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同》 楔子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所见。 一朝盘古破鸿蒙,天地自此清浊辨。 相传昔盘古开天不久力尽而亡,倒地后身化山川,目为日月,血液化为江河湖海,呼吸化为天地间一道冲和之气。又过了亿万载,世界在那道冲和之气的作用下,遂演化出宇宙万物。 初时空有飞禽,陆有走兽,诸族混杂相居。然山河凌乱,世界无序,各族之间又相互争斗,万物皆受其累。此时有一神伏羲出,他演星象,定山河,使阴阳有序,万物有纲;又化矛盾解恩怨,弥合各族关系,终使天下安定。 各族感念他的恩情,于是推之为天下共主,是为天皇。 后伏羲在东方开辟神域,接着又沉于太极八卦的演练中不理世事,天下遂又纷乱。这时有一神女娲出,其斩鳌足重立四极,杀恶兽平整天地,使天下重新安定。各族感念其功业,因其为伏羲之妻,又善用五行之土,于是尊之为地皇。 地皇后万千年,人类渐渐脱颖而出。 人类身体孱弱,吃穿无着,又时时受到各种疾疫和飞禽走兽的侵袭,生活极为艰苦。这时烈山氏神农出,他尝百草,治五稼,织麻为布,造弓制矢,使人类远离病疫,免受饥寒之苦,从此过上稳定的生活。天下万民敬仰他的功业,共推之为人皇。 这就是享誉天下的三皇治世。 神农治世千年有熊氏兴,其首领姬轩辕精明强干,大有取代人皇之意。 这时有一巨魔神,生得面如牛首,背生双翅,铜头铁额,八臂九趾。实力强横不说,还有九九八十一个化身,是名蚩尤。 蚩尤率风伯、雨师、旱魃及魑魅魍魉与轩辕争战天下,轩辕帅少昊、颛顼、风后、力牧御之,凡九战九败,于是联合人皇,又向天地二皇求助。 天皇降服旱魃为轩辕所用,人皇派祝融、共工相帮,女娲遣陆吾、应龙相助,又派九天玄女指导兵法,遂与蚩尤战于涿鹿之原。 轩辕令共工、应龙攻之。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轩辕乃出旱魃、祝融,雨止,杀风伯雨师。 蚩尤又制五色玄兵,口吐烟雾,漫天三日而不散,轩辕兵士多为其间出没的魑魅魍魉所杀。 风后做指南车指点方向,九天玄女令军士以雷兽之骨为棰,夔牛之皮为鼓,巨鼓一击声震千里,整个战场地动山摇,天旋地转,喊杀声冲宵汉,使蚩尤兵卒神魂颠倒,魑魅魍魉亡命奔逃。 轩辕出神荼郁垒,收降魑魅魍魉,亲帅众军冲杀辕门,九黎军败倒如山。 诸妖、神合攻蚩尤,于夔牛鼓声中三十六击止之,破其八十一个分身,遂杀之。 蚩尤死后怨气冲天,血雨三日而不止。轩辕于是葬其首于山南,亲往拜之,尊其为战神,血雨乃止,其山遂名为首阳山。 战后轩辕实力大增,遂沿五行,尊天皇伏羲为东方青帝,人皇神农为南方赤帝,立子少昊为西方白帝,孙颛顼为北方黑帝,自立中央黄帝统掌天下。 这就是后世所称的五帝定伦。 共工、夸父等人皇旧臣不甘心主上权力被夺,遂劝神农重新争逐天下。人皇本无意政事,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共工、夸父于是联合五行神句芒、蓐收、祝融、玄冥和后土,天下至强者刑天、鲧、和后羿,立誓共逐轩辕,是为十魔神反叛事件。 然兵革未兴内乱先起:后羿被黄帝所许绝色女子嫦娥所诱,临阵反投了黄帝,祝融本就心向黄帝,后土不愿再看到天下大乱,于是战争的结果很快呈一面倒的趋势。 先是夸父被祝融、应龙截杀死于桃林;接着鲧被陆吾、旱魃活捉投降;句芒、蓐收及玄冥被祝融劝降,和后土一起成为五帝的辅神;刑天和黄帝大战一场,败后惨被枭首,虽战意不减已无大作为。 共工与黑帝颛顼大战于不周山下,闻说其他九神或叛或逃或死,于是怒而触不周之山,最后不得已地皇女娲出来收拾残局。 此战之后华夏再无大的战事,黄帝开辟帝乡神土,骑黄龙入神界,成为第一任天帝。后来黄帝醉心修炼,把天帝之位传给其子西方白帝少昊,少昊又传其侄北方黑帝颛顼,颛顼又传其侄帝俊。 帝俊称昊天上帝,自此天帝又称上帝。 黄帝、少昊及颛顼为天下之主时,因战功卓著、威望高绝,诸方妖魔不敢为乱,所以世间河清海宴,中外乐康。帝俊寸功未立,仅以血统得立,自然也无威望,再加上诸妖久被压制怀有怨气,很快开始在人间兴风作浪。 帝俊之妻羲和生有十子,十子顽劣不堪,经常一起化作金乌并行于天空,使得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妖族也趁机为恶,很快天下大乱,形如鬼蜮。 此时人间唐尧治世,于是上告于天,帝俊乃遣大神后羿诛凶除恶。 后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斩猰貐于首阳之巅,断修蛇于洞庭之滨,擒封豨于桑林之内。后来杀的兴起,连帝俊十子也没放过,二世祖们纷纷被射得灰飞烟灭,只有一个勉强逃过这场劫难。 诸妖摒除,十日存一,人间终于恢复了平静,而我们的故事,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的。 一 遇袭 华夏北部群山苍莽,千岩万壑连绵不绝,其间不知栖息着多少灵禽猛兽,生长着多少奇花异树。苍莽连绵的群山之间,有一条南北纵横、绵延千里的大岭,是当年黄帝斩杀魔神蚩尤之地,蚩尤后世被尊为战神,此岭也就被称为战神岭。 战神岭阴云郁结,碧天不开,十天中难有一天能见日月,山谷中时时有闷雷轰鸣回响,传说是蚩尤被杀后一股欲念留存,在这里不甘地嘶吼咆哮。 整座山岭一片赤红,寸草不生,只在中间的最高点生有一株巨大的古树。古树也是赤红之色,高立百丈,强壮的躯干上长有五根粗大的枝桠,向着天空愤怒张开,如同一只巨型手掌,不屈地展现着自己内心的不甘,因此这棵巨树被人叫作蚩尤掌。 此时的蚩尤掌下,一个面目慈祥的白发老者手拿一把碧玉小刀,轻轻切下一块树皮,在树身上开出一条弧形的狭长创口。很快从树体内渗出一些清澈透明的汁液,如同巨树流下的眼泪,沿着切口缓缓下流,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芬芳。 老人取出一个白色的玉瓶,放置在切口下面,那些红色的液体流过切面,一滴一滴都流入玉瓶之内。 一个时辰之后玉瓶终于注满,老人从地上拿起那条切下的树皮覆盖在创口上,然后念动咒语。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之前那些切下的树皮又重新长到树上,一点疤痕都没留,好似从来就没被切割过一般。 蚩尤掌东南百里之外有一个山谷,上空烟云缭绕,雾气重重,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是一个天然的藏身之所。老人来到山谷,在周围布下一个巨大的火焰法阵,来到谷中一块汉白玉大石上盘膝坐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淡紫色小鼎,迎风轻轻一摇,小鼎瞬间变得水壶般大小。 老人把玉瓶中的蚩尤掌汁液小心地倾入鼎中,又从乾坤袋里取出数十种准备好的药材,捡其一种放入鼎中,用意念把小鼎固定在空中,右手一挥燃起一捧赤红色的火焰,坐在阵中全神贯注地炼起药来。 不久小鼎传来一阵清鸣之声,老人快速掀开鼎盖,抬手投入另外两种药材,盖上鼎盖后继续施火炼药。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过了七日,老人把最后一味药材投入鼎中,步入最关键的一环:只见他一边控制着小鼎在空中飞速转动,以使其受热均匀,一边快速召出一道水流环绕在鼎盖四围,用来凝华鼎内的物质降温收药。 水流甫一接触鼎盖就气化成水汽,很快老人周围云蒸霞蔚、绚丽多姿,和山谷上空的云雾连成一片。 又过了半日光景,小鼎中猛然发出嘭地一个声响,老人身体一颤,赶紧收起鼎底的火焰,加大定盖上的水流。这时鼎中发出的嘭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随着声音老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过了一阵小鼎终于完全冷却下来,也再没有声音响动。老人把小鼎收回手中,颤抖着把鼎盖打开,目光注入鼎内的瞬间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只见鼎底二三十枚暗灰色的废丹中间,三粒白色的小药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老人心情激荡,情不自禁地对着天空仰天长啸一声,巨大的声响传出数十里远,在山谷中回荡许久都没有停歇。 过了许久老人才平静下来,小心地把三粒成药收在一个晶白色的玉瓶中,又把那些废药收在另一个黑色玉瓶中。刚准备收起走人,心中突然一动:“既然药有三粒,我何不用一粒试试效果如何,也省得到时候出了问题不知该怎么应对?” 想着把黑色玉瓶和小鼎收起,从白色玉瓶取出一粒成药仰头吞下,摇身一变现出本体,瞬间一个须发赤红,牛首人身的巨大人形生物出现在原地。 丹药很快起了作用,老人古铜色的皮肤从两只牛角处慢慢炸裂,裂纹前后左右一路向下蔓延,很快整个头颅,甚至身体上的皮肤都炸裂开来。炸裂过后形成密密麻麻的细小创口,从里面渗出丝丝金色的液体,一股股隐含巨大能量的波动从金色液体中向周围蔓延开来。 老人疼得浑身直打颤,只是他意志坚定,忍耐力也极强,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嗷~!” 不久牛角下的皮肤直接裂开一道口子,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抓住一道炸裂开的皮肤猛然往下一撕,瞬间疼得嘶声大叫。 半日后老人终于像蛇蜕皮一样把那具怪异的躯体完全剥下,最后头上的双角也脱落下来,变成一个浑身赤红如初生婴儿的人类躯体,而容貌,正是之前那个须发皆白、面目慈祥的模样。 “哈哈!成功了,这次我终于成功了。” 看着镜中自己的形貌,老人欣喜若狂,根本顾不上刚蜕变的稚嫩皮肤接触到空气产生的剧烈疼痛感。 正兴奋着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冷意,似乎有绝大的危险就在眼前一般,刚准备施动神术召出一个火盾护身,一股冰冷强大的力量透过后背直达体内,瞬间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人皇,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个不注意折了腿、闪了腰,就显得我们不尊老了!”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接着光影闪动,两条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老人身边。前面那人鸟面人身,后面之人则是一张虎面,神农知道这不是二人的真容,因为他从两人身上感受到神秘的幻术讯息,两张面孔也根本看不清楚,很明显是故意幻化出来的。 “虎面,怎么可以如此和人皇说话。” 鸟面人呵斥一句,对着老人躬身一礼道:“以前听人说神农炼药之术天下无双,我心中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小小的一粒丹药连魔神之体都可以转化,在下佩服之至!” 原来这炼药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三皇之一的人皇,五帝之一的炎帝神农。 神农知道两人肯定是趁自己服药化形的时候破解了谷外的火雷法阵,从刚才击自己的那一掌来看,后面那虎面人实力虽不如自己,也绝非泛泛之辈,前面鸟面人能命令他,实力恐怕更强。他们时机把握的如此之准,很显然早就有准备了,自己又处在最虚弱的关口,还是先拖延一阵恢复体力,顺便弄清他们的意图再说。 想着淡然一笑:“两位朋友,既然我已经受制于你们,让我看看真容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虎面人刚想说话,前面鸟面人立即摆手止住,对着神农轻轻摇了摇头,满是歉意的口气道:“不急,等到了地方我们自然会坦诚相见。” “喔!不知朋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神农心中一凛,听此人的口气明显是想带自己走,敢向自己出手又有如此心机,所谋必然非小。想着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暗自强行提升体内的神威战意,准备找机会拼死一搏。 “我们只是想请人皇去帮个小忙,您老又何必这么大的敌意,如此某只有得罪了。” 鸟面人说着右手一挥,瞬间一道金光闪过。神农只感觉胳膊连同身体一紧,低头一看,一条金色的长索把身体从上到下缠了好几圈,死死地扣在一起。索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禁绝力量,让他刚聚起来的神力快速消弭,心中更是惊讶万分。 两人这时也不再废话,虎面人提起神农在前,鸟面人在后,一起纵身出了山谷,沿着战神岭向西北方向飞去。 神农大急,现在他已经清楚两人所谋的就是自己,确切说应该是自己的炼药之术。这些东西既可救人又可杀人,决不可落到邪恶者手中,否则天下恐怕又是一番劫难。 只是那金色的长索似乎是专为克制神农准备的,上面附带的禁绝之力很是强大,任他如何努力,都积蓄不起半点力量。 “不行,一旦到了他们的地方别说逃,想死恐怕都不可能。拼了吧!” 眼看已经飞出战神岭,神农心中一横,发动元神燃烧之法,瞬间一种比之前脱形化体还要难受百倍的感觉袭入意识海,接着一股比平时强大许多的神力传遍全身。那条金索再也禁制不住,立即传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 “小心!” 后面的鸟面人听到响动知道不妙,高声示警的同时立即向神农发动攻击,准备围魏救赵。只是为之晚矣,就见那条金索在巨力面前瞬间崩散,重回自由的神农根本没有格挡鸟面人的意思,双掌一挥直向虎面人脑袋打去。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响彻天地,张天的烈焰映红了半个天空,把天都要燃烧了一般。那虎面人的脑袋在如此恐怖的掌力下瞬间化为粉尘,就是身体也被打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地向地面落去。 在神农挥掌把虎面人脑袋击岁的同时鸟面人的攻击也到了近前,神农没时间抵挡,瞬间也被打得倒飞千丈,咚地一声撞在对面的一座山崖上。巨大的山崖直接被拦腰折断,强大的余势带着神农的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裂口,连续飞出数里才停下来。 鸟面人这时也顾不上追袭神农了,立即飞身来到虎面人跟前,抬手召出一件黄色的法衣把他那残破不堪的躯体包住,然后开始输入强大的法力给他续命。这时虎面人的元神从体内脱出,焦急地道:“师父不用管我,先把那个老东西擒住要紧。” “回去,意守元神。” 鸟面人冷冷地说了一句,那虎面人不敢多话,元神赶紧又返回躯体内。不久随着鸟面人法力的不停灌体,一个全新的脑袋又重新从虎面人脖子上长了出来。 鸟面人长舒了口气,扭头一看那边神农已经从地上起身,纵身向这边攻来。冷笑一声刚准备迎击,突见那虎面人抱着新生的脑袋大叫起来,破碎的身体也开始恶化。于是也没工夫管神农了,抱起虎面人化作一道白光疾速向西飞去。 二 火灵少年 战神岭南端不远处有一条峡谷,谷的尽头有一株参天古树,此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躲在繁茂的林叶之间,眼睛眨也不眨紧张地观察着下面的谷口。 清晨的朝阳冉冉升起,金色的日光由于树林的掩映,如一道道利箭从树叶的缝隙中穿透过来,形成一条条明亮的光带,照在叶间的晨露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各种鸟儿在林间来回穿梭,清亮的叫声响彻山林,松鼠、山鸡、早起的狐狸、喝水的野鹿,迎来去往,一派自然祥和的气息。 “嚎~!” 一声巨吼突然从战神岭上传来,声震山谷,穿石裂空。谷内本来相处融洽的飞禽走兽,听到吼声吓得是亡命奔逃,不一刻是踪影皆无。 不久一只红色猛兽像个王者一样从战神岭上漫步而来,只见它有八尺来高,一丈多长,体外遍布榆钱大的鳞片,通体火红如胭脂。更奇特的是这家伙狮头虎目,牛尾鳞身,在头顶正中还生有一支赤红色的独角,看着说不出的威武霸气,竟然是头世间少有的火麟兽。 少年看着这只火麟兽暗暗握了握拳头,只是还未欢喜多久陡变突生。 火麟兽嗅觉敏锐异常,距离少年藏身的大树一二十丈远就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猛然停下身形,不屑地扫过少年藏身之处一眼,头上红色的独角一扬,瞬间一道数尺长的赤红烈焰飞出,直向少年藏身处打去。 “哈哈,小红鼻子真尖,这都被你发现了!” 少年和这火麟兽之前也不知打了多少次架,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本想躲在这里打它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于是也不再掩藏,侧身躲开打来的火焰,几个纵跃来到火麟兽前面一条数丈高的树枝上一纵而下,凌空直向火麟兽扑去。 火麟兽没有闪避,反而腾空而起直向少年撞去。少年没想到火麟兽会如此应对,他身在半空中无从借力,见势不妙赶紧一拳击出。就见红光一闪,一蓬明亮的赤色火焰直向火麟兽卷去。 火麟兽早就预知到少年会如此一般,不等火焰攻到立即一扬兽角,又是一道朱红色的火焰发出。两火噗地一声撞在一起,一同化作一道道火浪乱流四处飞散,火麟兽趁机一角顶出,瞬间把少年掀飞数丈高。 “嚎~!” 一招得手火麟兽欢声长啸,不等少年落地立即腾空又急撞过去。少年无奈,只得再次挥拳抵抗,可惜打出的的火焰再次被火麟兽发火抵消,人也又一次被冲撞得飞起数丈高。 如此反复多次,火麟兽欢声愈来愈盛,少年则一次次地被高高抛起,形势越发不妙起来。 “小红,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 少年焦急地在半空中高叫,只是不知火麟兽是玩得太过兴奋,还是根本没在意少年的威胁,依旧不管不顾一通乱撞。少年见它全无半点收手的意思,不禁大怒,大喝一声一拳挥出。就见金光一闪,一蓬明亮的金色光焰再次向火麟兽轰去。 火麟兽瞬间就感受到了金色火焰的恐怖,急扬兽角打出一道火焰和少年发出的金焰撞在一处。只是两火相撞并未如之前那般化作火浪飞散,金色火焰反而直接把赤红火焰吞没,接着毫不停息地再次向火麟兽卷去,瞬间把它全身包得严严实实。 “嗷~!” 那金色火焰极为厉害,火麟兽虽是天生火兽也被烧得浑身打颤,连运几次力都没灭掉身外的火焰,疼得嘶声怪叫。少年这时终于重新落回地面,一见不禁恨恨地道:“活该,让你刚才欺负我。” 火麟兽见少年对自己根本是置之不理,不禁激起了凶蛮兽性。于是也不理会身外正在炽烈燃烧的火焰了,猛然一声咆哮,独角一扬大口一张,一道水桶粗的明黄色火柱直向丈外的少年打去。 少年本来还想趁机把火麟兽收服,根本没想到它会拼命,见到情势不妙急纵身闪避。可惜****之间相距太近,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虽躲开要害位置还是被击中半边身子。 只是诡异的是,火柱在撞到少年的瞬间突然消失,不过火焰虽然没了,火柱上附带的巨大冲击力还在,少年被冲得倒飞好几丈,嘭地一声撞在山谷旁的一块巨石之上,只感觉喉头一甜,一股血气上涌,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混蛋,你想杀了我吗?” 少年勃然大怒,强忍疼痛从地上一纵而起,立即就准备找那头火麟兽算账,一抬头不禁又笑了起来。原来那头火麟兽浑身还在被金色火焰缠绕,此时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嗷嗷怪叫,看情形比自己还惨。 “哈哈…活该!” 少年解恨似地高声大笑,见火麟兽烧得实在有点惨,这才从项下摘下一个晶莹剔透小儿拳头般大小的红色吊坠,来到火麟兽跟前轻轻一晃,火麟兽身上正炽烈燃烧的光焰瞬间被那吊坠吸了进去。 火麟兽这下烧得颇为凄惨,有几处鳞片都崩裂了,滴滴答答地流出红色的血液。不过这家伙解脱之后并没有急着找少年算账,反而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吊坠,似乎不敢相信这么个小东西能有如此大的神效。 “嘿嘿!羡慕吧,羡慕也不给你看。” 少年得意地拿着吊坠在独角火麟兽面前晃了几晃,然后抬手又挂回项下,接着用胸前脏兮兮兽皮制成的衣服掩藏起来。火麟兽一看心情很是不爽,冷哼了一声独角一摆,再次把少年挑飞好几丈高。 少年得意地哈哈大笑,落地后把那个红色吊坠又从项下取了下来,颇为诱惑地在火麟兽面前晃了两晃,而后亲昵地婆娑着它那根硕大的独角道:“小红,让我骑一下,你让我骑一下这宝贝就给你玩。” 那火麟兽听完冷哼一声,脖子一摆甩开少年的手臂,翻着探照灯一般的大眼瞪了少年一眼,骄傲地转身向山林深处走去。 “哎…哎…别走嘛,看你那小气样!” 少年赶紧追了过去,把红色吊坠挂在火麟兽的那只独角上,又连赔了好几声不是,那头火麟兽这才停下脚步,后腿一曲人立而坐,抬起前爪把吊坠从独角上取下,端在面前像人一样仔细地端详起来,眼中满是奇异的神色。 少年一直都想把这只火麟兽收为坐骑,见之大喜,心念一转有了办法。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轰隆~!” 庚辰扭头一看,只见北方的天空光焰张天,周围也是群山摇动,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块不停地从周围的山上飞起,纷乱地向下面砸去。 一人一兽都是神色大变,少年这时也顾不上其他了,一把从兽爪里抓过吊坠,避着纷飞的乱石快速向旁边一个山头跑去。火麟兽一见也不迟疑,立即跟了过去。 一人一兽很快来到山头之上,这时地动山摇的态势也慢慢平静下来,张天的烈焰渐渐变小变淡,最后天空终于暗淡下来,变回原本该有的模样。 少年呆呆出神地看着北方的天空,心中突然生起绝大的好奇,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一般。于是拍了拍火麟兽的大角:“小红,咱们去那边看看怎么样?” 火麟兽本来就吓得够呛,闻听此言不禁就是一哆嗦。少年没想到它这么胆小,不禁轻蔑地瞥了它一眼,嘲讽道:“且!原来是个胆小鬼,我自己去。”说着把吊坠戴回项下,迈步向北方群山深处走去。 火麟兽性高气傲,如何愿意被一个人类少年看低,一听立即鼓起勇气,纵步来到少年身侧,一前一后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三 人皇衣钵(1)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得大地一片金黄,清风摇荡,浩淼山林卷起千里光波。一个须发皆白的慈祥老人僵卧在山崖下的一片草地上,正是从那鸟面人手中落得残命的人皇神农。 和煦的南风吹拂起漫天飞絮,如冬日的雪花,洋洋洒洒飘飘荡荡,落在身上、脸上,让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诸多往事。 落花飞絮,五彩斑斓,就如同他的人生。只是再过不久,这斑斓的人生就要凋谢了,他虽天性豁达,想起这些心中也是泛起阵阵感伤。 “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神农一声长叹,想到突袭自己的那两人心中又是一沉。 那二人法力高强,为首之人实力尤为恐怖,他虽拼命一搏把二者击伤惊走,却是以燃烧元神为代价,还因此引发了体内淤积的万种毒素,否则也不至于没飞几步路就摔落下来,最后连动一动的可能都没有,只能僵在这里等死。 他生性恬淡,死生早已看透,只是此事却让他心中生起强烈的不安,这天下,怕是又要起风了! 想起那个命运多舛的女儿,神农心中又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虽不后悔当年的坚守誓言,却一直在想办法补救,那脱形化体的灵药就是为此而炼制的。只是没想到灵药炼成,却已没机会送去,让他又如何甘心。 “噗嗒,噗嗒。” 正想着南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一兽,神农瞬间判断出来。 “看来是天不绝自己啊!”想着禁不住放声大笑。 一人一兽听到笑声立即奔了过来,正是从战神岭赶来的火麟兽和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见一个鹤发童颜,如同传说中神仙一般的老者躺在地上,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不禁展颜道:“老爷爷,刚才是你在笑吗?” 神农见这少年虽然周身邋遢,一脸灰土,活脱脱一个山里的泥猴儿,一笑却是云开雪霁,英灵飒然,心中情不自禁地喜欢。再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家伙竟然是天生的火灵之体,心说怪不得能和火麟兽为伴,不禁又仰天大笑三声。 “哼,自己连动都动不了,有什么好笑的!” 少年本来就被神农上下不眨眼地观瞧搞得直发毛,见他看了半天突然又仰天大笑,完全就不理会自己的问话,心中好是不爽。