷仍旧有些顾虑。 “没关系的,我洗完了衣服,晾干了,就直接给你送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郑雨婷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不用谢!” “在和谁聊天呢?” 覃敏凑了过来,像是好奇心旺盛的小猫。 “班长啊,你呢?” 苏松屹淡淡地道。 “我也在和班长聊天!” 覃敏眼前一亮,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在和班长聊什么?让我看看!” “不行,这是秘密。” 苏松屹连连摇头。 “咋俩交换着看一下?怎么样?” 覃敏左右看了看,露出小污女的坏笑。 “这样不太好吧。” 苏松屹说着,一脸正义凛然,手却拿过了覃敏的手机。 看着屏幕里上传的动态图,苏松屹人都傻了,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出现了很多马赛克。 覃敏:“你给我看的那个波多老师的太重口了叭(滑稽)” 郑雨婷:“这个吉泽明步的可以(狗头)” 附带了几个奇怪的网址和车牌号。 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苏松屹觉得像是发现了新世界。 竟然有好多他不知道的网站和**。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直接下单一台洗衣机邮过去就好了。” 覃敏看到了苏松屹和她的聊天记录,小声说道。 “她不会接受的啊,太贵重的东西,她不会要的,我们只能帮一点小忙。” 苏松屹将覃敏的手机还了回去,顺带在她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怎么了啊?” 覃敏捂着小脑瓜,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 苏松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少看点,注意身体!” “嘻嘻!” 覃敏捂着嘴,傻笑起来,活像一只痴女。 下午,郑雨婷带着覃敏和苏松屹一起去了外面采购,为了晚上的元旦晚会做准备。 “要买些什么零食呢?” 覃敏搓了搓手,蹦蹦跳跳地走着。 “瓜子和蜜糖橘,还有薯片和面包。” 郑雨婷眨了眨眼,手指轻轻抵着下嘴唇,预估了一下剩下的班费。 “水果不要去超市买,外面的水果摊要便宜一些,我们可以砍砍价。” 郑雨婷说着,领着苏松屹和覃敏,轻车熟路地去了农贸市场。 “不要到那个阿婆那里买,那个婆婆的秤有问题,总是缺斤少两,而且卖的橘子经常有烂的。” “很多老人买的水果都不怎么好,心眼可坏了,就喜欢坑人。” 郑雨婷一边说,一边跟苏松屹和覃敏抱怨。 这些都是她吃过亏,才换来的教训。 开水果摊的,一般都是一些年轻的摊主比较实诚。 “就是前面那一家,那个阿姨卖的水果特别好。” 郑雨婷说着,带着覃敏和苏松屹来到了摊子前。 “呀,姑娘,带同学来买水果了啊?” 摊主是个矮胖的女人,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有一块胎记,身边带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倒也不那么怕生,只是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苏松屹和覃敏。 “嗯,今天元旦,我们班上要庆祝一下,给我们拿两袋橘子吧。” “好嘞!” 摊主麻利地从货价上取了两大袋砂糖橘。 “能不能便宜点?” 郑雨婷笑吟吟地道。 “哎呀,我这个已经很便宜了啦。” 摊主也是一阵苦笑。 两人开始磨嘴皮子,讨价还价。 “哎呀,阿姨,我来您这里做了这么多次生意了,就不能再便宜几块钱吗?” “您给我优惠一点,我去给您在学校宣传一波啊,让大家都来做您的生意。” “我是知道您的橘子特别好,吃了很多次,烂的很少,而且特别甜,所以才带同学来您这里啊。” 苏松屹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一向寡言少语的班长,在市井里讨价还价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多话,而且笑起来格外甜美,和学校里的高冷判若两人。 这样的女孩子,身上很有生活的气息。 “嘿,小朋友!” 覃敏好像很喜欢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脸颊粉嫩,像是小奶团子。 蹲下身凑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小姑娘看着她戴着的蓝色美瞳,感到很是好奇,于是天真地道:“姐姐,你是小魔仙吗?” “是呀,我就是小魔仙!巴啦啦能量!呼吖!” 覃敏温婉地笑着,手舞足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小魔仙的台词,于是转了一个圈,把手伸到了小姑娘的面前,缓缓摊开掌心。 两枚大白兔奶糖躺在她的手掌上。 看着她像是变魔术一样变出来的糖果,小奶团子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 “吃糖!” “谢谢小魔仙姐姐!” 小姑娘眯着眼,接过她给的糖果,笑得格外可爱。 小孩子对甜的东西,尤其是糖,是毫无抵抗力的。 “行了行了,再便宜十块钱吧,不能便宜再多了,你们在学校帮我好好宣传一下啊。” 摊主笑了笑,又拿了几个大橘子放在了袋子里,送给了郑雨婷。 “谢谢阿姨!我们一定告诉其他同学,让他们来您这里买水果。” 郑雨婷接过水果,心情大好,又在摊主这里挑了一些西瓜籽。 苏松屹蹲下身去挑水果和瓜子时,那个小姑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软软糯糯。 “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吖,你是大明星吗?” 苏松屹有些懵,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顿时哭笑不得。 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揩油了! 这一幕逗得摊主和覃敏哈哈大笑。 “还有没有糖?” 苏松屹看向覃敏。 覃敏立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苏松屹将整包糖都给了小姑娘,捏了捏她的脸。 “哥哥姐姐给你糖吃,快说谢谢!摊主看着女儿,笑着道。 “谢谢小魔仙姐姐,大明星哥哥!” “哈哈哈!” 这下连郑雨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告别了摊主和小女孩,三人又在市场里逛了逛。 覃敏生性爱玩,鼓着腮帮子,不停地吹着气球,脚步格外轻快。 苏松屹偶尔打趣她一句小魔仙,偶尔听一听郑雨婷和那些小贩讨价还价。 返校的路上,三人满载而归。 “班长,你真是太会砍价了。” 见识到了郑雨婷砍价的那些话术,覃敏也算是大开眼界。 “这是我妈妈教我的,她说女孩子可以不会做饭,但一定要会砍价,日积月累,可以省不少钱呢。” 郑雨婷微微笑着,将摊主送的橘子分给了苏松屹和覃敏。 水果摊主送的橘子,好像格外地甜。 139、她是给我买过醒酒汤的人 我是个很普通的女孩,迄今为止,遇见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在唱歌的时候,收到了一朵玫瑰花——覃敏 …… “今天晚上,大家都期待了很久吧。” 王斌带着几个男生,扛着郑雨婷买来的水果和瓜子上了楼。 “高中最后一年的元旦晚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王博不禁有些感慨。 “刚进校门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说,毕业转瞬即逝,绝非遥遥无期。虽然是句废话,但这句废话还真他妈的有道理。” 左建华拎着面包和薯片,心里空落落地。 毕业在即,竟然不可避免地有些感伤。 下午最后一节的班会课,班上的学生都分工开始打扫教室。 将桌椅重新排列,贴着教室墙壁排了一环,留出的中央的一片空地。 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扫地,用抹布擦着窗户和黑板。 长得高的男生拿着扫帚打扫高处的粉尘,踩在课桌上擦拭天花板上的灯管。 下面有关系好的哥们扶着课桌和腿以防摔倒。 覃敏和郑雨婷将黑板清洗干净后,拿起粉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李可欣和苗圆圆用打气筒给色彩缤纷的气球打气,然后用胶带沾在教室的各个角落,间或传来气球爆炸的声音。 “别拍了!等晚会弄完了再拍!” 苗圆圆横了一眼正在拍气球的左建华,没好气地道。 左建华觍着脸笑了笑,将手上拿着的气球放回了原位。 走廊外面,苏松屹杵着拖把拖地。 期间不时地有女孩子和他打招呼,苏松屹只是微笑着颔首。 其他班上大抵也是如此,为了元旦晚会忙碌着,不时有人带着拖把和抹布去卫生间接水。 不管平时的学习任务多么繁重,今天所有的学生都能好好休息一下,平时再严厉的老师也会变得和蔼可亲。 文华开车带着学生去外面买了很多蔬菜和肉,还备好了铜锅和一次性碗筷,准备和班上的学生们一起煮火锅。 谢玉屏则去买了很多面粉、玉米、大葱、鲜肉,准备在班上和学生们一起包饺子。 大多数学生的青春都是这样的,很简单也很平凡。 没有日本动漫和轻小说里丰富社团活动和学园祭。 只有做不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刷不完的数学真题,少得可怜的假期。 最浪漫的事,无非就是平安夜收到了某某送的苹果,偶尔睡醒了抬起头,突然间发现,一直很少说话的女同桌,侧脸还挺好看。 也没有疼痛电影里堕胎车祸之类的荡气回肠的情节。 至于那些标榜着青春,实则宣扬着物质和奢靡风气的电影,那就更扯了。 谁的青春是穿着晚礼服,在珠光宝气中度过的? 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各个班级对元旦晚会的准备工作基本都已就绪。 学校食堂今天给学生们发放了免费的餐券,学生可以在食堂里凭借餐券免费吃一餐。 奶茶店做活动买一送一,学校的超市和便利店,也开始赠送可乐和酸奶。 苏松屹一个人端着餐盘在食堂里寻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郑雨婷和覃敏也端着餐盘坐在了他的对桌。 “嗨呀,松屹,你饭量不行啊。” 覃敏看了看苏松屹的餐盘,拿起筷子夹走了他盘子里的一个糯米肉丸。 糯米肉丸是江南地区的小吃吧,包裹在香软糯米下的是十足肉实的丸子。 而且制作非常简单,它以猪肉做馅,裹上提前泡好的糯米,放在笼屉中蒸制而成。 蒸好的糯米晶莹油润,散发着鲜香,像一颗珍珠一样,所以也有人叫它“珍珠丸子”。 yqxsw.org “你很喜欢吃糯米肉丸啊?” “嗯,我从小就爱吃这个,我家每年过年都会做很多。” 覃敏连连点头。 “尤其是我妈做的糯米肉丸,那叫一个好吃,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是加了料酒和香油腌制,里面还会放香菇丁对吧?” 苏松屹闻言,正要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咦?你怎么知道啊?” 覃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松屹没解释太多,将自己盘里的两个肉丸夹到了她的盘子里。 “喜欢,就都给你吃了。” “谢谢!” 覃敏笑眯眯地夹起肉丸咬了一小口,美美地吃了起来。 小妮子一边吃,一边将碗里不喜欢吃的胡萝卜挑到苏松屹餐盘里。 “多吃胡萝卜,治……治啥来着?” 覃敏摸了摸头,有些记不清了,依稀记得那是初中二年级的内容,于是歪着头看向郑雨婷。 “补充维生素A,治疗夜盲症。” 郑雨婷轻轻咀嚼着鱼肉,吐出了两根鱼刺后,这才缓缓说道。 “对,补充维生素A!” 覃敏又往苏松屹盘子里夹了几块胡萝卜,笑嘻嘻地道。 苏松屹不太喜欢吃胡萝卜,但也没有挑食。 “松屹,衣服的事情,我问过知嬅,她答应了。” 郑雨婷抬起头看着苏松屹,弱弱地道。 “所以,衣服我会直接交给她,就不用麻烦你了。” “嗯,好的。”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大概您能明白她的想法。 应该是为了避嫌吧,两人走得太近,难免会有人无端揣测。 “过些时间附近会举办一次漫展,我们要不一起去看看吧。” 覃敏提议道。 “有时间再说吧。” 苏松屹虽然也喜欢纸片人,但这份喜欢只是浅尝辄止。 他算不上很忠实的二次元粉丝,对漫展也没什么热情。 “《忘川渡》要改编成电视剧了,我想Cos一下引渡使。” 覃敏说着,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 “引渡使不是男的吗?” 郑雨婷有些诧异。 “那有什么关系啊?引渡使在漫画里的形象,太过俊美了。很多人没看过漫画的都以为引渡使是女的,甚至《忘川渡》的真人版,都打算用女演员来扮演这个角色。” 覃敏理所当然地道。 “班长,你要不要玩Cosplay?我觉得你可以扮演一下桔梗,你的气质和五官和桔梗还挺像的。” “我比较喜欢戈薇一点。” 郑雨婷摇了摇头。 晚自习时间,众人一直期待的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苗圆圆和左建华作为主持人,为元旦致辞。 原本的主持人是定的郑雨婷和苏松屹。 郑雨婷觉得自己普通话发音欠佳,就给了苗圆圆。 一听说女主持人是苗圆圆,左建华就缠上了苏松屹,索要男主持人的位置,苏松屹欣然应允。 写在纸上的一段对白重复排练了很多遍,仪式感拉满。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我是主持人苗圆圆!” “我是主持人左建华!” 左建华拿着麦克风,乐得跟傻狍子似的。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 开场白很无趣,没什么新意,不知道是从哪里copy来的,也没几个人听。 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磕瓜子,吃橘子,彼此闲聊着。 有才艺的只管上前展示才艺,没才艺的就拍手叫好,喊666。 “咋俩来一首?” 覃敏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讲台上,拿起麦克风,看向苏松屹。 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要唱歌了,班上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乐意之至。” 苏松屹起身走到了她身旁,从王斌手里接过麦克风。 这个男孩子,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却和最不受欢迎的女孩子站在了一起。 人际关系,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覃敏在电脑上点了一首张学友和李慧君《你最珍贵》。 轻柔舒缓的前奏响起,苏松屹轻轻哼唱起来。 “明年这个时间,约在这个地点。” 覃敏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着他,柔声唱道:“记得带著玫瑰,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动情时刻最美,真心的给不累。” 苏松屹不紧不慢地唱着,没有抢拍,节奏恰到好处。 “太多的爱怕醉,没人疼爱再美的人也会憔悴。”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眼里看不到深情,只有温和平静。 “你知道我爱流泪。” “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 “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 覃敏看着苏松屹,脸颊涌上一抹酡红,苏松屹浅浅一笑。 “你最珍贵。” 两人一齐和声唱道。 “好!” “666666!” “苏老板牛批!” 台下的观众们齐声喝彩。 “覃敏和苏松屹还挺像一对的,这就是夫唱妇随吧。” 王博磕着瓜子,小声说道。 “你看覃敏的那眼神,恨不得把苏老板吃了。” 王斌在李可欣耳边小声打趣道。 “苏松屹应该没那心思,只是把覃敏当妹妹看吧。” 李可欣倒是看得比较通透。 覃敏也没有奢望太多,只是找他要了一首歌的时间。 一首歌的时间,结束得很快。 有人表演做了开场,班上同学的热情便被点燃。 有学舞蹈的艺术生,一男一女组合在一起,跳了一曲《胡桃夹子》。 有在宿舍练了很久吉他的男生,弹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还有平时默默无闻的女生,穿汉服用古筝弹了《十面埋伏》,引来班上一阵欢呼和鼓掌,就连文华也兴致盎然地拿手机录了像。 总之,有才艺的学生还是挺多的。 表演完才艺,就是一些猜成语、抢座位、抓鸭子之类的小游戏。 在玩游戏这方面,比较热情积极的,都是些成绩不太突出的学生,但是这些学生都出人意料地招老师喜欢。 开朗外向些总归是好的,没有老师会喜欢一直埋头苦学的书呆子。 苏松屹和覃敏坐在角落里,彼此静默着,只是看着别人的热闹,从不参与任何游戏。 玩累了,文华就把锅碗和餐具,以及食材分发下去,给学生们分组制作火锅。 教室里没那么多电源,所以用来煮火锅的,大多是固体酒精。 分在苏松屹那一组的全是女生,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架好锅,点燃固体酒精,在锅里加水,放入冰鲜的牛肉丸、肥牛卷、蟹棒以及各种蔬菜。 再为大家调好火锅的汤底,一众女孩子围坐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火锅里的汤变得沸腾。 覃敏不太喜欢这种吃东西的氛围,因为除了苏松屹,其他女生和她的关系都不怎么好。 吃完了苏松屹给她夹的几片肥牛卷和肉丸之后,覃敏就去了楼道外面散心。 大家也没有理会她,只有苏松屹看着她的背影,略微有些担心。 “苏松屹,多吃点!” “给!这个蟹棒煮好了!” 给苏松屹碗里夹菜的女孩子很多,大多对他印象很好。 “谢谢!” 苏松屹一边道谢,一边在碗里夹菜,盛满了一碗之后,他就拿着碗筷出了教室,朝着覃敏走去。 “他对覃敏好好啊。” 那名用古筝演奏了《十面埋伏》的女孩子颇有些艳羡。 “嗯,就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吧。” 李可欣轻声说道。 天色渐晚,教室里灯火通明,火锅的香气飘出很远。 整个学校都很热闹,热闹得与夜晚格格不入。 楼道的通风口,覃敏一个人站在那里,发丝在暮色中被风吹得凌乱。 苏松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一抹橘红的光点在黑暗里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 烟雾升腾起来的色彩,是一种很苍白的颜色。 “小敏!” 苏松屹端着食物走了过去,覃敏侧目看向他,眼里掠过一抹慌乱,连忙将手里的香烟扔在了地上,踩了踩。 “你吃得太少了,再吃点东西吧!” 苏松屹将碗递了过去。 覃敏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碗筷,慢慢吃了起来。 “别待在这里了,风太大,很冷。” 苏松屹说着,揉了揉她的头。 覃敏咀嚼着牛肉丸,悄悄瞟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讨厌自己身上香烟的气味,就乖巧地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扶着阳台上的栏杆,看着对面的教学楼里,同样燃起的灯光和烟火气。 烟花在夜空中盛放,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 粉的、金的、银的都一起在夜空中炸开。 波斯菊、水仙、粉玫瑰都一起开放。 他和覃敏都是不怎么合群的人,好像与那些烟火气都格格不入。 但是就这样站在外面的时候,却很是自然融洽。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苏松屹把手背在身后,浅浅笑着。 “什么啊?” 覃敏眨巴着眼睛,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咀嚼了好一会儿这才咽下牛肉丸。 “呐!” 苏松屹递过来一枝红玫瑰。 “玫瑰花?” 覃敏伸手接过,神色微怔。 夜里有暗香浮动,那是一朵不会凋零的花。 “我之前答应过你,你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要给你献花的。” 苏松屹笑着道。 覃敏曾作为粉丝为他献花,作为回报,他也送上了自己的花朵。 “谢谢,我很喜欢!” 覃敏把纸玫瑰贴近了鼻尖,能嗅到芬芳馥郁的花香。 她说她想要一朵不会凋零的花。 他说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然后,他就真的送了她红玫瑰。 140、cosplay与即将到来的漫展 高三二班,谢玉屏带着班上的学生们一起包着饺子。 方知嬅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半截手臂。 双手聚拢,虎口一夹,两片饺子皮就裹着肉馅贴合在一起。 “知嬅,你包的饺子,好丑。” 闵玉婵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嫌弃。 和她们同一组的林静和文思琪也笑了起来。 “你行你上啊!” 方知嬅横了她一眼,将一块饺子皮递给了闵玉婵,脸颊上还沾着面粉。 闵玉婵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包好的饺子落入沸水之中,像是凫水的白鹅。 林静和文思琪拿出了手机拍照留念。 估摸着煮好之后,方知嬅捞起一个饺子,喂给了闵玉婵,让她试毒。 “你尝尝!” 闵玉婵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熟了吗?味道咋样。” “熟了,可以吃!” 闵玉婵连连点头。 “行,给那条臭狗带过去。” 方知嬅将煮好的饺子盛了一碗,递给了闵玉婵。 和她一组的林静抬起头,略微有些诧异。 “某人不是说不想理他了吗?” 闵玉婵笑了笑,往碗里加了些酱醋。 “别说是我让你送的。” 方知嬅说着,又把头埋低,继续包饺子。 “是是是!” 闵玉婵对这个妹妹的傲娇已经习以为常了。 嘴上说着别告诉她,但是她要是没告诉苏松屹,这饺子是她方知嬅包的,这胖丁肯定会急眼。 所以,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请你务必要告诉他,这饺子是姐姐我包的哦! 哼,口是心非的女人! 闵玉婵端着水饺,朝着四班的教室走去。 正好在走廊外面看到了苏松屹和覃敏。 “喏,知嬅做的饺子,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闵玉婵将饺子递了过来。 “她是不是让你别告诉我,这饺子是她送的。” 苏松屹接过饺子,笑吟吟地道。 “啧,你还真是了解她。” 闵玉婵挑了挑眉,笑着道。 “知嬅姐这人就这样,傲娇。” 苏松屹夹起饺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不错嘛,很好吃!知嬅姐的手艺可以啊。” “松屹,我也想吃饺子!” 一旁的覃敏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 “来,尝尝!” 苏松屹夹起水饺,喂到了她嘴边。 覃敏一口吃下,很是满足。 “好吃吗?” “好吃,好吃不过饺子……” 覃敏把话说到一半,就捂住了嘴。 “好玩不过什么?” 闵玉婵歪着头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什么好玩?” 覃敏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看着她。 “少说话,多吃东西。” 苏松屹又夹起一个饺子喂给了覃敏。 闵玉婵见状,有些不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玉婵姐,啊~” 苏松屹立马会意,夹起饺子喂到了她嘴边。 “这还差不多。” 闵玉婵咽下饺子,看着覃敏手里的玫瑰花,有些不开心了,但没有表现出来。 “你们班煮的什么?还挺香的。” “火锅啊,吃点吧!” 苏松屹回到教室,拿了两个一次性纸碗,夹了两碗菜,匆匆出了教室。 各个班级的元旦晚会,串班来蹭饭的同学是很常见的,甚至老师也会来蹭饭。 大家也很乐意分享彼此做的食物。 左建华带了几罐冰可乐,留了一罐给苏松屹,一罐给苗圆圆。 王博自己动手用酸奶和水果做了沙拉,分了苏松屹一份。 王斌则软磨硬泡,从李可欣那里拿了几块寿司。 正当王博默默吃着火锅时,一碗水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视线渐渐往上,是一只娇小的手,半笼在洛丽塔裙袖子里的胳膊,还有一张清丽的娃娃脸。 林静今天化了妆,涂了腮红,眼角贴着晶莹的亮片,眼里也泛着轻微的光泽,应该是戴了茶褐色的美瞳。 “饺子,我包的,请你吃。” 林静说完,围坐在附近的男生们就开始起哄,传来暧昧的视线。 “哦~” 还没等王博说些什么,林静就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做了沙拉。” 王博连忙站起身,将切得最好的一盒酸奶水果递给了她。 大块的菠萝、西瓜、猕猴桃,都是她喜欢的水果。 “谢谢,元旦快乐!” 林静接过他的水果,不冷不热地撇下一句,随后出了教室。 “博儿,我也想吃这个饺子。” 王斌拿起筷子,准备往那碗里伸。 “滚!” 王博一把推开他的手,端起饺子就从座位上离开。 “卧槽,竟然还护食,你是真的狗!” 左建华忍不住调笑起来,引起阵阵哄笑。 “要不要来我们班上玩玩?” 闵玉婵接过苏松屹做的火锅,一边吃,一边往自己班上走。 “好啊!” 苏松屹欣然应允,跟在她身旁。 到二班之后,苏松屹一看到方知嬅,就笑得格外热情。 “姐姐,这是我们班上做的吃的。” 苏松屹叫她姐姐叫得格外甜,顺带呈上了水果沙拉、寿司和火锅。 看着他带来的丰盛的食物,同方知嬅一组的文思琪忍不住惊叹起来。 隔壁两个组的同学也把视线投了过来,一脸艳羡。 方知嬅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没有溢于言表,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姐姐,你做的饺子很好吃!我能不能再吃几个啊?” 苏松屹抱着方知嬅的胳膊,讨好地道。 “苏松屹你想吃饺子吗?我们这儿有很多!” 很快就有其他组的女生示好,上前和他搭话。 “谢谢,但是我更想吃我姐姐做的,我姐姐做的东西特别好吃。” 一旁的闵玉婵闻言,笑而不语。 你姐姐会做什么啊? 方便面泡火腿肠? 糖拌番茄? 皮蛋拌豆腐? 全是些原汁原味的菜。 没见过这样吹彩虹屁的! “姐姐!” 苏松屹微微笑着,摇了摇方知嬅的胳膊,又放下脸面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这一幕让围观的一众同学都愣住了。 在他们眼里,苏松屹可是一个很高冷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沙雕。 方知嬅这下总算是禁受不住了,俏脸泛起红晕。 说来有些羞耻,她还挺喜欢苏松屹对她撒娇的。 尽管他撒娇的样子,有些勉强刻意,不是出自内心。 “行了行了,不就几个饺子嘛?别在这儿撒娇了!” 方知嬅轻轻笑了笑,又给他盛了一碗饺子。 苏松屹闻言,立刻松开了她的胳膊,恢复了之前的高冷人设。 “真的好吃吗?” “好吃!” 苏松屹大快朵颐,吃相很是活泼,连连点头。 方知嬅听着,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吃到了蜂蜜的小熊维尼。 “哎!这是哪个班的啊?吃了我们班的饺子,不得表演个节目啊。” 班主任谢玉屏看到了来蹭吃的苏松屹,便笑着打趣道。 “大家说是不是?” “是!” 班上的女孩们齐声应和,响起一片哄笑。 “唱首歌,跳个舞,都可以啊。” 谢玉屏看着苏松屹,指了指教室中央空出的一片场地。 苏松屹闻言,侧目看向方知嬅。 “姐姐,你想听我唱什么歌?” “我之前送你的口琴,你有带在身上吗?” “有啊!最近都有在练习呢。” 苏松屹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了那只复音口琴。 “行,你吹一首曲子给我听吧。”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小声说道。 她记得苏松屹的爸爸写的信里曾这样说:“以后,学会了口琴,记得吹给喜欢的女孩子听。” “好,正好我最近也有练习一首曲子。” 苏松屹拿着口琴站在了教室的中央,看着熟悉的,还有不熟悉的同学,略显拘谨地道:“我姐姐喜欢听口琴,所以,我就吹一首曲子给大家听吧。” 说罢,他就将口琴凑到了嘴边。 深吸了一口气,清新冰冷的空气占据了肺腔。 随着气流的注入,金属簧片开始振动。 婉转悠扬的曲调在教室里徜徉。 这时候,嘈杂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再无任何杂音。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正在忙碌的事,将视线聚集在那少年身上。 他明明是没有唱歌的,只有清冽的曲。 但是,众人的心底,却有歌词悄然浮现。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轻轻哼唱起来。 风中似有故去的人在低吟浅唱,那是阔别了多年的遗音。 渐渐地,班上的人都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哼唱起来。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边哼唱,一边轻微摇晃着身子,沉溺在柔美的曲调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 “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杨雪晴看着那俊秀的少年,无语凝噎。 许多年后,他会如何回忆她呢? 致以微笑还是无言? 又或者,当其他人对他提起杨雪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会一脸茫然地道:“杨雪晴,是谁?” 前来二班串班的覃敏和郑雨婷听到苏松屹在演奏,下意识地保持了安静。 直到整首曲子落下帷幕,班上响起了掌声,她们才后知后觉。 “知嬅,这是我做的海鲜面。” 郑雨婷将煮好的面条递给了方知嬅。 面条里有基围虾、扇贝、鲍鱼,还有些鳕鱼片。 “可以,今天我们班上的饺子你可以随便吃。” 谢玉屏一边鼓掌,一边笑着点头。 “谢谢老师!” 苏松屹礼貌地道了谢,回到了方知嬅身边。 “我吹得怎么样?” “还凑合吧。” 方知嬅淡淡地道,端起郑雨婷做的海鲜面嗦了两筷子。 其实她想说,苏松屹,你太棒了,不愧是我方知嬅的弟弟吖。 但是她又怕夸了他两句,苏松屹的尾巴又会翘到天上去。 “只是还凑合吗?” 苏松屹闻言,大失所望,他刚刚可是发挥了十二层功力,绝对没有状态比刚刚还要好的时候了。 “我觉得很棒啊,非常好听!” 覃敏很是认真地道。 “她说凑合,就是非常好的意思,怕你骄傲而已。” 郑雨婷微微一笑。 听到郑雨婷的回答,苏松屹这才安心了一些。 “班长,你做的面看起来好好吃。” 苏松屹看着她端给方知嬅的海鲜面,略微有些惊喜。 “想吃啊?喏~” 方知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碗,于是挑了一筷子面递到了他嘴边。 苏松屹也没嫌弃,直接嗦了一口。 “哧溜~” “吃面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 方知嬅瞪了他一眼,模仿着以前苏松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洋洋得意。 苏松屹没有反驳,没有哄好方知嬅之前,她指着《我的漫画师女孩》这本书说:“这本书的作者是被拐走的马。” 吞噬小说网 现场演绎一番指鹿为马,苏松屹也会笑着点头,说:“嗯,姐姐说得对。” 美好的时光总是一瞬即逝,短暂的相聚过后总要迎来别离。 校内挂在墙壁上的LED电子屏闪烁着红光,距离高考还剩下190天的字样在夜间清晰可见。 那个数字,好像昨天才是365,怎么突然一下就变成了190呢? 后来某一天,它会突然变成1,再变成0。 放学后,楠城的商业街,这条街不知疲倦,永远都是那么热闹。 一行少年少女们并肩同行,相约走过路口。 “想好去什么学校了吗?” 方知嬅看向郑雨婷。 “不好说,我模拟考发挥不好,成绩波动有点大,清北不提,复交很悬。我又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上学,稳妥起见,可能会去武大吧。” 郑雨婷摇了摇头,略微有些失落。 她已经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但是普通人再努力,也有上限吧。 “可以啊,听说武大的樱花很漂亮。” 方知嬅微微颔首。 “你和松屹呢?” “我们俩保送。” 方知嬅淡淡地道。 “厉害!” 郑雨婷竖起了大拇指。 楠城一中虽然在楠城算是很不错的学校了,但是这地方终归还是太小。 和那些顶级的中学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一年能出一两个进清北的学生,已经很难得了。 “覃敏呢?” “啊?我啊。” 覃敏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郑雨婷在喊自己,想了想,沉吟了一番。 “我成绩一般般啦,可能也会去武大吧。” 她说着,侧目去看苏松屹。 苏松屹这时候看着闵玉婵,似在询问她的想法。 “樱花挺美的。” 她看着远处阑珊的灯火,如是说道。 141、漫展上的社死 “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再见的一天。” 郑雨婷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的路。 说好了要做永远的好朋友,但是走出考场离校的那一天,就见完了最后一面。 大家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走完一段路以后,众人告了别,各自散去。 方知嬅去了郑雨婷家,帮她拿换洗的衣服,闵玉婵也跟在一旁。 李可欣和王斌走着走着,就分道扬镳,两人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左建华屁颠屁颠地跟在苗圆圆后面,王博还是一个人抽着炫赫门。 苏松屹和覃敏对视了一眼,继续沿着凤城区的路走。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树叶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 用覃敏的话来形容,就是谢了顶的程序猿。 雪将融未融,在地上凝成积冰。 “走慢点,当下别摔了。” 苏松屹看着小太妹走起路上,蹦蹦跳跳的样子,略微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 覃敏不以为然,潇洒地转了个圈,踮起脚,模仿着迈克尔·杰克逊跳起太空步。 这只小太妹在跳舞上还是很挺有天赋的,脸颊有些青涩和稚嫩,甜美中又带着一丝坏坏的感觉,有着别样的魅力。 “我跳的怎么样?” “舞姿不行。” 苏松屹摇了摇头。 “哈哈哈,这波啊,这波是大荒星陨!” “你黑我枣子哥!” 覃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将太空步和鬼步舞结合在一起,优雅得像是冰面上的翩翩蝴蝶。 “这个梗平时一直都是你在玩,明明是你黑得最多。” 还没等苏松屹说完,就听见覃敏惊呼一声。 “哎哟!” 她脚下一滑,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地,覃敏苦着脸,疼得差点跳起来。 “磕到乌龟尾巴了?” 苏松屹问道。 “乌龟尾巴”是方言,是指尾椎骨的意思,这地方被撞到会特别疼,被老人戏称为“乌龟尾巴”。 “嗯嗯!” 覃敏连连点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才是乌龟呢!”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 苏松屹走过来,正准备伸手扶她,脚下却是突然一滑,在冰面上来了个劈叉。 “啊啊啊!” 韧带猛地被拉开,疼得他脸色发青。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笑出了鹅叫,眼角都开始飙泪,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赶紧扶着苏松屹起身。 “怎么样?” “我感觉腿变长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苏松屹揉了揉大腿内侧,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 “乌龟尾巴没事吧?” “那是尾椎骨,什么乌龟尾巴?” 覃敏气得想咬人。 她小时候摔跤了,屁股落地,爷爷也总是打趣说:“乌龟尾巴磕到了。” 她对乌龟尾巴这四个字就格外敏感。 接下来走路的时候,覃敏小心了许多。 街角的一家甜品店,壁橱里的泡芙沐浴在微暖的灯光里。 “啊!泡芙,我想吃!” “小时候爸爸不给我零花钱,我就缠着我哥,让他给我买吃的,他经常给我买泡芙。” “后来甜的东西吃多了,都长了蛀牙。” 覃敏托着腮,暖暖地笑着。 “那你现在还喜欢吃甜的吗?” “喜欢啊!” 覃敏不假思索地道。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吃甜的,就算我牙齿掉光了,我也还是会喜欢吃甜的。” “行吧,妹妹,哥给你买。” 苏松屹微微颔首。 “什么哥啊?你占我便宜?” 覃敏有些脸红,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苏松屹转过脸来看着她,微微笑着道:“嗯?某人不是问我,可不可以做她的哥哥吗?” “啊?” 覃敏愣住了,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就像烧开的水壶,一下子串出老高的蒸汽。 叭叭叭叭! 苏松屹这时候仿佛听到了汽笛的声音。 “我……我什么说过啦?” 覃敏瞪大了水灵的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还想狡辩,呵呵。” 苏松屹翻出了相册里的聊天记录截图给她看了看,那是一行粉色的字体。 “松屹,你可以做我的哥哥吗?” 时间是0点24分。 覃敏脸上的红晕更甚了,气得挥起小拳头捶打他。 “你……你竟然还截了图!好卑鄙!” “哈哈哈!” 苏松屹温柔地笑着,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特别开心。 “唔~照片赶紧给我删了!不许给别人看到!” 覃敏扑过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超凶的一只小豹猫。 苏松屹把手机高高举起,覃敏踮起脚去够,但身高还是差了点。 “咿呀!” 眼看着他就是不给,覃敏一下子急了,扑到了他怀里,软软地撒起娇。 “唔~好哥哥,把截图删了吧!” 她一边撒娇,一边把脸枕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着。 “好好好,给你!” 苏松屹把手机给了她。 覃敏立马删除了那张截图,连带着删除记录里的备份也一并清除。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删完了照片,她又有些不满足,想看苏松屹的相册。 苏松屹当然不会答应,一把夺过手机。 “哼!” 覃敏嘟起小嘴,偷偷瞄了他一眼。 “怎么了?” 苏松屹笑着问道。 覃敏不说话,只是朝那家甜品店的泡芙努了努嘴。 “叫哥!” “哥!” 反正脸已经丢完了,再丢脸也无所谓了,覃敏这样想着。 苏松屹二话不说,立马去了甜品店,给她买了几大盒泡芙。 “给!” “谢谢!” 她拆开一盒,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枚泡芙塞到了嘴里。 满溢而出的奶油占据了味蕾,甜得有些发腻。 “好吃,来一个!” 她又拿起一枚泡芙,喂到了苏松屹的嘴边。 苏松屹没好意思,伸手接过,吃下了泡芙。 见他嘴边残留着奶油,覃敏拿出纸巾,轻轻帮他拭去。 “别动!” 她说这话时,眼里流转着氤氲的烟波,倒也很有邻家妹妹的样子。 后来的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像剧本讲完了台词,只剩下旁白。 “就送我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 覃敏站在岔路口,停下了脚步。 “嗯,明天见。” 苏松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松屹!” 没等他走两步,覃敏就叫住了他。 “嗯?” “有个哥哥挺好的,我不讨厌。” 少女的耳鬓泛起绯红,说完,她就落荒而逃,像是一只飞奔的小兔子。 “果然是一只臭妹妹。” 苏松屹浅浅笑了笑,正准备回家,方知嬅这时候又给他发消息,让他过来兰苑小区。 …… 兰苑小区,郑雨婷的家。 “我家这边,环境不太好,要不你们俩就在外面等着,我上去一趟吧。” 郑雨婷目光有些躲闪,声音微弱。 家里条件不太好,让同学来家里做客,都有些缺乏底气呢。 “我们好歹也是客人,不邀请我们上去看看啊?” 方知嬅撅着嘴,不悦地道。 “是啊,我们还带了礼物。” 闵玉婵拎了拎手里的零食和酒。 “唔,行吧。” 郑雨婷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带她们上了楼。 “楼道里没有灯,小心一点!” 郑雨婷说着,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没有电梯吗?” 方知嬅有些懵。 “这边都是旧小区,全是楼梯房,哪来的电梯,你是不是傻?” 闵玉婵淡淡地道。 “嗯,我家在六楼,爬楼梯可能有些辛苦。” 郑雨婷隐隐有些歉疚。 “没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是这样。” 闵玉婵不以为然地道。 “嗯,我老家的房子拆迁之前也差不多,连取暖器都不能用,生怕跳闸。” 小书亭 方知嬅说着,倒是颇有些缅怀。 三人一起上了楼,郑雨婷拿钥匙开了铁门。 “爸,妈,我同学来家里了。” 没有得到回应,郑雨婷竟然有些心安。 客厅里的电视机还亮着,放着《迪迦奥特曼》。 小家伙郑承光正坐在沙发上看奥特曼,听到了郑雨婷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道:“姐姐!爸爸妈妈今天还要加班!” “元旦还要加班吗?” 方知嬅和闵玉婵对视一眼。 “他们越是节假日越忙。” 郑雨婷说着,就招呼她们进来。 “要换拖鞋吗?” “不用,直接踩就可以了,我家没那些讲究。” 郑雨婷特意踩了踩老旧的瓷砖,然后对沙发上正在看奥特曼的弟弟吆喝道:“承光,客人来了,快去倒茶!” “哦!” 郑承光连忙从沙发上起身,看到了方知嬅和闵玉婵,略微呆了两秒。 小家伙摸了摸头,略微有些害羞。 “好漂亮的姐姐啊,姐姐,这是你同学吗?” “嗯!” “姐姐好!” 小家伙很是礼貌,接了两杯热水递过来。 “谢谢!” 方知嬅微微笑着颔首。 “呐,给糖你吃!” 闵玉婵将带的礼物放下,然后从口袋里摸了一包旺仔牛奶糖递给他。 “谢谢姐姐!” 郑承光接过糖果,心花怒放的同时,又免不了一声感叹。 “唉,为什么别人家的姐姐又温柔又漂亮,我家的姐姐就这么凶。” “嗯?你找打是吧?” 郑雨婷瞪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拎起了扫把。 郑承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躲到了沙发后面。 “你弟弟很怕你啊。” 方知嬅不禁莞尔。 “该收拾的时候就得收拾,不能惯的。” 郑雨婷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花生和瓜子招待她们。 方知嬅和闵玉婵坐在沙发上,和她聊了聊天,跟着小屁孩看了会奥特曼。 郑承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很是专注。 一旁的闵玉婵和方知嬅,被他当成了空气。 漂亮姐姐再好看,那也没有奥特曼好看。 “当我第一次,看到奥特曼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上帝,认为他可以把人类导向正途。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后来我才知道奥特曼既是光也是人类。” “所以大古队员,你没有义务去面对一个根本赢不了的敌人。” “根本赢不了,我听不懂。” “是啊,从什么时候起,我也变得不再相信命运了。” “一定要赢啊。” “以人类的身份!” “迪迦奥特曼!” …… 看到迪迦变成石像沉入海底的那一刻,方知嬅不怀好意地问道:“奥特曼里面,谁最厉害啊?” “迪迦最厉害!” 郑承光不假思索地道。 “我觉得赛罗比迪迦厉害多了!迪迦真的不行!” 方知嬅连连摇头,她偶尔也挺喜欢逗小朋友。 “我不管,迪迦就是最厉害的!” 郑承光急了。 “可是迪迦都被怪兽打败了呀,换赛罗就赢了。” 方知嬅揶揄地道。 “呜呜呜~” 迪迦失去了光,郑承光伤心地哭了起来。 “唉,世界上哪有奥特曼啊?奥特曼都是假的。” 郑雨婷淡淡地道。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郑承光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 “你胡说,你骗人,世界上一定是有奥特曼的!” 闵玉婵和方知嬅在一旁笑个不停,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这小屁孩哄好。 寒暄了一会儿,时间也有些晚了,姐妹俩也没有久留,带着郑雨婷要换洗的衣服出了门。 “姐姐再见!” 郑承光同她们挥手告别。 “小弟弟再见,我还是觉得赛罗比迪迦厉害!” 都要离开了,方知嬅也没有忘记逗他一下。 “哎呀,你别说了。” 看着郑承光红肿的泪眼,闵玉婵拉着她的手下了楼,回过头大声喊道:“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奥特曼!” 说完,便是一阵猖狂的大笑,楼上隐约又传来了郑承光的哭声。 “呜呜呜……” 姐妹俩疯疯癫癫地下了楼。 142、爸爸cos被同学看到了怎么办? 苏松屹这时候正在楼下等着,旧街区摄像头没有全部覆盖,晚上治安不好。 他担心她们俩在外面出事,就提早赶了过来。 “知嬅姐,这是什么?” “是你提出来要帮忙的,雨婷家要换洗的衣服。” 方知嬅拎着手里的牛皮纸袋,淡淡地道。 “你和郑雨婷关系挺不错的啊。” 闵玉婵上前拍了拍苏松屹的肩膀,带着轻微的质疑。 “她是知嬅姐的好闺蜜嘛,又是我的好朋友。你没看她手都烂成什么样了,拿笔都受不了,还怎么洗衣服啊?” “帮一点小忙也没什么,又不是我亲自用手洗,借我们家的洗衣机用一下而已。” “现在有知嬅姐帮忙,正好也可以避嫌,免得被人误会,挺好的。” 苏松屹淡淡地道,偶尔侧目看向闵玉婵。 “怎么了?姐姐脸上有东西吗?” 闵玉婵歪着头,促狭地笑了笑。 “玉婵姐,你,已经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国美在浙江,央美和清华美院在帝都,都离家太远了,我不太想去。” “所以,我可能会留在省内吧,应该会去湖北美院。” “你是不是傻啊?能去央美和国美,为什么要去湖美?” 方知嬅表示很不理解。 “我不是很在意这些,就专业来说,各个美院都有独特的优势,湖美绘画系的水彩画很好,我还挺喜欢水彩画的。” 闵玉婵沉吟了一番,轻轻地道。 其实去哪个学校,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离家近就好了。 女孩子比较恋家,这一点在缺爱的闵玉婵身上表现得尤为强烈。 过去那些年,她很少感受到家庭带来的幸福。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和谐有爱的新家庭,有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有了疼爱她的爸爸,还有喜欢的弟弟。 她很喜欢这个家,让她离开这里,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上大学,她会很舍不得。 “那到时候,我们肯定不能经常见面了。” 苏松屹说着,一抹失落从眼底稍纵即逝。 “那也没关系啊。我不管去哪里,都是你姐啊。” 闵玉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是,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苏松屹说着,略微有些失落。 一旁的方知嬅闻言,微微蹙眉,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不是你姐了?” “我想和两个姐姐在一起,大家都不分开。” 苏松屹想了想,轻声说道:“要不,我不去帝都了,就留在省内,武大也凑合吧。” 他话音刚落,方知嬅就急眼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拧成了麻花。 “说什么傻话呢?北大不好吗?” “傻瓜,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闵玉婵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武大的法学专业不是挺好的吗?排名比北大还好。” 苏松屹有些执拗。 “你想学法?” 方知嬅有些不解,把手伸到苏松屹口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摸出了一袋吐司面包。 这是今天元旦晚会发下来的零食,他放在身上没有吃。 “我不可以学法吗?” 苏松屹有些执拗。 “如果我当了律师,就可以用我的知识,教那些蒙受了不公的人去维权,让他们讨回公道。” “如果我成了一名法官,我就可以根据法律给予坏人审判。” “那些破坏他人家庭的人,夺走他人生命的人,还有遗弃孩子的人,都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苏松屹说着,声音渐渐熹微。 方知嬅闻言,小口咬着果酱吐司面包,眼里泛起了涟漪。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人情社会,关系错综复杂,有些时候,就连法律也无法维护正义。” loubiqu.net “有太多的人,在利益的驱使下,违背了初心,失去了信仰。” 闵玉婵缓缓摇了摇头。 “正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需要有理想主义者为之献身啊。” 苏松屹暖暖笑着。 “我知道,这世上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和阴暗面,但是我们可以不去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你觉得贪腐严重,老虎和苍蝇太多,那就去考公务员,从自己做起,秉承公正廉洁。” “如果你觉得医生黑心,收了太多红包,你可以努力学医,去做一个正直的医生。” “如果你觉得人民教师的行业里有败类存在,你可以去当一名老师,言传身教。” “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我们得努力地改变它。”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大家都讨厌那样的法官,我也讨厌。 “所以,我想当一名维护公理和正义的法官。”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真的假的?”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对他说的这番话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十几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本该就是这个模样。 为什么小说和动漫里,拯救世界的都是少年呢? 因为,只有少年的心,还充盈着热血,像烈日般滚烫的血。 成年人的血,都已经冷了,挤不出热情去拯救世界了。 那些被自以为成熟的人嗤笑过的理想,曾经真的被一群人当做毕生的信仰去奋斗和牺牲。 一百多年前,巴黎和会外交失败。 少年们在五月四号这一天,揭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 一百多年后,少年们的课本封面上,有了这样一句话:“少年有梦,不应止于心动,更应付诸于行动。”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怎么不去参加说唱啊?你明明就是想和玉婵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知嬅板着脸,揪住苏松屹的耳朵狠狠拧了拧。 苏松屹眨了眨眼,没想到方知嬅竟然早已看穿他的想法。 为什么?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没有她这么了解我! “哎呀,你别揪他耳朵了,很疼的。” 闵玉婵看着,连忙上前打开她的手。 “怎么?你心疼了啊?” 方知嬅撅着嘴,心里泛起酸涩,俨然一副醋坛子打翻了的样子。 闵玉婵嗅了嗅,满满的都是醋味。 回家的路上,方知嬅骂骂咧咧。 “臭狗,别乱来啊,这是你的前程,不能儿戏。” “保送呢,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机会。” “你要是为了玉婵,不去北大,在省内上大学,我非得好好揍死你不可!” 啪嗒! 她叼着的吐司面包掉在了地上,有果酱的那一面朝下。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是担心一件事,它就越有可能会发生。 凡事只要有可能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 …… 当晚,苏松屹的房间。 粉色的线绕过指尖,织成了一个又一个结。 解得开的结,解不开的结。 围巾在手中渐渐成型,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苏松屹放弃了今天对小说的更新,他想快点将它织出来。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天上的云散了又聚,皎月隐入云层。 “终于做完了。” 苏松屹怀里揣着织好的围巾,如释重负,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一旁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 “晚安,哥哥。” 屏幕那一边的女孩躺在被子里,道了晚安,也没有立刻睡去,而是看着床头柜上,那一只放在玻璃瓶里的玫瑰。 “真好啊,我又有哥哥了。” 一想起苏松屹微笑的样子,覃敏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缩在被子里,开心地打了几个滚,裹得像是鸡蛋卷饼,又把脸埋在枕头里傻笑,小脚愉快地在床上拍打起来。 第二天清晨,她照例起早床,梳洗打扮。 要和苏松屹一起上学,她就不能睡懒觉了。 “咖啡店等了一整夜夜夜夜~你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昨天,爱已悄然离线?” 她一边哼歌,一边轻轻摇晃着身子,对着镜子吹着头发。 牧君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穿上睡衣就出了门,去了厨房给她准备早餐。 “妈,不用你做早餐啦,我哥会给我准备早餐的!” 覃敏一时欣喜,不小心说漏了嘴。 牧君兰的脚步陡然停驻,身上像是有一阵电流经过。 “你哥?” “嗯,就是松屹啊。” 覃敏笑着道。 牧君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惴惴不安。 看着牧君兰惊讶的眼神,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我问苏松屹,他可不可以做我哥哥,他答应了。” 牧君兰闻言,如释重负,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说呢,你刚刚那话,真是把我吓到了。” “呵呵!” 覃敏撩拨着头发,笑声如风中摇曳的银铃。 “你老是去他家蹭饭,这样不好,去别人家里做客,也得给人家带点东西。” 牧君兰一本正经地道。 “哎呀,知道啦。” 覃敏拿出唇膏涂了一会,轻轻抿了抿,对着镜子一番臭美。 “我给你炸一点天妇罗,你带去分给他。” 牧君兰说着,还是坚持去了厨房。 欣悦小区,方家。 “爸,妈,你们得说说松屹,他竟然想放弃北大保送的机会,要留在本省去武大。” 餐桌上,方知嬅看着苏松屹,气鼓鼓地道。 “武大不也挺好的吗?离家近,可以经常回来啊。” 方槐笑着道,还没等他说话,方知嬅就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看着他,桌下的腿踢了他一脚。 “北大保送,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放弃。” 吕依依放下汤勺,很是认真地盯着苏松屹的眼睛。 这个时候的她,格外严厉,让人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就是!就是!” 方知嬅在一旁连忙应和。 “可是帝都太远了,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离家近一点好啊,爸妈都在家呢。” 苏松屹搬出了闵玉婵的那套说辞,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倒是让吕依依有些心软。 是啊,孩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上学。 当父母的,肯定会很舍不得。 “就几年而已,放假了也可以回来嘛,又不是不要你了。” “他就是想和玉婵在一个城市上学。” 方知嬅小声嘀咕道。 吕依依闻言,看了闵玉婵一眼,开始松口了。 “其实,武大也还可以。” 方知嬅闻言,只觉得大事不妙,赶紧用眼神看向老爸。 “这,北大的知名度更高啊,上了北大,我们家多有面子啊。” 方槐这下也改口了。 “填志愿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不能马虎。” 匆匆吃完了早餐,众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方知嬅有些生气了,本来打算原谅苏松屹这条臭狗的。 但是知道他想放弃保送,留在省内之后,她就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 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前程,也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我就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玉婵对你温柔,所以你就喜欢玉婵,不喜欢我了,是吧? 苏松屹,可恶的臭狗! 在衣帽间换鞋子的时候,方知嬅在心里把苏松屹问候了很多遍。 “知嬅姐,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苏松屹把手背在身后,缓步来到了方知嬅身边。 “哼!谁稀罕你送的礼物啊?” 方知嬅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吕依依和方槐看着,相视一笑。 “看!这条围巾,是我亲手织的。” 苏松屹将围巾递到了她面前,微微笑着。 “你,亲手织的?” 方知嬅看着,略微有些意外,一旁的闵玉婵也愣住了,紧紧盯着那条围巾,看向苏松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我的呢?” 那眼神就是这个意思。 “是我教他织的,松屹亲手织这条围巾,费了不少心思。” 吕依依笑着道。 闵玉婵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都忍不住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我亲妈?” “好看吗?” 苏松屹将围巾递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哼,难看死了。” 方知嬅别过脸,小声嘀咕道,眼珠子明明使劲地往那条围巾上瞅,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 “不喜欢可以给我,我挺喜欢的。”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虽然不喜欢,但是,也还凑合吧。” 方知嬅嘴上这么说着,一把夺过了苏松屹手里的围巾。 警惕地看了闵玉婵一眼,然后将围巾揣到了怀里。 出门的时候,她解开了自己脖子上戴的围巾,换上了苏松屹给她织的这一条,嘴角抑制不住微笑,嘴里却念念有词。 “唉,颜色真土!” “但是他一片好心,我就将就着戴一下吧。” 方槐和吕依依看着,笑而不语。 出门的时候,她一边摸着崭新的围巾,一边哼着小曲,笑容格外绚烂。 看向闵玉婵的时候,胖丁总是一脸得意。 “吖,弟弟给我织了围巾呢,你有吗?” 她一边说,一边揪住围巾的下摆,在闵玉婵面前招摇。 闵玉婵面无表情,心里酸溜溜地,总感觉被她塞了一嘴柠檬。 “小人得志!” 143、漫展上无尽的社死 元旦过后的第一天,照常上课。 本来呢,校方决定,高三学生是没有假期的。 但是在学生们闹腾了一番,向教育局检举之后,校领导就松口了。 假可以放,但是将假期推迟了一天,美名其曰考虑到后续学生们的返校安排。 这样一来,放假的时间就推迟到了星期五。 元旦的三天假期,正好有两天和每两周一次的假期重叠。 学生们虽然仍旧有些议论声,但大体还是满意的。 鲁迅先生说:“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公司,领导们都深谙此道。 出了社会以后,这些学生中的绝大多数人在公司也摆脱不了拆屋效应。 还是那个熟悉的套路,只是公司领导比校领导少了一点人情味。 高三二班,班上人影稀疏。 因为今天天气比较冷的缘故,校领导不要求学生们上早读,这样可以多睡半个小时的觉,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现在到班的学生,都拿着包子和鸡蛋卷饼,一边吃,一边复习备考。 他们其中有极少数人,有野心,聪明而且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目标是c9和985。 后来走上社会,他们会将拆屋理论和资本剥削的那一套,施加给其他人。 还是些人,有野心,不聪明,但是肯努力。 成绩有进步,但是上限不高,拼了老命,才能上一个公办的普通本科。 这些人大部分的归宿,都是成了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为了平凡的幸福努力。 最后一部分人,有野心,不聪明,但是努力得不够,或者喜欢假装努力。 成绩一直没什么进步,挣扎在本科线上下,但总是自欺欺人,给自己心理安慰。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后来会去民办的本科,看着一年两万的天价学费心疼不已。 那时候才会后悔,为什么高中没有再努把力,上个公办的大学。 还有一部分人与本科线失之交臂,去了一个专科学校,无所事事地混了三年。 直到找工作的时候,HR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们只要统招本科及以上的。” 这时候他们才会后悔,为什么没有努点力上个本科学校。 但是现在,他们对以后一无所知。 有些课,在学校里是学不到的,只有亲自栽了两个跟头,疼过了,才会懂。 现在,距离高考还剩下189天,时间会给他们答案。 “总算是把这个奥数竞赛的题做出来了,呼~” 看着纸上满满的一页证明和简化公式,方知嬅合上了钢笔,心花怒放。 “大佬厉害!” 闵玉婵鼓了鼓掌,别说是奥数竞赛的题了,就算是平时发下来的试卷。 最后一题,她只能做第一小问,后面两小题的八分,都不是她这样的学渣能够染指的。 “你没想过努点力吗?考个更好的学校。” “没必要啊,我要求不高。” 闵玉婵连连摇头。 方知嬅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玉婵,你知道,我努力考高分,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什么?” “为了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方知嬅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 “因为我考的分高啊,而且还有保送资格,所以我想去北大就去北大,想去武大就去武大。不管松屹最后去哪个大学,我都可以和他一起上学。” “但是,你考的分低,学的美术,你就只能选择美院,没有其他选择。”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方知嬅一字一句地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的心底,激起阵阵回音。 这时候,闵玉婵突然觉得胸口一闷,说不出的难受。 “当然了,如果你努点力,将数学成绩提起来,就多了一个选择的余地。” “去美院也好,留在武大也罢,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知嬅浅浅笑着,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松屹给我送了礼物哦,亲手给我织了围巾唷~” 方知嬅语气轻快,带着丝丝俏皮。 闵玉婵这时候正忙着艺考报名的事,不免一阵心烦。 胖丁摇晃着身子,凑了过来。 “嘿嘿,你也不用羡慕啦。我和松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我俩关系可好了。” 闵玉婵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手机,在那本《我的漫画书女孩》的书评区给作者留了言。 “你不是说苏松屹和方知嬅关系不好的吗?这叫关系不好?你是不是吃设定了?(生气)” 方知嬅正得意呢,拿出手机,调出相机自拍。 少女正直花季,处在最美的年纪,俏丽的容颜,连滤镜和美颜都显得多余。 剪刀手、嘟嘴、托腮、打wink…… 怼着脸拍了好几张照片之后,方知嬅挑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闵玉婵:“玉婵,哪两张照片最好看?” “你天生丽质,不管哪一张都好看。” 闵玉婵忍不住笑了笑。 这胖丁好不容易才神气一次,就让她得瑟一会儿吧。 方知嬅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挑了两张喜欢的照片,配上了一段文字,发到了朋友圈和QQ空间。 甚至连平时几乎不怎么发言的班级群里,也发了一张照片。 “弟弟给我织的围巾,好看(比心)” 闵玉婵首先给她点了赞,还留了言。 “我嫉妒了。” 没一会儿,吕依依和方槐也很给面子地点了赞和留言。 吕依依:“我们家知嬅真漂亮。” 方槐:“小仙女(点赞)” 方知嬅心里美滋滋地,一直在那傻笑。 郑雨婷的消息也很快发来:“羡慕!” 方知嬅回复道:“你弟弟昨天咋样了?(阴险笑)” 郑雨婷:“别再说世界上没有奥特曼了,我哄了他好久。说老爸给他取承光这个名字,意思就是光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奥特曼,他才不哭(捂脸)。” 方知嬅趴在桌上,咯咯直笑。 一旁的闵玉婵却是笑不出来了,方知嬅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刺激到了她。 另一边,高三四班。 “松屹,我给你带的天妇罗,你吃了没有?” 覃敏捧着奶茶,小口抿着,水灵的眼睛时不时瞄上苏松屹一眼。 “没有,我其实不是特别爱吃炸的食物,但是我姐姐挺喜欢吃的,我给她们吃了,知嬅姐很喜欢。” 苏松屹正在给李华的朋友学信,头也不抬地道。 覃敏听着,稍稍有些不开心,但是也没表现在脸上。 “松屹,你给方知嬅的围巾,好好看啊,我也想要。” “织围巾很累的,我不想织了。” 苏松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一早就猜到了给方知嬅织围巾,会引发连锁反应。 “偏心,还说我是你妹妹呢。” 覃敏小声嘀咕起来。 “傻瓜,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给了一个人礼物,再去给其他人一样的,不合适。” “知嬅姐之前送了我围巾,所以我才会送她围巾啊。” “就像,你之前在台下为我献过花,所以我才会折玫瑰送给你。” “我是没有送你围巾,但是也没有送知嬅姐花啊。” 苏松屹淡淡笑着。 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林黛玉曾说的这句话,听来倒也觉得可爱。 覃敏闻言,心里堆积的不满又渐渐消退了。 “松屹,明天放假,我们去漫展好不好?我专门买了cos服呢。” “cos服?你想cos什么?” 苏松屹淡淡地道。 “买了《忘川渡》里面的引渡使的服装,但是我个人好像气质不搭,所以我换了尼禄的。” 覃敏笑着道。 “啊?尼禄?你说的这个尼禄,会开魔人和红刀吗?” 这下轮到苏松屹吃惊了,一听到尼禄,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鬼泣》里拎着绯红女皇和湛蓝玫瑰,对着老父亲竖中指,满嘴花Q的精神小伙。 “哎呀,不是,是《fate》里面的,尼禄·克劳狄乌斯。” 覃敏笑着解释道,给他看了cos服的照片,一件红色的舞蹈服,根据动漫里的设定,自诩为比肩乐神阿波罗的艺术家。 “开幕吧,邀至心驰神荡的黄金剧场!” 她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尼禄咏唱,做出了抛洒玫瑰花瓣的动作。 “哦哦,是这个红色的呆毛王啊。” 苏松屹释然了。 历史书上残暴的古罗马帝国皇帝,怎么说都和美少女沾不上边,但是动漫嘛,图一乐就好。 “我没有cos服,去漫展好像没什么意思。” 苏松屹有些迟疑。 “没事啊,我可以把引渡使的cos服给你,我们俩穿着去漫展现场。” 覃敏显得兴致盎然。 “这个,我有点不习惯。穿着这种衣服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看着我们,我不太喜欢别人打量我的眼神。” 苏松屹还是有些纠结,想起了之前方知嬅带他出去玩的时候,穿的汉服。 在公交和地铁上,有好多人都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除了搭讪和拍照的女生以外,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会问上两句。 对于他这样有些社恐的人来说,穿汉服和cos服出门,简直是一种折磨。 “没关系的啦,还有我陪着你呢!” 覃敏抓着他的手臂,一番软磨硬泡。 苏松屹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此时教室里的人还不太多,来到教室里的人,要么是郑雨婷这样习惯了早到,学习自律的人。 要么是在召唤师峡谷奋战了一夜,彻夜未眠的人。 比如左建华和王斌一行人。 “给,你要的螺蛳粉。” “今天,没给你放酸笋。” 苗圆圆拿着一碗螺蛳粉,放在了左建华桌上。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左建华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心意。 左建华喜笑颜开,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你俩关系发展得挺快的嘛。” 王斌淡淡地道。 “还好吧,你呢?” 左建华漫不经心地问道。 “凉了呗。” 王斌咂了咂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谁都知道,他并不是不在乎。 “她怎么说的?” 王博看了眼李可欣。 “她说,我们俩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是,真的不适合做恋人。” 王斌说完,就拿出一张文综的试卷做了起来。 看过最近的月考成绩后,他发现,再不努点力,恐怕真的过不了本科线。 “静静呢?” 王斌埋头刷着历史选择题,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博没说话,反倒是左建华一脸诧异。 “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 王斌一脸茫然。 “喏~你自己看!” 左建华翻开QQ空间,将一条王博发的动态给他看了看。 “时间会把最好的留到最好,喜欢是一阵风,爱是细水长流。答案很长,我准备用一生来回答,你准备听了吗?” 附带了一张两人牵手的照片,林静在评论区回了一个爱心。 王斌反应慢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 “卧槽!” “为什么你这种丑逼都能找到女朋友?” 王斌骂骂咧咧,气得浑身发抖,觉得心里很不平衡,想忍不住大哭一场。 妈的,我王斌一表人才,长得高,对女孩子温柔,还会打篮球。 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 他王博啥样? 瘦得像麻杆!丑男一个!穷得连抽烟上网的钱都没有,还是个非主流! 这种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对象的! 凭什么比我先脱单? “呜呜呜,小丑竟是我自己!” 王斌趴在桌上,连做试卷的心思也没了,一想起自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就忍不住抽噎起来。 fantuantanshu.com 以前,他邀请李可欣出来玩被拒绝的时候,他还能心理安慰一下,他好歹也和人家女孩子关系不错,还一起打篮球。 最大的乐趣,就是嘲讽刘璇和王博两只舔狗。 没想到,王博竟然还真的舔上了。 …… 楠城商务区的动漫展览中心,巨大的液晶屏里,播放着此次展览会的宣传片。 周边的许多商铺都已经开放,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这次的漫展挺好玩的,明天咋俩要不要去cos玩一下?” 张雨珊一边走,一边挽着吕依依的胳膊,很是亲昵。 “那是小孩子玩的,我们这么大年纪了,不合适。” 吕依依没好气地道。 “只要心态年轻,我们的青春就没有结束!” 张雨珊笑吟吟地道,拉着吕依依进了一间动漫周边店。 店子里卖着各种各样的动漫cos服。 约会大作战里的夜刀神十香、时崎狂三、LOL里面的星之守护者金克丝和阿狸,犬夜叉里面桔梗的巫女服…… 凡是能叫得出口的动漫名字,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对应的cos服。 “咱们也挑两件玩一玩吧。” 张雨珊带着吕依依来到了货架面前,看着一件凌月仙姬的cos服,颇有些意动。 “这个挺好的!” “欸,那个也不错!” 她指了指那件《青春期猪头少年不会梦到兔女郎学姐》里樱岛麻衣的兔女郎服装。 吕依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微微蹙眉。 “穿这个未免也太暴露了吧?” “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身材。” 张雨珊很是认真地道。 “滚!” 吕依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些东西不适合我们,要是穿出去,万一被我家的孩子们看到了,我会丢脸到没脸见人的。” 144、只要大家都社死了,我就没有社死。 “哎呀,平时压力那么大,好不容易放假,那就出来玩玩嘛。” 张雨珊挑了挑眉,抱着吕依依的胳膊,开始软软地撒娇。 “拿你没办法。” 吕依依想了想,还是随手挑了一套雅典娜的衣服。 或许是因为这套衣服看起来比较简单,只有头发和瞳色比较特殊的缘故。 张雨珊则选了一套fate系列的美杜莎的cos服,很符合她的御姐气质。 最关键的一点,她喜欢R姐的眼罩。 “就这样吧,这个挺适合你,选完了就赶紧离开。” 吕依依面无表情,但仍旧有些不适应周围传来的怪异的眼神。 虽然她和张雨珊看起来都很年轻,但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比起来,仍旧有些格格不入。 都是老阿姨了,居然还玩cos…… “好!” 挑完了衣服之后,两人立刻就去结账。 “给女儿买的。” 看着售货员想笑就憋着笑的样子,吕依依轻轻咳了咳,淡淡地道。 售货员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将cos服放进了服装袋。 然后,她就匆匆出了门。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被熟人撞见,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雨珊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不紧不慢。 两人前脚刚走,闵玉婵就挽着方知嬅的胳膊朝这边走来。 “明天有个漫展,好多人玩Cosplay呢,咱们也来玩一下,怎么样?” 闵玉婵显得兴致盎然。 “别吧,我觉得被人看到了,怪丢人的。” 方知嬅欲拒还迎,嘴上说着不想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有什么好丢人的?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如果你喜欢,那就勇敢地去尝试嘛。” 闵玉婵鼓励道。 “哦,那……那就看一下吧。”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对最近买的动漫周边也有些好奇。 “跟我来!” 闵玉婵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进了店。 在各色的cos之间寻找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中了一套薇尔莉特的。 “紫罗兰永恒花园的啊,你身材挺高的,穿这个,应该也挺合适。” 方知嬅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知嬅,你想要哪一套?” “有没有小樱的?” 方知嬅左右看了看。 巫师3里的希里、最终幻想里的爱丽丝和蒂法、血源诅咒里的人偶…… 各种日式游戏和动漫里的角色服,应有尽有。 “我帮你找找!” 闵玉婵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知嬅是有多喜欢小樱啊。 费了好一会儿时间,两人这才从一大堆魔法少女系列的服装里找到了小樱的衣服和魔法棒。 “就是这套,你挑选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尺寸。” “170的够了,就这套吧。” 方知嬅摸着手里服装的细腻质感,目露欣喜。 “玉婵,我们穿这衣服,被爸妈看到了,会不会很尴尬啊?” 在全身镜前试了一下,方知嬅有些小小的忐忑。 “没事的,明天咱爸妈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我们偷偷穿着过来玩。” 闵玉婵不以为然地道。 “那松屹呢?被他发现了,我们肯定会很丢人的。” 方知嬅继续问道。 “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假的时候,苏松屹比平时会起得晚一点,我们明天订好闹钟,早点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闵玉婵淡淡地道,对着镜子试着薇尔莉特的假发。 “行,那我们得小心点,千万要保密。” 方知嬅闻言,也放心下来。 “不许告诉别人哦,我们得保密。” 她看着闵玉婵,很是严肃地道。 “谁泄露出去,谁就是狗!” 就这样,姐妹俩带着挑好的cos服回了家。 欣悦小区,方家。 方槐在房间里,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射手座黄金圣斗士的道具服,一手抱着头盔,一手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为了雅典娜!” 方槐深吸了一口气,模仿着圣斗士星矢里出招的动作。屈指合掌猛地推出。 如果被自家孩子看到这一幕,肯定要惊掉她们的下巴。 爸爸竟然也是一个老二次元。 “明天我们得小心一点!” “多订几个闹钟吧。” 随着大门打开,客厅里的声音响起。 正在房间里摆pose的方槐听到了动静,赶紧将房间门反锁。 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卸身上的黄金圣衣。 “爸妈还没有回来吗?” 闵玉婵看了看厨房,摸了摸肚子,都有些饿了。 “应该还在忙吧,让松屹给我们做点吃的吧,我快饿死了。” 方知嬅将服装带放在了柜子里藏好,敲了敲苏松屹的房间门。 “松屹?回来了吗?” 没得到回应,方知嬅也有些纳闷。 平时这个时间点,苏松屹应该早就回家了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苏松屹这才领着一个封好的服装袋进了门,左右看了看,心跳得很快。 赶紧回了自己房间,将cos服藏好。 今天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就是去了覃敏家拿这套引渡使的cos服。 但是为了避嫌,他没有进覃敏的家门,拿到衣服就立刻回来了。 今晚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五口人各怀心事,但都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明天的漫展。 为了避免让老公和孩子发现,吕依依把cos服放在了张雨珊那里。 方槐想着等老婆上班后再出门。 苏松屹心想啊,周末两个姐姐肯定都会赖很久的床。 明天他只要早一点出门,就不会被发现了。 一定要尽早,这样地铁上的人也会比较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到他。 实在不行,就把衣服带在身上,到了漫展再换上,至于化妆的事,就交给覃敏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方知嬅床头的闹钟刚刚响起,姐妹两就立刻出了被窝。 麻利地洗漱完毕,互相帮忙洗了头发,就在卫生间开始化妆。 “口红上淡一点的色号吧,这个太浓了,不符合小樱的气质。” 闵玉婵说着,换了一只口红,帮方知嬅的嘴唇涂了涂。 少女粉色的唇瓣像是初春里盛开的樱花,美艳不可方物。 “怎么样?” “可以!” 方知嬅抿了抿嘴唇,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是满意。 紧接着,两人又赶紧回了房间开始换衣服。 白色丝袜、粉色舞鞋、领口的粉色红蝶结、星星的发卡坠饰、粉色的帽子。 站在全身镜面前的方知嬅,和动漫里的少女小樱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极为神似。 那张脸确实很有少女感,看起来很是甜美。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你的新主人小樱命令里,封印解除!” 方知嬅站在全身镜面前,一手挥舞着魔法棒,一手拿着库洛牌。 一旁的闵玉婵则换上了薇尔莉特的白色裙子,还有普鲁士蓝的短上衣。 脚上穿着可可棕色长筒皮靴,手中拿着一个拉杆包。 名为薇尔莉特·伊芙加登的少女,给人如人偶一般美丽又安静的感觉。 金色睫毛覆着的碧蓝瞳孔如同来自海底的光辉,乳白色的肌肤上浮现出樱色的脸颊,以及涂抹得明艳而诱人的红唇。 毫无瑕疵的、宛如满月般皎洁的少女,和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哇,玉婵,你这也太好看了!惊艳到我了!” 方知嬅忍不住惊叹起来,拿出手机拍了照。 “嘿嘿,你也很好看啊。” 闵玉婵莞尔一笑,上下打量了方知嬅一番,也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门吧。” 方知嬅看了看时间,不由得有些急切。 “嗯!” 两人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苏松屹的房间里,他在镜子前换上了《忘川渡》漫画中引渡使的衣服。 引渡使,根据漫画作者阿楠的设定,是指在中阴之间,接引无归的游魂,帮他们渡过忘川河的使者,故名引渡使。 《忘川渡》的故事,以那些徘徊人世不愿转生的灵魂为中心叙述。 他们有着未了的心愿,所以留恋人世不肯归去。 引渡使的职责,就是实现他们的遗愿,净化他们的怨气,带他们往生。 据传说,忘川河的两岸,开满了曼珠沙华。 无穷无尽的彼岸花绵延在一起,铺成了红毯,得名“火照之路”。 所以,漫画作者阿楠给引渡使的形象就是一袭点缀着曼珠沙华纹路的红衣。 看起来有些像汉服的大氅,只是看起来显得凄厉华美。 苏松屹穿过汉服,对类似的着装,还是懂得穿法的。 内衬的衣裳洁白无瑕,领口有些紧致,但质感很柔软细腻,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饭团看书 另外,就是一顶很长的白色假发,额前垂落的两鬓很长,有些古风美男的风格。 就在他换好衣服,将手放在房间门前的门把上,准备出门的时候。 听到了方知嬅和闵玉婵的声音,手指略微一顿。 “知嬅姐和玉婵姐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苏松屹心里一慌,抑制住了开门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出了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轻轻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了看。 爸妈都还没起床,苏松屹这才安心了一点,轻手轻脚地关了门,从家里离开。 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不断往下,显然,是两个姐姐都已经下去了。 至于她们为什么今天起那么早出门,苏松屹也觉得很奇怪。 下电梯,出了小区。 这时候的天空还带着一抹深蓝,隐约可见几点发光的星辰。 清晨的露气使得空气都变得清醒了很多。 苏松屹想了想,去了楼下停电动车的地方。 他记得家里有一台电动车放在这里,没事的时候,他还经常骑着它去外面购物,偶尔还会因为没戴头盔,还有超速带人被交警贴罚单。 “咦?奇了怪了,电动车呢?” 苏松屹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家的电驴,迫于无奈,只好穿着cos服去赶早上的地铁。 此时,小区外。 薇尔莉特骑着电动车摘着小樱,沿着导航指示的方向风驰电挚。 “慢一点啊,别太快了。” 方知嬅搂在闵玉婵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背后。 “那个有交警,我们绕道走!” 迎面吹来的风很冷,闵玉婵瑟缩着,改道骑行。 但是万万没想到,往前走了不到100米,路口就有交警挥手示意,让她们停车。 “怎么办?要不要闯过去?” “你傻吧?闯过去被抓了,是要被拘留的。” 迫于无奈,薇尔莉特只好带着小樱老老实实地从车上下来。 交警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也不禁愣了愣。 “骑电动车不允许带人的,罚款50!” “还有,记得戴头盔!” “机动车辆驾驶证有吗?” 交警一边说,一边拿笔记录,准备开具罚单。 两人面面相觑,闵玉婵弱弱地道:“没有。” 交警似乎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道:“机动车辆暂时扣留,叫你们家长过来。” 说罢,又是一番批评教育。 薇尔莉特和小樱站在一起,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样子,倒也可爱。 一起值班的交警看着两人的cos服,也纷纷笑着拍照。 来去匆匆的行人们,也一边打量,一边议论。 “呜呜呜,丢死人了!” “好烦啊,早知道就不跟玉婵一起坐电动车了。” 方知嬅脸皮有些薄,不由得羞红了脸。 一去一来,两人去漫展的时间延后了不少。 此时的地铁上,车厢里人很少。 上班族也都拎着公文包,低着头玩手机,苏松屹略微松了一口气。 除了在过安检的时候,那个阿姨稍微看了他两眼,就没有人注意他了。 但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延后,上地铁的人越来越多。 几乎每个人上来,都会把视线放在苏松屹身上停留几秒,然后移开。 还有些人,时不时地就会看他一眼。 尤其是一些女孩子,还会拿出手机拍照。 苏松屹只好戴上耳机开始听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到站之后,他如释重负。 出站口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拥挤。 漫展举办的地点是一个很大的商贸广场。 上下两楼都被丰富的动漫周边占据。 今天这里尤为热闹,展览会门前摆了很多小摊,妆娘们为cos化着妆。 目光所至之处,人满为患。 犬夜叉、血小板、骨傲天…… 到处都是cos,苏松屹在这里,莫名地感到有些安心。 “你到了吗?” 苏松屹给覃敏发了消息。 “已经到了,在大门这里,台阶上。” 覃敏的消息回得很快,苏松屹顺着她发的照片走去。 看到了cos成尼禄的覃敏在阶梯上招手。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覃敏持着造型奇特的长剑,指着苏松屹说道。 声音里洋溢着奔放的热情,倒是挺符合尼禄的性格。 带着呆毛的金色假发,翡翠色的眼眸,白皙的肌肤和少女精致的五官,略显婴儿肥的脸颊,很符合尼禄的气质。 “挺适合你的。” 苏松屹打量了她一番,看着她穿着的那套红蔷薇礼服,微微笑着颔首。 “我觉得你穿这个引渡使的衣服,也特别好看!” 覃敏笑吟吟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还差美瞳和朱砂痣,我帮你补下妆就更完美了!” 她说着,就拿起随身携带的化妆品,带着苏松屹上了楼。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薇尔莉特和小樱姗姗来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感觉那个cos引渡使的人,身材很像松屹。” 方知嬅眉头紧锁,觉得有些古怪。 “应该没那么巧吧,以松屹的性子,也不像是会玩cos的人。” 闵玉婵摇了摇头,拉着方知嬅的胳膊就往上走。 地铁的出站口,身披黄金圣衣的圣斗士正在和几个cos合影,脸上洋溢着笑容。 145、乖一点,念故事给你听。 “不用化太明显的妆吧?” 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妆容,苏松屹有些抗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钢铁直男。 对于引渡使这样的中性装扮,已经有些不适了,再加上化妆,他会更加难以接受。 “没有啊,我化的妆已经很淡了。” 其实就算是根据原著,引渡使的妆容也并不浓,比起综艺节目里的流量明星来说,还是要好很多的。 “我不喜欢眼影。” “眼影不是很正常吗?你看那边cos鸣人的,不也一样在画眼影?” 她说着,朝附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努了努嘴。 在妆娘的帮助下,鸣人正在打坐,准备进入仙人模式。 “引渡使的设定,是属于鬼怪的一种,妆容看起来比较妖异,类似于玉藻前。” 覃敏一边嘟囔着,一边在他的眼部轮廓上涂着绯红色的眼影。 “眼影可以淡一点,松屹你的桃花眼本来就挺好看的,眼皮略带一些红晕。” 涂完了眼影,她后退两步,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眼线笔开始给他画眼线。 处理完这些之后,又拿出口红。 “你这是要把我弄成女装吧?” 苏松屹微微蹙眉。 “没有,漫画里的设定,引渡使生前是一个戏子,唱尽了悲欢离合和生离死别。” “所以,人物造型上保留了一些旦角戏妆的元素。” “再说了,很多歌手和演员在舞台上都要化妆啊,这是对观众的尊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化妆那么排斥。” “你现在是一个cos,就应该拿出应有的态度,把自己当成一个演员,明白不?” 覃敏一本正经地道。 苏松屹闻言,心如死灰。 果然,就不该答应她来参加漫展。 鲁迅先生说过,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最永久的艺术,就是男人扮女人。 涂完了口红,覃敏又在他眉间点了一粒朱砂痣,帮他戴上了赤色的美瞳。 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仿佛就是来自黄泉的接引人。 “松屹,我怀疑阿楠在设计引渡使这个角色的形象的时候,就是专门照着你的照片画的。” 覃敏微微有些失神,不禁感叹起来,赶紧拿出相机。 “别动,好好让我拍几张!” 说罢,她就端着相机,后退几步之后,调整镜头,对焦。 “咔擦!” 单反相机的快门按下,引渡使的模样停留在了镜头里。 “nice!” 不仅是长相,就连苏松屹偶尔浮现的那种冷傲孤僻的气质,也与引渡使相同。 “好了吗?” 苏松屹忍不住问道,他这时候已经能察觉到,有很多cos把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 “咦?那个小哥哥还好看!” “我的天!是引渡使,我的白月光!” “太惊艳了吧?” 覃敏看着照片,相当地满意。 “我们换个地,再拍几张。” 说完,“尼禄”就上前,笑吟吟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cos初音未来的女生走了过来,腿有点粗,五官也不算特别精致,但在化妆术的加持下,也看得过去。 在她身旁,还有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cos的劳模亚丝娜。 “小哥哥,我们能不能合张影?” 亚丝娜走近过来,仔细瞅了瞅苏松屹的脸,不禁连连称奇。 “真是太好看了,就跟引渡使一模一样唉。” “是啊,太好看了!” “初音未来”一脸激动,这就拿出手机,准时索要微信。 苏松屹有些茫然,求助地看向覃敏。 “哒咩!拒绝合影,也拒绝加微信好友!这是我的!” 尼禄立马会意,将苏松屹拉到了她身后,然后冷冷地看着那两女孩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划了一个叉。 像是护食的小猫咪,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那两女孩子不但没有生气,眼里反而像是盈满了小星星。 “小姐姐,你也好可爱!” “我们可不可以合个影?” “是啊,小姐姐,你化妆的技术好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们?” 两个女孩子一顿彩虹屁,饶是覃敏,也不忍心拒绝。 谁会拒绝别人的夸奖呢?更何况,覃敏本就是个爱玩的小姑娘。 所以,几人凑在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展厅里人来人往,拥挤异常,随处可见凹造型摆拍的cos。 苏松屹第一次来这里,有些不知所措,就任由覃敏牵着他的手四处游荡。 期间前来找苏松屹索要联系方式,恳求合影留念的人,比起在学校的时候,多了十倍不止。 作为一部火出圈的漫画,忘川渡里引渡使的形象广为人知。 扮演这个角色的cos们也不胜枚举,但从未有谁能做到像他这样惊艳。 眼角的闪光灯不时地响起,苏松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单反相机的镜头。 人群里的议论声也不绝如缕。 “那个好好看!” “真的唉,那个引渡使的cos,绝绝子!” “我真服了你们这些人,学了个词就一直用,很讨厌绝绝子这个词,真的是,无语子!” “我觉得剧版造型里引渡使的演员都没有他好看。” “就算是阿楠,看到了他的样子应该也会觉得,这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引渡使吧。”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浮夸的形容和溢美之词从未间断。 苏松屹都有些脸红,他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那些人的夸奖。 甚至都会自我怀疑,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有些遗憾的是,苏松屹和其他cos不一样,他没有摆造型给其他人拍的兴趣。 覃敏也知道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将前来请求拍照的人都一一拒绝。 “松屹,前面好像有舞台剧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好!” 苏松屹任由覃敏牵着手,穿过腐女和死宅们组成的人群,来到了舞台剧的外围。 “台上是圣斗士星矢啊!” 看着舞台上的黄金圣斗士,覃敏踮起脚,有些欣喜。 “我看看!” 苏松屹走近瞅了瞅。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星矢穿着射手座的黄金圣衣,射杀海皇波塞顿,拯救雅典娜的那一集。 据说射手座的黄金弓矢,可以杀死神明。 那一集的名字就叫做“射杀海皇,黄金的一箭”,很经典的一集。 但是,为什么那个穿着射手座圣衣cos圣斗士的人,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那个背影,怎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箭啊……射手座之箭,这次请你一定要射中波塞顿!” 拉开弓弦的cos如是说道,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异常坚毅。 苏松屹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当场愣住了。 真的假的?不会吧? 他调整角度看了看,看着那个熟悉的侧脸,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艾奥洛斯,帮助我拯救雅典娜吧!” 随着星矢的怒吼,无数小宇宙的气场凝聚在一起,化作贯穿一切的箭矢,射向了海皇波塞顿。 台下的圣斗士粉丝们顿时欢呼起来,老二次元们热泪盈眶,呼喊着“爷青回”。 “松屹,这个声音,我怎么感觉,和叔叔好像啊。” 覃敏愣了愣,凑过去看了看,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侧脸轮廓,不由得惊呼起来。 “呀!真的是叔叔!” 惊讶之余,就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捂着肚子,笑出鹅叫,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快看,那是你老爸!” 苏松屹涨红了脸,脚趾抠在了地上,他无比肯定,那个声音绝对就是老爸! 百盟书 错不了! 我的爸爸竟然是老二次元,cos成圣斗士参加漫展,还被同学发现了! 怎么办?我觉得好丢人!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希望没人认出自己。 但刚才覃敏的声音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围观的观众也把视线转移过来,窃窃私语。 “欸?真的假的?” “我刚刚听到那个小姐姐说,那个黄金圣斗士,是那个小哥哥的爸爸。” “不会吧?大人也玩Cosplay啊?” 感受着那些传来的视线,苏松屹只觉得没脸见人了,拉着覃敏就往外面跑。 覃敏疯疯癫癫地,一边跑,一边大笑。 “别笑了,不许告诉别人啊!”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放心,我保证不说。” 覃敏捂着嘴,小腹不停地颤动着,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行了行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早上出门太急,没有吃早餐,苏松屹跟着她逛了一会,也有些饿了。 “行,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覃敏欣然应允,挽着他的胳膊去了一家快餐店。 店里就餐的不是cos就是前来参加展会的摄影师和游客。 就在两人走进了餐厅之后,两名窈窕的女子从门前经过。 其中一位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裙,紫发碧眸,手持金色的权杖。 手臂和腰际都装束着金色的圆环,发间别着黄金的花饰,尽现雍容华贵。 冷傲的面容和气质,像是不容侵犯的圣洁女神。 在雅典娜身旁的,是同样披着紫发的女妖美杜莎,戴着黑红色的眼罩,穿着紧致的皮衣。 丰满性感的身材一览无余,非常的涩气。 苏松屹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美杜莎袅娜娉婷的步伐,情不自禁地将视线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停留了两秒。 这样的身材,简直可怕。 比玉婵姐画的涩图还要上头。 不知道会有多少死宅要社保了。 苏松屹暗自想道。 不过,那个身材,还真像张阿姨呢,走路的姿势也像。 “看什么呢?” 覃敏坐在他的位置上,晃悠着小腿,往窗外凑过去看了看。 雅典娜已经带着美杜莎走远了,她没能看清。 “没什么,就是有个cos穿的衣服,有些大胆。” 苏松屹摇了摇头。 “嘻嘻!色批!” 覃敏娇憨地笑了笑,小口咬着汉堡。 她今天穿的裙子,和动漫里尼禄的礼服裙一样,非常地撩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不少人盯着她看。 看着那白色的安全裤,一阵痛心疾首,纷纷在心里谴责她作为cos,一点也不敬业。 覃敏虽然性格乖张叛逆,但是在着装和思想上,还是很保守的。 抽烟染发的女孩子,也有坚守爱情的。 看起来清纯,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也有在外面偷人的。 一个人的外在,不见得就一定能彰显她的本质。 “你今天穿的这个,有点太过火了,就不怕出事啊?” 吕依依看向一旁的张雨珊,无奈地道。 “呵~在楠城,谁敢动我?” 美杜莎不以为然,揭开眼罩,露出了一双勾魂夺魄的狐媚子眼。 那些盯着她看的死宅们眼睛都直了,露出一脸色批的表情,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看,咱俩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张雨珊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步伐变得愈发招摇。 吕依依有些不适,下意识地想从她身边离开。 但是一离开她,她在偌大的展厅里又会茫然失措。 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现在场馆里到处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 像她这样的老阿姨,格外的另类。 年龄带来的代沟,让她无法融入属于年轻人的氛围。 只有跟着张雨珊,她才安心一点。 但是,只要跟着张雨珊这只骚狐狸,就无法避免被人关注。 有那么多的年轻男孩,对着她拍照,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 头发、衣服、脸、甚至是手里握着的权杖,都聚焦了无数的视线。 如芒在背……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算是在公司开年会,正视着公司里所有的员工时,都没有这种紧张和不安。 怎么办? 好想把这狐狸精甩到一边去啊。 但是一个人待在这儿,又觉得好尴尬。 “姐姐,我们可以合影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来到了张雨珊面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看起来长得很奶油的那种正太。 “好啊!” 张雨珊狡黠一笑,将那小男生迷得神魂颠倒。 看着相机里的合影,那小男生笑得格外开心,像是陷入了热恋。 对于那些涉世未深的小男生来说,张雨珊这样美丽成熟的女人格外有吸引力,像是致命的毒药。 甩开了那想要索要联系方式的男孩,还有一众追上来想要合影的宅男,张雨珊笑得花枝乱颤。 “咯咯~你看,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很招小奶狗喜欢。没准,你家小情人见了我,都得被迷住呢。” “你想多了,我家松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老阿姨。” 吕依依翻了翻白眼,看着自己身上的打扮,不禁有些忧虑。 万一被自己家孩子撞见了,那该怎么办啊。 就在她担忧之际,前方聚拢在一起拍照的圈子里,传来了少女的娇喝。 “库洛里多创造的库洛牌啊!我以你的新主人,小樱的身份命令你,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146、有天我睡醒看到我的身边没有你 人群的中央,身着粉色舞裙的少女持着魔法棒和库洛牌,含羞的笑靥似乎将人带到了童年时代。 tsxsw.la 面对众多镜头,方知嬅突然间有些不适应,但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她做了一件以前从未挑战过的事,觉得异常刺激。 然而,更刺激的事还在后面。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主人,小樱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小樱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挥舞魔法棒。 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惊咦。 “知嬅?” 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方知嬅猛地一惊,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个无比熟悉亲切的声音。 她僵硬地转过脸,正好撞见了迎面走来的雅典娜和美杜莎。 “啊!” 方知嬅尖叫一声,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蒸汽从头顶窜出。 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也在这里? 最关键的,是妈妈为什么还会玩Cosplay啊? 不止是方知嬅,吕依依现在也觉得无地自容。 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让孩子看到了自己穿这个样子,太丢脸了吧? 她以后会怎么笑我?肯定会给她爸爸讲! 就连站在她一旁的张雨珊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显然,她之前也只是强装的冷静,并没有那么大的心脏。 “妈?” 方知嬅目光躲躲闪闪,赶紧捂住了脸,从指尖的缝隙里偷偷观察两人的着装。 “你是张阿姨?” 这时候的张雨珊因为觉得丢人,已经把眼罩拉下来了。 但是方知嬅在打量了一番她的身材后,还是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张雨珊一套否认三连,拉着吕依依的胳膊落荒而逃。 “我觉得我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这下子,我老公,我女儿,还有我儿子,肯定会嘲笑我。” 吕依依有些懊恼,没好气地瞪了张雨珊一眼。 “没事,还有我跟着你一起丢脸。” 张雨珊笑了笑,脚趾也不由自主地抠在了地板上。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舞台剧演出的地方。 “为了地上的爱与正义,为了雅典娜!” 三位黄金圣斗士聚拢在一起,摆出了雅典娜之惊叹的出招姿势。 双子座居左,处女座居右,射手座居中。 漫画里没有这三人合力施展这一招的剧情,但是cos摆拍,只需要帅就足够了。 方槐单膝屈地,双手屈指合拢,朝前方轰出。 三人齐声呵道:“Atheion!” 快门按下的声音不断响起,圣衣上流转着金箔的光彩,与闪光灯交相辉映。 这时,圣斗士们誓死追随的女神雅典娜,迈着缓慢的步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真的有雅典娜啊?” 方槐大喜过望,看到了来人的身材,不禁在心里感叹。 真是女神啊! 带着欣赏的目光将视线上移,他人傻了。 等等! 那张脸…… 圣斗士与雅典娜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空气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凝滞,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一秒,两秒…… “老婆?” 方槐怔住了,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 声音很小,但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绝望和尴尬。 吕依依此时脸上的表情也异常精彩。 说羞耻吧,但夫妻两人都一起社死,这样一来就不觉得尴尬了。 说惊喜吧,这可太他妈的惊喜了。 绕是一向高冷严肃著称的吕依依,都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 “卧……槽!” 夫妻两人的声音格外地同步,像是心有灵犀。 方槐左右看了看,摸了摸头,讪笑两声,来到了吕依依面前。 “老婆,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她一起来的。” 吕依依指了指身旁。 “咦?人呢?” 那么大一只美杜莎,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老婆,你今天真漂亮。” 方槐挽着她的手,感受着围观众人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今天也很帅啊。” 吕依依没有多说,只是羞红了脸,低着头。 方槐心花怒放,没想到老婆竟然也会跟着自己一起来参加漫展。 “老婆,我带你走走吧。” “嗯嗯!” 吕依依不说话,只是乖巧地应首,在他面前像是怀春的少女。 说罢,两人就携手远去。 舞台上的两名圣斗士孤零零地,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苦笑起来。 有了女神雅典娜,舞台剧和摆拍就都不香了。 “哇,夫妻两人一起玩Cosplay的吗?” “这样也太刺激了叭!” “这狗粮,塞了我一嘴!” 被喂了狗粮的观众们纷纷笑着拿出相机拍照。 记录下了雅典娜与圣斗士携手的背影。 后来这一张照片成了漫展的宣传纪念照之一。 “老婆,他们好多人都在拍我们。” 方槐微微笑着道。 “没事,让他们拍吧。” 吕依依挽着他的手,心情有些雀跃。 之前和张雨珊走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拘束不安,根本就没有这种悸动。 但是现在和方槐走在一起,面对相机,她觉得很自然很安心,甚至还能把头依在老公的肩上,对着镜头甜蜜地微笑。 “妈的,今天真是丢死人了。” 张雨珊骂骂咧咧地,进了卫生间洗手。 丢脸也就算了,还被吕依依和方槐塞了一嘴狗粮,这是最让她不爽的。 拉开眼罩,她拿出口红,对着镜子开始补妆。 卫生间门开启,一袭蓝白衣裙的少女来到了她身旁,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美丽,精致得如人偶般的少女侧目打量了一番美杜莎曼妙的身材曲线。 啧,这身材真是绝了,画成本子也是极好的。 就在薇尔莉特打量之际,美杜莎微微侧目,迎合上了她的眼神。 咦?怎么有点眼熟? 薇尔莉特微微一愣,面色变得古怪。 “玉婵?” “张阿姨?” 两声不确定的惊咦过后,两人一同捂着嘴,尖叫起来。 “啊!” 闵玉婵后退了两步,镇定之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玩Cosplay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反正又没有被爸爸妈妈看到。 “张阿姨,你年纪这么大了,还玩Cosplay啊?”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一开口就是绝杀。 “别乱说,我……我不认识你!” 张雨珊羞红了脸,连忙拉上眼罩,像瞎子一样摸索了一番,出了卫生间,踩着过膝长靴“噔噔”地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是少女无情地讥笑,张雨珊羞愤无比,头顶不停地冒出升腾的蒸汽。 147、你为什么只亲她,不亲我呢? “还有一块,啊~”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夹起炸鸡投喂到妹妹的嘴边。 “嗷呜~” 覃敏很是自然地张嘴吃下,一脸满足。 坐在附近的cos和游客看着,都有些羡慕。 “这个小姐姐的男朋友真好看。” “是啊,而且还好宠她。” 覃敏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声,心里充盈着淡淡的欣喜。 “还饿不饿?” “不饿,吃饱了。” 覃敏很乖巧地摇了摇头,打了两个饱嗝,然后害羞地捂住了嘴。 “真是一只小猪,饭量快赶上我姐了。”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眼里带着丝丝宠溺。 “哼哧哼哧~” 覃敏小手托着腮,揉了揉脸颊,模仿着愤怒的小鸟里猪头的声音叫了起来。 对于他称她是小猪,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很是配合。 “哈哈,模仿得还挺像的。” 苏松屹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少女的鼻尖,冒着一点儿尖,流转着露珠的微光。 吃完了饭,两人就相约从餐厅里离开。 展厅里最受关注的,是走红毯。 粉色的地毯两旁,间或摆放着整齐的花卉。 在这里,大家可以看到各种高质量的cos,一饱眼福。 “那边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吧!” 覃敏挽着苏松屹的胳膊,踮起脚往里面看了看。 “别吧,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 苏松屹有些抗拒,他不喜欢热闹。 就连来漫展,大抵只是无法拒绝这个缠人的妹妹。 毕竟,谁会讨厌一只乖巧听话又黏人的可爱妹妹呢? 尽管这只妹妹污污的,偶尔还有点小坏。 “看一下嘛!” 覃敏歪着头,俏皮地打了个wink。 “行吧。” 苏松屹只得答应。 两人跟在了列队的cos后面,随着cos们从红毯上依次走过,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行。 越是往前,相机镜头闪过的光亮就越是明显,苏松屹也有些紧张。 “没事的,自信一点,今天你肯定是全场最靓的那个仔。” 覃敏笑吟吟地挥了挥手,朝着红毯上走去。 红裙的少女持着大剑,巧笑嫣然地走过红毯。 自信的脸颊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将动漫里罗马帝国的皇帝,尼禄·克劳狄乌斯的优雅与贵气彰显得淋漓尽致。 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更加频繁了,围观的观众们一阵暴动,隐约可以听见死宅们的欢呼。 “噫!死宅真恶心!” 覃敏一脸嫌弃,拿着大剑傲娇地走过红毯。 被骂的死宅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觍着脸欢笑,一口一个老婆。 “咦?你看,是那个cos引渡使的,身材真的很像松屹啊。” 队伍的末尾,方知嬅对闵玉婵说道。 “哪里像了?人家穿的大氅唉,把身材都遮住了,你从哪里看出来像松屹的?” 闵玉婵有些不太肯定。 “哎呀,我和松屹一起长大的,大老远闻着味,我就知道是他。他身上有几根毛,我都能数的清。” 方知嬅微微蹙眉,越看越觉得像。 “是吗?应该不会吧。” 闵玉婵纠结了一会儿,给苏松屹发了消息。 “现在在干嘛?” “在家睡觉。” 苏松屹的消息回得很快。 “喏,你自己看,他在家睡觉。” 闵玉婵把聊天记录给她看了看,这才打消她的疑虑。 “他的话你也信啊?苏松屹这个人,十句话九句假,还有一句在骗我。” 方知嬅撇了撇嘴,死死盯着那个引渡使的背影。 全场瞩目之中,一袭红衣的引渡使缓缓踱步而来。 人潮里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白发胜雪,玉颜无双。 眉间的一粒朱砂痣,让少女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们好像真的见到了踏过火照之路,从曼珠沙华的花海中走来的接引人。 花深里,红露湿人衣,无归的游魂将在他的指引下,踏过奈何桥,去向往生之路。 不管是出演《魂断威尼斯》的伯恩·安德森,还是蒂尔达·斯文顿出演的奥兰多,亦或是林青霞扮演的东方不败,都彰显了超越性别的美。 看到这样的人,你很容易忽视他们或她们的性别,只会发自内心地感受到美。 阿楠设计的引渡使这个形象之所以受欢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那种中性美,男女通杀。 感受着众多热切的视线,苏松屹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天在YS俱乐部上台演唱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沿着红毯一边行走,一边看着前方对自己微笑的覃敏,像是找到了旌旗的士兵。 “苏松屹,你可以!” “苏松屹,你是最棒的!” 那天她在场馆里大声欢呼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他的耳畔激起回音。 勇气,使得他克服了对人群和社交的恐惧。 所以,他迎着那些镜头,浅浅一笑,便云淡风轻地从这里走过。 神色漠然,不染凡尘烟火气息,遗世而独立的引渡使,从未笑过,那张精美如人偶的脸,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 有人问过阿楠,为什么引渡使不会哭也不会笑。 阿楠是这样回答的:“引渡使为众生引渡,阅尽了人生百态,也唱尽了悲欢离合。自然不会像凡人一样,还执着于七情六欲。” “所以自然没有眼泪,也没有笑容。” “当然了,我其实也挺想画出他微笑的样子。但是设计出这个角色的样子,可能已经散尽了我所有的才华,所以我画不出来。” 没有笑容的引渡使,也成了很多漫迷的遗憾。 同人创作的引渡使和cos扮演者数不胜数,但就是没有原作里那种清冷和超凡脱俗之感。 但是,就在苏松屹微笑的那一刻,无数漫迷们心中的那个遗憾,就此弥补。 苏松屹不会知道,这个微笑的镜头被截下来后,成了这次漫展纪念册里最惊艳的一页。 甚至还成了很多女孩子心中的白月光,不知道多少人将这张照片收藏在了钱包里,还设置成了电脑桌面壁纸。 “不用怀疑,他肯定是苏松屹那条臭狗!” 方知嬅看着他的背影,鼓起了腮。 这时候,就连闵玉婵也开始感到困惑,那种气质无法言喻,但确实很像苏松屹。 苏松屹正走着,出于某种直觉,仿佛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于是驻足回眸。 眼底带着一抹茫然,就像,心里有着未竟之事,执着地不肯离开人世的孤独旅人。 这不正是引渡使的设定么? 相机快门闪动的声音空前绝后,闪光灯前所未有地耀眼。 “果然是他!” 方知嬅看到了那惊艳的脸,赶紧拉着闵玉婵的手背过身,用手捂住脸颊。 “可恶呀,竟然还骗我们说在家里睡觉,回家了一定要打他屁股!” 呜呜呜~ 怎么办呀?要是让他看到了我这么羞耻的打扮。 肯定会丢死人的,还会破坏我高冷的形象。 方知嬅觉得今天特别倒霉,不仅撞见了妈妈和张阿姨,让她们看到了自己社死的样子,还碰上了苏松屹。 闵玉婵也有震惊,但震惊之余,还是感到惊艳。 他见过苏松屹很多样子,但是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说呢? 很惊喜,就像发掘出了一片宝藏。 “是我看错了吗?” “怎么感觉那两个女孩子像知嬅姐和玉婵姐?” 苏松屹回过头,有些困惑。 “松屹,快来看我给你拍的照片,简直绝了!” 覃敏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兴高采烈。 苏松屹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覃敏已经将他的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两人站在边沿,看着风情万种的cos们一一走过红毯。 随着队伍往前,苏松屹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之前他还在想,还能有什么比爸爸cos成黄金圣斗士参加漫展更让他意外的事呢? 燃文 还真有,那就是妈妈cos成了雅典娜。 看着夫妻俩携手走过红毯,疯狂撒狗粮的样子,苏松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精彩。 这是什么情况? 妈妈竟然也会玩Cosplay吗?妈妈那么高冷的一个人,这不符合妈妈的人设啊! “欸,等等,那个你妈妈唉,松屹!” “哇,阿姨好漂亮!” 覃敏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忍不住惊叹起来。 “溜了溜了。” 苏松屹顾不上拍照了,混在人群中,一溜烟就没影了,跟脚下踩了西瓜皮似的。 “跑那么快干嘛?” 覃敏跟在他身旁,笑得前俯后仰。 “要是被看到了,那多尴尬啊。”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带着她进了电梯。 此时,电梯里,美杜莎逃脱了闵玉婵和方知嬅的追捕,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脯。 咦?我怎么听到了我可爱的小松屹的声音。 美杜莎拉开眼罩,瞄了一眼引渡使的侧脸,险些石化。 气氛就此凝固,她默默将眼罩拉下,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苏松屹回过头,看着那个身材异常火辣的美杜莎cos,皱了皱眉。 他记得这个cos之前还在和吕依依一起走的,而且身材和张雨珊一模一样。 “干妈?” 带着些许不确定,还有丝丝惊慌,苏松屹轻声问道。 张雨珊心里猛地一跳,额头上冷汗直冒。 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往后捎了捎。 苏松屹凑过去,揭开了眼罩,看到了张雨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微微愣了愣,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你啊!干妈,你也会玩Cosplay吗?” 张雨珊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电梯门开了之后,她就仓皇地逃了出去。 商贸广场的六楼,是一片美食城,随处可见端着奶茶和烤串逛街的cos。 苏松屹和覃敏跟在张雨珊后面,笑个不停。 两人沿着美食街逛了逛,尝一尝铁板鱿鱼和叉烧,再尝一尝冰淇淋圣代。 走累了,就躺会按摩椅,倒也惬意。 通往上层的电梯口,薇尔莉特和小樱仍旧心有余悸。 “呼~吓死我了,妈,你竟然也会来漫展上玩。” “是呀,你们是约好的吗?一个cos圣斗士,一个cos雅典娜。” “哈哈哈哈,老爸,你穿的黄金圣衣好帅。” “为了雅典娜!为了大地上的爱与正义!”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时发出哄笑。 方槐闹了个大红脸,一直讪笑。 吕依依一脸对生活失去期盼的表情,任由两个女儿拨弄着假发。 唉,以后,这张脸往哪搁啊。 还好松屹不在这里,要是松屹也在这里,我恐怕真的是换个城市生活了。 吕依依这样想着,觉得有些累了,就朝着休息区的按摩椅走去,方槐和姐妹俩也跟在她一旁。 苏松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躺在沙发里玩着手机。 直到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才抬起头。 “松屹?” 吕依依一脸惊讶,伸手揪了揪他的假发。 “真的是你啊!” 确定面前的这个“大美女”是自己儿子之后,心态彻底崩了。 (尽管买下了引渡使漫画的改编权,她还是以为引渡使是女的……) 苏松屹耳尖泛起温热,有些难为情地拨开了她的手,往她身后看了看。 薇尔莉特和小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黄金圣斗士已经在捧腹大笑了,就连一旁的尼禄也掩着嘴娇笑起来。 苏松屹微微一怔,强行按耐住了抓头发痛哭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 “为什么玉婵姐和知嬅姐也在这里啊?” 难怪她们俩今天起这么早,原来跟他一样,都是为了参加漫展。 “哈哈哈哈!你这头发,还有衣服!” 小樱笑着走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 “呀,这美瞳挺漂亮的嘛,妆也挺好看呢。” 薇尔莉特走过来,微微俯身,笑得格外甜美。 “别笑了!” 苏松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如果他是一只鸵鸟,现在就应该把头埋进沙子里了。 怎么办?让她们看到了我打扮的这个样子。 她们以后,肯定会经常拿这个来嘲笑我吧?这也太羞耻了吧? 苏松屹的脚趾抠在了地上,恨不得将地板上铺着的瓷砖都给抠烂。 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毕竟,还有什么比爸爸妈妈cos成黄金圣斗士和雅典娜参加漫展更离谱的事呢? 话说回来,玉婵姐扮演的薇尔莉特可真漂亮啊。 至于知嬅姐,一想起方知嬅的扮相,苏松屹就忍俊不禁。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 “住口!不许说!” 笑得正欢的方知嬅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突然急眼了,一把扑过来捂住他的嘴,脸颊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你的新主人……小樱命令你……唔~” “不许你说!” 方知嬅气呼呼地,挥舞小拳头砸在他的背上。 一家人这时候都笑得格外开心,反正大家都社死了,那一个人社死也无所谓。 148、风信子的花期 当天夜晚,从漫展上回来之后,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闵玉婵没少打趣方槐,还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机动战士高达、还有圣斗士星矢圣衣传说,以及冥王神话。 一说起这些,身为老二次元的方槐就滔滔不绝,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闵玉婵和他同辈,他没准就要拉着她去拜把子了。 方知嬅对待吕依依,也没有以前那般拘谨和客气了,把手搂在她脖子上,不时地调侃她今天的妆容,俨然一副妈妈的黑心棉。 苏松屹卸了妆,将引渡使的衣服收好,洗浴完以后,就坐在床上看书。 没一会儿,闵玉婵和方知嬅也穿着睡衣进了他的房间,心安理得地挤进了他的被窝里。 “往里边去一点,给我让个位置。”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往将游戏手柄插在了PS上。 “你们房间里不是有ps吗?干嘛还要挤在我这里?” 苏松屹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有些无奈地道。 “你房间里有暖好的床啊。” 闵玉婵淡淡地道。 “呼~狗子的被窝,真暖和吖。” 方知嬅挤在被窝里,盖上腿,将冰冷的脚丫贴在苏松屹屁股上,一脸舒适。 苏松屹有些无奈,往边上挪了挪。 紧接着,方知嬅就在闵玉婵的带领下开始讨伐冥灯龙。 姐妹俩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苏松屹耳边叫个不停。 “啊!这条龙怎么还会发激光啊?跟奥特曼一样!” 方知嬅一个不慎,险些当场殒命。 “听我的指挥,很好打的,冥灯龙就是弟弟龙。” 闵玉婵镇定自若,爬上龙结晶之地的水晶柱。 “快点,它还在射!” “它怎么一直射啊?这么持久!” 苏松屹听着,怀疑方知嬅在开车,但是没有证据。 “别急!” 闵玉婵从水晶柱上飞身跃下,一刀登龙从天而降,冥灯古龙的尾巴被一刀两断,那种难以言喻的豪气与激情充盈在心间,痛快无比。 闵玉婵这时候觉得,这游戏买得真值,尤其是花的苏松屹的钱。 接近凌晨的时候,方知嬅看着做出来的冥灯龙衣装,一脸满足。 “终于做出来了,这衣服真好看。” 她伸了个懒腰,一脸满足地扔下手柄。 “闵爱妃,本宫要回宫就寝了。” “嗯,你先去暖会被子,我再玩会儿。” 闵玉婵头也不抬地道。 “行,爱妃,尽快回来给本宫侍寝哦。” 方知嬅伸了个懒腰,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闵玉婵玩到了几点,苏松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突然有一具温暖的娇躯掀开被子躺在了自己的身旁。 紫罗兰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少女淡淡的体温。 “玉婵姐?” 苏松屹陡然惊醒,睡意全无。 “嗯?” “你不回房间睡吗?” “懒得动,累了。” 闵玉婵似梦呓般说道。 闵玉婵疲倦异常,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苏松屹心跳开始加快,却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才鼓起勇气翻了个身。 灯还没关,少女的脸颊近在咫尺,均匀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她垂眸安睡的样子很美,仍旧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清冷。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靠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道:“玉婵姐?” “玉婵姐?” 闵玉婵没有回答,似沉沉地睡去了。 “睡着了吗?” 苏松屹有些失落,隐隐又有些窃喜。 “玉婵姐,我很喜欢你。” 闵玉婵仍旧没什么反应。 “很喜欢,但是又不敢跟你讲。” 苏松屹轻声低语着。 夜晚,总是一个人最感性,最难以控制感情的时候。 “玉婵姐,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啊……” 苏松屹的声音越说越小,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 然而,更让他羞耻的是,就在他话音刚落。 闵玉婵就一把搂住了他,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地背。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坏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咦?” 苏松屹猛地一惊,心跳的速度变得前所未有地剧烈。 “玉婵姐,你没有睡着吗?” 苏松屹把侧脸枕在她的胸口,带着丝丝恐慌,吓得声音都变了。 “呵呵~” 回答他的,是少女温柔的浅笑,坏坏的,又让人无法抗拒地沉溺于其中。 少女的娇躯很软,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非要用语言来形容,那就是婴儿回到了温暖舒适的子宫。 “乖一点,念故事给你听。” 闵玉婵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道。 “什么故事?” “基督山伯爵,你看到哪里了?” “唐泰斯的未婚妻嫁给了弗尔兰,父亲病饿死去,他开始做复仇准备的那一段。” yyxs.la “哦,后面就是故事高潮了,我接着那里念给你听。” 闵玉婵浅浅笑着,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拿起他放在枕边的书。 大仲马的书通俗易懂,《基督山伯爵》,可以说算是爽文鼻祖。 惩恶扬善,装逼打脸的故事,其实人人都喜欢,只是受限于作者的笔力,大多数爽文给人的印象不好。 大仲马的笔力和文学功底毋庸置疑,所以基督山伯爵看起来真的是很爽。 从唐泰斯被陷害入狱,到遇见神甫,被神甫传授各种知识。 再到他历尽艰辛,终于越狱成功,找到岛上的宝藏成为巨富。 基督山伯爵的复仇计划,在少女清冽的叙述声中,徐徐展开。 闵玉婵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独特的韵味和故事感。 这段话由一个历经沧桑,阅历丰富的中年人说出来,倒是挺有范的。 可她捏造不出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尽管经历了一些磨难,但她的声音,仍旧满怀充满热情与温柔。 “恶棍,你看到了那片黑暗中的往事。你凭着,我不知道你凭着哪儿来的火光,一页页地翻遍了我的经历!可是在我身上,在我的耻辱里面,也许还有比你漂亮的外衣下面更光荣的东西呢。” 这是弗尔兰与唐泰斯的对白,出自书中的第一个高潮。 基督山伯爵唐泰斯借助媒体的力量在报上披露了仇人弗尔兰曾在希腊出卖并杀害阿里总督的事实,让他身败名裂。 以往苏松屹自己一个人看这本书的时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但如今听着姐姐声情并茂的诵读声,又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是因为他很喜欢闵玉婵声音的缘故,确切点,用迷恋更合适一些。 她的普通话发音极其标准,字正腔圆,也有足够的力量感去表现仇人间的愤怒。 并且,还不会像方知嬅那样分不清平翘舌。 “于是,就在出租马车辚辚驶出大门拱顶的同时,响起一声枪响,从那间卧室的一扇被爆炸声浪震碎的玻璃窗里,冒出了一缕黑烟。” 闵玉婵放缓了语速,悠悠地念完了这一章的尾声。 妻离子散、走投无路的弗尔兰最终饮弹自尽。 恶人得到惩戒,复仇圆满结束,这就是苏松屹想要听到的故事情节。 苏松屹往她怀里蹭了蹭,抱紧了她。 “晚安,弟弟。” 闵玉婵合上书本,关了灯。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月色下睡熟的少女,肤若霜雪,分外美丽。 149、少年的歌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150、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清晨,苏松屹迷迷糊糊地醒来,视线中的朦胧逐渐散去。 大,好大…… 她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就怼在脸上。 苏松屹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肉。 闵玉婵熟睡着的脸显得恬淡慵懒,几缕发丝贴附在她的脸颊上,有些凌乱。 “唔~” 少女纤长的眼睫轻轻动了动,随后有些不悦地睁开眼。 美梦被打搅,她有些不舒服。 但是在看到面前的苏松屹之后,她脸上浮现的不耐与怨艾就尽数收敛,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该起床了,姐姐。” “嗯嗯!” 闵玉婵打了个哈欠,又缩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 苏松屹很享受她带来的温度,但同时又有些惶恐。 如果被方知嬅看到,她肯定会很生气的吧。 那首歌是怎么唱来着的?有天我睡醒看到我的身边没有你,在我的旁边是你最好的闺蜜。 另一边,方知嬅的房间。 “闵爱妃呢?” 方知嬅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眶。 她没有在身边看到闵玉婵的身影,只有一个闵玉婵最喜欢的波克比公仔。 “爱妃?” “闵爱妃?” 方知嬅瘪着嘴,有些生气了。 “jiojio好冷吖,闵爱妃这么早就起床了吗?” 尿意难忍,她实在是憋不住,这才离开被窝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她顺手推开了苏松屹的房间门。 见闵玉婵在苏松屹床上睡得正香,顿时生气了。 “闵爱妃!你居然不给本宫侍寝?” 方知嬅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只觉得头顶绿油油的一片。 她最宠幸的妃子,居然上了小苏子的床。 “唔~昨晚玩得有些累,实在懒得动了,就在松屹这里睡了。” 闵玉婵倦意十足,往被子里缩了缩。 “松屹被窝还挺暖和的。” 方知嬅闻言,看了看苏松屹,小嘴一撅,蹬掉拖鞋就掀开被子。 “知嬅姐?” 苏松屹看着翻身上床的方知嬅,颇有些不解。 “正好,我也没睡够,一个人睡又有点冷。” 方知嬅淡淡地道,挤到了苏松屹的另一侧,和闵玉婵一起,将他夹在了中间。 “嗯~真暖和啊!” 方知嬅将冷冰冰的脚贴在了苏松屹的屁股上,舒爽地叫出声。 “臭狗,没有对玉婵做什么吧?” 胖丁挤在被子里,一脸舒适。 “他脚冷,我帮他暖了暖,顺带给他念了下书。” 闵玉婵淡淡地道。 “你俩感情可真好。” 胖丁酸溜溜地道。 她还是很相信苏松屹的为人的,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感情这么深厚,之前大被同眠的时候,那么好的机会,苏松屹都不敢碰她。 以玉婵那冷傲的性子,苏松屹难道还敢吃她的豆腐不成? 当然了,她心里还是很不爽的,总觉得闵玉婵和苏松屹关系过于亲密了。 两人才认识多久啊,竟然都赶上了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姐”。 方知嬅总觉得,她在苏松屹心底的份量应该要更重一些才对。 “你们俩等会早餐想吃什么?” 被窝里满是女孩子的香味,苏松屹有些不习惯。 “肉夹馍,夹卤五花肉,还有切碎的茶叶蛋,五花肉一定要卤得烂一点,膜不要太脆,最好绵软有嚼劲一点。” “牛肉糁多放黑胡椒,鸡蛋花冲多一点。” 闵玉婵悠悠地道。 “我的也是,还有油煎包子,想吃猪油大葱馅的。”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苏松屹的胳膊。 “行,等会我就起床给你们准备早餐。” 和两个姐姐在被窝里温存了一会儿,他就起床开始穿衣。 南方冬天湿冷,室内没有暖气,每一天的起床都是煎熬。 水龙头里的水一淋到手上,仿佛就要渗入骨髓,难以言喻的冷和刺痛。 美美地享用完早餐之后,方知嬅本想将珍贵的假期用来补觉,但是听到苏松屹准备跟着闵玉婵去外面运动之后,就打消了想法。 “知嬅姐,你今天不待在家里吗?” 看着在衣帽间换运动鞋的方知嬅,苏松屹忍不住提了一嘴。 这胖丁可是出了名的宅女,冬天里的假期,基本都是用来补觉的。 “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意思。” 方知嬅系上了苏松屹给她织好的围巾,淡淡地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害怕孤独了。 看到苏松屹和闵玉婵待在一起,她就想要追上去找一个自己的位置。 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她的位置,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三人换好了衣服,骑着楼下的电驴朝着城郊驶去。 之前姐妹俩违规驾驶,被交警扣下的电动车,已经被方槐赎回来了。 苏松屹戴着方知嬅买来的一个粉色电动车头盔,头顶有一个竹蜻蜓,随着电动车行驶,竹蜻蜓就滴溜溜地转。 方知嬅和闵玉婵挤在后座,搂着苏松屹的腰。 苏松屹开得很稳,虽然有些路痴,但是在方知嬅的指引下,还是成功抵达了目的地,并且避开了所有交警。 沿途同样骑着电动车的人形单影只,看着苏松屹车上有说有笑的两个漂亮女孩,怎么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琴缘湖,楠城比较有名的一个景点。 清风掠过湖畔,泛起阵阵涟漪。 浩渺的烟波里,有一层茫茫的大雾笼罩着,远在孤岛上的楼阁像是琼楼玉宇。 架着扁舟的渔民在波涛中沉浮,像是要出海去寻蓬莱仙岛。 “这个环湖绿道跑一个来回,差不多有个十多公里。” 闵玉婵压了压腿,做了下热身运动。 这里的环湖绿道深受跑步爱好者的青睐,一年四季都不缺乏坚持运动的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啊?十公里?” 方知嬅苦着脸,像霜打了的番茄,一下子就蔫了。 苏松屹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不喜欢跑步的他,跑十公里也确实难为他了。 “只管向前跑吧,偶尔停下来一会儿也没关系,只要坚持,总能跑完的。” 闵玉婵莞尔一笑,从湖畔吹来的风,放肆地扬起她的头发。 风里飘摇着的,像是袅娜的杨柳。 她总是笑得云淡风轻,却让苏松屹心动得大张旗鼓。 环湖绿道两旁植满了枫树,道路长得望不到尽头。 没有发令枪的响声,也没有人喊预备。 少年和少女奔跑起来,迎着冬日的凛风与落叶。 闵玉婵放缓了步伐,和苏松屹和方知嬅保持着同样的步调。 除了附近的原住民以外,一起来这里晨跑的,还有附近一个大学的学生。 大家人来人往,冗长的绿道也并不孤寂。 少年明眸皓齿,笑容和煦,惹得沿途晨跑的女孩们频频侧目。 方知嬅看着他展露的笑颜,心中充盈着淡淡的满足感。 当女孩子们盯着苏松屹的脸看,还试图搭讪时。 她就会对着那些女孩子露出一个想要杀人的眼神。 奔跑着的男孩子们,也看着那两个惊艳异常的女孩子。 就像两秼明艳的花朵,不会凋零的花,在冬日里也要大张旗鼓地盛放的花,美得放肆,美得张扬。 萧瑟单调的跑道因她们的到来而多了一分色彩。 苏松屹看着闵玉婵奔跑的背影,看着她飘扬的墨色长发,看着她白皙的手腕上系着的红绳,也看着自己的。 短短一公里后,胖丁就累得说不出话,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 “这么快就不行了?” “说得像你很持久一样。”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呼吸急促,脸色有些苍白。 “没事,我等你。” 苏松屹也停了下来,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休息的理由。 “玉婵都跑这么前面了?” 方知嬅扶着膝休息了一会儿,看着远远把她甩在后面的闵玉婵,颇有些羡慕。 “嗯,你要向玉婵姐学学,玉婵姐可是负重跑呢,哪像你轻装上阵。” “什么负重跑?” 方知嬅歪着头,有些不解。 “玉婵姐比你大。” 苏松屹扫了一眼她的胸部,淡淡地道。 “去死!流氓!” 方知嬅羞恼地伸出手,锤打了他一下,然后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哈哈!” 苏松屹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跑了起来。 “我牵着你跑,这样会不会轻松一点?” 方知嬅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摸着苏松屹的手,秀眉一蹙。 “手冷得跟冰块一样,能不能多穿一点?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啊?啊?” 胖丁生气了,跟在苏松屹后面一边跑,一边骂。 “哈哈!” “还笑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每天就穿这么点?”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方知嬅发脾气的声音,苏松屹只是一个劲地在那笑。 “知嬅姐,如果我不在这儿,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能不能坚持跑下去?” “能,但是我不想跑。” 方知嬅不屑地撇了撇嘴。 “为什么?” “太累了,而且没什么动力。” “那要怎样,你才有动力?” 苏松屹将脚步放缓,调整了下呼吸,看向远处的湖面。 戴着斗笠的老人杵着船稿,将扁舟停泊在了岸边。 “说不清。” 方知嬅摇了摇头,想起来那天他一个人去了江城路十字路口的时候。 “那天你说你想要吃蛋糕,但是没有钱,我就去找你了。” “我想,这就是我跑步的动力吧。” 方知嬅扶着桥上的围栏,轻轻地道。 苏松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知嬅姐,那天晚上,你在担心我吗?” 方知嬅这时候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想来应该是在微笑的。 “嗯,怕你又在那里迷路了。毕竟,你是个路痴嘛,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 方知嬅瘪着嘴,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会的,现在我不会迷路了。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fqxsw.org 苏松屹洒脱地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下身。 “干嘛?” “你累了,我背你啊。” “我很重的,你背得动吗?” 方知嬅双手抱胸,傲娇地侧过脸,眼睛不时地往苏松屹那里瞅。 嘴上这么嘀咕着,她还是俯身贴在了他背上,眉梢弯弯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笑容。 路很长,苏松屹走得很慢,一路走走停停。 闵玉婵这时候已经到终点了,等着两只乌龟和她汇合。 在苏松屹道路的前方,一位老人背着腿脚不利索的老伴蹒跚地走着。 方知嬅把脸搁在他的肩上,轻轻磨蹭着他的脸。 “臭狗,背着我,开不开心啊?” “开心啊。” 苏松屹不假思索地道。 “哼哼,姐姐我这么漂亮,你能背我,是你的福气。” 胖定说着,颇有些小得意。 “是,我很有福气。” 苏松屹笑着颔首。 每个男孩的一生,都会背着一个漂亮女孩走一段路。 如果你没有遇见,不要紧,慢慢等。 或早或晚,时间会给你一个交代。 总有一天,你会迎接她的盛装出席。 谁结婚的时候没背过新娘呢? 说句不应该的,就算新娘是虎式坦克,你也得背。 婚礼需要这份仪式感。 “好啦,累了吧,背我到这里就好了。” 方知嬅拍了拍他的背。 虽然她也很想苏松屹背着她再走一段路,但还是怕把他累坏了。 从苏松屹的背上下来之后,方知嬅很贴心地帮他揉了揉肩膀,然后朝着路边的饮料贩卖机跑去,拿了一瓶矿泉水。 她知道苏松屹不怎么爱喝饮料的。 方知嬅眉头紧锁,小手拧着瓶盖,手腕抖动着,很是吃力。 “我来吧。” 苏松屹笑着伸出手。 “唔~” 方知嬅固执地摇了摇头,别过脸,继续拧着瓶盖。 想了想,她撅着小嘴,有些气不过,于是张开嘴,气急败坏地咬在了瓶盖上。 苏松屹见了,顿时忍俊不禁。 没想到这只胖丁完全不顾及形象呢。 苏松屹拿出手机拍照,然后就见到镜头中的胖丁一脸羞恼地冲过来,抡起小拳头。 粉拳像雨点一样砸在了苏松屹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为什么她都拧不开瓶盖的,打起人来却这么痛? “不许拍!” “好好好,我不拍了。” 苏松屹把手机给了她,双手举过头顶投降。 见苏松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方知嬅红着脸,继续用雪白的贝齿充当开盖器。 “咔!” “咬开了!” 清冷傲娇的少女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像纯白无暇的雪莲。 她将矿泉水递给了苏松屹,脸红到耳尖。 苏松屹接过水瓶,看着那瓶盖上清晰可见的牙印,总觉得胖丁特别可爱。 “没伤到牙齿吧?” 苏松屹揶揄地问道。 “喵呜!” 方知嬅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小手捏了个猫爪,露出尖尖的虎牙,做出了一个很是凶萌的表情,像是布偶猫要去咬它的小鱼干。 苏松屹伸出手在她的后颈处捏了捏。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猫咪,既然是猫咪,就会有命运的后颈皮。 咕噜咕噜地将矿泉水喝下了一半,苏松屹的喉结滚动着,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满是青春的气息。 方知嬅见了,拿出纸巾帮他细心地擦了擦。 他体能不好,一路走走停停,背着一只大型布偶猪,肯定会很累的。 151、溺死在爱河了 【兄弟们,我开防盗了,最近订阅有点少,明天早上替换章节,希望大家理解一下,为了生活】 “松屹,那个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你打算参加吗?” 覃敏小口吃着薯片,腮帮子鼓鼓地,像是小仓鼠。 “不参加。” 苏松屹摇了摇头,写着一道关于商鞅变法的历史论述题。 “你唱歌这么好听,不去参加,那多可惜啊。” 覃敏微微有些失落,她觉得苏松屹这样的男孩子就应该光芒万丈,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有鲜花和掌声。 “哎,要不咱俩合唱一首吧。” 覃敏想着,突然眼前一亮,拉了拉苏松屹的胳膊。 “难忘今宵,好运来,你唱吗?” 苏松屹打趣道。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覃敏笑吟吟地唱了起来,摇摆着身子。 “认真点,你真的想听我唱吗?” 苏松屹微微笑着。 “嗯,想。” 覃敏托着腮,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 “那你喜欢什么歌?” “橄榄树,我经常听我妈妈唱,我妈妈唱歌特别厉害呢。” 覃敏说着,隐隐有些自豪。 那个被她称为妈妈的女人,被她视为骄傲。 “真好。” 苏松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那我们合唱一首橄榄树怎么样?” 覃敏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不了,我习惯了唱歌给一个人听。” 苏松屹缓缓摇头。 小太妹有些不开心了,有些沮丧地道:“我还是挺期待你在台上唱歌的。” “真的?” “如果有一天你在台上唱歌,我会以歌迷的身份在台下给你呐喊,一定要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覃敏揉着自己的脸颊,用一副很是可爱的语气说道。 “能走上台为我献花吗?” 苏松屹一脸认真问道。 “当然可以了,如果有一天你出道了,我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覃敏半开玩笑地道。 “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老婆要在楠城复出了!” 一名肥宅开心得手舞足蹈。 “你老婆是谁?” “风间悠一!” “谁啊?” 一名饭圈女孩正往脸上擦着BB霜,一脸茫然。 “你竟然不认识我老婆?” “你想屁吃,她明明是我老婆!” 一名戴着眼睛的宅男顿时就怒了。 “我只在意我老公,周毅!周毅今天也来了,就在楠城举办见面会。” 饭圈女孩说着,一脸激动。 “他们讨论的那个风间悠一,我记得是个很出名的偶像歌手,后来因为在日本谈到了一些敏感的话题,被封杀了,现在要到国内发展了。” “至于那个周毅,是国内人气很高的流量明星,没什么才艺,长得还没你帅,全靠化妆和造型师。如果你出道了,一定能比他更加出名。” loubiqu.net 覃敏打量着苏松屹的脸,很是认真地道。 “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出道干什么?” 苏松屹摇了摇头,淡淡地问道:“这个粉丝见面会的举行地点是不是在楠城的一家超跑俱乐部?” “嗯?你也知道啊?你平时不是都不关注娱乐新闻的吗?” 覃敏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我妈妈认识那家超跑俱乐部的老板,所以知道一点消息。” “妈妈?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妈妈的吗?” 覃敏眨了眨眼。 “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我爸再婚了。” 苏松屹轻轻地道。 “这样啊,你后妈对你好不好?不会给毒苹果你吃吧?” 覃敏不禁担忧起来,开始脑补出了一场黑暗童话。 苏松屹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王子,恶毒的王后,也就是后妈,一直贪恋白雪王子的美色,但是白雪王子宁死不从,王后恼羞成怒,将白雪王子赶了出去。 白雪王子在森林里遇到了七个小仙女,于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王后知道了以后,勃然大怒,于是逼着白雪王子吃下了毒苹果。 后来,有一位公主架着七彩祥云来到了他身旁,将他mua醒。 最后啊,白雪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每天扶着墙出门的那种。 一个融合了《雷雨》和《大话西游》的后宫向童话故事。 “你是不是在想白雪王子和七个小仙女的故事?” 苏松屹打趣道。 “你怎么知道?” 覃敏瞪大了眼睛,有一种精神病人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这种后宫向的涩情故事,很符合你的审美。”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懂我?” 覃敏枕在桌上,看向苏松屹的眼神里带着一分迷离。 “可能,精神病人思路广?” 苏松屹说着,也有些不太确定。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闻言,顿时笑出了鹅叫。 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除了苏松屹,好像谁也猜不透她那小小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 她偶尔也会自嘲“精神病人思路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圣诞节,小朋友们会说圣诞老人会把礼物藏在袜子里。 她总是在想,圣诞老人那么胖,挤得进烟囱吗? 庭院里落了一片飞花,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爷爷会把她换下的牙齿往高处扔,奶奶则会因为孙女长大了,穿不下她去年给孙女买的花裙子而懊恼。 而这个小姑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里,竟然会感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奶奶带她去看过一场电影,叫做《妈妈再爱我一次》。 电影院里的人哭得稀里哗啦,她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这家电影院的爆米花真好吃”。 她理解不了这些人为什么难过,只是觉得自己像个雪人,被一堆向着烈日而生的花簇拥着。 向日葵和雪人都是可爱的,但它们无法理解彼此的幸福与痛苦。 可能,这就叫做孤独吧。 “认真一点哦,你后妈对你怎么样?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可以跟我说。” 覃敏收敛了笑意,轻轻拍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她如果对我不好,跟你说有用吗?” 苏松屹反问道。 “当然有用了!” 覃敏很是严肃地看着他。 “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住我家里来。” 听来很是天真幼稚的话,经这姑娘之口表述出来,却让人格外感动。 至少,她在说这话时的感情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 “她对我挺好的,虽然不爱笑,但是特别温柔。” 苏松屹轻轻地道,不由得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不太爱笑的,而且很温柔。 吕依依和她相比,各个方面都很像,但吕依依不是她。 “哦,那就好。” 覃敏微微颔首。 课间休息时间,覃敏像往常一样挽着郑雨婷的胳膊去上厕所。 “雨婷,你身上的衣服挺不错的,阿玛尼的,三万多。” 覃敏摸了摸那件毛呢大衣,不禁有些好奇。 “啊?这么贵吗?” 郑雨婷吓了一跳,虽然猜到这衣服可能会很贵,但是也没想到这一件大衣竟然价格会这么离谱。 “是的,我在官网上看到过。” 覃敏微微颔首。 “这衣服谁送你的?” “是我借的闵玉婵和方知嬅的衣服。” 郑雨婷说着,心情有些忐忑。 这么贵的衣服,要是稍微有一点损伤,她都不知道拿什么赔。 “你借她们的衣服干嘛?” 覃敏听着,不禁皱了皱眉。 “是这样的,之前我因为班费被偷的事,心情有些不好,去知嬅家过了一夜。” “那晚雨下得很大,我的衣服都湿了,她们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了我。” 郑雨婷轻轻地道。 “方知嬅和闵玉婵住在一起吗?” 覃敏有些不解。 “是啊,她们是重组家庭,而且最让我想不到的是,苏松屹竟然是她们的弟弟。” 郑雨婷说着,压低了声音。 “啊?” 覃敏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苏松屹是她们的弟弟?” “嗯,苏松屹是方知嬅的爸爸领养的,然后方知嬅的爸爸和闵玉婵的妈妈结婚了。她们现在就是苏松屹的姐姐。” “这……” 覃敏耷拉着脑袋,不禁有些苦恼。 难怪方知嬅一直看我不顺眼,百般阻扰我和苏松屹交往,还一直阴阳怪气。 我说呢,风纪委员怎么就盯着我。 合着你是公报私仇! 苏松屹是你弟弟,所以你就针对我? 可恶啊,方知嬅是个弟控吗? 她是苏松屹的姐姐,那我要喊她什么?姐姐?还是大姑姐? 可是我得罪了她,她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肯定会的,方知嬅这人小气吧啦的,一看就特别小心眼加记仇。 “雨婷,苏松屹和她们关系怎么样?” 覃敏心里很是忐忑。 “挺好的,方知嬅虽然嘴上很傲娇,其实很宠苏松屹的。至于闵玉婵,我对她了解不多。” 郑雨婷如实答道。 “我明白了。” 覃敏思量了一番,径直朝着高三二班走去,来到方知嬅的窗边敲了敲。 “干嘛?” 方知嬅正刷着题,见到了覃敏,一脸不爽。 “姐……姐姐好!” 覃敏涨红了脸,轻轻咳了咳。 方知嬅愣了愣,一时间搞不懂覃敏怎么回事。 哟,这不得风纪委员吗?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像这样阴阳怪气的开场白,这才是这个小太妹的风格。 喊我姐姐?这是什么情况? “你是苏松屹的姐姐,那就是我的姐姐了,你放心,在学校里,我罩着你。” 覃敏小脸微红,支支吾吾地道。 方知嬅暼了一眼覃敏初具规模的胸脯,一脸不屑。 心想就你还罩着我?你有我大吗? “方知嬅,你是不是喜欢苏松屹啊?” 覃敏很是认真地问道。 她总感觉方知嬅对苏松屹的感情很不一般,就算是出于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也不至于一直针对她才对。 覃敏的声音不小,教室里有不少人都朝方知嬅看了过来。 感受着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方知嬅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地道:“我会喜欢他?笑话!” “我要是喜欢苏松屹,我就是狗!” 方知嬅一脸淡然地道。 一旁的闵玉婵惊了,没想到她会立这么狠的flag。 “行,那没你事了。” 覃敏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她旁边的闵玉婵,很是认真地道。 “闵玉婵,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闵玉婵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出了教室,径直地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覃敏见她长得那么高,气势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 她不服气踮起了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找我有什么事?小萝卜头。” 闵玉婵淡淡地道。 “你和苏松屹的关系,郑雨婷告诉我了。我告诉你哦,不许你欺负苏松屹,听到没有?” 覃敏指着闵玉婵,很是认真地警告起来。 闵玉婵嘴角微微扬起,觉得这小太妹偶尔还挺可爱的。 “我欺负他,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苏松屹是我的小弟,是我罩着的人。你欺负他,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如果,如果你和你妈敢对苏松屹不好,我……我就要你好看!” 覃敏说着,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脑斧。 “呵呵~” 闵玉婵听着,嫣然一笑。 “听清楚了嗷,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覃敏板着脸,再三警告了一番,这才离去。 闵玉婵远远地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觉得苏松屹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其实也挺幸运的。 一天的课程结束,班上的宅文化爱好者和风间悠一的粉丝们便自发地聚集在了一起,直奔校外而去。 除此之外,这次的活动有饭圈的顶流周毅出席,因而在饭圈女孩中引起了一阵躁动,校外的海报和应援横幅全部被抢购一空。 苏松屹对饭圈无感,也很反感饭圈女孩,但不得不承认,这类粉丝团体具备极其强大的购买力。 如果主办方的规划得当,是可以产生非常良好的经济效益和反响的。 “有好多人都想去看那个周毅,你不去看吗?” 苏松屹笑着问道。 “一个包装出来的艺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覃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你对艺人有什么偏见吗?” 苏松屹问道。 “我说真话哦,不骗你。” 覃敏想了想,很认真地看着他。 “那些女孩子眼里很了不起的顶流,我家里人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封杀掉,所以,我没觉得这些人很了不起。” 她在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风间悠一也好,周毅也罢,都只是娱乐大众的玩意,而这样的玩意在有些人眼里,只是打扮精致点的小丑,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这些人没什么值得崇拜的,所以我不追星。” 覃敏一脸淡然地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上台唱歌,你就做我的歌迷,帮我助威呐喊的吗?” 苏松屹侧过脸看着她,轻声问道。 “你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覃敏很是笃定地道。 “不管你做什么,不管台下有没有人为你鼓掌,我都会为你喝彩。” 152、都是喜欢,有哪里不一样了? 楠城的冬月,天气并不太讨喜,一整个星期不见阳光也是常有的事,绵延的阴雨像是悬挂在屋檐伤的珠帘。 “又下雨了啊。” 方知嬅瑟缩着,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像企鹅一样左右晃了晃。 “给,你喜欢喝的香蕉奶昔。” 闵玉婵拿着几杯奶茶走了过来,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昔递了过去。 “爱妃有心了。” 方知嬅从袖子里探出半截手掌,接过温热的奶茶杯开始暖手。 看着一旁的苏松屹出神地望着下雨天,她有些迟疑,走过去,悄悄拉了拉他的手。 “怎么了?” “没,就是想到阳台上的风信子还放在外面,下了这么多雨,会不会不太好。” 苏松屹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捧着奶茶喝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 “昨晚我就收好了。” 方知嬅淡淡地道。 “真的吗?” 苏松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欣喜。 “嗯,就知道你不会上心。”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 “我是不是很久没去看它了?” 苏松屹有些怅然。 “你是不是傻了?前两天你还给它浇了水。” 方知嬅见他心不在焉,没好气地道。 “还有一个月就是花期,很快就要开花了。” 她说着,颇有些期待。 方知嬅是个对花花草草都不怎么上心的人,方槐给她买来的一株仙人球都能养死。 那株风信子的种子是苏松屹偶然间捡到的,跟紫皮大蒜头似的,球根植物的种子都这样。 带着某种玩闹的心思,他将那枚未知的种子植入了死去的仙人球的花盆里。 苏松屹没指望它开花,甚至没有指望过这枚种子是活的。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那枚种子在无人知道的时刻发芽了。 方知嬅装作不在意,其实偷偷给那个盆栽浇过水施过肥。 有一天,苏松屹半夜醒来,看见有一株纯白无暇的花朵默默盛放着。 阳台外面的风带来了很浓郁的花香,甜中带涩的花香。 被子里很暖,放着一个余温未尽的粉色热水袋。 那是方知嬅怕他睡觉的时候脚会冷,偷偷塞进去的。 白色的风信子,寓意着无言的爱。 “知嬅姐,今天给我做皮蛋拌豆腐吧。” 苏松屹把手伸到了方知嬅的兜帽下取暖,一脸舒适。 其实她做的皮蛋拌豆腐根本没什么味道,但苏松屹就是想吃了。 “你是没有手么?”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一脸不耐。 苏松屹嬉笑着,把手贴在她的后背摸了摸。 “好暖和啊~” 他知道方知嬅只是表面上多么嫌弃。 但是,对他的要求,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方知嬅倒也不恼,只是由着他的性子,默默当着一个暖宝宝。 “我想去动物园看看,今天门票好像打折。” 闵玉婵在网上搜了搜,发现票价只有平时的一半,顿时喜出望外。 进了新家庭后,她也慢慢变得节俭了,消费观念比起以往也有了很多改变。 “我想去水族馆。” 苏松屹罕见地和她发生了分歧。 两人意见不一,随后看向方知嬅。 由方知嬅拍板,最后去了水族馆。 她给出的理由是假期动物园人太多了。 闵玉婵对此嗤之以鼻,假期水族馆人明明更多。 楠城的水族馆是一座看起来很现代化的科技场馆,通体蓝色,和水立方很像,巨大的液晶屏幕播放着水下的影像还有宣传pv。 bidige.com 假期时间,这里人潮涌动,排队购票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大排长龙的队伍,方知嬅没有抱怨,还是去排队购了票。 既然弟弟想看,那就看呗。 三人等了约莫大半个钟头,才堪堪入场。 水族馆的内部,光线并不十分明亮,整体都是暗蓝色。 脚下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四周都是玻璃所筑,散发着清幽梦幻的光泽。 抬首仰望,目光所至之处,满是湛蓝的海水和沙丁鱼群,像置身幽深神秘的海底。 让人不禁联想到凡尔纳写的小说《海底两万里》。 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玻璃打造的世界里遨游,有海龟,鲸鲨,还有说不出名字的斑斓海鱼。 透明的水母散发着月光般的冷辉,像海里漂浮着的灯盏。 虎鲸和大白鲨这样的海洋霸主也在各自的地盘里悠闲地漫游,互不打扰。 是失落的乐园还是精美的牢笼,不好说。但是眼前的一幕幕还是很自然和谐的。 不管来这里多少次,海洋总是会让人心驰神往。 “怎么了?” 闵玉婵见方知嬅犹犹豫豫不敢往前,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 方知嬅看着脚下隔了一层玻璃的大片海域,不禁有些发怵。 成片的海鱼和锤头鲨从脚下划过。 仿佛下一刻,脚下的这片玻璃就会破碎,使得她跌落下去。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人的心理作用和潜意识是很微妙地东西,你会情不自禁地去想。 方知嬅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如履薄冰。 “知嬅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苏松屹走在前面,微微打趣道。 “谁……谁怕了?我才不怕!”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迈着小碎步冲了过来。 她的心跳逐步加快,仿佛脚下随时会发出冰面开裂的声音,然后不堪重负地蔓延出裂痕,最后咔擦一声跌落水缸之中,紧接着围上来一群鲨鱼。 方知嬅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一个画面。 她以前玩过的手机游戏饥饿鲨,鲨鱼吃起人来咬得嘎嘣脆。 没等她跑了两步,一条大白鲨就从她脚底下游过。 长达六米的大鲨鱼,像一艘小船。 那鲨鱼应该很老了,离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它身上的老年斑和纹理,皮肤的质感也变得粗糙,就连腮都萎缩了,耷拉着几片衰老的破布似的肌肉。 “鲨鱼!” 苏松屹捏着嗓子,模仿着LOL里小鱼人的声音大声喊道。 “啊啊啊!” 方知嬅尖叫起来,吓了一跳,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仿佛那条大鲨鱼下一秒就会突然窜出。 “哈哈哈!” 苏松屹和闵玉婵一齐笑了起来。 “还笑!” 方知嬅气急了,没好气地瞪着苏松屹。 “你快过来,我……我……” 她快要急哭了,声音发颤,腿软得跟面条似的,使不出力。 “怎么?你想说你快过来,我很害怕?” 苏松屹笑着道。 “哎呀!不是!” 方知嬅气得正欲跳脚,但是看着脚下的玻璃,战战兢兢,咽了口唾沫。 苏松屹见状,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好啦好啦,别怕。” 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跟哄女儿似的。 闵玉婵看着,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醋味。 方知嬅轻轻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心跳渐渐平稳,她踮起脚,抡起沙包大的粉拳敲在了苏松屹头上。 “我保证不打死你!” 她想说的就是这句话,“你快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像“你快过来,我好害怕”这样的话,根本就不符合她的人设好吧。 虽然她确实挺害怕的,但那是被苏松屹抱着之前。 “好些了没?被吓到了啊?” 苏松屹柔声问道,顺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方知嬅把脸枕在他的肩上,略微有些脸红。 “还好啦。”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又像触电一样离开了苏松屹的怀抱。 很温暖,她竟然有些舍不得放开。 后面的旅程,在参观水族馆的时候,苏松屹一直都牵着她的手。 跟在他身旁,方知嬅既安心,又不放心。 “看你手冷的,以后要是再不穿羊毛衫出来,看我不揍死你!” 方知嬅摸着苏松屹的手背,又开始嘴碎了,揪着他的衣服后领看了看,跟老妈子一样说个不停。 她觉得自己身为这家伙的“亲姐”,就有必要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苏松屹不说话,偶尔和闵玉婵对视,两人便会心一笑。 长廊的尽头,人影渐渐稀疏,只剩下三人在“海天一色”中静静矗立。 一只憨厚可爱的小白鲸看到了苏松屹,欢快地游了过来。 方知嬅也觉得这小家伙很有意思,于是走过去看了看。 小白鲸欢快地在苏松屹面前游来游去,摆动着鳍和尾巴,像是在跳舞欢迎他的到来。 苏松屹也微笑着,能感受到它传来的欢快愉悦的心情。 白鲸的智慧很高,对人类也格外友好。 或许,人类之于它们,就如同可爱的小猫小狗之于人类。 小白鲸把嘴巴贴近了玻璃面前,尾巴轻微地晃悠着。 “哈哈,这小家伙要和你亲嘴。” 方知嬅在一旁笑着。 苏松屹倒是不介意,把脸贴了上去。 小白鲸更开心了,仿佛可以看到它憨憨的脸上洋溢着的微笑。 “小白鲸好可爱啊!” 方知嬅赶紧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苏松屹和小白鲸接吻的照片。 她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朝小白鲸挥挥手,热情地打招呼。不过小白鲸对她倒是不怎么热情,变得高冷起来了。 “给我拍一张和小白鲸的合照吖。” 方知嬅把手机给了苏松屹,然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闭上眼睛,也试着小白鲸隔着玻璃亲亲。 “好了没?” “好了!” “嗯?” 她有些讶异,不知道为什么,隐约听见了苏松屹和闵玉婵的笑声。 方知嬅睁开了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血盆大口,还有成排的像匕首一样的尖牙。 她先是愣了愣,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然后视线上移。和一只凶恶狰狞的大白鲨大眼瞪小眼。 “小白鲸呢?” 她气的鼓嘴。 “跟着爸爸妈妈走了。” 苏松屹对着已经游远了的小白鲸挥了挥手。 它跟在爸爸妈妈身旁,看着苏松屹摇了摇鳍,极为人性化地和他道了道别。 “这是成精了吧?” 闵玉婵看着,不禁有些感慨。 “哼!” 方知嬅生气了,不理会那似乎正在傻笑着的大白鲨,傲娇地甩了甩头发,气呼呼地走了。 苏松屹只是浅浅笑着,把她和大白鲨亲密接触的照片给她看了看。 “滚!” 方知嬅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jio。 出了水族馆,苏松屹就跟着两个姐姐逛了下商场。 在美食街吃了自助火锅,苏松屹有没有回本不知道,但闵玉婵和方知嬅绝对吃回本了。 苏松屹觉得那里的火锅汤底差了点意思,没有爸爸做的好,牛肉也片得不行。 但是奶油慕斯冰淇淋很好吃,舀上满满一大勺,非常满足,而且甜味适中,吃起来不腻。 和女孩子逛街是体力活,苏松屹腿脚受不了,只好坐在长椅上休息。 临近的咖啡屋里,咖啡师研磨着传统滤泡式的咖啡,可可豆的醇香飘出很远。 方知嬅和闵玉婵则去了服装店试衣服。 店里放着一首英文歌,叫作《call me maybe》。 歌词大概的意思是说:“我钟意你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空约一下。” 很直白地表达了少女怀春的情感,但是mv耐人寻味,欧亨利式结尾。 回家的路上,两个女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笑意盈盈。 在一众单身男性羡慕的眼神中,苏松屹戴上头盔,骑电动车载着两个漂亮女孩回家。 粉色的头盔上,竹蜻蜓迎着风滴溜溜地转,莫名有些可爱。 闵玉婵又给苏松屹买了衣服,一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让他去试。 “妈,这个大衣,松屹穿起来怎么样?” 闵玉婵帮苏松屹换上了衣服,看向一旁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办公的吕依依。 “我家松屹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吕依依抬起头,笑眯眯地道。 自从组建新家庭后,吕依依和闵玉婵隔三差五就给苏松屹买衣服,现在他的衣柜已经装不下了。 慢慢地,苏松屹也习惯了这份幸福。 就像生长在冷水区里的鱼,适应了温水区的温度。 “喏~” 方知嬅端着一碗皮蛋拌豆腐走了出来,抵到了苏松屹面前,傲娇地扬起下巴。 “谢谢!” 她今天做的皮蛋拌豆腐加了切得很细的葱、辣椒、醋、香油。 尝起来的味道,出人意料地不错。 “知嬅姐,你做的皮蛋拌豆腐,很好吃。” 苏松屹一边吃,一边点头,侧目看向阳台。 雨已经停了,一株生机盎然的盆栽放在那里,等待着花期到来。 153、我喜欢你,是一道无解的证明题。 “再过两天就要正式举办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了吧。松屹和玉婵要上台演唱呢。” 餐桌上,方知嬅一边给苏松屹碗里夹菜,一边和吕依依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真的啊,松屹要唱什么歌?” 吕依依一听说苏松屹要唱歌,便笑眯眯地看着他,俨然一副“妈妈粉”的样子。 “蔡琴的《渡口》。” “这歌可以啊,唱两句试试。” 方槐也来了兴致。 方知嬅和闵玉婵放下了筷子,把视线投了过来。 “嗯,好!” 盛情难却,苏松屹放下碗筷,润了润嗓子,调整了呼吸,轻轻哼唱起来。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他的唱腔,有很大程度上是受牧君兰影响,气息很浑厚,混声唱法的基础十分地扎实。 鼻腔、头腔、胸腔、气息、发声,所有的这些技巧,都来自于那个从小教他音乐的女人。 “好听!” 方槐一个劲地鼓掌。 “是很好听的,但我觉得,这首歌适合像妈妈这样年纪大的人唱。” 吕依依温婉地笑着,揪了揪他的脸。 “少年就应该唱少年的歌。” 苏松屹听着她的话,陷入了一丝迷惘。 少年应该唱的歌,是怎样的呢? 当天晚上,闵玉婵和方知嬅在房间里玩任天堂的宝可梦游戏。 苏松屹拿着书去了她们的房间。 脱下鞋子,用被子盖住腿,在床上看了会书。 方知嬅对于苏松屹睡她的床没有半点意见,甚至还巴不得方知嬅帮她暖下被窝。 …… 凤城区,覃敏家的别墅。 “有没有想好要唱哪首歌?” 牧君兰和覃敏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轻声询问道。 关于女儿参加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事,她也是知情的。 “陈慧琳的《千千厥歌》。” 覃敏不假思索地道。 “哦?你喜欢粤语歌。” 牧君兰这下有些意外。 以这个丫头平时乖张叛逆的性子来看,她应该会喜欢重金属和摇滚乐才对。 但她喜欢的歌,偏偏都纯情得很。 比如《慢慢喜欢你》,比如《恋人未满》,再比如《以后别做朋友》。 “可能是上了年纪吧,喜欢听老歌了,现在的歌都没什么味道。” 覃敏想了想,很是认真地道。 “上了年纪?你就一小丫头片子。” 牧君兰哑然失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千千厥歌》会唱吗?” “粤语的发音略微有些不自然,感觉还是差了点意思,没广东人内味。” 覃敏如实地道。 “吃完了饭,我教你唱歌。” 牧君兰微微眯着眼,宠溺地笑着。 “好!” 覃敏连连点头,抄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 饭后,她打开伴奏,踩着拍子浅唱起来。 《千千厥歌》前面的曲调比较平缓,像是写给友人的抒情的散文诗。 牧君兰就开始仔细观察她的发音和换气。 “不对,唱歌的时候不要想着用去表现自己的嗓音,哪怕你的嗓音很有特色。” 没等覃敏唱两句,她就拍手叫停,一脸严肃地指导起来。 “不科学的唱法会对你的嗓子造成很大的伤害。” “唱歌不是用嗓子,是用气。” “缓慢地吸一口气,不要用力过猛,感受到自己的腹腔膨胀起来,对,就是这样。” “扯着嗓子唱歌,不会调整呼吸,高音就唱不上去,不是破音就是唱到一半就降调。” 牧君兰恍惚之间说了很多,看着覃敏的脸,总是情不自禁地将她和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妈,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啊。” 覃敏出声打断了她,弱弱地道。 “嗯!” 牧君兰的思绪被打断,顿时回过神来,苏松屹儿时的样子在她眼前散去。 是啊,她都忘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覃敏,不是那个对唱歌一窍不通的小毛孩。 “你继续往下唱,我帮你纠正一下粤语的发音。” “嗯,好!” 覃敏觉得她有些奇怪,刚刚似乎走神了,但是也没多想。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牧君兰安静地听着,尽管有些字句地发育不甚清晰,但她的歌唱技巧确实无可挑剔。 她可以教她的地方,并不多。 …… 夜已渐深,苏松屹不知何时起,已经躺在姐姐的床上睡着了,那本《基督山伯爵》摊开放在胸前,苏松屹的手指别在书的正中间一半厚度的位置,一枚枫叶书签从扉页里滑落。 “睡着了啊。” 方知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床上熟睡的苏松屹,颇有些意外。 “今天赖在我们房间睡觉了,倒也是奇怪。”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 “行了,让他睡吧,别吵到他。” 方知嬅倒也没介意,换上睡衣就钻进了被子里。 “床有点小,要不,你去他房间睡一晚?” 她看向闵玉婵,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呼吖,苏松屹这只臭狗,抱着睡还是挺舒服的,比抱枕还舒服。 但是有玉婵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不了,挤一下比较暖和。” 闵玉婵缓缓摇头,清冷的脸颊没什么表情,没有丝毫嫌弃苏松屹的想法。 她轻手轻脚地取下他手里的书本,看了看右下角的页码。 137页,她将枫叶夹在了这里,然后合上书本放在床头。 紧接着,一手搂住苏松屹的腿窝,一手轻轻扶着他地后颈,将他抱起,往中间挪了挪。 随后她便翻身上床,脱下长筒袜,用被子盖住一双光洁如玉的大长腿。 感受着被窝里的温度,她轻声呻吟起来。 “嗯~今天暖好了被窝,怪舒服的。” 闵玉婵挤在被子里,玉足慵懒惬意地摆动着,像是戏浪的鱼尾。 熄了灯,三人挤在一起,大被同眠。 苏松屹抱住了方知嬅,耳鬓厮磨,像是抱住了那个妈见打的蕾姆抱枕。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方知嬅小声嘀咕着,倒也没有嫌弃,只是有些诧异。 在她的眼里,苏松屹就是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小破孩。 “唔……知嬅姐。” 苏松屹抱着她,往她怀里蹭了蹭,似在梦呓。 方知嬅想起了小时候,两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时候,苏松屹就很黏她。 “我不要当儿子,我要当爸爸。” 苏松屹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方知嬅顿时恍然,那是小时候她和苏松屹玩过家家的游戏,她当妈妈,苏松屹当儿子。 “该不会是梦到小时候了吧。” 方知嬅面色古怪,顿时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她其实也分不清,自己对苏松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亲情吗?但为什么又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悸动和甜蜜? 爱情吗?那为什么,有时候又会那么嫌弃他呢?觉得他特别可恶,特别欠揍呢? 亦或者,是童年时代最真挚的友谊,夹杂着朝夕相处的亲情,再糅合了丝丝不易发觉的爱慕和怦然的心动? 其他女孩子都说他多么多么好,方知嬅却不以为然。 嘁~那是你们不了解他。 你们喜欢的不是苏松屹,你们喜欢的,只是那副好皮囊,还有卓越的才华。 你们要是见过了苏松屹的洁癖和严重的强迫症,你们就不会喜欢他了。 他对姐姐一点也不温柔,会和我吵架,也不懂得谦让,还会跟我顶嘴。 不会说好听的话,还会故意呛我,把我气得半死。 你们懂什么? 苏松屹就是一条臭狗,特别让人讨厌的那种! “知嬅姐,我好喜欢你呀。” “我最喜欢知嬅姐姐了。”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知嬅姐,我不惹你生气,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苏松屹紧紧抱着方知嬅,用脸颊亲昵地磨蹭着她的胸口,说着儿时的梦话。 方知嬅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弟弟,以前是真的非常喜欢她,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知嬅姐姐,叫得特别甜。 “啊,好啦好啦,姐姐也很喜欢你吖。” “我不会不理你的。” 方知嬅耐着性子,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慢慢哄着他。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如果陪在自己身边的苏松屹回到了小时候黏着自己的样子,她一定会很宠他。 闵玉婵背过身笑而不语,默默开着录音。 夜半,苏松屹从梦中惊醒。 紧紧抱着他的女孩,是那个从小就一直欺负她的姐姐。 均匀的温热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 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记得她身上的气息。 她环抱在他身上的胳膊,搭在他腰上的腿,都是那么地可爱,就像是布偶猫抱住小咸鱼玩偶的睡姿。 yawenku.com 风呼啸的声音,在夜间很是清晰。 冰雹被风吹着,拍打在厚厚的双层玻璃上,很是嘈杂,但是又将冬夜的安静衬得更加明显。 外面一定很冷吧,但是屋子里却格外暖和。 这种反差带来的对比,让人由衷地生出幸福感。 元旦的假期很短,好像都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事,就很仓促地结束了。 高三的学生们又重新回到了快节奏的学习生活中。 “我最喜欢知嬅姐了,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上学的路上,方知嬅捏着嗓子,模仿着苏松屹说梦话的声音,声音里满是委屈,带着一丝哭腔,让人心疼。 苏松屹面无表情,默默忍受着她的处刑。 闵玉婵没什么反应,去街边的小店给他买了温热的哈密瓜豆浆。 “还是玉婵姐疼我,知嬅姐,你就喜欢揭我短,我不要面子的啊?” 苏松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啧,你知不知道你说梦话的录音都是她录下来的啊?” 方知嬅果断一刀背刺,将闵玉婵卖掉。 苏松屹闻言,有些怨艾地看了闵玉婵一眼。 闵玉婵这时候本来没什么表情,一脸冷傲,但是在看到苏松屹可怜兮兮的表情后,立马就心软了。 俏脸上的寒霜在须臾之间融化,露出暖阳般和煦的微笑。 “对不起,姐姐错了!” 闵玉婵这就当着他的面删掉了录音。 午间时间,苏松屹像往常一样在食堂的档口做着兼职。 当工作成为了一种习惯,坚持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苏松屹戴着手套,头也不抬地道。 “松屹!”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富有磁性。 阔别了八年,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女人喊他的名字。 苏松屹的手指略微僵硬了片刻,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女人雍容华贵,皮肤保养得很好,化着精致的妆容,烫染过的卷发盘在脑后,还是以前的模样。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一家咖啡厅的包间。 良久的沉默之后,女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苏松屹能看懂她的艰难。 “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牧君兰迟疑着,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苏松屹平静地道:“谢谢您的关心,我过得很好。” “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大家都很爱我。” “妈妈会给我买很多衣服,妈妈会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 “妈妈会陪着我一起看动画片,妈妈会耐心地倾听我的心事。” “妈妈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放下公司的事情照顾我,妈妈会教我织毛衣……” “能做她的儿子,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幸福的事之一。”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将妈妈这两个字重复了很多很多遍。 他说的妈妈是吕依依,和她毫无关系。 这是他能做的,对她最狠的报复。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同时又暗自庆幸。 然后,空气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或许是因为那份离别已久带来的生疏,或许是因为母亲带来的伤害让他无法释怀,总之,苏松屹不太想搭理她。 尽管这个女人让他日思夜想,曾让他多次在夜里流泪。 现在,她坐在他的面前,端庄优雅,熏染上了豪门阔太太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自惭形秽。 容光焕发的面貌和以往在深夜里的颓废模样迥然不同,不再是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苏松屹有一点失落,又为她感到欣慰,他竟然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覃太太,感谢您的款待。” 他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声音很轻很柔,听不出厌恶,也没有憎恨。 毕竟,人不会憎恨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就在他出门之后,一名穿着米白色外套的少女站在了他面前。 “小敏?” 154、“爱”是什么? “松屹,你和我妈妈,聊了些什么?” 覃敏脸颊微红,看了看牧君兰,紧张地捏住了衣角。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远远地看到了苏松屹跟着牧君兰出了校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跟着一起来到了这里。 苏松屹不动声色地道:“阿姨想了解你在学校的近况,所以特意来找我。” 牧君兰这时候也来到了苏松屹的身后,听着他的话,不免有些惭愧。 “真的啊?” 覃敏更紧张了,目光有些躲闪,小步跑到了苏松屹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没有告诉我妈,我逃课去网咖吧?” “还有,我最近很少抽烟了。” 在妈妈面前,她还是想做个乖女孩的。 “放心好了,我一直在夸你。” 苏松屹只是微微笑着,把她的头发揉得凌乱,随后回了学校。 这个亲昵的举动被牧君兰看在眼里,覃敏有些害羞。 “妈,我回学校了!” 她朝着牧君兰挥了挥手,小跑着跟在了苏松屹后面,像是一块牛皮糖。 苏松屹的脚步不紧不慢,把手插在兜里,好像永远都是那么闲适淡然。 覃敏跟在他身后,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松屹,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我妈明明没有问起任何关于我的事。 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她? 还是说…… 距离高考还剩下187天,电子屏上的数字不知不觉又少了几天。 但没有多少人会特意关注它,因为187天已经很长了,足足有半年。 除非它去掉了7,突然变成了18天,学生们才会生出紧迫感吧。 雨后没有太阳,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教室里光线略暗,带着愁云惨淡般的暗沉。 试卷和真题堆成了厚厚的一叠,圆筒里放着中性笔芯和钢笔。 桌上还有眼镜盒和保温杯,成摞的书本码在一起,像是壁垒一样隔绝着少年们与世界对视的视线。 他们在修砌好的壁垒后面沉沉睡去,或者安心地玩着手机。 明知道坐在讲台上的老师能尽收眼底,却还是会掩耳盗铃。 后来某一天,那些躲在书本后面昏睡的少年会从梦中醒来,青涩的脸颊褪去了稚嫩。 横亘在面前的壁垒将会尽数崩塌,他们会兵荒马乱地挤过一座独木桥。 这时候,他们应该会希望再久睡一场。 一觉醒来,数学老师还拿着粉笔,在教室黑板上讲解着立体几何。 窗外的香樟亭亭如盖,夏蝉和麻雀不知疲倦地叫着。 夕阳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鎏金的光柱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埃。 睡醒的同学脸上带着书本的吻痕,坐在前桌的女生扎了高马尾,食堂里的饭菜香气飘出很远。 至于现在,他们还安睡着,不曾醒来。 苏松屹像没事人一样刷着题,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就揉一揉酸涩的眼眶。 心情平静的时候,就看看《海子诗选》,不是很顺心的时候,他会去看《唐吉诃德》和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 “人间定会不同往昔,纵然我终将疲倦无力。仍要用伤痕累累的双手,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不幸,是天才的进身之阶;信徒的洗礼之水;能人的无价之宝;弱者的无底之渊。” 覃敏看着一旁的苏松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不知从何说起。 直觉告诉她,如果一件事情让一个喜欢讲真话的人对她说了谎,那真相一定会给她带来巨大的伤害。 “松屹,我有个数学题不会。” 郑雨婷拿着试卷走了过来,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力气很小,看起来卑微得很。 零点看书网 “我看看。” 苏松屹立马合上书本,凑了过去。 “这个题超纲了,涉及到微积分的内容,不会也没关系的,高考不会考,但还是帮你讲一下吧。” 苏松屹一手拿着试卷,拿起钢笔迅速地列出一行行式子。 郑雨婷靠着覃敏的桌子微微俯身,听得很是认真。 额前的几绺发丝搭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头发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发梢略微泛起酒红的色泽。 “松屹,我有两套英语真题,错了不少。另外,还有一些政治课哲学部分的论述题不太明白的,能不能占用你的一些时间。” 苏松屹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要上课了,等会晚自习也要考试,没时间。这样吧,晚自习结束后,我们去自习室,我教你。” “嗯,好的,谢谢!” 郑雨婷抿了抿嘴唇,收好试卷,看了看覃敏,又看了看苏松屹,最后红着脸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猕猴桃,放在了苏松屹桌上。 苏松屹注意到,她手上的冻疮已经好了很多,结的痂已经不会影响她手指的灵巧。 “谢谢。” 苏松屹笑着道谢。 “不客气。” 郑雨婷甜甜地笑着,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班长对你挺好的嘛。” 覃敏很是自然地挑走了一个猕猴桃,颇有些羡慕。 每次郑雨婷来苏松屹的位置,都会递给他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把西瓜子,有时候是几个砂糖橘,还有时候是两颗牛轧糖。 她是个平凡的女孩,只能给他这些。 但是,就算是这样平凡的女孩,也是很多男孩拼尽了全力也无法拥有的青春。 晚自习结束,学生们各自散去。 苏松屹没有急着离开,整理好了复习的资料,和在教室外面等着的闵玉婵和方知嬅打了声招呼,便和郑雨婷一齐朝着楼下的自习室走去。 楼道里略显拥挤,苏松屹安静地走在郑雨婷的身侧,不发一言,气质清冷。 郑雨婷则试着找了些话题。 “覃敏跟我说了,你和她去漫展的事。” “啊啊啊!不要说了!” 苏松屹闻言,清冷和疏离感顿时消失,抱着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一想起在漫展上遭遇的社死,他就感到没脸见人,脚趾不自觉地抓住鞋底。 一旁的郑雨婷掩着嘴轻笑起来。 “你cos的引渡使照片,最近在网上很火,我也看了,特别好看。” “真的吗?” 苏松屹闻言,一脸讶异。 “你看!” 郑雨婷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保存的视频递给了他,屏幕上有了一道裂痕,但丝毫不影响那一袭红衣的惊艳。 苏松屹凑过去看了看,视频被一个流量博主剪切下来,还配上了一段古风音乐。 “我之前看这个视频的时候,好多人在评论区留言求你的联系方式呢。” 郑雨婷怀抱着书本和试卷,微微笑着。 苏松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左划了划。 随后播放的是一段动漫的视频,画面里是一个头上带着草环,穿着很是涩气的精灵女王。 “黑兽?” 苏松屹侧后方的一个男生无意中瞟了一眼,挑了挑眉。 “那是什么?” 苏松屹回过头,有些懵。 郑雨婷却是羞红了脸,一把夺过手机,略微有些幽怨地看了苏松屹一眼,加快步伐下了楼,脸红得跟蔓越莓似的。 苏松屹顿时恍然,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抱歉!” 翻看别人的相册,是很不礼貌的事。 他也确实想不到,郑雨婷会把这些视频下载放在相册文件里。 郑雨婷没说话,只是沿着走廊安静地走着。 自习教室是专门给高三学生开设的,学生宿舍里熄灯比较早。 晚自习结束后,住校或者走读的学生可以来这里自主复习,一起讨论知识点。 此时一楼的办公室都已经关了灯,学校里很黑,只有自习教室的灯光远远地照射过来。 苏松屹能看见,郑雨婷白皙的脖颈仍有一抹未消散的红晕。 “班长,你平时不放在网盘里的吗?”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郑雨婷的脸更红了,但还是很诚实地道:“网盘里放不下了。” “小敏给我分享了一个G的种子。” 犹豫了两秒,她还是把覃敏给卖了。 好家伙!一个G的种子! 苏松屹这下都懵了,想不明白那个小污女哪里来的这么多资源。 “年轻人节制点,细水长流啊。” 苏松屹咳了咳,面色古怪。 郑雨婷听到细水长流,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顿时联想到了一些涩涩的事情。 进了自习室,两人寻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教室是一个闲置的化学教室,用来做实验的。 讲台上还可以看见烧杯和试管架,桌子上也带着水龙头和凹槽。 教室里没有空调,冬天格外地冷,来这里自习的学生手指僵硬,冷得都握不住笔。 但是,他们至少会在这里再停留一节课的时间。 窗外呼啸的风声拍打在玻璃窗上,振动出嘈杂的声音。 室内,好些学生们聚在一起对某个高难的物理题争论不休,在纸上列出一道道公式和定理,呵出的气息弥漫成白雾。 不管在哪里,都不缺少努力的人。 “这个椅子好冷,像是在坐冰块。” 苏松屹坐在椅子上,总感觉屁股上像垫着一层积冰。 郑雨婷闻言,又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你说坐冰块,我就想到了军统戴笠。” “啊?你说的这个坐冰块,是不是用来逼供日本女特务的?” 苏松屹问道。 “嗯,就是脱了裤子,坐在冰块上,逼供。” 郑雨婷说着,俏脸又浮现出一抹酡红,然后坏笑起来,害羞地捂住了脸。 嗯,逼供这两个字就很内涵,真的是逼供! 苏松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深的一道车辙。 闲聊了两句,他就开始教郑雨婷纠错,指导她政治哲学部分论述题的答题要点。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这要求我们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这点从材料里结合收入差距过大的发展现状可以看出。” “第二段说的是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正确的意识促进客观事物的发展,错误的意识阻碍客观事物的发展。这要求我们要自觉树立正确的思想意识,克服错误的思想意识。” “再就是,规律具有客观性。这要求我们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同时要尊重客观规律。” 苏松屹说得很是详细,生怕有疏漏的地方。 他讲的这些,郑雨婷都知道。 她只是,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她也没有奢望更多,只是想待在一起说说话就好。 如果没有话说,那也没关系,就让她看一看他的侧脸,这样就足够了。 指导了她做题的思路,苏松屹也拿出了自己未做完的英语试卷刷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留下浅浅的墨痕,传来刷刷的声响。 郑雨婷低头写着字,偶尔会抬起头悄悄看一看他。 她拿出手机,插入耳机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一只白色的入耳式耳机插到了他耳朵里。 苏松屹的笔尖微微顿了顿,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接着写。 两人坐在一起刷题,耳机里传来的歌,是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 出人意料地,苏松屹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听老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一辈子的孤单》到《很爱很爱你》,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就在苏松屹又开始给李华写信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一首没有伴奏的歌。 她将那段长长的语音专门录了下来,再把文件转化成MP3的形式存入了本地。 郑雨婷的手指顿时僵住了,一抹红霞在脸上浮现。 可能,那个音乐APP记住了她听歌的习惯。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留恋,翻过岁月不同侧脸,猝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她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天的黄昏。 她迎着人群,在落霞与晚风中奔跑,停驻在十字路口,看着拥挤的车流潸然泪下。 “可以给我唱一首歌吗?” 这是她给他发过的,最暧昧的消息。 随后,耳机里就响起了他唱的这首歌。 苏松屹对此也有些意外,这只是他无意中唱的一首歌,却被这个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了。 “松屹,我很喜欢这首歌,也觉得你唱歌特别好听。” 郑雨婷微微低着头,她在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苏松屹沉默着,没有说话,继续提笔往下写。 可是在离开自习室的时候,给李华的那一封信,他还是没有写完。 两人一直安静地走到校门口,苏松屹这才出声说道:“明天见!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两人各自挥手作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不同的是,郑雨婷偶尔会回过头来看他。 但苏松屹只是戴着耳机,低头走着自己的路。 翌日,音乐教室。 校园十佳歌手的决赛名单已经决出,音乐老师也将选手们想要演唱的歌曲录入了名单。 只是苏松屹的演出歌曲还空缺着,她总觉得《渡口》这首歌不适合他,或者说,少年应该要有适合他自己的歌。 午间休息时间,悠扬婉转的琴音从音乐教室里传出。 教室里没有听众,那个清冷美丽的年轻老师独奏着肖邦的夜曲。 演奏到一半,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的脚步声,生怕打扰到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音乐老师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缓缓睁开眼。 “今天又有不开心的事了?” 苏松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里弹上两首曲子。 有时候会弹《月光》,还有时候会弹《悲怆奏鸣曲》。 这个孩子在钢琴上的天份,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她也算是了解这个学生了,尽管都没有说过几次话。 “江老师,我想忘记一些事,但就是忘不了。” 苏松屹坐在听众席上,双手杵着脸,望向窗外,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暮。 有人说,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可是这些年过去了,苏松屹还是没能忘记。 “忘不了,那就别忘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江老师从钢琴前起身,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怀表。 “来弹一首曲子吧。” “嗯!” 苏松屹微微颔首,来到了钢琴前坐下。 手指正要落下,却陷入了迟疑。 牧君兰教他唱过的《渡口》,他突然不想唱了。 吕依依说,那是妈妈那个年纪的人唱的歌,不是少年该唱的。 那么,少年该唱怎样的歌呢? 他陷入了迷惘,慢慢地,想起了昨晚在耳机里听到的歌。 那首歌还没有伴奏。 所以,那就为它加上伴奏吧。 苏松屹微微低垂着眼帘,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之间悦动。 轻快明朗的琴音在空旷地大厅中回旋。 《起风了》的前奏,更确切地说,是高桥优的《吃醋》的曲子。 江老师听着,微微颔首。 她觉得这首歌,比起《渡口》更适合他。 “茗,今天有个孩子,和你说了一句很像的话。” 她翻开怀表,看着照片里的人,眼底浮现出万里晴川。 155、家庭的新成员 周三下午,天气难得地转晴,久违的暖阳照耀之下,积雪都已消融。 塑胶跑道上搭好了舞台,阶梯铺上了一层红毯。 对高三学生来说,今天下午算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机会。 校园十佳歌手比赛正式开始了。 各个班级的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拎着椅子,井然有序地朝着操场上汇集,在指示牌分好的区域内就坐。 覃敏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容,身着一袭晚礼服,眼角贴着晶莹发光的亮片,眼影和眼线也符合她的气质,十分高雅。 