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杀手》 2楔子 良好的开端 “见到你爸爸态度要好一点,知道吗宝贝?” 夏幼媛坐在纯白的梳妆台前涂抹口红,漫不经心的嘱咐儿子。她左右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满意的从一旁的饰品盒里取出一对珍珠耳环扣上,耳垂洁白丰润。身后半天没响动。 “听到我说话没有,夏唯?”她优雅的蹙眉,回过头看向儿子。 “听到了,夏幼媛女士。”夏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脚后跟翘在水晶茶几边沿,按他的身高也就能翘到这里了。他穿着纯白的儿童西装,脖子上的蝴蝶结被暴力的拽歪到一边,小小年纪五官就已经有了立体英俊的雏形,显得很潇洒,同时又继承了母亲秀美的眉和清澈的眼睛。 夏幼媛叉着腰,很无奈的看着儿子。从夏唯小时候,她就一直致力于把儿子培养成绅士,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基因问题,夏唯只学会了阳奉阴违,才八岁演技就好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在怪我丢你不管?”她挑眉问道。 “怎会,”夏唯无所谓的耸耸小肩膀,也跟着挑了挑漂亮的浓眉:“只不过暑假嘛,我是无谓跟谁啦…反正你刚结婚,我才不当灯泡。”说着又嫌弃的撇撇嘴:“我不要喊鬼佬叫爹地。” “查尔斯不是鬼佬好不好,”夏幼媛翻了个白眼,跟她纯洁的新娘妆很不搭:“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外婆家哦…外婆会念你,被骂的是妈妈欸!” 夏唯看着年轻漂亮的母亲一脸孩子气的抱怨,忍不住笑了笑。 “我只在那里待一个暑假吗?”他想了下,问道。 夏幼媛嗯了一声:“待久了我也会想你啊,等我把你的房间装修好,你就必须要回来…不喊查尔斯爸爸也可以,叫叔叔他也不会介意。” 夏唯对这点其实无所谓,只是不爽自己母亲被一个陌生男人抢走。 “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万一他,有家庭有小孩的话很麻烦有没有…”他有点烦恼的踢了踢茶几,鎏金的几脚在镜面地板上蹭出刮痕。 夏幼媛仔细的看了看儿子,眼睛里有点湿润。 她小声说:“宝贝,你是不是很想见他?很想他?” 拜托,都没见过要怎样想啊。 夏唯想要嘲笑母亲,可是看见对方愧疚又难过的眼神,心里就很无奈。为什么他才八岁就要学会安抚自己的妈? “我跟他都不熟啦,想也不怎么想,”他走到夏幼媛身边,亲了亲她的脸安慰:“你快点结婚,把我的蒙面侠双层床装好,我就回来和你在一起。” 夏幼媛丢脸的抱住儿子小小的身体,把脸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其实她很矛盾,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暂时把小唯交给那人,却很担心儿子因此不回来…因为她自己就是在单亲家庭长大,没有父亲的小孩有多么渴望父爱,她再清楚不过。现在的丈夫查尔斯,就比她大十几岁。 儿子…一定也是这样吧。只是他太懂事了,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好啦夏幼媛女士。”夏唯一本正经的拍着母亲的背:“再这样你的美妆会花掉,查尔斯会吓到的。” 噗——夏幼媛眼里含着泪笑起来,嗔怪的瞪了一眼儿子。 她对着镜子仔细的补了补妆,儿子小模样英俊的站在她身后,这幅画面让她感觉幸福极了。 多年前当她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天,天空阴霾的仿佛要倒塌一样。夏幼媛还记得自己彷徨无助的从医院走出来,拎着书包在大街小巷乱逛,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事不关已的笑,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没谁能帮到她。她捂着肚子躲在街心花园痛哭一场,浑身发抖的给那人打电话… 然后决定去小诊所打胎。 那是她人生最绝望的一段时间。 可是自从夏唯出生以后,她唯有庆幸。 夏幼媛面带微笑,拖着长长的蕾丝层叠的纯白裙摆,姿态庄重的一步步朝化妆间外走去,白色和粉色的玫瑰一扎扎的堆满了屋子,屋里的一切都是圣洁的白色,仿佛要洗涤她曾经灰暗的悲伤。 这么多年了… 双开的门被两名伴娘推开,耀眼的阳光伴随着喧腾的欢呼和口哨,还有迎面洒来的玫瑰花瓣照入室内。 “恭喜你,杰西卡。” “恭喜你…” “你今天美极了…” “祝你幸福…” 铺着长长地毯的婚礼甬道两旁都是她的好友同事,还有查尔斯的朋友下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对她讲着祝福的话语。 而英俊成熟的查尔斯一身白色西装,和神父一起站在玫瑰拱门下微笑着看她。 夏幼媛不由含泪而笑。 新人宣誓的时候,夏唯捧着装戒指盒的盘子站在他们身旁,然后适时把盘子递过去。说实在的,在他就读的寄宿学校有很多这样的,班里起码三分之一的人都来自重组的家庭,像南茜甚至有三个爸爸,每年圣诞节可以收到三份礼物…这样算的话,似乎也不算差。 他仰头对上查尔斯地中海蓝的眼睛,对方温和优雅的笑了笑,目光继续凝视在夏幼媛脸上。 这个男的,看起来是爱他母亲的吧? 唉,鬼佬烦死了…班里一群小鬼佬天天要跟他比“空夫”,屁啦,谁要和他们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去争那几个满脸雀斑还不穿胸罩的恐龙啊! 爱到底是什么东西嘞? 难道像他妈妈十三岁就怀孕吗?还是南茜的妈妈和修理工偷情?还是高年级的塞巴和他哥哥躲在球场后头接吻?话又说回来,他只不过是逃课翻墙不小心看到啊,不就是接吻有什么了不起…比起拳头,还是游戏机比较能让他闭嘴吧。唉,他不应该只上了两节跆拳道就偷偷去退学费打游戏的,如果乖乖上完整个学期,塞巴和他哥哥一起上也没问题。 谁说华国人就一定要会功夫?夏幼媛说绅士就要不战而胜,一遇事就动手的那是肌肉男,没大脑! 婚礼第二天,夏幼媛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夏唯不放手,整个西斯廷机场大厅来来回回都在看这对黑头发的漂亮母子,查尔斯在一旁不停的看表,一脸无奈。 “呜呜…你要乖乖的…你爸爸会在那边接你…别人给的东西表吃…”夏幼媛一边抽泣一边叮嘱:“到了那边给妈妈打电话,我叫查尔斯给你充了很多话费,你尽量打没关系…呜呜…到那边要想妈妈,不能有了爸就忘了妈…要尊敬太姥姥…” 夏唯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被母亲的眼泪淹掉了。本来他是挺难受的,有点不想走,也想撒娇…可惜给夏幼媛女士一哭,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无奈。 他仰头看了看查尔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倒是头一次有点心心相惜。 无奈啊… “好啦妈…”他耐心的亲了亲夏幼媛:“我会乖啦,下机就给你打电话,一天一个怎么样?” “一天两个啦!”夏幼媛哭得更厉害,心都要碎了:“我的宝贝…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妈妈…” 啊啊啊。 夏唯脸都红透了,只觉得周围人都在笑自己。怎样啊!八岁没离开过妈妈不是很正常…不对,他明明念了寄宿了有没有!! 在他各种安慰各种保证,再加上查尔斯的哄劝,终于得以在登机结束以前离开了夏幼媛的怀抱。 直到进入登机通道,夏唯还能听见母亲低低的哭声,心情顿时低落到不行。飞行中途睡过去一会儿,空乘送牛奶叫醒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哭了一脖子的眼泪。 夏唯在空乘温柔目光的关照下窘迫的捧着杯子喝热牛奶,胡乱想到,夏幼媛现在应该上飞机了吧?赛鲁曼斯群岛蜜月行一定能让她很快露出笑容…再说查尔斯似乎蛮不错的,昨天晚上还过来给他盖被子,还亲了亲他的额头… 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什么样子? 会像查尔斯那样给他盖被子吗?亲额头就算了,他已经八岁了,好肉麻的说… 夏唯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回没有再哭。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忍不住开新坑了。。面具的话两天一章,这样试试能不能同时更新。。。 最近很不像话,我正在适应现在的作息时间,整天被班里的孩子弄得精疲力尽,不知道这个时候开新坑是不是恰当。。。我知道我知道。。。面具不能坑。。。可是也只能现在把计划的新文发了,不然等到暑假开班我就更没时间tat。。。其实我根本不想有很多班可以带这样子会不会显得很没有上进心? 3第一章 越泽 越泽不耐烦的靠在老旧的沙发里,两条结实的长腿委屈的伸在外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闹脾气的小破孩。而在昏暗的老平房里来回忙碌的老人还在不停的唠叨。 “…越越啊,态度一定要好一点,整天就板着张臭脸不要吓到小唯…” “唉,多少年了…那时候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越越啊,接到小唯带他去买点好吃的…那个什么辣条啊麻糍啊隔壁阿林婆家的小子平常就爱吃那个…偷他阿公的零钱要去买…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老人约莫六十岁上下,一头花白的发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圆纂儿,插了一支有年头的白玉簪子,周身上下简单利索的布料旗袍,看起来就像是旧时代的那种闺秀。 尤其这间三房的平房里,虽然光线不好,但内里却是一套完好的梨木家具,还是老人家里传下来的嫁妆,木色油润。当年家里再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卖掉这套家具,原本想着传给女儿,可惜女儿命不好,遇上了个讨债的女婿,只留下个越泽就去了。老人又含辛茹苦的把小外孙拉扯大,因着这个缘故,越泽即便脾气再不好,也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分毫。 只得受着。 “这蟹不错,”越秀蕊戴着老花镜看了看手里张牙舞爪的螃蟹,端着盆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挑蟹肉蟹黄,“老白家厚道,多给了一只母的,你爱吃这个,晚上姥姥多做些蟹糊…” 越泽皱着浓黑的眉,一声不吭,他想要摸出根烟来抽,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老人家闻不得烟。他想要去帮老人对付那些螃蟹,无奈笨手笨脚,被老人打开了手。 “去去,男人家莫做这些,”越秀蕊慈爱又嗔怪的看了一眼外孙,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刚挑出一小碗的蟹肉:“听媛媛说小唯像你多些…也会爱吃这个吧…” 越泽还是无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年轻的男人眯起深黑的眼,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后脑勺碰到贴着旧式墙纸的冰冷墙面。沙发对着平房的大门,下午的阳光照进来,坐在他身前小板凳上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反射出光晕,满是皱褶的粗粝双手手就像是干涸开裂的土地…外头的小院子飘来一股隐隐的臭味,那是小菜圃浇了肥的缘故,院子外的巷口一声声的响着磨刀的吆喝,有人提着木头匣子和折叠凳,给人专门修脚掏耳朵,还有挑着担子卖凉面的… 安宁、祥和、沉静。 面前老外婆仍在絮絮。 这是他无法拒绝的安逸,但同时,每一次总是急切的来,匆匆的去,就像这个静逸的小院子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用诱惑的外表诱着他来,要一口吞了他一般的狼狈逃走。他又摸到牛仔裤里那个冰冷的金属物件,被大腿的温度暖了,然而稍离便会冷却。 永远暖不透的无情。 心里又开始有种焦躁的想要离开的冲动。 “…越越啊,看看时间不要过了点,”越秀蕊抬头提醒外孙,浑浊的眼睛里洋溢着年轻时才有的快乐:“我的曾外孙孙不知长多大了,媛媛说可像你小时候那会儿…哎。” 越泽不动声色的把那口焦躁的火气缓缓压了下去。 姥姥年纪大了,他除了给钱,雇保姆,基本不在她身边…他知道有一天,这个世上唯一疼他的人会离开,到那时风霜雪严,再没有庇护他的港湾,但还是被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逼迫着,无法停下脚步。 所以他只能尽量的满足老外婆的愿望,所以即使他对那个儿子没期待没感情,但老人想看,他想尽办法也会把那个孩子带来。何况就像夏幼媛了解他,他也了解夏幼媛,她不会拒绝姥姥的请求。 儿子。 越泽不安的动了动,又想要摸烟。 他见过很多小孩,有那种襁褓里的,又小又软,吃喝拉撒无法自理,很恶心…这附近不少七八岁的男孩,更让越泽难以忍受,疯跑、尖叫、在车子前面不怕死的来回跑,将任何面前的东西破坏掉——越泽不确定,如果那个孩子也是如此,他会不会忍不住一枪崩掉他。 其实他见过那孩子,那年夏幼媛带着孩子出国的时候,姥姥想要看曾外孙的模样,他的手机像素太低,只得偷了别人的相机去了机场。 那个孩子一岁半,牵着夏幼媛的手在她裙子旁边踏着小步子走来走去,越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好小一只,偶尔叫一声嘹亮的很,半个大厅仿佛都能听见。 倒是夏幼媛那会儿的样子让他怔了半晌,变化太大了。孩子生下来之前,也就是两年多以前,那丫头还打扮的像个太妹,头发五颜六色的整天像个炸药一样,还喜欢黏在他旁边,赶都赶不走…可是牵着孩子的夏幼媛一头半长黑发,穿着长裙,偶尔弯腰给孩子擦口水,笑声温柔…那种感觉越泽形容不出。 但他被震了一下。 他想到了谁呢? 还能有谁…只有印象里那个模糊的身影,越琳,他妈。 越琳死得太早,越泽只记得她温柔的声音,动不动就抱着他哭…似乎只要外出回来,就带着一身的伤。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姥姥一直都是这么教养她的,只是她不幸嫁给了一个烂人,于是人生就越发的被搅烂,活得越来越艰难,她缺少支撑脊椎骨的勇气,让她面对生活的残酷和无望。 最后她决定给自己解脱。 说起来,这是越琳干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越泽从小到大,只给了两个女人温柔,一个是他记忆里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姥姥越秀蕊。 他瞥了一眼右边墙上的老式挂钟,站起来随手戴上墨镜:“我去接人。” “好好,”越秀蕊笑的眼角皱纹一条条深刻入肤,仰头看着外孙:“态度要好好的啊越越,听到没?” “…嗯。”越泽应了声,淡漠的勾了勾嘴角。 他跨出小院的时候,对着渐渐西斜的太阳,终于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d说他每次回这里就和找虐一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期盼,可是真来了,又像是被架在锅上慢火炖煮,慢刀子磨着的痛苦。 走的时候跟死里逃生似的。 他发了个信息给d,然后走到巷口,靠在那棵几十年的老槐树上等着。小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因为这个年轻的男人浑身的穿着打扮、形象气质,都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越泽微哂,太奇怪了不是吗…他明明也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路虎d4带起尘土停在前面,堪称庞大的车身在小镇狭窄的道路上扎眼到嚣张。一个梳着大背头的金发男人从驾驶窗探出头,手指推上墨镜,露出灰蓝色的眼睛。 “我需要去问候姥姥吗?”他问道。 “你会吓到她,”越泽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进来,不耐烦的说:“…还有,她是我姥姥,不是你的。” “不—可—能!没有女人不爱我…你姥姥就是我姥姥们,兄弟。”d夸张的嬉笑,手一松,和越泽同款的墨镜滑下,卡在高挺的鼻梁上。 车子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争论中远去。 小镇再次恢复平静。 秀水镇所在的南泾市是华国南方的第二大城市,从小镇出发拐上高速,驾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位于市郊区的机场。 进入机场大厅的时候,d注意到越泽的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焦躁。很显然,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个小家伙儿,他并不是毫不在意。d心想,这种情绪还不算太糟,对吧? “呃,等你接到人之后我就要走了,”他决定找点话题,好让同伴放松一些:“车子留给你,带驾照了吗?” 越泽从衬衫里拿出烟盒,用嘴衔了一支,含糊回答:“带了…你干嘛?” “接了个活,”d耸耸肩,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丢给他:“网站上的信息不全,我得到了地方才能拿到全部的资料…要去一趟m国,价码不错,足够我挥霍一整年。” 越泽点燃香烟,两根手指捏着烟猛地吸了几口,在吐出的白烟里眯起眼,然后在路过垃圾箱时随手在摁灭没抽几口的长长烟蒂。他一般不碰这东西,但是口袋里还是备着…太焦虑的时候,尼古丁镇定确实比较有效。 “你小心一点,珍器堂的老二出狱了,最近谣传她在网站上找清道夫。你之前挡了他们的道儿,也可能是他们设的局。”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等待接机的人群,声音掩盖在大厅的人声和各种广播声里。 “我知道了,”d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又闪过某种鄙视:“那个□…就他妈会躲在男人后头,干得勾当比我们还要肮脏。” 越泽没什么想说的,d虽然混有一半的y国血统,却对脚下的这片土地充满热爱。他呢?谈不上吧…但是对于自己国家的东西被走私到别的国家,也还是感到很不爽。 远处的电子显示屏滚动着到港信息,越泽和d站在接机的人群里,两个年轻的英俊的男人,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人群里,沉默着…和周围的环境有种突兀的插入感。但是在某种时间段里,他们会泯然于众,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掩饰,长久危险的环境让他们本能学会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不过此刻不同。 在这样的一个寻常的地方,他们在休假,休假就是不需要工作状态的时间段。 他们很放松。 很放松… 很… “放松伙计…”d无奈的翻着白眼小声说:“你旁边那位女士都快窒息了。” 越泽没说话,黑亮的眼睛覆盖一层冷漠的膜,薄唇抿得紧紧。 飞机到港,没一会儿,人群从接机口一涌而出,四周一瞬间充斥各种欣喜的放松的亲密的笑声叫声和沸腾般的欢乐气氛。渐渐只有他们俩儿还站在那里,盯着快空的接机口。 “阿泽…我没看见任何八岁的小男孩,”d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是刚才那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儿?你是不是弄错你家小孩儿的性别了?” “男孩,d,是男的。”越泽皱起眉。 “但是没有人,难不成我们弄错航班了?”d有点不放心,忍不住朝后望了望:“我去重新查查?” 越泽没回答。 “阿泽?”d回头问他,发现同伴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他连忙也朝接机口看去。 然后目瞪口呆。 因为。 他看见了。 一个小了很多号的… 越泽。 夏唯醒来的时候,空乘温柔的注视着他,用轻柔的语气告诉他,飞机上的乘客只剩下他一人了。夏唯窘迫的爬起来,从宽大的座位上跳下,然后背上自己随身的小背包朝外走。几名漂亮的空乘都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了些音调绵软的话,有一位还在他脸上亲了亲。 一名空乘按下计数器最后一个数字,确认所有乘客已下机。 他的脑袋还有些迷糊,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夏幼媛不爱吃早饭,所以导致他也养成了不吃早饭只吃甜食的毛病,睡觉起来总是有些低血压。外婆不知道为这个念过夏幼媛多少次。 唔…太姥姥…是爸爸的…嗯…妈妈的…妈妈? 好吧,在他那里不都是一个词? 夏幼媛说去看望太姥姥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太姥姥…会比外婆大很多? 夏唯越接近接机口,脑袋里就越混乱。他莫名其妙的想起南茜的曾祖母,那是个长得很可怕的老太太,老的吓人…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皱纹多的就像一种动物,而且眼睛总是不停的淌眼泪,看着他的时候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拉风箱一样。 真心祈祷太姥姥比她好看一点。 …… 好吧,其实南茜的曾祖母做松饼还是很好吃的。 所以虽然她长得有点吓人,他还是愿意偶尔和南茜一起去看她,然后端着一盘松饼配红茶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她不像夏幼媛那么啰嗦,能让他安静的想一想怎样才能让游戏通关。 在外婆身边也能给他这样的感觉,可是那边的亲戚,还有外婆的学生太多,很讨厌,所以他还是不太经常去。 绝不是因为外婆对他很严格的关系哦。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点击。。。。 晚安。。。今天给别的老师带了一次课。。。。深深的赶脚我那个班的学生真的很乖。。。 4第二章 太姥姥 夏唯坚决不承认自己在紧张,一个八岁的男孩从出生一直都没见过父亲,所以有什么好紧张的…好像逻辑有点不对,没关系,总之他没有在紧张。 看见越泽的时候,他终于明白夏幼媛说的,之所以不需要给他照片的原因了。 那是一个和镜子里的自己有六七分相像的人。 除了对方成年而自己未成年,对方个子高而自己个子不达标,对方短头发而自己有段时间没剪发…对方皮肤有点黑而自己就和奶皮一样,对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而自己穿着小t恤加背带裤…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不同了。 夏唯有些呆的站在那里,又黑又圆的眼睛怔怔的看着那个高个的年轻男人插着口袋,面无表情的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自己,却不走过来。他忽然回过神,小脸上极力作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没什么,哼哼,不过是个爸爸。 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迈了过去。 d快要憋笑憋死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场景,对面那个小家伙明明一开始很惊讶,但很快就用小号越泽的脸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双手插着背带牛仔裤的口袋晃过来,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潇洒的不得了。不过如果搭配上他身旁面无表情的这个家伙,这幅画面就显得格外喜感,以他对越泽的了解来看,越泽就和走过来的那个小家伙一样,实际上心里却很震惊。他觉得自己很了解越泽的这种感觉。 “嗨,”夏唯终于晃到越泽面前,仰头看着他,撇撇嘴问:“你是我爸爸吗?” 越泽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的男孩,刚才为他们相似容貌而突起的一丝震惊迅速平静了下去。那回在机场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孩子还太小,五官也没有长开… 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家里的姥姥应该会很开心。 “血缘上,是的。”他开口回答,也不是太冷,但就是不热乎。 夏唯噎了一下,小脸涨得通红。他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向来老沉早熟,别人话里的好赖他听得出来。越泽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恶意,然而他却感觉到对方在不着痕迹的和自己撇清关系,这让他小小的心感到耻辱。 还有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难过。 “没错,”夏唯坚强的撇嘴道:“我、我现在的爸爸应该是查尔斯,他人很好,又会对我笑还会给我盖被子…”小孩说着说着,眼泪在大眼睛里转了三圈,小嘴开始扁啊扁。 d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根据他的经验,小孩这种表情通常是要———— “嗷嗷嗷——”夏唯揪着自己的背包带子仰头嚎哭起来。 这对夏唯小盆友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啊,人生头一次见亲生父亲,就面临这种冷遇!夏幼媛没和他说过世界上还有这样人,南茜的两个继父都不是她的亲爸爸可是逢年过节都还记得给南茜买礼物他的亲爸初次见面竟然连个拥抱都吝于给他!!!! 这不绅士!一点也不绅士!! 夏幼媛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 这么一通脑补之后,夏唯自动停止大哭,一边抽噎一边从背带裤里掏出小手帕,自己给自己擦干净。d在一旁啧啧称奇,这是多么…神奇的孩纸啊,哭也是他自己哭,哭够了不用人哄也不用人抱,自己就停下来了,还会自个儿擦眼泪! 从头到尾越泽就站在那里看着夏唯哭,脸上就一号儿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夏唯把脸擦干净,他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问小孩儿:“可以走了吗?” “噢。”夏唯随意的应道,把半湿的手帕折起来放进背包里。 于是这对头一次见面的父子就一前一后朝机场出口走去。 d已经完全无语了。 “喂阿泽!我走了啊!”他冲着越泽的背影喊道。 结果只有夏唯回头对他挥了挥短胳膊。d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另一边去候机大厅。 越泽将车倒出来,停在夏唯旁边,小孩儿太小,车底盘稍微高一点,从车窗往外头看就连个头顶都瞅不见。他皱着眉刚准备下车把人弄上来,就发现副驾驶的车门外伸了一只小胳膊,对着车窗敲了敲。 他挑起眉,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看见夏唯把小背包往座位上一甩,哼哧哼哧自己爬了上来,而且还自己把车门关上,一副很熟练的样子。 “好了,可以开了。”夏唯把背包抱在怀里,冲着越泽扬了扬小下巴。 越泽掩住惊讶,沉默的启动车子。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天气不错,道路平整,周围的景色也很好。夏唯心情又变好起来,就从小背包里掏出一小袋水蜜桃口味的软糖拆开,一粒一粒捻出来吃。 越泽看似很专注的开车,眼角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自己的儿子。夏唯给他的感觉…变得很奇怪。一开始他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念头,什么血缘什么父子天性,没有相处过想要有几分感情,这种事情在他这里是不成立的…但是家里的老人想要看看孩子,他觉得麻烦也没辙,只想着快点把人接回去,两个月过后这种煎熬就结束了。 可是…夏唯为什么长得和他这么像? 他心里有点烦躁,脸型、鼻子、嘴巴还有下巴,这些地方的相似导致两人一眼看上去就有血缘关系。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他长得如此相像,心里就克制不住的感到恐惧,这种事情如果说给d听,他一定会捧腹大笑,而且绝不相信… 至于为什么感到恐惧这一点,越泽却没有去深究,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敢呢? 今天算是越秀蕊过去几年最开心最快活的一天,哪一个当老人的不想儿孙满堂,而她可怜的女儿早早的丢下她和小泽去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小泽能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孩,给越家开枝散叶,可是出来八年前那件事以后,不要说孩子,小泽竟像冷了心肠,整年整年的不在家,也没个对象… 她也寂寞啊。 如今可好了,她的小重外孙儿可要回来了,那孩子长这么大却没见过,每每想到她就伤心的睡不着觉,觉得将来无法与女儿交代。 等到越泽带着夏唯跨进小院子时,越秀蕊听到脚步声连厨房的灶火都顾不上,慌忙擦着手就迎了出去。她一眼就看见外孙旁边那个小小的男孩儿,那张小脸蛋儿…那鼻子那嘴巴,简直和小泽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生怕旁人不晓得他们就是嫡亲嫡亲的父子俩儿! “可是我的小重外孙儿?”越秀蕊激动的声音都发颤。 夏唯看见那穿着围裙的老妇人满脸泪水瞅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慈爱,不由也跟着激动起来。小孩子于别人的情绪是最敏感的,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对自己有没有恶意,他们往往能本能的察觉到,此刻夏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越秀蕊女士,但却从对方的语气,从对方的表情和泪水,他敏锐的瞧出了她对自己的喜爱。 一瞬间,越泽带给他的忐忑突然不见,夏唯小盆友只觉得自个儿充满底气,于是学着南茜撒娇的样子嗷嗷直叫的扑向越秀蕊,祖孙俩儿抱头痛哭,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如今要被恶人活生生分开一样。 “……” “恶人”默默无语的杵在那里,看着刚见面不久的儿子和自己的姥姥抱在一起,亲亲热热悲悲切切互诉别情,特别的木然。 吃午饭的时候。 “唯唯啊,来多吃一点!”越秀蕊把夏唯搂在怀里,夹着菜连哄带劝细细喂他。 “太姥姥我吃不下了…”夏唯窘迫万分,小脸通红,嘴里塞得慢慢的就像一只小仓鼠。 越秀蕊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小孩儿嫩乎乎的脸蛋,欢喜的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她摸摸夏唯肚子,鼓鼓的,便也不再劝他,将他放下地。她可知道这宝贝重外孙儿脸皮嫩的很,竟然意外的稳重,小大人儿似地。 “太姥姥你也吃。”夏唯咽下嘴里的食物,忙爬上凳子伸着短胳膊给越秀蕊夹菜:“吃这个!这个好吃!”他夹了些那盘说不出什么名字的绿杆儿炒菜递到越秀蕊的碗里,又塞了好几个他觉得好吃的藕丸子和豆腐丸子。 “好好,我乖孙孝顺懂事…”越秀蕊眼泪都快淌出来,只得捧起碗低头吃菜,茼蒿苔炒咸肉丝喷香喷香,混着咸涩的泪水别有滋味。 一顿饭从头至尾,越泽都闷声不吭的坐在一老一小的对面,就像不存在一样。他看着自己那儿子才过了不到一顿饭就变得自来熟,刚到的时候那股子忐忑不安劲儿完全没有了,仿佛就像是在越秀蕊身边长大的一般,嘴巴甜腻腻的撒娇,活泼的很。 而他姥姥跟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只顾着和新认识的重外孙儿热乎,他自己是一个外人,桌子那边的世界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和这个老房子相配的温暖油腻的气氛…充满了炒菜的油烟和人体的热气,仿佛粘稠的水将他包围,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他把想要逃离冲动死死扼制住,举着筷子的手僵硬无比。 夏唯自觉把老太太哄好了,他干这活儿熟练无比,夏幼媛可比老太太幼稚难缠多了,不过他可不敢和他外婆这样子随便。小孩儿故作稳重的把长长的筷子在桌子上摆好,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虽然他已经吃完了,可是长辈还没有吃完,他是不能离席的。这也是外婆教的,外婆总喜欢和他讲规矩,一大堆一大堆的规矩…虽然他长大后很不理解,为什么夏幼媛就不用遵守那些繁琐的规矩,为什么明明周围并不是需要讲那些规矩的环境,他却还要一丝不苟,但料想外婆总是为了他好。 越秀蕊是越看夏唯越喜欢,连眼神都欢快的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她从夏唯的脸上看见了越泽的小时候…甚至看见了越琳的小时候,他们和她,可真像那。 夏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只得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另一边,越泽那里。这一看,他发现那个爸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拿着筷子微微举起,碗里空荡荡没有什么菜…夏唯犹豫了一下,高傲的自尊让他想要假装没看见这一幕,可是他想到太姥姥对自己的好,又磨磨蹭蹭握起筷子,决定也给越泽夹点菜。他觉得他懂这其中的道理,因为越泽是太姥姥的…嗯外孙,如果他对越泽不好,那太姥姥会生气的,以前他在外婆面前对夏幼媛发脾气,外婆的脸色就很难看,立刻训斥他,那一次南茜也在场,所以他印象深刻。 实在太丢脸了,太伤心了! “给你,这个好吃。” 越泽握紧筷子,转头调低视线看向夏唯,小孩儿脸蛋微红,但表情自然淡定。 他再回头看自己的碗,里面多了一筷子西兰花,不由讽刺的勾了勾嘴角。刚才越秀蕊喂夏唯吃菜,只有吃到西兰花的时候夏唯小小的躲了一下,后来小孩儿给越秀蕊夹菜也是数次绕过那盘炒得油绿绿的西兰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夹给他吗,果真是—— 夏唯忐忑不安的仰头看着越泽,见对方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起西兰花,慢慢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动作虽然缓慢,但显得非常从容。 他突然又愧疚起来,一定很难吃吧…那个花。 越泽的视线余光留意到小孩儿脸上毫不掩饰的愧疚,动作顿了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真的越来越不懂夏唯…不对,他根本不需要懂,那只是一个要以他儿子身份待在这里两个月的存在,两个月后他们不会再见面,就是这样简单。 越秀蕊的老房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加一间小院子,厨房和厕所都是在院子里加盖的。她没有想太多,理所当然把外孙越泽的屋子给收拾出来,换上了洗晒干净的被褥床单,上面铺上一层细竹席子。屋子虽然老旧些,但内里却经过一番整修,两间卧室都装有空调,只是越秀蕊自己平日不用,这几天倒把越泽屋里的空调遥控器找了出来,准备等夏唯来父子俩儿用。 作者有话要说:越秀蕊是招赘的,很年轻就守了寡从家里搬了出来,越琳跟她姓,然后由于婚姻问题,越泽也跟着妈妈姓。。。。。。 5第三章 枕头下面的秘密 “太姥姥把空调给你开了,你们洗完澡就赶紧进屋去,啊?”越秀蕊摸着夏唯的脑袋柔声道。 “知道了,”夏唯探头往院子另一头的浴室加厕所望了望,小声问她:“我和他一起睡吗。” 越秀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可不是老瞎子,看不出夏唯对越泽的那点畏惧和不满,但两人总归是父子,这许多年不见不亲热才正常…越泽的性子她知道,外表冷了点,但只要俩个人多处处就好了。 “你们头回住在一块儿,当然会不适应,”她目光慈爱的望着夏唯:“其实你妈妈那会儿带你出国去,你爸爸还偷偷去看过你们呢,他给我拍了一张你那时候的照片,那会儿唯唯一岁多,小小的可爱的很…” 夏唯既窘迫又好奇,好奇要略多一些。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这件事,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住在这边,而且夏幼媛虽然也偶尔和他讲讲生父的事情,却都是一些只言片语,无非类似于“你爸爸长得很帅,是我们学校当时最好看的男生”,或者是“最讨厌越泽了,可是越奶奶人很好,完全不像越泽”…他知道外婆很讨厌他的这个爸爸,也隐约觉得外婆之所以对自己那么严厉,也是因为他和越泽长得像的关系。 不过这一点他今天才发现。 吱呀—— 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青年男人拉开浴室的木头门,卷着袖子看向祖孙两人。 “水放好了。”越泽面无表情的说。 “去吧…”越秀蕊轻轻推了推倚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催促他往他父亲的方向走去。 夏唯眨眨眼,就微微撅嘴走了过去。哼,看在太姥姥的面子上…哼。 砌着瓷砖的狭窄浴室里扑面而来热热的水汽,宽敞的浴缸突兀的搁置在角落,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浴缸一侧摆着一张矮凳,上面放着沐浴露洗头水等用品,墙上挂着雪白雪白的毛巾。 “脱衣服。”越泽赤脚站在一边看着夏唯。 夏唯涨红了脸:“我自己洗!你快出去啦!” 自己洗?越泽挑起眉,有些怀疑的打量着他。才…八岁就自己洗吗?还是说正常小孩这个时候都自己洗?他想了想自己八岁的时候,似乎是姥姥给洗的澡,他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想再放水,”他皱起眉对夏唯说:“脱衣服,一起洗。” 太没有道理了!夏唯愤怒极了,简直不尊重他的*!他可是从六岁就自己一个人洗澡了,妈妈只给他放水而已! 可惜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并不是m国人,也不是夏幼媛,他甚至连脾气好一点都算不上,夏唯暗自比了比彼此的身高差距,只能板着小脸默默脱衣服。 越泽不动声色的看着男孩儿撅嘴脱下背带裤t恤小裤裤,尤其对于夏唯那条屁股上有一对儿小翅膀的小内裤感到无语。小孩看起来从小在各方面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约束,连洗澡脱下的脏衣服也要一件件叠好放好了,才慢吞吞的爬进浴缸里,缩成一团露出个脑袋在水上头。 除了参加童子军的时候,夏唯还没有和别人一起洗澡的经历呢…小时候和夏幼媛一起的不算!他忿忿不平的看着越泽脱掉那件白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视线却不由自主被对方宽阔健壮的胸膛和两条修长结实的腿所吸引。 这个爸爸和他平日里见过的成年男性很不一样,那些往日他觉得很正常的西方男性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大猩猩一样,不但体毛浓厚而且膀大腰圆,不像越泽肌肉紧实皮肤却很光洁。 他想到夏幼媛和太姥姥都说自己和越泽长得像,心里头突然美滋滋的,寄宿学校里那些家伙总嘲笑他个头矮小,和营养不良的火鸡似地,他真想让那些金毛猪来看看越泽,他以后就会长成越泽这样,又高大又健壮! “看什么?”越泽蹙起浓眉,长腿一跨进了浴缸,顿时把小孩挤到了角落里去。 夏唯斜眼看着男人,然后闷声不吭的抱着腿蜷坐在一边。他觉得越泽这个家伙器量真是狭小,小的可以,完全都不像夏幼媛以前跟他讲的那些大英雄什么的。 越泽对于小孩眼神的反应就是轻哼一声,胳膊往两边一靠,自顾自仰头享受热水。其实他很少会这样无所事事的靠在浴缸里,通常一分钟淋浴解决个人卫生。即使他长期租住的酒店公寓十分豪华,他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各个城市的小旅馆,居民楼,写字楼…甚至为了一个cass曾经在一个墓园里露天睡了三天。他不像d那样迷恋于各种各样奢侈的消费中,赚到的钱通常也花不出去,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不能停下来。 “那个d是你的死党吗?”耳边传来男孩儿稍嫌稚嫩的声音。 “……”越泽闭着眼。 夏唯不满的挑起漂亮的浓眉:“如果你不想和我聊聊就算了,但你这样很幼稚有没有。” 越泽眼皮子抽搐了一下,有种气闷到无从发泄的感觉。 “……”他忍了忍,不耐烦的说:“不是。” 哈?夏唯眨眨眼,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什么不是?” 越泽深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水声哗啦啦的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唯,一字一句说:“d,不是我的朋友,认识而已。”(d:tat相识多年竟落得如此评价,你狠!) “……” 气氛再次沉闷起来。 夏唯感到无话可说,只得皱着眉低头搓洗脚丫。真该让夏幼媛来看看,不对,应该让外婆来看看越泽,那样她就不会老说自己不够礼貌性格桀骜之类之类的了!到底谁才是性格恶劣应该好好教育?! 其实夏天人没那么脏,主要就是汗渍。夏唯是个天天都要晨浴睡前也要冲澡的人,一路上飞机和车子都有空调完全没淌汗,但他还是很仔细的给自己搓背,胳膊努力往后够,搓完了再打一遍肥皂,最后举着花洒冲一遍,浑浊的水慢慢从浴缸里溢出,从头到尾越泽一直都没睁过眼睛,就好像睡着一样。 夏唯时不时的瞟他一眼,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真的睡着。这样说来,无论是夏幼媛还是太姥姥,都没跟他说过关于越泽目前从事什么工作的问题…正确说,他对越泽,这个所谓的爸爸根本一无所知。 难不成是苦力?嗯…看着不像。 至少那个d看起来十足是个花花公子,这样的家伙他可见识的太多了。d和越泽很熟的话,越泽至少肯定不是做苦力的… “干什么?”越泽仍然仰着头靠在那里,从湿润的睫毛下看向夏唯。 夏唯吓了一跳,他以为越泽没再注意自己。 “没什么…”他撇着嘴,耸耸肩膀:“看你很累的样子…呃,你平常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 越泽仰着头,黑色睫毛重新低垂,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他在想,这个小东西究竟要干嘛,难道他表现的很和蔼或者…像越秀蕊那样?为什么总是想要打听他的事… 为什么不怕自己? “我没有打听你*的意思,”夏唯轻咳一声,不自在的用手拍着水嘀咕:“我只是…有点好奇…” “和你无关。”越泽猛的从水里站起来,精壮□的身体上不断滴落水珠,他低头看着几乎有六七分酷似自己的男孩儿的脸庞,低沉道:“我没有什么…想要告诉你的。” 说完他长腿一跨,拽过一条浴巾围上从狭窄的浴室里走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再次合上,那条明亮的光线在夏唯的脸上出现,然后变细,最后消失。 他怔怔的注视着越泽离开的方向,耳边还有水波震荡的轻响。 一瞬间有种难过击打他的心脏。 夏唯洗完澡不顾天气的闷热,硬是赖在越秀蕊的房间里和她聊天,一来从来没有一个年长的长辈像越秀蕊一样如此宠溺他,二来,他实在不想去越泽待着的地方。反正他不愿意去惹别人的嫌弃,既然越泽不喜欢他,那他也就没必要特意去做些什么。 越秀蕊不动声色的摘下老花镜,给伏在她膝上的男孩儿顺了顺毛,没说什么。夏唯是个单纯直率的好孩子,媛媛将他教育的极好,出问题的应该是她的外孙越泽。 那孩子…自从他母亲去世以后,就愈来愈孤僻了。越秀蕊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手就颤抖起来,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意越琳和那个男人结婚,越琳的一生就毁在那男人的手里…连带着越泽小小年纪尝尽苦头,现在更是孤身一人。 “唯唯啊,回房间去睡个午觉,啊?”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夏唯的脖子。 夏唯不情愿的撅起嘴,很想要提议和越秀蕊一起睡,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五六岁夏幼媛就给他准备了单独的儿童房,真让他和越秀蕊一起,他也不好意思… “那,那太姥姥我去了。”他万分不舍的回头看老太太,一步三蹭的出了房门。 老房子即便在夏天也显得阴凉,越秀蕊的这栋房子前后有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前院连着客厅,客厅右边有个门帘子,进去就是一个有檐的穿堂,走过穿堂能看见左手边一个两三米见方的所谓后院,沿着右侧狭窄的走道,对面的两间房间分别是越秀蕊的卧室和越泽的卧室,整理呈现一个“口”字。夏唯从靠里的房间走出来,右边的一小块后院中间是个小小的深井,不过自从越泽出生,后来又通了自来水,这口深井已经填了起来。 夏唯闷闷不乐的走到隔壁房间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敏感的吸吸鼻子,分辨出是越泽身上特殊的带点儿薄荷凉的烟味,还夹杂着他说不出的体味,并不难闻。 房间里没有人。 两间卧室的房门都在房间的最左侧,越泽的卧室一进去,正对面就是一个老式的衣服架子,底座雕刻花纹,漆色油润,这是一个左右狭长的房间,左侧墙上安装了空调,只有最右侧开了一个很大的木格棱窗户,靠走廊这边的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对面的墙上挂着液晶电视,电视下放置窄窄的柜子,有些打开着,里面整齐收着很多cd。除此以外就是靠窗放着的书桌,和书桌两侧贴着窗户的书架。深蓝色的窗帘收拢在两侧,但外层的玻璃窗紧紧闭合。 夏唯犹豫的踏进一步,立刻感受到了对比极端的清凉气息。他立刻关上门,毫不迟疑的往铺了软软草席的大床上扑去,快活的打了个滚!呜——好舒服!! 话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大床,非常成熟的大床,可是夏幼媛就喜欢在他房间里安那些带幼稚旋转楼梯的儿童床,一整套的主题,虽然带朋友回去的时候会很炫没错,可事实上他一点也不喜欢,他喜欢的是越泽卧室这种简单的男人的风格! 虽然越泽不常在这里住,但越秀蕊还是有空就把他的被褥枕头晒晒,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睡着软绵绵的被子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而夏唯和越泽可不一样,他最懂得享受了。 有着黑亮眼睛的男孩儿兴奋的翻来滚去,又把一个长方形的枕头拖过来抱在怀里,幸福的不行。 “诶?这是什么?”他突然停下来,翻身爬到床头的位置。 只见原来枕头下的地方放着一个黑黝黝的,看起来十分沉重的东西…这东西谁看见了都不会陌生,尤其是在m国长大的夏唯。 那是一把枪。 线条精密的,纯黑色的,枪。 夏唯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它,难以置信。出于一种微妙的本能,他没有怀疑这把枪的真假…也许是因为越泽给他印象,并不是一个喜欢在枕头底下放一把仿真枪甚至是玩具枪的人。 可是,华国的普通人是不能有枪的…因为有一次夏幼媛带着他去一家商场购物,他们所在的下一层楼发生了携枪抢劫的恶*件,查尔斯还和自己解释了关于枪械的一些东西。武器对于男人有种天生的吸引力,不过在那件事之前,他以为全世界都一样,只要想要枪就可以去商场购买。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缓缓的去碰触那把黑色金属物件,就仿佛那是一只极容易受惊的小动物,需要他谨慎温柔的对待。冰冷的触感只是一瞬,枪就在他眼前被迅速拿走。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越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愤怒。 6第四章 关于职业的讨论 越泽俯视着床上的男孩儿,握住枪的手指僵硬不已。他以为按照两人先前不愉快的相处,夏唯很大可能会赖在姥姥那里,那么他仍然可以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正解是,他根本没有考虑到有些什么东西应该好好收起来,因为它们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个普通的八岁男孩儿面前。 于是就造成了此刻的现状。 他立刻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许夏唯会惊恐万分,会像那些愚蠢的小孩一样对着玩具枪兴奋然后对着真枪畏惧…又或者反过来好奇的像只奶猫…然而夏唯又一次让他意外。 “你是警察?”男孩儿饶有兴致的站起来,反过来俯视…嗯,平视他:“…看着不像,难道你是像《黑社会》杰克那样的卧底?” “……”越泽无言的看着夏唯,“你为什么总对我这么感兴趣?” 这怎么话说的!!夏唯愤怒的抱臂,傲慢的抬起下巴看他:“我对你不感兴趣,ok?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工作。” “……”越泽。 “我说过那不关你的事。”他把枪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上来,躺下,结实的胳膊往脸上一挡。 睡觉了。 夏唯感到一股地狱之火正在心中熊熊燃烧,上帝保佑他这辈子——八年来都没这么生气过!外婆总说他性子不好,脾气太差——看看看看!这才叫性子不好!! 想睡觉嗯哼? 他立刻跟着躺下来,枕头往脑袋后头一塞,然后侧蜷着身体兴致勃勃的打量越泽:“你为什么还没结婚?”越泽没理他,夏唯也不在乎,活像自言自语一样接着问:“你有女朋友吗?哼哼,看着就没有的样子…夏幼媛可是都已经结婚了哦,查尔斯有钱又绅士,对夏幼媛也不错…反正你也没有拖油瓶,为什么不结婚?难道太姥姥没有念你吗?” 越泽还是没说话,但浓黑的眉已经暗地皱了起来。 拖油瓶?他发现自己特别在意这几个字。 男孩儿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带点怪异口音的普通话清脆的很。 “…我外婆总念叨夏幼媛,还想要给他介绍一些华裔的…的什么精英,不过夏幼媛不喜欢——”说到这里,夏唯也皱了皱和越泽十分相像的眉头:“其实我也不喜欢。” 越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薄唇微张,但最终还是紧紧的抿起来了。 什么也没说。 “夏幼媛结婚那天,外婆都没来…”夏唯一本正经的叹口气:“我想可能她不喜欢鬼佬,其实我也不喜欢。” 越泽忍了忍,脑袋里讽刺的想,谁知道八岁的小鬼到底喜欢什么?估计根本没有喜欢的吧。 他不由回想了下自己八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家里闹得凶,没几天他妈就要和那人吵一架,或者被打一顿,然后越琳就会带着他回来这里,和姥姥两个人抱头大哭一场…但往往第二天,她就会拉着自己的手回去那个所谓的家。那时候他特别讨厌越琳,因为好不容易可以在姥姥家好好睡觉吃饭,可以安静的写作业,总是待不了两天就会被带走…姥姥明明也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你怎会没结婚?”耳边是夏唯执着的问话。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 越泽沉默半晌,低沉说:“我干的事情不适合结婚。” 夏唯也跟着沉默下去。真是…精辟啊,既回答了工作的问题,也回答了他为什么不结婚…不过得到了答案,他已经心满意足,一股困意就跟着突然涌了上来。 虽然他只在这里待两个月…可是越泽没结婚…还是挺不错的… 半晌没有动静。 越泽轻轻放下胳膊转头看去,怔愣的发现夏唯已经睡着了。男孩儿深黑色的柔软短发散开,露出洁白干净的额头,睫毛既卷又长,像小扇子一样垂下,粉色的嘴微微开启,下巴圆润稚嫩。 这样的角度来看,似乎又和他不太像…最起码他没有这样柔和的轮廓。 越泽不知道为何心里轻轻松了口气,转过头安静的闭眼休息。原本以为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会睡不着,没想到没几秒,意识就开始模糊。 他挣扎了半晌,最终自暴自弃的放松了自己。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当然,所谓“沉”对于越泽来说也是需要打个折扣的,他睡到中途察觉到越秀蕊进来给他们盖过被子,后来又感觉到旁边的小子滚到他身边紧贴着,但他也仅仅是感觉到,然后在两三秒内再次熟睡。这对于干他们这行的人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如果d知道了,恐怕会露出他那副经典的愚蠢的吃惊表情。 “…no, i don''t like pumpkin pie…” 越泽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上一块儿霉迹发呆,怀里传来男孩甜美的含糊的梦话。 他也不喜欢那东西,太甜了,软哒哒的很恶心。 “…妈咪…嘿嘿…”男孩又咕哝起来,发出傻笑声。 男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动不动的躺着。妈咪…指的是夏幼媛?从上午到现在,他还没有听夏唯用这种亲密的叫法来称呼夏幼媛,虽然叫名字也很正常,但从他手里的资料来看,夏唯被管教的很严,通常会叫夏幼媛为母亲或者妈妈,和夏幼媛两个人时干脆直接称呼那女人的名字。 妈咪? 还真是暴露真实心理年龄的梦话。 虽然是充满讽刺的一个想法,但越泽此刻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平静。对他来说,更多的发现身旁这家伙天真的儿童心理又有什么意义?越秀蕊的打算必然要落空,夏唯最终得回去,而他在十三岁那年选择了逃避责任,这辈子就没打算再给自己留条后路…所有的后路…都在他杀了那个人的那一天,全部都断了。 他,不需要更多的家人。 夏唯醒来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趴在越泽的胸前睡觉,而且还流了一小滩口水。他小心翼翼的跪坐起来,头上翘着几根毛呆呆看着越泽胸前那滩亮晶晶的口水,最后慌忙从床头柜上拽纸去擦,一边擦一边不安的打量男人的脸。 然而越泽闭着双眼呼吸均匀…面无表情。 应该还没醒吧? 擦完把纸丢在一旁,夏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挠了挠翘起来的头发。他很少有和别人一起睡的经历,参加童子军的时候也是各睡各的睡袋,据说他小时候和夏幼媛睡过,不过没什么印象啦… 越泽半裸着上半身躺在那里,夏唯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过对方结实的肩胛线条,宽厚的胸肌,还有六块腹肌明显的小腹,再想想自己的小身板,不由羡慕的不行。以前跆拳道馆的那个师傅也是个华裔,不过明显没有越泽好看。 夏唯无可避免的心里升起一种小小的自豪。他知道这是一种不可取的虚荣心,毕竟越泽可不想当他的爸爸,不过也许等下学期开学后,他可以和南茜他们讲讲越泽,不说他的坏脾气,唔…还是找个机会偷偷拍张照片作为证据! 傍晚,越秀蕊将中午的剩菜拣好的重新烧了烧,又用小的水果萝卜切丝凉拌,菜就摆在前院的小木桌上。夏唯坐在小板凳上感到很新鲜,在m国那边他并没有太多户外用餐的经历,除了夏幼媛带他去的那些所谓餐会。像现在这样,在夏日余晖下一家人坐在小院子里,坐得是做工简陋的木头板凳,桌上也并不是什么名贵精致的菜肴,却让他有种懒洋洋的很满足的感觉。 越秀蕊盛了一碗绿豆稀饭给他,夏唯礼貌的双手接过,咧着小嘴大声说谢谢。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稀饭,配着炒菜和凉拌萝卜丝儿一口吞下去,眼睛立刻亮晶晶的。 “好吃吗?”越秀蕊笑眯眯的问他。 “好吃!”夏唯使劲点头,然后又吞了一大口。 越秀蕊这才心满意足的端起属于她的那碗细嚼慢咽起来,间或给坐在两人中间的越泽夹一筷子萝卜丝儿。越泽穿着白色背心和那种宽大的像篮球短裤的裤衩,结实的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头,他闷着头喝粥,基本上几口就能干掉一碗,然后又闷不吭声的去盛第二碗。 院子外头有一棵老梧桐伸了些树枝进来,到了傍晚这会儿知了叫得没中午那么欢,有一丝丝的凉风带着微醺的夏日气息吹进小院子里,吹得夏唯后脖子一阵凉爽。 他放下大碗快活的打了个嗝,腆着小肚子不动了。 吃完饭夏唯抢着要收拾碗筷,越秀蕊没让,反而让他和越泽出去溜食。夏唯不情不愿的汲着拖鞋跟在越泽后头,父子俩先去房间套了t恤,然后出了前门。 夏唯看着走在前头的男人,撇撇嘴,然后开始打量前门外头的狭小巷子。在夏幼媛和他居住的那个小区,根本没有这样的巷子,每栋房子之间都隔着老远的距离,门前也并不是马路,而是草坪和花圃。小巷子很有些年头了,对面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扇非常老旧非常小的窗户,窗户开得很高,夏唯踮着脚也看不到窗户里面的情形,而且这些窗户里头也没有灯光,黑黝黝的有些吓人。 不知不觉到了巷子入口,光线明亮了起来。夏唯一抬头,发现越泽一直站在巷子口的槐树下等着他,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还有那件篮球裤一样的短裤,头发黑的很干净,很像夏唯看见过的那些高中生或者大学生。 夏唯心想,夏幼媛都有继续念书,上完大学才去工作的…越泽有念书吗?他还记得夏幼媛上大学的时候把他带去学校,那时候他有六岁,只觉得到处都是又高又大的长相奇怪的人。 “我们去哪儿?”他快步跑上去,仰头问越泽。 越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往狭窄的街上走。夏唯耸了耸肩膀,跟在他后头,两人又回到刚才一前一后的样子。 小镇上的街道由西向东长长的一条,宽不过三四米,青石板的路面因为经年的踩踏和各种车子的挤轧,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下雨后还会有积水。街道两旁都是以前那种老式的店铺,店铺的门是需要拆卸的木板门。 夏唯踢踏着大一码的拖鞋往前走,偶尔脚趾头碰到路面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暑气,滚烫滚烫的。他打量着那些低矮老旧的商店,没有玻璃橱柜,零星几家杂货店外用木板摊着好些五颜六色包装的零食,小孩们嘻嘻哈哈的挤在那边挑来挑去。他路过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都是自己没吃过的,可以闻到带点辛辣的味道…灯影牛肉丝…? 他动了动鼻尖,回头盯着一个男孩儿手上的小食品袋,然后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 “嘶——” 夏唯捂着鼻子抬头,对上越泽的目光,男人微蹙着浓黑的眉毛低头看着他。 “干什么啊…”他抱怨的咕哝。 “…你要吃那个?”越泽依然皱着眉,声音冷冰冰的问。 啊? 夏唯呆愣的眨眨眼,顺着男人的视线转头看,发现对方正在看那个叫灯影牛肉丝的东西。 “我只是…”他想了想,有点想笑:“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要叫‘灯影’…那不是灯的影子的意思吗?” 越泽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部的小孩,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小孩脸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只要稍有笑意就能显现出来,还有微微眯起眼的眼睛。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不像他… “只是名字,没有什么意思。”他低声说:“小孩都喜欢吃这东西。” “那你喜欢吃吗?”夏唯立刻仰头问他,眼睛亮晶晶的。 越泽有点刻意的避开夏唯的眼睛,目光投向小摊子的时候,又变得沉缓起来。他也吃过,不过并不是从所谓的父亲手里接过,或者从越琳那里…越琳整天沉浸在婚姻带给她的痛苦里不可自拔,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那个男人想要打他的时候护住他,或者给他下一碗鸡蛋面,什么零食…姥姥给他买过,通常还没有尝出味道来,他就被越琳带回去了。 对了,夏幼媛也给他买过,那个女人以前就喜欢吃这种东西。 7第五章 这是我爸 “我给你买好了。”夏唯突然蹦出来一句。 “……” 越泽默然无语的看着个头才到自己腰的小子。 “看你很想吃的样子,”夏唯眼睛转了一下,双手伸进蒙面侠短裤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小卷不等面额的外币在越泽面前扬了扬,“喏,你看,这是我的私房钱。” 才八岁就攒私房… “我不吃…”越泽开口说。 可惜血缘上是他儿子的那个小孩,已经像阵风一样啪嗒着拖鞋,跑到摊位前去了。 “请给我两袋灯影牛肉丝!” 摊位前顿时安静下来,其他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夏唯的普通话,还是因为他的长相,总之都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夏唯是那种有点我行我素的家伙,一手插着口袋,一手举着一张小面额的纸币看着杂货店的老板,无辜的眨眨眼。 在秀水镇这种小地方,普通的孩子很可能在上高中以前都没出过镇子,更没有见过外国货币。他们被夏唯手里的那张颜色浅淡的纸币吸引,小心的交换着眼神,觉得那一定是假钱。这家杂货店的老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不由自主的露出尴尬的笑容。 就算知道那也是钱,他也不知道该找多少啊。 最后还是越泽掏了钱。 两人慢悠悠的继续往前晃,夏唯郁闷的用嘴衔着自己那一包所谓的牛肉丝,眼睛时不时往前面瞥一下。明明夏幼媛说不用兑换也没关系啊,为什么都不可以用… 他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秀水镇这种小地方,小的足以成为一个独立在时代以外的世界。 等晃到了街尾的时候,夏唯手里又多了一小杯冰欺凌,他稀罕的不行,捧着小茶壶造型的冰欺凌杯子瞧来瞧去,半晌才打开壶盖,用小勺子从壶口里挖出一点乳白色的牛奶味儿冰欺凌塞进嘴里。这和他喜欢吃的那家冰欺凌店里的比起来,味道淡了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很好吃。 街尾这里是菜市口,因为还没有到摆摊卖菜的时候,地上只七零八落的用很多塑料膜压着摊子,有的地方露出一点绿色的菜叶来。街道两边的店铺倒是开着,都是些卖水产品的。其中一家的门口坐着个摇扇子的阿婆,从刚才就不停的打量越泽和夏唯。 “阿婆好。”夏唯毫不吝啬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还沾着一点冰欺凌。 越泽皱起眉停住脚步,侧头望去。 “白婆。”他淡淡打了个招呼。 老白家的立刻呵呵笑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越越啊,我可好久没见到你了,”她把目光移到夏唯身上,“那是…?” 其实不提之前越秀蕊在她这里买螃蟹时候说过夏唯的事情,光是现在这样一眼看过去,也能从面前这一大一小的眉眼上窥出个究竟来。 夏唯忐忑的抬头看越泽,他想到越泽之前的态度,心里有点不安。男人的面子可是很重要的,如果让这个阿婆知道越泽根本不想他当儿子,那他的面子就丢光了! 他想了想,笑嘻嘻的走到越泽面前拉住男人的手,对老白家的说:“阿婆,这是我爸爸!” 越泽整个震了一下,被小孩握住的手指僵硬不能动。 人体的温度… “啊,你就是越太说的唯唯吧?”老白家的高兴的拍了下膝盖,放下扇子站了起来,拿塑料袋从旁边地上摆着的水盆里舀了一大勺子麻蚬子装上,撑着膝盖直起腰递给夏唯:“拿着,阿婆送你的,晚晌回去让你太姥姥给你煮了吃!” 夏唯就喜欢吃海鲜,忍不住拽了拽越泽的手,用渴望的眼神看他。 越泽僵硬的点点头:“谢谢白婆。” 夏唯立刻伸手接过袋子,咧着嘴直乐:“谢谢阿婆,我就喜欢吃蚬子!” 这一趟出来遛食真算是收获丰富。回去的路上装蚬子的塑料袋到了越泽的手里,夏唯捧着自己那一小袋牛肉丝慢慢的嚼着,心里有点小得意。 他可是喊越泽叫爸爸了,越泽没有反对啊。 小孩还记得在机场的时候,越泽说那句话的样子。 ‘血缘上,是的。’ 他能听出来越泽对他的冷淡,完全和太姥姥看见他的样子不同,没有一点点期待和高兴。 不过越泽本来就是一个坏脾气的家伙,夏唯决定要像包容夏幼媛一样去包容他。他哀怨的想,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他还悲惨的八岁小孩了,他不但要去哄自己的母亲,还要忍受亲生父亲的坏脾气! 两人回到越家的小院子时也不过才六点多,夏日的天色还很早,远处的天空刚刚显出一点霞光来。越秀蕊正在小院子一角的菜圃边浇水,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反射温润的光。 “太姥姥!”夏唯松开握着越泽的手,啪嗒啪嗒蹦跶过去,小模样欢快的很。 越秀蕊放下水瓢搂住夏唯,看着还站在小院门口的外孙。 越泽的视线一直跟着小孩,他的左手微微张开,手指上仿佛还留着夏唯手心里潮热的温度。那是跟他很不一样的手,很小,也很软,掌心单薄,指骨柔软的他一用力就能掰断,上面也没有枪茧。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什么人握过手了,那种温度让他有种浑身发软,提不起劲去甩开的酥麻感。 那种感觉很不好,而且不正确。 “那是你白婆给的?”越秀蕊笑意盈盈的问他。 越泽恩了一声,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 “那敢情好,你们爷俩儿先去冲个澡,我把这些蚬子煮出来,弄点油碟子给你们吃。”越秀蕊低头打开袋子看了看:“有不少呢,够你们俩儿吃的了,我给你买瓶啤酒去。” “啊。”越泽应道,朝右侧的浴室走去。 夏唯一见越泽进去了,就对越秀蕊说:“太姥姥,我也想喝啤酒。” 他在寄宿学校里其实喝过,总是有高年级的男生偷偷带进来很多啤酒,到了半夜他们便会溜到学校后边的树林子里,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抽烟,他曾经也参加过一次,因为那一次是他替高年级的那些家伙去跑得腿,买了很多酒,所以他也得到了一罐。 虽然啤酒不好喝,但外婆不许他喝,所以他反而特别想要尝试一下。 “喝酒吗?那唯唯就陪你爸爸喝一点点吧。”越秀蕊反而没反对,摸了摸夏唯的脑袋瓜子,“去洗澡吧。” 这一次两个人一起洗澡,夏唯感觉舒服了很多,即便越泽并没有闭着眼睛,他也非常自在的把细细的小腿翘出水面搓洗。 越泽坐在浴缸一侧,正举着手臂侧头看自己的上臂。那里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纹身,是一个荷鲁斯之眼,眼瞳的地方,掩盖着他头一次出活的时候留下的纪念品,一个9毫米直径的弹孔,如果抬起上臂,在下侧还有一个大得多的弹孔。 他和d是自由猎手,但他们的中介人都是同一个人,这个纹身是那人建议他们弄得,说是能给他们第二次生命。 对于一个专收敛人命的人来说,这种说法简直充满了极端讽刺的意味,但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对他们而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猎杀的角色变成被猎杀的角色,在那种时候,即便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会嫌多。 “诶?那是荷鲁斯之眼呐?”夏唯看到越泽上臂上的那个图案,扑腾到了男人身边好奇的伸头去看。小小少年几乎半坐在男人敞开的修长双腿间,纤细的脖子和肩膀露在水面上,粉嫩嫩的看起来格外幼小。 越泽皱起眉,胸膛不禁往后靠了靠。 “你知道?”他还真有点奇怪,八岁,似乎不应该知道这些和宗教神灵有关的东西吧。真不明白夏幼媛到底在干些什么。 夏唯挑起浓眉,指头戳了戳越泽的那个荷鲁斯之眼:“这是代表神力和君权的力量之眼,有这个眼睛的人能得到神明的力量和庇佑…不过你到底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要搞这样的纹身?” 他转头探究的看着越泽的眼睛,这时候的小孩似乎又不像一个八岁的略有点任性的男孩子了。 越泽注视着夏唯清澈干净的瞳眸,头一次感到有些狼狈和窘迫。他的腿不自在的动了动,立刻碰到不属于自己的温软的热度。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种触感和热度让他的下腹腾起一股*的浪潮。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对此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但在眼下这种时刻———这种感觉来得太不恰当了。 夏唯还没等到越泽的回答,男人就腾地从他身旁站起,浴缸里的水大幅度的震荡,泼出去了很多。他纳闷的转过头,也只捕捉到对方围着浴巾关上门的一霎。 “搞什么…”他盘着腿很无语的嘟囔。 果然,即便表现的再成熟也好,夏唯你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呢。 夏唯洗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越秀蕊站在院子的小桌旁发怔,桌子上摆着一大盘子煮得壳张开的蚬子,还有两个辣椒油碟子。 “爸、爸爸呢?”夏唯不自在的问。 越秀蕊回过神,招手让夏唯过来:“你爸爸他临时有工作,出去了。” 夏唯皱着眉蹭过去,在小板凳上坐下来。是这样吗?他怎么老觉得是因为自己问错话了,所以越泽不高兴走了呢。不过查尔斯确实和他说过,那个纹身具有特殊的意思,并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图案。 “我们开动吧,蚬子凉了就会腥气。”越秀蕊叹了口气,在夏唯旁边也坐了下来,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一瓶啤酒,还是打开用小碗给夏唯倒了一点,“少喝一点,不然凉了胃。” 蚬子很新鲜,太姥姥给调的油碟味道也很好,夏唯虽然脑袋里老想着越泽的事情,还是吃了很多。然而等到九点多他要上床睡觉了,越泽还是没有回来。 “早点睡吧,睡之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越秀蕊替夏唯盖好薄被,留了小夜灯就带上门回自己房间了。 夏唯仰卧着看手里的手机,他一般都十点钟睡觉,果然九点五十的时候夏幼媛打来了电话。 “喂?”他沮丧道。 「怎么了宝贝?你怎么都没精神?」夏幼媛的声音十分有活力的从手机那头传来。 “没啦…”夏唯叹了口气:“妈,你知道爸爸是干什么的吗?” 「怎么问这个…我也不知啊,又没问过他。不过你太姥姥说他在给朋友的公司帮忙,大概是销售员之类的吧。」夏幼媛在那边嘀咕了一下,声音显得很困惑。 “怎可能啦,”夏唯撇撇嘴:“爸爸有开路虎哦,而且还改装了耶。” 「那就是他做得很好咯?」 夏唯翻了个白眼。夏幼媛和太姥姥一样的好骗,干嘛越泽说什么都信哦。 “好啦,我要睡了啦。”他敷衍的对着手机嘛了一口:“掰,晚安亲爱的夏幼媛女士。” 「敷衍我哦,晚安宝贝。」 手机那头隐约还听到查尔斯在跟他说晚安,无奈性子急的夏幼媛女士根本不等丈夫说完,就把手机挂断了。 夏唯实在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越泽同志正站在南泾市中心一幢老旧的五层建筑平台上,站在围着铁丝的边缘抽烟。 夜风带着微暖的温度如同女人柔软的手一样拂过他额前的黑发,露出截然相反的没有温度的一双眼睛。他看着远处公寓楼的灯光,左手捏着香烟送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除了烟头燃烧的一星火光,他几乎整个人都融入到了夜色里。 公寓楼距离平台不过隔着一条深巷,还有外头的一条不过十来米的老旧马路。他看见正对着的那层楼的其中一户亮着暧昧的灯光,他的目标正从女人身上翻身下来,光着鸟掏烟。 想到自己也正在抽烟,越泽不由厌恶的将烟蒂扔到脚下,踩灭了火星。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黑科勒-科赫psg-1半自动狙步。这还是d从国外弄来的,虽然造价高昂,但确实物超所值。不过用在今晚的这个目标上,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公寓楼里的那个男人打开了正对着越泽这边的阳台,一边和身后的女人说着什么,一边点燃了香烟。那人漫不经心的朝远处望去,突然在对面隔了一条马路的低矮楼房顶上看见了熟悉的反光。 然而那时越泽已经靠在了一侧的木头箱子上,紧贴着瞄准镜的眼睛连眨都没眨,子弹已经以每秒近乎三千英尺的速度疾射而出,对面公寓楼里的男人来不及说任何话,身体已经向一侧倒去。 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越泽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灰尘,不为所动的拆解枪械,收进小提箱里,然后拎着箱子从停电的楼道里下去。 