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银的刻印》 序章 降临 呐，我说啊，未来这种东西，就是因为拥有着某种程度的不确定性，才会让人感到有趣。而其中最为甚者，难道不应当是贴上“邂逅”标签的故事吗？ 恩，当然，你现在暂时还不能理解也没关系。我想，适当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的，为了应对那个局面，你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 总之，话就说到这里吧，我们有缘再见—— --- 在意识取回来之前，身体就已经重新为重力所捕获。 伴随着耳畔呼啸的狂风，安图恩睁开眼睛，视野中出现的风景是与他在格林尼亚王国定居时看到的有些许不同，群星点缀着的高远天空，仅此一轮的黄金之月似乎正在向人们低语着关于故乡的思绪。 短暂的茫然过后，仿佛只是十几年前的记忆又在脑海中渐渐复苏。安图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时隔许久，从宛如异世界的大陆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时空。 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记得自己明明为了拯救被封印的前辈，向现神系中的一级神，拥有太阳神神位的圣迪克拉姆发起挑战，结果却不慎被其用神器封住了大半力量，紧接着以一记太阳长矛钉在胸口，然后给放逐到世界缝隙中去了，现在怎么又会回到21世纪的地球来？ 而且假如他没弄错的话，当前自己似乎正处于不知道从多高的位置急速下落的状态。 如果是在那个大陆并且仍处于力量的巅峰期，那他绝对不会担心自己出现摔死的状况。但现在换成了世界法则可能会有所不同的地球，他也失去了全盛时期的魔神之躯，就不能再如此托大了。何况，他也不想以坠落到地上这种最为愚蠢的方式登场。 稍微调整了视线的位置，安图恩就确认到由高浓度魔力压缩而变得近乎实体的太阳长矛依旧以贯穿身体的状态插在他胸口。说起来也怪，这具身体在进阶魔神之后不仅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痛苦，连太阳长矛这种除了能破坏肉体外，还附带强烈灼烧灵魂效果的攻击也似乎没让他在灵魂上感到一丝震颤。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保护了他的灵魂，但这无疑对解决当前的情况是件好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交握在长矛上，带有破坏意志的魔力立刻将皮肤表面烧得焦黑，不过魔神之躯的恢复力又迅速开始将其修复。总的来说，由于被封印了部分力量的关系，再生的速度还是稍微比破坏的速度慢上了一线。 这个局部区域的交锋又持续了两三秒，长矛终于整个脱离了安图恩的身体，不过失去攻击对象后，其并未立刻消散。面对这种情况，安图恩略作思考，就将其顺手扔进了镶嵌于左手手背，用于储存随身物品的次元水晶中。反正那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在与圣迪克拉姆的战斗中被破坏掉了，剩下的，即使是和太阳长矛这种高浓度魔力产物放在一起也没有任何问题。 在安图恩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离地面越来越近。同时，如果有人能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他胸口因贯穿与灼烧攻击而产生的焦黑圆洞最外圈肌肉已经在渐渐蠕动、生长，转眼间已经修复了一小半。 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拿来浪费在检查伤口的恢复上。安图恩迅速调整身体的姿态，确认到位于正下方某栋像是豪华酒店建筑屋顶的存在后，正想以一个“羽落术”潇洒的着陆，却发现自己的魔法不知为何根本无法使用。 “不会吧！这就是所谓的g回收机制吗！” 也许是久违的归乡让青少年时代的记忆占据了主动，他不禁脱口而出吐槽自己道。 结果，安图恩还是被迫选择以他觉得最为愚蠢的方式重新回归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上。 --- “大小姐！我们必须加快脚步！教廷的人快要追上来了！” 紧接着这声呼喊的，还有某人发出的惨叫。罗洁琳缇·冯·霍森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回头确认最后方同伴的状况而是继续向前奔跑。 身上由师傅赠予的魔术礼装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魔术防护能力和魔力传导能力都大受影响，在战斗中所能提供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但她不愿意也没有时间将其换下。 大概是教廷方提前计划好了这一行动，罗洁琳缇等人现在奔跑的区域早早进入戒严状态。不仅街道上，就连周边的建筑物内都完全看不到普通人的身影，极大程度地方便了教廷精锐作战部队“灰烬骑士团”对他们一行人的追捕。念及此，她的内心又不由得暗骂“荆棘之森”那帮人的无耻，明明以为是同样追求通往真理道路的同伴，没想到竟然投靠教廷还演出了这番好戏。 真想知道教廷为铲除她所在的“尤古特拉希尔”究竟投入了何等规格的资源。 不过也极有可能是己方所持有的东西太令人眼红了才导致的这种情况。这么反思着，她将手伸入魔术礼装内侧的口袋中，再度确认原本用于放置魔术媒介的空间现在已经被仅有一件的物品所占据的事实。 那是座小巧精致的雕像，是不知道出自何方的稀世秘宝。教廷中通常将其叫做女神侧身像，并且从右侧面看的话，它确实是雕刻着一位充满着真挚美好与温润少女的形象。不过魔术师们一般都将其称为魔神侧身像，原因自不用说，与教廷那边极为相似——从左侧看的时候，这位少女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目光中露出仿佛洞悉一切的傲然之色。 历史上这座雕像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少数的流失和损坏事件之后，现在世界上为人所知的只有七座。其中四座保管在教廷的各大圣堂，另外三座则被不同的魔术结社所持有。 罗洁琳缇手中的正是几天前才从附近的地下遗迹中挖掘出的第八座。原本经过长途跋涉和艰辛战斗后，她决定联系本地的结社“荆棘之森”为他们提供回程前暂时休息的场所。却没想到有人走漏了关于“侧身像”的风声，更没想到“荆棘之森”已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恶，追寻真理的脚步怎么能在这里停顿！ 尽管内心还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策，但罗洁琳缇好歹能清楚的判断当前的局势。紧跟在他们后面的“灰烬骑士团”固然是最大的威胁无疑，但公然承认叛变之后就不知道消失到何处的“荆棘之森”一帮人同样值得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尤古特拉希尔”只剩下不到十名成员，而且除她本人外，只有一名“称号持有者”，战力差距实在过于巨大。如此绝望的处境，恐怕只能将一切寄托在刚刚入手不久的“侧身像”上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罗洁琳缇的动作，先前发声提醒她的人，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身着黑白两色女仆装，银白色长发与绛紫色眼瞳交相闪耀，持有“凛冽的冰蔷薇”这一称号，身材高挑的少女魔术师阿尔缇娜·麦道威尔惊呼道。 “大小姐，难道你？！” “啊啊，尽管不知道是序列几，但这座‘侧身像’所能召唤出来的存在用来对付眼前的家伙们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不，不行，大小姐请三思！现在我们可没有时间布置召唤法阵，实施召唤魔术的媒介也远远不足，万一失败了大小姐你可是会受到魔力的反噬而死啊！” 阿尔缇娜这次喊的声音比较大，剩下的“尤古特拉希尔”成员似乎都听到了她的话，变得有些骚动起来。不过在他们开口说话前，罗洁琳缇又迅速反问道。 “那现在这样下去我们难道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吗？对于教廷来说，我们可是相当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窃取了‘圣物’，是决计不能放过的大罪人。” 她的一番可谓是正论的话让阿尔缇娜无法反驳。等到后方的人也重新沉默下来时，她又补充道。 “更何况，你们觉得我真的没有提前做好相应的预防措施吗？” 边说她还边悄然一笑，然后抬起手指向视线中不远处的一幢像是豪华酒店的建筑。 “相信大家都能感觉到吧，那座酒店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魔力汇聚之所。昨……不，前天晚上的时候，我预先到那里的屋顶设置过召唤法阵和隔绝魔力感知的结界。现在我们只要能到达大楼里，我就有把握成功实施召唤。” 她这自信的模样感染了在场的几乎所有成员，只有阿尔缇娜还露出有些怀疑的神色，没敢直视那双绛紫色的双眼，罗洁琳缇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结果为了跨越这短短的距离，在和中途街道旁突然冒出来的灰烬骑士团的交战中，队伍的成员又迅速减少，最终为了突破大楼的封锁，除阿尔缇娜外的所有同伴都已经倒在门口前。 将酒店大厅剩下的骑士团成员尽数用魔术控制住后，罗洁琳缇和阿尔缇娜瘫坐在地上相视露出苦笑。不过还是后者先开了口。 “大小姐，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你就不必再撒谎了吧。其实所谓的准备根本就不存在对不对？毕竟我们这几天晚上可都是睡在一起的。当然，或许等会儿也就——” “缇娜，不要说这么让人误解的话嘛。何况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不允许在这里停下脚步的。” 边说，罗洁琳缇边迅速将手边最后的魔术媒介握于掌心，然后另一只手举到阿尔缇娜面前。 “沉睡。” 阿尔缇娜瞬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头一歪，由于魔术的效果直接进入到熟睡状态。甩甩手清理掉魔术媒介化为的的残渣，罗洁琳缇又费尽千辛万苦将她移到酒店大厅柜台内侧后，才拿着“侧身像”站到大厅中央，整个人是呈背对门口的方向站立。 深吸一口气，将身体中最后的魔力注入手中的稀世之宝，在其开始与周围的魔力产生相互呼应而发出光芒后，她不带任何迷茫地宣言道： “心之所向，真理所存。通晓一切者，请回应我的呼唤，于世界的夹缝中，降临此地。” 据说越详细的宣言能召唤出来的存在就越是具体，但罗洁琳缇的魔力就只够她说出最为简短的那种。 剩下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在距离很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莫名的联系。她愣了一下，因为仅仅过了几秒，那个发出联系的源头就变得十分接近。 而再下个瞬间，当整栋酒店在连续不断的巨大声响中开始剧烈摇晃的时候，她就算不用特地去确认，也知道那个存在正在从正上方向她靠近。 接着，就在她的眼前，酒店大厅的天花板从距离她有十几米的地方开始龟裂。伴随着大量碎裂的石块，某个身影从上层坠落，触碰到地面后，又让整个酒店摇晃的同时明显向下一沉。 传言“侧身像”能召唤出历史上那些被神眷顾的家伙，也就是所谓的英雄、神子们，甚至能召唤出拥有神性的半神或者与之近似的魔神，那么究竟自己召唤出来的是个怎样的存在？ 当罗洁琳缇产生疑惑不到半分钟，她就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一名身着奇怪风格服饰的黑发青年从停止掉落的瓦砾堆成的小山中艰难爬出，随后便坐到这堆残骸顶端。他先是大大地叹了口气，又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接着才以同样是黑色的眼瞳扫视了一遍整个大厅。 当与他四目相接的时候，罗洁琳缇霎时间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随后这种体会又在对方脸上浮现出短暂的呆然表情时，像幻觉般迅速退去。紧接着，青年似乎饶有兴味地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而且持续了长达十几秒都没有结束的迹象，惹得她恼羞成怒，也就没有仔细去考虑如此发问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喂，你是谁？” “小姐，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不才是礼仪吗？” “你，你这家伙……本小姐的名字是罗洁琳缇·冯·霍森，你给我记好了！” “罗洁琳缇小姐是吗？说实话你的美貌足以让人一见倾心，不过性格太过刁蛮可是扣分项呢。” “要你管——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啊啊，差点忘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试一句准备了许久都没能说出的台词。”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比较激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在看到青年露出满脸怀念表情的时候，罗洁琳缇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从脸颊开始到耳根的部位也微微发烫。 “遵从召唤而来，我问你，你是我的主人吗？” 第一章 魔神之力 “哈？你在说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难道没有感应到我俩之间存在的联系？” 看着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的少女，安图恩就忍不住想要掩面叹息——导演，剧本和说好的不对啊，这大小姐属性一点都不萌嘛。 不过经她这么一提点，安图恩倒是确实发觉似乎有某种法则正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就算不刻意用魔力去探查，他也能清楚的意识到少女的存在。 看来方才的猜测并没有错，自己确实是因为召唤魔法——此时安图恩还没知道关于这个世界魔术的理论，所以才会以为罗洁琳缇实施的召唤和异界的魔法属于同一系统——才回归到此地。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弄错了一点，这里虽然是地球，但绝对不是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因为在他所处的年代，所谓的魔法就是只存在于幻想世界的产物了。 平行世界。 于是曾经出现在过往生活中，被无数作品所使用的词汇瞬间在脑海里浮现。想起去挑战圣迪克拉姆前某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因发觉自己没有真正回到过去生活过的地方的失落又稍稍得到缓解。 再次打量着眼前留着榛色短发，拥有苍色双瞳的少女，安图恩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邂逅’吗，好像也不错。” 随后，看到少女有再度发作的迹象，他才终于想起自己正事还没做。 “啊，抱歉，都忘了要作自我介绍了。初次见面，我是来自异世界的魔神，安图恩·萨亚度。主人，请指示。” 尽管安图恩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不过少女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异界的魔神？那是什么……我所知道的魔神应该是……而且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的样子嘛……不，不对，那种能从高处坠落却毫发无伤的蠢样，确实不同寻常……” “小姐，我都听到了哟。” “有，有什么关系嘛！我可是你的召唤者诶！” “是是是。不过小姐你召唤我出来不只是为了找个聊天的同伴吧？虽然性格有点恶劣，但看你也不像缺少朋友到这种地步的家伙……” “我看上去有那么像没有朋友的人吗！” 当然没有，只不过我在和你开玩笑而已。还没等安图恩将这句话说出，他就觉察到少女身后传来隐秘的魔力波动。在思考那是什么之前，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对于拥有魔神之躯的他来说，跨越这么短的距离根本连眨一次眼的时间都不需要。 由于完全失去痛感的关系，他只是感觉到有某种东西刺在挡住少女背后的他的胸口，接着他就将手以模仿长鞭的攻击方式向前一甩。击中某物的感觉和巨大的声响几乎同时传来，接着安图恩就看到一个身着墨色武者装束的家伙被他打飞到远处，直接嵌入酒店的墙面之中，引发巨大的龟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将刺入身体的短刀随意拔下然后扔在地上，暗自诽谤了一下自己怎么连续两次被武器插在胸口的事实，安图恩偏过头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罗洁琳缇发问道。 “喂，少女，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弱得不像话嘛，难道这就是迫使你将我召唤过来的威胁？” 转过身的罗洁琳缇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家伙我记得是‘荆棘之森’的成员，虽然不是称号持有者……不过也就是说，果然埋伏在附近吗。” “当然，毕竟这里是整个街区为数不多的魔力汇聚之所嘛，这是只要身为合格的魔术师就能知道的事实。考虑到罗洁琳缇小姐你们现在的处境，为了破局就必须用‘侧身像’将英灵召唤出来，而在缺少魔力媒介的情况下，就只能凭借地利了。鄙人说得没错吧？” 似乎为了特地做出回应，某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在安图恩与罗洁琳缇前方，堂而皇之地从酒店大门处缓步现身的墨色着装者集团中，被簇拥在中心，原本应是左眼处却镶嵌了枚深绿色宝石，有着显眼鹰钩鼻的中年男人用仅余的右眼望向两人。 特别是安图恩，他能明确地感觉到对方的打量时间大部分用在他身上。果不其然，鹰钩鼻男人在他有这种判断后不久就开口道。 “刚才两位的对话鄙人也听到了，想必阁下就是罗洁琳缇小姐召唤出来的英灵吧？虽然看上去阁下像是来自东方国度的英灵，但不管怎么说，自称魔神是不是过于自大了一些。而且阁下为什么会报上假名呢，是感应到了我等的存在吗？” 要不要演得这么敬业，像你这种人，只能活一章。 忍不住在内心这么吐槽过后，安图恩决定顺从对方显而易见的挑衅，将自身收敛的气势释放出去，惹得“荆棘之森”的众人皆身体剧震，比较不堪的几个，甚至直接跌坐在地上。看到他们大部分人脸上露出有些愕然的神色，他才故作威严地回答道。 “你们觉得呢？只不过当时拿不准你们的身份，总不好滥杀无辜吧——” “哈哈哈——” 中年人没品的笑声打断了安图恩的话，他也是少数感受到安图恩的气势后不仅没有惊讶，反而显得很兴奋的人。正如安图恩的预计。 “这可真是抽到上上签了。原本那个老头做出让罗洁琳缇小姐将英灵召唤出来后再对控制权进行夺取的指示时鄙人还有些不服气，不过现在可以说是输得心服口服。 不愧是著名魔术结社‘尤古特拉希尔’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即使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最恶劣条件下，也能召唤出如此强大的英灵。刚才那股气势，至少达到了序列三吧？就算再进一步，达到序列二，甚至最强的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以及，鄙人为刚才的无礼向您致歉，阁下确实是自称魔神也没问题的存在。” 言语间，鹰钩鼻眼中投射出的炽热视线让安图恩一时间都有些招架不住。 “哼……就算是序列三乃至更高位，那也是属于我的从者，你们哪来的信心站在这里。” 沉默许久的罗洁琳缇突然这么说道。安图恩则理智地选择闭上嘴巴，原因无它，少女在开口前已经通过类似“心灵链接”的魔法向他发出了命令。 “当然，若是在平时的话，我等决计不会如此莽撞，可如今，我等可是准备了完全之策的。” “所谓的万全之策就是投靠教廷得到的东西吗？” 罗洁琳缇简单的一句就把刚刚还得意满满的鹰钩鼻给呛声。不过好歹也是一个魔术结社中身居高位者，男人迅速转变为原先的表情，只是再度发出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愤恨。 “罗洁琳缇小姐，你能够得意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了。带着不到二十人，只有两名称号持有者就敢远征到我等的领域进行遗迹挖掘，真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愚蠢。最让人气愤的是，你那种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投靠教廷之后思维也变得愚钝了吗。强者就应当拥有更大的权力，因为他们也肩负着沉重的责任。虽然估计这么说你们也不懂吧，因为你们实在是太弱小了。” 就连只是在旁听的安图恩都感觉到罗洁琳缇话中的尖锐，更别说身为这番话直接攻击对象的鹰钩鼻与“荆棘之森”一伙人了。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好像随时可能攻击过来的样子，安图恩感觉自己这方倒是更像反派。 事情的发展当然没有那么直接了当，只见鹰钩鼻伸出双手轻轻一拍掌，除了平息己方内部的骚动之外，还让“荆棘之森”成员中的两位架上来某个人。 在看清那是名拥有着银白色长发身穿女仆装陷入沉睡的少女时，安图恩也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到罗洁琳缇轻咬嘴唇的事实。 【果然，刚才我们交谈的时候他们劫持了阿尔缇娜。我就说她怎么会已经不在先前的地方了。】 她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安图恩脑海里响起。安图恩也明白了她为何要在一定程度上刺激对方的举动。 “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冰蔷薇’小姐是你的挚友对吧？啧啧，还真是个美人呢，死了的话多可惜。” 鹰钩鼻好似真的很动情地发出感叹，接着又用像是很真挚的脸庞说道。 “把‘侧身像’交出来怎样？趁罗洁琳缇小姐你还有这个机会。我会向教廷那边申请让你们尸体能埋在一起的。” 宣告到最后，他又看向安图恩。 “当然，也不要想着凭借英灵的力量来将这位小姐来夺回。毕竟算算时间，方才借由那记准备好的偷袭加持到阁下身上的特殊封印也差不多该发作了吧？恐怕现在阁下的力量连平时的一成都没有了。” 闻言，安图恩皱了皱眉，这倒不是因为正如对方所说，有什么特殊的封印削减了他的力量。而是他根本没有体会到身上力量的流失。虽然没想到对方心机深至连他会帮罗洁琳缇挡刀都计算在内，但从结果上说对方的努力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喂，那个鹰钩鼻说的是真的吗？】 并不清楚他情况的罗洁琳缇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安图恩则出言安慰道。 【我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大概是对方找来的道具效力还不足以对我发生作用。】 【真的？】 【哎，看来不展现下实力小姐你是不会相信的。也罢，你就等着看看吧。】 【喂，不要擅自——】 还没等到罗洁琳缇的话说完，安图恩就以从某人处习得，名为“瞬迅”的高速移动秘法朝着架起阿尔缇娜的两人冲去。由于之前在从高空坠落的时候出现了自身魔法无法使用的状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安图恩并没有使用任何强化身体的术式，而是仅凭肉体的力量在行动。 当然，对于曾经身为魔神的他来说，即使最为简单的动作也已经具有超越常识的力量了。 “荆棘之森”的两人在有所反应之前就被他以一记直拳和一记勾拳分别击飞，接着他左手挟起银发少女的身体，再度以“瞬迅”后撤回到罗洁琳缇身边。 整个营救过程不到一秒钟，安图恩重新站稳的时候，飞向空中的两人都还没落地。 “什……” 对于他突如其来并且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作为人质的少女重新夺回手中的行动，原先还自信满满的鹰钩鼻等人身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作为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与身为魔术师的直觉让他们清楚地认知眼前这由“侧身像”召唤出来的存在，是远比所有魔术书上记载的都要强大的家伙。 “攻，攻击啊！” 于是他如此大声呼喊道——不得不说“荆棘之森”还算是个训练有素的结社，所有人从愣神状态回复后都迅速从身上放置魔术媒介的口袋中拿出像是植物种子的东西。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将魔术媒介握住，接着向安图恩等人所在的方向一掷，碧绿的光芒霎时间连成一片，照亮了整座酒店的大厅。 “幽暗领域的王者啊，为我驱除敌人！” 在这群人中显得尤为突出的正是被簇拥着的鹰钩鼻，此时他左眼的宝石闪耀着炫目的光芒。伴随着巨大的摇晃和不祥的声响，十数条粗壮的墨绿色荆棘破土而出，高度直冲酒店天花板，接着在鹰钩鼻的指挥下从四个方位射向安图恩等人。 “安图恩！” 情势危急之下，罗洁琳缇不由得直接喊出了安图恩的名字，对此，他只是报以令人信赖的微笑。 “看好了，我的主人哟，这就是魔神的所拥有力量。” 确认过自己的体内剩余的魔力，安图恩内心默默地呼唤着“剑来”后，在异世界也伴随他无数次在生与死的境界线上徘徊的武器随着逐渐凝聚的白光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这是一把通体呈银白色的长剑，剑身中央雕刻着像是传导魔力的纹路，护手为圆形，连接处用像是机械的结构互相咬合着，握把则是正常的款式，在最下方还镶嵌了一枚琥珀色的宝石。 调动身体内巨量的魔力并改变了性质后，安图恩将其尽数注入右手的长剑中。尽管没法使用魔法，但剑术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苍青色的电弧围绕着剑刃跳跃，长剑护手连接处裂开道缝隙，结果出现了像是上古巨兽之眼一样的东西。 “奥义——雷霆。” 轻声念叨出这个即使是在异世界也几乎是所向披靡的招式，安图恩在挟着阿尔缇娜的同时尽可能摆出最适合发力的架势，将手中长剑用力一挥。由银白色剑刃放射出的苍青色光芒眨眼间盖过了先前鹰钩鼻召唤巨大荆棘时出现的碧绿光芒，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安图恩前方所有的一切都湮没在狂暴的雷霆中。 在受到巨大冲击而终于要倒下的酒店大楼中，即使是身为召唤者罗洁琳缇也只能哑口无言。 自己究竟是召唤出了怎样的怪物啊？ 在距离罗洁琳缇等人所在的酒店几公里之外的地方，某座观景铁塔的顶端，有位披着墨色长袍的老者正与身着圣职者服装的少年并肩站在平台的边缘。 “圣子殿下，看来是老夫赢了。” 目睹着某个方位一瞬间闪耀了小片天空、驱散了厚重的云层，并导致数十幢大楼倒塌的苍青色光芒，老者满意地摸着胡须笑了起来。 “切……拿去吧，老头子。” 边咋舌，少年虽内心感到不满，但他还是将手中拿着的某个密闭柱状容器抛向老者。原本看起来还挺稳重的老者有些慌慌张张地接好容器后，才发出抱怨。 “圣子殿下，这可是珍贵的素材——”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头子都念叨了多少遍了。但你这个魔术师眼中的珍贵素材，对教廷来说可没什么用。” “是是是。” 听着少年的话，老者不由得讪笑道。不过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双眼一直盯着刚入手的容器。 “说起来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帮人，各自嘴里都喊着追求真理，结果说穿不都是为了一己之欲而让别人去死的家伙。” “圣子殿下难不成是在讽刺老夫么。不过那些人跟老夫学了些知识，老夫要求他们做些小事作为回报并不过分吧？” “原来在序列六的魔术师眼里，献出生命只是小事吗。” 对于少年的这句话，老者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紧紧地盯着容器中的东西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边笑着边缓缓答道。 “那是当然的啊。” 似乎对老者的结论作出了反应，密闭容器中的物事，被不知名溶液所包裹着的，通体为金色，身后长着几对翅膀，好似传说中名为妖精的娇小存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目睹此情景后，老者的脸上的笑意更为明显了。只不过那大大咧开的嘴和潜藏其中的暗黄色牙齿却让人在感到恶心不已的同时产生莫名的惊悚。 “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总是需要人牺牲的。” 第二章 弱化与状态 将场景转换回来。 在使出“雷霆”之后，安图恩方才想起自己仍身处酒店内部并且这幢大楼无法承受如此猛烈攻击的事实。看到罗洁琳缇陷入短暂的愣神当中，他也顾不上征求对方的意见，将爱剑放回次元水晶内，随即就用空出来的手挟住对方，以“瞬迅”之法闪到建筑物十几米开外的地面上，接着才好整以暇地欣赏亲手创造的杰作——一幢三十几层高的豪华酒店在空中分崩离析的场景。 而罗洁琳缇也恰好回过神来，很不满地在他臂膀环绕中挣扎。 “快放我下来！你这家伙，有你这样对主人的吗！” “是是，谨遵主人吩咐。” 本来还想着是否要作弄她一下，将她直接扔在地上，但仔细一想那样未免太过分，安图恩经过短暂考量，最后还是将她与臂膀中的另一位少女，也就是阿尔缇娜分别轻缓且保证舒适地放下。 “呼……这还差不多。” 似乎对安图恩的举动十分满意，罗洁琳缇微微颔首接着站起身来拍掉衣服上沾着的粉尘。做完这些事，她又看向躺在地面，仍没有醒转的阿尔缇娜，脸上露出歉然和苦恼的表情。 “抱歉，缇娜，不过恐怕你还得再睡一会儿。” 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她神色变得好了些，然后她环视了周围遭到“雷霆”破坏后形成的惨烈景象，看向安图恩的时候脸上摆出严峻的神情。 “告诉我，安图恩·萨亚度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别的问题。” 安图恩耸了耸肩打算绕开这个话题，罗洁琳缇却表现出不肯放弃的样子。 “那是不可能的，对于‘英灵’来说，名字是最为重要的东西，是主人与从者之间相互了解的基础，也是信任与羁绊的象征。” 看着对方苍色双瞳中呈现的认真光芒，仿佛是在逼问着“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安图恩稍微抵抗了一下，便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好吧，我承认这其中有些隐情，但恐怕和少女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我确实是叫安图恩·萨亚度没错。” 话说一半，安图恩故意停了下来，罗洁琳缇短暂地蹙眉后，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你有两个名字？安图恩是你之后用的那个？” “回答正确，不愧是我的主人，真是聪明，怪不得能成为著名魔术结社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哼哼，那当然，你主人我可是……喂，不许岔开话题！” 