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娱乐圈女武替》 第一章 拓跋言跪在佛龛前,面容刚毅冷峻,脊背挺直,若不是身着黑灰相间的佛衣,没人会认为她是在带发修行,为被她‘害死’的人念经祈福。 小小的佛堂里只有供桌和一尊鎏金佛像,以及一个破旧冷硬的蒲团。拓跋言就跪在蒲团上,膝盖早已痛的没有知觉,她望着佛龛内一脸慈和的菩萨,似乎身边捧着圣旨的权宦戴进忠不存在似的。 “拓跋氏,接旨吧。”戴进忠知道,这位曾经的镇北大将军、亦是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最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的,那双眼睛里的轻蔑高慢从不掩饰,不像包括安皇贵妃在内的嫔妃们,都会讨好的称呼他‘戴内相’。 拓跋言从未把他放在眼里。可这又如何?她还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中? 戴进忠又重复了一遍:“拓跋氏,圣旨到了。” 废后垂下眼睫,恭敬的冲着戴进忠行了个姿势标准的大礼:“罪妇接旨。” 戴进忠看着拓跋氏裹在佛衣里瘦削的脊背,这是最后一个磋磨她的机会,他心里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视若无睹的晾了拓跋废后许久,才缓缓打开明黄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后拓跋氏,刻薄善妒,华而不实,残害妃嫔皇嗣,罪责当诛,朕感其昔日立功不少,不忍加极刑,赐鸩酒一壶,特留全尸,以贵嫔礼葬于妃陵。钦此。” 他阴测测一笑:“拓跋氏,请接旨。” 废后姿态恭敬接过圣旨,打开 戴进忠没能看到拓跋言的丑态,觉得有些无趣,招手让候在门外的小黄门进来:“鸩酒。” 小黄门捧着鸩酒进来,戴进忠一扫拂尘:“请皇后娘娘饮酒。”他故意加重了皇后娘娘四字。 废后锐利如刀的眼神扫在戴进忠的脸上,骇的戴内相倒退两步尖叫:“侍卫,侍卫!” 殿外埋伏的侍卫立刻冲进来围住拓跋言,虽然她久在宫闱,已有十余年未曾领兵出战,但是作为曾经让匈奴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镇北大将军,侍卫们依旧不敢轻视她半分。 拓跋言没有看连滚带爬逃出佛堂的戴进忠一眼,她又重新读了圣旨一遍,闭上眼睛。 当年她征战沙场,与众将士饥餐胡掳肉,渴饮匈奴血,多么意气风发。边疆的百姓家家立有她的长生牌位,她班师回朝时,沿途险些被少女们掷出的果子砸死。 昏君听信谗言,忌讳她功高震主,召她回京迎娶为后。 新婚燕尔,也曾有过甜蜜温存的时候。但是不知何时起,两人渐行渐远,拓跋言不晓得如何小意奉承取悦夫君,只能眼睁睁看着昏君游走花丛,不断宠幸其他的妃嫔。 好在后来她有了身孕,诞下孩儿,昏君表现的很高兴,立刻封这唯一的嫡子为太子,于是太子又成了拓跋言的全部。 太子未满周岁便夭折了,他死的不明不白,上午还开心的窝在她怀里笑,下午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小尸体。 拓跋言心痛到发疯,她追查到当时是安贤妃的安皇贵妃身上,悲愤去和这女人对峙。记在安贤妃名下的四皇子狠狠咬住拓跋言的腿,拓跋言吃痛甩开他,谁知御花园每日都有宫人修剪维护的草地上莫名出现了尖锐的石子,四皇子的头磕在石子上,满头是血的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成了傻子。 她想分辩,想说自己不是有心,可皇帝不有分说狠狠打了她一耳光:“蛇蝎毒妇安能母仪天下!”废拓跋氏皇后之位,不许出佛堂一步。 思及此处,拓跋言睁开眼睛,冷笑环视围着她的一众大内侍卫,欺身上前轻而易举夺过一柄宝剑。 她倒执三尺青锋,高傲的仰着头冷笑:“也不必费鸩酒了。” 举剑自刎。 鲜红的血液喷了佛龛里菩萨一身。 拓跋言恍惚间仿佛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四处的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矮的有三四层高,高的直入云霄,让人胆战心惊。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身上的青黑佛衣也变成了她当年常穿戴的那套旧盔甲。 来往的行人都穿的格外暴露,女孩子的裙子短的整条大腿都露出来,有的甚至只着短抹胸,露出白的刺眼的胸脯,拓跋言看了赶紧扭开脖子,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狂放的女子,当初边关那些外族姑娘也没有打扮成这样的。 但是满大街都是白大腿,白胸脯,反倒是拓跋言显得突兀。 她茫然站在地上,逐渐发现身边的行人似乎看不到自己,她故意站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她面不改色的从她身体里穿过,继续前行。 拓跋言发现自己可能变成了鬼。 拓跋言无端游荡了一整天,天黑时溜达到一处大型的建筑旁边,一辆有着红色识字标志的怪模怪样的铁皮车呼啸而来,一些白衣服白面罩的人从里面抬出一个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女孩。 拓跋言无意瞥了那女孩子一眼,顿时惊住了: 她竟然长得和自己有九分相似! 只不过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瘦骨嶙峋,脸颊凹陷,皮肤蜡黄,一副从前饥荒时期流民的模样。 几个穿白罩褂的女人推着小姑娘躺的小车飞快前行,还有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不断地哭喊:“妍妍!妍妍!”估计是她的母亲。 言言?拓跋言面上闪过惊讶,她的乳名就是言言。 拓跋言觉得冥冥当中似乎是有种力量驱使着自己,跟着小姑娘往建筑深处走,里面灯火通明,脚下地板光滑的能映出人的影子,拓跋言几乎看花了眼,差点被行走如风的小车落下。 看样子应该是大夫的白衣男人迅速给她止血,用一按就发光的铁棍照小姑娘的眼睛,然后说:“情况不太好,准备手术吧。” 手术室外,乔春宜哭的撕心裂肺,她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怪模怪样的椅子上,眼泪一直就没停止,眼眶都红肿了。 乔春宜一边抽泣一边自言自语:“妈妈对不起你,妍妍,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只顾着工作,让你自己吃药……妍妍……妈妈怎么办……” 拓跋言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为什么珍贵的钢铁会用来铸椅子,为什么一个气泡都没有的透明琉璃被随意镶嵌在门上。她同情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女人,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自然感同身受。 一时间拓跋言的心里也沉甸甸的,她试着穿过那扇琉璃门,一路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小姑娘躺在正中的床上,一动不动,嘴上扣着奇怪的透明罩子,几个穿绿衣的大夫聚精会神处理她血肉模糊的手腕,一包被透明袋子装着的鲜红血浆源源不断通过细管流进小姑娘身体里。 突然四周摆放的闪闪发光的铁箱子长鸣出声,拓跋言只听有人惊叫:“病人呼吸停止了。” 拓跋言措不及防间,浑身痛的像是骨头都捏碎了似的,只觉被塞进了什么狭窄的东西里,猛然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 再睁开眼,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拓跋言浑身无力,左手的手腕剧痛无比:“唔……” “妍妍!”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小声惊呼,“妍妍!” 言言?拓跋言迷迷糊糊的想,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叫过她言言了,她费力的扭过头,坐在她身边的,正是方才大哭的那个女人。 乔春宜见女儿醒来,开心的又是哭又是笑,赶紧去叫护士,护士来了之后,掀开眼皮看了看拓跋妍的瞳孔,在本子上记录下什么,然后和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拓跋言自己都这一连串的变故被搞晕了,她下意识说:“拓跋……言。” 护士明显松了口气,和惊喜的乔春宜对视一眼,又问:“你今年几岁?” 拓跋言不说话了。 护士又问她:“记得她是谁吗?”指着乔春宜。 拓跋言望着乔春宜憔悴的脸庞,喃喃道:“妈妈……” 护士没再问,在小本子上继续记录了几段,告诉乔春宜:“没有大问题,可能记忆有点混乱,再观察吧。” 乔春宜感激的冲护士连连点头,问她:“那,那她能吃些什么东西?” 拓跋言鬼使神差的说:“我想吃肉……” 护士和乔春宜都傻眼了,几秒之后护士猛地咳嗽一声掩饰笑意,乔春宜则被巨大的喜悦冲的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厌食症的女儿主动说要吃肉! “好,吃肉,妍妍想吃什么?”乔春宜问。 护士不得不拦了一下:“病人现在还太虚弱,不能吃重油重荤的东西。最好吃流食些。” 乔春宜看着女儿明显失望的脸色:“鱼片粥能吃吗?她以前最喜欢吃鱼片粥。” 护士道:“可以,但是注意不要吃太多,病人先前因为长期厌食,消化系统有些退化,所以不宜吃饱。” 乔春宜让护士帮忙注意一下女儿的情况,收拾包出去买粥。 病房里只剩拓跋言一人,周围的床位都空着,她自己躺在床上,慢慢理清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首先,她的确已经死了,那锐利的长剑锋口划过脖颈的锐痛绝不会是错觉。 那么,现在她算是借尸还魂吗? 刚才穿白衣的女人问她的名字,她下意识说了‘拓跋言’,这具身体的母亲没有异常反应,所以,‘妍妍’肯定也叫拓跋言,虽然鉴于微妙的发音区别,可能具体的文字有一定出入,但差不了多少。 拓跋言出生在关外,自小也在关外长大,平时的荤食多是烤肉。后来嫁给昏君后,御膳房的厨子知道她吃不惯海鲜河鲜,几乎从来不给她上鱼虾烹制的菜肴。再后来被废,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每天送来的吃食都是快要发馊的青菜白饭,更吃不到肉食了。 所以刚才‘母亲’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拓跋言下意识说了‘我想吃肉……’。 现在想想,饶是拓跋言铁血无情,也有点莫名的羞臊。 很快,乔春宜就买了粥上来,她风风火火拎着一盒鱼片粥进门,温柔的问拓跋言:“妍妍,妈妈喂你?” “不,不用了,”拓跋言哪里会让人喂饭,她试着动了动身体,还能支撑自己起身吃饭,“谢谢……妈。” 乔春宜把床板摇起来,给拓跋言背后垫了枕头,唠唠叨叨的嘱咐:“自己哪里不舒服赶紧跟妈妈说,别自己硬撑着。” 昔日的镇北大将军努力让脸上现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嗯。” 乔春宜只以为女儿还虚弱着,并没有太在意她的变化,给拓跋言的床上垫上板子,一盒鲜香的鱼片粥摆在垫板上,任拓跋言享用。 拓跋言低头看那一碗粥,熬煮的酥烂的白米粥里滚着鲜嫩的鱼片,似乎滴了香油,细碎的葱花和芝麻洒在粥面上,让她几乎拔不出眼来。 她伤的是左手,此刻迫不及待的伸出右手去拿和粥配套的一次性勺子,舀起一勺粥,拓跋言犹豫了一下,抬手努力送到乔春宜面前:“妈……你也吃。”她结结巴巴的说。总感觉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女人叫妈有点怪怪的。 乔春宜几乎又要流下泪来,她的女儿经此大变,竟会这样贴心懂事。她努力压下泪水,免得让孩子担心:“妈妈不饿,你快吃吧。” 拓跋言坚持的伸着手,脸色都有点发白:“妈妈吃。” 乔春宜这才满心感动的张口吃下,母女两人分享一碗粥,病房里一时间其乐融融。 外人看来,拓跋妍这个小姑娘康复的很快。为了了解这个家庭以及这个世界的事情,拓跋言求乔春宜给自己拿来了从前拓跋妍的书,基本都是些明星杂志,和一些美容舞蹈音乐相关的,拓跋言一开始还不适应简体字,但是让乔春宜找出拓跋妍从前上学时候的字典之后,她就迅速的掌握了简体字的认读。 乔春宜妈妈照顾的无微不至,不伤害拓跋言身体的事情几乎有求必应,经过一周的调养,拓跋言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饮食,身上也总算有了点肉,不再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皮包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拓跋言总觉得自己对乔春宜有一种发自心底的依赖信任,而前世的种种,似乎也逐日蒙上了一层薄雾,那种了无生趣的绝望心态对她现在的影响慢慢淡去了。 前者思来想去也只能归诸这具身体母女血脉相连的天性。 至于后者,这种变化对她的新人生有益无害,她既然接收了拓跋妍的身体,享受了乔春宜妈妈的疼爱呵护,自然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未来的时日里孝敬母亲,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流泪伤心了。 拓跋言看完乔春宜送来的一大箱杂志,翻出了一个精致的粉色小本子,本子被精心夹在一个挖空的大部头辞典里,连同辞典压在箱底,里面记录了拓跋妍将近一年的日记。 也正是从这本日记里,拓跋言找到了困扰她多时的拓跋妍自杀的前因后果。 拓跋妍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女儿,她母亲乔春宜和父亲拓跋修在她幼年时期就离了婚。乔妈妈为了拓跋妍一直未曾再嫁,而拓跋修和乔春宜离婚就是因为有第三者介入,在和乔春宜离婚后不久,就迫不及待的把大着肚子的小三顾敏娶进家门,四个月后产女,起名拓跋娇。 乔春宜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但是正值叛逆期的拓跋妍越大越难管教,非要跟父亲那边打擂台。她听说妹妹拓跋娇参选了一个选秀比赛,本就有几分漂亮的拓跋妍便一定要学她进娱乐圈,混出个样子给拓跋修他们看看。 但是拓跋娇能参选,其中不乏拓跋家给出的某些赞助的因素在,没有后台也没有心机的拓跋妍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小姑娘钻了牛角尖,为了超过拓跋娇,任乔春宜哭喊打骂,还是一意孤行退了学。她每天疯狂寻找当明星的契机,最后终于知道有个少女偶像团体要招收新人,就梳洗打扮好了去报名。 乔妈妈能供女儿上重点高中就已经很吃力了,是不可能资助孩子学习舞蹈形体的。拓跋妍拘谨僵硬的表现自然没能打动招生的老师,其中一个女人甚至刻薄的说:“你的体重虚报了吧?回去减二十斤再来。” 屋子里顿时响起参选的女孩们幸灾乐祸的低声嘲笑。 第三章 以拓跋妍1米67的身高,105斤并不算胖,但她是倒霉的显*质,骨架更比偶像招生所要求的娇小可爱型标准略大一号,现下的审美风潮又是以尖下巴大眼睛为美,偏古典气质的鹅蛋脸并不受欢迎,所就这样初选都没过,被草草打发了。 遭到羞辱倍受打击的拓跋妍回家后就大病一场,然后没等身体好全,开始疯狂减肥。 起初节食的时候乔春宜没敢阻挡,但是大约过了半个月,狂掉十斤还不满足的拓跋妍就参加了网上的一个极限减肥班,声称要断食两周! 乔春宜坐不住了,她一再苦口婆心的规劝女儿,买来许多拓跋妍喜欢的吃食,但是拓跋妍看都不看一眼。她嫌乔春宜烦,自己在卧室里安了三面大镜子,每天醒来就要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身型,练习走姿,仔细分析面部表情,对着镜子用各种角度微笑,任谁看都觉得瘆人。 拓跋娇走的是甜美纯情的路子,可这并不适合高挑丰满的拓跋妍,但拓跋妍心中怀着一定要超过妹妹的执念,买来专业的播音教科书练习发音,甚至下载了许多的偶像剧,一句句的用各种语气发音来重现女主的台词,晚上做梦都在不断地变声说梦话。 女儿眼见一天天的消瘦,脸色黄的难看,但是眼睛却闪闪发亮几近癫狂,乔春宜再心大也不能任其发展了,硬是带着拓跋妍挂精神科看医生,之后确诊为厌食症,重度精神分裂症。 拓跋妍一开始清醒时还知道乖乖听话吃药,哭着说不再跟拓跋娇比,不再让妈妈生气,但是犯病时还是那个样子。她自己偷偷在网上查了,服用药物之一的利培酮是会让人发胖的,于是拓跋妍就表现出老实乖巧的样子迷惑乔春宜,等她走了之后再用手指戳咽喉催吐,把吃的东西和药物都吐出来。 日记记录到拓跋妍自杀前一周就没有了,后半部分的内容颠三倒四,有些地方被泪痕浸湿,而有些段落则兴奋开怀的极不正常。 拓跋言扣上这本日记,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拓跋妍也是可怜……却也着实自私。 她有这样好这样疼宠她的母亲,却不知道珍惜。拓跋言前世那样渴望亲情,可母亲早逝,父亲又愚忠那昏君,她当初进宫便是父亲一手策划的。后来她受了委屈想法子宣他觐见,想要诉说自己的困境和不易,却被父亲用君臣夫妻大义训斥,渐渐也就不存希望了。 不过逝者已逝,拓跋言能做的只有好好继续拓跋妍的人生,代替拓跋妍孝敬乔春宜,让这个苦命女人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安定日子。 拓跋妍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见乔春宜不在就自己单手把吃饭用的垫板架在床上,捏着一管英雄牌的普通钢笔专心写字。 她是追求完美的要强性子,才拿起硬笔开始写字的时候各种不适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像是虫子爬。虽然没人责怪或者笑话她的字不好看,但是拓跋妍还是感觉无比羞耻,问乔春宜要了一摞便宜的作业本和几部风格各异的简体字字帖,每天坚持练至少三个小时。 不过一周的功夫,聪敏过人的拓跋妍就找回了昔日的铮然风骨,一手骨力遒劲的钢笔字让乔春宜啧啧称奇,这傻妈妈丝毫没看出女儿的大变,特地让拓跋妍写了几句励志的话拿出去炫耀。这下整个楼层的护士病人都晓得23病房有个擅长硬笔书法的漂亮小姑娘。 拓跋妍多少有些无奈,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乔春宜妈妈开心也无所谓了。 她回忆着昔日所习的拳谱,笔走龙蛇用繁体逐字抄录在纸上。乔春宜兴冲冲拎着一个纸袋进来,满脸喜色:“妍妍,你瞧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拓跋妍扣上钢笔笔帽,若无其事的收好那本记录拳术秘籍的作业本,从床下给乔春宜拖出一个塑料凳子: “没头没脑的,这让我怎么猜啊。” 乔春宜坐在凳子上,接过拓跋言递来的水杯猛灌:“你自己看吧。”说着将纸袋塞给拓跋妍。 拓跋妍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个小巧玲珑的白色盒子,拆来来才发现是一部粉白的智能手机,十分精致可爱。 这下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从前拓跋妍用的那一只手机在她发病的时候就被摔坏了,而乔春宜用的是落伍的翻盖杂牌机,拓跋妍每天看着来往的护士病人陪床家属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机,可以说垂涎已久。她早就听说了种种关于手机的神奇功能,比如高清拍照录像,下载书籍视频,在社交软件上远隔千里就能跟人交流…… 拓跋妍在乔春宜的指点下笨拙的安装手机,看着女儿的脸上终于有了真挚的喜色,乔春宜觉得这钱花的值。女儿自自杀之后性情大变,她心里欢喜之余多少也有些担忧,担心这会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毕竟女儿偶尔闪现的阴郁乔春宜不是没注意到。 总算露出点孩子模样了,乔春宜满心欢喜。 拓跋妍装好手机卡,按住开机键让手机开机。清晰细腻的屏幕让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摸索查看。乔春宜也不是很清楚智能机的操作,母女两个凑在一起,参考着说明书连上了医院的免费wifi。 这下拓跋妍原主的那些无聊杂志可算是失了宠了,拓跋妍听病友说过,智能手机可以下载电子书看,她一开始接触的是推送的各种玛丽苏文和种马文,被雷的三观炸裂,后来才慢慢晓得如何寻找靠谱的史书下载。 拓跋妍没能在搜索引擎上找到大燕朝的名字,下载的史书里也没有提过有这个王朝的存在。但失落了几天也就释然了,何必再回想那块伤心地呢。 这天清早乔春宜给拓跋妍买了早饭就上班去了,拓跋妍打完吊瓶叫护士姐姐给起针,慢悠悠穿着病号服下楼。 裕川医院算是裕川市名声最响亮的医院了,医院后院绿化的极好,有着十几棵年份久远的参天大树,环境当得一句鸟语花香。 一路走到目的地,几位在医院疗养的老人看她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丫头,怎么今天来的这样晚?” 拓跋妍笑道:“哪是我来的晚,是李爷爷你们来的太早了。吃饭了没?” 老李头气哼哼的说:“还吃饭呢,被那几个小王八羔子气都气饱了。” “你老李不是能耐吗?不是把家管得跟军队里一样吗?不是整天吹自己说东小辈们不敢说西吗?也有今天!”脸膛红亮的林爷爷幸灾乐祸嘲笑他,“等着吧,以后有你受的。让你搞独|裁,打孩子,该!” 几个老人拿老李头打趣,老李头气的翻白眼,懒得理这这帮损友:“妍丫头,今天总该教我下一式了吧?” 拓跋妍道:“那我得考考你。” 第四章 与老李头等几位老人结缘,还要从数天前说起。 被憋得抓耳挠腮的拓跋妍趁乔春宜妈妈不在,偷偷溜下楼散心,然后正瞧见几个打扮休闲的老头正在煞有介事的放音乐练太极剑。 拓跋妍好武,虽然晓得人家只是娱情健身罢了,七老八十的人就算拜得名师修习正统武学,可身体条件摆在那儿,是练不出什么名堂的。但是看他们错的离谱,还是忍不住随口纠正了几句。 再说老李头等人,他们一辈子戎马天下,家里外面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老来委身这小小裕川医院附属疗养院中,还肯受拓跋妍这小辈的指教?更别提她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子,能懂啥?当即不服气的跟她争辩。 拓跋妍没有多言,上前关上音响接过剑,按照刚才老头们演示过的招式一步步重现出来,详细指出他们错误理解的部分,以及剑招中本身就设计不合理,长久勉强练习甚至会伤身的废招。 拓跋将军越说越来劲,她向来是使方天画戟的,对于剑招不过是了解皮毛,还不如空手。兴奋起来干脆把那把轻飘飘的剑一扔,给老头们打了一套前世她和军中教头费心精简过、在军队里普及开的制敌拳法。 虽然身体还虚的厉害,左臂又不能剧烈动弹,但是那股刚猛无匹的气势依旧显现的淋漓尽致,拓跋妍打的酣畅痛快,本来还拉着个脸的老李头看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一来二往,他们几个倒成了忘年交。 拓跋妍让老李头把教授过的养生健体拳前三式练一遍,指出了几个细节上的错误,几个老头一齐聚精会神的伸脖子听她讲,聊的专注投缘的数老一少格外有趣,令人忍俊不禁。 远远隔着喷泉池,李雁娆饶有兴致的问身边医生:“张医生,那个小姑娘是谁啊?” “好像是叫拓跋妍,前几天和李老爷子他们认识的。我们不放心就去了解了下。”老李头的责任大夫张医生答道:“这孩子半个月前自杀未遂入院,听说是因为精神分裂症。还有厌食症。不过现在恢复的很好,精神身体都不错,她妈妈还给医院送了锦旗呢。” “拓跋妍……”李雁娆微微昂起头,妩媚的凤眼微微眯起,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那瘦削的小姑娘。 虽然瘦了点,但是病容不掩姿色,是个俊秀俏丽的女孩子。不过最有趣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身上那种自信坦荡,铁骨铮铮的傲然气质,这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会拥有的。 李雁娆双眼暧昧扫过拓跋妍胸臀。还有,别看她瘦的可怜,想不到身材还挺有料的,病号服也遮挡不住窈窕的少女身姿…… 或许是李雁娆垂涎的目光太过明显,拓跋妍猛地回头,冷厉锋锐的双目正对上李雁娆的眼睛,惊得后者心中一跳,险些失态后退。 拓跋妍秀丽的柳叶眉微蹙,疑惑望着那个涂着妖娆红唇、一袭黑裙美艳动人的年轻女人。她的眼神太奇怪了,虽然没有恶意,但还是让拓跋妍感觉不太舒服。 那窥视她的女人丝毫不惧拓跋妍的瞪视,歪头冲她眨眨眼睛,颇有几分俏皮的微笑招手。 拓跋妍僵硬勾起唇角,胡乱点了点头,心想,真是个怪人。 见拓跋妍收回目光,继续教授‘老朋友’养生拳法,李雁娆也直起身子,不再靠着护栏:“刘秘书。” 李雁娆的秘书刘文婧凑上前来,李雁娆勾着一缕微卷的发丝把玩,曼声道:“帮我查查这个拓跋妍,是不是和那边有什么联系。” “好的,我这就吩咐下面去查。” 拓跋妍和一众老友完成了例行的一个小时晨练,准时挥手回病房。 李定辰按着小丫头说的运力方式缓缓打出前四式,吐气收尾,只觉浑身舒畅,四肢百骸流淌着说不出的暖意: “妍丫头不简单啊。” “这还用你说?”林学堂也赞同,“可你第一天不是就让小陈去查她了么?资料咱们都看过,单亲家庭出来的倔强认真的小姑娘。她母女两个也是可怜呢,她这样子怕是恨拓跋家入骨,不可能是他们安来的钉子。” 一直很少说话的徐恩泽突然冒出一句:“说不定是人家有什么奇遇。” 李定辰简直无语:“老徐,诶,我不是让你少看你家宝贝金孙那些杂书么?都半死的人了,还看这种孩子玩意儿。有意思么?你是能上天还是能遁地啊?” 林学堂摇摇头,徐恩泽一开口,李定辰这老小子就来劲。 拓跋妍才到病房所在的楼层,就被护士姐姐招呼过去:“小妍,有几个小姑娘说是你同学刚才来找你,我跟她们说你下去了,她们也追着去了。” “谢谢乔护士。” 拓跋妍慢悠悠走回病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半躺在病床上用手机看一本民国武学大宗师著作的拳术讲义。 半杯水,几页书的功夫,她的同学就找上了门: “拓跋妍!哎呀,可找到你了!” 领头的是个留短发穿背心牛仔裤的姑娘,她笑着站在门口招手:“喂,你愣什么?我是付舒雅啊,别跟我说你忘了我了,我会伤心的。” “我真忘了你了。”拓跋妍笑道,给同学们搬凳子坐。 “别,你快躺着休息。”付舒雅硬是把拓跋妍按回床上,后面又进来两个同龄的少女,一个体态丰盈,相貌讨喜,圆圆的苹果脸很是可爱,另一个则苗条漂亮的多,一袭清爽的天蓝色连衣裙,长发飘飘,只是神色很是冷淡。 付舒雅跟拓跋妍寒暄几句,拓跋妍很快套出了其他两人的姓名,长发妹子叫陈清,圆脸妹子是方沁颖。付舒雅是班长,三个人和拓跋妍都不是很熟,付舒雅很热情活泼,陈清却是被拉壮丁凑人数的,从前跟拓跋妍的关系可能不是很好。 “……老师还说呢,学校同意给你办了休学,让你别着急,等你身体好了明年继续上高三。”付舒雅安慰道,“我说你也真傻,活着多好?你连男朋友都没找过,不可惜吗?” “是我一时糊涂了。”拓跋妍看出这个姑娘是很真挚的说这番话,“就算为了我妈,我也会好好活着。” 这时陈清开口了,不阴不阳的:“就是,你的条件能跟拓跋娇比?人家有她爸她爷爷们捧着呢,你这不是鸡蛋撞石头么。” 方沁颖悄悄拽了陈清一下,陈清哼了声别开脸去。 拓跋妍自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只微笑说:“以后不会了,谢谢你。” 陈清被噎了一下,没想到急三火四的拓跋妍居然没生气,温温柔柔的跟她道谢,倒也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人又聊了两句,付舒雅表示老师只给了半天的假,她们得回学校了,拓跋妍坚持下床相送,付舒雅按不住她,只当她是许久没见同学们心里不舍,也就同意了。 陈清第一个走出病房,她今天穿了一双木屐款式的休闲凉鞋,本来就是很难把住平衡的,她心里觉得被拓跋妍堵了回来很不痛快,坐着聊天的时候没注意保洁拖了外面的地,一时脚下没站稳,猛地滑倒了: “哎呀!” 第五章 眼见就要狼狈的摔在地上,尤其是在自己很讨厌的拓跋妍面前,陈清心里别提多么懊恼。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听付舒雅的话来看拓跋妍这个嚣张女,否则也不至于被她堵得没话说,又要出丑。 陈清下意识闭上眼睛,用胳膊护住头部。 她本以为要砸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骨头散架,却不想自己身下却有个温暖柔软的身体垫在了下面。 是拓跋妍。 拓跋妍在最紧要的关头扑上来接住了陈清,但是自己却扯到手腕的割伤,鲜艳的血液迅速沁过层层纱布,顺着拓跋妍苍白的指尖流淌出来。拓跋妍痛的脸都白了,勉强勾起唇角,对陈清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多么好看的微笑。 陈清呆住了,付舒雅和方沁颖吓得尖叫,拓跋妍吃力的起身,拽起还趴在原地愣住的陈清。 不远处护士站值班的乔护士快步冲过来,反应过来的付舒雅连忙和护士架起拓跋妍,方沁颖扶起陈清,把两人都护送回病房。 乔护士是乔春宜妈妈的远方妹妹,平时照顾拓跋妍很多,很是喜欢这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此刻见她满身的血,心疼之余也有些发慌。她迅速拆开纱布,拓跋妍的伤口血肉模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开急救药箱,取了用脱脂棉蘸酒精给她擦拭伤口。 陈清等人傻傻看着拓跋妍的创口,那样皮肉翻裂的长长一道,缝合的细线此刻被拉松了,多少影响到了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了肌肉。酒精棉擦在拓跋妍的血肉上,那得有多疼? 可是拓跋妍却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思开玩笑:“吓住了?” 她的鼻尖上沁着汗珠,面上这些天好容易养出的血色也消退了,陈清咬着嘴唇,漂亮的杏眼里含着泪,问拓跋妍: “为什么?” 方沁颖和付舒雅也想不通,为什么拓跋妍会想都没想扑上去挡住陈清? 乔护士冷着脸给拓跋妍加固缝合,拓跋妍不以为意,冲陈清招招手:“陈清,你过来。” 陈清站起来,慢慢走到拓跋妍身前,拓跋妍伸出手,捏住陈清的下巴,掰着她俊俏的小脸左右看看,然后微笑着说: “还好没伤到脸,以后小心些,女孩子的脸可是很娇贵的。” 乔春宜一回来,就被表妹乔护士叫住,乔护士简直火冒三丈:“春宜姐,你回去好好说说小妍,她也太不小心了,本来手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她非要逞英雄去护着她那同学。不是我说,她这样莽撞行事,早晚得吃大亏。” 乔春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病房门口的血迹都被保洁擦干了,床单衣服也换上了新的。但是拓跋妍苍白的脸蛋和她手腕裹得更紧的纱布总看得见,乔春宜惊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饭盒丢了:“妍妍,这是怎么了啊?” 已经数落了拓跋妍一通但还不解气的乔护士又进来解释:“还不是小妍她那个同学,自己走路不看着地差点摔倒,小妍为了扶她被带倒了,扯到了伤口。又封了三针。” 拓跋妍讨好的咧嘴笑,乔春宜妈妈对女儿的笑脸最没有抵抗力了,狠狠揉了揉她的头顶:“真是个傻子!以后不许这样了。” 乔春宜给她打了三鲜馄饨,揭开饭盒的盖子,扑面而来的鲜香热气勾的人馋涎欲滴,拓跋妍眼巴巴坐在床上,乔春宜把勺子递给她:“小心手,慢慢吃。” 拓跋妍还是遵从古礼,让母亲先吃。乔春宜努力绷着脸,就着勺子吃了两只,拓跋妍这才欢喜的开动。 三鲜馄饨中的三鲜指的是鲜鱼肉、精猪肉、抽去虾线的鲜虾,这三样细细剁成馅,用加入蛋清和面擀成的柔韧面皮包成馄饨,下入沸水煮熟,然后浇上吊好的清鸡汤,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馄饨。 这是拓跋妍最近的心头好,乔春宜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神经大条,但是观察女儿的喜好却是好手。 看着她用勺子捞馄饨吃的眉开眼笑,乔春宜突然叹了口气:“傻妮子,也不知道整天乐呵什么。” 拓跋妍:“诶?”她真是躺着也中枪。 乔春宜也不想影响女儿吃饭的心情,只摇摇头示意她继续吃,等拓跋妍吃完馄饨,很没出息的把汤都喝尽了,才开口: “妍妍,今天你同学来,休学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原来拓跋妍从前坚持要退学出道当明星,乔春宜无奈,没给她办理退学,只是想尽办法办了一年的休学。虽然拓跋妍自杀之后变得正常理智起来,但是乔春宜还是没敢跟她说,就怕她旧话重提。 拓跋妍放下勺子,点点头:“我知道。” “你是怎么想的?”乔春宜小心的问。 拓跋妍是怎么想的?拓跋妍绝对要去上学的! 她前世从小被当男儿培养大,自三岁起被爷爷带在身边教导,无比憧憬能和爷爷当年一样连中三元,身着红袍打马游街,然后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谁曾想匈奴骑兵突袭盛州,爷爷誓死不肯投靠匈奴人,一句‘蛮夷部族也敢来犯|天|朝’惹怒匈奴首领,万箭穿心,惨死城中。 谁能想到拓跋家有神童盛名的小少爷拓跋言会是女儿身?她早早被侍女带着换上了女装,藏身农家,这才躲过了匈奴人斩草除根的搜查。 然后满心仇恨的她投笔从戎,发誓定要取那匈奴首领狗头,为爷爷报仇。 死后复活在现代,拓跋妍觉得这大概就是上天给她的补偿了吧? 拓跋妍和乔春宜坐在一起谈话,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自然是养病,她不会再去做傻事,这一点乔春宜妈妈可以放心。她是四月份办的休学,付舒雅等人告诉她,可以等下一期高二生升高三时插班进去继续学习,然后高考。 现在是八月,也就是说距离来年开学还有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拓跋妍知道自己家庭情况并不好,打算过几天稳定了就搬回家休养,不在医院常住了,然后乔春宜可以正常上班,她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当然还要拾起课程,毕竟来年还要上学呢。 拓跋妍的话正合乔春宜心意,她欢喜极了,一连串的说女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忍不住又要掉泪。 拓跋妍说的是实话,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没跟乔春宜讲。 她也想找个工作,给家里减轻负担。 乔春宜拉着拓跋妍的手,别提多开心了,她略有些遗憾的说:“只可惜你这手腕上肯定要留疤了。”不过她担心戳到女儿痛处,立刻转移话题。 疤痕…… 拓跋妍压根就没考虑这些,可是看样子乔春宜很在意? 她当年打仗留下的伤疤不少,身边的几位军师有精通医术者,她跟着学了许多,也算是个半吊子大夫,那军师还传给她一张祛疤的方子。 后来拓跋言嫁入宫廷,她发现皇帝很不愿意面对她身上的细小疤痕,就照那方子煎药内服,并亲手制出生肌灭瘢膏敷在疤痕上,效果奇佳,再加上各种药浴按摩,很快养出一身娇肤。 现在想想,那新婚时的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也不过是对她年轻娇艳*的迷恋罢了。 既然母亲在意这疤痕,她不介意下功夫去掉它。 第六章 母女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乔春宜就要上班去了。 她当年和前夫拓跋修结婚,她的婆婆、拓跋修的母亲并不喜欢这个出身寒门的儿媳妇,她想尽法子阻挠二人,开出的种种专横要求里有一条:和她儿子结婚可以,但是要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也就是说,不许乔春宜继续学业。 乔春宜那时候还没有被拓跋家磋磨的没了锋芒,她不愿意就这样退学,年纪轻轻憋在家靠丈夫养。拓跋修好言相劝,许诺只是暂时做样子给母亲看,以后会想法子让她上完学发展自己的事业的。乔春宜傻傻相信。 结婚三个月乔春宜的肚子就有了喜讯,拓跋母好歹看儿媳顺眼了些,拓跋修也喜不自胜。十月怀胎生下个女儿,拓跋母虽遗憾,但想着先开花后结果,先要个女儿也不错,并没有怎么苛待乔春宜。 拓跋修对这个生下来就白胖可爱的女儿颇为重视,每天从公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婴儿房逗女儿,又亲又抱惹得小拓跋妍吱哇乱叫,软绵绵的小胖手猛扇父亲的脸,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 只是一直到拓跋妍满了周岁,眼巴巴盼着的乔春宜也没能如愿返校。拓跋修的理由是,孩子还小,过两年再说。拓跋母的理由是,当年已经说好了不许再出去抛头露面,怎么如今又要反悔?妍妍再机灵,也是个不能延续香火的女孩儿,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她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乔春宜带着调皮捣蛋的麻烦精拓跋妍已经够累心了,压根就没想到婆婆还想让自己生孩子,倔脾气上来,就和拓跋母闹意见。 再漂亮的脸蛋,对着睡了一年多也够腻歪了。拓跋修对年轻气盛的小妻子渐渐生出不满,两人开始有了争吵和冷战,拓跋母毫无疑问是向着自己儿子的,何况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敢顶撞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乔春宜的大哥大嫂全指望拓跋家混日子,听了乔春宜的哭诉,即使心疼妹子,也只能劝着她好好和夫家相处,并不敢为乔春宜撑腰。乔春宜不是傻子,眼见孤立无援,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和自己对着干,除了继续给拓跋修生儿育女,她根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夫妻离了心,娘家人软弱无能,自己没有独立吃饭的本事。从未真正面对过世界阴暗面的乔春宜发现她的现状简直就是闭着眼站在了悬崖边上,被人推一把就要跌进无底深渊。 乔春宜只能收拾起满腹的委屈,扬起笑脸小意温柔笼络丈夫,侍奉婆婆。 虽然没有使用任何避孕的措施,但是直到拓跋妍长到三岁,乔春宜也没能再怀上孩子。拓跋修开始‘忙工作’彻夜不归,拓跋母整天神经质的逼她试各种偏方,然而一切手段都无果。 拓跋母暗暗断定:乔春宜看样子是没福气延续拓跋家的血脉,得找后手了。 于是就有了顾敏的存在。 乔春宜至今不敢想那段日子。哥嫂眼见她要下堂,拼命从拓跋家身上占好处;婆婆阴阳怪气,把怀孕的顾敏带到家嘘寒问暖;丈夫理直气壮,你生不出男孩自然是要有别人来生的;从前交好的其他家的太太,要么兔死狐悲,要么幸灾乐祸看热闹。 婚姻名存实亡,这一切逼得乔春宜几乎要疯了,在和拓跋修的又一次争吵中,她昏了头脱口而出:“离婚!” 好,离婚就离婚。 拓跋妍已经四岁,看尽了奶奶爸爸合伙欺负她妈妈,坚决要和乔春宜走,乔春宜抱着女儿痛哭,最后带着拓跋家给的一笔抚养费和彻底失宠的拓跋妍被扫地出门。 对哥嫂灰心意冷再不抱希望的乔春宜母女远走他乡,来到裕川市,靠着拓跋家那笔钱租房子站稳脚跟。她大学上了一半退学,只能算是高中学历,根本找不到稳定轻松的文职工作,餐厅后厨刷盘子刷碗,大排档穿串送餐,奶粉洗化促销,还曾经差点被拉进传销组织和卖|淫窝点,可以说是千辛万苦拉扯大了女儿。 然而拓跋妍的脾气随了年轻时的乔春宜,又犟又硬,小姑娘痛恨拓跋家相关的所有人,在和同父异母小她三岁的妹妹拓跋娇转学来到裕城六中后,这种恨意迅速发酵膨胀,面临高考的她心思全花在给妹妹找不痛快身上,后来更干出退学进娱乐圈的傻事,直至发病失控自杀。 看着女儿变得懂事理智,厌食症自愈,做了详细检查后压根查不出精神分裂症症状,连医生都啧啧称奇。乔春宜别提心里多开怀,她是想开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乔春宜妈妈前脚刚走,拓跋妍就打开手机联网搜索裕川的中药材市场,查清公交路线后不声不响换了衣服,脱下病号服穿上短裤,套一件薄外套,然后从柜子里取出自己攒的硬币零钱装进兜里,趁乔护士不在迅速溜了出去。 拓跋妍顺利溜出院门,紧挨着医院数百米就有公交站台,现下正是中午,太阳*辣的,好在没几分钟要搭乘的公交车就来了,拓跋妍泥鳅一样灵巧的从人群里钻过去,上车投币。 车上人坐的满满当当,司机师傅瞥了裹着纱布半残状态的拓跋妍一眼,打开扩音器喊给病人让座。一个斯文和蔼的中年妇女立刻站起来让拓跋妍坐,带动了后面的年轻男女,纷纷起身给她让座。 期间换乘了两路车,大约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公交车报站,裕川中药材批发市场到了。 拓跋妍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亲切的中药草味,嗅着这药香,她顿时有种又回到了军营、和军医们一起给受伤战士熬药的时日里,再看眼前连绵的现代化建筑,不由得心中感慨。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拓跋妍一路走进药材市场,从入口起路边都是撑着大太阳伞的药摊子,人群熙熙攘攘,讲价询问声、夸赞自家药材质量声不绝,拓跋妍慢慢的一家家看,竖着耳朵听他们讨价还价,心里对自己要买的几味重要药材的价格和品相有了谱。 心中有了打算,拓跋妍就开始开口询问。她虽然年纪小,又是个姑娘家,但是言谈举止间胸有成竹,老练稳重,药材贩子自然晓得遇到了个眼光毒辣的小行家,并不敢轻视拓跋妍。 拓跋妍今天根本就没带钱,所以只是不断地问价,和药材贩打太极磨嘴皮,期间还买了瓶水喝,两个多小时转下来收获不少。哪家的质量高,哪家的成色差,哪家以假充真,哪家物美价廉,有了大概的了解。需要的药材市场里大部分都有,其他罕见些的,日后可以再来转,或者直接问靠谱的店家能否进到货。 把空矿泉水瓶丢进垃圾箱,拓跋妍拍拍手,要坐公交车回医院。 这次车上一开始人少,拓跋妍占了个靠窗的好位子,后来再上的人就没这样好运,位置坐满只能站着,几站路走走停停,车里挤满了乘客。 拓跋妍身边就站着一个打扮时髦休闲的短发女人,墨镜推到头顶,面容秀气清丽,左肩挎着一只大包。她左手拽住公交扶手,右手捏着一只苹果的手机迅速编辑短信,脸上神色有些不安焦躁。 第七章 拓跋妍靠窗户坐着,微风扑面,看看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景致,很是清爽自在。 不过身边那个短发女人就没这么好过了。她肩上挎着着超大号的包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脚底下踩着细跟高跟鞋,左手抓吊环,右手不断吃力的单手编写短信。拓跋妍看着就替她觉得累。 一连过了三站,一个下车的都没有,反倒又上来几个乘客,车里比沙丁鱼罐头还拥挤。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上身穿着无袖汗衫脚踩拖鞋,胳膊搭着一件外套的男人鬼鬼祟祟挨到女人身边。他借着车子的晃动,在女人身上蹭来蹭去,时不时抬手理理头发,重新整一下臂弯上挂着的外套,手指暧昧的擦过她的背。 或许是不想额外惹是生非,女人就极力的躲避忍耐,男人却变本加厉,最后连用衣服掩饰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直接用裆部去蹭女人的屁股。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干什么!” 整车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这边,拓跋妍离这两人不过半米,前因后果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不过男人应该是个老手,丝毫不惧怕大家古怪鄙夷的目光,嬉皮笑脸的说不好意思:“抱歉美女,踩到你鞋了。” 女人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哪里说得出自己被色狼骚扰非礼的话,咬着嘴唇朝拓跋妍这边挪动两步,避开这个恶心的东西。 男人消停了片刻,没敢继续揩油,但是不一会儿就又有了新招。 拓跋妍一直在关注男人的动作,一看他悄悄往地上扔了面镜子,又摸出手机,哪里看不出这是要偷拍女人裙底,心里一直按捺的火气噌的窜了上来! 她出手如电,一把捉住男人手腕,手掌顺势翻转上攀,指尖猛刺中他手臂肱骨内踝麻筋。男人痛的大叫一声,拓跋妍趁机夺过他手机:“司机师傅,这个男的耍流氓!” 男人半个膀子都麻了,却也知这下被捉了现行怕是难善了,凶暴的对拓跋妍吼:“小丫头片子,瞎叫唤什么!”忍痛来抢手机。 短发女人十分机敏,尖叫叫道:“我要报警了!” 男人一听报警顿时心慌失措,拓跋妍借机闪身躲开,把手机往人群里一扔。男人生怕手机里的东西暴露,狼狈转身去抢手机,却被几个总算反应过来的青壮年小伙按住,反剪双手压在地上。 公交车上跟炸开了锅似的,离得远的乘客问出了什么事,哪里耍流氓,伸着脖子看热闹;离得近的乘客跟着瞎起哄,好几个人一齐拿手机报警,或是趁机痛打落水狗。 被手机砸了头的老太太也没抱怨,打开一看,手机里面存满了各种香艳的偷拍照和视频,气的大骂道: “缺德丧病的玩意儿,早年间就该枪毙了!” 很快到了下一站,接到报警电话的民警带走了色狼和证物手机,向激动的乘客们连声保证一定会依法严惩此人,拓跋妍唯恐天下不乱:“谢谢警察叔叔!”于是车上又纷纷响起感谢警察的喊声和叫好声。 拓跋妍拉着当事人短发女人躲在了车厢后面,看热闹的群众空下了不少座位,两人施施然坐下,女人感激道:“小妹妹,今天真是多亏你。” 短发女人叫年徽贤,是要去裕川医院来探望病人的,这俩人一见如故,坐在一起手拉手聊了一路。到站下车,年徽贤和拓跋妍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分道扬镳。 此时已经四点半多了,拓跋妍回到病房在的楼层,被乔护士堵了个正着:“小妍,你怎么又出去乱跑!” “我就是去疗养院那边看李爷爷林爷爷他们了,没走远。”拓跋妍哪里敢说实话,拿老李头顶缸。 乔护士怒气未消,警告她道:“没走远?你还想走到哪里?以后坚决不许这样了,否则我就告诉你妈,让她拾掇你。” 拓跋妍小鸡吃米似的点头赔笑脸,总算打发了乔护士。 回病房换了衣服,不一会儿就接到乔春宜的电话,拓跋妍还以为是乔护士反悔去告状了,其实是乔春宜工作的超市要加班,嘱咐女儿从床头柜抽屉的药盒里拿饭卡自己去打饭。 拓跋妍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着实饿坏了,她在医院食堂打了一大碗小米粥,一份酸辣土豆丝两份盒饭,打包带走。 拎着东西溜达到病房楼底下,拓跋妍一眼看见坐在花坛边上,眼圈红红的,很是憔悴的年徽贤。 “年姐姐?” 年徽贤抬头,只见在车上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高个子小姑娘正瞪着眼看她,勉强打起精神笑笑:“是小妍啊,真巧。”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拓跋妍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年徽贤摇摇头:“没事,就是今天来例假,身上不舒服。” 乔春宜妈妈不在,拓跋妍也有点闷得慌,开口邀请她:“年姐姐有别的事吗?要不要到我病房里坐坐,我给你冲红糖水喝。” 年徽贤心力交瘁,想着也没别的地方去,就真的跟拓跋妍上了楼。 进了病房,拓跋妍放下手里的吃食,安排年徽贤坐在空着的病床上,拿出一袋红糖小心倒进一次性纸杯里,用热水冲开,递给年徽贤:“年姐姐,没准备姜茶,委屈你先喝红糖水了。” “哪里委屈呢。”年徽贤捧着热热的红糖水,觉得心里也暖和了,“谢谢小妍。” 拓跋妍道:“姐姐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今天打了双份,咱们一起吃吧?” 年徽贤一开始不好意思,拓跋妍还道她嫌弃自己茶饭简陋,说话间稀里糊涂就跟拓跋妍面对面坐着,一人一份半凉米饭,就着大锅炒的土豆丝打发了肚子。 原来年徽贤是个刚转正的小经纪人,手下带的偶像艺人又是闹绯闻又是住院,年徽贤去看望她,却受了一大堆冷嘲热讽,兼之的确来例假身体难受,这才狼狈的坐在花坛上发呆。 年徽贤喝着红糖水,感激道:“今天多亏了你了,姐姐真得好好谢你。改天请你吃大餐。” “这么客气就没意思了。”拓跋妍摆摆手,笑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年姐姐的电话号码呢。”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年徽贤说,这个号码是她的私人号码,不是名片上印的工作号码,她让拓跋妍打私人号码联系她就好。顺手又给了拓跋妍一张她的名片。 拓跋妍送走了重整精神的年徽贤,捏着年徽贤的名片看了许久。 华朔娱乐公司经纪人年徽贤。 她打开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公司,规模还不小,华朔在裕川市设有分部,年徽贤应该就是裕川分部旗下的经纪人,只不过没带过什么大明星,所以搜不到她的信息。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这条人脉以后用得上。 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拓跋妍把手机装进兜里,她若要进娱乐圈,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道,手腕的伤疤都是大阻碍,务必要清除。 但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虽然知道弄到所需药材的途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拓跋妍上床躺着,心里迅速的思量着这件事。 第八章 当年追随她的怪医军师曾说,疤痕的形成与气血瘀滞、运行失畅脱不了关系。 要预防瘢痕的产生,最好从伤口未愈合起便要服用活血的药物,结痂脱落后加之外敷秘制生肌灭瘢膏,双管齐下,配合药浴、针灸、按摩等辅助手法,有极佳的效果。 但是无论拓跋妍对那方子多熟悉,方子本身多有效,祛除疤痕的目的是建立在有足够资源的前提下的。 说白了,拓跋将军拿不出配药的钱。 乔家母女手里并不宽裕,当年乔春宜和拓跋修离婚时拿到的抚养费,有一半花在了办置容身房产上,另一半这些年也花用了一些,剩下的一小部分,她想着女儿以后要上大学,就特意办了一张卡存进去做教育基金,打定主意再艰难也不挪动。 任凭拓跋妍休学后如何折腾,乔春宜也没有动过那笔钱,直到那天她回家发现女儿躺在血泊里这才慌了神,打完120就赶紧从床板底下取出卡,带到医院付了女儿的手术费和接下来的住院费。 拓跋妍从乔护士嘴里套出了这大半个月的花销,坚决不肯再待下去了,非要回家自己养着。乔春宜私心里虽然觉得还是应该在医院里多住几天,但是耐不住女儿软磨硬泡,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 母女两个携着包裹搭上公交车,拓跋妍自重生以来,活动范围一直是以医院为圆心的一小片,并不清楚乔家的具体位置,她秉承少说少错的理念,屁颠颠跟在乔春宜身后,直到进了家门才松了口气。 乔家的屋子在一栋灰不拉几的老式楼房的二楼,面积总共也就七十多平米,两间卧室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狭小的不成样子。由于没有餐厅,吃饭只在客厅将就。 不过乔春宜很有生活情趣,四处都有她用老式缝纫机车的桌布、防尘罩、布艺储物篮,加以点缀吊兰之类的便宜大路货绿植,倒也舒适温馨。 拓跋妍推门进‘自己’的卧室,三面墙壁果然像日记上说的那样都装上了大玻璃镜子,里面堆满了各种美容时尚杂志和书籍,墙角的书桌上搁置着一台落伍的老式台式电脑。 她把东西放下,开始整理屋子。拓跋妍一本本的翻看那些书,分类堆积起来,然后将一摞摞的书推进桌子底下,没曾想一抬头,就见书桌底板下,有一枚被透明胶带粘住的小黄铜钥匙。 拓跋妍撕开胶带,取下那把钥匙,用手指捏着左右翻看。 有钥匙,就肯定有锁头。她四处搜索,果然从床下的鞋盒里找到了一只小巧的铁皮盒子,拓跋妍试着用钥匙插了下锁孔,的确对得上。 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拓跋妍顿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感,盒子里竟是拓跋妍这些年积攒的小金库!粉红色的百元大钞总共七张,再加上其他五十元二十元以及散碎的零钱,总共一千四百多元。 大将军前世家底丰厚堪可敌国,从匈奴部落收缴的各色战利品与皇帝赏赐的财物,堆得库房都装不下。不过自己一死,估计都便宜了昏君和那些贱婢生的庶子,思及此处拓跋妍不禁有点后悔和心疼,当初真该一把火烧了皇城,让昏君和他黑心肠的小老婆贱崽子一并睡大街去! 拓跋妍把这些钞票都整理好,用橡皮筋捆住放回盒中,扣上锁重新压在床底鞋盒里,继续拾掇她的房间。 中午乔春宜妈妈大显身手做了三菜一汤,汤是炖的香浓可口的西红柿炖牛腩,一道干炸里脊,一道红烧带鱼,以及一盘蒜泥青菜。两人捧着饭碗吃肉喝汤饱餐一顿,拓跋妍不住口的称赞:“还是妈妈烧的菜最好吃。”乔春宜听了十分得意。 这么多菜自然不是中午一餐就能吃净的,乔春宜在厨房收拾灶台,拓跋妍负责把剩菜放在冰箱里,然后擦桌子拖地。乔春宜仔细控制水流的速度,麻利的拿着集上买的手扎炊帚刷锅: “妍妍啊,今天是第一天回家,所以妈妈精心炒了这么多菜。以后就是粗茶淡饭了。” 拓跋妍回答的爽快,把满了的垃圾袋扎口系紧:“我正想说呢,咱们家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吃饭用不着这样讲究,以后妈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现在不挑食了。你就放心吧。” “哎!”乔春宜应声,扭过头偷笑,女儿真是长大懂事了。 收拾完屋子,乔春宜换上蓝色细条纹的超市制服衬衫,拿起包抱歉的对拓跋妍说:“我去上班了,今天超市月末盘点,可能要加班。晚上不能回家一起吃饭了。到时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中午的菜,沙发上的纸抽盒里有零钱,自己随便买点什么吧。” 拓跋妍点点头,乔春宜拎起门前扎好口的两个垃圾袋,匆匆下楼去了。 竖起耳朵听着楼道开门声响,拓跋妍一个箭步冲到自己房间,从窗户里看到乔春宜扔了垃圾,一路出了家属院。 又过了几分钟,估么着乔春宜应该已经上了公交车,拓跋妍趴在地上拖出床底鞋盒,用钥匙打开压在里面的铁皮盒子,数出五百块装进钱包里,又从纸抽盒取出几枚用来搭公交车的硬币塞进裤兜。 她穿好鞋子,把钱包、遮阳伞和水瓶放在背包里,背上包直奔中药材市场。 拓跋妍顶着烈日,专门在价格便宜的下脚料摊子上挑选药材。这种摊子真假掺半,但是她眼光老辣,一看一摸就能辨别出混在真货里的假药材和次品,这样转悠了一个小时,基本买全了第一阶段要用的黄芪、当归、丹参、水蛭等数十种药材,让摊贩用纸分类包好,拿线捆在一起。最后还买了一只煎药用的便宜砂锅。 带着这些东西回家,拓跋妍又犯了难,在家里煎药不合适,味道太大会被乔春宜发现,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注意到西边窗外的废旧厂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她实地考察了一圈,发现一处院内有老水井的破四合院,院子荒凉一片,虽然有些年久失修的破旧,但是看着一时半会塌不了。就分两趟用背包把所需的东西运过去。 拓跋妍收拾出相对没那么破败的北屋,简单打扫了下,就地取材捡了十几块完好的砖头垒砌成简单的炉灶。这一点难不过她,当年领兵出战,都是就地扎营垒灶,这些活儿拓跋妍干惯了倒也顺手。 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尝了尝,水质还是很清冽的。拓跋妍把药材分拣处理好,包出一份的量用水浸泡,然后生火给药罐子消毒,连着煮开了三次倒掉,才放心开始煎药。 如此忙到天擦黑,才煎出一副味道古怪刺鼻的汤药。 第九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月末,算起来拓跋妍也在家养了一个多月了。 超市的同事们都说,这阵子乔春宜估计过得很舒心,因为脸上的笑模样几乎没有断过,全不似先前总是愁云惨淡的死气沉沉。原因自然没有别的,就是她闺女拓跋妍自杀了一回救回来后变得懂事成熟了很多。 老家属院的街坊邻居们每次碰上她,都不住口的赞乔春宜养了个好女儿,仔细一问才晓得,原来拓跋妍这些日子在家属院里很是活跃,经常笑眯眯跟儿女出门工作的寂寞老人们聊天说话,帮忙倒垃圾收被子,一起在空地上种菜施肥什么的,还领着她们跳简单的健身操,甚至还扛得动米袋和煤气罐! 院子里最刻薄刁钻的张老太拉着乔春宜的手,非要给拓跋妍介绍对象,唠唠叨叨说自己那个远方的侄孙多么出息,虽然只是大专生,但是妍妍不是也不上学了吗?两个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如何如何。烦的乔春宜老远看见她就躲开,生怕她又来给拓跋妍做媒。 她家妍妍才十八呢,转过年是要继续读高三,考大学的! 乔春宜对于搬米袋煤气罐颇有些诧异,自以为隐秘的旁敲侧击问过,拓跋妍的回答是: “李奶奶那袋大米才几斤啊,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咱们家属院最高的楼也就是五层,要是连五层都爬不上,那不就成了废人了?还有其他的事,乔姨不是说过么,适量的运动是能起到复健的效果的,我现在觉得自己比先前还有劲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如此含糊的把傻妈妈乔春宜糊弄过去了。 拓跋妍的小日子也很舒坦。乔春宜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每天都炖骨头汤,从市场买来新鲜便宜的大骨头,虽然上面肉不多,但是炖成汤也是极美味的,拓跋妍还自己用多余的黄芪等药物自制了药材包,对乔春宜说是药店里买的打折品。 乔春宜哪知道女儿胆大包天,自己远远跑到药材市场去淘好料,很欢喜的炖在了汤里。母女两个每天喝着滋补的汤水,起居饮食都规律健康,很快养的皮肤白里透红,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和从前不同了。 拓跋妍的变化较之乔春宜更明显,小姑娘本来的长相就随她妈妈,十分俏丽夺目,从前是被厌食症和精神问题折磨的整个人瘦脱了形,脸色黄黄的很憔悴,几乎就是一层蜡黄的皮包着骨头。即使有美人在骨不在皮的说法,估计也没人会欣赏一具骨头架子。 现在身体调养恢复过来,加之拓跋妍每日服用补血滋养的药物,手腕伤口愈合后又有了泡澡的条件,坚持三天一次药浴,狰狞的疤痕也在生肌灭瘢膏的神效下迅速淡化,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肌肤胜雪、容颜娇艳的美貌少女,两个月前还被心理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 拓跋妍这具身体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虽然年岁多少有些大了,不过拓跋将军当年也没有童子功的功底,那时候她为了替爷爷报仇,四处寻访名师日夜苦练,靠着超人的毅力,于武道上成就硬是超越了自小习武的大师兄,直至她被昏君禁闭佛堂折磨数十年,那些大内侍卫都奈何不了拓跋将军,还是她自己灰心丧气了无生趣,这才夺剑自刎。 当然自杀这件事对她来说也算是黑历史了。拓跋妍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回到当时,绝不会再傻傻放过那昏君和安氏贱婢,就算是死,也要先看着这对狗男女先升了天,才肯咽气。 这天早上拓跋妍照旧四点多就出门锻炼,等她捎着一袋子油条回到家已经是六点钟了。乔春宜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让女儿自己出去跑步买饭,自己躲在屋里睡懒觉的,但是拓跋妍执意如此,后来也就习惯了。 她正在卫生间里刷牙,就听拓跋妍开门回家:“我回来了,今天吃油条!” 乔春宜赶紧漱口,又洗了把脸,把半长的头发束起来,探出头对一身运动装的女儿说:“妍妍啊,今天轮到妈妈跟车下乡镇宣传,家里零钱都放在哪里你知道哈,我得晚上七点才到家,你自己别忘了吃饭和吃药。” 拓跋妍笑嘻嘻比了个ok的手势:“你还信不过我吗?” 乔春宜笑骂道:“小妮子!”赶紧擦干净手过来吃油条。 简单的早餐过去,乔春宜喝净碗里的豆浆,扯了张抽纸擦擦嘴角:“我走了,今天你刷豆浆机吧,我来不及了。”说完拿着包换鞋下楼。 拓跋妍哼着歌清洗豆浆机,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垃圾袋都收拾好放在门口,回房间上网。 “今天去哪里呢……”她捏着下巴看网络地图。这些日子她坐公交车把裕川老城区跑了个遍,用鼠标托着电子地图看,然后一个地名跃进拓跋妍的眼睛里。 裕川影视基地,位于中疆省裕川市槐安区,是中疆省最大的影视外景基地。 拓跋妍想起在电脑上看的各种电视剧,指尖敲了敲屏幕上代表裕川影视基地的那个黄色圆圈:“就去这儿吧。” 有网络一切方便,虽然从来没去过槐安区,但是仍能查到清楚详细的公交路线,拓跋妍把路线图保存在手机里,换上衣服出门去这个很有神秘气息的地方。 转了两趟车,拓跋妍顺利抵达目标影视基地东大门,高耸的古代城楼造型大门很是醒目,她走到一处公告栏看上面的指示图,这才发现进影视基地是要付钱买票的,不由得大失所望。 拓跋妍把手松松插|在裤兜里,四下张望,门口行人来往纷纷,不是有票在手,就是有一张‘通行证’。 她正观察着看能否偷偷溜进去,突然觉得似乎被什么东西瞄准了,拓跋妍双目如电猛地扫过去,只见是个学生样的小姑娘正举着手机要拍她照片。 自拓跋妍重生以来,这具身体又长了两公分,现下是一米六九。就算以后停止增长,这身高也绝对称得上高挑,她的外形又是靓丽出色,估计这个学生妹子是当她是什么小明星,这才偷偷拍照。 拓跋妍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姑娘还没来得及按快门。她伸直胳膊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拍照,转身离开。 在门口转了两圈,拓跋妍还是没有找到机会,就在这时她又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还以为又是有人要偷拍,不曾想却是个矮墩墩年龄三十上下的男人:“你好,你是来等活的群演吗?” 拓跋妍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人员通行证,目光一闪:“额,不算是,我是……” 男人看上去很着急,他快速的说:“我们是《血祭》剧组,我是演员副导姓张,现在临时有一个女性角色等人来演,我看你外形条件很适合,你愿意试一试吗?薪水可以日结。” 拓跋妍多少有些动心,但是也觉得不太对,怎么就急到要到街上拉人? 她自恃身怀武功,并不惧怕这个张副导,想了想就同意了。门口的保安应该认得他,轻轻松松放拓跋妍一起进去。 第十章 影视城里人满为患,来往人群摩肩接踵,随处可见正在拍摄中的剧组。 那位陈副导带着拓跋妍一路往西南边走,很快停在一处民国风医院样建筑的后门前,他向守在门前的老头打了个招呼,两人一齐进医院后院。 拓跋妍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陈副导有什么坏心思,她的想法简单粗暴:万一他真不是好人,直接动手打个半死就是了。 可在陈副导看来,这个小姑娘沉稳淡定,行走间不紧不慢丝毫不显畏缩,眼神更是坦然镇定,就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样。作为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人,陈副导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他说话间不由得带了一丝和善亲切: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拓跋妍。” “哦,这姓氏不太常见啊,长见识了。你是第一次来裕影吧?”陈副导问道。 拓跋妍点了点头:“我是慕名来参观的,可惜身上带的钱不够进门的票价,还是多亏了陈哥才能进来饱眼福呢。” “你这姑娘真实在啊,”陈副导哈哈笑着,“本来群演一般都是通过工会的群头来筛选的,可今天挑了好久没有合适的演员,我看你身形长相都和剧里人物相符,这才冒昧来问你。” 拓跋妍道:“我既然沾了剧组的光进来,又要拿薪水,努力表现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我真是半点经验都没有,还要陈哥费心指导。” 两人说话间来到化妆间,陈副导推门进去,里面人的说话声一滞,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投过来。陈副导用眼角余光扫过拓跋妍的脸,见这么多成年人审视的目光都没能影响到她的神情,心里又看中几分,微笑介绍道:“这是新来的群演拓跋妍。” 拓跋妍点头:“大家叫我小妍就行。” 陈副导对一个正剪指甲的年轻女人说:“小刘啊,你来帮她化妆。16号角色。” 化妆师小刘应了一声,陈副导鼓励了拓跋妍两句,就转身走了。 作为一个群演的身份,拓跋妍的容貌和身段太出挑,化妆间里的各色演员和化妆师都在打量她。小刘招手让拓跋妍过来,清洁面部皮肤后开始上妆,嘴里嘟囔着:“皮肤还挺好。” 拓跋妍眼瞧着一层层的粉扑上来,不到几分钟自己脸色看起来就青黑一片,心里有些纳闷,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化这样瘆人的妆? 然后拿到只有数句话的一纸剧本之后,拓跋妍彻底傻了眼: 原来她是要演一个死去的伶人啊!怪不得姓陈的说找不到合适的角色呢,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愿意为了几十块钱来演只有一个镜头没有台词的死人! 听化妆间的人议论,本来这个角色是个病死的炮灰妓|女,后来实在没人肯演,才退一步改了设定。 陈副导好说歹说,哄住了要辞演的拓跋妍,他心里也有些发虚的,毕竟拓跋妍算是从大街上半哄半骗拉来的壮丁。因为按群演的规矩是要以月记、按规定时间发放薪水的,陈副导承诺拍完这一幕当场结算薪水,同时他自己出钱加二十块的红包补偿。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最近只出不进的拓跋将军勉勉强强同意了。 化好了妆,拓跋妍换上一身做工粗糙的戏服,按照拍摄计划,她那场戏安排在上午十一点,闲着没事拿着‘剧纸’在场地里晃悠,看的兴致勃勃。 《血祭》是部很俗套的小制作民国抗日剧,女主明里身份是护士,其实是个卧底的间谍,身为反方高层的男主受伤住院,和女主擦出了火花,他为了爱人决定弃暗投明,却在最后死在本来的助手|枪下,怀里还揣着要送给女主的指环。 这种杂牌小剧请不了多么大牌的明星,女主演是个名叫黄鹂的偶像歌手,因为年纪大了要转型,这才接了这部戏。黄鹂声如其名,嗓音像鸟儿鸣叫般婉转动听,个子不高,相貌甜美。男主演方仲安则是个二线演员,专演民国剧里的反方军官角色,也算是熟门熟路,再稳妥不过。 拓跋妍站在角落里围观黄鹂和方仲安演对手戏,这一幕是方仲安饰演的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女主角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没了主意,傻傻的站着。男主角只以为她高兴坏了,权当默认接受告白,把她搂在怀里,正被来探望男主的女配看见。 方仲安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神色温柔看着黄鹂晒被子,他开口:“黄护士,能过来一下吗。” 黄鹂走过去,两人不咸不淡扯了几句话,方仲安的眼神闪了闪,对黄鹂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今年二十九,家住法租界方公馆,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姊妹。我一直很想给空荡荡的家找个女主人,能在我回家的时候让我吃上一口热饭,不再独自一人窝在床上,都没有个能一起说话聊天的对象。黄护士,我真心问你,你愿意做方公馆的女主人吗?” 黄鹂被这一番话惊得呆住了,她瞪大眼睛:“局座,您这是——” 还没等黄鹂说完台词,导演就喊:“停!” 导演上前对黄鹂说:“小黄啊,你这里用力太过了,这段戏里黄护士的确对局座有了一丝爱慕,但是女主角是个坚定沉静的*女战士,她是不会这样明显的流露出真实感情来的。” 拓跋妍注意到黄鹂面色有些不虞。也是,这么热的天,顶着大太阳在花园里拍戏,身上还穿着秋装,难怪她有些焦躁。 这段戏又拍了两次,黄鹂的表现越来越差,导演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最后直接说:“先把这幕挪到下午拍吧,小黄你去休息一会,准备下一条。” 黄鹂黑着脸甩手走了,陈副导提醒看得入迷的拓跋妍:“16号角色准备。” 准备个什么哟,拓跋妍被安排直接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装死人,摄像机扫过,给了她的脸一个特写,就算过了。 到了中午,陈副导做主给拓跋妍当场结了六十块的工资和二十块红包,走的不是公里的帐,是他自己掏腰包出的。拓跋妍捏着信封里薄薄的几张小额纸钞,乔春宜累死累活在超市站一天,也拿不到这个数。自己不过是闭了会儿眼装死,这就赚到了八十块…… 搭公交车回到家,拓跋妍没吃午饭就躺在床上,心神不宁想着上午拍摄的事情,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打消了午睡的念头,起伸打开电脑仔细查询关于演员的相关资料,还对着镜子试着重现黄鹂没能过的那段戏,结果发现自己演的比黄鹂还糟糕。 挑战性很强。 可拓跋妍就喜欢挑战性强的事情。 第十一章 从那之后,拓跋妍就一直在关注关于演艺圈的事情,跟着乔春宜一起看各种无聊的肥皂剧,娱乐新闻,每天在网上疯狂搜索各种资料,下载一些专业书籍 她甚至像从前的拓跋妍一样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当然,拓跋妍是偷偷背着乔春宜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被乔春宜看到自己这样做,后果绝对不会好。 等到手腕的上彻底复原,由于拓跋妍一直服用活血的药,所以伤口并未产生淤积癜痕,雪白的手腕上几乎看不清曾经被刀子深深割裂的痕迹。另外让拓跋妍安心的是,或许是老天保佑,这道伤并没有波及自己手部的神经,手指活动自如有力,也算是万幸了。 这时差不多已经是十月中旬。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拓跋妍在乔春宜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拨通了年徽贤的电话,嘟嘟几声拨号声,年徽贤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 “是年姐姐吗?” 年徽贤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拓跋妍的声音:“是小妍?” “对,年姐姐还记得我啊。”拓跋妍笑道。 两人一番寒暄,拓跋妍吐出自己打电话给她的原因:“……嗯,我想找个武术替身的工作,但是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嘛,所以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也是没办法,才冒昧打扰你。” “武术替身?”年徽贤讶异,“你怎么会想做武术替身?” 拓跋妍的声线自信平稳:“是啊,专业方面的事情我十拿九稳,现在欠缺的是机会和时运。年姐姐,你愿意帮帮我吗?” 年徽贤沉默片刻,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好。” 拓跋妍挂了电话,唇角勾起。 年徽贤不久就给拓跋妍发了一条短信:老城区安定街86号六层sf餐厅,11点钟。 拓跋妍没有额外换衣服,扎着马尾辫身着常服,斜背着一只土气的小蓝包,优哉游哉准时赶到。sf是一家西餐厅,装修简约又不失大气,她一眼看见靠窗坐着的年徽贤。 拓跋妍一路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年姐姐。” 年徽贤依旧是时尚干练的职业女性打扮,脸上薄施淡妆,她向服务生招手示意要点菜,抬头看了拓跋妍一眼,拓跋妍领会了她的意思,笑道:“年姐姐帮我点吧,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头盘是开胃的沙拉,拓跋妍看看盘子两边的刀叉餐具,问服务生:“有筷子吗?” 服务生一愣,赶紧给她上了筷子,拓跋妍斯文的用筷子夹菜吃,隔着两个桌的一对男女冲这边指指点点的议论,拓跋妍丝毫不理会,只称赞说:“以前没吃过这个,味道有点怪,不过挺好吃的。” 吃完蔬菜沙拉,主菜是滋滋冒着热气的肋眼牛排,这种成块的肉就不适合筷子夹着吃了。 拓跋妍瞧着年徽贤把外酥里嫩的牛排肉切割成小块,用叉子插着送到嘴里,也有模有样的学习来,很快熟悉了刀叉的用法,两人聊得很开心。 年徽贤擦擦嘴角,终于把话题引到了中心问题上:“刚才电话里,你说想找替身演员的工作?” 拓跋妍纠正道:“武术替身。” “对,武替。”年徽贤认真的望着拓跋妍的眼睛,“可是你要知道,这个职业对演员本身武术功底的要求是很高的,而且投入和回报并不成正比,干的是最辛苦危险的活儿,拿的却是人家正经明星的工资零头。” “这个我知道。”拓跋妍道。 年徽贤整理了下思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眼前俏丽高挑的小姑娘:“无论作为一个熟悉演艺界的前辈,还是单纯聊得来的朋友,我都不推荐你去做武术替身。当年陈案祥的武替就是在拍戏过程中受伤过重死掉了,也不过是赔了不到二十万。你觉得值吗?” 拓跋妍哑然。 “如果你想进娱乐圈,我倒可以给你推荐个别的方式。”年徽贤从包里取出一张彩印单子,递给拓跋妍,“这是少女偶像团体idolsk的招生广告,你看看吧。我和她们的内部人员有点交情,弄个复选的名额是可以的,你到时候直接去报名参训,她们有专业的训练课程,形体、声乐、舞蹈、表演,会给每一个通过复选的成员制定专门的发展路线。这可比做不露脸的武替轻松直接多了。” 拓跋妍接过那张单子,正面是数十个漂亮女孩穿着统一风格的制服的宣传照片,背面是没填名字的录取通知表格,已经盖好了章。 ‘拓跋妍’落选的,就是这个idolsk组合。 她叹了口气:“年姐姐,谢谢你费心为我筹划。但是我的目标不是偶像明星,我只是对演戏感兴趣。” 拓跋妍把这张表还给年徽贤,向窗外张望了一下,锁定一栋二十多层的大楼,对一脸惊讶的年徽贤说:“年姐姐,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两人各自满怀心思的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拓跋妍拉着年徽贤的手,穿过马路来到大楼的楼底,微笑道: “咱们去楼顶看看?” 年徽贤抬头看这栋对外开放的写字楼,还以为拓跋妍说的是坐电梯上去,于是就同意了。谁曾想进了门,刚要往电梯走,拓跋妍就领年徽贤走到楼梯口: “咱们爬楼梯上去,年姐姐,你行吗?” 容貌娇艳的女孩挑衅的扬着眉毛,年徽贤有种被小看了的不爽感,不由得脱口而出:“爬楼梯就爬楼梯。” 她想着自己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应的痛快,却大大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拓跋妍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的轻快,年徽贤爬到三楼就有点吃力跟不上了,她咬牙坚持又爬两层,终于到了体力的极限: “你,你慢点……” 拓跋妍停住脚步,年徽贤手扶着膝盖,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粗气,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怎么也不听使唤、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拓跋妍站在高处轻笑一声,下到年徽贤身边,猛地把她打横抱在怀里,年徽贤吓得惊叫,手臂不自觉环住拓跋妍的脖子。拓跋妍轻松的颠了颠年徽贤,后者惊魂未定,又惊又怒看向拓跋妍。 “年姐姐,得罪了!” 说罢拓跋妍发足向楼上噔噔噔狂奔上去,每一步都要迈三级台阶,几乎七八秒钟就上了一层楼。 年徽贤耳侧破空风声呼呼作响,她生怕拓跋妍失手把她摔在地上,闭着眼紧紧抱着拓跋妍的脖子,整个人蜷缩在拓跋妍的怀里。拓跋妍安抚的挪动了下手的位置,把这个大自己好多岁的女人禁锢在怀里,脚下速度不减,几乎是风驰电掣一般就上到了顶楼的天台。 拓跋妍站稳脚步,长呼一口气。 这对旁人而言已经要脱力瘫倒在地的剧烈运动,在拓跋将军的眼里也不过是开胃菜般的热身罢了。 她稳稳走到天台中央的水泥台边,这里应该是写字楼里的员工白领们中午聚餐的小天地,零散丢着一些面包包装袋、寿司饭团盒子一类的垃圾。 拓跋妍俯身松手让浑身僵硬的年徽贤的脚踩在地上,温柔的扶着她直到她站稳,然后脱下外套垫在水泥台子上: “年姐姐,你坐着歇会儿吧。” 年徽贤傻站在原地瞪着眼看拓跋妍,就像在看超人一样。 这真是的一个十八岁的都市少女应该有的力量? 拓跋妍很满意,年徽贤终于不再用看小辈的眼光来看她了,不过自己还要再加一把火,让她眼中的火焰更旺盛些,这样才保险。她走到天台边,踏上最边缘的那层防护台,高空呼啸的厉风扑在拓跋妍身上,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马上要从楼顶摔落一样。 年徽贤身体一抖:“拓跋妍!你不要命了!” “年姐姐,你看好了!” 第十二章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年徽贤摸黑走到沙发边坐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眼前恍惚有个飘然若仙的少女倩影,立于高楼之巅,脚踏延绵至天际的辉煌灯火,柔中带刚的身形被点点金芒环绕。她跃的那样高,那样自信,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似乎触得到苍穹,摘星揽月只凭她一念之间,脚下骇破人胆的百米高空不能牵动她一丝心神。 夜幕下她根本看不清少女的容颜,只觉得那侧脸轮廓美得令人窒息,每一拳、每一腿都击的空气破裂炸响,通神气概如洪荒凶兽降世,欲择人而噬。 年徽贤承认,她是真的被拓跋妍折服了。 漆黑的公寓里回响着年徽贤急促的喘息声,她强迫自己做深呼吸,努力平复心绪,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电话簿。 第二天一早,拓跋妍正刷牙,手机在睡衣兜里震了震,收到了年徽贤的短信。 年姐姐:am9:00,裕川影视基地东门见。 她总算挣得了进入武替圈子的机会。 拓跋妍来到裕影东门,年徽贤正等在那里。一身色调清新的绿裙显得她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一着副墨镜,脚踩高跟鞋,红唇妩媚性感,短发抓的蓬松有型,让拓跋妍眼前一亮。 食色,性也。 连古代圣贤都说,爱好美色美食是人的天性。 更有一句直白的: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这就直接下了定论,欣赏不了美男子子都的俊美的人,跟瞎子没两样。 拓跋妍笑眯眯的赞美道:“年姐姐今天真漂亮。” “油嘴滑舌。” 年徽贤瞪她一眼,居然主动伸出胳膊勾住拓跋妍的胳膊,拉着她往大门走,到了门口翻手拿出一张通行证,两个人顺顺当当的进去了。 拓跋妍先前被《血祭》剧组的演员副导带着进来过裕影内部,所以没有太讶异。不过她那时候去的只是那处民国风建筑群,没有见识过影视基地内部按照宫殿古迹仿造的宫宇,所以行走于连绵高耸的琉璃瓦红墙间还是很新鲜有趣的体验。 年徽贤一路跟她零散说了一些拍戏的常识和需要注意的地方,并且一再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拓跋妍都认真听着,这让年徽贤暗松一口气,她还是担心拓跋妍年轻气盛又身负绝技,会得罪人吃苦头。 年徽贤道:“《女捕快武真儿》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导演班子一水的新人,但是制片人的关系很硬,请了圈子里有名的大拿张华烨张姐做武术指导。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有终究没接触过武替的工作,我想难免会觉得吃力,张姐这人看着严肃,对待工作却不偏不倚很认真,你去了好好跟她学,她说什么难听的话也别在乎,她心眼不坏的。” “谢谢年姐姐为我费心。”拓跋妍停住脚步,松开挽着的手臂,握住年徽贤触感滑腻微凉的手指,柔声道,“我知道年姐姐是真心为我,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报你的心意,只能牢记住你的话,保护好自己。” 到了目的地,一个平头戴眼镜的男人正等在一扇窄门前玩手机,见年徽贤走近,收起手机笑道: “年姐来了。” 年徽贤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拓跋妍,今天来应征武替。小妍,这位是徐剧务徐涵,你叫他徐哥就行。” “徐哥你好,我是拓跋妍。”拓跋妍向徐剧务问好。 到了这里年徽贤也不能再送下去了,过分的陪护只会让别人小瞧了拓跋妍。她拍拍拓跋妍的肩膀,道了句要小心,转身离开。 徐剧务带着拓跋妍到了休息室,两个三十岁上下都颇为健美的女人闻声抬头,见拓跋妍进来,神色都有些古怪的紧张和些许排斥,徐剧务道:“这位是拓跋妍,也是来应征武真儿的替演的。” 其中一个武替问:“徐剧务,征召不是都结束了么,怎么又……” “特殊情况,”徐剧务笑笑,“小妍,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休息,一会儿张姐到了就要开始筛选,最后用谁由张姐来定。大家都加油啊。”说完取出几张钉在一起的打印纸递给拓跋妍,“这是资料,你看看吧。” 拓跋妍接过薄薄三张纸的资料,搬了个凳子坐下。 徐剧务也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摆弄手机,用余光悄悄打量拓跋妍。 这个高个子小姑娘打扮简单青春,印着手绘猫头的圆领白t恤,外套一件墨绿的棒球外套,牛仔裤运动鞋,身材比例极好。一头乌黑未染的顺滑长发用灰绳高高束起,皮肤白的耀眼,相貌娇俏中透着沉稳平和。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纸张认真阅读,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有着磁铁一样魔性的吸引力,简直就是个明星坯子。 这样的人,为何要来做武替? 拓跋妍能感觉到屋子里三个人都在打量自己,或许那两个女人的眼神有些敌意,但直觉告诉她不必紧张,自顾自看资料。 徐剧务给她的三张打印纸,第一张是一段小说截取的内容,大致讲的是女捕快武真儿和大盗冯师振的一段打戏;第二张则是依照这段文字改编的剧本;前两张都是打印体,最后一张是各种设计动作的分解、简单的手绘示意图,明显是现有人手写出来,然后影印的副本。 拓跋妍仔细阅读最重要的第三张的内容,渐渐心里有了谱。 两个女武替就没有拓跋妍的淡定自如了,一直凑着头小声议论‘什么来头’‘什么叫特殊情况’之类的话,带着一丝恶意和酸气猜测拓跋妍的来历。拓跋妍只当没听见,任她们占口舌便宜。 “在吗?” 两下敲门声,一个相貌普通平凡的瘦削女子推门进来,徐剧务和女武替两人组都像弹簧似的站了起来,拓跋妍也迅速反应过来,起身表示对她的敬意。 这瘦削的女人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女武指张华烨了,她当年做过许多影星的武替,是影视圈子里的老牌人物,《女捕快武真儿》剧组能请到张姐,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张华烨进门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拓跋妍,作为武替过于亮眼的外表让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张姐好,”徐涵笑着问好,见张华烨盯着拓跋妍不放,就特别提了一句,“这是新加入的拓跋妍,年徽贤年姐介绍来的。” 听到是年徽贤介绍的人,张姐的眉心舒展了些许,废话不多说:“我带着她们三个去试威亚。” 徐涵忙在前领路。 张姐言简意赅讲了些注意事项,最后干脆亲身上阵。她吊上威亚,手执软剑一跃而起,做了个标准好看的旋子转体。 虽然没有穿宽袍大袖的戏服,但是动作轻盈,刚柔并济,整个人的身体弧线堪称畅心悦目,旋转间手腕翻动,道具剑亮光凛凛,似是已经划破了并不存在的敌人的喉咙。 “好!” 两个女武替都是懂行的人,拍手啧啧称赞,拓跋妍也跟着微笑鼓掌。其中一个女武替不掩轻蔑的瞥她一眼,对同伴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微微点头。 第十三章 其中一个女武替开口:“小妍虽然是新来的,但是能让上头点名安排下来,身上功夫想必差不了。不如让咱们开开眼,我们两个也能学习学习。” 她的算盘打得倒好,这番话里绵里藏针,一来故意当着张姐的面指出拓跋妍进选拔的方式见不得光,二来也能逼着她出手,看看高低,以后好对付。 两人的想法很好猜,这么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天晓得是用了什么法子跳到最后一关来和她们抢饭碗!虽说敢跑来做武替这行当,肯定也有两下子,但是拓跋妍太年轻了,让两个自恃经验丰富功底扎实娴熟的老武替下意识小觑了她。 拓跋妍静默片刻,其余三人的脸色各异,都觉得拓跋妍是怕了不敢上。张姐黑着脸正要发话,拓跋妍突然抬头一小,如花容颜绽放: “张姐的基本功旋子堪称炉火纯青了,两周转体手到拈来,下盘极稳。这里斗胆猜测,张姐是练陈氏太极的吧?除此之外,在形意上也有深刻造诣,无三年以上的桩功是不成的。这里不才,敢问张姐能否赏脸与我搭一搭手?小妹也不枉见您一面。” 张华烨被噎住了,看着她笑的真诚,心里竟摸不准拓跋妍的想法,但是当下心中也有些被轻视的不爽。她有什么资格和自己平辈而论?搭手切磋……呵! 两人眼神一对,拓跋妍上前伸手和张华烨握手。 张华烨手下藏劲,有心给拓跋妍个教训,杀一杀风头,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辈。却不想和拓跋妍腻如凝脂的皮肤一接触,就觉浑身汗毛一凛,对方手指打蛇随棍上,轻轻一滑一错,自己竟是顿时半个身子都失掉了平衡! 眼见就要跌跤出丑,拓跋妍及时向前一步,发劲稳住张华烨的身形,巧妙掩饰住了她狼狈的窘态,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亲昵的牵手凑在一起,只有张华烨自己清楚其中的凶险。 拓跋妍笑道:“小妹打从一开始就看张姐姐十分投缘,竟像是前世见过似的,忍不住就想和你多多亲近。真是冒犯了。” 张华烨自知技不如人,她虽觉得有点掉面子,但还是承了拓跋妍未让她当众丢脸的情,心中暗念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输得也不冤枉。倒是看拓跋妍更顺眼了些。 选拔的结果自然是拓跋妍成功通过。 正如年徽贤所说,张华烨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两人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老话,互相交流些武学经验、拍摄常识等等,短短一上午就打的火热,到了午饭时分,张华烨非要请拓跋妍吃饭。 拓跋妍不好推脱人家一番盛情,只好给乔春宜打电话。 乔春宜惊讶道:“在外面吃,你中午不回家了吗?” 拓跋妍半真半假的说:“碰到了以前的同学,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呢。她看要到中午了,就说请我吃饭,好久不见了,我总不能回绝人家好意。” 乔春宜倒是挺开心,听说是对方请客,嘱咐拓跋妍不要点太贵的菜,以后要请回来,或者直接带着同学到家里玩云云,拓跋妍笑着应了。 挂掉电话,拓跋妍转身对靠在墙角摆弄手机的张华烨道:“呼,我妈同意了。” “你倒听你妈妈的话。”张华烨收起手机摇摇头,“我闺女才五岁,就敢跟我顶牛了。” “张姐姐有孩子?”拓跋妍瞪大眼睛。 张华烨敲敲她脑袋:“你姐我都三十四岁了,有孩子很意外吗?” “姐姐不像三十四岁。”拓跋妍真心实意的说,张华烨驻颜有方,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两人收拾好东西往外走,边走边聊。拓跋妍也知道了张华烨的一些事情,比如她女儿英文名叫andi,是个混血儿,不过她早就和她的导演老公离婚了,现在孩子跟她姓,中文名张辛宝,也就是掌心宝的意思。 张华烨问拓跋妍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拓跋妍唔了一声:“我什么都能吃。” “真好养活。” 裕川影视基地有家华城海记,店里的椰子炖鸡颇有名气,是招牌菜。 张华烨是海记常客,找到位子坐下后,眉飞色舞跟拓跋妍讲这道菜的做法。后者从没听说过椰子炖鸡的菜式,兼之张华烨口才不错讲的绘声绘色,五分的期待也就变了八分。 炖汤的鸡选的是竹丝鸡,将鸡身的脂肪肥肉就部分全部去掉,在沸水中汆过逼出血沫,再清水冲洗。鸡肉和瘦肉同时放进开盖的椰子里,灌入椰汁封口,蒸笼蒸炖两个半小时,分数次加盐回炖,才成一盅汤。 不枉拓跋妍和张华烨耐心等待半个小时,上桌的整个椰子起开盖,里面鸡汤鲜甜无比,两人美美享用一餐。 吃到一半张华烨出去接电话,拓跋妍一个人喝汤,就听身后有个娇怯怯的声音问:“姐姐?是你吗?” 拓跋妍回头,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女站在不远处,高个子女孩英气俊俏,穿着打扮简单中性,厌恶不耐的抱着胳膊。 矮个子女孩长得和拓跋妍足足五分像,或许是相由心生,她的容貌更甜美温柔,柳眉微弯,雾蒙蒙的眼睛含羞带怯,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十分挑人的浅粉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少女亭亭玉立,身姿窈窕,和拓跋妍是两种类型的美人。 拓跋妍用膝盖想也晓得,这肯定就是原主的妹妹拓跋娇。 高个少女一直冲拓跋妍翻白眼,拓跋娇尴尬的拽她衣角: “黎观婷,你这是干什么啊……” 黎观婷用鼻子哼哼:“不干什么,我就在这看着,免得你这好姐姐再刻薄你。” 拓跋妍也有些发蒙,呆呆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 拓跋娇安抚好了‘护花使者’,小步走上前来,两人足足差了将近十公分,她手指一动,下意识想拉拓跋妍的手,但是最后还是缩回去了,仰着小脸欢喜道: “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班上的同学说你生病休学,我本来想去看你的,但是又怕你……不高兴。你身体好些了吗?” 眼圈一红就要掉泪。 “诶,你别哭啊。”拓跋妍最害怕看女人哭,手足无措。 黎观婷跟点爆的炮仗似的窜上来,瞪着眼毫不惧怕比她高小半个头的拓跋妍:“拓跋妍!你又干什么!” 拓跋娇连忙拉住黎观婷:“婷婷你别闹,我跟姐姐说话呢。” 拓跋妍哭笑不得,她算是看清楚了,难怪本主拓跋妍和她妹妹关系那么糟糕,两个人简直就是倒着的翻版! 拓跋妍大大咧咧,说话总是口无遮拦,而拓跋娇就像朵腼腆娇柔的温室兰花,很傻很天真。这样性格南辕北辙的一对姐妹,又是同父异母,拓跋妍本身存的敌意就很深了,中间加上黎观婷小妹妹横冲直撞,能好好一起说话简直是做梦。 拓拔将军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拓跋娇见到她是发自真心的欣喜。 第十四章 拓跋娇把一脸郁闷的黎观婷推远,小碎步跑回来和拓跋妍说话。 两人对话是这个模式: “姐姐,我很想你。” “额……” “姐姐,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你呢。” “我……我就那样,也挺好的。” “那就好。” “姐姐,你是不是长高了?总觉得比以前抬头看你更费力了。” “……” “姐姐变了好多啊,我刚刚都不敢认你,不单单是个子和相貌,感觉其他地方也有很难说清楚的变化呢。” “……” “姐姐听了我的新歌了吗?歌词是我自己写的,原型就是你哦。” “……” “唔,姐姐,能给我你的手机号码么?” “13606376xxx。” “诶……姐姐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本来是撞运气问问,没想到你真的会告诉我。” “呃,是吗?” “嗯,我更喜欢现在的姐姐!” 拓跋妍从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女孩子,不是说她刁蛮任性什么的,拓跋娇真的是无比真挚的在询问自己是否安好,然而这些话听进耳朵里,拓跋妍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拓跋娇拿出一支套着粉嫩外壳的苹果机,开锁拨号给拓跋妍,拓跋妍随手把拓跋娇的名字记作‘小妹’,惹得小姑娘差点又开心到落泪,大着胆子前扑抱住拓跋妍将军的腰,撒娇的把脸埋在她胸口,小声说姐姐我好喜欢你。 远处黎观婷脸黑成锅底,瞪圆了眼睛伸着脖子朝这边看。 好在拓跋娇很快松开了手,红着脸跟几乎要懵逼的拓跋妍道别,转过身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黎观婷觉得自己好命苦,暗恋的人迷迷糊糊只拿自己当姐妹,整天满口‘我姐姐’如何如何,一股脑的把各种美好的词汇安插在同父异母的姐姐身上。 偏偏人家无时不防备着她! 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人儿,为了讨好拓跋妍,亲自下厨去给她烤曲奇饼。水葱般细嫩的手指被烤箱烫出好几个泡,还忍着痛亲手包装好,知道拓跋妍不喜欢见她,就托黎观婷去送。 可拓跋妍呢? 转头就跟她同桌商量:“我怀疑我妹要害我。你看她送来的饼干,黑不拉几的,散发着一股死亡的味道,绝壁有毒。” 黎观婷气炸了肺,不吃给我!这可是娇娇亲手烤出来的曲奇,虽然外观是不大好看,味道也有点怪,吃了会中毒死掉的吧……那我也认! 拓跋娇是神经大条了些,但黎观婷明显面色不虞这她是看得出来的,她想了想,勾住黎观婷的胳膊,欣喜道:“婷婷,你别担心了,我觉得姐姐变化挺大的,你瞧,她还给我她的电话号码了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姐姐总有一天会接纳我的。” 黎观婷:“……”就是这样我才害怕! 两人出了华城海记的门,黎观婷给司机打电话:“陈叔,来接我们一下吧。”旋即回头跟拓跋娇说,“我记得你奶奶要你下午早回家?” 拓跋娇脸上的喜色几乎是立刻褪了去,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纠结:“是啊……” 黎观婷试探着问:“要不我陪着你回去?” 拓跋娇咬住嘴唇,她望着一脸关切的好友,心里苦涩难言。她奶奶蒋桂兰不止一次跟她说,要多请黎大小姐回拓跋家做客,可是这哪里是奶奶好客,分明是要让她多巴结着黎家。 拓跋娇小声说:“好吧,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黎观婷巴不得多跟心上人亲近,常言道物以类聚,她也是粗枝大叶的脾气,竟没看出拓跋娇的为难,正好司机陈叔开着车到了,就拉着拓跋妍上车去拓跋家。 车子驶进拓跋宅,陈叔熟门熟路的停车,黎观婷拓跋妍两人进了客厅,就见蒋桂兰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蒋桂兰年纪大了,原本的头发免不了黑白掺半,她为了显年轻每个月都染头发,此刻染得黑油油的头发紧绾在脑后,用素银簪子别着,穿一身黑套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饱满圆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不过黎观婷可不会去注意蒋桂兰的穿着打扮,只觉得这老太太全身循规蹈矩,脸上的褶子似乎都是对称的,心里好笑,又怕说出来拓跋娇不开心,就尽量不去看蒋桂兰的脸。 蒋桂兰见孙女果真把黎大小姐请来了,脸上褶子一抖,自以为和蔼的问:“娇娇和婷婷回来了?你们两个上午玩的还开心吗?” 拓跋娇干巴巴的说:“嗯,我们去了裕影,中午在华城海记吃的。”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婷婷晚上要不要留下来?我让厨房做些好菜,你们两个小姐妹也多亲热亲热。”蒋桂兰笑道。 蒋桂兰这话正遂了黎观婷的意,她揽着拓跋娇的肩膀:“就害怕娇娇不愿意呢。” 蒋桂兰道:“哪有什么不愿意,娇娇在家常说呢,就是跟婷婷投缘。那就这么定了,婷婷卧室的床大,让她把那些玩偶搬下去,晚上你俩一个床上睡,多好。” 黎观婷只恨不得天立刻黑了。 “是娇娇回来了?”顾敏闻声从楼梯上下来。 她本是温婉柔美的小女人,拓跋娇的长相性格有一半随了她。现下穿着暗色九分裤,圆领长袖水蓝打底衫,罩一件针织薄开衫,脸上脂粉未施,眉间萦绕着说不清的忧愁,整个人看着憔悴又老气,哪里像个豪门太太的样子。 蒋桂兰见了她,脸上笑容淡了半分,道:“阿敏啊,你去厨房看看我的汤炖好了没,炖好了端过来。” 顾敏闻言瑟缩了下,低眉顺眼的说:“我这就去。” 看着拓跋娇和黎观婷上楼进了房间,蒋桂兰拉着脸对顾敏说: “少摆可怜相,黎大小姐在这里,显得我们亏待你似的。把我的汤端来,然后跟着张妈她们去准备晚饭。听到了没有?” 顾敏小声说是,低着头往厨房去了。 拓跋娇的房间是二楼靠里那间,整个房间的壁纸床单沙发等等都是粉色系的,能满足少女对梦想中自己房间的任何想象。 也满足了黎观婷对拓跋娇房间的想象。 黎观婷跟只大狗似的呼哧呼哧四处乱窜,一会儿奔到阳台,一会儿摸进浴室,拓跋娇都忍不住笑了:“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儿,这么兴奋做什么?” 黎观婷一本正经:“当然是为了逗你笑啊。” 拓跋娇愣住了。 黎观婷坐在拓跋娇身边,看着她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一回家就不开心,我看的出来。” 两人静静的对视,拓跋娇的神情慢慢松动,强装的镇定崩塌了,两弯眉毛委屈的紧蹙起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扑进黎观婷怀里。 第十五章 黎观婷抱着拓跋娇,瘦弱的小姑娘一抽一抽的哭泣,眼泪迅速濡湿了她的黑t恤衫,此刻心里别的什么旖念都没了,只觉得心里又疼又堵,哑声安慰拓跋娇: “不哭了,娇娇不哭了……” 拓跋娇从她怀里抬起头,俏丽的小脸沾了泪水,大眼睛水汪汪的,鼻尖和脸蛋微红。黎观婷皱着眉扯过一张抽纸,轻轻擦拭拓跋娇脸上的眼泪。 拓跋娇抬手握住黎观婷的手:“婷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黎观婷理所当然道:“对一个人好还需要理由吗?我就是喜欢你,看你顺眼,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过得好。” “可是我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拓跋娇怅然道,“你家世好,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只要你愿意,想做你朋友的人多了去了……” “别这么妄自菲薄。”黎观婷挣开拓跋娇,双手捧着她的脸,“她们怎么想是她们的事,反正我眼里只有一个拓跋娇,不会有别人。不用管你的家人如何,我在乎的是你,是拓跋娇这个人本身,与你的家世出身都没有关系。” “你都知道?”拓跋娇睁大了眼睛。 黎观婷自嘲的笑道:“怎么不知道,你奶奶的那种眼神,我从小看了太多,我又不是傻子,别人为了什么和我交好,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拓跋娇望着黎观婷英气俊秀的眉眼,又一次把头埋在她怀里:“谢谢你,婷婷。” 顾敏来到拓跋家的厨房,张妈正在收拾冰箱里的冻肉,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活:“少夫人来了。” 蒋桂兰最在重身份尊卑,家里雇佣的人都要称常年在外的拓跋定为老爷,称她为太太,拓拔修叫大少爷,拓跋娇小小姐。顾敏虽然不受拓跋家人的喜欢,也是要称呼少夫人的,这一点谁都不能违背。 “张妈。”顾敏柔声道,“太太让我问汤炖好了没。” 张妈擦擦手,去看正咕嘟咕嘟炖着的阿胶汤:“还要等一会儿,少夫人你先坐着,我把冰箱收拾一下。”说完给顾敏搬了个椅子。 顾敏道:“我一起吧,太太说让我帮着张罗晚上的菜,今天晚上黎家的大小姐要住下。” 张妈这才敢让顾敏动手。 顾敏母女的日子没有从前的拓跋妍想的那么舒坦。 当年拓跋妍三岁,蒋桂兰看乔春宜这个儿媳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各种冷暴力磋磨她,支使得乔春宜团团转,一刻不能安生。乔春宜一开始是没想过离婚的,她是比较传统、表面叛逆其实骨子里有从一而终念头的女人,所以不欲让女儿和奶奶爸爸生分。 可三岁的孩子也稍微记得一点事了,奶奶蒋桂兰的种种行为,包括父亲拓拔修的冷眼相对,都被早慧的拓跋妍看进眼里。 本来一切还蒙着一层遮羞布,乔春宜也能欺骗自己,将就着往下过,然而顾敏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触及了乔春宜的底线。 蒋桂兰是费了一番心思才选出顾敏做继任儿媳。首先模样要好,得是自己儿子拓拔修喜欢的类型,毕竟儿大不由娘,一开始他还不是非要跟乔春宜这个搅家精结婚?其次是家境性情,以性情绵软的小家碧玉为首选,要真是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还能被她蒋桂兰拿捏住吗?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要能生儿子。乔春宜千好万好,就凭生不出儿子这点她就要下堂,难不成拓跋家的家产还要落到旁系手里?蒋桂兰不能接受。 正巧这时候顾敏出现了,她是拓跋家管家顾伯的侄女,因为考上了中疆大学的研究生,所以才来投奔他的。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长相秀丽楚楚可人,又是在读的大学生,经过观察脾气性格再软糯不过。 当然让蒋桂兰拍板的是,她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也就是说,她母亲能生养,那做女儿的也差不了。虽然顾敏对拓拔修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蒋桂兰看得出儿子对这姑娘颇有些垂涎,她多得是法子让儿子得手。 不出所料,顾敏怀孕了,蒋桂兰迫不及待把这事情捅给乔春宜,乔春宜是直来直去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暴脾气,当即和拓拔修撕破了脸,带着女儿离婚走了。 十月怀胎,生下个女儿,从此以后再也没怀过孕。这足以让算计落空的蒋桂兰恼羞成怒了。她把这一切都推到顾敏的身上,开始疯狂的折磨顾敏。 顾敏像是锯嘴的葫芦似的一声不吭,任蒋桂兰凌虐,整个人迅速的憔悴沉沦下去,不似从前漂亮,自然也笼络不住丈夫的心。 拓拔修浪荡在外面花天酒地,蒋桂兰在家折腾儿媳妇。 真是荒唐。 这边拓跋家暗潮横生,拓跋妍吃完了午饭,由张华烨带着熟悉了场地,然后坐公交车回家。 张华烨告诉她让她后天早上早些来裕影《女捕快武真儿》剧组报道,并且说她得做好长期到处辗转的准备。这一点让拓跋妍有些苦恼,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乔春宜交代。 才进家属院大门,拓跋妍就有些心慌,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一路上了楼,打开门一看乔春宜正从她卧室里出来。 “妈……”拓跋妍有点心虚,弱弱的叫道。 “妍妍,你什么时候跑到裕川影视基地去的?”乔春宜冷脸问她,“这是又什么?” 拓跋妍低头一看,乔春宜手里拿的赫然是自己那天跑龙套时导演给的剧本,还有一张领工资时给的、她忘了扔的票。 乔春宜叹了口气:“你别傻站着了,坐下吧。” 拓跋妍跟着乔春宜到沙发边坐下,乔春宜握着女儿的手,拉开她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的疤痕:“妍妍啊,你知不知道那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好人在那里也要变坏的。妈妈实在是不愿意让你踏足这种地方。”说着就要落泪。 “妈妈,你别哭。我只是……”拓跋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十六章 好容易劝得乔春宜止住泪水,拓跋妍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她叹了口气: “妈,咱们家的事,你憋在心里不说,难道女儿就看不出来吗?” 乔春宜擦拭眼泪的手一停,望向拓跋妍。 拓跋妍道:“咱家存款不多了吧?妈妈你在那个超市累死累活,每天也就挣那几十块钱,这阵子我……退学,买各种专业书和杂志,各种报名费培训费,后来去医院看病吃抗精神类的药,还有前些天住院的花费,哪一样不是大开支?” 乔春宜心里发酸,眼泪又要往下掉,拓跋妍握住她的手:“妈,我很想为你分担,我是五月的生日,今年满18周岁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让妈妈过这种担惊受怕一分钱掰两半花的生活。” “妍妍……”乔春宜又是感动又是自责,说实话这些年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自己离婚时没有执意带着拓跋妍走,让她留在拓跋家,是不是对女儿来说更好呢?她会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娇养着,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妈妈吃苦。 拓跋妍四岁跟着她来到裕川市漂泊,直到今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回想起来,女儿竟从未说过一句抱怨的话,除了精神不正常的那些日子一直在买昂贵的专业书,她也从未主动的跟乔春宜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乔春宜想到这里,心中愧疚更深,她这些年咬牙往肚吞的眼泪似乎攒在一起流了出来,生活没能压垮的脊背也不再倔强的挺直。 拓跋妍真的最怕女人哭,更何况还是她这辈子最亲最疼她的母亲。她没别得法子,只好把乔春宜揽在怀里,安慰她说: “妈,你别担心,我没有走邪道的意思,我生病在家这些日子仔细的反思过,我以前真是魔怔了,才非要跟他们家过不去。害得你总为我操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傻事,好不好?” 乔春宜紧紧抱着女儿,用力点头。 拓跋妍给乔春宜逐条分析: “我的打算,是明年过了暑假就跟新一期高三生一起继续读高三,现下是十月份,离开学季还有半年多。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心里想着,自己总不能窝在家里不事生产,总靠你养着吧?可是我又能干什么呢?出去给楼盘派传单?做营业员?” “这些我不是干不了,而是我觉得做这些根本学不到多少知识和经验,那点工资对家里的情况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乔春宜松开手,红着眼睛对女儿说:“妈妈能撑得住,你还这么小,我怎么狠心能让你来养家呢。” 拓跋妍想了想,还是瞒住了自己其实是做武替的事实:“我现在是在一个叫《女捕快武真儿》的电视剧组做跟组演员,这个剧要拍三个多月,是我住院时候认识的一个姐姐介绍的,工资待遇都很好,每个月大概能拿三千多吧。”其实她问过张姐,张姐答以你的水准大概能四千以上,因为毕竟是新人。 但是拓跋妍并不敢跟母亲说实话,如果她说自己是要去替女主角做一些有难度的危险武打动作,乔春宜绝对会炸毛。 拓跋妍总算是说服了乔春宜,不过乔春宜还是担心女儿初入社会会不会被骗,提出要一起去剧组看看。 “额,剧组拍摄是不能让家人朋友进的,因为要保密嘛。”拓跋妍道,“妈妈,明天你去送送我好不好?” 乔春宜很吃女儿撒娇这一套,就欢喜的答应了。 凌晨三点,拓跋妍迷迷糊糊就听隔壁卧室有动静,下床趿拉着拖鞋去看,就见乔春宜正精神奕奕的扒衣柜: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乔春宜道:“妍妍啊,你有眼光,帮忙看看妈妈穿那一套好看?” 拓跋妍哭笑不得:“就为这个啊?”睡意全消了。 “我这不是怕穿的邋遢了,给你丢人嘛。”乔春宜白她一眼,继续扒拉衣柜。 “我妈穿什么都好看。” “就属你嘴甜。” 拓跋妍抓抓头发,现下也睡不着了,既然乔春宜有心思打扮自己,她就帮着挑呗。要说乔妈妈还真有几件好衣裳,被防尘罩罩着挂在衣柜角落里。拓跋妍挑出一件衣料颜色很顺眼的蓝衬衫:“我看这个挺好。” 乔春宜接过那件衬衫:“这还是年轻时候的呢,那时候刚离婚,想着这些衣裳留在那也只能被你那没心肝的王八爹扔了,干脆一起带走。好多年没穿了。” 拓跋妍被‘没心肝的王八爹’戳中笑点,一个人低着头偷笑,乔春宜敲敲她脑壳:“傻妮子,就属你心大。”过了一会儿又说,“这样也好。” 最后乔春宜在拓跋妍的强烈要求下试了那件蓝衬衫。 乔春宜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材并没有走形,拓跋妍又翻出一条剪裁得当的黑色长裤让妈妈穿上,散开乌油油的秀发,只把前面两缕头发用小夹子夹在脑后,整个人看着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她无意识的冲镜子微笑,简直光彩照人。 拓跋妍也惊住了,以前乔春宜总是穿着打扮的很老气,恨不得把自己弄成个五六十岁步入老年的中年妇女。哪有这么有女人味的时候。 乔春宜却觉得自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一直不自在的要把衣服换下来,拓跋将军一通撒娇卖痴,她才勉强答应穿这身去送女儿上班。 两人没有做饭,在楼下摊子上各吃了一碗面。 乔春宜本想打车送她,但拓跋妍坚持要坐公交。 一路不断有人朝她俩这边看,乔春宜起初还有点尴尬,拓跋妍这个死妮子还不断地说‘妈妈你回头率好高哦’‘妈妈今天真好看’‘我赚了钱给妈妈买漂亮衣服,让妈妈每天都打扮的这么好看’云云,窘的乔春宜恨不能缝上她的嘴。 到了裕影下车,拓跋妍拿出通行证给门口工作人员看,冲乔春宜挥手:“你好容易休息一天,回家歇着吧。” 乔春宜含笑跟她告别。 武真儿是民国侠义小说《江湖巾帼录》中的人物,因为人气颇高,是这部书改编影视作品最多的一个人物。《女捕快武真儿》就是如此。 演女主武真儿的演员叫陈婉婉,男主角顾青安的扮演者是老牌演员谢贤。 陈婉婉童星出身,当年一部《桃花源》塑造了小茜葳这个经典角色,红遍大江南北。听说还有不少准妈妈把小茜葳的海报贴在墙上,希望生下来的孩子能跟她这么聪明可爱,不过她之后扮演的数个角色就没这样出彩了,颇有些伤仲永的感觉。 武真儿这部戏是陈婉婉成年后第一次出演女主角,导演菲冬打的就是昔年国民女儿转型作的噱头,不过陈婉婉的演技和颜值还是有保障的,否则菲冬也不会启用她。 菲冬头一次自己主导一部影视剧,自然希望能做到精益求精一炮而红。拓跋妍一到场,菲冬就过来礼贤下士的搭话,不过看到拓跋妍本人全貌的时候,还是像张华烨她们似的有些吃惊,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确定是来做武替的? 菲冬笑眯眯道:“你是新来的武替拓跋妍?” 拓跋妍礼貌的跟他握手,道:“我是拓跋妍,您是……” “这位是《武真儿》的导演菲冬。”张华烨提醒道。 “菲导好。” 剧组的人感觉都还不错,只有陈婉婉皮笑肉不笑十分的客气疏离。毕竟哪个演员都不希望被一个替身盖住风头。 第十七章 张华烨昨天给了拓跋妍一天的假,让她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没想到拓跋妍今天就来了。不过想想觉得这样也好,早点跟同事们处好关系,适应下场地,都是对以后拍摄有帮助的。 拓跋妍昨天跟她闲聊的时候说,她很喜欢演戏,一直有考影视学院的想法,但是她没有舞蹈歌唱表演的底子,她单亲家庭的出身又决定了经济上的窘迫,没办法系统的学习这些。 更何况妈妈希望她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循规蹈矩的念书学习,她没办法拒绝辛苦养育她成人的母亲。正好,因为某些原因拓跋妍休学一年,机缘巧合下摸到武行圈的边缘,梦想终于有了转机。 张华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拓跋妍说话的时候,眼睛是闪闪发亮的,她是真的对演员这行当感兴趣,提到演戏她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但以她的经济条件确实没办法走科班的路子。 张华烨很欣赏这个热情洋溢、功夫也很俊的少女,愿意给她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她跟徐剧务打了招呼,额外留一套剧本给拓跋妍。 按理说以拓跋妍的身份是没办法领完整版剧本的,但是张华烨任性又护短,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且在圈子里地位也很高,菲冬导演乐意卖个好给她。当真嘱咐徐剧务给拓跋妍发了剧本,以及一张最近七天的拍摄计划表。 因为正在准备今天的第一场戏,所有人都忙着做自己分内的工作,女主、男主都有专门的化妆师负责,其他会出场的群众演员则换好戏服排队坐着等上妆。 拓跋妍简单看了一下拍摄计划表,然后再剧本里找到相应地片段。 这场戏是女主武真儿带着大院里的孩子虎子来逛庙会,在人群中发现了小偷,就让虎子在一边等着,自己去抓那个偷儿。等她把小偷降服捆起来送官之后,才发现虎子不见了。 下一场谢贤扮演的男主顾青安在剧中第一次出场,他一身青衣,脸罩半张素银面具,抱着走丢的虎子站在高处招呼女主。两人话不投机,武真儿抢过虎子扭头就走了,顾青安大侠也气的不轻,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陈婉婉本来就是花朵一样的年纪,皮肤保养得很水灵,并不需要多么厚的粉扑上去调肤色,简单清新的妆容反而更显少女清透的气韵。她穿一身男子气的麻布短打,手腕和脚腕处收紧镶边,长发梳成一个歪髻,化好妆耍帅摆pose,有模有样的念了句女主的口头禅,活脱脱一个俏皮帅气的女捕快。 虽然陈婉婉对拓跋妍不是很待见,但她的表演灵动自然,并不是那种只会耍大牌发脾气的小公主。 陈婉婉瞥见那个第一眼看就觉得讨厌的武替正望着她出神,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就该让她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免得以后作妖。 谢明的妆也画好了,他的银面具其实只是喷了银漆,并不是真的金属做的,但细节处理很细致,上面提前刻好了精致的莲花花纹,挺像个样子。他在剧中一直是青衣青衣青衣,菲冬还开玩笑说:“老谢就三套衣服,一套穿,一套洗,一套备用。款式都是一样的,换了服装观众也看不出来。” 说笑归说笑,很快第一幕戏拍摄开始。 庙会上熙熙攘攘,武真儿抱着虎子兴致勃勃的挤在人群里,演虎子的小演员奶声奶气道:“真儿阿姨,我想吃糖葫芦。” 武真儿纠正道:“要叫真儿姐姐,我哪有那么老。” 虎子笑嘻嘻:“谢谢真儿阿姨。” “随便你好了。”武真儿翻个白眼,解开钱袋,里面就可怜的几个铜板,她数出三个给虎子,“阿姨老了,抱不动你了,你自己去买吧。” 虎子迈着小短腿去买糖葫芦,卖萌砍价:“大叔,我就两个铜子,你卖我一串糖葫芦吧……” “我连媳妇都没有,怎么就大叔了,要叫哥哥!”买糖葫芦的小哥道。 两个人在那扯皮,武真儿突然见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把手伸到一个老汉的腰间偷钱袋,忙对虎子说:“虎子,你跟卖糖葫芦的大叔玩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撒开腿去追那个小偷。 “哎我说大妹子,怎么你也管我叫我大叔?”糖葫芦小哥要崩溃。 菲冬道:“过!” 所有人放松下来,虎子的小演员孟蒙甜甜的说:“导演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顿时大伙一片哄笑,这孩子真会看碟下菜。菲冬很霸气的挥手,“那糖葫芦是假的道具,小徐,记得一会儿给咱们萌萌小朋友发个红包,演的太好了!张姐,你跟小陈讲讲下一步的动作,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吧。” 张华烨拿着画好的示意图,教陈婉婉做那个擒拿反剪的制敌动作,见她做的不够表尊,就让她扮演小偷,把动作一步步分解开。 ‘小偷’和假装路过的‘武真儿’擦肩而过,张华烨示意陈婉婉注意,放慢动作把手臂伸到陈婉婉右臂腋下,左手猛地发力扣住她的右手,然后迈步一别,把陈婉婉别倒在地,反剪双手。 “小陈得罪了,”张华烨扶起陈婉婉,“这次有感觉了么?” 陈婉婉试着重复一遍,张华烨:“还是有点不到位。” 陈婉婉刚才被张华烨一别,是真的摔倒而不是演出来的,手臂酸痛差点扭到,当下有些不开心了。武真儿虽然打着武打的旗号,其实还是男女主角恋爱为主,她的长处在于表演,而不是真的下手跟人扭打,她说:“我觉得这个动作并不是必要拍的那么详细的,看电视剧的人不会太在意是不是标准。镜头一扫带过就行了,而且这样太粗暴失了美感。” 这话着实有些过分,张华烨当即神色就不太好看了,菲冬也警告的说:“小陈,张姐是这部剧的武指,这方面的事,当然是她这个专家说的权威了。” 陈婉婉有点不情愿的说:“好吧,张姐,刚才是我冒犯了,你再教教我吧。” 张华烨从陈婉婉给拓跋妍脸色瞧就不喜她,忍着脾气又给她示范,陈婉婉越来越糟糕,甚至还不如一开始的表现好,冷冷道:“小陈也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咱们在开始。” 陈婉婉咬着嘴唇,扭头就走了。 场地上有点骚乱,菲冬冷脸让别聚在一块,都分开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拓跋妍对张华烨道:“张姐别生气了,陈姐姐从来都没拍过武戏,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张华烨叹了口气:“这姑娘还是欠磨练,少年成名,心里傲气的很。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也是我迁怒她了,唉。” 拓跋妍跟张华烨说了几句话,拿着剧本找了一处偏僻的长廊,打算趁这机会自己慢慢开始研究。 她想着方才陈婉婉的表演,那么收放自如,灵活得当,拓跋妍试着念武真儿的台词:“要叫真儿姐姐,我哪有那么老……”羞耻的呜了一声,跟机器人似的僵硬没力度,自己都觉得丢脸。 拓跋妍又换了个声调来念,突然听得隔着一方池塘的对面长廊上有人忍不住喷笑,脸刷的红了。 有人在偷听! 拓跋妍又羞又窘,故作镇定:“谁在那边?” 竟是陈婉婉,她从被树荫遮住的地方走出来,脸上还有些湿意,鼻尖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一场。现下倒是没了刚才总做不出动作的颓丧感,一脸得意的坏笑:“就这台词水准,还想混娱乐圈?” 拓跋妍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玻璃心,被张姐给骂哭了。” 陈婉婉脸颊飞红,硬撑着架势哼道:“不跟你这小丫头计较。” 第十八章 陈婉婉转身要走,拓跋妍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喊:“等等!” 陈婉婉疑惑的停住脚步,两人在三楼隔空对视,一缕微风吹得脚下被楼阁框住的池塘微波粼粼,窸窣的树叶从结伴而生的大树上落下,漾开一圈圈的水纹。 拓跋妍说:“张姐刚才弄痛你胳膊了吧?这种擒拿动作很难控制力度的,她不是有心,请见谅。” “没什么。”陈婉婉她刚才看拓跋妍念白看的有趣,都忘了这件事了,现在被她提醒回想起来,不由得心里又是沉闷烦乱,冷淡的点头。 “我来教你吧。” 陈婉婉愣住了:“你说什么?” 拓跋妍勾起唇角,笑眯眯的说:“我来教你那个拉肘别臂的动作吧。” 陈婉婉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从第一眼看这个女孩子就觉得不像是干武替行的,心里存了些疑惑和敌意。她怀疑的上下打量拓跋妍:“你?张姐都教不了我,你能行?”多少有些赌气自贬的意思,当然还有对拓跋妍能力的质疑。 事实胜于雄辩。拓跋妍把手里的剧本放在地上,掏出手机压住,然后平底一跃,稳稳站在长廊的护栏上。 陈婉婉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是干什么?” 虽然长廊底下是池塘,但是从三楼的高度掉下去只怕也难保全自身。 “证明给你看啊。”拓跋妍歪头,俏皮的挑了挑眉毛,然后没等陈婉婉说下一句话,就像只扑食的老鹰似的张开手臂,骤然从栏杆上猛力跃起。 陈婉婉脸都白了:“啊——!” 她设想中血肉模糊的惨剧没有发生,拓跋妍刚才早就观察好了地形,灵活的在下坠途中攀住了一根比较结实的树枝,在空中借力一荡,身法轻盈到不可思议,居然四平八稳翻进二楼长廊里。 她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初,带着一点笑意,似乎只是从一个雨水积洼的小水坑上蹦来蹦去那么简单。 拓跋妍紧接着又故技重施跳到护栏上站稳,转身背对池塘,冲探头往下看的陈婉婉说:“向后一点。” 陈婉婉脑子一片空白,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拓跋妍写意从容的轻松从二楼翻了上来,又露出那种让人想抽她的狐狸笑:“我有资格教你吗?” 即使再不甘愿,陈婉婉也承认,拓跋妍的确身手不凡。这样的动作虽说在武侠剧中司空见惯,但是那些特技演员腰上都固定着钢丝,如果要拍的细致,大多数情况也是得分好几个镜头来拍的。像武真儿这种主打爱情的所谓武侠片中,不可能做到这样流畅完美的效果。 拓跋妍走上前来,像刚才张姐演示的一样和陈婉婉擦肩而过,手臂从陈婉婉腋下穿过,左手轻柔制住陈婉婉的手腕,用力向怀中一拉,伸脚绊倒她的同时将陈婉婉反剪双手在背后。 陈婉婉怒道:“松开!” 拓跋妍很听话的松手。 陈婉婉不是个笨人,她刚才只不过是在和张姐无意中较劲,双方态度都不端正,这才总是学不好。方才拓跋妍亲手别她一下,倒反而摸清了思路,她仔细回想刚才的感觉,对拓跋妍说:“再来一次。”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个动作她就做的*不离十了,拓跋妍道:“咱俩倒换过来,你在我身上试试。” “好啊。”陈婉婉暗喜,让你总是吓我耍我,这次也给你点苦头尝尝。 拓跋妍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是要使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扮演挨揍的角色,陈婉婉一次成功,顺利把她别倒在地,得意洋洋的骑在她身上。 “你好了没,松开我啊。”拓跋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陈婉婉好容易让拓跋妍也出了丑,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她,“什么你不你的,我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姐姐。” “好吧,姐姐。” “再叫一声。” “……我生气了啊。” “我好怕哦!” 陈婉婉身下拓跋妍突然发力,猛地夹紧陈婉婉的手臂,翻身把她也拽倒在地。陈婉婉到底没经验,一吃惊手上的劲就松了,拓跋妍顺势脱身,将花容失色陈婉婉压在身下。 两人贴得这么近对视,一时间都愣住了。 陈婉婉发现拓跋妍的眉毛生的极秀气端正,双眸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眉眼简直精致的不像话。脸上的皮肤也白皙细嫩,让人忍不住想着,如果下手捏一捏,手感是不是很弹滑? 嗅着对方长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陈婉婉都有些迷离,拓跋妍额角脱开的一缕发丝顺着面庞蜿蜒而下,滑进胸前深深的沟壑里,那雪似的一片胸脯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陈婉婉的眼睛怎么都脱不开。 拓跋妍倒是奇怪,她顺着陈婉婉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拽了拽领子盖住:“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有。” 陈婉婉脸刷的红了,她赶紧推开拓跋妍,高速开动脑筋岔开话题: “不管怎样,这次谢谢你了。我最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你有什么拜托我的事,我也会尽力去做。当然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哦。” 拓跋妍有点傻气的抓抓头发,她教陈婉婉的目的不过是想着多少能帮到张姐,不过有这个机会她也不会放过:“你有空也能教教我演戏么?我自己摸不到头绪……你刚才看到了。” “包在我身上了。”陈婉婉满口承诺。 两人又说有笑回到片场,陈婉婉第一件事就是郑重的跟张姐道歉,张姐瞥一眼拓跋妍,后者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接下来的拍摄一切顺利。其实本来菲冬都在考虑要不要让拓跋妍提前上工,换上女主的发型服制,代替陈婉婉来拍比较难的武打动作了。不曾想陈婉婉一下开了窍,倒也不用费这些功夫了。 “好!大家辛苦了。”菲冬的大嗓门一喊,大家都放松下来。 “陈姐,你下手太重了,我这胳膊都要掉了。”演小偷的群演龇牙咧嘴的苦着脸抱怨。陈婉婉很得意,看一眼拓跋妍。 拓跋妍笑得真诚,冲她竖起大拇指。站在拓跋妍旁边的张姐也是鼓励的微笑,两个人神情动作都是一样的。陈婉婉莫名有点开心。 第十九章 足足拍摄到中午一点多钟,菲冬才放大家吃饭。他似乎从刚才的几场戏中得到了什么新的想法,跟编剧商量剧本的改动,于是暂时调整了拍摄计划。需要在晚上拍的两场戏时间不变,下午的拍摄取消,大伙可以休息到五点半,提前吃过了晚饭再回剧组。 拓跋妍听说剧组管饭,心里暗自高兴。 她食量大,乔春宜每次都要做三人份的饭拓拓跋妍才能将将吃饱。现下马上就要一点半,等她坐车回到家也就两点多了,乔春宜今天好不容易休班,自己回去肯定她也没心思休息了。这下能在剧组白吃一顿,挺好。 她跑得快,一眨眼就蹭到餐车旁边,眼巴巴盯着等分饭。 张华烨和陈婉婉一前一后追上来,拓跋妍难掩兴奋地问张华烨:“张姐,我一份吃不饱可不可以再领一份?白饭就行!” 