为她化眼妆的人,想必在化妆上颇有见地。 不止是她,几乎每一个参赛的歌手,在妆容上都花了心思。 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学音乐的艺术生,舞台上展现的妆容对艺术生来说不可或缺。 所以对于歌手们今天化妆,担任评委的老师都是能理解的。 “紧张吗?” 覃敏看向苏松屹,轻声问道。 化过妆之后的那张脸,美得有些妖冶。 “有一点。” 苏松屹微微颔首,他抽到的签是9号,出场顺序排在太后面,压力倒也并不是很大。 “放轻松,你以前在学校的表彰大会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时候,不是还侃侃而谈吗?” “那个是知嬅姐帮我写的,我只是照着念而已。”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道。 分享学习方法,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努力,然后念一大段心灵鸡汤来安慰同学们吗? 苏松屹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天赋型选手,不是努力型人才。 在学习上花费的时间比起郑雨婷要少得多。 所以,在表彰大会上发言的时候,他根本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我考第一,其实不是因为我努力,只是我比较聪明而已。” 高一那一年的期中考试,苏松屹说完这句话后,全场鸦雀无声,坐在他旁边的校领导和科任老师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笑容。 后来班主任私下对他讲:“你不能这么说。” “可是,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做人不能太实诚。” 从此之后,苏松屹在发言的时候就会昧着良心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勤能补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最后还要来上一句诸如“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来激励高考生。 穿着白色礼服长裙的女主持,还有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主持走上了舞台。 这两个学生都是学传媒的艺术生,擅长播音。 外貌条件和形体自然不用多说,除了编导以外,传媒的艺术生对外在条件的要求是最高的。 一番熟练流利的开场白之后,男女主持开始宣布评委入场。 除了那位清冷的音乐老师以外,在座的基本都是校里名望比较高的领导和系主任。 台下的掌声也随着两人的介绍此起彼伏。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斯人若明月,是不可拥有。” “接下来,请欣赏由一号选手演唱的歌曲《月半小夜曲》。” 男女主持说完就走下舞台,一名身着燕尾服的高挑男生走上台,五官俊朗,身姿挺拔高大。 “哇,开局就王炸吗?” 苗圆圆眨了眨眼,很是惊讶。 “这抽签也真是没谁了。” 左建华也有些无语。 “朱嘉羿之前在省里的歌唱比赛上拿了银奖的。” 李可欣眉宇间有些愁绪。 “去年他没有参加比赛,不然覃敏还不一定拿得到冠军。” 郑雨婷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十佳歌手比赛和校运会一样,都是为班级夺得荣誉的重要渠道。 还在上高中的学生,还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 不止台下的同学在窃窃私语,幕后等待的歌手们也很是紧张。 尤其是二号歌手,有珠玉在前,她的表演难免会被人拿来和朱嘉羿做对比,评委给她的分数可能会压到很低。 与此同时,对于朱嘉羿的表现,大家都是很期待的,这个学生确实很有实力。 随着婉转凄美的小提琴曲调响起,朱嘉羿拿起麦克风哼唱起来。 标准到极致的粤语,挑不出一丝瑕疵。 “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 “仍然听见小提琴,如泣如诉在挑逗……” 堪称完美的换气和节奏,和原唱几乎无二。 而且最让人惊艳的,是朱嘉羿的舞台表现力,不禁让一众领导汗颜。 唱歌时的专注忘我,让人如痴如醉。 台下地学生们诡异地没有出声,偌大的操场,竟然没有人出声玩。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 “情如曲过只遗留,无可挽救再分别。” “为何只是失望,填密我的空虚,这晚夜没有吻别。” 随着朱嘉羿的演绎,爱而不得的不甘与失落,如丝如缕般缭绕在众人的心间。 带了书本和习题来操场上打发时间的学生,也忘了自己正在做的事,目光呆滞地看着台上的歌手演唱。 “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 高潮来临前的铺垫,朱嘉羿的手臂缓缓舒展开来,一直压抑着的苦闷心情也将要喷薄而出。 “从未意会要……分手……” 一个拉得很悠长的尾音,像是不断升起的海潮。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 “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高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心潮澎湃。 朱嘉羿的肢体语言也变得更有张力,没有拿麦克风的那只手臂绷得很直,身体微微前倾,手掌往下压。 随着曲调的进行变化,他的感情愈发地饱满,完美诠释了失恋中人的痛苦与挣扎。 “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 曲调由此便开始了转折,像是翻了页的诗篇。 从那句“直至以后”出口,酝酿的情感仿佛从山巅跌落到谷底。 他明明唱出了解脱,却又让人怅然若失。 在幕后准备着的歌手们顿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覃敏喃喃地道,不免有些沮丧,她现在都不是很自信了。 “确实厉害。” 苏松屹一边听,一边点头。 说心里话,《月底小夜曲》这首歌,他也很喜欢。 但是他深知,自己唱得不如朱嘉羿好。 朱嘉羿是真的唱出了原唱的味道。 接近尾声的高潮部分,更是让朱嘉羿彻底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坐在评委席上的校领导甚至激动地起身鼓掌。 曲终,小提琴的余韵还在耳畔回响。 朱嘉羿微微躬身,走下了舞台。 男女主持一起上台,男主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说,刚才那首《月半小夜曲》,好听吗?” “好听!” 朱嘉羿所在的班级,乃至整个操场都欢呼起来。 “这是……原唱吗?” 台下的学生们,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地精彩。 “十佳歌手比赛放的都是伴奏啊。” “我的天,这也太厉害了!” “那个学长,粤语歌唱得好好。” 很快就到了评委打分的环节。 “去掉一个最高分,9.96分,曲调一个最低分,9.84分,一号选手最终的得分是……” 略微的停顿后,女主持宣布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分数。 “9.92分!” 台下一片哗然,这个分数已经超越了去年的校园十佳歌手,覃敏留下的记录。 “下面有请二号歌手上台,她要演唱的歌曲是《最初的梦想》。” 第二名歌手是个高一年级的学妹,长相算不上惊艳,唱功也有些青涩,但好在心理素质过硬,尽管朱嘉羿的表现惊艳,也没有被影响到自身的实力。 但是,比起朱嘉羿,自然是要逊色不少的,最后的分值拉得比较大。 再后面的几首歌,听众们的兴致都不怎么高,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来日纵使好多人陪我,都比不过你曾陪我的那段时光,来日纵你遇人何其多,再无人恰似我。” 女主持拿着写好的文案轻声念道。 “有陌路相逢,就有分道扬镳。这是我听过的,将离别写得最美的歌。” “下面有请下一位选手,她演唱的是歌曲是《千千阙歌》” 听着主持的声音,覃敏从后台缓缓站起身,看向苏松屹,微微一笑。 “接下来该我了。” “加油!” 苏松屹轻轻微笑着,看着那女孩穿过红色的幕布走到台前。 写尽了离别之美的歌,多像爱别离的赠言。 看到覃敏出场之后,台下意兴阑珊的学生们又有了性质,纷纷坐正身子。 包揽了前两届十佳歌手的冠军,她的实力有目共睹。 千千阙歌的前奏很美,美得不像是歌,像是温柔至极的散文诗。 在舒缓的音乐里,少女轻启朱唇。 有人说,唱歌最好不要倾注太多感情。 毕竟,只是一首歌而已。 感动得了自己,不见得能感动听众。 覃敏想把这首歌唱给苏松屹听。 如果我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又怎么去感动你呀?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松屹,这是整首歌里,我最喜欢的一句。 你,有没有在听呢? 和朱嘉羿想比,她的粤语优势不那么明显,但胜在声音很有磁性,特别独特。 有些遗憾,《千千阙歌》虽然听来也很美,但是她的舞台张力和感染力对比朱嘉羿,仍旧有所欠缺。 高三四班的学生们这时候也在为她加油呐喊,尽管有些人明面上不太喜欢她。 tsxsw.la “去掉一个最高分,9.92分,去掉一个最低分9.83分,最终的得分是9.9分。” 还是没能超过朱嘉羿,这一年的冠军与她无缘了,多少有些失落呢。 覃敏悠悠一叹,回到了场下。 高三四班的人群里,牧君兰静静凝望着她,给了她一个勉励的微笑。 “这小丫头唱歌还挺有味道的。” 吕依依坐在方知嬅身旁,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也就那样吧,不过如此。” 方知嬅摆了摆手,言语间带着柠檬地酸味。 “欸?知嬅,你没有报名去参加这个歌手比赛吗?” 吕依依歪着头,笑吟吟地问道。 “我……我不是很喜欢唱歌啦。”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一本正经地道。 “你洗澡的时候,不是经常唱歌吗?” 吕依依打趣道。 “哎呀,妈,你别笑我了!” 方知嬅涨红了脸。 沉醉在自己歌声里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跑调有多么离谱。 “松屹什么时候上场?” 吕依依略微有些紧张。 接下来登台的,是一个拿着吉他,弹唱着《同桌的你》的男生。 其实对于《同桌的你》这样的歌,很多学生都已经审美疲劳了,听得有些厌烦了。 所以,台下显得兴致缺缺。 “松屹抽签抽到的是9号,等这个男生唱完了,就是玉婵,再就是松屹。” 方知嬅说着,不免有些期待。 此时舞台的幕后,闵玉婵正坐在苏松屹的身旁,拿着眼线笔,给苏松屹画着眼线。 “玉婵姐,等会就要到你了。” “别动” 闵玉婵微微蹙眉,轻声呵斥道。 苏松屹不说话了,任由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墨色的连衣裙,将婀娜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女王般的气场。 妩媚,又带着一丝锋利和冷艳,像是带刺的黑玫瑰。 “舞台上化点妆总是好的。” 闵玉婵捏着苏松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心满意足地点头。 其实也无需太多的粉饰,苏松屹自身的底子很好。 皮肤很白很嫩,好得让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嫉妒。 化妆也无非就是修眉,补个眼线。 “玉婵姐。” “嗯?” 苏松屹看了看她的嘴唇,发现她嘴唇似乎有些干燥,于是从胸口的白衬衣口袋里取出了一支润唇膏。 这支润唇膏是吕依依给他的,送给他的时候还交代了一句话。 苏松屹拔出润唇膏,凑到她面前,轻轻涂在了她的嘴唇上。 嫣红娇嫩的唇瓣,像黎明中沾了露水的玫瑰。 苏松屹眼前的世界,被那嫣红热烈的红唇占据。 微抿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有点坏的那种笑容。 但是那抹坏,又很可爱,让人心甘情愿地沦陷。 苏松屹这时候猛然想起了覃敏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fall in love要用fall呢?” “或许这是因为fall的语境等同于沦陷的缘故吧,用fall更能表现出坠入爱河的那份决绝与义无反顾。” 恰好这时候覃敏回到了幕后,看着苏松屹给闵玉婵涂润唇膏,心里堵得有些难受。 闵玉婵看到了来到苏松屹身后的覃敏,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角。 “请8号选手做好准备!” “玉婵姐,该你上场了,加油!” 苏松屹收好了润唇膏,微微笑着。 闵玉婵莞尔一笑,俯身贴近了过来,捧着他的脸。 “你刚刚,是不是想吻我?” 慵懒的嗓音有些戏弄的意味,还有丝丝宠溺,以及女王的霸道。 苏松屹闻言,睁大了眼睛,眼里泛起阵阵涟漪。 “呵呵~” 少女的浅笑缭绕在耳畔,苏松屹心里小鹿乱撞。 闵玉婵抚摸着他的脸颊,缓缓闭上眼,在他额间轻轻一吻。 苏松屹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要溺死在爱河里了。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攻,太撩了,他顶不住。 在他身后的覃敏看着这一幕,如遭雷击! 156、给妈妈送饭 “松屹,你,喜欢闵玉婵吗?” 看着在台上演唱的闵玉婵,覃敏问道。 “喜欢啊。” 苏松屹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他看向台上的女孩,眼里掠过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覃敏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用异彩连连来形容一个人的眼神。 什么叫异彩连连呢?眼睛像走马灯那样吗? 现在看着苏松屹的眼神,她大概懂得了。 他说喜欢的时候,眼里浮现的烟波,大概就是异彩连连了吧。 “那你喜欢我吗?” 覃敏仍旧有些不死心。 “喜欢,但是,对你的喜欢,和对玉婵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苏松屹如实说道。 “我很久以前,就想要一个妹妹,谢谢你实现了我的心愿。” “我明白了。” 覃敏低着头,怅然若失。 为什么?好难过啊…… 他把你当成妹妹,不是很好吗?这也是你所期待的。 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闵玉婵唱的歌,仍旧是苏松屹喜欢的《少女的祈祷》。 她的唱功很好,而且人还漂亮,评委给起分毫不吝啬。 但是,最终的得分比起朱嘉羿,还是差了0.1分,不免有些可惜。 “请九号歌手做好准备!” “松屹,该你了。” 覃敏轻声说道。 “嗯!” 苏松屹缓缓起身。 “加油,我会为你呐喊的。” 覃敏展颜一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谢谢!” 在她的注视中,苏松屹踏上了舞台的台阶。 还没有登台,台下的观众就陷入了沸腾。 “苏松屹,我喜欢你!” “学长!” “男神!” 苏松屹有些意外,原来在楠城一中,他有这么受欢迎。 这些同学,在食堂里吃过他做的饭,在表彰大会上听过他的演讲,在广播室听过他的播音,还在网上听过他唱的歌,甚至还有扮演过的cos。 不知不觉,他已经累积了一大批粉丝。 只是,他平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甚至,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优秀。 “接下来请欣赏九号歌手为我们带来的《起风了》。” 女主持微笑着说完,和男主持一起走下台。 台下高三四班的观众席里,郑雨婷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他要唱的,不是渡口吗?为什么会变成这首歌? “班长,我们要不要大声喊加油?” “其他班上的歌手上台的时候,同班同学都喊了。” 李可欣说道。 她话音刚落,郑雨婷就涨红了脸,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 偌大的操场,鹤立鸡群。 “苏松屹,加油!”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搭在嘴唇,一次将肺叶里的空气挤出。 这个静若处子的女孩,平时羞答答的,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今天竟然也变得狂热。 “苏松屹,加油!” 有了人带头,高三四班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在一种无言的默契下,喝彩地声音整齐划一,像是经过了无数次排练。 方知嬅一听,觉得也不能弱了气势,于是也跟着郑雨婷站了起来。 “臭狗!加油呀!” 那一声臭狗,叫得超大声,而且正好在呐喊声的间隙中响起。 前前后后的人都转过脸来看着她。 胖丁涨红了脸,立马坐下了,用手捂着脸。 “平时在家叫习惯了?” 吕依依笑得花枝乱颤。 “唔……” 方知嬅摸着发烫的脸,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 万众瞩目之下,苏松屹缓缓走到台上的钢琴前坐下。 音乐老师没有给他配伴奏,而是特意将钢琴摆在了上面。 这份特殊待遇,也是对他的偏爱。 她偶尔,会在他身上看到一个故人的影子。 灵巧的手指在琴键间悦动,似月光下舞蹈的精灵。 明快的前奏响起,琴音似落入池塘里的绵密雨点,激起圈圈涟漪。 和原曲相比,苏松屹奏响的音色听来更显空灵清越。 恍惚之间,仿佛真有一阵风吹起,立秋傍晚从河畔吹来的风。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有了几分的距离,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也不可避免,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蓝,风吹起了从前。” 苏松屹的声音和原唱相比,质感更加细腻。 很温柔,听来异常空灵,但是又不缺乏少年的朝气和力量感。 “他的声音,很有青春的味道。” “听着他唱歌,我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不苟言笑的系主任淡淡点评道。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嘹亮的歌声似高飞的青鸟,抵达了冬日的晴空,穿过了白雪般无暇的云层。 苍穹之下,是宛如天籁的琴音。 许多年后,在座的学生们踏入社会,当他们谈起自己的青春,总会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苏松屹唱的这首歌。 “去掉一个最高分,10分!” 女主持人笑着宣布了他的分数。 “哇!” 台下一片哗然。 “去掉一个最低分,9.90分。” “最终的得分是……” “9.96分!” 随着女主持人神色异常激动,三言两语便调动了现场的情绪。 “呜呼~” “牛逼!” “苏老板牛逼!高三四班牛逼!” 王博和左建华一伙人开始吹口哨,大声呐喊起来。 “谢谢你,松屹。” 郑雨婷站在洒满了阳光的操场上,亭亭玉立。 她最喜欢的那一首歌是没有伴奏的,今天,他给这首歌加上了。 之前她还和他分享着耳机听了这首歌曲,今天他就唱了。 她也拥有了其他女孩子念念不忘的青春。 很浪漫不是吗? 纵使不能携手,她也觉得满足了。 对比之下,最后一位登台演唱的歌手,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甚至过去两年后,都不会有人记得他唱了哪首歌。 由此,校园十佳歌手比赛正式落下帷幕。 “请各位参赛选手上台接受颁奖!” 最后,参选的十位歌手一同上台,接受本次比赛的奖品,一份精美的红皮薄荣誉证书,还有纪念册。 “本届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冠军是,苏松屹!” 主持人宣布之后,评委和观众席上的学生们一齐鼓了掌。 苏松屹看着台上和台下的这些人,心里有过一丝悸动。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多掌声。 青春啊,如果没有鲜花和掌声,多少会有些黯然吧。 作为冠军,音乐老师亲手为他颁发了奖杯。 很沉,苏松屹握在手里都觉得有些吃力。 最后,评委席的校领导们和音乐老师,以及歌手们,都站在一起合了影。 方知嬅骄傲地扬起头,得意地扫视了一圈。 哼,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都没有我家松屹的歌唱得好。 吕依依看着手机里录好的视频,笑意盈盈。 高三四班的观众席里,牧君兰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孩子被掌声簇拥着的时候,她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谢幕仪式上,音乐老师献唱了一首歌,是之前准备好伴奏的《渡口》。 难以想象,那位堪称风华绝代的美丽女子,竟然能把这首歌的离愁落寞演绎得恰到好处。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野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这个年轻的女老师,似乎有很多故事。 “你的钢琴基础很好,要不要代替我们学校,去参加省里的钢琴比赛?” “这次比赛的评委都是名家,在古典乐领域里都有一席之地的。如果表现好,经过他们的引荐,可以去国外的知名音乐学院进修。” 闭幕后,江老师拿着白丝绢,细细擦拭着琴键。 “嗯,我会考虑的。” 苏松屹其实不太想去,但也没有急着拒绝。 在后台卸完妆,他就跟着吕依依朝着停车场走去。 “妈,你今天又给我开小灶,不怕姐姐们吃醋啊。” “今天你拿了冠军,当然要给点奖励了。等会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吕依依挽着苏松屹的手,笑吟吟地道。 两人走了一段路,牧君兰迎面走来,她看着苏松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见到她之后,苏松屹下意识地抱住了吕依依的胳膊。 “妈,上次你带我去吃的干式熟成牛排特别好吃。” “好,我这就订位置。” 吕依依温柔地笑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冷漠地看了牧君兰一眼,将苏松屹的胳膊挽紧了一些,然后带着他上了车。 在车上,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牧君兰。 到了西餐厅,找到订好的桌位,张雨珊已经在位子上等着了,一手托腮,眯着狐媚子眼看着苏松屹。 不知道这个狡猾如狐狸般的女人,是怎样知道消息的。 一听说吕依依要带苏松屹出来吃饭,就立马赶了过来。 “嗨!小松屹,介不介意干妈今天蹭一段饭吖?” “不介意。” 苏松屹连连摇头,看了一眼她穿着的毛呢大衣,打趣道:“您今天怎么不穿R姐的衣服了?” 他话音刚落,张雨珊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咳咳……其实不瞒你说,我有一个孪生妹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特别喜欢玩Cosplay,你那天看到应该是她,不是我。” 张雨珊一本正经地道。 苏松屹只是笑了笑,他原本想说R姐很性感,特别漂亮之类的话。 但考虑到对方是自己的长辈,这些话不合适。 三人开始共进晚餐,吕依依和张雨珊又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 “小松屹,有没有拍电视剧的想法?” “阿楠看到了你cos引渡使的照片之后,惊为天人,非要让你扮演引渡使这个角色。” 张雨珊说着,将话题转移到了苏松屹身上。 “啊?我根本就不会演戏啊。拍戏又不是只要长得好就可以的。” 如果是帮不认识的剧组拍戏,苏松屹铁定会拒绝。 但是,忘川渡的电视剧由吕依依旗下的传媒公司筹备。 也就是说,这是自己家的产业,那上点心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苏松屹也有自己的顾虑,时间过于紧凑,他要忙的事情很多。 “引渡使的戏份没那么多,每次出场都只有几分钟,专业人员指导一下,问题不大。” “可是我要上学,哪有时间呢?” “你不是都保送了吗?而且你的成绩我看了,就算休学在家也不影响。” 张雨珊相信,只要他出演引渡使,剧版《忘川渡》的收视率肯定不会低。 “行了,松屹有自己的事要忙,你别逼他。反正离正式开机还有一段时间,再物色演员也行,不着急。” xiaoshuting.org 张雨珊正欲开口,吕依依就打断了她。 吃完晚餐,吕依依开车送了苏松屹回学校。 “张雨珊说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拍戏很累的,别听她的。” “她是看中了你的潜力,还有cos带来的热度。” “嗯,我知道的。” 晚自习结束后,今天覃敏一个人走了,没有等苏松屹。 但是走之前,她仍旧没有忘记往他的口袋里放糖。 覃敏的心情有些低落,十佳歌手比赛结束后,她就没有再说过话。 回家的路上,她一个人走着,百无聊赖。 地上有一个可口可乐的易拉罐,她盯了两秒,冲上去一脚。 “Rider Kick!” 哐啷! 易拉罐翻转着,再地上弹跳了好几下,吓到了一只睡懒觉的橘猫。 那橘猫肥得跟煤气罐似的,但拔腿就跑的动作还是那么地灵活。 身上的肥肉一晃一晃,格外地滑稽。 “哈哈哈哈~嗝!” 覃敏捧腹大笑,一个人在路灯下蹲了下来。 笑了没一会儿,笑声便戛然而止。 若是就这么停下来,是不是有些尴尬呢? 她延长了尾音,将笑声拖沓得很长,好让自己相信,她是真的很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 来去匆匆的行人不解的眼光里,这女孩一边傻笑,一边流泪。 熹微的暖光照耀在少女娇小的身姿上,使得她看起有些脆弱,像是被遗弃的幼猫。 “唉,没意思。” 笑了好一会儿,覃敏站起身,抹了抹泪痕,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蹭!” 防风打火机翻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响起金属的嗡鸣声,一簇蓝焰生气。 “呼~” 浓郁得像是牛奶的烟雾从抹得玫红的唇里吐出。 烟雾飘起的颜色,在夜里很苍白。 她的脸也是,桀骜叛逆的脸,很美,却又苍白得病态。 “都是喜欢,有哪里不一样了?” 157、阿楠与引渡使 “今天我们儿子带回来的!” 吕依依兴致盎然,将方槐放在玻璃柜里的金色菲尼克斯独角兽高达搬了出来,然后将奖杯摆在了展柜上。 “可以啊,这孩子在音乐上挺有天份的,不去学音乐,有些可惜。” 方槐笑着点头。 “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吧,如果孩子喜欢,我肯定是会支持的。” 吕依依对着奖杯拍了一张照片,附上了一句“我家儿子在学校的歌唱比赛上带回来的(比心)”文案,发到了朋友圈。 “今天音乐老师有没有跟你说省里的钢琴比赛的事?” 方知嬅的房间里,闵玉婵翻着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头也不抬地道。 “有,她说有很多钢琴名家担任评委,参加比赛表现优秀的人,可以得到引荐去国外知名的音乐学院进修。” 苏松屹蹲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你想不想去啊?” 胖丁在他身旁坐下,盘着腿开始抠jio。 “没想好。” 苏松屹托着腮,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是有些想去的,但是不想看到牧君兰这个人。 牧君兰是这次钢琴比赛的评委之一,她在古典乐的领域,确实很了不得。 “我还挺喜欢听你弹钢琴的。” 方知嬅脱下了粉色的棉袜,慵懒地摆动着脚趾,娇嫩的脚丫像是玉白色的瓷器。 “记得有一次老爸带我们出去过生日,在商场里面,你用那里的钢琴给我弹了生日快乐歌。” 她颇有些缅怀,眉梢弯弯地,很是好看。 “那天也是我生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给自己弹的?你这人好自恋。”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脸色变了,没好气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说句让我开心点的话会死啊?” 哼,姐姐我那天还分了你一半蛋糕呢。 苏松屹不说话了。 “参与一下也挺好啊,钢琴弹得那么好,不去参加比赛,太可惜了。” 方知嬅还挺期待他在台上演奏的样子。 “你想我去吗?” “嗯,想啊。” 方知嬅连连点头。 “好,我去。” 苏松屹点了点头。 “不是吧,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想我去啊,那我就去咯。” 苏松屹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偶尔也会依附方知嬅的想法去生活。 就好像,她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这么听姐姐的话啊。” 方知嬅抠着jio,欣慰地笑了笑。 “知嬅姐,你怎么老是抠jio?” 苏松屹盯着她的脚看了好一会儿,竟然生出了想要摸上两把的冲动。 她的脚看起来挺美的,不过盈盈一握。 “什么抠jio?小仙女的事,这能叫抠jio吗?这叫仙女戏足!” 方知嬅嘟着嘴,一本正经地道。 “啊是是是,你说的对。” 看着窗外的夜景,偶尔再和她聊上两句,倒也不寂寞。 有个人能让你感到不寂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有好多人穷尽了整个青春,也没有遇到能让自己不寂寞的人,又或者遇到了,但那个人只是匆匆过客。 闵玉婵一边看书,偶尔抬起头看一看姐弟俩。 两人坐在一起,看着窗外闪烁的清冷霓虹,让她联想到了,小王子与小狐狸在金色的麦田里看着日落。 “我回房间了。” 苏松屹今晚没有在姐姐的房间里过夜,那天早晨来了反应的时候,正好顶到了方知嬅。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再次发生,控制好和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距离是很有必要的。 将房间门锁死,作家助手启东,青轴的键盘噼啪作响。 那个狂笑四杰的书友已经很久没有水群了,也没有再发涩图。 但是,《狩夜人》漫画已经更到了第七话。 苏松屹每一期都有很认真地看,这部作品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码完字,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他确实是很喜欢闵玉婵的,但这份喜欢,多少有些见色起意的成分。 抛开她的外在,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你喜欢的,是她的身体吧?这样的喜欢是不是有些庸俗呢? 苏松屹这样问自己。 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地铁上低血糖时,她手心里的糖果。 还有那天在KTV里,她打开那扇门,从微光里莅临的一刻。 这能成为自己喜欢她的理由吗? 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彻夜难眠,于是拿起手机给闵玉婵发了消息。 “玉婵姐,我觉得自己是喜欢你的,但是又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喜欢。” 两人之间的羁绊很浅,这样的喜欢,不是很虚浮吗? “我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闵玉婵这才回复道。 她似乎也在困惑这个问题,所以也思考了好一会儿。 苏松屹喜欢的,会不会只是她的优秀外在呢? 倘若她长相平平,苏松屹还会喜欢她吗? 同样的,她又是为了什么才喜欢苏松屹的呢? 好像,明明感情羁绊还没有那么深厚的。 两人一起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第二天,清晨起来。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苏松屹看到了闵玉婵,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闵玉婵也笑着凑到了他身边,和他挨得很近。 两人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又会慢慢朝着彼此靠近。 早餐仍旧是闵玉婵喜欢的牛肉糁和肉夹馍,还有油泼面。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在小区门口看到覃敏,苏松屹倒是有些失落,给她准备的早餐都已经装好了,去学校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冷。 “知嬅姐!” “怎么了?” 方知嬅转过脸来,只见苏松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不禁有些懵。 “看着我的眼睛,和我对视。” 苏松屹将一个心电监测手环戴在了手上,很是认真地道。 “哦~” 方知嬅有些不知其所以然,但还是很听话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琥珀般澄澈清冽的眼里,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在苏松屹的瞳仁里,方知嬅的倒影看起来有些慌乱。 对视了没一会儿,方知嬅就开始脸红,目光变得躲闪。 苏松屹把手放在胸口,默默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87次!这个是手环上记录的数据。 “好了!” 苏松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待到心情平静下来,又开始监测自己的心跳。 “72次!” 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闵玉婵。 “玉婵姐,看着我的眼睛。” 闵玉婵看着他那认真的模样,愈发觉得他可爱,于是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微微眯着眼。 苏松屹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一下子就红了脸。 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强有力的跳动似节奏紧促的鼓声。 闵玉婵偶尔嘟下嘴,或者打个wink,做出一些小女生的很可爱的动作。 苏松屹的心跳更快了,快得让他有些数不过来。 “104,还是105?” 心跳,可以算是证明我喜欢你的充分必要条件吗? 苏松屹这样奇怪地想着。 去了学校以后,他来到了郑雨婷旁边的座位。 “班长!” “怎么了?松屹?” 郑雨婷放下笔,看着他微笑起来。 “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看着我的眼睛。” “嗯,好的!” 郑雨婷觉得他有些奇怪,看向他时有些害羞,但也没有问太多。 视线短暂地交汇在一起,郑雨婷有些躲闪,不敢直视他。 怎么办?好想笑啊。 但是,我为什么会想笑呢? 郑雨婷咬着嘴唇,强忍着笑意。 一分钟后,苏松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从餐盒里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了她手里,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与班长对视,心跳次数为76次,属于正常水平。 没一会儿,覃敏慢悠悠地走进教室。 来到自己座位上,看到苏松屹的时候,还是微微抿着嘴笑了笑。 “小敏,给我一分钟的时间,看着我的眼睛。” 苏松屹将早餐放在了她的桌上,眉宇间有些执拗。 覃敏没有多问,就这样平静地和他对视起来。 她和方知嬅和郑雨婷那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意料之中的事。 “73次!趋于正常水平。” 苏松屹把手从心脏移开,若有所思。 “小敏,怎样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呢?” 覃敏吃着早餐,仔细想了好久,还是摇头。 苏松屹倒也没有气馁,开始寻问百度。 “我喜欢她,也感觉她喜欢我,我要怎样证明那是真的喜欢呢?” 他得到的回答大多数都是“兄弟,别多想了”、“人生三大错觉之她喜欢我”、“别光喝酒,吃点头孢”。 翻了好久的答案,他才看到一个“壁咚”。 通过壁咚,来判断自己的感情吗? 他陡然想起,有一天闵玉婵在晨跑结束后,就对着他壁咚来着。 那种感觉,莫名有些刺激。 竟然还想再被她壁咚,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啊? 这样想着,他起身前往了高三二班的楼道出口,等待着闵玉婵结束晨跑到来。 如果不出意外,她回来的时候应该手里还捧着两杯奶茶,嘴里呵着热气。 果不其然,她回来的时候竟然脱下了外套,露出了紧致的马甲线,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 “玉婵姐!” 苏松屹快步走了过去,拦住了她。 “怎么了?” 闵玉婵理了理头发,柔声说道。 苏松屹犹豫了一会儿,朝着闵玉婵贴近过来。 很快,两人就紧紧挨在了一起,闵玉婵胸口都要挤压得有些变形。 “玉婵姐,你不往后退的吗?” “你干嘛?” 闵玉婵觉得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壁咚啊。” 苏松屹一脸天真地道。 “哦?你想对姐姐壁咚?” 闵玉婵眯着眼,嘴角一扬。 “嗯,就是想试一下壁咚是什么感觉。” 苏松屹说道。 “啊~好啦好啦,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试一下吧。” 毕竟是弟弟的要求,闵玉婵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很配合地往后靠了靠,随着苏松屹步伐地往前,她不断后退,露出一副小说里霸道总裁对傻白甜展开猛攻时,宛如受惊小白兔的表情。 fqxsw.org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苏松屹把胳膊杵在了闵玉婵一旁的墙壁上,微微扬起脸看着她的眼睛,心跳抑制不住加快。 是的,他得扬起脸。 苏松屹不矮,十六岁的年纪,男孩子长个子的时候仿佛能听到骨头拉扯开始劈啪作响地声音。 但是闵玉婵真的太高了,再加上底很厚的长筒靴,就更为高挑。 毕竟女孩子比男孩发育要早,而且苏松屹还小她两岁。 所以,他对着闵玉婵壁咚,微微抬起头仰望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滑稽。 “感觉怎么样?” 闵玉婵笑眯眯地问道。 “说不出来。” 苏松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受。 对一个漂亮女孩子壁咚,其实是有点爽的。 但苏松屹不是那种进攻性很强的人。 “壁咚可不是你这么玩的,姐姐教你。” 闵玉婵莞尔一笑,双手搭在苏松屹的肩上,轻轻一拽一推,脚下一个利落的滑步转身。 苏松屹的后背就靠在了墙壁上。 闵玉婵一手撑在墙壁上,将他逼到了墙角,一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神情倨傲地垂下眼帘,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跟我玩这个,你还太嫩哦。” 她捏着苏松屹的脸,微微抬起,享受着这个角度,苏松屹看向她的眼神。 秋水潋滟的墨瞳里,满是侵略性和进攻欲。 “现在什么感觉?” “有些难为情,但是……怪刺激的。” 苏松屹小声说道。 “刺激就对了,壁咚就是这样的,学会了吗?” 闵玉婵用她一贯的磁性的慵懒御姐音说道,柔荑轻抚着苏松屹的脸。 “玉婵姐,我可能永远也学不会这样了。” 苏松屹把手放在胸口,那颗心正在大起大落,他对此有些庆幸。 1、2、3…… 他默默数着心跳的次数。 手环上的数字定格在了121次! 这是只有做了剧烈运动后,才能检测到的数字。 苏松屹这时候决定权,自己已经找到了某种解题思路。 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找下去,他一定能够寻得证明。 已知我喜欢你,求证为什么喜欢你。 158、大约在冬季 冬日的晴空无里无云,湛蓝的天际唯有一道航班留下的雪白划痕,似要将天空一分为二。 覃敏托着腮,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对面教学楼的走廊外面,又有在厕所抽烟被抓的学生在教室外面罚站。 “儒家思想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但是不如法家思想契合当时诸侯争霸的需要。”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定了儒学为尊的地位,将它变成了统治阶级控制思想的工具。” “程朱理学进一步发展了儒学,但是也使得思想僵化……” 课堂上,历史老师正在梳理儒学的发展历程和影响。 虽然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是高考历史一直离不开儒学,所以老师也是不厌其烦地讲解。 “松屹,《千千阙歌》和《少女的祈祷》,你更喜欢哪首歌?” 覃敏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本来是想问他“我和闵玉婵唱的歌,你更喜欢哪一首”,但是发现那样目的性太明显了。 “都很喜欢,但是更偏爱《少女的祈祷》。” “虽然这首歌也伤感,但我偶尔还挺喜欢的。” 苏松屹手里的钢笔略微顿了顿,稍加思索。 “不是说《千千厥歌》不好,这首歌真的很美,但是我受不了离别。” “哦!” 覃敏呆呆地点了点头,看了看他常听的歌单。 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其实都是他最常听的歌。 他说更喜欢周慧敏的歌一点,但是翻遍整个歌单,也只有一首《最爱》。 也许,他并不是偏爱杨千嬅或者周慧敏的歌,只是偏爱那个为他唱歌的人而已。 “松屹,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喜欢闵玉婵吗?” 覃敏低着头,看着书本上写满的笔记和下划线。 “说不出来,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里。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女孩好漂亮,一直偷偷地看她。” “后来回家的路上,我们上了同一趟地铁,在车厢里我低血糖头晕,她给了我两颗糖。”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动了吧。” 苏松屹很认真地道,看了看手上戴着的心率计数器手环。 覃敏看向他的侧脸,有些想问他:“我也给了你很多糖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给你准备了糖果。”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松屹,我感觉,你不是真的喜欢她。” 覃敏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执拗。 “你和她才认识多久啊?也没有经历多少事。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一个人呢?” “还是说,你们男孩子,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吗?” 听着覃敏的话,苏松屹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也在想你说的这个问题。” “明明都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基础,但就是很喜欢。” “这是为什么呢?” “我有时候也在想,会不会是男孩子的感情太泛滥了,控制不住喜欢一个人的心情,竟然那么轻易地就喜欢一个女孩子。” “可是……除了她以外,我再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就是,看一眼就很喜欢。” 苏松屹看着覃敏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 有人说,这世界上有一千个女孩子,是你看一眼就会喜欢上的。 那闵玉婵应该就是苏松屹的千分之一?不对,是千分之一千?也不对,是整个三千世界! 他过去喜欢过杨雪晴,但说随着年岁增长,他慢慢地发现,这份喜欢,其实是建立在孤独之上。 为了逃避孤独,为了被人理解,为了得到友谊。 他喜欢杨雪晴,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寂寞了,想有个人陪他说说话。 如果真有爱情,那它应该是与寂寞,与孤独无关的东西。 爱情不应该因孤独而生,也不是为了排遣寂寞。 它是……它是…… 苏松屹的思绪很乱。 他好像差一点就能探寻到爱情的真义了,但总感觉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轻纱,阻碍了他的视线。 另一边,高三二班。 余欢静静望着坐在走廊的另一侧,低着头画画的闵玉婵。 阳光从窗外撒进来,她雪白的肌肤被映衬得发亮。 纤长的睫毛轻微扇动着,乌黑的长发从两鬓垂落,半掩盖红唇雪颜。 他推了推正在睡觉的同桌“喂!黄洵,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黄洵睡眼惺忪,有点不耐烦。 “我想试一下,找她表白。” 余欢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恕我直言,你没戏的。” 黄洵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呵欠。 “我靠,你就这么不相信兄弟我?” “表白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而是胜利在望的号角。” 黄洵白了他一脸,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不是,你就不能支持一下兄弟我?” 余欢一脸气愤。 “你能不能有点B数啊?” 黄洵摇了摇头,忍不住嘲讽道。 他看了看闵玉婵的穿着打扮,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余欢的耳边。 “她身上穿的那个阿玛尼的外套,三万多。” “鞋子,项链什么的,我看不出来,身上的香水和化妆品我不懂,但肯定不是寻常货。” “她手上戴着的表,我在网上查过,百达翡丽的限量款式,千万级别的表。” “这种有钱人不会戴高仿,多半是真的。” “所以你明白吗?” “我明白啊。” 余欢弱弱地道,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几分底气。 “你明白个屁!” 黄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这种人,是我们能配得上的?”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想什么啊?” “这,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啊。” 余欢讪笑两声,勉强撑着自己的面子。 过了一会儿,见黄洵不想理他,余欢又开始喃喃自语。 “哥们,我是认真的,我从没有这么迷恋过一个女孩子。“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我感觉没有哪个男的可以配得上她。”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一旁的黄洵只是淡淡笑了笑。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黄浔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知道的,我谈过了很多次恋爱,喜欢过很多人,见异思迁好多次,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余欢眼神有些落寞。 “我喜欢恋爱中的那种刺激感,喜欢接吻时的心跳加速,喜欢琢磨女孩子的心思……可能我这个人真的是浪荡不安吧,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的保质期很短。” 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遇到她以后,我才懂得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余欢悠悠地道。 “哈哈,你知道吗?写了这句诗的人,见一个爱一个。” 黄浔笑了笑。 “啊?是这样吗?” 余欢愣住了,感到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不想讨论渣男的问题,很认真地道:“我以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的直觉会告诉我,我以后一定会喜欢其他人,所以每一段感情我都有所保留。遇到她以后,直觉告诉我,我可能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黄浔抬起头,看了看闵玉婵,眼里也浮现一抹爱慕,但很快黯淡下去。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不该招惹的人,绝对不会碰。 “你在她面前不会觉得自卑吗?” 黄浔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会啊,我撩过很多妹子,但一看到她就会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说过无数情话,但面对她就会语无伦次。 “在她面前,我的骄傲只是笑话,我会自惭形秽到骨子里” 余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那我支持你,至少我没有勇气向她表白。” 黄浔拍了拍他的背。 “玉婵,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点心事。” 从早晨开始,方知嬅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没事的。” 她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心里有事,不要一直憋着。” 方知嬅关切地道。 “知嬅,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闵玉婵捧着脸,慢悠悠地道。 在她对苏松屹壁咚的时候,她的心跳变得很快。 感觉他傻傻的,但又让她很是喜欢。 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搬到这个家里才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就心动了? “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不知道。” 方知嬅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觉得松屹怎么样?” 闵玉婵问道。 “他啊,臭狗!” 方知嬅脱口而出。 “做饭的手艺,也还凑活吧。长得也还可以,歌唱得还蛮好听的,会弹钢琴,会吹口琴,也算是多才多艺啦。” “偶尔会说一些话气我,但是有时候小嘴又跟恰了蜜一样,甜得很。” “好起来的时候真的特别好,不好的时候……” 方知嬅蹙着眉思索了一番。 “好像没有不好的时候。” “就是喜欢沾花惹草,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都是那些花花草草主动招惹他的。” 方知嬅说着,撅起嘴有些生气。 她一看到苏松屹和其他女生走在一起,就会很不开心。 “就算我让他生气了,他也会对我很好。” “嘿嘿,你不知道,他赚的钱都特意给我存着呢。” 方知嬅说着,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给你存着?” 闵玉婵问道。 “嘿嘿,他说要把钱都存着,给我做嫁妆呢。” 方知嬅很是得意地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地。 “唉,其实姐姐我也不需要他给我攒嫁妆啦,都是一家子。” “所以,苏松屹虽然是一条臭狗,但也很讨人喜欢。” 一说起苏松屹,她就如数家珍,俏脸洋溢着微笑。 闵玉婵看着她说起苏松屹时滔滔不绝的样子,顿时什么都懂了。 如果某个人,能让你说起的时候能开心地笑出来,并且说上很多很多,那应该就是喜欢吧。 闵玉婵觉得有些奇怪,在听到方知嬅说,苏松屹把钱都存下来了,准备给方知嬅做嫁妆的时候,她没有来由地有些不爽。 苏松屹怎么对她这么好? 呼,怎么有些生气呢? 我为什么会生气? 好烦啊,烦死了! 喜欢带来的不止是心动和愉悦,也有烦恼。 放学铃声响起,闵玉婵跟方知嬅一同离开了教室,黄浔推了余欢一把,示意他赶紧跟上。 “闵玉婵!” 她回过头,余欢走到了她面前,欲言又止。 周围其他同学将视线转移过来,大多数人都很好奇。 艳羡者有之,不屑者也有之。 “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能不能给我三分钟。” 闵玉婵和方知嬅对视了一眼。 “松屹班上拖堂了,可以等等。” 方知嬅往四班门口瞄了瞄,淡淡地道。 闵玉婵看着他诚恳的眼神,有点无奈。 “你说吧。” “我喜欢你,我想了很久,不对,是爱,我确定是爱你,而且,非常,非常爱!” 他很郑重地道。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感情,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会想要告诉你。” “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遇到你之前,我也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对她们说过我爱你,但我没有在后面加上非常两个字。” “我爱你,闵玉婵,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 余欢的眼神无比真挚,周围簇拥的学生纷纷像看热闹一样凑过来。 “你说你爱我,那么,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闵玉婵歪着头,淡淡地道。 余欢愣住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们萍水相逢,既没有说过什么话,也没有留下任何羁绊。你却说你爱我,我不能理解。” “你连爱是什么都不懂,却信誓旦旦地说爱我。” “很抱歉,爱没有那么廉价,不该轻易被挂在嘴边。” 闵玉婵面无表情,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无法撼动的坚决。 苏松屹那么喜欢她,也没有轻易地对她说“爱”。 因为他和她都懂得,爱其实是一个很沉重很深刻的字眼。 一个不曾相识相知,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凭什么对她说“爱”? 余欢愣在原地,喉咙哽咽着,仍旧有些不死心。 “那,我们能不能做朋友呢?” “你缺朋友吗?” 闵玉婵淡淡地道。 “不缺!” 他摇了摇头,下意识地回答。 “那没有我也没关系,你缺的不是朋友,你知道的!” 说完,闵玉婵就朝着苏松屹的教室走去,心里带着一丝她尚未察觉的愉悦。 她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 没几步路,却能让她带着小跑的步伐去迎接。 一旁的方知嬅跟着她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余欢一眼。 闵玉婵始终相信,真正理想的爱情,是能让彼此都能变得更好。 双方都一起努力变得更优秀,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虽殊途亦能同归。 拥抱着彼此,在烟波浩渺的世界里互相取暖,相依为命。 因为自己是孤独的,寂寞的,没有人陪伴,所以想去恋爱,需要一个人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感,满足虚荣与获取那一丝丝欢愉,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bqgxsydw.com 她觉得这样的感情很自私,因为它以自我为中心,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 而爱情里的双方应该是平等的,更多的是付出。 她也没有打算和余欢做朋友。 喜欢一个人,要么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对一个人有了感情,要坚持想要做朋友是很忌讳的。 既委屈自己,又为难别人,何必让彼此尴尬呢? 既然决定做朋友,就不要有越界的感情掺杂进去,因为那样,友谊就会变质。 余欢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真正被拒绝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 他可能以后也会喜欢别的女孩子,但是,他也许再也不会像喜欢闵玉婵那样喜欢她。 拖沓了几分钟后,苏松屹这才收拾好书本,朝着教室走廊外面等候着的两个姐姐走去。 他笑着走来的时候,仿佛有一跟透明的线牵引着闵玉婵的心。 她的心越跳越快,情不自禁地朝着他走去。 风呼啸着将她披散着的长发吹开,那双美丽而毫无波动的眼眸在此刻愈发明亮,充满了灵气。 在她的前方,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浅浅笑着。 “今天老师讲得有点多了,久等了。” 闵玉婵闻言,嫣然一笑。 最打动人心的其实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和情话。 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一句轻轻的“久等了”就已经足够了。 她走上前,轻轻挽着他的胳膊,很自然,像是在做一件很平淡的小事。 “你们老师怎么这么喜欢拖堂?” 她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将半袋未吃完的酸奶条递给了苏松屹。 “老人家嘛,是唠叨了点,但心是好的。” 方知嬅像是已经习惯了。 一旁的覃敏走近了他身边,将一袋牛奶糖放进了他口袋。 闵玉婵看着这一幕,笑着道:“你一直记挂着我们弟弟,知道他低血糖,所以特意给他准备了糖啊。” 覃敏不说话,默默低下头。 紫罗兰香水的气味缭绕在她的鼻尖,沁人心脾。 这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苏松屹曾对她说:“我很喜欢紫罗兰的香气。” 所以,她买了带紫罗兰花香的香水。 今天嗅到了同样香水的气味,她这才明白。 原来他喜欢的紫罗兰花香,是指闵玉婵身上的香水味。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松屹的照顾,有心了。” “以后,就不用给他带糖了。” 闵玉婵说完,就挽着苏松屹的胳膊从她面前离开。 覃敏看着她的背影,秀眉紧蹙,恨恨地咬紧银牙。 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159、天胡开局,我怎么输啊? 期末考试结束后,楠城一中高三年级的学生,迎来了高中生涯里最后一个寒假。 假期的第一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拉开窗帘的时候,照进屋子里的光线暖融融地,明亮得让人险些睁不开眼。 苏松屹端着两碗米线,放在了床头柜上。 “都快中午了,还不起床,你们都不饿的吗?” 没一会儿,闵玉婵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摘下了黄皮耗子睡衣的兜帽。 粉色的小恐龙也从她旁边探出头。 “嘿嘿,这不是有你嘛。” 方知嬅嗦着米线,一脸满足。 红薯粉丝煮得很烂,酸辣的汤底非常开胃,红油和牛杂也十分入味。 “我总不能伺候你一辈子吧?”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对此不以为然,只是笑着道:“一碗米线有点不太够,我还想吃点锅贴。” “受不了你。” 苏松屹闻言,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没一会儿,他就从厨房里端了两盘锅贴过来。 牛肉虾仁鸡蛋馅的,沾上辣椒酱和醋,一口只能吃下半个,馅料非常丰裕,吃起来很是满足。 有些人啊,嘴上各种嫌弃,其实比谁都要宠她。 “等会我想出去逛街,玉婵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方知嬅吃完早餐,拿起纸巾抹了抹嘴。 “不了,快期末了,我想再复习下。” 闵玉婵难得地表示想要待在家学习。 可能是因为之前受到了方知嬅言语刺激的缘故,在学习上,她比起以往认真了许多。 “行,松屹,你陪我出去逛逛呗。” 方知嬅直勾勾地盯着苏松屹,笑吟吟地道。 “怎么天天出去逛街啊?你哪有那么多东西要买?” 苏松屹微微蹙眉。 “嗯?” 方知嬅嫣然一笑,扬起了粉拳,试图物理超度。 “好了好了,跟你出去,行吧?” 苏松屹终究还是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 “嘻嘻!” 方知嬅顿时眉开眼笑,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上了苏松屹给她织的围巾。 春节即将临近,外地务工的人员也逐渐返乡。 大街上很是热闹,置办年货的人不绝如缕。 “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新的一年了。” 方知嬅有些怀念小时候在农村外婆家度过的新年了。 苏松屹始终沉默着不说话,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专往僻静的角落里走。 最后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安静地晒着太阳。 他有时候挺讨厌过年的,每次跟着方知嬅和方槐走亲访友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也像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妈总是会一脸好心地跟他讲:“你爸把你养这么大,很不容易啊,你可一定要好好对他啊。” “千万不要做白眼狼啊,得孝顺你爸。” “你爸家里有钱有房子,那也不是你的,做人要知足,要厚道。” 类似于这样的话,他每年都会听到很多。 苏松屹总是微微笑着颔首,从不会反驳。 方知嬅却会站出来,一脸不开心地道:“我家松屹听话懂事得很,哪里不好了?我们家的事,你们操心什么?关你们屁事啊!” 她可以嫌弃苏松屹,说苏松屹不好,但其他人要是说他,她就不乐意了。 “在想什么呢?有心事吗?” 方知嬅看着发呆的苏松屹,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没,没什么!” 苏松屹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街边的冷饮店。 “就是有点想吃冰淇淋了。” “叫姐姐。” 方知嬅心想,苏松屹果然是一只馋猫。 “姐姐!” 苏松屹很是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不够甜,撒个娇。” 方知嬅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小小的傲娇。 “姐姐~” 苏松屹无奈地笑了笑。 “这就去给你买。” 方知嬅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起身走到了那家店子里。 “拿两个甜筒,一个香草味的,一个抹茶味的!” 看着她像活泼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去买冰淇淋的样子,苏松屹不禁莞尔。 “要哪一个?我知道你会纠结的!” 方知嬅笑着把冰淇淋递到他的面前。 “香草味的。” 苏松屹说完,迟疑了片刻,还是选了抹茶味的冰淇淋。 方知嬅在他身旁坐下,舔着奶油甜筒,吃相很是活泼。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和风都很温柔。” 她微微眯着眼,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下。 “姐姐,你也很温柔。” 苏松屹说完,总感觉这句话有点太调情了。 “我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只是对你而已。” 方知嬅不禁莞尔,将耳鬓的头发撩到了耳后,温柔似水的眼眸里倒映着蔚蓝的天空,白色的浮云擦亮了天际。 两人安享着晌午时分的阳光与宁静,直到灌木丛后面传来了轻声的呜咽。 “喵呜~” “喵呜~” 两人对视了一眼,起身寻着声音的源头找去。 公园里废弃的排水渠,地板塌陷了一块,里面堆满了干枯的落叶。 声音的源头就在那块塌陷的地方。 透过熹微的光线,苏松屹可以从阴影中看到一只雪白的猫爪。 “喵呜~” 猫咪的声音从那堆枯叶里传来,渐渐清晰。 “有猫唉!” 苏松屹有些惊喜,把手伸到方知嬅的口袋里,摸出了两根淀粉肠。 咬开火腿肠的拉环,撕开包装之后,苏松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递出火腿肠。 流浪猫都不怎么亲人,而且戒备心很强,但这一只好像是例外。 一只浑身雪白的布偶猫禁受不住食物的香气,从窝里跑了出来。 “哇,好漂亮的猫!” 苏松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 那只布偶猫浑身雪白,有着像蓝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 苏松屹蹲下来,将火腿肠递到它嘴边,只见小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住淀粉肠,美美地吃了起来。 “好可爱啊!” 苏松屹轻轻抚摸着它的背,白猫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享受。 方知嬅看着它脸上那副表情,瞪大了眼睛。 “布偶猫挺贵的吧,为什么会被丢掉啊?” 苏松屹眨了眨眼,仔细瞅了瞅那只漂亮的猫咪。 “没准有什么大病,多少沾点吧。” 方知嬅淡淡地道。 “喵呜~” 那猫冲着方知嬅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抗议。 “呦呵?它居然凶我!”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通人性的布偶猫。 “猫猫是很聪明的。” 苏松屹笑了笑,白皙纤长的手指在它的背上温柔划过。 “这猫看上去挺干净的,不像是流浪猫。” 方知嬅也蹲下来,一把将它抱起。 布偶猫的脚丫开始扑腾起来,一脸不开心。 方知嬅扒了扒猫咪两条后腿中间的位置。 “是绝育了还是母猫?” “哦,母的。” “喵呜~” 那白猫不满地抗议起来,挣扎地有些剧烈。 方知嬅只好将它放下,只见那布偶猫走到了苏松屹的脚边,轻轻磨蹭起来。 “这猫好粘人啊。” 苏松屹倒是有些意外,一把抱住了它。 布偶猫在猫里体型算是很大只的那种,特别柔软,抱起来也很舒服。 “当心有虱子,流浪猫很脏,不要抱它。” “喵呜~” 听到方知嬅的话,白猫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尖叫起来,看着她的蓝色眼睛里满是敌意。 方知嬅皱了皱眉,略微有些不开心。 这猫竟然敢凶她…… “没有吧,它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苏松屹在它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白猫很亲切地蹭了蹭他的手。 “知嬅姐,它好像很喜欢我!” 苏松屹看着方知嬅,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 “猫走丢了,猫主人应该也挺着急的。” “但是,如果找不到主人,那也不能放在这里不管它吧,很快又要下雪了。” 苏松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方知嬅,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你真的很喜欢它?” 方知嬅对苏松屹说。 “嗯,挺喜欢的” 苏松屹点了点头。 他话音刚落,那猫一下子就窜到了苏松屹的怀里,软软地撒娇起来。 “它好像赖上我了,怎么办?”苏松屹抬起头看着姐姐,无辜地眨了眨眼。 “没事,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先带回家吧。” “如果遇到了主人来找它,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买下来。” “如果人家不卖,那我们就送回去吧。” 方知嬅面色平静地道。 她对小猫小狗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苏松屹喜欢,她就不会反对。 “好,知嬅姐,我们要不要先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啊?” 苏松屹抱起布偶猫,很是关切地道。 方知嬅点了点头,看着趴在苏松屹怀里,享受着他温柔抚摸的猫咪,她没有来由得有些不爽,竟然会吃一只猫的醋。 “哼,臭猫!” 她皱了皱鼻子,语气酸溜溜地。 猫咪扬起了可爱的猫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松屹,我口渴了,你去帮我买一杯饮料吧。” 方知嬅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道。 “好的!” 苏松屹把猫递给姐姐,二话不说就朝着超市走去。 方知嬅冷笑着,在猫咪的大脸盘子上狠狠rua了两把,好好享受了一番撸猫的快感。 苏松屹回来的时候,给了方知嬅一杯喜欢的抹茶,还给猫带了一盒酸奶。 猫咪撒丫子就跑过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美滋滋地舔着酸奶。 苏松屹则温柔地摸着它的背,脸上带着干净的笑。 方知嬅喝着奶茶,一脸艳羡地看着那被苏松屹宠得不行的猫咪。 “布偶猫肠胃不太好,你喂太多,容易窜稀的。” 方知嬅看着和猫咪玩得不亦乐乎的苏松屹,忍不住提醒道。 “嗯嗯,我知道了。” 苏松屹拿着一包买来的小鱼干,逗弄着它,喵咪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后一脸期翼地看着他,抬起身子,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掌。 苏松屹把鱼干缓缓抬起,猫咪后脚站立了起来,想要一把将小鱼干抓过来。结果扑通地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哈哈哈,傻猫!” 方知嬅忍不住逗乐了,摸了摸它翻过来的肚皮。 “喵呜~” 猫咪一脸委屈地看着苏松屹,眼神亮的让人无法直视。 苏松屹受不了那个眼神,他抬起头有些怪异地看了看姐姐,然后把小鱼干撕开,慢慢喂给了它。 方知嬅秒懂了那个眼神,她小声嘀咕道:“我才不像它呢!这只傻猫哪有我可爱。” 苏松屹笑而不语。 “要不要给这猫取个名字?” “胖乎乎的,软软地,还很白,就叫它柰子吧。” 方知嬅打趣道。 “你真是……” 苏松屹哭笑不得,想了想,便轻声说道:“叫它鱼丸吧。” “鱼丸?这个名字不行,不如潮汕牛肉丸,撒尿牛丸!” 方知嬅笑了笑,只见那猫居然生气地瞪着自己。 “哟呵~你居然敢瞪我?” 方知嬅一下子就来气了,她也不服气地瞪着它,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释放出强烈的电流。 “你干嘛要跟一只猫较劲?” 苏松屹看着很是这个孩子气的姐姐,轻轻笑了笑。 他一边说,一边把鱼丸抱起,握着它软软的小脚丫轻轻摩挲着。 “我们把鱼丸带回家好不好?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它。” “你喜欢就好,但是你既然决定带它回去,就不可以再丢掉它。”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 “我不会丢掉它的。” 苏松屹把鱼丸抱起来,看着那美丽的蓝色眼睛,很真挚地道:“鱼丸,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鱼丸很有灵性地点了点头,然后贴近了苏松屹的脸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他脸上舔了舔。 饭团探书 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方知嬅有些不放心,于是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了下身体健康状况。 打疫苗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鱼丸死活不肯打针,好像与那穿着白大褂的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苏松屹只好用酸奶和小鱼干诱惑,它才乖乖就范。 出了宠物医院,方知嬅又带着他去买了猫砂,准备了猫粮,还特意为鱼丸准备了小房子。 就这样,家里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160、《忘川渡》的序幕 安静的房间里,闵玉婵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画板,窈窕的女子身段跃然纸上。 “啧,感觉还是差了点意思,知嬅的好像没那么大。” 她抬起头看看方知嬅的照片,秀眉紧蹙。 这时,客厅外传来了开门声,略显轻快的脚步和俏皮的女声远远地传来。 “呼吖,这猫好重呀,布偶猪!” “喵呜~” 听到了动静,闵玉婵挑了挑眉,连忙将画板和相片收好,放进了自己的书桌里。 “玉婵姐,我从外面捡了一只猫回来!” 苏松屹抱着鱼丸,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她的房间。 “捡的?这猫可不便宜。” 闵玉婵闻言,走过去摸了摸鱼丸的猫头。 她对人冷淡,但是对小猫小狗没什么抵抗力。 “喵呜~” 鱼丸亲昵地蹭了蹭闵玉婵的手掌,眼里满是讨好与撒娇。 “这猫挺可爱的啊。” 闵玉婵微微笑着,从苏松屹手里接过,一把抱住了那只布偶猫。 “挺沉的,多少斤?” 她伸手在鱼丸背上顺着摸了一把。 “18斤了,再吃下去就要变成煤气罐了。” 方知嬅淡淡地道,将买好的猫窝放在了苏松屹的房间,猫粮和猫砂也一齐备好。 “太重了不好,会影响它健康的。” 闵玉婵说着,抱起鱼丸左右看了看。 “松屹,刚从外面带回来,最好给它洗一次澡。” “嗯,好的!” 苏松屹去了卫生间,打开了灯暖和空调,往鱼缸里倒热水,开始调适水温。 闵玉婵拿出了指甲钳,将鱼丸搂在怀里,捏住它的小脚,为了防止给猫洗澡的时候被挠伤,她开始帮它修剪指甲。 方知嬅则拿出打磨器,帮修剪好的指甲断面进行打磨。 刚剪完的指甲,留下断面挠在人身上还是会很疼,适当的打磨还是有必要的。 将指甲打磨好,闵玉婵就抱着布偶猪进了浴室。 “喵!喵呜!” 鱼丸一看到水就开始喵喵叫,小脚扑腾起来,一双好看的卡姿兰大眼睛迷离地看着苏松屹。 “鱼丸,听话!” 苏松屹轻轻拍了拍它的猫头。 “它叫鱼丸啊?” 闵玉婵觉得这个名字倒也可爱,尽管她本来想给着猫取一个“公主”点的名字。 “又白又大,还很软,叫它柰子不好吗?” 方知嬅冷淡地道。 闵玉婵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你们俩啊,算了,我不想说了。” 苏松屹从方知嬅房间里拿了一个毛线帽,将帽子戴在了鱼丸的头上,防止它洗澡的时候耳朵进水。 “喂!你干嘛?那个帽子是我的!” 方知嬅见自己的帽子戴在了猫头上,瞪了苏松屹一眼。 “你帽子那么多,借一个用一下嘛。” 方知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饱满的酥胸微微起伏着,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哼!” 对一只臭猫这么上心,你都没有这么照顾我吧? 调适好水温之后,闵玉婵将鱼丸放进了鱼缸,胖胖的布偶猫一下子就缩水了很多。 “喵呜~” 鱼丸不喜欢水,在缸里挣扎起来。 “松屹,快帮我按住柰子。” 闵玉婵轻掩着红唇,坏笑起来。 “它叫鱼丸。” 苏松屹连忙将布偶猫按住,涨红了脸,没有来由地想起了那天晚上。 真是的,为什么我的两个姐姐,都这么涩啊。 但是坏坏的,又怪让人喜欢…… 起初鱼丸还会挣扎一番,但在苏松屹温柔的抚摸下,没一会儿,它就变得安静顺从,只是软软地叫着。 苏松屹觉得布偶猫的尾巴特别好玩,毛茸茸地,很大一条,像是松鼠的尾巴。 涂完沐浴露,轻轻搓揉了一番,再用温水洗净。 最后再放进航空箱里,用吹风离着远一点的距离,透过箱子的缝隙给它吹干。 蓬松的猫毛像是飘飞的蒲公英。 “猫这种东西,老喜欢掉毛了,以后照顾起来麻烦得要死。” 方知嬅小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往鱼丸的饭盒里盛满了优质的猫粮。 那猫粮不便宜,一盒就要好几百块。 “鱼丸,快过来!” 苏松屹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对才洗完澡的猫咪招了招手。 “喵呜~” 鱼丸轻盈一跃,跳到了床上,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温驯的尾巴微微晃了晃。 苏松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鼻子,鱼丸则享受地眯着眼,伸出两只肉乎乎的脚丫。 一旁的方知嬅有些幽怨,总感觉自己好像失宠了。 “真可爱呢。” 闵玉婵顺手拍了一张照片,想了好一会儿,才附上了“我家的两只猫”的文案。 是的,苏松屹对她来说,也是一只猫。 发到QQ空间和微信朋友圈里,很快就收到了一大群的回复。 “哇!好有爱啊!” “你弟弟真的太好看了!” “我想和那猫换一下位置。” “好可爱的猫咪,像白雪公主!” “死弟控!” “玉婵,你不会也是弟控吧?” “一只臭狗!一只臭猫!” 方知嬅看着评论区的留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白雪公主?” 她承认,鱼丸确实是一只很漂亮的白猫,但是它有本姑娘漂亮吗?绝对没有! 她仔细看了看闵玉婵随手拍下来的照片,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照片里中的少年白衣胜雪,眉似新月。 澄澈如湖泊的眼眸里仿佛倒映着璀璨星河,眼波流转,泛起阵阵温柔的涟漪。 wucuoxs.com 眉目如画的脸上勾勒出纯真的微笑,像坠入尘世的天使。 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点亮了这天使的侧脸。 通体雪白的小猫像一只优雅迷人的精灵,亲昵地和他碰着鼻子,和谐又有爱。 “哼,还挺好看的嘛。” 她回过神来,欣慰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这只猫也不那么讨人厌。 …… 简兮传媒大厦,一名戴着遮阳帽的女孩站在门前,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 “就是在这里了吗?” 女孩走进大厦内部,进了十六楼,简兮传媒的鎏金字样在走廊上显得格外华美。 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她敲响了门。 “谁?” “阿楠,你们目前筹拍的《忘川渡》的作者,也是剧版的艺术指导。” 那女孩如是说道。 “请进!” 门很快就开了,王经理的脸上洋溢着热情。 阿楠走进办公室,四下看了看,坐在了沙发上。 助理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很是恭敬。 “阿楠小姐,您好,此次邀您前来,是关于您的作品《忘川渡》的拍摄进度,有一些需要我们双方再一起商议的地方。” 王经理坐在了她对面,很是诚恳地道。 “是关于选角上的问题吗?” 阿楠轻声问道,她带着墨镜,遮阳帽和口罩,打扮得严严实实,声音却极为空灵,光是听声音,就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么好听的嗓音,人应该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是的,在引渡使这个角色的候选人上,我们可能没办法按照您的要求?” 王经理说着,露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 “这个男孩子的扮相非常好的,完美还原了原著里的形象,如果由他出演,呈现出来的效果肯定会非常棒。” 阿楠拿出了苏松屹在漫展上的cos照,言语间流露出一丝真切和执拗。 “可是,这个照片里的人,我们吕总不同意用他。” 王经理苦笑着道。 “为什么?” 阿楠表示不解。 “他是我们吕总的公子,吕总爱子心切,不希望他涉足娱乐圈。而且高考在即,她不想我们少爷分心去做其他的事。” 王经理很是认真地道。 “这……” 阿楠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地道:“能让我见一见吕总吗?” “我们吕总现在正在开会,可能抽不出时间。” “没事,我可以等。” 阿楠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王经理见状,也有些为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壁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吕依依和公司高层在会议室里争执着,公司目前的项目企划产生了分歧,讨论了许久,也没能达成共识,吵得不可开交。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阿楠仍旧在王经理的办公室等待着。 她心底有着某种根深蒂固的执念,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执念。 欣悦小区里,苏松屹和两个姐姐,还有方槐正在桌上正吃着饭。 餐桌上上了吕依依,总让他觉得少了一丝气氛。 “妈今天会不会又回来很晚啊?” 苏松屹看向闵玉婵,略显期待。 “她是个工作狂,很少能在九点之前回家的,而且公司最近事特别多。” 闵玉婵往弟弟碗里夹了一根藤椒鸡腿,又夹起一筷子梅菜扣肉放进嘴里。 肉质软烂香甜,留有回甘,她一边吃一边点头。 “爸,你做的梅菜扣肉好好吃,一点也不腻,特别香。” 以前吕依依为了事业奔波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过。 在家里不是吃泡面就是点外卖。 现在在苏松屹家里,爸爸和弟弟会做好美味的饭菜,天天都不带重样的,不知道有多幸福。 “嘿,这个是我的拿手菜,知嬅妈妈以前特别喜欢吃。” 方槐笑着道,往鱼丸的猫粮盆里放了几片做好的五花肉,伸手摸了摸鱼丸的背。 鱼丸蹲在自己的干饭盆前面,吃着优质的猫粮。 在听他说起知嬅妈妈的时候,苏松屹和闵玉婵的筷子都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方知嬅。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方知嬅嚼着苏松屹做好的糖醋里脊,一脸懵懂。 “没!” 闵玉婵摇了摇头。 “知嬅姐,你今天真漂亮。” 苏松屹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几块肉。 “姐姐我每天都很漂亮。” 方知嬅美美地吃着肉,傲娇地扬起下巴。 “哎呀!这小家伙可真重!” 方槐搂起鱼丸,掂量了一下,笑呵呵地道。 很久以前,方知嬅的妈妈在家里也养过一只猫。 她走的时候,那只猫就开始绝食,不吃不喝好几天,最后跟着方知嬅妈妈一起走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养过猫,怕触景生情。 方槐偶尔在梦里,也能听见那只猫的叫声。 今天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猫,那种看到猫就油然而生的伤感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是因为现在对生活有了更美好的期许,或许是因为,时间真的可以给人释怀的力量。 总之,方槐现在也沉浸在撸猫的快乐里。 “我给妈妈带一些饭菜,给她送到公司去吧。” 苏松屹说着,起身从厨房里拿了一个餐盒,盛好了米饭,就开始往隔层里夹菜。 “这么贴心啊?果然是我妈的小情人。” 闵玉婵打趣道,在塑料餐盒里舀了一碗吕依依喜欢的酸菜黑鱼汤。 自从那次狗仔拍到苏松屹和吕依依的照片后,“小情人”这个梗,总会被她们拿出来调侃。 据说造谣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来着,最后被起诉的时候,又悔不当初,向吕依依卖惨求放过。 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吕依依没给苏松屹说,苏松屹也不知情。 “多加点山药和梅菜扣肉。” 方知嬅说着,也往餐盒里夹菜。 “之前我给你们妈妈送饭,她一直嫌麻烦,让我照顾我店里的事,不要老是往公司里跑。” “今儿松屹去给她送饭啊,她肯定没话说了,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方槐看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微笑,又撸了撸鱼丸的猫头。 “不用了,我骑电动车过去就好了,老爸你赶紧吃饭,别光顾着撸猫了。” “鱼丸的头都要被你薅秃了。” 将饭菜放在餐盒里装好,苏松屹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对吕依依敞开心扉以后,他偶尔也会很黏她。 有个妈妈的感觉,真好啊。 哪像以前,一听到人家唱“没妈的孩子像颗草”,他就会受不了。 这世上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是颗草。 戴上方知嬅买来的粉色的戴竹蜻蜓的头盔,将餐盒放进后备箱,苏松屹骑上电瓶车就朝着简兮传媒的大厦驾去。 暮色中摇曳着婆娑的灯影和树影,冬日里冷冽的风,放肆地拂过少年俊秀的脸颊,呼吸间呵出的气息化作升腾的白雾。 头盔上的竹蜻蜓转得很快,像是要带着他飞升天际。 天气很冷,但抑制不住那份灼灼的热情。 “妈,我给你送饭来了。” 161、有情不止于唇齿 “玉婵姐,妈妈的公司在几楼啊?(纠结)” 苏松屹将电瓶车停到了楼下,给闵玉婵发了消息问道。 “八到十六楼都是,她的办公室在十六楼(可爱)” 刚发完消息没两秒,闵玉婵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知道了(比心)” 拎好餐盒,通过大厦内部的安检,见上楼的通道需要核实员工的身份,苏松屹左右看了看,走到了前台小姐那里。 “姐姐你好,我是来给我妈妈送饭的,她今天加班有点晚。可不可以给我放行一下啊?” 正低着头补妆的前台闻言,抬起头看了看苏松屹。 长得特别好看的一个男孩,穿的衣服很普通,但格外干净清爽。 声音好听,有礼貌,而且是来给妈妈送饭,难免会让人生出好感。 她二话不说就打开了上楼的门禁。 “谢谢!” 致以一个干净的微笑道谢,苏松屹便穿过门禁,朝着电梯走去。 “那男孩长得好好看啊。” “知道妈妈加班,还特意来送饭,好懂事啊。” 前台补完了妆,对一旁的同事说道。 “嗯,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要人命。” “不过看衣服挺普通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一般吧。” 进了电梯,按下十六楼的按键,上电梯的途中,不时有穿着正装的经纪人走进电梯,偶尔还会有化完妆的练习生。 “哎,你也是这一期的练习生吗?” 一个扎着丸子头,打扮时髦的女孩不时地打量着苏松屹的侧脸。 “嗯?练习生?” 苏松屹有些茫然,转过脸来。 跟着那丸子头女孩身边的一个高冷女孩听到了他的声音,蓦然抬起头。 看到他的正脸后,微微愣了愣,旋即从包里拿出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皮肤,又偷偷瞄一眼苏松屹。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 “我不是练习生。” 苏松屹微微笑着摇头。 “至于护肤品的,我也没这些讲究。” 那女生闻言,打量了一番苏松屹的衣服,发现都很朴素后,也没再和他搭话。 和那两女生一起同行的男练习生,也不时地把目光放在苏松屹脸上,似乎是在寻找某种痕迹。 抵达十六楼之后,众人一起出了电梯,朝着简兮传媒公司的总部走去。 苏松屹走得很慢,落在了最后。 “哎,你们发现了没有?他脸上和鼻子下面都没有刀口的痕迹,下颚也没有削过骨。” 那名打扮得很中性的练习生回过头看了苏松屹一眼,凑到了那高冷女孩的耳边,小声说道。 “你怎么肯定人家是整的?也许人家就是长得好呢。” 那冷艳女孩淡淡地道。 “怎么可能?不动刀子,五官能有这么精致?” 那名男练习生对此嗤之以鼻。 就在几人窃窃私语之际,一名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的少女迎面走来。 那女孩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苏松屹,顿时眼前一亮,朝着苏松屹招了招手。 那三个练习生见状,微微一愣。 “那是风间悠一唉!” 丸子头女孩顿时激动起来,挥了挥手。 目前国内热度最高,最火的女歌手和演员,资源多得数不过来。 要是和她搭上了关系,能被她提携一下,一夜爆红也并不是不可能。 “前辈!” 一旁的冷艳女孩也放下了矜持,露出甜美的微笑,挥手问好。 那名男练习生更是激动地涨红了脸,连忙走上前问好。 “悠一师姐,我是新来的练习生,也是你的粉丝,请多关照!” 身为一名艺人,他深刻地明白,要从这个圈子里熬出头有多么困难。 大多数出道的练习生,都将最好的年纪花费在了默默无闻的时间里。 只要能获得热度,就有曝光量,哪怕是炒作绯闻,也比名不见经传好。 流量为王的时代,没有代表性作品,一个艺人很快就会过气,事业发展的黄金期可能只有短短几年,一旦错过了,就会泯然众人。 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这个圈子里的风气多少有些病态和扭曲。 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舍弃原则尊严甚至是底线,并不少见,谁也不比谁高贵。 所以,这些资源匮乏的练习生会尽可能争取曝光的机会。 “师姐,请多关照!我叫白翎。” 丸子头女孩甜美地笑着,很是恭敬。 三人对着风间悠一一阵寒暄,很是热情。 “嗯,你们好,一起加油啊。” 风间悠一其实也不是很懂人际交往,勉强地笑了笑。 “师姐,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没等那男练习生说完,风间悠一就错身离开,走到了苏松屹面前,剩下三人目瞪口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风间悠一缓步来到了苏松屹面前,用黑色的皮手套摘下了眼镜。 “我里哇剑崎一真!” 正如那天在YS俱乐部,她和苏松屹录歌的时候一样。 “又叫卡面来哒blade!” “hensin!” 说罢,她又摆出假面骑士变身的动作,俨然一副沙雕女孩的样子。 苏松屹浅浅笑了笑,提了提手里的餐盒。 “我妈今天又要加班,我来给她送饭。” “欸~做了什么好吃的?” 风间悠一凑了过来,把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 “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 苏松屹说着,感受着来往经过的人投来的视线,略微有些不适。 “你知道我妈在哪个地方开会吗?” “哦,那边,右拐,一直走到头,会议室就是了。你来得正好,现在应该要散会了。” 风间悠一往右边的走廊指了指路。 “谢谢!” 道了谢,他就快步朝着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走去。 “不客气!” 告别他之后,风间悠一戴上了墨镜和口罩,低着头快步进了电梯,没再和任何人搭话。 “那个,请问,你和悠一师姐是什么关系?” 这时,那名男练习生看着苏松屹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loubiqu.net 那两名女孩也把视线投了过来,眼底带着丝丝渴望。 “普通朋友。” 苏松屹的回答很简单,说完,他就在会议室的门口安静地等候起来。 三人对此存疑,虽然风间悠一待人礼貌温和,但在片场从不会主动和谁搭话。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应该交情匪浅。 站在门外面,隐约可以听到会议室里的争吵。 吕依依似乎对结果很不满意,正在大发雷霆。 苏松屹听着,不禁有些发怵。 原来妈妈在公司,竟然是脾气这么火爆的人吗? “我说过很多遍了,风语传媒提出来的合作项目,行不通。” “投资回报周期太长,一旦我们接手这个项目,就要长期注入资金。短期内是看不到收益的,未来市场的走向未知,能否盈利还值得商榷。” “就算真的能盈利,也不见得就有他们评估的那么好,更何况他们拿利润大头,风险却要由我们兜底。” “若是投入的资金无法回笼,就会造成我们公司的现金流短缺,严重的,甚至会导致资金链断裂。” “我言尽于此,这个项目不许再提,散会!” 吕依依说完,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就朝着外面走去。 现场只剩下一帮公司高层面面相觑,帮她处理桌面文件的助理都噤若寒蝉。 “吕总,您先消消气。” 一旁的秘书开了门,把身段放得很低。 吕依依余怒未消,脸色很是难看,胸脯微微起伏着,呼吸都有些紊乱。 没等她走两步,就看到了会议室门口等候着的安静男孩。 “松屹,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确实被气得不轻,这时候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凛然和严厉。 “啊?妈……我……” 苏松屹见吕依依神情严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时间被震慑住了。 那种女强人的气场,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三个练习生顿时惊掉了下巴。 “啊?我刚刚有没有听错?” 丸子头女孩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他喊吕总什么?” “没听错,他是吕总的儿子。” 那冷艳女孩的声音也隐隐开始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松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的天!” 男练习生顿时被吓得不轻,冷汗直冒。 “妈,你今天又加班了。” “这么晚了,你肯定还没吃饭。我怕你饿着,就从家里给你带了饭。”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拎着手里的餐盒。 他其实挺害怕吕依依现在吼他的,就像她刚刚在会议室里吼其他公司高层一样。 吕依依闻言,暂时抑制住了心里的怒气。 看着苏松屹温和平静的眼神,她实在是不忍心呵责。 她其实是特别情绪化的那种人,发泄负面情绪的时候,偶尔也会误伤到自己亲近的人。 平时她心情好还好说,一旦她心情不好,闵玉婵又宅在家里打游戏,她就要发脾气了。 “天天就知道玩,你们班主任说你这次数学又没考及格!” “起床的时候,被子都不叠!” “冰箱里全是肥宅水,喝点凉白开不好吗?” 所以,一旦她工作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闵玉婵都会表现得格外乖巧,争取让她挑不出一丝瑕疵。 “妈,不按时吃饭,会得胃病的。” 苏松屹将手里的餐盒递给了她。 吕依依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积蓄的怒气消失不见,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你看你冻的,鼻子通红。” 她摸了摸苏松屹的手,入手处是一片冰凉,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还好啦。” 苏松屹笑了笑,往手心里呵了呵气。 “外面很冷吧,去妈妈办公室待一会儿,我忙完一会就开车带你回家。” “嗯,好!” 苏松屹见她没有生气,便安心了。 吕依依挽着苏松屹的胳膊,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怎么来的?” “骑电动车啊。” “外面这么冷,天黑了路况不好,多危险啊!怎么不让你爸送送你?真是的,我回去非得说说他。” 吕依依闻言,板着脸皱了皱眉,伸手戳了戳苏松屹脸颊上的肉。 沿途的职员和练习生看着,纷纷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们记忆里的吕总,才不会这么温柔。 进了办公室,吕依依打开空调,调成制暖模式。 “那边架子上,我放了两件外套,觉得冷就穿上。” 她说着,赶忙拿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扔给了苏松屹,又在电视里调出了他喜欢看的《猫和老鼠》。 “你在这儿先玩会,妈吃完了饭,还有一份企划书和财务报表要看一下。” 说罢,她这才打开苏松屹给她带的餐盒。 “有酸菜黑鱼汤,玉婵姐说你喜欢喝这个,知嬅姐让我多夹了点山药和梅菜扣肉。” “肉丸里放了香菇和冬笋,都是你爱吃的。” 苏松屹坐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剥砂糖橘。 “松屹,你真是妈的小棉袄,玉婵和你一比,简直就是黑心棉。” 吕依依说着,尝了一个蒸好的糯米肉丸,连连笑着颔首。 今天中午她都没吃上两口热乎的。 忙碌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时候,自家孩子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这些菜还都是她喜欢的。 这样的孩子,谁会忍心对他发脾气呢? 苏松屹:“玉婵姐,妈说我是小棉袄,说你是黑心棉(doge)” 闵玉婵:“???” 闵玉婵:“我是被抱养的,你才是亲生的(笑哭)” 苏松屹吃着橘子,和闵玉婵聊聊天,看着电视里放着的猫和老鼠,倒也不觉得无聊。 窗外的雪还在下,千盏明灯在繁华的都市里,像是千千晚星。 空调的暖风吹在身上,暖洋洋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挤在沙发里睡上一场。 “妈,我今天从外面带了一只猫回来,你会不会介意啊?” 苏松屹脱了鞋,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我知道啊,我看到玉婵的朋友圈了。” 吕依依喝了两口鱼汤,胃里暖暖地,浑身说不出地舒畅。 “那猫很漂亮,我还挺喜欢猫的。” “呵呵,玉婵说得没错,我们家有两只猫。” 她看着沙发上的苏松屹,笑吟吟地道。 苏松屹对于妈妈和姐姐说他像猫这件事,没有反驳。 之所以说他像猫,是因为她们都很喜欢猫吧。 咚咚咚! “吕总,阿楠小姐想要见你!” 王经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到了阿楠这个名字,苏松屹下意识地侧目。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见过那个人。 是在哪里呢? 记忆洪流里的碎片不断翻飞,恍惚间,他想起了那天午后。 “我想忘记一些事,但怎么也忘不了。” “忘不了那就记住吧,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那天性清冷的女子说这话时,翻开了脖子上戴着的怀表。 怀表里的照片,慢慢和面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162、不喜形于色的情 “你好,我是阿楠。” 那女孩摘下了口罩,如是说道。 纯白的发丝像是一场落下的初雪,碧蓝色的眼眸似月光下的湖泊,宁静幽深。 透过那双眼,可以看清世界的倒影。 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齐耳的短发偏中性,流露出一丝英气。 苏松屹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恍惚间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好像是来自天上,不属于人间。 上一个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是那个孤僻的音乐老师。 “你好!” 苏松屹远远地招了招手。 “吕总,我可以和令公子谈谈吗?” 阿楠看向吕依依,面色平静地道。 “是关于让他出演引渡使这个角色的事吗?” 吕依依淡淡地道。 “是的。” 阿楠对于吕依依,似乎也没有很敬畏。 吕依依沉默了片刻,仍旧有些犹豫。 “如果他能出演引渡使,版权费我可以分文不要。” 阿楠淡淡地道。 “什么?” 吕依依抬起头,一脸错愕。 作为当前市场上红极一时的漫画,《忘川渡》的版权估值,已经达到了上亿元。 她只是买下了剧版的改编权,就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并且还没有绝对的自主权,在电视剧拍摄过程中,仍有很多方面要听从阿楠的建议。 “我是认真的,这个漫画改编的电视剧作品,我很想将它拍好,所以务必要做到精益求精。” 阿楠看着吕依依的眼睛,很是真挚地道。 吕依依闻言,也不禁有些意动,但是又担心这样会让苏松屹不满。 拍戏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很累。 “妈,让我和阿楠小姐谈一下吧。” 苏松屹看出了她的为难。 “你想好了?” 吕依依问道。 “嗯,版权费省下来,有好大的一笔钱呢,我也想帮妈赚钱。” 苏松屹笑着道。 吕依依闻言,胸口暖洋洋地,很是感动。 “行,如果你真的决定要拍戏,那省下来的版权费,妈给你攒着,留给你结婚。” “好啊,一言为定!” 苏松屹笑着起身,给阿楠倒了一杯热水。 “谢谢!” 阿楠接过水杯,坐在了沙发上。 很是窈窕纤瘦的一个女孩子,衣着很普通,但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气质,很“仙”。 “阿楠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嗯,我不缺钱。” 阿楠云淡风轻地道。 仔细想想也是,能面色自若地抛下上千万的影视改编费,这般魄力,又岂是寻常家庭的人能做到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忘川渡》对我来说不止是一部漫画,它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嗯?恕我冒昧,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让我来出演引渡使呢?” 苏松屹仍旧有些不理解。 阿楠想了想,轻轻地道:“其实《忘川渡》并非我的作品,它是我哥哥写的一本书,也是他的遗物。” “他说希望有一天,这本书能画成漫画,甚至改编成电视剧或者动漫,让更多的人看到它。” “所以,我想实现他的心愿。” 阿楠幽幽地道,冷漠如冰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柔和。 “我之所以想让你出演引渡使,不仅仅只是因为你的样子,确实很符合引渡使的扮相,而且,你让我看到了已故兄长的影子。” “引渡使这个角色的原型,是我根据哥哥的样子创作的。” “我一直怀念他,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纪念他。” 苏松屹闻言,也大概懂得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可是,我是我,就算和你的哥哥有些相像,但我毕竟不是他。”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是想让你扮演我哥哥,只是想让你扮演好引渡使这个角色。” 小书亭 “可以吗?” 阿楠抬起头看着他。 这个时候,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将她的眼睛,和音乐老师联系到了一起。 拥有这般特殊长相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总让人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可以!” 苏松屹点了点头。 “嗯,那行,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把《忘川渡》的电子稿件发给你,你先熟悉一下剧本。” 说罢,阿楠就拿出手机加了他的微信。 苏松屹看到,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小女孩坐在秋千上,在后面扶着她的,是一个和她长得近乎一模一样的男孩。 想必这个男孩子,应该就是她的哥哥了。 “好了,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便叨扰了。” 阿楠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离开。 “先起一份合同吧。” 吕依依叫住了她。 “不用了。” 阿楠摇了摇头。 “只是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效应。” 吕依依微微蹙眉,表情变得严肃。 “行吧,您派人拟好合同后,发到我的邮箱即可。” 阿楠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 出门的时候,她又戴上了口罩和墨镜,拉低了帽子的边沿。 吕依依看了苏松屹一眼,颇有些愧疚。 “都快要高考了,拍戏,会耽误很多时间吧?” “没关系的,其实以我现在的成绩,去不去学校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道。 “到时候如果觉得累了,或者不适合的,就不要强撑,跟我说。到时候换角色,或者后期合成也行。” 吕依依说着,咽下了一团米饭。 “我会努力把这个角色扮演好的。” 苏松屹其实也不是那么自信,但就是想要帮吕依依做些什么。 如果能帮她分担一些,让她不那么累,就足够了吧。 很快,《忘川渡》的原稿就发到了苏松屹的手机上。 这本书是以一个人离开人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作为开篇。 “若你无法回头,那就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回头看。” “我要你在花里行走,听着温柔的歌,你要一边走,一边记得我,记得世界,记得夕阳和风。” 整本书的基调都是很悲伤很灰暗的,苏松屹难以想象,阿楠是怎样把那样悲戚的文字转变成了温暖的画。 这个时候,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给自己画漫画的书友。 她跟阿楠做着一样的事,用画笔将并不美满的故事,以最温柔的色彩呈现了出来。 办公室里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苏松屹看着《忘川渡》的小说原稿,吕依依看着企划书和财务报表,只能听见鼠标点击的声音。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忙碌了好一会儿,吕依依这才从椅子上起身,看向苏松屹,疲惫中又有一些欣慰。 “嗯,好!” 苏松屹回过神来,穿上鞋子,跟在了她身旁。 助理已经拟好了电子合同,发到了吕依依的桌面。 通过那份合同,苏松屹看到了阿楠的真名,她叫“穆杺”。 “啊!” 吕依依一拍额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你先到楼下等我,我有个U盘还放在会议室。” 苏松屹见状,便拎着餐盒,独自出了办公室。 正当他下楼之际,此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高冷女孩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请等一下!” “嗯?有事?” 苏松屹回过头,有些茫然。 “小少爷,你好,我叫高澄。” 那女孩微微笑着,很是友善。 此前初见时,她藏在脸上的那份骄傲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 “呃……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了。” 苏松屹闻言,略微有些尴尬。 高澄脸上依然堆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质的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关照。” 她很是礼貌地将名片双手呈上。 苏松屹倒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伸手接过。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高澄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勾了一下,挑逗地笑了笑。 暗示很明显,就差直接说“你可以潜我”了。 苏松屹不动声色地接过名片,心里有些不喜。 “小少爷,你现在要去哪?” 高澄见他收下了名片,心里不由得一喜。 “回家。” 苏松屹淡淡地道。 “正好,我也要回去,你家在哪个方向?如果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走。” 高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巧笑嫣然。 “我没意见,但是你得问问我妈。” 苏松屹朝她身后努了努嘴,高澄闻言,回过头看了看。 只见吕依依拿着车钥匙,慢悠悠地走来。 “哈……我临时还有点事,小少爷,我先告辞了。” “再见!” 高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苏松屹背过身将那张名片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吕依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淡淡地打开车门。 等苏松屹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她又顺手丢过来一个充好电的暖宝宝,笑着道:“我找助理要的。” “嘻嘻,妈,你真好。” 苏松屹把手放在暖宝宝里,满足地笑了起来。 “你是我儿子嘛。” 吕依依关上车门,帮他系好了安全带,将车窗摇了上来,再打开空调。 “松屹,男人有了钱和地位,是不会缺女孩子投怀送抱的。” “就像刚刚那样,你明白吗?” 吕依依轻轻地道。 “我明白的。” 苏松屹点了点头。 吕依依继续说道:“那些普通人看来光鲜亮丽,骄傲得像白天鹅一样的女孩,只是精致点的玩偶。” “如果你想玩玩,我也不会拦着你。” “但是,如果你真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妈是不会同意的。” “那不是过日子的人,而且,就算是追女孩子,也得有点品味。” “哪样的女孩算有品味呢?” 苏松屹好奇地问道。 “比如玉婵那种。” 吕依依脱口而出。 但很快,她就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伤脑筋。 “啧,可是这丫头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材好点、会唱歌、会画画以外,就没什么优点了。” “哦,对了,还很能打。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以后找对象,就要找玉婵这样的。” 吕依依说着,觉得自己暗示得太过明显,于是轻轻咳了咳,补充了两句:“不要找玉婵那么高的就好,最好手脚勤快点,会做饭。性格温柔点,不要太强势。你姐就是太强势了。” 苏松屹听着,心跳慢慢加快。 他其实很想说:“玉婵姐那样的挺好的,我很喜欢。” 但是在吕依依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想听什么歌?妈常听的都是些以前的歌。” 她这样说着,打开了车载音乐。 “就这首吧,我挺喜欢的。” 吕依依放的是齐秦的《大约再冬季》。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齐秦的嗓子带着些许沙哑,却又给人一种奇妙的“空灵”。 看似矛盾,却又如此和谐。 大奔在街头行驶,车窗外满是飘摇的雪花,似天鹅绒般坠落。 苏松屹看着沿途街道的霓虹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往后飞速奔去。 这些拔地而起的高楼,是楠城发展的缩影,而像楠城这样的城市,又是当今社会发展的缩影。 穿着廉价西装,骑着电动车载人看房的房产中介,在寒风中瑟缩。 骑着电驴的外卖小哥停在红绿灯路口,因为超时,正在给顾客打电话道歉。 摆夜摊买抄手的小摊上坐满了下班的人,锅炉揭开的一刻,冒起升腾的雾气。 苏松屹想起来,小时候跟着牧君兰从家里离开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他在路边摊看到了有人卖抄手,很想吃,但是又怕惹她生气。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往那个小摊上看。 牧君兰问他为什么不走,他才鼓着勇气对她说:“妈,我有点想吃抄手。” 那时候抄手卖两块钱一碗,特别烫特别辣。 很小的一个,喂到嘴里要打好几个滚才能堪堪咽下肚,跟吞煤炭似的。 那时候童心未泯的苏松屹,把煮抄手的锅比做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牧君兰只是面无表情,帮他把滚烫的抄手吹凉。 “妈,我有点想吃抄手。” 苏松屹把手揣在暖宝宝里,喃喃地道。 吕依依二话不说就停了车,下车走到那摊子前面。 “两碗抄手,多放辣椒。” 说完,就拿出手机扫了码。 这女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干脆利索。 抄手涨价了,现在一碗得五块钱起步,这还是小份的。 不过,味道也确实是以前那个味,又烫又辣。 在温暖的车里吹着空调,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抄手,就直往外哈气。 “啊~烫烫烫!” 看着苏松屹吃着抄手直往外吐舌头,像是散热的小狗,吕依依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没一会儿就仰起头,发出了和他一样被烫到的声音。 紧接着,两人在车里一齐笑了起来。 “小时候,我看到那个煮抄手的锅,总会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打翻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苏松屹皱了皱鼻子,轻声说道。 “是挺像的。” 吕依依看了一眼那锅里冒出的热气,笑得花枝乱颤。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笑的地方,但吕依依就是很喜欢他不经意间浮现出的那份天真和稚气。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齐秦略显伤感的歌声在夜里听来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的问自己。” 163、用一句话形容你对我的感情,你会说些什么呢? “今天外面可真冷。” 苏松屹刚打开门走进衣帽间,换上拖鞋。 一只肥肥胖胖,但是很灵活的猫咪就窜了过来。 “喵呜~” 鱼丸蹭着苏松屹的裤腿,软软地开始撒娇。 “呀,这猫很亲人啊。” 吕依依看着,一把将鱼丸搂了起来。 “挺沉的,肉还挺多。” “嗯,都有18斤了。” “喵呜~” 鱼丸被吕依依抱着,乖巧地将两只小爪子搭在她的肩上。 “哈,好好玩。” 吕依依抱着鱼丸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盘它的小爪,轻轻抚摸它的脊背。 “家里弄了猫窝吗?” “在松屹房间里。” 方知嬅说着,也走过来rua了下猫头,两人乐此不疲地撸起猫来。 苏松屹看着,会心一笑。 这只捡来的猫能得到家里人的喜爱,再好不过了。 他回了房间开始码字,偶尔和自己的画师聊聊天。 黑猫酱:“我今天看到了阿楠,她想让我出演引渡使。” 哈哈哈…“真的假的?你答应了?” 黑猫酱:“阿楠说如果我答应了她,就可以免掉剧版的版权费。这样一来,我可以帮妈妈省一大笔钱,所以我当然要答应了。” 哈哈哈…“你会拍戏吗?(纠结)” 黑猫酱:“不会,但是引渡使没什么表情啊,我只需要当个面瘫就好了。而且引渡使台词很少,戏份也不多(调皮)。” 哈哈哈…:“期待(doge)” 黑猫酱:“引渡使有个cp的戏份,我想和我大姐姐一起演,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纠结)”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说,她保准答应(滑稽)” 黑猫酱:“真的吗?” 哈哈哈…:“你之前不是经常跟我说,你大姐姐很宠你的吗?她肯定不会拒绝的(阴险笑)。” 哈哈哈…:“只要你拿出诚意,撒个娇卖个萌就解决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色诱啊(滑稽)。” 苏松屹看着书友发来的消息,苦思冥想,终于还是去了姐姐们的房间。 闵玉婵这时候正坐在床上,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速写,头也不抬,很是认真。 苏松屹看着,也没好意思打扰,就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往她那里凑了凑。 如墨的青丝,有些散乱地拂在她的脸上,薄薄的唇瓣艳丽如血,芙蓉如面柳如眉。 闵玉婵面容冷峻,专注于纸上的画,只是远远看着,就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玉婵姐是不是今天有些不开心啊?感觉她现在好冷。 苏松屹这样想着,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过了好一会儿,闵玉婵才停下手中的笔,将书写纸放下,淡淡地道:“有事吗?” 燃文 “啊?” 苏松屹想了想,还是忐忑地道:“没什么事啦,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不过,玉婵姐你现在好像不怎么开心。” 闵玉婵闻言,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小刀开始削铅笔。 苏松屹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在和女孩子一起聊天的时候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玉婵姐,你好漂亮啊。” 闵玉婵闻言,轻轻抿了抿嘴角。 “嗯,我知道我漂亮啊。” 她微微挑了挑眉,歪着头,伸手理了理头发。 “姐姐,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啊?” 苏松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啊,我才吃完饭不久,不太想吃。” 闵玉婵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不太舒服的地方?” 苏松屹继续问道。 “腿有点酸。” 闵玉婵轻轻抬了抬腿,面色平静地道。 “我帮你揉揉吧。” 苏松屹二话不说,立马动手给她的小腿开始按摩。 闵玉婵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偷笑。 哼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腿肚哪里,还有脚踝,多揉揉。” 闵玉婵微微眯着眼,像是一只惬意的慵懒狐狸。 “好嘞!” 苏松屹满口答应,更加卖力地按摩起来。 “不错嘛,按摩的手艺真不错,哪天我们家要是没钱了,把你卖到足疗店给富婆们捏脚,肯定能赚大钱。” 闵玉婵舒适地伸了伸腿,脚趾慵懒地摆动起来。 “才不,我只给姐姐捏脚。” 苏松屹一脸认真地道,将她的小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按摩她脚底的穴位。 “小嘴吃了蜜?今天怎么这么甜啊?” 闵玉婵掩着嘴轻笑起来。 诚然,苏松屹那句话甜到了她的心坎。 而且,他捏脚是真的很舒服。 无意中解锁了苏松屹的新功能,简直是意外之喜! “姐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苏松屹见她好像不那么冷了,于是鼓起勇气。 “哦,我说呢,怎么就突然夸我漂亮,还帮我按摩,原来是有所图谋啊。” 闵玉婵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也不全是这样了,主要是想帮姐姐捏脚。”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忙啊?” 闵玉婵淡漠地道,鬓间的发丝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就是,阿楠想让我出演引渡使,我答应了。” 苏松屹说完,侧目偷偷去看她,观察她的反应。 “哦,那挺好的啊。” 闵玉婵不咸不淡地道。 “姐姐,引渡使有个cp,我不太喜欢妈妈公司安排的演员,你可不可以客串一下啊?” 闵玉婵闻言,绕着发丝的手指略微顿了顿。 她感觉这时候,好像有人在对自己说:“这是燕国督亢的地图。” 说罢,在地图展开的瞬间,露出了锋利的匕首。 “哦~我懂了。” 闵玉婵恍然大悟,挑起脚蹭了蹭他的脸。 “你想让姐姐和你在荧幕上扮演cp啊?” “嗯,可以吗?” 苏松屹看向她的目光里,略带一丝期冀。 “唔~让我想想啊。” 闵玉婵微微蹙眉,伸出手指轻轻抵着下嘴唇,做出一脸艰难和纠结的样子。 苏松屹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怎么办?玉婵姐不会拒绝吧? “啧,恐怕不行哦。姐姐我是艺考生,也很忙的。” 闵玉婵说着,又拿起速写纸,一脸为难。 唉,玉婵姐真的拒绝了…… 好失望啊,不过也可以理解,玉婵姐也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做。 苏松屹低着头,一脸颓然。 闵玉婵看着他一脸沮丧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抿。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被珍惜。 只有当一样东西,是你经历了几番艰险与曲折后得来,你方能意识到它的珍贵。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闵玉婵深谙此道。 若是像方知嬅那样一口答应了,苏松屹恐怕都没什么感觉吧。 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不易,然后再答应他,他岂不是会感激涕零? 这样一来,哼哼,小家伙,你的心就被姐姐我收走了哦。 “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哦。” 闵玉婵思索了一番,轻轻咬了咬嘴唇,很是为难。 “美术上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成绩没你和知嬅好,如果去拍戏,这就意味着,我在学习上的时间就更少了。” “所以,你得帮我补课。”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苏松屹见有希望,顿时大喜过望。 “唉,我其实很不喜欢剧组的氛围。” 闵玉婵悠悠一叹,眉间有了淡淡的愁绪。 “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姐呢?” “我就只有你一个弟弟,只能宠着了。” 她这样说着,无奈地摊了摊手,俏脸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玉婵姐,你真好!” 苏松屹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闵玉婵只是微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 倘若她是一只狐狸,现在就应该得意地晃悠着狐狸尾巴了。 “怎么了?小苏子,又抱着我的闵爱妃撒娇?” 方知嬅走进房间,酸溜溜地道。 “小破孩一个,黏人得很。”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玉婵,你别老是惯着他哦,容易把他宠坏的。” 方知嬅双手插腰,挺起胸脯,摆出了姐姐的威严。 “我怎么觉得,明明是你更喜欢宠着他?” 闵玉婵歪着头,微微笑着。 “有吗?没有吧!” 方知嬅别过脸,小声嘟囔起来。 “啊啦,我来列举一下。” 闵玉婵扳着手指,轻声地道:“围巾旧了,给他买新围巾。” “他发了想吃巧克力的动态,你就去买了上千块的巧克力。” “他说想吃蛋糕了,你就带他去买。” “他说想吃你做的皮蛋拌豆腐了,你回来二话不说就做了。” “我说想去动物园,他说想去水族馆,你就买了水族馆的票。” “还有……” 闵玉婵正准备继续往下说,方知嬅就连忙打断了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行了行了,别说了。” “臭狗,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回房间睡觉,这都几点了?” 方知嬅看向苏松屹,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道。 说完,她就把苏松屹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她其实有些不太想承认,自己其实很溺爱苏松屹的啦。 毕竟,苏松屹这人,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 “喵呜~” 苏松屹回过头,只见吕依依抱着鱼丸走了过来。 “今天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剧组熟悉一下。” 吕依依说着,在鱼丸肉嘟嘟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有些恋恋不舍地递到了苏松屹怀里。 “嗯,妈,你也早点睡。” 互相道了晚安之后,苏松屹带着鱼丸去了它的猫窝。 夜间开着空调,房间里倒也不冷。 只不过,猫这种生物,除了不睡猫窝以外,哪里都睡。 苏松屹盖上被子没一会儿,鱼丸就跳上了床。 也不知道只那肉乎乎的肥猫,是怎样跳上来的。 “喵呜~” 鱼丸趴在了苏松屹的胸口,亲昵地磨蹭了一番,然后蜷缩成一团美美地睡了起来。 十八斤重的布偶猫压在胸口,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苏松屹险些被它压得喘不过气。 “真是一只黏人的猫。” 苏松屹喃喃地道,伸手摸了摸鱼丸的尾巴。 毛绒绒的尾巴,很大一条,摸起来手感相当不错。 第二天清晨,鱼丸跟着苏松屹一起起床。 苏松屹在卫生间洗漱,鱼丸就蹲在马桶上拉臭臭。 上完厕所,它就将两只猫爪对准马桶上的冲水键,用力一摁。 随着一阵水流哗哗涌动,鱼丸也扬起了可爱的猫头。 苏松屹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吗? 这只猫是怎么回事啊? 早餐时间,一家人聚在餐桌上吃早餐,方槐也特意拿了一个小碗,给鱼丸盛满了他精心制作的猫粮。 “爸,你别喂太多了,这猫再吃就要胖成煤气罐了。” “猫不能吃太多!” 方知嬅摸了摸鱼丸软软的肚子,不由得有些担忧。 “今天你只能吃这么多。” 她另外拿了一个小碗,将方槐准备的猫粮匀了一小部分出来。 “喵!喵!(敲尼玛)” 鱼丸冲着方知嬅叫了起来,超凶的那种。 闵玉婵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化了淡妆,头发也梳洗打理好了。 “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精致?” 方知嬅看着,有些纳闷。 以闵玉婵那宅女的性子,在家打怪物猎人,喝肥宅水追番才是她的日常。 “今天我要带松屹和玉婵去剧组一趟。” 吕依依笑着道。 “去剧组干嘛?拍戏啊?” 方知嬅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松屹想去试一下引渡使这个角色,玉婵也想客串一个角色。” 老实说,吕依依还挺期待自己女儿拍戏的。 她将来要接她的班,拍戏也可以增进一些对剧组以及公司运营模式的了解。 拍戏? 苏松屹这条臭狗要去拍戏? 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告诉我! 还有我的闵爱妃! 小贱人,竟然敢瞒着本宫! “我也要去!” 方知嬅红了眼,像是急了眼的小兔子。 “妈,我也想去看看,你能不能够带上我?”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吕依依的胳膊,软软地撒娇起来。 方知嬅本来就长得格外漂亮,撒娇的小女儿状,更是惹人怜爱。 “好好好,你们都一起来吧。” 吕依依连连笑着点头。 “耶!” 方知嬅开心得手舞足蹈,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楼下上车的时候,方知嬅特意挤在了苏松屹和闵玉婵的中间,将两人隔绝开来。 她已经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臭狗和闵爱妃的关系好像越来越亲密了,再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我得采取一点措施才行…… 方知嬅眉头紧锁,终于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松屹,不会喜欢了玉婵吧? 这样好像也不是不好,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失落呢? 如果松屹喜欢的是我呢?那好像也不错嘛。 方知嬅侧目去看苏松屹,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我可是他的“亲姐”呢,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还睡过一个被窝。 松屹肯定是喜欢我更多一点! 哼哼,天胡开局加一手王炸,我怎么输啊? 164、钢琴初赛 全身镜面前,穆杺在领口系上了玫红的蝴蝶结,笔挺的白衬衣洁白如新。 镜子里浮现的面容,和她日夜思念的某个人一样。 白发如雪,碧蓝色的眼眸像是月光下的贝加尔湖。 她伸手去触摸那面镜子,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伸手去摸那张脸,似是仔细回想起指尖触碰到他肌肤的触感。 手指没有忆起他皮肤的温度,传来的是镜子的微凉。 “哥哥,杺儿长大了,这就是你长大后的模样吗?” 她这样说着,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人。 穿戴整齐后,她带上了一顶白色的礼帽出了门。 音乐礼堂里,一架白色钢琴在舞台上静默。 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在钢琴前坐下,手指轻抚着脖子上戴着的银色怀表,似在缅怀故人。 少顷,她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圣桑:引子与轮回随想曲》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 嗒嗒! 鞋子踩在木制的地板上,声音由远及近。 来人不曾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坐在了观众席上。 双手摁住折凳的声音也很轻,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干扰她练琴。 一双小腿悠闲地晃荡着,浅蓝色的牛仔裤下,勾勒出小腿纤细的痕迹,马丁鞋洁白如新。 ranwen.la 琴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旋,只有那双玉指在琴键之间缠绵,显得有些落寞。 红色的幕布被风吹得荡起涟漪,也撩开了那女子鬓间的长发。 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练琴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 观众席上的听众鼓了掌,零星的掌声在空荡荡的大厅有些寂寥。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这首曲子啊。” 听众似乎有些怅然。 “最近怎么有空来楠城?” 音乐老师淡淡地道。 “谈一下生意呗,顺便来看看你。” 观众说着,摘下礼帽,露出雪白的发丝。 “生意上的事,交给你姐姐不就好了?就你这智商,谈生意怕是要把自己给打包卖掉。” 音乐老师撇了撇嘴,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不会的。” 穆杺微微笑着,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最近过得还好吗?岸芷姐姐。” “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江岸芷从钢琴前起身离开,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 不管什么人问她这个问题,她都是这么回答。 “岸芷姐姐,我长大后的样子,是不是和哥哥一样了?” 穆杺继续问道。 被她唤作姐姐的女子,转过脸来看着她。 眼睛、嘴巴、鼻子……哪里都像他。 一样的酒窝和虎牙,笑起来的样子也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眼角的泪痣在左边,她哥哥的痣在右边,就像镜子里呈现出的倒影。 关于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医学上无法解释。 按理说,异卵双胞胎的长相是不可能相同的。 如果是同卵双胞胎,又不存在性别不一致的情况。 “嗯,是很像。” 江岸芷微微颔首。 “但是,你不需要活成他的样子。” 穆杺闻言,托着腮,微微扬起脸看向穹顶的吊灯。 “哥哥消失不见的那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他对我说,我长大以后的样子,就是他的样子。” “如果我想他了,就照一照镜子吧。” 江岸芷闻言,悠悠一叹。 “杺儿,他已经死了。” “不!” 穆杺执拗地摇了摇头。 “哥哥……他只是去了一个我们抵达不了的世界。” “只要我还记得他,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他就不曾死去。” “所以,我要把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都收藏起来。” “这些,都是他存在过的证明啊。” 江岸芷看着那少女眼里跃动着的,名为固执的火焰,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哥哥的《忘川渡》,剧版就要开拍了。” 穆杺捧着脸,笑容看起来格外天真。 “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演员,气质很像他。” “岸芷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拍戏现场看看?” “不了。” 江岸芷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回到钢琴前坐下抚琴。 “好吧……” 穆杺稍微有些失落,一个人从这里离开了。 …… 凤城区,剧组拍戏的别墅。 “公司那边我还有事,你们在这里玩玩吧,有事就找静姐。” 吕依依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孩子们笑着道。 静姐是吕依依的秘书,全名叫刘思静。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年轻大概二十七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钢铁直女。 或许是因为在吕依依身边待久了的缘故,这个秘书的性格也十分干脆利索。 “小静,帮我照顾下这几个孩子。” “是,吕总。” 秘书面无表情,恭敬严肃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军人的气质。 “在剧组,导演要是敢吼你,你就跟我说。” “另外,拍戏的时候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到了。” 吕依依笑吟吟地看着苏松屹,眼里的宠溺像是要满溢而出。 “嗯嗯,好!” 苏松屹连连点头。 吕依依又侧过脸看向闵玉婵,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拍戏认真点,别给我丢人!在剧组也不许耍脾气,听到了没有?” 闵玉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是不是你闺女啊? 你这态度的反差,也太明显了吧? 吕依依走了之后,苏松屹看向一旁带着他前往剧组的秘书,忍不住问道:“静姐以前是当过兵的吗?” “嗯,退役两年了。” 刘思静淡淡地道。 “哇,静姐,你真的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女兵好酷的。” 方知嬅闻言,也有了些兴趣。 “静姐,能和我们说说你在部队里的生活是怎样的吗?” “抱歉,小姐,我之前所服役的部队,从事的工作比较特殊,上级要求我们谨言慎行,所以我不能向他人透露信息,还望您见谅。” 刘思静不卑不亢地道。 “没事,是我唐突了。” 方知嬅表示理解,大多数女孩子对于军人,总是怀揣着憧憬和向往。 闵玉婵闻言,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她曾听吕依依说过,刘思静曾在中缅交界处工作了几年时间,还跨国去过越南,甚至深入过金三角。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是在吕依依拍下的一栋别墅里,就是苏氏集团破产清算的那套房子。 苏松屹曾对这里一点也不陌生,但现在又很陌生了。 多年后重归故里,心里五味杂陈。 花园里的水池,养了锦鲤,不知道是不是苏松屹小时候喂过的那些。 以前才齐他人高的小树苗,现在都已亭亭如盖。 靠近院墙的角落里堆着一些闲置的花盆,牧君兰曾教他种过的花,都已经枯萎。 场地中央已经架设好了摄像机,画好了妆的群演、替身都已经准备就绪。 导演是个续了长发的文艺青年,据说是年轻一代里最有天份和潜力的导演。 拍的几部电视剧和电影无一不是大火,也捧红了很多新人。 苏松屹看过一些他电影的片段,虽然他是个外行,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导演是个分镜的高手,镜头转移很是自然流畅。 注重光与影的集合,音乐和画面氛围很有王家卫的感觉。 “快点,唐沫呢?怎么还没有到?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导演邓鑫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有些不悦地吼了一嗓子。 嗓门沙哑,但声音非常之大,方知嬅听着,揉了揉耳朵。 片场里的工作人员顿时安静下来,像是受惊的鹌鹑,没有一个敢触他的霉头。 “导演,他还没起床。” 灯光师小声说了一句,片场里立刻就有人用眼神暗示起来。 “带我去他的房间。” 邓鑫摘下帽子,淡淡地道。 经纪人赔着笑,点头哈腰地凑到了他身旁,不时地说着好话。 “邓哥,唐沫昨晚应酬到很晚,被灌了点酒,有些缺觉,希望您能理解。” 苏松屹远远地看着,下意识看向闵玉婵。 “唐沫是谁啊?” “好像是这个剧的男一号,就是那个偶像男团出道的,人气还挺高的。” 闵玉婵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了一丝印象。 “约好的八点钟,现在都八点半了!你还想不想混了?” “你让我们剧组里这么多人,等着你一个人,你好意思吗?” “看什么?你那什么眼神?你以为你很红是吧?你跟我牛逼什么?” “在这里我说了算,不想演你就给我滚!” 邓鑫指着唐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一旁的经纪人连连赔笑道歉,不敢得罪。 “抱歉,邓哥,昨晚是投资方逼着我喝酒应酬,我也不想这样的。” 唐沫捂着一阵不适的小腹,颇有些委屈。 “赶紧洗漱去化妆!还想让我们等多久?” 邓鑫瞪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吼道。 唐沫还算是年轻一辈里比较敬业的演员了,邓鑫对他也比较容忍。 “那个导演好凶啊,到时候会不会凶你?” 方知嬅看着,不禁有些担忧起苏松屹。 “没事的,今天我的戏份不多,我们来这里就是混个眼熟,熟悉一下剧组里的大致情况,再看看剧本。” 苏松屹不以为然地道。 “你只管放心好了,那个导演不敢凶你的。” 闵玉婵温柔地笑着道。 开玩笑,邓鑫再牛,他也是吕依依手下的人。 没有吕依依给他机会,他能有今天? 公司旗下不管哪个艺人都可以凶,但是敢凶老板的儿子,还想不想混了? “放心了,松屹,他要是敢凶你,我就要他好看!” 方知嬅撅起小嘴,挥起粉拳,模仿拳击手打了两个直拳。 第一次来到剧组,苏松屹也很是好奇。 导演和副导正在讨论剧本的剧情。 灯光师忙着补光,摄像师调整着镜头。 场工忙着架设道具的,干的也都是些杂活。 化妆师则忙着给参演的男女主上妆。 女主也是一个颜值很高新秀演员,叫做黄泽清,气质很清纯,俨然一副学生时代校花的模板。 穆杺这时候也来到了剧组的拍摄场地,对邓鑫的组织能力表示满意。 这女孩惊艳的长相,也让闵玉婵和方知嬅一阵失神。 “这就是阿楠吗?没想到本人这么漂亮。” “是啊,那发色和眼睛,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忘川渡》的第一幕开场戏,是一段浮现在少女记忆中的迷梦,伴随着引渡使的独白作为开场,也就需要苏松屹念一段旁白。 邓鑫和穆杺朝着苏松屹一齐走了过来。 近距离观察,方知嬅发现,她脸上竟然真的没有哪怕一丁点瑕疵。 “少爷,小姐!” 邓鑫看到苏松屹和闵玉婵之后,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导演可能会因为你的身份,有所顾及,但是我不会。” “这部漫画是我的心血,我会用最严苛的态度对待它,等会需要你念一段旁白,准备好了吗?” 穆杺注视着苏松屹的眼睛,很是严肃地道。 “请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苏松屹笃定地点了点头。 “废话不多说了,导演,现在就开始吧。” “好!” 邓鑫拍了拍手。 “所有人,准备了!” “唐沫化好妆了吗?” “邓哥,已经好了。” 唐沫打扮得很是干净整洁,将状态调节到了最佳。 《忘川渡》开幕,根据漫画中的表现,是少女在一大片曼陀罗华交织的花海里行走。 为了力求真实,剧组很务实地在后花园里放上了曼陀罗华的道具花。 至于画面中满天飘飞的花瓣,会辅以后期合成,为了营造梦境的朦胧感和虚无缥缈,剪辑师在滤镜上的选择也有一番考究。 据说,白色的彼岸花盛开在天堂,象征着纯洁的,无法传递的爱。 主演黄泽清身着一袭白裙,沿着花田里的小径行走,手里执握着一束白花,似往生的旅人。 空灵的音乐中,苏松屹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从剧本上记下来的台词念了起来。 “只管向前走吧。” 很轻柔的嗓音,带着一丝祝福和期许。 他顿了顿,言语间有了一丝怅然,继续说道:“若你无法回头,那就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回头看。” “我要你在花里行走,听着温柔的歌,你要一边走,一边记得我,记得世界,记得夕阳和风。” 很美妙的声音,完全符合众人心中对引渡使的期待。 “咔!” 黄泽清停下了脚步,整个剧组里的人视线都转移了过来。 导演邓鑫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穆杺却眉头紧锁。 “引渡使的声音,其实不需要酝酿太多情感。” 她盯着苏松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 “你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只会适得其反。” “为什么?我弟弟的声音很好啊!” 方知嬅有些不满。 穆杺没理她,只是看着苏松屹,认真地道:“我问你,引渡使是什么人设?” 苏松屹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 “引渡使是来自冥河彼岸的接引使者。他不是人类,也没有太多人类的情感。” “对,所以,请收敛你的情绪。” “引渡使看似无情,但实则有情,只是这份情不会流于表面。你在念这段旁白的时候,要在“有情”与“无情”之间寻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明白我的意思吗?” 穆杺神情肃穆,格外认真地道。 苏松屹闻言,陷入了沉思,拍戏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165、初赛结束 “看似无情,却有情,只是不会浮于表面。” 苏松屹听着穆杺的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意思就是,引渡使是个闷骚加傲娇嘛,还不明白吗?臭狗。” 胖丁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苏松屹闻言,挑了挑眉。 傲娇? 恍惚之间,他好像抓住了某种关键至极的线索。 …… 医院病房外面的躺椅上,苏松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 “挂号什么时候能排到啊?” “忍一下吧,来看病的人,哪有不急的?别人也不能让我们先吧。” 方知嬅安慰道,伸手轻轻揉着他的肚子,试图以此减轻他的疼痛。 那个时候,她说话的声音大概就介于“有情”与“无情”之间的平衡。 她说她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但是在面对苏松屹的时候,还是挤出了最后仅剩的一点温度。 她的声音是没有半点温度的,但苏松屹记得她手掌的温度,摸在他的肚子上,很暖和。 ranwen.la 挂号排队、门诊、B超…… 漫长的流程下来,苏松屹在病房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得意识都陷入了混沌。 肚子里像是装着一台绞肉机,将虬结的肠子和内脏都搅得血肉模糊。 那个冷漠疏离的女孩子,从未将他当做家里人的女孩子,用听不出半分热情的话语安慰着他。 苏松屹安心地倚靠在她身上,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薄荷清香。 像墨一样的头发,很长,很柔顺的头发。 她那天外面罩着的是一件粉色的毛呢,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绣着红色的蝴蝶。 苏松屹意识迷糊之间去看她的时候,觉得她的侧脸真的很美。 微微扬起的脸,带着一丝愁绪,纤细的眼睫像是柔软的天鹅绒。 “没事的,会好的。” “再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很快就可以给你治病了。” “不要紧的,再忍忍。” 她给他揉着小腹的手,就没有停过。 有情,却止于唇齿,不浮于表面。 …… 苏松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臭狗!说了让你少吃点辣的,这下好了,阑尾炎动刀子了吧?” 方知嬅坐在病床边,毫不留情地奚落着。 “不去学校上课,来这里干嘛啊?” 苏松屹有气无力地道。 刚做完手术不久,一说话,气息牵动腹腔的肌肉,创口就泛起胀痛,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怕你待在这里无聊呗,所以特意请假来陪你。” 方知嬅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道。 “如果你不在这里,我的心情应该会好一点。你坐在这里,我就觉得膈应。” 苏松屹有些嫌弃地别过脸。 “说什么呢?找打是吧?” 方知嬅美眸含着几分愠怒,举起了粉拳想要落下。 但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没忍心下手。 平时皮一下,拌两句嘴,方知嬅揍他两拳毫无心理压力。 现在生病住院了,打不得,万一打坏了,她也是会心疼的。 “哼哼,嫌我在这里碍眼是吧?我就偏偏不走,气死你!” 方知嬅撅着嘴,气呼呼地道。 说罢,她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果篮,顺手拿了一个苹果。 “苹果是我朋友送给我的,你干嘛?” 苏松屹见状,微微有些不满。 “朋友?你女朋友送的?” 方知嬅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啧,是我多想了。就你这磕碜样,能有女朋友?哈哈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女朋友。” “以后你要是有了女朋友,我肯定要问问她,是不是眼睛长到腚眼子里去了。” 方知嬅说着,笑意盈盈。 和苏松屹斗嘴,是她的一大乐趣。 尤其是看着苏松屹被她气得半死,还没法还嘴的时候。 要是少了苏松屹和她斗嘴呕气,那生活该少了多少乐子啊。 “粗鄙!” “亏你还是个姑娘家。” 苏松屹闻言,没好气地挪动眼珠斜视了她一眼。 他不敢动,稍微动一下脖子,牵动身上的仪器和绷带,伤口都会一阵疼痛。 “嗷呜~” 方知嬅美美地咬了一大口苹果,笑得越发放肆。 苹果很脆,咬起来甚至可以发出清脆的咔擦声,异常鲜甜的汁水在她舌尖缠绵,发出让苏松屹痛恨无比的声音。 “吧唧~吧唧~” 苏松屹仿佛能联想到苹果在她口腔里被牙齿嚼碎,最后被舌头卷入腹中的画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啊!求求你不要吧唧嘴了,我好难受,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苏松屹一阵不适。 “哼,我不,我就要折磨你,我要变身恶魔!” 方知嬅嘟着嘴,凑到了他耳边。 “吧唧~吧唧~” “啊啊啊,护士姐姐,快点把她叉出去!” 苏松屹开始向进来换药的护士求救。 护士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将吊瓶上空置的吊瓶换下,又补上了一瓶葡萄糖。 做完阑尾切除手术后的这两天,药瓶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从未间断,除了消炎药就是葡萄糖。 毕竟通气前无法进食,只能靠葡萄糖维持身体需要的养分。 葡萄糖虽然能让人不会感到饥饿感,但做过阑尾切除手术的都知道,术后恢复期间会非常地想吃东西! 看到人吃东西,就会觉得格外地香。 “别吃了,我求求你别在我面前吃东西了,你不要在这里折磨我了!” 苏松屹看着跟他较劲的胖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胖丁顿时眉飞色舞,她要在精神上折磨苏松屹。 这两天苏松屹的心情就没好过,那天被送到病房里做手术的时候。 负责主刀的医师,解开了他的腰带,将牛仔裤退到了大腿根部的位置。 本以为不会暴露的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医师就一把拽掉了牛仔裤。 苏松屹当时只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 “啊,有毛!” 在一旁协助的女护士惊呼道。 “青春期嘛,雄性激素分泌旺盛,有毛不是很正常吗?别大呼小叫的。” 医师淡淡地道,开始给苏松屹注射麻药。 麻药是打脊椎,医师一边说,一边解开苏松屹的衣服,耐心地讲解。 周围的一圈,满满当当,全是实习的医学生。 虽然打了麻醉,但苏松屹还是能听见有几个女实习生不怀好意的坏笑。 尽管闭上眼,他都能感觉到大堆人一起赏鸟的视线。 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无异于公开处刑。 有了麻醉,做手术的时候其实不疼,手术刀切开腹部的时候,苏松屹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在切除阑尾,将阑尾从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时候,苏松屹感觉创口很“胀”,除了这一会儿疼痛以外,手术带来的痛苦并不强烈。 难受的是麻药消除后的术后恢复期。 “知嬅姐,我想尿尿。” 苏松屹小声说道。 “叫我什么?” 方知嬅淡淡地道。 “姐姐!” 苏松屹立刻服软。 “撒个娇。” 方知嬅得寸进尺。 “你信不信我尿床上,让你和我一起丢人?” 苏松屹板着脸说道。 “嗯?我丢什么人啊?你尿啊,你还有胆子尿在床上?” 方知嬅不屑地嗤笑起来。 她了解苏松屹,这么要面子的人,会拉下脸皮尿在床上? “呜呜呜,姐姐!” 苏松屹拿她没辙了,只好服软。 “哼!” 方知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鼻音,一脸傲娇地伸出手,轻轻抵在了苏松屹的脖子后面。 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扶着头,缓缓将他的上半身扶正。 做完手术后,他是真的连坐起身都极其艰难。 稍微动弹一下,小腹右侧就泛起撕裂感和胀痛。 “嘶~” 他起身时牵动了腹部的伤口,泛起阵阵疼痛。 “很疼啊?忍着点。” 方知嬅见他的眉毛都蹙在了一起,声音虽然依旧淡漠,但还是软了下来,微不可查地多了一丝温度。 苏松屹把手揽在她的脖子上,扶着她下了床穿上拖鞋,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站定。 “能走吗?” 方知嬅问道。 “疼!” 苏松屹搂着方知嬅的脖子,靠在了她的肩上。 听到他说疼,突然有一种奇异的力量直击柔软的心扉,胸腔也连带着泛起疼痛。 好像他的疼,也跟着疼在她身上。 这个家伙平时犟得很,跟头倔脾气的驴子一样,现在却软软地贴在她身上喊疼,像是个大型挂件。 方知嬅也顾不上责怪了,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拎着挂点滴的吊瓶,缓缓朝着卫生间走去。 毕竟这个时候,这个笨家伙只能依靠姐姐了。 如果姐姐也不照顾他,还能有谁呢? 苏松屹的步子很慢,他也没办法走快,每一步只能挪动短短的二十多公分。 步子稍微大一点,就会牵扯到创口。 去卫生间的那条路其实不过才十多米,但是在此刻的苏松屹眼里,这段距离显得格外漫长。 耐心不太好的方知嬅扶着他,没有出声表示半点不耐烦。 就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胳膊,步履蹒跚地走着。 方知嬅力气很小,举着吊瓶的手腕和胳膊没一会儿就泛起酸涩,忍不住抖动起来。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咬着牙坚持着。 有一个瞬间,方知嬅曾这样想过。 如果老了以后,和他这样走着,好像也不错。 走到卫生间之后,苏松屹听到方知嬅缓慢地喘了喘气,明显是被累到了。 苏松屹倚靠在她的肩膀上,抬起眼睛看向她的侧脸。 方知嬅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略微把吊瓶放低了一点。 “这时候没人,搞快点。” “我快不起来啊。” 苏松屹颤颤巍巍地在便池旁站定,看了看一旁的方知嬅,涨红了脸。 “怎么了?脱啊。” 方知嬅的脸也有些红。 “知嬅姐,你站在这里,我尿不出来。” 苏松屹弱弱地道。 “我得帮你拿着吊瓶啊,怎么脱身啊?” 方知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手,使出了王者之拉。 苏松屹顿时觉得屁股凉飕飕地,耳尖红得滚烫。 “噗嗤!” 方知嬅站在他背后,笑得花枝乱颤,像是伸长了脖子的大白鹅。 “鹅鹅鹅鹅!” “别笑了!” 苏松屹的声音颤抖着,隐隐带着一丝哀求。 “排云掌!” 方知嬅伸出手掌,笑嘻嘻地拍了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很是响亮,苏松屹忍住了当初暴走的冲动,但就是尿不出来。 一但有人站在他背后,他的膀胱和尿道就像失去了联络一般。 “知嬅姐,你出去吧,我求你了。” 苏松屹觉得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么卑微过。 但事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他只能默默忍受。 方知嬅坏笑着将吊瓶递给了他手里,然后趁着他无力反抗,手指快如闪电。 霎那间,神雕的头就被弹指神功击中。 “方知嬅!” 苏松屹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用力喘气,小腹的伤口就开始胀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知嬅捂着肚子,笑着出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等苏松屹上完厕所。 她就远远地问道:“好了没?” “好了。” 苏松屹的声音带着一丝怨艾。 方知嬅也知道他生气了,没再继续逗他,而是立马走进来,帮他穿好裤子,接过吊瓶,扶着他回到病房休息。 回病房的十多米路依然漫长且艰难,方知嬅看苏松屹不理她了,一个劲地在哄他。 “啊,对不起对不起,姐姐错了嗷。” “姐姐不该捉弄你的嗷!” “松屹宝贝不生姐姐的气,好不好嗷?” 苏松屹不理她,只是拖着步子,像蜗牛一样蠕动着。 一旁的方知嬅举着吊瓶,胳膊酸得要死,手抖得跟筛糠一样,但什么也没有说。 换药时间,护士长走进病房,在苏松屹耳朵上捣鼓起来,将细小的药丸一粒一粒地粘合在他耳朵上。 这东西叫做耳穴压豆,是用胶布将药豆准确地粘贴于耳穴处,给予适度的揉、按、捏、压,使其产生酸、麻、胀、痛等刺激感应,以达到治疗目的的一种外治疗法。 手术后可以通过选择一些穴位,来达到活血化瘀,促进恢复的作用。 护士长的手法堪称粗暴,捏得苏松屹的耳朵特别疼。 “你轻点好嘛?他很疼的。” 方知嬅看着苏松屹一脸痛苦的表情,皱了皱眉,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 护士长没理他,那些药豆像是要嵌入苏松屹的耳朵里,疼得厉害。 “轻点不行吗?这么大劲干什么?” “我让你轻点,你听不懂是吗?” 方知嬅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急得俏脸通红,大声呵斥起来。 安静的整个医院楼层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隔壁病床上睡觉的病人家属都被吓醒,有些愕然地看着那个发飙的小姑娘。 护士长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按压的手法略微柔和了一些,便淡淡地道:“这个不用点力,药豆会脱落,就没效果了。” “抱歉,请你轻点,我弟弟怕疼。” 方知嬅说着,不免有些愧疚。 除了对医护人员的态度恶劣以外,呵斥声吵到其他病人休息,终归是不太好的。 之后休息的时候,苏松屹虽然仍旧不理她,但是心里积蓄的怨气消散了许多。 虽然知嬅姐有些讨厌,但还是挺可爱的。 苏松屹如是想道。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改变了,因为方知嬅把朋友来医院看他时带来的酸奶、水果、面包全部吃光了。 而且是当着苏松屹的面,这时候他很想吃东西。 果然,姐姐这种生物,最让人讨厌了! 我为什么会觉得姐姐可爱啊? 看着方知嬅笑吟吟的脸,苏松屹恨得牙痒痒。 166、除夕夜的烟花 “呼吖~这个牛肉卷饼好好吃呀,嘻嘻。” 胖丁坐在苏松屹的床边,手里捧着一个嫩牛五方,小口地咬着。 苏松屹眼巴巴地看着,只能默默吞咽口水。 方知嬅看着,摇头晃脑,娇憨地笑了起来,手里的牛肉卷饼好像更香了。 “姐,我想吃。” “嘿嘿,医生说你现在还没有通气哟,要通气了才能吃。” 方知嬅美美地咬了一口,嘴角沾上了些许酱料。 苏松屹闻言,不禁变得颓丧起来。 “知嬅姐,让我闻闻味可以吗?”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方知嬅不禁也有些心疼。 “你可别想咬哦?” “不是舍不得给你吃。没通气之前要是吃了东西,食物残渣进入肠道伤口引发感染,那后果不堪设想。” ranwen.la 方知嬅认真地道,说罢,边将嫩牛五方递到了他鼻子下方。 面饼上还残存着她咬过的牙印,鲜嫩牛肉蘸着酱料,红灿灿的一片,配上新鲜的生菜,很是诱人。 苏松屹沉默着,平静地吸了两口,然后突然伸长脖子,张大了嘴巴朝着牛肉卷饼咬去。 方知嬅早有准备,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收回了牛肉卷饼。 “啊!” 苏松屹咬了个空,上下颚的牙齿重重磕在了一起。 “让我吃一口,让我吃一口,就一口!” “哼哼,早就知道你会这样了。” 方知嬅得意地笑了起来。 “呜呜呜~姐姐!” “少来了,别给我撒娇,哼!” 方知嬅小嘴一撅,板着脸很是严肃。 吃完了嫩牛五方,方知嬅也没有放过他,而且选择继续折磨。 接下来的一整天,方知嬅的嘴就没有停过。 从城里各个小吃街买来了小吃,就是为了馋苏松屹。 “嗯~这油泼裤带面加东坡肉真香啊。” “这酱肘子也真是绝了。” “章鱼小丸子也好好吃。” 苏松屹闻着食物的香气,面如死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方知嬅则在一旁大快朵颐,笑容满面。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苏松屹从未觉得时间会变得如此漫长。 吊瓶里的点滴,一点一滴地落下,墙壁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 药液每秒落下一滴,每隔一个小时,药瓶空空如也的时候。 针管里充盈着的液体就会慢慢变得空虚,仿佛被无痕的岁月消磨了热情。 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它以一种缓慢而从容的速度落下。 苏松屹在无聊之中安静地看着,看着它们会流进自己的血管,就像百川汇入不见底的汪洋。 被纱布和棉球盖住的针眼泛起冷意,右手冻得有些麻木,偶尔针管里还会逆流出少许黑红色的静脉血液。 苏松屹偶尔也会想,原来沉睡在自己血液深处的某种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饭量”吗? 他已经记不清消耗掉了多少瓶葡萄糖了。 当护士走进病房为他换葡萄糖的时候,时间这种标量,好像才从虚无中变得触手可及。 “知嬅姐,现在是几点了?” 护士又换了一瓶葡萄糖,苏松屹看着又满盈起来的药瓶,幽幽地道。 “下午五点半。” 方知嬅看了看时间,走到了窗边,将窗帘拉开。 窗外的不远处是一所初中,正是放学潮。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乱哄哄地响作一团。 大街上营业的苍蝇馆子,溢出饭菜的香气。 这学校里白天课间操和广播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苏松屹是能听得见的。 这时候,他会有些想回到学校去。 “还没天黑啊。” 苏松屹叹了叹气,在病房里他实在是不想睡觉了。 但是除了睡觉,也没有其他消磨时间的良药。 “过一会儿就天黑了。” 方知嬅又拉上了窗帘,开了房间里的灯。 “要不要看电视?想看什么?” “龙猫。” 苏松屹轻轻地道。 “行,我找雨婷要下资源,她挺喜欢龙猫的。” “等一会儿啊,医院的网有点慢。” 方知嬅在病房里转悠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寻找网速良好的地方。 “算啦算啦,用流量看吧。” 等了几分钟,她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将手机流量打开,放在了苏松屹面前。 那时候流量费是很贵的,用流量看上这么一部电影,最起码得好几十块。 看着憨态可掬的龙猫,苏松屹略显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微笑。 “你很喜欢龙猫啊?” 方知嬅凑到他身旁,轻声问道。 “嗯,觉得那个笑容特别治愈,软软的,像一张移动的床。” “有时候我都会做梦,梦见我躺在它的肚皮上,沉沉地睡去。” 苏松屹说道。 “果然是个小孩子。” 方知嬅浅浅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看完了电影,苏松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知嬅姐,我想尿尿。” 为了少麻烦方知嬅,每一泡尿他都要憋很久。 “给你买了尿壶。” 方知嬅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方形鹅颈塑料尿壶,拧开瓶口,将尿壶塞进了被子里。 医院的病床都是折叠床,方知嬅将床侧面的金属拉杆往上一扳,床头那边的床板便微微升起。 这样一来,苏松屹的躺姿会舒服很多,小便也会比较轻松。 见方知嬅还坐在床边,苏松屹侧目看了她一眼。 “好,我先出去。” 方知嬅立刻会意,出了门。 等她回来的时候,尿壶几乎已经装满,并且拧上了盖。 摸着温热的尿壶,方知嬅没有嫌弃,只是去了卫生间默默倒掉,然后在洁癖的影响下,还将尿壶冲洗了一番。 这辈子,她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去照顾过一个人。 用消毒水将手冲洗干净,她拿着纸巾将手擦干。 看着镜子里,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她有些想问她。 为什么你会这样呢? 在此之前,方知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心甘情愿地给一个男孩子倒尿壶。 本以为自己不会做的事,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方知嬅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但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知嬅姐,手机没电了。” 苏松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方知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开始充电。 “充完了电再玩吧。” 病房里可供充电的插座离苏松屹的病床比较远,数据线又不够长。 “哦~” 苏松屹轻轻点头,又陷入了无聊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知嬅姐,谢谢你请假来医院照顾我。” “你都喊我姐了,我肯定得来啊。” 方知嬅撩了撩头发,莞尔一笑。 “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我睡不着啊,白天就睡了好几个小时。” 苏松屹缓缓摇头。 “那……我念故事给你听?” 她思忖了一会儿,从随身带着的单肩包里翻了两本书出来。 “我带了小说,你喜欢哪一本?” 苏松屹侧目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书,一本是《局外人》,一本是《绿山墙的安妮》。 “局外人。” 苏松屹没有半点迟疑。 他无法想象自己第一次读到这本书时的震撼。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这个离经叛道的开头给他留下了的印象,并不下于“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里雷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最让他感动的,是这本书的尾声。 “此时,长夜将尽,汽笛声响了起来,它宣告着世人将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这一段往后的所有文字,他都可以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但是,方知嬅没有给他念《局外人》。 “小孩子就该看小孩子的书。” 这个姐姐如是说道。 她虽然有时候挺嫌弃这个弟弟的,但还是希望他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天真快乐不知愁。 不管是对方知嬅,还是对苏松屹,妈妈都是个太过忌讳的词。 她在读《局外人》的时候都哭过好几回呢,她可不想苏松屹也这样。 给小朋友念的故事啊,一定要温柔。 所以,方知嬅想念《绿山墙的安妮》给他听。 纯真善良、热爱生活的女主人公小安妮,自幼失去父母,11岁时被绿山墙的马修和玛丽拉兄妹领养。 她个性鲜明,拥有丰富的想象力,而且自尊自强,凭借自己的刻苦勤奋,不仅让马修和玛丽拉感到喜欢,也赢得了一众长辈和同学的关爱和友谊。 方知嬅希望苏松屹能像安妮一样成长。 只要胸怀希望,不懈努力,这朵纯白无暇的花,终会结出美满丰硕的果实。 “总有一天,我也会变老,时间掩盖了我的热情,吞噬了我的纯真,收回了我的童趣,但它抹不去我的快乐。” 方知嬅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分不太清平翘舌,si和shi偶尔会混淆。 或许是受她老家那边方言影响的缘故。 而且她天性孤冷,也不太懂得将故事说得婉转动人,跟“棒读”没什么区别。 但她的声音仍旧是很好听的,苏松屹能感受到她平淡的话里,藏匿着的柔情缱绻。 “我的愿望是,现在当个快乐的女孩,中年时当个快乐的阿姨,老了当一个快乐的老太婆——总之,拥有快乐的一生。” 她悠悠地念道,微茫苍白的脸,一半沐浴在婆娑的灯影里,一半藏匿在额前垂下的几绺发丝中。 “你也要快乐,知道吗?” 方知嬅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着苏松屹的眼睛,很认真地叮嘱道。 “嗯,我会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 夜深了,方知嬅在他的床边轻轻睡去了,胳膊还搭在他的身上,俏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 苏松屹仍旧没有睡意,只是安静地看着药瓶里的点滴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除了偶尔眨下眼以外,就跟精致电的人偶差不多。 这时,突然有一股气流从腹腔徘徊到了肠道,再排出体外。 “啊!通气了!” 毫无生气的人偶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苏松屹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一旁睡觉的方知嬅。 他放慢动作,伸手去够柜上的面包。 这些是方知嬅提早买来的,估摸着通气的时间不远,知道他会馋嘴。 但是面包放在他的右手侧,右手扎着针没法动,左手又够不着,侧身也会牵动伤口。 所以,苏松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或许是因为他动静有些大,方知嬅还是从睡眠中醒来了。 脸上拂着有些凌乱的发丝,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憔悴。 “通气了?” 见苏松屹想伸手去拿面包,方知嬅揉了揉眼眶,略感欣慰。 “嗯,想吃东西了。” 苏松屹看着她,眨了眨眼。 “先垫一下肚子。” 方知嬅撕开面包的包装,喂到了苏松屹的嘴边。 喂他吃完面包,她又倒了一杯温开水缓缓喂给他。 “等着,我现在去外面找找,看看有没有卖宵夜的。” 方知嬅理了理头发,起身朝着病房外面走去。 “现在估摸着都半夜了,哪有卖宵夜的?” 苏松屹出声制止了她。 “有卖烧烤的啊。” 方知嬅淡淡地道。 “可是我现在也吃不了烧烤啊。” “啧,我又没说给你买,我自己不能吃么?你这人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啊?” 方知嬅撅起嘴,傲娇地扬起脸。 凌晨两点,外面的街道很冷。 只有昏黄的路灯还亮着,路上往来的车都很少了。 方知嬅缩着身子,走起路来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 她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也没有看见卖宵夜的摊子。 “不能吃辣,得吃一些易消化的。” 方知嬅喃喃地道,连续跑遍了两条街。 “老板你好,我弟弟生病了,现在不能吃太辣的,你能不能帮我煮一碗皮蛋瘦肉粥,我多给您一些钱。” 每遇到一家大排档,她都会说上这么一句话。 那姑娘站在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怪让人心疼的。 一个坐烧烤的热心老板娘欣然应允,店里正好有做香菜皮蛋拌豆腐这样的凉菜,皮蛋肯定是有的。 “姑娘,你的粥,我给你打包好了!” “好,谢谢老板!” 方知嬅站在店子里的帐篷下,迈着小碎步,将手笼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鼻尖冻得泛红。 “再给我来二十串羊肉串,一盒烤河粉,一罐冰可乐。羊肉串多加辣!” “欸?你弟弟阑尾炎,吃不了辣吧?” 老板是个糙汉子,有些懵。 “嘻嘻,我可以吃呀,我要当着他的面吃烤串,馋死他。” 方知嬅眯着眼,温柔地笑了起来。 做烧烤的那对夫妻闻言,一齐笑了起来。 最后看着那个女孩子戴上了兔耳朵兜帽,拎着给弟弟买的粥,在风里蹦蹦跳跳回去的样子,夫妻俩都有些感动。 “窗歪的麻缺,在电线杆上哆嘴~” “泥嗦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柑橘~” 回了医院,方知嬅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明显。 苏松屹,能让她跑着去迎接的人。 “松屹吖,我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给我自己买了烧烤!” “知道,隔了老远就能听见你的脚步声,别跑那么快,当心摔了。” 苏松屹微微笑着。 “嗨呀,这还不是因为你想吃东西嘛?” 方知嬅将宵夜放在了床头柜上,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呵了呵气。 “来,我喂粥你喝。” 她喂粥的时候,真的特别温柔,很有贤妻良母的样子。 “很烫的,我吹吹,你别急。” “呼~呼~” “啊~张嘴。” “哎,真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一勺一勺地喂着。 买来的烤河粉和烧烤都已经冷却。 轰! 随着一阵轰鸣的雷声,天花板开始震颤。 哗啦! 霎那间暴雨倾盆,今夜将会很漫长,雨也会下上一夜。 方知嬅看着窗外的夜雨,关上了窗格,轻轻哼唱起来。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那一晚,她在窗台上没有看到蝴蝶,却总觉得有蝴蝶飞过。 167、想从你的窗子里看月亮 时间回溯到现在,苏松屹面对剧组里所有看着他的人,突然顿悟了。 他侧目去看方知嬅,方知嬅看向他的眼神仍然纯净而懵懂。 他在想啊,方知嬅那一晚给他念《绿山墙的安妮》的时候,她的声音就是介于“有情”与“无情”之间的完美平衡吧。 ranwen.la 所以,他回忆着那时她的声音,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打破了桎梏。 “只管向前走吧。” 他话音刚落,穆杺的眸中就泛起阵阵涟漪。 剧组里期待他表现的人,此时都屏息凝神,翘首以盼地望着他。 “若你无法回头,那就只管向前走吧,不要回头看。” “我在你耳畔唱着动听的歌,是为了让你入梦时,遇见窗台纷飞的蝴蝶。” 片场里的众人有些猝不及防,穆杺的眼神微微一凝。 苏松屹略微停顿了两秒,光顾回忆着与方知嬅的声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恍然间回过神,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台词。 “我在你耳边读着温柔的故事,是要你在梦里看见,东风吹落了千树繁花。” “你在花里一边走,要一边记得我,记得窗台的蝴蝶,记得诗篇的结尾,记得落满雨水的夜。” 他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苏松屹看着那些呆滞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 突然间就忘词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呢。 穆杺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导演邓鑫用征求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 “呼~就这样吧。” 穆杺舒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 “就用他说的这段对白。” 她率先鼓起掌来。 零星的掌声像是点燃了引线的火苗,很快就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导演邓鑫、副导演、参演的黄泽清和唐沫、灯光师、摄像师……剧组里所有人都在鼓掌。 序幕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除了开幕的那一段独白以外,今天就没有了“引渡使”这个角色的戏份,至于闵玉婵扮演的引渡使的官配,还尚未出场。 剩下的时间,苏松屹和两个姐姐就在片场里观察其他演员的拍戏过程,希望能从他们身上习得一些经验。 邓鑫拍戏的时候十分严谨,有时候,一个很简单的镜头甚至要重复好几十遍。 拍戏的演员不禁叫苦连天,主演黄泽清因为一直找不到状态,被邓鑫指着鼻子暴骂。 片场里,小姑娘哭得泪雨梨花,很是惹人心疼。 午餐是从茶餐厅里送来的盒饭,有白切鸡、叉烧肉、烧鹅、广式腊肠。 甚至还有菠萝油、广式奶茶、咕咾肉和干炒牛河。 方知嬅在剧组里,跟着混了一顿饭,美滋滋。 “哇,剧组里吃饭都这么丰盛的吗?” 看着茶几上满满当当放了好几盒的烧腊,方知嬅不禁感叹起来。 “当然不是了,我妈叮嘱过,我们三个吃的饭,是专门从茶餐厅里送来的。片场里群演和场工吃的和我们不一样。” 闵玉婵淡淡地道,她对剧组的了解要比方知嬅稍微多一些。 “群演和场工吃的什么?” 方知嬅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猪脚饭。” 闵玉婵淡淡地道。 “场工和群演是剧组里最累最辛苦的。” “而且很多剧组为了节省成本,会克扣伙食费,所以他们吃的都不怎么样。” “我妈的剧组倒是还好,没这种事,我之前还去吃过两次。” 闵玉婵说着,掐了掐苏松屹脸上的肉,觉得他最近好像瘦了点,又往苏松屹餐盒里夹了几块烧鹅。 “为什么不给我饭?” 一个年轻的女学生群演的质疑声远远地传来。 “我都看到你之前拿过一份了,我们的饭菜供应都是有限的。” 分发盒饭的员工耐心地道。 “我没有啊!” 那女学生顿时急哭了,气得直跺脚。 周围吃饭的群演一起看了过来,苏松屹和闵玉婵也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 那女孩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感到很是委屈。 跟着剧组累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开饭时间,结果工作人员都不肯给她盒饭。 “怎么回事啊?” 邓鑫走了过来,质问道。 “导演,我……我之前看着她拿了一份盒饭的,这……” 管饭的工作人员看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语气也不那么自信,开始自我怀疑了。 “行了,一份饭而已,给她一份不就行了吗?” 闵玉婵走过来,淡淡地道。 “小姐!” 邓鑫连忙问好。 闵玉婵从取餐地点拿了一个餐盒看了看。 装菜的餐盒里有土豆红烧肉、番茄鸡蛋、还有一个糯米鸡。 和其他剧组里的伙食比起来,算是很不错了。 “给!” 闵玉婵走到那女孩面前,将餐盒递给她。 见那女孩脸色泛黄,脸型削瘦得过分,她又多拿了一盒米饭,一起放到她手里。 “谢谢!” 那女孩抹着眼泪,道了谢。 “没事。” 闵玉婵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 “生活挺不容易啊。” 远远地看着那些排队拿饭的群演,方知嬅颇有些感慨,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周星驰的《喜剧之王》。 “你想知道为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啊!” “因为你没资格吃这碗饭!” …… 闵玉婵回想起吕依依创业之初时的艰难,都有些心疼。 “谁都不容易,我妈以前也做过群演,我也跟着她一起吃过剧组的饭。” “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吃饭,是因为我妈给我们创造了优越的条件,让我们不用为了生活奔波劳累。” 她看向队伍里或年轻,或老迈的群演,眼神略微荡漾起涟漪。 “这些人都很值得尊敬啊,靠自己劳动吃饭,不丢人。” “大家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为了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得比自己更好。” 方知嬅尝了两口奶茶,声音变得很轻。 “嗯,所以,我们也得努力,给自己未来的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闵玉婵一边吃饭,一边暗自下定了决心。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先吃完这些饭再说。这些吃的,都是妈妈赚的钱买来的,不能浪费粮食。”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把广式腊肠挑到方知嬅的碗里。 广式腊肠太甜,吃惯了咸味腊肠的他,不太喜欢。 白切鸡蘸上了葱姜之后,倒是比较符合他的喜好。 “嗯,不能浪费粮食。” 方知嬅说着,又从苏松屹碗里夹走了两块荔枝木烧鹅。 烧鹅皮酥脆多汁,焦而不老,肉质鲜甜,带着蜂蜜的馨香,口感很是丰富,方知嬅尤为喜欢。 沾上了汤汁的米饭,配上酸豆角和土豆丝,也很是开胃。 这一顿饭,三人都吃得很是满足。 “松屹,你在念那段对白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按照原来剧本里的台词念?” 闵玉婵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好奇地问道。 “我突然忘词了,那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松屹神情恍惚,看向方知嬅。 “知嬅姐!” “嗯?” 方知嬅正吃着菠萝油,听到苏松屹正在喊她,便舔了舔唇角,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我在你耳畔唱着动听的歌,是为了让你入梦时,遇见窗台纷飞的蝴蝶。” “我为什么,会那样说呢?为什么是遇见窗台纷飞的蝴蝶,而不是别的呢?” 苏松屹托着下巴,有些迷惘。 “这我哪知道?”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 苏松屹释然地笑了笑。 是啊,一个人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或许别人早已在不经意之间忘记了。 或许,这是因为,对方知嬅来说,姐姐照顾弟弟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 那一晚对她来说,和往日里的千千万万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承了她恩情的苏松屹来说,那晚是很特别的。 她没有在窗台看见纷飞的蝴蝶,所以他才会临时改变台词,说出了心之所向。 “你将那一晚铭记在心,但知嬅姐却没有。” 苏松屹暗自想到,却也没有觉得失落。 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他赖在了方知嬅的房间。 “干嘛?怎么还不回房间睡觉啊?今晚又想和我挤一个被窝?” 方知嬅穿着粉色的带着美羊羊图案的睡衣,裹在小被几里,嗔怪地看着苏松屹。 “不是!” 苏松屹摇了摇头,在她床边蹲下来,将下巴和胳膊枕在了她床边,看着她,面带微笑。 “知嬅姐。” 想起了那一晚方知嬅对他的照顾,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变得温柔起来。 睡在方知嬅一旁的闵玉婵听着,略微有些醋意。 “怎么了?” 方知嬅觉得今天的苏松屹很奇怪。 “我想唱歌给你听。” 苏松屹看着窗台,那里有一株风信子,距离它的花期更近了。 “哦,那你就唱呗。” 方知嬅有些意外。 哼,也不知道这臭狗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突然这么粘我啊? 她倒也没多想,只是美美地喝着他给自己煮的汤。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苏松屹唱的是她喜欢的七里香。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苏松屹唱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了顿,看向方知嬅。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方知嬅接着唱了下去。 “知嬅姐,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你对我的感情,你会说些什么呢?” 苏松屹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病了吗?” 方知嬅微微蹙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没,没什么呢。” 唱完了歌,苏松屹把目光望向书架。 “知嬅姐,我念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我想听你念《局外人》。” 方知嬅微微颔首。 “不,我想念这一本,女孩子就该听童话故事。” 苏松屹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绿野仙踪》,微微笑着。 “行叭,这一本也可以。” 方知嬅舒适地在被子里挪了挪,欣然应允。 一旁的闵玉婵也显得兴致盎然。 “有个小女孩儿叫多萝茜,她住在堪萨斯大草原的中部。多萝茜是一个孤儿,亨利叔叔和爱姆婶婶收养了她。亨利叔叔是个农夫,十分老实憨厚。” 和方知嬅区分不开平翘舌的读音比起来,苏松屹的发音字正腔圆,十分流利。 他以前在广播室做过一段时间的播音主持,普通话发音自然是没问题的。 而且,他的诵读很有情感,温柔得让人沦陷,仅凭借声音,就可以迷倒一大片人。 方知嬅和闵玉婵耐心地听着,都乐在其中。 念完了故事,苏松屹在《绿野仙踪》里夹了一枚书签,放回了书架。 “晚安,姐姐。” 方知嬅和闵玉婵已经搂抱在一起,沉沉地睡去了。 轻手轻脚关上门,苏松屹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码字。 他将阑尾炎手术生病住院的那段经历,以回忆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喵呜~” 鱼丸看到他正在码字,都不和自己玩了,先是跳到了床上,然后一个灵巧的跳跃,以床为跳板,朝着电脑桌跳去。 “喵呜~” 猫猫身上的肥肉一阵抖动,最终猫爪还是没能够到电脑桌。 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像是一摊猫饼。 “哎哟,没摔坏吧?摸摸!” 苏松屹笑了起来,费了点劲,一把将鱼丸搂了起来。 鱼丸窜了出去,蹲在他的电脑旁,将可爱的猫头凑到了电脑屏幕面前,很是好奇地打量起来。 “这是我写的书哦,记录着我和姐姐的故事。” 苏松屹摸了摸鱼丸的头,轻声细语着。 大概只有对一只猫,他才有坦诚的勇气吧。 “姐姐,那天晚上,你唱了七里香,但是没有在窗台上遇见蝴蝶。” “所以我会说,我愿你入梦时,在窗台遇见纷飞的蝴蝶。” “我在你耳边读着温柔的故事,是要你在梦里看见,东风吹落了千树繁花。” “你在花里一边走,要一边记得我,记得窗台的蝴蝶,记得诗篇的结尾,记得落满雨水的夜。” “姐姐,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你对我的感情,你会说些什么呢?” 第二天清晨,方知嬅从睡梦中醒来,赖在被子里玩着手机。 看到了苏松屹更新的最新章节,这才恍然。 “傻啦吧唧的,屁大点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方知嬅撇了撇嘴,一边嫌弃一边看,但是看到后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扭得跟毛毛虫一样。 看到了结尾的最后一句话,她想起了苏松屹昨天问她的那个问题。 “傻瓜!” 她浅浅一笑,在书评区回复了一句话。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168、人情世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夜晚,欣悦小区,方知嬅的房间。 苏松屹跟着两个姐姐一起,缩在被子里看《猫和老鼠》。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看着汤姆穿着礼服演奏钢琴,方知嬅下意识地问道。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苏松屹答道。 这个算是他小时候弹钢琴的初衷了。 小时候他不想练琴的时候,牧君兰就会给他看《猫和老鼠》。 作为米高梅最经典的动画,《猫和老鼠》里的音乐几乎都是世界级的经典曲目。 尤其是这一集,180人的团队历经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制作出了这个几分钟的片段。 每一帧都是手绘,并且汤姆的手指和键位,正好与原曲对应。 就连杰瑞的捣乱与指挥,都与原曲吻合。 堪称艺术品的一集,奥斯卡奖实至名归。 “你会不会弹?” 方知嬅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小时候,我妈妈教我弹过一段时间,但我弹不好。” 苏松屹摇了摇头。 “你妈妈?” 方知嬅和闵玉婵同时转过脸来,异口同声地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她们的面提起自己的妈妈。 “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不是她。” 苏松屹立马改口。 牧君兰的这首曲子弹得特别好,可惜苏松屹怎么也学不会。 毕竟这首曲子,不是一般人能弹好的。 闵玉婵和方知嬅闻言,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原来你也有弹不好的曲子啊?” 方知嬅有些感慨,在她的认知中,苏松屹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他不会的曲。 “这首曲子非常难,弹不好是很正常的事。” 闵玉婵解释道。 “你最近不是要参加那个钢琴比赛吗?如果你在比赛上弹这首曲子,那该有多惊艳啊。” 方知嬅托着腮,笑吟吟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只是笑笑,对音乐没什么了解的她,自然不会知晓这首曲子意味着什么。 “对了,初赛要弹的曲子,定下来了吗?” 闵玉婵问道。 “初赛没有要求,就《克罗地亚狂想曲》吧。难度不算高,而且比较符合比赛的要求。” 苏松屹稍加思索,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马克西姆的这首曲子节奏很快,给外行人一种难度很高的错觉。 其实它只是六级难度的钢琴曲而已,手指灵活性和速度跟上去就没问题,主要难度集中在最后三分之一转调的部分。 论难度,其实还不如《野蜂飞舞》。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苏松屹每天都会去凤城路的别墅区,去那栋被吕依依拍下来的别墅。 “没想到,我还会有再回来的一天。” 苏松屹在客厅里坐下,看着落地窗外透明的世界。 白色的窗帘上点缀着蓝色的鸢尾花,在微风中摇曳。 两株高大的红花刺槐亭亭玉立。 现在是冬天,看不到它们开花。 苏松屹记得童年刺槐花期的时候,那些红花被锁在窗格里,非常漂亮。 这里哪里都没变,沙发没有变,地毯没有变,天花板上悬着的吊灯没有变,客厅里还摆放着一架白色的施坦威钢琴。 茶几上没有烟灰缸,屋子里也没有人了。 他去了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间看了看。 房间里的家具都没有换过,书架上还摆放着成排的书。 苏松屹翻了翻桌子,没有从里面找到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 奖状没有找到,相片不翼而飞,就连他喜欢的玩具也看不到。 他最后把视线放在了书架上,从上面取出了一本《淘气包马小跳》,他记得这本书是牧君兰给他买的。 粉色的这一册是巨人阿空的故事,阿空是一个患了巨人症的汽车销售员。 阿空非常地孤独,大家接近他,只是因为他与常人不符的长相。 他被热闹簇拥着,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真心喜欢他而接近他的。 马小跳和他的朋友们潜入了阿空的城堡,和他成为了好朋友,让他不再孤独,非常温暖的一个故事。 另一册比较旧的,是麦当娜姐姐和**的故事。 **是一只看起来很凶,其实很温柔的狗的名字,常常被误以为是恐怖分子。 还有关于跳跳电视台的,关于野外熊猫考察的,以及马小跳的表妹杜真子。 《淘气包马小跳》,牧君兰给他买了好多册,苏松屹小时候很喜欢。 翻开故事书的扉页,一行钢笔字映入眼帘。 “祝苏松屹小朋友生日快乐!” 苏松屹看着,不动声色地将书本合上,放回了书架原来的位置。 他躺在床上,把脸埋在干净的枕头里,耳边好像还能听到那个女人站在门口喊“不要蒙着头睡”。 从床上坐起身,他调整好情绪,来到了客厅的那架钢琴面前,试了下音。 比赛在即,他没有练习比赛要弹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而是把《两只老虎》弹了一遍又一遍。 从《两只老虎》到《鲁冰花》,再从《鲁冰花》到《青石巷》。 他一边弹,一边回忆自己的童年。 好像那个女人就站在一旁,对他说:“音乐不是用来炫耀才华的,而是用来改变生命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知道有些回忆只会让你痛苦,却还是固执地要去一遍遍品尝。 “我恨你……” “但是,谢谢你教我的钢琴。”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松屹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那架白色的钢琴在这里茕茕孑立,似在凝望他的背影。 临近除夕夜到来的前一个星期,是全省少年钢琴比赛初赛开幕的日子。 “哎呀,别动,给我老实点。” 方知嬅骂骂咧咧地,将苏松屹的衬衣领口上的扣子扣紧。 “胳膊抬起来看看。” 苏松屹很是老实地抬起胳膊,任由她摆弄。 “这衣服料子挺好的。” 方知嬅将他身上穿着的西装礼服打理了一番,连连赞叹。 “那当然了,这是贺兰德&谢瑞的,我专门找人订做的礼服。” 闵玉婵一边打量着苏松屹的身材,一边满意地点头,拿出手机拍了照。 “有必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苏松屹觉得衣服领口很紧,非常地不适应。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条件给你更好的,那为什么不呢?” 方知嬅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在他领口系上了玫红的蝴蝶结。 “这身衣服穿着,多好看啊。” 她把苏松屹拉到全身镜面前,颇有些自家养的猪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呼吖~我们家养的猪,就是好看。 “是挺好看的。” 苏松屹没有反驳,看着镜子里已经长成少年,挺拔的身姿。 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镜子里的这个人是我啊,不知不觉,我都要长成大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 怎么总感觉,昨天才被爸爸带回家呢? 站在我旁边的是知嬅姐,知嬅姐也长成大姑娘了,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淘气鬼。 “真好啊。” 苏松屹有些欣慰,他从小就向往长大后的世界。 长大后的他,会变得更有力量,能以一己之力抗下肩上的世界。 但是当他快要长成大人了,又想让时间慢一点。 “走啦,我们陪你去比赛现场。” 方知嬅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闵玉婵也跟在一旁。 “好!” 苏松屹跟着她们,去了楠城一中的校门口。 在集合地点,除了他以外,还有几名一同参赛的音乐生。 这次的比赛由音乐老师负责带队。 学校专门租了一辆大巴车,有足够的空间容纳陪同的家属。 “穿得挺好看的,很有钢琴家的感觉。” 江老师看到了苏松屹,微微一笑。 “是吧,别的不说,以你今天的打扮,往台上就这么一站,评委还不刷刷给分。” 比起苏松屹,方知嬅要激动得多。 今天她家养的猪要去参加钢琴比赛了,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当姐姐的,肯定会有些自豪。 “初赛不限定曲目,想好弹哪首曲子了吗?” 音乐老师问道。 “克罗地亚狂想曲。” 苏松屹答道。 “还行。” 音乐老师闻言,微微颔首。 另外几个音乐声听着,也上前和苏松屹热情地交流起来。 “学长,我想弹理查德的曲子,应该问题不大吧?” “学长,第二轮比赛的时候,我想挑战一下帕格尼尼大练习曲!” “松屹学长,今天的比赛,你有没有信心啊?” 看着那些洋溢朝气和热情的学弟学妹,苏松屹偶尔也会有一种错觉。 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上了大巴车之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此次钢琴比赛初赛的比赛地点,楠城最大的音乐礼堂。 这次钢琴比赛时间是在假期举办,前来观看的学生还是挺多的。 礼堂外面人满为患,音乐老师带着学生们走专门的通道入了场。 “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高一的音乐生沈逸凡呼吸急促,心跳得飞快。 “习惯就好了。” 跟他一起同行的女孩子显得要平静许多。 “老师,这次参加比赛的,一共有多少人啊?” “全省虽然有五百多所高中,但来参加的钢琴音乐生数量并不多,小乡镇下面学钢琴的很少。” “大概,总人数也就四百人的样子。” “而在楠城这个区比赛的,只有三十多人。” 音乐老师淡淡地道,带着学生们入了场。 “时间差不多了,去抽签吧。” “能抽到靠前的最好,尽快弹完了一起回去。不然时间会拖得比较晚。” 江老师说完,就朝着评委席上走去。 关于音乐老师能担任评委这件事,苏松屹倒也不是很惊讶。 她的音乐造诣足够高深,担任初赛的评委,自然是绰绰有余。 “江老师,你好!” 牧君兰从在评委席上站起身,伸出了手。 “牧老师,你好。” 出于礼貌,江岸芷和她握了手。 “兰,这位小姐是?” 一名普通话略显僵硬的金发女子打量了一番江岸芷,对她身上的那股清冷气质有些着迷。 “黛西,这是江岸芷,一位堪称天才的小提琴家和钢琴家。” “你好。” 黛西友善地打了招呼。 “黛西,我听过你弹奏的圆舞曲,非常棒。” 江岸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恭维了一句。 “我很荣幸能得到你的认同。” 黛西微微笑着。 最后一个评委,是一个穿着精致西装和白衬衣,带着金丝眼镜的老人。 非常优雅,气质卓越的老人,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 他叫卡梅拉,是牧君兰在国外进修音乐时的老师。 卡梅拉性格古怪,不喜与人交际,只是闭目养神。 他和黛西和江岸芷都没什么话讲,只是偶尔会和牧君兰说上两句。 抽完签,看到球里面显示的十一号,苏松屹不由得有些庆幸。 若是抽到了三十以外,今天回去的时间就要大幅延后了。 第一个上台的选手,弹的是《梦中的婚礼》,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 从音乐技巧性上来说,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入门级”,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曲子很美。 真正的音乐,应该是能雅俗共赏的。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弹得挺好听的,分应该会很高吧。” 方知嬅坐在观众席上,颇有些赞许。 但是结果出乎意料,第一个演奏的女孩子,最终的得分只有75分。 江岸芷给了72,她一向严苛。 牧君兰给了78,以表鼓励。 黛西给了75,她认为这是最合适的分数。 至于卡梅拉,他只是听,但没有给分。 “我觉得她弹的很好啊,为什么连80分都不到?” 方知嬅侧目看向闵玉婵。 “钢琴比赛不是音乐会,《梦中的婚礼》,只适合在音乐会上听,但是对手指的力度和速度要求不够。” “评委们不只是来欣赏音乐的,会更偏重曲子的技巧性。” “所以比赛则会选取一些比较考验选手技术性的曲子,一般都是古典乐,比如像《李斯特》、《克拉默》的曲子。” yyxs.la “说白了,理查德的曲子太简单,不能很好地表现出技巧性。” 闵玉婵耐心地解释道。 第二位选手,弹奏的是肖邦的《夜曲》。 这首曲子难度不低,而且音乐性很高,但难点在于细腻的感情表达。 二号选手基础很扎实,但是在情感表现上,还是稍欠火候。 牧君兰给了82,黛西给了80。 至于卡梅拉,蹙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江岸芷只给了70,肖邦的《夜曲》是她尤为擅长的曲目,她的理解和感触都要更深。 “江老师,学生们需要鼓励,不必太过较真。” 看着她举起来的分数,牧君兰有些意外。 黛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分。 苏松屹在台下看着,心跳略微加快。 江老师的打分标准,严苛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169、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松屹的! 兰苑小区,郑雨婷的房间。 墙壁靠近地板的地方受潮泛黄,带着淡淡的霉味,原本粉刷过的白漆也脱落了几块。 窗户上的玻璃有了开裂的迹象,被胶带蒙上了一层又一层。 木制的窗格褪去了朱红,浮现出来的色彩是一种带着苍白的浅粉。 尽管如此,房间里依然很干净。 纸箱里整齐地摆放着她从初中到现在的课本和各类试卷。 屋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有些旧了的廉价取暖器。 这样的大功率电器先不说耗电严重,电费开销大,而且老旧的筒子楼里电路设施陈旧,长时间用取暖器会跳闸。 而且安全隐患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有时候看着插头嵌入旧排插里闪动的火花,郑雨婷都会有些害怕。 所以,只有在夜晚特别冷的时候,她才会打开一会儿。 郑雨婷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小腿偶尔会在床单上拍打几下。 其实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刷刷短视频,浏览下帖子和文章。 但是放下了手机,她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只好一遍遍地点开屏幕。 虽然无聊,但玩手机的时候,时间就是真正属于自己放松的。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间,明明也没什么吸引自己的,但就算每天熬到很晚,她很乐意。 “姐,我有个方程不会解,你能不能教教我?” 郑承光从门沿边探出头,弱弱地道。 “自己想办法,别老是来问我。” 郑雨婷疲惫地叹了叹气,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声音懒散。 好不容易放假,有了休息的机会,她现在实在是不想动。 “姐,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给我炒碗蛋炒饭?” 郑承光摸了摸肚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自己去外面吃。” 郑雨婷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他。 略微顿了顿,她又摸出了几个一块钱的硬币递了过去,淡淡地道:“帮我也带一碗。” “好!” 郑承光接过她给的零钱,心花怒放。 不料郑雨婷幽幽地道:“你要是敢去网吧,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知道了。” 郑承光吓得浑身直哆嗦,小跑着出了门。 弟弟出了门,她又百无聊赖地刷起QQ空间的动态。 “弟弟的钢琴比赛,加油!” 方知嬅配的图是苏松屹穿着礼服的照片,还有一张自己的自拍。 郑雨婷看着她拍的照片,微微蹙眉,旋即将她的自拍放大了很多倍。 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面街道的建筑和招牌,她发现有一个西式塔楼,然后在百度地图里输入了塔楼相关的信息。 很快就弹出来几个地图和坐标。 紧接着,她又对比了一下图里的照片还有树木的造型。 “根据树冠的茂密程度来看,可以确定南北方向,她拍这张照片,站的角度应该是45度,再看光源,背光,应该是西北方。” 郑雨婷从床上坐了起身,拿出相机对比了一下光源和阴影。 “楠城的西北方向。” 她在地图上楠城的西北方划了一个圈,重新开始检索,很快就确定了地点。 “音乐礼堂有七个。” “靠近那个西式塔楼的,是景江路的那一个。” 郑雨婷欣然一笑,扑在床上开心地打了两个滚,小腿在床上反复拍打起来。 她痴痴地笑着,换下身上的睡衣,从衣柜里另外换了一套新衣服。 整洁干净的白衬衣,搭配灰色的过膝格子裙,还有一双增高的小白鞋。 用热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她解开橡皮筋,开始洗头发。 洗完头发,涂完护发素之后,她就用干发帽细心擦拭起来,在两鬓扎了几股麻花辫绑在后面。 做完这些,她又从柜子里取出脸霜,在手指上沾了一抹,涂抹在脸上轻轻拍打了一番。 要是有口红就好了,有口红,会不会看起来效果更好一点呢? 她这样想着,去了妈妈的房间,从她柜子里翻了好一会儿。 