果然工作和疼痛一样,能消灭该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反光。。。。是瞄准镜的反光。。。。当然,在夜晚能不能看见反光呢。。。我也不知道= = 晚安宝贝们。。。 8第六章 中介是个好职业 南泾市正处在高速发展的阶段,整个城市新区和老区泾渭分明,而最著名的一条酒吧街总长一千多米,位于新老市区的分界线上,一到夜晚,这里才会热闹起来。 越泽打的在南泾市的凯华大酒店停下,到九楼自己长期租住的酒店公寓房里把枪放好,然后徒步走到隔壁的酒吧街入口。 一片灯红酒绿。 他要去的地方位于酒吧街的中心地带,酒吧的名字就叫做中心,是一家爵士乐酒吧,主要的顾客来源基本是中层阶级或者社会白领,他和d的中介人就是那家酒吧的老板,即是说,那家酒吧除了正常营业外,还经营一些见不得光的清道夫服务项目。 中介人叫容清,人和名字一样儒雅,脾气也相当的好,总之是一个从外表和谈吐完全看不出本人竟然是杀手中介的男人。 “已经十点了,你从没这个点来找我,”容清在越泽面前搁了一杯啤酒,自己在对面坐下来,“是哪一单?” “北九街的小头目,黄九。”越泽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想起姥姥说过晚上要买点酒。 容清早就习惯了越泽对他的问题避重就轻,不在意的笑笑:“黄九…我以为你对那种小杂碎不感兴趣…发生什么事了吗?”好歹也认识不少年头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对面这人的,最讨厌晚上工作的人竟然这么勤快,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的目光透过酒吧昏暗的缭绕酒色烟气的光线投过来,带着淡淡的好奇。 越泽并不讨厌容清打量的眼神,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啤酒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他用手摩挲着透明的杯沿,声音变得低沉下去:“你有没有…有没有那种想要的…特别想要…的东西?” 迫切的,像是缺血一样的渴望的,东西… 但是又不能靠近的东西。 容清微笑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好像要融化要黑暗里一样。 “你和d很不一样,这样的东西他会想尽办法得到…而你却会避开。” 他轻轻晃着自己那杯琥珀色的酒:“可是阿泽,为什么要避开?” 有想要的东西…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他也想要有那样的渴望,可是他已经没办法了,所谓的强烈的感情已经随着过去死去,现在,此刻,坐在黑暗里的这个人他都不知道是谁。 两人相对无言,衬着周围的环境如同彩色的默片一样,仿佛可以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走吧,文艺不太适合我们这种人,”容清弹了弹玻璃杯,站起来:“我们去工作室谈谈你的单子。” 越泽仰头把剩下的啤酒喝掉,放下杯子跟着站了起来,冰冷的酒液从食道滑下,到了腹中渐渐温暖起来,他跟着容清清瘦的背影走在酒吧的镜面走廊里,眼角余光瞥过的镜子上似乎反射过一个小孩跑过的画面…看着既像夏唯…又有点像另外一个人。 走廊尽头向左是员工通道,一道镜面墙滑开,露出里面五十平方的一个隐藏空间。白色的简洁空间里,除了一张电脑桌,就是一套舒适的白色组合沙发,柔软的纯色羊毛地毯踩在脚下,暖黄色的纸质落地灯罩零星搁在沙发和房间的角落,蓝的耀眼的矢车菊在纯白的电脑桌上盛开,…比起工作室,这里的气氛和格调更像会所的贵宾休息室。 越泽习惯性的走向沙发,脊背自动的寻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人只有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才能真正放松下来。比起秀水镇那个他自小生长之地,他似乎在这里反而更能自在一点。 十年前的这间房间,比之现在并无不同,容清的格调总是超前的,而过了十年之后,这种格调仍然能够找到适合存在的地方。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桌子上的那台电脑,总是隔不久就变个样子… “电脑和人脑不同,除了不停的更换机体和系统,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更加保密。”容清遗憾的打开笔记本,输入一串不用想也知道极为复杂的密码。 “以前的资料呢?不觉得比电脑字符可靠吗。”越泽摸出一支烟绕在手指间,漫不经心的问道。 容清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合作已经十年了,阿泽,那些资料如果全部堆在这里,恐怕你最喜欢的那张沙发也摆不下。” “我们要学会与时俱进,不光你们可以在网上接单查资料,中介也要学会建立虚拟档案。”他一边点击查询档案,一边弯腰打开电脑桌下面的小冰箱,从里面掏了一瓶冰水喝起来:“天气太热了,能帮我把温度打低一点么,谢谢。” 越泽挑了挑眉,摸了沙发上的遥控器瞥一眼,空调温度显示十六度。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中介人,在温度如此之低的房间里,对方脸颊潮红,鼻尖冒着细细的汗珠。在他印象里,容清确实是个格外怕热的人,即便像他这样不关注别人的人,也能注意到。 他依言将温度继续调低,整个房间那种温煦的感觉消失了,衬着白色的墙面和地毯,简直像冰窖一样。 “我已经和当差的打过招呼了,按照入室抢劫结案。”容清看着屏幕说:“他们也松了口气,因为抓不到黄九的犯罪证据,这个家伙贩毒买卖人口无恶不作,白天下不了手的,只能靠清道夫。” 键盘敲击声绵密连串。 “佣金打到你卡里了。”中介人敲了回车键,对越泽笑道:“我说你也应该放松一段时间了吧,听d说你那里来了位小客人?” 越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浓眉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d那个大嘴巴! 容清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别不高兴,作为中介,了解合伙人的基本状况可是必不可少的…何况他也是为了你好,想要我放你几天假。” “我不用…下个单子是什么。”越泽有点不耐烦。 “好吧,这可不是我在压榨合伙人,”容清无奈的摇摇头,从桌子的一体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纸往他那边递过去:“单子内容在这张纸上,老规矩,记下来以后扔进碎纸机里。” 越泽接过纸扫了一眼。 “韩彪…三十七岁,韩氏连锁商超的少董…”他的目光移到后面一行:“…恋童癖…□爱好者…” “没错,他可是去年的全国十佳年轻企业家,不过所谓道貌岸然大概就是为这种人解释的。” “委托人?” “一个学生,南泾大学的大四生,佣金是两栋三十年的别墅,市价约八百万。” 越泽虽然不关心经济,也不像d一样计较佣金的问题,不过对于韩彪这样一个目标人物来说,这个价钱并不足以支付。目标人物的价码有许多估算标准,其中一条自然是越出名的公众人物价码越高,加上中介人从佣金里的抽成,八百万会打动容清的心吗? “别盯着我看,我可不是随便因为同情别人忽视原则的人,”容清微笑:“我说佣金是那两栋别墅,包括别墅里的东西,字画,古董,甚至成套的红木家具…当然,有时候我们不光要考虑经济效益,也要同时兼顾社会影响,想想看,恋童癖再加上爱好□,简直是世界上最恶心的组合之一了,身为遵纪守法的公民我们应当为社会除去人渣毒瘤…” “……”越泽漠然的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 “好吧,那些古董家具什么加起来市值六百万打上,我就要那些。”容清道。 “按规矩你只能抽取佣金里的百分之二十五。”越泽不动声色的说:“而且那百分之五还是你替我理财的报酬,实际你本来只能拿百分之二十,二百八十万,不够买那些东西。” 容清顿时说不出话来:“…是谁说你完全不关心这些的。” “我只是觉得在想要一个什么的时候,最起码估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资本。”越泽站起来走到墙边,按了一下,从墙里缓缓弹出一个类似保险柜的空间,里面摆放着一台小巧的碎纸机,他把手里的纸塞进碎纸机里,看着机器一点点吞吃掉那些黑色的印刷字体。 容清撑着下巴有些沮丧的看着越泽,姿势仍然显得很优雅。 和十年前那个又瘦又黑的男孩比起来,现在的这个虽然变化很大,但怎么感觉有些骨子里头的东西没变呢…比如越泽刚才的斤斤计较让他想起过去那个男孩,也会盯着他给钱,一块钱一块钱的数清楚,然后去买东街街角的荠菜猪肉包子。 过了这么多年,他差点忘了越泽以前的样子。 他的视线顺着对方柔软的黑发,到深刻的侧脸轮廓,出乎意料纤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柔软的线条漂亮的嘴唇,最后挪到对方微翘的下巴。 难怪他酒吧里那些人总搭讪阿泽,原来长大了呢。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容清的脸上露出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一种沉溺的甜蜜的毒药里无可奈何的送死表情。 「已经很晚了,容容,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知道躲在那里的音箱里响起的人声回荡在整个五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充斥着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的怒气和不满。 越泽把碎纸机推回墙面,转头看向中介:“霍小丙欠我两把枪,还有十颗特质的陶瓷子弹。” “那是你和她打赌赢的,而我说过不准赌博,”容清清理电脑关闭,站起来淡淡的说:“下次再有这种事你最好拿枪逼她写欠条...另外找时间吧,今天是我和小丙的结婚纪念日。”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 9第七章 礼物 霍小丙比容清小好几岁,又比越泽大好几岁,酒吧里的人一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称呼她为老板娘。不提这个很囧的名字的话,从外表看,老板娘是个个头高挑,美艳成熟的大美女,总喜欢穿一些和酒吧氛围不符的低胸紧身衣,显摆她那对85b的丰满胸脯,把小资情调的酒吧降低格调变成□酒吧。 但实际上,霍小丙的性格完全没有她的身材那么有情趣,既暴力,又斤斤计较,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烧点菜,大概也只有容清这种书生能够容忍她。 越泽一路走到酒吧门口都没碰到霍小丙,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欠债的人总是能躲就躲。 “越先生。”一名酒吧服务生叫住他。 “这是老板娘让我交给您的。” 越泽接过两手抱的巨大礼盒,站在那里半天没动。礼盒的色彩极其鲜艳,而且充满童趣,上面的缎带绑成复杂花朵形状。他认出这种捆绑方法似乎是霍小丙独有的,上次容清和他们去吃年终尾牙喝醉了,那女人就用这种绑法把容清绑在酒店总统套房的床头,最后还是他去解救的。 缎带花的底下压着一只用玻璃纸包裹的巧克力糖果,还有一张纸。 越泽轻轻抽出那张纸。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写着,“第一次见面,宝贝,希望你喜欢”。 “……” 他把纸条攥成一团扔掉,然后掏出手机拨通霍小丙的号码,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收到了吗?”电话里的声音中性,又带点妩媚,不知为何正在轻轻喘气,语气十分不耐烦。 “那是什么称呼。”越泽表情厌恶的问。 “不是称呼你的就行,听说你儿子回来了,记得给他,挂了。” 越泽低头看着怀里的礼盒,抬脚离开了酒吧。 到了半夜出租车都不愿意往底下的乡镇去,越泽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黑的,抱着礼盒上了后座。 “秀水镇。” 开车的司机看来不是个爱搭讪闲聊的,除了时不时从后视镜瞥一眼乘客,没有说过一句话。越泽把礼盒放在膝盖上,轻轻颠了颠,沉重的碰撞声让他皱起了眉。如果他的耳朵没有出错的话,这个礼盒还是不给夏唯的好。 霍小丙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常识。 黑的上了高速路,快到三岔路口的时候,前往秀水镇应该往最右边拐,车子却驶向路边,轧过路边杂草和碎石。越泽默默的抬起头,从后视镜里和司机对上眼。 三十多岁的司机手抖了一下,车子差点打滑,撞到护城河边上蔫蔫的绿化树。 “你走错路了。”越泽淡淡说。 司机抖着手停下车,咔哒关上了车门窗的锁,掏出了一把刀对着越泽。 “把…把把钱交出来!” “……”越泽盯了他一眼,低头打开礼盒的盖子。 司机估计脑袋紧张成浆糊了,也没想想会不会有人把钱包放在礼盒里,他紧紧的盯着越泽的动作,额头汗津津一片。这活他干了不止一次了,这条路快到高速路路口的地方才有监控,路边是一大片待开发的荒地,路灯也早被铲掉了没人管,他只为钱财,也不敢伤人性命。 下下下次还是载女客的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的这个小青年总让他特别紧张! 就在他一走神的瞬间,越泽已经从礼盒里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慢条斯理的举起来对着他。 “……”司机看清楚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由张大嘴,瞳孔因为恐惧猛地收缩。 “…抢劫?”越泽勾起嘴角,手指轻轻地、稳稳地扣住扳机。 五分钟后,司机哆哆嗦嗦的走下车子,背着手走到绿化树的边上蹲下。越泽下车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抽掉坐垫坐了进去,启动车子,转向返回岔口驶到前往秀水镇的高速路上,一路呼啸而去。 色彩鲜艳的礼盒被越泽丢在副驾驶座上。 返回镇子的时候周围已经静悄悄一片,相对于越到夜晚越热闹的都市,小镇反而遵守着自古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到了九点以后街道上基本已经没有人烟,老式路灯光线昏暗,一群蚊虫绕着灯泡的地方飞来飞去。 越泽随便把车子停在镇子口,然后打电话给认识的私厂,让人连夜拖走。他单臂抱着礼盒走过镇子前面小河上的宽阔拱桥,前方长长一条街道只有几家店铺有光透出,那些都是卖夜宵的店,镇子边上的高中晚上要上晚自习,通常店家要等到最后一个吃东西的学生离开,才会收摊关店。 他走到槐树下面停住,看了看前面街道上的亮光。 枪他已经别到身上了,礼盒里自然变得空空荡荡…霍小丙的礼盒只怕有点门道,还不能随便扔。他想了想,没有往右边巷子里拐,而是继续往前走,挑了一家店掀开门帘进去。 经营馄饨店的老夫妻正在给剩下的两个学生仔端馄饨,抬头看见是越泽的时候惊讶的不得了。 “你是…越越吧?”老太太放下碗走到越泽跟前,仰头看看长得老高老高的印象里那个黑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哪,这都这么晚了。” “刚回来,”越泽也不想多说:“张婆,麻烦给我一碗小馄饨带走。” 那边的老头拍了下手,好像才想起来:“我早上见到越太的时候,她说你要回来,还带个小伢子,是你儿子吧?” 当年越泽年纪小小就把人家闺女搞大肚子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镇子,那会儿真是家里有女孩的都躲着越家走,生怕闺女被带坏了。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还留在镇子上的老一辈记得那些事。 张老太呵呵笑起来,推了老头几下让他进去煮馄饨,自己继续拉着越泽聊。对于青年的冷脸,她就和越秀蕊一样毫不在意。 “是带给那孩子吃的吧。”她笑眯眯的看了看越泽胳膊里夹着的礼盒,点点头:“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也懂得疼孩子了。” 她平常也常和越秀蕊一起在镇头晒太阳织毛衣,聊得时候都觉得遗憾,她和越太一样,都觉得越泽是个本性不错的孩子,要是小孩从小搁在身边,兴许不一样哪。 总算是回来了。 越泽耐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张老太聊着,还得忍受桌子旁边那两个女学生以及她们家长暗地的打量。 老头用环保纸碗装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用塑料袋套好走出来递给越泽:“大晚上的你肯定也饿了,这么久没吃过张爷爷家的馄饨了,拿回去和孩子一块儿吃!” 越泽掏出钱要递给张老太,被小老太太板着脸硬塞回口袋里。 “从小看到大的伢子要什么钱!”老太太从老头儿那里把袋子接过,递给越泽:“快些回去,馄饨皮薄仔细糊掉了!改天带孩子过来我们瞧瞧啊!” 老太太推着越泽出了店,还把垂下的门灯举起来给他照路。 越泽轻轻吐了口气,对老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院子里果然留了灯,前院似乎还能闻到蚬子的鲜气。越泽没去洗澡,直接拎着夜宵拐到后院卧室里。 他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彩色的光照着床头柜那一块儿的地方。空调机发出轻微的嗡鸣,比起外头的闷热潮湿,屋子里既凉爽又干燥,让人不由舒适的叹气。 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 以越泽的耳力可以分辨出夏唯轻缓的呼吸,仿佛甜滋滋的。 他把夜宵搁在床头柜上,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迟疑的站在中间。夏唯和他不一样,如果不喊大概是不会醒的…要喊醒吗? 还没等他想好这个问题,男孩已经发出轻轻的哼唧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越泽…” 小孩大概还在迷糊,没发现自己直接喊了父亲的名字,那个一直在心里直接称呼的名字。他嗅嗅,发现屋子里多了一股食物的浓香,在空调房里特别的明显。 越泽打开大灯,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夏唯其实也才睡了俩个小时,很快就清醒过来。他揉了揉乱翘的黑发,探头去看床头柜上的袋子,除了那一袋食物,彩色礼盒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想要去拿那个礼盒。 越泽走到床边把礼盒递给他,然后自己把两碗馄饨取出来,一碗依旧搁在床头柜上。袋子里还有两个一次性勺子,其中一个放在柜子上的那个碗里。 “先吃馄饨。” 夏唯装作没听见,伸手打开礼盒,结果失望的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层红色丝绒垫布。倒是礼盒盖子上那个巧克力糖果是他喜欢的牌子。 “不是送给我的礼物吗?”他纳闷的抬头问越泽,“里面是空的。” “东西掉了,”越泽沉吟了下,编了个理由:“我买了馄饨,你应该没吃过。” 夏唯不满的看了他一下,把馄饨端了起来。什么理由…好歹编个像样的!不过馄饨难道是补偿吗?买了礼盒却没有买礼物,他还以为世界上只有夏幼媛才会干这种事情。 果然这种事和外表没什么关系吧。 因为没吃过馄饨这种小吃,夏唯尝了一口以后眼睛立刻就亮了。他在那边根本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总是很规律的按点睡觉,夏幼媛为了保持身材也很少在八点以后煮东西吃。 而且外婆也没给他做过这种东西。 小馄饨里除了掐的那一点猪肉,还裹了小虾仁,鲜得不得了,馄饨皮软薄适中,入口即化…汤里加了海米、香菜和紫菜,还有一点胡椒的香味。味道只能用赞来形容! 夏唯很快就把一碗十来个小馄饨干掉了,又不满足的瞥着越泽碗里的,可是他没有吃别人碗里东西的先例,有点吞口水。 越泽当然察觉了小孩垂涎的目光,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碗,还是递了出去。他其实不太饿,不提晚饭,在干活之前他还在东街吃了十来个小包子。 夏唯完全没有犹豫,接过男人的碗呼啦啦吃了起来。才来这里一天,他已经基本把外婆交给他的用餐礼仪丢到了脑后,只管吃了再说。 “哈——!”他痛快的咂了咂嘴巴,把空了的碗还给越泽:“好好吃,明天还能吃吗?” “是今天,已经过零点了。”越泽低沉说:“你可以早起,就在那边街上。” “哦,”夏唯拍拍微凸的小肚子,想到自己没有钱:“我们一起去吃吧,怎样?” “……”越泽回头看他,眼神了然。这个小孩儿怎么小心思这么多…还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是这样… “再说吧。” 等到越泽洗完澡回来,屋里又只剩下小夜灯的光,小孩儿滚在床上已经发出心满意足的鼾声。他绕到另一边躺下,没一会儿,小孩儿自动往他这边滚,热乎乎的小腿往他身上一搭。 越泽头枕着右手,睁眼看着天花板了无睡意。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工作打乱了他几年来的作息,他的脑袋仍然保持着十点多那种清醒状态。夏唯没有盖被子,很快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越泽盯着天花板,左手仿佛在犹豫一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儿揽住,抱在怀里。 八岁的孩子,浑身还有点肉肉的,抱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完全可以契合在怀抱里。 男人缓慢的侧过身,面向夏唯把小孩完完全全的搂住,下巴顶在孩子的发顶上,然后闭上眼。他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给任何人,包括自己。 他探手关掉小夜灯,把自己和怀里的孩子包裹在黑暗里,手指细细的在男孩的后背上摸索,然后找到一个很小的凸起的肉疤。白天的时候他没仔细看,但应该已经变成粉红色了,才过去三年,大概还要再过几年,这个疤才可能慢慢变平整,至于要消失,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如果真的只是在那时候见过夏唯就好了。 如果没有这道疤就好了。 “晚安。”越泽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嘤。。。。求留言收藏。。。。 10番外一 三年前 (未完) “对不起,请问您要找人吗?”酒店式公寓的服务生礼貌的拦住越泽。 越泽没说话,站在金色旋转门外往里看。 那女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里。 “先生?” 越泽退后一步,不动声色的往远处的街道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服务生看着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拢紧风衣一句话不说的走远,仍然还想着对方那张戴着墨镜的过分端正的脸孔,就算没看到全部长相,也能强烈的感觉到那种英俊,真的是非常好看的一个年轻男人。 越泽一边走一边看着远处停在路边的车子,看着似乎没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接通,d的大嗓门愤怒的响起。 「你怎么突然跑了!我特么一个人盯不过已经跑了一个了!」 “跑得那个反跟过来了,”越泽冷冷说:“你的信号监控呢。” 「我这边还特么有三儿!谁顾得上跑掉的那个!你的责任啊我说——那人我可不管,你负责搞定!」 越泽把手机握在手里,从街边买了一杯咖啡捧在手里,然后拐进路边的巷子里。这个城市的街道以狭窄出名,很多街道基本上可以当做贯通的巷子来走,车子通行不了。 马克西亚街就是这样一条街,比起来也就和华国的巷子差不多。越泽迅速向前走,偶尔看看手机,屏幕反光里很明显有个人跟在他后头。除了从这里走,也没什么办法把那人从车子里引出来。 到了岔路口,越泽左右看了看,往左边拐去,因为左边没人,而右边通往繁华的商店街。 越泽猛的在拐角停了下来,空闲的左手垂下,手里迅速握住滑下的枪柄,扣住了扳机。跟在后头的人因为拐角焦虑起来,加快了脚步也拐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越泽把手里滚烫的咖啡泼向跟踪他的家伙,然后猛的把人踹翻在地,膝盖顶住对方的胸口,枪口装着的消音器顶住了对方的脑袋。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等、等等——” 越泽冷静的扣动扳机,血花在地面炸开,像西瓜砸在地上一样,鲜红的瓜瓤向前溅开一地。 死人的脸上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双眼因为极大冲击凸出,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越泽稳稳的挪开枪,拆卸消音器,和枪一起塞进衣服里,然后整整大衣转身离开。虽然城区老旧,街道空旷,但很快就要到中午了,行人会渐渐躲起来,最多十来分钟,这里就会被警察和围观的人群围住。 天空阴霾的如同压在这个城市上方,越泽还没有走出巷子,雪花就飘了下来。 从七拐八拐的窄街出来,已经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闹市了,他给d发了个信息,然后进了一家咖啡馆点了东西吃。 没过五分钟,金发男人卷着一身雪花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乱响,好几桌客人纷纷回头行注目礼。当然,就外貌来看,冲进来的年轻人长得十分赏心悦目,高个,金发,英俊的五官,深邃的蓝眼睛,不过要是在礼节上再注意一些,那就更值得人欣赏了。 “请问要点什么?” “和他的一样。”d脱掉大衣搭在椅背上,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越泽的盘子。 “信号监控器。”越泽搁在刀叉对d说。 “给你,”d不满的从大衣里掏出个手机一样的东西扔给他,然后粗鲁的抢过同伴的咖啡杯猛的喝了几口:“妈的简直冷死了!都怪你我才要在这么冷的天干那么辛苦的活儿!” 越泽一声不吭低头查看屏幕,上面原本的四个红点已经黯淡下去,这表示这次的全部四个目标人物已经都被他们杀了,任务基本完成。 “你说这芯片——谢谢啊——你说这芯片怎么这么邪门?”d拿起刀叉切割羊小排,一边低声问越泽:“你看清楚没?真的四个红色信号都没了?” “没了。”越泽也压低声音:“这个芯片能远程监控人体状况,比如说心跳,一旦失去生命体征,芯片也就跟着没用了。” d咂咂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算是四个贪心的倒霉鬼,芯片的研发使用权被收回,研究所的所有人员都必须签保密协议才能够自由活动,偏偏有主研发室的四个研究员不甘心成果被白白占有,窃取了四百多枚芯片其中的四枚藏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军方已经在芯片上编了号,很快找到了对应的信号监控器。 因为这四个人的研究员身份,军方不好下手,只好求助于清道夫。 现在他们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刚才干嘛突然跑掉?”d挑眉问道。 越泽皱起眉,半天回答:“我看见夏幼媛了。” d目瞪口呆,叉子上的西红柿掉了下去,滚到洁净的餐桌布上。 “夏幼媛?你指的是…和你早恋还生了个孩子的那个女人?”他兴奋的问:“卧槽,你们也太有缘分了吧,这里可不是m国,她是去的m国吧?!” 越泽面无表情的端着自己盘子离远了一点:“你口水都快喷过来了白痴。” “喂喂别转移话题啊!”d的眼睛都燃烧起八卦之火,凑过来小声问:“那你看见你小孩没?有没有?!” 这话一问,越泽反而愣住了。 他那会儿看见夏幼媛反射性的跟了上去,根本没注意夏幼媛旁边还有没有小孩…就算有,也才四五岁,夏幼媛应该不会把孩子带出来… “……” 他一开始在广场看见夏幼媛的时候,好像是看见她离开的时候后头有个小东西站着,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两人穿得衣服颜色很像…难不成那就是所谓的亲子装? 这么说,那小孩不会还在广场上吧? “我有事出去,你先回酒店和容清联系吧。”越泽站起来拿过大衣就往外走。 喂喂!!怎么又突然跑掉!!d愤怒的转身冲他的背影挥了挥叉子,坐回位子的时候想了想,又若有所思的笑了。阿泽肯定是去追夏幼媛去了,果然两人还是有感情的。他要快点回酒店把这个劲爆的消息和中介人分享下,果然阿泽会是他们中间最早结婚生娃的人啊! 那边越泽穿过街道往回走,路过刚才干事的地方,果然已经被警方隔离了,正好可以看见死掉的那名研究员给收进黑袋子里。这起街头枪杀案不会公开,在军方和研究所的共同施压下,警局会很快结案,封存档案。 穿着风衣的高个青年若无其事的拢着衣服穿过人群。 雪越下越大,广场上人不减反增。越泽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粉蓝色的小身影,还待在一开始的地方一动不动,就像是某种可爱的玩具一样。 他想到在几年前第一次看见那小孩的时候,因为刚刚和行内的一个退休的杀手学习不久,根本赚不到钱,每月从容清那里领到的补助勉强够支付学杂费和家里的开销,还有姥姥的药钱,所以他只能用学到的一些技巧从机场的乘客那里偷了一部相机,才拍到小孩的一张照片给姥姥看…也不过就是一张隔着很远的只能看见大概的照片。 但是,那个小小的男孩围绕在夏幼媛身旁蹒跚走步的样子,像烙铁一样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四五岁的现在似乎并没有比那时候大上太多。 五岁的夏唯瘪着嘴巴站在别人的伞下头,戴着手套的胖拳头揪着衣角特别的委屈。 妈咪不是说一会儿就来嘛,都过了很多一会儿了昂。 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对他而言都像巨人一样,而且五颜六色的,只有他一只特别小,好可怕…夏唯软软的叹了口气,肥嘟嘟的脸蛋冻得发红,长睫毛沮丧的垂下。 妈咪肯定又把他给忘记了,笨蛋! 他出神的低头看着广场地面的纹路,上面薄薄一层积雪被来往的行人踩得脏兮兮的。旁边写生的怪哥哥还在劝他一起去吃汉堡,他才不吃汉堡!吃汉堡的人都会变得像隔壁的乔治一样又矮又胖! 而且小孩子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 一双牛皮靴进入了夏唯的视线。 他扬起圆滚滚的脑袋瞅着这双靴子的主人,一个戴着墨镜的很高很高的黑头发!! 一直为小孩举着伞的约克跟着抬头,然后他苦劝不听的小盆友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软绵绵的向前踏着小步子,短胳膊一伸抱住了陌生男人的大腿。 “爸爸~~” 爸爸!约克急忙又抬头打量,男人低着头的时候从墨镜上方露出了漂亮的浓眉,五官整体上确实和小男孩有些相似,再加上东方人都差不多的长相,他也信了七八分。 最起码他哄了半天都不理睬他的小孩毫不犹豫的抱住了男人,总不会是陌生人吧? 越泽只低头看了小孩一眼,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不过夏唯那一抱,还有奶声奶气的一声“爸爸”却是他没想到的,不由怔住了。 大腿,怎么动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完。。。。撑不住了。。。 11第八章 至诚书店 第二天一大早,夏唯在小馄饨的香气中醒过来。他裹着薄被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看见越泽在床沿坐下,把飘着香气的食物袋子搁在床头柜上,然后大手伸过来搁在自己的额头上。 “起来了。” 唔…夏唯舒适的蹭着父亲的手,男人的手掌厚实微凉,带着微微的粗糙碰触皮肤,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他说不出具体是怎样的不同,但夏幼媛摸他脑袋的时候他就感觉很别扭… “早安!”他卷着被子爬起来,心情很好的撅着嘴在越泽脸上嘛了一口,然后下床去洗漱。 越泽微微震惊了一下,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左侧脸颊那一块的皮肤仿佛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而躯体其他的地方就像失去了知觉一样麻木。 夏唯踩在小板凳上,对着镜子擦脸的时候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他看着镜子里的男孩一脸惊愕的张大嘴巴,蠢得简直让人心寒——他干了什么?不对越泽干了什么? 越泽摸了他的头,然后他就像《哈喽甜心》里那个傻b安吉尔一样撅嘴给了越泽一个早安吻?! 夏唯郁闷的合拢自己的嘴巴,从板凳上跳下来。夏唯你这样不成,被一碗馄饨收买实在太没品了,给夏幼媛知道她一定会笑你…不过越泽是怎样?难道突然意识到有个儿子养老送终不错嘛? 他想到刚才闻到的馄饨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一大早就有东西吃…感觉真是蛮、蛮好的…夏幼媛都懒得要死,早上从来不正正经经做早饭,害他年纪小小就低血糖。 算了,吃饭最大嘛。 夏唯自认为把道理想通了,咽着口水踢踏着大拖鞋往客厅走。 越泽已经把小馄饨盛在了家里的青花碗里头,吃饭的圆桌上还有出外锻炼的越秀蕊蒸好的一笼烧卖,夏唯跪在凳子上伸手掀开另外一个小砂锅,里面是滚烫的海鲜粥,蚬子肉都已经融到了米粥里面,香气扑鼻。 “吃哪一种?” 夏唯犹豫的看了看馄饨和粥,又斜了一眼越泽,慢吞吞说:“馄饨好了…” 其实他也想吃粥,可是馄饨是越泽买回来的,肯定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吵着还要吃。 越泽将小孩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无语的舀了一半小馄饨递到夏唯面前,又盛了一碗粥搁在他旁边晾着。夏唯的小心思果然很多,这一点倒是和夏幼媛不同,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挺不错… 他看着夏唯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把心底那一点不舒服压了下去,也在旁边坐下来吃另一半馄饨。 父子两人埋头苦吃,半个小时把一桌子的早点一扫而空,都表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运气。夏唯眯着眼睛尽量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的男人,为什么越泽突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呢?昨天白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今天竟然变这么好…明显不正常! 夏唯虽然早熟一些,但他有一点遗传了夏幼媛,那就是骨子里的一根筋。有时候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即便旁人都能看出来,也会对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视而不见,比如说现在,他认定了越泽不想认他当儿子,那么无论越泽对他的态度怎样,他也都以自己的认知为前提来推测。 越泽只是有点难得的触动了情绪。他终归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机器,再冷酷无情的人心底也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好几年前的那个叫夏唯的五岁小孩,终究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因为血,因为夏幼媛,他第一次意识到夏唯和自己的血缘关系。 那是即便他不想承认,别人也会如此认为的一种关系。 因为在别人眼里,夏唯是他的儿子,所以那个五岁的胖乎乎的孩子差一点死掉。他明明早就对人体流出的血液无动于衷,那一次却害怕的浑身发抖,皮肤沾到夏唯血液的地方甚至因为极端的心理作用留下了灼烧的痕迹。 他是在乎夏唯的。 夏唯不明白越泽别扭的,隐晦的示好,他睁着一双和越泽不一样的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有相当明显的怀疑。 “……”越泽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我有事,你在这里待着。”他语气生硬的丢下一句话,站起来往后院走去,准备换个衣服就走人。 这一天依旧是晴朗炎热的一天,七点多太阳升得蛮高,清晨那点微末的凉气很快蒸发了去。夏唯额头冒着一层浅浅的汗,翘着小长腿思考问题。 他对别人生气的情绪特别敏感,从小外婆要是不高兴了,他一准就乖乖的背手并脚抬头,然后卖萌。所以说,刚才他那个爸爸是生气了?为何? 夏唯还不晓得,他那个爸爸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小表情全部收在眼底,然后默默的嘲讽一番他的小心思。他就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以相处?完全不像查尔斯那么绅士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既然生气了那就哄哄好了,反正他哄了夏幼媛很多年,无谓换个对象继续啦。 于是越泽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无言的发现夏唯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站在槐树下头等他。 “快点啦,外头好热。”小孩还一脸埋怨的怪他。 “我是去工作。”越泽不耐烦的强调。 “不给参观吗?”夏唯比他还不耐烦,“廉政公署也给啊。” “……”越泽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廉政公署当然可以给,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只有杀手才会去,谁会组队参观那种地方,差佬吗? 最后夏唯还是昂着小下巴坐进了那辆黑色路虎d4里。 由于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越泽不得不改变今天的行程,决定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车子从高速路下来,路过他昨晚抢劫了那个黑的司机的路口,越泽漫不经心的往车窗外瞥了一眼,人当然是不可能还在那里的,不过抽空还是要查一下,毕竟镇子上的那些老头老太年纪大了,被陌生人吓到就不好了。 “你去约会吗?”旁边的男孩懒洋洋的问道。 越泽微微蹙眉,收回视线平平道:“我说了,工作。” 夏唯哼笑一声,这个表情在后视镜里格外的像越泽,略带讽刺的笑。虽然由一个八岁的小孩做出来未免有些滑稽。 “你身上擦了古龙水,”小孩斜眼看向父亲:“明明都不是讲究的人…” 越泽没去反驳,反而探究的转头看了下儿子:“你的鼻子很灵。” 他确实擦了一些古龙水,不过是味道最淡的那种,一般来说,小孩子对香水的辨识度不会太高才对,最起码不可能脱口而出他擦了什么东西。 对,从几年前,夏唯的嗅觉就表现的格外灵敏,那时候小家伙才五岁,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的腥气,即便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人血的气味。 夏唯揉了揉小巧的鼻子,表情闷闷的哼了一声,没理会越泽。 越泽一边开车,一边分神打量他的表情。小孩浓黑的眉毛微微的下撇,长睫毛也无精打采的直直的垂下来,几乎要遮住眼睛,肉肉的嘴唇因为撅起,下巴窝也变得明显起来。 这幅表情他倒有些熟悉。 三年前他偷偷去医院想看一眼夏唯,正好看见夏幼媛和那个外国佬也在病房里。五岁的小家伙就是这幅表情躺在病床上,小胖手紧紧攥着夏幼媛的袖子,眼泪汪汪的,满腹委屈的。 越泽没发现自己紧闭的嘴角轻轻放松,嘴巴的弧度都变得柔和。 也许是发现自己在夏唯心里,似乎也能有夏幼媛那样的影响力,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从紧绷中放松下来,软软的提不上劲来。 “我是去工作。”他难得好心情的多解释一句。 哼。夏唯完全不领情,抱臂看着另一边。他都不记得昨天明明是他自己问越泽,为什么还不结婚,现在却打翻了满肚子的小陈醋。 夏幼媛有查尔斯了,越泽也要有一个查尔斯了!(某爹:……) 等他们到了目的地,一所大专旁边狭窄热闹的老街时,夏唯脸上的鄙视已经快要具现化了,那张小脸上明摆写着“约会就约吧好歹找个环境浪漫一点的餐厅不会吗”。 越泽对于儿子的别扭情绪完全不耐烦了,板着脸下车就往小吃一条街走去,夏唯赶紧跳下车子紧跟在后头。两个人的组合在接近中午的这个时刻出现在大学城里十分引人注意。无论是越泽模特一样的长相和身高,还是和他长得六七分相似的小正太夏唯,都特别吸引那些女学生的视线。 夏唯对于女性的目光那是相当的自在,谁叫他从小都生活在女性为主的家庭里呢,就算后来加入了查尔斯…查尔斯的家里也只剩下一个老母和一个妹妹,他就像多了一个外婆和小姨一样。 到了这里,他总算重新快活了起来,因为他人小鬼大,马上看出来绝对没有一个男人会把约会地点选在这种地方。何况怎么看,越泽也不是那种会对女大学生感兴趣的类型丫。 越泽带着他七拐八绕的停在了一家书店前面。这附近几条街都有相当的年头了,两旁的店铺虽然鳞次栉比,但大多装修陈旧,而且面积狭小,所以在两家面积狭小的精品店的挤压下,中间这家连招牌都有三米多长的书店就显得十分招眼。 至诚书店。 夏唯抬头念了一遍,然后困惑的仰头看向男人。 越泽则不满的皱起眉,他早就和姜文峰说过不要把店铺搞得这么打眼… 纯白色的木质橱窗和同色的木格子门几乎给人一种精品店或者服装店的错觉,然而一推开门,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扑面而来的书香气又确确实实显露出属于书店才有的特点。 高大的书架紧挨着排列,把整个空间隔成一个诡异的迷宫。光线昏暗,灰尘在橱窗洒进来的光线照射下到处飞舞。 收银台上只有一盏古董灯亮着,没他妈一个人在。 “嗯…嗯嗯——哈啊——快——啊…” 诡异的声音从不知哪个阴暗的角落传过来,回荡着浓重的喘息和暧昧的水泽声。 还有砰砰的撞击声。 越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他伸手一把拽过夏唯,捂着耳朵把男孩推了出去。 “自己出去逛,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嘤,有点晚了。。。 好想吃东西。。。。 12第九章 劳逸结合 夏唯一脸郁闷的插着口袋在书店门口晃荡,棒球帽歪歪斜斜的,露着一点柔软的黑色刘海,显得相当俏皮。 对于某爹擅自把他扔出来的行为,夏小生表示相当不满。他又不是小屁孩,不就是那档子事嘛,学校里见得多啦,就连南茜都和那个黑胖子乔治接过吻,至于么…… 不过他想了想,认为越泽可能是想让他把着门,不让别人进去。 于是在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大学生结伴想要进书店时,夏唯不耐烦的把穿着牛仔裤的小长腿伸了出去,用行动表现:此门禁止进入。 那俩儿女生面面相觑,看看夏唯那小模样似乎觉得很有趣,又互相扑哧笑了出来。其中一个长发披肩面容温柔的女生弯腰看向夏唯柔声问道:“小弟弟,你干嘛拦着我们吖?” 夏唯根本懒得理这些故作可爱的女人,想了下耸肩用鸟语说:“抱歉,我不会说中文。”这招他从小就精通,每次夏幼媛生气要对他发火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外国人,装作听不懂。 他老妈很吃这一套,每次都憋不住笑地在地毯上打滚。 好在别的“装可爱”的女人们都识不破他的伎俩,为难的对看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家店老板很帅啊,特地为了他来的…” “算了,也许是店里有事呢,咱们先去吃饭吧。” “哎,走吧走吧。” 女学生们还朝夏唯挥了挥手,换得夏唯不屑一顾地撇嘴。 店里头的越泽沉着脸走到收银台里面,踢了踢柜台下头的一处外形“奇特”凸出物体,整个店面里灯光大亮,刷刷的将整个房间照得惨白惨白的。 “我操——” 角落的撞击戛然而止,好像有人在低声咒骂。 “姜文峰。”越泽的声音冷得快结冰渣一样。 名叫姜文峰,职业是店主的男人再次低咒,仰着白皙的脖子喑哑的叫一声,浑圆结实的臀部从两根抵在一起的肉|柱上脱离,带出不少暧昧的液体滴落。 背后的男人遗憾的叹气,退了几步开始穿衣服,坐在书架低柜上的男人则不甘心的揽住姜文峰窄瘦的腰身,不让浑身赤果果的男人从他的大腿上站起来:“我还没.射呢。” “我他妈射.了吗!”姜文峰一巴掌挥开他,脸色难看的俯身拣地上的衣服,撅起来的屁股还带着水泽,中间那里微带红肿一张一合的,引得一旁两个男人直吞口水,眼睛都泛绿光。 越泽脸色不虞的靠在收银台旁,看都不看一前一后离开的陌生男人,姜文峰一脸欲求不满的坑爹表情从角落拐出来,裤裆那里还高高鼓起一块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 “越泽我跟你说,打扰别人干事会被猪拱!”他冲着越泽比了个中指。 “耽误容清的生意,霍小丙会让你再也干不了事。”越泽不动声色的冷哼道。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关于霍小丙的丰功伟绩,姜文峰抖了一下,缩了手指躲进收银台里。他对霍小丙是又垂涎又害怕,对容清是又嫉妒又佩服。 哎,真是够复杂的,姜文峰你果然是个具有内涵的好男人!又深又有内涵什么的。 姜文峰长长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的趴在台子上问:“这次又要问什么,速度啊,我还得去安慰一下我的小菊花。” 越泽看着这个从外表来说够英俊够强壮…也够yd的男人,眼角不经意的抽了抽。 “帮我查韩彪的所有资料,还有近期的出入场所。” 姜文峰一对斜挑的飞眉皱了皱,描了眼线的眼睛里透出几分鄙视:“你要收拾那变态?那倒不错…我猜着迟早会有人看那人渣不顺眼呐。” “等我十分钟啊,我汇总下资料。” 越泽看他从收银台下面抽出一台本子开始噼里啪啦的敲字,一副“认真工作中勿扰”的得瑟样子,就推开门去找自己儿子去了。 门前空荡荡,他调低视线一看,夏唯蹲在地上左右手攥满了炸串木棍子,吃得满嘴都是酱汁,快活得很呢。 “从哪儿得的。”越泽眉头一皱。 夏唯吞下去一口鱿鱼卷,朝他翻了个小白眼:“人家送的,看我肚子饿又没钱,可怜屎了。” 越泽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怪他,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就变成没钱没地儿去的可怜三毛了…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小子是仗着长相卖萌去了。 偏偏吃这一套的人还挺多。 “跟我进去,事情办完去吃午饭。”越泽把小孩拎起来,手上的东西一把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的食物!夏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三串肉串弧线坠入垃圾桶,不由心如刀绞。他就爱吃这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小吃,可是在m国那会儿,外婆根本不准他和夏幼媛去华夏街玩,不准吃外卖,还有一切垃圾食品…要是不听话都要打手板! 这会儿怎么又被管了? 夏唯握着越泽的手走进店里,姜文峰从笔记本上瞥了他一眼,咧嘴笑道:“越哥,你儿子吧?原来就长这小样儿啊,比越哥你可是漂亮多了。” “男人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夏唯很不高兴的反驳道。 “呦,小嘴儿挺利索!”姜文峰高兴的越来越诡异。 夏唯被噎住了,他八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人,外表来说完全就和他爸爸是一个类型,又高又帅,可是一讲话怎么就那么让人郁闷呢。 “不用理他,因为他干了坏事被人逮住,所以在乱发火。”越泽一板一眼的握着儿子小手道。 夏唯点点头,满意的看见那人闭上嘴巴。 书店里安静了十分钟,期间夏唯无聊的在书架迷宫里绕了一圈,翻了本小人书出来搁到收银台上,转头看着越泽眨眼间。 “等会付钱。”越泽低声说。 他感觉自己对夏唯越来越无力了,这个小家伙已经完全不惧怕他,连那点警惕似乎都蒸发掉了一样。这让他也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再对夏唯板起脸,或者扮冷酷。 “好了,资料都在里头了,一直到刚才为止他的行踪全部都在里头。”姜文峰从笔记本上拔下一片薄薄的就像口香糖的存储卡递给越泽:“看完之后会自动清空数据,然后你就把这东西捏成一团扔掉就行。” 夏唯好奇的看着越泽手里的存储卡:“这是一次性的?” 姜文峰伸了个懒腰:“一次性的,自动降解。怎么样?很环保哦。” 越泽把东西塞进自己的金属烟盒里,然后拿出书店会员卡扔到收银台上:“别啰嗦了,拿个袋子给我装书。” “不用,”姜文峰邪魅的对着夏唯笑笑,又把会员卡丢还给了越泽:“头一回见你儿子,就当见面礼好了,袋子给你。” 夏唯高兴的接过书和袋子装好,然后就被越泽拎着出门了。 “喂喂越哥,你们都不打招呼哦…什么时候来一发——!!” 乳白色的木格子门向里弹了回来,紧紧合拢。 夏唯主动握住越泽的手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伐,然后回头对着书店翻了个白眼。 “越泽,那个人想和你约会。”他不满的用手指挠挠父亲的手掌。 年轻男人不动声色的合紧手,捏住捣乱的小手。 “他对谁都喜欢那样说,那是他的口头禅。”他漫不经心的,话题一转:“你有听懂那句话?” 夏唯敏锐的觉察自己父亲语气里几不可察的危险,反而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要当我小孩,学校里都那样啊。” 那是什么学校……越泽皱眉,然后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愣了一下。 他好像,变得有点冲动。 其实想想,学校里不就是这样…特别是寄宿的学校,总是有很多高年级的男生整天谈论这些话题。 越泽回忆了一下自己那时候上学,虽然因为一直因为家里的问题焦头烂额,但是有女人喜欢自己这种事情,似乎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而且最终和夏幼媛上.床…这样比起来,夏唯应该挺乖的? “早恋…不好。”他声音低沉教育道。 果然,夏唯哼哼唧唧的有点不高兴:“你和夏幼媛就是早恋喽,不然哪有的我。” 自身行为不端…真的会对教育造成障碍。 “爸爸你喜欢男人吗?”夏唯再次锲而不舍的问道。 这种时候就喊自己爸爸…越泽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孩的眼睛清澈明亮,虽然其中有好奇,但并非那种深知其意而引发的窥探心理,而是单纯的懵懂的想要知道而已。 恐怕根本还不了解喜欢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我没有喜欢的人。” 直到两人走进一家牛肉面馆里,夏唯都没再问什么问题了。他坐在高高的木制板凳上,双脚离地随意的甩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父亲在柜台点菜的背影,这幅模样单纯从外表来看,谁也不知道小孩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复杂的东西。 夏唯在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越泽总说自己什么也不喜欢?像他自己,喜欢夏幼媛,喜欢外婆和太姥姥,喜欢查尔斯,喜欢南茜…也喜欢越泽。他喜欢身边的人,每次表达出来的时候,总能收获对方的笑容,难道这样不好吗? 他还搞不懂所谓的喜欢也分很多种,而夏幼媛、外婆、太姥姥,还有查尔斯和南茜,只是喜欢的一种。还有一种,那是隐晦的、极难宣之于口的,却如蜜糖砒霜一样的情感。 越泽端着两大碗分量十足的牛肉面走过来,高大的身材在狭窄的店面里压迫感十足,那张轮廓深刻、五官俊美的脸庞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然而他自己却仿佛游离在他人视线之外,表情漠然。 “吃得下吗?”他把其中一碗搁在夏唯面前,坐下来问道。 “有点多…”夏唯咬着筷子为难。 “吃不掉的再给我,不要咬筷子。” “哦。” 旁边听到他们对话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就好像你迎面看见一个外形十足黑社会的人,紧张的快要窒息,走进了才发现对方正打电话说要接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网络有点问题,上不了。 留言多了~~宝贝们继续加油啊 13第十章 老爸在工作 “爸爸,这个给你!”夏唯眼神闪烁,夹着一大块儿牛肉递到越泽碗里。 在旁边吃面的人都露出一幅“啊,好孝顺的孩子”的表情时,越泽无语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把那块牛肉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期间对面的小孩紧张的盯着他,然后又露出那种干了坏事还感到愧疚的小模样。 虽然父子在一起相处才不到两天,但越泽已经通过细微的观察,差不多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夏唯和夏幼媛真的是非常相像,挑剔又娇气,看着老少通吃的活泼外向,其实难伺候的很。刚才那块牛肉稍微零碎了一点,带了一点杂碎的部分,然后夏小生就有点食不下咽了,哪怕那块肉其实闻着很香。 卖相这种最不靠谱的东西,在夏幼媛母子面前却顶顶重要,像猪大肠那种东西,只有做的完全看不出是大肠的模样,他们才有可能尝上一口,而要是杀鸡剁排骨的时候让他们见着了,那顿饭母子两人口水直淌也绝不会对红烧鸡或者红烧排骨动上哪怕一筷子。 很奇妙的,越泽在夏唯面前,总能很自然的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心情却不会受到影响。 “快点吃,别老发呆。”他对着小孩脸一板说道。 夏唯正心虚呢,软软乖乖的应了,低头呼噜噜吸面条。从先前他在书店门口蹲着啃炸串开始,外婆给他从小培养的礼仪已经基本流失干净了,要在几天前他待在这家又暗又窄,到处油腻腻的面馆里准会食不下咽,但现在他就觉得快活,随便他怎么发声音甩小腿儿都没人斥责他。 等到两人再次坐上车子,已经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了。夏唯抱着自己那一堆玩具模型和赛车的包装盒子,长睫毛已经开始往下一垂一垂的。他平常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在外头玩得太开心,以至于现在困得不行。 越泽开着车子也没管夏唯,路上还有一个小时,够小孩睡一觉的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头疼,本来今天就可以把所有准备工作干完,因为夏唯的缘故,另外一件事只能改天再办…不过姜文峰给他的资料有不少,先看看再说吧。 他腾出只手去摸烟,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才把车窗都摇上去了,就是怕小孩睡觉的时候吹风感冒。 像这种关心人的事情怎么就无师自通起来? 五点多车子驶到镇子上,夏唯可能是感觉到车子过桥时候的颠簸,自己醒过来了。 “唔…”他揉着眼睛坐直,往四周看了看:“到了哦…” “把东西捡起来准备下车。”越泽开着车子到槐树下头,在巷口停下。 下车的时候,夏唯已经完全精神了,手里拎着装玩具的袋子先蹦下车往巷子里跑去,越泽从车后座拎着一袋老兰家的卤蹄膀也跟在后头。 “太姥姥我回来了!”夏唯推开院子的铁门大声喊道。 越秀蕊正例行浇菜圃了,闻声回头一看,不由乐了。只见父子俩儿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两人手里都大包小包的,身上竟穿了一模一样的新t恤,那叫什么那,亲子装!哎呦,她家的越越和唯唯都好可爱! “下午和你爸爸去哪儿玩去了?买了这么多东西!”她放下水瓢和铁桶走过去,替夏唯拿着他那一袋子的玩具:“我瞅瞅,这么多玩具啊,都是你爸给买的?” “是爸爸给买的,我们去了大学城!”夏唯显摆的掀着t恤下摆给老太太看:“太姥姥您看,这衣服是我挑的,我和爸爸一人一件,叫父子装!”他倒不像很多其他的男孩,根本不愿意穿亲子装,因为夏幼媛从小的教育,他反而觉得能和家人有相同的东西是一种独属于一家人的亲密证明。他和夏幼媛已经有很多母子装了,但是越泽却没有呢。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挪揄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孙。 越泽面无表情的避开自己外婆取笑的目光,拎着猪蹄膀走向院子摆放的小桌子。他家夏天的晚饭向来是在前院里吃的,小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就等着主人家各就各位呢。 “那是老兰家的吧,”越秀蕊看了一眼,表情更欢快了:“唯唯快去洗手,太姥姥今天给你煎了韭菜饼吃。”她忙把玩具放到父子两人的房间里去,然后去厨房端煎好的饼还有稀饭。 晚饭之后是例行的散步消食,这一回越泽和夏唯之间那点儿别扭和不自在似乎没了,越泽也不走在前头,而是牵着夏唯的手拣了另外一条路遛弯。他们绕着那条圈着小镇的河走,把整个小镇从外围逛了一圈。这条河也不知有多少年头,到了夏天水位不高不低的,河岸边的一溜儿杨柳无精打采的低垂,倒有不少小孩子在河边玩,用网子捞着东西。 “这里以前是不是古城?”夏唯故作深沉的问道。 “?”越泽莫名其妙低头看儿子。 “这是护城河。”夏唯用右手摸着小下巴:“以前选修课我用彩泥建造过城堡呢,外头都要弄一条河围着…兰德尔小姐说那里头要养鳄鱼,有敌人入侵就很难过河。”他那会儿还吵着要夏幼媛在家四周挖河养鳄鱼呢。 越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河边那群玩水的小孩,了然于心。 “河里没鳄鱼。”他想了下说:“至于是不是护城河,我也不清楚。” 以前学校里上课的时候应该有提过关于本市的一些历史介绍,不过他那会儿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哪里知道秀水镇以前究竟是不是古城,外头这条河又有什么来历呢。 那些东西对他根本毫无帮助。 夏唯拖着越泽往河边走,想要探探到底河里有没有鳄鱼…其实他只是想和那些小孩一样玩玩水啦!越泽有些无奈的任由小孩抓着手往前拖,还得匀好力气免得小孩拖不动,或者用力过猛往前跌。他怎会不知夏唯的小心思,心里不由想,夏幼媛那样的女人,不要整天带着孩子一起玩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对待夏唯严厉…那应该就是夏幼媛的妈。 从一开始,他就觉察夏唯对他那个外婆的畏惧心理,虽然根据他看的一些书,小孩在家里都应该有一个怕的大人,可是他即使不特地去调查,也能猜到那位夏张女士究竟为什么会对夏唯造成这么大的威慑。 那个女人恐怕看见夏唯的脸,就会想到他,越泽。 越泽蹲在河边上,一只胳膊横在夏唯身前,让小孩可以毫无顾忌地俯身去划水,触碰河面。他兀自走神,思绪给带得很远。 虽然最早是夏幼媛一直缠着他,他最早也对夏幼媛那种爱玩的大小姐不屑一顾…可是如果一个人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你大半年,并且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也许身处火炉旁的人并不觉如何,但赤脚跋涉在寒冬腊月里的人,却往往抵挡不住那种温暖…他也曾经想过,就那样和夏幼媛在一起,努力做一个和那人完全不同的男人。两个人最终在一起,是夏幼媛主动,他并没有拒绝,抱住对方的时候,那种温暖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夏幼媛就像一团热情的火焰,夏幼媛的眼睛里永远有他难以拒绝的热度。 可是对方终究和他是不一样的。他家里有个暴力倾向厉害、嗜酒如命的爸,有个憔悴不堪、整天哭哭啼啼的妈,破破旧旧的租屋,还有都是红色的成绩单。没有背景没有前途,什么都没有。只要真正爱护女儿的家庭,是不会想要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这种小子的。 被拒绝也理所当然。 冰冷湿润的小手贴在脸上,越泽回过神,反射性的用另一只手抓住夏唯。 “这样发呆我会很危险噢!”夏唯不满的转过身,搂住越泽的脖子故意把水都擦在他的后领子上。 越泽紧紧的把小孩抱在怀里,微微抬头看向小孩。夏唯有比他秀气很多的眉毛,和一双和他完全不同的清澈干净的眼睛,笑嘻嘻看着自己的时候,会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夏幼媛竟然留下了他。 简直像一个奇迹一样,让人只有感激。 “回去吧。”他抱着夏唯站起来,转身朝原路走。 想玩的也玩了,夏唯无所谓的坐在父亲的胳膊上,手搭着男人的肩膀学猴子向远处眺望。越泽很年轻,但个头已经很高了,夏唯被他抱着,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包括小镇远处的那座山。 他隐隐约约明白,越泽带给他的感觉,到底有什么地方和夏幼媛不一样…夏幼媛没办法把现在的他抱得这么稳,用一边胳膊就能托起来,夏幼媛也没办法让他看得那么远,一点也不害怕。越泽也和查尔斯不一样,在他更小的时候,查尔斯也抱过他抛高高,但是抛过之后他会感到失落…因为查尔斯并不是他的爸爸。 越泽才是。 晚上夏唯睡得很早,他毕竟年纪还小,玩了整整一天也该累了。越泽看着越秀蕊把买回来的药送水服下,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回来了,虽然大灯还开着,小家伙却已经露着白嫩嫩的肚皮开始打鼾,睡得相当沉。 越泽把小孩半抱着给塞进被子里,小褂子往下拽拽,然后把笔记本取过来,关掉大灯靠在床头看资料。笔记本屏幕的光调到比较暗,他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资料,然后点开存储条里的一个小软件,类似地图的界面上,代表韩彪的黑点在不停移动。 现在才十点多,对于很多成年人来说,不过夜场刚开始而已。 越泽放大地图,韩彪现在在郊区的拂云山庄。据姜文峰给他的资料来看,这个人每个周末都会去拂云山庄玩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努力撒花啊。 14第十一章 拂云山庄 南泾市在历史上曾经是三朝古都,并且在解放初期出现盗墓热潮,皆因为南泾这个城市旁边的一座山。这座山如同沉睡的巨龙环卧于城市一侧,龙首龙爪和蜿蜒的龙身都清晰可辨,又有风水学说,此地乃龙气聚集之地,大福。因而自古到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墓穴居于此山。 拂云山庄就坐落在卧龙山的半山腰上,位于巨龙龙脊的位置,盘山路上去要大半小时,还要再走一截子。不过即便是这么不好找的地方,在南泾市的上流圈子里,拂云山庄仍然是个热门的好去处,自然不是因为它的环境好,也不是因为它经营某些面对普通客人的垂钓烧烤项目。 韩彪靠在宽敞的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养尊处优的白皙手掌轻轻的相扣,随着车子里播放的音乐打着拍子。 “老板,到了。”特助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韩彪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依旧靠着没动,直到一侧的车门被打开,山间的夜风吹进车厢里,他才从车里走下来,然后转身又冲着里面伸手,语调温柔的说:“优优,下车了。” 一个*岁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挪出来,坐在靠车门的位置仰头望着他,属于孩童的洁白柔软的皮肤在车厢里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干净,眼睛水汪汪的,像乞食的小奶猫惹人爱恋。 韩彪赞叹的看着他,突然把孩子从车厢里抱了出来,转身朝山庄大门走去。 拂云山庄的大厅经理接待了韩彪,因为韩氏的少董是他们的vip客人,在山庄里有一间为他保留的山居套房。 “这位是贵公子吗?”经理用亲热又不失尊敬的口气寒暄。 韩彪的眼神微微一闪,薄唇勾起浅笑,微妙的有点不屑:“我的儿子,优优…喊叔叔。” 被他抱在怀里的男孩乖乖的喊了经理一声叔叔,声音嫩嫩的,带点甜脆,韩彪眼里的笑意加深了,显得十分满意。 经理反倒有些惶恐,连连称赞男孩,他将韩彪一行人送至专用电梯里,目送着电梯门缓缓合拢。 “这个人新来的?”韩彪放下怀里的孩子,脸上笑容收敛起来。 特助点点头回答:“两天前从合州市的分店调过来的。” 韩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电梯很快停下,门开了以后,四周已经一片安静。拂云山庄的占地面积非常广阔,而且整个山庄依山而建,比如他们从电梯上了四楼,出了电梯就是一条往左侧长达二十米的透明走道,正悬在两处垂直节理的山体中间,而这两处山体又在整座山脉的一处山谷中间,站在走道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出去,都是满眼绿色,而到了夜间,这走道又有些阴森的感觉。 往左走到尽头,就是韩彪的山居套房,巧夺天工般建造在左侧山体往外凸出的小小平台上,房间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悬出于平台,真正是遗世独立,完全隔离在人烟以外。 “你下去吧,明天早上九点钟再来。”韩彪对自己的特助吩咐道。 电梯门再次合拢,等到上面显示无人,韩彪伸手锁死了电梯,插着口袋低头看向男孩。 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伏在了地毯上,如同真正的奶猫一样四肢着地,仰头看着男人轻轻的叫唤:“主人。”他的脸庞还是那样稚嫩,有着九岁孩子的婴儿肥,可是此时却红艳艳的,甚至还有小小的汗珠滑落,他开口叫唤的时候小嘴一张一合的,露出粉嫩的舌尖和米粒儿一样洁白的牙齿。 孩子看向他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掩着一层水汽,和让人震惊的情|欲。 “主人…” 韩彪在这样娇嫩的轻唤中,迅速的硬了,成熟英俊的脸上露出暧昧不明的表情。 …… 身为韩氏企业未来的掌权人,韩彪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他什么都有,生活未免有些无聊。拂云山庄可以说是他摆脱这种无聊绝佳的场所,并非来自它的服务,而是这地方够偏够拐,半山腰上没有那些人多口杂是是非非,玩起来也比较让人放心。 一大早不是被山间鸟鸣而是被电话铃吵醒,他恼火的不得了。 “有什么事?!” “老板,我们收到消息,有人雇佣了清道夫,对象是…您。” 手机从韩彪的手里滑落,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高级定制机,脸色有点发白。 清道夫,这个名词对他来说原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和扫大街的没什么不同,然而几年前他认识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宅子里,警方多次调查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最后以自杀结案…那件事对他影响很深,因为在他们圈子里都传言,那人是被清道夫杀死的。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那种感同身受的恐惧到现在他都忘不了。 即便你有再多钱,有再多的保镖,即便你门窗紧锁,最后还是要面对死亡…的那种恐惧。 韩彪哆嗦了一下,猛的抓住手机摁到自己耳边:“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可靠吗!?到底是谁雇佣了他们?!谁要杀我?!” “俱乐部今早给我们的消息,但他们不肯透露消息来源,只说提前警告我们,让您最近安分一点找个地方待着。另外昨天的优优要送回俱乐部,作为消息的报酬。” 送回? 韩彪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往外冒。他往自己身边看去。 幼小的躯体维持着昨天自己倒在一旁睡着时最后的跪趴捆绑姿势,头埋在枕头里看不清楚,原本雪白柔软的身体上暗暗发黑的颜色,和空气中弥漫的臭气,都在告诉他,这人他是还不回去了。 死人要怎么还回去? 韩彪晃了晃疼痛的脑袋,下床的时候碰到地上散落一地的酒瓶子,不由更加头疼。 “老板?” 他叹口气:“你先来接我吧,优优我太喜欢了,多给他们一笔钱作为补偿好了。” 那边挂断以后,韩彪走到衣柜里拿了衣服开始穿,昨晚那些荒唐淫|靡的影像还在大脑里来回晃荡,即便在心情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大清早的他还是感到有点冲动,不由更加后悔。他转过身一边给自己打领带,一边皱着眉看向床上那具幼童的尸体…昨晚他太兴奋,一不小心玩过了头… 不过俱乐部果真是下了血本,人都死了七八小时,也没什么脏东西排出来,可见优优是真像他们所说,从小就不吃五谷杂粮。 韩彪拿起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若他搞清楚清道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侥幸能逃过一劫,一定再去俱乐部看看… 死在拂云山庄的九岁男童无声无息的被韩彪的助手处理掉了,但是现场的照片却在同一时间传到了好几个人的手上。 中心的工作室里,容清正拿着那张照片,眼睛里流露出难受的情绪。 “我猜这孩子不超过十岁。” 照片应当是站在床尾拍摄的,凌乱的大床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尸体背对镜头跪趴,高高翘起的臀部中间一片鲜血淋淋,那些血迹干枯并且变色,看起来更加狰狞,捆绑的黑色尼龙绳像蜘蛛一样束缚住了死者,即便死亡也不能让他解脱。 那是不应该降临在一个孩子身上的苦难和死亡。 “这次不会有人帮他,他死定了。”一个低沉中性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沙发旁响起,坐垫下沉的同时,一只手臂搂住了他。 “就算有人相帮也无用,”容清眯起眼,向来温柔的面孔显出一种难得的强硬:“清道夫从来不会白白出手,像这样的人渣如果法律不能制裁他,那就只有我们自己来干。” “特别是我们有越泽和d。”他身旁的女人低低笑了起来。 “小丙,你把这张照片传给阿泽吧…”容清靠到霍小丙的怀里,叹了口气:“只要韩彪活着一天,就会多一个这样的孩子受罪。” 霍小丙微微一笑,涂抹着唇膏的性感唇瓣勾起嘲讽的弧度。 仅仅只是韩彪吗。 第三天的中午,越泽打开邮箱,点击查看霍小丙发来的邮件。 那张照片出现的瞬间,他的瞳孔无意识的收缩了一下。 “爸爸你在看什么?”夏唯好奇的凑过来,只看见一张图片的影子,浏览器的页面就被越泽关掉了。他狐疑的瞅着自己父亲,嘴巴已经不满的撅了起来。 “是黄色照片咩?” 越泽脸一黑,关上笔记本放到一边,准备教育儿子。 “你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东西?” 夏唯鄙视的看他,插着口袋哼哼:“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丫,有什么东西我们不知道…我们隔壁那屋的黑胖子…乔治还跟他的室友用电脑看色|情片呢!我觉得没什么可看了,那里面女的就和我们宿舍的管理员翡黛小姐一样,老喜欢穿黑色长筒袜戴黑框框眼镜,土死了!” 越泽已经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是该愤怒儿子小小年纪就接触这些少儿不宜,还是该庆幸儿子还小根本看不懂那些东西…乔治?关于夏唯的资料里有提到过关于他的邻居乔治的事情,夏唯给那个小黑胖子乔治起了外号,两人从很小就认识,又一起上了寄宿学校,和夏唯一样大的年纪就看那些黄片…重点是带坏了夏唯。 他有种拎着那个乔治到广才大厦顶楼扔下去的冲动。 可怜的父亲一脸血的起身套外套,准备出门办点正事缓解一下心情。 “你要出门?”夏唯激动了,一个小飞扑扒住了某爸的大腿:“求携带求携带!!” “……”越泽额头青筋直冒,开始不耐烦:“下来。” “你是要偷偷去约会咩?”夏唯立刻斜眼看向他:“嫌我碍眼喔?” 这尼玛才是你小子的真面目吧!! 越泽忍了片刻,拎着儿子的后领把他扔到越秀蕊的跟前。 “姥姥,我去上班了。” 越秀蕊溺爱的看着不停扑腾的小家伙儿,了然的嘱咐外孙:“开车小心点儿,下了班早点回来陪唯唯。” “知道了。”越泽警告的盯了一眼夏唯,转身出去了。 夏唯无精打采的蔫在越秀蕊屋里的小沙发上,小模样看得老太太直乐。前天晓得要和他爸爸一起睡还不情不愿的跟她打小报告,这才过了几天呢,就一刻也不愿分开了,黏糊的这么紧…果真是亲父子啊,血缘天性真是断也断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略恶心。。。。。。。 15第十二章 老爸的玩具 越泽开车到了新城区步行街,找了个地下停车位停车。他要去昨天就应该去的地方,好在夏唯没有闹着非要跟他一起…不过这也是让越泽不太舒服的一点。 夏唯有时候太懂事了,在八岁这个年纪懂得妥协的小孩,通常都是有原因的。 越泽不愿意去把夏张女士想得太坏,然而每次夏唯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时,他就忍不住想到资料上关于夏幼媛那位母亲的教鞭。可惜,在对待夏唯的教育问题上,他并没有资格指摘。 越泽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情,推开了步行街上一家儿童摄影中心光洁的玻璃大门。 “越哥?”正对门的前台里面,两个女孩都眼睛一亮:“您找老板吗?” “霍先生在?”越泽抬头看了一眼鹅黄色墙面上的卡通时钟,已经一点多了。 “老板刚到不久,您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前台笑眯眯的看他。 越泽点点头,转身朝右边走去。 这是一间占地很大的店面,五百多平的店面大体以明亮温暖的鹅黄色和粉红色为主色调,分成了十来个主题场景馆供拍摄使用,另外还附设精品玩具柜台和高档童装柜台。服务台的右边最角落是员工通道,一直往里走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可爱多儿童摄影中心,就是酒吧老板娘霍小丙白天主混的基地。 越泽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正对上霍小丙穿西装外套的背影。霍小丙站在老板桌后头,对着一幅巨大的黑色为底的海报,在这间完全没有窗户的办公室里,就像正站在高楼对着黑夜的窗户前一样。他慢条斯理的背对越泽低头整理外套,然后右手往后,慢慢从后领口里顺出一头波浪长发,白皙修长的手指染着鲜红丹寇,画面性感撩人。 然而等他转过身来,你会惊讶的发现,那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个头修长,身形挺拔的男人。 不折不扣的男人。 即便他染着红色指甲,还有着一头长卷发。 他甚至比容清要英气的多。 越泽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拣了老板桌前的皮椅坐了进去,然后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对面墙上的海报。 “今天是blood的十周年忌日,步行街另外一头都堵住了,”霍小丙也坐了下来,翘着腿半转过去看着那张海报:“都十年了,不知道这些人还有什么搞头。” “白亏了有那么多人十年还记得‘他’…这些话你还是咽进肚子里去吧。” 海报上的是一个和霍小丙有着惊人相似容貌的男人,之所以说相似而不是完全一致,是因为上头的男人画了浓重的烟熏妆,五官深刻而危险的俊美,眼神直刺人心,偏偏笑得淡漠讽刺,似乎对所有仰望他的人都不屑一顾。十年前这是一个红遍半个地球的视觉系摇滚乐队主唱,如果不是一场车祸,也许他的发展不仅于此。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名叫blood的男人根本没有死,而是接受了不完全的变性手术变成了一个叫霍小丙的女人。d曾经嘲笑过他,要做怎么不做彻底连*一起切了。 ‘老公需要我。’越泽还记得那时候霍小丙是这么回答的,而且还是意味深长的摸着下半身说出的这句话。 眼下已经过了十年。 “以往这时候不是都有人采访你吗,”越泽微讽道,“巨星的姐姐?” 霍小丙对于这种欺骗昔日粉丝的行为完全不以为耻,耸耸肩:“就算是巨星的‘姐姐’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何况白天我都是这幅打扮,万一给人发现说诈尸怎么办?” 越泽审视的看着他,虽然从外表看霍小丙的脸部因为变性手术整形的关系变得偏女性化,不过个头和骨架摆在那里,变性手术也并不完全,因而只要换回男装,仍然能够看出他和blood极为相似,甚至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有人会在每个白天都把85b的胸部都绑起来,忍着呼吸困难扮男装吗?精分? 算了,反正容清都无所谓,他一个外人没什么可说的。 “我来拿东西,”他敲了敲桌子:“你还欠我两把枪,十颗子弹。” 霍小丙立刻垮了脸,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前天,不对,昨天凌晨才给了你一把枪,97批次的g17,9mm口径,里面还有十七发子弹。” 潜在意思:这他妈还不够你挥霍? 可惜越泽的脸比他还木:“那是你送给我儿子的,礼盒还在要看照片吗?” “……” “你要什么型号的?”霍小丙抹了把脸,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越泽,这会让他感觉好一点。尤其在快要大出血之前。 越泽漫不经心的想了想,随口道:“再来一把g17好了,要最近的批次,另外把我的十颗陶瓷子弹给我,就当你已经偿清债款。” 霍小丙认命的走到办公室的墙边上,按动开关,砖面装饰的墙齐刷刷的如同抽屉一样展开,从地面往上半米开始,到二米的距离全都是一层层的收纳柜,如同银行保险柜一样的秘密又安全。他在其中一层抽屉里取出了一只木盒,重新关上开关,然后将木盒搁在越泽的面前:“你要的东西,子弹还没有做好,到时候我再送到你那里。” 越泽打开木盒看了一眼,崭新的手枪做工精良,套筒座光洁黝黑,而且在细节上比起更早批次的要细腻不少。不过就和古董一样,有时候更早的就是更珍贵,更值钱。 “你要小心一点,清道夫每一次接单都会有很多人注意,韩彪无所谓,但他牵扯的那个俱乐部很麻烦。”霍小丙点了一根烟,对越泽说。 “嗯,”越泽合上盖子,把木盒塞进挎包里:“d有和容清联系吗?” 霍小丙有点惊讶:“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不是去m国?” 越泽沉吟了下,摇头没再说什么。d之前捣毁了珍器堂的分堂,杀死柳绪绪的父兄还把她送进了大牢,现在那女人出来了,难保不找机会报复…珍器堂…总是和走私分不开,m国那边又是珍器堂的窝点。他只是有种不好的感觉,希望之前提醒d的那些话他能留心。 “走了。”他挎着包站起来:“我今晚干活,让容清联系下d,叫他给我回个话。” 越泽出门的时候和前台两个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女孩们年龄都不大,也是前年才招的,但看见霍小丙的样子没一点惊讶,对于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出入老板办公室也都嘴巴很紧,像他和d这种和霍小丙私交好的,她们就喊哥,不熟悉的就公事公办…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 步行街上人头攒动,还有警察在维持秩序,越泽站在店前的台阶上往街的那一头看了看,老远就能看见霍小丙以前的一些照片和海报举得老高,人群里什么年龄层的人都有,哭得稀里哗啦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早先还在上学那会儿,其实真以为霍小丙是女的,还被逼着喊过姐。 不过他第三回单独出去办事的时候遭到委托人泄密,差点被一群道上的堵在死巷子里,是霍小丙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甩到围墙另外一边,等他拼命绕道跑回去,黑黝黝不见天日的巷子里只剩下满地的死人,唯一站着的是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家伙。 越泽还记得霍小丙穿着全黑的衣服,头发剪得极短,根根竖着,整张脸半掩在黑暗了,眼神血腥的难以形容。 ‘学艺不精…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 他还能回忆起来,愣在原地时,明明热得汗水直淌,却浑身发抖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越泽就一直没搞懂霍小丙这个人,眼前的这些人也都被心目中的偶像蒙蔽着,世界上也许除了容清,根本没人明白霍小丙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 韩彪最终没有离开,他们折腾了一番,最终还是回到山庄。韩彪确实是韩氏的少董,但他并不是董事长韩国光唯一的儿子,韩国光在外头养了至少三个外室,三十年间收获了三子一女,并且都已经成年。 韩国光对于子女一视同仁,正如华国法律对待婚生和非婚生子女一样,大体上上他们都是平等的,尤其在继承人的问题上。韩彪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他做的不好,他老爹永远都有备胎,不差儿子,所以即便现在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也不敢回到韩家老宅去避难,更不敢给家里人知道。 谁晓得他那些来历不明的兄弟姐妹们知晓此事会不会推波助澜? 下午四点中,韩彪的特助直接将山庄新来的大厅经理请到了套房里,并且在房间里安装了监视器。保镖原本守在套房里面,但在等待了六七个小时之后,韩彪忍受不住把所有保镖赶出了房间,让他们守在走道上。 他烦躁不安的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看着自己的特助不停地打电话和私人征信社联系,而那个经理傻乎乎的缩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看着特别碍眼。 韩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等死的感觉并不好,他只是一个商人,除了有点无伤大雅的小嗜好,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对于暗杀这种事情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韩、韩先生,你你你把我押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那经理挨不住了,紧张的直结巴。 “我不押着你怎么安监视器?不押着你怎么把保安都调过来?”韩彪暴躁的冲他吼道:“别罗里吧嗦的烦我!难道我每年给你们这么多钱这点小事都不能办?!” 经理不由苦笑,又安装监视器又让人围住了房间,这还叫小事吗?怎么感觉大难临头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越泽:。。。乖乖的把花献上来。。。不然。。。 夏唯(五岁):么么哒~~ 越泽:。。。 16第十三章 老爸的游戏 特助那边结束通话,看向韩彪无奈道:“老板,俱乐部说我们违背了约定擅自处理了他们的商品,将不会为您采取信息保密措施,而且关于清道夫的消息,他们只肯透露那是一个很大型的杀手中介机构,至于是谁雇佣清道夫对付您,以及消息来源…那边把电话挂了。” “那就再打!!”韩彪暴怒的踢翻了旁边的茶几:“那边是把我当死人了吗?!什么叫不会为我保密?!” 特助犹豫了下,拿起手机再次拨号。其实俱乐部那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外出售的商品虽然不管死活,尸体都是要由他们自己来回收的,可是老板向来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性|癖,所以早早吩咐把尸体处理掉…所谓的约定,只怕老板从来都没认真对待过。 果然,俱乐部的客服已经变成电子女声。 韩彪绝望的跌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挤出几个字:“去,让人去俱乐部!” 特助立刻打电话吩咐手下去俱乐部,然后小心的看着他提议:“老板,咱们向董事长求助吧。”要他说,现在都生死关头了,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命给保住啊,再怎么说韩老爷子也是当爹的,难道还能真的看着韩彪去死? “不行!”韩彪却一口否决,仰头靠在沙发上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他那三个弟弟本来就虎视眈眈,若真给老爷子知道他这档子事,只怕韩少董就要换上当了…那他就算活着又如何?仰人鼻息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特助看他那样子腹诽不已,却也没敢再劝什么。 晚上十二点,已经紧绷神经一整天的韩彪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手脚缩成一团,显得很没安全感。房间里另外两个人因为这种特殊的气氛毫无睡意,无辜的大厅经理神经质的啃着手指甲,而韩彪的特助在一个小时前小声接了个电话,接着就处在要不要喊醒老板的苦恼之中, 他们派去俱乐部的人无功而返,甚至还有四个人闯进俱乐部被抓了起来,再也没有下落。比起单纯去享乐的韩少董,特助对这个俱乐部了解的更多一些,这是一个完全存在于灰色地带的谜一样调|教俱乐部,专出国内最顶级的调|教师,在那样一个群体的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人的私密,恐怕会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可怕数字。韩彪对俱乐部而言又算什么呢。 特助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对方一向维持的体面在死亡的恐惧前荡然无存,头发凌乱,西装也窝得皱巴巴的,就连睡着了都眉头紧皱…他的心里突然有种微妙的幸灾乐祸,以及痛快感,想想经由他手处理掉的那些尸体,十之八、九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死得莫不是痛苦至极——造成他们一切痛苦的凶手,凭什么还能无动于衷的耽于享乐? 然而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就被他自己惊慌的压了下去。韩彪毕竟是他老板和衣食父母,自己还要靠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才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什么人间正义…比起利益根本不值得一提。 凌晨一点,韩彪被落地窗外夜枭的凄厉鸣叫惊醒,猛的弹坐起来,一头的冷汗。 “老板?” 他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套房里仍然亮着光线柔和的灯,他的特助和那个经理也坐在之前坐着的位置上…心脏由激烈的跳动慢慢转为平静,只是宽大的落地窗外那种幽暗的夜林仍然让他感到很不安,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冷冰冰的盯着他,杀机就像一层不详的黑纱一样渐渐笼罩过来… “叮铃铃————” 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紧紧的盯着床边的电话。 韩彪捂着胸口镇定了一下,脸色发白对自己的助手说:“去…去接电话!” 特助几乎是扑到了电话旁拿起话筒:“…喂喂?”里面有人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放松下来,瞥了一眼经理,然后单手捂住话筒问韩彪:“老板,是客房部经理,问您要不要送点吃的上来?” 韩彪额头青筋跳了跳,怀疑的看着那个话筒,就好像那里会突然蹦个杀手出来似的。 “我不吃!”拒绝的话刚刚脱口而出,可是肚子里却传来饥饿的抗议,于是他又犹豫起来。如果那个暗杀的人是想要拖死他怎么办?现在才不过大半天,他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 于是他又喊住特助:“等等,让他们直接把餐车推进电梯,人不许进去——还有!餐车不许用桌布遮住!”对,电影里都是这么放的,只要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电话挂掉,包括韩彪在内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忍不住捂着肚子期待起来,要知道饥饿会增加人的负面状态,譬如恐惧和焦虑,如果这时候能吃上热腾腾的食物,想必会好上许多。 越泽虽然曾经跟着霍小丙一起接过好几次委托任务,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方式和那个人妖完全不同,他不喜欢完全没有计划的行动,通常会花一个晚上研究一下资料,再决定自己要用上哪些手段和工具,接着把枪械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准备好,确保能万无一失的完成委托。 他开着从霍小丙那里弄来的另外一辆车来到山庄前,然后拎着手提行李箱徒步进入山庄广阔的前庭。由于大厅经理正被客户绑架中,山庄的客房部经理不得不亲自在大厅迎接预约或者非预约的客人,他看见大晚上戴着墨镜进来的高个青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无论怎么看,对方那种戴着墨镜也掩不住的英俊容貌、超出标准线的身高和考究的衣饰搭配加在一起,都更像是一名超模或者明星什么的。 客房部经理一边为越泽办理入住手续,一边在心里琢磨到底在哪本杂志上看见过这个人,对方一定很有名气…越泽?嗯…肯定不是艺名吧… “这是您的房卡,11号电梯为您的专属电梯。”他将精致的磁卡递给越泽,露出笑容:“明早我们将在卧龙山的第三峰顶提供自助早餐,您可以凭借磁卡乘坐缆车上去欣赏日出,享用美食。” “谢谢。”越泽勾起嘴角,点点头转身朝vip专属电梯走廊走去。 “老李,”客服不安的戳戳经理:“您给越先生安排的房间好像就在韩少房间的下面呢。” 李经理擦了擦汗,装作没听见。绝不能因为那个神经病就空着上下两套好房子,反正等到明天天一亮警察就会来这边把人给带走,他没胆去告诉韩国光,警察总可以吧?! 越泽进入自己的套房后首先就打开落地窗,攀着窗户边沿往外一探,果然有一层细细的铁丝网晃荡在离落地窗一米开外的地方,恐怕是为了防止有山中的野生动物进入套房里。他往左上方看了看,韩彪的套房还在上头的那个半山平台上,离他这里尚有七八米的距离,而且中间隔着这层网,他根本没办法攀着山体上去。 看来要另外想个办法。 他回到屋子里,打开箱子把零散藏匿的枪械零部件取出来,快速组装然后装填子弹。国内大部分的委托都没什么难度,目标人物基本都为普通人,因为商业纠纷、财产争夺或者因爱生恨的原因居多,而且国内大部分的保全公司水准都一般,退伍军人也许能够应付歹徒,但对于专业的杀手通常没什么经验…这些所有加起来,使他根本用不着费什么力气,一把格洛克17式就能够解决几乎全部委托。 他的杀手中介容清对此非常欢喜,对于只等着收钱的人来说,委托案子当然是越简单越容易,就越好。他可不会考虑合伙人会不会在长期没有挑战的机械性的行为中失去工作热情。 越泽把枪揣进口袋里,然后面无表情的戴着墨镜带门出去了,既然比较具有挑战性的路线走不通… 那就只能硬来了。 客房部经理一手颤巍巍的举起,另一只手拎着裤腰带,他看着厕所隔间的墙面,笑容瞬间哭丧起来。任谁刚舒畅完裤子还没拉上就被人从后头用东西顶着脑袋,恐怕都笑不出来。尤其他连后头人是男是女长啥样都看不见。 不过对于被人用枪顶着,他倒是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因为拂云山庄内部经营很多特殊的营业项目,偶尔有些争斗发生也相当正常,这一点从山庄每年都要送员工去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就能看出一二,不是期待他们能以一敌二什么的,而是为了让员工在关键时候不要像普通人一样掉链子。而现在,到了考验他的时候了。 “您…您您您有什么要求?”李经理被自己的抖筛一样的声音吓到,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僵硬,急忙又补充道:“什么要求我我都乐意帮助您,请请请您…手、手稳一些…” “给v4444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送吃的上去。”背后的声音低沉冰冷,音质略微带点磁性,好听的有点耳熟啊。 李经理松了口气,只是打电话而已,这个简单… “确保他们想吃东西。”后面的人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李经理泪流满面:“……” 这只怕有困难啊,先生。 那韩少明显就是遇上麻烦了在他们这儿躲着呢,七八个保镖围在上头,还在房间里安了监视器,下头还有七八个围在餐厅小包厢里,把他好好的包厢都改成监控室了都!这种时候说要送餐上去,人肯定不答应啊! 背后的先生似乎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了,顶在他太阳穴上的硬物慢条斯理的往肉里陷了陷。 赤|裸|裸的威胁=口=!!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这两天我替一个生病的老师代课,几个校区来回的跑,有点熬不住,所以没更新~~~ 收藏有点不给力,为了让越泽背着夏唯往上爬,宝贝们,请收藏=3= 17第十四章 老爸的游戏第二关 “我、我明白了…”李经理抹了把脸,小心翼翼的把裤子拉好了,然后双手接过从后头递来的手机,拨打内线。 五分钟后,他满脸冷汗的把手机挂断,递回给身后的人:“好了先生,请问还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 “带我去监控室。” 叫你嘴贱叫你嘴贱!!! 两人一前一后贴着去了空荡荡的餐厅,到了地方后,越泽就像拎小鸡儿似的拎着李经理,将人拖到一间包厢捆绑在装饰立柱上,然后从容的关门来到旁边的包厢,那个临时改成的所谓监控室门外,一手握枪自然垂下,一手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面响起低声咒骂的人声和脚步声,“…妈的…我们不需要茶水不需要点心!” 门咔哒一声毫无防备的打开。 韩彪的保镖之一打开门,看见越泽的一瞬间愣住了。 砰—— 包厢里的其他几名保镖警惕的转头,却只看见一道残影迎头冲了上来,眼前一花,紧接着一片黑暗。 五分钟后,越泽把最后一个人捆好踢进桌子底下,然后把困住一串粽子的线头绑在包厢一侧圆柱体的玻璃鱼缸底部,站起来看了看时间。 距离打电话过去了十五分钟。 这些保镖不过是雇佣自保全公司的,并非是道上的打手之类,所以他花了点时间全部打昏捆起来。杀死目标人物是为了完成委托,并不代表杀手都是杀人成狂的变态,如果现场死了太多人被通缉,杀手的生涯也就快到尽头了。 六个监控屏幕排成两行,摄像头有四个分布在套房的四个角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显示房间内的情况,而剩下两个安装在那条二十米的透明玻璃走道里,一头一尾各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摄像头基本覆盖了走廊内的情况,电梯旁边的电子锁码上还有一个能够显示电梯内部的监控屏,那是山庄内vip专属电梯本身带有的设备。 越泽大致的扫了一眼。他的目标人物正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从上往下的视角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肢体语言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他还没有出手呢,对方就已吓得快死。 李经理哭丧着脸再次被拎走,这次他看清了绑匪的样貌,不由震惊——竟然是那个明星!!(越泽:…到底凭哪一点认定的…) 这这这——这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怎么明星都干起绑票的活儿计来了?!他不由联想到从手底下那些客房服务生那里听来的消息,韩少的房间每次总是最难收拾的…糟蹋的一塌糊涂,什么都有…这人要找韩少的麻烦… 啊,难道是因爱生恨?! 客房部经理突然悟了,不由对韩彪恨得咬牙切齿,他最恨负心汉了!还害得他被连累! 越泽挑起眉,透过墨镜无语的看着这位李经理…表情还挺善变,让他想到自家那个小子,看在这人够配合的份上,他一会儿下手会轻一点的。 “快点开门。”他顶了顶枪托,有点不耐烦。 半夜一点多,山庄的后院还有热闹的酒会和party在举办,可是整个前院包括上下六层的客房都已经进入寂静的状态,掉根针都能听清。李经理被胁迫着去保安处取了机房的开门磁卡,又一路顶着把枪上了顶楼,背后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这会儿他要还猜不出越泽的用意,那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是!他一开始看出越泽要找韩彪麻烦,确实抱着一种推波助澜甚至幸灾乐祸的态度,毕竟韩彪这种客户对他们山庄而言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客户,要都是韩彪这样动不动搞出人命的,那他们山庄还不怨气冲天了!开门做生意的最忌讳这个,何况韩彪玩死得是小男孩,更让他这样有儿有女的心里鄙视愤怒。可是…可是韩彪真要因为他死了,别说他心里头不自在,万一被韩国光或者别的人查到点儿什么,他还活不活了? 再者说,他已经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样貌,对方还能在得手后放过自己吗? 李经理捏着磁卡的手抖了起来,手指腻汗都有点打滑,几次也没对上开门那条扫描端口。 越泽站在他的斜后方,对他的表情动作一目了然,不由微微勾起嘴角,流露出几分讥讽的意味…果然到了最后也是这样,人大都贪生怕死,临到关头还能保持本性的没有几个。 机房门咔哒一声打开,黑漆漆的房间内只有轻微的机器嗡鸣声。灯打开之后,2x2.2m的机房一目了然,制动器和缆轮在最中央,限速器靠墙。 “你可以出去了。”越泽满意的点头,移开枪示意李经理离开房间。 客房部经理难以置信的看着越泽,反应过来以后一句话不敢说拔腿就——走,他还不敢跑,虽然在他内心已经直接从顶楼蹦一楼去了。 然而就像他隐隐约约觉得没这么侥幸一样,当背后有风声直扑而来,眼前一黑时,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平静表情仰面到了下去。 “……”越泽面无表情的蹲下,从怀里掏了一块手帕往李经理脸上一捂,已经被他捏住脖子晕厥的人这下昏得更加人事不知了,安安稳稳的被越泽拖到扫帚间睡到第二天服务员来取清洁用品为止。 他回到机房看了眼11号电梯的内部监控屏,直接将已经解锁的电梯升到顶楼,与机房接轨。他将枪塞好,蹲下打开通往井道的安全门,电梯机箱顶部嵌合在钢制的框架上,距离安全门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他双手撑着窄小安全门两侧跃了下去,无声无息的落在机箱顶部,然后拿出李经理的对讲机对餐厅厨房命令道:“送餐。” 电梯缓缓的降至一楼,内外门打开,一名服务生将餐车推进机箱里,然后小心退了出去。从监控屏里看,那辆餐车上下两层摆满了食物,没有桌布内里情形挡着一目了然。守在套房走道上的几名保镖紧张的盯着监控屏,好像电梯里会凭空蹦出个人来,他们虽然不是杀手,但好歹干保全这行这么多年,总有种危险的直觉。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楼层显示器上叮的一声显示4楼已到,电梯门缓缓的开,里面只有一辆餐车无辜的停放在那里,食物的香气几乎扑面而来。 守在门口的保镖队长微微放松了肩线,抬脚走进电梯机箱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刺啦———— 一连串刺耳的电线爆裂声响起,几秒钟内从电梯内部到走道,乃至于套房里一瞬间陷入黑暗!而位于山间的这个原本休闲的因素,现在变成了致命的一点,高耸的山体和茂密的林木完全挡住了月光,四楼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保镖队长暗道糟糕,到这一步他们的保全工作其实已经算是失败了,“保”已经无用,必须立刻扭转这种被动局面! “全部退到套房门口!!全部守在门口!!”他一边大吼,一边往后紧贴玻璃墙壁,然后伸手掏出强光手电筒往电梯的方向照过去,手电筒就像一道光剑劈开了浓重的黑暗,扫到机箱顶部救生门的瞬间被一道黑影铺天盖地的挡了下去,随即走道一端响起保镖队长短促的惨叫。 空气变得凝滞起来。 异常的安静。 韩彪已经吓得快尿了,周遭一片黑暗几乎成了压断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狂乱的在屋里摸索,跌跌撞撞的好一会儿,然后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伸手摸到一个人的腿,惊得如同过电一样哆嗦了一下,猛的收回手往后爬,嘴里还歇斯底里的大喊:“是谁?于南?!于南你他妈在哪儿还不去开灯!!” 没有人回答他,几分钟前虽然也是一片黑暗,但他还听见了助手和那个什么经理在旁边讲话的声音,还有外头保镖队长的说话声…保镖们凌乱的脚步聚集在他的门外,那种众多人守卫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抚慰他的恐惧,所有声音就消失了。 整个空间里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韩彪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明明周围都是空气,可是他却感觉像窒息一样喘不过来气。他极力让自己适应黑暗,然后凭借着记忆朝门口爬去,柔软的地毯掩藏了他挪动的动静,他再一次触摸到了刚才那只脚,不由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身形线条在黑暗中起伏,而脸庞正对着自己。 是…是于南…还是那个经理? 死了吗…? 韩彪忍不住往地毯上贴了贴,涕泪俱下,哽咽不已,却连一丝一毫的响声也不敢泄露。他怕极了!怕得简直要命…只并不是怕死了,而是怕这死前的黑暗,怕这种死神似无处不在的恐惧,怕这似没有尽头的精神折磨! 眼前一切就像噩梦,就像恐怖电影,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吱呀———— 套房的门仿佛被一阵轻风带着,缓缓的打开了。 韩彪僵硬的抬头,浑身绷紧如同雕塑一般望着那条缝隙,好似在等待死神到来一般。 门外又确实有人慢条斯理的走近,甚至礼貌的敲了敲门,他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屋子里唯一能动的那个已经吓得呆若木鸡了。 来人推开了门,高大的身影如同暗夜幽魅无声无息的靠近,虽然屋里漆黑一片,但来人仿佛能夜间视物,直直的走到韩彪身旁,蹲了下来。 当一个人已经认定自己要死了,躲不过去,往往反而能爆发出极大的勇气。 韩彪突然镇定了下来,仍不敢动,只是嘶哑的问那个人:“你是谁派来杀我的?”这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是谁雇佣了杀手来杀他…是不是那三个野种? 杀手没有说话,只是悉悉索索的摸着什么东西,然后举到他面前,拿着强光手电筒一照。 韩彪在来不及适应这强烈的光线之前,看见了展现在他面前的照片———— 一个青黑色的死不瞑目的少年的脸庞,眼睛大大的瞪着他。 “啊————————!!!!!” 韩彪像被按动了开关一样,尖叫着弹起来往后连滚带爬。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都是俱乐部出来的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谁来报复我到底是谁!!!” 杀手如影随形一步步走了过来,再次蹲下来,在黑暗中注视着缩在墙角丑态毕露的男人,手电筒灯光又照亮了一张照片,韩彪害怕的几乎要疯掉,却像着魔一样不能拒绝的看向那张照片。 一个浑身捆绑黑色尼龙绳的男孩仰面死在塑料布上,幼嫩的性|器布满刀痕,正如遍及他全身的青紫以及滴蜡灼烫的痕迹,□流出的血在塑料布上形成诡异的画,男孩痛苦的死去,照片里永远闭不上那双哀求的眼睛。 “求求你…求求你…”韩彪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前晃着一张张青黑紫涨的幼嫩脸庞。黑暗中那些孩子仿佛正从那些柜子里,窗帘后,床底下慢慢的爬出来,扭曲着四肢一点一点的朝他爬过来… “十二年前你让人绑走了一个男孩,并且在囚禁那个男孩期间对其性虐,那个孩子因为你的行为终生致残,失去生育能力…那孩子被放回去以后患上自闭症,母亲自杀父亲也抛弃他。”杀手的声音冰冷低沉,刻板无情。 韩彪仰头看着杀手站起来,瞳孔因为过度恐惧放大,一股恶臭在空气中扩散开。 “他花了十二年的时间确认了你的身份,用所有的积蓄雇用我。” “当年你能躲开法律,现今如何?” 越泽透过夜视镜看着韩彪,无趣的勾了勾嘴角,举起手里的枪。 “雇主没让我取你的命,你很幸运。” 韩彪浑身一震,张大嘴看向他。 没让…取…你…的…命? 却见越泽的手枪缓缓下移———— “砰————” 凄厉的嚎叫回荡在整个四楼。 韩彪捂着胯部疯狂的在地上翻滚,血喷得到处都是,剧烈疼痛和绝望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一切都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越泽跨过昏迷的特助和经理,随手带上门锁上,将疯狗吠叫的声音也锁在了里面。信号隔绝电话线切断,完全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十来小时才会醒来的人,就算不立即杀了韩彪,没多久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临死前的折磨不及偿还他的罪行,至少能稍微抚慰那些孩子的怨气。 当然还有他的雇主。 越泽返回了餐厅包厢改建的监控室,取走监控录像,又到电梯的监控中心删掉录像,然后回去大厅办理退房手续。虽然客房部的经理看见他的脸,不过光凭借戴着墨镜的脸是没用的,扫尾问题全部交给容清,即便他在山庄住到早上,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没办法,家里还有个小子…若他夜不归宿,麻烦就大了。 “谢谢光临,欢迎您再次入住拂云山庄。”前台对着越泽露出甜美的笑容。 越泽点点头,拎着手提箱转身走出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嘤~~~~求包养求包养~~~~卖个萌先=w= 18第十五章 老爸的坏习惯 从越泽十年前开始从事职业杀手这一行,除了早期未出师时难以选择工作时间,后来已经很少在晚上出去。只是夏唯来了之后,他不得不调整自己外出的时间,因为白天他必须要陪夏唯,只有晚上才能稍稍脱身。 凌晨三点多,越先生推开卧室房门,惊讶的发现儿子正一本正经的盘着小腿儿坐在床上,一副和睡神生死搏斗之后的遭难小模样,直愣愣的瞪着他的方向。 不知道等了他多久。 越泽愣了好几秒才回神,忍不住浓眉紧皱,又强行把怒火咽了下去。 “怎么现在还不睡?!”语气最终还是露出一丝火气。 夏小唯也怒了,嗷嗷直叫的朝越泽猛扑过去:“爸坏!!夜不归宿!!”他就像考拉一样整个挂在越泽的身上,小腿儿太短竟然还盘不住,只得胳膊死命搂着父亲的脖子,两只小脚丫甩啊甩的,看着又有几分欢快。 越泽反射性的托住儿子圆滚滚肉墩墩的小屁股,那本就不多的一点怒意遂被无奈取代了。 “怎么还不睡?”他平视着夏唯的小脸,低声问道。这一回语气已经完全柔软下来,彷如百炼钢和绕指柔的区别。 夏唯委屈的看着他,嘴巴都快撅上天去了。 “你答应太姥姥早点回来的吖。”他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查尔斯都要跟你问好,我说你在洗澡哼。” 虽然小孩说得很含糊,但越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将他那点儿小心思瞧得明白。他们在机场刚见面那会儿,小孩受他冷语刺激,嚷嚷查尔斯好得不行,这会儿却又得瑟的朝查尔斯炫耀起来,以至于自己不在也要撒个谎… 越泽并不想就撒谎这个问题责怪夏唯,夏张女士一直把夏唯当做成年男人来教育,务必使他从小学会承担责任。这些教育造成夏唯的早熟,他肯定明白撒谎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小男子汉该有的行为,只是对父爱的渴望让他迫切的想要和查尔斯表现:你看,我自有我爸爸来疼我。 所以他不在,没能接到查尔斯的电话,夏唯感到格外委屈。 越泽端详着儿子水汪汪的小眼神,不知不觉笑了出声。 “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吖!”夏唯感到自己受到愚弄,很生气。 “这个么…”越先生仔细想了想,抱着儿子坐在床沿后答道:“现在并不生气。” 夏唯如男人所觉,早熟而敏感。他跨坐在父亲的大腿上,小手非常不礼貌的捧着父亲的脸庞严肃的审视,虽然他只有八岁,但早已磨练出了自己的一套察言观色的方法,他从越泽那双深黑的、润泽的眼睛中,看出了温和乃至于温柔的笑意,同时感觉到了越泽周身正面的气场。 越泽岂止是不生气呢?他简直有几分喜悦了。 先前的愤怒源自于对夏唯熬夜的担忧,可是在那层担忧下面,却是一股不属于父亲这个角色应该有的喜悦。父亲应当是严肃的,等候也不该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要做的事情…可他就是想要微笑。 越秀蕊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等他了,即便那并不代表老人不爱他,即便他也不想老人熬夜等待。但他其实,并不是不想有人等他。现实中并没有那样的人,他的过去,他的职业都注定了不可能有那样一个人,不在意他的行踪成谜,不在意他的语焉不详,不在意他的早出晚归。 夏唯未必真的懂得等待的意义,也并没有意识到越泽身上的那些秘密。然而仅仅一夜的等待,已足够让男人温暖…眷恋。 他对夏唯,就像夏唯对他一样,仿佛血缘真的是这样一种美好的东西,就算他们隔了八年的时光,也并不影响他们迅速的熟悉对方。 夏唯乖乖的趴在父亲的怀里,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睡吧。”越泽犹豫了一下,大手抚摸过男孩头顶,手掌下的短发柔软的就像某种小动物的毛发,绒绒的,可爱极了。 小孩原本已经快睡着了,突然又努力睁开眼睛瞅着他,表情不太高兴。 “怎么?”越泽微微蹙眉。 “你身上有味啦。”夏唯哼哼完就闭上眼,几乎下一秒就陷入了梦乡。 越泽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孩子半晌没动。这张与他相似的五官有着他所没有的精致,娇养长到现在的孩子…可是从小就敏感,心思敏感,鼻子也特别的灵敏。夏唯和三年多前一样,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越泽小心翼翼的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取了电脑靠在床头上网,通过特殊渠道登陆清道夫的网站,在自己那一单上勾上已完成。刚做完这些,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嗡鸣震动。 “喂?”他接起电话,出门到后院天井。 「我霍小丙。」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微冷。 “嗯,”越泽靠在一根爬满爬山虎藤的廊柱上,衔着根烟在嘴上:“什么事?” 「我他妈求你了,能不能出去杀人别用自个儿身份证!」 越泽忍不住想笑,霍小丙就连骂着脏话,语调都仍然优雅的很。 「你以前师父怎么教你的越小泽?嗯?!我带你的时候怎么说的,你那副长相就很不职业了,还恨不得在杀人现场留下您的大名儿是怎么着?!」 山庄大厅算不上杀人现场吧…越泽默默的腹诽。 「别给我在心里头嘀嘀咕咕的!每次都连累容容给你擦屁股!」 霍小丙的语气越来越冲,很快电话里一阵噪音,然后换成了容清讲话。 “嗨。”越泽轻松的和中介人打招呼。 「辛苦了,工作完成的不错,我让人弄的照片送到委托人那里,对方感到很满意。」中介人忙着撒糖果来弥补老婆的口无遮拦。 “哦,还有什么事?”越泽眯眼看着自己房间里小夜灯的柔和光线,感到一股困意上头。 「有,」容清似乎犹豫了片刻,「委托人要求见你。」 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空气一瞬间凝滞起来。 越泽的声音从刚才的惬意转而变成冰冷:“容清,中介人可不守行业规矩?” 容清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中介人控制不了尾款什么时候打入…那孩子现在还不满二十,根本不懂规矩,如果你不见他,他不愿意打尾款。」 “我去杀了他。”越泽不耐烦,压低声音:“把委托人资料给我。” 容清简直目瞪口呆:「他不是黑道上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到底怎么了?”越泽眉头越皱越紧,语气堪称严厉:“让霍小丙接电话。” 「…别这样…我知道了,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 电话挂掉的很突然,越泽低头看着手机上容清的号码,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一开始,容清就对这次委托抱有意料之外的热忱,按说他的中介人并非同情心泛滥的那类人,从来明码标价,还得查清利害关系,钱不够的不接,会给清道夫惹麻烦的也不接,如此下来才成为清道夫众多中介中有名的大仙儿。 但是这一次仅仅两栋多年的老别墅和一堆不知如何的古董,就让容清动心了? 他了解容清就和了解霍小丙差不多,相处十年总也深入几分,可是十年之前的那些往事,除非容清愿意讲,不然谁也不敢去探究。霍小丙那是另类,当年他喊姐的人物,带他一起训练时毫无顾忌脱了衣服一起洗澡,上面虽然像女人,可惜下面毕竟不是。 那会儿越泽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容清呢,越泽只知道这家伙过去必定受过伤害,眼下看来,说不准和委托人一样曾被恋童癖伤害过。这种事他不会去问,但原则就是原则,野路子的例外,清道夫的杀手是绝不会单独与委托人见面的。若委托人单方面毁约,例如事后不打尾款,清道夫有权采取特殊手段。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睡觉。 家里的小子嚣张已极,腆着白嫩嫩小肚皮滚在大床正中央,两只脚丫大字型张开,导致床的任何一边都再也塞不下一个成年男人。 越泽额角跳了跳,直接躺下然后把儿子往怀里一塞,好歹能舒展四肢睡觉。 这一夜又是睁眼便天明,自从夏唯来了以后,他的睡眠状况越来越令人堪忧,如果工作时间是好几天那种,他真怕一睁眼已经给困到目标人物那里了。 容清的小心提议被合伙人无情驳回,只得收拾收拾自己去结束这单的烂摊子。 “晚点再去。”强健的手臂直接拦腰把他拖回去,于此形成对比的是背后极为柔软弹性的触感,霍小丙在他背后亲了几下,疲惫的身体又不甘不愿的兴奋起来。 容清顺从的躺回去,看着压在自己上头的老婆大人。 “那孩子下午有课。”他无奈的轻喘,感觉到股间灼热侵入,便配合的抬高臀部,放松下来接纳,“嗯…轻点…” “乖,我会轻。”霍小丙安慰他的俯身吻吻他。这玩意儿又不会因为他上半身隆起就缩小,偏容清体质敏感,每次都不容易放松下来,前|戏拉得很长。 极为妖丽的女人撑着肌肉线条微起伏的手臂,□却多出一根东西深深的进入男人的身体,这画面原本那样违和,但相互纠缠拥抱的两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对,怎么相爱不是爱,只要在一起,到老了也没有性,何况他们毕竟还有合二为一的能力。 容清双目擒泪,呻|吟着抱住霍小丙的脖子随他起伏,快尖,引得身上男人更加狂暴的鞭挞起他,股间摩擦酥麻近乎甜腻,被翻红浪也不过如此。 他比之那个孩子已经很幸运,霍小丙为了他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付出了一切。 上午十点,容清顶着俩儿大黑轮开车去了老城区那一块儿,委托人叫吴可,南泾大学的大三生,住在过去的高级别墅区,当然现在那里已经不算南泾市最高级的住宅区了,毕竟几十年的时光足以令这座城市迅猛发展,一切物是人非。 他还记得第一天见到吴可的场景,正常来说,像吴可那样普通的大学生,是绝不会出现在他酒吧的秘密接待室里的,但是对方手里那张清道夫的名片又确确实实来自于他们。八百万的价码即便加上别墅内的东西,也不足以支付越泽这个层次的杀手,更别提他自己的抽成,但是他无法拒绝吴可眼里的痛苦和仇恨。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受过的痛苦都能忘记,看见另外一个遭受过相同痛苦的人还能漠然以对,那么承受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容清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中介人,他甚至不像很多同事张扬个性,性格容貌都普普通通,唯一不过尽责而已。可是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缺点和软弱。 他只是被戳中了软肋罢了。 吴可打开门,只看见曾经见过一面的杀手中介时,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请进。” “要喝水吗?还是茶?” 容清在沙发上坐下:“不必了,谢谢。” 吴可还是给他沏了杯茶,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表情平和,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我退学了。”他的声音沉静中带点冷,能让倾听的人一瞬间安静下来。 “你才大三。”容清回忆资料。 “我的恋人把我残疾而且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学校。”吴可低声说。 容清不知该说什么。上次这个少年就断断续续的跟他讲了很多有关自己的事情。譬如他大一的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真的很爱那个女孩。 譬如他没办法从前方获得快乐,即便心里爱的是女人,也只有凭借后面才能释放,纾解*。 “她跟我…我没办法□,”吴可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那双沉郁的不像十九岁的眼睛蒙上雾气:“她无意中发现我在酒吧和男人*,跟踪我们到酒店拍了照片。” 并非是身体秘密暴露人前带来的痛,而是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还有被爱人抛弃的苦楚。 “你也出轨了。”容清平静的指出。 吴可点点头,一滴眼泪滴到深色裤子上,晕开水色。 他伸手将一个文件袋推给容清:“这是房产等证明,请给我一天时间整理东西,明天我就会搬走。” 容清看着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你打算放弃了吗。” 少年猛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嘤~~累屎了。。。。 19第十六章 老爸陪玩 出乎容清的意料,面对他明显别有意义的话,吴可并没有立刻反应,而是审视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并不打算寻死。”半晌,吴可慢慢的说。 “房子和存款都付给清道夫,学校退学,你打算去哪里,以什么为生?”容清漫不经心的敲了敲面前的茶几说道。 对面的少年垂下眼眸,声音沉冷:“我确实没地方去了,不过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你收下酬劳不就可以,其它事何须再多管。” 容清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的笑笑,并不十分生气。任何一个遭遇了吴可那样悲惨事情的人,都会在剩下的人生里质疑并且防备其他所有人,身体的伤害会影响到心灵,而往往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心灵却仍然无法愈合。 所以才会有仇恨。 “要不要从事我这样的工作?” 这一回,吴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 容清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我们这行不缺执行人,缺少的是中介人,清道夫每年都要加入一两名新的执行人,但中介人往往五六年也找不到一个。” 他观察吴可表情的那一丝犹豫,继续道:“有时候这个世界的确不公平,不过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我曾经的师父告诉过我,正义并不总在白道那边,身处黑暗的人也能维护正义。” 奉行黑暗的公正。 吴可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视线朦胧。 ……没错,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清道夫的那张名片,那么他心中腐烂的仇恨要到何时才能见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得到公正的对待,甚至毁掉自己人生的那个人还能声色犬马长命百岁,对比三十出头就自杀身亡的母亲,这世界是何其不公? 如果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获得普通人的幸福,那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好过浪费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我…”他抬头看向容清,表情坚定起来:“我要怎么做。” 结束工作以后,越泽会例行给自己放个假,而自从夏唯小同志来了以后,假期也就无限期延长起来,转眼就是一个礼拜过去。 “爸,他们要下河去捉鱼!”大中午夏唯顶着大太阳从外头跑进院子,两腿一跨就往越泽身上一蹦,脸蛋因为日晒和兴奋变得红扑扑的,泌着细细的小汗珠。 “……” 越泽神情愈发懒散,健壮的上身靠在客厅外走廊的墙上,两条结实的长腿架着儿子一动不动的伸出去,全身上下只有屁股挨着的小板凳支撑重量。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愿意动弹。 实在太热了。 “不许去。”他懒洋洋的眯起眼。 家里小子果不其然又耷拉了漂亮的小眉,长长浓密的睫毛无精打采的低垂下来,肉肉的嘴巴忿然撅起,整个儿表情都诠释着“小爷不快乐”是怎么个一回事。 “爸、粑粑…”夏唯小白牙一咬,脸蛋贴上去死命的蹭啊蹭卖萌:“粑粑带我去捉鱼——去嘛去嘛去嘛!!” 越泽热得心烦意乱,偏偏脸上软嫩潮热的一团又贴又蹭的,让他是又想发火又有点舍不得。没过一会儿,心就无可奈何的软了。 “前天才溺了个小孩,是不是想给水鬼捉去?”他试图用越秀蕊以前吓他的说法吓吓儿子:“会游泳的都被捉了,你连狗刨都学不好还要下水?” “大狗子根本又没死就呛了几口,”夏唯不乐意了,短手指对着父亲的腱子肉直戳:“都让你带我去了吖,屎蛋和二栓都说你是阎罗王,小鬼不敢靠近咩!” 越泽不由想到那群一见到自己撒腿就跑的黑小子,无语的捏了捏夏唯的圆屁股。秀水这么个小镇除了个镇政府和一个老旧的电影院,以及镇外围的高中包圆的那个操场,根本没什么特别现代化的建筑物,更别提娱乐设施了。夏天天热,小孩们想要玩水也只有在镇子外围的小河里,虽每隔个几年都有溺水的孩子,但还是阻止不了镇子里的孩子前仆后继的往里头扑腾。 本来他倒是想带夏唯去市里的宾馆游泳,但一来容清正在扫尾,让他没事儿待着别乱跑,二来夏唯竟然舍不得新认识的几个小伙伴,死活不肯去条件更好更安全的地方玩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他正在等d的电话。 “等下午凉快一点再去。”越泽无奈的对夏唯说。 夏唯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一骨碌从他腿上翻下来,拖了张小板凳也学着他的模样靠坐在屋檐下头,光溜溜的小脚丫从拖鞋里溜出来,踩在越泽的大脚上面。爷俩儿的脚背上都有两道“白杠杠”,那是天天夹着拖鞋暴晒的结果。 “你在等谁的电话?”夏唯特别狡猾的抬头瞅着父亲,眼神又往越泽一只手里的手机望去。 果然注意到了…越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儿子的毛脑袋。 “还记得第一天在机场的那个金毛吗?”他随口跟夏唯解释:“我在等那个金毛叔叔的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出差回来。”这个借口应该不错吧… 夏唯却探究的看了看他,小脸上一副深思的表情。 “出差有危险吗?”他又问道。 越泽巧妙的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不动声色低头看儿子:“怎么这么问?” 夏唯理所当然还带点鄙视看他:“你前面都完全不提那个金毛蜀黍啊,这两天早晚等他电话,那肯定有事发生喽…” 越泽再次无言。他其实真的不明白,就夏幼媛那个缺根筋的个性,到底是怎么把夏唯养成这样三个心窍的样子?那位夏张女士纵然功不可没,不过他更觉得夏唯也许就是天生的? 夏唯还在偷偷观察自己老爸,心里其实多少有点不高兴。也许因为越泽是他失而复得的父亲,所以反而看得更重些,他这个年纪很多小孩开始有自我意识,学会反抗父母,但就是因为多年不在一起,他喜欢和越泽腻在一处,也希望越泽同样如此。 别以为小孩就没有独占欲,没学会自我控制的孩子独占欲只有比成年人更强烈的,哪怕任性不讲理,也不能容忍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被他人觊觎和抢夺。 那个d还真是讨厌喔! 太阳的热度渐渐消退,越秀蕊乐呵呵的挎着菜篮子回来,一阵鱼腥味飘了过来,惹得父子二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耸耸鼻子。 “太姥姥,您买了什么呀?”夏唯哒哒哒跑过去探头问。 越秀蕊把篮子打开给他看,不大的篮子里装着二三十条银白色长长细细的鱼,最粗的不过三根手指并起来那样,最细的只比一根手指头粗些。 “这是参条子,晚上给你们清蒸几条,剩下的腌起来慢慢吃。”老太太翻弄着篮子里的鱼,琢磨着怎么吃:“放点儿泡的鲜椒片,鲜辣鲜辣的好吃的很…” 夏唯眼睛亮晶晶的,吸了吸口水。 某爸冷眼瞅着,摇摇头站起来,长腿几步一跨走到祖孙俩儿跟前:“姥姥,我带他去河边玩玩,半小时回来。” 越秀蕊哪有不同意的:“去吧去吧,现在外头也不热了,出去逛逛也好…”完了又嘱咐外孙:“小心着些,让唯唯离那水远些,昨儿个张凤她家的大狗子差点给水鬼捉去了,一家人吓得不行不行的…” 是“前天”,夏唯默默的翻小白眼,这话太姥姥都重复第九遍了,又第九次说错了日期。 他被某爸提溜出去的时候,越秀蕊的声音还追在后头:“半小时赶紧着回来,啊!蒸鱼凉了腥气!” 河边还很热闹,镇上的小学放暑假,仿佛所有小孩都聚集在了河的两边你追我赶的,夏唯手塞在越泽的大手里,眼睛滴溜溜转着,往几垛小孩里专找大狗子的身影,他才不信那家伙呛了几口水就怕了缩在家里头,肯定会趁机溜出来玩的。 虽然心里各种激动兴奋,真正沾到水边上,夏唯还是仰头看了看自己父亲。 “裤子卷起来再下去。”越泽松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粗糙的指腹无意间蹭过孩子的睫毛,轻轻软软的触感仿佛一只盈盈彩蝶在手指上一触而飞,动人至极。 夏唯听话的弯腰卷裤腿,好在他穿得是老太太给重新做的单裤,薄软的料子很容易卷起来,露出白嫩嫩的小腿肚。河水的最上层经过一天暴晒,已经变得温热,然而脚丫直直踩下去的时候,底下的水层沁凉极了,不由引得他打了个哆嗦。他紧张的回头看向父亲,男人难得露出笑容,略带鼓励的冲他点点头。 “下去吧,我在后头跟着你。”越泽说罢张开双手,就像一道屏障一样在后方护着夏唯。 夏唯突然感到安心了,脚下那种松软轻飘的触感仿佛也不见了,脚踏实地一样的。 等到他真正走到离河岸一米多远的距离,河水漫到了他的膝盖上,二栓几个人叫嚷着在浅水里哗啦呼啦的跑过来,没一会儿几个孩子就你泼我我洒你的玩成了一团。 越泽双手插着口袋,线条结实流畅的小腿浸在水里,整个人如同笔直的树或者标杆一样立在水里,眼睛一刻不移的注视着前方那个小小的男孩,嘴角笑容闲适轻松。 手机突然响起嗡鸣。 作者有话要说:昏天暗地的一礼拜。。。除了自己的课都在给别的老师代课。。。新老师就是如此悲惨。。。我感觉自己已经轮了一遍了。。。二三年级。。。四五年级。。。。然后初一。。。。tat 求虎摸安慰打滚么么哒!!!! 20第十七章 老爸干了坏事 越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应该是d的来电。 他快速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显示国际长途,此时距离d出国有十来天,而他拜托容清联系d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之前的事情了。 「嗨。」听筒里响起d吊儿郎当的声音。 越泽注视着前方儿子的小身影,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金发男人似乎正一边奔跑一边讲话,声音粗重而急促:「看样子…还得再过几天!」 越泽眉头一皱,心思急转起来。 “那边单子有问题。” 「…呼,不知道…妈的,本来差一点就干掉目标了,突然冒出来一群人个个都不好惹!」d的声音露出一丝无奈。 「我正被追杀呢,全他妈反过来了!」 “会不会是委托人泄密?”越泽下意识的掏出一支烟捏在手里。 「这话给容清知道老好人也会掏枪…应该不是…也许真的是珍器堂的那婊|子…」 “要我去帮忙吗?”越泽问道。 d在电话里头低沉的笑起来。 「不必了兄弟,我自己能搞定…对了…我让容清帮我订了周六上午的机票,到时候带你儿子来接我!」 通话骤然挂断。 周六上午,那就是后天…越泽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串号码半天没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柳绪绪那张艳丽的面孔,虽然还没有证据,但他觉得d那边十有□是柳绪绪在搞鬼!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又记仇的女人,父亲和哥哥都因为d而死,珍器堂也差点易主,甚至连她自己都被逼到不得不躲进牢里一躲好几年,一旦出来怎么可能不报仇? 珍器堂干得就是走私的勾当,m国那边的华夏街就是堂口在国外的大本营,正好就是d现在所在的城市…如果是巧合,那么未免也太巧了。 就在他出神的这个档口,前面一群小孩中间突然响起了哭喊和尖叫。 “夏唯撞水了——!!” 越泽猛的一惊,手机差点跌进水里。他抬起头往前一看,原本还在靠岸边不远的浅水处玩耍的孩子,竟然不知不觉聚到了接近河中心的地方,各个都浮在水上,只有他的孩子不见踪影。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往前扑去,拨开围着的孩子猛的一头扎进水里。 这条河之所以历年淹死那么多的人,就是因为它潜伏在水下的危机——看似很浅的河底中心有一条相当深的沟渠,差不多有四米多宽五六米深,人快踩到河中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滑下去,往往因为惊吓呛水,接着就再也上不去河面了。 夏唯滑得并不深,很快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了上去,一只大手带着怒气拍着他小小的背,他不由委屈的吐了几口水出来。 “夏唯!夏唯!”他听到周围二栓和屎蛋的哭嚷声,还有包裹着他潮湿的怀抱里砰砰的剧烈心跳。 吓得不敢睁眼。 越泽脸色发白,连惊带怒的,刺激的额角青筋直跳。他盯着怀里幼小的孩子好一会儿,才一步一步蹚水回到河岸边上。仿佛是感觉到了男人勃发的怒气,周围的小孩们纷纷噤声,都偷偷摸摸的从旁边溜掉了,现下也没人再敢下水玩,各自忙着回家跟阿妈阿爹讲:又有人撞水啦,是越奶家的夏唯! 孩子们呼啦啦的散掉,河岸边顿时只剩下父子二人。 “睁眼!”越泽厉声说。 夏唯吓得浑身一抖,可怜兮兮的睁开一条缝偷看他。 越泽胸膛起伏几下,在他的刻意压制下很快平缓下来。他在稀疏的草地上坐下,把小孩搂在自己怀里半坐着…小孩浑身一动不敢动,只偷偷瞅着自己,湿透透的身体缩成一小团,看着可怜的不得了。 “睁开眼,我不生气。”他平复了下语气,大手抚起夏唯湿润的额发。 “爸爸…”夏唯用那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瞅着他,嗫嚅道:“爸爸我吓屎了。” 老子也吓屎了。越泽板着脸心想。 夏唯一见他这样,噎了噎,又细声细气的说:“你说要在后头跟着我的吖。” 越泽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变得更加刻板。因为他想起来,刚才似乎分神接了个电话来着…不过小孩怎么这么麻烦,稍一不留神就能给你惹出点儿事儿来! 夏唯是谁?夏唯可是人精!他立刻从自己老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那一点儿心虚,顿时趾高气扬起来,非常蛋定的挥了挥爪子:“算啦,粑粑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表这样噢!” 越先生立刻脸拉得老长。别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你在骂人,什么“粑粑”,老子要是粑粑你就是屎蛋儿子! 父子两人都很不痛快,大的抱着小的互不理睬的回了家。 “这是怎么了?”越秀蕊给他们唬了一跳,“大的小的衣服都湿成这样?” 越泽把小孩放下地,含糊道:“没事…带他稍微玩了下水。”夏唯早缓过来了,一沾地哧溜一下就往后院跑去,把越先生一个人丢在那里。 越秀蕊立刻板起脸,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外孙好几下:“你带唯唯下河去了吧!老远的就能闻到你们身上那股子河腥气,姥姥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没听见是不是!” 越先生木着脸默默的磨牙任抽打,再也不带儿纸玩水了!一点都不好玩,出了问题都是他的错! 老太太挪着小脚去浴室放水,赶着把父子二人轰进去洗热水澡,大热天的被迫洗热水澡真让人不舒服…越先生和夏小先生面对面坐在浴缸一端,= =和==这样看着对方。 “爸爸为了接女孩子的电话让我差点淹死,”夏唯小心眼儿的哼唧:“我要这样告诉太姥姥,让她打你!” = =# 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越泽眼睛一眯,长脚使劲勾了一下,对面的小屁孩便手忙脚乱的扑腾着水,咕嘟咕嘟像个刚学凫水的小鸭子。他顺势把儿子给拎过来搁腿上一放,两瓣圆嫩嫩的小屁股露出来,毫不客气的几巴掌下去。 昂—— 长这么大没被人这样打过,夏唯羞恼的发出怪叫,挣扎着想要摆脱,可惜父亲的手就像铁钳一样丝毫没有动摇。夏唯只得服软,乖乖的趴在男人膝盖上受了那十个响亮的巴掌,眼泪淌得哗哗的,比浴缸里的水还要滚烫。 “知道错了吗?”越泽托着小孩屁股把他重新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小孩额头问道。 夏唯抽抽噎噎的点头,撞了撞父亲坚硬的下巴。 他可委屈了,有什么错呀,明明是越泽说会在后头护着他的咩…不过他觉得越泽大概是害怕了吧,恼羞成怒所以打了他…嗯嗯,就和夏幼媛一样,自己生病住院的时候夏幼媛就会一边哭一边拍他几下。 他要以宽大的胸怀包容这些男男女女=w=。 越泽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这番脑补,不过他的确有点后怕来着。 父子和好了,又甜甜蜜蜜的互相搓了个背,一人套一件大背心,穿着晃荡荡的短裤出去了。 晚饭特别的丰盛,吃得是大米饭。夏唯一见到小桌子中间那盘蒸鱼眼睛就一亮,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跑过去,趴在桌子沿上流口水等开饭。翠绿翠绿的嫩黄瓜切成块,浇上自家磨的辣椒油和调味汁,还滴了几滴麻油撒了点芝麻,闻着扑鼻的香,蒸鱼看起来更是可口,雪白的鱼肉上鲜椒的鲜辣味儿传得远远,旁边还有一小碟子拌臭干,一大盆在井里冰过的切好的西瓜。 越秀蕊笑眯眯的看着一大一小手里各自捧着一大碗饭,埋头吭哧吭哧的扒饭,一桌子菜没一会儿就消灭大半。她心里头是真高兴,眼瞅着小夏唯刚来一个多礼拜,外孙身上就越来越有活气儿,表情也多了,话也多了,也愿意在她老婆子这里多住些时日,好歹叫她看着,心里头也安心些。 她老想起越泽上初中那会儿,一个人要顶起整个家,心里就疼得直哆嗦。这些年下来,她简直无时无刻不担心越泽。一个人怎么能那样活那,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身边儿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一脸麻木的,比她都要沧桑。这个小院子毕竟还是越泽的家,只要她还在,总可以回来歇口气…可要是哪一天她走了,越泽怎么办那… 老太太看看夏唯,眼睛里简直快滴出水来。 媛媛是个好孩子,老越家这辈子是欠了她的,越泽辜负了她,她还把夏唯给生了出来,一个人带了那么些年…现在她又愿意送夏唯回来看老婆子,认父亲… 越秀蕊也没指望能把夏唯留下来,夏幼媛肯定舍不得,孩子怕也不愿意,再者说越泽总是一出门十来天大半年的,也不适合带孩子。她就是希望越泽心里能有个可挂念的人,以后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没个念想。 晚间,后院的灯都熄得很早,老太太向来睡得早,夏唯么,今天过得真算得上惊险刺激,于是刚一沾床小呼噜就震天响。 越泽搂住怀里的小猪崽,无语的看着天花板。整个家里就他一个人睡不着。 “哼……”猪崽不安分的哼唧了一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越先生伸手安抚了一下,烦躁的出了口气。今晚不知怎么了,总感觉燥得很…(月圆了咩=v=) 夏小唯在父亲牌人肉垫子上翻了个身,跨着一条小腿儿乱动,某位男士脸色一变,差点没把他从怀里丢出去——尼玛,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转战经开区代课。。。半边脸上火肿了。。。喉咙好痛tat。。。。。 21第十八章 粑粑坏昂 越泽尴尬的捏着儿子小脚,小心翼翼的把作恶的小东西给挪开。夏唯毫无知觉往旁边顺势一滚,撅着屁股睡得又香又沉。 郁闷的越先生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胯间精神抖擞的越老二,任命的开始回想上一次找人滚床单是什么时候…好吧,那女人已经用他这几年给的钱离开夜店嫁人了,夏小唯来之前那女人好像还给他发过请柬,不过他当时只觉得很荒谬,随手给丢进了纸篓里。 至于要不要再找一个…他不由想到那些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叹了口气,决定去浴室自己解决。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男士,越泽对于这类事情向来并不很重视,d曾经说他赚得钱足够养得起一个贵族,但自己过得却是苦行僧的日子。 前院静悄悄的,外头的巷子里也没什么动静,越秀蕊居住的这一小片区域里,多是年老的夫妇,虽然才九点多,老人们大多已经休息。 加盖的浴室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光线昏暗,里面传来青年男子隐约的喘息,如果从门的缝隙中窥视,将能看见一幅无论异性还是同性都十分具有吸引力的画面…体魄健壮修长的男人衣服半敞靠在墙上,黑发汗湿的粘在英俊的脸上,平常冷漠锐利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氤氲着浓重的欲|望…他叼着烟仰头靠在瓷砖,双手在胯间快速的撸动,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结实的胸膛,衬着沾水的蜜色皮肤让人有种想要舔一口的冲动。 雄性荷尔蒙快爆棚了喂! 另一边,夏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爸…?”他揉着眼睛嘟囔,却没在床上另外一半空间看见越泽,只好撅着嘴巴自己下床,两只小脚丫往下够自己的拖鞋。 八岁的夏唯同学自从认了爹,胆子越发的小起来,半夜必得让某爸牵着手陪厕。这一次越泽不在房间里,他只得不情不愿的自己出门去上厕所。(越泽你得快了=v=) 欲|望。 从青春期开始,准确来说,从他进入杀手那一行当开始,对于欲|望这种东西就开始冷处理。于d而言,发泄情|欲有利于保持状态,对他而言,却是十分危险的。 比如说,自家小东西推开浴室门的时候,他竟然毫无所觉。 “…爸你在干神马…” 嘶——越泽心一跳,手一紧,差点疼到骂娘,刚手忙脚乱把老二收进裤子里,尼玛臀肌收紧一股股热液就控制不了的射了出去,大部分打湿了薄薄的睡裤,还有不少脱离裤裆自由的… 父子二人僵立在原地,对峙住了。 夏唯差点斗鸡眼,努力撅着嘴巴往自己鼻子下方看去,有什么东西沾到嘴巴上面了吖…他犹豫着要不要伸舌头舔一下。 “别动!”越泽脸涨得通红,想也没想就把小孩拽了过来,捏着小巧的下方就亲了下去。薄唇仿佛带着极大的热情吮吸过孩子薄嫩的上唇,果断利落的将自己的“精华”清理干净。 夏唯晕晕乎乎的靠在父亲怀里,被这种极近距离扑面而来的成年男性气息笼罩,茫然的睁着大眼睛。他感觉到另一个人湿热柔软的唇瓣的触感,下巴的地方被粗粝的指腹摩挲固定,强制性的抬起。 仿佛很短,又仿佛很长的几秒钟。 越泽松开小孩,低头看着他,孩子的皮肤太嫩了,这样轻轻的用力,便在他的上唇和下巴处留下了红痕。这样暧昧的画面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有过去很久的,也有不久之前的,浓烈的,阴霾的,甚至是憎恶恶心的… 他和夏唯单纯信赖的眼睛对视,羞愧和自我厌恶冲击大脑,四肢也随之发僵。 “…对不起…”越泽松开怀抱,退了一步喃喃道。 岂料,夏唯反应过来以后,第一时间爪子伸进睡裤里挠了挠自己的小*,然后得意洋洋睨着自己老爹道:“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昂” “……”越泽无语。 “还好我都不是初吻…”夏小先生换了个方向继续挠,接着感慨道:“虽然初吻是夏幼媛也没差啦…” 越泽= =心想,让老子去撞墙,谁特么都别拦我。 夏唯尿了个尿回去继续睡,剩下越爸重新淋了个浴,换了身衣服盯着浴室的镜子看。仔细想想…亲一下自己的小孩,似乎也没什么嘛…而且他那不是为了…咳咳。 不过一想到究竟是因为什么去亲夏唯,越爸爸就忍不住拿头去撞镜子,恨不得回到二十分钟前切掉自己的老二!作为冷漠面瘫型男活了二十一年的人,如今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和他形象如此不符的蠢事,悔不当初不足以形容此爸的复杂心情。 重点是,怎么才能堵住八岁儿子的嘴巴,以免没有常识的儿子和他那群小伙伴甚至是越秀蕊瞎嚷嚷? 怎么才能让儿子一夜失忆? 认真的爸爸一晚失眠,考虑各种凶残法子来对付目击证人,儿子。注意了,脑补只是脑补,没有实施以前完全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好眠的夏唯伸着懒腰爬起来,猴到越泽的身上,压着父亲大惊小怪直叫:“越小泽,你有黑眼圈像大熊猫!”然后乐滋滋的比了个噎死的手势赞叹道:“好耶夏唯你好棒,用了一个比喻句加十分!”越小泽这个称呼是他从电话里听来的,那位神马霍阿姨就是这样称呼他爸的。 霍阿姨结婚鸟(⊙v⊙)。 “……”越泽阴沉的斜了一眼身上的儿子,一个挺身直接坐起来,夏唯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熬夜对越泽来说影响不大,当然指的是精神方面,表面的话,夏唯遗传了他,只要稍微没休息好,就能从脸上看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越先生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夏唯已经习惯吃饭的时候和老太太说话,一兴奋嘴巴就秃噜出去:“太姥姥,昨晚爸爸和我k死了昂!” 老太太稀里糊涂:“什么k死了昂?越越这是啥意思?”她转头求助外孙。 夏唯这回完全没注意到他老爹铁青的脸,得瑟的挥了挥筷子:“就是亲亲么么哒╭(╯3╰)╮!!” 越老太太愣住了,瞧了瞧外孙青中带红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她家小外孙这种脸色可不常见,看着是害羞了? 一吃完饭越泽就提溜着儿子回房间,坐在沙发上和儿子大眼瞪小眼。夏唯倒相当自觉,甩掉小拖鞋往父亲身上一蹦,好整以暇的昂着小下巴:“说罢,有什么事咩?” 越泽咬牙说道:“不许和别人说亲…亲亲的事情!” 夏唯不大明白的瞅着他,小嘴嗫嚅着半晌没吭声。为毛不准说…他都没嫌丢脸呦… 越泽不由头疼,尤其是小孩用那双黑白分明水润润的眼睛瞅着自己,小眉毛开始往下耷拉,嘴巴也渐渐扁起来了,又是那副经典的小白菜表情。 好吧,虽然夏唯一向表现的比较人精比较早熟,但是指望一个八岁的小孩明白亲嘴和普通的亲亲有什么不同…恐怕是不现实的。 “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他想了想,干脆这样说。 夏唯一听到“秘密”俩儿字,眼睛噌得就亮了。 “秘密!”他赶紧伸出手:“那我们就来一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吧!” 越泽一头黑线,什么男子汉之间的约定…肯定又是夏幼媛搞得名堂… 这一天下午,越泽把夏唯送到了霍小丙的摄影中心,然后自己去了东三街,那边属于老城区,鱼龙混杂,南泾市的一些弯弯道道都在那里。他要去打听珍器堂的一些事情,由于牵扯到d,不得不避开清道夫相关的一些势力,比如说姜文峰。 夏唯在可爱多儿童摄影中心里待得相当自在,虽然老爹不在,不过有个认识的霍小丙阿姨,两个前台姐姐也都对他很好,给了他很多零食吃。在太姥姥家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零食,越小泽好坏,都不给他买巧克力和薯片,还天天都检查他的牙齿! 就是有一点… 他抱着一大包薯片啃着,眼睛斜向不远处正和前台姐姐讲话的老板——一个留着长卷发、个头高挑还画着妆的酷男,就像妈妈带他去时装周看t台秀看见的那些男模一样的人。 为什么霍阿姨变成了霍叔叔?样子声音都好似不太一样哦…不过应该是同一个人,因为他有闻到一样的香水味道! 夏唯非常谨慎,都没有喊霍小丙阿姨,但也没喊叔叔,直接叫了名字。毕竟在m国生活了好些年,虽然家里外婆遵守华国礼仪,对他教育很严格,但毕竟管不到他学校里的教育,对老师他都喊名字的。 对夏唯这一举动,霍小丙愣了一下,眼睛里就不动声色的带出了点笑意。 不愧是越泽的孩子…和那小子当初一个样,心里怕都好奇的痒痒了,表面还一丝不露。 他带着夏唯到自己办公室里,然后倒了果汁给小孩:“夏唯,知道你爸去哪里了不?” 小孩立刻警惕的抱着薯片瞅着他,眼珠子黑溜溜的,就像一只机警的小动物。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果然是小孩子,话一出口就是漏洞。霍小丙懒洋洋的靠在办公桌沿上,眼睛眯起来笑得就像狐狸精。 “你想不想知道你爸到底干什么的呀?”他随口诱哄。 当然想!夏唯斜眼看他,哼哼两声。虽然是想啦…不过这个人以为他是小孩就可随意哄骗?原来这个什么霍阿姨都不是爸爸好友,连爸爸去哪里都要从他这里套话…爸爸实在太笨了,怎么可以把他丢在这里捏,万一被抓做人质肿么办? 霍小丙当然也不是真的对越泽的去向感兴趣。