剧组同事们笑的人仰马翻,张华烨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在! 陈婉婉顶着拆了一半的发髻,气呼呼的说:“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拓跋妍很委屈,她早晨就吃了一碗面,肚子都要饿瘪了。 “过来。”陈婉婉翻个白眼,披头散发扯住拓跋妍的手腕把她从餐车旁拖开,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你馋的直流口水那样!我都看不下去了。姐带你去吃好的。” “诶……”拓跋妍迟疑的眨眨眼。总是蹭人家的饭不好,先是张姐,再是陈婉婉,这债欠的越来越多,该咋还? “你还犹豫什么啊,毒不死你!”陈婉婉耳朵尖有点红,不由分说钳住拓跋妍的胳膊,免得她逃走,“你刚才帮我那么大的忙,我不该表示一下感谢?” 拓跋妍:“你不是说要教我演戏的……” 陈婉婉绝倒:“吃完再教,劳逸结合懂不?”请她吃个饭还这么纠结。 一听陈婉婉同意教她,拓跋妍欢欢喜喜的跟在她后面,去化妆间等陈婉婉卸完妆,两人再去吃好吃的。 陈婉婉她家里关系深,配个单独的化妆师是小意思。 这位化妆师先生长得五大三粗其貌不扬,但手下动作轻柔迅速,很快梳理好了陈婉婉的一头长发。简单地给她打理造型一下,脸上的妆本就很淡无需再卸掉重来,补一补脱掉的部分就ok了。 陈婉婉换了常服,风风火火招呼拓跋妍往外走。 拓跋妍觉得今天来的值,交到了陈婉婉这个心思不坏有点莽直的朋友,还能跟她学演戏,一下子解决了自己无处寻良师的苦恼。 陈婉婉的助理赵咪苦着脸抱了一大堆东西在后面拼命追,陈婉婉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拓跋妍正在接手赵咪手里的包包衣服等杂物,赵咪跟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满脸感激望着她。 陈婉婉撅起嘴来,哼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小包塞给拓跋妍: “这么爱搬东西,把我的包也拿着吧。” 拓跋妍真的就抱着一大堆杂物走。陈婉婉没来由的生气,踮脚抱住拓跋妍的脖子耍赖:“你力气大,你背着我!” 拓跋妍轻笑一声:“你抓稳了。”稍微蹲身,再一起—— 两手拎包,怀揽衣物,拓跋妍背着陈婉婉大步如飞走的稳稳当当,眉毛都没动一下。 倒是赵咪和陈婉婉,哪想到她力气这么变态,乡下人进城似的惊叫起来。 “婉婉,干什么呢。” 陈婉婉探头一看,乐了:“大表姐!” 拓跋妍虽然不觉得陈婉婉有多沉,但是这妮子实在聒噪吵得她头大,这下算是解脱了,把怀里快掉了的东西全部放地下,再抬头看那个‘大表姐’,拓跋妍下意识站起身。 这女人竟然有几分眼熟,可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李雁娆同样没想到会碰到拓跋妍。她几乎立刻认出这是裕川医院里和她家老顽童爷爷一起健身打拳的病弱少女,上次刘文婧把拓跋妍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然而除了自杀之后性情大变这一点,并没与什么别的疑点。再去医院时,得知她已经出院了,久而久之忘在脑后。 那时候李雁娆就认为这个姑娘很特别,长相身段性情都出挑。然而现在再看,那时候的她分明只是个小花骨朵。 现在拓跋妍脸上没了病容,肤色是白里透红的健康色泽,满含笑意的娇艳容颜如同初绽的花朵般瑰丽耀眼,唯独坚定自信的傲然气质不变,给她的容貌又增色三分,竟然连自己那个从小被夸赞漂亮的明星小表妹都要逊色一筹。 再说李雁娆,她依旧从头到脚一身黑,款式虽然寻常,但全身行头皆是高级定制。 好歹也母仪天下过的拓跋妍自然看得出,她那件样式简单的黑衬衣是丝绸的面料,修身剪裁的黑西装和长裤,无一不衬托出女人火辣勾人的身材,明明身量很高,却还穿一双细跟黑高跟鞋,红唇火热张扬,简直就是个妖孽。 不过拓跋妍倒想不到这样的形容词,只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和打扮有点辣眼睛,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后来她在网上看到一个玩笑短语,认为再符合李雁娆不过: 看谁谁怀孕。 两人的视线交锋只在瞬息间,李雁娆连一丝神情都没外露,她的净身高在拓跋妍之上,加上那双累人的鞋子,比很多男人都要高。 她就像一头矫健闲适的黑豹,踩着有节奏的步子逼近,虽然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但是强烈的存在感不容忽视,饶有兴趣的盯着拓跋妍。 陈婉婉没看出李雁娆和平时不同。她这女神一样的大表姐,整天都是这副荷尔蒙外露的模样,其实私生活跟苦修士一样自律,谁都猜不出她那似笑非笑的假面下究竟是什么表情。 她兴高采烈的跟拓跋妍介绍:“这是我大表姐李雁娆。表姐,这是我朋友——” “拓跋妍。”李雁娆接口,冲拓跋妍微笑,主动伸手,“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被一头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黑豹盯着是什么样的感受? 呵呵,铺在镇北大将军帅座上的斑斓虎皮,可是拓拔将军亲手猎杀的伤人猛虎,由工匠剥皮鞣制成坐垫的,怎么可能会害怕这只狡猾的母豹子? 拓跋妍的气势也瞬间拔高,两个谁都不肯先低头服软示好的女人手掌相触,就这样握着手凝视对方,足足六七米秒钟才同时分开。 陈婉婉这傻妞有点不满新交的朋友跟大表姐看对了眼似的,把她给忽略到一边了,大声说:“小拖把,你不饿了?” 拓跋妍:“……”一言不合就给人家起外号。 打破了迷之宁静的陈婉婉很得意,正要说点什么,拓跋妍疑惑的发问:“这位,李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见过?” 其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但却戳到了陈婉婉的笑点:“哈哈哈哈大表姐你随便跟人家攀什么关系啊,小拖把干的漂亮!” 李雁娆很想把陈婉婉的大嘴巴给缝住,但是现在也只能无视她,上前一步,冲拓跋妍妩媚微笑:“拓跋小姐忘了?我可是对医院那次念念不忘呢。” 努力回想的拓跋妍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医院?” 李雁娆把双手懒懒搭在拓跋妍肩上,把拓拔将军往自己身边一拉,几乎是贴着身子贴着脸说话:“你想起来了?真是无情。” 陈婉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大表姐和,小拖把,什么关系? 她看看李雁娆恨不能缠在人家身上的暧昧姿势,再看看一脸‘坚贞不屈’的拓跋妍,几乎是瞬间脑补了一大篇关于霸道总裁和穷困女孩的虐恋情深、强取豪夺的故事。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大表姐! 脑补帝陈婉婉表示不能让大表姐就这么祸害了良家少女,她壮着胆子把拓跋妍和李雁娆撕开:“你们有事以后再说,小拖把要跟我去吃饭。” 说完连回头看李雁娆的胆子都没有,拽着拓跋妍就跑,连赵咪都顾不得了。 两个人远远跑开,陈婉婉气喘吁吁停下,捉住拓跋妍的手严肃道:“虽然不知道你俩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这个大表姐……她虽然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好,也没什么复杂的感情历史,又有钱有势,还是跟家里出柜了的,但是……但是……” 拓跋妍一脸懵逼:“但是……什么?” 对啊,但是什么?陈婉婉呆住了,大表姐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虽然霸道多变些但是也没干啥坏事,家人又早就接受了她的性向……万一大表姐对小拖把是认真的,她岂不是坏了一桩好姻缘? 大表姐会杀了她的吧?! 拓跋妍就看陈婉婉茫然的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也很纳闷,陈婉婉刚才发什么疯? 还有那个李雁娆,打扮奇怪就算了,怎么说话也怪腔怪调的?跟和男人*似的,她拓跋妍长得没那么男子气以至于她误会吧? 真是活见鬼了,每个人都不正常。 第二十章 陈婉婉胡寻思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章程,最后把心一横:事情是自己做的,怨不得旁人,大不了改天跟大表姐请罪。现在还是先去吃饭。 被遗忘的赵咪收拾了东西匆匆赶来,陈婉婉道:“咪咪,咱们开车去吃烧肉。”见拓跋妍上前接赵咪手里的东西,也跟着分担了些。 赵咪感激涕零:“我自己来吧。” 陈婉婉故作不耐的哼一声:“就你那小胳膊,别给压折了,要不我还给给你花钱接骨住院,谁来给我打杂?”说着夺过一个化妆包。 赵咪晓得陈婉婉是关心她,嘿嘿一笑,三人朝停下场走。 陈婉婉的车是一辆米色的甲壳虫,小巧可爱,很适合女孩子开。里面的座套、方向盘套、抱枕、摆设,都和车的颜色相呼应,远远看着真像只米黄的小圆甲壳虫。 赵咪开车技术居然十分的娴熟,很是稳重平缓,后座上两个人几乎感觉不到大的震动,就这样一路开到目的地,把车子挺好,进了一家入口十分隐蔽的日式烧肉餐厅。 餐厅的装修风格很有民族风情,相貌端正的服务生身着和服,用日语向进来的顾客鞠躬问好。陈婉婉是常客,在这里有长期的包厢,陈婉婉告诉拓跋妍,这里的老板和她有交情,有私人渠道可以弄到进口的新鲜和牛肉。 一个俨然认识陈婉婉的中年女人殷勤走上前来招待,四人到了包厢口,女人推开推拉门开灯,脚下榻榻米铺的整齐,只中间下陷出圆形的空洞,周边均匀分布六个坐垫,围着一张款式简单的圆餐桌。餐桌桌面中央是大烤网。 陈婉婉率先脱了鞋子进去,坐在最里的位子招呼拓跋妍:“愣着干什么,快来坐。” 拓跋妍对这地方很陌生,好奇的四下打量,她是头一次亲眼见和式装潢的屋子,她对于东洋岛国的一点了解基本都是战争方面的,知道两国积怨很深,其他的就不甚了解。 拓拔将军常驻西北,从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也不擅长水战,何况那时候东洋人根本入不了将军乃至满朝文武们的眼。他们也就敢小打小闹在沿海抢劫渔民,就跟个跳蚤,似的时不时咬一口给你寻不痛快,每次都被大燕水师官兵揍的哭爹喊娘,可过几年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继续上蹦下跳的叫嚣。 三人坐好,因为拓跋妍没吃过日式料理,由资深吃货陈婉婉点餐,她倒是熟门熟路,都是四人份四人份的要:“小拖把能吃,我多点一些。” 女招待点燃中央烤网下的碳,稍后送上一碟肉。 陈婉婉介绍:“这是牛肋条,特有嚼劲。事先都用腌制调味过,你要是口重,一会儿就再浇点酱油,不过他们这儿的酱油比较甜。” 说着夹起一片肉铺在烤网上,刺啦一声响,火舌卷过生肉片背面,焦香四溢,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鲜甜香味。拓跋妍其实吃什么都行,特别好养活,但是此时也被那股异香勾的食指大动,下意识挪了挪屁股。 一碟子牛肋条肉要吃完,几声敲门响,送进陈婉婉要的米饭。 她欢呼:“吃烧肉还是要配米饭。” 随后又有嫩滑多汁的厚切牛舌、牛小排、内脏拼盘、压轴的顶级西冷。因为内脏腥气比较重,所以额外添了酱汁送上,三人热火朝天的大吃大喝,陈婉婉含糊嚼着嘴里q弹香浓的肉块得意的炫耀: “她们都说要保持身材,上镜会好看。不过我不怕,我是那种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哈哈哈!”特别欠揍。 拓跋妍看得出这里的价格肯定高昂,没好意思真的撒开肚子吃。她对店里配的酱汁青睐有加,把肉片用筷子扯开铺在米饭上,再浇上酱汁拌匀,吃的很满足。因为碗比较小,所以足足吃了八碗米饭,最后陈婉婉感慨:“小拖把,你可真是个爷们。” 这时候门又敲响,三人齐齐向门外看,进来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个女招待,而是一个身材高挑窈窕,长发在脑后盘起的漂亮女人。 她的打扮倒是很保守,但是妩媚的面容、和一摇三晃的妖娆走姿,真就是个狐狸精强装良家妇女的感觉。 女人扫过房间内的三人,目光在拓跋妍身上停留了下:“婉婉,你来这儿怎么也不知会姐姐一声,还是加奈子告诉我。姐姐好伤心。” “你会伤心?”陈婉婉撇嘴,随随便便的介绍,“小拖把,这是餐厅的老板林淮。” 林淮踢掉鞋子,冲拓跋妍伸手:“你好,小妹妹。我是林淮,以后常来光顾,姐姐给你免单。” 陈婉婉在一旁翻白眼。 “林姐好,我是拓跋妍。”拓跋妍和林淮握手,这女人的手滑溜溜的,指尖暧昧的在她掌心滑动,拓跋妍僵笑着硬抽回手。 几人闲聊几句,拓跋妍突然想到酱汁的事,问林淮:“林姐,店里的调味酱汁外卖吗?我想买几瓶带回去……当然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 林淮很大方:“咱们姐妹还提买字?加奈子,你给小妍妹妹去拿一盒什锦酱汁。” 一直侯在外面的人中年女人加奈子应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妍赶紧说,“怎么能白要呢,林老板按价卖给我就好。” “店里都会给常客送一些小礼物,”林淮睁着眼说瞎话,“不算什么。” 加奈子拎来一盒六瓶装的酱汁,拓跋妍真觉得这个林淮挺怪的,几番推辞她都坚持要送给自己,没办法只好收下。 人有三急,拓跋妍不好意思的问卫生间,加奈子给她指出方向,匆匆的去了。 陈婉婉见拓跋妍走远,皱着眉头说:“我说林淮,拓跋妍是我大表姐看上的人,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哪有什么歪心?”林淮懒懒倚在门上,“不过是看着孩子长得乖巧可爱,看着喜欢。哦,对了,你姐李雁娆不是性冷淡么?” “别胡说。”陈婉婉哼哼唧唧的说,“我小时候就不乖巧可爱了?” 林淮:“你?” 陈婉婉恼羞成怒:“谁小屁孩的时候不调皮捣蛋,没个黑历史?我跟你说,我大表姐真对她有点意思,你掂量着办吧。” 第二十一章 林淮古怪的看陈婉婉一会儿,突然笑了:“你管我呢?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我为什么非得听你的?” 陈婉婉脸刷的红了,跳脚:“你胡说什么!走开,看见你我就烦。” “这是我的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拓跋妍从卫生间出来,顺着来路往回走,就听身后有人迟疑的叫: “妍妍?” 是个男声,她停下脚步回头,只见是个西装革履、个头偏高的中年男人,长得倒是斯文儒雅,身形也没有很多这个年纪的男人似的走形发福,算得上是个有点气韵的美中年。只是眼底乌青遮盖不去,眼睛也有些浑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所制。 这人正一脸惊讶的望着她,拓跋妍感觉到了发自心底的厌恶恶心,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拓跋妍的父亲,拓拔修。 拓拔修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自己的大女儿。 当年乔春宜和他离婚的时候,就提了两个条件,一是带走自己的女儿,二要求他一次性付清抚养费,然而两家人再不相见,再无关系。他觉得自己那时候也是迷了心了,在蒋桂兰的撺掇下真的答应了她。 乔春宜这女人心狠,办完离婚当天就带着四岁的拓跋妍远赴裕川。拓拔修本来心里也有些悔意,觉得自己的确对不住乔春宜,虽然她太强势太固执,但是这些年的感情不是没有。 但见乔春宜居然这么无情无义,加上蒋桂兰有意无意的挑唆,他心头的那点悔意也就成了怨气。拓拔修下意识无视了自己对婚姻的背叛,对妻女的不上心,把一切责任度推到前妻身上,是呀,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她乔春宜每天拉着脸,跟婆婆蒋桂兰这个老太太置气,跟他拓跋修置气,好几个月都不对他笑一笑,也不收拾自己,蓬头散发跟疯婆子一样,他怎么就不能有红颜知己了? 再说了,离婚也不是他提的啊,他玩的再疯,也没想过离婚,更没想过娶顾敏。拓拔修只想要个自己的儿子,这有错吗?他比起外面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已经强太多了,是乔春宜不知足! 可惜,冲动之下赌气离婚娶了顾敏,生活也没能变得更好,这女人也生了个女儿。至于平时,别说跟他笑了,她一天跟他说不了三句话,在床上跟死鱼一样,每次亲热都一脸木然显得拓拔修在强|奸她,这么败胃口的女人,拓拔修没几次就彻底厌了,宁愿在外面包外宅去会所找公主,也不愿意跟她睡。 他知道他妈着急想要抱孙子,但是两次失败的婚姻让拓拔修心里有种对结婚的抵触感。拓拔修觉得自己年轻,还想多玩几年,反正只要有钱,多的是乖巧漂亮的女人给他生儿子。至于顾敏,她这么不识趣,自己也没必要把她当妻子看,随便蒋桂兰怎么出气去吧。 于是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小女儿拓跋娇也十五了。只是这孩子跟他不亲,还不如拓跋妍小时候,他一下班就追在他屁股后面要他抱,生气了就拿小拳头打他…… 人到中年的拓拔修真的想要个跟自己亲近的孩子了,甚至不论男女。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当年,乔春宜别那么要强,同意让别人给他生个儿子,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了?蒋桂兰有了孙子,精力自然会投在孙子身上,不会再给乔春宜脸色,乔春宜又不用管那个孩子,只管带着妍妍,就算想出去上班也无不可,公司里职位随便她挑。 那么他们一家五口,多好啊? 再怎么自我催眠,乔春宜是不可能主动来找他的,而拓拔修自己也没能考虑好,没有去找她们母女的底气和勇气。只是偶尔觉得疲惫的时候,会想念当年娇艳活泼的小妻子,想念拓跋妍甜甜的叫爸爸。 拓拔修方才瞥见这个姑娘的背影,下意识就叫出了大女儿的小名,而等她回过头来,看到那张几乎是他和乔春宜外貌优点结合的面容,这些积攒了十几年的感情都爆发出来,这肯定是自己的妍妍小公主! 拓拔修失态的向前走了几步:“妍妍?拓跋妍?”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拓跋妍只觉离他越近越觉得恶心:“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拓拔修快步走过去挡在她面前,尽量控制情绪,“我怎么可能认错自己的女儿呢?妍妍,我是爸爸啊。” 拓跋妍正视拓拔修的眼睛:“是啊,一个父亲怎么能认错自己的女儿呢?一个父亲怎么能十几年不见自己女儿的面呢?一个父亲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睡过自助银行呢?一个父亲怎么能在女儿快死在医院的时候都不来看呢?” 拓拔修一怔:“妍妍,你生病了?我,你妈没跟我说啊,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不去看你……我虽然和你妈离婚了……” “你,没尽过父亲的责任。我,谢谢你给我的生命。两相抵消,拓跋先生,真希望咱们再也不见。”说完不等拓拔修回答,大步流星的离开。 只留下拓拔修呆立当场。 拓跋妍回到包间口,林淮和女招待加奈子已经不见了,只留陈婉婉气鼓鼓坐在榻榻米上,赵咪尽量把自己缩小,一见拓跋妍来了,眼睛一亮:“陈姐,小妍回来了。” 陈婉婉闻声抬头,本想跟拓跋妍诉苦,却看她情绪有点不稳,担心问道: “小拖把,你怎么了?” 拓跋妍踢掉鞋子,只觉得胸口万般情绪滚动,她走到陈婉婉身边,勉强坐下来,闷闷的低着头。 陈婉婉把林淮这个可恶的家伙忘在了脑后,她不觉得什么小事能撼动敢于从三楼越过池塘攀到对面的人:“妍妍,怎么了?” 拓跋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按理说她不是原本的拓跋妍,为什么会对拓拔修有这么强的抵触感? 她对陈婉婉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她和她妈妈四岁就被夫家扫地出门,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十多年,好容易生活稳定了,而她的父亲却突然出现……她该怎么办?” 陈婉婉哪里能听不出拓跋妍是在说她自己,安慰的握住她的手:“她该让那个男人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打扰她的生活。她自己也不要被他影响到,因为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得。” “谢谢。”拓跋妍看着陈婉婉关切的脸,真诚道谢,她真幸运,今生遇到这么多可爱可亲的朋友,“谢谢你。” 两双手紧紧相握。 第二十二章 陈婉婉本来还想带新朋友出去浪一浪,但是见那么自信开朗的拓跋妍恹恹的低着头,觉得她更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让赵咪开车,她亲自送拓跋妍回家。也好认认她的住址,以后好来上门骚扰。 按着拓跋妍说的地址,车子越走越荒凉破旧,最后进了老城区,饶了好多弯才找到了她住的家属院。 陈婉婉只觉得,拓跋妍她爹真不是个东西。林淮店里料理的价格她再清楚不过,能去那里吃饭的人,却让前妻和女儿住这种地方,真是狠心。 停好车,陈婉婉拎着让赵咪从林淮那讨来的昂贵进口饮料,还有林淮送的一大盒子酱汁,由蔫头蔫脑的拓跋妍带路上去。 拓跋妍掏钥匙打开门:“妈,我回来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戏拍完了?”乔春宜在洗衣服,探头一看,除了女儿,来的还有两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格外漂亮有气质,隐隐看着面熟,“这是?” “妈,这是我在剧组认识的朋友,这是陈婉婉,这是她助理赵咪。”拓跋妍介绍。 两人傻笑:“阿姨你好。” “哎呀!”乔妈妈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她两眼放光盯着陈婉婉,简直要蹦起来了,“你是,小茜葳?鸢二小姐?陈婉婉?” 乔春宜竟是陈婉婉的粉丝! 陈婉婉得到了乔妈妈的盛情款待,她恨不得把冰箱搬到陈婉婉面前让她自选,面前的桌子擦了又擦,水果吃食堆满了桌子,可见阿姨级的迷妹见到偶像本人也是要疯狂的。 拓跋妍坐在一边,也来不及郁闷她人渣爹的事了。到底谁才是正牌女儿啊。 乔春宜开心的借拓跋妍手机和陈婉婉拍了合照,要了签名,嘱咐她多来做客,说拓跋妍总是摆出大人样,但是还是个孩子,希望陈婉婉能见谅,然后话题一转又从头开始花痴陈婉婉的每一个角色,小茜葳多么多么可爱,鸢二小姐穿男装那一段演的多么好,拓跋妍都要酸死了好么…… 陈婉婉好容易和赵咪回到车上,两人面面相觑无言片刻,同时笑出声来,拓跋妍刚才那小表情太有意思了,就凭这个,也得多来她家使使坏。 乔春宜捧着手机一脸陶醉,跟做梦似的歪着头,拓跋妍想找回刚才遇到拓跋修的心情都找不回来了:“妈,我今天跟婉婉去吃饭,遇到拓拔修了。” “什么?”乔春宜猛地直起身,手机差点摔地上,“怎么会碰到他?” 拓跋妍摇摇头:“他可能也是去吃饭,妈,看到他我恶心的都快吐了。” 乔春宜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我爸爸,”拓跋妍道,“我说,我草你妈。” 乔春宜傻傻愣了一下,柳眉倒竖:“小丫头片子,敢诓我。小小年纪别学些脏话,多难听。” 拓跋妍嘿嘿笑:“我怕你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那种人,不值得。”乔春宜重新拿起手机,“他是不是又回忆当初,说些好笑的‘掏心窝子话’了?” “看样子是想这样,我没听他在那抒情,直接走了。” 乔春宜道:“我还不知道他,以前每次都用这招对付我,可惜啊,狼来了的话听多了,咱娘俩根本就不信他了。随他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咱们过自己的日子。” 这天晚上拓拔修一点多才回家。 他这天让拓跋妍那一句两相抵消折磨的痛苦不堪,先是生气她竟然这样不孝不认父亲,又觉得自己的确做得不够。 也许是这些年受够了虚情假意的来往应付,拓拔修竟然开始怀念起往日的生活,有温柔的妻子,有可爱的孩子,或许会有争吵,但是缺了这个也不算是个完整的家。 乔春宜和自己闹,不正是她爱他才会这样吗?她如果真的像蒋桂兰说的那样,是为了钱才跟自己在一起,离婚也是在欲拒还迎的钓他,怎么会只要那么一点抚养费就带着孩子走? 他伤了她的心啊。 拓拔修把车子停在楼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没一会儿车上的两烟都抽完了,又开始喝酒,他醉醺醺的看着不远处冰冷华丽毫无温度的别墅,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拓拔修摇摇晃晃的推开宅子的门,管家顾叔赶紧扶着他:“大少爷,你怎么喝这么醉?” “我没事……”拓拔修喃喃道,“春宜呢?春宜是不是等着我呢?妍妍睡了没?我没回家,她肯定生气了是吧,我去看看她……小公主啊,爸爸的小公主……” “你嚎什么呢!”蒋桂兰一身真丝睡裙,气的手都在抖,“那个祸害都走了呢么多年了,你发疯给谁看?” 拓拔修满眼都是红血丝,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母亲:“妈,我让你每月给小公主打的钱,你给了吗?” 蒋桂兰呼吸一滞:“……怎么没打?” 拓拔修哈哈大笑,又问:“那小公主现在在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蒋桂兰气急,“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妈!” “你,你是我妈,”拓拔修点点头,他甩开顾伯的手,“你真是我亲妈,我女儿不是你孙女吗?你做奶奶的怎么不知道孙女在哪儿?你怎么不知道你孙女差点死了!” 蒋桂兰捂着胸口:“拓拔修,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妈的,啊?为了个搅家精生的野丫头,跟你妈顶嘴?你真有良心?” 拓拔修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我媳妇,不是搅家精,我女儿,不是野丫头。你把我拉扯大,是因为你只有我一个指望,如果你还有别的有出息的儿子,我早不知道死在哪了。你也别说我没良心,妈,你连心都没有,哈哈!” “拓拔修!你这个——” 拓拔修突然拨开歇斯底里的蒋桂兰,他看着住宅门口那个瘦小憔悴的女人,声音低的让理他近的蒋桂兰都听不清: “顾敏,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贱人……” 第二十三章 顾敏看着拓拔修凶神恶煞的冲自己走过来,吓得浑身一抖,她赶紧把被吵醒走出来的拓跋娇往身后藏:“娇娇,快,快回房间去。” 拓跋娇怎么肯让母亲一个人面对被酒精麻醉了理智的父亲,她心里其实怕极了,腿脚都有点发软,却依然坚持抓着顾敏细瘦的胳膊,绝不离开。 顾敏急了:“娇娇,听妈妈的话,回房间去!大人的事你别管!” 拓拔修已经走到了顾敏面前,用一种暴虐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瘦小的妻子,他的眼神浑浊涣散,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满身烟酒气呛得拓跋娇咳嗽起来。 拓拔修虽然喝醉了,有点掌握不好平衡,但是力气却一点都没小。他强健的大手捉住小女儿的肩膀,把她从顾敏身后拖出来,拓跋娇吓得脸都白了,惊恐的抬头看拓跋修。 “娇娇,”拓跋修突然笑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爸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拓跋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抽噎着摇头,根本控制不住眼泪,无声哭着只想回到母亲怀抱里去。 “拓跋娇!”拓跋修突然冲着女儿大吼,额角青筋暴露,“我是你爸爸,你怕什么!就他妈会哭,我受够了!老子拼死拼活供你们娘们吃喝,你这是咒我吗?你爹我还没死呢!你他妈哭个屁!” 拓跋娇真的被状若疯癫面容狰狞的父亲吓坏了,她好容易哭出声,跟小猫似的呜咽着发抖,哪里能回答拓拔修的话。 蒋桂兰站在不远处,余怒未消,一点上前阻止拓拔修发疯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在拼命护住女儿的顾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拓跋修推开,紧紧搂住拓跋娇,鼓起勇气哭喊着:“你冲娇娇撒什么气,孩子本来身体就弱,你还这么折腾她,拓拔修,你有本事冲我来!” 拓拔修没站稳,踉跄着后退,后脑狠狠撞在合金门框上,疼的他泪腺一麻,淌出眼泪来,皱着脸伸手摸后脑勺上肿起的包。蒋桂兰虽然气拓拔修跟她顶嘴,但是她终究还得靠着儿子,见顾敏居然敢反抗,尖叫道:“你个娼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拓拔修缓过神来几乎要发疯,这娘们居然敢推他! 当即上前抓住顾敏绾起的头发把她从拓跋娇身边拖开,拓跋娇哭的撕心裂肺,爬着追她:“妈,妈!” 顾敏的长发被拓拔修硬生生扯下不少,却咬住牙不肯呼痛,拓拔修硬是把她拽起来,顾敏只觉右颊猛地一痛,耳朵嗡鸣,眼前一片空白。她恍惚了好几秒钟,才发觉是拓跋修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半边脸*的灼痛,鼻腔里暖流流下,竟是打的流出鼻血来。 “妈!”拓跋娇差点晕过去,嗓子喊得破了音,她想站起来去保护满脸是血的母亲,但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一次次爬起又摔倒。 拓拔修还不解气,下手把瘦弱单薄的顾敏摔在地上,这下顾敏连吭哧吭哧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的蜷成一团,鼻血堵住鼻腔,拼命张开嘴一下下呼吸。 “妈妈……”拓跋娇喃喃,她哆嗦着爬到顾敏身边,几乎不敢下手碰她,生怕自己一碰,脸色苍白如纸的顾敏就要碎掉了。 顾敏过了痛劲,脑子依旧糊涂难受,她断断续续安慰女儿:“娇娇,我没事。”母女两人互相搀扶着坐起来,顾敏低着头,她手上一丝力气都没有,让拓跋娇给她按着侧鼻止血,鼻血滴滴答答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好一会儿才止住。 拓拔修这时候也过了酒劲,他站在妻女旁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拓跋娇搂着顾敏,怨恨的望着施暴的父亲和若无其事的奶奶,向来轻声慢语、从不和人起冲突的她,说话语气是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坚定决绝: “妈妈,你和他离婚吧。我跟你走。” 拓拔修本来还有些愧疚,听了小女儿这句,心里的火蹭的又窜了上来,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蒋桂兰早就不满顾敏,尖酸道:“呵,离婚好办,只是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别想借着机会分走。” “妈!”拓拔修不得不出言制止蒋桂兰,他脸色阴晴不定,在原地呆立一会儿,甩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然后甩手上了二楼。 拓跋娇没看蒋桂兰一眼,她搀扶着顾敏,一步步走出灯火辉煌的拓跋宅。 母女两个都穿着血迹斑斑的白睡衣,披散着头发,打扮的跟女鬼似的。托这个的福,一路上倒是没遇见见色心起的流氓,反倒吓到了不少来往的车辆行人。 十月末的裕川已经初现寒意,两人相互依偎着前行,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去哪里。后来走不动了,就在沿街的小公园里找了处长凳坐下休息。 “娇娇,”顾敏的头还是很痛,她尽量把女儿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默默良久,开口道,“妈妈对不起你。” 昔日娇气爱哭的拓跋娇似乎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迅速的长大了,她笑着说: “妈妈,咱们终于逃出来了,我现在很开心。你看,当年乔姨和姐姐能自力更生,那我们也能。熬出这一阵子,咱们就彻底自由了。” “你,你又见你姐姐了?”顾敏沉默了一会儿,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拓跋娇点点头:“我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姐姐似乎不那么讨厌我了,问我过得好不好,还给了我她的电话号码。妈妈,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总有一天姐姐会认我这个妹妹。” 顾敏的手有些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你妍姐姐和,和你乔姨,是一样的脾气,嘴硬心软。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是妈妈不好,害得她母女俩远走他乡。其实我的本意不是这样……我……” 拓跋娇有些困倦,她缩在顾敏怀里,眼睫一个劲的打颤,她心神俱疲,很快睡着了。顾敏自己自言自语了许久,不知何时也睡着了,梦里有她自己,有乔姐姐,娇娇,妍妍。 顾敏这些年几乎天天做以乔春宜为主题的梦,梦里冷艳高傲的她抱着拓跋妍,用让顾敏心中发凉的漠然眼光看她,那眼神里连仇恨都没有,完全是漠视。乔春宜转身越走越远,她在后面拼命的奔跑追赶,想要追回乔春宜,和她道歉,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然而顾敏追了十五年,没有一次追上她。 “顾敏?” 顾敏朦胧中似乎听到了乔春宜的声音。真好,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梦里听到乔春宜喊她名字。她告诉自己,继续睡吧,不要醒来。 乔春宜呆立在原地,她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狼狈不堪,满身是伤的瘦小女人,会是当年青春美貌、娇艳欲滴的顾敏。她散着杂乱的头发,脸颊的掌印红的刺眼,遍布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和拓跋娇睡在长椅上。 怎么会这样?拓拔修那个老王八破产了? 第二十四章 顾敏痴痴的望着乔春宜,乔春宜穿着简单朴素的蓝运动服,扎了个帅气的马尾辫,手里拎着一包热乎乎的肉夹馍。 岁月似乎格外疼惜这个苦命又坚强的女人,她的身上洋溢着和年轻时同样蓬勃火热的生命力,细润白皙的皮肤,精致秀丽的眉眼,如果不凑近了细看,根本分辨不出眼角浅浅的细纹。 顾敏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她难堪的拢起发丝,遮盖住脸上的掌印,咬着嘴唇偏过头,不想让乔春宜看到自己落魄狼狈的样子。 乔春宜喃喃问道:“拓拔修打你了?” 顾敏一声不吭,像橱窗里的人偶模特一样呆坐着,扭头躲避着乔春宜的目光。她真的害怕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出嫌恶和仇恨,仅仅是想象就足以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她没办法面对乔春宜。 拓跋娇从母亲怀里怯怯探出头来,头发蓬乱,脸颊染着病态的潮红,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她带着哭腔惊慌的小声喊:“乔阿姨……” 乔春宜紧攥着拳头,她的目光扫过顾敏的袖口,脸可以遮住,单薄的身板可以遮住,但是那细瘦的手腕上淤青的抓痕,和皮包骨头似的干瘦手指遮不住,她声线颤抖: “那个傻|逼打你了是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拓跋娇,你妈怎么了?你们,你们在这呆了多久了?” “乔阿姨!”拓跋娇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向乔春宜诉说,“他昨天晚上喝醉了酒,回来耍酒疯,都一点多了,又是骂又是打,我妈被他打的流血,他还抓着我妈的头发拖她,把她摔在地上……我害怕!我妈那时候都不能动了!太太就在旁边看着,她一点都不管,她恨不得我妈被打死啊!” 乔春宜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她深吸一口气,把买的肉夹馍塞给拓跋娇,手掌温柔又坚定的托着顾敏的下巴,硬是让她抬起头来。 顾敏仅仅穿了一件薄睡衣,露出的脖颈瘦的可怕,又干又黄,皮肤几乎包在骨头上,整个人状态比拓跋妍断食那段日子还糟糕。脸颊上的掌印红肿,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可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 乔春宜还记得,顾敏来拓跋家找她表叔的时候自己正在院子里遛狗,听到有个羞怯的声音在背后问好,转身过来就见是个清纯美丽的女孩子,挎着土气的大旅行包,腼腆讨好的冲她笑,右颊的梨涡小巧可爱。 她当时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讨喜的小姑娘?连她这个女人都生不出一丝反感。 顾敏乖乖任她捧着脸,双目无神死寂,眼睛凹陷,眼珠几乎不移动,乔春宜敢打包票,若是拍一张静态的照片说这是个死人,都没有违和感。 乔春宜心里乱极了,顾敏这些年遭遇了什么?拓拔修那个没心肝的东西,不是离完婚立刻再婚了么?他千辛万苦挣得的人,为何不珍惜?还下狠手这样打她? 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乔春宜果断脱下运动服外套让拓跋娇套上,自己仅穿一件t恤衫,半背半扶着神志恍惚的顾敏,一行三人往家属院走。 顾敏轻的可怜,乔春宜倒没费什么力气。她到了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乔家的门铃早就坏了,乔春宜右手架住顾敏,左手敲了三下门。 拓跋妍正在往洗衣机里丢衣服,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给开门:“来了!刚才我就看你那串钥匙在茶几上,亏着我在家……小妹你怎么来了?” 拓跋娇拉着顾敏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乔春宜道:“进去再说。” 拓跋妍帮着把顾敏扶进在乔春宜的卧室,然后就被她妈给赶出去了,她撇撇嘴,就见拓跋娇泪眼汪汪的站在她身后。拓跋妍哪里经得住女孩子的眼泪,叹了口气,搂着拓跋娇的肩膀:“别哭了,你冻坏了吧?到姐姐屋里来坐。” 拓跋娇含着眼泪拼命点头。 顾敏失神间感觉自己的衣服被解开了,但是她有种感觉,解开她衣服的人是值得信赖的,果然,那人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身,又换上干爽的衣服,最后把她填进一处温暖柔软的天地里, 她渐渐的沉入梦乡,多年里第一次没梦见乔春宜的离开,而是回到了大一那年。 那时候她的牙齿还没有矫正好,脸上的青春痘也还未褪去,留着老土的发型,穿着打扮十分寒酸,又不懂人情交际。连同寝的同学都把她排斥在外,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骄阳高照的夏天,蝉鸣声叫的人心烦。 顾敏躲在天台上,她亲耳听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跟别人抱怨她有多么烦人,全世界女人死光也不会看上这种丑八怪。 她哭的伤心,竟然没意识到有人也上了天台,直到听见有人说: “同学,你没事吧?” 顾敏吓得浑身一抖,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张很眼熟的漂亮面孔,正担心关切的看她。她眨了眨眼,认出这是学生会的校花学姐乔春宜。 乔春宜问她:“我能坐下吗?” 顾敏愣愣点头。 乔春宜挨着她坐下,把凉鞋踢掉,顺势伸了个懒腰:“站了一上午,累死我了。有时候觉得做人真累啊,很多委屈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受着,每次我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来。哎,你倒跟我挺像的。” 顾敏用余光瞥着乔春宜秀丽姣好的面容,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女生。 “你瞧,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如跟我说说?作为交换,你也得听我发发牢骚。挺合算吧?” 乔春宜自顾自开始说起自己的烦心事,比如一些女生间的勾心斗角,小吃街卖麻辣烫的那家突然涨价,艺术系的总在学校建筑上涂鸦,有人偷女生晾晒的内衣,某个学生强抢校园带崽野猫的猫崽子结果被抓伤……她的遣词用句十分幽默有趣,顾敏不知不觉听得入迷。 “生活里肯定有不如意的事情,每个人都一样,遇到困难,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去解决。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道理。” 顾敏知道乔学姐肯定是以为自己要跳楼自杀,这才故作无意引开她的注意力,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感激,不由得又哭起来。 乔春宜抱着顾敏,拍她的后背,安慰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顾敏多希望能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 她听乔春宜的劝告,矫正了牙齿;去大医院看脸上总是不下去的痘痘,买药回来擦;撩开刘海露出正脸,剪了个清爽俏皮的发型;试着抬头挺胸走路……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有了许多献殷勤的男生,昔日轻蔑不屑的舍友眼中开始出现名为嫉妒的情绪,说‘全世界女人死光也不会选她’的男孩天天给她送甜点,老师也不再忽略她的存在,走在路上被搭讪成了寻常。 顾敏没有接受任何人的礼物和求爱,她满心里只有乔学姐温柔的面孔。 但乔春宜退学嫁入豪门的消息传遍了校园。 第二十五章 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又羡又妒的说乔春宜真是走运,拓拔修虽然比她大八岁,但是人长得英俊又有钱。能嫁得金龟婿,入主豪门当上阔太太,放弃学业也没什么了。 顾敏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她好不容易有了再次面对乔学姐的勇气,可以感谢她一语惊醒梦中人,把自己的改变展示给她看,甚至更进一步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友…… 可是人家已经和心爱的人结婚了,拓跋家的富贵是她再努力也攀不上的。 时光荏苒,顾敏考上了中疆大学的研究生,背着行囊来投奔在有钱人家里做管家的叔叔顾行,本来几乎死了心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牵着狗在草地上漫步的长发女人,不正是乔学姐吗? 拓跋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奢华无比,但是这些富丽的景致入不了顾敏的眼,她贪婪的望着乔春宜的窈窕背影,脱口而出:“你好,请问一下,12号楼在哪里?” 乔学姐似乎忘记了她,但是没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时间来构建两人的友谊,她会是学姐最亲密的朋友。 然而…… 顾敏觉得刚刚回暖的身体又从内而外的冷起来。 拓拔修垂涎的神色,蒋桂兰脸上虚伪的笑容,叔叔的闪烁其词,晚餐桌上特意给她准备的热牛奶……她本该察觉到不对的,负责给她领路的顾行怎么会突然有了急事要处理?为什么告诉她房间在二楼尽头? 那是学姐和拓拔修的卧室。 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学姐满目冰冷,吩咐人把床铺被褥统统拖出去烧掉,全世界似乎都在指指点点,顾敏是个不要脸的贱货,才来拓跋家一天就勾搭上男主人,还敢在主卧过夜到天明,果然看人不能看脸,看着挺单纯的小姑娘竟然这样有心计。 顾敏知道事到如今她怎么辩解也没人信,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出现在学姐眼前,再让她心烦,当天收拾东西离开。 可命运却不肯放过她。 连连的恶心呕吐,不是肠胃炎能解释的了的,学校里传遍了她怀孕的风言风语,也不知哪个略知情的人胡编乱造,把顾敏描绘成了被富商包养的二奶,继而流传出被顾敏这个第三者破坏婚姻的正房太太,是昔日帮她不少的学姐,这下算是炸开了锅。 一直关注她的蒋桂兰请了个有名的先生,来算顾敏肚子里揣的是男是女,仙风道骨的先生收了她十万的香火钱,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是个有大造化的男孩。 蒋桂兰欣喜若狂,让顾行出面把顾敏哄骗到家里,算好乔春宜回来的时间,握住顾敏的手抹眼泪做戏,乔春宜容忍丈夫出轨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听见蒋桂兰跟顾敏保证会给她和她肚子里孩子一个交代,当即爆发出来,要跟拓拔修离婚。 乔春宜把热暖水袋塞到顾敏怀里,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发呆。 她恨顾敏吗?自然恨,甚至直到今天早晨见到她现状的前一刻,心里都是恨的。但要说多么的讨厌她或者恨不得她去死,却没有这么严重。 视线挪到顾敏的脸上,她虽然睡着了,但是眉头依旧紧皱,右颊上浮肿的鲜红掌印和她蜡黄的脸色对比鲜明,头发末梢是营养不良的枯黄,被汗水黏在脸上。 乔春宜慢慢回忆那些让自己痛苦不堪,一度封印在脑海里的过去。顾敏的出现,她腼腆羞涩略带兴奋的笑容,自己打开房门后发现顾敏独自昏睡在她的床上,气的浑身发抖让人把床铺拉出去烧掉,拓拔修那套半夜爬床的说辞,蒋桂兰假惺惺的劝解…… 事情真的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样?乔春宜的心有些动摇。 太多太多的疑点,但是狂怒失去理智的自己并没有过多的考虑,现在想想,所有的黑锅都是顾敏背负着,她若真的是那种心机深沉贪图富贵的女人,为何不想办法洗清自己,而是默不作声成为万人唾骂的角色? 甚至混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愚弄了,乔春宜的情绪就有点失控,她的心里乱成一片,也不愿多再看可怜兮兮的顾敏,起身推门出去。 拓跋娇进了姐姐的屋子,觉得一切都新鲜的不得了,虽然姐姐和乔姨家整个房子都不一定比自己的卧室大,但是却有着拓跋宅没有的家的味道。 拓跋妍越发觉得这个妹妹傻兮兮的,没人照顾简直分分钟就要被拐走卖掉啊。她让拓跋娇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给她倒了杯热水,水里冲了红糖:“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喝点糖水吧。” 拓跋娇赶紧接过杯子,暖呼呼捧在手心,眼睛悄悄打量着房间装潢,她啜了口红糖水,觉得又润又甜,温热的水流简直暖进了心里,说不出的安心舒服。 拓跋妍突然想到了被遗忘在茶几上的肉夹馍,起身拿回来递给拓跋娇: “你早饭没吃吧,多少填填肚子,等养足了精神,跟我说说究竟咋回事。” 拓跋娇的确饿了,她小声说:“谢谢姐姐。”解开塑料袋大口大口的咬着半温的肉夹馍,活像只饿坏的小狗,却还要顾忌着仪表,尽量控制自己进食的速度。 拓跋妍把她的鬓发撩在耳后,免得傻兔子妹妹把头发也吃了,又给她的杯子续了水放在床头柜上。 等拓跋娇吃饱,满足的捧杯喝水,拓跋妍问: “刚才,那是你妈妈?身上的伤是拓拔修打的?” 拓跋娇的动作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眼底染上恐惧:“是……” 拓跋妍看着妹妹被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心里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更加厌恶,她的目光扫过拓跋娇扯开的睡衣领口,肩膀上似乎有异色。她站起来直接伸手轻轻拨开盖在上面的杂乱发丝,竟是手指用力捏出的淤青! 拓跋妍不可思议的问:“这,他还打你了?!” 拓跋娇伸手想要挡住淤痕,却拽不动拓跋妍的胳膊,黯然道:“他倒是没打我,我妈拦着了……他就打了我妈。” 拓跋妍半晌没吭声,最后冷冷说了一句:“走着瞧吧。” 从衣柜里找出几件自己初中时穿的衣服,拓跋妍摸摸一脸忐忑的妹妹发顶,那发丝像拓跋娇本人一样软软的,手感很好:“我先出去,你换上衣服吧。” 她得想法子让小妹学的硬气起来,毕竟她是要长大成人组建家庭的,自己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护着她。 拓跋妍心里盘算着,推门出去。 第二十六章 拓跋妍轻轻掩上门,就见乔春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低头坐在沙发上,反手托着脸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拓跋妍坐在母亲身边,轻柔的给她揉肩膀:“妈,顾姨怎么样了。” 乔春宜微不可见的叹气,她闷闷道:“还好吧,她肯定是困极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唉,你那个杀千刀的爹真不是东西,把顾敏打的这么惨,你说他家又不缺吃穿,怎么能让自己媳妇瘦成那样?” 拓跋妍转移阵地,指尖稍稍用力,有节奏的按揉乔春宜的肩膀,准确的按在松缓精神的穴位上,轻声慢语道:“我一会儿要去剧组,妈妈你还是请个假吧,我瞧着娇娇身上也有伤,你在家也好照顾照顾她俩。” 乔春宜猛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娇娇?”多年不见,拓拔修混账到下手打女儿? “娇娇肩膀一大块皮肤都让他抓的淤青了,”拓跋妍环抱住乔春宜的肩膀,依赖的把头抵在她颈窝,“她说拓拔修是要打她的,但是被顾姨拦住,他气不过就打了顾姨。妈,幸好你当年把我也带走,否则还不知道要受他多少折磨。” 拓跋妍知道,多年来乔春宜一直对无法在物质上给予女儿应得的东西而愧疚,正好今天借机说出自己的真实感想,也好解了她的心结。 乔春宜的眼眶有点红,她握住拓跋妍的手:“妍妍,妈妈的小宝贝,小棉袄,乖宝宝……”她柔声念叨着小时候哄女儿睡觉的各种昵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 “妈,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女儿。”拓拔将军厚着脸皮窝在妈妈怀里撒娇打滚,竟全忘了自己的心理年龄跟乔妈妈差不了几岁。 “别腻歪了,快点换衣服吧,这才上班第二天,迟到了不好。”乔春宜温柔的抚摸拓跋妍又长又直的乌发,拍拍她后背,像是赶小鹰出巢的母鹰,催着拓跋妍去剧组。 拓跋妍换好衣服,背上她的小包,拓跋娇和乔春宜依依不舍送她出门,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简直神同步,看得拓跋将军心都要化了。 送走拓跋妍,乔春宜对拓跋娇道:“娇娇,你和你妈妈在这儿安心住下,就是阿姨这里房间少,委屈你跟妍妍睡一个屋,我跟你妈妈一起。阿姨和你妍姐姐都会想办法,让你们摆脱拓跋家。咱们又不是离了他家活不了,是吧?” 拓跋娇感激的点头,含着眼泪道谢:“谢谢乔姨肯收留我们。” 拓跋妍脾气又倔又直,很少露出脆弱依赖的神色,乔春宜最吃这套,安慰小姑娘:“不哭了,不哭了,娇娇要学的坚强一点,以后还得你保护你妈妈。她脾气软,人家怎么折腾她她都不吭声……唉,好孩子。” 安排拓跋娇在拓跋妍屋子里休息,送去不少水果吃食,让她随便看书上网,乔春宜回到自己房间。 顾敏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梦,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乔春宜赶紧拿了体温计测体温,并不发烧,相反身上凉的可怕。 乔春宜没敢跟拓跋娇说,她赶紧在灶上烧姜汤,因为担心太辣顾敏昏沉沉喝不下去,特意用可乐煮的,煮好之后给正看书的拓跋娇送过去一大杯,回房好歹喂顾敏喝了一些。 家属院这边还没供暖,乔春宜打开很少开的空调,调到制热,等屋子里暖了再拿干毛巾给顾敏擦身,越擦越气,顾敏身上几乎就是皮包骨头,削瘦的肩膀和腰上大片大片的淤痕。 乔春宜收拾了毛巾,又给顾敏喂下几口姜汤,看她实在喝不下去,只能把她塞进被子里,又烫了热水袋暖上。 “哎……”乔春宜坐在椅子上看杂志,可是眼睛总是遛到顾敏的脸上,怎么也看不下去,最后干脆放下杂志,“真是欠了你的。” 她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穿着款式老气的内衣,钻进被窝里抱住顾敏。 顾敏身上凉飕飕的,又出了些虚汗,一把骨头硬的硌人,抱起来并不舒服。乔春宜温暖柔软的身体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她下意识的一点点诺进乔春宜怀里,嗅着熟悉又陌生的馨香,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皱的眉头。 两具身体相互依偎,乔春宜下意识的开始拍顾敏瘦骨嶙峋的后背,等她反应过来,不耐的低咒:“真是个麻烦精。” 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拓跋妍到了剧组,还好没有迟到。几乎是她前脚踏进片场,张姐就来了,见她提前到岗很满意,鼓励的点头。拓跋妍趁她不注意悄悄吐了吐舌尖。 今天依旧没有拓跋妍的戏份,她跟个打杂的似的四处帮忙,然后知道了为什么要打光,什么叫走位,如何确定自己没有出镜头,化妆的时候怎样做才能避免脱妆…… 陈婉婉也很用心的在各种空闲的时间里教她,因为并不是急着速成,所以拿了不少影视学院的旧教材书给拓跋妍,让她用心看,有不懂的地方问自己。 时间过的充实迅速,很快一天的拍摄结束,陈婉婉表情有点古怪的问她:“晚上有约吗?” 拓跋妍扫了一眼她诡异的表情,抱歉道:“家里出了点事情,可能没办法出去玩了。” 陈婉婉又是遗憾又是松了口气:“好吧,那就改天。” 坐公交赶回家,等走到楼下天已经擦黑了,拓跋妍上楼开门,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她一边脱鞋一边问:“妈,今天做什么好菜啊?隔着门我就闻见香味了。” 拓跋娇捏着一把刮皮刀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过来:“姐姐回来了!” 拓跋妍看她鼻尖上还粘着泥点子,顺手给拓跋娇擦掉,笑道:“娇娇还会做饭?” 拓跋娇眼睛亮晶晶的:“乔姨让我洗菜,削土豆皮,敲蒜泥……” “真厉害。”拓跋妍真心夸赞,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能这么快适应环境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后来拓跋妍才晓得,娇娇小妹也就只能止步洗菜削皮,再深入的程序让她插手进去,最后弄出来的东西绝对有生化武器的威力。 拓跋妍也洗了手来帮忙:“顾姨醒了没有?” 乔春宜一边炒土豆丝一边道:“下午醒了一会儿,还是迷迷糊糊的。” 拓跋妍叹气:“慢慢来吧。” 饭菜上桌,拓跋妍推开乔春宜的屋门,顾敏还是昏沉沉睡着,她轻手轻脚退出来,招呼拓跋娇先吃饭。 拓跋娇吃相文雅好看,乔春宜恨铁不成钢的点拓跋妍的脑门:“就知道傻吃,又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也不怕噎死。” 拓跋妍郁闷:“妈,有你这么咒女儿的吗?” 饭桌上欢声笑语一片,吃完了饭,两个小辈负责收拾碗筷刷洗,乔春宜美滋滋看电视,觉得自己这是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 第二十七章 乔家的作息一向规律的很,没有什么额外的事情,九点半就要准备睡觉了。 因为顾敏还没有醒来,所以乔春宜依旧和她一起睡主卧,娇妍姐妹两个在拓跋妍的房间睡。 乔春宜率先在唯一的浴室冲了澡,换上睡衣回卧室去。 第二个用浴室的是拓跋妍,她脾气急,不一会儿就裹着浴巾湿漉漉出来了,拓跋娇瞥见姐姐莹润的肩膀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跟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跳起来冲进浴室。 拓跋妍还有点莫名其妙,解开浴巾,里面内衣内裤一件不少。套上小黄鸭棉睡衣,她收起阳台上晾晒了一天的衣服,依次叠的整整齐齐放回小衣柜里。 拓跋娇进门,脸蛋被浴室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长发微湿,娇嫩白皙的皮肤上滚着没擦干净的水珠,却已经急匆匆换好了内衣和睡裙。 这又乖又甜的小模样简直满足了她上辈子对于可爱小妹的幻想,拓跋妍盯着妹妹看个没完,越看越满意。拓跋娇让她盯的浑身不自在,装作没注意的样子自顾自用毛巾擦头发。 拓跋妍这才想起忘了告诉她吹风机在哪儿了,她和乔春宜都不太习惯用吹风机,她从洗手台顶上取下装吹风机的盒子,回房间插上床头的电源插座,给拓跋娇吹头发。 拓跋娇满足的悄悄呼了一口气,姐姐家里真好,如果能一直呆在这就好了。 可惜,姐姐也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即使妈妈和拓拔修离了婚,她们也不好总是赖在这里。想到这儿拓跋娇就有点失落。 昨天和妈妈从拓跋家逃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即使冬天的地暖烧的再热,太太的态度也让拓跋娇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每次只有黎观婷来找她玩的时候,太太才会表现出和蔼可亲的样子,没劲透了。 拓跋娇不是没想过求助黎观婷,但是想到之后紧接着就把这条路画上了大红叉。没错,婷婷是黎家的独女,以后要继承家里的事业财产,可是现在她仅仅是个高一的学生,收留自己一段时间还行,妈妈也跟着去又算什么?黎家会为了未来继承人的朋友去和拓跋家死磕吗? 答案是否定的。 拓跋娇很重视婷婷这个仗义真诚的朋友,不想让她为难。 拓跋娇乖乖的任拓跋妍给自己吹头发,全部吹干后爬上床钻进被窝,只露出一颗毛蓬蓬的小脑袋,眼巴巴看着拓跋妍。 拓跋妍关上卧室主灯,墙角插着一个小熊夜灯,所以并不算太黑,足够她顺利抵达床边。姐妹两个并排躺下,面对面互相看了几秒,同时傻笑起来。拓跋妍拍拍妹妹的肩膀: “快睡吧。” 顾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她望着乔春宜的睡脸发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悄悄抬起手,碰了碰乔春宜的鼻尖,然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自己和乔学姐睡一张床。 顾敏偷偷的勾起嘴角微笑,但是没过几秒她就笑不出来了,脑子里重新回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由觉得十分难堪和羞惭,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背对乔春宜,把自己的距离和她拉的远了些。 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巾,顾敏无声的流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然而一只温暖的手掌从背后搭在她肩上,把她重新搂进怀里:“哭什么。” 顾敏哭的更伤心了,全身都在颤抖,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 乔春宜叹了口气,坐起身来,顾敏惶恐的抽噎出声,捉住她的手腕,像只被人踢了一脚的瘦流浪狗,眼神委屈又恐慌。 乔春宜把顾敏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无奈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照顾爱惜自己呢?你先躺着别动,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穿上拖鞋,尽量轻的推门走到厨房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倒进杯子,想了想又打开糖袋加了一勺糖,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间。 乔春宜端着热牛奶进卧室,顾敏听话躺着没动弹,眼睛盯着门外,见她进来顿时一亮。把温热的牛奶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乔春宜嘱咐道:“一会儿把牛奶喝了,我去做饭。” 乔春宜在碗里打了三个鸡蛋,用筷子打散,再加一点盐搅匀,然后把昨晚上剩的馒头切片,裹上蛋液下油锅小火煎。很快煎好一大盘热乎乎香喷喷的馒头片。她取出四五片放进小碟子里,给顾敏送去。 顾敏已经坐起来了,然而那杯牛奶她没有碰,只是怔怔的看着出神。 “怎么不喝?”乔春宜放下小盘子。 顾敏低声道:“我从十六年前就不喝牛奶了。” 乔春宜惊讶的看她,顾敏自嘲的一笑:“当年要不是喝了那杯牛奶,头晕的厉害,我也不会进你的卧室。” 乔春宜差点把盘子打翻:“你说什么?” “乔姐姐,我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顾敏闭上眼睛,来掩饰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我跟你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拓跋家。或许你已经忘了吧,在天台上哭的那个女生,是你的话让她有了改变自己的勇气和信心。” 乔春宜呆站着听顾敏诉说昔日的事情,她恍惚记得确实是有这么个躲在楼顶哭的土气女孩,若不是顾敏亲口说,她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然后是时隔三年后的相见,餐桌上额外给她准备的牛奶,拓拔修垂涎的眼神,走廊尽头的房间…… 顾敏的眼泪几乎已经流干了,她怨毒的说: “……我真想杀了拓拔修和蒋桂兰,这些年我无时不刻不想杀了他们,可是娇娇该怎么办?无论我得手或不得手,娇娇都没办法做人,她是我的女儿啊……乔姐姐,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说到最后顾敏几乎已经要崩溃了,她想,乔学姐肯定会生气吧,她是否会觉得自己在说谎推卸责任? 但是顾敏的手被乔春宜握住,她惊讶抬头,乔春宜看上去要气炸了: “你别怕,厨房里菜刀磨得利利的,那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要是敢来,我拼了坐牢也把他砍出去。老虔婆来我也不怕,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家有点子臭钱就能为非作歹了,真是什么妈教的什么崽子,我跟你说顾敏,我是看透了,他们两个心里头就只有自己!” 乔春宜安慰了顾敏好一会儿,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她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他拓拔修造的孽,却信誓旦旦说是把顾敏当成了自己,赌咒发誓是被勾引的,把自己洗的一清二白。呵,一切都是顾敏不要脸有心机,是顾敏拿了他给的打胎费还来找他妈哭诉……去你妈的! 偏偏这个人还曾经是自己的丈夫!乔春宜恶心的都快吐了。 一家四口吃了早饭,乔春宜和拓跋妍都要出门了。前者昨天请了假,今天必须要去上班,后者则是首次有自己的武打戏份要拍,没法推脱,两人千叮咛万嘱咐,让顾敏她们别出门,也别给任何人开门,她俩都应下了。 怕什么来什么,顾敏和拓跋娇正在帮忙整理家务,就听有人敲门。 顾敏让女儿别出声,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前,又是一波敲门声。她从猫眼里往外看,竟是拓拔修! 拓拔修西装革履,打扮的人模狗样的,顾敏恨得咬牙切齿,她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拓跋娇吓坏了,捉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妈,你这是干什么!” 顾敏道:“我就拿着防身,不开门。”她还摸不清拓跋修的来意,自然不会轻易开门。 果然,拓拔修又敲了一次门,失望的转身走了。顾敏从猫眼看着他下楼,这才放下心,母女二人几乎是瘫坐在地上,又怕又恨。 可是顾敏想不通,拓拔修来这是为了什么? 第二十八章 李雁娆从车上下来,鼻梁上架一副墨镜,乌压压的长发绾在脑后。虽然衣饰打扮都是几乎能融为一体的黑色,却更衬的她的肌肤雪似的白,整个人像是个移动的发光体,璀璨夺目,不容忽视。 她的走姿张扬霸道极了,极富韵律感的高跟鞋声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让路,下意识让这个美艳到不可思议的女人通畅的穿过拥挤大厅,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闭合住的电梯间里,才哗然议论: “刚才那是什么人?明星吗?” “不像吧,明星出门不都是带着口罩帽子生怕被偷拍?” 李雁娆摘下墨镜放回包里,电梯叮的一响,提示到了楼层。 同样快步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她的目的地是走廊末端那间有两面墙有窗子的房间,礼貌的敲三下门,就听李定辰在里面嚷嚷:“这人有病!老徐我跟你说,他脑子进水了!” 李雁娆无奈,干脆自己推门进来,屋子里温度调的适宜,她爷爷李定辰正跟老哥们徐恩泽看电视剧,李定辰指点江山: “大丫头你来的正好,快过来看,这男的是不是有病?” 李雁娆扭头一看,电视上播的是陈婉婉小时候演的那个《桃花源》,女主角的父亲因为撞见家里的侍女怠慢他刚接回来的私生女,认为是正房妻子容不下这孩子,才使得仆从上行下效,合起伙要欺负他那真爱生的宝贝疙瘩。夫妻二人大吵一架,吓坏了兴冲冲找母亲玩耍的正牌嫡女欧茜葳。 陈婉婉那时候也就□□岁的样子,估摸着是真被扯着脖子吵的两个大人吓坏了,她手里捧的一碗花生酪摔在地上,瓷碗碎了一地,这声音吸引了她爹娘的注意力,小茜葳含着眼泪后退,转身就跑,门缝里翠绿裙角一闪而过。 这一段门缝里的哭戏征服了不知多少人的心,让小茜葳陈婉婉红透大江南北,直到今天还被奉为经典。 可惜等陈婉婉再长大些,她身上活泼讨喜的娇憨气质就渐渐不那么纯粹灵透了,不过陈家还没落魄到需要女儿演戏赚钱来养,陈婉婉既然喜欢当演员,就让她去呗,反正有陈家和外祖李家镇着,圈子里没人敢为难她。 李雁娆对此倒颇有微词,自己这个小表妹被家里宠的太过,她小时候撒娇卖痴还能解释为天真可爱,但是长大之后呢?陈婉婉如今已经大学毕业,再这样蛮不讲理任性下去,只怕是要吃亏的。 这话她不是没说过,但是家里都没当回事,她也只能在行动上对陈婉婉严加教导,久而久之成了李陈两家今日公认‘只有大表姐李雁娆能管的动小公主陈婉婉’的局面。 望着电视上焦急喊着小茜葳名字的夫妻俩,李雁娆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徐恩泽拍拍李定辰的肩膀,背着手自动离开,给爷孙两个谈话的空间。他和李雁娆擦肩而过时突然开口道:“后生可畏啊。”慢悠悠溜达出去。 李雁娆微笑:“徐爷爷再见。” 李定辰把电视一关,躺在床上背对着大孙女儿,嘴里哼哼唧唧:“两个月没来了,小兔崽子,一个惦记我老头的都没有。死了以后财产全捐给国家,让你们一毛钱得不着。” 李雁娆进屋把手包放在茶几上,打开冰箱门翻出几只橙子,自己搬了个椅子舒服坐下,慢条斯理剥橙皮:“我们又不稀罕您那点补助钱,连这疗养院一年的会费都不够,还是存着捐给山里娃吧。” 屋子里橙皮清香四溢开,李定辰坐起身佯怒道:“别以为翅膀硬了就能上天,要不是我老李撑着,你们能有今天?” 李雁娆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个老顽童爷爷就喜欢跟人呛声,死要面子不肯说实话,笑眯眯把拨开的整个橙子递给李定辰: “爷爷,吃个橙子润润喉。” 李定辰心里得意,硬是拉着脸不表现出来:“嗯,还算有孝心。” 爷孙俩唠叨家常,李家的孩子们都成器,没什么让老爷子操心的,唯独其中最有出息也最叛逆的李雁娆,让李定辰总是放心不下。他偷眼瞧着孙女儿把橙子皮收拾进垃圾筐里,突然问:“雁娆啊,你现在有固定的对象吗?什么时候领回来给家里人瞧瞧?” 李雁娆是真没想到爷爷会猛不丁问这个。她十八岁跟家里出柜,说自己喜欢女人,不会结婚生子,李定辰气的让她跪下要动家法,但是眼看着孙女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模样,又想起她爹妈早死,从十岁就养在自己膝下……李定辰举起拐杖硬是没舍得落下,反倒是老头自己栽倒在地,被送进医院。 就这样,李雁娆都没松口,坚持表明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同性恋,甚至于后来上大学、开公司都没有向家里寻求过帮助。 然而这些年李定辰却从未见李雁娆跟什么人交往过。虽然有点门路的人都晓得李家大小姐的性向,她的模样确实也标致勾人的很,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美人少不了,可是很快大家就发现,绯闻满天飞的李雁娆其实过得比苦修士还自律。 李定辰一开始还庆幸孙女不像有些圈子里的女孩子一样不自爱,但是眼见李雁娆都二十六了,总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反过来忧心孙女的感情生活是否太不正常。 李定辰试着问露出罕见茫然神情的李雁娆:“你当年,非跟爷爷说自己喜欢女人,是不是气话?”这是最好的猜想。 李雁娆摇摇头:“爷爷,我不是那种会脾气上头、嘴上胡说的人。” 李定辰有点失望,不过他也没抱什么大的期望就是了,当年家里又打又骂又断绝关系,李雁娆也没服软。 李雁娆把橙皮收拾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了: “爷爷,我可能看上一个人。” 李定辰觉得自己在做梦,喜不自胜:“真的?” “我是对她有好感,但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一辈子的打算……”李雁娆咳嗽一声,“我挺喜欢她的,很有意思的一个姑娘。” 李定辰一拍大腿:“哎哟,你喜欢就好!管他一辈子不一辈子的,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普通夫妻都有离婚再婚的,你怕什么。” 李雁娆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她那个提起同性恋就要批判成耍流氓的老顽固爷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了? 她说:“爷爷,你真不生气了?” 李定辰笑道:“我既然阻止不了你,没办法把你拉回来,又舍不得真断绝关系,那就只能包容你了。” 李雁娆半天没说话。 李定辰高兴地直搓手:“嘿,改天,不,这周末,我回家去,把大家伙都叫起来,你带着你那对象来,咱们都认识认识。哈哈!” 李雁娆哭笑不得:“爷爷,我还不知道人家对我有没有意思呢。” 李定辰骂道:“没出息!看准了就下手,免得好白菜让别人拱了,到时候你哭都没用!平时挺爽快麻利的人,怎么谈恋爱找对象还得我来教你?愣着干什么!快点搞定了带回来让我瞧瞧。” 李雁娆心想,她要是真把拓跋妍这小姑娘领回来,照李老头的脾气,肯定得骂她老牛吃嫩草,不,还得加一个祸害他身边人。不由得无奈叹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十九章 乔春宜一回家,就见顾敏和拓跋娇坐在沙发上出神,听见门响同时扭过头来,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那同步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乔春宜放下背着的包,好笑道:“这是做什么?” 顾敏道:“拓拔修刚才来过。” “拓拔修?”这下乔春宜笑不出来了,她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到这儿来……他是找你和娇娇?你们没给他开门吧?” 顾敏摇了摇头,她虽然拼着要和拓拔修动刀,但是这么多年被他和蒋桂兰欺压下来,心里终究是怕的。她仔细回忆了下拓拔修的样子,对乔春宜说: “他穿的很正式,西装革履的,敲了几次门就走了,没有硬闯进来的意思。”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什么说得通的结论,都有些莫名其妙。 “管他干什么呢,咱们先吃饭。”乔春宜道。 拓跋娇问:“那姐姐呢?不等姐姐了吗?” “你姐姐在片场吃,那里管饭。”乔春宜笑着对顾敏说:“你瞧,她俩相处的倒好,娇娇还知道问妍妍回不回来吃饭。妍妍要是有她一半听话,我也就放心了。” 拓跋娇认真道:“姐姐很好。” 虽然乔春宜并没有要求,但是顾敏已经提前闷好了饭,家里也打扫的一尘不染,厨房里的菜选了一样豆芽、一样有机菜花,全部洗好择干净,就等着下锅炒。 乔春宜今天上上午班和晚班,下午可以在家休息,她本来想下厨做饭的,却被顾敏柔声坚定地推了出来。见顾敏选的都是放在厨房地下的蔬菜,便告诉她冰箱里有香肠,可以切一盘,总不好三个人跟兔子似的就吃素菜。 顾敏的厨艺居然还不错,乔春宜随口一问,原来是蒋桂兰这个老虔婆总是磋磨顾敏。厨房里炒菜洗刷、收拾家务卫生,这些琐碎麻烦的东西都让顾敏和雇工一起干,还对菜的味道挑三拣四,顾敏在她手底下呆了十六年,自然练出来了。 说到这里,顾敏小心的说:“乔姐,我跟娇娇不会总住在你家的,我会出去找工作和落脚的地方……” 乔春宜直接打断她:“不用找别处了,你要是嫌弃我们家简陋那另说,如果不是,那就安心呆在这,别胡思乱想。” 她哪能不晓得顾敏的脾气,肯定是害怕呆久了被她厌烦扫地出门,到时候又无家可归了。先不说乔春宜误会顾敏这么多年,现在心里的确存着补偿她的念头,就算是个普通的遭到丈夫暴力的可怜女人,乔春宜也是会出手帮她的。 顾敏又是暗自高兴,又是担忧,一时间还真哽住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饭桌上三人都想着:来了。 乔春宜对顾敏打了个手势让她安静,悄悄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不是拓拔修还能是谁,穿的人模狗样,手里还抱着一捧百合花。 “你们进屋里去,别出声。我来应付他。”乔春宜小声对顾敏母女说。 顾敏忧心忡忡的被女儿拉着躲进了房间。 顾敏和拓跋娇出走,蒋桂兰母子各有打算。蒋桂兰是真的不想再看那两个丧门星,离婚最好,但是拓跋家的财产一分也别想拿;而拓拔修起先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挑衅,从来不敢违抗他的顾敏和二女儿竟然敢跟他作对,这让拓拔修不能接受,他想着她们混不下去了自然会自己回来,但是后来他真正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离婚。 自从在烧肉屋遇到拓跋妍之后,拓拔修就有点魔怔了,他整日整夜的思考人生,发现这一生中真正快活开心的日子,竟是和乔春宜相恋结婚的那几年。虽说后来因为孩子的事闹崩,但是拓拔修有自信挽回前妻的心。 他调查了乔春宜这些年的动向,无非就是做一些营业员促销员之类的工作,而且没有任何再婚或者恋爱的迹象。一个离异的女人,坚持不再结婚,还能为了什么? 说明乔春宜心里有自己!她不愿意嫁给其他的男人。 拓拔修对着镜子看自己,脸孔上岁月的痕迹是有,但是怎么看怎么更添成熟的风范,依旧是英俊倜傥的老帅哥。 他收拾好自己,心情愉快的下楼,蒋桂兰正在捧着笔电查阅资料,见儿子下楼,赶紧招呼他:“阿修啊,你过来一下。” 拓拔修上次和蒋桂兰闹翻之后,两人就一直冷战,不过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拓跋修还是要给她点面子的,不冷不热的问:“有事吗?” 蒋桂兰真想骂这个不肖子,但是她总算还保存一些理智,知道此时不宜和儿子再起争端,就坚持让拓拔修过来看她找的代孕的资料,一一给他介绍,这个是中疆大学的毕业生,那个长相特别端正,都是好的代孕人选。 她是一番苦心,可拓拔修却不领情:“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什么代孕?想要孩子的话我自然会想办法,妈,你别瞎掺和了!” 他还要和春宜再续前缘呢! 拓拔修上午的时候就急匆匆赶到查到的乔春宜居住的地方,这里比照片上还破败,让拓拔修心里都生出愧疚来,这些年,妍妍和妍妍妈就住这?难怪妍妍上次对他不尊敬,拓跋修发誓以后一定要补偿他的乖女儿。 谁知道乔春宜不在家。他想起路上看到有一家花店,正好给春宜买束花,她最喜欢百合了。捧着花算好了时间,拓拔修敲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门里。 乔春宜这些总是天喝加了拓跋妍药包的滋补汤,在女儿提醒下也不再打扮的老气横秋,她本来就天生丽质,昔日的美貌恢复了八成,容貌光彩照人。在拓拔修眼里,她简直就像是从回忆里走出来了一样。 乔春宜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真是稀客,来我家有何贵干?” 拓拔修回过神来,送上一捧百合花:“鲜花赠佳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乔春宜手一推,冷笑:“谢谢你的百合,我这个下堂妇黄脸婆受不起你的花,你一个结了婚的人,这花还是送给自己老婆比较合适。现在,下楼,离开我的视线,花爱给谁给谁,以后别来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拓拔修故作情深,把自己给感动了,却恶心的乔春宜想吐: “春宜,你真的就这么狠心赶我走吗?我是真心来道歉的。当然,我知道我错的太多,你一时无法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来,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什么时候你原谅我了,肯跟我回家了,我再八抬大轿娶你回去。” 乔春宜:“你跟你老婆离婚了?” “春宜,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多恶毒,她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你我,我和她根本没有感情,都是……” 乔春宜砰的把门关上,再不关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砍死这个满嘴谎言的恶棍。 第三十章 菲冬还在当副导给导演打下手的时候也拍过打戏,但是那会儿跟现在和拓跋妍合作的体验完全不同,都是各种吊威亚电脑修图特效,一段段拍下来然后后期剪辑,才能展现出那种冲突激烈的打斗场面,没有比这更麻烦费心的了。 “收工了,大家今天上午辛苦了!” 菲冬吆喝着收工,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拓跋妍这小姑娘简直就是个妖孽,身手体力都强到变态不说,张姐那些菲冬见了都咋舌的动作设计她看一遍就能理解,两个女人两眼放光讨论的热火朝天,跟拓跋妍对戏的年轻男武替累的满头大汗,坐在小马扎上咕嘟咕嘟灌水,她还活蹦乱跳的拎着一杆长|枪跟张姐对打。 这一上午菲冬拍的酣畅淋漓,圆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走路都带飘。 陈婉婉早在旁边等着,拓跋妍刚解下威亚,她就嗖的窜上去递毛巾和水瓶,拉着拓跋妍往外挤:“来来来,咱们去吃饭,我请客!”顺便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想跟她家小拖把搭话的男武替,后者委委屈屈的站住脚,他就是想跟女神请教请教而已…… 拓跋妍擦着脸上的汗珠,硬是反拽住陈婉婉:“婉婉,你帮了我这么多,怎么好意思老让你请吃饭。” 陈婉婉心道这可是大表姐刚下的命令,她就是走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啊,否则谁知道大表姐会怎么折磨她。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拉扯,陈婉婉的包里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瞬间色变,一溜小跑出去接电话。搞得拓跋妍一头雾水。 李雁娆散开一头乌云似的秀发,一手拿梳子细细梳理,一手打开衣柜。 衣柜里的衣服挂的整整齐齐,数量倒是不少,可是李雁娆扒来扒去一水的黑衣,什么黑衬衫黑外套黑裤黑裙,平时穿着没感觉什么,但是李总今天突然不想穿黑了。 她好容易翻出一条黑灰拼接的连衣裙,仔细想想似乎是两年前过生日陈婉婉送的,在身上比了比尺寸居然正好,用挂烫机稍微熨烫一下,喜滋滋穿上。 李雁娆梳洗打扮完毕,见约好的时间到了,就给陈婉婉打电话: “婉婉,拜托你的事好了没?” 电话那头陈婉婉小心翼翼的报告:“额,出了一点小问题……” 陈婉婉被训的灰头土脸,哭唧唧挂了电话。提起小拖把那么温柔,一听她没约到人就换了副嘴脸,大表姐你好讨厌哦! 而等她回到片场,拓跋妍已经开始吃第二份盒饭了。 陈婉婉怒:“就知道吃!” 休息了一个半小时,拍摄继续。下午基本是几个配角的支线剧情,张华烨和拓跋妍坐在一起讨论武打动作的设计,本来该回家休息的男武替齐斌是个娃娃脸的青年,据说是某个很有名的武术学校出来的,他像是听老师讲课的小孩一样,乖乖搬凳子坐在旁边学习。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骚动,本来坐拓跋妍身后蔫头耷脑的陈婉婉下意识抬头朝片场入口看过,竟是李雁娆带着她的狗腿子刘文婧出现在门口!她这才想起来,李雁娆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人,是能够在片场出入的。 一见李雁娆目标明确的往她这边走,陈婉婉顿时心里一慌:大表姐不会是来收拾她的吧? 李雁娆走姿优雅,步速也极快,还没等陈婉婉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小表妹。陈婉婉怯怯的一声‘大表姐’还没说出口,李雁娆扔了个东西给她,陈婉婉手忙脚乱接下。 是贵家的蛋挞!六只装的一盒! 陈婉婉简直感激涕零,大表姐还是爱她的!贵家的东西多难抢啊,陈婉婉立刻脑补了李雁娆是如何排长队在贵家店门等候,然后为她买来这一盒爱与美味同在的蛋挞…… 然而李雁娆身影一挪,堵在拓跋妍身前,她摘下墨镜,笑容可亲的把一个精致的不得了的木盒子递给拓跋妍,旋开一看是贵家新出的三层豪华下午茶点礼盒。 陈婉婉:“……” 等周围的人都识趣散开,拓跋妍直接开口问:“你是在追求我吗?” 李雁娆道:“是啊。” 拓跋妍不是傻子,从前宫里常有宫女宫妃耐不住寂寞,结为假夫妻互相慰藉,总好过孤独终老。说真的她并不抵触这个,只是现在想要忙事业,不愿在儿女情长上费时间。 更何况她和李雁娆先前只见过两面,能了解对方多少呢?自己是哪里吸引了这个明显有财有势的女人? 拓跋妍问:“刚才婉婉一定要让我和她去吃饭,也是因为你?李小姐,咱们相识不深,我自认身上也没什么利益可以让人图谋,更不信一见钟情。你既然追求我,总得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吧?否则我心里始终难安。” “直觉,我的直觉是很准的。以及一些调查。”李雁娆很坦诚,她把一切都说开了,“很抱歉,李定辰是我爷爷,他的身份特殊,我不能不去调查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你,所以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的多。当然了,我今天既然表明心意,就说明以后不会再做类似侵犯你*的事情。” “你是这些年我遇到的,最让我心动的人。我也没抱希望你能立刻接受我,事实上你和我敞开谈这个问题我就已经很惊喜了,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给我追求你的机会。我相信感情是可以通过相处来培养的。” 拓跋妍望着李雁娆,突然笑了:“这样的理由可没办法说服我。不过只要不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享受一把被人追求的感觉也不错。” 李雁娆被她大胆坦率的话逗乐了。 陈婉婉怨念的守在几米开外放风,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蛋挞,周围来往的工作人员不断地瞟来目光,偏偏那两个人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李雁娆的工作也是很忙的,她上午去裕川医院看李定辰,下午跑来片场探班献殷勤,刘文婧已经好几次暗示她该走了。 成功迈出追求第一步的李雁娆心情相当愉快,路过陈婉婉时还不忘嘱咐:“你是前辈,要多照看小妍一点。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打扰她。”其实主要还是最后一句。 陈婉婉鼓着脸:“哦,知道了。” 李雁娆一笑,伸手摸陈婉婉狗头,把一张奶黄色的卡片在她眼前晃了晃,陈婉婉顿时满血复活,瞪大眼睛伸手去抢:“这,这是——” 李雁娆仗着自己长得高,又穿了高跟鞋,把陈婉婉逗的上蹿下跳,眼瞅着后者要炸毛,这才卡片塞给她: “贵家的vip卡。虽然你没能帮我办成事,谁让我我心情好呢?送你了。” 甜食控陈婉婉捏着卡片垂涎欲滴,别人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个劲的点头。 李雁娆走到片场门口,回头正对上拓跋妍的目光,两个人隔着数十米对视,然后同时朝对方挥了挥手。 拓跋妍从茶点盒里挑出一个圆圆的粉色夹心小点心,咬了一口。 好甜。 不过也还不错。 第三十一章 吃完那只粉嫩可爱的马卡龙,拓跋妍足足喝了一瓶水来冲淡嘴里的甜味。 陈婉婉早就干掉了自己的蛋挞,眼巴巴盯住拓跋妍的甜点礼盒,眼睛湿漉漉的像只饿坏了的小奶狗。拓跋妍倒不介意借花献佛:“婉婉,你能帮我吃点吗?我中午吃了四盒饭,实在吃不下这么多。” “能能能!”陈婉婉感动的泪流满面,几乎要抱着拓跋妍叫姐姐。她中午一直忙着给大表姐和小拖把牵线,被李雁娆训了一顿后,见后者还有心情吃饭更是郁闷到食不下咽,现下腹内空空,急需摄入糖分。 陈婉婉尽情享受甜点大餐,拓跋妍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不过贵家的下午茶点礼盒分量不轻,直到收工陈婉婉也才消灭了一半,嗜甜如命的她把最腻的几种都挑出来吃了,眯着眼睛满脸陶醉,感觉自己甜甜哒。 拓跋妍没有正脸的镜头所以也无需上妆卸妆,只拆了头套换下戏服,穿上来时穿的卫衣,拎着礼盒跟陈婉婉并肩往外走。 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陈婉婉给赵咪打了电话让她来接,拓跋妍办了公交卡,所以谢绝了陈婉婉送她回家的好意。毕竟再投缘的友谊也是有保质期的,情到浓时浓转薄,保持适当的距离不是坏事。 拓跋妍坐公交回家,十月末的裕川夜幕一天比一天来的早,等她到了站,天空已经亮起了点点星光。 从楼下就看到二楼家里亮着灯,虽然窗帘拉的紧紧地,但拓跋妍还是能想象到乔春宜她们正在干什么,或许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好碗筷桌椅,就等着她回家…… 拓跋妍长长呼出一口气,摘下卫衣兜帽,精神抖擞上楼。没等她拿钥匙开门,家门就从里往外打开了,露出拓跋娇欢喜的笑容: “姐姐!” 拓跋妍不由得也微笑起来,她的心里洋溢着说不出的温暖惬意,老天爷上辈子欠自己的,终究是还回来了。 她亲昵的借着身高优势揉揉拓跋娇软软的发顶:“我回来了。” 顾敏正端着饭锅从厨房出来,乔春宜还在敲蒜泥拌凉菜,两人忙加快动作,迅速把饭菜一一就位。拓跋妍放下背包和茶点盒,拓跋娇瞥见木盒上的logo,惊讶道: “这是……贵家的礼盒?” 乔春宜和顾敏也围过来看,拓跋妍旋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的像艺术品似的甜点,惹来三人惊呼,连拓跋娇也啧啧称奇:“贵家的东西,没有门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拓跋妍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稀罕,她抓抓头发:“这是婉婉的表姐送给我的。”她狡猾的忽略了李雁娆的另一层身份:拓跋妍的追求者。 拓跋娇看了姐姐一眼,没有说什么。 四人把礼盒收起来,围坐在客厅吃饭,拓跋妍跟她们说了些片场的趣事奇闻,欢声笑语度过这一餐。 吃完饭,依旧是娇妍姐妹两个刷碗,乔妈顾妈分担抹桌子拖地的活儿。 拓跋娇悄悄蹭到拓跋妍身边:“姐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拓跋妍傻眼了:“啊?” 拓跋娇说了一句怪腔怪调似的外文,然后说:“西点盒子上这句法文我认得:即使你在我身边,我也思念你。” 拓跋妍半晌没说话,被小妹的博学广知震撼了。 “贵家的这个礼盒名字叫情书,以前我见班上同学讨论过这个,她们好多都说,要是有人肯送自己这个情书礼盒,就立刻答应跟他交往。”拓跋娇闷闷的道出了一个让拓跋妍更震惊的数字,这款情书礼盒的售价。 拓跋妍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能从外包装的精致程度和陈婉婉的反应猜出礼盒肯定价值不菲,但是没想到竟然夸张到这种地步。拓跋妍手下刷碗的动作停了,只回忆着白天和李雁娆的对话。 我相信感情是可以通过相处来培养的。 李雁娆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微妙,拓跋妍看得出来这是她的真心话,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羞涩,这也是拓跋妍鬼使神差的回答‘享受一把被人追求的感觉也不错’的原因之一。 拓跋娇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姐姐?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拓跋妍摇摇头。 拓跋娇小心的问:“姐姐有喜欢的人了吗?” 拓跋妍继续飞快的刷碗:“不能说喜欢,是在被追求。” 拓跋娇鼓起脸:“那刚才姐姐说,这个礼盒是朋友表姐送的,是在说谎吗?” “不算是说谎。”拓跋妍把洗好的碗摞起来,“她确实是我朋友的表姐。” “哦……诶?!”拓跋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惊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瞪圆了眼睛低声问,“朋友的,表姐?那个人是女的?” 拓跋妍坦然点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能活的这样开心自在已经是赚了,又何必顾忌太多呢?她见多了后宫里彼此磨镜结对食的宫女,过的也未必不如男女配偶来得开心,昔日她和那昏君不就是一例活生生的惨剧吗? 反正一切但凭自己心意,并不在意喜爱的对象是男是女。拓跋将军的思想比很多现代人还要开放。 拓跋娇问道:“乔阿姨不知道这事吧?” 拓跋妍擦擦手,刮了刮拓跋娇的鼻尖:“我跟她还没走在一起呢,是她单方面追求我。不过她的性格挺对我胃口。你歧视同性恋?”她补问一句。 拓跋娇拼命摇头,拓跋妍咧嘴一笑,优哉游哉晃出厨房,徒留娇小妹纠结的思考。 拓跋妍洗完了澡,打开电脑看陈婉婉给的表演课视频资料,拓跋娇像是一发炮弹似的冲进来,小脸红扑扑的,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 “姐姐,我想通了,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拓跋娇有点感冒,不一会儿吃了药睡下了。 拓跋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关灯把房门掩上,来到客厅和乔妈顾妈商量明天去拓跋家的事。 顾敏一提这个就有点害怕,乔春宜安慰的揽着她的肩膀: “就算是单方面提出离婚诉讼,也是要有身份证结婚证之类的证件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在拓跋家,我们必须要拿回来。你放心,有我和妍妍陪着,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拓跋妍也说:“是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他拓跋家手眼通天,光天化日的咱们三人还能给扣下么?拓拔修对妻女实施暴力,他是过错方,该害怕惶恐的是他们!” 乔春宜伸手拢过顾敏和拓跋妍,三人头碰着头,她敲定: “8点之前到拓跋家,娇娇还是暂时留在家里。她太小,不好让她见这样的事情,免得以后留下阴影。那就是耽误一辈子的事了。” 说完拍拍顾敏的肩膀,催着她先去洗漱。 浴室里响起水流声,拓跋妍对乔春宜说:“妈,你别怕。有我呢,我可厉害了,会保护你和顾姨的。” 乔春宜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啊。你也快去睡吧,明天有得闹呢。” 第三十二章 拓跋妍一早出去晨练,出门时拓跋娇还没醒,小虾米似的缩在被窝里,白嫩的脸蛋被压出了红印,水润的小嘴无意识嘟着,睡相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拓跋妍穿上昨晚睡前放在床头的运动服,现下天气已经渐冷,早晨太阳未升起时的温度更是刺骨,运动背心外面必须要套外套。 她叼着发圈,用手指梳理头发,将一头青丝束起,走到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睡的正甜的宝贝小妹,走回去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上辈子那些一门心思要进宫替她生子的庶妹,跟她家娇娇简直没得比。 拓跋妍在玄关换了运动鞋,尽量轻的关上大门。 大街上此时空无一人,朦朦薄雾笼罩大地,四周的商铺卷帘门紧闭,让拓跋妍不禁想起了闲时看过的电影《寂静岭》,再看眼前竟有种表世界的即视感,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各种扭曲畸形的怪物从雾中走出来。 拓跋妍一路跑到明辉街公园,街上的行人才慢慢多起来。雾气散尽,东边的天际微亮,眼瞧着太阳就要出来了。 往回走到家属院门口,有个卖煎饼果子的餐车停在那,拓跋妍出来时带了些零钱,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六点十分了。想着正好卖免了乔春宜辛苦做早饭,就跟卖煎饼果子的大妈说: “阿姨,要五个煎饼果子。” 没错,拓拔将军要吃两个。 大妈应声,麻利的用小勺从桶里舀面糊摊煎饼。 拓跋妍等在一旁,摊到第四个的时候,一辆尾号t89的奥迪车驶进家属院,拓跋妍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驾驶位上模糊是个男人的影子。 她继续低头看手机,却是心里发慌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大妈把五个用小塑料袋包装的煎饼果子装在一只大袋子里,递给拓跋妍,她付了钱,拎着早饭往家走。 拓跋妍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奔跑起来。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家里肯定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那辆t89奥迪车就停在乔家楼下,拓跋妍眼皮一跳,噔噔噔飞奔上楼,堵在家门口和乔春宜对峙的,可不就是拓拔修! 拓拔修昨天被乔春宜拒之门外,并没有气馁,反而觉得有种跃跃欲试的挑战欲,他仔细反思了自己,的确是太莽撞了,又想到当年追求乔春宜时的日子,决定开始用怀柔政|策软化对方。 他努力回想,记得乔春宜是爱吃海鲜粥的,就特意买了两份粥上门献殷勤。 谁知道给他开门的竟然是二女儿拓跋娇! 拓拔修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娇娇,你怎么在这?” 拓跋娇还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叼着牙刷没看猫眼就开了门,此时吓得小脸惨白,手一松没能把住大门,让拓拔修挤了进来。 “娇娇,谁啊?” 乔春宜散着头发从卧室晃出来,看见登堂入室的拓拔修,脸顿时沉了下来:“你又来做什么?” 拓拔修看看乔春宜,又看拓跋娇,后者小跑到乔春宜身后躲藏,用恐惧的眼神看他。拓跋修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拓跋娇会在乔春宜家里?他莫名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但是也有点糊涂,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顾敏正在阳台收拾晾晒的床单,拓跋修起先没注意到她,不曾想顾敏到底这些年受他和蒋桂兰折腾,积威犹在,手一抖床单掉在地上,正和拓拔修对上了眼。 “顾敏?!”拓拔修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的妻女会在前妻家过夜?!难道她们不该势同水火么? 这时候拓跋妍也赶了上来,她挤开拓拔修,把煎饼果子放在桌子上。拓跋娇立刻从乔春宜身后奔到拓跋妍身边,拓跋妍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别害怕。” 拓拔修被四人敌视着,终于回过神,他见乔春宜拓跋妍面色不虞,突然想通了什么,对顾敏怒道:“顾敏,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春宜和妍妍说什么了!” 没错,他的逻辑就是,前妻和长女如此戒备厌恶自己,肯定是顾敏耍了什么花招!怪不得那天狼狈兮兮的从拓跋宅出去,说什么净身出户,竟然是来纠缠乔春宜,给他拓拔修添堵呢! 拓跋妍上前:“顾阿姨没说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拓拔修根本没把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拓跋妍,大人讲话你不要插嘴。”说着就要上前去抓顾敏,让她说清楚为何会在乔春宜家。 乔春宜把手里的湿毛巾甩在拓拔修脸上,怒道:“这里是我家,你出去!” 拓跋妍也挡在了顾敏身前,她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爹一点好感都没有,直接捉住拓拔修伸出的手臂,使足力气钳住。 拓跋妍的手劲之大出乎拓拔修的意料,他只觉一阵刺骨的钝痛从那纤细的手指捏住的地方炸开,痛的脸都扭曲了,还死要面子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妍妍,放开爸爸,我不想跟你动手。” 拓跋妍很不合时宜的想笑,她冷哼一声撒手,拓拔修差点没惨叫出声,自以为隐蔽的揉着被掐痛的手臂,拓跋娇没忍住笑出声,拓拔修扯着脖子叫嚣: “拓跋娇!赶紧带你妈跟我走,我不计较你上次说的话。” 拓跋妍鼓励的半揽着妹妹,拓跋娇鼓足勇气:“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我妈也是。爸爸,我还叫你一声爸爸。离婚吧,我要跟我妈走,我们什么也不要!我不稀罕拓跋家的东西。” 小姑娘喊到最后,声线发抖,带着哭腔,但终究是喊了出来。 “你,你要气死我!”拓跋修终于爆发了,他把粥盒子往地上一扔,指着拓跋娇暴跳如雷,“好啊,什么都不要是吧?这是你说的!翅膀硬了是吧?我还真告诉你,离开拓跋家,你什么都不是!” 拓跋妍把拓跋娇交给顾敏,挡在众人身前: “钱和权势的确是好东西,但是甲之蜜糖,乙之毒|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乎它。我三岁的时候选择和我妈离开拓跋家,今年我十八,这十五年里跟妈妈吃过不少苦,受过非议更是数不清,可是我不后悔。你以为自己在天堂,但在我眼里那里不是地狱也差不多了。想必顾姨和娇娇也是这样想的。” 乔春宜拉着女儿的手,她泣不成声。 拓跋修一时间觉得全世界似乎都在跟他作对,他完全没听进拓跋妍的话,只当她是刻意这样说来恶心自己,他气极反笑: “好好好,这是你们自己选的,怪不得老子!走,顾敏,咱们这就去离婚。还有你两个小兔崽子,呵,以后拓跋家的财产,一分钱也不会分给你们!” 拓拔修气急败坏驱车先走了,拓跋妍道:“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顾姨,娇娇,咱们吃饭吧,煎饼果子都凉了。” 顾敏和拓跋娇对视一眼,彼此脸上的喜悦那样相似: 终于要彻底甩脱拓跋家了。 其实除了淡定的拓跋妍,其他三人都没心思吃饭,所以拓跋将军一个人吃了三个煎饼果子,近期大概是不会再吃这个了。 拓拔修意得志满出门,灰溜溜回家,蒋桂兰颇有点幸灾乐祸,没等她冷嘲热讽几句,拓拔修就大吼起来: “别说了!” 那样子跟疯子没两样。 蒋桂兰撇撇嘴,她一边修指甲,一边又在看代孕的事情。大概到了八点四十分,顾管家犹犹豫豫的上前:“太太,少夫人和二小姐回来了。” 蒋桂兰冷笑:“还知道回来,不用理她,让她在外面等着吧。” 顾管家道:“大小姐她们也回来了。” 蒋桂兰手里的锉刀一歪,圆润的指甲被划劈了,她又问了一遍:“谁来了?” 顾管家小心翼翼:“大小姐,和乔夫人。” 第三十三章 蒋桂兰十分疑惑:“她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顾管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蒋桂兰放下锉刀,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好啊,人家既然来了,必定是有所图,正好我也要去会一会乔春宜,看看这些年她长进了没有。” 拓跋妍等人是不紧不慢吃了饭,然后坐公交车来的,所以落下拓拔修半个多小时。拓跋家所在的住宅区保安认得顾敏和拓跋娇,所以很爽快的让她们进去。 离拓跋家的宅子越近,顾敏母女就越有些紧张,她们两人本就是温柔不善言辞争论的人,刚才跟拓拔修对峙的时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拓跋妍见妹妹小脸煞白煞白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柔声道: “别怕,有姐姐在,没人敢怎么样你。” 拓跋娇信赖的点头,悄悄用指尖碰了碰拓跋妍的手,后者立刻握住拓跋娇的手指,安抚的捏了捏。姐姐的手掌温暖有力,拓跋娇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孤立无援了。 拓跋娇还好,蒋桂兰母子虽然嫌弃她是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女孩,但是也没怎么苛待她,可是顾敏就不同了。她这些年在拓跋家扮演的角色几乎是蒋桂兰的出气筒,又是跟旧社会的媳妇伺候婆婆一样端茶倒水,又是被蒋桂兰找各种理由讥讽辱骂,好好地一个人,给弄得自卑怯懦,容颜憔悴,更不受拓拔修的喜欢。然后恶性循环。 不过顾敏倒是暗自庆幸拓拔修不碰自己,她恶心透这个无耻的男人了,别说跟他接触,就是看到他、想到他当年对自己做的龌龊事,顾敏就想吐。她之所以忍了这么多年、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该如何杀了他,却没有付诸行动,也是因为女儿拓跋娇的缘故。 但是对拓拔修和蒋桂兰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顾敏的骨子里,她的步伐越来越慢,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神色惶恐。乔春宜揽着她瘦削的肩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也想到了自己从前在拓跋家的事。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互相扶持着向前走。 一行人来到拓跋家宅子的正门前,顾敏输入了密码,但是开锁的密码已经被改掉了,于是转而按响门铃。 一个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老头身影闪现,见到他们吃了一惊,匆匆转身往宅子里去了,四人又等了了十几分钟,蒋桂兰一路穿过花园,姗姗来迟。 她高慢的昂着头,看都不看乔春宜和拓跋娇一眼,语气轻蔑的问顾敏: “回来了?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反思过自己了吗?” 顾敏拦下想要为她说话的乔春宜,主动上前:“过得很好,有地方住也有东西吃,劳太太费心。” 蒋桂兰哼了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街上的流浪狗也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你这贱命倒硬,居然没死在外头。可是现在再想进这家门,没那么容易。” “我也不想再进拓跋家的门,”顾敏望着蒋桂兰的眼睛,“我是来拿我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后和拓跋先生去民政局离婚的。” 蒋桂兰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顾敏一字一句重复刚才的话,然后说:“拓跋先生没跟你说吗?” 蒋桂兰打量着这个一直沉默顺从的儿媳,她早就想把她跟当年赶乔春宜似的扫地出门,可是顾敏就是占着拓跋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挪窝,任凭蒋桂兰羞辱欺凌,也一声不吭。可是现在她真的主动要走了,蒋桂兰却有些狐疑,这女人搞什么名堂? 她这才把目光放在紧靠在一起的姐妹两个身上,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拓跋娇被她的眼神刺得瑟缩了下,拓跋妍挡在妹妹身前,微笑开口:“老夫人好啊,多年没见,您身体倒还硬朗?” 蒋桂兰被她不阴不阳的问话弄得心里不舒服,反唇相讥:“大小姐何必装出这副乖顺样子?别费这力气了,我老太婆就是死了,也不会留一分钱给你和你那下堂的妈。” 拓跋妍笑道:“我只是问问您身体是否还好,您倒咒自己死?还有,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什么太太小姐下堂不下堂的,你还当是民国呢?醒醒吧,别睁着眼做什么大宅门老太太的白日梦了。还有,我也不稀罕您那点子体己钱,您留着自己打棺材置办寿材吧。” 蒋桂兰被气的直哆,她指着拓跋妍:“牙尖嘴利,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乔春宜,你就这样教你女儿的?有没有教养了!” 乔春宜懒得跟她废话:“叫你儿子出来,把顾敏的证件和私人物品还给她,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要回法治社会了,你爱给你儿子找几个姨太太就找几个。蒋桂兰,别撒泼了,我没义务哄着你,就你和拓拔修干的那些事,蹲个十年八年的牢都是轻的。” 拓拔修匆匆赶过来,他总算找回了理智,对蒋桂兰说: “妈,别费口舌了,我已经给方律师打了电话,我要跟这两个不肖女断绝父女关系,咱们回头再说你找的代孕的事。” 蒋桂兰一听儿子同意找代孕,喜出望外,开门放顾敏等人进来,紧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怕偷了她拓跋家一根草。 拓跋妍帮着拓跋娇收拾书本衣服,拓拔修还没不要脸到不许女儿带走他给置办的衣物东西,拓跋娇却摆明了态度,他送的笔电平板什么的贵重东西一概不要,很快就拖着旅行箱从房间里出来。 拓拔修载着蒋桂兰先走一步,乔春宜吩咐两个女孩子带着这些东西回家,她陪顾敏办离婚手续。 姐妹两个搭公交车回了家,拓跋娇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拓跋妍握着妹妹的手:“怎么了?” 拓跋娇靠在姐姐肩膀上,小声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妈妈要和那个人渣离婚了?我们终于离开拓跋家了?” 拓跋妍揉揉她的发顶,沉静道:“不是做梦,你和顾姨都自由了。以后就住在姐姐家里,咱们就跟一家人似的。顾姨学历高,好找工作,我现在拍戏收入也不少,你的任务啊就是好好学习,你不是跳了两级吗?到来年我返校,最好能分到一个班里,多好啊……” 拓跋娇听着她规划未来,也觉得有了指望和目标,脸上总算露出了笑颜,姐妹俩叽叽咕咕的说体己话,拓跋娇问她: “姐姐,那个追求你的人,能告诉我是谁吗?” 拓跋妍道:“她叫李雁娆,是我朋友陈婉婉的表姐。” 拓跋娇猛地抬头:“李雁娆?” 拓跋妍这才从拓跋娇口里知道,李雁娆是个多有传奇色彩的女人。 当今贵胄圈子里最出类拔萃的高岭之花李雁娆,她的出身、性向、财富、美貌,无不被人津津乐道。她十八岁出柜,却从未和什么人走的太近传出绯闻,因为性向把爷爷气的住院,几乎被赶出家门,所有人都觉得她算是毁了,李雁娆却硬是白手起家创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现在谁还敢拿这尊女财神的性向说事? 你可能会羡慕嫉妒一个优秀超群的人,但是当那‘人’已经成了‘神’,大家都会选择膜拜崇敬,因为和她的差距实在太远,连嫉妒心都生不起来了。 拓跋娇一脸梦幻:“那是我的偶像啊……姐姐,你就从了她吧!” 拓跋妍:“……” 姐妹两人在家属院门口的公交站下了车,回到仅仅只有七十多平米的货真价实的‘小’家,不过进门的同时都松了口气,总算是来到自己的地盘了。 拓跋妍的床并不大,姐妹两个睡有点勉强,临时凑合还行,长期住就别扭了。拓跋妍计划着去批发市场买个折叠床,一边帮着拓跋娇摆放东西。 墙上的镜子已经被拓跋妍钉上帘子挡住了,想用的时候把布帘撩起来就行,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听家门一响,乔春宜和顾敏回来了。 拓跋妍赶紧问:“怎么样了,没出岔子吧?” 乔春宜看着有些疲惫,不过精神很好:“这能出什么岔子?你太小看你妈我了,成了!” 四个人都欢欣的笑起来,拓跋妍道:“下午我去片场,现在也十一点了,咱们快做饭吧,多炒几个菜,庆祝娇娇和顾姨脱离苦海!” 欢声笑语中吃过了午饭,拓跋妍出发到片场。其实用得到她的时候非常少,但是还是坚持有时间就去剧组,帮着给剧务他们打打下手,看演员们演戏,拓跋妍觉得挺开心,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有陈婉婉帮忙教导,但是拓跋妍也不好总占用她的私人空间,俗话讲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的努力才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 陈婉婉有点恐高,剧中一个武真儿追踪男主顾青安,在房顶施展轻功跑跃的镜头她做不到,就先拍摄了正面的镜头,剩下的让拓跋妍换上武真儿服制上来补拍剩下的。 李雁娆来的时候,就见她那婉婉表妹站着嗑瓜子,而拓跋妍则在高高的房顶上跳跃奔跑,追逐穿着男主衣服的搭档齐斌。 第三十四章 陈婉婉哭丧着脸,一手矿泉水一手毛巾,跟只蔫鹌鹑似的站在外圈等拓跋妍下来,好让她补充水分顺便擦擦汗。 李雁娆的目光就在身后刺着她的背,陈婉婉丝毫不敢松懈,别说嗑瓜子吃零食了,就算是拿手机看个时间,她那丧尽天良的大表姐也绝对会再给她好好上一堂‘课’。 拓跋妍身上的戏服是女主的配置,干练的青色男款贴身短打里衣,外套一件黑背甲,腰系青丝织带,勒出少女美好窈窕的身姿。因为毕竟是女主角,所以她的衣料款式在细节上比剧中普通捕快要精致得多,背甲外还罩着层黑纱,和那群大老爷们一对比,档次立现高下。 她在建筑顶上灵活奔跑,像只滑翔的大鸟般轻松自如,这一段拍完菲冬笑的见牙不见脸,一个劲的夸拓跋妍身手靓。陈婉婉眼见菲冬就要不自觉的去拍拓跋妍的肩膀,浑身汗毛倒竖,一个箭步冲上前把矿泉水瓶塞到拓跋妍手里,顺势推着她躲开菲冬的手: “小拖把,快喝点水。”说着拿毛巾给拓跋妍抹汗。 拓跋妍还疑惑陈婉婉这是怎么了:“你瓜子吃完了?怎么不去那边歇着?我没事,倒是你得快休息,一会儿还有你的戏份呢。” 陈婉婉一个劲的摇头。 拓跋妍心中一动,抬头朝清理开的场地外看,果不其然瞅见了李雁娆的身影,李雁娆就站在外圈,见她望过来,很淡定的笑着挥手。 拓跋妍失笑,难怪混世魔王陈婉婉突然乖得出奇,她灌了口水,接过陈婉婉手里的毛巾,对她说:“你去歇着吧,你表姐那边我来解决。” 陈婉婉如释重负,迅速溜走了。 方才在拍追逐戏的时候,拓跋妍感觉有两个特别炽热的视线一直看着自己,现在想来其一必定是李雁娆,那剩下的那个人…… 她敏锐的朝一个方向看去,只见是个头发半白、表情严肃的老头,他微微冲拓跋妍颔首,转头走开了。 拓跋妍也没多想,直接扭头朝李雁娆那边走:“李总今天又得闲了?” 李雁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公司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但是不往这里来一趟,总觉得静不下心。 拓跋妍笑眯眯的看她,明亮有神的杏眼弯起,红唇一勾,露出可爱俏皮的小虎牙。李雁娆就觉得自己的魂也被这个青春洋溢的娇艳笑容勾走了,眼睛怎么也拔不出来,只恨不得溺死她右颊的酒窝里。 李雁娆咳嗽一声,提醒自己不要失态,她是很想借机跟喜欢的人多亲近的,但是现在人多眼杂,过分的亲密对拓跋妍来说不是好事。 现在拓跋妍作为不显眼也没什么露脸机会的武替,暂时不会挡某些人的路,真正的流言蜚语勾心斗角还没有降临,她既然打定主意要拿小姑娘当未来的爱人来追求,自然要多为她的前途打算。 昨天自己的动作就有点过于引人注目了,李雁娆回去反思,决心在公共场合还是要跟小姑娘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强忍住想要伸手捏捏拓跋妍水嫩脸蛋的冲动,反问道: “昨天的点心,还喜欢吗?” 拓跋妍看女人有些尴尬、强行转移话题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很好:“喜欢,不过以后不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我可是很穷的,没办法还礼。” “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的,不需要还礼。” 拓跋妍道:“感情是可以相处出来的,同时也需要一定的经营来平衡。你现在喜欢我,心甘情愿的送我,在你眼里这是感情的见证;以后不喜欢我了,再看这些礼物只怕又要换一种心情。” 小姑娘对感情过于悲观的理解让李雁娆有点惊讶,她想了想说: “以后的事情谁也猜不准,但是也没必要因为恐惧受伤害就直接抗拒一份真情,我不觉得你是会因噎废食的蠢人,只希望你能真的敞开心扉,别那么封闭自己。拓跋妍,现在是我在单方面追求你,你不必想得太多太远,只要享受就好了。当然,如果过于贵重的礼物会让你不开心,那我尊重你的想法,毕竟衡量感情的标准从不是金钱。” 拓跋妍即使是上辈子和昏君才大婚的时候,也未曾听过这样直白的情话,不由得脸颊发烫。 从前她受过太多的背叛和迫害,对于爱情乃至婚姻的确有不浅的阴影,但拓跋将军不是固执自负听不进别人劝解的人。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脸颊飞红,乖巧认真的模样让李雁娆的手指又忍不住大动,就在李雁娆几乎已经垂涎欲滴、伸手要吃拓跋将军嫩豆腐的时候,后者却猛地抬头: “你说得对。” 李雁娆尽量不那么明显的把抬起来的手归位。 “你说得对。”拓跋妍双手十指交叉,她轻轻唤了一声:“谢谢你,雁姐姐。” 李雁娆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模样太可人,那一声娇怯的‘雁姐姐’无疑是两人关系飞跃性的进步,‘李小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她正要趁胜追击,再跟拓跋妍说点悄悄话,菲冬导演就大呼小叫的过来了: “哎呀,李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雁娆瞬间恢复常态,礼貌的伸手和菲冬握手:“菲导你好。” 菲冬跟李雁娆客套几句,看了眼拓跋妍:“原来小妍和李总认识啊,对了,我正有件好消息要跟小妍讲。” 拓跋妍疑惑道:“好消息?” 菲冬搓了搓手,神秘兮兮的问:“小妍最近档期还排的开吧?” “近期只有咱们剧组的工作,其他倒没什么,闲得很。”拓跋妍哪有什么档期可排哟,整天赖在武真儿剧组帮忙打下手,“菲导要给我联系工作?”眼睛一下子亮了。 菲冬嘿嘿一笑:“不能说联系,我就是个传话的。刚才我老师来剧组找我,一眼看中了你跟陈婉婉,拜托我问你们两个有没有时间去他那里试镜。” “试镜?”拓跋妍追问,“包括我在内吗?还是做婉婉的武替?” “不是武替,”菲冬摆摆手,“是正经的配角。” 拓跋妍只觉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把自己给砸中了:“能露脸的配角?” 菲冬好笑道:“难不成还有不露脸的?” 李雁娆打断两人没完的扯来扯去,直击重点:“什么剧组?” 菲冬道:“《一朝天子》剧组。” 这下连李雁娆也吃了一惊,她上下扫视胖乎乎跟弥勒佛似的菲冬:“菲导的老师莫不成是方正勤方导?” 菲冬颇有些得意的嘱咐:“小妍和李总可别往外说,老师的规矩很严的。” 幸好拓跋妍恶补过关于娱乐圈的事情,自然大概知道方正勤和他的《一朝天子》。 方正勤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老牌历史剧导演了,他的作品无不被奉为经典,甚至有人说,只要有方正勤在,基本上国内最主要的几个电视剧奖项基本就是要横扫的节奏,这句话多少有点水分,但是也差不离了。 除此之外他也是公认最会调|教手下演员的导演,且酷爱启用新人,现在炙手可热的影后徐慧真、张雪怡,影帝林茂等人,都是参演方正勤主导的电视剧成名。不知有多少艺人盯着方导演剧组的动静,挤破了头也要钻进去。 但正如菲冬所说,方正勤的规矩也是极严的,艺人被骂哭是每天都会有的家常便饭,哭完照样上场继续演,再不行就换人,绝不留情。 这样严肃认真的方老头,是菲冬这个小胖子的老师? 这会儿陈婉婉不知从哪里又浪回来了,菲冬赶紧捉住她,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说给她听。 “方导?《一朝天子》?”陈婉婉大张着嘴,一脸痴呆,就差流口水了。 李雁娆看不过表妹出洋相丢脸,拍拍陈婉婉狗头:“别犯蠢。” 陈婉婉一个激灵醒过来,捂着嘴呜呜的说:“菲哥,你没骗我吧?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菲冬不得不又跟她解释一通,陈婉婉乐得手舞足蹈,李雁娆凉凉一句:“别高兴得太早,只是试镜的机会而已,一切还得看你自己的实力。” 拓跋妍又是开心又是发愁:“可是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菲冬道:“别担心,当年张雪怡也是纯新人,现在不一样是实力派影后?老师也知道你是干武替的,让我提前告诉你和婉婉他觉得你们两个适合扮演的人物,到时候看看《一朝天子》的原著小说,努力攻坚一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陈婉婉迫不及待问:“什么角色?” 菲冬总算把包袱抖清了:“拓跋妍饰演杨皇后,陈婉婉饰演关才人碧玉儿。” 这个角落里安静了片刻,拓跋妍不知道这两人是谁,陈婉婉面色古怪,李雁娆的脸黑的难看。菲冬没能听到想象中惊喜的欢呼,反倒瞬间冷场,讪讪道:“大概就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然后把一张名片塞给陈婉婉,一溜烟跑了。 拓跋妍茫然:“杨皇后?碧玉儿?” 陈婉婉干巴巴的说:“历史上的杨羞金和关碧玉,是一对儿。” 拓跋妍也愣了:“她们是情侣?” 李雁娆纠结了半天,憋出一句:“这是小妍正式的第一部戏,婉婉你多带带她。” 陈婉婉贼眉鼠眼的偷看李雁娆的神情,见她虽然不满却没有怒意,这才松了口气,满口答应:“放心吧大表姐,我不会占小拖把便宜的。” 拓跋妍和陈婉婉拍完了今天的戏份,菲冬拍着胸脯说可以调整拍摄日程,给她俩三天的时间,让她们琢磨琢磨要演的人物,然后第三天上午去指定地点试镜。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拓跋妍很难得的忐忑开口:“我心里压力挺大的。” 陈婉婉叹息道:“其实我刚才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没能成功……” 沉默了片刻,陈婉婉又道:“我虽然是童星出道,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可是最近心里越来越空,我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但是就是觉得茫然。我真怕自己再过个十年八年,还是现在不温不火的样子,或许别人觉得我已经够好了,但是这不够,我的目标从来不是做个二三线明星混日子圈钱养老。” 拓跋妍道:“只要有机会,在不违背自己的原则的前提下,我会拼命往上爬。无论做哪行哪业,我都要成为站的最高最优秀的那个。” 陈婉婉惊讶,她望着拓跋妍:“我还以为你是小富即安的淡泊性子。” “我只是想,自己能做到的事,摆在眼前的路,为什么不做不走?能成为最好的,为什么要选择平凡度日?人活世上就要轰轰烈烈,因为没有人会费脑子去记一个普通人的存在。现在是和平年代,如果不是这样我肯定会选择参军,在战场上拼杀才是我最渴望的。” “所以你选择了同样争斗不休的娱乐圈?”陈婉婉觉得自己真该重新给拓跋妍这小姑娘定位了。 拓跋妍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我本心也是喜欢演员这个行业的。” 陈婉婉静静看她:“我也喜欢当演员。喜欢演戏。” 拓跋妍灿烂一笑:“所以我们投缘。” 赵咪开着陈婉婉的小甲壳虫车驶过来,车窗玻璃下降,她探头道:“婉姐,上车吧。” 陈婉婉拽着拓跋妍的手腕:“走走走,别坐公交了,我载你回去。” 拓跋妍没有拒绝,上了陈婉婉的车。 一路到家属院门口,谢过了陈婉婉,拓跋妍快步往家里走。 刚上到二楼准备掏钥匙开门,家门嘎吱一响,拓跋娇已经把门打开了。拓跋妍吓了一跳,笑道:“娇娇不会是扒着窗户等我吧。” 拓跋娇的小脸一红:“哪有,这楼隔音不好,我听到楼下大门开门声就觉得肯定是姐姐回来了。上赶着给你开门,你倒打趣我。” 拓跋妍亲昵的揉揉拓跋娇发顶,道:“一会儿告诉你个好消息。” 进了家门,只见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顾敏围着围裙在厨房洗刷抽油烟机,乔春宜不在,估计是上班去了。拓跋妍问:“顾姨,你知道《一朝天子》吗?” 顾敏在水盆里搓洗着抹布:“当然知道了,日月光辉的成名作啊。听说要拍电视剧?” 拓跋妍点点头:“是啊,现在正在筛选演员。” 顾敏疑道:“妍妍要去参加海选?” 拓跋妍道:“差不多吧,有人推荐我和陈婉婉去试镜。”她没有说是方正勤本人的意思,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呢。 “陈婉婉?”顾敏突然激动起来,“妍妍认识陈婉婉?” 拓跋妍:“……”原来陈婉婉这么受阿姨们欢迎。 听说是陈婉婉送拓跋妍回来的,顾敏遗憾不已:“哎呀,好可惜,我上大学的时候陈婉婉正红,小姑娘别提多可爱,表演也很有灵气。那会儿不知道多少人迷她呢。春宜那天还跟我炫耀她有婉婉的合照。”一边说一边脸上浮现出羡慕的神情。 拓跋妍赶紧安抚道:“婉婉明天会到家里来找我,到时候就能见到她了。” 不说还好,一说陈婉婉要来乔家做客,顾敏心头的迷妹之火熊熊燃烧,立刻返回厨房拼命擦洗,嘴里还哼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干劲十足。 拓跋妍和拓跋娇姐妹两个面面相觑,片刻拓跋娇道:“姐姐要试哪个角色?” “杨皇后。” 《一朝天子》的原作者是笔名日月光辉的作家王律成名作,讲述大夏顺承皇帝从登基到最后绝望自裁的一生。 顺承帝是先皇七子,当七王爷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纨绔,他自小对政事毫不关心,每天提着鸟笼在大街上厮混,斗蛐蛐捧戏子,交往的都是些不成器的下三滥。先皇多次怒斥他荒唐,七王爷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唯唯诺诺点头称是,骂的狠了就抹眼泪嚎他早逝的皇后娘亲,撒泼打滚要去找她。 先皇晚年,除去人憎狗嫌的七王爷,其余的六个儿子都拼了命的表现自己,意图皇位。然而先皇虽年迈却不糊涂,冷眼瞧着儿子们唱念做打样样俱全,无所不用其极的相互攻讦,就连他心里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大皇子都忍不住拉帮结党,联络朝臣上书举荐自己。 自己最疼惜的儿子都如此不孝,巴不得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先皇怎能不心冷,有意无意的冷待大皇子。其他人自然乐得痛打落水狗,大皇子一派的三皇子、五皇子也起了异心,设了圈套怂恿大皇子在先皇后忌辰去狎妓取乐,彻底遭皇帝厌弃。 最后大皇子被几个弟弟逼得走投无路,起意逼宫,失败后先皇下旨废除大皇子王爵尊荣,把长子圈禁起来。不曾想没过几天大皇子竟落水身亡。这成了压倒先皇的最后一根稻草,得知儿子死讯,一头栽倒,从此卧床不起,最后留下的遗诏中竟写着七皇子的名字。 十六岁的七皇子稀里糊涂成了皇帝,年号顺承,先皇诏书中指定了几个心腹纯臣任顾命大臣辅佐顺承帝,顺承帝乐得把一切交给他们处理,常常白龙鱼服溜出宫戏耍,也就是这时候遇到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未来的懿皇贵妃秦湘儿。 顺承帝嫌跟着的侍卫烦人,十次有八次都会在人群里乱跑甩掉他们,皇帝陛下像往常一样顺利摆脱侍卫们,却倒霉的被人当做肥羊打劫。走江湖卖艺的美貌女侠秦湘儿从天而降,把在小巷子里堵住皇帝劫掠的几个流氓地痞打的哭爹喊娘,而顺承帝也对这个女神般耀眼的少女一见钟情。 