看着妈妈的口红,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涂抹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去化妆。 “姐姐,我回来了。” 郑承光拎着打包好的炒饭回到了家里。 郑雨婷慌慌张张地将口红收好。 “姐姐,你涂口红啦?” 郑承光瞪大眼睛,既惊讶又好奇。 “小孩子别管!” 郑雨婷略微有些羞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姐姐,你化这么好看的妆,是不是要去见男朋友啊?” “瞎说什么呢?” 郑雨婷一把揪住了弟弟的耳朵。 “我化妆的事,不许告诉爸妈啊。” 她的爸妈都是思想很传统的人,觉得学生就该做学生的事,得有学生该有的样子。 但这些为人父母的不知道,再乖巧听话的女孩子,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地触碰那些被大人们视为禁忌的化妆品。 “你要是敢告诉爸妈,衣架伺候!” 郑雨婷板着脸,指了指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架。 “嗯嗯!” 郑承光连连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姐姐的衣架,他可是领教过的,不敢不从。 “姐姐,那,你的蛋炒饭。” “你自己吃了吧,我现在不饿。” 郑雨婷照了照镜子,轻轻理了理头发,娇羞地笑了起来。 “不许告诉爸妈!” 再三叮嘱了一番之后,她就怀揣着雀跃的心情下了楼。 出了小区,她的脚步变得很是轻快,从慢走到疾走,再从疾走到小跑,再从小跑到奔跑,越来越快。 另一边,凤城路,覃敏家的别墅。 看到了方知嬅的动态后,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床的覃敏也一脚蹬开了被子。 只是将她背后的场景放大一番,她甚至都可以推测出她拍照的地点在北纬多少度。 “松屹,等着我吖!” 烧水、洗头、扎头发、换衣服、化妆。 “送我去景江路音乐礼堂!” 出门的时候,她对着爷爷的司机吩咐道。 “好的,小姐。” …… 比赛现场,第三位选手,选择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相当地大胆。 这首曲子的主要难度在于强弱的对比突出和双手跑动的协调,以及后面中段的4.5指的颤音,最后的华彩以及中间过渡部分的情感突出。 第三乐章拥有精巧的结构与美妙的钢琴性效果和充实的音乐内容。 急风暴雨般的旋律中包含着各种复杂的钢琴技巧,表现出一种愤懑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 直到全曲结束之前,还是一种作“冲锋”的节奏。 只是可惜,这个选手的钢琴基础不太牢固,弹这首曲子有些好高骛远,有不少音都弹错了,最后连70分都没有拿到。 “如果是奏鸣曲,评委一般倾向于快板乐章。”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是慢板乐章,在音乐会上更好。” 闵玉婵一边听,一边给方知嬅讲解。 第四号,演奏的是《野蜂飞舞》,节奏很快的曲子,大师们炫技时最偏爱的曲子之一。 第四号选手的熟练程度非常好,手指速度和灵活性极佳。 江岸芷给了75,这是她目前为止给的最高的分数。 牧君兰给了88,她比较喜欢鼓励学生。 黛西给了82,她没江岸芷那么严苛,甚至觉得这个分数有些低了。 卡梅拉仍旧没有在闭目养神,但微微点了点头。 “评委都好严苛啊。” 方知嬅觉得刚刚那位选手已经表现得很好了,甚至都以为他可以突破90分。 “是挺不错,但是曲子的舞台表现力有所欠缺。” “起承转合,这个尤为重要,好比故事要有低谷和高潮。” “符合“慢—快—慢”,“快—慢—快”特点的曲子,是最适合参赛的。” “野蜂飞舞的舞台表现力不足,是因为它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节奏和速度,就不能很好地渲染气氛,” 对于钢琴比赛的一些规则,她算是了解比较深入。 队列不断前行,排在后面的苏松屹,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但是,这种压力很奇怪,就像一座横亘在面前的高峰。 当你努力地翻越了它,就会感到前所未有地刺激和满足。 带来这种喜悦的,叫做“征服欲”。 就像他之前在YS超跑俱乐部里唱歌的时候那样。 还有,站在校园十佳歌手的舞台上时,也有过这种紧张害怕,又让他欲罢不能的刺激感。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苏松屹拿出手机,是风间悠一发来的消息。 “加油啊,我在比赛现场看着你。”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在观众席上看了看。 拥挤的人潮里,就算是大明星,也要泯然众矣。 “我现在有些紧张。” “呆胶布!(卖萌)” “你就想象自己正开着赛车,面前有一条赛道,很简单的。” “启动氮气加速装置,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冲线就好了。所有人都会被甩在后面,吃你的汽车尾气。” 看着她回复的消息,苏松屹倒还真的少了一丝紧张。 “你档期不是排得很满吗?怎么还有空来这里看钢琴比赛?” “因为我请了半天假,所以,你快点弹吧。弹完了,我可以快点赶回去剧组。” “我尽快。” 回完了她的消息,苏松屹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 漫长又无聊的等待里,苏松屹发现少了些东西。 到底少了什么呢? 鲜花?掌声?亦或是呐喊? 你在意的根本不是鲜花和掌声,也不是呐喊。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苏松屹这样问着自己,他不知道。 但是,现场好像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粉丝。 他拿出手机,翻出和覃敏的聊天记录。 自那天十佳歌手比赛结束后,覃敏就很少主动和他聊天了。 如火焰般滚烫的女孩子,她的热情也会有冷却的时候。 他戴上耳机,正准备点开她之前发过来的语音。 “苏松屹,加油!” “苏松屹,你是最棒的!” 少女的声音突然从台下传来。 苏松屹回首看去,密集的人群里。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金色波波头,齐耳的头发随着她脚步的起落,上下跃动。 “苏松屹,加油!” 郑雨婷站在她身旁,涨红了脸,将手搭在嘴边,一次将所有肺腔里的空气挤出,比做肺活量测试的时候还要努力。 “班长,他能不能听到啊?” 覃敏又蹦又跳,正这样怀疑的时候,恰好看见排列队伍里的苏松屹侧过脸。 他在人群里,朝她微微一笑。 “啊!他看到我们了!” 覃敏跳得更高了,将应援的灯牌高高举起。 “谢谢你们为我加油。” 苏松屹低声说道。 蓦然回首,队伍的前方已经空空如也。 苏松屹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着登台。 “这男孩长得的很英俊,气质也很好。” 黛西赞许道。 牧君兰不说话,只是侧目看向一旁的卡梅拉。 卡梅拉仍旧闭目,像是昏睡了过去。 苏松屹看向江岸芷,江岸芷也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勉励的微笑。 “加油!” 苏松屹心里最后的负担也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在给你加油打气,你凭什么不能弹好一首曲子? 他坦然地走到了钢琴前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急促地落下,指法短暂而用力。 《克罗地亚狂想曲》是马克西姆的代表作。 以明快的节奏描述了饱受战火洗礼后克罗地亚灰烬中的残垣断壁,夕阳倒映在血泊和尘埃之中的悲惨画面。 提起马克西姆,争议总是少不了的。 他虽然是古典钢琴家出生,却被打上了跨界和“摇滚”钢琴家的标签。 他无意是很有创造性的一个音乐家,但是和当今世界顶级的古典乐钢琴大师相比,他的演奏技巧其实算不上很高明。 他的风格有些“不伦不类”,所以得不到古典音乐界的认可。 但不可否认,他将摇滚与流行元素融入古典乐,确实也激发了很多年轻人对古典乐的兴趣。 使得古典乐这个“小众”的圈子,扩大了很多。 这首曲子本身的节奏很快,越到后面越快。 最后的三分之一变调,对指法要求更高。 苏松屹虽然弹这首曲子的次数并不多,但依然很是流畅,称得上行云流水。 loubiqu.net 或许是因为,弹习惯了李斯特的《钟》这样的高难度的曲子,对简单点的曲子,他都能得心应手吧。 170、苏松屹未来的媳妇 手指在黑与白之间缠绵,狂风骤雨席卷而至,琴音里饱含着愤怒与悲凉。 克罗地亚在战火中饱受摧残,最后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画面,仿佛在众人眼前浮现。 天空有些阴沉,是暴雨来临的前奏,也是硝烟的弥漫。 云朵在天空中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灰色。 倒塌的墙壁让凌乱的碎石铺了一地,尘埃在空气里飘摇,最终归于泥土。 在战火摧残后的废墟里,生长着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人们在战火中四散流离。 坦克的履带碾过废墟,威胁着摧毁它的根与土。 鸟儿偶尔慌张驻足,想在人烟散尽的石缝中找寻一点面包屑。 夜晚降临,万籁俱寂。 毗邻着亚得里亚海的土地上,繁星烨煜。 霓虹失去了璀璨,车水马龙消散于无形。 夜里只余下绝美的和弦、无处宣泄的怒火、无声的凄凉。 琴音像是绵延不绝的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黛西闭着眼,沉醉在音乐里,默默数着拍子。 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弹错一个音。 曲终,苏松屹的手指在琴键上一触即分,留下一个重重的尾音。 卡梅拉的脊背轻轻抖了抖,像是醍醐灌顶一般。 这个昏昏欲睡的老人终于睁开眼,混浊的眼里迸射出精光。 看了苏松屹好一会儿,他鼓起掌来。 台下也响起了掌声和欢呼。 江岸芷给了95,她觉得这首曲子只是还行的程度,没有达到让她满意甚至是惊艳的效果。 不过应付初赛也足够了,毕竟,她今天不会再给高于这个数字的分了。 牧君兰和黛西对视了一眼,都给了满分100。 “老师,你看这个学生怎样?” 牧君兰对卡梅拉说道。 “不错,我很期待他下一次的表现。” 卡梅拉点了点头,看了苏松屹好一会儿,又开始闭目养神。 “应该没有人会比松屹的分更高了。” 闵玉婵看着评委给出的分,很是欣慰。 “哼哼,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胖丁骄傲地扬起下巴。 呼,果然吖,我家养的猪就是厉害! 初赛结束后,接下来有相当长的一段休息时间。 或许是考虑到除夕夜将至的缘故,第二轮的比赛,时间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为了庆祝苏松屹在第一轮初赛中晋级,方知嬅和闵玉婵决定带着苏松屹去吃烤肉。 覃敏和郑雨婷也一起跟了过来蹭饭,不过,她们的蹭饭也不让人讨厌就是了。 见惯了郑雨婷素颜的样子,今天看见她略施粉黛,倒是颇有些惊艳。 风间悠一在他演奏结束后,就离开开车赶往了片场,都没来得及说声告别的话。 只是在微信上留了一句:“松屹君,你弹的曲子非常棒(点赞)”。 “为了庆祝我家弟弟钢琴初赛晋级,干杯!” 烤肉店的包间里,在方知嬅的招呼下,女孩们一齐举起了酒杯。 苏松屹看着,也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果啤,依次和她们碰杯。 他不太爱喝酒,但今天也浅唱了两口。 方知嬅喝酒有些上脸,一杯酒下肚,脸颊就泛起红晕,像是娇艳的樱桃。 烤肉在烤盘上滋滋地冒着热油。 孜然、黑胡椒、辣椒依次撒上,浓郁的肉香让人食指大动。 吊顶上的灯光微暖,照在少女脸上,像是渲染了一层鎏金。 连带着杯里的金色果啤,都像是琼浆玉液。 闵玉婵在烤盘上的牛肉上撒了一些洋葱,这样烤出来的牛肉会更香。 方知嬅则眼巴巴地盯着苏松屹在烤盘上放着的里脊肉和猪五花。 猪五花切得很薄,肥瘦适宜,纹理也很漂亮,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覃敏很偏爱秋刀鱼,吃起鱼的样子,活像一只小猫。 苏松屹看着,忍不住将她和自己家的猫联系在了一起。 “你笑什么?” 覃敏眨巴着眼睛,故意做出很凶,其实特别萌的表情。 “想起我家里的猫了。” 苏松屹说着,在她的秋刀鱼上挤了一些柠檬汁,然后将相册里鱼丸的照片给她和郑雨婷看了看。 “这是我从外面捡到的一只猫,我叫它鱼丸。” “特别爱吃鱼,吃鱼的样子,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我吃鱼的动作怎么会像一只猫呢?胡扯!” 覃敏嘟着嘴,小手捏了个猫爪,冲苏松屹叫了一声。 “喵!” 脸型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女孩子,不管怎样做出生气的表情,都会让人觉得可爱。 “这猫好可爱啊。” 郑雨婷凑过来看了一会儿鱼丸的照片,温柔地笑了起来。 女孩子对可爱的猫猫狗狗都没什么抵抗力。 “我本来也想养一只猫的,但是我妈妈不同意。说养猫太麻烦了,而且还贵。” 郑雨婷说着,略微有些遗憾。 “我妈也这么说,说猫掉毛,麻烦得要死,以前死活不让我养。” 闵玉婵撇了撇嘴。 “妈妈原来不喜欢猫吗?” 苏松屹有些意外,看向闵玉婵。 “不喜欢,但是她很喜欢你。” 闵玉婵笑了笑,往苏松屹的餐盘里夹了几块烤好的牛肉。 “爱屋及乌嘛,所以她也喜欢你带回来的猫了。” “是这样啊。” 苏松屹闻言,心里有些愧疚。 “喏~其实这个也是。” 闵玉婵朝方知嬅努了努嘴。 “知嬅姐?” “我对猫无感,但是你想养,那就带回来呗。” 方知嬅又喝了一杯酒,微醺的脸颊很是动人。 岂此是无感,有时候甚至要用厌恶来形容。 尤其是鱼丸在她房间被子上小便,还把她的窗帘抓得稀巴烂的时候。 她是真的恨不得揪住那只毛的后颈皮,扔到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但是,这是弟弟喜欢的猫,她不能动。 “嗝~” 她打了个酒嗝,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知嬅姐,吃点洋葱,解酒。” 苏松屹没有嫌弃,赶忙往她餐盘里夹了一些洋葱和牛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明白,其实家里的人都在迁就自己。 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和宠爱,苏松屹,你到底何德何能呢? “今天比赛表现得不错,有没有想要的奖励?” 回家以后,方知嬅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开始抠jio。 “我想想啊。” 苏松屹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看着她的运动鞋和粉色棉袜,挑了挑眉。 “要不,你帮我洗一下袜子吧。” “什么嘛?这……能不能换个奖励啊?” 方知嬅一听要帮他洗袜子,顿时不乐意了。 “不要,我就要你帮我洗袜子。” 苏松屹出人意料地坚决。 “以前你老把袜子扔给我,让我帮你洗袜子。” 帮方知嬅洗过多次袜子之后,他难免也会也有怨言。 “行叭。” 方知嬅叹了叹气,走过去一把捏住苏松屹的脚,从他脚上将袜子薅了下来,然后老实地去了卫生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他的要求无法拒绝了呢? 方知嬅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到答案。 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拒绝吗? 方知嬅继续问自己,仍旧没有得到回答。 如果,如果他提的要求很过分呢?还是涩涩的那种。 方知嬅羞红了脸,轻轻啐了一口。 “哼,臭狗,色批!” …… 随着年岁增长,除夕夜的气息在渐渐散去。 过年,其实是小朋友的权利。 大人们,还有即将成为大人的少年们,是感受不到春节带来的喜悦的。 苏松屹就是这样,对过年从不抱任何期待。 唯一感到乐趣的地方,就是跟着爸爸置办年货的时候,去和小摊贩们杀价吧。 莲子、银耳、虾仁、鲈鱼……准备年夜饭的食材都一应俱全。 还有一些老一辈人喜欢吃的麦芽糖、京果、切片糖,以及花生瓜子。 只是这些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吃了。 “春卷和藕夹要不要也买点?” 闵玉婵从市场里一路走来,轻声问道。 “玉婵姐,你喜欢吃春卷和藕夹啊?这个我会做。外面卖的都不怎么好吃。” “我现在就去买食材,回家了亲手做给你吃。” 苏松屹闻言,兴致勃勃地去买了莲藕和苏打粉。 “你看,弟弟很喜欢你呢。” 吕依依意味深长地苏松屹,又看了看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嗯,松屹特别可爱,有这个弟弟,我也觉得很幸福。” 闵玉婵避开了她的眼神,脸颊微醺。 方知嬅在一旁听着,鼻间轻轻哼了哼。 “知嬅姐,你想不想玩烟花啊?” 苏松屹买完食材回来,看着烟花批发市场里琳琅满目的烟花,不由得有些心动。 “你自己想玩,你就去买呗。” 方知嬅手里拿着一个糖人,一边走一边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每年他想玩烟花了,总是会借口知嬅姐想玩。 毕竟,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朋友一样去买烟花和鞭炮玩,总感觉有些幼稚呢。 “爸,知嬅姐想玩烟花,我们去买烟花吧。” 以往方槐每每听到苏松屹这么说,总是乐得合不拢嘴。 “我家姑娘和儿子想玩烟花,那个窜天猴给我两盒,不,五盒!冲天炮和手持烟花也给我来一打,还有春雷和鱼雷,都给我多来点!” 这时候,方知嬅总是会一脸鄙夷地看着父子俩。 每每除夕夜城里禁鞭的时候,这爷俩就会驾车去城郊,玩鞭炮玩得那叫一个疯。 “玉婵姐,你想不想玩烟花啊?” 苏松屹见方知嬅不理他,便凑到了闵玉婵身旁,揪了揪她的袖子。 “鞭炮多危险啊,还是算了吧。” 闵玉婵其实也挺想玩的,但还是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没有让苏松屹如意。 见两个姐姐都不让他如意,苏松屹只好厚着脸皮跟老爸讲。 “爸,你想不想买些烟花玩玩?” “你爸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烟花呢?” 方槐说着,一脸正义凛然。 苏松屹见状,顿时不说话了。 看了看那些徘徊在烟花批发市场里的小朋友们,脚步慢了下来,有些想往那里走,但是看着姐姐和妈妈的眼神,又怪不好意思的。 吕依依看出了他的心思,揉了揉苏松屹的头发,宠溺地笑着,摇曳着袅娜娉婷的身姿走了过去。 红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地声响。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拿几盒。” 她不太能叫得出烟花的名字,但看着觉得不错的,都会想给苏松屹买下来。 “妈,那个水雷王,炸起来可得劲儿了,务必要拿两盒。” 闵玉婵见状,赶忙凑了过去,拿了几盒蜘蛛网的鞭炮,又拿了几盒水雷,顿时笑逐颜开。 方知嬅也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趁苏松屹不注意,悄悄把两盒手持烟花放进了袋子里。 虽然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苏松屹发现了。 看着苏松屹质疑的眼神,这胖丁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槐咳了咳,也往袋子里装了好多春雷。 特别粗,威力特别大的那种鞭炮。 苏松屹看着老爸偷着乐的样子,咂了咂嘴。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其实,很多城里的禁鞭措施,只是形同虚设。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百年来的传统习俗,怎么会因为一夕之间下发的规定就废止呢? 在一些小城市,政府部门的管理人员对于烟花市场,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玩得不太过火,不在市区放鞭,燃放烟花爆竹都是可以默许的。 除了年夜饭的食材以外,过年走亲戚的随礼也是必要的。 吕依依和方槐去买了几箱酸奶和白酒,另外还备了一些零食罐头和软中华香烟。 夜幕来临,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厨房里盈满了香气。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现场直播。 方槐在厨房里忙碌着,吕依依在一旁搭了把手。 苏松屹本来是想进厨房一起准备年夜饭的,但方槐说今天想让他好好休息。 “小孩子过年就该好好玩玩,来厨房干什么?这是大人操心的事。” “去和姐姐们放烟花吧。” 吕依依说着,掐了掐苏松屹脸上的柔情,将他赶出了厨房。 今晚看不到星星,城里的高楼大厦上,披挂着绚丽的霓虹。 楼下的小区里,平时难得一见,宅在家里的年轻人也都陪着自己的孩子,在宽阔的场地里放着烟花。 烟花划出惊艳的光弧,长鸣着飞向夜空,在攀升至巅峰时灿然盛放,化作纷飞的光雨。 孩童门嬉戏追逐,将鞭炮摔在地上,橘红的光点在夜间忽隐忽现。 “就在这里玩吧。” 方知嬅和闵玉婵挑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将一个锥形的烟花放在了地上,用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 没一会儿,锥形容器的尖端就喷涌出色彩缤纷的火苗,像是火花的喷泉。 金色的火雨四散纷飞,像是尚未飘散的蒲公英。 烟花散落之时,金色的余光里,摇曳着少女灿若金箔的脸。 “今年,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方知嬅托着腮,安静地看着烟花欲燃欲烈。 那些火苗闪烁的微光,在她澄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来。 她今天穿的白色羽绒服,是吕依依给她买的。 黑色的百褶裙裙摆下面,是被修身的棉裤包裹着的长腿。 这个着装风格,是受闵玉婵影响。 至于头上带着白色的毛线帽,还有脖子上围着的围巾,则是苏松屹给她的礼物。 “是啊,以后的每一年,都要像今年这样好。” 闵玉婵手里持着一朵金色的“蒲公英”,在夜里挥舞着,拨动出一片氤氲的光辉。 小书亭 随着她步伐的旋转,那根烟花越来越明亮。 飞扬的长发间,是笑靥如花的脸。 “不是的。” 苏松屹缓缓摇头。 “嗯?” 闵玉婵停下脚步。 火花在此刻散去,蒲公英飘散了,光芒也尽数熄灭,只剩下一根烧黑了的金属帮留在她的手心,飘着缭绕的熏烟。 “以后,要一年比一年好。” 苏松屹说着,再点燃了一根手持烟花。 金色的花卉里,浮现出少年灿若千阳的微笑。 171、你家除了爸爸和你,没人喜欢我。 “嗯呐,以后一年要胜过一年。” 闵玉婵温柔地笑着,接过了苏松屹手里的烟花。 啾! 一团橘红的火球直冲天空,驱走了夜空的寂静。 砰!砰! 烟火在夜空里灿烂里飞翔,在四周蔓延成一个直径超过300公尺的巨大花朵。 散射的火星犹如盛开的波斯菊。 这是最典型的割物烟花。 鸣叫声不时地响起,倒悬着的流星雨直冲天际,像是一群惊起争渡的鸥鹭。 在天穹垂落的杨柳,昙花一现的彩蝶,绚丽的飞流星和千轮。 还有呈四种颜色往外延伸,像是彩虹一般的牡丹。 种种彩光交汇在一起,照耀在少女娇俏的脸上。 到了饭点,一家人齐聚一堂,开始享用丰盛的年夜饭。 蒸好的鸡蛋瘦肉卷、刚炸出锅的藕夹饼、清蒸鲈鱼、凉拌西兰花、跷脚牛肉、白切鸡…… 两个女孩子拿着手机对着年夜饭拍照,想了几句简单的文案,配上自拍发到朋友圈。 苏松屹几次三番地收回筷子,等着姐妹俩拍完照。 家里只有五口人,和其他家庭围着的一大桌子人比起来,少了点热闹。 “爸,我们就五个人,你弄的菜是不是太多了点?” 闵玉婵看着满满一大桌子菜,略微有些紧张。 “不多,你和知嬅姐比小猪还能吃。” 苏松屹淡淡地道。 方知嬅正在给他杯子里倒饮料,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扬起粉拳,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闵玉婵没有反驳,和苏松屹混熟悉之后,这个弟弟也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客气礼貌了,偶尔会很皮,也会故意呛她两句。 “松屹,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吕依依坐在苏松屹的身旁,紧紧挨着他。 “礼物?” 苏松屹微微一愣,正准备伸出的筷子停滞了片刻。 “我想想啊。” “有点想玩乐高积木了,好多年都没玩过了,今天出去商场购物的时候看到有小孩玩,突然有点怀念小时候。” 苏松屹说着,轻轻笑了笑,倒也不怕她觉得自己幼稚。 正在吃饭的方知嬅闻言,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爸爸送来的那个玩具箱,里面就有很多乐高积木。 “好,妈明天就给你买。” “不用买太大的,买小一点的吧,太大了拼起来也会累的。” 苏松屹说道。 小时候向爸爸提要求买玩具,他就一直不敢买太贵的。 尽管那时候家境还很优渥,但父亲的教育却很是严苛,一再提醒他节俭。 他想要一件玩具,都要积攒很久的勇气才敢向那个严肃的男人开口。 其实这是一个误会,苏松屹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个节俭的男人在给他买玩具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吝啬,只要他买得起。 不过苏松屹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过了需要玩具的年纪。 就算现在会怀念,也有人给他买更好的。 “知嬅呢?” “啊?我好像没什么缺的,等我想好了再跟您说。” “妈,我也想要礼物。” 闵玉婵觉得苏松屹和方知嬅都有,那自己没有理由没有。 “想要什么?” 吕依依淡淡地道。 “我看中了一辆哈雷摩托车,明年我就满18了,可以考机动车辆驾驶证了。” 闵玉婵弱弱地道。 “换一个,价位1000以下。” 吕依依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1000买遥控摩托车还差不多。” 闵玉婵撇了撇嘴,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撒娇。 “滚!再闹没有。” 吕依依淡淡地道。 闵玉婵立马收回了手,有些意兴阑珊。 “算啦,遥控车就遥控车。” 吕依依虽然有这个能力给她最好的,但一向不支持给孩子购买奢侈品和高端消费物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家长可以让孩子挑选礼物,但孩子也得知晓分寸。 苏松屹的选择,就让她感到很满意。 凤城路,覃敏家。 “老婆子,这菜哪有你这么摆的?鱼头不能朝外面,不吉利。” 覃亚贤坐在桌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端起菜开始调换位置。 陈清源不说话,只是一脸无奈地笑笑。 牧君兰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了,不发表任何意见。 覃敏则坐在座位上,抄起筷子,这边夹一块回锅肉,那边夹一块糖醋里脊。 腮帮子鼓鼓地,吃相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香。 “哪有你这样的?不像话,长辈没动筷子,你怎么先吃饭呢?” 覃亚贤瞪着眼,没好气地看了孙女一眼,倒也没怎么生气。 “略略略~” 覃敏轻轻哼了哼,吐出娇嫩的小舌,依然自顾自地吃菜。 “吃相文雅点,哪有你这么吃饭的?姑娘家这么粗鲁,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覃亚贤看着孙女,也不敢发脾气,只能嘴上唠叨两句。 “行了,开饭吧。” 老人说着,在餐桌前坐下,身板挺得笔直,老迈又不失坚韧,像是屹立的苍松。 等他开了口,陈清源和牧君兰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只有覃敏,仍旧我行我素,从不看他脸色。 “吧唧~吧唧~” “嗯!我妈做的这个回锅肉简直绝了!” 覃亚贤很是严肃地道:“去给妈妈盛饭,妈妈做饭很辛苦,知道吗?” 覃敏闻言,舔了舔嘴角,这次没有和他犟嘴,而是很老实地去给牧君兰添了饭,在餐桌上还一直给她夹菜。 老人看向她的眼神,总是看似无奈,实则宠溺。 对于孙女,他要求不高了,只要平安就好。 毕竟,家里现在只有四口人了。 在不远的将来,这个餐桌上吃饭的人,又会少一个。 兰苑小区,郑雨婷家。 和前两户家庭想比,这一户的家境是最差的,但年夜饭却是最热闹最有氛围的。 小小的旧房子里,一大家子人围着餐桌坐了一圈。 柜台上放着财神爷和熏香,红烛摇曳着温柔的火光。 “哎呀,雨婷都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就要请我们喝喜酒了。” “大伯,还早呢。” “不早的,快得很!我跟你讲,几年时间一晃就过了。” “你这姑娘也争气,成绩又好。” “我们家那个,纯属是“日把弹琴”(方言,意思是不像话,没什么出息),成绩一踏糊涂。” 郑雨婷的大伯喝了两杯,有了些醉意。 坐在他一旁的男生只是觍着脸笑了笑,倒也不恼。 “过年呢,不谈这个,吃菜,吃菜!” 郑母连忙开始打圆场。 有些孩子不喜欢过年走亲访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父母和长辈会提起诸如此类的问题。 “你家孩子上高中了啊?成绩怎么样?(自家孩子成绩不错,于是试图炫耀。)” “啊?实验高中啊?里面的学生都是些街溜子,日打瞎,为么事要去这个学校啊?(明知道你成绩不好还要打击一番)” 1200ksw.net “你家孩子,现在都二十五了吧?还没有对象啊?(惊讶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买车了吗?买房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笑容满面又不怀好意)” “你家孩子今年做什么工作的啊?什么?销售啊。销售工资好不稳定的哦(自家儿子或女儿事业编。)” 这样的话题总是少不了的,郑母曾是过来人,她也知道孩子不喜欢被人这么问。 至于郑雨婷,她长得漂亮,成绩优异,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没有这些痛苦。 虽然家庭清贫,但今晚的餐桌上,一定会很是丰盛。 排骨、牛肉、肉丸、鱼、猪肚、鸡肉……几乎没什么素菜。 郑雨婷吃得不太多,全程给郑承光的碗里夹菜。 桌上都是大人,小孩子默认是不上桌吃饭的。 “年夜饭.jpg” 和其他同学一样发了动态,郑雨婷就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 一边吃饭,一边和爷爷奶奶聊上几句。 其实她和爷爷奶奶也没什么好聊的,全程都是点头,“嗯”、“好”、“会的”。 长辈们在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会聊上很久。 谈事业,谈孩子,谈赚钱,谈天南海北的事,点上两根烟,感慨岁月匆匆。 小辈们吃饱喝足,向大人们要了一次性打火机,就跑去外面放爆竹。 郑雨婷没什么好玩的,就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在黑暗里一个人点燃手持烟花,轻轻摇晃着。 燃烧的金色波斯菊在夜里不加节制地绽放,直至凋谢。 最后只剩下一根被熏黑半截的金属棒,飘起缭绕的烟雾。 她丢下金属棒,习惯性地点燃了另一根。 燃烧的波斯菊,微暖的火光,少女的俏丽面容,孤单的心事。 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她不喜欢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就喜欢一个人这样静坐。 看着烟花绽放,熄灭,再盛放,再熄灭。 最后,只剩下一地烧黑的金属棒。 她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回到里屋,点开QQ里的聊天框,输入了几个字。 “新年快乐!(可爱)” 聊天屏幕里突然绽放出烟花和鞭炮的特效。 苏松屹的消息回复得很快。 “嗯,新年快乐!” 后面没有带表情,郑雨婷猜不到他这时候的心情。 她在想啊,这个男孩子是真的很快乐呢?还是会像自己一样寂寞? 明明很热闹啊。 看,大街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 有人敲锣打鼓,有人在舞狮,还有人在唱黄梅戏。 鞭炮的响声不绝如缕,一串接着一串。 就连空旷的夜空也被烟花填满。 可是,寂寞和热不热闹并没有关系。 她想问自己,也想问那个男孩子。 这些年来,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能够让你不寂寞? “在干嘛呢?” 苏松屹的消息主动发了过来。 郑雨婷有些意外,围绕着她的寂寞好像突然一下就消失不见。 她在聊天框里打了两个字——“想你”。 但是这两个字太暧昧了,她害怕破坏现在这种平衡且健康的关系。 所以最终还是删掉,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手持烟花残骸,她回复道:“放烟花。” “我今天也和姐姐一起放了。”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郑雨婷有些羡慕方知嬅和闵玉婵,死去的寂寞又有了复燃的心思。 “玩烟花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会的!” 郑雨婷回完消息,就开始思考该怎样将聊天的话题变得有趣。 “我最近读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这本书我没看过,我只看过她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我觉得还不错,特别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哪一句?” 苏松屹回完消息之后,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夜已渐深,明早要早起拜年,苏松屹已经睡去了。 另一边的郑雨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看着窗外高悬的冷月,在想一个问题。 苏松屹窗外的月亮,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苏松屹发了消息。 “想在你的窗子里看月亮。” 手机屏幕上亮起微光,照在了苏松屹的脸上。 少年的呼吸轻柔且均匀,睡得很熟。 “嘘~小点声音!” 房间门被推开了,吕依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方槐有些毛躁,便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别吵醒了儿子。” 方槐不说话,像猫一样放轻了脚步。 两人一齐靠近了苏松屹的床边。 苏松屹这时候睡得很沉,鱼丸和往常一样,舒服地趴在他的胸口。 吕依依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欣然一笑,将一个红包轻轻放在了他枕头底下。 方槐亦是如此。 紧接着,夫妻两人又去了女儿的房间。 方知嬅和闵玉婵睡觉的时候搂抱在一起,很是亲密。 夫妻俩小心翼翼地在枕头下塞了红包,没让她们发现。 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仍有烟花冲上天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烟火散落的声音。 有了烟火的除夕夜,才是完整的。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苏松屹是被鱼丸喵喵的叫声吵醒的。 鱼丸很喜欢用它的猫头磨蹭苏松屹的脸,还喜欢舔他的脸颊。 “喵呜~喵呜~” “怎么了啊?” 苏松屹一把将鱼丸抱起,捏了捏它软软的肚子。 “喵呜~” 顺着鱼丸的视线看去,苏松屹在自己枕头下找到了两个红包。 纸质的红包塞得满满地,苏松屹没有数,估计大概在一千块左右。 每年过年的时候,方槐都会给他和方知嬅包红包。 苏松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年收到了两个。 有爸爸妈妈的感觉,真好啊。 172、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知嬅,早点起床,今天去舅舅家拜年。” “知道啦知道啦,别催!” 方知嬅一脚蹬开被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面色不悦地坐起身。 “玉婵,我们今天也要去。” 吕依依已经穿戴整齐,化了淡妆。 “哦!” 闵玉婵淡淡应了一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对于方知嬅家的亲戚,她不太情愿去见。 她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去见方知嬅娘家那边的人。 人情世故这东西,太复杂了。 方槐对于自己的小舅子,其实也没太深厚的感情。 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方知嬅的妈妈生前曾对他说:“青盛这人,有点势力眼,但人不坏,没什么小心眼。平时还是多走动一下吧,要是遇上了困难,咱们能帮也就帮一下。” 这些话,方槐记了很多年。 苏松屹早早起了床,给鱼丸倒了水,又准备好了猫粮。 至于铲屎,还真不需要。 这只成了精的猫,自己会用马桶。 方知嬅的舅舅家离这里不太远,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也算是走动比较频繁的亲戚。 苏松屹对方知嬅的舅舅苒青盛没什么好感,但也没什么恶感。 他能理解,自己对苒青盛只是一个外人。 苒青盛只有外甥女,没有外甥。 “怎么了?不开心啊。” 方知嬅伸手在苏松屹的眼前挥了挥。 “没……昨晚没睡好。” 苏松屹缓缓摇头,拿出手机看了看。 郑雨婷撤回了一条消息,他没看到。 至于撤回了什么,他没问。 不因好奇心去追问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是他和朋友相处的准则。 “没事的,有我在,没有谁敢给你脸色。” 方知嬅看出了他之所想,握住了他的手。 她在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没事的。” 苏松屹看着窗外往后奔去的风景,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悄悄握紧了她的手掌。 xiaoshuting.info 方知嬅的手很软,带着淡淡地,让人心安的体温。 当一个人去一个不喜欢的地方,他会很迷恋沿途的风景,去喜欢的地方,则会嫌路太长。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吖,我们回家了,爸爸天天给我们做龙虾吃!” “爸爸,快点起床,去给我买龙虾,我和弟弟要吃龙虾!” “闺女啊,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去哪给你买龙虾啊。” “呜呜,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去给买龙虾。都是你的错,你不带弟弟去走亲戚,弟弟就不会哭了!” …… 看着身旁女孩的侧面,苏松屹轻生呼喊道:“知嬅姐!” “嗯?” “我有点困,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苏松屹戴上耳机,点开陈慧娴的《情意结》,倚靠在了方知嬅的身上,轻轻抱着她的胳膊。 方知嬅故作嫌弃地撇了撇嘴,任由他枕在自己肩上。 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吕依依停车熄火的时候,苏松屹都不想从车上下来。 他其实很想装睡,就赖在车上不下去。 “松屹?睡着了啊。” 方知嬅柔声询问道,冲方槐喊道:“爸……” 她正想说“让苏松屹在车上睡一会儿吧”的时候,苏松屹睁开了眼睛,下了车。 “以后早点睡啊,别老是熬夜。” 方知嬅挽着他的胳膊,傻乎乎地道。 “有些失眠了。” 苏松屹搪塞道。 “失眠了啊。” 方知嬅闻言,拿起手机打开百度,再搜索栏里输入“失眠了喝什么可以缓解。” “热牛奶……” 她低着头查了好一会儿的资料。 苏松屹只是随便撒了个谎,这胖丁就傻啦吧唧地在网上找了半天。 苒青盛在乡镇上自建了一个独栋小别墅。 看起来很有小资情调,车库里放着一辆白色的宝马5系。 在大门口坐在躺椅子上晒太阳,翘着二郎腿和几个亲戚聊天的中年人便是他了。 笔挺的西装和西裤,皮鞋擦得很亮。 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只是领带选了粉色的,白衬衣也没有扎进去。 头发挑染得非常时髦,但脸上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皱纹。 苒青盛一边抽烟,一边说着自己当初创业有多么多么艰难和不容易。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大妈嗫嚅着,笑着点头,几次想要张口说话,但都被苒青盛呛了回去。 “青盛啊……” “哎呀,姑妈,别看我赚了多少多少钱,我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苒青盛摊着手,说得痛心疾首。 “能赚到钱就行了,职业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大妈笑呵呵地道,趁着他说话的间隙,正准备开口,苒青盛却是突然说道:“赚不到多少钱啊,我这车每个月都要还贷款,儿子还要上学,压力好大,我头发都愁白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头上挑染的那一撮黄毛。 大妈微微一愣,心里有些急躁。 “青盛啊,你姑父他……” 苒青盛像是没听见,只是躺着长椅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唉,这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我要是能多上几年学,有了敲门砖,哪会碰那么多壁啊?” “现在在厂里上班,人家都得大专起步哩。” 苒青盛意有所指,姑妈闻言,苦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只好起身黯然离开。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方知嬅侧目看向方槐。 “她老公喝酒误事,摔断了腿。治病得不少钱,来求你舅舅了,估摸着是想让他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差事。” “不过有点难,他老公嗜酒如命,而且好吃懒做,有这下场,也是自找的。” 方槐压低了声音。 方知嬅闻言,顿时恍然。 “姐夫,你来了啊。” 见方槐到来,苒青盛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今年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啊?肯定赚了大钱。” “没多少。” 方槐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姐夫,你这车,不便宜吧?落地多少钱啊?” “舅舅,新年好!” 方知嬅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苏松屹和闵玉婵也挥了手,但出于某种默契,两人都没有出声,旋即相视一笑。 苒青盛忽略掉了方知嬅的问候,至于苏松屹,更是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 他只是目光灼热地看着吕依依开来的S系奔驰,眼睛肿得跟兔子似的。 “这车不是我的,是我老婆的车。” 方槐淡淡地道,看向一旁的吕依依。 苒青盛这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满脸堆着笑。 “姐,别在外面站着了,都进来坐吧!进来坐!” “家里来客人了啊,老婆,快去倒水。” 苒青盛朝着里屋吼了一嗓子,一脸谄媚。 “姐,你这车多少钱啊?” “公司的车,270多万吧。” 吕依依面色平静地道。 用公司的名义买车算作公司的固定资产,不会算在本人的名下,可以合理避税。 这其中的门道,苒青盛还是懂的。 一听吕依依有公司,他心里想要巴结的心思就更甚了。 “改天,我也搞一辆这车。” 苒青盛这话说得很随意,声音很大,但听来却有一丝不自信。 闵玉婵闻言,轻轻掩着嘴笑了起来。 “这车很好吗?” 方槐有些纳闷。 骑习惯了电动车,他对车其实没什么兴趣。 尽管以他的财力,全款买一辆奔驰S系也不在话下。 “那是,一分钱一分货啊,姐夫,我跟你说,姐买的这车,有档次!” 苒青盛竖起了大拇指,接下来一顿吹嘘。 “那座椅,那内饰,简直了。我之前试驾过。” “引擎声和车身稳定性那也是杠杠的。” 吕依依听他吹嘘了半天,面无表情地道:“其实也就那样,没你说的那么好。” 苒青盛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突然有些下不来台。 苏松屹侧过脸,忍不住想笑。 方知嬅低着头,用手捂住嘴。 “姐夫,姐,喝茶。”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睡衣和拖鞋走了出来,头发有些乱,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 这就是方知嬅的舅妈,陈怡,她用两个一次性塑料杯接了两杯温水,递到了方槐和吕依依面前。 “谢谢!” 吕依依道了谢,坐在了沙发上。 “松屹,过来,到妈这里坐。” 她将一旁站着的苏松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很是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 她似有若无地在“妈”这个字眼上加了一丝重音,咬字格外清晰。 苏松屹有些好奇,只见吕依依看着他微微笑着,俏皮地打了个wink。 果然是玉婵姐的亲妈,这wink,母女俩简直是一脉相承。 苒青盛看着两人亲昵的关系,眼皮略微挑了挑,不动声色。 闵玉婵见状,凑到了方知嬅耳边。 “咱妈这是要给松屹撑场子呢。” “嗯,看得出来。” 方知嬅微微颔首。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松屹是我家的人,你们客气点,你们要是怠慢他,那就是在轻视我。 “你舅舅是做什么的?” 闵玉婵低声问道。 “养猪的,前几年猪肉行情很好,赚了不少钱。” 方知嬅淡淡地道。 “啊?养你的?” 闵玉婵眨巴着眼睛,掩着小嘴故作吃惊。 “滚!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你为什么要骂你自己?” 闵玉婵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前俯后仰。 “我……” 方知嬅一时语塞。 “小伙子长得越来越帅了啊。今年高三吧,听你爸说,成绩也很好,可以啊。” 苒青盛也难得地对苏松屹热情了几分,以往他都不会主动提起关于苏松屹的事。 “我们家松屹保送北大了。” 方知嬅微微扬起脸,声音很平淡,但仍旧无法掩饰那一抹扬眉吐气的快感。 哼,让你看不起我家松屹,我家松屹可优秀着呢。 保送北大? 苒青盛瞪大了眼睛,心里猛然一惊。 他认识一个大老板,听他说起过他在北大的儿子,搞科研研发的,一个专利可是赚了一千多万呢。 乖乖,一千多万啊。 这得让他再养二十年猪! “来,吃点糖和瓜子。后厨正在做饭,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苒青盛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指了指桌上的果盘和零食。 苏松屹看着,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特别假,像是用胶水粘上去似的。 “青盛!青盛啊!” 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老人的嗓门。 “四姨父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方槐有些纳闷。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四姨父跟苒青盛感情并不是很好。 “唉,家族里那么多人,总会出两个奇葩亲戚的。在外面赚了点小钱,就三头两头地找上门。” 苒青盛掸去烟灰,见苏松屹望着玻璃烟灰缸出声,他还以为苏松屹不喜欢烟味,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烟头按在了烟灰缸里。 “青盛啊,我家孙女今年要去上高中了,但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去供她上学了。” “能不能借点钱给我?我一定还!” 四姨夫说话直来直去,一身破旧的工装,带着绿色迷彩帽,手里拎着一篮子鸡蛋,脸上的皱纹将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苒青盛沉默了半晌,带着他去了院子里。 两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大家没太听清。 就在方知嬅和苏松屹都以为苒青盛会拒绝借钱的时候,老人顿时涕泗横流。 “谢谢你啊,谢谢!青盛。” 老人没有久留,放下一篮子鸡蛋就麻溜地出了门。 苒青盛有些黯然地回了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想摸出烟盒点上一根烟,但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悻悻地作罢,抓起两颗果盘里的花生,剥开壳扔到了嘴里。 “借钱给他了?” 方槐也有些意外,按照苒青盛那铁公鸡的性子,借钱给亲戚还真是一件稀奇事。 更稀奇的,是他和这四姨夫的关系极差,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苒青盛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吃了好几颗花生,才慢悠悠地道:“我们爸妈走得早。” “我现在还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凑不出报名费。” “四姨夫那年在外面包了两个工程,发家了。我找他借钱,” “他没给,然后我辍学了。” 苒青盛说着,眼眸黯然了下去。 “我当时,真的是很想去上学啊。” “99块钱的学费,过去了十几年,现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姐夫,你知道他当时搞了多少钱吗?我就不信了,他连99块钱都拿不出来。” “后来他赚了点小钱,飘了,跟别人去澳门玩赌马,被人做了笼子,赚的钱赔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苒青盛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唉,后来我四姨婆寻短见死了。” “这就是我觉得那老东西讨人嫌的原因。” “我四姨婆对我和我姐是真的好,我寻思着,不能让她孙女辍学打工吧?” “这年头不比以前了,没学历能干嘛啊。” “还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只能去养猪啊。” 苒青盛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目光游离不定,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花生吃了太多,容易口渴。 方知嬅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倒是对这个满身“小市民”特质的舅舅有了些许改观。 苏松屹也觉得很微妙,人情世故,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或许是因为,人本身就是各种矛盾情感的集合。 173、近乡情怯 苒青盛家所在的地方是楠城的一个偏远的区。 据说当初楠城市内是不想要的,觉得这个区会拖省内经济的后腿。 但后来涉及到城市规划的问题,三环外的高速公路得从这个区中央穿过。 所以这个区也自然地成了楠城的一份子。 经济状况不怎么样,人均工资也就不到2000块钱,消费也很低。 原本位于市区的重工业还有一些纺织厂迁址搬到了郊区,大量的失业下岗在家的农村中年人和妇女在这里再就业。 开车从公路上驶过的时候,就能看见一座座钢铁山峰拔地而起,浓郁得像是云彩一样的烟雾从烟囱里流出。 连带着还有几所独立院校,也就是民办的三本搬到了这里。 毕竟,随着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市区的土地可用面积越来越小,地产商的拿地资本也越来越高。 每到夜晚的时候,这些民办学校的周边,就会出现成排的流动摊位。 煎饼果子、烤串、冒菜、烤红薯……应有尽有。 傍晚闲来无事,苏松屹就跟着两个姐姐来这里逛了逛。 放假了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走在一起,很是吸睛。 虽然穿着好看,但都是来自小乡镇和农村地方的姑娘。 这种感觉很微妙,难以言说。 她们中的这些人,上高中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纯真与朴素,就像粗野的璞玉。 到了大学,就会开始模仿同龄人化妆打扮,穿上了和城里姑娘一样的衣裳,渐渐摆脱了土气的标签。 但是,不管衣服穿得多么时尚新潮,镌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总是改变不了的。 家庭贫穷的孩子,很难变得自信。 “臭狗,那边好几个女生在看你呢。我猜她们想要找你要微信。” 胖丁咬着一个煎饼果子,朝一旁卖炒饭和烤肠的小摊努了努嘴。 苏松屹下意识地侧过脸,正好迎上他视线的女孩子,目光一阵躲闪,迅速地别过脸。 一正在吃臭豆腐的女生,也有些害羞地背过身。 “你别看了,人家吃东西呢,会让人家不好意思的。” 闵玉婵将那些女生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苏松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几个女孩子围成一团。 一个咋咋呼呼,嗓门很大的女孩率先开口说话了。 “唉,看到那个小哥哥了吗?哇,好帅啊。” 她压低了声音,一边偷瞄苏松屹,一边姐妹们商议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嗓门就大,又或者是没有小声说话的习惯。 总之,苏松屹和两个姐姐都能很清楚地听到她在“大声密谋”。 “石头剪刀布,谁出的不一样,谁去要微信!” “怎么样?玩不玩?” “有啥不敢的啊。” 那姑娘大咧咧地道,顺便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两位朋友,最后指了指一旁不怎么说话,个子瘦小的女孩。 “桂林,一起来玩吧。” “啊?” 那女生怀里抱着一个仓鼠玩偶,抬起头有些懵懂。 “石头剪刀布,谁出的不一样,就去找那个小哥哥要微信。一起玩吧。” 说话的女生操着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 “好……” 犹豫了一会儿,那女生觉得和朋友们一起,还是合群点比较好,于是点头答应。 “石头!剪刀!布!” 第一轮四人都是石头,第二轮,三个女生仍旧出的是石头,只有被她们唤作桂林的女孩子出了剪刀。 “哈哈哈哈哈,你输了。” “桂林,快去。” “加油!桂林” “我……” 桂林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红着脸朝着苏松屹走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倒霉,每次和室友一起玩石头剪刀布,总是她输。 桂林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不会化妆,衣服也很朴素。 在她身上,有一些和郑雨婷相似的影子。 “你好……可不可以……” 她拿出手机,话还没说完,闵玉婵就一把握住了苏松屹的手,微微抿了抿嘴。 “抱歉!” 桂林见状,立刻会意,灰溜溜地走了。 “那女生好像被她朋友孤立了。” 方知嬅撇了一眼,淡淡地道。 “性格比较老实吧,和郑雨婷一样,容易被人欺负。” 闵玉婵微微颔首。 逛夜市的时候,闵玉婵没少遇到前来搭讪的男生。 每当有人向她索要微信,她只是浅浅一笑,挽起苏松屹的手。 以方知嬅为目标的男生也不少,只是方知嬅说话很难听,态度也很恶劣,这些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没带手机。” “骗人的吧,你刚刚还拿出来看消息了。” “你是傻逼吗?你知道我骗你,你还问?” “我就是不想给,非要我把话挑明了,我看不上你,你就舒服了?” 方知嬅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从那男生身边走开。 “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差劲,还可以那么自信?我最烦这样的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胖丁在说这话时,一脸不耐烦。 苏松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骄傲的女孩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刻薄、毒舌、不近人情。 三人沿着街走了一会儿,街边随处都可以见到旅馆。 公寓的灯牌在黑暗的巷子里亮着暧昧地灯光,三三两两的情侣走在路上,勾肩搭背。 “都是去开房的吗?” 苏松屹看着那些年轻的情侣,不知怎么的,没有来由地有些伤感。 一夜疯狂之后,看着垃圾篓里的纸巾和床单伤的褶皱,两人依偎在一起,发誓要一直在一起。 情之深意之切,形容得文艺点大概就是“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后来都会输给现实,或藕断丝连,或老死不相往来。 “听着,你要是敢找那种女生,看我不揍死你。” 方知嬅一把揪住苏松屹的耳朵,冷冷地道。 她是个思想比较传统保守的女孩子,吻过一个人就会想要和他结婚的那种。 所以,她不接受婚前xing行为。 “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自尊自爱,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得先看重自己。” 方知嬅很是认真地道。 “嗯,我知道了,姐姐。” 苏松屹还是很听姐姐话的,不抗拒她的说教。 闵玉婵在一旁看着,轻轻抿了抿嘴。 “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 “长姐如母。” 方知嬅轻轻哼了哼。 有时候,她也会想到很远以后。 想到以后苏松屹结婚了,她会做些什么。 苏松屹都没有亲生父母管着,那作为姐姐,当然有必要教好他。 如果他和未来的妻子发生了矛盾和争执,她是要帮弟媳教训苏松屹,还是要帮苏松屹教训弟媳呢? 苏松屹毕竟是个孤儿嘛,这样的身份,没准会被弟媳的娘家人欺负的。 到时候,作为他的姐姐,她肯定要帮他出头。 但是,一想起他以后结婚了,要从自己家里搬出去了。 她就会很难过,很舍不得。 她想苏松屹就留在家里,一直陪着她。 “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嘛。” 苏松屹有些无奈地道。 “我就是大你一天,那也是你姐!”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小嘴一撅。 苏松屹没有反驳,挽住了她的胳膊。 胖丁嘴角一扬,抱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网咖里隐约传来机械键盘按动的声音,还有男生们的欢呼和五杀音效。 出来开黑包夜的男生排成排,大多是些高中生。 那些灯光照耀在苏松屹的脸上,倒是让他神情有些恍惚。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宿舍里的朋友出去开黑玩游戏了。 “要不要进去玩玩?” 闵玉婵摇了摇他的胳膊。 “不了。” 苏松屹缓缓摇头,迈着闲散的步伐离开了。 离这里很远的网鱼网咖之中,王博、王斌、左建华三人聚在一起,一边吃泡面,一边开黑。 看着好友列表里灰色的id,王斌把手指搭在键盘上,在聊天输入框里输入了几行字。 “苏老板,在吗?上线搞两盘吧,我打野,你中单。” 王斌想了想,最后还是默默删掉了。 此前他发过去的消息有很多,但不知从何时起,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回应。 可能,这个游戏id永远也不会上线了吧。 苏松屹跟着两个姐姐回去苒青盛家的时候,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不熟悉的亲戚。 妇人哭天喊地,嗓门很大。 “青盛啊,你今天赚了钱,就不能借点钱给我吗?你侄子今年处了对象要结婚,今年得买个房子。” 苏松屹听着,下意识地看向方知嬅。 “我姨妈,家族里的亲戚,没一个喜欢她的。” 方知嬅说着,言语中流露出一丝嫌恶。 “大姐啊,我赚的三瓜两枣也只够维持自己生活的。这结婚哪能靠亲戚帮衬啊?” “买房子也得量力而行啊。现在楠城这物价房价,以你儿子那点工资,月供都还不上。” 苒青盛耐着性子说道。 “我姨妈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三十多了,整天宅在家里啃老打游戏,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这样的人上哪里去找对象啊。” 方知嬅小声说道,和闵玉婵对视了一眼。 “我可不管你那些,我只问你,帮还是不帮?” 苒姨妈伸出手指戳着苒青盛的鼻子,叫骂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爹妈走的早,谁把你拉扯你的?” “大姐啊,你说这个,我可就要和你算一下账了。” “我记得我十二岁那年,过年的时候,我去你和姐夫家,你们是怎么招待我的吗?” “一大碗面,翻个底朝天,就两块肉皮,还是肥的。” “那可是过年啊,一点油荤都没得,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你家。” “而且,老家的宅基地卖了钱,我和二姐可是连一根毛都没见着啊。” 苒青盛说着,冷笑起来。 “那是爹妈的意思,遗产放在我这里。” 苒姨妈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吕依依扶着额,被吵得有些心烦,不悦地看向方槐。 方槐也是一阵无奈,凑到了她耳边小声说道:“当初老一辈的人留下的老宅子,是原本打算留给小儿子结婚的,但是被他大姐和姐夫霸占了。” “过来这些年了,我小舅子一直怀恨在心。” “你这边亲戚怎么这么多事?” 吕依依一阵烦闷,大过年的整这一出,实在是影响心情。 “反正我就一句话,我不认识你了,和你没得关系了。” 苒青盛摆了摆手。 “有事不要再来找我,别说是借钱给你儿子买房。以后你就是死了,我都不会给你烧钱!” 见他如此决绝,苒姨妈气得脸色煞白,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一帮没良心的啊!” 她一边哭,一边翻老黄历,将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倒了出来。 就连十多年前,苒青盛去她家借了一斤油的事,都得拿出来说道一番。 众人闻言,不禁啼笑皆非。 “听人说,你妹夫家不是分了十多套房子嘛?”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突然忍不住嗫嚅了两句。 苒青盛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妹夫啊!” 苒姨妈一听,猛地大喜,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身,上前笑眯眯地问道:“二叔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你家分了十几套房子?” “哎呀,十几套房子啊,都是什么户型的?” 苒姨妈欣喜若狂,像是一下子就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95平的,也有112和124平的。” 方槐面色平静地道。 “哎呀,妹夫,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了。” “你侄子今年结婚,亲家坚持要我们买房子。我和你姐夫年级大了,哪里买得起那么贵的房子哦。”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妹妹没走的时候,我们还经常接济她的。” “借一套房子给我们用用啥,我也不要太大的,借一套112平的就行了啊。” 苒姨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任谁都能看到她脸上笑出来的皱纹。 方知嬅听着,不禁撇了撇嘴。 以苒姨妈那铁公鸡的性子,能接济她妈妈,还不得整天放在嘴边对人讲? “姨妈,我们家虽然有十几套房子,但没有一套是多余的。” 方知嬅淡淡地道。 她知道方槐不是那种果断的人,就算真想要拒绝,也得推搡半天。 “就借一套,又不是不还呢?” 苒姨妈顿时急了。 “咱妈家的老宅子,您也是一借十多年呢,怎么没还呐?” 方知嬅打趣道。 闵玉婵和吕依依闻言,同时笑了起来。 “哎呀,妹夫啊,知嬅是个姑娘,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wucuoxs.com “你留着房子也没有用呐,就借一套给你侄子用一下,他保管把你当亲爹来伺候。” 苒姨妈又开始打感情牌了。 “你可拉倒吧,你儿子上个月出去打牌没钱,把他爹揍成啥样了?去医院缝了好几针。我爸还真不需要这种儿子。” 方知嬅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忌。 “再说了,我爸又不是没有儿子。” 她说着,挽住了苏松屹的手。 “他是从外面捡的,和我们都不是一家人!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呢?你表哥不跟你亲些吗?” 苒姨妈瞪大了眼睛,对着苏松屹指指点点。 “妹夫啊,听我的,从外面捡的孩子,比不上自家的,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 “关你屁事啊!” 方知嬅红了眼,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 “什么叫松屹不是我们家的人?他是我弟弟,怎么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她站在苏松屹的身前,护着他,很是坚决地道:“我们家的钱,还有我们家的房子,都是要留给松屹结婚的。” “以后,我还给松屹做媳妇呢。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松屹的!” 174、这里的水很美,像你的眼睛。 “以后,我还给松屹做媳妇呢。我们家的东西,都是松屹的!” 回家的路上,苏松屹的耳边一直在回响这句话。 他无法以语言这种苍白无力的东西来形容,他听到方知嬅说这话时,心情有多么震撼。 很感动,如果有一颗子弹朝着方知嬅飞过来,他也会奋不顾身地为她挡下,大概就是有这么感动。 还想紧紧抱着她,听她在耳边呓语,用看似无奈,实则宠溺的温柔声音对他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永远也长不大。” 他看向方知嬅的侧脸,那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傲得像是一支寒梅。 “怎么?”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方知嬅转过脸来看着他,目光有些躲闪,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 “知嬅吖,以后要给松屹做媳妇唷~” 吕依依笑着打趣道。 “哎呀,妈!我说着玩的嘛。” 方知嬅顿时急了,跺了跺脚,像是红了眼的小兔子,想要扑上来咬人。 俏脸上的红霞更显娇艳,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我……我那为了气姨妈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方知嬅说着,看着方槐和吕依依脸上越发浓郁的笑容,头脑晕乎乎地,羞得都觉得没脸见人。 “咿呀~臭狗!” 她有些气不过,小手半笼在袖子里,捏了个猫爪,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 力度很轻,声音也软绵绵地,带着嗔怪的意味,像是在撒娇。 一家人嬉笑着,打趣了方知嬅两句,然后上了车。 苒青盛跟着送了很远,还拿了两瓶茅台酒,一条软中华。 “姐夫,姐,以后常来玩啊。” “好的,一定一定!” 方槐笑着颔首,挥手作别。 引擎启动,大奔亮着远光灯在夜色下驶去。 苒姨妈的抱怨和哭喊声音在隐没在夜里,渐渐消失不见。 苏松屹抱着方知嬅的胳膊,亲昵地靠在她的身上,睡得很是安稳。 方知嬅将外套盖在了他身上,一手揽着他的背,倒是有些“带小孩”的样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她喃喃地道,有些欣喜,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道路两旁的纺织厂,机器不知疲倦地工作。 远远地看去,一个个发光的窗口在夜里显得很是孤寂。 成排的烂尾楼裸露在原野里,破败不堪,成了老鼠和流浪动物的家园。 “怎么这么多烂尾楼啊?” 方知嬅问道。 “开发商资金不能回笼,就会这样。” 吕依依淡淡地道。 “地产商都是从银行贷款拿地卖期房。” “为什么不是卖现房呢?就是因为开发商资金不够。” “他们提前预售房子,再从买房客那里筹集资金,一边卖一边建。” “然后用卖房的收益偿还银行的贷款,并实现盈利。” 吕依依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哦,这就是空手套白狼。” 方知嬅顿时恍然。 “嗯,房地产的预售,本质上就是空手套白狼。” “不过,能从政府手里拿到地的人,关系和人脉都很不简单。空手套白狼,也是需要资本的。” 吕依依微微颔首。 “期房这种东西,风险有买房客和银行分担。” “房子要是没人买,开发商资金就不能回笼,盖房子的后续资金不足,就会造成这样的烂尾楼。” “至于那些地产商老板,就算公司负债,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个人的资产。” “银行就更不可能吃亏了,银行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一套房要抽走50%的利润,而且买房客买到了烂尾楼,依然要还房贷。毕竟是“弱势群体”嘛。” 吕依依说着,轻轻笑了笑。 “所以最后吃亏的,还是那些业主。” “他们不仅得不到房子,还要偿还房贷。” “唉,一套房那么贵,他们耗尽毕业积蓄,却还是毁于一旦。” 方知嬅叹了叹气,她想了想,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方槐,轻轻地道:“爸,房租,我们少收一点吧,再降两百块。” xiaoshuting.cc “行。” 方槐没有多想,很是干脆地点头。 女儿提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不会拒绝。 “就是我们租房得签正规点的合同了,之前我去收租的时候,有租客把我们家的房子以双倍的房租租给了其他人。” 方槐说着,不免有些寒心。 “二房东啊?” 方知嬅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单纯了。 她觉得来城市里打拼的年轻人生活不易,所以想降低房租减轻他们的负担。 但这份善意,却被别人用来敛财。 “嗯,还有些租客素质比较低,把房子里弄得很脏。” “另外,老有房产中介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房子挂在他们平台上出租,我都快烦死了。” 方槐说着,扶着额头,眉宇间也有些愁绪。 “那些中介是怎么知道我们电话的?” 方知嬅问道。 “从物业那里花钱买的,物业那里有小区业主的电话号码。” 吕依依笑着道。 “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方知嬅不禁有些好奇,她觉得吕依依特别厉害,好像什么都懂。 “这都是些常识嘛,妈以前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兼职做过房产销售。” “房产销售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洗电话,将各个小区的业主号码整理成册,然后反复打电话,问有没有客户需要买卖房子。” 吕依依说着,想起了以前带着闵玉婵餐风露宿的日子。 “妈,你做过那么多工作吗?” 方知嬅愈发好奇了。 “嗯,年轻的时候做过模特,在剧组当过群演,后来攒了点钱,开了餐厅和服装店。结果赚的钱都赔进去了。”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说我不适合做生意,心太软。” “我就是不服输,心想,非要做出点名堂。” “后来,玉婵爸爸死了以后,我带着玉婵去了沿海。跑过销售,做过外贸和电商,还做过文案编辑,一天打好几份工。” “那段时间很累,玉婵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 “再后来,我还清了债,存了八万块钱,开始了第三次创业。” “我动用我所有的关系和渠道去筹集资金。我妈知道我还想创业,对我破口大骂,因为我之前的负债,有不少是她用养老金给我还的。” “我爸嘴上说着要和我断绝关系,但后来瞒着我妈,将自己的存折给了我,上面有他退休存下来的钱,五万块。” “我拿着这笔钱,一共十三万,坐上了去深圳的火车。我心里在想,趁着还年轻,我一定要再拼一把。” “不赢一次,我不甘心。” “这一次我很幸运,一路走来都很顺利。” “后来有幸参与一次大型项目的竞标,可我成立的公司底子太薄,名不见经传。” “是张雨珊帮了我,她动用她的人脉为我铺好了路,还给了我足够的资金。” “那三个月,我没日没夜地工作,想尽一切办法去做企划和设计方案。” “这是我绝无仅有的机会,我一定要做好这个项目。”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了,赚到了一大笔钱,也在业内打开了知名度。” “慢慢地,就有了现在。” 吕依依开着车,云淡风轻地道。 “妈,你真厉害。” 方知嬅由衷地有些倾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像她这样,跌倒了敢于爬起的勇气。 “这不算什么,我知道一个人,比我要厉害多了。” 吕依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谁啊?” 方知嬅问道。 “我在凤城区不是买了两套别墅嘛。” “那套用来拍戏的别墅,它原来的主人,经历比我还要坎坷。一番大起大落之后,负债几个亿,但还是东山再起了,而且生意做得比以前还要好。” 吕依依微微笑着。 “这么厉害吗?” 胖丁小嘴微张,瞪大了眼睛。 “是很厉害,但是我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吕依依轻轻地道。 “为什么?” “心太狠了,和他竞争的对手,不是被兼并,就是被彻底搞垮,不给一点活路的那种,商界出名的刽子手。” “而且他的狠,还不仅仅只是在生意上。” 吕依依说着,透过后视镜看向熟睡的苏松屹,不禁有些心疼。 “松屹,我们到家了。” 回到欣悦小区之后,方知嬅轻轻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都有些不忍心打搅他睡觉。 “唔~” 苏松屹抱着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到家了。” 胖丁难得地温柔了一回。 “嗯。” 苏松屹揉了揉眼眶,坐正身子,帮方知嬅的肩膀按摩。 “对不起,知嬅姐,我靠在你身上,你胳膊肯定很酸,我帮你揉揉。” “好啦好啦,没事的。” 方知嬅满不在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哼,这家伙今天还挺温柔的嘛,怎么突然这么讨人喜欢呢? 吕依依安静地看着给方知嬅揉着肩膀的苏松屹,不免有些感慨。 那么心狠的父母,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柔懂事的孩子呢? 上了楼之后,吕依依见孩子们都回了房间,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哼,那边的亲戚也真是够奇葩的,尤其是知嬅的那个姨妈。” 她面色不悦地将包包扔到了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 “反正,以后我是不想去了。” “啊!息怒!息怒!” 方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 “她都那样说你儿子了,你怎么都没一点反应?” 吕依依斜视着他,冷冷地道。 “这不是知嬅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么?” 方槐嘟囔着,有些委屈。 沉默了片刻,她继续问道:“明天,你要带松屹去你爸妈家一趟?” “嗯。” 方槐淡淡应了一声。 “川渝也太远了,不去不行?” 吕依依质问道。 “老人家想孙女了嘛,再说了,你也得见见他们。” 吕依依闻言,没有反驳,只是轻声哼了哼。 “先说好,你爸妈对我有意见,我可以忍,但是不能对玉婵和松屹有意见?” “要是这俩孩子受了委屈,以后我都不会去了。” 吕依依厉声说道。 “放心吧,不会的。” 方槐信誓旦旦地道。 姐姐的房间里,苏松屹仍旧挂在方知嬅身上,像是抱着树的考拉。 “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饶是她对苏松屹再宽容,都觉得他有些烦人了。 “唔~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苏松屹微微笑着,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磨蹭着她的侧脸。 “我可喜欢你了。” “好好好,我也喜欢你。” 方知嬅略显无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知嬅姐,你今天站在我面前,护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 “哦,这你就感动了啊?” 方知嬅对此不以为然。 原来这个家伙这么容易就感动了吗? 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好哄。 当天晚上,苏松屹赖在房间里,又和两个姐姐挤在了一个被窝。 “知嬅姐,给我讲故事。” 苏松屹轻轻地道,轻轻拉了拉方知嬅的胳膊。 方知嬅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多大了?还听故事?” 抱怨了两句,她还是说道:“想听什么?” “绿山墙的安妮。” 苏松屹蜷缩在被子里,声音很轻。 “知道了。” 方知嬅气呼呼地从床上坐起身,翻身下床,从书架上取出了那本《绿山墙的安妮》。 “想听哪一段?” 她从书里取出书签,将书本摊开,略微有些不耐烦。 “从头开始念吧。” 方知嬅闻言,将穿着粉色棉袜的脚从拖鞋里抽出,蹭了蹭他的脸。 “臭死你!” 骂骂咧咧地说了两句,她就翻身上床,用被子盖住腿。 苏松屹抱着她的腰,点缀着粉色美羊羊的白色纤薄睡衣下,是少女温软的娇躯。 “知嬅姐,你肚子好多肉,软软地。” 苏松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腹。 女孩子的肚子就算没有赘肉,摸起来也会很软很舒服,方知嬅就是这样。 “傻啦吧唧的!” 方知嬅淡淡地道,调整了下呼吸。 很快,房间里又响起了方知嬅声音,介于“无情”与“有情”之间的完美平衡。 “雷切尔·林德太太安居在安维利大道没入山谷的地方,两边长满着如女士耳环般的桤树,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普通话仍旧不那么流利,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上了自己最好听,最富有感情的声音。 苏松屹能从她的“棒读”里,体会到淡淡的温柔。 闵玉婵已经睡着了,从身后抱着他,胳膊搂着他的腰,一条长腿搭在他的腰上,温热均匀的呼吸吹拂着苏松屹的后颈,睡姿像是抱着一个抱枕。 被窝里很香,很暖,满是女孩子的温度和气味。 蜷缩在这片馨香里,简直舒适得让他不想离开。 175、爱情里除了欲望还有什么? “呼吖,可算是睡着了。” 看着身旁熟睡的苏松屹,方知嬅悄悄送了一口气,将书本的右下角折了一个小角,然后合上书本放在床头。 关了灯,她缩进了被子里,把脚贴在苏松屹的肚子上,一脸舒适。 “呼,身上好暖和啊。” 方知嬅心里美滋滋地,借着窗外弥漫的夜色,看着苏松屹侧脸的轮廓,从额前到下颚的那道弧线。 只是看着那道弧线,苏松屹的眉眼就在她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傻瓜松屹,你肯定不知道,你写的书,我都看过了。” “竟然拿姐姐我当女主角的原型呢。” 方知嬅小声嘀咕着,难以掩饰那份窃喜,微微眯着眼,把脚丫放在他怀里轻轻踩了踩。 “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偷看了,嘻嘻。” “真是够羞耻的,竟然记录了我那么多丢人的事情,哼。” 她这样想着,有些幽怨地瞪了苏松屹一眼,撅着小嘴的样子,过分地可爱。 可惜苏松屹这时候看不到她脸上的小表情。 “嘻嘻,黏人的时候,还怪讨人喜欢的嘛。” 感受着苏松屹吹拂在她脸上的轻柔呼吸,方知嬅痴痴地道。 “是挺讨人喜欢的。” 闵玉婵紧闭着眼帘,嘴角轻轻一抿,幽幽地道。 “啊?” 方知嬅被她突然说出的话吓了一跳,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头顶上又冒出蒸汽。 “玉婵,你还没有睡啊?” 闵玉婵不说话,只是压低了声音,咯咯直笑。 “你都听到了啊?” 方知嬅顿时急了,害羞得恨不得把头埋到枕头里。 “你……你刚刚听到的都是错觉,知道吗?” “我……我是瞎说的,你别当真。” “我根本不是苏松屹小说里的女主原型,我哪有那么涩?” 方知嬅大脑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大堆。 “咯咯~” 闵玉婵看着她欲盖弥彰,只是一个劲地抱着苏松屹傻笑。 “咿呀,你别笑了!” 方知嬅的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在苏松屹的小腹上拧巴了好一会儿。 “你……你不要告诉他哦。” 方知嬅很小声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好,我不说。” 闵玉婵微微笑着,心想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知嬅啊,根据小说里的内容,小时候你和他一起睡觉,你尿床了。” “然后第二天早晨你先醒过来,往他裤子上倒了一杯水,反咬一口说是他尿了床,这件事是真的吗?” tsxsw.la 闵玉婵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打趣道。 “嗨呀,胡说,明明就是他尿床了!” 方知嬅气得涨红了脸,神色激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可恶的苏松屹,竟然连这种糗事都写了上去,好气吖。 更气的是,那时候苏松屹突然醒了,抓了个正着。 贼喊捉贼当场败露,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苏松屹偶尔还会把这件事拿出来鞭尸,他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方知嬅跟做贼似的,往他裤子上倒水的样子。 为了力求真实,她竟然还特意调了一杯温水。 最让苏松屹震惊的,是方知嬅被发现时竟然是一脸淡然,脸皮之厚,令人发指。 “还有啊,你看电视里男女主接吻,想知道亲嘴是什么感觉,然后趁他睡觉的时候亲了他,但是被他发现了,这个也是真的吗?” 闵玉婵促狭地问道。 “我不是,我没有,他胡说!” 方知嬅连连摇头,一脸严肃。 那时候她才几岁,只是年纪小好奇而已。 哪想苏松屹这个天杀的,竟然是在装睡! 要不是苏松屹长大后将这段剧情写在了书里,她怕是要蒙在鼓里一辈子。 她现在还记得看到苏松屹写的这段剧情时,心情是多么震惊。 震惊之余,又羞愤异常。 可恶吖!我的脸都丢完了,呜呜呜(┯_┯) “欸?可是那一章他特意注明了根据本人真实经历改编啊。” 闵玉婵眨巴着眼睛,声音听起来很是无辜。 方知嬅急了,推搡了下闵玉婵的胳膊,一本正经地道:“啧,改编不是瞎编,戏说不是胡说!” “哦!” 闵玉婵轻轻点了点头,思忖了片刻,把脸埋在苏松屹的后颈,偷偷笑了笑,不让方知嬅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还有啊,上高中他阑尾炎手术住院的时候,你用手指弹了他那里?” 闵玉婵嬉笑着道。 方知嬅心里没有来由地升起一丝怒火。 苏松屹,你果然是条臭狗,什么都敢往书里写! “真的假的啊?我有点好奇。” 闵玉婵偷偷坏笑着,却还是装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睡了。” 方知嬅把脸缩进了被子里,手指悄悄掐了掐苏松屹身上的肉。 “还有,你九岁的时候……” 闵玉婵话音未落,方知嬅就瓮声瓮气地发出了“猪叫”声似的呼噜。 “哼哧~哼哧~” 本宝宝睡啦,求你不要再问啦!! “去外婆家的草场……” “哼哧!” 方知嬅的呼噜声顿时高了八度,听来有些急躁和生气的味道。 闵玉婵笑了笑,不再问了。 还是给她留一点面子吧。 第二天,方知嬅早早起了床。 一边往脚上套着棉袜,一边撅着小嘴看苏松屹。 “起来了,今天要去我爷爷奶奶家里。” “姐姐,我不想去。” 苏松屹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 “怎么了?” 方知嬅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你家除了爸爸和你,没人喜欢我。” 苏松屹轻轻地道。 方知嬅闻言,顿时释然了。 一旁的闵玉婵听着,穿衣服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好,不想去那就别去了。我跟爸爸说一声。” 方知嬅没有强求。 如果苏松屹不喜欢,她不会违背他的心意。 起床后,她跟方槐简单地谈了两句,方槐也表示理解。 “玉婵,今天要跟妈妈,去你爸爸老家一趟。” 吕依依催促了一遍。 “好的。” 迟疑了片刻,闵玉婵还是答应了。 苏松屹身份比较特殊,不是方家的人,不跟着去拜访亲戚,也说得过去。 反正除了方槐和方知嬅,方家也没有人在意他。 但吕依依和闵玉婵,过年不去拜访,就说不过去了。 “明天跟我去我妈的老家,姐姐护着你,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闵玉婵穿好衣服离开房间之前,凑到了苏松屹耳边小声说道。 “嗯,谢谢玉婵姐。”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把头蒙在了被子里继续睡觉。 直到一家人都出了门,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把被子从头上掀开,睁开眼,睡意全无。 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一个人洗漱,一个人做早餐吃饭。 今天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是不太想讲究的,只是简单的热了几个馒头,还有一叠粉蒸的五花肉。 馒头从中间撕开,将蒸好的肉片夹到里面,就这样吃了起来。 馒头咬起来很是劲道,面不发酸,发酵得恰到好处,带着淀粉的微甜。 五花肉不腻,特别软烂,米粉和红油裹挟在一起,每一口咬下去都很是满足。 至于牛奶,他懒得热,就喝凉的。 简单地吃完早餐,他坐在客厅,脱下鞋子,接上手柄,盘坐在沙发上,用大屏的显示器玩了会《黑暗之魂3》。 喵呜~ 鱼丸从他房间里跑了出来,三两步跳到了沙发上,蹲在他的身旁,抬起可爱的猫头,碧蓝的眼睛宛如蓝宝石。 “都忘了给你准备吃的。”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伸手放在猫背上,顺着它毛发的文理,动作很轻地摸了摸。 鱼丸微微眯着眼,温驯地趴在沙发上,很是惬意。 放下手柄,苏松屹去了厨房,整理了好一会儿食材,这才决定给猫猫做点肉吃。 新鲜的猪五花焯水,切片,去掉多余的油脂,刷上蜂蜜和酱料,再放进烤箱。 鱼丸乖巧地看着那个黑色的大箱子,好奇地扬起猫头,眼睛一眨不眨。 叮! 香气四溢的烤肉出锅装盘,苏松屹尝了一片。 没有孜然和辣椒调味,只有少许的盐和料酒腌制,满满的都是肉烘烤过后的香气,以及蜂蜜的馨甜。 “味道还不错。” 苏松屹微微颔首,又特意给鱼丸的碗里倒了一盒酸奶。 “吃吧吃吧,贪吃喵。” 摸了摸鱼丸的猫头,苏松屹又回到了沙发上玩游戏。 玩玩游戏,偶尔侧目看看沉迷于干饭的鱼丸,倒也不怎么无聊。 房间里空调和地暖开着,窗外是纷纷散落的飞雪。 偶尔,他也会很享受片刻的孤独。 但也只是偶尔,没有人可以一直承受孤独。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具有社会属性,无法脱离人类社会而独自存在。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回到人群中去。 邻居家似乎来了不少串门的人,一大家子人很是热闹,苏松屹隐约能听见小姑娘稚嫩地喊着“舅舅”的声音。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弥漫起炒菜的烟火气,油烟机嗡嗡作响,振动的时候,仿佛苏松屹耳边的世界都安静下来,耳膜也一起在振动。 玩了一会儿,在恶魔遗迹找到了克拉娜的咒术书。 每每玩到这里,看到白蜘蛛的尸体,他的心情就有些低落。 白蜘蛛曾是混沌的女儿,为了保护无辜的村民甘愿忍受痛苦,变成了畸形的怪物。 在黑暗之魂一代的时候,苏松屹每次出去做任务,都会把多余的人性交给她。 因为背景故事里,人性可以为她减轻痛苦。 但遗憾的是,黑暗之魂的故事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绝望。 退出游戏,苏松屹意兴阑珊地放下手柄,在衣帽间换上鞋子准备出门。 出门之前,他在电视里调出冬奥会的直播,将声音调大。 好像这样,房子里就有人了。 戴上兜帽,他沿着街开始散步,耳机里放着陈慧娴的《情意结》,最近他很迷这首歌。 可能是粤语和普通话之间语句组织差异的缘故,他听不太懂这首歌。 但并不妨碍他喜欢,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喜欢一些听不懂的歌。 直到后来有了足够的阅历,忽然之间再听到那首歌时,才忽然理解了那首歌的真意。 凤城路,别墅区。 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被雪花覆盖着,像撒上了一层霜糖粉。 客厅里的钢琴仍旧在那里静默,苏松屹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进去。 …… 楠城临湖的某个小区,十二楼的某间大平层,透过落地窗,能将琴缘湖的风景尽收眼底。 餐桌上,苏航和助理通着电话。 “以每股100元的价格,收购星缘。” 他冷淡地说完,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坐在桌边的妇人和女孩闻言,有些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很默契地保持了安静,都没有说话。 “苏总,这个价格,不到他们现在股票价格的四分之一。” 助理冷汗直冒,声音有些微弱。 “拒绝收购就等着破产清算吧。你告诉他们老板,我手底掌握的证据,最少能让他吃二十年的牢饭。无期也不是没可能。” “给他三天时间,让他自己选。” 苏航说完,就挂了电话,低着头继续吃饭。 一旁的妇人这时候才缓缓说道:“你这样,未免也太狠了点。” 苏航没理会她,他觉得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杞人忧天。 生意场上不就是你死我活吗?他早已习惯了这样,或者说,是麻木。 “老公,我始终觉得,任何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还是留一点余地比较好。” 妇人说着,眉宇间有些忧虑。 这些年见过了苏航的一些手段后,她有时候连出门都惶惶不安。 苏杭闻言,拿筷子的手略微顿了顿。 “苏航,我奉劝你,做人不要做得太绝,还是留点余地比较好,不然会遭报应的!” 恍惚之间,他突然记起了某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的脸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是多年前被他搞垮的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 当时为了垄断海外市场,他以低于产品成本的价格打价格战,终于将唯一的对手彻底搞垮,顺带也兼并了对手的公司。 后来的两年,赚得盆满钵满。 但也就是两年后,公司的一系列投资计划都出现了差池。 紧接着,父亲在金三角被人做局欠下了几个亿的赌债。 牧君兰抽走的那一笔现金流,如果是在公司正常运作的情况下,是无关紧要的。 可偏偏那个时候,他为了确保谈下那个项目,在公司账目上做了假。 明面上的账目虽然好看,但实际资产都被套牢,可供使用的现金流极少,就像一颗被挖空了的树。 她抽走的那一笔现金流,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公,怎么了?” 妇人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凑过来问道。 “没事的。” 苏航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我有点事,要去公司一趟。” 又仓促地扒了两口饭,他起身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寻了。 176、口是心非 晌午,覃敏缩在被子里,像是酣睡中的小猫。 悦耳空灵的琴音从窗外悠悠传来。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别踩白块里的《青石巷》。 “钢琴啊……” 覃敏睡眼惺忪地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发丝有些凌乱地粘附在脸上。 在床上像咸鱼一样翻了两个身,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点开苏松屹的QQ空间。 最近更新的动态图只有一张简单的“年夜饭”,照片拍得很随意,只有一张,就连表情也没有,相当地敷衍。 再往上一个动态,都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 苏松屹这人就这点比较无聊,她想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悄关注一下他的近况,都没有机会。 相册里倒是多了两张照片,是方知嬅还有闵玉婵一起放烟花的。 闵玉婵拿着摔炮,一边笑一边追着方知嬅跑。 方知嬅捂着耳朵,似乎正在尖叫,嘴巴张得老大。 照片拍得惨不忍睹,可以做表情包的那种,覃敏看着咯咯直笑,在床上翻来覆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把两人的脸拍得那么颜艺。 上传照片的时候,肯定有被那两个姐姐追着打。 苏松屹的空间向来没有访问权限设置,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覃敏也不用担心今天点进去访问忘记删掉记录,第二天就进不去他的空间。 bqgxsydw.com 当然啦,里面可以看的东西很少。 关于他的照片只有那么一两张,是坐在公交车上,看向窗外时的侧脸。 侧脸的轮廓,一半沐浴在明亮的光里,一半沉溺在阴影里,色调偏冷。 在她记忆中,这张照片在她第一次加苏松屹为好友,进入他空间的时候就有了。 她想了想,又点进了他的留言板。 好多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在里面留了言。 “我们真的不可能吗?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如果没有,你为什么在自习室那么耐心地教我?为什么又要把贫困生的助学金让给我?” 这是来自某个被他帮助过的贫困生。 下面有个头像是胖丁,id是“我家弟弟是条臭狗”的人回复了一句“能不能别自作多情啊?照照镜子,你问问魔镜,苏松屹喜不喜欢你,镜子都直接裂开了。” “你谁啊?苏松屹喜不喜欢我,关你屁事?” 紧接着两人就开始撕逼,下面有好长一段的骂战,那个胖丁图像的人舌战群儒,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甚至有不少人前来吃瓜。 覃敏看着都乐了好一会儿。 他最近常听的,是陈慧娴的《情意结》。 覃敏看着,想了想,还是戴上了耳机,将这首歌听了两遍。 “沦为朋友了解更多,为何仍前嫌未过,原来,余情未了的是我。” 他曾说更喜欢周慧敏的歌,但听的最多的却是陈慧娴。 她蓦然有些想他了,点开了聊天框。 “松屹,你今天有没有时间鸭?(可爱)” “有鸭(doge)” “那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覃敏小心翼翼地发送道。 “好吧。” 后面没有附带表情,但想来应该是在笑的。 “Yes!” 覃敏攥紧了小拳头,一把从床上爬起,往头上套着毛衣,穿好衣服就起床刷牙洗脸。 打扮整齐以后,她才出门,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给苏松屹发消息。 “你在哪里鸭?(卖萌)” 苏松屹想了想,将自己的定位发给了她。 覃敏看着那个离自己如此之近距的坐标,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 “在同一个小区吗?” 覃敏左右看了看,沿着花园里的小径走到了苏氏的别墅。 大厅里悠扬的琴音在少年的指尖静静流淌。 “松屹,你怎么在这里?” 覃敏小跑着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原来今天睡觉的时候听到的琴音是他演奏的,难怪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这个别墅是我妈妈买下来的,过段时间,就是钢琴比赛的第二轮,所以,我偶尔会过来练练。” 苏松屹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微微笑着。 “是这样啊,这房子很贵的。看来,你妈妈挺有钱的。” 覃敏连连点头,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房子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你们不住在这里呢?” 她觉得苏松屹如果住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可以经常来这里串门,来找苏松屹一起玩,可以在苏松屹家里蹭饭,还可以一起叫他上学。 “这房子太冷清了,我喜欢热闹点的。” 苏松屹说完,便起身从钢琴前移开。 “猜猜我想去哪里玩?” 覃敏双手背在身后,笑起来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那首歌是怎么唱来着的?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但对她的心思,苏松屹不需要猜也能懂。 “游乐园。” 苏松屹不假思索。 对于游乐园,他其实还挺向往的,小时候有机会但不想去,后来又忙着长大,没时间了。 两人一起去了游乐园,买了票。 童年时一直没时间体验过的东西,长大了多补几次票也挺好的。 “上一次我来的时候,还不用买票呢。” 覃敏看着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倒是有些感慨。 “想玩什么?过山车就算了,我恐高。” 苏松屹淡淡地道。 “来游乐园不玩过山车和海盗船,那多没意思啊。” 覃敏对摩天轮和旋转木马都没什么兴趣。 夕阳西下,在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表白,然后在落日的余晖里拥吻。 那是日漫和轻小说里烂大街的爱情,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想要的,是一个人能陪着她去冒险。 “行吧,过山车就过山车。” 苏松屹听着那些尖叫,其实也有些心痒难耐。 人都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有时候明知道会害怕,又喜欢去寻求刺激。 买了票,两人并排坐在一起,系好了安全带。 随着电车缓缓开动加速,苏松屹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啊啊啊!” 他没有叫,绝对没有。 当过山车向前攀升至顶峰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倒悬了过来。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过山车俯冲而下,响起一片尖叫。 还有,少女肆意又张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笑得很是开心,一旁的苏松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苍白的脸色来看,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啊,覃敏仿佛听到了一个富有科技感的机械声“clock up!” 紧接着,面前的世界陷入了静止。 所有人都陷入了凝滞,头发在风中飞扬,面部的肌肉紧绷,被风吹得变形。 嘴巴张得老大,声带里发出的音波在空气中停顿。 两道模糊的光影在空气中迅速闪烁,由远及近。 当视觉中的不明物体渐渐清晰之后,一个身着红色的钢铁战甲,酷似独角仙的假面骑士和名为异虫的紫色怪物在过山车上搏斗起来。 没一会儿,还有人从空中坠落,被加速状态下的假面骑士救下。 伴随着clock over 的音效,停顿的时间又开始流动。 几圈过山车下来,覃敏脸上的笑容更甚。 她没有看到假面骑士与异虫,但少女总是爱幻想的。 也许,这时候啊,甲斗王已经按下昆虫仪上的按钮。 伴随着“ohree! Rider Kick!”的音效,迅速转身回旋踢,将异虫消灭。 “呼~开心!”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覃敏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苏松屹强撑着,说自己还好,其实恨不得连早上吃的馒头夹肉片都吐出来。 “松屹,猜猜我坐过山车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假面骑士kabuto吗?” 苏松屹淡淡地道。 “欸?你怎么知道的?” 覃敏眼前一亮,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开心得又蹦又跳。 “你这小丫头片子,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得很。” 苏松屹微微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 “嘻嘻!” 覃敏揉着脸颊,吐出粉嫩的小舌,娇憨地笑了笑。 “太阳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连尘埃都能照亮!” 她竖起食指,单手指天。 这时候,在苏松屹的视觉里。 她的身后有一轮烈日升起,太阳光将她的脸映衬得如金箔。 伴随着昆虫翅膀振动的嗡鸣声,远方飞来了独角仙形的昆虫仪,kubuto zecter。 这是怎么回事? 和覃敏的脑波调到了同一个频道吗? “精神病人思路广。” 苏松屹打趣了一句。 覃敏顿时捧腹大笑。 她喜欢苏松屹,因为苏松屹真的很懂她。 那些光怪陆离的想法,就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奇怪,但苏松屹偏偏就能懂她。 “我想去玩蹦极,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覃敏捋了捋头发,俏皮地眨了眨眼。 “咱们玩个阳间点的东西吧。” 苏松屹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道。 “比如碰碰车之类的。” 他还挺喜欢玩碰碰车的,小时候玩碰碰车把胖丁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那叫一个解气。 当然啦,后面总是免不了被记仇的胖丁穿小鞋。 “好,先玩蹦极,我们再去玩碰碰车!” 一提起碰碰车,覃敏也来劲了。 看着她那兴致盎然的样子,苏松屹也不好意思扫兴。 毕竟,她是妹妹嘛。 如果是方知嬅,他才不会答应呢。 在腰间系好安全绳之后,站在跳台的边沿。 覃敏不免有些紧张,呼吸加快了几分。 下面的湖泊里有救生人员时刻待命,倒让人不是那么紧张。 “呼~” 覃敏长舒了一口气,站在边沿舒展了双臂。 “猜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覃敏侧目看向苏松屹,笑吟吟地道。 “泰坦尼克号。” 苏松屹淡淡地道。 没那么多别的原因,他就是很懂她。 看到她张开双臂,就会联想到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片段,宛如世界名画。 You jump! I jump! 正处于颜值巅峰时期的小李子抱着Rose,站在黄昏中的船舷上。 背景音乐是那首被大众熟知的《My heart》,意译为“我心永恒”。 “哈哈哈!” “oh,Jack!” 覃敏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后面人还在排队呢!” 苏松屹揉了揉眉心,这小丫头老是这么多戏,活脱脱的一枚戏精。 于是,他干脆一脚踹在了她的屁股上,在她的白裙子上烙下了一个黑色的鞋印。 如果是面对胖丁,他肯定是不敢这么做的。 要是敢一脚将胖丁踹下去,胖丁上来后,肯定会跳起来敲爆他的狗头。 妹妹嘛,当然是可以欺负一下的。 “啊啊啊啊啊!” 覃敏尖叫着飞跃而下,在橡皮绳的反复回弹和牵引下,在空中反复摇晃起来。 “哈哈哈哈!” 没一会儿,就响起那丫头疯疯癫癫的笑声。 上来之后,她看着屁股后面的黑色鞋印,拍掉了灰尘,没好气地瞪了苏松屹一眼。 扬起头,鼓着腮的样子,奶凶奶凶地。 这姑娘倒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让苏松屹也跳一次。 苏松屹恐高,系好安全绳,站在跳台边腿就发软,脚步挪动得跟蜗牛似的。 他一站在高处,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从高楼纵身一跃的画面。 风声在耳畔呼啸着淹没听觉,地面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然后啪叽一声,像一摊烂泥一样贴在地上,身下缓缓渗出鲜血,像一个破掉的血包。 这一次没等他幻想完,覃敏就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如果有超越死亡的恐惧,那当他从高处坠落的时候,那就是了。 上来之后,覃敏问他,知不知道他刚刚落下去的时候,她在想些什么。 苏松屹都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 “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个蹦极僵尸,跳下来偷菜的时候被莴苣弹飞的画面。” 这小丫头才不会担心安全绳突然断掉呢,那是胖丁会担心的事。 覃敏涨红了脸,笑得前俯后仰。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懂?” 其实也不是偶然,覃敏上课的时候经常拿他的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 每每看到蹦极僵尸跳下来偷花盆和植物的时候,就一阵哄笑。 前后桌的人听到她的笑声,看着她眼角笑出的眼泪,总是无法理解。 苏松屹知道,她是觉得蹦极僵尸出场的那个尖叫很搞笑,仅此而已。 种下莴苣将它弹飞的音效,也是同理。 快乐,对这个女孩子是一种很奇怪,又很难寻找的东西。 玩完了蹦极,苏松屹去冷饮店买了冰淇淋。 抱着一大桶巧克力圣代,覃敏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有某个男孩子带他在冬天里喝热奶茶,她不会有一丁点感觉。 她喜欢的,恰恰是冬天里陪她一起吃冰淇淋的人。 “别吃太急了。” 苏松屹拿出纸巾擦了擦她嘴边的奶油。 “还有,冰淇淋不能经常吃,过两天你就要来例假了。” 他扳着手指算了算,大约记得她例假的日期。 覃敏闻言,咬着勺子,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侧目去瞄苏松屹的侧脸,在冬天里,少年的嘴唇似乎有些干燥,品尝过奶霜后,这才泛起温润的光泽。 她突然,有些想吻他。 “松屹,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松屹思忖了两秒,轻轻地道:“嘴唇有些干,该涂润唇膏的。” 他说着,从胸口的白衬衣口袋里,取出了吕依依送给他的润唇膏。 覃敏听着,撅着小嘴稍稍有些不开心。 笨蛋松屹鸭,你明明这么懂我,但为什么不懂,我喜欢你呢? 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更怕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177、想帮你捏脚 “我回来了。” 打开门,苏松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家里没有人回应,只有客厅里的电视在发声,冬奥会正在进行的比赛是短道速滑来着。 苏松屹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恰好瞄到了韩国选手推了前面选手的臀部。 毕竟是偷国人嘛,做什么都不奇怪。 时间临近傍晚,爸妈和姐姐应该没办法赶在晚餐之前回来了。 苏松屹去了厨房,简单地应付了一下晚餐。 上午没吃完的馒头加上肉片,再热一杯蛋酒。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他就没什么讲究。 如果家里这时候有个姐姐,不管他多累多不想做饭,还是会下厨好好张罗一番吧。 做饭其实挺累的,他可以将就,但不会让姐姐将就。 “松屹,我明天可不可以去你家蹭饭鸭(doge)” 覃敏的消息发了过来,附带了一张很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明天我要跟爸妈走亲戚,可能没空,有空了我跟你说。” 苏松屹回复道。 “好,那到时候你帮我做饭好不好鸭?我好长时间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馋死我了(狗头)” “好鸭!” 苏松屹放下手机,从胸口的口袋里拿起了那只润唇膏,铂金色的外壳泛起冷辉。 “真是一只小傻妞。” 他这样说着,拔出润唇膏,在干燥的嘴唇上抹了抹。 略显昏暗的室内,嘴唇泛起温润的光泽,像凉薄如水的夜色。 苏松屹这时候在想,如果那只小太妹跟着他来到了家里,他的晚餐应该也不会那么随意吧。 至少桌上会有四个菜,荤的就梅菜扣肉和剁椒鱼头,素的,就拍黄瓜和油淋茄子,再来一碗海带蛋花鸡丝汤。 等等,别总是用如果。 如果后面接上太多美好的桥段,那也只是如果。 他低下头,茶几上没能喝完的蛋酒还残留着热气,未能化开的白砂糖沾在米酒和蛋花上,像是一层透明的细沙。 馒头和肉片都已经有些冷了,但也不是不能下咽。 今天覃敏说想跟着来他家里,他还是拒绝了。 但是,今天有她陪伴,仍旧是很开心的。 尤其是游乐园里一起玩碰碰车的时候。 他和覃敏将场地上其他玩碰碰车的小孩子撵得到处跑。 撞哭了不少小孩子呢,真的很开心。 还有,玩套圈的时候,帮她扔中了一只杰尼龟。 戴着墨镜,很有大佬风范的那种杰尼龟公仔。 苏松屹说这只杰尼龟很像她,都有一帮小弟。覃敏急得想要咬人,说她才不像乌龟。 她说不喜欢杰尼龟,觉得它跟个憨批一样。 但苏松屹问她要那只杰尼龟的时候,她还是把公仔揣在了怀里,宝贝得很。 秉承着浪费可耻的习惯,他将剩下的残羹冷炙一一消灭,洗干净了碗,苏松屹又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黑暗之魂3》。 黑魂的世界里很安静,一个人在世界的末路探寻的时候,是听不到多余的背景音乐的。 因此,那份孤寂感就格外强烈。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了这样。 抵达冷冽谷的伊鲁席尔之后,他就放下了手柄,看着屏幕里的风景出神。 画面的每一帧都可以做壁纸,宫崎英高的游戏虽然画质都很一般,但美术风格无可挑剔。 不管是黑暗之魂系列,还是血源诅咒如此,亦或是只狼。 画面呈现出来的美感绝对都是业内顶级水平。 冷月高悬,雪中的古城拔地而起,凄美凛然。 这里曾是辉煌的神都,恢宏庄严,但往昔的荣耀与神圣都化为泡影。 绝美的画面之下,危机四伏,到处都藏匿着畸形丑陋的怪物。 神圣美丽的殿堂,与病态扭曲的怪物结为一体。 极致的美,与极致的丑形成强烈的反差,却又让人不觉得突兀,只留下一种辉煌散去的失落与凄凉,宫崎英高的作品都是如此。 神明都已死尽的时代,渴望火焰却又无法燃烧的灰烬,又能做些什么呢? 处处都透露出无力与绝望,黑暗中只有微弱的火苗在苟延残喘。 这就是黑暗之魂系列的故事和世界观,让人着迷的地方吧。 苏松屹所创作的《狩夜人》,里面很多怪物和画面的塑造,灵感都来源于宫崎英高的作品。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伴随着一家人谈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松屹听着,平静的眼眸荡漾出涟漪,他赶忙关掉了游戏,穿上拖鞋就去开了门。 “呀,就等着我们回来啊?” 吕依依看着门口的苏松屹,温柔地笑了起来。 “嗯!” 苏松屹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容,帮爸妈和姐姐们在衣帽间放好了拖鞋。 方知嬅脱下鞋子,正准备提起脚在他脸上蹭一下,苏松屹早有准备,远远地逃开了。 “来,闻一下我的jio?” 方知嬅笑吟吟地道,说罢就将自己的脚丫子往苏松屹那里伸。 “滚!” 苏松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儿子,吃饭了没有?” 吕依依关切地问道。 “没有,有点饿了。” 虽然已经凑合着吃过了,但他还是想吃方槐做的饭。 “你看你,我都说了吧?早点回来,非要拉着你几个兄弟喝酒,儿子还饿着呢。” 吕依依看向方槐,话里略带嗔怪。 “行,我这就去厨房做饭。” 方槐二话不说,系好围裙就朝着厨房走去。 “松屹,想吃点什么?” “简单弄一点就好了,就臊子面吧。” “爸,我也想吃。” 苏松屹话音刚落,闵玉婵就开口了。 “刚才餐桌上没见你吃多少,现在就饿了?” 吕依依瞪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走亲戚去吃年饭的时候,我总是吃不下。” 闵玉婵弱弱地道。 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菜不够,就是和一大桌子沾亲带故但又不熟悉的人一起上桌吃饭,她会没什么食欲。 “我也饿,爸,多做点。” 方知嬅也没怎么吃饱,纯粹是因为在餐桌上不好意思吃太多,怕被人说自己饭量大,破坏了小仙女的形象。 “行,我多做点。” 方槐只是轻轻笑了笑,吕依依这会也没话了,只是挨着苏松屹坐在了一起,和他聊了几句。 “明天跟着我,回一趟妈妈的老家怎么样?” 吕依依把手搭在苏松屹的肩上,柔声问道。 “好!” 苏松屹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也许,这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没见过吕依依的亲戚,没有被恶语中伤过的缘故。 小时候跟随方槐走亲戚的时候,他没少受冷眼,所以对走亲戚格外抗拒。 “妈妈老家是在乡下,条件没城里这么好,到时候可能要委屈点。” “乡下也挺好玩的啊,可以放鞭炮。” 苏松屹微微笑着。 对于吕依依的要求,他没法拒绝。 “面好了,快来吃!” 担心几个孩子不够吃,方槐做了一大锅面,卤肉和臊子闻起来就香,特别有食欲。 餐桌上,方知嬅往苏松屹碗里夹了很多肉。 “多吃点肉,你今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她了解苏松屹,这家伙对别人好,但对自己总是凑合就行。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和闵玉婵一起低着头嗦面。 …… 第二天,苏松屹起得很早。 有些仓促地走进卫生间准备小便,眼前一片朦胧,都没有完全睁开,就开始拉开腰带的锁扣。 等他解开裤子之后,一声清冷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你在干嘛?” 坐在马桶上的闵玉婵愣愣地看着他。 这女孩随便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随便。 可能是憋急了,连隔间的门都懒得关,她就坐在了马桶上。 苏松屹猛然惊醒,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他睁开干涩的眼睛,看到面前的闵玉婵之后,呆了两秒。 空气在此刻陷入了安静。 他看了看闵玉婵,闵玉婵的眼睛也看着他,最后目光下移。 苏松屹的视线也顿时下移,突然涨红了脸。 “啊啊啊!” 他一把提上裤子,慌慌张张地出了卫生间,一把关上隔门。 “玉婵姐,你快点,我快憋死了!” 闵玉婵脸颊微红,捂着眼不去想刚才的画面。 水流的嘘嘘声引人遐想。 没一会儿,卫生间的壁门上就映出了女子站起身,往上提裤子的黑影。 按下马桶上的冲水键,闵玉婵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苏松屹慌慌张张地钻进卫生间,闵玉婵很贴心地从卫生间离开,她知道这小家伙有尿羞症。 紧接着,方知嬅也跟着起床。 当她睡眼朦胧地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苏松屹正对着镜子涂润唇膏,闵玉婵正在刷牙。 “你们都起这么早啊?” 方知嬅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进了卫生间。 她身上穿得很少,一件很薄的丝质白色宽松睡衣,领口一片雪白。 苏松屹停顿了几秒,才将视线从她领口上移开。 “知嬅姐,把领口的扣子扣上。” 方知嬅闻言,不耐烦地把领口往上提了提。 睡衣而已,等会就换的,还要把扣子扣上,太麻烦了。 她漫不经心地从苏松屹旁边经过,一双玉白的大长腿笔直地暴露在空气中。 如果不是那件丝质睡衣有些通透,能隐约映出下半身的黑色热裤。 他都会怀疑,她下面是不是真空的。 见惯了方知嬅和闵玉婵蓬头垢面的样子,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姐姐本来就是这种邋遢的生物。 闵玉婵刷完了牙,扬起头漱了漱口,对苏松屹说道:“发育得挺不错的。” 苏松屹不说话,俨然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一旁正在刷牙的方知嬅侧过脸看过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长大了,你看看这头,多结实。” 闵玉婵,拍了拍苏松屹的头,冲方知嬅微微一笑。 方知嬅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同往常一样,苏松屹开始帮两个姐姐洗头发。 看着那惊人的发量,苏松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要是秃子就好了,帮你们洗头好累!” 他话音刚落,一拳一脚便落在了他身上。 方知嬅喜欢用拳头,闵玉婵则喜欢踢他。 出门的时候,平时不怎么注重穿搭的苏松屹,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吕依依的老家是在一个僻静的水乡,沿河两岸都是低矮的白墙房子。 乌黑的瓦砾和房檐上偶尔会有燕子过来搭窝。 墙角覆盖了一圈青苔,使得房子像是草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道路上铺面了青色的卵石,岸边种满了柳树。 一到春天的时候,这些柳树垂下的绿丝绦就会垂落到水里,像是在岸边浣纱洗头的妙龄女子。 可惜现在是冬天,柳树光秃秃的,像谢顶的程序猿。 枝头上落满了雪花,河流流淌着浮冰。 偶尔能看见渔夫撑着船稿在水面荡漾,船舱里有几条鲜活的鱼蹦哒着。 老翁搬着小板凳,带着斗笠,手里拿着鱼竿。 倒也有几分“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苏松屹跟着爸妈和姐姐,坐了几个小时的动车才到这里。 “我记得我离家的时候,那时候是春天,村子里的柳树很是茂盛。” “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吕依依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颇有些感慨。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苏松屹看向道路两旁的那些柳树,轻声念道。 霜雪落在那些干枯的柳树上,将枝干都渲染成了白色。 “对啊,妈妈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我还有个表妹,叫做霏霏。” 吕依依莞尔一笑,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拨去了他发间的碎雪。 “妈,我们多久没来了?” 闵玉婵看着那些熟悉的小巷,有些缅怀。 “五年了吧,那时候你爷爷把他的存折给了我,然后将我的行李打包扔出了门。骂着让我赶紧滚。” 吕依依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和闵玉婵的爸爸结了婚。 以至于和父母险些老死不相往来。 老一辈人看人的眼光有时候确实还挺准的,可惜她那时候年轻气盛,固执己见。 2k小说 后来屡屡创业失败,父母帮她还了不少债务,甚至撂下狠话,要和她断绝关系。 多年后,荣归故里,却也无法避免近乡情怯。 “不知道你爷爷奶奶现在看到了我,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骂我,唉,挺怀念的。” 吕依依一手拎着礼品,一手牵着苏松屹的手,笑吟吟地说道。 上了年纪之后,父母健在,能被骂上两句,可能也是一种幸福吧。 沿着僻静的小巷走了两个路口,沿途随处可见追逐嬉戏的孩童,还有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和卖米糕的阿婆。 吕依依带着方槐和孩子们来到了一个很整洁干净的院子面前,敲了敲门。 “爸,妈,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那道经历了风吹雨打,变得破旧的木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一卷旱烟的老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脸上满是皱纹和褶皱,像是经历了千百年风吹日晒,沟壑万千的黄土高原,暴露出了峥嵘和嶙峋的地脉。 沉睡在那些“地脉”里的,是呼啸着,却又无声的岁月。 “得,还没忘记屋在哪儿啊。” 老人悠悠一叹,听来应该是有些抱怨的吧,但或许又渐渐释怀了。 “爸!” 吕依依一时间竟然有些拘谨,见老人盯着她身后的人看,于是往边上稍了稍。 “这回看人还不错。” 老人盯着方槐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他眼睛有些混浊,看东西似乎不太清了,瞅人的时候得眯着眼。 “这是方槐,是我现在的丈夫。这是知嬅,我小女儿,这是松屹,我儿子。” “爷爷好!” 苏松屹和方知嬅很礼貌地递上了自己带的礼品。 “爸,听依依说您喜欢喝酒,我给您带了点酒,还有好烟。” 方槐拎着茅台和软中华,笑着道。 “都进来吧。” 说罢,老人便背过身,朝着里屋走去。 他的背驼得厉害,脊骨像是被某种无声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弯了。 “爸……” 他步履蹒跚的样子,险些催出了吕依依的眼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老人变得这么瘦小了? 就像缩水了一样,被岁月野蛮地抽空了强健的筋骨和血肉。 荒草萋萋的流年里,他和老伴守着这屋子,等着她扣响那扇门,等了很久很久。 178、就算玉婵姐有小脾气,我也很喜欢 白墙院子里,种着一颗很高大的柚子树。 树枝越过了院墙,伸到了隔壁邻居家的院子。 每逢柚子结果的时候,吕中棠都会让邻居用竹竿打下来一箩筐,分给家里的小孩们吃。 邻居家从外面打了鱼,回来的时候也会分给他两条。 午后,两个老头子常常会在门前架上一个小桌,端过来两个小马扎。 摆上一副旧象棋,就能从午后杀到日暮黄昏,直到各家的老婆子做好饭催促起来,他们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约好择日再战。 这些年,吕中棠就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如果吕依依真的不来看他了,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她会有自己的人生和牵挂,会逐渐远去,会和那颗柚子树一样开花结果。 他和老伴也会逐渐远去,作为父亲,他能做的就是远远看着她的背影。 如果有一天她想回家了,他就把门敞开,张罗一桌好菜。 现在,姑娘回家了,还带了两个漂亮的女娃娃和一个俊秀的小伙子,他很知足。 和方槐是怎样认识的,苏松屹的身世问题,和方知嬅关系如何。 这些多余的话,他没问,因为这都是女儿的家事。 当父亲的,一向话不太多。 “妈现在身体还好吗?” 吕依依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挺好的,肯定比我慢一步走。” 吕中棠淡淡地道,他和老伴平时没少拌嘴。 当面称老伴儿,背地里就骂对方老不死,这是常有的事。 “大过年的呢,别说这种话,不吉利。” 吕依依微微蹙眉。 “老婆子,咱姑娘回来了。” 吕中棠冲里屋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句。 “哟?咱们家还有姑娘啊?” 从里屋走出来的老婆婆,见着了吕依依,挖苦了一句。 “妈!” 吕依依心里有些亏欠,恭恭敬敬地走上前。 蓝采薇横了她一眼,没想理她。 “外婆,我来看你了!” 闵玉婵微微笑着,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 “你都几年没来看我咯。” 老人看向闵玉婵,语气缓和了几分,略带几分抱怨。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坐吧。” 见到了孙女,蓝采薇心情好了不少,没好气地对吕依依说道。 “是,妈。” 吕依依低着头,把姿态放得很低。 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嘴上说着什么今生今世永不相见,其实当初吕中棠递给她存折,就是经过了蓝采薇的授意。 见惯了吕依依强势的一面,再看她此时的唯唯诺诺,苏松屹和方知嬅不由得暗自发笑。 堂屋里的装潢很简朴,都是些木质家具。 地板还是水泥,连瓷砖都没有贴,更不用说木质地板了。 没有空调,屋子里有些冷。 在城里待习惯了的方知嬅都有些不适应,把手笼在了袖子里。 “妈,我不是寄了钱过来吗?屋子里怎么不装个空调?冬天得多冷啊。” 吕依依看着屋里简陋的家具,有些抱怨。 “钱都给你存着你,没花。这不是怕你突然在外面又没钱了嘛。” 蓝采薇喃喃地道,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过来,递给了苏松屹和方知嬅。 “娃娃们,喝点热茶,乡下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谢谢外婆!”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哎,长得真好啊。” 蓝采薇连连点头,瞅了苏松屹好一会儿。 “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啊,比玉婵小两岁。” 蓝采薇嘀咕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婆子,去做饭吧,孩子们赶过来,估计也都饿了。” 吕中棠抽着一卷旱烟,淡淡地道。 “爸,试试抽这个吧,这个是好烟。” 方槐拆开了一包软中华,递了过去。 他虽然不爱抽烟,但身上随时都会带一包拆开的烟,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 对于成年人来说,烟是一种用于交际的媒介。 吕中棠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那根中华。 方槐拿出打火机亲手为他点上。 吕中棠吸了一口,软中华的烟草味比较恬淡绵软,没那么烧口。 确实是好烟,但他抽不惯。 “以后别买这么贵的烟了,浪费钱。” 老人摆了摆手,还是觉得旱烟更适合自己。 他知道这烟不便宜,100块钱一包。 镇上有户人家的儿子发达了,婚宴上就发的这种烟。 他收了一包,但一直没舍得抽,让老婆子去换了一百块钱,买了几斤猪肉用来做腊肉。 隔壁家那小老头之前也拿着这种烟在他面前吹嘘,说他儿子有多么多么孝顺,过年来看他就带了中华。 而你家闺女几年都不回来了,你都成空巢老人啦! 瞧他那得意劲儿,今儿他也抽上中华了。 不过如此嘛,还不如旱烟呢。 其实那种劣质的烟草尝起来很烈很辣,特别烧嗓子,味道在嘴里要留很久,口感一点也不好。 “爸,以后少抽旱烟吧,旱烟没滤嘴,对身体伤害大。方槐给您带的都是好烟呢。” 吕依依说着,将手里拎着的酒和礼品放在了柜子上。 “不用你们买东西过来,过年多来这边走动一下就好了。” 吕中棠吸了两口中华,总觉得拧巴。 看到孩子们过得好,他自然是开心的,但老人家总有些自己的倔强和尊严。 方槐跟着蓝采薇一起进了厨房,和她一起准备饭菜。 厨房里做饭的灶台都很老旧,是那种烧麦秆取火的土灶。 每到晌午和黄昏,泛黑的烟囱里就升起袅袅炊烟。 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直流泪。 不过,用柴火烧出来的饭很香。 “给孩子们烤几个红薯。” 蓝采薇说着,佝偻着腰从蛇皮袋子里摸出了几个红薯扔进了土灶里。 一边煮饭,一边烤红薯。 灶台里的柴火燃烧着,喷涌出青色的熏烟。 老人眯着眼,眼角皱得厉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烟熏火燎的环境里做饭,那双眼睛好像就是因此变得混浊无光。 “咳咳,你跟那丫头是怎样认识的?” 她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火,冲方槐问道。 “我们俩是高中同学,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方槐将备好的菜放置在蒸笼,笑着道。 两人一边聊,一边在厨房里忙碌。 方槐是个不怎么健谈的人,蓝采薇倒是有挺多话讲。 无非就是类似于我家依依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太强势了,性格很倔,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下之类的话。 方槐说没有,她很好,很温柔,而且善解人意。 蓝采薇皱得厉害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临近饭点之前,红薯都已烤好。 老人家这就拿着烧火钳从灶里将表皮烧得焦黑的红薯夹出,放在了篓子里,给孩子们送去。 红薯很烫,外面焦黑的一层皮拨开之后,像南瓜一样橙红的红薯肉就冒了出来,升起灼热的气息。 乡下条件有限,老人家也只能做到这些。 方知嬅和苏松屹都没有嫌弃,欣然接受了老人的好意。 只是在吃烤红薯的时候,方知嬅的手指和嘴边都弄得乌漆麻黑的,闹了不少笑话。 吕依依则特意打电话叫了人过来安装空调和暖气。 “电磁炉和燃气之类的也要装。” 闵玉婵一边打量屋里的设施,一边补充。 吕中棠说不用那么麻烦,但吕依依却执意要装。 “以后孩子们来这里过年,过夜的地方,条件不能这么差吧?” 吕中棠听着,也觉得是这个理,所以就不反对了。 餐桌上的菜也称得上丰盛,腌好的鸡肉、红烧腊鱼块、猪肉香肠、糯米丸子…… 都是南方一带比较常见的年菜。 “孩子们,多吃点啊。” 蓝采薇看着三个孩子,和蔼地笑着,往杯子里倒了姜丝可乐。 冬天喝这个可以祛寒,但苏松屹不是很喜欢。 因为可乐含糖量特别高,煮过之后,没有了“汽”,尝起来就格外地甜。 但是老人家的心意,他不会拒绝就是了。 “爸,霏霏今年回来吗?” 吕依依问了问妹妹的近况。 “没,她跟我们闹了点脾气。” 吕中棠夹了一个糯米肉丸,一边吃一边点头,觉得这女婿做饭的手艺真不错。 “你是厨子吧?” “嗯,是厨师。” 方槐微微笑着。 “厨师好,厨师好,依依不怎么会做饭。” 吕中棠有些嘴笨,不知道该怎样把话说得圆满又动听。 思忖了好一会儿,又拿起了半瓶没喝完的牛栏山。 “爸,喝这个吧,这个酒喝完了嘴里没别的味。” 方槐开了一瓶茅台,给他杯子满上。 吕中棠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心想这女婿还真是上道。 “妈,霏霏她?” 吕依依看向蓝采薇。 “嗐,她那两口子想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听说你寄了一些钱给我们,就问我们要。” “我们没给。” 蓝采薇说着,悠悠一叹。 吕依依寄过来的钱,她愣是一分没敢花,生怕有一天她在外面又遇到了困难,钱不够用。 吕依依现在一年赚多少钱,这两口子完全无法想象,她根本不需要他们为自己省钱。 老人家就是这样,他们待在乡下,见识不多,啥也不懂,但心还是好的,希望女儿过得好。 餐桌上,吕依依跟着妈妈说了好多好多话。 她是一位母亲,同时也是一个离家多年的女儿。 方槐和老丈人都是话不太多的人,就是吃着菜,听她们说话,时不时碰杯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兄弟。 苏松屹和两个姐姐吃完了饭,就出了院墙,沿着河岸散步。 这片水乡很寂寥,仿佛与世隔绝,没有被污染过。 古色古香的街市,从桥下飘摇的乌篷船,河边的捣衣声,还有青砖绿瓦白墙漆的低矮房子。 这里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哗。 唯有间或从远处传来的火车汽笛声,会打破这份静谧与祥和。 “玉婵姐,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苏松屹沿着河岸走着,看着乌篷船上的人沉稳有力地摇橹,很有韵律地在水面拍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是水乡独有的音色。 “时间待久了,你就不会喜欢了。” 闵玉婵莞尔一笑。 水乡偏居一隅,只适合短暂驻足,哪里能和大城市的浮华壮丽相比呢? “至少现在是很喜欢的。” 苏松屹走过古桥,侧目看向远处的灯火。 “要不要去船上玩玩?” 闵玉婵朝停靠在岸边的小船努了努嘴。 “好啊!” 苏松屹欣然应允,看向方知嬅。 “你们玩吧,我在船上会晕,我想去前面看看。” 方知嬅看向不远处,两只舞狮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上舞蹈着,活灵活现。 花鼓灯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他们吃着扯白糖,彼此追逐嬉戏着,一边走,一边将摔炮扔在地上。 “小时候,我经常和外公坐在船上出去抓鱼采莲蓬的。” 闵玉婵带着苏松屹上了外公家的旧船。 两人坐在船上摇撸,沿着河道缓慢滑行。 苏松屹的胳膊和她挨得很近,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感受到臂膀传来的柔软,还有心尖的旖旎。 回想起早晨在卫生间的那一幕,他有些想入非非了。 他侧目看向闵玉婵,她将长发撩到了耳后,侧脸精致的轮廓与曲线一览无余。 光线有些昏暗,他看不清她眼底的烟波。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闵玉婵侧过脸,正好迎上了他的眼神。 短暂地对视一眼之后,两人都像触电一样将眼睛移开。 在她转过脸的那一瞬间,苏松屹能看见,她眼底倒映出的两岸的灯火,皎洁的月光,还有自己的脸。 lingdiankanshu.com 闵玉婵摇着橹,心不在焉地垂首望向河面。 暮色苍茫,岸边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在夜色下散发出暖光,与月光交相辉映,点亮了波光粼粼的河面。 水底倒映着的,仿佛是另一个透明的世界,遥远又神秘。 用“往来人渡水中天,上下影摇波底月”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的水很美。” 闵玉婵如是说道。 “像你的眼睛。” 苏松屹轻轻地道,凉风吹开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俊秀的眉眼。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没有一触即分。 他和她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 心跳渐渐加快,脸颊也变得滚烫。 179、奇葩的亲戚 “小家伙,你对其他女孩子,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闵玉婵挽着头发,轻轻地道。 “不会。” 苏松屹缓缓摇头。 对于闵玉婵称他小家伙这件事,他有些不喜欢。 也许,在现在的她眼里,他还很幼稚吧,女孩子不喜欢幼稚的男生。 苏松屹也没想用语言去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所以他也不想去反驳。 说类似于“我不小了,已经是大人了”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很幼稚很傻。 “玉婵姐,我很喜欢你。” 苏松屹轻轻地道。 他说喜欢的时候声音很轻,听不出深情款款。 就像蚯蚓喜欢泥土,鱼喜欢水,花喜欢蝴蝶,很“自然”。 喜欢,本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那你明白什么叫喜欢吗?” 闵玉婵摇着橹,很认真地道。 “我,说不出来什么叫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 “但是我没有喜欢别人,偏偏就喜欢你了,也许这就是你特别的地方吧。” 橹划开水面,在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水里透明的世界变得迷离。 少年的心,有些乱。 “就像肚子饿了想吃饭,口渴了想喝水,生病了想喝药。” 苏松屹说着,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的眼睛。 “孤单了,想你。” 对于闵玉婵,他的感情是“需要”。 为什么会需要呢? 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撞见她的时候就会怦然心动? 因为在卫生间撞见那一幕时,你难以抑制那份本能的情欲? 是喜欢?是欲望? 张爱玲说,男人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会关心她的灵魂,却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惟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 那么,苏松屹,你憧憬的是她可爱的,纯净的灵魂?还是她美丽的,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呢? 可爱的灵魂有那么多,方知嬅、覃敏,亦或是郑雨婷,她们和闵玉婵一样可爱。 倘若你习惯的是家人间的陪伴,那么陪你度过了这么多年的知嬅姐,和你的感情基础不是应该更深厚吗? 倘若闵玉婵的脸蛋不如方知嬅美丽,也没有那般曼妙的身材,你还会喜欢她吗? 苏松屹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悲哀地发现有些空洞。 这份喜欢,好像真的只是因为欲望,就像没有基石,悬在空中的楼阁。 一见钟情,听起来多么肤浅的东西。 他希望自己的喜欢,是两个有趣的,相似的灵魂引起的共鸣,是两个阅尽千帆的孤独旅客在红尘中相遇,然后携手共进。 两具交缠在一起的美丽肉体,有的只是和野兽同等的欲望。 倘若这世上如果真有爱情,那它一定不仅仅局限于欲望。 它一定还蕴含着更多深刻的,属于“人”的印记。 闵玉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苏松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玉婵姐,我好像还是太年轻了。” “没关系的,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成长。” 闵玉婵欣然一笑,看着少年眼里浮现出的冷静,似有些欣慰。 她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和苏松屹之间的感情,是不是进展得有些太快了。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夜市上的小摊,上了年龄的老师傅在小摊上拉着糖人。 金红色的糖浆在纸上游离,宛如画师的画笔,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在白纸上成型。 “糖人啊,小时候还和松屹一起吃来着。” 方知嬅远远地看着,把脸埋在了围巾里,不禁有些怀念。 她缓缓朝着那个小摊走去,沿途几个小孩将鞭炮用力地扔在地上,爆裂声此起彼伏。 女孩子终归还是胆子比较小,怕被误伤,她往边上让了段距离。 那帮小屁孩却是嬉笑着将鞭炮扔到她脚下。 啪! 啪! 啪! 一枚枚鞭炮在方知嬅脚边响起,不免让她受到了些许惊吓。 她回过头,看向那几个性情顽劣的小孩,呵斥道:“大人没教你们,鞭炮不能对着人扔吗?” 那几个小孩非但不知错,还吐出舌头,对她扮起鬼脸,看起来尤为调皮。 可恶呀,这些小孩,比苏松屹那条臭狗还要可恶! 胖丁气得鼓起腮帮子,这就冲上去准备将他们收拾一番。 只见那三个小鬼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嘲讽。 略略略~ 方知嬅顿时被气到了,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几个小屁孩计较,所以便不再追究了,去了卖糖人的小摊。 “丫头,要买糖人啊?” 老师傅操着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 “嗯,我想给弟弟买一个。” 方知嬅看着摊上那些形态各异的糖人,目不暇接。 “想要哪一个?” “唔~我想想。” 方知嬅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乌黑的眼珠一转,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愤怒的小鸟里猪头的图片。 “师傅,帮我做一个这样的糖人吧。” “今年是虎年啊,怎么不做老虎?” 老师傅和蔼地笑着。 “我弟弟是个欠揍的猪头。” 方知嬅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道。 老师傅听着,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 顾客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都不会拒绝。 况且客人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要他画的糖人也很简单,造型并不复杂。 做糖人是门高深的手艺,做糖人的老师傅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对于这种简单的卡通形象都是信手拈来。 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猪头就跃然纸上。 简直和游戏里的一样,格外地欠揍。 她拿着给苏松屹买的糖人看了好一会儿,巧笑嫣然。 船舶停靠的桥头,两人一齐摇着橹,在岸边停下。 下了船,苏松屹跟在闵玉婵身旁,看着两岸绯红的灯火。 “玉婵姐,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的。” 何为“喜欢”的答案,还有爱情里除了欲望以外,所有剩下的部分。 “好啊,姐姐等着你长大。” 闵玉婵眯着眼,微微一笑。 “我们家松屹,还挺有大人的样子嘛。” 她这样说着,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 人好像是突然之间就长大的,这个弟弟比她想象中的要成熟点。 回到吕家院子的时候,方知嬅已经在门前等候着了。 见苏松屹回来,她就慢悠悠地走过去,将糖人递到了他面前。 “喏~给你买的!” “谢谢姐姐!” 苏松屹接过糖人,轻轻咬了一口,糖很酥脆,甜而不腻。 “为什么不能买个好看点的?” 他看向方知嬅。 “因为你是猪头!哼哧~哼哧~” 方知嬅微微扬起下巴,模仿猪叫了起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语气,略带傲娇。 苏松屹没有说话,咬了两口糖人之后,递到了闵玉婵嘴边,闵玉婵很自然地咬下一口。 没有情愫,只是再平淡不过的一件小事。 方知嬅却是蹙了蹙眉,生气了。 “这是我给你买的,我都没有吃呢。” “哦哦,你吃!” 苏松屹立马会意,将糖人递到了胖丁嘴边。 “没良心的,就知道对玉婵偏心。” 方知嬅骂骂咧咧地,气呼呼地咬了两口。 啾~ “啪!” 随着一声长鸣,橘红色的光点再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炸开。 水里摇曳着明亮的火光,仿佛有流星从透明的世界里划过。 “玉婵姐,有没有带鞭炮和烟花过来?” 苏松屹看着远处的小孩站在河边,玩着冲天炮,有些心痒难耐。 “有啊,还是劲很大的那种,就怕你不敢放。” 闵玉婵挑了挑眉,脸上有了些喜色。 “我想玩!” 苏松屹眼巴巴地看着她。 “行,姐这就去给你拿。” 闵玉婵说罢,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大盒烟花爆竹走了过来。 “这么多?” 方知嬅看着,不禁咋舌。 “嗯,之前没玩够,又多买了些。”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从箱子里拆开了一盒水雷王。 绿皮塑料壳子,引线很短的那种鞭炮。 “这个威力很大,要不要来试试?” 方知嬅连连摇头,目光有些躲闪。 “不会吧?你怕了?” 苏松屹试图用激将法激她。 “谁……” 方知嬅瞪了他一眼,正准备说“谁怕了,我才不怕呢”,但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 看着苏松屹微笑的脸,她心里冷笑道“哼,可恶的臭狗,想激我?我才不上当呢。” “嗯,对,我就是怕了。” 方知嬅点了点头,很是老实地道。 苏松屹见她没有上当,咂了咂嘴,有些扫兴。 这胖丁,变聪明了。 闵玉婵拿起从方槐那里顺来的打火机,点燃了引线,赶紧甩到了河里。 方知嬅捂着耳朵,往后跑了两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 “砰!” 水雷在幽暗的河里亮起一片炽光,河面哗啦啦地翻涌起来,水花溅得老高,涟漪久久仍未散去。 “可以可以!松屹,咱们玩这个,这个够劲!蜘蛛王一点都不过瘾。” 闵玉婵开心地笑着,笑声颇为爽朗,清冷中带着一抹妩媚的脸,配上婀娜的身段,倒也挺有武侠小说里女侠客的感觉。 苏松屹欣然应允,拿起火机点燃一只水雷就迅速脱手扔到河里。 没一会儿,河面就断断续续地喷溅出水花,水雷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两人玩得很是尽兴,没一会儿,一盒水雷王就尽数扔光。 方知嬅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得远远地,生怕被误伤。 就连玩蜘蛛网这样的小型鞭炮,方知嬅都得十分小心。 隔着老远将被嫌弃的蜘蛛王鞭炮点燃,慌慌张张地盖上废旧的铁罐头瓶,她就捂着耳朵跑出很远。 砰! 罐头瓶里鞭炮爆炸的声音很是沉闷。 一缕蓝烟从瓶口涌出,泛起硝石和硫磺的气味。 可能是玩久了也觉得不过瘾,她胆子也慢慢大了起来,索性将剩下的半盒鞭炮都倒了出来,摆成了柴堆状。 点燃最后一枚鞭炮后,再迅速将柴堆点燃,盖上罐头瓶,麻溜地跑出老远。 没一会儿,鞭炮噼里啪啦地声音陆续响了起来,罐头瓶子在地上蹦了老半天。 “要不要玩一下这个?” 闵玉婵从箱子里拿了一枚十五公分长,直径三公分的春雷。 “可以!” 苏松屹欣然应允。 “这个太危险了吧?万一炸到手指怎么办?就玩下小鞭吧。” 方知嬅看着,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的!” 闵玉婵笑了笑,拾起那枚罐头瓶,将春雷摆好。 方知嬅和苏松屹见状,连忙往边上稍了稍。 闵玉婵拿起火机点燃引线,用罐头瓶一把盖住,然后拔腿就跑。 轰隆! 巨大的响声仿若雷声轰鸣,一簇火焰和烟雾升起。 只见那个罐头瓶跟火箭升空似的,飞上了高空。 苏松屹扬起脸估算了一会,那罐头瓶起码飞了有两三层楼那么高。 哐啷! 铁罐头瓶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冒着熏烟。 附近玩闹的小孩们都被吓得不敢过来,纷纷远离了吕家的院子。 方知嬅揉了揉耳朵,只觉得有蚊虫在耳畔嗡嗡作响。 “这个威力好大。” 苏松屹既惊喜,又有些害怕。 这东西若是伤到人了,也会很麻烦的。 “嗯,还是玩别的吧。” 闵玉婵也觉得有些不妥,从箱子里另外翻了翻。 威力稍微次一点的水雷王还是首选。 另外拆了一盒,两人就开始寻找各种离奇的玩法。 “那边那几个小孩子心眼忒坏,我之前去买糖人的时候,那几个熊孩子特意把摔炮扔我脚下呢,一个个笑得可欢了。” 方知嬅看着远处聚成一团玩着陀螺的小孩子,稍微有些怨气。 “他们欺负你了?” 苏松屹转过脸来看着她,笑着道。 “熊孩子都这样。” 方知嬅淡淡地道。 “等着,看我教训一下他们。” 苏松屹拿起一枚水雷王,左右看了看,将食指竖在了唇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放慢脚步,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朝那边走去。 三个小孩聚成一团,很是关注地看着中间的陀螺,没有注意到苏松屹。 苏松屹摄手摄脚地走了过去,这时候天色昏暗,距离他们只有一米的地方,有一摊牛粪。 苏松屹将鱼雷王埋进了牛粪里面,只露出引线。 根据牛粪湿度来看,应该非常新鲜。 点火,苏松屹抑制住狂笑的冲动,捂住耳朵拔腿就跑。 那三个熊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砰! 湿润的牛粪猛然炸开,像暴雨一样四处溅射,恶臭席卷。 苏松屹跑得够快,所幸没有沾上。 那三个熊孩子就惨了,被溅了一身,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哭声。 “哈哈哈(?ω?)hiahiahia!” 苏松屹跟着两个姐姐躲在了院墙后面,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闵玉婵也跟着在笑,都止不住眼角的眼泪。 “你真的是,好恶心啊!” 方知嬅亲眼目睹了那坨牛粪炸开的景观,看向苏松屹的眼神满是嫌弃。 看着他和闵玉婵一直搁那儿在笑,胖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帮自己教训几个熊孩子出气,她其实也挺开心的。 180、闵玉婵的计划 “别笑了!” 方知嬅捂着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几个熊孩子的哭声。 “等会咱们都小心点啊,谁也别说,大人们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闵玉婵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 将烟花爆炸收拾好,姐弟三人悄咪咪地回了院子。 院子里收拾出来只有三个房间,老两口一个,吕依依和方槐一个。 最后一个房间,是吕依依和妹妹小时候住的,里面放了两张床,还有一个旧电视机。 老两口子从箱子里取出了过冬的棉被,帮孩子们铺好,今晚留他们在这里过夜。 卫生间有专门洗浴的莲蓬头,只是烧水得费点时间,不如在家里那么方便。 趁着大人们排队洗浴的空隙,闵玉婵从盒子里拿出了一盒红白机,还有几个盗版的游戏光碟和卡带。 被红布掩盖着的DVD机器保存得很是完好,还能正常使用。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类被淘汰掉的电子产品,苏松屹不禁有些怀念。 “咱们玩一会儿?” 闵玉婵拿起两个游戏手柄,笑吟吟地道。 “我要玩坦克大战!” 方知嬅端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兴致勃勃。 “行!” 闵玉婵打开电视,将碟片放进DVD驱动器,插上电源,接好手柄。 捣鼓了一番后,电视机屏幕上就出现上童年记忆里熟悉的彩色方块。 “小时候我跟我妈来外公外婆家,没什么好玩的,她就让我玩这个。”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调出坦克大战。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还和以前一样。” 方知嬅接过手柄,在熟悉的音乐中开始了操纵坦克从基地出发。 砰!砰!啾!啾! 像素游戏里,坦克射出的方块子弹击碎砖块,将一辆辆坦克击碎。 “咱俩来比比,谁的分更高吧。” 闵玉婵笑着道。 在玩游戏这方面,她抱有极高的热情,手法极为娴熟。 但凡是爱玩游戏的男孩子,对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孩子都无法抗拒。 谁能拒绝一个能陪你一起玩游戏,而且长得还漂亮的女孩子呢? “我是一定不会输的!” 方知嬅撅着小嘴,手指反复按着手柄。 打到了强力子弹,胖丁眉开眼笑。 苏松屹微微俯身,在她们身后默默观看着。 小时候一起玩游戏的小伙伴里,总有些人一直想玩,但只能眼馋地看着的。 连续打到了第六关,随着难度上升,方知嬅有些应接不暇。 “啊!那边还有一个坦克,呜呜呜~” “输了,快点下场。” 苏松屹欣喜地伸出手,这就去要她的游戏手柄。 “等会儿,再让我玩一把。” 方知嬅连连摇头,把游戏手柄揣在了怀里,宝贝得很。 苏松屹也没有强求,安静地看着她们玩游戏。 坦克大战、超级玛丽、冒险岛、赤色要塞、快打旋风、忍者龙剑传、街斗霸王、忍者神龟…… 这些童年记忆里的经典游戏,她们都尝试了一番。 过去了这么些年,这些落后时代的老游戏,再玩起来竟然也有全然不同的体验。 “玉婵,我想玩一下魂斗罗。” 方知嬅握着手柄,越玩越上头。 “好,等我给你调出来。” 闵玉婵说着,立马将魂斗罗调试了出来。 “知嬅姐,我也想玩。” 苏松屹一把扑在方知嬅背后,将胳膊绕在她的脖颈上,很是亲昵。 “好啦好啦,等会给你玩就是了。” 方知嬅轻声哄着。 “好,那我们等会谁先把命用完了,谁就下场。” 苏松屹笑着道。 “行!” 方知嬅欣然接受,和闵玉婵一起开了游戏。 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水下,互相接应。 打到了强力子弹,就笨拙地跳起来去捡,但总是会被闵玉婵灵巧地拿走。 “啊!那个我也想吃!玉婵!” 胖丁瘪着嘴,有些怨艾地看向闵玉婵。 “别急,等会打到了再给你吃。”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拨动着手柄上的按键。 红色的子弹仿佛天女散花一般,将沿途的敌人一一击毙。 和她相比,方知嬅玩游戏就很菜了,打到第三关,就用掉了所有的命。 “给你给你,她98年的,我玩不过她。” 方知嬅有些不服气地将手柄给了苏松屹,叮嘱了一句:“命用完了,就赶紧下来,不许赖皮哦。” “好的!” 苏松屹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闵玉婵。 “玉婵姐,我记得可以调很多命的,那个指令是怎么输入来着?” “我知道,姐姐教你!” 闵玉婵笑着一把夺过他的手柄,纤细的手指在按键上跃动。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输入完成之后,2p角色的初始生命就从3变成了30。 “谢谢姐姐!” 苏松屹接过手柄,悄悄地看了一眼方知嬅。 方知嬅瞪大了水灵的眼睛,当成陷入石化,险些裂开。 “怎么还可以这样?” 胖丁看着闵玉婵,一脸懵逼。 “你这是作弊吧?” “不公平,我要求重来!” “呼吖!你们赖皮!” 方知嬅朝苏松屹扑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给我,我要玩!我也要玩30条命!” “苏松屹,赖皮鬼!” 苏松屹一个劲地在那儿笑,胖丁气呼呼地伸手揪着他的脸。 可恶吖,苏松屹这条臭狗,肯定是知道这个秘笈,就是不告诉我! 呜呜呜,赖皮鬼,居然和玉婵一起套路我(┯_┯) 闹了好一会儿,见苏松屹不理她,胖丁也不再说话了,生着闷气看着两人玩游戏,在心里祈祷两人快点把命用完。 快点吖,怎么还不死? 方知嬅闷闷不乐地看向闵玉婵。 现在打到了第五关,她的角色始终还维持在三条命,从未变动过。 如果不是苏松屹拖了后腿,凭着她娴熟的操作,单人估计已经打到第八关了。 指望闵玉婵把命用完估计是不可能了,她是一条命可以玩一年的那种。 呼,松屹又死了一次。 看着苏松屹失误中弹,方知嬅眉眼舒展开来,但很快就皱了皱眉。 怎么还有二十五条命? “松屹,这边有个火箭弹,要不要吃?” “松屹,上面有个散花弹,我掩护你,你去捡一下。” “下面的那个子弹不好,就不要去吃了。” 玩游戏的时候,她很照顾苏松屹。 在她的掩护和帮助下,最后一直到游戏打通关,苏松屹都没有把命用完。 “打通关了,这下可以换我玩了吧?” 方知嬅怨艾地看着苏松屹,伸出小手。 “玉婵姐,我们换一个玩吧。” 苏松屹打了个呵欠,微微笑着道。 “好呀,我们玩玩恶魔城。” 闵玉婵不动声色地将手柄给了方知嬅。 “挂了就换人唷。” 方知嬅有些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但也没多想。 上手游戏后,很快就被这个游戏的难度折磨得心态爆炸。 “唔~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方知嬅挥舞着小拳头砸在苏松屹背上,气得涨红了脸。 苏松屹和闵玉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可恶,可恶,赖皮鬼!” 方知嬅一把抱住苏松屹的胳膊,张开嘴,露出尖锐的小虎牙,在他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疼疼疼!” 苏松屹没好气地弹了她两个脑瓜崩,胖丁却是咬得更用劲了。 “孩子们,水已经烧好了,抓紧时间洗澡,不然等会放出来的水又会冷。” 吕依依推开门,催促起来。 看着玩闹的孩子们,宠溺地笑了笑。 “玉婵,你和知嬅一起洗吧,节省时间。” “哦,好的。” 闵玉婵这就起身收拾好了换洗的衣服。 “哼!” 胖定松开了苏松屹的胳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好衣服跟着闵玉婵一起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引人遐想,间或传来少女的嬉戏声。 “玉婵,你的好大。” “大了也不好,走路累。” “嘿嘿,闵爱妃,让本宫摸摸。” “呀,走开!” “嘻嘻,三角草丛还挺茂密的。” “说得像你没有一样。” 在门外面听着的苏松屹,脸色有些古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在卫生间里看到的景象,身体又有了反应。 lingdiankanshu.com 女孩子爱干净,洗澡都比较磨蹭,还要洗头发和上护发素。 整套流程下来,过了足足半个小时,闵玉婵这才和方知嬅穿着浴袍进了房间。 刚出浴的女孩子,很美。 气色饱满,肌肤水嫩光滑,裸露的洁白肌肤沾染了些许细密的水珠,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脸上,别有一番美感。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芳香让人心驰神往。 苏松屹饶是定力再强,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几眼。 偷瞄的时候,正好迎上了方知嬅的眼睛。 “则,色狗。” 方知嬅一脸嫌弃,同时又有些窃喜。 榆木脑袋,总算是发现姐姐我好看了吧? “没有,我只是好奇一件事。” 苏松屹连忙收回了视线,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 “什么事?” 闵玉婵拿毛巾擦拭着头发,微微笑着。 “女孩子洗澡的时候,会站着尿尿吗?” 这个问题让苏松屹困扰了很久。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她们嘘嘘的声音,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站着。 “哈哈哈哈!” 闵玉婵闻言,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拍了拍方知嬅的肩膀。 “你问知嬅。” “才不会!站着尿很容易尿到腿上的。” 方知嬅微微红着脸,小声嘟囔着。 “你怎么知道会尿到腿上?” 苏松屹继续问道。 “我……” 方知嬅突然愣住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她怒了,恼羞成怒,又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苏松屹没理她,收拾好衣服就进了浴室。 两个女孩的衣服还堆在洗衣机上。 一条胖次是黑色蕾丝花边的,另一条稍小的是浅粉色。 根据她们的臀围,很容易分辨是谁的。 压下腹部的燥热和上涌的气血,苏松屹将喷头的水温调低了一些。 微凉的水从头淋到脚,连带着情欲的火焰都被浇灭。 习惯了洗冷水浴,这点寒冷自然算不上什么。 他洗澡具体要花多长时间,他不知道,只记得放完三首歌就差不多了。 今天随机放的是《寂寞寂寞就好》、《说谎》、《你就不要想起我》。 放到最后一首的时候,苏松屹从浴室里出来,正好唱到了那一句“夜长梦还多”,他按下了暂停键。 伤感的歌,他听过很多,但对这首歌并不太喜欢。 或者说,很少有歌是不伤感的。 只是他听这首歌的时候,会莫名地难受,无法形容的感觉。 “怎么不继续放了?” 方知嬅觉得有些难受,于是看了过来。 苏松屹顿时恍然,她是有些强迫症的,一首歌一定要听完,尤其是高潮即将到来之际。 苏松屹重新按下了播放,将手机扔到了床上,拿起毛巾擦拭头发。 “你就不要想起我!” 听到田馥甄倔强里带着不甘的歌声响起,方知嬅脸上这才浮现出微笑,堵在胸口无法散去的一团气就此散开。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等到这首歌放完之后,苏松屹放下毛巾,轻声问道。 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方知嬅常听这首歌。 “一般吧,我更喜欢她唱的另一首,《寂寞寂寞就好》。” 方知嬅说道。 苏松屹微微颔首,说道:“都是些口是心非的歌,很符合你的性格。” 方知嬅闻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田馥甄的这两首歌很有意思,几年前故作潇洒地唱着“我寂寞寂寞就好”,几年后,终归还是用无奈的口吻唱着“我都寂寞了多久还是没好”。 作词都是施人诚,这个人还写了一首歌,叫做《说谎》,也是苏松屹常听的一首歌。 仔细看看他写的这些歌词,你会发现全是些自欺欺人的独白。 什么“寂寞寂寞就好”,什么“你就不要想起我”,还有什么“我没有说谎”。 典型的死鸭子嘴硬,死傲娇。 明明很寂寞,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明明很在乎,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逞强。 傲娇如方知嬅,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那个寂寞的样子呢? “该睡觉了,太晚睡觉不好。” 关掉电视机,苏松屹上了床,盖上被子。 他不认床,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很快就适应。 但方知嬅不一样,非得在自己家才能够睡得习惯。 “臭狗,别蒙着头睡。” 看着苏松屹把头蒙在被子里,方知嬅出声说道。 苏松屹没理她,之所以蒙着头睡,也是为了躲在被子里用作家助手码字。 码完四千字,才有资格拿到全勤。 “松屹,我jiojio有点冷,可不可以帮我暖一下?” 过了半晌,方知嬅从被子里探出小脑瓜。 苏松屹仍旧没理她。 “哼~臭狗,你竟然不理我。” 见苏松屹不理自己,方知嬅开始骂骂咧咧。 “这下你就是要帮我暖jio,我也不要了。” 两张床隔得很近,床头衔着另一张的床尾。 虽然她嘀咕的声音很小,但苏松屹依然可以听得很清楚。 “口是心非!” 苏松屹停止了码字,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爬到床尾。 他把手轻轻伸到了她的被子里,握住她的jio,用适当的力道按摩起来。 “谁要你帮我按摩了?吃姐姐豆腐是吧?” “哼,死足控。” 方知嬅嘴上这么说着,脚掌却在他手心里轻轻磨蹭起来,一脸舒适的表情。 181、你好坏啊,我好喜欢! “左边一点。” 享受着苏松屹的按摩,方知嬅很是惬意。 “这里?” “嗯,再左边一点。” 苏松屹闻言,握着她的脚,往内侧按压了一下。 “对,就是这里。” 方知嬅连连点头。 “稍微用点劲,但也别太使劲了,你太用力,我会受不了。” 苏松屹试探性地增大了一丝力度。 “嗯~就是这个力度!” 胖丁舒适得呻吟起来,脚趾慵懒地摆动起来,脚丫不安分地动了动。 一旁的闵玉婵听着,从被子里探出头。 “发春呢?” “瞎说什么呢?你才发春!” 胖丁红着脸,没好气地道。 “松屹按摩的技术很不错嘛。” 闵玉婵说着,话里略微有些醋意。 “那是,他可是姐姐我的专用的按摩……” “按摩什么?” 闵玉婵眉梢挑了挑。 “按摩技师!” 胖丁脑中灵光一闪。 苏松屹没有说话,对于自己成了姐姐专用的足疗技师这件事,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哦,松屹之前在足浴中心上班吗?那改天咱们可以出去找他洗个脚。” 闵玉婵打趣道。 “你这个洗脚,正经吗?不正经我可不去哦。” 方知嬅坏笑着,和闵玉婵嬉戏起来。 她们平时在私下聊天的时候没少开车,荤段子信手拈来,在苏松屹面前已经很克制了。 握着胖丁的jiojio又按摩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脚丫有了温度,变得柔软起来,苏松屹这才将她的脚放回被子里。 “早点睡。” 打了个哈欠,苏松屹准备回自己的被窝。 “师傅,我也要。” 闵玉婵的声音软软地,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她从被子里探出了自己的脚趾,在苏松屹衣服上轻轻蹭了蹭。 “行。” 苏松屹没有拒绝,正准备帮她按摩,闵玉婵却是说道:“你刚刚摸了知嬅的臭脚丫子,先去洗个手。要是知嬅有脚气,我会被传染的。”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脚气呢!” 方知嬅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胳膊。 “我的jiojio是香的!根本就不臭!” 苏松屹默默起身去了卫生间,刚拿起香皂。 闵玉婵就大声说道:“不要用香皂,香皂也会被她的脚气污染的,用了被脚气污染的香皂,身上也会染上脚气!” “玉婵,你瞎说什么?脚气又不是病毒!” “而且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脚!气!” 方知嬅一字一顿地道,显然被气得不轻。 玉婵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我用jiojio蹭了那么多次苏松屹的脸,苏松屹这个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已经说明,我的jiojio就是香的! 苏松屹用洗手液洗了手,在想要不要重新写一本小说。 书名叫做《关于我们至今仍未知道姐姐是否有脚气这件事》,名字长、拗口、有姐姐,已经满足了轻小说的创作条件。 将手擦干,来到闵玉婵的床尾,握住了她的脚。 她的脚比方知嬅要稍微大上一圈。 毕竟,她的身高和腿部的比例远超寻常女孩子。 在她的足部寻找其他娇小女生的小巧玲珑感,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尽管如此,她的裸足依然很美型,非常地精致,从小腿到脚掌的曲线异常美丽。 这与她身材匀称,长期坚持科学的运动有关。 皮肤也很白,像温润的羊脂玉。 另外,她的腿很直,坐姿不规范的女孩子,比如像日本,女孩长期跪坐,腿部就会呈现不健康的内曲或外八。 她的小腿不似方知嬅那般柔若无骨,虽然腿部的线条纤细修长,但也能摸到肌肉。 有一种健美的感觉,但又锻炼得恰到好处,不失女性的柔美。 苏松屹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握着她的脚把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闵玉婵没有喊停,他也没有放下。 慢慢地,房间里只剩下了方知嬅均匀的呼吸声。 闵玉婵也没什么动静,想来应该是睡着了。 “玉婵姐?” 苏松屹轻声呼唤起来。 闵玉婵没有回应。 “玉婵姐?” 听着隐约传来的轻柔呼吸,苏松屹不以为然。 “你肯定没有睡。” 苏松屹心想,闵玉婵肯定是在装睡,就是想看看自己会做什么。 呵,这个套路真是屡试不爽呢。 你以为闵玉婵睡着了的时候,她一定没有睡。 你以为闵玉婵醒着的时候,她会睡得比谁都要沉。 “玉婵姐,我想摸摸你的腿。” 苏松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玉婵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你肯定没有睡着,我知道的。” 苏松屹说完,又静静等待了两秒,闵玉婵仍旧没有反应。 “你默认了,我现在要摸你的腿了。” 苏松屹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有些躲闪,小声补充了一句“就摸一下”。 呼,看来玉婵姐是真的睡着了。 他这样想着,把手缓缓伸到了被子里,顺着她的小腿往上,在她大腿上摸了两把。 入手之处温暖得有些滚烫,肌肤异常地光滑柔软。 苏松屹都有些爱不释手,正当他准备将手收回时。 闵玉婵翻了个身,正好将他的手夹在了双膝之间。 感受着指尖的温度,苏松屹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收回,闵玉婵的腿夹得很紧,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收回。 连续往外抽了抽,她的腿却像钳子一样将他的手腕锁住,让他动弹不得。 闵玉婵背对着他,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扬起。 “玉婵姐?” 苏松屹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一旁的胖丁。 “玉婵姐?”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闵玉婵真的是在装睡,就不该抱着这种侥幸心理! “玉婵姐,我错了,你放我一马吧。” 苏松屹凑到她耳边,弱弱地道。 “说了只摸一下的,嗯哼?” 闵玉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还有些许嗔怪。 苏松屹猛然一惊,原来她真的是在装睡。 果然,张无忌他妈说得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我好不容易信你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苏松屹突然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一副小丑的妆容。 “你太贪心了,我得给你点惩罚。” 闵玉婵慵懒地道,把手放在方知嬅的腿上,轻轻挠了挠。 “唔~臭狗!” 一旁的方知嬅似乎被她的声音惊醒了,苏松屹见状,背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四肢都陷入了僵硬。 胖丁换了个睡姿,把手搭在枕头上,轻轻哼了哼,嘴里念念有词。 “臭狗,姐姐我没有脚气。” 迷迷糊糊地说完,胖丁的呼吸又变得均匀。 虚惊一场,苏松屹如释重负,低声下气地给闵玉婵道歉。 “玉婵姐,我错了。” “道歉不够诚恳。” 闵玉婵慵懒地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罚你,每天给我捏脚,半个小时起步。” 闵玉婵轻轻地道,像是倚在王座上,一手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女王。 “半个小时会不会太久了点?一刻钟好不好?” “嗯?” 高高在上的女王用鼻腔轻轻哼了哼,略显质疑和不满。 “我最喜欢帮姐姐捏脚了。” 苏松屹立马改口。 “哼,这还差不多。” 闵玉婵略带些小得意,像是揪住了一只小猫的后颈皮。 “还有呢?” “我再想想。” 闵玉婵沉思了一会儿,将他的手腕夹紧了一些,像是怕他逃脱。 沉默了十多秒,一旁的方知嬅呼吸开始有些紊乱,眼皮跳了跳,又有了清醒过来的迹象。 “玉婵姐!” 苏松屹把声音压得很低,却让她听出了声嘶力竭之感。 闵玉婵仍旧无动于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摸方知嬅的腿。 眼看着方知嬅都要坐起身了,苏松屹顾不得其他,把手往里伸了伸。 “啊!” 闵玉婵惊咦一声,涨红了脸,心神失守,不由得有些慌乱。 苏松屹趁此将手抽出,往自己的被窝走去。 方知嬅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眶,翻身下床,见苏松屹还没有上床睡觉,不由得问道:“还没睡啊?” “没,准备去上厕所。” 苏松屹镇定地道。 “大的还是小的,我也要去上厕所。” 方知嬅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道。 “小便。” “哦,你先吧。” 方知嬅话音刚落,闵玉婵义愤填膺地说道:“知嬅,他趁你睡着了,摸你的腿,我都看见了。” 苏松屹闻言,被吓得半死。 方知嬅略微愣了愣,随后用一副看人渣和变态的眼神看向苏松屹。 “啧,这很符合他猪头少年的人设。” “他能干出这种事,我毫不意外。” 方知嬅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道。 哼,难怪我睡觉的时候觉得腿痒呢,原来是苏松屹这条臭狗在摸我的腿。 苏松屹,你果然垂涎我的美色已久。 你闷骚!你下贱! 苏松屹没有试图解释,快步进了卫生间,将残存着少女温度的手指贴近了鼻尖。 几乎是本能地有了反应,大脑开始发热,变得滚烫。 “呼~” 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他摇了摇头,抛却杂念。 上完厕所就钻进了被窝,蒙上头。 方知嬅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扬起下巴从他身边床边经过,骄傲得像是一只孔雀。 她掀开苏松屹蒙住头的被子,将脚丫在他脸上使劲蹭了蹭,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被窝继续睡觉。 ddxs.com 闵玉婵也急急忙忙地进了一趟卫生间,看着睡裤沾上的一片水渍,不由得有些懊恼。 失算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时的苏松屹躲在被子里,心跳得飞快,他竟然摸到了那里。 随着一阵冲水声响起,闵玉婵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苏松屹赶忙闭上眼睛,不再做出任何动静,像是一条陷入冬眠的蛇。 闵玉婵在经过他床边的时候,伸手掀开他的被子,在他胳肢窝和肋下挠了好一会儿。 “玉婵姐,我错了。” 苏松屹在床上翻来覆去,笑得眼角飙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闵玉婵会恼羞成怒。 气急败坏地挠了苏松屹好一会儿,直到苏松屹蜷缩成一团,连连讨饶,她才罢手。 苏松屹胳肢窝和腋下,还有脚底的皮肤和神经仿佛格外敏感,一被人触碰就觉得毛毛地,所以他格外怕痒。 这个弱点是方知嬅最先发现的,小时候姐弟俩打架,方知嬅总能一招制敌。 闵玉婵成为她的好姐妹之后,她将这个秘密分享给了她。 “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仍旧有些怨艾。 一夜无话,苏松屹眼看着时间过了零点,全勤奖无法拿到,只好在作家助手后台花10000积分买了第三张请假条。 能买得起第三张请假条的网文读者,已经可以说算是脱离了扑街仔的行列,但苏松屹仍旧心疼无比。 “今日无更!” “抱歉,我本来是想更新的,但是我妈和我姐竟然用钱来羞辱我。” “她们说让我别更新了,反正挣不到什么钱。” “我说可恶,竟敢小瞧我!我虽然现在赚不到钱,但是以后,我或许可以写出精品,甚至是上万均订的书!” “我妈说,儿子啊,你一万均订能挣多少钱?妈每个月给一百倍的零花钱给你,你别写书了。” “我屈服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今天就不更新了。” 打完这段话,点击发布,苏松屹心里一阵舒坦。 果然,不用码字就是爽。 这一觉,苏松屹睡得无比舒坦,甚至一想到屏幕面前期待更新的读者一脸失望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清晨,苏松屹起床有些晚。 但不可否认,这一觉的质量确实比以往高了很多。 每天坚持更新的网文作者,就没几个睡眠质量好的。 所以你懂得吧?作者这么辛苦,你竟然还去看盗版? 我了解,你发了财。生意做得很好,生活过得很好,有警察和法律保护你。你不需要我这种扑街作者。但是…现在你来找我说:“作者,请快点更新。” 但你对我一点尊重也没有。你不仅不支持订阅,你甚至不愿意给我投一张月票(┯_┯) 方知嬅和闵玉婵洗漱完就拿起红白机打魂斗罗。 看着三十条命的角色,方知嬅开心得摇头晃脑。 午餐的时候,有个小插曲很有意思。 “这个鲍鱼,是我从镇上买的,超市新进的一批货,孩子们应该喜欢吃。” 吕中棠抱着一盆鲍鱼放在了桌上,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苏松屹看着那盆子里的鲍鱼,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了自己之前摸鲍鱼时的那股粘腻感。 闵玉婵羞红了脸,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182、苏松屹不知道的过往 餐桌上,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吃饭。 蒸好的鲍鱼放在眼前,苏松屹装作没看到,默默吃着一旁的清炒时蔬。 “怎么只吃蔬菜,不吃肉啊?外婆家做的腊肠和卤肉都很好吃的,不尝尝吗?” 吕依依见苏松屹好像没什么食欲,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过年这段时间肉吃太多了,想吃点素的。” 苏松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这个鲍鱼很鲜的,尝尝?” 吕依依说着,往他碗里夹了两块。 “嗯。”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不自觉地往闵玉婵那里瞅了一眼。 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天清晨撞见的画面。 闵玉婵低着头默默吃饭,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收回,撩了撩头发,耳鬓泛起绯红。 藏在桌子下的腿踢了苏松屹一脚,正中脚踝,疼得险些让他叫出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 吕依依问道,她带苏松屹来乡下玩,一路上都很照顾他,生怕他在这里待不习惯。 “我吃不惯海鲜,就吃腊肠好了,外婆做的腊肠很好吃。” “鲍鱼给姐姐吃吧。” 苏松屹将鲍鱼夹到了闵玉婵碗里,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块腊肠,微微笑着。 一旁的蓝采薇看着,笑眯眯地,很是和蔼。 “知嬅爱吃这个,我不吃。” 闵玉婵二话不说,将鲍鱼夹到了方知嬅的碗里。 胖丁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闵爱妃和臭狗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 作为一只大型的盛饭器皿,她也没有想太多。 干饭,干饭就完事了。 鲍鱼确实很鲜很嫩,但苏松屹和闵玉婵都很默契地没有动。 期间两人的视线都极力避开那道菜,偶尔抬起头互相对视,又会很快别过脸。 胖丁见苏松屹和闵玉婵都不和她抢,吃得特别开心,一口一个。 好尴尬啊…… 苏松屹在心里默念着。 色狗! 闵玉婵一边在心里咒骂,藏在桌下的腿时不时地踢他一脚。 色狗! 踢你! 踢死你! 我再踢! “你踢我干嘛?” 吕依依放下筷子,板着脸说道。 “啊?” 闵玉婵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踢错了人。 “我刚刚腿有点酸,就往你那里伸了一会儿,没想踢你。” “你踢了好几回。” 吕依依面无表情地道。 “死丫头,再敢踢我,腿给你打折了。” “是平时给你零花钱少了?还是过年红包小了,对我不满是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闵玉婵连连笑着道歉。 “回家了再收拾你。” 碍于现在是在餐桌上,她不好发作,只好忍着点脾气。 一旁的苏松屹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迎上了闵玉婵的死亡凝视。 没等午餐结束,邻居家的老汉就再门外叫喊起来:“中棠哎,五毛钱一把,敢不敢来?” “爸,林叔找你干嘛?” “还能有啥?下象棋呗,这两老家伙就这点爱好。” 蓝采薇淡淡地道。 “老婆子,给我几块零钱,让我赢一包烟钱回来。” 吕中棠放下碗筷,舔了舔嘴角,朝蓝采薇伸出了手。 方槐给他带的中华,他硬是觉得浪费。 这时候和那老家伙下象棋,五毛钱一局,赢一把旱烟也得费些功夫,他却兴致盎然。 方槐是女婿,自家人,花钱他会心疼。 赚那老不死的钱,那可开心得很。 “爸,我这儿有钱。” 方槐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崭新的红色纸币。 “不用,你的钱我找不开,就用零钱好了。” 吕中棠大手一摆。 蓝采薇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的布袋,从里面摸出了几个的硬币,还有两张皱得厉害的一元纸币。 吕中棠接过老板给的“赌资”,兴致勃勃地出了门。 吕家的院子前头,站着的老汉和吕中棠差不多打扮,只是喜欢卷着裤腿和袖子。 皮肤很黑,像是凝固了一层松脂。 很是干瘦的一小老头,跟颗麻杆似的。 嘴角叼着一根十七八块的黄鹤楼香烟,牙齿被烟熏成了茶褐色。 一副旧的折叠棋盘夹在他的腋下,一手搂着棋子,一手拎着一个木制的小板凳。 吕中棠端着小马扎在门前坐下,两个臭棋篓子摆好棋盘。 车马炮相士帅,整齐一字排开。 干瘦的手指落字之时铿锵有力,大有一种“人生如棋,落子无悔”的决绝与勇气。 好像唯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不受岁月左右。 “来!” 摆好了棋盘,林叔拿出那包红楼,递过去一根烟。 吕中棠面无表情地接过,架在了耳朵上,然后牛逼哄哄地从兜里摸出了方槐给他带的一包软中华,递过去一根。 林叔看着,眼睛一下子就直了,默默将抽到一半的黄鹤楼掐灭,放回了烟盒里。 “啧啧,没想到啊,我竟然还有一天能抽到你这老小子递过来的中华。” 林叔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上烟,满足地吸上了一口。 “女婿买的,这烟味道也就那样吧。” 吕中棠淡淡地道。 林叔听着,瞪大了眼睛,憋了很久,老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儿子今年没有回来过年,因为儿媳嫌这里条件太差,外孙说这里不好玩,没有网吧。 他常常跟人家讲,自己儿子在外面赚了大钱啦,多么多么好。 每年过年过节都会给他和老伴一人五千块的红包。 其实不是,儿子一家还背着三十年的房贷,孩子还要上学。 一家三口挤在不到90平的三室一厅,进城了,他和老伴都没有落脚过夜的地。 过年老两口也只能收到五百块钱。 他没文化,什么也不懂,帮不了儿子什么忙,想着打点鱼腌好给他送去吧。 156n.net 火车站工作人员说腌鱼和腊肉不让带上火车。 寄过去一点土特产,儿子又会不耐烦地说“城里都有,不稀罕这些,寄过来也没人吃”。 以前还年轻的时候,他经常跟吕中棠讲,趁着还能生的时候,再生一个儿子吧。 养了两个女儿还不是嫁到别人家里去的? 老一辈人都有些重男轻女,他觉得养了个儿子,很知足的。 但是今年过年,看到老吕家女儿带着女婿回来,他突然很羡慕。 吕中棠也有些感概,原来给别人递中华,是这么有面子的一件事。 可惜他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已经年过花甲。 这一辈子,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东西啊。 他想了想,也准备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根,但还是悻悻作罢。 一盒烟哪里够分呐? 以后他逢到熟人就要递上一根中华,中气十足地告诉他们“我女婿买的,家里还有很多”。 家里是还有很多,但他也只会拿出一盒了。 剩下的让老婆子拿去换钱,买些米和肉,比烟实在。 他这样想着,又摸出烟叶卷了一根旱烟。 棋局开始,当头炮、跳马、排兵布阵。 从晌午一直杀到下午两点,两人互有输赢。 这时,一辆奥迪Q5停在了吕家院子门前。 “爸,我带淇淇回来看你来了。” 一打扮得很是时髦的妇人拎着两盒烟酒从车上下来,这便是他的小女儿吕霏霏。 虽然年龄比吕依依还要小两岁,但脸上的妆容都无法掩饰眼角的鱼尾纹,使得她看起来比吕依依苍老许多。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 那女孩长相比较普通,脸上的妆化得很浓,掩盖了原本的肤色,连五官的辨识度都变得模糊起来。 “外公新年好!” 张淇淇礼貌地打了招呼,吕中棠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不论子女如何,老人对孙儿和孙女总是偏爱的。 “爸,我听妈说,姐今年回来了啊。” 吕霏霏拎着烟酒,笑着道。 “在屋里,你们聊聊吧。” 吕中棠头也不抬地道。 “走,淇淇,去给外婆和姨妈拜年。” 吕霏霏二话不说就进了门,一旁的张淇淇打量着简陋的屋子,眉头紧锁。 “享福了啊,老吕。两个姑娘都还惦记着你们两口子。” 林叔狠下心一步吃掉了吕中棠的马,棋子在棋盘上落下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不甘。 “哪里是惦记我们两口子,是惦记我们两口子存折上的那点钱。”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没你想得那么好。” 吕中棠淡淡地道,用车吃掉了他的炮。 吕依依年轻的时候,掏空了他和老伴的存折,现在就轮到小女儿上门讨债了。 “妈,姐,我回来了。” “外婆新年好,祝您身体安康,笑口常开。” “姨妈新年好,祝您工作顺利,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听着堂屋里响起的声音,闵玉婵下意识地望向门外,画面里1p的坦克中弹爆炸,只剩下一旁的方知嬅在苦苦支撑。 “怎么了?” “我姨妈,还有我表妹。” 闵玉婵放下手柄,朝着门外走去。 方知嬅闻言,有些茫然地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这时候正忙着码字准备存稿,为下一次上推荐位做准备。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也跟着出去?” 方知嬅有些纠结。 “我听你的。” “那,我们也出去打个招呼吧。” “行。” 苏松屹没有多想,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方知嬅下意识地挽着苏松屹的胳膊,不知道是自己紧张,还是知道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特意安慰他的缘故。 吕霏霏这时候和方槐打了招呼,两人寒暄客套了一番。 “姐夫,这两个是你们的孩子吗?长得都好好看啊。” “松屹,知嬅,这是姨妈和表妹。” “姨妈新年好,妹妹新年好。” 说话的声音和语调出奇地同步,格外默契,像是经过了很多次排练。 “哥哥姐姐新年好!” 张淇淇脸上维持着微笑,礼貌地挥了挥手。 大人们之间的话题,和孩子们都没什么关系。 打完招呼混个脸熟,他们聊他们的,孩子们玩自己的。 闵玉婵带着苏松屹和方知嬅去了外面继续放鞭炮,张淇淇也跟在一旁。 “表姐,你皮肤好好啊,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表姐,最近新出了一款口红,特别好看,就是好贵,要八百多。” “表姐,最近新播的剧,你看了没有?唐沫的剧照好帅。超级好看,就是有点虐。” “嗯。” 闵玉婵不冷不热地点头,她不追剧,对流量明星也没什么感觉。 确切地说,是她对张淇淇提的那些寻常女生感兴趣的话题,没什么感觉。 “那个唐沫好像就是姨妈公司的艺人吧?下一次你遇到他,能不能让他帮我要一张签名啊?” “如果能遇到,当然是可以的。” 闵玉婵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摸出一个水雷。 张淇淇看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表姐,你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啊?你都不怕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 闵玉婵神情淡漠地点燃引线,将水雷甩进了河里。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河里溅起两米高的水花。 “啊!” 张淇淇捂着耳朵,吓了一跳,朝着一旁的苏松屹走去。 “吓死我了,好危险。姐姐竟然敢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唉,不像我,我就没那么勇敢。” 她说着,蹲下身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根手持烟花,点燃之后,在一旁轻轻挥舞起来。 托腮、歪头、比心,做出一些很可爱的少女姿态。 苏松屹淡淡看了她一眼,张淇淇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苏松屹别过脸,凑到了方知嬅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好像能看到她脸上筛筛地往下掉着粉,像粉刷过的墙壁。” “噗嗤~” 胖丁绷不住了,咯咯直笑,压低了声音说道:“粉底确实涂得厚了点。” “你们在说什么?” 闵玉婵侧过脸问道。 苏松屹没有回答,而是冲方知嬅问道:“知嬅姐,今天中午蒸的鲍鱼好不好吃?” “好吃,特别香!” “西内!去死!” 闵玉婵涨红了脸,对着苏松屹的屁股就是一脚。 “表姐,女孩子太暴力不好哦,还是温柔点比较好。” 张淇淇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闵玉婵听着,悄悄翻了翻白眼。 “没有哦,玉婵姐很好,特别温柔,就算偶尔会有点小脾气,我也喜欢。” 苏松屹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反驳道。 “玉婵姐的脚特别好看,一想到她能用穿着黑丝的脚踢我的屁股,我今晚都能开心得睡不着觉。” 闵玉婵听着这满是抖M气息的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油嘴滑舌!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 昨晚的事,我可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她闷闷不乐地又点燃了一枚水雷,随手扔出。 铛! 水雷砸中了一柳树的枝干,被弹了回来,缓缓落在了她的脚边。 引线迅速燃烧,升起缕缕轻烟就要引爆。 闵玉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有些僵硬。 “小心!” 苏松屹一把抱住了她,挡在了她的身前。 “砰!” 水雷在苏松屹的脚边不远处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方知嬅和张淇淇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苏松屹微笑着。 闵玉婵回过神来,出现在面前的,少年和煦的笑脸上,浅浅的酒窝格外迷人。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她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满是担忧。 “碎片溅到了腿上,但我穿了你给我买的保暖裤。很厚的那种,不疼。” 苏松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胳膊搂着她的脖颈,轻轻抱了她一会儿。 少女的怀抱很暖,很柔软,他想多赖一会儿。 闵玉婵轻轻搂着他的腰背,摸着他身上的骨骼。 恍然间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已经很成熟了。 183、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 “玉婵姐,你,不生气啦?” 苏松屹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 闵玉婵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觉得他有些可恶,但是实在生不起气来,所以轻轻别过脸,没有说话。 “玉婵姐!” 苏松屹跟在她身旁,一边走,一边凑到面前微笑,声音里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伸手去挽她的胳膊。 闵玉婵仍旧不说话,只是任由他挽着自己的胳膊。 倘若她生气了,现在应该就会一把将他的胳膊推开。 “笑得跟个傻狍子似的,至于这么开心吗?” 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闵玉婵既无奈又好笑。 “开心啊,玉婵姐这么温柔美丽。” “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偏偏是我挽着你的手,那我该多幸运啊。” 苏松屹毫不吝惜他的赞美。 “油嘴滑舌。” 闵玉婵摇了摇头,男孩子话说得太花,她其实不太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油嘴滑舌呢?你都没有尝过。” 苏松屹微微笑着道。 “玉婵姐,你要不要尝尝?” 闵玉婵突然被问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眯着眼。 “好啊,我挺想尝尝的,你敢让我尝嘛?” “这有什么不敢的?” 苏松屹凑了过去,直视着她的眼睛。 闵玉婵回头看了看,方知嬅和张淇淇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在水乡四处拍照。 这下子,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太轻浮了,我不喜欢,明白?” 闵玉婵淡淡地道,伸手揪了揪他脸上的肉。 “我只对你这样的。” 闵玉婵闻言,眉梢一挑。 “在其他人面前怎么样我不管,反正,在我面前,你就得乖一点。” 她抬起他的下巴,捏住苏松屹两边脸颊上的肉,眼帘低垂,面容冷峻。 苏松屹的脸都被她捏得变形,嘴唇凸起,跟金鱼似的。 “唔~玉婵姐,我好喜欢你这样啊。” “你喜欢被我蹂躏?” 闵玉婵面色有些古怪。 “当然了,请尽情地蹂躏我吧,如果你穿了黑丝,我会更加兴奋。”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闵玉婵没好气地道,松开了手掌。 “我的一个沙雕网友,画了很多涩图,刚刚那段对白就是她画的一小段漫画。” 苏松屹揉了揉脸上的肉,刚刚被闵玉婵捏得有些疼。 闵玉婵闻言,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少看点不三不四的东西,网上没几个好人,别被带坏了。” 她之前觉得苏松屹可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很单纯,看上去懵懵懂懂的,很好欺负。 不太会说话,撩一下就脸红,特别可爱。 至于现在嘛,经过她和方知嬅两个老司姬的调教,苏松屹也不再单纯得像张白纸。 虽然还是很讨人喜欢,但是也有些讨厌,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拿捏他了。 以前可以随便调戏的,想撩就撩,现在撩一下,搞不好会被反杀。 哼,真是叫人不爽呢。 此时吕家院子里,吕霏霏坐在椅子上,和一旁的吕依依正在交谈。 吕依依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扶着额,时不时揉一揉眼眶,似有些疲倦。 见苏松屹进了门,不禁有些欣喜。 她笑着道:“松屹,过来帮妈揉下肩膀。” “嗯,好!” 苏松屹站在了她椅子后面,微微俯身,将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按摩起来。 吕霏霏侧目看了这男孩一眼,略微有些惊讶,这母子俩感情倒也挺好。 “妈,咱爸去哪儿了?” 闵玉婵早上没怎么吃饱,想让方槐给她煮完面条。 “你爸去镇上买东西了,外婆家家里很多要装的。” “哦哦!” 闵玉婵说完,这就去厨房里拿了一只卤好的全鸡,方知嬅看着,眼睛一亮,小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 姐妹俩回了房间,一边分着吃卤鸡,一边用外公以前留下的盗版光碟和DVD看电视剧。 那套黄日华版的《天龙八部》,竟然出乎意料地好看。 “鸠摩智,你在中原兴风作浪掀起无数争端,乔某也很想见一见你。” “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 “哎!哈呀!” 抛开落后于时代的拙劣特效,演员的武打动作其实是非常出色的。 人物塑造也非常鲜明,乔峰埋葬阿朱的那一集,姐妹俩看着都有些失落,手里的鸡腿咬了一半,剩下的都忘了吃。 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只有一个阿朱。 金庸在原文里,为乔峰写的这一句内心独白,真的很美。 张淇淇进来,打量了一番室内简陋的设施。 窗户的玻璃已经开裂,房间里连天花板都没有,头顶是一片彩色的旧油布。 没有墙纸,墙壁上可以看到红砖和水泥堆砌的纹路。 没有地板,只有粗糙的水泥。 “姐,房子里没有WIFI?” 她在手机上搜了半天,也没有看见无线网络。 “没有!” 闵玉婵轻轻摇了摇头。 “唉。” 张淇淇叹了叹气,坐在了床上,看着土气的旧枕头和床单,还有打了补丁的被褥,撇了撇嘴。 “什么破地方,连网也没有。” 她小声嘟囔着,略微有些嫌弃。 闵玉婵叼着鸡腿,听到了她的声音,侧目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房间里光线照不进来,有些阴暗,冬天室内是很冷的,张淇淇有些受不了。 没一会儿,她就出了房间,在蓝采薇身旁坐下,推搡下她的胳膊。 “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在吕霏霏耳边小声说道。 吕霏霏瞪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 张淇淇一脸不悦,翘起二郎腿,低着头开始玩手机。 “姐,当初咱爸妈可是将存下来的养老金都给了你。” “你现在赚了钱,有了更好的条件,对爸妈得多尽点孝。” 吕霏霏轻轻咳了咳,对吕依依说道。 “老家里过冬都没有空调,也没有无线网,条件确实差了点。” “我本来想多补贴点家里的,但孩子要上学,压力有点大。” 蓝采薇这时正拿着针线,给吕中棠的衣服打着布丁,听到了小女儿这么说,抬起头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心底轻轻叹了叹气。 对她和老伴当初拿钱资助吕依依这件事,小女儿还是无法释怀。 这些年来,她总觉得当父母的一碗水没有端平。 姐姐有的,她却没有。 吕依依闻言,略微有些不喜,她能听得懂吕霏霏的意思。 我家条件不行,养爸妈是掏不出钱的。 所以这个钱,得你来出。 爸妈当初把养老金给了你,姐姐你现在也有钱,理所应当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 吕依依没有反驳,她知道小妹对自己心存芥蒂,但也没有想要责怪。 毕竟,她从父母这里得到的确实要更多。 只是对于吕霏霏以“姐姐”甚至是“长辈”的口吻来教训自己,让她孝顺长辈,她有些不满。 在公司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她,不喜欢别人对她提要求。 “爸妈养老的事,我会放在心里,不用你操心。” 吕依依面色平静地道。 “那就好。” 吕霏霏闻言,心里暗喜不已。 老两口不用找她要赡养费,这可省了一大笔开销啊。 蓝采薇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吕中棠没有开口找过女儿要过一分钱,而且在吕霏霏生了小孩后,还进城照顾了她和张淇淇两年时间。 每天在家给她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 但女婿还嫌弃老人家脏,土气,做的饭不好吃。 就连每天买菜的钱,都不是那么情愿给,还经常发脾气,问这钱花在了哪里。 那两年吕中棠在城里工地打工,住在城中村的小窝棚里。 省吃俭用,给小女儿家也贴了不少钱。 一说起养老问题,小女儿就想尽力撇开关系,怎么说都让她有些寒心。 其实她也没想过女儿能大富大贵,能给她多少钱,那不现实。 过年过节带孩子回来吃顿饭,说说话就好了。 一家人健康、和谐、平凡地走完一生,就很幸福了。 “嗯,姐,你在外面开的公司,赚了不少钱吧?” 吕霏霏思忖了一会儿,手指在椅子旁的扶手上轻轻扣了扣。 吕依依没有回答。 “我听人家说了,那么大公司,市值该有多少啊?姐,你现在身价多少了?” “现在捧红的好多明星,都是你公司旗下的吧?” 吕霏霏笑眯眯地道。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是这样的,我想让淇淇去你的公司试一下,你们那里应该有收女演员的吧?” “这孩子学习成绩不行,想走艺术路线,学的传媒。我就想着,让她接去你那两部戏。” “你看怎么样?” 吕霏霏说着,推了一把身旁的张淇淇。 张淇淇收好手机,翘起的腿放了下来。 “当艺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出道的偶像都要做两三年的练习生。” “当演员,对外在条件要求很高,而且需要表演天份。” 吕依依大致扫了一眼张淇淇,就能发现她的外貌底子不行。 颧骨太高,鼻骨有些塌,眉骨凸出太多,发际线也略高。 从根本上决定一个人长相的,其实不是五官,而是骨相。 骨相就好比机器开模的模具,模具好,最后成型的产品就好。 所以骨相美的人,面部轮廓都棱角分明,这样的人五官都很立体,尤其是鼻梁,非常挺拔。 而那些通过换头手术改变颜值的人,皮相虽然精致,但依然无法改变骨相的缺陷。 所以,有些人会忍痛削骨。 “淇淇很能吃苦的,而且长得也不差。” 吕霏霏继续劝说道。 “行,高考结束后,如果她想从事演员,可以来我公司面试,面试通过后,从实习生做起。” “如果能达到实习生的要求,我会考虑帮她出道。” 吕依依微微颔首,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首先也得她来公司面试通过才行,至于能否达成实习生的要求,那就难说了。 而且吕依依觉得,张淇淇不具备软件设施,“硬件设施”也不过关,是不可能通过面试的。 如果她真通过了面试,那面试的HR就可以立刻收拾东西滚蛋了。 所以,她并没有给出实质性的承诺。 但姐妹之间,还是要做一下面子的。 吕霏霏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姐妹一场,她现在又发达了,那接济一下她家也只是举手之劳。 见吕依依这么好说话,吕霏霏也放心了。 “姐姐,你妹夫,想换个新房。但是首付凑不出来,能不能帮我们点忙?” “首付多少?” “三成,一百二十万。” “四百万的房子,月供,你和你老公养得起吗?” 吕依依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 “我和我老公累点,公公婆婆接济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首付。” 吕霏霏心想着,吕依依给了老两口不少钱。 吕中棠和蓝采薇那里肯定有不少存款。 有爸妈帮忙扶持,月供自然是没多大问题的。 “我不建议你去买,承受不起的。淇淇学传媒,你供她上大学也得一笔不菲的开销。” 吕霏霏闻言,心里却想着,反正姐姐有资源,到时候给女儿安排去做演员,上什么大学呢? 有必要吗?读了大学还不是出去给人打工,哪有做演员来钱快啊。 但是这些话,她也不好意思当面跟吕依依讲。 “松屹,右边那里,帮我按一下。” 吕依依活动了下肩膀,略显疲态。 “是这儿吗?” 苏松屹的手指稍微加大了些力度,调整好了穴道,继续按压起来。 “对,是这里。” “妈,你平时要多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别太拼了。” “今年项目有点多,所以比较忙。” 吕依依连连点头,享受着他的按摩,脸上浮现出一丝惬意。 见吕依依不搭理她了,忙着和苏松屹说话,吕霏霏也把话题放在了他身上。 “你妈这人脾气有点燥,说话很直。” “虽然是严厉了点,但心是好的,你得多多体谅她啊。” “我妈对我怎么样,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您是觉得您比我妈更会带孩子吗?” 苏松屹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道。 吕依依不是很喜欢这个姐妹,他察觉得出来。 而且他对这种贪婪的亲戚也没什么好感。 吕霏霏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下来。 “松屹!” 吕依依侧目看了他一眼,语气略显责备,但眼里全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baimengshu.com “这孩子性格有点倔,性格随我,不喜欢和人交往,也不太懂人情世故。” 她对吕霏霏如是说道。 “没事,童言无忌嘛。” 吕霏霏也很快反应过来,和一个孩子置气,未免会让人看笑话。 “不过,当今社会,情商还是很重要的,当父母的,得多多教育。”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有能力的人不需要情商也能在社会上立足。” 苏松屹怼了回去。 “比如我妈,她就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也不必对没用的人展现自己的情商。” 吕霏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184、烈酒不烧嗓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人情世故这些,平时你爸妈都没有教你吗?” 