神农没想到少年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异样之处,心中又是一喜,哈哈笑道:“临终前能有个如此天赋的传人,还不该乐一乐吗?” “自己都快死了还要教我哩,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少年一听更是不悦,冷哼一声道。 “真的吗?” 神农微微一笑,面前瞬间爆出一团火焰。少年自己就能控火,如何看得上这些,刚想出言嘲讽,就见那蓬火焰突然像被利刀切割的篾片一般,很快被分成数十条薄薄的带状火,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很快情形又是一变,只见那些带状的火焰如同被一双灵巧的手支配一般,左右来回交织不停,很快一个中空的火焰花篮出现在少年面前。 少年何曾见过这等神奇的景象,看得是目瞪口呆。火麟兽也是圆睁双目神情激动地看着火焰花篮,似乎眨动一下眼睛,这神奇的一幕就会突然从眼前消失一般。 这时就见红光一闪,那火焰花篮突然快速向南飞去,很快飞到南边不远处的一条小溪上方,接着飞速向水面坠去。 “不要!” 那花篮再神奇也是火焰做的,遇水自然要熄灭,少年难得能见到这种神迹,如何愿意让它就这么消失,一见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纵身就准备去救。 只可惜为时晚矣,等他赶到火焰花篮早已落到水中。 “真可……” 少年刚想惋惜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又变得瞠目结舌,见鬼一样地看着面前的小溪:只见那火焰花篮落到水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叶小舟般随着溪流慢慢向下游飘去。 “小家伙,想学吗?”神农收回已经残存不多的精元之力,满意地看着面前少年的表现,笑问道。 “想。” 少年本能地说出了心里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正在水上飘荡的花篮,又看了看老人,惊异中带着激动,结结巴巴地问道:“老爷爷,你…你是神仙吗?” “老夫姜石年!” 神农傲然一笑,少年听得却是一愣,接着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爷爷,我从来没出过山,你在外面很有名吗?” “唔…不怎么有名!” 神农自失一笑,心说看来我也没有完全看淡世事啊! 原来自黄帝轩辕接掌天下后神农就开始周游四方,虽时有赐药救人的传闻,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少年以前从抚养他长大的部落长老那里也听说过神农的故事,部落里甚至还有一座神农大帝庙。只是人们皆以人皇、神农或者炎帝尊之,从来不直呼其名(其实人类中能记得他名字的也不多),少年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姜石年是谁。 神农收起心中的杂念,看了少年一眼道:“小家伙,咱爷俩颇有缘分,能告诉我你的姓名、身世吗?” “我叫苏庚辰,父母早死啦!” 少年刚出生不久父母就死了,自小被部落里的一个长老养大,数年前那位长老死后他就进山终日与野兽为伴。因此父母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上的名词,根本就没有确切的形象,说起这些自然也没什么感伤之情。 “庚者西方,象征秋时万物庚庚有实;辰者晨也,寓意生气勃发,万物复苏。这小子印堂饱满,山根隆正,又是天生火灵之体,让他继承我的衣钵,倒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神农心中又是一喜,暗暗点头不已。 庚辰见神农又开始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赶紧岔开话题道:“老爷爷,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僵在这里动不了?” “早上和人打了一架,受了很重的伤,马上就要死啦!” 神农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少年庚辰闻言却是大吃一惊,想到早上的所见,瞬间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早上…早上北边的漫天火光,不会…不会是你们打架打得吧?” “没错,所以做我的传人不丢人吧?” 神农呵呵一笑,庚辰却神色大变:这位老爷爷都如此厉害了,能把他打得动弹不得的人,有多恐怖可想而知。急忙来到神农跟前抬手就准备抱他起来:“老神仙,既然你的仇家那么厉害,这里可不安全,咱们还是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好。” “嗯!这小子悟性颇高,心肠也好,倒是一块上好的材料。” 神农想着微微一笑,傲然道:“没事,他们也没落到什么好,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形,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的。” 庚辰听完神情一松,不过想到这老爷爷自言快要死了,不禁又开始为他难过。 神农见庚辰突然变得神色惨淡,立即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好孩子,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难过。我身前腰下有一个乾坤袋,你把它摘下取出里面的东西,我有话对你说。” 庚辰低头一看,神农右侧腰下果然有个皮囊。于是依言解下取出里面之物,一一摆在神农面前:一根食指粗细长短的赤色木鞭,一个拇指大小的淡紫色小鼎,数个颜色不一的玉瓶,两本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小册子,每个册子上还都有字,一个写的是《本草》,一个写的是《神州指掌图》。 “这鞭叫百草鞭,天下植物只要一鞭就能知晓其特性功能。” 神农向庚辰示意了一下那把青色的木鞭,见庚辰似乎不大相信,一笑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庚辰半信半疑地拿起木鞭,按照神农传授的操作方法念动法诀,木鞭迎风一展瞬间变成三尺长短,手臂粗细。庚辰按下心头的惊喜对着身边的蒿草就是一鞭,很快一道信息无声地传入脑海:茼蒿,食、药皆可,性味甘、辛,无毒,有安心气、养脾胃、消痰利饮,通畅肠胃之功效。 庚辰瞬间瞪大了眼睛,见鬼一样滴看着手中的木鞭,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回过神后看了看神农,见他面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抬手又向旁边一株植物打去。很快脑海里再次接收到一个信息: 藿香,可食用亦可入药,性味微温,归脾、胃、肺经,有芳香化浊,和中止呕,发表解暑的作用。 “真…真的,是真的,真能鞭知植物特性,老神仙爷爷你真厉害。” 庚辰神情激动地大叫起来,看神农的眼神也满是尊敬和狂热。 神农淡淡地一笑,等庚辰兴奋劲过后让他先把百草鞭放下,又示意了一下那个淡紫色的小鼎:“这是我炼药用的一只鼎,不光刀兵不毁,水火不侵,还能按照你的心念随意变化大小。你以后修炼有成后,可以用它按照《本草》里的记载炼制各种所需的药物。” “哎…哎!” 庚辰再不敢有任何质疑,立即拿起小鼎和那本《草药》看了起来。 四 人皇衣钵(2) 小鼎非金非木,造型奇特,纹路古朴,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那叫《本草》的小册子分上下两部,上部为草,下部为药,无论是药部还是草部,都配有图画文字。草部图画是各种药草的模样,旁边的文字记录该种药草的属性功效;药部则是炼制各类药物的方法,每种药物炼制的条件、火候都有详细的记载。 神农这时又示意了一下那本《神州指掌图》,庚辰拿起一看,只见里面尽是些山水、动植物插图。神农道:“这是我游历天下时的一点心得,记录了咱们华夏大陆各地山水的位置和所出的奇花异草、妖魔灵兽。和那本《本草》结合起来,对你以后有莫大的帮助。” 庚辰闻言仔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北山部找到一副图片,只见群山环绕中有一条大岭,下面的小字写道:…北二百里曰战神岭,山体光秃赤红,不生草木,乃轩辕擒杀蚩尤之地。 庚辰年龄虽小,这几年却一直都生活在战神岭周围,知道书里无论图画和小字记载的都没错,激动地一挑大拇指赞道:“老神仙爷爷,您真厉害!” 神农自得一笑,接着又不悦地瞪了庚辰一眼:“小子,你叫我什么?” “老神……” 庚辰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立即翻身跪倒,趴在神农面前嘭嘭嘭磕起了响头,边叩头还边兴奋地高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这还差不多!” 神农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后来见庚辰一连磕了十几个都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禁笑道:“行了,停下吧,别把脑袋磕傻了,没办法办我要交代的事。” 庚辰闻言这才停下叩拜,起身看着神农坚定地道:“老师但请吩咐,庚辰万死不辞。” “别紧张,只是让你去送样东西而已。” 神农说着示意让庚辰拿起那个白色的玉瓶,脸色一肃,沉声道:“这是我最近刚炼成的两粒灵药,有脱形化体之效。东南万里之外有座天虞山,山上有个太虚真人赤松子,你把这瓶药送过去,然后把这边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庚辰见神农神色肃然,知道干系必定重大,于是小心地把玉瓶收回乾坤袋中,毅然决然道:“师父放心,庚辰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东西送到。” “呵呵!命可不能随便送,否则你这徒弟我岂不白收了。” 神农调笑一句,又把其它几个玉瓶内的药物一一指给庚辰,告诉他药效及如何使用,接着给他讲解控火的诀窍。庚辰从来没想到控火还有这么多的花样,立即认真地跟着学了起来。 学了一阵后挥手一试,发出的火焰果然比以前浓烈了许多,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心中更是兴奋。 猛一抬头庚辰却吓了一跳,原来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神农已经颜色大变,身体变成古怪的半透明状,皮肉里面的骨骼、经脉都能看见,不禁大惊。他虽不清楚怎么回事,却知道肯定不是好现象,赶紧道:“师父,你先歇歇,一会再说吧!” “我元神即将燃尽,只因心事未了才一念没散而已,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神农欣慰地一笑,庚辰闻言只能强忍悲伤,把神农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底。 神农这时又让庚辰把小鼎拿出来,教他操控技巧,最后道:“你实力低微,只能步行前去,也因此此行必然千辛万苦。我现在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也好有些自保之力。你意守元神,千万不可乱动。” 说完凝神归元,聚出一捧赤色的火焰,把庚辰围在其中。 庚辰只觉热浪袭身,炙人的热力通过体表一路向体内侵袭,霎时间冲得他头昏脑胀,脑袋如要炸开一般,急忙按照神农之前传授的法子意守元神,再不敢分神。 “孩子,我交给你的东西都是天下至重之物,你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示人,更不可说是我的弟子,否则很可能遭人觊觎,惹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神农一边输送火力,一边低语吩咐,庚辰之前就已经猜到那些东西的珍贵,立即点头答应。只是这一分神不要紧,瞬间就感觉如置身万度高温的岩浆之内,身体再难忍受。神农元神崩坏,又正全神贯注地灌输火力,根本没注意庚辰的景况,一时间情况很是危急。 眼看就要出事,就见一阵红光闪动,接着庚辰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再也感受不到炙人的热力。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些让他难以忍受的火力竟然被项下的红色吊坠吸去,此时那只吊坠还正一刻不停地吸收神农输送的火力。 神农这时也已发现了那枚吊坠的存在,惊奇地看了庚辰一眼,不过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就没多问。过了一阵见庚辰脸上又露出难耐之色,知道再输送下去他也接收不了,反而对身体有害。于是意念一动撤回火力,问道:“孩子,你胸前有什么护身之物吗?” 此时的庚辰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无一处不舒畅。听到老师问询,立即把吊坠从项下摘下送到他面前:“回师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个遗物。” 神农仔细一看,只见那吊坠外面是一个五色金属小盒,盒上面有两行小字,一行是“天地光焰充太虚”,一行是“冥狱之门迎深渊”。小盒里面是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赤色珠子,晶莹剔透的煞是好看。 看完又仔细看了看庚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心说怪不得这小子是天生火灵之体,原来还有这个因缘在里面,看来我们爷俩在这里相见真是天道机缘了。 庚辰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已猜到问题很可能出在那枚吊坠上,连忙问道:“师父,那珠子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能自动吸收火焰?” “这是火灵珠,对你作用巨大,你天生火体就是由它而来。不过这可不是一般凡物,以后千万别轻易示人,否则遗患无穷。” 庚辰赶紧点头答应,一抬头发现神农的神色又有了变化,那本来光洁的脸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而且身体已经完全透明,体内的五脏六腑甚至血管里的血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一阵悲伤,知道多说一句老师就加速衰老一分,再不敢有任何言语。 “好孩子,你按照我教你的御火之法凌空拍一掌试试!”神农这时道。 庚辰早就感觉热力上涌,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般,立即一跃而起,对着面前的空中虚击一掌。 “轰隆~!” 瞬间一道火光闪过,数丈远的一块巨石被那道火光一击而碎,碎石粉屑四处飞溅。 庚辰惊得呆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轻轻一击有如此大的威力。神农却摇了摇头,咳嗽一声虚弱地道:“差强人意!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传授你对战之法,好在你福缘深厚,又有火灵珠护佑,应该能平安到达。” “弟子一定不辱使命。”庚辰这时从呆滞中醒转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 神农欣慰地点了点头,最后脸色一肃,沉声道:“我一生无甚作为,最自傲的事就是使人类从诸妖中完全分离出来,发展出咱们自己的文明。只可惜我能力有限,并不能让他们过上舒心的生活。既然你接受了我的衣钵,就当也以天下苍生为念,为人类的繁盛出一份力。” 庚辰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又一直生活在山里,哪里懂得这些,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老师的遗言总不会错,自然没有不遵守的道理,立即叩拜道:“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很好,很好!心愿已了,我也能安心去了。” 神农说着燃起一团赤色火焰把身体包围,很快那水晶一般的躯体随着火焰炽烈地燃烧起来。 庚辰从小父母双亡,天生火体因为不懂得控制,经常不知不觉中引起火灾,一直被部落里的人视作怪胎,这些年更是独自一人在山里与猛兽豺狼为伴,除了小时候一个教他说话识字的长老,几乎没感受过什么亲情。因此与神农相识虽不过半日,心中早已将他当作至亲之人。岂料这个至亲之人竟又这么走了,登时心如刀绞,泪似泉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跪在神农面前大哭起来。 神农这时又在火焰中道:“我一世行意,于他人未曾有负,只有一女心颇有愧。他日你修炼有成,就代为师对她照拂一二吧。” “师父放心,弟子一定像亲姐姐一样对她。只是不知我那姐姐叫什么名字,现居何处?” “回头你会知道的。” 神农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于火中断断续续地唱起了歌谣: 精卫鸣兮…天地动容! 山木翠兮…人为鱼虫! 娇女不能言兮…父至悲痛! 海何以不平兮…波涛汹涌! 愿子孙后代兮…勿入海中! 愿吾民族兮…永以大陆为荣! 五 南下 月光如水,清冷的夜风吹动漫山的林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原本神农所躺的地方此时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庚辰一个人满脸泪水地跪在那里。火麟兽似乎也知道他心情不佳,硕大的脑袋亲昵地在庚辰手上、脖子上来回磨蹭安慰。庚辰再也坚持不住,返身抱着火麟兽的脖子痛哭起来。 他早晨和火麟兽打闹一场,后来又飞奔百里来到此处,再加上神农的去世让他五内感伤,哭着哭着竟然抱着火麟兽慢慢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只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一片生机盎然。火麟兽此时还守在庚辰身边,见他醒来甚是兴奋,像撒娇的小孩一样又蹦又跳。 庚辰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情绪发泄出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拍了拍火麟兽的脖子,想到老师的嘱托,喃喃自语道:“老师要我把那瓶灵药送给天虞山的太虚真人,只是不知那天虞山具体在哪儿,这赤松子又是何人?” 神农的托付和强烈的好奇心交织一起,使少年很快重新振奋精神,拿出那本《神州指掌图》仔细看了起来,很快在书中找到了天虞山。只见画上一座大山极为陡峭,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东南天虞之山,山势纵横,陡如插剑;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心说糟糕,陡些还无所谓,那么多水怎么过去? 原来他天生火灵之体,也因此天生近火厌水,从小到大别说洗澡了,洗个脸就像要杀了他一般,这才搞得身上脸上都是灰土,脏兮兮的泥猴儿一般。一看书中说天虞山周围都是水,瞬间产生了畏惧之心。 “不行,这可是师父临终前的托付,再困难也要去。” 想到神农庚辰心神一振,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抚了抚身边的火麟兽,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小红,我有事要去南方的天虞山一趟,陪我一起去怎么样?” 火麟兽这段时间一直和庚辰纠缠在一起,早已视他为友,只是要它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有些踌躇。 庚辰见火麟兽已经有些意动,只是还没下定决心而已,于是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看着它,摇头道:“算了,我一个人去吧,被怪物吃了也是活该,反正这事跟你无关。” 说着迈步就走,只是一抬腿竟然弹起七八尺多高,接着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庚辰吓了一跳,从地上爬起来后小心翼翼地又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现在身轻如燕,不经意地扫了远处一眼,竟然能看得清远处七八里外的一个山雀,不禁一阵得意,心说我真是走运,竟然能拜一位老神仙为师。 想到神农心中又是一哀,接着脸上一片狰狞:老师说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两个偷袭他的无耻之徒是谁,并叮嘱自己千万不可暴露,很明显是知道敌人实力强大,又藏身暗处,不想让自己为此冒险。只是自己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有此等大仇不报又岂能为人,等自己修炼有成后一定查明真相,把那两个混蛋擒来祭奠他老人家。 收起纷乱的心思,庚辰对着神农焚化消失的地方连拜了三拜,往山下走的同时向火麟兽摆手道:“再见了,小红,我会想你的。” 刚转过一片山崖身后果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故意又道:“不用送了,反正我的死活跟你无关,看到你反而心烦。”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大力袭来,接着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不禁得意大笑:“哈哈!我就知道小红不会丢下我不管,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南来的轻风中都带着阵阵和煦温暖气息。庚辰性格本就开朗乐观,又正是十三四岁不识忧愁的年纪,再加上有火麟兽相陪,没几日神农之死带来的伤感情绪就淡了下去,看着天空中金色的阳光、漂浮的白云,感受着拂面的春风和万物生长的勃勃生机,甚至开始哼起了儿时长老教得一首儿歌: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喵喵喵喵猫来到,叽哩咕噜滚下来。 “啊呜~!” 火麟兽也是兴致不浅,配合着他的歌声模仿起猫叫,不时地惊起各种野兽飞禽,逗得庚辰大笑不已。 一路上庚辰是大开眼界,见识了许多《神州指掌图》上记载、现实中却从未见过的古怪生物,如兔身鼠首撑开身体在空中滑翔的飞鼠,犬首虎身像豺狼一样鸣叫的独负;灿若日轮,却吞噬生命的食人花;看似无害,一旦触碰就会像蛇一样飞速把人紧紧勒缠直至死亡的杀人藤。 庚辰实力本就不差,又经过神农传输火力,早已今非昔比,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对他根本构不成大的威胁。一个多月后终于带着火麟兽出了山区,来到广阔的平原地带。 可惜还没下山庚辰就发现情况不妙,只见山下洪水泛滥,大地上一片汪洋,虽然也有一些高出水面的地方,却早已挤得满满当当。水面上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舟船,有些人干脆就住在上面,只是这些人面色苍白、神情悲苦,很显然在船上也不好过。 庚辰天生畏水,立即大感头痛,找人一问更是叫起苦来。 原来当年后羿除妖射日后世人都以为太平日子终于来临,没成想神灵、诸妖不再搞破坏了,却又出现一个祸患——由西东来的洪水在神州大地上疯狂肆虐。人主唐尧虽多次派人治理都没什么效果,最后不得已再次告天求助。 天帝九年前派大神鲧下界治水,可惜一晃九年过去,一点成效没有不说,水患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了。这些人生活皆为其累,自然是满腹怨言,连带着对唐尧也不满起来。 “该死,这可怎么办?” 庚辰虽然同情世人遭受的苦难,却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他急着南行,又实在不愿走在这到处是水的鬼地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哎呀!