而在接下来的接触交往中,顺承帝更是看到了秦湘儿的善良与仗义,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他。他本就是个狂放不羁的人,丝毫不在乎秦湘儿的出身,但是朝臣们在乎。 一听皇帝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贱民女子当皇后,朝堂上炸了锅,有哭喊的,有撞墙的,有苦苦劝说的,有冷眼看戏的。顺承帝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一看这样顿时慌了神,最后两厢平衡,皇帝娶大将军杨涉之女杨羞金为皇后,纳民女秦湘儿为懿昭仪,并选秀充实后宫,这才罢休。 顺承帝对杨皇后没有感情,他以前甚至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女人,谈何夫妻恩爱?他娶她只不过是为了能顺利让自己喜欢的女子进宫。这时的顺承帝视发妻为踏板和障碍,利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又恨她的存在让懿昭仪无法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子。 甚至在以后的数十年中,顺承帝一次都没临幸杨皇后。 杨羞金穿着凤冠霞帔,静静坐在床铺上,她出嫁前无数次幻想自己丈夫的样子,娘亲说皇上是个美男子,虽然年少荒唐了些,但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总有收心的时候。 但是她等到半夜,皇帝也没来。 少女的羞怯期盼,在夜色中沉淀为怨怼,她的陪嫁丫头碧玉儿小心翼翼的说,皇上歇在懿昭仪宫里了,娘娘早些睡吧。 将门虎女杨皇后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强忍着眼泪自己揭开盖头,让碧玉服侍她更衣卸妆,把床铺上的桂圆红枣统统扫下床。她躺在床上,盖着标明正妻身份的大红鸳鸯被,直到碧玉儿放下床帐,才抽抽搭搭委屈的哭起来。 碧玉儿就坐在床脚跟着主子抹眼泪,她不敢出声哭,她就觉得自家小姐真不该来这宫里受罪。 从此杨皇后恨上了懿昭仪,处处和她作对,然而懿昭仪出身江湖,性子泼辣,也不是好惹的。她明面上无法违抗杨皇后,背过身就去和顺承帝告状。如此顺承帝更加厌恶杨羞金,他夜夜宿在秦湘儿那里,秦湘儿一切用度都比肩皇后,仿佛灯火辉煌的翊坤宫才是正宫。 杨皇后从天真活泼的少女长成深宫怨妇,她活着的目的一时间就是给懿昭仪和顺承帝找不痛快。在她狠狠地打了懿昭仪一巴掌,而皇帝却只能上蹿下跳的威胁她时,杨皇后突然顿悟,她爹是一品大将军,手握兵权,皇帝不能也不敢废她。 杨羞金毕竟是个反派角色,后期有不少狠毒疯狂的手段使出来迫害女主秦湘儿和秦湘儿所出的大皇子,但是只有碧玉儿知道,跋扈高调的皇后娘娘夜晚坐在梳妆镜前发呆的时候,神情是多么的寂寞和无奈。 为了保护自己爱的女人和孩子,顺承帝迅速的成长起来,他一开始亲政时两眼摸黑,对于纨绔惯了的顺承帝而言这些折子比天书简单不到哪里去。但是没办法,他必须要把这个国家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湘儿才有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皇后的一天。 顺承帝意识到自己肩上责任的时候,真的已经晚了。大夏狼烟四起,他的几位皇兄并未死心,在他浪荡度日的时候,他们一直在暗地蛰伏,现在已经成了气候。 连年的战事,内乱,外敌,顺承帝焦头烂额。偏偏杨羞金还给他添乱,顺承帝一怒之下临幸了杨羞金宫里的陪嫁侍女碧玉儿,还封她为才人,来恶心皇后。 杨皇后的确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背叛’她的碧玉儿身上,让顺承帝和此时的懿皇贵妃松了口气。 碧玉儿上吊自杀,后来再醒来时成了个傻子。 当看到碧玉儿吊在房梁上的时候,杨羞金真的慌了,她从小就伺候自己,比家里的庶妹还要来的亲近,碧玉儿昏迷了一天一夜,杨羞金就不合眼守了一天一夜,生怕自己一觉睡过去,她的碧玉儿就没了呼吸。 往日种种都浮现眼前,杨羞金握住碧玉儿的手,进宫以来第一次为了顺承帝之外的人哭。 坤宁宫大门紧闭,杨皇后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老实了,每天和傻子才人碧玉儿同起同居。不过顺承帝的日子却不好过,叛军已经打到京郊。 这部小说的高|潮部分是叛军攻城,顺承皇帝在宫中绝望自裁,只求能留爱妻秦湘儿和儿子保平的性命。 与此同时,出身将门的杨羞金得知父亲战死。 她没有哭,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就这样平静的让碧玉儿给她换上戎装,拿起□□翻身上马,要去和叛军死战,为爹爹报仇。 两个女人骑着马,成了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最终死在万箭丛中。 拓跋妍关上网页,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被剧情带的激荡不已。 杨皇后这个悲情角色,如果演的好是很讨喜的。她紧紧攥住拳头,眼神锐利,这个机会绝对要把握住。 拓跋妍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描摹杨皇后的形象,从入宫前的少女娇羞,到后来被皇帝羞辱性情大变,疯狂的折磨女主秦湘儿,再到最亲近人背叛自己的绝望狂怒,守在碧玉儿床前的复杂心里变化……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神情忽喜忽怒,最后归于平静。 拓跋娇敲了敲门:“姐姐,要吃饭了。” 拓跋妍应道:“来了!” 两天时间,拓跋妍和陈婉婉一直在讨论角色。由于她们两个是关联的,一个杨皇后,一个碧玉儿,两方对角色的理解必须要同步,否则到时候出岔子就搞笑了。 《一朝天子》的选角试镜现场就在裕影举行。拓跋妍两人外带赵咪到达目的地,她们已经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然而此刻摄影棚外还是挤满了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拓跋妍三人静静等待,很快工作人员就从里面打开大门,众人鱼贯而入,排队填演员登记表,收齐后又按照来试镜的角色编组并分发试镜剧本。 拓跋妍和陈婉婉手上的剧本是同一场戏:杨皇后新婚之夜被顺承帝弃之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抓紧时间对戏。 一组组演员进去出来,终于轮到拓跋妍和陈婉婉,说实话拓跋妍还真有点紧张,陈婉婉安抚的捏捏她手指,拓跋妍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 胜负就在此举。 进了内间,那天看见的那个老头就和两个中年人坐在桌后,拓跋妍和陈婉婉鞠躬问好,陈婉婉进门前还宠辱不惊的挺像样,这时候真的亲眼见到了方正勤,还是忍不住带着点颤音。反倒是拓跋妍奇异的淡定下来。 一轮轮的试镜演员来了走走了来,方正勤只圈了两个没什么细分的配角,今天主要要试的杨皇后和碧玉儿、以及另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东方宁还是没着落。方正勤的脸色黑的难看,吓得演员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表演完全放不开。 方正勤对身边副导张铮说:“就这心理素质,还当演员呢。” “未必就能找到那么合适的,”张铮也很无奈,“你别拉着个脸,上一个小姑娘崴了脚就是你吓得。” 方正勤道:“来历史古装剧试镜还穿高跟鞋。” 来打酱油的投资人菲因笑的像尊弥勒佛,嘴里的话却很毒:“正勤没让她立刻滚蛋就已经很包容了。” 张铮噎住了:“好好好,我装哑巴。” 三人正闲扯,就见下一轮两个女孩子进来,张铮顿时眼前一亮。 个子高挑的那个是个生面孔,相貌十分出挑,表现也极稳重,最重要的是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自信气概,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耀眼到夺目。 而另一个张铮立刻认出是陈婉婉,他笑道:“哈哈,这不是小茜葳么。” 陈婉婉腼腆一笑。 方正勤不咸不淡的说:“刚才谁说装哑巴来着?” 把张铮堵得没话说,方正勤抬眼看陈婉婉和拓跋妍:“剧本都看了吧?开始。” 陈婉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拓跋妍也绷紧了精神,两人一刻没犹豫,拓跋妍注意到地上有一个塑料凳子,闭眼让翻来覆去分析了数遍的杨皇后的心里变迁迅速定在最初,然后睁开眼,莲步轻移。 她的每一步都踏的极有美感,身上虽然是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却仿佛被一层层厚重的锦缎华服压得肩膀微垂,不动声色架着这一身正红的枷锁,维持着身为婚后的傲气尊严。纤细的手指拢在一起,握着一只并不存在的、象征平安顺遂的苹果,指尖下意识的在果子上轻轻滑动,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感情。 方正勤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只见拓跋妍身子微微一转,甩开嫁衣裙摆,慢慢的并膝坐在椅子上,脊背仍然挺直,只是眼睫微垂,那种端庄华贵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忽略了这是在摄影棚、坐的是个塑料凳子,而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坐在她的新房里,羞怯等待自己的夫君来揭开盖头。 但是他始终没来。 她的陪嫁侍女站在离主子几步远的地方,恭敬的垂手低头,方正勤似乎都听见了龙凤红烛的爆花声,皇后的脸色开始低沉发白,她捏着苹果的手收紧,肩膀有些微的起伏,纤长浓密的睫毛也在抖动。 陈婉婉突然朝门口看了一眼,她小步走过去,轻轻打开门,侧耳倾听门外人传来的消息,娇俏的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随即又添了一丝愤恨和惶恐。 碧玉儿咬着嘴唇,几次想要开口又忍下,最后跪在皇后腿边:“皇上歇在懿昭仪宫里了,娘娘早些睡吧……” 杨皇后猛地抬起手想把苹果摔在地上,但是片刻后颓然放下高举的手臂,把果子递给了碧玉儿。后者伸手接住,关切的抬头看她。 拓跋妍自己揭开盖头,低垂的眼睫终于抬起,那双明艳动人的杏眼中早已含着泪水,就在揭开盖头的那一霎滚珠似的落下,滑过被胭脂染红的脸颊,划出两道伤口似的脂粉痕迹。 “娘娘!”碧玉儿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抽泣着说,“娘娘您别伤心,皇上还年轻,只是一时迷恋懿昭仪,您的容色出身都超过她千百倍,日子还长,咱们有的是时间……” 杨皇后还没怎样,碧玉儿就哭的差点喘不上气来,反倒是杨皇后宽慰她:“你说得对,本宫是名正言顺的皇后,那个狐媚子怎么也越不过我去。” 试镜剧本上的剧情到此为止,拓跋妍和陈婉婉还有点出不了戏,张铮又忘了自己是个哑巴,毫不吝惜的鼓掌夸赞:“很好,老方,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方正勤看着已经开始自己收敛情绪的拓跋妍,嘴硬道:“还可以。” 菲因跟着张铮鼓掌,一本正经的说:“英雄出少年啊,你们两个很不错。” 拓跋妍两眼闪亮:“谢谢菲老师。”说完又期待的去看方正勤的表情。 方正勤沉默了会儿,在纸上画了个圈:“就你们两个了。回去等消息吧,记得管住嘴别自己往外说剧组的事。” 拓跋妍和陈婉婉惊喜的交换视线:“谢谢方导!” 两人脸上还挂着泪痕,又极力压制自己的心情,外面的试镜演员还以为也是被骂哭了出来,冲她俩指指点点,赵咪小心问道:“是不是发挥的不好?” 陈婉婉在赵咪耳边说了句话,赵咪问:“真的?” 陈婉婉得意的一挑眉:“那还有假?” 三个人捂着嘴一路偷笑出去。 “唉哟,方导这人太严肃了,看见他我就心肝儿颤。”陈婉婉伸了个懒腰:“听说方导拍戏对演员要求很高啊,咱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拓跋妍上辈子四处拜师学艺的时候挨过不知多少骂,倒不怕这个:“下午该去武真儿那了吧?” 陈婉婉唉声叹气:“这几天做琢磨《一朝天子》的事,我总掉头发。肯定死了不少脑细胞。真想来场想放就放的长假。” 说归说,还是得去剧组报道,菲冬肯给三天的假多半是看在方正勤的面子,试镜都结束了,趁早回去补这几天往后压的戏份,也省的剧组里有人说三道四。 第三十五章 两人刚说好下午回剧组,正商量中午去哪里吃饭,就听后头有车按喇叭。回头一看驾驶位上坐着的竟是李雁娆,陈婉婉鼓着脸嘀咕: “大表姐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本来还想带你去农家乐玩呢,这下没戏了……” 拓跋妍失笑,李雁娆降下窗子:“婉婉又编排我什么呢?” “哪有!大表姐你这次冤枉我了,”陈婉婉立刻停止抱怨,拉着拓跋妍奔到副驾驶车门前,李雁娆同步按下解锁按钮,任由陈婉婉开车门把稀里糊涂的拓跋妍塞进副驾座,“我就是羡慕你俩感情好,大表姐拜拜,小拖把拜拜,玩的开心啊!” 说完就跟赵咪飞也似溜走了。 拓跋妍哭笑不得,就没见过这么卖友求荣的! 李雁娆把车窗关上,这辆车隔音极好,车厢里回荡着女歌手轻柔缠绵的歌声,李雁娆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多了,我有没有荣幸能请你吃顿饭?就当庆祝你拿下杨皇后的角色。” “这件事刚敲定不到十分钟,雁姐姐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 李雁娆对她倒是很有信心:“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有胜任杨皇后角色的能力。” 拓跋妍一边跟李雁娆扯着玩,一边拨通了乔春宜的电话:“妈,我试镜过了,方导说要我等剧组电话联系。” 乔春宜十分开心:“妍妍真厉害!哦,婉婉通过了没?” 拓跋将军有点吃醋:“也通过了,就是碧玉儿那个角色。妈,我跟她到底谁是你亲生的啊?你咋就记得婉婉。” 乔春宜道:“小没良心的,不是亲生的能养你十八年?” “我开玩笑呢。”拓跋妍嘻嘻笑,“对了,我想跟朋友在外面庆祝一下,今天中午就不回家了。下午去武真儿剧组继续拍戏,晚上还是七点到家。” 乔春宜也知道女儿应酬忙,嘟囔了几句就又嘱咐她不要总是白吃人家的请,也要请回来云云,拓跋妍都好声应下。 “雁姐姐,今天换我请你吃饭。”关上手机,拓跋妍系好安全带:“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馄饨馆,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也只能请你吃这个了。不嫌弃吧?” 俗话道有情饮水饱,李雁娆哪里会拒绝呢,就是黑暗料理也要甘之如饴啊。 拓跋妍帮着设定好了导航,路上两人一起闲聊。 李雁娆问起:“我看你总是一个人独来孤往的,还没有找经纪人签公司吧?” “我哪有那门路啊,”拓跋妍无奈道,“我是想着拜托婉婉帮忙给找个合适的,不过还没跟她说呢。” “你以前只是做武替,没有经纪人也没多大损失,还能少一层剥削。可是现在进了方导的剧组,就不得不考虑着了。你愿意来维桢吗?” 维桢娱乐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一匹黑马,它硬生生打破了国内华娱、辉影、香娱三足鼎立的形势,迅速跻身国内顶尖娱乐公司行列。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其对签约艺人的高优福利待遇,和以此拉拢到旗下的诸多知名影星。 拓跋妍养伤那些日子恶补了很多常识,自然知道维桢娱乐,只是从没敢想过能签到那里,毕竟它的门槛和它的福利一样高: “雁姐姐在维桢有关系?” 李雁娆微笑:“维桢娱乐的创办人就是我。” 拓跋妍:“……” 拓跋妍说的馄饨馆挺偏僻,李雁娆就近找停车场把车安置下,然后两人下车步行,大概走了七八分钟才到。李雁娆暗自庆幸,她为了过甜蜜两人世界而选择自己开车,所以就没穿高跟鞋,否则这些崎岖不平的小路足够她把脚踝崴断。 馄饨馆设在一处小巷子里,远远就看见‘老赵家馄饨汤包’的招牌。 这是家夫妻店,笑眯眯的老板娘长得很漂亮,但有哑疾无法开口说话,她老公高高大大的,面相憨厚,两人还有个上小学六年级的儿子,十分乖巧可爱。一家人经营这家馄饨馆多年,生意忙的时候,儿子放了学也要来帮忙,小小年纪干的有模有样,包起包子手比他妈妈还快。 屋子虽小,但是打扫的干净亮堂,桌椅什么的都极干净,拓跋妍让李雁娆先占个座,对老板说:“赵哥,两大碗馄饨,三屉包子。” “好嘞!”老板赵哥回头跟他媳妇说:“下两大碗馄饨。” 赵哥媳妇手脚麻利的煮馄饨。 热腾腾的小笼汤包上桌,拓跋妍自己倒好了醋碟,和李雁娆一人拿一双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据说他家小笼汤包的技术是老板娘祖上传下来的,因为到了老板娘这一代只有这么个哑巴闺女,老爷子没办法,就教给了女儿。 八只小小的汤包躺在笼屉里,外皮薄的不可思议,几乎可见里面的肉馅,拓跋妍轻轻一碰,就见包子里隐隐有汤在滚动。用筷子提起一只下嘴咬开口子,小心吸一口热烫的汤汁,那种舌尖绽放的鲜香滋味,浑身舒畅的绝顶享受,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包子干掉了一笼半,两碗馄饨上来了,汤头清亮鲜美,里面只放了紫菜和一撮虾皮,馄饨肉和包子肉不是一种配方,两相结合吃起来一点也不觉得腻。 这不是李雁娆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却是许久以来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餐了。 “妈,我回来了。”闻声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走进来,他就把手里的两本书放在桌角,洗干净手自动走进柜台后面开始跟他妈包包子,“你不知道我今天多倒霉,早上上学的时候居然……” 老板赵哥似乎习以为常,继续招待客人收拾剩碗筷。 李雁娆见拓跋妍歪着头一直看这孩子,试探的问道:“你很喜欢孩子?” 拓跋妍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回答说:“嗯,是挺喜欢。” 她又想到了她的太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从皱皱巴巴的红猴子养到白胖可爱,长相八成随了她,早早的就会含糊叫娘,拓跋妍恨不得时时抱着他。 她因为得了风寒,担心过了病气给他,早上发作后一上午没敢去看他。 下午就这么没了。 因为安氏那个贱婢。 李雁娆看拓跋妍失神的样子,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那么喜欢孩子。 “真可惜啊,”拓跋妍用手撑着脸,开口道:“国家有规定,领|养孩子的人必须年满35岁,我这辈子不打算跟男人结婚生孩子,国家又不承认同性间的婚姻关系。唉,这得等到多少年哦。” 李雁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突然而来的惊喜击中了。领养年限,不打算和男人结婚,同性间的婚姻关系…… 拓跋妍却不再提,继续捧着馄饨碗吃。 李雁娆是心里装着事吃不下了,拓跋妍把她那碗馄饨拖过来一起吃掉,自己解决了剩下的包子,最后还要了一碗番薯红糖圆子。 就是这么能吃! 两人出来这一遭,李雁娆能听到上面变相的承诺已经是乐得发飘了,把拓跋妍送到裕影大门口,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叫住拓跋妍:“小妍,你等等。” 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伸手递给拓跋妍:“送给你的,恭喜你试镜成功。” 拓跋妍疑惑接过,这束绳袋一看就是缝纫新手做的,线车的歪歪扭扭,袋身都变形了。她解开绳子,里面装着一个朴素的四方小黑钱包,皮料从光泽手感上看相当不错,就是走线做工并不是很工整。 打开按扣,钱包内部右下角镶嵌着一个小爱心银片,上面有‘妍’字的刻纹。 这是李雁娆特地找师傅学着亲手做的。 李雁娆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拓跋妍突然上前捉起她的手,果然,指腹上有不少擦痕和红肿,拓跋妍叹了口气,轻轻吻了一下李雁娆的指尖: “我很喜欢,你费心了。” 那柔软唇瓣接触指尖的一刹,似乎有电流轰然释放,卷过全身,李雁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的拓跋妍,就呆呆望着手指,坐在车里出神。 然后鬼使神差的叼住指尖咬咬咬! 拓跋妍把兜里的零钱和公交卡、通行证等都整齐放进钱包里,溜达着往武真儿的摄影棚走。她走上十几步,就要把钱包从兜里掏出来打开看,然后再放回去,活脱脱一个神经病。 维桢娱乐总部设立在裕川,因为它的创始人李雁娆就是在裕川市发家,她大部分的产业都是围绕裕川为中心,裕川市现在的发展建设足以比肩省会天允市,不能不说是沾了女财神李雁娆的光。 拓跋妍仰望总部大楼,李雁娆的办公室就在顶楼,她还特意给了拓跋妍一张私人电梯的卡,期待拓跋妍能自己送上门。 拓跋妍走进大厅,里面的装潢十分冷硬简洁,大片运用了银色金属,看着人冷冰冰的。大厅中不少穿着相貌出众的人穿行其中,应该就是维桢的艺人了。她在前台登记,拿了通行证,走指定的电梯间,上到昨晚电话说的那一楼。 拓跋妍找到标着总监办公室的那个房间,门敞开一道缝,她敲了敲门。 里面有个男声说:“请进。” 拓跋妍这才推门进去。 这位总监先生很年轻,金丝框眼镜,头发做了干练帅气的造型,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笑到:“拓跋小姐是吧?” 拓跋妍点头,他从办公桌后起来和她握手:“你好,我是李承懋。” 从长相和姓氏上看,这人估计是与李雁娆有着什么血缘关系,两人寒暄几句,李承懋开门见山递出一沓合同给她看:“这是签约的合同书,你看一下吧。” 拓跋妍简单翻阅,维桢给自己开出来的合同条件,对于普通新人来说几乎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拓跋妍很清楚这完全是李雁娆的面子。 她没有表现出惶恐、狂喜之类的轻浮表情,面不改色。李承懋也不由得对这个年轻女孩高看一眼,心想李雁娆那个女魔头看上的人果然差不了。 拓跋妍签完两份合同,李承懋接过看了一眼,笑道:“欢迎拓跋小姐加入维桢,明天给您安排好的经纪人会去电话,和您约地方时间见面。” 第三十六章 维桢给她安排的经纪人叫做陶深,两人约在维桢大楼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陶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脸孔白净斯文,戴一副很显精英气质的金属框平光镜,拓跋妍和她握手,面对面坐着简单聊了几句。 陶深对拓跋妍的表现暂时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起初听李承懋指明要让她带个新人,嘴上答应的痛快,心想着不会又是高层空降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电话里李承懋轻飘飘一句话,就让陶深打消了随便把那人打发掉的念头: “这个新人是总裁签下的。” 陶深暗暗打量着拓跋妍,作为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她的穿着打扮有点朴素过了头。瀑布似的长发丝毫没有染烫过的痕迹,用以束发的是很古早的灰色布头绳,简单把头发捋到脑后高高扎起,没有耳洞,没有项链手镯等装饰物,指甲干净整齐的连护甲油都没擦,牛仔裤运动鞋棒球外套。 她甚至没化妆,陶深看的很准,秀丽的眉峰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白皙光滑的脸蛋顶多也就擦了点润肤霜。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真不知道李总从哪里淘换来这么朵娇滴滴的芙蓉花。 陶深面上不露痕迹,拓跋妍也表现的大方得体,简单互相介绍了自己,陶深问她:“你刚才说想要在影视方面发展,那你以前有没有演戏的经历?比如学校里排的小品话剧什么的。” 拓跋妍想了想:“我做过群演,就在裕影那里。” 陶深很感兴趣:“哦?干群演这行可是很累的,你做了多久?正面出镜的镜头有吗?” “就做了半天,还是演一个死人,不过有两秒钟特写。赚了八十块。”拓跋妍老老实实的说。 两人静默了片刻,咖啡厅里放着一首伤感的情歌,陶深问: “……除此之外呢?” “我现在还有一份武替的工作正在做。” 陶深在维桢这些年,手下的艺人不知换了多少轮,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有个性的,她觉得不能再问下去了,自己几乎在被拓跋妍带着走:“既然你想做演员,那我给你安排个初级的表演培训班怎么样?最近没有别的安排吧?” 拓跋妍摇摇头:“最近可能脱不开身。” 陶深对拓跋妍的好印象已经崩塌的差不多了,要不是还记得这姑娘背后有李总的关系,她果断就该翻脸走人:“为什么?” “这个月10号开始我要参加《一朝天子》剧组的拍摄。” 饶是陶深做好了面对各种奇葩理由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失态的愣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一朝天子》剧组,她手下当红的女偶像艺人明欢就拿到了一个有些戏份的小配角,但是这个刚刚还毫不忌讳的说自己演尸体、当武替的缺心眼,突然和方正勤导演的《一朝天子》产生了联系,这让陶深颇有种从地狱到天堂的落差感。 陶深回过神来,有点没风度的脱口问道:“你在里面当武替?” 拓跋妍包容的笑笑:“不,是饰演杨皇后。” 听她这样说,陶深又吃了一惊,不过迅速的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抱歉笑道:“不好意思。既然能得到方正勤方导的认可,那培训班确实是不必报了。” 看着陶深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拓跋妍保持着微笑,这个经纪人显然是个惯于看碟下菜的人物,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来也好,否则还以为她拓跋妍好拿捏。 陶深一时间也摸不清拓跋妍的深浅,那乖巧腼腆的笑容是真是假?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但是又没法确定,毕竟对方也没说什么攻击性的话,连番失态的人是陶深自己。 不管怎样,不能再拿对普通新晋艺人的态度来敷衍她。又旁敲侧击几句,确定了杨皇后角色的可靠性,陶深的语气更加亲切了,几乎是嘘寒问暖事无巨细,似乎刚才那句带着些蔑视的‘你在里面当武替’的问句并不存在过。 拓跋妍结束了和陶深的谈话,溜达着往公交站牌走。 虽然是个捧高踩低的小人,但是总好过那种不露声色的伪君子。正琢磨着以后和这位经纪人的相处方式,拓跋妍就听身侧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声,她扭头一望,不禁失笑。 李雁娆降下车窗:“中午有约吗?” 拓跋妍笑道:“哪儿都有你。” 李雁娆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看到拓跋妍就会心痒难耐的病,夸海口道:“哪里有你就有我。” 拓跋妍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今天好像没什么事,李总想约我去哪?” “上午听你的,下午我带你去见个人。” 拓跋妍挑挑眉毛:“要带我去见家长吗?我可还没答应你的追求呢。” 李雁娆恬不知耻:“所以我上午要马力全开,争取两小时内把你搞定。” 眼见着远处拓跋妍上了那辆黑迈巴赫车,陶深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毫无形象窝在副驾驶位里,拓跋妍满足的哼哼:“你这车坐着还真舒服。” 李雁娆特别霸气的说:“你喜欢就开走。” “车上的人也能带走吗?” 李雁娆被会心一击击中,心里疯狂的喊我愿意跟你走,半晌道:“带去哪儿?” “裕川市动物园。” 李雁娆:“……” 两个人还真就开车去了动物园,买了票进去游览。 拓跋妍撒着欢冲进去,四周游客摩肩接踵,大多都是带小孩来看动物的家长,孩子闹脾气哭喊尖叫的声音刺得李雁娆头都大了,好容易才发现拓跋妍在冰淇淋车前排队。 李雁娆挤到拓跋妍身边,后者正在犹豫:“雁娆,你说是巧克力的好吃,还是香草的好吃?” 李总被这一声雁娆给叫懵了,拓跋妍下决定:“大叔,两支冰淇淋,一支香草,一支巧克力。” 这里的冰淇淋自然都是便宜大路货,不过分量倒是十足,拓跋妍把巧克力的那支只塞给李雁娆:“你先吃这个,我尝尝这支香草的。一会儿咱们换着吃。” 拓跋妍得意的眯着眼吃冰淇淋,李雁娆被她拽着手腕往前走,可是眼睛就是盯在她的嘴巴上脱不开,那红润的舌尖忽隐忽现,李雁娆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口干舌燥,浑身是火。 突然手上一凉,李雁娆定睛回神,原来是那支巧克力冰淇淋融化了,粘稠的巧克力浆糊了一手。拓跋妍赶紧把头探过去帮她吃:“快吃快吃,都化掉了。” 李雁娆觉得自己也需要降降火冷静一下,下意识舔了一口,然后猛然怔住:这是拓跋妍吃过的! 李总裁难以置信的停住脚步,如在梦中,她正想再吃一口,突然有个熊孩子猛地扑到她身上,冰淇淋球凄惨的摔了一地,李总的心也跟着碎了,碎了…… 独自走了几步发现她掉队的拓跋妍也返回来:“好可惜……” 李雁娆再想找那个熊孩子,已经是茫茫人海无处寻觅,拓跋妍安慰的拍拍她肩膀,大方把几乎只剩蛋筒的香草那支送给李雁娆。 就这样李雁娆怨念的咔嚓咔擦嚼蛋筒,两人进了熊猫馆,一眼都没看到熊猫,再一仔细打量,原来有两只爬到树上去,还有一只泡在小池塘里。 肥滚滚的三只熊猫,两大一小,体型大的那两只跟两张厚厚的大毯子一样,五体投地各趴在树杈间,动作神同步,睡得舌头都耷拉出来了,丝毫不在乎小孩子拼命吸引它注意力的喊叫。 另一只小些的熊猫浸在池塘里,冲游人搔首弄姿,还用爪子捧起水来泼游人,简直人来疯。 拓跋妍笑的开心,拉着李雁娆:“雁娆你看那熊猫,好可爱啊!” 李雁娆挤在人群中,四周都是欢声笑语,拓跋妍被冲游人扭屁股的熊猫逗得哈哈大笑,李雁娆望着她喜悦开怀的笑颜,不由得也笑起来。 怕什么呢,大家都在笑,嘴巴凑在耳朵边,才能分辨清楚声音。 看完了国宝滚滚,两人随着人群走,大象,猴子,鳄鱼……一直走到猫科动物展馆,金钱豹展区围着的人最多,不少熊孩子任性的锤玻璃,金钱豹一脸的生无可恋,懒洋洋趴在地上睡觉。金钱豹隔壁是一头矫健的黑豹,一身的黑毛油光水滑,拓跋妍指着黑豹,兴奋冲李雁娆的耳朵喊: “哈哈!这不是你吗!” 李雁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那黑豹,黑豹正在地上打滚,四脚朝天露出肚皮,跟只大猫似的滚来滚去,偏偏脸上神态不可一世,似乎围着它尖叫的人都是傻|逼。 李雁娆:卧槽,这绝壁不是我。 玩了一上午,李总裁就着拓拔将军美颜吃下不少廉价垃圾食品,午饭就在动物园解决,餐厅又贵又难吃,不过一路吃各种小吃零嘴也足够填饱肚子了。 走出最后的爬虫馆,两人回动物园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李雁娆问:“你要不要在车里睡会儿?下午去我爷爷那里怎么样。” 拓跋妍倒不累,她笑着说:“我可还没答应你呢,这么急着见家长?” 李雁娆郁闷:“考验还不够啊?” 拓跋妍嘻嘻一笑,她的目光停留在李雁娆的额头,坐起身凑过去: “你头发上有只小虫子。” 李雁娆顿时不敢动了,一想到有虫子在身上就浑身发麻,急道: “你快帮我拿下来!” 拓跋妍跪在车座上,探身搭住李雁娆的肩膀,然后慢慢靠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吐息拂过鼻尖的时候,突然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没有缠绵的纠缠舔吻,只是轻快迅速的相触,对方一击得手立刻回撤,徒留李雁娆傻傻呆住,都不晓得那柔软甜馨的轻吻是不是在做梦。 拓跋妍系好安全带:“走吧,咱们去见家长。” 第三十七章 李雁娆从初中起就模糊意识到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同。 当身边的女同学们热衷于给本校相貌出众的男生排序的时候,她只觉得无聊,哪怕是排行第一的所谓校草,在李雁娆眼里也不过是五官端正斯文一些。 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那些女生大冬天的会早起在路边等候,待那校草骑自行车路过的时候假装偶遇,就为跟他打个招呼,哪怕人家可能只是出于礼貌的点点头。 “今天早晨四班酷哥冲我笑了!近距离看皮肤特别好,呜!” “我还是觉得校草的颜比较带感。” “呵呵,今天升旗仪式上那个初三的长腿帅哥你们注意到没?气质吊打娘娘腔校草和装|逼犯!” “什么娘娘腔,那是花美男!” 就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能兴致勃勃议论一整天,乐此不疲。身边人全都如此,李雁娆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微妙孤独感。 相比异性,李雁娆更能欣赏得来女孩子的美丽。 语文课代表五官精致娇俏,水润双眼格外灵动,像只活泼的小鹿;斜前桌短发姑娘性格腼腆,生的珠圆玉润,虽然其他女孩子都笑她长得胖,但是李雁娆有次在街上碰到穿便装的她,那腰肢细的不可思议,等身材容貌都长开了,绝对是个妖孽型的丰腴美女;刚大学毕业的女地理老师外貌清丽,第一次上课学生们肆无忌惮的说话做小动作,她直接把半个班的学生都清理出去,从此得到母老虎的外号,全班就李雁娆一人觉得她真是漂亮霸气极了…… 那会儿李雁娆挺喜欢一个女歌星,屋子里贴满了女歌星的海报,她的每一首歌李雁娆都会唱。就在李雁娆初二的夏天,这个女歌星做了一件当时举国震惊的事,她在演唱会上公然向自己的同性助理求婚,大方宣布出柜。 李雁娆也首次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偶像可能是同类。 不过往后的十余年岁月里她并没能遇到让自己动心的人。的确,李雁娆爱看美女,遇到漂亮女人总会忍不住多关注一点,后期甚至会恶趣味的撩拨两下,但欣赏和爱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求学和创业期间她没有没心思去谈恋爱,而等事业稳定下来,身边围绕的人多半都有各自的算盘。不是开玩笑,各种投怀送抱的招式李雁娆都见识过,有明着动手动脚勾引的,有素面朝天往她车前面窜的,有把咖啡浇到她身上的,有‘酒后吐真言’的,数不剩数。 李雁娆对眼神清澈的年轻女孩格外偏爱,当然前提是这‘清澈’不是人工伪装出来的。 见多了鱼目混珠的假货,当她和拓跋妍遥遥双目相对的时候,的确是被这个姑娘锐利干净的眼神撩的心里发痒,就好像一件以为永远丢失了的东西,无意中出现了,而且光彩更胜,只不过所有权不在自己手里。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李雁娆嘴角的笑意就没散开过。 拓跋妍问李雁娆:“你说我该给你爷爷买点什么?我今天可没带多少钱。” 李雁娆道:“不用买什么,他不缺东西。” 拓跋妍泄气:“唉,这倒是实话,可是什么都不带也太没礼貌了。你在前面那超市停一下车,我去买箱牛奶什么的。” 两人在超市停车场停下车,直奔超市大门,一进去就是各种保暖内衣的促销台,拓跋妍奔过去翻看了阵子,又无奈的回到李雁娆身边:“你爷爷肯定瞧不上这些便宜货。” 李雁娆难得看拓跋妍纠结吃瘪,失笑道:“礼轻情意重,你看着随便买点吧。” 超市里有不少成双入对的年轻情侣,一个个都牵着手搂着肩。拓跋妍四下看看,若无其事主动环住了李雁娆的胳膊,后者则坦然把拓跋妍往身边勾,两人紧靠在一起,甜甜蜜蜜走进卖场。 拓跋妍往推车里堆了一箱最贵的纯奶,想了想又拎一箱酸奶,然后目标明确的买了几样分类用保鲜膜裹好打了标签的昂贵进口水果,算着身上的钱也就够这些,两人推着车子往收银台走。 正排队结账,就听有人叫:“拓跋妍?” 喊她的女孩打扮十分时尚,头发虽然没有染色,但是精致的编出好看的造型,拓跋妍一眼认出:“陈清?” 竟是早先和付舒雅一起来医院看过她的陈清。 拓跋妍问:“今天没上学吗?” 陈清打量了下和拓跋妍挽着手臂的李雁娆,解释说:“学校放假,我家在附近,出来透透气顺便买些吃的。你的伤好些了吗?我跟班长去医院找过你,护士说你出院了。” “已经没事了,”拓跋妍道,“身体也调养过来了。班上最近怎么样?” 陈清耸耸肩:“还是那样呗,挺紧张的,毕竟是高三。这位姐姐是?”她看了眼李雁娆。 拓跋妍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大表姐。” 大表姐提着水果袋子,大将军左右手各拎一箱奶,把这些东西放进后备箱,两人上车,李雁娆酸溜溜道:“你跟这个小姑娘关系挺好啊。” “这都要吃醋?普通同学。” “哦,普通同学。”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闲扯都觉得轻松愉快,十几分钟的路程转瞬即逝。拓跋妍见李雁娆开车驶进了裕川医院的停车场,惊讶道:“你爷爷病了吗?” 李雁娆故意模棱两可的说:“他在这住院。” 拓跋妍起初不疑有他,跟在李雁娆身后越走越眼熟,怎么看都是当初住院时候常经过的路线,绿化池里冬青树还是昔日模样,盛夏时候开的烂漫的花却只剩枝干和半青半黄的稀疏叶子了。 树叶还未落光的古树下两个老头正在下象棋,拓跋妍眼前一亮,把手里牛奶箱放下,对李雁娆说:“我遇到熟人了,先去打个招呼。”说罢兴冲冲跑过去。 林语堂怒视着李定辰这老小子:“落棋不悔真君子,懂不?!” “我刚才手抖,一不小心才放错位置,你怎么这么小气。”李定辰咋咋忽忽。 两人谁也不肯让步,相互怒目而视,不过紧张的气氛却让人一声叫破: “李爷爷,林爷爷!” 李定辰扭头一看,顿时大喜:“哎哟,这不是妍妍么!” 三个忘年交久别重逢,乐得跟什么似的,李定辰迫不及待把拓跋妍教的几式养身拳打了一通,连连问:“怎么样,还行吧?” 拓跋妍先是夸赞,又指出两处不尽完善的地方,然后抱歉道:“李爷爷,我今天来这有事情,下次有机会我再教你第五式往后的打法。” 李定辰十分遗憾,正要跟拓跋妍约时间,就见自家大孙女竟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瞧,挥手招呼:“有福你来的正好,快过来!” 拓跋妍的目光下意识顺着李定辰的视线走,最后落在神情尴尬的李雁娆身上。 有福? 李雁娆窘的脸都有点烫,爷爷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多少年前的小名了,还挂在嘴边叫! 李定辰得意的对拓跋妍道:“丫头,你先别急着走,正好我大孙女来了,我介绍她给你认识。” 这下拓跋妍也傻眼了,李雁娆是李定辰的孙女?那李艳说的爷爷,自然就是李定辰了?一时间拓跋妍的记忆自动串联起来,她和李雁娆可不就是在这里见的第一面么! 李雁娆一人难拿好几样东西,干脆直接都放地上,空手走过去。 李定辰喜滋滋问道:“大丫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李雁娆清了清嗓子:“我带我对象来看看你。” 李定辰一拍大腿,眉飞色舞:“这才几天啊,就搞定了?有你爷爷我当年的风范!人呢?”他期待的四下张望。 然而李雁娆的目光落在拓跋妍身上。 李定辰:“……” 林语堂:“……老李,老李你这是干什么,你别激动,哎哟!” 李定辰咆哮:“好你个李有福,人家妍丫头才几岁啊,你也下得去嘴祸害!我抽不死你!” 李雁娆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跑得比兔子还快,拉架的林语堂差点挨了李定辰一拐棍,还是拓跋妍手疾眼快把拐棍夺过来,李老头这才消停了,坐在小马扎上一个劲叹气。 他对李雁娆说:“有福,你帮我去拿个东西,就是床头柜里面那个小盒子。” 李雁娆自然知道爷爷是在支开她,没什么底气的应了一声。林语堂不好掺和人家家事,也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李定辰叹气道:“妍妍啊,你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拓跋妍多少有点紧张,坐在另一张小马扎上。 “丫头,你是怎么想的?”李定辰问。 拓跋妍道:“从哪个方面说?” “有福到底是个女人啊,国家不认可同性间的婚姻关系,你们两个又差了这么多岁……” 拓跋妍想了想,回答说:“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能彼此包容爱重就足够了,我并不认为性别是多大的阻碍。至于婚姻关系得不得到承认……我个人来说并不在乎这个,结婚证的约束性其实不过薄薄一张纸,有心要挣脱的话,动一动手指就撕破了。年龄上我和雁娆差的也不算多,说到底还是两个人投缘,这才水到渠成走在一起。” 第三十八章 一老一少沉默片刻,李定辰能看的出,拓跋妍是真的这样想,而不是为了敷衍自己随口瞎说,她的眼神清澈坚定,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李定辰叹了口气。 雁娆这孩子一向要强,小时候和大院里的男孩子打架输了,也不跟家里说,只缠着他的警卫员要学格斗,苦练了三个月之后找那孩子下战书约架,硬是把人家打的哭爹喊娘叫姐姐,把大院孩子王的宝座让贤给她,这才罢休。 后来上了小学,又开始奋力争第一,别的小孩子看动画片玩橡皮泥满地疯跑,不到天黑根本不回家,她却能控制自己玩耍的时间,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顺带管着自己的‘手下’也跟着执行她制定的计划,喜得这些惹祸精的父母长辈跟什么似的。李定辰更是扬眉吐气,再没人说他老李是大老粗指定管不好孩子之类的话。 这么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的孩子,从小没让李定辰操过心,原先还担心她这么大大咧咧的以后难嫁,可是上了初中后李雁娆仿佛突然就变得恬静起来,不再整日爬房上书,还蓄起了长发。李定辰想教导都不知该教她些什么,拓跋妍自己就能把一切成长中出现的问题妥善解决。 唯一的叛逆也就是高考后的出柜。 李定辰觉得,大孙女儿选择在亲朋聚会庆祝时说出来,肯定是计划好了的。一来她已成年,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了,又马上要离家去上大学,以后天高皇帝远,李定辰管不了她什么;二来,李雁娆离家时只带了一个鼓囊囊的背包,几乎进房间没两分钟就出来了,后来又迅速找到了落脚点和兼职工作,要说她没有提前准备,没人会信。 李定辰起初认为,大孙女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累,自然会回家来,到时候再带她去看医生把这‘毛病’治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一切尘埃落定。但是李雁娆脾气太犟,简直就是李定辰年轻时候的翻版,硬是一次没回过家。 而李定辰咨询了许多的心理专家后,他们的话让老爷子的幻想彻底崩塌: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疾病,目前来说没有完全矫正性向的方法,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否则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就等着抱憾终身吧。 所以当李雁娆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时,李定辰没有为难她,而是大大方接纳孙女回家,再不提让她‘改错’的话题。 但看着花开正艳的李雁娆完全扑在工作上,事业越做越大,身边却从未有什么正式女伴出现,更多的是被她拍死或无视的狂蜂浪蝶,李定辰不由得害怕,是不是当初他的行为,让孙女对感情心里有了阴影? 这才有了那天在病房里的追问和鼓励。 但是! 他哪里想到李雁娆居然会勾搭上拓跋妍,拓跋妍才刚成年吧?你一个二十六的人怎么好意思去祸害稚气未脱小姑娘!她家可是单亲家庭,你让人家家里怎么办? 其实,李定辰更多的是担心李雁娆。 拓跋妍太年轻,虽然表现的成熟稳重,但是毕竟没有社会和感情经验,以后她要是后悔了,你李雁娆去哪哭? 李定辰确定了拓跋妍的决心,叹道:“有福才四岁的时候,她爹妈就因为空难没了,从此养到我身边。不过那会儿我老伴还在,大多是她在照顾有福,但还没几年也……有福那时候才小学四年级,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了。这孩子特别懂事特别乖,我其他几个孙子都是捣蛋精,干了坏事被我抓住,免不了下手打几下。就有福没挨过打。” 李老头絮絮叨叨的说有福总的事,拓跋妍也很好奇的专心听,不过说着说着李定辰就开始花式夸赞李雁娆的各种好处,生怕拓跋妍不够了解她的好似的,拼命推销自家大孙女儿。 拓跋妍听得想笑,李定辰把李雁娆四岁就能自己骑着儿童挖土机去买糖吃、看到熊孩子抓扯小奶猫暴揍对方还脱掉裤子扔在树上让他爬树去拿之类的事情全抖出来了,前者应该是想说她独立早慧,后者则是强调李雁娆的善良。然后委婉的表示李有福不比男人差,反而更体贴温柔云云。 等李雁娆回来,正看见李定辰手舞足蹈的比划:“……徐恩泽家的孙子长得又高又壮,比有福大一圈!看他折腾那个白猫玩,有福生气了,三五下把那小子按在地上扯他的胳膊腿,把他裤子扒下来扔到树上,让他光屁股上树去拿,那树皮多糙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有福哭笑不得:“爷爷!”你可真是我亲爷爷。 拓跋妍看李雁娆的眼神都不对了,满满的调侃揶揄,李雁娆真后悔没跟李定辰通气就把小女朋友带来,她就知道自家人来疯爷爷得发癫! 李定辰道:“大丫头,东西拿来了没?” 李雁娆没好气的把手里的花梨木盒子递给他。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只木盒身上,李定辰得意洋洋的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两环小小的翡翠平安扣。 拓跋妍对翡翠不熟悉,只看得出很柔滑通透,色泽翠亮,是个好东西。 李雁娆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不是那个……” 李定辰把其中一枚平安扣递给拓跋妍,怀念道:“今天太仓促,我也没什么旁的东西好送你。这两个平安扣是我在南国打仗的时候缴获的,小妍你拿着。” 拓跋妍晓得这是见面礼,就接了过来,李定辰把另一枚给李雁娆: “一人一个,省的你说我偏袒。你奶奶当初就说给你当嫁妆,今天带了小妍来,我也算是放心了,不用整天看你忙来忙去身边不见人。以后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有福,你年纪大,要多护着你媳妇,你俩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老头活着一天,就给你们撑一天的腰。” 拓跋妍摩挲着手里的平安扣,觉得眼睛有点发潮,眼前老人写满关切包容的脸,不知为何和上辈子爷爷的面孔重叠起来。 老天有眼,欠她的东西总算是一一还回来了。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一朝天子》的开机日。 按照惯例摆设了供桌,方正勤带领剧组各部门的代表严肃的敬香,繁琐的仪式和讲话之后,才开始真正的第一场拍摄。 这部剧的主角毫无疑问是顺承帝,由于剧中人物年龄跨度不小,从少年到中年,方正勤几番思量,还是决定启用新人。 饰演男主顺承帝的是新兴实力派演员谢诚,在今年暑期档的当红电影《方位》和谍战剧《雷霆》中有出色的表现,相貌也极其帅气,是方正勤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秦湘儿的角色却给了一个只演出过两部偶像剧的年轻女艺人白怡安。 这个姑娘身材高挑火热,相貌美的很张扬,是那种一看就觉得泼辣带刺的美女。她之所以才出道能出演方正勤的戏,是因为她和华朔娱乐少东家林腾不一般的关系,而《一朝天子》里有华娱很大比例的投资。 林腾是白怡安的金主。 圈内人都知道,林腾这个家伙有点不正常,他爸林华朔私生女不少,多年来却就这一个原配生的儿子,以后华娱的家业注定是要落在林腾手里的,哪怕他玩的再疯,林华朔还是得护着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方正勤自然不愿意自己干干净净的片子被搞得乌烟瘴气,但是又无法跟林大少硬抗,他可是发起疯来谁也不认的主,好在白怡安的外形和懿皇贵妃的人设比较接近,方正勤和编剧商量着缩减了一些不要紧的戏份,捏着鼻子认倒霉了。 可白怡安不满意。 她付出了这么多,连自己都交待上去了,就换来这么个不讨喜的女主角色?白怡安千方百计缠着林腾要换,比如戏份同样不少的杨皇后。 白怡安想的倒是挺好,但是方正勤不干。正僵持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拓跋妍和陈婉婉,觉得这俩姑娘挺有戏,就跟小徒弟菲冬说了一声,不曾想试镜会上她二人的表演着实让方正勤眼睛一亮。 陈婉婉是童星出身,功底很扎实,演技在这个年龄段的艺人里是拔尖的。但是最让方正勤惊喜的是拓跋妍,他问过菲冬关于拓跋妍的来历,得知她竟是个新入行的武替。 杨皇后本身就是将门之女,如果拓跋妍对角色的诠释能及格,那么最后杨皇后之死的戏就很有拍头,不少准备匆匆掠过的剧情也可以丰满,正好弥补了白怡安空下的大段空白戏份。 试镜会上拓跋妍的表演其实是有些稚嫩的,但是作为一个武替演员能成长的这么迅速,已经算是天资超群了。而拓跋妍身上的某种特质,不单单是她展现的几乎完美的皇后的气场,也不是她的出众相貌。 用一个比较离谱的说法,拓跋妍身上有着星光。 她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这是一块璞玉。 第三十九章 结束繁琐的开机仪式,要开始拍第一场戏,整个片场都忙碌起来,所有人希望能有个好的开始。 这场戏是七王爷在茶馆被三皇子党的一众文人戏弄,男主演谢诚的化妆师正在给他贴头套化妆,参演的几个群演已经换好了戏服,凑在一起拿着剧本讨论。 陈婉婉和赵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陶深给拓跋妍安排的助理是个姓王的小姑娘,做事倒还利索,但是给人感觉有点爱自作主张,摆出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总是想做拓跋妍的主。 拓跋妍有点烦她,但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借口去卫生间甩她。 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靠墙站着,拓跋妍打开手机看存在上面的pdf台词基本功教材,对照着手上厚厚一沓的剧本练习。 拓跋妍正默念着剧本,从走廊一端就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拓跋妍的面前停下了。 看来这是专门来找自己的了,拓跋妍无奈抬头,眼前的美艳面孔有点眼熟,她很快认出这是女主角白怡安,就笑着叫了一声:“白姐。” 白怡安打量着拓跋妍,不得不承认当真是个美人坯子。她是平模出身,自然看得出拓跋妍的脸未上一点妆,那白皙嫩滑的皮肤带着年轻女孩的弹润,底子极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眉眼,白怡安不知怎的想起一句褒奖美人的话: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除去外形美好,还有种天真灵动的韵味,这却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她有些不甘心的咬唇,自欺欺人的想,这都是造物主不公平,她费尽心机出卖身体都拿不到的机会,却被这个女人仗着一张好相貌抢走。白怡安掩饰起心里的嫉恨,高傲的仰起头:“你是拓跋妍?” 拓跋妍微笑:“是,白姐认得我啊?” “怎么不认得。”白怡安堵在拓跋妍身前,两人身高相仿,但是白怡安今天穿的鞋子底厚,所以双目对视,“听说是方导指定你来演杨皇后的?” 拓跋妍觉得这话带着恶意,有些刺耳,但是却也不在乎这么点讽刺:“白姐误会了,我和陈婉婉陈姐是一起参加的试镜,然后同时被录用,虽然方导也是评审之一,但是也不敢说是被指定的呢。” 白怡安冷笑:“倒真是嘴皮子利索,只希望你台词也能念得这么溜。” 拓跋妍始终微笑:“白姐谬赞了,我还是个没有演艺经验的新人,以后还要白姐多多指点才是。” 白怡安并不是多么心机深沉的人,两句话占不到便宜就有点羞恼失态:“你愿意跟我请教,我倒没那个功夫教你。拓跋妍,我劝你一句话,这个圈子水深着呢,你最好学的乖一点,别总是挑衅前辈,否则以后的路有的是跟头摔。” 拓跋妍答道:“多谢白姐。” 白怡安气冲冲的大步走了。 她黑着脸回到自己的化妆间,助理小心的问:“白姐,你刚才去哪了?手机也不带,林少刚打了电话来说要探班。” 剧组才开拍半天,林腾就来探白怡安的班,白怡安虽然觉得有点太高调,但是她本就是肤浅轻薄的女人,沾沾自喜和虚荣占了上风。她问助理,“化妆师去哪了?怎么不在这里待着,乱跑什么?” 助理连忙给化妆师打电话,不一会儿他就赶紧回来了,白怡安不满的斥责了化妆师几句,然后让他重新给上个妆,用最好的状态迎接金主。 拓跋妍平白被白怡安指着鼻子说了这么多话,好好地心情也搅了,回去的路上碰到陈婉婉,听了拓跋妍的遭遇,陈婉婉简直是火冒三丈,她家小拖把都被这么羞辱了,要是大表姐知道自己没保护好人肯定会弄死她的!当即要去讨回公道。 第四十章 林腾走到离拓跋妍二人几步的地方,王助理倒是一眼认出他的身份:“林少?” “嗯,”林腾敷衍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光紧锁拓跋妍,“你好,我是华朔娱乐的林腾。”说着伸手想跟拓跋妍握手。 拓跋妍才不想跟林腾握手,谁知道他这双手刚刚摸了什么地方,恶心死了。只冷淡的应付:“你好。” 皇帝不急太监急,王助理见拓跋妍这样怠慢华娱的少东家,赶紧小声说:“这是华娱太子!” 林腾本以为自己报上姓名,至少能让她正视自己,然后摸摸小手什么的,谁知拓跋妍光棍的很,就是不爱搭理他。 王助理倒是点头哈腰:“我们小妍今天不太舒服,林少多担待。” “不打紧,”林腾越看拓跋妍那副冷漠神色越觉得来劲,对于没吃到嘴的美女,男人的度量普遍很宽,他问,“小妍?哪个妍字?” 王助理正要把拓跋妍的名字告诉林腾,却被拓跋妍打断了: “既然王助理和林先生很熟,那我也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告辞。” 恰好,第一场戏成功拍完,穿着宽袍广袖饰演文人的群演们成群结队的回来,拓跋妍趁着人群正嘈杂混乱的时候赶紧快步走开,总算是甩脱了林腾和王助理这两个大|麻烦。 休息室里白怡安已经整理好了仪表,她从门缝里看到了林腾所有的举动,这位太子爷满脸的征服欲让白怡安心中一紧。 林腾摸了摸衣兜,发现手机没有带,就转身返回了白怡安的休息室,果然,手机落在小圆桌上。 白怡安穿着秦湘儿出场的戏服,因为当时秦湘儿还是各走街串巷的卖艺女,穿着相对朴素简单,中衣打底,裹着桃红色抹胸,樱草黄齐腰褶裙,外面罩着褙子。 这样的少女装束显得她容颜格外娇俏,惹人爱怜,可是林腾此刻却没了刚才的冲劲,他脑子里转的念头全都是那个‘小妍’,若是她换上这样一身衣裳,又会怎样? 林腾问白怡安:“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 白怡安道:“剧组的演员,叫拓跋妍,听说是方导钦点她演杨皇后的。” 林腾只觉浑身发痒,恨不得立刻把拓跋妍拖上|床好好*一番,无奈人不在眼前,白怡安跟拓跋妍不是一个类型的美人,替代不了小野猫似的拓跋妍,搓搓手感慨道:“这妞带劲。” 白怡安心里咯噔一下子,她强笑道:“这种小丫头有什么趣?” 林腾却摇头,暧昧的笑:“就是小才有意思。” 小才有意思?白怡安心里暗骂林腾真不是个东西,她怕自己张嘴就真的说出来了,干脆沉默不言。 “宝贝,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林腾见她不语反问。 白怡安道:“没有。” “口是心非。”林腾却认定了她是在吃拓跋妍的醋,有些感觉自己魅力无敌的得意,他捏捏白怡安的胸,“还是宝贝你最可爱,别担心,我不是有了新欢忘旧爱的人,乖。”说完推门出去。 白怡安强装出一副娇羞满足的样子送他出去,转身眉头紧皱。 她用身体挣前程,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哪怕外人说的再难听她也不在乎,又没人逼着她去跟林太子自荐枕席,你情我愿的交易,何必矫情掩饰呢? 但是拓跋妍不同,拓跋妍有没有满十八岁白怡安都不敢确定,白怡安再讨厌嫉恨这个小姑娘,也不至于眼睁睁看她掉进火坑。自己已经不干净了,不差林腾再来踩一脚,而看样子拓跋妍并不想搭理林腾。 也是,能被方正勤钦点,足以说明拓跋妍的实力,以后前途无限,难保不是再一个勤女郎张雪怡,人家何必多此一举去跟林腾这种垃圾败类纠缠。 与林腾这半年的相处,白怡安太了解他的性子,这就是个被宠坏了的人渣恶棍,喜怒无常,想得到的东西就算得不到也要毁了,偏偏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再恨他不成器,也会撒钱掩盖林腾做下的丑事。 白怡安心里乱糟糟的,暂时决定至少不掺和林腾的事,她反正做不来拉皮条的事情。 按计划,上午就开机这一场戏,让演员们养养精神,同时适应下节奏,不曾想拍摄的十分顺利,居然一条过,每个人的状态都很好。 方正勤考虑之后,决定趁这个大家都在的机会,开始本场景里几场需要专业替身的动作戏的拍摄。其中就有少女杨羞金在大街上策马,险些伤了当时还是个乞丐的东方宁的那场。于是叫过拓跋妍,问她敢不敢上马,如果敢就让马术教练来给她恶补一下,若是不成就用替身。 其实方正勤并不抱希望的,但是拓跋妍很理所当然的开口:“我会骑马。” 拓跋妍当然会骑马,她的骑术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别说剧组租的这些普通马匹,拓拔将军上辈子的坐骑玉狮子就是她驯服的野马。 虽然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骑过马了,但是拓跋妍无时不想念当年骑着战马拼杀的日子,这次能有机会再上马背,拓跋妍别提心里多惊喜。 方正勤哪里想到拓跋妍居然会骑马,涉及个人*他没有多问,只让剧务把剧组租的马牵过来让拓跋妍试试。 剧务牵过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看上去和温顺乖巧,拓跋妍上前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脖子,枣红马很顺服的把头低下,主动去蹭拓跋妍的手。 拓跋妍接过马缰绳,牵着枣红马走了两圈,这时候全剧组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议论,拓跋妍对剧务说:“赵哥,能给她拿点吃的么?” 赵剧务赶紧拿了两只早先准备好的胡萝卜,拓跋妍低声跟马儿说话,喂她吃胡萝卜,枣红马吃完又脆又甜的萝卜,很开心的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 拓跋妍道:“大家让开一点,我要上马了。” 陈婉婉不放心道:“小拖把,你小心点啊!” 这个外号逗得大家一阵笑,拓跋妍已经不想去反驳什么了,反正说了陈婉婉这家伙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拓跋妍仔细检查了马鞍,确定牢固之后收了收缰绳拢住鞍子前的一撮鬃毛握紧,左脚穿进马镫踩牢,右手撑住鞍子,轻松写意的就上了马背,一甩长发,俨然一位经验丰富的女骑士。 片场里不知谁尖叫:“好帅啊!!” 拓跋妍松开握在手里的缰绳,两脚轻轻一磕,枣红马迈步向前走,拓跋妍娴熟的驾驭着马儿转了一圈,做了个ok的手势。 一切准备妥当,拓跋妍穿上杨羞金的戏服。这是一套明显带有异域风情的骑装,袖口领子都收紧有一道镶边,整体颜色是红色和金色搭配,发型师迅速的给拓跋妍做发型,她的头发长,甚至都没用发包就顺利盘起一个男式的歪髻, 拓跋妍手拿皮鞭,脚下穿着大红长靴,一身胡服骑装英姿飒爽,将门之女的风姿跃然眼前。 杨羞金骑着她的坐骑胭脂马,一路风驰电掣,守城的士兵都晓得这是杨大将军的爱女,远远看着那一串马蹄带起的滚滚黄尘,就赶紧让出城门。 马鞍上挂着一只被捕兽网困住、瑟瑟发抖白兔子,这是她要带给碧玉儿的生辰贺礼。碧玉儿虽然只是她的贴身奴婢,但是从小一起长大,杨羞金和碧玉儿的感情比之那几个庶妹还要来的深厚。 她早早起来出城去,本来是想捉一只白狐狸剥了皮给碧玉儿做个围脖,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碧玉儿胆子小又多愁善感,估计只会偷偷把狐狸放了,还是抓只兔子的好。 想到碧玉儿抱着只毛团子兔子开心抚摸的样子,杨羞金就忍不住又磕了下马腹,对枣红马说:“胭脂,快点,再快点!” 眼瞧着马上就到大将军府,突然从两边巷子里跑出个人来,杨羞金赶紧拉缰绳: “驭——” 枣红马前蹄一扬,从那人的头上跃了过去,又跑了三四步才停下,杨羞金右脚一磕,拽着缰绳让枣红马转向。地上趴着的小乞丐傻呆呆看着她,杨羞金气鼓鼓的说:“走路不看着点!亏得我骑术好,要是换了别人,你早就给马儿踢死啦!” 她嘴上说的刻薄,却还是下马问他:“你哑巴啦,没事吧?” 这时几个汉子从巷子里追出来,带头的气急败坏:“臭要饭的,把偷我的钱袋还回来!” 小乞丐吓得直哆嗦,抱着头缩在地上,却没有遭到想象中的殴打,他慢慢睁开眼,红衣少女挡在他面前,仰着头认真的说:“他偷了你的钱袋,是他不对,但是你们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刚才要不是我拉住缰绳,他就死定了!” 少女的逻辑和她本人的性格一样简单,被钱包的汉子见她穿着打扮不一般,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动粗,只说:“那你让他把钱袋还我。” 杨羞金转身,伸出白莹莹的一只手:“给我。” 小乞丐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递给杨羞金,他羞愧的扭头,不想从这个天仙一样美丽的女孩子眼中看到失望鄙夷。 那几个汉子拿着钱骂骂咧咧的走了,杨羞金用脚尖踢踢小乞丐: “起来吧,他们走了。” 不远处杨府里跑出一个穿袄裙的女孩子:“大小姐!” 杨羞金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小乞丐了,牵着马奔过去献宝:“碧玉儿,你看我给你捉了兔子!” 第四十一章 拓跋妍这些天下的苦工总算在今日看到了成效。 也不枉她整天跟神经病似的对着卧室的镜子念台词、做动作,表演的同时还得分神注意脸部表情,确定自己哪一个角度最上相,笑的时候用几分力有什么样的效果,如何哭的好看又不做作矫情,富有感染力…… 红衣少女微昂着头,肤白胜雪,面容娇艳,她下马的动作带起披风下摆卷动,整个人像是一簇烧的正烈的火苗,绚丽又危险,仿佛靠近就要被灼烧。 但是这样不可一世傲慢骄矜的高门贵女,嘴里抱怨着小乞丐的碍事不长眼,却肯为他去和人对峙,只因为看不顺眼对方欺凌弱小。 杨羞金的人设其实是很争议的,因为秦湘儿的存在,她注定是个悲剧人物。如果杨羞金表现给观众的第一印象只是个刁蛮任性的漂亮姑娘,那么他们心里对杨羞金以后被皇帝冷待的命运也不会多么愤慨。 偏偏杨羞金的性格中有着难以忽略的闪光点。 如果掌握好平衡,那么这个人物的形象就会多面立体又生动,但假如只是脸谱化的生硬演绎,不仅没办法给《一朝天子》增色,还会大大的拉低了整部剧的水准。这也就是方正勤死活不肯让白怡安来饰演杨羞金的原因。 拓跋妍的表演技巧说不上多么高明,但是方正勤能看出,她的确是认真揣摩过角色,理解的很透彻,而且作为一个第一次上镜的新演员来说,镇定的不像这个年龄的姑娘,眼神灵动活泼,台词说的也无可挑剔。 方正勤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演技的青涩是可以慢慢来教导引诱的,最可怕的是完全机械的来表现角色,这是包括很多熟手在内的演员经常犯的错误。提前自己想好了大致该如何演,结果真的站在镜头前,没有带入角色,而是复制先前设定好的动作和神情。 也许普通导演愿意用这样看似‘演技娴熟’的演员,可方正勤是出了名的挑嘴,懿皇贵妃的角色是没办法换了,那么戏份也不少的杨皇后他无法再拱手让出去。 最后一个镜头,杨羞金和抱着兔子的碧玉儿进将军府,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家丁悄悄塞给他一个布袋:“我们大小姐赏你的。” 小乞丐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钱袋,隔着布料摸出里面都是一枚枚铜钱。 家丁道:“大小姐说,让你以后别偷东西了,要不没被马踢死,也会被人捉住打死的。”说完家丁也觉得有点好笑,补了一句:“快收好。” 小乞丐默默把钱袋塞进怀里,决然跪下朝杨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对家丁说:“这位大哥,我东方宁此生一定会报大小姐这份恩德。” 拍完这一场,剧组里的人对拓跋妍的态度顿时来了个大转变,本来很多人都觉得拓跋妍是个空降兵,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不怎么看的起的,但是拓跋妍的表现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那些把拓跋妍和白怡安放在一起说嘴的人的脸。 拓跋妍出色的表演让陈婉婉与有荣焉,手舞足蹈比拓跋妍本人还得意。 回到化妆间,下一场就是白怡安的第一场戏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换好了戏服,正坐在梳妆台前任发型师给她做发型。 虽然由于秦湘儿和杨羞金出身上的区别,白怡安的戏服相对拓跋妍身上的一袭红衣要简单朴素地多,但是在发型上还是用了心思,标明这才是正经的女主角。 白怡安跟没看见拓跋妍进来似的,沉着脸盯住镜子里的自己。 拓跋妍打开一瓶矿泉水,心想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心态都调整不好,一会儿真的上场估计够呛。 果然,白怡安才说了第一句台词,方正勤就喊:“卡!” 他有点烦躁的抓抓头发:“小白,你用力太猛了,表情不到位。你现在是个卖艺走江湖的孤女,不是杨羞金那种娇养大的大小姐,泼辣可以,但是没那么夸张。再来一遍!” 一连卡了五次都没能过,方正勤几乎在咆哮: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次比一次差劲?台词都记不住你做什么演员?你今天没带脑子来么?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他们不烦我都烦了!我刚才讲的那么清楚,你也说懂了,怎么到了镜头前面就还是跟机器人似的?!” 片场里鸦雀无声,虽然已经快一点钟了,但是没人敢说话,生怕被癫狂状态的方导演迁怒。 白怡安低头站在方正勤眼前,脑子里嗡嗡的响。倒不是方正勤那大嗓门喊的,她第一次上场的时候状态就不对,见过了拓跋妍的表演,白怡安心里怎么也沉静不下来,一开始只是表情不到位,但是后面失误连连,连带着男主演谢诚都不太高兴了。 虽然表面上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轻蔑的眼神带给了白怡安越来越大的压力,以至于满心都是‘他们会怎么看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万一一直这样,会不会被扫地出门’之类的念头,连台词都记不住了。 白怡安感觉耳边像是有蚊子在围着叫,方正勤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血管里的血液疯狂流动,从内而外的刺痒,她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方导……” “对不起有用吗?”方正勤气的脸红脖子粗。 赵剧务赶紧拉住方正勤,小声的劝他,好容易才劝的方正勤消气,他头痛的叹了口气:“中午了大家都吃饭休息去吧,下午照常拍摄,小白你也好好想想,再不行我就真得考虑换角了。” 陈婉婉拉着拓跋妍走:“赵咪煲了乌鸡汤,咱们喝汤去。” 两人才打开保温桶的盖子,白怡安就慌张的跑了进来,她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急匆匆拎着一只黑色的小皮包出去了,拓跋妍敏锐的发觉她眼神都点不对劲,指尖神经质的颤抖着,似乎在忍耐什么。 白怡安跑的匆忙,没注意包包拉链没有拉好,一只不锈钢打火机从包里掉出来摔在地上。 拓跋妍对正色眯眯望着汤的陈婉婉道:“婉婉,我出去一下,你先自己喝。记得给我留点啊。”为了增加这个谎言的可信度,拓拔将军故意恋恋不舍的添了一句。 陈婉婉满口保证:“好,好!” 白怡安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赶到卫生间,她把自己关在隔间里上锁,坐在马桶上翻包。 她顺利的摸出一个小小的烟盒,从里面拍出一支烟卷叼在嘴里,然后找打火机。可是明明就该待在里面的打火机不见了! 白怡安急的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她粗暴的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可是就是缺那一支zippo的火机。 她抓住自己的衣领,那种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咬噬身体的痛苦让白怡安冷静不下来,她的手脚在抽搐,甚至拾不起地上的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就在这时候,有人进了卫生间,那人一间间的检查,最后停在白怡安面前。 白怡安几乎要绝望了,她拼命压抑自己的呼吸,不让那痛苦的喘息声传出去,但是空荡荡的卫生间里,有只蚊子飞过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她的急促呼吸声。 站在门前那人把一只打火机从隔间底下的空隙推进来: “白姐,你东西掉了。” 是拓跋妍! 可是白怡安顾不得了,她仿佛瞬间恢复了行动力,准确抓起打火机按开,把掺了大|麻的烟卷点燃,一股混着点甜香的刺鼻草腥味散发开来,白怡安享受的深吸了一口,让那烟雾吸入肺部,身上的痛痒慢慢消失。 她眯着眼睛抽了半根,昏昏沉沉间突然想到还有个拓跋妍在外面,动作顿时僵住了。 拓跋妍的声音传来:“白姐,你这是什么烟啊,好呛。” 白怡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拓跋妍倒自己把话题引开了:“白姐,你看你刚才急的,烟瘾挺大的吧?抽烟真的不好,有依赖性不说,长期抽烟的人牙齿会变黄的,你这么漂亮,要是牙齿熏黄了多丑啊。再说这还致癌呢。” 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假傻。白怡安倒是希望这姑娘真心大,又吸了一口,哑声道:“我抽我的,关你什么事。” 拓跋妍隔着门轻笑一声: “好吧,我来是想跟白姐你谈谈秦湘儿的事。” 白怡安咬牙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怎么会,白姐想多了。”拓跋妍道,“秦湘儿的确是个市井女子,但是她并非一味浅薄刁蛮,相反秦湘儿身上有很多优点。吸引顺承皇帝注意的,从不是她蛮横的一面。皇帝虽然纨绔,但是不是傻子。” 过了半晌,白怡安闷闷的问:“还有呢?” 拓跋妍接着道: “秦湘儿救了顺承帝,这让出生即丧母的他对秦湘儿产生了依赖感。虽然他后来真的爱上了她,但我认为皇帝一开始对秦湘儿的感情,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对一个身上散发母性女人天性的倾慕。” “秦湘儿是他生命里第一个以守护者身份出现的女性,后来也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即使秦湘儿粗鲁没规矩,但是皇帝本身也不喜欢那些规矩。” “也算是上天注定,让这两个性格互补的人相遇。” 第四十二章 拓跋妍说完这些,转身离开。 她心知肚明,白怡安抽的可不是烟。从前在军队里,常有士兵聚在一起抽这种□□,吸食之后整个人飘飘欲仙,浑身说不出的畅快舒坦。然而这东西有极大地成瘾性,瘾头发作起来,再硬气的汉子也受不了那种浑身被虫蚁噬咬的痛苦。 拓跋妍身边的一个年轻裨将,就因为抽这个上了瘾,为了弄到银钱买福|寿|膏,而投靠了朝中拓跋妍的政敌。 数十万大军深入敌腹拼杀,朝廷却借口江南旱灾,冷不丁断了粮草,拓跋妍只能放弃把匈奴人斩尽杀绝的好势头,败兴撤军。 白怡安只听得拓跋妍的脚步声出了卫生间,稍稍放松了一下,坐在马桶上继续抽烟。她一边呼吸着那令人神魂颠倒的薄薄烟雾,一边皱着眉头想,自己对这个的依赖是否太大了? 大|麻这东西,圈子里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接触过,有的浅尝辄止,有的迷恋吸食之后的快感无法自拔,甚至靠这个提神找灵感。 白怡安也是在攀上林腾之后,被林腾带着染上瘾的。他当时并未说这是大|麻,白怡安知道真相后曾愤怒质问,但是林腾很快就了她甜头:方正勤新戏的女主角色。 白怡安承认,自己是个很物质的人,甘愿为了前途忍气吞声。何况林腾这人喜怒无常,她要是真的把他激怒,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来。白怡安想着大|麻这东西又不难戒,先敷衍着林腾跟他抽,到他对自己腻歪了,然后想办法悄悄戒掉。 可是最近她发现自己的瘾头越来越大,及时抽一根还好,一旦没能立刻吸食,就会出现烦躁不安、手脚不受控制颤抖的情况。犯瘾的间断也越来越短,尤其是心情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有五成的几率会立刻发作。 白怡安先前只以为是自己自暴自弃抽的太多了,但是仔细想想,近半个月来她从烟卷上得来的快感越来越强烈,有时候吸着烟都管不住自己的思维和身体,好一会儿才能从状态里脱身。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白怡安咬着嘴唇,努力调整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秦湘儿的演绎上,她反复的思考拓跋妍说的话,陷入沉思中。 拓跋妍回了片场,陈婉婉正捧着碗把最后一口乌鸡汤吞进肚,满足陶醉的拍拍肚子。拓跋妍看着好笑,故意问她: “婉婉,你有没有给我留点汤喝?” 陈婉婉顿时僵硬住,拓跋妍看她那讪讪的模样,乐了,心想怎么就这么爱吃呢:“你少吃点,到时候长胖就又得进健身房了。” 连带赵咪,她们三个人说笑着,自成一个小团体。王助理倒是想插嘴,无奈陈婉婉后台硬,是个不能得罪的主,碰巧白怡安拎着包回来,她撇撇嘴:“林少看人眼光忒差。” 白怡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王助理身上,阴沉的脸色吓得王助理往后退了一步,拓跋妍简直烦透了这个总是不知好歹自作主张的姑娘,直接对王助理说: “你闭嘴。” 王助理难以置信的看拓跋妍:“你……” 整个化妆间的人都把目光投射过来,拓跋妍已经不想再跟王助理维持表面的友好了,她直接摊开了说:“你是华娱的工作人员,还是维桢的?我希望你以后能管好自己的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再有下次,请你自己走人。” 王助理脸涨得通红,她指着拓跋妍半天没说出话来,转头就摔门走了。 陈婉婉冷笑:“惯得她臭毛病,还来做小拖把的主。我早就看她不顺眼。” 拓跋妍安抚的拍拍陈婉婉的肩膀,仿佛刚才说话赶人的不是自己似的,继续笑着和陈婉婉说:“为这种人气什么。婉婉你得控制下食量了,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化妆间里的人继续自己的事情。看着那个一身红衣笑颜如花的高挑少女,白怡安心里很复杂,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心底纯善以德报怨的人? 午间休息很快结束,白怡安让化妆师给她补了妆,扛着数百人的目光,调整好状态。 这一场白怡安发挥的很好,甚至远超她从前最好的水平,顺利的一条过。男主演谢诚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场过去了。 方正勤的脸色缓和,白怡安的演绎恰到好处,对人物的理解总算不是那么片面了,他难得的说了一句:“不错。继续保持状态。” 场上突然传来鼓掌声,白怡安回头,就见拓跋妍正笑眯眯站在外围鼓掌,很快带动的大家都跟着鼓掌起来,连方正勤都拍了两下。 白怡安一时间觉得鼻子发酸,千般委屈涌上心头,她惭愧的望着拓跋妍,自己一开始就给她找不痛快,可是小姑娘非但没有计较自己的失礼,反倒追到卫生间来送她掉的东西,还不计前嫌帮自己分析人物。 她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觉得自己丑恶无比。毒瘾,*交易,欺压新人…… 拓跋妍拉拉陈婉婉的衣角,后者翻了个白眼,嘀咕:“小拖把这狗拿耗子爱管闲事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但还是跟着拓跋妍上前,抱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怡安。 方正勤咳嗽了一声,对白怡安说:“小白这一场表演的很好,眼神和台词都不错,如果这种水平能稳定,兴许就不用找配音演员了,原声上就可以。”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三个人倒是彼此亲近起来,下午的拍摄都很顺利,考虑到今天是第一天开机,方正勤没有继续拍夜场,而是很爽快的放大家回去休息了。 拓跋妍和赵咪陈婉婉先走一步,和白怡安道了别。白怡安躲进休息室,手机屏幕上俨然是林腾的短信: 宝贝,想办法拖住拓跋妍,有奖励。 白怡安握紧了掌中的手机。 林腾穿的人模狗样,倚在自己的跑车上等白怡安带着拓跋妍自己送上门,然而远处走来的只有白怡安一人。 李腾皱着眉头问:“人呢?” 白怡安心中一跳,强笑道:“太子爷,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人家不依啦。” 林腾嗤笑:“你算什么东西。” 这还是林腾第一次对白怡安这样说话,她明白林腾肯定是真对拓跋妍上了心,白怡安大着胆子提醒道:“太子爷,她都还没成年呢,这样不好吧?” “呵呵,未成年?不好?”林腾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白怡安,“玩的就是未成年,我才不在乎好不好。宝贝,你要是想做下一个吴娴清,就尽管在这跟老子装圣母。” 白怡安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她自然知道吴娴清,昔日的清纯玉女,林腾又是送首饰又是送房子豪车,吴娴清就是不从,林腾这个王八蛋觉得追这么久没到手很没面子,下黑手把好好地姑娘祸害了,还拍了艳照放在网络上流传,人现在已经疯了。 林腾伸手捏住白怡安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另一只手温柔抚摸白怡安的脸颊:“这么靓的脸蛋,我还真舍不得让给阿大他们玩。但是你要是不听话,就等着当万人骑的婊|子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绅士了。” 林腾松手,白怡安惊恐的后退,林腾突然一笑:“那些烟卷,还享受吧?那里面掺的可是高纯度的海|洛|因。宝贝,别他妈拉着个脸,好像老子虐待你似的,花了钱我当然得玩够本,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以后星途无量。” 白怡安震惊的表情取悦了林腾,林腾道:“明天想办法约她出来。” 拓跋妍和陈婉婉刚到停车场,就见李雁娆的迈巴赫车缓缓开过来停在眼前。 陈婉婉拍拍拓跋妍肩膀,一脸的严肃:“去吧,我要回家吃狗粮了。” 拓跋妍咳嗽一声:“婉婉再见。” 拓跋妍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李雁娆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天的拍摄怎么样?没人难为你吧?” 拓跋妍道:“挺好的,很顺利。大家都很友好。” 她想了想又说:“华娱太子……是什么人?” 李雁娆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问这个?这人就是个畜生。”把林腾的家底和荒唐事都说给拓跋妍听,还道,“这个败类喜欢让自己的情人跟着染毒瘾,说是助兴的大|麻,其实掺的都是真正的毒品。” 拓跋妍咬牙切齿:“人渣。” 李雁娆道:“可不就是人渣。” 拓跋妍气了好一会儿,又想到:“雁娆,你能给我换个助理吗?现在这个太不知道好歹了,事事都要做主,满嘴胡说给我惹麻烦。” 李雁娆听她说了王助理和陶深的种种作为,保证到:“没问题,你早该跟我说这个陶深的事。” 拓跋妍摇摇头:“本来不想跟她撕破脸,但是这次太过分了,分给我这么个助理算什么事?我没法忍。” 李雁娆把拓跋妍送回家,拓跋妍下车,刚走出去几步,返回敲敲李雁娆的车窗玻璃,后者降下玻璃:“怎么了?” 拓跋妍迅速的在李雁娆脸上亲了一口: “晚安吻。” 第四十三章 拓拔将军业务娴熟的撩完就跑,空留李总一人对月长叹,捶胸顿足。 早先那个腼腆可爱的小拖把哪里去了! 拓跋妍匆匆爬上二楼,在楼道的窗户里看着李雁娆的迈巴赫缓缓掉头开出家属院,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狡黠笑容掏钥匙开门。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钟了,顾敏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妍回来了?” 拓跋妍乖乖道:“回来了。顾姨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用力嗅了嗅空气里热腾腾的香味。 顾敏笑道:“还能有什么,你和乔姐工作辛苦,娇娇课业繁重也需要补身,炖了点汤给你们加餐。对了,你调的药包用完了,这次就没放药包。” 拓跋妍大包大揽:“改天我再配几副准备着,只要顾姨天天做好吃的。” 顾敏年轻时本就是堪称绝色的美人,后来在拓跋家被那两个母子折腾的瘦骨嶙峋,精神也垮了,任打任骂跟个没脾气的泥人似的。好在她总算顾念着女儿,没有选择和拓拔母子拼命,现在总算是又恢复了生机,这些天调养下来,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风姿。 她不好意思总是带着女儿在乔家白吃白喝,早早就动了出去工作的念头。 顾敏虽然没有工作经验,好好的研究生上了一半因为留言纷扰和怀孕没能读下来,但重点大学文凭还是在的,很快通过一家教育机构找到了合适的家教工作。 有了进项之后手头宽松些了,顾敏知道以乔春宜的脾气绝不会收她的生活费,于是变着法的往家里买东西,大多是些肉菜水果什么的,乔春宜劝阻之后也无奈,多了两个人后家里的确过得紧巴巴,便同意由时间比较自由的顾敏来买菜做饭。 顾敏实在是心疼乔春宜整天在超市干枯燥无味的工作,她试着问乔春宜有没有考虑过考个会计什么的。 乔春宜有点茫然,她不是没想过类似的出路,可是拓跋妍那时候小,嗷嗷待哺,自己根本没条件去学这些东西。现在拓跋妍迅速的成长起来,乔春宜不用再费太大的心思,一切都在好转…… 乔春宜试着问过拓跋妍,拓跋妍恨不能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个主意,她巴不得妈妈能重拾自信,就和顾敏一起游说乔春宜学会计。乔春宜被她俩鼓动的脑子一热,就拍板决定了。 她在超市的工作也没有放下,这是乔春宜的底线,她可做不到自己闲在家里让女儿和好友(顾敏)赚钱养活自己,跟拓跋妍两人保证绝不影响正常作息,就开开心心买了书苦读,电视剧也不看了,回家就是抱着会计书啃。 拓跋妍问道:“我妈今天又上夜班?” 顾敏无奈:“是啊,大概九点半能回来吧。” 拓跋妍点点头,突然又想到:“娇娇呢?还是顾姨你去接她?” 顾敏道是,拓跋妍自告奋勇:“今天我去接娇娇吧,顾姨你就当歇一天。” “可是娇娇放学也得九点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 拓跋妍笑道:“顾姨,我以前也是自己上下学的,我俩就走大路,不抄近道,没事的。” 顾敏拧不过拓跋妍,只好答应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路上一定要小心。 拓跋妍从储藏室推出一辆老式的电动车,这是前阵子买的二手无电瓶废车,她看前主人保养得还不错,走起来很顺畅,除了样子老旧外没什么暗病,就低价买了回来,又装了个新电瓶。骑得也很顺手。 她从前上下学那辆粉白的小电动车现在是拓跋娇骑着,拓跋娇连自行车都骑得不顺溜,更别提电动车了,拓跋妍教了好几天才勉强学会,就是不敢拧油门,骑得比自行车都慢。 拓跋妍一路骑着小破车赶到裕川六中校门口,门口停着不少车,大约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其中不乏一些价格不菲的豪车。拓跋妍不怎么感兴趣,就静静停在门口等学校开门,学生们下晚自习回家。 她打开手机继续看提高台词表达能力的pdf教材,不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穿着黑蓝运动款校服的学生们成群结队的出来,拓跋妍生怕错过了妹妹,赶紧把手机收好,抬头扫视人群中拓跋娇的身影,不曾想没看到拓跋娇,倒是被班长付舒雅认了出来:“拓跋妍?” 拓跋妍冲她一乐,付舒雅骑上电动车窜过来:“哎呀,还真是你!” 两人闲聊几句,无非就是付舒雅她们去医院找不到拓跋妍,又没有她联系方式,只好作罢之类的,付舒雅突然想到什么:“诶,这么晚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拓跋妍解释:“我来接我妹妹,她上晚自习。” 付舒雅点头道:“哦……诶?!”她的眼睛瞪圆了,“你妹妹?那个妹妹?亲妹妹?” 拓跋妍假意嗔道:“这还有假?我能有几个妹妹!” 付舒雅惊得呆住了,裕六谁不知道拓跋妍拓跋娇姐妹是死对头,后者一直在拼命地示好倒贴,然而前者不领情,跟惊弓之鸟似的上蹿下跳,生怕妹妹害了她。人家烤了饼干给她送来,她恨不能送到警察叔叔面前说有人要投毒害她。 呃,不过那饼干卖相是大不好。 就这么对奇葩的异母姐妹,见面就要起争端,结果拓跋妍说她要来接拓跋娇! 付舒雅这下真的要怀疑拓跋妍终于被自己的脑补摧毁了理智,真的要绑架小绵羊妹妹来虐之泄愤了。 拓跋妍看付舒雅傻呆呆出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不禁失笑。 这会儿也有不少同学注意到这里,付舒雅相貌很甜美讨喜,情商也高,班长职务干了三年,班上没有不服气她的,本就是裕六的小风云人物。这下付舒雅跟个不认识的美貌女孩谈的尽兴,不由得也凑过来问。 只见一个高瘦的男孩子犹豫的骑着山地车过来:“班长?” 付舒雅打了个激灵回过神:“诶?高瑞?你什么时候浪过来的?” 高瑞无语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付舒雅下意识望向拓跋妍,高瑞的视线也跟着扫过去。 拓跋妍淡定坐在车座上,纤长笔直的长腿撑住电动车,长发有一绺滑落在额前,更衬得皮肤雪似的白,清丽眉目间含着一丝笑意,高瑞不由得也有点被炫道,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你是……” 付舒雅嘿嘿笑,敲高瑞狗头:“这是拓跋妍啊,傻子!” 拓跋妍?!高瑞也傻眼了,他重新把目光定在拓跋妍的脸上,可不就是她! 同样的长相,怎么会判若两人? 这时候拓跋妍注意到了拓跋娇的身影,她挥手:“娇娇!” 拓跋娇见是姐姐来了,惊喜万分,也顾不得担心摔跤了,风驰电掣驶过来:“姐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去了吗?”她咽下‘去拍戏’三个字。 拓跋妍从车筐里拿出一条围巾给拓跋娇围上,又去捉妹妹的手,稍微有点发凉,她道:“入冬了天冷,明天上学记得戴手套。我抽屉里有一双没怎么用过的,你先凑合,我明天给你买双新的。” 付舒雅、高瑞和注意这边的同学都懵了。卧槽娇妍姐妹见面怎么会这么和谐! 拓跋妍对付舒雅挥挥手: “我跟娇娇先走了,班长也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不曾想有个意料之外的人叫道:“等等!” 竟然是黎观婷。 拓跋娇扭头没有看她,黎观婷拎着一个精致贵家的面包袋,里面六个鼓鼓的夹馅面包,她神情晦涩:“娇娇,你晚饭吃那么少,得注意自己身体。”说着把面包袋递给拓跋娇。 拓跋妍也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了,黎观婷的声线有点颤抖:“娇娇……” 拓跋娇还是没回应,拓跋妍道柔声:“娇娇,收下吧。咱们还得回家呢。” 拓跋娇捏着电动车把手的指尖都有点发白,黎观婷咬着嘴唇,问拓跋妍:“拓跋妍,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拓跋妍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黎观婷说:“我……最迟后天,就要转学去国外了。拓跋妍,我为以前对你的冒犯和误解,在这里道歉。” 她难堪的低头:“以后,以后娇娇,我也没办法再护着她了。学校里流言传的那么难听,我真恨自己没用,我真恨自己没用。”她的嘴唇在颤抖,眉头紧皱,眼圈红的厉害,有点控制不了情绪,语无伦次的说,“我妈妈对娇娇说了不好的话,我却没办法为娇娇讨回公道,我以前太幼稚,以为自己是个英雄,现在再看,离了黎家我什么都不是。” 黎观婷转头望向拓跋娇,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黎观婷失望的回头,把面包袋给拓跋妍:“你能帮我转交吗?”她渴求的说。 “我觉得你该自己去交给她。”拓跋妍叹气。 黎观婷不语。 拓跋妍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们随时可以保持联系,娇娇心里肯定也是牵挂你的,你亲自去和她说吧,毕竟有些事只有当面说效果最好。” 黎观婷走到拓跋娇身边,艰难的开口:“娇娇,我要走了,去美国。” 拓跋娇茫然的抬头:“美国?” 黎观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不想让拓跋娇看到自己流泪,就转过身去:“是,我家人已经联系好了学校。” 黎观婷压抑的哭声让拓跋娇心中乱成一片。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过来,黎观婷擦擦眼泪,把面包袋塞给呆住的拓跋娇:“娇娇,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她的嗓音都变了声,带着哭腔说。 说完快步上了车。 拓跋娇抱着那袋子面包,傻傻站在原地,看奥迪车载着黎观婷走远。 你一回家就不开心,我看的出来。 对一个人好还需要理由吗? 反正我眼里只有一个拓跋娇,不会有别人。 第四十四章 拓跋妍见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极了,她柔声道:“娇娇,别乱想了,跟姐姐回家吧。” 拓拔娇转身,原本茫然散开的眉头皱紧,她的嘴唇在颤抖,手里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那袋贵家的夹馅面包,最终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不可以这么脆弱,拓跋娇告诉自己,自由是需要代价的,离开了金堆玉砌的牢笼,就要学会直面生活。同学的议论,经济的拮据,饮食起居的落差,黎观婷母亲的讥讽蔑视……已经没有人来替她遮挡住这些风雨了。 拓拔娇仔细将袋子的皱褶抚整齐,放进电动车筐里。 她知道,姐姐和乔姨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能不计前嫌的收留自己和母亲,然而拓跋娇同样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理所应当的消费别人的善心,她的自尊也不许她像寄生虫似的一直依附着姐姐。 姐妹两人骑着电动车在回家路上,拓跋娇像往常一样和拓跋妍唠叨些闲话,没再提起黎观婷的事情,拓跋妍也不好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只跟着说说剧组有趣的事情。 夜晚的裕川市灯火辉煌,只是马路上行人车辆不如白天多,感觉空荡荡的。 拓跋妍突然想到一件事:“娇娇,我在剧组跟一个武指前辈学了点防身的功夫,你对这方面感不感兴趣?” 拓跋娇惊喜交加,她从前见惯了拓拔修喝醉了酒凶巴巴的推搡顾敏,然而自己却没办法帮助妈妈。试着向家人提出学防身术,蒋桂兰想也不想一口否决,训她说哪有正经的大家小姐去学拳脚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这个。 “感兴趣!” 好歹在拓跋娇沉郁的小脸上见到了渴望与期待,拓跋妍哪有不依她的,更何况拓跋妍自己也有让妹妹学些功夫傍身的想法,两人就约好了先开始练习站桩,等学校放了寒假,再系统详细的学习招式。 很快进了家属院,拓跋妍当先停下电动车,拿钥匙开储藏室的门,两辆电动车都推进去充电。 拓跋娇把鼓鼓的面包袋子塞进书包,站在一边等拓跋妍锁好门上楼。 拓跋妍对于长姐这一身份还是很郑重对待的,只要是和拓跋娇在一起,她必定把所有的事都拦在自己身上,甚至可以说很享受这种肩上扛着担子、有个可爱妹妹可以照顾的感觉。 当先开了家门,拓跋妍让拓跋娇先进屋:“我回来了。” 屋子里暖暖的,客厅开了一盏落地灯,顾敏从卧室里探出头:“乔姐做了粥,我闷在锅里了,你俩自己拿碗盛粥喝吧。” 拓跋妍换了鞋子跑到卧室房门前看她俩在干什么,乔春宜戴着副很搞笑的黑框眼镜,闷头啃会计书,顾敏则在笨拙的打毛线,已经织出大概三十多公分长的一截了,看样子是想织围巾。 拓跋妍偷偷笑了两声,顾姨的围巾打的好丑。 顾敏立刻发现拓跋妍在笑她,脸一红,咳嗽两声:“我这是试手。” 拓跋妍点头:“嗯嗯,试手。”然后嘻嘻嘻走开。 顾敏:这熊孩子! 拓跋娇没有喝粥,背着书包率先回她和拓跋妍的卧室。现在她们不用再挤一张床了,拓跋妍从市场上花了几十块钱买了张行军床,屋子从中间扯开一张布帘子隔成两半,拓跋妍睡行军床那一半,拓跋娇睡另一边。 她把书包放下,打开自己床头的小灯,坐着发了会儿呆。 拓拔娇晚饭在学校基本没吃。 返校这几天她成了裕城六中的话题人物。 这样说似乎并不精准,因为拓拔娇本来就是校花级别的美女,家境好,气质佳,连跳两级也能迅速稳定在全校前十,又参加了那个歌手选秀的节目,可以说小有名气,这样的女孩子在学校必定是耀眼夺目的。 但是因为顾敏和拓拔修离婚的事情,选择跟着妈妈走的拓拔娇瞬间失去了富家小姐身份的加持。学校里疯传着流言猜测,比如顾敏为何选择净身出户,从前千娇百宠的拓拔家大小姐执意与母亲在一起,甚至于恶意揣测拓拔娇和拓跋修之间血缘关系的属实。 拓拔娇的歌手事业也随着拓拔修撤手遇冷,昔日无比亲切的经纪人姐姐说她年纪还小,应当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云云,又扯了一些国家对于未成年艺人的强制规定搪塞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全不见从前的关怀备至。 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拓拔娇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疏冷。 唯独黎观婷对她还是一如往常,甚至更加照顾。拓拔娇被昔日结怨的女同学指点当笑话看,说她是落毛的凤凰比鸡还不如,黎观婷上去就抽了那女孩一巴掌,让她不会说人话就闭上那张贱嘴,否则见一次就抽她一次。 最后闹到教导主任都被惊动,双方都叫来了家长。 对拓拔娇向来温柔和善的黎观婷的母亲仿佛变了个人,当着老师的面直接对拓拔娇说:“早就看你不安分,我家婷婷为你惹了多少是非?你要是真的把婷婷当朋友看,以后就离她远点。” 拓拔娇何时受过这样直白的羞辱,从那之后开始主动避开黎观婷。 黎观婷心急如焚,她什么招数都使过了,拓拔娇就是一门心思躲着她,后来黎观婷才打听到,原来她妈妈对拓拔娇说了刻薄话。 而拓拔娇不知道的是,黎观婷到回家和母亲大吵一架,黎母觉得女儿简直中了邪了,为一个没什么价值的外人跟自己大吵大闹,当下和黎父决定送黎观婷离开裕川,隔离两人,或许黎观婷交了别的朋友就能忘了这个拓拔娇。 正好,黎观婷的大伯早年移民美国,是再好不过的托付人选。 这件事没有瞒着黎观婷,黎父直接跟女儿摊牌,要她老老实实的出国去继续学业,否则他有的是办法让拓拔娇不好受。 黎观婷终于意识到,自己目前根本无能为力和父母作对。 她怕父亲真的下手对付拓拔娇。 拓拔娇呆坐了片刻,鬼使神差的从书包里把那袋贵家面包拿出来。 印着精致花纹的塑胶袋里装着六只不同口味的水果夹馅小面包,拓拔娇小心的拆开袋子,取出一只菠萝馅的面包咬了一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拓拔娇机械嚼着面包,奶香味十足地面包里裹着甜蜜清爽的菠萝馅,从前再不开心,吃一只面包心情就会变好,可为什么现在嘴里还是说不出的苦涩呢? 拓拔娇伸手摸了摸脸颊,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哭了,眼泪顺脸颊流到嘴角,难怪甜甜的面包吃进嘴里会觉得咸。 说好了不再哭的…… 她把面包叼在嘴里,伸手想把面包袋子的口子扎好,却突然瞟见烤的金黄的面包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拓拔娇一下下把叼着的面包全部吃进嘴里,脸蛋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样努力嚼,手上动作未停,从面包袋最底下搜出一支用塑料封口袋包起来的笔。 这支笔的个头不大,小巧玲珑的的一只,帽身上有四个按钮,帽顶还有一个圆圆的插口。拓拔娇拼命把面包往肚子里咽,被卡得快翻白眼了,才彻底吞下去恢复呼吸。 拓拔娇打开封口袋把笔倒出来,她也不知道婷婷为什么会在面包里藏一支笔。试着按了一下最右边的实心圆圈按钮,笔帽顶端微微闪了闪,开机。 难道是个古早的笔形mp3? 拓拔娇从床头的杂物盒里找出一条耳机,插头插|进插孔,然后塞好耳麦,按开小三角的开始按钮。 耳机里传来黎观婷的声音,才听见第一声问好,拓拔娇才止住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耳机里黎观婷声线温柔的念着泰戈尔的情诗: “我依然会要求很多,若我拥有天空与繁星,若我拥有世上所有金银;可若你是我的,我哪怕只在这世上仅有寸土容身,也心满意足。” 她停顿了片刻,又说:“如果有再见面的那一天,假如那时你没有心上人,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到此结束。 拓拔娇已经无声哭的泪流满面。 拓跋妍不知道黎观婷这个觊觎自己小妹的无耻狂徒竟然趁虚而入的搞了这么一手,还在开开心心喝皮蛋瘦肉粥。 把半饭锅的粥喝净,拓跋妍蹑手蹑脚偷窥卧室里的两人,乔春宜依旧在念念有词的背书,而顾敏手下织的飞快,竟然已经上手,前后针脚对比肉眼可见的整齐了许多。 她见两人都在努力,就主动刷了碗和锅,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走到阳台,关严推拉门,舒服的躺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 刚拿出手机,提示灯随着嗡一声轻震提示有信息发来。 拓跋妍按亮屏幕,赫然是李雁娆的短信。 李有福:宝贝,在干嘛呢? 拓跋妍一阵恶寒,这称呼太肉麻了。 还有,李雁娆是长了千里眼了吗?自己才歇下来就发来短信。 拓跋妍想了想,坏笑着发了一条:在想你啊。 第四十五章 李雁娆几乎是秒回:我也想你,想你想你想你[爱心] 拓跋妍笑出声来,李雁娆平时多正经的人,是怎么打出这些字来的,她还没等笑完,李雁娆又发一条: 李有福:甜心,你晚饭吃了什么? 拓跋妍:皮蛋瘦肉粥和我妈腌的咸菜。 李有福:感觉一定很好吃[口水]可是你不在身边,我都吃不下饭[哭] 拓跋妍乐坏了,这人咋这么好玩?她打开相机随便自拍了一张,发给李雁娆。 李有福:不够,我还要[撒娇] 拓跋妍也玩上了瘾,拿了一根葱,撅起嘴夹住,相机咔嚓,发送。 李雁娆的两张回礼也到了,她特别不要脸的裸身穿了件白衬衫,露出大片雪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乳|沟,还给了**上的黑**bra一张特写。 拓跋妍:……我认输,巫妖王千岁金安。 李有福:[害羞] 拓跋妍拖动回信栏,突然想到这样聊天简直烧话费,问道:你有q吗? 李雁娆发来一串数字,拓跋妍复制下来在q上搜索,显示的昵称是,拓跋妍点了加为好友,瞬间通过。 拓跋妍顺手把备注改成:李有福。 李有福:么么么么哒[玫瑰] 我要上天:都十点了,你咋还这么精神。 李有福:想到你我就兴奋的睡不着[捂脸] 我要上天:……是不是还得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唱摇篮曲才睡? 李有福:好啊! 我要上天:不是吧…… 李雁娆死缠烂打的非要听拓跋妍唱歌,拓跋妍没办法,就按下录音对着手机唱了一曲昔日行军时的军歌,歌声低沉苍茫,音频发过去好一会儿,李雁娆才回复: 李有福:[语音]好听,能再唱一遍吗? 我要上天:狗带,想听就自己点重放,小心我撤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久,最后李雁娆说让拓跋妍好好休息,明天有惊喜。 拓跋妍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松松筋骨,轻手轻脚的走回房间,打开自己那边靠**的壁灯。 借着昏暗灯光,掀开布帘子一看,拓跋娇已经睡熟了,睡梦中委屈的皱着眉头,一脸不安,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拓跋妍坐在**头,像当年哄她的太子睡觉时一样,轻轻拍妹妹瘦弱的后背,嘴里小声哼着刚才给李总唱的歌。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但是此刻重活一世的真实感已经压倒了拓跋妍上辈子所受的风霜苦楚,后者更像是场长久的噩梦。 还好,自己已经从梦里走出来了。 这些哄小孩的动作安抚了拓跋娇,睡颜重归舒缓平静。拓跋妍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拓跋妍就醒了,她的生物钟很稳定,从来不会晚于五点整。 她下**去推拓跋娇,想让妹妹跟自己下楼去晨练,顺便开始教习拓跋娇站桩。但是拓跋娇睡得很沉,明显没睡够,困得眼都睁不开,嘴里呜哩呜哩的不知道在含糊说些什么。 拓跋妍想想白天拓跋娇还要上课,已经很辛苦了,今天就让她多睡会儿吧。自顾自换上运动服下楼跑步。 她按照往常的路线一路跑到公园,返回的路上恰好有个肉夹馍的餐车,摸摸兜里还有零钱,就买了四个肉夹馍抱在怀里捂着,匆匆回家。 进了家属院的大门,拓跋妍见这个点没有车辆,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不曾想没走几步路,后面就来了车,滴滴按了两声喇叭,拓跋妍赶紧往右边躲。 那是辆半新不旧的保姆车,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落下窗子,赫然是李雁娆: “早啊,刚想给你打电话。” 拓跋妍笑道:“你昨天说的惊喜就是你自己啊?” “算是吧,”李雁娆招手示意开车人把车靠边停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经纪人。” 拓跋妍这下真的惊到了,李雁娆打开车门:“进来看看,这辆车是公司分给你的。” 李雁娆接过拓跋妍手里的肉夹馍,拓跋妍顺势进到车厢里,这辆车虽然不起眼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化妆台、小冰箱、茶几、饮水机,甚至还有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小**。 拓跋妍简直看花了眼,她一脸新奇的打开冰箱,里面放了些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又摸摸松软的小**,最后才注意到车子驾驶位上还有个人: “这是——” 李雁娆拍拍年轻的女驾驶员:“这是本经纪人给你申请的助理,叫孟蒙。孟蒙,这是小妍。”说着给两人介绍。 孟蒙是个嘴角带笑的年轻女人,话不多,一头短发,看着很稳重的样子。既然是李雁娆挑选的人,那肯定错不了,拓跋妍很开心的跟她握手,全然忘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李雁娆当做了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李雁娆献宝的拖出茶几下巨大的双层木餐盒,拓跋妍打开一看,生煎包,油条,虾饺,奶黄包,豆沙包,烧麦,馅饼,煎饼果子,肉夹馍…… 全都是吃的,分量大到即使是拓跋妍这种大胃王也会撑破肚皮,拓跋妍问孟蒙:“她是不是一路买过来的?肉夹馍是在明辉路拐角买的吧?”指着李雁娆。 孟蒙的脸抽动几下,没忍住,笑了。 李雁娆:“……你俩真是够了。” 李雁娆一脸郁闷,孟蒙和拓跋妍之间的气氛倒是缓和起来,拓跋妍问李雁娆: “李经纪人,跟我上楼去坐会儿?还有孟姐,也一起吧?” 李雁娆求之不得,三人停好车,拓跋妍拎着大餐盒健步如飞,前后上了楼。 开门进去,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多了,顾敏穿着居家服继续和毛线棒针奋斗,乔春宜在捣鼓豆浆机,拓跋娇叼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头: “妈,乔姨,姐姐回来了。” 拓跋妍咳嗽一声:“妈,你先别弄那机子了,这位是我的经纪人,李雁娆李姐,还有助理孟蒙孟姐,都来认识一下吧,以后常来常往的。” 乔春宜风风火火从厨房奔出来,一见李雁娆,吃惊道:“这又是哪个大明星?” 面对丈母娘,李雁娆表现的十分镇定,她笑着说:“哪里是明星啊,我是小妍的经纪人,叫我小李就好。这是小妍的助理,孟蒙。我们是第一次上门来,匆忙间也没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乔春宜听不是大明星松了口气,对李雁娆说:“以后小妍还要多靠你照顾,这孩子主意胆子都特别大,你尽管管着她,省的她美的往天上飞。” 拓跋妍佯怒:“妈,你够了没。” 双方都很友好,孟蒙还大显身手没几下把坏掉的豆浆机给修好了,乔春宜见这个孟助理这样全能,也就放了一半的心。六个人围着桌子吃早饭,居然意外的和谐,欢声笑语不断。 吃过早饭,拓跋妍道:“娇娇,要不要我捎你去学校?外面可冷得很。” 拓跋娇背上书包,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没问题的。” 既然拓跋娇坚持,拓跋妍也没有强求,妹妹能慢慢成长起来是她喜闻乐见的。 顾敏的家教活只在周末,她在网上接了冷门语种翻译的活儿干,只要有电脑就行。而乔春宜今天是上白天班,既然有现成的车坐,何必去挤公交,爽快答应。 乔春宜上了车,她倒是没像拓跋妍似的东瞧西看,毕竟也是当过阔太太的人,只是感叹:“我是真怕小妍染上什么攀比奢侈之类坏毛病,还好,有小李和小孟关照着,我也就安心了。” 孟蒙的驾驶技术高超,车子行驶起来一点都不颠簸,很快就到了乔春宜工作的超市门口,乔春宜下车从后门进超市。 拓跋妍道:“我妈特别不容易……” 李雁娆叹了口气,默默握住拓跋妍的手。 车子掉头往裕影的方向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她把车子停在《一朝天子》剧组最近的停车场里,拓跋妍和孟蒙下车,李雁娆表示自己就不下去了,碰到熟人必然得解释,那样太高调。 李雁娆道:“我在车上睡会儿,你们快去剧组吧。” 拓跋妍和孟蒙走远,李雁娆把车窗落下一截缝通风,躺在车里的小**上闭目养神,大约三四分钟,迷迷糊糊的快要真睡着,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 李雁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伸手抓起脸上的东西,竟是一张牛皮纸信封,再起身往窗外看,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女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李雁娆皱起眉,保姆车的车窗都有一层单向透视膜,从外面看不到车内的人,这封信估计是对方以为车上没人,才从缝隙里塞进来,却正好掉在自己脸上。 信封的封口没有被封住,李雁娆直接取出里面的信纸,信纸上开头是铅字打印的大字: 小心华朔林腾!小心! 然后是简略的说了下林腾对拓跋妍起了歪心,这个人行事很可怕疯狂,让拓跋妍务必要小心。还有拓跋妍身边的王助理,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定要当心!尽量不要落单!还有白怡安,也是危险人物,最好不要接近她。 李雁娆脸色阴晴不定,她思忖片刻,给刘文婧打了个电话: “文婧,帮我查查华硕娱乐的林腾。” 林腾是圈内有名的纨绔子,黄|赌|毒都沾了个遍,偏偏他那个爹还一心要把公司以后传给儿子。这件事情若是属实,那必定不得善果。 李雁娆渐渐攥紧了信纸。(.. ) 第四十六章 白怡安把信塞进拓跋妍的车里,匆匆转身往剧组跑。 她原本是打算找机会把信件悄悄传给拓跋妍的,正巧她回停车场取东西,就见拓跋妍从这辆保姆车上下来。等两个人走远,白怡安凑过去找了个没关严的窗子,见机投递进去,也算解决了这件心事。 昨天林腾让她想办法约拓跋妍出来,这超出了白怡安的底线。 白怡安试着解释:“可是我跟拓跋妍不熟……” 林腾脸上的笑容没有进到眼底,他伸手拽过白怡安背着的小皮包,打开从里面搜出装加料烟卷的万宝路盒子。里面塞着一只火机和七根烟卷,林腾慢条斯理的拍出一根叼在嘴里,眼睛望着白怡安,按动火机点燃烟卷,刺鼻的香甜烟雾弥漫开来。 白怡安的呼吸加速,那种让人神魂颠倒的醉人气味,勾动着她的身体不自觉前倾,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痒,血液在血管中激烈奔流,手部肌肉也神经质的抽动,美艳妩媚的脸上渐渐迷离。 林腾是老手,自然不像白怡安一样嗅到气味就要发作,他镇定的深吸一口,让烟雾在肺里缓缓走一遭,然后吐出。林腾陶醉惬意的神情让白怡安更加难以忍受,她的眼睛都红了,哀求道:“林少……” 白怡安难以的丑态取悦了林腾,烟卷比普通香烟燃烧的快,他吸尽最后一口,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扣好手里把玩着的烟盒,随手丢给白怡安。 白怡安再顾不得什么面子尊严,她半咬着滤嘴嘴,迫不及待的点燃,直抽了半根才平复下心情。白怡安心里冰凉,自己这种表现明显是染上了毒|瘾,她心中恨透了林腾,却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他。 她掩饰好心中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怨气,强装出讨好的笑容,对林腾说:“林少,我和拓跋妍的确不熟,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跟她多接触一下,到时候再把人引荐给你,也就差不离了。” 林腾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喜出望外,他根本没注意白怡安的反常情绪,或者说,他也不在乎白怡安是怎么想的。 一个玩意儿一样的下贱女人,又染上了瘾,她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林腾没有再给白怡安烟卷,她手上只剩下烟盒里的五根,林腾的意思很明显,什么时候把拓跋妍钓到手,什么时候再给白怡安。好叫她老老实实办事,不要动别的心思。 白怡安租住的公寓在槐安区的南岸高级住宅区,以她从前当平面模特的收入,根本不足以付这里的租金。直到攀上了林太子,他对自己的女人出手阔绰,主动给白怡安租了高级公寓,一连交了三年的房租,别的鲜花首饰奢侈皮包衣服更是数不胜数。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白怡安陷在林腾构建的酒池肉林里,纸醉金迷,习惯了奢侈的生活,想脱身都做不到。 白怡安回家后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 就这样把一个刚成年、花朵儿似的小姑娘推进火坑?白怡安的良心不许自己做这样的缺德事。但是自己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如果不按照林腾这个王八蛋的想法办,只怕真的就是下一个吴娴清。 白怡安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的,不知不觉间泪水浸湿了衣领。 她孤零零坐着,太阳西斜,落山,房间里从昏黄到漆黑一片。奢侈豪华的装潢没了往日的耀眼光环,白怡安觉得这里像极了牢笼,而自己就是一只困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看似锦衣玉食,羽毛鲜亮,其实连这条命都由不得自己,全然掌控在林腾的手里。 最终白怡安还是决定不能违背自己的底线,她也不知道自己毒瘾犯了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所以打开电脑写了这一封信,用家用打印机打印出来,想办法送到拓跋妍手上。 拓跋妍和孟蒙来到片场,其他的主要演员都还没到。她二人也没闲着,帮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布置场景、收拾东西,拓跋妍还去探望了剧组租来的枣红马小朱,小朱见了她很是开心,不停地用头磨蹭拓跋妍。 拓跋妍也借花献佛,喂小朱吃豆饼和萝卜,手法娴熟的给它梳理毛发。饲养员小哥很腼腆,说话有些结巴,他红着脸的跟拓跋妍求签名,一个劲磕磕巴巴的夸赞拓跋妍骑术高明,还给了拓跋妍一张他们马场的邀请卡。 陈婉婉来时一切收拾的差不多了,拓跋妍换好了戏服,造型师正在给她上妆盘发,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是杨皇后大婚第二日,心中妒恨的她狠狠打了出言不逊的懿昭仪一个耳光,懿昭仪和皇后两个泼辣女人推搡起来,碧玉儿护着主子,不慎推了懿昭仪一把,懿昭仪险些小产,这时候才发现她珠胎暗结。 顺承帝又喜又怕,怒气冲冲来找杨皇后,告诉她自己已经许懿昭仪在宫中养胎,免了每日的请安礼。 拓跋妍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把厚重假发贴在头上,脑子里暗暗咀嚼着台词,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凝重沉郁,连一开始还笑嘻嘻和她说话的化妆师都不敢出声了,轻手轻脚的用卡子把假发别住。 陈婉婉很想知道小拖把被大表姐接走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拓跋妍这样子明显是入戏了,她只能压制心头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老老实实坐下化妆。 拓跋妍今天穿的戏服格外华丽,衣服的衣料是昂贵的正红真丝料,上面的凤凰与祥云刺绣精致无匹,方正勤为了出最好的效果,特意去南方造访有名的刺绣师傅,查阅史料,务必要达到最佳的效果。 一层又一层的衣料压在身上,虽然每一件衣裳都轻薄无比,但是一连套了十多件还是很闷很沉的。造型师藏好发尾,因为拓跋妍的头发长,所以化妆师没有选择全部带假发套,而是灵活的交接在一起,恍然一看还以为是全真发梳理的。 镜中人肤白胜雪,芙蓉面上双眼紧闭,身着尊贵的皇后凤袍,头发梳拢在头顶,发丝用桂花头油抿的光亮整齐,稳稳分成三鬟高高耸立,虽然还没有上珠宝环钗装饰,但那种震撼人心的霸道贵气已经显露无疑了。 造型师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支支簪钗步摇,这些都是按照博物馆里大夏展厅的首饰藏品打造的,宝光四溢的珠饰悉心安插在拓跋妍的发髻上,非但没有越过本人的气场,反而更衬的她更显尊贵。 为了拍戏拓跋妍特意打了耳洞,造型师将霸气十足的东珠耳环给她配上,此时全化妆室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拓跋妍缓缓睁开眼睛,高慢的微抬着下巴,她仔细的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确定妆容发饰都匹配自己一国之母的身份,这才微微抬起左手。 陈婉婉心中一跳,她饰演的只是个宫女,所以上妆造型没有拓跋妍这个皇后这么讲究复杂,早早就盘好了简单的反绾髻,换上碧色的齐胸襦裙宫装。陈婉婉也不知怎的了,鬼使神差的上前搀着拓跋妍起身。 拓跋妍的手按在她的掌心上,微微用力站起,少女略显稚嫩的脸庞上上了浓妆,又极力掩饰着自己,但是还是看得出一丝不安与仓皇。 杨羞金虽然是皇后不假,但她年龄尚小,不可能那么滴水不漏,否则也不会连连出蠢招,反倒把皇帝往懿昭仪身边推了。 方正勤一拍手:“很好,一会儿就这样来。”他心头满是喜悦,自己这次真的挖到宝了。 白怡安望着众星拱月般的拓跋妍,不能说心里没有嫉妒怨憎。她不愿意坑害拓跋妍是一回事,但若让她真心的和拓跋妍交好,白怡安自认没那么大肚量。 她到了现在才发觉自己对于演戏这件事的认知从一开始就走了岔路。白怡安从前只觉得只要按照导演说的来表现就可以,以自己的容貌完全可以弥补演技的不足,看剧本从来都是为了背台词,甚至记不住台词的时候就直接念1234567,后期再配音。 可是看了拓跋妍的表演,白怡安真的受到了震撼。在卫生间隔间外拓跋妍寥寥几句分析,让白怡安有如醍醐灌顶,原来人物还可以这样理解,原来换一个角度看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原来演戏是这样一种让人着迷的趣事。 是不是已经晚了呢,白怡安想。她叹了口气,把拓跋妍的事摇摇头甩出去,专心继续看剧本。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的第一场戏一条过,所有人的状态都超级好,不说一直很稳定的陈婉婉,初绽星光的拓跋妍,白怡安的表现也十分出色。 方正勤看的出这个姑娘的进步,不单单是演技上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态度端正了。一开始白怡安几乎就是在敷衍他,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僵硬,声音矫情做作,人物表现的脸谱化,要挑毛病几乎停不下手,优点也就是她长得不错。 但是白怡安开始努力了,手里拿的从手机换成了剧本,表演不再那么呆板,走位也勉强过关,至少不至于自己溜达到镜头外面去…… 整个人都积极了起来。 方正勤觉得有必要夸夸她:“小白今天表现的很好,进步太大了,让我很惊喜。” 白怡安本来还有点忐忑自己做的是否到位,听到方正勤这句话,险些掉下眼泪来。(.. ) 第四十七章 一天下来,剧组的拍摄进程很顺利,方正勤脸上也难得的露出笑容。 按照计划今天收尾的是杨羞金和碧玉儿的第一场**戏,天刚擦黑,剧组的工作人员就忙着搬运摄影器材、布置场景。 拓跋妍和白怡安的对手戏足足拍了一上午,几乎都是杨皇后和懿昭仪在呛声互讽,后面还有两个女人失去理智互相推搡起来的剧情,以及饰演顺承帝的演员谢诚痛斥杨皇后善妒无德,借机免去了懿昭仪每日的请安礼。 马上就要开始的最后一段戏正好衔接上午的戏份,也就是说下午拓跋妍的时间表是空着的,但她没有回家去休息,而是一直待在片场,没有卸妆顶着沉重的发髻在角落里读剧本。 眼瞧着一切妥当,拓跋妍和陈婉婉抓紧时间对最后一遍戏,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上场。 坤宁宫的内殿富丽堂皇,为了迎接新主人入住,触目都装饰着耀眼喜庆的正红色纱帐,杨羞金坐在梳妆镜前,边缘刻着精致细纹的铜镜打磨的锃亮,映出镜中人憔悴无望的脸庞。 这才是入宫第一天…… 杨羞金身上仍然套着厚重的皇后凤袍,金线绣的凤凰图腾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脸颊上均匀抹开的胭脂浮在苍白面上,沉沉双目中竟一丝光亮都无。 门口站着的两个宫女大气不敢喘一声,这位皇后娘娘可是敢在宫中动手打人的,背后又站着杨大将军,陛下那样**爱懿昭仪,却也只能借这由头免了懿昭仪的礼,并不能拿皇后娘娘怎样。 碧玉儿端着一盅冰糖燕窝,快步走进内殿,她使了个眼色让守门的小宫女退下,两人赶紧弓腰倒退出门,相视松了口气: 终于逃出来了。 杨羞金平时最喜欢吃燕窝,而且极为挑嘴。必得是上好的金丝燕窝,在水中泡制撕开,彻底祛除燕窝中的杂毛和杂质后,再浸泡两个时辰以上,入沸水汆过,捞出放进瓷盅里,最后浇上加了蜂蜜煮制粘稠的冰糖汁,才成一盅色泽金黄,甜香浓郁的燕窝。 碧玉儿轻轻将木盘放在梳妆台上,低声道: “娘娘,您中午就没用膳,这燕窝是奴婢按照府上从前的方子叫小厨房制的,您好歹进点儿吧。” 杨羞金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她开口道:“懿昭仪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碧玉儿捏着帕子的手指猛地绞紧: “是。” “两个月了,”杨羞金似哭似笑,姣好的面容恨得扭曲,“爹爹和娘亲还说,她入宫不足半月,根基不稳,容貌气度又皆不如我,让我放心嫁进来。可是太医说的清清楚楚,这贱人肚子里那块肉都两个月了,皇帝可不就是早跟她有了苟且!否则哪里来的两个月的胎!” 杨羞金歇斯底里的把梳妆台上的脂粉钗环扫在地上,连同那盅精心炮制的冰糖燕窝都没能幸免,瓷盅碎了无数片,碧玉儿顾不得地上的瓷片糖汁,猛地跪下哀求: “娘娘息怒!” 杨羞金心中憋的火气终于发泄了出来,她无力垂下头,面容惨淡:“你先起来吧。” 碧玉儿踉跄起身,杨羞金一眼瞥见她的襦裙膝处沁出底点点红晕,再看地上锐利的瓷片,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捉住碧玉儿的手:“你傻吗?地上这么多碎片,伤了腿怎么办?” 杨羞金起身,硬是把一脸惶恐的碧玉儿按在凳子上,掀起她的裙角。 碧玉儿纤白的小腿上被扎出好几个口子,鲜血顺着莹润的皮肤滑下,咋一看去真的很吓人。杨羞金问道:“殿里有没有伤药?”说着就要去找。 碧玉儿哪能看不出主子的念头,她连声道:“奴婢自己来吧。” 杨羞金的发髻微微散乱了,她抚了抚头上的鬟髻:“你坐着。” 翻出了止血的药粉给碧玉儿敷上,杨羞金再抬头看她,却是正一脸委屈的淌着眼泪。杨羞金自小和碧玉儿一起长大,名份上是主仆,实则比姐妹还要亲近,杨羞金顿时有点慌,捧着碧玉儿的脸道:“这是怎么了?” 碧玉儿在他人面前从来都是极稳重妥帖的形象,唯独和杨羞金独处时才会撒娇露出依赖的神情:“小姐,我就是觉得,小姐你不该进宫里,皇上这个样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杨羞金把碧玉儿搂进怀里,碧玉儿伸手环住她的腰,呜咽着说: “我从小伺候小姐,长这么大,都没见小姐受过这样的委屈……” 杨羞金眼睛也有些发热,她努力睁大眼睛微微抬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别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就不信斗不过秦氏那个贱人。” 这一场拍摄完毕,剧组收工。 拓跋妍接过孟蒙递过来的矿泉水,含着吸管坐在化妆镜前任化妆师卸妆拆假发。陈婉婉眼泪说来就来的天赋技能让拓跋妍很是佩服,自己最后一个镜头总是做不到完善,还是点了眼药水后补拍的。 卸完妆换下戏服,孟蒙又变魔术似的摸出一大盒寿司给拓跋妍,因为分量不少,连带赵咪和陈婉婉都凑在一起帮忙消灭,陈婉婉捏着牙签怨念的说: “咪咪管的可严了,从来不许我晚上吃夜宵。” 赵咪无力吐槽:“陈姐,你刚刚不是吃了一盒苹果派么……” 陈婉婉大惊小怪的:“对我来说,甜食和水一样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怎么能算夜宵呢。” 其余三人同时翻了个白眼,表示甜食控的世界真是难理解。 白怡安有些羡慕的看着其乐融融的四人,她的助理小声道:“白姐,我刚在粥店打了鱼片粥,就放在车上。咱们走吧,你忙了一天了也早回去歇会儿。” 白怡安叹了口气:“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片场,白怡安神色黯淡,助理也不敢主动挑起话题。快要到停车场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停在白怡安身边,白怡安惊讶的扭头看那车,驾驶位上的玻璃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有些眼熟的美艳面孔。 白怡安迟疑道:“你是……” 那女人递给她一张名片:“维桢娱乐,李雁娆。” 白怡安接过那张简洁大方黑色名片,多少有些奇怪:“李总找我有事吗?” 李雁娆看了看她身后瞪圆了眼睛的小助理,白怡安道:“没关系。” 白怡安的助理是她的远房堂妹,还是信得过的。 李雁娆直入主题:“我是为了拓跋妍的事情来找你的。” 白怡安微微变色,她强笑道:“拓跋妍是维桢旗下的艺人吧?李总怎么会来找我呢?” 李雁娆举起左手,手指夹着一只没有署名的信封:“白小姐认得这个吧?” 白怡安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假面了,拓跋妍一整天都在片场,根本就没出去过,而白怡安因为惦记着信的事一直偷偷关注拓跋妍的举动,也没见她拿出类似的东西看,那这封信是怎么落到李雁娆的手里的? 不过信纸上的字是打印的,而非白怡安手写,她想到这里稍稍安心了些,模棱两可的回复:“李总有话不妨直说。” 李雁娆微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圆周率详谈。白小姐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和你谈谈,或许我们能做一笔交易。” 圆周率是裕川艺人圈子里聚会常去的会所,据说幕后老板能量不小,从没有艺人在这里出现被偷拍、窃听之类的事情,所以*上还是很有保证的。 白怡安沉默片刻,点点头说:“好。” 她坐李雁娆的车,嘱咐白助理开车跟在后面到圆周率,然后在圆周率的停车场等她,白助理忧心忡忡的去了。 白怡安坐在后座上,悄悄打量正一脸平静开车的李雁娆,这位裕川的‘女财神’年轻漂亮的不可思议,副驾驶的底下摆着一双红底高跟鞋,本人脚上则穿的是双普通平底鞋。大概是为了安全,驾驶车辆的时候穿平底,下车再换上高跟。 一路无话,李雁娆把车稳稳当当停好,果然俯身脱掉了脚上的平底鞋,踩着高跟鞋开门下车。 白助理也紧跟其后的把车停在迈巴赫旁边,白怡安摆摆手示意她在这里等着,跟在李雁娆身后进了圆周率的大门。 侍者领着两人进了一处包间,李雁娆点了一杯黑咖啡,白怡安也象征性的要了奶茶。 侍者恭敬地退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白怡安首先道:“李总屈尊降贵,亲自开车带我这个小艺人来这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您应该能明确告知了吧?” 