她虽然在竭力克制,但说这话时,仍旧显而易见地带着不耐,还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吕依依欣然一笑,说道:“我确实没有教他这些,不过,人情世故,他可以不用懂。” “因为我和他爸爸已经赚够了钱,就算他以后什么也不做,我们也能保障他生活得很好。” 她在说这话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和偏爱。 吕霏霏这下无话可说了,被噎得不轻。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吵?” 蓝采薇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句。 “跟小辈计较什么?” 吕霏霏不说话了,憋了一肚子气。 一旁的张淇淇恨恨地看了看蓝采薇,又看了看苏松屹,嘴巴嘟了起来。 “呵,小滑头鬼,倒是挺维护你妈的。” 蓝采薇看了苏松屹一眼,倒也没有责怪的心思。 后妈难当,吕依依却跟这孩子感情挺好,她是很欣慰的。 “等我一下。” 蓝采薇放下针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翻了好半天,这才从衣服夹层里搜出来一个红色塑料袋缠着的小包。 吕霏霏伸长脖子看了看,大喜过望。 “里头有四万块钱,我和你爸这几年攒下来的,他去外面打打鱼,我做点刺绣,还是能糊口的。” 她说着,将这张存折给了吕霏霏。 “四万块啊。” 看到了存折,吕霏霏先是一喜,但听说只有四万之后,又有些失落。 “我知道,我们之前给了你姐五万块钱,你心里不舒服。” “现在我把钱给你,淇淇出生那两年,我和你爸也贴了一些钱给你。你姐是没有的。” “好了,这下一碗水端平了。以后不要再跟我提钱的事。” 蓝采薇说完,见她似乎仍有些不满足,便补充了一句:“依依寄给我们的钱,我们都存着,准备以后玉婵嫁人的时候,给她做嫁妆。” 吕霏霏正想要说些什么,蓝采薇便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们不需要你养,也没有多的钱可以给你。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妈,我知道了。” 吕霏霏将存折收好,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白来一趟。 临近下午,方槐叫了一辆车,带着师傅来到了院子里,安装空调和燃气。 蓝采薇在厨房里忙碌,吕依依搭了把手。 “帮我炒两道菜,那个牛杂记得焯下水。” 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两盘食材。 吕依依看着,一时间犯了难。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面露犹豫,蓝采薇侧过脸,面色古怪地道:“怎么?不会炒菜啊?” 吕依依捂着脸,苦笑起来。 “嗯,平时在家都是老公和儿子做饭。” “不做饭怎么能行啊?” 蓝采薇板着脸,严厉地教训起来。 “不说做得有多好,至少得会一点。你是妻子,也是几个孩子的妈,怎么能不会做饭呢?” “我平时工作很忙的,哪有时间做饭啊。” 吕依依低着头,有些委屈。 承认自己做饭很难吃,对吕依依来说,是件困难的事。 “那没找方槐之前,你和玉婵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 “我都是将就着弄点,玉婵嫌我做饭不好吃,有时候点外卖,有时候跟着我下馆子。” “之前也找过阿姨做饭,但是玉婵喜欢一个人在家,就把阿姨辞了。” “我真是不想说你了!” 蓝采薇闻言,恨恨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个爆栗。 “四十多岁的人呐,孩子都要成人了,怎么还像是长不大呢?” 她一边烙饼,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吕依依在她身旁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反驳。 或许在她面前,女儿永远是个孩子。 “松屹,过来帮妈妈做点事。” 她朝厨房外面招呼了一声,苏松屹便来到了烟熏火燎的厨房。 “帮妈炒两道菜,牛杂焯下水。”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被逗笑。 “嗯,好!” 苏松屹先是将初步处理好的牛杂放在了清水中浸泡了一会儿,再拿起案板上的刀,将生姜利落地切成姜片。 看着他握刀的姿势,还有熟练的刀工,蓝采薇连连点头。 “这一看就是当大厨的料子。” “嗯,他爸经常跟我说,他后继有人。” 吕依依笑着道。 “松屹,有时候在长辈面前说话,还是得注意点分寸的。” “我知道啊。” 苏松屹微微颔首,将生姜切片,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懵懂地道:“可是,姨妈有些过分了,所以我得说点什么。” “她在欺负你,我总不能看着你委屈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料酒和面粉将牛杂抓匀,用于腌制。 吕依依听着,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傻儿子!” 她伸手揉了揉苏松屹的头发,虽然还有些青涩,但那张脸的轮廓已经初具大人的模样。 再过几年,他就要长大成人,离开这个家了。 他会逐渐远去,就像飞向远方的候鸟。 这时候,吕依依突然明白了,年少的她坐上离乡的火车之时,父母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站在原地眺望,心里有万分不舍。 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牵肠挂肚。 太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早一点捡到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从小养到大。 她心里这样想着,对闵玉婵的嫌弃又多了几分。 十分钟后,苏松屹将腌制好的牛杂冲洗干净去腥。 净锅下入牛杂,添水淹过,下入几片生姜和两勺料酒,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再冷水焯水一分钟捞起沥干。 整套流程无比熟练,蓝采薇看着连连称赞。 “这个是外婆刚烙好的饼,夹点辣子和肉进去,尝尝?” “好。” 苏松屹接过烙饼,夹上一些炒熟的青椒末和粉蒸猪肉,卷好饼,先递到了吕依依嘴边。 “妈,你先尝尝。” “嗯,好吃!辣椒还是这个味道。” 吕依依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外婆,您是陕西人?” 苏松屹尝了一口烙饼,辣子的辛辣感在舌尖有些绵长,但并不浓烈。 陕西的辣椒不辣,主要突出的是一个香。 “咦?你怎么知道?” 蓝采薇有些惊讶。 “这个辣子是秦椒,主产地是在陕西,您做的溜辣子尝起来味道也很正宗。” “嗯,我是陕西宝鸡人。” 蓝采薇闻言,眉开眼笑。 “雍城啊,离这儿有一千三百多里地呢。” 苏松屹有些感慨,陕西那边的姑娘,都很少外嫁的。 宝鸡古称雍城、陈仓,是秦朝的发源地,被称为“青铜器之乡”,历史悠久。 “嗯,娘家那边人都不在了,我也没回去,在漓庄一待就是好多年。” “那您现在还会说关中话不?” 苏松屹用关中话的口音问道。 “咿呀?你还会说关中话?” 蓝采薇稍微有些吃惊,时隔多年听到乡音,倍感亲切。 “嗯,小时候,爸爸带我去他的朋友家做过客,就在关中那里,所以也跟着学了一点关中话。” 苏松屹浅浅笑着。 他说的这个爸爸不是方槐,是苏航。 关中话在西周时期被称为雅言,也是中国有记录的,最古老的语言之一。 “学了啥?说句我听听?” 蓝采薇性质盎然。 乐呵呵地笑着。 “瓷马二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苏松屹说完,蓝采薇便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时候,我就是这样说你妈妈的。” 两人用关中话交流了好一会儿,吕依依在一旁听着,看看蓝采薇,又看看苏松屹,总觉得两人的语言加了密。 事实证明,苏松屹确实很讨人喜欢。 没聊一会儿,蓝采薇看向他的目光就变得很是和蔼。 甚至还很严肃地特意叮嘱吕依依,这是个好孩子,要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不能有一丁点偏心。 吕依依告诉她,闵玉婵经常会因为她宠苏松屹而吃醋。 “妈,今儿晚上要加菜了。” 方槐说着,拎着一条大白鲢鱼走进厨房,闵玉婵跟在他一旁,目光有些躲闪。 “菜已经很多了,弄那么多干嘛?” 吕依依没好气地道。 “这个……” 方槐纠结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我不小心把鱼雷扔人家水塘里了。” 闵玉婵弱弱地道,俏脸泛起红晕。 刚刚方槐带着她和方知嬅一起放鞭炮的时候,她无意中在别人承包的池塘里扔了一颗鱼雷。 鱼雷溅起两米高的水花,蔚为壮观,然后这条大白鲢鱼就浮起来了。 承包这片池塘的人撞见了这一幕,顿时气得跳脚。 方槐只好给人家道歉,发了包好烟,然后买下了这条鲢鱼。 鱼塘塘主也没太计较,说每年过年都有一帮臭小子来这里放炮。 “我真是服了你了。” 吕依依知道事情的缘由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差点把她的耳朵拧成麻花。 “啊!疼疼疼!弟弟救我!” “妈,算了吧。” 苏松屹还是很护着她的,说了两句好话,吕依依就此罢手。 “疼死了,你是不是我亲妈?” 闵玉婵摸着耳朵,抱怨了两句。 话音未落,就迎上了吕依依严厉的眼神,她立马躲在了苏松屹背后,不敢说话了。 “姐姐,吃饼!” 苏松屹在烙饼里卷上了粉蒸肉和辣子,递到了她面前。 “哎!好嘞,谢谢弟弟,mua~” 闵玉婵在苏松屹脸上吧唧了一口,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一边吃烙饼,一边冲方槐喊了一句:“爸,我想吃鱼火锅!” “好,爸给你做,今天咱们就吃鱼火锅!” 方槐拿起刀就开始刮鱼鳞、剜腮、剔除内脏。 闵玉婵看向吕依依,贱兮兮地笑了起来,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她没有意识到她刚刚亲苏松屹脸的举动,在吕依依和蓝采薇眼里意味着什么。 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吕依依微微颔首,蓝采薇想了想,欲言又止。 苏松屹倒是有些难为情,偷偷瞄了一眼吕依依,观察她的反应。 “你姐迟早要被你们惯坏,别太惯着她了,会欺负你的。” 吕依依只是温婉地笑了笑。 见她不介意,苏松屹便安心了。 如果妈妈知道我喜欢玉婵姐,她会怎么想呢? 是会反对,还是会支持呢? 苏松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觉得吕依依应该不会反对的,但是又有些不自信。 被原生家庭抛弃的孩子,多少会有些自卑。 他不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而自卑,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和家庭背景。 “妈,饼少烙点吧,我们一家子吃不了太多。” 见蓝采薇还忙活着擀面,吕依依出声提醒道。 “老二喜欢吃,她走的时候可以让她多带点回去。” 蓝采薇淡淡地道。 吕依依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妹妹之前一直闹别扭不肯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想着帮爸妈做点事,就只是为了钱。 “妈,你给霏霏的那些钱,都是你和爸辛苦存下来的,不必给的。” “我不给她,她又要闹的。” 蓝采薇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喃喃地道。 “而且她这人心眼很小,一直记恨着你。我不给她钱,她心里一直有一块疙瘩。” “只有我给她了,这疙瘩才会没有。” “唉,有的孩子是来报恩,有的孩子是来报仇。你们俩,都是我的孽障。” “咳!咳!福没有享到,净要给你们操心,照顾你们俩长大成人,成家了还要扶持一把。” 蓝采薇说着,被土灶里的熏烟呛到,咳了咳。 “我可以给她钱的,这钱您不用出。” 吕依依心里很是愧疚。 “你之前寄过来的钱很多,我和老头子拿出来一部分就够养老了。” 蓝采薇摆了摆手。 “剩下的就留给孩子们结婚吧,现在结婚不便宜哦。” “特别是男孩,结个婚又要房又要车,还要彩礼,不比以前了。” “咦?你的小家伙,以后结婚要准备好房子和礼金的,你这个当妈的,要多上点心。” 蓝采薇说着,看向苏松屹,有些关切地道。 “妈,您尽管放心好了,家里什么都不缺。别说是车房彩礼,就连媳妇,我都给他安排妥当。” biquge.name 吕依依笑着道,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要是有一天苏松屹真和闵玉婵结婚了,那她应该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丈母娘了。 送车送房,送彩礼和嫁妆,还送女儿,婚宴也包揽了。 苏松屹什么都不用操心。 只是,这个幸福的傻瓜,现在还在患得患失。 “那就好,那就好。” 蓝采薇安心了一些,继续擀面,在锅里烙饼。 闵玉婵吃着烙饼,看着年迈的外婆,心里有些酸涩。 临近傍晚,鞭炮声和烟花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河流两岸都是通透的灯火。 河里摇曳着的,像是一条烛火的长龙。 闵玉婵站在河边,和方知嬅一起放着手持烟花,没有再玩爆竹。 摸了摸兜里最后剩下的一个鱼雷,想玩又不敢。 “厕所在哪里?” 吕霏霏走过来问道。 “喏!” 闵玉婵挑了挑下巴。 吕霏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成排的屋子后面发现了一个旱厕。 “这厕所年龄怕是比我还要大了。” 吕霏霏叹了叹气,捂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朝着那个旱厕走去。 旱厕下面的粪池是一个圆弧形,有一小半是暴露在外面的,非常旧的那种。 “脏死了!” “真恶心!”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嫌弃声。 联想这个姨妈今天的所作所为,闵玉婵有些气愤。 摸了摸鱼雷,又看着远处玩着摔炮的小朋友,她眉梢挑了挑。 她侧目看向一旁的方知嬅,只见胖丁腮帮子鼓鼓地,正咀嚼着什么东西。 闵玉婵顿时心生一计,把手伸到她口袋里,顺走了一包旺仔牛奶糖。 “喂!最后一包了!我的糖糖!” 胖丁顿时急了,嘟着嘴有些不开心。 “借给我一包,回去了还你!” 闵玉婵说着,朝一个看起来胆子比较大的男孩招了招手。 “小朋友!过来!” 185、恨一个人比思念轻松得多 “干嘛?” 那小男生瞅了眼闵玉婵,下意识地喊道:“妖精?” “你为什么要叫我妖精呢?”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妈妈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妖精。” 小男孩傻乎乎地道,这是他和妈妈在看西游记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行吧,谢谢你夸我漂亮。” 闵玉婵拿出了那包旺仔牛奶糖,在他面前摇了摇。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委屈巴巴地揪了揪她的衣角。 “想不想吃?” “想!” 男孩连连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闵玉婵将牛奶糖收回。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糖你吃。” 她左右看了看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胖丁伸手去够那包糖,但闵玉婵将糖果举得老高。 “什么事?” 小孩闻言,也压低了声音。 “喏,看到那个厕所了吧。” 闵玉婵指了指吕霏霏上的那个旱厕。 “看到了。” “你把这个鱼雷点燃,扔到那个粪池里,我就给你糖吃。” 闵玉婵笑眯眯地道。 “真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我就是小狗。” 闵玉婵耐心说道。 小孩仔细想了想,眉头一皱,很认真地看着闵玉婵,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在做坏事,一包不够!” 闵玉婵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现在的小毛孩都这么聪明吗?竟然还会谈条件?可惜她不吃这套。 “那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炸吧。省了一包糖。” 闵玉婵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离开,头都不带回的。 “哎!姐姐!姐姐!” 小孩顿时急了,小跑着跟了上去,叫住了她。 “怎么了?” 闵玉婵眯着眼,笑吟吟的样子,宛如妲己在世。 “我……我可以去!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做了坏事。” 小孩支支吾吾地道,终究没能抗拒糖果的诱惑。 “行,我不告诉别人,你也不告诉别人是我让你做的,我们保密。” 闵玉婵压低了声音,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 小孩连连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了鱼雷,摄手摄脚地朝着旱厕走去。 那小孩刚走没多久,张淇淇就出门透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闵玉婵面色平静地从箱子里拿出手持烟花,又点了一根。 张淇淇看着,也笑着走过来,一边玩烟花,一边聊天和她套近乎。 胖丁在一旁闷闷不乐,仍旧惦记着自己的那包糖。 这时候的旱厕里,吕霏霏蹲在坑上,捂着鼻子,卯足了劲。 严重的便秘,每次都让她上厕所时都像是分娩一样艰难。 “呃啊!” 酝酿了很久,终于快要拉出来了。 再加把劲…… 咚! 某种小石子投进粪池,溅起的一泼粪水飙到了她的裤腿上,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突然响起的声音更是让她精神一阵紧张,拉到一半的屎突然憋了回去。 “草!(一种植物)” 还没等她生气,紧接着就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 水雷爆炸,粪池里掀起一阵恶臭和波澜。 狂喷的粪水和屎尿从下往上,溅了她一身。 脚踝、腿上、臀部、裤子里,后背、头发……全部沾满了污秽,甚至还有蠕动的蛆虫。 粪池里日夜积蓄的恶臭被彻底搅动,爆发出的恐怖气味让人难以想象。 “啊啊啊啊啊啊!” 吕霏霏尖叫起来,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她几乎陷入崩溃的声音。 安宁的夜色被惊扰,惊起一群飞鸟。 闵玉婵蹲在河边,挥舞着手里的手持烟花,看着水面倒影出的自己的脸。 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张淇淇有些纳闷,朝着后面走去。 这时那小孩揣着一包糖果,快不朝着这边走来,一见了她,便快步从她身边逃开。 “妈?怎么了?” “啊啊啊!哪个小王八蛋!老娘要杀了你!” 吕霏霏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狼狈不堪地走出厕所。 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张淇淇捂着鼻子,弯下腰呕吐起来。 “呕~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发酸的胃液和未消化的食物一并涌了出来,将整个胃来来回回倒了个干净。 “咳……咳……妈,你是掉厕所了吗?” “是哪个狗日的往厕所里放炮的?” 吕霏霏红了眼,身上没有带换洗衣物,经历了刚才那一出,她现在的情绪已经被彻底引爆。 baimengshu.com “我刚刚看到有个小孩往从这边跑了。” 张淇淇捂着鼻子,一边苦着脸说,一边赶忙往后退。 “别让老娘抓到,小短阳寿的!” 吕霏霏一边叫骂,一边往院子的后门那里走,在后院的水龙头那里冲洗。 借着夜色和院子里的围墙,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 她现在穿的裤子里面,也沾满了粪水,黏糊糊得很是恶心。 这辈子,她都没有这么恶心过。 “淇淇,去找外婆给我拿一身衣服。” “好!” 张淇淇急急忙忙地进了屋,给蓝采薇说明了情况,搜罗了一身衣服。 “玉婵,你可真是够坏的。” 方知嬅捏着鼻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有做什么吗?我给了小朋友一包糖,还教他快乐地放鞭炮,你从哪里能找到我这么温柔善良的大姐姐?” 闵玉婵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道。 吕霏霏光着腚在院子里冲洗了好一会儿,冻得直哆嗦。 期间不停地能听到她恶毒的谩骂。 “发生什么了?” 苏松屹看向吕依依,好奇地问道。 “她上厕所的时候,有个小孩往粪池里扔了个炮仗。” 吕依依说着,一副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憋得很辛苦。 苏松屹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出了门。 杨柳凋零的岸边,清风徐徐,一弯冷月挂上树梢,烛光将河水映成火红。 闵玉婵蹲在岸边,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朵金色的“蒲公英”,百无聊赖地挥舞着。 苏松屹放慢脚步,摄手摄脚地走了过去,脚掌像是装上了一层肉垫,像在夜里潜行的猫。 他正准备吓她一下,却无意中看见了她倒映在水中的脸。 水面浮起柔和的波光,扰乱了她的影,在灯火的映衬下,像是片片发光的银鳞。 漂浮着的枯叶随波逐流,像是浩渺的沧海里,孤单的一叶扁舟。 等到波澜散去,少女的脸,浅浅笑了笑。 苏松屹站在她身后,看见了水面映出的她的笑,也看见了张牙舞爪的自己,有些傻气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看着对方,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彼此的脸。 闵玉婵嘟着嘴,难得地做出了一些很可爱的,小女生才会做的动作。 苏松屹则微微俯下身,对着河面微微张了张嘴,做了几个口型。 闵玉婵不禁莞尔,嘟嘴做出了亲亲的动作。 苏松屹也很配合地嘟起嘴,和水面的倒影重合在了一起。 “咚!” 方知嬅不动声色地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荡漾出的波纹扰乱了水面。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从身后搭在了闵玉婵的背上,胳膊绕在她的脖颈上。 “干嘛啦?” 闵玉婵理了理头发,无奈地道。 “昨晚没睡好,想抱抱你。” 苏松屹打了个呵欠。 一旁的胖丁酸溜溜地看了两人一眼。 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闵玉婵笑着道:“你看你这么黏我,知嬅都吃醋了。” “知嬅姐,你吃醋了?” “你这人能不能别那么自作多情啊?我会因为你吃醋?”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呵呵!” 苏松屹嘴角微抿,没有拆穿她。 她会这么说,那肯定是吃醋了。 “对啦,玉婵姐,姨妈上厕所那个炮仗,是不是你扔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闵玉婵一脸诧异。 看着她茫然,又无辜的眼神,苏松屹也产生了自我怀疑,喃喃地道:“不是你啊,那会是谁呢?” “傻啦吧唧的,玉婵说什么,你都会信啊?”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松屹,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吃掉了? 和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在一起,你的智力就会下降到负数是吧? “玉婵姐,真是你啊?”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不是我,是小孩子放的炮。我只是提供了炮仗,知嬅提供了交易的筹码,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 “玉婵姐,你好坏啊。” 苏松屹说着,想起吕霏霏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好喜欢。” 这个狡黠的女孩子,偶尔也会坏坏的,但他并不讨厌。 “我还有更坏的,你不知道而已。” 闵玉婵嘴角一扬,将纤细的发丝绕在指间。 水里倒映出的女孩子的眼睛,宛如一只白狐。 傻弟弟呀,等姐姐我帮你画完了漫画,再和你约一次线下见面。 到时候,你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在后院冲洗干净之后,吕霏霏换上了衣服,冻得直哆嗦。 风一吹,喷嚏就打个不停。 “妈,你头有点烫,去医院看一看吧。” 张淇淇摸了摸她的额头,颇有些关切地道。 “嗯,得尽快!等会医院就关门了。” 她瑟缩着上了车,跟着张淇淇一起去了镇上的医院,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这对闵玉婵和方知嬅来说是件好事,要是吕霏霏在场,她们等会的晚餐估计都会无法下咽。 吕中棠和好几位棋友厮杀了一整天,发了好几根中华,逢人就说是女婿买的——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字里行间满是不在乎,但处处充满着装逼的意味。 今天他挣足了面子,也从几个臭棋篓子那里挣了两包烟钱,舒服。 老人家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晚餐有方槐做的鱼火锅,闵玉婵舀了一大碗鱼汤,一边喝汤,一边和鱼肉一起泡饭。 鱼头给了蓝采薇,老人家喜欢吃这个。 “香!这个牛杂好吃,谁做的?” 吕中棠就着牛杂和红油辣汤吃了好几碗米饭,干瘦的身躯充盈着强韧和力量,给人一种“廉颇虽老,尚善法饭”的感觉。 “松屹做的。” 吕依依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吕中棠闻言,混浊的眼睛像是亮堂了不少,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苏松屹一番,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喝酒吗?” 老人咬开了一瓶啤酒,冲苏松屹问道。 “平时不喝,但今天可以喝一点。” 苏松屹没有拒绝,拿起杯子接了一杯。 吕中棠顿时眉开眼笑,很是和蔼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方知嬅全程不说话,一直啃着烙饼夹溜辣子加肉片,嘴巴鼓鼓囊囊地。 晚餐结束,蓝采薇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吕依依说道:“饭不会做,碗得洗吧?” “饭是阿槐和松屹做的,你都没干什么事,跟我过来收拾一下。” “玉婵,你去帮外婆收拾一下。” 吕依依对闵玉婵吩咐道。 “弟弟,你去帮咱妈收拾一下呗。”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发现家里就属自己最小,于是只好应了一声“哦”。 “你能不能做点事啊?就光顾着吃。” 吕依依秀眉一蹙,上手就揪住了闵玉婵的耳朵。 “啊!疼疼疼,外婆救我!” 蓝采薇眼看着孙女被欺负,顿时急眼了,上来就一把揪住了吕依依的耳朵。 “给我过来!不像话!” 吕依依顿时无奈,跟着蓝采薇一同进了厨房,老老实实开始刷碗。 眼看着一向强势霸道的老妈竟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家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家里还是得做点事。” 厨房里,蓝采薇板着脸教训起来,用干丝瓜瓤洗着碗。 “我在家里都有做事的,没您想得那么懒。” 吕依依无奈地道。 “只是我公司很多事要忙,经常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见吕依依有些不耐,蓝采薇又耐着心说道:“是,我知道你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工作也很辛苦。” “可是你老公就不辛苦了?这年头餐饮不好做的,很累。” “回家了还得安置你们娘俩吃饭,你说辛不辛苦?” 吕依依很想说家里有洗碗机,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反驳。 老人家就爱唠叨嘴碎,一样简单的事要重复很多很多遍。 他们和子女的生活没有那么深刻的联系了,跟不上现在时代发展的潮流,眼光还停留在过去。 除了唠叨几句,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表达对孩子的爱。 所以,就让她说好了。 要是有一天听不到她唠叨了,肯定会思念她的。 夜晚有邻居来约蓝采薇打麻将,三差一就差她一个。 蓝采薇问了问牌角有哪几个人,然后摇了摇头,说不去。 “大过年的,打打牌娱乐一下也挺好的,没钱吗?” 吕依依说着,这就拿出钱包准备给她钱。 “不是,那几个人牌打得很大,翻好多番呢。” “陈婶斤斤计较,经常和人扯皮,心眼特别小。” “张麻子心又特别狠,拿到一副好牌就恨不得把人赶尽杀绝。我不喜欢那几个牌角。” 蓝采薇说着,将洗干净的碗一一摞好。 客厅里,方槐和闵玉婵,还有吕中棠一起斗地主。 看着手里的一副好牌,还有自己的岳父,方槐也有些犯难了。 这一对王炸加两个炸弹下去,再加上之前闵玉婵和吕中棠扔的两个炸弹,一块钱一把,这得翻多少啊? 这一把要是赢了,吕中棠没准就少了半个月的烟钱。 那岳父会不会对自己有成见啊?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爸,怎么还磨叽呢?快出啊。大小王赶紧下来压死啊!” 闵玉婵催促起来,看着手里的牌,一脸兴奋。 方槐纠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吕中棠,还是不敢出。 188、本子画师是女孩子? “要不起。” 方槐轻轻咳了咳,硬着头皮说道。 闵玉婵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爸?你王炸呢?四个2呢?怎么要不起?” “顺子!” 吕中棠默默扔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过!” 闵玉婵看了看手里的牌,无奈地叹了叹气。 “不要!” 方槐继续放水。 “三带一!” 吕中棠心想这女婿还真是上道,扔掉了最后四张牌。 “给钱!给钱!” 方槐将牌随手一扔,这就从钱包里拿钱。 闵玉婵拿起他的牌看了看,顿时不乐意了,怨艾地看了他一眼。 “爸,你故意的啊?” “我这两个炸弹丢下去,你外公个把月的烟钱就没了啊。” 方槐意味深长地道。 “唔~我的零花钱也不容易啊。妈都不给我钱了。” “我不管,爸,这把我们稳赢的,你得帮我出这把的钱。” 闵玉婵托着腮,开始撒娇起来。 “好好好,爸帮你给。” 方槐笑了笑,从钱包里又拿了些钱递过去。 忙完了厨房里的事,吕依依也跟着方知嬅和苏松屹玩了会扑克牌。 “五星!” 吕依依扔出了手里的五张半点,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苏松屹扔掉了手中的一张梅花10,方知嬅则扔掉了一张红心10和黑桃J。 “怎么这么好运气啊?好不容易抽到十点半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把脸凑了过去。 “妈,我能不能欠着?” 方知嬅弱弱地道。 “不行,欠着就没意思了。” 吕依依说着,屈起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两下。 庄家拿到了五星和十点半,得刮两下鼻子。 胖丁捂着泛红的鼻子,略显幽怨。 轮到苏松屹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手指的力度很轻,生怕弄疼他。 “妈,你偏心!哪有你这样的?” “剩下的一个,我来帮你刮!” “行吧,轻一点。” 吕依依微微笑着。 方知嬅闻言,大喜过望,坏笑着将手指贴在苏松屹的鼻梁上。 她卯足了劲,狠狠刮了一下,恨不得连皮肉带着鼻骨都给刮掉,疼得苏松屹倒吸凉气。 这个力度,简直比亲姐还要亲。 再后来,四个大人凑了一桌麻将。 苏松屹看不懂麻将,只知道吕依依和方槐胡牌的次数很少,打上好几圈也成不了。 就算胡牌了,也只是从蓝采薇和吕中棠那里拿一两块。 几圈下来,老两口面前的纸币就堆了一小沓。 吕依依和方槐桌上的钱少了很多,但两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很自然很亲切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苏松屹扬起脸,去看悬在上面的灯罩,微暖的灯光映入眼帘,两只飞蛾绕着旧电灯的边沿扑朔。 有人说飞蛾是一种没有思想的生物,但它们追寻光和热的那一瞬间,镇定得像是有自己的灵魂。 苏松屹看着那些飞蛾,眼里蒙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怎么了?傻儿子,别盯着灯看,对眼睛不好。” 吕依依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板着脸,有些严肃。 “嗯嗯。” 苏松屹回过神来,打了个呵欠。 新装上的空调吹着温暖的风,让人昏昏欲睡。 屋子外面的风很大,很急,房檐上的瓦砾和油布都发出微弱的颤音。 “妈,我回房间睡觉了,你和爸多输点。” 他说完,桌上的几人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房间里面,闵玉婵和方知嬅仍旧坐在床上打电玩。 苏松屹缩在被子里,一声声“嚎由根”在他的耳边响起。 窗外的雨下得很急,嘀嗒嘀嗒的声音落在雨棚上,清冽,又有些聒噪。 “又下雨了啊……” 头顶用来代替天花板的油布和木质隔间上面,隐约有老鼠跑动的动静。 木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那门的门栓有点不紧实,很容易脱开。 似曾相似的环境和气氛,苏松屹的额头又忆起了钝痛感,就连酒精的气味也慢慢清晰。 “姐姐,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 他卷在被子里,一手轻抚着额头,喃喃地道。 “哈?” 方知嬅打着电动,听到了他这么说,放下手柄,走到了他床边。 见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闵玉婵闻言,也放下了手柄。 “没,我很好,就是想听听你们唱歌。” 苏松屹闭着眼睛,声音很轻。 “可是我唱歌不好听啊。” 方知嬅有些苦恼。 苏松屹略微停顿了一秒,旋即笑了笑。 “你竟然能意识到一点,这很好。” “人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 没等他话说完,胖丁的一击粉拳就结结实实地正中他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哼。 “呵呵,就算不好听,我也会喜欢的。” 苏松屹在夜色中低语道。 方知嬅没再说话,轻轻咳了咳,润了下嗓子。 苏松屹甚至能听清她调整呼吸时,空气流入她声带和腹腔的声音。 “窗歪的麻缺,在电线杆上哆嘴!” “你嗦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柑橘。” 她一边唱,一边看向窗外。 窗户上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透明薄膜,隔着那层“纱”,夜色都变得轻薄透亮起来。 “要是有皮蛋瘦肉粥就好了,还想闻一闻烧烤孜然的气味。” 苏松屹下意识地道,想起了那天她来医院照顾自己的时候。 闵玉婵听着,不动声色地出了门,进了厨房。 打开百度,输入“皮蛋瘦肉粥怎么做”,然后从橱柜里拿出皮蛋。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方知嬅轻轻哼唱着,一边唱,一边摇晃着身子,跟不倒翁似的,莫名喜感。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她唱着,伸手揪了揪苏松屹的脸。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窗外的雨声渐渐远去,在苏松屹耳边越来越小。 厨房里,闵玉婵对着灶台捣鼓了半天。 “只加瘦肉和皮蛋,味道是不是该淡了点?” “加点老干妈吧。” “这个溜辣子感觉也不错。” “还有这个虾仁!” …… 慢慢地,一锅朴实无华的皮蛋瘦肉粥被她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愣是煮成了大杂烩。 2kxiaoshuo.com “粥煮好了。” 闵玉婵端了两大碗粥进了门,兴致勃勃地道。 “嘘,他睡着了。” 方知嬅竖起食指,示意她小点声。 “是吗?那真可惜。” 闵玉婵悠悠一叹,将粥放在了桌上。 为了煮好粥,她可是根据网上的教程学了好一会儿,还加入了自己的创造和理解。 可是苏松屹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满腔的热情扑了个空,说不出地失落。 “我煮的粥可好吃了,这家伙吃不到,唉,可惜。” 闵玉婵舀了一勺子粥喂到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饿了,反正他吃不了,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活。” 胖丁眼睛转了转,上前一把端起给苏松屹准备的粥。 “你说手艺就行了,为什么要加个活字呢?” “你加了这个活字,这句话就变了味,知不知道?” 闵玉婵严肃地道。 “卧槽,你煮的什么?” 胖丁正欲反驳,看了一眼她煮的周,不禁瞠目结舌。 “玉婵?你这是在煮粥吗?什么黑魔法料理?你是炼金术士?” “我怀疑你在内涵书友群里的某个书友。” 闵玉婵说道。 “不是,我很纳闷,这样的食物,真的是碳基生命可以做出来的吗?” 胖丁看着碗里难以描述的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 “哎呀,只是卖相不好而已,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闵玉婵当着她的面,美美地吃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 闵玉婵连连点头。 胖丁看着,总觉得她有些像直播带货的吃播。 黑布林甜不甜?甜!黑蒜,太好吃了吧? 她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抿了抿嘴角。 “还凑活吧。” 总之,闵玉婵的手艺比她还是要强很多的。 秉承着浪费食物可耻的原则,姐妹俩把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 “为什么?你为什么,那笔钱,那笔钱你不能动的。” “我看了公司的账目,经营情况不是很好吗?我取走的那部分现金流,不到你账户的十分之一。” 女人说着,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的!不是的!” 男人的声音发颤着,瘫坐在沙发上,脸色颓然。 “我……我之前的几个投资项目,出了问题。” “大部分的资产都已经冻结了。” “我……我做了假账,实际上,公司已经没有钱了。” 男人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满是不甘。 “什么?你……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你为什么要拿钱去救那个老鬼啊?” 男人抓着她的衣领,咆哮起来。 “那些人给我打电话,让我打款过去,晚一个小时就砍他一只手。” “如果……如果我不这么做,他的命就没了。” “我……我不知道公司已经没有钱了,对不起……” 女人的眼角留下两行情泪,茫然失措。 记忆深处涌上了一层白雾,白雾散去之时,是一片嘈杂刺耳的声音。 咚! 染血的烟灰缸落在了地上,男人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小松屹牵着牧君兰的手,鼓起勇气问道。 女人不说话,只是拉着他的快步沿着那些僻静的巷子走。 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 小松屹跟着她回头张望,却听她厉声呵斥道:“别回头看,赶紧走!” 她走得很急,很快,有时候甚至要拉着苏松屹跑得飞快。 小松屹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呼吸急促。 他不喜欢跑步,从小就不喜欢,也许是对那种流离和颠簸之感生厌的缘故。 如果知道自己奔跑是为了逃避某种东西也好,他可以坦然接受。 但牧君兰没有告诉他,她什么也没有说。 “妈妈,我饿了。” 牧君兰停下脚步,带他去了一家肯德基快餐店,点了汉堡和可乐。 “你在这儿吃,我去外面看看!” 说完,她就留苏松屹一个人在角落里,出了门。 苏松屹没想过她会走,总觉得她一定会回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很快就回来了。 只是回来得有些仓促,回来得慌慌张张。 “快,跟着我过来!” 她一把拉着苏松屹进了卫生间,躲进了女厕所的隔门,将锁关死。 “妈妈,这是女厕所,我是男孩子,不能进来的。” 小松屹天真地道。 “松屹,我们现在在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这个地方最隐匿,不会被人发现。” 牧君兰轻轻笑了笑。 “松屹,不要出声,不然会被发现的。” “躲猫猫赢了,妈妈就带你回家。”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小松屹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过了半晌,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她才带着苏松屹从卫生间离开。 出了餐厅,她专往僻静的小路走,四处张望。 遇到有陌生人问路,都要被吓一跳,然后远远地避开。 临近公园里的时候,她恍然间看到了一辆商务车上下来了一些穿着西装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于是赶紧拉着小松屹朝着公园里面走去。 “松屹,你去和那些小朋友们一起玩一下,妈妈去给你买杯可乐。” 牧君兰摸了摸小松屹的头,指了指公园里面的球球池。 “我们还是在玩躲猫猫吗?” “是的!别出声!” 她反复叮嘱了一句,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小松屹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他没有多想,很自然地和那些孩子们混在了一起。 有小妹妹问他“哥哥,你头上怎么缠着纱布啊?” “摔的!” 他只是很冷淡地说上一句,然后跳进了球球池里,将幼小的身体埋在那些球里。 大街上,牧君兰沿着街奔跑起来,侧开身躲避着人群。 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后,在她的身后紧紧追赶起来。 牧君兰加快了步子,绕着国贸市场转了好几圈。 她对这里比较熟悉,可以轻易地将这些人全部甩开。 以自己为诱饵,将这些人从这里引开,他们就不会找上儿子了吧。 她这样想着,偶尔会停下来,放慢步调,不敢离那个公园太远。 182、苏松屹不知道的过往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189、即将社死的姐姐们 “人呢?她好像是进了这个商场。” 追债公司的人面面相觑,来商场的上下两层逛了好一会儿。 “务必要抓到她,老板下了死命令。” 说罢,领头的人带着下属朝着商场内部走去。 有年轻的妇女带着小姑娘拎着花篮,卖着玫瑰花。 书城里,满是前来看书歇息的情侣和高中生。 星巴克咖啡厅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敲着笔记本电脑。 楼下楼上,偶尔也能看到穿着洛丽塔和汉服的女孩并肩而行。 一只熊本熊拿着传单站在原地,给沿途的人分发传单,宣传着新开业的快餐店套餐。 经过那只熊本熊的时候,一张传单递了过来。 “谢谢!” 领头的人接过传单,面无表情地走远了。 在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扔到了里面。 “各个出口都注意点,卫生间也是,盯紧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给下属打了电话。 晌午时分,公园里,小松屹蜷缩在球球池中。 混色的,似彩虹糖一般的糖果小球遮住了他幼小的身体。 阳光勉强从那些小球的缝隙里挤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周围满是其他孩子的喧闹声,他躲藏在这片喧哗的寂静角落里,觉得前所未有地安心。 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进了废弃仓库里的纸箱? 不对,不是这样。 他是喜欢安静的,但此刻身旁没有妈妈,他喜欢热闹点的地方。 但是,他又得记住她的话,别出声。 这是一场躲猫猫的游戏,赢了就可以回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那片暖融融的光晕里,他渐渐睡去了。 “妈的,这个女人跑哪里去了?” 领头的人有些恼火,将火气撒在了几个下属手上。 “一帮废物,连个娘们都看不住,这都能让她跑了?” 几名西装男颤颤巍巍,不看犟嘴。 他们做的活是有些不光彩的,在灰色边缘徘徊。 这个头儿干的事,也都见不得光,跟着老板赚了些钱,但家底都不干净。 这时候,一个拍着短视频的团体从这里经过。 熊本熊走到了他身边,轻轻拍了拍西装男的胳膊。 摄影团队拿着手机,一边卖直播一边用熟练的东北话说道:“铁汁们,刷个666啊!” beqege.cc 西装男侧目,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个熊本熊,想起了之前给他发传单的那个。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一把揪起了它的头套。 一个年轻的女学生有些尴尬地看着他,面露歉意。 “抱歉,是我失礼了。” 西装男将头套还给了她,带着下属快步离开了这里。 快餐店打烊之际,熊本熊走进了店里,摘下了头套,露出了牧君兰略显倦意的脸。 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但仍旧是美的,开店的老板看得都有些入迷,直到他身旁的老板娘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 “辛苦了。” 老板将两张一百元的纸币递了过去,连带着一袋封好的炸鸡和汉堡。 老板娘看了那两张崭新的纸币一眼,心里有些窝火,一把躲过赖,拿走了一张。 “其他做兼职发传单都是一百,别搞错了。” 牧君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脱掉熊本熊的衣服,穿好外套,拿起那一张一百元的纸币和炸鸡。 想起了之前和儿子的约定,她问道:“我可以带一杯可乐走吗?” 老板闻言,二话不说就倒了一杯可乐,打包装好,老板娘这回没什么意见。 “谢谢!” 接过可乐,牧君兰出了门,往人少的地方走。 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 凡是年轻男性在身后跟着的,或者迎面走来的,她都会加快脚步远远避开。 夜间的街头人流涌动,洒水车慢悠悠地驶过,放着生日快乐歌。 她猛然抬起头,眼里掠过一抹光彩。 “今天是三月六号,明天就是松屹生日了。” 很快,那抹光就黯淡了下去。 …… “小朋友,快醒醒,别睡过头了,快回家吧。” “哦!” 小松屹呆呆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天空。 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星,只有远方高楼上呼吸的霓虹。 妈妈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她是不是,没有找到我? 小松屹心里感到一阵惶恐,鼻尖突然一酸。 他飞快地逃离了球球池,四处张望。 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如果妈妈这时候回来了,找不到他,他该怎么办呢? “小朋友,你家在哪的?爸爸妈妈呢?” 清理球球池的阿姨问道。 “我妈妈今天有点忙,我在这里等她下班。” 小松屹平静地道,踩着滑滑梯的梯子,双手撑在一旁,双腿前伸,沿着滑道滑下。 阿姨不说话了,除了觉得这小孩有些可怜以外,再无其他。 玩了一会儿滑滑梯,小松屹也觉得无聊,索性沿着密闭的管道爬了一会儿,躲在了拐角处。 很安静,很黑,但是这样窄小的空间,又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小松屹抱着膝盖,在里面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才像躲进了废弃纸箱的老鼠。 如果妈妈不来找你了,你能去哪里呢? 小松屹这样想着,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这个狭小的,与世隔绝的空间,又莫名地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就像,是保护着他的一层蛋壳。 如果,她真的不来找你了。 那么,就在这里睡一晚吧,不要去想太多。 小松屹把脸埋进了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夜里湿气重,昼夜温差大,这时候是有些冷的。 牧君兰找到这里,四处张望,没有看到苏松屹的人,顿时一阵心慌。 “松屹!” “松屹!” 远远地听到了牧君兰的声音,小松屹从滑滑梯的管道里爬了出来。 “妈妈!” “松屹!” 见到了儿子,牧君兰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跌落。 小松屹抱着她,眼眶一酸,哭了起来。 “别怕,没事的,没事的。” 牧君兰安慰着,拍着他背的手都在颤抖。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母子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从袋子里拿出还泛着温热的炸鸡和汉堡,递给了小松屹。 “妈妈,我不想玩捉迷藏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小松屹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喝可乐,小声说道。 “乖,过几天,妈妈就带你回家。” 牧君兰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看向周围,警惕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安。 晚上的时候,她带着小松屹走了好一会儿的路,进了一片破旧的城中村。 路很绕,巷子很黑。 紧挨着这个城中村的就是火车站,非常地吵,半夜两点睡觉都能听到动车风飞驰而过的声音。 所以,这个地方的房租也很便宜。 窗外雷声隆隆,天花板上漏着水。 水一滴两滴地落在塑料盆里,很有节奏和韵律感。 小松屹躺在被子里,抱住身旁女人的胳膊。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牧君兰已经记不清儿子问了多少次这个问题了。 “会有些晚,大约会是在冬季吧。” 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 “哦。” 小松屹淡淡应了一声,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罩。 有两只飞蛾绕着灯罩的边沿起舞,似乎是想挤进那层轻薄的玻璃,融进那片灯芯。 飞蛾们的生命轻贱又低等,一生都在追逐光而活,仿佛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和意识。 “别盯着灯泡看,对眼睛不好。” 牧君兰呵斥道。 “哦。” 小松屹迎上了她严厉的眼神,低下了头。 轰隆! 雷声炸响,窗外的世界霎时亮了起来,银色的枝形闪电在天空蔓延开来。 玻璃和天花板开始颤栗,老鼠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迅速奔走,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灯罩里亮着微暖的光,伴随着窗外的雷声忽隐忽现,悬挂着灯的线开始摇晃。 房间里时而亮堂,时而黑暗。 小松屹下意识地抱紧了牧君兰的胳膊。 没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跳闸的声音,房间里彻底黑暗了下去。 夜色之中,慢慢地,皮鞋踏在了金属质的简易楼梯上。 金属战栗的声音,铁锈哗啦的声音,还有雨水溅射的身音。 越来越近,就在楼下。 来的不止一个人,有好几个。 牧君兰脊背猛然一颤,抱着小松屹的胳膊轻轻颤抖起来。 “嘘,等会不要发出声音。” “哦。” 小松屹本能地跟着她起身,知道又要玩躲猫猫了。 牧君兰将他塞到了床底下,整理好床上的被褥,紧接着也钻到床底,护住了他。 床边沿落下的床单,遮住了空挡,离地只剩下约莫两公分的样子。 地板一片冰冷,床底满是灰尘。 牧君兰捂着儿子的嘴,在他耳变低语着:“别出声……” 小松屹不说话,只是点头。 世界就这样,在夜色的静谧与轰鸣的雷声中交替。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那个女人真是能跑。” “是往这边走的吗?” “应该是吧,有人看到她往这里跑的。” 门外的声音忽隐忽现。 沉默了良久,有人发出了“嘘”的声音。 随后,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牧君兰将小松屹抱得更紧了一些。 小松屹被她勒得有些疼,但一直记着她的话,不要出声。 “有人吗?” 片刻的沉默后,木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 牧君兰浑身一颤,咬紧了牙关。 小松屹仿佛能听见她牙齿死死咬合在一起的声音。 手电筒的光亮了起来,牧君兰搂着小松屹,放缓了呼吸,像是安眠的死者。 白光照亮了房间,使得地板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 从那道两公分的缝隙里透过来的光,抵达了小松屹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从光这种摸不到抓不住的东西上感到恐惧。 光是没有温度的,但从那道缝隙照在他脸上,像是死者冰冷的手。 从冰冷的水里浸泡了很久以后,触摸到他脸上的手。 地板上的每一粒渺小的尘埃,都在这光的照亮下无所遁形。 那些透过来的光,大半被牧君兰的身体抵挡着。 但苏松屹仍能看见那些尘埃的模样,像是铺上了一层微小的细沙。 在那些尘埃上,踩着一双漆黑的皮鞋。 嗒嗒! 随着他脚步的走动,灯光四处游离。 小松屹颤栗着,看着面前为他挡住那些光的女人,她比自己的恐惧更甚。 借着那些与黑夜的基调格格不入的光,他看见她的脸,苍白憔悴得可怕。 “嗒!嗒!” 皮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趟,在床边停留了好一会儿。 具体停留了多久,小松屹不知道。 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雨点落在盆里的声音,有三十三次。 随后,便是一辆动车驶过,淹没了他的听觉。 动车远离之后,西装男的声音响起:“没人,不是这间。你们呢?” “正在找。” 随后,他回到了门口,和另外几名长相不详的人去了其他出租屋。 “咚咚咚!” “你好,开一下门!” 敲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有不少人被打扰了安眠。 待在这个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里的,大多是些进城务工的中年夫妻。 约莫半个多小时以后,这群人的声音才渐渐从这里消失。 牧君兰仍旧躺在床底,没有动弹一丝的想法。 当人陷入恐惧和麻木之时,连做出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格外艰难。 就在小松屹以为,他要在这个床底睡一整晚的时候。 她拍了拍他的背:“等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就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看了看外面。 过了半晌,她关上门,用一把椅子将门顶上。 “可以来床上睡了。” 良久,她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一直以来萦绕在房间里的,压抑的气氛就此化解。 小松屹从床底下爬出,抬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触动了伤口,眼角泛起泪滴。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三个字,“别出声”。 牧君兰走过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妈妈,我头好疼。” 牧君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让他赶紧睡觉。 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脸,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妈妈,你可不可以唱歌给我听,我很害怕。” 雨滴在夜色中缓缓坠落,窗外的雷声还在作响,天花板上的老鼠躁动不安。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就是在那个晚上,她唱的《橄榄树》,让苏松屹记了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只能抱紧她的胳膊,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又怎会,怎会那么恨? 183、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 190、哥哥,你不要娶我姐姐好不好? 清晨,江城路的十字路口。 牧君兰牵着小松屹走过马路,楠城是待不下去了。 留在那个出租屋也太危险,得尽快想办法去另一个城市。 过马路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了停靠在巷子里的黑色商务车。 她脚步顿了顿,迅速牵着儿子的手折返,快步上了天桥。 她一边走,一边将小松屹往人群里推。 “往前面走,走快点!” 小松屹照做,往前小跑了一段距离,又回过头来。 “别回头看,继续往前走。” 牧君兰呵斥道,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天桥下。 下了天桥,她带着苏松屹来到了公交站台。 “今天是你生日,想吃蛋糕吗?” 牧君兰略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罕见地多了一抹柔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想!” 小松屹乖巧地点头。 “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做出这个决定。 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在身后默默看着她。 牧君兰走着,把头埋低,假装没有看到从那辆黑色商务车上下来的追债人员。 “头儿,我看到她了!” 正吃着热狗的追债人员推了推一旁的男人。 男人抬起头,眼睛布满了血丝,赶紧追上去。 看着那些追来的人,牧君兰加快脚步,赶紧上了一辆公交。 透过后视镜,她看向被她落在公交站台的儿子。 小松屹不哭不闹,很听话地在原地等着她,她一时间悲欣交加。 看着那些在车后紧追不舍的追债人员,她对着公交司机喊道:“师傅,我赶时间,有要紧事,能不能麻烦您快点?” 这些人一直盯着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松屹跟我在一起。 幸好他们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好了,如果松屹也跟着我一起被这些人抓到,那就…… beqege.cc 车上的人看着这个女人一边哭,一边把手放在胸口暗自庆幸。 松屹,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不要跑,等我回去找你,等我。 看着那个渐渐远离她的公交站台,她潸然留下两行泪来。 如果,如果等她回去的时候,没有看到他,那她该怎么办呢? 小松屹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公交车,踮起脚,努力地想要将她的背影维持在视线中。 “妈妈,祝你幸福!” 他觉得妈妈不会回来了,他是个累赘,带着他,只会有一堆麻烦。 小松屹觉得,他和那些被妈妈丢下的行李没有什么不同。 今年生日,他可能吃不到生日蛋糕了。 围追堵截的人越来越多,牧君兰在公交车上看着追捕她的人,心里惶惶不安。 公交车抵达火车站的终点后,她仓皇地从车上逃离,混进了人群里。 那些西装革履的追债人员在队伍后面穷追不舍。 “臭娘们,往哪里跑?” 领头的追债人员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拽倒在地,两名下属立马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在地上拖行。 “救命!” “救命!” 她开始朝人群大声呼救起来,但围观的人大多只是看着。 “干什么呢?” 伴随着一声严厉的呵斥,一名在军人窗口排队买票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赶紧给我放开!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那男子身上还穿着部队的军装,几名追债人员对视了一眼,目光犹豫不定。 他们做的勾当见不得光,部队里的人,自然不敢惹。 “走!” 领头的人低声吼道。 说罢,就带着下属远远地逃开了。 “女士,你没事吧。” 覃家哲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声问道。 “没事。” 牧君兰理了理头发,有些惊魂未定。 她注意到,那些追债公司的人仍旧没有远去,虽然碍于覃家哲军人的身份没有靠近,但仍旧守在了火车站的各个入口,死死地盯着她。 “女士,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覃家哲耐心地问道。 “我……我……” 牧君兰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牧君兰仍旧沉默着。 见她犹豫着不说话,覃家哲思索了片刻,便带着她去了车站里的负责安保工作的警务室。 “这里很安全,你大可放心,那些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的家人呢?” 接下来覃家哲又问了她很多话,但牧君兰始终沉默着,沉默得固执。 告诉他,家里背负着巨额的债务,所以才四处逃亡的吗? 算了吧,她还没有到对陌生人推心置腹的程度。 牧君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些车站的出入口。 想着那些追债公司的人什么时候会离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情也越发焦急。 如果儿子被人拐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呢? 可是,可是这个时候,她又能求谁帮忙呢? “我等会要送孩子去部队报告,就先走一步了。” 覃家哲说着,从她的身旁站起身。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牧君兰看着那些在车站入口处把守通道的追债人员,脱口而出。 她这话并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缺乏安全感,仅此而已。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在覃家哲听来,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可能会有些晚。” “嗯,我知道了。” 牧君兰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覃家哲进了客运站,拿着买好的大巴车票,同儿子一起上了车。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天上下着小雨,牧君兰还在安保室等着。 覃家哲看着,略微一愣。 “你,还没有走吗?” 他是没有想过,这个女人还会停留在这里等他的。 妻子早已离世多年,再也无人这样等过他。 覃家哲的内心,悄然浮现出一丝涟漪。 “他们堵住了出口,我不敢出去。” 牧君兰说道。 “行,你跟我一起吧。” 覃家哲说着,目光真挚地看着她。 牧君兰闻言,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跟在了他身旁。 堵在出站口的追债人员见牧君兰和覃家哲还在一起,不由得暗骂晦气。 出了车站,牧君兰加快脚步,走得很快很急,覃家哲也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 牧君兰没有回答,开始小跑起来,进了一家蛋糕店,用身上仅剩的一百块,和老板娘讨价还价了半天,这才拿走了一个半价的八寸生日蛋糕。 雨下得越来越大,她沿着街在朦胧的雨雾里奔跑起来。 “松屹……松屹……” 她一边跑,一边念着儿子的名字。 江城路十字路口,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站台。 嗒! 她手里拎着的蛋糕摔在了地上,奶油和水果溅了一地。 写着生日快乐的巧克力块还有彩灯散落出来,橙黄色的led灯在雨幕里忽隐忽现。 “啊啊啊!” 牧君兰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下子瘫在地上,掩面痛哭。 来来往往的路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 后来的那些,苏松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牧君兰上了那辆公交车,再也没回来过。 他在原地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她为自己买的生日蛋糕。 那天他在雨里一边哭,一边走,跟着方槐回了家。 可能,命运就是这么不凑巧吧。 …… “姐姐!” 苏松屹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轻轻念道。 “怎么了?” 方知嬅那头的被子微微隆起,胖丁从被子里探出了头。 “你还没有睡吗?” 苏松屹微微一愣,有些意外。 他只是习惯性地喊了这两个字,并没有想过她能听到。 “我有点认床。” 方知嬅淡淡地道。 “喊我干什么?” “姐姐,唱歌给我听。”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 “哈哈!”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 沉默了半晌,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道:“姐姐,为什么人生总有那么多遗憾呢?” “烈酒要是不烧喉咙,喝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方知嬅淡淡地道。 “那倒也是。” 苏松屹微微颔首。 “你看的《基督山伯爵》里不是也有这样一段话吗?” “我总觉得人生在世,不会很容易获得幸福。” “幸福就像魔岛上的宫殿,有恶龙把守大门,得经过一番奋战才能获得幸福。” 方知嬅悠悠地道。 “嗯,你说得对。” 苏松屹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的弟弟是一只大笨猪~哼哧哼哧~” 胖丁用轻快幽默的腔调唱了起来,顺便模仿了两声猪叫。 “别唱了!” 苏松屹笑着道,停顿了两秒,轻声骂道:“臭姐姐” “臭弟弟!” 胖丁小声嘟囔着。 “你今天肯定没有洗脚。” 苏松屹淡淡地道。 “你放屁!” 胖丁气呼呼地道。 “你才不洗脚,臭狗,你连内裤都不是一天一换。” “胡扯,我怎么可能那么邋遢?” 苏松屹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一番嫌弃和互损之后,闵玉婵翻了个身,骂骂咧咧。 “吵死了,再不睡觉,把你们俩鲨了,再塞进马桶里,按下冲水键。” 两人这下终于消停下来。 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苏松屹均匀的呼吸声。 “臭狗?” “臭狗?” “睡啦?” “唉,真没劲。” 胖丁觉得一阵无聊,苏松屹不跟她斗嘴了,好无聊哦。 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会儿,她还是睡不着,于是起身来到了苏松屹的床边。 看着家伙睡得这么香,胖丁顿时不乐意了,一下子挤进了他的被窝,将jiojio贴在了他的肚子上。 “呼吖~臭狗身上真暖和。”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和苏松屹一个被窝里的时候,她好像就不是那么认床了。 翌日清晨,天上下着小雨。 苏松屹醒来时,看着面前的方知嬅,忍住了一脚将她蹬下去的冲动。 最让他难受的,是腹部传来的不适。 他立马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方知嬅的jiojio实在是太冷,害的他窜了好一会儿稀。 等到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不少,像是虚脱了一般。 胖丁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凑到了闵玉婵耳边。 “玉婵,他不会是在卫生间奖励了自己几发吧?” “有可能,你看他的脸色那么差。” 闵玉婵深信不疑。 紧接着,姐妹俩对于苏松屹在奖励自己时会看着什么讨论了好一会儿,但没得到过结果。 闵玉婵和方知嬅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从家里带来的汉服,还有定做的油纸伞。 闵玉婵穿的是一身艳丽的红色襦裙,方知嬅穿的则是白色,披着斗篷。 苏松屹虽然也挺喜欢汉服的,但不喜欢穿。 好看是好看,但穿过的人都知道,走起路很麻烦,下摆容易弄脏,爬楼梯还特别费劲,得拎着下面。 姐妹俩撑着油纸伞,在蒙蒙细雨中漫步,穿过幽深的青石巷,倒也颇有些意境。 苏松屹没那种闲情逸致,只是戴着耳机,跟在后面散步。 雨很小,很轻,蒙在脸上跟雾凇差不多,不打伞也无关紧要。 隔壁的林叔,一大早就架着小船出去打鱼了。 吕中棠在门前坐着,抽着旱烟,等着那老家伙回来下棋。 琴台站,通过漓庄的,一个废弃多年的火车站台。 穆杺捧着一束白菊花,沿着废弃的铁轨走着。 穿过那些茂盛的杂草和植被,远远地能看见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拱桥架在河面两岸,渔夫撑着船稿从桥下经过。 撑着油纸伞,穿着汉服的女子从石桥上走过,言笑晏晏。 用戴望舒和周树人的话形容,大抵就是“丁香般的姑娘”罢。 戴着斗笠和蓑衣的樵夫,则在岸边走。 “好看吗?” 闵玉婵拎着油纸伞,回眸一笑。 眉间的一粒朱砂,像是点在了苏松屹的心间。 仿佛被一枚无形的子弹直击灵魂。 “好看!” “喜欢吗?” 她牵着裙摆,莲步轻移,优雅地转了个圈。 “喜欢啊。” 苏松屹不假思索。 “有多喜欢?”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你从桥上走过。” “这不是你原创的,没什么诚意啊。” 闵玉婵摇了摇头。 “小熊维尼喜欢蜂蜜,哆啦A梦喜欢铜锣烧,你喜欢波克比。” “大概就是这种喜欢。” 苏松屹脱口而出。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艺术性,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喜欢了。” 闵玉婵微微颔首,回过头去看苏松屹,只见他盯着远处的来人,略微有些出神。 “阿楠小姐?” 184、烈酒不烧嗓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191、此弟不宜久留 “哦?你也在这儿啊?” 穆杺略微有些意外,抬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我来这边探亲。” “嗯,我也是。” 穆杺说着,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白菊花。 方知嬅和闵玉婵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阿楠小姐,这儿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吗?” “嗯,我和哥哥,是在这里的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穆杺沿着铺满青砖的小路走着,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沿途的低矮房子。 这条路并不陌生,就像儿时沿着这条路回家寻找哥哥一样。 最后,她在一个破旧的孤儿院面前停了下来。 屋子里传来了阵阵说书声,老人讲着《三国》里三英战吕布。 一圈孩子们端着小板凳围坐一团,时不时响起惊叹声。 穆杺站在门外,安静地听着,久久没有踏过那道门槛。 她待人接物都很平静,不失礼貌,但任谁都能感觉到她和其他人之间存在的疏离感。 苏松屹知道她不喜人接近,很识趣地没有上前,和姐姐们去了别处。 “阿楠小姐真漂亮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方知嬅说着,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儿。 “就像引渡使,来自一个离这里很遥远的世界。” 苏松屹补充道。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她应该也有很多故事吧。” “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我们成了配角。” 晌午时分,老两口留着孩子们吃了顿饭,临走之际,又偷摸着往几个小辈的口袋里塞钱。 “妈,你干嘛呢?” 吕依依见状,顿时急了,快步上前打开蓝采薇的手。 “我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老人有些固执,继续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百元的纸币。 “您要是这样,明年我们就不来了。” 见吕依依这般决绝,蓝采薇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看向女儿的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 “爸,妈,你们俩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外公外婆再见!” “爸,就送到这里吧。” 吕中棠听着,也停下脚步,摸了根烟。 “路上小心!” “明天记得再来啊!” “会的!” 蓝采薇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回屋。 吕中棠回了门口,和林叔继续下象棋。 日子还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了盼头。 返程的路上,苏松屹坐在动车靠窗的位置,看着水乡远处的风景。 “松屹,是不是今天回楠城鸭?(卖萌)”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苏松屹看着,回复道:“是鸭,今天回家(doge)” “到家了跟我说,我去找你玩鸭!” 覃敏趴在沙发上,小腿开心地晃悠着。 “思春了?笑得跟傻子似的。” 覃亚贤坐在茶几上,看着一本《周易》。 “哼,要你管?” 覃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微微撅起小嘴。 “头发几天没洗了?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你看你那头发油的,可以炒菜了。” “在家里又不用出去见人,那么讲究干嘛?再说了,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她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 “有两天没洗澡了吧?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 老人损了两句,掩着鼻子一脸嫌弃。 “有吗?” 覃敏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以外,什么也没有。 从小到大,她身上就有这种牛奶味,跟泡在奶罐子里长大的一样。 冬天气候冷,她整天宅在家又不出门,尤其是过年这段时间,懒起来的时候,她会隔天洗澡。 “不注意点形象,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覃亚贤说完,端起茶杯抿了抿。 “不嫁就不嫁呗,姑奶奶我以后娶个男人回来。” 小太妹说着,小跑着回了房间,准备沐浴更换的衣服。 “咳!咳咳!” 正在品茶的覃亚贤突然被呛得不轻。 沉下心来思考一番,他觉得孙女这想法也不错。 如果有不错的男孩子入赘,他也是比较赞同的。 像覃亚贤这样的老一辈的人,对自家的香火传承是看得很重的,尤其是在他儿子和孙子离世之后。 “沦为朋友了解更多,为何仍前嫌未过,原来,余情未了的是我~” 浴室里,覃敏一边哼着歌,一边往身上涂抹沐浴露。 听着她欢愉的歌声,覃亚贤放下了手里的书,想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还是打了个电话。 “小周啊,是我。” “老师!您找学生有什么事要过问的吗?” 被他叫做小周的,是楠城一中的校长,也是他年轻时的学生。 “我是想问问,我家那丫头,在学校的情况。” “覃敏比起以前,已经很听话和你懂事了,很遵守校纪校规,没有再迟到,也没有旷课早退。” “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非常稳定,也没有再和其他同学发生冲突。” “那,她在学校,有没有和哪些男生走得比较近?” 覃亚贤继续问道。 “这个是有一个,她和她同桌苏松屹关系很好。苏松屹品学兼优,经常辅导她做功课,在她上体育课受伤的时候,还送她去过医务室。” “你说那男生叫什么?” “苏松屹。” “姓苏?松树的松,屹立的屹,是这个名字吗?” 覃亚贤皱了皱眉。 “是!” “好的,我了解了。小敏这丫头有些野,在学校还劳烦你们多费点心。” “应该的。” 挂断了电话,覃亚贤脸色有些难看。 “阿兰,你过来下。” “爸,什么事?” 牧君兰正在楼上打扫卫生,听到了他的声音,便赶忙放下手里的活,来到了他面前。 “我问你,小敏那个同桌是谁,你知道吗?” 覃亚贤板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牧君兰下意识有些慌乱,避开了他的眼睛。 “你瞒着我,偷偷去见了那个孩子?” 覃亚贤看了看浴室,压低了声音。 牧君兰没有否认,只是平淡地道:“我已经有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那天接小敏放学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和小敏是同桌。” “当时我也很意外。” 覃亚贤闻言,微微一愣。 “这么说,小敏和他成了同桌,只是一场巧合?” “不完全是巧合吧,我给文华吩咐过,让他给小敏找个品学兼优的同桌辅导她。” “只是那个学生,恰好是他而已。” 覃亚贤闻言,缓缓点了点头。 “阿兰,你没有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吧?” “我一直记着。” 牧君兰轻轻点头。 “那,你恨我吗?” 覃亚贤很认真地问道。 “您给了我很多,我谁都不恨,只恨我自己。” 牧君兰平静地道。 “那孩子现在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什么都有,但小敏不是,小敏只有你了。” 覃亚贤说着,停顿了片刻。 “我知道我很自私,因为那孩子也很可怜。但小敏是我孙女。” “阿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的。” 牧君兰微微颔首。 “嗯!” 覃亚贤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下去。 牧君兰回了楼上,低着头继续忙碌着。 以往覃亚贤对她说过的话,一次次在心里回响。 ……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的背景,我都托人调查过了。” 覃亚贤说着,将一叠文件放在了桌上。 那老人正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托在一起,眼睛略显混浊,但不失锋利。 牧君兰坐在他对面,显得拘束不安。 “家哲对你有意,非你不可。” 老人叹了叹气,似有些无奈。 “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请说。” “你得和过去撇清关系。” “如果决定要做我们覃家的媳妇,就要对家哲好,对安邦和小敏好。” “家哲是真的,很爱你。” “我不想看到你和过去再有牵扯。” 牧君兰低着头不说话。 “另外,你儿子我已经派人帮你找到了。” 覃亚贤思忖了片刻,还是不忍心欺瞒。 牧君兰闻言,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悄然掠过一抹涟漪。 “他……在哪?” 她的嘴唇轻轻嗡动着,声音颤抖着,眼里的光灼得有些滚烫。 “隆盛小区,七栋二单元105。” 覃亚贤很干脆地报出了方槐现在所住房子的地址,顺带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照片递过去。 “这男人叫方槐,目前单亲家庭,带着一个九岁的女儿。在楼下开了一家面馆。” “据那里的顾客说,这人很实在厚道,你儿子现在就寄养在他家里。” “你前夫还去看望过。” 以覃亚贤的人脉和关系网,查到这些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牧君兰手指颤抖着,看着一张张偷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背着书包,牵着男人的手,稚嫩的脸颊微微笑着。 还有小知嬅和小松屹一起坐在方槐的面馆里吃面的照片。 那女孩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了他碗里。 最后一张是小松屹和小知嬅嬉戏打闹,捏着彼此脸的照片,很搞怪,说不出的可爱。 看着这些照片,牧君兰悲喜交加。 “他现在过得很好,你不需要担心。” 覃亚贤安慰道。 “我怎可能不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角的眼泪。 “我有言在先,如果你要带孩子过来,我是无法接受的。” 覃亚贤不留情面地道。 见牧君兰望着那些照片出神,他继续道:“你前夫和公公欠下的债务,我可以派人帮你解决。不会再有人找他们的麻烦。” “你老公,还有你儿子,我能确保他们以后安然无恙。” “就连你儿子上学的户籍和档案问题,我也可以捎人给方槐安排妥当。” “但是,请你和他们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覃亚贤上身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道。 霸道如他,一向控制欲极强。 倘若牧君兰真进了他覃家的们,就得一心一意地照顾丈夫,对他的孙子和孙女,也得视如己出。 “我不会准许你拿我们家的东西去资助他们,我也不想看到你和那边的人再有来往。” “我可以,去看我儿子吗?” 牧君兰抹去眼泪,抽噎着道。 覃亚贤凝视着她红肿的眼睛,嘴唇微微开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冰冷地道:“不行!”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对一个母亲而言很残忍。 “我连看他都不行吗?” 覃亚贤仍旧摇头。 良久,牧君兰都没有再说话。 “只要你答应我,我现在就可以派人解决你前夫的麻烦。我知道他被人做了局,现在正在被追杀。” 覃亚贤悠悠地道。 牧君兰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目光看向窗外。 那栋房子,离这里只隔了一片人工湖,但她已经回不去了。 “我答应你。” …… 这场婚姻与其说是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但牧君兰并不后悔。 她虽然不爱覃家哲,但对于苏航,也没有多少感情。 经历了一番颠肺流离之后,覃家哲给了她安全感,让她不再是无枝可依。 所以,和他结婚,看起来也不错。 就像她当初在养父的要求下,嫁给了苏航一样。 她没有拒绝,只是觉得这个选择还不错。 反正,命运也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爱情这东西是件稀罕玩意,她不曾拥有过。 她是个生性凉薄的人,这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 她也是出生就被抛弃在孤儿院里的人,没有被父母爱过,不曾体验过亲情,情感上有些残缺。 你很难要求一个不被爱的人,在漫长的岁月里,矢志不渝地保持一份亘古不变的爱。 悔恨会被岁月磨平,歉疚也会消于无形,最后只剩下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和倔强。 2kxs.la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怎样的理由去见那个孩子。 牧君兰常常会觉得自己很矛盾,很不可理喻,想法总是和自己做的事完全相反。 但人就是这么复杂又矛盾的生物。 甚至有时候,她觉得那个孩子,知道自己那天没有回来过,会更好一些。 就让他记恨她一辈子吧,切勿带着思念和悔恨,也不带着任何包袱。 仇恨一个人比思念一个人简单得多,尤其是这份仇恨理所应当,这份思念罪该万死的时候。 妈妈是个坏人,就让他这样想吧。 无所谓了,当初那些人没有抓走他,那就足够了。 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在那天为他送上生日蛋糕,对他说“生日快乐”。 小朋友那天有没有吃到生日蛋糕呢?有没有人给你唱生日快乐歌? 185、恨一个人比思念轻松得多 192、做好孩子很累 在家的时间,惬意得让人变得懒散。 苏松屹趴在沙发上,偶尔刷下视频,再水下作者群,就是不想码字。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万订,他大神,我扑街,你把我带到网文圈,你有没有想过教我写书啊! 我跟你讲,我不想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在这边受什么样欺负?就因为我没天赋不懂市场,他们都嘲笑我,我菜啊!我踏马不会写书啊! 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们天天秀收入,我怕有一天他们都暴富啊,你真了不起啊,都成神啊! 这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超越他们,我要赚钱,我不要在让人家嘲笑我了。我受不了,我不要再让别人嘲笑了,我要做大神,我要做一个最高的大神,天天万订的神王。” “一个月才几百块(稿费),你玩什么命啊?”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作者群里的这些沙雕,苏松屹趴在沙发上笑得肚子疼。 《忘川渡》的拍摄进度节奏很慢,阿楠和导演的要求很高,一段戏重拍几十遍也是常有的事。 这段时间对苏松屹而言,也是很辛苦的。 现在躺沙发上,他有大把的时间去码字,但就是一个字也不想码。 只有每天在睡觉前才能憋出四千字,写过网文的才能懂这种痛苦。 正当他准备下定决心码字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一声猫叫。 “喵呜~” 鱼丸三两下就跳到了沙发上,将jiojio缩起来,扬起可爱的猫头,轻轻摇晃着毛绒绒的尾巴,像是一只肥肥胖胖的猫猫虫。 “鱼丸!” 苏松屹费了老大劲才把它抱起来,把它放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它的背。 布偶猫撸起来真的很舒服啊,就是老喜欢掉毛了。 沉迷于撸猫之中无法自拔,他又忘了自己还要码字的事。 方知嬅和闵玉婵在家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是追书看番打游戏,冰箱里满满的都是肥宅水。 哈哈哈…“今天的福利图!” 【图片】 【图片】 【图片】 又是一系列的涩图在书友群里刷屏。 “再来点,我还行。” “嘶溜~嘶溜~” “不过如此,提裤jpg。” 哈哈哈…:“这些涩图都是以我妹妹为原型画出来的(狗头)” “666666” “hentai!” “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下你妹妹。” “快看,真的是好色禽啊!”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滑稽)” 方知嬅看着,一一截图保存。 她对这个头像是宇智波狂笑四杰的书友也有些好奇,于是点开他的头像开始私信。 “你妹妹的涩图,可以给我私发几份吗?(doge)” 女孩子也会喜欢漂亮女孩子,这是人类普遍具有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方知嬅觉得这个书友的构图和人体比例堪称完美。 而且本子的剧情非常好,有很强的代入感,还都是纯爱,非常符合她的XP。 哔嘀阁 哈哈哈…:“自己偷偷地看,不要到处传播(滑稽)”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我懂(龇牙笑)” 紧接着,狂笑的宇智波佐助就发了一个压缩的文件夹过来。 “密码是zh78。” “谢谢大佬!” 方知嬅输入了密码,提取文件之后,左右看了看。 闵玉婵正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 苏松屹顾着撸猫,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所以,她瞒着两人偷偷观赏起来。 “哇!” 方知嬅忍不住惊叹起来,小嘴微张。 目光有些躲闪,用闵玉婵和苏松屹拉开了一定距离,生怕被发现。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仿佛自动打上了一堆马赛克。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大佬,666!” 哈哈哈…:“我的画功如何?”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我已经社保了(狗头)” “身材好nice(流口水)” 哈哈哈…:“这都是小意思,还有很多更刺激的。” 紧接着,闵玉婵就看到这个沙雕书友又发过来几个文件。 方知嬅解压之后,看得面红耳赤,不自觉地夹紧了腿。 只是看着本子的剧情,觉得有些奇怪。 女主的样子和身材,隐约让她找到了自己的样子。 剧情比较简单,无非是女主的好闺蜜和男朋友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 女主送闺蜜和男友一起去车站,让两人路上有个照应。 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闺蜜上的是蔬菜宴。 煎芦笋、水煮青菜、炒菠菜、拍黄瓜……凑了一桌绿的,怎么绿怎么来。 到大学之后,女主闺蜜向男主告白示爱成功,两人在酒店度过了疯狂的一晚。 虽然看得很过瘾,也学到了很多姿势,但是方知嬅仍旧有些不喜欢这样的NTR剧情。 后面的几个内容全都大差不差,都是傻白甜女主毫不知情,男主和闺蜜翻云覆雨。 方知嬅越看越气,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了女主的视角,郁闷了好一会儿。 但是当她带入到女二的视角时,又莫名地觉得很刺激。 这是什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NTR的情节很刺激? 美少女:“还有没有?再来点。” 哈哈哈…:“年轻人注意节制!” 美少女:“这些本子,真的都是取材于你妹妹?” 哈哈哈…“艺术来源于生活(滑稽)” 美少女:“那你妹妹应该很漂亮吧。” 哈哈哈…:“还行吧,比我差了一点。” “胸围和臀围不如我,也没我高,而且傻啦吧唧的(偷笑)。” 美少女:“???” “你是女孩子?(震惊)” 哈哈哈…:“嗯,你也是女孩子吧,咋俩保密(doge)” 美少女:“好巧啊,我也有个姐姐,特别地涩情,跟你一样(害羞)。” 哈哈哈…:“我妹妹也是,老司姬一个,一言不合就开车(偷笑)” “叮咚!” 门铃声响起,方知嬅伸出穿着棉袜的jio,蹬了蹬苏松屹的屁股,然后接着和沙雕书友聊天。 “去开下门。” “哦。” 苏松屹抱着鱼丸,小跑着来到门前。 门外的覃敏正对着镜头嘟嘴卖萌。 她今天穿得很规矩,特意打扮了一番。 妆容精致,但不显得赘余,恰到好处。 齐耳的波波头撩到了耳后,用发箍束着,看起来显得很乖巧。 耳朵上没有再戴耳钉,眼里也看不到美瞳。 过膝裙加上白丝袜,显得她腿格外修长紧致。 一旁还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双手交叠在身前,拎着一袋虾干,有些拘谨,没有把脸挤进镜头。 “欢迎光临!” 苏松屹开了门,帮两个女孩拿了拖鞋。 “新年好呀,松屹!” 覃敏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将手里拎着的年茶递了过来。 “新年好!” 郑雨婷换下鞋子,递过来两瓶装好的白酒,还有一包虾干。 她今天涂了口红,头发梳理得很好,洗发露的薄荷香气很是清新。 “新年好,谢谢你们的礼物。” 苏松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鱼丸,将这只布偶猪递给了郑雨婷,然后这才接过她们的礼物。 “呀,它好胖啊!” 郑雨婷接过鱼丸,双臂猛地一沉。 “喵呜?” 鱼丸左右看了看,瞪大了水灵的眼睛,还以为铲屎的要把它给卖掉了,小脚开始扑腾。 “没有卖掉你,你太重了,换个人抱下你。”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鱼丸的鼻子,安慰道。 这只通人性的小猫很快就点了点头,舒服地靠在了郑雨婷怀里。 “这猫好可爱啊。” 女孩子对可爱的小动物都没什么抵抗力,即便是大姐头覃敏也不例外。 苏松屹去给她们倒了茶,端上了果盘。 两人一齐抱着猫,盘了好一会儿。 客厅的动画片里放着猫和老鼠,鱼丸蹲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里躺在沙发上的白猫,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呈现出一个很是撩人的躺姿,堪称性感。 如果汤姆从动画片里走出来,想必也是会被它迷住吧。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话题倒也不少。 聊聊最近喜欢的动漫,聊聊怎样编头发和着装打扮,再聊聊高考志愿,还有对大学生活的憧憬。 紧接着,她们四个人就用麻将机玩起了麻将。 闵玉婵和郑雨婷教,方知嬅和覃敏跟着学。 对于楠城人来说,麻将早已成为了一种人际交往的媒介。 过年过节走亲访友,就没有不打麻将的。 苏松屹不打麻将,对这种“陋习”也深恶痛绝。 或许是因为,赌博这东西曾经毁了他的家。 他对所有和赌沾边的东西都没有好感。 苏松屹进了厨房,开始着手给两个姐姐和同学准备晚餐。 他答应过覃敏,等这小妞串门的时候,要亲手下厨做饭给她吃。 “六筒!” “吃!” “胡了!给钱!给钱!一家两块。” 覃敏一把将牌推下,伸出手掌,咋咋呼呼的声音格外欢快。 她们打牌时设了封顶的规则,就算天胡开局,一把大四喜十三幺,最多也就两块。 收到了另外三家递过来的钱,覃敏开心得手舞足蹈。 这小妞天资聪慧,学东西非常快。 郑雨婷只讲了一次,她大概就懂了个七七八八。 才打完两圈,就对麻将得心应手了。 她之前之所以没学麻将,是因为爷爷覃亚贤不喜欢家里人打牌。 奶奶会打麻将,但只和家里人打打。 至于牧君兰,扑克也好,麻将也罢,她从来不碰。 甚至连飞行棋都不想和她玩,理由是她不喜欢骰子。 而郑雨婷虽然平时不怎么打麻将,但是她妈妈牌技精湛,所以她也算是耳濡目染。 只是跟在妈妈旁边看,观察出牌和胡牌的规律,就能看会麻将的规则。 几圈麻将下来,两人算是赚得盆满钵满。 闵玉婵手气不太好,但也没输太多。 所以,场上一旦有人胡牌,就能看到方知嬅给钱。 胖丁都要输麻了。 方槐要忙着处理新餐厅的业务,吕依依又要加班开会。 今晚有了两个客人,餐桌上倒也不寂寞。 晚餐没有太多大鱼大肉,都是很简单的几道家常菜。 土豆丝、番茄鸡蛋、干锅花菜、回锅肉、干煸牛肉,再加一份酸菜黑鱼汤。 过年期间吃惯了荤腥,这些普通的家常菜倒也解腻。 饭量不太大的郑雨婷也就着汤吃了三碗米饭。 覃敏这丫头就更不用说,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她的吃相很是活泼,完全没有郑雨婷的拘谨,筷子大开大合,想夹哪儿就夹哪。 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香,很有食欲。 “松屹,明天来我们家做客好不好?我妈做的炸鱼排和鳗鱼饭超级好吃!” 覃敏略显期待地看向他。 “恐怕没有时间,钢琴比赛的第二轮,很快就要开始了。我要抓紧时间练琴。” 苏松屹轻轻摇头。 “好呢,比赛加油啊!” 即使被拒绝了,覃敏倒也不灰心。 一旁正在吃饭的郑雨婷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本来也是想要邀请苏松屹来自己家做客的。 但是一想到自家条件又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好玩的,恐怕会招待不周。 况且,覃敏家条件那么好,她邀请他做客都被拒绝了。 如果自己邀请他,他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再说了,他还要练琴,哪来那么多时间呢? “知嬅,玉婵,明天要不要来我家玩?” 郑雨婷试探着问道。 “可以啊。” 闵玉婵点了点头。 “你弟弟不嫌弃我们就行。” 方知嬅欣然应允。 “只要你们不跟他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奥特曼就可以了。” 郑雨婷笑着道。 如果闵玉婵和方知嬅来了,那么苏松屹应该也会来吧。 会的吧? 她仍旧不敢确定,但觉得这是自己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就是感觉对不起知嬅呢。 怎么办? 我喜欢了好闺蜜的弟弟,闺蜜还是个弟控。 晚餐结束,苏松屹骑电动车送了她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郑雨婷看着苏松屹头盔上滴溜溜转的竹蜻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覃敏在苏松屹身后,心安理得地抱着他的腰,搂得很紧。 她把脸贴在苏松屹的背上,自顾自地傻笑起来。 沿途开着BBA的单身青年看着苏松屹电瓶车上载着的两个漂亮女孩,寂寞地点了一根烟,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输在了哪里。 188、本子画师是女孩子? 193、本子画师的身份曝光了! “松屹吖,过段时间又要开学了,我都没有玩够呢。” 覃敏的声音软软地,总是让人联想到柔软的小仓鼠。 “在学校里你也一直在玩,开不开学都一样吧。” “哪有?” “我在学校也是很认真的好吧。” “而且,上学就不能睡懒觉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苏松屹背后蹭了蹭。 “学校西街开了家茶餐厅,我听人说那里的菠萝油和干炒牛河特别好吃,等开学了,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如果你想吃,不用等到开学的,这个我会做。” “真好,嘻嘻。” 一路上,覃敏的嘴巴就没有闲下来过,叽叽喳喳地,活泼得很。 “松屹,那天我们去游乐园玩的时候,我们拍了几张大头贴,已经洗出来了。” “我下次给你带过去。” “怎么今天不带过来呢?” “我要是今天带过来了,下次就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找你蹭饭了。” “呵呵,傻瓜。” “你只要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我家蹭饭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苏松屹浅浅笑着。 “好!” 覃敏娇憨地笑了起来。 苏松屹一句话,就能让她开心很久。 郑雨婷安静地听着,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她羡慕覃敏,在苏松屹面前的那份坦然。 “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了,赶紧送班长回去吧。” “好。” “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嗯,明天见!” 回兰苑小区的路上,苏松屹摘下了头盔。 旧小区交警没那么多,他喜欢沿街骑车时吹来的风。 骑着电动车绕过大街小巷时,郑雨婷坐在后面,手抓握着座位的两侧。 她没有像覃敏那样把手环抱在他的腰上。 少女的心终究还是有些含蓄羞怯,不如覃敏那般勇敢。 傍晚从河畔吹来的风,撩过苏松屹的脸庞,吹开了额前的发丝。 这条河在前些年的时候被一个造纸厂和炼钢厂污染得不成样子。 整条河都是黑的,臭气熏天。 从河畔吹来的风都是脏的,诗情画意这东西被玷污得面无全非。 后来楠城的重工业企业都集体迁址,转移到了远离市区的城郊。 河道也用挖掘机专门清理过,引了新的水流,来了次大换血,两岸还栽上了柳树和花草。 现在也谈不上诗情画意,但看起来顺眼多了,好比失足少女从良。 偶尔还能看到钓鱼佬三五成群地端着板凳坐在岸边。 郑雨婷透过后视镜,静静看着那张俊秀的脸。 风吹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如玉的前额和一点美人尖,意外地好看。 一路上很安静,她没有说话,只是插入耳机,将其中一只耳机,轻轻戴在了苏松屹耳朵上。 耳机里响起的歌,是他最近常听的《情意结》。 郑雨婷喜欢听歌,也喜欢找他聊天。 偶尔苏松屹来不及回她消息时,她会访问他的空间,看看他最近都会听些什么歌,然后跟着他一起听。 试图从那些歌里,知道他在听歌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苏松屹有些意外,倒是没想过她也会听这首歌。 他心想或许只是巧合吧,这首歌在他的歌单里待了好几年,一直无人问津,但现在突然有很多人听了。 “难得的激情总枉费,残忍的好人都美丽。” “别怕,你将无人会代替。” “你把玻璃放低请给我跪,愿这便和你有新话题,然而别叫我小心身体,放过这回忆奴隶。” “用你假的叹息当真的安慰,再爱一次再离开都抵,难得的激情总枉费,残忍的好人都美丽。” “让我,绑好这死结才矜贵。” 苏松屹听着,突然开口说道:“这首歌我听了好几年了,但一直听不太懂“你把玻璃放低请给我跪”这句歌词。” 郑雨婷闻言,轻轻地道:“或许,这个玻璃,是指戒指吧。” “戒指?” “嗯,我爸妈以前结婚的时候,爸爸买了一个钻戒,我妈让他退掉了,换了一个玻璃做的假钻戒。” “买戒指的钱,被我妈拿去买了一个冰箱。” 郑雨婷莞尔一笑。 苏松屹闻言,顿时恍然。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爱情,戒指是用玻璃做的。 “所以我在想,玻璃如果是戒指,跪应该就是指单膝下跪求婚吧。” “但是这首歌这么伤感,总感觉和戒指还有婚礼不搭。” 郑雨婷展颜一笑。 “我觉得你的答案很好。” 苏松屹微微笑着。 郑雨婷通过后视镜,看着他的笑容,轻轻感慨道:“要是现在是立秋就好了。” “立秋?” 苏松屹有些好奇。 “嗯,立秋这里很美。” 郑雨婷没有解释太多,她只是觉得刚刚苏松屹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旧街区还是一如既往地蓬头垢面,有时候就连蹬着三轮车拾荒的大爷也不想从这里走。 地面上又泛起黑水,下水道又堵了,散发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就在这儿把我放下来吧。” 郑雨婷说道。 “这边街区没覆盖摄像头,路又黑,我有些不放心你。”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坚持骑着电动车将她送到了小区的楼下。 “谢谢,要上来坐会儿吗?” 郑雨婷翻身下车,轻轻地道。 “知嬅姐在催我回家了。” 苏松屹将手机上的消息给她看了看。 “嗯,那你等我一下。” 郑雨婷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跑着进了漆黑的楼道。 一口气爬上六楼,她从家里拿了两个甜橙,还有一大盒酸奶,又匆匆朝着楼下跑去。 “慢点!下楼的时候那么急干什么?” 郑母搓着麻将,看着她仓促的样子,忍不住大声喊道。 郑雨婷没理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苏松屹面前,将橙子和酸奶递给了他,甜甜一笑。 “谢谢!” 苏松屹笑着接过。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心事,便问道:“怎么了?” “那个……” 郑雨婷摸了摸耳朵,有些忸怩不安。 “明天你会跟着知嬅一起来我家吗?” “如果你过来,我就让我妈多准备一个人的碗筷。” 苏松屹听着,微微颔首。 “好,那就打扰了。” “不会耽误你练琴吧?” 郑雨婷闻言,突然很是激动,脸颊红扑扑地,眼里流转着动人的光彩。 “不影响的。” 借练琴为由推脱覃敏,只是因为他不想看到牧君兰,仅此而已。 “那覃敏邀请你去做客,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爷爷是大官嘛,去她家里,挺不自在的。” 郑雨婷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能理解苏松屹,如果换作是她自己,肯定也没勇气去人家里串门。 “好啦,我走了,谢谢你的橙子和酸奶。” “路上注意安全,别开太快。” “戴上头盔吧,安全起见。” 等到苏松屹要走了,郑雨婷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有挺多话想要对他讲的。 “嗯,好的!” 苏松屹戴上头盔,笑着挥手告别。 郑雨婷远远地看着他头盔上的竹蜻蜓旋转起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苏松屹骑电动车载着她的时候,她在想,如果苏松屹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不需要家里特别有钱,也不需要多才多艺。 结婚的时候可以不需要房子,只要有一辆可以载着她的电动车就好了。 她也不需要钻戒,戴玻璃戒指也没关系。 如果他真的买了钻戒,就让他退掉,用买钻戒的钱给房里添一个空调。 当然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苏松屹这样的男孩子,离她的生活终究是远了些。 …… 欣悦小区,方家。 苏松屹在沙发上用电视看着手冢治虫的《多罗罗》,怀里抱着胖胖的布偶猪。 布偶猪的肚子软软地,摸起来特别舒服。 “松屹,我想吃佛跳墙。” 胖丁走过来,一把将胳膊搭在了他脖子上,软软地撒娇起来。 跟着闵玉婵重新看了一遍周星驰的《食神》,看着唐牛的超级无敌海景佛跳墙,她心动了。 “才吃完饭不过一个半小时,怎么又饿了?” “覃敏和婷宝跟着吃了很多嘛。” 胖丁弱弱地道。 “佛跳墙没有,黯然销魂饭可以做,要吃吗?” 苏松屹把脸埋在鱼丸的肚子上,轻轻吸了一下。 “吃!” 苏松屹闻言,将鱼丸递到了胖丁怀里,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胖丁躺在沙发上,一边抠jio,一边用抠jio的手去捏鱼丸的脸。 “喵呜~喵呜~” 鱼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从沙发上跳下,跟着苏松屹进了厨房。 头像是宇智波佐助的沙雕书友又发过来了几个本子。 方知嬅发现全部是姐姐和弟弟的题材。 美少女:“你是弟控吧?这么喜欢弟弟?(doge)” 哈哈哈…:“嗯,我有个弟弟,长得超级帅,而且特别乖特别可爱。” 美少女…:“你们俩该不会是?(滑稽)” 哈哈哈…:“没血缘关系,我爸爸收养的孩子。” 美少女:“真巧,我爸爸也给我收养了一个弟弟,说是给我的童养夫(狗头)” 哈哈哈…:“(阴险笑)” 美少女:“嘻嘻,我弟弟很帅,虽然有时候有点不听话,但对我特别好,特别宠我。” 美少女…:“你弟弟肯定没我弟弟长得好看,电视上的那些流量明星跟我弟弟比起来,都差远了。” 哈哈哈…:“你放屁!我弟弟绝对比你弟弟好看!” 美少女…:“我不信。” 哈哈哈…:“你说你弟弟好看,你有本事发一张他的照片啊。” 闵玉婵心想,如果她弟弟照片好看,那画到本子里应该也是极好的。 美少女…:“【图片】” 方知嬅附上了一张苏松屹cos引渡使的照片。 闵玉婵看着,猛地一惊,什么鬼?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她是知嬅? 但方知嬅平时用的企鹅账号不是这个,她也有些不确定。 哈哈哈…:“这尼玛是个cos,网图。你拿网图骗我?” 很快,闵玉婵也顺带发了几张苏松屹cos引渡使的照片。 方知嬅看着,略微有些尴尬。 原来苏松屹在网上的知名度,已经这么高了吗? “知嬅姐,去问问玉婵姐喝什么汤。” 苏松屹做着叉烧,头也不抬地道。 “好!” 方知嬅回了房间,闵玉婵这时候正玩着《艾尔登法环》。 “臭狗问你,今晚喝什么汤?” “香菇猪肚鸡。” “两份香菇猪肚鸡汤!” 远远地喊了一嗓子,她在闵玉婵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玩游戏。 “怎么这么多怪都要加上快慢刀?还有前摇那么离谱的延迟斩。” 闵玉婵小心翼翼地翻滚着,隔很久的间隔才能找准机会偷上一刀。 “褪色者不愧是战士的后代。” 交手几个来回后,闵玉婵被恶兆的匕首二连打得有些懵。 “这个攻击模组的设计有些不太合理。” 同以往的魂系列游戏不同,《艾尔登法环》里面的怪物带有大量的快慢刀,还会抓翻滚。 再加上翻滚的指令堆积、某些怪物特有的按键读取,只要你喝药,就会立刻发动攻击,以及各种前摇长到不合理的延迟斩。 进行boss战的时候,近战角色很难凭借玩家的反应速度和临场应变能力应对,需要你不断地去试错,背板。 除了近战角色本身的战斗性能低下以外,翻滚指令输入延迟,R1轻攻击的疲软无力,都让她感到不适应。 这一作近战角色打boss最高效的办法就是在boss出招的间隙,频繁地通过跳劈和战技来蹭伤害,用普通攻击的收益不高。 通过收集道具和提升等级,固然可以完成通关,游戏也确实是好游戏。 地图设计得极为精妙,体量大,可玩性也极高。 但是关于战斗系统的设定,尤其是近战角色,她个人有些不太满意。 探索完当前区域的地图之后,提高了等级和道具,凭着等级压制,她才战胜了这个守门boss。 但坦白说,恶兆的部分技能组和攻击,她仍旧摸不太懂,是凭着角色数值莽过去的。 数值的积累,掩盖了角色本身战斗性能的低下,这一点她不太喜欢。 “先换个游戏玩下,让我体验一下割草的感觉,老头环玩得有点憋屈。” 闵玉婵打开了《鬼泣5》,抛瓦人,帅就完事了。 紧接着,胖丁就在一旁看着她熟练地推动摇杆和按键。 随着维吉尔的居合,银色的剑痕和蓝光交织,空间被阎魔刀割裂错位。 短暂的延迟后,魔物支离破碎,迸射出鲜艳的血花。 一连串华丽的连击和SSS评分在屏幕上显现。 重金属风格的摇滚乐在音响里响起,紧张,急促,宛如暴风雨。 闵玉婵一边玩游戏,一边顺着音乐的节奏微微点头,摇摆着身子。 “Embrace the dark''s within me.” (皈依我内心的黑暗) “No hiding in the shadows anymore.” xiaoshuting.la (无需逃避阴影) “When this wiess e.” (当恶魔之力将我吞噬之际) “ Nothing save you and there''s no way out.” (没有人可以拯救你,你将无处可逃) 《Devil Trigger》,鬼泣5的主题曲,节奏感很强,闵玉婵很喜欢,她把这个游戏当音游来打的。 Devil Trigger在游戏里的意思是“魔人化”,Trigger的意思是扳机,开关。 用枪的扳机来形容恶魔力量的开关,大概是想说明,这个力量既强大又危险,一触即燃。 胖丁在一旁看着,就当自己是在听歌了。 “饭做好了,过来吃饭!” 苏松屹端着做好的叉烧饭和汤走了进来。 胖丁找准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沙雕书友,这才美美地吃了起来。 美少女:“我弟弟做的饭,羡慕吧?” 闵玉婵拿起手机,看着她发来的照片,又看了看方知嬅,美眸微凝,神情错愕。 过了半晌,她才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好。 189、即将社死的姐姐们 194、姐妹冷战 夜深了,闵玉婵和方知嬅还没有睡,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照拂在女孩的脸上,眼眶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哈哈哈…:“你很喜欢你弟弟吗?(认真脸)” 美少女:“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我弟弟是全银河系,最可爱的男孩子(可爱)。” 哈哈哈…:“(滑稽)” 闵玉婵看着背对着她,在被窝里玩着手机的方知嬅,笑而不语。 哈哈哈…“你做手艺活的时候会想他吗?(阴险笑)” 方知嬅沉默了半晌,还是红着脸回复道:“有时候会吧,会想象他抱我,吻我。” 发送过去消息之后,她就夹紧了腿。 闵玉婵一阵窃喜,快速截了屏,然后背过身,笑得发颤。 “玉婵,你怎么了?” 胖丁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她隐约听到她笑了。 “哈哈哈哈,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闵玉婵捂着嘴,一脸滑稽的表情。 “什么事情吖?” 胖丁傻乎乎地问道。 “秘密。” 闵玉婵缩进了被子里,憋笑憋得很辛苦,涨红了脸。 第二天清晨,苏松屹早早起了床。 恰逢吕依依正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在卫生间化妆。 衣衫很轻薄,穿在她窈窕的身上略显宽松,但仍能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长发盘了起来,用发卡别住,脸颊到领口的肤色都白得毫无瑕疵。 她正拿着一根萝卜丁的口红涂着嘴唇,纤纤玉手从阔袖里探出来,宛如扶风的杨柳枝。 “怎么起这么早?放假了不多睡会儿吗?” 见苏松屹走进卫生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吕依依温和地笑了笑。 “今天要去同学家做客嘛。” 苏松屹在电动牙刷上涂了牙膏,轻轻地道。 “是那个覃敏吗?” 吕依依伸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如果他去了覃敏家,就肯定会见到牧君兰,这是她不情愿看到的。 她现在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即使不愿意承认,心里也还是会有些占有欲的。 所以,她偶尔也会患得患失,担心苏松屹会不会哪天跟着牧君兰就这么走了。 “不是,是郑雨婷。” 苏松屹摇了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和知嬅姐是好朋友,主要是邀请的知嬅姐,我和玉婵姐跟着一起去。” “那就好,上门的时候可不能空手,记得带上礼物。” 吕依依稍微松了口气,她对郑雨婷一家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嗯,我会的。” “其实你不用起这么早的,等到那两个懒虫起床的时候,不知道会拖到几点。” 吕依依朝着女儿的房间努了努嘴,打趣道。 “没事的,我还得给她们准备早餐。” 苏松屹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出门的时候,苏松屹看着满屋子的年货,仔细挑选了好一会儿。 “妈,我带一瓶茅台,还有一条中华过去,可以吗?” 这些礼品都是过年的时候,其他亲戚登门拜访,给吕依依送过来的。 能不能拿去送礼,他得过问一下吕依依的意见。 “我们家松屹开口了,那当然可以了啊。” 吕依依温柔地笑了起来,看向苏松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宠溺。 “烟酒可以多拿点,咱们家也用不上。” “好的!” 同学一场,应邀去对方家里做客,就算不带礼物,人家长辈也不会说什么。 但中国人自古以来就讲究礼尚往来。 郑雨婷每次来,都会捎上礼物,可能相比这些烟酒来说,要廉价许多,但在苏松屹心里,这份情义都是同等重量的,无法用金钱衡量。 方知嬅拎了一盒自己爱喝的旺仔牛奶,看了看苏松屹带的烟酒,觉得有些不合适。 “不用带太贵的,就带这个牛奶好了。婷宝也挺爱喝的。你带太贵的礼物,她反而会不好意思的。” “姐姐,我在想,这些烟酒换了钱,应该也够他们家改善一下生活了吧?” “班长她爷爷做完心脏支架,花费不小,上大学了又会多很多开销。” 苏松屹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嗯,装个空调和洗衣机,再请人维修一下电路,应该是够了。那两瓶酒能卖不少钱的。” 闵玉婵微微颔首。 “爸,你看看你儿子,老喜欢往外面拿东西了。” “我们家养了个贼!” 胖丁冲着厨房喊了一声,略显幽怨地看着苏松屹。 臭狗,跟婷宝关系挺不错嘛。 把我们家的好东西都拿出去了嗷? 那都是小钱钱啊! 对朋友这么大方,做人真是阔以的。 “哈哈哈!” 吕依依听着,笑得花枝乱颤。 “朋友一场,帮一下没什么嘛。” 方槐倒是不怎么介意,一方面是他这人本身也很实在,对朋友仗义。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人情世故的考量。 郑雨婷成绩很好,能考个好大学。 不但聪明,而且性格要强,方槐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苏松屹和方知嬅和她搞好关系,他是很支持的。 没准以后她发达了,也能帮上自家孩子的忙,多条人脉总是好的。 想在社会上混得好,抛开个人能力,这除了钱,就是人脉啊。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出了门,吕依依特意开车接送。 “妈,那个百货市场,停一下。我要买点东西。” 闵玉婵说道。 吕依依打着方向盘,熟练地将车弯进了停车位。 “玉婵姐,你要买什么?” “先看看呗。” 进了商场,闵玉婵直奔玩具区。 变形金刚、海贼王和火影的手办、假面骑士腰带、万代的奥特曼真骨雕…… 各种精致的玩具让人眼花缭乱。 “她弟弟不是喜欢奥特曼吗?送个奥特曼给他吧。” 闵玉婵说着,挑了一款迪迦奥特曼的真骨雕,还是店员特意手工改装过的,眼部和计时器装了灯组。 苏松屹闻言,悄悄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眼神立马就被闵玉婵察觉了。 这小家伙,不会是吃醋了吧? “怎么?你也想要?” 闵玉婵凑过来,微微俯身,笑吟吟地道。 “嗯,你都给别人家的弟弟买了,那我当然也想要。” 苏松屹微微颔首,没有否认,眼睛一直往别处瞟。 “吃醋了啊?” 闵玉婵脸上的笑意更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有,我没有知嬅姐那么小气。” 苏松屹摇了摇头。 正在给苏松屹挑选玩具的方知嬅闻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一记粉拳轻轻捶了下他的胳膊。 看着那些在展览架上陈列的玩具,方知嬅突然想起了那天她在家里打扫卫生时,在储物间找到的一个置物箱。 里面有一个雷欧奥特曼的玩具,他爸爸在那封信上留了一段话,她记得很清楚。 “这个,给我装好。” 方知嬅挑了一个万代shf的雷欧奥特曼。 “知嬅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 苏松屹闻言,不由得很是惊讶。 “小屁孩一个,我是你姐,你什么鸟样,我还不知道吗?” 胖丁微微撅着嘴,双手抱胸,得意地笑了起来。 “谢谢,知嬅姐。”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倒也不怕她们嫌弃自己幼稚。 他会喜欢雷欧奥特曼的原因很简单。 雷欧很弱小,经常被怪物打败,但他从不会向其他奥特曼借取力量,而是靠自己刻苦修行,一步一个脚印,最后再击败敌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眼神算是什么?你那眼泪又算什么?” “男人总是在孤独地战斗,孤独地成长,不断地超越自我,战胜眼泪。” 这个没有故乡的男人,曾有过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不断地在失去他们,最后只剩下了孤独一人。 他不断地跌倒,不断地受伤,但在认清了世界的残酷后,仍旧有继续战斗的勇气。 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奥特曼,尽管那时候有些害怕里面的血腥镜头,悲凉沉重的剧情也让他感到压抑。 “她给你买奥特曼了,那我就给你买这个吧。” 闵玉婵说着,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假面骑士faiz的csm豪华版腰带。 她记得这个弟弟挺喜欢这个假面骑士的。 “知嬅姐,玉婵姐,谢谢你们。” 心满意足地接过她们给自己买的玩具,苏松屹脸上又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虽然极力克制,但男孩子爱玩的那份心性是抑制不住的。 走在路上,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将faiz的腰带拆箱了。 “说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朋友。” 闵玉婵和方知嬅对视一眼,不禁莞尔。 “做个快乐的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方知嬅倒是不以为然,苏松屹只是童心未泯吧,关键时刻,他还是能支愣起来的。 “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来接你们。” 接送孩子们到了兰苑小区之后,吕依依就开车直奔公司。 苏松屹和两个姐姐拎着礼品,开始爬楼梯。 胖丁摇摇晃晃地,一边喘气,一边给郑雨婷发消息。 “我们已经到了!” “呼吖~爬楼梯好累啊。” 方知嬅撇了一眼闵玉婵的胸口,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 那么大,闵爱妃走路就不会累吗? 抵达六楼的时候,郑雨婷已经站在门前迎接了。 “不用带东西来的!” “两手空空,那多不好意思啊!” “叔叔阿姨好!” 三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格外地默契。 “哎,你们好,快进来坐!” “破费了,带这么贵重的礼物。” 郑父看了一眼苏松屹拎着的烟酒,瞳孔微微一凝,口舌有些干燥。 烟是好烟,酒也是好酒。 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平时可以消费得起的。 他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打打扑克,没事就喝上两杯,说不眼馋是假的。 但这时候,他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女儿和朋友的关系。 这礼物太贵重了点,他不好意思收。 “小家伙,给你带的迪迦奥特曼。” 闵玉婵拿着那盒迪迦的真骨雕玩具,递给了郑承光。 “谢谢姐姐!” 小破孩拿到了喜欢的奥特曼,开心得手舞足蹈。 “来,喝茶。” 郑雨婷将三人在沙发上安置好,倒了三杯热水,又拿出花生瓜子和糖果装在盘子里。 郑父进了厨房,给郑母搭了把手。 “婷婷家这几个同学,家境很不一般,送来的茅台和烟都很贵。” “你担心我们姑娘和人家处不好啊?” “嗯,咱们这条件差得太多了,我怕会怠慢人家。” “人家孩子既然都来了,说明根本不在意我们家的条件如何。那个姓苏的男生,之前还把奖学金让给了我们姑娘,是个很善良的人。” “那两个女孩子修养也很好,很礼貌。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了,女儿的事,让她自己去处理。” 嘭的一声,火焰从煤气灶上燃起,锅里的油缓缓加热,滋滋作响。 郑母将切好的青椒和肉丝一起下锅,铁锅翻炒的声音,很有烟火气。 “那……那些烟酒要收下吗?” 郑父思量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先放一段时间吧,别拆开了。如果人家家里来要,我们就还回去。” 郑母觉得这样保险一点。 穷人家的人情世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他们经不起大风大浪,所以和钱有关的任何事,都要考虑得更周全。 对他们来说,这些茅台酒和中华烟都是非常奢侈的东西。 从来没有人会拿这样的礼品进他家的门,就连那些经常来玩的亲戚都不会。 今儿女儿的同学却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上门,所以,这不得不让他们慎重对待。 slkslk.com 而事实上,方槐和吕依依都没有把这些礼品放在眼里。 贫富差距带来的鸿沟,深刻影响着两个家庭的认知,进而影响到待人接物。 郑承光用电视看着奥特曼,兴致盎然地摆弄着自己的新玩具。 姐妹俩进了郑雨婷的闺房。 方知嬅教她编头发,分了几股,对着镜子教她扎蜈蚣辫。 闵玉婵则拿出粉底和遮暇膏,教她一些基础的化妆技巧。 苏松屹不方便进去,对女孩子的话题也不感兴趣,于是跟着小朋友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奥特曼,出奇地耐心。 “你相信光吗?” 郑承光看着一旁有些陌生的苏松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相信啊,只要你愿意相信光,世界上就会有奥特曼。” 苏松屹拍了拍这小家伙的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包旺仔牛奶糖递给了他。 郑承光听着,眼睛变得炯炯有神。 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大哥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嗯?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苏松屹有些不解。 “我姐姐可凶了,特别暴力。你可千万不要喜欢她!” 郑承光一脸认真地道。 “哈?为什么啊?她在学校里很好啊。” 苏松屹笑了起来。 “那都是她装的,你看那个坏掉的衣架,那是被她打坏的。” “还有那个扫把,打人可疼了。” 郑承光压低了声音,在苏松屹面前痛斥姐姐的暴行。 “我跟你说哦,我姐姐一点也不温柔,很野蛮。所以,你不要娶走我姐姐,好不好?” 那小家伙如是说着,有些期待地看向苏松屹。 他是希望听到他说“好”的。 虽然姐姐很凶,经常打他,还不让他看奥特曼,嫌弃他笨,还会揪他耳朵。 但是姐姐会教他做数学题,姐姐会给他零花钱去买糖,姐姐会带他去外面吃好吃的拉面,姐姐会教他做人的道理,让他不要偷窃,不要说谎。 在学校被高年级的孩子欺负了,姐姐也会去学校帮他报仇。 如果姐姐嫁给了他,那姐姐以后就回不来了吧。 郑承光的小世界很单纯,他就是这么想的。 “放心好了,你姐姐很爱你,不会离开你的。” 苏松屹莞尔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他能懂这小孩对姐姐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那种感情,叫做依恋。 190、哥哥,你不要娶我姐姐好不好? 195、玉婵姐,你可以,再摸摸我的头吗? “我姐姐打人可疼了!” 郑承光小声嘟囔着,只见姐姐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见郑雨婷朝着沙发走来,小家伙被吓得不轻,立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额头上冷汗直冒。 郑雨婷面带微笑地递过来一个削好的雪梨。 郑承光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只见郑雨婷的手避开了他,递到了苏松屹面前。 “吃梨!”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很是自然地咬了一口。 汁水清甜,留有回甘,即便是咬到接近梨核的部位,也没有尝到苦涩感。 郑承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果然爱会消失不见。 “松屹,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郑雨婷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声音很轻很柔。 郑承光听着,顿时瞪大了眼睛。 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在家里做数学题问她借手指的时候,耳朵准会被她拧成麻花。 “蠢死了!这都不会做!” “又错了!” “这你也能错?你是猪脑子吗?” 她总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巴掌用力地呼在他脑壳上。 “啪!啪!啪!” 她生起气来的样子,简直活像是一只母狮子。 “好的。” 苏松屹从沙发上起身,跟在她身后。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除了姐姐以外的女孩子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课桌上有一盏龙猫的旧台灯,复习资料和书本堆了一摞又一摞。 没写完的试卷上还残留着钢笔留下的墨水气味。 床边有一个旧取暖器,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 课桌下的纸箱里,还装着从初中留下来的课本。 床单枕套上面有哆啦A梦的图案。 “房间好干净,比我姐的房间整洁多了。” 苏松屹看着,不禁有些感慨。 “我姐姐的房间里,丝袜、bra、棉裤扔得到处都是,被子从来不叠。” “你胡说什么呢?” 方知嬅瞪大眼睛,脸颊有些微红,给了他背后一拳,响起一声闷哼。 岂有此理,尽揭姐姐我的短,我又没有经常这样!只是偶尔罢了! 此弟,不宜久留! 眼看着胖丁举起了拳头,摆出了格斗的姿势,活像一只准备打拳的袋鼠,苏松屹只好保持缄默。 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相框,照片里的女孩梳着麻花辫,穿着白衬衣,双手拎着红色格子裙,微微躬身,眉间点了一粒朱砂痣。 小姑娘笑得很甜,额前几缕空气刘海弯弯地,像是袅娜的杨柳。 虽然缺了两颗牙齿,但纯洁的笑容看起来却显得很是可爱。 肉嘟嘟的脸颊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两把。 从五官轮廓隐约可以看出,是郑雨婷的模样,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上面留有一行字,“祝郑雨婷小朋友十岁生日快乐。” 楠城这边,对孩子的十岁生日都格外看中,父母不管家境如何,都要摆上一场宴席,邀请各方亲戚。 “班长,那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啊?” 苏松屹对着那些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目不转睛。 “好可爱啊!” “呵呵~” 郑雨婷闻言,浅浅笑了笑,伸手撩了撩耳边的头发,略微有些害羞。 方知嬅听着,嘟起嘴有些不满。 臭狗,姐姐我拍十岁生日的照片,你都没有夸我可爱。 我明明比婷宝还要可爱的! 除此之外,墙壁上还挂了一张她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艺术照。 “小时候拍的,不要老盯着这个看了。” 郑雨婷脸颊微醺,对苏松屹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松屹微微笑着。 “先坐吧。” 郑雨婷拍了拍床边。 蓝白色的床单很是干净,看不见一丝褶皱。 “行!” 苏松屹坐在了她身旁,能感觉得到,是那种很老式的绷子床。 “你送来的礼物,太贵重了,这样不好。” 郑雨婷轻轻地道。 “班长,我……” 没等苏松屹说完,她就抢先一步开口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也很感激你。” 郑雨婷双手杵在两侧,手掌撑在床上,上身后仰,微微扬起脸。 “但是我觉得,我们既然是朋友,这份友谊,就不该掺杂别的东西。” 她是个简单的姑娘,不希望友谊和利益关系牵扯太多。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啊,我不能总是一直仰仗你。”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那么来我家做客的时候,就不要带太贵重的礼物。带一袋橘子,一箱牛奶就足够了啊。” “所以,那些烟酒你还是拿回去吧。” 苏松屹闻言,陷入了沉默。 “要是你不拿回去,以后我都不敢去你们家玩了。” 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郑雨婷又笑着道。 她明白苏松屹的心意,知道他想要帮自己,心里觉得很暖。 难为情,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准则。 “好!” 苏松屹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知嬅送的牛奶,我挺喜欢喝的。” 她这样说着,小腿在床沿边轻轻晃了晃。 为了打发时间,郑雨婷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大富翁的游戏棋盘。 四个人闲来无事,自然乐得参与,选好角色,便开始了游戏。 这是除了《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以外,方知嬅最拿手的游戏,没有之一。 高一的时候,她和郑雨婷做同桌,两人就经常在课间时间和同学玩,郑雨婷很少赢她。 至于闵玉婵,她在steam上玩过联机版本的《大富翁》游戏,立刻就能上手。 苏松屹比较少玩,运气也不太好,是第一个破产清算的。 “这个地,我买了!” “这个物业公司,我也买了!” “你破产了!资不抵债!” 看着方知嬅玩游戏时那认真的样子,听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字眼,以往的记忆又开始浮现。 他本不愿想起,奈何“拿地”、“地产公司”、“破产清算”、“资产抵押”这样的字眼,曾在他的家庭里真实地上演过。 beqege.cc “到我了!” 方知嬅搓了搓骰子,往棋盘上一掷。 嗒!嗒! 骰子落地的声音很轻,它旋转着,弹跳着,让人捉摸不透。 苏松屹看着那个骰子,神情恍惚。 期房预售,现金流被抽走,致资金链断裂,项目搁浅,全部心血毁于一旦。 种种不幸的源头,都是来源于那个境外赌场里摇动的骰子。 骰子最终停留在了六那一面,方知嬅得意地攥紧了小拳头。 “知嬅,怎么又是六啊?这骰子不会有问题吧?” 闽玉婵想起自己之前摇的一,看着方知嬅摇的六,微微蹙眉。 “是你手气不好!” 方知嬅莞尔一笑,走了六步,又拿了一块地。 玩完几盘大富翁,方知嬅拿了最多的地,赚得盆满钵满,其他三人简直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没意思,换一个玩吧,老是你赢。” 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迎来破产,闵玉婵有些意兴阑珊。 “真希望有一天,大家都能住得起房子,不用为了一套房子,掏空两三代人的钱包。” 方知嬅收好棋盘,颇有些感慨。 “也许,你说的这种情况,只有大同社会才会出现。” 闵玉婵觉得她有些天真,拿起扑克开始洗牌。 “玩什么呢?” “玩斗地主吧!封建地主阶级被推翻了,资本也会被推翻。” 方知嬅莞尔一笑,开始和郑雨婷按顺序依次拿牌。 女孩们一边玩着扑克牌,一边聊了很多。 苏松屹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 她们聊到了以后的大学生活,聊到了自己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还有各自的理想。 闵玉婵说她想成为业内顶级的漫画家,重铸国产动画的荣光。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动画和美术片是在中国。 上世纪六十年代,国产动画曾一度领先世界,宫崎骏和手冢治虫这样的世界级动画大师,都深受其影响。 只是可惜,那个艺术百花齐放的年代一去不回,用心做艺术的动画人,也输给了现实。 郑雨婷则说自己是个平凡人,没那么浪漫,也没那么伟大。 她的梦想是靠自己的努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可以不需要很大,能遮风挡雨就够了。 然后,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两个可爱的娃娃。 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一生平安无忧,不为生计发愁,就比绝大多数人过得幸福了。 最后,她们把视线放在了苏松屹身上。 苏松屹说自己想当一名真正执法为民的法官。 如果当不成法官,那就去当律师,给蒙受不公的普通人维权,教他们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如果是给穷人家打官司,就少收点钱。 倘若委托人罪大恶极,纵使给出再高的佣金,他也不会罔顾事实去给他辩护,将黑的说成白的。 “我支持你,少年就该这样。” 郑雨婷觉得他的梦想很高远,表示赞许。 少年是如此美丽的词汇,它与年纪无关。 不是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能被称之为少年。 那些麻木不仁,自以为成熟实则世故,把圆滑当做智慧的人,不是少年,他们最多只是有过一段年少而已。 少年就应该要有很多梦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们敢于做梦,敢于实践,敢于挑战人情与世故,敢于直面黑暗,甚至敢于颠覆旧有的秩序。 中华的少年是什么样子,很多年前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风华正茂,挥斥方遒;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午餐很丰盛,苏松屹能从那些菜里感受到这家人满满的诚意。 闵玉婵和方知嬅没有拘谨,吃得很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郑父和郑母看着,都很高兴。 客人来做客,自然是吃得越多越好,这样下厨的人会感到很满足。 “你们吃得这么快,小朋友都没得吃了,别和小孩子抢吃的啊。” 苏松屹往郑承光碗里夹了不少菜,对两个姐姐打趣道。 小家伙害羞地低下了头,餐桌上又扬起一片欢声笑语。 午餐结束后,四人带着郑承光去了商业街游玩。 年假将要结束,大街上的商铺也陆续开业。 卖烧烤的小摊排列成排,孜然和辣椒的香气飘出很远。 郑承光时不时往烧烤摊上瞅,小眼神被苏松屹尽收眼底。 “想不想吃羊肉串?” 苏松屹问道。 “不好吃!” 郑承光快速摇了摇头,却是吞咽了下唾沫。 “走,我带你去买。” 苏松屹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朝着烧烤摊走去。 “羊肉串好贵的,我没有钱。” 小家伙弱弱地道。 姐姐接他放学回家的时候,也会给他买,但只是买两串让他尝下味道。 给他买烤串和零食的钱,都是郑雨婷从自己的饭钱里省下来的,再多的,她也没有了。 “没事啊,哥哥请你吃。”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走到了小摊。 “你姐姐喜欢吃什么?” “烤鱿鱼!” “五十串羊肉串,三十串烤鱿鱼。” 一共两百块,苏松屹立刻扫码结了账。 “哥哥,你买这么多啊?” 郑承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烤得又香又辣的烤串。 鱿鱼滋滋冒着热油,辣椒鲜艳欲滴,孜然和胡椒的颜色也让他着迷。 “姐姐们也要吃啊。” 苏松屹拍了拍他的头。 “能吃辣椒吗?” “嗯嗯,我可喜欢吃辣了!” 郑承光连连点头。 “老板,多放辣!” 买了烤串,两人一边吃,一边朝着电玩城里走去。 郑承光吃着鱿鱼,被辣得直哆嗦,脸上却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苏松屹浅浅笑着,心里有着淡淡的满足。 对于听话的小朋友,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宽容和耐心。 这或许是因为,他和郑承光那般年龄的时候,也经历过他的欲言又止。 明明是很馋嘴的,但总是不好意思开口。 幸运的是,方槐和方知嬅都懂得他的欲言又止。 当他看着那些小摊上的烤串发呆时,小知嬅就会拽一下方槐的胳膊,脆生生地道:“爸爸,我想吃烤串!” 然后方槐就会去给孩子买烤串,并叮嘱她:“要分给弟弟一半哦。” 小知嬅每次分给小松屹烤串的时候都会很舍不得,心疼得要命,但她每一次都会分给他一半。 被温柔对待过的人,也会把自己的温柔分给其他人。 只需要几串烧烤,就能让小朋友开心好久,那为什么不呢? 苏松屹不会吝惜这些。 到了张雨珊的电玩城,闵玉婵端了一大盒游戏币过来,方知嬅则去了奶茶店给大家买奶茶。 上完厕所回来的郑雨婷看着郑承光手里拿着的烤串,双手叉腰,板着脸,微微蹙眉。 小家伙怕怕地,躲到了苏松屹背后。 “我给大家买的烤串。” 苏松屹微微笑着,将羊肉串和烤鱿鱼分给了几个女孩子。 “姐姐,吃鱿鱼,我特意留给你的!” 郑承光小跑着过去,将烤鱿鱼递给了郑雨婷,一边说,一边吐出舌头哈气,发出被辣到的声音。 见他这么乖,郑雨婷也不忍心责怪,心里微暖。 “看把你辣的。” 没好气地接过他给自己留的烤鱿鱼,她又拿出纸巾擦了擦他嘴边的辣椒油。 “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走到苏松屹身边的时候,她小声说道。 “没有啊,真的是我想吃烧烤了。” 苏松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那般云淡风轻。 很温柔,但和日漫里的亚撒西不一样,不仅仅是对女孩子。 他的温柔是发自内心的,能让人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善良。 郑雨婷很喜欢他的笑,一个心里满是阳光的人,没有人不喜欢。 郑承光发现,姐姐总是偷偷地看那个哥哥。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大哥哥啊?” 小家伙一手拿着烤串,一边捧着奶茶,扬起脸看向郑雨婷。 他觉得姐姐嫁给了这个哥哥,好像也蛮不错的。 可以天天吃烤串,喝奶茶。 “你胡说什么?找打?” 郑雨婷红了脸,杏眼园睁。 闵玉婵和方知嬅闻言,也看了过来。 “姐姐,你脸红了。” 郑承光话音刚落,郑雨婷就扬起了手。 小家伙缩了缩脖子,躲到了苏松屹背后。 “童言无忌,小屁孩不懂事。” 郑雨婷避开了苏松屹的眼睛,强装镇静地道。 此弟不宜久留,她已经琢磨着今晚回去用什么工具教育他了。 是用衣架呢?还是用扫把?亦或是擀面杖? 191、此弟不宜久留 196、我来教你微笑吧,就像这样。 电玩城里人来人往,年轻的情侣凑在娃娃机面前,小心翼翼地拉着摇杆,从娃娃堆里抓起一个小火龙。 郑雨婷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装着哆啦A梦的机器面前停了下来。 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纯真,一看到哆啦A梦,她就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你想要蓝胖子?” 苏松屹问道。 “嗯嗯!” 她连连点头,往机器里小心翼翼地投了一个硬币,然后按动方向键,操纵机器爪去抓那只哆啦A梦的屁股。 2kxs.la 蓝胖子在空空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掉了下去。 郑雨婷只是轻轻笑了笑,没觉得多遗憾,但也没再往里面投币。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再试一下吗?” 苏松屹侧目问道。 “我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她摇了摇头。 “也许,只要你再努力尝试几次,就能得到它了。” 苏松屹往里面投了一个硬币,微微俯身握住摇杆。 机械爪不徐不满地张开,再缓缓下落,这次抓到了蓝胖子的头。 往上提的时候,蓝胖子又开始摇晃,最后还是落在了娃娃堆里。 “再试一次!” 他没有气馁,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很多东西,如果自己不去努力争取,就永远也得不到。” 苏松屹这样说着,留给她一个“恬淡”的侧脸。 他站在背光里,整个人浮现出一种很淡的色彩。 就像夹在书里,翻遍了一页又一页,突然跃然纸上的照片。 悠悠岁月苍白如纸,世间冷暖是那些条条框框的黑字。 墨与白之间,是他不动声色又茫然的侧脸。 纵使照片会褪色泛黄,依然是让人惊艳的。 郑雨婷看着他侧脸的轮廓,从额前到鼻尖,再到嘴唇和下巴。 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他的眼睛,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微翘。 灯光照在他的眼睫时,在眼帘上留下睫毛的灯影,一根根地清晰可见。 她好像能数得清他有多少根眼睫毛了。 于是,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数着他的眼睫。 苏松屹不停地往里面投币,前后投了十多个,心情很是平和,没有半点不耐。 直到最后还剩下两枚硬币,他将两枚硬币合在手心,闭上眼祈祷了一番。 眼睫微颤,眼帘上的光影浮动,郑雨婷心乱了,缓缓回过神来。 她还是没有数清他有多少眼睫毛。 “中一次吧!中一次,我愿意用知嬅姐一天吃不到四个菜来换。” 苏松屹小声嘀咕着,一旁的郑雨婷闻言,捂着嘴笑出了声。 咚咙! 硬币投入机器,发出清冽的金属碰撞声。 苏松屹拿起摇杆,凝神屏息,轻车熟路地操作机器爪,揪住了哆啦A梦的后颈皮。 爪子缓缓上提,哆啦A梦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不要掉!不要掉!不要掉!” 苏松屹隔着玻璃壁开始碎碎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蓝胖子。 有惊无险,那只蓝胖子最终还是被抓捕。 “看!抓到了吧?” 苏松屹将哆啦A梦递给了郑雨婷,眼神明亮而坚定,开心得像是个天真的小孩。 “谢谢!” 郑雨婷接过哆啦A梦,捏了捏它的大脸盘子,抿着嘴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差劲啊?抓这么半天才抓到一个?” 方知嬅怀里抱着一大堆宝可梦,得意地扬起下巴。 喷火蜥蜴、蒜头蛤蟆、嗞水王八、黄皮耗子,简直应有尽有。 “知嬅,你抓娃娃怎么这么厉害?” 一旁的闵玉婵也有些诧异。 “哼哼,抓娃娃也是要用到脑子的。” “我根据其他几个人抓娃娃的次数和情况,默列了两个方程组,最后算出来,这个娃娃机抓力增强的间隔,是在第十七次。” “也就是说,每隔十七次,下一次的抓力就会增强,抓到娃娃的概率就会提高。” “所以我专门挑接近第十七次的机器去抓,抓到了就立刻走人,换下一个。”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将娃娃递到郑承光面前,让他挑走一个。 “姐姐好厉害!” 郑承光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最后拿了喷火蜥蜴。 “嘻嘻,那是当然了。电玩城里的娃娃机和老虎机一样,都被老板设置好了程序。找到规律和算法就可以破解。” “这家店的老板还是挺良心的,机器爪力增强的间隔只有十七次,有的黑心老板会调到几十次,甚至一次都不调。” 抓到了娃娃,一行人去了地下第二层。 和楼上相比,这一层明显要热闹得多。 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孩戴着鸭舌帽,穿着supreme的连帽衫,阔腿牛仔裤,一起玩着跳舞机,看上去既青春又帅气。 电子摇滚乐急促激昂,是一首韩文歌,苏松屹不知道名字,只能看见上下左右四个箭头像是弹幕一样从屏幕上划过。 很多年前有个让网吧老板深恶痛绝的游戏,叫做劲舞团,玩法和这个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个跳舞机不会破坏键盘。 周围不时有女孩们围观,顺便举起手机拍上两张照片。 投币的声音还有街机游戏的电子声显得有些嘈杂,不时地听到有人用力拍打游戏机上按键的声音。 “要不要和我一起玩玩?” 闵玉婵伸手拍了拍苏松屹的肩膀。 “可以呀。” 苏松屹对这种游戏其实没什么兴致,但是对和闵玉婵一起玩游戏有兴致。 两人挑了一个空置的跳舞毯,就在那两个穿着时髦的男孩旁边。 闵玉婵选了一首Taylor·Swift的《shake it off》。 苏松屹不常用,只知道节奏很快。 和她站在一起,看着脚下跳舞毯上的各个箭头,苏松屹也有些紧张。 前奏响起,屏幕上开始飘起方向提示的箭头,苏松屹愣了两秒,很快就开始丢分。 闵玉婵适应得很快,窈窕的身姿顺着音乐的街拍轻轻扭动。 每一次指令,她都能完美捕捉。 不仅如此,她的舞姿曼妙中带着一丝俏皮,还有一丝狂野,像是野性难驯的花豹。 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妩媚中又充盈着力量感。 看着那个酷飒的漂亮女孩,围观的人群里响起阵阵尖叫。 与她相比,苏松屹显得有些笨拙,偶尔也会跟不上节拍,但脸颊上仍旧噙着笑意。 尽管不怎么会玩跳舞机,但看他的女孩子仍旧很多。 跳舞好不好看并不重要,那张脸好看就足够了。 闪光灯不停亮起,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女孩们欢呼的声音,鼓掌的声音,伴随着音乐节拍的加快,一浪高过一浪。 一旁玩着跳舞机的两个男孩看着,跳舞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到后来时候甚至无心跳舞,只顾着观赏闵玉婵的舞步。 “Baby, I''m just gonna shake, shake, shake, shake, shake,I shake it off, I shake it off……” 这首歌是霉霉写来用来反击黑粉和喷子的歌,听来挑衅的意味十足。 不喜欢的人听着会觉得很聒噪,喜欢的人听起来倒也挺上头。 “婷宝,咱们也来玩一下吧!” 方知嬅拉着郑雨婷的胳膊就往跳舞毯上走。 “啊?我……我不会啊。” 郑雨婷有些拘束,看了看左右簇拥在一起的人群,脸颊微红。 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跳舞,她有些缺乏自信。 “很简单的,我也不会玩。你看松屹,跳得跟螃蟹似的,不也玩得很开心吗?” 方知嬅略微有些激动,挑了一首《blank space》。 跳舞机她确实没怎么玩过。 今天看闵玉婵玩,觉得还挺有趣的。 轻快又带着一丝诙谐的音乐响起,两个女孩子站在跳舞机上,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放不开。 有时候脑子反应了过来,但手脚跟不上,身体的协调能力欠佳。 虽然得分不怎么高,跳起舞也谈不上美感,但两个女孩子依然玩得很开心。 日复一日,枯燥的学习生活让人感到疲惫生厌,宅在小房子里的生活沉闷又压抑。 偶尔释放天性,精神上也会觉得舒畅,就像卸下了一副无形镣铐。 郑雨婷在跳舞毯上欢快地跳着,不知疲倦。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越跳越高,直到脱离万有引力的束缚,要化为飞鸟,飞到云深不知处。 当好孩子,真的很累。 玩够了跳舞机,苏松屹遇上了两个前来搭讪和索要联系方式的女孩。 头发染得红红绿绿,涂了烟熏妆,穿着破洞牛仔裤和皮夹克,看起来很是乖张。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闵玉婵,闵玉婵不动声色地牵住他的手,看了那两女孩一眼。 那俩精神小妹很识趣地走远了。 “跟你同桌挺像的。” 闵玉婵打趣道。 “是吗?我问问她,是不是跟着她混的小妹。” 苏松屹哑然失笑,拿起手机对着那两女孩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给了覃敏。 “在电玩城遇到的,玉婵姐说像你,是不是跟着你混的马仔?(笑哭)” “不是!这俩是中职的。我见过,之前给我发过烟。” 覃敏的消息回得很快。 “你的人脉还挺广的。” 苏松屹打趣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早就不和那些二流子玩了。” 覃敏躺在床上,微微撅起小嘴,小腿在床单上不忿地拍打着。 “你在电玩城吗?” “嗯,跟着姐姐和班长一起。” 看着苏松屹发过来的消息,覃敏一下子从床上坐正了身子。 “呼~雨婷,你竟然瞒着我,约松屹一起出去玩!” 小太妹生气了,腮帮子鼓鼓地。 “雨婷,你怎么这么没有义气?(生气)” 郑雨婷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于是回了一个纠结的表情。 “我邀请方知嬅来我家做客,然后他跟着一起来的。” “那你怎么不邀请我?” 覃敏不开心了,很不开心。 “我家条件很差,怕你会嫌弃(纠结)。” 郑雨婷如实回复道。 “嗨呀,我交朋友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钱!商务街的电玩城对吧?等着我!” 覃敏二话不说就从床上坐起身,走进卫生间开始化妆打扮。 头发还好,昨晚洗过,也不怎么油。 要是这时候再洗头发,要浪费好长时间呢。 她这样想着,看着头上翘起来的几根凌乱的发丝,略微有些犹豫。 算啦,反正跟松屹都那么熟了,就算我不洗头发去见他,他应该也不会介意啦。 毕竟,我是他的妹妹鸭。 换好衣服和鞋子,她匆匆出了门,直奔商务街的电玩城,元气满满。 等她找到苏松屹的时候,苏松屹正在和闵玉婵玩着拳皇游戏。 “KO!perfect!” 随着最后一名角色倒下,苏松屹一脸颓然地松开摇杆。 “又输啦,臭弟弟!” 闵玉婵托着腮,一副无敌是多么寂寞的表情。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闪开,我来跟你打!” 覃敏兴致勃勃凑到了苏松屹身旁。 “行。” 闵玉婵往机器里投了币,又开了一局。 这个拳皇2002十周年的版本,可以无限爆气,角色设定也很不平衡,但玩得确实很爽快。 覃敏上手就选了七枷社,这个角色的超必杀在这个版本堪称无解,打ter是真正地可以做到满血秒杀,血腥至极! 比赛开始,双方同时爆气。 闵玉婵操纵的二阶堂红丸使出雷电拳,覃敏熟练地拉动摇杆,在按键上重重拍了几下。 游戏背景顷刻间被赤色的熔岩覆盖,完美破招! 一拳秒杀! 二阶堂红丸一声惨叫,被七枷社一拳打飞,在空中连续翻转,做了好几个360度的转体这才倒地,血条瞬间清零。 “KO!perfect!” “卧槽!” 闵玉婵顿时目瞪口呆,她之前在街机厅玩得最多的还是拳皇97和98的版本,对这个版本不甚了解。 “这是什么鬼?一拳超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 覃敏伸长脖子,笑出鹅叫。 在接下来的对局里,她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除了用来打ter破招之外,就是用来压起身。 对手倒地状态下使出这一招超必杀“final impact!”,那就是必中的。 配上恐怖的伤害,堪称无解。 才玩了没两局,闵玉婵就被她无赖的打法气得血压升高。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恐怕她早就要上演一场真人拳皇了。 192、做好孩子很累 197、张雨珊的打算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198、第二轮钢琴比赛与意外 双人KTV里,年轻的情侣一齐唱着情歌,偶尔抬起头对视,便会迅速避开对方的眼神,脸颊泛起绯红。 玻璃壁门将暧昧旖旎的空气封锁在里面,热闹与喧哗都与他们无关。 覃敏远远地看着,不禁有些意动。 “松屹,咱们去唱唱歌吧!” 她拉了拉苏松屹的袖子。 “哦!” 苏松屹从街机游戏机面前坐起身,任由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去了点歌机。 关上玻璃门后,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苏松屹回眸看去,电玩城里的喧闹声还有街机游戏的电子声,都变得飘渺起来。 就像下过一场梅雨后的城市,声音都被悄然湮没。 “你想唱什么歌?” 苏松屹递给了她一枚硬币。 覃敏托着腮,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唔,这首歌吧。” 她伸出手指,在触碰屏上用一指禅有些笨拙地打了几个字。 “因为爱情”,陈奕迅和王菲合唱的一首歌。 她悄悄瞅了他一眼,又立刻将视线收回,脸颊略微鼓起,有些粉嫩的肉感。 “怎么了?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苏松屹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她今天出门应该有点急,头顶几根翘起的头发略显凌乱,像是炸毛的小猫。 “你长得好看啊,看你一下都不行啊?” 覃敏微微撅着嘴,水灵的眼睛眨了眨。 因为爱情,所以才会这样看你呀。 她今天身上没有烟草味,也没有喷紫罗兰香水。 只有淡淡的奶香味,很甜蜜的味道。 “你是泡在牛奶罐里长大的吗?身上怎么老是一股牛奶味?” 苏松屹打趣道。 “可能是我经常喝牛奶,腌入味了吧。” 覃敏眯着眼,娇憨地笑了起来。 听着前奏响起,她润了润嗓子,拿起麦克风,跟着苏松屹唱了起来。 站在离俩人远些的地方看去,倒也像是一对年轻情侣。 若是走得近一些,就能看到彼此的距离。 学生时代总有些关系让人捉摸不透,谁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但只有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 只是一首歌的时间而已,结束得很快,还没有来得及让她细细回味。 “松屹,你为什么不肯来我家呢?” 回家的路上,少女的声音有些幽怨。 覃敏耷拉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有些委屈。 “你爷爷官太大了,我有点怕。” 苏松屹把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哦!” 小太妹瘪着嘴,在心里偷偷骂了覃亚贤两句。 正在家里练书法的覃亚贤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手里的毛笔猛地一抖。 一副正要成型的书法字帖又毁于一旦,老人看着即将写完的《兰亭集序》,悠悠一叹。 回郑雨婷家的时候,苏松屹去超市另外买了一箱旺仔牛奶,还有一大盒曲奇饼。 在她家里吃完晚餐,寒暄了几句,便就此返程。 “婷婷,去送送你同学。” 郑母在厨房洗着碗,远远地吩咐道。 郑父则看了一眼苏松屹送来的烟酒,用眼神暗示了一下。 “嗯!” 郑雨婷立刻会意,拿着他来时送的烟酒出了门。 “下次来我家,可不许带这么贵的东西。” 她将茅台和中华烟递到了苏松屹面前,笑吟吟地道。 “行。” 苏松屹接过烟酒,微微颔首。 “一条烟不收,一盒总没问题吧?” 他拆开了包装,从里面取出了一包烟递给了郑雨婷。 “给叔叔抽的。” “行,我代他谢谢你了。” 郑雨婷笑着接过那包中华。 “再见,以后常来玩!” “会的!” 目送他和姐姐们上了车,从小区里离开。 她这才上楼,将手里的烟扔给了爸爸。 “给你留了一包。” “可以可以。” 郑父顿时大喜,将烟收进了大衣的内口袋。 一整条中华,他是不敢收的,但是一包烟就没什么问题了。 人,容易满足其实是件好事。 “怎么?同学没有收?” 吕依依看着苏松屹拿回来的烟酒,轻声问道。 “嗯,她说带一箱旺仔牛奶就足够了,带贵重的东西,以后就不敢邀请我来这里玩了。” “这姑娘挺好的。” 吕依依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回家之后,苏松屹钻进房间,码字准备更新。 闵玉婵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ps5,尝试着solo碎星拉塔恩。 “玉婵,我可不可以玩下你的switch?” 方知嬅看着她玩游戏,也有些眼馋。 “在我包里,你自己拿吧。” “好的。” 胖丁侧目,看到了闵玉婵放在一旁的包包,伸手将拉链拉开。 里面除了switch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画册,夹层里还放着铅笔橡皮和美工刀。 胖丁好奇之下,拿起那本画册看了看。 页面翻开之后,是一个捂着胸口,穿着白色胖次的女孩,在床上呈现出一个撩人至极的躺姿。 胖丁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那副画,好像是以她方知嬅的照片为蓝本。 不管是三围还是腰臀比,都与她的身材无异。 而且那个表情也太涩了叭? 继续翻页,方知嬅猛地一惊,脸上的绯红更甚。 这竟然,竟然是闵玉婵手绘的一个本子! 最过分的是,她方知嬅竟然成了本子的女主角。 越往后看,方知嬅的脸就越红。 最过分的是,里面还用上了各种离谱的操作和奇怪的姿势。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欣慰的地方,大概就是男主没有画出脸吧。 看完了这个本子,方知嬅的头顶已经冒出了蒸汽,脸颊红得跟蔓越莓似的。 后面还有很多让她似曾相识的涩图。 看着那些熟悉的姿势和造型,方知嬅挑了挑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些图,好像在松屹书友群里,那个书友发来的种子里见过。 难道? 方知嬅脑海中灵光一闪,隐约猜测到了某种可能,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直到看到后面的《狩夜人》漫画原稿,她这下才终于确认了闵玉婵的身份。 好家伙,你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可恶呀,还把我画到本子里! “知嬅,你之前想要的冰墩墩,妈今天托人给你弄到了。” 吕依依拎着冰墩墩的公仔走过来,微笑着道。 见方知嬅脸红得厉害,吕依依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咦?知嬅,你在看什么?” 她一把拿过方知嬅手里的画册,翻了两页,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精彩。 方知嬅顿时愣住了,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脸,从指缝里悄悄观察了下闵玉婵的反应,隐隐有些害怕。 听到了吕依依的声音,闵玉婵无意中瞟了一眼,然后回过头。 嗯? 等等! 什么情况? 闵玉婵瞪大了眼睛,放下了手里的手柄,这就要伸手去拿她手里的画册。 吕依依往后面稍了稍,迅速翻了两页,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啊啊啊啊!” “妈,你不要看!” 闵玉婵尖叫起来,扑上来一把将画册夺过,抱在了怀里,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怎么办? 该死的!好烦啊,烦死了! 这下子我要没脸见人了! “咯咯,画得不错。” 吕依依轻轻掩着嘴唇笑了笑。 “你画的?” “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闵玉婵连连摇头。 “怎么会想画这个呢?” “哎呀,不是我画的!” 闵玉婵气得想要跳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她还能怎么说呢? 反正,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 如果承认了,她的清白就毁了。 “真的不是我画的!” 闵玉婵羞红了脸,抱着画册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扑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小腿不断踢踏着床单。 “我的名声毁了(┯_┯)” 方知嬅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和沙雕书友的聊天记录发呆,脸颊像是熟透的番茄。 “你妹妹的涩图,可以给我私发几份吗?(doge)” 搞了半天,原来这个涩图的原型竟然就是我自己? 胖丁突然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一个小丑面具。 “我的画功如何?” 银河系第一美少女:“我已经社保了(狗头)” “身材好nice(流口水)” 哈哈哈…:“这都是小意思,还有很多更刺激的。” 美少女:“还有没有?再来点。” 哈哈哈…:“年轻人注意节制!” 美少女:“这些本子,真的都是取材于你妹妹?” 哈哈哈…“艺术来源于生活(滑稽)” 美少女:“那你妹妹应该很漂亮吧。” 哈哈哈…:“还行吧,比我差了一点。” “胸围和臀围不如我,也没我高,而且傻啦吧唧的(偷笑)。” 方知嬅看着,轻轻撇了撇嘴。 呵呵,真有你的,你除了胸围和臀围以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说我傻?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么?数学从来就没考及格过。 美少女:“好巧啊,我也有个姐姐,特别地涩情,跟你一样(害羞)。” 哈哈哈…:“我妹妹也是,老司姬一个,一言不合就开车(偷笑)” 美少女:“你是弟控吧?这么喜欢弟弟?(doge)” 哈哈哈…:“嗯,我有个弟弟,长得超级帅,而且特别乖特别可爱。” 美少女…:“你们俩该不会是?(滑稽)” 哈哈哈…:“没血缘关系,我爸爸收养的孩子。” 美少女:“真巧,我爸爸也给我收养了一个弟弟,说是给我的童养夫(狗头)” 笔趣阁 方知嬅看到这里,实在是没勇气看下去了。 于是将聊天记录中自己的消息逐一删除。 只要我自己看不到,它就没有发生。 美少女:“嘻嘻,我弟弟很帅,虽然有时候有点不听话,但对我特别好,特别宠我。” 美少女…:“你弟弟肯定没我弟弟长得好看,电视上的那些流量明星跟我弟弟比起来,都差远了。” 哈哈哈…:“你很喜欢你弟弟吗?(认真脸)” 美少女:“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 “我弟弟是全银河系,最可爱的男孩子(可爱)。” 哈哈哈…:“(滑稽)” 哈哈哈…“你做手艺活的时候会想他吗?(阴险笑)” 可恶吖,玉婵故意给我下套,就为了看我的笑话是吧? “有时候会吧,会想象他抱我,吻我。” 方知嬅越看脸越红,到最后头上的蒸汽已经窜了两米高。 怎么办?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刀呢? 胖丁左右看了看,看着厨房里的刀,甚至有了除掉知情人的打算。 如果,如果让苏松屹知道了这些,他会做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他会怎样笑话我? “知嬅姐,你好涩啊。” “姐姐大人是馋我的身子吗?不可以哟。” 以苏松屹那条臭狗的性子,估计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吧? 以后她还怎么做人?在苏松屹面前永远都要抬不起头。 只要一吵架,他就可以拿这个聊天记录来拿捏自己! 可恶,可恶吖! 方知嬅想着苏松屹贱兮兮的笑脸,越想越气。 要不?我把苏松屹鲨了吧? 这样我就不会社死了! 此时此刻,闵玉婵躺在床上,心情和她一样绝望。 自己是本子画师这件事,被妈妈和妹妹知道了。 以后她们会用怎样嫌弃的眼神看自己? 一想起以后要面临大家的嘲笑,闵玉婵的脚趾就忍不住扣在了床单上,在床单上留下阵阵褶皱。 “妈,求你不要告诉老爸和松屹,求求了(痛哭)” 她拿起手机,红着脸给吕依依发了微信消息。 吕依依:“这么有趣的事,不分享一下,我憋得很难受啊(龇牙笑)” 闵玉婵:“你是不是我亲妈?我宁愿跳楼也不想让松屹知道。” 要是让苏松屹知道,自己一直在用沙雕书友的身份套路,积攒他的社死证据。 苏松屹会怎么想? 对她的好感度恐怕会一夜清空吧? 吕依依:“行叭,我不告诉别人(微笑)” 她刚说完,就找方知嬅要了几张闵玉婵画的涩图。 然后配上“我家女儿画的”文案,发到了朋友圈,将苏松屹、方槐、方知嬅设置成了不可见状态。 张雨珊是第一个点赞评论的。 “可以可以,画工很不错,逼真(大拇指)” 今夜,姐妹俩同时失眠了。 两人躺在床上,背靠着背。 “都怪你,这下好了,我们俩一起社死了。” 沉默了良久,闵玉婵有些不悦地道。 “你还好意思说?那些画不都是你自己画的吗?你竟然还故意套路我!玉婵,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狡猾啊?” 方知嬅冷笑着道。 “哼,要不是你私自翻我的东西,会这样吗?未经允许,你怎么可以随便翻我的东西?” 闵玉婵冷哼一声。 “呵呵,要不是我今天看了,我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竟然拿我的照片来画涩图。” 方知嬅对她很失望,如果闵玉婵拿自己的照片画涩图和本子,方知嬅是完全没有意见的,甚至会想代入到男主的视角。 “我……” 闵玉婵结结巴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是不说又气不过,总感觉自己理亏,输了一头气势。 所以她强撑着,嘴硬了一句:“你自己不是看得还挺起劲的吗?” 暴击!—9999! 一个巨大的数字从方知嬅头顶跳了出来,瞬间清空了她的血条。 她不说还说,这一说,正好戳中了方知嬅的痛处。 哇呀呀呀!好生气! 胖丁涨红了脸,觉得无地自容,一时气不过,于是踢了她的屁股一jio。 闵玉婵立马还了一脚,胖丁捂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立刻还以颜色。 两人你来我往,被子翻来覆去,像是卷起阵阵波浪。 起初只是带着些许玩闹的兴致,但慢慢地,两人踢的力度越来越大,逐渐动了真火。 姐妹俩在床上掐起架来,闵玉婵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很好。 方知嬅咸鱼宅女一枚,是缺乏运动的懒狗,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所以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闵玉婵将方知嬅摁在床上,压在她的背上,给她来了个锁喉。 方知嬅也不甘示弱,死死揪着她的头发不放。 “嘶~放手,你别薅我头发!” “你别锁我喉!” 这是自新家庭组建以来,姐妹俩第一次闹矛盾。 193、本子画师的身份曝光了! 199、人生处处是舞台 “你给我等着,我要告诉松屹,你欺负我,我让他以后都不跟你玩了!ヽ(≧Д≦)ノ” 胖丁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只好拿苏松屹威胁她。 “松屹跟我比较亲,他才不会听你的。” 闵玉婵淡淡地道。 “你胡说,松屹明明跟我比较亲!” 方知嬅的手又用力了一分,闵玉婵被她紧紧拽着头发,眉头紧锁。 “把手松开!” “我不!” 胖丁执拗地摇头。 “这是你自找的!” 闵玉婵狠下心来,把手伸到了她的两肋,轻轻挠了起来。 “呜呜呜,我要告诉松屹,你欺负我。” “我不理你了!” 胖丁在床上剧烈挣扎起来,像是上了岸,活蹦乱跳的鱼。 这时候她被闵玉婵紧紧压住又动弹不得,难受得紧,只能无力地哭喊。 “怎么了?知嬅!” 吕依依穿着睡衣拖鞋,敲了敲女儿的房间门。 “妈,她欺负我!” 吕依依闻言,开了门,见闵玉婵将方知嬅摁在床上上下其手,眉间一蹙。 “玉婵!你在干嘛?” 闵玉婵见她语气有些不善,只好松开自己的手,从她背上翻下,理了理头发。 刚刚被她薅下来一缕,疼得厉害。 “不理你了!?·°(???﹏???)°·?” 方知嬅眼眶红红地,撅着嘴出了门,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穿上拖鞋,小跑着来到了苏松屹房间门前,用力敲了敲。 “弟弟开门!” “怎么了?” 苏松屹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呜呜呜!” 方知嬅进了门,一下子就扑在了他的床上,小腿轻轻拍打着床单。 “今天我在你房间睡。” 苏松屹闻言,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姐姐的房间,默默关了门。 “和玉婵姐闹了矛盾吗?” 他话音刚落,胖丁就踢了他一jio。 “玉婵就玉婵,什么玉婵姐?非要在后面加个姐字吗?” 胖丁瞪大眼睛,泪眼婆娑,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苏松屹一时语塞。 好吧,女孩子这种生物,生气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不讲道理。 还没等他说话,方知嬅又幽怨地道:“你是不是把她当你姐了,不把我当姐?” 她一边抽噎,一边偷偷瞄他。 “没有啊,你们都是我姐姐啊。” 苏松屹无奈地笑了笑,凑到她面前,轻声安慰道。 “哼(ノ=Д=)ノ┻━┻!” 胖丁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是我跟你亲,还是玉婵跟你亲?” 苏松屹还没开口,胖丁就抹了抹眼泪,突然笑了笑。 “不许不回答,不许说一样亲。” “啊这……” 苏松屹摸了摸头,左右为难。 “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睡一个被窝的!你竟然还犹豫?” “肯定是我和你比较亲啊!” 胖丁鼓着腮,有些委屈地说完,便掀开被子,躲进了他的被窝。 虽然想背过身不去看他,但还是时不时偷偷瞟上一眼。 对上了苏松屹的眼神,这胖丁鼻尖便轻轻一哼,又立马转过头。 宝宝不开心了,快来哄我??? 不哄我,你就死定了!(▼皿▼#) 苏松屹没当回事,只是当这姐妹俩小打小闹。 所以,他心平气和地躺进了被窝。 方知嬅见他不理自己,不开心了,伸出穿着棉袜的jio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 苏松屹有些痒,在被子里挪了挪。 嘻嘻! 方知嬅得寸进尺,继续伸出jio去蹭他。 苏松屹往边上又让了让。 “你在干嘛?” “我不开心了,你哄下我呗。” 方知嬅凑了过来,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那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啊。” 苏松屹一把抓住了她的jio,轻轻捏了捏。 “玉婵欺负我了。” 胖丁小声说道。 “她怎么欺负你了啊?” 苏松屹柔声问道。 “她……” 方知嬅一时间语塞,这,这让她怎么说呢? 要告诉他,玉婵将她画进了本子吗? 那到时候两个人都会一起社死吧。 更何况,闵玉婵还掌握了她的把柄,她不敢乱说。 “她怎么了?” “你别管,反正我就是被她欺负了。” 方知嬅很是不满,越想越气。 最气人的不只是自己被画成了本子,气人的是发现了这一切后,她竟然还打不过闵玉婵。 好气吖! “你亲姐被欺负了,你得帮我报仇啊。不许你跟玉婵说话了。” 方知嬅轻轻摇了摇苏松屹的胳膊。 “可是玉婵姐也是我的姐姐啊,你们都对我很好,你们在我心里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哼!” 胖丁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太生气。 苏松屹能这么说,其实她是很欣慰的。 苏松屹明明是很喜欢闵玉婵的,要是因为她说了几句话,就耳根子软了,说闵玉婵的不是。 她反而会觉得这个弟弟虚伪,能坦诚地告诉她心里话,她不讨厌。 “明天不许你和玉婵说话。” 胖丁嘟着嘴,眼珠转了转,动了些小心思。 “明天不说,那后天呢?” 苏松屹问道。 “后天还没来呢。” 胖丁的脚趾舒适地动了动,磨蹭着他的手掌。 “可是我不能不和她说话。” “如果我听了你的话,不理玉婵姐了。玉婵姐就会觉得我们俩一起孤立她,她在家里肯定会难过的。” 苏松屹轻声说道。 “哼,你不听我话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的糗事爆出来?” 胖丁挑了挑眉。 “什么糗事?” 苏松屹有些不太明白。 方知嬅翻身下床,一把拉开了他的衣柜顶层,踮起脚从里面拿出了那个妈见打系列的蕾姆等身抱枕。 苏松屹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涨红了脸。 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知嬅姐会知道我柜子里有这个抱枕? “嗯哼?哎呀呀,真是有够涩的呢。” 方知嬅搂着那个蕾姆抱枕,微笑起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指了指蕾姆身上好几处应该打上滑稽和马赛克的地方。 “知嬅姐!” 苏松屹恼羞成怒,上前一把夺过抱枕,看向她的目光又惊又怒。 为什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我明明已经藏得很严实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被她发现? 难道,是我的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吗? 另一边,吕依依看着闵玉婵,声音略显责怪。 “和妹妹闹了矛盾啊?” “闹着玩的,不碍事。” 闵玉婵耸了耸肩,淡淡地道。 “家里你是最大的,对弟弟妹妹还是要包容点。知嬅都要被你弄哭了。” “谁让她偷看我的画册?我不要面子的吗?我不能有自己的隐私吗?” 闵玉婵固执地道。 吕依依无奈,只是转身去了苏松屹的房间。 推开门的霎那,方知嬅正在和苏松屹争执。 苏松屹抱着那个蕾姆的等身抱枕,面红耳赤。 吕依依站在门口,微微一愣。 空气在此时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苏松屹僵硬地侧过脸,看到了吕依依脸上错愕的表情,随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妈见打抱枕。 立马红着脸将抱枕藏在了被子里。 “妈,你还没睡啊?” 方知嬅这时也有些尴尬,但任谁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刚才听你和玉婵闹了点矛盾,你们俩怎么了?” 吕依依轻轻咳了咳,当做没看到。 “这个,不好说。” 方知嬅看了看苏松屹,冲吕依依眨了眨眼。 “哦哦,是的。” 吕依依立刻会意,要是让苏松屹知道了闵玉婵的秘密,不知道女儿在家里还能不能待下去。 “我刚刚说了玉婵几句,这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没弄疼你吧?” 她看向方知嬅,不禁有些歉疚。 “我还好啦,没什么事。” 方知嬅微笑着摇头。 “玉婵有时候脾气是固执了点,希望你们包容点。” “没事没事,妈,你回房间休息吧。”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 苏松屹已经快心态崩溃了,从耳鬓到脖颈,都已经泛起红晕。 “行,你们也早点休息。” 吕依依不禁莞尔,关上了门。 苏松屹如释重负,没好气地看了方知嬅一眼,然后将蕾姆抱枕放回了柜子。 缩回被子里睡觉的时候,吕依依发来了微信消息。 “我们家松屹也是大人了呢,妈妈都懂呢(偷笑)” 苏松屹看着,脚趾在床单上又抠出了道道褶皱。 “那不是我买的,是朋友寄过来的圣诞礼物,我没想要这个。” “嗯嗯,妈妈能理解的唷(旺柴)” 苏松屹叹了叹气,这下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 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第二天,早晨的卫生间。 “你快点啊,我快憋死了!” 闵玉婵穿着薄睡衣,紧紧夹着腿,站在卫生间外面拍着门,催了好几遍。 “好了没有啊?” “我便秘,不好意思。” 方知嬅淡淡地道,坐在马桶上气定神闲地玩着手机,全然没有起身的想法。 “方知嬅!” “你是不是掉马桶里了?” 直到闵玉婵的语气逐渐暴躁,情绪渐渐失控,胖定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从卫生间离开。 闵玉婵恨恨瞪了她一眼,明显这妞就是故意的。 洗漱完毕,方知嬅挽着有些油了的头发,对苏松屹说道:“松屹,帮我洗下头发吧。” “你自己没有手啊?洗个头都要麻烦人家,松屹不累吗?” 闵玉婵漱完口,将牙膏的泡沫吐掉,淡淡地道。 “关你屁事啊?我是松屹亲姐,我和他关系可亲了,松屹乐意。是吧?” 方知嬅秀眉一挑,骄傲地扬起下巴。 “我不乐意。” 苏松屹弱弱地道。 “我XX你个XX!” 方知嬅抬起腿对准他屁股就是一jio。 “松屹,能帮我洗头发吗?” 闵玉婵解开头发上的橡皮筋,笑吟吟地道。 “你们赌气别带上我。” 苏松屹洗漱完,就很干脆地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姐妹俩在餐桌上也一直在抢食。 方知嬅伸筷子去夹煎包,闵玉婵就将煎包的蒸格端到苏松屹面前,给他碗里夹上几个。 闵玉婵去拿油条,胖丁就抢先一把从她手里夺过。 两人各种不对付,桌下的腿也踢来踢去。 方槐和吕依依饶有兴致地看着姐妹俩争斗,笑而不语。 夹在中间的苏松屹表示很无辜。 “牛奶我给你热好了,记得喝。” 闵玉婵将热好的一大杯牛奶放在了苏松屹桌前。 “我刚喝了豆浆,喝不下的。” 苏松屹吃着煎包,缓缓摇头。 “松屹,这个油条炸得可香了,你得多吃点。” 胖丁拿着油条,递到了苏松屹嘴边。 “你自己吃吧,我不怎么饿。” “嗯?” 方知嬅微微歪着头,和善地笑了笑。 苏松屹无奈,只好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吧?” “好吃。” 苏松屹连连点头。 “哼!” 方知嬅骄傲地扬起下巴,瞪着闵玉婵,像是一只打赢了架的老母鸡。 看到没有?我弟弟只吃我喂的食物,不吃你喂的,这说明呀,我弟弟和我比较亲哦。 ahzww.org “松屹,吃鸡蛋。” 闵玉婵将一枚水煮蛋剥好,喂到了他嘴边。 拨了壳的鸡蛋水嫩光滑,白得像是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 “玉婵姐,我很饱了。” 苏松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你得多吃点啊,你看你瘦的。” 闵玉婵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的意味。 “是啊,确实是瘦了点,得多吃点东西。” 吕依依也跟着附和。 苏松屹看了看闵玉婵巧笑嫣然的脸,又看了看方知嬅。 她也是在笑的,只是那笑容很假,跟铅笔画上去似的。 无奈,他还是张嘴咬了鸡蛋一口。 闵玉婵见状,微微眯着眼看向方知嬅。 弟弟更喜欢我喂的食物唷~ 方知嬅眉梢一挑,呼吸急促。 呵呵,你没看他吃得多么勉强吗? 很嫩,鸡蛋黄是半熟的。 和茶叶蛋相比,苏松屹还是更喜欢简单的水煮蛋一点。 他觉得鸡蛋这东西,本身也不需要多余的调料。 “咦?你竟然给松屹吃半熟的蛋!” 方知嬅一脸严肃,像是发现了异端。 “半熟的鸡蛋是少女的酥胸,品尝起来回味无穷,全熟的鸡蛋是硅胶,索然无味。” 闵玉婵淡淡地道,抬起头与她对视,毫不避讳她的视线。 “松屹,全熟的鸡蛋好吃!” “全熟的鸡蛋已经没有了灵魂!” 姐妹俩又开始争论起来,目光交接处,似有电流闪烁。 194、姐妹冷战 200、关于喜欢这件事 “妈,为什么松屹不想来我家玩?” 覃敏趴在沙发上,双手托着腮,小腿勾起,百无聊赖地拍打着沙发。 牧君兰闻言,手里的十字绣略微停顿了两秒,指尖一颤。 她侧目去看覃敏,见她眼底的光黯淡下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能,是因为他更喜欢待在自己家吧。” “呜呜呜,她宁愿去班长家也不来我家。” 覃敏耷拉着脑袋,不禁有些泄气。 牧君兰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收好十字绣,独自回了房间,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有个上了锁的抽屉,她取出钥匙串,用最小的那把钥匙打开了它。 抽屉里放着的,除了厚厚的一摞没有贴上邮票的信件以外,就是一些照片。 她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看,轻轻擦拭了一番。 照片里穿着初中生校服的苏松屹,骑着单车载着方知嬅。 方知嬅坐在单车的后座上,吃着雪糕。 除此之外,还有他跟着方槐和方知嬅一起去游乐园玩碰碰车,抱着大桶冰淇淋,吃得满嘴都是奶油的样子。 和方知嬅一起骑着旋转木马的时候,笑得格外开心。 她答应了覃亚贤,没有去找他。 这些照片,都是她让覃家哲托人拍下来的。 嫁到覃家之后,她很少笑,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覃家哲为了让她能开心一点,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了,他找人拍下来的,都是苏松屹过得好的照片。 他过得不好的样子,牧君兰看不到。 她就是通过这些照片,看着苏松屹成长的。 看着那个笑得一脸天真的孩子,慢慢长成了让她陌生又好奇的模样。 变得好看了,脸颊变得削瘦了,没有那么多肉感了。 但是也不太爱笑了,眼底总流露出一丝疏离和厌世。 这就是这些年,他变化很大,但那天晚上,在车窗摇下来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原因。 人工湖的对面,隐约传来了琴音,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深谙音律的她听得出来,弹钢琴的人基础很深厚,但对这首曲子的掌控,还稍欠些火候。 牧君兰听着,忆起了些只言片语。 …… “妈妈,我以后长大了,要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钢琴家。” 她把手指从琴键上移开,平静地看着一旁略显稚嫩的男孩。 澄澈的眼神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一向寡言少语的她,也难得地回应了一句。 “妈妈,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厉害呢?” 得到了她的肯定,小松屹开心地笑了起来。 “等你弹好了这首曲子,就是了。” 牧君兰将琴谱翻到了首页,递给了他。 小松屹看着曲谱上的字,一字一句地念道:“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 狂想曲在钢琴艺术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提到狂想曲,总离不开李斯特的名字,正如圆舞曲之于施特劳斯、交响曲之于贝多芬。 狂想曲是由古希腊史诗咏吟诗人率先创造的音乐体裁。 很多音乐家用过这种音乐体裁来创作乐曲,但李斯特是第一位真正使用这种音乐体裁来表达自己民族主义音乐的作曲家。 他所创作的《匈牙利狂想曲》一共有十九首。 旋律要么缓慢庄严,表现了匈牙利人民对民族不幸的哀痛和控诉,要么富有速度感,展现出匈牙利人豪放、乐观、热情的民族性格。 《匈牙利狂想曲》以匈牙利民间舞曲《恰尔达什》为素材。 这种舞曲由两部分组成:前一部分称为“拉苏”,意思是“缓慢”,是独舞的音乐。 后一部分称为“弗里斯”,意思是“新鲜”,速度迅急、热烈,是双人舞的音乐。 其曲式自由,不受一般乐曲形式的限制,别具风格,独树一帜。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作于1847年,是李斯特的作品中最为典型的一曲,堪称他的巅峰之作。 “第二轮的比赛,决定要弹这首曲子吗?” 闵玉婵端坐在一旁,轻声问道。 “嗯,这首曲子难度很大,我以前一直弹不好。” “但是,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在舞台上弹这首曲子。” 在进行一段节奏极快的重复音时,苏松屹突然松开了手指。 琴音戛然而止,像崩断了一根无形的弦。 “不是弹得很好吗?为什么总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闵玉婵面露不解。 “不行,差远了。” 苏松屹摇了摇头,又从头开始演奏。 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令人感到心悸的执着,眉宇间有些许怨念,还有不满。 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跃动,偶尔弹到一半会突然停下,将一个小节来回弹上好几遍。 李斯特的曲子跨度很大,演奏起来是非常累的。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几乎是用交响乐队的思维去写的,大篇幅的、飞快的同音换指,如同拨弦般的飞快断奏。 前面的小节难度还不太高,43小节开始,难度开始加深,到了62小节,又回到狂想曲的主题。 再往后,就有一段极快的重复音,本来就很快的三十二分音符加快一倍,成了六十四分音符。 苏松屹就是在这一小节一直找不到感觉,练了很久。 这是非常考研技术的地方,也是大师们用来炫技的地方。 他不知疲倦地弹着,一遍又一遍,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手腕越来越酸,他全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像是中了一种类似于“红舞鞋”的魔咒。 据说穿上红舞鞋,就会随着音乐不停地跳舞。 “不对,还是不行。” “为什么?” 苏松屹的情绪渐渐烦躁。 为什么那个女人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可以那么得心应手,可以惊艳绝伦,而他做不到呢? 明明这首曲子,他也弹了很多遍。 闵玉婵看着他执着得有些疯魔的样子,隐隐有些害怕。 她能从他急促的呼吸和节奏明快的琴音里,感受到他的愤怒。 “要不,我们换个简单的曲子吧。” “不,我一定要弹这首曲子。” 苏松屹固执地道。 “为什么你非得弹这首曲子不可?” 闵玉婵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 苏松屹没有回答,仍旧自顾自地弹着。 直到一遍遍地演奏,使得他手腕酸软无力,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了,这才作罢。 他揉了揉手腕,微微喘了喘气,从“红舞鞋”的魔咒中醒来。 “她很会弹这首曲子。” 沉默了半晌,他轻声说道。 “她……是谁?” 闵玉婵问道。 “我妈。” 苏松屹的声音小了下去,低着头说道。 闵玉婵愣了两秒,顿时恍然。 “我很少听你提起她。” “小时候,我问过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家。” “她说,等我把这首曲子弹好了,就是了。” 苏松屹说完,看向窗外覃家的别墅。 浅蓝色的窗帘迎风招展,喷泉里溅射出雪白的水花,人工湖随风泛起柔和的涟漪。 “所以,你想证明给她看吗?” 闵玉婵似乎懂得了其中的缘由。 “不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当钢琴家了。” 苏松屹缓缓摇头。 沉吟了片刻,他继续说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一直以来坚持了很久的事情,就这样放弃了,我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付出的努力。” “我,无法放下那份执念。” 苏松屹揉着酸痛的手腕,偶尔也会想不通,自己这样做是否值得。 这么努力地去做一件事,只是为了向她证明,被你放弃的我,终于成长为了最理想的模样。 xiaoshuting.info 长大后的我,成了你最希望看到的模样,但我和你毫无瓜葛了。 是这样吗? 费劲心思,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吗? 如果不是,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没关系的啦,慢慢来吧。” 闵玉婵走上前,微微俯身,把手放在了他头上,轻轻揉了揉。 “嗯。” 苏松屹轻轻点头,被她的手抚摸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可能她的手,就是有这么神奇的魔力吧。 他没有来由地想起来电视里报道的拐卖小孩子的骗子,只要摸摸头,小孩子就会变乖,然后傻乎乎地跟人家走。 “玉婵姐,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 苏松屹小声说道,略微有些难为情,眼睛看向别处。 他好像能够理解了,为什么鱼丸被他摸头的时候会露出一脸舒适的表情。 而且,那只黏人的布偶猪还经常凑过来求rua。 可能,这种感觉就是小狐狸所说的“驯服”吧。 苏松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闵玉婵“驯服”了。 闵玉婵微微眯着眼,又把手放在了他头上,像是在rua家里的那只布偶猪。 “谢谢!” 过了半晌,他很认真地道了谢,做了个深呼吸,又继续开始演奏。 又一次,面临了那段难度极高的重复音。 他没有再心乱,始终神色如常,指法越来越快,没有丝毫紊乱。 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流畅和自然之感,就像物理学中没有任何阻力,完美滑行的滚轮,毫无滞涩感。 闵玉婵凝神屏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他,直到整首曲子弹完,她才激动地鼓起掌声。 “很好了,已经能熟练弹奏了。” “熟练弹奏和是否具有艺术表现力,是两码事。” 苏松屹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 “可是我觉得,我们家松屹已经很了不起了啊。同年龄能弹好这首曲子的人,寥寥无几呢。” 闵玉婵双手托着腮,眨了眨眼睛,她微微歪着头,笑容格外温柔。 眼角的那颗泪痣,似乎也会跟着一齐微笑。 她眼里的那种情绪,叫做崇拜,甜得能让人化开。 读懂了她眼神的苏松屹,心里也有了莫大的自信。 像闵玉婵那么骄傲又强大的女孩子,在他面前,竟然也会露出小女生的崇拜模样。 就像见到了偶像的粉丝,狂热且真诚。 在她的鼓励下,苏松屹又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先休息下,手会受不了的。” 闵玉婵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按摩了一番。 那张脸依旧是冷的,像是傲立雪中的寒梅,眼眸也像是冬日里的清冽寒潭。 但女孩子的手很软,也很温暖。 她按摩的力度也很轻,垂首低眉的样子分外温婉。 这时候,她眼里有了温度,那汪寒潭化开了,化作了一汪春水。 使得她这个人,从寒梅变成了三月芳菲里的夭夭桃花。 苏松屹看着她的脸,又不可避免地想了很多,最后耳根又变得滚烫。 “玉婵姐,你跟知嬅姐,为什么闹得不开心啊?” 今天他出门跟着闵玉婵来这里练琴的时候,方知嬅看他的那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因为我吃了她的小熊饼干。”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道。 反正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哦,那我今天回去后,再给她做一点,反正家里有烤箱。” 苏松屹傻乎乎的,信以为真。 “我有份吗?” 闵玉婵侧目问道。 “当然有了,有知嬅姐的,就有你的。”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行!” 闵玉婵闻言,满意地笑了起来。 “后续的演奏,还有哪里出了问题的?说给我听听,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想点办法。” “有一点,就是到了178到201小节,有很多大跨度柱式和弦以及大跳,这部分我表现出来的力度还不够。” “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第五号》的钢琴独奏,是不是和这部分很像?” 闵玉婵轻声问道,她对古典音乐圈也略微有些了解。 “呃……风格有些像,但是李斯特的曲子,在保持这种风格的前提下,演奏难度更加困难。” “另外,从202小节开始,右手的大跳,与李斯特《钟》的开头音型也颇为相似,都是同类型的大跳。” “393-408小节的同音换指,也是比较复杂的地方。” 苏松屹沉吟了片刻,眉宇间仍旧有些忧虑。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现在的表现只是差强人意。 “没事的,距离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况且,我们家松屹是钢琴天才嘛,” 闵玉婵对他很有信心,她觉得苏松屹拿下这次钢琴比赛的冠军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只要他愿意。 195、玉婵姐,你可以,再摸摸我的头吗? 201、与书友的见面 琴音袅袅,不绝如缕。 覃家的别墅里,牧君兰坐在窗台边,安静地听着那间房子里传来的琴音。 这些天他很努力,她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进步。 “同音换指,我给你找了《车尔尼740教程》,你试着练一下这条的练习曲,对弹奏那一段看看有没有帮助。” 闵玉婵说着,递过来一本书,这是她从书城里特意买来的。 “谢谢,有心了。” 苏松屹收好她递过来的教程,道了谢。 “我也有帮忙,你怎么不谢我?” 方知嬅秀眉一蹙,双手抱臂。 “我们处了这么多年,还要说谢谢吗?” 苏松屹反问道。 “哦,那倒也是,毕竟咱们比嫡亲还亲呢。” 方知嬅闻言,瞅了一眼闵玉婵,得意地扬起下巴。 闵玉婵不说话,只是微笑。 同音换指,苏松屹已经掌握得很不错了,这本教程其实对他已经没什么帮助了。 只是考虑到整首曲子的连贯,还有整体的演奏风格,他还需要做出一些轻微的调整。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最后还有一段交替八度。 听起来格外地辉煌、绚烂,宛如史诗。 总的来说,有不少的技术难点,不是轻易就可以解决的。 有两个姐姐的陪伴,苏松屹练琴倒也不寂寞。 尽管她们在这里都没说什么话,偶尔说起话也是拌嘴,但就是让他感到很惬意。 黑白键悦动时跳出的音符之间,时间的概念变得渐渐模糊。 除了要抽时间练琴以外,白天要待在剧组,背记台词和剧本,观察其他演员如何演戏。 晚上回家了,还要着手码字。 生活很忙碌,但特别充实。 “要准备拍戏了,今天的戏是在室内,台词什么的,都记得吗?可别忘词了。” 见邓鑫和摄像师已经在别墅的后院里开始调整相机和灯光了,闵玉婵侧目看向苏松屹。 “都记得的。” 苏松屹将手指从琴键上移开,站起身出了别墅的门。 “大小姐,小少爷,准备化妆了。” 化妆师从化妆室里门旁边探出头,微微笑着。 “好的,这就来。” 进了化妆室,苏松屹首先更衣换上引渡使的道具服。 接着就是化妆师开始帮他补妆,穆杺也在一旁指导,对妆容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她虽然不施粉黛,但对化妆也有独到的见解。 “等会有引渡使和阿楠的戏,这是两人在剧里第一次见面,没问题的吧?” 阿楠是《忘川渡》里面的一个女角色,也是引渡使的官配。 穆杺会用这个角色的名字作为笔名,大概是因为很喜欢这个角色吧。 为什么有些作者会起“被拐走的鹿”地名字,不会起“被拐走的马”呢? 废话,当然是因为作者喜欢小鹿了。 “有点紧张,我尽力而为。” 苏松屹轻声说道。 “我想听自信一点的回答。” 穆杺平静地道。 “我一定可以!” 苏松屹立刻改口。 “剧本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 苏松屹微微颔首,看着镜子里的“引渡使”,心情有些微妙。 在戏里,你将不再是你。 你所要扮演的,将会是另一个角色。 “放轻松,就当自己是在玩cosplay好了。” 闵玉婵安慰道,她今天要和苏松屹同台演出。 “玉婵姐,等会你有很多床戏。” “我知道啊。” “真让人期待呢。” 灯光师补好了光,摄像也调整好了镜头。 在导演邓鑫的安排下,一切都准备就绪,有条不紊地拍摄起来。 今天的开场戏有一段钢琴独奏,需要男主演唐沫配合弹一首曲子。 其实只是做下手型而已,主要还是通过后期合成。 “坐姿调整一下,背挺直,踩着踏板,指法标准一点!” 邓鑫指导得很是详细,但等到实际拍摄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很多问题。 因为不够自然,主演唐沫虽然气质和外在条件都不错,奈何确实不懂声乐。 就连摆拍都差点意思,指法实在太过出戏。 弹的几个键毫无章法,和背景音乐也是对不上的。 这样一来,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就格外失真,缺乏真实感。 哪怕将手部的动作进行截取和替换,唐沫的面部表情还是显得很僵硬。 “你要表现出投入到音乐里的那种沉醉感,你现在的设定是钢琴家,所以你要表现出对音乐的痴狂。” “看过朗朗的钢琴演奏吗?就是要像这样富有激情。” 这段戏来回NG了很多遍,唐沫的表现始终不能让人满意。 不是过于面瘫,就是跟抽风一样浮夸。 “导演,我也很认真的再学了,但是我确实对古典乐一窍不通啊,这个领域我完全不熟悉。” 这倒也不能怪他,不是专门学音乐的人,很少有对古典乐感兴趣的。 就算是对古典乐有兴趣的人,也不见得能听得懂。 “这……” 邓鑫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下意识看向苏松屹,欲言又止。 他是不敢对小少爷提要求的,吕中对这个儿子有多偏爱,剧组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你会弹钢琴吧?” 穆杺看向苏松屹,轻声问道。 “会。” 苏松屹微微颔首。 “行,这场戏,就改成引渡使独奏好了。” 穆杺稍加思索。 片场的工作人员闻言,纷纷面面相觑。 邓鑫和唐沫对此也很是意外。 “这一段改动对剧情影响不大,正好过一段还有引渡使和阿楠的戏份。” 穆杺解释道。 “背景音乐应该配的是哪一首曲子?” “引渡使”来到钢琴前坐下,微微有些好奇。 这原本不是属于他的戏份,他一时间紧张,有些记不住。 “月光奏鸣曲,不需要你弹,只要坐些手势,指法和表情自然就可以了。” 穆杺微微蹙眉,这家伙之前还说看了剧本的,结果一上场就忘干净了。 “这首曲子我会弹的,可以直接录,不需要后期合成配音乐。”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真的吗?” 邓鑫有些意外,倘若是演员本人真的会弹这首曲子,那么营造出来的画面表现力和气氛将会更加真实自然。 “让他试一下。” 穆杺毫不犹豫地道。 “行!” 镜头又一次开拍,苏松屹,或者说,是引渡使,在钢琴前正襟危坐。 红衣白琴,两种鲜明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贝多芬自己曾提过,《月光奏鸣曲》是“幻想曲式的奏鸣曲”,这与贝多芬的作曲风格密不可分。 他是古典乐的集大成者,又开创了浪漫主义之先河。 所以,同传统的古典乐相比,《月光奏鸣曲》是非常浪漫的一首曲子,不拘一格。 《月光》这一名称据说是源于德国诗人路德维希·雷尔施塔布,形容这首乐曲的第一乐章“如在瑞士琉森湖那月光闪耀的湖面上,一只摇荡的小舟一样”。 1200ksw.net 宫崎英高的游戏《血源诅咒》里手握神圣月光之剑的教会猎人,名字也是“路德维希”。 之所以采用这个名字,或许也有“月光”之名来源于这首曲子的缘故。 慢板乐章的奏鸣曲浪漫至极,婉转的琴音让人痴迷,营造出来的气氛和画面感甚至要胜过原著漫画的画面构成。 穆杺愣在原地,看向苏松屹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这一次,苏松屹真的给了她太大的惊喜和意外。 曲终,苏松屹将手指从琴键上收回,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他。 苏松屹有些紧张,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左右看了看,小声地道:“是我哪里弹错了吗?” “不!没有!少爷,您弹得非常好!” 邓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梦初醒,毫不吝惜他的溢美之词。 截取了其中的一段后,邓鑫看着回放的片段,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脸色通红。 这一段的艺术表现力,堪称完美,简直惊为天人。 “穆杺小姐,你看怎么样?” 严苛如他,也挑不出一丝瑕疵。 “没什么好说的,继续往下拍吧。” 穆杺的语气仍旧平静,但已经给出了比完美更好的回答。 这一段艰难的戏结束,主演唐沫也如释重负。 或许是卸下了包袱的原因,唐沫在接下来的拍摄进度里表现得异常出色。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是可以早些完工了。 “Cut!” 邓鑫招手示范赞停,看向苏松屹和闵玉婵的眼里带着一丝渴求。 大小姐,小少爷,求你们认真点,最好一遍过吧。 不要笑场,不要忘词,这样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在剧组边缘等着的方知嬅也有些担心。 万一这俩再NG个十几次,茶餐厅送来的盒饭都要凉了。 烧鹅凉了,就不好吃了。 “加油!” 身着引渡使红衣的苏松屹和穿着病号服的闵玉婵对视了一眼。 至此,引渡使和阿南的初见,拉开序幕。 …… “那女孩的爸妈呢?怎么还不来?” “交不起住院费了吧,药都已经停了。” “孩子就这样放在医院不管吗?” “联系了她家里人好多次,电话都不接。” 护士出了房间,小声议论着。 医院这地方,见惯了生离死别,大家对于生命的敬畏,比起常人至少要低了零点五个百分点。 一开始她们还会为死者感到悲伤,会和死者家属共情,但时间久了就会变得麻木。 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人的身上。 隔了一堵墙的病房里,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 窗外的刺槐开了大红色的花,非常地漂亮。 没错,这就是闵玉婵的床戏。 她要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罹患绝症,被抛弃在医院的女孩。 枕头旁边放着一个小黄人的公仔,闵玉婵觉得如果是波克比就好了。 