对于再度的尝试失败，安图恩只是左右摊开了双手装傻。 “怎么会，我只是想衷心地赞美主人。” “少给我装蒜了，快说说关于你名字的事。” “行行行。那我就直说了，我在很久之前确实用过另一个名字，但是现在——我已经把它给忘了。” “哈？” 对于安图恩直白的回答，罗洁琳缇霎时摆出吃惊的表情。不过只有安图恩自己知道，这一点他确实没有说谎。他的确用过另一个名字，但那都是几十年，不，或许应该说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而且不知为何，他稍微回想了一下，确实也想不起来，按道理说失去记忆这种事情是不该出现在一位魔神身上的。 结果随后罗洁琳缇就用自问自答式地对话解释了他的疑惑。 “忘了名字，这怎么可能？你可是英灵欸。不，不对，好像确实有过这种情况……记得是哪位魔法使的手札中记载过，不完全的召唤和不紧密的联系都有可能招致这种情况……” 话还没说完，罗洁琳缇就不由得双手支撑着身体，跪倒在地面上。 “完了，结果我的召唤还是失败了吗……可恶！果然还是应该在准备完全的情况下进行召唤的，该死的教廷和该死的‘荆棘之森’！” 看到她这个失意的模样，安图恩适时开口追问道。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都是由于身为著名魔法结社第一顺位继承人你的不完全召唤和我俩间尚不足以成为紧密的联系所导致的咯？” “呜……” 罗洁琳缇听到他故意加重语气这么一说，脸上悔恨之色愈发明显，连眼泪都已经开始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眼看就要满溢而出了。 事实上现在就算想不起那个名字也对安图恩没太大的影响，他只是想欺负一下作为自己主人的榛发少女而已。于是在内心的愉悦又更上一层楼后，他才出言安慰道。 “没事，你看就算想不起名字，也对我的实力没有任何影响嘛，刚才那记‘雷霆’……” 就是最好的证明。 安图恩还是没能把话说到最后，因为他看到自己在说出这番言论后，罗洁琳缇的一滴眼泪就沿着她抬起的脸颊直接流下来了。 “什么没有影响……你难道已经转眼就从能发出那样强大攻击，无限接近序列一的实力弱化到连自身情况都无法准确判断的序列十三了吗？！” “啊？” 罗洁琳缇的话让安图恩大吃一惊，他连忙确认自己身体的状态。这不看还好，一看，他还真发现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原本能容纳汪洋大海般仿佛无尽魔力的身体，现在能容纳的量恐怕只剩下一小片淡水湖的程度。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竟然发现自己又再度体验到了“疼痛”这个词的含义。不仅如此，强大的脉搏、有力的心跳、悠长的呼吸、健硕的肌肉，关于肉身能想到的一切形容似乎都被大幅度地削弱。 虽然不至于真的变成大概是罗洁琳缇口中这边世界实力最底层的序列十三，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比几十分钟前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时那个被半封印的状态也弱上太多太多。 “这是怎么回事？” 焦急没法解决任何问题，这是他从过去无数的战斗经验中获取到的认知。于是他选择了最为直接的办法，也就是向身为这个世界原住民的罗洁琳缇发问。 眼下三人还没脱离被教廷包围的危险区，罗洁琳缇自然也明白他这样问的用意。于是她抹掉泪痕，再度站起身向他解释道。 “所谓的‘英灵召唤’本来就是一种大规模且需要长时间准备的仪式魔术。为了使通过名为‘侧身像’的圣物召唤出来的存在更为强大，且更贴近召唤者的愿望，一般在进行仪式前，魔术师都会尽可能地收集与愿望中那位英灵性质相同或相近的魔术媒介。 而且在仪式法阵与仪式地点还有仪式祈祷词的选择上，也必须有所侧重。因为一旦性质上出现冲突或缺失，或许就会出现名为‘不完全召唤’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被召唤出来的英灵，也许短暂时间内能发挥原本的实力，但之后便会受到魔术规则的限制，能力被向下调整，直至符合仪式时召唤者所提供的要素应组成的形态。 这就有可能导致英灵本身能力的弱化和记忆的缺失等异常状况……” 言尽于此，罗洁琳缇又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黯然低下头。安图恩则在经过深思熟虑后，脑海中闪过自己曾经在地球时看过某月的作品中情节的同时开口道。 “嘛，倒也不是太过严重的情况，毕竟我们东方有句古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我倒是想问一下，英灵在进行召唤的时候，有叫做‘职阶’的东西吗？” “‘职阶’？你是说能展现英灵特性的称呼吗？” 还真有啊。随便一问居然得到了预想之中的结果，安图恩不禁单手扶额。如果自己的经历被人写成小说的话，希望作者不要被某月给控告才好。 将多余的担心甩到一边，他接着试探道。 “那我是什么‘职阶’？剑士？” “恩……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那样没错吧。不过确切地来说应该是魔剑士之类的存在。” “咦？” 听到预料之外的名词，安图恩不由得发出了讶异之声。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至少作者不会被控告了。 “怎么？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东西吗？你有疑问？” 不，没有。刚想这么说，安图恩就突然想起关于这方面还有一个设定，于是他接着补充道。 “稍微有点在意的事情——魔术师的话是不是只能让‘英灵’表现出他其中的某个形态？比如说一位‘英灵’既擅长剑术又擅长魔法的话，最后召唤出来的时候他很可能只擅长剑术或者只擅长魔法？” “那是当然。毕竟再怎么强大，魔术师也不可能将‘英灵’以其生前全盛时期的状态给召唤出来，顶多只能有侧重地还原其部分姿态，不然就违背了最基础的魔术理论……不对，你不是自称来自异世界的魔神吗？怎么知道这些知识？” 没有理会罗洁琳缇的问题，安图恩心中的又一个疑惑倒是又得到了解答。看来他不能使用魔法却能使用剑术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后续能不能通过什么别的手段将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取回来。 暂且将不切实际的愿望抛到一边，他通过高悬于天空的月亮确认了三人已经在原地停留了有一段时间的事实。尽管刚才的“雷霆”应该已经歼灭了大部分敌人并且让剩余的家伙都心生怯懦，但他们都只是些杂鱼，真正的强者还没登场，所以离开这片教廷控制区仍然是当务之急。 接下来不管选择哪个方向突围，他都必须保证自己的实力能够成功实施计划。尽管刚才检测过身体的状态，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弱化后的判断是否依旧准确。因此，在启程前，同样是来源于某月作品内的灵感让他决定问出最后的问题。 “说来，你能感知到我身体的具体状态吗？因为接下来要逃命，我可不想因为判断失误而半路出岔子。” 似乎对刚才安图恩没有搭理她而耿耿于怀，罗洁琳缇又在赌气了好几秒后才回话。 “当然，作为主人与从者的关系，进行这样的判断只需要实施一个非常简单的侦测魔术而已。” 说完，少女举起手，安图恩看到一些金色的回路出现在她眼中，接着她就喃喃自语道。 “唔，力量大概是等级四，耐力有等级五，敏捷等级三，魔力等级二，运气等级三……” “停停停，你不用说了。” 罗洁琳缇的话让安图恩越听越头痛，他干脆开口打断。少女似乎对他的这一举动很不满，带着怒气瞪着他发出质问。 “喂，不是你提出的要求吗，好歹有点身为我从者的自觉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再那样说下去要出大事的。” “哈？出什么大事？” “作者会……不，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我有个提议，你能不能把这个魔术教给我，这样以后我确认自己的情况也能更方便、更准确点。反正你也说了它是个‘简单’的东西，身为魔神的我学起来应该很快吧。” 大概是安图恩话中没有存在明显破绽，罗洁琳缇皱了皱眉后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好吧，把手伸过来。” 闻言，安图恩将没有镶嵌次元水晶的右手伸出。两人交握的同时，感受着罗洁琳缇的手掌的温润如玉，来到这个世界后尚未明晰的，被称为魔术的知识在他脑海中徐徐展开。 因为确实这是个如罗洁琳缇所说的简单魔术，安图恩只花了几秒就将其完全解析、习得，并还用感受少女手掌触感的多余短暂时间对其进行了一些他突如其来所想到的恶趣味改造。 “……身为从者，你要握到什么时候？” “啊哈哈，一时失神，抱歉抱歉。顺便问一句，主人你大概是序列几？” “我？我的话勉强是序列九。” 得到答案后，摆出微笑将手收回，安图恩毫不犹豫地对自己释放了经过他改造的侦测魔术。由半透明文字组成的光幕霎时间在他面前展开。与此同时，罗洁琳缇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黄金般的颜色？” “啊，大概是改造的过程中有些地方搞错了吧。” “改造？” “不，没什么，少女不要太过在意。” 说完，也不管罗洁琳缇满脸的狐疑，安图恩将视线投向堪称他“杰作”的半透明文字上。 姓名：安图恩·萨亚度（？？？） 年龄：？？？ 等级：63（序列七） 职阶：魔剑士（英灵） 生命：16790/16790（+1679/s） 魔力：3908/3908（+108/s） 力量：526（b）耐力：717（a+）敏捷：407（c+） 魔力：269（d+）意志：207（d）运气：376（c） 称号： 古老的弑神者（威压：你就是活着的传说，凡世的生物在面对你时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非神性生物被你的气机锁定时全属性下降20%。弑神：为了达成目标，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面对神性生物时你所造成的伤害提升50%。） 状态： 灵魂庇佑（某件神器保护着你的灵魂——免疫所有灵魂攻击。） 太阳印记（由太阳神圣迪克拉姆利用神器“耀光之环”所制成的封印——全属性下降50%。） 真实之眼（由魔神安图恩改良异界的侦测魔术后产生的新魔术，根据使用者所持的知识量，可以将视界中物体的数据显示出来——获得“系统”文字列。） 天赋： 魔神之躯lv.5（无数次跨越生与死的境界所得到的躯体，其存在本身就代表着某种法则——生命上限+50%，生命每秒恢复上限的10%，受到的物理伤害-25%，造成的物理伤害+15%。可升级。） 空明流转lv.3（蕴含着武者至理的心境，正所谓万物皆空，变化不已——魔力上限+900，魔力每秒恢复上限的3%。可升级。） 武器大师lv.7（无论是怎样的武器，你都能灵活自如地操控，大师这个词就是为你而生——所有武器所造成的伤害+35%，命中+21%。可升级。） 技能： 森罗万象lv.1（古老东方传来的秘法，可以将使用者的魔力在地脉、火炎、冷却、电击、神圣、暗黑六大属性中自由切换。不可升级） 明镜止水lv.10（古老东方传来的秘法，可以让使用者在非战斗状态下快速恢复魔力。技能等级已达到上限。） 奥义·雷霆lv.1（由魔神安图恩所创的武器奥义，将使用者的魔力尽数转换为电击属性后通过武器向前方放射出去，无差别地摧毁眼前的一切。威力由使用者当前的魔力总量所决定。不可升级。） 瞬迅lv.9（“不死英雄”艾尔法兰·缇欧司独创的秘法，通过消耗魔力加持于全身，能在一定的距离内隐秘迅捷地移动。可升级） 斩风lv.10（迅捷的一击仿佛可以将风切开，威力由使用者的力量与敏捷决定。技能等级已达到上限。） 魔化武器lv.10（将魔力附着于武器之上，可以强化其效能，不过有时候也会面临属性克制带来的困扰。技能等级已达到上限。） —— 是的，没错，安图恩突发奇想所构思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毕竟是作为生于“虚拟实境”盛行的时代，并且大学四年的舍友是位“虚拟实境”游戏狂热爱好者的地球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在这个平行世界通过创造出像是“系统”一样的魔术来回忆当年的时光。 虽然这样做法带来的成果确实让他找到了些许亲切感，不过通过这个魔术确认到自己身体的情况后，残酷的现实还是让他不由得从美好的追忆中惊醒，大大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现在状态比他想象中的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基础属性从感觉上比起尚在先前的世界时下降了那么多也就算了，大量的技能和天赋在列表中都呈现灰色的“不可用”状态，极少数能用的几个等级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直接地说，这代表他的战斗力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先前他从容不迫地向罗洁琳缇表示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但现在的战斗力实在让他对接下来的逃跑能否顺利进行感到没底。而这个他自己仿造的“系统”又不可能像那些空想故事中的那样为他提供助力——毕竟他自己做不出升级和加点的功能嘛，这玩意儿充其量只能用来探测用的插件罢了。 道险且艰呐。 感叹过后行动还是要继续，他转向被冷落在一旁的罗洁琳缇，希望得到关于逃脱路线的建议时，发现她竟然在盯着某个空无一人的方向走神。 安图恩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远处只有座没有被他的攻击所波及，笼罩在黑暗中的观景铁塔——当然，那上面同样什么人都没有。 “少女哟，你在想什么？我们可还在敌人的大本营耶。” “啊……啊？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是谁先开始走神的！” “不，再怎么说紧盯着空气走神也太……呃，你就当我没说。” 看到从愣神状态回复的罗洁琳缇有些恼羞成怒的预兆，安图恩也明智地选择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追问。罗洁琳缇也很配合，傲娇地“哼”了一声。 “总觉得你这家伙其实本质上很恶劣吧，我只是在犹豫要往哪个方向脱离而已。” “这个嘛……随你喜欢？” “决定了，由你背着我，然后抱着缇娜，现在沿着地脉向东北——也就是你先前施放攻击时所面对的那个方向突围吧。” 结果瞬间就决定了？！ 尽管想吐槽少女决定得太过随便，但仔细一想安图恩也发现他们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仔细确认周围的情况，选哪个方向其实都差不多。 就这样将剩下的一切交给命运来安排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在等什么，安图恩，赶紧出发吧。” 于是在少女的催促下，安图恩蹲下身，等到不算太沉的重量尽数压到他背上后，他才用双手抱起眼前还在沉睡的另一位少女——由于魔力大幅度减少，他现在也不能毫无顾忌地用“瞬迅”来进行长距离移动——选择以跳跃的方式代替普通行进向东北方离开。 第三章 废墟中的邂逅 对于“她”来说，那实在是有些过于遥远，同时也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记忆—— 一位小孩子要在如此恶劣的大雪天中独自跟上成年人的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那个人不应该不清楚。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等“她”的意思，更别说向“她”伸出援手了。 刚开始两人的距离大约只有不到三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她”只能趁着留在地面的脚印变得模糊前努力向前追去。 若是处于深山等有可参照的景物之处还好，但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原，一旦迷失方向，很可能就会命丧其中。不幸的是，在体力严重流失和毛绒外套也无法抵御的寒冷影响下，“她”最终还是陷入了这样的窘境。 一位小孩子要在如此恶劣的大雪天中独自跟上成年人的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那个人再清楚不过。 所以，这应该是其所乐见的情况吧。至于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对方并没有告诉“她”，“她”也不会主动去问。因为对于“她”来说，除了被给予的“命运”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而那个人，正是给予“她”命运的人，所以那个人的话，就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铁则。 因此，在生与死的境界线上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被人呼唤着名字而再度醒来的时候，“她”才会因看到那个人的表情而感到惊讶。 “你啊，真是个残次品呢。” 听到这句话，将视线越过紧拥着“她”的宽厚身躯，呆然地望着风雪止息后的高远天空，“她”轻声回答道。 “也许确实是这样呢，父亲大人。” -- “特……！……还……？！” 特蕾莎·达尔克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内呈现的是就好像被某人盖上了层白纱般的一片朦胧。身边似乎有人正在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身体，但她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双耳亦被嗡鸣声所阻塞，使她无法准确通过声音来获取外界的信息。 “……太……！特蕾莎……终于……！” 觉察到她的变化，那个某人就十分激动地抱了上来。就算不必去看，她也知道对方一定早已泪流满面，而她亦没来由的突然间感到鼻子一酸，陷入相差无几的情况。 “呜……姐姐……” 不，纠正一下，或许应该用“更是不堪”来形容才对。 “……事就好，……就好。” 那个人轻抚她的背，用略微哽咽但极其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尽管两人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方已经履行身为“姐姐”的职责长达近十年之久了。也正因此，在对方熟悉的气息包围下，伴随着视界的缓慢回复与耳中嗡鸣声的消失，特蕾莎逐渐安心下来。 然而这一平和的状态只维持了仅仅数秒，在她抬起头确认到四周原本矗立的建筑群已化为大片的残垣断壁，更远处则像是在画布上直接被抹去一部分那般，只留下沟壑纵横的景象时，先前面对某些“什么”所产生的恐惧感在她内心迅速复苏。 身体上止不住的颤抖径直传给了紧拥之人，结果对方在她想要发话前就开口关怀道。 “特蕾莎？” “姐姐，刚才的那个是……什么……？” 被问及这个问题，对方在肢体上一瞬间表现出的动摇没有逃过特蕾莎的感知。随后其稍微松开环在她背后的手，偏过脸投来与她想象中的略有不同，看上去有些意味不明，既像是紧张，又像带有敬意的视线。 “啊啊……说起来特蕾莎你还是新人所以没有事先得到情报对吧。” “是？前辈们言语之间都好像有所避讳的样子，姐姐你也没告诉过我……” “毕竟这次的目标可是那个‘尤古特拉希尔’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行动前消息扩散的范围越小越好。” “‘尤古特拉希尔’——是指那位‘观星者’所领导的，据说以瑛国为据点在周边活动着的欧洲顶级魔法结社吗？” 特蕾莎这么说完，立刻召来了自己姐姐不满的瞪视。 “特蕾莎！你现在已经是教廷精锐骑士团的一员，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想着做些危险的事了！” 霎时被看穿心中所想并被给予了严厉批评，特蕾莎不由得身体一缩，下意识地想远离眼前变得“可怕”的姐姐。但转念一想，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姐姐说得有道理，对方是凶名在外结社的魔术师，单枪匹马靠近的话说不定会遇上危险程度不亚于几年前那次事件的情况。 人总得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思考进行到这里，她脑海中的回路才又终于折返到原点。 “所以姐姐你还没说那个东西——那道光和突然出现的巨兽幻影是什么呢？和那位‘尤古特拉希尔’的继承人有关吗？” “当然……刚才那应该是通晓世间法则的化身、超越常识的存在，亦即英灵才能发出的一击。” 说到这里，“姐姐”将视线沿着地面上划出的轨迹，投向所谓攻击的发源地。 “没想到那位大小姐居然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抽到上上签，这股强运恐怕无人能及，说句失礼的话——神眷也不过如此，行动估计要失败了。” 身为“灰烬骑士团”小队长的姐姐言语中竟然流露出对教廷的不屑，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平时一定会让特蕾莎感到惊诧，然而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其告知的真相中念做“英灵”的词汇所吸引，根本没机会去注意那种小事。 “英灵”，借由原先世界上已知仅有七座（当然现在这个数量要加一）名为“侧身像”的圣物的力量，将身躯所投影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源于历史或传说中英雄、神子，甚至半神、魔神，特蕾莎是知道这样的存在的，而且不知为何她很确信自己很久之前曾经与其中一位进行过交谈。 对，那是在—— 不知为何，思考到这个节点之后就无法进行下去，在记忆中仿佛有一层浓雾横贯在名为真实的山脉之前，特蕾莎既无法靠近，也无法窥见其全貌。 就在此时，姐姐突兀轻声地咂嘴，将她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扯了出来。 “啧，看来没时间在这聊天了啊，有人来了。特蕾莎，我们必须先躲起来。” 被这么一提醒，在下意识地跟着姐姐藏于瓦砾构筑的废墟之下后，边望着姐姐在钢筋混凝土的残骸表面画上组成“隐匿的圣所”这一概念所需最低限度魔力传导回路，特蕾莎才用好不容易恢复的听力捕捉到某人快速移动期间，因借力而踏在地面上时所发出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特蕾莎心里一沉。因为她竟然没法事先通过魔力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看来在刚才的那记冲击中，自己受到影响最大的不是五感，反而是身体中传导魔力的回路。亦即她现在只不过是个“稍微”经过锻炼的普通人罢了。 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临身为“英灵”的敌人，特蕾莎内心就不由得涌现出强烈的不安。然而现实没有给她过多感伤和怯懦的时间，在听到姐姐低声的一句“来了”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时，她下意识地开始屏气凝神起来。 不要发现，千万不要发现。 说实话，特蕾莎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如同她平时所喜欢看的悬疑小说中主角陷入困境时那般紧张。并且事实证明和书中的情节不太一样，越是祈祷，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特蕾莎先是听到了某个存在通过跳跃来到附近后引发的声响，然后是一阵模糊地交谈，最后是属于某人的沉吟声。 “两位，你们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了，是要我将两位请出来呢，还是——” 清晰的话语响起，紧接着她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沉重的压迫力瞬间让她有种难以直起身体的错觉。再往后，特蕾莎脑海里只留下唯一的想法，必须先发制人！ 或许是体现了实战经验上的差距，在特蕾莎才刚将手伸向别在腰间的骑士团制式长剑时，之前摆好魔术道具后就蹲伏于她身边的女性已经破开亲手布置、刚刚形成没多久的“庇护所”，借助大地反馈的力量径直向声音的源头奔去。 特蕾莎的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形，见证她微微颤抖的双手与双脚浮现出代表身体强化的淡蓝色纹路，矮身突进接顶肘。看似一气呵成的动作却被来人轻描淡写地提脚挡住，接着那人将提起的脚顺势向下一踏，伴随着大地的震动，强烈的冲击波在掀起无数碎石块的同时将作为攻击者的“姐姐”弹到十几米开外，让其重重摔在地上，霎时间失去了意识。 “咦，是位女孩子？” 夸张的举动与错愕的发言同属于一位黑发青年，他站在特蕾莎与自家姐姐先前连线的延长端，几乎是在他进行反击的刹那特蕾莎就看到了他的身形。不过比起思考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的问题，她反而莫名地感到在意，为何对方在背着一位美少女的同时，双手竟然还抱着另一位。 “真差劲……” 这就是两人邂逅之时，特蕾莎对安图恩最初的印象。 第四章 教廷的试探 时间稍微倒退一点。 在安图恩带着两位少女朝目标方向移动途中，逐渐习惯了他这种不寻常的跳跃式移动，并且隐隐还表现出些许兴奋的罗洁琳缇突然提议道。 “喂，安图恩，和你商量件事。我们以后都直接用名字来互相称呼怎样？” “我是没什么意见，倒是主人你——不，罗洁琳缇，怎么突然这么说？” 听到这个疑问，趴在他背上的罗洁琳缇“哈”地轻叹了口气。 “都是因为不完全召唤啦，不完全召唤。相关的东西之前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吧？为今之计只能通过不断消耗我个人的魔力帮助你将姿态修正至本来的样子，而更为紧密的联系能让我们之间魔力供给的效率更高一些。这个你能理解吧？” “哦，简单来说大致意思就是你要给我‘补魔’？” “……虽然大体上说得没错，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啊哈哈哈，是你想太多啦，罗洁琳缇。” 干笑两声后，安图恩再度感受着体内的状态，就发现虽然只是很轻微，但他的实力确实在以一个比较稳定的速度恢复。看来这就是消耗罗洁琳缇自身魔力的结果了。 这样的话，个人属性里就该加个东西。 想着不着边际的事，安图恩对学到的侦测魔术又做了个微小的调整，于是原先的状态栏中，“等级”和“职阶”两项中间就多出来了一项新的指数——经验值：123687/671208，并且其正以每秒2.5点的速度增长。 稍微算了一下，假设维持着这个速度，安图恩一天能通过罗洁琳缇的持续魔力供给拿到216000点经验，过几天升到64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虽然升一级之后虽然还是不能加点，但六大属性应该都会有些许自然增加。 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毕竟他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恢复实力，可从长远来考虑，之后每到下个级别所需要的经验都会增多，这意味着他最多再升几级也就升不动了。尽管不知道拉近两人的联系会给魔力供给效率带来多大的提升，但想单纯通过这种方式恢复到序列三以上，也就是约100级这样，等同于痴人说梦。 何况刚才的假设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罗洁琳缇，问个问题，你能让我用于恢复力量的魔力一天能持续供应多久？” “如果有需要战斗的时候，那得根据战斗的消耗程度而定。但一般来说非战斗的日程里最多只能供应12小时，再多也会对我的身体造成负担……” 果然是这样，安图恩并没有对罗洁琳缇的话感到意外。不过这也就是说，他必须找到其它方法获取用于恢复的魔力（经验值），比如问问有没有其他人要和他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顺便补补魔什么的。 咳咳，想多了。 总之那都是逃出教廷控制区后才有闲暇考虑的事。回到正题，也许是从与安图恩的对话中再度找回了危机感，兴奋之情退去的罗洁琳缇恢复了属于一名杰出魔术师的冷静。因为已经能看到安图恩先前用“雷霆”所造成的废墟区边界的缘故，为了防止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奇袭，她向安图恩发出了感知周围魔力波动的指示。 “如你所愿。” 简短回答过后，安图恩就放开了对周围空间的感知，由于这只是个魔力运用的小技巧，因此不管是在异世界还是平行世界，方法都是大同小异，差别只在于使用技巧之人的实力而已。 结果，在感知中，移动路线正前方反馈回来的魔力波动，就宛如在漆黑的幕布上浮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亮白色的点。 为此，安图恩停下跳跃，落到地面上。不远处的瓦砾下正是那个比较弱也相对较近的波动发源地。他的举动自然也让罗洁琳缇第一时间发问道。 “怎么了？安图恩，有什么发现吗？” “大概吧，在刚才的感知中反馈回来的结果是，半径三公里的圆形区域内有至少两处比较明显的魔力波动。其中一个就在我们眼前哦。” “恩？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啊，不会是教廷常用魔术之一‘隐匿的圣所’吧。” 罗洁琳缇自问自答中透露出的新东西一下子引起安图恩的好奇。 “‘隐匿的圣所’？那是什么？” “你目前只要知道它是个能掩盖气息的魔术就行了，其它的要解释起来还挺麻烦。而且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比较明显的波动吗，还是趁现在赶紧解决掉其中一个，以免出什么岔子。” “说的也对。” 暂且放下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安图恩将延伸出去的魔力感知场快速压缩到周身三十米的范围内。比起先前从大片区域反馈得到的模糊感，对仅有三十米的区域完全支配才让安图恩稍微找回了点以前身为魔神时的感觉。 由于感知精确度的提升，重新看向眼前的魔力波动源时他就很轻易地得到了不同的信息，甚至连藏在其中的魔术使用者的身姿都被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恩，两个人啊……稍微警告一下吧。” 喃喃自语的同时，他将自身的气势释放出去，同时作用于废墟下的两人身上，然后调动魔力向对方宣告道。 “两位，你们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了，是要我将两位请出来呢，还是——” 话还没说完，他内心就感到了讶异。倒不是因为有位短发女性突然从废墟下震开周身的瓦砾，双手双脚爆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并向他冲来的事，而是看似为他气势所迫而停在原地的另外一人竟然瞬间就破除了他的压制。 不对啊，大部分生物都会被他的气势所影响，这一点即使是在他实力削弱后也不会改变才是。但为什么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除非—— 短暂的思考尚未结束，短发女性就已经来到了安图恩身前。因为提前感知到她的实力大概只有相当于罗洁琳缇，也就是序列九的程度，所以安图恩只是在不改变他抱着阿尔缇娜姿势的情况下随便抬起脚将她挡下，接着用力向地面一踏。 用数值来看是500多，用等阶来看是b级的力量可不是假的。安图恩这随意一踏引起发的冲击波立刻将女性击飞到十几米开外，还附送了一些碎石攻击，直接就让本来身上有伤的她昏迷过去。 打发了袭击者，安图恩立刻将视线看向仍未有所动作的另一人，这下他内心更为惊讶。