李雁娆慢条斯理从包里摸出那封信,白怡安下意识咬住嘴唇。 她把打印着内容的信纸抽|出,展开推给白怡安:“这封信,是白小姐写的吧?” 白怡安自然不会承认:“李总在和我开玩笑么?我虽然人微言轻——” 没等她说完,李雁娆就很直白的说:“白小姐通过车窗的缝隙把信投进车厢里的时候,我就在车上。” 白怡安背后一阵发凉,大脑空白,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张着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怎么会在拓跋妍的车上?那辆保姆车拓跋妍明明是第一次开来,白怡安也是无意中注意到拓跋妍下车,这才觉得找到了机会,悄悄把信投进去。 李雁娆和拓跋妍什么关系? 两声敲门响,使者开门送上李雁娆的咖啡和白怡安的奶茶。 白怡安的手指都有些发抖,不管李雁娆和拓跋妍私交如何,这件事情终究是被李雁娆知道了。 李雁娆用勺子搅了搅杯中散发苦涩香气的咖啡,笑道:“其实今天约白小姐来,并没有什么恶意,抱歉,我上午接到信之后,就冒昧查了一下白小姐最近的动向。白小姐虽然是华娱林太子的现任女友,但是日子也不好过吧?林腾这个人,五毒俱全,心理也有些**,他最喜欢把看上的女人一点点的毁掉,从心理到生理,最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海|洛|因,毕竟他本人就是个瘾君子。” 白怡安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捧着奶茶杯子一言不发。 李雁娆接着道:“这些想必白小姐也很清楚,可是还有一点不知道白小姐是否知道,林腾腻歪了的女人,是会丢给自己的手下来糟蹋玩弄的。” 白怡安突然平静下来了,她无奈苦笑:“我有的选吗?”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 李雁娆道:“是,以前的你没得选。但是我可以帮你一把,或许能把你从这个泥潭里捞出来。” 白怡安惊讶的抬头。 李雁娆用手指点着信纸上不要接近白怡安那行字,温和道:“我很好奇,白小姐打出这行字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最然你很谨慎,文字也是打印出来的,但是终究有被发现的可能吧,如果林腾知道你在给他拖后腿,会怎么做呢?” 白怡安垂下眼睫,她低声道:“我的下场不会比吴娴清好到哪里去。” 李雁娆道:“白小姐果然对林腾的事很了解。” 白怡安自嘲的笑笑:“李总说要把我捞出来,可是怎么捞呢?我已经洗不干净了,还不如烂死在里面。” 说着她捧杯喝了一口奶茶,滑润的甜香滑过喉头。 李雁娆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人都会犯错,但是白小姐良心未泯,没有和林腾同流合污。我觉得这样就还有的救,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把你从这团乱麻里摘出来。” 她的语气十分郑重,白怡安望着李雁娆坚定温和的眼神,逐渐动摇了: “那李总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大发善心的人。” 李雁娆笑了:“白小姐快人快语,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在林腾面前周旋几天,想办法护着小妍,不要让那人渣有机会伤到她。就这样简单。其余的事情我会自己办好,白小姐只需要做这一件事。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我也会重酬。比如,帮助白小姐和华朔娱乐解约,还有戒毒。” 最后的戒毒两字让白怡安的严禁迅速亮了起来,她激动的说:“李总有办法?” 李雁娆从包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推给白怡安:“这算是这笔交易的定金吧,这家私人戒毒门诊是我一位海外留学归来的朋友开的,她的经验很丰富,曾经在欧美的高端戒断药物研究室工作过,且能够保证*不外泄,我已经给她打好了招呼,白小姐的一切治疗费用都记在我账上。” 白怡安迫不及待的接过名片,除了一个叫唐俊飒的名字,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李雁娆问道:“白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可愿意跟我做这笔交易?” 白怡安把名片小心收好,声音晦涩:“谢谢李总愿意帮我,我一定会护着拓跋妍的周全。还有我知道的林腾的一些私事,对李总或许有用。” 她整理了下思绪,林腾从不对身边女伴隐藏什么,或许是觉得对方没那么大本事把事情透出去,又或者他一开始就打算着把人给折磨疯,白怡安道: “林腾撞死过人。” 李雁娆得脊背微微挺直,她问道:“什么时候?” 白怡安道:“这是我从他跟朋友的电话里听出来的,大概是半年前,他喝醉酒又磕了药,跟朋友在路上飙车,有个放学回家的高中生被他撞了,当时人还没死,林腾没管那孩子就逃走了,后来到了凌晨孩子的父母才发现了他,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死了。” 李雁娆皱着眉头:“好像半年前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新闻上说已经抓到肇事人了,还赔了六十多万。” 白怡安冷笑:“那是林华朔帮儿子推出来顶包的,为这个还没收了林腾的车。”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那天跟林腾在一起的似乎还有别人。” 李雁娆问:“什么人?” 白怡安道:“好像是个应召女,林腾还提到了‘处理好了’什么的。” 李雁娆蹙眉沉思片刻,郑重道:“谢谢,这些对我很有用。” 白怡安和李雁娆一前一后从圆周率里出来,李雁娆摆摆手钻进车子里,很快率先驶出停车场。 白怡安站在保姆车外发呆,白助理怯怯道:“白姐,天不早了,明天还要拍戏。” 她回过神来,眼睛亮闪闪的,白助理不禁有些吃惊,白怡安已经很久没有表现的这么兴奋。白怡安打开车门坐进去:“咱们走吧。” 白助理赶紧启动车子。 李雁娆的行动很快,隔天上午裕川市就爆出了大新闻。 半年前的撞人逃逸案凶手在狱中喊冤,声称自己是无辜的,只是迫于真正肇事人家里的强权逼迫,才代替他认下这桩罪,然而对方并没有按照当初要求的给予自己家人应有的‘补偿’,所以又闹腾起来。 与此同时,在裕川市南的衍山上有游人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警方经过dna验证比对后,发现与一对报案女儿失踪的农村夫妇是直系亲属关系,死者母亲当场哭晕过去,而警方不知为何从一开始表现的积极破案态度突然变得含糊不清,只说会尽力侦破案件,不过难度太大,短时间内恐怕不能保证抓到凶手。 老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竟还惨死深山,哪里肯听这些虚话,直接找上了媒体。迫于压力,警方很快给出了解释:死者是登山途中失足摔下致死。 不说还好,这样一捅出来,关注此事的市民都爆炸了,你看过穿短裙高跟鞋去登山的人?这谎撒的要不要这么不走心? 接连的两桩社会关注度极大的案件让裕城公安焦头烂额,这两个案子中间的关系,高层知情者心里都有数,实在是两头为难。 前一桩还在拼命往下压,后一桩却被几个年轻气盛的小警察给查出了眉目,死者生前是个高级会所的作台小姐,自从半年前某天应召出去后就消失了,会所的经理只说她回了老家,但是她的同事们心里都存着疑影。 大多数的小姐都对此事讳莫若深,只有一个和死者关系要好的跟警察透露,点她名的那个人绰号叫林太子。 这下可算是炸了锅,谁不知道华娱林腾喜好美色,身边的女伴恨不能一天换一个,他的外号就叫太子爷。 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去,关注此事的网友们纷纷在林腾的社交账号和相关新闻上挖掘线索,最后发现林腾半年前有一个星期音讯全无,微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再有他和那个女星携手去酒店的花边新闻,过了这阵子才慢慢的恢复各种酒池肉林的更新内容。 而死者出台那天和林太子销声匿迹的时间重叠了! 很快撞人案的‘凶手’爆出在狱中上吊自杀身亡,身上有多处淤痕,怀疑生前遭到殴打,热度又压过了应召女案。正是这两相对比,眼尖的网友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应召女出台、林太子消失、高中生被撞死亡发生在同一天?! 这下林华朔手腕再强硬也压不下了,他越是想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众人就越要刨根问底,最后警方在一家酒吧带走了林腾。 有媒体拍摄到林腾辱骂警察、神情亢奋的画面,还叫嚣‘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不想在裕川混了’之类的话,各种丑态都暴露出来。 而进了拘留所没多长时间,林腾又哭又笑,拿头撞墙,把自己折腾的奄奄一息,这样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个标准的瘾君子啊! 林华朔买通了媒体,声称儿子只是年少不懂事才吸食□□,而且和撞人案、应召女案没有关系,以后清者自清,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可惜已经没人信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很久都没出现在镜头前、神秘失踪的清纯玉女吴娴清被爆其实根本就没出裕川,她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她在清醒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昔日美丽动人的她憔悴的像个中年妇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林太子。(.. ) 第四十八章 不过这些动荡和《一朝天子》剧组的拍摄关联不大,顶多后来牵扯到林腾,导致饰演剧中女主角的白怡安背后指指点点的人更多了。 白怡安却不在乎,她能够摆脱林腾、在寻常人很难接触到的高端私人戒毒门诊治疗,已经心满意足。虽说李雁娆一直强调这是在交易,但是白怡安很清楚对方付出的远比自己的多,毕竟除了探听一些消息外,她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尽力关照着拓跋妍。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白怡安对外的形象从来和甜美纯洁之类的形容词扯不上边,因为行事高调招摇惹来的非议更是数不胜数。如今不过是傍上的大金主自己作死出了事,与她本人又没有直接,顶破天被人讥讽嘲笑两声,这点压力白怡安自认还承受得住。 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拍戏,多在工作中汲取一些养分经验,尽量提升自己的水平,好给以后铺路。 至于再去寻找别的大腿抱之类的事,白怡安压根就没动这心思。林腾给她的教训太惨重,要不是遇到了拓跋妍与李雁娆,只怕她早就完蛋了。算是因祸得福,白怡安思来想去,觉得拓跋妍肯定是自己命中的贵人。 就算李雁娆不提出让她就近保护拓跋妍这个条件,白怡安也会这样做。 拓跋妍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起初还奇怪林腾居然没再出现过,还以为自己莫非太自恋看走了眼,人家其实根本没看上她?直到林腾被警方带走的新闻传入耳中,才知道这家伙摊上大事了。得知此事后她再三委婉的跟已经混熟了的白怡安暗示,林腾不是好的归宿,趁早断掉有益无害。 拓跋妍虽然是新人,但性子随和爽朗,上至众多的演艺界前辈、下至没台词的人肉背景群演都处得来。 她的实力也摆在那里。 随着拍摄进程徐徐推进,拓跋妍走位、台词、眼神等掌握的越发到位,运用起来驾轻就熟,偶有ng,也不害怕方正勤的黑脸与咆哮,积极主动的上前和他沟通,不解决问题绝不罢休。 在拓跋妍的带动下,白怡安的进步也是飞速。身为前辈的陈婉婉眼见被两人追在屁股后头,压力倍增,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危机感了,虽然这些年从未停止冲击演技上的境界,但是久久不能突破瓶颈,反倒愈发带着刻板的匠气,这让陈婉婉心里十分沮丧。 瞅着小拖把和白怡安昴着劲的往上窜,陈婉婉也不得不迈动僵化了的胳膊腿奔跑起来。输给谁也不能输给无耻插足人家友情的狐狸精白怡安! 这样的良性竞争氛围让方正勤很是满意,背后没少跟张铮、菲因这些老友炫耀自己慧眼识珠。 随着林腾因为被判刑入狱,这场天大的闹剧徐徐落幕,林华朔元气大伤,旗下的艺人纷纷出走,唯恐被日暮西山的华娱拉着沉下水。 这次一举能击败华娱这个庞然大物,除去李雁娆暗中主导,辉影与香娱同样功不可没,他们背后没少动手脚,落井下石的动作比谁都利索。不管怎样,从此四方霸主的局面,成了维桢、辉影、香娱三足鼎立,华娱一时半刻是难爬起来了。 《一朝天子》前期的策划长达一年多,但从11月10日正式开机拍摄、到预计三月中旬杀青,实际拍摄时间只有四个月左右。过年的时候方正勤咬牙给部分演员放了三天假,要求正月初三返回剧组继续拍摄,拓跋妍这才得以略松口气休息休息,不过她虽然身在家里,思绪还是忍不住往剧组飘,最后正月初二下午就跑回去了。 3月16号,拓跋妍和陈婉婉的戏份正式杀青。 拓跋妍昏天黑地睡了十几个小时,彻底养足了精神,她紧张了这么多天,突然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反倒有些不适应。乔春宜一针见血的提醒女儿: “暑假完了你还得回学校上学去,别到处乱窜了,多看看你的书,复习一下功课。” 拓跋妍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件要紧的大事。 小学的课本早就被乔春宜论斤给收破烂的了,高中的教材倒是好好地摞在底。拓跋妍翻了几页物理书,觉得这和天书没什么区别,还是老老实实从初中开始进攻。 诸多学科里拓跋妍学文科类最轻松,配合网上的课程视频,没费多大功夫就入了门,然后举一反三,进步神速。 但是数学、物理和化学却难住了拓跋将军。 李雁娆好容易盼着拓跋妍戏份杀青,却不想小女友又开始一门心思学习,各种空虚寂寞冷,听拓跋妍抱怨理科难理解,顿时来了精神: “我来帮你补习!” 拓跋妍迟疑道:“你不用工作?” 电话另一头的李雁娆瞥了眼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摞文件:“我让孟蒙接你来维桢大楼?我在顶层办公室,这里清净的很。” 拓跋妍再三确定了不影响李雁娆工作,挂了电话赶紧收拾起课本和文具,孟蒙驾驶的保姆车没多久就出现在楼下,她跟乔春宜打了个招呼: “妈,我跟孟蒙出去了啊,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饭。” 乔春宜忙着背她的财经法规书,轻松放行。 拓跋妍背着书包一溜烟跑下楼,开门上车,孟蒙把她送到维桢大楼楼下,拓跋妍道:“孟姐,你不用等着我了,晚上要是雁姐没空送我,再给你打电话。” 孟蒙应声,缓缓驱动车子走远。 拓跋妍顺利的找到私人电梯入口,从兜里摸出李雁娆当初给她的卡片,在识别系统上一刷,滴一声电梯间门打开。 如此一路上到顶层,李雁娆的秘书刘文婧等在门口,她笑道:“总裁在办公室等了好久了。” 偌大的顶层都是李雁娆的地盘,除去总裁办公室,还有占地颇广的私人套间和种类繁多的娱乐室,拓跋妍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心想她倒是会享受。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李雁娆就打开门迎了出来,她脸上难掩喜悦,轻轻咳嗽了一声,刘文婧识趣的退开。 李雁娆拉住拓跋妍的手:“咱们去里面说话。” 李雁娆的办公室装修风格和大楼内部同出一辙,占地面积颇广的办公室有一半是明亮的大落地窗,窗子围成圆弧形,两边垂着简约的银灰色电动窗帘,此时阳光并不刺眼,所以窗帘并未拉开。 李雁娆从办公桌上的纸盒里取出一只新的马克杯,问正东张西望的拓跋妍:“咖啡?牛奶?果汁?” 拓跋妍多少有些拘谨:“有没有茶?” “很少有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喜欢喝茶的……那这种杯子就不合适了。” 如李雁娆所说,这里很清静,是个专心办公学习的好地方。她早就准备好了舒适的椅子,也提前在办公桌上清理出一片足够宽敞的桌面,拓跋妍从书包里翻出数学课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忙活起来。 拓跋妍来时已经是十点多钟,感觉也没过多久就到了十二点半,她把草稿本夹在课本中间,伸了个懒腰。 李雁娆正在签署文件,或许是在自己的地盘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绾发髻,发尾微卷的乌黑长发松松束起,此刻脸上亦未施脂粉,皮肤出乎意料的清透白皙,没了厚厚妆容遮掩的五官格外秀丽,两弯黛眉微蹙,板着俏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拓跋妍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非要上浓妆、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素颜的李雁娆看上去顶破天二十出头,长着这么张可爱秀气的娃娃脸,让她如何服众啊! 这一点拓跋妍本人深有感触,她上辈子未入伍时,虽然空有一身好武艺,但是女子天生袅娜纤瘦的身姿所限,让她穿上男装充其量也就能扮个富家公子哥。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汉丘八压根就不把她当回事,必得挨个动起拳脚痛打一顿,才能勉强压住他们的心思。 后来靠战场拼杀来的军功混成了军官,身边助她未来纵横西北的智囊团初见雏形,一位谋士建议她想办法来遮住随着年龄增长越发女性化的面孔。拓跋妍深以为然,找匠人打造了一张狰狞威严的铜面具,此后寸不离身。 李雁娆合上文件夹,就见拓跋妍看着自己出神,她也知道自己不化妆的样子有些显小,拢了拢头发:“中午咱们到哪儿吃饭?” 拓跋妍回过神来,她道:“去赵家馄饨馆吧,我前阵子忙着拍戏,好久没去了。” 李雁娆当然没有不同意的,她进办公室的休息套间换衣服化妆,出来时又是拓跋妍熟悉的那个艳光四射女总裁,一身的社会成功人士范儿。拓跋妍不由得心里嘀咕化妆术可真是神奇。 李雁娆低声吩咐刘文婧几句话,就开开心心跟小女友去吃饭。 拓跋妍倒真是挺馋赵家馆子的汤包和馄饨,李雁娆跟拓跋妍来过一次,也算是熟门熟路,停好她的迈巴赫座驾,两人挽着胳膊往赵家馆子走。 巷子两边都是老式的住宅楼,路上行人不断,正走到拐弯处,就见前面围着不少人,都仰着头向楼上指指点点。 第四十九章 拓跋妍顺着众人的视线扫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这片居民区的住宅建筑很有些年头,楼身古旧笨拙,外墙墙皮普遍大片剥落,被岁月侵蚀的斑驳不平。很多住户为了省钱,没有焊正规的防盗窗,只简单扯了细铁丝网盖住窗子。 被围观群众簇拥的这栋楼有八层高,六楼最西户阳台的窗子大敞四开,一个穿着黄色鸭子连体衣的小小身影卡在护栏缝隙里不断挣扎,细细的小孩哭声掺杂在路人的议论吵嚷中,显得格外无助凄惶。 有个拎帆布包的大妈拨通了报警电话,一对年轻情侣更是干脆打119求助消防员。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大人们虽然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唤,让他不要乱动,但是孩子还是拼命的扒着窗子往上蹭。 慌乱中他脚上的凉鞋蹭掉了,鞋子从六楼的高空摔在水泥地上,引起楼下众人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几户居民纷纷从家里抬出了海绵床垫铺在地上,也准备好了大床单,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拉着四角张开,以防孩子摔下来。 拓跋妍的眉头紧锁,李雁娆看着她凝重的神情,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拓跋妍脱下外套,一边四下张望,找准目标,从几步远的树上解下附近居民拉起起来的晾衣绳,一圈圈缠在腰上系好,然后折了根树枝把碍事的长发绾起来。 李雁娆惊怒交加:“拓跋妍,你疯了?!” 李雁娆知道拓跋妍身上有很多秘密,包括她自杀后骤变的性情,包括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无数个谜团把拓跋妍的身影遮盖起来,朦朦胧胧让人难以碰触,更别说实在的抓在手里。可李雁娆就是看她顺眼,从头到脚哪儿都好,没一处不合自己心意。 所以李雁娆愿意慢慢来,一点一点轻柔的解开小姑娘的心防,直到她彻底信任自己。 李雁娆自认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困在半空中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捏一把汗,或者更进一步,积极想办法来解救,但是这并不代表李雁娆能眼睁睁的看着恋人为此以身涉险。 拓跋妍扯了扯脑后发髻,确定稳当紧实不会散开,戴上口罩把脸蒙好,抬眼就见李雁娆俏脸含怒,态度强硬的挡在自己身前。 她心里一软。 自己这辈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呢,偏偏还这么漂亮优秀,又一心牵挂着自己。 拓跋妍将口罩拉到下巴上,捉住李雁娆的手腕,轻轻把年长的恋人拉在自己怀里,郑重的承诺:“我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放心。” 李雁娆和她双目相对,耳畔又传来孩子的嘶哑哭声,她没办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你小心。” 拓跋妍捏捏李雁娆的手指,亲昵的在她嘴角啄了一记,随即拉严口罩遮住脸庞,大步朝楼下走去。 李雁娆站在原地怔住,没几秒钟就听到人群中传来杂乱的惊呼声: “哎!有人上去了!” 她猛地回头,拓跋妍已经敏捷的攀上了一楼的阳台护网,足尖踩在网眼中,手脚并用迅速攀爬。 拓跋妍的着装风格向来简单随心,不过她身材极好,此刻上身套着的高领紧身黑毛衣勾勒出美好的腰身曲线,裹在牛仔裤里的纤长美腿力量惊人,支撑着她用惊人的速度一路向上。 虽然她的动作流畅轻盈,手掌和脚尖似乎带着粘性,转眼间就爬到了三楼,但没人会认为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万一不慎掉下来…… 拓跋妍一口气爬到三楼,她在放置空调外机的平台上站稳,略一喘息,抬头扫视上方,大脑飞快规划出最安全稳妥的路线。 卡在栏杆缝里的孩子许是看到有人来救自己,哭泣声低了下来,抽噎着喊着妈妈。 拓跋妍不由得想起了她早夭的太子。 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愚蠢,轻信于人,护不住自己的儿子,眼睁睁瞧着襁褓中的他停止呼吸,饱含痛苦泪水的双眼无望又委屈的睁着,眼珠失去光泽,再也不会转动。 现在,又有一个小生命在死亡线上徘徊,谁也不知道那随着孩子的挣扎而不断往下掉铁渣的脆弱护栏能撑多久,或许下一秒,最坏的猜想就要成为事实。 拓跋妍咬了咬牙,她没有往下面看,眼睛紧盯着穿鸭子连体衣的小男孩,猛力向斜上跃起,在一片惊呼尖叫声里牢牢扒住四楼阳台侧面的砖台,然后借力翻上阳台,整个人像是只黝黑的大蜘蛛趴伏在护网上。 她并未停下休息,几个大胆连贯的惊险上翻动作,一鼓作气爬上了五楼阳台上方的防水台! 从近处看孩子状态很不好,白嫩的小腿上血肉模糊,有好几处擦伤,握着锈栏杆的手上也磨破了皮。他颤抖着哭喊:“妈妈,我要妈妈……” 拓跋妍躬身蹲在在窄窄几十公分的防水台上,深吸几口气,尽量稳住身体站起来,她口中安抚: “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妈妈马上就来,姐姐帮你回家,好吗?不要怕。” 小男孩眼泪汪汪的点头,拓跋妍解下腰上的尼龙晾衣绳,在相对比较完好的护栏上打了个死结,又把另一端紧紧系在小男孩身上。 做好万全准备后,拓跋妍向侧面谨慎挪了几步,率先从窗子里了翻进去,然后一手捂着小男孩的眼睛,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身体,调整角度,总算是把孩子安全抱回屋子里。 李雁娆总算心头大石落地,快步冲进楼梯口,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边大声叫好议论一边闹哄哄的往里挤。 窄小的客厅里,小男孩紧搂住拓跋妍的脖子,拓跋妍清楚这孩子定是吓坏了,故而没有立刻去开门下楼,而是温柔的抱着他在屋子里踱步转圈,轻拍他的后背安慰。 好容易让孩子镇定下来,轻软的小身体不再抖的那么厉害,拓跋妍小声贴着他的耳朵问: “宝贝,你怎么一个人在家?你妈妈呢?” 孩子抽噎着,语无伦次的回答:“妈妈去上班了,妈妈坏,我要妈妈……” 拓跋妍扯了张抽纸,给孩子擦拭掉脸上的泪珠,这栋楼的隔音不是很好,门外嘈杂的脚步和说话声渐近,没几秒钟防盗门就被人敲响: “拓跋妍!” 拓跋妍忙打开门,楼梯一气爬了六层的李雁娆气喘吁吁站在门外,出门前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有些散了,微晕开的眼妆配上她又气又急的神情,活像只被踩了尾巴又淋了雨的猫,拓跋妍不由得心里发虚,讪讪低头避开她谴责的目光。 没等李雁娆说什么,几个腿脚快的围观者前后脚奔了上来,拓跋妍将孩子递给方才指挥众人搬运床垫的居民大妈,拉着李雁娆趁乱下楼。 第五十章 作为裕川电视台都市频道《身边你我他》民生记者团的一员,杨静的工作内容就是挖掘裕川市的奇闻异事。譬如媳妇与母亲不和小伙患上抑郁症、家养的鸟儿叼回钻石戒指、婚礼上大舅哥暴打新郎,诸如此类能吸引民众眼球的新闻。 有时候接到市民打来的求助电话,更要扮演和事佬帮忙解决家庭纠纷,吃闭门羹乃至被事主迁怒都是常有的。 杨静和负责摄像的同事小刘从狭隘的楼道里前后钻出来,两个人都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 就在三天前,节目组接到了一则求助电话,打电话的女子语气激烈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包养了情人,要和她离婚,摊牌之前丈夫把家中的主要财产都悄悄转移走,房子也被转手卖给了别人。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借助媒体维权,揭露这个无耻男人的嘴脸。 负责追踪这件离婚案的记者就是杨静。 她原以为这是件证实自己工作能力、给加薪升职铺路的美差,立刻连同抱着孩子的孙女士赶赴她丈夫藏娇的金屋,并在菜市场堵住了孙女士的婆婆。 她婆婆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什么反应,孙女士本人最先失控了,冲上去指着婆婆鼻子破口大骂,把她手里拎着的鱼肉蔬菜夺过来摔在地上,歇斯底里的骂插足婚姻的那位第三者,言语中透露出对方似乎怀孕了的消息。 吵闹中试图劝架的杨静脖子上不知被谁挠了一把,实在倒霉透顶。 由于此后男方拒绝任何采访,一直拖后腿的孙女士也没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反倒话里话外埋怨记者不干实事。搞得大家焦头烂额,事件也就此胶着起来。 杨静在附近守了两天,实在是耐不住苦等,又一次进居民楼去敲男方家的门。对面的住户大爷听到敲门声出来好心告诉她,这家人早在第一次记者来之后就连夜搬走,现在房子里并没有人住。 这消息不亚于是一记晴天霹雳,把杨静和摄像小刘都震懵了,两人站在门口心里别提多丧气。小刘还好,只是杨静对这项追踪报道倾注太多心血在里面,乍然得知白忙活了两天,简直要郁闷死。 小刘绞尽脑汁劝道:“静姐,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别太灰心了。” 杨静知道他好心开导自己,无奈的点了点头。 正值中午饭点,两人商量好由小刘去附近的赵家汤包店买午饭,然后到停车位集合,届时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 小刘转路去买包子,杨静一个人在复杂的居民楼建筑群中行走,这里的居民大多以本地的退休老人和租房的年轻人为主,路两边有不少对商户出租的门头房,馒头坊、包子铺、水果店、特色小吃店面、装潢朴素的理发馆比比皆是。 不过最为外人所知的还是赵家馄饨汤包馆。 杨静想着热乎乎的汤包,筷子夹起小巧玲珑的一只,咬开面皮吮吸鲜美微烫的汤汁,那种绝高的味蕾享受……不觉干涩的口腔分泌出大量口水,心里对失去新闻线索的愁闷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焦虑了。 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作为一名已有三年工作经验的记者,杨静对于新闻事件的嗅觉十分灵敏,前方成群结队围在住宅楼下的人群,隐隐传来的嘈杂呼喊交谈声,都预示着前有异常事情发生。 杨静疾步朝人最多的地方挤过去,恰好和两个同样健步如飞的靓丽女青年擦肩而过。若是平常,杨静指定会多看对方几眼,裕川虽然是中疆省屈指可数的大都市之一,但是这种档次的美女也极少见。 现在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那个拎着菜篮、正口沫横飞比划着的卷发中年妇女身上。 “不是我瞎说,吓!六层楼!大家都吓坏了,二楼三楼都搬了床垫铺在地上,可是有么用!那可是六层楼,娃娃真摔下来不得了!” 杨大记者的眼睛刷的亮了,她从口袋里摸出记者证,在几个大妈眼前晃了晃,成功让她们的视线投向自己,然后开门见山:“阿姨你好,我是裕川电视台《身边你我他》栏目组的记者杨静,您方便跟我说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一听杨静自我介绍是媒体工作人员,卷发中年妇女顿时紧张起来,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毛蓬蓬的头发,左右看杨静的身后。 杨静微笑解释道:“我们的摄影师还在后面,一会儿就到。” 另外两个大妈发出善意的嘲笑声,卷发阿姨不太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蹩脚普通话和杨静叙述方才的险情,一个腰身跟柳条似的女青年是如何爬上六楼、救下被困孩子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卷发阿姨摸出手机展示自己刚刚抓拍的短暂视频。老旧直板机的低像素导致画面不甚清晰,但也能看出挂在外墙上的人是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孩,她借助空调外机架、排水管道、防盗栏等等可以落脚的地方,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攀升,最后成功翻进了六楼 的阳台。 吃惊兴奋之余,杨静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某个小细节仿佛一道闪电从夜空劈落,照亮了她的脑海: 刚才匆匆忙忙跑过去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两人,其中一个不就是留着及腰的长发、外套里穿一件黑毛衣吗?! 杨静呆立当场。 虽然错失了直接采访当事人的机会,但是凭借几个围观者拍摄的手机视频,这则《幼童爬窗被困六楼,神秘女市民施救》的新闻报道依旧引起了社会上极大的反响。 视频里那个戴着口罩身手矫健的年轻女孩究竟是谁?她的相貌如何?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徒手从外墙爬上六楼的?这其中是否涉及炒作? 是勇攀高楼救下孩子的都市传奇,抑或欺世盗名者精心炮制的骗局? 一时间裕川全城都沸腾了。 拓跋妍滑动鼠标滚轮,翻看论坛上猜测她身份的帖子,不少网民都认为这是一场披着光鲜外衣的人为炒作,言辞间恶意满满,一盆盆的脏水几乎要突破电脑屏幕泼在她身上。 李雁娆看她这副不以为意的面孔就来气,平白舍出性命去救那孩子,人们却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的动机。 偏拓跋妍自己还满不在乎! 生气归生气,毕竟小女友见也是要成为公众人物的人,几番权衡后李雁娆知会刘文婧,让她联系裕川的几大主要媒体,把这件事的热度往下压。 没有明星的身份加持,就已经有许多人言之凿凿这是在作秀,若真的曝光出来,只怕拓跋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从没做过赔本买卖的李总裁还是把收集到的视频、目击者语音采访等相关资料保存下来。她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这些东西日后还有用到的机会。 就在裕川市民眼巴巴盼着‘民间女高手’真实身份曝光的同时,《一朝天子》电视剧的宣传计划也在悄无声息的展开。 剧组官微保持了方家班对外一向的自我高冷路线,开机至今发的微博条数,其措辞屈指可数要多官方就多官方,可怜巴巴的几张配图也是供桌上的猪头香炉、方正勤严肃的老脸之类压根没人愿意关注的细节。 正是如此,当微博网友放出疑似《一朝天子》剧组内部流出图之后,小说原著死忠党、爱屋及乌的本剧出镜明星个人粉丝、各种千奇百怪原因造就的路人粉/黑、不明真相但有热闹必凑吃瓜群众、齐力把‘这是剧里的谁啊’顶上了热搜榜第一。 背靠大树想盖房:美炸了!这是剧里的谁啊[图片] 这条微博的配图是两张手机拍摄的照片,第一张可能是焦没对准,所以画质相当模糊,镜头的角度也有些奇怪。勉强能看得出是人群中一个身着红衣体态轻盈的高挑少女正在喂马,马儿一身油光水滑的枣红色毛发,温顺低头在她掌心里舔食食物。 不过二张照片才是引发热议的重点,照片主角依旧是一人一马,枣红马的头此时亲昵拱在少女怀里,而她似乎发现了有人在拍摄,手臂温柔的环绕着马儿脖子,目光投向镜头。 长发简单盘在头顶斜梳出歪髻,这本是男子常用的发式。秀丽的两弯柳叶眉也在尾梢描长,斜飞入鬓,给少女原本婉约柔和颇具古典美感的鹅蛋脸上平添英气。偏她五官生得精致姣好,一袭大红披风更衬出堆雪似的娇肤,倒没人会认错性别。 芙蓉面上的笑意未来得及褪去,就这样被定格在了照片里。 日月光辉我等你离婚:啊啊啊啊这是《一朝天子》剧组?!!绝壁秦湘儿我女神!![花心][花心] 狗蛋它爹v:颜值我给101分,多出1分不怕你骄傲[doge] 排队上厕所:ls伪饭真是够了,皇贵妃娘娘不是《薄荷糖》那个白怡安演吗? 第五十一章 提到白怡安,原本亢奋的网友们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蔫了。 没错,懿皇贵妃的角色早就敲定由偶像艺人白怡安出演。众所周知,方正勤方导素来有擅于调|教新人的口碑,他发掘出的女主角都被冠上‘勤女郎’的称呼,多年来培养出以老牌影后徐慧真、张雪怡为代表的一大批优秀演员。 但是,你确定是那个演技浮夸、连台词都背不下的知名花瓶白怡安?这也太高难度了吧! 白怡安的确长得不错,张扬娇艳的容貌也比较还原日月光辉塑造的秦湘儿形象,可书粉们满含期待点开白怡安的两部青春偶像剧,却险些被她夸张的肢体表现、完全对不上声音的口型、以及矫情做作的表演闪瞎狗眼。 愤怒的书粉气到爆炸,纷纷表示方老头这是要晚节不保的节奏,并联名呼吁剧组换角,否则将坚决抵制剧版《一朝天子》,打死也不吃这口毒粮。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说,惊鸿一瞥的披风美人照重新带动了原著党的热情,无数日月粉疯狂转发讨论,其中最令人期待的一种看法就是:方正勤顶不住压力,决定换角了。 一传十,十传百,猜测随着逐渐失真的传播成了所谓‘真相’,眼瞧着这一话题的热度已然攀上了最高峰,隐隐有下跌的趋势,剧组官方这才不慌不忙抛出重磅炸弹。 《一朝天子》电视剧官方微博v:昭纯皇后杨羞金,由青年演员拓跋妍饰演,敬请期待。[图片] 吝啬的剧组官微只放出了两张剧照。 打头一张应该和之前披风照属于同一场景,美貌红衣少女跨上高头大马,姿态潇洒握住缰绳。镜头是从下向上照的,这种角度非常容易把人拍丑,但新晋杨皇后的美颜近乎360度无死角,勾起红唇露出俏皮的小尖牙,得意洋洋的小表情感染力十足。 第二张剧照画风急转,她头戴凤冠身披华丽嫁衣坐在塌上,一手捧着苹果,一手撩起缀有流苏的鸳鸯红盖头。妆容有别于少女的青春俏丽,眼尾扫过微红,盈盈双目含情似水,右颊酒窝隐隐浮现,平添新嫁娘的羞怯妩媚。 官微下评论数量翻着跟头增长,前期基本是执乐观意见的网民控场,他们认为,虽然没人知道过这个拓跋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当初张雪怡不也是无名小卒么?若非方正勤慧眼识珠,只怕她依旧在服装店做营业员,每天赔着笑脸奉承来往顾客,每月赚取一点微薄的薪水糊口。怎可能像现在这般受千万人追捧、风光无限。 毕竟再苛刻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论颜值拓跋妍堪可与巅峰状态的张雪怡媲美。 但是这种压倒性的一致好评中渐渐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leslie唐:某些颜吹也真是补药碧莲,拿这种活在ps精修写真照里的网红脸十八线跟怡姐对比科科,提鞋都不配,呸! 萌萌团子爱滚滚:蓝瘦,香菇[心碎],完全不是想象中杨皇后的样子啊,太失望。get不到这姑娘的颜值,是我的审美出问题了? 张雪怡一生推v:这会是怎样一部群魔乱舞的片子啊……《一朝天子》药丸[二哈] 纵横四海:说美颜赛过张雪怡的眼都瞎了吗卧草拟吗,这小娘们出了多少钱雇你们在这bb黑我女神?麻痹智障滚回吃使!老子都懒得替你爹妈教育你。 各路人马各执己见,吵到激烈时恨不能顺网线钻进反方家里掐个你死我活,拓跋妍这个名字也算是刷够了存在感,短期内不会担忧炒不起热度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剧组宣传部的工作人员掺在黑粉中煽风点火,悄悄引导舆论,见时机成熟立刻爆出新料:拓跋妍原本是演技派小花旦陈婉婉的替身演员! 懵逼众网友表示,这剧情走向变得太快,我竟反应不过来。 没错,菲冬导演、陈婉婉饰主角的《女捕快武真儿》已经开播,几个主要演员的精彩演绎让这部剧小火了一把,已经许久没有作品问世的陈婉婉人气也有回升,方正勤早和菲冬通过气,只要一切按照设想中的运作轨道走下去,结局绝壁是双赢。 菲冬这边原本没什么不愿意,攀上《一朝天子》这艘大船他高兴还来不及,何况还能给师傅卖个好,何乐不为呢? 借这股东风,拓跋妍开通了微博。 演员拓跋妍v:大家好,我是拓跋妍! 拓跋妍对着镜子略整理了下头发,确定形象没有不妥的地方,转身推开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 门外李雁娆正倚在她昂贵舒适的真皮沙发里摆弄手机,她这两天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拓跋妍问了两遍,李总裁都支吾着装傻,拓跋妍实在问不出来,也只好随她去。 拓跋妍穿上外套,扭头对李雁娆说:“孟蒙电话里说槐安路那边出有点堵车,她刚挤出来。我先去楼下等她。” 《一朝天子》杨羞金戏份杀青以来,拓跋妍一直跟李雁娆腻歪在一起。乔春宜每每回家见不到女儿,免不得多问几句,知道不少内情的拓跋娇业务娴熟的给姐姐打掩护,只说李经纪人安排了不少演员的学习课程。 乔春宜对表现的稳重正经的李雁娆倒是十分信任,全然不知这只大尾巴狼已经勾搭上了自家闺女。 孟蒙开车把拓跋妍送到目的地,先行去找停车场停车。 作为北方城市三月末的裕川还是很冷的,拓跋妍裹紧外套,走进已经有了不少人聚集的摄影棚。 这段时间她休息的差不多了,高中课程经过李雁娆的补习也慢慢摸出了门道,拓跋妍决定在学校开学前再接一部戏。 李雁娆是个护短的性子,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看怎么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塞给她。可是拓跋妍多年间习惯了独立自主生活,物质上亦没什么要求,这就导致了李总裁想献殷勤都找不到门路的窘境。一听拓跋妍想接新戏,立刻叫刘文婧把近期比较有潜力的剧本搜罗来,摆在她眼前任挑任选。 拓跋妍仔细翻看后,对一部由民间流传甚广的古代话本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尚主记》颇感兴趣。 这部戏的导演齐鸿运以擅长拍摄古装喜剧广为人知,但让引起拓跋妍注意的是剧本内容。 话本《尚主记》脱胎于殷朝乾元年间状元杜皖宪尚主的故事,这位新科状元连中三元,乾元帝喜爱他的才华,琼林宴上宣布下嫁嫡亲妹妹平城大长公主与杜状元为妻。 若仅仅这样才子佳人的美谈也就罢了,平城大长公主固然身份贵重,貌美如花,可却是个傻子! 长公主幼年曾不慎落水,救上来后发了三天高热落下傻疾。虽不至于疯癫无状,却也只有三四岁幼童的智力,因此二十二岁‘高龄’都没能嫁出去。 所有人都为杜状元可惜,不得不娶一个又疯又傻的老姑娘做妻子,杜皖宪本人倒不这么觉得,反倒觉得颇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没错,杜皖宪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他本名并非杜皖宪,而是杜婉娴! 杜婉娴本是女人,她的父亲杜辅国先帝时被奸臣诬告,全家死于冤狱,杜辅国被抄家问罪前拼命将女儿婉娴与儿子行止送走,可是两兄妹无意中不幸失散。 杜婉娴假扮男子瞒天过海参加科举,发誓要将害死父亲的奸佞绳之以法;哥哥杜行止则误打误撞加入了反抗朝廷的组织,两人都以为亲人皆不在人世,各自用自己的方法来复仇。 大殷朝国姓为戚,平城大长公主闺名繁棠。杜婉娴误打误和她撞成了婚,本以为反正妻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那就好好养在公主府,自己礼数上没有错处就是了,但她低估了乾元帝对傻妹妹的疼爱看重。 长公主不想住公主府,好,那就不住,和驸马在一起正好培养感情;长公主想念哥哥,朕也甚是挂念棠棠,爱卿,下了朝朕和你一起回驸马府。 杜婉娴对妻子本不作他想,只当是个孩子哄着敷衍着,日久天长,孤独的她渐渐被娇憨可爱秉性纯良的戚繁棠吸引,从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身上汲取到了亲人般的温暖,总是淡漠冷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头也多了牵挂。 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时候大长公主突然失踪,乾元帝在追查线索时发觉了‘妹夫’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杜婉娴的真实身份被揭穿,以欺君之罪打入天牢。 乾元帝以为妹妹失踪是杜婉娴复仇的手段,杜婉娴以去世的父亲发誓,自己从未做过有负公主的事情,又将在牢中咬破手指写下的血书呈上,哭诉父亲的冤屈,且说出将多年来她收集的奸佞罪证所藏储的地点。 而真正绑架了大长公主的人,其实就是杜婉娴的兄长杜行止,戚繁棠因为二人相似的容貌而把杜行止误认为是‘杜皖宪’,杜行止这才知道妹妹还活着。 第五十二章 拓跋妍第一次正面出镜就饰演历史大剧的重要配角,起点已经比很多挣扎多年才能出头的艺人要高了,可是《一朝天子》还没有播出,只凭几张照片根本探不出她的深浅。网络上那点红黑相间的虚高人气更是炒作出来的,并不能证明什么。 是天资横溢的新一代‘勤女郎’,还是金钱关系堆砌出的绣花枕头,一切尚待5月1号正式开播后分晓。 所以《尚主记》剧组邀请主要角色演员试镜的‘英雄帖’并没有拓跋将军的份,这次机会还是靠李雁娆的关系争取到的。 从摄影棚的规格上看,《尚主记》明显不比《一朝天子》剧组财大气粗,来试镜的演员数量与素质上也低了一个档次,狭隘的走廊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低低的念词声、谈话声此起彼伏。 拓跋妍的装扮向来朴素干净,最引人注目的长发在后脑盘起,用一顶松松的灰色毛线帽遮住发髻,只余一截发尾披在肩上,脸上也蒙了口罩。她推开厚重棉门挡进来的时候,早来的演员们被声音吸引纷纷扭头看她,见来人没什么值得关注,就继续记台词做自己的事情。 拓跋妍在长廊末端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拿出自己那份剧本。 屋子里虽比外面然暖和,但是这么多人挤在狭窄的长廊里,空气难免憋闷。拓跋妍打开剧本没一会儿,身边隔开一格的位置又坐下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她身上喷了味道很重的香水,拓跋妍戴着口罩都嗅得到,被这股刺鼻的味道熏得总是分神。 这也就罢了,没多久这位邻居又开始翘着二郎腿打电话,她一点都不压制自己嘹亮的嗓门,用一种拓跋妍听不懂的方言和电话那头的人大声聊天。 拓跋妍把剧本一合,放进包里收好,顺便摸出手机一边朝门口走一边拨号。电话那头孟蒙一再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来。这边车位紧,只好把车子停到南门的停车场了。” 宽慰了孟蒙两句让她不用太着急,拓跋妍挂掉电话,从门挡中间的缝隙里挤出去。 凉风扑在脸上,迅速带走了脸部皮肤表层的温度。拓跋妍把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又绕了一圈,然后搓了搓手心,四下张望。 正巧,不远处有家窗口式的饮品店,拓跋妍快步走过去,穿着围裙的女店员甜甜笑着问:“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拓跋妍略看了眼挂在高处的饮品种类价格单:“一杯热奶茶。” 付了奶茶钱,拓跋妍从店员小妹手里接过热乎乎的纸杯,摘下口罩小口啜饮着往回走。免得孟蒙来了找不到自己着急。 摄影棚附近都是连绵的广告宣传横幅,每隔一段距离设有一个垃圾桶,拓跋妍站在门口慢慢喝净了奶茶,用奶茶店赠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处去。 大概是位置不好难出租,沿途大片的白广告布上只喷绘了联系电话和零星的招商口号,风吹雨打下都褪了色,有的地方甚至被划破了难看的一道道口子。 眼见就要到达垃圾桶旁边,拓跋妍突然察觉到到喷绘布后面似乎有异声,她下意识放缓了脚步,然后就听有个带着些奶气的女声低低笑着: “好姐姐,你就依我嘛……多好玩……” 拓跋妍一向不是爱窥人*传播八卦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抬手拨开广告布上一个不大的裂口往里看,隐约能见两个身影正暧昧纠缠在一起。 穿米黄色开衫的女人倚在树干上,领口扯开好几个扣子,露出大片雪白丰腻的肌肤,另一方留栗色长卷发的女伴则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胸口,挡住了最撩人的风情。 “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会的……好姐姐,好姐姐……” 眼瞧着限制级一幕就要上演,偏偏有人在拓跋妍背后叫道:“小妍?” 拓跋妍浑身一僵,喷绘横幅后的两人也停止了疯狂的爱抚亲吻,卷发女孩猛然回头,锐利森冷的目光正和拓跋妍对上。 拓跋妍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把空纸杯丢进垃圾桶:“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孟蒙不疑有他,只连声道歉,两人一齐朝摄影棚大门走去。 回到摄影棚里,拓跋妍喝奶茶的这会儿功夫,有限的座位已经被后来人占满了,好在拓跋妍也受不了狭隘长廊里的浑浊气味,干脆找了个靠近大门的角落站着,倒比里面清净。 才翻开剧本,一股冷风就了进来。拓跋妍伸手压住书页,十分耳熟的娃娃音欢快叫道: “屋子里好暖和!” 拓跋妍忍不住抬起头,来人果然是方才玩室外y的长卷发女孩,她讨好的正掀着门挡,让另一人进来。 却是个熟人。 “年姐?”拓跋妍迟疑出声。 来者可不就是年徽贤! 她和年徽贤好久未曾见面,当初拿下《一朝天子》角色时还通过电话,只不过后来林腾出事,年徽贤所在的华娱公司大震动,已经有段日子没联系了。 年徽贤也很吃惊,不过她似乎没认出拓跋妍是刚才的偷窥者,只笑着跟拓跋妍寒暄。 拓跋妍敏锐的察觉到卷发女孩一瞬间格外阴沉尖锐的目光,虽然细微且转瞬即逝,但是明显带着被侵|犯领地的野兽的警惕与敌意。这让拓跋妍自己心里也提防起来。 再望过去,卷发女孩脸上哪里还有阴郁的神情,方才的敌视似乎只是拓跋言的错觉一般消弭不见。 论身高卷发女孩比年徽贤要高出不少,不过她骨架生得纤细,配上那张甜美可爱的娃娃脸倒也不算违和,且女孩举手投足间透着天真娇憨的气质,活像个象牙塔里娇养出的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若非拓跋妍亲眼见她对年徽贤上下其手,恐怕真要被表象哄骗过去。 卷发女孩嘟了嘟嘴,从背后抱住年徽贤的腰,低头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眯着杏仁眼奶声奶气的撒娇:“贤姐姐,这个漂亮姐姐是你朋友吗?怎么我没见过?” 年徽贤有点局促的介绍:“明欢,她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拓跋妍,比你小好几岁呢。小妍也是圈子里的人。” 明欢松开手,开心的拍了拍:“原来你就是拓跋妍,贤姐姐念叨过好多次了!今天第一次见面,我是明欢,你可得叫我姐姐。”说着亲热的拉住了拓跋妍的手。 拓跋妍干巴巴的说:“明姐你好。”管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叫姐姐…… 明欢握着拓跋妍的手就不撒开,一边闲聊一边歪着头捏来捏去的玩,拓跋妍浑身不自在,悄悄看着年徽贤的脸些异样的苍白,赶紧借着整理帽子的动作抽身出来。 明欢对拓跋妍的疏离表现并不以为意,而是转变话题夸赞她皮肤好,变本加厉伸出手摸拓跋妍的脸。 四人间气氛一时间无比诡异,明欢脸上挂着天真笑容,亲昵靠在拓跋妍身上搞小动作,眼睛余光分明瞧着紧咬嘴唇不发话的年徽贤;拓跋妍则感觉得出明欢其实对自己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是暂时想不通她为什么黏住自己不放。 孟蒙的表情就是个大写的懵逼,跟总裁汇报?不跟总裁汇报?! “哟,明大小姐,好久不见。”一个裹着火红皮草年轻女人冲明欢走过来,笑的阴阳怪气,她轻蔑的掀着薄薄的嘴唇,“我倒忘了明小姐一贯的作风,到哪儿都不忘跟人拉关系套近乎。” 明欢歪着头听女人讽刺,笑的反而更甜了: “我这点抱团的本事哪里比得上楚玥姐姐你,偌大的裕川到处都是姐姐有钱有势的干亲,人家可怕极了。华娱如今式微,楚姐姐千方百计跟我那便宜爹扯开关系,想必肚子里那块肉也没留下吧?不是妹妹我说你,女人得爱惜自己,别流产手术刚做完就算计着爬床,当心伤了身子,以后从良了也下不出蛋来。” 楚玥被这一番话气的嘴歪眼也斜,扬起手就朝明欢的脸招呼过去。 拓跋妍虽然对明欢并无好感,但是好歹这姑娘也跟年徽贤有关系,总要帮一把,抬手钳了住楚玥的手腕。楚玥痛得尖声大叫,引得大厅里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都在闹什么!”一句严厉的呵斥从人群外围响起。 孟蒙瞧见发话的男子,赶紧扯扯拓跋妍的衣角,低声告诉她这是导演齐鸿运,齐鸿运旁边穿着龙袍戏服的英俊男人,是饰演乾元帝的男演员秦长庚。 楚玥泪眼汪汪捂着手腕,恶人先告状:“齐导,秦哥,那个高个子的小姑娘打人!一点素质都没有,这种动辄使用暴力的人怎么可以收进剧组。” 齐鸿运皱了皱眉头:“是谁打人?” 拓跋妍干脆利落的站出来:“齐导你好,楚小姐说的是我。不过我并没有对她施加暴力,相反,是楚小姐自己话语中一言不合就要攻击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上前挡了一下,请您明鉴。” 齐鸿运的目光扫到拓跋妍身上,其出众的个人形象和镇定做派引起了他的兴趣,问道:“你是来试镜的?” 楚玥不满道:“齐导!”但是齐鸿运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微微摆了摆手。 拓跋妍点头道:“是,我来试女主杜婉娴的角色。” 齐鸿运道:“外形挺不错的……巧了,楚玥也是来试杜婉娴。这样吧,试镜的都跟我进棚里。” 数十人浩浩荡荡进了摄影棚,齐鸿运翻开他自己那份写满了标注的剧本,敲定一段,对拓跋妍和楚玥说:“你们两个分别去化妆,正好小秦也在,就试乾元帝夜审杜婉娴这一段。” 楚玥狠狠瞪了拓跋妍一眼,拓跋妍只当没看见,自顾自跟着一个化妆师进了单间。 化妆师很年轻,是个看着有点迷糊的小姑娘,她对拓跋妍说:“帽子和外套摘一下吧。” 拓跋妍摘下毛线帽,露出盘起来的一头乌发,又脱下外套一齐挂在挂钩上。化妆师对拓跋妍的头发简直爱不释手,连连称赞她发质保养的好,乌黑顺滑,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把,这下用不太到头套假发片了。 拓跋妍换上戏服,其实就是很普通的麻布囚服,接着化妆师仔细给她上了比较憔悴的妆,把长发梳理整齐,松松绾了个殷朝时女子在家常梳的圆髻。 拓跋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念一动:“不好意思,麻烦你给我梳个男人的发髻吧。” 楚玥和拓跋妍几乎同时从化妆间里出来,两人一相比较,明显是楚玥比较光鲜亮丽,发髻也盘的精致,原本七分的姿色也衬托成了□□分。而拓跋妍妆容上就明显落魄一些,头发并未用发油抿亮,且由于她的头发又多又长,就直接自然的束成男式发髻,用一根枯枝簪住。 齐鸿运道:“楚玥先来。” 楚玥得意的斜眼撇拓跋妍,而拓跋妍则很不给面子的一眼都不看她,自顾自沉默端坐在一张草席上。 说实话楚玥的表演已经是年轻一代演员中比较出众的了,这一次又是超常发挥,情绪放的很开,敢哭敢叫,台词念得也还不错,献上血书那段更是声声泣血,伏在地上哀哀哭泣,惹人爱怜。 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拓跋妍。 “提审人犯杜婉娴!” 拓跋妍手脚上皆拷着锁链,昂首挺胸行走在阴暗长廊里,后面催促的狱卒不耐搡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又重新稳住身形,不疾不徐踏入进刑室,冲身着便服的乾元帝行大礼:“草民杜婉娴,见过陛下。” 秦长庚道:“我只问你,平成现今在哪里?你若据实相告,朕或许能饶你。” “此话皇上问过数遍,但草民并不知公主殿下所在。” 一直伏在潮湿地面上的拓跋妍起身,她的眼睛里倒映出刑室墙壁上火把的光亮,这样坦诚清澈的目光让秦长庚也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识念出台词:“你让朕如何信你?你一再欺君……朕怎敢信你?” 拓跋妍惨淡一笑道: “草民固然欺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可知,草民心中对公主现下安危与否的焦虑与自责,丝毫不逊于陛下。”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透着血色的宣纸:“这是草民在狱中所写,请陛下过目。” 秦长庚身边的小黄门赶紧上前接过,传递给秦长庚。他展开这一纸血书,立刻被纸上遒劲的字迹吸引,再看下去更吃了一惊。 剧本中对血书内容匆匆带过,而眼下这张纸上的内容却是一整篇形制规整的状书。 第五十三章 楚玥与拓跋妍两人的表演风格相差甚远,前者张扬,后者内敛,于技巧和可塑性上明显拓跋妍占上风,但从知名度看,楚玥又压了拓跋妍一头。 齐鸿运本还在犹豫若选择拓跋妍,楚玥背后的人该怎么敷衍过去,而秦长庚把那张但从书法角度看就惊艳绝伦的血字诉状塞给他看之后,齐导演下定了决心。 被淘汰的楚玥脸色铁青,扭头就走了。 明欢撇着嘴角冷哼一声,天生甜腻的声线嘟囔出的却是和她可爱外表很不相符的刻薄话:“呵,这贱人脾气倒见长。走了也好,一闻她身上那股骚味我就想吐。” 说完被年徽贤戳了一把。她吐了吐粉嫩舌尖,脸庞一派天真,继续伪装成精致无害的洋娃娃,只是色心不改,手指悄悄滑到人家腰上乱摸。 拓跋妍暗暗好笑,只觉明欢反复无常的乖张性子倒挺有意思。 维桢旗下艺人拓跋妍成功签约《尚主记》,即将出演女一号杜婉娴,与实力派偶像明欢结成另类‘夫妻’档,演绎女状元阴差阳错尚主痴儿公主的欢喜姻缘。 这个消息一出,原本有所平息的黑子们又炸毛了。 凭什么!一出道!就演大制作!就演女主角!太嚣张了!绝壁有□□! 先前一直隐晦表示杜婉娴一角非她莫属的小花旦楚玥也掺和进来,点赞转发某条开天眼埋怨拓跋妍毁剧的微博。 英豪娱乐-楚玥v:没办法,人家上下都是一条心。 作为初见雏形的演员拓跋妍后援会领头人,李雁娆披着马甲‘永远的金丝燕窝v’,咬牙切齿带领一干不那么铁杆的粉丝和黑子战斗。无奈双拳难敌四手,网络上有太多头脑简单又恶毒的跟风黑,像蝗虫一般劈头盖脸扑上来咬人,丝毫不讲道理。 不过有钱有势的李总裁另辟蹊径,直接让手下操控的媒体放出包括楚玥在内的几个背后推手某些不为人知的‘丰功伟绩’,成功分走了不少火力。 网络上吵得天翻地覆,却也没能逆转乾坤。4月2日《尚主记》剧组低调开机。 5月1日《一朝天子》在中疆省电视台晚间黄金档首播。 余茉是中疆大学的大一学生,土生土长的裕川人。五一小长假她本来是要和新交的男友去旅行的,但是余爸余妈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以女孩子不宜单身与男性结伴出游为由破坏了这个计划。 经济尚不独立,吃喝用度暂时都指望爸妈,余茉没办法,只能听从。可是她心里到底憋了一股气,回家后一直冷着脸躲自己在房间玩电脑。 “去死吧!!!” 余茉咬牙启齿击打键盘,终于干掉了最终boss,游戏通关。 她长呼一口气,把脸埋在手臂弯里。 方洋现在在干什么呢……上次在电话里他虽然没有生气,但是心里肯定不开心的吧,明明连火车票都订好了,自己却放他鸽子……好烦啊……蓝瘦香菇…… 余茉揉揉脸,无精打采的打开微博。瞟一眼热搜榜,明显有三条都是关于那个新晋演员拓跋妍的,不由得心里更是厌恶。怎么到处都有她! 这样炒有意思吗?适可而止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天刷屏刷的满天飞,还嫌名声不够臭?自己这个吃瓜群众都要转黑了! 余茉啪的合上笔记本,烦躁的抓抓头发,起身拧开门锁去觅食。 余爸余妈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中疆台转播的新闻联播,见女儿出来,余妈妈连忙站起来嘱咐:“茉茉啊,妈妈今天买了贵家的椰蓉红豆面包,就放在冰箱里,你快去吃吧。” 余家现在算得上小康之家,贵家的东西倒不是买不起,但是一家人也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余妈妈简省惯了,更愿意选择在价格亲民一些的店里消费。 这次态度强硬的把余茉留在家里,余妈妈知道女儿心里不痛快,可是让余茉就这样跟一个男孩子去外地,她还没那么心大。瞧着余茉总是恹恹的,今天偶然路过贵家槐安区新开的分店,余妈妈就鬼使神差进去给女儿买了几样点心。 余茉打开冰箱,贵家透明面包袋装的四只椰蓉面包整齐摞在保鲜盒里,她打开保鲜盒取出一只面包,咬着嘴唇低下头,突然觉得自己的赌气发动的‘冷战’幼稚又任性。 她关好冰箱门,拆开面包袋,抬头就见妈妈正期盼的看着自己。余茉咳嗽一声走到沙发边,硬是挤到爸妈中间坐下:“你们看什么好节目呢,我也要看。” 余妈妈欢喜道:“等中疆台新播的电视剧,半个月前就在放预告了。” 一向不太关注晚间档电视剧的余爸也赞同点头,他甚至从沙发边小桌上举起了一本翻阅得半旧的厚书扬了扬:“我是王律的书迷。” 余茉定睛一看,书皮上赫然一朝天子四个大字。 原来他俩是在等这部剧…… 余茉摇摇头没做评价,只把散发着甜香的椰蓉面包送到余妈妈嘴边,余妈妈扭着头:“我不喜欢吃这个。” 余爸在一旁插嘴:“茉茉让你吃你就吃呗,你把她养的这么白胖,没功劳也有苦劳,吃她一口面包算什么。” 正说笑间,电视机里传来的铮然乐声吸引了余茉的注意。 她下意识正过头,红衣少女笑的开怀得意的俏皮模样映入眼帘,乐声压低延绵间,镜头随少女递出怀中白兔的动作摇动拉远,展露出对面碧裙侍女同样姣好动人的笑靥。 余妈妈惊讶道:“是陈婉婉……另一个眼生,没见过。不过长得真够俊俏的。” 余茉脱口道:“她叫拓跋妍。” 片头伴随着终转凄凉的配乐落幕,故事由年轻的七王爷在茶馆被文人羞辱起徐徐展开。 野心勃勃的大皇子被圈禁当晚落水身亡,悲痛欲绝的老皇帝一病不起,临终时瞪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而遗诏竟令以纨绔著称的七皇子登基…… 饰演男主角的青年演员谢诚在剧中表现十分亮眼,完美塑造出表面浪荡不羁却有天真善良一面的少年顺承帝形象,剧情节奏也把握的恰到好处。登基大典以顺承帝紧张惶恐的面部特写结束,余茉陪着爸妈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第二集播到中间的时候等到了从看完片头起就在期待的剧情。 只见一抹浓艳的红色伴着逐渐清晰的马蹄声翩然跃动,姿势老练伏在马背上的红衣骑士风驰电掣,上一秒还在镜头远处,转瞬便占据了整个屏幕,而摄像机掐着时机上摇,敏锐捕捉到一闪即过的美艳面容。 眼见马蹄就要落到挡路的小乞丐身上,她娇呼一声‘驭——’,枣红马扬起前蹄,傲然从乞丐少年头顶跃过。 面容姣好的女骑士待马儿收住脚步,双脚一磕调转马头返回到吓呆了的少年身边,气哄哄的质问: “走路不看着点!亏得我骑术好,要是换了别人,你早就给马儿踢死啦!” 今晚的剧集结束后,余茉迫不及待的回房间打开了笔电。 少年杨皇后第一次出场便格外亮眼,策马疾驰这一段使用了连贯的长镜头拍摄,拓跋妍表现出的娴熟骑术让人惊艳,但震撼之余心中也有疑窦:这里是否使用替身? 果然微博上已经吵起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拓跋妍的演技无可挑剔,甚至可以算是本剧的大亮点,但脸被打肿的黑子们怎么会就此销声匿迹,垂死挣扎的四处乱窜,见人就咬,所有褒赞拓跋妍的人全部被打成水军,‘拓跋妍马术替身’更登上了热搜榜第一。 最好的队友是猪一样的敌人。低素质无脑黑的恶毒辱骂引起了大量网友的反感,这样low穿地心的脑残行为甚至转化了部分拓跋妍的路人黑。 自从这姑娘出现在公众眼后,除去一开始颜党们还算友善,中后期几乎是一片骂声。可停下来喝口水仔细想想,能拿出来做例子的黑点无非就是拓跋妍是否涉及请推手炒作、还有以她一片空白的资历是怎样拿下两个重磅角色的。 黑子们丧失理智后的一盆盆脏水,让网友对‘拓跋妍炒作’这个原本无法洗脱的罪名产生了怀疑;而《一朝天子》剧中灵气十足的演绎则稳稳证实了拓跋妍的实力。 不少先前被带动了节奏的跟风黑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判断能力,方正勤喜欢采用新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徐慧真、张雪怡等若干女星当年也没受过这么大的质疑和抹黑,为何偏偏就搞成了全民抵制空降盐(黑称)的局面? 也说不出是补偿心理还是怎样,总之拓跋妍的微博粉丝数量一路飙升,她发的最后一条微博,也就是宣布加盟《尚主记》的那一条底下评论肉眼可见的增长,内容大片大片的‘求鞭挞’‘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你家还缺侍女吗,会拌酸辣土豆丝那种’之类。 余茉点击了关注,顺应潮流在微博下回复: 脸被打肿,好爽。 第五十四章 历史向正剧《一朝天子》在当今披着光鲜外皮的各色偶像剧中异军突起,引发全民热议,三位女主演白怡安、拓跋妍、陈婉婉被称为本剧撕逼/颜值担当,光芒几乎笼罩全剧。 有网友做过统计,自第六集顺承帝与杨皇后大婚后,男女主角几乎就没安心的在一起过,他们的谈话无不围绕着母老虎杨羞金和她蔫坏的狗腿子关碧玉。 令人惊讶的是,出去意料之内得‘金玉良缘’杨关原著官配cp大行其道,竟然还出现了‘后妃’乃至‘all秦’‘all杨’这类邪教,各种相爱相杀主题的mv、图签、同人文满天飞。 【真人】驾校教练是拓跋妍-第三部by茉莉有鱼.txt 【官配】一代女帝杨羞金:后宫只一人.rar 【闭嘴上车】杨皇后秘史顺承帝性转之红妆帝王劫欲|望宫廷 …… 眼见连她创建的后援总群中也出现这种让人不爽的衍生同人资源,李雁娆郁闷的要死。 虽然早早发布通告,禁止会友在公共分享区传播盗文,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嗷嗷待哺的金丝雀们竟然开始自力更生了。 尤其是那个id茉莉有鱼的新晋成员,别人写文yy总出不了《一朝天子》的范畴,她却专门写现代背景架空半真人同人,其代表作《驾校教练是拓跋妍》系列更被奉上神坛。 顾名思义,这本书用第三人称视角记叙了驾校教练拓跋妍和她的学员们的爱恨情仇,即使是满怀偏见点开的李雁娆也不得不承认,作者文风细腻优美,作为一本明星同人文来讲确属上品,读完令人心头怅惘,难以平息。 但是! 李雁娆可以接受‘皇后的唇印在碧玉儿的嘴角,一路向下或轻或重的啄吻吮吸,在她玉白的脖颈上留下一串串暧昧红痕’,可明明白白顶着陈婉婉拓跋妍白怡安名字的激|情戏让李雁娆怎么能忍! 好气哦,好想打陈婉婉。 陈婉婉qaq:……我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李雁娆的怨念拓跋妍如何看不出,不过思想正直的拓跋将军哪知道最让李总裁心塞的其实是那些以自己为主角的同人作品,一心只当自己接了新戏后忙工作而疏忽了恋人,故很有些自责。 杜婉娴坐在梳妆台前,两个侍女恭敬的为她绾发,主子娘娘怔怔的不说话,她们自然也不敢先开口。戚繁棠悄无声息走进来,她做了个手势打发走侍女们,望着梳妆镜中杜婉娴落寞平静的脸出神。 一切似乎皆大欢喜,戚繁棠脑中旧伤痊愈,杜家兄妹相认,皇帝对杜婉娴情根深种,甚至遣散后宫表明心意,并重查当年杜父之事,替杜家翻案。 至于杜婉娴…… 她不知道自己对陛下究竟是君臣之情多一些,还是男女之情多一些,但还是接受了他的情意,在修缮好的杜府待嫁。 磨得光滑的铜镜里映出两张同样出色的容颜,她们是大殷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戚繁棠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憨气,张扬的飞仙髻上妆点着华丽珠饰,眉心亦贴了金箔剪的花钿,通身气派彰显无遗。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闺房中安静的只余间歇灯花爆裂的声响。 戚繁棠从妆台上取了篦子,捞起杜婉娴的发尾细细梳理。 长公主替皇后梳头,本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杜婉娴却没有阻止,任由戚繁棠拢起长发,精心的在她脑后绾出新嫁娘的发髻,最后带上华贵闪耀的凤冠。 宪卿要嫁人了。 戚繁棠觉得眼眶有点发酸,心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她茫然的脱口唤道:”夫君……“ 平城长公主从马上摔下来磕伤了头,王院判一句尽人事听天命惹得圣上雷霆震怒,把老太医扔进了天牢。好在戚繁棠终归是有福之人,死里逃生不说,还意外震散了脑中血块,恢复了常人神智。 可是她却忘记了往昔的事情,包括作为‘丈夫’相处一年多的杜婉娴。 杜婉娴认识的戚繁棠,天真烂漫,明艳的脸上永远笑意盎然,总是缠着自己,吃饭要喂,就寝要陪,娇声娇气的一句句‘夫君’‘卿卿’,惹得杜婉娴生气也不是羞窘也不是。 从一开始的烦恼纠结,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如今,身边没了这个拖油瓶竟然会觉得寂寞。 杜婉娴忘不了当初戚繁棠睁开眼睛时那种陌生警惕的眼神,在病榻前守了四天三夜、见戚繁棠终于醒转而欢欣振奋的她,犹如被一盆冰水浇在头上,浑身都冷了。 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棠棠。 戚繁棠这句‘夫君’,仿若一记响雷在杜婉娴耳边炸响,但她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被戚繁棠拥入怀里。 “宪卿,让我再抱抱你,最后一次……”她哽咽着,“明日你便是皇后了,宪卿……你要好好的。” 杜婉娴感觉到后颈有温热的水滴落下,心里慌乱正要开口询问,戚繁棠却已经松开手,狼狈的掩面后退,转身快步奔出房门外。 “棠棠!” 戚繁棠鹅黄的曳地长裙拖尾在走廊拐角处一闪而逝,只留匆忙起身的杜婉娴扶着门框,迷惘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镜头拉近停驻在拓跋妍的脸上,她的眼神复杂晦涩,似乎滚动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然而映入眼眸的点点烛光掩盖住了心底真实的情感流露,让人无法分辨那是泪光还是倒眼中的跃动火花。 拓跋妍闭上眼睛,秀丽的柳叶眉蹙起,待她再睁眼时,眼底已经只余些微不甚明朗的悔憾,默默扭头折回屋中。 齐鸿运喊:“卡!” 拓跋妍松了口气,赶紧小幅度扭扭脖子松动一下筋骨,身上沉甸甸凤冠霞帔倒不能立刻收拾下来,以防导演不满意再重拍一遍。 孟蒙递上准备好的温水,让拓跋妍润润喉,刚刚跑远的明欢也提着裙裾一溜烟返回来,业务娴熟的巴住年徽贤。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在翻看影像的齐导身上。 这是《尚主记》的杀青戏,原定的秦长庚拓跋妍大婚的戏码已经在两天前拍完了,之所以这样紧张,除了要赶暑假的档期之外,还有拓跋妍的原因在。 她私下找过齐鸿运,提出加快拍摄进度的请求,理由是自己很快就要作为高三生重返校园,想多挤出点时间复习功课。齐鸿运本来还担心这样是否会影响到拍摄质量,谁知拓跋妍状态奇佳,接下来的戏份几乎都是一遍过。 这半个月来她常驻剧组,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只恨不能摄影棚打地铺住下,很多工作人员和演员因为休息不够颇有些牢骚,但见最累的拓跋妍本人都精神抖擞干劲十足,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意外之喜是剧组中某些嫉妒的酸话亦随之销声匿迹。 开玩笑,你有本事也跟拓跋妍似的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自己努力不够,怪得了旁人? 仔细检查样片的齐鸿运终于抬头,露出了笑脸:“这段日子大家辛苦了。” 摄影棚里爆出欢欣的欢呼声! 大婚前夜这段戏需要在夜晚拍摄,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齐鸿运在众人的怂恿下答应请大家吃大餐,本来拓跋妍作为女主角是应该参加这场杀青宴的,毕竟大家天南海北凑在一起相处这么久,也是一种缘分。 但是她满心想着李雁娆,就婉拒了齐鸿运的美意。 齐鸿运转念一想,拓跋妍这段时间的确累的不轻,还是让小姑娘自己回家歇一歇,就略带遗憾的同意了。 拓跋妍出了摄影棚的大门,长长呼出一口气,七月初的裕川夜晚少了白日的燥热,小风一吹更添凉爽,她正想着该如何给李雁娆一个惊喜,就见自己那辆保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她面前。 拓跋妍还奇怪孟蒙怎么动作这么快,保姆车的车窗徐徐落下,露出驾驶位上李雁娆含笑的脸孔。 这下可好,不用再费脑筋想了。 拓跋妍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坐进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拓跋妍嗅着李雁娆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觉得安心极了。 李雁娆嗔道:“你也太不知道爱护自己,两个月的戏份硬是压缩到半个月,熬坏了身体怎么办?提前预习功课是要紧,可也不能仗着年轻就胡来……” 拓跋妍老老实实的听李雁娆数落,虽然是斥责的话,可是里面的担忧与爱意让她听着比什么都甜。 李雁娆说了半天,不见拓跋妍回话,还以为自己说的太重惹小姑娘不开心了,谁知扭头一看,见拓跋妍正笑眯眯看她。 拓跋妍笑道:“我也是为了能多陪你几天,过了暑假回学校,咱们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李雁娆这段时间的各种烦躁和郁闷都消弭在这句话里,她的脸上有点发烧,干巴巴的说:“嗯……以后不管有什么原因……都要以自己为重。” 拓跋妍看着李雁娆微红的脸颊,承诺道:“我都听你的。” 今天路上车辆似乎比往日少些,保姆车顺利驶出裕影南门,李雁娆咳嗽一声,率先打破车厢内诡异暧昧的宁静:“你接了尚主记的戏后一直忙,我这边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咱们好长时间没一起聚过了。” 拓跋妍也是同感,正要开口回答,又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心头有了主意,带着点小撒娇道: “剧组里那么多漂亮姐姐,我是洁身自好,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是怎么听说有人走了桃花运,接连有投怀送抱的?” 孟蒙去总公司时听了一耳朵李总裁的桃色八卦,继而从刘文婧那里打探出,李雁娆家的女性长辈往公司里安了好几个和本家有关联的人,个个都是风情各异百媚千娇的美女,变着花样勾搭李雁娆,把她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李雁娆本想暗地里慢慢捉住错处清理出去就算了,省得让小姑娘知道烦心,但拓跋妍此时问起,只好硬着头皮说:“这都是我一个婶婶的意思。那些人工作能力也还过得去,虽然私底下有小动作……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她们以后不必来了。” 然而拓跋妍没有回答,李雁娆登时心里发慌,赶紧把车靠边停下,小心的问:“小妍,你生气了?” 瞧着李雁娆紧张的瞪大了眼睛,拓跋妍憋不住笑,搂过李雁娆的头,蹭蹭她的鼻尖:“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以后怎么搭伙过日子?” 拓跋妍语言中的暗示让李雁娆很是受用,她有些紧张的低声道:“今晚去我那里好么?就当……就当庆祝你新戏杀青,再提前庆祝你事业更上一层楼。” 第五十五章 李总裁的脑袋瓜里琢磨着什么歪主意,拓跋将军还能不清楚? 拓跋妍向来克制自律,不过这不代表她没有情|欲上的渴求。牵手,拥抱,或是浅尝辄止的亲吻,这些纯情的肌肤碰触的确重塑了拓跋妍对感情的认知,比直接滚上床来得有价值。 但是如果能更进行更深入的探索,发掘出情到深处、最畅快甘甜的部分,好像也很有挑战性。 没错,如果李有福不那么怂、每次撩拨到最后眼见要成却急流勇退,估计早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说起来这两人究竟谁才是最没节操的那个…… 反正正合拓跋妍心意。 “好啊,我前阵子赶着拍戏,担心回家太晚吵到娇娇,早跟我妈打了招呼,说忙起来就在公司安排的公寓住。一个人可闷死了。”拓跋妍歪着头说。 李雁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这么简单就把小姑娘拐回家了?这也太好骗了。 她怯场的毛病又有点想发作,支支吾吾的说:“嗯,那吃完了饭,在我那里留宿吗……” 拓跋妍瞧着李雁娆的耳朵尖红彤彤的,故意逗她:“不欢迎吗?还是你家里藏了田螺姑娘,半夜三更会起来收拾屋子给你暖床?” 李雁娆差点被口水呛住,她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恶趣味了? 拓跋妍则心情大好,一脸纠结的有福,也很可爱呢。 李雁娆的住所在青蒙半山别墅,这里是裕川有名的富豪区,建筑群西边就是青蒙山景区,住户们也可以随意出入只对部分会员开放的私人自然山体公园,景致清净怡人,空气也好。 故此种种,其间规格最小的房产售价也是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李家女财神财大气粗,十六、十七、十八栋都是她的私产,拓跋妍的保姆车在来往的各种豪车中显得格外寒酸,车子驶入小区大门时被警卫拦截下来,李雁娆降下车窗,那个高壮的年轻警卫显然认得她,赶紧行礼放行。 进了大门,沿着宽阔平整的盘山路一路行驶上去,很快就到了李宅。拓跋妍早已经适应了现代社会的节奏,思想也调节了过来,对着宽敞的有点吓人的复式洋楼啧啧称奇。 原以为渣爹拓拔修家的宅子就够华丽了,这样对比一看竟也落了下风。 现今的土地价值可不是早先大燕可比,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辈子,只怕都买不起这里一个厨房。 李雁娆一一给拓跋妍介绍房子构造,两人走在短廊里拐了个弯,面前豁然开朗,微蓝的波澜水光映照在墙壁上,赫然是个面积不小的露天泳池。 拓跋妍有点兴奋,跑到泳池边蹲下,稀罕的伸手捞泳池里的水。 李雁娆笑道:“我准备了烧烤架和食材,一会儿咱们自己烤东西吃。你要是愿意游泳,隔间里准备了合适你穿的衣服和泳衣,正好下水放松一下。” 拓跋妍甩了甩手,不自在的支吾:“好……那,有没有救生圈?” 是的,拓跋将军不会水,她是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 #西北那边旱的要死# #再说了当皇后又不需要有游泳证书# 李雁娆咳嗽一声:“还真有。” 拓跋妍没多想,只以为李雁娆细心,提前准备好了。 两人乘私人电梯上主宅三楼,内部简约低调的装饰风格和房子外景很搭,就是少了点人情味。直到进了套间最里的卧室,才稍稍看出有人生活居住的痕迹。 李雁娆原本的安排是让拓跋妍住套间的副卧,暗搓搓占便宜吃点豆腐就很高兴了,一开始没想到拓跋妍今天会这么乖顺,屁颠颠进了自己的老巢。 真的有吃掉小甜心的机会了吗……幸福来得太快我不敢相信。 反倒束手束脚起来的李雁娆忘了自己把给拓跋妍准备的东西都放置在副卧了,直到拓跋妍大摇大摆观摩完了套房才回过神来。 她把拓跋妍引到副卧里。 这里的面积比李雁娆的卧室小一些,但是布置的温馨可爱,粉色系的墙纸家具,桌上电脑的保护套都是粉红碎花的,公主床上还放了几只毛茸茸的大玩偶。 拓跋妍:“……”原来我在有福心里就这个形象,太小瞧人了。 拓跋妍咳嗽一声:“这屋子真好看,我很喜欢。” 李雁娆顿时两眼发光,满足的笑起来:“喜欢就好,我去准备点东西,房间有独立浴室,衣柜里有泳衣和我按你的尺码买的衣服,随便用。” 送走了李雁娆,拓跋妍打开衣橱,里面被各色服装填的满满的。 李雁娆自己总是一身黑,给她挑的衣服却都是暖色调,款式类型无奇不有,拓跋妍甚至发现了水手服和数量不少的lolita洋装。 前者自然不会是廉价淘宝情趣款,全是正经的校供制服。而拓跋妍之所以能认出后者,则是因为拓跋娇喜欢这种风格,当初她参加歌手选秀节目,就是大胆的穿着茶会款洋装上的台。 好在她的颜值也衬得起这样华丽繁复的衣服,再加上有拓跋家的背景在,并没有受到太大非议,反而成就了她独特的甜美风格。 除此之外还有泳衣,拓跋妍很无语的盯着那些小小的、几乎遮不了什么东西的布片,直接拨到一边,最后总算找出一条正常的黑底蓝流线条训练泳衣。 把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篮,拓跋妍抱着浴巾进浴室。 拓跋妍家的浴室自然比不得这里豪华,她没有用那个一看就很高档的按摩浴缸,而是选择冲淋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穿好泳衣,拓跋妍套着件浴袍下楼,泳池边多了几辆小推车,一层层摆满了各种串好的各种肉类、蔬菜等食材,再抬头一看,短廊边李雁娆吭哧吭哧推着烧烤架过来了。 等李总走到灯光照射的范围下,拓跋妍顿时瞪大了眼睛。 李雁娆卸了妆,微湿的长发松松编成歪辫搭在肩头,素面朝天的她少了白日里的成熟妖娆,平添几分秀丽清纯。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她身上仅穿着比基尼款式的性感泳衣,系带的小裤裤是俏皮的嫩绿色,上身同色的青嫩布料堪堪裹住胸前傲人的两团浑圆软肉,乌黑发梢蜿蜒在深深的沟壑里,更衬得皮肤堆雪似的白。 还有那纤长的大白腿……和胸围对比细到不可思议的腰肢,紧实平滑的小腹…… 拓跋妍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烧的她口干舌燥,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李雁娆没想到拓跋妍速度这么快,微微一愣后又下意识顺着拓跋妍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登时脸红了起来,尤其拓跋妍还被浴袍裹得严严实实,偏她一个人凉飕飕的站着,有些羞窘的脱口而出: “咳,看什么看啊。” 此话一出李雁娆更后悔了,怎么显得跟她跟小姑娘撒娇似的!老脸都要烧熟了! 拓跋妍道:“好看,真好看。” 她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觉得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样好看,哪怕她接受了李雁娆的告白,也没想到自己的意识会转变的这么快。明明她身上的东西自己都有,可是怎么就拔不开眼呢。 李雁娆虽说被她盯得发窘,但是被喜欢的人说好看,心里当然美滋滋的。 她的眼睛转了转,厚着脸皮说:“你也把衣裳脱下来呗,穿这么多不嫌闷得慌?” 拓跋妍很干脆的解开浴袍系带,任由它滑落在地上,露出里面同样把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连体泳衣。 虽然那美腿纤腰的曲线依然勾人神魂,但抱了极大期望的李有福还是蔫了。那么多泳衣,这个小坏蛋却偏选这件最老气的。自己可是被她给看光了,这买卖真不划算。 拓跋妍走过去帮李雁娆推烧烤架,两人把火点着,李雁娆信心满满道:“你要吃什么?我来给你烤。” 拓跋妍看她那笨呆呆的手势,就晓得肯定不是熟手,坏心眼的点餐: “烤两个翅中,两个虾。” 李雁娆气势汹汹的开始了,找出鸡翅串和鲜虾串,有模有样的烤起来。 拓跋妍在一旁捣乱:“火太小了,加点火。虾要糊了!哎呀,还没洒孜然,翅中得翻面了。” 李雁娆手忙脚乱,最后恼羞成怒:“你行!你来烤!”悄悄把半生不糊的串丢进垃圾桶。 她去自助烧烤时明明烤的很好吃,这次肯定是因为小坏蛋添乱才失败的。 拓跋妍从善如流:“来来来,我纳斯尔丁·拓跋妍给女王陛下露一手。” 李雁娆哼了一声,把位置让给拓跋妍。 拓跋妍取好要烤的肉串、鸡翅和虾串,拨弄了几下烤架里的果木炭调整火力,另一边李雁娆已经套着救生圈下水了。拓跋妍看李雁娆得意洋洋的来回扑腾,差点笑出声来,原来她也不怎么会游泳。 李雁娆‘游’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就扒着泳池壁看拓跋妍烧烤。 先烤的羊肉串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冒油,最外层的肉被火舌卷到,散发出颇具异域风情的浓香,拓跋妍娴熟的的抖着五分熟的肉串,把精盐撒上去,略烤一会儿再瞅准时机上料粉,拓跋妍问看呆了的李雁娆: “你吃不吃辣?” 李雁娆道:“稍微来点。” 拓跋妍很贴心的分开肉串,一半洒辣椒粉,一半不撒。烤熟之后分开两个盘子,亲自送到赖在泳池里的李雁娆面前:“尝尝吧。” 李雁娆再怎么硬撑着,也得承认自己在料理烧烤上是比不过拓跋妍了。 她取了一串没有辣椒粉的肉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块热气腾腾,冒着喷香的羊油,嗅着不禁食指大动,尽量保持着淑女的形象下嘴。 没办法形容肉汁在嘴里炸开的那种绝妙享受。 李雁娆狼吞虎咽,几口干掉了分量十足的一串,拓跋妍看她吃的开心,心里也很高兴。 “好吃吗?” 李有福舔舔嘴角,严肃的评价:“嗯,好吃。” 第五十六章 又一气吃了两根香辣的肉串,李雁娆有些口渴。 正巧拓跋妍道:“烤羊肉这东西得趁热才有滋味,等会儿凉了,油腻腻吃下去不舒服。” 李总裁扒着泳池壁高起的台阶,半个身子浸在凉丝丝的泳池水里,突然想起差点被遗忘的一桩小节目,转转眼珠开口道:“我渴了,想喝饮料。” 自打彻底确定关系,李雁娆在拓跋妍面前心理年龄那是刷刷刷往下掉,整个人言谈举止全无人前的强势霸道,有时绷不住形象向年轻的恋人撒个娇什么的都是常事。 拓跋妍偏还就吃这一套,觉得有点小幼稚的李雁娆更可爱,心里受用的很。 刘文婧瞧见过几回自家总裁把头歪在拓跋妍颈窝的样子,虽说神奇的没什么违和感,但李雁娆平时多么正经稳重的人,年龄、阅历、社会地位都比拓跋小姑娘来得高,可是看样子双方恋爱关系中占据上风的,未必就是年长的那一方。 爱情真神奇。 拓跋妍道:“你想喝什么?餐车上好像没有水。”说着就要返回去找。 李雁娆捉住拓跋妍的手腕,神秘兮兮的问她:“要不要来点成年人的饮料?” 按照李雁娆的指示推过餐车,拓跋妍掀开最底层盖的红丝绒布,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见细碎的冰块间镇着大小形制不一的酒瓶,果然如她所说藏了好料。 拓跋妍心中好笑,想着这人莫非是要把她灌醉,好顺理成章的酒后乱性? 没等拓跋将军想好该怎么回应,李总裁再压不住心头因计划得逞而鼓噪的心情,她的嘴角忍不住的上翘,姿态妩媚撑住下巴,用手指关节敲敲沁满水珠的酒水外瓶: “咱们……一起?” 实打实的勾引呢! 拓跋妍当真被李雁娆潋滟含情的眼神撩到了,美酒佳人,还是对方主动撩拨,她很乐意陪李雁娆放纵一回。 但是谁做主导就不一定了。 李雁娆自认是东道主,殷勤体贴给拓跋妍推荐了一种德产的白啤,以口感甜醇著称,适合初次接触酒精饮品的女孩子喝。她起开瓶盖,手指捏着纤细的玻璃瓶身,示范性的晃了晃,然后眯起眼睛享受的饮了一大口。 拓跋妍一脸单纯的看李雁娆仰头喝酒,视线毫不客气顺着白皙脖颈下滑,扫过锁骨、流连在胸前圆润嫩白到极致的香艳风景中,然后在李雁娆吞下酒液后及时收回色眼,惊讶道: “哇,真那么好喝?” 李雁娆信誓旦旦:“不信你尝尝,不苦的,味道很清爽。” 拓跋妍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抵过‘好奇心’,接过李雁娆手里的酒瓶,嗅了嗅飘散而出的麦芽香气,试探的啜饮一口。 她好久没喝有过酒了,虽然啤酒和宫廷御酿的琼浆酒、抑或西北冬日必备的烧酒口味完全不同,但是当舌尖接触到熟悉又陌生的微辣酒液时,蠢蠢欲动的酒虫终是给勾了出来。 李雁娆还在为小女友不假思索直接拿自己饮过的瓶装酒喝而暗自窃喜,一晃神拓跋妍竟把酒瓶喝了个底朝天。大概因为饮得太快太急,拓跋妍的脸上浮现出微醺的薄红,与李雁娆四目相对。 然后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拓跋妍面不改色:“这酒味道好淡,又酸。咱们不喝这个。” 李雁娆乐的差点仰倒:“好好好,不喝啤酒。” 拓跋妍又说:“空腹喝酒不好,我去烤串吃,你也来帮我打下手……酒一会儿再喝,不急。” 李雁娆哪有不依的:“不急,不急。” 李总裁还当拓跋妍一气喝太多有点醉了,忙不迭从泳池里爬出来帮忙烤串。两人热火朝天烤了好一会儿,盘子里各色蔬菜肉串堆成小山,再搬运到泳池边装冰镇酒的餐车上。 拓跋妍吃了两串焦香四溢的烤翅中,套着小黄鸭游泳圈下到泳池里,跟李雁娆一样一边戏水一边吃喝。李雁娆见识了拓跋妍的(伪)酒量,也不敢给她喝度数太高的,只开了瓶低度甜酒,甜滋滋的当果汁喝。 ……谁知道拓跋妍真的把甜酒当果汁喝。 是的,李雁娆一不留神,拓跋妍已经咕嘟咕嘟灌下两杯了。 李雁娆担心她喝过头在水里不安全,赶紧哄拓跋妍上岸:“小妍,你先上去,泡久了头晕。” 拓跋妍意犹未尽的扑棱了点水花,乖乖上岸。 李雁娆刚松了口气,就见拓跋妍又倒了一大杯酒要喝,赶紧爬出泳池制止:“不能再喝了,我去给你找别的饮料。” 拓跋妍说:“都倒出来了,浪费不好。” “那就我喝,你太小,不能多喝酒。”李雁娆没多想,接过高脚杯饮下,一入口就觉得似乎味道和方才不一样,酒味浓烈醇厚的多,她晃了晃头,觉得脑子里闷闷的,赶紧找了个休闲椅坐。 冰盒里的碎冰已经半融,拓跋妍把红酒木塞塞严放回去,背对着李雁娆的脸上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坏笑。 不过很快拓跋妍就后悔了。 李雁娆真的醉了。 她倒没有耍酒疯,只是板着脸坐的端正,若不是身上性感*的泳装,还以为她是在开什么重大的会议。 有点意识到自己玩脱了的拓跋妍小心的问:“……有福?” 李雁娆的眼睛眨了眨,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慢慢扭头看拓跋妍。 她本是很显小的长相,生得精致之余却又略有些稚气,若不是生就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素颜的李雁娆只怕说是二十岁也有人信。 此刻这双高傲的凤眼眼尾染上了浓艳的红,不用刷睫毛膏就已经浓密卷翘的令人咋舌的睫毛抖的撩人心弦,高高在上的冷艳神态和娇气的娃娃脸出乎意料的相配,拓跋妍的呼吸不知怎么也急促起来。 李雁娆说:“陈婉婉,你找死。” 拓跋妍:“……” 陈婉婉:你在逗我吗?? 拓跋妍哭笑不得,她伸手捧住李雁娆的脸蛋:“有福,我是拓跋妍。不是陈婉婉。” 李雁娆两眼放空,发了几秒钟的呆,像是回过神来了:“哦,是小妍啊。”她的声线重归平稳,用一种近乎慈祥的语气道。 拓跋妍也难判断她是不是真的神志清醒,而此时李雁娆居然挣扎着要站起身,但在酒精作用下她根本就站不稳,结果是整个人重重的扑倒在拓跋妍身上。 两人都穿着泳装,就这样肉贴肉滚在一起,身处上位的李雁娆似乎觉得身下‘毯子’软软的很舒服,并不打算起来,反而一个劲的盯着拓跋妍的脸看。 她还恶人先告状:“你看我做什么?” 拓跋妍无语了:“……看你好看。” 李雁娆甜甜的说:“谢谢你。”说完她又打量着拓跋妍,视线暧昧的在拓跋妍的脸上描摹,睫毛闪动,眼神迷离。她含糊的说: “你,你也……” 拓跋妍眼前一黑,李雁娆的额头砰的磕在她的鼻梁上,顿时痛得倒吸冷气,鼻腔又酸又痛,生理性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扶着李雁娆的上身坐起来,一手捂鼻子一手擦眼泪。 再看罪魁祸首李有福,睡着了!雷打不动! 拓跋妍揉揉差点被砸歪的鼻梁,报复性的捏住李雁娆的鼻子。李雁娆鼻子不通气,那只好用嘴呼吸。傻傻张嘴吸气,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来。 娇滴滴的大美人躺在怀里,喝了不少酒的将军自然有些心猿意马,她干脆低头咬住李雁娆还带着酒香的柔软唇瓣,跟狗似的又吸又舔,霸道的不许她喘气。 将军自娱自乐玩的陶醉,李总裁不开心。 她好好睡觉,却被捏住鼻子又堵上嘴,都没法呼吸了。当即狠狠地一咬! 拓跋将军妍乐极生悲,下嘴唇被咬了个正着,旖旎心思烟消云散。嘴里火辣辣的疼,甚至还能尝到腥咸的血味,轻手轻脚摸了下嘴上伤口,指腹上赫然红艳艳的血珠。 这叫什么事哦。 没办法,拓跋妍坐在地上委屈了会儿,还是认命的把李雁娆打横抱起。地上凉,虽说是盛夏天,但是就这么睡着指定会感冒生病。 拓跋妍抱着睡的正香的李雁娆乘电梯上楼,她的房卡权限能开别墅里所有的门,顺利刷开主卧。 小心将李雁娆放在床上,拓跋妍甩甩手走进浴室。 主卧的浴室比副卧还要大许多,最里面圆形大浴缸奢侈到能容七八个人不止,拓跋妍先给浴缸放水,又去衣物间找李雁娆的衣服。 一进门拓跋妍发现整个衣物间几乎被黑色填满了,李雁娆的生活里似是容不下其他的色彩似的,让拓跋妍都有些奇怪的心疼。她从一大排的丝质睡裙中随便找了一条,想了想后又厚着脸皮翻出bra和小裤裤。 正要离开,角落里一个没有盖子的小木头箱子引起了拓跋妍的注意。她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看,只见箱子里堆得满满的都是各种皮质钱包,走线做工差极了,一看就是新手作品。 除了这些卖相不佳的钱包,还有很多金属铆片,拓跋妍捡起一枚,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她的名字,还特意刻了一个心形的圈子圈起来。 拓跋妍握着这枚铆片,心底里难以言喻的柔软。 现下不比讲究男尊女卑的大燕朝,女红针织并不是女子的必修课,那样高傲强势的李雁娆,此前从没动过针线吧。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完美的试手品藏在这里。 放下铆片出门,李雁娆还是以刚才那种蜷缩的姿势躺在床上。 拓跋妍关好放满水的浴缸,把睡得死沉的李雁娆抱进去,小心让她倚在浴缸壁上,然后开始脱身上的泳衣。 连体紧身的泳衣不怎么好脱,拓跋妍好容易把身体从里面解脱出来,回头李雁娆已经快整个人滑进水里了,赶紧拉了一把,免得她把自己淹死。 拓跋妍也迈进浴缸,手一揽把她抱在怀里,又过了一会儿,两条嫩绿的布片被丢在了地上。 肌肤彻底相触的感觉十分奇妙,似乎有酥麻的电流在皮肤下涌动,说不出的舒坦畅快,拓跋妍尽量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帮怀里的李雁娆擦洗身体。 浴缸边摆着李雁娆常用的洗浴用品,应该是手工定制的所以没有商标,只是一堆瓶瓶罐罐摆在那里。拓跋妍打开一盒浴盐嗅了嗅,觉得那股香味似曾相识,转念一想,可不就是李雁娆身上那种幽香么! 活得真精致。糙汉子拓跋将军想。 第五十七章 拓跋妍起了童心,依次打开那些精致的瓶罐来嗅闻,这些东西种类繁多,但是味道都是统一的,和李雁娆往日里身上香味一模一样。 直到她随手拿起最角落里一支格外剔透晶莹的漂亮小瓶。 这只瓶子和其他玻璃器皿的光泽相差很大,拓跋妍从前用惯了好东西,认出应该是某种水晶。 水晶瓶外表棱角分明,中间掏空的圆管里灌入半透明的粉紫色液体,在浴室的灯光辉映下闪烁着美丽的光。 拓跋妍取下瓶盖,凑近闻了闻,香气甜蜜清幽,和浴池台子上其他同伴画风明显不同。她心里犯嘀咕,总感觉这味道有点奇怪,但是翻来覆去查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出究竟哪里不对。 拓跋妍玩弄瓶子这会儿,醉的不省人事的李雁娆乖乖躺在她怀里,浑然不觉小女友打开了了不得的东西。 拓跋妍把浴液倒在手心里一点点,囫囵在自己和李雁娆身上乱抹,很快浴液的甜香就散得满浴室都是。拓跋妍捧着丰富细腻的泡沫玩得开心,都说芙蓉出水娇,浴后人的颜值总是会攀升到令人咋舌的高度,更何况两个美人儿共浴一池,若是被外人见到喷鼻血都是轻的。 捂着嘴打了个喷嚏,拓跋妍随手按下排风扇的按钮。 虽然这浴液很好用的样子……但是味道太甜,闻久了鼻子有点发痒…… 两个人的身体长时间磨蹭在一起,拓跋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起了生理反应。胸前两点每每被李雁娆的皮肤蹭到,就会有些说不出的快感从这里绽开,像是触电似的酥入心底,弄得她痒痒的浑身不自在。 拓跋妍赶紧按住李雁娆的肩膀想把她推离一点,不想手下肌肤太柔腻,一个没抓稳就滑到了她的胸前,丰润弹滑的软肉满满抓在了掌心里,拓跋妍甚至能感觉到掌心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一时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拓跋妍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刚才给李雁娆脱衣服的时候心里的确有些旖念,然而习惯了抑制欲|望的她很容易的把这念头压了下去。而此刻拓跋妍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被‘好软’‘好有弹性’‘卧槽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反应’之类的想法填的满满的,这个角度看不到浴室里的镜子,但就凭脸上火辣辣的烧灼感拓跋妍敢发誓自己的脸绝对红得很尴尬。 这时候李雁娆小幅度的挣扎起来,胸前饱满近乎逢迎的主动在她手掌里蹭,嗓子里还带着难耐的烦躁在低哼。 这是怎么了! 拓跋妍反手猛地把春|情泛滥的恋人推得老远,连滚带爬从浴缸里窜出来,拽过淋浴用的花洒打开冷水往自己身上淋,冰冷的水流打在肌肤上,终于压制住了心头的欲|火。 是的! 不久前还在吐槽李雁娆太害羞的拓跋将军,她也!怂!了! 也是阴差阳错,李雁娆的这些洗浴用品是成套定制的,其中大部分都没什么附带效果,唯独那个最骚包的水晶瓶子不是一套,那是李家二妹李华昴送的生日礼物。 李华昴比李雁娆鸡贼的多,一直对家人隐瞒着自己的性向,李雁娆当初出柜的时候她还奉李定辰之命去劝解过李雁娆,直到后来留学到开放的美利坚合众国,这才开始撒着欢的玩耍,游走花丛。把一心以为二孙女是贴心小棉袄的李老爷子气了个仰倒。 李二小姐生怕被老爷子的拐棍打死,几乎常驻海外,但是家里亲人生辰的时候还是会寄礼物回来,特别是从小照顾她最多的李雁娆。 要说李华昴真是搞不懂大姐的想法。明明早早出柜,也有条件享受人生,为什么还守身如玉的跟圣女似的把持着,难道不觉得累吗? 思想洋派的李华昴就开始变着法给李雁娆送一些羞耻物。 后来血的教训告诉她,太过分的东西有一定几率引得李雁娆恼羞成怒,李华昴不敢送太露骨的,另辟蹊径在内部做手脚。 ……浴室里放着的香薰浴液里面添加了催|情的成分。 拓跋妍就这么悲催的中招了。 她匆匆冲洗干净身上的浴液泡沫,扯过浴巾包裹住身体,还得分心关注李雁娆。 李雁娆本就醉酒醉的糊里糊涂,又被拓跋妍涂了满身的加料浴液,现下正被熏得浑身发软,身体燥热不堪,扒着浴池的边缘不满的哼哼唧唧。 拓跋妍按下按钮放掉浴缸里混了香薰浴液的泡沫水,把淋浴水温调好,扯过花洒给李雁娆冲洗。 结果可想而知。 此刻温热的水流浇在她身上,比拿刷子瘙交脚心还要刺激,李雁娆全身都染上了暧昧的粉红色,她哀哀尖叫着翻滚,似是逃避似是逢迎,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来。 一双杏眼含着泪水,眉头紧蹙,浮上红潮的脸蛋挂着不知是泪是汗的水珠,可怜巴巴的低声说:“难受……” 拓跋妍像是被高压电电到似的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浑浑噩噩的李雁娆也扒着浴缸壁冒出头,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蜿蜒在沁着艳色的肌肤上,酒精和催情香薰的刺激下整个人显得天真又妩媚,无助的睁着眼望拓跋妍: “我难受。” 再不上就不是人了。 拓跋妍不是人。 她简直是畜生。 李雁娆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推倒小女友不成反被吃,上下里外被啃了个干净。 拓跋将军搂着李总裁软绵绵的娇躯,躺在浴缸里喘息了会儿,觉得世间极乐不过如此,从前的许多年真是白活了,竟不知两情缱绻间的爱|欲竟会这样动人心魄。 什么美酒佳肴,锦衣华服,金玉珠翠,宝马香车,都一边去吧。她还想再做五百年。 拓跋妍体力逆天,休息片刻,又是一连串的啄吻印在李雁娆脸上,但是李雁娆早就受不了了,简直都没力气呼吸,见她实在累到无法回应,拓跋妍只好作罢,把她打横抱起回到卧室。 拓跋妍拿毛巾轻柔的擦拭李雁娆的身体,把布满红痕的肌肤上的水珠吸走,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慢慢把濡湿的长发擦到半干,一切收拾干爽后给她换上准备好的睡衣,此时李雁娆早已沉沉睡去。 拓跋妍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晚安。” 关灯,抱着香软的媳妇睡觉。 但是注定她这晚上睡不好。 迷蒙睡梦中,拓跋妍觉得怀中似乎抱了一团火焰,热到烫手,她疑惑的慢慢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间一个想法击中了她,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拓跋妍匆忙打开床头灯,灯光照应下李雁娆的脸满是病态的潮红,再用手一试,果然是发烧了。 拓跋妍咬牙,后悔自己今天把她折腾的太狠,但是现在不是反思自己的时候,她赶紧下床,从套间的小冰箱里取了冰块,用毛巾包着敷在李雁娆额头给她降温。 看着李雁娆的眉心皱的不是那么紧,神情明显比方才舒服了点,拓跋妍才略松了口气。 冷静下心绪,找出医药箱,拓跋妍用电子体温计给李雁娆测了体温,被上面的数字吓得又绷紧了皮。她紧张的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到了一个人: 刘文婧。 拓跋妍先用退热贴取代了冰块毛巾,温柔的小声唤李雁娆的名字: “有福,有福?” 李雁娆烧的厉害,意识迷迷糊糊的,无法回应她。 幸好套间里有座机,座机下压着一本电话簿,第一页就有刘文婧的号码,拓跋妍拨通了电话号,嘟嘟几声,传来刘文婧疲惫的声音:“喂?” 拓跋妍快速道:“刘姐,我是拓跋妍,雁姐姐发烧了,我们现在在青蒙山这边。” 刘文婧那头传来鸡飞狗跳一阵杂乱声音,似乎有个女声在叫:“哎——姓刘的,你踩到我了!”紧接着是刘文婧略带急躁的回复:“我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拓跋妍稍稍放心,她放下话筒又奔回卧室,李雁娆额头的烫度隔着退热贴都能感觉到。 她想起医药箱里有酒精和脱脂棉,虽然药物不敢乱用,但是物理降温还是可以的,赶紧把医药箱搬到床头。 李雁娆的手心滚烫,拓跋妍心里乱糟糟的,指尖都有些颤抖,险些打翻了酒精瓶。她用脱脂棉蘸究竟给李雁娆擦手脚心,堪堪擦完两遍,刘文婧就火急火燎赶到了。 拓跋妍给刘文婧打开大门的电子锁,她身上衣裳穿的乱七八糟,扯着一个蓬乱着头发的年轻女人一路奔上搂,着急的问:“李姐呢?我带了医生来。” 蓬乱头发的年轻女人甩开刘文婧的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戴上,不满的嚷嚷:“她怎么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拓跋妍也不好意思把过程详细说出来,只引着两人进卧室,邋遢眼镜女一见李雁娆脸蛋红彤彤躺在床上,虚弱的气若游丝的样子,赶紧上前查看。 凑近检查李雁娆身体状况,自然忽视不了她身上的情|爱痕迹,眼镜女大张着嘴愣住,用一种膜拜非人类的眼神看拓跋妍: “你……你……”半天想不起该用什么词形容。 而刘文婧怨念责备的目光也投在拓跋妍脸上,灼得她脸都要被烧穿了。 眼镜女一拍手,下定论:“真是个畜生。” 给李雁娆打了退烧针,眼镜女絮絮叨叨的跟拓跋妍说了很多照顾病人的常识,当然也包括某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亲热注意事项。期间刘文婧一直试图用眼神杀死拓跋妍,后者也只能装没发觉,小学生一样站直听眼镜女讲,认真点头。 临走眼镜女还不忘感慨:“女侠,全裕川我江横水就服你一个。” 送走两个电灯泡,拓跋妍也没什么睡意,她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总忍不住以一分钟一次的频率去看李雁娆。幸运的是情况越来越好,她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身上也不再那么烫。 拓跋妍辗转难眠,干脆坐起身来。 刚才找东西搞得房子里乱七八糟,既然睡不着,还是趁李雁娆没醒好好打扫一下。 第五十八章 李雁娆第二天醒来时日头已过正午,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 就这样盯着斜上方的吊灯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回过神,头脑也真正清醒了些。 然后李雁娆发觉自己右手指尖被人轻轻捏着。顺右手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小姑娘略有些疲惫的睡颜。 拓跋妍眉心微皱,睡得不是很沉的样子,一头乌发束在脑后,随着拓跋妍伏在床畔的动作散落在被面上,衬得往日总是果敢自信的秀丽脸孔平添几分稚气的天真。 当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李雁娆不想惊动她,然而只是手指微微的一勾,谁知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便惹得对方猛然睁开眼睛,弹簧似的直起上身,径直和李雁娆的目光对上。 李雁娆:“……”熊孩子吓我一跳。 拓跋妍小心翼翼的问:“好点了吗?还难不难受?” 她的脸上犹带睡意,但目光却灼热到让李雁娆脸上一阵发烧,尤其是回想起昨天浴室里的疯狂之后。 还有那句关切的‘难不难受’,让李雁娆的思想诡异的转了个弯。她是怎么跟小姑娘渴求的撒娇说‘我难受’,后来又是如何用这同样的短句求饶的…… 李雁娆咳嗽一声,嗓音略有些沙哑:“我想喝水。” 拓跋妍有求必应,立刻从床头桌上取了水杯递给她,水杯里还很贴心的插根吸管,这样李雁娆头一歪就能顺利喝到水。 李雁娆摆摆手,试图自己坐起身,但是身体实在使不上力,只好任拓跋妍轻柔的扶起,又往后背塞了两个松软的羽毛枕,这才接过杯子。 杯子里水温正好,不会过凉也不烫嘴,李雁娆借着喝水的功夫掩饰自己发烫脸和游移不定的窘迫眼神,小口小口啜饮拖时间。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最后还是拓跋妍打破宁静,她说:“有福,水没了。” 李雁娆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把水杯喝了个空,只是顾着神游天外胡思乱想,身体却还在傻傻仰着脖子捧杯发呆。老脸一红,讪讪把空水杯还给拓跋妍。 拓跋妍放下水杯,顺便端起一个小碟子给李雁娆:“吃点梅干,我从你冰箱里拿的。” 李雁娆昨天喝了不少酒,嘴里正发苦,她一边嚼着酸甜的梅干一边看拓跋妍忙前忙后。拓跋妍下了楼,不一会儿端上来不少盆盆碗碗,食物的香气隐隐飘到李雁娆鼻端,顿时勾起了她的食欲。 李雁娆眼巴巴的望着拓跋妍,脸上就差写着求投喂,后者按部就班在床上铺了一条衣帽间的柜子里翻出的床单布,然后架上小桌,晃了晃确定足够稳定,不会把饭菜撒在床上,这才开饭。 拓跋妍问道:“我煮了甜咸两种粥,你喝哪种?”说着依次把两个小饭煲掀开,端上前让李雁娆选择。 甜粥是薏米红豆莲子粥,所有食材都是从一楼的厨房里找到的,李雁娆半夜发烧,拓跋妍送走了刘文婧和江横水就没正经休息,方才也不过是微微闭目养神,故此李雁娆才动弹一下就惊动了她。 这薏米、红豆、莲子提前淘洗干净泡上,数小时的浸泡让三种不太容易煮烂的谷物吸水变软,早上天蒙蒙亮,拓跋妍架锅开火煮粥,先把前三样煮的酥烂,再加其他易熟的谷物,放入冰糖,快出锅前特意浇了蜂蜜,就这样一直闷在锅里。 此刻锅子一打开,甜蜜的暖香扑面而来,李雁娆探头嗅闻,空空如也的腹中很没出息翻腾抗议。 拓跋妍又开了咸粥的锅。 山药鸡茸粥,不是什么稀罕的粥品,但不知道拓跋妍都是怎么烹制的,是否加了其他的材料,总之那味道和从前吃到的很不同,一样鲜甜浓郁,然而其中隐隐有股中药味,并非是汤药的酸苦,而是很清爽怡人的淡淡药香。 李雁娆真的忍不住了,她咽了口口水,厚着脸皮:“好香,我都想喝。” 拓跋妍笑的满足,她说:“好,都给你。” 除了两样专门为李总裁煲的粥,拓跋妍还准备了拌菜,凉拌豆腐皮,菜心葱丝切得细细的,辣椒油和花椒油也是拓跋妍新调的,拌上酱油醋等简单的调味汁,格外爽口。 李雁娆的厨房不怎么使用,但各种食材器具齐,拓跋妍食量大,临时又煮了一大锅手擀面。 李总裁享用美味的爱心病号餐,拓跋妍捧着比她脸还大的不锈钢盆吸溜面条。 李有福隐隐觉得自己就是那压迫劳动人民的地主老财…… 李雁娆眼珠一转,开口道:“我也想吃面。” 拓跋妍放下筷子给她捞一碗面,担心李雁娆会吃得没滋味,额外用腐乳调了芝麻酱来拌面。 两个人埋头扒饭,李雁娆一个人是吃不了两份粥的,剩下的粥自然由拓跋妍负责消灭,虽然不是第一次看拓跋妍吃饭,但是李雁娆还是为她可怕的食量暗暗咋舌。 拓跋妍喝净最后一口粥,把碗筷分类摞起来送到楼下。李雁娆拿了手机打电话给保洁,让人来处理。 一切收拾干净,这顿迟来的早午饭结束在下午三点一刻。 拓跋妍拿了热乎乎的湿毛巾给李雁娆擦手,认真用手背试李雁娆的额头,已经不发热了。她说:“江医生给开了药,先吃药吧。” 李雁娆:“哦……诶?哪个江医生?!” 拓跋妍一怔,歉疚道:“昨天晚上你发烧,我给刘姐打了电话,她和江医生一起来的。” 李雁娆觉得山崩地裂也不过如此了,她努力的回想,终于捉到了记忆的小尾巴,一时间哭的心都有了,就江横水那个大嘴巴,一点秘密都守不住,恐怕自己被小姑娘反推的事情已经被这八婆捅出去了! 拓跋妍吓了一跳:“怎么了?”她紧张的捉住李雁娆的手,“江医生有问题么?” 李雁娆哭丧着脸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拓跋妍实在问不出缘由,只好把疑问咽下去,给李雁娆倒了杯温水,让她服下小小两颗胶囊。 李雁娆虽然退了烧,但是昨晚上被折腾的太厉害,现在喝粥吃面填饱了肚子,有些犯困。她见拓跋妍眼圈隐隐也有些发暗,心晓得小姑娘肯定也没休息好,就说: “好困……你也上来睡会儿。” 拓跋妍倒是乐意的很,没有拒绝,她背对着李雁娆把身上t恤脱下来,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李总裁色眼紧紧盯在她身上,却见拓跋妍白皙平滑的后背上有不少指甲的抓痕和红印,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的‘战绩’。 拓跋妍注意到李雁娆的目光,坦坦荡荡转身,款式简单的浅蓝色bra罩杯裹着胸前雪似的圆润两团,上面星星点点的吻痕牙印不用说也肯定是李雁娆意乱情迷时啃的。 不过李有福还没心虚两秒,就别另外的景色吸引了。 昨天拓跋妍穿的是连体的泳衣,李雁娆并未能得赏美人纤腰。此刻拓跋妍几乎脱了个干净,她的腰肢十分纤细,小腹上却有着紧实性|感的腹肌,那充满力度的线条简直炫目到惹火,往下两条人鱼线聚拢消失在短裤裤腰里,李雁娆只觉口干舌燥,头脑发胀,几乎要流鼻血! 李雁娆,你真是够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真的完全控制不住啊! 拓跋妍又坦然自若的褪下短裤,动作潇洒,丝毫没有有心诱惑的意思,简单地动作却把李雁娆血液的流速推向了又一个高峰。 被bra同色小裤裤包住的俏臀挺翘诱人,侧面看那勾人弧线自腰部和丰满胸部的线条划出完美的s型,李雁娆要不是有心无力,早就扑上去行禽兽之事了! 但这美景没几秒就被小松鼠印花棉睡裙遮住,拓跋妍打了个小哈欠,掀开薄被上床。 她无辜的看李雁娆:“你不睡吗?” 李雁娆咬牙:“睡!” 两个人就这样脸对脸躺在一起,李雁娆的目光不断地闪动,似乎在内心做什么激烈争斗,片刻后不安分的偷偷去捏拓跋妍的手。 拓跋妍直接手臂一伸,把如花似玉的李总裁搂进怀里。 “困了,睡觉。” 李雁娆哼了一声,不甘示弱,也伸手圈住拓跋妍的腰。 两人皮肤紧紧相贴,拓跋妍身上香香暖暖,那种清爽舒服的微甜药香让李雁娆想到刚才喝的薏仁红豆粥,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沐浴露。 李雁娆胡思乱想,拓跋妍开口了:“有福,你身体太虚,改天我给你配个药浴方子。” 恼羞成怒的李雁娆伸手一搡拓跋妍:“你才虚呢!” 拓跋妍赶紧讨好的说:“我虚,我虚。” 李雁娆有气没处撒,赌气扭过身背对着拓跋妍,不过立刻就有点后悔。这样根本闻不到那股清冽的香气了…… 拓跋妍把爪子放在李总裁的腰上,李雁娆佯怒:“别动手动脚的,我要睡觉。” 拓跋妍笑嘻嘻贴过来,说:“你睡你的,我给你按摩按摩。” 李雁娆的脑子立刻飞到某些暧昧的场景上。 拓跋妍的手掌轻轻贴着她的腹部,不急不缓的自小腹为中心推拿按揉。 也不知怎的,拓跋妍的手心热的像个小火炉,就这样暖烘烘贴在肚子上,按摩的动作也不是简单的转圈揉搓,而是带着某种奇异韵律有条不紊的推揉。 李雁娆的旖念慢慢被化解,舒服的像猫似的哼哼唧唧,眼皮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拓跋妍收回内力,轻轻翻过睡熟的爱人的身体,视线在她秀丽的容颜上描摹。怂唧唧的拓跋将军这会儿才放开来吃豆腐,在鼻尖亲了一口,又亲耳朵,亲脸蛋,恨不得把李总裁拆吃入腹才好。 折腾了好一会儿,拓跋妍最后志得意满把香软的李雁娆抱在怀里,下巴蹭蹭她的发顶,渐渐入梦。 李雁娆这一觉睡得很香,再睁开眼时屋子里的自然光线已经很暗淡了,她的记忆停留在拓跋妍给自己推拿那会儿,原本还酸痛不堪的身体现在神奇的舒缓了好多。 伸了个懒腰,李雁娆下床,走到窗前往外看。 拓跋妍穿着件大红的唐装,正在泳池边打一套动作缓慢舒长的奇异拳法,李雁娆看不出那拳法的精妙,只觉得她的小姑娘穿大红衣服真精神,显得唇红齿白的,格外漂亮。 拓跋妍缓缓收拳,双手下压,吐出一口浊气。 她大概是早就意识到李雁娆在看自己,结束动作后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对三楼的李雁娆微笑。 还带着汗珠的俏丽脸庞绽开明艳笑容,惹得李雁娆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真好。 第五十九章 拓跋妍打完了一套拳,立刻上三楼回到卧室里。 她走的极稳也极快,等她踏进套房里时,李雁娆才刚刚出了卧室门,拓跋妍玩心突起,一步上前把李雁娆轻松打横抱起,惊得李雁娆大叫: “你干嘛!” 拓跋将军把李总裁重新塞回被窝里,严肃道:“娘子,你要好好休息。” 李雁娆的脸红的要烧起来了,这个拓跋妍怎么越来越嘴坏,完全没有当初才见面时那种过分成熟稳重的样子,她瞪了拓跋妍一眼:“谁是你娘子。” 拓跋妍笑嘻嘻道:“我跟谁睡谁不就是我娘子?” 李雁娆尖叫一声,拳头捶在拓跋妍的胸口:“拓跋妍,你要死啊!” 拓跋妍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她扑上前把李雁娆抱在怀里,下巴亲昵的埋在李雁娆的颈窝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幽香,耳鬓厮磨: “真好,遇见你真好。” 李雁娆简直不知该拿这个小坏蛋怎么办,听了这样的情话,连耳朵尖都羞红了。 不过,不管是哪个样子的她,李雁娆都喜欢。 这样显出稚气天真的拓跋妍,也很可爱。 然不知道这个刚成年的少女究竟背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种冷静克制到极点的样子,但是李雁娆愿意等,她坚信时间与爱会软化小姑娘封闭内心的那层壳,然后迎来真正的心心相印,相伴……相伴白头。 两人相拥片刻,拓跋妍松开怀抱,但是又捉住李雁娆的手把玩,她坐在床头,舍不得把目光从爱人身上移开一秒。 即使没有对话,仅仅如此静静的坐在一起,拓跋妍也觉得开心。 就在这时,拓跋妍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依旧用一只手捉着李雁娆纤白的手指,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来电者是乔春宜。 拓跋妍划开通话:“妈。” 乔春宜略带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妍啊,娇娇有没有去你那里?” 拓跋妍眉心一蹙:“没有,我现在在李姐这里,昨天电视剧杀青,我们在一起庆祝。娇娇怎么了?” “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娇娇早晨出去发传单,中午没回家,我跟你顾阿姨没多想,可是现在都六点多了,打她手机也打不通,唉!你……你现在有空么?” 拓跋妍捏了捏李雁娆的手指,示意她安心,声线平稳:“妈,你不要着急,我立刻回家去。” 听到女儿回来,乔春宜这才稍稍放心:“好吧,那你快点,顾敏快急死了。娇娇这孩子……” 挂了电话,拓跋妍脸色微沉,李雁娆问她:“你妹妹怎么了?” 拓跋妍说:“娇娇暑假自己找了个打工的地方,刚才我妈说她早晨出工,现在还没回家,电话打不通,她们急坏了。” 李雁娆也是一惊,她对拓跋娇还是很有好感的,从那种家庭长大,还能保持着干净纯善的心,此刻也不禁着急起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拓跋妍摇头:“不行,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休息。你现在生着病,把自己照顾好就是帮我了。” 李雁娆见拓跋妍很坚定,也没有强求,只是说安排个司机帮忙,一再嘱咐拓跋妍: “那你要注意安全,别冲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 拓跋妍抿嘴一笑,两人交换了个缠绵的亲吻,她立刻动身回家。 李雁娆安排的司机简直神速,拓跋妍下楼时他正开着那辆旧保姆车驶至门口。 拓跋妍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略看了男司机一眼,报上地名。 司机先生把持着市区内行驶最快上限的速度,一路狂飙至家属院,顾敏和乔春宜已经等在大门口,拓跋妍降下车窗道:“妈,顾姨,你们快上车。” 乔春宜简单地说了下情况,大致就是电话里讲的那些以及其他的小细节,比如打给拓跋娇的电话第一遍是被人为挂断,再打就已经关机了,问和她同去打工的小姑娘,那个女孩态度很不好等等。 拓跋妍问了拓跋娇工作超市所在的地方,坐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皱,神色冷峻到可怕。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事情不可能是拓跋娇临时和什么人有约,手机没电没直接联系家里这么简单。 拓跋娇工作的超市离家属院有大概七八分钟的车程,并不是很繁华的闹市,司机先生开车把众人送到超市门口,拓跋妍的目光在司机壮硕的身形上扫过,她说: “司机师傅,一会儿超市里有什么人跑出来,还请你帮我拦截。” 司机略惊讶的怔了一下,然后沉默着点头。 带好路上准备的口罩和棒球帽,拓跋妍率先下车,让顾敏和乔春宜跟在身后,三人进了超市。 超市里开了空调,很是凉爽,收银台里收银员正在整理柜台,懒洋洋的并没有理睬她们,拓跋妍左右扫视超市内部的地形,乔春宜看到了认识的人: “沈宁!” 一个带着精致铂金项链、穿超市制服的女孩下意识抬头,一看是乔春宜在叫自己,脸色大变,扭头想往后走。 拓跋妍一言不发,疾步上前拦下她,一把钳住项链女孩的胳膊,她用了六分的力气,女孩痛得脸都扭曲了,尖叫出声。 “沈宁!你妈死了?嚎什么!” 项链女孩的惨叫惊动了超市内间的人,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开门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往这边走。他似乎也认识乔春宜,不过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而是气势汹汹的直奔这边: “我说小乔妹子,拓跋娇中午就走了,我都说多少遍了,你再来闹事别怪我报警。” 乔春宜怒道:“报警?是我们要报警!孩子早晨好好的来这里,现在不见了,我不找你们找谁?沈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 拓跋妍没有跟这人废话,直接问:“我妹妹哪里去了。” 沈老板流里流气的说:“不知道,你尽管问,我反正不知道。” 拓跋妍要求:“把超市监控调出来,否则我就报警。” 沈老板轻蔑的哼了声:“监控坏了,你们爱怎样怎样,别打扰老子生意。小贱娘们,跟老子耍横……” 乔春宜气的要爆炸,破口大骂。沈老板眉毛一竖就要动手打人,不曾想拓跋妍上前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反剪住双手、脚下被什么一勾,不禁扑通跪倒在地。 拓跋妍丝毫没有留情,直接按着他的头往地上磕,砰砰砰三下,沈老板头破血流,他发狂的大叫辱骂,却被拓跋妍牢牢制住。 乔春宜和顾敏都被她利索狠辣的动作惊住了。 拓跋妍道:“调监控。” “去你妈逼!”沈老板骂道。 顾敏脸色惨白,她喘息了几口,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起一支圆珠笔,猛地朝男人的眼球扎下去! 沈老板吓得几乎晕厥,浑身一抖,差点尿了裤子。 顾敏手中笔尖停在沈老板的眼球正前方,相距不到半公分,她张开嘴想说话,但是却吐不出声音,乔春宜也反应过来,她护住顾敏,冷笑着问:“调不调监控?” 沈老板真的被疯狂的顾敏吓到了,他趴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珠乱转,似乎在想什么主意。 这时门外又吵闹声,只见壮实的像头熊的司机先生拖着项链女孩沈宁进来,他不自在的歪歪头,说: “她想逃跑。” 拓跋妍致谢的颔首。 沈老板见对方来了援兵,也绝望了,灰溜溜的被拓跋妍压着去调监控,司机先生轰小鸡似的把营业员们都赶着跟在后面。 监控里很清楚,十二点钟到点下班,拓跋娇在后间换下制服,这时候项链女孩沈宁上前和她说了几句话,同时用手指着外面,拓跋娇犹豫了下,沈宁推推她肩膀,似乎在催她。最终拓跋娇出了超市门,往北去了。 拓跋妍面色冷寂,她问:“我妹妹去哪儿了?” 沈老板又梗着脖子不说话。 紧接着包含愤怒的一拳打在男人脸上,这个中年汉子痛得都叫不出声,口冒鲜血摔倒在地,痛苦的吐出两颗牙,他的目光涣散,而再聚起精神时,那支噩梦般的圆珠笔又对准了他的眼睛。 拓跋妍的气势不是顾敏能比的,她一下下按动圆珠笔的笔帽,笔尖一伸一缩,每一突似乎就要戳破男人的眼球,可是就差那么几毫米的一点点: “我妹妹,去哪儿了。” 沈老板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含糊不清的交代了情况,说是一个‘秦少’要请拓跋娇吃饭,可拓跋娇不肯,沈老板贪图好处,才让沈宁骗她出来。 拓跋妍又一拳打在沈老板腹部,松开虾米一样蜷起身子的男人,转而把目光投在沈宁身上,后者吓得面无血色。 拓跋妍狠狠捏住沈宁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 “我很少打女人,但是如果我妹妹出事,少了哪怕一根毫毛……你,还有在座狼狈为奸的诸位,百倍奉还。” “我说到做到。” 第六十章 拓跋妍是真的着急,她的手指像是钢铁铸就般有力,紧紧钳住沈宁的下颌。刚一松手,沈宁就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捂着痛得仿佛已经碎裂的下巴,沈宁眼泪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崩溃的哭道: “我说,我说……我都告诉你!” 沈宁本来是拓跋娇初中的同学,只不过她叛逆不喜读书,中考考的一塌糊涂,没能被高中录取。 她的母亲和父亲早就离婚了,沈宁跟着她外婆住在一起,老人管不住她,虽然知道外孙女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一起,却也无计可施。 沈宁在拿到中学毕业证书之后疯玩了半年多,最后不耐烦外婆的催促唠叨,勉勉强强到了表亲也就是沈老板的超市做营业员。 说来也巧,今年暑假想要找工作补贴家用的拓跋娇跟沈宁无意中相遇,正好沈老板的超市需要招募短期工,沈宁热情的邀请她一起来超市工作,也好叙叙情谊。于是简单的面试后,定下每天上午七点半钟到十二点钟来超市工作,工作内容也就是发传单、打扫卫生、整理货物排面等等。 拓跋娇曾经参加过歌手选秀节目,虽然最终遗憾止步四强,但是相貌却是那一期中最出挑的,所以有一定的知名度。沈宁生性虚荣,私下和自己的男友阿江讲自己和偶像歌手拓跋娇有交情,现在又是同事,在一家超市打工。 阿江和沈宁的身世差不多。 他初中没上完就出来混社会,求爷爷告奶奶千方百计加入了裕川本地的小帮派五湖帮,成为了最底层的临时马仔,每天无所事事的混日子,街坊邻居都唯恐避之不及,却和沈宁对了胃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半个月前五湖帮迎来一位‘贵客’,五湖帮老大再三告知手下要好生伺候这位‘秦少’,据说他背后的关系深不可测,千万不能得罪。要是有谁搅了老大抱大腿的计划,就等着帮规伺候吧。 阿江和其他人一样在秦少面前大献殷勤,摇头摆尾的献媚讨好,某次无意中脱口吹出了自己认识拓跋娇的大话。 秦少平时根本不拿这些底层败类当人看,听阿江吹嘘他马子和拓跋娇是手帕交,居然破天荒的屈尊降贵和阿江问了几句关于拓跋娇的话,而阿江虽对拓跋娇不熟悉,还是嚷嚷得天花乱坠,好似跟她是一家人似的。 阿江自认揣摩到了秦少的意思,和沈宁商议后决定要把拓跋娇‘引荐’给秦少。反正拓跋娇早就脱离了拓跋家,已经没有人护着了,下手也不怕被报复。 于是在秦少提出想跟拓跋娇见个面一起吃饭之后,两人便软硬皆施要让拓跋娇就范。 沈宁说到此处,虽然用词婉转,有替自己开脱的意思,拓跋妍的眼睛还是气的发红,恨不得狠狠扇这贱人几个耳光,她强忍怒气: “他们在什么地方?” 拓跋妍找来绳子,把沈老板等人结结实实捆住,拴在暖气片上,绑紧沈宁的手防止她逃跑。再顺手把超市卷帘门拉死,一行人上了车。 从沈宁口中问出地址后,司机先生迅速调转车头前往目的地。 保姆车停在裕城会所的停车场,拓跋妍懒得对沈宁这种垃圾好言相劝,给她裹了件外套挡住被捆绑住的手,把沈宁押下车。 裕城会所的占地面积不小,沈宁在前面带路,远远就见几个穿的花里胡哨、跟公鸡似的不良青年聚在一起抽烟,他们扯着嗓门,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满口的污言秽语,神态猥琐聊天说笑。 沈宁的眼睛亮了,大叫:“阿江!阿江!” 一个染着黄发、穿橘色紧身裤,上身夏威夷衬衫的青年一怔,朝着这边看过来。 他就是沈宁的男友阿江。 沈宁似是找到了主心骨,抬着下巴的对拓跋妍道:“把我放开。” 拓跋妍恍若未闻,阿江则看出事情不对,和其中一个明显是众人头目、带着小指粗金链子的男人说了句话,当下其他人都拿起钢管棒球棍之类的武器,气势汹汹走过来。 沈宁得意道:“你快放开我,这里是五湖帮的地盘,识相的把绳子解开,否则我老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拓跋妍懒得多费口舌,搡开挡路的沈宁。 沈宁没料到拓跋妍还敢动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愤愤抬头,却见拓跋妍挽起了唐装袖子,迎头一脚踹翻了打头冲上来的混混! 乔春宜和顾敏受到的惊吓不比沈宁小。 她们虽然知道拓跋妍这姑娘很有主意,却不想会生猛成这个样子。 那可是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汉子! 甚至都没劳动司机先生,拓跋妍利落的放倒了三个人,只剩脚步略慢的阿江还站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金链子男人见事不好,悄悄丢掉了手中的烟蒂,拓跋妍目光如电,猛地锁定跨上摩托车的金链子男,此时机车已经发动,金链子连安全帽都没来得及带,摩托轰鸣声中猛力拧动油门就要逃。 阿江趁机会进攻,拓跋妍劈手夺过还在负隅顽抗的阿江手里的钢管,右膝一抬,坚硬的膝盖又狠有准的给阿江裆下来了诚意十足的一击。 阿江整个人抱成团躺在地上抽搐,冷汗流得满脸都是,张着嘴却呼不出痛,几乎要晕厥过去。 拓跋妍没有理会他,她对自己下手的力度把握很自信,转而抡起沉甸甸的钢管,一道银光破空飞向骑摩托逃跑的金链子男,正砸在他后背上。 一声杀猪似的惨叫,金链子再把握不住平衡,连人带摩托甩出老远,失控的摩托车砰一声撞上了墙,他本人也摔得不轻,滚在地上抱着腿呻|吟。 这么大的声音肯定惊动了保安,事不宜迟,司机主动上前去拖烂泥似的金链子头目,拓跋妍则粗暴抓住阿江的一头黄毛,硬生生把他半个身子都拎起来,问道:“拓跋娇在哪?” 阿江怎么敢说! 他要是说出来,牵扯到那位秦少,老大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负隅顽抗道:“我不知道。” 拓跋妍没有犹豫,直接一个响亮耳光抽在他脸上,打得阿江惨叫一声,半张脸都肿起来,嘴角也破开流血。 拓跋妍面无表情:“我问你,拓跋娇在哪儿。” 阿江气急骂道:“妈的臭□□你——” 拓跋妍面不改色,猛力又抽了阿江一耳刮子,阿江屈辱的大叫,拓跋妍不再留情,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几十下掌掴把阿江彻底打成猪头,脸肿的红亮充血,似乎皮肤再经一碰就要皮开肉绽。 阿江含糊的呜咽,满脸鼻涕眼泪,拓跋妍嫌弃的啧一声,用指甲划了划他恶心的脸: “最后一次机会,拓跋娇,在哪儿。” 