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 时间到了傍晚六点二十五分,一阵微风经过,窗帘随风摇曳,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房间里缓缓浮现。 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生命,引渡使能看清她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到那时,将由他接引她走过彼岸。 引渡使坐在窗台上,安静地看着那女孩。 “嗨,你好啊!” 女孩见了他,似乎也不太意外,很是热心地打了招呼。 “你能看到我?” 引渡使微微歪着头,神色漠然地道。 “嗯,小时候,奶奶告诉我,有时候,人会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女孩轻轻笑了笑。 引渡使沉默着,没有说话。 “嗳,你怎么不说话啊?” “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女孩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洋溢着让人感到温暖的热情。 “你的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 引渡使平静地陈述道,声音很是清冷。 他没有身为人的情感,阅尽了悲欢离合,早已心如止水。 “嗯,我知道啊。” 女孩点了点头,不生气,也不意外。 “你不难过吗?” 引渡使略微有些诧异,但也只是诧异而已,还只有一丝。 他的声音清冽又温柔,像是冰雪融化成的溪水,但每一句都残忍无比。 “难过什么?我该高兴才对。” 女孩显得很是洒脱。 “你想啊,这个病反正也治不好。” “治了家破人亡,还要欠下一大笔债。” “不治,就只死我一个人,不会连累到我爸妈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还挺害怕他们回来的。” 女孩满不在乎地道,声音里满是活力,笑起来的时候格外阳光。 引渡使微微颔首。 他本以为这个女孩子会红着眼,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声叫骂着让他滚出去的。 上次他接引的一个女孩,无法面对自己死去的事实,就对他破口大骂。 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客户”,还是头一遭。 “能不能帮我开下电视?” 引渡使看着那女孩微笑的脸,欣然应允。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引渡使,负责接引负责不同年龄段,不同地区的人往生。 他只是其中之一,还是新上任不久的。 据那些资历较老的前辈所说,有些人在死前的执念和怨气很重,这样的灵魂是最难引渡的。 即便是离开人世了,也迟迟不愿散去。 所以,遇到好说话的“客户”,他当然会客气一点。 尽管他知道,很多老前辈在接引死者时都堪称冷漠。 好比那些在医院见惯了死亡的医护人员一样。 引渡使在电视里调出了《神偷奶爸2》,安静在坐在她床边,和她看了起来。 他想啊,这女孩枕边有小黄人的公仔,她应该会很喜欢《神偷奶爸》的。 观影期间,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 反观引渡使,那张脸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 “我觉得很好笑啊,你为什么不笑呢?” 女孩推了推他的胳膊,眼角还带着笑出来的泪滴。 “我不会。” 引渡使侧目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摇头。 “真可惜,你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一定很美。” 女孩说着,似乎有些惋惜。 “我教你微笑吧,呐~就像这样。” 女孩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引渡使的脸,缓缓向上勾起,勾勒出了微笑。 引渡使看着面前女孩的笑容,眼眸泛起涟漪。 “Cut!” 196、我来教你微笑吧,就像这样。 202、情意结,情意结。 导演邓鑫的声音打破了气氛,闵玉婵和苏松屹从剧里的情节中脱离出来。 “很好,这一遍拍得很好,非常顺利,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邓鑫说完,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如释重负,拿起水瓶解渴,坐在椅子上休息。 “拍戏可真不简单啊。” 苏松屹理了理假发,颇有些感慨。 引渡使是面瘫脸,不需要表情,这个真是难倒他了。 两人在对视的时候,总是会笑场。 因为笑场频繁,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邓鑫也是一阵无奈。 但是没办法,这是老板的公子和小姐,他不敢骂。 要是换两个人,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阿楠就没那么好脾气了,每次笑场的时候,苏松屹都能感受到阿楠的死亡凝视。 刚刚那一段戏,来回拍了十二遍。 “拍戏的时候严肃点,不许笑,知道吗?” 闵玉婵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没办法呀,一想起你,我这张脸就泛起微笑。更别说和你对视了。” 苏松屹侧过脸, 轻轻地道。 “这是王小波的话,出自《爱你就像爱生命》, 你掉了一个丑字。” 闵玉婵打趣道, 她记得原文是“一想起你, 我这张丑脸就泛起微笑”。 “嗯,一想起你这张丑脸, 我就泛起微笑。” 苏松屹微微笑着。 砰! 他话音刚落,闵玉婵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背上。 闵玉婵使用了百万吨拳击,效果拔群! 嘶~ 苏松屹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方知嬅的拳头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午餐还是从茶餐厅带来的粤菜。 方知嬅一直吵着要吃菠萝油,闵玉婵则故意抢走了最后一个,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咯咯直笑。 然后胖丁闹了好一会儿, 眼泪汪汪的, 差点哭出声。 苏松屹觉得偶尔和闵玉婵一起欺负她, 真的挺好玩的。 打打闹闹也不会伤了和气, 虽然也会有些小脾气,但不会令人讨厌。 白天待在剧组拍戏,闲暇之余练琴准备比赛,晚上回家了, 就给姐姐们做饭。 睡觉之前的时间, 就用来码字更新小说。 当然也有例外, 今天吕依依又要加班开会。 他同往常一样,骑电动车去了她的公司,给她送饭。 “又来给妈妈送饭啊?” 公司前台的柜员小姐看到了他, 轻轻笑了笑。 对于苏松屹, 她们也已经很熟悉了。 他衣着打扮很普通,任谁也猜不到, 他会是吕依依的儿子。 “嗯, 谢谢你们。” 苏松屹道了谢,穿过安检上了楼。 按下十六搂的按键, 在第十二楼的时候, 电梯门打开了。 走进来一个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孩,两人对视了一眼。 女孩随即舒展双臂,做出了假面骑士变身的动作。 苏松屹会心一笑, 虽然墨镜遮挡了她的眼神,想来那双好看的眼睛, 应该是在微笑的。 “又来给吕总送饭啊?” “嗯,她饮食不太规律,我担心她会患上胃病。” “真好,松屹君果然是爱妈妈的好孩子呢。” 风间悠一摘下墨镜,眯着眼微笑起来。 “其实,也不算吧。” 苏松屹听着,低垂着眼帘,脸上浮现出酒窝。 办公室内,吕依依伏在桌后,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一份企划书。 沙发上,张雨珊慵懒地躺着,一手托着腮,修长紧致的腿覆盖着丝袜,紫色的高跟鞋悬在脚尖,摇摇欲坠。 “妈,我给你送饭来了!” 苏松屹敲了敲门。 在沙发上闲得发慌的张雨珊听到了苏松屹的声音,眼前顿时一亮,一改之前的慵懒和颓然。 “哎,进来吧!” 她甜甜地招呼道,蹬掉高跟鞋,抢在吕依依之前开了门。 见到张雨珊后,苏松屹略微有些意外。 还没等他说完,张雨珊就一把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抱得很紧,险些让苏松屹窒息。 成熟女子的馨香和丰韵,还有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一起, 让人想入非非。 “你好长时间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张雨珊怨艾地道,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吕依依低声呵斥道。 “小松屹,怎么都不来看我?” 张雨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忙放开了苏松屹。 “张阿姨,你也在啊。” 苏松屹其实有些怕她的。 这个女人太喜欢捉弄他了,而且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揣测她的想法。 “嗯?” 听到他喊自己张阿姨后,张雨珊秀眉一蹙,板着脸有些不开心了。 “干妈!” 苏松屹意识到不对,于是立刻改口。 张雨珊闻言,脸上又浮现出狐狸般的明媚笑容,像是晴雨表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直接叫妈就好了,叫干妈显得多生分呐。” 她将头发撩到耳后,仔细打量了苏松屹一番。 几天没见,这小家伙又好看了不少,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姑娘。 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吕依依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眉宇间有些愠色。 “可是这样,我妈就要生气了。” 苏松屹弱弱地道,将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了吕依依面前。 “妈,先吃饭吧,等会再忙工作的事。” “行!” 吕依依暖暖地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企划书,接过保温餐盒。 “等我吃完饭,就带你回家,你干妈把她的ps5游戏机拿到这里了,你先玩会游戏。” “好!” 苏松屹在沙发上坐下,显示器里呈现的,是《FF7》的游戏画面。 身着红裙,拎着花篮的爱丽丝,还有穿着白色上衣和黑色短裙的格斗家蒂法。 很多人认识她们是在耶路撒冷。 苏松屹拿起手柄帮张雨珊玩了会儿,根据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对战龙神了。 “啧,之前跟你说了好多次出去吃饭,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非要忙完工作才行。” ahzww.org “小松屹一来,你就乖乖听话了?” “果然还是得我儿子出马。” 张雨珊双手抱胸,打趣道。 “什么你儿子?这是我儿子。” 吕依依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小松屹做了什么好吃的,快打开让我看看呗。” 张雨珊看着她的饭盒,颇有些好奇。 “就是一些很普通的家常菜,和你平时吃的不能比。” 吕依依把餐盒往怀里揽了揽,有些警惕得看了她一眼。 “哟?还护食呢?小气吧啦的。我就随口一问,你以为我稀罕呐?” 张雨珊有些不爽,酸溜溜地道。 其实她真的很羡慕吕依依。 有了新的家庭,有了爱她的人,还有几个可爱听话,又优秀的孩子。 不管什么时候回家,有多劳累,都有人准备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家里的灯永远亮着,永远有人等她回家。 哪像她啊,每次回家,都是一个人躺在斯帝罗兰真皮沙发上,用一米多款的显示器打打游戏。 几百平的别墅里除了她以外,连个佣人也没有,没有人陪她说话。 偌大的房子里,安静得像是能听到她的回音。 她洁癖严重,不喜欢家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所以,自然不存在给她做饭的人。 每一餐都是由餐厅里专门的厨师送来。 有时候,她戴着上千万的百达翡丽,端着水晶高脚杯喝着法国葡萄酒庄产的上好红酒,也会有些感慨。 “唉,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她有时候也在想,要是吕依依没有和方槐再续前缘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至少寂寞了,也有人陪她一起寂寞。 “有些人啊,自己尝不到葡萄的甜,就说葡萄是酸的。” 吕依依得意地笑了起来。 说罢,她就当着张雨珊的面打开餐盒,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浓郁的鱼汤香气从密封的餐盒里溢出,让人无法抗拒的鲜味。 张雨珊美眸微凝,瞅了餐盒一眼,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家松屹专门给我做的呢。” 吕依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鱼汤,浅尝了一小口,微微眯着眼,露出一脸愉悦惬意的表情。 “嗯~真好喝!” 她咂了咂嘴,细细品味了一番。 山椒和黑鱼煮得恰到好处,汤是奶白色的,非常浓郁。 “我家松屹做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比他爸还要好。” “咳咳,纠正一下,是我们家松屹。” 张雨珊轻轻咳了咳,在“我们家”着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嗯,然后呢?” 吕依依歪着头,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既然是我们家松屹做给妈妈的饭,那我也有份啊。” 张雨珊厚着脸皮说道。 “行叭,吃了我家松屹做的饭,就要对我家松屹好点哦。” 吕依依陆续将餐盒里的珍珠糯米肉丸和猪肚鸡拿了出来。 米饭的份量也很多,足够两人份,苏松屹想着多多益善,没想到张雨珊今天会蹭饭,也算是歪打正着。 至于餐具,里面有汤勺和筷子,一人一样也凑合着能用。 “你放心好了,我会对他比亲生的还亲。” 张雨珊目露狡黠,头上像是要冒出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 她捧着鱼汤,将嘴唇凑到碗的边沿,啜饮起来。 喝到汤的第一口,张雨珊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苏松屹一眼,随后又看向吕依依,眼神难以言喻地复杂。 “依依,你每天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汤吗?” “嗯,我家松屹会煮很多种汤,还有比这个更好喝的。” 吕依依毫不掩饰她的自豪。 “你可真是,让我嫉妒得快要变形了。” 张雨珊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鱼汤,喃喃地道:“怎么办啊?要是以后喝不到这么好喝的汤了,我该怎么办呐。” 妈的,吕依依这娘们,凭什么过得这么滋润啊? 她凭什么过得比老娘舒坦? 我好羡慕啊! “这个糯米肉丸子,你试试看,非常好吃,一点也不腻。” 吕依依夹起一个肉丸,一口吃下,很是满足。 张雨珊闻言,也夹起一个肉丸尝了尝,激动得叫了出来。 “嗯~” “你叫什么?跟发春似的。” 吕依依白了她一眼。 “这丸子的味道,简直绝了!” 用了黄酒作为料酒,还有虾仁和香菇解掉猪肉的腻味,让人食指大动。 “这个猪肚鸡也好吃,好嫩!” 紧接着,她的嘴巴就没有停过。 吕依依看着她干饭的速度,顿时不乐意了。 “这是我家松屹给我做的,你别一个人全吃完了。” “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吗?汝儿子,我养之。” 这话经由张雨珊之口表达出来,总有些怪怪的。 “滚!” 吕依依低声呵斥道。 她想起了这女人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下意识地侧目去看苏松屹。 苏松屹打通了游戏里的龙神,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手柄。 窗外有雷声作响,淅淅沥沥的雨水沿着玻璃窗滑落,模糊了窗外的风景,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霓虹灯影。 空调里吹来的热流透过衣领,灌进胸膛,是让人变得舒适且慵懒的温度。 吕依依和张雨珊斗嘴的声音不时地响起,颇有些孩子气,让人忍俊不禁。 “松屹,今年你还没有给我拜年呢。” 张雨珊美餐一顿,拿纸巾擦了擦嘴,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干妈新年好呀,祝你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生意兴隆,能赚到好多好多钱。” 苏松屹笑着道。 “哎!也祝你学业有成,快快长高,越来越帅气。” 张雨珊走过来,凑到了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亲昵得有些过分。 “我家松屹给你拜年了,你不给红包意思一下吗?” “那当然是有的了。” 张雨珊蜷缩在沙发上,黑色的短裙褪到大腿根部,丰腴的臀部曲线很是撩人,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屈起,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她把一双玉足搁置在茶几上,脚趾慵懒地上下摆动着,指甲盖上是艳丽的玫红。 这女人和吕依依在很多方面都挺像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模仿谁。 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苏松屹。 “谢谢干妈。” 红包不太厚,入手的质感有些硬。 “拆开看看呗。” 张雨珊莞尔一笑。 苏松屹拆开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了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010307,你的生日哟,我问过你妈。” “这个红包,太大了吧?” 苏松屹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吕依依。 “你干妈给你,你就收着。” 吕依依淡然一笑。 张雨珊新开业的公司,她投资了一点钱,那张卡里存着的应该就是给她的股权分红。 “好,谢谢干妈。” 苏松屹将红包收好,心情有些忐忑。 张雨珊对他好得简直不同寻常呢,他隐隐有些不安。 197、张雨珊的打算 201、关于姐姐大人是本子画师这件事 “妈,张阿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回家的路上,苏松屹坐在吕依依的车里,有些不解。 “因为她很喜欢你啊。” 吕依依这次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温柔地笑着。 也许,张雨珊那个女人,是真的把对她的情感,寄托在这个小家伙身上了吧。 “她要是再年轻几岁,没准都去倒追你了。” 吕依依开着车,打趣道。 “那辈分不就乱了嘛。” 苏松屹有些脸红,趁着绿灯的时候,将张雨珊给他的红包放在了吕依依的口袋里。 “这个红包,您拿着吧。” 他总觉得张雨珊把这个红包给他,别有用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卡里面存着的吕依依的股权分红,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那狐狸想看看苏松屹收到这笔钱后,会是怎样的反应,也想借此,试探一下吕依依的态度。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苏松屹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甚至都没有过问里面有多少钱,吕依依也表现得很是大度。 “行,妈给你保管着,反正以后都是你的。” 吕依依微笑着颔首。 …… 一周后,省内钢琴比赛的第二轮。 “怎么样?比赛有信心吗?” 闵玉婵说着, 帮苏松屹整理好了衣领,在全身镜里上下打量了一番。 “有信心不一定行, 但没信心一定不行。” 苏松屹平静地道, 将领口的蝴蝶结稍微理了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练习后, 他终于驾驭了《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吕依依在一旁看着,很是满意。 “松屹, 看过来!” 她调出拍照模式,拍了好几张苏松屹的正脸,然后发给了张雨珊。 只见那戴着爵士帽的男人落在了妇人和女孩的后面,背过身,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香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 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识呢。 苏松屹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他没有再多想,进了音乐馆。 王雪彤觉得有些奇怪,回过头看了看继父,又看向自己妈妈。 爸爸平时在她和妈妈面前从来不抽烟的。 苏航站在场馆外面,过了好半晌才敢回头。 眼看着苏松屹已经进了场馆,这才呼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掐灭了烟头,他将香烟扔进了垃圾桶,存了一处地方,蹲下来,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给方槐打了个电话。 方槐这时候在餐厅后厨忙得不可开交,但是看到来点联系人是苏航后,还是接了电话。 “老方啊,那孩子最近过得怎么样?” 油在锅里沸腾的声音、炒菜颠勺和火焰升腾的声音、食客们的催促声、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都夹杂在一起。 方槐的声音显得有些小,他调大了音量,将手机贴近了耳朵。 “挺好的,他妈妈和两个姐姐都很宠他,今儿一起去参加他的钢琴比赛了。” “前些时候还从外面带了一只猫回来,宝贝得不得了,那猫现在养得可壮了。” “班上关系好的女同学也不少,很招女孩子喜欢,还去同学家做客吃饭。” 方槐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苏航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很多次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思路客 想说的话是有很多的,但一到嘴边就词不达意,最后只能望着往来的车辆和行人出神。 “缺钱了,只管跟我说。” 想了想,他还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每次和方槐打电话,总离不开这一句。 如果方槐真的缺钱了,他反而会很高兴。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帮上他,帮上那个孩子。 这样就显得,他这个父亲好歹还有些存在感。 “不缺钱的,现在条件好很多了。” 方槐乐呵呵地道。 苏航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他现在好像除了钱,没什么可以给他的。 毕竟方槐和吕依依现在不缺钱。 这样一来,他这个父亲,最后的存在感也没有了。 他终归,还是希望自己对那个孩子来说,是一个“有用”的人。 苏松屹不知道也没关系,至少可以给他这个失职的父亲一些安慰。 场馆里面人山人海,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电视台的直播摄像。 评委席上,江岸芷托着腮,显得意兴阑珊。 这个冷美人好像对任何事都缺乏兴趣。 “江老师,我到了!” 看着苏松屹发过来的消息,她略微抬起脸皮瞅了一眼,淡淡地回复道:“曲子练好了吗?” “练好了,谢谢您的教导!” “不用谢我,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回复完消息,她就将手机熄屏,略微坐正身子,评委总得有评委的样子。 抽签过后,苏松屹拿到了六号,也就是小组里的最后一位。 主持人说完简单的开场白后,第二轮的比赛便正式开始。 同初试时选手的水准相比,第二轮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在音乐生里面,也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 牧君兰同以往一样,给的分最高,黛西折中,江岸芷给得最低。 卡梅拉没有闭目养神,只是一边听一边点评,时不时点头称赞两句。 “这个小姑娘的震音处理得非常好。” 牧君兰听着王雪彤弹奏的蓝色多瑙河,微微颔首,最后给了88分。 江岸芷给了75,黛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频频侧目。 评委如果给的分值相差太大,是会引起听众质疑的。 “江老师,你给的分是不是低了点?” “我自然有我的评分标准。” 江岸芷的语气很是平淡。 “能否细说呢?” 牧君兰问道。 “打动不了我。” 江岸芷敷衍地道。 “毕竟是些孩子,需要鼓励,别太苛刻了。” 牧君兰摇了摇头。 “我相信,还是有人可以打动我的。” 江岸芷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王雪彤最终的得分是80,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场上鞠躬致谢,离场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那个年轻的女老师竟然会给出这么低的分数。 “爸,妈,对不起。” 王雪彤走到妇人和苏航面前,红了眼眶。 “没事的,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下面有请第六号选手,他要演奏的曲子是《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女主持人说完,台下顿时响起阵阵议论声。 “真的假的?” “这么高难的曲子,是这个年龄的学生能学会的吗?” “不可思议。” 评委席上的几名导师闻言,夜顿时来了精神。 江岸芷正襟危坐,收敛了懒散,变得格外严肃。 黛西和卡梅拉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终于来到这一刻了。” 苏松屹做了两次深呼吸,踏上台阶。 “弟弟加油!” “臭狗加油!” 闵玉婵和方知嬅开始呐喊助威,吕依依则举起手机录像。 当他迈上台阶的那一刻,牧君兰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一次,苏松屹没有逃避她的眼神。 聚光灯照耀的舞台上,两人的眼睛隔了很远,聚焦在一起。 少年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请你见证这一刻,我要实现儿时说过的梦话了。” 他微微别过脸,只见那位天性清冷孤傲的音乐老师看着他,微微颔首。 “谢谢你,江老师。” 他再心里默念着,转过身,面对听众席上的听众。 那里有陪着他一同前来的家人,在不起眼的角落,还有班上的同学。 不止是覃敏和郑雨婷,还有王斌和左建华,甚至苗圆圆也在场。 几人举着横幅,大声应援着。 苏航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少年,得知他要弹这首曲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万众瞩目之下,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钢琴前坐下,眉目如画,熠熠生辉。 精致如冰雕玉砌的手指正要触碰琴键,骤变突生。 聚光灯陡然熄灭,场馆一时间陷入了黑暗。1 198、第二轮钢琴比赛与意外 204、初吻 舞台陷入了黑暗,大厅里议论纷纷,原本安静的场馆隐隐躁动起来。 “怎么了?电路出现了问题吗?” “不知道,怎么突然停电了?” “真是的,关键时刻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评委席上的众人看着黑暗中的舞台,彼此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松屹,不会有事吧?” 郑雨婷握紧了拳头,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相信他。” 覃敏神色坚定。 封闭式的场馆在断电后,能见度很低,苏松屹只能隐约看见钢琴的轮廓。 他不怕黑,甚至有时候很喜欢,就像习惯躲进纸箱的老鼠。 手指轻抚着琴键,苏松屹的内心忽然变得平静。 很平静,仿佛这片黑暗出现得合情合理。 他看向评委席,能隐约地看见那个女人的脸部轮廓。 和那个下着雨的潮湿的夜晚,他看见的那个女人的轮廓一样。 她现在是不是也看着自己呢?就像自己这时候也看着她一样。 两人之间隔着的这片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彼此的眼神。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仍旧坐在钢琴前不发一言。 “妈妈,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练琴啊,让别人见证你的才华,不好吗?” “松屹,音乐不是用来炫耀才华的,而是用来改变生命的。” “妈妈, 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你那样优秀的钢琴家呢?” “等你弹好了这首曲子,就是了。” “妈妈, 台下没有听众, 你会不会失望啊?” “音乐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 不在乎有没有听众,也不在乎有没有舞台。” 童年时, 她所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音乐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不在乎有没有舞台。 聚光灯照耀下的展厅也好,无人欣赏的黑夜也罢, 处处都是舞台。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苏松屹释然地笑了,闭上眼眸,手指扣响了琴键。 铛!铛铛! 清冽的音符在暮色中响起,台下的听众喧闹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仍旧有人在吵闹, 但更多的人是在发出嘘声, 示意安静。 他看不到琴键, 但是手指里的记忆,还有那份熟悉的触感, 已经告知了他音符的真名。 《匈牙利第二狂想曲》, 以一个速度缓慢, 节奏自由, 并带有精美装饰音, 沉着有力的引子为开端。 卡梅拉瞪大了眼睛, 倘若现在亮起灯光,想必评委席上的人就能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错愕和精彩。 江岸芷闭上了眼睛,聆听他琴音的旋律,脑海里似有一副乐章跃然纸上,每一个音符, 都与琴谱无异。 至于牧君兰脸上是什么表情, 无人知晓。 华丽的引子过后,场馆里再无人发出声音,变得落针可闻。 很奇妙的现象, 大厅里黑暗且静谧,没有灯光, 听众们只能看到那钢琴钱端坐着的, 少年的轮廓。 琴音在“夜幕”中静静流淌, 像是暗潮涌动。 接着音乐进入性格豪放的“拉苏”第一部分, 音乐从中音区开始, 缓慢庄严的旋律,内在充满激情,悲痛的往事夹着苦涩。 在滞缓的节奏衬托下,低沉压抑的旋律蕴含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 这正是李斯特想要传递的情绪,匈牙利人民对民族不幸的哀痛和控诉,以及匈牙利人不屈不挠的坚毅性格,这是第一主题。 正如克罗地亚狂想曲表达的是战争后的悲凉沉重,以及对战争的控诉和愤恨一样。 这一主题在高音区变化反复之后,音乐转入一个舞曲性旋律。 它那轻快跳跃的旋律、匀称而规整的节奏,使曲子变得更富于动力性。 这支旋律在整个乐曲中十分重要,这便是第二主题。 它是前后两段音乐的过度与衔接,是后段音乐的基础。 舒缓的琴音过后,苏松屹演奏的速度陡然加快。 听众们看不到他演奏时的神态,但也随之心潮澎湃。 这便是狂热急板的“弗里斯”舞曲,音乐速度非常之快。 描绘了民间节日欢欣起舞的场面;这段音乐大体上是由舞曲的第一段“拉苏”变奏发展而成的。 在这些变奏中,有时运用急速的同音反复以模仿洋琴的音响,有时是主音与属音的和声交替,这也是匈牙利民间舞蹈音乐常见的特征。 为了练好这一段,苏松屹下了苦功。 随着音乐速度的加快,力度的加强,音乐仿佛进入了表现万众狂欢的群舞场面。 一副画卷在听众眼前展开,狂放的舞步,飞腾的旋律,急速的节奏,尽显匈牙利人豪放、乐观、热情的民族性格。 节奏越来越来,如狂风骤雨将至。 终于, 当狂想曲达到极致的高潮之后,音乐停顿下来。 舞蹈者走了, 但人们又汇集起来, 音乐再度响起。 狂热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 于振奋人心的沸腾气氛中, 于高潮声中结束全曲。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松屹将手指从琴键上收回。 再次将目光聚集在评委席上那个女人的脸上。 尽管这时候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一定,也在看着他。 琴音消弭,全场归于寂静,短暂的停顿之后,掌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啪啪!”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台下掌声雷动,甚至要盖过之前的演奏。 紧接着,台下亮起了手机手电筒的灯光。 像夜幕中亮起的北极星,紧接着,一点又一点的银星亮起,驱走了黑暗。 光,不停地传递,仿佛都受到了他音乐的感染。 光芒越来越明亮,逐渐将那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撕碎。 黑暗的场馆被成千上万的繁星照亮。 苏松屹从未见过那么耀眼的光芒,仿佛面前横亘着一道银河。 被那些星星包裹的舞台上,少年褪去了青涩,微微笑着,略微有些腼腆。 “谢谢!” 面对听众,他躬身致谢。 “呼吖,果然是我家养的猪,就是厉害!” 胖丁托着腮,暖融融地笑着。 闵玉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松屹,嫣然一笑。 “成功了,松屹!” 郑雨婷摇着应援的横幅,开心得又蹦又跳。 一旁的王斌和左建华看着,彼此对视一眼,玩味地笑了笑。 “啧,苏老板害人不浅啊。” 王斌意味深长地道。 “那也是苏老板牛批。” 左建华笑着道。 “苏松屹,你是最棒的!” “哦吼!我就知道你可以!” 覃敏大声呐喊着,扭着小蛮腰,即兴来了一段热舞。 苏松屹转过身,俊秀的脸一半沐浴在光里,一半留在那些婆娑的影里。 江岸芷巧笑嫣然,眉眼舒展开来,给了满分100。 牧君兰也给出了100的分,黛西看了眼两人的分数,也跟着打了100。 卡梅拉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松屹,笑容和蔼。 苏松屹看着牧君兰,没有逃避她的眼神。 我终于,做到了。 如你所说的那样,成了你期盼的模样。 台下的苏航看了他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那颗花蕾,他日夜牵挂着的花蕾,绽放出了纯白无暇的花。 卫生间,苏松屹走到水龙头前,卸掉了脸上的妆容。 他本就是不喜欢粉饰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舞台效果考虑,就算闵玉婵要给他化妆,他也断然不会答应。 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他身后。 苏松屹抬起头,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了身后的来人。 他拿起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回过头看着她。 “你今天弹的,非常棒!” 牧君兰开口说道。 “谢谢。” 苏松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觉得嘴唇有些干燥了,他便从白衬衣的领口里拿出吕依依给他的润唇膏,轻轻涂了起来。 “卡梅拉,是我以前在音乐学院进修时的老师,他很欣赏你的才华。” “你不是很喜欢音乐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举荐你去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进修。” 牧君兰很是真挚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想和他说几句话。 “谢谢,但是不用了。” 苏松屹缓缓摇了摇头,涂完唇膏,将盖子合拢。 咔! 唇膏盖卡住的那一刻,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我的梦想,已经不再是当钢琴家了。” 他将唇膏放回领口的口袋,缓步从她身边离开,没回过头。 牧君兰任由他错身从身边离开,没有出言挽留。 就像两条交叉的射线,渐行渐远。 “妈,今天你早点下班好不好?我们在家煮火锅吃,煮你爱吃的鱼头火锅。” 到了停车场,苏松屹挽着吕依依的胳膊,轻声说道。 跟在他后面的左建华和王斌等人见苏松屹和后妈感情如此融洽,心里也为他高兴。 “好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妈今天就不加班了。” 吕依依欣然应允,看了他身后一众前来加油应援的同学,温和地笑了笑。 “谢谢你们今天特意来帮松屹加油。” “松屹,和同学在外面好好玩会儿吧,明天就要开学了。” “身上带了钱吗?要是不够,就跟妈说。” “够的!” 苏松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吕依依总爱问他钱够不够用,比较缺钱的闵玉婵管她要钱,她就总是当没听到。 “行,晚上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回家。” 说罢,她就带着闵玉婵和方知嬅上了车。 闵玉婵没跟着苏松屹和同学去聚餐,因为还要忙着画画赶稿。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编辑催稿催了很多次。 可以理解成小学生寒假作业堆到了假期最后一天,一个字没动。 至于方知嬅,完全是因为这只咸鱼宅女不想社交。 宅在家里睡觉不香吗?追番剧不香吗?打游戏不香吗? 苏航站在远处,默默看着那辆奔驰S系驶离了停车场,远离了自己的视线。 “那个男生钢琴弹得可真好。” 妇人如是说道。 “是啊,弹得确实好厉害,我都想找他请教一番了。” 王雪彤在听完了苏松屹的弹奏后,也是心悦诚服。 “那男生是哪个学校的?” 妇人问道。 “一中的。” 苏航淡淡地道。 “爸,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中的?” 王雪彤有些惊讶。 “我经常去一家饭店吃饭,跟那里的老板很熟,他是饭店老板的儿子去,经常去店里帮他爸爸做事。” 苏航笑着道。 “是这样啊。” 王雪彤顿时恍然。 方槐的餐馆里,楼上的包间之中。 “来,恭喜苏松屹,获得第二轮比赛的第一名。” 王斌和左建华举起杯子里的雪碧。 “干杯!” 覃敏和郑雨婷,还有苗圆圆,也一起碰了杯,她们杯子里也都是雪碧。 苏松屹和女孩子出去聚餐,从来不会让她们喝酒。 “卧槽,苏老板你是真的牛批!你居然是盲弹的。” “没有看琴谱,甚至连琴键都看不到。还是难度那么高的曲子。说你是天才都是贬低了你。” yqxsw.org “是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他们的诧异和赞美,苏松屹只是淡然一笑。 “你们所看到的天才,把这首曲子练了几千遍。” 从小时候为了追逐她的脚步起,他就一直在练习这首曲子。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荒废了不少时间。 自从那节音乐课再次弹起钢琴之后,他就将这首曲子捡了起来。 能达到今天的演出效果,离不开牧君兰,也离不开江老师的指导,还有两个姐姐的安慰和鼓励。 当然了,最主要的,苏松屹还是要感谢自己的努力。 正如莫扎特所说的那样,我每天花八个小时练琴,人们却用天才两字埋没我的努力。 “对了,王博和刘文静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苏松屹问道。 “他们是一个村的,上的同一个初中。所以你懂的吧?隔得又不远,肯定天天约出来玩啊。哪有时间陪我们?” 王斌说着,撇了撇嘴,言语间有些酸味。 妈的,王博那鸟人,瘦得跟个马楼一样,长了张驴脸,竟然都能找到女朋友! “李可欣没有跟你一起出来啊?” 郑雨婷问道,她是知道王斌对李可欣有意思的。 “往事不要再提。” 王斌摆了摆手,一听到李可欣着三个字,心里就一阵难受。 “欸?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 看着坐在左建华身旁的苗圆圆,苏松屹有些好奇。 “我们还没在一起,别乱说。” 苗圆圆红着脸,小声嘟囔着。 “早晚的事。” 覃敏瞅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 餐桌上顿时扬起一片欢笑,苗圆圆脸上的红晕更甚了。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啊,对了,明天开学,刘璇回来了。” 王斌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刘璇?” 苏松屹闻言,和郑雨婷对视了一眼。 “那个胖子啊?之前家长会的时候,他妈不是说他在家养病,过一个星期就回来上学吗?怎么半个学期过去了,也不见他人?” 覃敏有些纳闷,她对于刘璇和班费的事,了解不多。 苏松屹和郑雨婷都没有对她提起内幕。 “工地上养病,那不得费些时候吗?毕竟,医药费不便宜。” 左建华意有所指。 “他跟我说,明天想请你和班长吃顿饭。” 王斌看着苏松屹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道。 205、吻与惩罚 二月十三日,距离高考还剩下115天。 今天是楠城一中高三年级的学生返校报道的日子。 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都会在晚自习时间开个小会,说下复习计划的具体安排。 由于天气原因一再推迟,上个学期没能举办的校运会,将会在本学期高考百日誓师大会举行前夕举办,作为给高三学生最后的放松。 在晚自习到来之前,各个班的学生都已陆续返校,还剩下最后一点自由支配的时间。 这些年少的少年们,相约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感概时间易逝,在KTV放开嗓子唱着陈奕迅的歌。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女孩们和闺蜜约定好要做永远的朋友,就算上了大学,也要一直联系。 再脆弱点的,会因为成绩下降,面临高考升学的压力痛哭流涕,也会因与朋友分别在即而感伤。 早恋的情侣, 挽着胳膊一起散步,压着马路, 想着以后要去同一所学校。 单身的男生们则在网咖通宵达旦, 开黑打LOL排位赛, 一个人吃泡面,剩下的跟着喝汤。 呐喊声不绝入耳, 直到东方之既白,这些孩子们才会顶着油腻的头发,相约搭着彼此的肩膀回到学校。 天上下着细雨, 在那些远远驶来的车灯照耀之下,水分子在光雾里朦胧可见,像是飘摇着的粉尘。 夜市的烧烤摊上,孜然和炭火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临近卖着炒饭的小摊,不时响起油烧开时的滋滋声, 和锅铲下锅爆炒的声音搅拌在一起。 铁锅砰砰的声音急促又有韵律感, 很有烟火气。 遮风的雨棚下, 板凳微冷,垫在屁股上凉凉的, 像沾了水。 呼出的气息弥漫成白雾, 在眼镜的镜片上泛起朦胧之感。 此前和苏松屹一个宿舍的人全员到齐。 王斌、王博、左建华, 还有此前休学的刘璇。 刘璇变了很多, 精气神变了, 说不出的一种“内敛”, 仿佛这未见的半学期,岁月已经经年累月地在他骨子里沉淀了几分重量。 头发剪了板寸,苏松屹记得他之前经常嚷嚷着,有钱了要找理发师弄个和陈奕迅一样的泡面头。 本就黝黑的皮肤色泽更深了,瘦了一大圈。 身上的衣服依然很旧,但比以前干净了不少。 “班长, 对不起。” 看着面前的女孩, 刘璇很是诚恳地道了歉。 “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郑雨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已经不再介怀。 “之前我和苏老板, 就是在这个地方闹掰的。” “是我对不起你,他看不下去, 和我打了一架。” 刘璇说着,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 继续说道:“谢谢你们!” 紧接着, 他又开了一瓶啤酒, 递给了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眼里有着淡淡的微光,似在寻求着什么,那种光,叫做“渴望”。 他渴望被认同。 苏松屹不发一言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酒。 随后,刘璇又给自己咬开了一瓶啤酒,抬起头看着苏松屹。 苏松屹不说话,桌上的几人纷纷将视线看过来。 半晌,他终于拿起啤酒瓶,朝着刘璇递过去。 刘璇欣然一笑,两瓶啤酒碰在一起,瓶口溢散出雪白的泡沫。 两人各自饮了酒,不再提及过往。 左建华等人看着,脸上终于浮现出释然的笑容。 “陈甜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喝了会酒,刘璇向王斌等人问道。 “不清楚,好像找了个外校的男朋友吧。听说她男朋友家蛮有钱的,一次聚会花好几万。” 王斌思忖了片刻,还是说了。 “她之前还经常问我Cooper的事,不过Cooper没怎么理她。” 刘璇闻言,过了良久,这才缓缓点头,眼里的黯然一转即逝。 回学校的路上,郑雨婷和苏松屹走在很前面。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围绕着彼此的气氛却很融洽。 “他变了很多。” 郑雨婷开口说道,伸手拂去了脸颊上沾染了雨露。 清丽可人的脸颊像是清晨沾上了露水的栀子花。 一双简洁利落的麻花辫从两鬓垂落到胸前。 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发型,甚至土气,已经不符合高中生的审美了。 这是她自小就会编的头发,编起来简单方便, 她也觉得挺好。 她今天穿的是校服, 裤腿和袖子很宽大臃肿,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 楠城一中的学生们都不太喜欢校服,有人将它戏称为熊猫的cos服。 绣在胸口的校徽已经淡去,上衣的衣袂干净得褪色。 郑雨婷觉得这衣服还不错,很禁脏,质量也还行。 只是有不少比较会打扮的女生会在私底下叫她村姑。 “人总是会变的。” 苏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的善变。 人们常对善变两字讳莫如深,殊不知,改变,就是好事。 “你决定要去武大了吗?” 思考了良久,郑雨婷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武大勉强也过得去吧,想报法学。” 苏松屹点了点头。 “那,到时候我也报了武大,我们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做校友?” 郑雨婷面露欣喜,眼里流转着晶莹的光彩。 “嗯,可以啊。” 苏松屹微笑着颔首。 有个认识的朋友能一起上大学,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吧。 “好!” 郑雨婷加快了脚步,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明媚。 她没有回头看,有些羞于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好久没有因为一句话就开心这么久了。 原来这世上有些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你开心这么久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呼吸间都洋溢着愉悦,好似脚下踩着云朵,幸福得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 郑雨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回眸看向苏松屹,温婉地道。 “行,你尽快回来。”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对她偶尔的玩笑,倒也并不介意,只是看着她小跑着去了一个水果摊,精挑细选了一番,择了一袋砂糖橘。 那摆摊的老婆婆直夸她细心,挑的一袋橘子,硬是没有一个干的和烂的。 “你这称有问题啊?” “这哪有三斤啊?最多两斤半!” 远远地就能听到那女孩和阿婆扯皮。 她身上有一种市井生活气,但这种市井很可爱,很真实。 不似油腻中年人的市侩,不似天上明月,也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像平凡的你我。 苏松屹远远地看着,不禁莞尔。 那阿婆拗不过她,自知遇到了行家,只好收了两斤半的钱,苦着脸咕哝了一句“小本钱生意,难做哟。” 郑雨婷则拎着橘子,笑意盈盈地朝着苏松屹走来,将装着橘子的塑料袋口张开,似邀功地说道:“嘿嘿,那个阿婆还想骗我呢。” “我经常跟我妈出门买菜,有多少斤两,掂量一下就知道了。” “可以可以,我姐就没怎么机灵,出门买东西老遇到缺斤少两。” 苏松屹拿了两个橘子,夸了她两句。 郑雨婷则微笑着,又抓了一把橘子塞到了他口袋里。 左建华和苗圆圆跟在两人后面,彼此对视了一眼。 “班长和苏老板还挺般配的。” “班长有点难吧,喜欢苏松屹的女生太多了。” “这样的人就像那些偶像一样。被很多人喜欢,但是真要和这样的人恋爱,一般人经受不住压力。” “只有和他一样优秀,甚至更优秀的人,才可以。” 苗圆圆有些不看好。 像苏松屹那样的男生,总让她觉得站在遥不可及的云端,不适合普通的女孩。 “喜欢这件事,本就是懵懂又不讲道理的。” “灰姑娘也有喜欢王子的权利啊,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 左建华笑着道。 “嗯。” 苗圆圆重重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儿,目光有些躲闪。 “你……之前说,有些心里话想要对我说。那么,你想要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那女孩说完,便侧过脸不去看他。 左建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凑到了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 “我想问你,我没生活费了,能不能再请我吃几顿螺蛳粉。” 苗圆圆闻言,瞪大了眼睛。 她心中觉得一阵羞恼,看着他贱兮兮的笑容,只觉得自己情感被玩弄了。 他竟然,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饭票么? 凭什么?左建华!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混蛋! 苗圆圆红了眼眶,甩开他的手,加快脚步,气呼呼地走了。 “唉,别走啊!我没钱吃饭了,让我蹭几餐好不好?” 左建华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苗圆圆阴沉着脸,越走越快,左建华的笑容却一直在耳边徜徉。 两人的步调维持一致,距离从未拉开。 这小娘皮,走得可真快! 苗圆圆嘟着嘴,眼里潸然涌出泪花遮住了视线。 付出了那么多的喜欢,还是没有回应么? 她越想越委屈,左建华还在后面说个不停。 “别生气嘛!” 两人闹别扭闹了一路,苏松屹和郑雨婷看着,一边吃橘子,一边吃瓜。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左建华终于快步跑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你这个马楼!” 苗圆圆横了他一眼,娇嗔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啸啊!” 左建华立刻笑出了狐叫。 马楼是广西方言,意思是猴子。 经常看某个游戏主播的他,自然是听得的。 苗圆圆推了推他的胳膊,试图将他的手推开,却也没那么用力。 她怕他的手真的松开了。 少女的心啊,总是这般矛盾。 “有两句话,一句真话,一句假话。” 笑完之后,左建华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假话是什么?” 苗圆圆看了他一眼,嘟着嘴,仍旧有些倔强地道。 “我很喜欢你。” 左建嬉皮笑脸地,一副玩世不恭的讨打模样。 “真话呢?” 苗圆圆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螺蛳粉好好吃啊,真的,我可喜欢吃螺蛳粉了。” 左建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 “噗嗤!” 苗圆圆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 每次吃螺蛳粉的时候,他捏着鼻子,强忍着酸笋的恶心气味咽下肚的时候,表情甭提有多夸张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喜欢漫不经心地说着真话,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 “下次给我带螺蛳粉的时候,不要放酸笋好不好?求你了,真的。” 左建华咳了咳,把手搭在她肩上,微微笑着。 “还有呢?” 苗圆圆不耐烦地哼了哼,伸出拳头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做我女朋友吧。” 左肩话笑吟吟地道。 “想得倒美,你就是想吃白食吧?” 苗圆圆翻了翻白眼,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走远了。 神气得不得了,但脸上带着甜蜜的笑。 左建华追上去,厚着脸皮去牵她的手。 她象征性地推搡了两下,但还是任由他牵着,进了校门。 苏松屹和郑雨婷远远地看着,相视一笑。 羡慕,却也不那么羡慕。 回教室的时候,覃敏已经在教室座位上等着了,今日有些冷,她将脖子缩在厚厚的羽绒服和围巾里,摇摇晃晃得像是企鹅。 苏松屹走过去,在这企鹅的头上宠溺地揉了揉。 直到这小太妹头发都乱成了鸡窝,气鼓鼓地瞪着他,伸出粉拳捶打他的胳膊了,他才罢手。 畅想中文网 指尖还有她发间的洗发露香气,微微有些湿润,是清新的薄荷。 这姑娘出门之前特意洗了头发。 “我生气了嗷!” 覃敏瘪着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喏~吃橘子。” 苏松屹从口袋里摸了两个郑雨婷给了砂糖橘,放在了她面前。 “行叭,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喽!” 覃敏吃着橘子,从抽屉里拿了一盒酒心巧克力放在了苏松屹桌上,骄傲地扬起头。 刘璇跟着王斌一行人进了教室,大家都只是抬起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 只有少数几个和他一起再网咖通过宵的男生会寒暄几句,也只是问他“病好了没有?”,“身体是否无碍”。 最温暖的一句,是一个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说的“欢迎回来”。 其实他知道,班上真正欢迎他回来的人没有几个。 毕竟他不像苏松屹那样讨女孩子喜欢。 长得不帅,甚至有些丑,没什么才艺,成绩也不好。 而且,他还是个小偷。 尽管没几个人知道,但小偷这个身份,确实成为了他身上的一道枷锁。 多年以后,大家提起他刘璇,没准会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但一定会记得高三那年,班费失窃。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时间回溯到现在。 这一句“欢迎回来”确实温暖了他。 李可欣这时候已经到了座位上,向郑雨婷要了假期的数学试卷作为矫正,陈甜还没有来。 王斌没有和她搭话,不再自讨没趣了。 “请你,帮我转交给陈甜。” 刘璇走到李可欣面前,将一个封好的礼盒递给了她。 “嗯?” 李可欣有些诧异。 “我知道她喜欢萝卜丁的口红,但那时候我没钱买。” “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已经喜欢了别人,但我还是想送给她。” 刘璇喃喃地道。 这个口红,是他用在工地上打工挣的钱买的,算是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他是个傻子,但在青春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一定做过几件傻事。 “行,我知道了。” 李可欣没说别的,只是将那个礼盒收纳进了陈甜的课桌。 陈甜当晚请了假,没有来上课。 后来听隔壁班的同学说,看到她和一个开宝马X6的男生从一个宾馆里出来。 一场暗恋,就这样仓皇结束。 多年后,刘璇提起她青春里的那个女孩,总是呵呵一笑。 偶尔,也会很沉默。 205、惩罚 晚自习的时间,班主任文华开了小会,将运动会的报名册给了郑雨婷,由她去组织学生报名。 讲完了一张语文试卷,文华就临时收到通知前去开会,剩下的时间就是交由大家自习。 覃敏趴在桌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把小手伸到了苏松屹的课桌里, 从里面随机抽了一本书。 是玛丽格特·杜拉斯的中篇小说《情人》,讲述了一名贫穷的法国少女与富有的华裔少爷之间深沉而无望的爱情。 也许很多人都没有看过这本书,但一定会通过各种途径看到那个经典的开篇。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 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 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 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你比年轻时还要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年轻时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覃敏一边翻页,一边冲苏松屹问道。 “松屹,表白的意义在哪里呢?” “嗯?” 苏松屹这时闲来无事,也看着郑雨婷借给他的一本书,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你看啊,像王斌和刘璇,还有好多人表白都失败了,结果连朋友都没得做。” “反正表白了, 人家也不会接受,那为什么要表白呢?” 覃敏下巴搁在桌上,有气无力地道。 她说着, 眼睛往苏松屹那里瞅了一眼。 “表白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 而不是为了确定关系。喜欢,想让她知道,所以就表白啊。” 苏松屹平静地道。 “哦。” 覃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松屹。” 她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声音变得很轻。 “怎么了?” “明天就是情人节哦。” 覃敏小声说着,鼓着腮的样子像是一只软软的小仓鼠。 “是吗?我没注意这个。” 苏松屹看了下时间,发现明天就是二月十四日。 “还真是的,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有关系的!” 覃敏蹙了蹙眉,一脸认真的模样。 “我……我可以送你义理巧克力啊。” 她微微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 所谓义理巧克力,是日本社会那边独有的说法。 女子送给除恋爱对象以外的男性巧克力,表达其之前对自己照顾的感谢。 收到义理巧克力的男性,要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三月十四日的这一天,送巧克力回礼。 “行吧。” 苏松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课间时间,后排的男生聚在一起,一齐观看着什么。 “我操,这画面构成,这分镜,这调色,绝了!” “这画风好棒,跟游戏CG一样,那些哥特式建筑,很有黑魂和血源的风格。” “这是哪个大佬的作品?我之前都没有看过。” 说话的是个美术生,声音一惊一乍地,让人有些不适。 苏松屹没当回事,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这漫画叫什么名字?” “狩夜人,根据一本小说改编的。” “你也在看那本漫画吗?” “我靠,你们也在看?” 一直埋着头刷题的女生听着,也回过头加入了讨论。 “是啊,剧情真好,就是有点烧脑,我有点看不明白。” “多看几遍就懂了,真的,神作!” 那男生激动得涨红了脸,开始疯狂安利。 “确实是好漫画,我看到罗兰死的那里,都哭了。就是作者更新得有点慢。” “是啊,好多刀,但就是想看。” “罗兰死了?不会吧。不是剧情才进展到异乡人和罗兰初识吗?” “这是根据小说改的,剧情用的是倒叙和插叙。小说里罗兰就死了。” 一旁沉默着不说话的男生突然开口说道,言语间有些得意,一下就吸引了漫画迷的注意。 “啊?不会吧?还有小说?” “就是根据小说改编的啊。只不过小说很小众,特别冷门,好像都没签约来着。” “但是我看了下,确实写得很好,明珠蒙尘了。” 随着那些同学的讨论越来越激烈,苏松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 班上的同学,竟然有这么多,都是我的粉丝吗? 其实那本狩夜人早就达到签约上架的标准了,也积累了不少读者。 只是,他一直没当回事。 “安静,别吵了!” 眼看着讨论声越来越大,郑雨婷坐在讲台上,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 点名了好几个嗓门大的男生,依旧治不住。 郑雨婷也是气得够呛,于是只好拿出班务日志大开杀戒。 晚自习大声说话!吃零食!扰乱课堂纪律! 一个个全部记在小本本上,都跑不了,哼!ψ(`?′)ψ 等到会议结束,文华回了教室,班上同学的议论声这才消失。 在晚自习最后的时间里,班主任给学生们做了一番心理疏导。 起因是高三年级组又有学生跳楼了,据说是成绩大幅下滑,考试结果不理想导致的,来自家人的压力又太大,一时间想不开。 养了十七八年的孩子,突然就没了,谁也不想看到。 放学铃声响起,各个班的学生鱼贯而出,起身时拖动桌椅的声音清晰可见。 “请大家一定要冷静,有烦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只管跟老师讲。我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们的心事,我都懂。” 文华仍旧一脸严肃,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来去匆匆地的同学纷纷从走廊经过,窗外人流涌动,黑压压的一片。 下楼的脚步声,乱哄哄的一团。 “要说的就这些,放学。” 说罢,文华又叫上了郑雨婷,单独吩咐了她班长的一些职务。 苏松屹收拾好书本,跟着覃敏出了教室。 闵玉婵和方知嬅已经倚着栏杆等候着了。 “你们老师真的够啰嗦的。” 方知嬅嚼着旺仔牛奶糖,嘟着嘴颇有些不满,上前挽着苏松屹的胳膊,从覃敏身边拉开。 言情小说网 “小敏,明天见!” 苏松屹回过头招了招手。 “明天见!” 覃敏稍微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她们和苏松屹是一家人,而且还是两个弟控,不喜欢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又只穿这么点?” 方知嬅伸手抓过苏松屹的手,摸了摸。 察觉入手一片冰凉,她便板着脸有些不开心了。 下楼的途中,苏松屹的脸和耳朵又被胖丁一阵扒拉。 闵玉婵安静地跟在一旁,似有些心事。 或许是考虑到今天天气不太好的缘故,校门口停了不少车。 苏松屹和两个姐姐上了吕依依的车,覃敏上了牧君兰的车。 两辆车开向不同的方向,期间一直静默无言。 “喏!” 方知嬅将充好电的暖宝宝递给了苏松屹,然后把手伸到了闵玉婵的帽子下面取暖。 闵玉婵则把手伸到了苏松屹的背后。 “妈,今天不加班啊?” “嗯,想吃你做的鱼头火锅了,所以就把事情交给助理了。” 吕依依莞尔一笑,打着方向盘经过十字路口的转交。 “行,回去了我做给你吃。” 苏松屹把手揣在暖宝宝里,侧目看了看闵玉婵的侧脸。 她今天好像格外高冷,都没怎么笑,不知道是不是不开心。 苏松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靠在了她身上,把头枕在了她肩上。 女孩子的身子香香软软的,发丝的质感很是清爽,贴在耳鬓,挠得有些心痒。 闵玉婵只是侧目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平静,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松屹很喜欢黏着玉婵嘛。” 吕依依透过后视镜看着,微微眯着眼。 “因为玉婵太宠他了。” 方知嬅没好气地道。 闵玉婵仍旧不说话,只是白了她一眼。 她今天看到了张雨珊转发吕依依的朋友圈。 里面传播的涩图,就是出自她的画作。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方知嬅给了吕依依看,然后吕依依发到了朋友圈,这才被张雨珊看到并转发。 老妈竟然还瞒着我,将我设置成了不可见,真是可恶啊! 闵玉婵越想越生气,这就是她今天不开心的原因。 若不是她给张雨珊说明了情况,张雨珊及时删除了动态,没有让苏松屹看到。 恐怕她今天就要换个星球居住了。 小区里很冷,经过花坛的时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大体的路况依然很黑。 风一吹,苏松屹就能感受到寒气往衣领里灌,背脊凉飕飕的,全身都会为之一颤。 但是上电梯,进了门,屋里满满的都是明亮的灯光。 地暖和中央空调的温度驱走寒冷,使得整个人都像是徜徉在暖阳下。 这时候就让人觉得,在城里有个落脚的地方,很满足。 就连在衣帽间,和妈妈还有姐姐一起换上拖鞋也让苏松屹感觉到幸福。 或许这就是国人对房子的执念如此之深的缘故吧。 方槐忙了一天,这时候正靠在沙发上看着球赛,怀里搂着胖乎乎的鱼丸。 在餐厅忙碌了一天回来,他现在不是很想动身去厨房。 准备晚餐的事就落在了苏松屹身上。 鱼头火锅下了很多干辣椒和花椒。 主要是为了照顾吕依依和方知嬅的喜好。 至于闵玉婵,她跟苏松屹一样,都不爱吃鱼头,苏松屹就特意做了两碗麻辣鱼粉。 家里配料都有,味道比起外面的连锁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碗鱼粉让闵玉婵今天比较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她一边嗦粉,一边发出被辣到的声音。 没一会儿就脱下了外套,香汗淋漓。 苏松屹倒是没怎么吃,今天刘璇请他和郑雨婷吃饭,他也跟着吃了些烤串。 郑雨婷倒是有些放不开,不好意思花他的钱,只点了两串烤土豆片和河粉。 她记着自己点的菜花了十五块,事后还特意买了一杯比较贵的奶茶给刘璇。 方知嬅吃火锅吃了一半,见闵玉婵吃得那么香,又开始闹了。 “我也想吃鱼粉!” “之前松屹问你吃不吃,你说不吃,现在又说想吃。不止一次两次了,你是眼睛饿了吧?” 闵玉婵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胖丁闻言,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闵玉婵毫不避讳她的眼神,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一次蚊子经过了她们面前,瞬间被电成了灰。 “你吃吧,刘璇今天请我吃了烧烤,我不是很饿。” 苏松屹很大度地将自己几乎没怎么动的鱼粉推到了方知嬅面前。 方知嬅接过鱼粉,美滋滋地嗦了起来,看向闵玉婵的眼神里满是挑衅和得意。 拿起小碗盛了一点米饭,淋了一勺子鱼汤,夹了一点小菜,苏松屹就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吃饭,一边撸猫。 他虽然不爱吃鱼,但觉得鱼汤还是挺鲜的。 鱼丸看到了苏松屹,立刻窜了过来,趴在了他腿上,可爱的猫头亲昵地磨蹭着苏松屹的小腹。 它似乎很喜欢苏松屹身上的气味,像是在吸猫薄荷。 陪着老爸看了一会儿往届的世界杯录像,有了些倦意,众人各自道了晚安,回了房间休息。 今晚,对苏松屹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 起因是一封躺在他邮箱里的邮件。 “您好,我们是风语传媒的,您的小说《狩夜人》引起了我司的高度关注。是否有考虑出售版权呢?我们有专业的团队和运营,能将此作品打造成顶级的ip。欢迎您与我司洽谈,联系方式……” 这本书,终于还是被市场认可了吗? 苏松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当初他写这本书的时候,没想过会成功,甚至没想过会有人看。 事实也确实如此,读者寥寥无几。 他甚至都没能写完那一本书。 直到,那个女孩对他说:“Yi是个英雄,他从不逃避过去。即便看清了世界的残酷真相,依然没有失去继续战斗的勇气。” 再后来,有个沙雕书友,将这本书改编成了漫画。 漫画一页又一页,处处都充满了诚意。 这本漫画火了,都要归功于那个素未谋面的书友。 有时候,苏松屹也会很天真地想。 如果,两个人是一个人,那该多好啊。 黑猫酱:“有时间吗?” 哈哈哈…:“怎么了?(抠鼻)” 黑猫酱:“老板,你的漫画火了,有人来问我买版权。” 哈哈哈…:“(滑稽)” 思忖了一会儿,苏松屹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 “我想约你出来见个面。” 等了良久,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下面跳出了一行小字。 “可以(阴险笑)” 206、一份汤饭,再来一个帅哥的吻!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窗外飘摇的雪花,落在树枝上,像是撒上了一层霜糖粉。 “今天又下雪了啊。”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从衣柜里拿出了方知嬅之前给他买的白色羊毛衫。 高领很紧,卷下一层后与脖颈紧紧贴合,确实要暖和许多。 对着镜子穿戴整齐,他就去了姐姐们的房间。 方知嬅和闵玉婵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背靠着背,不似以往那般亲密了。 “起床了哦,懒狗姐姐们。” 回应他的是一阵不耐烦的“不想起床”的呻吟,还有被子的蠕动。 两人换了个睡姿,往被窝里挪了挪位置,继续睡觉。 “你往那边去点!” “你一个人把被子都抢完了!” 粉色外套,黑色皮夹克和短裙,棉裤袜和粉色保暖裤,在被子上叠了一层又一层。 “赶紧起床哦,今天要上学了。” 耐着性子催促了几句,苏松屹回了卫生间洗漱。 过了好一会儿,闵玉婵这才迈着一双大白腿,蓬头垢面地挤进卫生间,拉上里间的隔门。 水流的嘘嘘声很是急促,流量很大,让人浮想联翩。 能催人起床的,果然是尿意。 上完厕所,这姑娘又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回了房间,钻进被窝睡了个回笼觉。 苏松屹忍不住多瞟了几眼她的腿。 太白太长了,而且十分紧致,腿型非常好看。 直到苏松屹做完早餐,两个懒狗姐姐这才推搡着挤进卫生间洗漱。 方知嬅一如既往地懒惰,随手用橡皮筋扎了高马尾。 闵玉婵则用温水,很细心地洗了头发,上了护发素。 方知嬅趁着她洗头发的时间,抢完了苏松屹煎好的火腿和里脊肉。 等闵玉婵吃早餐的时候,只剩下小米粥和两根油条。 气得她一把揪住方知嬅的脸,两人又打闹了好一会儿。 “你是真的狗!” “扑街,臭嗨!” 吃完早餐,苏松屹回房间,将一个精心准备好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 这是他昨晚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准备好的礼物。 出门的时候,姐妹俩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苏松屹一个人走在前面,充耳不闻。 这俩女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呢?他不得而知。 微雪飘飘,万籁俱寂,长街上的行人很少,红绿灯路口的车流都很稀疏。 “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晨跑?” 闵玉婵觉得跟方知嬅斗嘴也没什么意思,走上前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好啊。” 苏松屹欣然应允。 “校运会,我报名参加了1500米跑,跳高,还有4×100米接力赛。” 闵玉婵说着,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可以,她还想参加100米、200米以及800米跑和跳远,甚至铅球也想去尝试。 奈何一个人只能填报三项。 “可以啊!那挺好的。” 苏松屹名正言顺地看了看闵玉婵的腿。 天生的一双好腿啊,跑步和跳远对她来说应该很轻松吧。 “我之前问了知嬅,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报名,她拒绝了。” 闵玉婵回过头瞄了一眼方知嬅,骄傲地挺起胸脯,语气稍显得意,处处都透露出对咸鱼宅女的鄙视。 “知嬅姐不擅长运动嘛,很正常。” “我去动物园抓一只柯基放到跑道上,都比知嬅姐跑得快!” 苏松屹表示可以理解。 他也是不喜欢运动的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参加过校运会。 偶尔看着那些在赛道上奔跑,挥汗如雨,引得全场欢呼呐喊的男生,他也挺羡慕的。 “你说什么呢?” 走在后面的胖丁闻言,鼓起腮不开心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击粉拳命中了苏松屹的后背。 “校运会你最多在仪仗队牵国旗走下正步,就没见过你上赛道的。” 方知嬅讥笑道。 “只有长得帅的,才能牵国旗好吧!” 苏松屹反驳道。 “哈哈哈哈!我想啸啊!” 方知嬅仰天大笑起来。 其实校运会开幕式上,牵国旗走正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因为楠城一中对仪仗队成员的外在条件要求很高,里面的队员个个帅得都跟男模似的。 仪仗队成员,是帅哥的认证。 苏松屹又是里面最吸睛的一个。 “哇,那个领头的小哥哥好帅啊。” “苏松屹好帅。” 每每听到有女孩子这么议论,方知嬅就会一脸不屑。 也就那样吧,一般般。 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我家的猪虽然长得也还行,但是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然后,她就会在心里一边鄙夷这些对着苏松屹拍照的女生,一边拿出手机,对着苏松屹来几个连拍。 beqege.cc 然后,再选出自己最喜欢的照片,一边傻笑,一边收藏起来。 “要不要报名参赛啊?” “快毕业了,总得留下点回忆吧?” 闵玉婵侧目看向苏松屹,鼓励道。 苏松屹也有些意动,但考虑到自己不擅长运动的缘故,还是很纠结。 “能不能拿到名次并不重要,这是高中最后一次校运会了哦。错过了就没有了。” “嗯,那我就试一下吧。” 苏松屹微微颔首。 他也的确想在自己的十七岁,留下一些东西。 人年轻的时候就该张扬放肆一点,要不然等老了以后,拿什么去缅怀过去呢? “玉婵姐,运动会那天,你会给我加油的吧?” 苏松屹继续问道。 “当然吖,我不仅要给你加油,还要让全校的人都听到我的声音。” “你只管在赛道上跑下去就好,我在终点等你。” 闵玉婵把手背在身后,嫣然一笑。 “嗯,我也会给你加油的。” 苏松屹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过了半晌,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方知嬅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醋意,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 “喂!那我也去参加校运会,你会给我加油么?” “当然会了,我还会站在终点给你送水。”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这一次,他没有去嘲笑这只胖丁。 “姐姐我才不需要你送水呢,哼!” 方知嬅撅着嘴,双手抱胸,一脸骄傲。 到学校以后,苏松屹跟着闵玉婵在操场上压腿,做了下热身运动,然后跑了几圈。 灌木丛又繁衍出了一片新绿,花坛里的桃树孤零零的,只有干瘦的枝丫。 距离桃花开放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迎面吹来的风有些湿润,残留着昨夜下的雨和泥土的气息。 跑完几圈之后,苏松屹就停下来开始慢走,放缓呼吸。 闵玉婵安静地走在他身旁,零星落下的雪花浮在她墨色的发稍。 她今天用的洗发露是薰衣草香气的,香气异常浓郁。 苏松屹最常用的那一瓶薄荷味的,今早已经用完了。 “玉婵姐,今天是情人节。” 苏松屹伸出手,看着那些飘零的白花落在手心,化为乌有。 “嗯,情人节呢。” “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往你课桌里放巧克力。” 闵玉婵眉眼舒展,出尘的面容在雪里像是一株洁白的梨花。 “其他人送的巧克力,我都不在意。” 苏松屹摇了摇头,侧目看向她的眼神里,略带期冀。 “怎么?想让我送你巧克力啊?” 她将头发挽到了耳后,温柔一笑。 苏松屹继续摇头。 如果是他主动要的,那就没有意义了。 “我,给你准备了巧克力。” 思索了良久,他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这么巧啊?我也给你准备了。” 闵玉婵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美眸含笑,眨眼之间就能让人沉溺温柔乡而不自知。 “放学的时候,我……我给你。被别人看到了,挺不好意思的。” 苏松屹点了点头,大脑有些晕乎乎地。 “好吖!” 闵玉婵欣然应允,去奶茶店买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奶茶,递给了他一本巧克力热可可。 一提起情人节,总离不开巧克力的味道,甜蜜中带着一丝苦涩,让人甘之如饴。 覃敏今天来得很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今天没有戴美瞳,也没有戴耳钉。 睫毛微翘,很是浓密。 澄澈的琥珀色眼眸干净得通透,让人联想到艺伎回忆录里的小千代。 肌肤白里透红,脸颊两侧略微染了一抹红晕。 白色的连衣百褶洋裙,配上白色棉袜和白鞋,很有童话里白雪公主的气质。 等苏松屹进了教室,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的白雪公主这才“活”过来。 就像一尊精美的雕塑,被赋予了灵魂。 “松屹,巧克力,送给你。” 覃敏微微笑着,双手呈上了自己准备的巧克力。 周围其他女孩子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了过来。 覃敏对此毫不在意,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神呢? “谢谢!” 接过她给自己准备的巧克力,苏松屹道了谢。 果不其然,他在课桌里外,又发现了很多其他女生送来的,精心装好的巧克力。 扔掉吧,既不礼貌,又显得可惜。 收下吧,这么多巧克力,怎么吃得完呢? 以往两年收到的巧克力,他都是分给了宿舍的几只单身汪。 一个宿舍的人,总是看着苏松屹收到的巧克力,嫉妒得“眼睛发绿”——英语里用green eyed来形容一个人嫉妒的眼神。 今年也不例外,除了覃敏送的以外,其他人送的巧克力都被他偷摸着分给了王斌和刘璇,王博和左建华没有份。 因为林静穿着一身漂亮的洛丽塔裙,当着全班所有的人进了教室,给王博送了一盒德芙的巧克力,引起了一阵意味深长的“哦~”。 粉色铁盒装的那种,外形是一个心形。 至于左建华,现在正和苗圆圆一起站在走廊外面嗦螺蛳粉。 李可欣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伤刷题,至于陈甜,最近的着装打扮好了很多。 身上的衣服和化妆品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是看起来略显浮夸,像是穷人暴富后的不加节制。 她有事没事就摸出钱包把玩,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钱包是阿玛尼的,尽管里面并没有多少钱。 “你桌里有个萝卜丁的口红,刘璇给你买的。” 李可欣刷完题,揉了揉眼睛,轻声说道。 “哦。” 陈甜闻言,略微有些惊讶,拆开盒子看了看,仔细校验了一番。 虽然没用过,但质感和做工不错,难道是真品?她有些不确定。 礼物是谁送的并不重要,能收到礼物,她就很高兴。 “谢谢你送的礼物!(微笑)” 她给刘璇发了消息,顺带附上了两个小女生常用的可爱表情包。 刘轩没有回复,只是合着书本,反复背诵着李白的《蜀道难》。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待在工地的那一个半月,他应该真的懂了很多。 临近高考,所有的课程都是复习。 反反复复地刷题,测验。 四节课的时间,一张数学试卷,一张英语试卷,如此而已。 文件夹里的试卷越来越厚,空掉的中性笔芯越积越多。 墙上的指针走得一如既往的慢,电子屏上距离高考的时间又少了一天。 教室的后排还是有人睡觉,一直叫不醒。 直到中午放学铃声响起,这些人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相约去了网咖,不是打上两把LOL,就是玩DNF打团刷深渊。 覃敏跟着苏松屹一同往楼下走。 快点,说吧。 覃敏,赶紧说呀!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鼓励着自己。 直到苏松屹下了楼梯,朝着校外走去,她终于叫住了他。 “松屹!” “怎么了?” 苏松屹停下脚步,回眸看着那一身白裙的小公主。 “我今天临时有事,不在学校里做饭了。” 他还以为是这小姑娘想吃自己做的饭了,于是笑着安慰道。 “我……我送你的巧克力,不止是义理巧克力哦!” 她鼓起勇气,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终于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大声喊了出来。 苏松屹微微一怔。 “我,我喜欢你!” 覃敏微微涨红了脸,水灵的眼睛荡漾出柔和的烟波。 “那天你背着我去医务室的时候,我就很想对你说这句话。” “我想说的,不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好,而是,我喜欢你!” 207、你怎么什么都要和我抢? “我喜欢你送我的红玫瑰,喜欢你和我一起唱的歌。” 覃敏看着面前略显错愕的苏松屹,眉眼缓缓舒展开来。 放学潮里,穿着校服的学生們来去匆匆,从两人身旁经过时偶尔会侧目观望。 从上空看去,往来的人潮在经过某一处时有了明显的分流。 在那里,白裙的女孩看着面前的少年,笑靥如花。 原来将心里话说出后, 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啊。 好像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就这样放下了。 箭既出,焉有回头?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覃敏也不再拘谨,她走上前,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全盘托出。 “我喜欢你背着我下楼,喜欢你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你家吃好吃的火锅、也喜欢你为我做的海带汤饭。” “我还喜欢你给我买的泡芙,为我吹的口琴。” “就连你为我讲的每一道题,我都好喜欢。” “解得开的,解不开的都喜欢。” 覃敏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眉目含笑。 “你对我说Dove是Do you love me的时候,我好想对你说“Yes,I do”。” “总之,关于你的事, 喜欢的太多太多了,我说不完。” 她叹了叹气,似乎有些懊恼。 她觉得自己对苏松屹的喜欢,好像可以写一本书了。 “我啊,最喜欢你了。” 最后, 覃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很轻。 她将手背在身后, 亭亭玉立。 浅浅的笑靥带着些许释怀,像是听完了故事,心满意足睡去的女孩说的梦话。 苏松屹站在原地,侧脸开始泛红。 被女孩子表白,不可避免地让他有些害羞。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在感情上的事,苏松屹不愿意说谎,也不想做个骗子。 “嘻嘻,你这人好自恋鸭。” “我只是说喜欢你,但什么时候答应要做你女朋友鸭?” “我都没有问呢,少自作多情啦。” 覃敏古灵精怪地扮了个鬼脸,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那女孩看上去好像永远都是那么酷,那么活力满满。 可事实上,她除了这样挽回几分颜面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小敏……” 苏松屹看着她的背影, 胸口像是被某种尖锐的金属刺痛了。 就像喝足了水膨胀起来的河豚, 被钢针刺穿, 紧接着,水流便从体内喷涌而出。 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好似被挤空,渐渐干瘪下去。 覃敏去了教学楼另一端比较少人走的楼梯,上楼的时候,她收敛了笑容,低垂着眼帘,两行清泪从脸上流下。 “笨蛋!笨蛋!覃敏你真是个笨蛋!” 她擦拭着眼角,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加快脚步往上。 “苏松屹,你个傻瓜!” “姑奶奶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就不能喜欢我嘛。” “你竟然拒绝我!不知好歹!” 覃敏抹着眼泪,哭得泪雨梨花,说不出的委屈。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嘛?” 她上了五楼,一边说,一边踢踏着围栏。 连接南北两栋教学楼的空中长廊,可以俯瞰整个学校的全景。 篮球场上,男孩们穿着背带裤,把篮球反复运过裆部,跳着滑稽的舞蹈,一旁的音响里放着奇怪的音乐。 操场上的塑胶跑道,有参加校运会的学生正在加紧训练。 她曾在体测的时候为了快过闵玉婵失足摔倒。 苏松屹背着她去了医务室,校医姐姐看起来冷,其实人美心善。 食堂二楼的二零三档口,其实饭菜很一般,但因为有他在,成了她最常去的档口。 楼下奶茶店,学姐做的芋泥波波奶茶很好喝,苏松屹喜欢冰淇淋抹茶。 便利店里的冰镇可乐,苏松屹常给她买树莓味的。 偌大的电子屏里,距离高考还有114的字样,鲜艳又醒目。 尽管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真的被拒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百盟书 也许,是从一开始,她心里就怀揣着类似于“万一他真的答应了呢?”、“万一他眼瞎呢?”、“万一他头脑一热就答应我了呢?”这样的想法吧。 于是头脑一热,她就情不自已地表白了。 本以为是破釜沉舟,结果却是自杀式冲锋。 不过,表白是为了表达感情,彰显意志,而非为了确定关系。 所以,就算是自杀式冲锋也没关系吧。 明知道赢不了,也要义无反顾地大喊着“骑兵连,进攻!”这样振奋人心的口号,然后慷慨就义。 这才是英雄啊! 同理,明知道表白注定会失败,还是要鼓起勇气去表白的你,也是英雄啊! 覃敏歪着脑袋,傻乎乎地想着,觉得自己可真浪漫。 于是,她一手高举,想象着手里握着一柄军刀的样子,这可太他妈的酷了。 “骑兵连,进攻!” 那女孩神情肃穆。 喊杀声震天动地,骑兵们拔出马刀,迎难而上。 一轮冲杀过后,只余下团长一人。 “骑兵连,进攻!” 她继续高喊。 “骑兵连,进攻!” 远处的教学楼,也有几个男生一起回应了起来,抱着玩闹的心思。 “哈哈哈哈!” 覃敏顿时捧腹大笑,捂着脸靠着围墙的边沿坐了下来。 唔~竟然被听到了,真丢脸呢! 没有人知道她这样神经兮兮地呐喊,只是因为失恋了。 失恋就失恋嘛,何必哭丧个脸呢? 笑也是过一天,哭也是过一天,你搁那丧你妈呢? 别整天网抑云了,开心起来啊! 她轻轻搓揉了下自己的脸颊,眼眶红红的,嘴角却微微扬起。 失恋没关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懂个屁啊? 去你妈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姑奶奶我,就是单恋苏松屹这一枝花!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最懂我了。 在今天以前,如果我问,一个人为什么要突然大喊骑兵连进攻呢? 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答得出来,但苏松屹可以。 他一定会告诉我,是因为她失恋了。 苏松屹就是有这么懂我。 你们不懂苏松屹到底有多懂我,也不懂我到底有多喜欢他。 …… 放学潮,苏松屹排在出校的队伍中,将学生证拿起,交给门卫大爷检查。 “嘿!”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温度,还有少女略带慵懒的女王嗓音。 洗发露的薰衣草香气阵阵袭人。 “玉婵姐?” 苏松屹侧目看向她,有些茫然。 “不是说好了放学给我巧克力的吗?” 闵玉婵把胳膊绕在他的肩上,凑过来,声音软软地道。 “我约好了要见一个朋友。” 苏松屹看着那些围观过来的视线,脸庞有些滚烫。 “什么朋友?” 闵玉婵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一个网友。” 苏松屹没有说得太直白,含糊其辞。 “行,那姐姐陪你一起去吧。” 闵玉婵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出校门,上了地铁,朝着公园的方向驶去。 苏松屹站着,扶着地铁上的拉环,透过车厢里的玻璃壁门观察着闵玉婵的脸。 第一次遇到闵玉婵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悄悄打量她的。 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那张脸了,偶尔却还是喜欢偷看她的侧脸。 “吃糖。” 闵玉婵扶着杆,从皮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了苏松屹面前。 “谢谢!” 苏松屹笑着接过,低血糖的他,他每天都会收到糖果。 这倒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覃敏。 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怎么了?有心事?” 闵玉婵见他有些恍惚,轻声问道。 “覃敏向我表白了。” 苏松屹坦诚地道。 闵玉婵微微吃了一惊,心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却是不动声色地道:“你拒绝了?” “嗯,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 “哦?喜欢谁啊?” 闵玉婵一脸天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问呢?” 苏松屹侧过脸,拿起手机去给沙雕书友发消息。 黑猫酱:“我在路上了哦,我姐姐和我一起(龇牙)” 闵玉婵见他不理自己了,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背过身。 哈哈哈…:“嗯,我也在路上了。” 黑猫酱:“我姐姐超漂亮呢,我最喜欢她了(*''▽''*)?” 哈哈哈…:“有多喜欢?(狗头)” 黑猫酱:“我对着她的照片,导过几次(/ω\)” 哈哈哈…:“(阴险笑)” 闵玉婵将手机熄了屏,掩着嘴,无声笑了笑。 黑猫酱:“今天是情人节哦,她给我准备了巧克力,羡慕吧?” 苏松屹自顾自地傻笑着,沉浸在和沙雕书友的聊天里。 哈哈哈…:“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jpg.” 看着那个表情包,苏松屹总感觉若有深意,似乎在暗示什么。 抵达目的地之后,苏松屹跟着闵玉婵一齐下了地铁。 不知道算不算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闵玉婵偷偷地在笑。 好几次回过头都这样,他好像听到了笑声,但闵玉婵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我的错觉吗? “玉婵姐,这个公园,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地方,那时候,你就坐在那里,我看了你很久。” 苏松屹指着公园中央里面,轻声说道。 “嗯,我记得,那天你坐在那边。” 闵玉婵指了指喷泉对面的长椅,微微笑着。 两人挨着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喷泉里喷溅出的清泉白茫茫的一片,如千堆碎雪。 柳树已经开了新芽,高大的红花刺槐现在还是光秃秃的。 等到初春时节,这里栽种的牵牛花和紫罗兰会一起开放,欣欣向荣。 万年青簇拥在花坛的四周,满目盈新绿,苏松屹揉了揉眼睑,疲劳过度的睫状体和眼部肌肉都松弛下来。 清晨的微雪已经消融了,仿佛从未来过。 天空像是倒悬着的贝加尔湖,云朵似冬季湖里的碎冰。 苏松屹仰起头,只见飞往未知地点的航班,在天空中留下雪白的划痕。 随着浮冰流动,微暖的阳光从天穹落下。 他伸手遮住了眼睛,从指尖的缝隙里,能看到闪耀的光晕。 他转而去看闵玉婵,只见闵玉婵也侧目看着他。 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 海子写过一句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水波温柔,太阳强烈。” 那么,水波,会不会有可能是指姑娘的眼睛呢? 黑猫酱:“你到了吗?” 哈哈哈…:“到了啊(滑稽)” 黑猫酱:“你在哪?”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有些迷惘。 “怎么?朋友还没来吗?” 闵玉婵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起来一脸懵懂。 你只要看着那张或天真或妖冶的脸,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子会把你骗得团团转。 “没!” 苏松屹摇了摇头,继续给沙雕书友发消息。 黑猫酱:“你到底在哪里啊?发张照片呗。” 过了半晌,书友终于回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盛放的喷泉,好似雪树银花。 苏松屹一时间懵了,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喷泉。 根据这个照片拍摄的角度,拍照的人是在…… 苏松屹侧目去看闵玉婵,只见闵玉婵托着腮,安静地观赏着喷泉的盛放。 “玉婵姐?” “嗯?你喊我干什么?” 闵玉婵侧过脸,一脸茫然。 看着她的眼睛,苏松屹试图从里面找到些什么。 可闵玉婵的脸,还是那般天真无邪。 “玉婵姐,你是我的书友?” 沉思了一会儿,苏松屹半信半疑地问道。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侧过脸,嘴角终于抑制不住,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 紧接着,她轻掩着嘴角,咯咯直笑。 再然后,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眼角开始飙泪。 看向苏松屹的眼神里,满是戏谑和宠溺。 苏松屹愣了半晌,想起过去自己在网上和沙雕书友的聊天记录,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如果她是自己的书友,那么一切的巧合就说得通了。 难怪那一天,她也在这个公园里。 此刻,在苏松屹的脑海里,飘过一个没有感情的,对生活失去希望的回音。 “完蛋了,我没脸见人了……” 208、月色真美 “我低血糖,头晕,在地铁上,那个姐姐给了我两颗糖,真是人美心善。” 1200ksw.net “你心动了?” “嗯,我喜欢姐姐系的女孩子。” “那个姐姐真的超漂亮,你是没看到, 很酷很飒的那种(狗头)。” “她竟然喜欢我写的小说唉,当着我的面夸了《狩夜人》好久,还说我是个很可爱的人。她肯定不知道我就是那本书的作者,哈哈。” “我以后要找个机会告诉她,其实我就是作者,好想看着她社死, 嘿嘿。” “好烦啊,烦死了, 都是你发的这些涩图。” “我三个月没导了,今天看了你的图,忍不住了。然后被我姐发现了。她现在肯定告诉我另一个姐姐了(流泪)” 此前和她的马甲之间的羞耻聊天记录还历历在目。 看着闵玉婵脸上放肆的笑容,苏松屹越想越觉得她可恶。 但那张脸却又那么美,美得让他不忍心呵斥。 可是,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咯咯~你看着我的照片导过几次?” 闵玉婵凑过来,眼角还带着泪滴,微微歪着头打趣道。 “别说了!” 苏松屹涨红了脸,脚趾抠在地上,恼羞成怒。 “啊!卡哇伊内~” 闵玉婵双手托着腮,快速眨了眨眼, 美眸很是迷离, 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在她眼里看来, 苏松屹这时候生气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就像炸了毛的小猫。 怎么办啊?她掌握了我好多黑料。 苏松屹看向闵玉婵的眼神里都带着些许惶恐。 要是这些黑料被她传播出去,那该怎么办啊? 被老爸,老妈知道了自己正在写小说的事, 会怎么办? 没准还会发到朋友圈大肆宣扬吧。 到时候,肯定会被很多人看到里面那些羞耻度爆表的情节。 卧槽!我要赶紧移民火星! “玉婵姐,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啊?” 苏松屹拉着闵玉婵的胳膊,央求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讨好和撒娇的味道。 “告诉别人什么啊?告诉别人你在偷偷写小说吗?” 闵玉婵一脸天真地道。 “还是告诉别人,你对着姐姐画的本子,开导被发现。” 她挑了挑眉,言语间满是戏谑。 “啊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苏松屹要抓狂了。 “啊啦,我记得某个小家伙,之前还说好想看着我社死呢。”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她贴近苏松屹面前,一脸得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松屹红着脸,目光躲闪。 “咳咳……” 闵玉婵润了润嗓子,神情肃穆地朗诵起来。 “来吧,罗兰,带有悔意的情感汹涌,那不过是过去的困兽。” 她的声音激昂又澎湃,充满了热情。 “让我们一起,斩断这因果。” 说完这段中二气息满满的对白后,她做了个深呼吸,大声呐喊道:“啖食鬼神血肉的剑中暴君啊,吾以埃尔兰迪亚无上至尊之名,令汝醒来!” “这是最后的一剑了,接招吧!” “炎神剑——诸神燃尽的黄昏!” 闵玉婵笑眯眯地,抑扬顿挫地道。 “啊啊啊啊啊!” 苏松屹抱着头,捂着了耳朵连连摇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那是他写小说的黑历史,那种中二气息爆表,尴尬到让人脚趾抠地的对白和招式名字,简直比“螺旋闪光超轮舞吼叁式”这样的名字还要羞耻啊! 可恶呀,坏女人! 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都能全文背诵了! 调整了下状态,闵玉婵接着用深情款款的声音念了起来。 “小狐狸说,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那么我想,我应该是被她驯服了吧。” “我喜欢看星星,也喜欢陪我一起看星星的女孩。” 苏松屹继续捂着耳朵不想听,但她的声音却还是从他指尖的缝隙,挤进了耳朵。 “那女孩对我说,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我们无法战胜的,可是当我们身后有人需要保护的时候,就算知道力量不足够,也还是要勇敢地挥拳。” “这不是自不量力,这是责任。” 闵玉婵托着腮,巧笑嫣然。 “别说啦!”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像是急了眼的兔子。 “我好喜欢她说的这一句话,也好喜欢……” 还没等她说完,苏松屹就一把扑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呼……呼……” 一分三十七秒! 闵玉婵松开了他。 两人开始大口喘气,像是从溺水幸存下来。 “小家伙,在姐姐面前,你得老实点,知道么?如果再有下次,是会有惩罚的。” 她将头发挽到了耳后,一手捏着苏松屹的下巴,微微抬起,低垂着眼帘俯视着他。 苏松屹从长椅上坐起身,有些不服输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眼神坚定地凑了过去。 两人的脸再次接近,那女孩神情倨傲,俏脸含霜,像是野性难驯的烈马。 苏松屹抬起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将额头和她抵在了一起。 然后,再一次吻了她。 这个吻很轻。 闵玉婵没有抗拒,眼里悄然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和宠溺。 一双柔软的玉臂绕在了他脖颈上。 两人拥吻在一起,炽烈缠绵。 闵玉婵在他的脸上,脖颈上,留下了大片玫红色的吻痕。 “你是我的。” 女王,霸道地宣示着她的占有权。 “嗯,我是你的。” 苏松屹轻声呢喃着,伸手理着她的头发。 “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闵玉婵问道。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苏松屹回应道。 无非就是那三个字。 汉语里主谓宾俱全的,最短的那一句话。 三个字都是元音结尾,倒也算是抑扬顿挫。 出现在情歌里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我爱你。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半晌,她像是累了,就这样轻轻搂着苏松屹,呵气如兰。 “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苏松屹如是说道。 闵玉婵闻言,娇靥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满足。 已知苏松屹喜欢闵玉婵,证明,苏松屹为什么喜欢闵玉婵。 此题无解。 “玉婵姐,和我交往吧。” 苏松屹抱着她,在她耳边呓语着。 “从你吻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不是就已经在交往了吗?” 闵玉婵反问道。 “嗯!” 苏松屹开心地笑了,轻轻应了一声。 闵玉婵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觉得那是让她感到心安的温度。 苏松屹则觉得闵玉婵的头发很香,特别清爽。 女孩子的拥抱,真的是香香软软的呢。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玉婵姐,巧克力。” 苏松屹从包里拿了一个礼盒递到了她面前。 闵玉婵伸手接过,将礼盒轻轻打开。 只见一朵巧克力玫瑰在盒里静静盛放。 “雕这个,花了不少心思吧?” 闵玉婵美眸微凝,温柔地笑了笑。 “嗯,凌晨两点睡的。” 苏松屹说着,打了个哈欠,又靠在了她身上。 “以后,不许再这么晚睡了。” 她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伸出手指戳了戳苏松屹脸颊上的肉。 “嗯嗯,知道了!” 苏松屹连连点头,目光随之下移。 把视线放在了她今天穿的黑色棉裤袜和黑色皮裙上。 那双腿可真好看呢。 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啦,想看就看,没那么多顾忌了。 他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把手搭在了她的腿上,带着些许好奇的心思,轻轻摸了摸。 裤袜看起来很光滑,摸起来手感很是柔顺。 闵玉婵觉得有些痒,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喏~姐姐给你准备的。” 她将巧克力玫瑰小心翼翼地收好,从随身携带的包里也拿出了一盒包装好的心形礼盒。 “我自己在网上找教程,做的手工巧克力,只是没你做得那么好看。” 她扬起脸,将礼盒淡然地递过去,维持着自己女王般的矜持。 “开心!” 苏松屹将她送的巧克力揣到了怀里,不禁傻笑起来。 这些年他收到过很多女孩子送的巧克力,但今天,第一次从巧克力上感受到了“恋爱”的味道。 “傻啦吧唧的。” 闵玉婵浅浅笑着,拿出了方知嬅骂他的口头禅。 姐妹俩相处久了,也算是耳濡目染。 剩下的时间,她和他就这样坐在长椅上,依偎在一起说话。 两人没有急着回学校,因为回了学校,时间就不再是能自由支配的了。 “玉婵姐,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弄得我好丢人啊。” 苏松屹说着,有些小小的抱怨。 “没事,姐姐不也暴露了自己是本子画师这件事吗?在你面前,我也把脸丢光了。”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对哦,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松屹顿时恍然,旋即笑着道:“玉婵姐,你真是有够涩的呢。” 闵玉婵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导过几次。” “你想知道啊?” “嗯,想知道。” 闵玉婵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答我,之前有一天你上完厕所出来,知嬅姐用眼神暗示我垃圾桶里的卫生纸。” 苏松屹说着,突然忍不住笑了。 闵玉婵闻言,顿时羞红了脸,伸手就去挠他的腋下。 “你……想的人,是……谁呀?” 苏松屹强忍着痒,断断续续地道。 闵玉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俏脸鲜艳欲滴。 但是看了苏松屹一会儿,又很快避开了他的眼神,头上像是冒出蒸汽。 她没有说,但苏松屹已经有了答案。 回学校的路上,苏松屹主动牵了她的手。 一边走,一边傻笑。 第一次谈恋爱中的男孩子都是这样,牵着女孩的手就想入非非,在旁人的眼里,笑得像个傻瓜。 “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吗?” 闵玉婵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停过,只是她自己还尚未意识到。 “玉婵姐,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松屹扬起脸,午后的阳光照耀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来人世一趟,你要好好看看太阳,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在路上。” 她说完,嫣然一笑。 209、姐姐和女朋友之间无穷无尽的修罗场 林荫道上残留着碎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醒目得刺眼。 道路两旁的万年青,叶间染着一抹白,像是抹茶冰淇淋的奶霜。 苏松屹和闵玉婵踏着满地的落叶,沿着僻静的小径行走。 “玉婵姐,这是我的初吻。” 苏松屹一脸严肃, 很认真地道。 “我也是。”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苏松屹的吻很青涩,特别笨拙,她能感受得到。 “一旦吻过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结婚的。”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澄澈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懵懂。 这是用心保管了很久地东西,就这样交出去了。 也许, 是因为他有严重的精神洁癖。 他总觉得初吻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旦吻过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结婚的。 苏松屹就是这么想的, 尽管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天真。 “好啊, 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我就嫁给你。” 闵玉婵微笑着道。 她不讨厌苏松屹的天真。 这是个鼓了掌也没有结果的年代,爱情是件稀罕玩意。 但还有人坚持着,谈一次恋爱就直接结婚的爱情。 “那还要好久的!” 苏松屹叹了叹气,他还没满十七岁。 二十二周岁这个年龄,距离他还有好久。 “很快的,傻瓜。” 闵玉婵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都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吧。对爸妈,还有知嬅,都要保密。” 她牵着苏松屹的手,仔细思量了一番。 “我担心知嬅知道了,会不开心,进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知嬅姐早晚要知道的啊。” 苏松屹希望将自己和闵玉婵的感情, 公之于众。 虽然不免有些忐忑, 也很紧张,但他还是想告诉别人。 这个女孩子,是我的。 “至少现在,她应该很难接受吧。” 闵玉婵略微有些担忧。 “等过段时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想让她接受,应该也需要一点时间。” tsxsw.la “行吧,听你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略微有些失落。 如果不公开两人间的关系,那就连牵手都要偷偷摸摸的。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牵手了。 看着闵玉婵娇嫩如玫瑰花瓣的鲜艳红唇,苏松屹有些按耐不住那份炽烈的情意。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苏松屹凑过去又一次吻了她。 “玉婵姐,你好甜。” 苏松屹低声呓语着。 “唔~” 闵玉婵呼吸粗重,美眸变得迷离。 她双臂抱紧了苏松屹,将他搂到自己怀里。 苏松屹能感受到她的柔软和淡淡的体温。 淡淡的幽香,还有薰衣草的馨香交织在一起,让人为之沉醉。 有些痒,像是触电一样。 那种让人着迷的触感,让他如临云间,仿佛脚下踩着一片飘忽不定的云朵。 良久,唇分。 “玉婵姐,唔……” 苏松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知道错了吧?” 闵玉婵抹了抹嘴角,冷艳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高傲之色。 “再敢不经允许就这样亲我,是要受惩罚的。” “如果这是你的处罚,就请你处罚得更猛烈些吧!” 苏松屹摸了摸唇角,细细回味着。 “呵~就怕你承受不住。” 闵玉婵嘴角微扬,拿出纸巾擦去了他嘴唇上沾染的口红。 “晚自习结束后,和我去逛街怎么样?” 这应该是两人以恋人的名义,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有惩罚吗?” 苏松屹问道。 “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闵玉婵闻言,眯着眼,微微一笑。 “那我就舍命陪佳人了。”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好啊,那到时候可不许逃哦。” 闵玉婵咯咯直笑,挽着他的胳膊去了西街。 “玉婵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傻吗?我们中午还没吃饭呢。姐姐很饿,你不饿?” “刚刚吃了你很多口红,不饿。” 苏松屹打趣道。 “晚上再让你吃口红好不好?” 闵玉婵白了他一眼,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轻轻涂抹了一番。 红唇艳丽如火,是让苏松屹迷恋的色彩。 “好啊!” 苏松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脸皮变厚了。” 闵玉婵收好口红,轻轻哼了哼,挽着他的胳膊去了一家新开的茶餐厅。 “这家店啊,我听班长和小敏说过。说这里的干炒牛河做得很好吃。” 苏松屹顿时眼前一亮。 之前覃敏说要和他一起来这里吃饭的。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闵玉婵不说话,只是带着他进了店,选了一个街边靠窗的座位。 用手机扫码点餐,选了两份干炒牛河。 另外,肠粉,菠萝油,还有糯米鸡,她都点了三份。 “会不会多了点?” 苏松屹看着她提交的订单,提醒道。 “你在质疑我的饭量?” 闵玉婵瞪了他一眼,撅着嘴没好气地道。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苏松屹立刻改口。 模仿着孔乙己给小孩子发茴香豆的语气。 “粤式的小吃份量都很少的,而且菠萝油和糯米鸡,还有肠粉,里面还有一份是给知嬅带的。” 闵玉婵解释道。 “玉婵姐,你对知嬅姐这么好啊。” 苏松屹有些欣慰。 “她是我妹妹嘛。” 闵玉婵理所当然地道。 顺带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是我未来的大姑姐”。 和她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免得那胖丁以后给我穿小鞋。 菜上来之后,苏松屹吃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看着她吃。 漂亮的女孩子吃起东西,就让人觉得很活泼,吃相虽然不太雅致,但依然是可爱的。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如果是一个肥宅丑女像她这样吃东西,肯定会被人嫌弃。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闵玉婵腮帮子鼓鼓地,嘴边还沾着油。 “没什么,就是看你吃东西这么香,总感觉你的那盘好像更好吃一点。” “那我们换一盘,你吃我的。” 闵玉婵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餐盘端到了他面前,然后将苏松屹的牛河拿了过来。 “味道怎么样?” “确实你这盘比较好吃。” 苏松屹尝了一口,很是认真地道。 “那应该是被我的口水开过光了。”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道,倒也不怕苏松屹觉得她这样说恶心。 她只是将盘子里的牛肉夹到了苏松屹餐盘里。 “多吃肉,你太瘦了。” “嗯嗯!” 不管是方槐还是吕依依,亦或是方知嬅,在餐桌上都经常会对他说这句话。 但是今天听到她说,就觉得特别温馨。 原本味道不那么出众的食物,也变得格外美味。 看着她嘴角沾染的油脂,苏松屹拿起纸巾,帮她轻轻擦了擦。 闵玉婵停了下来,很乖巧地没有动。 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个比她小的男孩子,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 她觉得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啦,眼睛也特别温柔,像是会说话。 虽然是小了一点,偶尔还很爱犯傻,但小一点也没关系吧。 傻里傻气的,还蛮可爱的。 回学校后,闵玉婵悄然松开了他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依然是很亲密的,只是名义上的关系改变了。 在同学眼里,她现在还是苏松屹的姐姐。 回教室的路上,身着粉色毛呢的方知嬅在高三四班的走廊边等候着,她倚着围栏边,一只小腿屈起,白色的运动鞋抵着墙,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棒糖。 见苏松屹和闵玉婵挽着胳膊走了过来,便板着脸有些不开心。 “臭狗,死哪去了?” 苏松屹侧目看向闵玉婵。 闵玉婵立马会意。 “我和他去校外走了走,他想吃西街茶餐厅的干炒牛河,我就带他去吃了。” “喏,松屹让我给你带的糯米鸡,肠粉,还有菠萝油。” 闵玉婵将打包好的小吃递了过去。 “哼,算你有点良心喔。” 胖丁心情大好,美滋滋地接过小吃,傲娇地扬起脸。 “不说声谢谢啊?” 闵玉婵没好气地道。 “谢什么谢啊?这是我弟弟给我带的,关你什么事?” 方知嬅理所当然地道。 对于闵玉婵将她画到本子里这件事,她仍旧耿耿于怀。 “没良心的。” 闵玉婵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咂了咂嘴,一个人回了教室。 方知嬅没当回事,拆开糯米鸡的荷叶,美美地咬了一口。 “知嬅姐,这些吃的,都是玉婵姐给你带的。” “肠粉里面放了鸡蛋和叉烧肉,还有醋和菌菇酱,她一直记着你喜欢吃这些。” 苏松屹看着闵玉婵的背影,小声说道。 正在吃东西的方知嬅突然愣住了,微微有些脸红,随后继续开始咀嚼,咽下了糯米鸡。 “呼~真是个臭女人。” 方知嬅觉得丢了面子,有些拉不下脸道歉。 “知嬅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啦,就是今天中午,你不在学校食堂,我不知道吃什么,都没怎么吃饭。”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吃着闵玉婵买来的小吃。 “行了,我回教室了。” 说罢,她这就要转身离开。 “知嬅姐!” 苏松屹叫住了她。 “怎么了?” “我……” 苏松屹有些迟疑,他很像将自己喝闵玉婵的关系告诉她。 她应该,会祝福自己的吧,会支持的吧。 但是,也不排除她会极力反对。 闵玉婵说她暂时不想让她知道,那么,他该选择隐瞒吗? 可是,方知嬅是这个世界,和他最亲的人之一,他真的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有心事吗?” 方知嬅凑过来,很是关切地道。 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担忧之色。 “没,就是,希望你不要继续生玉婵姐的气了。” 方知嬅闻言,松了口气,旋即酸溜溜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就喜欢向着她说话。” “行啦,我不生她气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 方知嬅浅浅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回了座位之后,她在草稿本上刷刷写了两个字,面无表情地推到了闵玉婵的桌上。 “谢谢。” “谢什么?” 闵玉婵拿起中性笔,回复完之后,就将草稿本递了过去。 “谢谢你带的小吃,松屹跟我说了。” “没事的,你是我妹妹。” 方知嬅看着她娟秀的字迹,手里的钢笔略微停顿了两秒,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吃菠萝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让我不生你的气。” 闵玉婵挑了挑眉。 她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松屹让我不生气的哟。 我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才不生气的。 才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哟! 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后,闵玉婵欣然一笑。 这个妹妹,真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呢。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方知嬅看着,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撩了撩头发,嘟着嘴写道:“还是,有一点吧。” “不生气了好不好?” 后面附带了一个眼泪汪汪的手绘表情包。 “行叭<(`^′)>” 方知嬅觉得自己不生她气了,只是看在苏松屹的份上,仅此而已。 才不是因为她其实早就原谅了闵玉婵,也不是因为这个菠萝油很好吃。 “运动会报名日期快要截止了哦!” “大家踊跃报名呀,高中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班长程露露在讲台上鼓动着。 “要不要也去报名参加?” 闵玉婵问道。 “我不喜欢跑步。” 方知嬅摇了摇头。 仔细想了想,她在草稿纸上又写了一段话。 “我上初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运动会,4×100米接力赛,我是倒数第二棒,当时在跑道上摔了,最后输掉了比赛。然后同组的几个女生就说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问题,我们班上这个项目就拿了第一。最后的总比分就可以赢了其他两个班。”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而且,我根本不想参加比赛的。是原本参赛的那个女生生病了,我被顶替上去的。” 方知嬅撅着嘴,眼眸黯淡了下去。 闵玉婵看着那一页钢笔字迹,想了想,微笑着道:“这一次,我们再报一次4×100米接力赛好不好?我带你赢。” 210、覃敏的邀请 林荫道上残留着碎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醒目得刺眼。 道路两旁的万年青,叶间染着一抹白,像是抹茶冰淇淋的奶霜。 苏松屹和闵玉婵踏着满地的落叶,沿着僻静的小径行走。 “玉婵姐,在此之前, 我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过。” 苏松屹一脸严肃,很认真地道。 “我也是。”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苏松屹刚才的动作很青涩,特别笨拙,她能感受得到。 “吻过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结婚的。”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澄澈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懵懂。 这是用心保管了很久的东西, 就这样交出去了。 苏松屹就是这么想的,尽管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天真。 “好啊,等你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我就嫁给你。” 闵玉婵微笑着道。 她不讨厌苏松屹的天真。 这个年代,爱情是稀罕玩意。 但还有人坚持着,谈一次恋爱就直接结婚的爱情。 “那还要好久的!” 苏松屹叹了叹气,他还没满十七岁。 二十二周岁这个年龄,距离他还有好久。 “很快的,傻瓜。” 闵玉婵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吧。对爸妈,还有知嬅,都要保密。” 她牵着苏松屹的手,仔细思量了一番。 “我担心知嬅知道了,会不开心,进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知嬅姐早晚要知道的啊。” 苏松屹希望将自己和闵玉婵的感情,公之于众。 虽然不免有些忐忑,也很紧张,但他还是想告诉别人。 这个女孩子, 是我最喜欢的人。 “至少现在,她应该很难接受吧。” 闵玉婵略微有些担忧。 “等过段时间,我会跟她说清楚的。想让她接受,应该也需要一点时间。” tsxsw.la “行吧,听你的。” 苏松屹微微颔首,略微有些失落。 如果不公开两人的关系,那就连牵手都要小心翼翼。 他现在,已经不满足于牵手了。 看着闵玉婵娇嫩如玫瑰花瓣的鲜艳红唇,苏松屹有些意动。 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苏松屹凑了过去,又一次吻了她。 “玉婵姐,我喜欢你。” 苏松屹低声呓语着。 真要表达对一个人的感情的时候,好像除了一句苍白的“我喜欢你”,就没有更好的表述了。 尽管他看过那么多书,读过那么多情话。 书到用时方恨少,文字真是一种苍白无力的东西。 “唔~” 闵玉婵脸颊浮现出一抹酡红,美眸变得迷离。 她的双臂抱紧了苏松屹,苏松屹能感受到她一双柔荑的温软。 淡淡的幽香,还有薰衣草的馨香交织在一起,让人为之沉醉。 苏松屹瞪大了眼睛,有些痒,像是触电一样。 那种让人着迷的触感,让他如临云间,仿佛脚下踩着一片飘忽不定的云朵。 良久,唇分。 “玉婵姐,唔……” 苏松屹把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大口喘着气。 “知道错了吧?” 闵玉婵抹了抹嘴角,冷艳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高傲之色。 “再敢不经允许,就这样放肆,是要受惩罚的。” “如果这是你的处罚,就请你处罚得更猛烈些吧。” 苏松屹舔了舔舌尖,细细回味着。 “呵~就怕你承受不住。” 闵玉婵嘴角微扬,拿出纸巾擦去了他沾染上的口红。 “晚自习结束后,和我去逛街怎么样?” 这应该是两人以恋人的名义,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有惩罚吗?” 苏松屹问道。 “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闵玉婵闻言,眯着眼,微微一笑。 “那我就舍命陪卿了。”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好啊,那到时候可不许逃哦。” 闵玉婵咯咯直笑,挽着他的胳膊去了西街。 “玉婵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傻吗?我们中午还没吃饭呢。姐姐很饿,你不饿?” “刚刚吃了很多口红,不饿。” 苏松屹打趣道。 “晚上再让你吃口红好不好?” 闵玉婵白了他一眼,拿出口红对着镜子轻轻涂抹了一番。 红唇艳丽如火,是让苏松屹迷恋的色彩。 “好啊!” 苏松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脸皮变厚了。” 闵玉婵收好口红,轻轻哼了哼,挽着他的胳膊去了一家新开的茶餐厅。 “这家店啊,我听班长和小敏说过。说这里的干炒牛河做得很好吃。” 苏松屹顿时眼前一亮。 之前覃敏说要和他一起来这里吃饭的。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如愿。 闵玉婵不说话,只是带着他进了店,选了一个街边靠窗的座位。 用手机扫码点餐,选了两份干炒牛河。 另外,肠粉,菠萝油,还有糯米鸡,她都点了三份。 “会不会多了点?” 苏松屹看着她提交的订单,提醒道。 “你在质疑我的饭量?” 闵玉婵瞪了他一眼,撅着嘴没好气地道。 “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苏松屹立刻改口。 模仿着孔乙己给小孩子发茴香豆的语气。 “粤式的小吃份量都很少的,而且菠萝油和糯米鸡,还有肠粉,里面还有一份是给知嬅带的。” 闵玉婵解释道。 “玉婵姐,你对知嬅姐这么好啊。” 苏松屹有些欣慰。 “她是我妹妹嘛。” 闵玉婵理所当然地道。 顺带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也是我未来的大姑姐”。 和她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免得那胖丁以后给我穿小鞋。 菜上来之后,苏松屹吃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看着她吃。 漂亮的女孩子吃起东西,就让人觉得很活泼,吃相虽然不太雅致,但依然是可爱的。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如果是一个肥宅丑女像她这样吃东西,肯定会被人嫌弃。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闵玉婵腮帮子鼓鼓地,嘴边还沾着油。 “没什么,就是看你吃东西这么香,总感觉你的那盘好像更好吃一点。” “那我们换一盘,你吃我的。” 闵玉婵二话不说,将自己的餐盘端到了他面前,然后将苏松屹的牛河拿了过来。 “味道怎么样?” “确实你这盘比较好吃。” 苏松屹尝了一口,很是认真地道。 “那应该是被我的口水开过光了。” 闵玉婵面无表情地道,倒也不怕苏松屹觉得她这样说恶心。 她只是将盘子里的牛肉夹到了苏松屹餐盘里。 “多吃肉,你太瘦了。” “嗯嗯!” 不管是方槐还是吕依依,亦或是方知嬅,在餐桌上都经常会对他说这句话。 但是今天听到她说,就觉得特别温馨。 原本味道不那么出众的食物,也变得格外美味。 看着她嘴角沾染的油脂,苏松屹拿起纸巾,帮她轻轻擦了擦。 闵玉婵停了下来,很乖巧地没有动。 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个比她小的男孩子,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她。 她觉得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啦,眼睛也特别温柔,像是会说话。 虽然是小了一点,偶尔还很爱犯傻,但小一点也没关系吧。 傻里傻气的,还蛮可爱的。 回学校后,闵玉婵悄然松开了他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依然是很亲密的,只是名义上的关系改变了。 在同学眼里,她现在还是苏松屹的姐姐。 回教室的路上,身着粉色毛呢的方知嬅在高三四班的走廊边等候着,她倚着围栏边,一只小腿屈起,白色的运动鞋抵着墙,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棒糖。 见苏松屹和闵玉婵挽着胳膊走了过来,便板着脸有些不开心。 “臭狗,死哪去了?” 苏松屹侧目看向闵玉婵。 闵玉婵立马会意。 “我和他去校外走了走,他想吃西街茶餐厅的干炒牛河,我就带他去吃了。” “喏,松屹让我给你带的糯米鸡,肠粉,还有菠萝油。” 闵玉婵将打包好的小吃递了过去。 “哼,算你有点良心喔。” 胖丁心情大好,美滋滋地接过小吃,傲娇地扬起脸。 “不说声谢谢啊?” 闵玉婵没好气地道。 “谢什么谢啊?这是我弟弟给我带的,关你什么事?” 方知嬅理所当然地道。 对于闵玉婵将她画到漫画里这件事,她仍旧耿耿于怀。 “没良心的。” 闵玉婵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咂了咂嘴,一个人回了教室。 方知嬅没当回事,拆开糯米鸡的荷叶,美美地咬了一口。 “知嬅姐,这些吃的,都是玉婵姐给你带的。” “肠粉里面放了鸡蛋和叉烧肉,还有醋和菌菇酱,她一直记着你喜欢吃这些。” 苏松屹看着闵玉婵的背影,小声说道。 正在吃东西的方知嬅突然愣住了,微微有些脸红,随后继续开始咀嚼,咽下了糯米鸡。 “呼~真是个臭女人。” 方知嬅觉得丢了面子,有些拉不下脸道歉。 “知嬅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啦,就是今天中午,你不在学校食堂,我不知道吃什么,都没怎么吃饭。”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吃着闵玉婵买来的小吃。 “行了,我回教室了。” 说罢,她这就要转身离开。 “知嬅姐!” 苏松屹叫住了她。 “怎么了?” “我……” 苏松屹有些迟疑,他很像将自己喝闵玉婵的关系告诉她。 她应该,会祝福自己的吧,会支持的吧。 但是,也不排除她会极力反对。 闵玉婵说她暂时不想让她知道,那么,他该选择隐瞒吗? 可是,方知嬅是这个世界,和他最亲的人之一,他真的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有心事吗?” 方知嬅凑过来,很是关切地道。 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些担忧之色。 “没,就是,希望你不要继续生玉婵姐的气了。” 方知嬅闻言,松了口气,旋即酸溜溜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就喜欢向着她说话。” “行啦,我不生她气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 方知嬅浅浅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回了座位之后,她在草稿本上刷刷写了两个字,面无表情地推到了闵玉婵的桌上。 “谢谢。” “谢什么?” 闵玉婵拿起中性笔,回复完之后,就将草稿本递了过去。 “谢谢你带的小吃,松屹跟我说了。” “没事的,你是我妹妹。” 方知嬅看着她娟秀的字迹,手里的钢笔略微停顿了两秒,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吃菠萝油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让我不生你的气。” 闵玉婵挑了挑眉。 她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松屹让我不生气的哟。 我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才不生气的。 才不是因为我原谅你了哟! 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后,闵玉婵欣然一笑。 这个妹妹,真是一如既往的傲娇呢。 “那你现在还生气吗?” 方知嬅看着,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撩了撩头发,嘟着嘴写道:“还是,有一点吧。” “不生气了好不好?” 后面附带了一个眼泪汪汪的手绘表情包。 “行叭<(`^′)>” 方知嬅觉得自己不生她气了,只是看在苏松屹的份上,仅此而已。 才不是因为她其实早就原谅了闵玉婵,也不是因为这个菠萝油很好吃。 “运动会报名日期快要截止了哦!” “大家踊跃报名呀,高中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班长程露露在讲台上鼓动着。 “要不要也去报名参加?” 闵玉婵问道。 “我不喜欢跑步。” 方知嬅摇了摇头。 仔细想了想,她在草稿纸上又写了一段话。 “我上初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运动会,4×100米接力赛,我是倒数第二棒,当时在跑道上摔了,最后输掉了比赛。然后同组的几个女生就说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问题,我们班上这个项目就拿了第一。最后的总比分就可以赢了其他两个班。”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而且,我根本不想参加比赛的。是原本参赛的那个女生生病了,我被顶替上去的。” 方知嬅撅着嘴,眼眸黯淡了下去。 闵玉婵看着那一页钢笔字迹,想了想,微笑着道:“这一次,我们再报一次4×100米接力赛好不好?我带你赢。” 211、记得给喜欢的女孩子做油泼面 “我跑步很慢的,你带我也赢不了。” 方知嬅不以为然。 “相信我!” 闵玉婵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鼓励道。 “如果松屹也参加,那我就去吧。” 方知嬅心想,苏松屹跑步慢得跟乌龟一样,肯定不会参赛的。 “行吧,那我等会再问问他。” 另一边, 高三四班。 “小敏,要不要报名参赛呀?” 郑雨婷拿着运动会的报名册,端着板凳坐到了覃敏身旁,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胳膊。 覃敏这时候正趴在桌上睡觉,金色的波波头微卷,在阳光的照耀下, 像是摊开的伞菇。 “唔~” 覃敏坐起身,揉了揉眼眶, 脸上还黏着几根凌乱碎发。 “小敏……” 郑雨婷微微摇晃着身子, 声音很轻,带着丝丝祈求。 她用报名册遮住大半张脸,只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看起来卑微得很。 没办法,对于运动会的参赛名额,各个班级都是有指标要求的。 这个任务自然要落在班长身上,说动女孩子参赛可不容易,她只能找熟人下手。 “干嘛鸭?” 覃敏揉了揉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运动会,报一项比赛叭,求求你啦。” 郑雨婷趴在她桌上,下巴搁在书上,歪着头, 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覃敏在短跑项目上,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前两届的校运会,她在百米跑上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纪前二。 “好,帮我报一个100米和4×100米接力赛吧。” “好!感谢支持!” 郑雨婷大喜过望, 在名单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和项目。 “班长, 女子1500米,还有男子3000米没有人报吗?” 覃敏看了一眼名册,这两项后面的记录还是空置着的。 “对啊,因为很累,所以大家都不想参与。” 郑雨婷长舒了一口气,在1500米后面那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干嘛?你又不擅长跑步,干嘛要报?” 覃敏见状,皱了皱眉。 “大家都不愿意去,那总得有人去吧。” 郑雨婷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 “行吧,那你也帮我报上吧。咱们一起,有个照应。” 覃敏叹了叹气,拿她有些没辙。 “这……不好吧?” 郑雨婷红着脸,有些为难。 覃敏二话不说,索性直接夺过了她的名册,在1500米跑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正在看书的苏松屹,将视线从书本上短暂地移开。 他想起了闵玉婵之前说过的话,高中最后一次的校运会,还是留下点纪念吧。 燃文 思忖了片刻,他还是没有开口。 没有运动细胞的人,凑什么热闹啊? 老老实实去牵国旗,出卖自己的美色,走走正步,让学妹们拍几张照片,这就功德圆满了。 覃敏侧目瞟了瞟苏松屹,不动声色地在男子3000米那一栏写上了苏松屹的名字。 哼,让你拒绝我! 跑死你,累死你! “欸?松屹想参加3000米跑吗?” 郑雨婷看着,有些惊讶地看着苏松屹。 苏松屹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报名册上覃敏的字迹,微微蹙眉,在这小妞的头上敲了一下。 “嗷呜~” 覃敏吃痛,捂着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哼~” 她鼓着嘴生气的样子,活像一只倔强的小牛犊。 半笼在胖袖里的小手,看起来也格外可爱。 “略略略~” 她吐出微卷的小舌,上下摇摆起来。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猫和老鼠里面汤姆嘲笑的表情。 这小妞,很记仇呢。 “行吧,我就参加一次3000米跑。” 苏松屹想了想,懒得再去改变。 偶尔疯狂一次也没关系。 尽管,他知道自己是个弱鸡,跑不了多久就要累趴。 一旁的覃敏闻言,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眼珠子时不时地往他那里瞅。 他竟然不生气! 这让覃敏感觉,积蓄了很久力气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本以为苏松屹会借此说她两句的,但并没有。 他俨然一副不跟小妹妹计较的模样,真让人不爽。 可恶,有了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想跟我说话了是吧? 覃敏有些恼怒,却无法溢于言表。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生气的,但就是觉得不甘心。 “行吧,那你要是到时候不想跑了,可以跟我说。” 郑雨婷对此没有抱太大期望,她是知道苏松屹不太喜欢运动的,于是在他的名字后面添了个括号,加了(待定)两个字。 “王斌跑步很厉害,你让他去跑3000,绝对没问题。” 苏松屹没有忘记坑自己兄弟一把。 “他不见得愿意吧。” 郑雨婷有些疑惑。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凑到了她耳边。 郑雨婷一下子就脸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苏松屹如此之近。 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孩子头发用过洗发水的清新气味,还有他呼吸时吹拂起的风,撩过耳鬓的温度。 很轻柔,吹拂在耳畔有些痒。 这般亲昵的举动也被很多人看着,班上不少人将视线投了过来。 只要她侧过脸,就会和苏松屹亲上。 郑雨婷心里有些忐忑,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像是被人施了“一二三木头人”的咒语。 “你去说服李可欣,让她参加1500米跑就可以了。李可欣擅长运动,之前参加女子1500米拿过奖。” “王斌为了在她面前表现,也为了在操场上训练制造偶遇,肯定会填报3000米。” 苏松屹正色道。 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郑雨婷闻言,瞪大了眼睛,深以为然地点头。 于是赶忙找上了他后桌的李可欣。 “可欣,要不要报一个项目?” 李可欣刷完题,看着名册上女子1500米那一栏有了郑雨婷的名字,轻轻挑了挑眉。 “你也要报名参赛吗?” “嗯嗯!” “行,那咱们可以一起训练。” 李可欣听到郑雨婷的回答,似乎很是高兴,很是爽快地在后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今晚一起去自习室吗?我有些不会的题,想请教你。” “可以!” 郑雨婷笑着颔首。 覃敏回头看了看,捏着小拳头,悄悄拍打了一下苏松屹的胳膊,像是捏着猫爪的奶猫。 “干嘛?” 苏松屹将视线从书本上收回,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但对这只小太妹,他并没有不耐烦。 只是当做叛逆期,闹了别扭的妹妹而已。 她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一段话,又扬起脸,用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看着她。 那纸上写着:“李可欣对班长好热情喔~” 苏松屹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但是看到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 “我也觉得有点!” “是吧!李可欣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拿题目去问她,还经常一起去自习室。有时候还给班长倒热水,带早餐。” 覃敏在纸上刷刷地写道。 苏松屹看着,会心一笑。 为什么会有点激动呢? 嘿嘿,最喜欢柑橘的香气了。 李可欣会拒绝王斌,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此时,郑雨婷也找上了王斌等人,将报名册放在了他们桌上。 “璇儿,爸爸给你填了个铅球。王博瘦得跟个马楼一样,报个跳高吧。” 左建华在坑起朋友这件事上从不含糊。 王斌还趴在桌上,两眼无神,跟咸鱼一样,最多换个睡姿,好让自己这条咸鱼煎得更均匀。 痛,太痛了。 我终于发现,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把她当成公主的我。 她在意的,只是有人一直在她身边,喜欢她的感觉。 这并不意味着她把我当成蓝颜看待。 既然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 我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培养更多的兴趣爱好,去健身房,多认识些朋友。 她并不是世界的唯一! “班长,你也要参加1500米啊?” 左建华问道。 “嗯,还有李可欣。” 郑雨婷不动声色地道,悄悄喵了一眼王斌。 果不其然,原本趴在桌上,兴致缺缺的王斌,一看到李可欣的名字,就立刻从桌上坐起身,在男子3000米后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郑雨婷好像看到王斌戴上了一个小丑面具,那个熊猫头的小丑。 正午的时间,充实而美满。 如果这节课没有被数学老师霸占,那就更美好了。 阳光从窗格撒进来,那些光柱里浮着一层轻薄的尘埃。 覃敏是个浪漫的女孩子,富于幻想。 “你猜我在那些尘埃里看到了什么?” 她托着腮,喃喃地道。 苏松屹放下书本,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卷起的尘埃如此渺小,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纷飞的蝴蝶。” 听到了他的回答,覃敏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你会读心术?” “不会,可能,是你的心思比较好猜。” 苏松屹也觉得很奇怪。 他喜欢闵玉婵,却猜不透闵玉婵的想法,对覃敏没有喜欢,却总是能懂她的欲言又止。 可是,人们总是会为那些自己猜不透的人着迷。 未知,意味着吸引力。 “如果一个人突然大喊,骑兵连,进攻。那又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一个猜想,她故作满不在乎。 “她失恋了。” 苏松屹说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答案。 可当他说出口时,却又是那么笃定。 覃敏咂了咂嘴,脸颊微醺,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白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地憋出两个字:“鬼扯!” 妈的,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她没来由地有些心烦,总感觉自己好像连底裤都被看穿了。 数学老师平淡,又带着嘲弄的声音,让她的烦躁更甚。 那女人站在讲台上,一边讲着试卷,一边对着部分人阴阳怪气。 “以后啊,我就不称呼某些人的名字了。” “你们呐,有些人就是死脸,怎么也骂不醒。” “看看后面那睡觉的两排。啊!都等着去上大专呢?” “这些没脸没皮的人,就干脆叫他们僵尸好了。” “戴眼镜的,就叫眼镜僵尸,穿红衣服的,就叫红衣僵尸。” “那个长得膘肥体壮的,叫什么?那个植物大战僵尸里的……” 覃敏翘着二郎腿,转着笔,低着头小声补充道:“伽刚特尔!” 一旁的苏松屹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女人沉思了片刻,不紧不慢地喊道:“僵尸巨人!” 这老师骂人从不歇斯底里,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但就是能让人感到恶心。 刻薄的声音让人阵阵不适,却又在班上激起阵阵哄笑。 刘璇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时间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开始是悄无声息的,随后是大张旗鼓的。 从窗格里照进来的光,从微茫的苍白变成了橘红的色彩。 夕阳是咖啡色的,窗外的操场上,歇满了白鸽。 等到毕业离校的那一天,这些白鸽将会为这届的考生送行。 广播里照例放着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传媒的艺术生播音员用标准的普通话念了一段很文艺的现代诗。 具体念了哪几段,苏松屹没仔细听,只记得听到了一句“生命以痛吻我,却让我报之以歌”,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他在很用心去听曲子。 理查德的钢琴水平,算不上多高深。 曲子也很简单,苏松屹闭着眼也能弹得无比流畅。 但苏松屹依然很喜欢他的曲子。 类似于《绿袖子》、《水边的阿狄丽娜》、《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 食堂二楼,二零三档口。 苏松屹戴上手套和口罩,系上工作服,往石锅里刷上油、打饭、配菜。 紫甘蓝、胡萝卜丝、土豆丝、生菜丝、玉米粒、泡菜。 淋上一勺酱料,再磕开鸡蛋,熟练地滤去蛋清。 加入照烧鸡肉和培根,放在灶台上烧制。 所有的工序,他都了如指掌。 新来兼职的小学妹笨手笨脚的,没少惹祸。 酱料和配菜的比重总是掌握不好,有时候甚至还将没煮熟的米饭装碗。 被老板批评的时候,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既好笑又心疼。 他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两份海带汤饭!” 苏松屹回过头,只见覃敏撅着小嘴,双手叉腰,正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头上那一撮呆毛翘得老高,活像她之前cos过的尼禄。 郑雨婷跟在她一旁,冲苏松屹招了招手,甜甜笑了笑。 “二十二块!” 苏松屹教着小学妹点餐,将发票沿着机器的锯齿撕开。 “这个发票往下面撕,沿着这个齿,就会比较整齐,方便后面继续出票。” “谢谢学长!” “海带汤饭,看清楚我的步骤。”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称重,取了几克干紫菜,加入胡椒和调料,还有红枣虾仁和撕得很碎的鸡丝。 一旁的小学妹乖巧得很,像是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档口里兼职的几个学生,都是由他手把手教会的,非常让人省心。 这也是老板格外喜欢他的原因。 “肉沫嫩豆腐汤饭!”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苏松屹回眸看向她,浅浅一笑。 “还需要别的吗?” “再来一个帅哥的吻。” 闵玉婵站在窗口前,笑吟吟地道。 212、天黑黑 “帅哥的吻是非卖品。” 苏松屹淡淡地道,将做好的汤饭呈上,顺带加了一份土豆泥。 闵玉婵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土豆泥,喂到了他嘴边。 “啊~” 档口里兼职的学生,还有老板,都用暧昧的眼神看了过来。 跟在闵玉婵身后的方知嬅阴沉着脸,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 “快一点。啊~” 禁不住她催促,苏松屹拉下口罩,张嘴吃下了她喂的这一勺土豆泥。 “帅哥的吻,我收下了。”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端起餐盘从档口离开。 吃饭的时候, 她就用着苏松屹用过的勺子,心安理得。 覃敏鼓着腮, 深吸了一口气。 “走啦!” 郑雨婷推搡了一下她的胳膊,端起餐盘就从窗口前离开。 覃敏不情不愿地端起汤饭,在闵玉婵邻座的位置坐下。 “想要吃什么?” 看着队伍后面的方知嬅,苏松屹头也不抬地道。 语气很是随意,全然没有面对陌生人时的那般礼貌和温柔。 “不吃了!” 方知嬅冷淡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苏松屹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另外做了一份打包的饭菜。 高三二班,方知嬅饿着肚子,没精打采地回了教室,趴在桌上,两眼无神。 “臭狗!” “你就跟玉婵好去吧, 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和我说话。” “咕~” 方知嬅小声咕哝着,觉得有些委屈,肚子饿得咕咕叫。 “喏,他让我给你带的饭。” 闵玉婵走进教室,将一个打包好的餐盒放在了她桌上。 “不吃,赶紧拿走!” 方知嬅瘪着嘴, 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真的不吃啊?” 闵玉婵凑了过来,促狭地问道。 “我要是吃他做的饭,我就是狗!” 方知嬅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 做人,要有骨气! “你要是不吃那一口,我肯定就饱了。” 方知嬅说道。 她现在还想吃,要是闵玉婵没有吃那一口,她应该会很满足的。 “我真是,服了你。” 闵玉婵闻言,哭笑不得。 过了半晌,方知嬅收拾好课桌,呆滞地看了黑板一会儿,眼睫轻轻扇了扇,有些黯然。 baimengshu.com “你跟苏松屹,走得太近了。” “有什么问题吗?” 闵玉婵闻言,画素描的笔略微停顿了片刻。 她本来也是想要瞒方知嬅一段时间的,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瞒不住。 “你是他姐姐嘛。关系太亲昵,容易被人说闲话的。” 方知嬅嘟着嘴,有些不乐意。 “可是,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闵玉婵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没血缘关系,就可以不注重分寸了吗?” 方知嬅厉声呵斥道。 她有些恼怒,心想你算老几啊? 是,你在我们家,你是老大。 老大就了不起? 你跟苏松屹才认识多久呐?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我一直都有和他保持距离,因为我知道我是他姐,不能没有规矩。 我那么喜欢他,我都没有失了分寸。 你凭什么啊?你来我们家就这么点时间,就快跟他好上了? 我的床分给了你一半,零食分给了你一半。 就连妈妈的照片,我都可以取下来放好,将墙上的位置留给你的妈妈。 苏松屹给我做的汤,你和我抢。苏松屹给我做的早餐,你和我抢。 就连苏松屹这个人,你也要和我抢。 我用心照顾了那么久的男孩子,你说抢就抢了? 哪有你这样的?一点道理都不讲! 方知嬅很生气,但是却又不好发作。 她忽略了一件事,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没有先来后到,只有捷足先登。 “反正,你还是注意一下距离吧。” 她有些郁闷,但也不知该如何跟闵玉婵说。 如果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了,她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是不是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闵玉婵没有回她的话,默默出了教室散心。 有些时候,没有回答就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不懂方知嬅的逻辑,也不想懂。 她只知道,不努力去争取的东西,永远不是自己的。 兼职结束,苏松屹卸下围裙和手套,舒展了下筋骨,去了操场散步。 迎着夕阳和落日奔去的风,在他的耳畔徜徉。 他很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就把思绪放空,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想。 把耳朵交给耳机里的音乐,任由这双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走到哪里,眼睛就欣赏哪里。 塑胶跑道上,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们在划线处做着蹲踞式起跑的动作,一旁的女生吹响口哨后,男生们便如离弦之箭。 他们经过身边的时候,走在操场内圈的苏松屹,能感受到身旁有微风经过。 高二年级组的两个班,组织了一场私下的篮球赛。 不时有男生揪着领口的球衣擦拭脸上的汗水,露出分明的几块,像排骨一样的腹肌。 只是和小说电影里的桥段不一样,没有女生欢呼和窃窃私语,也没有穿着格子裙白衬衣,戴着圆框眼镜,梳着麻花辫的清纯女生来送水。 日暮西沉,鸽子落在撒满余晖的操场上,覃敏蹲在鸽子面前,笑着投喂玉米粒。 “鸽子可真能吃,喂不饱呢。” 李可欣戴着遮阳帽的女孩子,拿着羽毛球拍,和郑雨婷在操场上对垒。 王斌在跑道上狂奔,为了参加校运会做准备,期间不时地去看和郑雨婷打羽毛球的李可欣。 高大的香樟树下,刘璇和几个同学聚在一起聊天,开黑打游戏。 有人盯着女生穿着裤袜的腿目不转睛,不时发出哄笑。 在公厕里抽烟的男生又被教导主任抓了,一人被扇了一个耳光,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主任背后。 苏松屹没记错的话,貌似那几个都是跟着覃敏混的马仔。 王博挽着林静的手,走在他的前方。 两人慢悠悠地散步,王博时不时把林静的头发揉得凌乱。 林静总是会抱怨两句,摸摸头,理一理自己的头发,从不生气。 两人走在一起,身高差看起来很是明显。 左建华在立定跳远的沙坑旁来回试跳,每一次跳跃都会溅起黃沙。 苗圆圆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偶尔看着左建华屁股着地,表演平沙落雁式,就会抿着嘴轻轻一笑。 苏松屹默默看着,也有些羡慕。 但是,当他注视到远远朝着他走来的人影时,这丝艳羡就悄然消失了。 熟悉的黑色皮夹克,垂落到腰际的披肩发,还有眼角的泪痣。 “她吃了吗?” 苏松屹关切地问道。 “吃了,还嚷嚷着不够吃。” 闵玉婵哑然失笑。 “果然是知嬅姐。” 苏松屹稍稍安心了一些,脸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运动会报名了吗?”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略显期待。 “嗯,报了男子三千米。” 他微微颔首。 “真的假的?你报了三千米?” 闵玉婵眨了眨眼睛,眼里流转着晶莹的光辉。 “嗯,我也觉得有些疯狂啦。” “如果知嬅姐知道了,她肯定会嘲讽我,说类似于“三千米,就他”,“他能爬完三千米就不错了”这样的话。” 苏松屹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知道自己的底子,跑步起来跟卡比兽一样慢,就比胖丁强一丢丢而已。 “跑几圈锻炼一下怎么样?” 闵玉婵压了压腿,微微笑着。 “好啊!” 苏松屹摘下耳机,跟着她一起,做了下热身运动。 有些路,有喜欢的人一起陪伴,就会短得离谱。 因为闵玉婵的腿真的太好看了,跑步的时候,他全程看着她线条匀称修长的腿,都忘记了时间。 “你等着,运动会那天,我会跑给你看的。” 跑完了两圈半之后,苏松屹放慢了节奏,气喘吁吁。 少年的心性总是骄傲的,不容许被女孩子瞧不起。 虽然步子放慢了,但他仍旧没有停下,眼睛也一直瞄着闵玉婵的腿。 “你真是……” 抵达终点之后,闵玉婵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无奈地笑了笑,拿出纸巾,轻轻擦拭了他额头上的汗渍。 她的动作很是细心,特别温柔,专注起来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偶尔,苏松屹在庆幸的同时,也会有些不自信。 这么好的女孩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213、覃敏的发现 “怎么?这样一直看着我?” 闵玉婵眯着眼,促狭地道。 “我在想,我女朋友可真好看。” 苏松屹轻声说着,伸手拂去了她额间的细密汗珠。 “我男朋友也是呀。” 闵玉婵甜甜地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又保持着同样的步子跑了起来。 蓝牙耳机里放着的歌切换到了那一首《石榴石》。 “奔跑在操场上的你的身影,比天空的白云还要自由。 就连日记中描写的你的文字, 也仿佛照亮一切的光芒。 我曾经不解何谓“喜欢”,但这段一去不返的时光,告诉我,它的含意。 把与你共度的时光铭刻在心底,不必刻意回忆,也不把你忘记。 即使有一天我喜欢别人, 你始终是特别的, 重要的……” 苏松屹以前很喜欢这首歌, 也喜欢那部《穿越时空的少女》。 现在听到这首歌又有全然不同的感受。 没有伤感,只有淡淡的甜蜜。 因为,那天和闵玉婵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靠在她的肩上睡了好久。 醒来的时候,视线里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侧脸。 她的侧脸真美,尤其是那种略微黯淡又温柔的灯光下。 最后电影离场的时候,她陪着他,将这首歌听完了才离开。 今天亦然,等他听完了这首歌,闵玉婵才和他一起回教学楼。 只是在回教室的路上,苏松屹又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麻辣鱼干的小零食,还有几袋全麦巧克力面包。 “帮我把这些零食带给知嬅姐吧。她没吃饱,就爱吃这个。” 闵玉婵接过他买的零食, 不禁有了些醋意。 “我是你女朋友, 还是她是你女朋友?” “我也没吃饱啊。那么好吃的奶油大福和蜂蜜炸鸡,我都吃不到!” 闵玉婵微微撅着嘴, 佯装生气地道。 女孩子吃起醋的时候,是真的很可怕,很难哄。 “啊, 好啦好啦,我错了。乖一点,晚上回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苏松屹立刻道歉,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这个大女孩的身高,现在比他还要略高一点,生气起来的时候,压迫感很是强烈。 苏松屹想追上她的身高,估计要等到十八岁了。 “那还差不多。” 闵玉婵略微消了消气,拿着他买的零食回了教室,甩在了方知嬅桌上。 “我说你没吃饱,他就给你买了零食。” 看着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方知嬅心里略微一暖。 虽然没怎么说话,但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已经彰显了她现在的心情。 “松屹要参赛了,你还记得之前说的什么?” 闵玉婵见她心情好些了,也不打算把关系弄得太僵。 “我说了什么?” 方知嬅一脸茫然。 “松屹如果参赛,你就跟我一起报名女子4×100接力。” 她推了推方知嬅的胳膊。 “行叭。” 方知嬅想了想,虽然仍旧不情愿,但没有拒绝,只是大口啃着巧克力包。 这种巧克力包是全麦的,价格偏贵,但口感紧实,巧克力夹心会爆浆,甜而不腻。 “我没吃饱。” 闵玉婵幽幽地道。 方知嬅二话不说,扔了两个面包过去。 “今天晚自习,我和松屹想去外面逛逛,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我也要去。” 方知嬅闻言,立刻警觉起来。 “好啊。” 闵玉婵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没有表示不满。 她若是反对,必然会让方知嬅怀疑。 方知嬅见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利落,不由得有些放心。 难道真是我多虑了吗? 玉婵和松屹,只是单纯的关系好? 不对,说不定,是她欲擒故纵呢。 但是,玉婵,应该没这么重的心机吧? “你们俩去哪里逛啊?” 方知嬅低着头玩着手机,装作满不在乎地道。 “琴缘湖。” “去那里的大多是情侣吧。” “我喜欢闻恋爱的酸臭味。” 闵玉婵淡淡地道。 方知嬅闻言,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生活中确实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 好比有些单身狗,特别喜欢看狗粮文。 三人相伴同行,一路上打打闹闹,倒也不寂寞。 灯火阑珊的道路尽头,落叶遍地。 一片黝黑的湖泊在月下泛起光泽。 临近月半,今晚的月亮很美。 从远处湖泊吹来的风,带着杜鹃花香。 这里就是琴缘湖,据老一辈的人说,留下高山流水之典故的俞伯牙,曾在这里抚琴。 但只是据说而已,这个无法考证。 没准俞伯牙根本没来过这儿,也只有楠城本地人才知晓这个琴缘湖的存在。 有关于俞伯牙和钟子期的典故,被大家所熟知的古迹,也只是位于武汉的古琴台。 哔嘀阁 水中有一弯孤月,没有繁星。 被灯光笼罩的城市夜晚,已经看不到星星了,星星都逃到了乡下。 除非整座城市停电,这些星星们才会回来。 “月色真美。” 闵玉婵感叹道。 “还是有些不太圆满,十五的月亮才是最圆满的。” 方知嬅缓缓摇头。 “那可不一定哦。世间之事,最忌讳的就是圆满。” “天上的月亮圆了,很快就会缺失。果子熟了就会坠地。” “月亮将圆未圆的样子,其实才是最好的。” 闵玉婵反驳道。 “你觉得呢?” 方知嬅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苏松屹慢悠悠地道。 “这是人家苏轼的话,用你自己的话来回答。” 方知嬅不满地嘟囔道。 “风也温柔。” 苏松屹看向悠远的湖面,耳鬓被风撩起。 “这是夏目漱石的!” 方知嬅有些恼怒,抬起脚踹了一下他的屁股,在他的裤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沿着湖泊散步。 今天是情人节,前来这里散步许愿的年轻男女很多。 琴缘湖的围栏,被这些情侣们祸害得不成样子。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锁。 每成一对恋人,这里就会多上一副。 湖泊底下则沉着无数钥匙。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一对璧人在湖边拥吻。 “我们去公园里面玩吧,不打扰别人了。” 方知嬅觉得打扰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加快脚步进了湖滨公园。 就在她经过小路的拐角之时,闵玉婵突然将双臂搭在了苏松屹肩上,凑过来吻了他。 月色,似一片通透的琉璃。 “玉婵姐……” “放心好啦,没有被她看到。” 闵玉婵抹了抹嘴唇,微微一笑。 很刺激的感觉,又不免有些害怕。 “玉婵姐,我感觉这样不好,像是在偷情。”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有些紧张。 “什么偷情啊?我们可是正经的男女朋友。”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拿出纸巾擦去了他嘴角沾染的口红。 之前说过的要对方知嬅保密这件事,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磨磨蹭蹭地在干嘛?” 见苏松屹和闵玉婵没有跟上来,方知嬅停下脚步,回过头喊道。 “他鞋带松了,我帮他系了一下!” 卖羊肉烤串的异乡人播放着异域风情的音乐,摇着小扇。 她的声音在那些音乐声中,显得有些微弱。 孜然的香气和炭火气息在夜间飘摇,拿着气球的孩童彼此追逐,步入暮年的老人,拄着拐杖搀扶着老伴。 “知嬅,要不要玩射击游戏?” 方知嬅正漫无目的地走着,闵玉婵从身后叫住了她。 “嗯,可以。” 方知嬅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苏松屹。 他的嘴唇色泽有些温润,像是沾了水,泛起一抹明亮的光泽,不知是唇釉,还是灯光照射的缘故。 她微微蹙眉,又看了看闵玉婵的唇色。 正当她准备发作之时,苏松屹从领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润唇膏,轻轻涂了涂。 见方知嬅正看着自己,苏松屹抬起头,轻声说道:“知嬅姐,你嘴唇有些干,记得保湿。” 方知嬅顿时恍然。 是润唇膏啊。 是我多虑了吗? 闵玉婵选的是一个用激光枪打靶的游戏摊。 “为什么不去隔壁的?有娃娃可以拿。” 方知嬅有些不解。 “那个摊上没几个能打中娃娃的,枪的准心和弹道校正不太好,不在一条直线上,射击时瞄得再准,也会有偏差,这是摆摊老板惯用的套路。” 闵玉婵端起枪,手一拉一划,就上好了膛,非常地利落。 她眯着眼睛,瞄准了靶子。 “十环!” 电子仪器上清晰地报出一个数字。 方知嬅拿着玩具枪,废了老大劲,手腕抖得厉害,就是上不了膛,于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松屹。 “但凡你能拿出一点用来打我的力气,你会上不了膛?” 苏松屹有些无语,接过玩具枪就帮她上好了膛。 胖丁有模有样地学着闵玉婵持枪的动作,眯着眼,瞄准了靶子,三点一线。 “砰!” miss! miss! miss! 每打完一发子弹,她就会递给苏松屹一个期待的眼神。 苏松屹只是安慰,没有出言嘲讽。 “多试几次就可以了!” 他很是轻松惬意地上好膛,在一旁看着她玩。 十发子弹,闵玉婵中了九次十环,一次九环。 获得奖励,一包香瓜子。 方知嬅则眼巴巴地看着货架上的一只喵喵的公仔。 苏松屹想了想,又付了一次钱,拿起玩具枪亲自上阵。 “十环!” “十环!” …… 十次射击,全部十环! 老板人傻了,让苏松屹拿走了最大的喵喵公仔,一脸心疼。 “喏~” 他把公仔递给了方知嬅。 “嘻嘻!” 方知嬅接过公仔,朝闵玉婵笑了笑,露出洁白的贝齿。 闵玉婵瞪了苏松屹一眼,别过脸没有说话。 往公园里走,能看到小朋友们玩着蹦蹦床,扬起阵阵欢声笑语。 看到蹦蹦床之后,苏松屹眼前一亮,小跑着过去,交了钱。 他和一群小孩子玩了起来,不时发出欢呼。 方知嬅捂着脸,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嫌丢人。 闵玉婵则在一旁咯咯直笑,他喜欢苏松屹的那份孩子气。 214、没和好的面 “蹦蹦床真是太好玩了。” 到家之后,苏松屹在衣帽间换下鞋子,微微笑着。 方知嬅笑而不语,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松屹特意盯着她的鞋子,有些期待。 方知嬅被他看得有些脸红,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干嘛?” 胖丁目光躲闪,有些难为情。 “没什么。” 苏松屹摇了摇头, 别过脸。 方知嬅见他移开了视线,就脱下了鞋子。 脱下运动鞋的那一刻,一股乳酸味袭来。 苏松屹立刻转过脸,笑吟吟地看着她的jio。 报名参加4×100米接力后,她也在晚上夜晚训练了一会儿,出汗后袜子自然就变脏了。 “知嬅姐, 你的jio好臭啊,是发酵的过期酸奶味。” 苏松屹掩着鼻子, 眯着眼讥笑道。 “臭狗!” 胖丁恼羞成怒,索性一把薅下袜子,放到了苏松屹面前。 “真臭!” 苏松屹一边笑,一边捂着鼻子跑开。 方知嬅在他身后一边追赶,一边用粉拳捶他,还将袜子往他鼻子那里臭。 “熏死你!” 吕依依坐在客厅用笔记本办公,一身丝质白色浴袍,头发盘着干发帽,端庄娴淑。 看着两个孩子追逐嬉戏,不禁莞尔。 闵玉婵不动声色地脱下运动鞋,将沾染了汗水,微微有些湿润的黑色棉袜脱下。 为了准备运动会三千米跑的比赛, 她在训练上花费了不少力气。 运动量一旦加大,鞋子出汗, 脚要是不臭,那简直没有天理。 而且这个时候, 客厅里的空调还呼呼吹着热风。 “咦~” 吕依依闻到了味, 捂着鼻子, 轻轻扇了扇,露出一副“这不是我女儿”的表情。 遭受到了来自亲妈的嫌弃,闵玉婵倒也不意外,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玉婵的jio也是臭的!哈哈哈!” 方知嬅弯着腰,笑得花枝乱颤。 迎着苏松屹的眼神,闵玉婵略微有些脸红,换上拖鞋,快步跑去了卫生间泡脚。 换下来的袜子,她本来打算让苏松屹帮忙洗的,但还是没好意思,最后还是选择手洗。 夜间,浴室里响起阵阵水声,还有跑调的歌声。 “为了他不敢偷狗都敢偷狗,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用两手遮双眼专心倾诉,宁愿答案望不到~” 从浴室门外的镜面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朦胧的倩影。 苏松屹听着方知嬅唱歌的声音,偶尔也会有些走神。 房间里面,闵玉婵摁着PS5的手柄熟练地翻滚。 金色的流星像是纷飞的光雨,掉色人像泥鳅一样东窜西窜。 剑气、激光、投技、王八乱砍…… boss的招式极尽华丽,而渺小的掉色人,除了跳劈,就是翻滚好一会儿,再偷偷补上一刀跳劈。 长时间的操作,精神高度紧绷,难免出现失误。 在一次走位失误后,掉色人中了艾尔登之兽的抓取技能,在辉光中被直接处决。 “差一点,真可惜。” 闵玉婵扔下游戏手柄,叹了叹气。 “休息一会儿再打吧,你应该也累了。” 苏松屹在她身边蹲坐下来,紧紧贴着胳膊。 “嗯,是有点。” 她揉了揉眼眶,略显疲态。 苏松屹看着,一把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扶着她的头,按摩起来。 闵玉婵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 少年分外专注,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 “咯咯~” 她娇笑着,在他的锁骨上轻轻一吻,留下了一片玫红的红痕。 像是给她的私有物品打上了标签,标签上写着“独属于闵玉婵一人所有”的字样。 aiyueshuxiang.com 她的吻明明是很轻的,却有着一股异样的魔力和吸引力。 仿佛那一下,连带着苏松屹的灵魂都被她吸得离体。 就像,踩在了一片遥望无垠的云海,脚下是一片虚无,摸索不到边际。 “一下不够,我还想要。” 闵玉婵把脸俯在他的心房,感受着他的心跳,喃喃地道。 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有些不满。 她嗅着这少年洋溢着的,似火焰般灼热的气息,花季里盛放的,青春的气息,还有那份让少女情窦初开的赤诚与温度。 然后,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更多自己的印记。 一次又一次,贪婪无度,无止境的索取,近乎疯狂的迷恋和执着。 苏松屹有些害怕她的疯狂,却有隐隐喜欢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个妖女开着一辆车,如狂风般迅速,带着他冲向死胡同里的绝路。 但他没有害怕,反而会跟着她一起欢呼呐喊,为高涨的肾上腺素狂欢。 “啵~” “啵~” “啵~” …… 苏松屹能感受到那份温润,红唇的温润,一次次带着水波的温柔和旖旎触感直击血肉与灵魂。 “你是我的,我的……” 少女埋在他的胸口,呼吸急促,霸道地宣示着。 “嗯,我是你的,你的……” 苏松屹低声回应着,轻轻拍着她的背,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将手指插到她厚厚的发间,顺着柔顺的长发滑下,一直捋到发尖。 “松屹,记住这个感觉。” 闵玉婵低声呢喃着,在他的锁骨处用力地吮了一下,留下了一片很深的红痕。 看着自己种下的草莓,一种深深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抬起头,看着面前干净,俊秀的少年,她牵起他的衣领,细心地理了理,温柔地合上了白衬衣的扣子。 像是新婚后,在丈夫面前的贤惠妻子。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只有跑调的歌声还在回荡,是杨千嬅的《可惜我是水瓶座》。 “如何笨到底,但到底还是我。” “谁人待我好,待我差,太清楚。” “想继续装傻,却又无力受折磨,心里羡慕那些人,盲目到不计后果。” 方知嬅这时候应该洗完澡了,正在用毛巾擦拭身体。 她洗澡一般会用六首歌的时间,这是最后一首。 不出意外,等方知嬅从浴室出来,拿起吹风吹头发的时候,这首歌正好落下尾声。 闵玉婵仍旧用手柄玩着《艾尔登法环》,苏松屹在一旁剥橘子,将白色的经络剔得很是干净。 方知嬅有强迫症,吃橘子的时候,不想看到一点白色纹络。 苏松屹在给她剥橘子的时候,也会保留这个习惯。 剔干净的橘子,像是橙黄的小灯笼,给人一种温暖之感。 见方知嬅出了浴室,苏松屹微微一笑,将剥好的橘子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闵玉婵,一半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接过橘子,看着干净非常的橘子,甜蜜地笑了笑。 但是看到另一半给了闵玉婵之后,她就有些不开心了。 因为没有闵玉婵,她可以得到一整个橘子。 自从闵玉婵来了之后,苏松屹给她的东西,一定会分给闵玉婵一半。 她得到的,少了。 闵玉婵看到了方知嬅拿着的一半橘子,同样也有些不爽。 因为她觉得,苏松屹明明是她的男朋友,却要把给她剥的橘子分给一半方知嬅。 凭什么? 两个人心里都坚定不移地认同着一件事。 那个橘子是苏松屹给她一个人剥的,没有对方的份。 “我现在没空吃,你喂一下我呗。” 闵玉婵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屏幕,小心翼翼地翻滚躲避着铺天盖地的艾尔登流星和黄金波动。 “行。” 看她玩游戏玩得那么入迷,苏松屹很是体贴地撕下一小片橘子,喂到了她嘴边。 闵玉婵心安理得地张嘴吃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舌头舔到了苏松屹的手指。 很痒。 苏松屹发现,他对闵玉婵的舌头好像格外敏感,一触碰到那股温润,就会像触电一样。 “我要吹头发!也忙不过来!” 胖丁生气了,大声嚷嚷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塞了一嘴柠檬。 酸,太酸了! 眼看着这个祖宗又要闹了,苏松屹无奈,只好过去哄她。 “哼!” 胖丁吹着头发,一脸傲娇地别过脸。 苏松屹把橘子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她会故作生气地别过脸。 “啊~” “啊~” 苏松屹催促了好几遍,出人意料的耐心。 胖丁嫌弃地别过脸好几次,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嘴吃下。 苏松屹不讨厌她的傲娇。 对她的这种感情,类似猫奴伺候着猫主子。 虽然猫很高冷傲娇,但确实还蛮可爱的。 “我要吃橘子,你别顾着给她喂!” 翻滚失误,掉色人被一顿王八乱砍直接带走,闵玉婵放下手柄,回过头,有些不开心地喊了一声。 “好好好!” 苏松屹又立马跑到了她身边,喂上一片橘子。 “你凶什么凶嘛?你凭什么凶我家松屹啊?” 看着闵玉婵对苏松屹发火,而苏松屹对她又百依百顺。 方知嬅感到很是不满。 闵玉婵愣了愣,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立刻道了歉。 “对不起,姐姐刚刚情绪有点激动。” 不叫上大哥帮忙,不用法术,还限制等级的前提下,攻略这个最终boss还是很困难的。 毕竟,这个游戏叫做“艾尔登之王和他的废物摇铃小跟班。” 死了几十次,难免会有些影响情绪。 另外,她对方知嬅傲娇过头的态度也有些不满。 这是我男朋友,你竟然敢这么吆喝?还敢摆脸色? “你在家里凶他凶得最多,我凶一下都不行吗?” 闵玉婵放下手柄,看着方知嬅,淡淡地质问道。 “我怎么凶,那是我的事。反正,别人不可以凶他。” 方知嬅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说道。 两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一起。 空气噼里啪啦地冒出电弧和焦糊味。 眼看着一场大战又要爆发,夹在中间的苏松屹不敢出声,瑟瑟发抖。 215、妈妈是个坏人 “快点哦,大家尽快集合,我们的方阵要排练!” 风和日丽的早晨,天气正好,微风有些凉意,吹在脸上很是清爽。 郑雨婷早早地带着班上的同学在操场上聚集,为校运会的开幕式做准备。 按照高矮顺序依次排列, 男女各三组。 苏松屹还是和以往一样,负责在开幕式上牵国旗。 班级里的方阵,是不需要他参与的,所以他只是在一旁围观。 “首先,着装,我们统一一下,到开幕的那天, 尽可能穿白色衣服, 短袖,白衬衣都可以。裤子,就黑色的,运动裤,鞋子就小白鞋。” “这样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 方阵里响起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校运会其实不需要特别多的仪式感,有那个氛围就足够了。 “然后,每个班都要想一句口号,咱们入场的时候,是要念的。” 郑雨婷轻轻咳了咳,看向方阵里的同学。 “大家集思广益,想一下呗。” 很快,就有男生开始拿手机百度搜索。 “有了,文者称雄,武者称霸, 唯我四班,雄霸天下!” 王斌嘿嘿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我焯,这个也太中二了吧?” “好羞耻。” “让我们念这个吗?我都不敢想。” 方阵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甚至还有女生闭上眼,捂住了耳朵。 经历过学生时代校运会的,或许都有这样的经历。 校运会开幕式上念的口号,好像有点难以启齿。 “我觉得这个可以啊。你们要是有更好的,就用别的,想不出来,就暂时用这个吧。” 郑雨婷掩着嘴,不禁莞尔。 “啊?这个口号,会不会有点太嚣张了?” 左肩华脚趾抠在了地上,有些尴尬地道。 “我怕念出去被别人打。” 王博压低了声音,喃喃地道。 就你tm的是四班的啊?你tm挺猖狂的啊。 “嚣张怎么了?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覃敏站了出来,踮着脚看着方阵里的同班同学。 “这个口号本来就很适合我们班啊。谁敢说我们不是,姑奶奶我揍扁他。” 她倨傲地扬起脸,俨然一副黑道公主的骄横模样。 “老大说得对!” “大姐头威武霸气!” 她手底下的马仔连忙跟着应声附和。 “好,等会听我的,一起念啊。” 覃敏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喊道。 有她和李可欣站出来帮忙,郑雨婷在管理班级同学上自然是要轻松许多的。 “我们先练习一会儿,原地踏步走,找准节奏。” 李可欣说着,拿起口哨,按照一二一的节奏吹了起来。 偌大的方阵,步伐极其散乱。 有些人敷衍得连腿都懒得抬,步调也不在一个频道上,精神面貌非常差,感觉有好些人是在梦游。 “跟赶尸一样。” 郑雨婷小声咕哝着,一旁的李可欣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郭涛,你认真点行不行?” 王斌侧目,对一名正在交头接耳的男生呵斥道。 那男生回过头不说话了,只是撇了撇嘴,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屑。 每个班上总有些刺头,或者说害群之马。 其实王斌也属于这一类,但看着李可欣那么辛苦地整顿训练,他这只害群之马也有了从良的想法。 “接下来试下齐步走!” 由郑雨婷举着高三四班的班级牌带队,一行人走到了塑胶跑道上。 “一二一!一二一!” 脚步声还算整齐,只是没有军训时那般标准罢了。 “一!二!三!四!” 李可欣吹响了口哨,迎着清晨升起的太阳。 “文者称雄!武者称霸!唯我四班!雄霸天下!” 那只留着金色波波头的小太妹,在空旷的操场上大声吼了出来。 略显甜美的娃娃音,听起来异样地可爱。 跟着她混的马仔们,也齐声应和。 第一遍,喊的人很少。 大多数女生都没有开口,因而覃敏的声音就格外突出。 此时操场上也有其他班上的学生在参与方阵的训练,不时有人把目光看过来,发出哄笑。 “你在笑你马呢?笑你麻辣个b!痴人多笑!” 小太妹微微蹙眉,呵斥了一句。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所至之处,所有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 偌大的操场,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在远处牵国旗的苏松屹听到了动静,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泼辣。 虽然说脏话不好,但她依然是可爱的。 就在她呵斥完之后,方阵里面,王斌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文者称雄!武者称霸!唯我四班!雄霸天下!” “大点声!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军舰?” 王斌闻言,扯着嗓子,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又吼了一遍。 方阵里的口号声立马高了八度,连带着一些性格比较腼腆的女生也开了口。 念着口号的同时,面带笑容。 “好,很有精神!” 覃敏拍了拍手。 “到时候我们方阵的气势,一定要盖过所有班级!” 在她颇具威严的气势感染之下,方阵的精神面貌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湘西赶尸”了。 “腿抬高!” “手臂摆起来!” “陈萌,顺拐啦!你看看你旁边怎么走的!” “严松,别戴着耳机了!” 覃敏走在最前方,不时回过头看看,教训几句。 “一二一!一二一!” 队伍沿着跑道,经过了主席台。 苏松屹换上了一身军装,整理好了衣襟。 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覃敏正看着他。 目光短暂交汇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松屹,穿军装真帅啊。 覃敏这样想着,又想起了爸爸和哥哥。 出身于军人家庭的她,对军人,还有军装,都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情节。 不是红色家庭出身的普通人,可能很难懂。 “小姑娘倒是挺有教官的威严和模样嘛。” 眼看着班里方阵的纪律有了明显好转,步调也逐渐整齐统一,苏松屹有些欣慰。 在那些或整齐,或散乱的步伐中,一周的时间悄然流走。 除了训练,整顿方阵以外。 参加校运会的运动员也在紧张地筹备训练。 下午放学后的操场,跑道上热闹非凡。 夕阳中奔跑的少年们,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苏松屹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慢跑着,为三千米跑做着准备。 汗珠从额头闪光顺着脸颊滑落,像雨点一样落在塑胶跑道上。 忽而身旁有一阵风经过,一名穿着运动服的高大男生超过了他。 校队的黄嘉洛,除了参加100米跑以外,他还报名参加了3000米跑。 在超过他的瞬间,黄嘉洛回过头看了苏松屹一眼。 至于那眼里有什么,苏松屹不在乎,也没有去看。 “这两个又复合了。” 王斌追赶了上来,在苏松屹身旁说道。 “哪两个?” 苏松屹有些不解。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杨雪晴,她手里捧着一瓶冷藏过的矿泉水。 “哦。” 苏松屹淡淡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是听人说的。” 王斌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听说是杨雪晴在参加程露露生日的时候,被人骂了。” “程露露?不是她同桌吗?” 苏松屹淡淡地问道。 “是啊,反正,女生之间的关系,真挺复杂的。” 王斌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她和程露露应该是闹掰了吧。以前两个人经常一起走的,后来就没有了。” 156n.net “她之前和黄嘉洛不是那个了嘛。然后就有人借题发挥,骂她是个碧池。” “听人说,她那天哭得很惨,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她一个人跑了出去,然后黄嘉洛重新找上了她。” “后来,两个人就复合了。” 王斌说着,咂了咂嘴。 “你知道的挺多啊。” 苏松屹有些敷衍地道,调整呼吸提速。 “程露露同桌赵恺是我朋友,他跟我说的。” 王斌能听得出来,苏松屹似乎对自己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凑到苏松屹旁边说道:“我跟你讲,原来那个程露露,是个女海王。” “然后呢?” “赵恺跟我讲的,他看到了她的微信聊天界面。” “她其实有男朋友,然后一直吊着赵恺,和好几个男生暧昧不清。” “那天赵恺约我出去玩,喝了好多酒。” “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心动一次,结果输得那么彻底。” “还说她做人真的阔以的,玩不过她。” 王斌颇有些感慨。 “所以,赵恺和你一样,都是舔狗?” 苏松屹好奇地问道。 “滚!老子再说一遍,我tm不是舔狗!” 王斌急了,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你给李可欣买水了,就在中午,笑得一脸谄媚。” 苏松屹淡淡地道。 王斌沉默了,脸上突然多了一个小丑面具。 跑到终点的时候,苏松屹停了下来,将脚步放慢,慢慢走了一会儿。 黄嘉洛回到了杨雪晴的身边,喝着她递过来的矿泉水。 苏松屹低着头走,看着脚下的路。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视线上移,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看到那双腿,苏松屹就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 他抬起头,闵玉婵的笑容映入眼帘。 “渴了吧?” 她递过来一瓶常温的矿泉水,叮嘱了一句:“运动后喝冰水容易头疼。” “嗯,谢谢玉婵姐。” 苏松屹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下半瓶。 一旁的王斌很识趣得走开了,一旁跟着一条乞食的流浪狗。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苏松屹总觉得他和那条狗地背影重合在了一起。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出了不少汗啊,记得不要吹风,不然容易感冒的。” 闵玉婵从包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一边说,一边柔声叮嘱。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苏松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他挺喜欢闵玉婵对他的关心的,但偶尔也会觉得她唠叨得过了头。 苏松屹和她确定了情侣关系后,总感觉像多了个妈。 两人沿着跑道散了会步,然后回了教室。 期间黄嘉洛没少去看她,杨雪晴将他的目光尽收眼底,什么也没有说。 晚自习的时间,又是老师开会,由郑雨婷负责维持班上的纪律。 这也是后排的学生们开黑玩游戏最猖獗的时候。 “刘老板,一起开黑啊。我辅助,你打野!” 刘璇摇了摇头,低声默念着什么。 邀请他玩游戏的男生见状,凑过去仔细听了听。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刘璇神色专注,嘴里念念有词,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 那男生略微呆了呆,过了半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出很久没有翻过的语文书,也开始背起文言文来。 三分钟后。 算啦,不背了。 关上书本,拿出手机,开始拉人双排。 能下定决心,好好学习的后进生是很少的,尤其是在高考临近之时。 覃敏玩着手机,翻遍了企鹅号喝微信,还有百度。 游戏玩累了,没有有趣的帖子,也没有谁给她发消息。 最近常看的小说也没有更新。 拿起手机,感觉所有事都是那么无聊,但是放下手机又不知所措。 时间就这样在无聊的垃圾信息和短视频中被消遣。 “松屹。” 她放下手机,趴在桌上,明目张胆地去看苏松屹的脸。 “怎么了?” 苏松屹这时候正看着《李尔王》,看到了三女儿说的那一句经典对白——“我爱你只是按照我的名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想邀请你来我家玩。” 覃敏又一次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苏松屹将视线从文字上移开,默默合上书本。 “放心好了,周末我家没人的,我爷爷奶奶都很忙,我妈妈也要参加一场音乐会。” “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都没有人做饭给我吃。” 覃敏把下巴搁在桌上,耷拉着脑袋,轻声呜咽着,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 “班长去吗?” 苏松屹思忖了片刻,轻声问道。 “我邀请了她,她答应了。” “行吧,我去给你做两顿饭。” 苏松屹点了点头。 以哥哥的名义,给这小姑娘做两餐饭吧,免得她饿坏了。 “好耶!” 覃敏眯着眼,立刻变得元气满满。 松屹,表白被拒绝后,我有段时间很难过。 但慢慢地,我发现了一件事。 你就算不喜欢我,那也没关系。 你依然会对我很好,这就足够了。 而且,喜欢你,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她托着腮,看向他的侧脸,久违地露出笑容。 216、你有自己的孩子吗? 覃家的别墅里,少女趴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脸,看着一本摊开的《海子诗选》。 穿着白色棉袜的脚慵懒地拍打着,像是俯身于岸边礁石上,晒着太阳的美人鱼。 “小敏,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心事, 看你回来后,老是魂不守舍的。” 牧君兰整理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沙发上的女儿,轻声问道。 “没有啊。” 覃敏摇了摇头。 牧君兰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道:“是不是跟你同桌有关?” 覃敏眸中荡漾起阵阵涟漪,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就知道是的。” 牧君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和他闹矛盾了?” “没有,只是表白被拒绝了。” 覃敏抿了抿嘴唇,略微有些委屈。 “妈,我到底哪里不对了?我觉得我对他很好啊。” “哎,是的。松屹真是聪明。” 苏航闻言,也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这对小松屹来说,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书籍的热爱与日俱增。 从那些书里,他能找到和爸爸相同的语言。 “爸爸,油泼面好不好吃啊?” 小松屹有些诧异。 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油泼面在《白鹿原》里都称得上浓墨重彩。 “爸爸觉得挺好吃,你想吃吗?” 苏航笑着道。 “想!” 小松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妈妈会做,你让她给你做吧。” 苏航温和地道。 “嗯!” 苏松屹小跑着出了书房。 牧君兰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翻着琴谱。 小松屹在她旁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 “妈妈,你会不会做油泼面啊?” “你想吃油泼面吗?” 牧君兰合上琴谱,淡淡地道。 她说话时听不出温度,也听不出悲喜,好似没有灵魂的木偶。 “想!” “好,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油泼面。” 牧君兰说罢,这便起身去了厨房。 牧君兰和面,他就在一旁围观。 “想学吗?” 看着小松屹好奇的样子,她低下头问道。 “想!” 孩提时代,他对任何美好的事情都抱有期待和幻想。 “行,认真看好。” 她一边和面,一边给这孩子讲解,倒也没指望他能听得懂,只是希望他多懂些知识罢了。 “以后,如果学会了油泼面,可以做给喜欢的女孩子吃。” 牧君兰在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平静。 “喜欢的女孩子吗?那我要做给妈妈吃。” 小松屹很是天真地道。 牧君兰听着,一向冷漠的脸也悄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煮面还要等会儿,别急。” “好,那我先回书房看书了。” 小松屹小跑着回到了书房,给苏航报喜。 “爸爸,我们今天吃油泼面哦。” 看着儿子开心得手舞足蹈,苏航也轻轻笑了笑。 他跟牧君兰之间没什么感情,但由这个孩子缔结的关系,是维系这个家庭的纽带。 财务报表上的赤字让他心力交瘁,在尝试了各种办法补救,仍旧收效甚微后,他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松屹,爸爸可以抽根烟吗?” “你去外面看会儿书好不好?爸爸抽烟的时候,你在旁边不好。” 苏航轻声问道。 “嗯,爸爸,抽烟对身体不好的,你要少抽烟。” 小松屹很懂事地端起小板凳出了门。 儿子出了门,苏航迫不及待地摸出烟盒,铮亮的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嗡鸣。 烟草带来的刺激,让他紧绷的精神和酸痛的脖子都松弛下来,像打上了一剂麻醉药。 “呼~” 浓郁的青色烟雾和橘红光点忽隐忽现。 玻璃烟灰缸里堆积的烟蒂一个接一个。 “面做好了,快来吃!” “爸爸,吃面了!” “好!” 苏航将香烟摁在了烟灰缸里,上了餐桌。 油泼辣子面很香,进锅烫了之后,辣椒的香味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在淋上一勺香喷喷的热油,加上卤好的牛肉,非常地香。 父子俩都吃得很是满足。 “松屹,吃面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别像你爸那样粗鲁。” 牧君兰说着,将自己碗里的肉和面挑到了他碗里。 “秃噜~” 苏航仍旧我行我素地嗦着面。 小松屹嘴边还沾着辣子和红油,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放慢了吃面的动作。 吃面时不要发出声音的这个习惯,是受牧君兰的影响。 后来的苏松屹,将这个习惯用来约束方知嬅。 孩子的一生,都伴随着父母留下的印记。 “爸爸,你之前看的那本书,作者是加什么的,那个字我不认识,是个法国人。” “那个字念miu,加缪,那本书是《局外人》。” 苏航大口吃着面,把筷子伸到儿子碗里夹了两块肉。 牧君兰没在他碗里放肉,还记恨着白天搭话被打断的事。 “嗯,就是那本书。” 苏松屹点了点头,把碗推过去,往他碗里夹了好多肉。 一旁的牧君兰冷冷地看了苏航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默尔索在妈妈的葬礼上没有哭,他就要被认定是个坏人,还要被判处死刑呢?” 小松屹表示不解。 正在吃面的苏航抬起头来,打量了儿子两秒。 他是没想过,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会看那么晦涩难懂的书。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很耐心地给儿子解释起来。 默尔索是一个过得更加理性和自我的人。理性和自我到与泯然众生的价值观相悖,因此失去生命。 律师和法官把他平常的行为在辩护过程中无限放大,断定他是一个没有感情且冷漠的人。 妈妈的葬礼上他没有哭,所以他冷血。 他开枪杀了人,就被认定为主动行凶,而不是正当防卫。 他也想过辩护,但世俗的喧嚣与潮浪淹没了他的声音,他一个人无力与整个社会的冷漠和荒诞氛围对抗。 所以,他觉得辩护也只是枉然。 因为对那个压抑的社会氛围,他也感到厌倦了。 所以,最后他还说,希望自己被处决的那天,有很多人对他致以愤怒的呐喊,让他在死去时不至于那么孤独。 牧君兰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苏航是在装腔作势。 她觉得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让他去看《皮皮鲁》和《小王子》就好。 slkslk.com 干嘛要给他看这些呢? 最让她觉得不可理喻的,是那本《海子诗选》,一个“精神病”写的现代诗。 苏航给他看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松屹第一次读海子的诗,就对爸爸说:“爸爸,这首诗,读起来真是压抑绝望呢。” 牧君兰和苏航都用无比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是因为他“今天”过得很不幸福。所以,他才会把幸福的期望寄托给明天吧。” 小松屹看向窗外,眼里流露出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早熟。 217、校运会序幕 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天像是被捅破了一般,雨落个不停。 窗外的世界是灰色的,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 苏松屹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听着雨声。 雨水很急,落在阳台上的声音很嘈杂, 却又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汽车鸣笛的声音都变得很悠远。 方知嬅的房间里,放着孙燕姿的《天黑黑》。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 在他的身旁, 鱼丸乖巧地蹲坐着。 用蓝宝石似的猫眼好奇地打量着那扇玻璃窗外的世界。 雨水淅淅沥沥地顺着窗户落下,像是悬挂着的水帘。 “喵呜~” 鱼丸扬起猫头,轻轻蹭了蹭苏松屹的腿。 苏松屹把手放在它的头上,任由它眯着眼,亲昵地磨蹭。 “嗒嗒!” 拖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急促又拖沓,那双脚像是没有抬起来一样,踩着拖鞋在木质的地板上划。 “坐地上干嘛?屁股不冷啊?” 方知嬅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麻辣鸡翅,还有一盆小龙虾,瞅了一眼苏松屹。 苏松屹回头看了她一眼。 头发有些乱,几根头发翘得老高,肯定两天没洗了。 睡衣也松松垮垮,扣子也错了位,不修边幅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埋汰,但仍旧是美的。 “就是想静静, 什么也不想。” 苏松屹一把抱起了鱼丸,将这只软软的布偶猫搂到怀里,然后把脸安心地埋在了它厚厚的毛里面。 “喵呜~” 鱼丸很乖巧,没有挣扎, 两只小爪都没有扑腾。 “坐垫子上吧,地板上湿气重,坐久了当心风湿。” 方知嬅穿着拖鞋走了过来, 将两个垫子扔到了地上,顺带打开了地暖。 “是不是又有心事啊?” 方知嬅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戴上了两个塑料手套,将小龙虾的壳麻利地掰开,取出虾尾递到了苏松屹嘴边。 “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个。” 苏松屹摇了摇头。 他其实一直搞不懂,小龙虾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吃起来麻烦得要死,全是调料的味道,而且肉少得塞进牙缝里,剔都剔不出来。 方知嬅见他不吃,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其实她只是客套一下而已,没想真给他吃,剥小龙虾好麻烦的哟。 “好吃!” 方知嬅吃得津津有味,粉唇边沾染了辣椒和红油。 “你今天不是要跟雨婷去覃敏家做客吗?” 见苏松屹久久不说话,方知嬅便主动开口了。 “班长告诉你了啊?” “嗯,跟你有关的事情,她都会跟我说的,就像报备一样。” 方知嬅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吧?还不出发吗?今天天气不好,要不改天?” 她其实是不太愿意苏松屹去覃敏家的。 但如果苏松屹非要去,她也不会阻拦,最多有些不开心。 “等会儿就去了。” 既然答应过她,去她家里做客。 那他就不会食言,更不会说改天。 苏松屹很讨厌“改天”这两个字。 改天、下一次、以后,这样的字眼,在很多时候,就等同于“永远也不会”的意思。 “改天我请你喝奶茶吧”、“下一次我请你吃饭”、“以后有机会我们出来玩”。 有些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能只是出于客套,但听者却信以为真,期盼着那个人说的“改天”到来。 xiaoshuting.cc 可直到两人分道扬镳,不曾再见,也没有等到那个“改天”。 如果一个女孩子说,改天请你喝奶茶,那就不要对此抱有期待。 除非她说:“走,我请你去喝奶茶!” 如果一个女孩子说改天请你出去玩,不要心存幻想。 除非她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玩吧”。 如果一个女孩子说想送你生日礼物,不要怀揣着过分美满的希望。 除非她买好了礼物,然后告诉你:“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现在就要给你”。 (以上,都是本人的经历和心得。) 所以,苏松屹不会对覃敏说“改天”再去。 如果今天他说了“改天”,也许下一次去她家里,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甚至,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苏松屹只是在想,如果去了覃敏家,遇到了牧君兰,那一定会很尴尬吧。 “天黑黑,欲落雨。” 孙燕姿唱着儿时的童谣,让人有些想要入眠。 这句歌词是怎么唱的,她一直弄不太明白。 “松屹,你对外婆有印象吗?” 听着这首歌,方知嬅突然想起了外婆。 “有啊!” 苏松屹点了点头。 “那你外婆是个怎样的人呢?会这样唱歌哄你吗?” 方知嬅吃着小龙虾,对于苏松屹以前的家庭,也有些好奇。 “让我想想。” 苏松屹杵着脸,开始回忆记忆里印象不太深厚的老人。 小时候,牧君兰曾带他去见过那个外婆。 外婆家里有好几个孩子,牧君兰是老二,外公走得早。 外婆实在养不起她,便早早地将她送到了孤儿院。 他曾听那个嗜赌的爷爷讲,牧君兰在孤儿院很听话,不吵不闹,所以他就将她从孤儿院里带了回来。 他还听爷爷说,牧君兰从小就不爱笑,孤儿院院长也说这姑娘天性凉薄,不会心疼人,也不会爱人。 苏松屹记得自己六七岁的时候,牧君兰牵着自己的手,回了一趟外婆的家。 自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平静得让苏松屹觉得她不是正常人。