越小泽在乎的人可不多,能让他在休息的时间奔走的,也就几个人,他和容清有幸在其中,不过他俩儿都好好的,姜文峰那小子还在容容的酒吧里乐不思蜀,缠着一个新来的调酒师…那么就只剩下在m国公干的d。 越泽既然不想让他和容清插手,那他们就当做不知道。 不过他倒是越看夏唯越觉得有趣,甚至开始有点羡慕越小泽…他自己并没有完全变性,虽然现在的变性技术已经可以为男性变性人植入人造子宫,不过天生不是女的,再怎么逆天的科技也不可能让男性变性人自己制造卵子,也就是说,想要孩子,他们仍然需要借助别人的卵子。 霍小丙原来想找个代孕妈妈,替容清生个孩子两人来养,可惜容清不愿意…这事儿如果真要深究起来,他也不愿意,毕竟孩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再掺和进一女的,心里总也不舒服。还不如直接领养个孤儿,他们还能当亲生的来养。 原本孤单单的越小泽,现在不但多了个儿子,而且还是亲生的…怎能不让人羡慕? 霍小丙蹲到夏唯跟前,一本正经的小声说:“那,我悄悄告诉你,越小泽呢其实是…” 是… 夏唯睁大眼睛,含着薯片竖起耳朵。 男人眼里笑意浓重:“其实是…卧底!”(越泽:……) 卧底!!夏唯信了!倒吸一口小气,俩儿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就觉得他爸的工作肯定不同寻常,对么对么,哪个工作会随身带枪捏?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坏人…原来越泽是卧底!! 他立刻脑补,带入前段时间在电影院的三d大片《潜伏》,那里面讲得就是卧底吖! 但是夏唯很快的又陷入到无尽的担忧和苦恼之中,因为电影里的那个卧底最后死了!!老妈说那是因为卧底被背叛了,没有人相信他是好人,坏人那边又怀疑他,所以最后他死在了两方的火拼中,而且还是以坏人的身份死掉的,他的警服都给丢掉啦! 男孩子的心中都有英雄情结,就像悲剧比喜剧具有感染力,悲惨的英雄总比那种抱得美人归的英雄更能引起男孩子们的追捧…夏唯也曾经做梦梦到自己变成身负使命不得不隐瞒身负的英雄,但是这种事情搁到了自己的粑粑身上,他突然觉得好像…似乎…没那么引人激动了? 越泽不可以死吖,他还要带自己玩水,晚上要牵手去上厕所,早上一起去跑步吃小馄饨…每天都要抱他一次,要举高高那种,其实他一点不生气,只是有点害羞嘛…还要带他开车兜风,开好快然后去大学城吃一点点炸串…那家牛肉面他们只去了一次吖… 他还想着等自己快高长大,也把越泽抱起来! 想着想着,夏唯的眼泪就唰唰的流了下来,难受的不得了。 昂——粑粑坏死了!!做什么卧底吖!!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夏唯好桑心,越泽你死定了 22最新更新 霍小丙收到了他任意妄为带来的可怕后果——一个八岁的圆滚滚的孩子在他跟前嚎啕大哭,而且任何“不哭”或者相关的劝慰的话都起不到他原本认为应该起到的作用。 简直难以相信,几分钟之前他竟然在认真考虑和容容养个孩子的问题…霍小丙挫败的在孩子周围绕圈圈,同时狠狠的瞪了一眼把门推开一条缝偷看的两个女孩。 “听说我,宝贝,”他实在没辙,在夏唯旁边坐下,然后把小男孩抱到自己身上:“宝贝,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只是在逗你玩儿呢。” 夏唯无意识的用手握住他的手指,抽抽噎噎的瞅他:“逗…逗我玩?” “对,那都不是真的。”霍小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孩子的小手出乎意料的绵软娇嫩,非常的脆弱。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随口说出的那些话…虽然在某种角度来说,越泽的实际工作也没比卧底安全到哪里去,一样见不得人。 他叹了口气,用另一只圈住夏唯的手笨拙的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痕:“你爸爸的工作需要到处跑…嗯,他为容清的酒吧和我的店联系客户,还有进购一些更好更便宜的产品。” 夏唯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他怀疑的盯着卷发俊美的男人好一会儿,带着鼻音问道:“真的咩?” “没错,千真万确。”霍小丙给出肯定答案的同时,心虚的想,这也不算欺骗小孩吧,因为越泽去其他省份甚至国家的时候,经常会顺便帮他们做一些这样的事情,毕竟酒吧和摄影中心明面儿上也是正常营业的,也得交房租,也得面临工商部门每年的检查,至少得保持相当程度的营业额,才能不引起他人的怀疑,比如说都已经入不敷出了为什么还要在每天亏损的情况下开门… 夏唯出离愤怒了,小脖子仰得笔直:“说谎骗人,你的鼻子会变长!容容不要你了!” “……”霍小丙黑线。 先不说他鼻子的问题,这小东西怎么就把大人的关系记得这么清楚?他就在夏唯面前喊过一次“容容”,竟然就给记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饭点,容清一通电话解救了霍小丙。老公大人指示他带着夏唯小盆友前往酒吧吃完饭,孩儿他爹也在那边等着。 夏唯在不情不愿的伸手让霍小丙牵着走出办公室,步行街上依旧灯火辉煌,外头的会客室坐了不少等待摄影的一家三口,其中不少都是带着小宝宝来照满月照的。 其中有一个两岁的宝宝穿着开裆裤摇摇晃晃的朝夏唯他们的方向扑来,最后在众人的惊呼中直接抱住夏唯的大腿,咧开小嘴笑得咯咯的。 夏唯吓得浑身僵硬,满脸小黑线。昂昂——流、流口水了昂!!! 可惜他旁边的霍小丙看见他站得挺稳当,立刻闪到了一旁,无论是大的小的两个男人,显然都对这个小宝宝手足无措。 “要…要咕咕!”肥嘟嘟的宝宝异常坚定的揪着夏唯的裤子,奶声奶气喊道:“咕咕…家家!” 夏唯快哭了! 宝宝妈松了口气,走过来把儿子抱起来对着他:“喜欢哥哥吗?” 夏唯下意识的和小宝宝又圆又亮的黑眼睛对上,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 “吧唧——” 奶肥的宝贝小身子往前一倾,直接在他脸上留了个口水印子。 霍小丙赶紧在夏小唯眼圈发红之前把小孩夹着溜出了自己的店面,两人身后立刻响起那个小宝宝的哭声,间或听到含糊不清的“咕咕”… 中心酒吧。 还没营业,酒吧内部灯光明亮,越泽在吧台前转过身,诧异的看着一下午不见的儿子红着眼圈撅着嘴巴进来,连一个小眼神都吝于给自己。 “怎么了?”他用眼神问跟着进来的霍小丙。 霍小丙脸上罕见的露出一点无奈的神情。再勇猛的汉子面对小孩这种生物…也会左脚绊右脚,完全不协调有木有? “夏唯,过来。”越泽语气平淡的喊了一声。 小孩撅着屁股趴在远处沙发里,用沉默抗议了很久,总之就是不理不睬。 越泽默了一下,脑袋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想了想,卷着袖子站起来,大步朝沙发走去。霍小丙反射性的想拦,结果被一旁的容清给拽住了。 “傻啊你,阿泽怎会打宝贝。” 霍小丙想想也是,翻了个白眼跟着自家老公去后头厨房煎牛排去了。 夏唯维持趴着的姿势,只不过地点从柔软的沙发变成了某爹结实有弹性的大腿。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规律的抚摸着他的背,时不时拍拍屁股,换来小孩抗议的扭动。 气氛变得舒缓宁静起来。 越泽坐在沙发上安抚闹别扭的儿子,新奇中,还渐渐从里头得出了一点趣味。在很多方面来看,夏唯其实都是个很好哄的孩子,不任性也不过分调皮,甚至还会留意大人的眼色,让自己变得规规矩矩。他一开始把这些看在眼里,但并不特别在意,毕竟即便曾经关注过,夏唯也并不是会留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 可是现在,他察觉自己无法容忍。曾经他也是如此,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留神四周,父母,邻居,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镇子上的人,甚至姥姥,所有人的脸在他眼里仿佛都是双面的,只要他做得不好,随时都会变。 夏唯不同,夏幼媛真心爱护他,夏张女士纵然严格,内心也是接受他的,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全新的、开放的国家里,不会有邻居因为他没有爸爸而对他摆脸色,但他还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妥协和乖巧。 如果说十几年来越泽都未曾尝过后悔的滋味,那么现在心中这种又苦又涩的滋味,应该就是了。 他愿意纵容夏唯任性。 “喂喂,我说越哥,你俩儿能不能不腻歪了?”姜文峰一进门扫了一眼,大摇大摆的晃了过来。 夏唯耳朵动了下,立刻从父亲腿上坐起来,一大一小无声的瞪着姜文峰,用眼神表达不满。 “你是不是脑袋挂裤裆里了,满脑子都是有的没的?”越泽捂住夏唯耳朵,面无表情讥讽道。 “嘿嘿,越哥你别说得这么直白嘛…”姜文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无所谓的嬉笑:“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做儿控吗?二十四孝老爹?”(霍:精辟= =。) “不懂你在说什么。”越泽不耐烦的伸脚踢开他,拎着儿子往东侧的卡座走去,容清已经在端着盘子上菜了。 姜文峰插着口袋跟在后头,偷偷和趴在父亲肩膀上的夏唯做鬼脸。他今天心情不错,转手卖了个明星的色儿照给杂志赚了不少,再加上又顺便和那小记者约了个炮,想想晚上不由美滋滋。 当然啦,和死党聚餐也给心情加了点分。 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在四人卡座倒也坐得绰绰有余,几人面前中的洋的摆了一桌子,五颜六色看着倒好看的很。不过姜文峰嘴巴一撇,哭丧着脸看向容清:“容哥,你不是吧,怎么一桌子的草?” 旁边坐在老爹腿上的夏唯小盆友本来没觉怎样,结果在看到一道菜以后,立马露出和姜文峰一模一样的小表情哀怨的瞅着容清。 桌子上除了四盘嫩煎小羊腰和一盘儿童牛排套餐,剩下的都是类似于xo酱拌西兰花,蔬菜沙拉,香菇青菜,几盅松茸野菌养生汤… 姜文峰是肉食动物,夏唯纯粹是因为不喜欢吃西兰花。可是一桌子都是素菜,连他的儿童牛排套餐的配餐都是煎蛋加西兰花和小番茄!! 容清一脸问号的看着对面俩儿人:“怎么了?荤素搭配很健康啊?新鲜的上等小羊腰和牛排不是肉吗?” 越泽无语的捏了捏儿子的小爪子,把他手往桌子上一搭:“快点吃,刚才不是还喊饿吗,一点不许剩。” 夏唯撅嘴,不情不愿捏起刀叉往那块煎得透透但还保持鲜嫩的牛排上开刀。西兰花讨厌,全撇到一边去…讨厌和煎蛋粘到一起去了咩呀呀!!!! 姜文峰在那边也是偷偷摸摸把属于他的那份蔬菜沙拉往桌子中间推,打量着旁边几人都眼瞎看不到他的小动作呢。 “我说疯子,你能不能出息一点?”霍小丙靠在沙发上嘲笑他:“你瞅瞅夏唯,你也就和他一个档次。” 夏唯鼓着脸颊拼命吞咽食物,怒得眼睛都溜圆的。真是躺着也中枪吖!两只小腿儿不由往他爹腿上踢,其野蛮程度令人发指。 某爹就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慢条斯理的切割着盘子里的肉,悠悠哉哉的说:“霍小丙,以前在三亚岛的事还记得吗?容清一定不知道吧…你老婆饿肚子饿了四五天,吃牡蛎拉肚子都快虚脱了,也不肯吃罐装的蔬菜沙拉…” 不动声色的替儿子报了仇。 “……”霍小丙心虚。 “……”容清眉毛慢慢竖起来。 两人对面的姜文峰捂着肚子差点笑到地上去。 卧槽这事儿他还是头一回听见,霍老大竟然还干过这种糗事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23最新更新 夏唯很是得意,老爹长得又酷,嘴巴还很逆害! 可是再拍老爹的马屁,也不能避免要吃掉所有蔬菜包括西兰花的命运!夏唯的小心眼儿追根究底大概是越泽遗传的,对于小孩刚来的那天把讨厌吃的西兰花夹给他的那件事,越先生表示一直记恨到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报复了。 他抱着儿子,大手包裹在小肚子上,夏唯动弹不得,只能委委屈屈的一口一口把递到面前的食物吃掉,包括牛排,包括小番茄,包括西兰花。 越先生充分享受了身为父亲给儿子喂食的乐趣,然后才几口把自己快凉掉的食物吃掉。 “要喝汤吗?”他拿过一盅汤搁在夏唯面前,掀开白瓷盖子,下巴顶着儿子脑袋问。 夏唯探头瞅了一眼,见里面几块东西颜色单调,香气虽然诱人,可是看着就没肉的样纸… “这里面有松茸哦,唯唯有没有吃过呢?”容清递了个勺子给越泽,诱哄的对夏唯说。 松茸? 夏唯眼睛一亮,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吃过,妈妈和查尔斯带我去东亚的广本山玩过,我们去拜访那边一个华裔老教授的时候,老爷爷带着我们去山里采松茸,用松枝烤着吃,很香!”说完他好奇的又看了看汤,汤色清澈,仔细闻闻确实有松茸那种特殊浓郁的香气呢,可是看着都不像… 越泽眼里带了笑意,把勺子递给儿子,果然夏唯接了过去,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喝起来,自觉得很。 “东北的凛郡也有松茸,等到秋天带你去。”他手肘撑在夏唯一侧的桌子上,侧头对儿子低声说。 夏唯小嘴一弯,露出洁白的小米牙,喜滋滋的。 粑粑好神奇啊,他在想神马都知道! 他最想和越泽两个人去玩!也想和夏幼媛两个人去玩!查尔斯虽然好,但是不一样…这种想法他解释不清楚,也不想让夏幼媛知道,因为妈妈会为难,可是越泽就理解了昂,而且真的答应他了。越泽和夏幼媛不一样吖,越泽记性要好多了,答应的事情都会办到… 酒吧的服务生陆陆续续签到打卡,两个老板极端不负责任的丢了一桌碗盘碟子给服务生,带着人往后头的私人空间去。除了秘密的工作室,酒吧的整个二层同等面积的空间,全部都是属于容清和霍小丙的私人住宅。当然他们不止这一处住址,不过为了方便生意,基本上都住在这里。 晚上七点多,夏唯玩了一下午已经开始犯困,越泽拎着小孩把他安顿在客房里,看着小孩睡得流口水,才关上灯,轻轻带上门出去。 四个人在小客厅坐下,良好的隔音使得室内一片安静,完全看不出是在一间酒吧的上方。 “d在那边有麻烦了。”越泽一坐下,就沉声说。 姜文峰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挑起修眉望着他:“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瞒到底呢,怎么,从三头蛇那里打探出来了?” 越泽有点无奈的看了看满脸不爽的家伙。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你。” “不就是规矩嘛,”姜文峰不耐烦的咂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ok?d的活计咱们是不能插手,但他都不知死活了咱还傻等在这里,人真回不来了那不也是清道夫的损失?!” 容清和霍小丙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姜文峰翻了翻白眼:“干嘛啊你们…我就不能说点人话哦?!”他点点下巴对越泽说:“呐,把你从三头蛇那儿换的消息说下。” 越泽心里平静了一点,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我从三头蛇那里问了柳绪绪的行踪,珍器堂动静不大,之前柳绪绪整治叛徒大动干戈,那边几个堂口都大换血,总之伤筋动骨…但柳绪绪从出狱后就一直没出面,直到五天前,三头蛇确切的查到了她的登机记录,柳婉,这是她的身份证名字,她已经在m国ny。” 容清和霍小丙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忧虑。 ny,那里就是珍器堂在m国的其中一个堂口所在地,柳绪绪一出狱就直奔那里,反而置堂内的内乱于不顾,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要为死去的父兄复仇,则对象只可能是一个人——d。 “那女人本事可不小,”姜文峰掏了一盒烟,弹了几根给同伴,自己叼了一根:“南泾市的前任市长是她姘|头之一,知道她有其他男人,还心甘情愿替她敛财洗钱,偷渡国宝…那家伙一倒,柳绪绪又勾搭上了省里一个人,她避难的监狱都是系统内最好的,妈的听说她住的都是单人间,彩电冰箱空调…怎么不他妈的住在那里到死算了!” 他点起烟,又问越泽:“你知道‘萨德俱乐部’吗?” 越泽知道他想说的是,‘你肯定知道’。当然,因为他上个单子的目标人物,显然就是一个经常出入萨德俱乐部的家伙。 萨德和马索克,这两个历史上的名字构成了一种怪异扭曲的性|活动的专有名词,萨德代表的是那一类喜欢从虐待别人的行为中获取快|感的人群,而马索克则刚好相反,身体上的被虐和间杂的爱抚能让这类人达到高|潮。两者总在通常情况下总是相辅相成的,世界上很多s|m俱乐部都提供这两种服务,并且由俱乐部内的专业人士帮助客人达到享乐的目的,无论客人是想要施|虐,还是纯粹找虐。 然后华国国内的这家萨德俱乐部,从名称来看,却是纯粹的施|虐俱乐部。它在业内以出产调|教师而闻名。 对于姜文峰这种消息贩子来说,最可怕的就是萨德俱乐部这种组织。它看起来似乎相当合法,虽然内里的营业项目略有些猎奇,但相关手续一样不缺,来往的客人皆有头有脸。这种组织并不刻意隐藏地址和名声,普通人进去逛一圈,除了惊叹其中装修的金碧辉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只要你想知道,也总能得到有关它的信息… 但它的可怕之处也正在这里,就像一汪水,它就在你的眼前触手可及,你却无法摸清它的深浅,或者里面是否有鳄鱼。 “那女人现在勾搭上的人物来头可不小,”姜文峰冷笑几声:“恐怕和这个萨德俱乐部还有些关系,搞不好就是里头的一些股东。” 越泽想了想,问道:“你能不能打听到那里面具体的一些人事?” “不行,”姜文峰摇摇头:“俱乐部的上层隐藏的极深,完全没有头绪。我之所以猜测柳绪绪和俱乐部有关系,是因为最近有人探到,珍器堂开始做人口买卖。” 几人脸色都一变。 人口贩卖在国内并不少见,华国作为人口贩卖的“原产地国”和“目的地国”,此种“产业”更是异常兴盛。不过这种“产业”也分好几个档次。下头的通常干些拐卖妇女儿童的勾当,妇女卖去山区,甚至东南亚金三角,那里大量种植罂粟,人迹罕至交通闭塞,山民用钱买老婆的事情数不胜数。华国警察对于人口贩卖的打击主要针对这一层次,也是社会危害最大,人口买卖数量最多的一层次。 然后就是由特定的一些非法组织,通过各种渠道获得某种水平以上的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将这些“商品”训练成为□隶,然后转手贩卖去一些工业化的发达国家。此种层次的人口贩卖占据了整个“人口产业”的大部分收益,堪称暴利产业。 几乎不用求证,像萨德俱乐部这样的组织,肯定和人口贩卖集团来往密切,而且必然是作为“加工厂”和“零售商”的双重身份。 柳绪绪在其中担当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来联系d,让他立刻放弃任务回来。”容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转身去书房。 “妈的,难怪古人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女人!”姜文峰烦躁,转头问霍小丙:“霍老大,那个柳绪绪身边不是有什么一龙二虎吗,你以前交过手那几个?” “龙翼、虎二和虎三,”霍小丙懒洋洋抬眉:“三角洲雇佣兵出身,身手倒是不错,道上那一套也精通,珍器堂的那帮打手都是他们仨儿的徒子徒孙…清道夫本来想吸收他们,但他们以前沾过毒品买卖,最后不了了之。” 他说罢眼角抽了抽:“等下,你问他们…不会是说他们也在ny?” 姜文峰摊手,表示确实如此。 越泽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心思早就飘远。他已经决定,必须去一趟m国,柳绪绪一个人不可怕,甚至珍器堂的势力d也未必应付不来,但现在涉及到了人口贩卖,涉及到了萨德俱乐部,也许还有m国那边的人口组织! 这已经不是d一个人能够控制的局面,柳绪绪那女人,显然打算利用运势把周遭所有势力拖下水,就为了复仇——不,她不仅想要d死,还想要给清道夫找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24最新更新 “越小泽,你别是想去m国吧?”霍小丙皱眉:“d一个人应付不来,加上你难道就行了?” 越泽抬头认真的看着曾经的师父:“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去,d曾经救过我的命,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回报? 霍小丙低垂深眸,眼中意味深刻,略带讽刺。又不是银行,还讲究什么投资回报率…不过越泽身上总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执着,明明本性冷漠,偏像金庸笔下江湖侠客,什么义气什么报答…如果这世界人人都能如此,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抱着各种目的进入清道夫的网站? 容清回来在霍小丙身旁坐下,脸色犹疑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联系不上人?”姜文峰问道。 容清摇摇头,对越泽说:“我和ny那边的中介人打了招呼,你如果要去,先去那边露个面,然后和d接头把他想办法带回来…记住,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要插手,那边会帮你们扫尾。” 南泾市的这位中介总是比其他人要体贴,而且做事周到。 他又把一张纸条递给越泽:“这是d现在的联系方式,这次我问他,他倒是松了口…估计确实是撑不住了。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万一联系不上他,千万不要冒险。” 越泽接过纸条,冷淡的眉眼上窥不出内藏的心思。 “谢谢。”他低声的,但诚恳的朝容清道谢。清道夫的执行人之间互相不干涉任务是有原因的,以前曾经有一个顶级杀手为了救相识的同伴插手对方的任务,结果那个人在酷刑下引他落入陷阱,导致一整个城市的清道夫组织被血洗,当时死的那名中介人,是清道夫创办者的弟弟。 惨痛的教训让整个杀手雇佣组织的规定更加严格,甚至连每个城市的中介人之间也严格限制联系。 容清为了他,已经多多少少违反了规定。 越泽并不能肯定,万一d落入了危险的境地,会不会背叛同伴,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有些人你也必须选择去相信,除此以外无以为报。 “阿泽,”容清忧虑的看向他:“夏唯怎么办?” 越泽微微一怔,那张纸条突然在手中失去了重量。 夏唯… 对,他差点忘记夏唯的存在,他的儿子。 “夏唯怎么办?”容清重复道:“你要把夏唯丢给你姥姥?还是把他送回去?” 越泽面无表情的头疼起来。 丢给姥姥?越秀蕊毕竟年纪大了,这些天他在家里还好,平常都要雇个保姆在家照顾她,要老太太单独照顾一个八岁的孩子,恐怕是不行的,何况夏唯又哪里愿意呢…就算夏唯愿意,他也不放心。 “恐怕要麻烦你帮我姥姥找个好些的住处。”他低沉道:“至于夏唯…我顺便把他送回夏幼媛那里。”他和d以前也曾搭档过,国内留的痕迹不少,柳绪绪若一门心思查,也许真能查到他身上…他插手d的事情,那么姥姥那边,还有夏唯,都必须要处理好,他毕竟不像d,独身一人没有家累。 说得残酷一点,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家意味着有根,但对于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人来说,有家只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会带来危险的眷恋。 夏唯,他想到自己的那个小男孩,心里突如其来的酸软。暑假才过去两周,现在就要送小家伙回去,肯定要跟他闹吧。但谁叫他是一个差劲的父亲呢,他的生活总是充满不定数,和漂泊游离联系在一起,普通的孩子和他这样的父亲在一起,根本得不到安全感…虽然夏唯似乎是个不太一样的孩子,他需要的也同样是安全稳定的成长环境。 “什么时候走,我帮你们订机票。”容清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越泽的处理办法。 越泽罕见的犹豫了。 他知道应当尽早动身,但是一想到儿子,这几个字反而说不出口。明天…后天…大后天?他想要尽量延后,不想夏唯难过,但这种想法软弱,而且不现实。 “订最早的机票。” 空气瞬间滞涩。 越泽听到姜文峰惊讶又略带惊慌的声音:“夏唯?” 他猛的抬起头。 远处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孩子赤脚站在地上,表情茫然的看着自己。 夏唯怎么会醒过来?他听到了几句? 越泽慌了,站起来朝夏唯走了几步,他想要解释几句,但嗓子仿佛被堵住一样,什么都讲不出口。儿子那种表情让他胸口闷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 “夏唯…”他轻声呼唤,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过来这里。” “你骗人!!!”夏唯回过神,嗷了一声,然后就赤着脚往楼梯跑过去。最边上的姜文峰反射性的捞了一把,没想到小屁孩灵活得很,楞从他手臂下头钻了过去,吧嗒吧嗒的溜去了下头。 霍小丙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这俩儿父子,暴喝一声往越泽身上蹬了脚:“越小泽你愣着干嘛呢!下头那么乱,还不赶紧着把你儿子找回来!?” 越泽这才反应过来,风一样的从沙发上直接撑着跃过去,楼梯踩得砰砰直响。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姜文峰看着容清和霍小丙讪笑几下:“这怎么整得和情侣吵架似的…怪怪的…” 霍小丙翻了个白眼。 酒吧进入夜间营业,整个几百平的空间只有幽暗的蓝色小灯,和大大小小的装饰灯,再加上几个区域的卡座,珠帘,舞池里的人群,虽然相比一些夜店已经算安静,也不算特别昏暗,但要在这种空间里找到一个到处乱钻的小男孩,也相当有难度。 领班看见脸色难看的越泽没敢上前阻拦,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酒吧内的调酒师喊住越泽:“越哥,你找那小孩吧,刚刚从我这吧台下头钻过去,朝舞池那边溜去了!” 越泽连谢谢都顾不上,侧着身子从结伴的男女中过去,一直走到舞池边上最左侧,都快到一边的休息室和厕所了,才看见一个小身影朝光亮处跑过去,关了个什么门躲在里头。 “夏唯!!”他都说不清是气恼还是心疼,吼了一嗓子追了过去。 “哎哎越哥!”一名女服务员拦住越泽:“越哥你追什么呢,这边是女客休息室,女厕所那!” 尼玛你个夏小唯,竟然给老子钻进女厕所里去! 越泽微微喘气站住脚,狭长的镜面走廊摆了几盆富贵竹,垂下的珠帘似乎也在告诉来人,这里头男宾止步。他真是昏了头了,光顾着追家里那小子,忘了这边究竟是哪里。 外头的情歌演唱到了结尾,空气中的香水味却越发的浓烈起来。 “小榄,麻烦你进去把藏里头那小孩给我带出来。”他揉了揉鼻骨,无奈道:“我儿子跟我赌气呢,躲到那里头去了。” 名叫小榄的女服务员惊讶的抬头看他:“越哥你有儿子了?天哪,这世界太幻灭了!” 小丫头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越泽心不在焉的靠着镜面墙壁,有点挫败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真想撞墙…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慌乱些什么,很简单不是吗,只要把夏唯送回夏幼媛那里,那孩子就不归他管了,就算这次留下了夏唯,一个半月后不依旧要如此? 走廊那边由远到近传来了高跟鞋敲地的声音,越泽直起高壮的身体让过路,却被一只洁白的手搭在肩膀上,浓郁的酒气传了过来。 “嗯?长得不错哦…出去跳个舞怎么样?”女人醉醺醺的倚在越泽身上,长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越泽脸上划拉着。 “小姐麻烦让让。”越泽不耐烦的拨开她的手。真是越忙越乱。 “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丑女人,放开我粑粑!!”一个小炮弹猛的冲过来把女人撞开,然后狠狠的抱住越泽大腿,勒得训练有素的男人也不由翻白眼。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骂我! 屎蛋儿子! 那醉女人糊里糊涂被撞到另一边墙上,高跟鞋崴了直接给跪坐到地上瘫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大字型躺开毫无形象,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知道在骂哪个。 夏唯紧抱着自己老爹,两人一起无语的瞅着那女人。 夏唯心想:弄错了吖,这种女人越泽怎会看得上?白紧张了。 越泽心想:尼玛,回过味儿来…我怎么就成了天鹅肉 “夏唯!”某爹反应过来,一把拎起儿子吼道:“你跑什么跑,被人拐了我到哪儿找你去?!” t^t咩?!竟然还凶我!? “嗷嗷————不活了昂!!!”夏唯不干了,半空中踢着俩儿分量十足的小腿儿,脚丫子雪白白的,冰凉凉的直接往越泽脖子脸上踢。 这特么又是从夏幼媛那里学来的吧?!能不能教点好的?! 越泽一头黑线,锅底似的。 他一把抓住儿子的小脚丫往怀里一踹,跟捆粽子似的把夏唯横绑着往回走。小东西原本还精神十足的在他侧颈上啃来啃去,口水嗒嗒…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委屈的哽咽声,有别于口水的热乎乎的眼泪浸湿了衣领。 越泽深深的叹口气,环顾四周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进去,托着夏唯后背让他跨坐在怀里。小孩的下巴在他的手心里就一点点,肉嘟嘟的,昏暗的光线里也能够看见小脸上的水迹,还有湿润的睫毛,委屈的眼神。 他没说什么,只是两手捧着儿子的小脸,拇指一点点小心的、细致的拭过那些泪水的痕迹。 不仅仅是歉疚,也有失落。 “你不要我了咩?”夏唯嗫嚅的仰头问他:“我表现很好吖…” 不,不是你的问题。 越泽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夏唯少一点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问题。。。突然断掉了。。。我家是联通还是电信来着? 疯子:你们到底是父子还是情侣啊。。。 越泽:。。。什么意思? 25最新更新 “其实你是嫌我碍事了吧…”某宝突然小眼神一闪,可怜兮兮的神情转而腹黑深沉,“你想趁人家不在偷偷娶后妈咩?” “……= =”越泽默默的收起伤感,表情木然。 浪费感情。 不过,看来夏唯除了他最后几句话,之前的都没有听见…啧啧,儿子太聪明有时候就是有点不好,主要是太不好糊弄了。 “不要胡说!”越泽在脑袋里挥掉心虚,板着脸对着儿子脑袋点点点:“听着,我临时要出国办点儿事,要很久,太姥姥年纪大了带不动你,所以我要先送你回去,听话,懂?” 夏唯低头想了下,然后看着老爹装傻卖萌:“我可以烤面包给太姥姥吃(⊙v⊙)。” “很好,”越泽嘴角抽了抽:“你们可以一天三顿吃烤面包,一会儿我们去买多一点口味果酱如何?” “……= =”某儿子抹了把脸蛋。爸好阴险昂…明知道他不喜欢吃果酱… “好了别闹,等我办完事再接你。”越泽赶紧又撒一把糖果哄道。 夏唯这一回倒没真没闹,就低头掰着短手指数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认真的问他:“你几天能办完事?暑假只剩下一个月零十四天,要是到时候开学了,你要给兰德尔小姐请假吖。” 算得可真清楚啊小祖宗,越泽敷衍不下去了,只得给儿子讲实话:“这个我没法承诺你,因为夏幼媛才是你的监护人,别人没权替你请假,何况夏张女士定不肯让你缺课…我只能尽量快点,答应吗?” 夏唯失望的放下手,默默瞅着他半晌,还是点了头。 他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小盆友呀,比越泽还没有权力决定什么时候开学,也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究竟在哪里度假期…昂,大人们真是任性,总这样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越:这种指责,我绝不承认。) 终于哄好了儿子,越泽吁了口气,感觉比接几票单子还累。他靠在沙发里,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脚,比刚才暖了不少。 “爸爸…”夏唯失落的戳了戳越泽的脸,小声嘟囔:“你要送我到家门口呀…” 越泽没出声,用摸过小脚丫的手狠狠揉了儿子的一头软毛。 真是个爱面子斤斤计较的小家伙儿,明明很伤心的时候,都不忘记要争取一下福利,力争要在后爹跟前挽回一点颜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夏幼媛和那个查尔斯结婚了,也就意味着现在那老外也是夏唯的合法监护人。只有他,越泽,是地地道道的“外人”。他可没忘记夏唯回来华国的前几天,夏幼媛和他视频电话时警惕的模样,生怕他把夏唯抢了不还给她。 他那会儿暗地嗤笑,现在想想,那女人还真挺有先见之明的。 可是怎么办呢?谁让他过得并不是正常人的日子… 楼上,霍小丙早哄着容清回主卧睡觉,他自己和姜文峰两个人待在客厅里开了瓶红酒当饮料喝。等越泽拎着儿子回来,他伸脚把沙发旁边一个手提箱踢过去。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内里我给你换成了塑料,套筒座陶瓷的,检查不出来。”外表艳丽的男人瞥了眼正瞪大眼睛盯着箱子看的小孩,补充了一句:“其它的等你去了那边再想办法买,最近发生珍器堂那起子事,安检比较严。” 越泽随便应了一声,弯腰拎起箱子,重量均匀,零部件应该全部都拆卸开了。子弹的事情在别国总是比在国内更容易解决,华夏街附近就有好几家零售商,挂牌营业。 夏唯从头到尾乖乖被老爹提溜着,大眼睛转了好几圈楞憋住了什么都没问。提到了“安检”神马的…原来越泽还会替霍小丙他们走私小商品咩?黑胖子跟他父母出去玩,都会走私东西回来放学校里转手卖,其实在当地根本都不值钱…不过他是乖小孩,会给粑粑保密的=v=。 霍小丙把酒杯搁在茶几上,翘着长腿斜眼看着小孩笑,嘴上却对孩儿他爹说道:“机票订的明天中午,你抓紧时间把老人家安顿过去,地址在箱子里…还有,那边容容给安排个家政,到时候给老人做做饭什么的没问题。” 越泽冲他点点头,低声道:“替我和容清说谢谢。” 霍小丙微微一笑,随即不耐烦的摆手:“赶紧着走吧,早去早回。” 姜文峰从头到尾没吭声,最后可怜兮兮的对着夏唯挥手再见。 夏唯在车子副驾驶座上坐定了,眼睛亮闪闪凑过去问越泽:“爸爸,那个姜文峰叔叔是不是做错事了?他都不敢说话!” “和你有什么关系?”越泽单手推开儿子的小脸蛋:“给我坐好了,安全带扣没扣!” 夏唯不满的揉揉脸,把安全带拽过来扣好。 车子在五光十色的酒吧街上驶远,很快融入远处的夜色中。 这么久了…霍小丙依然不相信阿峰。 父子二人回到小镇上的时候,已经深夜。越家的小院一片安静,除了隐隐的蝉鸣,只余院内一地月光。 夏唯脚步哒哒哒的跑进客厅打开大灯,端起大桌上的搪瓷杯子就仰头倒水,咕嘟嘟喝得气儿都不带喘的。越泽从容走过去,恰在他放下杯子后伸手给他拍着背:“至于渴成这样?吃饭那会儿一大碗汤,白天你在霍小丙那儿还喝可乐了吧?” “没有!霍小丙给的牛奶!”夏唯噎得直打嗝,赶紧努力平复气息。 “小心晚上尿床。”越泽轻声说。 昂! “我不尿床!三岁就不尿了!”夏唯怒得恶从胆边生,仰头朝自家爹翻了好几个小白眼。 越先生看得倒颇觉有趣。他哪里知道小孩一般几岁不尿床,反正他自己是不记得的。不过夏唯还真是有趣,事关面子的事情总是记得这么清楚。 夏唯气哼哼的跟着他去洗澡,就算某爹默默的给他摸背讨好,都没能让他正脸瞧上一眼。 对啦,越泽觉得他给儿子搓背,真是只能用“摸”这个字眼儿来形容,小孩子的皮肤实在太嫩了,手劲略大一些就泛红,若控制不好力道,直接破皮了,引得儿子一阵狼哭鬼号。 偏偏夏唯还就愿意让他搓背,竟然让他有种被当成小孩一般包容忍让的错置感。 越泽忘记拿两人的睡衣裤衩,太晚了,他干脆自己围着浴巾,另拿条浴巾把光溜溜儿子一只直接打包裹起来,夹在胳膊下头穿堂走巷的直奔卧室。 君子坦蛋蛋…夏唯心想,好凉。(=w=) 这个晚上夏唯硬整个人趴在越先生的身上睡的,八岁的小身板压得越先生晚上做梦都梦到泰山压顶什么的,凌晨醒过来脸颊都被儿子的小脸给挤麻木了,给小孩口水流了一脖子。他脉脉无语的盯着天花板,一手尝试把儿子给扒拉下去,可惜不成功。 到了五点半夏唯给尿憋醒了,睡眼惺送的在越先生结实的小腹上坐起来,顶着小鸟爬下床去上厕所,从头到尾完全没意识到下头那个不是床垫子,是他爹。 夏唯回来的时候清醒了,乖乖软软的爬上床,盘腿坐在越泽枕头旁边瞅着他。 “干嘛?”越泽冷哼一声,微微蹙眉坐起来,果然一路从脖子僵硬到大腿,再伸手拽了张纸擦擦脖子上某宝的口水。 夏小盆友心虚的瞅了瞅父亲背心上头那大一块儿水迹,嗫嚅道:“我…我昨晚做梦哭得好桑心啊!都…都怪粑粑…” 现在卖萌还来得及咩tat。 来不及了儿纸…越泽眼皮子抽搐数下,跳下床手臂抬起脱掉背心,然后长胳膊一甩扔到儿子头顶上:“去,扔进洗衣机里头去!” 夏唯郁闷的脑袋顶脏衣服出门去浴室,正碰上在前院里浇花的老太太。 “一大早的这是干什么呢?”老太太诧异的搁下小花洒。 “太姥姥,咱们三个要出门去!”夏唯说着头顶小灯泡一亮,对哦,都要走了还洗神马衣服!? “出什么门那?”越秀蕊更惊讶了。越泽常年在外,她为了让外孙安心,都好几年没出去过了。她走过来把夏唯头顶的衣服拿下来问他:“这是你爸跟你说的?” “是啊,”夏唯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哄她道:“爸爸要带我出国玩一趟,可是放太姥姥在家我们不放心,所以要送您去爸爸朋友那里吖!” 这个理由不错咩。 老太太确实相信了,总归父子俩儿最近相处的越发好了,小地方又没什么可玩的,可不就得出去晃晃…反正越越这辈子也就夏唯了,平时又是个不爱花钱的,出去放松也好。平日他总顾忌着自己老了动弹不得,现在总算…唉。 她连忙小脚挪着回房间,准备收拾点衣服带着。 夏唯眨眨眼,也跟着往后院去。越泽在门口扶住老太太,顺便瞪了他一眼,低头和越秀蕊解释了几句。 吃完早饭,越秀蕊挎着个篮子,牵着夏唯跨出小院子。越泽在后头拎行李箱,转身把小院子锁起来,往巷子口停车的地方走去。 “太姥姥,您带的什么呀?”夏唯努力搀着老太太坐进后车厢,然后自己也跟着猴上去。 越秀蕊难得出门,心情不错,她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掀开篮子上头的挡布,露出底下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十个土鸡蛋:“这都是正儿八经的土鸡蛋,营养的很那!这次带给你爸那朋友,谢谢他这么多年照顾你爸爸,这次又照顾我老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妈蛋!明儿又要代课!!尼玛老子难道就是专门代课的吗!老子自己课都还没备呢!! 快快,都来给叔点儿正能量!! 26最新更新 “土鸡蛋?”夏唯头顶问号,继续凑在老太太身边:“太姥姥什么是土鸡蛋?” 小孩在自己老爹家放养了半个月,个头儿虽然还没怎么见长,小身体却跟充了气似的胖了一圈,现在睁着黑珍珠似的一双大眼睛瞅着越秀蕊,白白嫩嫩热烘烘的一小团腻歪在她身边,让老太太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前头越泽刚在驾驶座坐定,见此情景浓眉一皱,用命令的语气对儿子说:“你到前头来,这么热的天别在后头挤着你太姥姥。” 越秀蕊闻言不由嗔怪的看了外孙一眼道:“我不热!让唯唯和我一起,就坐后头,后头宽敞!” 其实车子里哪里不热呢。经过一夜,车厢里头十分憋闷,即便打开空调也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凉下来,老太太刚坐进车子里,夏唯又是个小火炉,没多大功夫就已经烘得老人额头出一层薄汗。夏唯不是个不懂事的,见状只得不情不愿地撅着嘴爬到副驾驶座,泄愤一样穿着球鞋就把脚翘到越泽大腿上。 越先生忍耐的看了一眼儿子,发动车子上路。 老太太跟前不宜动粗。 路虎驶上高速公路,车厢里头变得凉爽起来。夏唯歪在宽大的车座里越发显得小小一只,他斜眼偷瞥自家老爹,发现越泽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完全不在意自己腿上捣乱的小球鞋,不由郁闷。讨厌…他的腿好酸… 长期把小短腿翘到隔着换档手柄的另一个座位上,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夏唯撇撇嘴,龇牙咧嘴的缩回腿,故意在越泽西装裤上留下个鞋印子。他盘着腿打开小背包,从里头掏出几袋零食,挑出其中一小盒包装精致的,露个头对后座的老太太咪咪笑:“太姥姥,这个给你吃!” 你太姥姥的牙齿…越泽= =默然无语。 “哼。”夏唯得意洋洋的把小彩盒递到越泽跟前给他看:“哼哼,看到没有,这是米糯糍哦!软软的太姥姥也可以吃!” 越先生--伸手推开儿子的爪子,淡然镇定道:“我在开车呢,夏小唯你别人来疯啊。” 开车有神马了不起…夏小唯转头看向越秀蕊,老太太正心满意足的对着自己笑呢,脸上的每一条皱眉都舒展开了一般,刹那间让人仿佛于时间缝隙中窥见当年秀丽的年轻女子。 “唯唯真乖…”越秀蕊从小孩那里接过彩色的包装盒,拿在手里轻轻抚着。她的重外孙儿真的是个好孩子,聪明活泼,又孝顺长辈,所以连对人冷漠的越泽也不知不觉的接受了这个孩子,这种和睦的生活,让她感慨良多…越泽小时候其实也是一个这样的孩子,可是他出生在一个错误的家庭,那样不堪的父亲,偏偏母亲又是个性子软弱的,偌大一个家的担子最后全落在一个孩子瘦弱的肩膀上。 她这些年每每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心中的自责就更加重一分。如果当初自己不是招婿上门,也许不会韶华守寡,也不会因为生活压迫,忽略了对女儿的教养,将琳琳养成只知一味忍耐的懦弱个性,招惹了那个无耻的家伙! “太姥姥,你怎么不吃呀?”夏唯奇怪的扶着椅背探头。 老太太回神,笑眯眯的把包装盒给夏唯:“太姥姥现在还不饿,唯唯先给收着好不好?” 夏唯眨眨眼,装作没看见老人家眼角的水光。 噫!老人们还真是难以理解昂,动不动就哭,别人还得装作没发现…南茜的曾祖母也总是偷偷抹眼泪,不过他猜那位曾祖母应该是在想念相框里的人吧,不然不会总拿在手里。 他坐回去,看着色彩鲜艳的包装盒若有所思。 太姥姥在想念谁呢? 越泽一边开车,一边分神留意儿子,小家伙的表情一会一变,还总是露出那种沉思的表情,惹人发笑。 容清给越秀蕊安排的地方在海边,那里已经出了南泾市,位于渌海市的南部,城市边缘就是一道蜿蜿蜒蜒的海岸线。渌海市与南泾市不同,旅游业发达,靠海边的几十栋度假别墅卖到天价,拥有的人非富即贵。容清自己是没能力在这种地方买别墅的,不过当年的“blood”有,即便那位大名鼎鼎的主唱成了霍小丙,名下的房产也不会因此消失。 越泽开车从高速路走,两个多小时到达渌海市的海边。整个潮县有超过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沙滩,三四十年前这个面积不大的县城是全国最穷的地方之一,因为渔业不发达,也种不了粮食,人口年年都在流失,到最后只有老人小孩还守在这里。 现在这里当然已经脱胎换骨了。 “喔喔!”夏唯眼睛瞪得老大,扒着车窗一路没错过眼。真的是海吖!他在m国的海滩看到都不是这样子! 其实夏小盆友八年的人生里,都没怎么去海边玩过,以前是因为太小,夏幼媛不敢带他去人多的地方(怕丢掉,因为有前例= =),后来他倒是大些了,夏张女士看不惯沙滩上那些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不许夏幼媛带他去。 只有查尔斯带着他去过一次海边的游乐园,那一次他玩得很开心,可惜皮肤太嫩了,晒得脱皮来着。 潮县的海不一样,大约是纬度不同,又还是一大早,这边的光线没有那么强烈,远处的海面没有印象里的海那么蓝,反而显出一点阴暗的灰色…沙滩的沙子略微泛黄,海边有些人在跑步,感觉很矜持的样纸!(越泽: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夏小唯兴奋的脸都红了,和越泽一起来海边!还有太姥姥! 不过一想到来这边又不是度假的,马上还要被遣送回国(越:。。。。。。),夏小唯两条小浓眉就耷拉下来,嘴巴撅得跟什么似的。总之很不高兴啦。 越泽暗地摇摇头,他家这只简直就跟川剧变脸一样,完全藏不住心思。 车子停在海滩边上的停车场,别墅区的通行证是特制的磁卡,附近将近400亩土地面积的沙滩只对别墅区的人开放,在这里度假会非常的惬意。越泽将行李托运到别墅,然后拎着零碎的几个包带上一老一小往霍小丙的别墅走去。夏唯高兴的就像一只撒欢的小奶狗,一会儿凑到他旁边绕圈圈,一会儿跑到前头捡贝壳跑过来给老太太看,越泽无意间往他脚上看去,差点忍不住发火。 “你鞋子哪儿去了?”他拽住小家伙的后领子把人拎回来,板着脸问。 夏唯一脸无辜的瞅着他,一幅对呀我也不知道鞋纸他跑到哪里去了好调皮的小模样。 越秀蕊在后头慢吞吞的走过来,一看,喝!她的宝贝唯唯整个人跟狗崽一样被拎着,白嫩嫩小胳膊小腿委委屈屈垂着,他爸“凶神恶煞”的低头看着他。 “这、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也急了。 越泽一看自己外婆脸色,只得把小孩放下去,解释道:“他鞋子不见了,光着脚在地上走…” “地上是沙子吖!好软!”夏唯溜到越秀蕊身后探头狡辩。 越先生顿时脸黑如锅底:“现在才几点?!沙子都湿冷湿冷的,你不穿鞋万一感冒怎么办!!” 牵涉到身体健康问题,老太太脸也跟着板起来了。她年轻时候那可是雷厉风行,脾气也不好的,手一抓,小崽子就从身后给抓了过来:“唯唯不可以这样啊,赶紧把鞋子穿上!” 夏唯瑟缩了一下,哼哼唧唧的挪到不远处一个小沙丘旁,蹲下来撅着小屁股把自己的鞋子给挖了出来,抖一抖,沙子刷刷的往下倒,前天这里刚下过雨,早上本来空气就潮湿,导致的结果,就是那些深处湿乎乎的沙子都黏在了鞋子洞里,弄不干净鸟。 “不能穿了。”夏唯捧着鞋子给越泽看。 我忍!越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腥气的海风,两手拎着东西背对他蹲下:“到我背上来。” 夏唯毫不犹豫的一个小扑,脚丫子快快活活的勾啊勾,努力攀住老爹宽阔的脊背。 “越越你这样不好背,东西给我拎。”老太太在旁边着急,伸手想帮忙。 “不用,这点东西我一个人能行,您走您的。”越泽轻轻让开,把东西全挪到左手拎,然后右手往后稳稳地托住儿子的小屁股。 夏唯安稳自在的趴在老爹背上,稳稳当当毫不担心,越泽身上那种淡淡的气息让他着迷,小脸蛋忍不住凑来凑去的嗅着,嘻嘻哈哈的闹着越泽。 越泽不说话,任他闹,嘴角却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天色渐高,远处的海天一线越发的明显起来,天空呈现梦幻般的蓝紫色,渐渐又夹杂一丝丝的金红色,阴霾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露出了太阳的一角,海浪也欢腾的咆哮起来。 空气带着海边特有的潮湿的水汽,虽然未必多清新,倒确实沁凉怡人。 这片沙滩与公共沙滩的分界线恰好是一大片蔓延到岸上的礁石,将整个海岸线分割成了一小一大两个部分,各不相干。别墅区就位于靠近礁石群的地方,边缘罩着一层高高的网,兜住那些礁石。成排的别墅并不显得多么华丽,总体建筑样式也都差不多,都是白色为主,大片大片的海景玻璃落地窗替代了墙面,有的两层有的三层,露台宽敞,大多还带有露天浴缸。 霍小丙的别墅是小三层,二楼到三层是一个跃层空间。别墅后来又重新装修过一次,设计师就是容清自己,空间总体以白色和淡蓝为主色调,大部分的家具由原木打造,餐桌吧台和浴室却使用了淡蓝色透明的整块钢化玻璃,大大小小的造型灯将整个别墅空间装点的十分现代和梦幻。越秀蕊略有点不习惯,不过夏唯倒自在的很,他家里也是这种现代的装修,夏幼媛就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反倒和容清的审美观趋于一致了。 “爸爸咱们今天就要走吗?”夏唯趁着越秀蕊去厨房,猴到越泽背上蹭他。 越泽把儿子从背后抓过来抱住,坐在沙发上审视他。小孩语气里明显很失落,软软糯糯的就想要晚一点离开,他虽然明白,但没有办法实现儿子这个小小的愿望。原本d那边如果不出事,他带着夏唯在这边住到暑假结束也未尝不可… “等一会儿把你太姥姥安顿好,咱们就得出发。”他捧着儿子小脸蛋认真的说:“在太姥姥跟前不能露馅,也不能哭,能做到吗?” 夏唯眼圈都红了,咬着小嘴点头。 越泽心情也低沉下去,凑过去在儿子额头亲了一下,表示安慰。他很少会主动有这种示好的举动,但这样做了,夏唯立刻就能感受到。 小孩窝在他怀里玩遥控器,两人都沉默的看着电视,心思却不约而同的一致飞跑了。 半个月的时间未免太短,两个月…也不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嘤!我该打!!! 27最新更新 越秀蕊在厨房里忙活着,这间开放式的厨房虽然装修颇具前卫风格,好在该有的还是有,像微波炉这类家电越泽也有给她买,不至于手忙脚乱。现在其实还不到十点,但他们早上出发的太早,都没正经吃早饭,她心疼父子俩儿,脑袋里记挂着做饭这事儿。 容清比霍小丙细心的多,他事先特地准备了米面蔬菜和一些冷冻食材填到冰箱里,还添置了一些碗筷碟子。老太太手脚利索的做了几笼素馅小包子,并着一大锅蔬菜瘦肉粥,招呼越泽端出去。 “吃慢点、吃慢点!”等到开吃了,老太太坐在餐桌一边,不住的叮嘱。她对面那父子俩儿动作一致的埋首喝粥,狼吞虎咽,连话都顾不上说,一锅粥没十分钟就被他们瓜分完毕,老太太这边一小碗粥才刚薄了浅浅一层。她是笑着摇摇头,夹了几个小包子掰开凉了,搁在骨瓷碟子里往夏唯那边推去:“别光顾着喝粥,吃点包子才能顶饱。” “谢谢太姥姥…”夏唯鼓着脸含含糊糊说道,低头又塞了一口包子,使劲把包子馅儿给咽了下去。 越泽抬头警告的盯了一眼儿子:“多嚼几口再咽,包子皮儿吃掉!” 夏唯苦了一张小脸蛋,眼神就开始瞥越秀蕊。 太姥姥都不讲讲越泽,他自己也都不喜欢吃素馅的包子吖…还说人家! 越秀蕊那边想起来,问道:“越越,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越泽顿了一下:“姥姥,我们一会儿就得走,订了中午的机票,去m国。” “什么?”老太太不由惊呼一声:“怎么这样早?你们不是出去玩嘛,明天再走不成吗?” “我们…”越泽头疼起来,不知该怎么和老人家解释,“这个是有原因的…”实在没辙,他一只大手在桌子下头偷偷捏了捏儿子的小屁股。 噫!!! 夏唯差点把包子馅儿给喷出去,小屁股用力把越先生的爪子压在下头。 “太姥姥,我和粑粑是跟团去玩的呀,时间都是别人来定。”他假模假样的嘬着筷子对老太太说:“我也想和太姥姥在海边玩几天,可是错过今天就要等一个礼拜呦!” 越秀蕊有点糊涂:“跟…跟什么团?” 宾果!顺利转移话题! “就是旅游团吖!好多人一起结伴出去玩!”夏小唯得意洋洋的挪挪屁股,把越先生的手压得严严实实。 “哦…原来是这样…”老太太还有点不满,不过也算接受了这个解释。 越泽哭笑不得的斜了一眼儿子,轻轻一抽把手从肉墩墩的屁股蛋儿下头抽出来。撒谎还撒得挺顺溜的,这要搁在平常,他肯定得好好教育下这小子,偏偏现在他还要仰仗自家小子撒谎不脸红的技能来哄骗老人家。 吃完一顿早午饭,越泽上楼看了一圈,又把越秀蕊的铺被卷卷拿到楼下客房去了。 “姥姥,那楼梯都玻璃的,太滑了,您就住在楼下这房间,没事也别往上头走。” 越秀蕊看着高大的外孙不由分说把床铺好,只得无奈的应了,眼里带出一点笑意。从十年前开始,越泽就已经是老越家的当家男人了。 “对了,我给你们单独做了一份虾饺,能不能带上那飞机啊?”她突然想起来,赶紧问越泽。 越泽正低头把夏唯的行李箱规整,闻言点点头:“一会儿带着。”反正路上也可以吃掉。 上午十点半,等到家政大婶过来,越泽和她寒暄嘱咐了几句,便带上夏唯一起去沙滩外围的公路,准备出发。容清给请的家政五十左右的年纪,皮肤有着潮县人常年吹海风吹成的黝黑,热情爽快,又煲得一手好粥,料理海鲜的手艺也不错,老太太是个爱钻研厨艺的,两人一拍即合,也不会孤单。 中午的海边又淅淅沥沥下起细雨,早上那会儿子的太阳又不知钻到几重云层后头去了,天色暗沉的很。越秀蕊本想跟着去送父子俩儿,越泽硬没让,老太太只得守在别墅院子门口的檐下,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在沙滩上走远。 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总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也往往受不住热闹以后的散场。 夏唯披着可爱的儿童小雨衣,嫩嫩的小爪子被父亲紧紧的握在大手里,脚步踢踏的在沙滩上走远。他过一会儿回个头,发现太姥姥还在看他们…再过一会儿又回个头,太姥姥的身影变小了,可是还守在别墅门口呢…夏唯年纪虽然还小,但却已经懂得离别带来的酸楚,太姥姥以为他玩过了就会回来,可是他却是提前结束了暑假。虽然回家以后还是可以睡懒觉不上学,还是可以找黑胖和南茜玩,可是没有粑粑和太姥姥在…感觉不一样了呀。 下一次见面还要等很久呢。 越泽把儿子失落的湿漉漉小眼神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这个一向收割人命的冷漠青年,长久以来少见的感到后悔。他后悔,为什么会轻易的下了决定将夏唯接回国,为什么会让这个小小的小家伙进入自己的生活…就算他的心已经足够强悍,可是他的这个儿子却不是。 夏唯只有八岁,人生阅历不足八年,坚强又脆弱。 越泽想,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作为的人,哪怕以工地扛包为生与查尔斯权势地位天差地别,但夏唯在他这里会很安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带夏唯玩,用自己存了好久的钱给夏唯买东西,真正带儿子去旅游…可是现在他却想通了,以他现在干的这些事,不要说只是一次暑假,真正为夏唯好的做法,就是永远别去接近。 只要有任何一分可能的危险发生在夏唯身上,都足够让他后悔一辈子! 父子俩儿到了公路边,坐上了一班通往飞机场的旅游大巴。夏唯昨天晚上没睡饱,早上又一大早的折腾起来,这会儿精力全数耗尽,在单独两个相连座位一坐定,就小身子一歪,缩在自家粑粑怀里睡着了。 车子在空旷的湿漉漉的公路上一路驶去,将暗蓝色的海和雾蒙蒙的沙滩远远的丢在了后头。 越泽安静的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眼神廖远而沉默。 这次以后,要尽量的远离夏唯。不过这么一想,他心里头又有点酸…夏幼媛,甚至是查尔斯,都能够正大光明的陪伴在夏唯身边看他长大,可是他连自己的工作都不能告诉夏唯,甚至还要因此送走儿子。 夏幼媛还罢了,那个查尔斯不是个省油的家伙,这次夏幼媛送夏唯过来这边之后,查尔斯肯定会私下查他的身份…越泽接过不少那边的案子,清道夫也并不完全掩于地下,若真查出来什么,他可以料想到夏幼媛绝对不会再让夏唯和自己接触。 他一时心思烦乱起来,圈住夏唯的手臂不知不觉用了力气。 “疼…”怀里的小儿哼唧了几声,呢喃起来。 越泽低头错怔片刻,忙小心放松了力道,儿子才又甜甜的熟睡。 车上无事,他又开始打量儿子的睡相。他家这只似乎只有在睡觉时候才能真正安静下来,睫毛长长垂下,小鼻子小嘴巴乖乖软软的。 除却夏唯五岁那年两人短暂的相处经历,经过半个月的同居,他发现自己儿子其实挺皮的,只不过夏张女士的家教十分严格,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了孩子的玩性。 这种做法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夏唯小小年纪成就了两张脸,面对一类人,比如夏张女士那类绝不会宠溺孩子的人时,他会变得乖巧听话懂礼貌,而面对像夏幼媛越泽老太太这类明显就会无条件宠着他的人时,小孩立刻变得调皮得让人发指,蔫坏蔫坏的小皮蛋。 最开始见面,夏唯就会有意识的揣摩他的心思,当察觉到越泽内心隐隐的排斥,他立刻躲越泽躲得远远的,面子上礼貌周到,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翻小白眼…一旦混熟,知道越泽爱他以后,那完了,无法无天了。 越泽不知道别家的小孩是怎么个样儿,但他家这只,实在天生的人精。 只是却不是属于他的小人精。 越先生很惆怅,气压很黑很低。 夏唯一路睡到机场,迷迷糊糊的跟着粑粑登了机,落座了,起飞了,才回过神,两粒紫葡萄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一亮,跪坐在座位上,嫩乎乎小脸蛋使劲往旁边的越先生脸上蹭啊蹭,努力卖萌。 “干什么。”越先生一脸淡然的捧着爱拍的看新闻,英俊的脸庞被儿子蹭得都快歪掉了,仍然坚持自己冷漠面瘫攻的气场一百年不变。 “粑粑,人家想去上、厕、所~”蜡笔小新是萌神啊! 越泽深吸一口气,手掌果断切进一大一小两张脸之间,阻止儿子持续贴面礼,然后把儿子拎到自己大腿上坐坐好。 “咱能不能好好讲话?”他戳了戳儿子光洁圆润红扑扑的小脸蛋。唔,好嫩好软。 好好戳。= v = 夏唯坏笑着昂起小下巴:“粑粑,我脸蛋好戳吧?” 越泽无意识的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蛋疼的同时假装蛋定的缩回手。 夏唯哼唧一声,骄傲的跳下地,叉腰瞅他。他家夏幼媛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戳他的脸蛋了,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越泽其实夏幼媛最喜欢戳得是他的屁股!! 小孩的脸蛋有那么好戳咩? 他回想了一下南茜家那个新出来没半年的小弟弟,似乎…确实蛮好戳的呦。 “爸陪我上厕所!”他叉着小嫩腰命令道。 越泽面无表情和儿子对视几秒,最后终于没抗住萌主大人的刻意卖萌,默默的起身夹着儿子去厕所了。 算鸟,看在这次委屈萌主提前回巢的份上,就再宠溺你几次好鸟…为毛会有种自己反而被戳伤的赶脚? 因为不得不送走儿子内心酸楚不已的笨蛋屎粑粑内心流泪中。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叔不是在公立学校,是在培训机构里当老师。。。所以最近是续费期,你们懂得。。。身兼教师和业务员两职,不得不在此期间频繁与家长沟通。。。上课。。。打电话。。。上课。。。打电话。。。身心俱疲回家就倒。。。青春期都光洁的额头最近因为压力长了好多疙瘩。。。嘤嘤嘤嘤最悲惨的是,叔有一晚睡觉,貌似是睡衣在阳台晒被虫子爬了,结果晚上侧卧一晚,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尼玛左边半条胳膊全肿了,大大小小十六七个又红又肿又痒又疼的包,到今天还在抹药。。。tat 总之,霉运总会过去的。。。班里剩下继续上的孩纸们,你们都是老湿的铁杆粉丝。。。老湿会好好对待你们的桀桀桀桀。。。 明天会继续更的。。。突然发现日更竟然是一件离我很遥远的事情。。。这不可能!如果明天我能坚持。。。后天我也一定可以的!!!! 掰掰= = 修改了一下 继续掰掰、、、 28最新更新 夏小唯得意洋洋的牵着父亲的手往厕所走,头等舱的乘客不多,都将视线投向过道中的这个昂首挺胸的小不点。小家伙儿穿着时尚又精神,白白的皮肤黑黑的大眼睛,小巧的下巴骄傲的昂着,嘴巴红嫩嫩的,牵着他的男人也十分惹人注意,身材高大挺拔,一头黑色短发利落精干,五官更是英俊逼人。 这一大一小有着出奇神似的外貌,搭配在一起,十分和谐温馨。 厕所在飞机后方,越泽牵着儿子走过去,正遇上一名男子推开门走出,低声致歉后侧身从他身边过去。对于夏唯来说,这是一个无论打量多久,过后都不会留有印象的极为普通的人,越泽却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个瞬间,心脏突地一跳,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他顿住脚步回头看去,正好对上那人匆忙移开的不自然的目光。 果然有问题。 “爸爸!” 越泽的手被拽了拽,他转回来低头,儿子撅着嘴,用不满的小眼神仰望自己。 夏唯委屈:“憋死了,讨厌!”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越粑粑忙抱起儿子推开厕所门进去,哄着自家小太子尿尿。等他们洗完手出来时,刚才引起越泽注意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哪个座位上的。 客舱里响起乘务通知,飞机遇上气流,所有乘客需要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且系好安全带。一名空乘微笑着提醒父子俩儿尽快回去,同时把厕所的门锁了起来。 越泽夹着儿子返回座位,眼睛扫过左右零星座位。没有看见那个人…不,应该说认不出那人。这一点更加深了他的猜测,只有专门的探子才会有那样完全埋没于人群的长相,不美不丑,没有任何供于识别的面部或身体特征,气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见过探子的人往往过去没多久,就记不得对方的长相。 在极端追求外在美的现代社会,也仍然有很多特殊的行业,偏偏需要的就是外表普通不易识别的人。 越泽侧身替夏唯把安全带扣好,浓眉仍然因为思索微微蹙起。 他被盯上了吗? 到底是哪边的势力? “爸爸,”夏唯用额头顶了顶越先生的额头,小小声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越泽眼神一闪,手臂撑着儿子身体一侧的座位扶手。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儿子稚嫩的面容,低沉问道:“什么事?” 夏唯撇撇嘴,小手掩耳盗铃的遮住嘴巴:“我跟你说,刚才跟我们道歉的那个人噢,我闻到他身上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了…很难闻…” 不舒服的味道? 越泽愣住,半晌回过神,看着儿子眉头又是一皱。再一次验证了儿子嗅觉的敏锐…“味道”难道指的是血腥味? 他想了想,低声对夏唯说:“没事,你不要去管,一会儿乖乖睡觉。” 其实夏唯也就是随口一提,小孩子心思转得快,他立刻就开始和越先生纠结关于到底要不要睡觉的问题。至于刚才那个男人,和他有关系咩(⊙v⊙)? 可惜和他老爹有关系。 越泽心不在焉的哄儿子睡觉,一边在心里头琢磨,厕所遇到的那人不对劲他是猜到了,但血腥味这种东西更能证明一切。对方既然杀过人,那就不仅是探子,还是个同行…目前最值得怀疑的当然是珍器堂和柳绪绪,不过柳绪绪那女人有几斤几两他清楚得很,虽然够狠,但身边除了龙翼、虎二和虎三就没人了,三角洲雇佣兵也没用,训出来的一群徒子徒孙完全就是不成气候的打手… 不然就是柳绪绪在ny雇佣的杀手? 也不对,凡在清道夫目标人物名册上的,哪怕只是目标人物的关系者,也不要想在行内找到人对付清道夫。这一点扫尾都是清道夫每个中介要做的,除非野路子出身的杀手,完全不懂一点行规。 他觉出一种久未有过的危机感,就像一股极冷的风从他的脊背钻下去,惊得全身毛皮尽悚,肌肉紧绷。 最关键的是,夏唯在这里! 幸福的孩纸永远不知道爸爸有多苦恼担忧焦虑,夏唯郁闷的窝在宽大舒适的沙发座位里,一只小腿儿翘到邻座结实的大腿上,脱掉鞋子的小脚丫子晃啊晃。越泽的大手还在他的手里,他无聊的拿自己的手和父亲大手比,噫!无论是手掌的宽度还是指头的长度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掰着父亲的手到眼前仔细打量,这只手整体修长有力,骨节并不突出,食指的指肚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虎口也有一点点,掌心的两条掌纹那里也有一点点。夏唯好奇的摸了摸,因为自身肤质的细嫩,彼此相触的时候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地方茧子的硬度。 好奇怪,究竟做什么会在这里有茧子捏?写字?好像没看见粑粑抓笔来着…而且他们现在上学都用电脑的吖! 越泽注视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小脑袋往他怀里凑着,手心因为小心翼翼的碰触而发痒,也不知道小东西在干什么。他要是能听到儿子心底的疑问,估计会忍不住笑出来。 十年前那会儿跟现在能一样吗?学校里虽然有机房和多媒体教室,但那都是上公开课的时候才使用的,电脑对于那时候的人来说,仍然是昂贵的商品,何况他那样的家庭。 不过他手上的茧子和抓笔写字也没多大关系,那是常年摸枪弄出来的,食指第一指节、指肚、虎口和掌心,和枪接触的地方在日积月累下,慢慢磨出一层薄茧。像霍小丙都会定期去除茧,他偶尔也会,因为茧子太厚太硬会影响手的敏感度,虎口的茧子更会妨碍手的动作。 现在呢,他只是感受着儿子嫩乎乎的小爪子,在如此明暗不定的情况下,仍然露出一丝微笑。 直到飞机抵达西斯廷机场为止,越泽没有再感觉到任何异样。原本他打算先把夏唯送回夏幼媛位于金雀花大道五十六号的家中,但如今他必须改变一下行程,直接带儿子去清道夫在ny的分部,进了清道夫的范围就能甩开监视,到那时再想办法送走儿子。 越泽仔细的想过,虽然夏唯和他一眼望去即知有血缘关系,但夏唯自出生便几乎没有与他接触过,又从小生活在国外,即便是柳绪绪那边的人怀疑,一时也不可能查不出来什么…但是,他绝对不能让人追到夏幼媛母子的住处去。杀手这类人,接了任务就像盯住猎物的髭狗,基本是不咬到肉决不罢休的,他一点风险都不能冒。 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上,夏唯都异常的安静。越泽握住他的手非常用力,紧绷的,仿佛将那股子隐藏的紧张通过手上的力道传给了他。 越泽一出机场立刻换了一张卡,短信提示音来得迅疾。他低头查看了一下然后删掉,带着夏唯拐到地下停车场,开出一辆非常不起眼的二手轿车。 “爸,这车不是你的咩?”夏唯照例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问他。 越泽打着方向盘随口道:“是分公司同事的,现在要去那里,到了地方你要乖一点喊人。” 夏唯放松下来,无所谓的应道:“知道了…” 就说嘛,这根本不是粑粑的口味,这么落伍的陈旧的车内装饰,根本都和那辆改装路虎都不同…(d:其实那辆路虎是我的品位,你爸的品位就特么是那辆二手车啊小唯唯!!) ny,或者说,基本在m国境内的清道夫分部,其风格都和华国不同。华国不设分部,而是在每个省份的各个城镇下设联络点,一个城市内有两到三位中介人,各自负责几名执行人,并且互不干涉,而m国更习惯把分部建成一个有组织的大型机构,一个城市只有一个联络点,所有这个城市的中介和执行人统一在此接任务、交流信息,而且并不固定由哪位中介负责,比较像雇佣兵联合工会这样的特殊组织。 如果说中华城是整个ny华人的据点,那么位于曼纽门特区的十字长街就是清道夫的领地。越泽开车进入这条竖十字形的街道比较长的那条,阴霾的天空黑压压的挤在这条街的上方,两旁几乎没有高楼建筑,而是拥拥挤挤的旧式西班牙风格的楼房。在人口密集的这个城市里,这条街上却基本没有什么行人。 车子一进来,尾随在后头的车子也不见了。 夏唯好奇的贴在窗玻璃上往两旁望去,那些y国路边咖啡馆一样的一楼建筑漂亮死寂的如同电影城里搭建的布景,落地窗里不但没有柔和的灯光,反而黑漆漆的,原本应该漆得雪白的建筑外墙上贴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广告纸…等等,他看到了那边二楼的露台上有人! 越泽一边开车,也看见了右边二楼注视着他们的那个人,但那人很快就端着杯子转身离开。 十字街的气氛并非常人所能适应,不过对他来说,这种反常诡异的气氛反而会让他有安全感,因为这里是清道夫的地盘,在这里外头的人不敢进来,更别提跟踪或者偷袭。 “别探头探脑的。”他随手把夏唯拽回来坐好,同时车子拐入其中一幢三层小楼的车库。 这里就是粑粑公司的分部咩? 夏唯忍啊忍,等到车子一停,立刻跳下车往外头跑…然后被提溜回来,夹在越先生胳膊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厚厚厚厚。。。。。本来有个别的老师的班要我去带,那个老师要辞职。。。。现在时间上调不开我不用带了。。。。太好了。。。。后妈不好当吖!!!!! 29最新更新 这是一幢和十字街其他建筑物没有任何区别的三层小楼,白色的不规则石头外墙,贴满了很多随风飘荡的广告纸,小小的花园中一条石子路通向门廊,几节阶梯旁边有个铁艺的非常复古的独立邮筒,连着的小铁牌上用白色的油漆画了个阿拉伯数字25。 越泽走上阶梯,在门外把夏唯放下地,然后一手牵着他推开了木质大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 屋内零星几个人都停下动作,目光各异的看向站在门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孩? 是小孩没错吧?! 这里竟然有小孩来?!! 夏唯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仰头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感到浑身紧张的空间。 让他感到紧张的地方并不是指屋内有什么怪异的装饰,正好相反,在洋房似的外表之下,房屋内部的装潢反而更贴近m国郊区的乡村酒吧的风格,纵切原木整齐排列的内墙墙面显出一种独属于西部的粗犷和不拘小节,大块木材组合的吧台,颜色老旧的皮面高脚凳,还有吧台对面的一张张小圆桌和木头椅子,头顶摇摇晃晃的煤油吊灯…一楼的空间里唯一和现代科技挂钩的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墙面上镶嵌的一面巨大无比的屏幕,但上面并不在播放足球或者任何电视节目,而是隔一段时间刷新几排文字,其中还穿插着不少头像照片。 眼前这幅画面其实很普通,但问题是,坐在其中的三五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太普通。 这些不太普通的人都用一种夏唯没办法理解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正是这些眼神让他感到微微畏惧。说起来,其实和当初他头一次见到越泽时情形,非常相似。 越泽感觉到儿子往身边凑,就俯身把他抱了起来走到吧台边上,让小孩坐上高脚凳。 “你好,我找艾伯纳。” 红头发的酒保头也不抬的拽了拽旁边的铃绳,声音冰冷:“请稍等片刻。” 周围因为父子俩儿出现的短暂安静的氛围很快被打破,渐渐又响起低低的谈话声。 夏唯抬头和越泽对视了下,心情安定下来,随即托着下巴晃着腿打量吧台里头。酒保似乎觉察到小孩的实现,抬眼看了看他,默不吭声的倒了一杯纯牛奶朝他方向推过来。 “给我的吗?”他歪头看看酒保。 红发的酒保慢慢点头。 夏唯摸摸小下巴,抬头瞅自己老爹:“爸,我可以喝咩?” 越泽冲他点点头:“要说谢谢。” 夏唯马上露出笑容,礼貌的对酒保道谢,然后端起杯子小口小口抿着喝。这幅小模样立刻吸引住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乖乖软软的夏唯小盆友在不知不觉中萌倒了几个杀手。 没办法,他们平常接触到小孩子的几率就跟日行一善一样渺小。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间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真的只能说是男孩子,而且一看就是标准的华国人,虽然个头高挑,但遮不住长相的稚嫩,眼神还相当冷淡。 “你是越?”一开口就是不带口音流利的m语。 越泽点头。 “艾伯纳让你上去。”男孩冲着楼梯间歪了歪头示意。 “知道了。”越泽转头摸摸夏唯:“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听见没?” 夏唯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男孩,有点不高兴的应道:“听到了昂,你快点下来呀。” 越泽弯了弯嘴角,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转身跟着男孩上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唯总觉得随着那个男孩子的离开,四周的气氛陡然一松。他好奇的趴在吧台上问那个红头发的酒保:“那个男孩子是谁?你们雇佣童工咩?” 这小鬼! 一楼的几个大人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红头发酒保一板一眼的擦着手里的玻璃杯,慢条斯理解释道:“他是mark,不是童工。” 这次轮到夏唯翻白眼了,这怎么能算是回答呢?明明就是病句好不好…而且他想知道的是那个叫马克的男孩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而不是名字… 他又不笨,总觉得这里似乎和父亲说的什么公司相差甚远,反而和电影电视剧里那种黑帮秘密基地的感觉好像的说。于是他又回忆起霍小丙那会儿和他胡诌的话来,粑粑不会真的是…真的是卧底吧? 越泽这头跟着男孩上了楼,一路进了二楼的一个书房。 “艾伯纳,人到了。”那个叫m的男孩推开门打了个招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未曾打量过越泽,也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越泽对此没有任何疑义,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人,哪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也不可小视,想想他以前,进清道夫工作赚钱的时候也比男孩大不了多少。 大约三十五岁的男子坐在书房宽大办公桌的后头,除却种族和国籍的不同,是个和容清有着微妙相似气质的男人。这种相似指的不是外貌或者穿着打扮上的类似,而是对方和容清身上都有那种仿佛自己并非身处杀手组织,而是在某个商业公司的办公室内担任职业经理人的从容不迫和坦然。越泽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位出名的杀手中介。 “您好,越先生。”艾伯纳特纳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越泽坐下:“请坐,久仰大名,容已经和我说过了,很高兴我能有机会为您提供一些服务。” “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越泽坐下,想了想,也没再和艾伯纳客套:“请问你有d的消息吗?容之前给我的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艾伯纳诧异,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那个号码连同手机都是我提供给d的,不但信号媲美卫星电话,而且里面还有信号追踪器。”他将面前的电脑转到越泽面前,点触打开其中一个软件,地图自动生成同时扫描信号源,然后定位放大—— 信号源出现在了横穿中央公园的易顿河的位置。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艾伯纳立刻拨打了一通电话,简短问了几句之后脸色反而和缓起来,放下电话对越泽说:“我想那只是d的手机,负责中央公园水利系统维护的人告诉我,易顿河的流速十分缓慢,如果人体落入根本无法被水流带走,而且最近一周河流两头根本没有截留任何不寻常的东西…包括任何可能装尸体的塑料袋,或者尸体。” d还活着,最起码没死在易顿河里。 