甚至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咦，是位女孩子？” 显然对方在刚才就已经仔细打量过他的模样，此时脸上正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只不过那轻咬朱唇，眼角含泪且一脸愤懑的少女说出来的第一句话险些让安图恩上演诸多作品中经典的“平地摔”场景。 “真差劲……” 听到这句话，安图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我靠这什么展开，用得着拿差劲这种词来形容我吗？！ 然而转念一想，考虑到自己现在抱着、背着各一位美少女的姿态，他又忍不住流下冷汗。 完了，像拥有这种设定的人，作品中一般是要被烧死的。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结果，还没等安图恩把清除g的绝妙主意想出来，在他背上的罗洁琳缇就先表示了不满。 “……安图恩，虽然为了大局考虑让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但有一点你应该要谨记于心，你可是我罗洁琳缇·冯·霍森的从者。” 随着话语流露出来的杀气让安图恩都不禁为之一颤，其言外之意显而易见。自知理亏而找不到借口岔开话题的他只好暗暗叫苦，并且在内心祈祷之前感知到的另一个魔力波动源能向他这边靠近。 也不知是不是久违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尴尬的场面持续了十数秒之久后，罗洁琳缇忽然用恢复正常的语气发问道。 “安图恩，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啊？” 略微愣神过后，他再度将魔力感知场放开，接着内心就忍不住被喜悦所填补。 赞美敌人，竟然这么快就来到一公里范围内，实在太感谢了！ 当然他的这种心理活动罗洁琳缇自然感觉不到，为了不暴露自身想法，他只是用最简短的话语给出回答。 “敌人来了，准备战斗。” 其实，就算安图恩不说，在下一个瞬间，他们也已经能在视界中确认到敌人的身影。 “是教廷的‘钢铁神兵’！” “这什么鬼世界观？！” 听着罗洁琳缇对敌人的称呼，再加上用鹰隼般的视觉看到从远处用与自己之前如出一辙的跳跃移动方式登场，拥有着人形外观，但却是在关节和一些部件的拼接处展露着金属光泽的机械造物，安图恩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似乎是逐渐习惯了安图恩时不时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词汇这个设定，又大概是因为大敌当前，罗洁琳缇没有多余的言辞，直接开始向他解释起眼前的造物来。 “一个人的魔术天赋基本上是固定的，日后所取得的最高成就也会被躯体所限制。就目前来说，历史上已知的‘人类的顶点’是位三百多年前短暂达到了序列四的魔术师。随着社会的发展……”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科学技术的诞生为魔术师们提供了一条新的道路？” 被中途打断的罗洁琳缇有些讶异地看了侧过脸的他一眼，才点头道。 “恩，魔术师们企图结合科学的力量增强自己的躯体，至少要能达到与‘英灵’相抗衡的程度。不过最终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似乎两者虽然有些许联系，但本质上相性并不好。” “那眼前这个鬼东西是怎么回事？” “因为普通魔术师做不到的事情，兼有‘魔术师’，‘人偶师’与‘英灵’三个身份的存在是可以做到的。” 稍微想象了一下罗洁琳缇话语中所描绘的光景，安图恩心中对于幻想世界的憧憬瞬间破灭了，不过他也马上就反应过来。 “所以这玩意儿其实只是个**控着的人偶？但怎么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一般人偶的话，再怎么强也……” “不，不一样。刚才说了，制作这个东西的人是‘魔术师’，但使用它的人却是教廷。你也看到了，它现在被改造成像是机器人的样子，这不是那位‘魔术师’会对自己得意之作干的事。” “我还是弄不太明白区别在哪。” “操控的人不一样，行动方式就不一样。之前我们从教廷那边截获了一批文件，就是从那里面得知了它的存在，并且知道教廷是用将某人的意识临时转移到这个‘钢铁神兵’身躯中的方法来操作它的。而且文件中还在这个人偶相关资料中记载了诸如‘初号机’‘适格者’‘同步率’之类的名词——” “从刚才开始槽点就突然变多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总觉得再让罗洁琳缇说下去，整个事情的画风就要变了，安图恩连忙主动开口道。 “让我总结一下，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由一位伟大‘魔术师’的得意之作加上教廷的黑科技改造而来，同时是被某位教廷的高手所操控的强力人偶？” “简单来说是这样没错。”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说起来，好像有人掉线很久了？算了，还是先不管。” 总算规避了最为危险的展开，安图恩松了口气，随后屏息凝神调整好全身的状态，注视着已经快要到达两人面前的敌人。 结果，和想象中不一样，敌人在离他们还有百来米的地方就落到了地面上。注意到对方接触地面时没有踏碎哪怕一块建筑残骸，安图恩就不由得心中一凛，看来对方果然是个高手。 不过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人偶所斜着背负的约有两米长的巨剑所吸引。和体现了科技感的人偶之躯不同，这把巨剑可谓是完全幻想风的武具，通体漆黑如墨加上并未开锋的双刃、如同半圆形前端的造型，立刻就让安图恩脑海里冒出八个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没想到这下连自己故乡的东西都出来了。 对此，安图恩已经懒得再多吐槽，反正就算这武器真的叫做玄铁重剑那也还是属于幻想故事的范畴嘛。比起这个，他更对眼前强敌的身份感到好奇。 “怎么样，罗洁琳缇，能知道操控者的身份吗？不过想必拿着这么张扬的武器，对方也没打算要掩藏自己的身份吧。” “……啊啊，那是当然。这么说来，教廷还真看得起我，打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我能将‘英灵’召唤出来，为了进行试探，连这样的大人物都请出来了啊。不过到底应该感到怀疑还是值得庆幸呢，对方居然没有直接拜托‘英灵’过来……” “哦？先不管最后那件事，意思是这家伙很可能就是附近最强的存在，只要击退他我们基本上就能成功脱身啰？” 在自身弱化，实力变得与对方有所差距的现在，安图恩内心反而燃起一股战意。这是在他成为魔神之后，除了弑神时之外初次产生这种感觉。 看来自己确实又逐渐变得像是人类了呢。 自嘲的同时，罗洁琳缇作为揭示对方身份的话语终于传达到他耳中。 “本体实力是序列五，别称‘斩龙剑’的灰烬骑士团团长，格斯·弗里曼——如果你能击退他的话，那我们大概确实就离成功脱身不远了。” 第五章 对决 光从自带的梗来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呢。不过既然是被称为“斩龙剑”，难道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龙吗？ “安图恩，先放我和阿尔缇娜下来。” 将多余的好奇扔到一边，明白这是在为他着想，安图恩没有反对，毕竟接下来的战斗可是要全力以赴。先让罗洁琳缇从他背上下来，又将阿尔缇娜交由她照看后，他默默地呼唤了一声“利德维尔”。 然而作为伙伴的爱剑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古老的‘英灵’，不拔剑吗？通过刚才的对话，应当很清楚我的来意了吧。” 早已经静默地停在正好距离他们十米处，等待他们主从之间对话进行完毕的人偶——不，格斯·弗里曼用无机质的眼睛看向安图恩，同时以与人类之躯无异的中性嗓音开口道。 “可以的话，我还真不太想和你打。” 确实是个有骑士精神的人。对敌人下了初步的判断，说完边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罗洁琳缇，安图恩边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得出爱剑不回应自己呼唤的原因：“利德维尔”的本体是横行无忌的上古巨兽，自然只会慑服于更强大的力量之下。而弱化之后的自己，显然是没有使用它的资格的。 “如果是顾及两位女士的安危，那我可以赌上骑士之名，向阁下保证不会在战斗中对她们出手。” 安图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格斯的承诺，而是摆出沉吟的样子，同时默默地用“心灵链接”向罗洁琳缇征求意见。 【罗洁琳缇，就世间对这个人的评价来说，我们能相信他吗？】 【那当然，他本人可是当今世界上少数拥有能够冠以“骑士王”名号资格的人，就信守承诺这一点来说，是当之无愧的典范。】 【哦？看来我们运气还不太差。那罗洁琳缇你先退到一旁，避免等会儿被对决的余波误伤。】 【好，但是你得向我保证——】 【放心吧我的主人，我绝对会为你带来胜利，你就等着看好了。】 【……虽然想说不要太过勉强，但看来你这边倒是战意更加高昂呢。】 【那是当然，好不容易才出现有些挑战性的对手嘛。】 得到了罗洁琳缇的保证，注视着她逐渐远离的身影，安图恩对接下来战斗的担忧又减少一分，毕竟对付有理智的敌人总比对付狂战士类型的家伙好多了。 兴许是觉察到安图恩心境的转变，中性嗓音追问道。 “阁下考虑得怎样了？” “这种情况下除了相信你，我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吧。” “既然如此，请阁下拔剑。” 边说着，格斯边将身体重心下压，顺势将巨剑从背后取下，以双手持握的架势让厚重的剑身自然下垂，接触到地面。 看着那柄剑仅仅只是这么轻轻触碰地面，都带来一小片龟裂，安图恩下意识地眉毛一挑。不过好在武器装备上己方呈劣势的战斗他也不是没打过，于是他也毫不含糊，调动身体内部的魔力，将废墟中还算完整的一块混凝土摄入手中，然后通过压缩、改变结构、切削，不到半秒一柄石制长剑就这么诞生于他的手上。 之前制作“系统”的时候他自然也考虑到道具资料方面的设定，于是现在这柄石剑在他的注视下，旁边也被标注上了几行半透明文字。 石剑品质：奇物 力量+10体质+10魔力+5 说明：由魔神安图恩利用魔力直接对原材料塑形而得到武器，受限于材料品质，攻击力有限，但亦比普通刀剑强数倍。 对于自己的成果，安图恩感到有些不太满意，但眼下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基本上是极限了。看来得找个时间久违地回忆一下炼金术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才行。 而作为敌人的格斯，在某种程度上想法也和安图恩十分相近。 “虽然是个精湛至极的技巧，但阁下难道想要用那样的武器与我对决吗？恕我直言，用如此劣质材料制作出来的武器，在我的‘墨渊’面前不堪一击。” 看来那柄巨剑还是有个挺符合自己的东方名字的。边考虑着这样的事，安图恩边通过话语还击。 “是不是不堪一击，需要试试才知道。” “好吧，既然阁下执意如此的话，就试试先挡下我这一剑！” 话音未落，钢铁之躯在原地一跃而起，同时被抡起的巨剑在半空中被其举过肩膀，呈上段斩击的架势。整个过程宛若潜龙登天，随后安图恩所要面对即是声势更为浩大的流星一击！ 在这种紧要关头，安图恩所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森罗万象——地脉，魔化武器。 土黄色的辉光在混凝土剑身上爆发，安图恩将剑横置，就这么用空出来的左手抵住其中一侧，然后竟直接向前上方迎去。 两人各自的动作都有如电光石火，不可谓不快，故眨眼之间一大一小，两柄从体积和原材料上都不对等的剑带着双方的意志对撞到一起。 沉，这是安图恩在剑刃相交之初诞生的感觉。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巨剑本身的重量加上钢铁之躯所迸发的力量，对方居高临下的一击已经不是两者简单相加所能得到的东西。 但在地面承受不住安图恩通过双脚卸去的部分力量的同时，他内心也一片清明——尽管势大力沉，但对方的攻击并非无可阻挡。 于是在早已退到一旁的罗洁琳缇眼中，就出现了这样令人惊奇的一幕：承载着格斯意识的“钢铁神兵”在看似占尽上风情况下，被安图恩用流转着土黄色光芒的石剑挡住攻击后，紧接着被他利用其在半空中无法很好地借力的局面，撤下原本亦用来防御的左手，握拳击出，反而身体瞬间被打飞出去。 当然这一下多半是对方故意为之的结果，这点连罗洁琳缇都看得出来，身陷战局中的安图恩也自不用说。 他甩了甩并未传回什么实感的左手，将出现了几道细微裂纹的石剑放下，同时看向已经重整好态势的格斯。 “怎么样，我的随手之作还是能挡那么几下的吧？倒是你，堂堂骑士团团长，实力似乎和传闻中有些不符呢。” 面对安图恩的挑衅，无机质的身躯并未回话，可也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脸上当然也不会有任何表情。 觉察到其中似乎另有隐情的安图恩仔细搜索起自己的记忆来，毕竟对方身为一个自带很多梗的家伙，有些设定说不定和他以前接触过的作品是共通的。结果没花费太多时间，他就找到了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理由。 “该不会，那具身躯里，还沉睡着另一个人的意识吧？” 尽管对方表情上还是看不出端倪，不过他一些下意识的行为总算让安图恩觉察到他的动摇，也从侧面证实了他猜测的正确性。 安图恩不禁有些头痛起来，倘若他没猜错的话，另一位意识的主人大概是名女性，至于其与格斯的关系倒还真不太好说。但无论从哪方面都说明了一件事： 这家伙其实是会“暴走”的吧？ 刚刚也说了，现在格斯的实力不知道为何还是安图恩能够抵挡的程度（虽然多半和人偶本身有关系，但安图恩还不太肯定具体原因和影响），可万一他“暴走”之后，两人对决的胜败就有可能变得向他那一方倾斜了。为了极力避免出现那样的局面，安图恩迅速又将话题转移走。 “怎样都好，想必你我两人在想要速战速决这点上应该是能达成共识的才对。来，继续出招吧，骑士团团长。” “……感激不尽。”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安图恩稍微愣了一下。格斯也没有趁他走神的刹那偷袭，而是又重新摆出了对决开始时的架势。从中体会到某种意志的安图恩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倒不是说对方的实力会突然“噌”的一下涨上一大截，只是觉得不那样做的话对其就太过失礼了而已。 将注意力尽数集中到格斯身上，在刚才那记互相试探的攻击中解明的关于人偶之躯的数据顿时就被投影到安图恩的视界中。 姓名：钢铁神兵（格斯·弗里曼） 年龄：？？？ 等级：75（序列六） 职阶：狂战士（意识凭依） 生命：9230/9237 魔力：？？？/？？？ 力量：491（b-）耐力：510（b）敏捷：312（c-） 魔力：？？？意志：355（c）运气：？？？ 等级上比安图恩高那么个十几级，基础属性综合起来却和安图恩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低一点。这固然有其并不是本来的身体，契合度或者说同步率有差，况且“暴走”模式也没开启的因素，但也说明这个世界神秘力量确实不如安图恩之前所处的世界强盛。 对于安图恩来说，这是个值得庆幸的好消息，意味着他在世界上的敌手又会少一些。 顺带一提，对方生命值被减掉的7，就是刚才安图恩一拳造成的效果。可见刚才看似夸张的攻击是多么无力。 将漫无边际的思绪带回，在脑海中计划好接下来的战术，安图恩亦握剑摆出架势，郑重其事地向对方宣言道。 “闲话少说，来吧！” 第六章 结果 这回先出手的是安图恩。 在对方实力判明的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任何保留了。本来他就不是那种等着别人来攻击然后再给予反击的战斗风格，更何况事到如今也确实已经浪费了比较多的时间，再磨蹭下去只怕会出现什么别的变数。 保持着“森罗万象——地脉”的状态，他先是以“瞬迅”闪到格斯背后，接着一记“斩风”，单手持剑就这么砍了过去。 无法用眼睛直接捕捉到的剑锋在虚空中抛下一阵尖啸，甚至在观战的罗洁琳缇眼里，连安图恩身体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轻微的错位感。显然，能被魔神所记住的剑技不再只是普通的挥砍。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招还是安图恩早年在与南部兽人区域接壤、充满纷争和混乱的被遗弃之地——现今被称为凯普勒斯联盟的地方游历时，从一位年迈的兽人剑圣那里学来的。 当时那位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的老兽人，将由其毕生所学化作的三式剑技都教给了他，希望由他来为其寻得一名传人。事到如今，由于受记忆缺失的影响，安图恩也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完成老兽人的委托，而且他也只会使其中最为玄奥也是最具威力的第三式了。 好像另外两式分别是“崩山”和“断流”来着？大致上是讲究由斩断有形之物到斩断无形之物的一个变化，不仅考验武者的技巧，更考验心境。 反正自己暂时也回不去，想那么多干嘛。 自嘲的同时，安图恩嘴角自然地翘起一个弧度。比起追忆遥远彼端的冒险，还不如尽全力享受当下的战斗。他可是很想知道格斯要如何挡下这威力上有所衰弱，但招式本身仍属于剑圣级别的一击。 这种级别的战斗要仅依靠视觉来进行是不可能的，故格斯也没有回头确认安图恩的招式，仅是将身体重心变换，以一般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将大剑瞬间抡起，以背负的架势让其成为防护攻击的盾牌。 双方武器再次碰撞的时候，安图恩就感受到了石剑发出的悲鸣声。看来武器上的差距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皱了皱眉，安图恩不得不将放出去的力量收回一些，然后让魔力凝聚在空着的左手。 握住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崭新石剑后，安图恩用左手也发动了一次“斩风”。 面对当下的状况，他临时能想出来的计划也只有两个。其一，就像是一般的剑士在面对力量与耐力均比自身强的对手时所会选用的策略那样，靠爆发出来的速度在短时间内以多段攻击弥补差距——虽然他现在并不是力量比对方差，但在双方的碰撞中全力而为的话，石剑可能连一击都撑不住，于是他只能控制一下自己这边的力道，同时避免直面对方的攻击以尽量延长武器的使用寿命了。 当然，不出意外第二击也并未建功，安图恩开始重复先前的过程：利用“瞬迅”切到格斯身侧或身后，同时双手交替着使用“斩风”，在石剑即将损坏时加大力量输出，让破碎的剑刃飞向格斯形成干扰，另一只手补上攻击的同时形成新的石剑。 这么做无非是想迫使格斯露出破绽，然而人偶的躯体仿佛赋予了他无穷的体力和惊人的身体控制力，在十几回合的交锋中，格斯挥舞的大剑每次都能准确地挡住安图恩的攻击，仿佛在身边筑起一堵坚固且密不透风的城墙。 安图恩在感觉到自己魔力的消耗与造成的伤害严重的不对等后，立刻暂停了攻势，将双手的武器都投掷出去，趁格斯将其击飞的时间用“瞬迅”闪到一旁。 如果能用魔法的话就没那么多事了，他可以直接用魔力塑形造出一把纯粹且杀伤力更强的能量武器，或者干脆直接上攻击性的魔法解决问题。奈何现在自身作为召唤物受限于世界法则的约束，包含魔力塑形的技巧在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魔剑士”职阶所能掌握的东西，于是其早在先前就和众多魔法一起，直接被划分到不可使用技能列表中。 多想无益。为了打破局面，安图恩决定尝试计划二，他再次使用了森罗万象，将自身的魔力由代表厚重与守护的“地脉”切成代表侵略与破坏的“火炎”。虽然这么做会使得接下来生成的武器耐久度进一步降低，但作为替代，武器在杀伤力上会得到飞跃性的提升——既然手中的武器最多只能撑一击，那就在这一击中灌注最大程度的力量好了。 与此同时，面对格斯用巨剑掀起并砸向他的巨大石块，就算明知那是佯攻，安图恩也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因为那样说不定就会陷入对方规划好的圈套中。 想起先前与圣迪克拉姆战斗的过程，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没有在手中再度形成长剑，而是削出一把投掷用短枪，将其附着了火炎魔力后向前用力掷出。 尽管没有技能方面的加成，短枪还是以能留下残影的速度向着巨石飞去。 在两者即将相撞之前，附着于枪身上狂躁而不稳定的火炎魔力被完全解放开来，随着一声轰响，巨石被炸得四分五裂。随后，冲破高温和碎石的封锁线，钢铁的身躯出现在安图恩面前。 “哈啊！” 带着某种力量的咆哮让安图恩一瞬间有些恍惚，同时被踏碎的地面导致他身体短暂悬空、无力可借，也就是说他无法使用还未甄至极境的“瞬迅”之法。 回过神来的时候格斯挥出的横砍即将触碰到他的腰部。没时间给他反思自己的轻敌大意和对方为什么能看穿他技能缺陷，他反射性的从次元水晶中取出一件物品，双手持握挡在身侧同时稍微侧移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视线中“系统”上连续跳出的-3000以及+1679两项数值，他猛然想到自己到底从次元水晶中拿出了什么——那是圣迪克拉姆用于放逐他的太阳长矛，那个被他顺手保管起来的能量聚合体。 心念一转，他尝试着对手中的长矛注入自己的意志。虽然刚开始的刹那还有些生涩之感，但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地球上，受世界法则的约束，长矛已经无法直接沟通到其原本的主人，也就是异世界太阳神的意志，所以安图恩很快便取得了它的临时控制权。 虽然还无法消去太阳神赋予它的性质，即“放逐敌人”这个概念所带来的3000点伤害，但安图恩总算入手了只能使用十来秒的武器。 借由这次格挡的拖延，重新接触到地面的安图恩立刻用“瞬迅”闪开十几米，接着将手中的长矛向着被他气机锁定的格斯扔出。 格斯大概也没想到安图恩突然会掏出这样的武器，在面对投掷过来的长矛时，他下意识的要举剑格挡。然而太阳长矛以安图恩都感到惊讶的速度轻易越过还未形成的防护，将钢铁铸造的身躯整个击飞，然后定钉在远处的地面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 从长矛上突然冒出的火焰灼烧着格斯的身体，他立刻就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然而这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戛然而止。考虑到这并不是他本来身体的情况，安图恩大概猜到了这场战斗的结果：格斯的意识因人偶之躯被严重伤害而强制从中脱离，回到他本人的身体里去了。 意料之外的终局让安图恩也不由得耸了耸肩，他还没能彻底享受战斗呢。不过反正危机已经解除，他自然地将视线转向在一旁观战的罗洁琳缇。 “来，主人，这就是……” 这就是我为你呈上的胜利。 “安图恩！小心！” 还没等他装腔作势完，苍眸少女脸上急切的神色和脱口而出的警示就让他暗叫不好。是的，他忘记了一件事，在两人开打前他就猜测人偶的身体中沉睡着另一个意识，而格斯似乎也并不想那个意识苏醒。然而，在格斯战败脱离的情况下，掌控这具身体的究竟是谁呢？ 再度看向前方，面无表情的人偶就站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出拳的架势。顺着视线往下，他就确认到钢铁的手臂贯穿了他的腹部。 “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 与格斯操纵时同样呈中性的嗓音似乎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待到其将手从安图恩的身体中收回，甩掉上面的鲜血和肉沫的时候，原本光滑而充满金属质感的身躯已经在好像融化重铸的过程中具备了女性的轮廓，不过变化也就到此为止。安图恩只能确认到它的真身是名女性，长相什么的一概不知。 “你是谁？” 确认女性的攻击造成了瞬间-5000和持续-500的伤害后，安图恩从震惊中回过神，不紧不慢地边擦掉在遭受攻击时嘴部喷出的鲜血边问道。 “与其问这个问题……不如先关心关心你的主人吧？” 安图恩再度看向罗洁琳缇，才发现她已经将阿尔缇娜放在地上，原本苍色的双眸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不自然的红色，从她手臂不知何时用小刀造成的伤口中正不断流出鲜血，而这些鲜血并没有直接坠落到地面，而是在虚空中逐渐勾勒出一个法阵的图案。 如此危险的举动只能让安图恩暗叹一声笨蛋，同时也感到心中一暖。 【笨蛋主人，我没事，你就不能再相信我一点吗？】 随着他的一句心灵传讯，罗洁琳缇才如同大梦初醒般停下手中的动作。空中的鲜血失去了神秘力量的加持，纷纷洒落地面，她眼中的红色也尽数退去。 安图恩连忙赶到她身边扶住她因失血而变得虚弱的身体。在这期间，他遭受人偶主意识攻击而产生的伤害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我无意与你们争斗。” 还站在原地的人偶这么说着，她将此前被她拔下来的长矛又抛回给安图恩。安图恩伸出空闲的手将其接住，同时惊讶的发现长矛的能量居然没怎么流失，证据就是其给自身造成的伤害仍是3000点。 该感叹不愧是神发出的攻击吗，他顺手将其丢回次元水晶内，等待着人偶未说完的话。 “这也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是指将你制作出来的那位‘英灵’，还是‘教廷’？况且你明明有自由行动的力量，为什么会听由‘教廷’的摆布？这应该和你被造出来的初衷不符吧？” 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信息，罗洁琳缇抢在安图恩之前发问道。 “好奇心真重呢，不过这些问题，恕我都不能回答。不过我倒是想夸奖你一句，不愧是‘尤古特拉希尔’的大小姐，连刚才那样的禁术都能掌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才是序列九吧？真可谓前途无量呢，超过你们‘盟主’大概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吧。” “……我离师傅还有很大的差距。倒是你，在‘斩龙剑’战败的现在和我们闲聊有什么企图吗？” “警戒心太强可不是好事哦，大小姐。” 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人偶的语气让人不由得认为它笑得很开心。 “我只是在进行工作前的放松而已。当然，因为工作的内容也不想让你们看到，所以能不能请你们按照计划‘成功逃离’封锁区呢。” 罗洁琳缇和安图恩相视一眼，都有些不解，然而从刚才它能轻松对安图恩造成巨额伤害的角度来考虑，现在顺势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办，罗洁琳缇？即使要和它再战斗也不是不行哦？】 【就算你这么问我……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是吗？我们也没道理进行无谓的战斗，虽然我确实很想知道它要做什么，“教廷”又想做什么。】 【唔，那就没办法了。】 安图恩站起身，罗洁琳缇的伤口刚才已经简单处理过了，他又将她与阿尔缇娜以之前移动时所用的姿态抱起来。 “我们接受你的提案。” “明智的选择哦。顺便说一下，突围的话那个方向比较方便。” 摒弃多余的好奇，安图恩看了一眼人偶，还是无法捕捉到任何表情，便顺着它所指的方向开始了移动。 而被独自留在战斗形成的废墟中的人偶，像伸了伸懒腰，然后对着某个瓦砾堆说道。 “那么，也不用特地用‘隐匿的圣所’藏身了吧，小姐。” 随着它的一番话，瓦砾的小山崩散开来，露出了两位身着“教廷”灰烬骑士团制式装备的女性，其中一位已经失去意识，而剩下的那位，身体正不住地在颤抖。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可爱的小姐？” “特……特蕾莎·达尔克。” “冒用别人名字可是不好的哦。” “我……我才没有……”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特蕾莎·达尔克其实是躺在你怀里的那位‘灰烬骑士团’小队长的名字吧，而你只是个假货。” “不，不是的……我，我就是特蕾莎·达尔克！” “不对，你只是窃取了特蕾莎·达尔克这个人某段时期记忆的拟似体而已。” 如果安图恩他们仍在原地的话，一定会感到讶异，因为这次在进行表述的时候，人偶脸上露出了确切的笑容。 “我应该不会搞错这一点吧，亲爱的妹妹？” 它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第七章 脱离 【安图恩，这边。】 遵从罗洁琳缇通过心灵链接的向他发出的指示，安图恩将魔力加持于全身，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向前跨出一步，“瞬迅”的效果立刻让他带着两人越过了教廷的又一波“封锁线”。 听着身后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大大叹了口气。 本来没必要这么麻烦的，但透过与罗洁琳缇间的特殊感应，他觉察到自己的主人在先前那场对决结束后慌乱之间施放所谓“禁术”虽然未能成功，但还是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出于对她的照顾，他想尽可能地避免战斗，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种潜行脱离的模式。 同时不得不说的还有一件事，尽管身为人偶主意识的女性言语中像是在为他们考虑，但“教廷”的部队也没有那么的愚钝。大概是被两人的战斗给吸引了过来，安图恩在离开对决现场后遭遇的敌人比在对决之前都还要多。 于是在且躲且行的间隙，他还抽空从罗洁琳缇口中了解到这个教廷“封锁区”的一些情况。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是罗洁琳缇他们居住的这个地球的现实世界，而是一个由大型魔术结界构造出来的“镜像空间”。在这个完美复制了现实构造的空间内，所有魔术的力量都会得到极大的提高，并且对建筑等无机物造成的伤害均不会反馈到现实世界中。 老实说听到她阐述这件事的时候，安图恩内心稍微放宽了些，虽然他在异世界被称为魔神，但可不是个破坏狂。最初释放出“雷霆”之后，他还有一秒钟考虑过街区的修复问题，还好现在这已经无需担心了。 至于那些被他的攻击所伤到的人类——在结界中人类死亡的话，那就真的是死了，可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敢对他拔刀相向就应当做好这种觉悟才对。他不是个破坏狂，同时也称不上是个善人。 扯远了。所以，根据罗洁琳缇的说法，要从这个“封锁区”脱离，就意味着他们要在这个结界中寻找与现实相通的“特异点”。这个“特异点”可能在一幢大楼内，也可能在一条巷子中。 尽管安图恩随手成功改造了一个这个世界的侦测魔术，使其具备了原本没有的效果，但也给他带来了使用时会导致眼睛变成金色这种莫名其妙的后遗症，足以证明他对这个世界魔术理论的了解还不能完成各种各样的事。 是故，引导指向“特异点”的道路这项主要工作还是得由罗洁琳缇来完成。 顺带一提，按罗洁琳缇的说法，要是能使用最初她们进入这个空间时的“特异点”是最好的。 可惜那里已经被紧随其后的“教廷”部队所关闭——在还没将安图恩召唤出来的时候，当时还并未发觉这点，为了脱身特地过去的“尤古特拉希尔”成员们还因此遭到“教廷”的埋伏，损失惨重。 由是才发生了罗洁琳缇在那幢豪华酒店大楼里将安图恩召唤出来的场景。 这么看来安图恩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倒还要感谢“教廷”的人，不然说不定他现在还受困在不知名的异空间中呢。 “那，接下来该往哪走？‘教廷’那帮家伙的气息好像到处都是，我也没法通过人群聚集的多寡来判断‘特异点’啊。” 周边没有明显敌人的现在，两人倒没有必要特地使用心灵链接交谈，那样也算消耗魔力的行为，本来要麻烦她寻找路线就已经让安图恩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想给她带来更多无意义的身体负担。 “恩……往那边走吧，我感觉那边的‘神秘’比较稀薄。” 罗洁琳缇的声音倒没有因为身体的虚弱显得特别的有气无力，大概是心中的骄傲不允许她示弱吧。迈出脚步的同时安图恩没有拆穿她，不过对她话语中的某个词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神秘’？那是什么？” 罗洁琳缇“恩”了一声作为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要怎么向安图恩解释般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在我们的世界里，常人难以察觉，无法理解，不可掌控的事象就被称为‘神秘’。而所谓的魔术师，其实也就是追寻‘神秘’之人的代称。” “哦……那这个世界上也有所谓的魔法使吗？” 想到存在于自己故乡的那边地球的某月作品，安图恩不禁发问道。 “有的，比魔术师更进一步——他们之中能够使役‘神秘’者，会被人们带着敬畏冠以‘魔法使’的称号。” 听到这里，安图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他稍微了解过某月的作品，但都是因为朋友的关系，其实研究得也并不是很认真。再加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及“不完全召唤”导致的记忆缺失，他已经不太记得其中的设定，只是感觉罗洁琳缇的话好像和那里面的东西有些相似，但又不太对劲。 “稍微等一下，按照我的理解，魔术其实就是使役‘神秘’的方式没错吧？但是你们明明自称的是魔术师而不是魔法使……不，等等，难道说还是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 “没错，就是安图恩你所想象的那样。在魔术这一概念初步成型时，魔术师是并不能使用现在我们所使用的魔术的，他们还只是追寻难以企及之物的求道者。同时，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这个世界可谓是充满‘神秘’的世界。” 不用罗洁琳缇多说，安图恩自然就把话题接了过去。 “……然而不单是魔术界的进步，人类的发展也让这个世界失去了诸多‘神秘’。魔法使的存在也逐渐被大量魔术师给替代，一些过去只有魔法使才能使役的‘神秘’也通过名为魔术的方式而广为流传。我说的没错吧。” “恩。” 罗洁琳缇肯定了安图恩的推论，他暗自点了点头，心想目前还在预料之内，不过这样就剩下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目前还有真正的魔法使吗？” “有的，世间仅存的魔法使只有五……不，现在可能只有四位了。” 对于她的犹豫，安图恩有了某种猜测。 “你之前说过，历史上‘人类’的顶点是达到序列四，但现在看听起来魔法使已经不能归类为人类，而是能与英灵相当的存在了吗？”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样。” 也就是说除了其它七位作为英灵现界，也就是完全状态真实能力至少有序列三的存在，还有至少四位水准堪比英灵的魔法使啊，而且“教廷”那边说不定也有类似的角色，比如圣人一类的。 思考进行到这里，安图恩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他完全忘记了处于“不完全状态”的自己现在等阶上只有序列七，实际战斗力顶多只有序列六，刚刚还被另一位英灵制作出来的“人偶”重伤过的事实。 曾经身为魔神的经历或多或少改变了他的性格，比起希冀能在这个世界所向披靡，他还是更期待有更多足以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当然目前来说刚才那个“人偶”女性就算得上一位。 总算将内心的躁动平息，稍微收起内心对这个世界战斗力的轻视后，出于好奇心，他又问起了关于眼前的“敌人”。 “话说回来，能不能接受一下这帮追击我们的人——‘教廷’又是个怎样的组织？看起来和世俗的宗教似乎并不是一回事对吧，而且还像是和魔术师作对的人一样。” “‘教廷’确实和现实中的诸多宗教确实都不是一回事，但他们两者之间有着相似的地方。那些不重要的且先不谈，目前来说他们的主要行动准则是保护现实世界的安定，即不受‘神秘’力量的侵害。包括驱逐对现实有影响的‘非人’物种，以及顺便对为了达成自身目的而使用‘神秘’之人——即魔术师的约束。” “听着倒是有些像‘警察’啊。” “如果不是他们有时候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的话，我倒是很同意你这个说法。” “也对。这么说之前他们是以认为‘英灵’的出现是会对现实造成巨大影响，然后还想要惩戒可能召唤出‘英灵’的你和你所属的‘尤古特拉希尔’为前提在行动的吗？” “大致上就是那样。” 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安图恩倒是只能苦笑，搞了半天其实只是因为自己——哦，应该是能把“英灵”召唤出来的那个稀世魔术道具才有了这种情况。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只要有人想的话，到处都能找到产生争端的理由。 多想无益。在两人已经说了一大段闲话，同时言语停顿间又再度绕过了很多次“教廷”搜索的现在，和现实世界几乎无二的“镜像世界”中，终于出现了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不一样倒不是说视觉上有什么特别的，而是在接近了某个像是古董店铺的建筑物旁边时，安图恩明显感觉到那里的空间有某种违和感。 “就是这了，先放我下来，安图恩。” 安图恩保持着抱住阿尔缇娜的动作稍微蹲下身子，让罗洁琳缇从他背上下来后，就看到她走向那个店铺的大门边。 “真的是这吗？” “当然，安图恩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违和才对。可能因为你对我们世界的魔术理论还不太了解，所以再简单解释一下——这个‘镜像世界’是充斥着‘神秘’的世界，而真正的现实世界，‘神秘’早已被抑制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两者的交界即为这个世界中‘神秘’最为稀薄的地方，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特异点’。” 罗洁琳缇将手放在陈旧的门把上，也没有插入钥匙的意思，就这么轻轻一扭。在安图恩的注视下，门扉被打开了。 “来吧，为了庆祝我们脱身成功。就让我好好带你领略我所在世界的风景吧。” 这一次，少女魔术师露出了有些虚弱的笑容，向他伸出了手，而他也欣然作出回应。 于是，世界转换。 第八章 现界的理由 再次映入安图恩视界中的景色与“镜像世界”中出现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那是对于罗洁琳缇来说相当于现在，而对于他来说是和十分遥远过去似是而非的光景。 “镜像世界”中作为“特异点”的小店门口连接的自然不是人来人往的大道，可也同样不是安图恩所想的某间店铺内。 当他抱着阿尔缇娜和罗洁琳缇一起迈入现实的时候，是出现在了一座大桥底部的浅滩上。身后则是大桥的桥墩，他也试图伸出手想看能不能再进入到那个世界去。然而结论是不能，那里只有钢筋水泥构筑的无机物聚合体，所谓“特异点”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痕迹。 同时他也切身体会到了在进行世界转换前罗洁琳缇最后特别向他解释的意义：现实世界对“神秘”的抑制已经达到了十分夸张的程度，原本在被召唤来后就遭到削弱的力量在名为现实的抑制力约束下，又是十去五六。 举个例子来说，虽然勉强还能用出“瞬迅”，但效果肯定大打折扣，至于“雷霆”——以他现在的实力决计不要想了，恢复全盛状态之后能不能行，那也得到时候试试才知道。 所以他又把在“镜像世界”中冒出来的一个恶趣味的设想给抹了去，那原本是关于魔术师们用自己的力量在现实世界中为所欲为，最终战胜了科学侧，从而统治整个社会的发展。 而正在此时，他感觉到了原本一直在他臂膀中昏睡的另一位少女魔术师的动静。当他下意识低下头去看的时候，正好和那对已经完全睁开的绛紫色双眸对上。 在此之前，他也不是没根据阿尔缇娜的外表联想过她的眼眸会是怎么样，但此时真正看到这有些锐利，或者说是凛然的紫色时，他确实有些被惊艳到，以致于一时间竟想不出该用什么来向这位自己主人的同伴打招呼。 好在接下来对方的主动开口解除了两人面面相觑的尴尬。 “你……就是罗洁琳缇召唤出来的那位英灵吗？” 有些冷淡的声音倒是和想象中的没有太大的差异。 “啊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异世界的魔神，安图恩·萨亚度，请多指教。” “……我是隶属‘尤古特拉希尔’的魔术师，阿尔缇娜·麦道威尔。” 不知是否曾在“镜像世界”的战斗中受了伤，阿尔缇娜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不着痕迹的瞬间扭曲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原状。安图恩也权当她的自尊心作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随后她突然表现得有些安心的样子让他有些预料不到。 是想多了吗，总觉得这位少女似乎莫名的信任自己？ “这么说来，我们应该已经离开那个‘结界’了对吧。” “恩。” 也不管安图恩内心的猜疑，说完这句话后，她将目光径直投射过来，知道那大概是想说些什么的他把她也从怀中放了下来。阿尔缇娜站稳身体后才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方才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但数次欲言又止的罗洁琳缇。 面对她的目光，罗洁琳缇表现得有些心虚。先前在移动途中安图恩已经和罗洁琳缇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知道现在她的心虚是什么情况。 “缇娜，我……” 可见阿尔缇娜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她一言不发，摇摇晃晃地走向罗洁琳缇，接着用像是借力的方式“抱”住了罗洁琳缇的身体。 “身为朋友我不会责怪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吉蒂，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那样的话，就算是在梦境中我也不会感到安稳的。” “对不起。” 对于那理所当然是正确的理论，罗洁琳缇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她露出有些愧疚的笑容并以双手回应了阿尔缇娜的动作。目睹这一场景，安图恩也仅仅给了两人几秒钟发散情感的余裕，就不得不打断道。 “嘛，总之先停一下两位。从结论上说，虽然我们得以从‘结界’中逃脱，但这座城市还是属于那什么——哦，对，‘荆棘之森’的地盘没错吧？‘教廷’的家伙也在。应该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才是，不需要担心对方再布下一个类似的‘结界’再把我们困进去吗？” “关于这点。” 听到他的疑问，罗洁琳缇稍微放开了自己的朋友，阿尔缇娜则是在独立站稳的同时，和她对视一眼后，从女仆装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部手机试图去与什么人取得联系。 “安图恩你知道灵脉吗？” “喔，大概知道一些。记得是说大片区域内魔力或者灵力一类的东西汇聚、分流、转移而形成的玩意儿吧，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的‘镜像世界’，正式名称为‘遥远的神秘之地：虚界’的地方，是借由某种结界魔术的力量才让人得以触碰到的。而要想布置那种规格的魔术，其中一项且是最重要的一项先决条件就是，作为‘镜像’的区域要有一条尚未干涸的高等级的灵脉，其次还需要相当长的前期准备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原来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弄出来的东西啊……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居然放任你们进入这样的世界，如果我没想岔的话，那个世界是和整座城市的灵脉直接连接的吧？还真是颇有不计一切代价的意味呢。” 罗洁琳缇闻言也不禁叹气道。 “你猜的没错，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如果我们在虚界中找到灵脉所在并对其进行干涉的话，就相当于阻断了这座城市及其周边所有魔术工坊的命脉，‘荆棘之森’那帮人，特别是那个老头子到底被许诺了怎样的好处啊……” 边听着自己的主人愁眉不展的感叹，安图恩瞥了一眼旁边的阿尔缇娜，正好注意到她放下了手机向他示意。 “缇娜，安图恩先生，我已经和‘本部’取得了联系，他们马上会派人来接我们。” 少女话音刚落，安图恩就听到浅滩斜上方的沿江车道上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他下意识地摆出了战斗架势，却又立刻听到了接下来的一句话。 “他们已经到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对于他的话，少女魔术师们相视一笑。 “提前准备好退路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 结果，安图恩就略带郁闷的和两位少女一同钻进了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车辆内。 驾驶车子的是位身着西服的中年大叔，外貌上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着墨的地方，如果不是罗洁琳缇当着面给他介绍了一下，恐怕安图恩都只能将他认成是随处可见的上班族，而并非“尤古特拉希尔”的后勤专员。 嘛，不过因为这位大叔实际上没什么魔术才能，要说是普通人也不算误解就是了。 “那我们下一步计划是怎样？” 顺带一提，目前座位是阿尔缇娜和中年司机在前排，罗洁琳缇和安图恩在后排的配置。 “如果在平常的话，魔术师们一般会使用私人飞机或者高铁专线进行移动……” “但现在这个方法行不通对吧？” “恩，可用的机场或者直升机停机坪还有高铁站大概都被‘教廷’和‘荆棘之森’安排了现实中的专员在周边进行监视，一旦我们现身的话估计马上就会被他们得知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狡诈，但我们我不能顺势利用普通人群作为掩护吗？” 结果这次回答安图恩的并不是车上其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车内广播。 “……目前，有一伙恐怖分子正在市内流窜。为了诸位市民的安全，我们将临时封锁以下区域……” “啊哈哈，这还真是……” 边望着窗外城市的夜景，得到答案的安图恩不禁苦笑起来，对方竟然如此下血本，实在难以置信。但这样的话，之前特定放他们离开的人偶女性目的就十分值得斟酌了。 “所以从结论上说，我们要直接开车从公路离开，因为这辆车事先经过科技和魔术上的双重处理，对方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定位到我们的具体位置，也无法迅速地在各个公路卡口具体设防。即使他们通知了相关的工作人员，只要对方没有大量魔术界人士的话，我们都能成功闯关。” “噢，有意思，结果还是有可能有架可以打嘛。” “当然，要是能避免不必要的战斗也是好事，所以在离开市区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哪里？” “服饰店。先不说我们，你不觉得你需要换一下衣服吗？还是说你能自由变化衣装的形态？” “你提醒得太晚了，这种技能我可不会。”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衣服上的多处破损，安图恩自然就对罗洁琳缇提出的建议举双手赞同。 “不过这样子去服装店的话不会被人认出来吗？” “动作快点就行了。” “也对。说来有点唐突，有一点我还是很在意，既然敌人都如此愿意下血本了，所以罗洁琳缇麻烦你说明一下——我，不，应该是世界上第八位‘英灵’的存在被确认有什么意义吗？” 在隔绝了大部分窗外投射的光线，车中灯光也主要照着前排的情况下，罗洁琳缇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为什么这么问？”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起以前听过的故事中，有某个是讲述七位作为从者现界的‘英灵’争夺‘圣杯’的战争呢。” “‘圣杯’？那是什么？魔术道具的名称吗？” “恩，该怎么说呢，我也记得不是太清楚。大概就是被某些人制作出来，企图达到‘根源’的骗局吧，参战的人被声称给予的报酬是实现愿望。‘英灵’也是在此基础上被召唤出来的。” “这样啊……” 经历了相当久的沉吟，直到安图恩都能感受到车体内气氛的明确变化后，才十分令他感到惊异地居然由阿尔缇娜作出了回答。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实际名为‘圣杯’的魔术道具，‘英灵’以侧身像为媒介现世。虽然不知道安图恩先生所说的‘根源’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魔术界一直有某种明确的说法——” 稍作停顿，她才郑重其事地继续道。 “‘英灵’的‘死’，是通往真理的其中一条道路。” 第九章 人偶师 于是不久后载着安图恩一行人的车子停在了某间服饰店左近的地下停车场里。 为了谨慎起见，最后决定拜托中年司机去帮安图恩随便购置一些衣物，他们三人则是留在原地。 至于若是问为什么只有安图恩需要，那答案非常单纯——作为支援项目的车上本来就放有两位少女魔术师的备用衣装。 目前少女们正在放下了窗帘的狭小空间中更换衣物，安图恩为了避嫌远远地走开，但仍让车辆的行迹保持在视线范围内，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在随意倚靠着石柱稳住身形后，安图恩先是再度检视了身上衣装的状态。 作为被召唤之前战斗中抵挡太阳神大部分攻击的最后防线，穿在类似黑色风衣装束下的内甲，也是他防具中等级最高的东西已经严重损坏，又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两场短暂拼杀内尽到剩余的责任，此时已经根本无法修复。 损坏程度稍微轻微，但估计以这个世界的材料也不太可能修复的则包括了他的腿甲、长靴和臂甲。 至于最内层的衬衣裤只有一些赋予使用者“魅力提升”的属性，因此即使同处破损状态，安图恩也丝毫不觉得可惜。 这一圈看下来，反而是他穿在最外面的装束奇迹般地没有遭到致命破坏，还有再次发挥作用的可能。 随着他脑海冒出这一想法，“系统”便再次帮他显示出了详细信息。 幽暗王者之衣（损坏）品质：史诗类型：护甲 说明：昔日某位魔族之王生为人身之时，由他的第一任妻子为他亲手编织的装束。在他渴求更为高层次的力量，为了化为魔族而将妻子献祭给古神的仪式上，这件一直穿在他身上的普通外衣也被赋予了强大的诅咒之力。 此后漫长的时光中，无论更换了多少位宠姬，这位魔族之王始终忘不了妻子最后向他展露的微笑。如此强大的执念在他死前变作惊人的悔意，致使他死后以另一种形态徘徊在世界上，寻求着某人带来的“解脱”。 目前已损坏，无法发挥力量，可修复。 这件安图恩于异世界斩杀某位别称“幽暗之主”的另一位魔神所获得的传说级护甲在连番的战斗下居然硬生生的掉了一个品阶，实在让他想要扼腕叹息。 而且虽然提示能够修复，安图恩也无从下手，他现在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与炼金还有锻造、附魔相关的知识。 看来又是件只能延后的事情。将相关的考虑终结，安图恩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方才在车上的谈话最后停留在“英灵”的“死”能导向“真理”这个令人在意的结论上。由于其他人都看起来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的关系，安图恩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但现在闲暇之余，他略微琢磨后便感到奇怪，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事在魔术师的领域中应该不算什么禁忌的事才对，为什么大家要避而不谈？ 难道——最近一次利用这个方法的某人做了什么让众人都深恶痛绝的恐怖举动吗？ 鉴于安图恩自身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过于匮乏，继续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有之后找个机会弄一些魔术史相关的东西看看了。 而关于这个方法运作的原理，他又不是学术派，反而懒得去猜测。毕竟古往今来，无论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排在想要实现目标所需要东西首位的一定是力量，联系自己稍微有点印象的“圣杯”设定，这个世界用“侧身像”进行英灵召唤的系统多半也属于为了进行某种大型仪式而收集魔力的那种吧。 这种类型的仪式他在异世界见过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自己都还亲自体验过其中一些的效果，实在没什么好稀奇的。 在内心待办事项上把刚才想到的两件事暂且记上，他便想要回头去确认自己主人的情况。 结果刚往轿车那边走了几步，安图恩就下意识挑了挑眉。明明他已经极大程度地迈开步伐，和目标地的距离却丝毫没有缩短。他稍微感知过周身魔力的波动，又随意走了一下，立马确认了一件事。 有人把他的存在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了。因为先前听到过“虚界”这种莫名其妙的设定，所以他也不好肯定说对方是用了幻术之类的东西。毕竟这个世界说不定存在着更为特别的技术。 安图恩如今不会任何破除空间禁锢相关的技能，可以说对方如果是冲着他主人来的，那他确实毫无办法。罗洁琳缇似乎没从“侧身像”那边拿到类似令咒那样便捷的东西，也就没法对他下任何命令，包括强制召唤他到身边。 【罗洁琳缇，能听到吗？】 心灵链接也不起作用的样子，他终于感到些许头疼。 不管怎样，本次的袭击者倒是好好给自己上了一课啊。这么想着，安图恩也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喂，能听到我说话的吧，我们来谈谈怎样。” “承蒙阁下邀约，刚好我也对所谓的异世界魔神稍微有点兴趣。” 身后突然传来某个让人不禁联想到稳健中年绅士的声音，让他有些讶异。他回过身去，只见原本只是随处可见的停车场地面突然龟裂、崩落，露出下方庞大的机械构架，大小不一但根本上都属于巨型的青铜齿轮咬合间很快就影响到安图恩所在的位置。 他将立足之处改为一枚齿轮的轴心，接着看到停车场包括顶上的建筑都从中裂开，以诡异的折叠方式没入齿轮构成的地面内，露出有些灰暗但明显是白昼的天空。 再下个瞬间，机械的平原上又如同电影胶片倒放般由不知何处飞来的零件构筑出类似别墅的建筑。 安图恩立刻就觉察到了和整栋建筑融为一体的庞大魔力，他顿时理解了眼前的造物大概和异世界的魔导工房拥有相同的功能。假如用类比来说的话，这玩意儿确实应该叫魔术工房吗？ 方才给他搭话的人，显然也是工房的主人正站在相隔他几步远的别墅正门前。 和安图恩通过声音联想的差不多，饱经沧桑的脸加上灰白色且梳理地一丝不苟的背头，精心打理过的络腮胡再搭配着纯色领带、黑色条纹西装。要是多一件披风的话可能更有模有样，不过现代的魔术师平时应该少有穿得那么引人注目的吧。 “失礼了。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无所属的人偶师，拜恩·亚尔斯。” “估计你已经知道我名字了，所以拜恩先生我就不特别和你打招呼了，不然每一个人都这么客套来客套去也挺烦人的。” “没关系。”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魔法使先生？” 在更换对方称呼的时候，安图恩甚至有意强调了一下。被称为人偶师的家伙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只听过一个人，联系到罗洁琳缇前后教授他的诸多知识，得到这个推论并不太困难。 更何况，此时登场的中年人并非双手空空—— “惭愧，看来让阁下听到了一些玩笑话。不过当下我也确实有事相求。” 既不肯定也没有明确地否定，中年人看向躺在他臂膀中的身躯。在他开口之前，安图恩就从那人身上感到了些许熟悉的气息。 “请帮忙照顾我的女儿。” 也不管安图恩同不同意，对方就这么把人塞了过来，安图恩也下意识地一接，然后便看到了那个在和格斯开战前他的威压对之不起作用的少女的脸庞。当时他还在想是谁突然不见了，熟料如今还有这种展开。 尽管内心好奇不已，安图恩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我也不是要求阁下无偿付出，请接着这个。” 无视安图恩的提问，中年人偶师便抛来一枚硬币大小的东西，维持着体势，安图恩骤然出手。结果在触碰到那件物品的瞬间，脑海里突然像是有电光闪过，待他收回手的时候，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你向我丢了什么东西？” 安图恩皱了皱眉，径直发问道，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上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可能就要直接攻击对方了。 “很久以前从某人那里得来的东西，我把它称作‘灵魂碎片’。” 刚要追问何谓“灵魂碎片”，周遭就传来类似通信噪音的声波。安图恩眼前的世界，除了人偶师拜恩之外，都开始出现波纹状扭曲。 “唔，追得还真是紧啊……” 拜恩脸上露出有些遗憾的神色，但没有半点惊慌。 “看来和阁下的对话只能下次再继续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另外，之前沿途有问题的摄像头我已经帮阁下都处理过了，应该没有把你们拍进去吧。” 摄像头？意识一开始还没有正确处理这个词的意思，又过了半秒安图恩才想起那是什么东西。 “……意思是没有大叔你的话我们早就被‘教廷’他们发现了？” “差不多吧。总之再提醒阁下一句，螳螂捕蝉——” 声音戛然而止，头晕目眩间安图恩发现自己又突兀地回到了一行人暂时待机的停车场。 “搞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莫名其妙的。” 嘴里嘟囔着，同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感觉已经出去很久的中年司机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入口。安图恩望了望自己接收过来，证明刚才并不只是梦的又一位少女，开始为接下来要如何向众人解释感到头疼。 第十章 归途与决意 在中年司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板着脸将少女交给他暂时照顾后，安图恩快速换上了他买回来的棉质长袖、连帽大衣、休闲裤还有短靴，把原本身上破烂的装备都丢回了次元水晶里。同时还不忘顺手看看这些衣服的属性。 当然不出意外，无论是哪一件都标着普通品质，防护值加成仅仅象征性地写着个1点，说明也基本如出一辙：现实世界的衣服，虽然价格不菲，但到底来说只是普通的物品而已，就不要期待属性加成什么的了。 安慰自己这几件穿起来至少有防护值，比先前坏到一点防护值都没有的好很多。安图恩摇摇头向自己的主人发起了心灵链接。 【大小姐，我这边已经换好了，能过去了吗。】 【怎么突然……算了，都等你们好久了，快点回来！】 感受着少女有些耍起性子的言语，他就知道接下来的每句话都至关重要。 “你回……有什么想解释的吗，安图恩？” “呃，总之大概就是发生了很多事的样子？” 等待回到车边安图恩的，果然是这样一句话。安图恩瞟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主人已经将先前因破损裸露出部分肌肤的魔术礼装换成了修身的高领毛衣，大概是由于车内开着暖气不太需要的缘故，一件外套还被她随意摆在腿上，让她那修长的双腿被遮盖了大半。 尽管不能将面前的绝景尽收眼底未免有些遗憾，不过在先前漫长的脱离过程中他已经确实或多或少感受过少女身材的姣好，于是他顺势由衷地赞美道。 “唔，大小姐你的便服打扮也很适合呢。” 被他这么一说罗洁琳缇脸上也泛起抹红晕，显然有些害羞的样子，但随后很快又立刻反应过来。 “你不要妄想转移话题——” “当然当然，我会一五一十解释清楚的。现在就先让大叔开起车来，毕竟每多停留一秒，出现变数的几率就会增长。” 安图恩用转变为严肃的表情将话抛出，罗洁琳缇自然不会以为他在开玩笑。由于又多了一位少女的缘故，让安图恩再坐在后边显然有些不太适合，因此只好委屈先前的两人和拜恩的“女儿”挤在一块了。 顺带一提，静静坐在车内的阿尔缇娜虽然看得出来是换过衣服，但整体仍旧是哥特风的装扮。考虑到还不清楚对方的真实性格，而且这装扮确实与她那凛然的气质相得益彰，眼下他就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汽车引擎发动，从停车场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时，安图恩才把刚才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其余的人听。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罗洁琳缇沉吟一声，看向昏睡中的少女。尽管其被人偶师大叔换了身便服装扮，而不再是见习骑士装，她同样也看出来了这是方才与他们为敌的“教廷”成员。 不过此前她怎么都没想到其竟然还是一位魔法使的“女儿”。况且他们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当下这个情况，也是个难解之谜。 “我说大小姐，把她带回去真的不要紧吗？尽管那个大叔发出了委托，我也收下了莫名其妙的报酬，但只要想的话，毁约也是可以的吧？” 安图恩刚把话说完，就收到了罗洁琳缇严厉的视线。 “不，没这个必要。既然答应了对方，‘契约’后续产生的职责就要完全履行。这件事就不需要你担心了，我会给师傅写报告的，到时候让他老人家处理就行。” “明白了。” 既然自己的主人都这么说了，安图恩也只好耸了耸肩，打消脑海里尝试把“敌人”作为“补魔”实验体的念头。另外，从刚才少女的话中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怒意，让他进一步肯定自己的这位主人是位有原则的好人。看来之后不仅在两人交流的措辞上要注意些，有些行动自己还得避开少女的视线了。 哎呀，想不到在异世界学习这么久如何当坏人之后，学成归来反而要再学习相反的内容呢。 稍微感叹后，为了改变车内尴尬的空气，安图恩又开始就刚才与人偶师大叔相遇事件中碰到的疑点发问。 “说来大小姐你知道‘灵魂碎片’是什么东西吗？” “唔，我还以为安图恩你自己知道所以才没问。遗憾的是，这件事我也没法回答，我没有听过这个东西。缇娜，你知道吗？” “不，我也没听说过。” “连缇娜也不清楚的话那就没办法了，那东西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吗？我好像没怎么感觉出来？” “确实没有影响，所以我才感到好奇。” “恩……放着不管也不行，回去之后我去申请开放‘虚伪庭院’图书馆的权限给你吧。缇娜是图书馆管理员，到时候让她审核一下就行。” 罗洁琳缇言语中透露的信息让安图恩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阿尔缇娜，不过想来也是，能和结社第一顺位继承人成为好朋友的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何况还是位银发美少女，恩。 “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阿尔缇娜小姐。” “不必客气，安图恩先生。” 姑且算是找到了解决自己对这个世界各种疑问的好地方，安图恩下定主意之后要在图书馆里花费一点时间进行学习，那么其它各种繁杂的东西也就不必急着现在弄明白。 于是，他决定问出最后一个，也是当前最让他在意的事情。 “那，人偶师大叔把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暂时隔绝开的技术又是什么东西？” “啊，那个的话是‘固有魔术’。”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安图恩心中就泛起某种微妙的感觉。 “是完全解明了自身的‘性质’，到达序列五的魔术师所具备的才能。也可以说是这位魔术师专属的术式，是其自身意志的体现。而当魔术师更近一步，达到序列四之后，这个能力则将拥有短暂影响一小片区域内现实世界的可能性——” “……” “恩？安图恩，你怎么了吗？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 “不，别在意，只是因为和我想象的太过与相似而感到脱力而已……” -- 也许是获得了人偶师拜恩再次的暗中帮助，亦可能是“教廷”方中的一部分成员遵循了某位存在要偷偷放过安图恩等人的指示，又或者仅仅单纯的运气好。总而言之，离开市区的途中没有再出现什么岔子，公路的检查卡口也意外地没有为难他们。 等到了郊外，目睹“虚伪庭院”的直升机降落在地面上，驾驶员和司机大叔交接了工作，尔后与众人乘坐直升机升上高空，安图恩才第一次产生了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从向太阳神挑战失败被放逐到世界的夹缝，又从世界的夹缝被少女魔术师召唤到这个平行世界的地球，再到他帮助其从敌人的封锁线中逃脱。 体感上他虽然只感觉到度过了几个小时，但实际上可能是跨越了千百倍于此的时光，更别说还有两个世界间无法确切衡量的距离。 某种意义上，这可能是此生仅此一次的奇迹之夜，将他从破灭的深渊中暂时拯救出来，并给予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念及此，安图恩下意识地将双手举至面前，缓缓紧握成拳，再以同样的速度放开，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他最终整理确认好已经被大幅削弱却依然活着的自己，需要利用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悠闲”时间在这个世界所达成的主要目标。 首先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且不论“雕像”对他的约束这层关系，他也绝对会尽可能地，在未来他停留于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保证罗洁琳缇的人身安全。 再者，如果这个世界同样发生了所谓的“英灵大战”，要帮助她获得最终的胜利。这固然是他本身被召唤来的职责所在，也有他对于和强敌战斗的渴望。 最后也是优先级最高的，找到回归异世界的方法。毕竟那边还有他豁出性命也想要拯救的人存在。理想的情况这个目标应该在达成上一条的时候实现。 不过多年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致使安图恩也学会了做事前顺便考虑最坏情况的习惯，要是“英灵大战”没有发生，或者他取得了最终胜利却没能成功归还，甚至是他败在别人手下——那他就得考虑利用或抛弃罗洁琳缇来自行寻找复归的方法了。 当然，为了实现上述三条内容，将自身的实力恢复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也必须尽快找到“补充魔力（获取经验）”的方法。 思考进行到这，已经暂时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他偏过头去，看到身着便服的“教廷”骑士少女正靠着机舱内壁，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来在交给他们的时候，人偶师拜恩也对她施放了强力的催眠魔术。 阿尔缇娜没有睡，可也不算是醒着，安图恩猜测她可能正处于类似“冥想”的加速恢复魔力状态，就和他技能列表里名为“明镜止水”的招式使用后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而至于自己的主人罗洁琳缇，在登上直升机，解除了精神紧绷状态后，她很快就靠在好友的大腿上陷入了熟睡。 想来也是，对于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就算其拥有魔术师等级的坚韧精神，整个夜晚高强度的战斗持续下来，再加上以自身血液为媒介使用禁术的后遗症，要维持长时间的清醒也实在太过勉强。 自己的主人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努力家，估计以后有得忙啊。 不过现在就先好好享受战斗后的悠闲吧。 这么考虑着，安图恩也为了小憩一会儿而闭上了双眼。 【晚安，大小姐。】 第十一章 暗夜的来访者 虽说是处于小憩状态，安图恩也并非对周围的状况一无所知。一段时间后，在察觉到机身平稳降落在地面上的同时，他睁开眼睛并拉开舱门，又顺手把昏迷的骑士少女扛在肩上来到直升机外。 这片新的地域上首先映入安图恩眼帘的是被高耸围墙和森严铁门包裹着的独栋建筑，或者直接叫私人别墅也没什么问题。尽管从外表上看平淡无奇，但他清晰感受到了站在拜恩的工房前时也曾有过的神秘气息。 这是虚伪庭院所属魔术师的工房吗？抱持着如此疑问，他接着向四周一扫，就确认到众人正处于某座矮坡（对于见识过异世界各式各样险峻地势和群山的安图恩来说，现实的大部分山体都已经只能称作坡了）接近顶部位置的事实。稍远处可以看到大部分被黑暗笼罩的城镇中仍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紧接着从机舱内出来的是阿尔缇娜，她看起来精神尚可，显然是之前的“冥想”发挥了作用。罗洁琳缇是边揉搓着眼睛边出现的，她也如同安图恩般，先确认了周围环境，然后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到别馆这边来？” “抱歉没有事先告知大小姐，但这是约拿大人交待的。” “约拿叔叔？他人呢，听你的意思现在不在这里？” “是的，约拿大人今天傍晚的时候接到魔术协会的通知，现在已经赶到总部那边去了。” 这是安图恩首次了解到关于自己主人家族方面的事。另一边，从驾驶直升机的“虚伪庭院”成员那里得到了有些意外的讯息，罗洁琳缇先是稍作沉默，才接着问道。 “叔叔他还有说什么吗？” “有的，他说让您不要担心别的事，只需要安心休息就好了。” “我明白了，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是，大小姐。” 瞥了眼开车离去的驾驶员，安图恩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罗洁琳缇正反复拨动着自己的发丝，显得有些焦躁。 “怎么了吗？大小姐？” “没什么……只是仔细想来魔术协会那群人该不会一直在监视我们的行动吧，要不然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得到消息然后将约拿叔叔给叫过去。而假如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先前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但是大小姐你叔叔不是说了不需要担心吗，照这么看应该没问题吧？” “啊啊，说的也是……安图恩，那谁等下就交给女仆照顾，你暂时用别馆主楼梯上去二楼靠右手边的第三个的房间，如果需要泡澡的话走廊尽头有浴室。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尽管隐隐感觉到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安，可安图恩现下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劝慰话语，只好由得她行动了。 似乎看出安图恩还比较困惑，三人穿过铁门，沿着庭院中的小道向别墅走去的同时，阿尔缇娜装作在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向他提道。 “约拿·冯·霍森既是吉蒂的叔叔，也是‘虚伪庭院’现任领导者。吉蒂她的父母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由这位叔叔将她抚养大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她听到通报后这么焦躁。不过这么说来，所谓著名结社的领导者居然只是中年人啊，还以为会是老头子。 漫无边际地联想了一会儿，在来到别墅正门的之前，宅邸的女仆们已经打开了门并伫立一旁等待指示。而当安图恩将骑士少女随便交给其中一位女仆，对方也没有表现得意外，让他不禁回忆起过去在异世界时手下面对自己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姿态。 看来魔术家系对下人的管教也挺严格的。 随后，为了给罗洁琳缇留下自己确实回到房间的印象，同时去做好某些准备以便等会儿能自由行动，安图恩没有在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画作的大厅停留，而是直奔二楼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就忍不住想要掩面叹息——私下行动的计划看来是要泡汤了。 原因无它，相较颇具特色的大厅，布置得十分朴素的客房中，某位身材健硕的壮汉正坐在直对房门摆放的书桌后面，以一副忧郁的神情眺望着窗外。 这个画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有如大厅挂画般的抽象，导致安图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月色真美，不是吗？” 尽管壮汉以颇具磁性的嗓音先行打破沉寂，但安图恩完全不想接话。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壮汉脸上的神情终于转变为不是那么有槽点的苦恼之色。 “唉，和男人交谈就是累啊，怎么吉蒂就不能招个女性英灵呢。” “如果坐在对面的是约拿女士而不是约拿先生我也会高兴的。” 对于安图恩针锋相对的回击，壮汉明显一愣，接着才“优雅”笑道。 “百闻不如一见，虽然我赶回来之前在总部那边看过大概的报告，不过实际见面的情况却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请进吧，安图恩先生，我那可爱的侄女应该是把这间房的使用权交与你了才是。” 面对明显有什么企图的“虚伪庭院”领导者，安图恩倒也不惧，打开壁灯的同时顺手将门关上，两人就这么隔着桌子对峙起来。 “时间紧迫，我就直接了当地说了，异世界的魔神先生，能不能请你放弃与吉蒂的契约，归属到协会其他魔术师的管辖下呢。” “哦？令人意外的提议，理由？” “战争就要开始了，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一个安定的王国不需要两位王者，也不需要制造混乱的人。” 听到壮汉的话，安图恩眯起眼睛。联系上其大概才从魔术协会总部回来不久的情况，安图恩可以推测出这多半是魔术协会本身的意思。而其在与协会达成某些交易后同意了该提案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谓的“王”，就是指在他之前降临到瑛国这片土地上的另一位英灵吗？至于战争，果然是八位英灵为代表，数量众多的神秘组织互相倾轧、争夺窥伺真理之貌权力的大战？ 的确，在大战开始之前必须尽可能地排除内部的一切不安定因素，凝聚所有可动用的力量，这点在安图恩作为魔神统御着异世界一大片地域时他自身就深有体会。 “这样啊，所以刚才的话我如此理解也没问题吗——我必须自降作为王者的身份，屈身去做别人的棋子？” 说着这话的时候，安图恩边试着动用了自己的“威压”。所幸虽然有点削弱，最终他还是让其完整成型。不过令他有些讶异的是壮汉约拿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使用这个能力时失手了。那位骑士少女身为魔法使拜恩的女儿，身上可能有所神异还可以理解，但不会这么巧眼前的魔术师也会类似的手法吧？或者换一种思路，难不成高位序列的魔术师都能对他被削弱过的威压有所抵抗吗？ 鉴于完全不了解对方身为魔术师的能力，就算安图恩召唤出“系统”文字列也无济于事。在他微微皱眉的时候，约拿对于他的质问做出了回应。 “如果只能在正确与否之间选择一个回答的话，那么安图恩先生你的理解是完全正确的。” 还没等安图恩反应，约拿就缓缓从桌后站起身并接着道。 “但从刚才你试探我的那一下，我就知道关于让你接受这个提案劝说恐怕是不可能成功的吧。” 对方居然果断地放弃劝诱而且还承认确实有体会到他的“威压”这两件事都让安图恩再度暗自思考起来。但眼下还不是开口的时候，他静静地等待约拿把话说完。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也有个私人的提案。当然，在此之前可能就要让我亲自确认一下安图恩先生的实力。我可不想吉蒂因为我一时的决策失误，在今后数次陷入险境之中。” 约拿的话倒是让安图恩心中一凛，的确，如果在这边拒绝魔术协会的邀请，那今后有可能就要在毫无后援的情况下参与随时会打响，规模尚未明晰的战斗。到时候他自己个人还好，作为御主的罗洁琳缇安全并不一定能完全保证。之前他可是在心中定下誓约要尽可能保证罗洁琳缇的安全，可不想轻易失约。 现下只能正面应对了。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我们来一场优雅的决斗了。不过决斗地点嘛……” 话音未落，房间中央隐隐浮现出个小型仪式法阵，随即耀眼的光遮蔽了他的视线。 “恩？！” 由于之前在拜恩那边着了道，所以安图恩对周身的魔力波动愈加谨慎。可没想到这一次他还是在猝不及防下因约拿在房间中动的手脚而被强制转移。 再度开眼后他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宅邸前方的停机坪上。 他回头想确认一下宅邸的情况，却发现整个建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座外表古怪、充满年代感的祭坛作为替代物留在原地。心思电转间，他感受了一下身体内魔力的流动，在现实世界中的那股生涩迟滞感果然消失殆尽。 “安图恩先生，我会在舞台的中心迎接你的到来。” 约拿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安图恩没有依靠视觉，而是第一时间用魔力感知了周围的情况。得到的反馈果然是约拿的真身并不在附近。当他想要扩大感知领域进一步探索，却在达到比预想小很多的范围后便无法延伸。 难道是这片空间中存在阻碍感知的东西？ 既然不能直接出手那还是先继续进行对话——毫无疑问对方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里是‘虚界’吗，确切地说这里该不会就是所谓的‘虚伪庭院’？” 对于安图恩比起质问更像是陈述自己发现的话语，约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宣布了“决斗规则”。 “一个小时之内找到并击败我的话，我就考虑告诉你那个私人提案的内容。” “嚯。” 安图恩轻哼一声，内心燃起了战意。倒不是对所谓的私人提案感兴趣，毕竟他有预感无论过程如何约拿最终都会将其说出来。如今有意思的是他要猜测约拿自大的资本并破解“迷局”，并且在“虚伪庭院”中验证一下先前他在“荆棘之森”领域的战斗中还未得出结论的某些想法。 鉴于约拿在方才的话结束后再没发声，安图恩略作思考后，打定主意往山下的城镇中走去——毫无疑问，约拿所指的舞台中心就在那里。 - 在安图恩与约拿进入“虚界”不久，已经沐浴完毕，更换好睡衣的罗洁琳缇在应该就寝的时刻却鬼使神差地来到分配给他的房间前。 至于造访的理由也很简单，她想正式向安图恩道谢。 尽管对方是从者，但其为了尚未有深入了解的自己与多名强敌连番大战，不顾自身危险救她与缇娜脱离险地也是不争的事实。于情于理都值得她如此行动。 不过等到了门前她才觉得自己作为女性的话这种行为似乎有些不妥，可就这么转身回去好像也不太合适。结果到最后她只好看着房间中漏出的光亮，难掩内心焦躁地来回踱步。 原本以为安图恩能听到她的脚步声然后开门询问，那样她还能装成恰好路过，奈何就这么走了大半分钟，房间中仍旧毫无反应。于是她最终只好自暴自弃地伸出手轻叩门扉。 “安图恩，你还醒着吗？” 这种问法多半是以默认对方醒着为前提，结果出乎她的意料，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真的睡着了？理论上英灵是无需进食与就寝的，只需要持续摄入召唤者的魔力就足以维持自身存在。当然部分英灵会随着生前的习惯像人类一样生活也是记录在册的事实，莫非自己的英灵是后一种？ 鉴于再这么敲门可能会引起宅邸内其他不必要人员的注意，罗洁琳缇不得不在身体还没恢复的情况下动用魔术师的感知。 得到的反馈居然是自己的从者并不在房间内，而是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下意识地扭动门把，木门应声而开，这下她才将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地面近乎完全消散的魔术法阵尽数收入眼中。 “转移魔术？而且这个术式构成的风格是……难道约拿叔叔回来了吗？！” 仔细观察并得到结论的罗洁琳缇内心大喊不妙，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叔叔什么时候瞒着大伙回到宅邸并将安图恩带走，但毫无疑问与魔术协会今天传唤他过去一事有关。 而假如她没猜错的话，他还会对安图恩采取某些具有“敌意”的行动，否则就没有必要特地避开自己，抢先在这个时间点单独与安图恩会面。 内心的焦躁向着另外的层面急剧转化。眼下房间中的转移法阵消失在即，假如要去往安图恩被传送到的地点，就已经由不得罗洁琳缇再去进行衣装的更换和其它准备。 她当机立断从为了以防万一而顺手放入睡衣口袋的魔术媒介中取出数枚宝石，以娴熟的手法在法阵的关键节点上进行加固和魔力的再填充，同时念出启动传送仪式的关键语句。 “……”y了，懒得编，以后想起来再说） 随着比十数分钟前稍显黯淡的光芒，罗洁琳缇的身影从房间中消失。 当然，就是如此细微的偏差，给急于赶到安图恩身边的她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第十二章 侵入 “呜……” 转移过程进行完毕后，在有余裕确认周围的环境前，罗洁琳缇就因以身体直接引导地脉中的大量魔力和强行使用禁忌魔术的双重后遗症所带来的影响而跪倒在地上。 方才在后遗症未能完全消弭的情况下，为了实施转移魔术而强制唤醒的魔力回路，此刻就像被烧红的烙铁般从内部刺痛着她的身躯。 好在她对此并未毫无准备。在将仪式的关键语句念出来之前，罗洁琳缇就用空闲的手从睡衣口袋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用于缓解魔力回路疼痛的秘药。转移同时她已经服下秘药，只是其还未完全生效而已。 就这么蜷缩在地面又过了好几秒，在汗水大面积浸湿她的睡衣前，身体各处就传来如同打了麻药般的丧失感，连带着让她的反应也慢了一拍。随后这种感觉有所消弭，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由模糊逐渐转变为清晰的视野中呈现的是“虚伪庭院”根据地所在城镇的景色。 毫无疑问这里已并非现实世界，不过对于罗洁琳缇来说，此处就等同于常常出入的自家后院，并不值得过于担心。 关键的是，自己的从者安图恩究竟在哪？ 周围没有任何他人的气息，也没有额外的仪式魔力残余，也就是说在此唯一产生的转移过程就她本人的这一次。 看来是仪式的某些细节产生了误差。 轻声叹气后她不得不再度调动魔力与感知试图建立与安图恩的心灵链接。 【听得到吗，安图恩？】 好消息是链接确实有建立起来，不像在现实中只得到“对方在远处”这样的反馈，说明安图恩同样在构筑出“虚伪庭院”的结界内。也从侧面印证了她先前对于是约拿将其带入此处猜测。 坏消息是两人之间的联系很不稳定，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代表两人所在地有一定的距离。考虑到自己是身处城镇中的状态，安图恩所在的位置恐怕是在不知哪里的郊外。 且不论她现在不便于使用魔术的状况，就算是平时，在“虚界”中孤身一人行走都不是她这个序列的魔术师能轻易办到的事。 至于其中原因，实际上在各式各样仅供新人魔术师参考的手札中都作为首要的常识被记载下来—— 别称“镜像世界”的“虚界”，是借由结界魔术将地脉的记忆固定后让魔术师们得以触碰到的神秘空间。其景象会随着那片大地上所有生物的记忆和情感不断发生变化，仅具有相对的稳定性。 对于现代化的城镇来说，因为受居住在其中大量人类强烈的记忆和情感长时间的影响，所以能比较稳定地保持在与现实中相差无几的形象上。基本上所有组织都会将结界设置在城镇内，故也使得“虚界”有了“镜像世界”的别称。 而越是往人烟稀少的郊外，由于缺少了人类的印象和结界的固定作用，仅由其它生物短暂生命历程中的情感难以长时间将“虚界”维持在某个固定的状态，而是会随着生物群中的捕食关系、疫病蔓延、迁徙等事件产生各种各样不可控的扭曲。 在扭曲的“虚界”中行走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即使是经验老道的魔术师也无法判断下一秒面前会出现什么。只不过他们能对各式各样的状况作出及时应对，所以才有了在那样的“魔境”中行走的可能（顺带一提，假如想直接通过地脉在两个区域的“虚界”中往来，难度就已经不是在“魔境”中行走那么简单了，那等同于在自寻死路）。 因此，仅达到序列九的罗洁琳缇只有在城镇及其近郊行动这唯一的选择。 于是她先停止了徒劳无功的心灵链接，准备先回结社本部在“虚界”中的镜像建筑看看情况，没准能直接碰上自己的叔叔并说服他放弃交手。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叔叔是不会选择硬碰硬的人，与其和对方打个头破血流，还不如先消耗对方的力量，最后以逸待劳。在他的理论中，如此行事才能体现魔术师的智慧。 在安图恩被传送到远郊的如今，这个推测目前似乎也十分符合现状。 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尽如人意，就在罗洁琳缇正要动身的时候，近处忽然响起某种鸟类的翅膀扑棱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抹灰色的影子从她正上方掠过，逐渐融入街道的黑暗中。 鉴于单个个体在地脉记忆中的存在基本是要靠其它个体的记忆和情感来实现的，而普通生物（包括人类）并不足以达到在“虚界”中留下固定形象的最低标准，所以想要在“虚界”中看到正常生物的镜像是不太可能的。 剩下的两种可能性，想必也不需要多做解释。其一，罗洁琳缇所见到的鸟类并非普通生物，而是“怪物”这种可能；其二，该存在并非地脉记忆所塑造的镜像，而是像她一样活生生的现实物种。 从先前她完全没有感知到该鸟类存在的情况来判断，可能性要偏向前者——确切地说，所谓的鸟类应该是被某人施加了气息遮蔽的“使魔”。眼下“虚伪庭院”的结界很可能被人侵入了。 考虑到心灵链接的建立是双向这一层因素，安图恩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她的到来，两人会合只是时间问题。因为拥有这张确定的“王牌”，罗洁琳缇打消了回根据地的念头，准备向着着鸟类消失的方向追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拖时间只会让对方做好更充足的准备，主动出击才能找出破局之道。 - 在罗洁琳缇正在赶去面对她的大麻烦的同时，安图恩也为当前的小麻烦头痛不已。 本来他还悠哉悠哉地走在去往城镇的路上，顺便思考约拿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考验，他又该如何应对。结果中途感应到罗洁琳缇开启的心灵链接，并且收到自己御主“听得到吗”的讯息之后就全无下文，也不知道链接断开前他的话对面听到没有。 但总之此后怎么都链接不上的状态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且不论罗洁琳缇为什么会到这边来，不过毫无疑问她又在勉强自己。在这么远的距离安图恩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具体状态，只知道对方大概在城镇方向。于是他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却屡屡被一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怪野兽阻碍。 那些有着不合理巨大身躯和獠牙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现实生物，倒是和异世界的怪物有得一拼。可之前在“荆棘之森”别说怪物了，连正常的生物都没碰到，只有一大堆“教廷”的骑士。 对此安图恩百思不得其解，又没有心情和它们纠缠，只得边用“瞬迅”狂奔边试图甩开它们。结果又在半路上多次遇上无法跨越的空间断层，搞得他来来回回绕了不少路。 最终费尽心思来到城镇近郊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约拿为他准备的戏码，某种意义上确实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此时他已经确实感应到罗洁琳缇正在城镇中，只是链接依旧无法建立，并且她的魔力有比较明显的波动，似乎在频繁地使用魔术。 没有多想，他径直跨入城镇中，正要采取下一步行动时立刻感觉到了异样。 尽管在别馆的山上就有所感觉，不过也是到了实地安图恩才肯定：与“荆棘之森”根据地极具现代化、遍布高楼大厦的布局不同，“虚伪庭院”根据地可谓是传统的乡野小城。除了一些电塔和似乎是广播大楼的建筑之外，城镇内几乎没有其它能够俯瞰到周边景色的设施。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登上周围一间比较高的民房房顶眺望四周。 结果在一定高度上的空气中出现的是足以将可见度降到最低的浓雾，这种在地面往上看时完全看不到，明显并非是自然诞生而是用魔术在“虚界”中制造的遮蔽物，让安图恩侦查地形的计划完全失败。 重新回到地面上的安图恩略微思索后就有了某种猜测：这恐怕是“虚伪庭院”用于应对外来者的防御机制，就是不知道为何会启动。是约拿启动的吗，作为测试的一环？还是说联系到罗洁琳缇的状态，这里现在出现了入侵者？亦或是两者皆有之？ 无论怎么样，事情的发展都未免有些过于巧合，未必就没有有心人看准“虚伪庭院”领导者不在而针对结界动手脚，以期守株待兔的可能性。 这个“待”是如了对方的愿，至于他是不是“兔”嘛，就有待商榷。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到罗洁琳缇身边，虽然用视力没法确认，他还有感觉可以依靠。 可几分钟之后，他就发现所谓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可靠。“虚伪庭院”的防卫机制远不止上空的迷雾这一环，原本只是普通民居和街道的组合在结界力量的影响下，变作了完全无法在上空通过、类似迷宫的东西——简单来说，安图恩迷路了。 在异界的时候，不管是他还在当冒险者的时期，或是成为魔神的时期，迷宫探路这种事基本都是由他的伙伴或是手下来完成，他对这方面的东西可谓是一窍不通。 这可真是有点麻烦，现在他前进也找不到路，后退也看不到城镇的边界。由于空中有着像是空气墙的东西，他无法在房顶间进行跳跃，只好连闭着眼睛靠墙走这种最蠢笨的方法都去尝试，仍然不起效果。看来迷宫还被加持了幻术之类的用于迷惑敌人。 冷静思考一下，还有什么办法弄破除眼前的窘境—— 或许该说是首次体会到运气这个属性的真实价值，安图恩正要冥思苦想前，在街角的一端某传来模糊不清的脚步声。 打“兔子”的人来了。 第十三章 森之统御者 假如安图恩是悬疑小说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主角，现在正要面对的是徘徊在黑暗街道上的杀人鬼，接下来的展开想必会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他是异世界的魔神，并且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也不是什么杀人鬼，而是位身形隐匿在如墨般漆黑长袍中，眼神浑浊的老者。 安图恩自然也不会天真到将对方认为是与造成当前状况毫无关系的人物，事实上他看到那主色调眼熟的装扮，很快就将眼前的人物认定为之前遭遇过的敌对组织，即“荆棘之森”的一员。 “败家之犬的领导人吗。” “嗬嗬……单就老夫养着那群狗这点，确实不能算说错呢……” 老者边说话，边不紧不慢地靠近着。安图恩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比附身在人偶身上的格斯强，但比拜恩要弱的气息，与约拿差不多。至于和约拿相较哪方要更难对付，同两者都没实际打过还不好说。 大概是序列四或者五这样？ 内心有了初步的猜测后，安图恩也没有急于摆出对战的架势。 “别紧张，年轻人……我只是过来办个事顺道和你打个招呼。” “居然说是顺道，感觉我好像被人瞧不起了呐。” “老夫可没这么说，年轻人活跃的身姿我可是和圣子殿下在绝佳的观景位置好好欣赏了……” 脑海中仿佛电光闪过，安图恩瞬间想起在“荆棘之森”领域中，从坍塌的酒店出来正要决定逃亡方向时，罗洁琳缇那朝着远方某座铁塔观望的举动。 当时那意义不明的行为如今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不过若是老者独自一人在那也就算了，那个所谓的圣子，听起来应该是教廷的人才是，将其行踪告诉自己是有什么意义或者目的吗？ 不住思考的同时，两人间的对话安图恩也没拉下。 “招呼也打完了，就此别过如何？还是说‘老人家’想亲自为我指路？” “嗬嗬，老夫听说有句话叫做‘打狗也要看主人’……” 呿，说了半天还不是要打一架。 安图恩撇了撇嘴，同时略微调整身体的状态，做好了战斗准备。似乎是看出他已经猜到自己接下来的行为，老者颇为高兴地连同一口黄牙露出笑容。 “人这一老，有时候就会对某些东西变得执着。被人落下面子就要追回来可不是年轻人才有的特权。年轻人啊，你说是也不是？” “该服老的时候就得服老，如此才符合自然的法则。” “对魔术师来说‘循规蹈矩’这种想法可不太行得通呐。” “我想也是。” 对话戛然而止，两人间陷入诡异的沉默。老者还在慢慢拉近距离，眼看离身位交错已经不足十五米，安图恩将魔力汇聚在四肢准备先行出招试探，老者却在这个节点做出了一个他预想不到的动作。 其最终在十米开外停下脚步，掀开登场以来就戴着的兜帽。那下面潜藏的是与其年龄十分相称，仿佛用刀切斧削在巨木上留下划痕，沟壑纵横、生机全无的皮肤。并且先前只能勉强看到双眼和嘴巴的时候安图恩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待到如今观其全貌他顿时觉得老者的五官异样的和谐——不，那真的是属于正常人的五官吗？虽然说起来十分诡异，但安图恩在五官的组合上，他感到了老者对美的执着。 “不必惊讶，年轻人。刚才老夫确实有说过自己好面子吧——外貌上的美，不正是包括在这部分内容之中吗？” 老者仍是保持着与掀开兜帽前别无二致的笑容，眼中绿芒一闪而逝，安图恩却感到了某种自虚空中降临的未知压迫感，让他体内的魔力流动为之一滞。 被摆了一道。 正可谓双方交锋首重策略，安图恩明白落入了对方针对自己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魔术师战斗方式而设下的圈套。此时他体内被阻塞的力量急需宣泄，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多想，他以“瞬迅”闪到对方身后，接着一拳击出。 尽管对方多半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不过眼下只是单纯速度的对决，就算理解了他的战斗方式，行动速度跟不上，再怎么防御也是徒劳无功。