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第一章 前生如烟今生续(上) 第一章 前生如烟今生续(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查文华殿大学、军机大臣、九门提督钮钴碌.和珅犯有大罪二十条。十恶不赦,罪不容诛!现革去一切职务,依律当株九族!但念其功在社稷,今皇帝加恩,御赐白练三尺,赐令自尽……。” “罪臣和砷……领旨……谢……恩……。” “和中堂……请上路吧……。” 宣旨的太监读完圣旨,冷冷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这个权倾朝野近二十多年,握有仅次于皇帝权利的一代权臣,即将走向他人生最后的终点。 慢慢地从地上站起,和珅抬头凝望向不远处的横梁,那条触目惊心的白练已经高高悬挂,下面摆着的,正是他走向死亡的阶梯。 五十年来梦幻真, 今朝撒手撇红尘。 他时睢口安澜日, 纪取香魂是后身! 饮完杯中酒,和珅傲然整整衣袍,在众人监看下,他毫不畏惧步步登上,最后再把脑袋伸进白练之中,随着脚下的锦凳被一脚踢开,整个身子瞬间凌空悬挂,几下挣扎过后,一切终入平息……。 光阴似箭,沧海桑田,二十五年后……。 新疆,伊犁。 1824年,道光四年春,随着哇哇落啼的哭声,一个男孩在城南的一间小院中诞生了。这家主人家是伊犁将军麾下,一个名叫于善谦的小小把总。 于善谦是个满人,自太祖太宗那年起,就是为国戎边出,生入死的军人世家,在祖辈中不乏出过几位高官,也曾显赫一时。但随着一代代的坐吃山空,在京城的家道渐渐败落,要不是还世袭着三等轻车都尉的衔,每年领着朝庭恩典的俸禄话,整个家业还比不上一般的富农。 到了于善谦这一代,家里更是过得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算下顿,东讨西借,数着日子过活。后来在京城实在混不下去,想想祖辈们的功绩和自己的遭遇,于善谦发狠,一咬牙,托人去兵部走了路子,这才跑到了没人肯来的伊犁,以三等轻车都尉的爵位,甘愿自降几级,这才在伊犁将军府某了个小小把总的差。 小小的伊犁虽比不上京城,但远也有远的好处,何况他现在还顶着把总的实缺,军饷加上俸碌,再吃点空额,小日子居然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现在,于善谦看着刚出生的儿子,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哈哈!哈哈哈!尼玛哈家有后了!我尼玛哈家有后了!” 伊犁的十多年安逸的生活,如果说于善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那就是缺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这次他媳『妇』终于给他生了个儿子,让已年过半百的于善谦大喜过望,冲着京城老家的方向连连磕头,以告慰在天的祖宗。 人道是老来得子分外俏,瞧着白胖胖的儿子,于善谦越看越觉得喜欢,当孩子百日之后,他又特意请来了将军府的师爷,横挑竖捡地,才为孩子选了个景和的好名。 于景和,字君实,按满族的读法,也叫尼玛哈.景和,只不过现在老姓叫的人少了,一般都按汉族人的习惯,就和于善谦一样,于景和成了这孩子的真正称呼。 于景和从小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长到三岁才开始说话,而且总显得特别沉默寡言,平日里也不爱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经常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家门槛上,仰着小小的脑袋,用着和他年龄非常不相称,略有沧桑的一种眼神,遥望着东方。 望子成龙的于善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可不想自己的独子将来成为人人嘲笑的笨人,明明瞧着自己的儿子长着一副聪明伶俐的面孔,但行为总和一般人格格不入,显得异常怪异,实在没有办法的于善谦只能请来一位老师,试着用书本来开导于景和。 老师的到来虽然也没能改变于景和的『性』格,但出乎意料的是却发现了让所有人惊讶的事。于景和在读书上有着超异的天赋,许多书籍只要看过一遍后就能倒背如流,并解释得头头是道,这让担心儿子前途的于善谦欣喜若狂,武人的子弟如将来能够金榜题名,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啊!渐渐年老的于善谦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全放在了儿子身上,只盼望着于景和将来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就,光宗耀祖。 可于景和却让于善谦失望了,当于景和十二岁那年,家人和老师都要求他去考乡试的时候,却被他一口拒绝。 在旁人看来,他似乎对仕途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从骨子里特别讨厌当官,不论于善谦如何开导、劝说甚至是威胁,于景和就是不肯屈服,并且用以死来抗争。 一来二去,于善谦也死了心,反正这么多年来,家业在他手中已经恢复了一点,再加上世袭的爵位,等将来自己百年后,儿子尚可过活。既然他实在不想做官,那也无法勉强,只能由得他去了。 一晃又是多年过去,于景和十八岁了。于善谦在他十七岁那年一病不起,撒手而去,现在的于家于景和成了新一代的主人。 “娘!今天大营应卯,儿子走了。” 在爱妻**的帮助下,于景和把身上胄甲穿带整齐,向母亲告别一声,出门就向城外大营缓缓走去。 就如同做了场梦,于景和直到今天记得自己当年出生的那一刻,心头的那种惊愕让他无法形容。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来回问了自己无数遍,但一直找不到答案,或许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存在,老天爷居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从嘉庆年带到了道光年。 自己是和珅!还是于景和?前生今世,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在这一刻重叠。 带着和珅完全记忆的于景和,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种茫然中找寻着真正的自我,直到几年前他才想通一切,既然上天要让自己重活一次,那么就坦然自若的去承受吧。 只不过,他再也不会像当初一般追求无限的权利和财富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他只想用另一种方式渡过这新的一生。对官场的黑暗和皇家的无情,实在让和珅疲倦了,这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参加科举的原因。 二年多前,依父母之命成了亲,妻子**虽然是破落满人的后代,但为人就和她的名字一般,从小知书达理,特别贤惠。平日里小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在家读读书,『吟』『吟』诗……,这种日子虽然过得有些平淡,但在和珅看来,前世的大起大落让他更珍惜现在的平静生活,这家和以前的奢华比起来穷是穷点,可也算得上很美满了。 不过,身为满人,而且又世袭着三等轻车都尉的爵位,自于善谦走后,每月大营的应卯就要由他来出席。这既是满人的习惯,也是朝庭的规矩,和珅再想如何避免和官场接触,也躲不过去这个天大的规定。 伊犁城并不大,没走多久到了大营,一进大营的和珅就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今天是点卯的日子,可大营里人却没有几个,稀稀拉拉地只有些看守的兵丁。 “难道我记错时间了?”和珅有些纳闷,向四周望了望,径直向熟识的一个兵丁走去。 第二章 前生如烟今生续(下) 第二章 前生如烟今生续(下)() “于爷!小的给您请安了!”兵丁见和珅走来,连忙笑嘻嘻地给他打了个千。 “起来吧。”和珅点点头,作了个抬手的姿势,三等轻车都尉的爵位虽然低,但毕竟是爵位,等级森严的满人阶级中,还是很讲究这套的。 “怎么?今天不点卯了?大营里就见你们几个?” 和珅指了指四周,随意地问道。 “回爷的话,您大概还不知道吧?今天出大事了!”兵丁腆着脸凑了过来。 “出大事了?什么事?”虽然和珅早已打定主意不再涉及官场,但不代表不关心自己的国家,一听兵丁说有大事,顿时警觉了起来。 “回于爷,其实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是有个外官获罪发配过来,今天刚到戎所,布将军亲自带人出迎去了。前头传令官来过,所以……今点卯暂缓一天。” “外官获罪?布将军亲迎?”和珅琢磨着这二句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获罪发配戎所的官员等于是阶下囚,又不是钦差视察,这种罪人旁人不趁机打落水狗就不错了,那里还会由伊犁将军亲自迎接呢?难道此人特别?这才有让一品大员亲自迎接的例外? 几个念头飞快地在和珅心里转过,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罪官究竟是谁,但已经可以肯定来人一定不简单。不过,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反而顺着兵丁话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了几声后,随意地问了问这罪官的姓名。 “小的也不太清楚,不就一个罪官嘛,布将军搞成这样,值得么?”兵丁有些不屑的说道。 “呵呵,是啊!这可是我们大清朝从未没有过的事,谁这么大谱?难道是前军机获罪充军不成?”和珅顺着对方的话头打趣道。 “军机?这倒不是,不过小的听人说,此人做过封疆大吏,似乎姓林,至于名字嘛,嘿嘿,这就不知道了。” “封疆?姓林?难道是……?” 和珅瞬间想起前些时候看过的一份邸报,立即醒悟过来,来人究竟是谁了。 林则徐,林元抚,嘉庆十六年进士,曾任河东河道总督、江苏巡抚,两度署理两江总督、任湖广总督、两广总督……,天津大沽口之战后革职,遣戍新疆伊犁……。 “来人肯定是他,林元抚!” 和珅急急地离开大营,向戎所赶去。这位林总督他可是久仰大名了,近些年的邸报上经常会出现他的名字,但和珅一直不明白的是,作为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明明有功于国,怎么会遭如此下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道光帝把他革职查办,发配充军的呢? 这完全是一种好奇的心理,或许是和珅骨子里的本能,驱使着他来到了戎所。他并没有想去和这位林大人拉些什么关系,只不过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忠是『奸』,久历官宦场的和珅从不会去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也不会傻到认为驿报上写的那些全是真的,对他来说,他更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能由伊犁将军布彦泰亲自出马迎接的人,更让和珅产生无比的好奇心,仅仅由此看来,这位林元抚林大人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戎所静悄悄的,门口只停着一辆马车,看来伊犁将军布彦泰已经走了,而令和珅好奇的林则徐已经住进了戎所。 站在门口,和珅有些犹豫,正琢磨着如何假装找人,进戎所一探的时候,吱呀一声,戎所的门打开了。 “周二,去把车卸了,早早休息去吧。” 一个面容清矍,目光睿智的老人走了出来,回头向身后的家人吩咐道。 “是,老爷!” 周二答应一声,匆匆向马车走去,突然见到站在车边的和珅,立即停住了脚步,犹豫地回头向那位老人望去。 “老……老爷……。” “怎么了?”正要转进屋去的老人奇怪的问道,顺着目光望去,当看见和珅时也愣了一下,但惊讶之『色』转瞬而逝,冲着和珅点点头,主动打起了招呼。 “这位军爷,外面风大,还是进来坐会,喝点水吧!” 和珅正留意着这个老人,暗暗猜测着对方是否就是他来找的林则徐。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老人却主动邀请他进屋。 “林大人?”和珅试探着似答似问道。 “进来吧,难道布彦泰将军还不放心老朽?特意让你帮我守门?外面风沙大,守在里面也是一样的,如果将军追问起来,就说是老朽所求,如何?” 林则徐微笑着向他点点头,温和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神态。 毕竟是当过几任封疆大吏的人,行止之间有一种特别的大气和威严,让人一见之下就有从心里油然而生的畏惧感。只不过这些对和珅来说却没丝毫影响,既然见对方错认自己是布彦泰将军所派,那正好将错就错。和珅淡淡一笑,先向老人行了个礼,随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和珅的反应似乎让林则徐觉得有些意外,本来他还准备费一番口舌说服对方的,没想到对方却坦然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对于面前这个年轻的军官洒脱的举止,让林则徐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是我从扬州带来的新茶,在伊犁不大一见,请尝尝吧。” 小小的戎所没有多大的地方,林则徐把和珅让进屋中,并亲手沏了二杯茶。 一股熟悉的茶香顺着水气,在和珅手中弥漫开来,浅浅地品了一口,感受着留在齿间的芬芳,有一种如同回到前世的感觉。 “好茶!汤绿如春,雾里清香,这是绿杨春吧?” “你懂茶?” 林则徐觉得有些意外,望向和珅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如在江南,知道绿杨春的人或许有些,但毕竟绿杨春的名气没有西湖的龙井、福建的大红袍等来得出名,一出江南就没多少人知道了。可他没想到,远在西北的伊犁,居然会有人一品之下就认出绿杨春来,这可是件希奇的事。 “家父懂茶,从小耳闻目染也学过一些,而且绿杨春以前曾喝过一次,因为这茶的味道有些特别,所以记住了名字。” 和珅话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大意了,不过转念间就想好托词,神态平常地笑答道。 “哦,敢问令尊是?” “家父去世已久,以前曾在京城为职,后才随军到的伊犁。” “原来如此……。”林则徐这才明白的点了点头。 一时无话,两人对茗对品,过了会,和珅才试探地出言问道:“林大人,下官曾在邸报上读过些关于您的事,一直有些疑虑,不知可否一问?” “不要叫我大人了,我已经革职为民了。”林则徐自嘲地笑笑,接着问道:“你有何疑虑?不知想问些什么?” 和珅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在下听闻大人在两广之期查禁鸦片,收获颇丰,此乃国家制法所倡,又是利国利民之大事,为何又突然下狱,革职查办呢?难道其中另有原因?” 和珅的这话正触动了林则徐的心思,只见他举杯的手微微一颤,笑容散尽,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痛楚、伤心、无奈和无限的忧虑……复杂的表情在林则徐脸上一一闪过,林则徐默默站起,背手走到窗前,仰天一声长叹……。 “林大人……。” 和珅是谁?在一旁把林则徐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这种表情他只曾在两个人身上见过,而这两个人都是他曾一生所最敬佩的人物。 鄂桂、阿桂,这两位乾朝的首辅,一位是他爱妻的舅爷,而另一位却是他的政敌,但他们有个共同点,那都是忧国忧民,清正廉直的好官。 特别是鄂桂,更是和珅初入官场曾立志学习的榜样,虽然最后自己做了贪官,但依旧抹杀不了他对心目中偶像的那种深刻记忆。而今,和珅在林则徐身上居然见到了那既遥远又熟悉的神情,他瞬间就判断出,面前的这位祸罪封疆心中有无限的委屈和不忿,同时也有着为国为民,心寄天下的那种心怀。 “大人旅途劳累,今天还是早些休息吧,在下暂且告辞……。” 八面玲珑的和珅明白林则徐现在的心情,向他深深一鞠,转身就向外走去。 “等等!” 林则徐转过身来,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和珅。 “林大人……。” “天『色』晚了,老朽的确也有些累了,你……明天再来吧……。” “谢大人!”和珅一喜,知道林则徐这么说,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准备明日再和自己细谈。 当和珅要迈出离开时,又转过身来,诚意相告道:“林大人,在下于景和,今日大营点卯,听闻大人至所,这才特意赶来一见……。” “你不是布彦泰将军……呵呵,看来是老朽孟浪了。”林则徐先是一愣,随后晒然一笑。 第三章 煮茶论事话今朝(上) 第三章 煮茶论事话今朝(上)() 当和珅第二天再来见林则徐时,林则徐已经早早煮好了茶,安坐那里等着他了。 “广州之事,你知道有多少?” 经过一夜的休息,林则徐的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见和珅坐下后,他主动出言问道。 和珅摇摇头,起身请教道:“在下只在邸报上得知片言只语,具体之事尚不清楚,还请大人赐教。” “坐下说。”林则徐抚着长须示意着和珅,并主动为他沏了杯茶,并指着面前的茶问道:“你可知道这杯中之物是什么?” “茶!?” 和珅有些不明白林则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直言了当的答道。 “不错!这是茶。但你可知道我大清的茶、瓷器和丝绸等物在海外又代表着什么吗?” 和珅这才明白林则徐这么问的道理,他想了想,这才侃侃而谈道。 “黄金、白银!西夷各国一直景仰我天朝之物,自前朝起就谴派商人远渡重洋,于南方大量购入,听闻来往获利丰厚。在高宗年间,更有英夷派使来我朝,意欲商谈开港通商之事,其目的正是为此些之物……。” 林则徐惊讶地看了和珅一眼,他万万没料到和珅居然会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就连乾隆间的英国出使一事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其实,这些对和珅来讲是最清楚不过的事了,乾隆五十八年,英国使臣马戛尔尼来华的时候,代表国家和对方接触并直接负责谈判的人正是他自己。 当年,那些英国人对中国的物产之渴求和珅心里明明白白,也清清楚楚。而且,为了增加国家收入,他还曾经极力想成就这事,但最终由于乾隆皇帝的高傲,再加上英国人不肯按中国的礼仪双膝朝拜皇帝,这才使得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没错!一切都是从这茶、瓷器等物开始的……。”林则徐等和珅说完后,点了点头。随后,他由着话题谈起,渐渐说到了中国和国外的贸易上,告诉和珅由于多年中国和海外交易中一直只有卖出而少有输入,积年累月,导致英国和中国之间形成大额的贸易逆差,为了扭转贸易上的不利方面,英商暗中向中国贩卖鸦片,牟取暴利,在短短十多年就令中国库空虚,东南鸦片流毒,国人沉『迷』其中而至武备张弛,这才有道光皇帝痛下决心禁烟的开始。 “既然如此,朝庭决心禁烟,这应该是好事啊!可林大人又怎么会……?” 和珅有些不解,伊犁地处西北,信息闭塞,除了能在邸报中得知一些事外,和珅这些年来根本就不知道国家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禁烟,这在他当政的时候就是国家的一条行令,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事,他不明白面前的这位林则徐林大人,怎么会由于小小的禁烟一事,竟被革职充军呢? “落后!就要挨打!” 林则徐突然说出一句令和珅茫然不解的话来,直到林则徐把发生在这二年的事一一道出后,才让和珅惊愕当场。 虎门硝烟、珠江炮战、侵占定海、占领香港、攻占虎门、进『逼』广州、攻陷厦门、攻吴淞、攻镇江、进『逼』南京……,堂堂天朝上国,巍巍中华什么时候居然变成这样了?更令和珅不能忍受的是,琦善、奕山、牛鉴等人丧权辱国行径,还有《南京条约》的割地赔款,这可是中国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和珅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忘却了现在的身份,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这些孽贼实当千刀万剐!这等丧权之约简直是天大的耻辱!可恨!可恨!我非得上表皇上!非把这些……。”突然,和珅醒悟过来,自己再也不是原来的和珅了,而今也不是他权倾朝野的乾朝了。 林则徐并没有听出和珅话里的含意,他也正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之中,对于和珅激烈的反应他非但没有丝毫反感,反而大有欣赏引为知己的感觉。 “这等条约万万不能答应!”和珅斩钉截铁地说道。 “晚了!”林则徐痛苦地摇头道:“皇上……他也难啊!就在三月前,《南京条约》……已经定了!” “什么!” 和珅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身子摇晃几下,脚一下软,惘然摔落在椅中,顿时呆如木鸡。 这天,和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戎所的,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地的拖地而行,只觉得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天,天空的乌云一片连着一片,就像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又暗又沉……。 他没有想到,离自己前世仅仅几十年间,他的国家就成了这个样子。万国来朝、康乾盛世……这一切就像是消散的云烟,一去不复返。 “究竟是怎么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珅的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他无法忍受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无法理解国家为什么会如此急剧的衰败,一个小小的英吉利,居然就敢挑战我堂堂中华,而且还把自己的国家打得无处还手,割地求饶。 “天啊!这还是我们的大清吗?这还是我们中华吗?”就算当年被嘉庆赐死一刻,都未流过泪的和珅居然落泪了,他跪倒在苍茫的大地上,仰天长叹,声嘶力竭地向苍天呼问着。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的。” 几天后,正在戎所的林则徐见到和珅再次来寻他的时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冲着他微微颔首。 “林大人,在下还想向请您请教。” 和珅的面容比前几天憔悴多了,但双目依旧炯炯有神,脚步也比那天离去时坚定了许多,站在门外,他深深先向林则徐一鞠。 “好!后生可谓!士气可用!来、来、来!” 林则徐亲切的拉起和珅的手,对于这位聪慧博学的年轻人,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赏。 “林大人……。” “你今天来,是不是想问老朽,我们为什么会败?究竟如何败的?是不是?” 林则徐仿佛知道和珅的来意,抚着长须问道。 “是……还请林大人多多赐教。” 林则徐点点头,从桌上拿起早就放在那边的一本书,抚『摸』着书册,轻声一叹,转身递给了和珅。 “《四州志》,这是?”和珅读着这书封面上的名字,有些不解地抬头向林则徐望去。 “这书是老朽新作,还记得那天我曾说过的一句话么?” “落后……就要挨打?”和珅有些不敢肯定,迟疑地问道。 “对!落后!就要挨打!”林则徐感慨地说道:“我们的国家落后了,落后到已经无法分清世界的面目究竟到如何的地步!直到尔今一刻,满朝上下,人人尚还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不知世间沧海桑田,万物变化,如何不会挨打?《四州志》是老朽将英吉利人慕瑞所著《地理大全》,部分翻译整理成的,用意就是让国人睁开眼睛,去看看海外,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之大!” “您是说?要我们……睁眼去看世界?” “对!正是睁眼看世界!”林则徐赞赏的看了和珅一眼,继续说道:“这本《四州志》你先仔细看看,等读完了它,我再和你细解,如何?” 第四章 煮茶论事话今朝(下) 第四章 煮茶论事话今朝(下)() “对!正是睁眼看世界!”林则徐赞赏的看了和珅一眼,继续说道:“这本《四州志》你先仔细看看,等读完了它,我再和你细解,如何?” 带着这本书,和珅告辞离去,当天他就沉醉于书中的内容中,不吃不喝,一直挑灯夜读直到第二天清晨。 曾担任过理藩院尚书的和珅并不是无知之辈,对于海外的情况甚至比现在的一些人了解的还清楚的多。但是,他还是被这本《四州志》中的内容给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既然如此之大,天下的强国会如此之多,英吉利、法兰西、葡萄牙、西班牙、土尔其、俄罗斯、奥地利……才几十年间,它们就用迅猛的科技,把老大的中国远远给抛在了后面,凭借和船坚炮利,远渡重洋,用武力敲开了中国的大门。 中国……中央帝国!这个有着千万年文化传承的国家,曾经创立人类社会最灿烂文明的民族,傲立在世界颠峰的庞然大物,现在却再也跟不上世界的脚步了! 国家国力的日益衰败,官员的贪污盛行、经济的裹足不前、百姓的怨声四起,列强的虎视眈眈……外忧内患之中,已经到了危机四伏的边缘……。 推窗眺望,天『色』已经发白,曙光和每天一样从东方升起,但和珅的心头却如同汹涌的波涛,起伏不定。 《四州志》,给他带来的既有无比的震撼,也有无数的疑问,更有无比的痛惜。一个前朝老臣,一个经历康乾盛世的政治家,当发现自己为之熟悉而骄傲的国家,现在却衰败成如此模样时,一种从所未有过的焦虑油然而生。 自那天起,和珅成了林则徐的常客,为了找寻造成这一切的答案,他不断地向林则徐提出各种问题,并用自己的眼光和方式,和林则徐探讨着解决的可能。 越与林则徐接触,他越觉得对方身上有着自己学习的一面,那种为国为民,以天下为己任的态度,是他这个贪官所远远不如的。 而林则徐也是如此,和珅的博学多才,他对政治、外交、军事的敏锐和独到之处,同样让他受益匪浅。时间久了,一来二去,两人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结成了忘年之交。 “林公,默深先生的‘师夷长技以制夷’说的虽然好,但运用之法实有缺陷,在下以为远远未能点到实处。” 和珅指着面前放着的一本《海国图志》说道。 “哦?君实老弟有何妙论?不妨畅言一谈。” 要是一月前和珅说这话,林则徐不以为对方是不学无术之辈,也会认定对方是哗众取宠之徒,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他早就被和珅那种特别的思路给折服了,所以听和珅开口指摘好友魏源,非但没有气恼,反而目光一亮,和颜悦『色』地向他询问。 周二提着水悄悄地进屋,帮他们在茶壶中续满了水,又悄悄地掩门而出。这些天来,每当和珅来到戎所,必定会和林则徐长谈整日,他们从天文地理谈到农桑时气,又从国家律法讲到时下政弊……各种话题,无所不谈,无所不辩。每当谈得高兴时,两人会发出爽朗的笑声,可有分歧时,也会争辩得面红耳赤,这些,早就令周二习惯了。 今天也是一样,别看他们两个现在心平气和的样子,但难保什么时候突然就会激烈争辩起来。周二回头望了一眼关上的门,无奈地笑了笑。自家大人的脾气他清楚的很,年轻时就是个『性』格如火的人物,亏得那个年轻人有这么好的涵养,不亢不卑地,能和大人如此相处,换成平常人物几句话一辩,早就拂袖而去了,而他却在争辩过后居然还能和大人握手长笑,倒也是一件妙事。 “默深先生所提出师夷之策,其用意虽好,但实施起来先不说内外各种阻力重重,万难实行。何况,如枉然硬搬,毕将造成学非所得,形似而实虚,徒费国家财力,更会让别有用心者有机可乘。在下认为,当前主要的还是在与政,政不明,律不行,则国不清!国家危亡之际,必先有所变革,如宋之王安石、明之张居正,自上而下,方能扭转乾坤!……” 和珅用他独到的眼光一语指出魏源建议的问题所在。清朝虽然建立在明朝之后,但封建比明朝更甚,虽然清朝没有明朝那么多昏君,可整个国家的科技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后退了不少。更何况,清朝皇帝的那些心思和珅清清楚楚,乾隆在的时候就瞧不起那些外夷,自认为天朝上国,物产丰富,应有尽有。闭关锁国,盲目自大,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想当年,和珅极力想促成中国和英国开放通商,加大出口贸易的主要原因,就是由于皇家挥霍无度,国家财政的锐减,国库日渐空虚,这才想用另一条路子为国家增添收入。 可惜的是,当年之事由于各种原因,和珅没有成功。但现在的战争,却让他从危机中看到了另一线希望。如果能够借此机会,主动打开中国国门,与万国通商,必然能使国人真正地看清整个世界,定能从中受益。 至于流毒的鸦片,了解了来龙去脉的和珅已经清楚,它的产生也同样是贸易的产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为了个利字!民与民、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所以和珅建议的是国家实行自上而下的一次大变革,既然暂时依靠武力打不过对方,那就彻底开放门户,让双方的利益相互制约,联合起来,借此发展自己,最后方能谈得上‘师夷长技以制夷’! “不妥!不妥!既然师夷又如何会学非所得,形似而实虚?” “难道林公不闻世间有南桔北枳之事?谁能保证只师夷,必然成功?” “既然未试,你又如何能证明必定不成?” “在下并非说不师夷,但前提必须变革!就如同种地得先把土壤细细锄好,才能播下种子。沉苛还需慢慢疗,猛火用得太急,适得其反啊!” “有道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症下『药』!仿效张居正等,如变革过大,必然将动摇我国本,君实难道不见宋、明的倾复之例在前么?” 林则徐虽然是建议放眼看世界第一人,但毕竟受儒家的影响过深,在他看来,洋人是有可学的地方,但如果真正开放门户,必然会给国家带来不可估量的冲击和危险。更何况,对于王安石、张居正的变法,他一向持反对态度,甚至认为正是他们的变法才变相造成了宋、明的灭亡。在这点上,林则徐远远没有和珅看的远,而只停留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偏狭思想中,幻想着只要能够学到洋人的科技,就能够让暮气沉沉的国家重新焕发生机。 双方为了这点分歧,顿时各持己见,激烈争辩起来。但谁都说服不了谁,因为两个人所想的完全南辕北辙,又没有实际的例子可以说服对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第五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上) 第五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上)() 和珅与林则徐之间当然不只有激烈的辩论,在更多的时候,许多方面他们的观点还是很接近的。特别是谈到政法、朝制和文学等看法的时候,那种剑拔弩张根本就不会出现,相反,屋中常洋溢着一团春意。 这一天,林则徐与和珅谈着谈着,突然长叹一声,面『露』惋惜的看着和珅摇了摇头。 “林公,为何事烦恼?” 和珅有些不解的问道。 “君实老弟,为兄虽然知道你无意仕途,但还是想再劝你一句,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君实老弟有旷世之才,正是国之栋梁!如不出仕,实在是国家的损失,可惜……可惜了!” 这些天来,随着和珅和林则徐的深交越来越甚,和珅的才华横溢让林则徐大为惊叹。好多次,林则徐都旁敲侧击地建议和珅出仕,为国家出力。但是,早就打定决定不再重蹈覆辙的和珅次次都装着糊涂,怎么都不接林则徐的话,今天,林则徐再也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劝说起和珅来。 和珅淡淡一笑,说道:“林公,在下之事在下知,在下只尚空谈,并无林公所言之实。至于说国之栋梁,在我看来,林公您才是如此人物,将来力挽狂澜,得需由林公啊!” 林则徐大笑道:“君实老弟过谦了!君实不是栋梁何人是栋梁?为兄年长老弟几十春秋,自信眼光还不会看错!至于为兄我,现在乃一介白丁,又是待罪之身,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力挽狂澜?” “林公过谦了” 和珅微微一笑,摇摇头,不可置否地说道:“圣上处罚林公只是一时无奈,待事过几年,必会重用。所以,林公起复在即,到那时,林公重入朝庭,就可将担负起此等重任!” “起复?呵呵,这似乎不见得吧?”林则徐苦笑摇头。 “不然!”和珅正『色』说道:“林公大才,朝野皆知,虎门硝烟之举更是名震四海!如不是英夷绕行天津,『奸』臣误国卖国,小人无耻诬陷的话,又何会有如此结果?况且圣上乃是明君,林公来戎前圣上不是曾特意下旨,让您折赴河南督办黄河么?由此可见,林公必将有重归一日!……” 和珅前世官宦近三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过?而且当年他更是执掌刑部,查案无数,对皇帝老儿的那些心思一清二楚。 说白了,道光皇帝现在只不过把林则徐当了个替死鬼,『奸』臣小人什么的全是借口,装糊涂把他拉出来为自己遮掩而已。要知道,当初决心禁烟的是道光,决心开战的也是道光,最后仗打败了,总不见得让皇帝自己说自己无能吧?虽然和珅还不知道现在的道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能够有勇气下令禁烟的皇帝就算再庸碌,也不会不明白林则徐是个忠臣,是个人才!所以他断定鸦片战争过后,用不了多少时间,林则徐一定会被皇帝重新起用。 林则徐虽然洒脱,可毕竟十年寒窗,又为官多年,更加上怀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心怀,为国尽心竭力,到头来却落此下场,心中的失落是显而易见。听和珅这几句话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免得心中起了波澜,暗暗自喜。 不过,他的喜『色』只在脸上一瞬而过,转念间又变成了沉思,好一会才摇摇头,开口说道:“君实老弟这话虽然不错,为兄今生起复或许有望,但终究也万万难当大任,更不用说什么力挽狂澜了。” “林公谦虚了,难道林公……。”和珅以为林则徐是灰心意冷,在一旁出言相劝。 没想到,林则徐却摆摆手,正『色』说道:“我老了,就算再次起复也干不了多长时间。而君实你就不同,正值青春,又胸有锦绣,才华横溢,将来必成国之大器!看在为国!为民!还请听为兄一言,早早出仕如何?” “这……。”和珅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天来,是否出仕的事一直在和珅的心头徘徊。面对国家如今的模样,和珅既痛心又惋惜,他知道自己或许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国家,把它重新从陷入的泥潭中拉回到世界前进的轨道上去。但是,由于前车之鉴的教训,让和珅对官场有着深深地抵触情绪,他怕!他怕有朝一日会重蹈覆辙,让自己再次走入前世的轮回中。 “林公……官场险恶,皇家无情啊!就连林公如此英雄不也成了阶下囚么?”和珅痛苦地说道。 “不然!”林则徐猛地站起,慷慨激昂道:“我辈为官,不求财!不求权!但求一心为民、为国的赤诚!” “赤诚?如丢了『性』命还谈得上什么赤诚?还谈什么报国呢?”和珅苦涩地问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和珅全身一震,茫然抬头。只见林则徐虽只站在他的面前,但他却突然觉得对方是那么高不可攀,他就像是一座傲立的孤峰,又如同风霜中屹立的青松,任凭狂风暴雨,也毫不退却。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一个个字,字字掷地有声,重重地敲打着和珅已经开始渐渐动摇的决心……。 **端着饭菜站在书房外,和珅把自己关在里面已经整整一天了。这些日子里,自己的丈夫自和发配来这的林大人交往后,就变得与往前大不一样了,平日里和善的笑容早就无影无踪,神情中却常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就像那天边的片片乌云一样,挥之不去。 她虽然不知道丈夫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但看得出来和珅正在为了什么大事而烦恼着。而且从和珅的神情与举止来看,这事肯定不简单,要不然也不会把他折磨得如此模样。 “相公,你一整天没吃饭了,还是吃点东西吧……。” 推门而入,**把饭菜放到一边,望着痴痴坐在窗前,默默凝望着窗外的和珅轻声劝道。 可和珅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依旧痴坐在那里,轻声还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 第六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下) 第六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下)() “相公!相公……。”**走近几步,轻声唤道,但和珅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反应。**忍不住好奇心,侧耳去听,他究竟是在念叨着什么?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生……死?祸……福?祸……福?生……死?……”这两句话,和珅翻来覆去地默念道,眉头紧锁,就像有着一把无法解开的心结。 “原来如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和珅是在为是否出仕而烦恼着。对于自己的丈夫,**了解得很,知道他有着常人无人能比的博学才华,有着对政局敏锐的目光,但偏偏就对仕途毫无兴趣,甚至是天然反感,这让一直也希望自己丈夫能出人头地,一展身手的**很是不解。 看着和珅这彷徨又苦恼的表情,**明白,自己的丈夫正在为将来的选择而痛苦着。她想出言相劝,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默默念了念和珅嘴中翻来覆去琢磨的那两句话,聪慧的**眼睛顿时一亮,想到了个主意。 掩嘴先扑哧一笑,**故意大声问道:“相公,你说,写这诗的人是不是个傻子呀?” “傻子?” 和珅茫然抬头,不解地问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可是,如果连自己的命也没了,那还拿什么去做国家有利的事呢?有道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要能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还去管国家怎么样呢?中华千年,一朝一代,代代年年,这天下事嘛,自有天下人去管,不在其位自不谋其政,我看呀,还不如抛弃这些无谓的烦恼,大家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呢!” “『妇』人之见!” 和珅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火气,腾地站起来,就冲着**喝骂道:“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难道你不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看当今天下,危机四伏,内有忧患,外有强敌,大丈夫在世,那有只为家不为国的道理?” **丝毫没有在意和珅的恼怒,反而嘻嘻一笑,反问道:“这些又和相公有什么关系?