阿江撑不住,招了。 秦少让他们把拓跋小姐请到裕城会馆三楼蒹葭厅。 拓跋妍问清楚蒹葭厅的位置,眼神阴沉。顾敏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崩溃了,乔春宜其实心中也乱糟糟的,但还是揽着她的肩膀强作镇定: “小妍,咱们要不要报警?” 乔春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顺理成章的把女儿当成主心骨,就这样下意识的求助于拓跋妍。 拓跋妍摇了摇头,瞥一眼那几个躺着装死的五湖帮流氓:“我担心报警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这些垃圾狗急跳墙就糟了。” 说完她把视线移到一直沉默着的司机身上:“这件事情我去解决,司机师傅,麻烦你和其他两位兄弟保护好我妈和顾姨。” 乔春宜一时没反应过来,司机先生线条硬朗的脸上倒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他看得出拓跋妍身手不凡,但是却想不到她能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另两个保镖。 拓跋妍用拇指指了指西北方:“今天辛苦你们了,改天我给大家发红包。” 司机先生皱眉道:“可是李总的指令……” 拓跋妍干脆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只要能保证我妈妈的人身安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而且雁娆应该有说过让你们听我吩咐吧?” 她了解李雁娆,正如李雁娆了解她。虽说有时关心则乱,但李雁娆绝对比任何人都信任拓跋妍的能力。 司机先生点点头,没有再多嘴说什么,另外两个彪形大汉的身影也从隐蔽处闪出来。 拓跋妍转身抱住乔春宜和顾敏,把两个忧心忡忡的女人抱在怀里,小声说:“妈,顾姨,你们先跟着司机师傅走,我一会儿带娇娇回家。” 乔春宜张了张嘴,拓跋妍亲昵的用脸颊蹭蹭两人:“相信我。” 顾敏只恨自己太没用,哽咽道: “乔姐,我和娇娇连累你们太多了。” 乔春宜没有办法,最终妥协了,她拍拍顾敏的后背,叹了口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说这样生分的话。拓跋妍,你长大了,妈妈也给你帮不上忙,只是刚才你自己说会带娇娇平安回家,可得要说话算话。” 安排好两位母亲的事,拓跋妍隐入黑暗,她在会所的主建筑物周围转了一圈,脑中迅速出大致的地形。 裕城会所的主体大楼有八层,那个秦少在三楼的蒹葭厅。 拓跋妍巧妙地避开闪着红光的摄像头,悄无声息翻越围墙,会所现下灯火通明,不时有人来往,拓跋妍观察了片刻,搞清楚穿黑白制服的是普通服务生。她把身体贴在隐蔽角落的墙壁上,终于有个落单的女服务员径直走过来。 拓跋妍屏息,待她走近后一记手刀砍在后颈,倒霉的姑娘就这样软软倒在拓跋妍怀里。 拓跋妍暗道一声得罪,迅速互换两人的衣服。 伪装成服务生的拓跋将军就这样面不改色混进了大厅。 第六十一章 拓跋妍很快找到了公开挂在墙壁上的大型楼层消防分布图,用最快的速度记熟这张图上标注的各种通道走向,并在脑海中规划出相对稳妥安全的数条路线。 由于她面色坦然,虽然有意躲避行人,但神情丝毫不见慌乱,所以并未引起别人注意,幸运的找到了最近处的员工通道,等候片刻见没人走动,便迅速登上三楼。 三楼坐落着被分隔开的十数个大小包厢,精美豪华的装修风格给人奢靡堕落的观感,仅走廊便如此富丽堂皇,足可见内部会有多么奢华。 蒹葭厅作为可与奥林匹斯厅并肩的最高等级套房,相依坐落在大楼西北角,一路上遍布被精心掩藏起来的监控器,构成详尽庞大的监控网络。拓跋妍心知自己的行踪难免会被拍摄下来,也不藏头露尾,大大方方往目的地走。 到了蒹葭厅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一个纹了满身青花的高壮男人在里面把门打开,他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拓跋妍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向前一步抢入男人怀中,指尖按在他胸腹的要害穴位。 男人只觉侧腹一麻,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分毫,眼睁睁任由这个女服务生登门入户。 一击成功,拓跋妍迅速挤进屋子反手关门落锁。除了趔趄坐倒在地的青花男,房间内还有个目露凶光的筋肉大汉,当机立断抽出一柄短军刀朝拓跋妍扑过去! 拓跋妍身形一缩,堪堪躲过直冲颈部袭来的刀锋。 她心中的焦虑和愤怒本不比任何人来得少,更别说这些人肯定与那个秦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此刻多耽误一分妹妹便多一分的危险,手指青筋暴露猛地钳住那持刀汉子的腰腹肌肉,大吼一声: “去——死!” 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加、浑身横肉纠结的彪形大汉,竟硬生生被她提的双脚离地,猛力朝隔断墙投掷了出去,整个头颅没入四分五裂的墙壁里! 原本还想反抗的青花男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这个纤细苗条的女孩在他眼里不亚于修罗恶鬼。 待拓跋妍略一喘息,重新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才发现有浑浊的液体从他□□汨汨流淌出来,竟是失禁了。 而隔断开的内间突然有个血淋淋的光头猛地穿墙而过,也把里面人吓得不轻。 其实也是机缘巧合,那汉子并非砸穿了结实的砖土墙壁,而是一扇可以打开传递东西的小暗门,若真的一头碰在土石墙上,只怕早就颅骨崩裂、脑浆爆炸了。 内间里传出骇然的惊叫声:“什么人在外面?蛇头,蛇头!” 那声音竟带了些哭音。 拓跋妍咔咔转了转脖子,目光冷硬如铁,她没有管地上还在发抖的青花男蛇头。这人已经废了,没必要再顾忌一个吓破胆的人。 而里面的人终于察觉大事不妙,一阵吱吱的推动家具声,显然是想堵住大门。 拓跋妍使足了力气踹在门板上! 一脚! 再一脚! 即便是牢固的合金防盗门,也经受不住拓跋将军毫无保留的疯狂攻击,仅仅三下,门轴的合页就已松脱,拓跋妍干翻了门板,一切豁然开朗。 正对门内的是个身着马甲西裤、打扮像个旧时代贵公子的短发少年,他的相貌颇为阴柔俊美,此刻抱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张脸煞白煞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拓跋妍向前一步,目光---扫向房间内部。 或许为了应蒹葭厅这个名字,这里内间的装潢倒是颇为清雅的中式风格,但是拓跋妍的眼中再映不进其他,只冲着一人张开怀抱。 拓跋娇欢呼一声,扑进了拓跋妍的怀里,紧紧搂住她劲瘦的腰! 拥抱完,拓跋妍捧着妹妹的脸蛋,撩开她额前乱发的手指有些颤抖,紧张问道:“娇娇,你没事吧?” 拓跋娇摇了摇头,说:“没有。” 拓跋妍上下扫视着检查,见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转而猛地把视线转到缩在墙角的少年身上。 之所以称其为少年,是因为他的脸上明显稚气未脱,精致的五官尚未完全长开,身形虽然不矮却也比较单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拓跋妍一想到就是这人生出许多是非来,就有点牙根痒痒,上去揪住少年的衬衫领口,把蹲在地上的他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这长相颇为俊美的少年脸色大变,正要反抗,拓跋妍的手已经转而掐住了他的脖子,少年涨得满脸通红,挣扎着想掰开拓跋妍的手指,然而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撼动拓跋妍。 拓跋妍把他掐了个半死,照着那副怯生生的漂亮面孔就是一顿痛打,打得少年鼻青脸肿,然后才松手扔死猪似的丢在地板上。 拓跋娇也没有阻止姐姐的意思,恨恨的站在一边围观。秦少彻底被打蒙了,跟受伤的狗似的躺在地上抱着头呜咽哭泣。 拓跋妍却没打算就如此放过他,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拓跋娇也傻眼了的动作: 扒秦少的衣服! 拓跋妍上手便撕开了秦少扣的严整的衬衫领口,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来,她的打算其实很简单,给这个败类拍几张裸|照,好好羞辱一番,看他还敢不敢生事。 秦少哭泣的分贝一路上扬,跟杀猪似的嚎哭尖叫,拼命护着被扯烂的领子蹬腿挣扎,好似拓跋妍要□□他似的。 拓跋妍被他吵得头疼,呵斥道:“闭嘴!再嚎丧就花了你的脸!” 秦少抱着胳膊挡着胸口,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不,不……我……” 拓跋妍这会儿也觉出不对了,她的视线下滑,心中疑窦更深,硬是拉开秦少的胳膊,一手把他两只手腕钳在头顶,刺啦一声扯开了秦少的白衬衣。 只见他的身体纤白消瘦,衬衫里还穿了件黑色束胸衣,拓跋妍往他胸口按了按,虽然衣服把胸部生生挤压住,却还是有那么点男人没有的弹性。 这是个女人啊! 妈的,你个女人叫什么少啊! 拓跋妍尴尬停手,而秦少被撕烂了衣服,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死鱼一样挺尸在地板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挺漂亮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拓跋妍没办法了,她松开手,秦少立刻拢起衣服往后蹭,泪汪汪的大眼惊恐的偷看她。 拓跋娇也傻了眼,拓跋妍咳嗽一声,看到墙上挂了件小西装外套,便取下来扔给秦少,她手忙脚乱接过披在身上。 姐妹两个再一沟通,总算是把事情梳理清楚。 拓跋娇嗫嚅着说:“……她倒是没对我怎么样,只是问了些姐姐的事……还想跟我要你电话号码。“ 感情秦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小妹,而是她拓跋妍! 眼瞧着秦少衣衫不整哭的凄惨,拓跋妍却也没法再对她怎么样了。她叹了口气,揽着拓跋娇的肩膀转身要走。 秦少却忙不迭爬起来,带着哭腔低声请求:“拓跋妍,给我签个名吧。” 拓跋妍头也不回:“不签,我现在很生气,不想给你签。” 姐妹两人出了蒹葭厅大门,一路下到底层,明明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竟然也没人阻挡,拓跋妍心中就有了计较。 果然,李雁娆的迈巴赫车正停在对面,她穿了件薄外套,头发略显凌乱,苍白的脸上飞起病态的薄红,见拓跋妍出来,李雁娆不禁露出欢欣的笑容,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招呼便猛烈咳嗽起来。 拓跋妍走的时候她才刚刚能自己起身下床,现下却要强撑病体跑来这里。 拓跋娇松开手,在姐姐后腰上轻轻推了一下。 拓跋妍朝李雁娆走过去,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拥住刚止住咳嗽的她,热烈的吻了上去。 迈巴赫驾驶位上的司机先生和拓跋娇都若无其事扭过头。 李雁娆许是又有些低烧,干燥的嘴唇灼热的厉害。拓跋妍占据了主动权,却也没舍得太折腾她,用短暂却直白的舔吻表达自己心头满溢的爱意,最后恋恋不舍的分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雁娆的眼睛格外的亮,她想说,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是又有些羞于启齿,只包容的微笑,然后又是比之刚才更缠绵温柔的亲吻。 一行人上了车,拓跋娇很主动的坐在副驾驶上,由司机先生开车回家属院。 拓跋妍和李雁娆的手一直扣在一起,后者慢慢跟拓跋姐妹解释那个女扮男装的秦少。 她原名戚筝琴,所以准确来说应当是‘琴少’而非‘秦少’,父亲戚泰是省城的大房地产商,暗地里经营着名叫泰山会的黑帮组织。 许是早些年造的杀孽太重,戚泰年近半百只得了戚筝琴这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为了百年之后女儿能有所依靠,他还收了几个义子。 戚泰看人的眼光毒辣且善于调|教人,义子们现下都是人品出众的才俊,由于和戚筝琴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无比,恨不能天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踢着玩。 但过度的保护也未必是好事,戚筝琴的小姐脾气在父亲和哥哥眼中就像小奶猫的张牙舞爪,可对于别人来说却是刁蛮任性,甚至一爪子就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戚筝琴眼泪一掉,义兄们心都要碎了。 妹妹想玩个小明星嘛,不算什么,反正都是女人,妹妹也吃不了什么亏,随她去。 拓跋妍听了这戚大小姐的‘战绩’,有点莫名的想笑。 李雁娆则咬牙切齿:“不给她点教训我就不姓李。”敢觊觎她的人!反了天了! 第六十二章 车子驶入家属院的大门,远远可见两个人影依偎立在乔家阳台上。司机师傅把车停在楼前的公共车位里,熄火,拓跋娇率先打开门下来,就听顾敏在楼上喊: “娇娇?” 拓跋娇赶紧冲她挥手:“妈,我回来了!” 顾敏隐约发出一声抽泣,然后被乔春宜拉着离开阳台,也就几十秒钟的功夫,两人已经奔下楼,匆匆冲出楼道口。 看见女儿安然无恙,顾敏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搂着拓跋娇一遍遍重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拓跋娇心中自责心虚之余也有些后怕,虽然戚筝琴最终并没对她怎么样,但是莫名被人请到裕城会所这种地方,加之阿江等人在路上软硬皆施的‘劝说’,小姑娘多少还是被吓到了。 上了楼,一众人围坐在沙发上听拓跋妍讲述救出小妹的过程。 当然拓跋将军是不会直接对她妈说大实话的,把一切功劳都推到李经纪人身上,只说在裕城会所偶遇到她,然后在李雁娆的帮助下顺利找到秦少,又重点强调戚筝琴的性别,这才让顾敏她们真的放心。 这下李雁娆成了力挽狂澜的大功臣,顾敏红着眼握住李总的手,哽咽着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谢意才好。 她的神经紧绷了这么久,这下女儿平安回家骤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脸色也很不好看,拓跋娇见状忙扶她回房间休息。 乔春宜其实也是强打精神硬撑,她叹了口气: “我这个做妈的不中用,碰到这种事,虽然很想给你和娇娇撑腰做主,可还是慌了神,让你一个小孩子去冒险。” 拓跋妍正要说话,乔春宜却跳过了这个话题,正色对李雁娆道: “这次多亏了小李,拓跋妍这孩子主意特别多,平时肯定没少给你添麻烦……”接下来便是一通狠夸,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雁娆是圣母再世,天上地下第一好人,但说到底还是恳请她多关照自家傻闺女。 拓跋妍哭笑不得,她不得不打断乔春宜:“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憨。李姐今天身体不大舒服,不如让她住下别走了。” 有了拓跋妍的薪酬,乔家现在手头前所未有的宽裕,正巧对门的老夫妇要卖房子移民,一家人盘算了下,总不能老是让两个孩子住一间小屋,就出手买下了这套房子。 老夫妇多年来受乔家人颇多照应,几乎是把房子半卖半送出去,里面的各种家具电器也统统留给了乔春宜。 待他们一家搬走后,顾敏和拓跋娇正式挪进对面居住,乔春宜又请人在两套房子中间凿开一扇便门。这样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起,平时吃饭娱乐照样在旧居,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今天出了戚筝琴这个乱子,拓跋妍也不好再光明正大回青蒙山那边和李雁娆住,所以想出这个折中的主意。 李雁娆心里暗搓搓高兴得很,只不过不好表现的太露骨,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表示自己真的是病人。乔春宜也没意见,道:“那妍妍搬到我屋里来,小李你住她的房间。” 拓跋妍面不改色:“妈,我跟李姐一起睡呗,晚上也好照顾她。”说完又补充一句,“李姐有点低烧。” 李雁娆把头歪在拓跋妍肩膀上。 看她俩这恨不得贴在一起的黏糊劲,乔春宜难免犯嘀咕,不过她思维比较简单,压根就没往女儿性取向这方面考虑过,想了想觉得拓跋妍说的确实有道理,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拓跋妍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纤瘦又苗条,只有脱下衣服紧实有型的肌肉线条才显露无余。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肌肉发达到夸张的健美选手型身材,女性的姣好曲线与力量感结合的近乎完美。 被强制塞进被窝的李总裁两眼亮晶晶,脸颊上的潮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体热、还是情绪太过亢奋,总之那视线灼热的要命,正在换衣服的拓跋妍甚至能感觉她在看自己身体哪一部分。 李雁娆:“嘻嘻嘻。” 拓跋妍:……发烧烧坏脑子了?? 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拓跋妍躺在靠外的一边,刚倒下李雁娆就跟毛毛虫似的蠕动过来,伸手搂住拓跋妍的腰,在人家的肚皮上摸来摸去。 拓跋妍被她摸得发痒,忍不住笑了一声。李雁娆像是得到了什么旨意似的,放肆的上下其手,挠得拓跋妍浑身痒痒,干脆直接把她揽进怀里。 李雁娆本就是病号,之前虽然已经派遣人手去控制场面,但是无论怎样也放心不下,还是挣扎着起床替小女友扫清救援行动留下的痕迹,一番折腾下来身体又有些发热。 彼此的躯体相贴,拓跋妍只觉怀里像是抱了只又暖又软的大兔子,所触肌肤温软柔滑,连那微烫的温度也让人心醉神驰,爱不释手。 然而大夏天搂抱虐狗的后果就是两人皆热出了一身汗,凉席也不能拯救。 房间寂静了许久,李雁娆不知什么时候迷糊睡了过去,汗津津的头抵在拓跋妍的颈窝,呼吸逐渐平稳舒缓,丰润的手臂搭在拓跋妍腰间。许是终于安下心来,体温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只苦了拓跋妍,素了这许多年刚开荤,现下抱着千娇百媚的情人肉贴肉腻在一起,脑子里不由得塞满了黄色思想,欲|火焚身就是她此刻的代言词,眼睛怨念的瞪得老大。 拓跋将军忍不住动了动腿,接着不老实的伸手去摸索李总裁,看看能否用自己火般的柔情感染睡熟的她。 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拓跋妍招魂似的小声叫唤:“有福福……雁娆……雁……娆啊……” 不怎么结实的小木床嘎吱吱摇晃,都就在将军情难自控要抱着人家自ig的时候,没有上锁的门板吱一声推开,乔春宜幽幽的说: “拓跋妍,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嚎什么啊。” “别打扰人家小李休息。” 拓跋妍安静如鸡。 什么旖念都没了。 李雁娆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拓跋妍已经起床晨练去了。 她这一觉睡得通体舒泰,昨天浑身沉重疲倦的感觉几乎全部在睡眠中消退掉,哪知道自己酣睡时拓跋妍的种种纠结郁闷。 神清气爽坐起身,李雁娆穿好昨晚放在床头的衣物,推门出去。 刚想起这里没有自己的洗漱用具,就见拓跋妍一身运动打扮,拎着个塑料袋子进了门,拓跋妍冲她一乐:“亏着我脚步快。” 拓跋将军已经决定封印昨晚的尴尬经历,绝不承认那个□□熏心、意图不轨的家伙是自己,若无其事把新买的牙刷口杯递给李雁娆。 这种细致入微的体贴让李雁娆颇有些被重视爱慕的小得意,正本性暴露要跟小女友撒个娇,突然想到还有岳母在,赶紧收回已经伸出一半的手,一本正经道: “谢谢。” 拓跋妍差点笑出声来,也正色道:“不客气。” 两人相视,然后同时喷笑。 这发神经的一幕落在从厨房看过来的乔春宜和顾敏眼里,前者没心没肺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顾敏可不像乔春宜那么大条,其实一向寡言敏感善于观察的她早就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认。 作为经纪人的李雁娆,真的会和手下的艺人如此亲近? 顾敏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乔春宜的脸上,匆匆岁月再宽容偏爱,也难免在她身上刻上细微的痕迹,从前青春艳丽的学姐已经平添了母性的温柔坚毅,收敛了年轻时的锋芒。 顾敏强迫自己收回过于露骨的视线。 年轻真好啊,年轻代表着无限的希望。 李雁娆简单的洗漱,五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乔春宜不免问到暑假后对拓跋妍行程的安排,李雁娆道: “其实要不是小妍的年龄摆在这里,现在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她肯定已经被各种通告挤满了。但作为高三学生,我想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所以没有给她接新的工作。” 这件事在乔春宜心里憋了好久,她就害怕拓跋妍忙拍戏工作耽误了学业,此刻听李雁娆拍胸脯保证,自然喜不自胜,对李经济人的好感倍增。 既然谈到了学业,拓跋妍也把自己对未来的打算和乔春宜简单提了一下,她想考京影导演系。 乔春宜对拓跋妍一直是放养着的,只要不是太叛道离经,她并不会干涉孩子的想法,况且拓跋妍这孩子最近越发的有主意,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法插手拓跋妍的事情。 正好李雁娆在,并不了解导演这一职业的乔春宜下意识看向她。 李雁娆和拓跋妍早就私下商议过,放下筷子简单跟乔春宜解释了一番。她说的话很诚恳实在,乔春宜听后沉默了会儿,开口对拓跋妍道: “妍妍,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从咱们家最近的变动……妈妈也看得出你的成长。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管以后成功与否,妈妈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第六十三章 从《一朝天子》的杨羞金,到《尚主记》杜婉娴,拓跋妍有了皇后专业户的称号。 性情可谓背道而驰的两位皇后角色在她的演绎下皆成就经典。 观众们看着娇憨天真的杨羞金一步步堕入邪道、在绝望与仇恨的驱使下疯狂迫害秦湘儿,其刁钻狠毒的手段令人咋舌,但最后杨关二人死在叛军的乱箭中时,遗留最后的情绪却只有痛心与怜惜。 生得灿烂,死得悲壮,杨羞金就像一簇灼然燃烧的烈火,永远要做最显眼最夺目的存在。 相比来说杜婉娴的性情就要清淡柔和的多。 化名杜皖宪去参加科举考试是她人生最大胆的一次冒险,如果不是父亲入狱,杜婉娴会在父母安排下嫁一个同样温润的青年才俊,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绚烂波折的命运起伏,但至少夫妻举案齐眉度过安稳一生,似乎也是那个时代女子追求的极致梦想了。 乾元皇帝心爱杜状元才华横溢,屡次试探此人秉性,确定是真的纯良敦厚,琼林宴上下旨将小妹戚繁棠下嫁于她。还特意和杜婉娴两人私下谈心,谆谆嘱咐要好好对待戚繁棠,杜婉娴当时的尴尬脸色不知令多少观众捧腹大笑。当明欢饰演的戚繁棠出场后,更是笑料不断。 但电视剧到了尾声,女状元和年轻有为的帝王成婚,痴儿公主恢复神智,被诬陷的杜父沉冤昭雪,和开头相同的科举会场场景,杜行止如小妹当年一身青衫步入考场。 一切看上去皆大欢喜,妆扮雍容的杜婉娴与戚繁棠对视,那复杂至极的几秒眼神交流,却刺痛了无数人的心。 她真的快乐吗? 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再没人能欺辱她,皇帝夫君对自己一往情深,甚至遣散后宫……可她想要的是这些吗? 此时杜婉娴与戚繁棠相处的片段回放,两人躺在凉榻上,十指碰触,然后自然而然的相握,依偎在一起仰望天空。同一片晴空,镜头再下摇时,却已物是人非。 在乐声中帝后携手,皇帝笑得心满意足。 太平盛世,得一心人。 这!一!幕! 电视前的观众无分老少都是一脸日了狗,甚至有和家人一起追剧的小朋友跟爸妈说:“公主好可怜,公主怎么办?” 导演你要死啊,这种剧情是怎么过审的!还有,公主她该怎么办?! 戚繁棠:我还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尽管皇后们的结局有着种种难以释怀的遗憾,尽管网络上各怀鬼胎的黑子依然蹦哒叫嚣,但新生代第一演技派的位置拓跋妍算是坐的稳当踏实,她微博的米分丝数涨幅一路高歌,《尚主记》的收视和口碑也吊打了暑期档的十几部电视剧。 心塞塞追完最后一集,新生的糖丸(棠婉)p党们自然被虐到哭湿整包纸巾,普通观众也觉得这剧画风结局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难免议论是否是为了出第二部才搞了个这种迷之开放性的结局。 热议声中,终于到了拓跋将军返校的日子。 神通广大的李总裁为了在岳母面前表现,特意联系了裕城六中的校长,以维桢公司的名义给了一笔不菲的赞助费,要求是请校方多关照旗下重点培养的当红艺人拓跋妍。 有钱好办事,裕六的高层正愁没钱更新学校的设施,看在那笔款子的份上这点小请求不在话下,当下把拓跋妍安排入拓跋娇所在的高三一班,并跟一班的班主任陶李提前打了招呼。 陶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教师,相貌气质都很严肃,她本不愿好好的班里突然塞个情况不明的学生,就怕招进个刺头。但是校长发话她也没办法,打定主意先悄悄观察下拓跋妍。 拓跋妍才到学校的头半个月,非常不适应。 同学老师的各种围观搭讪倒影响不到她,但一班的授课节奏比普通班紧促的多,拓跋妍到底不是九年义务教育贯彻下来的正统现代学生,对于很多东西的理解和大家或多或少有着偏差,这些代沟看起来细微,加起来却也狠狠绊了高估自己的她一脚。 还好有拓跋娇和李雁娆在,总算是慢慢赶上来了,可那段日子焦头烂额应付功课的样子,落进某些本就对她没好感的人眼里却变了味。 裕城六中的公众bb上有人以‘尖子一班盐皇后’为马甲发了个帖子,阴阳怪气的描述拓跋妍在学校的日常表现。 【主题】:扒一扒我们班上那位高贵冷艳的盐娘娘 [楼主]尖子一班盐皇后:顶锅盖开小号八,免得娘娘微博八百万米分丝来撕我~~ [1l]兔子跳蹦蹦:八百万米分丝,莫非是我知道的那位……火钳刘明!! [2l]笑脸迎人d:还以为这帖子是我梦游发的,在下看不惯娘娘大咖做派很久了。 [3l]不明觉厉:老夫注册这破id两年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 [14l-楼主]尖子一班盐皇后:咳咳,大家安静,听卤煮慢慢来扒。话说那天大裕六开学,上午第二节课中间,老班敲门进来介绍来了位新同学。自然是我们的娘娘华丽登场咯!娘娘的确漂亮,真是穿着校服也难掩姿色啊,楼主似乎听到了广大男同胞们吸口水声~~~ …… 这个‘尖子一班盐皇后’不遗余力的往拓跋妍身上泼脏水,恶意曲解拓跋妍忙于追上课程、不太和大家接触往来的行为,认为拓跋妍孤高傲慢看不起普通的同学。起初拓跋妍课堂上的吃力表现也歪曲成她是个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挤进有天才班著称的尖子一班。 班级里这样想的人不止‘尖子一班’一个人,拓跋妍从繁重的课业中喘过气来,才发现自己和拓跋娇似乎被隐隐孤立。 拓跋妍的明星身份起初的确让一班的同学们感到新鲜,纷纷上来要签名或是自我介绍,但是后来她埋头磕书还跟不上别人思路的表现,让这些内心其实都很骄傲自负的尖子生们着实失望。再加上有心人的煽风点火,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不过包括陶李在内的任课老师其实都挺欣赏拓跋妍,这些眼光老辣的教师看得出她的努力和火箭飞升般的神奇进步,办公室中常一起议论这个‘明星’学生。 陶李翻着拓跋妍的作业,啧啧称奇:“老张,你看拓跋妍这手字写得真漂亮,拿去参加书法比赛都可以了。” “看看这个。”教语文的张老师扔给陶李一个朴素整洁的本子。 这是拓跋妍的语文作文本,陶李大吃了一惊。这次不仅仅是因为拓跋妍的钢笔书法写得好,她仔细了以母亲为题的第一篇命题作文内容,骈骊对仗、音律工整的文言文根本不像是这个年纪孩子能写出的,不是装模作样生搬硬套的半文半白,若是告诉陶李这是出自哪个古人之手她也信。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道:“拓跋妍这姑娘不一般,就瞧这篇文章,让我来反正也写不了这么漂亮规整。” 另几个文科老师七嘴八舌的讨论,你一言我一语,陶李反倒脱开身,交出拓跋妍的作文簿,在一边刷学校的bb。刷了没两下陶李就皱起了眉,她看到了那个‘尖子一班’发的帖子。 此时帖子已经盖了上千楼,在其他回复小猫两三只的帖子群里分外刺眼,陶李没等爬完整栋楼就气的要爆炸,拓跋妍的表现她心里门清,根本就不是会搞事的人,班上什么时候出了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学生! bb上的帖子被管理员删除,一切却没有这么快结束,‘尖子一班’看似没再出头,可是坏影响已经深深造就。 知道此事的拓跋娇没敢跟拓跋妍说,拓跋妍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疯狂学习上,眼见就要月考,她不想因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影响到姐姐的状态。 拓跋妍总算赶上进度,却发现走到哪儿都被非善意的目光注视议论,她自己纳闷的很,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在她眼里无论是那些心怀恶意者、抑或顺势跟风的人,都不过是小孩子耍小心机罢了,不用放在心中。 但事情终究闹大了。 网络上一夜之间出现了很多针对拓跋妍校园生活的负闻和帖子,‘尖子一班’的扒一扒被传播的到处都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是拓跋妍动用了手段删掉裕六bb的爆料帖子,除了‘尖子一班’的那些九假一真的槽点,还增添了不少无中生有的新话题进去。 触动拓跋妍逆鳞的是,这些人把拓跋娇也硬生生捆绑上了。 从前拓跋姐妹的陈年老料翻出倾倒大量脏水混合来炒,诸如偶像歌手拓跋娇的母亲是小三上位,拓跋姐妹不和,拓跋娇被同父异母姐姐羞辱,拓跋娇白莲花心机婊,拓跋妍掌掴拓跋娇…… 分明什么都没干的拓跋妍又被炒出一波热度,红到发黑。 裕六月考结束,自开学许久没有动静的拓跋妍发了新微博。 演员拓跋妍v:休学这一年玩野了[二哈],高三首次月考成绩晒一晒,我的学霸妹妹就是这么可爱![图片][图片] 首张图片是成绩单,拓跋妍的名字排在年级第十六的位置,而排名第一的是拓跋娇! 第六十四章 不过在第二张图片的冲击下,两人的成绩反倒被放在了一边。【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照片背景是普通的民居客厅,拓跋妍轻松写意将穿着同款碎花睡裙的拓跋娇公主抱起,后者紧搂着姐姐的脖子。两人皆笑的开怀张扬,哪里像传言所说水火不容的样子,直接给传播流言者一记狠狠地耳光。 不过这还不算完! 微博下的评论势头诡异的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拓跋娇是我女票:卧槽后面收拾桌子那姐姐好漂亮[爱心] 执白狂笑v:全程关注后方极品熟女!!! 傻了吧爷会躺平耍赖:那不是拓跋娘娘她妈么。 金玉糖丸舔舔舔v:一家子天仙[二哈] 茉莉有鱼v:那么问题来了,谁拍的这张照片? …… 这张照片是谁拍的?诸多天马行空的猜测中,有人弱弱露头,莫非是拓跋小妹的妈妈,传说中小三上位的那位? 这猜测起初没人信,开玩笑么,这世上还有能友好相处的原配和小三?引出拓跋家那些破事,评论区又有要吵起来的苗头。 同样沉寂许久、不知何时也改签到维桢公司的拓跋娇更新了一条微博: 拓跋啾啾啾v:拓跋妍吃了晚饭,我和姐姐负责刷碗,两位母上大人看中疆台重播《尚主记》[哈哈][图片] 这条微博的震撼力连背后操作的维桢公关团队都吃了一惊,拓跋娇的微博评论区涌进无数围观群众,和拓跋妍对比有些相形见绌的米分丝数飞速跃升,‘拓跋娇的妈妈’被顶上了热评第二,和高居榜首的‘拓跋妍公主抱拓跋娇’交相辉映。 画面中和的客厅和拓跋妍发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乔春宜、顾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的相貌底子本就好,而拓跋妍虽然日程安排的满档、后来又要上学,但调理药包还是坚持自己配,一家人被滋补汤水养得水当当。 两位惊艳的阿姨辈女神一时间风头无两,拓跋娇拍的那张照片被疯狂转发,甚至有人求顾敏手中织的毛衣同款,拓跋小妹微博评论区下都是大胆表白顾敏乔春宜的发言。 网络上情况有所缓解,但是拓跋妍和拓跋娇在学校依然被隐约孤立着。 拓跋娇经历了曾经顾敏拓拔修离婚时的风风雨雨,已经习惯了这些人心倾轧,拓跋妍则忙着巩固知识努力学习,更不把这些幼稚手段看在眼里,两方倒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转眼到十月下旬,裕城六中的学生们迎来了秋季运动会。 这场运动会从十月中旬就在策划,裕六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开比赛,高三生们也要参加。 这两天每到课间,一班的班长和体育委员拿着报名表到处游说,无奈这届一班学生没几个擅长体育的,好容易搞定了大部分男生项目,女生项目却不见起色,只有体育委员自己报了女子组铅球、接力赛两个项目。 眼见自己和班长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还没等走到身边,想要说服的人就远远躲开了,体育委员愁眉苦脸跟班长抱怨: “这可咋办,没一个愿意参与的。” 班长咬咬牙:“一百米田径我来……接力赛也算我一个。” 体育委员赶紧在相应的空格上打了钩,眼见表格不是那么空旷,好歹心里好受了点。但是四百、八百、一千五百米田径还没着落,女子接力赛同样差两个人。 两个人凑着头看表格,一边商议一边往办公室走,道拐弯处迎头撞上了另外两人,班长手没捏稳,夹着表格的小夹板摔在了地上。 “哎呀!” 这个小夹板是跟同桌借的,班长都没来得及看和谁撞上,生怕弄坏了不好交代,赶紧弯腰去捡,不曾想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先一步捡起了夹板。 拓跋妍把夹板递给对面戴着眼镜一脸迷糊的女生:“不好意思,没看见你们。” 班长干笑道:“没关系。”其实是她和体育委员低头不看路,一头扎进人家怀里的…… 拓跋妍刚才捡东西时就发现是运动会的表格,随口问了句:“人还没有招满吗?” 体育委员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还没有,你要不要报个项目?” 其实她刚说完就觉得没戏,班上那些女生就够娇气了,人家拓跋姐妹可是明星,怎么看都不像会呼哧呼哧在跑道上累一身臭汗的样子。 不曾想拓跋妍还真答应了:“我看看都有什么。” 拓跋娇也凑过去看,她问道:“不会吧,女生项目几乎没人报啊?” 班长叹气:“可不是……” 拓跋妍有心跟班长卖个好,开口道:“一人能报几个?” 体育委员迫不及待:“两个!你报不?” 拓跋娇自从上次戚筝琴生事,就开始跟拓跋妍一起运动锻炼,扎马步之类的练基本功已经很扎实了,身板比从前硬朗不止一点半点,她跃跃欲试道:“我报接力。” 体育委员两人看拓跋娇的目光简直都带着泪花,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拯救她俩的小天使! 拓跋妍很爽快的报了四百米跟一千五百米。 捧着瞬间丰满了许多的表格,班长感慨道:“人不可貌相啊。” 体育委员眼中拓跋姐妹的身影无比伟岸:“她俩这不挺好说话的么,我就知道朱甜甜那张破嘴信不得。” 班长打了个激灵:“朱甜甜?” 体育委员挠了挠头:“前阵子她跟我说了不少拓跋妍的坏话。” 四周人多眼杂,班长没再接话,其实朱甜甜也跟班长有意无意抱怨过几次,再想想当初bb上被删的帖子,她心里有了计较。 拓跋妍报了运动会田径长跑项目的事情一传开,不说全校震惊吧,反正一班的同学都挺惊讶的,拓跋娇报接力还好说,也就场上跑一遭,可是一千八百米就不同了! 高中部的操场是400米标准,一千八百米换算过来四圈半,就算是男生也不一定能从头到尾坚持下来,拓跋妍瘦高的个子怎么也不像能跑完一千八的样子,更别说前面还有个四百米项目呢。 要说这些年年轻的中学生们到底没有太坏的心肠,当下觉得两人勇气可嘉,同时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娇滴滴的拓跋姐妹都甩开膀子上场了,她们还矫情什么? 本来还要四处拉壮丁的体育委员陷入了另一种纠结: 报名的人数超过了项目的总数,怎么破? 结果就是班长的两项被抢走,体育委员只需要准备铅球比赛,接力赛的名额也在碎碎念攻击下让了出来。 裕城六中秋季运动会如火如荼的开幕。 这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一班是高三年级第一个入场的班级,宣传委员早就准备了旗帜,一路挥舞,熙熙攘攘的学生群喊着设定好的老套口号入场就座。 本届运动会的最大看点就在于两位明星学生,还有好几家电视台专门来录像转播。学校里确实有拓跋妍的黑米分不假,但迷妹迷弟路人米分的数量也相当可观,两者都恨不得立刻跳到接力赛或者长跑,当然前者是等不及看笑话就是了。 高一三班的许小宁忙着调dv,脸上的喜色洋溢,她早就在微博上承诺过返图,务必要拍摄小姐姐赛场上吃撑拼搏的英姿。磨刀不误砍柴工,事先检查好摄影器材是常识。 她还自制了写有拓跋妍名字的小旗,就等着今天高三年级的预赛开始。 裕六像许小宁这样的燕(妍)窝们组成了为数庞大的同校应援队伍,他们并不是都能常和拓跋妍接触到,更多的也仅仅能在bb上跟脑残黑子们撕一撕,这次运动会成就了米分丝群第一次有组织的应援活动策划。 校领导照例进程了冗长的发言,预赛按照排好的顺序逐次进行。 拓跋娇所在的高三年级女子4100米接力1组十点半钟开始比赛,她和同伴一入场,围着场地的学生群就爆发出欢呼声,应援旗舞动,有个声音格外嘹亮的女声尖叫: “加油啊——!!” 电视台的记者也重点把镜头放在她身上。 拓跋娇胸腔里心脏怦怦跳动,虽然已经系统的训练过,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身边李青青安慰她说:“深呼吸,别紧张。老班都说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拓跋娇感激的点点头,这些天一起训练,她跟班上同学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当成隐形人,而李青青就是第一个跟她打招呼的人。 运动员依次入列,善于跑弯道的李青青蹲踞在起跑线上,体育老师一声哨响,1组四个班级的第一棒选手冲刺了出去,李青青超长发挥跑在首位,折返将接力棒稳稳递给第二棒。 拓跋娇的速度是四人里公认最快的,自然是承担了第四棒,一班第三棒可能是太紧张,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虽然很快稳住身形,但还是落在第三位。 越是这样,拓跋娇反而心中平稳下来。 她很难说清自己接过接力棒时的感受,全校的学生老师就见她像是一团蓝色的疾风席卷过跑道,纤瘦的身形展现出着惊人的爆发力,50米折返已然和第一位持平! 一时间运动场上加油声、呼喊声雷动,就在这嘈杂声中,拓跋娇第一个撞线。 一班赢了! 第六十五章 一班四位接力赛参赛选手一起进行赛前训练的时候,大家就很服气拓跋娇的速度。李青青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弹簧,因为进入状态的她就像是被压缩到底、然后骤然释放开的弹簧般弹射出去,娇小纤柔的身躯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不过训练总归只是模拟和练习,许多人平时成绩很稳定,但真正上了赛场却顶不住压力发挥失常甚至直接崩溃,所以说心理素质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自父母离婚,以及后来黎观婷的离去,身边人都看得出拓跋娇的成长,曾经爱哭又娇气的小姑娘一天天变得沉稳起来,身板也因习武而结实了许多。但她们终究并不太了解当下的拓跋娇,难免还是不敢完全把信心放在她身上。 当然,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力挽狂澜的正是队伍中看着最像短板的拓跋娇。 第三棒女生在交出接力棒的时候就忍不住羞愧的哭了,她觉得因为自己的失误拖累了班级,她哽咽着伤心,就听一班大部队所在的方向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匆忙擦干眼泪再抬头,拓跋娇已然冲过终点线! 拓跋娇抹了把头上的热汗,措不及防被第三棒女生抱了个满怀,第三棒个子高挑,拓跋娇的脸正埋在人家胸口,她尴尬的一动不敢动。 第三棒也是热血上头,抱完拓跋娇,又去抱李青青,李青青拍了拍她后背: “咱们出线了,蛤蛤蛤!” 这兴奋到极点的笑声有点迷之带感,惹得拓跋娇也不禁跟着乐起来。 李青青手一伸,把拓跋娇和第二棒女生也揽进怀里,四人紧紧相拥,一同拼搏努力数天的她们身上此时建立起了奇异的联系与情谊。 这只是初赛,等其他组筛选出优胜者后还有下一场的赛事,不过拓跋娇等人还是有一段很充裕的休息时间来恢复体力。 拓跋妍报的四百米和一千八百米比赛,则分别是这场运动会第一天和第二天的压轴节目,暂时不需要准备上场。 她为了顺便照顾小妹,厚颜混进了后勤队,拓跋娇一回来,赶紧递上一瓶常温水,水瓶的塑料盖口戳开口子插了根吸管进去。 拓跋娇含着吸管吸水喝,乖乖站在原地让拓跋妍拿着毛巾给她擦脸。 嘈杂中一个兴奋到有点变调的高亢女声喊:“拓跋学姐,看这边!” 拓跋娇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拓跋妍也随着扭过头,两人一个表情茫然无辜,一个面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关切神态。这幅回首画面定格在相机屏幕上,拍照的高一小女生脸红彤彤,奋力吹了声口哨,然后放下相机抬高手冲她俩比心: “你们要幸福啊啊啊啊啊——” 拓跋娇:??? 拓跋妍:什么鬼! 一行人回到看台一班的队伍里,班长头一个起哄:“英雄们回来了,大家鼓掌啊!” 坐在小板凳上的同学们扯着脖子叫好,爆发出热烈真诚的掌声,体育委员妹子兴奋地眼睛发亮,猛拍拓跋娇的肩膀:“嘿嘿嘿,真人不露相啊,快坐下休息。”说着把小脸红红的拓跋娇按下。 就连还没上场的拓跋妍也受到了热切关注,体育委员左手拓跋娇,右手拓跋妍,一班女子组两个最大的指望被她左拥右抱,一个也不想放走,絮絮叨叨把四百米跑的经验传授给拓跋妍。 拓跋妍对她的这份善意自然乐于接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乖乖听着。 从前和拓跋娇关系不错的两个女同学犹犹豫豫走到她身边,踌躇着似乎是想说什么,拓跋娇笑问:“高媛,冯纯,你们找我有事吗?” 领头的短发女孩高媛咬着嘴唇,半天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 她又羞又惭,眼下两人疏远的关系是她自己当初的选择,高媛想解释自己也是听信谗言,但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把一个纸袋放在拓跋娇手上: “你加油。”说完也没等另一个同伴,慌张跑开了。 冯纯先往一班队伍前排看了眼,收回视线后低声快速道:“朱甜甜说要给你和你姐姐好看,你这两天小心一点。”又补充了一句,“她认得外校的人。” 拓跋娇打开纸袋,里面是两块外包装写着外文的巧克力和一盒奶,她望着两人的背影皱起眉头,然后视线往前排扫,落在正和朋友讲话的朱甜甜身上。 运动会首日的上午场在喧闹中结束,姐妹两人去车棚推电动车回家吃午饭。 学生们熙熙攘攘挤在一起,拓跋妍好容易找到自己的车子,用力一推感觉电动车前轮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低头看了眼,车子前轮分明被一把陌生的链子锁住。 是有人锁错车子?可她停电动车的时候是把两辆车子各自挪开然后塞进去的,拓跋妍又不傻,隐隐猜出八成是人有心背后给自己制造麻烦。 “姐姐。” 拓跋娇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拓跋妍赶过去一看,登时火冒三丈。 顾姨给她们姐妹的小座驾都织了座套和把手套,现下自己那辆被锁住,拓跋娇的车子则被人从头到脚淋上了好多油,黏黏糊糊擦也擦不掉。 拓跋娇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她气得脸都红了:“我去教务处让老师调监控!” 拓跋妍深深吐出一口气:“你先别着急。” 拓跋娇怎么不着急,本来蛮高兴的心情给搅得乱七八糟,破口而出:“姐,肯定是朱甜甜,冯纯都告诉我了。”她原原本本把冯纯的话跟拓跋妍讲了一遍:“……姐,我看学校论坛那个帖子也跟朱甜甜脱不了关系!” 拓跋妍略一思忖:“就算真是都她在背后使坏,那我们现在就更不能打草劲蛇。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拓跋娇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听了姐姐的话,两人去教务处举报了电动车被锁和淋油的事情,不过没有提朱甜甜。 教务处的男老师一听脸都黑了,确定了真实性之后,很尴尬的保证: “学校会重点追查这件事情,道德败坏的学生我们绝不会放过,你们受委屈了。” 拓跋妍上前一步,把黑着脸的拓跋娇拦在身后,平静笑道:“我们当然相信学校,她们能锁我的车子,在我妹的电动车上淋油,下一次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也不一定。这次仅仅对交通工具下手,我们其实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损失,但若是放纵发展起来,学校的同学和教职工们人身安全都难保啊。” 这番话男老师显然是听进去了,暗下决定这种下作的刺头绝不能留,若是拓跋姐妹这次选择闹大事情,教务处的自己绝对会被批评,当下说要送她俩回家。 拓跋妍婉拒了他的好意:“筹备这次运动会老师们都辛苦了,您还是去吃饭休息吧,我借一下电话,让我家里人来接就好。” 拓跋妍给孟蒙打了电话让她来接,值班的男老师还硬是给姐妹俩塞了两个面包,颠颠送到校门口。 两人啃着面包,孟蒙很快就开着保姆车来到校门口,拓跋妍坐在副驾驶,刚才维持的乖巧表情沉下来,孟蒙惊讶道:“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拓跋妍电话里没详细说电动车的事情,拓跋娇把脑袋凑过来,愤愤道: “有人在我跟姐姐的电动车上动手脚。” 孟蒙了解了事情,冷静分析:“其实上次论坛那件事,给小妍也带来不少坏影响,我觉得你得跟李姐说,不能总是忍让了。” 拓跋妍点点头:“是得让李姐姐帮忙,不过回家之后别和我妈顾姨她们提了,免得她俩生气费心。” 回家之后,顾敏问起道:“怎么今天回来晚了?” 她和乔春宜炖了大骨头汤,拓跋妍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拉开椅子坐下,轻描淡写道:“电动车出了点问题,我给孟姐打电话让她来接的我。” 乔春宜一拍大腿:“你该让人家小孟上来一起吃个饭嘛!” 拓跋妍无奈道:“我说了,可孟姐要去公司找里李姐姐商量事情呢。” 乔春宜这才放过拓跋妍。 “运动会玩的开心吗?”顾敏给拓跋妍盛了一大碗米饭。 拓跋妍嘿嘿笑:“娇娇可厉害了,我们班的接力赛小组第一。” 乔春宜赶紧招呼拓跋娇啃骨头补充营养:“要我说啊不用那么拼,娇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累坏了怎么办。” 拓跋娇一本正经道:“乔姨,你这就是小瞧我了,跑接力能有多累。”说着拍拍胸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饭桌上欢声笑语,乔春宜跟孩子们斗嘴,顾敏笑眯眯在一旁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饭简单休息了会儿,孟蒙打来了电话叫她两人下楼,她开车送她们去学校。 下楼走近就见李雁娆正坐在后车厢窗子里探头招手,拓跋娇很自觉地打开副驾驶的门上去,拓跋妍咳嗽了声,跟李总裁坐在一起。 开车去学校这会儿,李雁娆给拓跋妍看了自己让技术部查出的一些关于当初裕城六中bbs中的黑贴发帖人身份的资料,全部指向朱甜甜。 拓跋妍还没生气,李雁娆就差点炸了,冷笑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让一个小妮子搅起这么些风雨。小妍你放心,我已经找了私家侦探,非得让她吃到自己酿的苦果不可。” 拓跋妍握住李雁娆的手:“别着急,我有个想法。” 朱甜甜既然做得出来,就别怪她拓跋妍不留情。 姐妹两人到了学校,先回教室跟同学们集合,此时一班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托这次运动会的福,拓跋妍的人缘好了许多,大家都跟她笑着打招呼,只坐在靠窗一边的朱甜甜和她的几个朋友无动于衷,其中一个女孩还冷笑: “一群墙头草。” 拓跋妍停住脚步,歪头看她,平和的问:“什么墙头草。” 女孩往后桌一靠,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说你,别自我代入。” 班长出声谴责道:“胡苗,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胡苗不服气的瞪眼:“你忘了人家当初怎么对大家的了?不是每个人都爱跪舔犯贱!” 班里赫然乱成一团,胡苗这一记地图炮惹了众怒,男生们不好介入女孩子的事,但女生就不同了,顿时围上来七嘴八舌让她说清楚什么意思。 朱甜甜这时候站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说:“拓跋妍,苗苗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嘛。” 胡苗不满道:“甜甜!” 朱甜甜咬着嘴唇:“苗苗,你别跟她争了,咱们到走廊去吧。” 拓跋妍差点笑了,这个朱甜甜倒是装的好一手白莲花,什么错都是人家的,就自己最单纯最好心。只不过跟从前昏君后宫里那些女人比,段数还差了些。 她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心平气和的问朱甜甜:“朱甜甜,我想问你件事情,我电动车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班长忍不住道:“什么电动车?” “我的电动车被人拿锁锁住,拓跋娇车子上淋了油,都没法骑。” 胡苗冷冷一笑:“谁知道。” “我没有问你,”拓跋妍盯着胡苗的眼睛,周围围观的人只觉她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拓跋妍一字一句道,“你给我闭嘴。” 第六十六章 胡苗的脸色青白,拓跋妍的话无疑无异于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这对于心里向来自视甚高的胡苗而言是莫大的羞辱。 她想要站起来,想要百倍反击回去,用更刻薄的语言咒骂这贱人,直接动手抓烂这张让她嫉妒又憎恶的漂亮面孔。 但是胡苗做不到。 拓跋妍看她的眼神冷得可怕,胡苗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那双黝黑的双瞳彻底看穿,利用课代表职务之便藏起来的作业本,背后对拓跋姐妹的非议,论坛黑贴里给朱甜甜帮腔颠倒是非……犹如一把尖刀剖开她的胸膛,血淋淋的向所有人展示出她丑陋卑劣的内心。 围观的同学没有直接面对拓跋妍的怒火,见胡苗吓得手指都在发抖,还以为她是被说穿了丑事而心虚,鄙夷的窃窃私语。 虽然跟拓跋妍没有太深的交情,而且大多数人也参与过曾经的‘冷战’,可真正给同学下这种绊子就太过分了。 拓跋妍伸出手,把失魂落魄的胡苗扯起来推到一边。 终于轮到朱甜甜和她正面交锋,拓跋妍强压下又冒上来的火气,重新问: “朱甜甜,我只想知道,我的车子被锁是不是你干的?你说实话,我们还能好好相处继续做同学。从前很多事情我懒得和你计较,能忍则忍,毕竟我们能分到一个班也是缘分。” 朱甜甜的眼底闪过慌乱,又被迅速的掩饰,她受辱似的蹙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信你问问坐在我旁边的同学,运动会上我根本没有离场,怎么会去锁你的电动车呢。” 朱甜甜到底只是个中学女生,跟同龄人耍心机还玩得转,却骗不过拓跋将军的眼睛,只不过现在不是收拾她的时候。 如果朱甜甜不知悔改,她不介意给这女孩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看来我误会你了。” 拓跋妍说完,神色平静的拉着妹妹转身回座位坐下。 这就完了?! 一班的同学都懵了,他们瓜子话梅都掏出来了,结果撕逼大戏没开场,主角们就偃旗息鼓了?! 班长也有点搞不懂,从刚才对胡苗的态度看,拓跋妍可不像是会逆来顺受的傻白甜。不过还好拓跋妍退了一步没吵起来,否则真闹到不死不休,只怕双方都要背处分的…… 一场风波在拓跋妍的忍让下消弭,不过她肯退让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拓跋妍的确不怎么在乎其他人的态度,但这不代表她不懂得为人处世,事实上在三个剧组中拓跋妍的风评都出奇的好,这也是她有心经营的结果。之所以在学校里落到被排挤的地步,最大的原因是她在想象中极大的美化了学校里的氛围。 尊师重道,君子之交。 还是太天真。 这些固执的憧憬被现实敲得粉碎,以至于埋头补课的她失了先机。 既然认清事实不再头脑发热,拓跋妍自然要挽回自己的形象,想办法修补与同学之间的关系,毕竟能进裕六一班的学子,要么成绩出类拔萃,要么家中背景深厚,他们是现成的人脉来源。 朱甜甜生事,恰好给了拓跋妍突破口,让她可以顺着这条脉络轻松入手。 首先可以肯定电动车的事情与朱甜甜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件事除了教务处的老师外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朱甜甜是如何知道车子是在运动会上午场出的问题,还提前准备了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朱甜甜既然有了合理的说辞,拓跋妍就算再追问也没有意义,反而会让持中立态度的同学觉得她咄咄逼人,还不如暂时息事宁人,既能给人留下心胸宽广、顾全大局的好印象,也是给朱甜甜一个反省的机会。 一切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拓跋妍掀开英文书,抓紧时间背单词。 下午的运动会照常运行,拓跋妍今天要跑的四百米女子田径压轴,体育委员紧张兮兮跟她灌输已经重复好多遍的话,活像要上场的不是拓跋妍而是她一样。 拓跋妍听她嘟囔了一下午,头都要炸了,好容易等到赛前集合,赶紧一溜烟溜下场,开始有模有样的做准备活动。 体育委员还是不放心,坐在凳子上左扭右扭,还是站起身拿着一瓶水屁颠颠跑去找拓跋妍做最后的动员。 正往场地里走,一伙穿高二校服的学生追追打打挡住路,等他们跑开,体育委员就见拓跋妍身边多了个个子高挑的成年女人。 体育委员正犯嘀咕,女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 女人礼貌的冲她微笑点头,然后继续和拓跋妍说话,后者叼着吸管吸水,也朝体育委员挥了挥手。 那个女人实在长得漂亮,体育委员越瞧她的侧脸越觉得眼熟,不过拓跋妍既然有人照顾,自己还是不上去凑热闹了,抓抓头发回看台。 体育委员一边走一边想,突然眼睛一亮: 这不是开幕式上校长特别介绍的那个嘉宾嘛! 说是学校的大投资商,正在打地基的新教学楼貌似是她出资修建的,而且就为了迎接这人,前两天还组织了大扫除…… 可她找拓跋妍有什么事情? 拓跋妍喝了几口葡萄糖水,在原地蹦跳热身,李雁娆在旁边嘟囔: “我都给你带了新跑鞋,你非要穿这双旧的,换双鞋有那么难?” “我脚臭啊,脱了鞋怕熏到你。”拓跋妍笑嘻嘻。 李雁娆一挑眉毛:“你脚臭不臭我还能不知道?你身上……” 眼见话题越来越歪,其他班的选手也探头探脑往这边看,好奇的目光要把拓跋妍戳死,她赶紧咳嗽了声,一本正经道:“这话咱们回家再说。” 李雁娆也意识到身边还有人。话锋一转:“那快把鞋换了,你瞧你那鞋旧的,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拓跋妍开始压腿:“穿什么不都一样,又不是参加奥运会。” 两人轻松闲聊着,一点紧张气氛都没有,就这么扯到开赛,大广播里通知女子四百米田径选手准备入场。 拓跋妍基本没有在学校的场地练过,她的时间都用在了功课上,但是也透过教室窗子里看过其他班级的四百米选手训练。 呃,其实是看自家兔子妹妹捎带着的就是了。 其中实力比较强劲的选手不是没有,尤其是七班的一个沉默寡言的长发姑娘,拓跋妍看过几次后特意为她悄悄掐过表,速度基本保持在1分01秒左右,这还不算是不是有保留。 不过讲真,将军和这些半大孩子一起比赛有点欺负人,一直刻苦训练的七班姑娘遇到她真是倒霉透了。 李雁娆不是对拓跋妍没有信心,但真的看她蹲踞在赛道上、周围呼喊声雷动,潜伏校内的小迷妹迷弟们挥动着应援旗,四面八方都有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还是高高提起了心—— 会赢吗? 一声令下,代表高三16个班级的选手从起点冲出! 拓跋妍稳稳当当占据头位,七班姑娘紧跟其后,不过几秒的功夫两人就明显和后面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两个同样充满力量美的矫健身影在赛道上狂卷而去,一时间剩下的人竟沦为了陪衬。 “拓跋妍——加油——!!” “我爱你——!!” 看台上的粉丝疯狂的呐喊告白,给偶像加油打气,当然400米田径参赛班级的学生按照早先在群里的约定,冷静观看比赛不参与应援,免得给拓跋妍招黑。 而七班姑娘心里简直是日了狗了,本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冠军已是囊中之物,不曾想那个从来不见训练、像朵温室娇花的拓跋妍才是隐藏最深的黑马! 心中狂骂的同时,七班姑娘依然保持着冷静,拓跋妍一开始就全力领先,等到第二弯道的时候肯定会乏力,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和她拉开太大差距,等她后继无力之时,就是转机所在! 掐表的体育老师都被拓跋妍两人的疯狂给吓到,她们展现的是近乎专业运动员的速度! 眼见到了第二弯道,拼了老命紧粘拓跋妍的七班姑娘精神高度集中,准备跑过弯道就立刻发力冲刺,为不以成绩著称的普通班级赢得体育上的荣誉。 然而! 拓跋妍她就是不见吃力啊! 七班姑娘眼睁睁看着拓跋妍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心又被一万头羊驼践踏成了碎片。 #教练,我不想和猎豹比赛# #我追不上的原因一定是对方腿太长# #从这个角度看她居然迷之帅气# #卧槽我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拓跋妍和七班姑娘的差距其实并不难以触及,几乎前后脚冲过终点。 58秒!! 这是磕了药了吧?! 拓跋妍冲线后惯性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又乖乖返回李雁娆身边,后者已经准备好了毛巾和水,责怪的的嗔道:“你也太拼命了。” 拓跋妍胡乱擦了把汗,笑道:“没办法,七班的选手就追在后面,我要是放松冠军就要易主了。” 隔着十几米,七班姑娘灼热的目光戳在拓跋妍身上,七班同学碎碎念着安慰她:“连熙啊,这个速度已经超越你的记录了吧?咱们不和非人类比……” 连熙都没听进去,稍一恢复体力就走到拓跋妍身边,她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叫连熙,你跑的真快。” 拓跋妍知道她这算是在恭喜自己,微笑着伸出手: “我是拓跋妍,你也很棒,这次是侥幸才赢过你。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切磋。” 连熙也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嗯!” 李雁娆:你们这是当我是空气吗?? 第六十七章 有福总裁:本宝宝要闹小情绪。拓跋将军:别气了///3///“拓拔修?”这下乔春宜笑不出来了,她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到这儿来……他是找你和娇娇?你们没给他开门吧?” 顾敏摇了摇头,她虽然拼着要和拓拔修动刀,但是这么多年被他和蒋桂兰欺压下来,心里终究是怕的。她仔细回忆了下拓拔修的样子,对乔春宜说: “他穿的很正式,西装革履的,敲了几次门就走了,没有硬闯进来的意思。”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并没有得出什么说得通的结论,都有些莫名其妙。 “管他干什么呢,咱们先吃饭。”乔春宜道。 拓跋娇问:“那姐姐呢?不等姐姐了吗?” “你姐姐在片场吃,那里管饭。”乔春宜笑着对顾敏说:“你瞧,她俩相处的倒好,娇娇还知道问妍妍回不回来吃饭。妍妍要是有她一半听话,我也就放心了。” 拓跋娇认真道:“姐姐很好。” 虽然乔春宜并没有要求,但是顾敏已经提前闷好了饭,家里也打扫的一尘不染,厨房里的菜选了一样豆芽、一样有机菜花,全部洗好择干净,就等着下锅炒。 乔春宜今天上上午班和晚班,下午可以在家休息,她本来想下厨做饭的,却被顾敏柔声坚定地推了出来。见顾敏选的都是放在厨房地下的蔬菜,便告诉她冰箱里有香肠,可以切一盘,总不好三个人跟兔子似的就吃素菜。 顾敏的厨艺居然还不错,乔春宜随口一问,原来是蒋桂兰这个老虔婆总是磋磨顾敏。厨房里炒菜洗刷、收拾家务卫生,这些琐碎麻烦的东西都让顾敏和雇工一起干,还对菜的味道挑三拣四,顾敏在她手底下呆了十六年,自然练出来了。 说到这里,顾敏小心的说:“乔姐,我跟娇娇不会总住在你家的,我会出去找工作和落脚的地方……” 乔春宜直接打断她:“不用找别处了,你要是嫌弃我们家简陋那另说,如果不是,那就安心呆在这,别胡思乱想。” 她哪能不晓得顾敏的脾气,肯定是害怕呆久了被她厌烦扫地出门,到时候又无家可归了。先不说乔春宜误会顾敏这么多年,现在心里的确存着补偿她的念头,就算是个普通的遭到丈夫暴力的可怜女人,乔春宜也是会出手帮她的。 顾敏又是暗自高兴,又是担忧,一时间还真哽住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饭桌上三人都想着:来了。 乔春宜对顾敏打了个手势让她安静,悄悄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不是拓拔修还能是谁,穿的人模狗样,手里还抱着一捧百合花。 “你们进屋里去,别出声。我来应付他。”乔春宜小声对顾敏母女说。 顾敏忧心忡忡的被女儿拉着躲进了房间。 顾敏和拓跋娇出走,蒋桂兰母子各有打算。蒋桂兰是真的不想再看那两个丧门星,离婚最好,但是拓跋家的财产一分也别想拿;而拓拔修起先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挑衅,从来不敢违抗他的顾敏和二女儿竟然敢跟他作对,这让拓拔修不能接受,他想着她们混不下去了自然会自己回来,但是后来他真正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离婚。 自从在烧肉屋遇到拓跋妍之后,拓拔修就有点魔怔了,他整日整夜的思考人生,发现这一生中真正快活开心的日子,竟是和乔春宜相恋结婚的那几年。虽说后来因为孩子的事闹崩,但是拓拔修有自信挽回前妻的心。 他调查了乔春宜这些年的动向,无非就是做一些营业员促销员之类的工作,而且没有任何再婚或者恋爱的迹象。一个离异的女人,坚持不再结婚,还能为了什么? 说明乔春宜心里有自己!她不愿意嫁给其他的男人。 拓拔修对着镜子看自己,脸孔上岁月的痕迹是有,但是怎么看怎么更添成熟的风范,依旧是英俊倜傥的老帅哥。 他收拾好自己,心情愉快的下楼,蒋桂兰正在捧着笔电查阅资料,见儿子下楼,赶紧招呼他:“阿修啊,你过来一下。” 拓拔修上次和蒋桂兰闹翻之后,两人就一直冷战,不过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拓跋修还是要给她点面子的,不冷不热的问:“有事吗?” 蒋桂兰真想骂这个不肖子,但是她总算还保存一些理智,知道此时不宜和儿子再起争端,就坚持让拓拔修过来看她找的代孕的资料,一一给他介绍,这个是中疆大学的毕业生,那个长相特别端正,都是好的代孕人选。 她是一番苦心,可拓拔修却不领情:“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什么代孕?想要孩子的话我自然会想办法,妈,你别瞎掺和了!” 他还要和春宜再续前缘呢! 拓拔修上午的时候就急匆匆赶到查到的乔春宜居住的地方,这里比照片上还破败,让拓拔修心里都生出愧疚来,这些年,妍妍和妍妍妈就住这?难怪妍妍上次对他不尊敬,拓跋修发誓以后一定要补偿他的乖女儿。 谁知道乔春宜不在家。他想起路上看到有一家花店,正好给春宜买束花,她最喜欢百合了。捧着花算好了时间,拓拔修敲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门里。 乔春宜这些总是天喝加了拓跋妍药包的滋补汤,在女儿提醒下也不再打扮的老气横秋,她本来就天生丽质,昔日的美貌恢复了八成,容貌光彩照人。在拓拔修眼里,她简直就像是从回忆里走出来了一样。 乔春宜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真是稀客,来我家有何贵干?” 拓拔修回过神来,送上一捧百合花:“鲜花赠佳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乔春宜手一推,冷笑:“谢谢你的百合,我这个下堂妇黄脸婆受不起你的花,你一个结了婚的人,这花还是送给自己老婆比较合适。现在,下楼,离开我的视线,花爱给谁给谁,以后别来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拓拔修故作情深,把自己给感动了,却恶心的乔春宜想吐: “春宜,你真的就这么狠心赶我走吗?我是真心来道歉的。当然,我知道我错的太多,你一时无法原谅我,这是我第一次来,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什么时候你原谅我了,肯跟我回家了,我再八抬大轿娶你回去。” 乔春宜:“你跟你老婆离婚了?” “春宜,你不知道那个女人多恶毒,她从一开始就算计着你我,我和她根本没有感情,都是……” 乔春宜砰的把门关上,再不关她怕自己忍不住会砍死这个满嘴谎言的恶棍。 “妍妍……”乔春宜又是感动又是自责,说实话这些年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自己离婚时没有执意带着拓跋妍走,让她留在拓跋家,是不是对女儿来说更好呢?她会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娇养着,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妈妈吃苦。 拓跋妍四岁跟着她来到裕川市漂泊,直到今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回想起来,女儿竟从未说过一句抱怨的话,除了精神不正常的那些日子一直在买昂贵的专业书,她也从未主动的跟乔春宜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乔春宜想到这里,心中愧疚更深,她这些年咬牙往肚吞的眼泪似乎攒在一起流了出来,生活没能压垮的脊背也不再倔强的挺直。 拓跋妍真的最怕女人哭,更何况还是她这辈子最亲最疼她的母亲。她没别得法子,只好把乔春宜揽在怀里,安慰她说: “妈,你别担心,我没有走邪道的意思,我生病在家这些日子仔细的反思过,我以前真是魔怔了,才非要跟他们家过不去。害得你总为我操心。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傻事,好不好?” 乔春宜紧紧抱着女儿,用力点头。 拓跋妍给乔春宜逐条分析: “我的打算,是明年过了暑假就跟新一期高三生一起继续读高三,现下是十月份,离开学季还有半年多。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心里想着,自己总不能窝在家里不事生产,总靠你养着吧?可是我又能干什么呢?出去给楼盘派传单?做营业员?” “这些我不是干不了,而是我觉得做这些根本学不到多少知识和经验,那点工资对家里的情况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乔春宜松开手,红着眼睛对女儿说:“妈妈能撑得住,你还这么小,我怎么狠心能让你来养家呢。” 拓跋妍想了想,还是瞒住了自己其实是做武替的事实:“我现在是在一个叫《女捕快武真儿》的电视剧组做跟组演员,这个剧要拍三个多月,是我住院时候认识的一个姐姐介绍的,工资待遇都很好,每个月大概能拿三千多吧。”其实她问过张姐,张姐答以你的水准大概能四千以上,因为毕竟是新人。 但是拓跋妍并不敢跟母亲说实话,如果她说自己是要去替女主角做一些有难度的危险武打动作,乔春宜绝对会炸毛。 拓跋妍总算是说服了乔春宜,不过乔春宜还是担心女儿初入社会会不会被骗,提出要一起去剧组看看。 “额,剧组拍摄是不能让家人朋友进的,因为要保密嘛。”拓跋妍道,“妈妈,明天你去送送我好不好?” 乔春宜很吃女儿撒娇这一套,就欢喜的答应了。 凌晨三点,拓跋妍迷迷糊糊就听隔壁卧室有动静,下床趿拉着拖鞋去看,就见乔春宜正精神奕奕的扒衣柜: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乔春宜道:“妍妍啊,你有眼光,帮忙看看妈妈穿那一套好看?” 拓跋妍哭笑不得:“就为这个啊?”睡意全消了。 “我这不是怕穿的邋遢了,给你丢人嘛。”乔春宜白她一眼,继续扒拉衣柜。 “我妈穿什么都好看。” “就属你嘴甜。” 拓跋妍抓抓头发,现下也睡不着了,既然乔春宜有心思打扮自己,她就帮着挑呗。要说乔妈妈还真有几件好衣裳,被防尘罩罩着挂在衣柜角落里。拓跋妍挑出一件衣料颜色很顺眼的蓝衬衫:“我看这个挺好。” 乔春宜接过那件衬衫:“这还是年轻时候的呢,那时候刚离婚,想着这些衣裳留在那也只能被你那没心肝的王八爹扔了,干脆一起带走。好多年没穿了。” 拓跋妍被‘没心肝的王八爹’戳中笑点,一个人低着头偷笑,乔春宜敲敲她脑壳:“傻妮子,就属你心大。”过了一会儿又说,“这样也好。” 最后乔春宜在拓跋妍的强烈要求下试了那件蓝衬衫。 乔春宜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身材并没有走形,拓跋妍又翻出一条剪裁得当的黑色长裤让妈妈穿上,散开乌油油的秀发,只把前面两缕头发用小夹子夹在脑后,整个人看着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她无意识的冲镜子微笑,简直光彩照人。 拓跋妍也惊住了,以前乔春宜总是穿着打扮的很老气,恨不得把自己弄成个五六十岁步入老年的中年妇女。哪有这么有女人味的时候。 乔春宜却觉得自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一直不自在的要把衣服换下来,拓跋将军一通撒娇卖痴,她才勉强答应穿这身去送女儿上班。 两人没有做饭,在楼下摊子上各吃了一碗面。 乔春宜本想打车送她,但拓跋妍坚持要坐公交。 一路不断有人朝她俩这边看,乔春宜起初还有点尴尬,拓跋妍这个死妮子还不断地说‘妈妈你回头率好高哦’‘妈妈今天真好看’‘我赚了钱给妈妈买漂亮衣服,让妈妈每天都打扮的这么好看’云云,窘的乔春宜恨不能缝上她的嘴。 到了裕影下车,拓跋妍拿出通行证给门口工作人员看,冲乔春宜挥手:“你好容易休息一天,回家歇着吧。” 乔春宜含笑跟她告别。 武真儿是民国侠义小说《江湖巾帼录》中的人物,因为人气颇高,是这部书改编影视作品最多的一个人物。《女捕快武真儿》就是如此。 演女主武真儿的演员叫陈婉婉,男主角顾青安的扮演者是老牌演员谢贤。 陈婉婉童星出身,当年一部《桃花源》塑造了小茜葳这个经典角色,红遍大江南北。听说还有不少准妈妈把小茜葳的海报贴在墙上,希望生下来的孩子能跟她这么聪明可爱,不过她之后扮演的数个角色就没这样出彩了,颇有些伤仲永的感觉。 武真儿这部戏是陈婉婉成年后第一次出演女主角,导演菲冬打的就是昔年国民女儿转型作的噱头,不过陈婉婉的演技和颜值还是有保障的,否则菲冬也不会启用她。 菲冬头一次自己主导一部影视剧,自然希望能做到精益求精一炮而红。拓跋妍一到场,菲冬就过来礼贤下士的搭话,不过看到拓跋妍本人全貌的时候,还是像张华烨她们似的有些吃惊,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确定是来做武替的? 第六十八章 朱甜甜被这一声怒喝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她本就是在做亏心事,这下被当事人抓包,三魂六魄惊散了一半,咬住舌尖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好,她事先查清,运动会期间教室监控是关闭的……要不是胡苗这个废物关键时刻掉链子,她怎么会自己亲自动手! 朱甜甜强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找错桌子了?” 拓跋妍怎么可能被这拙劣的谎言欺骗,她对这姑娘的耐心已然耗尽,大步走过去,抬手把还想说什么的朱甜甜往旁边一搡,检查拓跋娇的课桌。 翻完了桌面拓跋妍又掏桌洞,谁知没翻两下,手指就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她摸索着把拓跋娇的外套扯出来,抖开一看,外套上赫然扎了十几根银光闪闪的短针,领口、衣兜、袖口等布料厚实的地方也各自藏有三四根。 真是好狠毒的心! 拓跋妍拔下一根针,冲不知所措的朱甜甜冷笑:“这是什么?” 朱甜甜的脸色煞白,额头上难以自控的沁出紧张的汗水,她抿了抿嘴:“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又不是我放的。你们两个平时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胡苗不就是就一个?” 这一番无耻狡辩差点把拓跋妍气笑,她没有跟朱甜甜再辩驳下去,转而去查自己的东西,有好几本课本被胶水黏住,笔袋里全部钢笔笔尖也用力划坏。 然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李雁娆送的限量阿迪跑鞋,那双鞋被人用油性记号笔画的面目全非,拓跋妍皱着眉头搓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擦不掉。 自重生以来,拓跋妍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法压制住的暴怒。 是,以李雁娆乃至拓跋妍自己的财力,并不是不能再买一双这样的鞋子,但它承担着恋人间的关怀与爱意,这才是拓跋妍最在乎的。 昨天李雁娆第一次把它从鞋盒里拿出来,献宝似的得意笑着让拓跋妍看,拓跋妍甚至都没舍得穿它去比赛。而现在这份柔情被人画上了污秽的记号,拓跋妍怎么能不愤怒。 她突然笑了出来,提着鞋子的手青筋暴露,声线却出奇的平静: “来,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朱甜甜这几天处处受挫,也忍够了,她的眼睛瞄到拓跋妍课桌上的墨水瓶, 心里迅速策划出了洗清自己的计划,敷衍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而几乎就是说出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拓跋妍狠狠的一记耳光抽在了她脸上! 朱甜甜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头晕脑胀,她足足用了十几秒来回神,才发现自己撞倒了身后的桌子倒在地上,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眼睛也止不住冒出生理性的眼泪。 她气疯了,想要尖声大叫,但是脸痛的不支持她过于激烈的表情牵动脸部肌肉,气愤的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蛋,口齿不清:“你居然敢打我!” 拓跋妍面带微笑,表情诡异阴森的可怕: “是,我就打了,你能怎么样?有本事打回来。” 朱甜甜被怒气冲昏了头,她歇斯底里的扑上来要抓拓跋妍的脸,后者反应更快,一脚把张牙舞爪的朱甜甜踹倒在地! 这一脚虽然没用全力,却也够朱甜甜难受一会儿了,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捂着胸口蜷缩在地板上咳嗽,空旷教室里回荡着她痛苦的喘息声,拓跋妍丝毫没有怜惜她是个女孩,冷漠的笑看她挣扎。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嬉闹声,似乎是参加完颁奖仪式回来了。 朱甜甜勉强扶着凳子坐起身,怨毒的断续诅咒: “贱人,你且得意吧,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假惺惺的作秀,偏偏那些见识短浅傻逼地精把你当女神当圣女供着舔,你有种,就弄死我!否则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跟你不死不休!” 这番话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拓跋妍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倒是拓跋娇俏面含怒,上前一步指责: “亏你还有脸反过来污蔑我姐姐,真当你做过的丑事□□无缝了?学校论坛的黑贴是你发的吧?背后一直跟大家搬弄是非的人也是你吧?还有指使胡苗在车棚里他鬼,挑拨胡苗去打高媛,就因为高媛和我说了你们要使坏……你敢说不是你?!” 朱甜甜表情一僵,但是很快又浮现出略带得意的嘲讽表情:“是我又怎么样?你拿出证据来呀,没错,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拓跋妍这个虚伪做作的贱货从神坛上跌下来!可是你有证据吗?拿出来给大家看呀!” 无药可救。 拓跋妍摇摇头,转身不想看朱甜甜那副恶心面孔。 脚步声、欢笑声离教室门口越来越近,朱甜甜眼中闪过恶毒快意的光,她拿起拓跋妍桌子上的钢笔墨水瓶,拧开劈头盖脸泼在了自己身上: “啊——!!!” 墨水瓶哐当掉在地上,朱甜甜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跑得比较快的几名学生推门就见她满身都是黑墨水,狼狈不堪的捂住脸,对面站着有点发懵的拓跋妍姐妹。 也是机缘巧合,其中一个女生正是朱甜甜的前桌刘淇。 朱甜甜平时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柔纯良,即使背后暗加挑拨,也都是拐弯抹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宛如一朵浊世白莲花,所以风评还是不错的。 刘淇显然吓了一跳:“天啊……朱甜甜你这是怎么了?”说着跑过去,却也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一身墨水泼的太全乎了。 朱甜甜这会儿可不像方才那么光棍,委屈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拓跋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只不过是来拿水瓶,真的没有碰你东西……” 刘淇自然是脑补了一大堆拓跋妍欺负朱甜甜的大戏,当即横眉竖眼: “拓跋妍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觉得你自己过分了吗?甜甜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着,至于你泼她这么一身墨水?!你当个明星了不起吗,学校是你家吗?别人都不能碰你桌子?有病!” 黑头黑脸的朱甜甜在一旁嘤嘤嘤哭泣。 拓跋妍真是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大部队也来到了,见发生这等好戏,带着相机的学生忙不迭开录,一时间门口都被堵住了,后面的人跳脚: “你们倒是让让!里面咋了?” 一班正在三楼拐角处,后面班级的学生挤不进来也着急,乱哄哄的嚷嚷,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把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惊动了。 陶李不在,教语文的张老师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闹什么闹什么!别挤在一起,一班的学生赶紧进教室!” 好容易疏通了交通,张老师把一班看戏众人轰进班,这才发现被围在中间的四个人,朱甜甜小声啜泣着哭,满身都是黑墨水,拓跋姐妹面无表情,刘淇正义感爆棚的跟老师告状: “老师,拓跋妍泼朱甜甜墨水!” 张老师头疼死了,他虽然很偏爱拓跋妍这个学生,但事情闹到这么大,却也不能轻轻放过,他问拓跋妍:“刘淇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泼她墨水?” 拓跋妍无奈道:“她身上的墨水不是我泼的。” 朱甜甜的哭音更凄惨了,刘淇大声道: “拓跋妍,我都看见了,当时教室里可就你们三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她自己吗?” 张老师也想信拓跋妍,但刘淇说的也有道理,他压了压手让议论的众人安静,叫过围观群众之一的语文课代表柳奕:“去把你们班主任找来。” 柳奕赶紧屁颠颠去叫陶李。 张老师制止了录像的学生,体育委员抱着拓跋妍的奖品闷头窜进来:“拓跋妍!你快递到了!” 嚷嚷完才见张老师也在班里,立刻蔫成鹌鹑:“……老师好。” 班长紧跟其后,被朱甜甜这副黑头黑脑的样子吓了一跳,体育委员则是没心没肺的噗嗤笑出来,气得刘淇翻了个白眼:“一点同学爱都没有。” 陶李捧着奖状本来还很开心,朱甜甜拓跋妍这事像一盆冷水浇在她身上,冷着脸让朱甜甜和拓跋妍分别说事情经过。 朱甜甜含着眼泪:“我刚才跟胡苗借了班上钥匙,来拿我的水瓶,刚走到拓跋妍她们桌子旁边,她俩就跟着进来了,然后拿出一件扎了针的衣服和被画花的鞋,说是我干的。我说没有做过这种事,拓跋妍就打我脸,还踹我,把墨水泼在我身上……”说着泣不成声。 刘淇和几个朱甜甜的好友纷纷道:“陶老师,你可得给朱甜甜做主啊!” 班上同学小声议论着,体育委员比较直肠子,嘟囔着:“拓跋妍不是这种人,陶老师,你得听听拓跋妍的说法吧。” 陶李皱着眉,其实最好的方法是调监控,无奈今天统一监控没开,只好转而对拓跋妍道:“你来说。” 拓跋妍点头,把拓跋娇扎满了针的校服小心拎起来展示给班里人: “大家看这件衣服。” 班上哗然一片,拓跋妍一根根把针拔下来放在桌子上,银光闪闪的一堆,她冷笑道:“朱甜甜,你的所作所为可和你现在说的不同,我跟我妹进来时,你可是在扒她的抽屉!” 朱甜甜颤抖的哭喊:“我没有!” 拓跋妍懒得跟她撕扯这些事,又拿出被粘起来的书与划坏掉的钢笔,和针放在一起,最后拎出那双跑鞋。 站在拓跋姐妹旁边的体育委员眼都直了,虽然被划花,但她还是凭借鞋型认出了型号,激动道:“这是阿迪今年的限量款!我妈都没许我买,拓跋妍你真壕啊!”然后说了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朱甜甜满脸墨水,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哭泣声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拓跋妍把鞋子放回鞋盒,一字一句道: “朱甜甜,人在做天在看。不管你怎样,反正我是相信因果报应的,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我用我自己的人格担保没有一句虚言。我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招惹了你,以至于从一开学你就在整我。其他的不说,论坛的帖子我已经有证据证明是你发的了,就你编纂的那些内容,我足可以告你诽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家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该信谁,朱甜甜下定了决心要硬扛到底,她耍无赖似的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污蔑我!” 一直没发话的班长开口了:“我相信拓跋妍。” 体育委员也跟着附和:“算我一个!反正朱甜甜你可是跟我说过拓跋妍不少坏话的,我不敢信你。” 随着她们两人,越来越多的同学在响应:“我也信拓跋妍。” “还有我,拓跋妍我信你!” “嘻嘻嘻我说李浩然你咋老是偷看人家拓跋妍同学呢,不过我也信她。” “也算我一个。” 还有好多参与过冷战的女孩子,大着胆子跟拓跋妍道歉。 拓跋妍被这么多人声援着,心头的戾气也慢慢被感动覆盖,她没想到不知不觉班上的大家已经接纳认可了她,拓跋妍一下子居然还有些受宠若惊。 而朱甜甜那边就是明显的凄风冷雨,连一开始坚信她的刘淇都有些犹豫。 该相信谁?哪一方在说谎? 朱甜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别怕,别怕,她对自己说,论坛的事情不算什么,至少她们没有自己今天所作所为的证据,现在一定得咬牙顶住,否则一切就完了。 陶李正要说话,一直没吭声的拓跋娇开口了: “我给大家看个东西。” 她从校服长裤裤兜里摸出一支钢笔一样的东西,拿在手里调了几下,将里面掐紧时间悄悄录的音频放出来: “贱人,你且得意吧,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假惺惺的作秀……是我又怎么样?你拿出证据来呀……拿出来给大家看呀!” 拓跋娇晃了晃黎观婷临走时送的录音笔,笑道:“这就是你要的证据。” 朱甜甜呆住了。 拓跋妍也呆住了。 #怎么觉得傻兔子妹妹有点坏坏的# 第六十九章 “真没想到啊,朱甜甜平时装的多善良纯洁似的……” “人不可貌相……” “论坛的黑贴竟然是她发的,真恶心。” “就是就是,她还跟我说过刘淇经常缠着她呢,亏刘淇刚才那么维护她。” 朱甜甜浑身颤抖着呆立当场,她的脑子一阵阵的发晕,耳边嗡嗡作响。 她是很爱面子也很谨慎的人,拓跋娇这段录音却彻底把朱甜甜打入了地狱,万劫不复。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腿脚发软,想张嘴给自己辩驳几句,却绝望的发现这是个死局。 会怎么样?贴告示批评教育?处分?停课? ……还是开除? 朱甜甜真的害怕了,她后悔了,后悔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眼泪顺着被墨水染得乌黑的脸颊流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你卑鄙……” 拓跋娇平静的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朱甜甜急促的喘息着,她强自镇定精神,鼓足勇气去看班主任陶李的表情。 陶李很失望,她不像这些才十几岁的大孩子,没有社会经验、看不出朱甜甜的表里不一。从很早陶李就知道朱甜甜喜欢拨弄是非,甚至很享受这种把别人玩转在手心的感觉,但是她从来没有露出过实质性的马脚,也没做过这么过分的事。 为了班级的稳定,也为了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陶李仅仅是对朱甜甜旁敲侧击几句,并没有给予批评处罚。 但这一次,朱甜甜的表现太让她失望,陶李无法再容忍下去。 她深深吐了口气:“朱甜甜,拓跋妍拓跋娇,你们三个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上午这最后的半节课大家自己自习,老规矩,不要说话做小动作,老师们会不时来看。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拓跋妍牵住妹妹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跟在陶李身后去办公室。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刚平静下来的学生们又炸开了锅: “朱甜甜晕倒了!” 教室里栾城一团,朱甜甜倒地不省人事,有胆小的女生吓得哭了起来,更多学生三两成群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上去管朱甜甜,大家反倒齐刷刷后退了几步,朱甜甜孤零零倒在墨水染黑的地板上。 陶李头痛死了,她点出体育委员和语文课代表柳奕的名字:“你们两个把朱甜甜扶到医务室。” 体育委员翻了个白眼,柳奕苦着脸:“怎么又是我……” 陶李今天经历了大喜大怒,心情很不好,冷冷道:“别这么多废话。” “老师。”拓跋妍站了出来,“我来吧。” 她没等陶李回话,上前脱掉校服外套,裹住满身墨水的朱甜甜,然后轻松打横抱起:“我送她去医务室。” 拓跋妍以德报怨的举动,让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本就很偏爱她的陶李更是目光瞬间柔软下来: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心软。 拓跋娇:虽然不晓得姐姐的用意,但我跟着做就是了。 拓跋妍抱着一身狼藉的朱甜甜出门,外面探头探脑远远围观的外班学生嚷嚷起来:“嘿!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拓跋妍抱着的那是谁?” “一班刚才是不是有女生打起来了?” “啊啊啊我上了个厕所就错过了好戏啊啊啊!” 作为二班班主任的语文张老师吼道:“二班的,回座位上坐好!五分钟后语文临时测验!” 二班学生:嘤嘤嘤,人家别的班班主任都没说啥,你看七班那群畜生还特意跑下楼来凑热闹呢。 七班班主任凑到陶李身边八卦:“咋了咋了,我班学生说一班死人了。” 陶李没好气道:“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烦着呢。” 拓跋妍健步如飞,拓跋娇紧追其后,陶李的老腿脚简直跟不上她俩,等医务室老师检查朱婷婷身体情况的时候陶李才堪堪赶到,气喘吁吁: “小徐,她怎么样了?” 医务室徐老师皱紧眉头:“气急攻心,我也不好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最好还是送医院做检查来的稳妥。” 陶李叹气:“那就送医院吧,这些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拓跋妍安慰陶李:“陶老师,你别着急,其实都怪我……” 陶李此时偏心拓跋妍都偏到月球上去了,怎么看这姑娘都是好的,掏出手帕给拓跋妍擦擦脸上粘到的墨水: “不怪你,好孩子,你跟你妹妹回教室去,这里有我们呢。” 旁观的徐老师注意力在染黑的床单上:真倒霉,估计洗不干净了。 拓跋妍和拓跋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医务室,徐老师给裕城医院打了电话,让派救护车来接朱甜甜。 120急救车来的很快,朱甜甜黑漆漆的被抬上车,送进了裕城医院。 时值中午,校门外聚集了很多接孩子的家长,因为朱甜甜是在校内上车的,所以家长们也不晓得究竟出了什么事,有好几个顺手拍了视频,上传到自己的朋友圈或者微博上,纷纷猜测被接走的学生是怎么了,是不是和运动会有关。 另一头,救护车载着朱甜甜和陶李、徐老师一路轰鸣赶到裕城医院,朱甜甜还在昏迷着,但是那一身的黑依旧招来了医院门口病人和家属们的注意,又是一波拍照互相传播的狂潮。 朱甜甜并没有什么大事,做了检查,结论也只是气急晕倒。 徐老师跟陶李蔫蔫的坐在病房外的连椅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各自思考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陶李已经给朱甜甜的父母打了电话,电话中她也说不清楚,只说孩子出事让他们来裕城医院,只怕等他们来了之后还有的闹。 朱甜甜的恶劣行为,学校必定会处置。只怕不是开除,也就好听一点的劝退。 头疼啊…… 这时候有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问:“诶,这不是宁远么?” 医务室徐老师的全名就是徐宁远,他茫然抬头,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个精神健硕的老头是从前大院里的邻居李家爷爷李定辰,赶紧问好: “李爷爷。” 李定辰顿了顿拐棍,好奇道:“宁小子,你不是在中学当护士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徐宁远哭笑不得:“不是当护士,是……哎,反正也差不多。有个学生晕倒了,我跟她班主任也跟着来看情况。”他无奈道,也没办法跟老人犟这个。 李定辰好奇心强,伸着脖子问:“咋?学习太紧累晕了?” 徐宁远道:“这倒不是,学生间起争端……我也不清楚。”赶紧把话题丢给陶李,“李爷爷,这是裕川六中高三一班的班主任,我们校特级教师陶李陶老师。” 陶李干笑着问号:“呵呵,徐老师过誉了。” 李定辰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很快和两个小辈混熟了,一个劲的打探八卦。陶李不好把学生的私事跟人透露,只含糊着说些不重要的情况,正闲聊着,徐宁远说漏了嘴,把拓跋妍的名字说出来了。 李定辰顿时上了心:“拓跋妍?拍电视剧的那个拓跋妍?” 陶李想这倒没什么好保密的,点了点头。 李定辰这下坐不住了,孙媳妇在学校跟人起争端!被欺负了!老头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紧接着给大孙女打电话转告这第一手消息。 远在千里之外的李雁娆挂了爷爷电话,转头跟刘文婧说:“订机票,我们回裕川。” 朱甜甜的父母赶到医院的时候,朱甜甜已经醒了,陶李用热毛巾给她擦脸,朱甜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去和拓跋妍道歉好不好?求求你,别让学校开除我……” 朱母一听这个顿时炸了,她哭天抢地的扑上去:“甜甜啊,你这是怎么了?” 朱甜甜抽噎着:“妈,我在学校做了错事,要被开除了。” 朱母转头迁怒了陶李,夹枪带棍的说:“陶老师,我家甜甜可不是有坏心的孩子,她从小就乖的很,都不用我跟她爸操心。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要被开除?你们别冤枉了她啊!” 陶李苦笑道:“甜甜妈妈,我真的不好直接说,不如让朱甜甜自己告诉你吧。” 这时朱父冷着脸上前,呵斥朱甜甜: “朱甜甜,你是不是早恋了?还是考试作弊?” 朱甜甜哭得发抖,她一个劲的摇头,但就是不开口。也是,这种背后构陷人还被正主给抓了个正着的丑事,她如何说的出口? 朱父确定了女儿没有早恋或者作弊,当即对陶李说: “陶老师,不是我夸口,我们家对孩子的管教是很严格的,我相信我的女儿的人品。如果她没有早恋,也没有作弊,那究竟是为什么让学校想要开除她?你告诉我,如果真的是她的错,我无话可说。” 这样咄咄逼人,还没问清楚情况就批头盖脸的责问班主任老师,陶李也委屈的很,她也不想再给朱甜甜掩盖什么了,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朱父气得鼻孔喷气,一把扯开护着女儿的朱母,狠狠抽了朱甜甜一巴掌。 朱甜甜被打懵了,她捂着脸抽泣,朱母哭喊道: “朱建国,你干什么!你疯了,这么打甜甜!有什么事不会用嘴说吗,你凭什么动手啊?” 朱父连连跺脚咆哮:“愚蠢!愚蠢!慈母多败儿,我就知道你教育不好孩子,让朱甜甜做这种丑事给我抹黑!” 朱甜甜猛地一哆嗦,又晕过去了。 陶李连忙去叫护士,朱父朱母吵成一团,朱母披头散发的尖叫,维护自己闺女: “那个女学生叫什么?你们怎么就只听她一面之词了?把她叫来,我亲自问问她!谁知道她不是在污蔑我们甜甜!” 病房外围满了病人,朱父掩着脸,暴跳如雷:“齐艳华,你有病吧?这么嚷嚷不嫌丢人?别拍了,你们拍什么!”说着把病房门硬是关上。 但无论朱家父母怎么吵闹,学校领导还是在当天下午给出了通知: 朱某某同学在学校论坛散播不当言论,帖子被删除后依旧不知悔改,损毁同学财物,在同学衣物上藏针暗害,别揭穿后又以在自己身上泼墨水的行为来陷害对方,情节恶劣,予以劝退。 这一则劝退通知贴在了公告栏,学校的广播也重复播了三遍,反正裕城六中初中、高中部的学生都知道了,学校bbs里被删除的黑贴原来是背后构陷,而此人还毁掉人家拓跋妍价值数万的跑鞋,被人抓包后更妄图使手段坑害拓跋妍。 太无耻了…… 不过网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对此事一知半解的一些黑粉,凭借录像片段和不实流言捏造出了各种拓跋妍欺辱同学的帖子四处传播,说的有鼻子有眼,言之凿凿。 而不肯死心的朱家人也叫来了亲戚,在学校门口拉起了横幅,为朱甜甜伸冤,还往学校大门红油漆,大肆辱骂拓跋妍。 事情借着拓跋妍运动会400米、1800米田径第一的热度越炒越大,李雁娆直觉这不仅仅是拓跋妍的黑粉能制造出来的规模,让公关部追查后发现果然还有另外一伙人在背后捣鬼。 李雁娆当天接了李定辰的电话,立刻飞回裕川市处理此事。 下了晚自习,朱家的人还在校外等着,拓跋妍倒不怕他们,但是到底觉得麻烦,这时候陶李找到她: “你家人来接你了,车已经开进了校内,你赶紧跟你妹妹一起到楼下。” 拓跋妍心里隐隐有了猜想,果然收拾了书包下教学楼,李雁娆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拓跋娇已经习惯了,默默开门爬上后座,自觉塞好耳机。拓跋妍咳嗽一声,坐在副驾驶。 “你怎么回来了。” 李雁娆探过身,给拓跋妍系上安全带,她身上熟悉的幽香气息萦绕在拓跋妍鼻端,让后颇有些心荡神池。 李雁娆笑道:“想你了,不行么?” 拓跋妍的鼻尖大胆凑李雁娆颈窝细嗅,上移悄悄亲了亲她的耳垂:“我也想你……” 李雁娆一本正经的把小女友的头推开: “别闹,你班主任看着呢。” 第七十章 拓跋妍身子一僵,目光立刻朝教学楼方向瞟,然而陶李根本就不在那边,当即知道自己是被李雁娆给耍了…… 李雁娆已然从容坐好,若无其事道:“我送你回家。” 车子驶出学校大门的时候,朱家找来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朱母一人还扛着横幅蹲守,她没想到这辆车上就坐着自己要找的人,视线一扫而过,并未在意。 李雁娆一边保持着不缓不急的速度驾驶,一边跟拓跋妍闲聊,窗外可见路两排明亮的路灯连成两条光团构成的珠串,天上的星辰都被这人造的光芒抢去了风头。 在李雁娆面前,拓跋妍终于可以暴露本性、彻底轻松一把,她抱怨道: “真没想到,上个学还能有这么多烦心事。那个朱甜甜简直不可理喻,搞不懂她脑子里哪来的这些恶毒主意,若不是娇娇拿录音笔录了她的话,只怕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李雁娆调侃笑道:“阴沟里翻船了吧?” 想了半天,拓跋妍找不出反驳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以后我得加倍小心,一个小丫头都能上来踩我一脚。” 她略有些老气横秋的口气在李雁娆眼里也是极其可爱的,正偷着翘起嘴角乐,李总裁又想起一事: “小妍,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人在和咱们过不去?” 拓跋妍精神一振:“当然记得,查出来了么?”她就不信只凭朱甜甜一人能搅起这滔天的风浪。 李雁娆的神色有点沉郁:“是陶深。” 拓跋妍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陶深是哪号人物、和陶李有啥关系,足足过了三四秒,脑中才搜索到这号人物:“……我以前的经纪人?” 现任经纪人李总裁冷笑:“维桢待陶深不薄,她压榨艺人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好屠戮功臣,落人口舌。我当初挑她来带你,是对她存了信任,谁知道陶深这么不识好歹。现下被开除,想必心里恨死我了,无法对我下手,就抹黑你个小孩子来出气。真厉害。” 拓跋妍关注点歪了:“我不是小孩子。” 李雁娆一件件把陶深离职后的所作所为列举出来,越说越生气,陶深在维桢时占了多少好资源,难怪后来她手下培养成器的艺人越来越少,而自己差点就讲拓跋妍托付给陶深,难免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最后不得不由拓跋妍来安抚: “既然有她侵犯我和公司名誉的证据在手上,改天整理好直接起诉不就得了。”接着又转移话题:“我给你看样东西。” 此时车子进了家属院,拓跋妍摸出两把崭新的钥匙,塞进李雁娆小西装上衣的口袋:“喏,这是202的大门钥匙,还有我房间的。”顺便在李雁娆的腰上揩一把油。 李雁娆被她搔到痒痒肉,喷笑出声:“哎呀,熊孩子!” 拓跋妍佯装生气:“说谁熊孩子,我是你相公。” 李雁娆笑的花枝乱颤,拓跋妍看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悄咪咪探出色手,被李雁娆眼疾手快一掌扇开:“开车呢,别闹。”说完用眼尾余光扫了拓跋将军一 记,那脉脉含情的小眼神勾的拓跋妍抓心挠肝。 拓跋娇:……她俩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 车子在楼下熄火,拓跋娇硬生生把她姐从人家李雁娆身上撕下来拖上楼。 因为开学后每天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回家的时间太晚开门关门会打扰顾敏休息,乔春宜便将两姐妹赶到对面202居住。 拓跋妍换了鞋,书包往鞋橱一方,哼着歌回房间翻找东西,拓跋娇凑过来,表情古怪: “姐,我问你个事……” 拓跋妍轻松道:“问吧。” “你跟李姐,有没有,那个?”拓跋娇结结巴巴的说。 拓跋妍被妹妹问到这尴尬问题,虽然脸皮足够厚实,却也有些招架不住:“咳,你问这干嘛?” 拓跋娇支吾:“我不跟乔姨她们说,你告诉我呗……” 拓跋妍眼睛瞧着房顶,点了点头。 拓跋娇若有若思的走掉了。 拓跋妍:??? #妹妹问我有没有和女票做# #得到肯定结果后她就转身回房间碎觉# #表情还有点迷之顿悟# #这说明了什么?求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拓跋妍迅速准备好另一套衣服拖鞋,把屋子打理整齐,最后换上睡衣,坐等李有福上门夜袭。 李雁娆会来么?当然会! 她人都到了附近酒店楼下,摸着衣袋里的钥匙就有点犹豫,最后又开车返回了家属院。 从停车位看,只能瞧见拓跋娇的屋子已经熄灯,李雁娆把车里的文件和笔电统统装进一个包里,往肩上一背,大着胆子锁车上楼。 可怜拓跋娇刚熄灯没一会儿,正躺在床上摩挲着录音笔光滑的笔身发呆,嘎吱一声,就听防盗门被人从外打开,然后又轻轻关闭。 她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以为是家里进贼,悄悄地下床,从门缝里向外窥视。 只见李总裁一手拿着手机照亮,一手拎包,蹑手蹑脚走进她姐的房间。 拓跋娇:……这是情侣间的情趣么?? 她满脸黑线重新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举起手在黑暗中茫然端详黎观婷的录音笔,过了片刻,坐起身拉开抽屉扯出耳机线。 塞好耳机,拓跋娇调出录音笔中的第一条音频,黎观婷温柔深情的呢喃在耳边环绕,泰戈尔的情诗缠绵深情,拓跋娇就这样一遍遍循环聆听。 …… 考入裕城六中初中部那年,开学日所有同学依次自我介绍,黎观婷还留着长发,她的发量多发质也偏硬,凌乱的高高束起在脑后,另有一番美感,晒成蜜色的皮肤显得她健康又活泼,自信的大步流星上台,笑着说: “我是黎观婷,喜欢游泳,偶尔打网球。不算难相处,但遇到碎嘴事妈我绝对不会忍,所以想找个话少安静的同桌。恩,最好是女生,别长得太丑。”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呢?大约不过这人一看就不好惹,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她坐到我附近。 然而黎观婷一屁股敦在拓跋娇旁边凳子上,亲昵热情的主动搭话: “满屋子就你一个熟面孔,紧张死了……你不记得我?不会吧别这么绝情,前天拓跋家的宴会咱们不就见过面?诶不用道歉,你咋这么客套……” 黎观婷真的就像她的自我介绍一样个性十足,跟谁都能玩得开,不过遇到讨厌的人也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但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却也有细心的一面,黎观婷像照顾小妹一样护着矮了半个头的拓跋娇,似乎把所有的耐心宽容都用在她身上,对此拓跋娇不是没有困惑。 黎观婷早就剪了短发,听到拓跋娇的疑问,歪着头认真思考,很实在的说: “可能因为你长得漂亮?” …… 往事历历在目,当黎观婷不知第多少次鼓起勇气忐忑告白:“……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拓跋娇小声道:“当然能。” 话已出口,她像是突然明了了什么似的,握着录音笔的手捏紧,双目闪闪发亮,神情从迷惘逐渐过度到难以转移的坚定。 李雁娆开门进屋,见只有小女友房间透着光,怕吵到拓跋娇休息,做贼似的弓着腰无声溜进拓跋将军的闺房,全然不知拓跋娇已然全程关注自己夜袭过程。 拓跋妍喷笑:“你这是干嘛?” 李雁娆不忘把门锁上,把包放在拓跋妍的小书桌上,踢掉脚上鞋子,然后开始解衣扣。 拓跋妍捂着脸故作惊讶:“呀!流氓!采花贼!”说着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李总裁手一顿,哭笑不得:“本大王今天没心思采花,你且放心吧。” 没心思才坏了! 拓跋妍瞬间换了面孔:“不采花那跑来干什么?浪费我感情。” 李雁娆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挂在墙上,内里穿了件黑衬衣,咬牙切齿道:“看本大王怎么收拾你个小妖精。” 李总裁张牙舞爪扑上去跟拓跋将军滚成一团,两人闷笑着互相闹着扭打,打着打着就亲了起来。 拓跋妍跟狗似的埋头在李雁娆的颈窝舔吻吮吸,李雁娆也不甘示弱,虽然被拓跋妍先抢了上风,但一双手上下游移,也占尽了便宜。 所触的皮肤光滑细腻,似乎从里子里透着那股勾人的独特香味,拓跋妍怎么闻也闻不够,恨不能把李雁娆就这样吃下肚,然后两人再不分彼此,下嘴越来越凶。 这下李总裁受不了了: “你咬人!犯规!” 拓跋妍趁她吃痛下意识停手,一把揽住李雁娆的脖子,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拓跋妍的眼里放出情|欲的光芒,李雁娆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大片莹白肌肤,而她的脖颈处被不要脸的拓跋将军舔的湿漉漉,一个个红印彰显着方才的疯狂。 李雁娆拼命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后颈,赫然一个牙印,欲哭无泪: “不带咬人的!” 拓跋妍耍赖把脸埋在她胸口恳求:“来吧,咱们来做。”手下还不老实的撩李雁娆的衬衫。 李总裁一巴掌拍住某只禄山之爪,义正言辞: “我有六点半的航班要赶。”说完又补充一句,“你白天都那么折腾了,就不觉得累?” 拓跋妍哼哼唧唧:“不累。”两人肉贴肉叠在一起‘协商’许久,拓跋妍把李总裁啃了个遍,才勉强肯暂时放过她。 李雁娆拼命整理身上的衣服,发愁道:“衣服都让你揉皱了。” 拓跋将军探过头去问:“什么料子,能熨烫么?”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她穿上拖鞋从角落的小箱子里取出一只电熨斗,又拖过两个一样高的板凳,展开熨烫板平铺,有模有样的用喷雾瓶在衣服上喷了些水,小心熨烫李雁娆价值不菲的衬衫。 李雁娆也没闲着,她趁这只人形泰迪忙着烫衣服,迅速换好了睡衣。 衣服熨的整整齐齐挂好,拓跋妍转身就见李雁娆打开包搬出一大摞文件和一本超薄笔记本电脑,心疼道:“明早不是有航班?还要批文件啊。” 李雁娆把东西搬上书桌,很难得的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 “你也知道我忙?刚才谁非要闹我的?还不是你。” 拓跋妍嘿嘿笑,从背后抱住李雁娆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搭在李雁娆肩上,撒娇道:“我错了,我错了……” 李雁娆最受不了小姑娘这幅乖巧样子,明知这是一头危险的猫科猛兽,却还是忍不住像容忍一只做了错事的猫咪一样松口:“下不为例。” 时针指向十一点半,李雁娆把拓跋妍赶上床,自己给电脑充上电,掀开文件夹开始处理公务。拓跋妍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李雁娆这边,昏黄台灯灯光下她严肃正经的表情也分外可爱美好。 李雁娆一忙就是一个多小时,她转转酸痛的手腕,回头一看,拓跋妍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脑关机,文件按照类型排好,最后整整齐齐放进包里,李雁娆熄掉灯上床。 她刚掀开被子,拓跋妍就被惊醒了,有点迷糊的说: “都看完了吗?几点了?” 李雁娆道:“批完了,你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拓跋妍乖乖点头合上眼睛,等李雁娆躺下,依赖的伸手环住她的腰,两个人相拥而眠,就在李雁娆快要入梦的时候,听到拓跋妍问了一句: “六点半的航班是吧?” 李雁娆实在困倦,嗯了一声,对方又往她这边靠了靠,然后脸上仿佛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她也没多想,沉沉睡去。 拓跋妍四点半准时醒来,早在前世,她就在爷爷的管教下,很小就能自己掌控睡眠时间。昨晚听李雁娆说她六点半要上飞机,心里暗想得早一点起来给她准备吃的,这样让李雁娆能多休息会儿。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拓跋妍轻轻下床,给睡得正熟的李雁娆掖了掖被角。 拓跋娇还在睡觉,上学期间忙功课就已经很累,拓跋妍也没叫她,自顾自换了衣服下楼去。 她跟妹妹固定去的早餐店一般五点开门,拓跋妍一路溜达着,走到的时候店主阿姨正把卷帘门推上,阿姨认得她,惊讶道:“呀,大明星,这么早就起了?” 拓跋妍笑笑:“起来锻炼身体。” 阿姨啧啧称奇:“我家那小子可是不打不起床的,我改天得说说他,向你学习。” 这会儿早餐店楼上有个男孩子的声音道:“妈!你太小看我了。”然后窸窸窣窣一阵折腾,阿姨的儿子睡眼惺忪冲了下来。 阿姨正在给拓跋妍盛米粥,早餐店男孩见来的竟是她,伸手摸摸自己蓬乱的头发,脸腾的红了!立刻又奔回楼上。 可待他好一番梳洗打扮下楼,拓跋妍早走没影了,他抓狂道:“啊啊啊啊啊——” 早餐店阿姨毫不客气的拍他脑袋:“瞧你这出息!” 拓跋妍自然不知道这些波折,打了饭走回家去,进门见拓跋娇房间门开着,想必自己起来去晨练了,满意的点点头,把餐盒放在桌上。 李雁娆还没起来,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眼下浮现出隐隐的青色,显然是熬夜所致。 拓跋妍摇着尾巴亲亲她:“有福?有福?” 李雁娆含糊哼唧了一声。 拓跋将军又是一串吻从嘴角印到脖颈,重复道:“快起床吧,要晚了……快起床……” 李雁娆被她的发丝搔的脸发痒,努力睁开眼睛:“嗯?” 拓跋妍笑:“我给你打了饭,洗手间也有新牙刷,快起来。” 李雁娆抓抓头发,把脸埋在枕头里,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坐起。 拓跋妍以为她要起,转身往外走,谁知到了门口,回头一看李雁娆又倒下了…… 拓跋妍哭笑不得,使出大招:泰迪附身! 她仗着拓跋娇没回来,扑倒李雁娆身上一通胡闹,李雁娆被她又咬又吸搞得头大如鼓,痛痒交加,最终崩溃投降:“我起来!我起来!” 李雁娆板着脸起床洗漱,等她再回房换好衣服,拓跋娇也已经晨练回来,三人一起吃了早饭,李雁娆道:“朱家人闹事,我已经安排下去应对了,不过这几天你们还是不要乱跑,上下学让孟蒙接送,别自己骑电动车,我怕不安全。” 拓跋娇赞同的点头,拓跋妍虽然觉得没什么危险的,但李雁娆既然安排下,不如就听她的。 李雁娆要去机场,和拓跋姐妹不同路。 孟蒙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可是跟李姐下了军令状,一定得看好你们俩。” 拓跋妍哭笑不得道:“说的跟我多么能惹事一样。” 孟蒙不赞同的摇摇头:“你不去惹事,事来惹你,一切小心为上。” 拓跋妍的手机在车上,她用流量打开微博,一登录就发现自己多了一大批粉丝,最近一条的微博下的留言也很奇怪…… 手指一划去看热搜,第一位赫然: 李雁娆关注拓跋妍。 是的,李总裁有微博,名字是‘李雁娆v’,虽然人家从未关注过人,微博也只有一条,但作为一位才貌双全的女性商业传奇人物,她的粉丝还不少。 不过她现在有关注的人了。 目前唯一一个。 演员拓跋妍v。 第七十一章 李雁娆v:我公司签约艺人拓跋妍自出道以来频频遭人诽谤,我不知道他们歪曲事实、乃至凭空捏造出种种‘黑料’时,有没有想过自己针对的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而这些恶毒刻薄的不实传言会对她的身心造成怎样的伤害,但既做得出来,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现在维桢的律师团将对其提起诉讼,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这是李雁娆开通账号以来发的第二条微博,文字下以图片形式展示部分查出的证据,发布时间为凌晨0点28分。短短几个小时里这条微博评论转发上万,不过大部分是在讨论李雁娆关注拓跋妍的事。 而拓跋妍望着手机屏幕里李总裁关注栏上孤零零的自己的名字,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果断点击关注。 终于,终于能够正式和她互关。 昨天朱父在裕城医院打女儿和老婆,有不少围观者用手机录了下来,其中有些发布在朋友圈,随即于网上疯传。维桢公关团队将这些视频悄悄推广开,炒起热度后,瞅准时机放出调查出的朱父和人开房的记录。 朱建国为女儿的事情焦头烂额,还没察觉自己出轨多次的事情被曝光。他早上起来发现家中空无一人,朱甜甜还没出院,朱母早就去校门口堵拓跋妍,都没人给他做饭,当下不开心了。 骂骂咧咧的换好衣服,在门前的牛肉面摊子上吃了碗面,随机照常上班。谁知单位同事都面色古怪,背着他窃窃私语,而一见朱父的目光转过来,立刻停止说话散开,搞得朱父心里的火气一阵阵往上窜。 什么玩意! 都怪朱甜甜这个不肖女,搞出来这等丑事! 朱父气冲冲来到自己办公室,刚放下公文包,就收到单位领导发来的停职通告。原因赫然写着私生活不检点,予以停职处理。 最爱好面子的他差点晕了过去,思来想去也搞不懂是哪里泄了密,最后得出一个自以为是的搞笑结论:肯定跟朱母有关系!一定是这女人不知从哪听了风言风语,跑到单位来宣传,才害他被停职丢这么大脸! 可怜朱母奔波在外给女儿讨‘公道’,晚上做梦都在学校医院来回跑,早晨饭也没吃衣裳也没换,就忙着到校门口等那个叫拓跋妍的女学生,不管是软是硬用什么方法,总得让她开口澄清一下,好挽回女儿名誉。 朱父一通电话打过来把妻子骂的狗血淋头,而唯唯诺诺的朱母越听越不对劲,好哇,你朱建国干了丑事被人揭发,居然还有脸责怪她? 朱建国电话里痛快发泄一番,赶紧去找领导解释,希望能收回停职的处罚。他正纠缠恳求着,朱母蓬头垢面闯了进来,伸出爪子就往他脸上抓: “丧尽天良的东西,我跟你没完!我的甜甜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种狗爹,整天就知道骂孩子打孩子,把孩子逼成这样!还以为你多正直,满嘴应酬应酬,原来都是和骚狐狸精搞破鞋去了!个臭不要脸的!” 朱父措不及防被妻子狠狠抓到,脸上血淋淋的数道伤痕,他刚想发作,就见老领导脸上透着鄙夷,开口道: “小朱啊,我劝你还是回去歇两天,这里是单位办公的地方,你和你爱人回家再吵吧。别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到网上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冤枉你。” 朱父扯着朱母,两人折回他的办公室,朱建国把大门一关,指着朱母鼻子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泼妇!泼妇!” 朱母上头的热血此时也渐渐平息,她慌张道:“这,这可怎么办?” 她不傻,朱家长久以来全依靠朱建国在机关单位当小领导的收入过活,朱建国要是真被停职,一切就完了! “离婚!”朱父气得口不择言,暂时他是不想再看这蠢妇了。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得不翻出口罩和帽子带上,准备抓紧时间走走关系,看有无转圜的余地。 朱母呆如木鸡。 拓跋妍到了班上,同学们都上前表示了自己的关怀,她看得出大家皆是发自真心,耐心一一谢过,陶李在门口咳嗽: “早自习要开始了,安静。” 也就三秒钟,所有人各回各窝,噤声正襟危坐。 上午的时间转瞬而逝,紧张快速的学习节奏让拓跋妍没有乱想的余地,专心听课汲取知识。 最后一节是语文课,结束的时候,张老师特意跟正整理书桌的拓跋妍转告:“朱甜甜的家长堵在校门口不肯走,陶班主任跟学校申请让你家人车进学校来接,免得朱家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拓跋妍心底感念陶李的好意,笑道:“谢谢老师。” 张老师摆摆手:“不用谢,我们当老师的嘛,除去传业授课,也有责任尽一切努力保证学生人身安全。” 拓跋姐妹收拾好东西,两人下楼,孟蒙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从车窗里探头招手:“这边!” 两人上了车,拓跋妍拔掉手机充电器线,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开微博。 拓跋皇后一生推:凉凉不哭!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始终如一的爱你! 颜回燕v:从李财神微博滚来围观,个人很喜欢《尚主记》里的演绎,驸马爷加油,期待你的更多作品。 茉莉有鱼v: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气愤啊,让我家小拖把摊上这种变态同学!看我裕川无影脚! 佛山小赵:楼上,分明是佛山无影脚。顺便表白小女神[爱你]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部分负面的评论,对无脑喷子最好的回击就是看见当没看见,还有就是娱乐圈中朋友的声援。陈婉婉,明欢,菲冬,白怡安……乃至好多只算得上熟人的工作人员都有发声,甚至不怎么玩微博的方正勤方导都表示了对此事的关注,把拓跋妍夸得天花乱坠。 然后拓跋将军发现自己又上了热搜…… 这次是因为一个熟人,经常以拓跋妍为主角写文的博主茉莉有鱼,刚才在热评中拓跋妍同样看到了她。 茉莉有鱼悉数拓跋妍的数次被黑,语言生动有感染力,诙谐中带着一丝无奈,开玩笑的称拓跋妍是躺枪凉凉。 这还不算! 李雁娆给她点赞了!转发到了自己微博下!! 无数围观群众感慨,李财神究竟多偏爱小凉凉啊,唯一关注的是她,一共三条微博两条是拓跋妍。真爱,绝对是真爱。 拓跋妍刷的眉飞色舞,拓跋娇简直没眼看。 #关爱妹妹,拒绝狗粮# #我姐有了女票后心里再也没了我# #黎观婷你混蛋,告白完就跑路# #我答应你啊!# 吃过了午饭略一休息,勤劳的司机孟蒙再送她俩回学校。 由于没有在门口看见朱家人的踪迹,拓跋妍道:“孟姐,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 孟蒙点点头,左右环视一圈,把车子停在门口。 拓跋妍先从保姆车上下来,她晃了晃头,觉得发圈有些箍不住头发,就随手拆下来套在手指上,重新束发。 姐姐忙着打理头发,拓跋娇跟孟蒙摆手:“孟姐再见。” 拓跋妍刚把头发顺整齐,突然觉得背后汗毛一炸,整个人肌肉过电一样瞬间紧绷。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很少能感受到这样强烈的、能祸及生命的危机感!然而拓跋妍的身体比思想还要快,散开的长发随动作飞扬,她都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如此恐惧,一折身,猛地扑倒在地,向左滚开。 随着一声玻璃碎裂声,拓跋将军敏锐的察觉有某种液体飞溅到了校服外套上,仓促间将外套粗暴扯开褪下,远远扔出去! 拓跋妍的直觉救了她一命。 她果决脱下扔掉的外套上冒出一股白烟,其余洒在学校门口水泥地上的液体正疯狂的滋滋作响,同样白烟弥漫。再撩起碍事的长发,这才发现发梢也被腐蚀烧焦了。 好歹拓跋将军也懂一点化学,当即明白自己是被人泼了硫酸之类的腐蚀性的液体。 拓跋妍心里是愤怒又委屈的,她自认行事问心无愧,为何屡屡有人看不惯她而加以为难、甚至用这样阴毒的手段对待? 若自己是个普通不会武的女孩子,只怕已经毁容了!而作为一个演员的事业也到此为止。 扔酸性液体瓶子的那人没想到这一击未能成功,呆立当场。周围裕城六中的学生和值班老师也傻眼了,有个女生吓得尖叫:“啊——!!” 校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拓跋妍内里穿了校服t恤,白皙光滑的手臂裸|露在外,她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不解道:“为什么?” 朱母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原本保养得宜的脸庞此刻扭曲着,满脸都是愤恨: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甜甜怎么会被劝退……所以你该死!你该死!去死吧!” 疯狂的女人猛地从挎包中摸出一只瓶子,拓跋妍瞳孔猛缩,爆喝道: “大家都闪开!” 拓跋妍发力向旁边躲闪跳跃,整个人敏捷的像头灵活矫健的大猫,一弹一扑间再次成功躲避了四溅的酸性液体和玻璃碎碴! 在学生们的惊叫声中,有一个声音格外的惨烈! 拓跋妍猛然回头! 拓跋娇痛苦的捂着手臂,倒在地上。 拓跋妍失控叫喊:“娇娇!” 拓跋娇痛的浑身发抖,娇小的身躯蜷缩着。 拓跋妍气疯了,她先是向朱母那边迈过几步,有一瞬间真的想杀了这个女人,但是最后不甘心的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奔到拓跋娇身边: “娇娇,你,你别吓我,我……孟姐,去医院!!!” 她语无伦次的颤抖伸手抱拓跋娇,尽量轻柔的把满脸冷汗的小妹扶起来,抬头扯着嗓子喊孟蒙。 朱母突然笑道:“报应!报应!” 拓跋妍看着朱母大笑拍手,脖子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咬牙切齿: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报应。” 拓跋娇轻轻扯了扯姐姐的衣角,张口想要说话,拓跋妍连忙侧过耳朵,然后拓跋娇道: “姐,你别怕,我装的。” 第七十二章 拓跋妍有点懵,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待拓跋娇微微提高声音呼痛,才立刻收敛表情,转而催促孟蒙:“快!赶紧掉头,咱们去医院!” 而朱母像是得偿所愿再无牵挂似的站在原地大笑,也不反抗,任由手执电棍的保安谨慎上前,站成一圈把自己围住。 孟蒙三人上车绝尘而去,裕川六中的学生们望着还在冒烟开剥裂的水泥地面窃窃私语,眼神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几个靠现场较近的胆小女生一个劲的哭,门口执勤老师果断对身边同事道:“你去报警。” 然后招呼中学生们:“大家都快进门,预备铃响了之后进来的照常扣班级分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扣分这招尚能牵动这些半大孩子的注意力,他们刻意避开满脸扭曲的朱母,一窝蜂涌入校门。 车子驶离学校所在的育才三路,拓跋娇坐起身,掸掸衣服上的土,对她姐腼腆一笑。 可怜拓跋妍眼泪都快要掉出来,白白浪费一番感情,她又好气又好笑: “以后不许这样!” 拓跋娇眨巴着眼睛卖萌:“我知道了嘛……” 拓跋妍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拍拍她的小脑瓜,最后却还是轻柔的把她搂在怀里:“姐姐刚才真的吓坏了。” 孟蒙qaq:妈的险些吓尿!这可是李总的小姨子,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啥事,第一个吃挂落的非本宝宝莫属! 拓跋姐妹秀完姐妹爱,将军也多少猜到了拓跋娇的打算:这妮子是要阴朱甜甜妈一把。 虽然朱母发狂朝自己投掷了硫酸瓶,但终究没有伤到人,上了法庭恐怕也不会重判,但若当事人之一的拓跋娇被烧伤,那么起码一个故意伤害罪跑不了,舆论也会更偏向她们姐妹。 与此同时,朱母以为自己目的达成,心中怨怼得以发泄,日后继续给拓跋妍找麻烦的几率大大降低。可谓是一箭三雕。 飙完演技,后续的处理还要拜托李雁娆。拓跋妍给她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最后拜托李雁娆帮忙演完这场戏。 酒店里,李雁娆洗完澡裹着浴巾一出门,手机上给小女友单独设定的来电音乐就响了起来,她忙不迭接电话,听完前因后果登时怒了。 泼硫酸! 好阴毒的女人! 通话结束,李雁娆强压怒气想了想,心里盘算好了,立刻在手机电话簿上翻出要找的号码拨过去,结果没人接听。她只好转而给裕川医院的江院长打电话,嘟嘟几声,电话接通: “小有福,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雁娆苦笑道:“江伯伯,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是菠菜的电话打不通,只好拜托你了。” 江院长正在住院部的花园里跟李老爷子下象棋,后者听见李雁娆的小名,顿时来劲:“嘿!这丫头给你打什么电话?上次领媳妇来之后,她好久都没来看过我。” 江院长摇摇手示意李定辰别插话,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李雁娆道:“不是我,是我女朋友,她和她妹妹遇到点事……”快速解释清楚,她又道,“……我就想拜托您,安排人接应她俩进急诊室,对外伤情说的模糊严重一些。” 江院长应允道:“没问题,你放心吧。哦对了,你爷爷想你了,说想让你来看他。” 她满脸黑线:“我最近抽空一定去。” 李老爷子跟江院长急了:“我啥时候说想这丫头片子?!