我真傻,怎么把它给忘了。” 郁闷了一阵庚辰突然灵机一动,急忙打开《神州指掌图》图册查阅一番,发现从东方绕山路也能到达天虞山,只是路程要远上很多。心说远近无所谓,只要能避开这该死的洪水就行。 于是不再东南直行,而是转道向东,沿山路再次踏上前往天虞山的征程。 因为已经进入华夏的核心区域,又有洪灾威胁,平时少人行的山间此时却多了许多人类居住,甚至还出现了颇为繁盛的市镇。庚辰自小生活在山中,后来更是远离村落与野兽为伍,同类见得都少,更别说这般大市镇了,因此看着市镇里各式各样的事物都感到新鲜。 他和火麟兽一路的吃食不是烤就是烧,区别不过是换成不同的肉类而已,因此当嗅到市镇上烹炸煎炒的汤菜香味,不自然地就被吸引过去。最后终于经受不住食物的诱惑,于路上打些山猪、狍子,来到人类所居的市镇、村落交换起食物来。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庚辰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日再次来到一个叫大市镇,庚辰赶着于路上捉到的两头肥硕的梅花鹿,刚准备进去换取食物,忽听远处传来吵嚷喝骂之声。抬头一看,只见百米之外的一个酒楼门口,一个高壮的伙计正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看身形和庚辰差不多,头上胡乱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帽子,脸上手上全是灰泥,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此时手里正抓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烤饼。旁边的伙计几次想从他手中把饼夺下,都被轻松闪开,一时间引起不少人围观。 庚辰尝过挨饿的滋味,看少年的打扮瞬间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见伙计气急要打,忙上去拦住,一指身后的梅花鹿道:“别打,那饼算我的,回头我用鹿肉赔你。” 伙计虽然不认识庚辰,不过一个面饼换块肉还是乐意的,立即点头同意。 “谢谢小哥哥!” 少年嘻嘻一笑,露出两排晶亮的雪白细牙,说话间漆黑的眼珠俏皮地眨动着,与他全身的衣着打扮颇不相符,看得庚辰一愣。 “啊呸!真难吃,给你吃罢!” 少年这时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饼,可惜没嚼两下又吐了出来,挥手向庚辰身后的火麟兽扔去。火麟兽抬爪拨开飞来的面饼,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之色。 庚辰没想到自己好心换来的面饼就这么给糟蹋了,心中好是不爽,本来对少年颇为同情的心也冷了下来,转身就准备走开。只是还没等他动身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幽怨的叹息: “唉,一个人流落他乡真可怜,连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庚辰扭头一看,只见少年那双如水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里面满是哀怨之色。瞬间如遭电击,浑身一阵热血上涌,心中猛然升起不顾一切都要满足他的念头,想都没想就道:“小兄弟,我请你吃鹿肉。” 那邋遢少年闻言瞬间转忧为喜,笑道:“谢谢小哥哥,我也正想尝尝全鹿宴。”声音清雅悦耳,听得庚辰心中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 六 初识 两人来到店内,庚辰把来意向店家说了一遍。此时因为水患的原因食物来源很是匮乏,店家听说帮他们做一只鹿的饭菜就能得到另一只,少年身边又有那么大一只恐怖的猛兽瞪着自己,立即点头同意。 这时却见那少年抬手阻住店家,沉声道:“别那么快答应,如果做不出来,这头鹿可不能给你。” 店家刚才看了庚辰和少年认识的全过程,见少年都这样了还穷讲究,虽慑于火麟兽的淫威不敢发火,心中还是一阵鄙视,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是么?那您吩咐,若做不出小店甘愿赔送一只。” “嘿嘿!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简单点,四菜一汤吧?” 少年笑着看向庚辰,见他点头答应,立即对店家道:“四菜就来黄精鹿片、人参鹿尾、雪莲鹿筋和龙眼鹿肝吧,至于汤,来个灵芝鹿心汤就行。” 黄精、雪莲、人参、灵芝都是修真延命的药材,那店家虽没见却听说过,因此闻言满脑袋黑线,瞪了少年一眼没好气地道:“小叫花,你是故意来捣乱的吧,世间哪有这样的饭菜。” “做不出就明说,我看你是怕赔上一只鹿耍赖吧?”少年伶牙俐齿,立即冷笑着嘲讽。 庚辰没想到吃个饭还有这么多道道,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说出这么多花样,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神色和掌柜越来越黑的脸色,不禁也暗乐起来。见那店家还要再辩,摆手笑道:“算了,我这小兄弟跟你开玩笑呢!你就按照拿手的做吧,剩下的全煮好端过来。” “谢谢,保证让您三位吃好。” 店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感激地看了庚辰一眼,然后亲自领庚辰两人一兽来到二楼。不久店伙送上几样新鲜的菜蔬酒水,庚辰于是也不再废话,向少年客气两句闷头大吃起来。 少年挑剔无比,一会嫌菜味不对,一会又嫌酒是酸的,搞得庚辰暗暗好笑,心说白吃还嫌饭不好,你这家伙在家估计也是个万人嫌的角色。不过很快又发现这少年谈吐隽雅,识见广博,说起世间的事也是头头是道。不禁大为倾倒,对他又暗暗佩服起来。 不久四菜一汤上来,分别是糟溜鹿片、红烧鹿尾、松仁鹿筋和煎炒鹿肝,汤是莲子鹿心汤。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盆蒸煮的鹿肉给火麟兽,看来店家还真上心了。 少年随便吃了几口,又抱怨做得不正宗浪费食材,喝了几口酒继续跟庚辰攀谈起来,听庚辰说是从北方来,就问起那里的情景。庚辰受过神农嘱咐,知道不能泄露真实的身份信息,于是说些小时候扑鼠抓兔、猎虎逐豹以及与火麟兽相斗的诸般趣事。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不觉拍手大笑,神态天真烂漫。 庚辰生于山脚,长于密林,后来更是进山与野兽为伴。火麟兽虽好,毕竟能懂不能说,没办法和他聊天解闷,因此和这脾气古怪的少年边吃边谈,不知如何,竟有一种生平未有之喜。 一直活泼好动的火麟兽今天也像变了性格一般,乖乖地在那里吃着东西,不时还疑惑地看少年两眼,似乎少年身上有什么让它难以理解的谜团一般。 酒足饭饱,庚辰看了少年一眼,奇道:“白灵兄弟,我看你口才见识不似普通人家出身,怎么会孤身一人流落到这里?” “唉,说来话长!” 那叫白灵的少年闻言神色一悲,仰天叹了口气,流动的眼波看了庚辰一眼幽幽道:“我本出身于东南青丘国的王族,虽没继承之权,生活却也无忧无虑。可惜欢乐日短,痛苦日长,大半年前我郊游的时候被一恶徒抓走,最后虽想办法逃脱他的魔掌,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为了逃避他的搜捕只能四处流浪。若不是有好心人给些残羹剩饭,可能早就冻死、饿死了。” “岂有此理!那恶徒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说出来我替你报仇?” 庚辰闻言胸中瞬间生出泼天怒火,圆睁二目高声大叫。白灵感激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多谢小哥哥仗义执言,不过那凶徒手段狠辣、法力高强,我当初全副精力都用在逃命上了,根本没记住地址。我现在只想早点回家,报仇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庚辰见他连仇人的姓名、住址都不清楚,自然也是无可奈何。庚辰从《神州指掌图》上知道青丘国的方位,想了想道:“青丘国就在东南,此行正好顺路,咱们一起走吧。” “那多谢小哥哥了!有小哥哥保护,肯定能平安到达。”白灵闻言眼中立即泛出动人的光彩。 两人一兽很快出了市镇,白灵好奇地问庚辰道:“小哥哥,你这是要到哪儿啊?”问完见庚辰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赶紧歉意地一笑:“小哥哥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秘,就是有点好奇。” 庚辰本来还疑心白灵是别有用心,抬头见他眼神清澈,不似伪装掩饰。这才收起疑心,低声道:“没什么,受人之托要到东南天虞山一趟。” “呀!千山万水赶去天虞山,那托付者一定是小哥哥很敬重的人。” 白灵说完见庚辰沉着脸没说话,知道他不愿谈这些东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再追问,转身逗弄身旁的火麟兽去了。说来也怪,那本来一直活泼无比的火麟兽从见到涂颢就像换了个性格似的,竟然还允许这个刚见面不久的陌生人靠近,搞得庚辰好不惊奇。 -------- 两人一兽结伴而行,庚辰很快就发现白灵虽有好吃懒做、挑食嘴毒的毛病,却性格活泼,识见广博,路上说些各地的掌故,世间的传说,使本来颇为孤寂的行程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慢慢的庚辰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比如曾经的三皇五帝,现在的诸神之首昊天上帝,天帝之下的东皇西母和五行诸神,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除人神之外还有妖族的存在。 妖族种类繁多,总的来说可分为羽、鳞、兽三族,羽族以九天玄女为首,鳞族以四神兽之一的青龙为尊,兽以麒麟为长。三族各占空海陆,曾经斗得不亦乐乎,后来女娲才真正把它们的恩怨化解,这也是地皇能统领妖族的根本原因。 一路上庚辰听得是津津有味,这天闲聊中说到西王母,随口道:“西王母我知道,前天咱们见的那些人就是去娘娘庙祭奠的。” “小哥哥,西母是司掌天厉刑罚之神,那些人却是求子的。”白灵闻言咯咯大笑,促狭地道。 “呃……” 求子自然求不到司法天神那儿去,庚辰尴尬的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他们求的娘娘是谁?” “那是祭拜地皇的。”白灵笑道,“地皇她老人家就是人们所说的女娲娘娘。她掌生殖,管生养,所以没有孩子的夫妻经常都会祭拜她老人家,希望她能让自己生下一男半女继承香火。” 庚辰没想到传说中三皇之一的地皇女娲还管这些,不由得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又道:“那西王母又是谁?我路上听许多人都说起过她,而且看样子还颇敬畏。” “东皇西母,东皇名太一,掌信仰祭诵;西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传说住在昆仑山悬圃,掌天厉刑杀。他们俩是昊天上帝的左膀右臂,和五行神一起佐助天帝统领世间……” 白灵娓娓道来,听得庚辰暗暗感慨,心说这小兄弟虽然有些女气,还有一身乱七八糟的坏毛病,不过见识的确广博,跟他一比我和傻瓜没什么区别。 有白灵随行闷倒是不闷了,不过有一个问题让庚辰很头疼,那就是这位小兄弟走得太慢,一天走三五十里都不得了了,就这还抱怨脚疼。抱怨的时候还用眼睛往火麟兽背上扫,那意思不言自明。 只是火麟兽庚辰都不让骑,白灵更没可能,搞得白灵每天的抱怨唠叨更多了。 这天行经一片无人居住的深山古林,庚辰让火麟兽去抓些猎物做晚餐,自己则和白灵找到一块干爽的地方宿营。刚把帐篷(用猎物在村镇上换的)扎好,庚辰突然感觉左侧的山崖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闪动。于是向白灵摆了摆手,让他躲在帐篷里不要动,自己则蹑手蹑脚地从另一边向山崖潜去。 眼看就要绕过山崖,一道狂风突然从崖后卷起,吹得山石草木呜呜作响,狂风中一个巨大的身影电射而出,迅猛无匹地向庚辰扑去。 “来得好!” 庚辰不惊反喜,迎面一拳向巨影打去。那黑影一看立即挥爪相格,拳爪相交发出嘭的一声响,庚辰只感觉爪上一股大力袭来,连续倒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 那黑影似乎也没想到庚辰有如此大的力量,一时也没有攻击,反而看着他诡异地发笑。 庚辰定睛一看,只见面前一物身高两丈有余,肌肉发达,四肢粗壮,站在那里垂手过膝;浑身覆盖着一层缎子般的棕黑色长毛,背部的毛色则为银灰色;面庞虽和人类相似,却塌额突吻,尖牙外露,长相丑陋而凶恶,正是《神州指掌图》中记载“快逾飞豹,生撕虎熊”的山魈。 另一边白灵虽没跟出,也在小心观察,一见立即高声提醒庚辰:“小哥哥,这是山魈。他们速度飞快,力大无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哈哈!放心吧白灵兄弟,独负都不是我的对手,一头山魈又能奈我何。” 庚辰见自己竟然可以跟有力大无穷之称的山魈以力相抗,心中好不得意。那山魈似乎能听懂人言,庚辰话音刚落立即嗷地怪叫一声,纵身过去再次向庚辰发动攻击。 七 赌斗(1) 庚辰正准备再次以力相抗,就见红影一闪,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拦腰一爪把山魈打得倒飞出去。原来火麟兽听到打斗的声音出自庚辰两人宿营之地,猎也不捕了,立即全速赶了回来。来到跟前正看到山魈在攻击庚辰,立即飞身扑了上去。 山魈是这一带的霸王,何时吃过这等亏,从地上一跃而起,咆哮着就向火麟兽扑去。火麟兽因为血脉的原因,平时捕猎时猎物大多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此时有个对手也是兴奋异常,立即乒乒乓乓地和山魈斗在一处。 “哎呀!你这家伙太过分了,竟然抢我的对手。” 庚辰本来还想好好打一架,不成想被火麟兽给抢了,白灵就在身边又不好意思抢回来,心中好不郁闷。想了想道:“先说好小红,这场架你不能用火焰攻击,否则就算你违规。” “吼~!” 火麟兽似乎怪庚辰多嘴,怒吼一声人立而起,挥动两条前爪左右开弓,真个和山魈在那里以力相斗起来。 山魈虽以速度和力量著称,但和有圣兽血脉的火麟兽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盛怒之下还能勉强战个平手,这时听说火麟兽竟然还能驱火为战,心中不禁一寒。胆气一落很快就落到下风,最后虽咆哮连连,却也只有招架之功,没多少还手之力了。 “脓包!废物!枉你还以力大无穷而闻名,竟然连小红都拼不过,真丢人!” 庚辰本来还打着火麟兽力气不足后自己代替它打一架的主意,哪成想山魈偌大个身形,竟然这么快就落了下风,心中好不郁闷,没口子地在那发起牢骚来。 “小哥哥,不是山魈脓包,而是小红太强。”白灵听得好笑,在他旁边道:“别忘了小红可是火麒麟的子孙,有圣兽血脉,山魈打不过很正常。” 山魈听到火麒麟三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架也不打了,遮挡一爪是转身就跑。庚辰连续几个纵步赶到山魈逃跑的路线前,沉声道:“既然你已有灵,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否则这块山石就是你的下场。”说着挥出一道烈火,把旁边一块丈长山石打得粉碎。 山魈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看着庚辰的眼神中满是悲哀求饶之色。白灵蹦蹦跳跳地来到近前,奇道:“小哥哥,你要山魈干嘛?” 庚辰一指山魈那两丈来高的庞大身形,笑道:“白灵兄弟,你不一直吵着走得脚疼吗,以后让它驮着你走不就行了?” 白灵一听眼中立即闪出异样的神采,看了两眼一纵跃到山魈肩头,接着让它直起身形走几步,发现颇为平稳,于是摆着两条小腿咯咯笑道:“真好玩,谢谢小哥哥。” “咱们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 庚辰不悦地瞪了白灵一眼,脸色一沉又对那头山魈道:“好好保护你肩头的人,别有其他心思,到了青丘国我自会还你自由,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形势比人强,脾气暴躁的山魈此时也没了脾气,只得点头答应。不过这家伙并不像表现得那么老实,趁人不备就想逃走,好在几次都被火麟兽和庚辰及时发现,最后一次差点没被火麟兽烧成烤猪,终于放弃了逃跑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跟着两人东行。 半个月后来到一个叫丹渊的大市镇,只见这里建筑鳞次栉比,行人擦肩摩踵。庚辰哪见过这等繁华之地,立即由白灵带着在市镇上转了起来。镇上的居民看两个少年带着这么大的两头猛兽,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消息很快在市镇上传播开来。 玩了一阵,两人刚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继续赶路,突听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朋友留步!” 庚辰回头一看,只见一队数十人从后面赶了过来,为首两人一白一蓝,都是衣帽貂裘,贵气非常。穿白的那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五官精致,脸上一股不羁的气息;穿蓝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同样有一张精致的脸,不过却带有一股骄横之气。 蓝衣少年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又把目光对准了火麟兽和山魈,眼神中瞬间放出亮光。 白衣中年向庚辰两人拱手一礼道:“两位朋友驾临丹渊,真是蓬荜生辉。丹朱作为丹渊的主人,想请两位小住几日,一尽地主之谊,还请赏光!” 庚辰没兴趣和这些人打交道,况且对方明显还别有目的,刚想直言拒绝,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捏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白灵向丹朱向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向丹朱还了一礼,一脸笑意地道:“多谢贵主人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蓝衣青年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道:“嘿!给你们脸了是不?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说着瞥了身后众扈从一眼,威胁的意思不言自明。 “商均,不得放肆,怎么能这么跟客人说话。”丹朱呵斥了蓝衣青年一句,转身向着两人一笑道:“这是我外甥商均,少年人不懂礼节,还请两位朋友不要见怪。” 那叫商均的蓝衣青年过来后眼睛就一直盯着火麟兽和山魈看,丹朱也时不时地往火麟兽那边瞟几眼,庚辰又岂能看不出他们的真实意图。他本来就不会白灵那些客套话,也没兴趣跟他们扯淡,学着丹朱的礼节回了一个,冷冷道:“我们还有事,再见!” “人走可以,这两头异兽留下。” 商均见撕破了脸,也就不再隐藏真实的意图,向身后的众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一队十几个高大的卫士立即抽出短刀长枪,快速向火麟兽盒山魈围去。 庚辰拍了拍身边烦躁的火麟兽,又看了山魈一眼,笑道:“小红、银背(因背上长有银灰色的长毛而得名),他们看中你俩了。怎么样,跟他们走吗?” 火麟兽是战神岭的王者,在数百里的战神岭都是横着走的角色,何时被人类威胁过,不屑地瞥了围过来的众人一眼,独角一仰打出一团烈焰,瞬间把五六丈外一棵数人合抱之木变成绚烂多姿的火树红花。 那边山魈也是摇动身形一声咆哮,猛然一爪把不远处的一块条石打得粉碎。 围观的路人听到那声恐怖的兽吼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再见火麟兽一道火焰把巨树燃烧,山魈一爪打碎条石,更是吓得是魂飞魄散,稀里哗啦的四散逃窜,不大工夫原本热闹的街面变得空空荡荡。 那些围堵的卫士也吓了一跳,拿着刀枪的手都有些发抖。商均和丹朱却是大喜,丹朱一脸喜色地看着火麟兽,头也不回地对庚辰道:“小朋友,这只火麟兽能割爱让给我吗?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出来,丹朱一定满足。” “还有那头山魈。”商均赶紧在旁边插言道。 庚辰见丹朱一口道破火麟兽的身份,而且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知道今天难以善了。若是平时他也不怕,大不了打一架就是,反正路上也不止一次跟人打架。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白灵,庚辰担心打斗时顾不过来出什么意外,摇头道:“对不起,小红是我朋友,不是宠物,我没资格决定它的去留。” 说着暗中向白灵和两兽打手势,让火麟兽和山魈一会找机会保护白灵先走,他在后面负责断后。 “那简单,你朋友会同意留下的。” 丹朱自信一笑,轻挥右手,瞬间发出一道橘红色火浪。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数丈外一块一两丈长的巨石让他打得粉碎。 那些随从见主人立威,立即平添一股胆气,振奋精神大声鼓噪叫好起来。 庚辰一看心中却轻松了许多,白灵神色一肃,沉声道:“火神焰,你是火神传人?” 丹朱没想到一个小叫花模样的半大小孩,仅凭一道火焰就能看出自己的师承关系,脸上立即现出惊讶之色。道:“不错,火神太子是我师父。请问尊驾高姓大名,认识我师父?” 长琴是火神祝融之子,出生的时候怀中就抱着一把琴,因此取名长琴。据说他一岁能歌,三岁能舞,五岁后弹奏的曲子能把彩凤青鸾和各种瑞兽都吸引到跟前献舞,世间许多优美的音乐都是他创作的。人神妖各族一般都不直呼其名,而是以太子或火神太子代替,以示自己的敬爱之意。 “我一个小人物,不提也罢。不过我记得火神太子性情钧淑,为人坦荡,没想到竟收了一个贪婪之辈为徒,真是可怜可叹。” 白灵扫了丹朱一眼,说起太子长琴又是一脸的惋惜,搞得丹朱心虚气躁的同时又尴尬非常,不知道他是诈自己,还是真和老师有什么关系。 商均立即就看出了丹朱心中的担心,撇嘴道:“舅舅,别被这毛头小子骗了。他一个小叫花,怎么可能和师公扯上关系!” 太子长琴的确教过丹朱琴技,后来见丹朱御火天赋不错,索性把火神焰也传给了他,并说若能得到一只火系灵兽相助,实力会得到很大的提高。只是火系灵兽本就不多,性情相对其他系灵兽又格外凶悍,丹朱找了十多年都没碰到一个合适的,也正因为如此当他听说有人带着一头独角红色猛兽来到丹渊镇,心中立即就起了贪欲,想据为己有。 思虑再三,丹朱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以自己的身份,对方真是高人估计也不会下死手,可他们若是诈自己,火麟兽就抢定了。于是沉声道:“两位,并非伊祁丹朱强人所难,实在是这火麟兽对我有大用,请两位朋友割爱,丹朱必有厚报。” 八 赌斗(2) “贪了不该拥有的东西,小心撑死!” 白灵看着丹朱冷笑一声,低声对庚辰道:“小哥哥,我在这里也是个累赘,不如先走,一会你们突围的时候也没了后顾之忧。” “不行,你自己走太危险。”庚辰立即摇头否决,看白灵露出担忧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一会咱们一起走,有小红和山魈保护不会有事的。” 白灵感激地看了庚辰一眼,胸有成竹地道:“小哥哥,我虽没有打架的本领,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否则又怎能从那个大恶人魔爪下逃脱。你只要拖住丹朱,给我争取点时间就行。” “没必要,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庚辰安慰地拍了拍白灵的肩膀,接着手一挥向半空中发出一道火焰,对着丹朱一笑道:“想要让小红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得表现出令它信服的实力才行。丹朱公子,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丹朱之前还在疑惑火麟兽怎么会跟庚辰在一起,现在见他也能发出火焰,心中瞬间明了。