依我看啊,就连那林则徐林大人这么大的官都没有办法,不也都给革职贬边了?难道……换成相公你,就有这本事了么?” “林公不成!不代表我不也不成!如我出仕,必能当力挽狂澜!”和珅被**一激,脱口说道。 **的眼中闪过惊喜的目光,笑望着自己的丈夫,却摇头说道:“大话谁都能说,我才不信呢!”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 和珅猛然一愣,这才向妻子望去,看见她那带着微笑,充满鼓励的眼睛,他仿如恍然大悟,默默转身,向**深深一鞠。 “多谢贤妻!” “恭喜相公!” 夫妻两人对视对笑,屋中的愁云一扫而尽,终于解开心结的和珅只觉得心头一敞,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一股豪气让和珅下定了决心,就算是再入轮回,他也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同时,他也有这个自信,能够把握住自己将来的命运,不会去再重蹈历史的覆辙。何况,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就是将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天,林则徐受伊犁将军布彦泰之请,协助开垦三棵树、红柳湾和阿勒卜斯的荒地,并承修龙口水渠工程。即将就要动身离开戎所,前往各地查勘。正临行的时候,和珅特意匆匆赶来,给林则徐送行。 “君实老弟,国家多难之际,还望君实老弟再听为兄一劝,早日出仕啊!” 林则徐握着和珅的手,诚恳地又劝说道。 和珅淡淡一笑,问道:“林公,在下想向林公讨要一件物事,可否?” 林则徐有些奇怪地问道:“君实想要什么东西?”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想请林公留下此墨宝,让它陪我一同进京。” “进京?”林则徐愣了愣,下意识地一问,转念就见和珅眼中那坚定的目光和笑容,瞬间就明白过来,顿时大喜过望,仰天长笑。 “好!好!好!君实既然有此求,为兄怎能不答应?来人!快拿纸笔来!” 和珅亲自帮林则徐研墨,林则徐提笔纸上直书道:“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大笔一挥,字字苍松。把笔一抛,林则徐抚须长笑,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就写好的书信,亲手交到和珅手上。 “君实老弟这次进京,可去礼部寻一人,并把此信交与他,到时候必有用处。” “这人是谁?” “翰林院侍讲学士、内阁学士、礼部右侍郎,曾国藩、曾涤生!”林则徐解释道:“曾涤生乃是曾子之后,也是我贤婿沈葆桢,学生彭雪琴等人的知交好友,曾任四川乡试正考官,又是军机大臣穆彰阿的门生,在朝中人缘颇广,你去寻他,必能给君实一臂之助!另外,我已经征得布彦泰将军同意,举荐你为监生了,文书早已备好,就在信中……。” 看着林则徐殷切和善的眼神,托着手中那份虽轻,却又沉甸甸的书信,和珅知道,林则徐为了他的出仕早就暗中做了妥善的安排,现在又亲手把振兴国家的无限希望同时托付给了自己。 现在的和珅,内心中一种已经消散多年的激动油然而生,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这曾是他前世曾经的目标。可惜的是,当年自己没有把持住,堕落官场。而今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和珅决定,用自己这新的一生来完成这个目标!不负林则徐的期望,去实现自己那原本未能履行的愿望!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君实老弟!为兄祝你从此一飞冲天!力挽狂澜!哈哈!哈哈哈……!” 笑声随着林则徐的远去越渐越轻,但他的那些话却一直回『荡』在和珅的耳边,鞭策、激扬着和珅那一颗已经重新沸腾起来的心。 第七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上) 第七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上)() 北京城还是原来记忆中的模样,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依旧是如此热闹。 但是,刚到北京的和珅,却从那些人群中看到以前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街头巷尾的乞丐比当年多了不少,脸上有菜『色』的穷人也比以前多了,还有些穿着华丽却面黄肌瘦,脚步飘浮的人比比皆是,从他们的神情和举止,正坐在茶馆中歇息的和珅,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全是沉『迷』于虚幻中的鸦片鬼。 “那洋人了不得啊!开来的洋船比山还高,手里的洋枪洋炮是排山倒海,一轰就是一大片。你们想想,天津大沽口的炮台建的有多么牢固,可在洋炮下简直就像纸扎的家伙,几炮下去就给打成灰了……。” 茶馆里,一个提着鸟笼的纨绔子弟正在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的胡吹着,他身边还挤了好一大堆人,全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五爷,听您把这洋人说的这么厉害?我看……不见得吧!想我们大清将士如云,难道就打不过这区区几个洋人?想当年,圣祖朝的时候,罗刹国老『毛』子不也给我们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一个茶客有些不以为然,打断那五的话头,在一旁反问道。 “你懂什么?这叫此一时彼一时!”那五不屑地看了那茶客一眼,潇洒地一手把垂到前胸的辫子向后一挥,反问道:“广州关天培关老军门、定海葛云飞葛将军,还有吴淞的陈老将军,这几个,那个不是堂堂的英雄好汉?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在洋人洋炮下给轰成了肉泥,为国捐躯了?洋枪、洋炮,那玩意可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的……。” “五爷!洋枪、洋炮,真有您说的这么玄呼?”旁人听得入神,出言问道。 “这当然!”那五手里比划着,眉飞『色』舞地说道:“我的妹夫,就是铜帽胡同的钱六。前年开战的时候,他就在大沽口,这些可是他亲眼见到的。洋人那船可大了去了,光一艘船上的洋炮就足足有上百门,摆出来一架,门门都比大将军炮还厉害。一声令下,万炮齐发,打得又远又准,任你铜墙铁壁,也毫无用处啊!……” 众人听得咂舌不已,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叹气摇头,忧虑地问道:“难道洋人就无敌了么?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那可不一定……洋人嘛,虽然厉害,但还是有招治的。”那五洋洋得意地站起来,摇头晃脑。 “什么招?” 听那五这么一说,店里所有人全勾起了好奇心,连忙向那五询问。就连坐在一旁喝茶的和珅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准备领教那五的高见。 可是,那五却丝毫没说的意思,故作高深莫侧,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摇头叹息。 “五爷!究竟什么办法,您快说啊!”一个心急的茶客憋不住了,在一旁催促道。 “这可是朝庭的机密,怎么能在这里『乱』说?要是传出去的话,我不就……。”那五嘴里回绝着,一手却提起已经喝干的茶壶晃了晃,另一眼又向已经空了的花生碟瞧了瞧。 “来人!给五爷上壶新茶,再来碟花生,全都算我的帐上!”一位老客顿时明白了,高声向茶博士叫喊道。 “这怎么行?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五脸上一喜,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新茶一来,他又毫不客气地先为自己沏了一杯。 “五爷,现在可以说了吧?放心!就我们这些人,保证不给您传出去!”老茶客凑近那五,轻声地问道。 “这个嘛……好!我那五今天就豁出去了,为国破例一次吧!”捏了几粒花生,那五去掉外衣后往嘴里一丢,边嚼边左盼右顾,似乎在防备着什么外人,等把大家的胃口全吊起来后,这才神神秘秘地说道:“告诉你们,洋人也不是无敌的,他们有个最大的致命弱点,只要能抓住这个弱点,区区洋人不足为惧!” “什么弱点?”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五哈哈一笑,说道:“洋人嘛,只凭着船坚炮利,但你们不知道,只要他们一到了岸上就没用了。” “怎么说?” “你们见过洋人没?”那五反问道。 大家那里见过这个啊?全都茫然摇头。这时候,那五才说道:“我可见过洋人!那些洋人个个上身穿着小衣,下面和女人缠脚一样,用布一条条的裹着腿,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见大家又是摇头,那五这才得意洋洋地说道:“因为洋人和我们长的不一样,他们少了膝盖,脚腿不能弯曲,所以下面得用布条裹着。只要把他们引到了岸上,再找机会把他们从后面绊倒,这些洋人就和木头一样,怎么着都爬不起来了。到这时候,你就是拿把刀去砍他的脑袋,他都没有还手之力!” “啊!有这事?五爷,您不会是胡吹吧?”几个茶客不信,连连摇头。 “我吹?告诉你们!我这话可是有依据的!”那五眼珠子一瞪,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般,气呼呼地。 “什么根据?五爷您今天要是能说出来个道道,我马三请您一月的茶!洋人没膝盖?没膝盖还这么厉害?老子才不信呢!” 带头反驳的马三头一个跳出来,引得好些人连连点头。 那五却是心头一喜,眼睛一亮,顿时问道:“马三!你说的话可不要反悔?如果我真说出道道来,一月的茶,你请了?” “请了!”马三是个魁梧大汉,爽快地答道。 “好!在座的诸位都是见证,这茶……你是请定了!”那五一拍桌子,震得鸟笼里的鸟儿『乱』飞,他也不顾自己的宝贝,洋洋得意,仿佛胜券在握。 “你们还记得乾朝年有夷人来京的事吧?” 这事只才过去几十年,老北京那里有不知道的?众人点点头。 “告诉你们!当年来的夷人就是现在的洋人,叫什么英……英……对!英吉利的!当年他们来京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膝盖不能弯曲,才没能给乾隆爷磕头,最后被赶出京城去的。怎么样?马三,我这道道可没『乱』吹吧?是不是有这事?” “这个……。”马三顿时张嘴结舌,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五现在的表情简直就是六月天里吃了冰,别提有多爽了,一个月的茶水啊!瞧着马三垂头丧气,旁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更是开心得不行。“哼!想和我那五爷玩?我五爷没把握的事会拿出来说?你马三这小子还嫩着呢!哈哈哈!一月的茶水啊!五爷发了!发了……!” 和珅嘴里的茶水差一点儿就喷了出去,捂着嘴连连咳嗽。 第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中) 第八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中)() 当年他就是当事人,洋人没膝盖的话其实就是他怕乾隆责怪自己,才想出来糊弄乾隆皇帝的。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居然还有人相信这鬼话,而且还把它还吹得神呼其神,引为绝招了。憋着张大红脸,费了好大的劲,和珅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肚里的狂笑过后,却又变成了苦笑。的确和林则徐说的一样,经历这么多年的闭关锁国,国人如今的愚昧无知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 “小二!结帐!” 丢下几个铜板,和珅站起来刚准备离开,可才起身,只觉得边上有阵风刮过,一个人影掠过他向街上一窜,低头一瞧,自己放在一边的包袱已经没影了。 和珅一愣之下马上反应过来,反手一抓却抓了个空,这时候偷包袱的小贼早趁着机会钻进了人流,撒开腿转眼跑得老远。 “我呸!怎么这么倒霉?一回京城就遇上了贼?真见鬼了!” 这下可把和珅给气得不轻,要知道包袱里不仅放着几十两银子,更重要的是林则徐那封写给自己的推荐信也在里面。本来和珅打算先在这歇口气,等回到于家老屋住下,然后才拿着信去找曾国藩的,可这么一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把和珅气得是火冒三丈。 和珅也没闲着,脚下飞奔就冲那小贼追了过去。大白天的,街道上人可不少,小贼又拼命地向人多的地方钻,虽然追赶的和珅要比小贼跑得快得多,可一时半会却难以追上。 “抓贼啊!给我抓贼啊!谁抓住前面那个贼,大爷这里有赏!” 眼看着小贼就要逃脱,急中生智,和珅扯着喉咙就嚷了起来,这招着实灵光,听见“有赏”二字,那些本袖手旁观的老百姓全都来了劲,前堵后拥地没几下子,就把那小贼在前头给拦住了。 “好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偷我的包袱!”和珅见前面的贼被几条汉子擒住,冷笑着快步走了过去,先捡起掉地上的包袱,随后飞起一脚就把那小贼给踢了个大跟头。 “大爷,大爷您饶了我吧……小的已经二天没吃饭了……。”小贼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饶了你?哼!” 和珅也不去搭理那贼,先急急地打开包袱,等瞧见里面的东西没少一件后,这才放下心来。 “把他押顺天府去!天子脚下竟然敢行窃,这小子胆子也挺大啊!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没一会功夫,周围就聚集起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唧唧喳喳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小贼议论纷纷,就连刚才和珅歇脚的茶馆都跑出来了几个人,特别是前头吹牛的那五,更是提着鸟笼子钻进来,在一旁转来转去,瞧着这场景,嘴里还啧啧个不停,兴奋得像是在看耍大戏。 “大爷!大爷!千万别送我去顺天府,小的今天是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啊!求大爷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小贼看起来年纪不大,约『摸』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脸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洗过了,脏的连容貌都瞧不大清楚,不过一双大眼睛倒是长得蛮机灵的,炯炯有神,又黑又亮。 “我说这位爷,您还和这小子费什么话啊?依我看……直接把巡城老胡叫来,送衙门去不就得了?”那五这家伙兴致勃勃地在一旁『插』了句话,冲着和珅向小贼撇撇嘴。 “大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只要饶了我,不送我见官,让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成啊!” 那五这话把小贼给吓坏了,他哭着喊着就朝和珅爬了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苦苦哀求着。 和珅有些厌恶地甩开抱住自己腿的小贼,正想按那五说的把他给送去见官,可刚转身,不经意地一眸之间,顿时被所看见的东西给惊呆了。 这是一张被泪水冲刷后显『露』出的,年轻而又疾苦的脸,上面写满了惊恐、害怕和饥饿,带着对生强烈的渴望,但同样,也是一张让和珅感到异常震惊的脸。 “刘……刘全?”和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个小贼太像年轻时候的刘全了,如果他不是意识到忠仆刘全,早和当年的自己一起命赴黄泉了的话,差一点儿就要惊声叫了出来。 刘全,这个从年轻起就跟随和珅,鞍前马后,一直忠心耿耿,到头来又陪着自己一起上路的老管家,是和珅前世除了自己亲人之外最信任的人。甚至在有些事上,他依重刘全的地方比任何人来得重,同样的,刘全对和珅一生不弃不离,不论和珅当年落魄,还是之后他的飞黄腾达的时候,再到最终祸罪赐死,之间的几十年,毫无怨言,患难与共,可称得上主仆之间的异数了。 现在的于景和,当年的和珅,曾几时,常常怀念起那忠心耿耿的刘全。刘全的下场,虽说有些必然的原因,但很大一部分还是和珅造成的,对于刘全最后的横死,和珅一直带着一种深深的愧疚。 而如今,这个像极了当年刘全的年轻人,让和珅情不自禁回想起当年主仆之间亲密无间的情景,忍不住神情激动起来。 “大爷!大爷……!”小贼跪在那里,依旧抹着眼泪哀求着和珅,却丝毫没有发觉对方的反常。 而这时候,和珅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先从包袱里『摸』出些碎银分给前面帮自己抓贼的汉子们,随后冲着小贼冷笑一声后,这才向周围围观的人高声说道:“谢谢!谢谢各位爷们帮忙了,这小贼胆大包天,送他见官最多也是打几棍子,实在是便宜他了,大爷我今天把他带回家去,非得让他给我干工赎罪不可!”讲完后,也顾不得脏,一把拉起小贼就走。 和珅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尊律法,但也是百姓平常抓贼后私下的规矩,旁人见和珅如此了结,好戏没了下文也就各自散去,任凭和珅拖着小贼走出人圈,远远离去。 被和珅拖着的小贼吓得全身发抖,双眼满是恐慌的神『色』,想逃,手腕被人死死抓着,又逃不了,只能无奈地跟在和珅后面, 走出好远,和珅偷偷瞧了瞧后头没人跟来,手上一紧,就抓着小贼闪进了一条巷子。一直走到巷底,他才松开了手,而这时候,小贼腿脚早发软了,扑地一声就瘫倒了地上。 蹲下身去,和珅冲着小贼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贼还以为和珅想把他怎么样,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大爷!大……爷您就饶了我吧……小的在这给您磕头了……饶了我吧……小的情愿给您做牛做马,只求您不要送小的见官啊!” “起来吧!不就点银子么,站起来回话!”和珅抬了抬手。 “是、是!”小贼犹犹豫豫地爬起来,垂着头带着哭音答道:“小的叫……张权,弓长张,权衡之权……。” 第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下) 第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下)() “张权……张权……。”和珅轻声默念道,并向张权的脸上看去,只见张权低着头不敢看和珅,而且眼光流离,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右手牢牢紧握,身体微微抖动。 “你叫张权?” “是!小的叫张权。”张权声音又轻又细,还带着一丝害怕。 和珅前后左右打量着张权,越看,心头的疑『惑』就越来越甚,这个张权长的和刘全太相像,之间很有可能有些联系。而且还这么怕见官,其中定有蹊跷! 和珅笑笑,掸掸衣袍,摆出一副即将离去的样子。但目光一直悄悄注视着张权,见他暗暗嘘了口气,心里一动,猛然就冲着他大声喝道:“不对!你不姓张!你姓刘!” “扑咚”一声,面前的张权双腿一软,扑地就给和珅跪下了,只见他吓的是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直叩头。 “哼哼!想骗你老爷?告诉你,今天不说实话的话,立马就送你见官!” 和珅见张权的这反应心头一喜,但脸上丝毫不『露』心情,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声嘶力竭地吓唬着他。 “回……回大爷的话,小的……的确是姓刘,因为是罪人之后,家道破落,无奈才沦落如此,愧对祖宗,这才隐名埋姓啊!”张权抹着眼泪,哀声说道。 “罪人之后?哼!我看……应该说是逃奴吧?”和珅冷冷地望着他,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显得特别的阴森。 “这个……”张权犹犹豫豫,嘴里喃喃着,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见他不答,和珅一声冷笑,不依不饶地冲上前去,一把就拉起他,嘴里嚷嚷着定要送他见官,张权这才急忙带着哭音讨饶道:“大爷我说!我说!小的的确不姓张,姓刘。因为先祖曾跟随过乾朝的和相爷,这才祸罪,家人被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了。当年到如今,足足已有近五十年了,到了小的这辈,实在因为熬不住关外的苦寒,历尽千辛,这才逃回了京城。可是物事人非,京里的家早没了,而且又无亲无故,花尽了盘缠,这才无可奈何,靠着乞讨沦落至今……。” 和珅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一双手忍不住发抖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张权的脸,心头百感交际。难道天可怜见,居然让刚回到北京的自己,就遇上刘全的后人? “你说的先人,是不是和府的管家,刘全?”和珅焦急地问道。 “这……是……。” “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天意啊!” 和珅要不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简直就想仰天长啸一番。带着激动得难以抑制的心情,他一把拉起张权,拽着他就往巷外走。 和珅这一举动,吓得张权可不轻。要知道祸罪发往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的后人,如果不是皇帝下旨赦免的话,是不能擅自回京的。见和珅拽起他就走,张权是吓的魂不附体,脸『色』煞白,还以为和珅真要抓他去见官呢,惊慌失措地苦苦向和珅哀求着。 见张权吓成这个模样,和珅猛然间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兴奋之于余莽撞了些。 “起来、起来!别怕,我不是带你去见官。”和珅有些哭笑不得地向条死狗一样,半跪在地上怎么都拉不起,还一个劲给自己磕头求饶的张权说道。 “大爷!大爷!小的知道有罪,还请大爷高抬贵!” 或许是和珅前头吓得他太厉害,任凭和珅现在好言劝说,张权还是磕头如捣葱,怎么都不肯信和珅的话。 和珅知道,如果不打消张权的顾虑,他是绝对不会跟他走的。对于刘全的后人,和珅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这个张权又如此像极了当年的刘全,更让他打定了要帮张权的主意。 脑子一转,和珅笑了,他凑近依旧在磕头的张权耳边,轻吼一声:“别磕了!你是不是真想把官府的人磕出来不成?” 这话比说什么都灵,刚才还不住磕头的张权顿时一惊,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可他抬头望着和珅的脸上,那种哀求和可怜的神情依旧一览无遗。 “起来!跟着我走!别想着跑!要不然,只要我扯开嗓子一嚷,兵丁一到,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和珅冷冷一笑,说完后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背起手,转身就缓缓离去。 跪在地上的张权现在后悔莫及,傻呼呼地偷谁不好?居然去偷这位爷?现在可好,被对方抓住不算,还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捏住了把柄,就是想跑就跑不了。 暗骂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今天不应该出来啊!怪不得今天一早左眼皮就直跳呢,本来还以为能碰上什么财运,没料到遇见的却是霉星啊!张权恨不得提起手来,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才解恨。 看着和珅的背影,他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跟上去,可和珅说的没错,只要他敢跑。大声一嚷之下,这天子脚下的京城到处是兵,哪里能跑得掉?思前顾后,权衡利弊,张权只能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远远跟着和珅而去。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大爷能发发善心,不太为难自己。 张权跪在地上已足足半个多时辰了,自和珅带他来到这间小院后,什么话都没说,独坐在太师椅中闭目养神,丝毫不去理睬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权。 张权满脸全是虚汗,双腿又麻又酸,但一动也不敢动,直着腰、咬着牙硬挺着,只要面前的这位大爷能够就此饶过自己,就算是给他做牛做马,他也认了。 别看和珅眯着眼,一副打盹的样子,其实暗地里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刘全的后人。越看,和珅越觉得这个张权越像当年的刘全,满心的欢喜。 先不谈他们两人的像貌如此接近,从他一进这屋开始,到跪到现在的反应和咬牙硬挺的表情,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刘全。 “既然你是刘全的后人,那么,张权这名字应该是假的了?你真名叫什么?” 和珅睁开眼睛,拿起桌边的一盏茶,轻轻地拂去飘在上面的茶沫。 “回大爷的话,小的其实叫刘狗子。” “刘狗子?呵呵,这名有趣,怎么会起的这名?” “回大爷,这……是我父亲给小的起的,先父说名贱才好养,所以才……。”张权低头答道。 “哦……这也是个理,看来你父亲还挺有心的。” “……是。” “行了,起来吧……。”和珅向张权抬了抬手,说道:“刘狗子这名太贱,不能用!你以后还是叫张权吧。从今天起,就跟着老爷我了。也正好,我这家里还缺个管家的人,既然你是刘全的后人,干这个,也不算亏待了你,就是当你继承祖业吧。” “大爷?”张权一愣,抬头望着和珅,简直有些不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或者……还想让我送你去见官不成?”和珅把茶盏重重一放,徉怒问道。 张权慌忙摆手:“不、不、不!大爷能收留小的,那是小的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不过……小的有一事担心……。” “什么事?”和珅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的……小的是罪奴,如留下来……只怕……只怕给大爷您……” “给我带来麻烦?是不是?” “是、是!”张权连连磕头道。 和珅淡淡一笑,说道:“原来是这些小事,放心!这些小事难为不了老爷我,既然你提起,那我就和你明说,明天我去内务府走一趟,给你办个文书,你以后就以张权的身份入我家门,不就成了?” “这……真的?”张权将信将疑地抬起头。 “不信?呵呵,瞧瞧,这是正蓝旗,三等轻车都尉牌子,怎么?现在你信了不?” 和珅扯下腰间的一块牌子,随意往张权面前一丢。 瞪大着眼睛,当看清楚上面的字后,张权顿时又惊又喜。要知道,三等轻车都尉的爵在京城虽然多如牛『毛』,但作为在旗满人,天生就有收容常人当家奴的权利的。只要把张权的来历隐瞒一下,再经内务府做过文书后,张权就能名正言顺地摆脱罪奴的身份,成为和珅的家奴。这对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张权来讲,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老爷!谢老爷开恩!小的张权,今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啊!” 第十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上) 第十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上)() “君实兄,林公在信中对你推崇甚多,更夸你为国之栋梁。不知君实兄此次来京,自有什么打算没有?” 曾国藩眯着一双三角眼,细细打量着坐在他面前的和珅,一份刚看完的信摆在左手边,从封面来看,这正是林则徐让和珅带给曾国藩的那份推荐信。 曾国藩正细细观察着这位被林则徐信中推崇极致的年轻人,试图想从和珅身上瞧出些究竟来,对于林则徐的眼光他向来就是佩服万分,但见到和珅如此年轻时,心里依旧有些疑虑。这个年纪比他还小十来岁的年轻人究竟会有什么才能?居然能让名震中外的林公如此出力,并在信中再三关照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呢? 同样的,和珅也在偷偷打量着曾国藩。这位道光年的进士、礼部右侍郎,朝野内外瞩目的政治新秀,升官的速度之快简直让和珅感到吃惊。 在短短几年里,考取进士的曾国藩居然就从一个小小的京官步步高升,一连跳过几级,眨眼间就成了官居二品的大员。这种火箭一样上窜的速度,快的就是连当年的和珅也比不上,至少,他当年没给乾隆看上之前,还在芝麻绿豆的官位上混际了好些年呢。 “涤生兄所道之言令下惭愧万分,在下自结识林公以来,就深为佩服林公的才识和胸怀,更钦佩林公那为国为民的一片赤诚。如今国家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想林公遣戍边疆,仍尚不忘报国,在下受林公教诲,又身为满人,岂能袖手旁观?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虽无林公、涤生兄等之大才,只有略微薄技旁身,但也愿为国出仕,以尽一份小小心力……。” 和曾国藩谈过几句话,和珅基本上就『摸』清了对方的脾气。这位曾大人,不仅是曾子的后人,更是典型的儒者,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夸夸其谈,引起对方反感,反而要把自己说得名不副实,表现得越谦虚越好。 果然,这几句话一说,曾国藩立即就对和珅有了个好印象。他微微颔首,抚着长须笑了。 “君实兄谦虚了,林公乃是前辈,本部堂又曾多次受林公之教诲,深知林公为人。既然君实兄能得林公推崇,必有其不凡之处!” “惭愧……惭愧……在下之学远远不及涤生兄,今后还望涤生兄看在林公份上,多多教导才是……。” 和珅的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把曾国藩捧得舒舒服服的。可是,曾国藩虽然对和珅的印象大好,但他毕竟还是个心计深沉的人,谈笑之间,早就在暗暗琢磨着为和珅究竟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差事比较妥当。 在曾国藩看来,职务安排了高是肯定不成,因为他毕竟跟和珅才刚认识,虽然有林则徐的推荐,但他对于和珅的才能和为人还是一无所知,如果安排失当,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经手人难免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御史抓住痛脚,从而影响到自己的仕途。 不过,安排不当的话,又等于驳了林则徐的面子。就算以后林则徐不起复回京,就是被好友沈葆祯、彭雪琴知道后,也难以做人。思来想去,把好些职位在心头翻来覆去地盘算半天,曾国藩终于定了主意。 “君实兄,如蒙不弃,君实兄可先在礼部先任笔贴式,待一年之后,如确卓然,为兄再为君实安排另职。进,或可入军机为章京,退,也可调任他部为员外郎,你看……如何?” 曾国藩的算盘打的不错,礼部笔贴式,只是个小小的八品京官,而且手上也没有任何权利,干的也只是些记记抄抄,诸如秘书、助理之类的活。在这个位子上,就算能力再差,干得再糟糕,也出不了多大的问题,何况曾国藩现在正是礼部右侍郎,可以说,和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下,和珅是否真像林则徐所荐的那么优秀,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再说了,他这招也埋下了伏笔,如果和珅的确有才,他曾国藩也不是嫉妒贤能的小人,单凭着他的老师,首席军机穆彰阿的权势,在军机处给和珅安排个章京,就是自己直接出面,调任和珅为员外郎,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多谢涤生兄提协!” 曾国藩话音刚落,和珅面带惊喜,连忙站起来就向他真挚地道谢。 曾国藩见和珅表情中丝毫没有推却,心里不禁对和珅的为人又看重了一些,要知道凭他的地位,完全可以帮和珅安排个更好的位子,可和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表『露』出来,显得既感激自己,又诚恳有礼,反而让曾国藩感觉到自己是否有些过分小气了点。 见曾国藩的结果,可以说大大低于和珅原本的期望,不过离开曾府的和珅脸上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就连不满的心都没有。 在和珅看来,先不说曾国藩现在是朝庭中炙手可热二品大员,上面更有一个在当首席军机的老师,这个在官场上,只要多了一个朋友就是多了一条路子,能拉上关系,将来就总有一天能用得着的地方。 老谋深算的和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更不会放弃拉拢帮手的任何机会。更何况,从曾国藩最后的表情中,和珅已经看出对方对自己有相当的好感了,笔贴式的位子虽然差强人意,但和珅有信心凭着自己的本事,定能引得对方刮目相看。 果然没几天,吏部的一纸公文就送到了和珅的手中,刚回到京城的和珅,就这样,成了一名六品礼部笔帖式。 礼部,下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从表面来看,礼部是六部中仅次于吏部的重要部门,其实,在下属四司所掌管的事务中,除了仪制清吏司掌学务、科举考试,还算有些权外,其余三司一点实用的权利都没有。 曾兼任过礼部尚书的和珅,对礼部的运行方式是了如指掌,何况时隔并不太久,现在的礼部和当年也没多大的变化,一切还是按着原来的格局在运转着。 和珅进的是主客清吏司,这个部门的职能和理藩院的管辖非常接近,主要承担宾礼及接待外宾的工作。这些,正是和珅的特长,担任笔帖式的和珅如鱼得水,把一切都干得妥妥当当,很快就赢得了主客清吏司内上下一片赞誉。 礼部的工作并不繁忙,和珅除了做好笔帖式的职务外,还时时刻刻留意着朝中的各种事务,空闲时候就和同聊东拉西扯,一方面是联络感情,拉拢人心,另一方面也是打听着自己想要的消息。 由于常年在西北的伊犁,刚进京城的和珅对如今朝庭上下的情况可以说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所以,和珅必须尽快掌握一切信息,做好一切准备,才能等待机会的到来。 机会总是留给有心人的,就在和珅入礼部的第三个月,一件大事发生了……。 第十一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中) 第十一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中)() “尚书、侍郎大人这几天怎么都忙忙碌碌的?难道朝中有什么事么?” 中午休息的时候,几个同僚在厢房内闲聊着,谈着谈着,其中一位开口询问道。 “呵呵,僧王前些天不是奉旨进京了么?依我看,战事新败不久,各地人心不稳,也许皇上是想邀各王公进京,借此安抚一下蒙古各部之心,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笔帖式中资格最老的钱震摇头晃脑地分析道,引来旁人连连点头。 “钱兄所言有理!在下却更有深的一层认识。” 另一位笔帖式乔谙在一旁也说道。 “哦,乔兄有何高见?”众人好奇地问道。 乔谙微微一笑,站起来把几个茶杯往桌上一摆,指着说道:“你们看,自香港割让英夷后,南方人心浮动,现在就连北方也不太平。东北、西北各地,内有各族居心叵测之徒,外有罗刹国暗中蠢蠢欲动,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兆头。想那罗刹国,自圣祖年间就窥视我大清疆土,其心昭然若揭,如今又是国家新败之时,皇上召见蒙古王公,或许还有这层意思在里头。” “乔兄高见,有理!有理!” 各人恍然大悟,齐声赞道。 见大家都认可自己的见解,乔谙洋洋得意,转眼见到坐在一边的和珅却低头不语,面带思索的表情,不由得出言问道:“于兄似乎有不同看法,不知道有何高见?能否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呢?” “我哪里来什么高见?钱前辈和乔兄不都说了么?在下见解和两位并无不同。” 正在琢磨心事的和珅见乔谙突然问他,连忙笑着摆摆手。 在和珅来前,笔帖式中一直以乔谙为首,但和珅来后,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事,都胜过乔谙不少,不经意地动摇了他原本的地位,引起了乔谙嫉妒的心理。只不过,因为和珅是由曾国藩荐进礼部的,乔谙才不敢与和珅撕下脸皮,处处刻意刁难。但是,平时借点由头打击下和珅,用来显出自己的不凡,这些小花招还是少不了的。今天见别人都赞同自己的意见,而和珅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得以为抓到了机会。 “于兄之才我等皆知,不用过于谦虚嘛。何况,这里都是自己人,大家也是随便聊聊而已,于兄尽管放胆直言就是,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 乔谙心头暗喜,表面上却作着诚恳的样子,谦虚地向和珅讨教着。同时,他还不忘用话去激和珅,最好和珅年轻气盛之下说出些违禁的话来,给他抓住痛脚才好。 “是啊!是啊!于兄有什么高见就直说嘛,大家都是同僚,就算说错了也不会传出去的,你就放心吧。” 别人哪里知道乔谙的心机?还当是乔谙真这么想呢,再说了,和珅来礼部的这些日子里,才华出众是大家都一致认可的,见乔谙说和珅有不同见解,顿时都有了好奇之心,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起和珅来。 环视了屋中各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乔谙的身上,和珅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反而越来越浓。乔谙的这些小心机和珅哪里会不知道?说难听点,这家伙屁股一撅想拉些什么屎,和珅的心里都清清楚楚。这些花招,早就是他当年玩剩下的玩意,乔谙居然拿着它来对付和珅,这不是班门弄斧么? “呵呵,其实我哪里来什么高见?钱前辈、乔兄说的已经很透彻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想,既然皇上即将召见蒙古王公,那么我们礼部肯定要做一系列的安排。各种宾礼之事在即,都须提前准备,兄弟新来乍到,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事,许多方面不比各位前辈,事物生疏,一窍不通,所以这才苦苦思索,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才能到时候不手忙脚『乱』才是。” 和珅笑着说道,并故作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引得旁人哈哈大笑,连声取笑和珅太过小心,并有几个热心的同僚主动就出言让和珅放心,保证提前帮助他熟悉宾礼之事。 和珅一脸惊喜状向承诺帮助他的同僚道谢,乔谙看在眼里,肚子里却憋着一团的火,笑容有些勉强,暗暗向和珅瞪了一眼,似乎在不满和珅居然这么好运气,轻而易举地就逃过一劫。