先前和格斯对决时，作为战士的格斯凭借“钢铁神兵”的身体素质跟上了他的动作，安图恩现在倒是十分好奇，魔术师面对这种情况又会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 显然原地转身来不及，老者也没有闪避的意思，眼看安图恩的拳头就要触及其身躯，某种事物突然从老者的长袍下激射而出，并似要切断肌肉般紧紧地缠住他的手，还有逐渐延伸想将他整个人捆缚住的意思。 转瞬之间安图恩就注意到了那东西的正体，那是某种树木的枝干。和生机几乎消失殆尽的老者完全相反，这正在蓬勃生长的枝干仿佛在讴歌生命的美好。 也顾不上才买不久的昂贵衣物，安图恩用森罗万象转换体内魔力为火炎属性，然后让其在手臂表面爆发，顷刻把未成形的木制牢笼破坏。 接着又以牢笼的残骸为借力点，猛地一蹬，飞身与老者拉开距离。与此同时他手上也没闲着，模仿上次战斗接近尾声时产生的奇谋，依靠魔力塑形在刹那间制成三柄石制匕首，附着了火炎魔力后向老者投射而去。 挡住他钢拳一击，已经转过身来的老者并未采取特别的动作，但从地面迅速冒出的荆棘丛将他身体紧紧护住，把魔力的爆炸完全隔绝在外。 接着只差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安图恩就听到身体一侧传来的轰然巨响。之前他试探出作为“迷宫”这一概念的构成要素，已经变得难以直接破坏的民居墙壁上骤然生出一株看上去年逾百岁的粗壮巨木，以要横贯整个街道的气势极不自然地扭曲着向他撞来。 本想投掷匕首后紧接着对老者进行追击的他不得不暂避锋芒，出掌在巨木上轻轻一拨，又在空中借力往后横移了一段距离。 未曾料到这回是他的身后区域长出了另一株巨木，前后总计两株古木光秃秃的主干上新的枝条抽芽、生长，同时如巨蛇般缠绕盘旋，眨眼间把并不太宽广的街道彻底填充。要是有人能在此时从上空俯瞰整个城镇的话，就可以看到原本象征着现代文明的居住区中某个角落突兀地出现了由枝干形成的螺旋。 说实话，这大概是老者为了“找回面子”而作的夸张表演，毕竟如此耗费魔力却不见得必定会有所成效，如同为“华而不实”一词作诠释的行为，只要还是正常人在战斗中都不会采用。但也正得益于此，身处螺旋扭曲中心点的安图恩直观地对老者的魔力有了认识。 倘若将其以“系统”文字列展示出来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程度： 姓名：？？？ 年龄：？？？ 等级：82（序列五） 职阶：魔术师 生命：？？？ 魔力：？？？/11879 力量：？？？耐力：？？？敏捷：161（d-） 魔力：533（b）意志：408（c+）运气：？？？ 光从各自职阶的主属性来看，双方可以说是不分伯仲，要是对方还藏着什么王牌，那自己这边就是压倒性的不利。 不怎么好对付呐。 边在心里思考对策，安图恩边作成石剑——本来直接用火炎魔力炸断也可以，但那样做之后毕竟不太好看——以“斩风”切断了巨木之蛇。掉落在地上的残骸转眼变作“蛇群”，眼看又要向他撕咬而来。 此时他灵机一动，从地面跃向空中，看似要居高临下直接扑向老者，不过实际上是要借助空中不存在的墙壁，摆脱地面遍布着的“蛇群”直接进行移动。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的那样，魔术所固定的墙壁上无法再覆盖另一个魔术，老者操纵树木的魔术没有在空中释放的余地，地面上的树木要达到他所在的位置也需要短暂时间。 在这样的空隙下，他试图复制上一场的行动，利用太阳长矛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力图直接结束战斗。毕竟现下他还要赶去罗洁琳缇身边，可没时间在这里纠缠。 从他在空中踏步这一“诡异”行为中反应过来的老者显然知道地面上的树木无法及时进行攻击，立即放弃了它们的控制权。在残骸再度落下的同时新的植被聚集到他的周身，似乎要构成什么防御措施。 安图恩见状在心底轻笑一声，估算好落脚点后从次元水晶中流畅地掏出了太阳长矛。这次他没有再用投掷的方法，而是把长矛双手握持，以“瞬迅”闪到老者正面后就刺了出去。 本应是必胜的招式，在安图恩见证身前的老者整个人像燃烧后的朽木开始化成灰烬的时候便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 既然老者能看到自己最开始给予“荆棘之森”成员们毁灭一击的场景，又怎么会漏看之后自己和格斯的对决呢？想必老者早已对自己的这个招式有所防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胜负的天平究竟会倾斜多少，就看老者对自己的能力认识到怎样的程度了。 犹如福至心灵般，下个瞬间，安图恩回过头去，就看到仿佛电影镜头重播似的，老者从黑暗中再度现身。 “年轻人，假如想要燃尽整片森林的话，刚才那零星的火花似乎还不够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面对笑容未曾改变的老者，安图恩做好了第二回合的交手准备。 第十四章 意外援军 时间稍微倒退一点。 凭借对自家“迷宫”的了解以及对使魔留下的魔力残渣的追溯，罗洁琳缇总算成功找到了鸟类使魔的踪迹。 显然对方还并没有完全摸透“虚伪庭院”结界的运作原理，使魔每行进一会儿就要在某处停下，似乎是等待自己主人那边做出判断后才会再度起飞。 多亏如此，罗洁琳缇才有额外的时间分析使魔的操行手法进而对入侵者的身份做出简略判断。 而说到分析的结果，罗洁琳缇首先排除了对方是直属于“教廷”的神职人员这一可能性。 “教廷”所用的魔术，大都以模仿圣者引起的奇迹为主要形式，即是所谓的概念魔术。这种魔术虽然威力非同寻常，但其对于天地人（包括且不限于天候、星辰运动、周围建筑物、土壤环境、行使者）三者的要求都颇为苛刻。既然对方现在明显没有辨明“迷宫”的原理，那么在地这一项就难以达到要求。 尽管也有能无视部分不达标的要求强行使用魔术的强者存在，不过那样的人又何需派出使魔探路，直接大摇大摆地闯进来就好。是故该项排除。 其次，罗洁琳缇排除的是对方乃出身魔术协会正统家系的魔术师这一可能性。 众所周知，即使是对外展现出强大凝聚力的魔术协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创立之初根据地位于东欧，随着历史的影响逐渐转移，最终来到大不列颠群岛，和当地结社接洽并融合的魔术协会在过往中吸收了各式各样的家族。 这种融合的方式自然伴随着许多摩擦，有些还成为搁置至今的历史遗留问题。所以考虑到霍森家在某些技术上的优越成果，就算有别的家系得到消息，想要趁虚而入也并不奇怪。 可话又说回来，当今魔术协会家系的魔术师，在正式独立前都会到伦敦的那座学院进行修习，因此在魔力行使的手法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那座学院的影子。不过眼前的这只鸟类使魔的使役方法，给罗洁琳缇的感觉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手段。所以这种情况也基本不可能。 如此排除的话，那最可能的就是第三种群体了——被某人或某组织雇佣的外来魔术师。 作为魔术兴盛的国度，外来的魔术师绝不会少，而这群人往往喜欢独行且各有各的目的。假使单是他们自身的话，应该不会选择对“虚伪庭院”下手，可要是有人提供值得行动的报酬让他们聚集在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脑不住思考的同时，罗洁琳缇也注意到使魔的动作突然变得比之前略微地轻快灵活起来。她急忙放缓了脚步，压制住身体内侧的麻痹感，对自身使用了存在遮蔽和听觉增强的魔术。 事实上也正如她所料，在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后，某些人正在交谈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喂，我说老哥，你那使魔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一个人说的是标准的英式英语，年纪似乎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 “放心，在这方面老哥我可是专家，不可能失手的。” 答话的人同样是用英语，口音上偏美式，其年纪至少有四十岁。 “啊啊，并不是说怀疑老哥的实力，可从我们进到这个结界算起已经超过三十分钟了吧，再这样无所事事地等下去我非得疯掉不可。” “那就去给自己找点事做如何？比如在周围随便逛逛，顺便帮忙测试一下结界的防卫机制之类的。” “饶了我吧老哥，这迷宫要是能随便走动的话我们还会停在这里吗。” “既然你也明白这一点，就耐心地再等会儿吧。我已经感觉到使魔就快回来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已经看到了。” 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魔力波动，看来是使魔已经回到了其主人身边，并且被进行了某项处理。虽然想进一步接近，最好是能亲眼见证敌人的身姿以完全判明他们的身份，但罗洁琳缇也明白那是过于冒进的举动，于是还是只得按下心中所想，在原地继续倾听。 “怎样，有结果吗？” 从声调也可以判断出较为年轻的那人心情颇为急切，看来确实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呣，果然还是没办法看穿‘结界’的原理……” “哎哎！那刚才岂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耐心听我说完，虽然原理尚且不明，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几个特异点的位置。将这些特异点作为路标的话，至少我们可以避免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原地打转。” “啊，既然这样的话还等什么！嗨，小鬼，该你上场了！” “……我知道了。” 新的声音插入两人的谈话中。敌人的数量上升到至少三名实在不是个好消息，原本还打着说不定能通过跟踪从敌人那里得到某些消息念头的罗洁琳缇不得不得当机立断，做出暂时撤退的决定。 只可惜她的行动还是慢了一步。还没走多远，随着某种探查性质的魔力明显扫过她身体的感觉，她就知道自己的隐匿魔术被更高明的魔术给破除了。 “有敌人。” 方才第三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同时罗洁琳缇也立即向着迷宫结构上和声源相反的方向退去，试图在对方跟上来之前做好战斗准备。 “——抓到你了！” 结果没想到只在两个呼吸间，耳畔就随着狂风传来了某人的呼啸。 由于事先对身体感官进行了魔术强化，当产生如芒在背感觉的那一刹那，罗洁琳缇就已经下意识地变换身位跳往一旁，同时快速从睡衣口袋中拿出魔术媒介，将魔力化作实质性的恶意，向着自身原来的位置发射出去。 眼看蕴藏着诅咒的魔弹就要击中偷袭者的身体，从侧方飞来的一枚包裹着魔力的石子却撞向魔弹，通过扰乱魔力的方式让其为止一滞，最终击空打到了“迷宫”的墙壁上。 这种高明的手法无疑揭示了施放者在序列上高于罗洁琳缇的事实。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担心实力上的差距，罗洁琳缇在边发射魔弹边后退的同时确认了入侵者的情况。 三者中只有袭击她的人露出了身形。 和她通过声音得到的印象相差无几，其是一名二十多岁的俊朗金发青年。原本似乎是梳成背头的发丝如今在魔力的包裹下微微翘起，当然，不仅是头部，他全身都笼罩在同一种凶恶的魔力之中，连带让那原本应该是贴身的白色西装都给人以鼓胀感。 当罗洁琳缇瞥向他时，他也用闪着诡异绿光的细长双眼瞪视回来，再次一声长啸，纵身扑击。罗洁琳缇不敢怠慢，连续三发魔弹击出，由于身体内部麻痹感还没有消退，担心自己瞄准可能失常的她所选择的攻击点尽在对方胸口到腹部区间。 原本希望借此能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直愣愣地冲了过来。诅咒的魔弹和对方身上的魔力一接触，就像烧红的烙铁被放入水中那般发出“兹啦”的响声。不过其本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罗洁琳缇霎时间愣住，但下个瞬间她立即回过神来将与施放魔弹不同的另外媒介取在手中捏碎。此时对方在魔力包裹下延伸出的“爪形臂掌”已经触及她的衣物，并将其割出一个豁口，接下来就要对罗洁琳缇本人造成伤害。千钧一发之际她所施展的防护魔术在她的肌肤表面覆上“抵抗”的效果，短暂地拦住了攻击，使得她有机会毫发无损从对方的攻击范围中脱身。 当然这防护魔术也并不是万能的东西，且不说其抵抗效果有固定的上限，就单论其施放所需的魔术媒介，也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取用。对于罗洁琳缇来说，包括刚才那一下，她当下总共能用的次数也就仅仅三次而已。 考虑到和最开始尚未查明入侵者所在时的情况不同，如今在对方队伍里有擅于侦查的魔术师，逃跑显然无法达成的情况下，拖延时间才是最好的办法。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对话”成为了最为有效的“魔术”。 边确认着“迷宫”的情况以保证不会走入死路，罗洁琳缇发出了最初的一击。 “……是模仿野兽来进行身体强化的兽魔术吗？” 对方的魔力有一瞬间变得不稳起来，然后无声地笑了笑，罗洁琳缇则趁此机会又拉开小段距离。 “哦~还挺识货的嘛，看来你是正统学院派咯。” 所谓正统学院派在这边的魔术圈子里自然是对从那所学院出来的魔术师的称呼，不过对于罗洁琳缇来说，这并不是重点，倒是对方言语间似是完全不认识她的情况让罗洁琳缇内心暗呼“果然”。 也不是她自夸，作为曾经在瑛国魔术界顶端占有一席之地的霍森家的正统继承人之一，她相信本地的魔术师或多或少都对她有些了解。再加上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英灵召唤”事件，协会中的有心人要不认识她那才叫怪事。 要真不认识她的，那只有完全不关心“英灵召唤”的魔术师和无所属的外来魔术师两种人了。眼下对方都已经在这么巧的时间点找上门来了，要说是前者那罗洁琳缇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别废话，对方只是在拖延时间。” 这是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的声音。罗洁琳缇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有第三个人都没出手，但眼下他们要是再加入战斗，那就真的是万事休矣。 “别急别急。老哥你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不就等于默许了让我先和这位小姑娘玩玩嘛，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小鬼？” 同样仍藏身在黑暗中的第三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把问题抛到自己身上来，沉默了几秒后才给出回答。 “……没错。” 接着又停顿一下才补充道。 “需要情报。” “嗨嗨，年轻人这么寡言少语可不好，将来长大怎么找女朋友？啊，不过好像也可以像我这样靠脸就是啦，哈哈哈~” 对话的同时，两人之间的交手也没停下。但似乎是因为表明了不会马上尽全力，金发青年的动作变得随意了许多，罗洁琳缇也不必每次都靠发射魔弹来进行掩护。而即使是需要使用魔弹的时候，也多由攻击本人转为破坏其行进路线的地面。 “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就是我的时间啦，老哥你千万别插手哦——” “既然如此，防护我就帮你撤掉了。” “哇，老哥不要啊！没了那个我早就被那边的小姑娘轰成渣了！” 按捺住内心想吐槽的冲动，只是稍一思考罗洁琳缇就明白这大概是第二人对金发青年表现不满的一种方式。 但如果那第二人没有说谎的话，其实他和金发青年间的配合就该用几近完美来形容了。 “唉，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明白我们的手法了。既然我们这边都大放送了，小姑娘你也大方点告诉我们这个‘结界’的情报呗。” “但是我拒绝。” “哇，自出生以来我还没有以这么快的速度被拒绝过——” 罗洁琳缇边战边退，此时已经将所有人领到了“迷宫”中通道较为宽广的地方，这也意味着她施展更大规格的魔术。 这次她趁对方还在说话的分神阶段，再次将魔力注入复数媒介后，依次朝目标方向投射出去。和她预料的那样，在先前几分钟的交手中，她持续坚持使用魔弹进行扰乱的攻击方式让对方短暂地形成了固有的印象——这小姑娘大概只有这一种攻击方式。 只要是稍微了解她的人都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吧。由于对方不知道她身份的巧合加上方才第二人透露的情报，罗洁琳缇才大胆策划了此次佯攻战术。 “没用没用没用！” 最先飞掷而出的三枚媒介当然还是化为了魔弹，话语被打断的金发青年看到攻击方式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改变前进的路线，径直地向她冲来。 但是这回提前强化了视觉的罗洁琳缇，通过观察前两枚魔弹和对方周身魔力接触时的情况，证实了她的猜想——虽然不知道原理，但金发青年毫无疑问在受击前的短暂时间把包裹自身的兽魔术撕开一个口，把第二人给他施加的防护魔术填充上去。 如此匪夷所思，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自露破绽（毕竟再怎么配合无间，终非同一人的行动都会存在间隙）的愚蠢做法，恐怕只有相互绝对信任的两人才能做出来。当然这也是对方轻视她的表现，否则正常情况下，金发青年面对她的攻击，应该会利用兽魔术带来的优越身体性能进行回避才是。 多想无益，随着第三魔弹即将击中青年，先前她另做处理的媒介忽然在空中加速、下坠，最终作为基点在地面圈出一个圆形区域。 “束缚。” 与魔弹击中目标同一时间，苍色的光芒自地面浮现，作为罗洁琳缇真正意图的魔术越过防御后留下的间隙直击青年。中招的青年顿时像是全身被麻痹般倒向地面，发出光是听着都让人感到疼痛的声响。 施放这个魔术后，罗洁琳缇也差点因为身体内侧的剧痛跌坐在地上。趁机逃跑是比较困难了，暗骂自身失策的她只能咬咬牙保持住了站立姿势以面对剩下的两位敌人。 “呣，这个判断力、决心还有使用魔术的手法——精彩。” 眼看已经无法再躲藏不现，随着不带虚假的赞叹声，一位头顶巨大羽冠，脸上用颜料涂着某种符号，衣着颇具民族风情，裸露出大片褐色肌肤的壮汉从黑暗中走出。紧随其后的还有个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却须发皆白，抱持石板的小男孩。 “小姑娘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呣，小鬼，那个老头说这里的结社是叫什么来着？” “虚伪庭院。” “原来如此，你是那个魔术协会中立派领导人的关门弟子吧，是叫罗洁琳缇？” 对方终于猜到了她的身份，对此罗洁琳缇毫不意外，不如说到现在还没能察觉那就实在太过差劲了。 “别躺在地上装死了，给我起来。” 自顾自地说完，也没给罗洁琳缇回话的机会，褐肤壮汉不知从何处找来数枚石块，径直掷向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原本应该已经被束缚住的青年突然一个灵活的翻滚躲开了石块，然后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西装站起身。 “老哥别这么快揭穿我嘛，我还想体验一下观战模式呢。” “少啰嗦，你刚才也听到我说的了，这小姑娘是我们破解‘迷宫’的关键。如果你还想从那个老头那边捞钱的话就快干活。” “哎，好好好。做个尊老爱幼的人可真难呐——” 话音未毕，青年周身再度浮现勾勒出野兽轮廓的魔力。而另一方面，罗洁琳缇做好要继续与对方周旋的心理准备时，却发现体内魔力如同化作泥沼般无法正常流动。 不好，魔力回路的损伤程度加重了。 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个念头，随后不由自主地想起安图恩的身影。 英灵啊，请赶到我的身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罗洁琳缇这一刻确实感觉到有人出现在她身后。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便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你是——” 第十五章 移星换影 假如还在试图摆脱“荆棘之森”领导人纠缠的安图恩知道刚才罗洁琳缇的想法，肯定会暗中吐槽：这个世界上又没有“令咒”这种方便的东西，他更不会空间转移，再怎么祈祷也没有用。 “缇娜？！你怎么在这里——” 反射着的路灯光芒的冰之碎片从罗洁琳缇身侧旋转而过，逼退了正要攻击的金发青年。与此同时某人站到她身边。 没错，所以此时登场的人并非罗洁琳缇在心中呼唤的英灵，而是身为她好友，也是在魔术一途上携手共进的同伴，银发紫眸的少女魔术师阿尔缇娜。 和先前在“荆棘之森”战斗时以及脱离后相同，阿尔缇娜依旧是哥特风装扮，让人搞不清楚她穿的是普通的服饰还是特制的魔术礼装。唯二有区别的是这次她手中提了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小巧的鼻梁上还架着副暗红色细边框的眼镜。 【是约拿先生吩咐我来的。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吉蒂你的情况怎样？】 【还好，就是不怎么使得上力。】 对于好友通过心灵链接传来的解释罗洁琳缇不是很能接受，叔叔有什么必要单独避开自己和安图恩及阿尔缇娜分别接触？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阿尔缇娜说得对，现在不是该讨论那些事的节点。于是她也趁机再度吞服了缓解疼痛以及补充魔力的秘药，并迅速将情况据实以告。 【那等下就让我来当前卫，约拿先生已经在准备术式了。只要再坚持几分钟，等到天体移动到合适的位置，就能把我们和另一边还在战斗的安图恩先生一起转移走。然后将这些人都从“虚伪庭院”排除出去。】 果然安图恩被其它入侵者绊住了吗，这样的情况倒还算合理，而且对方多半就是眼前这三人组的雇主。至于其身份，罗洁琳缇也有了某种猜测。 【好，我会在后面辅助你，你自己小心点。从刚才和交手的情况判断，除了那个精通兽魔术的金发以外，另外两人中巨汉应该是精通防护魔术还有操作使魔，而那个小孩精通探测魔术。】 【明白了。】 在两人心念交流的短暂时间里，对面的三人自然也在打量着新登场的对手。 无论外在表现得如何张扬，大多数魔术师的思维总归来说都是偏向冷静谨慎的，只有少数的蠢货或是异类以及尚未入门的新手会跳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的阶段，径直地冲向敌人。 【怎样，老哥？知道新来的小姑娘身份吗？】 【呣，虽然不敢打包票，但十有八九是先前和你交手的罗洁琳缇·冯·霍森的好友，记得是叫阿尔缇娜·麦道威尔。】 【原来如此，单从魔力的量看好像比那个罗洁琳缇强些，不过似乎也并非什么大威胁。别的方面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比起历史悠久的霍森家，麦道威尔家听说只有三十几年的短暂传承，魔术手法上应该偏向现代魔术而且不会有什么特殊手段。但是从她出现在这里来看，我们必须当成“虚伪庭院”已经准备完成，要进行驱除行动。最后，注意她手上的匣子。】 【那个匣子里面大概会有什么？】 【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估计是“虚伪庭院”保管的某样珍贵魔术礼装来着。】 【喔，稍微有点让人羡慕了。要不要之后也找个结社加入呢——】 【有时间做梦还不如好好做事。】 【哎，老哥你有时候真的很没意思欸。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鬼，等下就拜托你在后面帮我们注意她们的魔术手法啦。】 【恩。】 仿佛商量好似的，双方在各自的内部交谈进行完毕后，几乎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由于不清楚阿尔缇娜的能力，金发青年这边采取的策略是“以强击弱”。经过方才的战斗，罗洁琳缇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对攻击的抵抗已经下降到比较低的层次。持续对她进行攻击必然可以有效牵制阿尔缇娜的行动，何况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觉得还是要抓至少一个人做人质比较保险。 面对再度冲过来的金发青年，以及放出八只鸟型使魔做掩护跟在一旁的巨汉，还有后方紧密注视着两人的小孩，罗洁琳缇这边也瞬间理解了他们的意图。 阿尔缇娜毫不犹豫地扬手将对于普通成年男性来说也很沉重的匣子向巨汉那边掷去，对方显然也对她的举动感到吃惊，连忙让使魔护在身前作为防御。 而事实上也在那个瞬间，她把作为“凶器”原本放置在内的物品移交到双手中。 那是有着“液体金属”、“流动的黄金”等别名，在魔术史和科学史上都留下富有传奇性记录的物质。更确切来说，是由那物质作成的魔术礼装。 最终礼装的形态被固定成一把长柄镰刀，阿尔缇娜将其举起，奋力向前挥去，把已经冲到近前的金发青年划入收割生命的领域之中。 与此同时，借助秘药再度恢复了部分战斗力的罗洁琳缇一边以魔弹打向巨汉，让他在破开匣子之后仍无法立刻加入战局，一边佯装要再次使用“束缚”，朝青年脚边投掷魔术媒介。 明知道罗洁琳缇极有可能无法再使用特别有力的魔术，但金发青年仍不愿意冒这个险强行近身。谁晓得她会不会藏有别的暗招。 他朝空中跃起借助镰刀的侧面施展跳跃躲开攻击，重新接触到地面后又立即发力冲上前，用兽魔术魔力包裹着的拳头一拳打在镰刀柄上。 这看似普通的一拳实际上是将兽魔术带来的破坏力转换为振动直接透过镰刀柄传递到阿尔缇娜手上。尽管依靠普通的强化魔术提升了自身的力量，不过金发青年相信那样的提升绝不会到达与他使用兽魔术后获得的力量相同的高度。 过去和持有武器的对手交战时他就用这样的奇谋多次打落了其持有的武器，相信这一次长久以来修炼的魔术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结果和他预料的相差不远，阿尔缇娜尽管勉强没有让武器被击落，但脸上业已露出十分苦闷的表情，显然是兽魔术的破坏奏效了。她一时间应该难以再握好镰刀，现在正是突击的好时机。 于是青年毫不迟疑地朝着既定的目标，也就是朝罗洁琳缇发动突袭。 此时的罗洁琳缇的确没有余力使用额外的魔术，她对巨汉的阻碍也就维持了几个呼吸。金发青年二度上前的同时，巨汉也赶到离两人较近的地方，随时可以作出掩护和攻击行为。 就在青年已经到达阿尔缇娜身侧，并用眼角瞥到其才刚重整好态势，再怎么说攻击也不可能赶上的时候，由于兽魔术效果而获得的规避危险的直觉向他发出强烈警告。 “唔？！” 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他身体为之一僵，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不过已经给足阿尔缇娜攻击触及到他的时间。 【清醒点！】 心灵链接不会像平常那样传递声音，但这句话的效果不亚于有人在耳边大吼。青年及时反应过来，向一旁撤去。为了辅助他的行动，传递信息的壮汉从使魔群中分出一半，朝阿尔缇娜发起进攻，迫使她不得不收回武器当成盾牌挡在胸前。 【帮大忙了，老哥。】 眼看在罗洁琳缇的帮助下，阿尔缇娜反手漂亮果决地将四只攻击使魔中的两只切成碎块，巨汉确认青年已经离开到镰刀的攻击范围之外后，连忙把剩下两只收了回来。制作使魔是需要时间的，现下他可没有那种余裕，要尽量省着用。而当务之急自然是搞清楚青年退却的原因。 【没事就好。刚才怎么回事，受到了陷阱的攻击？】 【不，并不是那样。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再想往前的话就必须付出代价。】 讨论得到结论前，两人不敢冒进，只是围着阿尔缇娜她们不断游走。 【呣，小鬼，你能感知到刚才的魔力流向吗？】 【后面的那个魔力按而不发，拿镰刀的那个没有动作。】 联想到之前的战斗，青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猜测。 【所以是先前那个小姑娘通过再次“示弱”骗了我们？】 【有这个可能。】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略作思考后又补充道。 【但可能性不大。】 【哎，理由呢？】 【她剩余的魔力并不多。】 【唔唔，这就难办了啊。要不老哥你帮我看着点用镰刀的小姑娘，我再试一试？】 【行。】 商量完毕，这次就是青年和巨汉一起向前方冲了过去。由于决定好要靠巨汉应付阿尔缇娜，青年行进的同时只是以灵活的动作地躲开扫击，没有像之前那样耗费力气试图打落镰刀。 遗憾的是上次专心对付巨汉的罗洁琳缇好像看穿了他们这边的策略般，把魔弹尽数朝他身上打来。鉴于巨汉已经和阿尔缇娜交上手，分不了神配合他使用防护魔术，青年只好在避开攻击的同时试着前进。可接连几次都陷入即使躲开魔弹，强行前进也会被镰刀击中的情况后他便明白自己的动作受到了对方双人配合带来的牵制，只得选择稍微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后他在变宽广的视野中确认到，不知何时二度飞舞在空中的碎冰块正被阿尔缇娜用于与巨汉剩下的六只使魔缠斗，巨汉本人则是依靠施加了防护魔术的身体彻底拖住了阿尔缇娜镰刀的动作。正如巨汉行动之余操作使魔需要额外耗费心神一样，少女操作冰块必定也并非轻易。 于是青年简单规划好路线，看准时机再次上前。 他径直加入阿尔缇娜和巨汉的战团中，凭借兽魔术强化后的体能和直觉，找准巨汉攻击的空隙并补上由他发起的突袭。由默契的两人游刃有余地交替着对担任前卫的少女施加压力，且平摊受到魔弹攻击的可能性。这也是他从刚才敌人的举动联想到反击策略。 本来长柄武器就没法在过于接近的距离里有良好发挥，少女不知为何又没让其变换形态，在他们采用新策略这十几个呼吸间的交手下来，她整个动作都变得凌乱不少。 显然这又是个适合突进的节点，青年在躲过新一轮魔弹的刹那，放开身体中魔力以加速行动，成功绕过阿尔缇娜来到罗洁琳缇面前。 心想这回自己总不会失手的他此时忽然再度感到了产生自背部的危机感。按而照说好的那样，这回他故意无视了身体的危险直觉，将生命的安危完全交到队友手中。 可事实证明他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在他即将用手捏住罗洁琳缇脖颈的时候，心脏处传来的紧缩感和剧痛瞬间夺去了他的行动力，随后在见证自己倒在地面上之前，青年就失去了意识。 等待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虚伪庭院”的结界，回到现实中。当然，身边还站着他的两个伙伴。 “我刚刚是怎么了？那两个小姑娘呢？” 因为已经不在虚界中的缘故，没有必要也不太方便使用心灵链接，他便直接开口向身旁平静地抽着烟的巨汉问道。 巨汉看了看他，然后略作无奈地吐了个烟圈。 “你倒下去之后，想着以后要是只靠我一个战斗人员也没法成事，所以我就立刻选择投降。然后她们问了我一点问题，再然后眼前一花头一晕，回过神后我们就出到外面来了。” “哈，这还真是大意了啊……老哥，都怪我，这次拿不到佣金了。” “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不必在意。再说预付的定金部分不算少，我们还有得赚。” 被巨汉拍了拍肩膀，青年郁闷的心情也稍稍缓解。这时他想到自己倒下之前的情况，便产生了十足的好奇。 “说起来最后打中我的那一下是什么？” “呣，在我看来你好像是突然自己倒下的——” “啊？不会有这么蠢的事吧？等等，难道是因为我昨天——” 就在青年要曝光自己的丑事时，长时间保持沉默的小男孩突然发声。 “是魔眼。” “恩？小鬼，你刚才说了什么？” “让你倒下的有可能是魔眼的力量。” 小男孩此次行动以来说过的最长一句话让其余两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已经脱下羽冠的巨汉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做了个和他平时形象不太相符的动作——他摩挲起自己的短卷发，稍作思考才接着道。 “呣，我好像也有点羡慕那些年轻人了……” 话没说完，他坚毅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连带让青年和表情不怎么丰富的小男孩都微笑起来。 