哎,你俩神神秘秘说什么呢?我咋听着不像好事?” 他好奇的抓心挠腮,江院长一想也没啥好隐瞒的,就如实说了。 果不其然,李定辰吹胡子瞪眼,跳脚道:“小彭,把我手机拿来!” 警卫员小彭在旁边也听的冒火,赶紧把没收的手机还给网瘾少年老首长,江院长生怕老李头去叫人干架:“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打算,你瞎搀和啥?再不济还有我,不可能让有福媳妇受委屈!” 李老爷子气哼哼道:“你想哪去了,我就给褚大头打个电话。” 江院长一听更着急,这褚大头是李定辰的发小兼老战友,两个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问题青年,把他叫来估计裕城医院就要改建。 其实李老爷子还真没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他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人家褚文宇家的大儿子现在就在裕川电视台做台长,托他先行一步把握住舆论的先机,也算是给俩孩子帮忙。 拨通褚文宇的电话,李定辰还像模像样的寒暄片刻: “褚大头,还记得我是谁不?嘿你就装吧,你以前往林语堂裤子里塞黄泥的事老李我还记得呢……最近怎么样……哎哟二头还惦记我家有福呢,算了吧,有福早就找到对象了,小姑娘可俊俏,你让二头趁早死心。” 两人互损了半天,李老爷子可算引入正题,对面褚文宇聊得痛快,拍胸脯打包票,此事就放在他身上。 江院长见李定辰没有搞事情的意思,也就放了心,去急诊室找小孙女。 裕城医院门口熙熙攘攘,行人来往穿梭,此时从远处隐隐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声音渐渐逼近,印着裕城医院绿叶logo的救护车呼啸而来,驶到急诊门前停下。 不少人下意识关注着这辆车子,议论下来的会是什么病人。 救护车后门打开,医护人员护着两个穿裕城六中校服的少女下车,其中个子高挑的小心扶着另一个略矮些的姑娘,后者肩上披了件外套,低着头看不清脸,只听她哭的凄惨,一瘸一拐在高个姑娘的搀扶下往里走。 高个子姑娘一头青丝束在脑后,头发下摆烧枯了一大把,她没有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肥大的校服t恤,却也掩不住苗条纤细的腰身。 她面色焦急,最后竟然微一弯腰,将矮个少女轻柔抱了起来,那动作丝毫不显吃力,对身后护士说:“麻烦快点带路!” 那声音太有辨识度,而且抱起受伤少女的姿势迷之眼熟,有人认出来: “是拓跋妍!” 不少围观者拿出手机拍摄,周围人越聚越多堵住门口,医护人员跑上前疏散。焦头烂额中,被抱着的拓跋娇啜泣着喊疼,拓跋妍带着哭音几乎哀求的叫道:“大家让一下,大家让一下!” 有几个拓跋妍的粉丝反应过来,收起手机帮着护士开路。拓跋妍抱着妹妹一路狂奔,身后有人目瞪口呆的嘀咕: “该不是拍电视剧吧?” 拓跋妍匆匆进了急诊室,后面还缀了一大波看热闹的好事者,门口出来接应的女医生带着口罩咆哮:“不要阻碍交通!” 随即啪的关闭急诊室门,把无关人士挡在门外。 女医生关上门,从上衣衣袋取出眼镜戴上,对几个懵逼的护士说:“我自己来吧,你们休息一下。” 拓跋妍在她的指导下走进换药室,女医生干脆利落的关门落锁,最后拉上门帘,隔绝一切可能的窥视处。 她摘下口罩,笑道:“又见面了,小女侠。” 竟是在青蒙山别墅见过的江横水! 拓跋妍咳嗽一声,多少有些尴尬:“江姐姐。” 拓跋娇也不呻|吟装虚弱了,坐起身来乖乖开口道:“江姐姐,你好。” 江横水点头评论:“比你姐可爱多了……她就是个禽兽啊。” 拓跋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拓跋妍:……邋遢女,别当着我妹开黄腔! 不再废话,江横水取出一个医药箱,拓跋妍有点好奇她要做什么,结果就见江横水在医药箱中又拿出一只小一点的盒子,打开后里面都是化妆用品…… 江医生端详了下拓跋娇的脸,道:“还欠点火候,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就开始在她脸上描描画画,迅速上了个看着虚弱不堪的‘病号妆’。 拓跋妍在一旁看到目瞪口呆,简直无语,但是还别说,人家江横水这个特效妆化的完美无比,也算是杏林中的一股泥石流了。 江横水给拓跋娇扑上定妆粉,一切搞定,她收好东西又开始抽风,从兜里摸出一粒裹着蓝色糖纸的糖果放进拓跋娇手心:“给你吃。” 拓跋小妹甜甜道:“谢谢江姐姐。” 她两人熟捻无比的交流,拓跋妍站在一旁简直被忽视,江横最后水手一拍:“拓跋妍,做戏做全套,你去给娇娇办个住院手续。”然后递给拓跋妍一张卡,上面贴着写有密码的医用胶布,“身上没钱也没关系,我先借你,反正会跟李雁娆要回来。” 拓跋妍简直醉了,但推开急诊室门后,脸上却立刻浮现出几可乱真的焦急,她礼貌的遮着脸不断请围观群众让开,虽然掩住面孔,但还是巧妙地被拍摄的好事者照到隐含愤怒与痛心的眼神,并特意稍稍转身让他们拍到自己烧得焦枯的头发。 拓跋妍被泼硫酸的事情此时在网络上爆炸开来,裕城六中门口的摄像头拍摄下了一切,网民痛骂丧心病狂的朱家人,有的为卷入其中的小妹祈福,也有的忙于舔视频中小凉凉的好身手好身材,当然,更多人关注朱母将面临的处罚。 办好住院手续,拓跋妍选择了最贵的单人vip病房,等她回到急诊室,拓跋娇已经被安置在轮椅上,病怏怏的坐着,脸色惨白。 拓跋妍的影后模式还未关闭,依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围观者就见她悄悄抹了把泪,强撑着笑颜安抚拓跋娇。 第七十三章 拓跋妍推着轮椅在领路护士后面走。 拓跋娇容颜憔悴,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校服长裤右腿被剪掉一大截,膝盖上方也包扎一圈绷带,小姑娘眼泪汪汪,她时不时抬头看拓跋妍,似乎看到姐姐在身边才安心。 拓跋妍身上倒没有包扎的痕迹,只是手肘擦破了皮,头发末梢烧焦大把。她眼圈发红,哑声安慰妹妹:“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害怕……有姐姐在。” 门口时疏散人群的几个姑娘也跟了过来,走在前面帮忙开路,不停地对围观者们说:“给病人一点空间!麻烦让让,请不要拍照谢谢。” 就这样还算顺利的来到住院部,vip病房是不许人随便出入的,拓跋妍安抚的摸摸拓跋娇的脑袋,把轮椅交给护士,转身对几个停在门外还在自发维持秩序的女孩感激道:“谢谢你们。” 一个长发的女孩脸蛋通红,全然没有刚才面对碍事围观群众们的气势,结结巴巴道:“小凉凉,我是你粉丝!真的,我有关注你微博!也买了《尚主记》的正版dvd,三套!一套收藏,一套自用,一套安利……” 另外的是两个女孩也拼命点头附和,她们忧心忡忡的问: “拖把小妹怎么了?” 拓跋妍苦笑道:“一时间说不清,不过我一会儿会在微博上解释一下今天这事的,抱歉……你们要不要签名?” 姑娘们顿时眼珠发绿,看了眼拓跋娇那边,犹豫道:“你还是先去照顾拖把小妹吧。”说完蔫蔫的,可见心里其实不甘心的很。 拓跋妍心中感动,她道:“我也没有别的方式来感谢你们,刚才大家帮了我大忙,我也没有别的回报方式。” 她们赶紧从包包里翻找纸笔,基本只找到眉笔口红和面纸之类的东西,拓跋妍一乐,接过眉笔在面纸上认真写下名字与祝福。 长发女孩收起这特殊的签名,催促拓跋妍:“小凉凉,快去吧!” 拓跋妍这才转身回病房,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干脆撒腿跑起来。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长发女孩感慨的说:“终于get到娇妍姐妹cp的萌点了,呜。” 她穿米黄开衫的同伴提醒:“咱们的预约估计超时了……” 长发女孩猛地一震:“啊!我居然忘了!” 拓跋妍这边跑回病房,vip病房价格贵但是的确比普通的病房来得好,装潢的跟酒店似的,拓跋娇坐在轮椅上,不知情的护士姐姐忙着铺被褥,一边叮嘱她各种注意事项,最后还想帮着搀扶拓跋娇。 拓跋妍道;“让我来吧。” 送走了护士,姐妹俩这才略放松下来,拓跋妍在房间转了一圈,拓跋娇动动酸痛的脖子,伸了伸腿:“哎哟,装病可真不容易。” 拓跋妍一屁股敦在病床上,无奈道:“该咋跟我妈还有顾姨说?” 刚刚还淡定如松的拓跋娇身子一僵,是啊,怎么通知俩妈妈? 两人凑在一起商议了片刻,拓跋妍硬着头皮拿出下车时装进口袋的手机,拨通了顾敏的电话。嘟嘟两声,顾敏就接听道:“小妍,怎么了?你们没在学校吗?” 拓跋妍含糊说:“我们这边出了点事,姓朱的那姑娘她妈跑来堵我和娇娇,现在我们在医院……” 顾敏急了:“你俩把人家打了?严不严重?快说话呀你这孩子!” 拓跋妍:“……” 拓跋娇:厉害了我的妈。 赶紧解释清楚缘由,顾敏这才平息下来,她愤愤道:“真是什么家长教育什么孩子,大的这么狠毒,小的可想而知!这次一定得给朱家人个教训才行。” 拓跋妍点头拜托道:“顾姨,你转告我妈的时候记得拉住她,把事讲清楚,我怕她没听完全部就着急上火冲过来……” 顾敏心有戚戚:“不用你说我也得看紧她。”学姐什么都好,就是急脾气! 拓跋妍打电话这会儿,拓跋娇已经自己把新病号服换上了,脱下鞋爬上床,把被子一拉,病歪歪靠着床头装虚弱。 拓跋妍挂了电话,对妹妹比个ok的手势:“勉强过关。” 俩人正商谈下一步的计划,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从门口传来:“妍丫头。” 拓跋妍回头就见竟是李定辰和一位斯文儒雅的老人,她忙站起来迎道: “李爷爷,你怎么来了?” 李定辰挤挤眼睛:“有福都告诉我了。” 警卫员小彭挎着一只装满水果的藤篮子,李定辰一招手,他把果篮放下,自觉地去门口守着。 拓跋妍看看那位儒雅老者,迟疑问道:“李爷爷,这位是?” 李定辰介绍道:“这是裕城医院的江院长,你也喊他爷爷就行。” 拓跋妍喊了声江爷爷好,江院长笑道:“初次见面,也没给丫头你准备点礼物。” 李定辰插嘴:“就是!老江你不地道。” 拓跋妍也寒暄着:“江爷爷太客气了。” 拓跋娇看的出姐姐和两个老人显然是熟人,也赶快下床来问好,李定辰跟小彭要手机:“小彭,你把手机给我。” 警卫员小彭道:“首长,你不能再玩手机了,今天早超了三小时。” 李定辰老脸一红,嚷嚷:“我不玩,你快拿来吧。” 李老爷子硬是从警卫员手李要来手机,他问道:“两个小丫头,你们有□□号么?快来扩列。” 拓跋姐妹傻眼,拓跋妍也没想到自己离开裕城医院这一年,李老爷子已然迷上了网络,他见两人发呆,催促道:“来来来,□□号给我。” 拓跋妍没有□□,但拓跋娇有,她告诉李定辰自己的q号,从衣袋里摸出手机,一老一小加好友。 拓跋妍看了一眼,李定辰的网名是:乾坤我有。□□签名:一个如水般孤独寂寞的男人。他的好友列表中也是各种中二病患者。 拓跋妍险些喷笑,强行忍住,免得李老爷子恼羞成怒。 李定辰对着手机划来划去,16个66元红包发给拓跋娇,他得意洋洋道:“我比老江这个光说不干的老家伙强多了吧。” 拓跋娇还不晓得这是李雁娆的爷爷,骤然收了他的红包,无措的看向拓跋妍:“这……” 拓跋妍想到自己的翡翠平安扣,咳嗽一声:“你收着吧。” 江院长苦笑着说:“哎呀,让老李头抢了先机了。” 病房中大家都笑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 拓跋妍引着众人坐进沙发,正要烧水沏茶,乔春宜和顾敏风风火火赶来,乔春宜一路小跑进了病房,探头一看这么多人,还以为走错路,转头对顾敏说:“你是不是听错了病房号了,小妍和娇娇不在这里……” 站在乔春宜视觉盲区的拓跋娇连忙快步走过去:“没走错,乔姨,我在这儿呢。” 乔春宜进了门,先上下扫视拓跋娇一番,见的确没有真的受伤,松了口气:“哎哟,吓死我了,你们两个小妮子!” 顾敏的注意力在俩老头一警卫身上,问道:“这几位是?” 拓跋妍用热得快烧上水,介绍道:“妈,这是江院长,还有李爷爷,我在裕城医院住院的时候就认得了。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他们帮忙呢。” 而江院长和李定辰见人家姑娘的妈都来了,也很识相,相互问好寒暄后就忙不迭走了。乔春宜问拓跋妍:“老李头我认得,这江院长又是咋回事。” 拓跋妍笑道:“妈,李爷爷是李姐姐的爷爷,他跟江院长很熟,李姐姐拜托他们帮忙,人家顺道来看看我跟娇娇。” 乔春宜对李雁娆的感觉:谢天谢地多亏有她管住越来越有主意的俩闺女。 现在更是多了许多的感激和后怕,板着脸申斥拓跋娇道:“以后不许擅作主张。” 拓跋娇乖乖认错:“乔姨我错了,我当时太生气,那个疯女人朝姐姐扔了两个硫酸瓶子,水泥地都腐蚀裂了,要不是姐姐反应快把衣服脱掉,只怕是要粘在皮肤上留疤的。” 乔春宜也注意到拓跋妍烧成焦炭的一把头发,简直怒发冲冠,恨不能提菜刀去砍朱母。 这会儿病房门外护士敲了敲门,拓跋娇立刻翻身上床,拓跋妍做手势让乔春宜熄火,前去开门:“怎么了?” 护士道:“有人来探病,说是裕城六中的领导,好像还带了记者来。” 拓跋妍想了想:“让他们进来吧。” 趁着人还没到,拓跋妍赶紧和乔春宜等人‘串供’,待校领导们捧着鲜花和果篮进来,拓跋妍已经坐在床边忧心忡忡看着妹妹,而拓跋娇也苍白着脸沉睡。 顾敏乔春宜跟他们握手,然后小声解释说:“拓跋娇睡着了,拓跋妍也受了惊吓,我们在外屋里谈吧,让两个孩子好好休息休息。” 校领导连忙点头,记者虽然很想采访拓跋妍,但是看到她悲痛的神情,还是放弃了这个不怎么人道的念头。 第七十四章 刚刚在病床边还很平静的俩母亲一走开拓跋妍的视线范围,脸上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 校方的领导们心里一阵阵发虚,孩子是在学校门口出的事,朱母又是不忿女儿被劝退而扔拓跋妍硫酸瓶,裕城六中无论如何摘不出来了。现在只能尽量的安抚拓跋姐妹的家长,免得事情继续发酵膨大。 陶李和顾敏、乔春宜都认识,她和前者聊得不错,勉强算朋友,当初顾敏离婚陶李还很为她担忧,不曾想人家离婚后竟然带着女儿和乔春宜母女住在一起了,气色精神也越来越好,丝毫不见从前郁郁寡欢的憔悴枯槁样子。 眼见领导们冲自己使眼色,陶李赶紧硬着头皮介绍: “拓跋娇妈妈,拓跋妍妈妈,这是裕城六中的几位领导,他们是来探望拓跋娇的……哦,这位是裕川电视台的高记者。” 乔春宜冷笑道:“来的正好,咱们一起谈谈学校的保全问题,中午孩子们高高兴兴的去了学校,现在一个受伤躺在床上,一个吓得精神恍惚。我们当妈的看着心疼,可是孩子都吓坏了问也问不出个章程,我就纳闷,究竟是谁要害她们?两个半大孩子能惹到什么人?” 顾敏也抹着眼泪:“小妍打电话来说她妹妹被人泼了硫酸,我还以为这孩子在开玩笑,谁知道来了就看娇娇遍体鳞伤的,小妍也丢了魂一样……”说到此处就哽咽难言,泪水不要钱似的流,几乎要崩溃。 乔春宜把顾敏抱在怀里,也悲从中来,她红着眼圈,咬牙切齿: “麻烦领导们给我个解释!” 副校长满头大汗,他赶紧道:“行凶的人是被本校劝退的学生朱甜甜的母亲,我们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现在此人已经被警方控制审讯,估计很快就能出结果。” 顾敏把头埋在乔春宜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声音悲切让人不忍耳闻,有乔春宜搀扶着都几乎要倒下,后者似乎把这一切归诸校方众人,凶巴巴的瞪着眼。 陶李赶紧开口打圆场道:“林副校长,我看咱们还是改天再来一趟,现在娇娇妈妈看上去精神状态很是不好。” 林副校长如蒙大赦:“对对,你们先好好休息。”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递给乔春宜,“这是我们教职工给拓跋娇同学临时凑起来的,虽然不多,但到底是大家的一份心意。高记者,我们走吧。” 一行人几乎是落荒而逃,顾敏还靠着乔春宜的胸膛,乔春宜搂着她慢慢挪到门口张望,早就跑得没影了。 乔春宜转怒为笑,脸上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得意神色:“行了,打发了。” 拓跋妍扯开床边的帘子:“都走啦?” 顾敏恋恋不舍得离开乔春宜的怀抱,手指拭了拭脸上犹存的泪水:乔春宜身上穿的毛衣都被顾敏那说来就来的眼泪沾湿,她啧啧道: “顾小敏,你鼻涕粘在我身上了。” 顾敏气得打她:“什么啊,你净胡说。” 拓跋妍抓抓头发,觉得这俩妈可真是一对活宝…… 乔春宜终于有时间打量这间病房,问拓跋妍:“闺女,你哪来的钱住这种高级病房。” 拓跋妍推到李雁娆身上,道:“李姐姐给安排的。”反正也差不多。 乔春宜点点女儿脑门:“别老麻烦人家小李。这房间很贵吧,住普通单人病房不就得了。” 拓跋妍笑道:“你女儿我如今在裕川也是知名人士,这边审查的严,混不进狗仔啥的来偷拍使坏,普通病房就没这条件了。” 乔春宜一想也是,又嘱咐她:“改天小李来了,记得把钱还给她。” 拓跋妍道:“知道了,知道了。” 乔春宜佯装生气:“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当心我揍你。” 拓跋娇冒出头:“嘻嘻,乔姨追不上我姐,我姐运动会上1800米跑第一。” 一家人有说有笑,这间小小病房外的世界就没这么平静了。 朱母被拘留的消息很快传到朱建国耳朵里,朱建国因为停职的事情到处找人,却也到处碰壁,有的收了礼答应了,很快就又把礼退回来说办不了。 至于朱甜甜,她本就没什么病,更何况以现在的风声她在医院根本呆不下去,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和朱母商量后就出院回家休养。 朱母没告诉她自己去泼拓跋妍硫酸的事情,朱甜甜蜷缩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她的脑子里乱极了,一会儿想到拓跋妍的可恶之处,一会儿又想到拓跋娇的狡诈阴险,再想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她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过去,突然一声巨响把朱甜甜吵醒了。 朱甜甜害怕她爸爸再打她,进房间后就把门锁上。朱建国打不开门,一脚揣在门上:“朱甜甜,开门滚出来!” 朱甜甜浑身发抖,她太了解朱建国的脾气,他肯定是要来打她的! “妈的——”朱建国吼道:“把门打开!” 朱甜甜打开窗户,但外面有一层防盗窗当着,七楼的高度她跳下去肯定会死。 朱建国等不耐烦了,哐哐哐踹门。 朱甜甜哭道:“爸爸……” 朱建国猛地摔碎了什么东西:“你把门打开!” 朱甜甜犹豫伸出的手又退回来:“爸爸,你别打我,我错了……” 朱父道:“开门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甜甜没办法,朱建国曾经把门锁踹烂进来打她,那一天是朱甜甜的噩梦,父亲拎着皮带在她身上疯似的抽……她再不开门,绝对会激怒他的! 开门后想办法跑出去。她终于把门锁拧开。 朱建国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扇了她一巴掌,这一下丝毫不比拓跋妍那天抽在她脸上的轻多少,朱甜甜刚消肿的脸又印上了手印,她恐惧的大哭,连滚带爬钻到床下,却被朱建国粗暴的拽着胳膊拖出来。 又是几个耳光反手抽在脸上,朱建国稍稍解气,把朱甜甜往地上一扔,瞪着血红的眼睛: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你妈去学校泼硫酸?” 朱甜甜呆住了,泼硫酸? 朱建国大吼:“毒妇!毒妇!”他气得都喊破了音,“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咱们全家就毁了!我怎么娶了这么个愚蠢又狠毒的的女人,哈哈,老子事业名声都毁了!你开心了是不是!你这个灾星,祸害!” 灾星,祸害。 朱甜甜低头捂着脸,呆呆的一言不发。 朱建国气急败坏的又踹了桌子一脚:“你怎么不去死!” 他暴躁的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你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我要跟你那个蠢货妈离婚!你就跟着她一起滚吧!” 说完大步走出女儿的房间,打开防盗门:“滚吧!” 不知道朱家的变数,傍晚拓跋妍给孟蒙打了电话让她来接,两人一起去学校拿拓跋娇的课本,好在医院‘养伤’的时候自习。 拓跋妍下了楼,就觉有几道视线隐约投到自己身上,她皱了皱眉,顺着小道往约定好的医院附近小公园走。 出了医院门,她拉了拉口罩刻意在人少些的地方穿行,很快确定了其中一方跟踪者是个伪装成路人的狗仔,而另一方不止一人,有两辆车子一直在尾随,还有几个练家子混在人群中。 拓跋妍边走边想该如何甩脱这些烦人的苍蝇,路边几个小孩子在嬉闹着踢球,皮球滚到拓跋妍脚下,她从前也会两手蹴鞠,当即脚尖把足球一搓一颠,轻轻踢还给玩球的孩子。 狗仔小哥终于找到了可以作为报道的素材,反应极快的咔嚓咔嚓连拍数张照片,拓跋妍猛地爆喝:“谁!” 可怜那小狗仔被拓跋将军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若非有安全绳挂在脖子上,险些把相机给摔了! 他下意识的转身就跑,速度还挺快,撒丫子窜出老远,不曾想一头撞上了人,狼狈护着怀中相机摔倒在地。抬头一看,才发现走了霉运,撞到的竟是个块头结实的彪形大汉。 那大汉怒道:“走路不长眼睛吗?” 狗仔小哥爬起来低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事……” 大汉的两个同伴从旁边凑过来把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 “小子,找抽是不?敢撞我们雷哥。”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哥简直要哭出来,也没心思管拓跋妍,一个劲的道歉,其中一个纹了花臂的同伴道:“小兄弟,想了结也行,哥哥们手里缺点钱花,你表示表示。” 狗仔小哥哭唧唧,自己哪里有钱啊,晚上饭都没着落,就等着拓跋妍这张照片吃饭呢! 怕什么来什么,花臂男看上了他的相机:“这个玩意怎么用?” 小哥这下泪花真的涌出来了,他求道:“大哥,这个不能给你……” 花臂男一巴掌拍他后脑,虽然没怎么用力,也把小哥吓得不轻:“我问你怎么用,你哪来的废话。” 一听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狗仔小哥赶紧颤声给他解释,花臂男摆弄半天,把相机丢给狗仔:“行了,滚吧。” 狗仔小哥慌忙接住宝贝相机,欢天喜地的跑了。 三个大汉走到不远处拓跋妍身边,花臂男讨好一笑,全无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的手指一翻,一张相机内存卡神奇的出现:“这家伙偷拍的照片,都在卡上。” 拓跋妍结果内存卡,随手掰坏,顺手往街边垃圾桶一扔: “让你们领头的出来。跟了我这么半天,究竟有何贵干。” 花臂男小跑到跟着拓跋妍的其中一辆奔驰车旁边,对着车内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一名少女匆忙推开车门下车。 少女留得半长的头发挑染了茶色,松松编起的短辫蓬起,辫尾藏在发中用几只简单的镶钻卡子卡住装饰,显得俏皮可爱。 上身宽松的v领奶黄毛衣内搭丸襟衬衣,臂弯随便裹着薄披肩,裙摆齐膝的百褶裙是和发色呼应的浅茶,黑打底袜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腿型,脚下踩的短靴颜色也很搭这身打扮。 她秀丽可爱的脸庞带着略有些忐忑的神情,眼睛闪闪发光,飞一般的窜过来。 拓跋妍一下子真没认出她是谁,迟疑道:“你?” 少女眨巴着眼睛:“你忘了我了?真是的,你还打过我呢……” 拓跋妍:“……琴少?” 这是同一个人?!你在逗我吗?! 戚筝琴忸怩的摆弄衣角,轻声道:“真好,你记得我。” 拓跋妍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她问:“你怎么在这?” 戚筝琴脸上浮现出怒色:“我听说你出事了,来帮你找场子,是谁这么大胆敢动你?我教训她!”这话一出口,那满身被隐藏的的匪气又显露无疑。 拓跋妍心里嘀咕这姑娘倒不记仇,不过一想到上次把她打得鼻青脸肿,也有些迷之尴尬,开口道:“没什么,我都处理了。” 戚筝琴的脸红了:“你真厉害。” 拓跋妍:“……”你妹哦,你脸红个毛啊。 戚筝琴想了想又说:“那你妹妹呢?我怎么听说她受伤了?” 拓跋妍含糊道:“没有大事。”虽然看着戚筝琴不像敌人,但是小妹装被泼到的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花臂插嘴:“琴少,既然如此,我让兄弟们把那几个老家伙放了吧。” 戚筝琴摆摆手,问拓跋妍:“你需要大夫吗?我让我哥请了几个有名的医生。” “不用了,谢谢你。”拓跋妍心里吐槽,请?你确定是请?请需要放? 花臂悄悄打电话:“老九,带张医生他们回医院,嗯,多给点压惊费,年纪这么大了,怪可怜见的……” 拓跋妍假装没听到:“一会儿我助理就来接我,琴少,这次谢谢你了。” 戚筝琴不想走,她想多跟小姐姐说会话,小姐姐声音辣么好听…… 正僵持时候,一辆眼熟无比的迈巴赫车缓缓驶来,停在几人身边。 李雁娆降下车窗,露出带着墨镜的美艳脸庞。她微笑道: “孟蒙有事,我来接你。” 第七十五章 李雁娆一出现,戚筝琴身子猛地一颤,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又发觉自己这样实在太露怯,面上露出迟疑神色,却也不敢再凑在拓跋妍身边。 戚筝琴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就是因为这个狐狸精似的漂亮女人,家里在裕川发展的势力被彻底斩除,老爸拉着脸让她不要再去招惹拓跋妍,大哥闷不做声的抽烟,二哥三哥心疼的给她脸上敷药,一句不提帮妹妹找回场子。 太可怕了,李雁娆这个女人太可怕,虽然隔着墨镜,戚筝琴依旧能感受到她刺骨冰冷的目光。 这时不远处戚家的奔驰车的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下车,紧接着又有个个头更高、穿夹克皮衣的青年紧跟其后,一齐朝这边走过来。 见哥哥们出面,戚筝琴总算找到了主心骨,狗胆包天挪动步子贴着拓跋妍介绍:“这是我二哥戚义,三哥戚礼。” 戚泰这两个义子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宽肩窄腰大长腿,面容个顶个的英俊帅气,在女孩子里算高挑的拓跋妍也得微抬头才能和他们平视。 拓跋将军先伸出手,不卑不亢:“戚先生,你们好。” 戚家三兄弟和戚泰没有血缘关系,完全是戚泰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给她的未来铺路而陆续收养的孩子,其中戚仁年龄最长,行事也最稳重,已经成为戚泰的左膀右臂,戚义戚礼相较起来就跳脱的多,还需磨练。 戚泰忙于帮派中各种事务的时候,都是义兄们照料还在吃奶的妹妹,十多年铸就的感情不是吹的,说是恨不能宠上天也不为过,向来有求必应。 虽然戚老爹和戚老大苦口婆心叮嘱,不要再招惹李雁娆的人,但是妹妹哭的背过气去,戚二和戚三被戚小妹的泪水泡的心一软,咬牙答应瞒着其他人来裕川走一趟,顺便还强制带走了省会医院的几个老大夫。 早在戚筝琴迷上拓跋妍那会儿,戚二并不太在意这个小明星,娱乐圈水太浑,哪里会有小妹描述的出水芙蓉?可戚筝琴愿意,他也没办法,不过在戚二看来这种喜欢并不会长久,等戚筝琴见识到拓跋妍和别人并没有不同,任性的小妹自然会失望死心。 手下人硬着头皮打来电话说小少爷被人打了,戚家老少死四人都暴跳如雷,无奈裕川不是省城本部,李家、林家、徐家老爷子都在裕城医院疗养,李雁娆和其他两家小辈把裕川护的严严实实,小小一个泰山会根本无法和他们对抗。 再等护送琴少的几个马仔回来,得知是拓跋妍一人把他们打成重伤,戚二便知从某种意义上讲拓跋妍是比李雁娆还要恐怖的存在。 戚三却不是很在乎,在他眼里自家妹妹是最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戚筝琴早上得到拓跋妍出事消息哭闹时,他第一个跳出来嚷嚷要带妹妹去裕川市,还给她出主意,让她换一身温柔淑女点的打扮。 哎哟,戚三这么掺和,戚筝琴更不肯罢休。 去,一定要去,而且是现在就去! 让戚三这智障单独带小妹出门,戚二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他点了花臂、光头等亲近的小弟,一行人午饭都没吃,火急火燎赶到裕川。 车子开到裕城医院外围,带来的小弟四散分开,如此守株待兔了将近两小时,总算等得拓跋妍的踪影,还逮到一个想偷拍人家的小狗仔。 戚二把虎了吧唧的戚三暗暗往旁边一挤,拓跋妍都伸手了他不能不回应,硬着头皮顶住李雁娆死亡凝视,先和她握手: “拓跋小姐,舍妹先前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戚筝琴插嘴道:“他是我二哥戚义。” 拓跋妍还看得出这些人里戚义是打头的,微微点头表示友好。 戚二和拓跋妍寒暄完,赶紧又来问李雁娆好:“李总,久仰大名,在下戚义,小妹筝琴年纪小,淘气不懂事,多谢您包涵。” 虽然戚义一直有笑面虎的名头,但戚筝琴何时见过他对人这般客气热络,乃至有些讨好恳求,终于真正理解狐狸眼女人的能量之大远非自己可想。 她不甘心的咬住嘴唇,眼巴巴看着拓跋妍。 李雁娆没有搭理戚二伸出的手,后者讪讪收回,尴尬一笑。 李雁娆慢条斯理的摘下墨镜,一双桃花眼此刻冷如寒冰,她挑眉假笑: “仁,义,礼,戚家三大少,今天得见其二,真难得。只是戚二少似乎忘了先前令尊的保证。” 戚义心知这事是自己理亏,他正要开口挽回一下冰封的气氛,拓跋妍开口了:“李姐姐,咱们走吧。” 拓跋妍走到车旁,又转身对戚筝琴说:“今天多谢你,以前的事情误会居多,暂且一笔勾销。我有自己的生活,不想被过多打扰,同时也希望你能学着如何平常与人交往,而不是靠财势施压。” 她的声线温柔,戚筝琴不禁抱着希望向前走了两步: “对不起,我上次真的是想通过你妹妹认识你……我向你和她道歉。我会改的,如果我改了,我们能,能做朋友么?” 拓跋妍说出上面那番话,大半原因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力。 她觉得戚筝琴只是个被家人的溺爱宠坏的小女孩,但若再进一步往肆无忌惮的方向发展,戚筝琴的未来就难以预测了。 ……还有上次把人家打得那么惨,拓跋妍心底到底有点小别扭。 拓跋妍顶着李雁娆怨念的眼神,浑身发毛,随口道:“可能吧。” 望着远去的车,戚筝琴怔怔的好一会儿没说话,眼睛亮的吓人。 被二哥威胁性的挡在后面的戚三嘟囔:“哎,小妹,咱们还是回省会吧,你要喜欢这样的,哥给你找十个八个随便你挑。” 戚二自觉逃过一劫,正在偷偷擦汗,一听弟弟又满嘴胡忒,怒道: “属你话多!” 戚筝琴梦幻的呢喃:“你懂什么,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再也找不出另一个这么美好的人,真的太完美了。嘿嘿,她说可以和我做朋友呢,要不是那个狐狸眼拦着……” 戚二浑身汗毛都炸起来,我的好妹妹,你想太多了! 戚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李雁娆一边开车,一边酸溜溜的说: “不得了,小追求者都出来了,什么时候甩了我这老家伙,去跟鲜嫩小姑娘双宿双|飞?” 拓跋妍小心观察李雁娆表情,见她不是真的生气,松了口气,她讨好道:“说傻话,我就喜欢你一个。” 李雁娆撇撇嘴:“不是要和人家做朋友么?” 拓跋妍道:“可媳妇只有一个呀。” 李雁娆的嘴角已经开始上扬了,却又强制的压下去,故意拉着脸:“哎,嘴可真甜,我一个奔三的老太婆,离人老珠黄就差几步,到时候某人正当盛年,粉丝铺天盖地那么多,个个都恨不得掐死我好上位。” 拓跋妍认真道:“我说到做到,不说你三十,四十,五十,就是七老八十,在我眼里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太。咱们约好了一起白头发,戴假牙,然后死了烧成灰,也装在一个坛子里埋着。墓碑上就写……” 李雁娆赶紧打断她,笑的肩膀发抖:“你可真能扯,谁要跟你戴假牙!” 拓跋妍佯怒:“那你要跟哪个小妖精一起?我告诉你,这辈子,没门!” 两个人笑笑闹闹,拓跋妍到学校取拓跋娇的课本和一些杂物,正好赶到下午课程结束,班里同学大多都去吃晚饭,早准备了面包留下学习的几个女生当即顾不了手里课本,跑上前关切询问。 陶李跟李雁娆在走廊上聊天。 因为上次李雁娆进学校接拓跋妍时简单和陶李聊过几句,所以陶李知道她是拓跋妍的经纪人,和拓跋妍关系也很好,不遮不掩跟感慨了几句: “拓跋妍定下要到我们班上那会儿,我和任课老师们心里都挺忐忑,她从前成绩是不错,但是也算不了尖子,都怕她跟不上一班的快节奏。一开始看着也的确有点这种苗头,不过越和她相处,越觉得是个懂事聪明又好学的好孩子,果然,第一次月考就给我一个大惊喜。” 李雁娆赞同道:“她是很聪明,自制力也强,又能吃苦。她要是不红那才没天理。” 陶李微笑,又有些愧疚道:“这次出事,责任在我,我早发现朱甜甜这孩子嫉妒心强,但是没及时加以制止,才导致拓跋娇受伤。” “陶老师放心吧,此次拓跋娇就医的费用由我们公司来出,也请了专家来看,说问题不大,后续治疗跟上不会留太深的疤痕的。”李雁娆睁着眼说瞎话,迅速编出一套谎言。 陶李道:“话虽如此,却还是难安心……拓跋娇的情绪怎么样?” 李雁娆面带忧愁:“拓跋娇还好,就是她妈妈很伤心。” 陶李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又是一泄,这是拓跋妍收拾好了东西出教室门,高个子的小姑娘乖乖的喊:“陶老师。” 陶李勉力微笑:“你妹妹还好吧?” 拓跋妍表现的情绪不是很高,一副明显在报喜不报忧的表情:“挺好的,娇娇没有伤在要紧地方,只是手臂和右腿溅上了硫酸。医生说会好的,暂时先在医院住着观察。” 陶李承诺道:“改天我去给你妹妹补课。” 看着老师这样自责担心,拓跋妍也有些心虚,她连忙说:“我妈妈和顾姨这几天正忙,我得在医院陪娇娇,不过我下周二会回来上课的,到时候我帮着娇娇复习就好了。老师放心吧。” 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在车后座,拓跋妍长舒一口气: “哎呀,总算是完了。我对着陶老师真不好意思撒谎。” 李雁娆看她吃瘪有点小幸灾乐祸,她正想损拓跋将军几句,手机铃声响起,只好先接电话,而随电话那头人汇报,她的神色由轻松惬意转到凝重,最后道:“……知道了,你们继续关注,有消息联系我。” 挂掉电话,李雁娆蹙眉道:“小妍,朱甜甜出事了。” 她解释了下缘由,因为泼硫酸的事朱甜甜的母亲已经被拘留了,而在机关单位工作的朱父也被牵连。 按照朱家老邻居的说法,朱父似乎有家暴行为,朱甜甜一旦犯了错就会挨打,只不过朱父爱面子,都打在衣服遮住的地方,所以很少人知道朱父有这个行为,朱母绝口不提丈夫的行为,别人问起时都不承认。 这次朱父直接从停职被撤职,他喝醉了酒就开始打朱甜甜。因为动静太大,又是踢门又是抓狂大喊,最后还开门让女儿滚,所以引得好多人悄悄关注。 朱甜甜被打的脸都不成人样了,朱父拖着她往外拽。 不知怎的,过了几秒朱建国杀猪似的惨叫喊救命,拖着血痕门口挣扎爬出来,邻居大着胆子跑来看,就见朱甜甜满身是血,握着一把水果刀呆呆坐着,整个人看着都傻了。 这下不报警都不行,警察带走朱甜甜,医院接走朱建国。 拓跋妍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她真的没想到,朱父竟是如此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渣,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施加暴力。 而朱甜甜…… 不管怎么说,拓跋家姐妹和朱家的矛盾再一步发酵,网络上和媒体的口风都有些变了,大家都觉得纠结,有些感情细腻的网友感慨朱甜甜其实也很可怜。 不过朱母和朱父就没人同情了,一个家暴男,一个爱面子爱到女儿被欺辱成这样都不吭声,呵呵。 公安和医院这边没有切入点,众多关注此事的人聚集在各种媒体平台进行讨论,尤其是拓跋妍拓跋娇的微博,大批人涌入其中询问她们对朱甜甜刺伤家暴父亲的看法。 姐妹两个跟两位母亲、以及横插一脚赖着不走的李总裁商议之后,下出了决定: 朱母照样追究其责任,由李雁娆发声。 拓跋娇的任务是发微博表示对朱甜甜的同情与宽恕,呼吁大家关注家暴事件,再由拓跋妍转发。 第七十六章 拓跋娇所发的微博言辞看似平和,寥寥几句勾勒出自己被泼硫酸后的心理历程,透露出暂时不愿出现在公众面前,与朱母的官司全权托付给维桢公司律师团队。 然后她的话锋一转,表示希望大家关注一下朱建国涉嫌虐打女儿事件,让真正丧心病狂的人被曝光出来,并得到其应有的处罚。 拓跋妍转发了这条微博,并简单回复一句:始作俑者[再见]。 这两条微博一出,网络上登时开始热议家暴这一话题,拓跋姐妹上热搜已经是常事,没人再惊讶,大家讨论的目标转为被拘留的朱甜甜会遭到什么样的判决。 很多网友气愤称希望朱父家暴男上天爆炸,趁早咽气,也有人猜测拓跋妍这句‘始作俑者’是否代表她愿意宽恕朱甜甜从前对她做过的事情。 拓跋妍关闭手机屏幕,对李雁娆道:“我想去跟朱甜甜见一面。” 作为已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只有其辩护律师拥有会见权,但是李雁娆疏通了关系,得到了探视朱甜甜的机会。 女狱警将朱甜甜带到一个被防弹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里,让她坐在拓跋妍对面,重复了时间限制,便退到一边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朱甜甜其实是个很漂亮俏丽的小姑娘,此时圆润的脸蛋深深凹陷下去,头发乱糟糟扎着,容颜憔悴,嘴唇都干裂了,整个人失魂落魄。 她看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拓跋妍,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绝望笑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拓跋妍心里很复杂,她无疑很恶心这个不择手段心思狠毒的女孩,但是在知道她的遭遇后,却无法不对她产生一点点同情。 朱甜甜捅伤朱建国的那天,身上的睡衣都沾满了血,被警察带走后,还是好心的小区居委会主任代表老邻居们给她送了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并凑了五百块存作她在拘留所里的零花钱。 待在狭小隔间里的时候,朱甜甜无时不刻不在想,朱建国会不会死?如果他死了,自己会有怎样的判决? 朱甜甜的意识其实已经有些混乱,她时而祈祷父亲活下来,这样自己或许还能摆脱噩梦般的牢狱生活。 但自己当真回家之后该怎么面对朱建国呢?会不会受到他更疯狂的毒打? 她太了解朱建国了! 每每思及此处,朱甜甜就忍不住把自己缩成一团发抖。 自她记事以来,朱建国一直就是朱甜甜内心最恐惧的存在。不听话吃饭,打,不听话练字,打,考试成绩倒退,打,和邻居男孩子说话,打…… 朱父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不打不成器。 然而他没发觉,他已经渐渐把朱甜甜当做了自己的出气筒,一旦在外面受气,回家下意识就开始找妻女的麻烦,挑出一点小错借此大发雷霆。 从钢尺到皮带,再到随手任何一件不致命的东西都可以作为‘家法’使用,朱父除了夏天穿着短袖衣服时还会顾忌外人看法不下狠手,其他时候简直肆无忌惮,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哪里有错,反而认为那些不下狠心收拾孩子的父母愚蠢没远见。 不信你瞧,他家甜甜多么乖巧稳重!这都是他朱建国管教的结果! 是不是父亲死了比较好呢?朱甜甜忍不住想,如果父亲死了,大不了自己也一头碰死,给他偿命,下辈子做狗做猫,再不想过活在刀锋下战战兢兢的日子。 朱甜甜很清楚自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父亲灌输给她的教育就是要温柔娴静,矜持稳重守规矩,按部就班考个好大学给自己加分,这样未来才能找到高人一等的结婚对象,过上稳定优渥的幸福生活。 外人看上去她似乎很符合这些条件,只有朱甜甜自己明白,她有多么努力的在压制心底暴戾疯狂的念头。 朱甜甜主动示好时拓跋妍的冷淡反应,在她眼中被放大了数十倍,理解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而朱甜甜怀着偏见再看拓跋妍被班上同学追捧热议,只觉得无比刺眼。 在怨憎与嫉妒的驱使下,朱甜甜编造谣言,在论坛发帖,哄骗胡苗等人和拓跋妍作对,甚至不顾后果的在衣服上扎针、毁掉拓跋妍珍视异常的鞋子。 是啊,她就是这样一个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可救药的坏坯子。 拓跋双手指尖塔在一起,抵住下巴,审视的观察朱甜甜的表情,眼见她越来越紧张愤怒、双拳紧攥几近爆发,开口道: “你父亲已经脱离危险了。” 朱甜甜一怔,神情复杂,她又一次问:“你来做什么?说这些给我听有意思么?” 拓跋妍挑了挑眉毛:“你知不知道牢狱代表着什么。” 朱甜甜简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搞蒙了,她冷笑道: “有完没完?我当然知道我要进监狱,我自己做过的事情自然会承担,不用你来操心,如果你是秀优越感想给我当心灵导师,那这算盘就打错了。我好着呢。” 她只顾着嘴硬,却掩饰不住眼中浮现的羞窘泪光,拓跋妍自顾自说: “你比普通学生早一年上学,今年十六岁。真年轻,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真做下无可逆转的错事,以后该怎么办?” “进了监狱,有了污点,一切都完了。你就凭那点小聪明,凭玩弄人心的小手段……如何再爬起来?” 她顿了顿:“如何再给我好看?” 这是朱甜甜先前和胡苗她们私下说的,被高媛悄悄告诉了拓跋娇。 朱甜甜彻底崩溃了,她到底还小,顶不住拓跋妍不冷不热的刺激,眼泪刷的就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她恼羞成怒,想发火却哭的直打嗝: “不,不用你管!” 女狱警朝这边扭头看了看,见朱甜甜还老实戴手铐坐着,仅仅大哭而没有做什么违规的危险动作,没有过去阻止。 拓跋妍无奈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怎么样你。” 朱甜甜全部的伪装都被拓跋将军给扒了下来,她哭的凄惨,满脸都是泪,却还倔强的抽抽搭搭回话:“我没哭!”说着拼命举起被拷住的手擦脸。 拓跋妍叹了口气,她说:“我就想问问,开学的时候你为什么针对我?” 等了好半天朱甜甜才勉强冷静下来,她的眼睛和鼻头红红的,仇恨的说: “我就是看你不爽,你装什么高贵,本就是长得漂亮,演电视剧有名气,凭什么看不起人!” 拓跋妍无语了,就因为这个?她都不记得自己啥时候看不起过朱甜甜。 想来想去,她说:“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其实你也很漂亮,脸蛋很美。” 朱甜甜也要抓狂了,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一会儿感慨这个,一会儿又夸自己漂亮,搞什么名堂! 拓跋妍望着朱甜甜神色渐渐平息的脸,说: “如果我有冒犯到你,对不起,我道歉。我才回学校会儿根本就跟不上课堂节奏,每天复习到凌晨一二点钟才睡,早上也一直坚持早起晨练,可能大家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办法热情的回应,那么我道歉。” 朱甜甜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拳头。 “那么你呢?”拓跋妍问,“你好歹也得跟我道个歉吧?” 朱甜甜抿着嘴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作恶多端,知道自己狠毒,也知道自己害的拓跋妍拓跋娇不浅……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 朱甜甜下意识握住手腕。 在她完全遮住之前,拓跋妍敏锐的发现,朱甜甜平时戴着手表的右手手腕有一道疤痕。 朱甜甜自杀过。 她留下了遗书,里面控诉自己父亲的暴行,然后割腕自杀。 不过她妈妈来的及时,赶紧把女儿送到医院抢救,多亏朱甜甜割的不深,并没有什么大事,但那封遗书激怒了朱父,回家后暴怒的想要殴打朱甜甜,被朱甜甜妈拼死拦住。 当晚朱母和朱甜甜睡一间房间,朱甜甜哭着说: “妈,你和他离婚吧,我受不了了,他总有一天会打死我的!” 朱母心如刀绞,却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离婚?怎么会离婚?你爸爸只是脾气不好,慢慢的他自然会改,你怎么会想这个?甜甜,离了婚你会被人嘲笑的,不要说傻话了。” 朱甜甜算是彻底死心。 她妈妈不是不爱她,否则也不会替自己受父亲的打,她只是更爱自己在外人眼中贤妻良母的形象而已。 朱甜甜握着手腕出神,拓跋妍轻声问她:“你自杀过?” 朱甜甜的眼底又湿润了,她咬着嘴唇,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她沉默的肯定让拓跋妍想到了之前的……拓跋妍。 拓跋妍伸出手臂,把外套袖子挽起来,露出雪白纤细的胳膊: “你看,我也有这么一道疤。” 朱甜甜猛地抬头,她惊愕的看了拓跋妍一眼,视线又转向拓跋妍的手腕,努力辨认后,发现真的有若有若无的痕迹,只不过比自己手上的要模糊太多。 她呆呆的问:“为什么?” 朱甜甜自己是因为受不了父亲的殴打,那拓跋妍又是为什么?她美丽率性,魅力四射,学校不知多少人暗恋她,更有庞大的粉丝爱她爱的要死要活,成绩拔尖,家境优越……她为什么要自杀? 拓跋妍把手心贴在玻璃上,慢慢的说:“因为什么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三岁时候父母就离婚,我妈带着我在裕川艰难打拼求生,我很心疼她,所以很恨我父亲,直到现在都是。” 朱甜甜茫然:“那拓跋娇……” 拓跋妍微微一笑:“以前我很讨厌她,我认为是她的妈妈抢走了我妈的一切,所以虽然娇娇愿意亲近我,可我也看她不顺眼,处处为难。后来更是走火入魔,见她走偶像歌手的路,就也一定要在同一条路上超过她。” “但是我和娇娇不同,我的外形和性格决定我不适合这条路。失败后,我给自己分析原因,我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胖了,于是我又开始减肥。然后得了厌食症,最后是重度精神分裂症,不得不休学。” “再后来……” 拓跋妍指了指贴在玻璃上的右手腕:“我割腕了,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朱甜甜听得入神,脸上的神情变的略有些天真的急切,拓跋妍继续说: “你瞧,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我曾经以为和娇娇不死不休,然而我们现在是最亲密的姐妹,哪怕我们都留着拓跋家那肮脏的血。” “我是作为武替进入娱乐圈的,你可能不知道学武的苦与累,还好,我坚持下来,想通了,修养好自己,然后有了第一份工作。可是接下来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 “你只看到了我人前的风光,却没看到我背后付出的努力。” 朱甜甜觉得鼻子又有点发酸。 拓跋妍凝视着朱甜甜:“你还小,你父亲又是那样的人,会走弯路情有可原,幸好为时不晚,你还没真的把我怎么样,否则我才没那个闲心来跟你说这些个。朱甜甜,我问你,你后悔吗?” 朱甜甜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她咬着手指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越来越激动,差点喘不过气来。 拓跋妍给女狱警打了个手势让她不用过来干涉,她问朱甜甜: “现在愿意给我道歉了吗?” 朱甜甜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拓跋妍轻声安慰她:“人有喜怒哀乐,嫉妒是常有的,就算我走到这样的为止也不能免俗,因为总有过得比我好的人,要是都一一嫉妒过去,可怎么活。” 朱甜甜哭的凄惨,一个劲的点头。 拓跋妍点点玻璃:“你既然道歉了,我就大发慈悲原凉你。咱们击个掌,以后改头换面,正直做人,好不好?” 朱甜甜左手捂着嘴痛哭,右手颤抖的贴在玻璃上,和拓跋妍掌心相印。 “别怕,新的人生在等着你,你的未来还远着呢。” 从拘留所出来,拓跋妍舒了口气:“哎……” 李雁娆心疼的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方才的讲话她都听到了,虽然知道拓跋妍的曾经,却还是忍不住的心酸。 “头顶都要被你摸秃了,”拓跋妍把她的手拿下来,两人十指相扣,“真好,遇见你真好。” 李雁娆用力捏了捏拓跋妍灼热的手掌:“我也是。” 第七十七章 拓跋娇在裕城医院休养观察,朱家三人的案件也开始进入白热化状态。 首先是朱甜甜,警方经过调查取证后,确定她是在被父亲朱建国虐打的情况下做出反抗,并非故意伤人,同时法医也对朱甜甜身上的新旧伤痕进行鉴定,与当时围观者的证词一对比,得出结论: 朱甜甜刺伤父亲属于正当防卫范畴。当无罪释放。 惊喜来的太突然,简直和惊吓没两样。 朱甜甜拎着小小的包裹,在女警的指引下离开了拘留所,往最近的公交站点走。她总是觉得整条街上的行人都在看自己,心中羞耻难当,不觉瑟缩着低头赶路。 她心里乱糟糟的。眼前自己的未来简直一片迷茫。 自打拓跋妍那天说了那番话,朱甜甜回去日思夜想,总算是彻底醒悟过来。然而以后该怎么办,还会不会有学校愿意要自己,做了傻事的母亲还能不能放出来,朱建国伤好后会不会报复,却也折磨得她寝食难安,做梦都在想这些事。 朱甜甜出神的走着,就听背后一声汽车鸣笛。 她怔了怔,还以为自己挡住了人家的去路,就往旁边让了让。 然而那辆保姆车缓缓向前行驶,停在朱甜甜身边,露出拓跋妍微笑的脸:“恭喜,总算放出来了。” 朱甜甜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激与痛悔,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淌下来,流过消瘦苍白的脸颊。 拓跋妍看又把人家弄哭了,忙招呼她上车:“上来再说。” 朱甜甜却摇了摇头,哽咽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谢谢你,拓跋妍。” 这幅倔强的样子可比从前满脸虚假的善良纯真来得可爱,拓跋妍干脆拉开车门,伸手捉住朱甜甜的腰,硬生生把她提起来往车里一扔: “行了,以后日子还长,我等着你发达之后报答我呢。” 朱甜甜从软绵绵的车座上爬起来,拓跋妍已经关好了门,对前面开车的孟蒙说:“孟姐,去绿源别苑。” 孟蒙做了个ok的手势,绿源别苑是朱甜甜的家在的小区。 朱甜甜闷不做声坐着,觉得没脸看人家拓跋妍。 拓跋妍翻出一箱子特仑苏纯奶,递给朱甜甜一盒:“给。” 朱甜甜没有接,她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不渴。” 拓跋妍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坚持问她:“你是不是不喝纯奶?冰箱里有酸奶,也是,喝酸奶不容易长胖。就是有点凉。” 朱甜甜无语了,她怎么会是因为不想长胖这种无聊理由才拒绝…… 拓跋妍就当没看见朱甜甜控诉的眼神,硬是把奶盒塞进她手里,然后用手比划了很夸张的一大块:“你跟我的个头差这么多。” 朱甜甜反驳道:“才没有!”她哪有那么矮! 拓跋妍又把两手的距离缩短一块:“那至少有这样一块。” 朱甜甜扫视了拓跋妍几秒钟,鬼使神差的问:“你多高?” 拓跋妍扬起眉毛:“现在裸脚一米七八。” 最近几年长势颓靡的朱甜甜:……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这一番插科打诨,两人间的尴尬气氛消弭了不少,朱甜甜也终于不再紧张的正襟危坐,显得轻松许多。 朱甜甜迟疑的看了拓跋妍一眼,欲言又止,拓跋妍问她:“你是不是想问,你妈怎么样了?” 朱甜甜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惶然抬眼观察拓跋妍的神情,毕竟她妈曾经做的了不好的事情,伤害到拓跋妍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 ……不知为何,她很害怕拓跋妍会讨厌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 拓跋妍轻声道:“你妈妈真的很过分。” 朱甜甜不禁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她的脸色变得很糟糕,一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气氛。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她是拓跋妍,也不会原谅一个差点毁掉自己一生的人吧。 拓跋妍对朱甜甜说:“想不想去看看你妈妈?” 朱甜甜一怔,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拓跋妍歪着头:“你想不想和你妈妈见个面?” 朱甜甜的手心开始出汗,是的,她妈妈好面子,有诸多不是之处,她不是没恨过她的软弱,但是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却也是她。 朱甜甜艰难的说:“我想,但是……”为什么? 拓跋妍望向她的眼神变的深邃沉寂起来,见面以来她面上的笑容第一次渐渐褪去,拓跋妍冷冷说:“我看不起打老婆打孩子的男人,这种人让我作呕。只有最无能、最冷血、最无耻的废物才会对自己的妻子儿女动手,这种人外表装的光鲜,心肝肠肺却烂的不能再透,空披着一张人皮。”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畜生都被不如。” 朱甜甜只以为拓跋妍说的是她的父亲拓跋修,一时间有些慌乱愧疚,自己竟然无意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小心翼翼的问:“拓跋妍,你没事吧?” 拓跋妍闭上眼睛,再睁开,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朱甜甜敏锐的发觉拓跋妍的情绪明显哀痛低落,不知怎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她的喜怒能直接牵动自己似的。 是因为彼此相似的经历,朱甜甜想。 拓跋妍笑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朱甜甜很诚实的点头:“有一点。”刚刚那悲哀中隐隐透出的愤怒,已经实质化的写在拓跋妍脸上。 拓跋妍叹息:“人活世上,免不了要和其他人接触、进行交往,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奢求所有同类都对你抱有善意。我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会以德报怨的人,只不过经历的事情多了,见得人心倾轧也多,有些事情并不会太放在心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朱甜甜知道这是再说自己背后使的小手段,不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 拓跋妍突然笑了起来,唇角梨涡微陷,红唇一勾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这个笑容明艳耀眼到几乎刺痛了朱甜甜的眼睛,直直戳入心底。 拓跋妍说:“我就觉得,我得拉你一把。不知道为什么。” 朱甜甜的嗓子被堵住似的半天没法说话,过了好久才哑着声音说: “谢谢。对不起。” 拓跋妍帮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回家之后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接你来裕城医院,你还欠娇娇一个道歉。” 朱甜甜抿着嘴,郑重的点头。 拓跋妍让孟蒙把车停在楼下,朱甜甜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她对朱甜甜说:“你把外套脱下来,穿这件。”说着把自己身上套的小风衣脱下来递给朱甜甜,露出内里的黑色高领薄毛衣。 朱甜甜知道自己不该要拓跋妍的东西,她欠拓跋妍太多,然而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然后飞快的脱下自己身上居委会阿姨送的老气外套,把这件风衣穿在身上。 拓跋妍的体温似乎比平常人要高一些,这衣服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朱甜甜轻轻吸了口气,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鼻端,觉得安心无比。 朱甜甜下了车,拓跋妍道:“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嗯,”朱甜甜几乎是在贪婪的描摹拓跋妍的脸,她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无论拓跋娇原谅不原谅我……我都会尽全力弥补。” 拓跋妍的温柔笑容让朱甜甜又有落泪的冲动:“拭目以待。” 朱甜甜目送那辆车远去,手里拎着自己的小包裹,她略有些失落的低头,裹紧身上的衣服。 就是这一裹,她发现风衣的内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朱甜甜把小包随手放在花坛上,伸手去摸内口袋,然后摸出一只折叠着的信封,打开一看,竟然是五张百元的钞票,和一张草稿纸。 她本以为这是拓跋妍不慎落下的钱,却看到钞票间夹了一张便签纸。 朱甜甜取出来一看,纸上写着:“以后要连利息一起还给我。”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朱甜甜咬住嘴唇,捏着便签纸的手微微发抖,她深深低下头,再抬起时面色归于平静,小心翼翼的将便签纸放回内袋保存好。 拓跋将军哪里知道,自己的心血来潮会又惹得人家小姑娘对她死心塌地,还觉得自己特别慈和、特别有长辈范。 孟蒙心里吐槽:总裁夫人撩人真有一手……我要有她一半功力,也不至于天天被狂塞狗粮。 拓跋妍不觉自己被孟蒙打上了撩妹狂魔的tag,喜滋滋给李雁娆打电话:“事情解决了。” 李雁娆正在维桢总部处理公务,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问她:“送回去了?小姑娘有没有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 拓跋妍嘿嘿一笑:“哪有,你总是瞎想。” 李雁娆道:“没办法,媳妇太有魅力,压力大呀。” 两个人腻歪着说情话,拓跋妍暗示说:“昨天晚上我守的夜,今晚我妈和顾姨在医院陪娇娇,我一个人在家,好怕啊。” 李雁娆差点笑出声来,你还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脑子里打得什么算盘我还能不清楚? 不过……的确是好主意。 李雁娆翻了翻文件堆,回答道:“要不我去陪你?两个人就不怕了。” 拓跋妍的尾巴都要摇起来,她连忙道:“那你要说话算话。” 李雁娆压低嗓音,用很色气的声调撩拨拓跋妍:“没问题,我下了班就去你家,陪你——睡。好不好?” 拓跋妍被她勾的心里一阵发痒,只恨不能抓耳挠腮。又扯了一会儿,挂掉电话,怪声感慨:“白天怎么这么长……” 孟蒙: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嚼嚼嚼。 孟蒙把拓跋妍送到医院,拓跋妍溜达着自己回病房。 vip区在的位置比较僻静,拓跋妍穿过走廊,就听前面拐角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一个很耳熟的女声道:“……你怪我?呵呵,管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让她摔跤,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到了,这能怪我吗?我是要把她绑在自己身上吗?真可笑!” 这时又有婴儿的啼哭声隐隐飘到耳边,一个男人暴跳如雷: “要不是你自己忙着打扮去跟李家那个老头子套近乎,没人守着林芳,她会摔倒?还有,卫生间地上里为什么会有水?保洁每天来那么多次,房间里就你和她,难道是她自己弄得?护工请了一天假,就这一天让你守着,我的指望就又落空了!白等了这么久,花费这么多功夫!” 女声更气了:“拓跋修,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为了谁才去跟李老爷子搭话的?还不是为了你!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两面受气,你怎么就不想想我!” 拓跋妍眉头一皱,原来竟撞上了拓跋修和蒋桂兰!真是晦气! 拓跋修安静了一会儿,又说:“医生说了,天佑是早产,视网膜发育不完全,以后恐怕……” 就在此时,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十数名护士一起走过来,领头的大夫看到拓跋妍,笑道:“拓跋妍,江医生正到处找你呢,你快回病房去吧。” 拓跋妍心念不好,干笑道:“我这就去。” 拓跋修这一年过得很不好。 自从和顾敏离婚,拓跋娇跟着她妈离开拓跋家,蒋桂兰一直叨叨让他找代孕,好趁早给拓跋家生个继承人。 拓跋修觉得不耐烦,心想若是有了孙子,他妈就不至于这么闲的总抽风,便同意了。 蒋桂兰为了提升一举得男的希望,找了两个代孕的女孩子,都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相貌身高都出众。 一切准备妥当,两个代孕妈妈都成功怀了孕,蒋桂兰不吝惜在这方面花钱,两人吃得好喝的好,就住在拓跋宅里被女护工伺候着。 等到两人怀胎四个多月的时候,蒋桂兰悄悄联系人给做了b超,发现其中一个叫林芳的代孕怀的是个男孩,另一个是女孩。 怀女胎的代孕顿时被冷落,所有人都在蒋桂兰的指挥下围着林芳转,精心无比的照顾她,离产期还远的时候就搬去裕城医院的vip病房待产。 谁知道就因为蒋桂兰一时疏忽,林芳早产,生下了个小猫崽子似的娇弱的小男孩。 虽然孩子孱弱,但拓跋修和蒋桂兰依旧欣喜若狂,一番商议后给他起名叫拓跋佑,小名叫天佑,老天保佑这孩子能顺利长大的意思。 至于另一个代孕,提前预产期大半个月临盆,得了一个身板结实的小女婴。 拓跋修倒是还记挂着这孩子,也给起了名字,单名一个妤字,拓跋妤。小名就叫小鱼儿。 蒋桂兰原来是不耐烦管拓跋妤这小丫头片子的,但又听算命的大先生说,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会带来福气,这才没把拓跋妤丢进福利院。 但好景不长,小天佑越长越大,虽然出落得皮肤白嫩眉眼俊俏,但是眼睛似乎很呆滞,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视力模糊,但是眼下都四个月大,在他面前挥手都发觉不到。 拓跋修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带着孩子来裕城医院做了检查,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拓跋修和蒋桂兰身上: 孩子早产,视网膜发育极不完全,以后估计比瞎子强不了多少。 蒋桂兰崩溃的大哭,她前前后后打算了这么久,竟然得来个瞎眼崽子! 拓跋修也是说不出的憋屈痛苦,他有时候想,是不是自己从前真的错了,老天才这样惩罚自己? 毕竟是自己的直系血脉,拓跋修还挂念着两个孩子,都好好地让人喂养照顾,而蒋桂兰则彻底厌弃了小天佑,至于小鱼儿么,这个同样可爱又健康活泼的小孙女从来就没入过她的眼。 当初两个代孕妈妈在裕城医院备孕的时候,蒋桂兰无意中见到四处乱窜的李定辰和林语堂,那时候几个副院长都诚惶诚恐的跟俩老爷子说话,一番打听后,蒋桂兰知道了李定辰的身份,从此就打定心思要帮儿子联络上李家这棵大树。 谁知道那个林芳这么娇气,自己上个厕所都能早产! 蒋桂兰觉得郁闷死了,自己好心不得好报,反倒让儿子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一有什么事情就拿出来说事! 这次带着小天佑再次来检查,拓跋修自己心情不好,竟然往她这个当妈的身上发,还真以为她蒋桂兰是顾敏那样好欺负啊,当即反唇相讥回去。 拓跋修正失落着,突然就听到有人说出拓跋妍的名字。 说到底,拓跋修最喜欢的孩子还是拓跋妍,虽然拓跋妍跟她妈同一个鼻孔出气,忤逆不认他这个父亲,让拓跋修极其恼怒。 但是拓跋妍到底是拓跋修的长女,从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到三岁会跑会跳会叫爸爸,对她的感情甚至超过相处十多年却不亲近的拓跋娇。 他像是着了魔似的往外跑,冲出拐角处,正看到拓跋妍的身影! 虽然拓跋妍的头发修的短了一些,但拓跋修不会认错的,他的小公主又长高了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像出水芙蓉似的漂亮。 她的眉目间和乔春宜像了七成,却又多了一些凛然的英气,拓跋修不由得心中升起灼热的骄傲感。 这是我的女儿。 这才像我的女儿! 第七十八章 拓跋修快步冲出来,急切喊道:“小妍!” 当着熟人大夫的面,拓跋妍也不好不答应,她无奈的转身:“拓跋先生。” 拓跋修闻言面色微黯,有些讪讪的,他刚才被喜悦冲昏了头,这下反应过来,自然想到当初顾敏离开时他自己的表现。 “小妍……”拓跋修抱着希望说,“我那天是气坏了,所以才说出那种话,其实我……” 拓跋妍摇了摇头,示意拓跋修不必多说:“没什么,拓跋先生,我对现在和你保持的距离很满意,我有我的生活,而你同样也是,所以没必要再牵扯在一起,因为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拓跋修发话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终究听到女儿冷淡疏离的话后,心里依旧极其难受。 这时候蒋桂兰上前来,她抖着脸上褶子,嘲讽道:“哟,这不是咱们家大小姐么。” 对于蒋桂兰这个老女人,拓跋妍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如果拓跋修还有一点值得维持表面和平的意义,那蒋桂兰的存在简直让拓跋妍见之欲呕。 拓跋将军反唇相讥:“谁是你家大小姐?别腆着脸跟我套近乎,免得到最后您老人家气成半身不遂,还要赖在我头上。” 蒋桂兰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拓跋将军的嘴炮能力哪里是她能抵御的,气得脸都黑了。 拓跋修在一旁站着,全心扑在长女身上,不但没有帮蒋桂兰说话,反倒说: “妈,你少说两句不行吗,好不容易跟小妍见一面,你就别添乱了。” 蒋桂兰指着儿子,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指都在颤抖,她尖声道:“拓跋修,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帮着这个没家教的小妮子对付你妈!你忘了谁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良心让狗吃了?” 拓跋修有些尴尬,蒋桂兰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没看那一群医生护士都在围观么! 拓跋妍乐得见他俩反目,添了一句:“可不,我有娘生没爹养呢。” 这句话落蒋桂兰耳朵里不过是一句用来恶心她的话,拓跋修却觉得女儿像是在控诉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心头的愧疚感越来越强,对蒋桂兰道: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蒋桂兰简直无语,她这个儿子一遇到拓跋妍这丫头就脑子抽风! 老女人气得脖子上钢圈似的皱纹都又加深许多,口不择言道:“呵呵,你就上赶着贴这小王八羔子冷脸吧,看她能不能记得你的好!” 说完赌气往外走,身后抱着孩子的两个保姆忙追上去,蒋桂兰大吼:“把两个小东西弄一边去,别跟着我!看着就心烦。” 蒋桂兰今天穿了双小细跟的皮鞋,一个没站稳差点崴了脚,气急败坏冲出门。 这时候其中一个襁褓里传来细细的婴儿哭声,那声音娇娇弱弱,凄惨的不行。拓跋修忙对两个抱孩子的保姆说:“不用跟着老太太了,她爱去哪去哪。把孩子抱我这里来。” 两个保姆如蒙大赦,赶紧把孩子抱到拓跋修跟前。 哭的是小天佑,拓跋修虽然失望唯一的男孩是瞎子,但是终究血脉相连,他笨拙的检查了下,皱着眉头说:“没尿啊,他哭什么?” 保姆道:“可能是老夫人声音太大,吓到小少爷了。” 拓跋修顿时不满道:“她真是越老越糊涂。” 保姆不敢接这话茬,拓跋妍听到小孩子哭,想到前世的事情,心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转身要走。 拓跋修恳求的挽留道:“小妍,看看小妹妹和弟弟吧。” 拓跋妍原本是不想再和拓跋家的人掺和在一起的,但却鬼使神差的犹豫了下。 拓跋修见有戏,赶紧说:“妹妹叫拓跋妤,女予妤,我给起的名字,你也可以叫她小鱼儿。” 拓跋妍终究没能忍住,她转过身,拓跋修招呼抱着小女儿的保姆凑过去: “你看,小妹妹是不是很可爱。” 粉色的襁褓裹着一个小小的婴孩,眉清目秀,皮肤格外白皙,她一双大眼睛水润乌黑,见拓跋妍来看也不害怕,正在吐口水泡泡自娱自乐。 拓跋修也看着小鱼儿,真心的说:“有你小时候的样子,一样的活泼。” 小鱼儿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但拓跋妍听着另一个孩子的哭声,心里揪心的难受,她看了拓跋修一眼,拓跋修神奇的感悟到长女的愿望,对保姆道: “快把天佑带来让大小姐看。” 拓跋妍的眼睛看着蓝色襁褓,都忘了追究拓跋修管自己叫大小姐的话。 拓跋修亲自抱过拓跋佑,小心揭开襁褓盖住孩子头的一角,他遗憾的说:“这是你弟弟拓跋佑,小名天佑,本来是希望老天能庇佑他平安顺遂,但是 小天佑……眼睛不好。” 拓跋妍怔怔看着襁褓中的小天佑,本来在哭泣的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吸了吸小鼻子,伸手乱抓,嘴里细微喊着:“啊,啊。” 真小啊!天佑作为哥哥,比小他一个月的妹妹小鱼儿还小,头发微微有点不健康的发黄,皮肤娇娇嫩嫩,脸颊被泪痕沾湿。 拓跋妍屏住呼吸,贪婪的扫视天佑的脸蛋。 像!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眼睛无神凝滞,几乎就是她的天祚的翻版! 拓跋妍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但是指尖几乎要碰到天佑的小手的时候又迟疑了,她头也不抬问道:“有没有医用湿巾?还有干净棉布也给我一块,孩子哭了,不快擦掉脸会皲裂的。” 拓跋修就傻傻的看着大女儿飞快的接过湿巾,仔仔细细把手擦了两遍,然后用干爽柔软的棉布吸干小天佑脸上的泪水,而小天佑也格外的乖巧不再哭,伸手拍着拓跋妍的手指,和她亲近的很。 拓跋妍凌厉的瞪呆住的拓跋修一眼:“你这样抱天佑,他会难受的!” 说着摆弄拓跋修的手,让他抱好孩子。 别说拓跋修,两个保姆都没想到拓跋妍会这么内行,这又不是拓跋妍的亲弟妹,怎么会这样上心?是血缘的关系吗? 拓跋妍看完小天佑,又去看小鱼儿,也是一样看不够,她把孩子挨个抱起来细细的看,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玉雪可爱,让她心底都柔软了。 拓跋妍周身气场格外的强硬,仔细吩咐保姆看好孩子,跟拓跋修说:“小孩子都很容易生病受伤,让蒋桂兰那个疯女人离他俩远点。” 她抿了抿嘴,又说:“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尽好你当父亲的职责。” 拓跋修被拓跋妍训得两人身份调过来一样,赶紧点头。 拓跋妍恋恋不舍得再看了两眼,小鱼儿跟小天佑被她逗得咯咯笑,她又重复道:“看好孩子。”转身就走。 拓跋修追问:“小妍,你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也方便多来看弟弟妹妹。” 拓跋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下次吧。” 李雁娆开车到了拓跋妍家楼下,就见窗户里黑漆漆一片,还以为拓跋妍没回来,耸耸肩膀,拎着买来的食物上楼。 她拧开房门,哼着歌按开灯,才发现拓跋妍披头散发坐在沙发上,骤然被吓得歌都跑调了。 拓跋妍身上穿了件棉睡衣,低着头不说话,李雁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轻问:“怎么了?不开心?” 拓跋妍抬头,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嘴唇都有些发白,李雁娆赶紧摸摸她额头:“你是不是……诶,不烧啊。” 拓跋妍咬着嘴唇,突然把头埋在李雁娆怀里,伸手抱住她。 李雁娆不知道她的小姑娘受了什么的委屈,才失落成这样,轻轻拍着拓跋妍的后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然后李雁娆就觉得胸口的皮肤沾上了湿润的东西,第一反应是拓跋妍在捉弄舔她,然后很快又醒悟过来: 拓跋妍哭了! 拓跋妍先是无声的流泪,然后肩膀开始颤抖,传来闷闷的抽泣声,最后近乎痛彻心扉的嚎啕大哭。 李雁娆手足无措,她拼命挣开拓跋妍的手,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拭泪水、慌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拓跋妍哭的一抽一抽的,凄惨可怜极了,她全部的情绪都陷进往事中,流着泪跟李雁娆呢喃:“没了,没了……” 李雁娆也忍不住想哭,她带着哭腔说:“什么没了啊?我去给你找回来!” 拓跋妍只是摇头,她又抱住李雁娆,埋在她颈窝里哭:“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要杀了那个昏君!我要杀了他们!” 李雁娆抱着拓跋妍的手在颤抖:“不哭了,你说怎样咱们就怎样,乖,不哭了。” 拓跋妍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出那种绝望的痛楚,神色前所未有的脆弱,至少在剧场拍哭戏之外,李雁娆从没见过拓跋妍落泪,她永远笑眯眯的,哪怕被人陷害,也是不疾不徐的反击,唯一的失态还是在拓跋娇被琴少绑走那次。 但即使如此,拓跋妍也没哭过。 李雁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跟着哭起来的。 拓跋妍难得的孩子气一把,用手背抹掉泪水,她不太好意思的说:“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没事了,不哭了。” 李雁娆反倒红着眼眶:“这是怎么了?你吓死我了。” 拓跋妍没有回答,她说:“我想想,我想想再告诉你。” 李雁娆握着拓跋妍的手,默默不语。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把一切向我敞开呢? 拓跋妍歉疚的亲了亲她的嘴角,好容易才把李总裁的情绪给调动起来,她笑着问道:“你吃饭了没?” 李雁娆摇摇头,拓跋妍一拍手掌:“我来做饭,你歇会儿。”说着去厨房。 拓跋妍简单的炒了个蛋炒饭,她端出来时李雁娆不在客厅里,走进卧室才发现她在换衣服。 尴尬的咳嗽一声,毕竟李有福的衣裳是自己哭湿的,拓跋妍道: “来吃饭吧。” 乔春宜把毛巾拧干,晾在不锈钢晾杆上,她对顾敏说:“顾小敏,我手机屏幕好像坏了。” 顾敏问:“怎么坏了?你不小心摔它了?” 乔春宜挠头:“是摔了一下,但是屏幕看不到碎,只是不发亮。” 她烘干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顾敏看,顾敏摆弄了下,无奈道:“看来真是坏了。” 乔春宜道:“一会儿我找个店修一下,顺便回家拿点东西。” 乔春宜出门跟拓跋娇嘱咐了一声:“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为了能快去快回,她难得舍得花钱打了出租,到家时天已黑,抬头就见对面202屋子里灯亮着。 乔春宜有点小恶趣味的想:看看拓跋妍这熊孩子在干什么,嘻嘻嘻。 她轻手轻脚上楼,从201进门,放下手里东西,然后从便门里悄悄进了202。 拓跋妍和李雁娆两人简单吃了饭,腻歪在一起,拓跋妍道:“拓跋修找代孕生了两个孩子。” 李雁娆道:“我知道,不过怕影响你心情就没告诉你。” 拓跋妍静了片刻:“孩子一男一女,男孩……视力有问题。” 这李雁娆就没关心了,她吃惊道:“那拓跋家老夫人不得疯了?盼这么多年得了个男孩,竟然眼睛不好。” 拓跋妍叹了口气:“是啊,她现在看都不看那孩子一眼。”语气咬牙切齿。 李雁娆惋惜道:“可怜那俩孩子了。” 拓跋妍不想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翻身把李总裁压在身下,轻轻用嘴唇啄吻她的面孔,细细碎碎的吻从嘴角往下延续,舔舐过对方修长的脖颈,慢慢下滑:“有福,咱们来做吧。” 这样就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了。 [删减] 乔春宜推开门,这颠鸾倒凤的一幕惊得她人都傻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沉浸在情|欲里的两人全都僵住,欲|望来的快,去的也快。 乔春宜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眨眨眼,重复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拓跋妍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就这么一次彻底放纵自己,还被老妈给逮了个正着! 乔春宜终于反应过来,她连名带姓吼道:“拓跋妍!” 拓跋妍赶紧把被子往玉体横陈的李雁娆身上一盖,还好她自己还没有全部把衣裳脱下来,背对着乔春宜把衣服扣好。 乔春宜难以置信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出来。” 是的,李总裁在乔妈眼里也是小辈。她坐在客厅沙发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以前很多不经意的小细节此刻都被回想起来,包括那天晚上拓跋妍和李雁娆同寝的时候,拓跋妍古怪暧昧的举动…… 乔春宜让这个一向懂事又能干的女儿气得头疼。 是啊,懂事,能干!把经纪人都拉到床上胡搞了! 乔春宜倒不是不想下意识甩锅给李雁娆,可她看的清清楚楚,李雁娆是被她家好闺女给压着为所欲为,又哭又叫,再加上李雁娆待自己家不薄,而拓跋妍的强势性格…… 她怎么也昧不下良心贸然下定论说是李雁娆带坏拓跋妍。 拓跋将军那边,空气都写满尴尬,李雁娆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紧张忐忑。 她俩磨蹭着走出来,拓跋妍把蔫了吧唧的李总裁挡在身后,赔笑道:“妈。” 乔春宜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冷冰冰问:“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拓跋妍说:“我也记不清楚……大概,很久了……” 乔春宜道:“你们赶紧断了,我就当没发生。” 李雁娆最害怕的一幕出现了,她觉得背心发冷:“乔阿姨……” 乔春宜摆摆手:“没得商量。” 她站起身,把空间留给拓跋妍跟李雁娆:“三天,三天时间,给我答复。这三天你们别出现在我眼前了,我看着心烦。” 说完乔春宜转身走了,把便门管好,取了要拿的东西,也不想修手机了,直接回医院去。 她坐上出租车,那个的哥很健谈,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家女儿的事情,交了男朋友啦,总是把钱花在买衣裳上啦,为了减肥不吃饭啦。 乔春宜都没听进去。 一直到了裕城医院,乔春宜上楼,推开病房门,拓跋娇正在和顾敏一起看电视,后者惊喜道:“你回来啦,怎么这么快,手机修好了吗?” 乔春宜冰冷的手心这才有了点热度。 她勉力隐藏自己的心情,强笑道:“没呢,我给忘了。真是老糊涂。” 此时也没有外人,拓跋娇笑嘻嘻的上前搂住乔春宜:“乔姨才不老呢,微博上好多人跟你告白。” 乔春宜赶紧摇头:“那都是开玩笑的,看在你和……你姐姐的份上才夸夸我。” 拓跋娇信誓旦旦:“真的,不信我给你看。”说着松开手去翻手机。 乔春宜暗暗叹了口气,脑子里又开始想拓跋妍跟李雁娆的事情。 她们都是好孩子,现在,现在这只是年少轻狂吧? 乔春宜面色难免忧愁,顾敏轻声问她:“乔姐,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望着顾敏关切的脸,乔春宜眼眶一酸,却还是不敢跟顾敏说这事,只是转过身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逃跑也似的进了休息间,把门掩上。 顾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拓跋娇茫然道:“乔姨怎么了?” 她摸摸女儿的头:“没事,你乔姨手机坏了,心情不好。” 拓跋娇也没多想,自己去一边看书。 顾敏走到休息间门口,透着门缝看见乔春宜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全身,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顾敏抿了抿嘴唇,没有打扰她。 走出病房,顾敏倚在开了一半的窗子边凝视楼下来往的行人。 乔姐竟然这么排斥小妍和李经纪人的事。 该怎么办…… 顾敏闭上眼睛。 第七十九章 顾敏在走廊窗口处待了好一会儿,夜晚的裕川灯火辉煌,医院走廊的灯光大约被调低亮度,更显得窗外世界格外灿烂热闹。 秀丽的柳眉蹙起,顾敏脸色黯然,手肘抵在窗框上,用双手捂住面孔。 走廊昏黄灯光映衬下,她脊梁微弯的背影沉郁又脆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似乎一阵风就能把这纤瘦的身影吹倒。 然而她终究没有倒下。 顾敏睁开眼,眼底残留着隐约难以发觉的湿润水光,继而松开挡住面容的手。 那张温婉美好的面孔除了有些苍白,和往日并无两样。 她整理好表情,返回病房里。 拓跋娇侧躺在床上,耳朵塞着耳机,背对着顾敏不知道在听什么,顾敏也没打扰女儿,轻手轻脚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 乔春宜还是她出去时蜷缩着的姿势,顾敏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乔姐姐?” 然而乔春宜没有动弹,顾敏悄悄走到床边探头去看,才发觉乔春宜大约是哭着睡着了,面上还有着抹的乱七八糟的泪痕,手指紧紧抓着被子一角。 顾敏凝望着乔春宜的侧脸,视线上下描摹,怎么看也看不够。除了微微有些岁月纹路的眼角,她无法相信这个依旧面容美艳、睡颜有些天真幼稚的女人已经奔四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盛夏校园的午后,天台上的相识,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 她忍了好久才憋回去的泪水又有些浮上来,顾敏在这个人面前永远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连忙直起身擦拭流淌出的眼泪。 顾敏觉得自己真是贪心,得寸进尺。得到了友情,得到了亲情,又在渴望爱情。还在幻想什么呢?连孩子们都进入了为爱抗争的年纪,韶华已逝,能够得到她的谅解,能够同住一间屋子,能够陪伴在她身边,已经是美梦一般的日子了。 她却无法止住心中的酸楚,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身后乔春宜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顾敏连忙噤声,生怕吵醒了乔学姐。 顾敏也……不愿让乔春宜发觉自己对她的感情。 到时候她会不会露出嫌恶的目光?会不会觉得无法接受,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亲密的谈笑依偎? 顾敏不敢冒这个险。 还好,乔春宜嘟囔了一声什么,拽了拽被子,又没动静了。 顾敏转过身,乔春宜可能是腿压麻了,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右边脸上压了枕头褶子的痕迹,又好笑又可爱。 顾敏坐在床边,把乔春宜伸出来的手放回被子里。后者的眉头皱了皱,没有醒。 鬼使神差的,顾敏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着乔春宜。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在砰砰跳动,脸上一阵灼热。她胸口里有什么情绪亟待发泄,那是积存了几十年的爱意与委屈。 顾敏心里又痛又酸又紧张,乔春宜微歪着头睡得香甜。 她微启的唇瓣有点发干,看上去很需要人来舔湿它,需要唇舌交缠,需要相濡以沫…… 当顾敏真的把灼热的吻印在乔春宜唇上时,她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以至于这个纯情的吻持续了没有两秒钟就仓促收尾。 顾敏猛地站起来,全身都在发抖,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幅度,转身跑了。 她才出门,看似睡得香甜的乔春宜睁开了眼,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难以解释心里交织的复杂情绪。 其实在顾敏进门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睡熟,只是怕顾敏见她醒来,追问感刚刚因何失态的事情,就假装睡着,一动不动的侧躺着。 乔春宜本以为顾敏是进来拿东西的,不曾想她灼热的视线就没从自己的脸上挪开过,弄得乔春宜心里一个劲嘀咕,自己有那么好看么…… 却不想顾敏不知为何突然哭起来,她哽咽着小声吸着鼻子呜咽,乔春宜都能想得出,她的鼻尖肯定揉的发红,眼泪汪汪,委屈巴拉的皱着眉毛。 乔春宜有心起来安慰她,但是又不好解释自己怎么装睡,她心里着急就不小心动了动腿,又想到顾小敏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才趁她‘睡着’来哭鼻子的。 于是继续装睡。 顾敏温柔的帮她把手往被子里放时,乔春宜就有点想破忍功。后来又把脸靠的那么近,老天爷,她紧张死了!脑子里拓跋妍那个小丫头片子的风流韵事全忘了个干净,只盼着顾敏快出去。 就在她要忍不住的时候,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上了自己的嘴唇! 乔春宜的内心是懵逼的,还好顾敏亲完就跑了!她才能坐起来好好喘口气! 乔春宜今天受的惊吓比过去一年的都多,她需要好好静静。 拓跋娇见她妈见鬼似的跑出去,也有点奇怪,紧接着就见乔春宜更慌张的窜出去。 拓跋娇:……这是怎么了??? 她穿上拖鞋探头去看,两人早跑远了,不由得摇了摇头,想不通。 拓跋娇伸了个懒腰,走回房间。 另一边,拓跋妍和李雁娆也有些慌神。 本来她们都做好了慢慢潜移默化的让乔春宜接受的准备,谁曾想摊牌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让人措不及防,而且还是在做运动时让乔妈逮了个正着! 李雁娆慌里慌张的来回走路,看着比拓跋妍还紧张: “怎么办,怎么办……乔阿姨反应这么激烈……” 拓跋妍不得不把她按到沙发上坐好,认真道:“既然她已经知道,咱们之前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李雁娆这幅纠结的可爱样子,映衬领口露出皮肤上的红痕,让刚才做了一半就被强制性分开的拓跋妍又有点热血上头:“你别瞎担心了,我妈不是说给三天考虑时间么,我会想办法的。亲爱的,咱们继续呗……” 李雁娆哭笑不得:“你怎么心这么大!” 拓跋妍哼哼唧唧的上手:“不是心大,我妈其实挺喜欢你,她也不是那种老派思想的人,虽然说断了才就能和从前一样,但肯定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实我也想了个法子……一会儿告诉你……” 李雁娆反抗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不再挣扎,沉溺进□□|里。 拓跋娇早就把录音笔里的音频拷贝到了电脑和手机上,时不时的拿出来听一听。她不是没试过去联系黎观婷,但是去了黎宅反被黎妈妈夹枪带棍讽刺一通,拓跋娇自然不愿意再去碰这个软钉子。 她刷了一会儿微博上关于自己的话题,多少有些心虚,毕竟这是装出来的。 退出微博,拓跋娇又把标明泰戈尔的音频打开听,和冷硬外表不符的是黎观婷温柔磁性的声音,就这样在耳边呢喃。 拓跋娇也搞不懂,为何这段不到一分钟的告白为何让自己百听不厌。 她现在这部手机是拓跋妍送的,从前那部存有黎观婷与她照片录像等资源的手机,随母亲离开拓跋家时并没有带,因为想着可以以后再照,她也没有在网盘之类的地方备份,临走把内存清空,储存卡、sim掰断扔掉。 以至于现在只剩这么一段音频可以来回想两人的过去。 拓跋娇叹了口气,把耳机摘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出神。 这时候远远传来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直直奔着病房而来,拓跋娇心情低落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她妈回来了。 那声音在病房门口停驻,半晌没动弹。 拓跋娇问了句:“妈?” 门口那人却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拓跋娇楞了一下,坐起身来,然而来人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掉,若不是渐远的脚步声,拓跋娇还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听。 是谁? 拓跋娇的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一样袭来难耐的骤痛,她的手指抓着胸口的衣服,突然间,她不知哪里来的直觉,大喊道:“黎观婷!” 就这样翻身下床,连鞋子都没有穿,撒腿就追上去! 她冲出病房门,远处转角闪过一个紫色衣服的背影,拓跋娇声音颤抖的叫道:“黎观婷!” 但是拓跋娇没有得到那人的回应。 她光着脚踩在光滑瓷砖上狂奔,足底瓷砖冰凉,却来不及回去穿鞋子。 一时间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空荡的长廊中唯她自己在疯狂奔跑,拓跋娇只听得见自己剧烈喘息的声音,她心里烈火灼烧似的着急。 终于拐过转角,穿了件紫色外套的黎观婷正慌张的下楼梯,拓跋娇带着哭音喊:“黎观婷,你等等!” 她跑的太急,地板瓷砖被保洁擦拭的一尘不染,却害得情绪失控的拓跋娇狠狠摔了一跤。她趴在地上,眼泪涌出来,身上心里都在痛。 “你别走,你别走……” 黎观婷虽然身在国外,却一直悄悄关注拓跋娇的消息。 她无时不刻都在想念她,娇娇怎么样了?她过得好不好?班上那些贱人有没有欺负她?天气冷了,有没有多穿衣服? 所以当黎观婷见到拓跋姐妹被泼硫酸的新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黎观婷疯狂的恳求家人让她回去看看拓跋娇,然而迎来的是电话里父母冰冷的痛斥,让她安分守己,不要胡思乱想。黎观婷却不死心,装作放弃的样子,偷出了自己的护照等证件订了机票,收拾包裹逃回国内。 得知女儿跑路的消息,黎父与黎母气坏了,立刻安排人在机场守着,黎观婷废了好大的劲才甩掉追兵们,一路赶到裕城医院。 好不容易找到了拓跋娇的病房,黎观婷狼狈站在门外,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却不敢开口吵醒她,只想默默地就这样望着拓跋娇,能看多久是多久。 她终究不敢啊,临别时录音笔里的录音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黎观婷害怕被讨厌,害怕会被疏离,哪怕只是一个或惊恐或为难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一定承受不住。 所以在拓跋娇出声的时候,黎观婷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她仓皇的临阵脱逃,头都不敢回一下,那怕拓跋娇在背后喊自己名字。 拓跋娇趴在地上大哭,她原本是娇气的性子,在生活的磨炼下蜕变的坚强圆滑,可是此时却再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委屈,她都不想从地上起来,崩溃的喊: “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再也别回来!你走!混蛋!” 拓跋娇这一跤摔得黎观婷的心都在跟着颤动,后者连滚带爬的冲过来,跪地把拓跋娇小心扶起来,拓跋娇哭的满脸眼泪:“你干什么,我就爱躺在地上,你管不着。” 黎观婷搂着拓跋娇,滚烫的泪水滴在拓跋娇后颈上:“我怎么能不管,地板这么凉,你冻坏了怎么办?” 两人一跪一坐紧紧相拥着,拓跋娇把眼泪都抹在黎观婷的外套上,颤着声音语无伦次:“婷婷,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永远是一个人了。” 黎观婷抚摸着她细软顺滑的长发,哽咽难言:“不会的,我……” 她想要说,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分开,但是想到了黎父和黎母,又不敢说了。黎观婷真怕,怕自己承诺了,却在外因的作用下失效,让拓跋娇伤心。 拓跋娇松开抱着她的手,眼睛都哭红了,一个劲的打嗝:“你不许走,嗝,不许!” 黎观婷低头不言,拓跋娇热血上头,伸手捧住黎观婷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黎观婷心底正奇怪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拓跋娇就破釜沉舟般的吻住她。 拓跋娇的唇像她往日无数次幻想过的那么软,带着一点冰凉的泪水吻上黎观婷的嘴唇,几乎在粗暴又生涩的舔吻,强迫黎观婷张开嘴巴,然后舌尖探入吮吸。 黎观婷整个人都傻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天堂是地狱,她下意识的挪了挪头,却被拓跋娇扣住后脑,硬生生的不让她移动,然后用笨拙却热情的吻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黎观婷紧张的舔了舔唇瓣,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暧昧,不由得红了脸:“你,娇娇……” 拓跋娇此刻想的就是千万不能让她在逃跑,赶紧说: “我答应你,给你机会。” 黎观婷呆住了,她傻傻看着拓跋娇:“你说什么?” 拓跋娇几乎挫败的低吼:“我说,我想跟你谈恋爱!别跟我说你后悔了。” 黎观婷足足愣了十多秒,难以置信,拓跋娇得不到回应,就又含住黎观婷的唇瓣啃咬了几下,然后郑重道:“你后悔也晚了,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黎观婷眨眨眼,心头后知后觉的涌上狂喜:“我不走!我不跑!”什么黎家祖产,什么万贯家财,都不如拓跋娇的这句话。 这时不远处电梯间的门打开,一个裹着火红皮草、打扮雍容的女人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出来,她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姿势暧昧的两人,怒道: “婷婷,跟我回家!” 她叫唤黎观婷,黎观婷才不想理她,于是黎母又去吼拓跋娇: “拓跋娇,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呢?你要是还惦记婷婷对你的一点好,就不该拖累带坏她!” 拓跋娇还没出声,黎观婷就怒了,她挡在拓跋娇身前,对黎母说: “从前你干涉我交友恋爱,我认,可现在我满了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你难道还是要干涉我的选择、左右我的意愿吗?妈,我叫你一声妈,或者准确来说,小姨,黎太太。你这样辱骂我的恋人,就是知道廉耻有家教的象征么?” 黎母面色铁青,她不是黎观婷的亲生母亲,黎观婷生母在怀黎观婷的时候难产离世,当回事已经和黎铭赫安通款曲的她很快晋升黎太太,黎观婷就是她一手带大的。 其实一开始黎母对黎观婷并不太在意,她想要的是一个从自己肚子里孕育的孩子。奈何在怀第一胎的时候黎母不慎流产,从此就再没怀过孕,这才把黎观婷放入眼中,当自己孩子养。 然而那时候黎观婷早到记事的年纪,黎母怀胎时全家人对她的冷淡给黎观婷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和阴影,所以并不和黎母多亲近。 黎观婷这下戳到黎母痛楚,她对两个保镖说:“把大小姐带回家!” 保镖们当即上来要拉扯黎观婷。 黎观婷正要反抗,却被拓跋娇拦在身后,然后黎母和黎观婷就看着娇小纤瘦的拓跋娇把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打得鼻青脸肿。 黎母:“……” 黎观婷:……啊,莫名有点方是怎么回事。 电梯又叮一声响了,电梯门打开,露出里面的顾敏和乔春宜,两人隔着老远站着,走出电梯门才见光着脚的拓跋娇和黎观婷黎母等人。 黎母见了顾敏,总算找到软柿子捏,当即指着拓跋娇道:“你养的好女儿,真不要脸,纠缠着我们家婷婷……” 乔春宜很干脆上前,微微一笑,狠狠一个耳光反手抽在黎母脸上! 第八十章 黎母被这一下给惊得懵了,她捂着*辣的脸颊,尖叫:“你敢打我!?” 乔春宜咬牙切齿:“打的就是你!你从一个私生女爬到现在还真是有两下子啊,邵美音,我操|你妈!以前圈子里哪个人不知道你底细?趁着邵璐怀孕到黎家勾搭人家丈夫,害得她郁结早产就算了,现在还他妈有脸管教婷婷!说我们娇娇不要脸?呵呵,我告诉你邵美音,你生不出孩子就是报应!有胆量再逼逼一句,我他妈花了你这张脸!” 邵美音的过去被乔春宜毫不留情的给晾出来,她气得脸都歪了,又是慌乱又是心虚,她嚷嚷道: “姓乔的,你有病吧?拓跋娇这个小贱坯子你也捧着当宝……” 乔春宜话没听完,一把扯住邵美音烫的蓬松的卷发,没等邵美音反应过来,恶狠狠伸脚踹断了邵美音一只鞋子的细高跟!邵美音踉跄着差点摔倒,若不是乔春宜扯住她头发,只怕脸都得磕在地上了。 邵美音头发都要被扯掉,疼得失声惨叫,努力挣扎。然而一高一低的鞋跟让她根本稳不住身子,乔春宜虽然没有拓跋姐妹那样的功夫,但这终究是普通的女人间撕扯扭打,邵美音万万抵不过混迹市井多年的乔春宜。 乔春宜又是掐又是打,把邵美音的脸都扇肿了,一边打一边骂: “让你嘴贱!让你不知道好歹!让你仗势欺人!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有种继续喷,有钱有权就上天入地不知道眉眼高低是吧,能耐的你!操|你妈个窑子出来的娼妇还有脸骂我闺女,找死呢吧!” 乔春宜跟只幼崽被伤害的母狮一样按住对方咆哮撕打,邵美音裹着的火红皮草被扯下远远扔开,露出身上价值不菲的小黑裙。她多年养尊处优,乔春宜又抢占了先机,几乎是单方面被虐打,乔春宜骑在她身上又抓又扯又拧又锤,一派悍妇风范,而她除了尖叫哭嚎别的什么反抗都做不出来。 邵美音的衣服给乔春宜撕的破破烂烂,保养得宜的白皙皮肤显露无余,她浑身都在痛,早知道温温吞吞的乔春宜现在这样泼辣,邵美音才不会贸然得罪她。 她眼泪鼻涕鼻血糊了一脸:“你等着——你等着——” 乔春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顾敏真的怕乔春宜把邵美音给打伤,一个劲的劝:“乔姐,别打了!” 站起身又踢了邵美音一脚,乔春才恨恨收手,随手把乱掉的头发束好,对拓跋娇和黎观婷道:“走,咱们回房间去,什么vip病房,这种恶心的垃圾都放进来。” 邵美音咳嗽着坐起来,目光里全是恶毒愤恨的光:“贱人,走着瞧!” 说完又骂两个还在挺尸的保镖:“一群废物!” 说来也巧,电梯间的门又一次打开,这次领头走出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邵美音见了他顿时激动:“老黎!” 黎铭赫被邵美音的惨状吓了一跳,他看看邵美音,又抬头看乔春宜等人,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邵美音哭哭啼啼的对黎观婷道:“我就是跟婷婷说让她回家,婷婷非但不听,还说我不是她亲妈,没资格管她!还有这个疯女人,她上来就打我,你看!” 她说着把脖子上乔春宜抓的伤口展示给黎铭赫看。 黎铭赫根本不想看邵美音血淋淋的脸,他对乔春宜道:“乔女士,黎观婷姓黎,我才是她的监护人。恕我直言,你没有权力阻止婷婷跟着美音走。还有,你这样对待美音是不是太过分了?” 乔春宜冷笑:“黎先生,这位小邵夫人嘴可脏得很,你眼光堪忧啊,居然弄回来这么个玩意儿。跟璐姐有的比么?” 邵美音眉毛一竖正要说话,却被黎铭赫挡住,后者身后也跟了四个保镖,他没有继续和乔春宜掰扯这些,而是冷脸直接下令:“带大小姐走。还有这俩丢人现眼的废物,也带回去。” 两个保镖上前将被打倒的同事扶起,另外两人则上前来拉黎观婷。 拓跋妍看得出,黎铭赫带的人不是邵美音的两个敷衍似的弱鸡保镖能比的,正咬牙打算拼全力反抗,叮的一响,今晚格外繁忙的电梯再次抵达。 电梯门张开,里面站了乌泱泱一堆人,拓跋妍、李雁娆、李老爷子、江院长和其他几个医生挤在一起,拓跋娇眼睛一亮:“姐姐!” 拓跋妍和李雁娆刚温存完,正蜜里调油黏糊着洗澡,眼瞅火气上来又要没羞没臊,这时候李雁娆那倒霉催的手机响了。 没办法,赶紧裹上浴巾接了电话,原来是李雁娆安排守在医院的人汇报情况,得知黎家人跟着黎观婷一路追到了裕城医院。 黎家现在是黎铭赫当家做主,这个男人圆滑精明长袖善舞,感情上却不甚专一,他和他的原配夫人邵璐都是中疆大学的毕业生,黎铭赫比她高几届,两人在招聘会上见面,黎铭赫对邵璐一见钟情,开始了疯狂追求。 邵家只是普通的富裕人家,论身份比不上黎铭赫,这一对其实并不般配。然而黎铭赫愿意,黎老夫人磨不住儿子的恳求,也就同意了两家结亲。 两人结婚后有段甜蜜恩爱的日子,黎老夫人不是蒋桂兰那种折磨儿媳为乐的变态女人,邵璐的脾气又温柔娴静,很是孝顺,一家人倒和和美美。 谁知道不久黎铭赫故态复萌,在外面花天酒地,逐渐这些事情也传到邵璐和黎老夫人的耳朵里。邵璐哭闹着要离婚,当时黎老夫人对这个知情知趣的儿媳妇很满意,也并不希望黎铭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领,败坏了黎家的家风。 她向着邵璐数落黎铭赫,反倒激起了黎铭赫的脾气,他不敢跟她妈发火,只好把气撒在妻子身上,更加的无法无天。 邵璐对丈夫死了心,每天陪着婆婆,黎铭赫哪怕想上天她也不管,只做好称职的黎太太的本分就好。 就算是小猫小狗养熟了也会有感情,长久的陪伴相处使得黎老夫人对邵璐越来越喜欢。没多久,黎老夫人查出胆囊患有恶性肿瘤,因为一直不痛不痒,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查出来时已经是晚期了。 黎老夫人最后的执念就是让儿子儿媳重归于好,思想老派的她很天真的认为,只要有了孩子,他两人就能继续维持这段婚姻,有了孩子,两人也就能有共同的话题,于是苦口婆心的对邵璐诉说自己的心愿。 邵璐没有办法,她不能看着黎老夫人死不瞑目,为了让老人安心,就装出回心转意的样子。 两夫妻都年轻,也不是有什么隐疾,很快邵璐就有了身孕。 邵璐怀孕六个月的时候,黎老夫人去世。 她伤心过度动了胎气,险些流产,从此往后整日躺在床上休养不敢下床。 黎铭赫也不是不在乎这个孩子,毕竟他和邵璐从前有感情基础,但邵璐懒得再伪装,对着他不是冷脸就是说教,十句话有七句不离‘咱妈还在的时候,说让你’等等,黎铭赫烦透了,干脆就不回家。 这时邵父提出让他的侄女邵美音来陪邵璐,邵璐没多想就同意了。 其实这个邵美音并不是什么侄女,她是邵父和外面情妇的私生女,年龄也就比邵璐小三岁,长得的确漂亮勾人,又热情外向,邵父眼看着女儿‘失宠’,在情妇撺掇下起了糊涂念头。 邵美音的母亲原本在会所当坐台小姐,后来从了良,但又不想找老实人过普通日子,就死死把邵父牢牢抓在手里,让他为自己神魂颠倒,说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在这种母亲耳濡目染下,邵美音自然学不了好,满心想着把便宜姐姐邵璐挤下去,自己好上位。 黎铭赫见了来陪伴邵璐的邵美音,就像干柴遇到烈火,姐夫和小姨子轰轰烈烈苟且在一起,美名其曰:爱情不可抗力。 邵美音可是个狠角色,她太清楚男人的秉性,都是贪花好色,吃到嘴就不珍惜,所以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搞掉邵璐。 这不是个难题,邵璐就在黎家大宅里养胎,而黎铭赫的心在她邵美音这里,邵美音想动手脚简直太容易不过。 邵璐难产,生下女儿就血崩离世。 邵璐一死,邵美音跟黎铭赫喜结连理,她的一切,父亲,丈夫,房子,车子,孩子,都便宜了邵美音。 邵母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休养。 这些事情,黎邵夫妇和邵父都不会跟黎观婷讲,以至于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生产时血崩死在手术台上,邵美音是母亲的妹妹,自己的小姨。 李雁娆一边开车一边跟拓跋妍讲黎家的破事,拓跋妍听的满脸戚然。后宫中那些贱婢们的下作手段,现代的女人也会用! 她不禁又想到小鱼儿和小天佑…… 两人停下车,李雁娆认真对拓跋妍道:“你是真的打算成全黎观婷?” 拓跋妍握住她的手,想了想,说:“我觉得娇娇很喜欢她。” 这就够了,两人先去找李定辰,李定辰正在和江院长下棋,看见大孙女跟孙媳妇手拖手一起来,李定辰笑的见牙不见眼,江院长也打趣李雁娆:“小有福,带媳妇来看你爷爷?” 李雁娆脸微微一红:“江爷爷!” 江院长连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脸皮薄。”这也是个看着稳重的老顽童。 两人把事情一解释,李定辰拍桌子:“这事我老李管了!什么年代,还搞这一套,限制年轻人自由恋爱,告上法院咱们都有理。” 江院长摇摇头道:“小黎这人,聪明一世,可惜看人不清,终究要跌在这上面。” 说着连带看热闹的几个医生一齐去救场。 江院长出了电梯,大声喝道:“都停手,这里是医院,不是打架的地方!” 黎铭赫一见他顿时蔫了:“江伯父……” 江院长上前,严厉的质问:“小黎,这是怎么回事?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要造反吗?” 黎铭赫连忙解释:“江伯父,我是要带我女儿回家。” 黎观婷紧紧和拓跋娇握着手,她冷笑道:“爸爸,想要我回家,可以,我有事要问你。” 黎铭赫当着江院长和李老爷子的面不敢造次,强忍怒气: “你要问什么?” 黎观婷的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的指着邵美音:“她是谁?” 黎铭赫当即觉得不好,硬着头皮:“你糊涂了,连你妈都不认得。” 刚才乔春宜吊打邵美音的时候,黎观婷听的清清楚楚。趁着邵璐怀孕勾引她丈夫,害得邵璐难产而死,窑子里出来的…… 黎观婷大吼:“她不是!” 黎观婷险些崩溃,她的眼泪都刷的落下来,拓跋娇赶紧扶着她,免得黎观婷失控摔倒:“婷婷……” 黎观婷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安抚的揽住拓跋娇的肩,颤声道: “爸,我妈是怎么死的?你跟她真的是在我妈葬礼上认识的?是不是,是不是她害死的我妈!” 说到最后黎观婷真的受不了了,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妈妈,竟然可能是认贼做母,这让她如何能忍! 邵美音一声不敢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包括连黎铭赫都很尊敬的江院长和李家老爷子,她在愚蠢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贸然开口说话。 更何况,黎观婷句句戳在心口,邵美音做的丑事她自己都心虚,根本无从反驳。 黎铭赫同样没有出声。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黎观婷太失望,她对黎铭赫太失望了,她的父亲可能是害死母亲的帮凶。就算他没有亲手去参与,但是邵美音敢这样肆无忌惮,谁能说不是他的默许呢?还有小时候邵美音怀孕时自己收到的冷落…… 黎观婷失声痛哭,拓跋娇搂着她,轻轻抚摸着黎观婷的后背帮她顺气。 “没事了,不哭了,你还有我,我不会背叛你……” 黎铭赫心里一沉,自己被赋予重望的长女,果然和拓跋娇不清不楚。但是这种场面下他也不能做什么,只好说: “你心情不好,我也不跟你说什么了,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爸爸再来找你。咱们好好谈谈。” 黎观婷没有理会他,黎铭赫额角青筋暴露,他瞪了邵美音一眼,转身对江院长说:“江伯父,明天我会给医院捐一套医用器材,小女就拜托你多照顾一下。” 江院长白得一套新设备,心里美滋滋,点头道:“婷婷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放心吧,不会让她受委屈。” 黎铭赫更恭谨的对李定辰道:“李老爷子,对不住,家里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惊扰您修养了。” 李定辰自打自己孙女出柜,眼界开阔不说,似笑非笑的说:“我看俩孩子不错,很般配,倒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没能管好身边事啊。” 黎观婷就这样和拓跋娇捆绑上,黎铭赫心中别提多难受,却也只能赔笑脸:“呵呵,拓跋家的小姑娘是很出众啊,我先走一步了。” 他拉拉还在发愣的邵美音:“还不快走。” 邵美音的高跟鞋鞋跟被乔春宜踹坏了一只,没办法走路,只好把另一只也掰断,捡起那件皮草跟着黎铭赫落荒而逃。 黎家人和众保镖进了电梯,邵美音委委屈屈的细声哭着,搞得黎铭赫浑身难受,他绷着脸道:“哭什么,你还有脸哭!让你去把婷婷带回家,你跟乔春宜那个母老虎撕什么!” 邵美音哭道:“我哪知道乔春宜下手那么狠啊,你看她把我脸挠的都破了,你倒好,还凶我!” 黎铭赫看她抹着眼泪,到底多年夫妻,虽然邵美音心思重爱算计,又有点小家子气,但是终究是最在乎他的女人。 再看看邵璐…… 黎铭赫想起邵璐就不高兴,娶回家之前看着还挺好的,怎么后来会变成那种犟驴一样的脾气?自己不就是在外面玩耍么,多少男人都这样!就她邵璐到处瞎嚷嚷唯恐天下不乱。 后来自己不是也悔改过吗,是邵璐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宁可跟他妈一个老太太呆着,都不愿和他亲热。 黎铭赫再回想他妈去世后邵璐那阴气森森的举动,每天对着老太太的照片说话念叨,黎铭赫有时候都觉得,邵璐是不是被他妈给附体了! 思及此处黎铭赫不由得一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暗骂一句晦气,对邵美音道:“美音,明天把小浩接回来吧。” 邵美音正在擦拭自己的脸,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什么?” 黎铭赫说:“看李家人这样子,看来婷婷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邵美音的手都在抖,一个死去了的原配的女儿,她不用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会有办法。 但是黎浩就不同了!他那个婊|子妈还活得好好的呢,眼见着自己年华已逝,眼角都长皱纹了,以后怎么跟年轻又漂亮的少妇比! 第八十一章 不管黎铭赫夫妇那边怎样,至少黎观婷和拓跋娇是暂时松了口气。 没等黎观婷想好怎么开口感谢江院长他们,拓跋妍讨好的叫道:“妈……” 乔春宜刚痛揍了邵美音,总算把心里憋得这口气发泄出来,但是想到女儿跟个女人搞在一起,还是有点没好气:“叫我干什么,我让你和小李考虑的事情,你想通没有?” 李定辰看着直脾气,其实心里门清呢,一看就知道这俩孩子肯定在乔春宜身上没讨到好,不由得心里着急,开口劝道:“小乔,你先别忙着训孩子,多大的事,生这么大气。” 乔春宜苦笑道:“李老爷子,你不知道……” 她又气又急,纠结的恨不能抓住头发团团转,这样的事情终究不好跟保守的老人家说,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李老爷子能理解? 谁知道李定辰张嘴就是: “嘿,不就是孩子们谈个恋爱吗,我家有福虽然年龄比小妍大,可是女大三抱金砖,找对象就得找年长的,不比小年轻会体贴人?老江你说是吧?”说着赶紧捅江院长一下。 李雁娆被李定辰的搅事能力搞得哭笑不得:“爷爷!” 江院长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劝:“对啊,不是我向着老李夸,李家有福这丫头,人品相貌性格都没得挑!年纪轻轻就是上市公司老总,多出息。” 闹了半天,李雁娆居然是李老爷子的孙女! 乔春宜的内心是崩溃的,去年拓跋妍住院时跟李老爷子等人打成一片,她一眼就认出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是拓跋修曾提起过的李家老太爷。 拓跋修为了跟李家搞好关系,还搜集了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想要投其所好,可惜送都送不出去,人家不收,在警卫员那里就被拦截住。钻破了头也没能走成李家的路子。 乔春宜转念又想起江院长的话,傻傻问道:“小李她不是维桢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吗?” 李雁娆咳嗽一声:“兼任而已。” 乔春宜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就是智障了,以前李雁娆整天跟拓跋妍黏糊在一起,她只以为这是经纪人分内工作的要求。现在看来,两人分明借着工作由头谈情说爱呢! 难怪李雁娆一趟趟的往她家跑,难怪李雁娆对着她的态度低到都有些讨好,难怪李雁娆为了拓跋妍忙前忙后,难怪李雁娆能把拓跋妍塞进裕六一班,这完全当她乔春宜是岳母讨好啊! 虽然以自家闺女的性子,也许是未来婆婆更准确…… 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胸口憋得那口气又上来了,乔春宜一天里受了这么多的刺激,真有些受不住,顾敏第一时间上去扶住她: “乔姐!” 顾敏的存在成了压倒乔春宜的最后一根稻草,想到刚才装睡时的浅吻,乔春宜终究没撑住,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拓跋妍慌了:“妈,你怎么了!”她扑上去摸乔春宜的脉门,然而仓皇间手指发抖,暂时把不出什么脉相,倒是娴熟的手法让江院长有些吃惊。 江院长道:“我来吧。” 这位堪称国宝级的老医生不是半吊子拓跋将军能比拟的,他让众人散开,简单的切脉诊断后道:“气急攻心,还好没有大碍。小姑娘,你先把你妈妈送回病房里。” 拓跋妍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握了下李雁娆的手让她安心,然后轻松把乔春宜打横抱起回病房。 乔春宜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过去,她看着自己被拓跋修的甜言蜜语迷得昏了头,即使蒋桂兰不慈,几番阻拦,她也愿意为了爱情放弃学业嫁给拓跋修。 当时的乔春宜想,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难道世上真的有捂不热的石头心?然而她还是太天真,自己婆婆蒋桂兰就是这样一个刻薄自私、眼睛里唯有权势地位的人。 乔春宜心里着急,她一遍遍的对沉迷在虚假爱意中无法自拔的自己喊话,希望自己不要在退学申请书上签字。 年轻时的拓跋修微笑着对迟疑的她说:“乔乔,我保证,你只是暂时离开校园,等咱们结了婚,我妈想通了,还可以回来继续学业的。” 她被那笑容蛊惑了一样,下定决心签下名字。 乔春宜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已经够坚强,但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想要嚎啕大哭,想要把那份申请书撕成碎片扔在拓跋修脸上,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围观自己重走一遍歧路。 两人盛大的婚礼,婚后短暂的甜蜜,蒋桂兰的种种刁难,怀孕时众星捧月似的待遇,生下拓跋妍后的冷待,蒋桂兰故态复萌…… 乔春宜几乎麻木的看着自己越来越沉郁。 然后便是那一天。 她把女儿哄睡着,下楼去后院遛狗。蒋桂兰坐在客厅沙发擦拭眼镜,乔春宜无法理解蒋桂兰寡淡的生活,并没有搭理她的嘲讽,而是自顾自抱着狗出门。 名字叫做淘淘的小狗不是什么名贵犬种,只时乔春宜在路边捡到的普通小土狗,淘淘在草地上撒欢的飞奔,她终于能放下所有的心事,跟着淘淘一起快乐的奔跑。 这时候有个清亮女声在背后腼腆问道:“你好,请问一下,12号楼在哪里?” 她回头,然后便见到了风华正茂的顾敏。 年轻的顾敏脸上没有现在隐郁的愁容,她的笑容极其美好清丽,带着无忧无虑的年少天真,眼中写满惊喜。乔春宜想不通自己那时候为何没能看出顾敏的情意,她面对其他人时永远没有面对自己时的脉脉含情,英俊多金的拓跋修根本入不了顾敏的眼,顾敏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她身上。 拓跋修对顾敏垂涎的神色乔春宜不是看不出,她不满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大献殷勤,因此对待顾敏总是淡淡的。然而顾敏却不畏惧自己的冷脸,拼命想办法和她搭话,然而反倒更不讨乔春宜喜欢。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陪女儿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就在主卧的床上看到了顾敏。 乔春宜最怕面对的那一刻来临。 自己让人把床铺被褥丢出去烧掉,顾敏怎么哭泣解释都听不进去,打电话和拓跋修大吼大叫,蒋桂兰就开心痛快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贱人!滚! 她听到自己对顾敏说。 顾敏苍白的脸色让乔春宜心口抽痛,为何自己就能忽略掉顾敏的绝望?为何自己就觉得顾敏在装模作样? 对不起,对不起。乔春宜刚止住的泪水又滚落,可她的喊声顾敏听不见。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主导的力量感受到了乔春宜的悔恨,她随着顾敏一路失魂落魄回学校,随着顾敏一起在曾经相遇的天台上嚎啕痛哭,随着顾敏被千夫所指、脏水满身,随着顾敏的孕吐经受更卑劣的风言风语。 蒋桂兰在‘先生’的推算下得出顾敏怀的是个有大造化的男胎,当即让顾敏在拓跋家做管家的叔叔顾行来找她,顾行撒谎说少夫人想要养她肚子里的孩子,拓跋家不会亏待她。 顾敏茫然的喃喃:“乔姐姐,想要这个孩子?” 她就这样傻乎乎被哄到拓跋家。 蒋桂兰一改阴阳怪气的样子,拉着顾敏的手承诺会给她名分来补偿。 满头雾水的顾敏都没来来得及问什么名分,从楼上下来的乔春宜就歇斯底里的爆发了,她气得全身发抖: “我受够了,离婚!我要跟拓跋修离婚!” 发觉自己受骗的顾敏拼命解释,然而那时候的乔春宜听不进去,她指着顾敏冷笑:“什么狗屁少夫人,谁爱要谁要,顾敏,你这么想上位,那我让给你。呵呵,百年好合啊!” 说完疯了一样回房间收拾自己和女儿的东西。 乔春宜拓跋修离婚,顾敏肚子里的‘长子’必须有名正言顺的地位,蒋桂兰隐隐看出顾敏对乔春宜十分重视,但是她没想到爱情方面去,只是半胁迫半劝说,若是她不听话,有的是手段把长女拓跋妍留在拓跋家,乔春宜别想再见女儿。 你傻啊顾小敏!这个老虔婆在诈你! 但是一切还是按照命运的轨迹来走。乔春宜看着顾敏如何吃力的保护着拓跋娇,如何和拓跋娇说她还有个很漂亮的大姐姐,拓跋娇在母亲耳濡目染下一直向往她叙述中简直完美的乔阿姨和妍姐姐。 时光荏苒,后来终于来了机会,拓跋家全家迁往裕川,拓跋娇进了拓跋妍所在的裕城六中,成为同学,但拓跋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没有感情,面对拓跋娇的示好她警惕非常,这让拓跋娇很伤心。 而顾敏在蒋桂兰的折磨下枯槁的不成人形,乔春宜眼睁睁看决裂那一晚,拓跋修殴打顾敏,简直要气炸了肺,顾敏和拓跋娇母女只穿着睡衣拖鞋就离开了拓跋家,两人在公园长椅上依偎取暖。 顾敏对女儿断断续续说,你乔姨和姐姐都是很好的人,是妈妈的错,其实我的本意不是这样…… 乔春宜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她动了动手指,就听顾敏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喊:“乔姐醒了!” 第82章 乔春宜望着顾敏欣喜若狂的脸,尚有些恍惚, 直到眼前人漫漫与梦境中憔悴枯槁的顾敏影像重叠在一起。 这黄粱一梦, 乔春宜经历的是顾敏十数年的人生, 她在拓跋家受的磋磨蹂|躏, 她对自己坚定到几乎成为信仰的爱慕, 对女儿的教育,都让乔春宜心痛自责。她的眼泪涌出,紧紧捉住顾敏的手, 挣扎着坐起来。 顾敏有些惊慌的问:“乔姐, 你怎么了?” 乔春宜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了胸口澎湃的感情, 搂住顾敏哇的哭了:“我怎么这么傻, 怎么这么傻……对不起……” 乔春宜的话有些奇怪,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这样失声痛哭,李定辰和江院长站在外围不出声, 毕竟是他俩起的头;黎观婷与拓跋娇手足无措,齐刷刷望向拓跋妍。 拓跋妍能怎么办?她也很揪心啊! 说到底还是她不小心, 被欲|望冲昏了头, 连门都不知道锁就按着李雁娆胡闹,这才导她俩本来可以潜移默化让母亲接受的关系提前曝光, 以至于乔春宜又是晕倒又是情绪失控。 万一刚才乔春宜气出个好歹…… 拓跋妍都不敢想。 旁边李雁娆也不好受, 乔春宜哭的凄惨, 她下意识把责任都堆在了自己的身上,尴尬无比的同时,也为拓跋妍下一步的举动提起了心。 而拓跋妍一看李雁娆那副傻呆呆的表情, 就晓得她又在胡思乱想。 她伸出手握住李雁娆的手,发觉后者的手心一层湿腻腻的冷汗,可见是紧张害怕坏了,赶紧用力捏了捏,安抚的笑着做出‘别担心’的口型。 这个笑容让李雁娆的情绪多少平稳了些。 乔春宜哭了个够,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顾敏赶紧递上抽纸让她擦脸,乔春宜一只手抓着顾敏,一只手拿纸巾胡乱抹掉眼泪:“小妍呢?” 拓跋妍上前:“妈。” 乔春宜还红着眼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你跟小李,真的不能分开吗?做朋友不也是很好?”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李定辰忍不住想过去,被江院长拉住,不赞同的摇头;拓跋娇和黎观婷靠的更近了,两人十指紧紧相扣;李雁娆面上看不出太剧烈的情绪波动,但是背忍不住挺直,握住拳头。 拓跋妍沉默了片刻,然后左膝跪下,然后右膝也坚定的落在地面上。 她双膝跪地,向乔春宜叩头: “女儿不孝。” 李雁娆惊呆了,她傻傻出声:“……小妍?” 拓跋妍直起身,回头对她又是一笑,那笑容果决坚定,随后她重复了一遍:“女儿不孝,已经和她订了终身。” 顾敏想要把拓跋妍扶起来,但乔春宜抓住她不放,顾敏嗔道:“你还拉我!小妍可是你亲闺女,你舍得她这么跪着?” 乔春宜把顾敏拽回来,让她坐在床边,眼睛紧紧盯着拓跋妍: “你可想好了?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李雁娆忍不住道:“乔阿姨——” 乔春宜抬手让李雁娆噤声,又问拓跋妍:“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心要和小李过一辈子?这是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拓跋妍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女儿此生,从一而终。” 李雁娆不禁落泪,其他人默然,一时间病房中只李雁娆拼命压低的抽泣声。 拓跋妍都准备好了被暴怒的妈妈赶出家门,而乔春宜却突然笑了:“你快起来吧,地上凉呢,跪坏了腿怎么办。” 李雁娆的眼泪停了,拓跋妍愣愣的张大嘴,李定辰老年痴呆状,江院长瞪大了眼,拓跋娇和黎观婷捂住嘴惊呼,顾敏也满脸的不可思议。 乔春宜算是想开了,自己和顾敏未来如何按下不提,她反正狠不下心,就为了自己这个当妈的脸面好看,让女儿也痛苦一生,不能与爱慕的人相守: “赶紧起来,省的我反悔。” 拓跋妍颇有些狼狈的站起身,她舔了舔嘴唇:“妈,你不反对了?” 乔春宜故作叹息:“反对?我还能怎么反对?把你赶出家去?” 拓跋妍嘿嘿傻笑,眼睛亮的吓人,她折身握住李雁娆的手,后者也是喜上眉梢,小两口相视而笑。 爱情能得到亲人祝福,真的再幸福满足不过了。 拓跋娇心里欢喜又忐忑,她和黎观婷挨在一起,开了窍的乔春宜自然看的出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也不一般。 她有些担忧顾敏,抬头想看顾敏的表情,就见顾敏眼里泛着水光,开心笑着的同时也有几分落寞在那笑容里。 乔春宜很犹豫,她知道了顾敏对自己的感情,然而该以何等态度回复却是一个难题,毕竟两个人的年龄都摆在这,年轻的孩子们自然青春洋溢,激情澎湃,会为了爱勇往直前,她和顾敏…… 乔春宜突然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无疑不反感顾敏的爱意,甚至说还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是真要让她主动去捅破窗户纸,乔春宜有点羞于启齿。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搞小年轻谈恋爱那一套! 她左思右想,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这么多人在也不好说,再等等吧。 这时候拓跋娇拉着黎观婷开口了:“乔姨,妈,我……” 顾敏如何看不出女儿的意思,她迟疑的看了眼乔春宜,乔春宜叹气: “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也不省心了。” 拓跋娇牵着黎观婷的手有些颤抖,她说:“我想和她在一起。” 乔春宜晓得顾敏的为难,决定代替顾敏来问拓跋娇:“你姐姐已经成年,有自己的事业,你李姐姐也是。娇娇,你和婷婷还小,你真的觉得可以就此决定相伴一生的人?” 拓跋娇看了一眼顾敏,她道:“那也总得试试,连开始都没有就放弃,我做不到。” 乔春宜哑然,拓跋娇继续说: “以前都是婷婷护着我,现在我也想保护她。” 李雁娆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黎家那边,我负责处理。”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起哄中,敲定了黎观婷和拓跋娇的事。 黎观婷悄悄跟拓跋娇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跟入赘似的。” 拓跋娇微微弯了弯嘴角:“你怎么不说像童养媳呢?” 黎观婷:……她的小娇娇似乎有哪里不对?? 送走了李老爷子和江院长,乔春宜的身体情况还有待观察,所以就留她和顾敏在病房的隔间睡,而病床也够宽敞,黎观婷拓跋娇两人挤一挤就行。 