不过越如此他越想把火麟兽据为己有,立即道:“怎么赌?” “既然咱们都用火,那就用最拿手的火焰打一架。”庚辰道,“不过能攻不能躲,也不能使用武器,只能凭自身的火焰之力攻防,如何?” “舅舅,这小子耍诈呢,别相信他。” 商均见丹朱有些意动,立即在旁边劝阻。丹朱却摇头低声道:“不行,我若连这个赌约都不敢接,即使得到火麟兽它也不会服我,到时候还是麻烦。” 说完向着庚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同意,咱们就用你身边的火麟兽和山魈做赌注,我若赢了它们以后归我,你若赢了我再不提此事,而且你以后永远都是我丹朱的座上宾,最尊贵的客人。” “好!”庚辰立即高声答应下来。 白灵见庚辰信心满满,火麟兽都被做赌注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认定庚辰会赢一般,心中不禁好不惊奇。低声问道:“小哥哥,你真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不敢说,不过我绝不会输。”庚辰有火灵珠护体,自然是信心满满。 白灵见他说得如此自信也就没再多问,想了想高声道:“口说无凭,丹朱少爷若真有诚意,咱们去东边娲皇宫,让地皇她老人家做个见证如何,也省得到时候有人毁约?” “这样最好不过!” 丹朱本来最头疼的就是白灵,见他不插手立即点头同意,吩咐商均回去准备祭祀之物,接着引领众人向位于东街的娲皇宫走去。 娲皇宫呈长方形,背北面南耸立在三层黑色的石阶上,给人一种肃穆庄严之感。正殿前的石壁上有两幅巨型浮雕壁画,左边的壁画中心是一个人身蛇尾的丰丽女子,只见她双手抟着一块人形泥土,脚下的人形泥偶落地后即刻化成人类的模样,画的正是女娲造人的传说;右边的图画中一个人身蛇尾的丰丽女子双手捧起一块巨大的五色石,正在往天空中一个不停漏水的巨大窟窿里堵,女子背后还有一座拦腰折断的高山和山脚下白茫茫的洪水,正是女娲补天图。 整座娲皇宫高大恢宏,中间大殿里有一尊一丈八尺高、由汉白玉、黄金和象牙雕成的女娲像。只见她头戴九龙朝天冠,身穿七彩凤羽衣,蓝裙长裾,麒麟牙佩在身侧。象牙雕刻的脸孔、手脚细腻光洁,一双炫紫色宝石镶嵌的眼睛灼灼发亮,活脱脱一个地皇立在那里,庚辰见之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感。 不久商均也把祭品带到,丹朱在殿前亲自斩杀了青牛、红马和白羊,献上贡品点上香烛之后和庚辰一起跪在雕像前,沉声道:“地皇在上,今日我伊祁丹朱和这位…苏庚辰,和这位苏庚辰朋友赌斗一场,胜者拥有火麟兽和那头山魈,败者绝不再纠缠此事,请您老人家做个见证。” 庚辰把丹朱所说的话重说一遍,三叩九拜之后后两人来到娲皇宫前已经清空的巨大广场中央,丹朱向数丈外的庚辰一笑道:“庚辰小友,水火无情,一会实在撑不住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请!” “远来是客,还是你先请。” 庚辰闻言也不再客气,抬手挥出一道数尺长的赤红火焰,直向丹朱攻去。 丹朱见火势平常,速度也是不疾不徐,知道是在试探自己,于是洒然一笑,同样也挥出一道红色火焰。两火相撞瞬间嘭地一声炸裂开来,余势化作一道道火流星四散飞落,场面煞是好看。 “好!” “少爷好样的!” 围观的众卫士一看立即叫起好来,许多之前吓得躲起来的人,听到叫好声也悄悄探出了头,娲皇宫外很快多出了一圈脑袋。 “再来。” 丹朱抬手再次打出一道火浪,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庚辰自然也不含糊,挥手轻松化解。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招,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反倒是这种火焰乱飞的新奇打斗场面吸引了更多人前来观看。 相互试探了一番丹朱率先发力,大叫一声小心,终于使出了太子长琴传授的火神焰。庚辰早就在防着这招,一见赶紧飞出一道赤焰相抗。见甫一相接就被火神焰吞掉,于是也不再留手,只见白光一闪,一道明黄不黄、白不白的怪异光焰直向火神焰撞去。 两火相撞再次轰隆一声炸开,火浪乱流在空中四散飘舞,数十丈外的人们都能感受到一波波炙人的热浪袭来,吓得再次四散逃开。 丹朱知道世间的火焰有四种,分别是金色的太阳精火、白色的纯阳真火、朱红色的红莲业火和明黄色的南明离火(火神焰虽然独特,也只是南明离火的一个分支),却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半黄不白能和火神焰匹敌的怪火。一时也不攻击了,惊奇地问道:“你这…是什么火焰?” 庚辰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的火焰是金黄色的。只是这时越神秘越好,自然不会向丹朱透露实情,反而哈哈大笑道:“既然火神使用的火焰叫火神焰,那我庚辰使用的就叫庚辰火得了。”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火神相提并论。” 火神祝融是太子长琴之父,丹朱师祖,丹朱虽然从没见过,心中却一直尊敬有加。见庚辰竟然敢和他相比,不禁勃然大怒,咆哮一声再次一拳轰去。 瞬间火光一闪,卷起漫天热浪,橘红色的烈焰如一只疾飞的火燕,迅捷无匹地向庚辰冲去。 “小心!” 白灵见这一击打得凶猛,立即高声提醒。庚辰也已看出这招的厉害,大喝一声全力一拳击出,一道凝如实质般黄白火焰瞬间飞出,那只燕子般的火鸟终于在飞到庚辰之前被击散在空中。 丹朱没想到自己拿手的燕翔斩就这样轻松化解,知道遇到劲敌了,再不敢对庚辰有任何轻视之心。双臂一展闪出一片红光,一只一丈多长由火焰凝聚的橘红色独脚大鸟快速形成。 大鸟形成后如同真的活物一般,扇动火焰双翼在庚辰身周快速旋转,正是长琴传授给丹朱的绝技之一【毕方之舞】。随着旋转的越来越快,那独脚怪鸟身上的火焰越来越淡,庚辰周围的空气颜色却在快速向橘红色转化,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和置身在烈焰中没什么区别。 庚辰哪见过这种攻击,连击几拳都没什么效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抵挡才好,急得满头大汗。 “吼!” 正在这时一声巨吼从火麟兽那边传来,庚辰抬头一看,只见火麟兽身周竟然也燃起了明亮的火焰,把整个身体都包围起来。庚辰一愣,接着猛然一喜,瞬间明白过来。在身外凝出一团黄白相间的火焰。 不久那只独脚火鸟变得黯淡无光,最后和那些橘红色空气合二为一,炽烈地在庚辰周围燃烧起来。只是火焰向庚辰身周侵袭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被庚辰自己发出的那团黄白相间的火焰死死拦在外面。 外层的橘红色火焰全力向里侵,内层黄白色火焰死命向外扩,一时间僵持在那里谁也奈何不了谁。 烈焰中的庚辰虽然不大好受,毕竟还能忍受,而且可以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增加火力,毕方之舞形成的火神焰却是一锤子买卖,僵持一段时间就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化为虚无,只剩下庚辰那黄白相间的火焰还在体外燃烧。 “好!” “精彩!” 围观的众人都为两人的奇招妙解而叹服,整个娲皇宫周围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朱没想到自己的绝技又被庚辰破解了,不信邪的他双掌一挥,大喝一声再次施动火系神术。 就见又是一片火光闪耀,很快再次聚集成火鸟之形。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聚集的是一大一小两只,小的在前,大的在后,两只火鸟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再次向庚辰打去,正是丹朱最大的依仗【鸾凤和鸣】。 九 赌斗(3) 围观的众人见丹朱打出两只火焰巨鸟,不禁都暗暗为庚辰担心。只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庚辰这次并没有抵挡,反而向丹朱打出一道半黄不白的光焰攻击。原来他见两只火鸟来得凶猛,即使挡下一只,另一只还是会攻到跟前,索性也不再管它,反正有火灵珠在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丹朱还以为庚辰是用换命的打法,瞬间吓了一跳,现在终于明白庚辰为何提前约定不能躲避了。他绝大部分的火力都凝聚在这招【鸾凤和鸣】之上,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出第二记火神焰,而根据约定的规则躲避又相当于自动认输,只得徒劳地打出一击普通火焰阻挡,然后双臂交叉强抗这一击。 “轰隆!” “轰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两声巨响,接着两人又同时倒飞出去,结果却让围观的众人大跌眼镜,一时间整个娲皇宫前鸦雀无声:只见丹朱倒飞丈远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都被半黄不白的怪异火焰紧紧包围;庚辰虽被击飞得更远,甚至还喷出一口鲜血,可两只火鸟上带的火神焰,却在接触庚辰身体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厉害,没有火灵珠我真有麻烦了。” 庚辰强忍着体内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见丹朱正在全力驱除体外自己发出的那道怪火,赶紧一挥双手再次打出一团黄白相间的火焰过去,把丹朱全身上下都笼罩起来。 见他在中间被烧得全身通红仍在坚持抵抗,庚辰心中不禁也是有些佩服,道:“丹朱公子,这种火网以你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驱除掉,不要白费力气了。” 丹朱全副心神都用在对抗体外的那些火焰上,哪里顾得上说话。庚辰刚要再劝,就见白灵走到丹朱近前,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赞叹道:“丹朱公子果然实力不凡,连和火神焰齐名的庚辰火都扛得住,白灵真是佩服之至!” 丹朱本来还想硬抗一阵,听白灵这么一说,再看庚辰没事人一般站在那里,猛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即使把体外的火焰消除,再斗下去输的还是自己。想到庚辰没赌之前就给自己挖坑,气得大骂道:“你大爷,烧死老子了,快点把这鬼火弄掉!” 庚辰也不想结成死仇,赶紧把丹朱体外的火焰驱散。这时再看丹朱,只见他身外的衣服早已烧成灰烬,整个身体光溜溜的一片通红,和餐桌上的烤猪没多大区别。 众人都是忍俊不禁,就是那些卫士也都捂嘴偷笑,反倒是一向伶牙俐齿的白灵没了声音。 丹朱经过商均的提醒才发觉自己的问题,怪叫一声是转身就跑,转眼间已经踪迹皆无。商均神色复杂地看了庚辰和白灵一眼,又把目光对准了火麟兽和山魈,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带着众卫士离开。 庚辰知道丹朱的厉害,若是找个强大的帮手更糟,谦让了两句拉着白灵就要离开。白灵却似乎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一指不远处的娲皇宫笑道:“放心吧,小哥哥,你们赌斗可是地皇她老人家见证的,丹朱若敢反悔,娘娘第一个饶不了他。” 庚辰一想也是,丹朱再怎么着估计也不敢得罪女娲。不过留在这里终究不是好事,又道:“那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咱们还是快点赶路要紧。” 白灵这次没有反驳,转身向着娲皇宫一礼,口中念念有词道:“灵儿感谢娘娘显灵,他日一定给您老人家奉上一份丰厚的祭礼。” 庚辰心说这是我自己拼命挣来的,和女娲娘娘有什么关系!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于是也装出一副虔诚的样子向娲皇宫礼了一礼,让白灵跳到山魈肩上,出了娲皇宫广场快速向东走去。 “两位小友留步!” 未出市镇身后再次传来丹朱的声音,庚辰回头一看,只见丹朱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带着商均和数个家人匆匆赶来。白灵脸色一沉,冷声道:“丹朱公子什么意思,地皇见证的赌约也不打算遵守了?” “朋友误会了,正是要遵守赌约,我才一定要赶过来。” 丹朱一笑,似乎早就忘了出糗的事。见庚辰露出疑惑的神色,解释道:“庚辰小友,既然你赢了,按照约定就是我丹朱最尊贵的客人,哪有贵客临门主人不招待的道理。” 庚辰见丹朱一副诚恳的模样,心中不禁也很佩服他的大度。只是神农的嘱托言犹在耳,他可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学着白灵的样子拱手一礼道:“公子大度,庚辰佩服之至。不过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还请见谅。” “再急也要吃饭不是。午宴已经备好,还请两位小友务必赏光。” 丹朱诚挚地一礼,搞得庚辰也不知怎么办好了,不禁用眼睛看了看白灵,征求他的意见。白灵低声道:“有赌约在,他应该不敢乱来。”说完一笑道:“小哥哥,既然丹朱公子如此热情,咱们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 “哈哈!白兄弟快人快语,请!” 庚辰见丹朱诚意满满,白灵又已答应下来,只得前去赴宴。 丹朱是丹渊的主人,虽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准备的饭菜依然精雅别致,虽没有龙肝凤髓,却也有熊掌、豹胎,珍馐百味。庚辰还是第一次见白灵称赞别人的食材、厨艺,不由得暗暗好笑,心说你恐怕就是想吃顿好的才留下吧。 四人说了些客套话,碰了几杯后白灵问道:“丹朱公子,我记得当今人主唐尧也姓伊祁,你和他…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了,那是我外公。”一直没说话机会的商均早就憋坏了,闻言立即得意地道:“我舅舅可是外公长子,未来人间的继承人!” “原来是太子爷,幸会幸会!”白灵躬身行了一礼,奇道:“我记得太子爷不是叫伊祁朱吗?而且你们不呆在唐国人主身边,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老头子说我个性太刚,行事欠缺和顺柔婉的手段,就把我派到这丹渊地区,磨练磨练个性。”丹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道:“至于丹朱的丹字,是我据丹渊之名自己加的。老家伙要是知道我敢改他取的名字,肯定又气个半死。” “舅舅此言差矣!”商均在旁边反驳道,“上次娘亲来信,说外公得知这个名字私下里还夸赞改得好呢,说加个丹字证明舅舅胸怀丹渊,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哈哈~!” 三人一听都是轰然而笑,丹朱见火麟兽像人一样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对庚辰又是一阵羡慕妒忌恨。叹息一声幽幽道:“苏兄弟,你真走运,竟然能得到这种灵兽青睐!” 庚辰也不隐瞒,把和火麟兽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白灵见丹朱闻言一副心向往之的模样,笑道:“丹朱公子,天下事讲求一个缘法,你只是机缘未到而已,机缘到了一定能找到更称心如意的!” “承白兄弟吉言,咱们继续喝酒。” 丹朱也发现自己过于执着了,如此一来倒显得请他们赴宴是别有用心,也不再提这事。 ----------- 午宴进行了两三个时辰,结束时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的山顶。庚辰见天色已晚,丹朱又极力挽留,刚准备答应突然感觉脚下一疼,扭头一看只见白灵圆睁双目瞪着自己,只得坚辞离去。 临行前丹朱拉着白灵的手,依依不舍地道:“灵兄弟,你家住哪里,以后有机会我去看你?” “我家…嘿嘿…我家住在黑齿国。”白灵用力从丹朱掌中抽回小手,敷衍地拱了拱手,又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就此作别!” 说着一跃跳到山魈肩头,摆了摆手飞速向东赶去。庚辰无奈,也只得快速跟过去。来到跟前疑惑地看了白灵一眼,奇道:“灵兄弟,马上就要天黑了,又赶不了几步路,咱们干嘛非走不可?” 白灵闻言脸色一红,横了庚辰一眼告诫道:“丹朱那家伙不是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你的意思他要对我们不利,我看不像啊?” 丹朱虽对火麟兽依然念念不忘,可宴请两人是真诚的,而且从之前的言谈中庚辰感觉他也不像心肠歹毒之人,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白灵又是尴尬又是郁闷,恨恨道:“那混蛋不是想对我们不利,他是想对我不利。” 庚辰都被绕糊涂了,一把抓住白灵的肩膀道:“灵兄弟,咱们是一起的,他对你不利,和对我们不利有什么区别吗?” “你真是个笨蛋、蠢材!” 白灵气得跳下山魈,抬腿给庚辰一脚,没好气地道:“丹朱那混蛋喜欢男人,你没看他身边的佣人都是少年,而且还都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娘娘腔吗?” 庚辰瞬间瞪大了眼睛,男人喜欢女人他知道,喜欢男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到丹朱看白灵的眼神以及那些亲昵的动作,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这时突然发现一只手还搭在白灵肩上,赶紧嗖地缩了回来,一脸尴尬地看着白灵,生怕他认为自己也是那种人。 “行了,咱们快点走吧,我现在看到这个鬼地方就烦。” 白灵郁闷地回头看了丹渊镇一眼,庚辰想到丹朱竟然是那样的人,心里也是一哆嗦,见鬼一样飞速向东奔去,生怕走慢点被丹朱追上似的。 十 扑朔迷离(1) 因为急着远离丹渊镇,不知觉间就忘了时间,来到丹渊镇东百里之外时已是傍晚时分。庚辰见天色已晚,火麟兽和山魈又经常斗个不停,于是决定让它们守在白灵身边,自己到山林深处寻找猎物。 打猎现在对庚辰是小事一桩,没过多久就在山间抓到两肥大的岩羊。回去的路上想到白灵的手艺,庚辰差点没流下哈喇子。原来他这位兄弟还真不是嘴把式,调制羹饭的水平比酒楼里的大师傅都要高明,又有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精神,搞得庚辰的嘴也跟着叼了起来,于路上换取的饭菜现在感觉味同嚼蜡,自己做的食物更是难以下咽。 “该死,嘴养叼了以后分开吃饭都成问题。” 想到和白灵分手的事,庚辰一阵心烦,于是加快脚步向小溪边走去。过去一看烤架已经搭好,只是却不见了白灵的身影,火麟兽和山魈也是踪迹皆无。心中一紧,扔下岩羊刚准备去寻找,上游的溪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若可换取与君识, 不惜抛,年复岁。 万花争艳春光媚, 明日君在否? 此生若无君相随, 纵有千岁寿,不若百日好。 庚辰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听着白灵如黄莺般婉转动人的歌声,不自觉也沉醉其中。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心说没想到我这小兄弟还真是多才多艺,不光饭做得好,知识丰富,歌也唱得这般动听。 过去一看发现小溪边有一块青色巨石,上面放的正是白灵的衣物,火麟兽和山魈守在不远处。 庚辰知道自己这个小兄弟胆小,向火麟兽摆手让它不要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转过巨石,只见一人背对巨石正在溪水里清洗。于是纵身一跃跳到溪边,搞怪地故意一声大叫。 白灵听到声音立即啊地一声转过身形,四目相对,庚辰瞬间石化当场: 只见“他”肌肤胜雪,容颜娇艳无匹,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种晶莹的粉色光芒。更奇特的是“他”的身体构造似乎和庚辰也不大一样,最显眼的是有两个阜丘在胸前隆起,两颗粉色的葡萄粒若隐若现地掩映在齐胸深的溪水中,磁石一样吸引着庚辰的目光。 白灵似乎也懵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本来性格凶悍的他此时也不凶了,赶紧蹲身没入水中,怯生生地道:“小哥哥,你…你可以先过去一会吗?” “可…可以。”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庚辰逃也似地来到青石后面,看着漫天的晚霞呆呆发愣,脑子再也容不下其他内容,只剩下白灵那娇艳的面容,还在溪水中那对若隐若现的雪白阜丘。 “小哥哥,你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不久白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庚辰浑身一震,这才从梦幻中清醒过来,蚊子叫似的嗯了一声,起身抓起放在青石上那些脏兮兮的衣物。不过他现在可没胆子面对白灵,迟疑了一下隔着巨石把衣物扔了过去。 “咯咯!小哥哥你怕什么,我是吃人的老虎吗?” 白灵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甚至还打趣地笑了起来。庚辰一阵脸红,实在不敢再呆下去了,急忙道:“那个…我先回去准备晚饭了,你自己小心点儿。”说完拔腿就跑,立即又引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 “灵兄弟他…她竟然是女孩子,她怎么会是女孩子呢?” 来到之前选定的住宿点,庚辰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实在难以相信那个和自己形影不离生活了大半个月的小兄弟,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千娇百媚的艳丽娇娘。 想起一路上的自己做的那些蠢事,庚辰脸上又是一阵发烧:他虽努力装出一副大哥哥的沉稳模样,还是免不了一些男孩子间经常干、现在看来又其蠢无比的事,比如在白灵面前毫无顾忌地脱下外衣,甚至还拉下裤子要和她比谁嗞的高,尿得远。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庚辰扭头一看,再次呆立当场:只见白灵的长发已经用一条白色的丝带扎起,全身也不再是原本那套破烂衣物,而是一身素雪白衣,宛如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女神。特别是那双狭长灵动的媚眼,里面像是隐藏了天大的秘密和无限风情,引得庚辰不自觉就深陷其中。 白灵见庚辰又在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一提裙摆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咯咯笑道:“小哥哥,灵儿好看吗?” 庚辰只感觉一阵淡淡的香风钻入鼻孔,不由自主地道:“好看!” 说完才反应过来,瞬间满脸通红,再不敢和她对视,急忙解释道:“白灵兄…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是……” “我是什么?”白灵满脸笑意地道。 “你是…你是…” 庚辰口齿本就一般,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这种情况,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反倒越乱,被白灵一问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白灵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忽闪忽闪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庚辰,后来见他急得面红耳赤,头上也冒出了汗水,这才幽幽道:“小哥哥,你把人家都看光了,得对人家负责。” “负责,我一定负责。”庚辰见白灵终于有不再追究这事的意思,赶紧神色肃然地大声道。 “哼!负责,你知道怎么负责吗?” 