那么，额外的故事就说到这边，视角重新回到同样被转移魔术效果所影响的另一群人身上—— 第十六章 惊诧 安图恩再次见到罗洁琳缇的时候，她正一脸担忧地坐在先前几人共同造访过的私人别墅大厅的沙发上，朝向不知为何正用双手遮盖眼睛的阿尔缇娜说着些什么。 “原来如此，还能有这种组合方式吗。百合无限好，古人诚不欺我也。” 在由于转移魔术造成的眩晕感消退的同时，他下意识地把心里想的事给说了出来。也正是因此，罗洁琳缇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啊——安图恩？！你没事吧？！” “咳咳，虽然从外观上看连我自己都觉得惨，不过总之算是没事吧。” 带动着勉强还缠在手臂上的破碎布条摆了摆手，安图恩在口头上对差点就要站起身来的御主证明了自身的平安。 “你没事就好。说起来刚才……” “啊，大小姐要问我问题的话麻烦再等等，我这边还有一笔账要结算。” 陈述完自己的意见，安图恩把目光投向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边悠闲享受着红茶，边从一旁待命的女仆端着的餐盘中取得点心的中年男子。 男子那优雅的举止和壮硕的身躯实在不太搭配，让安图恩还是很想吐槽，不过现下不是时候。 “约拿先生，我这个人呢，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就利用我去做某件事。” “唔……” 对安图恩的严肃语气发出低呼的并非约拿，而是之前被他告知稍作等待的罗洁琳缇。 没错，想必她也已经明白。毫无疑问约拿应该比几人预想的更早回到了“虚伪庭院”的根据地，然后察觉了“荆棘之森”入侵者的到来，甚至应该和对方有过交手的经历。 在因罗洁琳缇带队远征其它领域，以及敌人趁领导者不在对“虚伪庭院”进行入侵两起事件造成根据地人手稀缺的情况下，暂时从与入侵者战斗脱身的约拿以“决斗”为借口，诱导了在他之后回到私人别墅的安图恩进入结界，于一个小时内为“虚伪庭院”抵御外敌。（从罗洁琳缇的视角来说，她不知道后面这部分的细节，不过也能猜出自己叔叔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安图恩） 就目前众人站在同一战线的情况来说，由安图恩出面对抗强敌是理所当然的事。实际上安图恩战斗中途看穿约拿的策略后内心也完全没有抗拒，只不过他表面上想装作不能接受的样子，看看能不能通过讨价还价拿点好处。 自安图恩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约拿不紧不慢地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将茶具放在餐盘上让女仆端走后，这才正视着安图恩具有压迫感的视线开口。 “这样啊，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那么安图恩先生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交谈对象如此轻易地放低姿态，在别的场合安图恩可能还会产生怀疑。可约拿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他就知道自己佯装发怒的举动多半被看穿了。内心暗骂对方狡猾，安图恩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给出回答。 “之前你用接下来行动方案的建议作为筹码，用决斗作为借口骗我帮你办事。现在虽然决斗本身没有成立，但是事情我可是帮你办好了。首先这说好要告诉我的备选提案不能抵赖吧？” “当然，即使安图恩先生不提，我也打算等会儿就把先前我所设想的东西全盘托出。” “那好。其次就是我的护甲和武具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损坏了，我需要有人帮我修理。” “这也没问题，我可以写封介绍信给认识的工匠，让他帮你看看。不过材料可能需要安图恩先生你自己去准备。” “可以。最后一个要求，让我直接从‘虚伪庭院’的地脉里汲取魔力。” “这不行，安图恩！” 听到“最后要求”，首先作出反对的依旧不是约拿而是罗洁琳缇。这回在受到阻止前她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那吊起的眼角就可以看出她的不满。 “你应该听我说过，地脉中贮存的魔力量对于当地的魔术结社有多么重要吧。我知道因为我的错你失去了大部分实力，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对我的故乡这么做。” 为应对这理所当然的反应，安图恩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大小姐，尽管不想承认，但通过刚才在虚界里和‘荆棘之森’那老家伙战斗的经历，我现在可以很肯定自己能力顶多与这个世界序列六的魔术师相当。面对序列五的敌人，我虽然能依靠恢复力和对方僵持一段时间，却无法将其击败。‘真理大战’所需的八位英灵业已到齐，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还说是让我退而求其次去袭击别的魔术结社，掠夺他们地脉里的魔力？” “这……” 是的，比起前两个随便提出的要求，最后这一个才是安图恩真正想说的话。 关于自己为什么最多只能击败序列六而不是序列五敌人的原因，安图恩战斗期间略作思考后，便发现答案罗洁琳缇其实有告诉过他。即序列五的魔术师已经解明了自身的“性质”，习得了名为固有魔术的能力。如果他猜想得没错，老者对植物自如的操控和借助植物进行分身、转移等一系列诡异招数都是其固有魔术的具体表现。 要打败这样的敌人，光靠他目前的属性和技能是不够的。接下来他要么得在属性上进一步提升，达到能全面碾压对手的程度；要么就得学会能处理这种情况的相应技能。不管哪种选择，他都必须先获得提升自身等级的魔力（经验值）。 考虑到罗洁琳缇在将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利用的汲取地脉中的魔力这样的方法，现在再由他自己去重复一遍相同的行为，应该足以提升一定程度的等级才是。 “好了，两位。这个话题先暂停一下。” 出声打断两人的约拿凭空向罗洁琳缇按了下手示意，让她暂且坐回沙发，又向阿尔缇娜确认她是否有精力听取接下来的对话，得到肯定回复后才重新转头面对安图恩继续道。 “安图恩先生，在听取我的回答前，先来听听我说好要告诉你的提案吧。” 对于约拿的话，安图恩没有作出反对，他知道这个所谓的提案中一定有与他刚才的要求密切相关的答复。 “那么。” 约拿轻咳两声，安图恩这才注意到先前已经离开的女仆不知何时又端着新的茶具回到大厅，依次为四人摆好杯子、注茶。他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品尝了一小口后，才听得约拿正式开始话题。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讲解能顺利进行，我必须先仔细确认一下。安图恩先生，你对‘真理大战’及参战的‘英灵’有怎样的认识？” “这个嘛，就只知道要让八位‘英灵’及其背后的势力混战到仅剩最后一方，然后用收集到的全部力量打开通往‘真理’的大门而已。” “在你看来，对于参战的人们来说，这场战争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你们魔术师和背后的势力追寻的‘真理’和‘神秘’我是不懂啦，不过对于英灵来说——” 话没说完，安图恩就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重要的事实。虽然之前好像也略微思考过类似的问题，不过当时自己似乎是嫌麻烦而且觉得无所谓因此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现在看来还得将其重新审视一下。 “……仔细想想的话，好像完全没有理由啊。” 这个世界上既然不存在明确被称为“圣杯”的魔术道具，那么他以前所知晓的能以实现愿望和弥补遗憾将英灵召来的系统就从根本上不成立。而像是能将人类带往既定未来的月面超级计算机，依据他到达这个世界以来的所见所闻来判断，也绝无出现的可能。至于诸如为了守护人理而战之类的理由，那更和当前状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因此遗憾的是，根据现有的情报，安图恩无论怎么推导，都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的，安图恩先生，说得难听点，这场战争本质上是魔术师之间的战争，英灵本是与此毫无关系的存在。借由‘雕像’进行召唤的行为，毫无疑问是魔术师仅为了实现自身目的而独断实施的强制召唤。” 得到肯定的答复，安图恩不由得暗自咋舌。比起他所知道的“圣杯战争”，这是连明面上的理由都不给了。再联系到这边的英灵召唤系统甚至连强制英灵行动的“令咒”都不存在（这里安图恩忘记了“令咒”也并非绝对的强制），他突然又察觉一个严重的问题。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魔术师到底要如何让英灵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难道就靠那座将英灵召唤出来的‘雕像’？可我从你之前说过的话来判断，‘雕像’应该是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转交给别人的，不是吗？” “这的确问到了重点，但我恐怕只能给安图恩先生一个不大合意的答案——‘雕像’确实对英灵有一定的约束力，因为这是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基础。但这确实并非什么特别强大的束缚。因此，这个世界上已经被召唤出来的英灵，每一位都是完完全全凭借自身的意志在行动的。” “啊？” 听闻意料之外的回答，安图恩第一次真正对魔术师有了“不可理喻”的实际认知。 第十七章 备选提案 似乎是留给安图恩自行思考的时间，约拿说完话后就默默地喝起了茶。而至于安图恩本人，也在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茶后才按着太阳穴发出感慨。 “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存在你们这样疯狂的人群，而且还没有招致自我毁灭。” 大概是从安图恩的话中嗅到了某些信息，一直处于旁听状态的罗洁琳缇突然插话。 “安图恩以前到过类似我们这边世界的地方吗？” 尽管有些惊讶她为何会做出如此推断，不过安图恩还是如实作出回答。 “啊啊，差不多吧。但是那边绝对没有魔术师这类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他们也只是存在于历史和都市传说中。” “历史？” “当然是因为各种原因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即使不问，罗洁琳缇也明白安图恩略过的东西是什么。而此时接过话题的则是约拿。 “确实召唤不受控制的英灵很是危险，不过我们魔术师也是两百多年前才开始做这样的事，用次数来表示的话算上今次的也一共才五次。更何况，实际上在到约十年前为止，一直都没发生什么大问题。” 听到令人在意的时间节点，安图恩下意识追问道。 “两百多年前？这么说来，和那个‘人类的顶点’有关系么？” “哦，看来我可爱的侄女罗洁琳缇有告诉过你关于魔法使的事啊。没错，正是那位带来了这个世界上第一座可以用于召唤英灵的‘雕像’。顺带一提，发现‘虚界’和研究出将其固定下来方法的也是他。因为太久没现身，目前魔术界默认他已经去世了。” “……” 这种听起来不是黑幕就是与其有紧密关系的介绍是怎么回事。不过安图恩决定暂时装作没听到，毕竟要是对遇到每件事都详细探究，整个谈话就要变得没完没了了。没有多想，他把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时间点上。 “那么大约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果然是上一次‘真理大战’的爆发？” “确切来说是上一次的尾声。” “什么意思？这两者间有什么区别？” “按字面理解就好。从首位‘英灵’登场算起，上次‘大战’可是持续了近两年，从时间方面看也是历代中最为异常的。” 又是个完全没预想过的情报。在安图恩印象中，此类战斗往往都会速战速决。难不成因为现在整个战斗区域和牵扯势力都变广，所以总体对抗持续时间也相对的增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安图恩已经理解，约拿自顾自继续讲述。 “总而言之，上次‘大战’不仅一度破坏了魔术界的秩序，还对普通人类社会也产生了重大影响，虽然后来似乎被修正了。” “似乎？很模糊的表述呢。” “没办法啊，毕竟好像人们的记忆也给修正了。关于上次‘大战’的详细情报，目前被魔术协会和教廷同时列为高度机密资料，我所知的，大概也就刚才那点了。” 说完，约拿还很无奈地耸了耸肩。安图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好像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后，才独自思考起来。 如果约拿所说情况属实，那么他也就可以理解之前逃离“荆棘之森”控制区，和罗洁琳缇她们谈论到“真理大战”时，两人讳莫如深的模样——在那次大战开始的时候，她们尚且年幼，之后作为魔术师成长起来的过程中又一直受到来自协会内部的教育，自是只会留下“当时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件，但不可对其妄加进行推测”的印象。 而对安图恩自身来说，果然这情报听了只会让人更加在意。甚至可以说将他由对此不甚关心的状态转变成有些好奇的状态。当然，刚才也说了，他现在不想进行不必要的追问，反正也问不出别的内容，因此在他心中，这个话题的内容也就暂且到此为止。 此刻，约拿的话音也适时地再度响起。 “关于‘真理大战’和‘英灵’的说明刚才那些应当足够了，现在来说说接下来你们该如何行动。” 约拿顿了一下，环视众人，安图恩顺着他的视线别过头才注意到阿尔缇娜已经放下掩住双眼的手。和初次见到时一样，那双如同宝石般美丽的绛紫色眼眸正将目光投向他所在的位置。不过这也仅仅持续了刹那，阿尔缇娜接着就若无其事地往话题的主持者约拿那边看去了。 这孩子到底什么情况。 没给安图恩再行思考的机会，讲解重新开始。 “首先说说你们目前的优势和劣势。凑齐每次开战的‘英灵’所需要的时间有长有短，有时长达一年，有时短则数天。本次半年时间才凑齐八人，若是想打情报战的人想必已经取得了应有的成果吧。而作为第八位登场的‘英灵’，安图恩先生最大的优势毫无疑问是在自身情报的隐秘性上，最大的劣势自然是在对其它‘英灵’的情报缺失上，这点同往次‘大战’中一样。” “等等，这么说来，在全部人选定下来之前就可以找已经出现的家伙干架？那假如有人已经击败其余六人获得了他们的力量，这下子我不就得直接投降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在八名参战者全部确定下来之前，如果发生其中一名参战者击败另外一名的情况，代表他们各自的‘雕像’都会因承受不住力量的流动而被破坏，同时两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挺像是为了让仪式正确进行的保护机制。不过对我来说最后登场好像还是劣势居多啊。除了情报方面，我失去的力量也需要时间去恢复，所以果然还是——” “安图恩先生，你认为以前的‘大战’中曾经出现过像你这样的‘不完全召唤’吗？” “恩？” 被约拿这么一说，安图恩就有预感：刚才自己的要求多半是实现不了了。果然，约拿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以前有过职阶是魔术师的‘英灵’尝试直接从地脉中大量汲取魔力，然后灰飞烟灭、自动退场的记录。” 约拿轻描淡写地陈述了可怕的事实。 “地脉中的魔力混杂了各种各样的思念，如果不加以过滤就吸入人体，会造成严重破坏。魔术师体内的回路某种意义上就担当了过滤器的功能。而本身就是由魔力构成存在的‘英灵’吸入多余杂质的结果，就如同刚才所说。” 联系上罗洁琳缇直接吸入魔力后的状况，安图恩不认为约拿会在这个地方说谎。但之前他也设想过自己并非以“英灵”的分身，而是直接以本体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一直都没机会证实。眼下得到的情报似乎正好作为进行测试的依据。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当场说出来。于是他装作接受了这个解释的样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明白了。可如果这么做不行的话，我还有什么选择？”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听，但我的建议是，你们接下来首要目的是尽可能避开战斗，以节省我侄女的魔力，同时寻找能让你找回记忆的契机，尽快帮你恢复实力。” “……确实不是很合我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事实上就连魔术协会上层都没收到关于你的详细报告，除了亲眼见证英灵召唤事件的相关人士外，我想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正确认识到你的存在，现在已经是最好的行动机会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其他七位‘英灵’和他们的御主以及背后的势力都绝对会发动袭击。” “替身使……不，‘英灵’之间会相互吸引吗。” “某种意义上没错。考虑到现在四座‘雕像’为各魔术结社持有，其余三座为教廷持有的情况，你们要想避开战斗最好是到魔术协会和教廷都不怎么控制得到的地区。” “东方？” “具体地说，考虑到恢复记忆方面的因素，我建议你们去往安图恩先生你的祖国——” 话说到一半，约拿就停了下来，眼神似乎在示意安图恩自己把答案说出口。安图恩这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和众人说过关于出身的事。 “华夏——” “我之前说的备选提案，主要内容就是这样了。” 听到对方总结性的话语，安图恩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约拿的方案前半部分大体没什么问题，自身优劣势他很清楚，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对上完全状态至少序列三的“英灵”绝无胜算，只能尽量避开对方。 可后半部分依旧有待商榷——还是有关提升实力的问题，约拿显然也清楚光靠罗洁琳缇的魔力帮他恢复太过缓慢，才想出找回记忆这种计划。然而说实在的在异世界过了这么多年，他对地球上的一切已经没有太多依恋，只是偶尔会想起和父母、和学姐、和某些好友度过的时光而已。 现在安图恩身处的平行世界地球，科技方面远远落后于原来的世界，即使考虑到两边世界历史上存在的分歧，两边在时间点上也有数十年的差距。那些熟悉的人就算存在也绝对是在未来而非现在。 再加上他在地球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他不认为自己能找到什么有助于恢复实力的契机。 “看安图恩先生眉头紧锁的样子，好像还对某些部分存在怀疑。让我猜测一下，是否是觉得照这样恢复实力还是不行？” 约拿突如其来的猜测精准无比，让安图恩吓了一跳。 “既然如此，对于刚才的提案，我还有个补充。” 难道—— “如果罗洁琳缇的实力能有所提升，我想也有助于你的恢复。为此，必须做点小小的冒险。安图恩先生你必须护送她前往魔术协会总部所在的城市伦敦，让她师傅来帮她治好魔术回路的损伤，然后进行魔术刻印的移植。” ……好像出现了新的令人在意的字眼，但总的来说这也是个风险和回报不对等的提案。 就在安图恩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吐槽的时候，和先前端茶的那位不同，宅邸女仆中的另一人慌慌张张地闯入大厅，低声向约拿传达了某件事。 “我知道了，带路吧。” 边说，他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向众人。 “先暂停一下，你们带来的那位朋友好像醒过来了。” 第十八章 剥夺 资料删除中…… 资料删除完毕。 警告：主人格“德莉莎·阿尔克”处于缺失状态，无法维持行动机能。 尝试启动备用人格“■■■”—— 备用人格读取失败，请在重连后再次进行尝试。 5-4-3-2-1—— 尝试启动备用人格“■■■”—— 备用人格读取失败，请在重连后再次进行尝试。 …… 警告：备用人格读取次数已到■■上限，申请通道暂时关闭，系统十分钟后进入休眠模式。 ………… 侦测到附近存在可用的新人格源，休眠模式解除。尝试对目标灵魂进行剥离—— 目标灵魂存在防护，剥离失败，启用下一方案。尝试对目标记忆进行剥离—— 剥离成功，新人格档案初始化中……初始化完毕，各项参数调整中……参数调整完毕，新人格准备完成。将该档案作为主人格资料进行移交。 主人格“■■■”启动。 -- 安图恩等人跟着女仆来到和先前分给他的客房别无二致的房间时，发现拜恩的女儿还是维持着沉睡的状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有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感的胸部在随着呼吸起伏。面对这样的情况，约拿挑了挑眉。 “怎么回事？不是说她醒了吗？” “老、老爷，我确实是看到这位小姐手臂动了一下，还听到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后才去通知您的。” 尽管约拿的语气并不算重，带路的女仆还是显得有些慌张。这正是他作为结社领导人和一家之主平日积累下威严的证明。 要安图恩来说，比起那故作优雅的姿态，这样的表现才更符合约拿的外在形象。 挥手示意女仆离开后，约拿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床边，放低身体伸出食指、中指按在昏迷少女的手臂上。 “魔术回路没有损伤，体内魔力流动平稳、畅通，应该不是魔术导致的昏睡。从普通医学角度判断，她的生命体征也没有任何异常。照常理来看，她随时都会醒来才是。” “从一位魔术师嘴里听到科学角度的判断还真让人感觉有点违和。” “毕竟我在被迫学习魔术、继承‘虚伪庭院’之前主职是医生。顺带一提，那时候的我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 对此，安图恩撇了撇嘴表示怀疑。 “安图恩先生你不信也没办法。好了，玩笑就开到这，因为查不出真正原因，现在我也不敢强制把这女孩唤醒。最好还是等她自己醒来。” “不，让我看看。” 比起等会儿又被打断话题，还不如先把事情解决掉。 “啊……安图恩，你会医术吗？” “当然不会。” 应答罗洁琳蒂的同时，安图恩径直走到少女身边。约拿见状知趣地退开两个身位。 “喂，听得到吗？快醒醒。” 边说，安图恩边把手放在少女肩膀上随意晃了两下——在他的推论中，要解决少女无法醒转的问题，并不需要会任何魔术或是医术，只需要让她和正确的人接触。先前与人偶师拜恩会面时，对方最后交给他的“灵魂碎片”，想必就要是用在这种时候。 然而他又重复了几次动作，少女仍未产生反应。 难道他的猜测出错了？还是他没有正确理解“灵魂碎片”的运作方式？亦或是确实还没到拜恩设置好的，触发少女觉醒的时间？ 进行思索的间隙，安图恩却没来由地忽然感觉到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被剥夺了，巨大的丧失感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涌现出来。 “咦？”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在流泪，这是安图恩未曾预料，也没法解明原因的事。 “安图恩，你怎么了？！” 即使是只注视着背影，罗洁琳蒂也觉察到了他的异状。 他在怅然若失中感觉到有人从背后将手放上他的肩膀，随后，另一道身影在他面前支起上半身来。 “……学……姐？” -- 众人决定离开房间的时候，彼此之间的气氛仍然显得有些尴尬。 安图恩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然而他还是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刚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而在他身旁的罗洁琳蒂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目前不太好直接发问，再加上由于没听懂安图恩最后那句用别的什么语言传达的话，所以她也无法对具体情形进行推断。 几人中表现得最平淡的还是和安图恩间隔着罗洁琳蒂的阿尔缇娜，在目睹了那样的场面后，她的表情也没发生任何变化，至于她内心在想些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走在最前的约拿则是毫不掩饰地摆出了感兴趣的样子，把先前短暂建立起来的威严形象抛到九霄云外。 最后，把事情变成这样的根源，拜恩的女儿正一语不发，默默地跟在安图恩身后。 这样的情形直到众人重新在别墅大厅坐下后才有所改变。 “哈”地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安图恩开口道。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来着？” “说到建议你们在去华夏之前先去一趟伦敦。” “唔，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关于这件事，我想说的是，讨论这么久，还没问过我家大小姐的意见呢。我觉得有必要先问问。” “我家大小姐？” “对，也是你家大小姐。” “呜呜，安图恩是这样，叔叔也是这样，你们两个是在作弄我吗！” 久违地看到罗洁琳蒂恼羞成怒、脸颊微红的模样，安图恩心中最后的阴郁也被一扫而空。在他连说两声抱歉后，罗洁琳蒂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任性，正色道。 “关于去华夏的部分我没有意见，但我认为不应该在这时候去伦敦。修复回路损伤的事我们可以另想办法，接受魔术刻印带来的直接提升也无法和暴露自身行踪与信息的风险相抵。即使真要去，那也是以后有机会才能进行的事。” 听到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的答案，安图恩内心暗叫一声好。约拿则是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是吗，罗洁琳蒂你这样认为吗。那也没关系。往后你要作为第八名‘从者’的御主独立行动，叔叔我既然是必须站在魔术协会战线的人，就不对你的决定作出更多干涉了。好，该说的都说完了，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内容我不会向上面报告的。” “……感谢您的帮助。” 两人交谈结束，约拿就从沙发上起身，似是准备要回卧室休息。在即将离开大厅的时候，他又想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补充道。 “哎，虽然想过即使不继承结社，总有一天你也要作为魔术师独立，不过我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要是之前我有把那个情报当回事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吧。总之出发前还有什么需要，尽量和我说，现在大概是叔叔在本次‘大战’中最后能给你提供物质帮助的时间点了。” “……再次向您表示感谢。” 这次，约拿是真的消失在门后，整个大厅只留下四个人。安图恩与罗洁琳蒂对视一眼，心知即使话题已经结束，约拿也没有必要匆忙离开。他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留给他们处理内部问题的空间。 安图恩把视线投向默然不语的魔法使之女，尽可能温和地朝她发问。 “呃，小姐——” “米斯特。” 对方声音中透露出平静，倒是让安图恩有些意外。他在微微愣神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告知他名字。 “恩……米斯特小姐，能告诉我们你的情况吗？” 双方之前是作为敌人在战场上碰面的，眼下安图恩自然很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直接逼问未免显得有些莽撞，所以他只好绕个弯路。 岂料米斯特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反而说出了令在场众人都感到吃惊的情报。 “教廷方的两位‘从者’及其御主已经到达伦敦，正准备联手击破坐镇魔术协会总部的那位‘从者’。” “怎么会——” 最先意识到问题的罗洁琳蒂不禁失声，米斯特则是瞥了她一眼。 “我认为你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前往即将陷入混乱的伦敦，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稍晚理解情况的安图恩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御主惊讶的理由：教廷的反应实在太快。魔术协会都才刚确认到他的出现，教廷竟然好像早就知道第八人会在今天出现，并提前做好了进攻准备。 不，不对。仔细想想，从他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教廷的行动一直都很奇怪。先前他是以为有第三方势力从中干涉，但联系上现在的情况，难道不该反过来看吗。 这是教廷内部计划好的事。 但如此一来又有个说不通的问题，为什么在最初的战斗中，教廷为什么要让己方人员无谓的牺牲，从安图恩的视角看，那些“灰烬骑士团”的成员并不像是所谓的狂信者。 此刻，“荆棘之森”老者曾经向他传达过的，某人的存在自他的记忆中浮现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向米斯特询问道。 “教廷那边的御主都是什么样的家伙？” “不清楚，多余的资料已经被删除了。” “资料……？” 难不成这是拜恩做的某些手脚吗，通过自己的女儿向安图恩传递固定的信息。 “这个的问题我可以作出回答。” 开口的是阿尔缇娜。 “协会的魔术师追求的是真理，而教廷那些自称圣职者的魔术师们追求的是奇迹。除了再现前人的奇迹以外，他们也希望能展现当代的奇迹。为此，他们才会参与到‘大战’中。所以，他们那边的御主一定是当代圣人的候补，是圣职者中的佼佼者吧。” “比如，某位圣子殿下一类的？” “尽管不知道安图恩先生你指的是哪位，但假使是能被称为圣子殿下的人，想必绝对拥有担任御主参加‘大战’的资格。” 从阿尔缇娜那边得到肯定的回复，安图恩感觉自己离事情真相又近一步。他转向罗洁琳缇。 “大小姐，刚才约拿先生说的‘那个情报’是什么？是有关‘雕像’的吗？” “哎？啊，是这样没错。在大约一周前，叔叔收到了关于‘雕像’的情报，由于那份情报太过真实，反而像是有人在恶作剧，所以叔叔没有当真。但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我对关于‘雕像’和‘大战’有关的事都很在意，就把情报偷偷看了一遍。” 似乎在烦恼接下来该怎么说，罗洁琳蒂停顿了一下。安图恩则敏锐注意到她话中隐去的事情，他不禁猜测也许自己御主会参战和她的父母有关。 “总之后来我又找阿尔缇娜商量，并说服叔叔给了我人手，去往情报指示的地方探查，没想到真的得到了‘雕像’。实际上在将你成功召唤出来之前，我都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获得的是真品。” “没想到大小姐你胆子还挺大的。” 大概是想起自己的鲁莽，罗洁琳蒂脸颊微微发烫。而安图恩沉吟数秒后才提议道。 “大小姐，我们可以先去伦敦。” “……你相信她的话吗？” 好像自己不小心又惹御主生气了。 “不，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只是根据她的情报来进行推断，一直以来很多不明朗的事情都能说得通。接下来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教廷本来已经确保了第八座‘雕像’，选好了能将‘从者’召唤出来的御主，计划在‘大战’开局的时候就由总计三名‘从者’对魔术协会总部进行奇袭。