拓跋妍走的时候,乔春宜还装出不在意的说:“你还小,心思要放在学习上,别乱七八糟的瞎想。” 拓跋妍多少有些尴尬,她妈这是让她禁欲的意思么…… 拓跋妍虽然很想阳奉阴违,但是李雁娆刚得到乔春宜的认可,脚后跟都有点发飘,岳母的话自然当圣旨一样供着,把拓跋妍塞上孟蒙的车,吩咐孟蒙把她送回家。 拓跋将军郁闷了,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不说,最后还得自己钻冷被窝。 将军大人就这样一个人委委屈屈睡了一晚,按照约定去绿源别苑接朱甜甜。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了两天居然手生,今天白天忙着搞饲龙的人设啥的,晚上写将军这篇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吐血。 第83章 拓跋妍带着副黑口罩,站在小吃车旁等煎饼, 笑眼弯弯听摊煎饼大妈唠叨。 “不服老不行, 棉袄里穿了保暖又套厚羽绒坎肩, 还觉得冷风往骨头里钻, 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我年小那会儿也是这样……” 正随口闲聊,拓跋妍抬头远远就见保姆车开过来,赶紧挥手示意, 让孟蒙靠边停下。 拓跋妍递给大妈一张十块的钞票, 熟门熟路从找零筒里取了两枚硬币, 她揣着热乎乎的两包煎饼果子钻进车厢, 问孟蒙:“孟姐, 你早饭吃了没?” 孟蒙从副驾驶座下拎出一只保温桶:“李总吩咐给你买汤包,我顺便给自己带了一份。” 拓跋妍旋开盖子, 暖气扑面而来,笼屉里分层放着一只只剔透小巧的包子, 是她最喜欢的赵家馆子的手艺。这细致的关怀让她心里熨帖无比, 虽然已经习惯了有李雁娆无处不在的温情在,还是忍不住埋头偷笑。 作为单身狗的孟蒙瞧着有些羡慕。 总是冷静自持、稳重成熟的拓跋小姑娘, 独独在李总相关的事情上才会笑的这样甜。 #肚子被强塞的狗粮撑的好饱, 突然感觉食不下咽# #都说一只巴掌拍不响, 可人家对着保温桶都不忘秀一把恩爱# #也是够了# 家属院离朱甜甜家的绿源别苑有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抵达小区门口时已将近早上八点,算时间朱甜甜应该打点的差不多了。 拓跋妍知道朱甜甜家座机的号码, 车子进入小区后她摸出手机拨号,没人接听。 她刚再打一遍,车头一拐,朱家所在的楼栋近在眼前,朱甜甜穿着件米黄的薄羽绒外套,内里高领白毛衣打底,正拎着大包小包坐在花坛上发呆。 拓跋妍降下车窗:“这呢!” 朱甜甜下意识回头,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憔悴,好歹收拾的整整齐齐。 她看到拓跋妍的时候,原本略带茫然的两眼几乎瞬间亮了起来,就好像迷途的船只在黑夜中捕捉到灯塔顶端的光芒,欣喜的笑起来。 昨天朱甜甜和拓跋妍分开,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居委会的阿姨和几位邻居,他们本来是要去接她的,见朱甜甜竟自己回来了,十分吃惊。 想象中的鄙夷或者疏离并没有出现,街坊邻居们都真心实意的拥抱安慰她,让她别怕,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她们说,异口同声的斥责朱建国的所作所为。 朱甜甜自己是最会做戏的人,自然看得出大家是十分真诚的想要帮助自己,内心受到的震撼不比在铁窗内看见拓跋妍手腕刀痕时轻半分。 曾经自己心里暗暗看不起的市侩中年女人们,在此时宽容的接纳了她。 以前千百般的嫌弃,敷衍接下的不合胃口的点心馈赠,对她们想法的各种恶意揣测……此刻就像一只只无形的巴掌抽在朱甜甜脸上,她脸颊火辣辣的发烧。 阿姨们温暖的手掌和怀抱,让朱甜甜切切实实感受到到了如同亲人乃至家庭般的安心。 生活教骄傲轻狂的她学会了宽容和感恩。 还好,现在悔过为时不晚。 送走了邻居们,家里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他们送来的生活用品,客厅中当日和父亲争斗时的痕迹不知被谁擦洗掉了,但朱甜甜还是有些轻微的不适感,她把全部的窗子打开,让阳光照进来,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裹着拓跋妍的外套,朱甜甜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愣了会儿神。 明天要去医院看拓跋娇,也不知道她伤的重不重……还有妈妈,她在看守所里过得怎么样…… 至于朱建国,朱甜甜真的不想去想他。 拓跋妍给的五百块和那张便签纸,朱甜甜珍而重之的收在了一个小盒子里藏好,她不准备动这些钱,拓跋妍给她披上的外套也洗干净晾晒起来。 家里米面粮油都有,朱甜甜琢磨着,自己要为拓跋姐妹做些什么。 朱甜甜已经去世的姥姥曾是个有名的点心师傅,她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了朱母,连带着朱甜甜也会一点厨房里的功夫。 看朱甜甜一个人拎起一堆大小包很是吃力,拓跋妍和孟蒙忙下车帮忙。褪去了平日伪装的朱甜甜显得有些生涩的拘谨:“谢谢。” 东西全部搬上车,拓跋妍开玩笑道:“不会吧,带这么多礼物?” 朱甜甜的眼神几乎没有从拓跋妍身上挪开过,她把手里一直拿着不肯放下的一只小匣子递给拓跋妍,她结结巴巴的说:“拓跋妍,这是给你的……我做的不好,你要是不收也没关系……” 说到最后朱甜甜在室外冻得苍白的脸颊都微微泛红起来。拓跋妍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各色小点心,中式西式都有,个个精致可爱,散发出诱人甜香。 她惊叹道:“自己做的?” 朱甜甜局促的绞着手指:“是,都是我今天早起来现做的,很新鲜,你尝尝吗?” 拓跋妍早上吃了汤包和刷了辣酱的煎饼果子,现在还真想吃点甜的。 她拈起一枚顶带花纹、有点像冰皮月饼的白色小点,清爽的山药外皮包裹着甜度恰到好处的枣泥馅,格外爽口清甜。 这小小一方枣泥山药糕,做起来却也要数小时的功夫,匣子里这些种类繁多的点心,朱甜甜不知起的多早才来得及做出这许多花样。难怪她的眼底都有些淤青。 拓跋妍轻声道:“很好吃,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听到拓跋妍说喜欢,朱甜甜眼底亮晶晶的,脸上的疲意似乎都一扫而光,她笑着说:“没有累,你这份和……和给拓跋娇的是同一炉,时间我都提前安排好了,材料昨天也准备的差不多。你喜欢,我……特别高兴,真的。” 望着朱甜甜坚定的神色,拓跋妍心里感慨又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扣上点心盒子,塞给朱甜甜一只抱枕:“去后座睡会儿,到医院我叫你。” 朱甜甜本来还不肯,拓跋妍硬是把她拖到后面按下,没几分钟再看居然已经枕着软枕睡熟了。 她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睡姿显得有些缺乏安全感,神态倒还算轻松,但秀气的脸蛋上留着朱父施暴的痕迹,尤其是嘴角眉梢的几片淤青,跟苍白到有些透明感的皮肤一对比,整个人狼狈兮兮的。 拓跋妍叹了口气:“朱甜甜也倒霉,摊上这种爹。” 孟蒙本来对这姑娘没什么好感,但这两次的短暂接触好歹改善了不少,她附和道: “这男人太不是东西,对自己亲生女儿下这么狠的手。对了,李姐安排的律师打算说服齐艳华起诉朱建国。” 拓跋妍精神一振:“能成么?” 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亮了,孟蒙缓踩刹车,指尖敲了敲方向盘: “这得看齐艳华的意思,如果齐艳华没有下定决心带女儿跟朱建国离婚单过,那么即使公诉了也没用。以这两人的脾性,朱甜甜只会过得更糟糕。” 拓跋妍深有同感,朱甜甜到底没成年,一切的转机都在她妈齐艳华的身上:“过会儿去探视,我提前跟朱甜甜说一下,但愿齐艳华能顾念这个女儿。” 孟蒙也是这个意思,她点头感叹:“这世道,女人难做啊。” 孟蒙和拓跋妍一路闲谈,刻意放缓车速让朱甜甜多睡会儿。 到达裕城医院停车场,车子刚一熄火,朱甜甜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是不是到了?” 拓跋妍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好笑,小声道:“没事,你继续睡吧。” 朱甜甜却不肯,使劲揉了把脸醒神:“我已经休息好了。” 她这样说,拓跋妍也不再劝她再睡,起身坐到朱甜甜身边,从车上化妆包里取出梳子,让她对着梳妆镜打理一下睡得乱蓬蓬的头发。 朱甜甜梳好头发,又用湿巾擦了脸,确定形象上没有失礼的地方,对拓跋妍道:“走吧。” 这会儿拓跋妍已经戴上了口罩,她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自家的事情目前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哪里就有蹲拍的记者或者认识她的人在,若纠缠起来,平白生出是非。 拓跋妍也递给朱甜甜一只防尘口罩让她戴好,孟蒙就不上去了,两人各拎着朱甜甜准备的礼物下车一齐往住院部走。 因为防备工作做得好,加之恰好这几天vip住院部人少,倒是一路顺利来到拓跋娇的病房。 两人并肩乘电梯,在电梯间里摘下了口罩,拓跋妍低头看朱甜甜眉宇间萦绕着些不安的神色,就出言安抚道:“别担心,我妹我妈她们肯让你来,就不会为难你。” 朱甜甜心头这才安稳了些。 拓跋妍打头走在前面,病房门没有关,她探头一看不禁乐了,拓跋娇、黎观婷和两个妈妈正在打扑克消遣。拓跋妍敲敲门:“玩什么呢这么热闹?” 拓跋娇笑道:“正说你,你就来了。” 拓跋妍侧身让朱甜甜过来,后者多少还是紧张,讪讪道:“拓跋娇,我……” 房间内其乐融融的气氛冷了冷,黎观婷恨朱甜甜欺负拓跋娇,脸上很是不忿,垂下眼不去看她。乔春宜和顾敏神情也淡淡的,朱甜甜尴尬的说: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歉。” “学校bbs的帖子是我发的,那些流言也和我脱不了关系,还有胡苗她们为难你,我在你衣服上动手脚……对不起,拓跋娇,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我妈妈的也很过分就,害得你受伤……所以不求你和两位阿姨能原谅我们……” 说到这里,朱甜甜的脸涨得通红,她鼓起勇气,同手同脚走上前,把几个礼物盒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你要是不嫌弃,就,就尝尝,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拓跋娇突然笑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好吧,我原谅你。” 朱甜甜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么简单? 拓跋娇下床,握住朱甜甜的手,后者掌心湿漉漉的满是冷汗。 她认真看着朱甜甜:“我有读心术,能看出人是不是在撒谎。”然后又重复一句:“既然你是真心悔过,那我就原谅你了。” 顾敏和乔春宜见女儿如此,视线又落在朱甜甜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上,终究心软了:“好孩子,知错就好。” 拓跋娇插了一嘴:“而且,其实我根本就没受伤。” 朱甜甜瞪大了眼睛:“诶?” 黎观婷走过来把拓跋娇拉到自己身边,嘟囔着:“要不是娇娇真的没事,你觉得大家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你?” 拓跋妍打圆场:“从前的事情翻过去,以后不再提了。” 朱甜甜直到离开病房,走到楼下都有些恍惚,被突如其来的幸运冲的脑子发蒙。 拓跋妍要送她去看守所和齐艳华见面,看朱甜甜望着天发呆,驻足扯了她一下:“怎么?” 朱甜甜回过神,长呼一口气,放松的笑了:“没什么,只是觉得,心境和以前不同很多。” 拓跋将军仗着自己长得高,拍拍朱甜甜的发顶:“这就对了。” 朱母在李雁娆的指点下提起诉讼,控告朱建国虐待未成年子女,同时诉讼离婚。 因为长期以来的家庭暴力,对朱甜甜心理造成了极大伤害,朱建国最终被判有期徒刑两年。朱母因为认罪态度较好,得到受害者谅解,加之还有女儿要抚养,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三个月,缓期两年执行。离婚官司也顺利的进行。 齐艳华出狱的时候,朱甜甜站在看守所门外等她,母女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 紧接着拓跋娇‘伤愈’出院,黎观婷和拓跋姐妹返校,由于这许多是非,朱甜甜不好再在裕川六中上学,齐艳华一番思量后,带着女儿回娘家所在的中疆省会天允市。 她跟拓跋妍时不时的联系,故此拓跋妍得知齐艳华在天允市开了一家点心店,因为手艺超群,生意十分的红火,而朱甜甜也在天允市的某所中学安顿下来。 李雁娆:??? ……竟然只有她倒霉催的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 转过年来天气越发的冷,临近春节还有五天,学校终于大发慈悲肯放高三生回家过年。拓跋妍确定了要报考京影的导演系,眼下招生简章已经出来了,专业考试开考时间是2月16号。 托了李总裁的福,乔家一大家子人得以去天允山泡温泉,算是好好放松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 第84章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上车的乘客请关注微博@花生酥想吃糖 李雁娆是天允山会馆的黑金vip客户,她让刘文婧订了了六人裕川到天允的往返机票, 为了能多给自己和拓跋妍创造独处的机会, 最高等级的私汤小别墅安排了三套, 算起来正好两人一套。 到时候她跟拓跋小姑娘想干啥干啥, 再不用在乔春宜警惕的审视下委屈巴拉装鹌鹑…… 这点小心机乔春宜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好容易过年了,她不想太拘着孩子们,高三的课程本来就辛苦, 为了不久之后的专业考试, 拓跋妍百忙之中还得抽出时间学习电影知识, 每天熬得眼睛通红, 乔春宜实在心疼。 更何况李雁娆带大家出来泡温泉是出于好意, 总不能吃了人家喝了人家,临了还要拂人家面子,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航班准时抵达天允市, 一家人热热闹闹下了飞机, 直接乘专车走私人通道进天云山会馆内部的别墅区。 天允市前天刚下了十年难遇的大雪,不过私人通道清扫的干干净净, 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反倒是皑皑白雪覆盖在山坡的常青树木上, 别有一番雅趣。 笑得甜美的女服务生们分别引三对人去对应的套房,乔春宜甩给拓跋妍一个‘把皮绷紧别瞎胡闹’的眼神,跟雀跃无比的顾敏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观婷和拓跋娇从前来过天允山会馆, 倒也熟门熟路,不用额外吩咐。反倒是拓跋将军啧啧称奇,挽着李雁娆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总算脱离了丈母娘的魔爪,李雁娆浑身舒泰。她清楚地形,随手打发了引路的服务员,充当解说员给拓跋妍介绍这里仿民国式的建筑风格与各种特色服务。 不过这两个工作狂聊着聊着话题就歪掉了。 拓跋妍道,“等下个月专业考试完我想接部新戏,这段时间收到了好多片约,有几部看剧本感觉质量不错。” 李雁娆很爽快的同意:“最近你一直在学校,话题热度都下去不少,是时候再在观众眼前亮个相。只是会不会太累?” 拓跋妍捏捏她的手心:“我这叫累?我怎么听说,有人凌晨趴在办公桌上睡着,把墨水瓶打翻淋了一身的黑墨水,在浴室搓了一小时呢?” 李总裁咳嗽一声:“……刘文婧又跟你告状。” 拓跋妍停住脚步。 现下李总穿的是双平底鞋,恍然发觉自己竟要微微抬头才能跟她对视。 “刘姐只是担心你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拓跋妍伸出手轻轻摩挲对方眼下皮肤,指尖蹭上些微遮瑕膏的痕迹,她亲昵的低下头,交换秘密似的压低声线,那温柔磁性的嗓音像是羽毛尖搔在李雁娆的心底, “她管不住你,自然要来找我。” 李雁娆搡开几乎要贴在她身上的拓跋妍,雪白的皮肤染了暧昧的粉红,尤其是耳尖,红的要滴血似的,她似嗔非嗔横了拓跋妍一眼,剪水双瞳潋滟着波光:“胡说什么!” 拓跋将军心头一荡,她自己发话时其实没多想,但见李雁娆这副含羞带怯的娇艳模样,也不由得平白生出无数旖念。 她不是无欲不欢的色中饿鬼,却终究尝过情爱滋味,枯燥乏味的学生生活着实缺乏激情,硬生生跟热恋的情人分开许久,一直无意识压抑着的渴望此时蠢蠢欲动的冒出头来。 [删减] 一切结束,两具身体湿腻腻缠在一起,李雁娆反正是彻底没力气了,拓跋将军还在她脸上亲来亲去,活像只缠人的大犬,恨不能把人家吞进肚子里才过瘾。 李总裁软绵绵搡了拓跋妍一把,无奈道:“别舔了,都是汗也不嫌脏。” “哪里脏,明明香的很。”拓跋妍不肯,不但没有停嘴,嘴巴一张咬住李雁娆的脸蛋,两排牙齿磨呀磨,手下还放肆的抚弄。 李雁娆被她搔的弄得这里痛那里痒,喷笑:“哎呀,我要去洗澡!” 拓跋将军嘻嘻嘻:“我抱你去。” 然后她真的就光着身子把李雁娆抱进了浴室,李总裁一路尖叫锤她,拓跋妍笑眯眯不当回事。 拓跋妍把大美人儿放在浴缸的平台上,然后扯浴巾铺在缸底。 李雁娆趁她忙活接水,悄悄想跑。 老天爷,谁知道这精力旺盛的不像话的丫头会不会再来个浴室y,她的老腰可受不住! 谁知心有余而力不足,李总两条腿软的站都站不稳,脚一滑墩在了地面上。 还好李总屁股肉多,摔得不疼,摸摸索索就往外爬。 拓跋妍心里笑死了,反手撸住李雁娆的腋窝,在她的惊叫声中轻柔的一提,然后整个人搬运进浴缸。 李雁娆没招了,哼一声背过身,拿屁股对着拓跋妍。 李雁娆是典型的丰腴美人,胸大臀翘,偏偏腰还细,虽然不会像梦露那样纤细的惊人,但是这样的曲线弧度在东方人的审美里已经是近乎完美了。 她就这样卧在浴缸里,濡湿的黑发蜿蜒在才经过欢爱洗礼的身躯上。拓跋妍刚才着重‘照顾’了李雁娆的上半身,此刻脖颈、肩头都是吮吸留下的暧昧红痕,右耳还残留着一个小牙印,臂膀和大腿也有摩擦揉捏造成的压痕。 拓跋妍赶紧把头扭开,免得再激起火气,调了温度开阀门放水。 大浴缸四角的人鱼状水龙头哗哗注水,拓跋妍迈步进去,死皮赖脸躺在李雁娆身边。 李雁娆又不是真生气,被拓跋妍讨好的拱了几下,就忍不住笑了。拓跋将军见李总‘原谅’了自己,得寸进尺的伸手搂住她,让李雁娆的头斜倚在自己肩上。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两人并肩躺着傻乐。 拓跋妍惬意的眯起眼睛,心中感慨无限,觉得是时候了。 “我跟你说个事。” 李雁娆懒懒问:“什么事?” 拓跋妍收回手,向下滑了滑身体,望着李雁娆的眼睛:“很重要的事情。” 李雁娆心里一跳,隐约有了些预感:“你说吧。” 拓跋家还没破败的时候,幼小的拓跋言曾听下人嚼舌头,说拓跋家祖上本是塞外异族,前朝时归附中原皇族,前朝皇帝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许那位先祖不用易名,保留着拓跋的姓氏。 只是后来一代代与中原汉人通婚,血液中属于异族的那部分血液被稀释的所剩无几,再加上先祖的遗训,拓跋家子弟自此世代习文不从武,也就没人再走武将的路子,比如拓跋言的父亲拓跋晋,他就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迂腐书生。 与之相反,拓跋言那位连中三元的祖父拓跋韬不仅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在武道也颇有造诣。拓跋言自小由爷爷抚育,耳濡目染间拓跋言毫不受当下普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可笑论调影响,憧憬着能像爷爷一样做出名留青史的辉煌成就。 拓跋韬惨死在盛州,忠心的侍女帮拓跋言换上女装,扮作农家女逃脱搜捕。狼狈的逃亡中拓跋言发觉,只有有了强大的武力,才能最快最直接的为爷爷报仇。 学武! 其中坎坷磨难自然不必说,在血的冲杀中,拓跋言以女子之身赢得了将士们的尊重与臣服,最后连皇帝都不得不重视起当初不屑的巾帼女流。 忠君,爱国。 拓跋言牢记爷爷的教导。 拓跋晋慈和背后的算计,拓跋言不是看不出,但是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心中把爷爷神化的她决心贯彻这四个字。 拓跋韬自己大概也不知道,他奉为人生信条的这四字,竟成了束缚孙女后半生的枷锁。 镇北大将军荣耀回京,拓跋言策马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围观的京城百姓为她欢呼,大胆的少女从楼上投下果子、香囊,若不是身披盔甲,只怕砸的满头包都是可能的。 皇帝以帝王之尊亲自出内城迎接,和拓跋晋一唱一和,定下拓跋言与皇家的婚事。 拓跋言后来想想,自己大概被猪油糊了眼吧,竟觉得狗皇帝是个能礼贤下士的明君,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起初的恩爱缱绻,后来的渐行渐远,直到两自相厌,甚至视对方如仇敌。 拓跋言惊觉自己竟然是成了孤家寡人,丈夫厌恶,父亲敷衍,爱子早夭,昔日值得信任的战友都不在身边,军师们也早被遣散,她以一人之力在对抗全世界。 软禁内宫,泼尽脏水,忠君爱国到了最后,竟然只有匕首、白绫、鸩酒三条路。 特留全尸?真是笑话。 已经谨守本分了一辈子,最后就让她叛逆一把吧。 李雁娆目瞪口呆。 她设想过拓跋妍很多可能的来历,却打死也没料到真相竟是这样。李雁娆听着拓跋妍平淡嘲讽的诉说自己的前世,心痛的刀绞一般,顿时落下泪来。 拓跋妍也没想到李雁娆直接就哭了,慌乱的坐起身,捧着她的脸:“别哭啊,你别哭。” 李雁娆的泪水却无法止住,她哽咽道:“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拓跋妍把李雁娆搂在怀里,拥抱着她,肌肤相贴,能感觉到李雁娆在不能自已的颤抖。她又心疼又心酸:“早就过去的事情,我自己都快忘了,乖,不哭了。” 李雁娆抽抽搭搭的:“以后你再也不许瞒我。” 拓跋妍抚着李雁娆的脊背给她顺气,承诺道:“好,以后我一天上几次厕所也跟你汇报。” 李雁娆扑哧一声笑了,笑声还带着哭音:“谁说要知道这些了!” 好容易哄顺了李雁娆,她俩一起洗完澡,又下到温泉池里泡着。 这些事情敞开心房说开了,拓跋妍自己心里轻松,李雁娆也搞清楚了一切,两人像是分享了小秘密的小学生,亲密度更上一层楼。 第85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李雁娆泡在温泉池中,周围水汽蒸腾, 方才折腾这一通,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反倒真实年龄已过半百的拓跋将军兴致勃勃, 在宽敞的汤池中笨拙的游来游去, 玩的不亦乐乎。 先前在青蒙山别墅那晚李雁娆教过将军游泳,也是奇怪,平时一点即通的拓跋妍在水里活似旱鸭子, 后面又被李总裁勾引的色|欲熏心, 把人家吃干抹净, 往后就没再下过水。 李雁娆看的好笑, 故意打趣道:“八岁孩子都比你游得好。” 拓跋将军连蹬带划, 吭哧吭哧半天才游回李雁娆身边,伸手扒住池壁: “哎哟, 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你能指望我游的多快?” 她满不在乎的提及从前, 李雁娆却又觉得心酸, 脸上笑容挂不住了,一想到拓跋妍是如何受尽折磨的, 心中便不舒服。 拓跋妍见她嘴角都撇下来, 皱着眉一脸苦巴巴, 不由得后悔自己嘴太快说话不动脑子,伸手想去拉李雁娆。 不曾想她才撒手,身体就不由自主往水里翻, 情急之下也忘记自己是在浅浅的汤池里,惊慌失措的扑腾起来。 李雁娆眼泪酝酿到一半,瞧拓跋将军眼见就要淹死在水深还不到胸的温泉水里,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捉住她的肩膀,脚一蹬,顺势带着拓跋妍靠在池边。 拓跋妍稳住身子,惊魂未定的瞪大了眼,呼哧呼哧喘气。 李总裁喷笑出声。 拓跋妍往日脸皮厚比城墙,难得羞窘一次,孩子气的撩起水就往李雁娆身上泼。 “呀!”李雁娆措不及防间被淋了一脸的水,这下轮到拓跋妍乐颠颠看笑话。 李雁娆不甘示弱,猛力反击回去。若说是在陆地上,除非拓跋妍有心让着李雁娆,这水只怕一滴都沾不到她的身。但是眼下两人都在水中,拓跋将军能维持住平衡就不错了,拼命躲闪却还是不敌李总裁。 最后拓跋妍不得不连声求饶:“不玩了,不玩了!” 李雁娆雄赳赳气昂昂,伸手捏住将军的下巴:“服不服?” 拓跋妍眨巴着眼睛讨好:“服!” 总裁拍拍拓跋将军狗头,志得意满的大笑,可怜拓跋将军英雄一世,竟被女色所迷,眼下就算是要她凑上去摇着尾巴汪汪叫,心里也是肯的。 泡够温泉,两人简单冲了个澡,在淋浴间里一番胡闹。 刚扳回一城的李雁娆又软着腿被拓跋妍抱出来,拓跋妍知道媳妇体力真的到了极限,老老实实帮她擦干身体,然后从行李箱翻出干净内衣。 李雁娆素来喜爱黑色,衣饰多是黑色系。 她女王似的躺在床上,玉体横陈,懒懒的任由拓跋妍伺候。 拓跋将军捉住李雁娆滑不留手的胳膊,给她把胸罩肩带套上,调整胸前两团雪腻在罩杯里的位置,顺便也揩了点油,最后俯身勾住背后的挂钩。 两人上半身平行着,拓跋妍沉甸甸上围似有似无擦在李雁娆的胸前,李总裁发话了: “小妖精,又勾引我。” 拓跋妍捏着嗓子撒娇,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官人,人家要嘛,您都半个月没上人家房里来了,人家都快难受死了。” 李雁娆笑骂:“我早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没节操。”以前那个羞涩的小丫头哪里去了。 拓跋妍也嘻嘻笑:“现在后悔也晚了,我是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撕不下来,注定要缠你一辈子,老了一起烧成灰放一个坛子里呢。” 李总裁摸摸拓跋妍湿漉漉的长发,说:“那我一定要努力活,活的长长的,争取死在你后面,这样也不至于到头来再累你伤心。” 拓跋妍只觉得熨帖无比,她是活过一辈子也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死之事看的比大多数人要淡,于是嘟嘴亲亲李雁娆的嘴角: “那你得在在奈何桥上等我几天,然后咱们手牵手去投胎,下辈子还在一起。” 这话题神奇的没有引发什么伤感气氛,两个人之间只有温情缱绻。 李雁娆认为自己真的无比幸运,本以为这辈子怕没福气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却在几乎不再抱希望的时候,遇到跨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的她。 而拓跋将军那边也发现以往误会了老天爷,人家说天道轮回最是公正,果不其然,在受尽苦难之后迎来的就是崭新的人生,前世求而不得的亲情与爱情现下自己都有了,这样一想似乎也蛮划算的。 静静拥抱了一会儿,拓跋妍说:“我穿上衣服,给你吹头发。” 李雁娆道:“你赶紧穿上吧。”总是裸奔像什么话。 拓跋将军又作妖:“什么呀,人家不美吗?” 李雁娆:“美美美,快去穿衣服,别显摆你那点肉了,麻利儿的来给我吹头。” 拓跋妍嘀嘀咕咕:“亲爱的居然对我的身体不感兴趣了……” 李雁娆无奈,自己今天都被这虎狼之将给榨干了,还怎么提起‘性’趣啊! 拓跋将军浑然不知自己成了虎狼,匆匆套上内衣,找出吹风机给李雁娆吹头发。 原本拓跋妍的头发比李雁娆长出一截,但是上次被硫酸烧焦后不得不剪掉一部分,再跟李雁娆比较就落了下风。 吹风机调到最柔和的低档,拓跋妍指尖在李雁娆的黑发间拨弄穿梭,把长发吹的半干。 她放下吹风机,突发奇想:“刚看见柜子里有卷发夹板,我给你做个发型呗。” 李雁娆对拓跋妍的手艺表示怀疑:“你还会做头发?”不是一直清汤挂面黑长直么? 拓跋妍自信满满:“我好歹也是个明星,接触的化妆师造型师多了去了,不就那点手法么,没问题的。” 李雁娆还是不放心:“那你以前自己用过夹板?” 拓跋妍十分可疑的顿了一下:“……没用过,不过我知道怎么用。大不了我的头发也让你玩。” 拓跋妍难得这么有兴致,李雁娆也不想让她扫兴,便答应了。不过答应是一回事,贸然让拓跋妍动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李雁娆提出要求: “那我先给你卷头发。” 先让以身作则,让她熟悉熟悉操作。 拓跋妍没意见,喜滋滋道:“好啊。” 两人挪步坐在酒店套房布置的梳妆镜前,李雁娆先给她吹头发,吹到八分干,用梳子梳理顺滑,一缕一缕的抽取头发在发尾卷烫,手法娴熟轻巧,很快就有了大致的造型。 喷上定型水,把头发抓散,一向不爱染发烫发的拓跋妍形象一新,原本还有些少女稚气的脸孔,在卷发的衬托下竟添了几丝成熟和妩媚。 她把头发拨弄到耳后,故意冲着镜子搔首弄姿摆pose,效果竟然还真的不错,李雁娆开玩笑的称赞道:“可以做模特,进军时尚圈了。” 拓跋妍美够了新造型,更是技痒,把李雁娆按在椅子上,甚至让她转身不看镜子,吹牛道:“等着被我的手艺惊艳折服吧。” 横竖都是一个死,李总裁只能认命,任由拓跋妍摆弄她的头发。 虽然看着拓跋妍越来越微妙的表情早有了预感,但当李雁娆看见镜子里自己疯婆子一样的尊容时还是爆炸了,她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惨叫:“啊——” 拓跋将军心虚的把手背到身后。 李雁娆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啊! 拓跋妍弱弱道:“我还是再给你拉直好了……” 没办法,李雁娆打死也不会顶着这样的发型出门的,拓跋将军自知理亏,赶紧帮她把头发重新拉直。 好容易恢复原样,李雁娆看着拓跋妍鹌鹑似的没精神,也不忍心苛责她,反过来安慰: “你第一次接触这个,难免做不好。” 拓跋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第一次自己卷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糟糕。” 李雁娆:“……”远不至于这样。 拓跋妍看她表情也看出来了,拿手捂着脸:看来自己真的没这方面才华! 好半天拓跋将军才从打击中缓过来,李雁娆瞄了眼套房里的落地钟,下午一点一刻,怪不得刚才摆弄头发时肚子一直在打鼓,她转移话题说:“走,咱们去会馆的餐厅吃饭。” 拓跋妍蔫蔫的点头。 两人换上衣服,李雁娆一支簪子搞定盘发,还腾出手帮拓跋妍整理发型,两人一起出了套间。 天允山会馆针对黑金vip顾客有特定的高级餐厅,细分中餐部和西餐部,拓跋妍虽然对西餐就餐礼仪都晓得,但是还是习惯吃中餐。两人点了火锅,自己涮菜涮肉,一边吃一边聊。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新戏的事,李雁娆道:“自从《尚主记》之后你的片约几乎倍增,这段时间忙学习没顾得上拍戏其实挺可惜。我想着,最好是接一部三月份开机的戏,正好错开京影考试的时间,只要京影的事情确定下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文化课我对你很有信心,肯定没问题。” 拓跋妍道:“片子在精不在多,而且年前我因为朱家的事情频繁在公众眼前露面,曝光率太高会有反作用。我瞧着冷了这些日子,反而负面评论少了许多呢。” 李雁娆点头:“是这个理。对了,我发给你的那些剧本你看过没?” 拓跋妍道:“都看了,有几部还不错。” 李雁娆正要说什么,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她随手划开屏幕看了几眼,俏面染上了喜色。 拓跋妍好奇道:“怎么了?” 李雁娆没来得及回答她,手指点动回了几句话,抬头笑道:“你的机会来了。” 拓跋妍心里猛地一跳。 李雁娆道:“《清君侧》的许导有意让你来演一个分量不轻的配角。” 《清君侧》! 拓跋妍明白李雁娆为何这样惊喜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荧屏电视连续剧,而是电影啊! 许宁远是老牌的电影导演,有二十多年从业经验,他专门拍摄商业片、而且几乎部部大卖,虽然很多影评人给出的评价不高,但他的作品却极受普通大众欢迎,在国内有很大的知名度。 拓跋妍疯狂补习电影专业知识,自然知道许宁远在国内电影圈的地位,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分量不轻的配角。 电影和电视剧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清君侧》这部片子,许宁远筹划了将近一年,本来早就该开机进行拍摄,但是其中遇到了种种磕绊,以至于到现在角色都没选全。 最让许导发愁的,就是南华蔻这个角色的选角。 《清君侧》是真实历史故事改编,讲述的是某皇朝有妖妃乱国,当朝景王清君侧,最后成就帝王霸业的一段传奇故事。 虽然主角是景王,但是这部片子没有与之对应的女主,如果硬要说哪个女人的戏份最多、出场率最高,那妖妃南华蔻当仁不让。 南华蔻表面作为皇帝宠姬,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前朝的公主。南华蔻比皇帝大六岁,自皇帝还是皇子时就作为侍女在身边伺候,皇帝性情温和,没有主见,极为依赖南华蔻,意外登基后执意要册封她为皇后,遭到朝野上下的反对。 南华蔻本人也求皇帝不要意气用事,最后封为从一品夫人,封号俪,取伉俪情深之意。 俪夫人感动于皇帝对自己的情意,原本要放弃复国的念头,但却被皇后暗害绝了子嗣,从此走上霍乱前朝后宫的妖妃之路。 野心勃勃的景王趁机打起清君侧的旗号,最终攻入皇城。走投无路的俪夫人纵火烧宫,皇帝疯一般冲进火场救她。 影片最后俪夫人在火焰中将一切实情吐出,而皇帝却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俪夫人在皇帝来之前饮下了鸩酒,在悔恨中死去。皇帝烧伤了脸,痛失所爱的他出家为僧,景王登基。 许导准备将南华蔻作为本片的重点之一,当然不愿意随便挑一个没什么底蕴的小花来敷衍,他是拍商业片没错,但是商业片并不等同于装饰华丽一碰就碎的花瓶。 之所以许宁远想到了拓跋妍,还要归功于方正勤。 方正勤和许宁远是多年的好友,两人私交甚好,某次小聚中许宁远向老朋友吐露了自己的纠结烦闷,方正勤就把爱将拓跋妍推荐给他了。 第86章 当然现在拓跋妍还不知道这些,她被这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愣了好几秒, 虽然不至于失态, 但却难得露出几分呆傻表情。 李雁娆手中正捏着手机, 赶紧调出相机拍了张照, 把拓跋将军的呆头鹅造型给拍了下来。 拓跋妍眨眨眼睛, 后知后觉的伸手:“不行,你快删掉!” 李雁娆笑的前仰后合,拍开拓跋妍抓过来的手, 乐道:“我又不外传, 自己收藏而已。” 媳妇这样任性, 拓跋将军也是无奈, 夹了一筷子生羊肉片放进涮锅, 嘟嘟囔囔: “拍就拍,反正我天生丽质, 360度无死角……” 李雁娆笑的更厉害了,真是上辈子修德积福摊上这么个活宝, 有她陪着估计自己能多活十年。 她们两个闹得太开心, 没注意收敛声音,引来了餐厅内其他人的注意。 乔佳桐出生在小康之家, 她父亲乔春喜是个做粮油买卖的生意人, 母亲何艳芬从乔佳桐记事起就是全职太太, 上面还有个哥哥叫乔家栋。 乔春喜虽然为人老实窝囊了些,但是在乔佳桐小时候家中买卖经营的相当不错,她清楚记得那时候家里几乎不开伙, 经常下馆子吃饭。何艳芬平时脸上笑容居多,每季都会换新的首饰,平时花钱买衣服出手也很阔绰,从来没有在儿女面前表现出为生计发愁的样子。 这一点在乔家栋、乔佳桐两兄妹的身上深有体现,他们吃穿用度和身边同龄人比较要高出好多,乔家栋衣橱里都是阿迪、耐克之类的牌子货,乔佳桐装扮的像个小公主,商场看上什么高级玩具,何艳芬轻轻松松就能买下。 但是这一切在乔佳桐小学的时候改变了。 那天她放学回家,就见家门敞着,父母似乎在商量事情,乔佳桐鬼使神差的没有直接进门,在门口站着想偷听他俩在说什么。 何艳芬语气急躁,声音尖利:“……小妹真是胡闹,不识大体,人家拓跋家多大的家业,以后谁继承?小妍再好,也是个姑娘!蒋老太太一心想抱孙子谁不知道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现在该做的是把妹夫的心笼络住,而不是赌气闹离婚!她也不想想,自己真离了婚,老大不小的还能找更好的下家?” 乔春喜难得对妻子发怒了:“你怎么说话的,感情拓跋修那个混蛋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还是春宜的错了?” 屋子里噼里啪啦一阵碎裂声,何艳芬打碎了什么东西,哭着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家栋和佳桐!现在全家人都靠着拓跋家混饭,她要是离婚了,你让孩子们怎么办?怎么供他们上好的学校?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啊?就知道冲着娘们孩子发横,你妹妹就是不知好歹!就是自己矫情作死!她那脾气谁受得了——啊!!!”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何艳芬话说到气愤处戛然而止,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片刻后何艳芬大哭大闹起来:“姓乔的,你有种!” 说着何艳芬砰砰框框的开始尖叫着砸东西,乔佳桐吓坏了,浑身都在发抖,她抽噎着跑进屋子里:“爸爸妈妈,你们别吵架了,呜呜……” 何艳芬把客厅砸的狼藉一片,自己头发散乱像个疯子,脸上还有巴掌印,她见女儿跑进来,抱住乔佳桐嚎啕大哭:“老乔家的欺负人了啊,乔春喜,我跟着你没享一天的福,给你当牛做马伺候着,生家栋的时候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又费劲拉扯大两个孩子,你整天在外面不着家知道个屁啊,我□□妈的……” 乔春喜刚才的爆发似乎抽干了身上的力气,他绝望坐在沙发上捂住脸,任由妻子痛骂。 那个傍晚成了乔佳桐永远的噩梦。 原来自己家里的一切都来源自有钱有势的拓跋家,原来父亲不过是个依附在大舅子身上的可怜虫。 可能也是从那时候起,乔佳桐开始讨厌自己的小姑乔春宜,还有传说中的表妹拓跋妍。她也说不清深层的原因,反正如果乔春宜不跟姑父闹离婚,家里还会是好端端的家,不至于父母翻脸,吵得阖家不宁。 至于为何会讨厌拓跋妍,乔佳桐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的是,自己嫉妒她。 是的,嫉妒,在乔佳桐眼里,拓跋妍生来就比自己高一等,能够轻易获得自己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何艳芬不止一次描述过拓跋家富丽的别墅,奢侈的生活,这一切让乔佳桐嫉妒。 但这还只是开始,没几天,乔春喜私下告诉何艳芬,小妹和拓跋修办了离婚手续,眼下拓跋家在准备拓跋修和新夫人的婚礼,连带拓跋妍也跟着小妹离开了拓跋家。 何艳芬简直要崩溃,决绝的说:“反正不许让乔春宜来咱们家,你要是敢这样,那好我们也离婚算了!谁家小姑子跟哥哥嫂子住一起的!” 乔春喜的确有意思让妹妹来自己家住,又和妻子大吵一架,还擅自将乔春宜母子两人接了回来,何艳芬使劲方法冷嘲热讽,硬是逼得乔春宜自己夺门而出。 她的行为也在夫妻关系之间划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从此乔佳桐就没再见过父母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亲密说笑过。 没了拓跋家作为后盾,乔春喜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家中不得不节衣缩食。新款的耐克鞋没了,高档的裙子也没了,整天打扮的像个富太太的何艳芬开始下厨做饭、甚至典当首饰,乔家愁云惨淡。 乔佳桐更讨厌乔春宜了。 乔春宜带着拓跋妍远走裕川,何艳芬牢牢把持住家里的存款,她走之前乔春喜偷偷卖掉了自己的一部车子,想接济妹妹,但倔强的乔春宜拒绝了他: “大哥也不容易,我有拓跋家给的赡养费,这些钱你还是留着补贴家用吧。” 不过何艳芬可不会对此感到一丝的愧疚。 此后的许多年,乔家日子一落千丈,乔家栋的文化课不算好,最后进了体校,现在在中疆省会天允市的一家中等俱乐部踢球。 乔佳桐虽然怨憎小姑乔春宜,却一心想像她那样‘攀高枝’,何艳芬对女儿的想法不但没有给予纠正,反倒很是赞同,而乔春喜在家中说话没地位,无奈又沉默的看着女儿高考后踏入艺校。 老天给了乔佳桐一张不错的脸孔,一米七六的身高,身姿也纤瘦玲珑,她顺利成为艺校新生中的翘楚,签约经纪人,开始兼职平面模特。 到乔佳桐毕业,她虽然暂时没能找到梦想中的金龟婿,但是在平模圈子里也混开了,不菲的收入让母亲何艳芬很是骄傲,她深信女儿一定能成功。 乔佳桐的心态起初还是很平和的。结束了工作的某天,她拖着疲惫身躯回家,何艳芬跟乔春喜走亲戚去了,乔家栋常年住宿舍不回家,家中就她一个人。 随手打开电视,乔佳桐从冰箱取出一些吃食,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 娱乐新闻上提到了让她手里饼干都掉落在地的一个名字。 拓跋妍。 乔佳桐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这个小表妹的事情,当初小炮弹一样又小又冲的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让乔佳桐无法不羡慕的是她的好运气,小小年纪,第一个电视角色就是历史大剧的重要配角,无数人为她的演绎牵动心肠,开个微博就能上热搜,一时间似乎到处都在议论她的事情。 虽然其中波折也不少,并非真的一帆风顺,乔佳桐还是嫉妒到要发疯。 为什么她什么都有! 为什么她都跌入谷底了还能一飞冲天! 自己这些年的努力,都是笑话吗? 答应了义少的追求,乔佳桐觉得自己大概是昏了头,这个家底不怎么干净的男人交往过无数背景相似的女孩,历任女友都认为自己是他的真爱,然而没多久就被甩。 她是拜金,追求财势,可前提是要冲着结婚去的,乔佳桐需要的是长远获利,否则以她的容貌不必过得像现在这么辛苦。 可看着那辆奔驰车,还有让她参演电视剧的承诺……乔佳桐还是动心了,她拒绝了义少的车,为自己保留一点可笑的底线,只希望他可以兑现承诺。 不过乔佳桐可没想到会这么巧的在天允山会所碰到拓跋妍,而义少还兴冲冲拉着她往拓跋妍和她的女伴身边走。 拓跋妍跟李雁娆聊得火热,眼角瞥见有对情侣模样的男女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她微微一走神,李雁娆立刻察觉到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两个不速之客快步走到李雁娆和拓跋妍桌前,打头的男青年模样俊秀,身材高大,穿着件花俏的花衬衫,脚下皮鞋擦得锃亮;他身旁的女人一头中分长发,化着简单的妆容,肤色白皙,算是个很抢眼的美女,只是眼尾上挑且嘴唇略薄,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花衬衫大大咧咧搂着女伴的腰,笑道:“李总,拓跋小姐,好久不见了哈哈,您二位还是这么漂亮。” 拓跋妍尚未想起这花孔雀是谁,李雁娆已经挂上了疏离礼貌的笑容,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 “戚二少,好久不见。” 戚二少?拓跋妍立刻反应过来,不就是戚筝琴的二哥戚义么! 李雁娆和戚义寒暄,她的目光扫在长发女人身上:“二少,这位是?” 戚义笑道:“当不起您这样称呼,管我叫戚二就行,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乔佳桐。小桐,这位是维桢娱乐的李总。”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在拓跋妍嗨身上:“这位是当红影视剧明星,拓跋妍。” 拓跋妍明显感觉被叫做乔佳桐的女青年有些不自在,拘谨的站着,脸上的笑都僵掉了,似乎还有意无意的躲避自己的眼神。 拓跋将军很懵逼:本宝宝这么吓人?把人家吓得不敢直视?? 说起来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在早餐店里曾和乔佳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就算是想起来,也搞不懂乔佳桐的反应为何如此古怪。 乔佳桐只觉得快要尴尬死了,身边戚二少还在和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总裁东拉西扯,而拓跋妍则老是打量自己。她勉力维持着笑容,只希望戚二少能快点说完话,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事与愿违,戚二话匣子打开后就收不住,不停地唠叨些废话,试图把话题拉到自家小妹身上。 眼见李雁娆脸上的黑云越积越多,戚二见好就收的闭嘴,乔佳桐刚稍松了口气,谁知道餐厅里又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小妍!” 乔春宜一进大门就瞧见了拓跋妍,拉着顾敏走过来,李雁娆很乖巧的喊:“乔阿姨。” 乔春宜笑眯眯应了,戚二也立刻跟着叫:“阿姨你好。” 虽然不认识戚二,人家都主动问好了,乔春宜也不好不回答,正笑着要说什么,却猛然注意到旁边一脸不安的乔佳桐。 乔春宜惊讶道:“呀,你是不是叫乔佳桐?” 其余几人都傻了眼。 乔佳桐很想说不是,但是戚二开口接话:“阿姨,你认识小桐?” 乔春宜这下百分百确定了,她一拍手:“这是我大侄女儿!” 乔春宜跟乔佳桐好多年不见,虽然她和哥哥一家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终究有些在异乡见到了亲人的惊喜,她跟拓跋妍说:“小妍,这是你桐桐表姐,那会儿你还小,现在怕是忘了,以前你可粘她了。追在人家屁股后边跑。” 提起这些事,乔春宜就感慨,不过看乔佳桐很疏离的样子,也不好向他问东问西,几人一起聊了片刻,戚义便很长眼色的带着乔佳桐离开了。 拓跋妍望着乔佳桐的背影,随口问她妈:“妈,你以前怎么没说过我有表姐?” 乔春宜摇了摇头,叹道:“我是不想让你粘上这家人,你那个舅妈不是个好相与的。” 拓跋妍点了点头,也就把乔佳桐的事抛在脑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了。小乔妹子和乔小哥前文打过酱油。 第87章 转过年去,几乎没多久就到了京影初试的时间, 李雁娆陪拓跋妍提前三天来到帝都, 李家长辈们早在大嘴巴李老爷子那儿听说了, 自家有福在和一个叫拓跋妍的小姑娘交往, 原本是想和她见个面的, 但是考虑到会不会影响她的考试,也就暂且按下不提。 15号晚上,拓跋将军自己没什么, 反倒李总裁坐卧不安, 老妈子似的一遍遍的检查各样证件和考试用的文具, 还不时给拓跋妍提问艺术文化常识和各种时事热点, 好似要考试的是她一样。 到了九点钟, 拓跋妍见她还是冷静不下来,不得不劝故意苦着脸道:“快洗洗睡吧, 明天还得早起,万一我睡过了头可咋办?还指望着你叫我呢。” 拓跋妍睡过头?这可真是李雁娆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她会睡过头? 其实拓跋妍就是想哄着李雁娆早点休息, 别太担忧。李雁娆也不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瞧着洗完澡的拓跋妍已经自顾自钻到了被窝里, 李雁娆只好满腹心事的走进浴室。 简单冲洗了下, 李总裁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掀起被角躺在拓跋妍身旁,闭着眼的拓跋将军伸手把她忘自己怀里拉了拉, 说:“晚安。” 两人的脸凑得很近,拓跋妍细微的吐息搔在李雁娆皮肤上,她突然安心了下来,朝拓跋妍方向挪了下脑袋,黑发纠缠散在同一个枕头上: “晚安。” 拓跋妍窸窸窣窣起床的时候,李雁娆也模糊从睡梦中醒来,她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感觉拓跋妍轻手轻脚下床,把被子掖严实,片刻后浴室方向传来模糊的水声。 李雁娆这些天比拓跋妍还着操心着急,好容易睡个好觉。心想着,再躺一分钟,一分钟就行。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明艳的阳光已然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扫进屋子,李雁娆猛地坐起身,冷汗都要流下来:几点了?! 屋子中静悄悄的,没有拓跋妍的踪影,她想去摸索手机,当即发觉自己手里有东西。展开手中的纸条,拓跋妍刚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 亲爱的,我已经和刘秘书一起启程去考场,别担心,没有误点。这些天辛苦你操劳,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我回来=3= 李雁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缩回在床上躺着。她反复看纸条上的字,心里不知为何甜滋滋的。 当真放下心饱饱睡了一觉,李总裁十点半钟才起床,叫酒店客服送上早饭,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她忙的认真,竟没听见拓跋妍进门的声音,直到拓跋妍走到身边才发觉: “考得怎么样?”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一句。 不说拓跋妍,李雁娆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拓跋妍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考得不好是不是只能吃竹笋炒肉?” 李雁娆假意嗔道:“要是不及格就扒你裤子打屁股。” 拓跋妍简直恬不知耻:“这个好,我巴不得呢。” 两人说笑一通,李雁娆不用问,只看拓跋妍的轻松笑容就晓得她肯定发挥的不错。 果不其然,第二天校方发来了通知,让19号到学校参加复试。 有了笔试的经验,李雁娆也没那么神经紧绷了,正常作息,当天早上陪拓跋妍一起去考场。 京影艺考向来都备受瞩目,李雁娆没有陪同的初试,拓跋妍参加艺考的消息就流传了出去,她溜得快,定点蹲守的娱乐记者没能逮住她,这次卯足了劲要采访到这位娱乐圈新秀。 这种时候李雁娆再出现就不合适了,毕竟表面上她只是拓跋妍的老板,没听说哪家艺人考试老板还跟着的,就坐在车里等待拓跋妍考完回来。 网络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拓跋姐妹是对学霸,这个大家都很清楚,也有人猜测过拓跋姐妹是否会考京影,这下落实了,有慨叹人心不古、优秀的学子都向往着戏子学院的逗比,也有给拓跋妍加油鼓劲顺便怼前面逗比的死忠粉丝,维桢公司没请公关,拓跋妍就又成了话题人物。 那么,拓跋妍考京影,拓跋娇呢?她好歹也有个偶像歌手的身份,她会考艺术类的学院吗? 这个问题终于蹲守到拓跋妍的娱记亲口问了出来。 镜头前的拓跋娘娘素面朝天,皮肤状态好的不得了,手上戴了露指手套,指尖在寒风中冻得发红,笑的腼腆又可爱,脸颊上小小一颗梨涡,丝毫不像荧屏上或嚣张跋扈或温文尔雅的样子,总归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少女的感觉。 她拢了拢头发,笑道:“你说娇娇?她没有来,现在应该正在学校上早自习吧,毕竟高三的学业繁重,娇娇虽然成绩一直很好,但是也挺吃力的,不能因为陪我来就耽搁学习,是不是?” 那个娱记纵然阅遍娱乐圈美色,但还是被拓跋妍的笑容打动到了,他继续问: “也就是说拓跋娇的目标不是京影对吧?” 拓跋妍一边点头一边把手凑到嘴上呵气,孩子气的跺脚取暖,小兔子一样抖来抖去: “我妈妈和顾阿姨都是比较传统的人,有我一个考京影就罢了,要是也把娇娇扯过来……哈哈,估计我妈会抓狂的。”话语中透出亲昵的语气。 娱记不死心,又问了几个问题,拓跋妍滑不留手的全推开了,就是不正面回答,最后只能作罢。 采访的视频很快上传到了微博等公众媒体上,拓跋娘娘有趣的肢体动作取悦了很多的网友,没有丝毫妆容依旧俏丽的面孔更为她圈了不少路人粉,不过大家最好奇的是,两个母亲和姐妹俩真的关系这么好?本该是情敌的乔春宜跟顾敏,怎么会如此亲密无间呢? 不过再猜测也没用,又不能跑到人家家里安摄像头取证。网友们抓心挠肺的难受。 今天的考试是面试,自我陈述,这难不倒拓跋妍,表现的大方得体,毫不露怯,在几位考官面前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考官提问的很多偏门问题她也对答如流,又应要求现场即兴表演了一段小品。 身边的考生纵然视她为劲敌,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能红是有原因的。 她的面试尾声,坐在考官席默声旁观的一位老太太难得开口夸了一句:“这孩子不错,沉得住气。” 拓跋妍感谢的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所有考官听她发话都停住聆听,心知此人的身份不简单,想必这次考试十拿九稳了。 离开了考场,孟蒙送上一杯热奶茶,两人看见娱记们又要凑过来,撒丫子逃跑,拓跋妍一遍吸着已经温热的大杯奶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跑过垃圾箱的时候投了进去。 气喘吁吁的娱记只拍到了拓跋妍的背影,无奈的把这段十几秒的视频上传交差,关注今日考试的网友笑破肚皮,金丝燕窝们纷纷回复刷屏。 茉莉有鱼v:人家拓跋妍跑1800米才花58秒[doge] 拖把拖把我是墩布:啧啧啧,比腿长我拓跋娘娘完胜娱记。 执白狂笑v:大美人妈妈们没来吗qaq 傻了吧爷会躺平耍赖:真是的,听到娱记们抽泣的声音,我都心疼了,跟谁比不好,非要跟猎豹赛跑…… 李总裁刷微博刷的不亦乐乎、与有荣焉,正傻乐呢,拓跋妍到了。 她打开车门,一股冷风呼的钻进车子里,拓跋妍赶紧上车关门:“外面真够冷的。” 李雁娆放下手机,心疼的捉过拓跋妍的手,拓跋将军因为习武的关系,体温一向比常人高,但也冻得凉丝丝的,李雁娆帮她摘下手套,用自己的掌心来暖她的手。 拓跋妍心里高兴的很,忍不住的笑。 李雁娆问她:“怎么样?没出岔子吧?” 拓跋妍吹道:“当然是我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考官为之折服,当场拍板录取。” 李雁娆差点喷笑出声:“我跟你说正经的!”她究竟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哟。 拓跋妍拍拍李雁娆的手:“应该没问题。” 复试的结果短期内出不来,拓跋妍等人没有在帝都久留,因为她要返回裕川参加《清君侧》的试镜。 许导演仔细看了拓跋妍在《一朝天子》和《尚主记》中的表演,的确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尤其是作为出道作的杨羞金一角,可以说和南华蔻十分相似,不过在见到本人之前,许导演还不敢擅自做决定。 拓跋妍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赶到拍摄地,跟许导前后脚。许宁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长相斯文,略有些胖,打扮得很休闲。 拓跋妍早看过许宁远的照片和他的作品,一眼认出他来,上前跟许导握手:“徐老师你好,我是拓跋妍。” 两人简单握手,许宁远带着拓跋妍进摄影棚试镜。 说是试镜,其实是拓跋妍自己的‘专场’,因为今天化妆师、造型师、演员副导、灯光师、摄影师等等都是特意为了拓跋妍来的,拓跋妍也没有受宠若惊的小家子气表现,倒让许宁远对她高看几眼。 许宁远拿着剧本琢磨了会儿,说:“你念一下这一段台词。” 拓跋妍早收到了剧本,不过短时间内事先把全部台词背下来并完美演绎是不可能的,太逞强了,她略一扫许宁远指出的那段台词,大致有了概念。 拓跋妍接过剧本,第一句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喝: “废物!” 措不及防间,除了许导演,在场其余人都被她这下给吓了一跳。 许导则眼睛微微一亮。 拓跋妍急促的喘息着,静了片刻,似乎在听人说话,然后猛甩一下手,无形的袍袖被甩开,她冷笑道:“拖下去处理掉。”声音阴森可怖。 这时候拓跋妍有点入戏了,她仿佛就是那个惑乱天下的南华蔻,从站姿到表情,透着妖异诡谲的艳态,在原地来回踱步,最后突然将剧本狠狠摔在地上,一字字咬牙切齿: “我必杀你!” 她的样子实在可怕,整个人完全变了样子,和刚才进门时候的腼腆礼貌完全不同,浑身杀气四溢,离她最近的那个造型师都吓傻了,呆呆张大嘴站着。 拓跋妍呼出一口气,调整心态,把自己从南华蔻的代入中抽出来,捡起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剧本捡起来,不好意思递返给许导演: “不好意思许导,我……” 许导接过破烂剧本,随手放在一边,两眼放光盯着拓跋妍,他激动道:“小周,给她上个妆,再换上戏服……对,就是那件手工刺绣的皇后凤袍。” 化妆师小周赶紧应声,带拓跋妍到化妆间去。 拓跋妍的头发剪短后不是那么好盘,不过化妆间里各种假发片头套都是全的,造型师见许导这么激动,想必这角色应该就是拓跋妍没错了,所以很是殷勤,仔仔细细的帮她做造型。 拓跋妍的脸型比较古典,所以并不难搭配,造型师的一双巧手翻动,符合人物性格的招摇高髻成形,紧接着化妆师小周又给她上妆。简单提了一下肤色,眉毛修得斜飞如鬓,眼妆无比霸气又不失精致,双颊染上薄红,上唇脂…… 到了最后,连小周自己都激动起来,她望着镜子里美到嚣张的拓跋妍,自言自语: “天呀,这就是……南华蔻啊……”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招呼着:“快,快拿戏服来!” 拓跋妍不是第一次穿凤袍,无论是前世大婚,还是饰演杨羞金与杜婉娴时,都是皇后凤袍加身。但能华丽繁复成这个样子,也是罕见了。 那衣裳一层层无比的厚重,将她的身躯包裹,最后造型师为她系好腰带。 拓跋妍微微侧了侧头,红唇勾起,露出妖艳放肆的笑容。 全化妆间静了得有十几秒。 南华蔻! 身为妃嫔敢穿皇后服制的南华蔻! 许导演围绕拓跋妍走了一圈,他的神情冷静,但是狂喜的眼睛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说:“就是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爷爷五七,我回老家,尽量写吧,可能明天字数会少一点。 第88章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拓跋妍以94.5的高分成为京影今年艺考的榜首, 又接拍电影《清君侧》, 饰演广受关注的争议角色南华蔻。虽然有些不搞事情就浑身难受的黑粉上蹿下跳叫嚣, 但是终究在五月底完成戏份, 正式杀青。 无聊人士黑拓跋妍的种种套路, 金丝燕窝们已经摸得透透的,眼下无非就是两种,一是高姿态的斥责拓跋妍不该为了拍戏而耽搁学业, 另一就是怀疑拓跋妍是否能演好这部片子。 也是, 拓跋妍再怎么出类拔萃, 终究一直混迹电视圈子, 此次高调踏足电影圈, 难免会受质疑。 小荧屏和大银幕完全是两回事,演员一举一动投射在幕布上, 任何细小的瑕疵都会被观众看的清清楚楚,对演员专业素质的要求远高于电视剧, 多少贪心不足的新秀, 就是因为过度高估自己的实力而摔得很惨。 许宁远导演一直显得很成竹在胸,拍摄期间的几次采访, 他对拓跋妍赞不绝口, 夸得天花乱坠。不过这并不能堵住黑子们的嘴, 他们反倒开始造谣,什么买角色甚至潜规则,怎么难听怎么来。 李雁娆有了上次一时疏忽而被黑的经历, 对网上舆论盯得很紧,立刻给微博上一个闹腾的最厉害的黑粉发了律师函,当真打起官司告他诽谤,追求他的刑事责任。 此君一开始还嘴硬说告就告谁怕谁,不日法院的传票寄到家里,然后正式开庭审理。 李老爷子暗中插了一脚,第二天官方媒体发文痛斥眼下网络暴力泛滥的畸形社会现象,明白表示密切关注营销号诽谤拓跋妍一案。 这一番杀鸡儆猴,败诉的营销号经营者乖乖道歉,并且给出了一笔不菲的经济赔偿。 黑粉方安静如鸡。 网上开始悄悄流传拓跋妍后台极硬甚至是公主党的传言。公关团队请示是否要加以控制,李总裁干脆的拒绝了,反正这些话差不多就是真相…… 《清君侧》定在暑期档上线。 六月份,万众瞩目的高考成绩终于新鲜出炉。 拓跋娇成为裕川市文科类高考状元,位列全省第六,一直在忙着拍戏、普遍不被看好的拓跋妍位列裕川市探花,这个分数破了京影建校以来录取学生文化课成绩的记录,登时哗然一片。 拓跋妍京影专业文化双第一话题带起的热度,让许导演做梦都要笑醒。 老方说的没错,这姑娘可真是个福将!! 外人只注意到了这对学霸姐妹花,裕川今年的榜眼倒被忽视了,说来也巧,正是黎观婷。不过黎观婷当然不会介意没能出风头。 黎小妹痴汉脸:我家娇娇真厉害prprpr,蟾宫折桂欧耶!啊哈哈哈! ……这也是个没救的忠犬。 当初填报志向时,拓跋娇和黎观婷第一志愿双双填的京**学院,成绩出来后全家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没出岔子。 家里三个孩子都成功考上了自己想去的院校,乔春宜高兴欣慰之余也觉得有些恐慌,这代表着她们都要离开家去帝都,到时候家里就只剩她和顾敏两人,一想到会这样,她就难以言喻的黯然。 顾敏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只会比她更失落,最后竟被乔春宜逮到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 她捂着嘴哭的伤心,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流泪,连乔春宜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这是怎么了?” 乔春宜不问还好,这话一出口,顾敏就受不了了,哽咽着抱住乔春宜的腰,把脸埋在她小腹上。 乔春宜被她搞得也有点伤感,但顾小敏爱哭鼻子,她自己可不能也这样失态,就轻轻拍着顾敏的背:“别哭,别哭。娇娇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再回来。” 顾敏哭的全身发抖,她说: “不止是……我就觉得我这辈子……怎么会这样……” 女儿考入京大,长大成人,很快就能独当一面。顾敏心头最后的石头放下,可再回想自己从前的苦难折磨,她心中是又恨,又悔,又委屈。 乔春宜眼眶发酸,她也抱紧了顾敏,努力压抑情绪: “从前的事情都忘掉它,以后咱们,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顾敏因为情绪太激动,竟也没听出乔春宜的话外音,拼命地点着头。 不过让俩妈妈傻眼的是,她们都做好留在裕川过空巢生活的心理准备,拓跋妍却笑着说:“妈,顾姨,我拿这几年演戏积攒的薪酬在帝都按揭买了套房子,现在已经装修好了,咱们过几天搬过去住吧,也早适应适应。” 拓跋娇和黎观婷明显也知情,在一旁坏笑。 乔春宜咆哮:“拓跋妍!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不早说! 登时屋里笑闹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一切问题完美解决,乔家人都迁入帝都,经过商讨,家里这套房子没有租出去,毕竟这里留下了她们太多的回忆,不愿意为了点房租钱就让别人住进来破坏它。 天时地利人和,《清君侧》上线后场场座无虚席,投资方赚的盆圆钵满,作为一部商业意味很浓的电影,同院线的其他暑期档爆米花影片被狂喷的同时,《清君侧》的综合评分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了。 但一面倒的好评也引来一些怀疑,是否有水军在造势带节奏? 对此,一位颇有名气的影评人盛华章是这样说的: 我满怀恶意走进影院,以为自己看透了套路,却还是被套路打了脸,真是无奈啊。不过被打得超爽就是了。 拓跋妍的微博粉丝数量也以一种疯狂的涨势在上窜,‘皇后专业户演了妖妃’高据热搜榜榜首,电影上映前预言必定千篇一律、票房超xxx就直播吃手机的网民,或销声匿迹,或跪地表白,一时间拓跋妍和《清君侧》被捧上风头浪尖。 就在这样热烈的氛围里,拓跋妍进入了大学的校门。 时间过得很快,大学生活比之高中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体验,尤其是作为艺术类学院的学生,学习的科目着重在摄影、剪辑、编剧等等方面,多而繁杂,但是别有一种充实愉快的感触。 大一上半个学期,李雁娆那里收到了不少片约,不过经过筛选后没有真正剧本质量过关、导演团队靠谱的好片子,在和拓跋妍商量后都婉拒了,专心进行专业课的学习。 又转过一年,春暖花开时节,临近夜晚的京影校园。 路灯下拓跋妍穿着朴素,一条修身的浅色牛仔裤,上身白卫衣外套着米色薄开衫,养长的黑发高高束起,尾梢几乎垂到腰部。她的面容比之高中时候长开许多,早先的婴儿肥不知何时已然消退,少了青涩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知性的女性魅力。 她笑着跟人打招呼:“周讲师好。” 被问好的周讲师是个年轻的女人,相貌不是多么的出众漂亮,但胜在温柔秀丽,白净脸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睛,斯文儒雅。 周讲师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情,面上染着薄愁,但还是微笑点头回应。 林荫大道尽头,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拓跋妍冲周讲师挥手告别,快步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驾驶位上李雁娆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拓跋妍凑近亲了她一口:“学校那边有些事情,耽误了。” 李雁娆被她闹得好笑,启动车子缓缓掉头:“我开车呢。” 拓跋妍真是越活越回去,腆着脸开黄腔:“我也会开车。” 此开车非彼开车,李总裁老脸一红,咳嗽一声:“今天回咱们家?” 李雁娆财大气粗,在帝都有自己的房产,拓跋娇跟黎观婷两个月前作为交流生去了美国,拓跋妍早先买的那套房子现在主要是乔春宜和顾敏在住。 有家长在,李总跟拓跋将军哪里敢胡闹哟,想过二人世界,只能回李雁娆那里,也就是她说的‘咱们家’。 “就回咱们家,”拓跋妍系上安全带,撒娇道:“我特别想吃林记的花生糕,可是这几天在学校忙没时间,一会儿你绕个远路带我去买吧。” 这当然没问题,李雁娆一口应下。 拓跋将军虽然不太爱吃甜食,却对林记的花生糕情有独钟。今天道路还算畅通,很快就到了林记面点,这会儿天已经大黑,拓跋妍兴冲冲下车买了魂牵梦绕的花生糕,两人转头往家赶。 车行驶在路上,渐渐到了偏远的路段,拓跋妍瞥了眼窗外,突然眉头一皱: “雁娆,车停一下。” 李雁娆正想着晚上怎么happy呢,下意识踩了刹车。 拓跋妍降下车窗,把头探出去看,只见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正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裹挟着往夹道里走。 她随手摸了摸衣兜,拿出口罩戴上,对李雁娆说: “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可别跟过来,在车里等我。” 李雁娆也知道她这副脾气,看到不平的事情是无法漠视的,于是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 拓跋妍把口罩往下一拉,捧着李雁娆的脸,嘴对嘴亲了一个:“放心吧。” 说完将卫衣兜帽带上,下车。 拓跋妍大步流星走进夹道,就听有女声含糊着说:“你,你干什么……滚开!” 被骂的男人嘿嘿笑:“不干什么,就跟美女你玩玩,好歹我也请了你一晚上的酒,别这么薄情嘛。” 一阵衣服撕扯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女人闷声短促的尖叫: “你走开,我要,回家!” 不用问拓跋妍也想得到接下来他们会‘玩’什么,登时一股火气上来,又往前走几步,刚才的几个男人正把醉女人按在墙上上下其手。 拓跋妍一把抓住最外围那个男人半长的头发,猛地往外一拽! 男人痛的大喊:“啊!!” 对这种败类拓跋妍向来不会留手,拳头重重打在男人脸上! 伴着一声脆响,那人杀猪似的惨叫,鼻梁都被拓跋妍给打断了,鼻血哗哗的喷出来,他捂着脸踉跄后退,气急败坏囔囔:“草你妈的——” 拓跋妍抬脚就踹在他裤裆上! 这下断鼻梁一声不吭蜷缩在了地上抽搐,竟是痛的发不出声音了。 这时候其他流氓也反应过来,黑暗中寒光一闪,有人弹开了刀具:“吃了熊心豹子胆……” 拓跋妍懒得跟他废话,她还等着解决完这事情回家跟媳妇亲热呢,三下五除二扭断了持刀人的手腕,没几下就把色厉内荏的几人全都放倒在地,再一人下|身补一脚,这辈子别想再用那玩意儿。 她扶起瘫坐在地的那个醉女人:“喂,你没事吧?” 醉女人迷迷糊糊的瞪着眼,模样还挺可人,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她说: “周梦淮,你个穷教书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一听这名字,拓跋妍顿时头痛,这下还真不能放下这醉鬼不管了。 周梦淮,可不就是周讲师的全名!再加上教书匠……八成是周讲师的熟人。 扔下一地虾米,拓跋妍扶着醉女人走出夹道,李雁娆已经把车倒回到附近,下车接应:“解决了?” 拓跋妍叹道:“解决是解决了,这个女人……可能跟我们学校周讲师认识。” 醉鬼女不知道抽什么风,哭哭啼啼的喊:“梦淮,我错了,我真知错了,呜呜……” 李雁娆跟拓跋妍对视一眼: 嗬,捡了个麻烦! 李雁娆问:“怎么办?要不要给周讲师打电话?” 拓跋妍苦笑:“我跟她不熟,没她号码。” 李雁娆泄气了:“哎,先带她回家吧,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街边,多危险啊。最好她一会儿能醒酒……实在不行,就等明天,明天把她送周讲师哪里去。” 车子上路没几分钟,醉鬼女就睡着了,一边睡一边念叨周梦淮的名字,还好没有吐在车上或者撒酒疯。 等到了家,拓跋妍抗沙包似的把她抗进客房,往床上一丢,醉鬼女哼哼唧唧的蠕动几下,继续唠叨周梦淮的名字,跟演苦情戏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章节。 第89章 李雁娆跟在后面进了屋子,和拓跋妍一齐看着醉鬼女在床上蛤|蟆似的挣扎划动, 一声比一声哀痛的嚎周梦淮的名字, 两个人都无语了。 李雁娆问道:“你那个讲师, 也是……”意思不言而喻。 拓跋妍哪里知道周梦淮的性向, 先不说她和周梦淮并不熟, 而且此人行事向来低调本分,从来不会张扬什么,看上去就是个和风细雨的老好人。 可看醉鬼女这副模样, 只怕跟周梦淮的关系复杂着呢。 把客房门关好, 拓跋妍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将近九点, 她伸了个懒腰, 对李雁娆说: “我去做饭。” 李雁娆是真正的厨房杀手,蒸个蛋羹都能把锅烧着那种, 从滚滚浓烟毁掉房子装潢的那次起,拓跋将军就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靠近厨房做东西, 就怕什么时候李雁娆把自己给呛死或者搞到爆炸…… 拓跋妍白天在学校放映室呆了一整天, 李雁娆哪肯再要她去费心做饭:“还是叫外卖吧,你也歇一歇。” 拓跋妍摆摆手:“别叫外卖, 他们能给放什么好材料, 你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不是拓跋妍夸口,去年为了演好接的那部厨神戏,她可是下了不少心思, 提前跟着导演请来的几位特级厨师苦练了两个多月,最后本来淡淡的那位老师傅都动心想收她当徒弟,现在拓跋将军的厨艺完爆不少饭店的大厨。 李雁娆看她坚持,便说:“炒个意面就行。” 这个再简单不过,该有的食材家里都有。 拓跋妍在厨房准备材料,李雁娆也没闲着,她摆好了餐具,又起开一瓶红酒,点燃烛台,准备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李总裁忙活完了一切,关上灯坐在餐桌前,餐厅只余温柔的烛光闪动,厨房中拓跋妍麻利的从锅子中捞出煮好的意面,拧开炒锅下料开炒。 拓跋将军腰间系着围裙,从背后看腰细腿长,就这样认真的颠锅翻炒,烟火气给她平添了几分柔婉的气质,这是只有李雁娆一个人看得到风景。 想到这里李总裁忍不住得意的偷笑,拓跋妍耳朵灵,硬是分辨出了她的笑声,头也不回道: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 李雁娆哪肯说真话哦,她只说:“没什么。” 拓跋妍低低笑了起来,磁性的声音勾的李雁娆心里痒痒的,她有点撒娇意味的说:“做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出锅喽——”拓跋妍关火,将锅中炒好的意面分两份装盘,然后像西餐厅里的服务生一样用指尖稳稳托起餐盘,将李雁娆的那份放在她面前,“绝对不比餐馆里的差。” 李雁娆一本正经的卷起面条送入口中,番茄肉酱均匀的裹在每一根面条上,恰到好处的酸甜滋味在舌尖绽放,口感也弹滑浓郁,拓跋妍的手艺的确不是自吹自擂而已。 李总裁咳嗽一声,故作矜持道:“还不错。”她勾了勾手,示意拓跋妍把头凑过来。 拓跋妍的身材极好,与纤瘦的身段形成对比的是她丰满的上围,这样一弯下腰,宽松的卫衣领口就再也遮挡不住胸前那一道深深的沟壑。 李雁娆水汪汪的眼睛与拓跋妍对视,手下促狭的把一张钞票塞进拓跋妍的乳|沟中间: “小费。” 拓跋妍笑了,眼睛弯弯,红唇勾起,露出两颗吸血鬼似的俏皮虎牙。 她的眼睛亮的可怕,把头凑得更近了,她的嘴唇贴近李雁娆的耳朵,轻轻地呼气:“我做了这么好吃的意面,就给这点小费?您可真是位吝啬的女士。” 李雁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耳尖和面颊都染上兴奋的红,她微微扭头躲开拓跋妍的骚扰,问道:“那你又想要些什么?贪心的厨师小姐。” 拓跋妍伸手勾起李雁娆的下巴,她的手指还带着肉酱的酸甜香气,这味道刺激让李雁娆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拓跋妍微笑着,她的唇瓣擦过李雁娆的鼻尖,若即若离的轻吻,又下滑到人中的位置,却在李雁娆下意识主动奉上双唇的时候离开了。 李雁娆直接抱住拓跋妍的脖子,强硬的拉近后张口就咬,似乎要把她吞进肚子似的吮吸。 两个人忘情拥吻,连一向机敏的拓跋将军都沉迷在这唇舌相交的快感之中。 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醉鬼女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头发乱蓬蓬像个鸟窝,她迷茫望着僵住的拓跋妍和李雁娆: “你们是谁啊,怎么在我家?” 秦慕,也就是方才的电灯泡醉鬼女,她喝了醒酒的茶,狼吞虎咽吃着原本属于拓跋妍的那份意面,不住口的夸赞:“好吃!真%%¥#&*……”后面的话就含含糊糊听不清了。 李雁娆看她这幅饿死鬼似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秦慕努力咽下口中的面条,她说:“有三天了吧,哎,我刚回国,身上钱包证件就被人偷了。也是饿昏了头,让那几个杀千刀的坏小子把我灌倒了。” 李雁娆又问:“那你怎么不回家?你家里人呢?” 秦慕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叹息着说:“我做了错事,所以她不要我了。” 一直不做声的拓跋妍突然开口了:“你说你叫秦慕?” 秦慕无所谓道:“是,我骗你做什么。” 拓跋妍直接干脆的说:“你也是京影毕业的,对吧?” 秦慕苦笑道:“呀,被认出来了。” 拓跋妍起初看她就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是四年前声名鹊起,却因为吸毒而被捕入狱、名声毁于一旦的天才剧作家秦慕! 秦慕此人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她毕业于京影文学系,主攻戏剧影视文学剧作,二十二岁因一部《元香上学去》荣获华章奖最佳编剧,紧接着第二年她的另一作品《家破》又提名了水城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可谓名动一时,成为当时国内电影编剧圈子里的热门人物。 但是好景不长,这位天之骄子突然吸毒被抓,还不是小打小闹的大麻,人家抽的是正经八百的海洛因。正可谓爬的高摔得也惨,墙倒众人推,从前她行事嚣张招惹到的仇人都来痛打落水狗,从监狱放出来后在国内再也混不下去,就黯然远走异国。 拓跋妍知道秦慕,也是从京影的老教授那里多次听说,教授们对她又爱又恨,每每提起都要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息一番,这孩子实在是可惜。 场面冷寂片刻,秦慕垂着眼睛,语气落寞:“那玩意儿我早就戒掉了,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拓跋妍莫名有种感觉,她说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事业。 也许……周梦淮? 秦慕猛地想到了什么,她希冀的问拓跋妍:“你是京影的学生?” 拓跋妍点点头,秦慕脸上闪过喜色,但是很快又消退了,她苦笑:“那你一定认识周梦淮吧?听说她现在在京影做讲师。” 周梦淮和秦慕是同一期考入京影的,周梦淮读导演系,秦慕是文学系,两人从那时候认识,后来成为一对黄金搭档,秦慕获华章最佳编剧的那部戏就是周梦淮导演的,当年周梦淮也是最佳导演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只不过秦慕得了最佳编剧,最佳导演颁给了另一个资历深厚的老导演。 据说她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周梦淮在的地方必定有秦慕。后来秦慕被抓,周梦淮也颇受了一番议论,出于事业上升期的她一蹶不振,自此没有再拍过戏,而是留在母校当普通讲师。 拓跋妍道:“我和周讲师不太熟,不过听过她的很多课,她……很有才华。” 秦慕有些失神,喃喃道:“她当然有才华,她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 她喝了太多的酒,虽然有解酒茶,但此刻劲头又有点翻上来,困倦的低下头。 李雁娆和拓跋妍对视一眼,李雁娆道:“秦小姐,今天天色晚了,在我家住一宿吧。” 秦慕胡乱点点头,她道:“谢谢你们。” 秦慕回客房睡觉去,拓跋妍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咂了咂嘴:“可惜了。” 李雁娆也心有戚戚:“是可惜。” 拓跋妍怨念道:“可这也不能当成她打断咱们的理由!” 李雁娆:“诶?” 拓跋将军:“走,回房间再战!” 李总裁:“……哎呀!” 拓跋妍一把将李雁娆打横抱起来,两人笑闹着进了卧室。 当然,拓跋将军这次锁门了。 晚上胡闹一通,第二天拓跋妍照常早早起床,在房前的小花园里晨练,拳脚虎虎生风,她痛快酣畅的打了一套拳,秦慕这个本该宿醉不醒的家伙却也遛了出来,饶有兴致的围观。 拓跋妍双手下压,长吐一口气,一道长长的白练自口中呼出。 秦慕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练家子。” 拓跋妍抖抖肩膀,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见笑了,一点微末功夫。” 秦慕认真的摇头:“你很厉害。” 拓跋妍没有再反驳,只是笑眯眯的说:“怎么起得这样早?” 秦慕不好意思的挠头:“嗯,饿醒了。” 拓跋妍道:“我去喊我媳妇起床,不嫌弃的话一起吃早饭,我下厨。” 拓跋妍之所以这样不避讳的管李雁娆叫媳妇,一来是在人家面前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也就无所谓遮掩,二来,拓跋妍直觉觉得秦慕这人还不错,再加上对周梦淮的观感很好,说话间便多了些友善亲近。 秦慕也是直爽聪慧的人,大大方方应下。 拓跋妍回到主卧,李雁娆正半梦半醒的眯着眼发呆。 拓跋妍在她脸上亲一记:“亲爱的,我刚磨好豆浆。早上想吃什么?” 反应迟钝的李雁娆真的可爱极了,她想了一会儿,说:“吃煎蛋,溏心那种……嗯,搁点酸甜汁。” 拓跋妍蹭了蹭她的脸:“好,我去做,一会儿就好。你赶紧穿衣服。” 冰箱里还有剩的凉馒头,拓跋妍把馒头切片裹上打散的蛋液,在煎锅中煎熟,香喷喷一个叠一个装盘,接着用吸油纸擦掉煎锅残留的馒头渣,重新倒油,油热后磕进鸡蛋。 因为煎锅小,一次只能容纳三个蛋,拓跋妍分三批把溏心蛋煎得两面金黄,最后烹开调好的酸甜汁,九只煎蛋个个均匀裹上一层,便大功告成。 煎蛋和煎馒头片都是各自一个大盘子放在桌中间,一人一只碟子,自己能吃几只就取几只。拓跋妍滤好豆浆,在李雁娆的那杯里搁了点糖,一切刚准备好,李雁娆就打折哈欠走过来。 两人又不嫌黏糊的亲吻,啵了嘴才各自坐在位子上。 李雁娆夹了两只煎蛋,配煎馒头一起吃,满脸的春风得意。 旁观的秦慕:“……”莫名感觉吃不下饭。 如果孟蒙在的话,肯定能和秦慕产生知己一般的情谊。 #整天就知道秀恩爱# #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不行吗# #爱狗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吃饱喝足,也该商讨秦慕的去向了。这家伙却装可怜,扯七扯八,就是赖着不肯走。 拓跋妍无奈道:“你总不能老是住我家吧?” 李雁娆咳嗽一声,示意拓跋妍说的太直白了,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秦慕:“哎,小妍同学,我记得你是演员对吧?这样,我给你写个剧本抵账,你就发善心收留收留我好吧。” 拓跋妍:“我又不需要剧本……” 秦慕:“以前人家请我写剧本,至少要这个数。我不跟你要酬金,包吃包住就行,成不?” 拓跋妍其实真的有点动心,先不说秦慕本人如何,她是看过秦慕编剧的那两部电影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她的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转型做导演,如果真能笼络住秦慕…… 她倒不在乎秦慕吸毒的前科,白怡安从也是被骗沾染上毒品,现在照样戒掉了瘾,活得滋润无比。而且在拓跋妍看来,秦慕当时在待人接物上的确有不足之处,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过街老鼠般无家可归。 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该怎么办? 第90章 该怎么办? 当然是留下她! 现成的高水准劳力,包吃包住就不要工资, 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拓跋妍心里喜滋滋, 但是表面上的矜持还要装一装, 她犹豫片刻, 拍板决定: “好吧, 只是我有个要求。” 秦慕大包大揽:“我答应你。” 拓跋妍失笑,她挑起一边的眉毛:“我都没说什么要求,你就同意了, 不会太草率吗?” 秦慕摇摇头:“我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了, 还有什么挑三拣四的余地?” 她这样一说, 拓跋妍反而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她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秦慕一些: “我准备组建一个电影工作室。” 秦慕来了兴致:“我记得你还是京影在校的学生吧。” 拓跋妍耸耸肩:“成名需趁早, 人生不过百年,我想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 不止演戏和拍戏,现在正好有条件, 所以我想试试。” 秦慕知道拓跋妍这姑娘很有魄力, 却也没想到她的野心和胃口这么大,秦慕沉吟道: “其他的不说, 你有足够的资金吗?搞工作室……可是个无底洞。” 拓跋妍笑了, 她搂住李雁娆, 很痞气的在李总裁的脸上亲了一口:“不怕,我媳妇有钱。” 李雁娆严肃的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秦慕:“……”卧槽,这狗粮撒的措不及防, 我竟无法闪避! 在更深入更细致的谈话后,秦慕对拓跋妍的性格与能力有了大致的把握,两人竟是越发觉得彼此投缘,秦慕忍不住提醒道:“我的名声可早就臭大街了,你……真不嫌弃?” 拓跋妍的眼睛清澈见底:“是人就都会做错事,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正确、活得完美无缺?如果因为从前的错误选择而直接否认掉整个人,岂不是只能一脖子吊死算了?” 秦慕若有所思。 拓跋妍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遭遇的人,譬如白怡安、朱甜甜。起初的相处都不怎么愉快,现在却成为了好友,付出的友善和宽容都有了回报,像长辈一样一步步将她们原本要歪掉的人生扶正,那么再多一个秦慕也不算什么。 拓跋妍轻轻说:“你愿意说说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么?” 秦慕垂下头。 拓跋妍补充了一句:“其实,周老师对你很推崇。” 这话不是诓骗她,鉴于秦慕吸毒的事当年闹得很大,学校里的老师们对此讳莫如深,也只有周梦淮多次提到秦慕,有次太激动说漏了嘴,将秦慕夸得跟花儿似的。 秦慕的反应格外激烈,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拓跋妍答非所问:“学校里很多人钦慕周老师,但是她一直单身。大家都很奇怪,她那么年轻,相貌也不差,为何一个人孤零零这么多年?” 秦慕的手抖了起来,她急促的呼吸着,脸上似笑似哭,颤抖着喃喃: “你说她,一直一个人,孤零零……” 拓跋妍直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以前和周老师是恋人关系吧。” 秦慕用手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就是个混蛋,我真该死。” 秦慕和周梦淮的确是恋人。 两人相识在京影校园,在这里度过了四个年头,到毕业的时候,眼见就要各奔西东,秦慕破釜沉舟的向周梦淮告白,说自己喜欢她,想跟她过一辈子。 秦慕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出车祸去世,自此在孤儿院长大。她没有任何亲人,认识到自己性向后更没有人去阻碍她,属于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 但周梦淮则不同,她有父母家庭,不像秦慕那样无所牵挂。 秦慕告白的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周梦淮笑了,她很干脆的说:“好。我答应你。” 互相暗恋了四年的她们终于打破最后一层隔阂,秦慕还处在狂喜之中,一向柔柔弱弱的周梦淮直接回家向父母出柜,在母亲的哭泣、父亲的咆哮中被赶出家门,拎着一小箱子行李跑到秦慕租房子的地方。 当时天正下雨,周梦淮没带雨伞,虽然是打车来的,但是下车后还是被雨浇了个透心凉,她浑身湿漉漉的敲开秦慕的门,眼睛亮的可怕: “我为了你无家可归了,你不能负我。” 周梦淮无比欣赏秦慕的才华,认为她一定能成功,为了秦慕的剧本得以投拍,周梦淮四处奔走筹钱,自己接了大批影像剪辑之类的活,每天忙的团团转,把所有的钱都投进秦慕的电影里。 后来两人终于组建起草台班子似的电影剧组,《元香上学去》拍摄了四个月,花费的资金仅仅可怜巴巴的一百多万,请的演员大多是当初京影交好的老师同学,象征性的收一点酬金,就算是支持同学/学生创业了。 没想到《元香上学去》异军突起,秦慕一举拿下当年度的华章最佳编剧奖,周梦淮也提名最佳导演。次年秦慕编剧的电影《家破》获得水城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提名。 年少成名,秦慕难免会有些膨胀和沾沾自喜,桀骜不羁、口无遮拦的她得罪了很多同行,周梦淮曾多次劝说,但是秦慕正得意着,哪里能听进周梦淮不甚好听的劝诫,一开始还敷衍着,后面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甚至跟周梦淮闹冷战,认为她太过小心。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秦慕被人构陷染上毒瘾,她自暴自弃,整日混迹酒吧醉生梦死,在一次例行盘查中被警察带走,接着就上了头条。 天才美女剧作家竟是瘾君子。 从前民众给她做的人设多么高洁,现在她的形象就多么的可憎,一盆盆臆想中的脏水泼在秦慕身上,以至于秦慕从戒毒所出来后都不敢去公共场所购物吃饭,一被人认出来就是毫不掩饰的指点议论。 没有人愿意再用秦慕的剧本,周梦淮也受到非议,她们两个整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天知道周梦淮是不是也好这一口。 周梦淮还愿意要秦慕,秦慕却没有脸再贴着她给她拉后腿,默默离开,在机场给周梦淮打电话说分手。周梦淮爆发了,一向斯文的她哭着骂: “秦慕你王八蛋,你没良心,我|操|你妈!你走了,以后就别再回来!” 秦慕终究上了飞机。 一走就是四年。 秦慕声音哽咽:“我以为,我以为我是为了她好,没有我她会过得更舒心……我每天都做梦梦到自己回去,然后梦淮不要我了,她说她已经有了新生活,要我不要去烦她……” 拓跋妍这个听众都忍不住了,这人怎么这么矫情这么自以为是!她打断秦慕: “我带你去见周老师。” 秦慕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抖,她沉默良久,说:“我再想想。” 拓跋将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随便你。这几天赶快把剧本赶出来,我不养吃白饭的人。” 她简直恨铁不成钢,这人白活这么大,都沦落街头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就是抹不开面子吗! 拓跋妍心里生气,自然没有好脸色,给秦慕找了台自己淘汰的笔记本,赶她去工作。 真为周讲师不值,爱上这么个窝囊废。 李雁娆有工作要做,安排一起来到帝都的全职助理孟蒙送拓跋妍到学校,自己转头去公司在帝都的分部。 拓跋妍今天的课在下午,上午没课,她打听着去找周梦淮,也是巧了,半路就见她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拓跋妍下意识往树后躲了躲,听见周梦淮冷淡的说:“……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 那个女人近乎哀求的说:“梦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机会呢?秦慕走了这么多年……” 周梦淮提高声音:“谢翙!” 被喊做谢翙的女人哽住了,她不甘心的又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最后也没能去说动周梦淮,黯然离去。 拓跋妍若有所思,敢情人家周老师追求者还不少。 她假装偶遇,跟周梦淮打了个照面,周梦淮明显看着有些气冲冲的,但还是温温柔柔回应拓跋妍的问好,寒暄几句,拓跋妍顺利要到了她的电话号码。 拓跋妍和李雁娆晚上回家时,秦慕扑在电脑前正在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手边两个空泡面盒。拓跋妍气她不争气,中午压根没想管秦慕的饭,秦慕只好自己翻出两盒泡面吃。 秦慕的眼眶下有些发黑,盯着笔记本屏幕苦思,连拓跋妍进门都没听见,显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了,拓跋妍也没打扰她发挥,自顾自去做饭。 就这样连续了一周多,秦慕整个人邋遢的都要发臭,拓跋妍不得不发话赶她去洗澡。 秦慕冲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将一只u盘交给拓跋妍: “你看看吧,有问题我再改。” 这么快就写完了? 拓跋妍将信将疑的接过u盘,将u盘连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文档: 《支教》。 秦慕擅长文艺片的剧本创作,她虽然人不靠谱,但是在这方面的才华没的说。 拓跋妍点开那个叫支教的文档,开始阅读。 顾名思义,这个叫《支教》的故事主角是一名支教女教师。 富二代简琼幼年丧母,初中时父亲将她送到国外,想让女儿接受好的教育,谁知简琼打死也不肯按照简父的希望读商科,一心要做画家。大学毕业后更染了一身的纨绔习气,挥金如土,游戏人生。 简父狠心断掉她的零花钱供应,和简琼打赌,要求她去山里支教一年,否则以后别想再从他这里拿到一分钱。 简琼在父亲激将之下同意,按照简父安排去一个叫玳瑁沟小学的山村学校当美术老师。 简琼来带玳瑁沟小学的第一天就后悔了,恶劣的生活条件让她难以忍受,在课堂上也闹出很多笑话。 就在简琼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山村少女海蓝出现,中午她给自己的弟弟海耀送饭,悄悄在屋外羡慕的看孩子们上课。一番接触后简琼对海蓝产生了好感,她就是随心所欲的任性脾气,枯燥的生活需要一些激|情的调剂,她大胆主动追求海蓝。 纯真懵懂的海蓝十分仰慕简琼,很快两人从朋友发展为恋人关系,不曾想随她一起来的志愿者孙泰其实是简父安排来照应女儿的,他将事情告诉了简父,简父让孙泰想办法拆开两人,孙泰就找海蓝说明了简琼不凡的身世,并许诺会给她经济上的补偿,分析利弊让海蓝好好考虑一下。 海蓝陷入痛苦中,她有意疏远简琼。 故事的高|潮是一个暴雨天,简琼去找海蓝,雨中她们互诉衷肠,简琼热血上头决定带海蓝离开。但路上简琼摔伤了腿,海蓝拼命背着简琼返回玳瑁沟,孙泰见简琼高烧不止,忍不住对海蓝说了些重话,并立刻安排人来接简琼去医院治疗。 简琼和孙泰一去不归,海蓝多方打听,才知道简琼已经回中疆省的家。 她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次冒险:离开大山,去找简琼。 简琼曾经给海蓝说过自己的地址,海蓝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她在的城市,侥幸偶遇了孙泰,孙泰告诉她简琼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和新的男友,并悄悄带海蓝看了一眼简琼和她未婚夫在一起的场景,海蓝心死。 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孙泰早就安排好的,否则海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跨过千山万水找到简琼。 在简父的有心操控下,两人的人生轨迹再也没能相并。 拓跋妍着了魔一样一气看完,读完后满脑子都是简琼和海蓝的悲剧故事。秦慕问她:“怎么样,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么?” 剧本绝对是好剧本,秦慕的功底的确过硬,但是…… 拓跋妍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怕不能过审。” 秦慕笑了,她低声说: “拓跋妍,我觉得你不是胆小的人,这个本子是我出事前就开始构思的,到现在完整创作出来。我……想去冲击明年水城国际电影节。” 拓跋妍和她对视片刻,问她:“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确定我能拍好这片子?要知道我只是个刚入门的学生。” 秦慕犹豫了下,她说:“我希望你能请梦淮联名导演,她很有经验,人脉也广。她只在京影做个老师,实在是屈才。” 这是个好主意。 拓跋妍不解道:“可你为什么不能自己亲自去见她、去和她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秦慕苦笑:“我还是不敢,我……” 得了,又是这一套! 拓跋妍简直服了秦慕这个怂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卖秦慕,姓周的买家注意了[doge] 第91章 什么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拓跋妍算是体会到了。 秦慕好端端的一个人, 看着也挺正常, 可是一旦涉及到周梦淮的话题, 她就跟丢了魂一样, 怎么说都不听! 拓跋妍真的想一拳揍过去,把这个糊涂软蛋给打爆炸。 你不敢去面对周梦淮,人家周梦淮追求者多着呢! 她没有直接跟跟秦慕说那个混在周梦淮身边动机可疑的谢翙, 免得秦慕真给刺激崩溃了, 到时候到哪儿再找个同样物美价廉的编剧。 拓跋妍把u盘拔下来, 恶声恶气道:“我去找周老师, 你自己好好想想。” 秦慕蔫鹌鹑似的点了点头, 自己缩成一团。 拓跋妍无奈叹气,去书房打印剧本。 打印装订好, 她拨通了周梦淮的电话,嘟嘟几声响, 对方温柔的声音响起:“你好。” 拓跋将军实在觉得她倒霉又可怜, 摊上秦慕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她道:“周老师, 我是拓跋妍。你现在有空吗, 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周梦淮笑道:“真是巧, 我刚上完上午的课,咱们在哪儿见面?” 拓跋妍道:“看您方便好了。” 周梦淮声线细柔,和气道:“正好我想去学校对面饮品店喝点东西, 不如就去那里吧。” 约定好了地点,拓跋妍迅速换衣服鞋子,背着小背包开门出去。 路过客厅,秦慕还失魂落魄的坐着不知道想什么,拓跋妍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憋着一股气出门了。 孟蒙把她送到京影校门口,自己去找停车位。 拓跋妍进了饮品店门,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很不错,周梦淮坐在靠落地窗的位子上,周围恰好都没有人。 她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框,然后向拓跋妍招手微笑。 拓跋妍坐过去,笑道:“周老师久等了。” “没有,我平时没有课都是在这里消磨时间。”周梦淮招手叫店员,对拓跋妍道,“喝点什么吧。” 拓跋妍没有拒绝,她了点一杯奶茶。 周梦淮面前已经有一只空塑料杯,眼见是等待拓跋妍的时候喝掉的,她说:“来一份草莓巴菲。”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比较喜欢甜食。” 两人寒暄几句,拓跋妍切入正题:“周老师,我现在手上有个不错的剧本,想请您出山来指导拍摄。” 周梦淮愣了下,她的表情淡下来,对拓跋妍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做个普通的教师,没有再拍戏的想法了。” 拓跋妍早有预料,她从背包里取出《支教》的剧本,推给周梦淮: “周老师,我是诚心的。” 周梦淮摇摇头:“不在你诚心不诚心,我曾经发过誓,再也不拍戏。” 拓跋妍她退了一步说:“那请您帮我看看这个本子吧,能给出点建议,我也受益匪浅了。” 周梦淮见拓跋妍不坚持邀请她,也松了口气,她接过剧本,盯着封面支教两个字看了片刻,又翻开下一页。 服务员将周梦淮的巴菲、拓跋妍的奶茶送上,前者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刚才万分期待的草莓巴菲上,皱着眉头一页页看剧本,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她啪一声扣上剧本。 周梦淮双眼紧闭,神情严肃,拓跋妍自顾自喝奶茶。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周梦淮叹气,神色黯然:“她过得还好吗?” 拓跋妍说:“不好,流落街头,如果不是我碰巧遇见差点被几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给祸害了。” 周梦淮明显的一惊,她的眼睛瞪大,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而是强制的让自己的表情回归平淡:“是吗……” 但是拓跋妍看的清清楚楚,周梦淮的手死死捏住桌角,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微微发白,嘴唇紧抿,眼神游移不定,明显在做复杂的心理斗争。 她在担心,她的心里还惦记着秦慕。 拓跋妍是真的为周梦淮不值,从秦慕的表现看,她根本配不上周梦淮! 是,秦慕有才华,可是这个世界上评判人的标准不止有才华,除了这个,秦慕简直是一无是处! 可是周梦淮的真心做不得假。 拓跋妍轻声道:“如果,秦慕……” “拓跋妍。”周梦淮打断了拓跋妍的话。 拓跋妍静静等周梦淮的下文。 周梦淮消瘦的脸庞此刻一点血色也没有,氤氲着悲伤的苦意,她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红:“我答应你,来拍这个剧本。” 她抬起手,颤抖着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串银项链,项链上坠着一只圆环,仔细一看才发觉是枚镶了很小一颗钻石的女式指环。 周梦淮把指环握在手心,片刻后将指环从项链上取下,然后推给拓跋妍: “你告诉她,我不想再等了。” 拓跋妍没想到周梦淮这样决然,她低声道:“周老师。” 周梦淮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洒脱一些,但是声音却带着哭腔,憔悴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哽咽着说:“我累了,我等了她这么多年,每天的牵挂……我太累了。” 说完,泪水终于涌出,她痛哭起来,整个人泣不成声。 拓跋妍把手搭在周梦淮肩膀上,手下几乎是一把骨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该尝试帮秦慕挽回周梦淮的心,还是直接告诉周梦淮,你做得好,对秦慕这种没担当的怂货就该这样,让她自己后悔去吧。 心中感慨万千,拓跋妍选择了沉默。 周梦淮哭完后似乎真的放下了什么,她抹着眼泪,笑道:“拓跋同学,让你见笑了。” 拓跋妍递给她纸巾:“叫我小妍吧,大家都这样喊我。” 紧接着拓跋妍和周梦淮聊了很久,话题一直在剧本上,关于角色的选角,资金问题,拍摄场地和器材,以及审核等等,周梦淮似乎无所不知,拓跋妍的所有问题她都能一一解释出来,不由得让拓跋将军暗喜,自己这下找对了人。 直到黄昏,拓跋妍才回家。 秦慕等得心焦,拓跋妍一开门,她就冲上来,像只笨拙的大型犬一样团团转,却说不出话来。 拓跋妍垂下眼睛,张开掌心,里面安静躺着周梦淮要她转交的戒指。 秦慕骤然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只朴素的指环,用手捂住嘴,步步后退。 拓跋妍面无表情:“周老师说她累了,不想再等了。” 秦慕再也站不住,重重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满脸的绝望:“她不要我了……” 拓跋妍冷笑:“你有什么值得周老师等的?这么多年,她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为她好,一门心思躲着她,现在她死心了,你不是如愿所偿了么?现在又做出这幅做派来给谁看?你傻不傻?你渣不渣!” 明明自己比她年长,但是秦慕却完全起不了反驳反抗的心思,她茫然看向拓跋妍的脸,猛地意识到什么,秦慕扶住椅子靠背拼命站起身,满含希冀的说: “你是在骗我是不是?你一定在骗我!梦淮她怎么会……” 拓跋妍拽过她的手,硬是掰开,秦慕无名指上也套着相同的一枚指环。 拓跋妍捏着属于周梦淮的戒指,在秦慕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 然后将它放进秦慕手心,强迫她攥拳握住。 “这是周老师让我给你的,人家不稀罕你了。感情都磨光了,这枚戒指自然也不再重要,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秦慕崩溃了,她的眼泪哗哗的流,麻木重复:“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啪的一声脆响! 秦慕被拓跋妍把这一巴掌打懵了,她张着嘴,傻呆呆看拓跋妍。 拓跋妍咬牙切齿:“你个废物!我跟你说,我瞧不起你!” 秦慕还没反应过来,拓跋妍又是一巴掌抽在她另一边脸颊上! “这是替周老师打的!她早该赏你一巴掌,让你滚蛋!” 这一下打得更狠了,秦慕脸上两个红红的巴掌印,她茫然张着嘴,鼻子一酸,鼻血都流出来了,她抹了把脸,把鼻血涂得满脸都是,冲拓跋妍哭道:“我该怎么办啊!拓跋妍,我该怎么办啊!” 拓跋妍简直要被她气乐了,有心再打她吧,满脸的鼻血多腌臜,没法下手;就这样赌气离开吧,只怕秦慕和周梦淮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 拓跋将军看的清楚,周梦淮别看装成坚强决绝的样子,其实还是没能放下秦慕这个怂货。 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瞎了眼看上秦慕了呢! 拓跋妍头疼的紧,她骂道:“你有种就去把人家再追回来啊!跟我唠叨有个屁用!” 随口一句话,却好像启发了秦慕什么,她愣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理智。 秦慕说:“你说的对,我要把她重新追回来。我负了她这些年、欠她的这么多,这些还没有还呢,要是就这样放弃,我跟咸鱼也没区别了。” 拓跋妍没想到秦慕居然自己想通了,她古怪的看着秦慕,秦慕却变了个人一样,转身进了洗手间,随之传来哗哗的声音,应该是在洗脸。 这人敢情记吃不记打?还是个贱骨头? 秦慕在洗手间大声问: “拓跋妍,我用你点化妆品成不?” 拓跋妍也是无语:“……随便。别动最右面那一排,那是我媳妇的。” 拓跋妍走进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纸条,是李雁娆留的,说她晚上有应酬,可能会晚点回来,让拖把演自己先吃饭。 她打开冰箱取出剩米饭,自己炒了一锅蛋炒饭,郁闷的自己大嚼。 哎,没媳妇陪着,吃饭都不香。 秦慕好一通鼓捣,最后从洗手间钻出来时,脸上的巴掌印已经被脂粉遮住了,头发也仔细打理过,她问拓跋妍:“我脸上看不出来吧?” 拓跋妍懒洋洋道:“看不出来,好着呢。”其实还是有点肿。 秦慕碰了碰脸,疼的龇牙咧嘴:“小拓跋,你下手也太狠了,一点都不怜惜姐姐我的花容月貌。” 拓跋妍被她搞得差点喷饭,咳嗽着说:“……你可真自信。” 秦慕说:“哎,我也就这张脸还能看。” 拓跋妍快被这个自恋狂恶心吐了:“你想干啥快去干,别在我眼前晃悠。” 秦慕嘿嘿笑,搓搓手指:“老板,东家,老大,我剧本都交给你了,能发点工资么,我给我老婆买束花。” 拓跋妍从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打发她:“赶紧去。” 秦慕嫌弃的接过钱:“真小气,就这点打个车就没了,请吃饭都不够……” 拓跋妍作势要夺回来,秦慕赶紧往后一蹦,猴子似的屁颠颠溜出门去。 吃过了饭,拓跋将军倚在沙发上看剧本。 她今天下午和周梦淮商量过,想自己来演海蓝这个角色。 毫无疑问,这部剧里最重要、也是最出彩的角色便是海蓝,她的天真纯善,她对爱情的忠贞执着,无一不牵动这拓跋妍的心,她看着剧本上的一行行台词,不觉痴了。 她的思绪飘远,恍惚来到了一处峰峦起伏的山川间,到处都是苍翠的树木,而玳瑁沟就在这纵横的碧绿之中。 骄纵任性的大小姐简琼面对一盘油乎乎的炒鸡蛋,怎么也下不了筷,然而这是村民们要翻越几十里路去集市上换取生活物品的珍贵食物;那些小脸脏脏的孩子们根本听不懂她的普通话,无论简琼怎么悉心教导,也画不好一个简单的图形…… 来玳瑁沟的第一个晚上,简琼又饿又窘,她缩在旧被褥中哭,捂住嘴巴不让睡外间的同事听见。 该怎么办?就这样认输吗? 简琼一边抹眼泪一边想着是否要逃跑。 简琼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来时路上还在夸赞山景美好可以入画的她,觉得自己身处无间地狱,她蔫蔫的坐在木椅子上发呆,视线从窗口投射出去,突然一抹比山景更绮丽的风光跃入眼帘。 高挑少女梳着老土的麻花辫,黑油油的大辫子搭在肩头,她的皮肤不是城市女孩的白皙剔透,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和她颇具野性美的容貌相得益彰。她挎着一只破旧的藤篮,用土话喊自己弟弟的名字: “耀娃,来吃饭!” 上课铃敲响,孩子们一溜烟跑进土坯房的教室,不一会儿传来朗朗读书声,送饭少女羡慕的站在院墙外,眼中携写满深深的渴望。 多么想,多么想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想让将军演海蓝,啊哈哈 第92章 秦慕出了门,她突然想到, 自己没跟拓跋妍要周梦淮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不过, 大概还在从前的家吧…… 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 帝都的夜景在窗口迅速闪过后滑, 司机师傅跟着外放的音乐哼唱: “……为你披上婚纱, 共同携手殿堂,在亲友见证下将戒指交换,你笑的胜过钻石闪耀……未来的艰难困苦, 我们会一起度过……未来的甜蜜温馨, 我们来一起畅想……” 司机的歌喉并不美好, 歌曲的高音都没能完美唱上去, 但是秦慕却觉得眼眶发湿。 自己将廉价指环套在她手指上时, 曾经信誓旦旦的许诺,以后会为她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两个人穿上最美的婚纱, 在花瓣雨和悠扬乐声中,在所有亲友的祝福掌声中, 亲吻彼此, 然后携手余生,做世界上最幸福的爱侣。 但是自己给了她什么? 秦慕闭上眼睛。 抵达目的地, 秦慕下了车, 老旧的居民楼杂乱排序, 既熟悉又陌生,她顺着记忆中的路径向里走,然后在西北角的那一栋楼下停顿了下脚步。 近乡情怯, 她深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一单元……二单元…… 四单元,301。 卧室的灯是亮着着,昏黄的灯光,幼稚的米老鼠卡通窗帘,似乎与往昔没有任何区别,连灯的亮度都和脑中无异。 秦慕抓住胸口的衣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手指在抖,脚软的像面条,不得不扶住储藏室的墙壁,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废物!她在心里咒骂自己,拓跋妍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废物!懦弱又没担当,遇到困难就逃跑,丢不丢人! 秦慕拼命挪动脚步,来到角落的老电话亭边,她喘息了几口,把准备好的硬币投进去,拨通了熟捻于心的那一串电话号码。 “哪位?” 周梦淮轻柔又疑惑的声音,在秦慕听来像是春雷炸响般震耳欲聋,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失态的急促呼吸声传播过去。 她已经,有将近四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电话那头的周梦淮嘟哝了句什么,眼见要挂电话,秦慕再也拖延不得,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脱口而出:“梦淮,是我。” “……秦慕?” “是我。” 秦慕突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了,她不再发抖,不再迟疑,尽管可能已经晚了,但如果因为恐惧就不去面对,她会后悔一辈子:“我回来了。” 周梦淮沉默了会儿,然后是一声叹息:“这些年你还好吗?” 秦慕想过,周梦淮会有什么反应,或许是愤怒的痛骂,或许是冷漠的直接挂断电话……却偏偏没想到周梦淮会如此的冷静淡然,不斥责也不控诉,只是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是不是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呢? 但是即使如此,秦慕也要自己来承受自己任意妄为带来的后果。 这四年周梦淮是如何度过的,一个人住在她们共同的家里,一个人做饭吃饭,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双人床上,一个人每天面见她们的故友、老师,一个人承受所有的非议…… 秦慕想通了,这一切的一切,即使加倍报应在自己身上,她也要坚持到将梦淮再拥入怀中的那一天。 哪怕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秦慕说:“梦淮,我对不起你。” 周梦淮轻轻的笑了,她的笑声平缓:“还说什么对不对得起呢,咱们终究还是最好的朋友,不用这样客气。”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戳在了秦慕心里,她的心在流血,在抽搐,秦慕甚至觉得自己握住领口的手能感觉到血液的濡湿涌出,她干涩道:“我不想只和你做至交好友,我只想能有个补偿赎罪的机会……能再给我个机会吗,重新开始的机会。” 周梦淮说:“不能。” 秦慕笑了起来,泪流满面,她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直接。” 周梦淮道:“可能吧,但是人总是会变的,谁能预料下一秒发生什么呢?” 秦慕嗯了一声:“是啊,人生多变,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周梦淮的声线温柔:“我在准备明天上课的课件,改天再和你联系,好吗?” 秦慕道:“好,再见,梦淮。早点休息。” “你也是。” 秦慕挂断电话,她无法抑制住汹涌而出的眼泪,捂着脸蹲在地上颤抖哭泣,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就怕被周梦淮发现、再让她为自己担忧费心。 她缩成一团,抱住膝盖,依着电话亭的栏杆,往事杂乱的在脑中一段段闪现。 周梦淮站在窗前,望向电话亭那边的绝望身影,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流泪了。 哭什么,周梦淮狠狠擦了一把眼泪,把窗帘拉紧,这是她的报应!她活该! 可是听着黑夜中不时传来的微弱抽泣声,周梦淮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秦慕一个人哭了一会儿,情绪总算平缓了些,她站起身,腿蹲得太久都失去知觉了,一瘸一拐的往外慢慢走,背影落寞。 走出居民区,秦慕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四周的行人都有意躲着她。 秦慕一边走一边又想哭,她时不时伸手擦落下的眼泪,脸上糊的乱七八糟,袖口也沾上了脱落的睫毛膏眼影之类的东西。 一个花了妆失了恋的疯女人。 五月的天,秦慕浑身发冷,一路前行。 远远就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在和她的男友吵架。 时髦女孩哭着说:“你走开,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两人的区别在于,秦慕没有人安慰,而女孩的男友着急的追着女孩跑,一个劲的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女孩甩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我跟你完了!你赶紧走开,要不然朋友也没得做!” 她嘴上这样说,可是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抖,看着可怜巴巴的,明显只是虚张声势玩而已。 男友哄她:“我不要你做朋友,我就想跟你处对象。” 女孩推搡男友:“谁是你对象,你不要脸!” 男孩任由女朋友捶打,苦着脸说:“好好,我不要脸,要是我不要脸你能原谅我,我就一直不要脸。” 女孩的拳头轻飘飘落在男孩的胸口,最后忍不住破涕为笑。 男孩笑了:“你真好看,我就喜欢你笑。” 女孩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被花掉的妆容搞成了什么鬼样子,娇羞的哼了一声,顶着一脸花妆自顾自往前走。 男孩在后面追:“等等我啊!” 秦慕:“……” 人在街上走,粮从天上来。 这狗粮我根本就不想吃。 秦慕被这对男女搞得心情怪怪的,又是好笑又是悲伤,她的脸都扭曲了,最后愤愤踢了一脚垃圾箱。 嗷的一声,一只黑乎乎的流浪猫从垃圾箱里蹦了出来,炸着毛朝秦慕低低吼叫。 秦慕跟猫大眼对小眼,双方都吓了一跳。 流浪猫和秦慕对视一会儿,黑猫甩甩尾巴尖,警惕的慢慢走开了,跳回垃圾箱里撅着屁股刨食。 秦慕瞧着这猫的肚皮鼓鼓的,乳|头也很明显,估计是带奶猫的母猫,心里有点可怜它,摸摸兜里还有拓跋妍给的钱,走进路边的小超市。 店员一见她进来,跟看见鬼似的吓了一跳,秦慕挠挠头,问:“猫粮在哪边?” 超市太小,猫粮区只有伟嘉一种,秦慕也知道它家出过不少事情,但是为了应急也没办法了,就选了一包1.2kg的成猫粮,想了想又拿两包妙鲜包,顺便还买了一盒婴儿湿巾。 在收银台服了帐,秦慕打开湿巾盒子,仔仔细细把脸上的妆擦干净。 她方才被拓跋妍这丫头打了两巴掌,用了厚厚的遮瑕才盖住,最后又哭的稀里哗啦,这时候脸肿的发疼,只能轻手轻脚的清理。 说来也怪,拓跋妍也就二十岁,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威势…… 秦慕回想拓跋妍怒目而视的样子,还是有点后背发凉。 不过拓跋妍打得对,打得好! 要不是她那两下狠手,自己还浑浑噩噩着不知什么时候能觉悟呢! 秦慕拎着猫粮走回垃圾桶边,黑猫还在辛苦的从垃圾堆里刨,叼着一些碎骨头嘎吱嘎吱咬,秦慕叫它:“花花,花花。” 黑猫回过头,疑惑看向秦慕。 秦慕慢慢走近,眼见着黑猫又折起耳朵才停下脚步,蹲下来在地上铺一块湿巾,把妙鲜包撕开倒在上面。 伟嘉妙鲜包出名的诱食剂多,一股香喷喷的肉味飘散出来,黑猫粉色的鼻头动了动,一脸迟疑。 秦慕弓着身子退后几步,说:“花花,吃吧。” 黑猫从垃圾桶上跳下来,身姿纤瘦轻盈,虽然脏兮兮的,但是洗干净了肯定是只好猫。它走到妙鲜包旁边贪婪的嗅闻几下,然后冲秦慕嗲嗲的叫一声: “咪呜——” 秦慕好笑道:“吃。” 黑猫低头大嚼起来,嗓子里呼噜呼噜的,开心的尾巴尖都在抖。 秦慕望着它狼吞虎咽吃完一包妙鲜包,又给它开了一包,饿坏了的黑猫连汤汁都舔的干干净净,吃的肚皮滚圆,然后一溜小跑跑到秦慕身边,从身体蹭秦慕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不及写完,先放一章3000的,我接着继续码字,到两点应该还有一章3000字。明天下午或晚上加更3000。 还有提醒一下各位小天使,从下一章开始继续做防盗,谢谢大家支持正版!么么哒(づ ̄ 3 ̄)づ 第93章 秦慕嫌弃道:“啧,都蹭我腿上了。” 黑猫听不懂, 反而更开心的往地上一躺, 露出肚皮打滚。 她抽出几张湿巾帮黑猫擦嘴巴, 黑猫还以为秦慕在跟自己玩耍, 金黄色的双眼眯起, 两只爪子抱住秦慕的手,张嘴轻轻含着她的手指。 不过它很有分寸,指甲没有伸出来, 嘴上也不用力。 好容易把黑猫身上的脏东西大致擦掉, 黑猫抖了抖毛, 前爪伸直翘着屁股伸了个懒腰, 又叫: “喵呜——” 秦慕问:“怎么了?” 黑猫用爪子擦了擦脸, 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秦慕, 示意秦慕跟着她走。 秦慕左右闲着没事,也就拎着猫粮袋子跟了上去。 黑猫竖着小天线似的尾巴, 屁颠颠一路前行, 秦慕跟在后面走到暗处差点跟丢,还好它会时不时的回头看, 两只眼睛闪着光, 催促的喵喵叫。 ……好像有点恐怖。 黑猫把秦慕带到一处小公园里, 在路灯不远处一堆隐蔽的旧木箱子边停下,秦慕竖起耳朵,似乎听到了小猫细幼的叫声。 黑猫用一种很温柔绵软的声音叫道:“咪嗷呜——咪嗷呜——” 旧箱子里小猫的叫声更兴奋了, 杂七杂八的估计有好几只,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第一只小奶猫露头了。 打头那只小猫是只胖乎乎的橘狸花猫,看上去也就不到两个月大,走路还不很顺畅,时不时跌个跟头,它绕着母亲又窜又跳,伸长脖子想去叼住乳|头喝奶。 紧跟着又一只小橘猫拼命从缝隙里挤出来,两只橘猫长得一模一样,连走路的姿势也是相同的连蹦带跳,两只小家伙碰了个面,就一左一右挤着黑猫要吃奶。 黑猫却不急,她又咪呜叫,片刻后旧箱子里传来一声应和:“咪……” 一只通体纯黑、跟块黑炭似的奶猫迟疑的踱步出来,它的体型比两只橘猫还要大一圈,可是畏手畏脚的,显得有些呆。 见全部的孩子都出来集合,黑猫这才卧在地上,三只小猫扑上去你争我抢的吮吸乳|头。 黑猫呼噜呼噜的哼哼,爪子一张一合,而小猫们则手下揉动乳|头旁的肚皮,吃的欢天喜地。 秦慕瞧着目瞪口呆,这猫也太亲人了,自己给它吃了点东西,就把自己带回家…… 秦慕看猫喂奶看了七八分钟,几只小胖猫总算吃了个饱,依偎着母亲撒娇。 秦慕搞不懂黑猫再想什么,她腿蹲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这下黑猫还以为她要走,立刻又站起来往她腿边蹭。 秦慕把猫粮袋子扯开,给它放在箱子旁边:“送给你了,我还得回去追媳妇。” 说完秦慕就想转身走,谁知没走出几米远,后面小猫着急的大声尖叫,再回头,黑猫叼着小黑猫崽的后颈,屁股后面跟着两只跌跌撞撞的小橘胖猫,一家四口跟上来了! 这是要赖上她的节奏啊! 秦慕为难了:“我现在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你们?” 黑猫嘴里叼着小黑猫,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慕,小橘猫们也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叫唤,把秦慕的心都叫软了:“你真要跟着我?” 黑猫眨巴眨巴眼睛,继续无声控诉。 秦慕叹了口气,她折回箱子边,把猫粮拎起来,然后蹲下伸手。 聪明的黑猫立刻把小黑猫放进秦慕的手心,秦慕顺手将小猫塞进胸前的口袋中,然后拎起两只闹哄哄的小橘猫,左右两个插兜一兜一个,最后单手抱起顺从的黑猫妈妈: “哎,真倒霉!”嘴上这样说着,却调整了下姿势,让黑猫在怀中更舒适一些。 秦慕手拎猫粮,带着买一送三的新宠物离开公园,她也没别的地方去,就折回周梦淮家。 天气闷热的异常,刚走到楼下,天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掉雨点,秦慕连忙抱着猫们冲进楼道,这雨说快来的也快,几乎是前后脚,暴雨倾盆。 小猫们似乎吓到了,一个劲的在兜里发抖,秦慕恨不能再长几只手来撸一撸安抚它们。 刚才在楼下就看到周梦淮的卧室灯关了,秦慕上到3楼,竟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外面雨这么大她抱着猫也出不去,只好在周梦淮门口坐下。 本来热得难受的空气这下子慢慢变凉,秦慕搂着热乎乎的黑猫,三只小猫也蜷缩在她怀中,秦慕自言自语:“我该给你起个名字……” 黑猫懒懒的叫:“喵——” 秦慕突发奇想:“叫秦慕淮好了,多好听。” 黑猫抖了抖耳朵,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于是定下了,大名叫秦慕淮,但是这个名字太复杂,它根本不认可,最后起了个小名就叫大黑。 至于大黑的三个孩子,黑色的小母猫崽叫小黑,两只橘猫兄弟根据花纹的微小差异,一只叫大橘,一只叫二橘。 一人四猫鸡同鸭讲的聊着天,秦慕眼皮打架,越来越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倚着墙壁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微弱的光从楼道窗子里投射进来,秦慕半眯着眼睛愣了会儿,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棉被,而大黑等猫就躺在她身上睡得美滋滋。 秦慕撸一把大黑猫头,心里同样美滋滋: 这被子,肯定是周梦淮给她盖上的! 就这一条被子让秦慕觉得精神振奋,她把四只猫赶下来,抱着被子美了一会儿,赶紧把被子叠好放在门口,然后去外面给周梦淮买早餐。 小奶猫们依旧装进兜里,它们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移动方式,扒着口袋口东张西望,而大黑则坚持跟在她身后跑。 秦慕买了两个煎饼果子,赶回周梦淮家,正好碰见周梦淮开门出来倒垃圾。 两个人骤然碰面,秦慕楞了一下,她讪讪道:“梦淮……” 周梦淮勉力微笑了下:“你怎么在我门前睡着了?” 秦慕把煎饼果子递过去:“昨天下雨,没法走。” 周梦淮垂下眼睛没有说话,片刻后她开口:“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不明所以但对煎饼果子有点感兴趣的大黑:“喵呜——” 周梦淮的视线落在大黑身上,她问:“这是你养的猫吗?” 秦慕有点尴尬:“额,昨天捡的流浪猫。” 大橘二橘和小黑附和似的叫:“咪……” 周梦淮笑了,她说:“你还是原来的脾气。”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周梦淮道:“你以后别再这样了,让邻居看到不好。” 秦慕说:“好。” 周梦淮的睫毛颤了颤,她说:“咱们好聚好散,以后还做朋友。” 秦慕抹了把脸,她苦笑:“只有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太困了,我先写到这里…… 第94章 作者有话要说:  花生我今天状态不错啊哈哈哈哈。 周梦淮摇头道:“秦慕,别这样逼我。” 秦慕的手指尖有点颤抖, 她把手背到身后, 不想让周梦淮发现自己的反常, 近乎卑微的哀求:“我不求你原谅, 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周梦淮没有说话, 她从秦慕身边挤过去,出门倒垃圾。 秦慕赶紧上前: “我来。” 然而周梦淮推开她的手拒绝了。 秦慕跟在她身后一路出去,隔着几米远缀在后头, 免得触犯到周梦淮的底线让她生气, 大黑则带三只小猫跟着秦慕。 周梦淮似乎没看见秦慕似的, 冷着脸扔掉垃圾袋折返回来。 有人叫:“梦淮!” 秦周两人、连带四只猫一并回头, 就见是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人, 她挑染着红发,手中还拎着个饭盒, 秦慕一眼认出这人是谢翙。 谢翙是周梦淮的发小,当初她和周梦淮在一起后, 周梦淮并没有瞒着谢翙, 隐晦的和她暗示过。谁知道隔天谢翙喝的烂醉,哭着喊着来和周梦淮告白, 从此纠缠不休, 为此还被秦慕教训过一顿。 竟然是她? 秦慕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谢翙快步走近, 她疑惑扫了不远处狼狈兮兮的秦慕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举起手中的饭盒讨好的对周梦淮说: “梦淮, 我带了早饭。你好歹吃一点,要是胃疼病再犯起来,又该难受了。” 周梦淮还没说什么,秦慕带着屁股后头一串猫,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拦住:“劳您费心,梦淮吃过早饭了。” 谢翙歪着头,上下打量秦慕,一脸痞气:“你是谁?” 秦慕呵呵笑:“谢小翙,不认得姐姐我了?” “……秦慕?”谢翙这下听出了她的声音,先是一怔,随之收拾好表情,轻蔑的哈了声,挑衅道,“哟,您不是去国外风流快活、醉生梦死去了么?