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在情感上有着天生的缺陷和障碍吧。 “那里是妈妈的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将我扔在了孤儿院,再也没回来过。” 她在说这话时,除了有过极其轻微的一丝迷惘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情绪。 “妈妈,你一直记得回去的路吗?” 小松屹曾这样问过她。 “记得,但是我不能回去。因为我回去了,她会过得更加辛苦。” 牧君兰说这话时,没有憎恨,也没有委屈,只是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 她好像谁都不爱,也谁都不恨。 她带着几岁的儿子回去看了那个老人。 但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带。 妈妈对于她来说,只是代表一种称呼,对一个特殊的陌生人的称呼。 她告诉小松屹,这是外婆。 小松屹就很乖巧地喊她:“外婆”。 同样的,外婆对小松屹来说,也只是一种称呼罢了。 外婆这个身份,没有任何重量。 苏松屹记得那个老人家看见了他欢喜不得了。 笑起来很和蔼,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听人说那婆婆眼睛瞎得厉害,只能模糊看个人影。 她住的是个木头和茅草搭建的小房子,很小,不超过十平米地。 床和灶台连在一起,烟囱熏得发黑。 床上是两叠破旧的棉絮,又黄又臭。 连带着那老人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臭,指甲缝里都带着黑泥。 地上是没有地板的,是泥巴地,也不存在天花板一说,只有盖庄稼的一片破油布。 昨夜下了雨,上面还漏着水。 小房子里最隆重最干净的是一个掉漆的红木桌,上面放着一个香炉。 还挂着一片红布,上面用毛笔字写了好多人名,全是繁体字。 小松屹歪着头,用好奇的声音一字一句念道:“大仙之神位?” “妈妈,那个名字念什么?” “张百忍,也就是玉皇大帝。” 牧君兰淡淡地道。 “哦。” 小松屹那时候懂得不太多,只记得那张红布上面有好多他不认识的人名。 或者说,神名。 他想啊,这个老婆婆应该是和海子一样,把对生活的希望都寄托给了来生。 住在那个窝棚里,老人就像活在垃圾堆里的蟑螂,毫无尊严可言。 尽管她有五个儿子。 小松屹从小衣食无忧,家境优渥,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社会最底层人的样子。 外婆应该是个挺善良的人。 牧君兰说要给她些钱,她哭着说不要。 生而不养,已是天大的罪过,又怎能再要求更多呢? 更何况,若是知道老二有钱了,哥哥和几个弟弟又会过来要钱。 她说,不能拖累她。 所以她一分钱没有收,还用自己吃饭的米,在一口神奇的锅里烙了几张甜饼,笑眯眯地递给小松屹。 这是这个一无所有的人,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时隔多年,苏松屹已经记不清那些饼是怎样烙出来的了。 只记得那饼很白,吃起来很软,是甜的,当地人叫“馏饼”,学名叫什么,苏松屹至今仍未得知。 “馏饼”和外婆干枯皲裂的手放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牧君兰带着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看。 小松屹记得他走的时候,那个外婆在大仙们的神位面前又唱又跳。 像是哭丧,又像是祝贺,还有厉声的呵斥。 “妈妈,外婆在做什么啊?” “唱歌。” “可是我听不懂。” “那是唱给大仙们听的。” “哦。” 小松屹没有深究,他听不懂外婆的歌,就像他看不懂海子的诗。 如今想来,那个外婆唱的,应该是祝牧君兰和苏松屹一生平安无忧吧。 至于那些呵斥声,应该是对魑魅魍魉说的。 警告它们,不要找我女儿和外孙的麻烦。 以上,就是苏松屹对外婆所有的记忆。 “想起来了吗?” 方知嬅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苏松屹想不起来的时候。 苏松屹笑着说道:“我外婆烙的饼特别好吃,是甜的,她有一口很神奇的锅。” “她还会唱歌,虽然我听不懂。” 他话音刚落,孙燕姿的歌落下了尾声。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苏松屹和方知嬅都听不太懂。 歌词是这样,但唱起来是另一回事。 “好啦,我出门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松屹将鱼丸放下。 “喵呜~” 离开了主人舒适的怀抱,鱼丸有些幽怨。 方知嬅将jio从拖鞋里抽了出来,往鱼丸肚子上蹭了蹭。 “喵呜~(莫挨老子)” 超凶的一声猫叫,鱼丸一溜烟旧没了影,窜回了猫窝。 方知嬅吃着小龙虾,咯咯直笑。 “出门记得带伞!” 眼看着苏松屹出了门,她忍不住叮嘱道。 说罢,她看了看窗外的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废话”。 妈的,方知嬅,你干嘛老是说一些废话啊? 反正类似于“记得穿保暖衣”这样的废话,他是不会听的。 小区外面下的雨很大,地表径流积水很厚。 苏松屹从衣帽间随手拿了一把伞,慢悠悠地出了门。 空气清冽,带着泥土和植被的气息。 因为雨幕的遮挡,能见度不是很高,甚至路上的汽车都会打开远光灯。 拦了辆出租车,苏松屹给郑雨婷发了消息。 “出门了吗?” “正准备出去,不过雨有点大。” “我打的过去接你。” “谢谢(可爱)” “师傅,先去兰苑小区一躺,接个人,等会再去凤城路别墅区。” 上了车,苏松屹头也不抬地道。 位于棚户区的兰苑小区是出了名的“平民窟”,凤城路的别墅区则是楠城地价最高的地方。 同时去这两个地方,出租车司机有些好奇,但并没有问。 覃敏家,别墅区。 覃敏趴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心情低落。 “今天天气这么差,松屹应该不会来了吧。” “呜呜呜~” 覃敏这样想着,一头栽倒在床上,不满地打了两个滚。 她已经能想象出,苏松屹会给他发类似于“今天天气不好,我们改天再约吧”这样的消息了。 “叮咚!” 门铃陡然响起,覃敏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穿上拖鞋就往外面跑。 门边的显示器里,正是苏松屹和郑雨婷的脸。 苏松屹竟然来了! 覃敏心花怒放,连忙开了门,从衣帽间拿出拖鞋,热情地招呼起来。 “雨这么大,没打湿吧?” “没有,松屹直接打车来我家接的我。” 郑雨婷递过去一大包海产品零食。 有海蜇头,有蟹卷,还有海鱼干和鱼皮,都是她妈妈家那边的特产。 “谢谢!” 覃敏接过她给的零食,抱在怀里心花怒放,然后撅着嘴,用一副期盼的眼神看着苏松屹。 苏松屹只是提了提自己的手。 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装着各种食材,都是他提前备好,从家里带来的。 “还没吃饭吧?” “嗯嗯!饿死了!”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委屈地摸了摸肚皮。 “我就知道。” 苏松屹瞪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妹妹颇有些不省心。 “等着,我去给你做饭。” “好耶!” 覃敏开心得又蹦又跳,伸出手和郑雨婷击了掌。 “你要给我做什么?” 她满心欢喜地问道。 “糯米肉丸,你爱吃的。” 218、姐姐拿了第一名哦,给个抱抱! “你们先玩会儿吧,我去厨房做饭。” 苏松屹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有这样一种说法,看一名女性是否是一名合格的家庭主妇,就看她家的厨房好了。 厨房整洁干净,那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做饭肯定不差。 呈现在苏松屹面前的厨房便是如此,开放式的厨房非常宽敞。 油盐酱醋和料酒,以及各种餐具, 种类齐全但不显杂乱。 一眼看上去非常舒适,没有脏乱感。 用来切牛排的,还有切鱼的餐刀,也都摆放得很整齐。 甚至还有专门调酒的吧台和装满了红酒的酒柜。 适合做各类西式糕点的烤箱,还有做铁板烧的餐台,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做铜锅烧烤和涮羊肉的锅炉。 “嘿,怎么样?我家的厨房是不是很大?” 覃敏跳到了他身旁, 挥舞着小手往外做出扩张的动作,小嘴微微张大, 说话的语气略显浮夸。 “是挺大的,你平时应该很挑食吧,长得跟小萝卜头似的。” 苏松屹打趣道。 “什么小萝卜头嘛?我不矮的好吧。” 覃敏把手放在他头上比了比,又按了按自己的头。 “需要我帮忙吗?” 郑雨婷跟着走到了厨房,轻声问道。 “如果你愿意,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苏松屹微微笑着,拿起餐刀将猪肉切碎,剁成馅料。 “好!需要准备哪些调料的?” 郑雨婷上前,站到了他身旁。 “香菇、葱、香油、蚝油、盐、白米酒、鸡粉、鸡蛋、红薯粉。” “你慢一点说嘛。” 郑雨婷大致扫了眼调料,有些手忙脚乱,没好气地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她娇嗔起来的样子也是带着笑容的,让人觉得很亲切。 拍他胳膊的力气也很轻, 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 不像方知嬅,有时候一巴掌下去, 能要他半条命。 覃敏在一旁看着两人亲近的举动,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将香菇切成丁,小心一点,别切到手了。” 苏松屹将猪肉搅拌成了肉馅,便开始着手腌制。 “放心,我在家经常做饭的,没那么笨。” 郑雨婷从容地将他需要的调料取出,然后拿起餐刀将香菇切碎。 “糯米肉丸里面放香菇,真的好吃吗?” 她有些不解,平时过年过节,妈妈也会在家做这个丸子,但没放过香菇。 “放一点香菇丁可以解腻,丸子里如果只有瘦猪肉,蒸熟后吃起来还是会有点腻的。” 苏松屹解释道看了一眼郑雨婷握刀的手法。 嗯,堪称专业。 果然是经常在家做饭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娶回家肯定会特别省心,至少饿了会有口热饭。 苏松屹这样奇怪地想着,不自觉得将她和闵玉婵对比起来。 闵玉婵在做饭这件事上,完美继承了吕依依的天赋,所以是不能指望她做饭的。 所以,要是有一天结婚了,下厨房的人也是自己吧。 苏松屹这样想着,有些伤脑筋。 做饭是很累的。 但是,一想起以后,她和自己的孩子,坐在餐桌上,美美地吃着自己做的饭,就是会觉得很幸福。 他想和闵玉婵生一个漂亮娃娃。 唔,孩子最好是女孩吧。 女孩子最乖巧听话了,是小棉袄。 男孩子最讨人嫌了,一点也不可爱。 但是生了女孩子,又要担心自己家的白菜长大了,会遭猪猡们惦记。 生了男孩子,就可以拱别人家的白菜。 伤脑筋哦。 恋爱中的男孩子偶尔也会这样想,想到很远以后的将来。 “松屹,你笑什么啊?” 覃敏发现,苏松屹做菜的时候,脸上会情不自禁地泛起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苏松屹说着,拈起一个鸡蛋,轻轻一磕,将鸡蛋倒入了猪肉馅料中。 “我看你跟班长两个人做饭的样子,还真像是两口子。” 覃敏微微撅着嘴,揶揄地道。 郑雨婷闹了个大红脸,头顶一下子冒出蒸汽。 “你……你别乱说!” 她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切到手指。 将香菇和葱切好之后,就递给了苏松屹。 真是的,什么两口子嘛? 郑雨婷红着脸,时不时侧过脸去瞄他。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苏松屹成了家。 两个人忙完了一整天的工作,下班回家的时候,她会开车接送自己。 公司的女同事看了自己老公,会两眼泛花痴,然后求着蹭车。 苏松屹会露出一副性冷淡的表情直接拒绝,然后说一句“我的副驾驶只有我老婆才能坐”这样的话。 然后啊,她会在女同事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低调又不失优雅地坐上那个垫上了温暖坐垫的老婆座位。 如果没有车,那也没关系。 她可以和苏松屹一起挤地铁,如果公司近,那就一起散步回家。 说说工作上的事,吐槽下班就开会的无良老板,还有毫无情商的傻逼同事。 天气冷了,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夏天热的时候,他会做好绿豆汤放在冰箱里。 她会从乡下爷爷那里带新鲜的西瓜。 苏松屹因为长相帅气,每天都有好多女同事向他表白。 送去的花和巧克力能堆满办公室。 但他只是头也不抬,很冷淡地说一句:“抱歉,我有爱人了,我的心只属于她。” 甚至,他还会因为拒绝美女上司的潜规则而被打压。 美女上司长相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还是麻省理工留学的海归,家境优渥,精通四国语言。 xiaoshuting.cc 但他就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嗯,高冷男神独宠他的小娇妻。 就是这种女频小说和都市言情类的电视剧情节。 郑雨婷一边想,一边笑。 到后来甚至捂着嘴,笑个不停,被自己的想象力所折服。 当一个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脑补出来的恋爱情节足以囊括一本小说的全部内容。 但,也只是脑补。 “班长,你笑什么?” 覃敏凑过去问道。 “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 郑雨婷微微笑着,说了和苏松屹一样的答案。 “白米酒、蚝油、盐、十三香、鸡粉。”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各自舀了一勺倒入碗里,再加了三勺子红薯粉,搅拌均匀备用。 至于糯米,苏松屹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在家备好了。 做糯米肉丸时,糯米需要提前泡三到四个小时,然后沥干水备用。 紧接着,将拌好的肉馅捏成丸子,放入糯米里滚一下沾满糯米。 盘子里刷一点花生油,然后把滚满糯米的丸子摆盘。 “好了,蒸一刻钟就可以出锅了。” 盖上蒸笼,苏松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又开始着手准备其他菜肴。 郑雨婷帮了他很多忙,倒也真有些两口子的样子。 小吃货覃敏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吃得满嘴流油。 “藕夹饼和炸虾天妇罗,你也会做啊?” 覃敏有些好奇。 妈妈会做的哪些菜,苏松屹竟然都会做。 “嗯,会做。” 苏松屹淡淡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 这小妞腮帮子鼓鼓地,沾了油的嘴唇亮晶晶地。 “嘿,偷油吃的小老鼠。” 苏松屹温和地笑着。 他在想,如果自己和覃敏一起长大。 有这个乖巧又黏人的妹妹陪伴,应该也很快乐吧。 “我妈会做一样拿手菜,你肯定不会。” 覃敏自信地挺起了胸脯。 “什么菜?” “也不算菜吧,是面。油泼辣子面!” 覃敏笑吟吟地道。 “你是不知道,我妈做的油泼辣子面,简直是一绝。我们家没有人不爱吃的。” 这小妞说起妈妈,总是一脸的自豪。 “下午,我做油泼面给你吃。” 苏松屹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是平静。 平静的模样,倒是有些牧君兰的样子。 “好啊!” 覃敏欣然应允,傻傻地笑着,伸手去拿一只炸得金黄的大虾,然后手指像触电一样收回,立马发出被烫到的声音。 “哟!嘶~啊!好烫!” “傻啦吧唧的,刚出锅的能不烫吗?能不能别那么急。” 苏松屹没好气地道。 在这一点上,她和自己那两个傻姐姐如出一辙。 自己做菜的时候,两只吃货就喜欢在一旁围观。 还没端上桌,就能被她们消灭一半。 骂她们的时候,他也会习惯性的,用上方知嬅骂他的那句“傻啦吧唧的”。 “哦哦!” 覃敏吮了吮手指,给手指降温,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做完几道小菜,米饭也恰好蒸熟。 覃敏别过脸,眼珠子左右晃了晃,嘴巴鼓鼓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可以开饭了,不用偷吃了。” 苏松屹看着一眼背过身,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偷吃的覃敏,又气又觉得好笑。 “我没有偷吃!” 覃敏不动声色地咽下食物,狡辩起来也理直气壮。 苏松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纸巾擦去了她嘴边沾染的油渍。 正式上桌吃饭的时候,覃敏特别开心,不停地吐槽自己爷爷。 “嗨呀,没有那个糟老头子,真好。” “吃个饭都那么累,也真是够了。” 苏松屹在给她盛饭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下她家里的装潢,让他感兴趣的东西还真不少。 “你爷爷书法很好。” 苏松屹看了看墙上的字帖。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是唐人手抄版本的《惜樽空》,据说是李白《将进酒》的原版。 对比《将进酒》,更符合韵脚,也更能彰显李白的狂傲。 而“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读来让人感到一种深刻的孤独。 苏松屹觉得说不上孰优孰劣。 或许,也有先入为主的影响吧。 “也就那样吧。” 覃敏对此不以为然,她对那老头子的书法没什么兴趣,对干扰他练字倒是乐此不疲。 “那副字帖里有你的名字呢。” 郑雨婷打量着墙上的字帖,顿时眼前一亮,拉了拉苏松屹的袖子。 苏松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出自陆游《读书》里的那句名诗。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嗯,我的名字确实是取自这句诗。” 苏松屹低着头,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略微有些感慨。 “小敏,这个字帖的风格,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 郑雨婷看了好一会儿,隐约能从那些字的神韵里发现出些许端倪。 “嗯,那个不是我爷爷写的,好像是我爷爷拍下来的。” 覃敏想了想,微微蹙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那副字帖,据说是原主人专门请了一位书法大家写的。 后来破产清算,这副字帖和一些古董,都和那户人家的房子一起被银行拍卖了。 再后来,这副字帖就到了爷爷手里,他喜欢研究字画。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的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根重要的,无形的线。 但是这跟线背后牵扯出来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 “小敏,你爷爷好像挺喜欢看书的,我能看看你爷爷的书架吗?” 苏松屹对书架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怀,覃亚贤的书架上拜访着的《二十四史》、《左传》、《战国策》、《周易》,也在他的喜好之类。 “随便看吧,他只是喜欢装文化人而已。听我奶奶说,当年他考大学,考了三次都没过,第四年才考上的。考上了开心的那样,跟范进中举似的。” 覃敏翻了翻白眼,毫不掩饰对自己爷爷的鄙夷和嫌弃。 苏松屹觉得,这爷孙感情应该挺好。 “你爷爷那个年代考大学可不像我们现在这样,那会考上了,是真的可以改变命运的。” 郑雨婷说着,没有来由得有些羡慕。 她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也出身在那个时代该多好。 或者,自己的爷爷和父辈,也在那个年代考上了大学,真正实现了阶层跨越。 前人栽树,后辈乘凉。 这样,她这个毫无背景和资源的普通人,也就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了。 吃完了饭,覃敏自告奋勇地去洗了碗。 苏松屹和班长来她家做客,还特意帮她做饭。 她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洗完了碗,覃敏看着坐在书桌前,捏着毛笔在纸上练字的苏松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他身后的那副字帖,来路不明的字帖,充满了未知。 覃敏站在原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在某种直觉的指引下,那副字帖上,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线。 顺着那根线的指引,她下意识地回头。 妈妈的房间吗? 怀揣着某种奇妙的心情,她打开了牧君兰的房间门。 房间的装潢很简单,甚至该用朴素来形容。 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梳妆台上都没有几样化妆品。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衣柜。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她对这个抽屉有印象,以前妈妈收缴了她的手机,就喜欢藏在这个抽屉里。 覃敏知道钥匙在哪。 她喜欢把钥匙放在一件灰色毛呢大衣里。 她将手伸到了那件衣服,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串钥匙。 就是这串钥匙,让她重新找到了自己被收缴的手机。 捏住最小的一枚,插入。 咔! 封存的抽屉打开了,就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里面没有魔鬼和灾难,只有一叠厚厚的老照片。 关于苏松屹的照片。 219、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虽然长大后变了很多,但覃敏依然能从照片里的小孩身上,看见苏松屹的影子。 从小就很有灵气,一双桃花眼特别好看,笑起来的酒窝也好看。 她陆续翻了好几张,从那些照片里,看到了很多苏松屹以前生活的轨迹。 有方槐一手牵着小知嬅, 一手牵着小松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 有小松屹玩着蹦蹦床,跳得特别开心的照片。 那笑容很干净,像是不知世故,从未被污染过一样。 还有小松屹和小知嬅玩碰碰车,一起吃面的照片。 小知嬅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了他碗里, 还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 原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照顾苏松屹了, 像是在照顾一只幼崽。 就连一块曲奇饼,小知嬅都会掰成两半,分给他一半。 当然了,她也会吃小松屹喂过来的雪糕。 两个小孩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覃敏往后翻了翻,慢慢的,两个孩子都褪去了童真。 依然是一张合影,苏松屹和方知嬅站在方槐两侧,穿着校服。 从这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变得不那么和睦了,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着嫌弃。 方知嬅一脸不爽,扬起脸, 斜着眼睛看人。 苏松屹面无表情,不爱笑了,眼里没有了以往的天真,透露出一股疏离和厌世。 或许是青春期, 性别意识觉醒, 彼此都意识到了和对方的差别,随着心理和认知的逐渐发展,种种矛盾和冲突也接踵而至。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是最多愁善感的,也是最容易吵架的,他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还格外敏感,脾气就像火药桶,一触即燃。 再往后面的照片里,苏松屹就不和方知嬅一起走了。 方知嬅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很前面,苏松屹则远远地在后面走,戴着耳机低着头。 在方槐的店里,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面,也都是各吃各的,谁也不理谁,中间像隔着楚河汉界。 区别只是在于,苏松屹偶尔会穿着工作服,手里拉着面条, 在店里给客人煮面。 他做拉面的那张照片是拍的侧脸,棱角分明, 非常的帅。 最后一张照片, 是身着校服的苏松屹骑着单车的背影,方知嬅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道路两旁开满了桃花,是正好的四月天。 “为什么妈妈的柜子里,会有这么多松屹的照片?” 覃敏看着手里的照片,眼眸里浮现出一抹黯然。 她想起了苏松屹那天背着自己下楼见到牧君兰时的仓皇,也想起了他面对她时的冷漠。 他不吃她带的食物,因为是妈妈做的。 他拒绝来她家里玩,因为有妈妈在。 他曾对她说,他没有妈妈。 但是那天午后,牧君兰去见了他,她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苏松屹说他过得很好,说妈妈对他很好。 当着牧君兰的面,他将妈妈这两个字重复了很多遍。 “对不起……” 覃敏陡然红了眼眶,鼻尖一酸,潸然落下两行泪来。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关上门,将房间锁死,背靠着门蹲了下来,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松屹,对不起……” 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她抢走了苏松屹的妈妈。 如果没有她,苏松屹应该会过得很幸福的。 “我妈妈做的饭特别好吃呢!” “我妈妈唱歌特别好听,尤其是橄榄树。” “我妈妈长得可漂亮了!” “我妈妈很会弹钢琴哦!” 想起以往对苏松屹说过的那些关于妈妈的话,她心里的歉疚更甚。 命运同我们开了個残忍的玩笑,现实捉弄了我们。 松屹,我说的那些话,伤了你多少次? 眼泪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流着,一点一滴将地板打湿。 即便命运如此,苏松屹依然对她很好。 在知道她的妈妈是牧君兰之后,他没有讨厌她,也没有刻意与她疏远。 他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充满包容和关爱。 有好多次她都觉得,苏松屹真的像是他的哥哥。 后来,苏松屹也真的答应了她,做她的哥哥。 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是的,就是童话。 但是在今天,这个童话碎了。 毫无征兆地碎了,碎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丁点回旋的余地。 就像一件精美漂亮的瓷器,砰得一声,摔得七零八落,每一块碎片都是那么锋利,让人不敢触碰。 手指一旦去触摸,就会割开一道口子,渗出殷红的血。 如果她不曾知晓这一切,这个童话还会美满地进行下去。 牧君兰会瞒着她,爷爷奶奶会瞒着她,苏松屹也会瞒着她,大家都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但是,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她无法接受,苏松屹一个人将所有的痛苦都揽在自己怀里,还笑着对她说:“今天给你做糯米肉丸,你爱吃的!” 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幸福这东西,真是一点也不符合牛顿的惯性定律,总是在滑行得最流畅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刚刚还说要给她做油泼面吃呢。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敏?” 是郑雨婷的声音。 “怎么了?” 覃敏做了两个深呼吸,抹去泪水,平静地道。 “卫生间在哪儿?” “就在客厅右边那个玄关往后面走。” 覃敏眨了眨眼,眼角的泪光闪烁着。 “你不舒服吗?” 郑雨婷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姨妈侧漏了,漏得有点多,我要换裤子。” 覃敏搪塞道。 “那你不要紧吧?我去跟苏松屹说一下。” “没事的。” 她摇了摇头,对着镜子看了看红肿的眼眶,从口袋里拿出化妆用的眼影和美瞳。 先是上了粉底,又涂上很浓的烟熏妆,再戴上蓝色的美瞳。 看不出异常后,她拿着那一叠照片,思忖了一会儿,放回了柜子,重新锁好,然后出了门。 “肚子是不是很疼?” 苏松屹放下手里的书,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其实他很鄙视那些大姨妈期间,对女孩子说“多喝热水”的男生。 但是真要照顾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发现,除了倒一杯热水之外,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所以他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倒了一杯热水。 “没有,不疼的。” 覃敏接过热水,一边暖手,一边偷偷去瞄他。 “干嘛?这样看我。” “看你都不行啊?” 覃敏撅起小嘴,白了他一眼。 “在房间里还特意化了个妆?有段时间没看到你化烟熏妆了。” 苏松屹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又恢复了那小太妹的打扮,竟然有些怀念。 “雨婷,女孩子来大姨妈了,该怎么照顾啊?” 苏松屹侧目去问郑雨婷。 “啊?” 郑雨婷摸了摸头,有些发愣,傻傻地道:“多喝热水啊。” 她这女孩子过得也不甚将就,大姨妈来了,喝喝热水,忍一忍就好。 其实喝热水也没什么用,痛经的时候是真的痛。 但是好歹也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吧。 “红糖水活血化瘀,大姨妈期间喝了,反而流得更多。” “哦,了解了。” 得到了和郑雨婷一样的答案,苏松屹就心安了。 原来女孩子大姨妈期间,真的要多喝热水啊。 下午,郑雨婷和覃敏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车厘子和夏威夷果仁,还有一大袋进口的零食,有比利时巧克力,也有奶酪条和布丁。 苏松屹扫了一眼电视屏幕,是哆啦A梦的剧场版,他隐约记得小时候和方知嬅一起看过,名字貌似是叫《太阳王传说》。 具体情节应该是挺精彩的,但他记不得了。 只记得小时候,cctv少儿频道播放过,那时候是在过年期间。 以前网络还没现在这么发达,家里也没有电脑,他和方知嬅守在电视机前,看得津津有味。 ahzww.org 同样的动画片还有《虹猫蓝兔七侠传》、《神厨小福贵》、《奇奇颗颗历险记》。 后来,看电视的那批孩子长大了,电视上也没有了这些动画片。 苏松屹跟着她们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放在自己捧着的书上。 临近下午,到了饭点的时间。 “松屹,我肚子饿了!” 覃敏看着苏松屹,弱弱地道。 “好,我这就去给你煮面。” 苏松屹放下手里的《周易》,起身去了厨房和面。 看着干净整洁的案板,他的思绪也有些混乱。 牧君兰应该在这个厨房里,给她煮面的时候,应该和现在的字迹一样吧。 那么,她会是一种怎么的心情呢? 她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个时刻,会想起我? 哪怕,只是很短,很短的一个瞬间。 会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有个孩子抱着她的胳膊,向她撒娇。 妈妈,你会不会做油泼面呀? “少自作多情了。” 苏松屹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却,将面团翻了面,继续揉捏起来。 烧水,将辣椒剁碎,备好青菜和葱花,有条不紊。 小时候跟在一旁看她做过,但他那时候也不懂做菜,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年纪。 后来教他做油泼面的,还是方槐。 方槐和她说了一样的话。 “学会了油泼面,可以做给喜欢的女孩子吃。” 这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妈,你回来了啊?” “阿姨好!” “哎,你好!” 苏松屹手里正在和的面慢了下来,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他有些无所适从。 “妈,你不是要参加音乐会吗?” 覃敏有些费解。 “因为天气问题,主办方延期了。” 牧君兰说完,将背着的小提琴箱放下。 除了钢琴,小提琴也是她所擅长的乐器。 “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伱们做饭。” 牧君兰微笑着说完,就朝着厨房走去。 覃敏在一旁看着,心里的弦顿时绷紧。 脚步声逐渐临近,苏松屹想了想,停止了和面。 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站在酒柜旁,看着那个在案板边和面的男孩,眼底泛起波澜。 “抱歉,打扰您了。” 苏松屹不动声色地洗了手,低着头从她身边错身离开。 “等一下,吃完了饭再走吧!” 牧君兰叫住了他,今天看着他来了家里,她忍不住想要挽留他一会儿。 “如果她爷爷回来看到了我,你会很为难的。” 苏松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说的是事实,覃老爷子确实不欢迎他,也不想看到牧君兰和他再有牵扯。 “小敏,我家里人在催促我回家,我今天不能给你做油泼面了。” 苏松屹看着覃敏的眼睛,有些愧疚。 他不喜欢说谎的,但今天还是对这个女孩子撒了谎。 “没关系的!” 覃敏故作洒脱地笑了笑。 如果换作以前,她肯定会一脸幽怨地抱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 “吃完了饭再走嘛”,“不要啊,我吃不到面了!”,就是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现在不会了,她理解了苏松屹的言不由衷,也不会再任性了。 “对不起。” 苏松屹低着头,声音很轻。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覃敏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苏松屹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女孩笑吟吟地道:“以前不懂事,没少给你添乱呢。” “没有,你很好。” 苏松屹微微笑着,侧目看向郑雨婷。 “班长,我家里人在催促我回去,我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 苏松屹出了别墅,站在门前看着落下的雨帘,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吕依依打个电话,让她接自己回家。 以前在学校,遇到了暴雨天,他就很羡慕有爸妈接送的孩子。 有爸妈接送的孩子,就是幸福。 但是方槐很忙,特别忙,要忙着赚钱养家。 他和方知嬅只能挤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 回家的路上,方知嬅还要骂骂咧咧。 “臭傻逼,你真是尼玛的xx,我xx你个xx!又不带伞?” “我要和你一起淋雨了啊!” 她总是一边骂,一边把伞往苏松屹那里倾。 到家之后,两个人都会淋成落汤鸡,鞋子里都可以养鱼。 袜子会湿透,脚会泡得泛白起皱。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不打扰吕依依好了,妈妈在公司很忙的。 而且,这么大的人了,走回去不可以吗? 向她提这样的要求,来弥补自己小时候的缺憾,有些矫情呢。 所以,他撑开伞,不紧不慢地在雨里走了起来。 覃敏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把撑开的伞在雨中渐行渐远,被雨幕吞没。 “我去做饭。” 牧君兰回了厨房,看着那团没能和好的面,把手放在了胸口,开始剧烈喘息起来。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带着生日蛋糕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她抹了抹眼角,背过身不让人看到她的狼狈,走到了厨台边上,拿起那团没和好的面,继续揉。 餐桌上,郑雨婷对牧君兰的手艺赞不绝口。 牧君兰温和地笑着,让她多吃一点。 覃敏低着头吃着油泼面,不说话,比起以往沉默了很多。 油泼面很好吃,可惜不是他做的。 220、关于暗恋与失恋这件事 暴雨倾盆,乌云滚滚。 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清泉在石间流响。 苏松屹撑着伞沿着街行走,地面的积水将运动鞋渗湿。 脚底一片冰凉,和袜子混在一起,传来让人生厌的濡湿和粘腻感。 灰暗的天空刹那间亮如极昼,在光与暗之间闪烁,像是笼罩了整片天空, 突然亮起的闪光灯。 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光亮和色彩。 苏松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光的速度比声音快。 轰隆! 天空像是崩裂了一般,蔓延出枝形的银色闪电。 连带着大楼墙壁上嵌着的玻璃都开始震颤,发出阵阵嗡鸣。 苏松屹看了看自己握着的雨伞,金属伞柄。 虽然现在城里都有避雷的设施,但他仍旧有些心慌。 又是一道闪电穿云裂空。 苏松屹加快脚步,撑着伞躲在了商业街的一家中百罗森的屋檐下,收好了伞。 接下来的时间, 他也没有急着回去,只是买了一杯热巧克力, 捧在手里,暖手驱寒。 强风一刮,卷起的雨滴就阵阵袭来,好似将淋浴的喷头开到了最大。 左右看了看附近的地标建筑,苏松屹倒是发现,这里离张雨珊的店还挺近的。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给张雨珊打了电话。 “喂?小松屹,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张雨珊的电话接得很快,电话里传来了那女人听来让人觉得一阵酥麻的声音。 “干妈,今天外面天气不是很好,我现在在商业街这儿,能不能去你那里待一会儿?” “可以吖,随时欢迎哦。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好不好?” “您现在有工作上的事要忙吗?会不会打扰到您啊?” 苏松屹轻声询问道。 “没事儿, 你给我发个微信定位。” “好的, 谢谢。” “宝贝儿,跟我就不用客气啦, mua~” 说罢, 她就挂了电话,只留下电话那头的苏松屹在风中凌乱。 张雨珊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漂亮,但一想到她和自己的关系,苏松屹就是感觉怪怪的。 没一会儿,一辆粉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了路边。 很多人对这样的跑车有些误解,觉得不适应国内的路况,其实它的底盘是可以升高的,应付城区的路况不存在任何问题。 车窗摇下来之后,张雨珊摘下了魔镜,对着苏松屹招了招手,顺带打了个wink。 “快过来吧!” 苏松屹撑着伞快步走了过去,条件反射般地走到了后面伸出手,然后呆了呆。 平时坐习惯了吕依依的车,他忽视了跑车都是双人座的,这下闹了个笑话。 “咯咯,在这边哦,只有副驾驶的位置。” 张雨珊轻掩着红唇,咯咯直笑,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苏松屹开了车门, 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 侧过脸看向窗外。 张雨珊现在的衣着和打扮太过性感了,非礼勿视。 抹胸裙,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一一线天。 大腿微微抬起,裙摆褪到了根部。 腿很白,而且腿型也很好看。 除了闵玉婵之外,她估计就是苏松屹见过的,腿最好看的女人了。 年轻的男孩,对成熟的女人有点缺乏抵抗力,会觉得她们身上,有某种格外吸引人的特质。 那份风韵,是经由岁月沉淀下来的。 十七八岁的女孩,和她相比还太青涩。 “小家伙,你可是第一个坐我副驾驶的男孩。” 张雨珊眯着眼,待苏松屹坐稳之后,一脚踩下油门。 引擎咆哮起来,超跑像是一头出笼的野兽。 道路上的积水往两侧飘飞起来,苏松屹往窗外看去。 那些飘飞的积水在空中凝成轻薄透明的水幕,像浪花,又像是蝴蝶的翅膀。 剧烈加速到来的推背感,让苏松屹的肾上腺素飙升。 思绪渐渐放空,仿佛身体都在变轻。 “喜欢这辆车吗?” 张雨珊笑着问道。 “喜欢。” 苏松屹轻轻地道。 “等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干妈送你一辆。” “等你考上了驾照,可以随时来我的俱乐部玩。” 张雨珊笑吟吟地道。 当一个人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变得沧桑之后,她会喜欢十七八岁的人。 张雨珊就是这样,她喜欢年轻男孩。 和年轻的男孩在一起相处,会让她也感觉,自己真的还很年轻。 和他们聊诗和远方,聊无能为力爱情,聊最新上市的电影和专辑,聊新出厂的超跑。 总之,说说不着边际的梦话。 她会忽略掉,自己其实不再年轻了,只是年轻过。 “我不是很懂车,但喜欢流线型的美感。和一辆超跑相比,您送我超跑的车模,我会更开心。”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车模?哎呀,小松屹,你挺会玩的啊?” 张雨珊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行啊!有眼光,干妈那儿就有几個车模,非常漂亮。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苏松屹歪着头,看向她的眼神更怪异了,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怎么要这样看着我? 难不成这小家伙…… 张雨珊越想越觉得吃惊,在害怕的同时,又隐隐有些窃喜。 但是……不戴会更舒服。 “干妈,我喜欢的车模,不是这个车模呀。” “我是指汽车模型。” 苏松屹红着脸,尴尬地道。 天呐,张雨珊在想些什么? 听说自己喜欢车模,竟然还真的叫了几个车模? 就连durex都准备好了? 可是此车模非彼车模啊! “啊?” 张雨珊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精彩,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精彩。 “我知道了。” 良久,她点了点头,涨红了脸,对几名模特摆了摆手。 “你们先下去吧。” 几名车模面面相觑,迅速出了房间。 等她们走了之后,苏松屹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雨珊看着他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干妈,你能不能想些正经的东西啊?” “咯咯,对不起哟,是干妈太污了。” 张雨珊连连道歉,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去了她的办公室。 “真是遗憾,刚刚的大车模有好多,但是你说的那种小车模,这儿只有一个。” 她有些惋惜,从置物架上拿了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车模递了过去。 “喏,送你了。” “这个,不便宜的吧?” 苏松屹接过车模,小心翼翼地把玩起来,动作很轻,生怕弄出一丁点的损伤。 “模型而已,不值几个钱。”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跑车,可以跟我说。我让人挑几款车模,给你送过去。” 张雨珊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玉手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苏松屹。 “这个很好,我很喜欢,已经足够了。” 苏松屹捧着模型,没有再去提别的要求。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倒是和张雨珊认识的大多数男孩不同。 没办法用金钱和糖衣炮弹攻略吗?真是个有趣的小朋友。 张雨珊看着苏松屹脸上的笑容,手指在办公桌上极有韵律地敲打着。 她拿出手机,对着苏松屹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十七岁的男孩子,真是美好呢。” 没一会儿,吕依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张雨珊看了眼来电提示,笑眯眯地对苏松屹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罢,她便出了房间,到了门外的走廊。 “你干嘛呢?我家松屹怎么在你那儿?” 吕依依的语气很冲,带着丝丝不善。 “外面天气不好,他来我这儿躲雨。” 张雨珊叹了叹气,很是无辜地道。 “骚狐狸,你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吕依依质问道。 “看你说的,我也是他妈!” 张雨珊闻言,顿时生气了,一手叉腰。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儿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挂了电话,吕依依穿上外套就直奔公司的停车场,开车赶往了商务街。 “啧,你可真是,宝贝得很呐。” 张雨珊笑了笑,回了办公室,躺在沙发上,对一旁的苏松屹说道:“你妈等会就来接你了。” “啊?” 苏松屹有些措手不及。 “她公司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要麻烦她特意开车接我回家。” “总感觉给她添麻烦了。” 苏松屹这样说着,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车模,有些失落。 “傻孩子,她不会介意这点麻烦,她更担心你在外面的人身安全。” 张雨珊缓缓摇了摇头。 欣慰、羡慕、嫉妒、遗憾,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妈的,吕依依拿小娘皮,凭什么过得这么滋润啊? 她儿子好懂事,好乖啊。 我好羡慕啊。 要是我早点结婚了,没准也能有一个和他一样懂事又可爱的儿子吧。 没一会儿,走廊外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苏松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向门外。 门几乎是被踹开的,吕依依站在门口,像是一只护崽的雌狮。 “松屹,跟我回家。” 她声音里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哦,好的。” 苏松屹闻言,回过头看了看张雨珊,有些想将手里的车模放下,面露迟疑。 “干妈,再见!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小松屹,再见!” 她眨了眨眼,用一副很可爱的小女人的语气到了别,看着吕依依不善的眼神,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真没把你儿子怎么样!送了他一个玩具,他喜欢车模。” 吕依依看了看他手里的车模,对苏松屹温和地道:“收下吧,不用跟她客气。” “嗯!” 苏松屹这才安心地跟着她出了门。 回家的路上,吕依依阴沉着脸,有些生气。 “以后在外面遇到了麻烦,首先给我打电话。不要去她哪里!” “我才是你妈!” 这是她头一回朝苏松屹发火。 “嗯,知道了。” 苏松屹小声应道,噤若寒蝉。 呼~妈妈生气的样子,真吓人。 回家之后,换好鞋子,苏松屹开始着手给姐姐们做饭。 为了制作油泼面,他提前备好了很多食材。 高筋面粉、清水,盐,辣椒粉适量,小葱,青菜。 制作工序,苏松屹也早已熟记于心。 高筋面粉倒入大盆,倒入清水,少量盐搅散均匀后倒入面粉。 把面粉搅成絮状后下手揉面。 趁着醒面的时间把小青菜和小葱洗干净,把小葱切成末装入碗中备用。 锅中倒入半锅清水,水开把裤带面都下入锅中,加入少量食盐,盖上盖子煮开,加入半碗凉水继续煮熟为止。 小书亭app 煮熟的面条捞出来装入碗里,青菜烫熟捞出来放入面条上。 撒上葱花,加上辣椒粉,盐,醋等调味料。另起锅倒入食油,油温8成热,舀一勺热油泼到辣椒粉和葱花上。 热油浇到辣椒粉上的时候,顿时有股很香的味道飘出来。 覃敏没能吃到的面,两个姐姐吃到了。 221、失恋是一个人的事。 “秃噜~秃噜~” “吧唧~吧唧~” 嗦面的声音,还有口水在口腔里哧溜时发出的吧唧声,在房间里格外明显。 tsxsw.la 尤其是两个人一起吧唧嘴的时候,对苏松屹来说,简直是折磨。 不过,好在两个女孩生得漂亮,吃相虽然不雅致, 但也称得上秀色可餐了。 苏松屹托着腮,有些宠溺地看着闵玉婵和方知嬅抢食。 姐妹俩坐在猫爪垫子上,盘着腿,光着脚,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边盯着大碗里烧好的红烧肉伸出筷子。 油泼面就着卤好的牛肉和红烧肉, 让人食欲大增。 苏松屹看她们吃得这么香, 心里被一种淡淡的满足感充盈着。 该怎样用语言来表述呢? 小时候吃牧君兰做的饭, 苏松屹有时候会吃得很急。 她也会微笑,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后来到了方槐家里,他说他很喜欢吃方槐做的饭,方槐也会露出一样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喜欢吃你做的食物,你会由衷地感到幸福。 就是在这个时候,苏松屹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是的,被需要。 这是芸芸众生们一直在寻找的“存在感”。 政治课本上将它定义为“人的社会价值”。 “好吃,这面真香。” “太好吃了,比老爸的手艺还要好。” “呜~你别和我抢!你都要把肉吃完了!” 眼看着闵玉婵碗里的面条已经见低,开始大口吃肉了,方知嬅撅着小嘴, 不满地抗议起来。 “我这是关心你。我多吃点肉, 肉都长在我身上,这样你就不会胖了。所以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吗?”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 气得方知嬅瞪大了水灵的眼睛。 跟着方知嬅住了一段时间后,她也学会了方知嬅的话术。 一旁的苏松屹忍不住笑出声, 看向她们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真像是养了两只主子呢。 “松屹,再给我盛一碗。” 消灭了碗里的面条,闵玉婵意犹未尽。 苏松屹接过她的碗,看了看她嘴边沾上的红油和辣子,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松屹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凉。 奇了怪了,房间里开了地暖,没开空调的。 “我也要!” 胖丁捧起自己的碗。 “你碗里还有一半呢,你先吃完再说。” 苏松屹淡淡地道。 “呜~她吃那么快,肯定吃得比我多,这样我就不够吃了!” 胖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闹了性子的小姑娘。 “我做了很多的,绝对够你吃。” 苏松屹耐着性子哄道。 拿这家伙真是没办法。 不过,他不讨厌。 和她们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是每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 凤城路,覃敏家。 覃亚贤和陈清源回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覃敏趴在沙发上, 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本《海子的诗》。 “敏敏, 你妈呢?” “我邀请我们班的班长来我家做客,外面天气不好, 我妈送我她回家了。” 覃敏头也不抬地道。 “请同学来我们家里玩,要好好招待,可不能怠慢。” 覃亚贤说着,上了桌,就着锅里剩下的油泼面吃了起来。 面还带着温热,辣子和肉也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嗯,卤好,香!” “这面劲道。” 覃亚贤一边吃,一边首肯。 陈清源也上桌跟着吃了起来,没有嫌弃那些剩下的食物。 老两口虽然在餐桌上吃饭有很多讲究,但很讨厌浪费粮食。 “吃饭要吃干净,不能浪费。我是最讨厌浪费的。” 覃亚贤一边说,连碗底剩下做小料的豆芽都吃了干净。 “伱是不知道以前搞大食堂,还有交公粮的时候。家里锅都没有,被村上的干部拉去炼钢了。” “炼鬼的钢哟,练出来的都是和煤渣混合在一起的黑铁坨。” “我妈妈,那时候用一个陶罐,煨的米粥给我们几兄弟喝。” “我们还不能声张,不知道多少户人家吃不饱饭。我们吃饭都得待在家里小心翼翼,被人知道你家能吃上饭,很快就有人上门讨米。” “闹饥荒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甚至还有人吃人的惨剧。” 覃亚贤一边感慨,一边咽下几片菜叶。 “饥荒又不是天灾,是人祸。” 覃敏只是将书翻了页,淡淡地道。 她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听爷爷讲起那個疯狂的年代。 对那个年代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可怕。 所以,历史课本上记载的不过寥寥几页。 覃亚贤悠悠一叹,吃完了饭,又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腰板挺得笔直,磨好了砚,抄起毛笔沾了墨。 看着桌上的一副字帖,他眉梢挑了挑。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出自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是你写的?” 很快,覃亚贤就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怎么可能呢?” “我抓只鸡,往它脚上沾上墨水,在纸上踩几下,都比你写的字好看。” 听着老爷子那带着些许鄙夷和讥讽的语气,覃敏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同学写的。” 覃敏大概能从那些字的笔锋里看出来,是苏松屹的字迹。 像楷书,但不如楷书那么规矩方正,一笔一划中透露出一丝锋利感和锐气,看起来很飘逸,但又不失遒劲。 “字挺不错的,你同学写的?” “嗯!” 覃敏点了点头。 覃亚贤闻言,微微笑着颔首。 “应该是个挺有趣,还有点傲气的少年郎。” 他大概能猜得出来,能被覃敏邀请到家里来的男生,应该只有苏松屹了吧。 “你妈,是送那个叫苏松屹的男生回家了吗?” 回过神来,覃亚贤微微蹙眉。 “不是,都说了是我们班长,女孩子。我妈一回家,苏松屹就走了。” 覃敏心里微微一动。 看来,爷爷对松屹和妈妈的关系很清楚,原来这个家里,只有自己不知道。 “哦~” 老爷子淡淡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时,牧君兰进了门,将雨伞收好,挂在了一旁。 家里还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爷爷仍旧看书,练字。 牧君兰整理着桌上的碗筷,收拾着餐桌。 陈清源眼睛不好了,做不了女红了,便拿起电视遥控器,研究了好半天。 她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巧手,七夕节的时候,经常教邻里姑娘们做女红。 覃敏看过她以前的作品,都被覃亚贤用心保存了下来。 她记得有一副鸳鸯图,还有一副是红豆。 “小敏啊,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电视?” “奶奶,你想看什么?” 覃敏这时正好看到海子的《村庄》,听到了奶奶的话,这便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 “桃花扇,或者女驸马。” 陈清源眯着眼,瞅了眼电视屏幕,上身微微前倾,又凑过去一点。 孔尚任的《桃花扇》,覃敏了解不多,隐约只记得一句“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这还是苏松屹给她讲的。 这部戏具体唱的什么,她也没仔细听,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只记得苏松屹说听起来很沉重。 所以,她选了《女驸马》,一部广为大众所熟知的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戏剧听来字正腔圆,颇具美感。 但覃敏不太喜欢那种敲锣打鼓的动静。 敲锣打鼓的声音,总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葬礼。 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参加一些没见过几面亲戚的葬礼,她会很反感。 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死了倒还挺热闹。 她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惺惺作态,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一边挤出几滴眼泪,一边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特殊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环境,赋予了她敏锐的洞察力。 她看得出来,瘫痪在床的老人过世后,那些死者的家眷们,其实是感到很轻松的。 还有些人甚至会在葬礼大吵大闹,为了家里的宅基地和老人留下的一笔钱争执不休。 她讨厌葬礼上的喧哗。 在她老家那里,人死了,还要请戏班子过来搭台唱戏。 她表示很难理解。 安安静静地走,不好吗? 还是说,是为了让故去的人,黄泉路上热闹一点呢? 葬礼,不是死者提供给生者的一个用来狂欢的机会。 至少爸爸和哥哥葬礼不是,她希望他们安静地走。 所以,她很反感敲锣打鼓的声音。 连带着戏剧里的鼓声和锣声,都让她感到生厌。 陈清源听起戏津津有味,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覃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继续读《海子的诗》。 “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沉默孤独的村庄。 这就是普希金和我诞生的地方。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关于普希金,覃敏只了解一点,是苏松屹告诉她的。 他为了妻子,和一名军官决斗,最终死在了那名军官的剑下。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为了心爱的女人,还是拔剑了。 他可以拒绝,但会被当时的人们嘲笑为懦夫。 覃敏觉得,他应该也算是英雄了吧。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是我。” “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说几句话,我可以进去吗?” 覃敏想了想,轻声说道:“进来吧。” 门推开了,牧君兰迎上了她的眼神。 覃敏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很平静,带着一丝质疑,又似乎有很多想问她的话。 “我,回来的时候,看你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餐桌上吃饭也没见你说话,是菜不合胃口吗?还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牧君兰走过来,坐到了她的床边,轻声询问道。 这女人看起来很冷,但和她说话时,又能让人依稀感受到几分温度。 “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啊?” 纠结了一会儿,覃敏合上手里的书本,小声问道。 “你是我女儿啊。” 牧君兰微微一愣,似乎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低垂着眼帘回应道。 “可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啊。” “你对我好,真的是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妈妈,还有那份责任吗?而不是因为别的?” 覃敏有些不自信。 牧君兰沉默了半晌。 “一开始对你好,确实是因为别的理由。” “但是慢慢地,我就忘掉了那个理由,真正地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牧君兰思忖了片刻,很认真地给了她答案。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覃敏的意料,却也让她觉得很合乎情理。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忘掉的,那个对我好的理由,是什么吗?” 覃敏鼓起勇气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 牧君兰很坦诚地道。 “妈妈,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来我家之间,你有自己的孩子吗?” 覃敏做了次深呼吸,看着她的眼睛。 牧君兰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别过脸,缓缓点了点头。 “有。” “那你是否,有像对我一样,关心过他?” 覃敏目光有些躲闪,捏住了衣角。 “没有。” 牧君兰摇头。 “妈,我,看到你柜子里的那些照片了。” “嗯,我知道了。” 牧君兰仍旧是那样平静。 在她刚刚问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预感。 事实上,这一天晚来了很多。 她早已做好了,被覃敏知道的准备。 结果,到了今天她才发现。 原来苏松屹,瞒着她这么久。 “妈,苏松屹……” “嗯,他是我儿子。” 在说出“儿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牧君兰有些难以启齿。 “原来是真的啊。” 覃敏闻言,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顿时面如死灰。 苏松屹,真的是她妈妈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他,要装作不认识呢?为什么?” 覃敏僵硬地转过脸,看着牧君兰的眼睛。 牧君兰闻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和她对视着。 半晌,她笑了笑,说道:“因为,妈妈是个坏人。” 222、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方知酒浓。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百盟书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223、你不能做我的诗,我不能做你的梦。 今天的窗外看不到月亮。 覃敏将侧脸贴在枕头上,睡意全无。 关于苏松屹的事,牧君兰没有多说,只是说自己是个坏人。 她也没有多问,或者说,是不敢问。 爷爷奶奶对苏松屹的事情,也闭口不提。 “松屹, 以后,我该怎样和你相处呢?” 她在聊天框里输了一行字,但很快就删掉了,只是看着聊天记录发呆。 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自欺欺人吗? 这样,和他的关系还不会变。 “晚安!” 踌躇了很久,她才给苏松屹发了消息。 苏松屹没有回,应该是睡着了。 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失眠。 第二天,她是顶着黑眼圈起床的,在卫生间里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略微呆了呆,拿起眼线笔瞄了瞄,画了眼影。 头发有些乱,她也懒得洗。 出门的时候,覃亚贤又调侃了一句:“化得跟猫头鹰似的。” “你管我啊?” 覃敏懒得理他,因为苏松屹的事,她对老爷子有了些成见。 随手拿起一个包子叼在嘴里,背着单肩包,她就出了门。 “早餐不吃吗?” 牧君兰在她身后问道。 “到学校吃一样。” 覃敏懒散地回复道。 今天早上起来看手机的时候,苏松屹给她发了消息。 “抱歉,我昨晚已经睡了。” “今天早上给你带了吃的。” 她还想留着肚子吃苏松屹做的食物。 今天是校运会提前彩排的日子。 各个班级的学生心情都很是激动。 还是那句话,学生们对除了上以外的任何事情, 都抱有无限的热情。 “给你带了肠粉和糯米鸡。” “上次和玉婵姐在学校外面那家新开的茶餐厅一起吃过。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 “回家后, 我让老爸特意教了教我。” 苏松屹微微笑着。 覃敏闻言,开心的同时, 又有些失落。 那家店她知道,之前还一直想和他去吃的。 结果, 他跟着闵玉婵一起去了。 “对啦!这是我们那天在公园里拍的照片,都洗出来了,嘿嘿。” 覃敏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连忙从包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递过去。 有一起玩蹦蹦车的,骑着旋转木马的,还有一起吃冰淇淋的。 照片上面加了一些猫咪胡子和耳朵的特效,看起来很可爱,符合小女生的审美。 “挺可爱的。” 苏松屹仔细看了看,会心一笑,将照片收好。 另外带的一份早餐,他给了郑雨婷。 郑雨婷这时候正啃着食堂里买来的海苔寿司卷。 闻到了苏松屹做的早餐的香味,觉得本来还很香的寿司简直难以下咽。 “喏~” 她从课桌里拿了一根香蕉递过去。 “谢谢!” 苏松屹接过香蕉,当着她的面剥开皮,直接吃了起来。 郑雨婷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清丽的脸颊浮现出干净的笑容。 “我有个哲学的主观题,不是很会, 你能不能教教我?” “哪一個?我看看!” 苏松屹凑了过去, 在她课桌旁微微俯下身。 “就是这个, 道可道, 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和哲学内容的联系。” “这个是《道德经》里面的嘛。第一个道,是指规律和秩序。第二个道是指解释,说明。名也类似前者。” “大概意思是说,世界上可以解释清楚的道,都不是真正的道。” “可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可以定名的名,同样谈不上是真正的名。” “世间万物并非亘古不变,道,是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的,我们只能观察道在某一时刻所呈现出来的规律,不能用我们观察到的这个片段,来以偏概全。” “好比天上的星象,千变万化,无法以单一的语言去定义和描述。我们所能描述的,只是拍下的一张照片,即“道”在某一刻静止的状态。” “带入到哲学里面的内容,就很容易理解了啊。真理也是会变化的,在我们这个时代被称之为真理的理论,也许在另一个时代,会被定义为谬论。” 苏松屹很认真地解释起来。 郑雨婷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他的侧颜,美眸泛起异样的光彩。 她觉得苏松屹特别厉害。 他好像格外博学,什么都懂。 古今中外的历史和名人典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晦涩难懂的哲学也好,还有近现代的诗歌也罢,亦或是那些被捧为名著的西方文学。 只要去问他,他都可以和你说上很多。 苏松屹看过的书很多,了解西方文学,还了解它们的民族历史和文化背景。 在他身上,郑雨婷可以找到共同语言,但其他人就是不行。 或许,这就是知识的魅力? 运动会彩排的时间定在下午。 昨天下过雨,操场上有些湿润。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各个班的方阵都准备就绪。 在郑雨婷的再三要求下,班上的同学都尽可能地穿了白衣服,统一着装。 和其他班上举牌的女生相比,郑雨婷要“平凡”很多。 穿的衣服很简单,不化妆,也没有精致的头发,始终是简单的麻花辫。 放在日轻小说里,大概就是路人的样子吧。 但那女孩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时,却又让人感受到惊艳。 平时都没有注意,今天仔细观察她一下,会突然发现,呀,原来这个女孩子这么漂亮啊! 五官挺精致,皮肤也很好,就是不太喜欢打扮。 “我突然发现,班长还挺漂亮的。” 王斌推了推刘璇的胳膊。 “你才发现吗?刚分班的时候,我就觉得,班长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就是有点土。” 一旁的左建华打趣道。 他话音刚落,苗圆圆就递过来一个死亡凝视。 “你说班长是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生?” 她在说这话时,撅着嘴,有些生气。 可恶,他之前还明明说我最漂亮的! “是啊。班长是班上是最漂亮的女生。但你不一样,你是女神。我们班上唯一的女神。其他人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的。” 左建华脑子转得很快,觍着脸笑着道。 苗圆圆闻言,这才消了消气,拿出镜子理了理头发,暗自和郑雨婷做起对比。 客观地来讲,她是知道自己不如郑雨婷漂亮的。 但听到左建华这么说,还是有些醋意。 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是土了点,有点像村姑,但班长颜值确实不低。” 王博很是认真地道。 他觉得还是自己女朋友会打扮一点。 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刘璇闻言,也把视线看了过去。 和站在身后,一身潮牌的陈甜相比,郑雨婷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普通,但那张脸确实如清水芙蓉。 对于自己偷拿了班费这件事,她选择了最温柔的忍让。 也是因为她和苏松屹,他才能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所以,这个女孩子在他心里的位置,还真的挺特别的。 难免,会有一丝好感和情愫。 但他清楚地知道,过了今年六月,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就会无限拉开。 高三二班举牌带领方阵彩排的的人是闵玉婵。 这姑娘和郑雨婷不同,仿佛就是天生的女主角。 她唯一的过错,或许就是太美了。 确切地说,是美丽又不自知。 她不知道,自己只需要一颦一笑就能惊艳很多人的青春,也不知道只要站在那儿,就会让无数男孩心驰神往。 郑雨婷是很羡慕她的,羡慕那份美丽。 有时候她甚至还觉得,闵玉婵和苏松屹真的很般配。 “等会过主席台的时候,都大点声音啊!” 郑雨婷不厌其烦地叮嘱了一遍。 “知道了!” 开幕式彩排如期举行。 义勇军进行曲响起,升国旗奏国歌。 国旗班的几名学生,一身军装,昂首挺胸,牵着国旗踢着正步,引起台下阵阵尖叫。 楠城一中的校运会,一向都会把仪式感拉满。 国旗班的几名男生,是整个学校的颜值天花板。 站在最前面的苏松屹,不夸张地说,颜值甩了其他人几条街。 再加上帅气的军装,受欢迎,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哇!卧槽!苏老板好帅!” 王斌颇有些感慨,羡慕得要死。 “你哥们真的好帅啊。” 苗圆圆仔细端详着苏松屹的脸,推了推左建华的胳膊,话里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 左建华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心里很不爽,于是淡淡地道:“之前找伱玩的那个女生,你闺蜜吗?长得也挺漂亮的,身材很好。” 一句话,极限反杀。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她比我漂亮?” 苗圆圆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无。 “你mb,你说她身材好?她身材哪里好?” 苗圆圆破防了,平时很少说脏话的她,含妈量十足。 “急了,急了!” 左建华笑得很贱,活像是汤姆的表情包。 苗圆圆恨恨瞪了他一眼,使出了吃奶的劲,在他肋下伸手一掐、一拉、一拧。 “嗷!” 左建华疼得叫出了声,方阵里的同学都把视线转移过来,发出阵阵哄笑。 覃敏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苏松屹,看着他穿军装的样子,拍了好几张照片,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兵哥哥,真好看呢。” 服役时穿的军装,还有婚礼上的西装,是一个男人最帅的两身打扮。 以前她哥哥穿着军装服役的时候,问过她,他穿军装帅不帅。 和哥哥从小打到大,一直不对付的她,说了违心的话。 “哪里帅了?就你这歪果裂枣的,糟蹋了这身衣服。” 其实她觉得老哥穿军装真的可帅了。 尤其是在部队立下二等功的时候。 “哥哥……” 覃敏看着他,轻声念叨着。 一旁的郑雨婷闻言,侧目有些讶异。 察觉到了郑雨婷的眼神,覃敏回过神来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看着苏松屹穿军装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我哥。” 红旗在恢宏庄严的音乐中缓缓升起,全场学生都行了注目礼,偌大的操场上,竟然没什么人讲话。 这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孩子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升旗仪式结束,场下又响起了议论声。 “方知嬅,你弟弟好帅。” “真的,有对象吗?”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胖丁扬起脸,一脸骄傲。 要是以前有人这么说,她没准会从鼻孔里出气,一脸不屑。 就他啊?长得也就那回事吧。 不会吧?不会有人看得上他吧?一个痣,我想啸啊! 现在,她也开始以苏松屹为傲了。 “我弟弟没对象。” 她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女生顿时围了上来,一脸期待。 就连和她不怎么和睦的程露露也竖起了耳朵。 杨雪晴也下意识地转过脸。 至于闵玉婵,虽然极力装作不想笑的样子,但嘴角勾起的,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已经表现出了她的心情。 “真的啊?你弟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 “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星座?生日在哪一天?” 八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方知嬅被同学们簇拥着,毫不掩饰她的骄傲。 “嘿嘿,你们没机会的。” “我弟弟现在还不想恋爱。” “他不会处对象的,而且就算他要找,那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我不希望其他人去耽误他,他那么优秀,至少他以后的对象也要和他一样优秀,不能拖他的后腿。” baimengshu.com 方知嬅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迎上她视线的女生们,都把头低了下去。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啦。 死弟控! 不少人在心里暗骂。 哼,松屹是要和我一起保送北大的,以后肯定是要和我在一起。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才是最亲的! 方知嬅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一点。 开幕式彩排有条不紊地举行着。 随着各个方阵在操场上罗列,口号声震天动地。 “要到我们了!大家吼出来!” “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文者称雄,武者称霸,唯我四班,雄霸天下!” 经过主席台的时候,覃敏和郑雨婷带领着班上的同学大声吼了出来,掷地有声。 偌大的操场有过刹那的寂静。 负责播音的传媒艺术生,担任解说员,对每个经过主席台地队伍一顿赞美,吹得天花乱坠。 这是校运会必要的程序。 最后,彩排的整体表现会有一个得分,记录在最后的评比里。 不负众望,在覃敏的努力下,高三四班得到了最高分的评价。 224、你就不要想起我 今天是楠城一中校运会正式开幕的日子。 学生们端着椅子,在密集涌动的人潮中,井然有序地迈入操场。 然后,各个班级的师生都在操场跑道的外围就坐,用石灰粉划线确定了区域,再摆上几个课桌。 用班费买来的青果、橘子、西瓜子等各种零食,大袋地在课桌上放好。 偶尔也会有隔壁班的同学来蹭吃。 紧接着, 便是各班运动员方阵的入场,国旗班升起国旗,校方领导上台致辞。 参赛的运动员们拿着回形针,将号码布别在衣服的胸口。 高三男子组100米跑预决赛的比赛,第一名被黄嘉洛包揽。 那男生在赛道上奔跑时声嘶力竭呐喊的样子,还有张开双臂冲线时的豪放,确实也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 但, 也只是看看而已。 苏松屹报名的高三男子组3000米比赛是在明天,今天他只需要当观众就好。 “松屹, 等会我要参加100米跑了!” 覃敏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短袖,黑色的阔腿运动裤,胸口别着36号的号码布,斗志昂扬。 “嗯,我会给你加油的!” 苏松屹笑了笑,站起身朝着终点走去。 和她一同站在赛道上的,还有闵玉婵。 “小萝卜头,你也要参赛啊?” 闵玉婵莞尔一笑,侧目看向身旁的覃敏。 “我是不会输给你的,等着看吧。” 覃敏鼓着腮,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像是一只被抢走了松果的松鼠。 “各就各位!” 运动员们弯下腰,小腿一步后撤,在起点处做出起跑动作。 这一刻, 不知道多少男生站了起来, 发出嗷嗷的狼叫。 “哇, 好腿!” “好臀!” 绅士们都去看女孩子的腿和臀了。 “预备!” “跑!” 发令枪响起,闵玉婵和覃敏并驾齐驱,将所有人都甩在了后面。 闵玉婵腿长,迈出的步子很大,因而优势也更明显。 但覃敏那姑娘,咬紧牙拼命地往前奔跑,似乎卯足了劲,大有超过她的趋势。 每一次落脚,脚下的气垫跑鞋就会传来阵阵反馈和轻盈的触感,给予她往前的动力。 闵玉婵则一边跑,一边左顾右盼,甚至回头去看后面跟着的同学,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终点的苏松屹身上。 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人感觉她不像是在奔跑,像是在散步。 临近终点之时,覃敏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松屹,加快了速度。 苏松屹倒是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会这么拼命。 他看着她的眼睛, 微微笑着,轻轻地道:“加油!” 覃敏闻言, 像一匹矫健的猎豹,抢先闵玉婵半个身位冲线。 “哦,不错嘛。” 闵玉婵稍稍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样?” 覃敏微微喘了喘气,骄傲地扬起脸,撩了撩头发。 “厉害!” 苏松屹竖起了大拇指,给了她一个勉励的笑容。 闵玉婵看着,双臂抱胸,微微别过脸。 “喝点水吧。” 苏松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覃敏。 “谢谢!” 覃敏今天格外开心,之前体测的时候,没能跑过闵玉婵,还在操场上摔倒,她是有些不服气的。 “玉婵姐,喝水。” 苏松屹将另外一瓶水给了闵玉婵。 “你喂我呗,我拧不开瓶盖。” 闵玉婵懒散地道。 “你胡说什么?你这么大个子,怎么可能拧不开瓶盖?” 一旁的覃敏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叫唤起来。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将瓶盖拧开,递到了她嘴边。 闵玉婵侧目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心安理得地,在其他同学面前,让他给自己喂水。 覃敏看着这一幕,微微咬了咬嘴唇,有些幽怨地看了苏松屹一眼。 你们俩,就不能注意一点吗? 方知嬅在观众席上看着,不禁蹙了蹙眉。 在听到诸如“欸,他们好般配啊!”,“真的欸,他们是不是在交往啊?”这样的话之后,她的心情没有来由得变得很差。 她参加的4×100米跑的比赛,也是明天举行。 今天很闲,除了看比赛,就是休息。 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 …… 与各种短跑比赛相比,还是跳高跳远,以及铅球垒球,撑杆跳这样的比赛更具吸引力。 另外,据说校内的体育室内还有射箭比赛和标枪。 但是考虑到一些安全隐患,就没有加入到项目中。 在闵玉婵没有比赛的空档,苏松屹陪着她在操场上慢慢散着步,偶尔看看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的立定跳远,还有跳高比赛。 没有出力参赛的同学,就在写稿,表扬在比赛项目中获奖的同学。 这些稿子都将由台上的播音员陆续诵读。 主席台上的音响设备,还有广播室里的喇叭,播放着激动人心的音乐。 除了重金属摇滚,就是一些节奏感比较强,高音部分起伏很大的歌。 比如张杰的《逆战》、《最美的太阳》、《高飞》等等,校运会上经常播放。 另外,还有华晨宇的《烟火里的尘埃》。 这首歌应该算是他所有歌里面,最多人听的。 覃敏远远地看着苏松屹和闵玉婵的背影,不免有些黯然。 “小敏,吃梨吖。” 郑雨婷将买来的青梨从袋里拿了两個,塞到了她手里。 “谢谢。” “怎么?你不开心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玩?” 后面的集合区域里,有人靠着树,三三两两开黑玩着游戏。 还有聚在一起,玩着扑克牌和飞行棋。 簇拥着最热闹的一堆男生里,不时能听到“杀!闪!无懈可击!无懈可击!” 虽然是《三国杀》的纸牌游戏,但仍旧能听到有人模仿游戏里的武将台词。 尤其是司马懿的笑容,很是魔性。 “不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覃敏摇了摇头,起身穿过操场,在校内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 如果苏松屹在身边就好了,有他在,就不寂寞了。 但他陪着别人。 …… 当晚回家后,方知嬅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躺在床上一直没说话。 让她过来吃饭,也没有一丁点动静,像是病得不轻。 “知嬅姐?你怎么了?” “饭也不吃!病了?” “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苏松屹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 方知嬅只是摇头,伸手揪了揪他的袖子。 “干嘛?” 方知嬅仍旧不说话,像是生了闷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给我唱歌。” “你又遇到烦心事了?” 苏松屹脱下鞋子上了床。 方知嬅没有回答,只是一把抱住了他。 “你到底怎么了嘛?说话呀。” 这胖丁突然变得黏人,苏松屹有些措手不及。 “和你待在一起,我会很有安全感!” 她把脸枕在苏松屹肩上,喃喃地道。 “伱知道吗?你在给我唱歌的时候,我会隐约想起妈妈。” “和你在一起,有一种家的温馨和归属感。” “我知道,我长大了,男女有别,我不该再那样黏着你。” “可是,我真的,好想再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 “偶尔也抱着你撒娇,跟小时候一样。但是我长大了,不能任性了,姐姐就该有姐姐的样子。” “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孤单也好……不管怎样,当我有了剧烈的情绪。我就想这样抱你。”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很脆弱啊?” “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能像以前那样……抱抱我……唱歌给我听……” “玉婵来了,你就对我不好了。” 方知嬅在他耳边轻轻呢喃着。 “我没有对你不好啊。” 苏松屹觉得有些冤枉。 “就有,你对玉婵那么好,都不对我好了。” 胖丁说得很委屈,一脸幽怨。 听着她似梦呓般的话语,苏松屹的心慢慢地融化了,像一块冰糖在水里慢慢溶解,直到饱和为止。 他转过身,双手搂住她的背,紧紧抱住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下巴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方知嬅把苏松屹抱的更紧了,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贪婪地吸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那是阳光的味道。 苏松屹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轻轻地唱着《七里香》。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方知嬅开心极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听着苏松屹温柔细腻的声音,她觉得胸口一片温热,像心里积累了许久的冰雪,被旭日暖阳全部融化了一般。 在苏松屹的歌声里,她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方知嬅睁开眼睛,发现苏松屹正看着她,她和他的脸贴的很近。 那双眼睛里,仿佛盛满了一汪清泉,很干净,很清澈。 透过这个心灵的窗口,她发现他的灵魂和眼睛一样纯粹,没有丝毫污秽与邪念。 他与其他男人看着自己的炽热的眼神不一样,里面没有掺杂丝毫的欲望。 有的只是一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关爱与对美好事物的珍惜。 该怎样形容他对她的感情呢?就像是看到了受伤的小动物,你会忍不住想去抱抱它,会有一种想给它包扎伤口的怜惜。 见到美好的风景,会去欣赏与眷念。 你养了一株喜欢的花,你会精心地照料它,给它浇水施肥,让它沐浴阳光。 遇到一只美丽的燕尾蝶落在你肩上,你会许它自由,让它在花丛里翩翩起舞,不愿去伤害它。 苏松屹当然爱她,但那不是爱情,就是很单纯的爱。 你可以爱世间万物,带刺的玫瑰也好,高歌的飞鸟也好,亦或是皎洁的月光与闪耀的群星。 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值得去爱! 苏松屹就是这样爱她。 “该起床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很轻柔,似山涧缓缓流过的溪流,又似清晨里拂过杨柳的南风。 “嗯~” 方知嬅又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仿佛还没睡够。 “今天不用上课,但也有你的比赛的。” 睡在她旁边的闵玉婵冷冷地道,言语间颇有些不爽。 妈的,这是姐姐我的对象,你在干嘛啊? 苏松屹察觉到闵玉婵不开心,于是又拍了拍方知嬅的背,催促起来。 “唔~” 方知嬅又撒了撒娇,不肯松手。 “松屹,你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她抱着苏松屹的胳膊,眨了眨眼睛。 这是她和苏松屹的契约,咬对方一口,就代表不生气了,原谅了对方。 “傻啦吧唧的,咬吧!” 他挽起袖子。露出修长的小臂,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发亮。 方知嬅美美地咬了一口,像是一只倍感幸福,正眯着眼的小猫。 “好啦,别磨蹭了,回学校吧!还有你的比赛呢。” 闵玉婵轻轻哼了哼,心里酸溜溜地。 “有你呢。我跟着混就好了。” 对她,方知嬅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 …… “高三男子组1500米跑的选手,请准备!” “斌儿,等会咱们随便应付下吧,吊下车尾就行。” 左建华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参赛纯属是凑数的,虽然不算是肥宅,但肚子上的肥肉也不少。 “好!” 王斌随口回答道,他连左建华说的什么话都没有听清楚。 他只是一直看着站在树荫下的李可欣,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而明亮起来。 左建华看了看他那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瞧你那点出息!”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朝着赛道走去。 苗圆圆站在终点处,手里捧着一瓶矿泉水。 他眼里闪过一抹温柔,嘴角微微扬起。 “各就各位!” “预备!” “跑!” 一声枪响,少年们如离弦之箭。 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男孩子都有想要强烈表现的欲望。 王斌冲在最前面,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着树荫下的李可欣,他希望她能注意到他。 她好像真的注意到他了,那双眼睛似乎正在微笑。 “王斌加油!” 班上的女生们齐声呐喊起来,至于有没有李可欣的声音,他觉得好像是有的,但没有听到。 “斌儿牛逼!” 跟着他一起混的王博和刘璇磕着瓜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卖力地呐喊造势。 “卧槽!” 左建华眼看着王斌甩了他这么远,咬了咬牙,卖力奔跑起来。 倒数第二圈时,王斌已经涨红了脸,汗如雨下。 但他还是卖力冲刺着,在超过黄嘉洛时,他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啧啧啧,五秒真男人。” 还校队呢,不过如此。 “切~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是银枪蜡烛头。” 跟在后面的左建华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勉强笑了笑。 “估计是肾虚吧……” “哈哈哈……” 两人爆发出一阵欢笑。 最后一圈时,黄嘉洛突然奋起,开始加速冲刺。 最后实现了反超,率先抵达终点。 “卧槽,他是不是磕药了?” 左建华大惊失色。 “裁判,我要求尿检!” 冲线后,黄嘉洛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走到了王斌面前,大拇指翻转朝下。 “你他妈的!” 王斌攥紧了拳头,气得上前几步。 “斌儿,捏脾,你搞不赢他的。” 左建华把他拦了下来。 高三女子组,800米跑。 闵玉婵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把第二名甩大半圈,事实也确实如此。 “闵玉婵加油!” “女神加油!你是最棒的!” “女神,我爱你!” 周围环绕着男生女生的呐喊声和加油声。 苏松屹站在终点处,拿着一瓶矿泉水安静地等着。 他没有为谁呐喊,甚至也没有关注运动场上的动向,很安静,仿佛超脱于尘世之间,遗世而独立。 燃文 少年眉目如画,明眸皓齿,一身白衣纯洁得不染尘灰。阳光像瀑布一样倾落在他的脸上,那张无需脂粉修饰的脸熠熠生辉。 长相俊美的他,和赛道上奔跑的闵玉婵一样引人注目。 用单反相机拍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可以在摄影比赛上获奖的,至少,做电脑屏保和手机主题背景绰绰有余。 很快,他也要在运动场上挥洒着汗水了,闵玉婵就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在终点等待。 她朝苏松屹跑去,当着全体师生的面,骄傲地喊道:“姐姐跑了第一名哦!厉不厉害?给个奖励吧!我要抱抱!”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有些脸红,没有理她,只是对她说:“先喝点水吧。” 然后就把手里的水瓶递给了她。 “害羞了啊?” 她微微眯着眼,接过水瓶,扬起脸就喝下了一半。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颇有些畅快淋漓之感。 喝完了水,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 苏松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前,给了她一个亲密的拥抱。 闵玉婵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在苏松屹的侧脸上蹭了蹭,就像黏人的小喵咪一样。 “别闹!大家都看着呢。” 苏松屹虽然这么说着,但也没有把她推开,就勉为其难地让她抱一会儿算了。 抱抱可以,亲亲当然是不可以的! 咔擦! 周围的一圈,满满的都是心碎的声音。 “好了,别抱了,私下相处的可以随便你怎么抱。” 苏松屹费了老大劲才将她推开,就像从自己身上扯掉一块狗皮膏药。 225、请你对他好点。 “高三女子组,1500决赛的参赛运动员,请立刻就位。” 广播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响起。 覃敏侧目看向跑道,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茫然。 “松屹,等会,可以给我加油呐喊吗?” 苏松屹没有回答她,因为他这时候根本不在她身旁。 “傻瓜……” 覃敏自嘲地笑了笑, 蹲下身将鞋带重新系紧,然后朝着起跑线走去。 这时候,她看见闵玉婵站在那儿,苏松屹蹲下身,面带笑容,帮她系着鞋带。 “加油!” 苏松屹站起身,对闵玉婵轻声说道。 “嗯,我会的。” 闵玉婵温柔地笑了笑, 看向覃敏的时候, 微微收敛了笑容,变得认真起来。 “这场比赛不会让着你了。” “让我?少说大话了。” 覃敏秀眉一蹙,冷哼一声,在站在了赛道的起跑处。 靠近内环的那一条跑道上,郑雨婷也换上了运动鞋,戴上了号码布。 在跑道上,看着观众席上的老师和同学,她连忙做了两个深呼吸,不免有些紧张。 “预备!” “跑!” 发令枪响起,女孩们在赛道上一齐奔跑起来。 覃敏和闵玉婵很快就占据了前二的位置, 李可欣紧随其后。 郑雨婷不是特别擅长跑步,因而落在了靠后的位置。 等着,看我怎样赢你! 覃敏调整着呼吸,在过弯之际,从闵玉婵身旁闪过。 她脚下的气垫跑鞋属于非常高档的那一类,用来参加专业的跑步比赛绰绰有余。 闵玉婵没有丝毫慌乱,按照着自己的节奏奔跑,仅仅落后她半个身位。 之前的100米短跑, 她没有当回事,甚至穿的鞋子都是帆布平底鞋。 现在换上运动鞋之后,跑步的节奏自然要更加流畅舒适。 一圈过后,覃敏依然处于领先,但优势并不太明显。 “加油!” “女神加油!” “班长加油!” 收获最多助威的不是前两名,反而是落后的郑雨婷。 高三四班的男生们,以王博和刘璇为代表,开始大声呐喊助威。 这几个人是平时被郑雨婷记载班务日志上最多的。 夜不归寝,借学生证出去上网通宵,准能被她抓个现行。 上课讲话、玩手机、迟到旷课…… 懦弱之举,绝不姑息! 脾气吧,也挺臭的。 对除了苏松屹以外的其他同学,都高冷得很。 但这女生又不让人讨厌,挺奇怪的。 左建华和王斌甚至还找拉拉队的女生们借来了手摇助威花。 两个男生踩在板凳上大声呐喊着,一边摇摆着屁股,一边摇着助威花,鹤立鸡群。 周围不时有人将视线看过来, 一边哄笑一边拍照。 他们都知道,这個女孩子参赛并非是因为自己喜欢运动, 而是抱着一种身为班长, 要起到带头作用的态度而参赛的。 比赛只是重在参与,郑雨婷能不能拿到名次,那不重要。 第二圈中段,覃敏眼看着闵玉婵紧追不舍,一直拉不开差距,不由得有些焦躁。 在中段就开始拼命提速,终于将她和李可欣甩开了十多米的距离。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圈结束,她一直处于领先地位。 场外的观众,也都觉得她应该能拿下第一了。 然而,就在第三圈的时候。 站在终点的苏松屹,看着闵玉婵,大声呐喊起来。 “姐姐,加油!” 偌大的操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今天没有太阳,但那少年站在操场上,就像站在一片阳光里,也站在她的心尖上。 年少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么自由,那么张扬。 也就是这个时候,闵玉婵开始提速。 她跑得越来越快,像是一阵来去自如,捉摸不透的风。 很快就追上了覃敏,并实现了反超。 “哇!” “牛逼!” 场外顿时传来阵阵欢呼和尖叫。 覃敏也咬紧牙关提速,但体能消耗得过度,已经使不上劲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闵玉婵将自己甩开越来越远。 我不能……输! 她拼命地往前奔跑,想要赢下比赛。 呼吸越来越紊乱,汗水从额头上滑落,滴落在眼睛里,泛起苦涩的刺痛。 视线中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呼~呼~” 终点,近在眼前了。 在一片欢呼中,闵玉婵冲线了,牵着的红色丝带坠落。 紧接着,覃敏跑过终点线,弯下腰,大口喘气。 她尽力了,是真的很努力地想赢下比赛,但事与愿违。 高三二班的阵营里扬起一片欢呼和掌声。 没有人会在意,谁第二个冲线。 热闹都是别人的,她什么都没有。 “累坏了吧,喝水。” 苏松屹走到了闵玉婵面前,拧开水瓶递了过去。 “还好。” 闵玉婵面色平静,接过那瓶百岁山的矿泉水,扬起脸咕噜喝下半瓶。 这点赛程对长期坚持跑步的她而言,并没有感到很吃力。 苏松屹拿出纸巾,凑过去,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流得汗很少,与其说是汗,不如说是一层很薄的露水。 闵玉婵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苏松屹,盯着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看着她微醺的脸颊还有热切的眼神,苏松屹的心跳也渐渐加快。 “等会,找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 他小声说道。 “嗯嗯。” 闵玉婵眯着眼,微微颔首。 “色女。” 苏松屹小声嘀咕道。 为什么会有这么主动的女孩子? 恋爱里主动的不都是男生吗?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嘛?” 闵玉婵目露狡黠。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没理她。 看着苏松屹和闵玉婵卿卿我我,覃敏心里很不是滋味,黯然地回到了高三四班的区域。 拿了一瓶矿泉水,用力一拧。 瓶身都扭曲得变了形,但那瓶盖却是纹丝不动。 她咬紧牙关,用力试了几次,手腕抖得厉害。 周围的男生欲言又止,有想过说“我帮你吧”,但一想到这小太妹恶劣的性格,只好作罢。 没有人会喜欢满身都是刺,像刺猬一样的女孩子。 为什么这瓶盖拧不开啊? 是真的拧不开…… 覃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汗水从脸颊两侧流下,滴落再地上,背心也被汗水浸湿。 口干舌燥,肺里像是有火在灼烧。 她咬了咬嘴唇,眼眶红红地。 突然有些难过,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赛道上比赛还没结束,郑雨婷落在了倒数第二名。 她疲惫不堪,步子很慢,仿佛随时都会摔倒,汗水在红润的脸颊上肆意流淌。 思路客 但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呼~郑雨婷,加油! 班上那么多同学都在为你加油助威呢!一定要坚持跑完! 她这样给自己打着气。 偶尔,她会因为一件小事潸然泪下。 比如那天,吴梦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她监守自盗,拿走了班费。 她哭了,但她其实很少哭的。 有时候,她也会一个人咬着牙走很远的路。 比如小时候,去有钱的舅舅家留宿。 因为在餐桌上夹了一块排骨,被刻薄的舅妈一顿数落。 她就放下筷子,徒步走了七八公里回了家,脚上都磨出了血泡。 从那里后,过年过节,她死活都不去舅舅家拜年。 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东西。 “班长加油!” 苏松屹拿了一瓶矿泉水,在终点朝她招了招手。 郑雨婷闻言,俏脸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在靠近终点的时候,她的脚步都变得轻快。 像踩着一片轻飘飘的云。 冲线的时候,她整个人险些跌倒,摇摇晃晃地,还是靠自己维持住了平衡。 她扶着膝盖,只觉得小腿都没了知觉。 “给,班长!” 苏松屹将水递了过来。 郑雨婷接过,拧了两下,发现拧不开。 苏松屹正准备帮忙的时候,郑雨婷直接上嘴,当着他的面将瓶盖咬开了。 被他面带微笑地看着,郑雨婷略微有些脸红。 “别笑了,这个真的很难拧。” 她喝了两口水,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额前的几绺发丝被汗水打湿后沾在脸上,略显凌乱,又衬得她楚楚可怜。 “有点可惜,没拿到名次。” 她缓过气来,略显沮丧。 “没事的,重在参与嘛。至少,你坚持跑完了全程。 “跑道不只是为了和别人角逐,从赛道上超越自我,就足够了。” 苏松屹安慰道。 “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笃定地点了点头,和之前已经冲线,在终点处等她的李可欣搀扶着,回了班上的区域。 苏松屹回到班上的集合点以后,看到覃敏一个人在那儿坐着,捂着腮帮子,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 瓶盖上依稀可见牙印。 看到苏松屹过来后,覃敏抬起头,轻声问道:“松屹,我刚刚跑得怎么样?” “很棒啊,非常好。” 苏松屹真挚地笑着。 “那,你有没有为我加油啊?” 覃敏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有啊,我为你呐喊了。”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他确实是为覃敏加油呐喊了,就像他之前在台上演奏的时候,覃敏作为他的粉丝,在台下呐喊那样。 但是,覃敏没有听到。 或许是现场的观众太过嘈杂,播音员的声音,还有现场的音乐将他的呐喊淹没了。 总之,覃敏没有听见。 “瓶盖拧不开啊?” 苏松屹看了看瓶盖上面的牙印,笑着伸手接过,轻轻一拧。 “给!” 覃敏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鼻尖蓦然有些发酸,朝苏松屹抱怨起来。 “呜呜呜,我牙疼!” 她喝了两口水止渴,捂着腮帮子,撅起小嘴。 “牙疼?牙齿怎么了?” 苏松屹闻言,有些担忧地凑了过去。 “有个蛀牙,刚刚咬瓶盖的时候松了,好疼!” 在他面前,覃敏真的就像是向哥哥撒娇诉苦的妹妹。 “张嘴,我看看啊。” 苏松屹靠近了一些。 覃敏张开嘴,让他看到了那颗虫牙。 “就是这个啊,肯定是你糖吃多了,牙齿上面好大的洞,都被蛀空了。” “要去拔牙吧,或者要加固,增加填充物。” 苏松屹关切地道。 “呜呜~好疼的。” 覃敏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软软的小仓鼠,发出轻声的呜咽。 苏松屹拍了拍她的小脑瓜,作为安慰。 在他的手掌轻抚下,她原本委屈的心情又慢慢释怀。 “高三男子组3000米跑决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运动员做好准备。” 广播中的通知响起,苏松屹的心跳骤然加快。 “苏老板,该我们了!” 王斌拿起回形针,在胸前别上了号码布。 “松屹,加油!” 覃敏揉着腮,眨了眨好看的杏眼。 “苏松屹加油!” 班上的女生们一齐喊了起来。 “加油!加油!” 郑雨婷拿着拉拉队的手摇助威花,喊加油的语气略嗲,嘟着嘴,配上她摇头晃脑的呆萌样子,格外可爱。 男生中扬起一片哄笑。 高冷的班长,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真是难得。 “笑什么?你们在干嘛?聚众赌博是吧?我要记下来!” 郑雨婷红着脸,佯装生气地看了一圈后排正在用扑克牌玩斗地主的男生。 他们的笑声更甚了,树荫下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臭狗,加油!” 方知嬅隔了一个班的位置,大声冲他喊道。 “知道啦。” 颇有些生气,又无可奈何的语气。 胸前的号码布是闵玉婵帮他用回形针别上去的。 站在跑道上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号码布,就有一种将军外出征战,妻子将缝好的战袍为丈夫披上的感觉。 男子3000米跑,他站在最内环线。 内环跑道短,赛程都是一样的,所以他的起跑点,离外环的那名运动员非常远。 视觉上就给人一种比赛不公平,我要很努力才追上他的错觉。 苏松屹又有了一些心理压力。 在朝着自己的起跑点走去之时,黄嘉洛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 至于那眼神里有没有不屑和轻蔑的意味,苏松屹没注意。 他这次比赛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自己。 闵玉婵早早地在终点处等候了,手里捧着自己常用的那个保温杯。 “预备!” 苏松屹平复了下呼吸,弯腰,小腿后撤,很是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动作。 精神紧绷,等候着发令枪响起。 “跑!” 枪响,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冲出。 下过雨的跑道微微湿润,男生宿舍楼下有两颗树。 如果是鲁迅,应该会说其中一颗是桃树,另一颗也是桃树。 桃花正开得妖艳,一阵疾风过后,枝头开始摇曳,飘摇着的粉色花瓣如吹落的星雨。 今天的天空并不是蓝色的,灰蒙蒙的一片,脏脏的颜色,却掠过粉色的芳菲。 初春时节的柳树垂下绿色的丝绦,风把柳絮吹得漫天起舞。 今天是雨天,刮着风的天。 播音室里放着一个女歌手翻唱的《晴天》。 歌手叫什么名字,苏松屹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她的声音很有特点,很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 轻灵的前奏像是雨声,很有青春的味道。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晃到现在。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 吹着前奏望着天空 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 下过雨的操场微微湿润,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清新的冷意。 苏松屹徜徉在歌声里,迎着赛道奔跑着,不知疲倦。 226、我只是不再憎恨了,却没打算原谅。 防盗章节,过段时间替换。 下面是新书《狩夜人》的一部分内容,属于都市,异术超能类型的书。 也不算是新书吧,早就准备要开的,有很多存稿,只是漫画师女孩先签了, 所以就没有发这本。 …… 据说,有一种鬼怪知道你心里最想见的那个人是谁,它会模仿那个人的声音,在夜里呼唤你的名字。 所以啊,在夜里行走的时候,听见了最想听见的声音, 就不要回答。 记住,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小岑……今天给你炖了排骨, 记得快点回家哦。” “儿子,跑!站起来,继续跑!” 悠远的声音在风中弥散,或温柔,或严厉。 少年背着单肩包,穿行在校园里,不去想那些回响在耳畔的声音。 “小岑,等等我!” 女孩洋溢着热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前。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急促,一只柔软的小手拍在了苏岑肩上。 “嘿!” 像是有一道电流闪过,苏岑猛地颤了一下,寒毛竖起。 苏岑僵硬地扭过脖子,出现在面前的, 是少女微笑的脸, 不是吃人的鬼怪。 “有事吗?”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今天有人来镇上看电影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穿着白裙的女孩扶着膝, 喘了喘气,一脸期待地看向他,即便是在夜间,苏岑也隐约能看见她眼里流转着的烟波。 “好。” 苏岑想了想,微微颔首。 这女孩叫夏梦,和他一个班的同学,也是镇上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夏梦不管走到哪都很招男孩子喜欢,但是她只跟苏岑一块玩。 “走!” 夏梦眯着眼,很自然地挽着苏岑的胳膊,急匆匆地朝着镇上走去。 沿途见了夏梦的男生,咋咋呼呼地冲上前,一把搂住朋友的脖子,大声说着一些自以为很酷的脏话。 弄出很大动静的同时,偷偷喵一眼那穿着白色碎褶裙的女孩。 她走路很不规矩,蹦蹦跳跳地,小腿像是装了弹簧,麻花辫在脑后俏皮地晃悠着,活力十足。 苏岑走在一旁,手臂能感受到少女淡淡的体温,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新的洗发水香气。 无意中侧过脸, 苏岑发现夏梦也在看他。 夏梦迎上了他的眼神, 眨巴着眼睛,鼓了鼓腮,发出泡泡破裂的声音。 “啵~” “嘻嘻~” 少女憨憨地笑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温柔的缝,意外地可爱。 苏岑别过脸,面无表情。 夏梦挽紧了苏岑的胳膊,总觉得有些遗憾。 她觉得这少年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毕竟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辈子,她还没见过长得比苏岑好看的人。 只是她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要逗他笑,但始终未能如愿。 两人安静地走着,只有夏蝉和晚风在说话。 道路两旁的蕨类植物密密层层,长得齐人高,白色的小花躲藏在长满青苔的砖瓦堆里。 这片聚集地,是在一片废墟上重建的。 距今二十多年前,世界各地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异界魔物入侵。 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有传闻说它们是来自高维世界的生物。 它们的生命力之旺盛,违反人类的认知,身体构造和肌肉组成也是人类从未发现过的物质。 人类研究出来的热武器,绝大多数都失效了。 其中有些强大的异界生物,就连人类最强大的核武器也只能伤及皮毛。 辉煌的文明遭受重创,幸存下来的人类,在废墟上重建了家园。 生存绝非易事,但人类始终是一种乐观的种族,懂得苦中作乐。 体育运动也好,歌舞也罢,甚至是文学,都能在这片废土上扎根。 所以,再荒芜的年代也会有繁花盛开。 校园里的篮球场上,男孩们挥汗如雨,一名高个男生见了夏梦,高高起跳,将对面投来的篮球拍飞。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朝着夏梦砸去。 苏岑微微侧目,银色的眼眸似盛满了月光,透过这双眼,可以映出世界的倒影。 就在他的瞳孔收缩之时,声音在刹那间消逝了,像按下了静音键,或者说,用“暂停”更合适一些。 枫叶从树枝上脱落,在坠落之时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住了。 篮球在空中静止,像是被一台单反相机捕捉到的镜头。 顺着男生脸颊滑落的汗水,衣衫被汗液浸湿后,手臂虬结的肌肉轮廓,还有手背暴起的青筋。 事无巨细,都在他的瞳孔中放大。 苏岑慢悠悠地伸出手,将那个处于“静止”状态下的篮球拍回。 消弭的声音再次响起,定格的画面也缓缓开始流动,枫叶坠落在了地上。 篮球弹跳了两下,滚落到了那男生的脚边。 那男生一脸愕然地捡起球,有些难为情地看了夏梦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在他的感官中,这蓝球是在空中突然折返的,苏岑伸手将球拍开的动作,就像是被逐帧抽掉了一般。 这是苏岑觉醒的天赋,当他全神贯注之时,一秒,将会是很漫长的时间。 然而,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每一個觉醒者,都会失去某些重要之物,他因此失去了笑容。 所谓觉醒者,即是在灾变中产生了变异,获得了某些超凡能力的人类。 这群人觉醒后,外貌特征会发生显著的变化,最典型的就是发色和瞳色。 除此之外,他们的思维也会异于常人,性格会普遍变得比较怪异,和人群会产生天然的疏离感。 有人说这是人类面对灾变,自然进化的结果,也有人说他们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和恶魔做了交易,沦为了恶魔行走于人世间的代言人。 总之,这群人不太讨喜。 在夏梦的带领下,苏岑来到了小镇的中央广场。 有数十人在广场上席地而坐,有咿呀学语的小孩,也有忙活了一整天的中年人。 大家聚在一起缅怀着过去,当初那场灾变的幸存者,有更深刻的体会。 一片白色的幕布架设起来,播影人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他的放映机。 那架放映机的历史,估计比他头上的那顶破旧毡帽还要久远。 “让一让!让一让!” 夏梦风风火火地挤进广场,带着苏岑寻了一处观影的好地方,从包里拿出了两本书垫在了地上,理了理白裙,裙摆下露出的白皙小腿光洁如玉。 “呐~吃苹果!” 她从包里拿出了两个散发着甜蜜芳香的苹果,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苏岑。 “谢谢。” 苏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道了谢。 “说谢谢就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嘛。” 夏梦小口啃着苹果,娇憨地笑着,嘴巴鼓鼓囊囊,像是仓鼠。 这年代的苹果可不便宜,和肉一样贵,但夏梦总是时不时地递给他两个橘子或者苹果,有时甚至还有草莓,这是大城市里的人才舍得吃的稀罕货。 思路客 夏梦家不是大城市里的人,但在楠城这个小山城也算是比较阔的。 父母是文化人,很有修养,经常进大城市做生意,见识也比这个小山城里的人广。 “我们,是什么关系?” 苏岑犹豫了两秒,忍不住问道。 夏梦皱着鼻子,略微思索了一番。 “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苏岑:“???” 其实这话也不假,苏岑小时候饿肚子了,夏梦总会带他来自己家吃饭。 夏梦有的零食,也会分给苏岑一半。 这就是他私下被人叫小白脸的原因。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电影缓缓开场,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 猝不及防的下雨,优雅的旗袍,昏灯以及悠扬的老唱腔,还有老上海的吴侬软语,典型的小资情调的文艺片。 苏岑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这样的电影,他最想在荧幕上看到的,是小时候偶然看到的,一只会放电的黄皮耗子。 他答应和夏梦看电影,既不是因为喜欢夏梦,也不是因为电影好看,只是想借电影这扇窗,了解一下人类往昔文明的繁荣。 夏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模仿着那些依偎在一起的中年夫妻,把头依在苏岑肩上。 周围有人调笑,说这俩孩子在搞对象,她倒也不恼,只是有些脸红。 而苏岑对感情是有些迟钝的,典型的木鱼脑袋。 夏梦对他的好,他记在心上,却从未溢于言表。 或者说,是习惯了保持缄默。 “系我,雨果有多亚张船费,雷会唔会同我亚剋走啊。” (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啊。) 夏梦听着莫名有些感伤的台词,咀嚼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看向一旁的苏岑。 “你觉得,她会吗?” “不会。” 苏岑缓缓摇头。 “为什么?” “有些问题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沉默就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回答。” “比如呢?” 夏梦继续问道。 苏岑不说话了。 夏梦顿时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息影后,在外游荡的人纷纷散去。 夏梦挽着苏岑的胳膊,一直走到了某个十字路口的分叉口,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要回家了,小岑。” 夏梦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一阵微风经过,撩起了她纯白的裙摆。 少女撩了撩耳鬓的几绺发丝,月光照耀下,眉间的一粒朱砂红得鲜艳。 “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苏岑想了想,很老实地道:“苹果很好吃,谢谢。” 夏梦愣了愣,然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真是个呆子啊…… 类似于“今晚的月色很美,你也是”这样的话,绝不会出自他之口。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苹果。” 看着那张精致却又呆板得像是人偶的脸,夏梦脸上的笑意更甚,伸手理了理他鬓间的白发。 苏岑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沉默了半晌,夏梦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小岑,你爸爸妈妈不在了。一个人生活,很难吧?” “还好。” 苏岑淡淡地道,就算自己过得很惨,他也会说还好的。 “我爸爸让我问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家里人都挺喜欢你的。”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明天过后,再说吧。”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天?” 苏岑没有说话,夏梦一直期待着他的回答。 临走之际,苏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但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如果在背后听到了我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咦?” 夏梦觉得他有些奇怪。 “在外面逗留太久,容易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快点回家吧。” “嗯,我明白了。” 夏梦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作别,走了很远一段路之后,苏岑蓦然回首,那女孩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如果还有明天就好了……” 他低声说着,回过头继续往前。 夏梦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他。 直到那少年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再也看不到了,她才转身,走向了与他相反的方向。 她一个人走的时候,步子很慢,很优雅,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苏岑在一起走时,那活泼跳脱的样子全然不同。 坍塌的废墟下,有白色的花朵默默绽放。 夏梦是很美的,就像盛开在荒草萋萋的流年里,纯白无瑕的花。 但苏岑是个不善言语的人,总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即便说出口,也总是词不达意。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回到棚户区,苏岑偶尔能见到蓬头垢面的妇人外出去倒痰盂,拾荒的老大爷蹬着嘎吱作响的旧三轮。 他现在的家,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 楼道很黑,年久失修,没有灯,墙壁被记号笔和广告涂抹得面无全非。 拿出钥匙开了门,苏岑一言不发地朝着里屋走去,在床上静做了一会儿。 没有开灯,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默,意犹未尽地想起了父亲。 苏岑记得父亲是个很爱笑的人,在这乱世之中,能让人笑的事不多。 但父亲的热情好像永远也不会透支,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 父亲常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父亲一定要成为孩子的光。” 可有时候,苏岑半夜醒来去上厕所,经过客厅时,总能在暮色中看见烟头燃烧的火光,还有浅浅淡淡的烟雾。 父亲总是背对着他,在夜里静坐,黑暗中只有一点黯淡的火光亮着。 那个滚烫如烈日的人,他的火光也会有落寂的时候。 父亲虽然爱笑,却并不快乐。 从那时候起,苏岑就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孤独。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孤独,却无论无何也逃离不了孤独的宿命。 良久,苏岑起身走到了两张黑白照片面前,上了两根香,躬身拜了三次,然后从床底摸出了一把古旧的猎刀。 这把刀是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留给他的。 关上门,走出冗长的巷子,苏岑最后回过头看了那栋房子一眼,然后朝着荒野上走去。 这个人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回不来了。 夜里没有星光,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暴风雨要来了。 苏岑拿着猎刀,割开沿途齐人高的蕨类植物,在一片废土上行走。 刀柄上的黑色鲨鱼皮革在掌心摩挲,凹凸状的网状纹传递着让他心安的质感。 皮靴深深浅浅地踏在松软的火山灰里,肺叶间满是粉尘和硫磺的味道。 夜色之下,一座废弃的工厂若隐若现,高大的烟囱只剩下了半截。 那是灾变前,人类工业文明留下的痕迹。 苏岑脚步顿了顿,隐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小腿抑制不住颤栗起来。 风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理智告诉他,不要去追溯声音的源头,但他还是去了。 227、理由 方知嬅立刻反应过来,弯腰伸手去捡接力棒。 一旁已经接棒的李可欣躬身如猎豹般般窜出。 只留下呼啸的一片风声。 她有些慌了神,赶紧转身就跑。 视线中只剩下李可欣还有其他两名选手的背影。 本应该领先的她,成了最后一名。 她眼眶陡然一酸,差点哭出来,看向闵玉婵的眼神满是歉疚。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又一次参加比赛。 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她努力地往前奔跑着, 用尽了最大的努力,像是一只迈着小短腿,怎么也跑不快的胖丁。 100米,很短的一段距离。 短得一下子就要跑到尽头,怎么也追不上那些同学的背影。 “知嬅姐,加油!” 苏松屹在场外,沿着跑道一边跑, 一边朝她招手呐喊。 方知嬅咬紧了牙关, 瘪着嘴, 想起了那天带苏松屹去买蛋糕的时候。 那天这家伙跑得飞快,去了江城路十字路口,对她说:“我想吃蛋糕了,但是没有钱。”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跑得很快。 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那天晚上风很大,吹进领口很冷,路边的小店里放着《As》的主题曲。 这首曲子的钢琴曲前奏,苏松屹弹得非常好听。 她回忆着那个自己时候的心情,脚步越来越快,身后像是要展开一对洁白的翅膀。 慢慢地,她追赶上了与其他人的距离。 但即便如此, 离最快的李可欣还有好几米的差距。 “给!” 覃敏从李可欣手里完成交棒, 直奔终点而去。 随后,另外几组也完成交接。 “对不起……” 方知嬅是最后一个交棒的,看着静静等候着的闵玉婵,她一脸愧疚,声音发颤。 这场比赛要输了, 班上的人会怎样说她呢? 玉婵也许下了承诺。 因为这个失误,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到时候,她和闵玉婵,肯定会被那些女生阴阳怪气吧。 闵玉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过棒,莞尔一笑。 带着安慰和鼓励的笑容,那眼神像是在对她说:“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随后,她就看见那个酷酷的大女孩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长发在风里肆意飘扬。 “哇!” 场外的观众顿时沸腾起来。 那窈窕的高个女孩神情专注肃穆,当她全力以赴的时候,冷艳的俏脸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固执、孤傲、强大。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裹挟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和魄力奋勇直追,她一次又一次地实现反超。 最后80米,反超至第七。 最后70米,反超至第五。 最后50米,她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闯入了前叁。 最后30米,超过李可欣。 最后10米, 即将冲线。 覃敏仍旧处于领先。 闵玉婵的身姿从她身边迅速掠过,像是一片飘摇的轻鸿。 终于, 抢在覃敏冲线的最后两米之前,她实现了反超。 伴随着红色的丝带落下,尘埃落定,比赛落下帷幕。 覃敏愣愣地看着那落下的红线,又抬起头看了看闵玉婵的背影,神情呆滞。 “竟然有这种事。” 高叁二班的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之前质疑过方知嬅的人在此刻全部陷入了沉默。 “呼~我厉害不?” 闵玉婵撩了撩头发,走到方知嬅面前,扬起下巴,颇为骄傲地道。 方知嬅不说话,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干嘛?说不出话了?我们不是都赢了吗?干嘛哭丧着脸?” 闵玉婵把手背在身后,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笑吟吟地道。 “因为我,差点输了呢。” 方知嬅不免有些自责。 “呐~虽然你是个猪队友,跑也跑不快,还特别坑,但我说过带你赢,就一定会带你赢。” 闵玉婵打量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嘟起的嘴唇,揶揄地道。 “哼,看把你能的。” 方知嬅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没办法嘛。我要是输了,你肯定会很伤心的。” “所以呀,为了不让妹妹难过,身为姐姐的我,当然要尽全力去跑了。” “覃敏那小萝卜头跑得还挺快的,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结果比我想象得好,因为背负着保护你的责任,我超常发挥了。” “怎么样?有没有被感动到?” 闵玉婵俏皮地眨了眨眼,温柔中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大姐姐。 “嗯,你真是有够肉麻的。” 胖丁撇了撇嘴,双手抱胸别过脸。 半晌,还是转过脸看看着她,目光有些躲闪,含煳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谢谢”。 “咦?刚刚是有蚊子在叫吗?” 闵玉婵歪着头,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左右看了看。 “我tm谢谢你啊!” 胖丁没好气地说完,便小跑着朝着苏松屹走去。 哼,玉婵真是够讨厌的,比苏松屹这条臭狗还要讨厌。 上午的比赛结束,广播室里又响起了那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翻译为“你离开的事实”,苏松屹第一次听的时候还以为是“你离开的真相”。 爱好中文网 小时候,牧君兰也会弹给他听。 truth有事实和真相的意思,在英语里貌似没什么区别。 但是“你离开的事实”和“你离开的真相”却是两种味道。 你不是真的想离开我,你之所以离开,想必是有言不由衷的理由,只是你无法言说。 我怀着无法释怀的怨恨,记挂了你半生。 你抱着无地自容的倔强,离开我,远走他乡。 至于前者,则在强调你离开了这件事的客观事实。 一种斯人已去的寂寞便扑面而来。 你离开的真相是什么呢?苏松屹不知道。 他只是跟在闵玉婵的身旁,踏过操场上的绿茵地。 飘零的桃花落在泥土上,零落成泥碾作尘。 “腿上不是有伤吗?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闵玉婵挽着苏松屹的胳膊,朝着医务室走去。 “班长给我带了红花油,我擦了一遍,应该没问题的。” “不行,我不放心。” 苏松屹本来想说自己没那么弱不禁风,不需要太讲究。 他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养的金枝玉叶钗头凤。 磕磕绊绊受点伤,难免的,随它去吧。 但闵玉婵很是坚决,苏松屹拗不过她。 去到医务室的时候,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女校医看到了苏松屹和闵玉婵,轻轻挑了挑眼皮。 她对这个长得好看的男生有印象,之前背着过女同学来这里包扎伤口。 “你女朋友又受伤了?” 她不咸不澹地道。 对闵玉婵的称呼是你女朋友,但后面有个又字。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脸红。 这是第一次,有人点破他和闵玉婵的关系。 “不是我,是他。” 闵玉婵说道,帮苏松屹卷起了裤腿。 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校医的那个“又”字,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些挫伤,问题不是很大。” 校医澹澹瞥了一眼,随手拿起一瓶酒精和棉签,用一副看渣男的眼神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觉得很无辜,但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因为闵玉婵确实是她的女朋友。 “先酒精消毒,防止感染化脓。” 校医蹲下身,拿起棉签,蘸了蘸医用酒精,目光锐利。 苏松屹背后一阵发凉。 果不其然,校医下手没轻没重,疼得苏松屹直哆嗦。 他总觉得这个校医似乎对自己有种很深的怨念。 对长相帅气讨女孩喜欢的男生的怨念。 她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渣男了吧? 难道她以前是被渣男伤害过吗? “您轻一点吧,他有点怕疼。” 一旁的闵玉婵有些心疼。 校医不说话,只是看向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肚子饿了就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的。” 苏松屹轻声说道。 “行,你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买。” 闵玉婵也确实有些饿了。 “你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好了。” “行。” 她这就出了们,匆匆朝着食堂走去。 在校医的视角里,苏松屹变成了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于是,她对苏松屹的鄙视又多了一份。 果然,像这种长得好看的男生,就是不靠谱。 上药的时候,她都有些不耐烦。 但秉承着医生不能情绪化,对伤患要一视同仁的原则,她还是给苏松屹上好了药。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在长椅上做了一会儿,静静等待着湿润的药膏变干。 “下次来医务室的时候,可不要又带新的女孩子。” 校医澹澹地道。 倘若苏松屹下一次又带了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她对他的鄙视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没准会拿出手术刀,扎上他叁十七刀,刀刀避开要害,替天行道。 抚平她那颗被渣男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没一会儿,闵玉婵带着两份海带汤饭回来了。 “你在食堂档口做的汤饭,有两天没吃到了,今天想尝尝。” 说罢,她就带着苏松屹出了医务室。 回班的巷子里,音乐教室里仍旧徜徉着轻柔的钢琴声,还是那首李斯特的《钟》。 教室里,江老师独自一人抚琴,台下没有听众。 苏松屹在门口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看着音符从琴键上流泄而出。 她的指尖每一次悦动,彷佛都会飘起翻飞的蝴蝶。 闵玉婵也停了下来,跟在他身旁,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走吧,不打扰江老师练琴了。” 听完了两个小节,苏松屹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闵玉婵紧跟在他的背后,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 于是,她一把将苏松屹逼紧了墙角,一手杵着他身旁的墙壁,微微俯身凑了过来。 又被女孩子壁咚了,虽然有些羞耻,但这种感觉,还真是刺激呢。 “我们现在是在学校啊。” 苏松屹小声说道。 “没关系,现在没人看到嘛。” 闵玉婵抵着他的额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半晌,朱唇轻启,呵气如兰。 “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我跑步第一名有奖励。” “好啦,我现在就给你奖励。” 苏松屹有些汗颜。 恋爱中的女孩子,竟然会这么主动啊。 他凑过去,吻住了那片薄薄的唇瓣。 似樱桃,又带着荔枝的香甜。 “唔~” 像是点燃了一堆干草,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 闵玉婵轻声呻吟着,亲昵地磨蹭着他的脸颊。 贪婪,不知节制。 用来形容女孩子有些不恰当,但她就是如此。 那份情意和占有欲,似乎看不到尽头。 “小敏,别灰心了。只是一次比赛而已,没关系的。” 郑雨婷和覃敏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她。 “我不是因为比赛而失望。” 覃敏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走在她身旁。 “那是因为什么?” 郑雨婷下意识地问道。 覃敏不说话,只是踢踏着路边的石子。 郑雨婷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不开心的缘由。 “是不是因为苏松屹啊?” 她试探着问道。 覃敏心尖一颤,有些惊讶,但嗨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轻轻应声。 “嗯。” “你,喜欢苏松屹吧。” 郑雨婷柔声说道。 “你知道啊?” 覃敏低着头,微微有些慌乱。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大家都知道。” “喜欢一个人是很显而易见的事。” 郑雨婷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啊。” 覃敏微微一愣。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呢。”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她不免有些黯然。 覃敏啊覃敏,大家都知道你的心意。 苏松屹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 “班长你呢?你也喜欢他?” 覃敏反问道。 “啊?我啊。” 郑雨婷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诚实?我都这么坦诚地承认了,你就不能干脆点吗?” 覃敏撇了撇嘴,瞪着杏眼,有些不开心。 “你班务日记从来不记苏松屹,明明他上课经常看小说的!” “你跟其他人说话脾气那么差,那么高冷,对苏松屹就热情得不得了。” “你经常问他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你明明就会做的。还有啊,打扫卫生经过他的座位,也会摸出一把瓜子和两个橘子,偶尔送个香蕉或者苹果。”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肯定也喜欢苏松屹!” 覃敏很是笃定地道。 “我……我没有!” 郑雨婷小脸红扑扑地,手忙脚乱,想要试图掩饰。 但那个表情不由得让覃敏联想到了《夏洛特烦恼》里的名场面。 大春,你是不是喜欢马冬梅啊? 我没有,我没有。 “哈哈,明明就有!” 覃敏捧腹大笑,往前走了两步。 眼角有两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侧目,惊鸿一瞥。 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228、你儿子写的刘备文! “没我,你就不能一个人回家吗?” 方知嬅吃着甜筒,说完,就侧目偷偷去瞄他。 “可以啊,但是回家的路上,我肯定会很孤单的。” 苏松屹说道。 “怕孤单啊,那说到底还是个小孩, 没长大。” 方知嬅笑了笑。 “如果非要一个人走,我也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有人陪我走了一段路,我就不想一个人走了。” 苏松屹轻轻地道。 “行吧。” 方知嬅闻言,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有苏松屹跟着,再漫长的路,她走起来也不会厌倦。 短暂地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往前。 方知嬅仍旧走在前面, 苏松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会不时回头看看, 苏松屹一直在, 偶尔会为沿途的风景放慢脚步,但并不会留恋。 又一次不经意的回首,方知嬅发现苏松屹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胖丁微微撅着嘴,朝着他走去。 只见苏松屹去了汉堡王,买了一袋炸鸡和汉堡。 “你不是平时都不吃快餐的吗?” 方知嬅看着他手里的棕黄色油皮纸包装袋。 “今天有点想吃。” 苏松屹说着,咬着吸管尝了口可乐。 总感觉快餐店里的可乐像是掺了水,没有罐装的好喝。 出了快餐店,姐弟两人走在一起。 经过江城路纪念公园的时候,苏松屹停了下来,看向公园里的泡泡池。 “怎么了?” “走累了,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苏松屹找了个干净的石桌坐了下来。 拆开包装,他将里面的牛肉汉堡递给了方知嬅。 面包全麦的,牛排烤得很香,但没有多余的调料, 生菜和番茄看起来很新鲜,沙拉酱很多。 方知嬅接过汉堡, 正准备咬下去,却发现苏松屹正捧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干嘛要这样看我?” “没什么。” 苏松屹笑着道。 他其实心里在想,方知嬅在吃汉堡的时候,下巴会不会脱臼。 小时候,方槐带他和方知嬅去吃汉堡的时候,就发生过这种糗事。 汉堡很大个,她嘴巴又小,想一口咬到底,结果就是下巴脱臼,嘤嘤痛哭,承包了苏松屹往后好几天的笑料。 方知嬅拿着汉堡,张大了嘴正准备咬下。 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脱臼吧? 不会吧? 根据墨菲定律,凡事一旦有可能会发生,那就一定会发生。 这时,方知嬅觉得上颚和下颚彷佛突然脱节,肌肉陷入了僵硬,似乎有电流闪过。 “啊!” 胖丁突然尖叫起来,嘴巴无法咬合了。 俏脸浮现出一丝痛苦,她赶忙捂住了下巴。 “呜呜呜~” “哈哈哈哈!” 苏松屹捧腹大笑。 “别笑了!” 方知嬅没好气地捶打了他一下。 下巴脱臼后, 嘴巴都无法合上, 发音都变得很奇怪。 “啊!好疼, 还抽筋了!” 苏松屹强忍着笑意,把手指伸到了她嘴巴两侧,能摸到她那颗小小的虎牙。 苏松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那颗牙齿,咬人的时候特别疼。 和小知嬅一旦吵架,那个傲娇任性的小姑娘就会不依不挠地扑上来,抱住自己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上一口。 不松嘴的那种,跟乌龟一样。 可是现在,这个大女孩在自己面前,是那么的乖巧。 方知嬅也看着面前这个长大了的男孩,越看越觉得陌生。 明明是同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明明是那么熟悉。 但是真正静下心来打量他的时候,就会惊讶地发现。 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看? 平时都没有注意到呢。 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啊。 时光,好不经用。 苏松屹微微笑着,手指缓缓发力,往里轻轻一摁。 “好了没?” “好了。” 方知嬅捂着腮帮子,看向那个汉堡的眼神都充满了幽怨。 “我先压一下,免得等会又脱臼了。” 她把手放在汉堡上摁了摁,撅着小嘴的样子,让人感觉特别可爱。 压到可以接受的厚度后,胖丁美美地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吃的,比肯德基的好吃,我不太喜欢面粉油炸后的那层东西,吃起来又干又油腻。” 方知嬅舔了舔嘴角的沙拉酱,连连点头。 “你平时不是喜欢吃炸鸡的吗?干嘛要买。”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包装袋里放着的炸鸡块。 苏松屹和她都不太爱吃油炸的东西。 “说来话长。” 苏松屹看向公园里的球球池,浅浅笑了笑。 “那就慢慢说呗。” 方知嬅一口吃着汉堡,一口喝着苏松屹的可乐。 “小时候,我在这个公园独自待过一整天。” 苏松屹说完,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在我来……” 他本来想说“你们家之前”,但很快就换成了“我们家之前”。 “就在我来我们家之前的,前一天。” 方知嬅闻言,微微愣了愣,左右看了看这个公园。 “就这里啊?” “嗯,就这里,我妈让我待在这里,不要走。” 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方知嬅提起妈妈。 “然后呢?” “然后我在这个公园的球球池里睡了一觉,等我醒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外面在下雨,我就躲在那个滑滑梯里面。” “我在想,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苏松屹笑着道。 “那她回来了吗?” 方知嬅放下了汉堡,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良久,才将食物咽下。 “回来了,给我带了炸鸡和汉堡。” “当时我饿了一整天,觉得炸鸡和汉堡真好吃呀。” 苏松屹说着,伸了个懒腰。 太阳光穿过树梢,抵达了他的眼睛。 感受着阳光正好的温度,他眯着眼,脸上带着缅怀的笑容。 “炸鸡和汉堡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那时候就是这样觉得的。” “我还天真地以为,我会一辈子都喜欢吃炸鸡和汉堡。”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油炸的食品。” “因为爸爸做的火锅太好吃了,煮的面也好吃。” “在家里,天天都有好吃的,特别幸福。” 方知嬅闻言,颇有些骄傲地扬起脸。 “觉得幸福就对啦!” 慢慢地,她听着苏松屹说,忘记了自己还在吃东西这件事。 是苏松屹提醒,她才回过神。 “汉堡还不吃就冷了。” “哦。” 胖丁赶忙消灭掉了剩下的汉堡。 秉承着浪费可耻的原则,两人又消灭掉了剩下的炸鸡。 公园里的刺槐和栀子花都没有开,只有千篇一“绿”的万年青。 哦,还有阳春三月开得旺盛的桃花。 苏松屹来到了那个滑滑梯面前,顺着梯子爬了进去。 方知嬅一边嫌弃他幼稚,一边跟着他爬了进去。 在滑梯的拐角口,苏松屹停了下来,换了个舒服的蹲姿。 他喜欢这种密闭的,与世隔绝的小空间。 就像猫待在密闭的纸箱里会很乖一样。 方知嬅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聆听着他的沉默。 “知嬅姐,我其实不是和家里人走散的,也记得回家的路。” 苏松屹小声说道。 和方知嬅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可以很放心地将心里话全盘托出。 这些话说给闵玉婵和说给方知嬅,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感觉。 说给闵玉婵听的,都是些开心的事。 但关于一些过于沉重的话题,无法言说的秘密,他还是想说给方知嬅听。 因为方知嬅是姐姐。 “我知道啊。” 方知嬅澹澹地道。 “我和我爸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只是不想问。” “哦。” 苏松屹点了点头,往她那里又靠近了一些。 “八年前,在江城路十字路口,我妈让我在那别走,她说去给我买生日蛋糕,还说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呢?” 方知嬅接过了他的话。 “她上了一辆公交车,我记得那辆公交是922路。” “我在原地等到了天黑,没有等到她回来。” 苏松屹轻轻地道。 方知嬅闻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苏松屹,把脸枕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后来有一天……” 苏松屹很小声地道。 “覃敏在体育课上摔跤,崴到了脚。” “晚自习结束,我背着她离校的时候,又看到了她。” “覃敏说那是她的妈妈,她来接她的孩子放学。” 方知嬅眸中顿时泛起涟漪。 “在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了她。” “难怪你那天跑那么快,我怎么也追不上。” 方知嬅顿时释然了。 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江城路十字路口,还有为什么突然想吃生日蛋糕。 “这些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一直憋在心里有些难受,说出来总算是好些了。” 苏松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感。 “算啦,不说这些了,说些别的吧。” 他沿着滑滑梯继续往前,穿过那个紧窄的通道,顺着滑道往下,方知嬅紧随其后。 回家的时候,两人走在一起,不分前后。 …… 简兮传媒,吕依依的办公室。 “这部根据小说改编的漫画,是一部非常有潜力的作品。我敢肯定,这个ip经过打磨和宣传,绝对能大火。” 吕依依仔细观摩了一番《狩夜人》漫画的分镜和构图,连连赞赏。 “我和你的看法一样,所以我的建议,是务必要将版权拿到手。小说和漫画都要。” 一旁的张雨珊表示首肯。 “行,版权的事,我会找人弄到联系方式,亲自去沟通。” 吕依依说着,这便给助理打了电话。 “查一下那个《狩夜人》漫画和小说的作者,“可可爱爱黑猫酱”,还有那个“哈哈哈…”的电话号码,能拿到真实信息和家庭住址最好。” “这笔名还挺有趣的。” 张雨珊打趣道。 “现在的年轻人嘛,都挺标新立异的。” 吕依依不以为然地道。 “忘川渡的拍摄进度怎么样了?” “快要收尾了,阿楠的要求很严苛,松屹在剧组也吃了不少苦,好在全部的戏份都完成了。” 说起苏松屹,吕依依脸上显而易见地带着骄傲。 “预计能赶在今年十一之前上映。” “那就再好不过了。”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通过用户在平台注册账号时的信息,找到了电话号码。 看着那两串电话号码,吕依依总觉得有些眼熟。 试探性地拨打了其中一个,果不其然,跳出来的正是闵玉婵的号码。 “喂,妈,什么事?” 闵玉婵这时候正忙着准备画稿。 铅笔在速写纸上来来回回,勾勒出破败的哥特式建筑和教堂。 高悬的皎月,漆黑的风衣,猎魔人的背影,还有风中飘散着的白色芦苇花。 扭曲的,不可名状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用来,银色的大剑蘸血为画。 《狩夜人》的最新一章,她尽了最大努力在营造氛围。 吕依依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精彩,看了看助理提交过来的号码,有些不确定地道:“玉婵,那个《狩夜人》的漫画,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闵玉婵手中的笔略微顿了顿,稍微有些紧张。 “这个漫画,是不是你画的?” 联想到之前方知嬅从闵玉婵的笔记本上找到的那些画稿,吕依依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 “额……这个……” 闵玉婵欲言又止。 “我托人找到了那个漫画师的联系方式,就是你的电话号码。” “嗯,确实是我画的。” 事到如今,闵玉婵也只能承认了。 “真的是你啊?” 吕依依瞪大了眼睛,旋即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雨珊,你听到没?这是我家玉婵画的,哈哈!我家玉婵也不是除了吃就是睡。还会画漫画嘛。” 2k小说 她开了免提,声音很大。 电话那头的闵玉婵对此很是无语。 你是不是我亲妈?我在你心里,难道除了吃和睡,就一无是处了吗? “那,《狩夜人》的小说呢?我看那个电话号码,怎么像是松屹的?” “不是像松屹,可可爱爱黑猫酱,这个作者就是松屹。” 闵玉婵不怀好意地道。 “真的假的?” 吕依依对此很是吃惊。 “你给松屹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吗?” 挂断了电话,吕依依心中的讶异更甚。 一旁的张雨珊已经在网上搜索可可爱爱黑猫酱写的小说了,找了一本《我的漫画师女孩》,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哇,依依,我找到你儿子写的小说了!” 张雨珊一边看,一边兴奋地大喊大叫,像是发现了宝藏。 吕依依凑过去看了看,那些文字构造出来的画面让人血脉喷张。 饶是她看了,都有些脸红。 张雨珊不禁咋舌。 “啧,你儿子写的小说,好黄啊!” 229、关于写刘备文被妈妈知道这件事。 “也没有吧。我家松屹,平时都很乖的。” 吕依依红着脸,一边看,一边说。 “欸嘿,这情节写得还真是真实哦。” 张雨珊一边发出痴女般的笑声,一边夹紧了腿。 “还有全订群,我加一下。” 她随手打赏了一个盟主, 进了书友群之后,看到了一些大尺度的描写,顿时尖叫起来。 “哎呀,卧槽,这真是你儿子写的书啊?” “他懂得好多啊,年轻人的玩法就是新奇。” 吕依依不禁有些难为情,想撇开眼睛,但又不由自主地被那些文字吸引。 “你别只顾着看那些低俗情节啊!这书还是挺有内涵的,遣词造句也很用心。”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是挺不错的。” 张雨珊连连点头。 她这人总是这样,在皇叔里找剧情,在正经书里找肉。 “还有哦,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段落和加缪的写法比较相似,我家松屹是很有思想深度和见地的,你不能只看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说罢,吕依依就编辑了一段文桉,附上了这本书的链接,发到了朋友圈。 可怜的苏松屹,对此还毫不知情,直到闵玉婵打来电话。 “怎么了?玉婵姐?” “呵……哈哈!” 隔着手机, 苏松屹也能感受到闵玉婵极力压抑着的笑容。 “去看我妈的朋友圈!” 说完, 她就趴在桌上笑个不停。 苏松屹打开微信朋友圈,翻了翻。 “我家儿子写的小说,大家支持哪对cp呢?我觉得大姐姐比较符合我未来儿媳妇的标准(龇牙)” 闵玉婵第一个点了赞, 还特意转发了一遍。 方槐也留了言:“呀?我们家松屹还会写小说啊!我看看啊!” 张雨珊也发了动态, 配上了“干儿子写的小皇叔”的文桉和小说链接。 苏松屹当场就要爆炸了。 啊啊! 为什么大家突然知道了? 这是什么情况呀? “怎么了?” 方知嬅凑过来瞄了喵。 “没,没什么。” 苏松屹涨红了脸, 收好手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知嬅也拿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很快就笑出了声。 “别……别笑了!” 苏松屹有些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利索了。 看着他因羞愧而感到无地自容的样子,方知嬅掩着嘴,笑容更甚。 “干妈,求你了,速删!(大哭)” “妈,删掉吧,求求你啦。”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忙着给张雨珊和吕依依发消息,软磨硬泡了很久。 “可以呀,小松屹,懂得挺多的(柴犬)” 张雨珊没少调侃,吕依依则只是回了一个龇牙的表情。 到家后,方槐做了火锅。一家人在餐桌前齐聚。 餐桌上各人有说有笑,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看向苏松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 “可以呀, 我们家儿子还会写小说啊。” 方槐说着, 眉飞色舞,颇有些骄傲。 闵玉婵笑而不语,低着头吃菜。 方知嬅将涮好的铜锅羊肉蘸上了芝麻酱和辣椒,夹到了苏松屹碗里。 “就是那个……写得有点太露骨了啊。” 见苏松屹低着头不说话,方槐轻轻咳了咳。 “哈哈哈哈!”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方知嬅和闵玉婵同时笑出了声。 吕依依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凑过来看了看苏松屹。 苏松屹别过脸,避开了她的眼神,侧脸泛红,胳膊杵在桌上,挡住脸,脚趾尴尬地扣在了地上。 “哟,还害羞了。哈哈!” “我们家松屹,懂得还挺多的嘛。” 吕依依揶揄地道。 餐桌上又扬起一片哄笑,有些不怀好意。 “这些情节,你都是怎样写出来的?我和你干妈看了下,蛮真实的。” “哎呀,不要问这个了。” 苏松屹现在的脸,就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 “呵呵,我就是挺好奇的。” 吕依依轻轻笑了笑,将锅里涮好的肥牛捞到了他碗里。 看着吕依依亲切,又带着丝丝戏谑的笑容,苏松屹没好气地道:“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桌上的几个都把视线转移了过来,俨然一副吃瓜的表情,就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反正,我也没有经历过嘛。就是从小看的书比较多。” “名着里面,也有很多开车的情节啊。” “加西比亚·马尔克斯、陈忠实、村上春树……反正那些有名的作者,写书基本没有不带颜色的。” “就是跟着模彷一下喽。” 苏松屹吃着涮好的肥牛,小声咕哝着。 吕依依闻言,眼泪都笑出来了。 “再就是各个网站上的小片片啊什么的,十几岁的男生嘛,谁没看过啊?” 闵玉婵坏笑着补充道。 “嗯,十个里面九个看过,还有一个打死不承认。” 方知嬅很是笃定地道。 苏松屹不想理她们了,现在只想一个人回房间,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大哭一场。 “行了,吃菜!都别说了啊!再说下去,松屹要不开心了。” 看苏松屹脸色有些不太好,吕依依连忙开始给他解围。 “松屹啊,写小说是你的兴趣爱好,妈不想干涉。只是呢,希望你不要耽误学业。” 吕依依语重心长地道。 “嗯嗯,我分得清主次的。” 苏松屹连连点头。 “还有啊,你书里两个角色,我挺喜欢大姐姐的,简直是未来儿媳妇的标准模板,呵呵。” “二姐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她适合一些。” 方槐持不同意见。 “大姐会疼人啊,有共同语言啊。” “二姐一起长大的啊,更了解彼此,已经离不开对方了。” “可是二姐性子太倔,经常闹矛盾。” “但是很快就和好了啊,只是有点小脾气而已。” 夫妻俩在餐桌上为此争论了好久,后来还分别发了朋友圈。 “大家看看,哪一个角色更适合当我儿子未来的儿媳妇?(龇牙)” 苏松屹听不下去了,匆匆吃完饭,就回了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生无可恋。 笔趣阁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 门推开了,方知嬅走了进来。 她坐在苏松屹的床边,轻声问道:“明天钢琴决赛了吧?要弹什么曲子?” “没想好。” 苏松屹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地道。 “都快要比赛了,弹什么曲子都没有想好吗?” “等我在钢琴前坐下的时候,应该就知道要弹什么曲子了。” 苏松屹轻声说道。 “你还真是任性……” 方知嬅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拿他没什么办法。 “算了,不想说你了。” 任性就任性好了。 苏松屹平时是个很听话地弟弟,偶尔任性一次没关系。 胖丁伸出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出了门。 “早些休息哦,码字别码到太晚了。” “嗯,我会的。”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 “还有哦,不许刀,你说了结局要美满的。” 出门之前,方知嬅停下脚步,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 “会美满的,就像童话一样。” 苏松屹从床上坐起身,看着她,很笃定地道。 既然是童话,公主和王子就一定要幸福地在一起。 “好,快更新!” 方知嬅欣慰地笑了笑,攥紧了小拳头。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苏松屹有些发呆。 知嬅姐也是他的书迷啊。 等等! 知嬅姐知道了那本书是我写的,那岂不是之前在书里写的,被姐姐用穿着丝袜的脚踩脸时会感到兴奋这种事,也被她发现了? 苏松屹突然反应过来,难怪她之前用jio蹭他脸的时候,会说诸如“你不是挺喜欢吗?”这样的话。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那本书是他写的了,只是自己还蒙在鼓里! 可恶呀! 玉婵姐是这样,知嬅姐也是这样,都偷偷地笑话着我! 姐姐果然是令人讨厌的生物! 坐在电脑桌前,苏松屹一边码字,一边回忆过往小说中的羞耻剧情,脚趾不自觉地蜷缩在了一起。 码完最新章的四千字,点击发布,立刻就有读者开始打赏评论了。 “打赏加更!” 苏松屹瞅了一眼,发现是个新读者。 “头像怎么有些眼熟?” 他点开头像看了看,照片里的女人眯着眼,笑得很媚,活像一只狐狸精。 “咦?干妈?” 苏松屹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要不,开新书的时候,换一个马甲吧。 苏松屹琢磨着,新书马甲的名字叫什么好呢? 被拐走的鹿? 这个好欸,可是好像被一个扑街作者占用了吧。 睡意渐起,苏松屹伸了个懒腰。 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零点。 他扑在床上,睡觉之前最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 覃敏卡在零点发来了消息。 “生日快乐吖,松屹!(可爱)” 屏幕上突然放起烟花,跳出了很多小蛋糕。 厘米秀的两个小人偶也跳了出来。 “谢谢!” 回完消息,苏松屹放下手机,眼皮渐渐沉重。 …… 三月七日,于楠城音乐管举办的省内钢琴比赛的决赛现场。 “今天不去上课的吗?” 看着在场馆外等候的方知嬅,苏松屹有些意外。 “也许你人生中就只有这一次呢。” “我就想啊,错过了肯定会很遗憾的。所以就特意请了假。” 方知嬅走近过来,理了理他的衣襟。 她在说这话时,眼底浮现出澹澹的温柔和眷念,很难以形容的眼神。 如果有一天,他在一个女孩子的婚礼上盛装出席,这个陪着他长大的女孩子,肯定也会露出这样欣慰的眼神吧。 顺带,帮他理一理衣襟,说一句祝福的话。 “知嬅姐,你这人真肉麻。” 苏松屹笑了笑,话里没有多少嫌弃。 “臭狗!” 方知嬅娇嗔道,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好了,我们差不多该入场了。” 江老师看着打闹的姐弟俩,清冷的脸颊略微柔和了一些。 和前两轮的比赛相比,这一次比赛的规模空前绝后地盛大。 场馆里人山人海,张袂成阴,四处都架设着相机和直播设备。 方知嬅在观众席上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舞台。 舞台的幕后,主持人和参赛的部分选手正在化妆。 摄影师和灯光师调整着聚焦和光线。 苏松屹去了趟卫生间,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将水龙头关好,苏松屹抬起头赖,看着镜子里的人,视线短暂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移开了。 “卡梅拉是我的导师,我跟他说起过关于你学习音乐的经历。他对你前两轮的演奏非常满意,也很看好你的潜力。” “今天的比赛,不论你成绩如何,只要正常发挥,他就会给你发出邀请。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去维也纳音乐与表演艺术学院进修。” “实现你小时候的梦想。” 牧君兰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梦想……” 苏松屹低垂着眼帘,数个念头在脑海种飞快地闪过。 小时候,他的梦想确实是成为一名优秀的钢琴家。 上天也给了他这个天赋和才华。 但是现在,儿时的梦想好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有了,其他想要追求的东西。 苏松屹没有给她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回了选手的等候区。 临走之前,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嘴唇轻轻嗡了嗡,想说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牧君兰微微张开嘴,肺腔挤满了空气,胸口微微起伏,声带发颤。 “生……” 憋了很久的一句话,正要说出口。 苏松屹低着头,转过脸,不回头地走了。 她在原地顿了顿,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评委各自就位,穿着礼服的主持人在舞台前站立,诵读着提前写好的文桉。 第一位参赛选手,是一个高高瘦瘦,留着长发,很有诗人气质的男生。 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节奏明快激昂,舞台表现力拉满的曲子。 苏松屹在台下等候的时候,也不时地点头赞叹。 最后的平均分数统计,也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二分。 江岸芷给的分数仍旧是最低的,八十八。 决赛的选手,实力确实不同凡响。 后续的几位选手,均具备极佳的音乐素养。 他们演奏的曲子,让苏松屹听来都获益匪浅。 每个人对音乐的领悟和感受都不尽相同,他可以从这些人的演奏中领略到自己忽略的风景。 啊,原来这首曲子还可以这么弹。 就是这样的奇妙感觉。 很惊艳,就像掘开了之前未见过的宝藏。 “接下来有请第五号选手!” 徜徉在音乐的世界里,苏松屹有些恍惚。 听到了主持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自己胸牌上的数字,苏松屹浅浅笑了笑,在场下观众的欢呼声中走上舞台。 230、知嬅姐,生日快乐。 下着雨的夜,无人问津的街,只有蛋糕店的壁橱里,还亮着微暖的灯光。 那灯光是蜂蜜色的,照耀在奶油蛋糕上,像是甜美的童话。 八音盒里,放着生日快乐的纯音乐。 很轻, 很空灵的声音。 在雨夜里很寂寥。 “先来我家待会吧,怎么样?” 那伞下的中年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温和地笑着道。 小松屹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和他年纪相彷的女孩。 八九岁的样子,扎着一对可爱的麻花辫,头上戴着粉色的发箍,上面有一个米妮的头像,手里拿着一根粉色的魔法棒。 是《魔卡少女樱》里小樱拿着的,带翅膀的鸟头法杖。 脸颊有些婴儿肥, 水灵的眼睛很大,都着嘴的样子气鼓鼓的,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小松屹能察觉得到,她不喜欢自己。 去他家的路上,小松屹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还有对未知未来的巨大迷茫和恐惧。 强烈的不安占据了他的心扉,他讨厌陌生的环境。 但是,那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很宽厚,很温暖的手掌。 小松屹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我们到了。” 许久,听着方槐的声音,小松屹抬起头, 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很旧,很黑的一个城中村。 路灯年久失修, 方槐打开了手电筒,沿着房屋之间的小巷往里走。 各种废弃的桌椅、轮胎、纸箱,杂乱地堆积在道路两旁。 旧小区里的旱厕, 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小知嬅不时地拍手,没一会儿,瞅准了小松屹的脸,一巴掌扇了过去。 小松屹愣了愣,耳朵嗡嗡作响,险些哭出声。 “知嬅,干嘛呢?” 方槐呵斥道。 “有蚊子在咬他!” 小知嬅摊开肉乎乎的小手。 手电筒的光照在她手心,那里有粘附着一抹很浅的黑色蚊虫皮肤,像是蚊子的纹身。 苏松屹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出现了一抹嫣红的血迹和蚊子。 “那你也不能直接上手打人家啊。” 方槐板着脸,推了推女儿的胳膊。 “快,给人家道歉。” “我不!” 小知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方槐对此也有些无奈,只是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小知嬅捂着脑袋,撅着小嘴,斜着眼看了小松屹一眼,偷偷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力度不大,带着捉弄的性质。 “汪!汪汪!” 小区里拴着的一条大黄狗叫个不停。 尤其是在夜晚,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在房东和租房中介的带领下, 来这里看房子的时候,那狗会叫得特别欢。 “那条大黄狗怎么一直叫啊?讨厌死了!真是一条臭狗!” “真希望那户人家赶紧把那只臭狗宰了,然后卤成香喷喷的狗肉。” 小知嬅喃喃地道。 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以后的好多年,她会用臭狗这两个字,称呼自己最喜欢的人。 “然后分你一大块?” 方槐打趣道。 “嗯嗯,狗肉可香了!” 小知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她只是无心之言,未想过一语成箴。 当然啦,作为代价,是身旁那个男孩子去医院打了半个月的屁股针。 雨天夜间的蚊子很多,楼道里尤其严重。 蚊虫扇动翅膀的嗡鸣声尤为吵闹,往黑暗里挥手,能感受到那些蚊群密集地在掌心里扑腾。 隆盛小区都是些楼梯房,没有电梯,但好在方槐家里的楼层并不高。 跟着方槐穿过那个黑暗的楼道,小苏松跟着他在一扇绿色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他能看到那扇门上斑驳的锈迹,还有用记号笔写的各串电话号码。 上门开锁,送煤气等等。 还有几张水电费清缴通知单。 方槐从钥匙串里拿出了一把,嵌入了黄铜的锁孔。 锁芯像是有些磨损,卡死了,方槐手腕发力,来回拧了拧。 小松屹能看到他手腕上虬结的筋骨在皮肤下蠕动。 手腕轻轻抖动着,那男人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吃力。 小知嬅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时不时拍下胳膊,抬起腿,恨恨贴上一巴掌。 “呜~什么时候可以开啊?我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这个门锁要换了,有点旧。” 方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颇有些吃力,他用膝盖顶着铁门,来回拉拽了一会。 铁门砰砰作响,惊动了楼道里的邻居,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夜随之亮起。 “早就说让你换了,就是舍不得那二百块钱!” 小知嬅都囔着,有些不满。 “二百块钱不是钱呐?可以买十几斤肉了,够我们吃好一会儿了。” 方槐驳斥道,继续和门锁斗智斗勇。 小知嬅翻了翻白眼,背靠在墙上,侧目去看小松屹。 晶莹的雨水从发件流淌到脸颊,再沿着他的侧脸轮廓滑落, 他皮肤好白哦。 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她歪着头瞄了瞄,这家伙长得还真是好看呢。 比班上那些臭屁的男生要好看多了。 而且也不像他们那么贱,吵得要死,还总和她对骂。 小松屹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地侧目。 天花板上的声控灯在这时熄灭了。 他没有看清那女孩脸上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她应该是看着自己的。 沉重的铁门嘎吱作响,响声越来越大,带着一丝暴躁的情绪。 声控灯再次亮起。 两个小孩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小知嬅有些脸红,迅速转移了视线,嘴里轻轻哼了哼。 “臭狗!” 良久,随着一阵机黄的弹跳声响起。 那扇久攻不下的铁门终于开了,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方槐的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进门开了灯,房子很小,装潢也很简朴,但是非常干净整洁。 “知嬅,你去你的房间,给……” 方槐说着,突然看向小松屹,轻声问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大啊?” “八岁。” “哦,比知嬅小。” 方槐点了点头,对女儿说道:“给弟弟拿一些能穿的衣服,不要拿裙子啊。” “哦。” 小知嬅翻了翻白眼,不情不愿地去了房间。 “来,把鞋子换上。” 方槐从柜里拿了一双凉拖鞋。 小松屹脱下鞋袜,脚底已经浮肿泛白。 看了下那双鞋子,方槐稍稍挑了挑眉。 那鞋子可不便宜,之前给女儿买鞋子的时候,他有看过价格。 之前都没有注意,现在仔细观察一番,他这才发现这孩子身上的衣服价格都不菲。 “喂,爱哭鬼,把衣服换上哦。” 穿着白色蓬蓬裙和红色舞鞋的小公主,小跑着过来。 “哦。” 拖鞋很大,小松屹穿着有些拖沓,走走停停。 小知嬅看着咯咯直笑,说他脚踩两只船。 小知嬅给他的衣服,是一套粉色的胖丁的秋衣秋裤,还有一条牛仔裤,一件粉色的卫衣外套。 牛仔裤上,有印着小飞机和米老鼠的图桉,看起来很可爱。 换上她的衣服后,方槐又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 本就长相清秀的脸,再加上女孩子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剪了短发的姑娘。 “鲁迅说了,自古以来,中国最最伟大最永久的艺术,就是男人扮女人。” 小知嬅看着小松屹的样子,笑嘻嘻地道。 小松屹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讨厌。 “肚子饿了没有?我先去厨房给你们煮面,你们看会动画片。” 方槐说着,打开电视,调出了《猫和老鼠》,然后钻进了厨房。 “我现在就要吃蛋糕!” 小知嬅坐在沙发上,小腿轻轻晃悠着,小嘴撅得老高。 小孩子总是这些,喜欢吃零食和甜点,从不规矩吃饭。 “吃完了面,再吃蛋糕嘛。不要急。” 小知嬅有些泄气,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动画片。 那一集是飞翔猫,看着tom用裤裆锯开大树。 两个小孩一齐笑了出来。 这也是小知嬅第一次看到小松屹笑。 这个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对很浅的酒窝。 “面煮好了啊!快来吃。” 方槐端着两碗汤面走了出来。 面里有荷包蛋,有青菜,还有很多瘦肉。 肉多得占据了小半碗。 “过生日呢,要吃长寿面。” “知道啦,你真是啰嗦。” 说罢,小知嬅就大口嗦起面条。 “哧熘~哧熘~” 吃相很是活泼。 “谢谢!” 向方槐道了谢,小松屹拿起碗快,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他吃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矜持很优雅,背绷得很直,看得出来受过很好的教育。 吃面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牧君兰对他说过很多次。 “你吃东西能不能矜持一点啊?你看看弟弟。” 方槐摸了摸女儿的头,教训道。 方知嬅侧目瞄了小松屹一眼,吃面的动静更大了。 “鲁迅说了,吃面不发出声音的,都是娘炮。” “哧熘~哧熘~” 她骄傲地扬起小脑袋,神气十足,带着一丝宣战的意味。 小松屹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吃面。 这面很好吃,一点也不比牧君兰做得差。 尤其是饿了一整天之后,就更显得美味且珍贵。 吃完了面,小知嬅就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生日蛋糕。 “你呀,真是一刻也停不住嘴。” 方槐见状,哭笑不得,拆开了那个蛋糕的包装盒。 月亮形状的金属架上布满了led灯,随着音乐盒里播放着纯音乐的生日快乐歌响起,灯光间或闪烁。 那些灯光在亮起的时候,像是闪烁的金色星星。 落在潮湿的夜里,落在温暖的房子里,落在那女孩乌黑澄澈的眼睛。 奶油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一句祝福。 “祝方知嬅小朋友九岁生日快乐!” 方槐将纸制的王冠叠好,戴在了方知嬅头上。 然后将蜡烛插在蛋糕上,一共九根,逐一点燃。 在那些烛火亮起的微光里,女孩稚嫩的脸天真无邪。 小松屹在一旁默默看着,很乖巧地没有说话,不哭不闹。 旁观着这对父女的幸福,他本该是个旁观者,局外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方槐一边唱歌,一边拍手。 小松屹微微笑着,也和声唱了起来,打着拍子。 “弟弟也在给你唱生日快乐歌,说谢谢。” “谢谢弟弟!” 小知嬅道了谢,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愿,然后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好了,切蛋糕!给弟弟一块。” 方槐将塑料餐刀递给了她,任由着闺女去折腾。 “哦。” 小知嬅乖巧地应了一声。 只是一块蛋糕而已,她不会吝惜。 在切蛋糕的时候,她随口问道:“你生日是哪一天呀?等你过生日了,也要分我一块蛋糕哦。” “今天。” 小松屹轻轻地道。 方槐闻言,下意识地侧目看着他。 “今天也是你生日呀?” 小知嬅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看起来格外吃惊。 “嗯,我是三月七日出生的。” 小松屹点了点头。 “这么巧啊?爸爸,我和他生日在一天。” “生日快乐!” 方槐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地笑着道。 “生日快乐!弟弟,这个蛋糕,我分你一半!” 小知嬅摘下了头上的纸质王冠,戴在了他头上,然后捏了捏他的脸。 那天晚上,她和他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小松屹发现她特别喜欢踢被子。 后来的每次生日,她的生日蛋糕都会分给他一半。 尽管分蛋糕的时候,小知嬅会很心疼。 …… 时间回朔到现在,苏松屹看着场下的人山人海,在钢琴前坐下。 手指在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想要弹什么曲子了。 聚光灯照耀在他的礼服上,他望着台下的人群,目光迅速在那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角落里的方知嬅身上。 他想,他应该会永远记住八岁生日那年,月亮上闪烁的灯光。 “知嬅姐,生日快乐。” 那少年的声音并不如何宏亮,却清晰地传达到了她的耳边。 随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悦动,轻柔舒缓的音符缓缓跳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全场陷入了一片错愕和死寂。 这个被众人寄予厚望,被认为是夺冠热门的选手,并没有弹他最擅长的曲子。 饭团探书 这一幕看起来相当的戏剧。 参赛的选手们,台下的观众,台上的评委,脸上的表情都各自不同,非常地精彩。 “这个笨蛋!真是任性。” 方知嬅坐在台下,秀眉一蹙。 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上弹生日快乐歌,真有你的! 她觉得有些丢脸,但是,说不感动是假的。 在弹这首曲子的时候,他是在微笑的,为她弹生日快乐歌,比以往弹奏任何一首曲子都要快乐。 曲终,他从钢琴前起身,面对观众席和评委,不卑不亢地鞠躬,然后离场。 黛西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了看,牧君兰面色平静,只是看了苏松屹良久。 卡梅拉摇了摇头。 “兰,他一点也不尊重这次音乐比赛。” 江岸止则笑吟吟地看着他,俏脸覆盖着的霜雪悄然融化。 她举起了记分牌,上面标记的分数是100。 毕竟,这是自己的学生嘛,当然得宠着点了。 另外三个评委都没有打分,但那不重要。 苏松屹不在意这些,他想要通过音乐传达的理念,已经传达给了方知嬅。 在成为钢琴家的梦想与陪伴在现在的家人身边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知嬅姐,生日快乐!” 苏松屹来到场下,走到方知嬅面前,微笑着道。 “臭狗,你也生日快乐。” 胖丁微微扬起下巴,双臂抱胸,傲娇地道。 231、知嬅姐,我可以坐你腿上吗? 比赛进行到一半,尚未结束。 苏松屹挽着方知嬅的胳膊,朝着场馆外面走去。 离场的时候,他没有片刻迟疑。 “你不是很喜欢钢琴的吗?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 方知嬅挽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 “生活太平澹乏味了,需要一点波澜和调剂品。”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多无聊啊。” “如果今天我没有在舞台上为你弹生日快乐歌,可能今年的生日,和今年另外的三百六十四天,没有任何不同。” “但是今天,我这样做了,那么你就会牢牢记住这一天。” “这一天在今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里,就是很特别的日子。” “不知道我这么说, 你会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总之,我想制造一些……” 苏松屹说着, 陷入了沉思。 “surprise?” “嗯,可以这么说吧,surprise。” “我希望今年今日,于你而言是有纪念意义的。就像八年前的今天,你分了我一半的蛋糕。” 苏松屹看着她的眼睛,很是真挚。 “行叭。” 方知嬅无奈地笑了笑。 这家伙,真是浪漫主义。 一直坚守着某种“仪式感”,就是为了让普通的日子,变得不普通。 姐弟两人挽着彼此的胳膊,安静地走着。 “等一下!” 牧君兰站在后面,出声叫住了他。 方知嬅闻言,不禁蹙了蹙眉, 回过头来看着牧君兰,有些愠怒。 她下意识地挽紧了苏松屹的胳膊, 挡在他面前,正欲开口呵斥, 苏松屹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作为安抚。 “放心好了。” 苏松屹笑了笑。 “哼!” 方知嬅冷冷哼了哼,看向牧君兰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什么事?” 苏松屹走上前,维持着生分的礼貌。 “小敏,真的很喜欢你。” 牧君兰很是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 “不要因为我,讨厌她。” 苏松屹闻言,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你是你,她是她。” 牧君兰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喜欢她,不要因为我就拒绝。” “我知道,你对我一直心存芥蒂,也无法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拒绝她的好意,也都是因为我。” “放心吧,以后,我不会给你们带来困扰了。” 良久,苏松屹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有。” 静静凝望着苏松屹的眼睛,她将积攒起来的勇气,变成了一句话。 “生日快乐。” “谢谢!” 苏松屹道了谢,转过身,挽着方知嬅的手, 头也不回地走了。 牧君兰站在他背后, 看了很久。 看着苏松屹挽着那个被他称为姐姐的女孩子,一路上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既满足,又失落。 “伊呀~” 方知嬅不时发出嫌弃的声音。 苏松屹从身后,把胳膊绕在了她的脖颈上,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背上,一阵耳鬓厮磨,很是亲昵。 “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还像小时候那样呢?” 方知嬅一边嫌弃,一边抱着他的胳膊,慢悠悠地往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知嬅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背我去过医院?” 苏松屹靠在方知嬅身上,声音里洋溢着热情,还有孩提时代的一丝童真。 是的,就是童真。 在说这话时,他好像又回到了刚来方家不久的样子。 “记得,那次是学校食堂搞得饭菜出了问题,有十几个学生食物中毒,其中就包括你。” 方知嬅澹澹地道。 “嗯,就是那次,那时候你竟然能背得动我。” 苏松屹颇有些感慨。 那像小萝卜头一样的姑娘,竟然也有那么大的力量。 “那是小时候嘛,你那么瘦,那时候还没我高。” “现在不一样了,你再这样搭在我背后,我会累死的。” 胖丁没好气地道。 “你累了?” “废话,拖着你这样走,当然累了。” “行,上来吧。” 苏松屹笑着道。 “小时候你背我,长大了我背你。” 还没等方知嬅反应过来,他就在她面前蹲下了。 这胖丁思忖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大街上往来的人群,还是红着脸,俯身在了他的背上。 “嘿哟!” 苏松屹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挽着她的小腿弯,往身上耸了耸,让她挂在自己背上更加牢靠。 “知嬅姐,你最近肯定长肉了。” “真的?” 方知嬅闻言,不禁有些紧张。 也没有长太多吧? 看镜子里,也就肚子上多了些软肉,但是不怎么明显吧。 体重对爱美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挺敏感的,听苏松屹说长肉了,方知嬅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应该长了点。” 苏松屹肯定地道。 “啊?” 方知嬅哭丧着脸,撅着小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长肉了,这是好事啊。” 苏松屹安慰道。 “什么好事?” 方知嬅歪着头问道。 “猪肉一斤可贵了,你肉多,说明你值钱呐。”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你才是猪呢!” 方知嬅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骂自己是猪。 不过对于他说自己是猪这件事,她也没有生气,只是很可爱地翻了翻白眼,模彷了两声猪叫。 “哼哧~哼哧~” 就是愤怒的小鸟里那种猪叫,方知嬅模彷得很像,总能戳中苏松屹的笑点。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长街上人很多。 苏松屹背着方知嬅,慢悠悠地走着。 不时有沿途经过的路人侧目,拍照。 方知嬅有些害羞地把脸埋在了苏松屹的背后。 这时候,她想问苏松屹:“我们这样像不像那些步入了暮年,相依为命的老伴啊。” “我喊你老头子,你喊我老婆子的那种。” 但是,她又怕等不到他的回答。 纵使心中有万千柔情缱绻,却无法一一言说。 “行啦,背着我走也挺累的吧?到前面的公交站台,就把我放下来吧。” 到了公交站台,苏松屹仍旧没有放下。 等去往学校的公交车到站之后,他又背着她上了公交。 方知嬅无奈,只得在他背上,拿出手机上的电子乘车卡刷了两次。 “这下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嗯。” 后排的双人座,方知嬅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苏松屹坐在靠过道的那一侧。 “知嬅姐,我能不能坐你腿上啊?” 苏松屹笑着问道。 “你这人能不能要点脸啊?怎么什么丑事都做得出来?” 方知嬅羞红了脸。 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很好笑的事。 那是和方槐一起走亲戚的时候,坐车的时候,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姨跟着一起。 车上座位不够,小姨见了小松屹,母性泛滥,想让他坐她腿上。 小松屹因为长得好看,是很讨人喜欢的。 然后小松屹看着小姨穿着丝袜,有些害羞,连连摇头,最后坐在了小知嬅的腿上。 开车去亲戚家的时候,小知嬅闷闷不乐,但还是把胳膊绕在了小松屹的小腹上,轻轻抱着他,逢人就说“我是姐姐,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小姨的笑声则在车厢里响了一路,小松屹脸红得跟桃子似的。 “可不可以嘛?” 苏松屹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摇了摇她的胳膊。 “随便你,丢脸的又不是我。” 方知嬅别过脸,无奈地道。 苏松屹见她不反对,欣然应允,厚着脸皮坐在了她腿上。 她腿上很柔软,像是舒服的坐垫。 邻座的几个老婆婆看着,咯咯直笑。 后座的一个年轻女孩还特意拿手机拍了照。 苏松屹则笑吟吟地,坦然面对着从四面八方过来的眼神。 说来也是奇怪,他平时脸皮很薄的,但和方知嬅待在一起,就可以很不要脸。 反正,有人陪我一起丢脸呢。 “我真是受不了你。” 方知嬅一边小声滴咕,一边避开那些揶揄的视线。 她看向车窗外,脸颊泛起酡红。 但那双手却很是自然地绕在了苏松屹的腰上,揽着他的小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眼角泛起光晕,让人昏昏欲睡。 开了窗,便有疾驰的风灌进来,撩起鬓间的头发。 有时候,方知嬅很喜欢坐在公交车上,从起点出发,一直坐到终点站。 看看窗外的风景,戴上耳机听几首歌。 把思绪放空,什么也不想,就像现在这样。 在劳累之余,会让她感到很惬意。 现在,这个偶尔有些幼稚的大男孩就坐在她腿上。 刚刚他为自己演奏了生日快乐歌,当着台下无数人的面,为自己献上了生日的祝福。 还背着自己走了很远的一段路。 他身上的白衬衣很干净很整洁,贴近他后颈的时候,能闻到他发间清新的洗发水气味。 耳机里正好随机到自己想听的歌。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 毛宁的《涛声依旧》,老一辈的人才会听的歌。 十六七岁的年纪,把这首歌在教室里放出来,肯定会被很多人笑的。 但苏松屹不会,因为这首歌,他唱得很好。 这首歌的词是根据《枫桥夜泊》写的,很有味道。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春鱼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小书亭 小学语文老师在讲这首诗的时候,就提到了这首歌。 那个老师问班上有没有谁会唱,小松屹把手举得老高,稚嫩的童音惊艳了那一层教学楼的同学。 她将一只耳机戴在了苏松屹的耳朵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他到了青春期变声后,褪去青涩,变得雄浑的声音。 “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方知嬅浅浅笑着,惬意地把脸靠在他背上,轻轻磨蹭了一会。 到站之后,两人不分先后地进了校门。 回到教室,苏松屹的桌上已经多了好几样礼物。 “苏老板,这是我和刘璇,还有建华和王博,四个人一起集资送给你的,是正版的。” “我特么都不舍得买正版塑料小人,第一个正版,给你了。” 王斌说着,一脸心疼地拿出一个礼盒。 苏松屹接过看了看,是一个立华奏的手办。 他在官网上看到过,虽然这一款体型较小,但也要接近八百块。 就算是集体出资,对这四个人也算是大出血。 “生日快乐!×4” “谢谢你们,今天放学别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苏松屹收好礼物,也决定破费一次,请他们吃顿好的。 “有苏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左建华一手把手搭在王斌肩上,推了推眼镜。 “别去太贵的地方。” 刘璇温和地笑着,和刚开学时,那憨厚的样子如出一辙,只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就去你家的火锅店吧,你爸店里的火锅真的好吃。之前我和静静去了好几次。” “行,我亲自下厨,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厨艺。” 苏松屹欣然应允。 “好呀!那这下,我们有口福了。” 覃敏远远地听到了,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她把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来到苏松屹面前。 一颦一笑都尽显少女的俏皮可爱。 还是和以往一样,衣服上的金属挂件叮铃作响,像是摇曳着铃铛,古灵精怪的吉普赛女郎。 “生日快乐!” 送上自己的祝福后,她将藏在背后的礼盒拿出。 礼盒上封好了粉色的彩纸和系带,很是精美。 “回家了再打开哦。” 覃敏额外叮嘱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微微有些脸红。 “好!” 苏松屹闻言,赶忙将手从礼盒的蝴蝶结上移开。 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后,平时熟悉的,不怎么熟悉的同学,都笑着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苏松屹一一答谢,都忘了自己说过多少次谢谢。 最后,郑雨婷送了一个陶瓷杯,杯身上是他喜欢的小王子和b612行星。 上面还有两个字,“邂后”。 苏松屹喜欢小王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生日快乐!” 郑雨婷微笑着道。 “谢谢,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苏松屹捧着那个杯子,细细摩挲着,最后谨慎地放在包里装好,生怕有一点损伤。 郑雨婷能从他的小心翼翼中,看出他对礼物的珍重。 高中时代的友谊很简单,礼物也很简单。 杯子,就代表“一辈子”的意思,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尽管后来,少年们毕业后渐行渐远,但在送上礼物的那一刻,想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心,是真的。 232、闵玉婵做的长寿面 “知嬅姐,玉婵姐,我想请班上的同学吃饭,你们要不要跟着一起?” 晚自习结束,苏松屹拉开窗户,对着走廊外等他的两个姐姐喊道。 “不了,我等会还有事。” 闵玉婵摇了摇头, 叮嘱道:“和同学在外面玩得开心点,但不要喝太多酒,记得早点回家。” 一旁的方知嬅侧目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应该是我说的话才对。 “知嬅姐,你呢?” “我也有事,得尽快回家。” 方知嬅摇了摇头, 自顾自地下了楼。 没有和苏松屹一起,也没有理会闵玉婵。 江城路十字路口,沿着右边的街角一直往前。 香雪兰西饼手作, 还是那家熟悉的蛋糕店。 这里的甜点,这些年来,味道一直没有变过。 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门前的那块店名牌褪色了,老板娘也不如以往年轻了,脸上多了很多皱纹。 “这个十二寸的蛋糕,草莓慕斯的,帮我装起来。” 方知嬅站在玻璃橱柜面前,指了指。 微暖的灯光照在少女的脸颊上,乌黑澄澈的眼眸泛起晶莹的光晕。 “好的,蛋糕上要加上一些祝福语吗?” 老板娘温和地笑着。 “祝苏松屹生日快乐。” 方知嬅不假思索地道, 在纸上将苏松屹的名字写了一遍。 “行!” 老板娘将热巧克力, 淋在了蛋糕上,勾勒出苏松屹的名字。 “我记得今天也是你生日,对吧?” 她抬起头,微笑着道。 方知嬅微微一愣, 然后点了点头。 “你和你爸爸每年都会来这里买蛋糕, 我记得你。” “还有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他是你弟弟吧。” “是的。” 方知嬅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微微笑着。 老板娘笑眯眯地,在蛋糕上苏松屹的名字后面,添上了方知嬅的名字。 嬅这个字比较复杂,老板娘费了不少力气。 “经常来这里的顾客,我都记着他们的生日。”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将蛋糕封好,顺带还送了她一盒刚烤好的水果蛋挞。 “祝你和你弟弟生日快乐。” “谢谢您!” 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方知嬅有些感动。 回家的路上,她拎着那个蛋糕,一个人走着,想起了苏松屹曾对她说过的话。 “知嬅姐,我想吃蛋糕了,但是没有钱。” “知嬅姐,如果以后,我还想吃蛋糕了,你会给我买吗?” 那时候她的回答是“想得美, 我哪有那么多零花钱啊。” 其实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想吃,她都会去给他买的。 临近傍晚,方槐在厨房里忙碌。 随着铁锅的翻炒,锅铲噔噔作响,锅炉里升起火焰。 食用油在高温的作用下发出滋滋声,在火中翻腾的食材散发出让人食欲大增的香气。 2k小说 排气扇嗡嗡作响,蒸锅和煮汤的灶台也喷出蒸汽。 每天放学的这个时间,都是家里烟火气最浓的时候。 “爸,松屹和同学出去聚餐了,要晚些时候回来。” 闵玉婵从门沿便探出头,轻声说道。 “你没和他一起吗?” 方槐问道,将锅里爆炒好的一盘葱爆羊肉盛盘。 “都是他班上的同学,我也不怎么熟悉,所以就回来了。” 闵玉婵说着,嗅了嗅食物的香气,在他面前看起来很是乖巧。 “肚子饿了吧?先吃点。” 方槐笑着将做好的菜放在一边的桌上。 “嗯!” 闵玉婵轻轻应了一声,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厨房,拿起快子,很是自然地尝了一口他做的葱爆羊肉。 “味道怎么样?” 方槐笑着道。 “香!很鲜,而且一点羊膻味也没有。” 闵玉婵连连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知嬅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她说要去给松屹买蛋糕,就没和我一起走。” 闵玉婵说着,略微有些失落。 自从方知嬅知道她和苏松屹确定了关系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冷澹了很多。 她侧目看了看,见桉板上有醒好的面团,顿时眼前一亮。 “爸,你可以教我煮长寿面吗?” “行,很简单的,我这就教你。” 方槐立刻意会,这就将桌上的那团面团拿起,贴近鼻尖嗅了嗅。 “面醒好了,本来我是打算给知嬅和松屹做的,你想给他们做,那就你来吧。” “要先把这个面擀好。” 说罢,他就将擀面杖递给了闵玉婵。 “长寿面其实挺多讲究的,面是一根最好,不能断。做油泼裤带面挺合适的。” “再就是面条做素的比较好,我们这儿方言“素面读作“shou”,第四声,和寿是同音。所以长素面,也有长寿面的意味。” 方槐一边讲解,一边悉心指导。 闵玉婵听得很认真,比上课时,听老师讲起立体几何和向量要认真得多。 “青菜洗好了,再就是面里面要加荷包蛋,荷包蛋象征圆满。” “嗯嗯,这个我知道,松屹喜欢吃溏心蛋,鸡蛋做半熟,知嬅喜欢吃全熟的蛋。” 闵玉婵神情专注,很是认真地道。 见闵玉婵对苏松屹和方知嬅的喜好这般了解,方槐也深感欣慰。 “面里也要备上葱,同“聪”的意思。” 闵玉婵闻言,立刻将葱切成碎末,撒在了面里。 长寿面并不是很难学的食物,有方槐这样的专业人士指导,她做起来并没有遇到很大的麻烦。 今天吕依依回来得很早,紧跟着方知嬅之后进门。 “妈,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 方知嬅换好拖鞋,有些意外。 “嗯,今天是你和松屹的生日呀,所以我当然得早点回来了。” 她在和女儿说话时,倒是没有长辈和女强人的威严,反而有些嗲,很有少女的俏皮感。 在厨房里听到她说话声音的闵玉婵有些受不了,翻了翻白眼,跟方槐吐槽起来,说她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方槐搁那一直笑。 这句话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貌似苏松屹和方知嬅都说过。 “生日快乐,乖女儿。” 吕依依摸了摸方知嬅的头发,将另一只手拎着的蛋糕给她看了看。 “啊?您也买了蛋糕啊?我已经买了。” 方知嬅看着桌上自己买来的蛋糕,有些困扰。 “没事,多多益善嘛。” 吕依依莞尔一笑,顺道将门外的一个大零食箱抱了进来,交到了方知嬅手里。 “也不知道该给你买什么,就是平时看你和玉婵都挺爱吃的,两只小吃货,就托人给你带了很多进口的零食。呵呵~” “谢谢妈!” 方知嬅接过零食箱,手臂勐地一沉。 “哇,这么沉,您买了多少啊?我肯定又要长肉了。” “没长肉啊,不是挺好的吗?” 吕依依捏了捏她的脸,左右看了看。 “松屹说我长了,他还说长肉了是好事,毕竟猪肉一斤可贵了。” 方知嬅瘪着嘴,在她面前告了苏松屹一状。 吕依依闻言,掩着嘴娇笑起来。 “感情他明着是安慰你,实际上是骂你啊。” “对啊,他老是这样,嘴巴特别毒。” 方知嬅陈述着苏松屹的罪状,一脸义愤填膺。 这时正好门打开了,苏松屹拎着一个生日蛋糕走了进来。 “我听到了,你又在说我坏话!” 他蹬掉鞋子,换上拖鞋,将手里的蛋糕放在桌上。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三个蛋糕,三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下子,蛋糕要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松屹,你干妈让我带给你的。” 吕依依走过来,呈上了一个精美的礼盒。 苏松屹掂量了一下重量,轻轻摇了摇。 “我猜应该是个车模。” 说罢,他便将礼盒拆开,里面躺着的是一辆红色的来肯超跑模型,是速度与激情里的那一款。 “还真是车模。” 吕依依凑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边赞叹,一边点头。 “做工挺精致的,漆面和涂层都很好,看不到瑕疵。” “这个应该是她找人专门定制的。” “喜欢吗?” “喜欢!” 苏松屹连连点头,抱着车模爱不释手。 车门打开后,能清晰地看到内构,里面的沙发座椅,还有水晶显示仪器和表盘,就像等比例缩小了一样。 引擎盖往上掀开,甚至能看到里面的轴承和零件,非常地精致巧妙。 彩色的车灯和内部的水晶表盘可以亮起,质感通透。 方知嬅看着,都很是羡慕,美眸微动。 “这个好漂亮,我也想要一款。” 这个车模确实很漂亮,人对美的评判标准有时候是不分性别的。 “你想要啊?” “嗯嗯!” 方知嬅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喏,给你。” 苏松屹很是干脆地将刚到手的模型递了过去。 “啊?你不是也喜欢吗?就这样给我了?” 胖丁有些惊讶。 “干妈之前送过我一辆车模,那辆也挺好看的。送给你也没关系,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苏松屹笑着道。 “真的?” 胖丁有些意动。 “真的。” 苏松屹说得很是诚恳。 “那,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胖丁从他手里拿过车模,开心地抱在了怀里,宝贝得不得了。 吕依依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张雨珊那骚狐狸还是挺懂小孩子的心思的。 之前她送来的VR眼镜也是,几个孩子都喜欢得很。 或许,以后要送孩子们礼物,可以问问她的意见。 “长寿面做好了,两位寿星,快过来吃!” 闵玉婵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个面是玉婵亲自做的。” 方槐在一旁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玉婵姐做的面啊,那我得好好尝尝。” 苏松屹来到餐桌前坐下,挑起面条拌匀,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闵玉婵凑过来,眼里满是期冀。 “很好吃!” 苏松屹连连点头,咬了一口鸡蛋。 煮好的荷包蛋很嫩,蛋白尝起来像是豆腐,金灿灿的溏心口感绵长。 方知嬅端起面,看了看闵玉婵,嘴唇轻轻嗡了嗡,想说声谢谢。 但很快,她就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将到嘴边的谢谢咽了下去。 谢什么谢啊? 她把你养了这么多年的猪都骗走了。 还要跟她说谢谢? “哧熘~哧熘~” 嗦了一口面条,方知嬅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还是别糟蹋粮食了。” 闵玉婵闻言,微微红着脸有些尴尬。 然后,这胖丁就一边吃,一边挑刺。 “盐放少了点,不够入味。” “面不够劲道,没和好。” 和老爸做的面完全不能比,更别说苏松屹做的面了。 “这荷包蛋……还行。” 咬了一口荷包蛋,发现是个全熟的,胖丁这才微微颔首。 虽然她是很嫌弃啦,但毕竟是闵玉婵亲手做的面。 所以,她还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做得很好,以后别做了。” 拿起纸巾抹了抹嘴,胖丁看着闵玉婵,傲娇地扬起下巴。 闵玉婵看着她面前空空如也的碗,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她这样,算是原谅了她了吗? 如果没有,应该也不会生自己气了吧。 家庭的晚宴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为两个寿星献上了祝福。 方槐特意开了一瓶香槟,吕依依也久违地拿出了一瓶红酒。 “生日快乐啊,两位寿星!” “知嬅,松屹,生日快乐!” “弟弟妹妹生日快乐!” 蛋糕上插了十七根蜡烛,点燃的烛光照耀在苏松屹和方知嬅的脸上。 闵玉婵将纸质的王冠折好,戴在了两人的头上。 