艾伯纳补充道:“还有,我在d向我求助以后,对他的case进行了调查,发现现在有两股势力可能会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其中之一是华夏街的珍器堂,还有就是贝克兰高级会所。” 贝克兰? 越泽低声道:“‘鞭刑’?性虐俱乐部?”又是和□有关的… “我不便透露太多,因为这其中涉及到我的一位客户的个人资料。”艾伯纳从名片夹中抽出一张黑色为底的名片递给越泽:“你可以从这上面找找线索…我只能说,d恐怕不幸落入了一个恶毒的圈套,愿上帝保佑他。” 越泽没再说什么,接过那张名片。 清道夫的组织便是如此,只提供活计,而不提供针对个人的保护…不过最起码他现在还没有接到任何来自上面的警告。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他看向艾伯纳:“请问你有办法能摆脱跟着我的尾巴吗?我得把我儿子送回他母亲那里。” 艾伯纳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我让m来帮你。” 已经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 越泽走下楼梯,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男孩站在最底下的阴影处仰头看他,沉默寡言,好像已经听到了艾伯纳承诺的事情,正在那里等他一样。 一楼的灯光投射在最后几节楼梯上,他听见了自己儿子嘎嘎的笑声,还有几个陌生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粑粑!!”夏唯转头发现越泽,眼珠子噌得亮了,爬下高脚凳就朝他扑了过来。 越泽一把接到儿子,半转了个身缓冲一下,把儿子结结实实的抱进怀里。 “玩了什么这么开心?”他摸了摸夏唯红扑扑汗潮的小脸蛋,低声问。 “就聊天啊,”夏唯爪子捂嘴咕咕贼笑,“聊什么不告诉你!” 越泽无语的用手指弹他的大脑门儿。 “喂,该走了。”叫m的男孩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父子俩儿旁边,面无表情说。 越先生抱着孩子挑起浓眉。虽然他知道能得到艾伯纳信任的人一定不简单,不过面前这个小男生年龄好似真的太小了吧,能甩开跟踪他一路的人吗? 结果证明他想多了,m带着他们从地下通道走,这条并不出现在ny市地图的地下通道几乎贯通了整个十字街,越泽抱着夏唯,拖着从那辆二手车取下来的行李箱跟在他后头,甚至开始怀疑这条通道是不是打穿了整个曼扭门特区。他们从其中的一个出口出去,外头竟然是一个高级小区的地面停车场。 mark开出了一辆最新型的雷神磁悬浮轿车,打开后车门示意父子俩儿上来。 “外头有守卫。”越泽。 “我有通行证-v-。”mark掏出一副墨镜戴上,熟练的调转方向然后朝停车场出口驶去。 夏唯坐在越泽怀里激动的乱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坐磁悬浮系列的车子,其实查尔斯完全买得起,问题是那个机车鬼佬总怀疑磁悬浮轿车的安全和稳定性(其实夏小唯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用微笑否决了他的打滚撒泼,而且还赢得夏幼媛的支持=皿=!!! “别乱动!”越泽胳膊一横把儿子固定在怀里,随口嘀咕了一句:“谁知道安全不安全。” “……”夏唯。 机车是不分国籍和种族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前几天看了一个台剧,叫《两个爸爸》,真的好萌啊。。。。虽然并非真的同志剧,但也相当腐了。。。重点是里面的小女孩,还有俩儿男都演得蛮好,生活气息很重。女主角的话,好吧,也不讨人厌。 宝贝们晚安,今天吃了笋衣烧肉,你们吃了啥。。。明天去市中心的校区给人代两节课,到时候顺便去逛下买吃的(⊙v⊙)! 30最新更新 车子顺利的驶出小区,自带的外监控扫描系统也没有发现任何跟踪车辆,那些尾巴算是甩掉了。 “你们要去哪里?”mark问。 越泽低头看看儿子,报出地址:“金雀花大道五十六号。” mark挑挑眉:“地方不错。” 越先生苦笑了一下,大手小心的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果不其然,刚才还兴致勃勃在车里到处乱摸的小家伙儿扭头躲开他的手,自顾自垂着脑袋掰手指头玩,就是不看他。 夏唯为什么会闹别扭,越泽当然明白,可是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去哄…因为无论说什么样的好话,都不能改变他要送夏唯回去的决定,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对着一个孩子虚伪呢? 车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 mark对此似乎一无所觉,他熟练的驾驶车子汇入车流,前方猛然开阔,可以看见横跨整个ny的东河,而一座被载入世界七大建筑工程奇迹的赖因哈特大桥就在正前方,渡过这条长约一千八百多米的悬索大桥,就能到达另一边的金属都市。 金雀花大道五十六号。 夏幼媛正在娘家小住,查尔斯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客厅处理公司的一些文件,顺便等他家那个小东西被送回来。再顺便,见一见传说中的那个男人,至今让他老婆无法忘怀的混蛋。 手边的电话响起,查尔斯无奈的搁下笔,接起电话。 “媛媛,你能不能乖乖休息?” 「先别说这个,宝宝到了没?我怎么打他小手机都停机?!」 查尔斯翻了一页文件,声音温和的安抚老婆:“这个点他们应该还在飞机上,我不是说了吗,等宝宝回来了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去休息好不好?” 「我昨晚加今天已经睡了超过十小时了查尔斯!」 查尔斯微微一笑:“乖,去睡。” 「……」 电话那边狠狠挂断,这边精英男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孕妇什么的…真是惹不起。 没错,孕妇。 可以说夏幼媛之所以同意和他结婚,就是因为检查出了怀孕,不然以那女人懒得跟猪的性子,恐怕一辈子和他谈恋爱也都觉得挺好。对m国很多女性来说,怀孕这事儿和结婚未必能划得上等号,不过因为以前有过一次未婚生子的经历,这次夏幼媛没敢再戳自家老娘的痛脚,只得乖乖的和查尔斯结婚,然后等过上一个月再和老娘说怀孕的事情。 她的神经一向大条,也没怎么考虑到儿子会对她怀孕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但查尔斯不同,他好歹也是看着夏唯长大的,对于小孩再了解不过,因为了解,对于某位亲娘的疏忽免不了有点担心。 夏唯这个小孩,表面看着和他娘挺像,都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是个心思敏感的小东西…说得更直白一点,夏唯独得要命! 小家伙儿从小就对自己的玩具表现出极大的占有欲,就算是不稀罕了,也不准夏幼媛把它们捐出去。还有对待夏幼媛和查尔斯,特别是查尔斯,虽然平常在外头都表现出很嫌弃查尔斯的模样,不过查尔斯要是对他的同学表现出亲昵,他就会一整天都赌气躲在玩具室里。 查尔斯都是如此,何况是作为亲娘的夏幼媛? 他原本的想法是给自己的继子报一个对方感兴趣的夏令营,或者直接把小家伙儿送到自己远在意大利的母亲和妹妹那里去,反正他的母亲和妹妹都相当喜欢夏唯,总之只要能让家里的小炮弹离开一段时间,好让夏幼媛安全度过前几个月。没想到夏唯在华国的父亲会把小孩接走,更没想到家里小孩会这么快就回来。 看来想要让夏幼媛安心待在娘家养胎是不成了。 查尔斯微微皱眉,地中海蓝的眼睛里出现一抹沉思…难道夏唯在华国待得并不愉快吗?他会想到秘书早先送来的那份调查报告,心里又多了一点担忧。 关于那位越先生的详细资料,竟然连ny最具资历的私家侦探事务所都没办法拿到手,现在在他手上的,不过是一份基本的公民档案,在这份档案上,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越泽的家庭问题。 十几年前南泾市的一起恶性家庭暴力事件的加害人和受害人,就是越泽的父母,并且在那次沸沸扬扬的事件半年之后,越泽的母亲越琳从疗养所的顶楼跳楼自杀,不治身亡。两年以后,越泽的父亲南霑在租屋死亡,警方定案为滥用药物造成的猝死。 到这里为止,查尔斯都没有看出档案有什么不妥当。然而事务所的人在报告里指出,南霑的死有疑点,根据华国警局旧年的验尸报告来看,南霑体内虽然有药物残留,但致命伤却是颅脑后的一处伤口,这一点并没有对外公布。 南霑死后过去好几年,越泽完成了高中学业,没有选择继续上学,之后的资料不确定。事务所不能明确的告诉雇主越泽究竟在做什么,但是至少有一条结论是明晰的,那就是越泽的这份档案经过了篡改。 查尔斯并没有把他私下调查越泽的事情告诉夏幼媛,更不可能把事务所的推测跟她讲,但是作为夏唯的合法监护人,他觉得有必要和那位越先生进行一次正式的谈话,否则他会采取必要手段阻止越泽再次和夏唯见面。 由于交通拥堵,到达金雀花大道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曼纽门特岛上空的乌云并没有蔓延到赖因哈特大桥另一边的金属都市上,所以这边的天空仍然布满彩霞,干净宽敞的道路两旁是一幢幢幽静的漂亮别墅,盛开着各色花朵的漂亮花园将别墅与别墅隔开,整个社区显得静谧而宁和。 夏唯靠在座位上,左手紧紧的扯着越泽的衣服。车窗外的景象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可是只要一想到越泽不能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他就感到很难过。心情上的低落体现在小孩脸上,又是那种越泽十分熟悉的可爱表情,漂亮的小眉毛都快呈八字形耷拉,长长的睫毛沮丧的低垂,几乎盖住下眼睑,更别提高高撅起的嘴巴。 越泽的心情呢,也相当复杂。一方面,他很高兴夏唯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从那些房子能够看出,这里居住的人们生活优渥,孩子在这里也能得到最好的教育。但是在心底深处,他感到很失落,因为比起自己,夏幼媛似乎才是那个能给夏唯一切的人。那是他有再多的钱,也无法为夏唯办到的事情。 “到了。”mark停下车,侧身对越泽说。 越泽下意识的低头,大手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爪子:“夏唯?到家了。” “烦屎了!又不是你家啦!”夏唯怒气冲冲的炸毛。 越先生不由抿了抿薄唇,眼睛里冒了点火气,但又强行被他压了下去。 “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夏唯立刻就后悔了,他又急又怒,睫毛绒绒的大眼睛立马红了,但是爪子又紧紧的揪着越泽的手指不放。他知道自己的话肯定让粑粑伤心了,可是…可是! “嗷————” 小孩太小了心里头一股子难受没法表达,最后仰头嚎了起来,眼泪唰唰的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直哭得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小模样委屈可怜的要命! 越先生这下可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他手忙脚乱的把儿子抱到身上,焦急的哄着:“夏小唯!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宝宝不哭了好不好…都怪爸爸全都怪我…爸求你了还不行吗…” “昂昂!!!”夏唯更来劲了,哭的嗓门儿简直要爆表,一边哭还一边指责他,“越泽你…呜呜…你太坏了!!越泽大坏蛋呜呜…我是个可怜的小白菜…昂昂——没人要————!!!!” 越泽:“……” mark:“……” 二十分钟后,查尔斯听到门铃去开门,然后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外陌生的华国男子一副焦头烂额的表情,胳膊上还掂着一只抽抽噎噎的小破孩。 “你好,我是越泽。” “…你好,”查尔斯迟疑的从夏唯身上移开视线,伸手和越泽握住,“我是查尔斯金。” “先进来吧。”他侧开身让越泽抱着人进屋,随手拿了一双新拖鞋:“这双没人穿过。” “谢谢。”越泽换上拖鞋进来,跟着查尔斯到了客厅。 等到两人都在沙发坐下,查尔斯看了一眼还埋头在越泽肩膀上的小孩。依他对夏唯的了解,很明显小孩就是故意的,见面不打一声招呼,而且还把小屁股对着自己什么的。他不由有点想念自己那位华裔丈母娘在家里的日子,小东西哪里敢这样明里和自己作对? “这是怎么了?”他指了指夏唯,问越泽。 越泽语气无奈又带着一丝骄傲(?)说道:“路上跟我闹了点脾气,现在还没哄好。” 查尔斯嘴角微微抽搐,咳嗽一声,不着痕迹的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拢。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会把夏唯提前送回来吗?” 越泽眉头微蹙,很快又若无其事的舒展开。 他想了想说:“主要是这边有个朋友出了点事需要我帮忙,我的工作性质需要到处跑,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也照顾不了夏唯,不得已才提前送他回来。” 夏唯立刻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哼哼唧唧的声音变大了一点。 查尔斯见此挑起眉,没再说什么。 越泽的理由虽然很含糊,但也交代清楚了,再深一步,也不是他们这种关系能探究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应该还有一章! 31最新更新 “不介意的话,今天留下来住一晚吧?”查尔斯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继子:“媛媛这几天都在她母亲家住着,这边只有我一个人。” 越泽面上显出几分迟疑,但他考虑了一下,最终道:“不必了,我朋友那边的事情…比较急,麻烦你和夏幼媛说一声…” 夏唯原本还竖起耳朵满怀希望的听,此时不由悲愤莫名,嗷一声从他身上蹦下来,眼泪汪汪的咆哮:“粑粑魂淡!!我最讨厌粑粑!!”说完就哒哒哒的跑到楼上去了,一路眼泪飘飞。 什么“粑粑”?查尔斯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对父子,他虽然大致听得懂华国话,但像这种撒娇卖萌变调的称呼,他还真不太明白。 “我真得有点好奇,越先生,”他忍不住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冲着越泽挑眉:“你们只相处了半个月,夏唯那样个性的小孩竟然会如此依赖你,甚至完全不比夏幼媛差…难道这就是你们华国所说的父子天性?” 越泽沉默的看着他,懒得多说。m国人对于亲缘关系的理解本来就和华国不同,就连他,一开始也绝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在短短的半个月里,变得那样重视夏唯。也许真的就像查尔斯说的,正因为夏唯是他的儿子,那种血脉里带来的遗传信息使得他们两人自然而然的亲昵起来,变得不可分割。 也许这种说法是最恰当的。 查尔斯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越泽:“留下来吧,至少吃过晚饭再离开,我想夏唯一定会很开心。” 面对操控着家族性质的庞大商业帝国的掌权人,年轻的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并没有被对方强烈的气场所影响。越泽的确无所畏惧,因为在他十年行走黑暗的世界观来看,无论站在他面前的是谁,拥有何种地位和权势,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我不出去啦,木有心情。”夏唯滚在自己的原木小床上,肩膀和耳朵夹着蒙面侠的小手机不耐烦的讲话,手里还捏着一只蜡笔在白纸上暴力的乱涂乱画:“烦屎了你个死胖子,有完没完!?” 他低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画的毕卡索风格的抽象画,觉得似乎把越泽画得有点太好看,于是又甩了手里的蜡笔,用一支黑色签字笔在小人脸上乱点,太过用力导致黑点透过纸张都印到下面的床单上去了。 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丑八怪大怪兽越泽! 从小到大他一有什么讨厌的人或者烦心事,就会自己画一张画,然后把画纸撕掉泄愤。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又不死心讲了什么,夏唯不满的嘟起嘴。 “你懂神马!你爸爸妈妈都在身边啊,又不像我…”他沮丧的把画纸丢开,滚了一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大人都是那样纸啦,你看我粑粑都迫不及待想把我丢开,肯定是要给我找后妈…我以后就没家了,两边都是小白菜,地里黄…” “…好啦好啦,你千万别过来哦,等下我去找你!” 他关掉通话,下床走到门边偷偷往外看。他不担心越泽会趁他上楼的时候走掉,粑粑肯定会和他打过招呼再走…这会儿都没来找他告别,难不成查尔斯又说服粑粑了? 夏唯在自己家就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下了楼转了一圈,发现只有厨房里传来声音,又光着小脚丫子往厨房去。整个一楼大约有一百多平米的空间,除了一大一小两个客厅,一楼只有一间书房和一间客房,还有厨房卫浴和储藏室,二楼才是主人房和儿童房。 他扒着厨房的拱门门框偷窥,发现自己的亲爹和法律意义上的养爹正默然无语的合作一顿晚餐,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切菜的自然是越泽,别的不说,他一手刀工已臻化境,蔬菜丝和水果切得均匀漂亮,而掌勺的却是查尔斯。夏唯对查尔斯下厨并不吃惊,因为从小到大,他吃查尔斯煮的东西比吃自己亲娘的要多得多。 夏幼媛虽然早年因为未婚生子很是吃过苦头,但那是在身体和精神上的苦,事实上作为早年港商定居大陆的后代,夏家是不缺钱的。 虽然夏父去得早,却给妻女留下了一大笔财产,夏张女士那时带着夏幼媛远走m国,很快凭借累世书香世家的底蕴和多年从教经验,在ny知名大学任教,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后来夏幼媛认识了查尔斯这一位忠实的骑士,直到加入国王家族,从未在物质上缺少什么,这才养成了她五体不勤的娇弱脾性。 总得来说,这套设施完备装修精美的别墅里,基本上只有查尔斯才偶尔去使用厨房。 夏唯暗自窃喜,小手捂嘴咕咕偷笑。这时候门厅外头响起铃声,厨房里两个高大男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一个面带微笑,一个微微皱眉,都盯着露出毛茸茸脑袋的夏小唯。 “夏唯,去开门。”越泽开口。 吓!! 夏唯缩回脑袋,捂住嘴巴眨眼。这两个大怪兽呦,怎么会知道他在外头!! 他撅嘴用力踩着纯白的羊绒地毯往门厅走,一打开门,外头站着一个肤色黝黑圆圆滚滚的小胖墩杰克赖斯,正咧着一口小白眼对夏唯笑。 “想屎你了丹尼尔!!”杰克热情的伸出黑乎乎的爪子朝夏唯扑过来,同时撅起他那双十分肉感的嘴唇,“让我们来个重逢的贴面吻吧!!!” 夏唯一脸嫌弃的站在那里,伸出一根短手指戳在杰克的额头上把人推开。 “你恶心不恶心啊,”他暴怒的冲杰克踹了一脚:“你看看你的手,脏死了!” 杰克完全不受打击,得意洋洋的摸摸自己肉嘟嘟圆滚滚的小肚子:“我手本来就这颜色啊,小心告你种族歧视(⊙o⊙)哦!” 夏唯翻了个白眼。就算都是黑,但那双手也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黑很多好不好,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出去玩沙子从来不洗手!珍妮弗为什么都不管管她儿子?!m国人在这方面可真是神经大条,难道不知道沙坑里的那些沙子里有多少可怕的细菌吗?回去就拿着汉堡啃,完了还来这里企图污染他的衣服… “快滚啦,我没空和你玩。”他昂着下巴冲门点点点:“快点,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可是你不是需要安慰咩?”杰克腆着肚子瞅着他:“你在电话里说你爹地要走了啊。” 一提这事夏唯就搓火:“关你啥事?” 杰克小盆友小眼睛一闪:“这你就不懂了,关于这件事我真的有经验…以前我祖母要走的时候,我就…” 就…? 夏唯皱起漂亮的小浓眉,身体无意识的前倾:“就…就什么?” 杰克立刻屁颠颠凑过来,用小手挡着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 金家的晚餐在十分怪异的气氛中开始。 夏唯爪子握着刀叉左右望了望,餐桌的两边各坐着他的亲爹和他的继父,一边进餐动作严谨克制,一边进餐动作优雅沉稳,越泽因为气质太过深沉不显稚气,而查尔斯因为天赋外貌也不显老相,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对称。如果此时坐在夏唯位子上的是一位女性,恐怕都会心生暗喜,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却是一个肉乎乎的八岁小男孩。 他光觉得好麻烦。 因为面前的餐桌上不仅有西餐,还有他老爹做的中式菜肴,他自己的碟子里除了查尔斯替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牛排,还有越泽给他夹的粉条狮子头和醋拌西兰花。 争宠神马的,真是够了。 “夏唯,吃饭的时候不要傻笑。”越泽冷哼一声,夹了一筷子素炒土豆丝到碗里。 啊? “宝贝,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是不会拿叉子吗。”查尔斯笑里藏刀,吃了一口蔬菜水果沙拉。 诶? 这是神马情况? 夏唯一头小黑线,半晌愤怒的把碟子里的东西都塞到嘴里,咕叽咕叽吃掉。 吃完饭三人移到起居室喝了点茶,夏唯看见越泽朝自己伸手,就习惯的往前一扑,被轻松的抱起来,落座在某爹结实弹性的大腿上。查尔斯对此眼神一闪,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查尔斯,你借一辆车子给我爸啦。”夏唯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给你打欠条,等夏幼媛回来让她还你。” 越泽和查尔斯同时愣住了,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我不需要…”越泽无语的想要拒绝。 “好吧。”查尔斯思考了几秒,打断越泽的话:“越先生,这点是我疏忽了,在ny这边没有车子恐怕不太方便…而且我的车牌应该能为你省掉不少麻烦。” 越泽勾起嘴角,揉了揉儿子吃得鼓鼓的小肚皮:“谢了,不过我还是不要给你惹麻烦比较好,而且分公司那边也有配车。” 夏唯还来不及抗议就被某爹大手捂住嘴巴,查尔斯微微皱眉审视了越泽片刻,表情一缓。无论是作为年长的一方还是作为夏唯的另一位父亲,更或是东道主,他都觉得自己有义务为越泽提供一些帮助,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在于越泽确实是个值得他帮助的人。 比如说拥有一些他欣赏的品德,或者并不打算依靠儿子现在的家庭谋利。 不要怪他对越泽抱有这种警惕的,甚至不礼貌的戒备,对一个连档案都有篡改痕迹,明显在从事一些无法曝光的事情的年轻人,他不得不事先考察。 现在证明了,最起码越泽对自己的儿子真心实意。 “华国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客气,”查尔斯露出今天第一个真诚的微笑:“不过我们之间并不需要如此,我明白你的担心,那么一辆查不到出处的车子应该很适合你,它现在就在我的车库里。” 越泽沉默片刻,并没有再次拒绝。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稍微融洽了一点,但他们俩儿谁都没发现,他们那个外表乖乖软软的小破孩悄无声息的,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累屎了。。。因为回来之后又和老娘去吃烧烤。。。美食真的很难让人拒绝吖!!所以我就默默的把电脑关了。。。所以到现在才更新第二章。。。 明天上午应该还有一章。。。 又修改了一下下。。。一点二十,晚安宝贝们~ 32最新更新 ‘千万要记住,不可以一直躲着哦,要让你爹地送你回去,这样纸他就不会走了!’ 可是什么时候才是出去的合适时机呢… 车厢里规律的摇晃停了下来,静止了很久。夏唯紧张的缩在车子后座被纸箱挡住的小小角落里,犹豫要不要伸出头瞥一眼,旧车子的制冷不是特别好,更别提他在后头缩着连大气也不敢出,小脸蛋已经憋得通红。 砰,隔着纸箱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远去的节奏。夏唯给自己鼓了鼓气,蹑手蹑脚从后头钻出来,万幸越泽似乎只是暂时下去,并没有锁死车门,他赶紧下了车子,迎面而来的闷热的晚风也让他不由惬意的伸了个小懒腰! 越泽走近位于郊外的这栋老旧房子,情绪渐渐紧绷起来。这里是d来m国后的主要落脚点,但现在却让他有种极为不安的感觉,就好像在同类的领地内,突然嗅到了某种危险者留下的气味。他眉峰低敛,神情冰冷的靠近大门,身体却尽量保持着放松的姿势,没有泄露一丝杀气。 吱呀————白色的木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金属的门轴因为缺乏养护发出凄厉的尖叫,昏暗的客厅里扑面而来闷热恶臭的空气。这味道对于越泽来说再熟悉不过,他紧扣住手里的枪,大致扫了一眼客厅就拐到右边的起居室,各种装饰物的碎片零零碎碎散落在客厅的柚木地板,仿佛一场风浪横扫过这里。 起居室里没有任何人,活人,或者死人。 越泽静伫在起居室的正中央,那股味道更加浓烈。可是这是一间一目了然的房间,三十平米大的空间里,只有一组沙发,壁挂电视和立体声音响,靠窗户的一张古董书桌,以及墙上的几幅新古典风格的油画作品,这间房间根本不可能藏下一具尸体。他小心的在四周搜索了一下,最终在书桌的下方找到了臭味的来源。 一只死掉的黑猫。 这种位于郊区的独立的老房子,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经常会有一些流浪汉或者野猫野狗的光临,有些老猫也会在后院找到自己的安息地。但这只让越泽瞳孔骤缩的黑色野猫,死得格外不寻常! 首先它是一只非常年轻的强壮的黑猫,从它流畅的身形和乌黑发亮的毛发,还有尖锐的牙齿可以看出,而且没有一只猫,会自己把自己的手脚用细绳捆绑起来,如果说这种结绳方式还算是虐待小动物的一般手段,那从黑猫的□贯穿脑部的棍子,已经足够让越泽确认,面前的一切都是有实际意义的———— 有人用这只死猫向后来进入这栋房屋的人,比如说他,宣告一个事实:你,已经来晚了。 越泽呼吸急促起来,死死握着手里的枪。他转身上楼,把卧室的那张大床推开,撬开几条木头,下面露出了保险箱的金属门。他的脑中迅速闪过几幅连缀的画面,d负伤,在暴雨中勉强开车回到这栋房子,他已经神志不清,没有意识到后面跟了人…那些人抓走了他,然后把这些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想到在床底的木地板下方,秘密的保险箱里有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保险箱里有不少东西,但越泽的视线却略过那些值钱的珠宝,落在最上方的几张纸上。他蹲下来拿出那几张纸匆匆扫了一眼,是一份完整的委托书和零散的资料,看起来像是被d刻意收集起来并且藏在这里,委托人叫han,除此之外的信息都是空白,目标人物是一个叫莎拉史密斯的女人。 莎拉史密斯…越泽若有所思的皱眉,又低头仔细的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因为这是一幅经典电影的剧照,其中的女性皮肤雪白,眉毛浓黑修长,眼神专注,而且笑容甜蜜动人。莎拉米勒正是凭借这部电影享誉世界,两年前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更名为莎拉史密斯。作为一个已婚的公众人物,而且向来都饰演气质优雅的女性,在莎拉米勒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供娱记挖掘的爆料,她就和好莱坞任何一个一线女星一样,没什么不同。 不过在莎拉宣布决定结婚的时候,曾经爆出过一个小新闻,说她有同性恋倾向,曾经秘密豢养女奴。当时那条新闻因为内容太过离奇并不为人相信,很快就湮没在莎拉高调婚礼的报道中了。 越泽果然在资料的其中一页找到了这篇旧报道,难怪没有引起任何动荡,报道虽然有耸人听闻的标题和大篇幅的文字,但除了一张莎拉笑容灿烂的婚纱试照,没有或能让人捕风捉影的证据证实标题。不过对于莎拉为什么会出现在清道夫的暗杀名单上,这篇报道已经足够给他提供一些猜想。 看来那位小报记者无意中挖掘出了著名女星的真面目。华国和m国的这两起单子,目标人物竟然都是s|m爱好者,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沉默了片刻,将那几张纸折好塞进口袋,然后握着枪下楼。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他知道可以先从莎拉米勒那里下手,不管是不是有珍器堂插手,他只要通过莎拉米勒想办法进入那家贝克兰会所,应该就能找到d。 “叮铃铃————” 越泽顿住下楼的脚步。 “叮铃铃————” 一楼起居室的电话铃声不间断的响着,一直没有停止,在这样一栋仿佛死去的寂静的宅子里,那铃声显得特别突兀和刺耳。 …… 夏唯朝四周看了看,顿时惊呆了。 四周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城市景象,身后事一条在黄昏下格外暗沉的马路,它向两头无限延伸着,马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只有零星几棵树木,和无数低矮的灌木丛。 在他的前方,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道,和马路形成直角,远处可以看见一栋房屋的轮廓。 这场景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那些经典画面一样。 饶是夏唯这样牛气哄哄的小孩,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往后蹭了一步。虽然他是可以在车子里等啦…但是粑粑万一要在那个鬼屋里过夜肿么办…肚子饿屎了昂… 他浑身一哆嗦,赶紧往前走去,那些低矮的黑乎乎的灌木丛里隐隐绰绰的,好像有些眼睛在沉默的注视着他,身后草丛在小道上投下月影,也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狡猾的爪子,不断的跟在后头试探着,想要抓住他的脚后跟把他拖走…夏唯简直快要吓尿了好么!他小步子哒哒哒地跑起来,一口气穿过小道,站在那栋孤零零的房屋的门厅下面。 屋子里隐约的亮光让夏唯眼睛一亮,松了口气,门厅那里没有灯,但能看见大门半开。他走上门厅,小手扒拉着门小心翼翼往里面看。 客厅里只有右侧门框内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能看见散落一地的东西,看起来就像刚刚遭遇小偷光顾似的。他侧耳细细听了听,没听到有什么动静。这里应该不是他爸的房子吧,按照他对自家老爹的了解,虽然不是查尔斯那样特别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但也不会把房间弄成这样不收拾。 “爸?”夏唯有点害怕,走进客厅轻轻喊了一声。 房间依旧安静的吓人,没有人回应他。 大开的门随风摇,月影渐渐伸进屋内,张牙舞爪。 …… 越泽只停顿了几秒,然后一步步接着往下走,他回到最开始那个藏有一只死猫的房间,接起放置在书桌上的电话。 “…喂?” 夜风轻悠悠的从窗户吹拂而入,听筒中也只有风过树林般沙沙的声音。 “喂?”越泽微微蹙眉,沉声道。 这一次电话里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弱小的就和某种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不知为何,那细弱的呼吸声让他的心脏突地一跳,握着话筒的手不由用力。 “爸爸…” 电话里最终传来稚嫩的哭泣,声音惊人的熟悉,熟悉到让越泽心慌。 “夏唯?!”他听到了自己语气里明显的仓皇失措,感觉到自己反射性的往前垮了一步,撞得桌脚和地板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爸爸…”电话里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又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在拼命压制,隔着电话流露出强烈的恐惧。 “夏唯你怎么了?”越泽吸了好几口气,放缓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怎么不打我的手机?” “爸爸…”小孩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快要消失一样。 “爸爸救我—————”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只留给越泽无尽的忙音。 越泽慢慢放下电话,昏暗的灯光下,眼睛红得有些吓人。 远处的荒原劈过一道凄厉的雷电,暴雨猝不及防的倾盆而下!越泽转身朝外头跑,在到门口的时候猛地停下来,低头朝地下看去。 几颗弹珠仿佛人鱼眼泪一样亮闪闪的,被他的鞋子踢到,滚落到地毯的边缘。 轰———— 他脑袋中似乎也被一道闪电劈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这些弹珠属于夏唯,小孩还特地在他跟前炫耀过,是前几天和镇子上那帮小子玩游戏赢来的!那些小小的疑惑也有了答案,比如在夏幼媛家为什么小孩会主动提起借车子,比如他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没见着小孩,还有车子后头的那堆纸箱子… 小孩根本就藏在车子里一路跟他来了这里!他在楼上找东西的时候,一楼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把他的儿子给抓走了!! 他俯身把那几颗弹珠捡起来塞进口袋,手指微微发抖,背后渗了一层冷汗。儿子虽然才八岁,但早熟聪明,还有点小小的狡猾,这些弹珠一定是儿子刻意丢下来的,可是那些人既然蹲守在这附近,为什么不来抓自己却去绑架一个孩子? 所以只有一个答案,抓走夏唯的并不是贝克兰会所的人。如果是他们,应该对藏在这里的那份委托书更感兴趣才对…现在除了柳绪绪,他想不到还有其它可能,只有柳绪绪!那女人肯定已经查到了夏唯和他的关系,可以说珍器堂险些覆灭和他多多少少也有关系,柳绪绪那个疯女人! 越泽的眼神择人而噬一般凶残,抿起薄唇,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学校举办剑桥英语大赛,语文组的新老师之一,我,也给抓壮丁过去统计分数什么的。。。然后又跨校区接了一个新班,天天死磕一样的受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叔一不请假二不惹事,还能代课,这样竟然还有不满意的,背后把叔批评的一文不值。。。我忍! 我要黑化!!! 33最新更新 忘掉今天的人,终将会被明天所遗忘,忘掉过去的人,终将会被时间所遗忘。这句话只是想要说,任何有所成就的人,都有一段过去。 往前倒推十年,那是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时代。虽然只相隔短短的十年,但这十年间世界的变化却无比巨大,倒退十年,那些不断盘旋往上搭建的悬浮马路消失,高楼大厦依旧,地面上却拥堵的十分可怕,密集人口将城市塞满,然而没有新的空间,环境越变越差,人心也越来越躁动不安。 “所以?”少年声音略带沙哑,有点冷漠,“环境变差和我来这边有什么关系?” “因为就业会越来越困难,没有学历就更不行!”霍小丙不耐烦的敲敲桌子,“所以不要让我再说一遍,给我回去上课!”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年一脸倔强,抱着书包一言不发。 霍小丙感到自己的脚趾头在高跟鞋里动了一下,又强行忍住了踢出去的那种冲动。他故意刻薄的上下扫视了一遍越泽的身体,从对方泛白的脸色到瘦弱的四肢,一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十一岁少年。 他冷笑一声:“越小泽,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副德性能干什么?” 越泽抬起头看他,对面这个张扬艳丽的女人抬起下颔,从眼底轻蔑的瞥着自己。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已经跟着你,还有l训练了两年,我可以接活。”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霍小丙冷冷道:“要是学校那边缺钱就跟我说,我给你!每个月这边也有最低补贴,你干什么去了要提前接活来赚钱?” 越泽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想工作,我真的可以。” 霍小丙嘲道:“你可以个屁…你可以杀人吗?你懂什么是杀人?!” 越泽直视他,嘴角不自然的弯了一下:“你忘了?我杀过人。” 霍小丙不由哑然,眼神复杂,原本想好训斥的话语也说不出口去了。对啊,他头一次见到这小子的时候,那个场景他怎么会忘呢? 漆黑的破屋子,地上到处都是血…一个那样小那样瘦弱的孩子,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力量,竟然杀死了一个在酒精作用下狂暴的成年男子…虽然那也只是在生存本能下的临死挣扎,但爆发出来的可怕力量,至今想起来仍然令霍小丙觉得心悸,当时那孩子的眼神暴戾血腥,充满了仇恨。 尤其对方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霍小丙烦躁的把长发扎起,从吧台高凳上站起来:“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些有的没的。总之一句话,学生就要乖乖上课,清道夫不会雇佣一个未成年人,你死心吧!” “去学校有什么用处。”外表稚气的少年也没有求他,只是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熟世故的讥讽语气,仰头对他说:“我去上课…是能填饱肚子,还是能让别人闭上狗眼别看我?还是能摆脱掉那些来要债的人?”他冷笑起来,把手里的书包扔到地上,然后脚踩着过去:“你不愿帮我也无所谓,我去找光头强,听说他那边的赌场招服务生。” 霍小丙转头,看着那少年直挺挺的背影走向酒吧大门口,不由低咒出声。此时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你不就是仗着我疼你爱你宠你吗! “你给我回来!”他头疼的暴喝一声。 越泽停下脚步,却没有如他所说的“回来”。 霍小丙咆哮:“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我分你点活儿可以了吧!!”他拎起越泽的书包走过去,重重地塞进少年怀里,口气很差劲的说:“现在可以滚回去上课了吗少爷?我给你介绍活儿,作为交换条件你回学校上课,这样很公平,恩?” 越泽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沉思。 “想个屁啊!”霍小丙冷哼:“你觉得你一个初一小孩辍学,你家附近人不讲吗?你姥姥不会问?”他得意洋洋的抱臂俯视小孩:“清道夫也是讲究学历的好不,我大学本科毕业,容容马上研究生也要毕业了,你怎样?l也是京大本科毕业,我们俩儿的徒弟小学学历?嗯哼?!” 越泽:“……” 霍小丙目送少年去上学,又吼了一嗓子:“晚上过来吃饭,容容要给你补补!”穿着黑色立领校服的少年没回头,背影虽然瘦弱,但很挺拔。 “臭小子…”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进酒吧。不过眼前却仿佛看见了两年前的越泽,比起现在小了好几圈完全没发育似的,脸色青白骨瘦如柴,而且还眼神阴郁,见到人只会躲闪,小小年纪就佝偻着背,仿佛一棵还未抽条就长歪了的小树苗。 他忍不住轻笑,有点感慨。 容清从酒吧后厨出来,端着两碗面条绕到吧台,眼睛扫了一圈:“小泽呢?” “上学去了。”霍小丙表情柔和下来,过去从背后把青年搂住:“有没有煎蛋。” 容清微微侧过去,仰头主动亲了他一下,微笑:“面条下头卧着两个…我给小泽做得三明治他带了没?” “带了带了。”霍小丙伸长手臂,从容清身后接过那两大碗面条搁在吧台上,然后拉着他坐下来吃早饭,“那小孩竟然不想上学,我答应给他接活,怎么办…恩,面条卤味道不错!” 容清已经没在听了,他怔在那里,清秀的眉蹙起。 “小泽想接活?”他喃喃道,心里却想,怎么会呢?那孩子经历那件事后,怎么会主动要在清道夫工作? 霍小丙吃了一口面,无奈的放下筷子,用手拍拍恋人的脸颊:“喂,你又在想什么啊…越小泽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好不好!” 是吗…容清心中隐含忧虑。 人心敏感而复杂,有时候面对创伤,心灵的自我修复和弥合能力是强大的,但往往那些创伤会在人的灵魂上留下疤痕,触之即伤。 越泽下了公车,沿着马路慢慢走。夜色沁凉,从这里往远处望,已经可以看见镇子外头那条河的河面反光,在月色下波光粼粼。每天学校放学后,他都要去酒吧街那边,容清总是做一大桌子菜,不停的给他夹菜盛汤,恨不得一顿饭把他养胖。他其实没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毕竟跟着两个师父训练了两年,只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现在又正在长个头,所以吃的总是来不及长肉就被全部吸收掉了。 等他推开院子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院子里悄无声息,只有厨房里还亮着灯。越泽没有打开门廊下的小灯,放下包摸黑去了厨房,简陋昏暗的厨房里飘着食物的香气,他走到角落的小炉子那里,揭开小陶罐的盖子,果然看见里面正炖着蚬子粥,清香扑鼻。 黑头发的少年迟疑的捂住肚子,口水不由自主的分泌。其实他挺喜欢吃这个的,这些蚬子肉肯定是街尾那边送给姥姥,姥姥又省给他吃的。最后他还是把粥倒出一大半,留了一小碗搁在碗橱里,然后端着自己那盆坐在厨房门口的地上慢慢吃着。 最近姥姥总给他做宵夜,也不问他每个月拿回家的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他知道姥姥偷偷去过一次市里,放学后一个老太太吃力的穿过人群跟着他去酒吧街,小心翼翼的不被他发现,看见他换了一身服务生制服,又看见容清给他买吃的,守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老人那种忧虑藏在心底,表面上却极力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很难过。 自从越琳和那混蛋死了以后,姥姥对待他越发小心起来。 越泽靠着木头门框仰头看向天空,黑漆漆的,果然没有什么星星。 这个城市快死了么…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去,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那种黑色就像狰狞的触手,不断的蚕食周围的一切…那些光明的,笑着的,生物,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仿佛隔离在另外一个空间,那些有色彩的东西都离他好远… 他安静的看着夜空,深黑色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东西深深的沉了下去,那张尤嫌稚气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虽然是美丽的——无论是浓黑修长的眉,还是挺直的鼻梁,或者缺乏血色的优美薄唇——但少了同龄人通常有的桀骜不驯,少了生机。 充满了淡淡的厌倦。 回到房间,书包随便扔到地上,越泽把自己摔进单人床里,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酸痛几乎打败了他。每天进行的、持续两年的训练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每一次倒地他都怀疑自己再也没办法站起来…虽然最后他还是一次次的站了起来。 他不怕杀人,这两年解剖过的尸体多到让人麻木,不过原因并非如此。 越泽侧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黑暗的房间一角,一分钟后眼睛开始感到酸涩,于是他闭上眼,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很快陷入熟睡。 两年以来,越泽已经学会不去抗拒噩梦中的一切,那双冰冷的粗糙大手就像具现化的噩梦一样粗暴的揉弄他的下|体,黏重的呼吸在他耳边,他的双手在头顶被绑住,骨节传来灼烧般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不叫嚷?! 对了,剥夺一个与你有着同样生理构造的生命,是什么感觉? 越泽看见那个男孩在暴雨的夜晚发疯一样撕咬身上男人的耳朵,然后用砖头歇斯底里把男人砸到地上,一下又一下,砸了满地满墙的血点,看见那个男人如同怪异的黑色虫子在地上痉|挛扭曲直至凝固,一切如同默剧一样无声无息。男孩浑身赤|裸剧烈的喘息,抱住砖头的双手僵直得无法动弹,在电闪雷鸣的瞬间,那双眼睛充斥着冷冰冰的残酷的快意。 他至今还记得那种在心底不断膨胀,血液都在燃烧的快意。 杀人的快,感。 作者有话要说:嘤,这是上篇。。。这周是活力更新周。。。因为我在活力更新榜上,两万一。。。所以。。。 明天会更新下篇,不更新就咔嚓。 34最新更新 “唔……” 越泽无意识的呻|吟着,辗转反侧,最后于黑暗中睁眼。几个小时过去,睡眠不但没有让他感觉好一点,反而造成颈部的僵硬,莫名其妙出了一层冷汗,连毛细孔在战栗。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一手揉着后颈子,低头长长出了口气。 三天后,中心酒吧,打烊时间。 容清坐在吧台,大灯打开,整个酒吧灯火通明。因为已近凌晨,只剩两三个服务生无精打采的收拾桌子,吧台的调酒师将所有酒具清洗归纳,锁好酒柜,和正在记账的容老板打过招呼准备下班。半小时以后,酒吧里只剩下容清一人。 自从开了这间酒吧,他已经习惯了深夜不睡,此时思绪仍然清醒。等他学校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要正式接管南泾市这边的人员,届时除了酒吧的业务,他还得负责跟委托人联系,以及为他这边的几个合伙人管理财务。说来也奇怪,清道夫里的中介人十个有九个都是金融或者财会专业毕业的,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说杀手的个人财务由其中介人负责管理,但大家伙儿也都养成了默契。 比起圈子外头的,他们都选择信任朝夕相处的合伙人。 不过容清烦恼的倒不是这个,目前他手上也只有霍小丙这个处于半隐退的杀手合伙人,但未来,显然会有一位新成员加入,那时麻烦事才多呢。要是越泽真的打算加入这一行,那么与其选择别人,不如由自己为他把关?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霍小丙从酒吧后头的楼梯下来,走到吧台。 容清抬头看向自己的恋人,习惯性的安抚对方略暴躁的情绪:“应该快来了,他说得等到越奶奶睡下才能出来。” 霍小丙挑起眉,去除浓妆的脸部线条显得过于凌厉,一头长卷发扎了起来,整个面部出乎意料的男性化。他穿着贴身的黑色体恤和牛仔裤,绑着高帮的硬底靴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细长的皮箱。 他熟门熟路的摸进吧台里面,打开一个独立的小酒柜,从里面取出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容清面前,然后一口把自己那杯给闷了。 “我不喝酒…”容清无奈的看着他。 “不喝就算了。”霍小丙勾起嘴角狡猾的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又端过容清那杯喝掉。 本来就是给自己倒得咩。 越泽来得时候容清有点庆幸,因为小孩再不来,霍小丙就要变成醉酒的大型猫科动物一只了。 “肚子饿吗?”容清站起来问他,“要不要给你做一盘意面?” 少年同样穿着黑色t恤,看了看微眯眼睛满脸不爽的某人,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不饿。” 容清温和的笑容不变,眼神却警告的扫了一眼自己的恋人:“那就等你们回来再做。” 霍小丙被家里人警告,只得悻悻的拎着越泽去酒吧后巷,把人扔进车子里。他借着巷子口的灯光上下打量越泽,少年神色平静,头发修剪得很短,带着黑色皮手套,穿着打扮和他差不多。 “做了点准备,恩?”他挑挑眉说道。 “……资料给我。”越泽看他。 霍小丙开车拐出酒吧街,顺手把文件袋扔到后座。越泽低头打开文件袋,委托人的资料向来保存在中介那里,他这里只能看见目标人物的信息。 赵明诚,淮山集团企业法人,现年43岁,已婚,育有一子一女…… “这家伙在市里有五套房,三环外有两栋市价两千万的别墅。”霍小丙点了一根烟叼上,驾车驶上高速路,“这几天他应该在承德院的别墅那边,听说是为小女儿庆生。” 越泽的目光扫过资料上那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全家福,中年男人白净微胖,气质沉稳,旁边的女人笑容优雅,贵气十足,两个小孩在照片里看起来也特别乖巧漂亮……这是一张无懈可击的全家福,任何人看了都会赞叹不已。可是现在有人天价来买这家男主人的命,很快,全家福只能成为回忆。 他表情冷漠的合上资料,拎过霍小丙带来的那个皮箱子,打开密码锁,掀开,上下两边的丝绸底座上嵌合着枪械的零部件,他跟着进行枪械训练已经有一年多了,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能组装成两把g18。 “……”略浪费= =。 霍小丙仿佛洞悉他的想法,往后瞄了一眼:“别想偷藏一把,我手头就两把g18。” g18一般只有少量在m国市场上流通,也必须是在严格遵守国家武器管制法的前提之下,更别提远渡重洋走私到华国来。越泽这时已经微微显露出日后对武器收藏的狂热癖好,因此面对两把完全可做私人收藏的手枪忍不住面无表情的垂涎。 霍小丙一边开车,一边不着痕迹的从后视镜观察少年。有时候,他真的不懂越小泽是怎么回事,按说一般小孩要是遇到越小泽那样的遭遇,十有□性格变态,要么就从此堕落……好吧,现在小小年纪从事杀手这行好像也上进不到哪里去,他只是想说,越小泽不但没有变态,反而变得更加自律,拼命挣钱养姥姥,除了丧父丧母,看起来没什么不对。 他觉得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这一次的任务,撇开他和越小泽私下的关系,就算小孩不要求,他也会交给他。 因为这是对越泽的考验。 一个对他能否加入清道夫,或者说,能否成为一个职业杀手的考验。 霍小丙移开视线,眼神微微暗沉。 所谓的职业杀手,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样,只要精通枪械和体术就好,清道夫要求的合格的执行人,必须通过特殊的“心理鉴定”——杀人狂绝不可能成为职业杀手,因为很快他们就会被警察盯住,由于无法控制的宰杀行为遭到追捕,失去杀手隐匿的特征,甚至无法执行委托任务。 什么是杀人狂? 野路子的杀手风格各不相同,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干活时会顺路洗劫目标人物的财物,他们很少对目标人物仁慈,比如一枪毙命,而是采用冷兵器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甚至会借此满足一下非正常的性|欲,并且他们宰杀的对象通常并不仅限于目标人物,还包括对方的家属、宠物、邻居,还可能包括死亡现场不幸的目击者。 这类杀手不在少数,也不太受欢迎,但总是有很多人愿意支付相对少一些的佣金来雇佣他们,只因为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 霍小丙的心情很复杂,作为一个成年人,和一个从业多年的杀手,他一方面关心越泽,为越泽的处境担忧,但另一方面,两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越泽的画面一直令他隐隐戒备着对方……年幼的孩子在满室的鲜血和亲生父亲的尸体面前,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不但没有惊恐,反而充斥狂热的快意,那双在闪电骤亮的瞬间熠熠的黑眼睛里,只有令一个成年人触目惊心的残暴和戾气。 或许是他太过多想,但有多少小孩能面不改色的对着已经死掉的父亲的尸体,一下又一下的继续拿砖头砸? 心理学上说,对于潜意识里有攻击性的小孩,又没能得到来自家庭的温暖,在学校遭到孤立,甚至被父亲虐待,他们生来没有爱心和怜悯之心,情感如同缺失一角,如果不幸遭遇某一契机,那么将会诞生可怕的杀人狂魔。人类在他们眼中不再具有社会属性,而是他们可以恣意征服和虐杀的动物。 鲜血和嚎叫,是他们的精神食粮。 霍小丙不愿意这样去想越泽,但如果越泽选择成为他的同事,那么他至少要秉持着对周围人负责的态度,确认越泽的心理状态不会因为杀人而产生扭曲。如果越泽在今晚的任务中有任何一点异常,哪怕再不舍,霍小丙也会让越泽回到普通人的轨道,不惜任何手段。不计后果。 越泽并不知道自己在霍小丙眼里已经成为了高危目标。 然而霍小丙也不知他心中隐秘的想法。 ‘杀人……’ 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自从两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夜,他将那一夜的记忆深埋心底,除了噩梦,并不再去刻意回忆什么。但他一直想要确认,当时自己那种狂热的满足感,究竟是因为仇恨……还是源自他灵魂深处的恶之本性。 位于三环外的承德院占地千亩,绿化在整个南三省都相当有名,不过和同样位于三环的嘉庆园不同,在这里居住有钱足矣,并不苛求身份。 庆生宴早就结束,举办烧烤自助的后院草坪早就被佣人整理干净,别墅二楼,女主人脸色红润,陷在柔软的欧式大床上熟睡,两个孩子也早已进入梦乡。 男主人死得不太光彩。当时他正亢奋的埋首在女佣纤细白腻的脖颈一侧,下|身在对方温暖潮湿的身体疯狂进出,发出野兽般压抑低沉的粗喘咆哮。可怜的女孩双手被捆束,头发覆盖下的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她的下巴被强行卸下,口涎淌了一脖子,只能在男人粗暴的侵|犯下发出绝望呜咽。 赵明诚感到那种熟悉的高涨,只有在这种强迫的特定的环境下,他才能达到的高|潮!他兴奋的眼睛都泛红,伸手掐住女孩的脖子用力,同时心满意足的在对方更加紧缩的身体里加速挺动—— 危机感离他远去。 女孩无神的瞳孔猛烈骤缩,神色惊恐的盯着他的身后。赵明诚在迸发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疼痛由远及近的占满了他的整个思维,他整个人如同石像一样凝固,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身下柔弱的女孩,对方身上溅满了血红的、浓黄的液体,尖锐凄厉的叫声冲破耳朵,将他整个人炸裂! 轰—— 他的思维不复存在! 年轻的女佣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幕场景,她被男主人强|奸的同时,目睹了这个卑劣恶棍的死亡! 杀人者竟然是个孩子,一个黑头发的脸色雪白的少年! 她的眼前一片血红,鼻端嗅到浓腥的恶臭,她极端惊恐浑身战栗,却在被少年用手覆住嘴巴的那一刻——陡然停止了战栗。 “安静。”少年的声音冰冷低哑,但很好听。 他拎着尸体扔到一边,女佣软软的从桌子滑到地上,无声的哭泣。 越泽没去看她,他低头凝视着脚下男人的尸体,刚才那一幕画面像一头凶残的野兽,不断嚎叫着冲撞他的太阳穴,头脑一阵阵的胀痛,仿佛血液要从眼睛里迸出去。 举枪射击的动作几乎像被人附身。 但足够了吗?不,完全不够!他更想要换上一把趁手的刀,用力的切近这个人的身体,割裂!砸碎!…… 可是快乐吗? 不,只觉得厌烦。 “爸爸……?” 越泽猛地抬头看向厨房门口。 朦胧的黑暗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披着头发,穿着睡裙光脚站在门边。四周虽然黑,但身处其中的人却并不会因此无法视物。 女孩脸色的表情由困惑,渐渐变成不敢置信的苍白。 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恐惧。 “爸爸……”她看见倒在地上的人,闻到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尖叫从逐渐长大的嘴巴里开始酝酿,“啊……啊啊……” 一直守在厨房通往后院小门的霍小丙见此情形,瞳孔骤缩。 越泽的身影闪到了女孩的面前举起了手,并不高壮的身体,却如同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黑纱彻头彻尾罩住了小女孩。霍小丙挫败的闭了闭眼,已经可以预料到下一刻鲜血四溅的场景。心里还存在的那一丝侥幸,也变成了失望。 可是他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女孩确实倒地了,却只是昏了过去。压抑的黑暗中只剩下女佣极力小声的抽泣。 越泽缓缓平复呼吸,握住枪的手松了又紧,白皙的手背青筋绽出,最终它还是一点点的,放松了下来。他的心中仿佛正有一头恶毒窥探外界的凶兽,血腥的兽瞳和尖锐的獠牙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禁锢,但他绝不能放出这头凶兽。 因为他不是南霑,他是越琳的儿子! 霍小丙心头陡得一松,一瞬间腿都有点发软。他走近越泽试探的扶住少年瘦弱的肩膀。 “还好吗?” 少年出乎意料的猛地转过身砸进他怀里,霍小丙发誓自己听到压低的哭声。 “没事了……”霍小丙表情变化,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怀里少年的背,“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想到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要怀疑越泽,没有遇到容容之前的他,刚才那一刻也许早就把小女孩给处理掉了……越泽要比他做得更好。等到哪一天,真正能消灭越泽心中执念的那个人出现,这个家伙,也就真的不用他和容容操心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把少年更紧的拥进怀里,迟疑的想: 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篇。。。有点血腥。。。但比我预想的要平淡很多。。。 35最新更新 容清说,阿泽,有时候我们可以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些。 霍小丙说,喂,小子,大脑长着不是用来生锈的,麻烦你不要像野生动物一样可不可以? 那些模糊的话语在越泽脑中一闪而过,就像高楼窗外掠过的风一样迅疾。 越泽选择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他打开二十三楼的窗户,精钢的菱形钩往上一甩,勾住二十四楼落地窗外的铁艺露台栏杆,编入钢丝的绳子静静的垂挂。精壮的男人宛如暗夜魅影无声无息的攀着绳子窜上去,犹如一缕黑烟。 卧室里的人还在酣睡,越泽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床上的长发女人。多亏了艾伯纳给他的那张名片,就连著名女星的秘密公寓住所都能打探出来,人前所谓的气质女星在这栋保密措施极好的高层公寓楼包养女奴,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呜呜……” 越泽抬头看向卧室的一角,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霾。 屋子里的第二个女人浑身赤|裸蜷缩在铁笼里,精铁的锁链将她如同狗一样禁锢在角落里,柔亮顺滑的黑发蜿蜒垂到地上,迷人至极。可惜这是一个经过长期□失去自主人格的性|奴。 女人被调|教的很听话,甚至胆小,她发现从落地窗外有人入侵,却只敢发出小动物一样细微的呜咽,努力把自己雪白的身体蜷缩的更紧,恨不得消失不见。 然而那个男人却冲她伸出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让她别发声音,那双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眼睛在窗外的灯火下反射着深沉的光,不知为何有种温柔的错觉。 女奴忘记了害怕,歪头困惑地看他半晌,然后轻轻点头。 黑暗中越发高大健壮的男人再次低头,单膝跪上柔软的床垫,一手握枪抵住女人的头颅,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 莎拉史密斯因为窒息很快从睡梦中醒来,她迷茫的伸手覆上自己的脖子,却惊恐的摸到一只坚硬的男人的大手。似乎觉察到她想要尖叫的企图,那只手突然增加力道,如同铁钳一样狠狠的卡住她,力道大得让她只能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张大嘴,像失去水的鱼一样徒劳呼吸。 “我问问题,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低沉的男人声音冷冰冰的,带点漫不经心的残酷。 莎拉美丽的碧色眼睛里充满恐惧,吃力的点头。 越泽看着她就像看一头待宰的猪似的,开口道:“你的女奴是在贝克兰买的?” 女人的瞳孔骤然缩小,像是刚刚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样,闪过一丝惊慌。 她在脖子上巨大力道的逼迫下,很快点点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的华国女人?” 莎拉瞪大眼睛,还是看不清男人的样子,这一次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 越泽眯起眼,猛地将她压向枕头,另一只手握枪朝下,干脆利落地抵住莎拉的大腿开了一枪。 消音器起了作用,屋子里只有一声闷响,以及莎拉无声的尖叫哭泣,还有她的大腿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下反射性弹向床板的声音。 血色很快就在雪白的床单上泅开,晚上看来却是漆黑的颜色。 越泽冰冷的声音像魔鬼一样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柳的女人?” 莎拉因为疼痛不断的抽搐,她满头的冷汗,软弱无力的隔着黑暗看向越泽。 “认识……”她发现压制颈子的力量放松,可是却已经没有大声求救的勇气了。虚弱的泪水狼狈流下,她尽量用可怜的眼神望着男人:“我对她……不熟……只是买卖关系……”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越泽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然而没有丝毫怜悯。 莎拉小声抽着气:“在……在贝克兰会所……我对会所提供的……的出售品不感兴趣……他们就对我推荐了柳带来的货,因为华裔人种的头发很漂亮……” 说罢她崩溃的哭起来,小声哀求越泽:“我说了我知道的,求你给我止血……求求你救救我……” “她……在说谎!” 一个更加微弱的声音在屋角响起。 莎拉史密斯不敢置信的看向声音的方向,眼神从楚楚可怜转为凶狠。 “艳姬!你竟敢!”她声音沙哑低吼。 越泽沉下脸,立刻用枪头捣了捣她的伤口,她便哀鸣一声重新软倒,再无力气逞凶。 他转头看向那个华裔女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可怜的女奴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刚才主人愤恨的那一眼几乎让她窒息,但是比起身体里虚伪的奴性本能,她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性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让她能逃离主人! “不……不在贝克兰……”她努力不去看莎拉,吃力的捋直长期不用的舌头告诉越泽:“在华夏街634号,吕记裁缝铺!” 其实莎拉说得不完全是谎言,她购买艳姬确实是在贝克兰,但最初挑选货物却是在华夏街柳絮絮那里。虽然已经在越泽这里得到血的教训,但她仍然不敢把交易细节全盘托出,因为那样做的后果一定会比死还悲惨! “你想死吗!!”她吓得浑身发抖,歇斯底里的对女奴咆哮:“我要杀死你——我要撕裂你!!” 咔嚓。 冰冷的、沾着血的枪头顶住她的眉心。 有效的让她闭上了嘴。 越泽得到想要的答案,无心在此停留,他用力一敲,莎拉在极度恐惧中昏了过去。 华裔女奴缩在笼子里,看着黑衣男人似乎擦拭了一下枪械,转身朝露台走去。她想要开口求助,嘴巴张张合合,却难以说话。 倒是越泽打开落地窗前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艳姬。 他只停顿一秒,又返回去,对着铁笼焊住的部分开了一枪,铁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弹开。 “钱给你,其它你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曼扭门特区的十字长街。”他扔了点钱到女孩身上,然后迅速从原路返回到下面一层,从走廊离开。 曼城进入了冗长的雷雨季节,空气潮热,雨量几乎是其它季节的几倍之多。在这个城市坡度起伏明显的马路上,行人习以为常的打着伞来去匆匆,脸上都带着发霉一般麻木的阴沉表情。 西街是一条高级酒吧街,在曼城西区说高级,也就这里了,不过高级不意味着格调有多高,纯碎比的是地段和租金,无数横亘整个曼城夜晚营业的酒吧几乎容纳了所有不眠人,嬉皮士牛仔蓝调变装百合基佬……或者各种名目的高级会所俱乐部。 只有你想不到的,钱在这里永远有好的去处。 销金窟。 与装修豪华的酒吧内部不同,西街总体显得陈旧而破落。随着起伏的狭长道路而忽高忽低的围墙,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夸张涂鸦,汽油桶围成的简陋篮球场每隔百米就有一个,在m国除了这里,你再没办法找到一个像这里一样能同时看见纸醉金迷和穷困潦倒的地方。压抑堕落和放纵自由并存。 一场豪雨之后,气温骤降。那些崎岖的巷子里有些流浪汉围在汽油桶,点燃一捧火取暖。 “你是新来的?”黑大汉往自己的外套里缩了缩,伸脚踢了踢蜷坐在旁边的黑影。 黑影一动不动,仿佛阴冷的天气和湿漉漉的肮脏地面对他毫无影响。 “妈的!难不成是个哑巴?!”黑大汉唾了一口。 “别管他了,汉森,来一支怎么样?”同伴从口袋里掏出扁扁的烟盒挤眉弄眼。 几个人重新热乎起来。 黑影抬起头,连帽衣下的面孔是华裔少有的深刻,眼神冷漠。 正是越泽。 他挪了挪略有点发麻的腿,枪管在贴身的口袋里已经暖热起来。 这条巷子连接着贝克兰会所的一个后门通道,那里的服务员会定时把垃圾扔到这里。他知道,贝克兰真正的营业场所必然不可能是临街的这个几层楼的建筑物,但目前也只能从这里突破,而华夏街那里,他暂时不能去,因为柳絮絮绝对不可能在那里等着他。 临近傍晚,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 几个黑人骂骂咧咧,但也没办法阻止火势渐熄,于是不得不离开,另寻去处。那个黑大汉拐出巷子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黑影仍然蜷缩在那里,就像是某种遭人遗弃的猫科动物,别人都觉得它可怜,但它只是淡定的待在角落,只关注自己。 越泽在安静下来的巷子里仰头,巷子上方的天空呈现深深的紫色,可以清楚的看见乌云的形状和它们移动的样子,冰凉雨丝砸落在脸上,却没办法浇灭内心深处的焦躁。 夏唯……夏唯! 他用力攥住拳头,一种狂暴的冲动在他身体里来回冲撞。怎么样才能更快的救出儿子?!怎么样才能保证夏唯的安危?! 越泽回想起几年前,儿子还很小很小一只的时候,他没有尽过任何父亲的责任,但儿子小小年纪却因为他的失误而受伤……那个时候他偷偷去病房看儿子,却不知道心里又酸又闷的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方法能够换得夏唯平安,要他的命也行!但反过来,若有人真的伤害他儿子,他发誓定要血债血偿!! 头顶的霓虹灯突然亮起! 如果从西街上空看,一整条街点亮的各色霓虹汇织成了一条璀璨长龙。 越泽慢慢站起来,在与外面对比越发显得黑暗的巷子里,犹如伺机而动的野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怎么我的几篇旧文突然遭到黄牌警告?连吸血鬼那篇都有??最近严打咩? 晚安亲爱的们,至今仍然木有瘦下来,因为吃货的灵魂在燃烧!在燃烧! 那个番茄肥牛的米线好对我的胃口,嘤。 宝贝们今天吃了啥?= =差点打成吃了屎。。。顶锅盖。。。 36 你是我心之渴望,你是我*之火。 夏唯醒过来,嘴巴干裂,喉咙又痛又涩。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一双大得过分的蓝眼睛几乎贴在他脸上,他都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 “你醒了?”眼睛的主人,朝他伸出手,把他拽着坐了起来。 夏唯咳嗽几声,脑袋还有点迷糊地打量四周。这里是一个地下室,很明显,因为他自己家的地下室就是这样,温度低,空间憋闷,只不过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室。 他和旁边的男孩,并不是这间地下室唯二的小孩,在地下室的几个角落七七八八的或坐或躺着十来个孩子,最多的是和他一样的亚裔小孩,黑头发黑眼睛,还有几个都是白种人,比如他旁边这个,就是标准的白种人小孩,皮肤雪白头发金灿灿的。 “我叫杰克,你叫什么?”杰克用胳膊轻轻碰碰夏唯。 “丹尼尔。”夏唯看了他一眼,心情很不好。这人和小黑胖的名字一样,说到小黑胖,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老爸,想到查尔斯,想到夏幼媛和太姥姥。 他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鞋带,心想,臭爸有没有看见自己扔下来的玻璃弹珠?要是他看到了,就会猜到自己跟踪他的事情,不会一头雾水啊! “……我说,你害怕吗?”耳边传来新杰克的聒噪。 夏唯不耐烦的瞪他:“烦屎了!我才不害怕!” 杰克给他吓了一跳,嗫嚅几下没再说话,不过仍然偷偷侧头看夏唯,眼神有点复杂。 夏唯怎么可能不害怕?他其实都怕得快尿了,绑架神马的他根本没经验呀,看来这还是一个很大的拐卖集团,这么多小孩……他忍不住联想到什么尸体,杀人魔之类的,越发想要嚎一嗓子,但却没那胆子。早知道就乖乖待在家里了,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好吗!要是屎了就再也见不到越泽和夏幼媛了! 他哆哆嗦嗦的观察四周,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这间地下室的出口在哪里,昏暗的煤油灯在天花板上吱吱呀呀的摇晃,将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张牙舞爪的。那些小孩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都闭着眼睛无精打采,除了他和杰克,根本没人说话。 “喂,”他戳戳杰克,“这到底是哪里?你也是被绑架的咩?” 杰克抱膝坐着,低下头小声说:“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来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 夏唯没听清楚,嘟着嘴凑近:“你能不能大声点儿!” “没什么,”杰克抬起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这回夏唯不吭声了。他总不能说,他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送到绑架犯手里的吧?本来可以在家待得好好的,这下可好了,要是夏幼媛知道,那还不得发疯? 夏唯毕竟没有吃过苦头,头两天没吃没喝,他还能苦中作乐想象自己已经吃了三个大汉堡,可是熬到第二天夜里的时候,肚子叫的声音整个地下室都能听见。 他忍不住看看蜷缩在旁边的杰克,努力吞咽快干涸的口水。 “……你都不饿,也不渴么?” 杰克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就像睡着一样。就在夏唯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杰克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响起:“你不要总是动来动去,也别说话,就没那么饿了。” 这是什么鬼方法!? 夏唯有点暴躁,嗓子里哼唧声都带上了哭腔。 他快饿死了,而且好渴!他想要吃饭还想要洗澡!想在软软的床上睡觉! 人在饥饿时想法往往会变得绝望,夏唯捂着瘪下去的肚子缩成一团,突然想,要是爸爸根本没发现他丢下的那些弹子球怎么办?他在飞机上玩那些弹子球的时候越泽根本就闭着眼睛在睡觉!他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跟他到了那栋破房子,查尔斯也不清楚,那爸爸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 要是他永远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夏唯很聪明,两天后也没有人抓着他去打电话要赎金,而且这里还有一屋子的小孩……他隐约意识到,抓他来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是绑架犯…… “丹尼尔?