而被选为御主的关键人物由于某些原因却不愿意实施‘英灵召唤’，于是他暗中做好了另外的计划，把‘雕像’通过某些手段让渡到你的手中。而当你机缘巧合地成功实施了‘英灵召唤’后，发现变故的教廷既没把我们及时拦下，又来不及设计替代方案，只能按照原计划发动进攻了。” 安图恩一口气将所有想法表述出来，让众人都陷入沉默中。随后，终于罗洁琳蒂像是想通了的样子给出回答。 “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那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下。天亮之后，前往伦敦。” 第十九章 启程 几人分开之后，安图恩又独自在大厅停留了一段时间，顺便支使宅邸中的女仆帮他找来了合适的衣服换上。然后，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空闲下来，他便朝着目的地的卧室走去。 先前偷偷用魔力探查过整个别墅结构的他，轻而易举的通过最短路径来到某扇虚掩的门扉前。作为一名正直的绅士，他当然不会直接闯入以图看到什么福利性质的场景，而是用手背轻轻叩在木制房门上。 “阿尔缇娜小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安图恩先生？请进。” 得到对方允许过后，安图恩将手放在门把上向前一推，踏入了少女魔术师生活的领域。 虽然的确没目睹到福利场景，但取而代之的是他见到了阿尔缇娜收拾衣物的情形。一般来说这是能让陌生男性进入的时机吗，还是说她内心已经把他划成了能够完全信赖的同伴？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命题，安图恩还是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在印着月与星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符号的床单上，首先映入视界中的是和少女的年龄相比显得过于成熟的内衣裤组合。因为以前作为魔神将肉体锻炼到极致的关系，结合现在的场景，安图恩一眼就能看出作为女性，阿尔缇娜这名人类身上必定会有的三个参数。 紧接着他又回忆了一下之后即将共同旅行的另两位伙伴的参数，三者相互进行比较后，安图恩得出了某个完全没意义的结论—— 阿尔缇娜的身材在三人之中也是最为纤细的，米斯特最能体现女性的曲线美，而自己的御主则介乎两者之间。 倘若将查看这些参数的功能加入“系统”之中，或许会别有一番风味，但那样实在有些恶趣味且真的毫无意义，因此只让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维持了半秒之后安图恩就立即将其打消。 随后他将视线从少女的内衣裤上挪开，看向一旁整齐摆放的指环和项链等首饰。 “这些是——” “魔术礼装。” 阿尔缇娜简单地回答了他的疑问。想来也是，再怎么说这里都不可能出现对接下来的旅行没有帮助的东西。也没有必要一一去了解这些魔术礼装的效果，安图恩最后观察起少女正往旅行箱中逐件放置的外装。 出乎他的预料，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偏黑色系，可没有哪件会被划入哥特风的范畴。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以及心中所想，阿尔缇娜像是为他专门作出解释似的说道。 “接下来要去的是吉蒂和我长期求学的地方，为了不被人察觉到真实身份，我们有必要进行一定程度的变装。以前一直穿着那些衣服并不是因为我喜欢那种风格，而是我选择了一种能给人留下强烈印象的装束。在像现在这种情况的时候，只要稍作变化，就能轻松做到掩人耳目。” “呃，要做到掩人耳目真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怎么，安图恩先生不信？那请您先出去一下，我现在换身衣服。” “不，不用那么麻烦。等要出发的时候我再自行判断吧。” “是吗……” 总觉得阿尔缇娜的话语里透露出些许遗憾的意味，不过安图恩认为更有可能的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之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闲聊了几句，终于，几分钟后所有的物品都被阿尔缇娜完美地放入了旅行箱中。 接着，阿尔缇娜又戴上先前一直摆放在床头柜表面的暗红色边框眼镜，才重新面对安图恩。 “那么安图恩先生，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难不成本来是想要来偷窥的？” “不对，从我敲门的那一刻起这种事就不可能了吧。” “或许您是大饱眼福之后，心中有愧才敲响了少女的门扉呢。” “难道你刚才有在换衣服吗。” “虽然很遗憾，但是并没有。” 总觉得这孩子先前给人的冰冷印象完全崩坏了。安图恩暗自吐槽着，最终还是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即使是要前往战场，我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所以就想说在出发前去‘虚伪庭院’的图书馆看一看关于这个世界魔术的资料。记得大小姐说你有打开图书馆的权限对吧，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呢。” 当然，这是实话，可并不完全。安图恩固然很需要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可更让他在意的是阿尔缇娜在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对他展现的怪异态度。既似想要亲近，又似故意疏远。就像过去不能将部下完全掌控会让他辗转难眠般，不能完全看透阿尔缇娜也让他心痒难耐，所以他想通过两人独处获得更多了解她的机会。 “是吗，不过既然约拿先生也在别墅里的话，您应该优先去征求作为领导者的他的同意才是。” “那不行，那个大叔自己都说了以后可能要和我们为敌。既然存在这种可能性，就不能把我们的行动暴露给他知道。” “……您还真谨慎，不过图书馆在城里的据点中，现在大半夜的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阿尔缇娜小姐，我们都要作为同伴并肩而战了，你何必有所保留。‘虚伪庭院’的图书馆其实就在这幢别墅的地下层对吧？” 安图恩此话一出，阿尔缇娜不得不选择沉默。不过随即她也明白自己的这种挣扎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放弃似的改口道。 “好吧，您跟我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安图恩跟在阿尔缇娜身后，穿过洒满月光的走廊，向着地下层门口所在的位置走去。 - 通往地下的大门隐藏在别墅的杂物间中，在阿尔缇娜的指示下搬开挡住暗门的木箱，再操作机关启动暗门，以及通过暗门中斜向下方的狭长通道后，一扇巨大的铁门就伫立在安图恩面前。 阿尔缇娜先行走到门边，然后把手放在设置在那里的电子触摸板上，几秒过后机械的合成音就响了起来。 “认证通过，访问者阿尔缇娜·麦道威尔。确认管理员权限，是否需要进行额外操作。” “删除访问记录。” “访问记录已删除，感谢您的使用。” “安图恩先生，可以进来了。” 流畅地做完所有操作的阿尔缇娜率先走入大门内侧，安图恩得到指示后也立即跟了过去。而在他正式迈入“虚伪庭院”图书馆区域时，背后的铁门就随着“咔嗒”一声自动关闭。 “没想到你们魔术师也会使用这么高科技的机关。” “方便又能节省魔力的东西没理由不用吧。” 两人对答完，安图恩就把注意力转向被冠以图书馆之名的房间中。这是个占地面积大约两千平米，高约十五米的空间，数十个巨大的书架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内，按照安图恩所不知道的顺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这些都是魔术书吗？” 要是阿尔缇娜给出肯定的回答，安图恩估计会震惊莫名，不过事情的发展并非那样。 “魔术相关的书籍只占了不到十个书架，其它都是和人类历史以及其它科学相关的书。” “你们还会收集除了魔术书之外的东西？” “不知道安图恩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误解，在身为魔术师之前，我们也是人类。对自身的充分了解也是魔术师课题的一部分，而这些东西是魔术书无法直接教给我们的。” “……意外的挺有道理。算了，怎样都好，魔术史相关的东西在哪边的书架上？” “请走这边。” 在阿尔缇娜的引导下，安图恩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分析和理解，他一股脑地将诸多知识尽数塞入脑海中。 保持着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安图恩发现自己已经读完的十数本典籍都被人妥当地放回了原位。而在这个密闭的地下空间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依然陪着他的银发少女。 “十分抱歉，阿尔缇娜小姐，麻烦你在这里等我。” “没有关系，作为图书管理员，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谢谢。” 边说，安图恩边将新读完的一本书合上，递向阿尔缇娜。 “啊——” 不知是出于什么偶然，书籍传递的过程中，两人手指相触。安图恩这才注意到，与自己的御主想比，阿尔缇娜的手更显冰凉。也许这是个好机会，这么想着，安图恩问出了先前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 “请问阿尔缇娜小姐是怎么看我的呢？” “怎么看，是指？” “唔，是我表达的有歧义吗？我想说的是，作为同伴，我想知道以后我们应该怎么相处。毕竟难说以后我们没有仅两人并肩作战的机会吧？” “……这样啊。看来是我之前的态度给安图恩先生造成困扰了。” 阿尔缇娜连同古老的典籍一起将手收回，然后低下头。 “我以前有位憧憬的人，他和安图恩先生很像。” 是在说自己魔术道路上的前辈吗，亦或是有亲缘关系的家人？但总之既然知道那是和自己本身没有直接关系的事，安图恩的好奇心就已经完全消退。毕竟他也得顾虑人家的隐私。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回答，我已经读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恩。” - 经历过短暂的小插曲后，安图恩回到自己的房间，以保持着解决疑问的清爽感等待启程的时刻。 而黎明的阳光透过窗帘射入房间之际，门外也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安图恩，是我，罗洁琳蒂。我们该出发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推开房门。在看到苍眸的棕发少女的那一刻，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走吧，我的御主。” 第二十章 雪原列车 “那么我们出发了。” 带齐各自的行装，罗洁琳蒂等人向约拿告别。当他们走出别墅的时候，便注意到整个城镇被涂上了另一层颜色。 “这么说来，又到了白色相……哦，纯白的季节啊。” 是的，在众人各自休息的后半夜，瑛国的天气终于体现出了安图恩曾经听闻过的，其多变的一面。自半夜起就不断从空中洒落的细碎雪花，堆积在树木、屋顶和地面上，对清扫道路的人来说，这固然是一种麻烦，但也没法否认它所带来的美丽。 “安图恩，你刚才在说什么？” 对于罗洁琳蒂的问题，装作在观察正在从道路旁的食料筒中取食的鸟类，安图恩头也不回地答道。 “哎呀，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鸟儿还挺可爱。” “是吗，每年人们为了喂养这些鸟类，还要专门拨付相当一笔钱。” “总觉得突然变得现实了。说来还没问过，我们要怎么去伦敦？” 听到安图恩这句话，罗洁琳蒂边撑开雨伞边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他。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通过铁路过去啊。安图恩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大概是吧。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城镇上？” “不，我们要去的车站在镇外。” 这里有那样的地方吗，从这里好像没看到啊——总觉得把这话说出来又会重复刚才的场景，于是他理智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此时，一辆很眼熟的轿车从已经清扫干净积雪的山道上开过来。而等司机把车停好，并走下车来为众人打开车门的时候，安图恩才认出来这就是在“荆棘之森”领域搭载过他们几人的那辆车，包括驾驶它的司机在内，一切都没发生改变。 心想果然存在魔术这种离奇设定的世界就连结社的普通司机都显得身经百战、如此不可思议，安图恩默默跟在罗洁琳蒂身边走上前去。 “大小姐，诸位，请。” 不知是否有意为之，这次阿尔缇娜抢先坐到了前排，而安图恩只好在自己御主用表情展露出“你在干嘛”的无言质疑下硬着头皮和她以及米斯特坐在了后排，而且还是坐在两人中间。 这就导致轿车启动后的几分钟内，车内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所幸若无其事坐在他身旁的罗洁琳蒂最后还是为了叮嘱他而开口。 “等会儿登上列车前，安图恩你要做好战斗准备。” “恩？为什么，难道会有人不顾及普通民众的安危，在列车上袭击我们？” 罗洁琳蒂这没头没脑的嘱咐自然让他感到了疑问。针对他的疑问，罗洁琳蒂也仿佛理所当然似的回答道。 “如果你要问有没有这样的人，那我的回答是有。还记得昨天晚上‘虚伪庭院’出现入侵者的事吗。除了和你纠缠的那个‘荆棘之森’老头子，还有好几拨他雇来捣乱的佣兵魔术师。 事实上除了魔术师相关业务之外，那帮人本来也是兼接各种普通业务的佣兵。假使他们其中有人把我们的情报稍作更改然后在他们自己的情报市场上流通，那我们接下来就有得罪受了。 所以为了避免在普通人类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同时也是为了纠正你错误的观点，我想说的是我们接下来要乘坐的是提供给魔术师的专线列车。” 罗洁琳蒂不带明显停顿地说出的一番话，让安图恩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们避免了危险的情况，但某种意义上却又得面对更危险的局面。这下他也能理解为何罗洁琳蒂等人要在到达伦敦前就提早做好变装准备，以及方才为何看不到城镇外作为目的地列车站所在位置的理由了——多半是依靠魔术结界将车站的存在掩盖了起来，这是他在昨晚读书时所认知到的事。 顺带一提，昨晚他通过读书也了解到了关于魔术刻印——魔术家系中人将毕生研究某项魔术的经验、成果制作成可以传递给他人的产物，其名字即为“魔术刻印”。通常其会由家系中下一代的长子继承，但因为适应性问题也会选择其他孩子甚至极端情况下选择外人继承的相关情报。 鉴于罗洁琳蒂说出的这番不得了的话，安图恩也稍微收敛了放松的心情。面对未知的敌人，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警惕这是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有错的判断。 得益于此，当轿车最终在某个除了几棵落满积雪、盘根错节的老树外看似空无一物的郊外场所停泊下来后，安图恩确认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进入了适合战斗的状态。 “那么大小姐，祝你们平安。” 说完这句话并微微躬身，中年司机独自驾车离开。与此同时罗洁琳蒂从拖着的旅行箱中抽出一版像是印刷了可供粘贴条形码的纸张，撕下一张贴在自己手上，然后又扯下另外一张递给安图恩。 “把这个贴在手背上，随便哪只手都可以，这是能让结界将你识别为可进入人群的‘单程车票’。” “……这种莫名的科技感是怎么回事。” 嘴上那么说，考虑到左手上的次元水晶可能会对“车票”进行干扰，安图恩将其贴到了右手背。下个瞬间，条形码白色的部分就像砂糖遇到水般融进他的皮肤，只有黑色的部分清晰地印在皮肤表面。 而等他抬起头的时候，一座像是夸耀着这个国家最强盛的时期，整体建筑呈现出著名的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老旧火车站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安图恩对建筑学相关的知识都没有太多涉猎，不过即使是他也清楚这是瑛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历史符号之一。 在他暗自感叹人类文明的光辉时，罗洁琳蒂等人已经通过石制阶梯走到了车站门口。他连忙迈出脚步赶过去，接着就看到不知为何独自站在月台上的罗洁琳蒂正与某位像是享受着固定停靠时间的绅士装中年男性在谈笑风生。 看到安图恩朝他们走去，中年绅士知趣地向罗洁琳蒂告别，并拿下呢帽对安图恩致意，然后施施然地返回了列车上。 “我怎么感觉大小姐你完全没有紧张感呢。” 听出安图恩话语中的讽刺意味，罗洁琳蒂从防风大衣的口袋中抽出右手，稍微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为了变装，如今她是作的假小子风格打扮。 “没关系，对方是叔叔的朋友，我们见过蛮多次，以前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他还送过我礼物，是个亲切的人。且不说对方是否知道我们的事，假使知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好吧，既然大小姐你这么说的话那我没什么问题了。话说阿尔缇娜小姐和米斯特小姐呢？” “因为我们这样一群人共同行动未免会有些引人注意，所以我让她们先行上车各自寻找合适的房间去了。” 虽然罗洁琳蒂说的应该是有关魔术师行动习惯方面的理由，但安图恩仔细端详她变装过的模样后，不得不从另一个方面承认自己御主说得对——三名美少女的组合即使是在普通的列车上也会引人注目。 “行了，发车时间也快到了，安图恩我们走吧。还有，帮我拿一下行李。” “好。” 从罗洁琳缇手中接过旅行箱的同时，安图恩稍微观察了一下自己即将乘坐的交通工具。虽然车站是维多利亚风格，但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交通工具存在的并非工业革命时期的古老机车，而好歹是人类历史前进到21世纪后诞生的产物。 不过其诞生年份估计最晚也不会超出21世纪的前十年，和安图恩原先在地球生活的年代仍存在着几十年以上的差距。所以在安图恩眼中，其和前者相比，都不过是“还能勉强用用的老古董”以及“完全没法用的老古董”罢了。 就是不知道魔术师们有没有在这辆列车上加装什么奇怪的装置。 结果，等实际到了列车上之后，安图恩立刻就发现自己先前的想象错得有些离谱。 虽然从外观上看列车是显得比较陈旧，但内部豪华得有些夸张。除了最外侧相连的通道外，列车每节车厢都像是一个独立的旅馆房间，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尽管理所当然没有厨房，可是想必列车的某节车厢绝对设置了专门提供美食珍馐的餐厅。如果说有哪位魔术师能一直生活在列车上，安图恩也毫不奇怪。 将罗洁琳蒂的行李放好，下意识地按着太阳穴，安图恩叹气道。 “原来你们魔术师这么富有的吗？” 而已经躺倒在房间柔软床铺上的罗洁琳蒂则肯定了他的话。 “那是当然的啊。如果不是足够富有的话，哪有人还会有心思去研究魔术，光是想着如何活下去都很困难了。” 原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么说来，让我和你共用一个房间，真的好吗？” “什么意思？安图恩你是从者，我是你的御主，这不是最合适的配置吗？” 过于正确的理论再度让安图恩无话可说。而就在两人简单地交流间，列车终于发动了。 “哈啊……身体果然还是很累。安图恩，我要再睡一下，半个小时之后再叫醒我。对了，如果你想吃早餐的话，就自己去餐车吧，我想应该没人会认出你。” 大概是真的很累，在说完这句话不久，罗洁琳蒂就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安图恩走到床边为她盖上被子，然后又因兴之所至，来到另一边的车窗旁掀开窗帘。 透过车窗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纯白的景色，平坦的雪原蔓延到天边，最终留下将视野划分为上下两半的银线。 大雪稍停，太阳似乎正要展露威势。 如果这是预示着好的事情那就值得感谢了。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他不禁有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二十一章 事故 尽管罗洁琳蒂说可以让他暂时进行自由行动，不过安图恩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抛下自己御主不管。毕竟这几节车厢里说不定潜藏着别有用心之人，即使自己设下防线也没法完全保证罗洁琳蒂的安全。 另外，虽然他很想放开魔力感知去探查其他乘客的情况，但假如不小心暴露的话毫无疑问地会招来额外的麻烦与敌视，所以这一计划也仅仅是停留在构思阶段。 于是在排除掉上述两种选择后，为了打发无聊时间，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的安图恩闭上双眼的同时让自己的意识沉入身体中。 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做些实验。 之前也说过，在与“荆棘之森”的领导者战斗过后，安图恩已经觉察到自己要想和这个世界上实力高于序列六的敌人对抗，就需要提升等级以让自己的属性获得增长或让自己原本的技能使用权恢复。可为了达成这点而设计的魔力（经验值）获取计划他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地点来实行。 因此他稍微转换了思考：自己有没有办法学会这个平行世界上的魔术，并将其用于战斗中？如果自己也能掌握“固有魔术”的话，不就同样能抵消掉对方优势了吗？ 无论是哪位魔术师，倘若其明白安图恩的这个想法，都会觉得他脑子恐怕是坏掉了吧。因为只要是正常人都清楚，比起让自己旧有的力量体系恢复，在新的力量体系中要有所成就是一件多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然而在出发前阅读了“虚伪庭院”图书馆的大量典籍，并用大半个晚上梳理过从中获得的知识、确认这方法可行后，他便进一步坚定了自己尽快要进行实验的想法。 除了对自身学习能力的有着充分信心之外，至关重要的目标还有两点：一是假如实验成功，他就能获得额外的实力提升手段，而失败也不会带来任何坏处，；二是不管实验结果如何，他都能得知之前自己想要验证的某件事的答案——即他到底是以本体还是“英灵”的分身来到平行世界地球这点。 如果他是存在已经被固定化的“英灵”，那么受世界法则的约束，他就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提升实力，像之前得以学会侦测魔术也只是因为那是从者与御主建立联系后获得的少数特权。而如果他是本体降临，事情就会完全不同。 回忆起之前自己还有过用尝试直接从地脉中汲取魔力来判断自身真实状态的想法，安图恩就觉得当时自己未免太过莽撞。不过那时已知的情报比较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说现在能避开走错一步就灰飞烟灭的选择真的是太好了。 再顺着思考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安图恩收回思绪，开始仔仔细细地回忆起魔术典籍中关于要如何获取这一超越常识力量的关键描述。 ——如果将自然中充斥的魔力称为大源，人体内部生成的魔力便相对的被称为小源。直接掌控大源那是神的权柄，我们一般人无法做到。我们只能将暂时汲取到体内的大源或是己身生成、积攒的小源注入基质（媒介），借助基质（媒介）本身的性质来使役对应的“神秘”。 ——为了感知到大源，我们先要感知到小源；而为了感知小源，我们又得先在身体里“塑造”一个能够产生它的装置，这个装置我们可以将它称为“魔力炉”。一般而言，魔术师的魔力炉都是心脏。 魔术典籍中详细地介绍了要如何更好地“塑造”出所谓的“魔力炉”这个东西，先前安图恩通篇看下来的时候，感觉其某种意义上就和自己故乡流传的道教内丹练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让他不禁猜测也许“神秘”世界流传中的东西也互有参考。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他在异世界学过魔法（虽然原理和这边的魔术不尽相同），关于最初的这一步他还是能很简单就做到的。 要是自己并非是先去异世界，而是直接来到平行地球的话，以自己原本普通人的体质是否也能做到这一点？ 稍微漫无边际地多余想了一点东西，安图恩才重新集中注意力准备进行下一道工序。 ——为了让生成的小源在身体中流动，为了对大源进行汲取、转换，我们还要在身体里“制作”能够让它们顺利经过的通道，这些通道我们就称为“魔术回路”。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每个人能使用的“魔术回路”数量基本上在其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固定。“制作”的过程其实只是将原本闭塞的通道尽可能地打开而已。 关于魔术回路相关的情报，安图恩在昨晚与约拿对话时就已经有所猜测。现下阅读过典籍后，又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在地球某系列作品里看过的情景，他只失败了两次就成功将首条回路“制作”出来。 无视身体内部因诞生“异常存在”而产生的剧痛，安图恩继续着“制作”。等明显感觉到困难之后，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在体内“制作”出来的魔术回路不多不少正好十条。 这个回路数量究竟算是多还是少、质量是好还是坏，安图恩都没有过于在意。不管怎么说，实验到这里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离罗洁琳蒂说要叫醒她的时间点也已经不远，为了赶在她醒来之前完成实验，安图恩径直将手伸入外套口袋。 那里面放着的是今早出发前他私下问约拿要来的魔术媒介。 安图恩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他对约拿提出这个要求时，对方脸上短暂展现出来的诧异和紧随其后的若有所思。为了不透露给对方更多情报，他借口说自己只是好奇，所以要求的数量也并不多。 当然，事到如今安图恩也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就是了。 “唤醒，点火。” 随着安图恩施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魔术媒介，并念出关键词的行为，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燃起一团微弱的火焰。尽管从结果上说，这个魔术的用起来可能还没有打火机方便，可其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 原来如此，果然现在在这里的我是“本体”啊。 安图恩至此总算得出结论，解开了心结。但由于之前他行动、思考时基本都以自己是本体降临为前提，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大方向上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实验目的之一已经达成，心情愉悦的安图恩灭掉指尖火焰，接着看向自己的系统界面。原本只有三项的天赋栏中，此时新增了一个词条。 魔道探究者lv.1（追求神秘之人，心向真理——小源上限+1000，小源每秒恢复上限的1%，行使魔术时大源转换效率10%，可升级。） 魔力上限增加和魔力每秒恢复的效果自不用说，对于魔力值属性是3908/3908（+117/s）的自己大有裨益。但大源转换效率是什么？难道自己以后只要是想使用魔术，能无限制地从周围吸收魔力吗？ 怎么想安图恩都不觉得这个天赋的效果有那么夸张。毕竟要是能那么做的话，这个世界上的魔术师早就已经天下无敌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当然，对于这背后的原因，联系起之前约拿和他说过的话，安图恩多少有些推测，剩下的就只能等需要战斗的时候再去进行验证了。 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安图恩正想转头将罗洁琳蒂叫醒，便看到自己的御主已经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直起身子。 “唔……安图恩？你难道没出去吗？” 似乎也不避讳安图恩的存在，罗洁琳蒂有条不紊地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与妆容。对她如此呆然的模样安图恩感到莫名的有趣，但他终究没多加吐槽，只是点点头学着她睡前对他下命令时的句式回应道。 “大小姐你是御主，我是你的从者，优先保护你的安全不是当然的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罗洁琳蒂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如同大梦初醒般脸上露出有些害羞的神色。 “谢谢，不过现在你能不能暂时去外面等我一下。” 看到自己的御主已经确实恢复正常的思维，安图恩道了声“当然没问题”，然后就转身去往车厢的通道并顺势将房门带上。 “恩？” 仅仅是一刹那，安图恩感到似乎有人正在盯着他。但当他下意识快速移动视线对四周进行搜寻时，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被关注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不见。 他不认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又不敢肯定对方是知道“英灵召唤”的情报，进而来袭击他们的人。有可能对方只是像之前的他那样想对列车上所有的乘客进行探查而已。 【大小姐，好像有人在观察我们。】 安图恩无法做出最后决断，于是只好通过“心灵链接”向罗洁琳蒂传递消息。 【呜——安图恩，你吓到我了！所以你有看到是什么样的家伙吗？是人还是使魔？】 【很遗憾，对方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暴露，很快就逃跑了。】 不知道是否在思考什么，罗洁琳蒂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随着开门声直接传过来。 “安图恩，魔术的痕迹通向左边的车厢。” 安图恩侧身看了一下，从房间里现身的罗洁琳蒂看起来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要追过去看看吗？” “保守起见，当——” 还没等她说完，安图恩心中就浮现出危险即将到来的预感，他一只手抱住自己的御主，一只手抓住门框。下个瞬间，车厢先是剧烈地晃动，接着列车紧急刹车带来的惯性就几乎要将两人从地面上甩飞出去。好在安图恩提早做了准备，才不至于真正发生这样的惨剧。 待到列车车速成功开始渐渐减缓时，在他怀中的罗洁琳蒂才用惊魂未定的声音轻声问道。 “安图恩，发生了什么？” 而这也是安图恩此时最大的疑问，所以他没法给出回答。只是在抬头看向车厢外的时候，他发现一度停止的降雪又带着像要掩埋一切的气势开始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