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屋里的人立即停息了下来,全都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曾国藩正匆匆从外面走来,带着一脸的焦虑和愁云,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心思。 一进门,就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曾国藩哪里不知道他们前头肯定在聊天呢?心情有些糟糕的曾国藩一句话都没说,更没理会主动上前来问安的乔谙,一双三角眼眯起,冷冰冰地向众人横扫一眼后,鼻孔轻轻冷哼一声,袖子一挥,径直就往内堂而去。 就是傻瓜都看得出来,曾国藩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在这种时候,谁还敢去触他的霉头?大家交换了下眼神,连忙分散开,坐回各自的位置,前面还热闹非凡的屋里,瞬间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坐回座位的和珅虽然也和大家一样安静地提笔抄写卷宗,但心头却在暗暗琢磨着。从曾国藩今天的神态来看,肯定是在朝中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同时,和珅还联想起这几天礼部几位主官的反常一事。善于分析的和珅当然不会认为真正的原因就是乔谙等人说的如此简单,以他敏锐的政治目光来看,一定是国家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事不会小,要不然绝对不会有如此反常的情况出现。 把心中所想盘算了一下,和珅的嘴角微微笑了笑,之后他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一边沏了壶茶,然后恭恭敬敬地捧着,向内堂而去。 “白痴!自以为曾大人推荐你进礼部,就会吃你这种马屁?等着挨批吧!” 乔谙看在眼中,心头暗喜,自认为熟悉曾国藩心思的他幸灾乐祸地瞧着和珅走了进去,准备等着看和珅呆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出来后的那副哭丧样。 “大人……在下送茶来了。” 和珅小心地走进屋中,只见曾国藩忧心忡忡地坐在椅中,一手持着额头,另一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见曾国藩深入沉思之中,和珅把茶轻轻放在桌边,道:“大人……这世间本无难事,您又何必自扰之?” 第十二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下) 第十二章 笔帖荐言『露』峥嵘(下)() 和珅的这话虽轻,但把曾国藩瞬间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茫然抬头一看,见到和珅带着微笑站在他面前,心头顿时一怒,开口就想驳斥。 但转念一想,这和珅毕竟和自己有交情,而且还是林则徐所推荐的人。更何况,自从和珅来到礼部后,所做的都可圈可点,胸中也的确有些才华。平时,和珅又为人谨慎小心,思路清晰,言语举止有礼,今天突然不顾上下之礼,居然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朝中所遇到的难事?特意为自己解『惑』? 脸上怒气一闪而隐,曾国藩打量着和珅,越看越觉得对方似乎真的有这种可能。不由得好奇起来,出言问道:“君实,你指的难事又是什么?” “大人所想的难事是什么,君实所指的就是什么。” 和珅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哦!你说说看。” “在下看朝堂之事,不外乎分内外二种。现在尚还未到科举、祠祭等时,但皇上这几天却频繁召见大人们,而大人此次回来,又忧心忡忡,在下猜想,或许与外事有关。” 曾国藩意味深长地看了和珅一眼,问道:“君实所说的外事,是指那个外呢?” “如在下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夷人有关。” “你怎么知道的?”曾国藩惊讶地看着和珅,他所困扰的事的确和夷人有关,但这事知道的人非常少,只限于朝中几位大员,和珅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笔帖式,怎么又会得道这消息的? “其实不难,礼部本就兼着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而且战事刚息不久,《南京条约》初定,但尚有许多首尾未能解决,夷人必然会提出种种要求。不过,在下只是猜测,具体的究竟却是一无所知。” 曾国藩默默地看着和珅,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君实猜的不错,的确和外夷有关,而且此事非同小可啊!” 瞧着曾国藩凝重的表情,和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虽然他猜出了是外夷之事,但曾国藩说的非同小可,却让他顿时联想到前年发生的鸦片战争。 “难道?英夷得寸进尺,竟然不顾刚签之条约,又要来犯我大清?”和珅脸『色』大变,也顾不得上下之礼,急急地问道。 “唉……。”曾国藩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事倒不是英夷,而是其他夷人……。” “其他夷人?!”和珅愣住了,不明白曾国藩指的其他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外夷要打大清?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事了! “君实,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曾国藩叹声说道:“朝庭和英夷《南京条约》、《五口通商章程》、《虎门条约》签订后,那美夷和法夷闻讯特遣派使臣来朝,说我们大清既和英夷签订了这些条约,就不能厚此薄彼,必须也得和他们也签一份同样条约才是正理。” “什么!这算什么话……这不是强盗所为,趁火打劫么?”和珅惊得目瞪口呆,愤愤不平地问道。 “没错!这正是趁火打劫!更气人的是,他们还说,如果我大清不和他们签约的话,就立即发兵来『逼』迫我大清定约。私下里,甚至还传出一句话来。” “什么话?” “他们说,这叫见者有份,人人都不能落空……。” “无耻!” “的确无耻!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曾国藩痛苦不堪地摇着头,看得出他内心的煎熬是多么的激烈,多么的无奈。 “美夷?法夷?”和珅的心中就像有一团怒火在烧,烧得他全身滚烫,气愤难填。但是,他毕竟久历官场,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大人,这美夷和法夷是什么国家?” “美夷叫美丽坚,据说曾是英夷的属国,在七十年前刚独自立国,地处大海的另一边。至于这法夷么,听说叫法兰西,位于欧罗巴……。” 这下和珅明白了,法兰西他知道,以前乾朝的时候就知道在欧罗巴有这么一个大国,且康熙朝的时候还曾有法兰西人来过中国,这些都是有文史记载的,和珅作为《四库全书》的总编,当时还看过这些记载。更何况,林则徐的《四州志》里提到过法兰西,对于这个国家和珅还是比较了解的。 但这个美丽坚,和珅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它建国才七十余年,当年建国的时候,和珅还是权倾朝野的权相呢,而且当时大清帝国国力处于强盛时期,万国来朝,傲立东方,那里会去注意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国家呢? 但听曾国藩说到,这美丽坚以前还是英国的属国,和珅忍不住有些奇怪。既然是英国的属国,英国怎么又会容忍它独自建国呢?难道美丽坚和英国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不成? “大人,朝庭对这事有何对策没有?”和珅琢磨了半响,谨慎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皇上已经下旨,让两广总督耆英全权负责和夷人的谈判。” 曾国藩沮丧地摇摇头,看来为了这事,他这些天在朝中一直在忙碌着,有些显得身心疲倦。 “那么……皇上对两广总督耆大人的谈判方略有何指点?或者说……耆大人打算如何与夷人交涉?” 曾国藩苦笑道:“还能如何?虽说是谈判,其实说白了是在讹诈,如今只能尽量减少损失,维持朝庭的体面罢了。” “大人,不妥!”和珅一听之下,脱口惊呼。 “怎么?什么不妥?”曾国藩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焦虑的和珅,有些不解。 “大人!万万不能如此谈判,这样做与我大清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会引得对方步步紧『逼』,丧权辱国啊!” “《南京条约》已然丧权,天津一战,早就辱国,何况尔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不谈判,战火即将立起,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以曾国藩的才华,哪里不知道谈判的结果会如何?只不过形势所『逼』,只能如此。他现在只希望耆英能够和对方讨价还价,尽量争取点主动,合约的条件只要不超过《南京条约》就行了,这不仅是朝中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更是道光皇帝的意思。 和珅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大人,既然谈判,那条约必然就得先谈后订,耆大人虽然是我朝重臣,但对于外夷之事一向知之甚少,况且现今国家新败之际,军队锐气全失,如此谈判必然退却甚多。以在下来看,外夷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各方定有利益所争,在谈判中我们可以利用此点,迂回旁敲,游离在几者之间,找寻机会,借力打力,这才能把损失减到最小。” 曾国藩一愣,思索了一会,随后急急问道:“君实有何高见?怎么才能借力打力?” “刚才我听闻大人曾说,美丽坚国七十年前曾是英夷属国,既然是属国,英夷又如何会坐视对方自立建国?就凭此点,我可断定,当初美夷建国之际定和英夷有过大战。另外,在下还曾在一书上读到过,那法夷和英夷曾在欧罗巴也有过大战,而且此战连绵上百年之久,两国各为死敌,双方死伤无数。由此可见,此三夷之间各有仇恨,只要我们『摸』清他们如今的关系,并加以利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君实所说当真?”曾国藩一听之下,差一点儿就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地向和珅问道。 和珅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法夷与英夷之事我朝均有记载,大人不妨找书一查,至于美夷之事只不过是在下猜测,但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大人您想,如我朝有属国叛『乱』,皇上会袖手旁观,坐视对方分离么?”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曾国藩就像是在黑夜中绝望的人见到了灯光,一扫刚前的沮丧,兴奋地连连念道。 但是,他想了想后,却又考虑到了一个问题,向和珅问道:“但此次美夷与法夷之使口气强硬,说如不尽快签约,就要派兵来我朝,如按君实所言,必然需要调查和准备的时间,但时间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多了,万一……。” “大人是怕万一时间来不及,对方出兵而坏了大事?”和珅微笑着问道。 “对!” “大人放心!断然不会有此发生。”和珅胸有成竹地答道。 “哦?君实此言何解?” 见曾国藩瞧来疑『惑』的眼神,和珅淡淡一笑,只伸手竖起一指,在身前横空缓缓一划,随后默然不语。 曾国藩瞧着和珅,皱起眉头想了想,猛然间双手一合,放声大笑:“好!好!君实果然高才!一言解我『惑』啊!” 第十三章 奉旨调任赴两广(上) 第十三章 奉旨调任赴两广(上)() 在提笔抄写的乔谙一直心不在焉,总是悄悄注意着内屋的动静。可见和珅进去后,时间过了好久,却还没有见到他出来,心中又急又喜,暗暗猜测着和珅在里面是不是正给曾国藩骂得狗血淋头,偷笑着正打算看好戏的时候,和珅走了出来。 睁大着眼睛,乔谙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和珅。却没有看到对方有任何沮丧的表情,和珅就和进去时一样,脸上的表情平平淡淡的,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乔谙疑『惑』不解,他猜不准和珅在里面和曾国藩究竟发生了什么?按理说以曾国藩的脾气,和珅这么莽撞地进去非得给他撵出来不了。可瞧着和珅,又不像自己所预料,被曾国藩严厉训斥过的样子,乔谙心里不由得觉得极其诧异。 乔谙正琢磨着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曾国藩这时也走了出来,而且他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一步也没停,径直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而去,这一幕看得乔谙是目瞪口呆,惊愕之中,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坐回位置上的和珅,一双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夜,和珅刚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坐下,只见张权就急急赶来,说外面有位大老爷找他。 出门一看,居然是曾国藩来了。 “君实兄,快快跟我走,穆中堂要见你!” “穆中堂见我?” “对!” 曾国藩带笑说道:“君实的建议我已经告之穆中堂了,中堂大人听后,以为或可一试。不过,有些细节还得商讨,所以才让我带你过去一叙。” “这……似乎有些不妥吧?在下官卑职小,朝庭大事还是由大人直接和穆中堂商谈,不是更好么?” 和珅心头一喜,明白是自己中午的话起了效果,但表面上却装出诚惶城恐的样子,连连推却。 “官卑官尊不还都是为了国家?穆中堂乃我恩师,君实又是林公所荐之才,大家都不是什么外人,而且今天也不是带你去军机处,你就别推辞了,中堂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快快跟我走吧!” 曾国藩不等他回答就,急急地一把拉住和珅,拽着他就出了门。在门外,已经停了二辆小轿,一人上了一辆后,曾国藩探头向轿夫说了一声,轿夫们就抬起他们向穆彰阿府第而去。 当曾国藩带着和珅来到穆府的时候,穆彰阿已站在书房外等着他们了。 “涤生,这位就是你和我说的于景和、于君实吧?果然是年轻俊杰,一表人才啊……!” 穆彰阿穿着便装,手中握着硕大的两颗玉球,缓缓转动之中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瞧见曾国藩带着个年轻人过来,他笑容可掬,热情洋溢地上前一步,看着和珅连连点头,一副欣赏的模样。 “在下于景和,拜见中堂大人!” 和珅不等穆彰阿把话说完,连忙一个千打了下去。穆彰阿笑着向他虚抬一手,说道:“君实不用多礼,听说君实是元抚的知交,我虽和元抚政见不同,但对元抚的才识和为人却异常钦佩。况且君实现又得涤生所看重,涤生与我师生之谊深厚,这么说来大家也不是什么外人,今天又是私下见面,何不抛弃各自身份,以师生、朋友之礼相待不更好?” “不敢,中堂大人如此抬爱,在下感激不尽。但礼数乃国家之律,万不可废,还请中堂大人见谅。” 和珅明白,自己面对这人的权势不比当年的自己差多少,对方表面的客气千万不能放在心上,第一次见面,必须得留个好印象,这样才有利自己将来的发展。所以和珅非但没有马马虎虎,反而一个千结结实实地打完,随后才像学生一般站起来,双手低垂在一旁,摆出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 见和珅如此乖巧,穆彰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冲着一旁的曾国藩微微点头,似乎在称赞着得意弟子看人的目光。之后,穆彰阿主动牵起和珅的手,像和善的长辈对待自己子弟一般,亲热地把他带进了书房之内。 进屋后,各自坐定。穆彰阿谈笑风生,先向和珅问了好些无关紧要的事。接着从天南地北说到人物风俗,又从经文诗典谈到远在新疆的林则徐,就和拉家常一般,随意聊了好半天。 和珅不亢不卑,对穆彰阿的每句问话都回答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不敢有丝毫疏忽。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别看穆彰阿所问的只不过是些琐事,但这正是他问话的技巧所在,既能从这些问话中了解对方的学识、人品和谈吐思路,又能借此来打消对方第一次见面的紧张感,有利于接下来的主题谈话,这种方法和珅以前也经常用过,穆彰阿的用意他心中是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聊了一会,穆彰阿对和珅的神态越来越亲切,对这个应答得体的年轻人,满眼都是赞赏的目光。 “听涤生说,君实对此次美夷、法夷的事有不同见解?老夫听涤生转告后深以为然,不知君实可有定计?能否向老夫畅言呢?” 这句话一出,和珅知道今天谈话的高『潮』到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先向穆彰阿和曾国藩一礼后,然后说道:“中堂大人,曾大人。在下之言只是猜测,是否真实还有待于核查。不过,洋夷之间各有矛盾,这是必然的,以国以商来言,天下事全逃不过一个利字,既然有利在,相互间就会有冲突,就和在下与曾大人所说的,洋夷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我们抓住他们之间的矛盾,合约之事的主动权就能把握在我们手上。” “君实说的不错,学生也是这么认为。各洋夷看中的只不过是个利字,就和做生意一样,国和国,民与民,争的就是个利。他们如今提出签订的合约,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这个利,况且经君实提醒,学生已经查阅了典籍,发现这英夷和法夷之间确有百年大战,虽说近些年来两国已经携手,可百年的恩仇那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曾国藩在一旁出言补充道,同时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来,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穆彰阿。 穆彰阿接过书瞧了几眼,点点头。 “国家虽有理藩院,但此等之事却没有一人能出言提醒,更别说出谋献策了。想不到,还是君实有心,真是一言的中,后生可谓啊!” 赞叹了几句,穆彰阿又问道:“老夫还听涤生说,君实有妙招化解此次之忧?” “妙招谈不上,在下只不过有个字想献给中堂大人。” “哦!什么字?” “拖……!”和珅含笑答道。 第十四章 奉旨调任赴两广(下) 第十四章 奉旨调任赴两广(下)() “何解?”穆彰阿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中之球,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问道。 和珅疑『惑』地把目光望向曾国藩,只见对方正带笑向自己点头,示意自己发胆直言。和珅才恍然大悟,心头不由得感到一阵激动,本来以为曾国藩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了穆彰阿,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曾国藩并没有全部说给穆彰阿听,这么做显然是让和珅亲自诉说,并在穆彰阿前展现自己的才华。 带着感激,深深地望了曾国藩一眼,和珅这才答道:“回中堂大人,先不论洋夷的目的,单是合约签订一事就万万不能草率。以在下之见,这合约嘛……签是肯定要签的,关键是怎么签,如何签,什么时候签,就算最后签了,合约的条款又是否合理的问题……。” 一口气把中午和曾国藩所讲的话重说了一遍,和珅接着又说道:“现在朝庭上下,怕的就是洋夷借着我国新败之际,再起兵端。不过,在下却认为,美夷、法夷所言的派兵一事虽说不是不可能的,但也不是这么可怕。要知道,法夷远在欧罗巴,美夷更在大海彼岸,与我国之远可谓万里之遥,茫茫大海之中,光一来一去就得几个月时间,何况出兵还得先行准备,哪里说今天派兵明天就可抵达的道理?” 穆彰阿眼睛一亮,微微点头,食指却在椅边轻叩,问道:“这点……老夫也想过,但又担心不早签约,洋夷到时候万一真的派兵,那不是反而弄巧成拙了么?” “这无妨!”和珅笑着又说道:“我们又不是拒签,只不过条约内容需要商讨,更得皇上和中堂等最后敲定,按朝庭之度,洋夷不能入京,所以两地文书需来往传达,两广离京城其间有上千里,路途遥远,耗费点时间也是必然的。更何况,万一洋人『逼』得紧点,就算先让一条或者二条,只要不把事做死,留下回转余地,然后再利用洋夷的矛盾,左右逢源,让他们各自相互牵扯,这么不就……呵呵。” 穆彰阿听后哈哈大笑,扭头望向曾国藩:“君实此招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听起来也的确可行啊!” 曾国藩也笑着,点头在一旁说道:“老师所言不错,何况学生觉得,那些洋夷和他们说仁义道德不是对牛弹琴么?非常之时,可用非常手段,也不算有违圣人之言。” 穆彰阿虽然点头不语,但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是赞同和珅建议的。慢慢收敛起脸上笑容,他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和珅一眼,随后把掌中玉球往边上一放,端起了桌上的茶盏。 “中堂大人、曾大人,在下告退……。” 等和珅走后,曾国藩才向穆彰阿问道:“老师,弟子所荐此人,您觉得如何?” “才华横溢,的确不凡,更难能可贵的是行事不拘一格,是个可造之才……。” 积压在穆彰阿几天心头的乌云一扫而空,他现在的心情轻松许多。见曾国藩向自己问起对和珅的看法,一时间不禁说出了难得的赞扬之词,等说完后,才觉得似乎有些太过了点,又补充道:“……只不过,年轻了点,还需历练一番,才堪大用。” “那么……老师觉得是否……。” 还没等曾国藩说完,穆彰阿摆了摆手,缓缓闭起眼睛说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还须让我好好想想……。” 见穆彰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珅还在礼部担任他那小小的笔帖式,而曾国藩也没和他说什么,一切都和往前一样。 直到第六天的下午,曾国藩下朝后突然带回了一道圣旨,里面的内容把所有人全惊得目瞪口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礼部笔贴式于景和即日起卓升礼部主事,特派前往两广巡查学务……。” 惊愕、羡慕、嫉妒……无数各种不同的目光投向和珅,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八品笔帖式,居然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连跳四级,成了六品主事。而且还被皇帝派去两广巡查学务,这可是天大优差啊!众人都忍不住为和珅的好运感到眼红起来。 乔谙心头的失落感比任何人都来得甚,和珅走了,他又成了笔帖式中的头牌,但他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着浓浓的酸涩。 自己苦苦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八品,而和珅却短短几个月就成了六品官,乔谙是又嫉又无奈,瞧着别人接连向高升的和珅祝贺,他却郁闷无比地转过头去,深深地哀叹了一口气。 “乔兄!在下离开后,部中之事还望乔兄多多担待,等两广之事了后,回京定寻乔兄与诸位再次把酒言欢。” 乔谙失落的表情和珅怎么会看不到?和珅主动找到故意躲在一边的乔谙,握着他的手诚恳地说道。 乔谙有些惊异,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和珅高升后居然还会来和自己说话,吃不准和珅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意的他,忍不住抬头向和珅看去。 他并没有看见和珅有丝毫讽刺和嘲笑他的表情,反而看到对方带着诚意的微笑站在他的面前。无比失落的乔谙,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卑鄙,一种激动和惭愧的感觉,混合在他的心头纠缠。 握着和珅的手,乔谙涨红着脸连连点头,双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这一时,他以前对和珅的那些小心思早就不翼而飞了,对于不计前嫌的和珅,他满心都怀着感动和羞愧的心情。 “乔兄保重!各位前辈保重!” 和珅并不是不知道乔谙对自己的反感,但他还这么做的原因不为别的,就是想拉拢一切能够拉拢的人,并收为己用。就算不能收为己用,但在政治上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精如此道的和珅不会放弃任何向人示好的机会,打击报复之类事只有些傻瓜会去干,权术的运用中,柔远要比钢来得实在的多得多。 再说,乔谙的人品虽然差点,但还是有点才的,而且作为笔帖式中的老人,自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网络和人脉。对于和珅来说,想在官场上立足,不仅需要有后台,还得需要有各种不同的人辅助,更何况,小小的六品主事远远不是他的目标,他现在极需建立起庞大的关系网,来为自己前进的道路打通环节。为这个目的,拉拢乔谙这样的人,在和珅看来,也正是他无数个准备中的一步。 北京到广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赶路的和珅一直在思考着谈判的问题,离开北京时,曾国藩特意叮嘱他的那几句话总在他心头徘徊。 “君实兄,此次穆中堂虽认可君实之建议或可一试,但洋夷凶狠又横蛮无礼,君实此去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如果实在不行就别勉强,切误导致战火再起,切记!切记……!” 看来,自己的那些话虽然打动了穆彰阿的心,但毕竟刚刚战争失败,举国上下对洋夷的恐惧感还未消退。要不是曾国藩、穆彰阿等人觉得可以一试的话,道光皇帝也不会下这道圣旨,可和珅还是从曾国藩对他的这几句话里看出了道光皇帝的疑虑。 第十五章 窝囊总督急卖国(上) 第十五章 窝囊总督急卖国(上)() 道光二十四年,一八四四年六月十七日,和珅终于赶到了广州。 广州城,两广总督府。 “奴才于景和,叩见总督大人……。” 刚到总督府门前,和珅出轿就打着马蹄袖,郑重其事地向站在门外迎接自己两广总督耆英打千,并恭恭敬敬地问候时,让耆英顿时给愣住了。 “于大人,你……你这是为何?” 耆英这些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这些日子来,美丽坚、法兰西的使臣们每天都轮流向他施压,要求尽快签订合约。不仅如此,那些使臣还常常出言恐吓自己,态度狂妄、口气骄横之极,搞得他这个上任还未一年的总督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忍声吞气,费尽心机和对方拖着打了这么些天的交道,才等来了朝庭派来协助自己谈判的钦差于景和,耆英的心头像是松了一口大气。不管来人究竟是谁,但能有人和自己分担重任,那能不让他欢喜?可没想到刚见到派来的钦差,还没等他上前用平礼相迎,和珅却先给自己来了个大千,立即吓了耆英好一大跳。 “耆大人,奴才于景和,老姓尼玛哈,是正蓝旗人。” 和珅见一脸惶恐的耆英,连忙答道。 这一下,耆英才恍然大悟。笑容可掬地连忙搀扶起和珅,并亲切地问道:“没想到于老弟居然和我是一个旗的?还是尼玛哈氏的后人?好、好!老弟既然和老哥是一家人,现在又是钦差,自己人见面,哪里需要这么大礼?哈哈,客气!实在是太客气了!” “耆大人……” “老弟还是叫我介春老哥吧,虽说我是旗主,可于老弟你现在也是钦差啊!千万不要『乱』了称呼,要不然,被朝中御史知道还不参我一本?哈哈哈!自得知老弟能来广州助老哥一臂之力,老哥可是望眼欲穿啊!今天特意备下薄酒一席,为于老弟接风洗尘!” “请!” “请!” 耆英笑眯眯地着拉起和珅的手,两人并肩往里走去。他怎么都没想到,来广州协助自己的和珅居然是自己正蓝旗的人,而且从刚才对方的作派来看,明显是非常把自己这个旗主放在眼中的,这尊重自己的举动,更加深了耆英对和珅的好感,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跟和珅聊成了知交。 这么做,其实也是和珅一路上早就考虑好的。毕竟耆英是这次谈判的全权代表,如果和珅想在谈判中发挥自己的能力,并引导着谈判朝着自己方向走的话,必须得得到耆英的全力支持和配合。而让耆英打消对自己的钦差身份顾虑,并拉拢好双方的关系,用这种方式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果然,自己这么一招,立即就让耆英和自己之间拉近了不少。再加上在酒席上黄汤几杯下肚,双方又就着旗内的事闲聊了几句,和珅再拐着弯狠狠拍了耆英几下马屁后,两人的关系差不多快要好成一家子了。相互之间称兄道弟,你吹我捧的,和珅把耆英是搞得浑身舒坦,差一点儿就忘却了在眼前的那些烦恼。 “介春老哥,兄弟这次来是协助老哥您的,在京城时,兄弟就听闻老哥这些年为国奔波,任劳任怨,真是辛苦您了。来来!兄弟敬介春老哥一杯” “是啊!这些年……唉!真是苦不堪言,不容易啊!”耆英放下酒杯,点头叹道:“自前年英军闯入南京长江水域起,你老哥哥就没喘过一口气,先是和伊里布赶奔南京,好不容易才劝得英国罢手,签订了《南京条约》,去年又受圣旨,和英国又签订了《五口通商章程》和《虎门条约》。没想到,前头的英国人刚消停下来,你看看,现在美国人和法国人又不消停,也找上门来了!这次,皇上还是让我负责谈判的事,你瞧……唉……累得我……。” “介春老哥既是朝庭重臣,又有和洋夷打过多次交道的经验,皇上能把这次的事交给您,也正是量才而用啊!看举国上下,还有谁能比介春老哥更能承担此任呢?” 对于耆英这个卖国贼,和珅的心里其实是无比的鄙视,但他还是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样子,顺着耆英的话捧了他几句。 可没想到,和珅话刚说话,耆英表情瞬间紧张起来。 “君实老弟,你的夷人之说,在京城里不妨,但来了我们广州可千万别再说了。那些洋大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万一这话传到他们耳朵里,那就万万了不得了!”听和珅嘴里洋夷来洋夷去的,耆英是吓得一个哆嗦,探着脑袋向四周紧张地张望几下,然后压低声音提醒着和珅,仿佛身边就有洋人在偷听一般。 “怎么?那些洋……洋人这么厉害?”和珅刚想说个夷字,见耆英的眼神提醒,好不容易才改了口,好奇地问道。 “当然厉害了!” 耆英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老弟你不出北京,没上过洋大人的军舰,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老哥哥自打前年起,就已经和来回和洋大人打过无数次交道了,洋大人们的实力,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些洋大人个个不是善茬,兵强马壮,炮声如雷,任你多大的本事都拦不住他们……。” 听着耆英的讲述,和指手画脚的描绘,和珅要不是知道对方说的是那些洋人的话,差一点儿就以为耆英在讲什么天兵天将了呢。反正怎么厉害,耆英就怎么说,听他嘴里唠叨的那些,就差点把洋人个个描述成了三头六臂,腾云驾雾了。 “看来……介春老哥的确是不容易啊!” 受不了耆英的恐洋症唠叨,和珅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岔,叹了口气。可没想到,正是他这句话,又引来了耆英的连番感慨。 “不容易!的确是不容易!” 耆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说着说着,居然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老哥哥这些年来,为皇上鞍前马后,到处东奔西走,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我们大清江山?可现在,外面说我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我吃里扒外、有的说我丧权辱国,有的说我崇洋媚外,甚至还有的说我出卖祖宗,背地里还叫我什么……白眼狼、卖国贼……?他们怎么不就想想,国家如此,总得有人抛头『露』面吧?再说了,要是没我做这些事,英国人能罢休退兵?要没我签这些条约,洋大人能放过我们大清?我耆英一生是忠心耿耿,没料到,到头来却换来这么个名声,简直让人心寒!心寒啊!” 瞧着耆英一副可怜巴巴,令人隐测的样子,和珅要不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底细,换个人或许就给他给骗了。 什么忠心耿耿?什么为国为民?这些只不过耆英这个胆小怕死的家伙给自己脸上贴的金。 第十六章 窝囊总督急卖国(下) 第十六章 窝囊总督急卖国(下)() 鸦片战争中,主和派以穆彰阿、耆英等人为主,但这些人虽然属于同一阵营,可毕竟之间也有所不同。 穆彰阿所代表的是道光皇帝的想法,也是“罢战言和”的始作俑者之一,但作为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这个老狐狸并不是无能无知的人,只不过过于附和道光,怕因为和皇帝的意愿不同,导致失去手中的权利。说起来,也只不过是对上奉承迎合,以保固宠权位的手段而已。从骨子里来说,他这个人开始还是主张抵抗的,更不想看着国家四分五裂,要不然也不会前期默许林则徐开战,现在又接受和珅和曾国藩等人的建议了。 至于耆英,这位爱新觉罗的子孙,不仅和琦善是同一类人,更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国家对外投降政策的第一个执行者。从一开始对洋人的鄙视,又到后来的无比恐惧,他就像是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简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洋人当成自己老子、祖宗一样供着,恨不得处处讨好对方。 这种人,背着国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现在居然还有脸找托词为自己辩解?大说什么委屈?心寒?这副嘴脸简直就让和珅感到恶心。 “介春老哥委屈了,世人向来眼光短浅,那里懂得介春老哥您卧薪尝胆,暂且忍耐的策略?有所怨言也不为奇嘛。但老哥您放心,您做的这一切,皇上和全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呢,老哥您是什么人,大家的心里全清清楚楚啊……。” 和珅拐着弯,似劝似捧地把耆英暗骂了几句,使得耆英大为感动,忍不住老泪纵横,咽呜起来。 长吁短叹好一会儿,耆英才消停下来。这时候,和珅才找着机会,旁敲侧击地向他询问起美丽坚和法兰西的谈判之事。 “美国人和法国人的条款已经送到我这了,其实以我来看,这些条款并不为太过,归根到底,他们只不过要求享受和英国人同等待遇。既然我们已经和英国人签过了《南京条约》,再签几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俗话说债多不愁,一个条约也是签,二个也是签,多签少签我看也没多少分别……。” “介春老哥,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耆英这话吓了和珅一跳,他怎么都没想到作为国家和外国全权谈判的首席代表,居然会说出这种无知的话来。听耆英的口气,仿佛对方开出什么条件,也用不着去谈判什么,一口全答应下来得了。 “这有什么不妥?我看妥当的很!” 耆英瞧瞧四周没外人,凑近和珅耳边,轻声说道:“于老弟,你是不知道!这美国人、法国人可厉害得很!他们特使已经发出话来,如果不接受的话立即就派兵来谈。你想想,光英国一个国家我们就打不过,何况再来美国和法国二个国家呢?要是真的战火一开,到时候闹不好还得割地赔款啊!既然现在他们只要求签订合约,那么早签、晚签也没什么区别,签早了,更能让国家免遭战火之灾,百姓免受战火之苦啊!又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耆英那副嘴脸,和珅胸口一股怒气都快把肺也要给撑炸了。要不是他极力按捺着的话,恨不得站起来就抽他几个嘴巴子消消气。 和珅就着喝酒的姿势掩饰着脸上的愤怒,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这才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介春老哥,您这话虽说没错,但您却忘了一件大事啊!” “大事?什么大事?” 耆英疑『惑』不解地看着和珅。 和珅一笑,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介春老哥的意思和皇上、穆中堂的意思差不多,但您知道,为什么这次谈判皇上临时却又特意派我来广州协助您么?” “这……还请于老弟明言。” 耆英的小眼珠转了几圈,琢磨着和珅的话。其实接到和珅要来的公文时,耆英就觉得道光皇帝似乎有些多此一举。既然都已经决定签约了,何不趁热打铁,干嘛还非得再派个人来呢?要不是等和珅的话,这些天耆英恐怕早就可以和美国人、法国人谈的差不多了,也不必绞尽脑汁拖延时间,害得自己天天被洋人恐吓,闹得吃不好,睡不香。 “介春老哥!您难道没考虑到皇上和朝庭的体面?” “体面?” 耆英皱着眉头。 “对!体面!” 和珅点点头,扳起面孔故意吓他道:“想我大清,泱泱上国!那些洋……洋人们,当年哪个不是万国来朝,拜我大清为主的?可这些年来,却依仗着他们船坚炮利,欺压我国,横行霸道,强行签约割地,这难道不是下我大清、皇上的脸面么?虽说前年战后我大清国力大损,暂且做忍耐之事,现在同意和美国、法国签约,可这合约也不是他们说签就签的!如果他们提出的所有条件我们不加丝毫驳回就同意的话,这又和城下之盟有什么区别?您想,将来合约一定,消息一传,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大清?又会怎么看待皇上?朝庭、皇上的体面将『荡』然无存啊!到时候,如果皇上后悔,一个震怒之下,介春老哥……您又将如何?” “啊呀!的确如此!的确如此!” 耆英脸『色』一变,猛一拍脑门,连声惊呼,不住点头。 和珅继续说道:“……所以,皇上和穆中堂考虑到这点,才特意派小弟借巡查学务之名赶赴广州,目的正是如此。合约的确不能不签,但也不能马上签。而且,对方提出的条款必须条条力争,尽量减少。这样一来,就算最后签约,也不会给皇上带来过多难堪,更不会影响朝庭的体面。其中奥妙,我想介春老哥您应该……。” “我明白!我明白了!” 耆英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感激道:“幸亏于老弟提醒,要不然老哥哥就坏了大事了!还是皇上英明,穆中堂高瞻远瞩啊!更有于老弟出言点拔,老哥哥感激不尽啊!” 和珅连忙拉住要向自己行礼的耆英,心里却暗自得意。他这一招就叫瞒上欺下,也叫扯着虎皮做大旗。对付耆英这种既贪生怕死,又怕到头来被道光皇帝和穆彰阿当成替罪羊的小人最有效果。他可不怕耆英会去找道光皇帝等人核实,就算真的去问和珅也不怕,试问几千年来,哪个皇帝不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天还重?