白灵瞬间又变回小叫花生气时的模样,脸一沉眼一瞪,把好不容易聚起信心的庚辰瞪得是五内彷徨,讷讷了半天才低声道:“那…那你说该怎么负责?” “嘻嘻!逗你的啦,看你那没出息的傻样儿!” 白灵瞬间又变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庚辰长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来。白灵这时又道:“小哥哥,你既然见了我的真容,也该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啦。” “什么本来面目,我本来就长这样啊?”庚辰一脸迷惑地道。 “小哥哥,这可不是你本来的面目。” 白灵轻轻摇了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庚辰。庚辰瞬间心如鹿撞,骨软筋麻,好似那夏日中的雪狮子,刹那间酥了全身,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灵娇媚一笑,一指旁边的小溪道:“小哥哥,你也下去洗洗吧,这样就能看到你的真容了。” 看到溪水庚辰身子猛然一震,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也变得无比苍白,赶紧摇手拒绝道:“不要,我…我怕水。” “水才齐胸深,不会有事的。”白灵柔声劝道。 “不要,我怕。” “没事的,要不然我在岸边帮你看着,真有什么事立即下去救你。”白灵又道。 庚辰想到之前的事脸一红,更不敢同意了。白灵见劝了半天庚辰也没有下水的意思,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小脸一哀很快流出两行清泪。庚辰瞬间慌了神,似乎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一般,只感觉面前别说是条小溪,就是有刀山火海也一定要跳。急忙安慰道:“别哭,别哭。我洗,我洗就是。” 说着心一横眼一闭,纵身一跃向溪中跳去。 “嘻嘻!真是个小笨蛋。”白灵捂嘴暗笑,明亮的眼中满是狡黠之色,哪里还有一丝悲伤的模样。 “噗通!” “啊~~!” 很快白灵耳中传来的一阵水声人叫,接着再无动静。抬头往溪中一看,哪里有庚辰的影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已经如石头般沉到水底了。 火麟兽在溪边急得来回乱转,只是它和庚辰一样都是天生惧水,哪敢下去救人。转头看到白灵突然想起她刚才还在水中洗澡,立即一跃跳到她跟前,如人一般对着她打躬作揖,满眼都是哀求之色。 “这个笨蛋,洗个澡至于嘛!” 白灵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不过她还真怕庚辰出什么事,赶紧快步涉水来到小溪中央,抓着庚辰的胳膊把他从水底提了出来。 十一 扑朔迷离(2) 庚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躺在战神岭南面的一个小坡上,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柔风,让他感觉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舒畅。那个一直不让他骑的火麟兽,此时正动也不动地趴在他身边,一副温顺无比的模样。 庚辰心中立即又闪出那个一直没能实现的梦想,过去一步跨到火麟兽背上。火麟兽这次没有反抗,反而柔顺地从地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大吼一声带着他缓步向山岭深处走去。 庚辰好不得意,坐在火麟兽背上得意地扭了几扭。这时画面突变,火麟兽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怕的白灵。庚辰吓了一跳,刚要迈腿离开忽然嗅到一阵清幽淡雅的香气,接着是一个娇柔的声音:“小哥哥,咱们现在还小,不能乱来的。” 庚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紧一骨碌坐了起来。睁眼一看是满脸通红,闪电一般瞬间弹了出去,原来他之前竟然真的跨坐在白灵的腰间,那姿势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静夜无风,如水的月光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乳白之色,逃到远处一个灌木丛后庚辰才停下脚步,心说真是活见鬼了,我怎么会坐在她身上? 冷静下来又想起昨晚的事,心中是五味杂陈。他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半大少年,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实在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白灵面对。 “对了,我好像落水后就晕了过去。” 庚辰想着眼光不由自主地就扫到自己的衣服上,只是这一扫不要紧,人瞬间张大嘴巴差点没叫出声来,只见原本那套脏兮兮的兽皮衣服早已不知所终,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麻布白衣,正是昨天上午白灵用猎物和别人交换的。 不用问,肯定白灵昨天帮他换上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想到被一个女孩子把衣服给换了,庚辰好不尴尬。一低头眼睛又瞪得溜圆,撸了几下袖子后更是满脸通红:他发现自己不光衣服换了,身体也是前所未有的干净,白生生的一点污垢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庚辰想都不敢想,只想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 “且!现在才知道害羞,早干嘛去了!” 白灵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促狭地一撇嘴角,瞬间又把庚辰闹得面红耳赤,讷讷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白灵看他那欲语不能的模样是咯咯大笑,得意地一拉住他的手道:“走,我带你去见个帅哥。” 庚辰被她那柔荑小手抓着,兴奋中带着些惴惴。只是想到去见什么帅哥,心中不由自主地又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似吃了青浆果一般酸涩无比。有心甩手拒绝,心中又舍不得,只能如提线木偶一般任由她拖拉前行。 很快来到小溪边,白灵一指面前蓝水晶般的水面,一本正经地道:“小帅哥,有人来看你了。” 庚辰就着乳白色的月光一看,只见一个双目斜飞、面貌俊雅的白衣少年出现在水面的倒影中。那倒影和白灵并排而立,两人手还牵着手,庚辰再笨也猜到是谁了,不禁有些发愣,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真是我?” “咯咯~!我哪知道,要不你自己问问?” 白灵促狭一笑,搞得庚辰一时又是兴奋又是不好意思。以前在部落时庚辰拗不过抚养他长大的长老还认真洗洗脸,这些年在山里就没怎么洗过,因此也根本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模样,看着水中的倒影还真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的。 “哎吆!看你臭美的,也不知道谁昨天死活都不愿洗,好不容易下去,落水还晕倒哩!” 白灵看庚辰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久久不愿离开,又开始在旁边揭老底。庚辰脸一阵红一阵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半天才低声道:“谢谢!” “什么,我听不见?”白灵故意道。 庚辰一阵心虚,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突见平静的水面猛然打起一个水花,一圈圈的涟漪过后现出两条两三寸长的小鱼。只见它们左右摆动着身体,并行着在水中游得好不欢畅。看着这个场景庚辰心中突然平添一股勇气,转身正面对着白灵,双眼看着她认真地道:“我说谢谢。” “谢我什么?”白灵追问道。 “谢……” 庚辰瞬间又卡在那里。是啊,谢什么呢,总不能说谢你替我洗澡,帮我换衣服吧? 想到衣服庚辰赶紧查看,一摸项下吊坠还在,乾坤袋却不翼而飞,不禁神色大变。也顾不上谢不谢的事了,一把拉住白灵的手焦急问道:“我的衣服呢,我原来的衣服呢?” 白灵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家伙竟然转移话题,气得啪地一声甩开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没好气地道:“昨天我扔那边了,自己找去。” 庚辰立即飞身赶了过去,很快在青石后面找到自己那套脏兮兮的兽皮衣物,神农送他的乾坤袋也裹在衣服。打开一看,鞭、鼎、两本书和几个玉瓶一样不少,而且竟然没有被水浸湿,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哎吆,背着我还藏宝贝呢,快给我看看。” 白灵也跟了过来,似乎颇为喜欢那个淡紫色的小鼎,手一伸就准备拿。庚辰轻轻拨开她的胳膊,把几样东西收回乾坤袋收起,道:“一些小玩意,没什么好看的。” “不看就不看。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白灵气得嘴一撅,转身背过脸去。庚辰见她半天也没说话,刚准备道个歉,把乾坤袋的事掩饰过去,突然发现白灵那张雪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瞬间又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问道:“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不用你管!” 白灵一把推开庚辰的胳膊,看他一脸无措的模样更是伤心,最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昨天才说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今天就这么对我。娘说的真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庚辰心说我何时说过这话了,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他虽不懂女人心,人却颇为聪明,已经明白白灵生气的原因了,于是小心赔话道:“不是我不给你看,那些是老师的东西,他老人家吩咐不能给外人看的,我不能违抗他老人家的意志不是?”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白灵哭得更凶了,一抽一抽的哽咽道:“是啊,我是外人,自然没资格看。” 庚辰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分外难受,后终于道:“我可以让你看,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在你心中我就那么不知轻重吗?” 白灵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庚辰看到她那满含幽怨的眼神立即投降,赶紧赔话道:“好了,别哭了好吗,我这就拿给你看。” “算你识相,拿来!” 白灵瞬间破涕而笑,白藕般的胳膊伸到庚辰跟前。庚辰一看好不郁闷,知道又被骗了。只是不知为何,见白灵转悲为喜庚辰心中又暗暗高兴,内心深处似乎极不愿看到她伤心。 “发什么呆,快拿出来啊?” 白灵说着用春葱般的手指捅了捅庚辰,庚辰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小鼎从乾坤袋里取出来递给她。白灵对那非金非木的淡紫色小鼎颇为喜欢,把玩了一阵,一脸期待地看着庚辰娇声道:“真好看。小哥哥,这鼎能给送给我吗?” “……” 鼎是老师的遗物,而且以后还有大用,送人是肯定不行的,可庚辰实在不想让白灵失望伤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嘻嘻!开玩笑啦,看你那小气样。” 白灵白了庚辰一眼,抬手把小鼎扔还给他。庚辰长舒了口气,赶紧就坡下驴把东西收回乾坤袋内。白灵又道:“我刚才看还有两本书和几个玉瓶,都拿出来看看吧。” 庚辰心说鼎都看了,也不在乎多看两样,于是又把《本草》、《神州指掌图》和几个玉瓶都拿了出来。白灵对那两本书似乎没什么兴趣,翻了没几页又还给庚辰,对几个玉瓶却颇多喜爱,问道:“小哥哥,这些瓶子真好看,里面都是什么啊?” “都是老师的东西,我也不大清楚。” 庚辰推托了一句,见白灵喜欢害怕她又向自己索要,赶紧一指已经偏西的月亮转移话题道:“天快亮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睡什么睡,晚饭还没吃呢!” 白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抱怨一句把玉瓶还给庚辰,一指烤架边的岩羊娇横地道:“今天你做饭,把肉洗干净,不然要你好看。” 庚辰现在哪有底气跟她较劲,只能乖乖照办。只是他对水实在是本能的恐惧,来到溪边试了几次都没敢把手伸到水里。白灵这时又来到庚辰身边,一脸鄙夷地道:“切,水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小手已经没入水中,撩起一捧溪水向庚辰身上甩去。 猝不及防之下庚辰被淋了个满身,吓得脸一白。白灵咯咯笑道:“怎么样,水没那么可怕吧,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庚辰以前在战神岭时也被雨水淋湿过,知道身体的确没什么反应,只是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本能反应,虽明知无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打哆嗦。白灵看到庚辰那比见到鬼还难看的脸色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站在水边不停地撩水向他泼去。 “别泼了,我洗!” 长痛不如短痛,淋了一阵庚辰索性心一横,一弯腰把胳膊插入水中,然后在白灵异样的目光中强压下心头的阵阵恐惧恶心,开始清理猎物。 十二 涂山神(1) 苍山如黛,金色的太阳掩映在西方天际的淡云中,把匆匆赶路的二人两兽身影拉得老长。白灵悠闲地坐在山魈肩头,看着身旁正大步赶路的庚辰故意道:“哎吆!赶了一天的路真是累死了,咱们今天就在这宿营吧。” “……” 庚辰一脸的尴尬、无奈外加羡慕妒忌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扫了一眼火麟兽,心说你个混蛋,让我骑一下能死啊! 火麟兽看都没看他一眼,扭头扭头叽里咕噜地和山魈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两个不会说话的家伙怎么交流的,那山魈竟然直点头,气得庚辰差点没骂娘。 这时突听一阵哭声从远处传来,那声音悲怆凄凉,而且远不止一人,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不幸发生。庚辰纵目望去,只见十多里外的半山坡有一个村庄,影影绰绰的村口似乎有许多人。再一仔细听哭声果然是从那边传来的,立即道:“灵兄…白灵妹子,咱们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岂知白灵非但没跟上,还双眼一瞪道:“笨蛋,不是跟你说叫我灵儿吗,怎么又忘了?” “我错了,灵儿。”庚辰一听赶紧改口,“别说这些了,咱们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多管闲事,人家哭不哭跟你什么关系!”白灵似乎余怒未消,嘴一撅不悦道。 庚辰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低声咕哝道:“我不多管闲事,咱们恐怕还不会认识呢。” 白灵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庚辰会起这么大反应,赶紧赔话圆场,接着随他快速向事发地跑去。数息之间来到村外,庚辰刚要过去,白灵一拉他的胳膊,低声道:“别急,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两人一兽于是躲到暗处,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村口中间地上坐着两家人,一家围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家围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哭声正是他们发出的。周围的人有的面露激愤之情,有的则有同情之色,有几个则小声劝他们遵从命运的安排。 不久围在男孩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起身来到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悲声哀求道:“长老,您大发慈悲,饶过我那可怜的孩子吧!” “是啊,长老,饶过我们的孩儿吧!”另一边女孩的父亲立即也跟了上来,伏在老人另一条腿边哀求。 “唉!老三、老八,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那长老也是一副悲苦模样,见怎么拉两人都不愿起来,不禁长叹一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光你们,咱们村又有谁愿意两个孩子踏上亡途呢!” “是啊!” “是啊!” 周围的人随声附和,脸上也都是同情之色。这是那长老话锋一转,又道:“可涂山神咱们终归要祭赛,既然事前已经约好抽签决定,又怎能临时变卦。再说即使不让你们两家孩儿去,肯定还是要从别人家选,谁人又会愿意呢?” 周围的村人听到这句话立即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是啊,他们虽同情两家的遭遇,可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呢! 叫老三的中年男子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一阵悲凉,脸色变了几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长老,我们家只有勇儿一根独苗,他若出事我们家就绝后了。我…我愿替换勇儿做祭品。” “没用的,山神只要十四岁以下的童男童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不光枉送性命,还会惹得山神动怒,给村子带来灾祸啊!”那长老说着也动了情,一张枯木般的脸上是老泪纵横。 “那个该死的山神在哪儿,我现在就替你们除去?”庚辰再也忍耐不住,立即从阴影中跳了出来。 庚辰、白灵都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众村人不知何时来了这么一对金童玉女,一时间都有些发怔。那长老打量了两人一番,叹口气一摆手道:“小孩,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还是快点走吧,迟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庚辰年轻气盛,最听不得这种话,抬手挥出一道火焰把村口一块两三尺高的大石打得粉碎,扫了众人一眼,傲然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吗?” 众人见他随手就能发出如此恐怖的火焰,身后跟有两头巨大的猛兽,还以为是某位神灵或仙人打此路过,立即噗通噗通跪在两人跟前,口中高呼上神大仙救命。 庚辰少时被部落里的人像瘟神一样对待,出山后因为火麟兽在身边也没几人敢亲近,哪见过这种场面,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众人都扶起来。白灵看得暗笑,接着向那长老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老也不隐瞒,详详细细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小村叫涂山村,因为背靠涂山而得名,虽算不上富庶,却也安居乐业,至少不像山下的平原地区时时受到水患的威胁。只可惜这个平静数年前被打破了,当时村来了一个陌生人,声言自己是涂山之神,村人若想保平安每年都要敬献它一对童男童女,否则就要毁村吃人。 众村人还以为这家伙脑子有病,根本就没理他,谁知那人冷笑两声,抬手轻轻一击,瞬间就有两人被打得脑浆迸裂而亡。 形势比人强,众人见反抗不了只好先答应下来,等他走后立即和周围的几个村子共同商讨对策,最后决定把周围村庄的壮年男子都集合起来,一起去指定的地方铲除这个祸害。 只是那“涂山神”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不等众人动身就提前攻了过来,直接把集合起来的勇士打杀了大半。其他人都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反抗,只能每年按照他的要求供奉童男童女。 明天又到了祭赛的日子,那抱头痛哭的两家抽中了彩签,两个小儿女就是祭品,因此他们才抱着孩子哀声悲泣。 “岂有此理!” 庚辰只听说神灵赐福免灾,哪见过要生吃活人的,立即就要进山找那个什么涂山神算账。白灵赶紧一把拉住他,又问众村人道:“既然这里如此糟糕,你们为什么不出去搬救兵呢,直接离开也行啊?” 众人一听更是泪如雨下,长老悲哀地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又如何不想,可全无作用啊,只是枉送性命罢了!”接着又把其中的缘由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村人也没少派人出去寻求支援,请强者前来除魔,只可惜每次请来的人都有去无回,渐渐地就没人敢来了。许多人也不是没想过搬走,只是那山神有通神的法术,谁准备第二天走,头天晚上它就进村把人吃了,还把吃剩的尸骨挂在村口显眼的地方示众。 众人都被吓破了胆,求仙拜神又毫无回应,最后都死了心,就开始这么浑浑噩噩地度日! 庚辰听完再也忍耐不住,一拍胸脯高声道:“大伙儿不要怕,既然我庚辰遇上这事,定要除掉那个吃人的恶魔,还大伙儿一个清平世界。” 众人一听呼啦一声又都跪在他身前,在长老的带领下齐声道:“上神大仙若能帮我们除去这个祸害,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愿世世代代供奉你。” 庚辰再托大也不敢让人祭拜,赶紧让大伙儿起来,高声道:“我叫苏庚辰,这是我妹子白灵。我们不是什么上神大仙,你们也不必如此。告诉我那山神在哪儿,我现在就帮你们除去。” 白灵赶紧在旁边拉了他一把,低声劝道:“小哥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可是山神。” “山神又如何,路上许多人还认为山魈就是山神呢,还不是成了你的坐骑!” 庚辰于路上斩杀了准备拿他当食物的独负、诸怀,在丹渊比武胜过丹朱后信心大增,根本没把这山神放在眼里。众村人一听都是面露喜色,白灵想了想又道:“哥哥,既然那山神要一对童男童女做祭品,咱们就假扮作祭品让村人送去如何,这样也能起到麻痹山神的效果?” 庚辰担心战斗时照顾不了白灵,急忙否决道:“不行,你呆在村里,我自己去就行。” “哥哥,村人们根本不知道那山神住哪儿,不这样咱们怎么找得到他?”白灵道,“再说那山神能提前预知消息,你把我一个人放这儿,就不怕他趁你不在下来把我抓走?” 庚辰一想也是,思索了一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然后嘱托火麟兽、山魈暗中保护。众村人一见大喜,由长老亲自把两人和火麟兽接到自己家,好酒好菜地供应招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继续按照原来的祭赛场面准备,只听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许多人又唱又跳,一时好不热闹。