醒一醒!” 夏唯被杰克强行晃醒,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家中的床上,感到很不愉快。 但是肚子中的饥饿感将他从梦境中驱离,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杰克跪在他跟前,蓝眼睛里有点焦虑:“你还好吗?吃点东西吧?” 吃东西? 夏唯有点迟钝的看向他的手里,杰克端着两个巴掌大的不锈钢碗,已经变得迟钝的嗅觉如同久旱逢雨的植物,激动的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猛地坐起来去抢其中的一碗,动作大到差点把杰克撞翻。 “……你慢点吃,实在不够我这里还有。”杰克没跟他计较,端着自己那一碗,反而有点同情的看着黑头发的男孩狼吞虎咽,吃掉那碗其实只是稀粥的食物。 夏唯饿了快三天,无时无刻不被那股子饥饿感折磨着,眼泪干了又流。但吃下手里的那碗东西,他却只用了三秒钟。 煮得很稀的玉米麦片粥,甚至没有加糖,寡淡而无味,属于他从前绝对不会吃的食物,但现在他恨不得用舌头把碗底全部舔一遍,只是碍于良好的教养忍住没去这么做。 他遗憾的看着自己干净的空碗,终于有心思抬头瞥了一眼四周,发现有很多小孩都在舔自己的碗,他们有的甚至没有坐起来,就那样趴在地上,伸出舌头一下下舔着碗里的粥。 唯一好的,可能就是暂时还没人去抢夺别人的食物。 夏唯看到那些像动物一样进食的小孩,莫名打了个哆嗦。也许那些孩子只是想要节省体力,也许他们已经饿得根本没力气坐起来,好好的捧着碗吃饭…… 有哪里不对劲。 杰克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去看了一眼,随即又漠然的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自己那份玉米粥。 食物要两三天才有一次,既是吃的,也是喝的。所以他总是怀着感恩的心去享用。 即便这碗玉米粥后隐藏的是龌龊的罪恶。 仇恨。 最深沉的*,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 仇恨衍生罪恶。 龙翼耐心的站在冰室外头,像这样等待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来往的珍器堂部员都习以为常。不过对于自己佩戴的所谓代表二把手的袖珍徽章,他还没有什么真实的认知。 他一直都是柳婉的枪,柳婉的刀,甚至是她的狗。 冰室门外的绿灯亮起,门缓缓朝一侧滑开。柳婉面色平静的出来,看到他守在门口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吗?”她朝阶梯下走,语气随意的对自己的左右手说道。 “嗯。”龙翼心不在焉的应着,眼角瞥到柳婉的眼眶泛着浅浅的红。 她还是哭了。 柳婉微微一笑,心里多少有点熨帖。 这种时候,她实在需要有一个人能默默待在自己身边,幸好,龙翼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将这样的角色扮演的很好。 “让人准备一下,明天发丧。” “是。” 龙翼走在柳婉身后,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在他的想象中,要亲手为父兄发丧的女子,应当是眼角通红,强忍泪水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大厅,宽敞的大厅阴凉空旷,除了最上头的供奉,就是下方的几张红木八仙桌。龙翼跟着她拐进一旁连着的耳房,等柳婉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他才走到她对面坐下,坐姿端正,神情警觉。 柳婉暗自好笑,龙翼在珍器堂一直享受的都是各部部长的待遇,但养尊处优了这么几年,却仍然像当初她在三角洲带回他那会儿一样,如同猎狗一样的警惕。安逸的生活似乎从来没有磨平他的棱角。 “那小孩怎么样?”她轻声问。 龙翼抬起头看她,半晌说:“还和其它货一起关着……后面,还要继续吗?” 柳婉动作优美的将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漫不经心道:“继续吧,若他一直不露面,那就将那小孩当成普通货物卖出去……” 她想到还在胶着的那场谈判,想到横插一脚的那个白种佬,手指颤了一下。 龙翼的背下意识绷得更直,虽然他对面的女子还是那张微笑的面孔,但似乎是由于眼神的变化,整张脸变得阴霾,变得冷酷起来。 比起书生一样的双胞胎兄长柳澜夏,大家都说柳絮絮更像是柳军元的继承人,这话莫名在他脑中回想。如今柳家大佬和柳澜夏都死了,柳絮絮名正言顺的成为大佬。那些细微的声音都在背后说,是面前这女子一手操作,害死了父兄……但现在,变成柳婉的柳絮絮正用那张微笑的线条平淡的面容,策划一场可怕的复仇。 真正热衷于权力的人,又怎么会不顾一切,费尽心思的去复仇?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复仇是怎样一种耗费心血,甚至掏空人的灵魂的行为…… 他希望柳婉复仇吗? 当然不。 但是他有那个权力阻止吗? 完全没有。 龙翼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柳婉手中复仇的利刃,哪怕最后毁灭掉的是柳婉的人性,他也会竭尽所能,包庇到底。 就在他看似严肃实则发呆的时候,柳婉也在暗地观察他。 “你……会觉得我残忍吗?”柳婉轻轻问。 龙翼回神,困惑的看她。 “什么?” 柳婉摇了摇头,咬唇没再说话。 她低头看自己的右手,白皙的手指在暗红色的绒面上用力到几乎扭曲。 为什么要犹豫? 想想澜夏,想想父亲! 你一个做尽坏事的人,还需要有什么犹豫吗! 她要亲手拗断那人的脖子,用他的鲜血祭奠父兄,如此以后才能真正成为柳絮絮,而不是犹犹豫豫,日日被羞愧自责折磨的软弱的柳婉…… 让我成为恶魔吧。 37 容清接到查尔斯的电话时,惊讶的半天都没回过神。 你好,我是丹尼尔的父亲,查尔斯金。 如果方便的话,能把越的电话给我吗—— 我想要知道我儿子的下落。 ……夏唯?夏唯不是应该已经被阿泽送回家了吗?容清及时忍住没有说出口,额头却冒了一层冷汗。这么一说,阿泽那家伙好像都有两天没联系他了……作为搭档合作的中介和执行人,这简直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不过眼下这件事又怎么能给电话对面的人知道? “请给我一点时间!” 容清那头挂断和查尔斯的通话,这头就迅速联系了艾伯纳,接电话的人声音冷漠低沉,略带一点变声器的稚气和沙哑。 [如果你找艾伯纳,他不在。] 不在就怪了!容清顿了下,平复了怒气道:“你是m?告诉艾伯纳他如果我的合伙人出事,他就死定了!我发誓绝不会让他好过!!” [……]电话那边的少年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会转告艾伯纳的。] 饶是向来好脾气的容清都忍不住磨了磨牙。早听说艾伯纳身边有一只幼年狼犬,不但生性凶狠,而且还异常沉默忠心——妈的,作为中介的秘书或许相当不错,但现在他得从这孩子嘴里得到合伙人的消息实在太坑爹了!! 就在他准备切断通讯的时候,电话那头又响起震动耳膜的低沉声音。 “越泽,从艾伯纳那里拿了一张bat的名片。” 一直靠在沙发旁默默听着的霍小丙眼神一闪,搁在旁边笔电上的手指动了动,输入了一个网址,bat三个白色英文字母在黑色的网页上上下翻滚,破碎再重组,格外刺目。姜文峰可怜兮兮缩在旁边瞅着,看见这网页的时候嘴唇嗫嚅一下,又把话给咽了下去,比如说和情报贩子沟通这事儿他比较在行,又或者霍哥交给我吧我也关心越哥和小唯唯什么的…… 可惜他不敢开口,这会儿最不相信他的人就是霍小丙了。唉,他当初是干了件错事,可那不是酒精误事嘛……再说人家越哥才是直接受害者,都原谅他了说。 “卧槽!!这些人都只会说抱歉吗!!”霍小丙耐着性子询问征信社的人,可惜没问出什么结果,对方当然对客户资料三缄其口。姜文峰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在键盘上戳了戳。 “干什么?”霍小丙阴森森的斜眼看他说。 姜文峰仰头无辜道:“霍哥,那个……你找征信社的普通职员,肯定是不行的。” 霍小丙眯眼看了他半晌,慢慢把电脑推到他面前。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容清切掉通讯坐回两人身旁,抹了把脸道:“怎么办?艾伯纳的人亲自把阿泽和小唯送到金先生家,结果现在人家却来找我们要小唯的下落!” 姜文峰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插嘴:“这还用问吗,一定是小唯唯不想离开越哥,所以离家出走了啊!”说罢还肯定的嗯了一声,煞有其事,仿佛真的亲眼看见一样。 容清想到那个小家伙倔强的性格,突然觉得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似乎也有相当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越泽在哪里啊!” 他和霍小丙都看向姜文峰,指望这家伙儿能靠点谱,从那个征信社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姜文峰费了老功夫,从bat的老大那里得到一个一个下载链接,下好解压一看,只有一份记录着几百个人名的电子文档。 “妈的,死红毛耍我吗?!”姜文峰匆匆扫了一眼还是没摸出什么门道,冷汗刷刷的下来。 “让开!”霍小丙把他推开,皱着眉控制光标在那几个人名上来回移动:“这些名字……怎么有点眼熟?” 容清随意扫了一眼,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伊利卡莫?那是清道夫黑名单上的第二号人物!”他紧接着往下看:“下面这些有好几个也是清道夫黑名单上的人,包括犯下连环马路枪击案的通缉犯巴比特琼斯,一连虐杀二十几个小孩的变态杀手安德烈,公交车爆炸手比利……等等,怎么还有爱尔纳突击里获得优胜的特种部队成员……?” 这都什么跟什么?霍小丙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前面和后面根本都没有逻辑上的关联,到底什么意思! “等下,这页脚还有一行小字。”容清低头去看,“creaturae dei actionis? ” “这是拉丁语,”姜文峰琢磨了下,查了下谷歌翻译:“好像是……‘创神计划’。”这名词让他不知缘由的哆嗦了一下,仿佛一股冷风吹过脊梁,没来由的战栗。 “创神计划?什么鬼东西?” 霍小丙一阵头疼,看着那串名单半晌无语。若一定要从这份名单上找到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就是第一个人名下面的那条横线——伊利卡莫! 容清也注意到那条横线,似乎在着重强调那个人名。他随口报出人名的信息:“伊利卡莫是m国最大的军火商之一,传闻是西西里岛红色教父的私生子……可是教父卡尔克洛伯一家的死亡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克洛伯一家十几条性命他才能和m*方搭上线,总之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 他们想问的是阿泽究竟从征信社那里问了什么,后来又可能去了哪里,但征信社却给了他们这样一串名单,上面全都是一堆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到底这和他们想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 电脑上滴的响了一声,拖长了调提醒有邮件。姜文峰焦头烂额苦思冥想,根本没注意那边有新邮件,结果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眼皮不由抽搐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接通电话。 “你……你干嘛?你你有啥事!?”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电话对面的男人态度慢条斯理,声音醇厚又好听,可惜姜文峰完全没心思去欣赏,他旁边两尊大佛还在用钉子眼盯着他呢。 “到底啥事快说!!”他暴躁道。 [给错了。] “啊?”姜文峰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之前发给你们的东西,给错了。]电话对面的人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姜文峰倒吸一口气,立马暴跳如雷的蹦了起来:“卧槽你怎么电话没打错啊?!!这东西救命的也能给错!!!” [好了好了……要不要听?] “你,你说!”姜文峰瞥了一眼霍小丙阴森的脸,咬牙道。 [你的那位朋友,他花了一大笔钱向我打听和珍器堂柳絮絮有来往的人,以及贝克兰会所的一些情况。]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一些: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 我们害怕岁月,却不知道活着是多么的可喜。 我们认为生存已经没意思,许多人却正在生死之间挣扎。 甚么时候,我们才肯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激? “你在干什么?”杰克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唯当做没听见,他专心致志的用长长的指甲在石头墙面上使劲划着。地下室的空间异常的大,有十来个小孩待在这里,但是除了及其轻微的呼吸声,几乎就像深夜的墓地一样寂静而沉闷。也因为如此,杰克低哑的声音如同被扩音器放大过一样,甚至在地下室引起了回响。 杰克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在夏唯后面坐下来看向墙面,片刻后他终于看明白,夏唯是在记录日期。 “为什么要记日子?” 他以为自己语气里的嘲讽隐藏的很好,但有着一头毛茸茸黑发的男孩回头瞥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显得相当冷漠,这让杰克有些怔楞。他还记得差不多一周前刚来到这里的这个新同伴,明明满脸的娇气,趾高气扬的外表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惧,就像某种血统高贵的受伤的狗崽。 ‘这个家伙发现我的恶意了?’杰克心想。 即便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又问道:“你真觉得还能从这里出去吗?” 夏唯背对着杰克翻了个白眼,没有出声的意思。他默默的数了数墙上的划痕,现在一共有六道浅浅的痕迹,不过才六天……虽然还在记录时间,不过内心的那股害怕已经开始麻木,最初还觉得只不过是一场绑架,现在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 爸爸好像遇到了困难,没办法找到他,出去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然而最让夏唯害怕的不是这些,也不是六天只有两次的食物和此刻面临的困境,他动了动鼻子,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再次飘进鼻腔,恐惧的来源似乎就是他身后的那个金发的男孩子。杰克前天被带了出去,再次回来时,身上多了这股让他厌恶的味道。 夏唯忍不住想象了很多可怕的场景。那些只有在书上和博物馆里才能窥见的刑具,折磨人的手段!可是根据他偷偷摸摸的观察,杰克的外表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最起码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上没有什么可疑痕迹。杰克被带出去的时候他在昏睡,迷迷糊糊醒来时就看见杰克被两个带着头罩的人带了进来。 “你那天到底被带去哪里了?”他想了想,转过头问杰克。 杰克愣住了,男孩看向自己的眼神看似只是好奇,又似乎含有某种微妙的怀疑和审视,这让他心里一动,突然明白了,丹尼尔在考察自己,他在确认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金发少年嘴角抽动,露出一个带点僵硬的微笑。说实在的,别人的信任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有什么价值?但该死的、可笑的——他偏偏就是想要! “我会告诉你的,”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浑身警戒的男孩柔软的头发:“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迟早会知道,我保证。”然而我却希望你永远都不用知道。 他真是非常喜欢丹尼尔,非常非常喜欢……为什么他们不是在某个宁静的小区里,或者在学校的篮球场里认识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腿摔伤了,当然,还在留意更新的宝贝会骂了,卧槽这和你用爪子更新有半毛钱关系!! 。。。。。。这和我的手确实没啥关系,但和我的意志力有关系= =。。。存了一些稿子,也顺了顺后面的大纲,杀手和mark肥团子的故事是有关联的,大概算是前传吧,不过两个故事上的逻辑关系禁不起推敲,所以就别推了。 伤口在发痒,边挠边敲字,晚安宝贝们。 38 你会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在你有机会……有机会离开以前。 不要心存侥幸! 不要逃跑!不要与众不同! 安静的……悄无声息的,像老鼠一样待在角落。 “这是在我之前的那个杰克,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金发少年用轻的像耳语般的声音在夏唯耳边说道,呼吸急促:“你记住它们!一定要记住!想要活下去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夏唯抱紧膝盖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杰克突然沉默了,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有点怅惘。 “从我很小的时候,可能是三岁,也可能更小一点……反正我不太记得了。”他低头用手指在石头地面上划拉:“杰克这个名字也不是我自己的,之前那个杰克离开的时候把它送给了我。” “他去了哪里?” 杰克抿抿嘴,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我也不清楚,也可能是死了。” 他在这个地下室待了最起码有六七年,从来没见过光,除了地下室上面那个和迷宫一样可怕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看起来他比起刚来的丹尼尔要知道很多,其实他什么也不了解。但他了解一点,记忆里这间地下室里住了比现在多得多的孩子,最起码有四十来个。 可是人越来越少了。 “那个杰克和我说过,我们这样的小孩被作为商品卖给那些有钱人,如果表现得好,也许有机会出去外面的世界……”金发少年摇摇头,把下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如果表现的不好,也会有一些孩子离开地下室后再也没能回来。 夏唯有点糊涂,心脏砰砰直跳地看他:“作为商品……是什么意思啊?” 杰克的表情变得悲哀起来,没再回答他。 夏唯忍不住缩了缩。他可不是无知的小孩,现在电视和网络上什么都有,学校那些家伙都会上□网站,他懂得!喜欢小男孩的都是一些年纪很大的变态老男人!他以前还听学校的那个杰克说过,有个老师因为猥亵学生被学校开除,还被警察带走了! 难道就是那样的人吗……他遇上人贩子了?! “你、你们都没想着逃出去吗?”他结巴的问道。 杰克用严厉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绝对绝对不能逃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给自己一些勇气,慢慢说:“我们经常会有一些看电视的机会,一些教学视频什么的……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有没有家人,但我对外面的世界还有印象……我曾经想逃出去,但是上面和迷宫一样,到处都是监视器和来回巡视的头套人,最后我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 夏唯抬头看他,杰克眼神变得空洞,好像正在回忆某个让他极为恐惧的画面。 “有人处罚你吗?”他小声问,有点害怕的抓住对方的衣角。 金发少年眼眶里募地充满了泪水,他紧紧的抠住地板上的缝隙极力忍耐,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绽出,他把抽泣声憋在嗓子眼儿里,就像是风箱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在地下室里轻轻回荡。 ‘我说过了,孩子,我警告过你们,如果谁敢——谁试图逃跑——他就会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尝试一下我新研制出来的小玩意儿……’ ‘是我,先生!我挑唆他的!我告诉他外头是什么样子,引诱他逃跑!’ ‘……很好,看来现在我们有了一个舍己为人的小英雄,过来孩子,到我这里来……’ ‘好了,杰克,你是个大孩子了,既然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可惜我这里只有一样东西你能选择——来吧,让我看看你能捱多久。’ …… ‘杰克,我替你找了一个不错的主人,过来吧,至少洗个澡换件好点儿的衣服。’ …… 他回过神,严肃认真的抓住夏唯的手说:“记住我说的话,你要学着其他人那样,乖一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忍耐,在这里只有学会忍耐才能活下去!” 夏唯茫然的点了点头,被杰克抓在手心的那只手冰凉僵硬。他……他其实有点怕痛,不过那是在遇到粑粑以后的事情了,很久以前只有夏幼媛和他两个人的时候,就算摔伤了很痛很痛,他也会装作一点事也没有……可是现在,他好害怕。 喀—— 远处几节石阶上的钢门被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 包括杰克和夏唯在内,地下室里原本死气沉沉的那些男孩就像被电到一样,不约而同的朝角落缩去,一张张惨白的小脸都恐惧的看向石阶上出现光亮的那个方向。 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白人壮汉头戴头罩走了进来,夏唯蜷缩在杰克身旁,接着角落昏暗的灯光打量他们。他感觉到身旁少年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甚至连肌肉都紧张的痉挛。那两名壮汉不知道是不是前天的两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眶鼻孔和嘴巴,以及粗壮的脖子和脚丫露出来,他们穿得衣服相当奇怪,就好像刻意要把饱满的筋肉凸显一样,布料相当贴身,但是从上身到大腿又有几个隐形拉链,只要一拉衣服就会变成几块轻飘飘的布剥离身体。 还有他们头上的头套也很滑稽,像是某种抢劫银行的劫匪。 夏唯对这里的无知,让他难以感受到其他男孩在看到头套人时从心底迸发的强烈恐惧感,但是很快,他就再也不会天真的去想象面前是两个想要抢劫银行的劫匪了。 在很多时候,孩子的天真是种美好的东西,但在某些时候,它也会如同白奶油上的黑色芝麻一样,突兀的不应该存在。夏唯很快就会领会到这点了。 “j,哪一个是主教指明的sf(半成品)?”其中一名头套人对另一人说。 那个被同伴称呼为j的头套人眯起眼在整间地下室巡视一周,定在了金发甜心身旁那个脸孔陌生的亚裔男孩身上,他伸手指向男孩:“在那里,杰克旁边那个。” 夏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看得懂他们的动作,他从那个更高的头套人指向自己这边的手,还有杰克试图挡住自己的动作中领悟到了,事情似乎正在向不妙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的一切证明了他的预感。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头套人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们面前,另外一个人拽着夏唯的后领把他直接腾空拎了起来。夏唯吓得浑身僵硬,几乎忘记反抗。 “j!”杰克惊慌失措的扑到头套人脚下,以极端谦卑的姿势亲吻他带着金毛的脚背,喃喃道,“j,这个孩子太小了,下一次吧,求你了,下一次吧……” j饶有兴趣的低头看了看低伏在脚边的柔软少年,弯腰用大手钳起少年尖巧的下巴,二话不说粗鲁凶狠的吻了上去,或者说咬更为恰当。杰克立刻顺从的深处胳膊抱住他粗壮的脖颈,张开嘴乖巧的迎接粗暴的侵|犯者。顿时舌头相互搅动缠绕发出的啧啧水声在地下室回荡起来。 夏唯的瞳孔骤缩,张大嘴茫然的看着面前这幅画面。 j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黑发小男孩呆滞的目光,不由勾起嘴角,深红的舌头用力顶|入金发少年的喉咙深处,立刻引起怀里柔软身躯的战栗和拖长的颤抖呻|吟。他恶质的粗粝大掌从后探入杰克的衣服,逡巡了一番光滑柔嫩的脊背皮肤,紧接着便向下一拽,露出少年挺翘滑嫩的两瓣屁股,以及不可思议填入那道深壑的粗|大玩具! 这一切都像海啸一样猛烈冲击着夏唯的大脑,他看着不久前还普普通通的看起来就像初中生的少年,此刻完全换了一种面貌,像某种蔓草,甚至蛇一样柔软无骨的瘫软在粗壮的白人大汉怀里,随着对方的动作发出陌生的声音。 “还湿着……恩?”j发出浓重的鼻音,握住玩具短短一截露在外头的柄,慢慢从湿润的粉红缝隙里拽住一粒兵乓球大小带着水渍的半透明胶球,紧接着又是一粒。杰克昂着头靠在蹲下来的男人颈侧,失神的看向远处,身体不间断的抽搐着,渐渐蔓延了一身的潮红。 他因为极端快乐而湿润无神的双眼突然对上夏唯的视线,灵魂像闪电劈过一般骤然回到身体,令人绝望的羞耻取代了身体感受到的强烈快乐。 别看…… 他嘴唇颤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夏唯移开那种目光。 “够了,j!”拽着夏唯的头套人不耐烦的踢了踢同伴,“你又无视规定,别玩弄sf!快点走吧!” “不……”杰克喘着气用力抓住j的衣服:“求你,你能决定的,这次不要带他,j求你了……” 名叫j的男人慢条斯理的又把那些胶球重新塞回杰克的小洞里,对上对方湛蓝的水润大眼睛,竟然真的迟疑起来。小东西真的很聪明,察觉到自己对他的特别喜爱,却又从没提过出格的请求,真的很难拒绝这样诱人的眼神啊,难办…… “喂喂!”另一人危险的低声警告:“我说j,别犯浑,我可是会告诉主教的!” j闻言一顿,半晌动作轻柔的半抱着杰克让他靠在墙边,耸耸肩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大部分表情都隐藏在了头套下面,杰克只能从他的眼神里判断,不由失望的浑身发抖。 “他和你还有其他人不一样,是老板指明要重点对待的sf……所以别想太多了。”j好心又多说了一句,随即站起身,动作熟练的把夏唯整个人用柔韧的绳子绑了起来,眼睛蒙上黑布,然后两个人向门口走去。 砰!钢门紧闭,把新鲜的空气和光亮隔绝在了外头。 杰克慢慢蜷缩起来,倒在地上小声哭泣。他的身体还带有一丝余韵,但心底却如同深冬一样寒冷无比。j在警告他,不要动歪脑筋,也许其中还有安慰的意思,保护不了丹尼尔并不是他的错,因为丹尼尔是那个可怕的人重点照顾的对象……但这种安慰就算有,对他有什么用处呢? 他太没用了,不能像杰克当初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丹尼尔,太没用了! j落后几步走在同伴身侧,他瞥向同伴拎着的那个黑头发男孩,眼里闪过几分意趣。有意思……刚才还一副吓傻的表情,现在身体却没有哆嗦,只是紧张的缩起手脚,就像是会捕捉老鼠的猫一样,被拎起来的时候总是随时绷紧手脚凶狠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恩。。。检查过了,好像没什么敏感词? 晚安宝贝们。 39 夏唯极力忍着不要大喘气,耳朵因为太过紧张引起的耳鸣渐渐消失,但是由于视线被黑布挡住,除了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完全没办法知道周遭的情况。他就像被拎着后脖子的猫一样,只得无助的晃荡着身体,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 可惜从杰克的反应来看,他要去的无论是什么地方,似乎都不太美好。 ‘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恐惧和挣扎上,要冷静。’ 爸爸的话不断的在脑袋里回放,但是,现在冷静能帮他什么呢?他除了冷静还能做些什么呢? 身体随着引力往左边晃,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往右拐,按杰克的说法,外头是迷宫一样的长廊,先是直走然后往右,就是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什么十字路口…… “主教在里面吗?”抓住他的人停了下来,用一种陌生绕口的语言问什么人。 “不在,”回答的人不是那个j,而是一个更为年轻的声音,“他从不管‘洗礼’的事,你忘了?是神甫,他似乎对新来的sf很感兴趣,愿意干这事儿。” “好吧,总之人我带到了,剩下的事和我没关系了。”他的脚突然挨了地,只听抓他的那个人又喊:“j,走了!别盯着sf看了行吗!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总对这些半拉子货感兴趣,上面大把大把的a级品想被你干一次呢!” “不用你管,我和小甜心的事你别多嘴,否则杀了你。” …… 两个人的声音很快消失,夏唯被推了一把,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可怕的是,一切声音都随着关门声消失了,四周像墓地一样死寂。因为太过安静,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简直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真是不错的孩子……”正前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地毯吸收后剩余的浅浅的脚步震动。 夏唯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脖子后头的毛几乎炸了起来,后背砰的一声撞在了某种坚硬的金属上,完全无路可退。他听到走过来的人发出轻笑,那种在不恰当的场所里发出的完全不带感情的笑让人不由毛骨悚然,恐惧的差点尖叫出来,可是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救他,乱喊乱叫有什么用! 外号叫神甫的金发男人用带着手套的手摸了摸下巴,浅蓝色的瞳孔愉悦的微微收敛。好久没见过这样不错的sf了,这么小的孩子在未知的危险环境下竟然还能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一点很多他调|教过的成年人也难以做到呢。 果然生活总能给人以惊喜? 他慢条斯理的从一旁的医用三层推车上取了一支注射器走向夏唯,脚步声愈发轻巧,几乎像猫科动物一样悄无声息。夏唯在猝不及防下给捏住胳膊,成年男子的手掌对比孩童简直大到不可思议,更别提那种无可违逆的巨大力道,他的视线被黑色不透明的遮光布料阻挡,上臂被钳住一动不能动的疼痛让恐惧进一步加深。 正因为如此,肘窝处一点细微的刺痛反而变得毫无起眼。 夏唯软倒在地毯上,大口喘着气。头上的黑布像断掉一样滑到一边,灯光刺激到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晃动而模糊的。 “健康的身体……几乎没有抗药性。”那个可怕的声音在头顶晃,夏唯无力的眨动长长的睫毛,生理性的眼泪从脸颊一侧滑落,一只带着白色胶皮手套的大手朝他盖了过来,轻柔的顺着泪痕的方向抚摸着他的脸。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这只手就像任何一个他可以喊叔叔的长辈一样,带着宠溺。可是在此刻的这种场景之下,即便因为年纪过小什么都不太懂的夏唯,也莫名的感觉到这手带给他的恶心欲吐的感觉。 眼泪并没有停止滑落,随着四肢的无力反而越掉越多。 “呜……呃……”他蹭着地毯努力想要坐起来,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脚就像别人的一样,竟然不再受自己控制了,肚子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想要叫,但连叫也叫不出来。 “真是太敏感了,这身体太棒了!”金发的神甫在旁边啧啧赞叹道,金色半透明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半遮半掩着蓝眼睛里带着痴迷的狂意。他就如看着实验室的小白鼠一样看着男孩在地上挣扎,时不时放肆的伸出手去抚摸那具年幼的沾满汗水的小小身躯。高热快要烧化大脑,夏唯很快就意识不清的昏了过去。 冰凉的水浇到身上,夏唯没有睁开眼。 他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太姥姥家,炎热的午后的那间简陋浴室里,爸爸带着他在浴缸里洗澡……爸爸大坏蛋,只准自己洗凉水,却要逼着他待在热水里羡慕的要死……他偷偷摸摸的趁越泽搓背的时候去拿水管,结果一不小心龙头扭太大了,水管头没接好,凉水喷得到处都是,爸爸抓住他要打屁股,可是好好玩———— 真的好好玩…… “醒过来了吗,甜心?” 夏唯浑身发抖,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躺在一个浴缸里,浑身光溜溜的。一个看着像医生的男人站在外头,举着水管对他笑,露出的牙齿白得吓人。 神甫惊讶的看见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下一刻却失禁了,浅黄的尿液哆哆嗦嗦的从那小巧的器官上滴落,随之男孩的那对漂亮的褐色瞳孔收缩起来,眼泪鼻涕狼狈的落下,整个人就像湿透的小奶猫一样,一塌糊涂的缩在浴缸里。 他顿时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笑几下。这是在耍他吗,还以为有多么与众不同的半成品,搞了半天受到惊吓也和普通小孩一样的反应啊。 金发神甫开始变得不耐烦,那张笑起来十分和气的英俊脸孔一旦收敛笑意就会显得格外阴沉。他挤住水管粗暴的把水流喷过去,直到把男孩再次冲干净。 夏唯的身体还带着药物刺激带来的热度,又被冰冷的水冲击,奶白的皮肤很快冻得发青,人也开始不舒服。他四肢无力的躺在浴缸里,哭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稀里糊涂的开始喊越泽,喊夏幼媛。 金发男人冷着脸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个小号的口塞给黑头发的男孩套住,透明的粉色口|球卡在小孩稚嫩的嘴间,上面甚至还有米老鼠的图案,作用却邪恶无比。他恶意的伸出一根戴着胶手套的手指探进男孩无法闭合的齿间,玩弄着柔软小巧的舌头,直到口水没办法控制的从小孩的嘴角滑下。 “越泽……”他近乎呢喃的凑在浴缸边,下巴垫着胳膊问夏唯:“他是你爸爸?恩?想爸爸了吗甜心?” “呜呜……”夏唯只能转动眼睛,绝望恐惧的眼泪带着身体的热度不断的淌下,他所有的超越自己年纪的冷静和勇气都在男人可怕的一系列行为里灰飞烟灭,刚才的失禁和现在无法克制从嘴巴里淌下的口水,即便他才八岁,也感觉到身为人的尊严的剥除,感觉到被人当做畜生一样侮辱的耻辱! 他害怕的想要大哭,又愤怒的想要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用手脚击打踢踹旁边这个白大褂。但是对方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都让他感到极端恐惧,这个人绝对会伤害他!这个人会杀了他的!! 再也见不到夏幼媛了……再见见不到爸爸……夏唯发出无声的哀鸣,小小的心灵八年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 “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将一个包裹的很严密的巴掌大的盒子递过来。 站在门外台阶上的是一个个头很高的亚裔男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不过出乎意料长得很帅。快递员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他,却得到对方凶狠的瞪视,顿时吓得缩回手,拿着签单几步冲下几节台阶,向院子外头跑去。直到车子骑到街道尽头,快递员回过头还能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背心的亚裔男子站在那栋房子外小小的门廊处,低着头似乎在查看包裹。 这栋房子一个礼拜以前还没人住的,不会是什么被通缉的罪犯吧,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怕…… 越泽确认了一下包裹里不是什么危险品,就抓着东西转身进屋锁门。 整个一楼客厅脏乱无比,所有家具仍然覆盖着租住之前的白布,只有沙发和茶几那里的掀开了,披萨和一些速食快餐的外卖盒叠在一起,上面甚至还绕着几只苍蝇。茶几上以及周围的地上铺满了画得乱七八糟的纸,那上面凌乱的线条似乎是建筑物的平面图,只是涂涂改改的痕迹太多。沙发上除了一处下陷的地方还空着,其它的位置都被数量庞大的武器霸占,包括手枪狙击枪烟雾弹爆破弹甚至还有手榴弹,一盒盒的子弹随意的堆在一处,有不少从打开的盒子处掉了下去,落在沙发和茶几下的空隙处。 沙发对面原本是一堵电视墙,悬挂壁挂电视的地方却空了出来,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看起来毫无主题,每张照片上的主角几乎都不同。 如果单从这间客厅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很像某种铤而走险的逃犯的暂居地。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晚了点,修改了很多地方。。。虽然我每篇文章都有变态出没。。。不过写变态真得有点难啊。。。 不愉快的章节啊,希望尽快进入重要情节。。。 晚安宝贝们~~ 40 越泽拿着包裹在沙发唯一的空处坐下,点了支烟叼在嘴边,然后几下扯开包裹得严密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张记忆卡。 客厅里的光线很昏暗,在厚重的遮光落地窗帘全部拉上的情况下,只有零星几条缝隙透出些日光,灰尘疯狂飞舞在那些光丝里,更对比出屋内憋闷的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黑发的亚裔男人就像沉默的雕像一样坐在沙发里,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记忆卡,仿佛凝固了一样。然而再仔细的观察,却会发现年轻男人的手在微微发抖,手背青筋突起,就像手里捏着的是一个炸弹一样。 他眼睛发狠地牢盯那张记忆卡,半晌突然跳了起来冲上楼,途中差点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神情仓皇失措,抽到一半的烟也掉落在地,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他打开电脑把记忆卡塞进去,一旁的投影屏唰的一声展开,记忆卡里只有一个视频,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让越泽一个大男人变了脸,手停在触屏上半天都没动。 越泽在害怕,这种事在道上太常见了,里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d就是……就是他儿子!自从确认儿子是被柳絮絮抓走,他就一直没睡过觉,一闭上眼就看见儿子躺在黑暗里一身的血,小手小脚没处完好……他简直快疯了!甚至产生后悔的念头,要是没来m国,要是没带夏唯回来,他儿子还好好的在身边。 越泽撑着桌子滑下,埋首膝盖里,粗粗喘了几口气。他心里头已经明白,那视频里十有□是他儿子,这是柳絮絮示威来了,要告诉他就算拆了华夏街的接点就算抓住了虎大也没用!儿子在人手上呢! 多少年了,他和d风里来雨里去,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更别提d还救过他的命……可要是以儿子为代价去救d,到底值当不值当? 视频很短,前面十来分钟没有声音,画面里只有一个□岁的黑头发男孩。男孩赤身*被绑在一把皮椅里,两只手向上被吊着,细细的小腿也拽开用皮面的脚铐铐住,虽然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嘴里也塞着口塞,但越泽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夏唯,他一动不动看着画面里两个头套人把那些诡异的器具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看到孩子就像濒死的幼兽一样无声的嚎叫挣扎,心脏被绞碎成一片片,简直痛得叫人发狂。 画面消失前闪了一下,切换成一间办公室,一个亚裔女人坐在靠椅里转过来,眼睛直视镜头。 [越泽,你儿子在我手里,有本事就找过来。] “柳、婉!” 越泽双目赤红,比疼痛更剧烈的仇恨疯狂涌出,几乎快要烧红他的大脑。他手下用力,电脑的机壳裂开,带着电流开始冒烟。他直奔下楼,从茶几上抓起一把手枪,然后毫不停留的拐进地下室,杀气弥漫。 地下室的铁门一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越泽的胸口剧烈起伏,举起枪走下去,一把拽起被他用铁链挂在墙上的男人,用枪顶着咬牙切齿道:“柳婉在哪里!?你他妈快给我说——!!!” “咳……”虎大抬起汗津津的脑袋,咧开血糊糊的嘴巴,“怎么?看到你儿子了?他肯定……”话语未落,就被越泽一枪托凶狠的砸歪了脑袋,耳朵顿时一阵嗡鸣,一口血水喷了出去。 越泽额头青筋直跳,拿枪的手极力压抑没有扣下去:“柳、婉、哪、里?!!” 虎大缓了半天一口气才接上来,眼神发晕的晃了晃头,面前的男人就像被逼到悬崖的野兽一样,凶狠残暴的几欲噬人,他受伤很重,失血太多了,但就这样迟钝的感官竟也能感觉到对方勃发的杀气,心想着这回算是栽了,怕是没命回去了……只是想从他这里挖出什么那是没门儿,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叛大哥弟弟,还有柳老大。反正那小孩儿确实是他绑的,后果他一个人担着! “咳咳……老子偏不说,你他娘的能拿老子怎么着?”他边咳边笑,嚣张至极,大有去撩虎须的打算。 越泽的精神却已绷到极限了,胸口仇恨怒火汹涌燃烧,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已然快要发疯——再想到自己宝贝儿子那副惨状,也许至今还在等他去救,偏偏自己没用!竟然连儿子在哪里都找不到!!五内俱焚之下脑袋里那根弦终于绷断———— “去死啊啊啊啊啊——————!!!!”他怒吼着对着面前的人连开十数枪,血液脑浆溅了他一头一脸,兼之半间地下室都被血糊满了,场面血腥恐怖至极。 浓重的硝烟久久不散,越泽粗喘着伸手慢慢抹了把脸,举枪的手垂在身侧,不停的战栗。虎大已经死得透透的,整个脖子上方都被轰烂了,身体还挂在铁链上不停的抽搐,没过几分钟就彻底没动静了。他冷静下来,把消音器拔下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上爆出甩在一边的眼珠子,连着后面的神经血管一起踩烂,才大步走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一股脑把情绪都宣泄的关系,越泽感觉自己的大脑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虽然用了消音器,但是刚才一连串的枪击声很难说会不会被邻居察觉,这地方不能待了,他也等不下去了! 越泽在地下室门口甩掉沾满血的拖鞋,赤脚上楼进浴室,整个看起来湿透的背心啪的砸在浴室的地板砖上,溅了四周一圈的血点子,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掉扔地上。打开淋浴头,冷水从头淋到脚,那些红色的液体顺着水流从浓黑的发丝里挂下,顺着年轻男人的脖子一直淌到结实的后背,由浓变淡,最后顺着下水道冲走。他扶着墙面狠狠抹了把脸,半天没动,只有喉结上下滚动。 现在只要一停下,夏唯的尖叫就在他脑子里不断的响,就像他真的听见了一样!!越泽用力砸向墙壁,然后胡乱往身上搓了搓,关上淋浴出来。他打开衣柜先给自己从头到尾换了身不显眼的干净衣服,然后拿了几件黑色的塞进背包里,坐在床边换上军靴,顺手往靴子帮里塞了把匕首。 干完这些他呆坐在床边,视线投向前面的矮柜,这间卧室里除了衣服几乎没什么他的私人物品,除了矮柜上的那个相框。那是他和夏唯唯一的合照,里头俩儿人面向镜头,都有些不自在,穿着同样的t恤傻乎乎的照了张大头贴。准备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带这个相框,是那小东西自作主张偷偷塞进他的行李箱的,竟然连他都没发现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可见那小子有点小聪明。 怎么感觉那时候的快活有点远了? 越泽没给自己太多怀旧的时间,大概过去两三分钟,他就站起来把相框拿过来扔进背包里。浴室里的衣服被他胡乱塞进洗衣机里,到了一大堆洗衣粉开始自动清洗,瓷砖上的血点在溶血剂的作用下消失无踪。他背着包匆匆下楼,找到一个黑色手提袋把沙发上的弹药装起来,枪械拆卸装进特制的箱子,然后收起茶几上那一堆纸和钉在墙上的照片全部丢进垃圾桶,点燃一支烟扔了进去。 干完这些,他拎着手提袋和小黑箱子出门,东西全扔进车子里把车开到花园外的路上,最后从车库的一堆工具里挑了几样回到地下室,用水把地面冲一遍,门锁上之后还用空气隔离胶沿着门缝的位置涂上一圈,带上门离开。 之前他去西街的贝克兰会所想要摸清里面的结构,结果发现表面的贝克兰会所根本毫无破绽,不但找不到任何和性虐有关的交易,甚至连普通的毒品交易都没有。他在里面藏了几天,除了发现两个服务生私下和客人有来往,根本什么都没有找到,连地下酒窖都被他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秘密通道。于是,他又去了艳姬告诉他的吕记裁缝铺,终于在那里看见碰巧到华夏街的虎大,干脆跟在后头寻了个空隙敲昏了把虎大给绑走了。 什么都没有,他想要的消息全部都没有……越泽开车驶离小区,神情阴鸷。除了知道当初绑架他儿子的就是虎大以外,柳婉人在哪里,还有那个贝克兰会所真正的位置在哪里,全部都没能从虎大嘴里撬出来。 他也不能找别人帮忙,之前就是找那个艾伯纳,结果到最后连他儿子也赔进去了——容清那边更不可以,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秀水那地界以前就是柳家发家之地,底子厚着,保不齐带累容清他们。若容清他们也出事了,姥姥那边谁去照顾? 谁也不能相信,谁也不能依赖!如果这一次他没办法救出儿子,还有d,柳婉,柳家,还有贝克兰会所,那些人谁都别想活,干脆一起下地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来不及了!! 41 车子在华夏街外停下,越泽从箱子里拣出两把1911装填弹匣然后别在腰间用外套挡住,再顺手拿上几个弹鼓,这东西能给他的枪额外提供30发子弹,在随身不足以携带够分量的子弹的情况下,简直就是必背装备。剩下的弹药全部倒在副驾驶座上,随手拿了衣服盖住,变得空空的黑色手提袋里只装了一个两手捧大小的黑色匣子。 他拎着手提袋下车,戴上墨镜大步走入拥挤狭窄的华夏街。 整条长街望不到尽头,在经历数百年的时光之后,整个m国大大小小的州合并分裂,很多曾经闻名世界的商业中心繁华大道乃至于城市都被新的名称所取代,或者繁华不再,但华夏街仍然固守在几百年前的地方,除了社区不断壮大,人口密度不断增加,反而如同不断涅槃的凤凰一样,越来越耀眼。可以说整个m国的华裔都把这里当做维系与祖国的根之所在。 不过对于此时的越泽来说,这个地方不但不能给他归属感,反而因为柳婉的缘故让他厌恶至极。毕竟随着时间沉淀,留下的不仅有传承几千年的文化,也有如同跗骨之蛊一样糟粕。柳家一脉在华夏街发展出来的黑势力占据了整个华人社区的三分之一,但掠取的财富远不止此,比起控制了赌场夜总会和社区旺铺的其他家族,当然还是走私毒品和人口贩卖来钱更快,暴利更巨大。 吕记裁缝铺就像上几个世纪的那种经营老手艺的店铺一样,坐落在街区最老旧的位置,门面拥挤,带着污迹的木质招牌象征了老店的历史,但店铺却已经关了很久,门把手上悬挂的停业牌子都积了一层灰。越泽站在门口,两旁的杂货铺和酒铺老板探头看了他好几眼,用带着华国南广口音的普通话告诉他裁缝铺老板不在。 越泽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两旁探头探脑打量的视线立刻就没了。上回绑走虎大的时候他看见过这家裁缝铺的老板,外表看着就是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裁缝,他在这家店外头蹲守了大半天,发现这里虽然作为珍器堂的一个小堂口,但也有很多真正的普通人进出,店里一向正儿八经的做着裁缝生意。但现在,距离他绑走虎大不过短短几天,这家店里就人走楼空,老裁缝也不知去向。 快中午了,老街区这边大多经营副业或者手艺店铺,人群大部分聚集在后街小吃食店,周围没什么人走动。越泽单手拎包,另一只手捏着铁丝勾进门锁,没几秒锁就咔嚓一声开了,他懒得去管旁边隐隐约约的报警声,一会儿就算来了警察,珍器堂也会替他想办法遮掩,谁叫他人在柳家的地盘。 越泽走进去,反手关上门,上次来的时候他就把这家店里外都摸透了,当时没来得及往底下探探就看见了虎大。先前那个女人倒是又给他提了个醒,他似乎找错了方向——就算珍器堂现在和贝克兰会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想要抓住他的人是柳婉,她不可能放心把夏唯放在别人的地盘,所以人一定还在柳婉手里。 至于在哪里……也许一会儿就见分晓。 他把黑色手提袋随手扔在宽宽的梨木柜台上,从里面取出黑色匣子打开。匣子里整齐摆着四块长方体的白色物质,看上去质感很像橡皮泥,匣子的盖子上则嵌着几根金属管,和一个小巧的引爆器。这是他之前从那个mark手里弄到的c4炸药,这东西在m国也不是随便可以弄到的,那家伙还有点意思。 c4炸药被称为残酷的“口香糖”,就是由于其可塑性,如果附上黏着性材料可以安置在任何隐蔽的地方,现在这些橡皮泥一样的东西被分装在很小的胶质物里,塞进两层店铺的几个角落,能保证将整间店铺炸毁,同时不会波及周围人的性命——至于旁边的建筑,也许警方可以找到这家裁缝铺的所有人进行赔偿? 炸药安装好,越泽拎着包退到外头,站在街对面按下引爆器。 砰——!!! 裁缝铺里传来猛烈的爆炸声,老式的洋玻璃木格门轰然震动,上面一块块的彩绘玻璃炸裂四溅,街上零星行人尖叫的跑开,两旁店铺人也都仓皇跑出来,表情茫然而恐惧。 “哼。”越泽冷笑一声,再次按下引爆器。砰————!!一声更为猛烈的爆炸,整个店铺最牢固的橱窗玻璃也整块的粉碎砸在了地上,站在街上都能感觉到震动感。 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心理承受,几乎将店铺炸的摇摇欲坠,大量黑色浓烟如同乌云一样从店铺破破烂烂的门和橱窗处涌出,火光带着木头燃烧炸裂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火舌也残忍狡猾的从店里探出来,连那块老招牌都快被舔到了! 越泽看着纷乱的长街,有人在慌张的报警,人群都避开在两边,生怕爆炸会继续。看那些人的表情,显然都认为这又是一场恐怖袭击。 “在那里!就是那个人!”吕记裁缝铺旁边那个带着南广口音的老头拽着一个亚裔的中年人,手指直指街对面的越泽,表情带着畏惧和愤恨,“只有他进过隔壁!”他带着一家子狼狈的躲在外头,店里靠吕记的那面墙受到波及,简直随时都会塌,架子上的商品散了一地。 越泽和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头的中年人对望,慢慢把手里的引爆器亮出来,手指扣在引爆按钮上。两人僵持直到警车的呼啸声在华夏街外响起,那人动了一下,快步朝越泽走来。 “越先生,你可真是大手笔!”亚裔中年人在他面前站定,眼睛里带着试探和忌惮。 “引爆器还可以按三次,都在靠近地面的地方。”越泽懒得废话,盯着他道:“如果警察发现一家裁缝铺的地下竟然还有秘密入口,不知道会不会减免对我的处罚?” 中年人危险的眯起眼,语气变得诚恳起来:“请千万不要那么做,越先生,您确实非常聪明,但剑走偏锋,过于极端总不太好。” 越泽把手里的引爆器塞进口袋,冲他点点下巴:“带我去见柳婉,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中年人弯了弯腰,“请跟我来,先生。” 两人在华夏街大大小小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家南广风格的茶楼外。这家茶楼在如此热闹的周末竟然没有营业,本身已经足够奇怪,再加上门口摆放的每日特色的牌子上有一个奇怪的标记——当然这个标记越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珍器堂的标记。这说明这家茶楼也是珍器堂的一个堂口。 越泽跟着中年人绕的时候脑袋里一直在记路,按照方位来看,这里正是吕记裁缝铺的正后方。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一把枪迅速握在手里,然后从后头顶上中年人的脑袋。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带路,我不介意自己再多一条罪名,比如故意杀人什么的。” 中年人听到子弹上膛的咔哒声,脸色发青,嘴角有些抽动:“越先生,你最好想清楚再威胁我,现在是你在求我们——” “是柳婉想见我。”越泽打断他:“就算我把你杀了,她照旧会派一人来带我去。” 可能是意识到越泽说的话很不幸的相当正确,中年人老实了很多,朝看似空无一人的茶楼一楼摆了摆手,才带着越泽进去。虽然他们都清楚,越泽根本毫无选择,只要他还想要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就必须乖乖的主动送上门——但掌握主动权显然还是必要的,不然他拿什么和柳婉谈条件? 中年人带着越泽进了茶楼的地窖,在一堆储存的蔬菜瓜果后头,打开了一道暗门。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对着越泽示意了一下,请他独自一个人进去。 越泽这时也不再犹豫了,从他引爆炸药开始,他已经没办法再拜托珍器堂……确切的说,只要柳婉要抓他,那么只有他堂堂正正的站在那女人面前,不然事情永远不算完。 地道之宽只能容纳两三人并排行走,但并不像随便挖掘,而是铺着地毯,头顶甚至安装着一个个的冷光灯。他默默的在脑袋里画着方位图,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地道走到了头。 尽头是一扇木头门,看起来就像旧时代酒窖的那种橡木门。他握住铜质把手一转,门发出嘎吱的响声打开,明亮柔和的光线笼罩住了他。 “很久不见了,越泽。”柳婉靠在铺着皮子的转椅里,隔着一张红木老板桌看着他。 越泽站在门边没动,也没回应她仿佛和老友打招呼的话语。 柳婉好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手指在旗袍的金边袖口映衬下格外洁白,她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仿佛陷入某种回忆,翡翠镯子和硬质的桌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家父家兄的葬礼上?” 这句话里隐藏的恶意就像带着铁锈的钩子,一下狠狠的勾住了越泽的心脏。他抬头看向那个外表温婉的亚裔女子,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仇恨。 “我曾说过,此大仇不报愧为柳家子,不知你还否记得?” “现在可好,你们终于……一个个落到了我的手里。” 42 越泽心里一凉,妈的,这女人果然是蓄意报复!可就算要报复他和d,对一个小孩下手也太下作了! 他反复深吸几口气,好歹将怒火强压下去:“有仇你冲我来,你绑我儿子算怎么回事?这他妈就是你道上的规矩?”他对珍器堂也了解几分,当初柳家大佬和老大柳澜夏还在的时候,就算人口买卖照做,打击报复也不会牵扯到妇人小孩。柳婉还没掌权的时候作风就和她父兄完全不同,手段可谓厉行残酷,只是并非继承人,作恶的能力有限,现在却已经不同了。 一提到“规矩”二字,本来就因看到仇人分外眼红的柳婉怒火中烧,拍案而起,举着一把枪直指越泽,脚步不停的绕过桌子朝他一步步走近:“放你狗屁的规矩!你搭档杀了我父亲,杀了我大哥,老娘凭什么还要按规矩来?!你杀我家人,我就杀了你们家人!那个贱人算他幸运,好死赖死就一个人——”她走到离越泽五步远的距离,手稳稳的举着枪冲他冷笑一声道:“可惜你就没那么幸运,恩?” 什么规矩!本来就是站在地狱里的恶人,还有什么规矩可守?她那父亲和兄长就是因为愚蠢的手下留情,才会招致杀生之祸,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越泽在柳婉拿枪指他的那一瞬间,几乎要反射性的同时举枪,但最终握枪的右手只是剧烈抽搐一下,慢慢恢复平静。他任由柳婉越来越近,克制自己不去反抗。 “你不是很厉害,怎么都不敢举起你的枪?”柳婉瞥了一眼他的右手,明知故问的讥讽。 这一刻她心里充满快意,一段时间以来苦闷的心情几乎瞬间得到释放。没错……在她因为失去亲人而痛苦的时候,在她想方设法焦头烂额地处理家里那堆烂摊子的时候,始作俑者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生活?那永远不是她柳婉的处事原则,如果一定要给这世界顶一个规矩,那也只能是弱肉强食! 就如同现在在她面前束手就擒的越泽一样。 “你放过我儿子,想怎么处置随你。”越泽干脆把手里枪往地上一丢,举起双手。 柳婉脸色一阵扭曲,半晌猛地用手枪顶住他的脑袋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父兄一个年老一个体弱,我哥长这么大连只动物都没伤害过,结果他们都死了!!!他们的死你也有份,就算一命抵一命你儿子也别想能逃掉!” 越泽狠狠攥住手,额头青筋直跳。他沉声道:“你要非得这么算,那你父亲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你知道吗?!你说柳澜夏无辜?他手上是没沾血,但他开辟的那些走私通道来回经手了多少毒品,多少妇女小孩被贩卖你知道吗?!何况我们只不过拿钱办事,你要算账也要去找那些人!” “你他妈给我闭嘴!!”柳婉厉声喝道,握枪的手用力到颤抖,发泄似的朝旁边连开数枪,连累一块上好的地毯被轰成碎片,淡淡的硝烟在房间里弥漫散开。 她余怒未消盯着越泽,对方在她这样的威胁下却木无表情,让她一度有种杀之后快的冲动——然而不行,那个白人佬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若逞一时之快将越泽杀了,到时候交不出人,那死白佬怎么可能会痛快把她要的人送来? “虎大在哪里?”她突然问道。 越泽眉头一跳,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 柳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就算了……”她偏头对房间的另一扇门喊了一声,两个男人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前头一人身材高大挺拔,黑色短发,五官深如刀刻,后一人中等身材筋肉结实,长相竟与虎大有五六分相似,两人都皮肤黝黑,浑身带着一股子彪悍之气。 “把他绑起来。”她冲着越泽点点下巴。 那与虎大相貌相似的男人看向越泽,顿时目露凶光。 地下室。 夏唯昏昏沉沉的被送了回来,两名头套人眼神陌生,明显并不是以前那两人。 “丹尼尔!”钢门一关杰克就扑到夏唯旁边,眼眶泛红的轻声喊他:“丹尼尔,你怎么样?” 黑发男孩满脸通红,闭着眼睛怎么叫也叫不醒,推得厉害了,嘴里还稀里糊涂的喊着什么他听不懂的话,似乎是人名……杰克惊慌的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 他咬咬牙,看了周围一圈,其他人都在休息,并没有人留意这边,于是他站起来,弯腰用手托住夏唯的胳肢窝把他拖到地下室的其中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堆了不少用木条钉住的大箱子,最拐角形成一个死角,早先他从j那里弄到了一床很厚实的被子和一些药,都在这个角落。 杰克气喘吁吁的把夏唯弄到被子上躺好,然后用力拖过箱子,整个角落就暗了下来,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小空间。这里也有几个人像他一样给自己弄了个小地盘,但大多数人只是躺着,完全没有其它的心思。杰克在昏暗的光线里摸索着,抽出其中一个箱子断掉的木条,露出里面用塑料布包裹的药盒。他当初想到在这里藏东西,一开始是为了想看看箱子里是什么,不过后来发现里面全都是一些高级的大理石石料,对他毫无用处。 他取出药,犹豫一下轻轻掀起夏唯的衣摆,露出的一截腰身上并没有什么痕迹,眼神稍微松缓了一些,又轻手轻脚的将夏唯身上那件短裤拽下。他借着从大木箱子空隙中透进来的昏暗光线给夏唯上了点消炎的药膏,也许是因为小孩太小,调教师并没有用道具,杰克探进一只手指的时候感觉到冰冷的湿意,应该只是进行冲洗,并没有受伤的红肿。 夏唯睡得沉了些,杰克手指上轻微的动作并没有惊动他,他也没有做噩梦,因为身体和精神实在疲惫到了极点。金发少年目光怜惜的看着他,用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躺在他身边多出的一点棉被上闭眼睡觉。这个角落虽然并不能起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保护作用,但最起码是个安静的、适合短暂地逃避现实的好地方。 夏唯醒过来的时候,杰克还在睡觉。他转了转眼睛,脑袋有一瞬间混沌。 然后在那间白色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就像爆竹一样在大脑里炸开,他不由低声呻吟,慢慢把身体蜷缩起来。眼泪拼命的往下淌,顺着脸颊一直淌到头发里,湿漉漉的让他浑身哆嗦……他好怕,好想夏幼媛……好想太姥姥做得蚬子粥,还有爸爸的大手摸背…… 他还能闻到蚬子粥鲜香的味道,太阳早早的晒到院子里头,木头板凳热乎乎的……他还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太姥姥那种带奇怪音调的软绵绵的话,爸爸用筷子杵了一下桌面,呼啦啦的喝粥……那件t恤他才穿了一回,还没跟太姥姥说白色要和其它衣服分开,别染色了…… 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带着温度的身体挨过来,紧紧的抱住他。 “别哭……”杰克用力抱紧男孩,低声在他耳边说,“坚强些,你会好的……” 不会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越泽找不到他,没人能救他。 夏唯张开嘴呼吸,眼泪糊了一脸。他想到刚上二年级时,班里有个捷克来的男孩突然没来上学,负责他们的艾琳娜老师连续半个月都眉头紧锁,表情越来越灰暗,黑杰克告诉他,那个男孩失踪了,警察也找不到他。他的爸爸妈妈虽然伤心,但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孩子,等到很久之后也许就不记得他了。 “你会好的,”杰克把他翻过来,捧着他的脸坚定的说,“相信我,你会好的。”他知道这话根本不可信,但是他抱着丹尼尔小小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必须这样说。 夏唯声音已经快哑掉了,带着哭腔小声问:“他们会忘掉我么?” 杰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指的是丹尼尔的父母,心里不由一酸。他该怎么回答?这么多年,他早就不相信温情那一套了,就像他,他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父母,他们长什么样子,就算有,恐怕也早就不记得他们还有一个被拐走的孩子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亲了一下男孩的额头,温柔的说:“不会的,他们一定还在找你,而且会一直找下去,直到你回到他们身边为止。” 夏唯的哭泣声戛然而止,等了很久,他突然用一种让杰克感到陌生的低沉严肃的语气说道:“……我希望他们能忘掉我。” 杰克久已干涸的心就这样柔软得水一般,又酸涩无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的拥抱夏唯,把温度分一些给年幼的男孩。他经历过这个孤独的恐惧的阶段,他知道一个来自同伴的拥抱意味着什么。 特殊的、残酷的遭遇,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把这个男孩催熟了。 夏唯软软把头靠在杰克瘦弱的肩膀上,眼前仿佛看见越泽带着爽朗的笑容,在他身后张开双臂,秀水河波光粼粼的,没有哪个时候像那一刻一样,他意识到有爸爸是什么样的感觉。爸爸可以赶走水鬼,把他从河里捞出来,他说怕的时候,可以感觉到贴在脸上的大手也在发抖。 越泽的肩膀可宽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一直在折腾电脑,我开机的时候稀里糊涂的按到电源钮旁边那个一键还原去了,回到出厂设置,一夜回到解放前是什么感觉。。。去联想店修,人家问我有没有备份。。。我备份了还用去花钱找他们么这什么逻辑?这他妈什么按钮这么凶残?还放在最容易按错的地方不是作死吗!!!!!!!!!我的文档我还在存稿的新文,卧槽我存了n久的小黄片和电影!!!三十几个g啊这不是坑爹吗!!!! 都没了,今天终于死心了,好在顺便把盘重新分区,c盘终于不用委屈十个g了tat。。。。我已经用胶带把那个按钮给贴了,开机的时候手指找那个电源钮都发抖,一度错觉自己又给按错了。 明后天更新面具之下:小蝌蚪找妈妈 43 “好孩子…乖男孩…”沉寂的空间里,杰克的呢喃还在继续,他一次次的亲吻怀里男孩冰冷的额头,试图用体温温暖他受伤的心。 夏唯渐渐平静下来,除了难受,又多了一点羞愧。他默默的在心底,为自己曾经嘲笑过杰克暗自道歉。杰克说过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这里了…… “你难过的时候会哭吗?”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问道。 杰克听到夏唯振作起来的声音,眼睛由黯淡转为明亮。他紧了紧怀抱,嗓音低沉地说:“曾经。但我现在很少会去多想……仅仅只是活下去。”他想了想,又说,“我还记得几年前他们给我们放过的一部电影,叫《ck》……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夏唯困惑的问:“什么意思呢?” 年长一些的少年低声笑起来,慢慢的告诉他:“我没上过学,不过按我自己的理解,这应该是说活着就要好好的活,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死,也要心平气和的接受,不要挣扎。也许是这个意思吧?” 都要死了怎么心平气和啊? 夏唯恢复了一点点活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们真的没办法从这里出去吗?” “很遗憾……”杰克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阴沉,“这里也许是上帝都不愿眷顾的地方。” 金雀花大道五十六号,查尔斯焦虑万分的在客厅来回走动,曼城警察局的局长杜威哈里森已经拒接他的电话,理由是他继子失踪这事儿牵涉的水太深,而他还有九个月就要退休了,不想掺和进去。 “这个光拿钱不办事的混蛋!”查尔斯跌坐在沙发上,用力砸向茶几。 他的秘书吃惊地看着自己老板气得面红耳赤、青筋直爆的样子。就算当年老板快要破产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歇斯底里过,果然是爱屋及乌啊。 查尔斯并没有想太多,他和夏唯虽然永远不可能亲如父子,但夏唯确实是他看着长大的,何况又是心爱女子的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在他手里出了事,不说无法对老婆交代,他自己首先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必须要把夏唯找回来! “还没有联系上越泽吗?”他平复了下呼吸,沉声问秘书。 秘书摇了摇头:“没有,他的同伴也正在找他,但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查尔斯的脸色越发阴霾。那个叫容的家伙不肯向他透露关于越泽来m国的真正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发现越泽和一个横跨亚欧大陆的杀手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从他查到的一些证据来看,黑头发的年轻人恐怕就是一位职业杀手!他忍不住在心底诅咒起来,甚至有点埋怨夏幼媛,都没有搞清楚孩子的生身父亲究竟干什么的,她竟然就敢把孩子交给对方,看看,现在果然出事了! “老板,连哈里森都不敢插手的事情,咱们……”秘书的话意犹未尽,但已足够让查尔斯听明白其中深意了。如果换做任何其他人,他也许就会停在这里,然而失踪的那个人是他的继子,小家伙还不到九岁,回来那天任性的小模样现在还在他眼前乱晃……他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轻言放弃。 查尔斯靠在沙发上沉吟,而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帮我接通亚伯拉罕。我想和他谈谈。” 亚伯拉罕刚刚成为ny的市长,但是在短短的三年半以前,他还只是和查尔斯一样地位的商 人。他们的家庭背景一样,虽然有钱但缺乏政治资历,从小相识,曾经无话不谈。亚伯拉罕能做到的事情未必能比哈里森多,不过在市长这个位置上,总有一些事情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不是他们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他早就向对方求助了。 [我以为约翰尼富豪榜第一的king是无所不能的,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音响里传来的男声带着重低音的性感,无奈其中浓浓的讽刺破坏了声音的美感。听起来就像个十足刻薄的人,然而对面墙上巨大的显示屏上,却是一个金褐色头发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子。当然就查尔斯三十年来对他的了解,亚伯拉罕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样的人,前提是对待厌恶的家伙。 “想必的你的情报网已经告知你一切了,”查尔斯忍着气说,“如果你能告之我继子的下落,我会感激不尽,市政府关于维恩经济区的投资计划集团愿效犬马之劳。” 亚伯拉罕在视频那一头两腿交叠,嘴边勾起不屑一顾的弧度:[真可笑,就好像没你维恩经济区就没人投资似的,哪怕真的没人投资我自己的公司也能吃得下去!] 查尔斯忍无可忍:“卡缪亚伯拉罕!如果你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那面顿时一片沉寂,还有愤怒的粗喘。他冷静了一下,扶额道:“我们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卡缪?” [……要不是那个女人,我们一直都能好好说话。]现任市长露出假笑,语气里却带着愤恨。 查尔斯无话可说。 当初他追求夏幼媛的时候,亚伯拉罕就不太同意,他认为一个并非m国土生土长同时又没有背景的女人不能帮到自己,似乎娶她就意味着不求上进。然而这不过是观念上的差异,并没有怎么影响到他和亚伯拉罕之间的友情。真正的分歧出现在他和夏幼媛决定在一起的一年后,夏唯那时候也才四岁多一点。亚伯拉罕决定斥巨资投资一个风险项目,鼓动他入伙,如果没有夏幼媛母子,他可能会出于商人的逐利本性加入,但考虑再三他还是拒绝了。 查尔斯到现在还记得卡缪当时仿佛遭到背叛的震惊表情。最后那个项目果然出了问题,亚伯拉罕一个人苦苦支撑,一手创立的企业濒临破产,他想要出手相助,却第一次遭到了拒绝,亚伯拉罕原本可以听他的劝告及早收手,却进一步冒险参与了军火走私,最终用非法获得的巨额金钱完成项目,一举翻身——就在那时,他们两人多年的友情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 他对于卡缪参与军火走私难以认同,而对方则一直认为夏幼媛是他没有参与那个项目的原因,而如果他参与了,以他们二人之力项目根本不会有风险,他也不会落到后面进退维谷的地步。 “卡缪,”查尔斯低声说,看着屏幕上亚伯拉罕的眼睛:“除去我俩儿之间的矛盾,丹尼尔可是喊了你好几年的叔叔,你难道忍心看那孩子远离父母,在外遭受苦难吗?” 亚伯拉罕不由动容。 半晌他语气生硬地说:[不是我不愿帮你,但哈里森那老东西是对的。丹尼尔的失踪没那么简单,你说的那个华国走私机构连市立警察局都无能为力……何况现在不仅仅是拐卖幼童的问题,他那个父亲可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计划,和联邦的军队有关系。]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应该听说过第九研究所。] 查尔斯一悚,不由抓紧扶手。 亚伯拉罕遗憾万分的摊手。 [最近我这里报上了十几起失踪案,有些还是军队内部的,它们无一例外都不了了之。丹尼尔那个父亲也是一样,只是牵涉到黑道,显得复杂了一点,而丹尼尔,大概就是无辜的牺牲者了。] 查尔斯大脑空白,耳边轰隆隆的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他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心脏痛苦地蜷成一团。