能借着自己的手段为皇帝挽回点体面,道光皇帝高兴还来不及呢,那里会去惩罚和珅? “可是……美国人、法国人这些天,天天都追着老哥哥,老哥哥就是想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耆英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准备按和珅所说的去做。但是,他一想到美国人和法国人的那种穷凶极恶样子,就忍不住打个寒战,心有余悸地向和珅讨教道。 “这个不妨,好办!”和珅轻松地答道。 “好办?”耆英有些不信地看着和珅。 和珅点点头,说道:“介春老哥,您把所有东西全部移交给我,如果美国人、法国人再来的话,您就把一切往我身上推,就说我奉旨全权处理,让他们找我就行了!” 耆英听这话先是一喜,但又有些顾虑地问道:“于老弟,这……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和珅笑着问道:“难道我此次来不是正为了谈判而来么?再说了,由我出面,万一闹僵了,介春老哥在幕后还可做些回旋嘛。就算到时候真谈成了,我也是协助老哥,皇上和穆中堂就算怪罪也只能怪罪到我的身上,跟老哥您毫无关系。” “这怎么使得?这不是太委屈于老弟了么?” 耆英听有这么好的事,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但客气话还是要说几句的,可瞧着他的表情,恨不能和珅马上就应承下来。 和珅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慷慨激昂地说道:“介春老哥是国家重臣,又是我旗之旗主,我作为正蓝旗下满人,在此危难之时,怎能不挺身而出,为您排忧解难?再说了,小弟现在官卑职低,就算最后皇上震怒,革了我的差事,但只要有老哥您在,还怕没有兄弟起复的一天么?” “好!好!好!” 耆英听着和珅这句既有理,又有情的话,感动地眼睛都湿润了,紧紧地抓住和珅的手,好久都不放开。 “老弟啊!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老哥哥我!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耆英感动之下,居然说出了他从未说过的这些话,姑且不论将来是否真能承诺,但看他的表情,说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片真心。 “不过……事虽然这么定了,但我还怕那些洋大人对我不依不饶啊!” 耆英兴奋之中还带着一丝忧虑,心事重重地说道。 和珅瞧了耆英一眼,嘴角微微一翘,问道:“介春老哥,听说您前些年因为和英国人谈判,风餐『露』宿,劳心劳力,从此就落了一身重病?这些日子又为国『操』劳,您可得多多保重身体啊……!” “重病?这从何谈起?” 耆英愕然,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哪里来什么重病?和珅说这句话难道是……?猛然,耆英立即反映了过来,脸上一喜,连忙用手沾着杯中酒水向脸上一抹,紧接着又大声向屋外嚷嚷起来。 “来人啊!本督身体突感不适,快给我请郎中来!对了……再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本督要在家静休养病,谁都不见了!” 第十七章 见顾盛冷落特使(上) 第十七章 见顾盛冷落特使(上)() 为了让耆英好好安心“养病”,和珅当晚就带着所有文件搬离了总督府,暂时住进了广州知府衙门。 现在,第一步目的和珅已经达到了,从耆英今天自愿退居幕后起,他顺理成章地全权接手,成了这次谈判的实际负责人。但是,这也代表着他此次来广州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住下后的第一件事,和珅就取出从总督府带回来的那些文件细细看了起来。虽然在看前就有心理准备,可真看了后,和珅还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恨不得一把就把这些东西给撕个稀巴烂。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和珅抓起面前一卷纸就向桌上一掷,一跺脚,怒火冲冲地站了起来。 美国人、法国人开出的这些条款不仅继承了中英《南京条约》和《五口通商章程》中的所有款项,并且还提出了更为无理的要求。 其中有扩大领事裁判权,还规定,美国人、法国人有权在五个通商口岸租地建楼、开设医院和教堂;兵船可以到中国沿海各港口“巡查贸易”;对在华的美国人、法国人,清『政府』必须“时加保护,令其身家安全”。规定十二年后再对五口贸易等条款可以“稍为变通”,为以后借口“修约”以索求更大程度上的特权埋下伏笔……。 这一条条、一款款,简直是把中国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肆意索取。从文字上来看,虽然没有直接赤『裸』『裸』的威胁,洋洋千字鼓吹着两国友好,但一字一句中,时时可见那种趾高气扬、贪婪无度的嘴脸隐藏其中。和珅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高手,哪里会看不明白条款中所隐藏的勾当? 看来,由于耆英的退让,导致现在的形势要比和珅在北京得到的消息严峻的多,以眼前的这些条款的要求来看,就算是稍加驳回,也无法避免丧权辱国的下场。这个结果,在和珅的眼里是无法容忍的,但是怎么去改变现在不利局面?却又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静下心来,和珅背着手在屋里慢步笃走。看来,想马上扭转局面是不现实的,现在只有调整他本来定好的计划,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也许……先和美国人、法国人接触一下,『摸』『摸』对方的底子,或者会从其它角度找到突破口。 美国特使顾盛,当他接到以中国『政府』全权谈判代表名义邀请自己的请柬时,还以为耆英在邀他呢,直到通译拿着请柬解释后,他才知道和自己谈判的官员刚换成了一位新来的钦差。 换谁来谈,顾盛心里根本就无所谓,虽然他来中国已经好些日子了,但总是认不清中国人的长像。在他看来,这些黄皮肤的野蛮人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家伙,特别是那些官员,带着顶花里胡哨的帽子,穿着奇形怪状的官服,脑袋后面还拖着根令人发笑的猪尾巴,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一副只懂得唯唯诺诺地说“是、是、是”或者“对、对、对”的家伙们。 作为高傲的西方文明国家特使,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既无能又无知的中国人,在他们面前,顾盛完全没有和文明国家交涉的那种外交官应有风度,每次谈判,他就像在训斥佣人一样对待着和他谈判的官员们。或许,在他的心里,这些中国人,包括中国的官员们,地位还没他养的一条狗来得高,而他需要做的只不过是用言语去恐吓他们,在这个既庞大又有着无数财富的古老国度身上,取得最大的利益,从而完成美国『政府』交予他的光荣使命。 带着这样的心情,顾盛也懒得去调查新换的谈判对手,只带着通译官就趾高气扬地来到广州知府衙门。 不过,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首先当他到知府衙门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和耆英时遇见的那种极高待遇,衙门口只站着二个配刀的戈什哈,整条街前冷冷清清地,一个眼望去,连个迎接他的人都没见着。 富有修养的文明人顾盛也没去注意这些细节,直接挥挥手,让通译拿着请柬递了上去。一个戈什哈接过,瞧了一眼请柬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他们带进了衙门,然后再领到待客的内堂中。 到了内堂,戈什哈端上二杯清茶,一句话也没多解释就离开了,而把顾盛和通译直接留在了里面。 喝着茶水,顾盛坐着耐心地等待着主人的出现。可是,横等竖等,他一直从上午十点多等到将近午时,可邀请自己来谈判的主人仿佛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没『露』出来。 越等越失去耐心的顾盛有些按捺不住了,更加上临近午饭时间,他的肚子饿的有些咕咕叫起来,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冷落过的顾盛,忍不住发起了脾气,一把抄起放在身边的文明棍就敲打着桌子,用英语大声嚷嚷起来。 “来人!快来人!人全死光了吗?快给我滚几个出来!” 通译屁颠颠地站起来,配合着顾盛的狂怒,朝着屋外大声嚷了几声,没一会,,就有个戈什哈听见动静,匆匆跑来。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 “你瞎眼了?没看我们洋大人等的已经不耐烦了,你们这做主的人全跑哪去了?快给我叫过来!” 面对表情恭恭敬敬的戈什哈,通译一手『插』腰,一手冲着他指指点点,就像在教训孙子一般。 戈什哈瞧着这个穿着洋装,脑袋后面却和自己一样拖着根辨子的通译,脸上怒气一现即隐,低头连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于大人正在忙着公务,他让小的们先请二位暂且再等会……。” “什么公务?放屁!再大的公务还有我们洋大人的事要紧?快给我把你们那个什么于大人马上找来,告诉你!要是耽搁了我们洋大人的大事,你小子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通译就着戈什哈的话刚翻译了几句,顾盛就怒火冲冲地跳了起来起来。通译连忙像条忠狗一样先朝着主子摇了摇尾巴,接着脸『色』一变,转身指着戈什哈就骂了起来。 戈什哈给骂的眼冒怒火,右手情不自禁地向后『摸』住腰刀的刀柄,但马上又克制着镇静了下来,垂下双手,陪着笑脸点头道:“是、是、是……我马上就去请于大人……还请二位再稍侯片刻。” 瞧着戈什哈退出去,通译的脸突然又变了,带着讨好的笑脸,轻声柔气地在顾盛耳边又说了几句,顾盛这才点点头,坐回了座位。 “大人……大人!不好了!您请来的洋大人已经发火了。” 后花园,刚才那个戈什哈从内堂匆匆跑来,向正在花园中赏花的和珅说道。 和珅目不转睛地瞧着面前的一株兰花,头也不回地问道:“哦……发火了?火气……有多大?” “这个……。”这戈什哈听和珅这么问,顿时愣了愣。 “怎么?没听明白我的话?” 和珅回头冷冷看了戈什哈一眼,不悦地问道。 戈什哈连忙答道:“那个洋大人挥着根拐杖在屋里嚷了半天,而他带来的通译更嚣张之极,居然还出言辱骂大人,让我把您马上……请去……。” 说到这里,戈什哈面『露』愤愤不平的表情,自己怎么也算是官差,居然被个披洋皮的家伙这么教训,胸口的一股恶气早就快憋不住了,要不是刚才顾及洋人的面子,真想一刀就砍了那丫。 可奇怪的是,和珅却没有丝毫愤怒的样子,仿佛戈什哈所说的根本就没听进去一样。只见他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知道了,你下去吧。” 和珅说完后,再也不理睬站在身后的戈什哈,继续把目光移向刚才欣赏的那株兰花。 戈什哈顿时傻眼了,他不明白和珅这么做究竟想做干什么,要知道自战争打败后,洋人在中国的地位简直就成了太上皇一般。哪个官员敢这么对待洋人的?更别说是和国家谈判条约的全权特使了,和珅这么做,难道是想引火烧身?要不就是嫌自己官做烦了?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戈什哈退了下去。而和珅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依旧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眼前的兰花,仿佛在他的眼中,一切的大事都没一株兰花来得重要。 第十八章 见顾盛冷落特使(下) 第十八章 见顾盛冷落特使(下)() 自戈什哈跑去找和珅后,顾盛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小时,可等来等去,依旧没见他要等的人出现。这一下,顾盛再也忍耐不住了,抓起文明棍又用英语骂了几句脏话,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向门外走。 “阿呀呀!让顾特使久等了!在下于景和,还请多多见谅!见谅!” 还没等顾盛走出一步,和珅匆忙的身影就出现了在门口,只见他带着满面的歉意,大步流星,似笑非笑地快步向顾盛走来。 不等顾盛开口,和珅上前先一把就抓住对方的双手来回摆动,神态既诚恳又亲切,同时连连道歉,并问候着顾盛的健康。 “于大人!我要抗议!抗议你们不遵守外交礼仪,做出毫不尊重我身份的举动,并对我们美国『政府』所表现的非常不友好态度!为此,你们国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见正主出现,顾盛刚才憋着的气一下子全撒了出来,好不容易挣脱了和珅热情洋溢的双手,挥舞着文明棍,用最严厉的口气向他质问起来。 听完通译在一旁的翻译,和珅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相反还『露』出了极度的疑『惑』,问道:“顾特使,您所说的不尊重和不友好……这从哪里谈起?” 顾盛用文明棍敲打着地面,大声责问道:“哼!你邀请我来谈合约的事,却把我这个美国特使丢在一边这么长时间,这难道不是对我身份的不尊重,和对我们美国『政府』的不友好? “哦……原来您是指这个呀?”和珅恍然大悟的笑了,摇摇头,径直走到椅边先坐下,然后笑容可掬地向顾盛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边生气,一切坐下再说。 和珅的反应让顾盛一愣,按他原来所想的,对方应该被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要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目瞪口呆,可现实却让他有些意外,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官员却一点没有害怕的表情,相反还丝毫没有把冷落自己的事放在心里。 走?还是留?顾盛在心里琢磨着,走是很简单的,抬抬腿就行了。可这样一来,今天的事就没办法谈下去了,而且面前的这官员年纪虽轻,但毕竟是谈判双方的另一方代表。虽说在与耆英谈的时候多次威胁过,如果谈判不成就出兵解决,但顾盛作为一个外交官特使,自己心里也清楚,出兵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中国和美国之间隔着茫茫大海,光是一来一去就要几个月的时间,说出兵就出兵,哪里有这么容易?再说了,就算出兵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总统、国会能不能批准还是一个问题,如果光凭自己带来的几艘船,几百个兵,别说打广州了,就是打个小县城都不一定能打下来。何况真要走到那一步,既代表着他谈判的失败,也是对顾盛外交能力的质疑,如果不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顾盛无论如何都不会走这步棋的。 可是留下来?顾盛却又觉得有些憋气,莫名其妙地被对方冷落了几小时却没有一点说法,在耆英面前享受过太上皇待遇,作为美国总统特使的他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你……这个叫于大人是吧?你什么意思?把我们洋大人大老远地请来,却莫名其妙地让我们等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又想几句话就蒙混过关?哈哈!你这官,当的也……太容易了吧?” 看了看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通译冷笑一声,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道。 和珅的表情从进来后一直是笑呵呵的,可当通译这话刚说完后,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带着一双寒意的目光,抬起眼皮,冷冷地扫向通译的身上。 和珅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子,『射』到身上,通译只觉得后脊像火烧一般,刺辣辣地好一阵酸痛,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那目光中还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气势,生生地把他笼罩在其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就像座山一样压过来,压的他连气也喘不过来,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差一点儿就要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顾特使,首先,请原谅我来晚了,不过嘛……我来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我等会可以向您解释。现在,您能不能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可以么?” 见那通译被自己吓的魂不附体的,和珅淡淡地笑了笑,不再去理睬他,转而善意地向顾盛说道。 和珅权倾朝野二十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当年嘉庆皇帝登基后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目光中那种居高临下、生死欲夺、藐视一切的气势那里是一个小小的通译能够承受的?才一会的工夫,这通译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忍不住微微颤栗着。 顾盛正在琢磨着心事,听到和珅和自己说话,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翻译。他奇怪地扭头向通译看去,只见这家伙脸『色』发白,背上却湿了一大片,双腿还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乔!你怎么了?” 顾盛疑『惑』不解地问道。 “顾特使,看来你的通译生病了,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建议还是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没等通译来得及回答,和珅笑着站起来,用英语说道。 “看来是这样……咦!你……你怎么会说英语?!” 顾盛刚点了点头,突然间惊愕地向和珅看去,吃惊地张大着嘴,夸张的幅度差不多快能塞进一个苹果了。 “会的不多,只能说一点点。” 和珅微笑着说道,他的英语虽然说的有些缓慢,但吐字非常清晰,而且顾盛从他的发音中听出,和珅所使用的英语是最标准的那种,而且还是专供上流社会贵族们所使用的那种牛津式。 “我的天!你……你居然会说英语?上帝……难道我居然在中国碰见英国的爵士了?可你明明又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还是中国的官员,难道……是我听错了?” 顾盛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要知道,在十九世纪的中国人中能遇见一个能说英语的,困难程度简直比大海中捞根针出来还难,更别说那些自命不凡却又毫无能力的官员了。要不是身边姓乔的通译曾在十三行呆了许多年,经常和英国人打交道的话,整个中国根本就找不出几个懂英语的人来。而现在,他却在和珅嘴里听见了比他还标准、高贵得多的英语发音,他差一点儿就要以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中国官员是个英国贵族假扮的了。 “顾特使,还是先让您的通译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和珅看着顾盛的样子暗暗好笑,走近他的身边,出言提醒道。 “对!对!乔,你身体不好,先回去吧。” 顾盛点头,转身向通译挥了挥手。 不等通译回答,和珅抢先向门外招呼了一声,见前面那个戈什哈走了进来,和珅指着通译对戈什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位通译先生身体有些不适,你带他出去吧,记住!帮着好好地照顾……照顾他……。” “喳!” 戈什哈哪里不明白和珅话里的意思?更别说和珅还偷偷地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呢。对于这个狐假虎威骂了自己的假洋鬼子,戈什哈早就狠得牙痒痒了,带着兴奋的表情上前一把就“扶”住这个家伙,一只手从对方的腋下伸出,死死地环住他的脖子,另一手紧紧的缠住他的肩膀,就像抓小鸡一般拖着他就往外走。 这时候,那通译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迟了。戈什哈是什么人?力气特别大,大手就像铁箍一般,勒得他连气都快喘不上来,更别说叫喊救命了。无奈地挣扎几下,却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索博,最后只能带着万分恐惧的表情,任凭戈什哈拖着自己往外走。 戈什哈对付通译的手段做的非常隐蔽,顾盛丝毫没有察觉到。何况,顾盛现在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和珅的身上,就算戈什哈的动静闹大点,估计他也发觉不了。 第十九章 谈天地各怀心机(上) 第十九章 谈天地各怀心机(上)() “顾特使,我看……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再聊吧?” 见戈什哈拖着通译离开后,和珅再次邀请顾盛坐下。这一次,顾盛没再拒绝,但坐下后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和珅,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于大人,您的英语从哪学的?” 和珅亲手捧了杯新茶,放在顾盛桌边,这才微笑着说道:“和一个老朋友学的,学的不好,而且……也许多年没用了。” “老朋友?”顾盛好奇地问道:“请问,您这位老朋友是谁?他是一位贵族吗?” “贵族?噢……是的,他的确是一位贵族,听说还有着荷兰伯爵和英国勋爵的头衔……。” “我的天!伯爵?勋爵?我没听错?” 顾盛吓了一跳,这位美国众议员,总统的特使,对于和珅说的这二个头衔的份量异常清楚。而且作为英国移民的后裔,天生就对与高高在上的贵族阶级有着一种无法磨灭的自卑和崇拜。 “他一定是位大人物!于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么?” 顾盛早就把刚才的不快丢到了一边,急迫地向和珅问道。 和珅歉意地答道:“他是马戛尔尼家族的人,因为有某些原因,所以名字我就不能直说了。” “马戛尔尼家族?我的上帝!我没听错?居然是马戛尔尼家族?”顾盛一脸兴奋,说话中有些错『乱』无章,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羡慕非常地望着和珅。 马戛尔尼家族,英国上流社会有名的大家族,五十年前来中国的英国特使马戛尔尼就是这家族的骄骄人物,这家族不仅是贵族世家,更是一个外交世家,作为一个外交官、众议员,顾盛对马戛尔尼这为杰出的政治家、外交官有着无比崇拜的心理。 其实,教给和珅英语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马戛尔尼。和珅是一个难得的语言天才,他本来就精通汉、满、蒙古、藏四种语言和文字,当年和马戛尔尼谈判的时,因为没有人能懂英语,所以,为了和对方能更好的交流,他又学了英语,而且因为马戛尔尼直接传授的缘故,他的英语发音特别纯正高贵,这才会一出口就吓了顾盛一跳。 感慨了好一会,顾盛才慢慢平静下来,可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内心的激动还是让顾盛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兴致勃勃的和珅探讨起英国的贵族史来了。 对于这些,和珅了解的不多,可却不妨碍他和顾盛的谈话。用着巧妙的谈话技巧,和珅非但没有让自己有言拙的时候,反而利用这机会从侧面了解到了不少英国的现在情况,同时也引导着话题从英国贵族谈到了法国贵族。 “法国的贵族奢华,『性』格奔放,为人高傲自狂,从这点来看,远远比不上英国绅士的矜持、优雅和做事沉稳……。” 顾盛谈得兴发,情不自禁地把两国的贵族比较了起来,当然,作为英国移民的后裔他当然要多说些英国贵族的好话了。 “是啊!顾特使的分析有道理,法国人的确是这样,我刚才见到的法国人和您所说的完全一致。”和珅赞同地点头答道。 “您……见过法国人?” 顾盛一楞,有些意外地问道。 “是的,就是刚才。哦……对了,顾特使,今天非常抱歉,本来我是按时邀请您来的,没想到就在您来前几分钟,我这里跑来了几个法国人,由于事出突然,所以才耽搁了您这么长时间,还请多多见谅啊!” 和珅满脸歉意地站起来,向顾盛赔了个不是。 听到法国人,顾盛外交官的敏锐感立即使他立即察觉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再去追究和珅冷落自己的事了,相反,他神态有些迟疑的想了想,随后开口问道:“于大人,能不能告诉我,来见您的法国人是谁么?” “怎么?您对这感兴趣?”和珅有些意外地问道。 顾盛自嘲地笑笑,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兴趣,是好奇罢了,当然,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可以……呵呵。” “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来找我的法国人叫勒戈夫,听说是刺萼尼先生的助手……。” “勒戈夫?刺萼尼?”顾盛默默念了念这二个名字,对于前一个名字他没有丝毫印象,但后面一个人,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他们找我的目的其实和您一样,也是准备和我们中国签一份合约的……。” 顾盛正在苦苦思索刺萼尼究竟是谁的时候,和珅在一旁的话突然让他想到了,这个刺萼尼是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浦,现在法国国王的亲信,也是他的同行。 “这家伙也来了中国?我怎么没接到消息?”顾盛心里一顿,有些意外。 “于大人,刺萼尼先生已经来广州了?” “还没,不过也就这几天到吧,因为有些事需要提前知会我一声,所以让他的助手,也就是那个勒戈夫来找我。这不,真不巧,因为他来的突然,所以耽搁了您的正事。” 和珅随意地说着,再次为刚才的失礼向顾盛道歉,随后就把话题岔开,再也不谈法国人的事了。 可就这几句话,让顾盛心中波澜起伏了,作为一个政治家,又是外交官,顾盛对于和珅看似无意提起的这事上了心。 法国『政府』和美国『政府』一样,都想趁着英国人用炮舰政策打开中国大门的机会,搭个顺风船,为自己也捞取一些利益。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法国人的动作会这么快,按他得到的情报,法国人应该比他们美国晚一步,可如今却突然得知法国人已经出手的消息,顾盛顿时有些警惕了起来。 说起来,美国和法国的关系本来还算不错,特别在美国独立战争的时候,法国作为美国的同盟国,给予了美国的独立帮了很大的忙。但是,近几十年来,美法之间连续不断的变化,让两国之间有了巨大的隔阂。特别是美国在一八零三年的时候,趁着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财政困难,内忧外患的时候,做了笔对法国来讲极不公平的交易——低价购买了广阔的路易斯安那地区,要知道,这笔交易后,几乎使美国的面积扩大了整整一倍啊! 对于这个交易,美国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吃了暗亏的法国一直耿耿于怀,拿破仑上台后,一直想从美国手中用原价拿回路易斯安那,但遭到了美国『政府』的拒绝。随后,美国又在拿破仑的大军横扫欧洲的时候,很不地道的扯了法国的后腿,间接造成拿破仑的最后失败。 所以说,现在的法国和美国关系早就没以前那么铁了,相反,美国如今和英国却走的很近,这也正是顾盛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得到中英签约消息后赶来中国的原因。而法国和英国又是多年的世仇,历次法国崛起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英国,这二个国家从中世纪起就战火不断,最近的几十年里,从法国大革命、拿破仑失败、波旁王朝复辟……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全有英国人的影子。当然,英国人在其中扮演的全是反面的角『色』,所做的一切也是让所有法国人反感的那些事。 而现在,法国人又出乎意料地提前出现了,怎么不能让顾盛警惕呢?为了保证自己国家的利益,他必须『摸』清法国人的底,才能做好对应措施。 找法国人问问?这当然不行!顾盛虽然狂妄自大,可也不是傻瓜,何况现在又面临着敲诈中国,从中勒索到巨大利益的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要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趟完全是有可能的。 第二十章 谈天地各怀心机(下) 第二十章 谈天地各怀心机(下)() 这么一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顾盛偷偷看了一眼正端杯品茶的和珅,只要想法子,从和珅身上挖点消息出来,同样也可以达到目的。 “于大人,勒戈夫先生和您具体谈了些什么?能否和我说说?” 顾盛装着好奇的样子,笑着问道。 “这个……有些不方便吧?毕竟勒戈夫先生受刺萼尼先生委托,而且又代表着我们国家与法国之间的事,您是个美国人,又是担负来谈判的特使,如果告诉您的话,法国那边……呵呵。您说是不是?” “对、对、对!”顾盛老脸一红,他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官员不仅会一口贵族英语,同样的,做事也不像他的年龄看起来这么嫩。本想用直截了当地话套对方的口风,没料到和珅轻描淡写地就把他抛出去的题目给推了回来,而且还话中带刺,似乎讽刺自己不顾外交礼节,打听了不应该打听的事。 一招不成,顾盛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几圈,哈哈一笑,接着又问道:“刚才的话是我失口的,不问不问!不过,对于刺萼尼先生,我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相互间也算是好朋友吧。听说他要来中国,但一直未得到具体的时间,既然勒戈夫先生和您见过面了,那么肯定把刺萼尼先生的行期告诉了您,不知道……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下呢?” “怎么?顾特使居然和刺萼尼先生是朋友?” 和珅吃惊地说道,面目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当然!刺萼尼先生和我年纪相仿,而且几年前我去巴黎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我们都是政治家,又同样也是外交家,相互之间有许多的共同语言,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顾盛连刺萼尼长的什么样也不知道,可吹起牛皮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脸的诚恳,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期待和盼望,加上充满感情的语句,样子装得比真的还真。 “这……既然顾特使和刺萼尼先生是顾交,而且关于刺萼尼先生抵达的行期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怎么又能隐瞒消息,让您失去早些和老朋友会面的机会呢?如果真这样做的话,我不是同时得罪了二个国家的使者么?呵呵。” 顾盛非常欣慰地说道:“谢谢,感谢于大人能体谅我想见老友的心情。” 和珅点头说道:“勒戈夫先生告诉我,刺萼尼先生下月中旬可到广州,不过……顾特使如果真想见他的话,不妨先把我们谈判先搁置一下?” “为什么?” “谈判啊!听说,您曾经讲过,等这次谈判结束后,不就得马上赶回去么?如果这样的话,您这刚启程回国,而刺萼尼先生又恰巧抵达,你们不就错开了么?” “哈哈!这没关系,谈判可以先谈,至于我么,谈完后多呆几天,等见过老友,晚些回去也没问题。” “真没问题?” “没问题!” 和珅笑了起来,顾盛也笑了,两个人相视相对,心中各怀鬼胎,却越笑越开心。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有些时间了,突然间和珅像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连连责怪着自己道:“您看!您看!都午后了,让您等了我一上午,您应该午饭都还没吃吧?既然来了,也不急一时半会,先吃点菜,再慢慢聊怎么样?” 和珅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顾盛马上就觉得肚子里饿的直叫唤。既然有人请吃饭,顾盛那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他还在想找机会从和珅嘴里掏出更多一些关于法国人的事呢,所以根本就没推辞,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酒菜非常丰富,是和珅让人从酒楼送来的,摆了满满的一桌。吃惯面包、牛排的顾盛哪里吃过这种美味?在和珅的殷切款待下,你一杯,我一杯,就着美酒佳肴,顾盛是吃得不亦乐乎? 边吃边聊,顾盛虽然被丰盛的菜肴所吸引,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企图。先在肚子里搞了点东西打底,他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学着和珅劝酒的样,反过来劝起了和珅。狡猾的顾盛小算盘打的不错,想借用酒的威力,等和珅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再向他打听法国人的事,肯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让顾盛失望了。和珅虽然喝得脸都红了,就连说话也开始有些大舌头,可任凭他怎么试探,还是一个字都不吐『露』关于法国人的事。这个结果,让顾盛觉得有些泄气,不过他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既然和珅还清醒着,那么就让他再多喝点,只要喝醉了,不就能达到目的了么? 这么想,就这么办!顾盛再接再厉,一杯又一杯的敬着和珅,果然没多久,几杯之后,他面前的和珅摇摇欲坠,嘴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顾盛见这一喜,连忙放下酒杯凑了过去,带着得意的笑容,再次问出了他急于需要得知的消息。 没想到,和珅嘴里含糊不清地刚说了几个字,脑袋一歪,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凑近的顾盛身上躺倒。顾盛连忙伸手扶住他,低头仔细一瞧,和珅居然被他灌醉,熟睡了过去。 扶着醉烂如泥的和珅,顾盛对自己弄巧成拙的结果有些哭笑不得。醉后的人就像没骨头一般,特别的沉重,怕和珅摔倒在地,顾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正,然后轻轻地让他趴在桌边。 “啪”一声轻响,一件东西从和珅的怀里掉了出来,听到声音的顾盛低头一瞧,只见有本册子正躺在他的脚下。 捡起册子,顾盛拿着它正准备往和珅怀里塞去,可刚一抬手,他心中一动,立即又停了下来。 偷偷地先向门口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门外,顾盛才小心翼翼的背转过去,用身体挡住能从外面望来的视线,这才翻开了手中的册子。 《中法草约》,当顾盛瞧见册子第一页的法文时,顿时欣喜若狂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看见了法国人和中国的合约内容。按捺着心头的激动,他回头瞧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和珅,猜想着这《中法草约》是刚才和珅和法国人会面时候带来的,不过法国人走后,和珅又因为要急急赶来和自己会面,所以才没来得及收好它,带在了身上。 “上帝保佑美国!”顾盛往胸口画着十字,喃喃说道。一双由于酒喝多有些发红的眼珠放出激动的光芒,他急不可待地翻阅起这本《中法草约》来。虽然他的法文十分勉强,不能看得完全,可基本的意思还是能够读懂的。 当一条条看下去时,顾盛的表情从开始的兴奋渐渐转为惊愕,慢慢地又变成了凝思和恍然大悟,等全部看完后,他又愣愣地拿着这册子呆呆地站着,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醉酒的和珅嘴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声时,他才如同雷击一般回过神来。 像做了个贼被人发现后的惊慌,顾盛手忙脚『乱』地把《中法草约》塞回和珅的怀里,心虚地瞧了瞧依旧呼呼大睡的和珅,他这才暗暗抹了把冷汗。 随后,顾盛镇定一下心情,这才装模作样地走到门口,向站在远处的一个戈什哈叫唤了一声,等他走近后,用着手势告诉他和珅和自己都喝多了,现在要马上离开。 的确喝了不少的顾盛拄着文明棍,歪带着大礼帽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外走去。而这时候,原本趴在桌上喝醉了的和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丝毫没有醉意的面容上『露』出狡诈的笑容,从怀里取出那本《中法草约》往桌上一丢,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十一章 明察暗访十三行(上) 第二十一章 明察暗访十三行(上)() 解决完顾盛的事,和珅心情大好地走出了内堂。 “大人。” 那个把通译带走的戈什哈瞧见和珅从内堂走了出来,连忙乐呵呵地迎了上去。 “嗯”和珅点点头,问道:“那个人呢?” “禀大人,小的已经把他弄到地牢里看着呢。” 戈什哈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嘿嘿地直笑。 和珅会意地『露』出了微笑:“办的不错!” “大人,您现在要去看看么?” 和珅微微点头。示意着戈什哈带路。 “于……于大人!要……命啊!要……命啊!” 那位姓乔的通译现在就如同是条没了主人的狗,像堆烂泥一般瘫在牢房地上。一见和珅走来,他是双手据地,慌忙爬到牢门前,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号着向和珅告饶。 瞧着这痛哭流涕,嘴边流着鲜血,左右脸上还印着两个大手印的家伙,和珅一瞧就明白,这家伙刚才肯定在戈什哈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怎么回事?这小子话都说不利索了?” 听着饶命变成了要命,和珅觉得暗暗好笑。 “禀大人,这小子很不安分,带过来的时候还直嚷嚷着想要见他的洋主子,嘴里不干不净地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小的心头一怒,抬手就给了他两巴掌。没料到,这小子实在不经打,居然掉了半口牙……。” “去!把门打开!” 和珅打断了戈什哈的邀功,挥了挥手。 