不久进来四个年轻后生,将准备妥当的庚辰二人放到一个巨大的木架上抬出去,连着猪羊牲醴等祭祀之物一起向涂山主峰的山神庙走去。 山峰颇高,又无大道,只有一条缘山小径直达峰顶,一众村人直到傍晚才来到位于山顶的山神庙前。 庚辰定睛一看,只见庙前的供桌上香烛已经燃起,正面一个金字牌位,上书涂山之神四个大字。极目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火麟兽和银背已经掩藏在庙左数十丈远的一棵大树后面,这才稍微放些心来。 众村人摆列停当,一齐由长老带着朝那面牌位叩头祝拜,战战兢兢地烧了香蜡纸烛各自下山,很快整个山顶只余下庚辰、白灵二人。 庚辰见白灵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模样,低声道:“灵儿别怕,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往左边跑,小红在那边会保护你的。” “傻哥哥,我自然不是真的害怕,但得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啊,你见哪个小孩知道自己要被吃还不害怕的?”白灵横了庚辰一眼,低声道。 庚辰一想还真是,立即也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谁知白灵看了他一眼撇嘴道:“真是笨死了,你这是害怕的样子?是羊角风还差不多。” 庚辰哪里知道人害怕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刚想说话猛听山神庙后的谷中传来一阵呜呜的风响,知道山神了,和白灵对视一眼立即都沉默不语。 随着一阵疾风吹起,顷刻间一物来到两人面前。只见他束青衣,罩金甲,眼如明珠,牙似锯齿,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必然是吃人的妖魔。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庚辰要防这家伙对白灵不利,等那山神走到近前不容分说抬手就是一拳。那山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敢动手打人,而且速度还是如此之快,闪避不及正击在面门之上。 十三 涂山神(2) “嗷~!” 那青衣金甲的山神不光被庚辰一拳打了个满脸花,还被拳上的金白色火焰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缠在身外,疼得他一边在地上翻滚灭火,一边哀声大叫。只是庚辰挥出的火焰哪是那么容易就熄灭的,反而越滚越旺,不大功夫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肉烧焦的臭味。 一拳就把这个吃人的祸害撂倒,看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山神,庚辰不禁一阵得意。白灵这时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笨蛋,怎么不问清楚就动手,万一不是正主咱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呃~!我没想那么多。”庚辰一阵尴尬。 “还不快点灭火!” 白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庚辰一眼,庚辰不敢犟嘴,赶紧挥去那山神体外正炽烈燃烧的火焰。只是再一看这家伙的模样庚辰却愣住了,原来它早已不再是来时的人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尖嘴凸牙的苍狼形态。心说还真让自己猜着了,这家伙果然不是正牌山神。 白灵过去踢了狼妖一脚,问道:“该死的狼精,就是你自称涂山神祸害周围的村落?” 那狼精虽被烧个半死,说话却嚣张无比,根本没有回答白灵的问话,反而桀桀冷笑道:“你们也不要嚣张,老祖宗会为我报仇的。” 白灵心说我果然没猜错,这家伙不是正主。庚辰追问道:“老祖宗是谁,住在哪儿?” “小家伙,你这么急着见我?” 庚辰刚问完就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禁大惊。他现在五感敏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他身后,证明这人实力一定极为恐怖。 刚准备转身就见两道光影闪过,火麟兽和山魈那庞大的身形疾飞而来。庚辰不敢怠慢,赶紧出手相救。好在那人并没有趁势攻击,火麟兽被他接下,山魈虽然摔了一跤,并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抬头一看,对面四五丈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老人。只见他身材高大威猛,面目雄奇,深绿色的长袍在风中轻轻飘动,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大神救我!大神救我!” 那头半死不活的狼精看到老者立即高声呼救,青衣老者闻言脸色一沉,冷冷道:“连一个小娃娃的一击都抵挡不了,要你何用。”说着右手一挥,瞬间一道青光飞出,正打在狼精身上。 那狼精中了这一击之后身体不停地抽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数息之间化作一滩脓血。 庚辰没想到这人有如此恐怖的杀招,更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人都杀,心底瞬间冒出一股凉气,知道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立即低声对白灵道:“灵儿,一会我会全力攻击,你趁机快逃。” “没用的,这位大神实力太强,咱们逃不掉的。” 白灵苦笑一声,恭敬地向青衣老者深施一礼道:“大神在上,白灵有礼了!” 青衣老者扫了白灵一眼,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小狐狸,你和九尾天狐白霏什么关系?” 白灵见他一句话就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再隐瞒无用,神态愈发恭敬地道:“那是家祖。” 青衣老者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摆手道:“那你走吧,以后见了白霏替我问个好,就说相柳承她当年一句人情,现在两不相欠了。” 白灵听到相柳二字神色大变,施了一礼一拍身边正呆呆发愣的庚辰肩膀,低声急促地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庚辰虽然没搞懂白灵好好的人怎么变成狐狸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立即迈步就走。只是一抬腿才发觉两足有万斤重,别说走了,根本迈不开腿,不由得神色大变。 青衣老者相柳冷冷一笑,瞥了白灵一眼道:“小狐狸,在我面前耍这种心眼,我看你也不想走了吧?” 说着手一挥,白灵只感觉身后瞬间一股大力袭来,压得她差点没趴下。赶紧一边运力相抗,一边恭谨地道:“大神明察,保护庚辰是家祖的吩咐,还望大神看在家祖的面上,能放过我们。” “怎么,你威胁我?” “灵儿不敢!”白灵看相柳脸色越来越阴,头上很快冒出了汗。 相柳冷冷地扫了白灵一眼,想了想挥手收回施加在她身上的神力,淡然一笑道:“那简单,我只是看这小子天赋不错,想收为传人弟子而已。你回去就说已经被我带走了,白霏不会难为你的。” “那白灵恭喜大神了!” 白灵知道自己实力和人家相差太远,硬来肯定不行,恭维了一句眼珠一转又道:“只是这种事怎么也要询问一下正主的意见吧。”说着扭头向庚辰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庚辰哥哥,你愿意做相柳大神的弟子吗?” 庚辰虽然处世经验不足,人却不傻,哪里还不明白白灵的意思,立即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皱眉道:“我有老师,而且脾性很不好,他老人家知道我另拜他人为师会生气的。” “那简单,把他杀了就是。”相柳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道。 庚辰闻言神色一变,白灵却在旁边笑道:“大神,庚辰哥哥的老师地位尊崇,您老人家见了也得礼拜,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乱说的好。” “是吗?”相柳闻言脸现一丝冷厉的笑容,看了看庚辰道:“那我倒想知道令师高姓大名了。” 庚辰虽不知姜石年是谁,一路上也没敢询问,却已猜到必然是位大人物,否则也不会有百草鞭、炼药鼎这等神物。现在他已弄清楚了白灵的意图,知道是想利用老师的名号震慑强敌。只是神农郑重嘱托他一定不能暴露身份,这叫相柳的家伙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说了很可能更糟,因此好一阵都没言语。 “小哥哥,咱们面前的这位相柳大神曾是尊师的臣子,算不得外人,你就不要隐瞒了。” 白灵说着轻轻挠了一下庚辰的手心,低声在他耳边密语传音道:“相柳实力强横,手段狠辣,不是咱们能对付的。现在说出你老师的名讳,咱们或可逃过一劫,否则必死无疑。” 庚辰从没跟白灵说起过老师的事,不明白她怎会知道这些。不过此时也不是考虑那些东西的时候,想了想心说老师的事当初只有自己在场,外人并不知道,吓唬相柳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脸色一肃,沉声道:“家师姜石年。” 相柳听到姜石年三个字神色果然一变,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仔细打量了庚辰一遍,一字一句地道:“你真是人皇的弟子?” “人皇?” 人皇神农庚辰是知道的,小时候生长的部落就有座三皇庙,只是他并不知道姜石年和人皇神农之间的关系,因此不禁有些发愣。白灵立即在旁边横了他一眼道:“笨蛋,人皇的名字就叫姜石年。” 神农尝百草治五稼,炼药救人的故事在人间流传的很多,来的路上庚辰就听过不少,现在听白灵说老师就是最受人尊敬的人皇神农,想到他老人家最终的结局,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哀伤。 “嘿嘿!我怎么没听说人皇还收有弟子,你们不是在诳我吧?”相柳冷笑道。 “这个简单,大神只要解开施加在庚辰哥哥身上的束缚,他自有办法证明给你看。”白灵立即道。 “好,我就信你们一次。” 相柳话音刚落,庚辰就感觉体外的压力瞬间消失,正不知怎么证明,就听白灵道:“庚辰哥哥,你编织个火环出来,相柳大神曾是人皇的臣子,一看就明白了。” 庚辰也没多话,抬手挥出一捧火焰,然后按照老师传授的方法用意念控制穿插,很快一个火环慢慢成型。虽然因为控火技巧的原因远不能和神农的作品相提并论,不过编织手法却是一样的。 相柳看完果然点了点头,又看宝贝一样地看着庚辰,接着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庚辰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白灵心中却有些发虚,因为她发现自己很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果不出所料,相柳笑了一阵猛然收声,看着庚辰道:“小家伙,既然你是神农的弟子,那么百草鞭、神农鼎都在你这儿了?” 白灵一听暗叫不妙,害怕庚辰说漏嘴,立即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问道:“大神什么意思,灵儿怎么听不明白?” “嘿嘿!都这个时候了,何必再耍那些小聪明,咱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相柳昨天就知道了两人的存在,不过当时还以为庚辰是小狐狸引诱的普通少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神农的弟子。想到那些重宝即将为己所有,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道:“两三个月前在北方的轩辕山周围发生过一场大战,后来有可靠消息证实对战双方有一人就是神农,而且已经战死。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小子应该就是那时被神农收为弟子的。神农既然已死,那些东西自然就落到他手里了。” 说着看了一眼白灵,冷笑道:“你呆在他身边,目的不也是那些东西吗?” 白灵没想到相柳已经知道神农的事,更没想到他会有此诛心之论,看着庚辰那疑惑的眼神不禁大急,高声争辩道:“你胡说,我是遵了家祖的命令保护庚辰哥哥的,不信咱们可以找她老人家作证。” “嘿嘿!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你们狐族不就能言善辩和勾引少年男女两大法宝吗?” 相柳冷笑一声不再理会白灵,又变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对庚辰道:“小家伙,那些东西在你那里也保不住,何不交我保管。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十四 涂山神(3) “庚辰哥哥,不要相信他的话,你忘了他的亲信——刚才那头狼精的下场了吗?”白灵见庚辰似乎有些心动,立即提醒道。 “一边去,就你话多。” 相柳见庚辰本已有些意动,听到白灵的脸上又现出疑惑之色,害怕她再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立即右手一挥,施加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把白灵死死压在地上。为了立威抬手又挥出一道绿光,啪地一声打在不远处的一块一丈长宽的方形巨石上。 那石头中了绿光之后立即开始腐化,很快变成一片残渣,后来连整个地面都腐蚀出一个数丈深的大洞。庚辰看得一颤,知道自己这点实力硬拼和找死没什么区别,想了想道:“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你发誓得了东西后保证我的安全,且不要为难灵儿。”庚辰沉声道。 “放心,我不光保证你的安全,还可以收你为弟子。”相柳立即答应下来,又看了一眼白灵,嘿嘿贱笑:“至于这头小狐狸,我没什么兴趣,你若喜欢,我可以让她永远呆在咱们身边服侍你。” “不必,放她走就行。” 庚辰说完见相柳点头答应,伸手探入乾坤袋把那个紫色小鼎取出。相柳见到神农鼎瞬间脸现狂喜之色,眼神中满是贪婪的光芒,闪身来到庚辰面前,伸手向神农鼎抓去。 这时就见一道金光闪过,相柳知道不妙,急闪身躲避,可惜为时晚矣,瞬间就感觉脸颊一痛,接着是炙人的灼热。 原来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压制白灵上,见到神农鼎狂喜之下对庚辰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想到这小子连自己都敢偷袭,急切间虽躲开了庚辰打来的拳头,还是被拳上挥出的金白光焰烧中半边脸。 “该死的小子,你找……” 相柳勃然大怒,一边运神力消去头脸上的炙人火焰,一边高声喝骂。只是还没等他骂完就见一道白影疾向自己袭来,躲避不及又被撞得倒飞出去。原来他被庚辰突袭后已经顾不上压制白灵了,白灵也知道成败在此一举,立即变回七尾妖狐本体,趁相柳分神的瞬间全力攻出。 “快走。” 一击得手后白灵立即闪身跳到庚辰身边,前爪一圈把人抓住,化作一道白光疾向山下逃去。火麟兽和山魈本来还想趁机捞回面子,一见也不攻击了,立即全速跟了过去。 “狗男女,我一定把你们碎尸万段!” 相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栽在两个小娃娃手里,落地后咆哮一声摇身一变,很快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只见它身长百丈,蛇颈在脖子上分叉九根,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色鳞片,竟然变成了一个人首蛇身的九头巨怪。 变完身见白灵已经逃走颇远,冷哼一声纵身飞到空中,鼓动一阵恐怖的怪风疾追过去。 白灵虽然实力和相柳差距很大,速度却并不慢,只可惜她还得抓着庚辰这个累赘,因此慢慢被相柳拉近距离。眼看就要被追上,白灵心一横,立即抬手把庚辰扔到山魈背上,沉声道:“你们快走,我去阻那怪物一阻。” 说完不等庚辰答应,返身向相柳冲去。 庚辰知道相柳真正想要的是老师遗留下来的神物,拿不到东西即使白灵落在他手里应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和火麟兽、山魈飞速向山下逃去。 另一边白灵对渐渐接近的相柳一礼道:“白灵不敢与大神为敌,只是保护庚辰是家祖的吩咐,请大神看在家祖的面上放过他。” “嘿嘿!别拿白霏那个贱人压我,若非她是女娲的侍者,谁拿她当盘菜!” 相柳如何看不出白灵是在给庚辰拖延时间,根本没心情跟她废话,冷笑一声九头连晃,很快打出一道龙卷风卷向白灵,本体则加速趁向庚辰追去。 白灵正面战力一般,辗转腾挪的功夫却是一流,身形在空中连续几个扭转躲过那道龙卷风,很快又慢慢逼近疾速追赶的相柳:“大神既然知道家祖是地皇的侍者,难道还没看出来这是娘娘的吩咐吗?否则我们狐族和一个人类非亲非故,家祖又怎会派我来保护他。” “不知死活,我现在就解决了你。” 相柳哪里会相信白灵的鬼话,若真是女娲的吩咐她一开始就说了,哪会等到现在。于是九头连晃,很快绿光闪烁,万千道绿芒一起向白灵打去。 白灵也不强拼,一看立即纵身逃命。相柳转身刚往庚辰所在的方向追去没多远,那边白灵又跟了上来,不禁勃然大怒,立即再次飞出绿光攻击。白灵依法炮制,赶紧飞身逃开。 相柳知道不把这妖狐制服她肯定还会回来捣乱,暂时也不去追庚辰了,推动百丈巨躯向白灵急追过去,一边追赶还一边不停地发动毒液攻击。绿光如下雨一般往白灵周围飞去,白灵左转右闪动扭动身形躲避,只是这么一来根本不能走直线,本来比相柳还稍快的她反而渐渐被追到身后。 “嚎~!” 迫近之后相柳一声咆哮,九头上的巨嘴同时张开。白灵以为他会继续发出毒液攻击,扭动身形刚要逃命,就见相柳九张大嘴猛然往回一吸,瞬间带动九道飓风,风浪中心的白灵发现自己就如同****浪潮中的一叶扁舟,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大惊变色。 “小贱人,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惹怒老子的下场。” 相柳中间那个头说着挥动点点绿光打在白灵身上,也不理会她的惨叫,左边蛇颈一卷把白灵紧紧束住,纵身就准备向庚辰逃走的方向追,只是还没动身就得意地笑了起来。 原来庚辰跑了一阵还是不放心白灵,想了一下把乾坤袋交给火麟兽和山魈看守,他自己则潜藏身形追了回去。只是他速度虽然不慢,和相柳、白灵一比却不够看了,而且白灵为了引开相柳又是反方向逃命,因此等他赶到时白灵早已被相柳擒获。 相柳蛇颈一举把白灵举到半空,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情种。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难为你,你只要把那两样东西交出来,我立即把这头小狐狸还给你。” 白灵没想到庚辰竟然又送上门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也顾不上浑身难以言说的苦痛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骂道:“你个笨蛋,回来找死吗?” “桀桀!这就叫恋奸情热,那小子舍不得你这个小情人啊!”相柳得意大笑道。 庚辰见白灵形貌惨淡,处境很是不妙,立即高声道:“你先把灵儿放了,放了我就把东西给你。” “哼!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相柳冷哼一声,蛇颈一挥把白灵向另外一个方向扔去。庚辰一见纵身就准备去接,却猛然发现身体再也移动不了分毫。原来相柳重施故伎,九头一吸卷起数道巨风把庚辰束住,接着中间那个蛇颈一挥把庚辰卷住。 “卑鄙!” 庚辰被相柳那粗大的蛇颈一束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气得高声大叫。相柳得意地道:“最早就是你小子耍的诈,现在自己吃亏就不乐意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只是一搜才发现庚辰身上根本没有想要的东西,立即冷冷道:“小子,你颇对老子的脾性,若是把东西交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依然收你为徒,传你一身无上神术,否则那头金背苍狼就是你的下场。” 庚辰自然不想化作一滩血水,可百草鞭、神农鼎都是老师遗留的神物,岂能送给这等邪恶之徒。再说即使被相柳收为徒弟,恐怕一个不好也会步那头狼精的后尘。想了想一指地上的白灵道:“你先把她救醒放走,我再告诉你东西藏在哪儿。” “小狐狸已经毒入膏肓,就是神农那个老东西在世也难救活,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相柳不屑地冷笑一声,又道:“我现在数三个数,时间一到你再不答应就先把你杀了。反正一头火麟兽也翻不起什么花样,我慢慢在周围搜就是。” “你杀了我吧,我死也不告诉你!” 庚辰听说白灵已经神仙难救,脑子瞬间一片混乱,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好,有志气。那我现在就把你的身体一点点撕碎,看你说不说。”相柳夜枭般残忍地冷笑一声,中间怪头上的巨嘴一张,直向庚辰咬去。 庚辰虽然表现得视死如归,看到相柳口中的森森白牙还是本能地恐惧,在被咬中的瞬间高声大叫。 “啊~!” “轰隆~!” 随着叫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万道耀目的金光爆裂出来,余光射入天地,形成万道金芒。 原来庚辰情绪激荡之下激发了胸前火灵珠内蕴藏的强大火力,瞬间爆发出的金色光焰相柳也承受不了,疼得他四处乱撞哀声惨叫,哪里还顾得上庚辰的死活。 不过相柳毕竟神力非常,很快就扑灭身上的火焰,这时只见他中间捆束庚辰的脑袋已经烧得灰飞烟灭,周围的八个头也都是血肉横飞,不时地还滋滋冒着恶心的血水,那模样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庚辰愣了一阵才搞明白怎么回事,抬手从脖子上把吊坠拽下来,照着相柳一晃恶狠狠地道:“怪物,去死吧!”说完抬手又把火灵珠向相柳砸去。 相柳虽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见火灵珠飞来本能的闪身就逃。火灵珠啪地一声打在相柳身后的一块石壁上,只是这次庚辰期待的金光并没有出现,火灵珠砸在石壁上毫无反应,呼地一声又反弹到庚辰面前,庚辰本能地抬手接住。 十五 涂山神(4) “该死的混蛋,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相柳八头一摆齐声咆哮,一起向庚辰卷去。庚辰一看急忙又举起火灵珠,一副作势欲投的模样大骂道:“来呀,不怕死的就来呀,看小爷不把你射成筛子。” 相柳也不确定火灵珠到底还有没有效力,想到刚才那那恐怖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赶紧又把八个脑袋缩了回去。稍一迟疑后立即冷笑道:“哼!老子把你化成一滩脓血,看你还怎么嚣张。” 说着八口齐张,一起向庚辰喷出恐怖的绿色毒液。 那毒液奇毒无比,周围的山石、树木沾上立即腐化碎裂,庚辰自然不敢触碰,转身拔腿就跑。相柳趁机来到庚辰身后,八头左右上下一起向庚辰卷去。 “相柳休得放肆!” 眼看庚辰就要再次被他抓住,一声长喝突然响起,接着一道红光从西方疾驰而来。庚辰就感觉眼前一花,似乎被什么东西兜住拉走,下一刻已经来到一个满身正气的中年道人身前,而兜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红蓝相间的花篮。 那道人轻轻把庚辰连同花篮推到一边,一摆手中的拂尘沉声道:“相柳,你曾经也是守护人类的神灵,不想变成吃人的巨魔不说,今日竟然连一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天良尽丧!”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爷的闲事。” 