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恐怕是救不出那个孩子了。 他该怎么和媛媛交代……怎么和自己交代? 亚伯拉罕在屏幕那一头同情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容清收到查尔斯发给他的信息的时候,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怀抱微薄希望求助艾伯纳,对方给了他一个致命打击。因为有了具体的方向,艾伯纳很快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还不如查不出:贝克兰会所背后的势力确实和m*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近ny的十数起失踪案都指向会所,但都被压了下去。至于第九研究所,据说是军方的一个军科所,但具体是做什么的还没有人知晓。 艾伯纳推测,柳絮絮的珍器堂可能只是因为和贝克兰一向有生意上的往来,比如说人口买卖之类的,这一次绑走d和越泽虽然是出于仇怨,但因为和贝克兰扯上关系,反而让人无从下手……至于夏唯,谁知道他到底是被柳絮絮的人绑走了,还是自己走失的呢?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起来。这些推测都太过勉强了,他们心里不由困惑,军方和一个s|m会所到底有什么好合作的?越泽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容清脑海中突然闪过那天bat传给他们的一份据说是错误的文档,那里面那个划着红线的拉丁词语……创神计划…… 身在十字街的艾伯纳挂了电话,双手交握撑颔沉思。最近这一切都太扑朔迷离了,从越泽走进他这间办公室开始,似乎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ny上空撒开了网。 “mark。” “先生?”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黑头发的亚裔少年凑近了一些,躬身问道。 艾伯纳困惑的问道,更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到底在哪一方的手里?” mark眼神闪了闪,直起腰没有说话。刚才艾伯纳和电话里的人的那一番对话他都听见了,其中有个词语让他心里感到震惊。 第九研究所。 和艾伯纳不同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 一年前他还在军队服役的时候,曾经带队护卫过一个m国来访的军工研究机构,就叫“tnri”——第九研究所。而那时对方团队中一个叫克拉克的上校让他印象深刻,人如其名,是位出众的学者,而且有着让他向往孺慕的慈爱智慧,和行事作风粗暴的陈海泉完全不同。 当时华*方引入了强化剂,并对全军分批次进行强行注射,他接受了一次注射,由于军中出现排异反应,陈海泉拒绝自己的军队进行第二次注射……他记得就在这个时候,第九研究所介入华*科所,将最新的那种名叫“异化剂”的升级版引入国内。 后来陈海泉出事,他还是接受了二次注射,在异化剂正式投入实验阶段,离开了军队。 来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异化剂给引出来了,mark出现并不是无意的,这个故事可以算虎父犬子的前篇吧。。。 第43章 “老实点儿待着,不然你儿子这辈子就完了。” 柳婉干脆地转身离开这间地下密室,好似连多看一眼越泽都会令她被怒火燃尽。 “……不要太过分,虎二,”叫龙翼的男人盯了一眼手下,也跟着转身准备离开,“一个小时。” 虎二眼神怨毒无比,居高临下俯视着越泽,咬牙切齿地应答:“知道了!” 龙翼关上门前,门内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如同野兽受伤一般低沉的哀嚎同时传来。他慢慢将门合拢,面容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等他回到会馆的院子,便看见柳婉一个人坐在院子一角树下的石桌旁,似乎在出神。 “当初爸爸第一次带我来m国,那时我已经七岁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她察觉龙翼的到来,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我那时有多讨厌他吗?我一年才能见到爸爸两三次,但他却从小就跟在爸爸身边长大,被爸爸亲自教养,甚至还把他挂在我妈名下,对外称他与我是双生子,一个没名分的小子就这样成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骂他不要脸、私生子,结果长那么大头一次被爸爸甩了巴掌。” 龙翼默默听着,专注地看着柳婉,黑发女子满脸的惆怅。 “他除了是男的,哪里比我好?身体虚弱上不了学,也拿不得枪,但爸爸就是觉得他比我强,他才那么点大就宣布以后珍器堂由他继承……我充其量也就是盆有点价值的水,泼出去以后也没用了!” 柳婉捂住眼睛:“可是我从没想过要让他死,他是我哥哥!” 澜夏对她笑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偶有的嘲讽也格外令人想念。还有她的老父亲。虽然重男轻女,但对她所有任意妄为的行为都容忍着,她的衣食住行总是亲自过问。 极端的想念转而成为仇恨,她好恨那个毁了这一切的人! “您要放了那孩子?”龙翼问道。 柳婉沉默片刻,放下手看远处。 “若一切顺利,自然要放的,”她自嘲一笑,“我再坏,不至拿捏着一个孩子,何况他又有什么用呢?” “商品?” 她微微蹙眉,显得有些疲倦:“别再试探我了,龙。” 龙翼顿时住口,眼神闪过一丝后悔。 柳婉摇摇头,低声道:“等这次结束,我打算结束m国的生意……那个白人佬实在难对付,m*方最近的动静也很奇怪,还是趁早收手比较稳妥。”要是为了复仇把家族全赔进去,父兄约莫会从棺材里生生气活。 龙翼低声问:“现在就要开始准备吗?” “先出货吧。尽量不要让人察觉。” “是,我知道了。” ********************************************************** 夏维从杂乱无章的梦境中惊醒,冷汗打湿了睫毛,一片深浅不一的浓黑在眼前乱晃,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震荡一样。 “……怎么了?”杰克警醒,声音里带着浓浓倦意,揽着他的手臂顿时用力。 夏维在黑暗里闷闷地摇摇头,转身趴在金发少年的身上,伸手捻了捻对方的金发。 “丹尼尔?”杰克看不见他摇头的动作,担心的抓住那只小手,低声问,“做恶梦了吗?” 夏维皱起小小的眉毛,极力想要看清那些黑暗里似乎在闪烁的金发:“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黑了。” 太黑了?杰克不解,但没再多问,只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怀里男孩的后颈,仿佛在安抚一只不安的幼猫。 夏维重新躺回去,刚才惊醒一瞬间的愤怒和伤心却难以释怀。哎,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他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惜记得不大清楚了。 地下室无法判断时间,虽然对地下室的这些人来说,所谓的时间已经毫无意义。他了无睡意,于是睁着眼睛细听杰克轻浅的呼吸声,那些高大的木头箱子在阴冷石壁上投下的几乎难以分辨的影子,这让他感到越来越恐惧。 到了第二天,又会遭遇到什么? 夏唯努力忍着不再去想越泽,夏幼媛,或者查尔斯。那些和亲人们有关的记忆就像令人迷醉的五彩缤纷的云,想起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仿佛深深的陷入,再也不想再次回到现实了。 他还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连和他们见面都成为了奢侈的念头。 两人从箱子围起来的小空间出来,还是在地下室的门又一次打开时。两个看起来十分陌生的头套人沉默寡言的走下来,将一碗碗近乎清水一般的燕麦粥搁在地上,然后十分迅速的关门离开。杰克刚想上前攀谈几句,见此也只得无奈的瞪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一阵发凉。 “不,不是那两个人吗?”夏唯不安的呢喃。他还没有那种通过头套也能认人的本事,只是觉得杰克的表情很不好看。其实比起今天送饭的人,他也讨厌那天那个欺负杰克的,实在不明白杰克为什么要找那个人。 杰克强作笑容,弯腰端起两碗粥,将其中一碗递给夏唯。 “快吃吧,不然凉了。”他们很少有机会吃到热食,又长期待在地下室这种地方,所以杰克不像其他人会留一些,他总是坚持在粥刚送来的时候就赶紧吃掉。 夏唯坐在铺着一截地毯的台阶上,小口小口的把滚烫的粥喝下去,胃里传来极为奢侈的饱腹感。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这种饱腹感很快就会消失,到了半夜会变成烧灼般的饥饿,唯有早点入睡才能捱过去。 杰克对他说过,他很快会习惯的。 他一边喝着稀粥,一边抬眼打量杰克。金发少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神,连光洁的眉宇间都逗留着浅浅的折痕。 杰克确实在烦恼。他一直惦记着那天j告诉他的话……“他和你还有其他人不一样,是老板指明要重点对待的sf”……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再问问j,可是为什么这几次来送饭的都不是j呢?一连两三天都没再见到之前的j和另外一个头套人,杰克因此有了不详的预感。 原本打开过一次的大门,最起码还得隔两天才会打开。可是这一天,刚刚过了午夜,就在地下室人人昏睡的时候,大门突然再次打开了。 夏唯惊地抽搐了一下,在杰克怀里醒了过来,脸色发白。 “别怕,”杰克抱紧他,亲了亲怀里的黑发男孩,“待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他动作麻利的把堵住这个角落缺口的木头箱子推开一点,然后灵活地从缝隙钻出去。夏唯紧紧抱着有些潮湿的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 杰克钻出来,发现有六个头套人站在台阶上。地下室的少年们三三两两的站着,有的脸色麻木,有的眼神恐惧,有的低声抽泣,有的却面带期盼。他尽量不引人注目的站在队伍里,缩在后头观望。 “你们的运气来了,sf。”其中一个高个头套人大声说,声音却不经意的带出一丝讽刺。 “有大批的有钱人来这里,为自己购买合心意的宠物,”他环顾整个地下室,仿佛变成了恩泽世间的上帝,“你们会有机会离开这间地下室,出去过富贵日子,只要你们能博得客人们的欢心,让他们愿意付钱带你们走!” 头套人的话就像一阵狂风,掀翻了地下室宁静的湖泊。 不是调|教!不是虐待!也不是这些头套人肆意的折磨和享乐! 将会有正儿八经的客人来挑选他们,也许其中就有他们未来的主人……主人会带他们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给他们足够的尊重,还有美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柔软的毯子!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 即便是再畏惧的sf,也都忍不住露出渴望的眼神。 这就是这里从一开始灌输给他们的思想,只有被购买,才能有好日子……只有博得客人的欢心,才能离开这里。所以但凡有机会被带出去服侍前来消费的客人,或者被挑选,他们总是拼命地讨好,恨不得像狗一样摇起尾巴。 杰克却并没有像他们一样。 他和这里的sf都不一样,因为他是j的小甜心。j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单独带他出去,虽然只是去包厢,但那里有电视有网络,j会教给他一些知识,包括怎么写字读书,还有外面的规矩。他知道自己是人,即使是黑户,也是有人格应当受到法律保护的人类,他应当站立行走,而不是像狗一样跪爬着去舔别人的脚趾……他应当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被人用编号来称呼。 他应当保持灵魂的自由,不能任由灵魂和身体一样堕落下去。 杰克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这个地方,一个会所,从来不会如此大规模的售卖未成品。但他又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 他想到丹尼尔,可怜的孩子,怎么能让对方像他一样,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浪费宝贵的生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周爬榜。另外我面临一件很难抉择的事情,到底是要再次考试,还是去考教师资格证,彻底选择走教师这条路。看书的时候总是很迷茫,不知道选择对不对。工作也很不喜欢,教书虽然很有成就感,可是各种人际关系让人疲惫,再加上大环境让我满腹牢骚,很多事情也没心思了。。。 我想摆脱这种现状,很后悔以前没有把握住机会。 哎,所以经常对我的学生念叨,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就惨了怎么怎么样。。。 晚安,亲爱的们。持续减肥中。 第44章 也许我该想点办法,最好能见j一面。杰克暗自盘算着,j对待他很不一样。他能看出j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其他sf截然不同,是带着温柔和宠溺的眼神。虽然不知道为何一个头套人会对他有这样的情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种感情。 杰克并不会被j的眼神真正打动,头套人和sf永远处在一条线的两端,j再喜爱他,也不会救他出去。 他的打算落空了。 “sf34774在哪里?”那个最先发言的头套人最后喊道,目光在他们中犀利地扫过,“还有sf72223?” 杰克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sf34774!那不是自己的编号吗! 几乎是一瞬间,周围有不少sf将目光投向他,发现这种情况的头套人嘴角露出微笑,从台阶下来,往自动退让的sf中走来。 “真不错啊,”头套人啧啧有声,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杰克,“j的小甜心果然不一样,长得非常正呢……” 杰克强忍住没往后缩,手脚却开始发凉。这个人明明知道他是j的人却仍然用这种口吻,让他来的家伙一定是比j后台更硬的,到底是—— “另外一个小子呢?”头套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伸手抓住杰克的金发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扯,将自己的脸贴在少年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歪头用力舔了一口,“……说起来你的运气真不错,听说另外那个小子根本没被调|教过,相比之下你被买走的可能性更大吧,嗯?” 这句话就像炸弹在杰克脑中轰然爆炸,几秒钟之间他甚至没感觉到正在他屁股上揉捏的凶狠力道。有人要买他们,而且指明要从他和丹尼尔两个人之间挑选? 他再次想起j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他和你还有其他人都不一样……既然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再玩了,把另外一个sf找出来。”第二个人开口说道。 头套人立刻感觉到手中的少年僵硬了一下,于是咧开一个恶意的笑容。 “你在保护他?那个孩子?”他轻声说道,在众人面前捏住少年的性|器大力揉弄起来,随后他朝周围大声问道:“你在哪里,小宝贝?你在哪里?” “呜!”杰克挣扎了一下,无力的喘了口气。他迎着那些sf异样的目光,极端的羞耻让他浑身颤抖。他保护不了丹尼尔,这鬼地方就这么点儿大,谁都知道他的那个小空间在哪里…… “他在那里!”突然一个褐色头发的少年伸出手,直直地指向夏唯的藏身之所。 杰克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嘿……”头套人轻笑起来,手上一个用力,他惨叫着跌在地上,捂着胯间抽搐。 “别弄伤了商品!”另一个头套人很不高兴地走过来,推了一把同伴。 “放心,我有分寸。”先前那个嘿嘿笑着走向地下室堆着箱子的角落,然后搬开了挡住视线的大箱子。 一个脸色惨白,身材娇小的亚裔黑发男孩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仿佛已对万恶的命运放弃一般。 头套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嘴里咕哝着“太好运了……见鬼……”之类不知所谓的话,一把拎出了男孩。 我该如何与残酷的命运对抗? 杰克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和夏唯被戴上特殊的项圈,与此配套的还有和项圈相连的拴住手脚的细长锁链,黄金打造,奢华又充满禁锢的特殊美感,但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他们无法跑出这个人间地狱,因为项圈就像狗牌一样。除非把头砍掉,或者有钥匙。 夏唯一路被拽着走,跌跌撞撞的,感到十分吃力,心慌气短。于他而言,已经有太久太久没能把肚子填饱,不久前每天早晨的蚬子粥和小笼汤包,还有小馄饨,他已经完全回忆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了,简直就跟在做梦似的。 等到他和杰克被推进一间装修布置的十分豪华的暗红色房间里,他看见那房间里正等着一个强壮的皮肤黧黑还蓄着满脸胡子的阿拉伯人,一股恶寒窜上他的身体。 “加里卜先生,请好好享受,有事可以按铃。”门从身后关上,并且响起了锁槽相互嵌合的声音。 阿拉伯人看向两个少年的眼神带上了惊艳,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夏唯忍不住后退一步,那个大胡子的眼神让他有种可怕的熟悉感,令他突然回想起前几天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他对自己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他弯下腰,发出撕心裂肺的干呕。 “丹尼尔!!”杰克吓坏了,抱住滑倒的男孩坐在地毯上。小孩看起来糟透了,脸涨得通红,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脚却冰冷的像冰块一样! 加里卜走了过来,向他们伸出手:“可怜的孩子,让我看看他……” “不!!”杰克大声拒绝他,眼眶泛红,茫然四顾。这个鬼地方……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能帮他们!没人能救他们!他紧紧的抱住夏唯,恐惧的看着加里卜。 中年男人脸上的慈悲就像戴了面具此刻又摘下一样,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暴怒和不再掩饰的欲|望。他嘴里十分粗暴地吐出一串陌生的音节,然后一把抓住夏唯颈后垂下的锁链,把黑发男孩从杰克怀里硬生生拖了出来,甩向房间的另一侧。 夏唯发出幼兽受伤一般的哀嚎,杰克看见他可怜的男孩从嘴角一侧流出鲜血,不由愤怒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的试图扑向夏唯,却被阿拉伯富商一脚蹬开! “你们这里的服务真是太糟糕了!”加里卜愤怒的再次拎起男孩扔到一边的红色丝绒大床上,嘴里骂骂咧咧,“难道推荐给我的都是次品吗!?” 夏唯晕头转向,趴在床上松开手,一颗混着血的断牙躺在手心。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感觉到一具沉重的身体压向了他,并且用极为粗暴的力道撕扯他的衣服。 在加里卜眼里看来,这个亚裔的男孩简直就像一道可口的餐后甜点,皮肤雪白柔嫩,又没有白种人那种粉红的布满雀斑的可怕问题,娇小柔弱,黑漆漆的眼睛就像小鹿一样无辜可爱……如果说有什么不好,那大概就是太过柔弱了,似乎不能让他玩得尽兴。 特殊的环境能刺激一个人的兽性,让原本道貌岸然的人褪下那层伪善的皮,露出狰狞的灵魂——同时也会让苦难的心灵过分成熟,领受到人世间的不公和艰辛。 夏唯还是个对性|懵懂的小小少年,但此刻却突然有一种游走在红尘里饱受欺辱的女子才会有的痛恨,对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从对方的体臭到喘息,都厌恶憎恨到恨不能杀人的地步。然而他终究已无力,细弱的颈子被掐住按在床上,一个又湿又黏的硬物从他的背滑到臀部,似乎预示着某种残酷的游戏即将开始。 “太棒了,宝贝,真是好样的!”加里卜粗喘不已,用力将自己的性|g器在男孩的臀瓣间摩擦,打算等家伙什儿再硬一些就直接插入,光是想象就让他亢奋的快要爆炸! 杰克捂着肚子站起来,强忍着疼痛跑到床边,用自己原来习以为常的柔软的嗓音去恳求加里卜。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他太小了……”说到这里他发出难以忍受的哽咽,咬牙爬上床跪在男人面前脱去自己的衣服,“验货时禁止性|交的,但如果您想,我可以——” 啪! 加里卜狠狠一个巴掌刷向金发少年,几乎将他的牙齿打掉。 “我花了钱!”他松开夏唯,翻身压住肿了半张脸的杰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带我来的人告诉我,可以尽情玩弄你们,只要付够钱,就算玩死你们也没事!!”事实上他根本没那么多钱买j□j这种奢侈品,但那个人似乎并不在意钱,只是想利用他来折磨什么人。顺着那个人的口气,他还谎称自己是艾滋携带者。 杰克惊恐万分的用手抓住加里卜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无力的张大嘴巴呼吸。 这不可能!j明明跟他说过…… 加里卜已经失去耐性,他一手掐住杰克的脖子,一手掰开少年的大腿,粗壮的性|k器一鼓作气地猛力顶了进去。一瞬间,大量鲜血从杰克的后|k穴里涌了出来,他像濒死的鱼一样抽搐着,向后仰起脖子,整个身体因为疼痛剧烈的扭曲——这一幅画面反而加重了加里卜可耻的性|k欲,让他前后冲撞的行为更加疯狂起来。 “呼……太棒了……棒透了……”他用力掐杰克的脖子,仰头享受着含住性|k器的后|k穴的紧缩。简直是极乐……有钱人真是太他妈会享乐了,除了这种地方,该死的还有哪里有羊羔一样的少年可以供人们操|干而不必担心犯罪呢? 透明的眼泪从杰克那双扩散的湛蓝色双眼中流出,他的手软软的耷拉了下来,生命眼看要在极端的耻辱和狼狈中结束,可是,这不公平! 夏唯眼前的世界在晃动,耳边响着男人肆意的叫嚣。他看着杰克望向自己的那双绝望眼睛,心里突然一沉,静得就像冬日结冰的湖泊。 实在太讨厌了。 是的。 ……那为什么不让他消失呢。 他又看了看正沉迷于感官享乐中的男人,抿紧嘴悄无声息的从床边爬下去。这房间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因为并不是专门的客房,但作为招待客人的房间,总还有一些装饰品。 正用性|k器鞭挞杰克的阿拉伯男人并没有察觉,另外一个黑发男孩正用双手抱住一个玻璃大花瓶,一步步从他身后逼近。 夏唯怀着一种莫名的平静干着手头这件事,他甚至在接近男人的时候,稍微盘算了一下从哪边爬上床不容易被发现。最后他干脆地舍弃了爬上去这一动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毫不犹豫的,就那样站在男人身后猛地将手里的花瓶砸向对方的后脑勺。 “碰——!!!” 既坚硬又脆弱的颅骨与花瓶剧烈碰撞的声音大得吓人,夏唯将自己仅有的全部的力气,夹带着仇恨用在了这一砸的动作之上,加里卜在最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这一重击,惨叫了一声,便软绵绵的倒在了杰克的旁边。只过了大概几秒钟,也许是五秒,或者更短一点,浓稠的血从他的脑袋与丝绒床罩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像洪水一样不断扩大范围,原本红色的床罩使鲜血反而如同漆黑的墨水一般,散发着臭味。 也许他的血原本就是黑的……夏唯突然讥讽的想到。 杰克乍一得到空气,连喘带咳得伏在一边,几乎没有时间去为刚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他还处在缺氧后虚脱的状态,空白的大脑感觉到有个小小的力道拽着他,不是很谨慎的将他从床上拖了下去。他浑身无力滚落在地毯上,直到十分钟后,才平静下来,震惊的仰头看着半蹲在自己跟前的小男孩。 “丹尼尔……”他声音嘶哑道。 “他死了。”夏唯低声说道,看似十分冷静,嗓音却抖得一塌糊涂,小小的身体一刻不停的战栗着。 “他死了。”他再次重复,眼泪绝提似的突如其来的汹涌而出。 杰克张着嘴巴,半晌用力将夏唯按下来,紧紧的抱住他。 “谢谢你,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定会有非议,但我并非完全为了推动情节故意虐主角,只是我写的环境如此,若写不到位,还不如不写。借鉴了一下尖白深渊,然而实在写不出那种深刻的虐的情节,只能凑合了。 到这里为止,夏唯安全了。 越爸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别责怪他没能救夏唯,正确来说,最后夏唯得救还是他的缘故。 杰克并非炮灰,如果非要算,大概也算是重要配角吧。 晚安亲爱的们,持续肚饿中。 第45章 “上海大楼着火…伤员人数正在统计中…” “快——伤者已经出现休克——手术室准备!!!” 柯煜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的靠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一旁的另一个年轻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进了手术室。 “柯大夫?”护士杨颖担心的看着他,急忙把他扶到一边的椅子上,“你没事吧?” “他会没事吧?”柯煜用颤抖的手捂住脸,声音沙哑的问。 杨颖困惑的看了看手术室的方向,突然了然。一定是朋友吧…真的无妄之灾。 “代替您的是苏明医生,他会尽全力去抢救伤者。”她只能这样说。那个伤者在送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全身烧伤高达百分之七八十…就算从手术室出来了,恐怕也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这话,却不能和柯煜说。 柯煜爱了唐彦文十几年了,从高中开始,暗恋到明恋,再到现在,唐彦文已经几乎接受了他…明明触手可得的幸福,现在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 柯煜一直看着那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术室的大门,感到浑身冰凉。 活下来…彦文。求你了。 哪怕会… 很痛苦。 唐彦文从一种极端的痛苦中醒来,并不是疼痛…而是毫无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只剩下思想。他没办法睁眼,没办法说话,甚至没办法动哪怕一下下… 让他想想…啊,他不会已经死了吧?在经历了那场大火以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终于有了一点声音,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哭泣的声音?唐彦文毫不怀疑的确定,一定是柯煜。只有那个家伙,才会为自己哭泣。他挣扎着慢慢睁开眼睛。 “…你醒了?!怎么样?彦文?你感觉怎么样?”柯煜一脸狂喜的发现唐彦文睁开了眼,立刻扑到病床边小心翼翼的问着,脸上还带着狼狈的泪痕。 唐彦文吃力的转动眼珠,发现自己在重症监护室。他看向柯煜。 “我好歹也是医生…而且,现在是家属唯一可是探视的时间…”柯煜看出来他想问什么,笑了笑小声说,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的勉强。 唐彦文从心脏衰弱中被抢救回来,但是现在仍然非常危险,随时面临着感染或者多器官功能衰竭的威胁。 他看着全身被包起来的唐彦文,心里痛的很难受。彦文如果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会不会接受不了?天之骄子啊…全身87%深二度到三度烧伤,这样程度的烧伤,仅仅只是维系着生命…恐怕都很难。 他注视着唐彦文的眼睛,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黑亮清澈,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中。那副小样儿从高中就没有变过,刚开始让他不服气,后来让他倾心。 唐彦文疲惫的眨眨眼,刚才还在看着自己发呆的男人立刻一脸担忧的上前,但是自己被一堆仪器包围,导致男人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等一下,等你的主治医师来看一下你再睡,乖。”柯煜轻柔的安抚着然后按下铃。 一周过去,唐彦文安静的躺着,看着在他的病床边睡着的男人。他接受了现状,接受了自己会毁容甚至会残废的现实。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熬过这一段时间,而不发生任何生命危险。 他再一次尝试深呼吸,来抑制全身上下让人发疯的疼痛,但是仍然没什么用,最痛苦的是,明明感到很疼痛,但是烧伤的部位却没有任何感觉。刚醒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感觉,就是非常的渴…一杯水,大概是300毫升,喝下去的下一刻他就全部吐了出来…他把视线移向柯煜,试图转移身上的痛苦。 这个人瘦了很多,而且显得很狼狈,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洁净和一丝不苟,反而胡子拉渣的。唐彦文的目光扫过柯煜宽广的额头笔挺的鼻子还有线条坚毅的下巴,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垂着,眼下有浓浓的阴影。 很好看的男人,而曾经的自己也有很不错的外形…唐彦文不由的感到呼吸一窒,身上的疼痛越发的明显。他感到一种从事故以后一直隐藏的深深的痛苦——无论他有多么的豁达多么的坚强,都不能让这份痛苦消失。他,从今往后,就是个废人了。 这样下去,爱情还平等吗? 爱情…唐彦文苦涩的微微转过头。他不是同志,但还是和柯煜纠缠了十几年。原本他对柯煜只是朋友的感觉,但是人心肉长,这么十几年的坚持和用心,他没办法装作看不见…而且,由于自己的性格比较孤僻,这么些年,的确也只有柯煜一直陪在他身边。 生活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爱情。他一直认为他不能像柯煜爱他那样的去回报,但是柯煜一直对他说,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就是他这一辈子的幸福。 现在,唐彦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柯煜,现在他还是这么坚持着,但是自己却不确定了…唐彦文的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妹妹在非洲做志愿医生,因为通讯条件,他的妹妹还不知道他躺在医院。今后他可以请护理照顾自己的生活,却再也不打算和柯煜继续下去了。 完好无损的唐彦文尚且不能给予柯煜爱情,但还能和他好好的生活,可是一个残废的、毁容的唐彦文,甚至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柯煜被一阵阵急促的喘气声惊醒,立刻反应过来是唐彦文有了突发状况。他惊慌的按下铃,然后手忙脚乱的调整呼吸器。 “彦文!彦文不要吓我!深呼吸——深呼吸——”他声音嘶哑的抓住唐彦文完好的右手,紧紧的攥在手里,就好像那就是他唯一仅剩的东西,好像只要握紧了他的手,就可以让他一辈子,好好的活在自己身边。 唐彦文被迅速的推往手术室。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柯煜,那个男人一脸无助的就像个孩子一样,靠着病房的墙壁望着他,一脸的泪痕。越来越远。 别担心…唐彦文用口型对他说。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闭上眼积蓄体力。 果然,这次又是有惊无险。 柯煜心力交瘁的通过监视器注视着唐彦文昏睡的身影,他又再一次进了icu,而自己不能进去。唐彦文的主治医生说,他的心肺器官一度有衰竭的迹象,部分创面水泡破裂,而且脱水现象严重。这些都不是好现象。 不过只有一个多礼拜,但是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 “柯煜?你怎么还在这里?”苏明查完房,发现同科室的这个优秀的好友仍然守在监视器旁边一动不动,他不由担忧的皱起眉:“彦文现在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你应该先去睡一会儿。” “我得看着他…”柯煜声音嘶哑的说着,眼中全是血丝:“我怕他一下子就不见了…” 苏明看不下去,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从前他就觉得两个男人什么的…能谈什么感情?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慢慢的甚至有点羡慕唐彦文,准确说,是羡慕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我都是医生…”苏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你应该很清楚,他现在的状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就算是活下来了,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办? “他不会有事。”柯煜反而很平静的注视着监视器的人,语气甚至很执拗:“他会好的…我知道。他答应了我的,就一定会做到。”无论那会有多么的艰难。 唐彦文是一个遵守承诺的男人,他不会轻易许诺,但是一旦给予承诺,就一定会实践。 苏明没有再说什么…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关上门前又朝监视器里看了一眼,只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唐彦文快一点脱离危险。也许就像是柯煜表现出来的,只要唐彦文活下来了,只要他们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第二章窃取任务——变身美女 唐彦文剧烈的喘着气拐过一个个堆满垃圾的走道,不时被地上的东西绊到,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甚至不去回头理会后面不断逼近的杂乱的脚步声。前方漆黑的走廊在视线里上下左右摇晃,他扶着墙,伸脚把最尽头的一扇门踹开,冲了进去。 毛坯房里全部都是装饰材料,他踢开油漆桶,从空荡荡的窗框往外望去,底下是狭窄的小巷,后面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外,他低咒了一声,猛地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微微弯曲身体缓冲,但是等他从潮湿狭窄的地面站起来时,大脑突然变得一片茫然。 他…为什么…在这里? “彦文!”小巷的入口出现了几个武装整齐的人,领头的是一个带着护目镜的高个光头男人,他对着唐彦文比了个手势:“快点过来!” 唐彦文的大脑突然变得清醒。 他在上海,他们在完成一个任务。 戴墨镜的男人是他们的老大,叫张显。 他仰头看着刚跳下来的那个窗口,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他立刻毫不迟疑的向前跑去,然后猛地一扑被等在巷口的张显一把揽住,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有子弹在墙面上弹跳的火光。 “快点!时间要到了!!”守在路口两辆防弹车旁的张芸一枪干掉了楼上的一个狙击手,对他们大喊。 “抓到人了吗?”他们匆匆的钻进车里,张显摘掉护目镜问 “在这里。”张芸利落的转过方向盘,努了努嘴示意他们看副驾驶座,“好不容易逮住她出门,李茉莉。” 唐彦文迅速平缓着呼吸朝右前方的副驾驶座看去,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看起来很精明的漂亮女人被捆着昏睡在座位上。 “…李茉莉?”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喃喃自语。 张显瞥了他一眼,说:“怎么了?突然不认识她了?这可是你提议的。” 唐彦文困惑的瞪着他,脑袋里却越来越清晰。是的…是的,这是他的提议。 “目标人物最近一年的追求对象,使用最新的麻醉剂可以使她没有任何感觉立刻沉入睡眠。”他慢慢说:“目标人物短时间内不会发现,除非——”他有些不满的低声说:“除非我一开始就演的很糟糕。” “哈哈!你可以好好体验一下我们女人是怎么生活的,艾尔伯特…”张芸豪爽的大笑着,伴随着她的笑声车子狠狠的朝j□j斜超过一辆警车。 “别叫我的英文名!”唐彦文忍无可忍的踢了一脚驾驶座的靠背,听到车后传来的警笛声皱起眉:“还有,麻烦不要再让我们受到额外的注意了好不好!” “玩笑到此为止,同志们。”张显挠了挠光头放下联络器,浓黑的眉皱了皱:“前面左转,在那里下车。”他扔掉了体积过大的远程狙击枪,从车的后座底下掏出几把格朗宁手枪,扔给张芸一把,然后自己把剩下的两把插在了裤腰带里。 “我的呢?”唐彦文伸出手问,手指干净而文秀。 “宝贝,你要变成她,还记的吗?”张显不耐烦的用大拇指转向副驾驶的方向,唐彦文顿时蔫了。好吧,一个银行的高级女主管,显然是不太可能佩戴一把非法途径取得的手枪。 “真他妈**!那混蛋的防卫意识也太强了!”后面的一辆车子赶上来,驾驶座的林家颀破口大骂,唐彦文看了一眼他车窗上嵌着的几颗子弹,0.50in快枪弹,沙漠之鹰…?他想起自己的那把收藏在桃木盒子里的黄金版沙漠之鹰,全球限量一百把,因为工作之余他喜欢宅在家里,或者去射击俱乐部,所以通过一些渠道收集枪支成为他的爱好。 太浪费了…他默默的想着。车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变换着,然后在一阵马路追逐战之后,他们终于成功的甩掉了那辆坚持不懈的警车,绕了一大圈停在了一个地下停车场里。 “比预计晚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迅速的下车,然后朝着停车场的出口方向跑去。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一行七八个人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小声的交换情报,林家颀看了看手表说:“一比十二。” 地下室的出口近在咫尺,唐彦文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周围的伙伴。每个人都从容不迫,他们显然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时间紧迫,彦文进入银行控制中心,争取打开保险柜。”张显伸出手让他们停下:“我们其他人分散开,注意尽量融入人群,不要被察觉。得到信号之后接应彦文。就这样——开始吧。” 开始。唐彦文对自己说,然后很自然的在大脑中回想着李茉莉的外貌,所有的细节,甚至包括耳垂上的一颗痣。一秒钟,或者再长一点,“她”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高耸的胸部,嘴角抽了抽。 唐彦文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群陌生人。 “…老大?”她尝试着朝其中一个中年精英打招呼。 中年人皱着眉看向他,不耐烦的神情显而易见:“别犯傻!走吧!” 她松了口气,不习惯的踩着高跟鞋跟上大部队。 唐彦文,不,现在的李茉莉,站在辉煌的央行大楼前的广场上,盯着它发呆。怎么感觉…记忆中的大楼没有这么高?而且,还在东北角缺了一块? “李主管,早上好!”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路过她的身边,和她打了个招呼。 陆小宁。李茉莉办公室的一名秘书,平常两人关系很不错。 “早上好!”唐彦文毫不迟疑的露出一个得体但又显得比较亲近的笑容。 周围没有职员对她露出异样的表情。 “今天有什么安排?”两人进入办公室,唐彦文随意的放下包包,然后走到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前,拿起助理刚买的豆浆和鸡蛋饼。 “新的保安措施今天会进行尝试…我们换了一个保全公司,下午的时候要进行接洽。”陆小宁想了想说道,随手从包里拿出一罐果汁和面包。 “我知道了。”唐彦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到她手中的果汁时忍不住提醒道:“罐装果汁还是不要多喝,没什么营养不说还伤身体!” 陆小宁愣了一下,笑的很开心:“主管,你今天特别的温柔哦!” 唐彦文顿时一头冷汗。惨了…明明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陆小宁…不是真正的人。 短暂的早餐时间很快结束。唐彦文独自待在办公室,她透过落地窗朝广场望去,试图从人群中辨认出她的同伴。但是很显然,他们都变身的很彻底,彻底的成为了路人甲乙丙。 上午九点新的保安措施会进行试验,最好的机会就是那个时候。在关闭旧有的安全程序安装新的之前,会有五分钟的空白,那个时候会有保全人员严密进行看守。但是她——银行的高级主管,不在保全人员警戒的范围之内。 只要在那之前她的变身不会穿帮。 九点十二分,监控人员在行长和两位高级主管的点头下,卸载了安全程序。 “我去查看。”唐彦文和另一位主管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对行长说。 “去吧。”行长转头对另一位男性主管说:“你留在这里监控新程序的安装,九点半还有一个会议,我必须要回一下办公室。” “知道了。” 唐彦文微微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浅笑,脚步沉稳的走出监控室。 “我在保险柜这里,”她夹着手机,面前的液晶屏闪烁着蓝光,上面提示输入密码的英文不断的闪着,“密码是什么?” “据我对那家伙的了解…输入‘甜心我的爱’试试。”手机里响起张芸的声音。“他最近最爱听的超级妈妈的经典曲目。” 唐彦文顿了顿,嘴角再一次抽了抽。他犹豫着伸出手慢慢输入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叮叮——密码通过。” 咔哒——保险柜缓缓开启。唐彦文脸上如释重负,快速的伸手拿出了保险柜里的纸,折了折收进了胸罩里,然后整了整脸色,关上保险柜平静的走了出去。 “里面没问题,但是你们要小心一点,除非有行长证明,不然不能进入。”她对守在门口的两名保全说道,然后不慌不忙的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在保全的目光里按下二楼的按钮走进电梯。 电梯到达二楼,她出来后迅速从楼梯下楼,然后从大厅一角清洁人员进出的小门出去,来到银行的偏门。 “进来!”远处一辆宝马suv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偏门外。张显打下车窗喊道。 唐彦文立刻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朝车子跑去,保安见状不对抽出警棒朝她走来。唐彦文毫不停留的一个肘击打晕了他,然后钻进了车里。 “你怎么还不变回来?上瘾了?”林家颀用手指转着枪看着她笑道。 “我忘记了!”唐彦文恼羞成怒的低喊道,然后在下一秒变回了那个俊美的黑发青年。 “追上来了。”张芸把头从车窗外缩回来,对驾驶车子的哥哥说。 “太慢了,我们等等。”张显叹了口气,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打闹的两个人,“其他人都kill回去了,就差我们...撞车怎么样儿?” “很疼...”唐彦文不满的摸了摸鼻子嘟囔。 “那就撞车吧。”张显果断决定。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老大还是这么喜欢折磨他(我)—— 无论多少次,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唐彦文还是很不适应...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一次次的在和平的年代面对死亡,即使那并不是真实的death?除了他可以再一次睁开眼,那种疼痛和压迫感逼真的让他总是想逃离——是不是只有他,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感觉? 第三章现实 or 梦境? 死亡——就是*的消亡,灵魂的无处容身—— iwenttothewoodsbecauseiwantedtolivedeliberately... iwantedtolivedeepandsuckoutallthemarrowoflife! toputtoroutallthatwasnotlife... andnotwhenicametodie,discoverthatihadnotlived... 我死亡的那一刻,想到了什么...? 我是否有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为某件没有完成的事情而后悔? 我有让自己留恋的东西吗?人...或者物? 我,是否可以安详的闭上眼? 唐彦文睁开眼,耳边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的旋律仍然在不停的播放着。 他猛地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干得真不错,彦文!”旁边传来一个莫名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他张大嘴朝旁边看去,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光头男人从一张和他身下一模一样的靠椅上坐起来,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不敢置信的移动自己的视线,毫不意外的在男人的四周看到了打扮爽利的女人,还有另一个亚洲男人… “fuck!”唐彦文忍不住骂了一声。 谁来该死的告诉他…为什么他从一个荒诞的梦里醒来,梦里的人还在他眼前?! “等一下,你们还没有赢!”这时躺在房间另一边的一个染着金发的青年拔下手上的针头,不满的嚷嚷:“最后的步骤应该是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光头男人摘下墨镜,五官深刻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家伙…”他转头对唐彦文挑了挑眉说:“看到密码了吧,告诉他,让他心服口服!” 唐彦文瞪着他,感到自己血压升高,心跳加速,额角一阵阵的抽搐…告诉…告诉什么?! “你愣着干嘛?!”那个女孩子不耐烦的踢着唐彦文:“快点啊!不然你就不及格了!” “900224…”唐彦文下意识的随口说道,瞬间感到整个房间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染金发的青年则整个人摊在椅子上。 “柯文,你应该去换一下银行密码,现在人人都知道你的小金库了。”光头男人一脸严肃的对染金发的青年说道,然后站起来拍了拍唐彦文的肩膀走了出去:“你合格了…恭喜毕业!” 老子高中毕业都十一年…大学毕业都七年了!唐彦文在心里骂娘,脸上却没敢显出什么异样。他不停的摸着手下的扶手,这种真实的触感…这种真实的环境…他一定是还没醒! “那什么…我累了,先休息一下…”他干笑了一下,身体向后靠打算睡会儿,等到醒来的时候一定还是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周围一阵诡异的安静,就在唐彦文满意的打算沉入梦里时,那个女人猛地朝他的靠背椅踢了过来,他在一阵头昏脑胀中摔到了地上。 “你傻了吗都不知道躲?!”那男人婆翻了个白眼把他拽了起来:“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里睡啊,有房间不回…神经病!” 唐彦文额角一阵抽搐,忍了忍还是没有说话。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梦啊?! “好了好了!”那个高大的被称作林家颀的亚洲男人把那堆乱七八糟的针管收进了一个金属箱里,小心的扣好,然后对他们说:“测试完成,我们的最后一名成员都确定了,大家都回宿舍休息吧。” 唐彦文跟在据说是他对门的那个染金发的青年后面,来到了他的宿舍。 他等到青年关门,转身瞪着所谓的宿舍的门,上面明确的挂着他的名牌——唐彦文(伪装)。老天…他的复式别墅…他新装潢好的完美的别墅…现在在梦里变成了一间一居室的宿舍?! 为什么他在梦里做的梦还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这一切都是这么细腻真实?为什么他一直都不能醒来? 他深吸口气,把心里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强压下去,伸手推开了实木的门。 顿时有一种做了醒不来的噩梦的感觉。 简单的客厅只布置了一张舒适的沙发和全套影音设备,狭长的阳台被打通,和客厅隔着一层落地窗和双层遮阳的窗帘。阳台的小小空间,右端摆放着电脑,打印机和传真设备,还有一些他不是很清楚用途的器材,左端则是一个高高的通到屋顶的书架,一半放着排列的密密麻麻的书籍资料夹,下面则是放着cd和影碟。 真是物尽其用,空间的利用度非常的高…唐彦文苦笑一下随手关上门,走进客厅更细致的打量。遮光度极好的窗帘和最新的影音设备…还有大量的影碟,似乎都表明这是一个很喜欢看电影的人,或者说,喜欢看好戏的人。他走到书架旁边,手指略过一排排的书脊,什么心理学…人体构造…时尚杂志,还有非常多的新闻周刊,喜好相当繁杂——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没有喜好。他抽出一本资料夹,里面是他很陌生的一个明星的资料,却事无巨细到这位明星什么时候看了牙科,哪一颗牙蛀了,哪一边眼睛比较大,左耳垂有一颗红颜色的痣… 这还是一个很喜欢观察别人演戏的人,他善于观察,然后模仿目标对象…他把这种事情当做一个挑战,越成功,就越能给他带来一种快感,为此,他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模仿对象的一切…所有一切。 但是很明显,他唐彦文并不是这样的人。 唐彦文好笑的丢掉手里的资料,沉重的文件夹砸到脚面引起的微痛,格外的真实。 这是一个太过逼真的梦。 一个梦里梦。 他还真有天赋。 他捡起地上的文件夹重新放回书架,突然,视线被一本纯银色封面的厚厚的杂志吸引…他用力的抽出,发现封面上一行大大的字——《盗梦技巧期刊》。 盗梦…?唐彦文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从做这个梦开始一直让他奇怪的细节终于联系了起来。奇怪的任务…伪装…保险箱里的密码…还有那个熟悉的诡异的金属箱…眼前的这些资料,原来,他竟然做了一个盗梦空间的梦吗? 奇怪了,他和柯煜去电影院看《盗梦空间》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时候了…为什么现在才做一个这样的梦? 第46章 “媛媛……”查尔斯担忧地开口。 “都是我的错!”夏幼媛走进来,隔着透明的墙壁看向儿子,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如果我没有送他回去,他现在一定都好好的……”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查尔斯心情沉重,伸手搂住她。他了解妻子的自责,因为他同样也被这种情绪所折磨,但同时他也很担心夏幼媛的身体,毕竟她还怀着孩子。 夏唯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杰克。 “嘿,宝贝,”查尔斯难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发,低声说,“别担心,你的朋友就在旁边的病房,不过他太累了,现在还在睡觉呢。” 黑发男孩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瞅着他,表情有些严肃。 查尔斯无奈:“好吧,他受了点伤,现在还没醒过来……但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他伤得不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仿佛稍重一些就会伤害到夏唯似的。 夏唯弱声问道:“妈咪呢?” “妈咪去给你买吃的了,”查尔斯的眼神更加柔和,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夏唯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事情并没有变得好转,当杰克已经能下床走动,恢复精神的时候,夏唯仍然持续着低烧,并且越来越害怕睡觉。好几天晚上他都在做噩梦,惊醒以后抽抽噎噎地找杰克,然后再也没法入睡,这样几天以后,他明显又瘦了一圈,整个人都蔫蔫的。更糟糕的是,他几乎不太和别人说话了,这里面甚至包括杰克。 “相当一部分孩子会在事情发生后一年左右很快恢复,”米娅在椅子上坐下,面对查尔斯和夏幼媛解释,“但我想丹尼尔的情况要糟糕一些,他明显表现出了ptsd的部分症状——噩梦、创伤的不断回闪、无助感和焦虑感……这是面对心理创伤的一种应激障碍。” 夏幼媛忍不住伸手握住查尔斯,脸色发白。她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大,再加上怀孕初期身体的不适,几乎要压垮她的精神。但她的孩子现在面临人生的巨大困境,如果她不能坚强起来,还有谁能帮助她的孩子? 米娅带着安抚的微笑看向她:“夏,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要知道母亲是最能抚慰孩子创伤的人,你得陪伴在丹尼尔身边帮他渡过这个时期。”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我在和丹尼尔交谈过后,感觉他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创伤本身感到焦虑……我们不知道他具体遭遇了什么,我想他一定经历了比虐待本身更可怕的事情但又无法说出口,这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 夏幼媛难以忍受地发出抽泣,靠在了查尔斯肩上。 查尔斯听了也很不好受,但心里另有思量。他之前和杰克谈过,杰克有意隐瞒,最终还是把丹尼尔失手杀人的事情告诉了他。查尔斯还记得当时自己震惊的心情,同时愧疚和自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真不敢想象丹尼尔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承受这一切! 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妻子,甚至决定当做毫不知情。有些事情并不像心理医生说的,讲出来也未必比藏在心底更好。 夫妇二人从米娅的办公室出来,一边朝病房走去,一边愁眉不展地低声交谈。 “查尔斯,我想等过段时间带唯去意大利。”夏幼媛犹豫道。 查尔斯惊讶低头看他:“你要带他去我母亲那里?” “恩,”夏幼媛点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唯需要一个新的环境。” 查尔斯沉吟起来:“妈妈那边不可以吗?” “我还没告诉我妈,”夏幼媛低落道,“怕刺激到她。” “那就这样吧,等过段时间我送你们去意大利。”查尔斯叹口气下了决定。也许丹尼尔确实需要一个完全崭新的环境,而且在那里他母亲,还有妹妹都可以陪着丹尼尔,媛媛也能得到照顾。 他们推开病房,鹅黄色的儿童病房里充满了水果的自然清香,夏唯正靠着杰克坐在床上,对着墙上的屏幕打游戏,神态很是专注。 “金先生,金太太。”杰克一见他们,立刻有些拘谨地站起来。 “你看起来不错,杰克。”夏幼媛强打精神,微笑着上下看了看他,“脸色好看多了,我给你熬得补汤喝了吗?” 杰克忍不住红了脸,感激道:“都喝了!很好喝!” “一点也不好喝,”夏唯在旁边做了个鬼脸,“妈妈你的厨艺什么时候才能进步啊!” “臭小子!”夏幼媛眉头一竖,很快又软了下去,“难喝也要喝一点,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胖回去啊。”她心疼地摸摸儿子的小脸,瘦得只剩下巴掌那么大了,一点血色也没有。 夏唯无辜瞅着她,小浓眉八字状下撇,表情逗趣得很。 夏幼媛噗嗤一笑,看着儿子的眉眼,又忿恨起来。都怪越泽那混蛋,她好容易说服妈把儿子送回去,那人却没有保护好儿子,害得他小小年龄受那样大的罪……想着想着眼圈又红了。 查尔斯见状无奈地揉揉夏唯,然后转头问杰克:“我拜托了一位朋友帮忙寻找你的家人,如果找到了你想回去吗?” 杰克有点惊慌。他根本没想过这事儿,前几天查尔斯问他的时候,他以为查尔斯只是不放心他的身份想要查一查……家人,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被抓到俱乐部的,也不记得有没有家人…… “我、我不知道,”他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夏唯,“这么久了,还能找到他们吗?” 查尔斯眼神变得柔和:“不管找不找得到,至少你以后不会感到后悔……放心,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能留在我家,和丹尼尔一起。”他也从继子那里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对于杰克奋不顾身保护丹尼尔的行为,他和媛媛都发自内心的感谢,而且从这几天来看,杰克这孩子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杰克长长松了口气。 他还记得j对他说过的话,让他跟着丹尼尔。除了j,他最相信的人就是丹尼尔,只有在丹尼尔身边他才有安全感,他害怕那些从未谋面的人,包括可能存在的“家人”。 “对了,先生,”他想了想,有些犹豫地低声说,“我昨晚听见丹尼尔说梦话了。” 查尔斯眼睛一亮:“他说了什么?”米娅医生和他们说过,梦话有可能反应丹尼尔目前焦虑的原因,虽然丹尼尔在白天看起来很开朗,但到了晚上他就会变得沉默压抑,甚至无法接受自己和媛媛的靠近,然而没有人陪床,往往到了半夜又会惊醒哭泣。所以他拜托杰克晚上和丹尼尔一起睡。 杰克苦恼道:“我听不懂,但我记下发音了……好像是‘越泽’……” 查尔斯眼神一暗。他终于发现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就是越泽! 从他们把丹尼尔救回来到现在,那小家伙竟然一次也没提过他那个爸爸!他可是还记得丹尼尔那会儿被越泽送回来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是不肯放越泽离开。短短时间就如此依赖那个男人,现在越泽一直都没出现,丹尼尔却从来都不问……这难道不奇怪吗?!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越是丹尼尔的生父,是个华国人。” 杰克恍然大悟。他记得刚见到丹尼尔的时候,就听见小家伙说梦话在喊爸爸,不过他以为是查尔斯来着。 晚上查尔斯和夏幼媛回到家里,他左思右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夏幼媛。 “就算不告诉他越泽失踪的事情,至少也要跟他谈谈。” 果然夏幼媛对此反应激烈,矢口反对:“绝对不行!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越泽和唯接触!别再跟我提那个男人!” “媛媛,越泽已经失踪了,甚至他可能已经死了。”查尔斯平静道。 夏幼媛顿时哑口无言,却还有些不忿。 查尔斯叹口气,搂住她试着讲道理:“不管你怎么想,丹尼尔很在乎越泽,我现在明白了……他一定以为越泽不要他,甚至越泽抛弃了他。那么小的孩子现在都有心事了,难道你不心疼,不想为他解除这个心病吗?” 夏幼媛怔住了。是啊,她的孩子她了解,夏唯和她一样心思敏感,陷在那样的地方求助无门,一定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父母去救他,然而最终没有,必是十分绝望的……现在他们知道夏唯之所以能被放出来应该是越泽的关系,而如果依着她自己一腔怒气不把这点告诉儿子,虽是解气了,却会在儿子心中留下永久难以释怀的伤痛。 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是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求你去救越泽,”她咬唇看向丈夫,“连亚伯拉罕都说没办法,到时候唯不是更加难过更加失望?” 查尔斯:“我肯定是要想办法的,总不能真得袖手旁观。”从杰克那只言片语里,他推测出越泽应当是“自投罗网”了,不然丹尼尔不会被放出来,就凭这点,他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去救越泽。 这天晚上,夏唯再次做了一个熟悉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仍然在那个充满血腥气的房间,没有杰克,也没有j来救他……他看着床上那个死掉的阿拉伯人又爬了起来,满身是血的向他一步步走过来,面目狰狞可怕。他放声大哭,却动也不能动。 爸爸呢?为什么不来救他? 他明明留下了弹珠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就会开始有点猎奇。。。当然,如果看过虎父犬子的应该还好。。。我不会写得像虎父一样那么科幻,因为这毕竟是研究早期,不可能彻底变形那么夸张。 第47章 夏唯从梦中挣扎醒来,满脸都是汗水泪水。 “丹尼尔?”杰克惊醒,立刻把他搂住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夏唯用胳膊紧紧搂住金发少年,哭得抽抽噎噎的。他好想越泽,可是好害怕……越泽去哪里了呢?他不敢问查尔斯,也不敢问妈妈,万一越泽根本没去找他,或者越泽已经离开了…… 杰克心疼不已,也只得抱着夏唯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哄着。他渐渐出神,心思从夏唯身上又飘到某个坏蛋那儿去了。 j放走了他,会不会受到惩罚? 他有种自己过上好日子,却丢下j在地狱的感觉……明明j也是帮凶,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他就是忧心不已,内心深处总还怀着隐隐约约的恐惧。 生怕那个男人,已经死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哪个角落里。 第二天,夏幼媛来看夏唯,终于下定决心将越泽失踪的事实告诉他。 “你爸不是没找你,根据那个j说的来看,你们能被放出来很可能就是因为抓到了他。”她说着说着自己也难过起来。年轻时候的事情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无非是你情我愿,而他们都太年轻的缘故。说到底,越泽毕竟是她孩子的爸爸,而且确实为了孩子豁出性命,换做是她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夏唯呆呆地看着夏幼媛,半晌才听明白她话的意思,他想到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无望等待的日子,还有那些可怕的遭遇,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被忘记了,原来没有! 小小少年坐在病床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哭得肝肠寸断,昏天暗地。一旁夏幼媛原本还试着安慰,最后干脆抱着儿子也跟着哭起来。 查尔斯闻讯赶过来,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围着这母子二人打转。 “好了,我会想办法去找他的,好不好?”他坐下来,伸手摸摸男孩柔软的头发。 夏唯抬起泪眼看他,带着鼻音质疑:“真的吗?你都不喜欢越泽……” 查尔斯这下真无奈了:“我发誓我会努力。” 夏唯听了总算止住眼泪,眼睛也亮了起来。这天以后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一个礼拜以后,米娅告诉他们可以带夏唯回去修养,杰克身上的伤口也基本愈合,没有大碍。 “他是一个很开朗的孩子。”米娅看着病房里正在自己收拾东西的黑发男孩,对金夫妇说道:“看起来那场灾难对他的影响正在淡去,如果今后一切顺利,也许他能变得更坚强。” 查尔斯能感觉到妻子的放松,但他心中的隐忧却没有随着夏唯的出院而消失。 下午夏幼媛带着夏唯和杰克去公园。亚伯拉罕找上了门,顺便给查尔斯介绍了新上任的曼城警察局局长肯特。这是个和前任哈里森完全不同的家伙,年轻、强壮,目光强硬而锐利。 “我可以见见孩子们吗?”他问查尔斯。 查尔斯毫不犹豫地拒绝:“抱歉,伯格先生,孩子们遭受了痛苦,现在他们需要静养。” “即使他们知道的信息可以让更多未成年的受害者获救?”肯特脸色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语气并没有因为查尔斯的拒绝而服软,准确的说,是更强硬了。 “那是你们警察的责任,”查尔斯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我只知道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的孩子,而你的那些问题会影响到他们的心理复健。” 眼看两人之间气氛开始僵硬,亚伯拉罕不得不摆正自己看好戏的心态,上前调和。“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先坐下来。” 他亲自动手沏了三杯咖啡放在各人面前,然后坐在查尔斯身旁对他说:“你不是拜托我找那个越的下落吗?恐怕现在整个ny系统内只有肯特能帮你了。” 查尔斯有些怀疑。 “市长先生应当已经跟你说过,这次包括警察系统内已经累计有六十五起失踪案例。”肯特板着脸说,“但没有一起正式立案,有些立案以后也很快撤销,全都是因为我们受到了来自联邦军部施加的压力。”他说着说着表情也变得相当难看:“然而警察系统不属于军部,我绝无法容忍我的下属莫名其妙的一个个失踪,最后我却连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都没法给他们的家属。” 虽然才刚上任,他却几乎天天通宵加班,就算是这样,前任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也完全无法收拾。比如说,警察局门口近来天天都有人静坐示威,家属的眼泪和质问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却连一句解释都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狗屁理由需要绑走这么多系统内精英,甚至还有一些大名鼎鼎的涉黑人物! 查尔斯觉得自己差不多能从肯特的脸上看出他心底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想了想,打开自己的笔电,点开一个文档,然后把笔电转过去给亚伯拉罕和肯特看。 “这是什么?”亚伯拉罕迅速扫过一遍,困惑不解的抬头。 肯特伯格却脸色大变,抢过电脑一行一行地看,嘴里还疯了一般的念念有词。 “巴比特琼斯……安德烈……比利……伊利卡莫?”他神情专注眉头紧皱,“伊利卡莫,伊利卡莫——”突然浑身一震,仿佛恍然大悟:“伊利卡莫!!” 他倾身按住茶几,激动不已地盯着查尔斯:“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 查尔斯摊手:“这是我从一个叫容的华国人那里得到的,我猜他也许是个消息贩子。来源我也不知道,但这个人和我要你们找的越泽来自同一个组织。” “该死的!”肯特振奋地狠拍一下桌子,站起来开始掏手机:“我想我有点头绪了,如果是伊利卡莫的话……确实……” 他语焉不详的话让亚伯拉罕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我只看到一长串的人名,里头倒有不少我都知道……犯下连环马路枪击案的通缉犯巴比特琼斯,变态杀手安德烈,公交车爆炸手比利……等等,那个伊利卡莫不是个军火贩子吗?听说他就是贝克兰高级会所的幕后老板。” “伊利卡莫!”肯特一边接电话一边大声对他们说:“那家伙可和联邦军部关系密切!而且还记得那个计划吗?刚才那个文档里也有,creaturae dei actionis!!第九研究所的创神计划!!那份文档就在暗示我们——军部和伊利卡莫那个军火狂人一定有某种联系,上帝保佑!!” 于是查尔斯立刻就想起来了。上次他向亚伯拉罕求助时,对方曾和他隐晦的提到过,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离奇失踪,都和那个著名的军方第九研究所有关系,其中涉及到一个神秘的计划。这计划牵涉到几家会所和那个华国的人口贩卖组织,等同于给了他们一个特赦令,而越泽恰好不幸的卷入其中。 “我要申请搜查令,立刻!马上!”肯特兴奋极了,他已经嗅到了犯罪的血腥味,这一次定要大干一场,也许能帮助他得到市立警察局长那个位子。至于什么联邦军部就让他们去死吧,联邦可管不到他的地盘! “搜查哪里?”亚伯拉罕皱起眉头:“如果你的目标含糊不清,我想治安法官是不会给你签字批准的。” 肯特嘴角一勾:“感谢那份名单,先前我不知道该从哪里查,现在我知道了……贝克兰高级会所,就是伊利卡莫投资的那一家!”他十分自信地看向查尔斯:“你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他的失踪也和这家s}m会所有关系,我就一定能把他给弄出来,你就等着吧。” 新上任的曼城警察局局长兴冲冲地离开,以至于连大门都忘记关上。查尔斯和市长在客厅两两相望,心中却不约而同升起些不妙的预感。 真的会有这么容易? 在距离金雀花大道大半个城市的国王十字街,一辆复古款的豪华悬浮车无声无息停在一幢被巨大庭院环绕的方形楼房式城堡外,两名黑衣的保镖率先下车,押送一名身穿拘束衣的男人进入敞开的大门,而后又下来一名身穿正红麻纱旗袍的亚裔女子,款款步入庭院,身后另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男人。 此人正是柳婉,而跟在她身后的自然是龙翼。她慢慢走向城堡,面上看着十分平静,内里却不免感到几分忐忑。可以说,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在父亲面前,还真没什么人能让她有畏惧这种情绪。 然而马上就要见面的这位,恰恰有种能力。她已不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可是一想到对方那种魔鬼一般可怕的洞悉能力,不由连指尖都有些发抖。 两名侍从一样的人物推开会客厅沉重华丽的门,柳婉一眼就看见伊利卡莫坐在沙发里的身影。 对于一个在军火界拥有赫赫声名的人来说,伊利卡莫显然有点过分英俊。年轻强壮,风度翩翩,他有一头金色的及肩长发和一个过分精致优雅的下巴,这使得他格外引人注目。 若说他的五官有什么明显的败笔,显然就在那双颜色过分浅淡的眼睛上,金褐色的瞳色浅淡到人类的极致,便如同爬行动物无机质的瞳孔一般,无端让人感到残忍凶狠。 当他用那双眼睛打量人的时候,几乎能使人立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柳婉柳小姐,”伊利卡莫嘴角勾起一抹优雅弧度,一口华语毫无口音标准至极,“好久不见,您还是如此美貌动人。” 柳婉被他盯住,浑身僵硬,不自然的笑了笑:“您太客气了,伊利卡莫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忘记前面还有一章八千多字的防盗章节了。。。原本打算放进去两章的大章的。。。千万别买,我到时候在里面填番外。 第48章 “约翰,给柳小姐沏一杯茶,”伊利卡莫动了动手指示意自己的管家,随即向柳婉微笑,“我弄到一些不错的华国茶叶,柳小姐不妨尝尝。” 柳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她无意识的往后靠了靠,似乎是想要离龙翼近一些。 伊利卡莫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眼里闪过一丝兴味,随即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柳婉身后的华国男子身上,龙翼立刻就感到浑身一凉,强烈的危机感朝他袭来,一瞬间身体如同绷紧的弦一样,一触即发。他的举动让金发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目光更是感兴趣的凝聚在他的身上。 “您邀请我来此恐怕不是为了看我的保镖的吧?”柳婉忍了又忍,不快地开口道。 伊利卡莫双手交叉搁置在相叠的膝上,视线重新回到亚裔女人的视线水平线上,两者交汇。 “你相当的……聪明,柳小姐。” 柳婉攥紧手指:“我不懂您的意思。” 