坐在戈什哈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和珅居高临下地瞄了通译两眼,鼻子里轻哼一声,冷冷地问道:“姓名?” “小……小的姓乔,名叫乔阿富,还请于大人饶命啊!” 乔阿富跪在地上,冲着和珅不住地磕头。 “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到来这里么?” “知道……小的知道!” 乔阿富胆战心惊地答道,抬起手就狠狠抽着自己的耳光,边抽,边哭哭涕涕地说道:“是小的不长眼,无意冒犯了大人您的虎威,还请大人看在洋大人的面上,饶小的一条狗命啊!” “洋大人?哼哼!到现在你还惦记着自己的洋主子?倚仗洋人,辱骂钦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大罪么?” 和珅的脸顿时沉了下去,一拍扶手,严厉地喝道。 “小的该死!该死!小的不懂事,说错了话……。” 乔阿富一见和珅发怒,吓得下手的份量又重了点,抽的自己一张脸又红又肿,简直和猪头差不多了。边抽着,肚子里还暗暗骂自己没脑子,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什么不好说,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和洋人之间的事才落到如此下场,居然这时候还把洋人搬出来吓唬对方,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行了!” 听着劈劈啪啪烦人的声音,和珅皱了皱眉头。 “饶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些话要问你,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的话……。”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让大人您满意!” 乔阿富还算机灵,一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声应道。 瞧着把这家伙也吓的差不多了,和珅举手向后抬了抬,伺候在一旁的戈什哈急忙会意地退了出去,并把牢门从外面锁好。 “乔阿富!现在……把你怎么会为洋人做事,跟着洋人之后又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一全都给本钦差道来,告诉你!如果有所半点虚言,哼!别怪本钦差请圣旨,灭你的满门!” 乔阿富吓的全身一抖,磕头如捣葱一般。 乔阿富只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洋人在的时候他还能狐假虎威地威风一下,可一旦没了靠山,立即就给打回了原形。面对着和珅,他已经吓得连魂都快没了,见到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里还不急急地抓住?这不,也不用和珅多问,这小子立即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全讲了出来,就连他曾经倚仗着洋人,在酒楼里吃了几顿霸王餐的事也丝毫不敢隐瞒。 “大人!小的只不过嘴贱,猪油蒙了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拿了点不该拿的东西,其它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的可是一件都没干过啊……!” 乔阿富苦苦哀求道,和珅却回味着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眉『毛』轻轻一跳,问道:“你刚才说你本是伍家的人,是奉伍老爷之命才给顾盛当的通译?你说的这个伍老爷又是谁?” “回大人,伍老爷是十三行魁首,伍家的家主,伍崇曜。” “伍崇曜?”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广州十三行的伍家和珅却是知道的,而且以前他在乾朝时,还和伍家第一代家主伍国莹,伍家大少爷伍秉鉴打过几交道,至于乔阿富所说的伍崇曜,他就不认识了。 “这伍崇曜是伍秉鉴的什么人?”算了算时间,和珅约『摸』着这个伍崇曜应该是伍秉鉴的后人,所以这么问道。 “伍老爷正是伍太老爷的少爷,去年底刚接任的家主位置。” 这下和珅听明白了,不过又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么伍秉鉴呢?难道他退了?” “回大人的话,伍太老爷去年卒了,所以伍家现在是伍老爷当家……。” “原来如此……。”和珅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十三行伍家,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家族,作为十三行的龙头魁首,伍家所聚集的财富快堪比当年的和珅,按估计,家财足足有白银二千六百万两,这笔庞大的财富中,还不包括伍家的地产和商铺,和分散在各地的其它投资。 至于伍秉鉴,和珅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整个伍家真正的发达正是从伍秉鉴手中开始的。伍秉鉴利用十三行的特殊地位,垄断了茶叶、丝绸等物的海外贸易,在短短几十年里,就完成了巨大财富的积累。 不过,伍秉鉴虽然是个成功的商人,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可以说并不合格,甚至能归到卖国贼的行列中去。先不说他利用关系和英国人勾结大肆贩卖鸦片毒害自己国人外,还在英**舰炮轰广州的时候,伍秉鉴更瞒着林则徐向英国人通风报信,暗地里出卖国家利益,并遭到林则徐的多次训斥和惩戒。 虽然伍秉鉴事后捐献出一百万两白银,主动承担了战争赔款的三分之一,可这并不能丝毫减轻他对祖国所做出的损害。 关于这些事,林则徐曾与和珅详细述说过,并在他面前痛斥伍秉鉴只为了利益不顾国家的小人行径,也让和珅真正认识了这位曾经有过交往的“故人”。 现在伍秉鉴虽然已经死了,但伍家还在,他的儿子伍崇曜子承父业,居然又和美国人勾搭在了一起,还派出乔阿富这种败类充去当美国的人通译,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伍崇曜怎么认识顾盛的?又怎么会想起来把你派给顾盛当通译的?” 乔阿富只不过是个小卒子,他背后的伍家才是关键。和珅既然肩负着谈判的使命,就必须搞清楚伍家这么做的目的和原因,同时也得『摸』清伍家和美国人之间的关系。要不然的话,万一有什么疏忽,他所布下的这盘大棋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可能……。” 乔阿富吞吞吐吐,犹豫不决。 “知道多少说多少,什么也许……可能的?快说!” 和珅『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眼睛一瞪,吓得乔阿富连忙答道:“伍老爷和旗昌洋行是合伙人,这旗昌洋行又是美国人开的,我想……顾盛也许是通过旗昌洋行才找到的伍老爷,并让我当的通译……。” “旗昌洋行?” “是!美国人的旗昌洋行!这洋行就设在广州,打从伍老太爷起两家就是合伙人了,和伍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哼哼!难道……伍家只会让你做个小小通译,就没交代别的事让你去做么?” “这……。” “怎么……还不快说!” “小的该死!该死!伍老爷还让我把美国人谈判的事暗暗报知给他,至于其它的,小的就没做了……。” 吓得小命都快丢了半条的乔阿富连连磕头。 第二十二章 明察暗访十三行(下) 第二十二章 明察暗访十三行(下)() 再问些细节,见无法再从乔阿富嘴里挖出更多东西后,和珅才站了起来,向远处等候的戈什哈招呼一声,准备离去。 “于大人……小的……小的……。” 瞧着和珅问完后就要走,乔阿富顿时急了,双手刚想向前去拉扯和珅的衣角,但很快又缩了回去,面带焦急又期盼的表情,急急地在和珅身后呼道。 见和珅回头向自己一望,乔阿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道:“于大人,小的已经把能说的全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小的走了?” “放你走?呵呵,你还是先在这里住几天吧!我说过,可以饶你一命,但没说现在就放你走!给我好好呆着吧!” 丢下目瞪口呆的乔阿富,和珅转身走出了牢房,牢门“桄”地一声打开,接着又紧紧锁上,直到和珅离开走,声响依旧在牢中回『荡』着。 “十三行……伍家……旗昌洋行……顾盛……合约……。” 和珅轻声念着这几个名词,手指在桌沿边轻轻敲打着,一份美国人的合约条款就放在他的面前,从昨天见过乔阿富后,和珅一直在琢磨着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他必须抢在顾盛再次来找他之前做出决断,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来人!备轿!” 上了轿,和珅就向坐落在珠江边的伍家大宅而去,既然自己的身份是钦差,来到了广州拜访一下十三行的魁首伍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和珅觉得暗查虽然要紧,但明访更是重要,他准备直截了当地上门会见伍家年轻的新家主,『摸』一『摸』对方的底,瞧瞧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伍家现在的豪宅规模要比和珅当年见到的更大,几十年里,伍秉鉴花费了无数的财富才把它堆积成如今富丽堂皇的模样。从规模上来看,这幢宅子已经丝毫不逊『色』和珅当年的府第,在风格上更借鉴了不少西洋式的手法,一眼望去,简直就如同一个缩小了的圆明园。 伍秉鉴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个特殊的商人,广州十三行本来就是半官半商『性』质,而伍秉鉴更用银子捐了个三品的顶带。现在,虽然伍秉鉴已经死了,可伍家依旧是当地的豪门望族,如果不是和珅有着钦差的头衔,伍家根本就不会理睬这位区区的六品礼部主事。 “钦差大人能光临寒宅,真是三生有幸,让崇曜莫感荣幸啊!” 坐了没一会,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就从外快步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隔了好远就抱拳向和珅行礼。 “不敢,不敢!本钦差早在京城就久仰伍家大名,更听闻令尊浩官公在广州曾为和谈一事到处奔走,周旋其中,合约之后又主动为国捐献一百万两赔款,其之高义,实有古人之风,令人感动啊!可惜……天嫉英才,浩官公如今长辞而去,无缘能得一见,此次本钦差奉皇上之命来广州巡查学政、和谈一事,特意抽身拜访,既想为浩官公灵前上柱香,以表哀思,又想借此向绍荣兄讨教一二,仓促之间,未能提前相约,还请绍荣兄多多见谅!” 和珅一点头没摆钦差的架子,慌忙站起来回礼,言语中带着无比的诚恳,而且当说到伍秉鉴的时候,神情中还流『露』出无比的惋惜和遗憾,泪光隐约闪动中,仿佛死去的是自己的老子,而不是伍崇曜的老子一般,让伍崇曜对他的第一印象大生好感。 伍崇曜被和珅的话勾起了心思,也情不自禁地长叹短嘘着。和珅当即趁热打铁,要求现在就先去给伍秉鉴上香,急切而又真挚,更让伍崇曜大为感动。 执后辈之礼,正而八井地为伍秉鉴上香,更不顾身份亲自跪在伍秉鉴灵前就要磕头。唬得伍崇曜在一旁慌忙伸手拉起和珅,嘴中连连说着“使不得!” “不妨,不妨!绍荣兄或许不知,我祖上曾与令祖明石公是好友,浩官公算起来乃是我的世伯,作为世侄在伯父灵前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 说完后,和珅不顾一脸意外的伍崇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边磕心里却默念道:“伍小子啊伍小子!本官今天给你磕头,不知道你受得起受不起,等你到了黄泉见了你老子,只怕要挨顿臭打啊!”等磕完后,和珅这才慢慢站起来。 一场作秀,拉近了双方的关系。更因为和珅刚才在自己父亲灵前所说的那番话,使得伍崇曜对和珅的先祖起了兴趣,等双方坐定后,他旁敲侧击地向和珅问起他先祖的情况来。 这哪里难得住和珅?伍国莹的为人、长像、『性』格……和珅是一清二楚,当年伍国莹能坐上十三行的位置,要不是他搭上了和珅的路子,还论不到他呢!见伍崇曜拿伍国莹的事来问他,和珅随意捡了几件不为外人所知的小事说出,就让对方深信不疑了。 “钦差大人……。” “绍荣兄还是叫我君实吧,刚才是官面,现在是私下,绍荣兄是我世兄,在下那敢托大啊!” 和珅打断伍崇曜的话,笑着说道。 “这……既然君实兄这么说,为兄就不客气了。” 伍崇曜是做惯大少爷的人,虽然是个商人,眼界却比天还高。本来他只是看在和珅的钦差份上来出来一见,骨子里却着实瞧不起这个小小的六品京官。可刚才经过和珅这么一弄,心头的那种鄙视早就不见了,而且又经过打探,确信无疑和珅家与自己家的确有渊源,这才真正把和珅当成了自己人,笑谈了起来。 “听说……君实兄这次来是协助耆英大人与美国人谈判的?” 伍崇曜顺着和珅前头所说的话,出言问道。 “是的”和珅点点头,装着苦恼地说道:“唉……小弟好不容易找穆中堂讨了个学务的差事,本以为这次出来能够好好享受享受南国的风光。可没料到,临出京城时,皇上又突然下旨让我顺道协助耆英大人,还说什么与外接待归礼部管,也算份内事,就这么着……莫名其妙的挂上了个谈判副使的头衔。” “这也不错啊!君实兄有大才,朝庭当然要量才而用。” 伍崇曜的消息网非常庞大,和珅前脚刚出京城,他后脚在广州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不明白京里为什么会突然派个礼部主事来广州协助耆英,现在听和珅这么主动一述苦,这才明白了经过。 “好什么啊!本想有耆英大人在,我的担子也不算重,再说圣意不可违,就这么应承了下来。可没料到,刚到广州没几天,耆英大人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而谈判之事又不能有半点耽搁,无奈之下,小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绍荣兄你也知道,和洋人谈判哪里是容易的事?况且这又关系到国家的大事,万一不慎,把事办砸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呀!小弟这几天是赶鸭子上架,吃不好、睡不着!满脑子全是这事,实在没办法,突想到绍荣兄就在广州,绍荣兄乃是十三行首领,虽不比浩官公,可也是人间俊杰!更何况听闻浩官公当年周旋洋人之时,许多方面全是由绍荣兄出面的。而且绍荣兄在洋人之间交友广阔,关系众多……这不,小弟厚着脸皮,上门讨教来了……。” 和珅满脸的惭愧,站起来抱拳深深向伍崇曜一鞠,脸上那期盼和求助之『色』,一目了然。 “不敢、不敢……君实兄身为礼部主事,现又是钦差,崇曜只不过是一介小小商人,满身铜臭,有的也只不过是点银子罢了,哪里谈得上有什么能指教的地方?” 伍崇曜慌忙站起回礼。 虽然对和珅有着好感,但伍崇曜却把和珅的求助给推了回去。这倒不是伍崇曜对和珅起了什么敌意,只不过是凭着商人的本能行事。豪商的世族子第,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伍崇曜虽然年轻,可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坐上伍家家主的位置。在没有『摸』清楚和珅真正来意的情况下,打死他都不肯轻易答应对方任何事的,更别说事关谈判的大事了。 再说,广州十三行靠的就是垄断出口起的家、发的财,对于这次谈判,也可以说关系到十三行今后生存的大事,伍崇曜这些天也暗暗做着准备,想着以后十三行的出路。从骨子里说,伍崇曜绝对不想合约谈成的,因为南北港口一开,十三行的垄断优势就『荡』然无存了。自去年中英《五口通商条约》签订后,十三行的海外生意已经受到了不少影响,如果再与美国、法国也这么签约,那么十三行的历史使命也就等于走到了尽头。 为了伍家,也为了十三行的将来生存,伍崇曜这才不惜讨好美国人,把乔阿富给顾盛当通译,目的就是想先一步得到谈判的进度,找机会破坏谈判,达到谈判失败的目的。 只有谈判不成,十三行的地位就不会受太大影响,至于谈判破裂后是否会引起二国开战,伍崇曜却没有丝毫在意,在他看来,只要伍家能够繁荣下去,国家打成什么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在这点上,伍崇曜和他老子完全不同,直到现在他还暗暗责怪自己老子当初让他出头,促成了中英《南京条约》的签订,这才引来后面的《五口通商条约》之祸。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伍崇曜又怎么会再去重蹈覆辙呢? 第二十三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上) 第二十三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上)() “绍荣兄客气,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哪里是推辞?崇曜的确是无能为力,君实兄还请多多见谅……。” 伍崇曜眼神中『露』出微微嘲弄的神情,脸上装着一本正经地回绝道。 伍崇曜的一口回绝和珅感到有些意外,本想对方最多装装客气而已,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不过和珅哪里会轻易放弃?仔细观察了伍崇曜的表情,精于察言观『色』的和珅心头转念几分,就猜出了伍崇曜的想法。 “绍荣兄谦虚了,谁不知绍荣兄和洋人之间的关系?要说广州城里谁最了解洋人的脾气,莫非绍荣兄所属了!小弟今天来并不是想让绍荣兄直接出面周旋,只不过想请绍荣兄看在我们祖上相互的交情,稍许指点小弟一二,也好顺利完成皇上交代的差事,回京复命而已。” 和珅坦诚以告,语气中带着无限的真挚。 伍崇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和珅如果用官面的话来压他,他自有方法对应,可是和珅现在丝毫不谈官面,反而把两家的交情拿出来劝说,并且用私人的身份求着他指点。如果再推辞的话,伍崇曜也不太好意思。 可是,合约之事对伍崇曜也非常重要,这关系到他们伍家今后的生存大计,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辉煌近百年的十三行,就将没落在即。所以,伍崇曜两头为难,既不想指点和珅,又拉不下这个情面,有些踌躇起来。 伍崇曜的表情和珅全看在眼里,十三行的事他心中也清楚,对于伍崇曜的难处和珅现在约『摸』着已经猜到了一二,再加上伍崇曜如今的回答和表情,更坚定了和珅的猜想。 “绍荣兄,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小弟也不勉强,今天来的莽撞,还请绍荣兄多多见谅……。” 说完这句话,和珅站起来行了个礼,就要准备告辞。 “君实兄……请……留步!” 见和珅要走,伍崇曜连忙站了起来。伍家的财势再大,可再怎么说对方也是钦差,自己只不过是个商人,而今人家来求自己帮忙,非但不帮,反而把对方给气走了,以公以私怎么都说不过去。更何况,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伍崇曜怎么会不懂得左右逢源,不把事做绝的道理?要是为此惹恼了和珅,等谈判真的一成,对方回去后向京中大佬们如此一说,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绍荣兄?可有事教我?” 和珅转身望向喊住自己的伍崇曜,面『露』惊喜的表情问道。 伍崇曜思前顾后,权衡利弊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 “君实兄遇到了什么难事?或许我可帮着排解一二,只不过……崇曜一介商人,怕是帮不了太多的忙啊!” “无妨!无妨!绍荣兄有此心,就等于帮了小弟很大忙了。” 和珅坐回位置,沉咛了片刻问道:“听闻绍荣兄和旗昌洋行有合作?不知是否有此事?” 伍崇曜一愣,不明白和珅一开口怎么就问到了旗昌洋行?不过伍家和旗昌洋行的关系是人所共知,这也用不着去隐瞒,所以伍崇曜当下就点头承认。 “太好了!太好了!” 和珅见伍崇曜点头,高兴地拍手笑道:“绍荣兄有所不知,这次我和美国人、法国人谈判,其中美国最为关键,特别是美国的特使顾盛立场尤为重要。只不过,美国人这次的开价实在太高,朝庭无法接受,所以想请绍荣兄借用和旗昌洋行的关系,让美国人那边压压价、把条款放松些,就算不成,如能争取一下,多给我点时间向朝庭奏报也是好的。” “朝庭不是下旨尽快谈成么?君实兄怎么又……?”和珅的要求让伍崇曜出乎意料,他万万没想到和珅居然是打着让他借用和美国的关系拖延时间的算盘。伍崇曜不由得抬头向和珅看去,心头疑『惑』不解。 “话是这么说,但事却不能这么办啊!”和珅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掏心窝的样子,特意凑近伍崇曜悄悄说道:“绍荣兄大概还不知道吧?法国人昨天已经降低条件了,只不过法国的特使还在路上,要过些时候才能到广州。如果现在就和美国人谈妥,我们就亏大了!” 伍崇曜听到这消息一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忧『色』,这个变化是他没有想到的,伍家和英国、美国的关系都不错,但独独和法国没什么交情。如果和珅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这次谈判估计黄不了了。要是谈判成功,十三行今后的生存就成了大问题,听到消息的伍崇曜心头如翻江倒海一般,起伏不定。 暗暗心惊的伍崇曜偷偷看了一眼和珅,发现对方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做假,心头顿时七上八下起来,琢磨着对策。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如此小事君实兄就放心吧,一切全包在崇曜的身上!” 伍崇曜大笑几声,掩饰着神情中的慌『乱』,一口就答应了和珅的要求。 事既说完,和珅也不多留,借以公务繁忙之由起身告辞。这一次,伍崇曜不再挽留,亲自送和珅出门上轿,远远而去。 瞧着和珅的轿子走远了,伍崇曜脸上的笑容瞬间云消烟散,轻哼一声,扭头就走回了府中。 坐在轿中的和珅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伍崇曜今天一会,他已经明白了伍家在其中的角『色』。这个伍崇曜毕竟年轻,嫩了点,和他老子比起来差得太远了,神情转换中的那些犹豫,全给和珅瞧得一清二楚。 和伍崇曜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和珅用来试探对方的。不论伍崇曜是不是会严守承诺,对和珅来讲根本就无关紧要。他现在需要争取的时间,那怕是几天也好,只要这几天里,伍崇曜陷入两难之间,一时腾不手来和自己搅局,等大事一定,他就再也起不出什么风浪了。 “好你个十三行,明里吃着国家给的恩典,暗中却打着自己的算盘,等收拾完了洋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抹寒光从和珅眼中闪过,一现而隐。伍崇曜的底和珅现在已经『摸』得清楚,对伍家和十三行的这些作为,他暗暗动了杀心。 第二十四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中) 第二十四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中)() 还没回到暂住的知府衙门,隔着一条街就有戈什哈站在那里张望着,瞧见和珅的轿子远远而来,连忙小步跑了过去。 “大人!” 叫停轿子,戈什哈把脑袋探了过来。 “什么事?”和珅奇怪地问道。 “禀大人,昨天来的那位洋大人……今天突然不请自来了。” “顾盛果然又来了?”和珅听到这消息得意地笑了笑,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皱眉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没告诉他,我今天出门去了么?” “说了,可是洋大人依旧在内堂等您,从上午到现在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下,和珅心头更是大定,看来昨天的“蒋干盗书”之计起了效果,要不然顾盛今天也不会巴巴着跑来找自己,更心甘情愿地坐等自己几个小时。 回到衙门,和珅故意连衣服都没换,风尘仆仆地就向内堂走去。 “顾特使!让您久等了,真是抱歉啊!” 和珅大步流星地走进内堂,向正枯坐在里面的顾盛招呼道。 “噢!密斯脱于!我的朋友!你总算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盛回头一瞧见和珅,顿时堆起满面笑容,带着极其的热情,主动站起迎了上去。 “今天您怎么会来?就算来找我,也应该先让人送份信啊!这不,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不得让您等一整天么?” 等双方坐定,和珅笑呵呵地明知故问。 顾盛今天表现的像个真正的绅士,非常有礼貌地笑答道:“没关系,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呵呵,我这次来还是为了昨天的事,昨天不巧,我们都喝醉了,没能谈完,所以今天酒一醒,我就跑来了,想不到还是来晚了些,你的卫兵告诉我,你一早就出去了?” “是啊、是啊!”和珅点点头,随意地说道:“上午和法……噢……我去见老朋友去了,所以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 说着话,和珅边端起茶来急急地喝,脸上那种失口的慌『乱』与极力掩盖的神『色』一览无余,顾盛瞧在眼中,哪里会不明白和珅刚才失了什么口? “该死的法国佬!高卢鸡!动作怎么这么快?连给我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看来我得早点把合约定下来,要不然……。”顾盛暗暗想道,并更坚定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没关系……没关系,和老朋友见面聚会是正常的,这种社会交际,是我们这些外交家无法避免的活动。”顾盛顺着和珅的话头说了几句,随后把话引到了昨天的事上,主动询问道:“密斯脱于,关于我们两国之间的谈判,你看我们今天是不是仔细商讨一下?” “您这么急?”和珅有些意外地问了句,随后说道:“可是……我已经向勒戈夫先生传达了您急切想见到老朋友刺萼尼先生的意愿,勒戈夫先生听后非常高兴,他建议我向您提议,等刺萼尼先生到广州后,三个国家一起谈判,这也可以多出点时间来,让你和刺萼尼先生好好相聚。” “什么?你已经和勒戈夫先生说了?”顾盛听和珅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嗯,稍微提了一下,对于您,勒戈夫先生也久仰您的大名,听我提起您和刺萼尼先生的关系,他更是高兴……。” 顾盛瞬间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不过他的脸本来就红,就算再上点『色』,也没让和珅瞧出什么来。只不过自己说的谎话让对方当成了真,还就将到揭穿的地步,任凭顾盛的面皮功修炼到了顶极,也忍不住有些心虚。 “很好……很好……。”顾盛嘴里含糊其词地说道,不过转念之间又平静了下来,摆摆手说道:“能和老朋友相见,我也是求之不得啊!只不过,今天临时接到国内的信件,总统阁下让我加快谈判的进度,所以……我再也不能耽搁了,得尽快把谈判一事办完,然后回国复命去。” “这么突然?”和珅有些意外地问道。 “是的,要知道……每天都会有无数意外,只不过人人都不知道这意外会何时何地发生……。”顾盛装出副无辜的样子,耸耸肩,摊开了双手。 “那……实在太可惜了……。”和珅“真诚”地为顾盛失去一个和老朋友会面的机会而感到惋惜,陪着同样表情的顾盛长叹短嘘。 “密斯脱于,请你考虑到我这里的变化,我们还是先把事谈完怎么样?” 顾盛为转念间想出这么一招来暗自得意,抢过话头向和珅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顾盛瞧着和珅脸上为难的样子,急着问道。 “……贵国的条款比去年英国的条款苛刻许多,这些都是我们皇上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我得把所有细节一一向朝庭奏报,等朝庭答复后,才能继续谈下去,所以……。” 和珅面『露』难『色』,双手轻搓,神情有些犹豫地答道。 顾盛一听,心中就暗骂了起来:“什么奏报?答复?肯定又是在骗我,要不是法国人给你暗中撑腰,会有这些变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法国人暗地里谈的那些,昨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再说了,瞧你的表情明显就是伪装出来的,我顾盛是什么人?还能骗得了我?” 自以为视破了和珅的“小计”顾盛哈哈一笑,摆手说道:“密斯脱于,这个请你不要担心,我们昨天一见如故,对你非常欣赏,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为了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友谊长存,考虑到将来能有更好的合作,我可以适当的降低要求。” “降低……要求?顾特使!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和珅一脸的惊愕,瞪着眼睛问道。 “当然不是开玩笑!” “这个……这个……。” 虽然顾盛摆出了如此高姿态,但和珅还是将信将疑,瞧着和珅这个表情,顾盛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份东西递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下) 第二十五章 暗流行舟定大计(下)() “密斯脱于,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非常意外,其实这也是我向『政府』提的建议,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总统阁下写信让我加快谈判的进度,作为全权代表的我,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特意考虑,才主动作了修改。这些就是修改过的条款,请你比较一下。” 接过顾盛递来的册子,和珅打开细细看了起来。没看前和珅还暗暗高兴,以为美国人终于在自己的计策下主动退让了,可看完后,心头忍不住又起一团怒火,这修改过的条约几乎和以前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在有些字节上做了少许修改而已,着实是换汤不换『药』的家伙。 “顾特使!这个……难道就是您所说的降低要求?” 和珅脸一沉,把册子往边上一丢,冷冷地问道。 “密斯脱于,我已经尽力降低了,要不是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友谊,再加上总统阁下的要求,本来是一条也不会做修改的,要知道,这种退让对我们伟大的美国来讲,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顾盛终于『露』出了真实的嘴脸,半硬半软地答道。 和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您,这条约我万万不能签。如果顾特使强求的话,那么只有把它上奏皇上,由皇上亲自裁决了。” “密斯脱于!请不要这样,这会损害我们之间的友谊,何况我国的几艘兵舰现在就在厦门海外,万一把事闹大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和珅眼中怒火一现,按捺着答道:“哦,以顾特使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不接受的话,您的兵舰就要向我们动武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对于你真诚的朋友——我来讲,是不希望看见这种事发生的。” 顾盛步步紧『逼』,针锋相对。 和珅冷哼一声,半天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了一口气。 “密斯脱于,你同意了?” 顾盛有些形喜于『色』地问道。 和珅摇摇头,黯然答道:“不行,这已经超过我能够做主的范围,我如签下来的话,我们皇帝陛下会砍我脑袋的。虽然我们之间的友谊重要,可也比不过我的脑袋更重要吧?如果您真的为我着想,希望我们之间友谊长存的话,能否多宽限我几天?让我和北京请示一下?” 顾盛被和珅这话给说傻了,对方的这些说辞中,他一点『毛』病都抓不到,而且一开始就把友谊挂在嘴边的就是他,而现在关系到对方生命的时候,如果放弃了刚才所说的友谊,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么?更何况,和珅提出的要求也非常合理,他话里已经表明自己可以答应,但关键是要北京同意。 但顾盛那里肯等这么长时间,北京离着广州的距离,一来一去不得个把月啊?到那时候,法国人早到广州了,如果法国人一来,这合约将更为难谈,这是顾盛万万不肯干的。 狡猾的顾盛琢磨了一会,嘿嘿一笑,说道:“密斯脱于,我们西方人是一贯把友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再退让一步,我们可以商讨一下条约的细节,你看看那些可以接受,那些还要修改的,提出个建议来,让我考虑考虑,怎么样?” “鱼上钩了!”和珅心中一喜,表情却丝毫不变,反而有些疑『惑』地望向顾盛,直见到顾盛那副装出来的真挚,这才笑了起来。 既然双方都认可了,也不废话,当场就对着条约一款款地商讨起来。 条约一共有三十四款,绝大多数是按着中英《南京条约》和中英《五口通商章程》定的,但剩余的有几款是美国人另加上去的,其中特别是四款是让和珅无法接受,必须修改的。 一:倘中国日后欲将税率变更,须与合众国领事等官议允。二:扩大领事裁判权范围,中国国民与美国国民发生诉讼事件,美国国民由美国领事等官员捉拿审讯,按照美国法律与惯例处理;美国国民在中国与别国国民发生争议,‘应听两造查照各本国所立条约办理’,中国官员无权过问。三:美国兵船可以任意到中国港口‘巡查贸易’,中国港口官员须‘友好’接待。停泊在中国的美国商船,中国无从统辖。四:十二年后可以‘修约’,给予美国片面最惠国待遇,如果中国日后给他国以某种优惠,美国应一体均沾。” 和珅一一指出这四条无理的条款,向顾盛问道:“顾特使,这四条必须另作修改,如此签约,我无法接受。” 这四条其实正是顾盛最想得到的,见和珅别的不挑,光挑出这四条来,顿时急了。 “密斯脱于,这个万万不行,这四条原本就是建立在中美两国友好的基础上,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看不出来?呵呵,那我解释一下如何?” 和珅笑着说道:“第一款,中国的税当然有中国来定,我国又不是美国的属国,哪里有贵国做主为我国定税的道理?第二款,来中国之美国商人犯法,中国官员无权过问?那么请问,如果造此办理,中国商人如去美国,犯了法,又怎么定呢?接下来是第三款,贵国兵船可任意‘巡查贸易’?一个国家让其它国家的军队在它的国土上自由来去?您认为这么做平等么?至于最后一款,十二年后‘修约’,他国优惠一体均沾?我认为这就不必了吧?我们两国签约,关其它国家什么事?如果想更改条款的话,如两国都同意,也用不着特意规定十二年之期,我看可以完全划去……。” 顾盛这下算是领教了和珅的政治头脑,一言中地,几句话就把条约中的关键之处举出,并分析得头头是道,让顾盛张嘴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顾盛也是个老资格政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中国落后,无法和西方先进制度接轨,司法**,无法公正审判,国内政局不稳定,无法保证正当商业贸易安全等理由进行极力争辩着。 可这些和珅早就想到了,顾盛嘴里翻来覆去的这套和当年马戛尔尼的差不了多少去,五十多年来,西方人搬来摆去还是这些花招,一些新奇的东西也没出来。和珅当即就早有准备地一一驳回,说得顾盛是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第二十六章 周旋美法定乾坤(上) 第二十六章 周旋美法定乾坤(上)() “密斯脱于!你这是鬼辩!讹诈!要知道,这些条约完全是出于尊重中国,到让伟大的美国帮助中国脱离困境,走向繁荣和文明的道路,才提出的要求!如果连这个都不能答应的话,那么……我看只有靠我们美国的兵舰来谈了!” 顾盛辩论不过和珅,跳起来,拍着桌子咆哮如雷。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见顾盛理穷词竭,使出了最后一招,和珅淡淡一笑,摆手劝道。 “哼!你们根本就没谈判的诚意,这是对我们伟大美国的极大侮辱!” “话不能这么说,谈判嘛,哪里一谈就成的?顾特使的火气也实在是大了点,先休息休息,喝点茶消消火,我们再接着谈如何?” 和珅一点都没在意顾盛激烈的反应,反而笑呵呵地帮他沏满杯中水,并亲手端了过去。 满肚子火气的顾盛见到和珅这副做派,强捺着心头不悦,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他外交官原本的“风范”。 “顾特使,看来我们主要的分歧还在这四条之间。说实在的,如果以这四条的内容来定的话,我国肯定是不答应的。但是……。”见顾盛脸『色』一变,和珅急忙摆手,示意对方听他把话说话“……完全删去,你们美国也接受不了的。所以……考虑到这些,我想想了,我们何不把各退让一下,商讨着把这四条修改一下,拿出双方都能接受的底线,您看行么?” “修改?双方都能接受?”顾盛琢磨着和珅这番话,思前顾后,觉得一味的威胁对和珅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把谈判这么搁置着,又会影响到合约的签订进程,或许和珅提出的这个办法,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实在不行,自己完全也可不答应嘛。 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和珅的建议,不过狡猾的顾盛没有先开口,静静地坐着等待和珅摊出底牌。 这些条款和珅早就研究过好一阵子了,瞧着顾盛的样子,他当即胸有成竹地提出了替代的四款,和对方讨价还价起来。 经过和珅修改的四款,虽然表面上看来和顾盛所提出的差不多,但实际含义上大大有利于中国,顾盛作为一个政治家、外交官,那里会看不出里面的玄虚?当场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既是两国合约,那么,不仅既要照顾你们美国的利益,当然也得顾及我们中国方面利益,难道您不认为这才显得更公平点么?” 和珅简单的一句话就把顾盛给顶了回去,无言与辩的顾盛只能干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天的谈判不了了之,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几天,顾盛与和珅为了这四款你来我往,相互争执,各不退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国人来广州的期限越来越接近,顾盛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起来。瞧着和珅每次和他谈判的口气一天比一天强硬,脸上还挂着一种捉『摸』不定的笑容,顾盛越发有些心虚慌张。 “这个黄皮肤猴子太狡猾了,明显就是在和我拖延时间,不能再让他这么拖下去了,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顾盛一咬牙,决定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谈判。 终于,在第九天的下午,这经过来回修改无数次的条款得到了双方的认同。 修改过的条款如下: 一:中国保留关税自主,但中国日后欲将税率变更,须提前交与合众国领事等官参考,并双方单独协商两国之间的特定税率变更……。 