相柳大怒,八头连发吐出暴风、毒雨,一起向道人身上打去。 “若如此!那就休怪云中子今日大开杀戒了。” 那叫云中子的道人说着袍袖一展扫开暴风毒雨,然后双手连续挥动,很快相柳身周平地上长出八根巨大的火柱。那些火柱高约十来丈,直径也有丈余,按八卦方位依次排开。 “几根破柱子就想困住我,真是痴人说梦。” 相柳八头齐挥直向一根柱子砸去,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柱子被它撞得粉碎。相柳得意大笑,这时突见剩下几根火柱也都嘭地一声炸开,接着纷纷化作数丈长的赤红火龙,八条火龙翻飞着一起向相柳攻去。云中子这时召出一柄赤色飞剑也加入战斗,相柳不敢大意,立即以力相抗,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 庚辰从花篮中出来后看了几眼战斗场面,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帮不上忙,立即就向白灵那边跑去。来到跟前见白灵已经浑身乌黑,蹲下身子伸手就准备察看。却听白灵咳嗽一声,无力地摆手道:“不要碰我,我身上沾满了相柳的毒液,沾上就没命了。” “不要怕,小红那里有老师留下的解毒灵药,我现在就去取。” 庚辰说着就准备离开,却见白灵再次摆了摆手,苦笑道:“没用的,就像相柳说的那样,我全身都已经完全被剧毒侵蚀,就是人皇来了也无解救之法,你还是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白灵那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现土灰之色,那双充满灵气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庚辰知道她已经危在旦夕,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心中瞬间充满了悲伤,难过之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哭得真难看,我的小哥哥可不是这么软弱的人。” 白灵无力地开了句玩笑,抬手刚想给他把眼泪擦去,这才想起自己手上有毒。于是收回胳膊,调皮地对着庚辰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哥哥,灵儿这么任性,一定经常惹你生气吧?” 庚辰见白灵说话都吃力,本想阻止,只是看到她那满脸期待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赶紧道:“我没生过气,一次都没。” “骗人!” 白灵立即反驳,不过听到满意的答案脸上还是露出满意地微笑,又问道:“那灵儿如果做错了事,小哥哥会原谅吗?” “原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生气。”庚辰说着见白灵神色越来越难看,强忍住心中的悲伤赶紧道。 “真的?” “真的。” 庚辰努力地点了点头,低头凝望着她,月光下看着她眼中的无限柔情,心中又是一痛。 白灵闻言眼中瞬间放出异样的光彩,仰天看着半空中的明月淡云柔声道:“小哥哥,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咱们要是每天都能一起看月亮多好。”说着举手就想指天,抬到一半突然又垂了下来,接着身体一摇,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眼神中的生气却渐渐暗了下去,身体也渐渐变回了狐狸模样。 “不要!” 庚辰大惊,本能地伸出胳膊就想把白灵抱起来。这时就感觉身子一紧,接着云中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灵姑娘已经走了,你何必再做傻事!” 原来云中子虽用火龙八卦阵困住相柳,却没有办法杀敌,最后终于被相柳强拼一记撞开火龙阵逃走。 庚辰只感觉脑中一片迷乱,隆隆做响。他情窦初开,心爱的人又是为救自己而死,他却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甚至连碰一下都不行,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嘴张了半天也没发出半点声响,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人死不能复生,小兄弟还请节哀。”云中子拍了拍庚辰的脊背,温言劝道。 “嗷~!” 被云中子轻轻一拍,庚辰那口憋了半天的气才猛然呼了出来,接着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仰天对着半空中的圆月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音。 火麟兽和山魈本来还在山脚尽职尽责地守着乾坤袋,听到庚辰的嚎哭声知道不妙,立即飞速地窜上山来。一路上它们和白灵相处得颇为融洽,此时见庚辰神色哀伤跪在一头白狐跟前,白灵又不见影踪,瞬间全明白了,不由得也跟着哀鸣起来。 云中子知道暂时还是不要打扰的好,等庚辰高音变成低嚎,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道:“小兄弟,这狐…这姑娘已经去了,身体也完全腐化,你若不想看到她破形,还是早点安葬为好。” 庚辰知道白灵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一听也顾不上哭了,抬手就准备剖土。云中子轻声道:“她现在的身体不能有半点挪动,我看就葬在这里吧。”说完见庚辰点头同意,立即念法诀施动道法。很快就见白灵身周数米见方的土地开始下沉,沉到地表下三四尺深才停下来。 庚辰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白灵,耳边隐约间似乎又听到她的话声,她骂自己的笨,调侃自己胆小,要自己对她一辈子好的许诺一一浮现心头。想到一天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或正经、或胡闹的话,一天后就再也听不到了,两手抓起的泥土,却无论如何都撒不下去。 过了一阵庚辰终于忍住心中的伤痛,看了白灵最后一眼双臂一振,将坑旁的泥土都堆在她身上脸上,然后封土成坟,聚成土丘。云中子问道:“小兄弟,要立个碑吗?” “谢谢,这个我自己就可以。” 庚辰说着从旁边乱石堆中找出一块适合做墓碑的黑色条石,右手一挥招出一道烈焰,很快在碑面上烧出“白灵之墓,庚辰手立”八个大字。 云中子没想到庚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心中不由生起了收纳之心。 庚辰默然地把石碑插到坟前,然后啪地一掌拍在脑门之上,瞬间鲜血飚出数尺高。云中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殉情自杀,刚想出手制止,就见庚辰双手沾满鲜血,一手把红色的血液抹到墓碑上,一手指天高声道:“灵儿,苏庚辰在这里向苍天诸神立誓,今生若不把相柳亲手擒来给你血祭,将以一种最残酷的死法身亡,死后在冥域也要面对无尽的刑罚。” 云中子没想到庚辰会如此刚烈,竟然立下这等血誓。想到相柳那恐怖的实力不禁暗暗替他担心,那可是当年水神共工的首席战将,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擒住的,若非相柳不知怎么回事被炸成重伤,自己很可能也不是对手。 想到爆炸云中子又想到庚辰的控火之术,心说难道爆炸和这小兄弟有关? 原来他之前恰巧从不远处经过,看到火灵珠发出的万道金光立即赶了过来,正好看到相柳要对庚辰不利。爆炸之前的事一概不知,自然也不知道庚辰有个火灵珠吊坠。 “庚辰谢谢上仙的救命之恩。” 誓言结束后庚辰转身来到云中子跟前,躬身一礼后沉声道:“我听上仙和相柳的对话,似乎对他颇为熟悉,能把他的事讲给我听吗?” “小兄弟不必客气,以后若不见外可以呼我一声师兄。”云中子客气一句,看着庚辰摇了摇头,真诚地道:“庚辰兄弟,你不该立那个血誓的。相柳实力强大,想要抓住绝不是易事。” “事在人为,没什么该不该的,师兄还是先跟我说说相柳的事吧。”庚辰沉声道。 云中子见庚辰神色严正,知道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劝住的,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于是道:“相柳现在虽名声不显,当年可是十魔神之一水神共工的第一战将,实力极为强大。共工因为撞毁不周山被女娲娘娘囚禁在地底,相柳也被活捉,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又被放了出来。出来后他性情大变,从人类保护神变成了吃人的恶魔,在人间四处为恶。” “难道诸神就不过问,任由他行凶为恶?”庚辰听完想了想道。 “当然不是,只是他实力强大,又居无定所,因此掌管刑杀的西王母虽几次派神灵围剿,却都无功而返。若不是机缘巧合让咱们碰到,还不知有多少人命死在他的巨口之下。”云中子摇头叹息道。 十六 秘辛 清晨的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垂照大地,天空中的云团也被渲染成烫金色,云蒸霞蔚,蔚为壮观。云中子看庚辰呆坐在白灵坟前,眉目间的悲伤宛如冰封的春水,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好事,故意问道:“庚辰兄弟,方便的话,能动问尊上名讳吗?” 庚辰哪里懂得尊上、名讳是什么意思,好一阵才明白过来,摇头道:“我父母都是山野村人,我出生不久就死了。” “那能动问尊师名号吗?”云中子对庚辰高超的控火技巧颇为好奇,又问道。 庚辰瞬间警醒过来,他已经在相柳这里吃过一次大亏,虽感激于云中子的救命之恩,却也不会再犯。于是歉意一礼道:“我自小在山野长大,没有师父。” 云中子大喜,没有老师控火技巧能达这种地步,天赋自不必说。开解一番最后道:“庚辰兄弟,相柳虽受重伤,谁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回来,到时候我未必还能是他的对手,咱们最好不要久留。” “那灵儿的尸身……” “相柳虽然凶恶残忍,却没听说有虐尸的癖好,应该没问题。” 庚辰也知道人都死了,再想这些也没多大意义,只能黯然地点了点头。想到白灵生前喜欢的一些花草,起身就想采摘一些和她道别。只是没走几步就愣住了,原来周围高低起伏的山上突然多出许多幽深的洞窟,窟中还有淡淡的腥臭味。不用问,肯定是相柳飞出的那些绿色毒液腐蚀的。 云中子看着漫山遍野的洞窟直摇头,想了想对庚辰道:“相柳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腐蚀出许多石窟洞穴,你以后若想寻他,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谢师兄指点。” 庚辰从那些没被腐化的地方摘取几株白色的小花,又到溪边采一些绿色的菖蒲,束成一捧放在墓碑前。以前他独自生活惯了,并没觉得什么,此时看着朝阳下白灵墓碑的影子孤零零被拉得老长,清清冷冷甚是孤单,心中不禁又是一酸,轻声道:“灵儿,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在这陪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经常来看你。” 坟、碑冰冷,寂然无声,一阵清风抚过山岗,吹动山间那些新形成的石窟,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天地都在为白灵的消逝而哀伤。 庚辰又呆立一阵,最后长啸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火麟兽立即跟了下去,山魈却站在白灵墓前半天都没动身。庚辰快到山下才发觉它没有跟来,扭头看着佝偻着腰依然站在原地山魈,想了想高声道:“银背,谢谢你陪我们走这么远,现在你自由了。” 山魈默然无声,看了庚辰一眼,又对着火麟兽捶了两下胸口,扭动身形缓缓向山上走去。 云中子对庚辰颇有好感,现在师门又在人间大力网罗少年才俊,庚辰正是绝佳的网罗对象,如何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沉声道:“庚辰兄弟,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咱们可以一起走?” “我要去青丘国一趟,给灵儿父母报……” 庚辰本想说给白灵父母报丧,说了一半才猛然想起来白灵不是人类,她所谓的青丘王族恐怕也是托词,心中又是一片茫然。 青丘国是狐族之乡,这个时代人类和妖族互为亲友又很常见,因此云中子也没多想,立即道:“我要去天虞山一趟,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庚辰闻言心中又是一警,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人比以前已经沉稳了许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天虞山,听说上仙赤松子就在那里,师兄和他有旧?” “不瞒庚辰兄弟,赤松子师兄和我师出同门,我本来就是准备去他那儿的,经过这边的时候正好看到那片耀目的火光,这才转道过来。”云中子不疑有他,笑道。 “喔,那咱们还真是一路。” 庚辰也不清楚赤松子说的是真是假,不过青丘国、天虞山本就是同路,若不同意反而会让他起疑。于是点了点头,二人一兽一起向东赶去。 路上云中子又问起庚辰和相柳交战的因由,听说庚辰是为了替山下的村人抱打不平,不由得高声大赞,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少年引入同门。 庚辰心中此时却懊悔不已,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带白灵上山。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灵儿跟相柳说她是受九尾天狐白霏指派保护我的,可我和他们狐族非亲非故,九尾天狐为何要保护我呢,难道白霏和老师有什么关系? 数个问题萦绕在庚辰心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想到白灵已死,白霏也不知道在哪儿,这些问题暂时恐怕也无从解答了。 云中子见庚辰神情悲苦,知道肯定又想起了白灵,于是又故意岔开话题说起修炼上的事。他实力强大,对火属性道法又有独特的心得,庚辰也不愿一直沉浸在悲伤往事中,很快就被他那丰富的知识和非凡的气度吸引,渐渐相信他并非别有用心了。 这日两人又说起天虞山,庚辰问道:“师兄,我听说赤松子上仙和人皇有旧,是真的吗?” “没错,他们关系密切,不光是君臣,还亦师亦友。” 云中子说完见庚辰露出疑惑的神情,笑着解释道:“赤松子当年修炼时受人皇颇多指点,后来人皇统掌天下时他又是重臣雨师,所以我说他们是君臣师友关系。” 庚辰这才明白老师为何要自己把东西转交给赤松子,算起来赤松子也是自己的师兄了。想起刚才云中子的话疑惑地道:“既然如此,那师兄你怎么又说和赤松子上仙师出同门?” 云中子没想到庚辰这么快就找到自己话里的破绽,赞赏地一笑道:“赤松子师兄并没有明确拜谁为师,不过他和广成子师兄经常去麒麟崖听家师讲道,所以我们排师兄弟时把他俩也排上了。” 庚辰听到那个传说中曾向年轻的黄帝轩辕传授道法,有黄帝之师美名的广成子,竟然也向云中子的老师问道,心中顿时来了兴趣。云中子看到庚辰的反应心中一喜,真诚地道:“家师极少在人间走动,因此知晓他老人家的也很少。不过若是庚辰兄弟有意,我可以替你引见。” “多谢师兄,以后有机会一定拜访他老人家!” 庚辰再笨也听出了云中子的言外之意。经过数日的接触和刚才的话,他已经相信云中子并没有其他心思,想到相柳那恐怖的实力,心说我虽不能真拜那位神仙为师,像广成子、赤松子那样求真问道还是可以的。 想着不自觉地对云中子亲近了几分。 涂山再往南是荆山、龙山、马头、赤尾等一系列山脉,只是最东边的马头山和天虞山也不相接,到达那里必要经过一段满是洪水的平原地带。不一日两人来到赤尾山脚,看着面前无际的洪水,云中子叹息道:“前些年诸妖并起,十日齐出,这些年洪水又开始泛滥。唉,真是生民多艰,世人多难啊!” 白灵死后庚辰曾发誓要消去怕水的弱点,不过看到波浪壮阔的水流心里还是本能地发怵。想到之前听过的那些关于治水的传闻,不禁问道:“听说天帝派大神鲧下来治水,不知为何没治理好?” “做一件事如果开始的方法就是错的,那么无论他花费多少力气,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还有可能做的越多,错的越远。”云中子道。 “师兄的意思,鲧神的治水方法不对?” 云中子点了点头:“没错,他用水来土掩围堵之法,九年下来非但水患没治理好,洪灾反倒越来越严重,我看再这么下去他的下场离后羿也不远了。” 庚辰听到后羿就是一愣,难道那个在人间有极高威望又是他偶像的大神出事了?这时也顾不上关心治水的事了,急忙问道:“后羿大神,他怎么了?” “后羿?嘿嘿!那位弓矢无双的大神,恐怕此生都别想再见到阳光了。”云中子冷笑道。 “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后羿除诸妖、射九日,拯救世人于危难之间,庚辰实在不愿意听到他出什么事。 “很简单,因为后羿射的十日乃是帝俊十子所化,所以帝俊把他囚禁起来了。”云中子冷笑道。 “不…不会吧?” 庚辰只听说过十日并出,然后被后羿射落九个的故事,又哪里知道这些隐秘,惊得是目瞪口呆。云中子冷笑道:“这种事我骗你何益,天帝不光把后羿囚禁起来,还把他的妻子嫦娥占去,改名为常羲,现在他们之间都已经有了数个孩子了。” “这…这真是岂有此理!” 后羿一直是庚辰心中的偶像,他又如何能接受偶像被囚、妻子被占的悲惨结局,因此听到这个结局是勃然大怒。心说这哪里是传说中公正廉明的神灵,根本就是最无耻的强盗! “庚辰兄弟,其实这洪水,说起来和后羿也有关系。”云中子这时又道。 “什么关系,你别告诉我大洪水是后羿射出来的?”庚辰还在为之前听到的事生着闷气,恨恨道。 “兄弟智慧,这洪水还真是后羿射出来的。” 云中子把洪水的由来原原本本地都讲了一遍,庚辰这才知道当初九日被后羿神箭射杀,纷纷崩碎散落人间,许些土地被金乌余热炙烤,变成了寸草不生的干旱沙漠;有一个落在西部的山上,整座山就成了烈火炎炎的火焰山;另外两个落到昆仑山、不周山上,两座神山虽然无事,却因此溶化了山上无尽的积雪,这世间浩浩汤汤的洪水正是由此而来。 庚辰听完很快就明白鲧为何治不好水了:俗话说正本清源,治水最好是先把水源解决,然后在从其他地方着手。可现在的洪水是天帝之子殒命后融化的,天帝是诸神之首,鲧自然也不敢动昆仑、不周山上的水源。源头不去,这个水要治理起来就难了。 云中子果然道:“天帝九子被杀,一直愤恨难平,诸神谁也不愿这时触霉头,鲧也不例外。他用水来土掩的办法治理水患本也不错,当初地皇就是这么治理共工捅的娄子的。可地皇是炼石补天后才治的水,鲧却不能消除水源,源头不去,堵得越高危害越大,因此最后搞得水患反而越来越严重。” 庚辰因为白灵之事,这时反倒有些理解帝俊了。不过他毕竟是个人类,看着同类为洪水所苦心情自然也好不了,想了想道:“昊天上帝之前不还有三皇五帝吗,他们难道都不管?” “三皇五帝要么早已不问世事,要么不方便过问,所以这事一拖就是多年。” 云中子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师门倒是早就想为世人出一份力,可惜我们本就被诸神疑忌,出面非但办不成事,还会带来更坏的结果,只能静观其变慢慢想办法。只是鲧一死,人间恐怕又要被洪水肆虐一段时间了!” 说完取出水火花篮,施展道法把它变得小船一般大小,对庚辰道:“庚辰兄弟,那些事不是咱们该操心的。这里洪水很大,涉水多有不便,咱们还是乘花篮走吧。” “那有劳师兄了。” 庚辰虽然发誓要改掉厌水的弱点,却也知道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于是也不客气,和火麟兽一起跳到花篮里。云中子施动道法,很快花篮如一叶扁舟,随水向下游飞速飘去。 十七 刑杀 水浪滔滔,一刻不停地向东方大海流去。看着身边奔涌不息的黄色浊流,庚辰心中突然一动,对云中子道:“师兄,既然堵没有效果,那能不能把河道疏通拓宽,让水直接从河道流向大海去呢?” 云中子听得一愣,接着是又惊又喜,一挑大拇指赞道:“兄弟真是天纵奇才,这么快就想到了方法。” “我就是看到周围水往下游流想到的,当不得师兄称赞。”庚辰谦虚一句,沉声道:“既然师兄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回头咱们去鲧神那里把这个办法告诉他如何?” 云中子这次却摇头否决,苦笑道:“没用的,当年鲧刚下界治水时师伯就专门去找过他,详细给他分析了‘上善若水,堵不如疏’的道理。然而鲧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人言,这些年虽然形势越来越糟,还是坚持他那套围堵的方法。师伯都不行,咱们这种毫无名望的小人物,估计连见一面都不大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庚辰却没有气馁,而是满怀期望地道:“如若有用咱们也算是为世人做一件善事,使大伙儿早日解除水患之苦。” 看着庚辰那坚定的眼神,云中子知道不是一句两句能劝服的,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去天虞山一趟,让赤松子师兄拿个主意。他久在人间,比我们考虑问题更周全。” 庚辰此行的目的就是见赤松子,自然不会拒绝。云中子于是袍袖一展施动道法,就见水火花篮嗖地一声窜出水面,飞到高空打了一个盘旋,迅捷无匹地向南飞去。 庚辰虽然被神农收为弟子,却因为时间的原因并没学到什么神术道法,因此看到云中子竟然能操纵水火花篮带着自己在空中飞行,心中好不羡慕。 不久来到一座山头,云中子突见远山上有许多人影闪动,立即降到一个山头,低声道:“山上杀戮气息很重,恐怕有什么事要发生,咱们过去看看。” 庚辰自然乐意,云中子于是带着他来到旁边一座最高的山头,给庚辰加了一个锐视术。庚辰按照云中子指示的方向一看,只见数十里之外有一个巨大石台,石台周围有一队红衣红甲的强健卫士,正押着一个紫膛大汉准备行刑。 那监斩官须发赤红,魁伟异常,一看就非凡俗之辈。紫膛大汉虽被五色彩练紧紧捆束,一动也不能动,却神色激愤,大张着口巴说着什么。可惜庚辰和他们相距实在太远,什么都没听到,于是低声问道:“师兄,怎么回事?” 云中子轻轻打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庚辰无奈,只得压住心头的急躁好奇,继续观看远处的情况。 不久两个卫士把紫膛大汉押放在前面的高台上,旁边一个卫士这时捧出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另一个抽出一剑斩在紫面大汉的脖子上。只是不知是剑的质量太差,还是那人的脖子太硬,长剑不光没斩断大汉的脖子,反而折成数断,那卫士也被反弹出去。 “厉害,好厉……!” 那剑澄如清水,碧如蓝天,一见就不是凡俗之物,庚辰见那紫面大汉的脖子竟然能把这种宝物直接崩断,激动地赞赏起来。说了一半才想起云中子刚才的手势,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赶紧闭起嘴巴。 云中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再次传音道:“再怎么说鲧当年也是十魔神之一,又怎会被区区一把次圣级武器斩杀。” 庚辰听到被杀紫面大汉就是鲧,心中暗叫不妙,他要被杀自己就白来了。刚想问云中子有没有办法救援,就见那须发赤红的监斩官又取出一把剑来。 此剑一出红光大盛,远在数十里外的庚辰都能感受到剑上强大无匹的火焰之力,不禁神色大变。云中子也不由自主地叹道:“祝融既然拿出火神剑,这次鲧恐怕难逃一死了。” 庚辰在丹渊镇听丹朱说起过火神祝融,也领教过火神焰的厉害,听云中子说对面的监斩官是火神祝融,心说怪不得剑上的火力那么强,原来是火神的兵器。 紫面大汉鲧之前还一副傲然之色,见到火神剑是面如死灰,神色惨淡地对祝融说了几句。祝融听完点了点头,挥动火神剑噗地一剑斩在鲧的脖子上。 瞬间血色张天,直冲云霄,一股赤红血气飞速向高天冲去。祝融长声大喝,声震天地,跃到半空中火神剑猛然一挥,瞬间火神焰涌奔,半个天空都被橘红色覆盖。那股血气被这遮天的火神焰一击而散,暴雨一般哗啦啦落回到断头台旁边的一口石潭中。 庚辰看得又是激动又是感叹,激动的是祝融显示出的实力比相柳还要强大许多,果然不愧为五行神之首;感叹的是鲧一死治水之事必然终止,再开始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祝融收回火神剑,扭头看了云中子和庚辰藏身之处一眼。庚辰瞬间如遭电击,急忙运力抵挡,发现那股庞大的压力已经消失。抬头一看,祝融和那队卫士已经踪迹皆无。 “火神祝融,果然名不虚传,我不如远矣!” 云中子也被祝融展现出的强大实力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赞了一句。 带着庚辰和火麟兽来到断头台处,发现鲧的头颅已经被祝融带走,只剩下一个无头尸体久久不愿倒下,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一般。 庚辰怜悯地看了一眼鲧的无头尸体,问道:“师兄,火神为何要杀鲧?” “因为治水的事。”云中子叹息一声道,“鲧治水九年毫无进展,人间又怨言载道,眼看超过了承诺期要受惩罚,就从神界偷来一样东西。天帝知晓后勃然大怒,连掌管刑杀的西王母都绕过了,直接派祝融下界执行神罚。”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后羿和帝俊有杀九子之仇帝俊都没杀他,庚辰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东西能让帝俊发如此大的脾气。 “息壤。” “息壤是什么东西?跟治水有关?” 云中子点了点头,沉声道:“兄弟应该听说过共工怒触不周山,地皇女娲炼石补天,然后施法消弭人间积水的故事,而息壤,正是她老人家消除人间积水所用之物。传说那东西能自己生长,而且永不耗减。只可惜鲧想用它治理水患,却没想到引来杀身之祸。” 庚辰想起那些奔流不息的河水,心说源头不去,就是有了息壤也未必能治理好水患。 看着鲧的无头尸体心中又是一阵感慨:鲧治水的方法即使是错的,毕竟也尽心尽力治理了九年,最终落得个抛尸荒野也太可怜了。于是道:“师兄,鲧神即使有罪也不该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咱们还是把他埋了吧。” “小朋友好心,鲧多谢了。不过我的尸身暂时最好不要动。” 庚辰刚说完突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由得大惊,转身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只见那个被祝融斩杀的鲧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禁又是惊奇又是紧张地问道:“大神,你…你没死?” “哈哈!承火神老兄的情,我元神虽受重创,却并没有毁灭,这才有机会和你们见面说话。”鲧仰天大笑,不过笑声里明显充斥着愤恨和不甘。 庚辰闻言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鲧和之前那个果然有些不同,身形飘忽不定不说,在阳光的照射下连影子都没有。扭头一看,那具无头尸体果然还在身后。暗道:路上我听人说死后魂归黄泉,这元神恐怕就和归入黄泉的灵魂差不多。 想到灵魂庚辰神色突然一变,情绪激动地一拉云中子衣袖道:“师兄,每个人都有灵魂或者元神吗?” 人妖殊途,云中子之前不告诉庚辰这些,就是想让他忘却白灵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庚辰想通了。于是点头道:“每个人都有灵魂,不过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凝炼出元神。” “那灵儿的是元神还是灵魂,还存于世吗,现在在哪儿?”庚辰急忙又道。 云中子思索了一阵,道:“人类死后灵魂一般会被冥差引到泰山地下的冥域,白灵姑娘是狐妖,凝炼出元神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她非人类,死后会怎样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我可以回答你。” 鲧这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接口道:“泰山冥域是新修建的,帝俊之前的冥域在东北沧海之中的度朔山。现在泰山冥域专管人类灵魂,度朔山冥域则专门接收妖魂,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白灵姑娘的妖魂应该就在度朔山。” 庚辰大喜,只要知道地方就行,自己修炼有成后一定想办法把灵儿从那里救出来。 鲧的元神这时向两人一礼,真诚地道:“两位好心,鲧感激不尽,不知你们能否帮我个忙?” “请大神吩咐。”庚辰心情激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心说这鲧也不像师兄说的那般刚愎自傲嘛! “我元神虽未消散,却也受了重伤不能远行。我有一子文命,随其母脩己住在北方的崇山地区。两位能不能帮我带个话,让他前来见我?”鲧沉声道。 庚辰心说你一个神灵,怎么在人间还有儿子?不过这时也不是追问这些八卦的时候,于是肃然点头道:“请放心,消息我们一定带到。” 十八 赤松子 两人告别鲧,乘着水火花篮向东南疾速飞行,不久来到天虞山上空,但见山下碧莹莹一片绿水,半空中白茫茫满是青云,周围的山峰如利剑直插而下,山势巍峨,陡不可攀。 云中子指着远处一座耸入云间的高峰笑道:“庚辰兄弟,那座息心峰就是赤松子师兄所居之处。” 庚辰见这山和《神州指掌图》中描绘的差不多,知道云中子没有骗自己。想到数月跋涉终于有了结果,心中不禁一阵激动。云中子把水火花篮停在息心峰前数里远的空中,高声道:“三师兄,有贵客临门,还不出来迎接!” 不久峰上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一个戏谑的声音道:“老五,你算什么狗屁客人,快点自己滚过来。”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们可走了。”云中子兀自岿然不动,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哼!那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 不久果然一道红光从息心峰电射而出,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两人跟前。庚辰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头戴飞龙冲天冠,身穿八卦紫绶衣,腰系水火绦,足蹬步云靴;面如童子,目似点星,三缕须髯在胸前飘摇,说不尽的道骨仙风。正是神农雨师,西王母的座上客,太虚真人赤松子。 赤松子看到庚辰眼神明显顿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老五,这就是你说的贵客?” “是啊,庚辰兄弟天生火体,未来成就可能比你我都高,还当不得你的贵客?” 云中子好不得意,转身刚准备给两人正式介绍一番,却见庚辰正神情激动地看着赤松子,话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你真是赤松子上仙?” “如假包换。” 赤松子淡然一笑,只是很快笑容就凝固起来。云中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一低头猛然发现庚辰手中那个用火焰编织的花篮,立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原来编织火焰花篮是人皇一脉独有的磨炼控火技巧的方法,庚辰能使出来,什么意思也就不言而喻。 云中子看了庚辰一眼,心说看来这小兄弟去什么青丘国报讯是假,来这里找赤松子师兄才是真。不禁摇头苦笑道:“庚辰兄弟,看来一路上你还是不放心我啊!” “老师一再叮嘱,庚辰不敢违背,还请师兄见谅!”庚辰这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赶紧赔礼道歉。 赤松子之前也听到过关于神农战死的传闻,还曾专门去战神岭查探过,只是后来没什么头绪就放下了。此时见庚辰竟然会神农独有的控火技巧,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一摆手道:“别说那些废话了。小兄弟,人皇他老人家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如传说那般已经……” 庚辰闻言立即想起那天晚上经历的一切,再也坚持不住,抱着赤松子的胳膊大哭起来。赤松子瞬间全明白了,压抑住内心的波动,轻轻地拍了拍庚辰的脊背,安慰了几句又道:“老师的遗蜕呢,凶手是谁知道吗?” 庚辰这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稳定心情后道:“他老人家已经自我焚化了,至于袭击者是谁老师也不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过程说清楚。”赤松子点了点头,又道。 庚辰抬头看了身边的云中子一眼,云中子哪里还不懂什么意思,立即哈哈一笑:“好久没尝过师兄的三精酿了,今天得好好过个瘾。”说着纵身向息心峰飞去。 “我当时在战神岭南端,赶到的时候老师已经僵在那里。他老人家说突袭他的那两人实力强大,为首者甚至比他都要强上三分,这才不得已燃烧了元神,因为剧烈的战斗引发了体内淤积的各种毒素……” 庚辰歉意地看着云中子的身影,把当日与神农相见的前前后后以及神农所说的话都详细讲了一遍。赤松子闻言暗暗心惊,神农虽不以战斗见长,再怎么说也是三皇五帝之一,天下有数的大神,比他还强上三分,这世间恐怕都不超过十个,可能会是谁呢? 想了半天也没半点头绪,这时突然又想到了云中子,心中一动,问道:“师弟,你这一路上没再发生什么事吧,和老五是怎么认识的?” 庚辰本不愿说白灵的事,只是云中子就是这里,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只得把白灵以及涂山上的事都说了出来。赤松子听到白灵是一头七尾狐妖,并还自言受九尾天狐白霏所派前来保护庚辰,问道:“你和狐族有关系?” “没有,我之前从没见过灵儿,也不知道什么狐族。”庚辰如实回答。 赤松子心说既然你和狐族无关,白霏和老师也没什么交情,它怎会派人保护你? “除非,它是受人指派,而指派者早就知道庚辰跟老师的关系。” 想到这里赤松子脸上立即现出冷笑,能指派白霏的人,除了员峤那位诸妖之首还会有谁。 他现在已经确信,女娲可能不是凶手,但神农元神燃尽的时候必然也在身边,甚至还看到过真凶。这也正好能解释鸟面人费尽心机布置了半天,为何眼看要得手却半途而废匆忙逃走,很可能就是因为感受到了女娲的到来不得不放弃。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赤松子又问道:“小师弟,老师的那些东西呢?” “在我这里。” 庚辰拿出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在赤松子面前,指着一个白色的玉瓶道:“这是脱形化体的灵药,老师让我交给师兄,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赤松子点了点头,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鞭鼎和两本书都是真品,更坚定了自己的推想:女娲不是凶手,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只把神农击杀而一无所取,甚至还派人护送神农的传人。 只是她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暂时就不好说了。 想着摆手让庚辰把东西又收回去,大袖一挥带动一股云气,托着庚辰、火麟兽来到位于息心峰顶端的松灵观。进去一看小道童宁封已经把酒宴备好,云中子正拿着一只酒壶往嘴里猛灌,于是让宁封把火麟兽带下去,他自己则陪两人入席对酌起来。 席间说起鲧被杀的事,赤松子冷笑道:“治水九年水患却越来越严重,鲧是万死难辞其咎!祝融没让他神魂俱灭已是法外开恩了,有什么好可怜的。” “话虽如此,可鲧一死,治水之事谁还敢接手,世人恐怕还要继续受那洪灾之苦啊!”云中子叹道。 “你我一个前朝故旧,一个备受疑忌的道门中人,自保犹恐不及,哪有工夫操那份闲心。” 赤松子撇了撇嘴,喝完杯中酒又冷笑道:“伊祁放勋不也是帝俊之子吗,他帝俊为了泄九子被杀之愤可以置天下亿万生灵于不顾,现在世间又被伊祁放勋治理成一片汪洋,我看他们父子最后怎么交代。” 庚辰和伊祁丹朱虽然打了一架,不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听说他爹竟然是帝俊之子,心中好不惊奇,立即道:“师兄,现在的人主唐尧也是天帝之子?” “嘿嘿!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赤松子冷笑着撇了撇嘴,“自从轩辕夺得大权,数千年来这天上人间历代神主、帝王,哪个不是他的子孙。” 庚辰听得暗自点头,心说怪不得丹朱那个同性恋能拜火神太子长琴为师,原来他们家跟天帝还有这层关系。这时突然想到神农当日的嘱托,不禁问道:“师兄,老师有个女儿吗,现在在哪儿?” 此话一出,本来还觥筹交错的室内再无半点声息。庚辰见赤松子面色阴沉,目光阴鸷,知道自己肯定说错话了,只是错在哪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心说老师让我以后照拂他女儿,难道问一下还有错了? 云中子看着一脸茫然的庚辰暗暗摇头,低声道:“小师弟,你不会连精卫填海的故事都没听说过吧?” 庚辰听到精卫的名字立即想到老师最后唱的那首歌谣,只是关于精卫的故事他的确不知道,于是摇头道:“我一直独自生活在山里,与人类接触的很少。” 云中子见赤松子虽然阴沉着脸,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就把精卫的故事说了一遍。 原来神农曾有一女名叫女娃,女娃一次渡海时被万丈恶浪淹没。当时神农刚和妖族订立契约,契约中有一条规定严禁复活已死之人(妖),神农为了保证契约的神圣性,自己率先带头执行。女娃的精魂后来不知怎得就转化成了一只精卫鸟,不甘的她没日没夜地衔山石往淹东海,这才有了精卫填海的故事。 因为这事神农和女娃(精卫)闹得很僵,最后还是西王母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精卫带走,随她在昆仑山悬圃修炼。赤松子之所以经常去昆仑,一方面是向老子、元始天尊问道,一方面也是代人皇去西王母那里看望精卫。 庚辰以前他还在疑惑老师为何要炼制脱形化体的药,听完全明白了。不禁暗叹一声,神农为了遵守契约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顾,让庚辰实在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铁面无私,还是该埋怨他的冷血无情。 只是很快庚辰心中又起了疑问:老师可是人皇,他女儿再怎么说也不会太弱,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又怎会转化成一只鸟? 赤松子没有继续这话话题,而是问庚辰道:“小师弟,既然老师遗愿已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像师兄一样学成强大的本领,查清偷袭老师的真凶,为他老人家报仇!”庚辰闻言神色一肃,态度决绝地道。 赤松子闻言神色一振,立即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高声道:“很好,明天咱们就去昆仑。” 十九 传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赤松子决定带庚辰去昆仑山麒麟崖,跟随元始天尊学习道法。庚辰要给神农和白灵报仇,自然也不反对这个决定。不过想到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山,白灵的事恐怕就要耽搁了,于是道:“师兄,我想先去度朔山看看。” 赤松子昨天已经听云中子说起白灵的事,看了庚辰一眼沉声道:“人妖有别,这件事自有人去办,你就不要操心了。” 庚辰闻言脸色一白,刚要争辩忽觉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接着是云中子的声音:“小师弟,既然白灵姑娘是受白霏指派,你觉得那头老狐狸会看着自己的子孙受难而不管吗?” 庚辰一想也是,云中子说九尾天狐白霏是地皇女娲的近侍,她若出面,掌管度朔山冥域的神荼郁垒恐怕也要给三分面子。只是很快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稍一思索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急忙道:“师兄,你昨天不还说老师和妖族订立契约,其中之一就是严禁复活已死之人或妖吗?” “没错,可契约中又没禁止死去的妖物自己复活。”赤松子面色阴冷地撇了撇嘴。 庚辰有些不明所以,旁边云中子解释道:“小师弟,能称为妖的,每个都不是凡俗之辈,只要条件合适,它们的妖魂自己就能聚出肉身重新复活。” 庚辰一听大喜,这么说白灵复活有望,以后还有机会相见。 想到契约的事心中不禁一阵感叹,老师当初为了契约的神圣性连亲生女儿都没有复活,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怪不得赤松子师兄对妖族有那么大的成见。 赤松子见庚辰不再争辩,脱下身上的八卦紫绶衣往空中迎风一展,瞬间霞光一闪,紫绶衣放大变形,很快化作一只紫色云车停在空中。嘱托了小道童宁封几句,手掐法诀施动道术,带着三人一兽在云间飞速向西北飘去。 八卦紫绶衣幻化的云车比水火花篮还要快上三分,没到中午就到达崇山地区。三人一兽降落山头,找人一问果然有个叫脩己的女子,其父正是崇山地区有莘氏的部落首领姒淮。 庚辰又问起文命,那人一听脸上的表情立即丰富起来:“呀!怪不得你们要找脩己公主,原来是为了天命之子而来。” “天命之子,什么意思?”庚辰见那路人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心中好不惊奇。 “文命少爷就是天命之子啊!” 那人骄傲地一笑,见三人都是一脸迷惑,解释道:“十多年前我们脩己公主有一日清晨出行,见一道流星划破长空,接着一颗白色的神珠从天而降。公主一时兴起吞下神珠,不久就怀有身孕,十个月后诞下一个男孩,就是文命少爷。文命少爷是苍天授于我们有莘氏的,大长老又卜出他命格贵不可言,自然就是天命之子了。” 庚辰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文命是鲧的儿子好不好?刚要说话却被云中子拦住,云中子低声道:“既然他们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况且鲧已被杀,咱们还是不要揭破的好。” 庚辰瞬间明白过来:鲧治水九年毫无建树,早就被天下人恨之入骨,现在又被天帝诛杀,一旦揭破文命的身世,恐怕对他会大大的不利。于是也不再多话。 那路人这时又自告奋勇地带领三人去有莘氏聚居的城郭,离好远就见一个半大少年和一物正在一条宽阔的河里嬉戏。引领者立即一指那少年兴奋道:“三位贵客,这就是我们文命少爷。” 庚辰见这少年和鲧一样都长了张紫膛色的面庞,容貌也有几分相似,知道没有找错人。再看他身边的动物却是一愣,只见这家伙有四五丈长,水桶般粗细,生的是虬首暴眼,突角长须,浑身都被厚厚的黑色鳞片覆盖,竟然是一头小黑龙。 这时那引领者又向少年文命摇手高呼:“文命少爷,有贵客来访。” 文命闻言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很快又从庚辰等人面前的水中探出头,打量了三人一兽两眼,灿然一笑道:“你们找我?” 庚辰点了点头,手一伸笑道:“没错,快上来吧。” “哎!” 少年文命答应着抬手抓住庚辰的胳膊,庚辰刚想用力把他拉上来,突然感觉一股大力从少年手上传出,猝不及防之下噗通一声栽到水中。 “哈哈!” 文命诡计得逞好不得意,后来见庚辰脸色苍白,正手忙脚乱地在水中四处乱扒,这才知道庚辰根本不会水。不过他可没有现在就把庚辰送上岸的打算,刚准备再戏弄庚辰一番,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文命,你又调皮了是不是,还不快把客人扶上来?” 文命一听赶紧双手一托一摆让庚辰站在齐腰深的浅水区,向岸边一个容色秀丽的女子赔笑道:“娘,我和这位小哥子在戏水玩呢,不信你看。”说着还捧起一捧水洒在庚辰身上,故意向他眨了眨眼睛。 庚辰那叫一个气啊,心说还不是你小子故意使坏拉我下水。不过他本就怕水,差点被齐腰深的水淹死也忒丢人了,实在不好意思声张,只能郁闷地瞪了文命一眼,纵身跳回岸上。 文命惊奇地看了庚辰一眼,很快也有样学样地从水里往岸上跳。眼看就要落地,突见红影一闪,接着整个人嗖地一声弹了出去,飞出两三丈远才噗通一声落回水中。原来火麟兽怪他对庚辰使坏,故意在落地的瞬间一角又把他挑飞。 “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庚辰见火麟兽为自己出气心中大喜,亲昵地抚了抚它的脑袋。那边少年文命很快从水中钻出来,看着火麟兽脸上瞬间闪出兴奋的神色,猛地吹出一个响亮的哨声,对着身边的小黑龙道:“小黑,这家伙在向你示威呢,教训教训它。” “嚎~!” 小黑龙仰首一声清亮的龙吟,尾巴一卷搅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从水中腾空而起,闪电般向火麟兽攻去,飞行的途中还喷出一道白色的水箭。 火麟兽赶紧打出一团火焰和水箭相抗,接着人立而起举爪挥击。水火相交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一同化作一阵水汽白雾,同时两爪嘭地一声撞在一起,火麟兽和小龙同时倒飞数步才稳住身形。 小黑龙在整个崇山地区从无对手,却被刚来的火麟兽一招战平,心中很是不爽,翻着一双暴突的怪眼很有再打一架的意思。脩己过去把文命一把从水中抓上来,过去又一巴掌打开小龙,来到三人跟前盈盈一礼,对庚辰温柔一笑,满是歉意地道:“文命莽撞,一时冲撞了阁下,还请看着脩己的薄面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庚辰一共就没见过几个女人,唯一有较长接触的白灵又是刁蛮任性,此时碰到这么温柔有礼的女子立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红着脸摇手道:“没…没事,我们闹着玩!” “那就好。”脩己温柔一笑,向住处一指又对三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三人于是也没客气,很快随母子二人向市镇中心的一幢建筑走去。路上文命看了看火麟兽,手一伸道:“我叫娰文命,你怎么称呼?” “苏庚辰,你以后可以叫我庚辰。”庚辰也不是小气之人,伸出右手和文命的手掌握在一起。 “那你也叫我文命吧。”娰文命立即道,“庚辰,你这头火兽好厉害啊,竟然能跟小黑战平!” “哈哈!你这头小龙也不错啊!” …… 两人年龄差相仿佛,又有共同的语言爱好,真是越说越投机,没多久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很快来到有莘氏首领姒淮所居之处,姒淮得到消息,已经带着族中的许多长老祭司站在门口迎接。云中子也没工夫跟他们客气,找个僻静的房间取出鲧交给他的信物,把鲧被杀的事说了一遍。脩己听完容色大变,禁不住扑簌簌地泪如雨下。 文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边给母亲拭擦脸上的泪水,一边小心问道:“娘,那个鲧怎么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哭什么?” “孩子,那是你爹啊!” 这个时候了脩己也无心再隐瞒,就把鲧和文命的关系说了出来。文命虽然经常听母亲和外公提到治水的大神鲧,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他的儿子,一时间站在那里呆呆发愣。 庚辰见母子二人似乎误会了,急忙补充道:“公主、文命,大神虽受重创,性命却还无忧,只是不能远行,这才让我们传话请文命去羽山一趟。” “啊~!?” 脩己这才想起鲧是神灵,不能用常理推测,立即转忧为喜。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拉着儿子的胳膊道:“文命,快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启程去羽山。” 云中子和赤松子低声说了几句,而后取出水火花篮放大,对脩己和文命道:“现在世间洪水泛滥,步行多有不便,公主若是愿意,我可用此物护送你们过去,也省得路上耽搁。” “多谢上仙!” 脩己见云中子竟然有如此神术,自然不会拒绝,谢过之后立即带着文命跨入水火花篮中。于是云中子带着脩己、文命,赤松子带着庚辰和火麟兽,相互告别后向羽山和昆仑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