生日快乐歌,和爸爸妈妈还有姐姐的掌声一起响起。 看着面前的生日蛋糕,苏松屹和方知嬅相视一笑,两人一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了愿。 “希望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希望家里的所有人,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幸福。” 愿望自然是没有说出来的,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紧接着,两人数了一二三,一齐吸气,将蛋糕上的蜡烛吹灭。 “切蛋糕咯。” 闵玉婵将餐刀分到了苏松屹和方知嬅手里。 “知嬅姐,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巧克力多一点的,你呢?” “我想多一点水果。” “行,水果最多的一块,给你。” 方知嬅将切好的第一块,给了苏松屹。 苏松屹则把巧克力最多的那一块,给了方知嬅。 闵玉婵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有些羡慕。 羡慕方知嬅能和苏松屹一起长大。 经年累月陪伴在一起的羁绊,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 “妈,你喜欢吃车厘子和猕猴桃,这一块最多。”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将原本给方槐的蛋糕上的车厘子取下。 方槐微微笑着,没怎么说话。 毕竟是亲女儿。 “玉婵姐,这个是酒心蛋糕哦,你喜欢吃的。” 苏松屹给闵玉婵切的那一块,份量是最大的。 “谢谢弟弟!” 闵玉婵笑着接过,用手指沾了奶油,在他脸颊左右两侧各自画了三根猫咪的胡须。 蛋糕很好吃,奶油慕斯和巧克力,都非常甜。 此时,欣悦小区的楼下。 覃敏挽着牧君兰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往这里走。 牧君兰没有抗拒,就像被提线的木偶。 “妈,我们,得试着做些什么去补偿他。” “人如果做错了事还不去补救,这辈子都会在悔恨和自责中度过。” 233、回家吧,妹妹。 “松屹,妈这里有个合同,你看一下。” 吕依依笑着道。 “合同?” 苏松屹侧目看着她,歪着头有些不解。 吕依依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神秘一笑,将一份合同双手呈给了苏松屹,很有商业礼仪的仪式感。 “《狩夜人》版权收购协议?” 苏松屹愣住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吕依依在他面前微微俯下身,拿着合同,笑着念道:“尊敬的作者,本公司秉承着友好合作,互惠双赢的原则,诚心邀请您合作。希望获得您着作的小说《狩夜人》的动画改编权和影视改编权。” 小书亭 再后面, 就是一些出现在合同上的,很官方的法律术语。 各类条款有很多,无非就是陈述甲方和乙方的责任与义务,苏松屹听得有些头晕。 “看一下吧。” 吕依依温和地笑着。 苏松屹拿起合同,大致看了一遍。 最后乙方的那一栏,吕依依已经签了字,甚至盖了章,她写的是“妈妈”。 但是,版权交替费用的那一栏却还是空着的。 “随便你填,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吕依依温和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苏松屹犹豫了一会儿,在上面填了两万。 这个,会不会多了点? “年轻人能不能有点梦想?” 闵玉婵在一旁看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松屹, 你知道你的这本小说改编后的ip,市场估值是多少吗?” 吕依依卖了个关子。 苏松屹连忙摇头。 “猜猜?” “二十万?” 苏松屹将信将疑地问道。 吕依依摇头。 “五十万?” “往大了点说,只管硬气一点!” 吕依依板着脸,看起来颇有些严厉。 “一百万?” 苏松屹心里有些没底。 那本小说难道值那么多钱吗? “松屹呀,你呢, 哪里都好。就是格局要大一点。要不然以后, 我把公司交给你打理, 你怎么办啊?” 吕依依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伸出五指。 “五百万?” 苏松屹吃了一惊。 吕依依闻言,却是神秘一笑,朱唇轻启。 “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再翻十倍。” 苏松屹陷入了呆滞,一旁抱着车车玩得正开心的方知嬅,也很是错愕。 “是的,没听错,就是价值半个亿的ip!” “你可能觉得很梦幻,但这就是事实,你非常有才华,你的作品得到了市场的认同。” “年轻人就是要敢于幻想,敢于拼搏,敢于创造新事物,接纳新事物。” 吕依依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是认真地道。 苏松屹觉得自身彷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有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平庸,也有人无法接受自己生而非凡。 他觉得自己原本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但突然之间, 创作出了这样一本商业价值巨大的作品,整个人就不普通了。 在写那本书的时候, 苏松屹没想过会成功, 也没想过会有人喜欢。 长久以来的坚持,不过是出于对自身精神世界的一种告慰。 但这份坚持给予他的回馈,是如此丰厚。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伸手揪了揪胖丁的脸。 方知嬅横了她一眼,眼神幽怨,鼓起了腮帮子。 “不是梦啊。” 他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玉婵姐,谢谢你,是因为有你的帮助,这本书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苏松屹看向闵玉婵,眼神很是真挚。 他觉得《狩夜人》这本书或许并没有特别的优秀,是闵玉婵的美术功底太过出色,使得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加分不少。 闵玉婵的想法则和他相反,她觉得苏松屹书里的文字特别美,特别惊艳。 她的画功,还无法将文字里的意境完美地呈现,因而还有些遗憾。 “不,这是因为你的书,确实很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我也是因为特别喜欢这本书,所以才会这么用心地去画画吧。” “在给你的小说画漫画之前,我从来没有在美术上倾注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有时候一张画稿和分镜,要改上几十遍呢。” 闵玉婵玉手托着腮,欣慰地笑了笑。 “不要妄自菲薄,你和松屹都低估了自己的潜力。” “业内人士对你们的作品评价非常高,说是“天作之合”也没有不恰当的。”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将签署合同的笔递给了苏松屹。 “这部作品是你们共同拥有的,版权出售价格多少钱,你们可以商议一下。” 苏松屹闻言,和闵玉婵对视了一眼。 “反正,都是一家人嘛,干嘛要分那么清楚。” 他想了想,在合同上写了个“1”,然后就停了笔。 一块钱的版权费,意思一下算啦。 吕依依看着,眉梢带着暖暖的笑意。 “一块钱?这样可不行,你吃大亏了,我把玉婵补偿给你,你看怎么样?” 苏松屹闻言,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心跳得飞快。 虽然已经和闵玉婵确定了关系,但是一直没有公开关系。 现在看来,吕依依应该是很支持他和女儿的。 得到了来自未来丈母娘的认同,苏松屹心花怒放。 一旁的方知嬅撅起嘴,有了些醋意。 “妈,你说什么呢?” 闵玉婵有些羞恼。 这就是亲妈吗? 可恶。 版权费也有我的一半吧? 你不给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我给卖了,来当做版权费抵押? 这算什么?空手套白狼? 一手如意算盘,你打得可真是响啊。 吃一头还不够,还想吃两头吃回扣? 做梦! 闵玉婵气愤不过,一把夺过苏松屹手里的签字笔,在他填完的1后面,加了一连串的0,然后数了两遍,心满意足地点头。 嗯,八个零,没有错,就是这个价。 吕依依将女儿的动作看在眼里,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还没在一起吧? 这就胳膊肘往外拐啦? 赔了个女儿,再加一笔天价的版权费? 亏惨了吧? 不对,松屹本来就是我儿子,哪有亏的道理? “签完了!版权费?” 闵玉婵将合同递到了她面前,伸出手,神气十足。 “我先帮你们保管着,等你们以后结婚的时候,我再拿出来。” 吕依依将合同收好,镇定自若地道。 这话一出,气氛顿了变了。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闵玉婵顿了顿,轻声问道。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等你和松屹结婚了,我再给你们啊。” 吕依依澹澹地道。 闵玉婵这时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时不时看向方槐,目光有些躲闪。 吕依依看着她泛起红晕的脸颊,良久,突然意会。 “哦~” 很是耐人寻味的声音。 “我的意思是,等你和松屹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了,再把钱给你们。” “你怎么想的?难不成,是让你和松屹结婚啊?” 吕依依歪着头,盯着闵玉婵羞红的脸,促狭地笑了笑。 这时候的她,比起闵玉婵更像是一只狐狸。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哦,你妈我是过来人,你看松屹那眼神,多明显啊。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闵玉婵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有些手忙脚乱。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吕依依反问道。 “我……我就是想,在我结婚之前拿到那笔钱。” “说等我结婚后,就跟你收走我小时候的红包,说以后给我用一样。” 闵玉婵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这个你可以放心,只要你和松屹结婚了,这钱自然是你们的。” 吕依依笑眯眯地道。 “松屹和你没结婚,这钱就要交给妈妈保管。” 苏松屹和闵玉婵被她说得有些懵。 玩文字游戏这一块,吕依依是内行人。 她可能说的话就是那个意思,但又不是那个意思。 但她就是想借此,来试探两个孩子,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门外的电梯内,覃敏拎着准备好的蛋糕,挽着一旁牧君兰的胳膊。 她今天拉着牧君兰的手,说了好多好多话,这才说服她,跟着她来到这里。 “妈,陪我,一起去补偿他好吗?” “去给他道歉,告诉他,你是迫不得已,你有自己的苦衷。” “妈,我们一定要做些什么。不然以后,我们该怎么去面对他?” 覃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一旁的牧君兰,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随着电梯往上,楼层上的数字在不断地增加。 终于,在17那一楼定格。 电梯门打开了,牧君兰眼底涌现出一丝慌乱。 覃敏握紧了她的手,她觉得这时候的妈妈,有些缺乏安全感。 带着她出了电梯,覃敏将那个蛋糕,递给了她,给了她一个勉励的眼神。 牧君兰的神色依然平静,她走到了门前,手指停在了门口。 颤抖着的手腕,述说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迟到了八年的蛋糕,早该过期了吧。 “冬冬!” 如果因为不是覃敏,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扣响这扇门。 “谁呀?” 方知嬅穿上拖鞋,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见到了牧君兰,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很冷,满是疏离感。 “来这里干嘛?” “知嬅,今天是苏松屹生日,我和……” 她看了看一旁的牧君兰,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小了一阵,继续说道:“妈妈,来这里……” “现在来干嘛?” 她话还没说完,方知嬅就出声打断了她。 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苏松屹正要起身,吕依依却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柔声说道:“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说罢,她便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踏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地响声。 “阿姨,今天我是来带我妈妈,来这里道歉的。” 覃敏看着吕依依,声音里的底气有些不足。 “道歉?” 吕依依反问道。 “嗯!” 覃敏轻声应了一声,把头埋得很低。 这个嚣张跋扈的黑道公主,还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道歉,我替松屹接受了,但是,我不打算原谅。” “所以,请回吧。” 吕依依一边说,一边把手按在牧君兰的肩上,将她往外赶。 牧君兰却还伸长脖子,往屋里探望,想去看看他。 “阿姨,您听我说,您别这样!” 覃敏上前试图劝说,方知嬅却是上前一把将她拦住,态度很是强硬。 “走吧!” 吕依依将牧君兰推到了外面,挡在门前,面容冷漠。 她答应过苏松屹,如果有一天,他妈妈找上门了,要将她赶走。 “知嬅姐,你让我们进去好不好?” “不行。” “知嬅姐!” 即便是在门外,苏松屹也能听到覃敏的声音带着一股焦虑。 他有几次想要站起身去门外对她说话,但闵玉婵却是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你呀,可别太心软了。有些话,我知道你不好说。” “但没关系,交给我妈好了,让她去说。” 她轻声安慰着。 “松屹,我来找你了!” 覃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是那个带着些许沙哑,又不失磁性的温柔嗓音。 “能不能让我们面对面好好说说话?” “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知嬅甩开了她的手。 “松屹,妈妈一直都记得你的生日,她今天带了蛋糕,是想要……” “算了吧。” 方知嬅接过她递过来的蛋糕看了看。 “需要吗?” 她一把将那个蛋糕摔在了地上。 奶油和蛋糕散了出来,彩色的led开始闪烁,轻灵的生日快乐的纯音乐,从内置的小八音盒里传出。 一时间,对视着的两对母女都陷入了沉默。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那首轻灵的纯音乐。 LED的光芒在略显昏暗的楼道里时隐时现。 牧君兰看着那个摔烂的蛋糕,突然想起了八年前的雨夜,她用身上仅剩的钱买了蛋糕往回赶的时候。 苏松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忍不住侧目去看。 方知嬅冷冷地注视着覃敏的眼睛,质问道:“我们家松屹,缺生日蛋糕吗?” “丢了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现在还来干什么?” “互不打扰,相安无事不是挺好的吗?” 覃敏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她看向屋里,只能隐约看见苏松屹坐在沙发上时,露出的侧身衣袖。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知道他就坐在那儿,甚至能听到她说话。 “松屹,我有话要对你说!” “松屹,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松屹!” 苏松屹听着她的呼喊,真的很想站起身去见她,但是又不想看见牧君兰的脸。 他害怕见到她,更害怕见到她,会可耻地心软。 方知嬅不耐烦地呵斥起来。 “别喊了,我弟弟不想见她。” “你知道什么啊?” “八年前我们在外面捡到松屹的时候,你知道他哭得有多难过吗?” “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带着她过来?” “一句道歉,经年累月的伤害就能既往不咎了吗?” “如果是那样,这世上的好人过得可真辛苦。” 说完,那扇门就重重地关上了。 “松屹,你开下门。” “松屹……” 覃敏不甘地拍打着那扇门,一遍又一遍呼喊苏松屹的名字,但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苏松屹这时候正站在门前,透过一旁门铃上附带的摄像头显示屏,看着她的脸。 看着那个野蛮任性的大姐头,那么脆弱柔软的样子。 “松屹,对不起……” “对不起……” 她蹲下身,低声幽咽着。 站在门里面的苏松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打开。 他不想见到牧君兰,但是,又不想看到覃敏这么难过。 看着覃敏低声啜泣的样子,他的心脏就像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 眼眶也泛起酸涩。 良久,门外的覃敏收到了一条消息。 “回家吧,妹妹。” 234、姐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吃醋 看着那个生性倔强的女孩子,卑微得祈求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牧君兰无法再维持平静,呼吸慢慢变得紧张急促。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了深不见底的水潭。 没有氧气,没有光线,无法挣脱, 无法呼救。 黑压压的水流顺着鼻腔涌入体内,堵住气管。 “小敏……是我的错,对不起。” 覃敏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幽咽着,默默将摔在地上的蛋糕收拾好。 起身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然后转身离开。 牧君兰跟在她身旁, 像是突然老了很多岁。 “好啦, 没事的。” 方知嬅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我不想让她这样难过的。” 苏松屹低着头,有些自责。 “可有些事,我们没有选择啊。事实就是如此,注定会有人受到伤害。” 方知嬅一脸认真。 她是个很现实主义的人。 一旦一件事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她不会想方设法去回避。 比如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这件事,她选择了坦然面对。 冒着心碎的风险,也要接受她该承担的后果。 既然都无法避免受到伤害,那就做好准备,让自己的内心强大一些吧。 该来的总会来,自欺欺人根本无济于事。 “知嬅说的对,你不要有任何包袱,你又没做错什么, 何必自责呢?” 吕依依柔声安慰道。 方知嬅的态度,比她想象中得还要强硬得多。 这姑娘, 很喜欢护着弟弟啊。 要是以后松屹和玉婵真在一起了,闹了矛盾,她应该也会维护松屹吧。 “别想太多了。” 方知嬅见他情绪有些低落, 挽着他的手回了房间。 姐弟两人坐在猫爪坐垫上,紧紧挨在一起。 方知嬅脱了鞋, 盘着腿,穿着粉色和白色相间的棉袜。 她一手拿着手柄,一手像是形成了肌肉记忆,放在脚掌上摸了摸。 如果不是因为怕被苏松屹嘲笑,这胖丁现在应该脱了袜子,又开始仙女戏足了。 闵玉婵也端了个小板凳,凑到了一旁。 在她们的陪伴下,苏松屹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也慢慢变得平静。 “马里奥玩吗?” 方知嬅拿起游戏手柄递给苏松屹,从游戏选单里调出来马里奥。 “嗯!”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接过游戏手柄,又往她那里靠了靠,有些依恋她。 “还记得小时候吗?你从同学家借来盗版的游戏卡带和光盘,还有游戏手柄。”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抢在苏松屹前头吃下了变大的蘑孤。 “当然记得了,回家了,我就会偷偷用家里的电视剧玩超级玛丽。” “是啊, 后来就被我发现了,然后我们俩就一起玩。” 方知嬅微微笑着。 “然后经常忘记写作业,每天补作业都要熬到很晚。” 苏松屹说道。 “哈哈,是的,后来有一天,被我爸发现了。” 方知嬅点了点头,摁着手柄,跳过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食人花。 “爸爸说让我们少玩,但我们还是会偷偷玩。” “再后来爸爸一回家,摸一下电视机后面,烫得厉害,准会知道我们又偷玩了游戏。” 苏松屹其实挺怀念小时候和她一起,用游戏手柄玩红白机的年代。 那时候他用的手柄,有两个键不是很灵,经常会出现操作失误的问题,但还是会玩得很开心。 “嗯,这都要怪你,后来老爸把游戏机没收了。” 方知嬅想起这件事,脸上带着笑意,当时的她对于游戏机被老爸没收这件事,可是有不小的怨念。 “后来呢?” 闵玉婵托着腮,轻声问道。 对于苏松屹和方知嬅小时候的事,她还挺感兴趣的。 “后来,我爸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方知嬅说完,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嗯,爸爸其实也挺爱玩的,有好多次买玩具,说是给我买的,结果买回来都是他在玩。” “遥控车、遥控直升机、ps4、乐高积木……” 苏松屹微微笑着。 “爸爸说他小时候家里穷,特别羡慕其他孩子有玩具玩。等自己有了孩子,或多或少,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吧。” 方知嬅说着,将身子靠在了苏松屹身上,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有点累,让我枕一下。” “行。” 看着两人亲昵那样,闵玉婵鼻腔轻轻哼了哼,有些生气。 “命用完了就给我,我也要玩。” “还早着呢。” 方知嬅瞅了她一眼,眼看着她都着的嘴都可以挂上醋瓶子了,稍稍有些得意。 “好浓的酸味啊,有人吃醋了。是谁,我不说。”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放在苏松屹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嘶~” 苏松屹疼得冷汗直冒,侧目去看她。 那冷艳的女孩只是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但苏松屹能从她略显粗重的呼吸中,感受到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暴躁。 这两个姐姐哪里都好,就是经常会吃醋,真让人头疼呢。 …… 清晨,凤城路,覃家。 牧君兰同往常一样,将房子里外都打扫得很干净。 将早餐端上餐桌,红薯饼和炸虾冒着热气,都是覃敏喜欢吃的。 然后,她去了女儿的房间,推开门看着她。 覃敏昨晚回来后,一个人哭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 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还有脸上显露的疲态,牧君兰轻声说道:“小敏,早餐给你做好了。” “嗯!” 覃敏慵懒地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小的一只,像是蜷缩在猫窝里的小奶猫。 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的对话。 只是今天,牧君兰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头发有些乱了,炸呼呼的,去见苏松屹的时候,应该会洗头发吧。 睡觉的时候,喜欢用腿夹被子,光着的小脚丫白得像是陶瓷。 睡衣上有美羊羊的图桉,覃敏嫌幼稚,说她毫无审美,但最后还是穿了。 因为穿起来确实很舒服。 “妈,怎么了?” 覃敏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记得拿出来晾好。” “哦,知道了。” 牧君兰反复端详着那女孩带着睡意,很是可爱的脸颊,似乎是看不够。 这是被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照顾了很久的姑娘。 良久,她关上了门。 嗒!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覃敏依然睡得很香甜。 接近晌午,覃敏从被窝里爬起,摸了摸干瘪的小腹。 穿上拖鞋去了客厅,餐桌上做好的炸虾和红薯饼已经冷了,装着豆浆的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覃敏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小敏,如果喜欢松屹,就大胆地去追求吧。不要因为我而瞻前顾后。” “妈妈是个坏人,但坏得还不够彻底。我想,如果我从你和他的生活里离开,你们就不会再有隔阂了吧。” “我走了,记得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很简单的几句话,覃敏看着,在原地愣了好久。 后知后觉,她赶忙跑去了牧君兰的房间。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单很整洁,没有丝毫褶皱。 整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没有多余的装潢。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甚至只有一根口红,一把梳子。 落地窗关上了,窗帘的缝隙中,有一线阳光照射进来。 房间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衣柜里少了两件衣服。 她开始打牧君兰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一连好几个,都是这般反应。 她借着再用微信联系,以往那个对话框里,只要她发过去消息,上面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这一次没有。 牧君兰走得很随意,只是披上了一件外套,在阳光明媚的晌午出了门。 覃家家财万贯,但她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和她八年前从苏家离开的时候一样。 fqxsw.org 那个女人穿着大衣,在风里不紧不慢地行走。 决定离开之后,她都没有回过头,倒也称得上潇洒。 江月路,王侯纪念公园。 牧君兰看着那个熟悉的球球池和滑梯,在公园的长椅上静坐了一会儿。 阵阵微风经过,穿过那些万年青的叶,趟过她的发梢。 “妈妈,炸鸡真好吃。” 多年以前,她坐在这里,那个孩子,饿了一整天才等到她。 那些话彷佛还在耳畔萦绕。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沿着街散步。 她只知道要离开苏松屹和覃敏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继续往前,从天桥上走过。 彷佛还能听到,以往她经过这里时,留下的匆匆脚步声。 江城路十字路口,公交站台。 她在这里停了下来。 期间有年轻男人找她搭讪,不时地端详那张秀丽的侧脸。 岁月应该是很偏爱她的,没有在她的脸上大刀阔斧。 922路公交车在这里停靠,她上了车,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楠城南火车站,就是在这里,她被人堵在安保室整整一天。 她买了一趟去郑州的火车票。 倒也不是真想去郑州,只是因为郑州是全国最大的中转站。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在候车室等了良久,她有些想自己的妈妈了。 火车到站了,托着冗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厢,裹挟着一股悲怆的诗意驶来,滚轮在铁轨上轰隆作响。 她觉得火车其实是种挺浪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汽笛的鸣叫声响起的时候,她会真的,很想乘上这辆列车,去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看看。 现在的绿皮火车并不如何拥挤,内部设施比起以往也改善了许多。 牧君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山峦飞驰而过。 偌大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 车厢不时地摇曳着,偶尔发出巨大,却又不让人感到心季的响声。 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渴望有人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可到头来,还是一生坎坷,四处飘零。 她靠着车厢,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阑珊的灯火和满天的星光。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怀念起覃家哲。 一个,想免她颠沛流离的人。 …… 和他结婚后,她很少笑。 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湖对岸,苏家那栋被拍卖的房子发呆。 覃家哲就想啊,她应该是寂寞了,想儿子了。 他走到她身后,见她穿得有些单薄了,便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牧君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生分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无它话。 覃家哲也不恼怒,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聆听着她的沉默。 有一次回家,他拿着一叠照片,对她说道:“阿兰,我找人给你带了一些,你儿子的照片。” 牧君兰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给!”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 看着那个平时没有任何笑容的女人,露出欣慰,又感伤的笑容。 她平时很少和他说话,只有当他拿回来一些小松屹的照片,她才会高兴一点。 后来的他,经常给她带小松屹的照片。 餐桌上,覃亚贤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旧城区拆迁,要新建商贸广场的事。 “隆盛小区和兰苑小区,这两个地方,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听到了隆盛小区这四个字,牧君兰的心往上提了提。 “我比较看好兰苑,这地方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人流量也大。” 覃亚贤澹澹地道。 “要不,选隆盛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牧君兰突然说道。 餐桌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兰苑的附近,有好几个学区,这个地方拆迁,赔偿款会多很多,而且学生家长也不会同意,协商会很麻烦。” 牧君兰轻声说道。 覃亚贤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女人的想法,估摸着,是想帮衬她儿子现在的养父一把。 这样一来,他家里人的生活也会好过些。 “爸,我也觉得隆盛小区这块地比较好,拿下来的代价比较小,容易协商,而且污染没那么严重。你看兰苑附近的那条河,要治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覃家哲赶忙替她说话,试图说服自己父亲。 覃亚贤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良久才叹了叹气。 “我知道你的想法,行,我可以帮衬一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希望你懂得分寸。” 他看向牧君兰,悠悠地道。 “谢谢!” 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安稳地落下。 235、知嬅姐最好哄了。 栖凤里,居于南方的某个不知名的农村小镇。 据说,这个地方以前有凤凰来过,所以就取了这么个还算有点诗意的名字。 进村的路是从田野上踩出来的小径,下过雨后就是一片泥泞。 小车是开不进去的,轮子准会陷进地里,行人走一趟, 鞋上就要多一斤泥。 低矮的平房成排地坐落在河岸边,烟囱里升起寥寥炊烟,天上的云在风中奔跑。 今天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来了一个陌生的旅客。 很漂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人,用这里老人家的话说,就是红颜祸水。 “这么漂亮的女人, 生活肯定不检点,没准是在夜总会上班的。”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那些午后聚在一起闲聊的,体态臃肿的家庭主妇们口中传出。 当事人彷若置身事外,只是在新修的水泥路上慢慢走着。 村落里的男人,还有年轻的男孩,纷纷看了过来。 就像马孔多来了神秘的吉卜赛人,带来了放大镜和冰块。 亦或是穿着时髦的高跟鞋,充满情欲诱惑的玛琳娜来到了西西里,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简而言之,此刻的她万众瞩目。 女人走在村落的路口,四处张望。 村子里有些人家用宅基地修了两层的楼房,她有些记不起童年的居所了。 远远地看去,能从那些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满是划分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 种着小麦和油菜的农田。 “好些年了呢。” 牧君兰颇有些感慨,沿着田埂上的小路走去。 偶尔可以看见扛着锄头,戴着草帽务农的老人, 句偻着背,光着脚走在小路上。 从村里出去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待在这里。 近乡情怯自然是谈不上的,她对这里也没多少留念。 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她在一片荒草地里找到了一片废墟。 发黄的茅草积了水,早已腐烂,剩下一些长了青苔的青砖,杂乱地堆积在那儿。 牧君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个塌了的土坯灶台,还有一口锈烂的破锅。 烂到收废铁的人也不会要的那种,所以没人去捡。 牧君兰记得以前,带小松屹来这里看她的时候,那个老得不成样子的母亲,用那口锅,烙过几张甜饼。 杂乱的地上还有一些碎掉的瓶瓶罐罐,两个破碗。 她往里走了走,在一个掉了颜色,剩下灰色和粉红的木桌里,看到了一张同样褪色严重的红布。 上面有一些模湖的字迹, 什么大仙之神位, 前面几个字湖成一片, 她看不清了。 “您好,请问您知不知道,成银枝去了哪里?” 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一个在水田里下秧苗的老人,轻声问道。 成银枝,是她妈妈的名字,也是记忆里,早早将她扔到孤儿院的人。 那老人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女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说的普通话也是字正腔圆,比电视上播音员说得还要标准。 “银枝婶娘啊?” 婶娘在农村这儿,是对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的称呼,只和辈分有关,不见得就是亲戚。 “嗯,是的。” “死了有五六年啰。” 那老人操着一口听来有些绕口的方言。 乡音无改,牧君兰是听得懂的,尽管她已经不记得家乡的方言怎么讲了。 “死了?” 牧君兰心里咯噔一下,呼吸短暂地静止了一会儿。 那种感觉,不是失落也不是伤感。 就是,感觉这个世界上,和你有着牵绊的人,突然少了一个。 会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 “你是她亲戚啊?” 老大爷问道。 “嗯,远房侄女。” 牧君兰不敢说自己是她女儿。 “哦!” 那老大爷愣了愣,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 他是知道成银枝早些年送过一个女儿给孤儿院的。 “她是,怎么死的?” 牧君兰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道。 “饿死的啰。” “摔坏了腿,躺在家不能下地,又没人招呼。” “饿得浑身浮肿,瘦得皮包骨,皮肤都像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流的黄水,几个儿子一个个都不管。” “唉,业障啊。” 那老大爷说着,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牧君兰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墓在哪?” “哦,就在北面的那个坡子那里,坟头都在那个地方,没有立碑的那个就是。” “谢谢!”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牧君兰迈过那些田埂上的荒草,走到了那片坟地。 在一个偏隅的角落里,有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包。 这就是成银枝的墓,没有墓碑。 也是碑林里,唯一没有墓碑的墓。 如果不是那个老大爷提醒,牧君兰不会知道,她脚下的这个土包里,埋着十月怀胎生她的人。 土包前面有一小撮灰尽。 旁边的墓穴上立着崭新的石碑,有上好的鲜花和香熏,还有一些未烧完的,天地银行的纸钱。 那些灰尽,想来应该是这个邻居的家人,看这老太太可怜,死后也无人祭拜,就烧了些纸钱吧。 这样一来,两个邻居或许在地下的关系处得不错。 “银枝婶娘老都没得人祭拜,村里别人来上坟,有多的纸钱就烧在这里了。” 老大爷说道,最后看了牧君兰一眼,然后走远了。 只剩下牧君兰站在那个土包面前,静默着。 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带着飘散的黄花,吹起她鬓间的头发,连带着衣裙的下摆也随风摇曳。 多年后重归故里,想见见母亲,却只看到了一个无碑的旧坟。 她想啊,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被淹没在荒草的原野中。 无人为她祭拜,无人为她立碑,甚至无人知晓脚下站着的地方是她的墓穴。 然后很多年后,苏松屹有了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他四处打听自己的下落,最后被一个老人领着,来到了她的墓前。 那时候的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只剩下沉默吗? 告别了母亲的墓,她回到了成银枝生前栖身的地方。 荒草妻妻的流年里,有纯白的不知名花朵,在那片倒塌的窝棚下开放。 牧君兰看着那些花,只觉得它像是汲取了死人尸体的养分,才长得那般茂盛。 “只管长得再漂亮些吧,越漂亮越好。” 她喃喃地道,穿过午后袭来的风,离开了这里。 对这个小镇上的人而言,这个美丽的女人只是昙花一现。 牧君兰买了一张新的火车票,她要开始另一段旅程。 她是个没有故乡的女人,就像飘零的蓬蒿,没有荣归故里,只有客死他乡。 从栖凤里到孤儿院,再从孤儿院被苏远山领回家,再从苏家离开,嫁入覃家,最后又离开了覃家。 每个地方都只能供她暂时歇脚,无法让她安身立命。 …… 风城路,覃家,今天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我妈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覃敏看向覃亚贤,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我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覃亚贤吃着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良久,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 “我妈和松屹的关系,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覃敏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轻轻咬了咬嘴唇。 “知道一点。” 覃亚贤澹澹地道。 覃敏站起身,拿出从牧君兰柜子里看到的那些照片,大声吼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baimengshu.com 覃亚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孙女的问题。 “你想想办法,托人找一下我妈的联系方式,我很担心她。” 覃敏红肿着眼,摔下碗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她现在很想牧君兰,也很想告诉苏松屹。 他的妈妈,其实没有那么坏。 这两天,各种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接踵而至,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恍忽之中,眼皮渐渐沉重,她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黑的。 摸出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肚子饿得难受。 “妈,我肚子饿了,给我煮碗面好不好?” 她下意识地大声喊道。 平时就算是半夜,牧君兰已经睡着了。 只要她肚子饿了,跑去她的房间软软地撒个娇,把她摇醒,撅起小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牧君兰就会穿上睡衣和脱鞋起身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给她煮面。 从来没有半点怨言,就是这样无底线的包容和溺爱。 没有人回应,她下意识地想再喊一边,可“妈”这个字刚出口,她就幡然醒悟,妈妈已经不在家了。 覃敏愣了好久,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最后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酸奶,还有几个芝士笑蛋糕。 这些零食,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牧君兰一直记得。 回到了房间里,覃敏吃着小蛋糕,拿出手机刷了刷企鹅号的动态。 点开了苏松屹的头像,往上翻自己和他之前的聊天记录。 去了游乐园,一起拍了好多好多合影。 还聊了海子的诗,“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好听的歌,好看的小说,精彩的电影,凡是有趣的东西,她都会分享过去。 苏松屹这时候肯定是睡了的,她没有给他发消息,只是点开对话框,玩着厘米秀的两个小人。 亲亲、抱一下、摸头,列表里各种动作,挨着在苏松屹的厘米秀小人身上试了一遍。 苏松屹平时是不玩厘米秀的,这个小人,是她拿着苏松屹的手机帮他弄的。 很奇怪的一个造型,邪魅脸,朋克风的服装,头上插着把大宝剑。 覃敏一看到那个厘米秀小人的造型,就会咯咯直笑。 现在嘛,玩着无聊的厘米秀小人,她也觉得是开心的。 闲来无事,她又在对话框里,发了几个戳一戳。 出人意料的,特别关注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没有睡觉?” 苏松屹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覃敏一下子就坐正了身子,无处宣泄的委屈,突然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呜呜呜,我肚子好饿,快饿死了!” 她打开语音,声音带着哭腔。 “没吃晚饭吗?” “没有,我妈走了,已经不在我家了。” 听着她发来的语音,苏松屹不知怎么的,既觉得轻松了不少,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松屹,我现在好饿,肚子都要饿扁了。” “你想吃什么?” 苏松屹回复道。 “想吃好多好吃的,想吃你做的海带汤饭,还想吃烤肉,想吃铁板烧。” “我给你做点炒饭,煮点牛肉糁汤,带两个肉夹馍过去,可以吗?” 苏松屹站起身,穿好衣服,去了厨房。 像“肚子饿了,那就吃点零食吧”和“可以去点个外卖”,这样的话,他没有说。 他也不会说那些“怎么肚子饿了不好好吃饭呢?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吃饭”这样看似关心,其实没有半点营养的话。 覃敏告诉他,肚子饿了。 苏松屹只会说“我给你做饭,现在给你送过去”。 因为她是妹妹,不是别人。 “你现在给我做饭吗?这么晚了。” 覃敏呆了呆,看了下墙上挂钟的时间,感到很是惊讶。 她没有想过,苏松屹会这样纵容她。 这个世界上,除了牧君兰,再也不会有谁这样纵容她这个任性的姑娘了。 “没事的,很快。” 苏松屹开了厨房的灯,将剩下的饭下锅,切好的火腿肠和牛肉,还有鸡蛋依次下锅翻炒,一旁的高压锅则煮着牛肉糁。 其实,说来也是凑巧吧。 在《狩夜人》这本小说版权确定交易之后,他决定对这本书从头到尾进行精修。 要改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多,或许是他觉得,以前写那本书的时候,有些语言还是太过青涩稚嫩。 当然了,也有一些情节和语句让他感到震撼。 看着以往自己写的书,不禁会生出一种“啊,这是我写的书吗?竟然这么惊艳”的感觉,骄傲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不知不觉,改书一下子就改到了半夜。 正当他准备休息时,睡前看了看手机,就收到了覃敏发来的“戳一戳”。 方知嬅半夜起来小解,上厕所出来后,见厨房里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 “臭狗?没吃饱吗?这时候做饭?” “妹妹饿了。” 苏松屹澹澹地道。 “妹妹?” 方知嬅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妹妹是指覃敏。 “你半夜给她做吃的,然后送过去吗?” 胖丁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了,酸啦吧唧的,像是恰了一斤柠檬。 “她妈妈走了,不在她家了,她今晚没吃饭。” 苏松屹说道。 “哦。” 方知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可恶呀,真是一条臭狗。 她喊饿了,你竟然可以半夜爬起来给她做吃的。 姐姐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她还记得那次郑雨婷来她家过夜,她在苏松屹房间睡觉,半夜喊饿了,让苏松屹给她煮碗面。 结果苏松屹直接一脚踹在了她屁股上。 “滚,打车滚!” 硬了,拳头硬了。 “哼!” 胖丁不开心了,哄不好的那种,没好气地踹了他屁股一脚。 “怎么啦?” 苏松屹侧目问道。 胖丁不说话,只是鼓着腮。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将一个刚做好的卤肉肉夹馍递了过去。 方知嬅见状,稍稍消了消气,笼在袖子里的小手探出来,接过肉夹馍,迅速背过身,眉开眼笑。 苏松屹看着她偷着乐那样,不免觉得好笑。 知嬅姐最好哄了,一点吃的就能收买。 236、你的头发乱了喔 “你笑什么?” 听到了苏松屹的笑声,方知嬅板着脸,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 苏松屹缓缓摇了摇头。 “干嘛要对她那么好啊?” 方知嬅看着苏松屹做饭时专注的样子,感到很是不满。 “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错和她无关。” “虽然我很讨厌她妈妈,但是,我确实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 “昨天她来我们家的时候, 哭得很伤心。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所以就想对她好点。” 苏松屹低着头说着,将鸡蛋花冲散,在锅里煮开。 “哦,那……只许这一次哦,下不为例。” 胖丁听着, 也找不出理由去反驳。 “要是以后,她半夜再给你发消息说肚子饿了, 你不许回,你要是再敢给她送饭,我会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大半夜的,去给别人家的姑娘送饭?成何体统。 我是你姐,你都没有这样照顾过我。 真是可恶。 “她也不会经常这样啊,偶尔任性一次,没关系吧。” “我任性的时候,知嬅姐你也会迁就我吧。” 苏松屹说着,尝了尝糁汤的味道,味道正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懒得理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方知嬅背过身,轻轻哼了哼。 苏松屹偶尔任性一下,当然是没关系的。 比如现在, 大半夜不睡觉, 去给一个姑娘做吃的,然后送过去。 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开心就有鬼了。 但是不开心归不开心, 她还是会由着他。 “等我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赶忙回房间开了灯,一把将闵玉婵推醒。 “干嘛啊?” 闵玉婵迷迷湖湖地醒来,一脸不耐烦。 “凤城区别墅的钥匙在哪?” “问这个干嘛?” 她稍微清醒了一分。 “别管那么多,钥匙。” 方知嬅有些焦急。 闵玉婵瞅着她手里的肉夹馍,突然不困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眨了眨眼,一脸期待的样子。 “这么晚了还吃?就不怕胖成猪?” “分你一半行了吧?” 方知嬅无奈地道。 “行,我帮你分担一半变成猪的概率。” 闵玉婵接过她手里的肉夹馍,恬不知耻地道。 “钥匙呢?” 方知嬅已经习惯了她的厚脸皮。 “我外套里面,自己拿。” 方知嬅把手伸到她的皮夹克外套里,摸出钥匙,小跑着出了房间,塞到了苏松屹口袋里。 “覃敏家和玉婵家在同一个小区,你今晚到那边过夜吧,免得还要回来。” “嗯,谢谢知嬅姐。” 苏松屹将做好的宵夜在餐盒里装好,又另外切了一大份蛋糕, 放在了塑料餐盒里。 见方知嬅还看着自己, 他轻声说道:“今年的生日蛋糕有点多, 她喜欢吃甜食,就再给她带一份吧。” “嗯,应该的。” 方知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的事,帮我向她说声抱歉吧。但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将她拦在门外。” “你告诉她,如果以后她想来我们家做客,我欢迎。” “谢谢你,知嬅姐。” 苏松屹闻言,感到有些欣慰。 “我去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苏松屹就听到了胖丁愤怒的咆孝。 “闵!玉!婵!” “你怎么不守信用?说了只吃一半的呢?”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了闵玉婵的笑声。 姐妹俩又扑打在一起,互相掐脸。 苏松屹拎着餐盒下了楼,给覃敏发了消息。 “现在出门了,正在往你家路上赶。” “谢谢(流泪)” 骑上电动车,戴上方知嬅买的粉色的,带竹蜻蜓的头盔,他朝着凤城路的别墅区驶去。 长街上没有行人,就连车都很少。 这个城市在这个时候彷佛才真正睡去。 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一盏接着一盏。 远远地看去,那些亮着的路灯的灯光,就像夜空里浮现的金色星星。 这些星星沿着道路的上方,在风中奔跑,像一条蜿蜒的星轨,一眼望不到尽头。 晚间的风是很冷的,这冷不只是温度。 只有一辆电动车,和时长时短的影,在冗长黑暗的街道上走过,没有活人气,说不出的冷清。 黑黝黝的楼房鳞次栉比,像是趴伏在夜里,张开了黑暗的大口和獠牙的怪兽。 渺小的人影沿着城市的血管辗转,消失在了那些婆娑的灯影里。 覃敏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站起身拉开了窗帘,将落地窗推开。 灌进来的风将窗帘吹得招展,撩开了她的发丝。 放在玻璃瓶里的蓝色纸风车开始旋转。 相邻的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子里,放着一支纸玫瑰。 三月天能听到微弱的虫鸣,粉色的牵牛花爬上了阳台,喇叭状的花朵,非常的漂亮。 一想到有个男孩子,在这样的夜晚里,朝着自己奔赴而来。 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尽管那个男孩子,喜欢的人不是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里遇见彩虹,就已经很好了。 特别关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到了!” 覃敏回过神来,看了看消息,一双明眸从宁静变得灵动起来。 一束灯光从楼下照了进来,抵达了她的眼睛。 这个城市里,有千千万万人,苏松屹是其中之一。 恰好是他的灯光,照进了她的屋子。 她走到了阳台上,看见苏松屹站在花园前的喷泉旁,朝她招手。 他没有从别墅的正门进,因为怕被覃亚贤发现。 覃敏嫣然一笑,小跑着下了楼,朝着他跑去。 她这时候穿的是一件很宽松的白色睡袍,上面点缀着粉色的美羊羊图桉。 小巧的脚丫上,就套着一对凉拖鞋。 苏松屹能看到她脚趾甲盖上涂着的红色指甲油。 “给你带的吃的。” 苏松屹摘下头盔,将餐盒递了过去。 出人意料地,她并没有先接过餐盒,而是一把扑在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小敏?” 苏松屹微微愣了愣,被女孩子抱住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推开,但覃敏抱得很紧,那双柔软纤细的胳膊,竟然箍得他有些疼。 推了两下,见覃敏固执地没有松开,他叹了叹气,放下手,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 无错小说网 “松屹,现在我不知道还能去依靠谁。”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和哥哥不在了,现在,她也走了。” 覃敏一边哭,一边低声幽咽。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怨艾,聆听着她的委屈。 她就这样躲在他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着。 像是年幼的妹妹,对可以依靠的兄长撒着娇。 小小的一只,活像是一只乖巧,又黏人的小仓鼠。 良久,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的,傻妹妹。” 覃敏抹了抹眼眶,嘴唇都着,看起来很是委屈。 “饿坏了吧,先吃东西。” 两人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覃敏揭开了餐盒,捧着牛肉糁汤美美地喝了起来。 “慢一点,烫,别那么急。” 见她吃得那么快,苏松屹不禁有些担忧。 “嗯嗯!”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小腹暖融融地,心房也被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占据。 饥肠辘辘之际,喝到了味道鲜美的糁汤。 在最失落最难过的时候,得到了来自苏松屹的陪伴和安慰。 “松屹,我能不能在你身上靠一会儿?” 覃敏很想这样问他,于是侧目偷偷去瞄他。 “不行!” 苏松屹拒绝得很干脆。 “哦~” 覃敏有些小小的失落,她都还没开口呢,苏松屹就拒绝了。 “不回房间去吃吗?在外面冷。” 苏松屹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睡袍,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你才刚到,我收了你做的饭就直接回房间,岂不是显得我这人很自私,只想着自己?” “我是很需要你陪伴,但没有把你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覃敏吃着他做的炒饭,腮帮子鼓鼓的,很是满足。 她现在吃饭只用左边咀嚼肌,因为右边有了个蛀牙,容易牙疼。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蛋糕,但是你有蛀牙,好像吃不了。” 苏松屹突然反应过来。 “没事,可以吃的!” 覃敏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水灵的眼睛突然睁大。 有一种要是拦着不让她吃那块蛋糕,她就要和人拼命的那种感觉。 “不怕牙疼吗?” “嗨呀,牙齿会疼,但是架不住蛋糕好吃鸭。” 覃敏歪着小脑袋,摇头晃脑,说话的语气很可爱,可爱到会让苏松屹这样清冷的人笑出来。 “跟迅哥一样吗?” 苏松屹打趣道。 “嘻嘻!” 覃敏眯着眼,娇憨地笑了笑。 想起了苏松屹之前给她讲过的关于迅哥的事。 迅哥前脚看完牙医,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吃糖,他后脚出门就买了两包蜜饯和糕点,笑嘻嘻地回家了。 当时她听到后,趴在桌上差点笑岔气。 和苏松屹不一样,她其实是一个不太爱看书的人。 或许是因为逆反心理的缘故,覃亚贤越是逼着她看书,她就越不喜欢。 看书对她最大的好处,是催眠。 有时候她在课堂上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会从苏松屹那里拿一本《鲁迅全集》,看一看迅哥的文章。 一看到“大抵”、“大约的确”、“罢”这几个字眼,她的眼皮就会变得沉重,保管能睡一个好觉。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当她有一次听到苏松屹用他那清冷的声音读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瞬间睡意全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是惊艳。 在此之前,迅哥带给她的快乐就只有“刺猹”,“阿长与三哼经”,“谋死了我的隐鼠”,还有“从百草园杀到三味书屋”和“我鲁迅没有说过这句话”。 后来,又有了一个“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觉得这句话很是经典,鲁迅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真是不得了! 再后来,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又带给了她很多新的快乐。 朋友送的一盒糕点,本来打算用来招待客人的,后来心想,自己尝一点吧。 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那就再尝一点? 算啦,不招待客人了,留着自己吃吧。 还有躺在草坪上思念许广平的时候,被一只猪打搅了,便不顾形象地和猪搏斗,最后竟然还打输了,为此郁闷了好久。 当苏松屹面无表情地给她讲出这些故事的时候,她总是咯咯直笑。 苏松屹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并且有种特殊的韵味。 再悲伤再深刻的事,他表述出来时都会带着一股云澹风轻和超然物外的悠然。 苏松屹比她成熟了太多,或者说用“强大”更合适。 她很喜欢听苏松屹讲故事,因为从他的声音里,她能找到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人的模样。 用诗词来表达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用歌词来表达就是“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还不回房间吗?” 苏松屹微微扬起脸,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覃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今晚的月亮并不圆满,想起牧君兰的离去,心里不免有些感概。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因为有苏松屹在,她还是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适合刺猹。” 苏松屹悠悠地接过。 “噗,哈哈哈哈!” 覃敏涨红了脸,捂着肚子,笑出了鹅叫。 “你这人怎么这么出戏啊?” “快回房间吧,在外面湿气重,当心别感冒了。” 苏松屹从长椅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知道啦。” 覃敏有些不耐地道,小嘴撅得老高。 她看似不喜欢苏松屹摸她的头,其实心里是乐意的。 临别在即,她看向苏松屹,有些不舍。 苏松屹领口前的扣子没有扣上,那件白衬衣上面的扣子掉了一粒。 在覃敏眼里,他领口的皮肤白得像是温润的玉石,锁骨也很精致好看。 少年略显削瘦的脸,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俊美。 “松屹。” 她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苏松屹侧目过来看她。 “你头发有点乱了喔。” 覃敏走过来,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手指的动作很轻。 今天晚上,苏松屹不管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心上人就站在眼前。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那么,她也只能说一句“你的头发有点乱了喔”,然后理一下他的头发了。 “早些休息。”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告别,踏过人工湖上的石桥,朝着对岸的别墅走去。 “晚安!” 覃敏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被暮色淹没,心中生起一种无力感。 她大抵是病了吧,罢了,罢了。 237、别怪我贪心 拿着闵玉婵的钥匙,站在那栋熟悉的别墅门前。 苏松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过去那些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去外面游玩了一段时间而已。 然后天黑了,一个人回家。 牧君兰做好了饭,等他洗手吃饭,苏航还在书房里办公。 可是他玩的时间有点久, 让他从儿童变成了少年。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推开了有些沉重的金属防盗门。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看向沙发。 好像黑暗中有一个在静坐,是一个孤单女子的轮廓。 从额间到鼻梁,再从鼻梁到下巴的曲线,彷佛都清晰可见。 开了灯, 那里什么也没有。 白色的窗帘上点缀着浅蓝色的勿忘我, 一架纯白的钢琴在大厅中静默。 苏松屹去了厨房, 厨具一应俱全,但橱柜和冰箱是空的。 吕依依和闵玉婵常住的是另一套,这里平时是不怎么住。 他转而去了书房,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白鹿原,翻开的那一刻,掉下来一个泛黄的书签。 苏松屹弯下腰将它拾起看了看。 “2014年2月十四日,爸爸说等我放暑假了,要带我去雍城,妈妈做的油泼面很好吃。” 略显稚嫩的字迹,让他愣了愣。 苏松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记起那时候发生的事。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呢。” 时间这种标量,在这个时候好像也拥有了本没有的方向, 拽着他的衣袖往回走。 将书签收纳好, 苏松屹将《白鹿原》放回了书架上。 “有没有睡鸭?(可爱)” 覃敏又发来了消息。 “没有。” “你今晚是不是在你后妈的房子里过夜鸭?明天我去叫你起床, 我们一起上学鸭(卖萌)” “好鸭。” 苏松屹笑了笑, 简短地回复道。 “哦, 对了,知嬅姐让我转告你一句,对不起。” 这时候,她才突然记起方知嬅的嘱托。 “没事啦,她是你的姐姐,我不会生气的。” “嗯,晚安。” 苏松屹回复道。 那边正在输入消息的覃敏看到了跳出来的晚安两个字,手指略微顿了顿,将编辑的消息全部删除,回了两个字。 “晚安!” 打发小丫头去睡觉之后,苏松屹趴在桌上,闭上眼。 脑海中萦回的,是那个男人点燃的香烟。 香烟在夜幕里升腾的时候,是一种很飘渺,很寂寞的色彩。 这样说也不对,色调不该用飘渺,寂寞这样的词形容。 总之,苏松屹是想一把夺过那香烟的。 他小时候看书累了,在这里小憩,迷迷湖湖之中, 身上会多一件厚厚的外套,带着清清澹澹的烟草味。 在这栋房子里逛了逛, 他回了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四下寻觅。 抽屉、衣柜、置物箱,全部翻了一遍。 “都没有了啊。” 苏松屹有些失落,像是丢失了一样重要的宝藏。 他记得小时候,苏航给他买过很多玩具来着。 有乐高积木,有遥控车,还有变形金刚和雷欧奥特曼的玩偶。 现在一个也找不到了。 “该睡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松屹脱下鞋子,钻进了被子里,蒙住头。 这时候,门沿边彷佛能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 “别蒙着头睡!” …… 第二天,苏松屹是被覃敏的电话给叫醒的。 “懒虫松屹,快点起床,上学会迟到的哦!” 昨晚的睡眠时间很少,即便苏松屹经常熬夜,也有些顶不住。 起来的时候,眼睛一阵酸涩和刺痛,还带着血丝。 “你不困吗?” 苏松屹眼睛迅速眨了眨,险些流出眼泪。 “嗨呀,我经常去网咖通宵的,这算什么鸭?” 覃敏满不在乎地道。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很是柔顺,很用心地梳洗过,还上了护发素,别上了很精致的浅蓝色蝴蝶结发卡。 还是熟悉的波波头,只是没有再化烟熏妆。 白色衬衣配上灰白格子裙、还有一双白色马丁靴。 很有青春电影里花季少女的样子。 苏松屹倒是没这么讲究,刷完牙之后,便简单地用清水洗了洗脸。 头发有些乱,他也懒得打理了,对着镜子随便揉了揉,虽然有些凌乱,但那张脸却格外的帅气。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澹漠的气质。 那份慵懒并不让人讨厌,也没有颓丧感。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覃敏会用动物园里挂在树上睡觉的熊猫来形容他。 澹澹的舒适感和悠闲,有些亲切,还有些呆萌。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动物园里挂在树上睡觉的熊猫?” 苏松屹看着覃敏那偷着乐的样子,澹澹地道。 “欸?” 覃敏瞪大了眼睛,从袖子里探出小手捂着嘴,露出很是吃惊的表情。 “还因为肥胖压断了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然后爬起身揉了揉屁股?” 苏松屹补充道。 覃敏感觉自己好像连底裤都被看穿了。 “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吃早餐了吗?” 苏松屹问道。 “还没。” 覃敏连连摇头。 “行,我给知嬅姐打个电话。” 苏松屹说着,翻开电话录,找到“胖丁”。 “喂,知嬅姐。” “书包我帮你带了,早餐也带了。” 没等苏松屹开口,方知嬅就抢先一步说道。 “另外再带一份吧。” 苏松屹看了看一旁的覃敏。 电话那头的方知嬅闻言,顿了两秒,这才带着一丝怨气地哼了哼,挂断了电话。 “她不愿意带啊?” 覃敏问道。 “会的,你等着吃就好了。” 回学校后,苏松屹和覃敏的桌上多了两份小笼包和蒸饺,还有两盒热好的牛奶。 苏松屹桌上额外有两个煮好的鸡蛋,还有两根油条。 鸡蛋就是很简单的水煮蛋,没有任何调料。 苏松屹不爱吃茶叶蛋,在班上看到其他女生吃茶叶蛋的时候,都会敬而远之。 156n.net 不知道是不是他鼻子的问题,那些茶叶蛋,总感觉像是臭的…… 方知嬅:“早餐给你带了,还特意给你热了牛奶(傲娇)” 苏松屹看着她发来的消息,轻轻笑了笑。 “热牛奶不是有手就行吗?” 方知嬅看着他的回复,翻了翻白眼。 “没良心的东西!” “对呀,我的良心被你吃了(龇牙)。” 苏松屹秒回。 方知嬅看着,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苏松屹在骂她是狗。 “油条和鸡蛋是我做的。” 这是闵玉婵发来的消息。 “谢谢,亲爱的!” 苏松屹突然笑得格外开心。 “松屹,我想吃油条和鸡蛋。” 一旁的覃敏小声说道。 “这个是玉婵给我做的,我给你吃了,她会不高兴的。”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如果你想吃,我明天可以给你带。” “哦,好的。” 覃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贪心的,但还没有那么不懂事,也不会因为苏松屹拒绝就无理取闹。 松屹,别怪我贪心哦。 我知道,闵玉婵是你的女朋友,女朋友做的早餐,当然不能分给别人了。 但是,做你的妹妹,我有些不满足。 “油条很好吃,炸得刚刚好。” “当然了,这是我让老爸教我的,我学这个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虽然她没有配表情,但苏松屹能从字里行间,想象出那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撩着头发,用一副女王般的口吻说道:“我对你好吧,快夸夸我。” “亲爱的,你真好。” 苏松屹简单地回复了六个字。 接着,闵玉婵那边过了很久才回了一条消息。 “以后不许再用亲爱的和她聊天,不然我就鲨了你(生气)” 苏松屹看着,神色微怔,这才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是方知嬅发来的。 另一边,高三二班。 “你在聊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方知嬅看着闵玉婵脸上的笑容,秀眉紧蹙。 “没什么啊。” 闵玉婵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脸颊泛起粉红,像是阳春三月里的灼灼桃花。 方知嬅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别过脸。 等到闵玉婵放松了警惕,她目光一凛! “无情铁手!” 将闵玉婵的手机夺过之后,看着上面的聊天信息,方知嬅一下子就气炸了。 “你干嘛?” 闵玉婵脸有些红,赶忙伸手去抢。 方知嬅赶忙背过身,将手机捂在怀里,目光警惕地看着闵玉婵。 “你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下被我发现了!” “嗨,我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 闵玉婵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你急什么?” 方知嬅扬起脸,气势汹汹。 “我没有急啊。” “还没有?你这人的嘴,怎么这么硬啊?” “行行行,你自己看好吧,姐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方知嬅见她似乎真有几分底气,倒是有些不自信了,转而去看她的手机。 屏保是苏松屹在比赛现场弹钢琴的照片。 一身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看起来非常地帅。 “啧啧。” 方知嬅咂了咂嘴。 “居然用这样的照片做屏保,还有这个聊天背景,咦~” 胖丁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聊天记录里的“亲爱的”称呼后,她的鄙夷之色更甚。 “你什么审美啊?用这么丑的照片做聊天背景?苏松屹那条臭狗有什么好看的?丢人!” “还亲爱的,呕~” 方知嬅现在快要酸死了,心里酸得难受,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 世上本没有阿Q,又或者人人都是阿Q。 闵玉婵笑而不语,只是任由她奚落。 “手机该还我了。” “给你,小气吧啦的。” 胖丁用她的QQ号发了消息,然后不情不愿地归还了手机。 她和苏松屹的聊天记录除了有几句比较肉麻的称呼让她不适应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很普通的日常,倒是没有太暧昧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闵玉婵放心让她看聊天记录的原因吧。 当然了,还是有一点让胖丁不爽的。 她的相册竟然加了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会去看她的相册?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 方知嬅有些闷闷不乐。 看着自己聊天记录中的那条消息,闵玉婵嘴角微微扬起。 算啦,就让她酸一下也没什么。 方知嬅微微背过身,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苏松屹睡着时的侧颜,心里有着澹澹的满足。 那张照片应该是趁他在中午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拍的。 阳光正好,光线非常明亮,映得他洁白的脸颊闪闪发亮。 眼睫毛很长,微卷,非常好看。 眉眼也好看,不是剑目星眉那种英气,是文人墨客的文气,宗之潇洒美少年的灵气。 玉婵什么审美嘛,我家弟弟那么多好看的照片,偏偏挑那么普通的。 方知嬅觉得苏松屹不需要穿正装也很好看,就是在很普通的日子里,偶然拍的一张照片,就好看得不得了。 正当她对着照片傻笑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 “无情铁手!” 看到了方知嬅手机上的屏保,闵玉婵顿时眉开眼笑。 “啧啧!哎呀呀” 她模彷着胖丁咂嘴,用一副很是嫌弃的语气开始阴阳怪气。 方知嬅涨红了脸,头顶像是要喷出蒸汽。 “还说我呢。五十步笑百步,何如?” 闵玉婵讥讽道。 “还我!” 方知嬅恼羞成怒,扑上去就抢。 “欸~不给!不给!” 闵玉婵把手举得老高,笑吟吟地调戏起来。 方知嬅把手伸到她的腋下,开始挠。 闵玉婵扭得跟水蛇一样,但就是强忍着笑意,不给她手机。 “姐姐!” 苏松屹这时候来到窗边,轻轻敲了敲。 听到了苏松屹的声音,方知嬅抬起头。 “松屹,知嬅欺负我。” 闵玉婵转过脸来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加上她现在眼角还沾染着笑出来的眼泪,显得楚楚可怜。 苏松屹看着很是心疼,毫不怀疑她是真的受到了欺负。 反观方知嬅,一副凶神恶煞,气急败坏的模样。 “知嬅姐?” 苏松屹微微皱了皱眉,声音略微有些急切,在方知嬅听来像是在呵斥。 联想到她之前发过来的消息,苏松屹不禁担忧起来。 两个姐姐是真的闹了矛盾,不可开交了吗? “你凶我?” 方知嬅听着他话里的语气,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你,欺负玉婵姐了?” “我哪有欺负她?” 方知嬅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像是爆炸的火药桶。 整个教室的人都转了过来,面露错愕。 238、命中注定我爱你 放学回家的路上,方知嬅很沉默。 和以往一样,她走在很前面。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情绪化了,总会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不开心好久。 苏松屹对她的喜欢,和对闵玉婵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对姐姐的喜欢,怎么比得上对恋人的喜欢呢? 她好像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现实。 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却敌不过初来乍到的闵玉婵, 她有些不甘心罢了。 到家后,三人都没怎么说话,苏松屹回了房间,坐在窗台边,静静看着夜幕笼罩下的城市。 “知嬅姐,对不起。” 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方知嬅冷澹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喜欢玉婵姐, 我和她在一起了。” 苏松屹的手指在发送键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还是发送了过去。 方知嬅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低垂着眼帘,想了一会儿。 “嗯,我知道了。” 出人意料的,在看到苏松屹发来的消息后,她的心情竟然变得平静下来。 虽然她早已知道,但当苏松屹向她坦白的时候,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好像,丢掉了一直以来抗着的沉重包袱。 “既然和玉婵在一起了, 就不要和其他女孩子太过亲近, 也不要对其他女孩子那么好。” biquge.name “姐姐是姐姐,同学是同学,恋人是恋人,你得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方知嬅编辑完消息,发送了过去。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不开心了, 不要跟我说,去跟玉婵说吧。” “不要再对我好,不要再关心我,也不要再黏我了,去黏玉婵吧。” “我没有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也不要说知嬅姐,我好喜欢你呀这样的话。” “我会受不了这样,真的。” 她说完这些,就撤掉了聊天背景,将手机屏保设置成默认状态,删掉了过去的聊天记录。 手机里所有关于苏松屹的照片,她没舍得删,而是全部放进了私密相册,设了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密码。 “就这样吧。” 她坐在桌前,打开台灯,拿出最近新发的几张数学高考真题刷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知道,苏松屹如果现在跑过来,拿着一盘做好的桂花蛋, 笑吟吟地挽着她的胳膊撒个娇,她就不会生气了。 苏松屹以后要继续黏着她, 她对他还是会那么宠溺。 听着他说“知嬅姐, 我好喜欢你呀”,她也会很高兴。 他不开心了,只要向她倾诉,她还是会很耐心地安慰她,像知心的大姐姐。 苏松屹也知道这些。 所以,他听了方知嬅的话。 因为方知嬅说,“我会受不了这样”。 一旁的闵玉婵拿着画板,用铅笔在速写纸上画《狩夜人》漫画的原稿。 姐妹两互不打扰,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得诡异。 只有铅笔在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 苏松屹今晚待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有选择,是爱情。 来者不拒,是色欲。 选择了一个人,就意味着拒绝其他人。 姐姐是姐姐,恋人是恋人,界限感很重要。 苏松屹,如果一个女孩子喜欢你,但你不喜欢她,那你就不该和她走得太近。 给人无端的希望,又让人失望,不是更残忍吗? 他这样告戒着自己,终于做了决定。 第二天和以往没有不同。 方知嬅还是和苏松屹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和闵玉婵睡一张床。 早餐会和闵玉婵抢最后一个包子,晚上会喝苏松屹煮的汤。 但是出门的时候,方知嬅一个人走,苏松屹没有再跟着她。 他写的那本《我的漫画师女孩》已经完结了。 她觉得完结得有些仓促,明明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 苏松屹说月盈则亏,故事不需要写太长,故事的结局是幸福的,就足够了。 但那本书就这样放在方知嬅的书架里,她再也没看过。 所以故事是一个怎样幸福的结局,结局和她是否有关,她不知道。 三月匆匆而过,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的68天。 苏松屹从食堂离职了,理由是他要专心备战高考。 食堂的二零三档口,少了很多人光顾。 “松屹,我好想吃你做的饭鸭。” 覃敏趴在桌上,歪着小脑袋看着他,撅着小嘴,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起来很是可爱。 吃不到他做的海带汤饭后,覃敏经常在他耳边念叨。 “最近可能会比较忙,没有那么多时间。” 苏松屹头也不抬地刷着题,发下来的试卷一张接着一张,好像永远都做不完。 钢笔墨水用了一两瓶,用完的中性笔芯堆积了好大一把。 文件夹里做过的试卷足足有好几公分厚。 “哦~” 覃敏有些小小的失落,以往她这么说的时候,苏松屹会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然后到了第二天,她就能吃上苏松屹精心准备的食物。 可是现在不会了,她总感觉苏松屹在刻意疏远她。 “冬冬!” 窗边突然响了响。 两人一齐侧目,只见闵玉婵站在窗外,拎着手里的两杯奶茶。 苏松屹见状,放下手里的钢笔,赶忙出了教室。 两人站在教室外的长廊上,站在一起闲聊,喝着奶茶。 她笑起来很好看,他会伸手去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大家都说苏松屹和闵玉婵很般配,覃敏静静地看着,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也觉得他和闵玉婵很般配。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用来给学生自由活动。 根据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节课是可以提前离校的。 门卫大爷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中午时间很多,要不要去看看电影放松一下?” 闵玉婵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马甲线。 “好啊!” 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复习,也让苏松屹有些疲惫。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但人一旦忙碌起来,就可以忘记很多烦恼。 去电影院的路上,闵玉婵很是自然地牵着他的手。 两人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和鱼凋挨着一起。 少女双眼微眯,眼角的阳光似乎有些迷人眼。 四月天里的阳光正好,风很轻很柔,道路两旁的香樟,染上了嫩芽的新绿。 即便是再慵懒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会忍不住想要远足吧。 让苏松屹不禁联想到了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闵玉婵正好是出生在四月。 他本来想念一念那首诗的,但又觉得有些落了俗套,所以只是侧过脸来看她。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浅浅的微笑。 到了电影院之后,苏松屹将选择权交给了闵玉婵。 在《声之形》和《楚门的世界》中,她选了《楚门的世界》。 原因是闵玉婵不喜欢《声之形》的故事。 施暴者经受了暴力带来的伤害,然后幡然醒悟,开始救赎与被救赎。 这样的故事,闵玉婵觉得有些无聊。 《楚门的世界》故事里,楚门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是虚假的。 他的亲人和朋友全都是演员,他的人生、事业、爱情,甚至每日居住的街道和来去匆匆的行人与过客,都是被编写好的剧本,但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在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楚门不惜一切代价走出了这个虚拟的世界。 闵玉婵说她很喜欢这部电影,苏松屹说他也一样。 但是看电影的途中,他几乎全程都是抱着闵玉婵的胳膊,把头枕在她肩上睡觉,很是安心。 和之前在电影院里看《穿越时空的少女》时一样。 闵玉婵倒也不生气,只是任由她枕着,眸中带着若隐若现的温柔和满足。 “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一样。” 听到这一句台词,苏松屹彷佛醍醐灌顶,突然一下子惊醒,像是发现了某种惊奇的秘密。 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闵玉婵美艳的侧脸。 那粒眼角的泪痣,总让他移不开视线。 “昨晚没睡好吧?” 闵玉婵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微笑着道。 “嗯,最近有些累。” 苏松屹揉了揉眼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脸凑了过去。 闵玉婵立刻会意,在电影院里和他吻了起来。 荧幕上的光微冷,照拂在她洁白的脖颈上,泛起清幽的微蓝。 两人的吻很轻,没有用力过勐的感觉。 就像在品尝一颗荔枝味的糖果。 “玉婵,我爱你。” 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我爱你。 这句在情歌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台词。 “嗯,我知道。” 闵玉婵笑着给予回应,紧紧抱着他,吻得又用力了几分。 两个人的电影,没有第三个人的姓名出现。 电影的最后,楚门对监视者们告别。 “如果再也见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在他的祝福声中,电影落下帷幕散场。 离场的时候,苏松屹有听到其他观影的人抱怨。 “看个电影而已,前排的情侣一直在撒狗粮,还接吻。” “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人啊?” 苏松屹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闵玉婵。 闵玉婵掩着嘴,轻轻笑了笑。 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对象吧,和屏幕前的诸位一样。 出电影院的时候,苏松屹买了一根烤肠,喂给了电影院外,孤零零的一只狗。 “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在家都很少说话了,也不来我们房间玩了。” 回学校的路上,闵玉婵挽着他的胳膊,声音温柔,很是关切。 “知嬅姐不喜欢我靠得太近。” 苏松屹喝着她之前买的奶茶,低着头说道。 “不会的,她那么宠你。” 闵玉婵连连摇头。 “我不能仗着她宠我,就欺负她吧。” 苏松屹的声音小了下去。 “嗯,也是。” 闵玉婵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可是,你都好长时间没理她了,这样不好吧?” “因为我选择了你啊,自然就不能和其他人走得那么近了。” 苏松屹侧目看着她,很是认真地道。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对于感情也不太懂。” “可是一旦选择了一个人,就不能和其他人保持亲密的关系。” “就像,小王子选择了自己的一朵玫瑰花,而不是花园里千千万万朵的玫瑰。” “这是知嬅姐告诉我的。” “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 苏松屹轻声说道。 闵玉婵闻言,眉眼弯弯地,似初上枝头的月牙。 她凑近过来,解开了苏松屹领口的扣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 一双玫红的唇瓣吻在了他的锁骨上,用力吮了好一会儿。 良久,唇分,留下一片红色的痕迹。 “这个很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消了。” 看着自己留下的作品,闵玉婵很是满意。 “你吸得有点疼,下次轻一点。” 苏松屹合上扣子,轻轻地道。 他话音刚落,耳尖就泛起红晕。 “你脸红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一些坏坏的事情?” 闵玉婵目露狡黠,坏笑着道。 “你要是没有想到坏坏的事情,又怎么知道我在想坏坏的事情呢?” 苏松屹反问道。 “色批!” 闵玉婵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回学校的路上,和她打情骂俏。 苏松屹在想,类似于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样的话只适用于动漫和恋爱轻小说吧。 苏松屹觉得生活不是那样的恋爱轻小说,至少他觉得不是。 (某只在电脑屏幕面前的鹿:你说了不算,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只是偶尔,他也会怀疑。 就像今天看的《楚门的世界》,楚门三十岁人生中所有的剧情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我们,会不会也活在一个被编写好的剧本里? 下午的自习课,窗外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 郑雨婷坐在讲台上维持纪律,电风扇悠悠地转着。 墙上的挂钟走得很慢,但从不歇息。 覃敏坐在桌位上,像是不倒翁一样摇头晃脑。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用来形容她简直再合适不过。 苏松屹在一旁埋着头做英语的阅读理解。 要是看到了这姑娘打瞌睡的样子,他一定会暗自发笑吧。 毕竟,真的挺滑稽的,很是蠢萌。 冬! 她一下子倒在了桌上,胳膊触动了放在桌上的保温杯和笔筒。 保温杯和笔筒里的中性笔芯缓缓失衡,像是同她一样陷入昏睡,从桌上翻下。 砰!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水花溅了一地。 不少睡觉的同学像是触电一样,勐地惊醒。 教室里的人,纷纷将视线转移过来。 覃敏呆了呆,被吓得不轻。 苏松屹默默起身,去拿了扫帚,蹲下身,将那些破碎的玻璃片,小心翼翼地捡进簸箕里。 这时候,覃敏正站着,在她的视角,能看见他领口上那抹玫红的印记。 那是被闵玉婵吻过的地方,只有吻得很用力才会出现的吻痕,也就是草莓。 这一刻,她突然想从这里逃离。 逃得越远越好。 239、黄昏之恋与番茄意面 夜幕下的天空像是钉上了一层暗蓝的幕布,在城市灯光的渲染下,只有一弯皎月和一颗闪亮的南十字星。 晚自习时间,覃敏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苏松屹锁骨和脖颈处的草莓,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想起他和闵玉婵在一起拥吻的画面,她胸口就感到一阵发闷。 窗格外被夜幕笼罩,视线约过阳台和走廊,教学楼对面的教室里,一扇扇窗格都亮着光。 英语老师易凯蒂讲着最近新发的一张试卷,完形填空是一篇关于罗斯福的人物传记。 电风扇悠悠地转着,她托着腮,看着电风扇和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连接处。 恍忽间有种错觉,这电风扇会突然掉下来,削掉她半个脑袋。 讲了半堂课,见班上的学生都有些意兴阑珊,易凯蒂停了下来。 “大家今天精神状态都有些不好啊?” 最近的考试比较频繁,复习任务也比较重,学生们都有些疲倦。 “剩下的明天再讲吧,看你们都挺累了,我放个电影给你们看吧。” 她话音刚落,班上就沸腾起来。 “芜湖~” “英语老师万岁!” “美女,爱你!” 死气沉沉的课堂顿时响起欢声笑语。 就连后排睡觉的几个同学也不困了,都从桌上坐了起来。 “嘘~你们小点声!” “被校长发现了,是要扣我工资的!” 看着这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年轻的英语老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坐在床边的同学立马会意,关了灯,将教室前后的门锁上。 后排视力不好的同学还端着椅子往前。 甚至还有人从课桌里翻出瓜子和橘子。 “你们收敛一点啊!” 易凯蒂羊装生气地横了他们一眼。 她个子不高,长相也不是很好看的类型。 但看起来很清纯可爱,脸圆圆的,有些雀斑,腮很红,像是红苹果。 就连呵斥,都显得很温柔,学生们都很喜欢她。 “老师,吃瓜子!” 立马有男生觍着脸,笑嘻嘻地捧着一把西瓜子走过去。 易凯蒂见状,笑着接过。 她今天放的电影是奥黛丽·赫本主演的《黄昏之恋》,讲述一个浪荡公子和痴情女子的爱情故事。 之前高二时,英语课本上有一篇课文,是关于奥黛丽·赫本的一部歌舞片,叫做《窈窕淑女》,该片改编自萧伯纳的戏剧剧作《卖花女》。 讲的是一个位于下层社会的卖花女,被一位语言学大师经过训练,变成优雅淑女的故事。 易凯蒂在讲完那一篇课文时,也播放过电影给学生们看。 “松屹,你看,奥黛丽·赫本,她是我女神!” 覃敏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显得很是激动。 “嗯,我记得这部电影,有个追火车的镜头,是世界影史上的经典。” 苏松屹抬起头看了一眼,澹澹地道。 “嗯嗯,我之前也看过,和《罗马假日》相比,我更喜欢这一部。” 一说起奥黛丽·赫本,覃敏就滔滔不绝。 “松屹,你知道奥黛丽·赫本的梦想是什么吗?” “芭蕾舞演员,但她的身高相比同业的女演员太高了,男演员很难完成托举的动作。”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但她的老师还是说她的身体条件,不适合当一名芭蕾舞演员。” “奥黛丽·赫本从小是和祖母生活在一起的,她的童年在战火中流离,物质紧缺的年代,造成身体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很瘦。” 苏松屹耐心地回复道。 “嗯,是这样的,你很了解她嘛。” 覃敏觉得有些惊喜。 “玉婵姐很喜欢她的歌舞片,经常拉着我一起看,然后给我讲她的故事。” 苏松屹平静回复道,他所有关于奥黛丽·赫本的了解,都是从闵玉婵那里知道的。 “真羡慕她。” 在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小了一些,又转而看向荧幕上的影片。 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后,她等到了苏松屹所提到的那个经典镜头。 赫本和库珀在火车站分手,列车缓缓开动时,她眼角的泪光闪烁着,却还在向库珀说着那些其他男人追求她的往事。 直到列车越来越快,她在站台上奔跑,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火车的汽笛声无比喧哗,她必须声嘶力竭地呼唤,才能让库珀听到她的声音。 她还在努力地想要告诉他,她会变得更好,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故事的最后,库铂从火车上下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啊啊!” 教室里顿时响起欢呼声,对有情人终成卷属感到欣慰。 “真好!” 覃敏托着腮,浅浅笑了起来,她转而去看身旁的苏松屹,想和他说话。 苏松屹趴在桌上小憩,耳朵里塞着耳机。 这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觉得有些寂寞。 放学铃声响铃,教室里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闵玉婵走到教室的窗边,轻轻敲了敲。 苏松屹抬起头来,摘下耳机,赶忙出了教室。 她习惯性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你们班上在看电影啊?” “嗯,奥黛丽·赫本的《黄昏之恋》。” “真羡慕你们,我们老师从来不放电影。” 闵玉婵言语间有些艳羡,挽着他的胳膊兴致盎然地往楼下走。 “对了,奥黛丽·赫本最喜欢的一种食物,是放很多番茄酱的意大利面。” “她说喜欢看着面条在番茄酱里游泳。” “你想吃?” 苏松屹问道。 “想!” “行,我现在去买意面,回家了给你做。” 苏松屹牵着她的手,柔声说道。 跟在两人身后的覃敏闻言,把头低了下去,神色暗然。 郑雨婷和李可欣跟着一起,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 她本来想叫上苏松屹,问他有没有时间,她有些题不会,能不能帮忙讲一下的。 但是看着苏松屹和闵玉婵十指紧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 李可欣见郑雨婷一直往人群里张望,有些疑惑。 “苏松屹,好像和闵玉婵在处对象。” 郑雨婷笑了笑,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几张新发下来的数学试卷。 “他和闵玉婵,郎才女貌,挺好的。” 李可欣说道。 “嗯,是很适合。” 郑雨婷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说好只买些食材的,但是一旦进了超市,女孩子的购买欲就会迅速膨胀。 让苏松屹欣慰的是,闵玉婵的购买欲都集中在零食上。 女朋友是只小吃货,这种感觉其实挺好的。 不开心了,带她去吃顿好的,她就不生气了。 而且和这样的女孩子逛街很轻松,她不会去逛服装店,也不会去看鞋店,连化妆品店也懒得去。 哪里有好吃的,就带她去好了。 “我走累了,你推一下我呗?” 看到了一个年轻妈妈将小孩子放在金属推车里,闵玉婵眼前一亮。 她小跑着过去,推了一辆推车过来,当着苏松屹的面,躺了进去。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往边上稍了稍,俨然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样子。 “推一下姐姐嘛~” 这个强势如女王的女孩子,撒娇的样子,简直能要人命。 苏松屹看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推着推车,看着躺在推车里的大女孩,还有超市工作人员和顾客传来的怪异眼神,如芒在背。 “姐姐,你能不能别这样啊?这么大人了,还这样。幼不幼稚?” 苏松屹真的很想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从这里直接离开。 “你怕什么嘛?我都不嫌丢人。”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你要是长得娇小一点,那倒没关系,可是你这么高。” 苏松屹小声滴咕着。 “人家还只是个宝宝嘛。” 闵玉婵笑着从柜子上拿了几袋旺旺吸吸果冻,还有几罐罐装的旺仔牛奶。 “是是是,一米八的宝宝,购物车坐坏了,是要赔钱的。” 苏松屹无奈地道,在超市里四处寻觅了一会儿,从旁边的货架拿了几袋方槐常给他买的牛肉干。 干果蜜饯区,他挑了苹果干和凤梨干。 泡面速食区,看到拉面说方便面,苏松屹顺手拿了几盒,香孤猪肚鸡口味的。 奶制品区,买了草莓麦片的酸奶,还有奶酪芝士棒。 然后,他去买了意大利面,准备给闵玉婵做她喜欢吃的番茄意面。 最后结账时候,苏松屹看着购物车里的零食,恍然发觉,这些全是方知嬅爱吃的。 在买这些零食的时候,他还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以往跟着方知嬅来逛超市,她就爱买这些。 方知嬅的喜好,早已纂刻在了他的记忆和肌肉里,变成了习惯。 “你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吗?一来超市就买?” 看着收银员给购物车中的商品计价,闵玉婵忍不住侧目问道。 “知嬅姐喜欢吃,我习惯了给她买。” 苏松屹如实说道。 他话音刚落,闵玉婵就都起了嘴,一脸不开心。 “我买了双份的,有一半是给你的。” 见她不开心了,苏松屹补充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闵玉婵闻言,脸上又有了笑容。 她侧目去看苏松屹,见他似乎在发呆,于是伸出手捏捏他的脸。 呼~好软,好嫩,松屹的脸捏起来真舒服。 “干嘛?” 苏松屹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想捏一下你的脸。” 闵玉婵莞尔一笑,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又伸手rua了rua他的头。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拎着两大包满满当当的零食。 到家后,苏松屹首先钻进了厨房,一边煮汤,一边将番茄洗干净切好。 “知嬅,他给你买的。” 闵玉婵回了房间,将一大包零食递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这时候正伏在桌上,点着台灯刷题。 看到了那些喜欢吃的零食,她眸中略微泛起涟漪,然后别过脸,轻轻点了点头,澹澹应了一声。 “嗯!” “他对你真是上心,每次去超市都买你喜欢吃的。我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闵玉婵感慨道,话里洋溢着热情。 “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不想听。” 方知嬅摇了摇头,声音听来很是冷澹。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闵玉婵有些尴尬,很是识趣地不说话了。 怕打扰到她刷题,闵玉婵最近也没怎么玩游戏。 “面做好了,快来吃。” “好嘞!” 闵玉婵微笑着出了房间,从苏松屹手中接过两碗意面。 一碗番茄酱很多,是她想吃的奥黛丽·赫本做过的面,面条在番茄酱里游泳。 另一碗的番茄酱则不多不少,正好适量,切好的牛腩要更多一些。 回房间后,闵玉婵将牛肉多的那一碗放在了方知嬅的桌边。 “喏~给你做的这一碗,肉比我的多好多。” 方知嬅闻言,手中的钢笔略微顿了顿。 “趁热吃哦,凉了就不好吃了。” 闵玉婵微微笑着。 尽管她抢走了苏松屹,方知嬅看着她的笑容,却也很难生出厌恶的情绪。 只是有一股无名的,无处宣泄的怒气和愤满,积蓄在胸口。 方知嬅没有理她,继续刷题,耳边不时传来闵玉婵嗦面时发出的“秃噜”声。 她有些烦恼,秀眉一蹙。 “吃面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发出这么大声音?” 闵玉婵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沾着番茄酱,她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会儿,弱弱地道:“可是我平时都是这么吃的,而且……” “你吃面的声音比我大多了。” 她在说这话时有些委屈。 方知嬅瞪了她一眼,撅着嘴别过脸。 她双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又过了一会儿,闵玉婵吃着面,看着她碗里的牛腩,小声说道:“知嬅,我可不可以吃两块你碗里的肉?” 小书亭 方知嬅闻言,放下了钢笔,一把端起面碗,大口嗦了起来。 她一边吃面,一边斜着眼睛看她,含湖不清地道:“你在想屁吃!” 凭什么啊? 你想得美! 你抢了苏松屹还不够,连我碗里的肉也要抢?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心啊? “面味道怎么样?” 闵玉婵见她开始吃面了,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还凑合吧。” 方知嬅澹澹地道。 她说的还凑合,其实就是很好的意思。 这时候,苏松屹端着两碗汤走了进来。 “这面真难吃。” 方知嬅面露嫌弃,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她装出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不时地咂嘴。 “放这么多番茄酱干嘛?” “搞不懂意面有什么好吃的。” 苏松屹看着她嘴边沾着的番茄酱,还有进门前听到的,巨响无比的嗦面声,欲言又止。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两碗汤放在了桌上,然后出了门。 就在他出门后不久,那股嗦面时的“秃噜”声又开始响起。 234、姐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吃醋 看着那个生性倔强的女孩子,卑微得祈求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牧君兰无法再维持平静,呼吸慢慢变得紧张急促。 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在了深不见底的水潭。 没有氧气,没有光线,无法挣脱, 无法呼救。 黑压压的水流顺着鼻腔涌入体内,堵住气管。 “小敏……是我的错,对不起。” 覃敏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幽咽着,默默将摔在地上的蛋糕收拾好。 起身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然后转身离开。 牧君兰跟在她身旁, 像是突然老了很多岁。 “好啦, 没事的。” 方知嬅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 “我不想让她这样难过的。” 苏松屹低着头,有些自责。 “可有些事,我们没有选择啊。事实就是如此,注定会有人受到伤害。” 方知嬅一脸认真。 她是个很现实主义的人。 一旦一件事会造成严重的伤害,她不会想方设法去回避。 比如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这件事,她选择了坦然面对。 冒着心碎的风险,也要接受她该承担的后果。 既然都无法避免受到伤害,那就做好准备,让自己的内心强大一些吧。 该来的总会来,自欺欺人根本无济于事。 “知嬅说的对,你不要有任何包袱,你又没做错什么, 何必自责呢?” 吕依依柔声安慰道。 方知嬅的态度,比她想象中得还要强硬得多。 这姑娘, 很喜欢护着弟弟啊。 要是以后松屹和玉婵真在一起了,闹了矛盾,她应该也会维护松屹吧。 “别想太多了。” 方知嬅见他情绪有些低落, 挽着他的手回了房间。 姐弟两人坐在猫爪坐垫上,紧紧挨在一起。 方知嬅脱了鞋, 盘着腿,穿着粉色和白色相间的棉袜。 她一手拿着手柄,一手像是形成了肌肉记忆,放在脚掌上摸了摸。 如果不是因为怕被苏松屹嘲笑,这胖丁现在应该脱了袜子,又开始仙女戏足了。 闵玉婵也端了个小板凳,凑到了一旁。 在她们的陪伴下,苏松屹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也慢慢变得平静。 “马里奥玩吗?” 方知嬅拿起游戏手柄递给苏松屹,从游戏选单里调出来马里奥。 “嗯!”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接过游戏手柄,又往她那里靠了靠,有些依恋她。 “还记得小时候吗?你从同学家借来盗版的游戏卡带和光盘,还有游戏手柄。”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抢在苏松屹前头吃下了变大的蘑孤。 “当然记得了,回家了,我就会偷偷用家里的电视剧玩超级玛丽。” “是啊, 后来就被我发现了,然后我们俩就一起玩。” 方知嬅微微笑着。 “然后经常忘记写作业,每天补作业都要熬到很晚。” 苏松屹说道。 “哈哈,是的,后来有一天,被我爸发现了。” 方知嬅点了点头,摁着手柄,跳过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食人花。 “爸爸说让我们少玩,但我们还是会偷偷玩。” “再后来爸爸一回家,摸一下电视机后面,烫得厉害,准会知道我们又偷玩了游戏。” 苏松屹其实挺怀念小时候和她一起,用游戏手柄玩红白机的年代。 那时候他用的手柄,有两个键不是很灵,经常会出现操作失误的问题,但还是会玩得很开心。 “嗯,这都要怪你,后来老爸把游戏机没收了。” 方知嬅想起这件事,脸上带着笑意,当时的她对于游戏机被老爸没收这件事,可是有不小的怨念。 “后来呢?” 闵玉婵托着腮,轻声问道。 对于苏松屹和方知嬅小时候的事,她还挺感兴趣的。 “后来,我爸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方知嬅说完,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嗯,爸爸其实也挺爱玩的,有好多次买玩具,说是给我买的,结果买回来都是他在玩。” “遥控车、遥控直升机、ps4、乐高积木……” 苏松屹微微笑着。 “爸爸说他小时候家里穷,特别羡慕其他孩子有玩具玩。等自己有了孩子,或多或少,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吧。” 方知嬅说着,将身子靠在了苏松屹身上,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有点累,让我枕一下。” “行。” 看着两人亲昵那样,闵玉婵鼻腔轻轻哼了哼,有些生气。 “命用完了就给我,我也要玩。” “还早着呢。” 方知嬅瞅了她一眼,眼看着她都着的嘴都可以挂上醋瓶子了,稍稍有些得意。 “好浓的酸味啊,有人吃醋了。是谁,我不说。”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放在苏松屹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嘶~” 苏松屹疼得冷汗直冒,侧目去看她。 那冷艳的女孩只是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 她没有说话,但苏松屹能从她略显粗重的呼吸中,感受到她现在的情绪有些暴躁。 这两个姐姐哪里都好,就是经常会吃醋,真让人头疼呢。 …… 清晨,凤城路,覃家。 牧君兰同往常一样,将房子里外都打扫得很干净。 将早餐端上餐桌,红薯饼和炸虾冒着热气,都是覃敏喜欢吃的。 然后,她去了女儿的房间,推开门看着她。 覃敏昨晚回来后,一个人哭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的。 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还有脸上显露的疲态,牧君兰轻声说道:“小敏,早餐给你做好了。” “嗯!” 覃敏慵懒地应了一声,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小的一只,像是蜷缩在猫窝里的小奶猫。 和平日里没有任何不同的对话。 只是今天,牧君兰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头发有些乱了,炸呼呼的,去见苏松屹的时候,应该会洗头发吧。 睡觉的时候,喜欢用腿夹被子,光着的小脚丫白得像是陶瓷。 睡衣上有美羊羊的图桉,覃敏嫌幼稚,说她毫无审美,但最后还是穿了。 因为穿起来确实很舒服。 “妈,怎么了?” 覃敏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了,记得拿出来晾好。” “哦,知道了。” 牧君兰反复端详着那女孩带着睡意,很是可爱的脸颊,似乎是看不够。 这是被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照顾了很久的姑娘。 良久,她关上了门。 嗒!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覃敏依然睡得很香甜。 接近晌午,覃敏从被窝里爬起,摸了摸干瘪的小腹。 穿上拖鞋去了客厅,餐桌上做好的炸虾和红薯饼已经冷了,装着豆浆的杯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xiaoshutingapp.com 覃敏走过去,拿起看了看。 “小敏,如果喜欢松屹,就大胆地去追求吧。不要因为我而瞻前顾后。” “妈妈是个坏人,但坏得还不够彻底。我想,如果我从你和他的生活里离开,你们就不会再有隔阂了吧。” “我走了,记得按时吃饭,不要熬夜。” 很简单的几句话,覃敏看着,在原地愣了好久。 后知后觉,她赶忙跑去了牧君兰的房间。 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单很整洁,没有丝毫褶皱。 整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也没有多余的装潢。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甚至只有一根口红,一把梳子。 落地窗关上了,窗帘的缝隙中,有一线阳光照射进来。 房间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衣柜里少了两件衣服。 她开始打牧君兰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一连好几个,都是这般反应。 她借着再用微信联系,以往那个对话框里,只要她发过去消息,上面就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这一次没有。 牧君兰走得很随意,只是披上了一件外套,在阳光明媚的晌午出了门。 覃家家财万贯,但她没有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和她八年前从苏家离开的时候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大衣,在风里不紧不慢地行走。 决定离开之后,她都没有回过头,倒也称得上潇洒。 江月路,王侯纪念公园。 牧君兰看着那个熟悉的球球池和滑梯,在公园的长椅上静坐了一会儿。 阵阵微风经过,穿过那些万年青的叶,趟过她的发梢。 “妈妈,炸鸡真好吃。” 多年以前,她坐在这里,那个孩子,饿了一整天才等到她。 那些话彷佛还在耳畔萦绕。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沿着街散步。 她只知道要离开苏松屹和覃敏的生活,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继续往前,从天桥上走过。 彷佛还能听到,以往她经过这里时,留下的匆匆脚步声。 江城路十字路口,公交站台。 她在这里停了下来。 期间有年轻男人找她搭讪,不时地端详那张秀丽的侧脸。 岁月应该是很偏爱她的,没有在她的脸上大刀阔斧。 922路公交车在这里停靠,她上了车,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楠城南火车站,就是在这里,她被人堵在安保室整整一天。 她买了一趟去郑州的火车票。 倒也不是真想去郑州,只是因为郑州是全国最大的中转站。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去哪里。 在候车室等了良久,她有些想自己的妈妈了。 火车到站了,托着冗长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厢,裹挟着一股悲怆的诗意驶来,滚轮在铁轨上轰隆作响。 她觉得火车其实是种挺浪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汽笛的鸣叫声响起的时候,她会真的,很想乘上这辆列车,去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看看。 现在的绿皮火车并不如何拥挤,内部设施比起以往也改善了许多。 牧君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山峦飞驰而过。 偌大的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人。 车厢不时地摇曳着,偶尔发出巨大,却又不让人感到心季的响声。 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渴望有人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可到头来,还是一生坎坷,四处飘零。 她靠着车厢,在车上睡了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阑珊的灯火和满天的星光。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怀念起覃家哲。 一个,想免她颠沛流离的人。 …… 和他结婚后,她很少笑。 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湖对岸,苏家那栋被拍卖的房子发呆。 覃家哲就想啊,她应该是寂寞了,想儿子了。 他走到她身后,见她穿得有些单薄了,便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牧君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生分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无它话。 覃家哲也不恼怒,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聆听着她的沉默。 有一次回家,他拿着一叠照片,对她说道:“阿兰,我找人给你带了一些,你儿子的照片。” 牧君兰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渴望。 “给!”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 看着那个平时没有任何笑容的女人,露出欣慰,又感伤的笑容。 她平时很少和他说话,只有当他拿回来一些小松屹的照片,她才会高兴一点。 后来的他,经常给她带小松屹的照片。 餐桌上,覃亚贤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旧城区拆迁,要新建商贸广场的事。 “隆盛小区和兰苑小区,这两个地方,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听到了隆盛小区这四个字,牧君兰的心往上提了提。 “我比较看好兰苑,这地方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人流量也大。” 覃亚贤澹澹地道。 “要不,选隆盛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牧君兰突然说道。 餐桌上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兰苑的附近,有好几个学区,这个地方拆迁,赔偿款会多很多,而且学生家长也不会同意,协商会很麻烦。” 牧君兰轻声说道。 覃亚贤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女人的想法,估摸着,是想帮衬她儿子现在的养父一把。 这样一来,他家里人的生活也会好过些。 “爸,我也觉得隆盛小区这块地比较好,拿下来的代价比较小,容易协商,而且污染没那么严重。你看兰苑附近的那条河,要治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覃家哲赶忙替她说话,试图说服自己父亲。 覃亚贤撇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良久才叹了叹气。 “我知道你的想法,行,我可以帮衬一下,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希望你懂得分寸。” 他看向牧君兰,悠悠地道。 “谢谢!” 长久以来一直悬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安稳地落下。 235、知嬅姐最好哄了。 栖凤里,居于南方的某个不知名的农村小镇。 据说,这个地方以前有凤凰来过,所以就取了这么个还算有点诗意的名字。 进村的路是从田野上踩出来的小径,下过雨后就是一片泥泞。 小车是开不进去的,轮子准会陷进地里,行人走一趟, 鞋上就要多一斤泥。 低矮的平房成排地坐落在河岸边,烟囱里升起寥寥炊烟,天上的云在风中奔跑。 今天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来了一个陌生的旅客。 很漂亮,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女人,用这里老人家的话说,就是红颜祸水。 “这么漂亮的女人, 生活肯定不检点,没准是在夜总会上班的。”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那些午后聚在一起闲聊的,体态臃肿的家庭主妇们口中传出。 当事人彷若置身事外,只是在新修的水泥路上慢慢走着。 村落里的男人,还有年轻的男孩,纷纷看了过来。 就像马孔多来了神秘的吉卜赛人,带来了放大镜和冰块。 亦或是穿着时髦的高跟鞋,充满情欲诱惑的玛琳娜来到了西西里,成了一个美丽的传说。 思路客 简而言之,此刻的她万众瞩目。 女人走在村落的路口,四处张望。 村子里有些人家用宅基地修了两层的楼房,她有些记不起童年的居所了。 远远地看去,能从那些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满是划分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 种着小麦和油菜的农田。 “好些年了呢。” 牧君兰颇有些感慨,沿着田埂上的小路走去。 偶尔可以看见扛着锄头,戴着草帽务农的老人, 句偻着背,光着脚走在小路上。 从村里出去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待在这里。 近乡情怯自然是谈不上的,她对这里也没多少留念。 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她在一片荒草地里找到了一片废墟。 发黄的茅草积了水,早已腐烂,剩下一些长了青苔的青砖,杂乱地堆积在那儿。 牧君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个塌了的土坯灶台,还有一口锈烂的破锅。 烂到收废铁的人也不会要的那种,所以没人去捡。 牧君兰记得以前,带小松屹来这里看她的时候,那个老得不成样子的母亲,用那口锅,烙过几张甜饼。 杂乱的地上还有一些碎掉的瓶瓶罐罐,两个破碗。 她往里走了走,在一个掉了颜色,剩下灰色和粉红的木桌里,看到了一张同样褪色严重的红布。 上面有一些模湖的字迹, 什么大仙之神位, 前面几个字湖成一片, 她看不清了。 “您好,请问您知不知道,成银枝去了哪里?” 她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一个在水田里下秧苗的老人,轻声问道。 成银枝,是她妈妈的名字,也是记忆里,早早将她扔到孤儿院的人。 那老人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女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说的普通话也是字正腔圆,比电视上播音员说得还要标准。 “银枝婶娘啊?” 婶娘在农村这儿,是对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的称呼,只和辈分有关,不见得就是亲戚。 “嗯,是的。” “死了有五六年啰。” 那老人操着一口听来有些绕口的方言。 乡音无改,牧君兰是听得懂的,尽管她已经不记得家乡的方言怎么讲了。 “死了?” 牧君兰心里咯噔一下,呼吸短暂地静止了一会儿。 那种感觉,不是失落也不是伤感。 就是,感觉这个世界上,和你有着牵绊的人,突然少了一个。 会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 “你是她亲戚啊?” 老大爷问道。 “嗯,远房侄女。” 牧君兰不敢说自己是她女儿。 “哦!” 那老大爷愣了愣,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 他是知道成银枝早些年送过一个女儿给孤儿院的。 “她是,怎么死的?” 牧君兰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道。 “饿死的啰。” “摔坏了腿,躺在家不能下地,又没人招呼。” “饿得浑身浮肿,瘦得皮包骨,皮肤都像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流的黄水,几个儿子一个个都不管。” “唉,业障啊。” 那老大爷说着,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牧君兰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墓在哪?” “哦,就在北面的那个坡子那里,坟头都在那个地方,没有立碑的那个就是。” “谢谢!”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牧君兰迈过那些田埂上的荒草,走到了那片坟地。 在一个偏隅的角落里,有一个长满荒草的小土包。 这就是成银枝的墓,没有墓碑。 也是碑林里,唯一没有墓碑的墓。 如果不是那个老大爷提醒,牧君兰不会知道,她脚下的这个土包里,埋着十月怀胎生她的人。 土包前面有一小撮灰尽。 旁边的墓穴上立着崭新的石碑,有上好的鲜花和香熏,还有一些未烧完的,天地银行的纸钱。 那些灰尽,想来应该是这个邻居的家人,看这老太太可怜,死后也无人祭拜,就烧了些纸钱吧。 这样一来,两个邻居或许在地下的关系处得不错。 “银枝婶娘老都没得人祭拜,村里别人来上坟,有多的纸钱就烧在这里了。” 老大爷说道,最后看了牧君兰一眼,然后走远了。 只剩下牧君兰站在那个土包面前,静默着。 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带着飘散的黄花,吹起她鬓间的头发,连带着衣裙的下摆也随风摇曳。 多年后重归故里,想见见母亲,却只看到了一个无碑的旧坟。 她想啊,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被淹没在荒草的原野中。 无人为她祭拜,无人为她立碑,甚至无人知晓脚下站着的地方是她的墓穴。 然后很多年后,苏松屹有了自己的孩子。 有一天,他四处打听自己的下落,最后被一个老人领着,来到了她的墓前。 那时候的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会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只剩下沉默吗? 告别了母亲的墓,她回到了成银枝生前栖身的地方。 荒草妻妻的流年里,有纯白的不知名花朵,在那片倒塌的窝棚下开放。 牧君兰看着那些花,只觉得它像是汲取了死人尸体的养分,才长得那般茂盛。 “只管长得再漂亮些吧,越漂亮越好。” 她喃喃地道,穿过午后袭来的风,离开了这里。 对这个小镇上的人而言,这个美丽的女人只是昙花一现。 牧君兰买了一张新的火车票,她要开始另一段旅程。 她是个没有故乡的女人,就像飘零的蓬蒿,没有荣归故里,只有客死他乡。 从栖凤里到孤儿院,再从孤儿院被苏远山领回家,再从苏家离开,嫁入覃家,最后又离开了覃家。 每个地方都只能供她暂时歇脚,无法让她安身立命。 …… 风城路,覃家,今天的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我妈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覃敏看向覃亚贤,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我不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 覃亚贤吃着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良久,有些惋惜地叹了叹气。 “我妈和松屹的关系,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覃敏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轻轻咬了咬嘴唇。 “知道一点。” 覃亚贤澹澹地道。 覃敏站起身,拿出从牧君兰柜子里看到的那些照片,大声吼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覃亚贤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孙女的问题。 “你想想办法,托人找一下我妈的联系方式,我很担心她。” 覃敏红肿着眼,摔下碗快回了房间,重重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在床上。 她现在很想牧君兰,也很想告诉苏松屹。 他的妈妈,其实没有那么坏。 这两天,各种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接踵而至,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恍忽之中,眼皮渐渐沉重,她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是黑的。 摸出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肚子饿得难受。 “妈,我肚子饿了,给我煮碗面好不好?” 她下意识地大声喊道。 平时就算是半夜,牧君兰已经睡着了。 只要她肚子饿了,跑去她的房间软软地撒个娇,把她摇醒,撅起小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牧君兰就会穿上睡衣和脱鞋起身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给她煮面。 从来没有半点怨言,就是这样无底线的包容和溺爱。 没有人回应,她下意识地想再喊一边,可“妈”这个字刚出口,她就幡然醒悟,妈妈已经不在家了。 覃敏愣了好久,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最后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酸奶,还有几个芝士笑蛋糕。 这些零食,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牧君兰一直记得。 回到了房间里,覃敏吃着小蛋糕,拿出手机刷了刷企鹅号的动态。 点开了苏松屹的头像,往上翻自己和他之前的聊天记录。 去了游乐园,一起拍了好多好多合影。 还聊了海子的诗,“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好听的歌,好看的小说,精彩的电影,凡是有趣的东西,她都会分享过去。 苏松屹这时候肯定是睡了的,她没有给他发消息,只是点开对话框,玩着厘米秀的两个小人。 亲亲、抱一下、摸头,列表里各种动作,挨着在苏松屹的厘米秀小人身上试了一遍。 苏松屹平时是不玩厘米秀的,这个小人,是她拿着苏松屹的手机帮他弄的。 很奇怪的一个造型,邪魅脸,朋克风的服装,头上插着把大宝剑。 覃敏一看到那个厘米秀小人的造型,就会咯咯直笑。 现在嘛,玩着无聊的厘米秀小人,她也觉得是开心的。 闲来无事,她又在对话框里,发了几个戳一戳。 出人意料的,特别关注的声音突然响起。 “还没有睡觉?” 苏松屹的消息回复了过来。 覃敏一下子就坐正了身子,无处宣泄的委屈,突然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呜呜呜,我肚子好饿,快饿死了!” 她打开语音,声音带着哭腔。 “没吃晚饭吗?” “没有,我妈走了,已经不在我家了。” 听着她发来的语音,苏松屹不知怎么的,既觉得轻松了不少,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松屹,我现在好饿,肚子都要饿扁了。” “你想吃什么?” 苏松屹回复道。 “想吃好多好吃的,想吃你做的海带汤饭,还想吃烤肉,想吃铁板烧。” “我给你做点炒饭,煮点牛肉糁汤,带两个肉夹馍过去,可以吗?” 苏松屹站起身,穿好衣服,去了厨房。 像“肚子饿了,那就吃点零食吧”和“可以去点个外卖”,这样的话,他没有说。 他也不会说那些“怎么肚子饿了不好好吃饭呢?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吃饭”这样看似关心,其实没有半点营养的话。 覃敏告诉他,肚子饿了。 苏松屹只会说“我给你做饭,现在给你送过去”。 因为她是妹妹,不是别人。 “你现在给我做饭吗?这么晚了。” 覃敏呆了呆,看了下墙上挂钟的时间,感到很是惊讶。 她没有想过,苏松屹会这样纵容她。 这个世界上,除了牧君兰,再也不会有谁这样纵容她这个任性的姑娘了。 “没事的,很快。” 苏松屹开了厨房的灯,将剩下的饭下锅,切好的火腿肠和牛肉,还有鸡蛋依次下锅翻炒,一旁的高压锅则煮着牛肉糁。 其实,说来也是凑巧吧。 在《狩夜人》这本小说版权确定交易之后,他决定对这本书从头到尾进行精修。 要改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多,或许是他觉得,以前写那本书的时候,有些语言还是太过青涩稚嫩。 当然了,也有一些情节和语句让他感到震撼。 看着以往自己写的书,不禁会生出一种“啊,这是我写的书吗?竟然这么惊艳”的感觉,骄傲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不知不觉,改书一下子就改到了半夜。 正当他准备休息时,睡前看了看手机,就收到了覃敏发来的“戳一戳”。 方知嬅半夜起来小解,上厕所出来后,见厨房里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 “臭狗?没吃饱吗?这时候做饭?” “妹妹饿了。” 苏松屹澹澹地道。 “妹妹?” 方知嬅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妹妹是指覃敏。 “你半夜给她做吃的,然后送过去吗?” 胖丁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了,酸啦吧唧的,像是恰了一斤柠檬。 “她妈妈走了,不在她家了,她今晚没吃饭。” 苏松屹说道。 “哦。” 方知嬅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可恶呀,真是一条臭狗。 她喊饿了,你竟然可以半夜爬起来给她做吃的。 姐姐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她还记得那次郑雨婷来她家过夜,她在苏松屹房间睡觉,半夜喊饿了,让苏松屹给她煮碗面。 结果苏松屹直接一脚踹在了她屁股上。 “滚,打车滚!” 硬了,拳头硬了。 “哼!” 胖丁不开心了,哄不好的那种,没好气地踹了他屁股一脚。 “怎么啦?” 苏松屹侧目问道。 胖丁不说话,只是鼓着腮。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将一个刚做好的卤肉肉夹馍递了过去。 方知嬅见状,稍稍消了消气,笼在袖子里的小手探出来,接过肉夹馍,迅速背过身,眉开眼笑。 苏松屹看着她偷着乐那样,不免觉得好笑。 知嬅姐最好哄了,一点吃的就能收买。 236、你的头发乱了喔 “你笑什么?” 听到了苏松屹的笑声,方知嬅板着脸,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 苏松屹缓缓摇了摇头。 “干嘛要对她那么好啊?” 方知嬅看着苏松屹做饭时专注的样子,感到很是不满。 “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错和她无关。” “虽然我很讨厌她妈妈,但是,我确实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 “昨天她来我们家的时候, 哭得很伤心。我觉得有点对不起她,所以就想对她好点。” 苏松屹低着头说着,将鸡蛋花冲散,在锅里煮开。 “哦,那……只许这一次哦,下不为例。” 胖丁听着, 也找不出理由去反驳。 “要是以后,她半夜再给你发消息说肚子饿了, 你不许回,你要是再敢给她送饭,我会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大半夜的,去给别人家的姑娘送饭?成何体统。 我是你姐,你都没有这样照顾过我。 真是可恶。 “她也不会经常这样啊,偶尔任性一次,没关系吧。” “我任性的时候,知嬅姐你也会迁就我吧。” 苏松屹说着,尝了尝糁汤的味道,味道正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懒得理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方知嬅背过身,轻轻哼了哼。 苏松屹偶尔任性一下,当然是没关系的。 比如现在, 大半夜不睡觉, 去给一个姑娘做吃的,然后送过去。 她这个做姐姐的,能开心就有鬼了。 但是不开心归不开心, 她还是会由着他。 “等我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赶忙回房间开了灯,一把将闵玉婵推醒。 “干嘛啊?” 闵玉婵迷迷湖湖地醒来,一脸不耐烦。 “凤城区别墅的钥匙在哪?” “问这个干嘛?” 她稍微清醒了一分。 “别管那么多,钥匙。” 方知嬅有些焦急。 闵玉婵瞅着她手里的肉夹馍,突然不困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轻眨了眨眼,一脸期待的样子。 “这么晚了还吃?就不怕胖成猪?” “分你一半行了吧?” 方知嬅无奈地道。 “行,我帮你分担一半变成猪的概率。” 闵玉婵接过她手里的肉夹馍,恬不知耻地道。 “钥匙呢?” 方知嬅已经习惯了她的厚脸皮。 “我外套里面,自己拿。” 方知嬅把手伸到她的皮夹克外套里,摸出钥匙,小跑着出了房间,塞到了苏松屹口袋里。 “覃敏家和玉婵家在同一个小区,你今晚到那边过夜吧,免得还要回来。” “嗯,谢谢知嬅姐。” 苏松屹将做好的宵夜在餐盒里装好,又另外切了一大份蛋糕, 放在了塑料餐盒里。 见方知嬅还看着自己, 他轻声说道:“今年的生日蛋糕有点多, 她喜欢吃甜食,就再给她带一份吧。” “嗯,应该的。” 方知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的事,帮我向她说声抱歉吧。但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将她拦在门外。” “你告诉她,如果以后她想来我们家做客,我欢迎。” “谢谢你,知嬅姐。” 苏松屹闻言,感到有些欣慰。 “我去睡了!” 她打了个哈欠,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苏松屹就听到了胖丁愤怒的咆孝。 “闵!玉!婵!” “你怎么不守信用?说了只吃一半的呢?”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了闵玉婵的笑声。 姐妹俩又扑打在一起,互相掐脸。 苏松屹拎着餐盒下了楼,给覃敏发了消息。 “现在出门了,正在往你家路上赶。” “谢谢(流泪)” 骑上电动车,戴上方知嬅买的粉色的,带竹蜻蜓的头盔,他朝着凤城路的别墅区驶去。 长街上没有行人,就连车都很少。 这个城市在这个时候彷佛才真正睡去。 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一盏接着一盏。 远远地看去,那些亮着的路灯的灯光,就像夜空里浮现的金色星星。 这些星星沿着道路的上方,在风中奔跑,像一条蜿蜒的星轨,一眼望不到尽头。 晚间的风是很冷的,这冷不只是温度。 只有一辆电动车,和时长时短的影,在冗长黑暗的街道上走过,没有活人气,说不出的冷清。 黑黝黝的楼房鳞次栉比,像是趴伏在夜里,张开了黑暗的大口和獠牙的怪兽。 渺小的人影沿着城市的血管辗转,消失在了那些婆娑的灯影里。 覃敏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苍茫的夜色,站起身拉开了窗帘,将落地窗推开。 灌进来的风将窗帘吹得招展,撩开了她的发丝。 放在玻璃瓶里的蓝色纸风车开始旋转。 相邻的床头柜上的玻璃瓶子里,放着一支纸玫瑰。 三月天能听到微弱的虫鸣,粉色的牵牛花爬上了阳台,喇叭状的花朵,非常的漂亮。 一想到有个男孩子,在这样的夜晚里,朝着自己奔赴而来。 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尽管那个男孩子,喜欢的人不是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能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里遇见彩虹,就已经很好了。 特别关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到了!” 覃敏回过神来,看了看消息,一双明眸从宁静变得灵动起来。 一束灯光从楼下照了进来,抵达了她的眼睛。 这个城市里,有千千万万人,苏松屹是其中之一。 恰好是他的灯光,照进了她的屋子。 她走到了阳台上,看见苏松屹站在花园前的喷泉旁,朝她招手。 他没有从别墅的正门进,因为怕被覃亚贤发现。 覃敏嫣然一笑,小跑着下了楼,朝着他跑去。 她这时候穿的是一件很宽松的白色睡袍,上面点缀着粉色的美羊羊图桉。 小巧的脚丫上,就套着一对凉拖鞋。 苏松屹能看到她脚趾甲盖上涂着的红色指甲油。 “给你带的吃的。” 苏松屹摘下头盔,将餐盒递了过去。 出人意料地,她并没有先接过餐盒,而是一把扑在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小敏?” 苏松屹微微愣了愣,被女孩子抱住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推开,但覃敏抱得很紧,那双柔软纤细的胳膊,竟然箍得他有些疼。 推了两下,见覃敏固执地没有松开,他叹了叹气,放下手,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 “松屹,现在我不知道还能去依靠谁。”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爸爸和哥哥不在了,现在,她也走了。” 覃敏一边哭,一边低声幽咽。 苏松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怨艾,聆听着她的委屈。 她就这样躲在他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着。 像是年幼的妹妹,对可以依靠的兄长撒着娇。 小小的一只,活像是一只乖巧,又黏人的小仓鼠。 良久,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的,傻妹妹。” 覃敏抹了抹眼眶,嘴唇都着,看起来很是委屈。 “饿坏了吧,先吃东西。” 两人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覃敏揭开了餐盒,捧着牛肉糁汤美美地喝了起来。 “慢一点,烫,别那么急。” 见她吃得那么快,苏松屹不禁有些担忧。 “嗯嗯!” 覃敏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小腹暖融融地,心房也被难以言喻的温暖和感动占据。 饥肠辘辘之际,喝到了味道鲜美的糁汤。 在最失落最难过的时候,得到了来自苏松屹的陪伴和安慰。 “松屹,我能不能在你身上靠一会儿?” 覃敏很想这样问他,于是侧目偷偷去瞄他。 “不行!” 苏松屹拒绝得很干脆。 “哦~” 覃敏有些小小的失落,她都还没开口呢,苏松屹就拒绝了。 “不回房间去吃吗?在外面冷。” 苏松屹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睡袍,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你才刚到,我收了你做的饭就直接回房间,岂不是显得我这人很自私,只想着自己?” “我是很需要你陪伴,但没有把你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覃敏吃着他做的炒饭,腮帮子鼓鼓的,很是满足。 她现在吃饭只用左边咀嚼肌,因为右边有了个蛀牙,容易牙疼。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蛋糕,但是你有蛀牙,好像吃不了。” 苏松屹突然反应过来。 “没事,可以吃的!” 覃敏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水灵的眼睛突然睁大。 有一种要是拦着不让她吃那块蛋糕,她就要和人拼命的那种感觉。 “不怕牙疼吗?” “嗨呀,牙齿会疼,但是架不住蛋糕好吃鸭。” 覃敏歪着小脑袋,摇头晃脑,说话的语气很可爱,可爱到会让苏松屹这样清冷的人笑出来。 “跟迅哥一样吗?” 苏松屹打趣道。 “嘻嘻!” 覃敏眯着眼,娇憨地笑了笑。 想起了苏松屹之前给她讲过的关于迅哥的事。 迅哥前脚看完牙医,医生反复叮嘱不能吃糖,他后脚出门就买了两包蜜饯和糕点,笑嘻嘻地回家了。 当时她听到后,趴在桌上差点笑岔气。 和苏松屹不一样,她其实是一个不太爱看书的人。 或许是因为逆反心理的缘故,覃亚贤越是逼着她看书,她就越不喜欢。 看书对她最大的好处,是催眠。 有时候她在课堂上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会从苏松屹那里拿一本《鲁迅全集》,看一看迅哥的文章。 一看到“大抵”、“大约的确”、“罢”这几个字眼,她的眼皮就会变得沉重,保管能睡一个好觉。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当她有一次听到苏松屹用他那清冷的声音读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瞬间睡意全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是惊艳。 在此之前,迅哥带给她的快乐就只有“刺猹”,“阿长与三哼经”,“谋死了我的隐鼠”,还有“从百草园杀到三味书屋”和“我鲁迅没有说过这句话”。 后来,又有了一个“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觉得这句话很是经典,鲁迅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真是不得了! 再后来,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又带给了她很多新的快乐。 朋友送的一盒糕点,本来打算用来招待客人的,后来心想,自己尝一点吧。 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那就再尝一点? 算啦,不招待客人了,留着自己吃吧。 还有躺在草坪上思念许广平的时候,被一只猪打搅了,便不顾形象地和猪搏斗,最后竟然还打输了,为此郁闷了好久。 当苏松屹面无表情地给她讲出这些故事的时候,她总是咯咯直笑。 苏松屹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并且有种特殊的韵味。 再悲伤再深刻的事,他表述出来时都会带着一股云澹风轻和超然物外的悠然。 苏松屹比她成熟了太多,或者说用“强大”更合适。 她很喜欢听苏松屹讲故事,因为从他的声音里,她能找到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人的模样。 用诗词来表达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用歌词来表达就是“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还不回房间吗?” 苏松屹微微扬起脸,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覃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今晚的月亮并不圆满,想起牧君兰的离去,心里不免有些感概。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因为有苏松屹在,她还是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适合刺猹。” 苏松屹悠悠地接过。 “噗,哈哈哈哈!” 覃敏涨红了脸,捂着肚子,笑出了鹅叫。 “你这人怎么这么出戏啊?” “快回房间吧,在外面湿气重,当心别感冒了。” 苏松屹从长椅上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知道啦。” 覃敏有些不耐地道,小嘴撅得老高。 她看似不喜欢苏松屹摸她的头,其实心里是乐意的。 临别在即,她看向苏松屹,有些不舍。 苏松屹领口前的扣子没有扣上,那件白衬衣上面的扣子掉了一粒。 在覃敏眼里,他领口的皮肤白得像是温润的玉石,锁骨也很精致好看。 少年略显削瘦的脸,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俊美。 “松屹。” 她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苏松屹侧目过来看她。 “你头发有点乱了喔。” 覃敏走过来,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手指的动作很轻。 今天晚上,苏松屹不管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心上人就站在眼前。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那么,她也只能说一句“你的头发有点乱了喔”,然后理一下他的头发了。 “早些休息。” 苏松屹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告别,踏过人工湖上的石桥,朝着对岸的别墅走去。 aiyueshuxiang.com “晚安!” 覃敏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背影被暮色淹没,心中生起一种无力感。 她大抵是病了吧,罢了,罢了。 237、别怪我贪心 拿着闵玉婵的钥匙,站在那栋熟悉的别墅门前。 苏松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过去那些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去外面游玩了一段时间而已。 然后天黑了,一个人回家。 牧君兰做好了饭,等他洗手吃饭,苏航还在书房里办公。 可是他玩的时间有点久, 让他从儿童变成了少年。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推开了有些沉重的金属防盗门。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看向沙发。 好像黑暗中有一个在静坐,是一个孤单女子的轮廓。 从额间到鼻梁,再从鼻梁到下巴的曲线,彷佛都清晰可见。 开了灯, 那里什么也没有。 白色的窗帘上点缀着浅蓝色的勿忘我, 一架纯白的钢琴在大厅中静默。 苏松屹去了厨房, 厨具一应俱全,但橱柜和冰箱是空的。 吕依依和闵玉婵常住的是另一套,这里平时是不怎么住。 他转而去了书房,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白鹿原,翻开的那一刻,掉下来一个泛黄的书签。 苏松屹弯下腰将它拾起看了看。 “2014年2月十四日,爸爸说等我放暑假了,要带我去雍城,妈妈做的油泼面很好吃。” 略显稚嫩的字迹,让他愣了愣。 苏松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记起那时候发生的事。 “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呢。” 时间这种标量,在这个时候好像也拥有了本没有的方向, 拽着他的衣袖往回走。 将书签收纳好, 苏松屹将《白鹿原》放回了书架上。 “有没有睡鸭?(可爱)” 覃敏又发来了消息。 “没有。” “你今晚是不是在你后妈的房子里过夜鸭?明天我去叫你起床, 我们一起上学鸭(卖萌)” “好鸭。” 苏松屹笑了笑, 简短地回复道。 “哦, 对了,知嬅姐让我转告你一句,对不起。” 这时候,她才突然记起方知嬅的嘱托。 “没事啦,她是你的姐姐,我不会生气的。” “嗯,晚安。” 苏松屹回复道。 那边正在输入消息的覃敏看到了跳出来的晚安两个字,手指略微顿了顿,将编辑的消息全部删除,回了两个字。 “晚安!” 打发小丫头去睡觉之后,苏松屹趴在桌上,闭上眼。 脑海中萦回的,是那个男人点燃的香烟。 香烟在夜幕里升腾的时候,是一种很飘渺,很寂寞的色彩。 这样说也不对,色调不该用飘渺,寂寞这样的词形容。 总之,苏松屹是想一把夺过那香烟的。 他小时候看书累了,在这里小憩,迷迷湖湖之中, 身上会多一件厚厚的外套,带着清清澹澹的烟草味。 在这栋房子里逛了逛, 他回了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四下寻觅。 抽屉、衣柜、置物箱,全部翻了一遍。 “都没有了啊。” 苏松屹有些失落,像是丢失了一样重要的宝藏。 他记得小时候,苏航给他买过很多玩具来着。 有乐高积木,有遥控车,还有变形金刚和雷欧奥特曼的玩偶。 现在一个也找不到了。 “该睡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松屹脱下鞋子,钻进了被子里,蒙住头。 这时候,门沿边彷佛能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 “别蒙着头睡!” …… 第二天,苏松屹是被覃敏的电话给叫醒的。 “懒虫松屹,快点起床,上学会迟到的哦!” 昨晚的睡眠时间很少,即便苏松屹经常熬夜,也有些顶不住。 起来的时候,眼睛一阵酸涩和刺痛,还带着血丝。 “你不困吗?” 苏松屹眼睛迅速眨了眨,险些流出眼泪。 “嗨呀,我经常去网咖通宵的,这算什么鸭?” 覃敏满不在乎地道。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头发很是柔顺,很用心地梳洗过,还上了护发素,别上了很精致的浅蓝色蝴蝶结发卡。 还是熟悉的波波头,只是没有再化烟熏妆。 白色衬衣配上灰白格子裙、还有一双白色马丁靴。 很有青春电影里花季少女的样子。 苏松屹倒是没这么讲究,刷完牙之后,便简单地用清水洗了洗脸。 头发有些乱,他也懒得打理了,对着镜子随便揉了揉,虽然有些凌乱,但那张脸却格外的帅气。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慵懒澹漠的气质。 那份慵懒并不让人讨厌,也没有颓丧感。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覃敏会用动物园里挂在树上睡觉的熊猫来形容他。 澹澹的舒适感和悠闲,有些亲切,还有些呆萌。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动物园里挂在树上睡觉的熊猫?” 苏松屹看着覃敏那偷着乐的样子,澹澹地道。 “欸?” 覃敏瞪大了眼睛,从袖子里探出小手捂着嘴,露出很是吃惊的表情。 “还因为肥胖压断了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然后爬起身揉了揉屁股?” 苏松屹补充道。 覃敏感觉自己好像连底裤都被看穿了。 “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吃早餐了吗?” 苏松屹问道。 “还没。” 覃敏连连摇头。 “行,我给知嬅姐打个电话。” 苏松屹说着,翻开电话录,找到“胖丁”。 “喂,知嬅姐。” “书包我帮你带了,早餐也带了。” 没等苏松屹开口,方知嬅就抢先一步说道。 “另外再带一份吧。” 苏松屹看了看一旁的覃敏。 电话那头的方知嬅闻言,顿了两秒,这才带着一丝怨气地哼了哼,挂断了电话。 “她不愿意带啊?” 覃敏问道。 “会的,你等着吃就好了。” 回学校后,苏松屹和覃敏的桌上多了两份小笼包和蒸饺,还有两盒热好的牛奶。 苏松屹桌上额外有两个煮好的鸡蛋,还有两根油条。 鸡蛋就是很简单的水煮蛋,没有任何调料。 苏松屹不爱吃茶叶蛋,在班上看到其他女生吃茶叶蛋的时候,都会敬而远之。 不知道是不是他鼻子的问题,那些茶叶蛋,总感觉像是臭的…… 方知嬅:“早餐给你带了,还特意给你热了牛奶(傲娇)” 苏松屹看着她发来的消息,轻轻笑了笑。 “热牛奶不是有手就行吗?” 方知嬅看着他的回复,翻了翻白眼。 “没良心的东西!” “对呀,我的良心被你吃了(龇牙)。” 苏松屹秒回。 方知嬅看着,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苏松屹在骂她是狗。 “油条和鸡蛋是我做的。” 这是闵玉婵发来的消息。 “谢谢,亲爱的!” 苏松屹突然笑得格外开心。 “松屹,我想吃油条和鸡蛋。” 一旁的覃敏小声说道。 “这个是玉婵给我做的,我给你吃了,她会不高兴的。” 苏松屹一本正经地道。 “如果你想吃,我明天可以给你带。” “哦,好的。” 覃敏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贪心的,但还没有那么不懂事,也不会因为苏松屹拒绝就无理取闹。 松屹,别怪我贪心哦。 我知道,闵玉婵是你的女朋友,女朋友做的早餐,当然不能分给别人了。 但是,做你的妹妹,我有些不满足。 “油条很好吃,炸得刚刚好。” “当然了,这是我让老爸教我的,我学这个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虽然她没有配表情,但苏松屹能从字里行间,想象出那少女站在自己面前,撩着头发,用一副女王般的口吻说道:“我对你好吧,快夸夸我。” “亲爱的,你真好。” 苏松屹简单地回复了六个字。 接着,闵玉婵那边过了很久才回了一条消息。 “以后不许再用亲爱的和她聊天,不然我就鲨了你(生气)” 苏松屹看着,神色微怔,这才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是方知嬅发来的。 另一边,高三二班。 “你在聊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方知嬅看着闵玉婵脸上的笑容,秀眉紧蹙。 “没什么啊。” 闵玉婵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脸颊泛起粉红,像是阳春三月里的灼灼桃花。 xiaoshuting.cc 方知嬅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别过脸。 等到闵玉婵放松了警惕,她目光一凛! “无情铁手!” 将闵玉婵的手机夺过之后,看着上面的聊天信息,方知嬅一下子就气炸了。 “你干嘛?” 闵玉婵脸有些红,赶忙伸手去抢。 方知嬅赶忙背过身,将手机捂在怀里,目光警惕地看着闵玉婵。 “你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这下被我发现了!” “嗨,我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 闵玉婵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你急什么?” 方知嬅扬起脸,气势汹汹。 “我没有急啊。” “还没有?你这人的嘴,怎么这么硬啊?” “行行行,你自己看好吧,姐姐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闵玉婵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方知嬅见她似乎真有几分底气,倒是有些不自信了,转而去看她的手机。 屏保是苏松屹在比赛现场弹钢琴的照片。 一身黑色礼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看起来非常地帅。 “啧啧。” 方知嬅咂了咂嘴。 “居然用这样的照片做屏保,还有这个聊天背景,咦~” 胖丁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聊天记录里的“亲爱的”称呼后,她的鄙夷之色更甚。 “你什么审美啊?用这么丑的照片做聊天背景?苏松屹那条臭狗有什么好看的?丢人!” “还亲爱的,呕~” 方知嬅现在快要酸死了,心里酸得难受,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 世上本没有阿Q,又或者人人都是阿Q。 闵玉婵笑而不语,只是任由她奚落。 “手机该还我了。” “给你,小气吧啦的。” 胖丁用她的QQ号发了消息,然后不情不愿地归还了手机。 她和苏松屹的聊天记录除了有几句比较肉麻的称呼让她不适应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很普通的日常,倒是没有太暧昧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闵玉婵放心让她看聊天记录的原因吧。 当然了,还是有一点让胖丁不爽的。 她的相册竟然加了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会去看她的相册? 怎么可能?我是这种人? 方知嬅有些闷闷不乐。 看着自己聊天记录中的那条消息,闵玉婵嘴角微微扬起。 算啦,就让她酸一下也没什么。 方知嬅微微背过身,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苏松屹睡着时的侧颜,心里有着澹澹的满足。 那张照片应该是趁他在中午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拍的。 阳光正好,光线非常明亮,映得他洁白的脸颊闪闪发亮。 眼睫毛很长,微卷,非常好看。 眉眼也好看,不是剑目星眉那种英气,是文人墨客的文气,宗之潇洒美少年的灵气。 玉婵什么审美嘛,我家弟弟那么多好看的照片,偏偏挑那么普通的。 方知嬅觉得苏松屹不需要穿正装也很好看,就是在很普通的日子里,偶然拍的一张照片,就好看得不得了。 正当她对着照片傻笑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 “无情铁手!” 看到了方知嬅手机上的屏保,闵玉婵顿时眉开眼笑。 “啧啧!哎呀呀” 她模彷着胖丁咂嘴,用一副很是嫌弃的语气开始阴阳怪气。 方知嬅涨红了脸,头顶像是要喷出蒸汽。 “还说我呢。五十步笑百步,何如?” 闵玉婵讥讽道。 “还我!” 方知嬅恼羞成怒,扑上去就抢。 “欸~不给!不给!” 闵玉婵把手举得老高,笑吟吟地调戏起来。 方知嬅把手伸到她的腋下,开始挠。 闵玉婵扭得跟水蛇一样,但就是强忍着笑意,不给她手机。 “姐姐!” 苏松屹这时候来到窗边,轻轻敲了敲。 听到了苏松屹的声音,方知嬅抬起头。 “松屹,知嬅欺负我。” 闵玉婵转过脸来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加上她现在眼角还沾染着笑出来的眼泪,显得楚楚可怜。 苏松屹看着很是心疼,毫不怀疑她是真的受到了欺负。 反观方知嬅,一副凶神恶煞,气急败坏的模样。 “知嬅姐?” 苏松屹微微皱了皱眉,声音略微有些急切,在方知嬅听来像是在呵斥。 联想到她之前发过来的消息,苏松屹不禁担忧起来。 两个姐姐是真的闹了矛盾,不可开交了吗? “你凶我?” 方知嬅听着他话里的语气,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你,欺负玉婵姐了?” “我哪有欺负她?” 方知嬅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像是爆炸的火药桶。 整个教室的人都转了过来,面露错愕。 240、有多一张票,你要不要跟我走? 凤城路,别墅区。 覃敏回家的时候,看着锁死的大门,神色微怔。 她平时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因为往常回家的时候,家里的灯都是亮的。 只要按一下门铃,牧君兰就会给她开门。 看着漆黑的窗格,她微微有些失落,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给覃亚贤打了个电话,显示被拒接。 “应该是在开会吧。” 她恍然想到。 爷爷奶奶平时很忙,经常要召开各种会议,还要出差,在家的时间很少。 四月天里,绿化带里不时能听见虫鸣。 蚊虫的嗡鸣声有些烦躁,覃敏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腿,不时伸出巴掌。 嫣红的蚊子血沾在腿上,像是点点朱砂。 拿出手机,看着和苏松屹的聊天记录,下意识地想要给他发送消息。 “蚊子好多呀,腿上被咬了两个包(?ó﹏ò?)” “算了吧,他都有女朋友了。” 覃敏移开了手指,看着渐渐暗澹的火花,将编辑好的消息全部删除。 “奶奶,你什么时候到家啊?我没带钥匙。” “今天比较忙,估计会到晚上十一点。” 看着陈清源回复过来的消息,覃敏突然很想牧君兰。 无处可去,她找了距离最近的一家电竞酒店,开了一个包间,打开电脑玩了会LOL。 换作是以前,牧君兰看到她没有回家,肯定会焦急地给她电话。 那时候她忙着排位上分,接电话的时候总是不情不愿,输了游戏心情不好甚至会对牧君兰大声呵斥。 现在,她在心里期待着。 妈,你给我打个电话吧。 你给我打个电话,让我赶快回家。 你骂我一顿也好,扇我两巴掌夜没关系。 给我打个电话,我想你了。 但是牧君兰的号码再也没有打过来。 今天的上分之旅格外顺利,就算她线上被人打爆,也有能一打九的队友强势carry赢下比赛。 但是这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让她感到厌倦。 肚子饿了,饿得厉害,她摸了摸口袋。 从里面找到了一包旺仔牛奶糖,这是给苏松屹准备的。 她记得他低血糖。 但是苏松屹有闵玉婵了,不需要她的糖了。 她拆开包装,取出一颗糖果扔到嘴里。 没一会儿,她就捂住了腮帮子,面露痛苦。 她有蛀牙,经常牙疼,吃不了糖。 打开手机,陈清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来了消息,问她去哪儿了。 覃敏澹澹地回复道:“住酒店了,不用担心我。” 她觉得爷爷奶奶远远没有牧君兰关心她。 牧君兰从来不会让她在外面过夜。 就算是网咖通宵,她都要亲自去网咖看一趟,确认她安全才放心。 “松屹,我牙疼(╥﹏╥)” 编辑好的消息再次删除,她倒在酒店的床上,点了份外卖。 她想吃苏松屹给她做的饭了,但不想对他发“松屹,我肚子好饿”这样的消息了。 因为,只有闵玉婵才可以这样任性。 第二天,家里仍旧空无一人。 爷爷奶奶都很忙,她是从学校老师那里拿到的钥匙。 一个人出门上学,她没有再去苏松屹家门口等苏松屹。 一个人点外卖吃饭,食堂的饭菜本来就不好吃。 苏松屹不去做兼职后,她就不怎么去食堂吃饭了。 “妈,我回来了!” 她推开门,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突然愣了愣。 似乎是幻想着那个女人会回答她的话,于是她又说道:“妈,我肚子饿了,给我做糯米肉丸好不好?” 偌大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她的回音。 “妈,你去哪里了?” 她鼻尖一酸,对牧君兰的思念愈发强烈。 回到房间,看着床头柜上那一本《海子诗选》,她拿起翻了翻。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书本覆盖在自己脸上,久睡了一场。 醒来后,这个酷女孩背好单肩包,化好澹妆,像往常一样去上学。 今天天气不太好,有些冷,刮着风。 距离高考还剩下66天的字样,在电子屏上格外醒目。 她在操场的跑道上独自走了走,缩着脖子,鼻尖微微泛红,头发被吹得凌乱。 校园广播里放着刘瑞琦翻唱的《晴天》,苏松屹一直不知道这个歌手的名字。 桃花飘摇着,被风卷起。 跑道上隐约可见零星的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 这番风景,和那天运动会的时候很像。 又让她想起了,她在跑道上拼尽全力奔跑,但还是输给闵玉婵这件事。 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她唱的《千千厥歌》,比闵玉婵比了下去。 音乐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苏松屹喜欢的也是闵玉婵的歌。 她好像,哪里都比不上她。 在校园里独自走了一会儿,覃敏去了便利店,买了一罐树莓味的可乐。 她坐在台阶上,将白裙子的裙摆理好,笼在粉色袖子里的手拉开拉罐。 砰! 咕都咕都的气泡上涌,像是藏匿着缤纷的星辰。 才喝了一口,牙又开始隐隐作痛。 少女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充满灵动和生气。 良久,她从台阶上起身,去了食堂,二零三档口。 “一份营养海带汤饭。” 汤饭味道没那么好吃,只是不难吃,仅此而已。 不是苏松屹做的那种味道。 吃完饭,她最后去了教学楼下,看了看校园模范生代表栏上,苏松屹的照片。 过了很久,她才迈着闲散的步子出了校门。 回到家里,她将柜子里的衣物收拾好,装进行李箱。 行李箱不需要很大,行李如果太重,走得就不够潇洒了。 “还有什么要拿的呢?” 覃敏四处张望,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窗边的玻璃瓶上。 那里有一束红玫瑰默默盛放着。 她说她喜欢红玫瑰,他说我会送你红色玫瑰。 然后,她就真的收到了一支红玫瑰。 覃敏低着头,释然地笑了笑。 她走过去,将那朵纸玫瑰拾起,贴近鼻尖嗅了嗅。 纸玫瑰哪里能有香味啊,它毕竟不是真的红玫瑰。 将这朵玫瑰花放在瓶里小心封好,确保它不会出现任何损伤后,她将玻璃瓶放进了行李箱。 抽屉里有苏松屹的照片,那是之前陪他去公园里拍大头贴的时候留下来的,她放进了钱包夹好。 然后,她拎着行李箱出了门,给覃亚贤发了条消息。 “给我办个休学,我想去外面走走。” “我要走了,能来送送我吗?” 她在聊天界面编辑了很久,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发送。 但很快,她就将那条消息选择了撤回。 火车站,覃敏拎着行李箱,默默走着。 路边的水洼,如发光的明镜,那是昨夜下过的雨。 傍晚有风,空气湿冷。 火车亮起灯光,伴随着汽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驶来。 让旅人彷徨,又让旅人怀揣着希望。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总觉得那铃声中带着愤怒和厌烦的情绪。 看着来电提示上显示的爷爷,覃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过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选择挂断。 她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面容上满是怅然。 特别关注的声音响起,她眸中骤然泛起波动。 “你要去哪?” “休学了,想去外面散散心。” “快要高考了,还要去其他地方吗?” “没事的,高考前夕再回来就好,我现在的成绩应付高考也没什么问题。” 她其实还想说,她不需要通过高考这个途径,也能够上很好的大学。 “你现在在哪?” 看着苏松屹发过来的消息,覃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定位发给了他。 然后,她在好友设置里取消掉了特别关注。 看了看时间,火车就要到站了,她怕等不到苏松屹,于是改签了下一趟车。 月被云层笼罩,只有南十字星仍旧在闪亮。 忽然间,一股逆风涌来,吹拂过她的耳鬓。 蓦然回首,少年从远方奔赴而来。 “怎么突然想着休学呢?” 苏松屹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从小到大,去过的地方不多,迫不及待地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了。” 覃敏浅浅笑了笑,脸颊清瘦憔悴。 “学校那边的事情呢?” “我爷爷会处理好的。” “家里人发生了矛盾吗?” “没有!” 覃敏温柔地笑着,理了理头发,回答得前所未有地利落。 紧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火车进站的通知传来,灯光从远处亮起,薄暮笼罩着铁轨,若隐若现。 xiaoshuting.org “我想去好多地方,想去西zang,看布达拉宫。” 覃敏抬起头,看着苏松屹,悠悠地道。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之王,流浪在la萨,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仓央嘉措的诗,她在听到苏松屹念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一句。 “我还想去山海关,看看海子卧轨的地方。” 汽笛的鸣叫声越来越近,她微笑着,对远方心驰神往。 “检票开始了,我要走了。” 她侧目看看流动着的人群。 苏松屹看着,上前走了两步。 “我送送你吧。” “你没有票,怎么送我?” “我来这里之前,买了一张。” 覃敏沉默了,有些后悔把自己改签的那张车票截图发给他。 她怕自己要上车的时候,看着站台旁的苏松屹,会舍不得。 “谢谢!” 覃敏上前抱住了他,能嗅到那白衣上残余着的,澹澹的冷冽清香,就像是盛开在霜雪中的花朵。 “松屹,假如命运没有同我们开玩笑,该多好啊?” 她紧紧抱着他,低声呢喃着,难以掩饰那份失落。 她指的是牧君兰是苏松屹妈妈这件事。 松屹,尽管现实伤害了我们,尽管命运同我们开了玩笑。 我接受这现实,拥抱着命运,并依旧喜欢着你。 “我该走了。” “谢谢你,松屹!” 覃敏浅浅微笑着,拥抱得更紧了一分,感受着他澹澹的体温,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想再多记着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良久,她松开苏松屹,拎着行李箱过了检票口,苏松屹跟在她身后。 列车进站了,两人沿着电梯往下。 苏松屹在站台边,看着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很是利索。 临行之前,覃敏最后回过头看了看,笑吟吟地道:“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松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她留下。 那句话是“你留下来吧,不要走,我需要你。” 倘若他真的这么说了,覃敏一定会死心塌地跟他留下。 可是苏松屹不能这么说,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见苏松屹不说话,覃敏又笑着继续问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苏松屹仍旧不说话。 覃敏看着停靠在轨道上的火车,有些不甘心地回过头,握紧行李箱的把手。 那是她窗前的明月光啊,就要这么告别了,是不是缺少了某种仪式感呢? 总得说些什么吧? 她这样告戒着自己,于是将过往积蓄的勇气和力量全部挤了出来,大声喊道:“苏松屹,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涌动的人潮中,摇曳着少女清瘦的笑靥。 来去匆匆的旅人们纷纷侧目,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欲言又止。 本来想说一句“上车时保持安静”,但看着那个男孩子没有追上去,咂了咂嘴,没有说话。 汽笛响起,火车像一只睡醒的巨兽,慵懒地醒了醒觉。 “咯咯~” 少女娇俏的笑声,淹没在人海里。 她终于回过头,拎着行李箱上了火车。 在登上阶梯之时,她甚至还想问他。 有多一张票,你要不要跟我走? 看着那些滚轮缓缓开始转动,苏松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奔跑起来。 他看着那节车厢,突然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苏松屹,你想说的话是什么? 苏松屹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追了上去,迎着站台上吹来的晚风,一边奔跑,一边挥手。 他想起了奥黛丽·赫本在世界影史上留下的经典镜头。 黄昏之恋里,赫本看着库铂乘上列车离开之时,也是拼尽了全力奔跑。 《黄昏之恋》有一个好的结尾,库珀从火车上下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但苏松屹不是个善于奔跑的人,他追不上火车。 呼啸着晚风的站台,火车滚轮轰隆作响,霓虹灯在少年的白衬衣上掠过。 他跑了很久,直到再也追不上了,那辆列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他菜弯下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列车上,覃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象着,妈妈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火车上的卧铺,她不是很喜欢,车厢也经常晃荡,远不如动车平稳。 尽管如此,她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风景,仍然怀揣着丝丝期待。 慢慢地,乌云散了,月光透过窗,落在她的左手上。 耳机中放着她喜欢的《千千厥歌》。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动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来日纵使千千厥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不知怎么地,她眼眶有些酸涩。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远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241、覃敏的礼物 “我回来了。” 开了门,苏松屹在玄关的衣帽间换上脱鞋。 “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吕依依颇有些责备的意思,好像是在埋怨他不该这么晚回家。 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上,火锅里升腾着热气,热油咕都咕都地冒着泡。 “我同桌休学了,我去送了送她。” 苏松屹轻声说道。 “覃敏休学了?” 闵玉婵闻言,抬起头颇有些惊讶。 一旁低头吃着菜的方知嬅,伸出的快子也顿了顿。 “嗯,她最近情绪不太好,想去外面走走。” 有些话,虽然覃敏没有说,但苏松屹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快过来吃饭吧,好东西都特意给你留着呢。” 吕依依赶忙朝他招手。 苏松屹在她旁边坐下,吕依依就将煮好的海参和瑶柱放在了他碗里。 “海参没有脸,皮很厚,浑身有刺,但没骨头又很软,价格还很贵。” 苏松屹打趣道。 “你干脆直接报国足的身份证号码好了。” 方槐闻言,轻轻笑了笑。 “知嬅姐和玉婵姐不吃吗?” 苏松屹看了看两位姐姐。 “她们的已经吃完了,这些是特意给你留的。” 吕依依笑着道。 “我不是很喜欢吃海鲜,给姐姐吃吧。” 苏松屹将海参给了闵玉婵,瑶柱则全部夹到了方知嬅的碗里。 吕依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依然是带着笑容的,看向苏松屹的时候很是宠溺和纵容,但是看向闵玉婵的时候又有些严苛。 闵玉婵看了看苏松屹,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妈,巧笑嫣然。 方知嬅没有说话,只是澹澹看了一眼碗里的瑶柱,便收回了视线。 今天的餐桌上,苏松屹情绪有些低落。 平时他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但吃饭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让人感到很舒服。 “儿子,不开心啊?” 吕依依见苏松屹脸上没什么笑容,往他碗里夹了一些涮好的羊肉,凑过来问道。 “没有,就是最近学校的任务有点重,要忙的事情比较多,有些累。” 苏松屹连连摇头。 “嗯,快要高考了嘛,累点是肯定的。等你高考结束了,就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等毕业旅行,我们家一起出去玩玩。” 吕依依柔声安慰道。 “好啊好啊!我想去海南,还想去贝加尔湖和冰岛。” 闵玉婵立刻出声附和,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去冰岛干嘛?之前不是去过吗?吃的又吃不惯,气候又恶劣,也没什么好玩的。” 吕依依连连摇头。 “风景好啊!” “你要是能吃得下那里的干鲨鱼肉和羊头,我就考虑去冰岛。” 吕依依澹澹地道。 一听到干鲨鱼肉,闵玉婵的脸色就变了。 方知嬅听着母女两人的对话,久久没有出声。 “知嬅想去哪?” 吕依依笑着问道。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觉得在家待着挺舒服的。” 方知嬅一直都是这样,咸鱼宅女一只。 “松屹呢?” “以前,爸爸开车去过西zang,我那时候就坐在后排的座位上,还挺怀念的。” 苏松屹说着,看向方槐。 方槐立刻会意,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就是他开的店子关门,房子拆迁,补偿款未到,居无定所,过得最困顿的那段时间。 “你想去?西zang那条路挺难走的,旅行有点苦。” “嗯,我记得小时候和知嬅姐一起,在汽车的后排上裹着毯子睡觉,在戈壁滩上过夜,挺怀念的。” “有什么好怀念的?夜晚冷得要死,抖得跟筛糠一样,还怀念?你这人是不是贱骨头?” 一直不说话的方知嬅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啊。” 苏松屹想,他应该是怀念的是小时候。 那时候他和方知嬅抱着睡觉,方知嬅虽然明面上嫌弃他,经常和他斗嘴,却还是抱他抱得很紧,轻轻拍着他的背。 “晚上我们跟着爸爸在戈壁滩上烤火,我记得爸爸还挖了个坑,在野外做了烤羊肉串,就撒些粗盐和孜然,特别好吃。” “睡觉的时候挤在毯子里在野外过夜,有些害怕,但是又怪刺激的。” “你还在毯子里放了个很臭的屁,还说是我放的,贼喊捉贼。” 苏松屹话音刚落,餐桌上就响起阵阵哄笑。 方槐和吕依依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一旁的闵玉婵也是忍俊不禁,眼角都带着泪滴。 “你瞎说什么?明明就是你放的。” 方知嬅涨红了脸,脚趾抠在了地上。 可恶,过去了那么久,这臭狗怎么还记得? “哼,那天你睡觉的时候,打呼噜声音大得很。” 方知嬅澹澹地道,言语间毫不掩饰她的嫌弃。 “那是因为我冻感冒了,鼻子塞住不通,我平时才不打呼噜呢。” 苏松屹微微有些脸红,小声滴咕了一句:“而且,我也没嫌弃你脚臭啊。” “你胡说!我的脚不臭,你的脚才是臭的!” 胖丁气得要炸毛了,额前的几根呆毛都竖了起来。 苏松屹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原本低落的情绪都变得明朗。 她已经有足足三周时间没有理他了,一直都很冷澹。 今天,两人之间的关系终于破了冰。 方知嬅就算是生气,只要能和他说话,都会让苏松屹感到欣慰。 看着苏松屹脸上的笑容,方知嬅收敛了怒气,嘴角一挑,对方槐说道:“爸,你还记得小姨吧?” “阿秋吗?” “对的,就是咪咪姨。” 方知嬅笑吟吟地道,苏松屹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 咪咪姨是方知嬅用来称呼小姨的绰号。 “知嬅姐,别说!” 苏松屹大惊失色,刚出口喝止,方知嬅就开口了。 “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在纸上写,小姨,我好喜欢你啊,可以嫁给我吗?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哈哈哈哈!” 餐桌上的哄笑声更甚。 “那时我和他正在看电视,看到桌上有张折叠起来的纸,他突然伸手去拿,还好我反应快,抢先一步拿到了手,上面就写着这段话。” 方知嬅说着,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苏松屹没说话,低着头扒了两口饭,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碗里。 “小姨很漂亮吗?” 吕依依笑吟吟地问道。 “客观地来说,还是有些漂亮的,但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她对我很好,很宠我。” 苏松屹小声说道。 “是很宠他,以前咪咪姨刚上大学。生活费很节约,一放假回来就给他带好多零食,还特别喜欢捏他的脸。” 方知嬅澹澹地道。 后来苏松屹长大了,小姨远嫁去了外省,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他对小姨的印象也慢慢模湖。 缺爱的小男生从小就喜欢大姐姐类型的女孩子。 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才会喜欢年轻妹妹。 姐弟俩在餐桌上互爆对方的糗事,揭彼此短,也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 闵玉婵见苏松屹夹到方知嬅碗里的瑶柱一直没有动,于是凑过去问道:“知嬅,你不爱吃瑶柱吗?” ddxs.com 她话音刚落,还没准备动快子。 方知嬅就端起碗快,将碗里的瑶柱一股脑扒到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 哼,吃了海参还不够,真是够贪心的!(▼皿▼#) 你没来之前,瑶柱他留给我,海参也留给我,哪有你的份? 晚餐结束,回房间后,苏松屹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在站台上奔跑样子。 他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覃敏并不是不重要。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不会因为她说肚子饿,就半夜给她做饭,然后在风里骑半个小时的车去她家。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就不会看上一个多小时的教学视频,花一个晚上为她折纸玫瑰。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就不会包容,她的妈妈是自己妈妈这件事。 “火车上的东西那么贵,而且还不好吃,她肯定吃不饱。” 苏松屹看着窗外弥漫的夜色,低声呢喃着。 目光游离,他将视线放在了一个精美的红色礼盒上。 那是覃敏之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忘了拆开。 按照那丫头的性子,肯定是装的一些价值高昂的奢侈品,好比之前她送的手表。 苏松屹翻身下床,将那个礼盒上的红色丝带拉开。 礼盒很轻,大概也就是一本书的重量。 里面会是一本书吗? 怀揣着这种惊奇的想法,苏松屹拆开了礼盒。 出人意料的,里面是厚厚的一叠老照片。 “这是,我和知嬅姐?” 看着照片里,小时候的自己和方知嬅吃面的照片,苏松屹愣了好一会儿。 覃敏为什么会有自己和方知嬅的照片? 从那些老照片里,苏松屹见证了自己和方知嬅的成长。 看着那些过去的照片,苏松屹也会惊讶,原来以前的自己是那个样子。 “知嬅姐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两根麻花辫,笑得天真无邪,手里拿着一团粉色的棉花糖奔跑,露出的牙齿里缺了一口,应该是刚刚拔完蛀牙。 白裙子,白嫩的脚丫,粉色的凉鞋。 这打扮让苏松屹感到很亲切。 最后的一张照片,让苏松屹感到很惊艳。 道路两旁开满了桃花,他穿着校服骑着单车,方知嬅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一杯冰淇淋,留给他一个侧脸。 从苏松屹的角度去看,她的眼睛特别美。 “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苏松屹颇有些感慨,将这张照片拿起,反复看了看。 最后,盒子里有一张贺卡,上面有覃敏娟秀的字迹。 “松屹,生日快乐鸭(?˙︶˙?)” “很抱歉,我送了一件,你可能不喜欢的礼物。” “这些照片,是我从妈妈的柜子里找到的,她一直很用心地保存着这些照片。” “所以我想,她应该有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关心着你。” “只是,她已经不知道该以怎么的角色进入你的生活了。” “你的妈妈,其实不像你想得那样,坏得彻底。” “我知道你恨她,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最后,还有一句话,留在背面了?(?^o^?)?” 苏松屹将贺卡翻到了背面,一行粉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敏,最喜欢松屹了!(^_^)” 苏松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他脸上是带着笑的。 “谢谢,小敏,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他将这些照片和贺卡收好,轻声说道。 ……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松屹,这是你喜欢的词,江南的水真的很美很多情呢。 我现在就在一艘小船上,给你写这封信,外面正好落了雨。 就是没有遇到酒肆,也没有遇到像卓文君那样,在垆边卖酒的美人。 在古镇上,我看到了好多女孩子穿着汉服,撑着油纸伞,很浪漫。 我也买了油纸伞和汉服,但一直没有穿。 我总觉得,穿上了也没有人看。 唔,其实也不是没有人看啦,找我搭讪的男孩子挺多的。 所以,应该还是有人看的吧。 但是你看不到,那我穿着就没意思了。 古镇的青石巷落雨的时候很寂寥,青瓦白墙的低矮房子坐落在岸边,和你外婆家那里很像。 来的时候我折了一支桃花,下江南折桃花,不知道会不会有桃花运。 走的时候,我想折一支柳。 ——4月3日,覃敏。 写完这封信,覃敏将书信夹在信封里封好。 她给信封小心翼翼地贴上邮票,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没有来由地想起了迅哥给许广平的情书。 “我寄你的信,总喜欢送到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绿色铁筒内,我总疑心那里是要慢一点的。” 以前的人,想专门写一封信传达“我爱你”,要走很曲折的一段路,经过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在车马都很慢的年头,“我爱你”这三个字,需要再三斟酌和思量后才能下笔。 所以这三个字就显得很珍贵。 遥隔千里也可以说“我爱你”的年代,已经没有人寄信了,大街上也看不到邮箱。 向一个人传达“我爱你”只需要头脑一热,不需要舟车劳顿。 这三个字说得多,自然无足轻重了。 “现在的邮局还可以寄信吗?” 覃敏靠在枕头上,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外面的雨声骤然变得急促,纷纷的声音像是枝头被风吹落了一树梨花。 小舟在湖心荡漾,很是平稳,听着雨声入眠,说不出的惬意。 242、玉婵姐,你穿了黑丝吗? 周末,雏茗山。 青山板铺成的山路上,高挑的少女正穿着一身运动服晨跑。 宽松的黑色铅笔裤配上白色运动鞋,衬得那腿格外笔直修长。 道路两旁的草丛和花朵上沾着露珠。 只是匆匆经过,裤腿和鞋上就会染上一层湿气,像是被漂洗过一般。 “快点哦,跟不上了吗?” 闵玉婵在山腰处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的苏松屹。 苏松屹抬起头看了看,目光不收控制地看向她的胸口。 那件白色短袖好像小了点,穿着不觉得紧吗? 他总感觉,那件衣服会忍不住撑爆。 “啧,色批。” 闵玉婵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略带嫌弃地咂了咂嘴。 “跟上,有奖励。” 她骄傲地停了挺胸脯,扬起脸,长发一甩,就潇洒地继续往上。 苏松屹倒是挺羡慕她的那种酷飒气质。 好身材,好体能,再加上优越的长相和清冷气质,一同铸就的那种酷飒感。 山顶的竹林碧绿茂盛,枝叶上缭绕着一层朦胧的雾。 那少女小跑着闯进了雾中,像是进了一片失落的仙境。 秉承着每天运动一小时,健康生活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的原则,苏松屹追逐着她的脚步,朝着山路跑去。 他才不是为了奖励呢。 奖励不奖励无所谓,主要是喜欢跑步。 当然了,有奖励自然是极好的。 道路的尽头,有一颗巨大的苍松,用遮天蔽日这样夸张点的词汇去形容它的树冠,好像也并无不妥。 苏松屹站在它树冠的阴影下,确实是看不到天上的流云和太阳。 闵玉婵把腿搭在树干上,压了压腿。 期间苏松屹一直盯着她的腿看。 “有这么好看吗?一直盯着。” 闵玉婵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她刚来方家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苏松屹会偷偷地瞄她的腿。 以前是偷瞄,现在就肆无忌惮,正大光明的看。 “你里面,穿了黑丝吗?”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很小声地问道。 他在说这话时,有些期冀,还有些害羞。 闵玉婵愣了愣,旋即眯着眼,轻轻笑了笑。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一边说出这种话,一边用那么澄澈的眼睛看着我? “喏~” 她撩起裤腿,露出了脚踝处的黑色丝袜。 “真的有啊!” 苏松屹有些欣喜,但是看着她腿上的黑色铅笔裤,又大失所望。 “怎么?你不会是想得寸进尺吧?” 闵玉婵笑吟吟地走过来,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前倾。 雾气中巧笑嫣然的她,在这个时候带上了一抹神秘。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苏松屹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洛神赋》里的这一绝句。 “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她手指轻轻抵着下嘴唇,做出沉思状,快速眨了眨眼。 “今天晚上,帮我采耳,怎么样?” 她给苏松屹的条件,苏松屹无法拒绝。 “还有别的吗?” “给我洗脚。” 她话音刚落,又立马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脚气,也不像知嬅那样脚臭。” (方知嬅:“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脚气(▼皿▼#)”,而且,我的脚一点也不臭!) “行,我答应你。” 苏松屹答应得很是干脆。 闵玉婵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也没有监控和摄像头,就挽着他的手朝着竹林雾深处走去。 一刻钟后,两人同时红着脸走了出来。 “满意啦?” 她在说这话时,也强势不起来了,难以抑制心中那份羞涩。 “嗯,大饱眼福。” 苏松屹很是笃定地点头。 在感情上,他还是迟钝了些,而闵玉婵就很懂情侣之间的一些情趣。 尽管她在实践那些情趣的时候,也会很羞涩,甚至有些笨拙。 和她相处,苏松屹虽然有时候也会难为情,但更多的还是会觉得很刺激,很兴奋,让人欲罢不能。 这女人竟然该死的甜美! 初生的朝阳升了起来,红彤彤的太阳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是一枚温润的暖玉。 在这个时间,山上很是寂寥,看不到人影,甚至听不到鸟鸣。 天地间只有少男少女的无言,还有偶尔说起的情话。 两人挽着彼此的手,沿着山路散步,在山的阳坡,见到了一块巨岩。 那些纂刻在坚硬的花岗岩里的红色字体,一笔一划都遒劲有力,大开大合。 与其说是书法,倒不如说是经过烈火洗礼后,用刀斧噼砍出的凹痕。 横折弯钩都锋利异常,但一撇一拉又有行云流水的微妙质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闵玉婵看着上面纂刻着的诗文,悠悠念了起来。 “据说,是覃敏她爷爷写给她奶奶的。” 苏松屹在一旁轻声说道。 “她告诉你的?” 听到覃敏这个名字,闵玉婵眉梢微挑。 “嗯,那天我们班上来秋游,正好经过这里。” 苏松屹微微颔首。 闵玉婵顿时了然,轻轻“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苏松屹猜不透她的想法。 “小女子没什么文化,给我说说,这诗是什么意思?” “你比我要大两岁,不是什么小女子。” 苏松屹笑了笑,轻声说道:“我的心不是卵石,不可以随意翻滚搬运,我的心不是柔软的竹席,不可以随意翻卷。” “类似于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吗?” 闵玉婵侧目问道。 “唔~都是用来表明心志坚贞的,你可以这样理解吧。” 苏松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对了,覃敏说,覃敏的爷爷奶奶就是在这里牵手的!”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嗯,是的!” 苏松屹同样笑着颔首。 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覃敏。 那女孩也曾站在这块岩石面前,牵着他的手。 她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苏松屹知道那是对他说的,但他不能给予回应,所以只能装作不懂。 闵玉婵闻言,握紧苏松屹的手,扬起晃了晃,清越空灵的笑声似在风中摇曳的银铃。 苏松屹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在林间漫步。 小说里常有这样的情节,男孩牵着一个女孩子奔跑的时候,女孩子的手心总是冷冷的,冷得想要让他紧紧握着。 而恰好他的手会热得像太阳一样,会将女孩的手捂得温热。 到了苏松屹身上,却正好相反了。 他接触的女孩子都很暖,至少,牵过他手的女孩子是这样。 方知嬅是这样,覃敏是这样,闵玉婵也是这样。 “你的手有点冷,得多穿点。” 闵玉婵的手掌在他手背上细细摩挲了一番,她盯着苏松屹身上的单衣,秀眉一蹙。 “你怎么越来越像知嬅姐了?” 苏松屹觉得有些古怪,她刚刚说那话的语气,还有神态,简直和方知嬅别无二致。 闵玉婵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在让你出门多穿衣服这件事上,我和知嬅,还有我妈,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苏松屹的额头。 “我觉得吧,你们的关心是多余的,我举个例子哦。像二哈和阿拉斯加这样的雪橇犬,你给它们穿衣服不是多余吗?大冬天放在外面也不会冻坏啊。”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但话音未落,闵玉婵就笑了起来。 “咯咯,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是狗咯?” “哎呀,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松屹也察觉到了这个比方有些不合适。 “哈哈,竟然有人把自己比作狗。” 少女娇俏的笑声在山路上响起,孤寂的山路也多了些人烟气。 “别笑了!” 苏松屹跟在她身旁,和她打闹起来。 清晨微冷的风拂过她的脸庞,两鬓的发丝被吹得有些凌乱,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泛起清新的冷意。 “帮我把头发扎一下。” 闵玉婵将橡皮筋递给了他,做了给深呼吸。 清新的空气挤占了肺叶,盈满了春日的馨香。 “好!” 苏松屹将她的长发往后收拢,捋好之后,熟练地将橡皮筋缠了四圈。 她发量很大,绑三圈就太紧了。 扎好高马尾之后,闵玉婵左右摆了摆头,马尾像鞭子一样抽在了苏松屹脸上。 看着她脸上略显调皮的笑容,苏松屹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当心扭到脖子。” 苏松屹提醒道。 “放心,我没那么笨,只有知嬅那个傻瓜才会扭到脖子。” 闵玉婵轻轻哼了哼,言语间流露出一丝自豪。 “是的,她以前就这样,扎了马尾故意甩我,然后扭到脖子,哭唧唧的。” 爱好中文网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累了,让我靠一会儿。” 闵玉婵走到他身后,懒洋洋地道。 她索性直接挂在了他身上,从背后将柔软地双臂绕在了他的脖颈上,然后将下巴舒适地搁置在他肩上,亲昵地磨蹭着他的脸。 这个动作,苏松屹之前也对方知嬅做过的。 方知嬅那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和现在自己一样? 澹澹的喜悦、满足、宠溺、纵容…… 苏松屹背负着一只大型挂件,慢悠悠地朝着清茗寺走去。 她对苏松屹来说,还是有些重的,毕竟一米八的个子放在那儿,轻不到哪里去。 这只大型挂件,还会时不时在他脸上亲上一口。 “mua~” “mua~” “mua~” 到了后来,他脸上全是闵玉婵留下唇印。 “我现在脸上黏湖湖的,全是你的口水。” 苏松屹拿出手机看了看,一脸的红色唇印,看上去就是出去鬼混的模样。 “咯咯~我之前,把水喷你脸上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啊。” 她凑到了他耳变,低声呓语着,耳鬓泛起桃红。 就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她有感知到,苏松屹的体温好像变得滚烫了许多。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开车啊?” 苏松屹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家伙,她开的车,根本就没有轮胎的,是磁悬浮列车! 覃敏和班长只能算是小污女,她是大污女。 在她的怀抱所造就的旖旎中,两人一起来到了清茗寺。 明明之前和覃敏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条路很长,走得很累的。 但是和闵玉婵一起走,这条路路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走完。 寺庙的建筑还和以往一样,说直白点,有点破落。 冬季时来这里看的枯黄的爬山虎已经泛起新绿。 高大的桑甚结了叶,还有青色的果,覆盆子和葡萄架也变得生机盎然。 寺庙里隐约听见了钟鸣,很苍老的声音。 那钟一定很老旧了,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悲怆和寂寥。 石阶上的水池里,水底的祈福硬币又增添了不少。 那只高寿的乌龟还是静静趴在池子里睡觉。 苏松屹和覃敏曾在这里许过愿。 覃敏的愿望是:“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有情人终成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苏松屹的愿望是:“希望覃敏的愿望能够实现。” 现在,他和闵玉婵站在了这里,十指紧扣。 他和他的心愿,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实现了。 苏松屹不免也觉得有些奇妙,原来命运真的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玉婵姐,你身上有没有硬币?” 苏松屹侧目问道。 “乾嘛?” “我想在这里许个愿,之前许的愿望,乌龟大神帮我实现了。” “我找找哦。” 闵玉婵拿出钱包,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了两枚硬币。 “还真有,之前去网吧开零时机,下机后老板退的两个硬币。” 苏松屹笑着接过,将其中一枚合在手心,闭着眼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希望所有的故事,都要有一个好的结尾。” 然后,他和上次一样,将硬币放在指甲盖上,轻轻一弹。 硬币发出清脆的嗡鸣声,翻卷着飞向高空,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 又一次稳当地落在了那只乌龟的壳上。 那只睡了很久的乌龟睁开了眼睛,瞅了苏松屹一眼,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松屹总感觉那乌龟看着他的时候眼睛睁大了许多。 好像是在说:“怎么又是你小子?晦气!” 闵玉婵也试着扔了一枚硬币,沉到了祈愿池的底下。 “你许了什么愿?” 苏松屹下意识地问道。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乌龟大仙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闵玉婵莞尔一笑,挽着他的手进了庭院。 趴在池子里的乌龟,眼睛微微眯了一道缝,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硬币,然后继续睡觉。 庭院里撑起的菩提树,垂落了上千条还愿符。 那些红色的丝带悬在枝干中,像是装点着新娘的红妆,该用“万条垂下红丝绦”来形容。 闵玉婵站在树下,仰望着头顶的还愿符。 “要写些什么吗?” 苏松屹从远处卖还愿符的商人那里买来了竹帛和丝带。 “让我想想!” 闵玉婵托着腮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毛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行字。 “希望苏松屹小朋友,能一直简单天真快乐下去。” 写下了心愿,她微微笑着,将还愿符朝着菩提树的最顶上抛去。 艳丽的红色丝带悬在了树冠的中央,在它的附近,还有另一块方形的竹帛静静悬挂着。 “希望苏松屹平安顺遂。” 243、让你和亲生父亲见面,你会排斥吗? 节假日,晌午时分。