二:中国国民与美国国民发生诉讼事件,美国国民可由中国『政府』官员捉拿审讯,但必须通告美国领事等官员,并按照美国法律与惯例处理;但美国领事等官员犯法具有外交豁免权,中国『政府』无权过问,美国国民在中国与别国国民发生争议,可交由三国组成的共同法院协商审判……。 三:美国兵船在通报并经中国『政府』同意下,可以到中国港口‘巡查贸易’,中国港口官员须‘友好’接待。停泊在中国的美国商船,必须遵守中国法律……。 四:中国给予美国最惠国待遇,如果中国日后给他国以某种优惠,以中美合作友好目的出发,可优先考虑给予美国同等之待遇……。 以上这四条的最后敲定,已经是和珅所尽的最大努力了。和珅也知道,在修改过的条款中,中国吃亏的地方还是太多,可如今国弱敌强,能做到现在这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 正式签订就在今日,一八四四年七月十日,中、美双方谈判特使在广州总督府,举行了隆重的签约仪式。(真正历史签约是一八四四年七月三日,地址是厦门望厦村,由于人物事件变更,所以时间、地点也随之而变) 静休“养病”将近一个月,红光满面的两广总督耆英终于“抱病”出现了。作为中国谈判的首席代表,看起来他的心情要比以前舒畅许多。不过想想也是,和珅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才搞定了合约一事,可一点功劳都没出的耆英却成了正式签约的主角,还带戴上了不惧洋人、为国争利的帽子,取得了如此大功劳,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甘愿退居二线的和珅躲在一旁,冷眼看着兴高采烈的耆英在台前签字、换约……,心头却提不起一点高兴劲,反而有着一股深深的惆怅。 签完了约,作为两广总督、首席代表的耆英当然要好好宴请一下尊贵的美国特使。带着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耆英在酒席上极力讨好着顾盛,可趾高气扬的顾盛哪里会把他看在眼里,相反,对于功成身退,被冷落在一旁的和珅,顾盛反而保持着一种和善的态度。 酒宴热闹非凡,突然有个美国人从外面匆匆赶来,径直跑到顾盛身边俯耳低声了几句,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顾盛越听越皱眉头,表情中还带着一丝震惊和疑『惑』,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挥手让人退下后,目光炯炯地向和珅望去。 从来人开始,和珅早就留意到了顾盛的反常,同时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一个带着柔和与微笑,另一个带着惊讶和一丝愤怒,相互对视了好半天,顾盛突然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密斯脱于,你是个天才外交家,能和你这种人交朋友,我觉得是这次来中国最大的收获!” 第二十七章 周旋美法定乾坤(下) 第二十七章 周旋美法定乾坤(下)() 顾盛不理睬一脸『迷』惘的耆英,直接来到和珅面前,真诚地向对方敬酒。 “顾特使,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和珅隐约猜到了什么,但神情却装出一副惘然。 “法国人今天到广州了,而且……我得到了一些关于法国人的消息……。” 顾盛也不多解释什么,轻声说了几句让旁人听不明白的话。 和珅举杯的手微微一抖,他明白顾盛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看来……对方是向自己兴师问罪来的。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顾特使可以有时间和您的法国好朋友聚一下了,不是么?” 很快就镇静下来的和珅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顾盛仰天大笑,拍着和珅的肩膀点头道:“不错、不错!密斯脱于,你说的不错!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双方的眼神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不用再去多解释什么,各自明白了对方所想的一切。 “密斯脱于,希望你能和法国人尽快谈判签约,要知道,我在广州呆不了几天了,或许这几天里,可以帮你个小忙,就像法国人当初‘帮’你一样……。” 俏皮地向和珅眨眨眼睛,顾盛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和珅听了是又惊又喜,吃不准顾盛这么说是真心还是另有用意?但转眼瞧见坐回座位的顾盛一副高深莫测向自己微笑的样子,和珅才依稀明白了对方的用心。 “该死的法国佬!我们美国人没得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这就是顾盛心中所想的,虽然当得知自己中了和珅的圈套时,一开始的确有些愤怒,但毕竟顾盛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政治家、外交官。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无法再挽回,作为一国特使,顾盛也不是个地痞无赖,坦然的接受这个结局。 而且,对于跟和珅这些天的接触,让他完全扭转了原本对中国人的那种片面看法,深深地佩服和珅的机智和在政治、外交上手段,反而更对和珅有了进一步的好感。而且接下来中国和法国的谈判结果,间接会影响到美国在中国的地位,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才会主动向和珅示好,并婉转提议自己要帮中国人对方法国人的建议。 顾盛的承诺是有效的,当带着敲诈目的赶来中国,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法国特使刺萼尼瞧见和珅在顾盛的亲自陪同下前来拜访自己,而且双方之间又表现出来的那种亲密友好的样子时,他的眼珠子都愕得快掉下来了。 不仅如此,顾盛在陪着和珅见过刺萼尼后,还拉拢了英国公使一起联手对付法国人。英国人本来就对法国人没什么好感,加上英国的大陆政策一直是针对法国的崛起,但凡能压制法国人的活,英国人是绝对不会退却的,何况还有自己的亲戚——美国人在一旁煽风点火呢?几家暗地里一商量,配合默契地一起向法国人施起压来,搞的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刺萼尼郁闷之极。 这个变故是刺萼尼怎么都预料不到的,他不清楚美国人和英国人究竟私地里和中国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也不明白他在来中国的途中,广州又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当顾盛和英国公使一起主动出面,处处维护和珅,并以两国代表的身份向自己郑重提醒,法国和中国的合约内容不能太过苛刻的时候,刺萼尼的大脑当场当机,傻眼了。 由于顾盛的大力协助,和法国人的谈判要比美国人简单多了。现在的法国早不是以前太阳王和拿破仑的时代,虽然还是欧洲大国,可外强中干,正是它如今的写照。一切的恐吓在有美国为帮助下的中国眼里,已经达不到什么太多效果了,对顾盛恨得牙痒痒的刺萼尼只能打消了用武力威胁的念头,乖乖的按着和珅他们定好的步骤谈判。 很快的,就在顾盛离开中国的前一天,《中法通商条约》也签了下来,没有拿到预期利益的法国特使刺萼尼,郁闷非常地在条约上签下了字。 “密斯脱于,我的朋友,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广州城外的港口,远处的美**舰即将起锚,完成谈判使命的顾盛就要回美国去了。临走之前,他特意约上和珅,两人在码头上漫步叙话。 “我想……一定会的。” 和珅微笑着答道,看着面前这个既是对手,又成为帮助自己对付法国的朋友,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密斯脱于,我知道在你心中还有着一些疑『惑』,不过……我这里有句话你不妨听听。” 顾盛回望了一眼他呆了几个月的广州城,真挚地转向和珅说道:“外交是门艺术,在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不存在任何友谊,如果说有的话,也只有相互之间的利益,这……也是我帮你的目的,所以……你并不用为了和法国佬的事来感谢我,因为这是我应该去做,也是必须要做的事!” 如此赤『裸』『裸』的话,让和珅陷入了一时的震惊之中,但仔细回味后,又觉得它的道理又是那么的深刻。抬头看着冲着他微笑的顾盛,和珅想了好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密斯脱于,你是个天才,以后一定会名扬天下的。这次谈判后,等回到北京,你们的皇帝一定会把你的职位提升,但是,请你记住一点,你们国家实在太弱,而你个人又太强,以后在外交上是会吃大亏的。这也是我,你的老朋友留给你另外的一个忠告,希望你能记住它……。” 现在的顾盛展现出来的才是一位真正的外交家、政治家的风采,语重心长地向面前的“年轻人”说道,看到和珅『露』出沉思的表情,顾盛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当载着顾盛的军舰远远离去,跨越大海向着万里之遥的美国前进的时候,站立在码头上的和珅一直痴痴地望着它,等到它们消失在海平面的另一头时,耳边依旧回响着顾盛临走时说的那番话。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海浪阵阵拍打着岩石声不断地传来,和珅沉思已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再见了,我的朋友,感谢你为我上了新的一课。等着吧,十年、或者二十年后,我希望我们之间以真正平等的身份再来一次谈判,到那时,我会给你看看,我们中国是如何的强大,如何的伟大!” 第二十八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上) 第二十八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上)() 说实在的,这次谈判的结果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和珅事后还是感到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运气特别好,再加上顾盛最后的帮忙,搞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没有国家的实力作后盾,更不了解当今世界的外交游戏规则,只单凭着在政治上敏锐的嗅觉和小手段,和珅的这次的成功还真是一种莫大的侥幸。 “看来……这世道的确变了……。” 对于顾盛临走留给他的那两句话,仿佛在和珅面前打开了一扇紧闭着的窗,让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到过,也从未想到过的东西。 耆英却没有和珅这么多想法,他还沉醉于谈判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呢。谈判的结果他已经用奏章的形式上报给了道光,现在正安坐在他那总督府里,满脑子全是道光会如何奖赏他这个“功臣”的念头。 奏章里,耆英当然毫不客气地把和珅的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洋洋通篇全是为自己表功的字眼,而和珅所做的努力只不过略微提了一点而已,只不过在和珅面前耆英又是另一套话,真是典型的小人行径。 办事无能,抢功劳却处处争先的耆英下手的确很快,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和珅比他还高明。从一开始,就防着他这么一手了。自开始谈判和顾盛接触起,和珅就每天一份奏章悄悄送往北京,详细地把所有经过细细地向穆彰阿交代清楚,虽然里面没有为自己表功的意思,却能让朝中及时了解到事件的进度和自己的难处,这点上,和珅远远走在了耆英的前头。只不过耆英丝毫未能察觉,反而自以为得计,暗自得意。 “大人!有人求见。”戈什哈从外面匆匆跑来,向和珅禀告道。 “是谁?” “回大人,来人说,他是十三行伍家的家主伍崇曜……。” “伍崇曜?他来干什么?” 和珅愣了楞,自己没几天就要回京城了,在这时候,这个伍崇曜怎么巴巴地跑来了?难道是……? “好你个伍崇曜,老子不去找你麻烦已经不错了,居然还敢跑来见我?哼!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些什么!” 冷笑一声,和珅让戈什哈出去把伍崇曜接进来,自己却端坐在内庭中等着。 “君实……呃……钦差大人,小民伍崇曜见过大人……。” 伍崇曜从外面进来,刚哈哈一笑,想说几句拉近关系的话,可瞧见和珅衣着整齐地坐在正中,冷冷瞧着自己的时候,心里猛然打了个突,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几下,急忙改口,朝着和珅打了个千。 “哦……是绍荣兄啊……稀客……稀客……绍荣兄百忙之中来见本钦差,有什么事么?” 和珅面目严峻,嘴边挂着冷笑,屁股动都没动,只向他抬了抬手,淡淡地问道。 伍崇曜脸『色』难堪地站在下首,犹豫了好半天才尴尬地笑了笑,低声下气地向和珅说道:“钦差大人,在下……在下是向您讨教来的……。” “讨教?”和珅一脸的惊异,有些奇怪地问道:“绍荣兄乃十三行魁首,广州名人,本钦差只不过是个过路的小官,能有什么事有劳绍荣兄亲自出马,向我讨教?难不成绍荣兄有心,特意来和本钦差开玩笑么?” “怎么会……怎么会……。” 伍崇曜陪着笑,脸上的表情难堪之极,但依旧忍声吞气地答道。 其实,伍崇曜现在是恨不能提手抽自己几个耳光,前些时候和珅来拜访他时,所托的事他根本就没去做,为了他伍家和十三行的利益,伍崇曜巴不得谈判破裂,哪里会去帮着和珅搀合这些事呢? 可没想到,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和珅居然和美国人谈成了,不仅如此,还和美国特使顾盛交上了朋友,又在美国人的帮助下和法国的合约也签了下来。这么一来,把伍崇曜的小算盘给打得粉碎,让既未达到目的,又得罪了和珅的伍崇曜顿时惶惶不安起来。 中英、中美、中法,三国五口通商合约一定,广州十三行的垄断优势『荡』然无存。如果不能找寻弥补的办法,十三行要不了几年,就得快速衰落下去。而作为十三行魁首的伍家,所受的冲击尤为激烈,自前几天合约一签后,伍家的生意就明显趁下滑趋势,如果到明年五口全开后,伍家昨日的辉煌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种时候,伍崇曜怎么会不忧心忡忡?思来想去,他只有厚着脸皮来找和珅求助,希望和珅看在两家关系的份上,能用言语打动他。请他回到京城向朝庭建议,把十三行的范围随着五口通商同时扩大,好继续把持垄断的地位。 “绍荣兄太高看本钦差了,本钦差哪里有这等本事,回京复命后,本钦差论官职,只不过是个小小六品主事,如此大事,绍荣兄应该找耆大人商量才是啊!” 听完伍崇曜的话,和珅笑了,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把这事推到了耆英身上。 伍崇曜一脸的苦笑,这事找耆英有个屁用,耆英这个废物是什么料广州谁不知道?他除了刮地皮、捞好处,摆官架子、拍上司马屁外一无是处,找他的结果除了损失银子外,什么都得不到,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但和珅就不同了,这些天伍崇曜费了好大劲才查出了和珅的底子,虽然和珅的官位不高,可据京城传来的消息说,他和曾国藩、穆彰阿之间私下关系非常密切,而且从这次谈判的事件来看,和珅这人做事也很有手段,如果能有他帮忙,要比找耆英有用的多。 可任凭伍崇曜怎么说,和珅总是东拉西扯,拿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搪塞他,神情中还带着嘲弄的味道。 伍崇曜旁敲侧击地半天也没结果,犹豫了好久,终于咬牙开口求道:“钦差大人……小人知道大人对我有所看法,上次的事是小人没有尽力,辜负了大人的托付。不过……这其中有些难言之隐,还请大人多多原谅。请大人看在我们两家的情面下,抛弃前嫌,帮小人一把如何?如大人能出手相助,小人定有所回报!” “回报?”和珅的眉『毛』轻轻一跳,伍崇曜说的回报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嗯,看来,他的确是走投无路,厚着脸找自己行贿来了。想到伍家那庞大的财富,和珅忍不住动起心来,将来用得上钱的地方还有许多,要想爬上权利的顶峰,在官场上没有银子开道是万万不行的,对于这点,和珅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很。 第二十九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中) 第二十九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中)() 几个念头在心头转了几圈,和珅语气稍微缓和了点,但还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上次……本钦差是为国而求绍荣兄,但绍荣兄的所为着实让本钦差心寒啊!要不是本钦差早就另有安排,美国的顾特使又高看本钦差,鼎立相助的话,只怕皇上早就雷霆震怒,砍下本钦差的脑袋了!而今事已过迁,本钦差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吧,至于绍荣兄,今天也当是未来过……如何?” “这……。”伍崇曜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和珅的这番话着实等于在痛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居然还有脸求他的意思。 要不是来前伍崇曜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早就按捺不住告辞离去了。可为了伍家的家业不在自己手里断送,也为了十三行以后的立足,伍崇曜尴尬非常地呆立片刻,继续苦苦哀求起来。 过了好一会,和珅把握着尺度也差不多了,这才叹声摇头道:“想我于家和伍家三代世交,说实在的,也无法看着伍家面临在一旁危机袖手旁观,可是……绍荣兄所托之事太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绍荣兄另找高人吧……。” 伍崇曜听完这话不忧反喜,和珅能在他面前说出这句话来,说明对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有意相助自己。接过和珅的话头,伍崇曜连声说道:“不然、不然!钦差大人乃圣上重臣,又与穆中堂交好,此次和谈又立下了如此大功,回京后必会重用。崇曜只希望钦差大人看在我们两家交情份上,回京在穆中堂面前美言几句,为十三行、为伍家再讨个差事就行了……。”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嘛,连我和穆彰阿这老狐狸的关系都『摸』清楚了?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哼!越是这样,我越饶不了你这卖国贼!你们伍家不是钱多么?今天不让你出点血,我就不是和珅!” 暗暗冷笑中,和珅打定了主意,盘算着能从伍崇曜身上弄出多少银子来才算合适。 “向穆中堂美言?绍荣兄你就别打这主意了,实话告诉你吧,广州的事,穆中堂在京城一清二楚,对于绍荣兄的那些所作所为……也了如指掌。” “什么?这……钦差大人,您不会是在……?” 被和珅一吓,伍崇曜大吃一惊,紧盯着和珅望去,将信将疑。 “怎么?你以为本钦差是在骗你?”和珅冷冷一笑,反问道:“有个叫乔阿富的人,不知绍荣兄是否认得?” 伍崇曜顿时像被惊雷给击中了一般,惊愕当场。乔阿富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人正是他借给顾盛做通译,同时暗地里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心腹。前些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开始伍崇曜还觉得有些纳闷,派人到处找过几次,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找着。 虽然乔阿富只不过是个小角『色』,但关系到他暗中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伍崇曜越找不到他人,越是觉得心里不安。可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踪影全无,而且时间一久也没得到什么不利于自己的风声,渐渐地,伍崇曜也就安下了心,慢慢把这事给淡忘了。可没想到,如今突然听到这个的名字从和珅的嘴里说出来,怎么不让伍崇曜吃惊? “乔阿富可是把什么都说了,而且……穆中堂也知道了些其中大概,绍荣兄……这件事你做的太不地道了吧?” 这硬生生的话抛出来,伍崇曜再也站不住了,脚腿一软,就冲着和珅跪了下来。 “于大人!钦差大人!看在我们两家的情份上,救救我伍家!救救我十三行吧!” 和珅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冲着伍崇曜就怒骂起来。虽然是骂,但和珅骂得非常有技巧,表面上瞧上去是在骂伍崇曜,暗中却处处维护着伍家,并以世交的立场痛惜伍崇曜不徇先祖,辜负伍秉鉴的遗志之不肖。更拿伍秉鉴为国捐输一百万两白银的例子和他的作为进行比较,把伍崇曜骂得是狗血淋头,面红耳赤。 “……你知道你的无知带来什么后果吗?告诉你!伍家要完了!十三行要完了!而这些,正是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你断送了令祖明石公和浩官公二代人的心血!你是伍家的千古罪人!浩官公要是在地下得知,九泉之下如何能够安寝?” “于大人!君实兄!我知道你有办法!救我伍家!救我伍家啊!” 伍崇曜完全没了平时雍容的样子,不顾身份地就向和珅叩起了头。 “救你,难啊!”和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口气,才说道:“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如果悬崖勒马,那还可以好谈。可现在,乔阿富全交代了,穆中堂听了很生气!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君实兄!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伍崇曜的心已大『乱』,就像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放,急切地求着和珅。 和珅默然不语,眉角紧皱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勉强松口,摇头说道:“唉!怎么说,你毕竟还是伍家的人,我也着实不忍心见死不救……。绍荣兄,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等有主意了我马上去找你如何?” “这……。”伍崇曜抬头向和珅看去,目光犹豫不决。 “放心回去吧,办法……我会帮你想的。不过……你记住,千万别把这事和任何人提起,要不然……。” “我明白!明白!” 伍崇曜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临走时候还千叮嘱、万嘱咐地拜托和珅,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着伍崇曜失魂落魄地离开,和珅肚子里那个笑啊!伍崇曜别说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就算没把柄和珅也要想办法找几个出来,只有吓的伍崇曜寝食难安,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乖乖地自己把东西双手供上。 三天里,伍崇曜哪里等得住?是天天跑来求见和珅,但和珅却连门都不让他进,只派个戈什哈三言两语地就把他给打发了回去,直等到第四天,也就是和珅要离开广州的前一天,终于让等得快要抓狂的伍崇曜进了门。 “君实兄,究竟有办法了没?” 一见到和珅,伍崇曜就带着又急又盼的表情,迫切地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和珅的表情不似伍崇曜所想象的那般好,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递给了他。 伍崇曜疑『惑』不解地拿起,打开一看之下,吓得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扑地一声就跪了下来。 “君实兄!我冤枉!冤枉啊!这乔阿富小人一个,他在血口喷人,诬陷旧主!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啊!” “怎么?”和珅一瞪眼,反问道:“你说乔阿富血口喷人?我问你,你做过破坏和谈,暗中勾结美国人的事没?” 第三十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下) 第三十章 昨日人求今求人(下)() “这个……这个……。” 伍崇曜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答道:“不错,这些我是做过,但也是出于私心才做的,可乔阿富的供词里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我可是一件都没做过啊!崇曜只不过是个商人,求的也只是点财,哪里有这胆子敢作出如此行径?” “你不敢?没胆子?哼!”和珅冷笑一声,过了会才放缓语气:“幸亏我及时截下这份供词,要不然,被皇上和穆中堂看到它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清楚。不过,你也别先高兴,虽然穆中堂暂时未能见到这份东西,但却已经有了耳闻,这事情还不算完,如果不彻底解决,接下来还会有大麻烦……。” “那是……那是……多谢君实兄了!穆中堂那边还得请君实兄多多帮忙,这些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君实兄代我向穆中堂……。” 绝处逢生的伍崇曜抹了把冷汗,忙不迭地从怀里取出一叠东西来,陪着笑递给了和珅。 一入手,和珅就知道是什么了,斜着眼用余光瞄了瞄,约『摸』着有不少的样子。但毫不为所动,波澜不惊的和珅把它们往伍崇曜面前一推,冷笑一声后,再也没看一眼,然后什么话都不说,眼睛一闭,居然坐起枯禅来了。 伍崇曜见和珅这个样子,心中暗暗叫苦,犹豫了一会,又从另一个袖口取出同样厚的银票,尴尬地笑了几声,把它们和刚才的银票叠放在一起,再向和珅推了过去。 “君实兄,伍家的事,还请君实兄多多帮忙……。” 慢慢睁开眼睛,和珅什么话都没说,笑了笑,又把银票给推了回去。 “君实兄……你这是……。” 和珅这个举动伍崇曜是怎么都没料到的,要知道这些银票已经不少了,前后两叠,加一起足足有三十多万两。要知道,一般京官一年的俸禄只不过才百把两左右,就算加上炭敬等等外快,有千两一年已经算不错了。可和珅仿佛根本就没把这三十多万两银票放在眼里,难道他是贪心不足?还嫌自己给得少了?想到这里,伍崇曜有些急了。 和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摇头叹息道:“绍荣兄,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以你我两家的交情,就算没有这些,你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等我回京后,定会向穆中堂陈述一二,只是……十三行扩大经营一事,还得有所商洽,穆中堂究竟如何决策,现在尚不能知晓。” 一听这话,伍崇曜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忧。喜的是和珅居然不接受自己贿赂就答应了自己,帮他搬去脑袋上那压着的那座大山,忧的是十三行如果不能扩大经营,五口通商全开,伍家的生意就算是做到头了。 “其实,十三行扩大,这事从如今形势上看,几乎是不太可能了。要知道英、美、法三国合约已签,通商之事已是箭在弦上。如果这时候,朝庭让十三行『插』手其中,不免给洋人带来妨碍通商的口实。这几天我想了想,有个法子或许能帮绍荣一把……至于十三行的其它几家,我就无能为力了。” “君实兄有什么好办法?” “脱离十三行,另立门户!” “什么!?” 伍崇曜被和珅这主意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就把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伍家是十三行的魁首,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伍家的生生息息,和十三行有着千丝万缕,可以说伍家兴,十三行兴,伍家衰,十三行衰,反之,也正是如此。伍家早就和十行之间互为一体了,想脱离十三行,那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如有这举动,还没等伍家落实,搞不好整个伍家就随着十三行轰然倒下了。 “壮士断腕!该断即断!”和珅瞧着伍崇曜的反应,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这个伍崇曜的眼光和魄力和他老子、爷爷差远了,整天就知道守着伍家的家业,却没有丝毫变通开拓的精神,伍家到他手中,不完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君实兄此话何意?” 伍崇曜疑『惑』不解地问道。 和珅出于个人目的提醒了伍崇曜一句,可瞧着他一点都不开窍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五口通商,为上海、宁波、厦门、福州、广州五处,广州为十三行原地,而厦门和福州又离广州不远,加上它们海港地理位置,开埠后并不会为广州地位造成太大影响,此三地可以先搁置一旁不谈。其余二处为上海和宁波,比较起来,尤其是上海更为重要。要知道,上海地处长江出口,内连长江、太湖,外临东海,又有天然良港,更是南北交汇之处,再加上洋人所需的那些江南丝茶、瓷器等物,汇聚上海流通最是便利,一旦开埠,定为五口重地……。” 伍崇曜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似乎琢磨出了点什么味道,但又有些不敢确认,望向和珅迟疑地问道:“君实兄,你的意思是否是让我另立商行?借上海开埠的机会北上?” 伍崇曜的才虽然比他先祖差得远,但毕竟也是个合格的商人,嗅觉还是非常敏锐的。和珅微微点点头,但又摆了摆手,说道:“北上不可避免,但如想真正保住伍家基业,光北上还是欠缺了些。” “君实兄快快道来!如能救得伍家,崇曜定有厚报!” 伍崇曜见和珅卖关子,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说词,直截了当地抛出了底牌。 “背靠朝庭,携手洋人,抢先圈地,另创基业!”和珅说完着十六字,笑盈盈地望着伍崇曜。 伍崇曜顿时大悟,心里乐得就想手舞足蹈。和珅这番话拨开乌云的清风,把他这些日子的烦恼一扫而尽。可是,和珅的十六字也不是这么容易做到的,在上海,伍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势力基础,要想先下手谈何容易?更别说背靠朝庭了,十三行本就是半官半商,如果没有朝庭的许可,经营范围根本就无法达到上海,就算是伍崇曜脱离十三行,也做不到这一点,其中千丝万缕,哪里是想干就能干的? 再说回来,这十六字中,伍崇曜能勉强做到的也只有携手洋人这一条,而且这洋人也只限于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和美国的旗昌洋行等几家,着实有限的很。想来想去,伍崇曜觉得和珅这主意虽好,但真正做起来是困难重重,根本就不是他伍家一力能够达到的,最起码,还得有朝中可靠的人支持联手,要不然一步都迈不出去。 可究竟找什么人联手呢?伍家在生意上是朋友众多,但官场上却没有几个能够信得过的知交,要是选错了人,将来别说成功了,闹不好伍家瞬间垮台也说不准。为难的伍崇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突然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坐在上位的和珅,一个念头禁不住在脑海中闪过。他脸上神情复杂,变幻不定,考虑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向和珅一鞠。 “绍荣兄,你这是……?”和珅惊讶地看着伍崇曜,不解地问道。 “多谢君实兄指点,不过……崇曜思来想去,还想请君实兄再帮我个忙。” “无妨,能帮我一定帮,谁让我们二家是世交呢……。”和珅非常大度地答道。 伍崇曜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认真地说道:“崇曜想请君实兄帮手,共同进入上海。” “哦……这事啊?绍荣兄放心,北上上海之策本就是我提出的,既然绍荣兄觉得妥当,景和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凡有事,一定在旁鼎立相助……。” “君实兄误会了……。” 伍崇曜听和珅似乎误解了自己的话,连忙说道:“我是说伍家重开新行,请君实兄入股,两家联合,一起北上……。” “什么?你说什么?这……这不妥吧?”和珅脸上的诧异简直难以形容,失口就惊呼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连连摆手,坚决推辞,并以身为朝庭官员,不适行商,家底微薄,无力入股等等理由拒绝。 但伍崇曜就像是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更抬出两家的交情当作理由,不断地劝说着和珅,并且拍胸脯向和珅保证不需要他出一文钱,只要答应就马上让和珅占四成股,说得和珅是无话反驳,推辞了半天也推辞不掉,最后只能勉强接受下来。 不过,虽然和珅接受了伍崇曜的建议,但还是提出一条要求,就是双方以十年为限,等十年后伍家在上海站稳脚跟,和珅立即脱股离开,功成身退。这一条和珅提出后,顿时让伍崇曜更加万分感动,激动地眼泪都差一点儿掉了下来。 伍崇曜带着欢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而和珅却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了伍家雄厚的家底,和珅还怕没银子赚么?官场索贿,那是小小手段,和珅对这些老套手法根本就不屑一顾,只有用欲擒故纵,把对方拉入自己手下,再慢慢用软刀子放血,悄然无息地从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这才是弄钱最高明的手段。 更何况,和珅相信自己的眼光,有了伍家的财力,上海开埠轻而易举,将来得到的回报也可想而知。而且,开埠一事,更能让自己捞到不少政治资本,利于将来的发展。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和珅的算盘早就打得结结实实,伍崇曜这傻瓜,哪里逃得掉和珅的五指山呢? 第三十一章 破烂皇帝叫花臣(上) 第三十一章 破烂皇帝叫花臣(上)() 一八四四年十月五日,风尘仆仆的和珅终于回到了北京城。到了北京,他并没有先回家,而是来到礼部先找到了曾国藩,随后再由曾国藩领着进了穆府。 按理说,和珅是钦差,回京后应该直接向道光缴旨,但由于和珅这趟差事关和谈,事关机密,朝中人很少知道,所以并不是由皇帝在朝堂直接下令的,而是通过军机处穆彰阿直接负责处理,所以和珅才会和其它钦差缴旨不同。 “是君实回来了?来、来、来!坐坐!”穆彰阿见曾国藩带着和珅进屋,笑容可掬地向和珅走来,亲自挽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座位前。 “谢穆中堂。”和珅毕恭毕敬地坐下,摆出一副聆听的样子。 “君实啊,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穆彰阿的心情不错,瞧着面带倦『色』的和珅,关切地问道。 “老师,君实一个时辰前刚到的京城,连家都没顾得上回呢,就拉着我一起过来了。”曾国藩笑着,在一旁替和珅回答道。 “君实辛苦了,再怎么急也得先回家一次嘛,老夫虽说年长几十,可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世故的老顽固。”穆彰阿抚着长须满意地点点头,但也不忘记说些客气话。 “老师,其实来前我也是和君实这么说的,可君实却拿国家大事远在个人之上为由,硬要先一步来拜见您,这不……就这么跑来了。”曾国藩现在与和珅关系很不错,加上和珅这趟差事干的漂亮,他这个举荐人面上增添了不少光,心情特别的好。听穆彰阿说得客气,他笑着在一旁帮和珅多说了几句好话。 和珅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向穆彰阿说道:“中堂大人,虽说和谈已经完毕,但其中还有许多地方需向中堂大人汇报。何况景和此次受中堂大人看中,肩负如此重任,不敢有丝毫马虎,回家乃是小事,穆中堂群领百官,更为圣上左右臂,权衡大局,为国定策,如能早一刻得知详情,就能早一日做出决断啊!” “好!好!好!”穆彰阿深深看了和珅一眼,赞赏地大笑起来,瞧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把套话说完,和珅干脆地把这次广州之行经过细细的向穆彰阿、曾国藩二人叙说了一遍。虽说和珅说的这些事早就用奏章报给了军机处,但毕竟奏章上无法写得更详细,更不说那些与顾盛斗智斗勇的关键之处了。这些事从和珅这张巧嘴里说出来,既生动又扣人心弦,听得穆彰阿和曾国藩是聚精会神,心情起伏。 “……美夷特使顾盛,自来我大清后,仰慕我天朝文化,合约签订后心有愧意,主动提出帮助我国,使法夷不敢多提条款,这才顺利与其签约。从中也可看出我圣上天威浩『荡』,百夷臣服,我大清圣贤之德源远流长,教化有道,更证明了中堂大人以夷制夷高见,所对之策可行啊!” 总结的这几句话,一个字都没提和珅自己的功劳,反而把所有大功全推给了皇帝、圣人之德与穆彰阿,听得穆彰阿和曾国藩心情大悦,满脸笑容。 这次谈判的成功,再加上和珅这番话,等于确立了穆彰阿在朝中决策的正确『性』,同时又给了道光很大的面子,想到道光听到这些话后,一定会冲淡留在道光心里前年战争失败的阴影,穆彰阿就觉得这次让和珅出马谈判,做得实在是太对了!同时也为了自己看人有道而沾沾自喜。 而曾国藩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出身大儒世家,曾子的后人。和珅所说的圣人之德,教化之道,完全是让他高兴不己。现在的曾国藩还不是十几年后的曾国藩,为儒者自居的他,生平最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和珅几句话简直说到他心窝里去了,乐得他连嘴都合不拢了。 “好你个于君实,这张巧嘴还真是会说,怪不得连美夷都给你说动了。哈哈哈!”穆彰阿心里虽然高兴,但宦海的老手又怎么会被这几句马屁话就捧得不知天南地北呢?不过,对于和珅,他的确非常欣赏,忍不住用玩笑话取笑起和珅来。 嘿嘿陪笑了几声,和珅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此事我会尽快报给皇上,君实一路辛苦了,这些天在家好好休息几日,再做些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过几天皇上就会下旨嘉奖的。” “多谢中堂大人厚爱!” 和珅的脸上掩饰不住喜『色』,站起来一个千就冲着穆彰阿打了下去,穆彰阿哈哈笑着亲自扶了和珅,并以长者身份指点了和珅几句,虽然说和珅懂得不比穆彰阿少,但表面还是要装出一副虚心聆听的样子,连连点头。 临走之时,穆彰阿还难得地亲自送和珅出府,更让和珅作出一副感激淋涕的样子。和珅的才华、能力与对自己的态度,穆彰阿瞧在眼中更觉得满意,加定了心中要把和珅收为自己门下的念头。 离家这么多天了,终于回来了。