伊利卡莫蛮不在乎地摆摆手,食指上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闪过艳丽的光彩,他靠向柔软的沙发背,神情惬意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窥得军部的计划,但能查到我名下会所和军部的关系,利用这种关系替你的父亲复仇……如果这样都不算聪明,那恐怕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只能沦落为没有脑子的金鱼了。” “……您过奖了。”柳婉思维空白了片刻,仓促开口,语速因为紧张反而越来越快,“我并没有您想得那样聪明,那恐怕只是一种巧合,我想我真的——” “完全不需要惶恐,柳小姐。”伊利卡莫干脆地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迁怒的意思,正相反,比起愚蠢的金鱼,我比较欣赏有脑子的合作者。” 合作者? 柳婉微微张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仅松了口气,而且称得上是大喜过望——看来伊利卡莫是真的想要和她合作? 她的大脑迅速运作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珍器堂就不必为了躲风头而撤出m国的市场,像个丧家犬一样……最重要的是,她不必担心在干掉清道夫两名重要执行者之后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惹上一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个聪明的决定呢。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把我要的人带来,那么我就会把那个叫d的杀手送给你,这买卖不是很划算吗?” “我知道了。”柳婉深吸一口气,看了龙翼一眼。龙翼立刻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走出会客室。 没过一会儿,两名保镖押着一名穿着拘束衣的男人走进来,龙翼紧跟在后,神情戒备。 伊利卡莫不由露出和煦的微笑,笑容英俊优雅,动人至极。 “天赐的人选……”他轻喃道。 柳婉没听懂他这句话,也没在意。她示意手下将那人的头套摘下,然后把人按倒跪在了伊利卡莫的面前。 “您验一验吧。”她说。 伊利卡莫眯起那双色素浅淡的眸子,俯身仔细地打量男人。亚裔男子明显被注射了某种肌肉松弛药类的药物,四肢无力瞳孔扩大,神智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身上露出衣服外面的部分有一些淤血和伤痕,但不严重…… 除此之外,男人看上去简直再健康不过,就和伊利卡莫之前在资料上看到的一些照片一样。 相当完美的材料。 一想到面前这个亚裔人按照军部的估测属于极有可能试验成功的那部分人,伊利卡莫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狂喜,恨不得伸出舌头细细地把这男人舔上一遍!他投资在军部那个计划上的金钱买下整个m国都足够了,如果还不能看到一星半点的进展,恐怕他会忍不住报复国家呢。 不过,在此之前…… 他直起身,重新靠回沙发背上。 “人我已经带到,”柳婉看着他道,“请把d交给我吧!” 伊利卡莫手指一动,会客室后面的一扇门被打开,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人被拖了出来,头上戴着头套,昏迷不醒。 虽然还看不清样子,但d在柳婉记忆里可谓是刻骨铭心,她立刻站起来扫了一眼,那身形看起来的确是d没错,何况以伊利卡莫的身份根本没必要骗她……想到大仇即将得报,柳婉脸上露出仇恨扭曲的笑。 就在这时,原本跪在伊利卡莫面前瘫软无力的亚裔男人却突然如同出动的猎豹一般,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以惊人的速度跃过伊利卡莫坐着的沙发,一个肘击干净利索地干翻一名黑衣保镖,又夺枪猛力砸倒另外一名,然后迅速把蒙着头套的人扛到自己肩头,同时用枪顶住了伊利卡莫的脑袋————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完成了,等到位于会客室另外两边的保镖以及柳婉带来的人想要冲过来的时候,伊利卡莫已经在亚裔男人的控制之下,一脸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越泽!!”柳婉被龙翼挡在身后,咬牙切齿地盯着男人低吼,“你想干什么?!” 亚裔男人,也就是越泽,举着枪的手臂纹丝不动,即便身上还扛着一个昏迷的成年男子,也毫不动摇地站在那里,仿佛凝固一般。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完全没把对面的一堆人看在眼里。 “伊利卡莫先生,让你的人都滚开。”他开口命令,声音十分嘶哑。说罢还用枪管捣了捣金发男人的脑袋。 这一举动让对面一群人倒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惊吓不已。 然而伊利卡莫却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嘴角,显得愉快异常。 “john,让他们都退下,”他甚至还彬彬有礼地冲着柳婉点点头,“麻烦你了,柳小姐,请让你的人也退开吧。” 卧槽—— 柳婉一口白牙是咬了又咬,最后还是往旁边站站,龙翼当然也就带着手下退到一旁。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伊利卡莫微微抬头,丝毫不在意顶在脑袋上的枪,“只要我能做到,亲爱的……越泽。” 越泽心中顿时闪过怪异的感觉,皱了皱眉,依旧语气平稳道:“谢谢,剩下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等我确定安全就会放你离开。” 就在他手臂横在金发男人脖子前面,准备挟持人质离开时,伊利卡莫微微一笑,猛地抬起手朝肩后喷洒某种气体。越泽暗叫不好,却发现扣住扳机的手指酥麻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而他的意识也在一瞬间离他远去…… 会客室里的人都为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惊呆了,岂料到下一刻从会客室的四角如同下雾一般释出浓郁的白烟,守在柳婉身后的龙翼刚喊出“小心”二字,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整个空间除了伊利卡莫和他的人,其他人全都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毯上,不省人事。 伊利卡莫转了转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原本颜色饱满的蓝宝石仿佛被洗去色彩一般变成透明无色的了。他看了看倒在前方的一男一女,表情冷漠地命令道:“把柳婉和她的狗丢到郊外去,然后给龙翼套上袋子把他捆好了。” “你对我的实验品可真不太温柔。” 一个穿着银白色实验服的中年男子推开门进来,褐色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英俊的五官和眼角些微的纹路让他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华裔年轻人。 “克拉克上校。”伊利卡莫轻哼一声,往沙发上一靠,“赶紧看看你的试验品吧,这两个可抵得上十个呢。” 中年男子顿时顾不上说些什么,快步走到越泽和龙翼旁边,俯身观察这两名强壮的黑发男子。虽然华裔人种在他们欧洲人眼里看来都长得差不多,但他一眼就认出左边的男人才是越泽,他名单中位列前三之一的实验对象,完美的试验品!他的眼神顿时从温和变得贪婪起来,显得执着而可怕! “不错……相当得好……”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不断捏着越泽的胳膊或者大腿,“这样的骨骼强度……完全能够胜任——” 而跟随在他身边的那名年轻人——准确来说更像是少年,反而对套着头套的d更有兴趣,蹲在旁边眼神闪烁地盯着对方的头套。 “老师,请问我可以摘下他的头套看看吗?”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什么?”克拉克漫不经心瞥他一眼,随口答道,“可以,不过只能看不能摸。” 少年屏住呼吸探手扯开那头套,头套下面却露出了一张毛乎乎的豹子的脑袋!!! “啊————!!!”他吓得神色扭曲往后跌去,尖叫声响彻房间。 “安静。”伊利卡莫微微蹙眉,手下立刻就有人上前捂住了少年的嘴巴。他转向兀自打量试验品的克拉克,不耐烦问道:“你带来这人是谁?有‘tnri’的许可吗?” 克拉克仿佛这才注意到那少年似的,露出茫然的表情回头,恰巧看见豹子头的诡异男子,和被一名保镖捂住嘴制住的泪汪汪的少年。 “呃,吓到你了吗杜?我忘记你们还没开始这个实验,”他直起身走过去,“这个就是我先前和你说过的d,目前比较成功的特例之一,他的基因里面混入了豹子,不过到现在还停留在第二阶段,尚未成功演化出特殊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新出场人物。。。都是曾经出现过的。。。 第49章 夏幼媛一家收到消息已经是几天后了,亚伯拉罕愧疚地坐在他们对面沙发上,张了张嘴也无话可说。 “媛媛,你还好吗?”查理低头看了看埋首自己胸前的妻子,低声问。 夏幼媛摇了摇头,半晌坐了起来,低着头摸自己的肚子。 要说悲痛,似乎又没到那份儿上,可是心里就像空了一样……再一想到夏唯,她就更加惶然,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把儿子送去了,现在让夏唯知道这个消息,那孩子该会有多伤心啊! 查理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对亚伯拉罕说:“还是要谢谢你,老友。”他的语气中难免露出一丝遗憾,一方面为了妻子和丹尼尔,一方面他对越泽的印象客观来说是不错的,那样一个年轻人,就这样了无音讯。 他和亚伯拉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困惑和担忧。 为什么呢?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了? 现代科技以令人吃惊的速度飞快发展,地球这颗蔚蓝的母星已经无法满足人类野心的扩张。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二十几个宇宙空间基地如同卫星一样在地球的周遭发展起来,星际远征队更是在太阳系之外找到了适宜改造的星球,可以预见,未来不需多久,人类的足迹将会出现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亚伯拉罕作为市长,比身为商人的查理了解到更多的东西。他知道军部已经研制出可以在宇宙环境作战的战机,几乎就是曾经的老科幻电影里那种星际战舰,m*方缺少的仅仅只是驾驶战舰的人而已。联系到这一次的事件,不由让人猜测,是否与军部的研究有关系。 又过去一个学期,查理开车把夏唯接回了家。 “长高了不少。”他停好车,站在小孩身边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夏唯不高兴地躲开:“我已经一米四五了!”他这学期猛长个子,晚上经常因为腿抽筋疼醒,家庭医生只是建议多运动,夏幼媛倒是煲了很多次骨头汤给他喝。对于九岁男孩来说,一米四五算是偏高,夏幼媛的个子也就是普通,恐怕他还是遗传了越泽的身高吧。 查理微微一笑,拎着继子的行李箱走进别墅。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越泽失踪的事情,丹尼尔成熟了很多,也和他亲近很多。 这总归是个好事啊。 客厅里温度调节得刚好,十分温暖。夏幼媛抱着小凯文坐在沙发等着他们,她按照华国习惯坐月子,这几天刚出月子,气色红润,身材也没有太过走形。 “皮皮!”夏唯快走几步坐到夏幼媛身旁,探身去看他的小弟弟。 乳名皮皮的小东西这会儿醒着,睁着和查理一模一样的蓝眼睛盯着夏唯看,很是聚精会神。小东西五官都小小的没长开,不过胎毛是黑色的,带点卷,除了眼睛其它地方都更像夏幼媛。 “哎呀,这小坏蛋一看见哥哥就精神了!”夏幼媛给怀里孩子调整了姿势,轻轻点点他的小鼻子。皮皮鼻子动了一下,秀气地打了个喷嚏,样子可爱到不行。 夏唯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弟弟,夏幼媛看他那样子不由欣慰地叹口气。这可真是……她都有还好生了个皮皮能逗夏唯笑的感觉了。查理在另一边坐下,无言地用力搂了搂她。 “我看最近一直在下雪,从前年开始不是就在禁雪吗?”夏幼媛打开投影屏幕,调到联邦新闻频道,“本来还想趁宝贝冬假全家出去玩玩呢。” 查理和夏唯也跟着抬头去看新闻。虚拟主播还在播报整个州的天气情况。他们所在的州并不像首都实行全人工天气,而是完全的自然原貌,但近几年由于要修建悬浮公路,州政府也介入了气象管理,雨雪天气很少。可是最近已经半个多月持续下雪了,政府却没有什么动静。 “下雪会影响公路建设吧?”夏唯纳闷道。 “是啊,还会影响交通运输。”查理点点头,也有些不解。他的公司这段时间也受到一些影响,主要就是在运输方面比平时多出了不少成本。亚伯拉罕调去了联邦政府,眼下ny的这位新任市长足不出户,他连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更别提第一时间获取消息了。 “最新消息,ny市立古生物研究所于三日前走失一只纯血统基因复原巴巴里雄狮,位于市中金雀花小区的居民应小心后花园是否藏匿……” 查理没再继续听下去,他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厅打开墙壁上的家庭电子门卫系统,来回搜索了这三天的监控。他们这片小区虽然位于金属都市中,但占地广阔,植被覆盖率达百分之九十以上,最重要的是小区边缘完全开放,与城市融为一体,家庭安全靠的是每家每户都会安装的电子门卫系统。 这样的小区,藏一只动物那是完全有可能的。查理有些后怕,丹尼尔一直住校,他工作繁忙一整天不在家十分正常,留在家里的娇妻幼子要是有什么事,他绝对会发疯的! “院子里好像一切正常……”跟过来的夏唯担心地瞅了一眼。毕竟还是个男孩子,担心之余,他又有点好奇,刚才新闻上展现的那幅图片真是让人神往,来自于一千多年前早已灭绝的雄狮的细胞,在现代重新焕发活力,那种极为雄壮凛然的气魄,绝不是以往在动物园里看见的那些懒洋洋的大狮子可比的。 “这些天要好好在家陪你妈妈,”查理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脑袋,“等狮子被捉住我再想办法带你去看,但决不能是在家里。” “知道了。”夏唯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深夜依旧下起了雪,夏唯在自己房间滚了一圈,抱着抱枕歪头往外面看。他的房间在一楼,落地窗外连着一个小小的木质走廊,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大片人工湖泊。连续大半月的雪天,不但让水面冻结,而且上面还堆了厚厚的雪,在沿廊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一片片的雪花落在积雪上。 “啊……”夏唯无意识地叹息,突然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姥姥。爸爸失踪了,自己又不在身边,太姥姥现在还好吗?容叔叔答应会好好照顾她,可是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夏唯把头埋在抱枕里,蹭去眼角的那一点湿意。容叔叔说过,要他一定要坚强,他们绝对不会放弃爸爸!查尔斯也答应他回华国上大学,那时候他就接太姥姥一起住,一起等爸爸……爸爸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他和太姥姥。 夜已深,床上的孩子眼角带着泪痕熟睡,屋里的灯光自然转暗。这时,远处湖岸边的一排矮冬青里,才突然亮起两点绿色的光点,带着有规律的节奏上下晃动,仿佛有什么怪物正趁夜逼近,仔细一听,甚至能听见雪地沙沙的摩擦声。 那亮点到了沿廊附近壁灯照射的范围,才终于显现出真实模样——竟赫然就是最近新闻上的主角——巴巴里雄狮!! 虽然光线微弱,但伴着雪地的反光,可以看见雄狮迥异于寻常狮子的透明眼珠,一身银灰色长长的鬓毛从头部往下,一直生长到腹部,这让雄狮的体型更加庞大,几乎有将近四米的身长,极为惊人!这只巴巴里雄狮就像黑夜的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落地窗外,而电子门卫系统却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床上的孩子睡得香甜,发出一声呢喃,翻了个身面向落地窗。狮子立刻就像盯住了目标一样,低低地咆哮一声,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似乎十分暴躁地开始在落地窗外来回踱步,尾巴甩来甩去,抽在地上把雪花抽得到处都是! 也许是感觉到某种视线的注视,又或者是被窗外的响动吵到,夏唯无意识地皱起眉头,片刻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了。他围着被子坐了起来,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低了,这让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外头的狮子一见人醒了,从声腔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整个上半身扑到落地窗上,尖锐的爪子与玻璃摩擦刮出刺耳的声音——这噪音立刻就惊动夏唯,他吃惊地看着地上拖出的那个巨大冗长的黑影,迟疑地转头看向窗外…… 巨大的狮子如同噩梦一样覆盖住了大半窗户,眼睛发出绿色的幽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撞破窗户将他扑倒! 夏唯的第一反应可不是尖叫,他知道自己的尖叫一定会刺激到外头的野兽。 呼——呼——呼—— 屋子里回荡着他紧张粗重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从远离落地窗地另一边下床,然后尽量低□子往房间外蹭。 狮子倏忽停下抓挠的动作,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一直随着夏唯的动作转动,就像它完全知道夏唯在干什么一样,带着一种十分狰狞的嘲讽。 夏唯浑身颤抖,缩在门边不敢动了。他能感觉到,如果他真的开门,那狮子马上就会扑进来。门卫系统对于狮子抓挠的行为完全没有回应,夏唯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心想回头一定要查理去告这家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开始情节就开始呃,不正常了,狮子是谁应该都猜得出来…… 第50章 两方一直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夏唯年纪小,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他还是恐惧的,手脚细微地颤抖着。正常小孩这时候估计都放开嗓门求救哭泣了,他却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他心底清楚,在查理和妈妈下楼查看之前,这头狮子就能破窗而入咬死他,所以即便手脚僵硬内心恐惧,他也一动不敢动。 那头巴巴里狮子却开始动了! 银灰色的巨型猛兽浑身抽搐了一下,突如其来地倒在了木质沿廊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夏唯浑身一抖,眼泪汪汪地抬头偷看,只见那狮子粗壮的后腿向后弹了几下,整个身体好似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然而这全程狮子都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只有兽类剧烈的粗喘隔着玻璃模糊地传来。夏唯眼睛睁得老大,控制不住地想要打开门逃出去,落地窗外的黑影却发生了一点变化,体积一下子缩小了不少! 他的手停在门边,又放下来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外头那狮子好像真的发生了些变化!但是……怎么会缩小了呢……虽然这时候他应该迅速地逃走,但却还是忍不住往前蹭了几步,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只有在童话或者小说里才会出现——走廊上倒伏在地的狮子不见了,现在躺在那里的是一个……是一个人。 夏唯张大嘴巴,发出抽气声。虽然危险——他知道这很冒险——但还是跑到落地窗边上,跪下来去瞧,那个人的面孔正对着他,已经昏迷了,背着月光黑乎乎地难以辨别。他忍不住趴下去,试图在最近最安全的距离下去看清楚,然后那些细节像一道雷电一样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太像越泽了! 即便视野昏暗,即便那个人出现的如此不符合常理,即便他有着越泽绝对不会有的苍白皮肤! “爸爸……爸爸!”夏唯眼里淌出了泪水,他急忙打开锁,推开挡住他的玻璃,然后用力把昏迷的男人搂到自己小小的但是坚韧的怀抱里。 男人几乎像死了一样任由他摆弄,苍白的脸终于暴露在月色下。 那的的确确是越泽的脸。浓黑修长的眉毛,挺拔的鼻梁,瘦削的脸颊……夏唯胡乱抹了把眼泪鼻涕,又抬起男人的胳膊看,那个荷鲁斯之眼的纹身再一次证明了男人的身份。夏唯咧咧嘴,无声地嚎哭起来,胳膊已经很酸了,但是他仍然用力的抱着越泽。 夜色深沉,月色如银沙温柔流泻一地,一切又间无声息。 越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黑甜的睡眠了,它跟昏迷的痛苦截然不同,肌体放松坦然,光裸的皮肤与织物亲密的贴合在一起,温暖又惬意。他在一片荧光中醒来,鼻尖感觉到空气的沁凉,微微侧过头,窗外一片雪白。 他收回视线,缓缓低下头,怀里沉甸甸地缩着一团,小少年只露出一点雪白的额头,手脚都蜷着,可怜巴巴的,似恨不得整个都嵌入自己怀里似的。 ‘唯……’越泽无声地轻唤,最终从嘴中呵出叹息。 他胳膊用力,把怀里的孩子更紧的圈起来,就像野兽圈住自己的领土。 夏唯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断断续续地做梦,这回越泽少有动静,他就立刻醒了过来。他努力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抬头就和越泽对视,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淌。 “呜呜——爸、爸爸……” “别哭……别哭宝贝。”越泽看着夏唯肿着眼皮咧嘴哭,心里一阵阵的发疼,手忙脚乱地低哄着。 他用结实的双臂抱住怀里的孩子,下巴轻轻地在对方柔软的发顶蹭着,那股子柔软骚动着皮肤,也让心脏软成了一滩水。半晌夏唯才算是止住了眼泪,还时不时哭唧一声半声的,让他心脏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跳,腾在半空中硬是上不去下来的。 “爸爸你怎么变成狮子啦?”夏唯用细细的小手指擦过通红的眼角。 越泽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粗糙的拇指拭去小孩儿残留的泪痕:“爸爸被人抓去做实验,所以变成这样了。” 夏唯吃了一惊,心里担忧极了:“是像《蜥蜴博士》里那种实验吗?可是那个博士都变不回人!” 越泽露出点微笑:“因为他实验失败了,但是爸爸成功了。”他说着眼睛里闪过讥讽,说是‘成功’也不大对,毕竟正常情况下实验对象是不会跑的,而且本该被洗脑成一张白纸的兽人,竟然还保留着完整的记忆,应该是完全失败才对。 他又想到d,胸口再次变得沉甸甸地。d跟他也不同,兽类的习性占据了上风,人类的记忆一时有一时无,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导致最后没能和他一道逃出来…… “宝宝,听好了,”他抱着夏唯靠坐在床上,手捧着儿子那张小脸蛋严肃说,“d叔叔还在坏人手里,所以爸爸还得回去救他。这次爸爸冒险过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安心,马上我就得走了。” 夏唯怔住,急切地说:“我叫查理来,亚伯拉罕叔叔调去了联邦,他们一定能帮你的!” 反应倒快,还能想到这些……越泽勾起嘴角,用力在夏唯额头亲了亲。 “查理这回帮不了我,”他低声解释给夏唯听,“亚伯拉罕就是因为插手我这件事才被调走的。新闻上都播报了狮子出现在这片小区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人来这片搜查了,我得快点走。” 夏唯立刻又哭唧唧了,小细胳膊一搂某爹脖子,恶狠狠的不放手。 “我不给你走——我不我不我就不——” 越泽心里头那是又酸又甜难以形容。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支撑他坚持下去的无非就是家里的两口人,特别是他的儿子,明明不是他的骨血,却阴差阳错成了他生命的延续……明明没打算认真去养,没料到养了就舍不得放手了。 他大手一下下地给儿子顺着毛,眼睛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夏唯。小兔崽子长大不少,婴儿肥下去了,小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大眼睛红红肿肿地瞅着自己,看着就可怜。之前的折磨看似没给孩子造成什么影响,但越泽只要回想起那个光碟里的内容,再想到刚才小孩立刻想到亚伯拉罕,就知道那段经历最终还是让夏唯早熟了。 要是以前的小崽子,哪会去管来家里的大人是干什么的,后来又去了哪里? 他心疼…… 又恨得要死! 这笔账,该谁的,迟早他要去找那人算! “夏唯,”他认真地看着怀里小孩说道,“咱们拉个勾,做个约定。” 夏唯哭得不行,挂着鼻涕愣愣瞅他。 “什嗝什么、约定?” 越泽叹口气,大手指去勾那小手指:“约好了……爸爸先去办事,等你高中就回国内,然后咱们接了太姥姥一块儿,还像之前那样过日子,好不好?” 夏唯眼珠子一转。高中……倒比查理承诺的大学要划算。 可是,电影里不还有另一种情况嘛。 “你不会是跟我做约定,然后去送死吧?”他狐疑地瞧着自己老爹,顺手用对方大手擦了擦自己的鼻涕,“然后我傻乎乎的等着你,结果你老早就死翘翘了?” 越泽气结。这谁家死孩子!还没怎么地就诅咒自己老爸?! “我绝对不会死的!”他咬牙切齿的把儿子鼻涕又抹回对方那小睡衣上。 絮絮唠唠半天,越泽指使夏唯去给他偷套查理的衣服。 他从狮子变回人是变不出衣服的,所以逃回来一路也都是维持着异化的兽态,喝的是湖水,吃的是从贫民区才有的垃圾堆里翻捡出来的食物,白天藏在下水道里,夜晚才能溜出来赶路,这回身上已经发馊发臭的。 也难得夏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儿不嫌弃,在他怀里还睡了个囵吞觉。 “你一会儿也给我去洗个澡,听到没?”越泽到夏唯房间单独的浴室淋浴,露了个头出来和儿子说。 夏唯把衣服偷出来了,盘腿坐在浴室门口的垫子上,不满地撅嘴。 他才不嫌弃老爸捏,虽然臭臭的,可是还有老爸身上那股子味道啊,要是洗掉就闻不到了。 越泽一边往身上抹沐浴露,一边窝心地叹气。这儿子养得值,问题是有点儿养迂了。 高大的亚裔男人挂着一身未干的水珠走出来,洗去了尘土污垢,露出几分神清气爽。可惜这也就是短暂的,很快他可能又得回到那种风餐露宿的生活里去了。 他弯腰捡起儿子给偷的内衣外套往身上穿,然后发现儿子怀里还抱着个背包。 “这又是什——”他赤脚坐下来,拿过背包打开看,一时无言。 里头装着几套衣服,包括内衣裤子,还有一双明显没穿过的运动鞋。余者还有个钱包,一些压缩食品和一个小小的医疗包。细心周到之处,完全看不出是个孩子能准备出来的。 夏唯垂着眼低落地说:“钱包里是我的压岁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那些压缩饼干我不知道过期没,医疗包是我之前参加夏令营时买的,没用过……带子挺长的,大狮子也可以背着呀,变成狮子也别丢衣服,不然又没衣服穿了……” 越泽把背包拉好,轻轻摸摸儿子的小脸蛋,果不其然又是一手的眼泪。 确实不一样了,他的儿子。 知道疼他老爸了。 “爸爸跟你约好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收回手,紧紧攥着拳头,“你也要像个男子汉,保护好你自己,还有妈妈。” 夏唯咧嘴:“现在还有个弟弟勒……” 他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往越泽怀里一扑,委屈地嚎哭:“弟弟有查理和妈妈,我只有越泽!!” 只有爸爸能给他独一无二的安全感,那是重新拥有了家庭的夏幼媛无法给他的。即便他和越泽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的短暂,而越泽又总不能和他在一块儿。 “要是高中你不来接我,我就去找你!”他十分坚定地对越泽说。 越泽深深地吸了口气。这特么是在威胁我啊。 看来老子一定得活着回来。 天方大亮。 作者有话要说:十月初辞职,特么的都过了一个月我还没走成!!一定是诅咒啊,来一个新老师,我带人家听课交接两天,然后人走了,又来一个我又带着两天,又走了!!! 但是,这回我兔子一样不带了,人一来我就迅速走人。 第51章 越泽最终没有背着夏唯给他准备的包,毕竟他不是去某个地方旅游。他将最后一点食物塞进嘴里,咽下去,然后灌了一瓶冷水。不用担心胃会忍受不了食物的过度膨胀,等他变成狮子,再多一倍的食物也不过只能塞塞牙缝。 他翻了翻背包,大部分钱用在地铁和大巴上,剩下的都在这个超市买了吃的。他把几个急速冷冻针包和止痛药以及一些小工具用绷带缠在手腕上,枪和匕首绑在腿上,最后将背包塞进了超市的储物柜,如果一切顺利,也许以后他还有机会取回来。 这里是军事基地外围的一个生活区,再往里行一段路,除了挂牌的军车就禁止进入了。谁都不会想到,传说中的军方第九研究所竟然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军事基地的地下。 越泽身材高大结实,贴头皮的圆寸和凶悍的眼神都让他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不过在这附近,这样的人反而稀松平常,不会惹人怀疑。超市的收银员习惯和大兵打交道,只是暗自奇怪,因为今天并不是假期。 等到天黑透了,越泽吃完一碗泡面,大步出了超市朝军营的方向走去。收银员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百无聊赖地摆动着电脑上的监控,才发现好几个监控画面都是一团漆黑。 越泽窜上山坡趴了下来,另一边一千米开外,已经可以看见营地的高墙铁丝网,和两队来回巡逻的士兵。这一地区并没有下雪,但空气冰凉湿润,到了夜晚草地上甚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寒气直入骨髓。他一动不动直视着前方,浓眉紧皱。 这里……这个地方,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再来,在这个地方所经历的一切,只要一想起来就会令他浑身战栗。听起来似乎有点儿可笑,毕竟他也杀过不少人,但恐惧十分公正,它不分男女老少,当然也不分职业。当有一支针筒狠狠地戳入你的眼睛,剧烈的疼痛足以毁灭一切意志!某种可怕的东西疯狂吞食着你的大脑,你能感觉到血液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你的眼眶、鼻孔、耳朵和嘴巴里汩汩地淌出来,不断淌出来……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越泽快速把衣服和鞋子都脱掉,衣服裹着鞋子捆在一起,然后四肢着地,弓起的脊背蓄势待发如同某种大型野兽,充满了野性的张力——下一刻他的骨骼发生某种质的变化,毛发从光滑的皮肤里刺棱出来,最后出现在山坡后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巴巴里雄狮! 当成为狮子的时候,狩猎本能总会占据大脑上峰,视野也和人类时完全不同,夜晚的一切清晰而柔和的展现在他眼前,而远处人类的气味随着冷风送了过来,胸口顿时有了一种蓄势待发的兴奋感,仿佛他并不是要去冒险,而仅仅只是进行一场例行的猎杀而已! 狮子将衣服卷叼起,伏低身体,厚实的脚掌抬起又落下,前行的过程悄无声息,宛如一抹巨大的黑影贴着地面而过。紧接着,这抹黑影越来越小,等走到二百米开外,已经只有普通家猫的大小了。没错,越泽在之前几个月的逃亡生涯中,无师自通地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 研究所里的人称他们为异化人,变成各种兽态时叫异化状态,他发现当他维持异化状态一直到精疲力尽时,就会身体缩小,甚至有一段时间无法恢复人形。而经过反复几次试验,他掌握了这种变化,这种幼小形态他称为第一形态,而第二形态就是正常的成熟形态,如今他能够自由地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 基地大门两侧都有监控,两队士兵背向两边直到转身面向之间有三十秒左右的空挡,而监控的死角则在贴近墙面的地方,如果是人或者他的成熟形态,即便趁着巡逻的空挡翻过大门,也会被监控拍下,而死角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如果只是一只家猫大小的小狮子,贴着墙根然后从大门的栏杆之间挤进去,二十几秒就完全足够了。 他停在基地大门前碾出的道路前,一丛矮矮的野草外加深沉的夜色就是天然的遮挡。两队士兵端着枪面对面的朝中间走去,然后擦身而过,越泽就在等着两队最后一名士兵擦身过去的那个瞬间! 巡逻的士兵谁也没有留意从他们背后飞快窜过的小小黑影,就连监控里也没有什么异样。基地里并不是一片黑暗,也没有因为夜深而完全沉寂下去,但是外形幼小的小狮子却避开了明亮的路灯和军人,十分熟练地穿梭在基地里。 他知道研究所的入口在基地的某个车库里,因为他被绑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神智,听到车库大门落下的声音,而且还闻到只有车库才有的浓烈的汽油味,不过他逃出来却不是从入口,而是另外发现的一条通道,所以他要去确认一下那条通道现在是不是仍然安全。 找到了! 越泽拐到基地餐厅旁边的巷子里,在一个废弃的下水道口旁绕了几圈,低头嗅了嗅,果然嗅到了属于自己的淡淡气味。下水道口只有田子格式的铁制窨井盖,下面很深看不见底,也没有水,实际上,这是地下实验室其中一个通风管道的出口,十分不起眼。当初他就是从实验室一个员工更衣间的通风口沿着管道爬出来的,可是他在逃跑之前制造了一些其他方向的假象,爬上通风口也没忘记把通风口的盖子带着盖上,按道理说通道应该还没被察觉……更别提d最后狂性大发,在研究所里制造了一场大混乱。 越泽变回人形,把衣服鞋子重新穿上。这通道垂直就有十来米,只有手脚撑着两侧才能一点点下去,而且每隔五米就有一个过滤网,必须打开才能继续下去。他蹲下来看了看窨井盖,用力掀开一点,一侧飘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下去,这是几个月前他做的一个小标记。 他把窨井盖整个挪开,然后双手撑着边探身下去,换做以前他肯定没法光靠两条腿绷住,但那个实验带给他的好处也是十分明显的,等身体完全进入管道,他伸手将头顶的盖子重新拖回来盖好。下去五米到了第一个过滤网。过滤网上还有些雨水的痕迹,零星掉了几片树叶子,这个更让越泽放心。他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小工具,拆了过滤网,把铁丝网掀到一边,并不在合上,就这样一路往下,直到脚踩到实处为止。 到这里前后左右各有一条通道,才正式进入了实验室的通气管路。越泽稍微辨认了一下,就找到了几个月前留下的痕迹。管道里有特殊的抽水系统,所以到了下面反而干燥起来,他将腿伸到一边的管道里,然后才整个趴下来,向前爬去。一个人独自在密集复杂的管道里爬行,既是一件身体上痛苦的事情,也是一件心理上难熬的事情。长时间依靠手肘、膝盖、脚尖爬行,还直不起腰,到了后面如同忍受酷刑,更别提管道里憋闷昏暗,安静得吓人。 越泽却没感觉到这些痛苦,他专心地爬着,每到了一处通风口,都会停下来,脸贴上去细细的辨认,如果爬到了有人的房间,更得屏住呼吸,紧贴着管道上方,才不会被人无心中发现从头顶的通风口闪过的影子。有通风口的房间通常并不是实验室,而是一些休息室、观测室乃至于会议室,他在管道里爬爬停停,每到一处拐弯都会辨认一下记号,因为他在找几个月前的那个房间,从那里进入研究所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不得不说,他逃跑当日发生的混乱确实有效果。直至今日,研究所内仍然没有发现究竟狮子是怎么逃出去的。 伊利卡莫十分震怒,带着私兵在研究所内发了好一顿火,几乎和研究所的士兵发生枪械冲突。但他毕竟只是军火商,和军科所只能说是合作关系,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名目,最后只得忍气吞声。克拉克博士对他伸手到自己的地盘也很恼火,要知道丢失了重要的实验品他比伊利卡莫更愤怒,然而后续研究所还需要源源不断的实验品,他手里收集的那张名单上的人,到手的不过十之一二,还得依靠伊利卡莫,最后两人不情不愿地握手言和,伊利卡莫干脆留了下来,独霸了一间员工休息室,让其他研究员敢怒不敢言。 侍卫队长布雷克推门进来的时候,伊利卡莫正靠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沙发背,一手却抚摸着低埋在胯间的脑袋。若看他的人,只能感叹上天造人各有偏爱,赫赫有名的军火贩子,却长着一张贵公子的脸,但亲近他的人都知道,这才是他最大的伪装。 伊利卡莫微微仰头,因为极致的感官刺激微微眯起双眼,这让他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睛看着没那么吓人,金色长发有一些散落在光洁的额前,被他单手拂开,双颊生晕,薄唇微张,一滴汗珠从线条凌厉的下巴滑落至敞开的前襟,最后散入结实紧绷的胸肌里,低沉的哼声轻轻响起,让听到的人不由浑身一紧,耳畔一麻。 布雷克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把门反手关上。 “有消息了?”伊利卡莫懒洋洋地摸着跪在自己腿间那人的脑袋,声音低而沙哑。 “金雀花小区附近有两处监控确实拍到了014,”布雷克一板一眼回答,“但是查尔斯金没有什么动向,014不像是去找过他们。” 啧啧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太过响亮,布雷克说着说着忍不住瞥一眼,那个人浑身□,线条强悍毫无赘肉,又以动物式的跪爬姿势伏在伊利卡莫的长腿之间,即便同为男性,也能感觉到那种纯*的美感。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对方金色的短发,同样都是金发,但那个人的发色比起他的主人更为浅淡,他还知道对方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伊利卡莫敏锐地觉察手下的走神,他愉快地挺了挺腰,将自己更深地送进腿间那人温暖的口腔里,几下以后终于释放了出来。 “你也想来一次,布雷克?”他餍足一笑,低头看着宠物一点点舔着自己半硬的物什,一阵阵的余韵未消。 布雷克脸顿时白了,低声说道:“请原谅,主人。” 伊利卡莫笑意更深,金褐色的眼睛里却疏无笑意,十分冰冷。 “d,”他用手抬起宠物的下巴,直视对方灰蓝色的眼睛道,“好吃吗?” 曾经的雅痞杀手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英俊的脸上一片空白,而嘴角还残留一丝白浊。他缓缓点了点头,伸出淡红舌尖,将那点白色舔进嘴里。 伊利卡莫胸口腾起一团热火,眼神重新变得热烈。他的手指下滑,轻轻抚摸着宠物脖子上紧扣的黑色皮圈。 “布雷克,如果不想也变的和他一样,就管好你的眼睛和几把。”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侍卫队长差点忍不住要捂住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他低头再次道歉,却一动也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拖到爬榜最后一天,果然强逼着才能慢慢恢复更新动力。。。。 第52章 过了半晌,伊利卡莫才放开d,抬头对布雷克说:“继续监视金,越泽的儿子在他那里,越泽逃出去,一定会去找金。”他顿了顿,问道:“鲁杰呢?找到他下落没?” 布雷克声音更加小心:“会所那边一直在找,但是没有他的信号……” 伊利卡莫一声带着怒气的嗤笑打断他的话,他顿时噤声。 “我把你身上的信号器挖出来,你能再找到?”金发男人脸上冷笑,“区区一个头套人也能把会所搞得一团乱,还让人质给跑了,我花大把美金养你们是专门为了坏我事吗?” 布雷克连腹诽都不敢。按道理说他只负责伊利卡莫的安全问题,但对方交代的事情,他就算不擅长,难道敢拒绝吗?不是听说主人以前有个管家来着,跑哪儿去了…… 伊利卡莫冷静了一下,冷淡道:“跟着柳婉的人怎么样了?” 布雷克连忙回答:“柳婉回国,但还在找人打听015的消息。” 伊利卡莫嘴角勾了勾,表情越发冰冷。柳婉不知死活,他也不用再绅士,原本也看不上对方那点儿摊子,但总有个老鼠探头探脑的总是让人不舒服,何况龙翼既然已经成为实验品,难道还能再放走? “把人给她打发回去,给她点回礼。” 布雷克低头应了。 伊利卡莫摆手让他出去,随着房间再一次的安静下来,他靠向沙发,脑中思绪万千。m国不是y国,这次事更让他意识到,西西里岛的天空实在太过狭窄,哪怕他的武器售往全世界,他在这里仍然手足无力。 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可见m*方的诚意有多少,根本只是在利用他,却没有打算让他分一杯羹!他有实力,如果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真正的势力…… “d……”他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轻声说,“如果他没去找儿子,会不会回来救你?”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越泽找到了当初那个房间,房间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行事,呻吟*此起彼伏。越泽反而放了心,至少说明休息室里没有安装监控,他观察一圈,确认自己的推测。第九研究所毕竟是军方的正规研究所,手头上的事情再残酷,只要挨上国家利益,那都能说是“正当研究”。所以这个地下的研究所就像所有m国机构一样,休息室和娱乐室一样不缺,而且涉及*问题也相当谨慎。 哪怕几个月前走失了重要的实验品。 越泽耐心地等待,还指望能从一男一女那里听到些信息,毕竟地上的那两张胸牌代表他们都是这里的研究员,但这两个西方男女除了□特么一句正经话都没说过。越泽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研究所通宵很正常,不过再拖下去出来乱晃的人就会变多了,他有些焦急。好在两人过了十来分钟完了事,黏黏糊糊地穿好了衣服,还不忘记把胸牌戴上。 “你先出去吧,我再抽根烟。”男的捏了捏女人的屁股,低声说。 越泽不由勾起嘴角。 五分钟后,他穿着白色实验服,戴上防护眼镜和实验帽走出了休息室。本来为了以防万一,最后应该杀掉研究员,但他想到夏唯,还是打昏捆起来往柜子一塞了事,就当给儿子积福吧。 对于营救d,越泽觉得这个时机把握比较大,因为这处的研究所并不是第九研究所本部,看守不严,而且监控设备也跟不上,比如很多走廊上都没有安装监控,而且关实验品和士兵的房间也没有智能锁,全靠警卫看门。就这些缺口,可以动手的几率就大了很多。他快速的朝右侧拐去,用研究员的胸牌刷开几道闸门,来到巢区。 这里接受过改良强化剂的实验品都关在更深的地方,而且房间都是特质的,能承受一定量的爆炸强度,但还有不少还未接受实验的人,就关在靠近巢区的入口的一个个小房间里。说起来,这些房间都还算正常,就像军营里的营房一样,只是单人单间,杜绝他们与其他人发生联系。巢区也没有警卫,因为改良的强化剂目前还要保密。 越泽记得自己的实验号是014,这并不是指他是第十四个接受实验的人,而是第十四个挨到最后一阶段,成功转化成熟态的实验对象。在他前面就是d,013,而那个龙翼则是015,而且就因为他们三个都成功了,所以研究所这帮疯子开始猜测是不是亚裔血统的基因更能接受细胞强化,琢磨着怎么从华国弄些军人过来。 在他逃跑之前,d都还关在比较靠外的房间,因为他身上的异化状态很不稳定,精神状况也异常,所以几乎每天都要被带去实验室检测。越泽慢慢朝里走,两侧透明的门里,不断地靠近一些人。这些人拼命拍打着门,似乎在大声嚷嚷,但强大的吸音材料让一切都像滑稽的默剧,走廊还是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 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这些人都放出来,这里面关的要么是穷凶极恶,要么是军队或者警内精英,各个都是以一敌多的强手。倒不是好心,而是这些人逃跑肯定能造出乱子,他带d出去的可能性也就大一些,可惜他没那个时间一间一间屋子开门,房间里都有监控,一开门就会惊动研究所留给逃跑的时间就会变短。 又打开一层闸门,里面的氛围乍然而变。如果刚才还能感觉到一丝活气,这里面一层就像墓园一样,死气沉沉,而且温度极低。每间屋子的间距不一,门都是特质的,一般塑胶炸弹也炸不穿,而且也不透明,只是门一侧墙上都安装有监控屏,可以看到房间内部的情况,这完全就是为了研究员的安全了。 越泽没有心思去看那些监控屏,不用看,他也知道房间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循着门上的数字,他找到013的那间隔离室。他看了看监控屏,一头和他体型不相上下的豹子蜷缩在角落,安安静静就像死了一样,确实是d没错!他拿着胸牌深吸口气,最坏的打算,就是打开门就被发现异常,从这里一路跑回去需要七八分钟,趁着凌晨大家反应最慢,那条路线又基本没监控没警卫,只要进了休息室,就能争取一点时间爬上通道。研究所的人肯定想不到他们会那么快从通道出来,所以基地在十分钟内应当还不会戒严,要是d能变成第一形态,逃跑几率更大。 滴的一声,越泽刷开了门。 摄像头没有动静,而豹子d抬起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眼睛盯着他,轻轻咆哮一声。越泽不以为意,d不像他能转换自如,反而经常容易变不回人形。不过种族不同,他听不懂豹子话,就当对方在打招呼了。 “时间紧张,赶紧跟我走!”他弯腰打开扣在豹子脖子上的链,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然而这一接近,才发现不对劲。这头体型巨大的豹子乖顺地盯着他,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和智慧,甚至看得出它不太愿意起身离开温暖的窝,也没有任何攻击眼前生物的*。 这不是d! 越泽呼吸一窒,心头升起不妙的预感。 “你果然来救d了。”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越泽猛地转身,伊利卡莫高大的身影就立在门口,而他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听见! 逃不掉了!他有了这样的觉悟,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夏唯的模样。 伊利卡莫慢条斯理说道:“那只是一头普通的豹子,经过变异体型变大,但却失去了兽性……不过还算有点用处。”他看着房间里慢慢弥漫的白色烟雾,还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亚裔男子,心情大好。 慢慢走上前,只是随便伸手一点,对方如同山一样昂然的身躯便垮了,软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伊利卡莫狠狠踩上越泽的头,蹲下来满意地看着对方。 “欢迎回来,014号。”他微微一笑,“我送你一件礼物吧。” 他说着从口袋取出一个黑色的皮制项圈,松松地扣在了越泽的脖子上。项圈中间有一个金属徽章,那是克洛勃家族的纹章,手指用力一按,极细的针头弹射出来,深深刺入了皮肤。越泽整个身体顿时抽搐几下,眼睛泛白,最后昏迷不省人事。 伊利卡莫随便坐下,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越泽黑色的短发,就像再给宠物顺毛一样。 “很快……越泽,等你醒来。” 在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也有一个人等待着越泽。 夏唯围着被子坐起来,又是一天清晨到来。他爬下床到书桌边,拿笔在墙上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已经是第三十个圈了,明天还有一天,这个月就结束了。 可是越泽还是没有消息。 “宝贝,起床吃早饭。”夏幼媛围着围裙打开门,看见他的时候惊讶地睁大眼,“你都起来了?”不怪她惊讶,平常到了冬假,夏唯哪天不赖床?恨不得一顿三餐都在床上解决,可能猫冬了!这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天都一大早起床,晚上也睡得早,眼圈还是黑得跟熊猫似的。 她走到夏唯跟前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担忧的问:“是不是失眠?妈妈看看发烧没。” 夏唯闷闷不乐地躲开,黑眼圈也跟着晃了晃:“没事,我这是青春期的烦恼,正常现象。” 夏幼媛哑然失笑:“九岁算什么青春期?我也没看你半夜换裤子啊。” “妈!!!”夏唯崩溃。 夏幼媛耸耸肩膀,转身出去了:“赶紧出来吃饭!” 夏唯无语,关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日历,神色不由黯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奋斗。。。第二杯咖啡下肚。。。宝贝们,睡得很香吧- - 第53章 第二个发现夏唯异常的就是查尔斯。他看着夏唯长大,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也差不多了,明明不久前都还正常,这一个月情绪却越来越低落,总也是有原因的。吃完早饭,查尔斯就把夏唯叫到了书房。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查尔斯问道。 夏唯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没说话。 查尔斯皱起眉,耐心说:“你这样子不太正常。你妈妈大大咧咧没觉得,但我认为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没告诉我。”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夏唯还是低着头没吭声,就在查尔斯想要发火的时候,发现夏唯肩膀开始一耸一耸,小孩儿明显哭了。查尔斯火气顿时像被一盆水浇了一样,一下熄灭了。他从桌子后头站起来,走到夏唯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跟越泽有关?” 夏唯实在绷不住了,哭了起来:“越泽一直没回来……!” 他一边哭一边把事情全部告诉查尔斯,查尔斯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越来越难看。他捂着额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袋里一团乱麻。 他语无伦次:“如果这都是真的——” “这本来就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夏唯喊道。 查尔斯喘了几口,摇头:“这太可怕了!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之前所有他们得到的信息全部都串在了一起。也许是外星系殖民计划,所以联邦想要制造更加强大的军队。 强化剂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但是那仅仅只能使人的基本身体素质得到百分之十五的提高,个别特例能达到二十乃至于二十五的强化,但总体来说,即便不适用强化剂,经过合理有效的锻炼,普通人也能达到这个数字。但是照越泽他们的情况,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强化剂了,完全就是疯狂的异端! 那些失踪和非法的人口贩卖得到了联邦的默许,他们拿到手的也许就是第九研究所持有的名单,名单上所有人都是他们想要得到的实验对象,而越泽则是一个令人惊喜的例外……看来越泽是个成功的实验品。 他想到伊利卡莫,心头预感更加不好。一个军火商跟这样的计划扯在一起,他在名单上明显就不是因为个体素质强大,而是因为跟贝克兰会所有关系。他手里的这几个会所都在秘密给研究所提供实验品! 查尔斯越想越恐惧,停下来对夏唯说道:“越泽有多长时间没联系你了?” 夏唯抹抹眼泪:“大概一个月了。” 查尔斯揉了揉头,苦恼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孩子,时间越久越被动!” 夏唯睁着通红的眼睛看他:“越泽说这次你没办法帮他的,太危险了。” 查尔斯长长叹了口气。没错,他确实……没有办法。 “我不能欺骗你,儿子,”他皱眉看着夏唯,“已经一个月了,越泽恐怕凶多吉少。” 夏唯怔怔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滴水砸在上面,紧接着更多的水滴落。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个哭包似的,从小到大……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越泽没回来。 他都知道。 时间翻过一页,转眼几个月过去,冰雪消融。 查尔斯接夏唯和杰克回家,皮皮在地毯上快速爬过来抱住夏唯的小腿。夏唯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开过年他已经十岁了,个头又长了一点,杰克比他大三岁,已经一米七几了,此时护在他旁边,生怕俩儿小人一块儿摔了。 夏唯亲了亲皮皮的小胖脸,皮皮立刻把小嘴撅给他,于是只得又亲了亲小嘴。 “皮皮你还要不要脸啊?”他翻了个白眼,把皮皮递给杰克。 杰克倒很高兴,他的身高抱着皮皮更像样子,小家伙也已经把他划进了地盘,给抱也给亲。夏幼媛高兴地迎出来,抱了抱他们。杰克如今回来就和夏唯住一个房间,倒不是没有空余的房间,只是夏幼媛觉得兄弟俩儿这样感情会更好,而且杰克也更愿意和夏唯待在一块儿。 他们自己拎着行李箱回房间,天气暖和,落地窗开着,微风吹拂窗帘,阳光照得木地板暖洋洋的。夏唯扔了箱子就把自己摔进床里,杰克摇摇头,打开两人的箱子收拾起来,衣服收进衣柜,日用品拿出来摆进浴室,收到最后,他从夏唯箱子最底下拿起一叠纸翻了看,眼神诧异。 “你要换学校?” 夏唯头也不抬,半天懒洋洋嗯了一声。 杰克皱眉,又仔细看了一下:“还要跳级?” 这回夏唯连嗯都懒得嗯,翻了个身晒起屁股来。 金发少年盘腿坐在地板上,目光带着审视和疑惑,盯着床上的小孩儿。他对越泽的事情并不知道,所以更加疑惑夏唯的变化。他们从那地方出来以后,他在家里待了几个月跟家教,然后查尔斯就把他送到了东区有名的私立中学里去了,一个月也就几天放假,后面夏唯也回了学校。去年冬假他参加了学校的冬令营,于是也没怎么在家待……这么大半年过去,他的男孩怎么变化这么大?要知道,夏唯对待学习,向来得过且过。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联邦大学科学院附属初级中学申请表格》……联邦大学科学院由联邦科学院出资建立,属于联邦大学院校体系但管理独立,培养出来的硕士生和博士生主要为联邦高精尖科研提供人才储备资源,其下的附属初级中学和中学非常有名,是唯一需要考试才能就读的私立学校。 当然好,但他从没听夏唯对科学什么感兴趣。 “你到底怎么想的?”他问夏唯,“要考这个学校得花费很多时间,而且难度极大,你真的感兴趣想走这条路?查尔斯和妈妈知道吗?” 夏唯盖着脸含糊回答:“查尔斯知道啦……夏幼媛嘛,我没告诉她……” 杰克还待再问,却听到床上传来一阵一阵呼噜声。他站起来一看,夏唯摊着手脚已经睡着了,嘴巴张着口水都留下来了。他轻轻在床边坐下,伸手撩开夏唯的头发,小孩儿一张脸瘦瘦的,以前的婴儿肥已然不见踪影,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着,看着就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么猛地一看吓一跳。怎么累成这样? 杰克琢磨了一下,他俩儿都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他都没这样,肯定不是那段时间的关系……那就是跟丹尼尔亲生爸爸有关了。他也没什么头绪,就打算等夏唯醒来再说,于是在夏唯旁边躺下,准备也睡个午觉,迷迷糊糊的时候,脑袋里浮现了一个人的模样,但是很快就被睡意驱散了。 晚饭后查尔斯单独叫了夏唯,手里拿着几张纸。 “我收到蒂芬妮小姐传给我的文件,”他严肃地问继子,“你是打算申请考这个学校吗?是认真的?” 夏唯没有什么犹豫和惊讶,点了点头。 查尔斯吸了口气,冷静下来问:“这个学院本科四年会有一次机会,可以到联邦下属研究所参观和实习,你告诉我,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 夏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查尔斯简直快疯了,都有点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头发是不是一瞬间白了。他转了几圈,对夏唯说:“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以为那些人不知道你是越泽的儿子?我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跟踪,都指望跟着你把人给逮到……说句难听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越泽会束手就擒,你知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 夏唯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硬给咽了下去。 “我知道,”他低着头,查尔斯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变得十分执着,“我知道我应该老老实实躲着远着,但是我爸他就这么失踪了!”他狠狠握着拳头,才能让全身抖得不那么厉害。 过去的种种,快乐的,还有痛苦的,都在他脑袋里打转。 越泽答应过他,等救出d就回国,他高中可以回去上,还是和太姥姥一起,三个人快快乐乐过日子。没有枪火,没有坏人,和普通人一样平凡的过日子。 但是越泽没回来,那种日子就永远不可能到来。 他也跟越泽说过,如果他不能兑现承诺,自己就去找他! 就这么简单。 “我没想着去冒险,”夏唯抬头,眼神平静了许多,“我都走的正常渠道,这几年如果我爸回来了,我就安安分分地念书,如果等我去实习他还没消息,我就去看看。” 查尔斯头疼欲裂。什么叫“去看看”?!能进研究所的实习生哪个背景不被研究透彻? 他其实有私下调查,心里也有些想法,越泽应该没死,但估计不好过,也没有自由。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越泽过去的身份,想想看,越泽和d都是清道夫数一数二的杀手,这么强悍的家伙都败给了那个计划,当国家机器也搅进去,就是个最大的黑局,难道夏唯进去就能救出越泽吗?连警察局长那伙人都能给送上军事法庭,夏唯的计划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他能说什么呢? 查尔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不由想起以前夏幼媛说的话。就不该让夏唯回去华国,如果当初没有那个暑假,现在越泽怎么样,和夏唯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还在奋斗。。。第四杯咖啡下肚,宝贝儿们,早上好。。。。。。。。。。 第54章 查尔斯看着眼前的孩子,犹记得去年暑假临走前的样子,还带着婴儿肥,老趁着他不留意对他翻白眼。别看他去年才正式成为夏唯名义上的父亲和监护人,从夏唯小时候三四岁那会儿,他就看着他了。娇宠养大的孩子,就过了这么大半年,变化翻天覆地……以前怎么会有这样执拗的眼神?那双稚嫩的眼睛深处竟然了解什么叫做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他还是夏幼媛,都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夏唯不该承担这些! 查尔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丹尼尔,我送你回华国念书吧?到你曾祖母那里去。” 夏唯看看他,似是经过思考,慢慢道:“我是想回去看看太姥姥,等我考完试吧。” 这就是没得商量,心意已定了。 查尔斯妥协了,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看来他得抓紧点,以往没接触后高科技产业,但手进去了,才能在未来帮到丹尼尔。想想小儿子,他又在考虑是不是让夏幼媛带着皮皮回国定居。一家男人可以冒险,但总得保证女人和小孩安全吧。 夏唯从书房出来,看见愣在外头的杰克,也愣住了。 杰克用一种万分复杂的眼神盯着夏唯,就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夏唯给他看得毛毛的,蹭过去小心地问他:“你听到我和查尔斯说话了?” 金发少年没说话,心底却似潮涌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是听到了,原本只是打算过来问问查尔斯夏唯换学校的事情,没想到却听到那样一番对话。没全部听懂,但大体也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若说他有什么感觉,眼前却浮现一个人。 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杰克在心理医生那里一遍遍地回忆,一遍遍地越过自己心底的牢笼,摆脱可怕的奴性,可是总有一个和那些可怕回忆息息相关的人,每晚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不知道是憎恨还是感激,还是隐约的习惯性的想念。 他心底最深处一直有一个难以面对的事情,听到夏唯和查尔斯说的话,他才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他一直一直……都在担心,j到底怎么样了?放了他们,j有没有逃走,是不是还活着? 这些问题不断缠绕着他,让他没办法坦然地快活上学,交朋友。 心理医生对他说过,人的心很坚强,有时候能支撑*做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举动,但人的心亦很脆弱,有的心理创伤会永久的留下疤痕,乃至于从里到外的改变一个人。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确实感觉到那段漫长的折磨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没办法接受陌生人的碰触,无法正常的谈恋爱,不能爱女孩儿,也接受不了男性。他的身体过早接触性,医生说经过疗养不会影响将来生育,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从内里坏掉了,就算每天早上他有正常反应,也会在纾解后呕吐。 可是,他偶尔会在梦里和一个人纠缠。 夏唯要去找他的父亲,他明明为j的下落焦虑,却从来不愿意承认。就算是病态的,但是他在意j。 “……需要我给你补课吗?”他微带鼻音,闷闷地问夏唯。 黑发小孩儿纳闷瞅着他,眼睛里满是不解。 查尔斯和夏幼媛商量过,决定等暑假到了,让夏唯回华国见太姥姥,杰克如果没有活动,就跟他一道。夏唯不知道查尔斯是怎么和夏幼媛说的,只是后一段时间,夏幼媛老看着他红眼圈。 可是谁都没想到,暑假还没到,查尔斯就接到一通电话,然后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去了华国。 越秀蕊病危了。 电话是容清打的,越泽失踪以后,容清将老人家接到自家住着。他和霍小丙有酒吧和清道夫的事务要忙,一天要有大半天不在家,就请了保姆照看越秀蕊。原本老太太还没什么,后来知道越泽失踪,也还坚强,甚至还顾着他们的一日三餐。 结果有天突然就起不来了,身体也垮了下去。 容清和医生谈过,知道不好,就急急忙忙打电话给查尔斯,重点是要让夏唯回来。也许老人家见了重孙有了盼头,身体一下好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夏唯在飞机上一路都红着眼圈,脸却苍白的没啥血色。离华国越近,他心里头一股劲越搅得难受。他就是觉得很愧疚,他是爸爸唯一的儿子,如果爸爸不在了,就是太姥姥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却没能陪在太姥姥身边。爸爸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不孝顺不乖? 几个人下了飞机顾不上调整时差,就坐上容清的车赶回他和霍小丙的家。越秀蕊没继续住医院,院方觉得老人这是真不行了,住不住院都一个样儿,于是就办了出院手续。霍小丙干脆弄了一套设备搁在老人房间,还雇了几个小护士。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小别墅。 小院子一地落叶,春天刚过去,就到秋天了,十分萧瑟。保姆眼圈也红着,话不多,就领着他们进去了。老太太房间就在一楼,门掩着留了条缝,就这样客厅也是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间还飘着浓浓的中药味。 夏唯忍不住哽咽,被容清一把抱住不吭声。霍小丙也是男人装扮,在一旁坐着抽闷烟,点上一会儿就摁掉了。越泽对容清和霍小丙来说是不一样的,不光是清道夫中介人和执行人的关系,而是近似于儿子和继承人。虽然他们差的年龄没有父子那么多,但从小养到大,管吃管住还培养着出来工作,不是父亲是什么? 越泽的亲人就是他们俩儿的亲人。 “进去吧,”容清嗓音沙哑,放开夏唯,拍拍他的脑袋,“你太姥姥一直念着你呐。” 夏唯眼泪顿时下来,夏幼媛牵着他的手,带他一块儿推开门进去。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也没人说话。 越秀蕊一直也都是有意识的,只是断断续续的昏睡着,没有好起来,也没咽气。夏幼媛母子进来的时候,她就像感应到什么,慢慢醒了过来。一旁的小护士连忙打高床,又垫了几个枕头在老太太背后,帮助她靠坐起来。 她先是看到夏幼媛,脸上露出了惊讶和喜悦,颤巍巍地伸出手。 夏幼媛上前握住老人的手,泪水滚落,却露出微笑。 “奶奶,我带孩子回来看您。” 越秀蕊眼睛变得明亮,嘴角含笑的样子仿佛年轻了好几十岁。她把目光移向夏唯,眼神显得更加急切一些。夏幼媛擦擦眼泪,把地方让给儿子。 夏唯在床边坐下,看着太姥姥难过的都哭不出来。就过了这么大半年,太姥姥几乎和之前判若两人了。他还记得去年暑假头一次见太姥姥时对方的模样。老太太约莫六十多岁,一头花白的发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圆纂儿,插戴了一支有年头的白玉簪子,周身上下简单利索的布料旗袍,看起来就像是旧时代的那种大家闺秀。她每天操持家务,眼神不太好,但声音响亮。 可是现在,她头发稀疏而散乱,再也挽不成圆纂儿,脸上不再有健康的红晕,皱纹就像快要刻进骨头里一样深刻,松弛而没有光泽,虽然她仍然带着那种熟悉的笑容,但笑容是苍白而无力的,像快要消失似的。 “太姥姥……”夏唯很惊慌,小手抹了抹眼泪,又害怕又委屈,“太姥姥你会好起来的!” 越秀蕊的笑容变得温柔起来,她在夏唯手心里画了画。夏唯中文不好,仔细感觉了几遍,忽然就懂了。 他小声问:“您是问我爸爸在哪里吗?” 越秀蕊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上了浓浓的担忧。 夏唯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嘴张了半天都没说出声儿。夏幼媛伸手搭在儿子的小肩膀上,用力握了握。夏唯这才反应过来,咧嘴笑了笑对越秀蕊说道:“查尔斯找到爸爸了,但是爸爸要给朋友帮忙,暂时联系不上……”他想了想,打个比方,“您知道有些工作是不能接电话的吗?爸爸说过这次帮忙能挣不少钱,到时候等我回来念高中,可以买个大点的房子,咱们一块儿住。”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理由行不行,只是越说越多,连自己都愿意相信越泽只是去干一份不能接电话的工作,是为了赚钱买房子。 越秀蕊安静地听他说,似乎相信了他的理由,眼神也很平静。夏唯握着老人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有谁知道他心底的恐惧和绝望。 爸爸答应过他,以后三个人一块儿生活……可是爸爸没回来,太姥姥连话也不能说了……那个承诺,光有他一个人,有什么用? 越秀蕊努力抬手,想要摸摸夏唯的脑袋,夏唯努力笑了笑,低头让老人摸。微微冰凉的触感一下一下的,让他很想抱着老太太,向她诉说委屈和恐惧。但他已经长大了。越秀蕊看向夏幼媛,在她手心也画了画。夏幼媛辨认了一下,就搂着夏唯让他先出去一会儿。 她转回身坐下来,把手伸给越秀蕊。 “奶奶,您要跟我说什么?”她轻声问道。 越秀蕊吃力地在她手心比划,夏幼媛感觉着,脸色渐渐变了,抬起头看向她。 她比划的是:我知道越越很早就死了,后来这个并不是她真的孙子。 夏幼媛睁大眼,眼泪忽然涌上来,掉落在手心:“您……您知道?您怎么会……” 越秀蕊摇摇头,继续比划。 她脑袋时常不清楚了,但还记得自己孙子,小学那会儿经常提起他的一个同学,说和他就像亲兄弟似的。初中的某一天,彻夜未归,然后连着三天都没回来,她到外头找的都快疯了,整夜整夜地拿着手电筒在外头找,央着人拿大网子沿着河一寸一寸地捞,谁承想过了三天孩子自己就回来了。 刚开始她没觉得,打了一顿那孩子也不肯说干什么去了,她心里觉得一定有事情发生。过了半个月,她就觉得不对,看着什么都和过去一个样儿,可是有些小习惯小动作还是不同,气质也不一样,才发现身边这个不是自个儿的孙子。她偷偷跟着,发现发现酒吧老板容清,容清跟他说只是带她孙子打工挣点钱,但她知道他们干的不是一般的工作,更加肯定了。 她的孙子,八成是死了。 可是身边这个,却不是个坏孩子,就算和孙子的死有关,也绝不是直接关系。一天天一日日的,她就慢慢放下了,只把跟前这个当做是亲孙子。她早知道,夏幼媛出国,跟这个秘密是有关系的。 夏幼媛简直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这个秘密压在她心底,就像烂掉的疮口,没法去治,只能放着不管,她和孩子爸爸之间并不是隔着家人的不谅解,而是死亡啊。除了离开,没有任何办法。 越秀蕊用力握住夏幼媛的手,使了半天劲,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越……越越……去哪儿了?” 夏幼媛惶然看着她,知道她在问什么。她该怎么回答。 “越越……”老太太执拗地看她,无论如何也要一个答案。 夏幼媛觉得自己没办法了,不能再瞒下去。 “奶奶,越泽失踪了,”她张了张嘴,“他回来过一趟,又回去救人……然后再没回来。” 她没有去解释越泽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回来的,又回去救什么人,越秀蕊只是听懂了一点,越泽再没回来。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己这样了,那孩子但凡能够,是一定会回来守着她的。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那就是没办法回来……她心底痛啊,已经失去一个了,怎么能接受另外一个也没了? 她又想到夏唯,小东西可依赖越越,没了爸爸怎么办呢……她和越越都不在了,夏唯受得了吗…… 这些问题都渐渐模糊了,香甜的、没有疼痛和负担的梦乡慢慢地笼罩了她的视线。 已经是最后了。 越秀蕊轻轻抚弄了夏幼媛的发鬓,眼前仿佛站着她的女儿,她漂亮的宝贝女儿。这辈子太辛苦,眼泪都在被窝里默默地淌干了,所有的担忧和不舍,再放不下,也只能放下了…… 夏幼媛轻轻喊了一声两声,都没能再得到回应。 她呆坐在那里半晌,然后喊了夏唯进来。 越秀蕊去世了。 葬礼在一周后举行,参加葬礼的人很少,除了容清和霍小丙,就是查尔斯一家。越泽早些时候给老太太买过一块儿风水宝地,但最后容清还是托镇子里的老人问了问,让越秀蕊和她女儿葬在了一块儿,她自己家和丈夫家早在动乱时候就找不见了,现在这样也算和家人待在一处。 夏唯穿着黑色小西装,手臂戴白,沉默寡言地站在墓碑前。他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在容清看来和越泽小时候十足的相似,以前那种撒娇耍赖的小孩儿模样,似乎随着这一场葬礼,尽都消失不见了。 他身上渐渐展露的,是属于成年人才有的沉默。 查尔斯也很担心,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夏唯排解。不过他父亲早逝,那会儿他也有一阵子意气消沉,沉默寡言,也许过段时间,会好些吧。原本他还打算让夏唯回国和老人一起住,现在似乎反而逼迫着夏唯,不得不往那条计划好的危险道路上走。这让他十分不安。 几天后,查尔斯就带着他们回国了。d和越泽都失踪了,容清作为中介没有了执行人,只能和霍小丙一起回h市总部,等待重新分配工作,但他把联系方式留给夏唯,承诺和他保持联系。 夏天到了,暑期过半,夏唯收到了联邦大学科学院附属初级中学的邮件,通知他录取了,以及一系列的书单和所需物品。等到秋季开学,他就要离开家,前往m国首都开始新学校的新学期。 此时距离越泽和夏唯约定的那个晚上,过去了整整半年,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过去了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要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