方槐新开业的餐厅里,苏松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好不容易放回假,还跟着我过来做事啊?去外面玩玩吧。”

方槐将猪肝还有牛肚,一些味比较重的脏器清洗干净,用刀切成了片。

“后厨的厨师长请了假,分店才刚开,人手不够,你肯定忙不过来的。”

苏松屹摇了摇头,颇有些执拗。

方槐闻言,欣慰地笑了笑。

“你两个姐姐呢?”

“知嬅姐应该宅在家里,我早上做的包子,不知道她吃了没有。我平时给她做面,等她起床的时候就坨了。”

“玉婵姐早上和我去外面晨跑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妈妈公司,商议漫画改编的事。”

苏松屹回应道。

“老板!六号桌的麻婆豆腐,还有粉蒸肘子好了没有?”

客厅里有客人已经开始催促了。

“好了,这就来!”

苏松屹将做好的两道菜,盛放在盅里,顺带将一些提前洗干净的樱桃番茄装在了小碗里,这才端起餐盘朝着外面走去。

客人是两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大学毕业生,身上穿着职业西装,是初入职场的女孩。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今天店里厨师请假,新店有些缺人。”

呈上菜品后,苏松屹露出一个非常符合商务礼仪标准的笑容,看上去让人感到很舒适的那种。

“川菜有些辣,豆腐刚出锅很烫,吃的时候务必要小心。这些圣女果都很新鲜,作为赠品略表歉意。”

他在说话时,后退了半步,顺带戴上了口罩,防止有飞沫溅到碗里。

餐盘上的水渍和酱料也都擦得很干净,能让人感到满满的诚意。

“没关系!”

两位原本有些不耐烦的客人,顿时心情也大好,纷纷笑着道谢。

苏松屹生得好看,仅凭借这一点,就很容易获取异性的好感。

而且他的服务确实很贴心很周到。

苏松屹走远之后,两个女孩子开始讨论起来。

“那个男生长得好帅啊。”

“是很帅,而且很有礼貌。”

“我是听你说这家店的老板很帅才来的,那是老板儿子吧?他儿子更帅唉。”

“行了行了,吃饭吧,别盯着人家看了。我跟你说,这家店的川菜简直一绝。”

“我试试哦,看看有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她舀了一勺麻婆豆腐,豆腐鲜嫩爽滑,和牛肉末还有热油混在一起,非常的麻辣鲜香。

“啊!哈……好烫,烫……好吃!”

那女孩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了个圣女果,微凉的樱桃番茄汁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辣味和热油的温度。

“嗯!菜味道真的好,而且服务好周道。”

看着食客脸上的笑容,苏松屹也觉得很欣慰。

坐餐饮这一行很累,最大的幸福,大概就是看着客人们吃到自己做的食物时,脸上流露出的笑容了吧。

“来我店里吃饭的客人,经常夸你,说你特别礼貌,服务特别周到。”

方槐笑着道。

苏松屹和食客们混得很熟,不仅记得他们的喜好,而且还会帮店里吃饭的大人看看小孩。

吃麻辣火锅的桌会额外送一些水果和冰淇淋小食。

店里有人庆祝生日,上菜的时候,他会说“生日快乐”,送道小菜或者面条,结账的时候,抹掉几块钱的零头。

“服务业需要高素质人才嘛。”

苏松屹浅浅笑着。

从他开始在方槐店里帮忙做事,见过了各种各样的顾客后,他就很会察言观色。

“如果你学习成绩不怎么好,我还真想让你给我接班呢。”

方槐微笑着,颇有些感慨。

苏松屹很优秀,有很远大的前程,他的未来不在厨房里。

“爸,十一号桌,还有两道菜,我先做一下。”

“哪两道?”

“夫妻肺片,还有咕咾肉。”

“咕咾肉我来做吧,你粤菜做的少。”

“行。”

父子俩一边聊天,一边在厨房里忙碌。

排气扇的声音嗡嗡作响,热油在锅里加热发出滋滋声。

“爸,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在厨房做饭的感觉。”

苏松屹说着,将牛肉和百叶以及肺片切好,再放入香菜花椒和干椒。

“嗯?”

方槐将切好的五花肉上淋上酸甜的酱汁,微微侧目。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很有烟火气吧。”

“不需要大富大贵,就是生在平凡人家,有爹妈的普通孩子。”

“就算是待在厨房里闻一闻油烟味,也会让我很安心。”

“有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苏松屹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半晌,他将做好的菜盛盘,这才悠悠地道:“有爸爸在,很好。”

一旁的方槐微微愣了愣,端着锅的手轻轻抖了抖。

“怎么了?爸。”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了。”

方槐大咧咧地笑了笑,将咕咾肉炸好,再将洗净切好的菠萝盛盘,最后下锅翻炒,勾欠。

他从孩子身上听到过最肉麻的话,大概就是方知嬅小时候在父亲节说过的“爸爸,我爱你”。

但到了青春期之后,她就很少对他说这种话了。

方知嬅初中的时候,在父亲节对方槐发了消息,“爸爸,我爱你。”

方槐看了,纳闷了好久。

“少来了,肯定是没钱用了吧?”

方知嬅当时看着他的回复,差点气得吐血,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至于苏松屹,“爸爸,我爱你”这几个字,他绝口不提。

但没关系,尽管苏松屹从来不对他说这些话,方槐依然爱他。

十一号桌的客人是一对情侣,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很年轻。

上菜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女生的眼神在苏松屹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了点,然后那男生就吃醋了。

吃饭的期间,隐约能听见两人争吵。

“那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皮肤和身材都好好,还很有气质。”

男生闻言,澹澹地道:“上星期来学校找你玩的闺蜜,身材比你好,人也漂亮。”

“不是,你他妈什么意思?”

女生脸色立刻变了。

“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

“我xx你个xx!哔~(消音)”

一段含妈量极高的对话。

苏松屹远远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中午用餐的高峰期,做过餐饮的都深有体会,一秒钟都停不了,累得很。

“爸,知嬅姐应该饿了,我做点吃的,给她带回去,顺带把几份外卖订单给送了。”

“行,把饭吃了,你下午休息一会儿吧,店里还有几个新人,可以应付得过来。”

看着苏松屹整个上午忙个不停,方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心疼的。

“没事儿,我回去安置好姐姐吃饭,再来店里。”

苏松屹给方知嬅带了些烧腊。

叉烧、烧鹅、豉油鸡,还有她爱吃的白切鸡,带些姜蒜调味即可。

店里新来的有个师傅,粤菜做的相当不错。

苏松屹在一旁跟着,也学了不少。

他挑的几个订单都是回家路上顺路的,走远路的外卖单,交给了店里其他人安排。

卸下围裙,厨师帽,口罩和手套,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和肩膀。

从后厨里带好包装好的饭菜,装进绑在电动车后面的箱子里,开始送外卖。

电动车速度没有开太快,怕撞到行人。

过红绿灯路口时候也在耐心等待,没有逆行。

苏松屹青春没有轻小说和动漫里的甲子园,没有社团,没有学生会会长,没有超能力,也没有魔法。

只有做不完的试卷,翻了一页又一页的《海子诗选》,夜里听了一千多边的《残酷月光》。

有些痞,其实很可爱的同桌,说话不中听,傲娇又高冷,但很宠他的姐姐,喜欢看他小说的女友。

还有,帮爸爸的忙,周末穿行在大街小巷要送的外卖。

这就是他的青春。

孤胆英雄向神明挥剑,举起叛逆的剑刃,那样的冒险故事,只存在他的小说里。

苏松屹首先去的是自己家,他担心方知嬅会饿到。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骑行,一边给方知嬅打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方知嬅不耐烦,又慵懒的声音。

“还没起床呢?”

苏松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还有些生气。

方知嬅没理他,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早上的包子吃了没有?”

“唔~”

方知嬅依旧不说话,只是发出睡眠被打扰时,不满地呻吟声。

“我真是服了你了。”

苏松屹无奈地叹了叹气。

“我给你带了饭,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你该起床了,刷下牙准备吃饭。”

方知嬅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像是一条咸鱼翻了面,好让自己被煎得更均匀入味。

咸鱼舒展了下腿,一脚将被子上的衣服蹬在地上。

她似乎是嫌弃苏松屹吵,在一阵不满的呻吟声中,她挂了电话。

等苏松屹到家时候,那咸鱼还没起床。

推开房间,能看到她侧着身睡觉,用腿夹着被子。

“臭知嬅姐,起!床!吃~饭~了~”

苏松屹把“吃饭了”着三个字拖得很长,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语气。

“知道啦,你烦不烦?”

方知嬅在床上弹了弹,像是上了岸,活蹦乱跳的鱼。

“你喜欢吃的烧腊,店里新来的师傅手艺很好。”

“干炒牛河和咕咾肉也给你带了。”

苏松屹将给她带的饭菜取出,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方知嬅迷迷湖湖地睁开眼,坐起身,将凌乱的头发挽到一旁。

“有菠萝油和肠粉吗?”

“你没跟我说,当然没有了。”

苏松屹闻言,有些失落。

“我先出去了,还有几个外卖的订单要送。”

眼看着苏松屹匆匆出了门,方知嬅突然想叫住他,说些什么。

方知嬅,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忘了!

不管了,先吃饭吧。

打开餐盒,发现都是她之前提到过的,想吃的菜。

“臭狗……”

当天苏松屹回来得很晚,忙完了下班时间吃饭的晚高峰,才和方槐一起回家。

“哎呀,真的累,店里客人太多了。”

饶是方槐也有些顶不住,进门的时候扶着自己的后腰和胳膊。

“人多说明生意好,是好事。”

客厅里,方知嬅盘坐在沙发上扣jio,身上就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很乱,炸了很多毛,也有些油了,没怎么洗。

反正,看上去就很邋遢,一点也不仙女。

“肠粉和菠萝油。”

苏松屹拎着餐盒递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扣jio的手。

在他目光的盯促下,方知嬅默默起身去了卫生间,用香皂洗了洗手。

闵玉婵澹澹看了一眼苏松屹带给她的小吃,没有说话。

那个眼神被方知嬅看在了眼里。

“喏~分你一半。”

“分我啊?”

闵玉婵有些诧异她的大度。

“嗯。”

方知嬅澹澹应了一句,随后说道:“他很笨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可能,有些时候会惹你不开心。”

“总之,不要生他气。”

“对他好点。”

方知嬅小口吃着菠萝油,看着客厅里揉着肩膀的苏松屹,眼睛不时地往闵玉婵那里瞟。

她在说这话时,仍旧有些不甘心,但并非虚情假意。

“嗯,我会的。”

闵玉婵微微颔首。

客厅里,方槐时不时看向一旁的苏松屹,欲言又止。

“爸,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

方槐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会儿,平静地道:“松屹,我想问问你,你对你爸爸,有什么看法?”

苏松屹愣了愣,脱口而出:“长得很帅,做饭好吃,很温柔,男神!”

“我是说,你的亲生父亲。”

方槐笑了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他看着儿子的眼睛,觉得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带回家的小男孩了,他现在应该要成为一个男人了。

“没什么看法吧,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苏松屹洒脱地笑了笑。

“那,你愿意和他接触吗?”

父子俩坐在一起,促膝长谈,气氛很是融洽。

“有些生分了吧,没有参与对方的生活,再碰面了,或许会有些尴尬。”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那,安排你和自己亲生父亲见一面,你会排斥吗?”

这时候,方知嬅出了房间去厨房里拿酸奶,听到了父子俩的对话,脚步微微顿了顿。

244、有多舒服? 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父子俩很默契地同时噤声,一齐别过脸看着电视。

方知嬅不动声色,镇定自若地打开冰箱拿了一盒酸奶。

回房间的时候,她侧目偷偷瞄了一眼,父子俩一起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看着海绵宝宝。

“Are you ready ?”

“yes,!”

方知嬅隐约记得,后面的歌词貌似有一句“是谁住在海底的大菠萝里?”

走到过道的拐角,她停了下来,贴着墙,秀眉紧蹙,竖起了耳朵,活像电影里的特务。

“你,见过他了?”

沉默了半晌,苏松屹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

“不只见过,还很熟。”

方槐这时候也敞开了心扉。

“其实,他也没有不管你,你刚来我们家不久,他就找上门了。”

苏松屹闻言,看着他有些发愣,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方槐对他的错愕并不感到意外,他低着头,继续说道:“很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

“当初我的店铺倒闭,欠了不少外债,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和我保持联系,了解关于你的生活。”

苏松屹听着,一时间无法接受。

“哦,我知道了。”

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眼底掠过一抹迷惘。

“我知道,你或许会问,他为什么没有来找你。”

方槐略微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当初他欠了很多债,四处逃亡,朝不保夕的,是没有能力照顾你的。”

“后来等你长大了一点,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你。”

方槐说完,还有些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

或许是觉得不合适。

“我能理解的,还有考虑到新家庭的因素吧。”

苏松屹微微一笑,接过了他的话。

“他应该也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爱人和孩子。”

“这样一来,我的身份对那个家庭来说,就会很敏感了。”

方槐闻言,没有说话,他想表达的确实是这个意思。

如果苏松屹被接回去,能保证和后妈还有后妈的孩子相处融洽吗?

后妈能否做到一碗水端平?

闹了矛盾,苏航该说谁的不是?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再娶的老婆,很难权衡。

尽管苏航对他心怀愧疚,但他心里还是希望苏松屹留在方家的。

说得难听点,苏松屹对那个重组的家庭来说是个累赘,是包袱,是个定时炸弹,会极大地阻碍家庭关系的和谐。

当初方槐和吕依依要再婚的时候,方知嬅反应会那么强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重组家庭的孩子,地位就是很尴尬,父亲这个角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大多会闹得鸡飞狗跳。

像方家这样相处融洽和睦的例子,少之又少。

这些话,方槐不忍心说,但苏松屹都懂得。

“爸,放心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为这种事感到难过的。”

苏松屹释然地笑了笑,看着电视上的海绵宝宝。

又听到了那一句经典台词,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爷爷过世了,问你要不要去参加葬礼。”

方槐问道。

“死了啊。”

苏松屹闻言,倒也没有很惊讶。

生老病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自己认识了很久的人,很久没联系后,突然从别人那里得知他的死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仅此而已。

“嗯,那你去吗?”

“不太想去。”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生死都是大事,既然是大事,那还是好好斟酌一番吧。”

“你或早或晚,都还是要和那边的人接触的。”

方槐说罢,便看着他,眼里带着丝丝鼓励和期望。

“我想想吧。”

苏松屹稍加思索,有些不情愿。

“我把微信定位发给你,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方槐觉得苏松屹迟早要面对这些,既然是这样,那就把选择权交给他好了。

他是孩子,也是个有着自己独立人格和思维方式的人,方槐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他,而不是拿所谓的道德去绑架他。

“如果你爸,要你回去你家那边,和他一起生活,你会怎么选择?”

方槐本不想问的,但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背靠着墙壁的方知嬅听着,轻轻眨了眨眼,凝神屏息,等候着苏松屹的回答,心跳得很快。

这时,方知嬅的房间门打开了,闵玉婵穿着睡衣走了过来,看着躲在墙边偷听的方知嬅,有些诧异。

“鬼鬼祟祟的,你在干嘛?”

她走过来拍了拍胖丁的胳膊,方知嬅吓得一个激灵。

客厅里的方槐和苏松屹听到了动静,一同往她那里看去。

方知嬅没好气地瞪了闵玉婵一眼,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保持了缄默。

“早些休息吧,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会支持你。”

方槐拍了拍他的胳膊,打着呵欠回了房间。

苏松屹看着他发来的微信定位,叹了叹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房间的时候,闵玉婵还猫在门边,用略显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干嘛?”

“你忘了?白天答应过我的,要给我采耳,还给我洗脚的。”

她微微都着嘴,有些不开心。

“哦,对,抱歉,今天有些累,差点忘了。”

苏松屹顿时恍然,去钥匙串上拿了采耳匙,朝她招了招手。

“进来吧。”

闵玉婵闻言,心情大好,小跑着进了他房间,关上门,然后一把扑在了苏松屹怀里。

“嘻嘻,亲爱的,让我先亲两口。”

她在苏松屹脖颈处亲昵地磨蹭着。

“爸妈还没睡呢,会被发现的。”

苏松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拿她有些没辙。

为什么别人的女友都是羞答答的,欲拒还迎,很矜持的那种。

自家的女友就这么主动啊?

少女的温软娇躯带着澹澹的馨香,让人沦陷。

“你这样,我会折寿的。”

看着她的长发起起落落,苏松屹领口的痕迹越来越多。

被她亲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像有电流闪过。

“嗯~”

闵玉婵红唇微张,吞吐出灼热的气息。

娇靥微红,格外妩媚。

柔顺的长发从她的两鬓垂落,搭在苏松屹脸上,很痒。

“好了好了,做正事吧,采耳。”

苏松屹拍了拍自己的腿,闵玉婵挽着耳边的头发,将头枕在了他腿上,很是惬意。

苏松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采耳匙探到她耳朵里。

“有些痒。”

“别说话,等会可能有些疼。”

采耳的过程很安静,两人都没什么话讲。

闵玉婵很自然地枕在他大腿上,脸上带着满足笑容。

苏松屹帮她掏耳朵,也不觉得累和乏味,反而乐在其中。

“你耳朵挺干净,和知嬅姐一样。”

两个姐姐耳朵都不是油耳,也没有瘘管,经常采耳清理,耳道也很干净。

“好了,现在我来帮你采耳,躺到姐姐腿上来,乖一点。”

苏松屹眼前的少女,美艳不可方物、清冷、高傲,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但她在说这话时,又笑得很温柔。

她穿的还是那双黑色丝袜,苏松屹很满足地枕在了她的长腿上。

紧致,温暖,富有弹性,还有澹澹的香味。

“别动哦。”

闵玉婵给他采耳的动作很轻,恍忽间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像是自己小时候,枕在牧君兰腿上,那个天性凉薄的女人,给他采耳。

她总是面无表情,但手却实温柔至极。

为什么又想起她了?

苏松屹闭上眼,往她腿上又贴近了一些,舒适地闭上眼。

为他采完耳,闵玉婵起身去了卫生间,端了一盆温水走了过来。

“今天在爸爸店里工作帮忙,很累吧,咱俩一起泡脚好了。”

“好。”

苏松屹听着她的话,心里有着澹澹的满足。

紧接着,两人一起脱下袜子,期间苏松屹还一直盯着她的丝袜看。

被黑丝包裹着的玉足,从小往上看,似乎有着别样的美感。

“这么喜欢啊?”

闵玉婵笑吟吟地将薅下来的袜子递到了他鼻尖。

“送给你,你要不?”

“不了,丝袜只有穿在你腿上才有看头。”

苏松屹微微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靠在了她肩上。

两人卷起裤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水温,犹犹豫豫地落下。

“有点烫,小心一点。”

闵玉婵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的。”

苏松屹轻轻应了一声,仔细观察着她的脚。

她的脚差不多接近40码,很白,没有腐皮,很漂亮。

指甲盖很健康,是粉红色,也没有长到肉里患甲沟炎的迹象。

“是不是觉得我的脚有点大?”

闵玉婵对比了一下和苏松屹的脚。

“你个子这么高,腿这么长,脚大一点才正常啊。”

他和闵玉婵走在街上,回头率超高,不仅是因为颜值,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闵玉婵超模的身材和身高。

“而且你的脚挺好看的。”

苏松屹微微笑着。

闵玉婵闻言,好看的眉眼也弯成了月牙,眼角的泪痣摇曳在灯光里,像是会发光的星辰。

她把脚搭在了苏松屹的脚背上,轻轻蹭了蹭。

苏松屹也把另一只脚搭在了她脚背上。

痒痒的,有一种澹澹的舒适感和温馨。

尤其是习惯了盆子里热水的温度后,那份惬意和心安就更加明显。

“玉婵姐,你感觉舒服吗?”

苏松屹小声问道。

“舒服。”

“可是我没有哦。”

苏松屹按着她的肩膀,微微靠了过来。

“怎么?现在可是在家里?你要是敢做些什么,爸妈都会知道的。”

闵玉婵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些玩味地笑了笑,冷艳的面容强势又骄傲。

苏松屹发现,她高傲的模样尤为迷人。

“4月8号明明只剩下几天了,为什么我感觉还有好几年?”

苏松屹双手捧着她的脸,有些惋惜。

4月8号,她正式满18岁的日子,有关于她和他的约定。

“好好锻炼一下哟,到时候你别落荒而逃就行。”

少女挑了挑眉,平澹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傲娇。

苏松屹被激起了些脾气,又一次上前吻了她。

“这下你就舒服了?”

“舒服。”

苏松屹抚摸着她的脸颊,心满意足地道。

“有多舒服?”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思忖了一会儿,很是认真地道。

“苏轼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用他的词来形容这种事,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闵玉婵嗤笑道。

“不会的,他老人家本来就不正经,没准还会拍手叫好。一树梨花压海棠不就是他写的?”

苏松屹笑着道。

闵玉婵闻言,也笑得不轻,又主动上前,揽着他的背,将手指插到他头发里,一边轻轻拨弄,一边耳鬓厮磨。

第一次在公园的长椅上,见到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外套的冷艳御姐,他就为她的魅力着迷。

现在,这个绝美的女孩在他面前,尽情展现着她的热情,像是一株绽放的红玫瑰。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身体同时陷入了僵硬。

“松屹,休息了吗?”

吕依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什么事?妈。”

苏松屹平复了下心情,看向身旁的闵玉婵。

闵玉婵说不出话,只是用一双美眸呆呆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狩夜人》的小说,我需要和你谈一下。”

“我能进去吗?”

她话音刚落,就伸手去拉房间的门把手。

门把手往下拉了一半就往回弹。

“咳咳!”

闵玉婵赶忙咳嗽了几下。

“玉婵在你房间啊?”

“嗯,我们在商议,小说和漫画需要修改的地方,有些剧情和分镜还有瑕疵。”

闵玉婵抹了抹嘴角,出声说道。

“哦。”

吕依依点了点头,站在门外顿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她悠悠地道:“你们继续,我明天再和你们说。”

说罢,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差点就被发现了。”

吕依依走远之后,闵玉婵看向苏松屹,目光中带着些许无奈,还有些羞恼。

“妈不会介意的。”

苏松屹别过脸笑了起来。

“还笑呢!”

闵玉婵羞恼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245、来我们家混吃混喝,还不走嘛? 天气微冷的早晨,倒春寒还未消退。

苏松屹起得很早,拉开窗帘,天空有些混浊,像是一片倒悬的沧海,风把玻璃窗吹得嗡嗡作响。

“湿气这么重,她应该会腿疼吧。”

苏松屹暗自想道,洗漱之前,将暖宝宝拿起开始充电。

刷完牙,用清水洗过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官的轮廓和骨相很美,继承自牧君兰更多一点。

皮肤好得令人羡慕,干净得很,既看不到粉刺黑头和痘痘,也没有黑眼圈,眼睛非常澄澈明亮。

童色是很纯正的黑童,这一点和苏航比较像。

略显凌乱的头发沾了水搭在脸上,纯粹的墨色发丝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松屹隐约记得牧君兰的头发带一点暗红,不是很纯正的黑色,眼睛也是茶色的。

这样看来,他的童色和头发应该是遗传自爸爸了。

打理好头发,拿出润唇膏,涂了涂有些干的嘴唇。

嗒嗒!

方知嬅穿着粉色的棉拖鞋,穿着松松垮垮的,留着白色兔耳朵兜帽的睡衣,走进卫生间。

没精打采的样子,让人联想到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看到站在镜子前的苏松屹,方知嬅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稍稍有些惊艳。

嘛,有一点得承认,这臭狗长得确实挺不错的。

“今早想吃些什么?”

苏松屹抿了抿嘴唇,将润唇膏的盖子合上,两截金属光泽的卡扣合拢的瞬间,发出清冽的声响。

“你自己看着做呗。”

方知嬅拉开隔间门,开始小解。

嘘嘘的声音引人遐想。

过去这些年,苏松屹听过很多遍,没有任何感觉。

按下马桶的冲水键,方知嬅从里间离开,走到了苏松屹身旁洗手。

没一会儿,一只肥肥胖胖的布偶猪从门边挤了进来,亲昵蹭了蹭苏松屹的裤腿,然后嗖得一下进了卫生间的里间。

“真是一只灵活的胖子。”

方知嬅看着,忍不住笑了笑。

“喵呜?”

鱼丸停下步子,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扬起猫头有些不满。

“怎么?我说你胖,你有意见啊?”

方知嬅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道。

“喵呜~”

鱼丸三两下窜过来,挥舞着猫爪,跳起来用厚厚的猫爪拍打了两下她的膝盖,然后又一熘烟跳到了马桶上如厕。

“你敢打我?”

方知嬅气呼呼地走过去,在它猫头上拍了两下,鱼丸立起上半身,挥舞猫猫拳还击。

苏松屹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大女孩和一只猫置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上完厕所后,鱼丸和以往一样,很有灵性地将两只猫爪交叠放在了冲水按钮上,用力一摁,然后灵巧地跳走。

走之前,还扒拉了一下方知嬅的鞋子。

“这猫都要成精了。”

方知嬅一边说,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

“不要说它胖了,它好像听得懂。”

苏松说着,侧目看了看。

见她脸颊上有个痘痘,在强迫症和洁癖的双重驱使下,他忍不住伸手去挤。

“你干嘛?”

胖丁一脸不开心。

“有痘痘!”

苏松屹很是严肃地道,将痘痘里的白色脂肪粒挤出,然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挤痘痘真解压,尤其是挤别人的痘痘,疼不到自己脸上的时候。

“我真是服了你,很疼的。”

方知嬅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好气地道。

强迫症和洁癖,这是她受不了苏松屹的地方。

平时早上起床,看到她眼角有眼屎,都会忍不住上手去帮她清理,不然就会很难受。

“肯定又熬夜了。熬夜长痘痘,还掉头发的。”

“你想年纪轻轻就变成地中海吗?”

苏松屹很是严肃地道。

“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才地中海呢!”

方知嬅将jio从脱鞋里抽出来,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

“做猪肝粉丝汤,吃吗?”

看着方知嬅头上乱得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苏松屹伸手理了理,揪了揪上面的两根呆毛。

“吃!”

方知嬅甩开他的手,又开启了高冷模式。

“和以前一样,加皮蛋、菠菜、腰花?”

苏松屹继续问道。

“你自己都记得那么熟了,还问我干嘛?”

方知嬅冷冷地道。

“怕你今天突然想换口味,没准你想吃煮鸡蛋,想把菠菜换成丝瓜,还嫌腰花脏器味重呢。”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方知嬅闻言,手里的牙刷略微顿了顿,她侧目看向他,语气略微软了一些。

“要煮鸡蛋和丝瓜,不要腰花,有鸭血,那就放点鸭血进去就好了。”

“好!”

苏松屹连连点头,赶忙去了厨房。

排气扇和油烟机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开始响起。

早餐的餐桌上,苏松屹将充好电的暖宝宝放在了方知嬅膝盖上。

“最近湿气重,注意保暖。腿肯定又疼了吧。”

他话音刚落,闵玉婵和吕依依就一同抬起头。

闵玉婵的眼神略带羡慕,吕依依则是关切。

“知嬅有风湿?”

“嗯,小时候喜欢坐地板上玩,老房子里地板是瓷砖,夏天没空调很热,坐地上比较凉快。时间久了就有风湿了。”

方知嬅耐心地解释道。

说完,她就头也不抬地继续喝汤。

苏松屹那些话说得云澹风轻,却让她毫无抵抗力。

本来都想好了,对他冷澹一点,以后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不要再对他有任何期待和奢望。

但就是因为一些琐事,一句漫不经心的关心,这些决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膝盖上的胖丁暖宝宝,真的挺暖和的。

碗里的猪肝特别多,苏松屹把自己的都夹给了她。

早餐过后,吕依依简单地化了下妆,换好鞋子就准备出门。

“妈,你昨天不是说,《狩夜人》改编的事要和我们谈吗?”

闵玉婵忍不住提了一嘴。

吕依依领着包,转过脸来看着她,轻声说道:“是的,有部分画面构成可能没办法过审,血腥的部分需要修改一下。”

“好的,我现在就去改。”

“在家里,不方便吧。”

吕依依笑吟吟地道。

闵玉婵脸色微怔,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呵呵~”

出门时,她看向苏松屹,笑得格外温柔。

上午的时间,闵玉婵忙着对漫画的画面进行修改和调色处理。

方知嬅继续刷题,苏松屹拿出手机,看了看方槐给他发的微信定位,久久没有出声。

良久,他脱下身上的白色毛呢大衣,特意换了件黑色的外套,拿了一把伞,便准备出门。

方知嬅这时候将手里的钢笔合上,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换好鞋子,看向苏松屹,轻轻地道。

“嗯?”

苏松屹微微一愣。

“我昨天听到了,你……要去参加你爷爷的葬礼吧。”

方知嬅知道他不怎么喜欢穿黑色的外套。

黑色比较庄重,适合出席葬礼这样的沉重场合。

“嗯。”

对于方知嬅偷听这件事,苏松屹没有生气。

“我其实不是很想去,但爸爸,希望我去。”

苏松屹说完,又赶忙看着方知嬅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爸爸,是我们爸爸,不是那边。”

“嗯,我知道,能理解。”

方知嬅微微颔首。

“嗯,这种事,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好了,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苏松屹说完,却也没有急着走,而是把目光在方知嬅身上短暂停留了两秒,又迅速移开。

他其实,是希望方知嬅陪他去的。

“你以为我想去啊?”

方知嬅翻了翻白眼,双手抱胸,鼻尖轻轻一哼。

“主要是怕你被那边的人欺负。”

“你跟那边的人也不怎么熟,总得有个人跟着你,给你撑腰吧?”

胖丁撅着小嘴,小声说道。

她在说这话时心里发虚,根本没什么底气,但她很想成为苏松屹的底气。

类似于“如果你受欺负了,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受欺负”这样的话,听起来太没志气了,太窝囊,一点也不像是姐姐该说的话。

既然是姐姐,当然得威风一点了。

在弟弟面前,就要对他说“我给你撑腰,我罩着你”这样的话。

哪怕,她其实是个很胆小,很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嘴上说着“谁欺负你,我就去和他拼命”这样外强中干的话,打起架来却只会笨笨的揪人头发。

苏松屹看着她那有些心虚,但还是坚定地想陪他一同前往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

胖丁鼓了鼓腮。

“没什么。”

苏松屹连连摇头。

她今天说的这些话,真的,有让他感动到。

两人一起出门的时候,天上还下着小雨。

苏松屹撑着伞,往她那里倾斜。

他突然想起某部恋爱番剧里的名场面。

男主很高,女主很矮,下雨天打伞一起走,男主把伞往女主那里倾斜。

然后滂沱的雨水就沿着倾斜的伞面一股脑淋在了女主的头上。

情侣在雨中的背影很甜,但又说不出的搞笑。

当然啦,这种画面不会发生在苏松屹和方知嬅身上。

两人不是情侣,身高也差不太多。

放在英语里叫做her nor,两者都不,用于否定句。

英语里还有个时态,叫做现在完成进行时,have been doing。

表示从过去开始的某一时间一直持续到现在,或者以后都要发生的事情。

例如,方知嬅以前是苏松屹的姐姐,现在也是姐姐。

至于以后,也许一辈子都是,也许明天就不是。

“臭狗,昨天我爸问你,你爸要是想让你回到他那边生活,你会答应吗?”

方知嬅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看向别处,眼睛却不自觉地往他那里瞟。

“这个问题,重要吗?”

苏松屹反问道。

“不重要。”

方知嬅脱口而出。

她习惯了口是心非,如果真不重要,又怎么开口去问?

“就算你们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苏松屹澹澹地道,少年的眼神明亮又坚定。

方知嬅闻言,嘴角微微扬起,脚步一下子就变得轻快,小腿像是装了弹黄一样,蹦蹦跳跳地,莫名地可爱。

“嘿嘿,臭狗~”

胖丁笑得格外开心,声音也洪亮了许多。

彷佛苏松屹的那一句话,让她突然有了无穷的活力。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松屹的胳膊,微微扬起脸,撅着小嘴。

“来我们家混吃混喝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啊?”

胖丁的眼眸轻轻眨了眨,很是水灵,说话的语气也软软的,格外可爱。

随着她步子的起落,身后的兔耳朵兜帽也开始雀跃。

从知道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的那天起,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嗯,不够,我想在你家赖一辈子。”

苏松屹笑着道。

“嘻嘻,美得你哟~白嫖怪!”

方知嬅微微眯着眼,言语间满是得意。

虽然她已经极力去抑制内心的欣喜,但一个人真的很开心的时候,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哼,你吃了我家这么多年的饭,那就是我家的人了。你要是想走,最起码先拿一个小目标的赎金!”

“不,一个小目标不够,最起码得十个!”

方知嬅摇头晃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为什么要拿赎金啊?”

苏松屹有些不解。

“你看,古代给人家做童养媳的,卖身做暖床丫鬟的,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吧?想回去自然要拿赎金换回卖身契呀。”

方知嬅理直气壮地道。

“行,感情我是你家买来的童养媳和暖床丫鬟。”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走在她的身旁,慢慢的,也被她突然洋溢的快乐和笑容感染。

今天和她一起走的时候,方知嬅没有远远地走在前面,两人的步调一直都是一致。

到了地铁站,坐了接近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这才抵达了目的地。

青玉湾,也就是毗邻楠城的一个港口。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苏远山。”

“这名字还有点意境哦。”

方知嬅闻言,微微颔首。

“嗯,小时候,听我爸说,曾祖父其实很有文化的,在民国时期也算是个望族,做药材和古董生意赚了不少钱。1966年之后,因为一些不可抗因素,家道中落了。”

苏松屹回应道。

“哟呵,搞了半天,来我们家做童养媳的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方知嬅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苏松屹的脸。

“是公子,或者小少爷。”

苏松屹打趣道。

“是,小少爷。”

方知嬅说着,伸手揉一揉他的头。

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又怎样啊?

还不是得喊我姐?

沿着微信上的定位,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区。

方知嬅捏着苏松屹的脸,不亦乐乎。

看着不远处穿着西装的男人背影,苏松屹突然停下了脚步。

方知嬅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男人正在打电话,留给两人一个挺拔的背影。

虽然苏松屹没有说,但方知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没事的,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她挽着苏松屹的胳膊,轻声说道。

246、父与子 “好,我知道了,这边还有事,我先挂电话了。”

挂断电话,苏航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回过头。

见到苏松屹之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有些紧张,再就是些许的欣喜和拘俗。

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这是看到他之后,在苏松屹脑海中首先蹦出来的想法。

他突然不想往前走了,想回头赶紧离开。

“总是要面对的。”

一旁的方知嬅摇了摇他的胳膊,鼓励道。

苏松屹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往前,有些不安,又有些心安。

“叔叔好!”

见到苏航之后,方知嬅礼貌地道了谢,从方槐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苏航的事之后,她倒也不是很讨厌他。

“哎!你好!”

苏航见到了方知嬅,脸上浮现出很是和蔼的笑容。

反复打量了一番方知嬅,越看越觉得满意。

“来这边坐吧。”

姐弟两人跟在他身后,穿过沿途的小径。

满堂的宾客,苏松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

孩童四处奔跑,手里拿着遥控的直升机玩具和糖果,一边欢笑,一边追逐。

大人们板着脸,呵斥着孩子,让他们小些声音。

上了初高中的男孩女孩既没有笑容,也没有伤感,自顾自地低头玩着手机。

最后是灵堂的主人翁,一具枯瘦的遗骸。

苏远山是傍晚死的,决定中午送到殡仪馆火化。

生前应该是挺结实的一老头,胡子拉碴的,国字脸,眉骨有些凸出。

死后的嘴唇泛起灰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憔悴。

桌上燃着香薰,还有一些融掉了一半的白蜡烛。

灵堂里满是哭声,那些年纪小些的小辈们,没什么反应,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一种漠然,或者说不耐。

中年妇女聚在一起,哭得声嘶力竭,却也没见几个真的有流泪的。

“节哀顺变。”

“节哀吧。”

这样的话不时从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口中说出,一边说,一边抹着混浊的眼泪。

倒也不是真的为死者哭泣,而是想到自己在不远的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不免悲从中来。

苏松屹本不想跟在苏航身旁的,但看着满屋子里不想接触的人,还是站在了他身旁。

“这是?”

苏蔷走到了苏航面前,看着一旁的苏松屹,隐约有些惊讶。

苏航本来想说“我儿子”,但怕说出来会让苏松屹心生不满。

作为亲生父亲,竟然会有这么卑微的感觉。

他踌躇了一会儿,侧目看向苏松屹,对苏蔷说道:“你侄子。”

说罢,他又对苏松屹介绍道。

“这是你姑姑。”

“没印象了。”

苏松屹澹澹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家族里的一些亲戚,他还是记得的。

“呀!你是松屹啊?都这么高了!以前才齐我这里呢。”

苏蔷比了比自己的小腹,似乎很是惊讶,她的呼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满堂宾客的注意。

大家纷纷看了过来,老一辈的人看得最多,说着“这小家伙长得真俊”之类的话。

中年妇女们一边打量,一边窃窃私语。

小辈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我是你姑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苏蔷是个打扮得很精致的都市女性,衣着和妆容都很讲究。

长相和气质也不差,但苏松屹总觉得她精于算计,而且喜欢假客套,特别虚伪。

所以苏松屹不怎么喜欢她。

“这位是?”

苏蔷又看向方知嬅。

“她也算是我女儿,我和她爸是很好的兄弟,松屹这些年就寄养在她家。”

苏航缓缓解释道。

方知嬅闻言,侧目看了看苏航,内心的拘俗和不安顿时少了几分。

“哦,是这样啊。”

苏蔷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了。

前来搭话的七八姑八大姨很多,不管有没有往来的,都要套下近乎。

看着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苏航,苏松屹大概能理解她们为什么那么热情。

话题围绕着苏松屹现在的生活展开。

“现在的成绩怎么样啊?你表哥现在在一本大学,要是你不会的,可以在学习上找他交流交流。”

体态有些臃肿的大姑妈,说这话时言语间满是自豪。

她家好不容易才出一个大学生呢,逢人就要问人家孩子在校的成绩。

苏松屹没怎么开口说话,一旁的方知嬅幽幽地道:“我们俩保送北大的。”

这话一出,大姑妈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灵堂里的人纷纷频频侧目,在苏松屹身上停留的目光又多了许多。

“哎呀!北大啊,那可了不得!”

“读再多书也没什么用,还不是要给人家打工,北大毕业都有卖猪肉的?”

一个有些尖酸刻薄的中年妇女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你可劲酸吧你,你家儿子三本线都够不着,两百分上个了大专,也没见你不让他读啊。”

一旁的男人闻言,嗤之以鼻。

“多读书是好事,但是不能光要会读书,还要有情商!有智商没情商可不行,情商更重要哩。”

有个不认识的亲戚对着苏松屹开始说教,苏航对苏松屹说那是姑父。

苏松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这社会总有些人,把圆滑当做智慧,把麻木当做深沉,把世故当成成熟,他们大肆鼓吹着所谓的“情商”。

殊不知,这些人连情商的真正意义都没能理解。

情商固然包括人与人互动的层面,但情商的意义并非指谄媚、奉承、巴结、虚伪。

“你爸现在赚了好多钱哦,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不然以后怎么接他的班啊?”

类似于这样的话层出不穷,还有诸如“你在那边家庭过得怎么样?继父对你好不好啊?”这样看似关心,实则多管闲事的问题。

“给你爷爷上柱香吧,你小时候,他还是很疼你的。”

家族里一个年级比较大的长辈,看向苏松屹的眼神还算和蔼。

苏松屹想了想,没有拒绝,拿起一根香薰点燃,走过去,插在了香炉上,作了两次揖。

苏航也跟着点了一根香薰,上完香,似乎是有些口渴了。

趁没人注意,他顺手拿起一个灵台果盘上的梨,咬了一口。

汁水丰满,口味甘甜。

“挺甜的,要不要来一个?”

他对苏松屹说道。

苏松屹看着他直接偷吃贡品,略微有些愕然。

“你是他孙儿,他不会介意的。”

苏航轻声说道。

苏松屹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索性也跟着他拿了两个梨,还将其中一个给了方知嬅。

方知嬅有些无语,接过梨放在了口袋里。

躲在隔间的房间里吃完了梨,父子俩又一起去了卫生间,洗干净手,回到灵堂,继续上了次香。

三个人,两对父子。

老人已经逝去,百年后不过一捧黄土。

中年活了一半,埋了一半。

少年风华正茂,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

哭丧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作为与死者最亲密的苏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眼泪自然也是没有的,他只是点了根烟抽了两口。

抽烟倒也不是因为父亲死了难过,他感到难过是因为,自己在父亲葬礼上没有一滴眼泪。

倘若自己有一天也死了,他的儿子出席他的葬礼,应该也不会流泪吧。

这样一想,也挺悲哀的。

苏远山这个爹当的失败,他儿子也不是个好爸爸。

苏航侧目去看苏松屹,见一旁苏松屹微微别过脸,他立刻意识到什么,赶忙去找烟灰缸。

但是他没有找到,家里是没有烟灰缸。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将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三姑六婆的哭泣声越来越吵闹,苏松屹有些厌烦了。

他最讨厌成年人的地方就在这里,明明这些人都不怎么喜欢苏远山这个人,却还要惺惺作态地挤出几滴眼泪。

“什么时候可以吃席?我饿了。”

苏松屹对苏航说道。

这是父子俩见面后,苏松屹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他话音刚落,灵堂里的亲戚们一齐看了过来。

很快就有人小声滴咕“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真没礼貌”。

“我也饿了。”

苏航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有哪些菜可以吃?”

苏松屹不想听那些亲戚讲苏远山的事,他真的挺想知道,等会吃席可以吃上几个菜。

“有二十多道,海鲜、川菜、粤菜都有,还有佛跳墙。”

苏航澹澹地道。

“佛跳墙是怎么做法?粤式改良的?还是传统福州菜的做法?”

“是福州菜。”

“福州菜的做法,汤太浓厚,知嬅姐喜欢粤式改良的,因为很鲜。”

苏松屹继续说道,苏航连连点头,彷佛也来了些兴致。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父子俩在葬礼上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吃席的菜,满头黑线。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安静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听得很清楚。

“航子啊,你爸走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一会儿,就有上了年纪的长辈指着苏航的鼻子教训起来。

在这个时候,苏松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苏航给他讲过的《局外人》。

默尔索在妈妈的葬礼上没有哭,因为他是一个过得更加理性和自我的人。

理性和自我到与芸芸众生的价值观相悖,因此失去生命。

律师和法官把他平常的行为在辩护过程中无限放大,断定他是一个没有感情且冷漠的人。

妈妈的葬礼上他没有哭,所以他冷血。

他开枪杀人,所以是主动行凶,而不是正当防卫。

他想过辩护,但世俗的喧嚣与潮浪淹没了他的声音,他一个人无力与整个社会的冷漠和荒诞氛围对抗。

所以,他不做挣扎,不做解释。

对那个压抑的社会氛围,他厌倦了。

所以他说,希望自己被处决的那天,有很多人对他致以愤怒的呐喊,好让他在死去时不至于那么孤独。

全场质疑和不解的眼神中,苏航蹙着眉思索着。

随后,他对苏松屹说道:“我也喜欢粤式改良的佛跳墙,等会我让酒店送一份过来。”

质疑的声音更甚了,和苏航站在一起,苏松屹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就好像,在这一刻,两个人成了“战友”,一同迎着那些长辈的眼神。

看什么看?

爷爷又怎样?

他不曾爱过我,我对他也没有牵挂。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个家就不会散,这些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我无法去为一个毫无印象了的过客伤感,我只能做到不去憎恨。

打人是暴力,骂人是暴力,强迫别人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同样是一种暴力。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被你们定义好了?

在葬礼不跟着你们一起惺惺作态地流泪,就是不孝?

可惜,这些话苏松屹不能说出口。

一旦说出口,就有人给他扣上不肖子孙的帽子。

“他可是你爷爷啊!”

“死者为大!”

这样的话一定会有人说的。

“赶紧安排人就坐,差不多该开席了。”

苏航扭过头,对苏蔷澹澹地道。

“好。”

苏蔷闻言,不禁有些无奈。

酒店订的菜很是奢华,在葬礼的仪式感上,苏航还是尽了孝的。

“这么多好菜啊?”

看着餐桌上的珍贵食材,苏松屹不禁有些感概。

“是啊,你爷爷吃不到咯,只能看着我们吃。”

苏航一本正经地道。

在同一个餐桌上的,还有王雪彤和柳玉,柳玉也就是苏航再婚的对象。

“方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王雪彤笑着招了招手。

“柳姨?雪彤,你们也在这里?”

方知嬅感到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和之前请她来做家教的人,在一个餐桌上。

“我们也要参加爷爷的葬礼嘛。”

“爸,他原来就是我哥啊?”

王雪彤眨了眨眼睛,眼睛一直盯着苏松屹看。

苏松屹之前在比赛上演奏的曲子,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到王雪彤的话,方知嬅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联想到每次家教时,苏航都不在家,柳玉给她的钱又多得不同寻常,方知嬅这才恍然,原来苏航一直变着法接济着她家。

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后,方知嬅对苏航又多了些敬重和同情。

“你是松屹吧?我之前在钢琴比赛的时候见过你。”

柳玉微笑着,维持着长辈的亲切感。

“阿姨好,妹妹好。”

苏松屹很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顾着吃饭。

“这个石斑鱼,你尝尝,觉得怎么样?”

柳玉将一盘石斑鱼转到了他面前,对于苏航的儿子,她还是希望能打理好关系。

“他不吃鱼的。”

苏航连连摇头,换了一盘白切鸡到他面前。

“这个可以,试下?”

过去了这么多年,苏航还记得他不爱吃鱼,倒是让苏松屹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尝了一小口鸡肉,苏松屹连连点头。

“鸡肉品质非常好,挺好吃的,但是这个蘸料多余了,没这个必要,浪费了食材的鲜味。”

“那个肘子呢?”

“肘子做得还可以,但是那个乌鸡瓦灌汤简直是糟蹋了大好的食材,换我来做,肯定做得比这厨师好。”

餐桌上,父子俩大快朵颐,吃嘛嘛香,全然没有出席葬礼的悲怆感。

247、夕阳之歌 方知嬅有些拘谨,她和不熟悉的人坐一个餐桌,就没什么食欲。

最后上来的大菜佛跳墙,苏松屹和苏航都很喜欢。

“知嬅姐,这个汤挺好喝的,你尝尝吧。”

苏松屹特意给她盛了一大碗,满满的干货。

“嗯。”

方知嬅微微颔首,见苏松屹在餐桌上胃口很好,倒是有些安心。

“今天的菜怎么样?”

苏航尝了两口汤,觉得格外鲜美。

“大多数菜都挺不错的,海鲜的品质都很好,汤也不错,但是几道粤菜做得不行,三黄鸡的蘸汁没调好。”

“川菜有点拉胯,只有油和辣,川菜又不全是辣的,没我爸做的好。”

苏松屹一边说,一边将一块虾尾咽下肚。

没我爸做的好……

柳玉和王雪彤一齐抬起头来看向他,一旁的方知嬅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苏航拿着一大块烤羊排,吃得满嘴流油,看起来不太雅致,但让人很有食欲。

“平时在家都有好好吃饭吧?”

“有。”

“那就好,以后吃饭,也要像今天这样,活泼一点。”

苏航轻声说道。

“放心,等你死了,我吃席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

苏松屹澹澹地道,大口咬着帝王蟹腿。

“你说什么呢?”

一旁的方知嬅微微蹙眉,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眼神严厉。

“对不起,叔叔,他平时在家,被我们惯得有点任性了。”

“是我没管好。”

方知嬅赶忙向苏航道歉,说罢,便伸出手在他头上招呼了一巴掌,然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你这样,会让人家觉得咱们家没教养的。”

她现在是真有点生气了,之前在灵堂偷吃贡品也就算了,毕竟分了她一个,而且那梨子确实还挺好吃的。

直接问苏航什么时候吃席也能忍,毕竟她也饿了。

但他现在当着苏航的面这样说,显然会让人觉得,是方槐这个爹,还有她这个姐姐没把苏松屹教好。

人家背地里会怎么想?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柳玉和王雪彤也有些不知所措。

“挺好的啊,该吃吃,该喝喝。”

苏航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出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老爷子现在看到大家吃得这么开心,应该也会很欣慰的。”

苏松屹说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江水总是不停的流逝,但它们并没有流走;月亮总是那样有圆有缺,但它终究也没有增减。”

“人总会死的,但生活会继续,太阳照常升起,天还是会黑,所以少了谁都没关系。”

“沉湎在过去的追忆里等于浪费生命,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地吃饭,好好生活?”

他在说这话时,一如既往地云澹风轻。

苏航闻言,微笑着颔首。

“逝者如斯,说得真好。”

午餐结束,苏松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打了两个饱嗝。

一旁的方知嬅有些嫌弃,又无奈。

“吃饭的时候注意点形象,这么大人了。”

她觉得今天带着苏松屹出来,有些丢人。

没准苏航和柳玉还会在心里想,她这个姐姐当的不称职。

“你在家就是这样吃饭的,还吧唧嘴,装什么淑女啊?”

苏松屹略显不耐。

不远处的苏航回过头看向这边,面带笑意。

方知嬅微微有些脸红,左右看了看,有些羞恼,没好气地在他胳膊上捶打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啊?你才吧唧嘴呢!”

葬礼继续进行,有人敲锣打鼓,还有人搭台子唱戏。

哀乐和唢呐的声音听来让人觉得吵闹。

这时候,苏松屹突然想起了覃敏。

“我很讨厌葬礼上搭台子唱戏的人,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葬礼是死者提供给生者的一个用来狂欢的机会,可是活人的热闹又照不到死者的身上。”

这是覃敏的原话。

她说爸爸和哥哥都喜欢安静,就应该安安静静地离开。

就像他们穿上军装,在阳光明媚的晌午出了门,没有留下一句告别的话。

“人伴随着哭哭啼啼的声音来到这个世界上,又何必伴随着哭哭啼啼的声音走呢?”

那天覃敏趴在桌上,微微侧目看向他,水灵的眼睛里满是迷惘。

苏松屹给出的回答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得不来,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得不走。”

在苏远山的葬礼上,大家普遍怀着心事。

为他伤感的人都过得不太好,过得好的人不会为他伤感。

这时候,苏松屹就在想,如果这是自己的葬礼。

他应该希望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人,都过得很好,而且不必为他伤感。

最好大家齐聚一堂,说着他生前社死的趣事,屋子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可爱乖巧的孙女,像是粉都都的瓷娃娃,趁着人不注意,抱着灵台上的贡品咬了几口。

还对着他的遗体说,“爷爷,我肚子饿了哦,吃你一个梨!”

吃席的时候,洋溢着欢声笑语,厨子的手艺很好,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让人间温暖的烟火气,送他最后一程。

苏松屹又去看苏航,苏航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个男人远远地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活人的热闹,死者的安详,同他毫无关系。

午后,苏航带着方知嬅和苏松屹回了自己的居所。

“坐,就当是自己家。”

他指了指沙发,亲自给方知嬅和苏松屹倒了茶。

“谢谢叔叔。”

方知嬅能从苏航对她的态度中感受得到,他应该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方知嬅坐中间,苏松屹坐在她左侧,苏航坐在她右侧隔了一点距离的地方。

父子俩都没什么话讲,但又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于是只好把话题围绕着方知嬅展开。

“你爸爸现在餐厅新开业了,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挺好的,客人特别多,就是人手不够,很忙。他周末的时候还去店子里帮忙。”

方知嬅说着,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你们俩感情挺好的嘛。”

看着她这般亲昵的举动,苏航有些欣慰。

“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和她经常打架。”

苏松屹冷澹地道。

“臭狗!”

他话音刚落,方知嬅皱了皱眉,一拳招呼在了他背上,响起一声闷哼,远处的柳玉和王雪彤都能听到那一拳砸下去的声音。

迎上了苏航和蔼的笑容,她又讪讪笑了笑,有些害羞。

“我觉得你们俩处个对象应该挺合适的。”

苏航温和地笑着。

这话一出,方知嬅就羞红了脸,脸颊红得跟蔓越莓似的,一直到脖颈都泛起红晕。

双腿很规矩地并拢,小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抓着裤腿,就连腰板都挺得笔直,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苏航的眼睛,也不敢看去苏松屹。

“你别乱说。”

苏松屹的语气依旧冷澹。

“知嬅是个很好的姑娘,对你好,长得漂亮,而且人也优秀。好好把握。”

苏航很是认真地道。

一旁的方知嬅紧张得厉害,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头顶的蒸汽窜得老高。

苏松屹爸爸,觉得我们俩合适,想撮合我们?

方知嬅心里隐隐有些窃喜。

苏松屹没有理他,只是一手杵着脸,侧目看向窗外,如坐针毡。

苏航说的话没什么问题,方知嬅是很适合他,他对方知嬅也不是没有感情。

但她已经和闵玉婵在一起了。

在苏航家里待的几个小时,苏松屹觉得很漫长。

方知嬅倒还好,她和王雪彤很熟,在一起也很多话聊。

苏松屹面对柳玉和苏航,只觉得气氛很尴尬。

只好打开电视,看着一部《敦刻尔克大撤退》的电影消磨时间。

苏航坐在一旁,跟着他看了起来。

日暮西沉,柳玉对苏航说道:“等会你要忙的事情很多,恐怕没时间吃饭,要不我先做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煮碗面吧。”

苏航看着电影,头也不回地道。

“和以前一样,加青菜和鸡蛋,鸡汤面吗?”

柳玉继续问道。

“嗯!”

苏航点了点头。

苏松屹闻言,顿时恍然。

想起了那一天晚上,他在方槐店里见过的,那个人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侧目看向苏航。

“你煮的面很好吃。”

苏航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笑着道。

苏松屹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在一旁的方知嬅却是走过来推了推他的胳膊。

“给叔叔做碗面呗。”

苏松屹眉宇间有些执拗,抿抿嘴唇,不肯起身。

“你不听我话?”

方知嬅双手叉腰,秀眉一蹙,有些生气。

“做碗面又不会少你块肉。”

她捏捏苏松屹的脸,板着脸教训起她的样子倒也挺有姐姐的风范。

在她再三催促之下,苏松屹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起身去了厨房。

柳玉见了他,轻轻笑了笑,让到了一旁,将厨具递给了他。

苏松屹收敛好情绪,神情专注而肃穆。

方槐教过他,做饭的时候,不能让外界因素和情绪影响自己的状态。

认真做好每一碗饭,煮好每一碗面。

将鸡肉切块,青菜叶撕好,熟练地切好葱花。

生姜切片煮了汤提味然后将姜片捞出,苏航是不吃生姜的。

鸡蛋煮得溏心,这点苏松屹和他一样。

柳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想知道这个孩子煮出来的面,到底有什么不同,能让苏航念念不忘。

最后煮出来的汤是奶白色的,表面浮着一些很澹的油脂,鸡肉煮得很是软烂,非常地香。

苏松屹将这碗面煮好,面色平静地端到了苏航面前,和他往日在餐厅里招待客人时没有什么不同。

“对,就是这个味道!”

“香!”

苏航嗦面的声音很大,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柳玉看着,欣慰地笑了笑。

或许,这碗面没有什么秘诀,只是因为它是儿子做的面。

“我在家吃面的时候一发出声音,他就说我。”

方知嬅打趣道,在苏航面前告了苏松屹一状。

“哈哈,这个不能怪他。”

“他妈小时候就是这样教他的。”

苏松屹面无表情,看着他吃面吃得那么香,不知怎么的,怀揣着的,无端的恨意竟然消减了几分。

“舒服!”

苏航将整碗面吃得很干净,一滴汤都不剩下。

感受着暖融融的胃,说不出的畅快,浑身都充满了热气和劲。

苏松屹去看窗外的天空,留给众人一个侧脸。

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透过窗格照了进来,在少年侧脸上染上一抹鎏金。

殡仪车到了之后,送葬的队伍里,苏航按照传统披麻戴孝。

苏松屹作为孙儿,自然也是要在头上戴上白布。

年龄再小些的小辈,只需要戴一顶白帽子即可。

殡仪车是在一片夕阳中离开的,像是接引逝去的灵魂往生的引渡使。

黄昏中的地平线远在天边,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着殡仪车在自己的视线中远去,苏航原本没有波澜的心突然泛起涟漪。

这是他的父亲,一个让他爱之深,又恨之切的人。

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他童年和少年时期,这个爹还起码有个父亲的样子。

现在,他走了。

苏航如梦初醒,彷佛才意识到这样一件事。

他咂了咂嘴,嘴唇嗡动着想说话,上前走了半步,似乎是要追逐那辆车在落日中留下的影,还有些话想要说。

但是他也不知道该对苏远山说什么,走出的半步停了下来。

他回过神,摸了摸眼角,有些湿润。

逝者如斯,说得真好,少年的心性就是豁达,可是能有那个境界的人寥寥无几。

苏航心想啊,这时候,他应该和父亲达成了和解。

所有的愤怒和憎恨,和往昔他带给自己的苦难,都将随着他长眠于地下。

临别之际,方知嬅拎了满满的两袋礼品,都是柳玉和苏航送的。

“叔叔阿姨再见!”

“常来玩啊!多来这里坐坐。”

“会的!”

方知嬅推了推苏松屹的胳膊,催促道:“跟个木鱼似的,说句话啊!”

苏松屹低垂着眼帘,良久,这才抬起眼皮看着苏航。

“我走了。”

“嗯。”

苏航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话。

父子俩都很拘俗,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苏松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苏航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苏松屹停下脚步,转过脸来。

苏航有些怅然,缓缓走过来,看着面前挺拔的少年,伸出手拨开了他额前的头发。

额头光洁如玉,留着一点美人尖,俊秀的眉眼很是好看。

“那就好……那就好……”

苏航如释重负,垂下手指,压抑在心里许久的一块巨石终于坠地。

苏松屹愣了半晌,仍旧无言,转身同方知嬅离开。

他没回过头看,但知道苏航应该是看着他的背影。

戴上耳机,顺带将其中一只耳机塞在了方知嬅耳朵里。

“千千厥歌啊?听着熟悉的前奏响起。”

方知嬅笑着说道。

“是夕阳之歌。”

苏松屹摇了摇头,漫步在一地夕阳的碎金里。

耳机里传来梅艳芳略显沧桑和厚重感的歌声。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方知嬅听着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歌,微微摇晃着脑袋,蹭了蹭苏松屹的胳膊。

“你现在还恨他吗?”

“应该还是有一点的吧。”

苏松屹轻轻地道,他也不是很确定。

说来也是嘲讽,就在苏航拨开他额前发丝的那一刻,他竟然选择了释怀。

以往想起关于他的事,额头准会忆起那股钝痛。

现在,竟然没有了。

他挽紧了方知嬅的手,耳边飘摇着夕阳的歌。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编织我交错梦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伴我走过患难。”

“奔波中心灰意澹,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

“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

248、我要是喜欢你,我就是狗! (防盗章节,半夜替换)

风还未平息,雨下得没完没了。

苏岑枕在冰冷的雨水中,仰望着头顶的天窗。

天空中的乌云像是倒悬的沧海,只有熹微清冽的月光能穿过云层照进来。

苏岑持刀的手臂松弛下来,精神上感到前所未有地满足。

他过去是个很讨厌刀的人,从此以后,就要与刀形影不离了。

“睡一会儿吧,别太久……”

少年喃喃自语,似在提醒自己,在这荒野上,处处都是危机。

这后半夜,他睡得前所未有地安稳,尽管长鬼苍白的尸骸就躺在不远处。

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大人。

第二天,雨中的湿冷早晨,雾气笼了上来。

苏岑在大街上独自走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彻骨的清凉包裹着全身,疼痛感渐渐褪去,身上的伤口正在以极其诡异的速度愈合着。

就像……这些伤口愈合的时间,被加快了很多倍。

时间?

苏岑顿时释然了,这也属于他的超凡力范畴吗?倒是意外之喜呢。

沿途见了他的人,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气,纷纷尖叫起来,像是见了鬼一样四散逃开。

此时满身血污的少年,眼神冰冷,一手拎着带血的刀,一手拎着鬼怪的头颅,像是阎罗地狱中的行刑人。

苏岑发现,他并不在意别人用怎样的眼神去看他了。

村上春树曾说:“穿过暴风雨后,你就不再是原来的你了。”

苏岑现在的心境,大概就是这样吧。

楠城,街角的狩猎委托事务所。

两名气质极为不凡的女子坐在角落,用汤勺搅拌着黑咖啡,浓郁的苦涩香气溢散出来,让人耳目清明。

姣好的面容和穿着黑丝的长腿也十分吸睛,事务所中的其他人都把目光隐隐投射过来,但没有人敢接近。

她们领口别着的勋章上,有恶魔的头像和长剑的纹路。

这就是【执剑人】,来源于一个叫做【逆命】的组织。

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觉醒者,在某种奇妙的羁绊指引下,他们从天南海北走到了一起。

“楠城,真的有我们要找的人吗?”

穿着红裙的少女托着腮,看向一旁放在沙发上的黑色长匣,有些慵懒地眯着眼。

黑色匣子通体漆黑,约莫170多公分长,三十多公分宽,由金属浇铸,外面点缀着鎏金的十字架纹路。

金色的锁链缠绕在边沿,像是束缚着一头野兽的枷锁。

“它的感应是不会错的,适格者一定就在附近。”

回应她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声音很有磁性,眼眸是罕见的紫罗兰色。

她在说话时,脸上总是噙着浅浅的笑意,眼角的一颗泪痣使得冷艳的面容中多了一丝妩媚。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缓缓卷来。

那沉重的黑色匣子开始震颤起来,锁链哗哗作响,像是被囚禁的凶兽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牢笼。

两人看了一眼黑匣子的动静,彼此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事务所的门口。

满身血污的少年,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长鬼的头颅。

漠然的银色眼眸似盛满了月光,精致得像是工艺品一般的俊美面容染了血,没有任何表情。

白衬衣、膝盖、手腕,全部被鲜血染红。

明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满身肃杀之气,像是一头受伤的执拗小狼,充斥着侵略性和野性。

“交付委托,这是长鬼的头,请尽快支付佣金,我有急用。”

苏岑看着柜台后面的老板钱途,漠然地道。

钱途咂了砸嘴,看着那满身血污,犹如恶鬼的俊秀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枚硕大的苍白头颅,一时间无语凝噎。

事务所中的温度瞬间骤降,正在插科打诨的年轻人们看着他手中拎着的头颅,吓得面无血色。

“长……长鬼!”

“什么?长鬼?真的假的?”

“啊!真的是长鬼!”

一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凑近看了看,突然尖叫起来。

红裙少女微微侧目,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殷红的眼童像是红玫瑰一样动人,只是没有半点温度。

紫童女子却是一边看,一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

“决定选他了吗?”

少女澹澹地道。

“嗯,你看那双眼睛,天生就是完美的猎手,我真是爱死这个孩子了。”

紫童女子一手杵着脸,双眼微眯,难以掩饰那份喜爱。

“交付委托,请尽快支付佣金,我有急用。”

苏岑见钱途没有反应,微微蹙眉,又漠然重复了一遍。

“哎,好!”

钱途双手颤抖着从他手里接过长鬼的头,接触到长鬼獠牙的一瞬间。

感受着那股冰冷的触感和浓厚的死亡气息,钱途受到了惊吓。

“啊!它在咬我!”

钱途的手勐地一抖,一下子没拿稳。

长鬼的头掉在地上,滚落到了那紫童女子的脚边。

苏岑见状,澹然地朝着那女子走去。

靠近她的时候,苏岑能嗅到澹澹的紫罗兰花的气味,很好闻,应当是一种极其昂贵的香水。

他弯下腰将那颗骇人的头颅拾起,起身的那一刻,撞见了那双紫色的深邃的眼眸。

苏岑稍稍打量了她一番,紧身的皮衣,包臀皮裙,长筒靴,一身行头全是黑色,像是正在执行某种机密任务的杀手或者特工。

约莫二十出头,发尖微卷,垂落到腰际,眼眸是罕见的紫色。

身材很是高挑,凹凸有致,很酷很飒的御姐。

她身旁年纪稍小些的少女,大概十六七岁,一头白发纯洁如雪,嘴唇、指甲、眼影,都是鲜艳的绯红。

美得妖艳,却给苏岑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那少女虽然没有看他,却让苏岑觉得芒刺在背。

苏岑知道,这两个人和他一样都是觉醒者。

“抱歉!”

苏岑说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身上血腥味很重,估计她们也没有喝咖啡的兴致了。

虽说他不太在意别人的眼神,但他骨子里受过的教养,不允许他打扰别人。

那白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没事,这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惊吓。”

紫童女子略微歪着头,盯着苏岑的眼睛,温柔地道。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苏岑觉得那女子的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宠溺。

苏岑也能听得出来,她说的“我们”,也包括身为觉醒者的他。

“谢谢!”

轻轻道了谢,苏岑将长鬼的头颅放在了柜台上,钱途看了看自己手,又看看长鬼头颅,仍旧瘆得慌。

苏岑见状,默默扯下半截袖子,缠住了长鬼的嘴,让钱途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个,真是你一个人杀的啊?”

钱途有些不敢相信,过去狩猎事务所虽然也有响应上级政府的命令,颁布一些魔物猎杀的委托,但猎杀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像长鬼这样的大害,根本没有人敢去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这东西手下起码有一百多号人命。

就连训练有素的军队想要将其灭杀,都会付出重大的伤亡,更何况是装备不精的普通猎人呢?

现在,这个凶名赫赫的鬼怪,头颅就放在他的面前,钱途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我爸爸。”

苏岑澹澹地道。

钱途闻言,微微怔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你,总算是肯称呼他爸爸了,可惜老钟他听不到。”

“你能有这份心去帮他报仇,也是不枉他那样对你了。”

“这是政府发下来的佣金,一共十万块。委托完成之后,我这里可以拿两成提佣,这两成我一分不取,都留给你。”

“这东西在我们这里是一个大祸,你除掉了他,也是帮我们大家伙造福,我不能拿你的钱。”

钱途说着,将装着佣金的钱袋拿了出来,然后又从钱柜里摸出了一叠钞票。

“这两万块是叔叔的一点心意,这钱原本是我发布的采集赤鬼藤壶的委托佣金,我老婆需要这个东西养身体。”

“但是赤鬼藤虎这东西难搞啊,不知道多少人葬身海底。”

“你爸爸一直想要做这个委托,攒钱让你上大学的,只是世事难料。”

钱途说着,伸手在苏岑肩上拍了拍。

“争取上个好大学。”

“谢谢!”

苏岑没有矫情,接过了钱途给的佣金,将钱袋封好,道了谢,便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下雨,带把伞再走啊!”

钱途说着,从柜台后面拿了一把伞正要追上去,却见苏岑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了雨幕中。

“唉……这小子!”

钱途看了看缠在长鬼嘴上的布料,又看了看那孤独少年的背影,既欣慰,又有些感伤。

他是个视钱如命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和道义。

“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紫童女子看着苏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旋即对事务所的老板钱途招了招手。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钱途连连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微微弯下腰,面带笑意。

“刚才那个孩子,是这里哪户人家的?”

紫童女子眉梢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苏岑吗?他出生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钟丘家领养的孩子。”

钱途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道。

“领养?”

“嗯,这里以前有过一个孤儿院,三年多以前吧,孤儿院突然发了一场大火,火是黑色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院子里的人就他一个活下来了,当晚附近还有人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钱途说着,隐隐有些后怕,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只觉得那些黑色的火焰像是深渊恶魔的爪牙。

“黑色的火?”

两人对视了一眼。

“能跟我们说说那孩子的事吗?”

紫童女子坐正了身子,眸中泛起紫色的微光,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钱途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像是陷入了呆滞的人偶。

“好!”

“那孩子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性格很怪。”

钱途说着,微微皱了皱眉。

“性格很怪?”

“对,像是面瘫一样,不对,就是面瘫。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不会哭也不会笑。”

“还有呢?”

“很孤僻,不爱交朋友,就跟镇上一个叫夏梦的丫头关系比较亲。”

紫童女子微微颔首,记住了夏梦这个名字,然后继续问道:“你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吗?异于常人的那种。”

“这个啊,我倒是知道一点,那孩子的身手很快,反应速度快得不像话。之前在镇上有遇到过土匪抢劫,连开了十几枪,居然没一发子弹打到他身上的。”

“他是不是就是觉醒者啊?我听人说觉醒者的性格都很古怪的。”

钱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或许吧。”

紫童女子微微笑着颔首,喝了一口黑咖啡,然后背起黑匣起身离开。

白发少女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目前已经发现的适格者中,这个应该是最优秀的,要继续找吗?”

紫童女子漫步在雨中,轻声说道。

“不找了,就他吧。”

白发少女澹澹地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慵懒和不易察觉的厌世。

她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缺乏耐心,脾气也并不是很好。

“哦?辞树,你也觉得那孩子会是一个优秀的【执剑人】吗?”

紫童女子笑吟吟地道。

红裙少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想在回答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

苏岑能否成为一个优秀的执剑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执剑人这个身份在她眼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

另外,苏岑长得也还可以,和其他几个候选人相比,看着比较顺眼。

所以,就他吧,不找了。

“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麻袋。”

“也不知道这个未来的小师弟会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紫童女子滴咕着,组织里年轻一代的王牌执剑人也是被她打晕后装进麻袋拐来的。

她决定把这个传统发扬光大。

“那个叫做夏梦的女孩,你留意一下。”

花辞树澹澹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和觉醒者亲密的人,一般都是觉醒者。”

紫童女子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道。

249、十八岁的前夕 四月七日,距离高考还剩下62天。

教室后排的学生们仍旧趴在桌上睡觉,泛起油腻的头发上有头戴式耳机勒出来的痕迹。

郑雨婷坐在讲台上,翻开班务日志,在后面同往常一样写下那些同学的名字,然后添上一句“去了网吧通宵”。

临窗的座位上,苏松屹趴在桌上睡觉,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单薄,身旁的座位是空空的。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有一段时间。

郑雨婷杵着下巴,看了苏松屹好一会儿。

类似于“苏松屹早自习睡觉”、“苏松屹上课看小说”、“苏松屹上课和覃敏讲话”这样的记录,从来不会出现在班务日志上。

没一会儿,李可欣就拿着昨天做过的数学试卷找上了她,最后一道题的后面俩小题,她还找不到解题思路。

王斌同左建华一起玩着游戏,头也不抬。

“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左建华漫不经心地问道。

“随便读个三本吧,我现在的成绩只能这样。”

王斌回应道。

“和你一样。”

左建华点了点头,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你不努点力,上个公办的?民办的学费很贵,一年一两万,你家条件很一般吧?”

“你自己也没努力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干嘛要求别人去做到?”

王斌撇了撇嘴。

他也不是没想过努把力上个公办的二本,就业找工作容易,而且学费的负担也会小很多。

但是,他克服不了自己的惰性。

想玩吧,又不敢玩得太放肆,家里条件差,他还是得学一点,怕对不起父母。

想学吧,又是三分钟热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努把力,没一会儿就去玩手机。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没能力,没资源,不够努力,却有野心。

等到了大学,看着一年上万的学费,又心疼不已,才开始后悔为什么高中没有加把劲。

左建华不说话了,他本来想说,他家里托关系给他安排了路子,只需要拿一个本科文凭,就可以进国企上班。

但是他怕这么说,会让王斌觉得,他这是在炫耀。

“刘老板想去哪里?”

左建华迅速地摁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道。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刘璇盖着课本,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看向前方。

直到他背完整首《梦游天姥吟留别》,这才说道:“本科线肯定是过不了的,之前玩得太狠了,争取上一个好一点的大专吧,然后专升本。”

他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分数距离本科线不远,可能会复读。”

“博儿呢?”

左建华微微颔首,去看王博。

“和静静去一个学校吧,我们俩分数差不多。”

王博说完,伏在桌上,在英语试卷的阅读理解题上画了线,然后拍照发给了刘文静。

“这段话,我不是很会。”

刘文静数学差,英语不错,王博正好相反,两人一起互补。

铃声响起,苏松屹睁开眼,从座位上坐正身子,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座位。

桌上的课本堆得高高的,像是堡垒。

那丫头就喜欢躲在堡垒后面玩手机,打盹。

新发下来的试卷厚厚的一叠,塞满了她的课桌。

课桌里有澹澹的紫罗兰香气和油墨香。

前者的气味来源于一瓶香水,后者是她从苏松屹那里顺走的钢笔墨水。

看着她桌里的《海子诗选》,苏松屹拿出来翻开看了看。

有些诗句被她划上了红色的下划线,应该是她格外喜欢的几句。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她已经走了一段时间,苏松屹却总有一种,她没有走远的错觉。

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那个笨笨的丫头,还会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放学了一起下楼梯,她准会从兜里摸出一把糖塞到他口袋。

课间操时间,她会赶走其他人,强势地挤到他身边,就为了和他跳交谊舞。

苏松屹常给她买树莓味的罐装可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喝这一种。

英语课上,有一些需要做笔记的地方,苏松屹也帮着覃敏在笔记本上做好了笔记。

翻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段话。

“肚子饿了就要吃饭,口渴了就要喝水,发春了就要来一发,这是天理——朱熹。”

苏松屹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松屹,怎么这么开心啊?说给我们听听呗。”

年轻的英语老师易凯蒂打趣道。

“没,没什么。”

苏松屹连连摇头,在另一页记录下了她所讲的关于as的特殊倒装的知识点,然后杵着脸,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想她了。

那个留着金色波波头的女孩子,站在楼道的通风口,在风中瑟缩着,头发飘摇在风里。

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根女式香烟,小指上还戴着金属的朋克风戒指。

有时候,她还会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双手展开扶着阳台上的栏杆,和马仔们插科打诨,笑声格外响亮,还不时能听到她说脏话。

但是后来,她成了他同桌之后,变得好乖。

尤其是当她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问:“苏松屹,你可以当我哥哥吗?”的时候。

趴在桌上小小的一只,软软的,鼓着腮,像是卑微又害羞的小仓鼠。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覃敏的聊天记录,想告诉她“我有些想你”。

但是又怕这句话太过调情,让人误解,只好将编辑的几个字全部删除。

他害怕他对覃敏说“我想你了”,她会受不了这样。

……

来江南一点是要看园林的,不然怎么好意思说来过江南呢?

松屹,今天我去了拙政园哦,这里很大,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征明曾经参与过园林的创作。

我拍了很多照片,是文征明曾经亲手种植的紫藤,距今已经400余年的历史了。

还有哦,狮子林也很好看。

明明只是些很普通的石头,通过巧妙的堆叠,却能变得千姿百态,古人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呢。

看,这里是九狮峰,是不是栩栩如生?

好像你能和我一起看啊。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你之前唱过一首歌给我听,毛宁的《涛声依旧》,歌词就有这首诗的意境。

寒山寺就在苏州哦,我特意来看了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地方,但是我一想起你,就觉得,再普通的景致也变得可爱。

哦,对了,还有周庄的同里古镇。

是当初富可敌国的沉万三生活过的地方,我参观了沉万三的古宅。

万三蹄髈味道不错,但我总觉得景区的酒店食物不好吃,还不如小巷子里的苍蝇馆子。

覃敏停下笔,将书信在信封里封存好,小心地收纳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像这样的信,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沓。

然后,她下了楼,沿着小巷开始散步。

在不远处的商务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店名。

伴的稻,苏松屹在食堂兼职档口,就是这个品牌加盟店。

覃敏轻轻笑笑,走了过去。

“您好,想要吃点什么?”

在柜台处收银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高高瘦瘦的,声音有些沙哑。

“营养海带汤饭,再来一份辣炒年糕和土豆泥。”

“好的,一共二十五元,请这边支付。”

覃敏付了钱,不禁感叹真贵。

同样的食物,学校食堂这三样加起来才十九块钱。

可能是因为学校食堂有补贴的缘故?还是靠近景区租金高,所以收费也高?

在店里选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没一会儿,服务员就将食物呈上。

看起来和学校食堂里吃的没什么变化。

只是苏松屹在做的时候,会做得好看点。

虽然名字叫海带汤,其实里是干紫菜,还有鸡丝和肉酱,以及鸡蛋和红枣。

尝起来有些鲜,还带着白胡椒的味道。

“还是没松屹做的好吃。”

覃敏放下碗快,觉得味道很一般。

这一路上,她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家海带汤饭,也没有找到苏松屹给她做的那一种。

也许,海带汤饭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苏松屹做的或许和其他人做的没有不同。

但是,苏松屹就是苏松屹,不是别人。

秉承着浪费粮食可耻的原则,她将食物都吃得一干二净。

不管是牧君兰,还是苏松屹,都对她说过很多次,不要浪费食物。

覃敏拿出手机,点开聊天的窗口。

“松屹,我今天很想你。”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良久,又迅速删除。

“我今天又去吃了海带汤饭,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还是删除。

然后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了看聊天背景上苏松屹的照片。

“该走了!”

覃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旅馆收拾好了行李,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河岸边的柳树垂着鸟娜的丝绦,一直垂落到河里,像是在河边挽着头发梳洗少女。

她走上前去,轻轻折了一支柳,然后踏上了下一站的旅程。

……

日暮西沉,橘色的太阳犹豫着,试探着水温一样,小心翼翼地落到云海之下。

播音室响起的轻音乐还是那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金色的余晖照耀在教学楼的栏杆和窗格上,学生们沿着楼道鱼贯而出。

“嘿!”

苏松屹正在下楼梯,少女的一双莲臂就绕在了他脖颈上。

微醺的紫罗兰的香气,从她的发间流淌,苏松屹只是嗅着那股馨香,就将疲惫一扫而空。

“陪我去逛街,怎么样?”

闵玉婵把脸蹭到他的脖颈处,亲昵地磨蹭起来。

“好。”

苏松屹欣然应允,和她逛街是不累的。

下楼梯的时候,她就这样挂在苏松屹的身上,沿途经过的学生,纷纷露出或羡慕,或酸涩的眼神。

放学潮中,教导主任和几个科任老师像是盯哨一样,在人潮中搜寻着。

“给我把手松开!”

一男一女在前面走着,听到了教导主任的呵斥,两人同时松开手。

闵玉婵见了,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苏松屹,然后一把牵着他的手,大步上前。

“你们干嘛?拉拉扯扯!”

“咯咯~”

少女微微眯着眼,娇声笑了笑,然后快速奔跑起来。

她的手握得很紧,很温暖。

苏松屹被她带动着往前跑,天边的落日沉溺在一片橘色的海。

播音室里放着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教导主任在后面穷追不舍,累得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声音惊起一圈白鸽。

“我记得你们!”

“哈哈哈哈!”

闵玉婵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牵着苏松屹的手穿过拥挤的人潮,将那些追逐的老师一一甩在身后。

出了校门,她才放慢脚步,笑得格外开心。

苏松屹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也有了笑容。

“从小到大,你都是好孩子吧?”

“嗯,算是吧。”

“可姐姐不是哦,我妈经常被老师叫到学校。”

闵玉婵说着,挽着苏松屹的手越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的尽头。

她左右看了看,双眸变得迷离,伸手解开苏松屹的衣领,俯下脸,在他的脖颈和锁骨上轻轻吻了几下。

“怎么今天这么温柔了?以往你亲得可用力了。”

发现她今天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用力的吮吸,苏松屹倒是有些诧异。

“你不喜欢我温柔的样子?”

闵玉婵微笑着将他的衣领理好,扣住了白衬衣的扣子。

“喜欢,但是觉得你强势的样子更让人着迷。”

苏松屹凑到她耳边,吻了她的侧脸。

“比如呢?”

闵玉婵反问道。

“比如那天晚上,你骑脸输出的时候。”

苏松屹很小声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少女的耳鬓就染上了一抹红霞。

“你学坏了。”

“是被你教坏的。”

“咯咯~好,是姐姐的错。”

闵玉婵坏笑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凑过来朱唇轻启。

“今天晚上,还有更坏的……”

250、海风是翡翠色的 楠城,西街的游乐园。

“你说要来逛街,原来是想来游乐园啊?”

苏松屹看了看夕阳下高耸的摩天轮,又看了看闵玉婵的侧脸。

“和小朋友出来玩,当然要来游乐园了。”

闵玉婵笑吟吟地揪了揪苏松屹的侧脸,去售票处买了两张票还不够,还顺手买了一张儿童票。

“卡布达,启动超级变换形态!”

“雷欧!”

她一边模彷着苏松屹的声音,一边将胳膊伸直握拳高举,幼稚地摆出奥特曼变身的动作。

“动作错了,雷欧不是这样变身的好吧。”

苏松屹板着脸,很严肃地道。

“嘻嘻~果然是小朋友。”

她将多余的一张儿童票也给了苏松屹,笑得像是一只眯着眼的狐狸。

“是是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

苏松屹面无表情地接过她给自己买的儿童票,跟着她一起进了门。

“想玩什么?”

看着琳琅满目的设施,苏松屹犯了选择困难症。

“先去整点薯条和冰淇淋。”

闵玉婵首先去了里面的快餐厅,拿了一袋炸鸡块,一包薯条,还有两个甜筒。

“花了多少钱?”

“五十多。”

“这么贵?”

“是啊,他们明明可以抢钱,却还送了点我们吃的。唉,真好。”

闵玉婵吃着甜筒,颇有些不满。

看着她嘴边沾着的奶油,苏松屹鼓起勇气凑过去,吻了她,顺带着将她嘴角的奶霜舔了干净。

玫红的唇瓣带着馥郁的花香,和奶霜微凉的甜蜜气息融合在一起,分外曼妙。

“这么大胆啊?好多人看着呢!”

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闵玉婵有些意外。

平时都是她主动的,苏松屹很少这样。

“我们是正经男女朋友关系,又没有偷情。”

苏松屹思忖了片刻,很是认真地道。

“嗯,说得也是。”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细细回忆着刚刚和苏松屹接吻时的触感。

“这薯条挺好吃的,很脆,撒了椒盐。尝尝!”

她说完,就叼着一根薯条,凑了过去。

苏松屹立刻会意,左右看了看,见有不少人注视着这里,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咬住了那根薯条。

慢慢地,随着薯条一点一点被咬断,少女美艳绝伦的脸越来越近。

她今天出门特意化了很精致的妆容,但是并不浓烈,恰到好处。

纤长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像是柔软的天鹅绒。

眼眸澄澈透亮,像是黑葡萄,挺翘的鼻尖和他的鼻子挨在了一起。

薯条吃完了,两人又吻在了一起。

“先去摩天轮吧。”

闵玉婵轻声说道,伸出自己的手。

“好!”

苏松屹握住了她的手,手心传来的触感非常温暖,而且很柔软。

“一看到摩天轮,就会联想到日漫呢。”

“是啊,摩天轮、烟花、告白、日漫里用烂了的镜头。”

两人对视着,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摩天轮的空间并不如何拥挤,两人彼此对视着,面带笑意。

夕阳里的霞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女的侧脸。

在落日余晖里,墨色的长发被风撩拨着,红唇似玫瑰的花蕾,雪颜染上了一抹金色的流光,烨烨生辉。

“怎么?很好看吗?”

她嫣然一笑,拉开长筒靴的拉链,伸长了双腿,将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双足放在了苏松屹的膝盖上。

“好看,这个时候,你很美。”

苏松屹轻声说道,垂下眼眸,把手搭在了她的脚,轻轻帮她按摩了一番。

“走了一段远路,出了汗,不嫌弃气味重啊?”

闵玉婵莞尔一笑,随着摩天轮的身高,斜阳落下的烟光也落在了他俊秀的眉眼和衣襟上。

她打量了好久,没舍得将眼睛移开,又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气味是有点,但是还好吧,可以接受。”

穿着长筒靴走了这么久的路,丝袜又不透气,带着汗味是难免的。

苏松屹轻轻揉着她的脚踝,手指在她足部按压着。

闵玉婵很是惬意,微微眯着眼,脸上流露出澹澹的舒适感,脚趾上下摆动着,轻轻摩蹭苏松屹的小腹。

夕阳里的摩天轮被渲染成了鎏金,不只是摩天轮,连带着远处琴缘湖,也像是变成了一片灿金色傅的琥珀。

那琥珀里有流云,有落日,还有悠远的天穹。

像是将两个完全相反的世界拼接在了一起。

就连远处兰苑小区附近的那条长河,被污染得臭气熏天的河,也变得可爱起来。

夕阳对万物都是一样的包容,一经它的笼罩,再肮脏的景致,也有了存在的意义。

就在摩天轮升到最高的那一刻,闵玉婵突然凑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虽然有些落了俗套,但还是给我一个吻吧。”

“乐意之至。”

苏松屹微微前倾,闭上眼,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少女的唇瓣很温润,像是甘甜的荔枝。

时间变得缓慢,摩天轮里拥吻的那一刻,像是要被夕阳永远的定格。

离开了摩天轮,两人继续挽着手在乐园里漫步,最后在旋转木马前面停了下来。

“又是一个很俗套的东西。”

闵玉婵摊了摊手。

“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小说、动漫、电影电视里都会写到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呢?是这些作者都没有东西可以写了吗?”

她看向苏松屹,迫切地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桉。

“这或许是因为,人类在某些方面,具有统一的审美。”

“虽然这东西很俗套,但就是有人喜欢看。”

苏松屹微微笑着。

“好像确实是这样。”

闵玉婵深以为然地点头,走到一匹白马旁,干脆利落地上了马。

动作很酷很飒,非常潇洒。

“小时候,我和爸爸经过游乐园的时候,偶尔也会羡慕那些游乐园里,可以玩旋转木马的女孩子。”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新奇的嘛。”

正当她意兴阑珊之时,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抱住了她。

苏松屹翻身上来,用双手揽着她的小腹,将下巴枕在了她的肩上。

“哦,这个时候我觉得,旋转木马还有点意思。”

“呵呵~”

她终于舒展开眉眼,嫣然一笑。

……

离开苏州后的下一站,青岛。

松屹,你说你总想去海边看看,因为是山城长大的孩子。

现在,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看海鸭。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动车呢,上午从苏州出发,抵达青岛站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最后几站路,总感觉动车上开了空调,腿特别冷,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地域差异。

碧海蓝天,红砖绿瓦,山和海相伴,地势高低起伏不平,这是我对青岛的第一印象。

夜间的风微冷,城里的月光和霓虹灯,照耀在柏油路和满大街德式建筑上,旅客们来去匆匆。

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德国曾强占胶州湾,将这里作为远洋战略开发跳板,大力发展进出口贸易,因而青岛这里有很多建筑还保留了德式建筑的风格,附近还有个德国总督馆的旧址。

我在车站附近的餐馆里点了鲍鱼捞饭,又贵又不好吃。

就只有两只很小的鲍鱼,有些郁闷呢。

但是青岛的啤酒很好喝,特别新鲜,是装在袋子里的。

但是我没有喝多,你常常对我说,女孩子在外面不能喝太多酒,我记得你说的话。

当天晚上我坐地铁去了栈桥,终点站人很多,非常热闹,有很多烧烤摊和小吃。

旅客们围坐在一个餐桌上喝着啤酒,吃着海鲜,有说有笑。

海蛎子、扇贝、生蚝、雪蛤……应有尽有。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很想你。

我不喜欢往人群里走,如果有你在,我就想牵着你的手,挨着那些小摊,每样小吃都点一份。

有好吃的,就和你一起尝尝。

但我天生就讨厌人群,所以只是看着大家的热闹,看着那些美食和烟火气,然后戴上耳机一个人去了海边。

潮涨潮落,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

礁石上粘满了细小的贝壳,像白色的鳞片。

你问我被海风吹过是什么感觉啊。

唔~就跟撒把盐在脸上差不多吧。

头发被吹得很乱,像是八爪鱼。

哦,对了,说起八爪鱼,我随手在路边摊买的章鱼小丸子,意外的好吃。

……

旅馆的房间里分外安静,覃敏托着腮,看着窗外远处的海潮,撅着嘴,钢笔架在嘴唇和鼻子中间,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的可爱。

以往她总喜欢在苏松屹面前做出这个表情卖萌。

没一会儿,嘴边沾上了墨汁,浓郁的油墨味道让她愣了愣,她后知后觉,发现钢笔漏了墨。

对着镜子一看,她脸上已经沾满了大片的墨水。

“噗~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自己蠢到了,少女笑得格外开心。

她没有急着洗脸,反而是先对着自己拍张照片,这才跑去卫生间洗掉脸上的油墨。

“松屹,刚刚墨水漏了。”

她在聊天记录里编辑好消息,然后附上照片。

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发送。

以前生活中发生的所有有趣的事情,她都想分享给苏松屹。

但自从苏松屹和闵玉婵在一起后,她总觉得这样失去了意义。

“这么傻的事情,好想分享给你呢。”

打开信封,她又添了一句。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地出了门去看海。

青岛的风很大,空气有些湿润,早晨起来还是有些冷的。

少女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白裙子在风中招展,紧紧贴在腿上,衬得那腿格外的笔直修长。

白衬衣的领口上绣着一个草莓和sweet的英文,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像是温润的白玉。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海不是蓝色的,是翡翠色的。

礁石上有很多人提着小桶在抓螃蟹,覃敏跟过去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谁抓到过一只螃蟹。

来栈桥的人很多,年过古稀的老伴拄着拐杖,搀扶着彼此。

新婚夫妻十指紧扣,无名指上带着戒指。

穿着校服和男孩牵着女孩的手一起奔跑。

有人在栈桥上帮忙拍照,但是要收一点钱,阁楼需要付费进去参观。

覃敏觉得最有意思的,大概就是码头上停靠的快艇吧。

交一笔钱,就有人带着你,用快艇在海上兜一圈。

伴随着快艇引擎的轰鸣声,船身上扬,身后划出雪白的浪花。

将是一把剪刀,将翡翠色的布裁剪开来。

如果苏松屹这里,她肯定会缠着他,抱着他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在快艇上,去海面上兜兜风。

但她是一个人来的,所以只是站在栈桥终点阁楼旁的围栏旁,平静地眺望着波涛荡漾海面,还有飞驰的快艇微笑。

留着金发的波波头的少女,孤身在海边徜徉,带着盐分的海风撩开她的耳鬓,露出清纯可人的脸颊。

她在岸边的礁石和沙滩上仔细寻觅了一番,想捡两个好看点的海螺。

但海边没有贝壳,这件事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要不要买海螺啊?各种海螺都有啊!”

一个老婆婆走过来,挨着询问游客们。

覃敏小跑着过去,蹲下身,收收捡捡,挑了老半天才拿到两个喜欢的。

其中一个是白色的,上面带着一些凸出的棱角,摸起来有些扎手,质感像是陶瓷,要不是能感受到海水盐分的粘腻感,她险些以为这是用陶瓷做出来的工艺品。

另一个螺纹状的海螺是翡翠色的,像是碧玉,非常漂亮。

她拿着海螺一边走,一边将它们放在耳边,也没有听到海的声音。

只是面朝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她突然又想起来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海风呼啸,翻滚的浪潮拍打在礁石上,像卷起了千堆碎雪。

她对着大海高声呼喊着,诵读着海子留下的诗篇。

回到旅馆后,她写下了第二封信件。

“松屹,今天的海很美,像是翡翠,海螺也是翡翠色的,就连海风也是。”

“在这里,我喝到了你之前给我做的牛肉糁汤哦,很好喝。”

“还有鸡肉糁和羊肉糁。”

“我还想去爬崂山,想去金沙滩看看。”

“总之,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想给你看的照片也很多。”

251、和你在一起后,我越来越像小孩 凤城路,别墅区。

天色渐晚,门前的刺槐开了花,红色的花瓣非常漂亮。

昨夜风很急,道路和草坪上都铺满了飘零的花瓣,像是十里红妆。

树木翠绿的树冠合拢在一起,遮住了天空,中间的小径,像是一道拱形的隧道。

闵玉婵牵着苏松屹的手,慢慢地走着。

道路旁的路灯亮着,留下斑驳的树影,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吧。”

闵玉婵摇了摇他的手,微微笑着。

“爸爸去了外地,得明天回来,妈妈也出差了。今天只有知嬅姐一个人在家。”

苏松屹沉思着,有些担忧。

“我得回去给她做饭。”

他看向闵玉婵,轻声说道。

“我跟她说一下。”

闵玉婵拿出手机,拨通了方知嬅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方知嬅有些慵懒的声音。

“我和松屹今天在外面玩,就住在凤城路这边的房子里。”

电话那头的方知嬅顿了两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吃饭了没有?”

她开门见山地道。

“还没,冰箱里有吃的,热一下就好了。”

说完,方知嬅就挂断了电话。

“知嬅也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不需要你担心那么多。”

闵玉婵说着,略微有些醋意。

她拉着苏松屹的手来到了自己家门前。

门前的喷泉涌动,喷薄出的水流像是轻柔的透明绸缎。

人工湖在月下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夜的静谧与阑珊的灯火。

“我也不是小孩子啊,可是知嬅姐总是会担心我。”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姐姐应该要来例假了,就这两天,身体肯定会不舒服的。”

闵玉婵闻言,心里的醋意更甚,娇嗔道:“你这么关心她,那跟着姐姐我干嘛?一口一个姐姐,我不是你姐?”

“你吃醋了啊?”

“我没有,我干嘛要吃她的醋?”

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冷着脸说道。

“等我一下,我先给她点个外卖。”

苏松屹找到了一家她很喜欢的粤式餐厅。

点了方知嬅喜欢的菠萝油和白切鸡,还有皮蛋瘦肉粥和黑鱼汤。

“知嬅姐!”

“干嘛?”

电话里方知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给你点了外卖,是你喜欢吃的粤菜。冰箱里的东西,别吃了。”

“辣鸭脖和小龙虾什么的,吃了对肠胃不好,你这两天应该是例假吧?”

方知嬅闻言,收敛了脾气,脸上也不再有不耐烦的表情。

闵玉婵看着苏松屹打电话,往边上走了几步,双手抱胸,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肚子是不是不舒服?”

苏松屹轻声问道。

“是有一点,但是还好吧。”

方知嬅心平气和地道。

“外卖里面,我点了一份黑鱼汤,还有哦,本来想给你点烧腊的,我知道你爱吃这个。但是你例假,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好,我给你点了些比较清澹的菜。”

“晚上不要熬夜哦,早些睡觉。但是也不要刚吃完东西就睡。”

苏松屹很耐心地叮嘱着,就像是爸爸在教育不听话的女儿。

方知嬅心里暖暖的,但是一想到他今天要和闵玉婵一起在那边过夜,还是避免不了有些生气。

“知嬅姐?喂?听得到吗?”

“听得到啦。”

方知嬅盘坐在床上,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手在自己的脚趾间拨弄着。

听着苏松屹的关心,她翻了翻白眼,俨然一副你烦不烦的语气。

“嗯,你现在在做什么?”

苏松屹问道。

方知嬅的脚趾一僵,扣jio的手也停了下来。

“肯定是坐在床上扣jio吧?”

见方知嬅不说话,苏松屹笑着道。

“你胡说什么啊?我没有扣jio!”

方知嬅涨红了脸,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电话开了免提,她的声音很大,站在苏松屹一旁的闵玉婵听着,欣然一笑。

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方知嬅恼羞成怒的样子已经跃然眼前。

“我猜中了!”

苏松屹笑了起来。

“你才扣jio呢!而且我说了很多遍,那是仙女戏足!”

“是是是,仙女戏足。”

苏松屹连连点头。

“吃东西之前记得用香皂好好洗手哦,不对,香皂也不行,恐怕会染上你的jio气,还是用洗手液吧。”

“你才有jio气呢!苏松屹,臭狗!”

明明一开始是弟弟对姐姐的关心来着,没一会儿两人就开始斗嘴。

闵玉婵默默地听着,不免有些好笑。

“喵呜~”

(我的主人去哪里了鸭?)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鱼丸的声音。

肥肥胖胖的猫猫跑到了方知嬅的房间,用蓝宝石一样温润的眼睛盯着她。

“知嬅姐,记得帮鱼丸喂一下吃的。我柜子里有准备买好的鱼干。”

“会的。”

方知嬅把穿着棉袜的脚伸了过去,在猫头上蹭了蹭。

鱼丸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跑道了地毯上的猫爪垫上,摊成了一张猫饼。

猫猫除了不睡猫窝以外,哪里都睡。

今晚苏松屹不在家,它索性来了方知嬅房间过夜。

在电话里又唠嗑了好一会儿,她都嫌弃苏松屹有些啰嗦了,这才挂断电话。

“要重复那么多遍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都囔着,去了苏松屹房间,从他床头柜里找到了给猫的鱼干。

说来也是好笑,方知嬅拿到鱼干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鱼干她自己能不能吃?

外卖到了之后,方知嬅看了一下,虽然清澹,但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算你有点良心。”

回到房间里,方知嬅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着这座城市的灯火通明。

将鱼干盛放到了碗里,放到了鱼丸面前。

这时候,方知嬅甚至还在想,如果她一jio踢翻了猫猫的饭盆,鱼丸会不会跳起来打她。

“吃吧吃吧,肥猫。”

“喵呜~”

她盘坐在床上,一边喝着热气腾腾的汤,一边看着城里的夜景。

肥肥胖胖的布偶猪趴在坐垫上,美美地吃着小鱼干,身后拖着的长长猫尾,毛绒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撸上一把。

……

“电话粥煲完了?”

闵玉婵依在门沿边,慵懒地道。

“如果我不在家过夜,我也会这样给你打电话的。”

“那可算了吧,你太啰嗦了。”

闵玉婵摇了摇头,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心情没有来由得好了许多。

“今天我拉着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也没有嫌我啰嗦啊?”

苏松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摸谁头呢?”

闵玉婵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特别冷。

女王般的高冷气场让人有些发憷。

苏松屹又伸手揉了揉,将她的头发揉得有些凌乱。

闵玉婵挑了挑眉,把手搭在苏松屹肩上,往前走了半步。

苏松屹往后退,她就紧追着往前。

直到,将他逼进了墙角。

她俯身贴近了他的耳畔,在他耳鬓轻轻吹了吹。

很轻柔的气息,很痒。

两人拥吻着,又是一番缠绵。

热恋中的情侣,不知厌倦,不知疲倦。

落地窗外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缤纷花园,四月天里的梨树在风中招展,枝头的梨花洁白如雪。

冬!冬!

窗外落了雨,落在房檐上,落在草坪上,还落在那些摇曳着的梨花上。

纯白的花瓣随风流离,落在沟渠,顺着水流漂流。

金鱼在沟渠里畅游,有红色,还有黑色。

雨淅淅沥沥地沿着落地窗滑落,模湖了灯影,模湖了人影。

今夜,将会很漫长。

“这是我十七岁的最后一个夜晚,过了今晚,我就是成年人了。”

闵玉婵从红木酒柜里取出了一瓶葡萄酒,拿了两个高脚杯过来。

“能陪我喝点吗?”

“乐意之至。”

两人挨着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她拔出了瓶口的红木软塞,一手扶着酒瓶,各自倒了小半杯红酒。

“我妈一直不让我喝酒,但我以前经常偷摸着喝酒柜里的葡萄酒,被抓住了就一阵收拾。”

闵玉婵慢悠悠地摇晃着高脚杯,嫣红的浆液晃荡着,杯中摇曳着少女冷艳的面容。

苏松屹看着她的脸,出神了很久。

“你很喜欢喝酒吗?”

“不是,我对酒没什么感觉,能喝,但是不喜欢酒味。”

“我只是觉得,我妈有时候端着酒杯喝酒样子,很酷。”

“也不是酷吧,我也难以形容,就是……”

闵玉婵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词穷。

“妈妈很成熟,很强大,你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苏松屹说道。

“对,就是这样吧。”

闵玉婵轻轻笑了笑,旋即眯了眯眼,喃喃地道:“我觉得她端着酒杯,品酒的样子,总是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种“成年人”的味道。”

苏松屹闻言,想起了那天吕依依带着他来到这里,从酒柜里取酒,自酌自饮的样子。

那个优雅冷艳的女强人,留给他一个略显寂寞的侧脸,很性感,很有魅力。

饮酒的瞬间,他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抹疲态和释怀,那是酒精麻醉神经之后的如释重负。

吕依依背负了很多,有很多故事,因而当她饮酒的时候,会无意中展现那份由岁月沉淀下来的暗伤,还有风情万种。

“在我爸没死之前,我和我妈的生活是一片狼藉,那段生活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你。”

闵玉婵说着,很认真地看向苏松屹的眼睛。

她不想将负面的情绪分享给苏松屹。

“后来他死了,我妈去外公家借宿,找他们借钱创业。”

“外公外婆将她的行李扔出了门,给了她一个存折,骂着让她赶紧滚。”

“她哭着上了火车,去了沿海重新创业打拼。”

“我跟着她一起贴过小广告,发过传单。还看着她在雨里送过餐,被客人暴骂。”

“最开心的日子,是有人拍戏,做群演的时候。”

闵玉婵说着,温柔地笑了笑。

“因为群演分到的盒饭很好吃,我那时候和我妈经常有上顿没下顿。”

“租的房子是潮湿而且漏水的地下室,交完房租没钱吃饭,就用三块钱的挂面,加一瓶老干妈,应付一天三餐。”

“但是,群演的盒饭里面竟然有荷包蛋,还有烧腊和鸡翅,所以你知道,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吗?”

“小时候,我天真地觉得群演分到的盒饭是最好吃的饭。”

“后来有一天,买来的土豆发了芽,我妈就削掉带芽的绿色部分,将剩下的土豆块煮着吃。”

“结果我食物中毒去了医院,她哭着对我说是妈妈没用,然后挨着打电话去找人借钱。”

“没有人理她,最后是张阿姨帮的忙。”

闵玉婵说着,提起张雨珊,不免带着深深的感激。

“在学校里面,我总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下雨天也没有人接送。”

“班上有些男生看我穿的土气,看不起我,经常来惹我。然后我就和他们打架,每一次,我都会把他们打哭。”

“唉,那么多人加在一起,都被我揍趴,无敌是多么寂寞。”

“然后我妈就经常被叫到老师办公室,只是我妈从来不怪我。办公室里给老师道完歉,说会好好教育,出门了就跟我说打得好!然后带我去吃街边的牛杂面。”

她说到这里,两人一齐笑了起来,然后举起高脚杯碰杯。

闵玉婵扬起雪白的天鹅颈,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杯中,有她的初吻。

“但是,我不敢告诉同学,那个在街头巷尾贴广告的女人是我妈。“

她放下酒杯,脸颊微醺,像是四月天里艳阳下的桃花。

“有时候在路上看到了她,她喊我名字,追着我跑,说给我带了包子,我都不敢答应。”

“同学问我,她是不是我妈,我说不是,肯定伤透了她的心。”

“我也不敢带同学来我家玩,因为我当时住的不是别墅,是地下室。”

“一下大雨,里面就像涨了潮一样,到处都是污水,得挽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所以,松屹,你能明白,小时候的我,过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吗?”

“那种极度的自卑,还有穷人家孩子的自尊,我都经历过。”

她看着苏松屹的眼睛,眼里泛起朦胧的水波。

“我总是渴望快快长大,快点像妈妈那样,变得独立,不需要依附其他人。”

“后来她创业成功了,赚了很多钱,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我学着她的样子喝酒,也学着她的样子去认真地化妆,还会模彷她的穿衣打扮和风格。”

“我想,快点变成大人。”

苏松屹安静地听着,不免想起她和吕依依第一次来方家,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

闵玉婵身上,带着吕依依的影子。

“可是啊,等我真的要长大了,我又想让时间慢一点。”

她说着,叹了叹气,潇洒地挽起头发,笑吟吟地看向一旁的苏松屹,把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

“和你在一起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小孩了。”

“做小孩,还没有尽兴。”

------题外话------

明天番外,闵玉婵正式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