但回到家的和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高兴,虽然一直是带着笑向老母请安,并取出不少礼物乐呵呵地分发给家里人。但是,作为和珅的妻子,**却能从和珅的眼角中看到淡淡的忧虑。 “相公辛苦了,洗澡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帮你搓背吧?” **微笑着走进书房,把一杯刚沏好的茶轻轻放在桌上,向和珅说道。 “我离开这几个月,家里全靠你了,你也辛苦了。” “家里有什么辛苦的,京城比起伊犁要好得多了,再说了,有相公找来的那个张权帮手,现在我可要比以前轻松多了。来……还是让我先服侍相公沐浴吧。” 感受着和珅那发自心底的温柔,明彗心头甜滋滋地,轻轻走到和珅身后,帮他解下外袍。 热气腾腾地浴桶内,和珅舒适地半躺着,**穿着一件小衣,拿了条丝巾沾着水,不轻不重地帮他搓着背。 “相公,你是不是有心事?”柔软的十指划过和珅宽厚的后背,**的脸蛋不知道是因为水气蒸腾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显得有些微微『潮』红。 “心事?没有,我哪里来什么心事?” 和珅虽然矢口否认,但**却知道他这话是言不由衷。凭着几年的夫妻,她敏锐地感觉到和珅自出仕后,『性』格变了许多。虽然在家中,夫妻间还是一副以前和谐的样子,但**却常常能在他的笑容背后看到那隐藏着的忧愁。 就像这次,和珅奉旨从广州回来,从表面上看,差事做的妥妥当当,接下来肯定是高升在望。可**总觉得,和珅现在的风光无限,满面春风全是装出来的,而他的内心中藏着的是说不清楚的烦躁和忧虑。 张了张嘴,想问丈夫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使得他如此忧心忡忡。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相公,你累的话,就合眼先睡一会吧……。” “我不累,这么多天没见了,我们聊会吧。” 对妻子撒了谎的和珅有些愧疚,爱怜地握住**的手,凝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相公,这些天……你瘦多了……。” “在外奔波几月,瘦点也是正常的,不过精神可要比以前好多了,你说呢?” **轻轻地笑笑,问道:“在南边的东西吃不惯吧?呆会,我帮你檊碗面。” “好啊!很久没吃到慧儿亲手做的面了,上面还飘着葱花,香喷喷的,真是怀念啊!” 望着妻子,和珅顿了顿,这才犹豫地说道:“慧儿,我知道有些事瞒得住别人,但不住你,不是我不肯说,是不想让你担心啊!这次我去广州,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道的确变了。我们的国家看似强大,其实已经千疮百孔,但朝中上下依然如在梦中,真让人担心……。” 不等和珅说完,**的手就捂上了他的嘴。 “相公,别说了……**心里明白。**知道相公想做什么,也明白相公的抱负。**一生别无他求,只求相公能平平安安……。” “谢谢你……慧儿……。” 有如此贤妻,夫何所求?和珅感动地搂住**的肩,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么多天了,想着我吗?” 感受着和珅身上那男子的气息,两人肌肤相交,**的小脸红得就如同快渗出水来,眼中闪动着流光,贝齿轻咬着红唇,含羞地点点头。 “一晃就几年了,我想,也应该要个孩子了,你说呢?”和珅带着笑,俯耳轻声问道。 “相公……你……。” 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和身就扑到和珅的怀中,害羞地把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哈哈一声大笑,和珅拉着**的手一扯,把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浴桶中。随着水花四溅,惊呼声中,满屋瞬间满是春『色』……。 第三十二章 破烂皇帝叫花臣(下) 第三十二章 破烂皇帝叫花臣(下)() 三天后,穆彰阿派人来告诉和珅,让他准备一下,明日参加早朝。接到消息的和珅顿时大喜,虽然是京官,但早朝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要知道,有些京官在京一辈子,都没资格瞻仰天颜。 这消息让和珅志踌意满,如能趁次机会讨得道光欢心,对自己仕途可是大有好处。经历过乾隆看中的和珅,哪里不明白这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第二天清晨,还没等和珅准备出门,曾国藩就跑了过来,曾国藩的突然倒访,让和珅吃了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呢。 “曾大人,您这是?”慌忙迎出门的和珅瞧见曾国藩脸上一副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呵呵,我是怕君实第一次上朝不认得路,特意来带路的。” 曾国藩瞧着和珅满面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和珅心头先是一松,顿时感激万分。曾国藩乃是当朝堂堂二品大员,居然屈尊来给自己这个六品小主事带路,虽说他们之间有林则徐的关系,但也看得出来,曾国藩对和珅的欣赏与双方日益加深的交情。 “多谢曾大人……。” “还叫我曾大人?为兄年虚长君实几岁,以后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曾国藩笑着拍拍和珅的手,又说道:“君实此次谈判有成,实为大功,今日朝会对君实尤为重要,到时皇上会或会问君实一些话,君实一定要小心应答,以免前功尽弃啊!” “谢谢涤生兄照顾,景和感激不尽……。” 和珅听曾国藩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一喜,忙不迭地就向他道谢。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走吧……。” 曾国藩抬头看看天时,催促着和珅,和珅应了声,两人一同向停在外面的轿子走去,可没想到刚走了几步,曾国藩突然惊呼一声,把走在前头和珅给叫住了。 “君实,你……你就穿这朝服上朝?” 上上下下打量着和珅一身的穿着,曾国藩紧皱着眉头,仿佛有什么大问题。 “怎么了?”和珅被曾国藩这句话问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曾国藩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啊?官袍、补子、朝珠、帽子……一样没缺,一样也没少,曾国藩这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都怪我!都怪我!怪为兄没有事先提醒君实。”曾国藩满脸的抱歉,拍着额头责怪着自己,让和珅觉得更是莫名其妙。 “涤生兄,这究竟是……?” “唉……君实第一次上朝有所不知啊!”曾国藩歉意地说道:“当今皇上一向以俭德著称,最不喜的就是臣下奢侈,但凡朝中官员无不明了此事,你看我的朝服,喏……看这……明白了没?” 顺着曾国藩提醒望去,和珅这才注意到在他身上的朝服一边打着个不小的补丁。虽说是补丁,却做工精细,平平整整,一瞧就是故意整出来的。 “啊!还有这等事?”和珅顿时就愣住了,道光有这个奇怪嗜好,任他怎么想,都是想不到的。 一个大国的最高机构开会,居然还要穿的衣服上打补丁?这简直荒唐透顶!和珅千算万算,哪里算得到这个?看着曾国藩一脸的歉意,再加上他的解释,和珅才明白他刚才说的提醒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快!君实马上回去找件旧的朝服换上……。”幸好发现的早,曾国藩连忙提醒着和珅回去换衣服,可和珅哪里来什么衣服可换?他当官时间不长,升了主事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广州,一身的朝服这才穿过几天啊?何况今天又是第一次参加朝会,他又哪来的旧朝服? 回过神来的两人面『露』尴尬,尤其是曾国藩更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心中不安,在一旁搓着手,样子比和珅还来得焦急。现在把身上的衣服搞破,再让**缝补也来不及了,这么做的话肯定会耽误上朝的时间,和珅为难地皱起了眉头,要是因为这种事给道光留下不好的印象,耽误了大事,这不得冤死和珅么? 不过,和珅的脑子还算灵活,呆立着默想片刻,顿时就有了主意。向曾国藩告声罪,连忙跑进屋去,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不明白和珅进去干嘛地曾国藩瞧了瞧他的身上,看见依旧穿着刚才的那件新朝服,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和珅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凑近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曾国藩听后先是目瞪口呆,像第一次认识和珅一样瞧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向着和珅翘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君实不亏为足智多谋,怪不得耍得夷人团团转呢,为兄今天可算是领教了!哈哈!哈哈哈!” 到了朝堂上,和珅才算是真正开眼界了,他没想到,曾国藩身上的补丁还算是“最含蓄”的那种,瞧瞧别人穿的戴的那些,让第一次瞧见这种“大场面”的和珅是目瞪口呆。 有的人脑袋上戴的帽子上红樱少了一大半,像秃了『毛』的鸡,帽沿是又破又脏。有的人穿了双能『露』出脚趾头的破靴子,走起路来吱嘎嘎地作响。有的人裤子前后各开了个大洞,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小媳『妇』做嫁衣的花布夸张地缝补着。还有的人身上罩着的补子简直称得上真正的“补子”,到处都是补丁啊,弄得上面是密密麻麻……。 四品、三品、二品……乃至一品大员,个个全像要饭的叫花子一样,要不是身处在皇宫,和珅差一点儿就以为自己落到了贫民窖、破烂屋里了。就连穆彰阿这位首席军机大臣也不例外,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派头,穿了件打了个大补丁,又很不合体的朝服站在最前头,挺着个大肚子,瞧上去就像是个叫花头一样,领着下面的一大帮小叫花子。 和珅这副正常的穿戴往这群人里一站,顿时整得特别显眼。上百个官员,就他一人光鲜着,何况还是个小小六品官,从进来始就尤其引人注目,人人全带着不同的眼神向他看去,这些眼神里有奇怪的、有惊讶的、有好笑的、有幸灾乐祸的……林林种种,各式各样,仿佛穿着破烂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和珅一般。 穆彰阿在前面也注意到了和珅,看见和珅这副打扮,他先是一愕,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幸亏曾国藩站在离他不远处,轻声地在穆彰阿身边说了几句话,穆彰阿愣了愣,这才面『色』缓和下来,冲着和珅微微笑了笑。 “皇上驾到……!” 司礼太监的一声长喝声中,道光皇帝终于出现了。 下面的百官闻声,刷的一下全跪了下去,众人趴在地上一起磕头,齐声山呼万岁,迎接着道光驾到。 “众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 跟着众人站起,和珅躲在人群中,偷偷地抬头向前一瞧,只见道光长着一副又干又瘦的样子,蜡黄的脸,下巴留着灰白的长须,脑袋上戴着顶特别大的帽子,五爪金龙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毫不合体,处处空『荡』『荡』的,就像是挂在衣架上一般。更可笑的是,在道光的龙袍和裤子上也各有一个补丁,颜『色』毫不搭配地显『露』在外面。 “怪不得!有这种破烂皇帝才有这些叫花臣子……这道光……小时候看着没这爱好啊!怎么老了咋就变成这样子了呢?和喜欢奢华,讲究排场的乾隆爷比起来,道光这模样,还真是丢爱新觉罗家的脸啊!” 瞧着这副满朝君臣可笑的样子,和珅真不知道是笑好呢?还是哭好?泱泱大国,大清帝国的皇帝居然节俭到了这种程度,简直是让人可笑!但正也是这位皇帝,却又大方的丢出了上百万两的白银,和香港一地,当作赔款送给了英国,又让人觉得可悲。可笑和可悲之间,和珅忍不住感叹着这个他本熟悉的国家,如今却又是多么的陌生。 第三十三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上) 第三十三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上)() “众爱卿,今日早朝,可有事奏?” 随着道光的这句问话,大清帝国今天的朝会算是正式开始了。道光是个守旧的皇帝,朝庭的规矩还是依照原来的样子,军机处、六部、顺天府、各省督抚……的奏章按着次序,由穆彰阿带领群臣一一上奏。和珅站在下面听了半天,这些上奏的奏章里真正的国家大事没有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一大堆,可道光皇帝却一点厌烦的样子也没,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这为政治上平庸,但又爱标榜勤政的道光,坐在宝座上就像是上了瘾,不论事情大小,都爱先评论一番,随后再来个乾坤独断,不论是否合理,都会引得下面拍马屁的家伙乐颠颠地群声高呼万岁,捧得道光那张蜡黄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红光。 一个时辰过后,瞧着道光今天的瘾过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时候穆彰阿这才拿出两份奏章,带着惊喜的笑容,上前两步冲道光跪下,双手捧着奏章,口中高呼:“奴才穆彰阿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 “穆中堂,这……喜从何来啊?” 道光眼睛一亮,急急问道。 “我大清与美夷、法夷的合约已定,外患已消,此为一喜!合约条款商定,两夷感受万岁爷天威所至,心怀臣服,未敢提出过分要求,自愿退让,此为二喜!天下百姓因此免消兵灾,安居乐业,无不感激万岁爷恩典,此为三喜!” “居然有此三喜?还不快快呈来!” 道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迫切地探前了半个身子。等穆彰阿把奏章呈到他面前时,他就迫不及待就拿起细细翻阅,越看脸上的喜『色』越浓,最后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好!好!好!”道光双手轻拍奏章,笑着赞道:“既不失国体,又不失国威,更免去兵血之灾,此合约签的好!签的好啊!” “皇上鸿福!万岁天威!四夷降服!天下归心!” 随着道光口中赞言,群臣在下连声高呼,听的道光脸上喜『色』是越发浓厚。 要知道,自鸦片战争后,国家兵败割地,签约赔款,道光是又悔又恨,常日耿耿于怀,暗暗以泪洗面,他是清朝建立起第一个向外族签下不平等条约,丧权辱国的皇帝,每想到这,道光就觉得自己对不起祖宗,无言面见天下臣民。而今天,和美国、法国的合约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并且条款中维护了国家尊严,让他一扫前些时候的愁绪,心情舒畅了许多。 “两广总督耆英奉旨谈判,功勋可嘉,劳苦功高,朕心甚悦,特赏三眼花翎,并赐白银千两……。” 道光这一高兴,顿时就开了金口。三眼花翎也倒就算了,那赐白银千两可是不小的手笔。想道光这个“艰苦朴素”的皇帝居然甩手就丢出白银千两,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其中对耆英的爱宠要远远高于这千两的价值,惹得满朝文武暗自眼红。 在最后站着的和珅听了却是一愣,因为穆彰阿和曾国藩都和自己说过,已经把功劳报给道光了,可道光怎么会开口赏赐的却只是耆英而不是自己?难道……道光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事? 有些疑『惑』的和珅忍不住向前望去,要不是在朝堂之中他就想跑上去问问穆彰阿和曾国藩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可穆彰阿正忙着在道光跟前大拍马屁,哪里注意到离他好远的和珅呢?曾国藩这时倒是回头向和珅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之际,曾国藩注意到了和珅眼中的疑『惑』,向他微微一笑,缓缓地摆了摆手,示意他暂且别急的样子。看见曾国藩这样,和珅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英明!两广总督耆英这次的确有功,但还有一人,此次功劳也是不小,还请皇上大力嘉奖……。” 终于听到穆彰阿的这句话了,和珅知道接下来,就要论到自己出场,神『色』中忍不住『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定了定神,按捺着心头的激动,装出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微低着头,竖起耳朵注意着穆彰阿和道光的对答。 “爱卿所言乃何人啊?” “回皇上,此人是礼部主事,奉旨协助耆英谈判的于景和……。” 道光这才恍然大悟,像刚想起来一样连连点头。 “对!对!朕记得此人好像还是爱卿推荐的?听说的确在谈判中出了不少力,耆英的奏章中似乎也提了此人几句……。” “何止是出了不少力……。”穆彰阿笑着回答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次谈判耆英虽然有功,但于景和功劳更大!据广州传来的消息,于景和虽然只是副使,但他才是真正主导谈判的主角,如果没有于景和的努力,光凭耆英,根本就无法和美、法两国交流,更别说顺利签约了……。” 穆彰阿这话刚说完,不光是道光,就连满朝文武全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因为穆彰阿这人的『性』格最大特点就是油滑,向来就是周旋在各派之中,只唯道光是从,从来不会用这种话来表扬一位官员,更别说他话中还含另有一层意思,就是把耆英贬成坐享其成的家伙,实际的功劳全推给了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不了解的六品小官于景和。 “这于景和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是穆中堂的亲戚不成?”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闪过了这个念头,忍不住私下交头接耳起来。只有几个脑子灵活的家伙,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向站在最后一排的和珅瞧来。 “爱卿这些话……是不是有点过了?想这于景和毕竟只不过是个六品主事,就算有些功劳,难道会在谈判中出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道光有些怀疑,向穆彰阿看去。 穆彰阿笑了笑,胸有成竹地从怀中取出几份奏章呈上,说道:“回皇上,这些是军纪处对这次谈判的详细记录,其中也有于景和在广州和两国特使接触的全部经过,请皇上御览。” 道光将信将疑地取过奏章,等细细看完后,这才相信了穆彰阿所说的话。 “看来这于景和的确是有大功,不可不赏!” “皇上英明!”穆彰阿连忙答道:“于景和回京后连家都没回,就向奴才奏报了广州之事,可看得出来此人深受皇恩,为国不惜辛劳,实为官员楷模!“ “好一个楷模!如满朝都有如此能臣,我大清何惧区区洋夷?爱卿,这于景和如今何在?”道光赞同感叹道。 “回皇上,奴才斗胆,今天早朝奴才已把于景和招来了,现在就在朝中,因为此事未曾先奏明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爱卿这有何罪?爱卿无私举荐,如功臣不奖,天下会怎样看待我这个皇帝?”道光微笑着摆摆手,随后又说道:“去……把那个于景和招上来,让朕瞧瞧……。” 第三十四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中) 第三十四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中)() “奴才遵旨……。”穆彰阿向道光磕了个头,站起来向和珅招了招手。 “终于开始了……。”和珅早就做好了准备,深吸一口气,踏着坚定的步伐迈出队列,向前走来。 “奴才于景和,叩见万岁!万万岁!” 前世几十年的礼仪,和珅做的是流云行水,再加上他身上那套比任何人都光鲜又整齐的朝服,和高大提拔的身材,让道光眼前不由得一亮。 “好一个英才少年,怪不得穆彰阿极力看好,向朕极力推荐,瞧于景和这模样,的确是个俊才!” 道光暗暗感叹着,可还没等他说话,人群中突然跳了个人出来,抢在道光前头冲着和珅就严厉训斥道:“大胆!于景和!竟敢不尊朝令,妄出狂言?” 这喝骂声把满朝众人吓了一跳,和珅跪在地上,抬头向旁一看,只见一位四十开外的一品大员,正满面怒『色』,冲着他瞪着眼。 “这人是谁啊?怎么回事?”和珅觉得莫名其妙,他从走出队列到跪下说话,短短的一分多钟里,似乎没有做错什么,无缘无故地,这人发这么大的火干嘛? 正当和珅疑『惑』的时候,只见这人上前一步,严阵以词地向道光说道:“皇上!这于景和大胆狂妄之极!居然胆敢自称为奴才!犯了假奴之大罪,还请皇上下旨降罪!” 这一下,和珅恍然大悟,忍不住暗暗好笑。而其他人这时候也明白了过来,各带着千奇百怪的神『色』向和珅看来。 “倭学士……您此言似乎过重了吧?”穆彰阿忍着笑,在一旁问道。 “穆中堂!你这话什么意思?”听穆彰阿和这人对话,和珅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被称为满人道学第一的倭仁。只见这位倭大学士一脸的严肃,向道光拱手说道:“国有国法,朝有朝规!我大清虽说是满汉一家,但毕竟有所不同。一个汉臣胆敢自称奴才?这难道不是有违祖宗家法?难道还不是狂妄么?” “倭仁此言……有理!”道光顿时脸『色』一沉,冷冷地向和珅看来,瞧这样子,似乎雷霆万钧就在瞬间。 “哈哈哈!”穆彰阿听后顿时大笑起来,指着倭仁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道光瞧着一愣,暂时放下了将对和珅的处置,疑『惑』地出言问道:“爱卿,怎么了?” “回……回皇上,奴才是在笑倭仁听词辩意,妄评论事!”穆彰阿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穆中堂!未为听词辩意?妄评论事?” 倭仁满面怒『色』,冲着穆章阿就走了过来,瞧这架式,似乎想和他进行一番辩论。 但是,穆彰阿却没理会他,转而向道光说道:“皇上,于景和不是汉人,他是满人,老姓尼玛哈,正蓝旗人,世袭的三等轻车都尉……。” “啊!”倭仁刚冒上来的火被穆彰阿这句话瞬间给浇灭了,不仅如此,还把他浇得全身“**”的,面『露』尴尬,站在哪里翻着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这事?”道光眉『毛』一跳,向和珅瞧去。 “回皇上,奴才的确老姓尼玛哈,世袭三等轻车都尉,正蓝旗下……。”道光不说平身,和珅还是跪着回道。 “既然是世袭的三等轻车都尉,怎么我在京中从未听人说起过?” 倭仁本想借机打击穆彰阿,没想到却丢了大脸,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强词夺理地在一旁问道。 和珅没有马上回答倭仁的话,而是把眼神向道光望去,直到道光点了点头后,这才说道:“回皇上,倭大人。奴才先父于善谦,三十年前离京为国戎边,后在伊犁将军布彦泰麾下当差。所以奴才自小就在伊犁长大,直到父亲过世后,这几年才刚回的京城老家。” “皇上或许不知,于景和能回京当差,力下如此大功,这还和皇上有关呢。” 当和珅说完后,穆彰阿在一旁笑着『插』了一句,顿时引得道光一脸的好奇。 “还有这等事?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您难道忘了林则徐么?”穆彰阿走近道光,轻声提醒道。 “林则徐?他不是在新疆……这……你难道是说?于景和是林则徐的……?”道光带着询问的眼『色』向穆彰阿望去,只见穆彰阿点点头,答道:“皇上猜的不错,这于景和就是林则徐为国推荐之人。” “元抚远在新疆,还不忘为国举才,真是难为他了……。”道光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虽然林则徐是他亲自下旨发配伊犁的,但道光自己心里清楚,林则徐是他最能干也是最看中的大臣,鸦片战争的失败不能怪林则徐一个人,作为大清帝国的决策者,道光自己所负的责任远远要比林则徐大得多。这几年来,当时冲动、害怕、彷徨的道光已经冷静地想过,只不过因为面子的问题一直让林则徐帮自己背负着恶名。可从心底里来讲,他对林则徐有着深深的愧疚,要不然也不会下旨让林则徐协助布彦泰查勘新疆诸城荒地了。因为道光早就有了重新起用林则徐的心意,只不过暂未到时机而已。 而穆彰阿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就像是道光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对上奉承迎合是他的看家本领,既然皇帝早有起用林则徐的心意,他当然也不会去违背皇帝的意愿,何况和珅这人又让他觉得很满意,有心把他收在门下。有这几层关系在里面,他也乐得做个好人,帮着说林则徐几句好话。 “过些时候,应该把元抚给招回来了……。”道光心中暗暗定了决心,决定重新起用林则徐。 “于景和,平身吧……。” “谢万岁!万岁万万岁!” 用毫无挑剔的姿势磕完头,和珅这才站了起来。 倭仁站在一旁,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没有调查,就妄加指责,在道光和满朝文武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现在站在朝堂中间,进不能,退不能退,令他尴尬万分。 眼珠子转了几圈,刚想说些挽回面皮的话再退下,突然间,倭仁瞧着和珅的眼神一亮,神情顿时兴奋起来,像找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冲着道光又拱手说道:“皇上!刚才是奴才查事不明,请皇上降罪。” 第三十五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下) 第三十五章 奏道光一唱一和(下)() “倭学士何罪之有?倭学士本意是维护朝庭体面,并没做错什么,不过……以后少些鲁莽就是了……。”道光对这道学大师倭仁还是很客气的,摆手笑了笑,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没想到,倭仁谢过道光后,非但不退下,反而又严阵以词地弹劾和珅起来,让道光又是一愣。 “于景和乃一个小小六品官员,竟然挥霍无度,奢华无忌,奴才现在弹劾他有大不敬之罪!还请皇上明查……!” 所有人听了这话,全都是一愣,这倭仁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说和珅大不敬之罪?这话又从何处说起呢? 直到倭仁说出了理由,旁人才明白,原来倭仁说的大不敬是指和珅一身光鲜的朝服。按倭仁的话来说,当今天下人,全牢记道光平日的教导,一向以俭德自勉,而和珅却反道而行,无视君父勤俭之意,居然穿着招摇,如此大胆,不是大不敬又是什么?同时倭仁借着这个话头,还拐弯抹角地怀疑和珅贪污受贿,理由是如果他不贪污的话,但凭他六品官的这么点俸禄,能穿得这么光鲜? 朝下所有人听了后,全捂嘴偷笑。他们心里全清楚,这倭仁来这一招,摆明了是在找岔子想挽回脸面,要按他这么说穿的好点就是贪官的话,那么天下没有人是清官了。 可是,这话只能心里想想,说是不能说的。道光的『性』格脾气大家全清楚,提倡勤俭,是道光平生自认为最满意的吏治。要不然,这满朝上下也不会投其所好,人人都穿着一身破烂来上朝了。 果然不出所料,道光听了后若有所思,看着和珅的穿着脸『色』渐渐不悦起来。 “大胆于景和!你为官任上贪污了多少?怎么贪污的?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还没等道光先发话,又一个人怒火冲天的就先冲着和珅质问起来。当所有人看清楚质问的人是谁时,全大吃一惊,『揉』『揉』眼睛,仿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出乎意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力捧和珅的穆彰阿。只见穆彰阿现在一副凶神恶煞,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想把和珅一口吞了才能解恨。 “中堂大人……您说下官贪污?这从何处说起?” 和珅不慌不忙地问道,满面全是疑『惑』。 “于景和!不要狡辩!难道你敢说自己没贪污吗?”穆彰阿步步紧『逼』,严厉喝问,但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向和珅挤了挤眼。 和珅心中偷笑,却摆出一脸的委屈,说道:“中堂大人,景和为官只不过一年,先在礼部为笔帖式,后受皇恩卓升为主事,再奉旨赴广州谈判。其中劳碌奔波,从未掌过一天实权,这贪污又从何处贪起?” “对啊!没有掌过实权,想贪污也贪不了啊!”道光一听和珅的这番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哼!你说你没贪污?谁人能信?你看满朝上下,包括皇上在内,哪个不是节俭自好?单单只你一人穿着整齐,想你一年的俸禄只不过区区七十两,能够你如此挥霍么?” 穆彰阿不依不饶地追着和珅问,但和珅却早就在他眼中瞧到了一丝笑意。 道光听了穆彰阿这话,又不由得点了点头,而且和珅这副穿着的确让他非常反感,道光是何等人谁不知道?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挥霍和奢华,更不用说和珅在他面前穿成这样子了,这表明着就是不给他面子嘛。 “皇上!中堂大人!奴才冤枉啊!” 和珅扑地跪在地上,冲着道光连连磕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圣上提倡节俭,这天下皆知。奴才深受皇恩,平日里战战兢兢,哪里敢忘?中堂大人说的不错,奴才这身衣服看起来的确比较光鲜,但这也不能表明奴才就是不敬皇上,贪污奢华啊!要知道,奴才这次去广州谈判,代表的是皇上和国家,如穿着失礼,在洋夷面前丢了体面,不是让他们看我大清的笑话吗?所以,奴才花光了所有积蓄,请人定制了这身衣袍,为的正是皇上和大清的脸面啊!而今天早朝,又乃我大清重要事典,奴才身为礼部主事,怎能又草率行事?这不是让天下人瞧不起我大清吗?” 边说着,和珅边解开朝袍,『露』出了里面一身比乞丐还不如,满是补丁和窟窿的“锦绣内衣”,抹着眼泪,向道光说道:“奴才丝毫不敢忘记皇上教诲,更以此时时勉励,严格要求自己。皇上请看,虽说奴才外面穿的好些,可这是代表了大清的尊严,奴才胸中的一颗心是滚烫的!更不敢忘记皇上之恩德啊……!”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着和珅身上的那件内衣,它上面的补丁和窟窿可不是像那些大臣们故意整出来的样子,那洗得已经褪了『色』的布,和积年累月下来磨损出的『毛』边……就是傻瓜也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家伙。 “于……于爱卿……你平时就穿这个……?” 道光一见这身“锦绣内衣”,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从龙椅中站起,步下阶梯朝和珅走来。当走近和珅身边,伸出手抹了抹,低头细细瞧了瞧,眼框中居然渐渐湿润了起来。 “百官楷模!真是百官楷模啊!”道光双手颤抖,居然在众人前亲手扶起了和珅,并帮他披上脱下的朝服。 “这小子……要发达了!”下面的人瞧这这一幕,嫉妒的眼睛都快发红了。谁都心里明白,和珅不仅立下了和谈的功劳,还借今天这一招讨得了道光的欢心,瞧道光的样子,傻瓜都知道和珅的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啊! 穆彰阿和曾国藩却相视一笑,这个结果他们是早就料到的,虽然中间有些戏剧『性』,但穆彰阿却非常满意和珅今天的机灵应变。 更何况,那个跳出来的倭仁,对穆彰阿来说,早就看不惯眼,想找机会教训他一下了。只不过倭仁不仅是大学士,还被称为满人中道学第一的儒者,在朝中素有名望,不像普通官员那么好下手。可今天,倭仁却自己判断错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和珅,想借此机会来给穆彰阿难堪,没想到自己掉入了陷阱之中,把张老脸给丢到了家。瞧着倭仁现在的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穆彰阿觉得特别地解气,要不是道光还在,他简直想放声大笑一番。 第三十六章 侍读慧眼选阿哥(上) 第三十六章 侍读慧眼选阿哥(上)() “礼部主事于景和广州和谈有功,特赏黄马褂,即日起卓升礼部郎中,加侍读学士……。”道光说到这,顿了顿,和蔼地向和珅问道:“于爱卿,你现在还是正蓝旗吧?” 和珅心中窃喜,连连点头。 “再传内务府,于景和即日抬入镶黄旗!” “轰……”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全傻眼了。镶黄旗啊!要知道这可是上三旗之一,真说起来,可比正黄旗还要尊贵,一入镶黄,等于一步登天啊! “万岁!如此嘉奖,实在太过,奴才认为不妥!” 还没等和珅来得及叩头谢恩,丢了大面子,心中不甘的倭仁急急又跑出来阻拦了。他拿和珅没有功名为由,极力反对和珅升任侍读学士,并找礼部暂时无缺为借口,要求道光暂缓提拔和珅。还好,倭仁这次没有阻拦道光赐给和珅的黄马褂与抬旗一事,这可是皇帝的旗内之事,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当然,这次除了倭仁,还有几个嫉妒的家伙跑出来,其中包括丧权被革职在京,刚被起复的奕山。 这些人全是眼红和珅的,特别是奕山,向英军投降,私定《广州条约》一事,早就让他臭名远扬四海了。瞧和珅只不过因为和美、法两国签订合约,就被道光如此看中,回头再想想自己的遭遇,奕山心里满不是滋味,见倭仁出言反对,他连忙在旁煽风点火,风言冷语地,表明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 “倭大人此言差亦!本官乃是礼部侍郎,礼部之事本官最是清楚,皇上升于景和为礼部郎中,礼部完全可以妥善安置。至于倭大人所指的于景和身无功名,本官可不敢苟同。于景和才高八斗,早就为国子监监生了,何况他又身为旗人,本朝规矩,旗人当官一向可不重功名,倭大人也是旗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曾国藩站在一边,早就看不惯咄咄『逼』人的倭仁了,冷笑一声,主动站了出来,以和珅上司的名义替和珅辩驳。 倭仁老脸一红,他虽是满人中第一理学,可曾国藩的牌子要比他硬多了。要知道曾国藩先祖可是朱曾理学之一的大贤,更何况他还是礼部侍郎,说出来的这些话有情有理,丝毫挑不出『毛』病,一时间难以反驳。 曾国藩毫不客气,转而向道光禀道:“皇上!于景和在微臣属下,微臣非常清楚他的能力,皇上如此安排,微臣认为正为恰当!在微臣看来,那些出言反对的人别有用心,只怕是出于嫉妒之心罢了……。” “你……你……你……。” 倭仁没想到曾国藩这么不给他面子,在所有大臣面前直言说他嫉妒和珅,气得他是面红耳赤,双手『乱』颤。 “曾大人所言极是,皇上,刚才奴才不是说过,这于景和还是林元抚所荐之人,想林元抚大才举国皆知,如于景和无才,元抚怎么又会轻易推荐呢?” 痛打落水狗,穆彰阿站出来,在道光面前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句,说完就又退了回去,带着得意的笑,斜瞧着已经气得快摇摇欲坠的倭仁。 “穆中堂此言甚是,朝中有此俊杰,实乃皇上之福啊!” 见风使舵人人都会,穆彰阿的跟屁虫,军机大臣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等人哪里不心领神会?一言我一句,帮着说起话来。 “对啊!林元抚大才,怎么会推荐无才之人?”道光听了穆彰阿等人的话,更坚定了要提拔和珅的决定。他厌恶地瞧了眼倭仁、奕山这些人,觉得这些家伙的确和曾国藩所说的一样,是出于嫉妒才阻拦自己的决定。 “国家如今这番模样,全是你们这些腐儒、小人搞坏的!”越想越肯定,道光忍不住怒气上来了,不再给倭仁、奕山等人分辨的机会,袖袍一挥就让他们退了回去。 “赐于景和同进士出身,授侍读学士……礼部既然暂时无缺,那就改任户部郎中,另加侍郎衔!” “奴才于景和,谢……万岁!” 一步登天啊!戏剧『性』的变化让和珅成了最大的赢家,小小的六品主事,一下子就越为四品郎中、侍读学士,还加了个侍郎衔,等于一下子跳了六、七级。而且还因为倭仁的一搅和,道光索『性』就把和珅从礼部调到了户部,虽然品级没变,但权利却大大提升。要知道,户部等于后世的财政部,天下钱粮全由户部掌管,干什么事哪里少得了户部的支持?户部的郎中,着个实是既有权又有利的大肥缺啊! 倭仁听的是脸如灰『色』,目瞪口呆,硬着头皮刚还想再劝谏几言,以图挽回局面。但道光今天对他早就厌烦了,再也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冲着他冷哼一声,起身退朝了。 “于大人高升,恭喜!恭喜!” 道光前脚刚一走,就有好几个官员凑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向这位新贵道喜。其中既有穆党之人,也有那些想拉拢和珅,借此讨好穆彰阿的官员。 和珅丝毫不敢大意,虽说前有穆彰阿等人的支持,今有道光的提拔,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飞扬跋扈的表情,反而摆出一副诚惶城恐,虚心谨慎的样子,一一向各位回礼。 但人群之中,友好的毕竟也不是全部,对和珅怀有敌意的也大有人在,其中怨恨最深最重的,当然包括倭仁。只见倭仁冷冷地瞧着和珅与其它官员对答,满面都是不屑,袖袍一挥,狠狠地骂了声“小人!”一跺脚就走了。而奕山等几个刚才跟在倭仁后面煽风点火的家伙,虽然没有倭仁干的这么绝,表面上还是向和珅客客气气地样子,但和珅哪里会感觉不到他们笑容背后对自己的那副敌意和深深的嫉妒呢? “多谢中堂大人,多谢涤生兄……。” 当晚,在穆彰阿府,和珅真挚地向两位道谢,同时借此表明自己惟命是从的心意,引得穆彰阿心情大悦,笑声连连。 “君实有才,老夫只不过是略微携手而已,不用太过在意……。”穆彰阿故作大方,笑着微微颔首道。 “君实,此次入户部为官乃是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你可别辜负老师的一番心意啊!”曾国藩在一旁打趣着,和珅会意地接口道:“涤生兄请放心,中堂大人如此看中景和,景和哪敢不悉心用命?只不过……有件事,景和至今仍有些不安……。” “哦,何事?”穆彰阿手中的玉球一停,扬眉问道。 “这个……就是……。”和珅装作有些尴尬地说道:“今日早朝时,让倭大人对景和有了误会,而且中堂大人与涤生兄更为景和之事得罪了倭大人,想那倭大人在朝中素有盛名,恐怕将来……。” 第三十七章 侍读慧眼选阿哥(下) 第三十七章 侍读慧眼选阿哥(下)() “哈哈哈!君和说的是倭仁那几个啊?放心吧!”穆彰阿抚须大笑道:“倭仁这家伙有什么盛名?我看是虚名还差不多!他自负博学,却不懂变通,顽固不化,实为小人。居然还在朝堂妄出狂言,打压功臣,真是不自量力!今日之事完全是咎由自取,活该被皇上训斥。” “老师说的不错!”曾国藩点头应道:“倭仁名为理学宗师,实为欺名盗世,今日下场大快人心。只不过……君实初入朝堂,根基尚浅,而倭仁又负有微名,瞧他走的时候,一副怀恨在心的样子,君实小心些也无大碍。” 曾国藩这话既认可了穆彰阿所说,又特意拐着弯向和珅求了个情,穆彰阿哪里听不明白?只见他哈哈一笑,站起来拍拍和珅的肩膀,让他尽管放心,如果倭仁敢给和珅使绊子,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中堂大人厚爱!”和珅连忙『露』出感激淋涕的样子,冲着穆彰阿一个千就打了下去。 虽说穆彰阿不是个好东西,但他却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手下人非常好。