亏着还有脸回来,亏还叫得出这声梦淮!” 秦慕仗着自己比谢翙高,欺身上前,低头几乎和谢翙脸贴脸:“谢翙,你欠揍了是不?” 谢翙不甘示弱:“怎么,自己干得出来缺德事,不许别人说?多大脸?” 周梦淮被两人气得头疼,转身就走,秦慕立刻放弃把谢翙甩开,屁颠颠跟上。 谢翙还没反映过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过自己的裤脚,低头一看: “呀——!!!” 她叫得实在凄惨,秦慕吓了一跳,回头看才发现是大黑在开心的往谢翙的腿上蹭,呼噜噜舒服的不得了,几只小猫则直接顺着人家的裤管往上爬。 谢翙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救命啊!!” 秦慕幸灾乐祸的喷笑出声! 这么多年不见,谢翙还是最怕猫! 周梦淮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她一跺脚,恨恨道:“秦慕,把你的猫抱走。” 秦慕不急不缓走过去,弯腰招呼大黑:“大黑,过来。” 大黑乖巧的喵一声,小碎步跑过来,大橘等小猫们也忙不迭‘下树’。秦慕将几个小家伙装进衣兜里,毛茸茸的三只小脑袋偷偷探出来看,咪咪咪叫个不停。 谢翙一边发抖一边愤怒地擦眼泪:“秦慕你无耻!有本事单挑,放猫吓我算什么……” 秦慕眼睛一横又要怼,周梦淮爆发了: “秦慕,谢翙,我求求你们俩,别胡闹了好么?我真的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有你们在我怎么安生!要吵去别处吵,别来烦我。” 说完周梦淮就一路风也似的冲上三楼,然后砰一声把防盗门关紧,整个楼道都听得见摔门的声音。显然是气的狠了。 秦慕:“……” 谢翙:“……都怪你,惹梦淮姐生气。” 秦慕阴阳怪气:“呵呵呵,爱哭包,怕小猫,喵喵喵~” 谢翙怒道:“别以为你抱着个破猫我就怕……啊!你把它拿开!走开!” 秦慕把大橘捧在手心里,张牙舞爪去抓谢翙,谢翙尖叫着连滚带爬跑开老远。 有秦慕和大黑等四只猫坐镇,谢翙连单元门都进不了,她跟秦慕对阵片刻,最后悻悻的离开。 秦慕赶走了谢翙,自己坐在一楼的台阶上,抱着大黑发了会儿呆。煎饼果子已经凉了,秦慕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干脆解开塑料袋,狼吞虎咽的大嚼。 大黑也饿了,它眼巴巴道:“咪呜……” 大黑的伟嘉猫粮落在三楼,秦慕啃着煎饼果子上楼去,昨晚周梦淮给她盖的那床被子已经被收走了,只有孤零零一袋子猫粮竖在门前。 秦慕抓一把猫粮在手心里,大黑吃的开心,尾巴尖和屁股抖抖抖。大橘二橘急的大叫,挣扎从衣兜里爬出来,扑上去和它妈抢食。 虽然是成猫粮,质量也不怎么好,但聊胜于无,一家四口吃的饱饱的,秦慕挠挠小黑的圆肚皮,小声说:“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暂时离开周梦淮家,秦慕带着猫没法上公交,出租车司机一看蓬头垢面疯婆子带着个脏兮兮的破猫,躲还来不及,那里肯拉她,最后秦慕不得不步行一段路,找了个宠物店去买猫包。 宠物店倒是没有非正装不得入内的规矩,店员笑眯眯接待了秦慕,三只小猫太小不能洗澡,就大黑自己在小姐姐的服侍下洗香香,被打理的油光水滑,跟换了只猫似的。 店员夸赞道:“呀,真漂亮,是个大美人呢,很少见毛色这么纯正的黑猫。” 她是真喜欢大黑,爱不释手的帮大黑梳毛。 大橘二橘一点也不怕生,趾高气扬在宠物店屋子里乱窜,招猫逗狗,偏小黑怯生生扒着秦慕的衣袋不敢出来。 秦慕选了一只便宜的大外出包,不是不想买另一款看着更可爱更舒服的,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刚花钱给大黑洗了澡,实在囊中羞涩。 在宠物店的卫生间整理了下形象,秦慕让大黑带着孩子进猫包,付钱出门召出租车。 李雁娆晚上回来的晚,拓跋妍等的也晚了点,唠唠叨叨的放水让她洗澡,洗到一半浴室没了声音,进去看才发现她竟然在浴缸里疲倦的睡着了,拓跋妍帮她擦干净身体,抱上床换了睡衣,李雁娆竟也没醒。 早上贤惠的拓跋将军准备好了早餐,上楼叫李雁娆吃饭。 李总裁困得睁不开眼,被拓跋妍强拉起来,拓跋妍去衣柜里给她找衣服,回头一看李雁娆又躺下了,抱着被子一脸惬意。 拓跋妍推推李雁娆的肩膀:“有福,快起来,你昨天不是说还要去开会。” 李雁娆:“&%¥@#¥%&……”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拓跋妍哭笑不得,伸手去抓她痒痒肉,李雁娆笑喷了:“唔!” 好容易把她叫起来,就差背着下楼了,两人在餐桌前坐好,李雁娆一边打哈欠一边喝豆浆,傻呆呆全浇在自己身上。 拓跋妍真想把这录下来,等她醒了神自己看看…… 如此一番折腾,李雁娆不得不再去冲澡换衣服,等从浴室出来,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妈打电话说,让今天中午去家里吃饭。” 拓跋妍看她一本正经,心里好笑:“那中午我让孟蒙送我回去。” 两人说好,就各自出门。 拓跋妍上午就一节课,她没在学校看见周梦淮,也不知道秦慕跟她怎么样了。 甩开这些不提,很快到中午,孟蒙来接拓跋妍,拓跋妍先去超市买了些时鲜蔬菜和水果,本来有心叫孟蒙一起吃饭的,但是孟蒙很有眼色的拒绝了,不打扰人家一家人团聚。 望着拓跋妍的背影,孟蒙发动车子。 她当年真的没想到,李总跟拓跋小姑娘的关系能持续这么久。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吧。 哎,天天吃狗粮,自己什么时候能脱团哦…… 拓跋妍拎着大包小包上楼,二楼东户的门敞着一小条缝,显然是给她留的。 “妈——”拓跋将军厚颜无耻的抖着颤音进门,“我想死你了。” 顾敏笑的花枝乱颤,乔春宜从厨房探出头,哼哼:“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不给有福打电话,你就不打算回来是吧?” 被有福有福叫着的李雁娆已经习(ma)惯(mu)了,她说:“怎么会啊,小妍功课忙。” 拓跋妍放下手里的蔬菜,扑上去挂在乔春宜背后:“是呀是呀,我跟有福都累死了,妈你还说我。” 顾敏责怪道:“你看你把俩孩子吓得。” 乔春宜道:“离我远点,老大不小了还跟妈妈撒娇,脸还要不?” 嘴上这么说,乔春宜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手下麻利的炒菜。 拓跋妍跟她抢:“妈,我来炒吧。” 乔春宜赶紧把她挡开:“我就爱做饭,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顾敏也把拓跋妍跟李雁娆往外推:“快出去,厨房这么呛不嫌熏,你妈买了西瓜,你俩赶紧吃。” 拓跋妍怎么可能让她俩忙前忙后,自己没事人似的吃瓜,就跟李雁娆一起洗水果切果盘。 电视里放着拓跋妍主演的美食喜剧电影《吃神》,拓跋妍在里面扮演老鳏夫厨神的女儿,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有条擅尝美味的舌头,却不愿跟父亲学习厨艺。 屏幕里拓跋妍把一众特级厨师批得狗屁不如,那副骄傲的小模样把李雁娆逗得哈哈笑。 李雁娆一边看电视一边削果皮,一不小心把手给割破了:“嘶……” 拓跋妍忙放下水果刀:“我看看。” 李雁娆这下割的不算深,拓跋妍从抽屉里取出棉球和创可贴,板着脸清理伤口粘创可贴,责备道:“以后小心点,你看流这么多血。” 李雁娆笑眯眯:“知道啦。” 电影中的厨神之女陷入了低谷,父亲脑溢血,家里的餐馆来了一伙人捣乱,名声扫地,她坐在河边发呆,忧伤低沉的乐声缓缓流淌在房间内。 这时候厨房里顾敏突然叫了一声:“呀!” 乔春宜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被油烫了一下。” “我看看……” “没事,油不热。” “胡说!你看,手都红了,一会儿起泡怎么办。也不小心着……” “知道啦。”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李雁娆和拓跋妍面面相觑,后者还握着前者的手,而厨房的磨砂玻璃上隐约映出乔春宜和顾敏的身影,其中一个握着另一个的手,正低头帮她用什么轻轻擦拭。 拓跋妍抿嘴一笑。 李雁娆瞥她一眼,两人一起挑了挑眉毛。 乔春宜把推拉门打开,到客厅找药膏,絮絮叨叨:“这么大个人,还把自己烫到,哎,顾小敏,没了我你可咋办啊……”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关怀和爱意。 顾敏道:“瞎说什么呢,别自恋了,谁离了谁活不了。” 顾敏跟乔春宜拌着嘴,眼神偶然扫到沙发那边,见拓跋妍和李雁娆都在看自己,猛地住口。 俩妈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期间不停地往俩孩子的碗里夹菜。 “多吃虾,这虾新鲜。” “小妍,别老抢着吃肉,吃点芹菜。” “来吃鱼。” 最后拓跋妍差点撑死,她苦着脸:“妈哟,我肚子要爆炸了!都怪你。” 乔春宜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饥饱啊,赖我身上?”说着还是赶快去翻健胃消食片。 拓跋妍支走了乔春宜,对顾敏嘻嘻笑:“顾姨,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敏筷子差点掉地上,支支吾吾:“什么……什么时候。” 拓跋妍挪到她身边,拍拍顾敏的背,说:“你就别瞒我了,我跟有福都看得出来。” 顾敏脸红的要滴血,惶然无措的眨巴着眼。 拓跋妍鼓励的笑了:“妈,我祝福你们。” 这一声妈,顾敏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中午吃了饭,拓跋妍没打扰顾敏她们相处,拉着李雁娆刷完碗就走了。 两人在车上,拓跋妍想起刚才的事,就忍不住笑:“哎,有福,我这么一琢磨,俩妈在一起还真挺好的,以后也能做个伴。” 李雁娆赞同道:“是啊,你说咱们怎么早没看出来呢……”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端倪。两人不由得又是笑。 李雁娆停好了车,跟拓跋妍拎着临走时乔春宜硬是让带上的各种吃食回家。 出去了一晚上没回来的秦慕,正窝在沙发上磕泡面,她一见拓跋妍回来,手哆嗦了下。 拓跋妍狐疑的眯起眼睛:“……屋子里怎么一个怪味?” 秦慕:“哪有,泡面味。” 这时候一只毛发锃亮的黑猫优雅踱步出来,甜甜的叫:“咪嗷——” 拓跋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还没来得及问秦慕,李雁娆惊喜的大叫:“好可爱!” 她瞬间丢下了手里拎的水果,伸手去摸猫,黑猫也不认生,一下子翻到在地露出肚皮撒娇。 秦慕介绍:“这是大黑。” 又有两个橘色的小毛球从沙发后屁颠颠追过来,乱叫一通,秦慕再介绍:“这是大橘,这是二橘。” 紧接着小黑也犹豫的跑过来依偎着母亲。 李总裁的心都要化了! 拓跋将军:“……”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95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不及了,少更一点…… 李雁娆跟猫们玩的不亦乐乎,得到喜欢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满脸兴奋, 一会儿摸摸大黑, 一会儿又把二橘抱起来亲。 被忽视的拓跋妍悲从中来, 把怒火撒在秦慕身上: “哪里来的猫?” 秦慕不愧是名编剧, 她把大黑等猫的来历娓娓道来, 从大黑是如何在垃圾箱里扒拉食物,说到几只小猫是怎样的亲昵母亲。 她这下算是找对了方向,李雁娆捏着二橘的粉色小肉垫, 拍板定夺:“我要养它们。” 没办法, 媳妇发话了, 拓跋妍总不能把这几只猫撵出去吧? 只是看着李雁娆的香吻不要钱似的落在橘色小毛团的脸上, 后者偏偏还一脸的嫌弃, 拿爪子推李雁娆的脸,拓跋妍就心里泛酸。 她的目光扫过沉溺温柔乡的二橘, 神色阴沉,一直懒洋洋趴在地上观察众人的大黑猛地抖了抖, 嗅到了不详的气息, 立刻站起来颠颠跑到李雁娆身边。 李雁娆是蹲着抱二橘的,大黑人立而起, 扒在李雁娆的膝盖上, 猫嘴碰碰她的手, 张口咬住儿子后颈软皮,把二橘给叼走了,呼噜呼噜招呼大橘小黑远离拓跋妍。 拓跋妍:“……” 秦慕:“蛤蛤蛤!” 李雁娆:“小妍!不许欺负大黑!” 拓跋妍真是满肚子委屈说不出来! 李雁娆追大黑而去, 拓跋妍傻站原地,琢磨怎么把这几个碍事的玩意儿给弄走。不得了!有它几个在,估计以后卧室的床就没她拓跋妍的份了! 一只黑乎乎的小胖球踉踉跄跄跑过来,它胆怯的把爪子放在拓跋妍的鞋面上,抬头看她。 小奶猫还没到眼睛蓝膜褪掉的年纪,水汪汪的蓝眼望着拓跋妍,一人一猫对视,小黑嗲声嗲气:“咪……” 拓跋妍没回应。 小黑眨巴眼睛:“咪嗷……” 拓跋妍的眉毛动了动。 小黑见她没有抱自己的意思,急了,小屁股一扭,天线似的小尖尾巴抖了抖,开始沿着拓跋妍的牛仔裤管往上爬! 小黑爬的辛苦,伸出尖锐的指甲抓住拓跋妍的裤面,奋力的攀登,爬到一半,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掌轻柔的把它握在掌心,然后高度猛然攀升,蓝眼珠对上黑眼珠。 两人的脸离得近,小黑的胡须颤动,讨好的用嘴亲了亲拓跋妍的鼻尖,又伸舌头舔了舔。 猫的舌头上有倒刺,像软砂纸似的沙沙的磨,拓跋妍心里挣扎,最后挫败的哼了一声: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咪嗷呜——” “不许瞎叫唤,不许到处大小便。” “咪嗷呜——” 拓跋妍头问秦慕:“它能吃鱼吗?” 秦慕愣了下,她说:“小猫太小了,肠胃消化不了,我买的有猫粮,不过不是适合奶猫吃的那种。” 拓跋妍又问更具体的牌子,这秦慕就回答不出来了,拓跋将军一脸嫌弃:“切,我还是自己上网查吧。” 秦慕:“……喂,你这是几个意思!过河拆桥是吗!” 四只猫全被拐走,秦慕摇摇头,继续回去吃她的泡面。 真难吃。 小黑这只怂猫出乎意料的喜欢拓跋妍,只要拓跋妍在家就必定要粘着她。两天时间,拓跋妍从一开始的故作疏离,到现在亲亲宝宝满嘴乱叫,还抱着小黑举高高,一人一猫好的不得了。 李雁娆更沉迷撸猫不能自拔,李总裁壕气冲天,各种猫玩具猫奶粉猫粮买买买,还请工人改造屋子,特意定做猫家具,在墙上装了很多供猫行走的架子。 大黑一家可谓一步登天,大黑从流浪猫升格为贵妇猫,大橘二橘过上王子般的生活,小黑则是妥妥的小公举。 不同于李总裁,拓跋将军是实干派,她花式给大黑炖各种鱼汤下奶,用烤箱烤小鱼干,肉干,自己动手做猫抓板,每天套上猫用牵引绳出去溜大黑,顺便用小推车拉着三只奶猫一起兜风。 所以现在家里常见这样的景象: 李雁娆一脸宠溺的笑容,往小奶瓶里冲羊奶粉,仔细的试过温度,才温柔的喂小猫:“乖,慢点喝,恩,大橘真厉害,能吃这么多!” 拓跋妍举着小黑又蹦又跳,呼一下子小黑举起来,呼一下子又滑翔过去,小黑居然还不害怕! 秦慕目瞪口呆,疯了,这两个女人疯了。 忘了说了,秦慕主要负责铲屎。 不管和秦慕私下如何,周梦淮既然答应了《支教》的邀约,就一定会认真来对待。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第二次跟拓跋妍碰面商议拍摄事宜时,秦慕的表现。 秦慕一身正装,跟拓跋妍一前一后进茶馆包厢,周梦淮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又强迫自己移开。 拓跋妍歉意笑道:“周姐来的好早,我迟到了。” 周梦淮摆摆手,微笑:“没有,左右是我闲着没事,想着早来喝口茶。不用这么客气。” 说完,她又跟秦慕打招呼,同样温柔的语气,却透着疏离:“秦慕也来了。” 秦慕的眼中闪过黯然,还是勉力笑:“是啊,我是编剧么,有些事情还得我自己来才说的清楚。” 三人要了茶,开始商讨剧本的事情,周梦淮和秦慕都堪称敬业,丝毫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很认真的一一规划。拓跋妍在旁边听着受益匪浅。 直到这次会面结束,秦慕也没有做出什么纠缠不清的失态举动,只是望向周梦淮的时候会透出些许眷恋。 对一部电影来说,选角是个大事情。 拓跋妍敲定了来饰演海蓝一角,关于简琼的人选又陷入僵局。最后还是李雁娆随口一句:“婉婉这阵子似乎闲得很,招猫逗狗的,爷爷说了她好几次,她也不听。” 拓跋妍眼前一亮! 仔细想想,陈婉婉和简琼有很多地方相似,比如两人都有些桀骜的性格,类似的富贵家庭出身,何况陈婉婉还是个有灵气也有经验的演员,简直是量身打造一般! 拓跋妍赶紧给陈婉婉打了电话,陈婉婉也不嫌弃她是个新手,剧本都没看就大大咧咧的在电话里答应了: “小拓跋,够义气哈,有这等好事能想着我,承情了。” 拓跋妍心中感动,能答应加入这样一个不知有没有发展前途的草台班子剧组,够义气的是陈婉婉才对。 与周梦淮秦慕一说,两人也觉得陈婉婉是个不错的人选。 陈婉婉来帝都走程序试镜,她刚下了飞机,风尘仆仆,虽然略有些憔悴,但双目耀耀发光,见了拓跋妍第一句就说: “这剧本太有水平了!” 拓跋妍身边的秦慕得意的摇尾巴。 陈婉婉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把白怡安也捎带上了。 好久未见面,白怡安似乎沉稳了不少,她笑道:“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就是来碰运气的,要是水平不够,尽管把我刷下来。” 白怡安似乎对拓跋妍有着非同一般的信心,一门心思想加入《支教》剧组,她仔细研究了剧本,看中了一个叫崔燕的悲剧性小配角。 崔燕自小被拐子卖进玳瑁沟的一个老光混家,生了两个女儿,最后受尽婆母丈夫折磨而死。虽然戏份不多,但是难度小,同时还是个比较能引起观众同情怜惜的角色。 白怡安随机念了一段台词,拓跋妍惊奇的发现白怡安进步的不止一点半点,比之从前判若两人,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秦慕和周梦淮听完商量了几句,然后说:“就她了。” 白怡安欢呼一声,跟陈婉婉击掌! 拓跋妍到处找人的时候,周梦淮也没闲着,她联系了能想到的同学、老师、从前的合作伙伴,拉来一票纯当支持自己学生/同学的老牌电影人,其中不少又和拓跋妍认识,就这样渐渐地,竟也组成了一支像模像样的团队。 七月初,《支教》低调开机,取景地点在一处地形与玳瑁沟类似的偏远山沟,主要在山沟中叫小谷村的村落里拍摄。 拓跋妍和周梦淮按照圈子里的老规矩,进行了简单的仪式,然后正式开拍。 山区里条件差,而且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能通往外界,摄像机、道具、服装之类的东西费了好大劲才运进来。而且到了晚上,山里的蚊子疯了一样的轰炸,砸在蚊帐上噼里啪啦的,一不小心露出个缝隙,蚊子们就能消尖了脑袋钻进来吸血。 拓跋妍本来还怕陈婉婉她们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却不想两人一句怨言都没说,默默咬牙忍着,拓跋妍心里欣慰,有这样的敬业精神,不愁拍不好这部戏。 不过在山里风景的确美不胜收,各种鸟雀叽叽喳喳,空气也比大城市清新不知多少倍,山间溪水清澈见底,不算那些倒霉催的蚊子,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拓跋妍曾经问小谷村里的人,为何不开发旅游。老人们苦笑着摇头,以前也来过几个开发商,但是这边道路交通太差,要真的搞起来必须得先修路,然而村子距离最近的小镇也足有七八十里。 整个县里像小谷村这样的村落太多,根本管不过来,也就只能作罢,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赚钱,老人孩子留守在家。 第96章 小谷村身在茂林山区中,这里虽然偏僻难行, 人烟稀少, 可拓跋妍看来却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茂林山区由于地形关系无法大面积种植庄稼, 但胜在有山有水, 物产富饶。若真的修了公路,再适当的宣传一下这里的好景致,开发出丰富的游览休闲项目, 不愁富不起来。 拓跋妍心里存着这个念头, 看着村里年迈的老人, 还有可爱的孩子们, 越发觉得自己必得做点什么。 说起来, 自来小谷村取景,《支教》剧组颇受村民照顾。 淳朴的村民一开始甚至都不收拓跋妍给的住宿费, 最后请得村委会主任出马,这个分配来到穷山村的耿直年轻人费了好一番口舌, 他们才敢把红彤彤的钞票装进口袋。 即使如此, 村民们却也是似乎受到极大恩惠似的,把一切打点安排的妥妥当当, 尽其所能的来招待剧组众人。 虽然土炕不怎么柔软, 菜肴也不算多精致, 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大家听着更是费劲,但是人家的真诚和热情写满了脸孔,不需要语言就能心领神会。 《支教》这片子需要大量的群演, 拓跋妍和周梦淮商量后,用市场价雇佣村民出镜当背景,这可把他们乐坏了。 哎哟,又能上电视,还有钱拿,这姑娘莫不是菩萨转世,来恩顾小谷村的? 拓跋妍跟老人们解释不清电影和电视的区别,也就任大家伙儿误会。一时间连外村的人都远路跑过来凑热闹,看‘拍电视的’,小谷村村民与有荣焉,腰杆挺得倍儿直。 天时地利人和,拍摄进行的一帆风顺。 若说剧组谁最累最忙,当属拓跋妍。在周梦淮的指导下,拓跋妍把书本上的内容和操作融会贯通,不是进行摄影练习就是闷在机房试着剪片子。 当然除此还要揣摩角色和台词,作为女主演之一,她的戏份和扮演简琼的陈婉婉差不多。一时间忙的团团转,晚上沾枕头就睡,蚊子轰炸机都叮不醒。 平时的空闲时间,心里存着事的拓跋将军也不休息,四处走动拍摄小谷村的美景。 巍峨的大山,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风光,林间溪流、鸟兽虫蛇,留守儿童红扑扑的脸蛋,捧着碗的老人开怀的笑容……这一切都要录下来,以后她将把这些花絮整理剪辑为小谷村的宣传片。 周梦淮看的出拓跋妍的想法,她很赞成:“你现在欠缺的就是实践经验,这样也好,一举两得。” 山中信号微弱,即使安装了放大器,通话也是时断时续沙沙听不清,必得去镇上打电话。所以当李雁娆突然出现在拓跋妍面前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这时候正拍到简琼追求海蓝。 拓跋妍皮肤太白,化了特效妆来把皮肤打暗,一头长发梳成大辫子搭在肩上,穿着件洗的很干净也又旧又土气的t恤,脚下一双农家布鞋。 她的身材好,腰细腿长,上围也很可观,肥大的t恤下曲线若隐若现,这样老土的打扮加上特效妆,却丝毫掩盖不了出色的容貌,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大山姑娘。 周梦淮上下打量一通,满意了:“就这样。” 拓跋妍快速和陈婉婉对了两句台词,代入剧情,然后正式开始。 最后一节课是美术,简琼用粉笔在简陋黑板上画出了窗外的山景,孩子们稀罕的不得了,下了课还围着看,就是舍不得擦掉。 一个小男孩说:“真好看,跟简老师一样好看。” 其余的孩子笑起来:“海耀喜欢简老师!海耀喜欢简老师!” 海耀涨红了脸:“恁瞎说,这叫……欣赏!” 孩子堆里有小姑娘说了一句:“俺也欣赏简老师,俺以后要嫁给简老师。” “简老师是女滴,你咋嫁?” 小姑娘气哄哄:“俺就是要嫁简老师,海耀你找揍不?” 孩子们笑闹成一团,简琼则早出了教室,在门口翘首以盼。 那个梳着辫子的高个子小姑娘,勾的简琼心痒痒。 不同于从前交往的那种,长发飘飘、皮肤白皙的城市女孩,海蓝别有一种清纯英气的少女天真,尤其是她的眼睛,简琼从未见过这么清澈明亮的眼睛,这让她想动画笔,想要把这永远的定格在画布上,她甚至连连做梦,梦到海蓝的笑容。 简琼觉得,是上天指引自己来玳瑁沟,这样才能让她和海蓝相遇。 大山的女儿! 终于,一抹跳跃的蓝出现在简琼的视线范围内,她的缪斯挎着一只藤篮,在土路上奔跑,辫子欢快的甩来甩去。 海蓝也看到了简琼,她放缓脚步,慌乱整理了下头发,眼睛亮晶晶,走近用生涩的普通话说: “简老师,你好。” 简琼努力不让自己笑的太欢实,她道:“又来给海耀送饭?” 海蓝腼腆一笑,脸颊上有颗小小的梨涡: “小耀课堂上,有好好听讲吗?” 简琼哪里管得上海耀,她现在满心都是海耀的姐姐,随口说:“海耀听课很认真。” 她说完,捉住海蓝的手,夸赞道:“海蓝,你真漂亮,我能给你画张肖像么?” 海蓝的脸刷的红了,她有些受宠若惊:“我……” 在海蓝眼里,简老师才是真正漂亮的女孩,她就像是只羽毛光洁的白天鹅,自己这只灰扑扑的野鸭子,和她站在一起都嫌突兀。 简琼撒娇似的说:“好不好?” 海蓝就这样糊里糊涂做了简琼的模特。 简琼支起画架,让海蓝坐在板凳上,铅笔沙沙的划过画纸,她的眼神专注,表情严肃,海蓝有些紧张,眉宇间氤氲着慌乱。 简琼放下铅笔,走到简琼面前,她伸手抚过海蓝的脸庞: “不要怕,不要自卑。” 天啊,海蓝暗暗想,简老师是不是有读心术? 一张肖像快速画完,简琼修饰了细节,搬过画架让海蓝看:“你瞧。” 海蓝瞪大了眼睛看画中的自己,她结结巴巴的说: “简老师,我,我没有你画的这么好看……” 简琼笑了,她发自真心道:“我倒觉得,没画出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拓跋妍跟陈婉婉对视。后者的神态近乎虔诚,用目光描摹着对方的脸庞,拓跋妍同样沉浸其中,两人的脸不知不觉的靠近。 陈婉婉微微侧了头,眼见就要真的亲上,扮演海耀的小演员远远叫了声: “阿姐!” 拓跋妍顿时僵住了,她慌乱的站起来,后退几步,朝‘弟弟’奔过去。 周梦淮摇动摄像机,把陈婉婉遗憾的神情拍摄进去,然后喊:“卡!” 陈婉婉的怨念脸消失无踪,她小碎步跑到周梦淮身边,期待的眨巴眼睛。 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辣的烧灼着,周梦淮检查了片子,微笑道:“过了,大家去休息吃饭吧。下午继续。” 大伙儿都散了,吃饭的吃饭,喝水的喝水,拓跋妍小心拭了拭沁出的汗水,就听见了李雁娆的声音:“小妍。” 拓跋妍一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转过身去,李雁娆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拓跋妍又惊又喜,她快速扫视了下四周,人散的差不多,没有朝这边看的,这才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李雁娆看着有些憔悴,她低声说:“我想你了,不行啊?” 拓跋妍心里甜的要齁死了,脸上笑意再也遮掩不住,压低声音回复:“我也好想你,每天都想。” 两人相识一笑,拓跋妍挽着李雁娆的手:“走,我带你到处看看,这边景色特别好。” 李雁娆忙摆手:“你等等。” 她领着拓跋妍走出拍摄场地,小学校园外停着一辆越野车,旁边站着当初一起找琴少那位保镖,他向两人问好,李雁娆说:“我跟拓跋妍单独待一会儿。” 保镖先生很干脆的走开了。 李雁娆打开后座车门,车厢里喵喵乱叫,只见大黑母子四只被关在大航空箱里,伸着爪子眼巴巴往外勾呢! 拓跋妍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 李雁娆也很无奈呀,她只不过是回家收拾点行李,谁知车到机场才发现猫们偷偷溜进了后备箱,期间很鸡贼的一声不吭,要不是她得开后备箱拿行李,估计四条小命就搭上了。 没办法,李雁娆只好让保镖去附近宠物店临时买了航空箱和猫粮,带着它们一起来小谷村。 拓跋妍好气又好笑,她打开航空箱的门,四只估计憋得狠了,立刻一窝蜂似的钻出来,又长大(胖)了不少的小黑直扑拓跋妍,控诉的叫唤:“喵嗷呜——” 小黑要是个孩子,估计这会儿就要挨揍了,拓跋妍揪揪它大腮帮子:“让你不听话。” 小黑一个劲的拿头拱拓跋妍的手指,在她怀里扑腾,嗓子里呼噜呼噜。 拓跋妍道:“这次原谅你,没有下次了啊。” 小黑:“喵呜——” 李雁娆拿出两只大不锈钢猫饭盆,倒了满满一盆的猫粮,另一只倒水,一家四口狼吞虎咽的吃。两人分头行动,趁这机会挨只套gps定位项圈和牵引绳。 因为在家里就常这样遛,大黑它们也没怎么排斥牵引绳,舔舔爪子,很臭美的洗了洗脸,跟狗似的往前窜。 城市猫下乡啦! 拓跋妍牵着四只猫,身边跟着李雁娆,路上很多老乡都在看热闹,有对着猫啧啧称奇的,有大着胆子问李雁娆身份的。 吼哟,小谷村拍电视的又来一个大明星! 拓跋妍也不反驳,只笑眯眯的附和:“李姐腕比我大……对,比我厉害!” 李雁娆偷偷拿手肘顶她。 吃了农家饭,撒开猫让它们在院子里跑着玩,拓跋妍跟李雁娆说:“走,咱们去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熬不住otz,先这样……明天应该是将军总裁专场。 第97章 拓跋将军带着李总裁一路走,沿着崎岖山路越走越偏, 逐渐偏离了村子, 往山林的深处去。 周围鸟语花香, 林荫笼罩, 地面斑驳的碎光随着风吹树叶摇动闪烁, 景色美不胜收。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溜达着,李雁娆称赞道:“山清水秀,这地方不错。” 拓跋妍歪了歪头, 她的眼睛里有光芒在跃动, 让李雁娆看得有些呆:“我想着, 以后咱们要是退休了, 就在这儿盖栋房子, 过快活日子。” 李雁娆忍不住笑:“还远着呢。” 拓跋妍现在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李雁娆,她伸手揽住李雁娆的肩膀:“我说真的。黄梅戏怎么唱来着, 我耕田来你织布,夫妻恩爱苦也甜?” 李雁娆要笑死, 她说:“你唱倒了, 也唱串了!” 拓跋将军很不要脸的鼓着脸撒娇卖痴:“来来来,你教我唱。” 李雁娆当然不肯了, 连连摆手:“我不, 你爱唱你唱。” 拓跋妍还真唱起来了, 有模有样捏着戏腔,李雁娆笑的直不起腰,拓跋将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唱的更欢快,把林间的飞鸟都惊走了。 她摘一朵路边的小花拈在手里,一旋身子,凑近李雁娆簪在她鬓间: “……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带发间……” 然后立刻远远地跑开,口中唱:“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李雁娆下意识摸了摸那朵花,都不觉自己笑的多甜,她哼唱: “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这俩人撒着欢你追我赶,一副沉浸在恋爱甜蜜中的傻样,不知不觉穿过了丛林,竟来到了一处小峡谷间。 穿过岩壁,眼前豁然开朗,两侧的山崖上顽强生长着树与野草,一朵朵或嫩黄或粉白的野花星星点缀在绿意中,山峡正中溪水潺潺,清澈的溪底遍布大小岩石,最深也就到膝盖,当真美不胜收。 盛夏的季节,由于地形原因加之山崖树冠遮挡,谷底竟凉爽舒适,空气清透的让人耳目清明,恍然如人间仙境一般。 拓跋妍轻声说:“这里好不好看?” 李雁娆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好看,真好看。” 鸡贼的拓跋将军赶紧表白:“你比这里风景更好看。” 然而李总裁完全没听见,人家欢呼一声,把手机往拓跋妍手里一塞,甩掉鞋子,冲进小溪中戏水去了! 拓跋妍:“……”你这样真的好吗。 李雁娆踩着水,冲拓跋妍呼喊:“小妍,来玩啊!” 拓跋妍干脆也脱了鞋袜,把两人的手机小心放在岸边,然后赤足下到溪水里。 溪水凉丝丝,脚下石头也是冰的舒爽,大热的天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电扇、空调算什么?四面的墙能美过这里的山野风景? 李雁娆趁着拓跋妍不防备,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在拓跋妍的身上,拓跋妍也顾不得脸上的特效妆,不甘示弱泼回去,伴着潺潺流水声,两人笑音在幽静的山峡内回响。 玩够了水,拓跋妍又拉着李雁娆走:“地方还没到呢。” 李雁娆一愣,这不是就在溪谷中了么? 拓跋妍眨眨眼:“还有更好的地方,就在前面。” 绕过了曲折的山壁,李雁娆一眼看到对面那个天然岩洞,她看了拓跋妍一眼,拓跋妍道: “就是这里。” 这个岩洞并不深,洞外生长着不少植物,拓跋妍领李雁娆进去,里面大约也就二十多平方的样子,打扫的干净整洁,最里面用塑料防水布盖住,几层棉被展开铺在角落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简易生活用品。 山洞里荫凉舒服,李雁娆迟疑了下,她问:“你住这儿?” 拓跋妍耸耸肩:“一般休息都会到这里,最近晚上也过来。” 李雁娆道:“你不怕蚊虫什么的么,这里可是靠着水边。” 拓跋将军一笑:“你看外面那些草。” 两人又走出去看洞口大片大草植,李雁娆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怎么?” 拓跋妍娓娓道来,原来这种被村民叫做茂草的植物有异香,可以防蛇虫,驱赶蚊子,有茂草在的地方,都不会有任何的昆虫或蛇一类的爬行生物共存,她也是吃准了这里茂草繁盛,才敢把这岩洞当避暑山庄住的。 毕竟村里那些天杀的蚊子攻击力太强,还不如在这边睡。 李雁娆哭笑不得:“你倒是会挑地方。” 拓跋将军伸了个懒腰:“刚才玩水把衣服都打湿了,我这里有替换的衣服,一会儿把湿衣裳放在太阳底下晒,很快就干。顺便再睡一觉休息休息。” 拓跋将军想的美滋滋,这里天高皇帝远,李总裁这只肥嫩可口的小白羊还不是任自己处置? 李雁娆还真没想到拓跋妍这么禽兽,她赶了这么久的路,的确有些倦意,接过拓跋妍递过来的衣裳,宽衣解带。 拓跋妍胡乱把t恤脱掉,露出劲瘦的腰肢和丰满的上围。 她却忘了自己身上可没化特效妆,脱下了衣服才发觉自己跟只褪色的熊猫似的,来不及偷看人家李总裁换衣服,赶紧就又把t恤往身上套。 李雁娆眼尖,怪笑道:“蛤蛤蛤!” 她在拓跋妍面前从来不端着拿着,这奇怪笑声竟把自己也逗乐了。 拓跋妍恼羞成怒,一个饿虎扑食把李雁娆打横抱起来! 李总裁尖叫:“呀——” 拓跋寨主:“小娘子,你从了本大王,以后吃香喝辣,夜夜**,保你乐不思蜀。” 李雁娆:“救命呀!来人呀!有强盗强抢民女啦!” 拓跋寨主:“桀桀桀,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你不从也得从!” 说着山大王就把李家大小姐给抱上了床,她扒拉着人家李大小姐的衣裳: “这大户人家的闺女就不一样,啧啧啧,皮肤滑的跟豆腐似的,让本王尝尝这豆腐什么滋味……” 没等山大王的色嘴落在李小姐的嫩豆腐上,下|身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 干这事还有自带bgm?? 拓跋妍跟李雁娆大眼瞪小眼,拓跋妍苦着脸:“坏了,要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了。” 李雁娆先是愣了愣,然后闷闷笑起来,让你嘚瑟! 拓跋将军唉声叹气,她蔫了吧唧走在前面,李总裁春风得意走在后头,两人回到村子里,正好赶上大伙儿集合,化妆师说:“这妆花了,我给你补一补。” 于是拓跋将军又去补妆。 周梦淮认得李雁娆,因为人家是《支教》的大投资商嘛,自然见了面要上来寒暄一下: “李总什么时候来的?有失远迎。” 李雁娆跟周梦淮握手,笑道:“我来看看片子进度,周导欢不欢迎啊。” 周梦淮也笑:“当然欢迎,李总尽管参观,我们马上就要拍了。” 李雁娆点点头,眼睛往拓跋妍那边瞟。 周梦淮心里早有猜测,见她满心思放在拓跋小姑娘身上,还有谁什么不知道的。 李雁娆看似不经意道:“小妍承蒙周导照顾,她年纪小,有不是的地方周导多担待。” 拓跋妍这个姑娘,聪明又有毅力,平时做什么都一点即通,在人际关系处理上也游刃有余,剧组上下没有不称赞她的。周梦淮也不例外,她说:“拓跋妍这姑娘前途无量。” 只是简单地一句话,周梦淮说得真心实意,李雁娆微微一笑,心中有数。 剧组各个部门调动,很快运作起来,拓跋妍一边补妆一边看剧本,跟陈婉婉对戏,那副认真投入的模样在李雁娆眼里简直魅力四射,眼睛直勾勾盯着,拓跋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视线扫过来,然后冲李雁娆一乐。 李雁娆忍不住也笑了,她咳嗽一声,走上前去,却跟陈婉婉说起话来。 有外人在,陈婉婉不好直接八卦大表姐跟小拓跋的事,只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李雁娆问她:“在这儿生活还习惯吗?” 陈婉婉说:“挺好的,这边空气特别的好,我觉得要是再回裕川估计还适应不了。干脆以后住下算了。” 大伙儿都笑起来,陈婉婉没什么明星架子,所以和大家相处的不错,都打趣她:“陈姐,这里的蚊子可够厉害,你受得了么?” 陈婉婉故作叹气:“除了这个,除了这个。” 拍戏中也不是全都顺利,比如忘了台词、笑场、走位失误跑出镜头范围,都是有可能的,但剧组的气氛非常不错,大家都是干劲十足,李雁娆观察半天,《支教》是个很有凝聚力的团体。 还有就是自家的小表妹陈婉婉,李雁娆是真的对她刮目相看。 以前陈婉婉虽然也不是爱生事的人,但是多少娇气任性些,若非家里的背景在,估计早就被人坑过八百回了。李雁娆这次跟拓跋妍推荐她,的确存了心想让她在艰苦的山村环境磨练一下,否则总是那副天真的公主脾气,家里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李雁娆看陈婉婉能跟大家打成一片,被调侃也不生气,晒在烈日下一遍遍的认真演绎,便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她举起手机拍了几张陈婉婉灰头土脸的照片,想着回去好跟爷爷他们交差,剧组当然有保密协议,但没人会傻到来阻止大老板,看到的都装没看见。 例行公事拍完了陈婉婉,李总安心的看自家将军飚戏。 时间过得快极了,夕阳西斜,剧组众人正要下工,大黑带着半大猫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秦慕是真的想大黑,她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和大黑玩,轻柔的用手来揉大黑的下巴,大黑习惯性的往地上一躺,立刻露肚皮! 两个围观的场记惊讶:“这猫好乖啊。” 秦慕与有荣焉:“可不,大黑特别聪明。” 她正撸猫,瞥见一边周梦淮脸色有些憔悴,秦慕赶紧拍拍大黑的头让它自己玩,拿着一瓶水走过去:“梦淮,喝点水吧。” 周梦淮犹豫了下,秦慕把水塞到她手里,强笑:“我去帮忙收拾东西,你休息一下,保重身体。” 说完,秦慕怕周梦淮拒绝,就立刻转身走开。 周梦淮默默伸手拧水瓶,这才发觉秦慕已经把矿泉水瓶盖给拧开了,片刻后叹了口气。 大橘二橘这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兄弟赢得了大家的热烈追捧,猫妈大黑也被宠上了天,不是小黑不受欢迎,只不过它胆子太小,对别人的示好都怯于回应,还只粘着拓跋妍,一直在她身边打转。 拓跋妍抱起小黑,李雁娆走过来给小黑顺毛,小黑也乖顺的任由李雁娆抚触,只是除去她俩之外的人是不肯被摸的。 李雁娆点点小黑湿漉漉的鼻头:“胆子这么小。” 小黑娇声娇气的叫:“咪呜……”撒娇的伸出爪子碰李雁娆的手指。 李雁娆忍不住笑:“好好好,以后不说了。” 两人撸着猫,去寄居的老乡家吃了晚饭,饭菜虽然不算多么丰盛,但是贵在所有的食材都是大山里土生土长,也别有一番乡土风味。 这时候天擦黑,晚上正好没有拍摄安排,拓跋妍和李雁娆出去散步,拿着手电筒又往山涧那边去。 说实话晚上的茂林山真有点阴森,李雁娆拉着拓跋妍就不撒手,拓跋将军享受的很,跟她说: “一会儿就到,到时候咱们生火,可好玩了。” 两人说着话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峡谷处,夜晚的溪谷半空飘着莹莹闪烁的绿色光点,拓跋妍说: “这边没有茂草,萤火虫特别多。” 李雁娆想,真像童话里的世界啊。 慢慢在一明一灭的微小光芒中穿行,拓跋妍领着李雁娆来到茂草丛生的山洞边,这边就没有萤火虫了,拓跋妍从山洞里搬出早准备好的干柴,把手电筒塞给李雁娆:“你帮我照着,我来生火。” 说着她把干柴堆好,柴堆旁圈了一圈石头防止火势不受控制扩散,又撕了些餐巾纸做火绒,摸出便携镁棒刮擦点火。 沙沙的摩擦声中,高热的火星落在火绒上,顿时燃起一簇白色的火焰,那火焰点燃了火绒,拓跋妍收起镁棒,仔细调整干柴的位置,拨弄火绒让它燃烧的更旺盛。 李雁娆拿手电筒给她照明,很快一丛篝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两人点燃了火,也就不需要手电筒,拓跋妍在地上铺了防水布和毯子,和李雁娆惬意的坐在火堆旁,拓跋妍突然想起来:“我去拿点东西。” 然后李总裁就见拓跋将军拎出来一只箱子,她把箱子放下,从里面取出了烧烤炉和木炭。 拓跋妍紧接着变魔术似的翻出一捆火腿肠,两大包棉花糖,一摞巴掌大的白面烙饼,还有小油瓶,调味酱瓶,各色香料撒粉…… 李总裁:“……”你是来拍戏还是来野餐?! 拓跋将军遗憾道:“哎,可惜没有新鲜的肉,啊,肉……” 那一脸垂涎的模样,看得李雁娆莫名想抽她…… 拓跋妍负责引着烧烤炉里的木炭,李雁娆把面饼和片过的火腿肠穿在钎子上,放在一次性的纸盘上备用。拓跋妍铺上烤网,开始烤火腿肠和面饼。 火腿肠在火焰的烧灼下滋滋作响,冒出勾人的香味,因为提早片开了两排小口,烤前又刷了油,很快的就张开花,拓跋妍及时撒上粉料,烤的外脆里嫩焦香诱人,顺手递给李雁娆。 李雁娆拿着滚烫的烤火腿肠无处下嘴,那边拓跋将军的面饼也烤好了,酥脆的饼从中剖开,顿时冒出一蓬热气,再在里面刷甜面酱、辣椒酱,撒好孜然,和火腿肠夹在一起…… 李总裁就觉得自己莫非着了魔,看着烤饼夹烤火腿肠就觉得眉清目秀!!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 第98章 两人吃了烤饼夹火腿肠,又开始烤棉花糖。 柔软的棉花糖隔着火一燎, 把握好火候, 外壳立刻变的黄脆, 这时候再吃, 酥脆的外壳内棉花糖芯都融化掉, 咬一口扯出长长的丝,满口充盈着甜甜的奶香味。 拓跋将军对甜食不是很热衷,倒是李总裁出乎意外的喜欢这种吃法, 她飞快的往烧烤钎子上串棉花糖块, 催促拓跋妍:“这个好吃, 先烤这个。” 拓跋妍买了两种棉花糖, 一种是普通的牛奶味棉花糖, 另一种里面有什锦果酱夹心,两样烤出来都不错, 尤其是后者,暖烘烘的棉花糖夹着水果酱芯, 李雁娆吃的眉飞色舞。 说起来李总裁也挺会玩, 她从拓跋妍的粮食袋子里找出了饼干,两片拆开夹住棉花糖吃, 那叫一个美滋滋。 拓跋妍成了烤棉花糖的劳力, 她哭笑不得:“别吃了, 当心吃多了胃不舒服。” 李雁娆在拓跋妍面前从来都是被包容爱护的那个,全不见往日精英做派,她假装没听见, 把身子背过去,依旧捧着烧烤钎享受。 拓跋妍是真的怕她吃坏肚子,赶紧上去抢,李雁娆不肯,仓鼠似的把所有的棉花糖块往嘴里塞,鼓着脸嚼嚼嚼。 她这样子真的别提多可爱,将军看了根本把持不住,嗷一声扑上去! 拓跋妍把李雁娆按倒在毯子上,色嘴一张,叼住了人家李总裁的嘴,舌头伸进去抢棉花糖吃。 李雁娆:“唔唔!” 两个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谁也不嫌弃的争抢,嘴唇碰触嘴唇,舌尖碰触舌尖,甜蜜滋味让味蕾绽放,浓香的味觉体验交互传播,烤软的内芯把她们黏在一起,忘情拥吻。 李总裁到最嘴的棉花糖让拓跋妍给夺走大半,抢夺间更粘的满脸都是,两人憋到最后,都不得不放开对方来呼吸,李雁娆坐起身,凶巴巴的说: “过分!不要脸你,耍流氓。” 拓跋妍故意伸舌头舔舔嘴角:“怎么就耍流氓了?我亲我媳妇是天经地义。” 李雁娆道:“以后不经过我允许,不能随便这样。” 拓跋妍:“哪样?” 李雁娆:“……” 拓跋妍:“嘿嘿嘿,我不仅要这样,还想——” 拓跋妍的眼睛亮晶晶,篝火的火苗于眼眸中跳跃。李雁娆在她温柔的压迫下慢慢后仰,最后后背贴上实地,才发觉自己又给牢牢的禁锢住了。 拓跋妍抽下李雁娆簪头发的发簪,随手放在一旁,三千青丝骤然散落,李雁娆惴惴不安的开口: “回岩洞里去吧。” 拓跋妍的吻落在她的嘴角,舌尖扫过,把棉花糖的痕迹扫走,人和糖一样甜。她哄着说: “没事,不会有人来,这里偏僻的很。雁娆,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感觉吗?” 荒郊野外,四边杳无人烟,篝火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她们两人,不用怕娱记狗仔,想做什么做什么。 李雁娆的呼吸随着拓跋妍的舔咬而急促起来,她有心再劝说,可是拓跋妍已经开始手口并用的撩拨,她喘息一声,也沉浸到情|欲里。 [删减] 李雁娆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无力倚在拓跋妍的怀里,拓跋妍扯过毯子盖住她还泛着潮红的躯体,免得夜风吹得她感冒伤风。 李雁娆就这样一动不动躺了好一会儿,她有心起来穿上衣服,却连自己坐都坐不稳,只好老实让拓跋妍抱着。 好容易养足了能说话的精神,李雁娆欲哭无泪道:“我要穿衣服,回岩洞去。” 拓跋妍忽视了她前半句话,小心的用毯子把李总裁卷起来,然后打横抱起。 李雁娆:“……衣服,衣服!” 拓跋妍:“回去再穿。” 回到岩洞,拓跋妍简单套上棉布睡裙,内裤都没穿,真空着跑来跑去,伺候李大总裁。 拓跋妍拿毛巾给她擦了身体,后者坚持要穿内衣,还不让拓跋妍帮忙。 李雁娆说:“你个禽兽!再也不信你。” 拓跋妍:“好好好。” 两人折腾了这半天,即使是身体强健的拓跋妍也有些倦意了,她死皮赖脸躺在人家李雁娆身边,盖着同一条毛巾被。洞外篝火中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拓跋妍打了个哈欠: “快睡吧。” 李雁娆半天没做声,就在拓跋妍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转过身闷闷的说:“晚安。” 拓跋妍微微笑了,她胳膊一伸,揽住李雁娆的腰:“晚安。” “离我远点,不嫌热吗。” “不热,你身上凉。” “……”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二天早上拓跋妍早早醒了,李雁娆在睡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她身边,依赖的依偎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洞外篝火已经灭了,拓跋妍看外面天色尚早,想着让李雁娆多睡会儿。 李雁娆的一条大白腿压在拓跋妍身上,拓跋妍要是动弹,估计李雁娆也得醒。于是她只好一动不动,闲着没事,低头看李雁娆的脸。 她是天生娃娃脸,上妆之后能伪装的成熟干练,但此刻李雁娆的睡颜十分稚气,她双眼紧闭,嘴巴微微张着呼吸,表情呆呆的,根本看不出是个奔三的女人。 这是拓跋妍这辈子爱的女人,也是两世加起来,唯一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拓跋妍伸手摸了摸李雁娆的脸颊,滑不留手,触感棒极了。 于是**熏心的爪子又一路下滑,搔过下巴、脖颈,继续向下。 李雁娆突然发声说:“拓跋妍,你干什么。” 拓跋将军一下子僵住了,咸猪手放在李总的胸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说: “……你胸口有只蚊子。” 等了半天,李雁娆道:“我今天早晨要吃小笼包,你上次包的那种。” 拓跋妍傻眼了,荒郊野地的,她去哪儿找面粉找肉馅? 谁知道李雁娆砸吧砸吧嘴,又说:“嗯,今天的包子怎么没味道?” 哎哟,拓跋妍才发现李雁娆在说梦话! 拓跋妍笑的像个傻子,李雁娆这下真醒了,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睛:“……笑什么呢?” 拓跋妍说:“还想不想吃小笼包啊?” 李雁娆:“……啊?” 拓跋妍:“哈哈哈!” 李雁娆:“……”这人脑子有坑! 拓跋妍把烧烤炉之类的都收回箱子里,各种垃圾和柴灰也装袋准备带走,等李雁娆梳洗好,两人便启程往回走。 回到村子里,一些村民已经起来干活了,拓跋妍笑眯眯的跟他们挨个问好,什么张家大叔赵家婶子,也亏她都认得过来。 小谷村偏远,清洁车很久才会来一次,所以垃圾场攒了不少垃圾。垃圾袋全都丢进去,再赶回寄宿的婆婆家,老人家也是早就起床,她看两人回来很是惊讶,还当她们是早起出去的: “闺女,你们也起的恁早。” 拓跋妍笑:“出去晨练了!” 为了方便,剧组的大家都会凑在一起集体做饭吃饭,拓跋妍今天回来的早,就亲自下厨煮肉粥、拌咸菜,拆开火腿切一大盘,再切村里自己腌制的咸蛋,一切准备好,剧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开始往这边赶。 先到的是打光师和场记,他们见拓跋妍竟然系着围裙做饭,着实吃了一惊。 拓跋妍道:“哎,我当初拍《吃神》的时候,也是练过的,你们别这么嫌弃啊。” 场记连连说不敢,哪里是嫌弃,他只是没想到罢了。 大老板李雁娆都在捧着碗吃,场记自然不会拂拓跋妍的面子,他接过拓跋妍递来的粥,鲜香的味道往鼻子里一钻,舀一勺入口尝,出乎意料的鲜美! 场记小哥狼吞虎咽的就着咸菜火腿喝粥,不一会儿一碗肉粥下肚,他称赞道: “天,这粥真不错,比粥店里还鲜。” 拓跋妍道:“粥店里不会用多好的食材,为了提鲜很多店都会大把大把撒味精。咱们这些天吃的都是茂林山区土生土长的稻米,熬粥的肉也是老乡们自己养殖的,为了招待咱们才宰杀出来。说起来,从剧组来茂林山我就有个想法,希望能剪个纪录片来宣传宣传小谷村,也算是谢谢他们费心招待。” 李雁娆很赞同,她说:“我看行,村子风景这么好,不比一些出名的旅游景点差,真的开发出来,小谷村不愁不富。” 正说着,剧组的人也来了七七八八,拓跋妍把自己的想法跟大家一说,都没有异议。 一群人坐在板凳上唏哩呼噜喝粥,李雁娆却发现了不对:“怎么婉婉没来?” 拓跋妍扫视一圈,还真没有陈婉婉,她拉住白怡安: “怡安,你看见陈婉婉没有?” 白怡安茫然道:“没有……我今天起得晚,寻思陈姐估计已经来吃饭了,就没去她屋里看。不会还在睡觉吧?” 拓跋妍又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见陈婉婉,拓跋妍对李雁娆道: “我去找找她。” 李雁娆也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赶紧赶到陈婉婉的住处,推门一看,被子里鼓鼓囊囊,陈婉婉把自己裹得严实,皱着眉头,脸蛋通红。 拓跋妍拭了拭她额头:“发烧了,烫的很。” 村子里没有医生,李雁娆急道:“先开车带她去镇上卫生所。”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花生酥想吃糖,pc端可以直接点文案上的那个微博挂件。私信会自动回复的。对了,还要上班/上学的小天使记得早休息,我再码一会儿。 第99章 小谷村偏远,道路难行, 而且信号不太好, 所以叫救护车是不可能的, 一切要等到了镇上的卫生院在做打算。 拓跋妍点点头道:“你想办法叫一叫婉婉, 我去拿医药箱, 顺便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李雁娆应声,拓跋妍转身出门往片场跑去。 陈婉婉的处所离片场不远,拓跋妍匆匆赶到, 面带忧色的跟周梦淮说:“周姐, 陈婉婉有点发烧, 看着不太好, 我跟李姐一起送她到镇上去。拍摄进度你看看怎么安排。” 周梦淮直接道:“你赶紧去, 片场有我,你放心。” 拓跋妍感激一笑, 周梦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对视点头。 拓跋妍取了医药箱, 没等她吩咐, 一直在一旁围观待命的司机先生就已经开车驶过来了,拓跋妍坐上副驾驶, 道:“沿这条路往东走, 到路南有扇红漆铁门的的院子停下。” 到了那家门口, 拓跋妍率先打开车门,背着医药箱奔进陈婉婉住的东屋,李雁娆正用湿毛巾给陈婉婉擦脸。 拓跋妍道:“我来吧。” 说着走过去, 把剧组常备的医药箱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掀开盖子取出电子体温计给陈婉婉试体温。 39度5,算是高烧。拓跋妍跟李雁娆两相分工,用酒精棉简单给陈婉婉擦身,然后套上衣服拿毛巾被裹起来,由拓跋妍背出去。 上了车,李雁娆道:“去镇卫生院。” 司机师傅开车倒是很稳当,虽然土路坎坷难行,车速也很快,但并未觉得太多颠簸,半路上陈婉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枕着李雁娆的腿,小声说: “这是去哪儿啊……” 拓跋妍看她醒了,总算放下心,也有心思开玩笑:“把给卖到山里去,放羊喂猪。” 陈婉婉哼哼唧唧:“啊,你真的忍心吗,我要跟我表姐告状,说你欺负我。” 拓跋妍道:“你表姐全听我的,没用。”一边说一边拿酒精棉擦她手心。 陈婉婉嘟囔:“我热的难受,小拓跋,你是不是开暖气了?” 李雁娆啪一声把婴儿退热贴拍在自家表妹脑门上,道:“你糊涂了么?大夏天开什么暖气。” 冰凉的退热贴让陈婉婉好歹舒服了点,她自怨自怜:“真是的,我就不该把大表姐介绍给小拓跋,你看,进了洞房就把我这个媒人给扔过墙了,早知道……” 一根吸管塞进陈婉婉嘴里,她下意识一吸,温热水流湿润了干燥的口腔,顿时什么废话也不说了,一门心思的吸水喝。 拓跋妍道:“多喝点,这么大人,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说?发烧到39度5,再晚点就烧成傻子了。到时候真把你卖去喂猪,你还乐的嗷嗷叫呢。” 陈婉婉听了差点呛死。 一路上拓跋妍和李雁娆想方设法的哄陈婉婉说话,不让她再昏睡,很快就到了镇卫生院。 李雁娆扶着陈婉婉坐起来,拓跋妍蹲下,让她靠在自己背上,用毛巾被护住头。陈婉婉嗓子沙哑,逞强道:“我自己能走……” 拓跋妍背着她健步如飞: “这个时候计较这些干什么。” 在挂号处填病历,年轻的小护士一个劲的偷偷瞥拓跋妍,忍不住说:“你,你不会叫拓跋妍吧?” 拓跋妍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声道:“我们在附近拍戏。” 小护士激动地快发抖,她问:“病人名字是?” “陈婉婉。” 小护士差点尖叫出来,她捂着自己嘴,眼睛亮闪闪,好容易平复下来:“真的……陈婉婉?” 陈婉婉挣扎着掀开毛巾被,露出潮红的脸,额头糊着婴儿退烧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拓跋妍知道陈婉婉有点人来疯,无奈一笑。 迷妹小护士飞快填写病例,年龄职业都没问直接不假思索写好,把病例交给李雁娆,拓跋妍已经背着陈婉婉往急诊室走了,只听后面似乎有人拼命压低声音的嚎: “金玉夫妇日常发糖啊啊啊——” 原来是杨羞金x关碧玉的cp粉。 进急诊室,老大夫询问了情况,安排陈婉婉去输液区观察,镇卫生院太小,来给陈婉婉打吊针的就是刚才的那个分诊护士,小护士配了药,专业素养很高,虽然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明星,却还是稳稳当当给扎了针,陈婉婉眉头都没皱一下。 把医用胶布粘好,护士细拿出一只灌了热水的玻璃点滴瓶,包上毛巾让陈婉婉放在手心里。 陈婉婉了咳嗽几声,哑着嗓子:“谢谢你。” 护士傻笑:“不客气。”随后视线在陈婉婉和拓跋妍间扫了扫,嘻嘻笑着跑开。 正房夫人李雁娆的脸黑了…… 破破烂烂的镇卫生院今天正好没人,拓跋妍三人说了会儿话,见陈婉婉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李雁娆就摸了摸她的脸蛋,已经没那么烫手,那让她睡会儿无妨。 镇子上有信号,拓跋妍摸出手机随手刷微博消遣,好久没登录,粉丝数猛蹿一大截。 自己微博下有忠实粉丝控场,所以看不出什么不对,拓跋妍搜了搜自个儿的名字,发觉不少人跟和她结了八辈子仇一样咒骂,还有好多营销号在讥讽某新生代复姓女星不自量力。 自从筹划《支教》的消息流出以来,这样的嘲笑并不少,毕竟她只是京影未毕业的学生,作为电影演员也仅仅拍过两部商业片,这样骤然要和人联合导演电影,肯定会招来非议。 让拓跋妍拿感觉奇怪的是,有人在拿《支教》对比另一部片子。 《昔年爱慕》。 这部由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也在火热拍摄中,它的作者是一名非常有名气的青年作家,小说讲述了一群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投资商是财大气粗的盛和娱乐公司,由穆云帆导演、原作者编剧,四个主角都由大牌影星饰演,话题度远高于《支教》。 拓跋妍以两部电影名字为关键词搜索,看到了更多可疑的发言,她眉头紧皱,李雁娆凑过来: “怎么了?” 拓跋妍道:“《昔年爱慕》在踩《支教》。” 李雁娆表现的不吃惊,她冷笑道:“这是穆云帆和盛和娱乐常用的手段,他们不知道这样打压过多少新人,如果不是我已经让公关团队介入,只会传的更难听。” 拓跋妍烦恼道:“真是块又臭又黏的狗皮膏药。” 李雁娆道:“放心你的拍片子就是,不用担心太多,一切交给我解决。” 拓跋妍跟李雁娆对视一会儿,两个人都笑起来,拓跋妍柔声说:“好。” 拓跋将军也是想得开,还真的就不再去关注此事,回到村子里更没说,只表现的更专注热情,倒让周梦淮有点搞不懂,这人是不是打了鸡血才疯魔成这样? 在拓跋妍的带动下,剧组拍摄的进程又加快不少,周梦淮嘴上不说,心里对拓跋妍的评价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有才有貌,背后还有强硬的靠山支持,本人也勤奋自律,她不红谁红? 剧组一切顺风顺水,很快《支教》小谷村的戏份就要结束。 大黑母子在村子里玩疯了,李雁娆探班走的时候都没能逮住它们,一再嘱咐拓跋妍好好看着这四只,拓跋妍自然应着。 麻烦说来就来,检查影片、补拍镜头的最后几天,大黑突然不见了。 拓跋妍真是急出一身冷汗,四处寻找也没有它踪迹,谁知就在要绝望的时候,大黑自己跑了回来,被秦慕逮个正着。 村里广场上,拓跋妍正撸着小黑发呆呢,远远听有人喊: “拓跋妍!大黑找着了!” 拓跋妍猛地站起,小黑吓得张牙舞爪挣扎开出怀抱跳到地上。拓跋妍也来不及安慰小黑,就见秦慕抱着大黑一路飞奔过来,快步迎过去,走近发现大黑原本油滑的毛皮被血粘的一撮一撮的,十分狼狈。 秦慕解释说:“大黑从山那边回来的,腿好像瘸了。” 拓跋妍又心疼又生气,指着大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大黑似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怜巴巴的叫:“咪呜……” 小黑等半大猫崽子凑过来七嘴八舌的乱叫唤,拓跋妍听的头疼,赶紧端了一盆温水来洗大黑。 洗到最后满盆的泥沙血水,拓跋妍唠唠叨叨:“让你瞎跑,让你进山,活该!” 大黑讨好的一个劲呼噜,拓跋妍下手轻柔给它洗身体,发觉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手下身体瘦唧唧的直硌手。 拓跋妍倒了脏水,又洗第二遍,不过越洗越觉得不对劲,大黑身上好像没什么伤口,就是右后腿脚沾不得地,她给大黑擦干身体,仔细检查,果然没有破损的地方! 拓跋妍就纳了闷了,没有伤口哪来的血?接着把大黑抱在怀里看它后爪,这才发现爪垫上插了一根木刺,怪不得秦慕说它瘸了腿! 拔出木刺的大黑又活蹦乱跳起来,跟孩子们滚成一团玩耍。 至于大黑身上的血是从哪来的,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大黑招惹的烂桃花上门了。 没错,就是烂桃花。 拓跋妍半夜就老听着有嗷嗷的猫叫|春似的声音,那声音又大又粗犷,吵得拓跋妍睡不着觉。辗转到黎明那猫还在嚎,她借着天色刚亮,披上衣服出去看。 大黑好端端和孩子们趴在垫子上睡觉,见拓跋妍起来,细细的瞄了一声。 大约是听到了大黑的声音,门口的猫叫声更凄厉了,尖锐好似杀猪,拓跋妍走到门口,把木栓子取下来开门。 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灰猫在门口站着,脚下丢着一只死去的肥壮山鸡,它见拓跋妍出来,灵活的向后蹦了几步,拉开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 这猫比普通家猫要大将近一倍多,脸蛋长得凌厉帅气,耳朵尖竖着一撮深色长毛,大长腿,厚实粗壮的大爪子,浅灰褐色的毛发长而蓬松,尤其是脖子,简直像带了一圈大毛围脖。 不过最让拓跋妍吃惊的是它满身的伤,斑斑点点都是血迹,不少地方的毛都被抓掉了,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大猫爪子刨了刨地,焦急的转了一圈,类似哀求的看拓跋妍:“嗷呜——” 大橘二橘探头探脑跑过来,又新奇又警惕:“喵嗷——” 大灰猫回应:“嗷呜——” 这时候大黑带着小黑也追过来,大黑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弓着背哈气,肉垫里藏着的锋利爪子全都弹出来,尾巴竖的笔直。 大灰猫明显眼睛一亮,拓跋妍甚至在它的帅脸上看出了讨好的意思,它激动地迈开爪子试探向前走,大黑更怒的嚎叫:“咪嚎呜——” 大灰猫沮丧的停住,坐在地上把头垂下,短尾巴一下下拍地面,时不时呜咽几声。大黑则带孩子守在门口。 拓跋妍:“……”我似乎知道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小谷村的村民陆续起来干活了,大灰猫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朝山的方向跑过去。 路过的村民啧啧称奇:“这是茂林山野山猫和村里普通猫的崽子,以前茂林山人打猎,都不会猎野山猫,很久以前就这样,老人都说野山猫是山神爷的化身,谁家要是猎山猫,会被戳脊梁骨的。” 拓跋妍哭笑不得,她跟大黑说:“黑啊,人家身上是你抓得吧?” 大黑‘赶走 ’了大灰猫,心里得意无比,它娇声娇气的躺在地上,把肚皮露出来:“咪……” 捡起大灰猫送来的山鸡,拓跋妍褪了鸡毛,剁块腌制,中午配上山蘑菇炖了一大锅鸡汤,那香味别提了,拓跋妍想吃独食都不可能,反正陈婉婉是闻着香味就找了过来。 陈婉婉狼吞虎咽的吃鸡肉、喝鸡汤,一边大嚼一边夸赞: “这鸡,正点!” 拓跋妍笑的肚子疼,大黑它们也一个劲往桌子上跳,不顾烫嘴就要抢。 虽然猫不能吃太多咸的东西,因为会给肾脏太多压力,不过这么好的鸡汤难得,让它们吃一点尝尝应该无妨,于是就挑了肉块放进猫碗中。 正吃得热火朝天,熟悉的叫声又在门外响起,跑掉的大灰山猫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院子里,眼巴巴朝门里看,脸上怨念郁闷的表情别提多可怜,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小声的呜呜咽咽。 拓跋妍捧着碗,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大灰猫,毕竟鸡是它送给大黑的,大黑发威把人家打跑,现在自己这伙人又在分享人家送的礼物,吃的满嘴流油。 #大灰猫: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那些年,送出去就收不回来的聘礼# #正在追的女孩把我送的礼物送人了# 拓跋妍想了想,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慢慢走出房门,大灰猫立刻站起来往门外跑,跑到拐角处探头探脑。 拓跋妍把鸡肉放在餐巾纸上,然后又退回去,意思是让大灰猫吃这块肉。 大灰猫犹豫的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再走两步,又停下,在离鸡肉不远的地方抽动鼻子闻味道,眼睛亮晶晶的。 大黑吃完了猫盆里的肉,舔舔嘴巴,把目光放在大灰猫的肉上,它立刻跑过去哈了大灰猫一下,把人家拱到一边,自己叼走肉回屋子里吃。 拓跋妍和陈婉婉:“……” 大灰猫:qaq 最后还是拓跋妍把剩下的鸡骨头收拾起来,全都倒进一个碗里放在墙角。然后自顾自去刷碗。 吃饱了的大黑才看不上那些骨头呢,躺在垫子上舔手。 大灰猫倒是吃的很开心,咔嚓咔嚓的大嚼一通,把骨头都嚼碎咽了,小尾巴激动地发抖,一边吃一边不时抬头看大黑。 大橘二橘兄弟一向猫胆包天,见自己妈妈把这个陌生的大猫给怼的灰头土脸,顿时不拿大灰猫当干粮,跃跃欲试想上去撩拨人家。 大灰猫对大橘二橘没什么兴趣,一爪子把大橘给搡了个屁股墩,护崽子的大黑顿时急了,窜过去一巴掌呼在大灰猫的脸上,大灰猫也不反抗,埋着头任由它打。 陈婉婉看的兴致勃勃,她问拓跋妍:“小拓跋,这可是送上门的女婿,你要不?” 拓跋妍自顾自刷碗,头也不回:“家里四只猫,再添上这么一大只,怎么养的了,而且我看大黑也不喜欢它。” 陈婉婉嘟囔:“怎么就不喜欢了,打是亲骂是爱,我觉得大黑对它还是有意思的。” 接下来的几天,拓跋妍经常能受到大灰猫送来的东西,有山鸡,有野兔子,甚至还有它不知道从哪里偷的香肠…… 关于最后那个,拓跋妍觉得还是不和大家说为好…… 就这样,小谷村戏份杀青的日子到了。 这天一早,剧组的大家就忙着把东西往车上装,小谷村的村民们也在帮忙,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时候,村里一直在剧中客串的孩子们哭了,他们抹着眼泪说不想让简老师和海蓝姐姐走。 陈婉婉哭的稀里哗啦,一遍遍承诺会再回来看他们,拓跋妍也忍不住想落泪。 给孩子们分了糖果吃,让他们别哭,拓跋妍从窗子里探出头,招手喊再见。 终于,小谷村在视线中远去,拓跋妍把车窗关上,倚着猫笼子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群里基友提醒有生殖隔离,所以说明一下,本章提到的野山猫是杜撰出的生物哦^^ 第100章 也是倒霉,车队刚走到县城郊外, 就有一辆车前轮爆胎了, 不得不停下来换轮胎修理。 拓跋妍正好趁机下车活动身体, 她问陈婉婉:“下车走走?” 陈婉婉还沉浸在离别的坏情绪中, 摇了摇头拒绝。 拓跋妍下车, 沿着车队的长龙慢慢溜达,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一辆车的后斗传来奇怪的声音。她停住脚步, 侧耳倾听, 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拓跋妍心里警惕, 随便捡了一根枯树枝, 轻手轻脚走到声音最清晰的那一边, 猛地挑起防水布—— 大灰猫赫然坐在诸多道具中间,眼睛被骤然射进来的阳光刺得一眯, 它抖抖胡须,捏着嗓子叫:“喵嚎……” 拓跋妍哭笑不得:“你怎么跟来了?” 大灰猫不止偷偷溜上了车, 它还带了一条不小的死蛇, 看上去卖相不佳,远不如平时送给大黑的好。 拓跋妍正目瞪口呆着, 大灰猫做出了让她更诧异的行为。 一直以来不是很亲人、从来不让摸不让碰的大灰猫, 主动跳下车, 有些局促的围着拓跋妍转了几圈,似乎下定了决心,往地上一倒露出白肚皮, 四只大爪子耷拉着,呼噜噜讨好道: “咪嚎呜——” 这样子和叫声跟大黑像了九成,不用问都知道跟谁学的! 大灰猫倒下后似乎彻底抛弃了作为山猫的尊严,它菜青虫一样来回打滚蠕动,讨好的蹭拓跋妍的腿,一边蹭一边喵呜叫,那粗粝的嗓音弄得拓跋妍想笑。 哎,大灰猫一世英雄,竟为美人向两脚兽撒娇,也是够拼。 拓跋妍问它:“你想跟着?” 大灰猫听不懂,只是一个劲的撒娇卖痴,舔爪子捋胡须,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赖皮风范。 拓跋妍无奈了,她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大灰猫。 大灰猫立刻明白这是让它跟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灰尘,又用爪子洗洗脸,屁颠颠埋着小碎步跑过去。 拓跋妍走到车旁,陈婉婉正倚着车窗发呆呢,见她回来,惊讶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拓跋妍打车门,低头道:“上去吧。” 陈婉婉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跟谁说话,大灰已经欢天喜地蹦到了车后座上,硕大的身躯立刻让车里空间缩小不少,笼子里大黑急了,耳朵向后折,露出獠牙恐吓的吼道: “哈——” 大灰猫很委屈啊,它呜呜的似乎在解释,但是大黑哪听它的,凶巴巴想伸爪子拍它猫头。 拓跋妍跟着上车,坐好关门,她轻轻拍了下大黑探出来的爪子:“乖。” 大黑犹豫了下,爪子缩回航空箱里,但依然警惕的瞪着大灰猫。 大灰猫这会儿就跟好心办了坏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坐在拓跋妍脚下一声不吭。 拓跋妍咳嗽一声:“张师傅,后面尾号581那辆车后车厢有些脏东西,麻烦你告诉他们,把它们弄走,免得发臭脏了道具。” 司机张师傅赶紧应声,下车往车队后面去。 陈婉婉道:“脏东西?什么脏东西?还有,大灰咋跟来了?” 拓跋妍解释道:“大灰偷偷藏在了车队后斗里,看样子是想跟咱们走,还带了条死蛇,我估计它可能是打算路上吃。” 陈婉婉看大灰猫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透露着浓浓的崇拜。 卧槽,追媳妇还自带口粮,小伙子有前途啊! 大灰低眉顺眼。 社会你喵哥,喵狠话不多。 大黑被拓跋妍拍了下倒是安分了,小黑向来老实不出头,但捣蛋鬼大橘二橘不干,非要从航空箱里出来,急的喵喵叫。 大橘二橘前些天跟大灰混的很熟,大灰每次来都会带礼物,比如半死的大鸟、松鼠,还有奇奇怪怪的小动物,好吃又好玩,两猫早就倒向大灰,就差张嘴喊爹。 大黑也不是不管,无奈儿子大了根本拉不住,好在大橘二橘跟着战斗力超强的大灰吃不了亏,只能任由三只一起撒欢乱跑、上树爬墙。 大橘二橘嚷嚷的吵人,陈婉婉道:“小拓跋,我把窗子关上,让他们出来玩会儿吧。” 拓跋妍打开航空箱的笼门,大橘二橘立刻窜了出来,跟大灰滚在一起。 大灰不嫌两只烦人,反而很特别温柔的帮大橘舔毛,任由二橘抱着它的腿啃。 这一切做给谁看的,大家心知肚明,拓跋妍跟陈婉婉的目光落在大黑身上,大黑趴在笼子里眯眼睡觉,时不时掀开眼皮看大灰有没有乖乖带孩子。 陈婉婉笑破肚皮:“哎哟,大灰这是要拿影帝的节奏啊,要不是那天亲眼看它呼大橘嘴巴子,我还真让它给糊弄过去了。” 一路上有了大灰,多出不少欢乐,就是大黑依旧一副傲娇面孔,在大灰的百般讨好下秉持本心,陪孩子玩耍可以,送上好吃的可以,离着一小段距离坐着可以,但是想近身没门。 拓跋妍也搞不懂大黑为什么警惕大灰,想想也只能归诸于它消失的那两天发生的事。 不过好歹两只猫不会打架,或者说,大黑发火打大灰皮糙肉厚的后者不会反抗。 回到裕川市,拓跋妍明显觉得不太适应,小谷村的青山绿水养刁了她的胃口,城市污浊的空气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拓跋妍正经开始考虑要在小谷村盖房子的可能性。 李雁娆对大灰这个不速之客宠爱有加,拓跋妍发誓,当李雁娆亲昵抱着它顺毛的时候,大灰满脸的受宠若惊…… 山里猫跟城市猫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大灰是只很聪明又爱干净的猫,没人教就学会了自己定点便溺,有时候大橘二橘这俩熊孩子撒完尿就跑,大灰还会忍臭上前帮它们埋猫砂。 拓跋妍要拍摄《支教》城市部分的镜头,一天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李雁娆的工作也很忙,家里基本是五只猫的天下,还好有自动喂食器和自动饮水机,否则每天喂食就成问题。 为了观察它们的行动,李雁娆暗搓搓安装了摄像头,没事打开手机围观,颇有点变态偷窥狂的意思。 十一月初,《支教》正式杀青,大家一起吃了饭庆祝。 这段日子在公关团队的操控下,一味狂喷《支教》剧组的情况缓解许多,很多热血上头的人冷静下来都发觉自己被带了节奏,网络上的舆论逐渐偏向中立。 拓跋妍刚松了口气,秦慕的事情又被挖了出来。 如果说拓跋妍的黑点是‘不自量力’,那么秦慕的过去足以让任何路人冲上来踩一脚,还觉得自己是正义小斗士。 吸毒,桀骜,这两点造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造谣的人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由吸毒联想到乱交派对,再联想到抄袭和潜规则,不吝于把任何脏水泼在秦慕的身上。 反正嘛,就是个吸毒的狂傲女人,人人得以诛之。 拓跋妍本来还有些担心秦慕的,但是就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她的表现让拓跋妍刮目相看。 秦慕很淡然,对这些污言秽语毫不在意,甚至还笑得出来: “当年我出事时候,他们骂的比这难听百倍,这点小意思我承受的住。” 在满城质疑声中,拓跋妍和周梦淮完成了影片的配乐、剪辑、字幕,又反复的观看修改,终于定下了最终版本。 金猫电影节素来的规矩,影片的首映一定要在电影节内举办,周梦淮比拓跋妍有经验,由她填写好金猫电影节的报名表,并把样片邮寄出去。 突然一切都结束了,拓跋妍还有点说不清哪里来的忧伤。 辛苦拍摄的几个月,让她对电影导演这个行业有了清晰实在的认知,这些艰难困苦没能消磨掉她的激|情,反而加深了她要入行的决心。 十一月末,《昔日爱慕》上映。 这部片子的投资高达两千万,作为文艺片这是个十分惊人的数字了。不过买版权、请大牌演员都是要花钱的,还有请强势公关控场团队的费用,这样想想也可以理解。 不过很快这些投资就收了回来,小说原著党和演员粉的数量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宣传,片子质量也着实可以,《昔日爱慕》场场爆满,好评如潮,甚至有要被捧上神坛的意思。 这时候悄不作声、不知是在干什么的《支教》就遭遇了群嘲。 不用《昔日爱慕》请人踩,好多无脑喷子上来就狂吠撕咬,好像剧组杀了他全家似的,非要把《支教》捆到耻辱柱上扔臭鸡蛋砸死不可。明明一直在硬贴上来踩《支教》作对比的是《昔日爱慕》 周梦淮当初拉来了许多实力超强的老资格演员,他们或是形象不够出众、或是性情太过耿直而默默无闻,总之就是有演技却总是不火。 基本上这些演员也没要多少薪酬,完全看在周梦淮的面子上来的。进了剧组才发现这不是小女孩的玩票这么简单,周梦淮和拓跋妍两个丫头是真非要做出优秀的作品来不可,这种精神也感染了大家,可以说《支教》是所有人十月怀胎孕育出的孩子。 看到这些大放厥词的喷子,脾气不好的成员就爆炸了,一时间撕的天昏地暗。 这场战争奇迹般持续了两个多月,《支教》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 二月初,金猫电影节即将开幕,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国际电影节之一,每年的金猫节都是电影圈的一场盛会,就连普通人都会关注一下走红毯女星们的装扮,可见金猫节的影响力之大。 而在放出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影片名单中,赫然出现了一串让人跌破眼镜的名字。 《支教》,周梦淮、拓跋妍,中国。 很多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4月1号吧!谁这么会玩,把这个公认烂尾掉的耻辱电影ps上去的? 很多网友不信邪,去金猫节的官网查这消息的真实性,然后闭嘴默默关上网页。 还真是《支教》! 这下国内一石惊起千层浪! 《支教》剧组忍了两个月,终于等到这一天! 接到名单公布消息,李雁娆立刻让摩拳擦掌的公关团队上阵,一一打脸回去,所有的负面喊声似乎一夜间都销声匿迹,《昔日爱慕》也不吹神作了,安静如鸡。 拓跋妍、周梦淮等人早早赶赴欧洲,定制礼服、珠宝,准备参加电影节。拓跋妍还是第一次出国,看什么都新鲜,她来之前请老师突击了英语,确保自己不会出丑。 说起来,红地毯是历来女星展现风采的舞台,不少人即使没有参赛作品也会千方百计来蹭,哪怕金猫奖素来是冬季举行,也要穿的清凉展示身材。 拓跋妍第一次穿这种长裙礼服,长发盘成优雅庄重的发髻,配上颈上华贵的钻石项链,整个人都在熠熠发光一般,李雁娆从背后环抱住她,夸赞道:“真好看。” 拓跋妍握住她的手,说:“成败在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篇文可能快完结了……接下来要处理一些前面埋下伏笔的事情,然后收尾。 第101章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个bug,拓跋佑是早产的,应该是哥哥otz,蠢死了我…… 今年的金猫电影节算的上是近年中国人关注度最高的一届了,不为别的, 就因为拓跋妍和已经名声‘烂大街’的《支教》。 这样一个大学还没毕业、之前只出演过几部电视剧和爆米花电影的娱乐圈新晋小花, 居然有胆子组建电影工作室, 自己当导演?! 是, 还有个周梦淮在, 但是剧组究竟谁是老大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还不是拓跋妍跟她背后的李雁娆! 先前疯狂流传的维桢女老总给拓跋妍当专属经济人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是玩笑, 但是眼下维桢自家名下的艺人自己组建工作室, 她还鼎力支持并给予注资, 这是脑子有坑吗? 这得有多好的私交啊, 简直就是真爱! 中国人讲究低调、中庸, 拓跋妍短短半年整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着实招人不喜, 粉丝跟黑子撕逼都没什么底气。 再加上秦慕这个臭名昭著的剧作圈瘾君子…… 墙倒众人推,网络上多得是喜爱凑热闹打落水狗的闲人, 部分心态不怎么稳定的粉丝被策反, 拓跋妍与她的将门工作室被网民五花大绑,不由分说钉上了耻辱柱。 至于这部片子为何中途就没了动静, 题材不过审、流拍、被‘正义使者’喷到不敢露面, 这几种说法最有市场。事实上《支教》的题材确有点过界, 到收到入围通知之前,即使有李家诸位长辈帮忙周旋,还是没确定上映的时间。 金猫电影节上, 拓跋妍与身为制片人的李雁娆盛装打扮,挽着手亲密踏上红毯。 两人的美各有千秋,面对闪耀的镁光灯笑容得体,在网络上看直播的网民炸了: 不是谣传!不是ps!《支教》真的入围金猫了! 犹如拔下了电源,《昔年爱慕》剧组和它的脑残粉们集体失声成了哑巴,坚持到底的粉丝激动到要爆炸,四处奔走宣传: 拓跋娘娘上金猫电影节了! 什么?买座位?毯星?别他|妈瞎扯,人家是带着作品受邀请去的!就是《支教》! 先前骂的多难听,如今赞的多疯狂。 金猫电影节的含金量可不是国内《爱慕》拿的那些本土奖项可比拟的,一年一度世界性质的电影盛事,以影片艺术性为第一衡量标准,即使只是入围,就剧组上到导演下到扫地大妈吹好多年的。 这脸打的太爽,金丝燕窝们根本把持不住啊。 这时候李雁娆和她的团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后者控制着网上舆论走向,而李雁娆本人就是饭圈大大,约束住粉丝让她们不要得势张狂,给wuli娘娘抹黑。 拓跋妍给大家带来的惊喜还不仅仅是‘5年内首部入围金猫国产片’这么简单。 爆炸性的新闻接连传来。 年度最佳编剧获奖者,秦慕! 当主持人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灯光打在秦慕身上,她上台领奖,从脖颈上取出一枚朴素的戒指,她强忍的眼泪终于滑落,哽咽着亲吻戒指: “i love you。” 坐在一旁的拓跋妍清楚看到,这一刻周梦淮的手在颤抖,她的表情显出难以忍耐的挣扎,却还是强迫自己压制情绪。 年度最佳女主角颁给了另一个欧洲的年轻女星,入围但落选的陈婉婉和拓跋妍微笑鼓掌。 重头戏是今年的最佳外语片。 即使是拓跋妍自己,也有些紧张与忐忑。 会是谁? “让我们恭喜来自中国的《支教》剧组!你们是本年度最佳外语片的获得者!” 聚光灯一路照耀着作为导演的周梦淮与拓跋妍走上台。 两人共同举起金猫奖杯! 《支教》斩获金猫大奖的消息迅速传播开,用红极一时都无法形容此时剧组的热度,广电那边终于破例拍板过审,很快电影就安排上了院线。 作为一部文艺片,虽然有金猫奖的名头撑着,但终究真的会花钱去影院看的还在少数,更多人只是在网上浏览议论一下,然后等着枪版,看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简琼与海蓝相识、相爱,彼此倾慕,但同为女人的身份成为了阻止她们在一起的高墙,即使撞破了头也无法靠人力摧毁。 暴风雨中简琼跑去村子里找海蓝,她恨不得把心脏剜出来给海蓝看,海蓝则纠结在自己对于简琼来说是否是累赘,终究海蓝抵不住简琼的热情,两人决定私奔。 途中简琼失足跌下山崖,为了救简琼,海蓝自己也摔得遍体鳞伤,她背着断了腿的简琼走了数十里的山路,把简琼送回玳瑁沟小学的宿舍。 孙泰打了海蓝一耳光。 他说:“冤孽。” 简琼被连夜转移走,只上到初一就退学的大山女孩海蓝,拿着自己所有的积蓄,翻越千山万水,在繁华都市彷徨徘徊,露宿街头,最后却只看见简琼对一个英俊的男孩子笑靥如花。 影片最后,海蓝在孙泰资助下坐上飞机。 她怔怔望着窗外云层发呆,身边几个年轻男女谈笑风生,他们是去往山里支教的大学生。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海蓝从决定去寻找简琼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哭过,哪怕身处异乡身无分文,哪怕简琼‘移情别恋’。没有泪水,没有嚎啕,面带茫然,但所有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她内心的绝望,那种被背叛抛弃的撕心裂肺的痛。 《支教》大获成功,每一场都座无虚席,这几乎是个奇迹,因为文艺片市场颓靡多年,前面《昔年爱慕》那片子创造的纪录,也被《支教》无情打破。 同时《昔年爱慕》各种运营黑幕被人在网上公布,感觉被利用了的网民气炸了肺。 什么玩意儿! 《昔年爱慕》从导演到四位大牌演员都臭不可闻,短期内是缓不过来了。 这时候又有了另一件事。 拓跋修来找拓跋妍了。 他在将门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等了一下午,也没能等到拓跋妍。 拓跋妍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又要干什么,只听员工们说他憔悴的很,整个人精神不佳,看上去很焦虑。她没打算见他,后来拓跋修又来几次,说有要事跟女儿说,拓跋妍都躲开了。 拓跋妍没想到的是,自己又从乔春宜的口中听到了这人的名字。 正好拓跋娇跟黎观婷回家,大家聚在一起吃饭,乔春宜犹豫着说: “小妍,拓跋修来找过我。” “他得了癌症,肺癌,晚期。” 这下原本在翻白眼的拓跋妍愣住了。 拓跋娇恨透了拓跋修,长高了的小姑娘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来求援,以前不可一世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怜悯过别人?” 乔春宜摇摇头:“不是,他说要分配遗产,有你们姐妹的份。” 拓跋妍和拓跋娇自然不稀罕那些遗产,她们压根就没想过以后拓跋修死了去争。两人略一商量,决定放弃继承权,有蒋桂兰那个老妖婆在,掺和进去只会落得一身腥。 可是也不知道拓跋修怎么想的,居然把拓跋妤、拓跋佑给送到工作室去了! 拓跋妍得到消息,怒气冲冲赶到工作室,一进门就见两个人儿依偎坐在沙发上,坐姿乖得可怜。 说起来小鱼儿这个妹妹倒比天佑要壮实不少,她长相和拓跋妍像极了,玉雪可爱,用一种保护的姿势搂着瘦小的哥哥,小脸上满是惶然和紧张。 天佑虽然五官也精致秀气,但身上瘦巴巴的,哪里像有钱人家千娇百贵养大的小少爷。 拓跋妍突然想到,天佑的眼睛似乎有问题,仔细一瞧,眼神的确很空洞,不由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不过相比之下天佑倒是淡定些的那个,拆开随身带的饼干不时投喂给妹妹。 小鱼儿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嚼嚼嚼…… 工作室的小刘凑上来:“妍姐,那位拓跋先生把两个孩子送来就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信给您。” 拓跋妍接过信却没看,她直勾勾盯着天佑和小鱼儿,迟疑的走进两步。 小鱼儿拉拉天佑的衣袖,吃力扶着他从沙发上爬下来,喊:“姐姐。”小天佑也跟着叫了一声。 拓跋妍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蹲下张来了手,小鱼儿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善意亲昵的表现,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去回应她的怀抱。 拓跋妍柔声道:“我知道你们……你是天佑,对吧?你是小鱼儿。过来,让姐姐抱抱。” 当拓跋妤牵着跌跌撞撞的拓跋佑真的扑进来抱住自己时,拓跋妍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血脉的作用吗? 拓跋修这个混蛋,这次倒真的误打误撞用对了招。 拓跋妍太稀罕孩子了。 她带着孩子们回家,出楼门的时候似乎有闪光灯照了下,但拓跋妍也抽不出时间和心思去料理偷拍者,想想也知道这些狗仔会起什么名字,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拓跋妍先把天佑小鱼儿安顿到自己和拓跋妍的家,这会儿洗清恶名的秦慕已经搬出去了,亏她铲了这么久的屎,几只猫没有一个愿意跟她走的,也是把秦慕怨念的不轻。 拓跋妍左手小鱼儿、右手小天佑,哪个都舍不得放下,快到门前才让孩子下来自己走。 开门后小黑就在门口守着,拓跋妤眼睛亮了:“哇,小猫咪……” 小黑看了拓跋妍一眼,娇气的叫:“喵——”然后表现得出奇友善,主动走过去蹭小鱼儿。 一边探头探脑围观的大橘二橘也扑上来撒娇卖痴,演杂技似的卖力打滚。 拓跋妤和拓跋佑都是很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伸手轻轻的摸小黑的毛,生怕下手重了把它们弄痛。 拓跋妍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两个孩子就住主卧对面的那间卧室。兴许是累了,他俩坐在地毯上跟猫玩了一会儿,就开始张嘴打哈欠,困得睁不开眼。 拓跋妍道:“去床上睡吧,姐姐不走。” 有了这个承诺,他俩才敢到床上休息。拓跋妤娴熟的帮小哥哥脱外套,盖被子,睡觉也是面对面,拓跋妤主动摸摸哥哥的头发,小大人似的说:“天佑乖,睡觉觉。” 俩孩子很快头碰头睡着,拓跋妍把吵吵闹闹的熊孩子大橘二橘赶出去,大黑和小黑似乎格外亲近他们,安静的窝在床上守着。 拓跋妍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心里很难过。 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眼睛却看不见。 她拆开信封,里面是拓跋修写的信和一把钥匙。 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拓跋修对自己辜负了的乔春宜和顾敏道歉,也表示对不起拓跋妍和拓跋娇。因为他的病一发现就是晚期,根本撑不了多久,他不奢望能得到原谅,只求拓跋妍能帮忙照看弟妹长大,因为拓跋修根本就不信任自己的母亲。 也是,照蒋桂兰那个样子,拓跋修还没咽气,估计俩孩子就得被扫地出门。 他找律师立下了遗嘱,文件和一些机要的东西放在银行保险箱里,只有这把钥匙可以开启保险箱。 拓跋修将财产细致分成数份,四个孩子、蒋桂兰、乃至乔春宜顾敏都有份,小拓跋兄妹的那份由拓跋妍保管。 拓跋修安排的很详尽,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他问拓跋妍,能否在自己死前来看看他,当然,不去也没关系。 拓跋妍给李雁娆打了电话商量,李雁娆很干脆:“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为什么不要?哪怕收到捐出去,也别便宜你那个奇葩奶奶。至于孩子,只要你愿意就留下。” 拓跋妍有点没想到李雁娆会这么痛快的答应留下俩孩子,她结结巴巴的问,李雁娆笑道: “你不是很喜欢孩子么?何况他们两个也是可怜,尤其是拓跋佑,小小年纪……说真的,他们要是到了你奶奶手里,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李雁娆支持,拓跋妍又打给拓跋娇,拓跋娇虽然近几年成长的很快,但内里还是那个纯良温柔的小姑娘,纠结了一会儿,说:“我倒是没意见,姐姐,你问问妈吧。” 拓跋妍调出乔春宜的手机号码,忐忑拨出。 乔春宜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拓跋妍把事情简单一说,乔春宜沉默,她叹道:“这样,我叫着顾敏,一起去你那边看看。” 拓跋妍赶紧说:“好,好容易来一趟晚上就别走了,我炒几个菜,也把娇娇和小黎叫来,牵扯到遗产和抚养权什么的她俩是专家。大家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事情说定了,拓跋妍发短信通知李雁娆和拓跋娇,收起手机,心里的大石落下。 她的家人们,都是心软又善良的人啊。 拓跋妍返回房间里,大灰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大黑最近对大灰的态度温和不少,大灰心满意足贴着大黑,见拓跋妍进来,掀起眼皮瞄一眼,就又闭上了。 俩孩子睡得很香,即使是睡梦里也保持着牵手的姿态,两颗小脑袋头顶头,睡颜像是天使一样可爱天真。 家里的食材还够,拓跋妍简单的定了菜单,正处理着蔬菜肉食,就听楼上大黑喵了一声,然后一连串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拓跋妤光着脚丫,手里小心牵着天佑,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看见拓跋妍后才松了口气。 拓跋妍心有灵犀:“姐姐没走,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小鱼儿再去睡会儿么?” 拓跋妤摇摇头,拓跋妍笑道:“把拖鞋穿上,下楼来玩。” 这正合小拓跋兄妹俩的意,两人就怕再被抛弃,赶紧乖乖穿上拖鞋下楼。 拓跋妤奶声奶气:“我给姐姐帮忙。” 拓跋妍哪舍得让俩孩子来,她看了正拼命表现自己的大橘一眼:“这样吧,你们帮姐姐喂猫咪,然后陪猫咪玩,好不好?” 他俩十分开心接下这个任务,拓跋妤一步不离的带着拓跋佑,在拓跋妍的指导下补充猫粮,然后拿着逗猫杆和各种小玩具逗猫,客厅里顿时笑成一片。 看俩孩子玩的开心投入,拓跋妍也松了口气,她就怕孩子们在压抑的拓跋家待久了,会给精神上带来创伤。 作为姐姐,拓跋妤十分尽责,也难为她这么小的人,一直在留心小哥哥的行动,好几次瘦小的拓跋佑玩脱了差点跌倒,都是拓跋妤拉住他。 拓跋妍利落的切着菜,拓跋妤和拓跋佑玩够猫,两只悄悄溜到厨房,拓跋妤眼巴巴看拓跋妍切菜,突然说: “姐姐,你真漂亮,比电视里还漂亮。人也好,和爸爸一样好。” 拓跋妍轻声问:“你在电视上见过姐姐?” 拓跋妤笑了,使劲点头,她说:“见过,爸爸经常会看姐姐演的电视剧。”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点恐惧:“可是奶奶不让看,每次爸爸都会和奶奶吵架。我不喜欢奶奶,她总是骂我和天佑……” 拓跋佑捉紧了拓跋妤的手,他鼓起勇气,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奶奶坏。” 拓跋妍别提多恨蒋桂兰那个老虔婆,她撩起围裙擦干手上的水,蹲下摸摸俩孩子的脸蛋: “别怕,以后咱们再也不见她,好不好?” 拓跋妤喜笑颜开,拍手:“太好啦,姐姐,你真好!” 表情少一些、总是呆呆的拓跋佑也是满脸欢喜,他迟疑的伸出手,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凭着手指的触摸摸到了拓跋妍的脸,然后走近一步,在拓跋妍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拓跋妍差点哭出来,她搂住孩子们,承诺:“谁都别想欺负我们小鱼儿和天佑,谁都不行。” 得到了姐姐的承诺,小拓跋兄妹彻底放心了,拓跋妍问他们:“喜欢吃什么菜?姐姐给你们做。” 拓跋妤不假思索的说:“天佑爱吃虾仁滑蛋。” 拓跋妍又问:“那你呢?” 拓跋妤笑:“我什么都吃。” 拓跋妍坚持问,她才小心的点了南瓜饼和蒸肉丸。 拓跋妍一边忙活一边跟他们说一会儿要来的人,该怎么怎么称呼,叫阿姨还是叫姐姐,把每个人都夸得天花乱坠,拓跋妤和拓跋佑就认真的点头听。 正说到李雁娆,李总裁就正好开门回来了。 拓跋妤到底是个孩子,立刻有些拘束,她惶然看了拓跋妍一眼,拓跋妍道:“这是你李姐姐。” 俩小萝卜头认真的喊:“李姐姐。” 李雁娆也笑了,她从身后拿出几个大盒子:“乖,给你们的礼物。” 李雁娆在超市买了一台故事机,还有小女孩爱玩的娃娃什么的,本来还想给孩子们买衣服的,但是不知道尺寸也没法买。 拓跋妤抱着娃娃别提多欢喜,拉着小哥哥道谢,她帮天佑拆开故事机的包装盒,摸索会了玩法教给天佑,看天佑开始听故事了,这才去玩自己的娃娃。 李雁娆溜到厨房,感慨:“太懂事了,这俩孩子。” 拓跋妍也说:“真不知道蒋桂兰怎么想的。” 这个老太婆说精明也精明,说糊涂也糊涂。 没多会儿拓跋娇跟黎观婷也赶到,顺带买了两只大熊和盲人魔方当见面礼。 本来拓跋娇是要来厨房帮忙的,拓跋妍存着让她们多接触的心思,就挡回去了。 说来也怪,这俩人跟小拓跋兄妹玩的倒好,黎观婷出奇的有耐心,一点点教拓跋佑玩那只盲人魔方,拓跋娇则兴致勃勃的跟拓跋妤一起挑选娃娃的衣服。 菜炒的七七八八,乔春宜和顾敏姗姗来迟,她们带来好多的幼儿用品,都是双份的,什么碗筷勺子,沐浴露润肤乳,基本上该有的都买全了。 她俩看小拓跋兄妹的目光就很纠结了。 拓跋妤这辈子都没收过父亲以外人的礼物,今天突然见了这么多和蔼的阿姨和姐姐,每个人都和声细语,不会像奶奶一样的骂人,不会像保姆一样的疏离,她自己不知怎的就偷偷抹起眼泪来。 拓跋佑先感觉到了姐姐的不对劲,他的视力不好,但相应的听觉和其他感知要强。拓跋佑一慌张,大家立刻发觉拓跋妤哭了。 小姑娘红着眼睛,她问: “姐姐,我是不是能一直住在这里?” 拓跋妍说:“当然了,我刚才说过。” 她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忍不住笑:“嗯,我知道,就是觉得,觉得太好了,不敢相信……” 一旁一直默默的乔春宜突然说:“以后就跟阿姨和这些姐姐们在一起。” 拓跋妤用力点头,扑进乔春宜怀里。 乔春宜僵硬了下,最后还是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第102章 狗仔们的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的,拓跋妍安顿了俩孩子休息, 回房间上网, 果然那张被偷拍的照片已经掀起了风浪。 起的标题很劲爆: 新生代第一女导演被爆有私生双胞胎, 疑为与某高官所生。 才华不等于人品?二十一岁金猫女导演竟有一子一女。 世风日下, 最年轻金猫名导疑十七岁产子。 震惊!她凭什么得金猫奖? 因为拓跋妍和拓跋妤的相像, 所有人都认为姐弟三人是母子关系,毕竟拓跋妍神秘的富商老爸早就跟姐妹两个恩断义绝,而她妈乔春宜也是一直独身, 哪蹦出来的孩子? 绝对是拓跋妍的私生子女! 再联想到拓跋妍休学那一年, 很多人言之凿凿, 指不定被搞大了肚子休学生子去了呢, 真不知道廉耻! 拓跋妍粉丝有的反驳:说不定是弟妹呢, 凭一张照片就下定论? 但是显然人们都愿意往龌龊里想。 拓跋妍拿着手机笑喷了,李雁娆没好气:“笑什么, 被黑成这样还笑。” 拓跋妍说:“哎哟,他们可真会玩, 你看!”说着把震惊那几条给李雁娆看。 李雁娆没她那么心大:“后天你开个记者发布会, 把事情澄清一下。” 拓跋妍笑嘻嘻的:“不,这样多好玩, 大浪淘沙, 正好看看某些人的真面目。” 两人商议了下, 决定让事态再发展两天,届时再大逆转来打脸比较有趣。 拓跋妍优哉游哉,全然不管网络上的狂风暴雨。 未成年生子可比先前在校生拍电影的爆点大得多, 尤其是国内这种无限保守、对女性道德要求远高于男性的现况,将门工作室被拖累的丢了不少生意,一时间凄风冷雨。 乔春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气的七窍生烟,有孩子在又不好当着他们面发火,私下咬牙切齿问拓跋妍要不要辟谣。 拓跋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下,让乔春宜忍几天,到时候一并算账。 再说起俩孩子,乔顾两人怕拓跋妍没经验带不好,就留在了家里照顾他们,小鱼儿和天佑太乖太懂事了,这么好带的孩子着实少见,可把她俩稀罕的不行。 还有就是,拓跋妍看见李雁娆偷偷跟拓跋妤说,要管她叫姐夫…… 确定不是改喊嫂子??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 拓跋妍再三考虑,觉得应该去找拓跋修谈清楚。倒不是怜悯他快死了,主要是拓跋佑和拓跋妤的抚养权问题,还有财产的分割。 拓跋修信中说自己就在帝都的医院治疗,具体病房号还有联系电话都附在后面,显然很想见拓跋妍。 拓跋妍换了身很朴素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门。 她的感知一向敏锐,躲过了几个在附近蹲点的狗仔,打车去拓跋修所在的医院。 在医院大厅看了详细的建筑分布图,拓跋妍找到住院部,登记身份领探视牌。 医院管制的很严格,拓跋妍报上姓名、年龄,职业,与探视病人关系,还出示了身份证,这才得以入内。 到了这里,她的身份也瞒不住了,在护士古怪的目光中领取探视牌,前往拓跋修所在的病房。 才进单人病房的门,就见有一个护工模样的人坐在床边椅子上昏昏欲睡,而拓跋修就躺在病床上,房间里只有制氧机咕嘟咕嘟的水泡声。 他和拓跋妍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副得意洋洋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整个人憔悴虚弱,若不是脸部病态的水肿,估计就是皮包骨头的样子,浓密的头发掉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是灰黑相间,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拓跋妍知道癌症晚期的恶化是非常快的,却没想到拓跋修会病成这个样子,一点生气都没有,身体估计撑不了几天了。 她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为他的恶行总算受到报应而高兴,还是感到些许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可是,蒋桂兰呢?她在哪? 拓跋妍进门的动作惊动了护工,他抬起头来看,迟疑的问:“你……” 拓跋妍摘下口罩,说:“我找拓跋修。” 这下根本不用拓跋妍报名字,护工就认出她来了,十分惊喜的站起来,想要说话,但顾及到拓跋修正睡着,压低声音:“能到外面说么,拓跋先生最近痛得厉害,好不容易才能睡着。” 拓跋妍点了点头,跟护工来到门外。 护工小心关好门,他是真的为拓跋修感到高兴,这个很实在中年男人说:“拓跋先生一直念叨你,希望能见你一面。” 拓跋妍问出了心中疑惑:“蒋桂兰在哪?就是他妈。” 护工也看出拓跋妍和拓跋修之间的隔阂了,以至于连句爸爸都不肯叫,他道: “蒋老夫人就来过两次,还是来说……说拓跋先生遗产,以及孩子的事情,第一次拓跋先生把她赶走了,后来她又来找,那时候拓跋先生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两个人吵起来,拓跋先生气的咳出好多血,跟院方说不接受蒋老夫人的探视。老夫人回回被堵在外面,最后就不来了。” 哈,母子反目! 拓跋妍面色复杂。 护工又说:“医生说,拓跋先生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候屋子里拓跋修虚弱的咳嗽起来,护工赶紧冲进去,摇起病床让拓跋修稍稍直起身,然后熟练的帮他拍背。 拓跋修咳嗽了好一阵子,肺像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响,他对护工说:“不中用了,离死不远了。” 护工劝他:“别这样说,现在医疗这么发达,指不定……”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骗不下去。 拓跋修道:“刚才我做梦,梦见小妍来看我,正想说话,就醒了。” 护工说:“拓跋小姐真的来了,就在外面。” 拓跋修猛地一动,他难以置信:“小妍,来了?!” 拓跋妍走进病房,拓跋修震惊又欢喜,他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竟然自己直着腰坐起来。 护工忙拦着:“我把床摇起来再坐。” 拓跋修顾不得了,他指挥说:“老吴,快,去把冰箱里水果拿来——” 看他这样受宠若惊的姿态,拓跋妍也不好直接说自己的来意,说不定一刺激他就得厥过去。 她制止说:“不用了。” 护工老吴左右为难,而拓跋修生怕惹到拓跋妍,她再一走了之,不定自己还活不活得到她再来的日子,就说:“不拿了,反正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 拓跋修望着拓跋妍的脸,目中的激动与欢欣一览无余,老吴折回来给他垫了几个软枕在身后,很自觉的退出房间,让他们父女说话。 拓跋修问他:“小鱼儿,天佑,还好吗?” 拓跋妍实话实说:“他俩很好,我妈和顾阿姨在照顾他们,比一开始活泼了不少。” 拓跋修病的发紫的嘴唇嚅动几下,他想问乔春宜和顾敏,但是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再过问她们的事,只说: “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糊涂。” 拓跋妍很赞同:“是啊。” 拓跋修也没生气,只是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从来不爱说场面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拓跋妍没有出声,毕竟自己只是‘拓跋妍’生命的别样延续,而非拓跋修真正心心念念的女儿。 他笑完,又愧悔的说:“我自己擅作主张把天佑和小鱼儿塞给你,害的你被误会,是我不好。” 拓跋妍淡淡道:“没什么,不算大事,我能自己解决。” 拓跋修点头:“你真的长大了。” 拓跋修再问起拓跋娇,拓跋妍也简单说了下,拓跋修喃喃:“只要你们都好好的。” 拓跋妍忍不住问: “蒋桂兰呢?她在哪儿?” 拓跋修的神情凌厉起来,他冷笑:“我这个好妈,早就在计划着我死之后的事呢。” 虽然如此,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拓跋修说:“信里的钥匙,你看到了吧?”然后面对面交代了财产的分割,他嘱咐,“小妍,爸爸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保护好天佑他们两个,别让你奶奶接触他们。你奶奶……哎。” 不用拓跋修说,拓跋妍也会这样做的,蒋桂兰那种蛇蝎女人,为了小拓跋兄妹的那份财产,绝对会动手脚,她道:“你放心吧。” 拓跋修含笑点头,拓跋妍道:“那,我先走了。” 拓跋修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只点头:“好。” 出了医院,拓跋妍心里沉甸甸的,拓跋修这样卑微讨好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有种闷闷的难过。 拓跋妍甩了甩头,不想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竟是白怡安,拓跋妍接电话:“喂?” 电话那头白怡安焦灼的说:“拓跋妍,你看网上新闻了么?有人放了一些照片,说你被维桢的李雁娆包养!” 听前半句,拓跋妍还以为是在说孩子的事,直到李雁娆的名字蹦出来。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拓跋妍还算冷静,她问:“什么照片?” 白怡安好像遥遥跟人说喊了句什么,又告诉拓跋妍:“你打开微博看看。我这边不方便,先挂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拓跋妍深呼吸几口,她想过出柜,想过要和李雁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现在脚跟还没站稳,不是曝光的好时候。 拓跋妍打开手机微博,赫然有两条与她相关的热搜名词,第一个是拓跋妍私生子,第二个是拓跋妍被维桢总裁包养。 前者的只有狗仔偷拍的那一张,而第二条的照片与信息就多了。 曝光者是个小号,把拓跋妍说成了习惯性靠出卖身体获得利益的心机女人,消息真假掺半,有些内容是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的,这样统统混在一起,倒增加了许多的真实性。 那人言之凿凿,拓跋妍合作过的人都被批成和她有不正当关系,恨不得凑成个百人斩,虽然除了她和李雁娆的一些亲密照片,并没有其他证据,但是拓跋妍本就在风头浪尖上,再加上阴阳怪气控场带节奏的,情势就非常糟糕了。 什么人家也不容易,小姑娘家家的,不这样哪能有这么多资源,什么你们这是歧视女性,说不定拓跋妍跟人家是真爱,什么拓跋妍怎样我也爱她,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的是死了妈了吗。 总之一团乱麻。 ‘媳妇’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出来,拓跋妍接电话:“有福?” 李雁娆的声音沉稳:“网上那些爆料,你看了么?” 拓跋妍点头:“嗯。” “别着急,我正在查爆料人的信息。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 拓跋妍打断了她的话,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跟李雁娆说:“咱们结婚吧。” 李雁娆半晌没说话,过了片刻,李雁娆难得惶然的问: “你说什么?” 拓跋妍笑了:“有福,咱们去国外登记结婚吧,然后正式出柜。好不好?” 李雁娆难以置信:“小妍,你疯了!你的事业——” 拓跋妍的声音自信又平静,她说:“哪有,我现在清醒得很。事业什么的,又不是出了柜就完全没法来,可能会苦,会难,或者最糟糕的被封杀,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堂堂正正的牵着手上街。” 李雁娆坚定说:“我不能毁了你。” 爱人的固执让拓跋妍很头痛,叹气道:“你听我说。” 拓跋妍的计划里,是要真正的打好基础后再曝光关系,然而现在突然被人爆料,先不说澄不澄清的了,就算是大家都耿直的相信了她俩没关系,以后真的出柜的时候,这次澄清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李雁娆不是不清楚,但是…… 拓跋妍声线温柔:“这次先不算数,我会挑个好日子,准备好一切再正式求婚。好不好?” 她小声说:“我想想,给我点时间。” “好。” 也不知今天怎的,拓跋妍又遇上了不速之客。 一辆车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露出蒋桂兰可憎的面孔,她的神情厌恶,又带着一点得意洋洋的高傲: “乖孙女,见你一面可真难。” 拓跋妍反唇相讥:“哟,好奶奶,你还没死呢?” 她恨透了蒋桂兰,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蒋桂兰气的不轻,正要骂回去,又想到了什么,讥讽道:“我活多久用不着你来管,不过说起来,你跟李家大小姐的龌龊事倒是有不少人感兴趣。” 拓跋妍的脸冷的可怕,她咬牙切齿:“是你。” 蒋桂兰只觉得冷嗖嗖的,全然不知拓跋妍真的动了杀意,她挑着眉毛:“是我又怎么样?这还得感谢你那个好舅妈何艳芬,要不是她听乔佳桐说了,我还真不晓得你干出这等丑事。” 拓跋妍尽量压制住自己不一拳打在她脸上:“人在做,天在看,蒋桂兰,你信佛,是不是也该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 蒋桂兰才不在乎,她说:“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交出来,那两个小崽子你爱自己留着就留着,否则就不止是一些谣言这么简单了。” 拓跋妍没有理她,甩头就走,招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蒋桂兰哼一声:“我看她硬气多久。” 拓跋妍回了家,乔春宜和顾敏正在陪孩子们玩,拓跋妤一见她回来,立刻眼睛一亮:“姐姐!” 拓跋佑看不见,但也跟着乖乖喊:“姐姐。” 拓跋妍隐藏著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说:“乖,姐姐和乔阿姨说句话。” 拓跋妤乖乖点头。 拉着迷迷糊糊的乔春宜到二楼,拓跋妍说:“妈,我跟有福的事被人传出去了。” 乔春宜惊得手里积木都掉了:“怎么会这样?” 拓跋妍简单说了下,乔春宜气的哆嗦,红着眼:“这个老虔婆!还有何艳芬……我当年待她不薄,要不是为了娘家,我至于跟拓跋修那个畜生过这么久?!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拓跋妍赶紧安慰她妈,说:“妈你别气,我已经有应对的方法了。我想出柜。” 乔春宜早就接受了李雁娆跟闺女的事情,只是担忧:“这样会不会对你俩造成不好的影响?” 拓跋妍苦笑道:“迟早都有这么一天,我是忍够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乔春宜说:“那你要跟有福商量好了再这样。”乔春宜心里很清楚,李雁娆是不会赞同这样激进的,估计也就是自家女儿剃头担子一头热。 “放心,有福那里我来说。” 拓跋妍又给李家老爷子打了电话,讲明事情,李定辰咆哮: “丫头,别怕,我老头子给你撑着呢!那些作妖的人,都得给点教训!” 拓跋妍委屈巴拉的说:“爷爷,你不知道有福最近被这些事情搞的多累,我不想再这样糊涂过下去了。” 李定辰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说服大孙女儿。 晚上李雁娆回了家,没好气的跟拓跋妍说:“长进了啊,知道请爷爷来压我了。” 拓跋妍嘻嘻讨好:“熬过这道坎,咱们以后就安乐了。” 她这样认真的说,憧憬着未来的日子,拉着李雁娆说了很多。比如婚礼怎么办,都要请谁来,定制礼服和珠宝,诸如此般。 这是李雁娆无法拒绝的诱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压抑一点,后面有大爆发。估计两天内完结…… 第103章 拓跋妍的记者招待会会场塞了满满一厅的人,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 房间里快门声谈论声十分嘈杂, 当拓跋妍走上台的时候更是猛地攀上顶峰。 所有的媒体都在大声询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拓跋妍穿的很休闲, 表现淡然, 仅上了淡妆,气色看起来相当不错,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失魂落魄或是警惕敏感, 微笑着一言不发。 记者们叽叽喳喳吵累了, 大厅逐渐安静下来, 拓跋妍调整一下麦克风, 笑道: “今天召开这个记者会呢, 主要是对近期与我相关的一系列流言做出回应和解释。大家不要着急,注意维持会场秩序, 一个一个来。” 拓跋妍那种淡定沉着的气质影响了记者们,都自觉的降低声音, 不再大声喧哗。 首先是葵报社, 他们主攻娱乐向杂志,麾下最出名的是《葵周刊》, 以爆料明星**博取眼球。 这位女记者长相就带着刻薄样, 说话夹枪带棍:“请问拓跋小姐, 您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是婚生子吗?” 她这样问,其实就是存心挤兑拓跋妍了,要激怒拓跋妍让她失态, 这样才有写头。 拓跋妍微微一笑,完全不受影响:“首先,天佑和小鱼儿确实与我存在血缘关系。” 会场中猛地骚动起来,这爆炸性的新闻让娱记们无比兴奋! 然而拓跋妍故意拖了几秒钟,轻描淡写补充一句:“从生理上讲,我们拥有同一个父亲。” 冷寂。 …… 拓跋妍的声音清晰回响在会场中:“他们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我的父亲现在生了重病,情况非常不好,我征得他的同意后,把弟妹接回家照顾。” “然而在某些无良媒体的炒作渲染下,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我的儿子和女儿,连我什么时候怀孕生子,什么时候出门买过尿布都讲述的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发生过一样。” 葵报社的女记者第一个回过神来,她不甘心的接着问:“网传您的几个电视电影角色都是因为有强硬后台才拿到,您怎么看?” 拓跋妍恍若未闻:“下一个,裕城日报。” 裕城日报可以说是拓跋妍的娘家媒体了,高个子的小姑娘大概是新手,声音紧张地有点发抖: “请问您以后还会接戏吗?作为演员。” 对于抱着善意而来的自家人,拓跋妍声音格外和婉:“短期内不做这个打算,因为我的工作室有了新的电影企划。” 裕城日报之后又是一家娱乐报刊周一报,那记者跟葵报社约好了似的,尖刻的问: “您的星路之所以一路绿灯和性|交易有关吗?” 这样问就很尴尬很过分了,不过周一报的用意和葵报社相同,巴不得拓跋妍大发雷霆把自己赶出去,才好写新闻。 拓跋妍回答:“您这样问,主观色彩未免太浓,自出道以来我受过的各种抨击难道少吗?谈何一路绿灯?至于性|交易,我自认洁身自好,交往的圈内朋友与老师也都有底线有操守,您这意思是在质疑他们的职业道德?” 周一报的记者说:“您不要偷换概念。” 拓跋妍打开了一个文件夹,取出一份报刊,用投影仪投影到白幕上,赫然是周一报昨天的头条: 拓跋妍身陷未成年生子与包养丑闻,清高形象只是假面具? 会场内骚动起来,周一报记者没想到拓跋妍早做了准备,他心中一紧:“这……” 拓跋妍冷冷道:“歪曲事实捏造虚假新闻,您的报道对我名誉造成极大地损害,贵社且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咱们法庭上见真章。” 周一报记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望着拓跋妍冰冷到骇人的脸孔,他这才想起来她身后的维桢律师团,一路帮她告倒了多少造谣生事者。 这哪里是苟延残喘的病猫,分明是头凶残的母老虎! 不管周一报记者内心如何想,接下来的媒体都没敢把话说得太难听,拓跋妍笑容满面一一回应,直到最后,有个记者大着胆子问: “拓跋小姐,您和维桢娱乐总裁李雁娆小姐,是否存在超出友情的关系。” 拓跋妍很干脆:“我们在恋爱。” 会场内哗然一片! 拓跋妍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她耸耸肩,接着补充:“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那个记者倒是比大多数人冷静,他提醒:“国内没有同性间结为婚姻关系的相关法律条款。” 拓跋妍微笑:“没关系,只要能得到身边朋友亲人的祝福,我们就很满足了。” 记者接着追问:“也就是说,您双方的父母亲人都认可您二位的感情?” 拓跋妍的笑容加深,她说:“当然。” 一石惊起千层浪! 拓跋妍记者招待会的录像一传出去,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只要稍稍关心娱乐新闻的人都在热议拓跋妍出柜的事情。 她跟李雁娆的确是恋人,而且还有结婚的准备!更重要的是她们身边亲人也都支持! 大批思想封建的人表示无法理解。 天啊,这个世道怎么了,同性恋都敢抛头露面的要结婚,她们的家人还不赶紧阻止,多么恶心!这不是变态吗? 不说这些人,拓跋妍的一些粉丝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拓跋妍的微博下乱成一片。 这在拓跋妍的预料之内。 虽然也有声援她、认为她勇气可嘉的人存在,但是终究不能接受的人占绝大多数。 拓跋妍没事人似的在家里陪弟妹,似乎根本不在乎被人讨厌。 李雁娆心里别提多难受。 没几天,医院那边传来消息,拓跋修死了。 拓跋妍再三思量,决定出面去安顿他的后事,李雁娆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了过去。 那位护工老吴并没有离开,见拓跋妍真的来了,松了口气,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拓跋妍看了一段拓跋修生前最后的录像。 模糊的手机屏幕里,拓跋修的脸上弥漫着不详的死气,似乎回光返照一般,很流畅的说: “小妍,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娇娇,也对不起你妈妈,你顾阿姨,更对不起小鱼儿和天佑。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畜生不如,此生无法弥补,也不奢求你们能原谅。”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你和李家大小姐的事情我听老吴说了,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长相厮守到老,一生平安顺遂。” 说完这些,拓跋修就有些脱力了,他努力让自己微笑,虽然笑得比哭得难看: “再见,小妍。” 视频到此结束。 拓跋妍深深吸了口气:“吴叔,谢谢你。” 老吴连连摆手,他犹豫的说:“其实,拓跋先生是很惦记你的。” 老吴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放下心收拾东西离开,李雁娆看拓跋妍情绪有点低落,小声说:“逝者已逝,你别多想了。” 拓跋妍笑了笑,她说:“没事,只是感慨,人的生命真脆弱。” 拓跋妍心知拓跋修这一死,蒋桂兰指定要作妖,果不其然,这老虔婆报警说拓跋妍涉嫌收买护工谋杀拓跋修,伪造遗嘱,收留拓跋佑与拓跋妤也是为了更名正言顺的拿到大部分遗产。 她说的言之凿凿,又拿出了‘证据’,也就是拓跋修的主治大夫,说拓跋修本来还有一个月可活,但拓跋妍见了他之后没几天拓跋修就咽了气。 倒霉的护工老吴被警察提审,拓跋妍也被传唤。 她很无奈啊,蒋桂兰脑子进水了才会使用这种明显不会成功的拙劣手法吧? 先不说她手里有拓跋修临终前祝福她与李雁娆的录像,而且除了那个被收买的大夫,蒋桂兰根本没别的证据,更何况遗嘱的签订时间早在拓跋妍去看拓跋修之前,这老女人有毒吧? 就为了恶心她? 没错,蒋桂兰就是在千方百计给拓跋妍添堵。 就因为拓跋妍不按套路来的选择出柜直面非议,让蒋桂兰的大部分盘算都落空了!她如何不气! 眼下遗嘱握在拓跋妍手中,虽然舆论上形势依然严峻,可是有李雁娆在背后给她撑腰,拓跋妍什么都不用怕。蒋桂兰自知无法抗衡,但心里那口气就是不舒畅。 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让你好过。 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蒋桂兰也要恶心拓跋妍一把! 经过警方的调查,确定拓跋修的死没有人为原因,只是单纯的器官衰竭导致死亡。拓跋妍可不肯吃这个闷亏,你不仁我不义,反告蒋桂兰诽谤和收买人做假证。 反正总被黑的拓跋将军打诽谤官司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既然已经出柜,拓跋妍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找李雁娆玩耍,经常有两人一起逛街或者吃饭的照片流出,那股子恋爱的酸腐味隔着电脑屏幕都要具现化了。 不管卫道士如何冷嘲热讽,人家就是不受影响! 而拓跋妍这些年结交的朋友们也逐渐出面声援,首先是陈婉婉,她转发了拓跋妍秀厨艺的微博,表示小拓跋手艺超神,大表姐能追到她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还有,姥爷因为她俩长期不去看他而各种暴躁,请速去安抚。 这时候很多不知情的人才晓得陈婉婉和李雁娆是表姐妹。 这是不是算是李家一方接纳拓跋妍与李雁娆关系的信号? 还有白怡安,她说的直接干脆: 白怡安v:祝百年好合。 一起出演《尚主记》的明欢: 就是明欢v:@演员拓跋妍厉害了,妍姐[doge]向你学习@徽贤 且不说这则艾特年徽贤的微博又掀起了一阵猜测明欢是否在出柜的风浪,拓跋妍的高中同学们也在发声。 譬如已经很久没联络过的陈清,她发了一篇长微博把蒋桂兰骂的狗血淋头,然后挨个艾特毕业后各奔东西的同窗,大家把自己知道的往事都一点点拼凑起来,拓跋家那点破事也就差不多都还原出来了。 真是个为老不尊的变态女人! 事情慢慢的反转,舆论开始向拓跋妍倾斜。 这时候拓跋妍在微博公开了拓跋修的那段录像,以及全部遗嘱文件,她将自己的那一份折成现金捐给拍摄《支教》的小谷村,同时把剪辑好的宣传片与影片花絮也贴上去,并呼吁社会关注贫困山区的留守儿童。 李雁娆转发,声明已经批下了文件,将在小谷村建设生态旅游度假村。 小谷村一夜爆红,村民们虽然不清楚如今网络的力量,但是他们知道,拓跋导演捐了钱要给村里修路呀! 年轻的村支书喜得做梦都要笑醒,他打电话给拓跋妍郑重道谢。 拓跋妍笑道:“承蒙大家照顾,我也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回报。对了,我打算在村里买地盖栋房子,以后说不定会常去住呢,到时候就又能常见面了。” 拓跋家不比李家这种庞然大物,但也颇有些身家,拓跋妍得到的虽然是一部分,但也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虽然有些喷子嘴硬说作秀,可拓跋妍眼睛不眨捐出这么一大笔款子,她的女友又要开发小谷村,这实实在在的事情做不得伪,键盘侠们谁能有这种魄力? 这连番闹剧居然就这样高拿轻放,一点一滴的细微力量汇集,拓跋妍被泼的脏水逐渐洗掉大半,只剩下她的性向问题还在被争议。 拓跋妍不管他们说什么,该怎样就怎样,人是活给自己的,又不是活给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脑残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少点,按计划明后天就该准备发新文了,谁知眼下开篇就卡住,简直虐哭。 还有就是原定的结局发现有bug存在,我再仔细想想怎么修补大纲的漏洞。 要开的新文是专栏最早放出文案的《饲龙[星际gl]》,大家可以是去看看文案,如果感兴趣还请收藏支持一下啦。 第104章 林霖是将门工作室的前台。; 之所以做这份薪水算不得多么高的工作,原因很简单, 她是拓跋娘娘的粉丝啊! 清闲省心, 还能常常看到拓跋妍出没, 对于没什么升职加薪人生赢家大志向的林霖来说, 将门工作室就是天堂! 拓跋娘娘真的是漂亮又温柔, 每次进门都会笑着向她招手问好。 如果不是拓跋妍已经有了各方面都无比优秀的女朋友,林霖真的可能头脑一热,大着胆子去勾搭她。 没办法, 维桢的李总裁哪里是她这种普通的女孩子能比拟的。 不过, 似乎也只有李总能配的上拓跋娘娘呢, 她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登对极了! 于是林霖逐渐变成了她俩的cp粉, 每天幸福的被铺天盖地的狗粮砸脸。 不过最近拓跋娘娘很少来工作室, 林霖不由得有些没精神。 自从娘娘出柜后,工作室清闲了好多, 这天下午,她正准备去弄被咖啡提神, 就见一对年轻的夫妻领着个小男孩进来了。 林霖忙微笑:“您好, 这里是将门工作室。” 小夫妻对视一眼,女人问:“你们老板, 是拓跋妍?” 林霖一时间搞不清楚他们的来意, 但还是和善的回答:“是的。” 女人眼前一亮, 她笑道:“我们是特地来感谢她的,请问她在吗?” 近日裕川市的一些网络平台上四散着一个离奇的传言。 几年前,一则新闻让整个裕川展开全城搜索, 一名年轻的女孩徒手爬上六楼,救下了被困防盗窗的孩子,这个女孩此后却消失无踪,即使裕川市政府要嘉奖见义勇为者,她也没去领奖章。 当时很多人都在质疑这是不是炒作,毕竟太不可思议,徒手爬六楼?还是个年轻姑娘?开什么玩笑! 不过围观的群众拍摄了许多的零碎视频,画面中身手矫健的女孩身影做不得假,当事孩子所在居民楼的邻居也证实了这是真的。 可是就在全民寻找女英雄的话题发起后,裕川市几个主要的新闻媒体却集体失声,不再追踪报道,民众虽然好奇,但逐渐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传言说,那个神秘女孩,就是话题女王拓跋妍。 拓跋妍是裕川人,裕川市里她的粉丝无数,去年还代言了裕川市的公益形象,拥有很高的人气。 发现传言的粉丝一传十十传百,集体爆炸。 哪个傻|逼丧心病狂这么黑拓跋妍!多大的仇啊! 是的,大家都认为这是某些阴毒黑粉的阳谋。 开什么玩笑,拓跋妍当时才十八岁吧?虽说这姑娘当过武替,肯定有些功夫在身上,可是徒手爬楼也太扯淡了!何况她一个公众人物,出门买个面包都有狗仔蹲点的,怎么可能去爬六楼救孩子。 这招真毒!表面是在主动曝光并褒奖拓跋妍见义勇为,其实内里就是想制造拓跋妍无脑炒作的假象,一旦任由它传播开来再反咬一口,随便带带节奏,引爆舆论,到时候拓跋妍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炒作也是炒作了! 于是几个饭圈大大立刻制定下了计划: 1.在各种粉丝群、论坛上里发声明,给不知情的部分粉丝进行科普。 2.一旦发现这种说法,赶紧抢先澄清!曝光黑子的险恶用心! 3.约束低龄粉丝,不要发表激言论,给娘娘招黑。 但是原本只在裕川内部流动的传言,还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的弥漫开了,粉丝们四处奔跑,却也赶不上传播的速度。 就如粉丝们所恐惧的,拓跋妍这次是真的摊上事了! 无数人对她路人转黑,破口大骂,说她厚颜无耻,给自己脸上贴金,拿这种新闻炒作良心让狗吃了,什么难听说什么。 拓跋妍更了一条微博,仅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本分做人拓跋妍v:祝福我们吧 @最近有点暴躁的李雁娆v [图片] 配图照片是拓跋妍从背后抱住李雁娆,两人的手掌交叠相握,左手中指上各戴着一枚钻石戒指。 虽然脸部没有正面出镜,只是截取了锁骨以下的部分,但是粉丝们自然认得出略丰腴的那个是李雁娆,抱着她的是拓跋娘娘。 订婚,本来是一件幸福美好,值得祝福的事情。可是因为两人同为女性,其中拓跋妍又在风头浪尖上,即使粉丝拼命地控场,微博评论还是被辱骂声占据了。 什么死同性恋变态去死,以后再也不看你的电视剧,炒作女王呵呵哒,一对拿无名英雄炒作的不要脸的biao子破鞋。 网络暴力,可见一斑。 第二天,拓跋妍再次召开记者招待会,对外界的质疑做出回应,并在网络上即时播放。 这次比上次招待会的情况还要恶劣的多,她刚走上台,就有一只破烂的鞋子丢了过来,拓跋妍微微歪头,轻松躲开攻击。 扔鞋子的是一个混进来的中年女人,满口污言秽语的撒泼大骂,被保安架了出去。 拓跋妍对着麦克风说:“大家请安静,让裕川市外宣办的发言人入场。” 吵嚷不休的记者全都一愣,裕川市外宣办? 接下来的反转让所有人傻了眼。 代表裕川市外宣办的发言人也没废话,干脆利落的证实了网络上传言拓跋妍见义勇为传言的真实性,一条条的证据晒出来,同时被解救儿童的父母也带着孩子和锦旗来到现场表示感谢。 当年穿鸭子连体衣的小男孩已经长高了,他瞪着眼睛:“就是这个姐姐救了我,我在电视上看见她,跟我妈说是她,我妈还不信。” 孩子的母亲哽咽道:“孩子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瞎说,知道后来警方说找到了那个见义勇为的姑娘,带我私下和她见了一面,我才知道竟然真的是拓跋妍本人。拓跋小姐当时再三要求不要外传,我们就一直守口如瓶。现在看网上很多人那这件事攻击她,我实在是生气,不得不来澄清真相。” 当年处理此事的民警也出面证实。 这脸打的,黑子们的腮帮子都被呼肿了。 拓跋妍最后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是泥塑的偶像,被人这样攻击,我的心也会痛。希望以后大家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选择谨慎发言,不要被心怀叵测的小人利用。最后呢,我和我爱人李雁娆的结婚典礼正在筹备中,这场婚礼不会邀请任何媒体,除了亲朋好友外,只从粉丝里选取一些代表邀请参加,算是谢谢他们这些年对我的支持与维护。” 说完,她牵住身边一直板着脸不发话的李雁娆的手,柔声道: “咱们回家吧。” 李雁娆用力的回握。 “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完结章,昨天晚其实就写完了,本来是想今天扩充一下的,但是扩了一些感觉可扩的都是黑子骂人的内容,决定不扩了。 番外有: 1.拓跋将军李总裁的结婚典礼。 2.将军总裁双穿,虐昏君(这个篇幅可能会长一些,我不是很擅长写古风,算是挑战啦)。 新文《饲龙》日更中,霸道粘人小黑龙和她厉害上天的冷面饲养人,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