就拿曾国藩来说,作为穆彰阿的得意弟子,要不是穆彰阿的欣赏和推荐,哪里会得到道光的赞赏?就连现在和珅的一步登天也是如此,对这点来说,和珅还是从心底里感激他的。 “涤生兄,皇上把我调出礼部任户部郎中,这是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本还想以后继续和涤生兄同事,没料……。” 在穆府呆的时间并不长,和珅就和曾国藩一起告辞离开了,刚出穆府,和珅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曾国藩打了个招呼,可曾国藩却丝毫不在意,笑容满面地摆了摆手。 “哈哈哈!君实不必如此……。”曾国藩得意地说道:“君实或许还不知,为兄过几日也要离开礼部了。” “离开礼部?”和珅愣了愣,转眼瞧见曾国藩满面春风的样子,惊喜地问道:“涤生兄是否要高升了?恭喜!恭喜!不知去往何处高就?” “呵呵,高升嘛……倒不是,只不过换了个位置,皇上让我去吏部做侍郎……。” “吏部侍郎?!” 这个位置代表着什么,和珅哪里不清楚?吏部相当于百年后的中央组织部,天下百官的考核,提升等,全是由吏部掌握,重要『性』为各部之首,曾国藩这位置的份量可比一个区区礼部侍郎重得多了,就权势来说,和其它部尚书相比起来也丝毫不让,要不是皇帝重臣,心腹之人,一般人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怪不得曾国藩这么高兴呢。 曾国藩瞧着和珅惊愕的样子,心头沾沾自喜,但面子上还是做出一副平常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谦虚话。对于和珅,曾国藩已经把他当成了好友,一路上两人也没上轿,边走边聊,趁这机会曾国藩还特意指点了和珅去户部后应该注意的事项,虽然和珅对于政务要比曾国藩更为清楚,但也不好拂了他这一番好意,摆出虚心聆听的样子,两人一路上谈笑甚欢。 户部郎中,这位置是个肥缺,但工作强度却不太重。想当年,和珅连户部尚书都做过,一个小小的郎中哪里难得住他?上任才没几天,就把手中的事给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和珅却未因此得闲,反而比以前更忙了。 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这并不奇怪,别忘记,道光不仅让和珅担任了户部郎中,而且还给了他一个侍读学士的头衔。户部的事虽然不多,但侍读学士可不好当啊!这个侍读学士,说起来就是宗学的老师,不仅要为宗学的皇亲国戚、旗内子弟等讲学,还有和皇子陪读的差事在内,和珅对户部郎中的位置看的不是怎么重,反而对这个差看得特别重。别忘记他前世是怎么倒台的,就是因为没和将来的皇帝——嘉庆搞好关系,导致最后抄家赐死。 吃一堑长一智,和珅既然经历过以前失败的教训,哪里还会让历史再重复一次?所以当户部的工作上轨道后,他就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侍读学士的职务中去了。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借用这个职务,接近道光的所有皇子,找出其中一个最有可能当未来皇帝的阿哥,然后接近他、讨好他、最终靠着他爬上权利的顶峰,这才能施展自己才华,从而实现改变这个国家的理想。 可是,这个办法虽然好,但也不是容易成功的。要知道前世的和珅也不是傻瓜,会不知道事先讨好接班人的好处?可关键在于清朝自雍正起,皇位继承者一向就是用“密诏立储”的方式,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那位皇子才会是真正的下一任皇帝。再说了,当年和珅位高权重,身兼六部尚书,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不可能细细在乾隆这么多皇子中找寻真正的接班人,何况乾隆聪明绝顶,如果和珅硬要这么做的话,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反而坏了大事。 但如今却不一样,先不说和珅的地位、身份不同,更方便他干这些事,而且道光也远远比不上乾隆这么精明,只要小心谨慎,就可以放手施为。还有一点,尤其重要。那就是道光的继承人并不像乾隆朝这么难选,因为道光年纪虽然不轻,但膝下皇子成人者并没有几个,大大减低了和珅从中选择的难度。 在道光的所有皇子中,其中三阿哥奕继(实际的长子,其余几个全夭折了)年纪最大,但身体一向不好,随时可能得病离世,皇位的继承可能『性』不大。剩余的几个皇子中,五阿哥奕誴又过继给了醇亲王为子,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七阿哥奕譞只有四岁,又太过年幼,才刚是幼童之龄,根本就没有皇位继承的可能。(八阿哥奕詥,九阿哥奕譓现在还没出生) 去掉这三个,那么剩下来的只有四阿哥和六阿哥了。四阿哥奕詝和六阿哥奕訢,相互之间只差着一岁,而且奕宁的母亲早逝,从小一直由奕訢的母亲静贵妃照顾长大,两个阿哥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情如胞兄弟。但关系再好,上学还是分老师的,奕詝的老师是侍读学士杜守田,奕訢的现在老师是另一位侍读学士——卓秉恬。 四阿哥奕詝和六阿哥奕訢,他们年龄相仿,地位相等,是下任皇位最有可能的继承者。尤其是皇六子奕訢,虽然只有十三岁,但从小就天资聪明,深得道光的喜爱,而且和珅在和他的几次接触中,明显从奕訢身上感受到当年乾隆的那种风采,让他有莫名的亲近感,更加上平日奕訢对朝局、吏治、国家大事上的看法不拘一格,骨子里有种勇于创新的精神,更让和珅大为赞赏。 “这才是能成一国有为明君的材料啊!”和珅注意的目光渐渐转移到奕訢身上,在他看来,只有像奕訢这种能放眼世界,不墨守成规的皇子继位,这个国家才有重展盛世的一天。而奕詝虽然也不错,可『性』格和见识要比奕訢差多了,两者相衡,和珅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奕訢,开始了他一步步接近奕訢,引得他好感的计划。 第三十八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上) 第三十八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上)() “老师,默深先生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确是治国良策,想我大清如能学得洋人之术,再用儒道来辅助,区区洋人又怎在话下呢?” 奕欣手拿着前几天和珅让他读的《海国图志》,站在那里侃侃而谈。 “六阿哥说的极是,但‘师夷长技以制夷’虽好,并不是容易做到的,想林公当年如此大才,最终也是功亏一篑。如今国事艰难,前途坎坷,一切还得慢慢来啊!” “哼!林公的《四国志》中早就写明天下如何之大,但朝中那些鼠目寸光的臣子根本就看不到天下的变化,他们只懂得墨守成规,不懂变革,非但如此,还处处扯皇阿玛和林公的后腿,上下如此离心,国家哪里有不败的道理?” 奕欣高昂着头,用清脆的童音继续说道:“依我看来,大清再如此下去,非有灭国之祸不可!变法革新,实为当务之急!而且现在门户已开,再自守闭关也是无用,还不如索『性』放开,大力吸收洋人之学,以『荡』那些朝野旧暮之气……。” “六阿哥请慎言……。”听奕欣越说越离谱,和珅心中是又惊又喜,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小心谨慎地向四处张望几下。 “老师放心吧,卓老师要过会才来呢。” 奕欣看和珅惊慌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 和珅这才点点头,定定神后,正『色』说道:“六阿哥,这些话你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明白吗?” “学生省得!”奕欣点头答道,过了会,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师,如果皇阿玛问起的话,我说还是不说呢?” “也不能说!”和珅斩钉截铁答道。 “为什么?皇阿玛这些年日日为国事忧虑,此些话正能解皇阿玛当前之『惑』,也是做儿臣理当之事啊!” “六阿哥说的是!”和珅顿了顿,解释道:“可是……六阿哥,你尚年轻,不懂人心险恶,祸从口出的道理啊。况且皇上经上次一败,心中对洋人是痛恶已绝,如得知你有师夷之心定然不悦,所以……。” “我……明白了……。” 奕欣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低着头沉默了好久,长叹了口气。 “六阿哥,其实也不必灰心,变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只要认准目标,循序渐进,终究有成功的那么一天。或许用不了多久日子,将来有一天,等六阿哥大权在握之时,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见奕欣有些灰心丧气的样子,和珅忍不住出言劝解了几句。和珅虽然说的很含蓄,但聪明的奕欣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愣了愣,会意地笑了起来。 几个月中,和珅用自己的博学和才华,轻而易举地就赢得了好学聪明的奕欣好感,对于他这种年龄的少年来说,正是求知欲最强的时候。虽然侍读学士卓秉恬才是道光指定给奕欣的老师,可奕欣与和珅接触后,反而把卓秉恬给抛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听起和珅的讲学来。 这个变动对卓秉恬来说有些恼火,要知道作为皇子的老师,将来很可能就会成为帝师,帝师的荣耀人人想要,卓秉恬年龄已老,可也不例外,当然也会抱着这种幻想。可是,和珅现在正是红人,不仅有穆彰阿做后盾,更有道光看中。而且和珅升任后,道光还亲自接见过他几次,在和珅的刻意卖弄、讨好之下,道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才华出众的满人新秀,主动要求他多抽时间,去指点自己的皇子。这么一来,卓秉恬也没话说,只能勉强接受了和珅与自己共同教授六阿哥的事实。 不过卓秉恬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既有才华,同时又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对这点来说,和珅还是很佩服的,虽然他抢了卓秉恬的半个饭碗,可明处总自甘以后进相称,处处尊重卓秉恬的地位,时间一长,卓秉恬也就认可了和珅,双方的关系一点点融洽起来。 在教导奕欣的同时,和珅也会抽时间教导奕宁,可这个四阿哥奕宁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更不是当个好皇帝的皇子。年纪仅仅才十四的奕宁,看上一副忠厚老实样,其实内地里却是大草包一个,平日里只懂得吃喝玩乐,听戏玩女人,庸庸碌碌,一无所长。如果用一句话来归纳,可以说是一个:无远见,无胆识,无才能,无作为的四无之人。 这么一个皇子,和眼前的奕欣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力图力挽狂澜的和珅当然不会把宝押在奕宁身上,对于奕宁这个学生,他只不过当作可有可无之人,而把全身的精力放在了教导奕欣上面。 “六弟!” 和珅正在为奕欣的聪慧暗自满意的时候,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四哥?”奕欣闻声回头一望,只见奕宁拖着条前年骑马摔断的瘸腿,一翘一翘地跑了过来。 “见过四阿哥……。”和珅连忙站起,向奕宁行了个礼。 “见过于老师……。” 奕宁虽然顽皮,但和珅毕竟是他的半个老师,弟子之礼不可废,他见和珅也在这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嘻嘻地也行了个礼。 “四哥,你不是在杜老师那上课吗?怎么跑这来了?” 奕欣有些奇怪,现在正是上学的时辰,按理说奕宁应该和杜守田在一起,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难道是道光临时起意,想召见皇子?这才让奕宁来找自己? “课听得烦了,没劲!向杜老师请了个假,特意来找你耍耍。” 奕宁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撇了撇嘴。说完后,他毫不客气地端起边上的一杯茶喝了几口,一抹嘴,带着兴奋的表情,神采奕奕地向奕炘说道:“我说六弟啊!天天读书你不觉得闷?我也算服了你了。对了!今天郑亲王请客摆茶围,叫了个新戏班子,听说很有几手绝活,而且里面几个青衣长的也很不错,怎么样?陪哥哥一起去瞧瞧?” “这……不好吧……。” 奕欣皱了皱眉头,向和珅望了一眼。 “有什么不好的?书那天读不都是一样?丢在一边,它也跑不了!可那戏班子就演这么一天,今天不去明天就见不着了。怎么?六弟不会是怕于老师不肯放你假吧?” 奕宁说着说着,扭头向和珅嬉皮笑脸地一笑,问道:“于老师,我向您讨个事,放我六弟一天假,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第三十九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中) 第三十九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中)() “怎么会呢?”和珅哈哈一笑,拱手说道:“一张一弛,正是文武之道!书读得累了,出去听听戏,换换脑子也不错,四阿哥这么做,也是一种可取之法,我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六阿哥,今天读的也累了,你就陪四阿哥去吧,一起玩开心点,好好放松下心情,也好明日接着学习。” “老师……这……。” 奕欣没想到和珅非但不阻止,反而赞成自己和奕宁去听戏,不由得愣了愣。 “还这个、哪个什么呀?没听见于老师都点头答应了,你还傻呼呼地站着?走啦!走啦!” 奕宁听和珅答应下来,满面欢喜,跳下椅子就拉起奕欣的手向外奔去,刚跑几步,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冲着和珅笑着说道:“于老师!您还真不错,谢谢啦!对了!等会杜老师如果来这找我的话,记得帮忙遮拦一下啊!哈哈!我们走啦!” 话音刚落,奕欣就被奕宁拽地跑没影了,房间里只留着和珅一个人,冲着屋外摇头苦笑。这个奕宁摆明了就是在撒慌,听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肯定又是偷偷趁着杜守田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的,这个阿哥,简直不可救『药』……。 学生都走了,和珅当然也不会傻呆在这里,优哉游哉地也回了家。 于家的老屋经这些日子的收拾,早就变了样子,以前破破烂烂的屋子如今修缮的焕然一新,更有贤妻**和管家张权,把整个于府打理地井井有条。 “老爷,您回来了?” 和珅刚一进门,张权就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带着副媚笑,又是帮着换衣,又是忙着打水、端茶、递丝巾。殷勤的样子,加上他那副酷似刘全的面容,和珅仿如回到了以前的和府。 “张权,夫人和老夫人呢?怎么没见在家?” 接过丝巾擦了擦手,和珅没见**从内堂出来,不由得向张权问道。 “回老爷的话,夫人和老夫人到白云观进香去了……。” “白云观?进香?” “是的,是老夫人让夫人陪着去的,说今日是好日子,要上香许愿……。” 张权低眉顺眼,嘴角含着笑答道。 “许愿?“和珅觉得奇怪,平日里母亲和妻子从不上香啊!怎么突然间想起去白云观了呢?正琢磨的时候,突然瞧见张权的眼神向边上瞄着,顺着他的眼神一瞧,只见角落里放着的大清历,一算日子,哑然失笑起来。 原来**和母亲是帮自己求子去了,不知道为何,和珅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子嗣特别的艰难。与**成亲也几年了,两人为这事也努力了不少,可就是不见**的肚子有任何动静。虽说和珅没怎么在意,但作为妻子和母亲,她们心里却尤其焦急,时时刻刻都想着早一天抱儿子、孙子呢。今天正巧是初一,怪不得不见她们在家,也怪不得张权这小子一脸怪笑,就是不肯把话说透呢。 瞧了瞧张权,这家伙一年多下来,当年破落的衰样早就没了,虽然身材还是干瘦着,可面『露』红光,双眼透出一副精明,活脱脱地就是当年的刘全样。 在府里干了一年多的管家,张权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不愧是刘全的子孙,干这个还真是有点天赋,办起事来让和珅觉得非常满意。 “张权!上海那边这几天可有信过来么?”坐在太师椅上,和珅懒洋洋地问道。 “回老爷的话,乔阿富这小子干的还不错,刚来信说,他在松江府已经扎下根了。”张权从怀里取出一份信来,笑眯眯地捧着递给和珅。 乔阿富这家伙是和珅从广州带回北京的,在广州,和珅先把乔阿富押在大牢里足足二个月,再把顶里通外国,破坏和谈的大罪名生生扣在他头上,把这小子给当场吓个半死,等他觉得今世生机惘然,自认必死无疑的时候,和珅突然风头一转,特意对他网开一面,让他“死里逃生”。之后,并以收他为家奴的代价替他暂时压下了所有罪名,顿时使他感恩淋涕,从而死心踏地的成了和珅的爪牙。 乔阿富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在十三行做过买办,也懂洋文,这种人才,正是打理上海之事的最佳人选。而且,和伍家合作,开埠上海,必须要有个懂行的人在那边,和珅是不可能亲力而为的,而张权又没这个本事,所以和珅才会想办法收服了乔阿富,用他替自己去办这件事。 这么做,不仅是人尽其用,更主要的是乔阿富本来就是伍崇曜的人,对伍家知根知底的,派他过去另一个原因也正是防备伍崇曜暗地里耍小聪明,坏了自己大事。至于乔阿富的忠心,和珅丝毫没有担心,先不论前些的那些罪名只不过暂时压下而已,并未撤消。退一步来说,现在他是和珅的家奴,就算和珅派人活活打死乔阿富,满朝上下,也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接过信瞧了几眼,和珅满意地点了点头。乔阿富人虽不怎么样,但常在商场,倒养成了个好习惯——述事简练,一封信虽然写得不错,却把要点全说清楚了,一看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要比那些读书人七拼八凑的东西强多了。 虽然合约刚定没多久,但上海开埠已经有了动作,英、美、法三国,包括欧罗巴其它几个国家的商人都注意到了上海的地理位置优越『性』,开始了对上海的重金投入。特别是英、美、法这三个国家,不仅设立了商行,还把领事馆也设在上海,昔日萧条的黄埔江边上,已逐渐热闹起来。 和珅派乔阿富过去,主要的事有三件。头一件就是在黄埔江边上购买土地,仿照西洋人的建筑建造商馆,这件事办起来容易的很,广州十三行的建筑本就是仿照西洋人的,乔阿富只要修改一下结构,照猫画虎就行了。至于土地,更是简单,和珅现在是户部郎中,用户部的名义让松江府帮忙出面,很容易就搞到了一大块土地。 第二件事,就是商馆的设立。上海是通商口岸,新建商馆以洋商居多,虽说有伍家出面合作,但伍崇曜北上之事是瞒着十三行其余各家,私下而为,而和珅又作为朝庭官员,也无法直接打理,只能利用关系,写信给远在美国的顾盛求助。只不过顾盛暂时还未回信,也不清楚能不能成,所以商馆只能暂时从澳门找了个葡萄牙商人,作为雇佣的经理,摆在明处,暂为打理一切业务。 至于第三件事,就比较麻烦些。乔阿富虽然是买办出身,和洋人打交道问题不是太大,何况还有个葡萄牙商人摆在门面上,但他们却全无与内商接触的经验。要知道商馆、商馆,做的就是贸易的生意。如果没有可靠的货源,合适的人选,就是海外再有渠道也赚不到什么大钱。这点,和珅心里尤其清楚。当然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好解决的,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让伍崇曜去干,可这么一来,等于把一大半的权利全让给了伍家,可这么做,和珅又怎么肯呢? 第四十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下) 第四十章 龙生九子『性』各异(下)() 这封信里最后提的就是这件事,虽然生意已经陆续开始,但随着商馆的正式营业,这事已经迫在眉睫。看得出来,乔阿富在上海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字句中那种焦急,跃然纸上。 “这倒是件麻烦事……。”和珅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来。商界中,要没有可靠、可信的人做帮手,想大显身手的确困难。当然,和珅现在可以暂时用户部的名义强压各处内商,拿到货源。但强买强卖的做法只能救得一时,万万不能长远。如果不早解决这个问题,一切到头来只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正当和珅微闭着眼,琢磨着应该如何办的时候,侍立在一旁的张权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话,把他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老爷,曾大人府中管家刚才来过,说是请老爷晚上有空的话,过去一次……。” “曾大人?是曾涤生大人么?” “是!回老爷,曾侍郎曾大人。”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和珅把张权给打发走,一个人默默地考虑起上海商馆的事来。可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要找个有个既能干又可靠,而且还得了解江南各路商界的人来做帮手。可这种人选找起来却是难啊!世家豪商他是不指望了,这些人关系复杂,人心难测,太不容易掌握,但从新培养个信得过的人,一时半载又来不及,还真是伤脑筋的事……。和珅忍不住用手指在桌案上敲打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曾府,和珅已经是常客了。这些日子里,和珅与曾国藩早就成了好友,来到曾府,他也不用管家通报,就径直走了进去。 “君实老弟!你可来了!”曾国藩从书房中迎了出来,笑呵呵地向他打着招呼。 “曾侍郎大人有请,我能不来吗?”和珅随意地和他开着玩笑,笑着问道:“涤生兄,今天怎么想起让管家去我家请我?难不成你棋瘾犯了?特意找我过来下棋?” “哈哈哈!就是想下棋也不会找你啊!和你下一场输一场,有再高的兴致都要下没了!”曾国藩笑着摇摇头。虽然说曾国藩爱好围棋,可水平实在是差,在和珅手下根本就过不了几招,与和珅前些时候下过几局,盘盘都是输,就吓得再也不敢找和珅交手了。 “来!来!来!今日找君实老弟不为别的,恰巧有几个好友来京见为兄,所以邀你一起来聚聚……。”曾国藩边说着边拉起和珅的手,笑谈着向书房里走去。 “好友?”和珅好奇地问道,曾国藩自负大才,轻易看不起一般人,能被他能称为好友的人可不多见。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曾国藩会意地笑笑,拉着和珅一起进了屋。 书房里共有三个人,正坐着笑谈风声的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位与和珅年龄相仿,另一位约在二十七、八左右,两人全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谈笑自若。而第三位却站在一边,背对着门,负手孤立,抬头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寒梅图,丝毫不为边上的话题所动,给人一种高傲而又超脱的感觉。 “涤生兄,这位就是你刚才提起的君实兄吧?”见到曾国藩带着和珅进来,年纪最轻的那人停下了话语,笑『吟』『吟』地站起来,拱手问道。 曾国藩点点头,笑着把和珅推到跟前,向他介绍道:“不错!这位就是于君实,怎么样?君实还不错吧?” 虽说那两个年轻人长的不赖,但与和珅一比马上就显矮了几分。先不说和珅的长像,光他从骨子里就带来的那种气度,一瞧之下就让人感觉到不一般。 “君实兄果然大才!先前听涤生兄夸口,我们还不信呢,如今闻名不如见面,涤生兄可是一点都没夸大啊!”另一位年轻人笑了笑,冲着曾国藩打趣道。 “哈哈哈!雪琴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有没有才,难道光看人就能看出来?刚才你不是还在这里说,准备考教一下君实的吗?怎么样?现在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瞧着曾国藩和他们拿自己开玩笑,和珅有些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询问对方是谁的时候,突然间回想到曾国藩称呼那人的字,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名,不由得惊喜地问道:“雪琴?这位可是林公的学生雪琴兄么?” “正是在下,君实兄,雪琴知君实兄为林公望年之交,不敢自称兄长,请直言唤我雪琴就是。”彭雪琴正了正『色』,恭恭敬敬地向和珅行了个礼,而同时另一位年轻人也站在一旁,向和珅行礼。 “不敢!不敢!得蒙林公教诲,在下受益匪浅,何况雪琴兄年长与我,景和如何能妄自尊大?我们还是兄弟相称吧?” “这怎么可以?常言道:师道不可废!尊幼不能『乱』啊!”彭玉鳞摆摆手,连忙拒绝,而那位年轻人也是含笑摇头。 “行了!行了!你彭雪琴又不是腐儒,几年不见,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套?大家都是知己好友,称呼哪里来这么多讲究?”曾国藩瞧着这一幕,在边上笑骂道,这才使彭玉鳞勉强答应了下来。 “雪琴兄,景和自新疆来京快二年了,不知林公近来在伊犁还好么?” “谢君实兄挂念,岳丈一切安好……。”回答和珅的人不是彭玉鳞,反而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年轻人。 “这位是……?”和珅问道。 “他?呵呵,他就是林公的女婿,沈葆桢,沈幼丹啊!” “幼丹见过君实兄!” “你就是幼丹兄?”和珅惊喜非常,刚认识了彭玉鳞,又来个沈葆桢,看来今天的确如曾国藩所说,来的全是好友。 “正是小弟,岳父大人前些时候还来信给我,让我这次进京一定要见君实兄一面呢。” 沈葆桢今年才二十出头,书生气比较重,第一次见到和珅,不免得有些腼腆。 “有劳林公挂念了,幼丹兄如再见林公,请帮景和代为问候……。”和珅真挚地说道。 “一定!一定!” 沈葆桢连连点头答应道。 “我说你们几个,都不是外人还非得摆一副你来我往的样子,觉得酸不酸?”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一直置身事外,仿佛漠不关心看着寒梅图的那人突然转过身来。 “这位是……?”和珅见这人身材不高,长像普通,左眉生着一颗黑痔,大腹便便,身穿一件玄『色』长袍,腰挂一块佩玉,看上去就像是一介商贾的样子。 “我嘛?哈哈,我叫左宗棠,你就是于景和吗?啧啧,人样子倒是不错,却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料?”这个自称左宗棠的人像看猴一般围着和珅转了几圈,撇撇嘴,神情中满是不屑。 “这人怎么这样?真是莫名其妙!”刚还挺好的气氛,被左宗棠这么一句话给破坏得『荡』然无存,而且瞧着左宗棠那副神情,明显就是看不起和珅,不由的让和珅有些恼火起来。 “就算空有锦绣文章,还不如政施天下!既然左兄问我肚子里有没有料,却不知道左兄这么大的肚子里,装的又是什么呢?” 和珅冷冷一笑,也不客气,当即就把话给顶了回去。 “哈哈哈!小子还真有点意思!”没想到,左宗棠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苦着脸自嘲道:“肚子啊!肚子!虽有满腹经纶皆在其中,却被天下人小看,无处可以拿你一用啊!委屈……你了!” “哈哈!哈哈哈!”闻声,所有人全都笑了起来,特别是曾国藩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指着左宗棠笑骂道:“你这个左季高啊!平日自负为今亮,看不起天下人,今日可吃瘪了吧?” “哈哈哈!”左宗棠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满面笑容地向和珅拱了拱手,算是为刚才的狂言抱歉,同时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第四十一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上) 第四十一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上)() “今亮?这是季高兄的号么?”在曾国藩的招呼下坐下,和珅偷偷地向曾国藩问道。 “非也!非也!”曾国藩摇头笑道:“君实有所不知,这左季高狂妄自大,自负非凡,他曾说古有诸葛亮,今有左季高,所以自称‘今亮’!你说,他这人狂不狂?傲不傲?” 和珅听了晒然一笑,能把自己比喻当今诸葛亮,并大言不惭挂在嘴边的人,的确是个狂子,看来这个左宗棠确认如曾国藩所说的狂傲无比,光就是刚才初见自己的那番话,就能看出此人的『性』格。 那些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但又瞧不起天下人的学子,和珅以前是见得多了,所以听后也没在意,反而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 可奇怪的是,聊了几句后,和珅发觉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左宗棠如此狂妄,但却注意到不论是曾国藩还是彭玉鳞,或是沈葆桢,他们三个却都对左宗棠异常看中,尤其是沈葆桢,与左宗棠说话的那种口气和态度,恭敬地简直对同师长。 “难道这狂生真的有才?”和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不由得注意起这个相貌平凡的家伙来。并装着不经意的样子,故意谈天说地,出言试探起左宗棠的底子。 没料到,这一试之下,和珅大吃一惊。这个左宗棠不但真的有才,而且其才还不小。虽说在诗词歌赋等方面,左宗棠只能说是中上之才,但对于在“经世致用”的学问上,丝毫不亚于和珅。而且,左宗棠还有个和珅无法比拟的本事,就是他在军事上的才华横溢,所学非凡,是个既能在朝为相,又能带兵出将的难得奇才! “怪不得他能自称今亮,此人的确了不起啊!”和珅虽然在军事上有所欠缺,但眼光何其老道?识人的本事在当今,他如果自认第二的话,可以说没有人能敢称第一。 “季高兄,你果然是大才!今亮之称名不虚传!刚才小弟出言莽撞,还请多多见谅。”发现如此人才,和珅顿时起了结交的心思,主动站起来向左宗棠赔罪。 左宗棠聪明绝顶,刚才和珅试探自己的那些话他会听不出来是什么用意?对于比自己年轻的和珅,左宗棠虽然早就从别人处听过他的名字,但心高气傲的他总觉得只不过是个稍有才华的年轻人而已,从开始就抱着一副想和他比较的心理。所以回答话题的时候,他虽然侃侃而谈,却不忘在言语中夹带着讽刺的意味,目的就是想打压一下和珅的风头。 说起来,这是左宗棠的『性』格造成的,有惊天纬地之才的左宗棠,仕途却坎坷非常。他少负大志,生『性』颖悟,早在十四年前就以第一的成绩在家乡中举,但之后,却京试屡次不中,一连三次全都名落孙山。这个打击,让心高气傲的左宗棠愤愤不平,被视为人生的奇耻大辱,所以,这打击让他养成了这种孤僻的『性』格,除了几个老朋友或佩服的长者外,对一般人根本就看不上眼,这才会故意与和珅顶牛,目的就是想杀一杀面前这个被众人交口称赞年轻人的威风。 没想到,在针锋相对的同时,左宗棠同样发现了和珅的不寻常。虽然他那些问题都难不倒左宗棠,但是这些问题涉及历史、地理、军事、经济、水利、军事等多处内容,如果不是一般人的话,根本就提不出来,所以到后来,左宗棠也暗暗对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和珅留起了意。特别是到后面,和珅所提的一些方面更涉及到当今天下形势,要不是左宗棠博学多才,差一点儿就被问倒了。可结果,这非但没有让左宗棠着恼,反而让他对和珅另眼相看,神情中有了点惺惺相惜意思。 “惭愧!惭愧!君实老弟才识不亚与我,刚才是宗棠先发而为,怨不得君实如此,说到见谅,还请君实老弟多多包涵……。” 和珅这么大度地主动向左宗棠道歉,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这一下,倒让左宗棠不好意思起来,老脸一红,连忙也站了起来。 “季高兄不必过谦,季高兄才学非凡,乃绝世奇才,以后如有机会,小弟想多多请教季高兄,还望季高兄成全!”和珅非但没有就势下坡,反而更谦虚起来,带着真挚的表情,以后辈之礼向他一鞠。这下,大大满足了左宗棠的虚荣心,让他对和珅好感非常。 “哈哈!左季高,你这下可长脸了!要知道我认识君实这么些年,他还从没有这么看重一个人呢。”曾国藩笑着在一旁取笑着左宗棠。 “哈哈哈!那为兄还真是三生有幸啊!今日多亏了涤生,才能得识如此俊杰,也不枉我来京城啊!”左宗棠毕竟是左宗棠,没理会曾国藩的取笑,反而携手与和珅洒脱地一笑,并肩而坐。 “君实兄,你刚才夸季高兄为‘绝世奇才’,倒让我想起了林公对季高兄的评价。”曾国藩见和珅坐下后,笑着说道。 “林公?林公怎么说?”和珅好奇地问道。 “哈哈,还是让幼丹告诉你吧。”曾国藩指着沈葆桢笑道。 沈葆桢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君实兄或许还不知晓,季高兄在西地与岳丈一见如故,并被岳丈夸为‘非凡之才’、‘绝世之才’,此次来京,也是受岳丈之托,特意指导小弟参加科举的。” “有这等事?”和珅愣了愣,转念间大笑起来。 “季高兄果然不凡!能得林公如此看重,实乃大幸啊!” “惭愧、惭愧!”左宗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神情中却掩饰不住一抹得意。他正了正『色』,说道:“得蒙林公看重,有幸长谈几宿,实是宗棠的福份。君实之才,我在林公处就已听闻,今日一见,也是名不虚传啊!” “我瞧你们两个也真够有意思的,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样,现在却一吹一捧?当真有趣!” 彭玉鳞一直笑盈盈地在一旁坐着,这时忍不住『插』嘴取笑了一句。 “哈哈哈!”所有人听了这句话全笑了起来,屋里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逢知己,当然也少不了酒。在坐的全是当今大才,尤其是和珅、曾国藩、左宗棠三人,胸中各有所长,几杯热酒下肚,不由得就着当今天下的看法,聊了起来。 “季高兄,此次雪琴、幼丹兄来京赶考,你何必也不再试一次?”聊了这么久,和珅已经从沈葆桢等人处得知了左宗棠在仕途上的不幸,感叹大才无用之处,免不了蹉跎几声,借着酒『性』,他好意相劝道。 “是啊!君实所言极是,就算科举不成,有为兄在京,你还怕找不到一展所长的地方吗?”曾国藩在一旁也点头劝道。 “谢了!”左宗棠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重重往桌上一放,长笑而道:“宗棠虽年少就叩其学并有所得,却无缘于庙堂之上,然自负尚还可卓能自立,大不了以后长为农夫没世罢了!两位的好意,宗棠心领了,将来如有出仕之意,必然会有所相求,如今嘛……哈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 第四十二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中) 第四十二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中)() 和珅暗叹了一声,这左宗棠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臭、『性』格太傲。当年的屡试不弟,让他引为人生大憾,同时也成就了他心头无法除去的一块心病。要是他真能放下架子来,光和珅现在就能帮他在京里找个差事,更别说坐上还有位权掌官员升迁的吏部曾侍郎呢!可左宗棠怎么就放不下这张脸来,刚才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不想靠他们的关系出仕,风骨之傲,不下孔明出茅庐之前,怪不得自比今亮呢! 既然左宗棠一口回绝了他们的好意,在坐的也全是聪明人,几句话岔开去,谁也不再去提这事了,免得言语之间触及到他的伤疤,惹得他不高兴起来。不过,和珅暗暗却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将来都要想办法把这位大才收在门下,引为得力臂膀。 “君实兄,我听涤生兄所说,你去年曾奉旨南下和谈,与洋夷有过一番接触,能不能说说洋夷之事?”聊着聊着,彭玉鳞突然向和珅问起了去年和谈的事来,这话刚一出口,除了早就知道经过的曾国藩外,其余几人都『露』出了既好奇又迫切的表情。 “这有何不可?既然你们想听洋人的事,小弟就说说。”和珅笑了笑,一口答应道。 “洋人?听闻那些红『毛』碧眼,只不过是些洋夷而已,君实居然称他们为‘人’?不免得有些过了吧?”左宗棠虽然对洋人的事同样关心,但骨子里的那种大国士子之气,让他有些瞧不起这些外族,听到和珅把洋夷称为洋人,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句。 “就算是夷,可那毕竟还是人嘛……。”和珅不以为然地笑着答道,接着问道:“季高兄,想我大清泱泱上国,坐拥百万兵甲,却打不过万里而来的上千洋人。虽说其中有朝中小人之因,但也有其它的根源啊。别的不说,光是洋人的兵舰、利炮就远远高出我大清一筹,而如今世界的变化又是一日千里,洋人其实在许多方面已经早就走到了我们前头,就连林公、默深先生也提倡放眼望世界,师夷之长以制夷,难道……我们就不能称他们为‘人’么?” 左宗棠默然想了半响,缓缓地点了点头。 “……洋人好重利,他们行事通常考虑以利当先,凡事必先看是否有利,再比较利之大小决定所为。这在常人看来,或许大违圣人之教诲,但我却觉得,正是这个利字,才能让洋人变得如此强大!” “君实兄……这话怎么说?” 大家都没想到,和珅一开口就先谈到个利字,要知道在儒家的千年熏陶下,言利是很让人非常看不起的,可和珅的这一番言论,似乎非但没有因为洋人重利而看不起他们,反而有赞扬和效妨之意,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 和珅笑了笑,慢慢把当初与顾盛从结识、交手、再相互利用到最后联手对付法国人的那些事一一道来,最后又把相送顾盛时,顾盛临行所和他说的那番话讲了出来。 “在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不存在任何友谊,如果说有的话,也只有相互之间的利益……?”这句话,让在坐的人都一愣,转而陷入了静静地沉思之中。 “君实,这话……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曾国藩回味着这话的含义,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问道。 和珅摇了摇头,微笑着不语,曾国藩奇怪之下,琢磨了一会,才明白了和珅以前为什么不说的道理,点了点头。 “此话虽有些太过,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左宗棠幽幽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看来这洋……人,的确如同君实兄所言,以利为本!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沈葆桢有些不明白,忍不住出言问道。 “先秦之事!”左宗棠低沉地答道。 “不错!正是先秦!”除和珅外,曾国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拍案赞道。 左宗棠点了点头,说道:“各位!想春秋战国之时,天下群雄,诸家争鸣,凡事也以利者为先!为壮大自己,吞并对手,各国无不各派使者,或用兵、或用计,使臣奔走四海,为其国争利,不正是像当年世界一般吗?” “季高兄所言极是!”和珅点头说道:“当年战国,如今天下,虽说形势稍有差异,其实说起来是同一个局面。大家来看,如今我大清地处中央,就如比当年三晋之地,虽大却虚弱无比,而西方各国就如当年的六国之众,尤其是这英吉利,堪比强秦。列强对我大清,虎视眈眈,恨不能瓜分取而代之,而我朝内外却依然做着天国上邦的梦,看不清这天下的变化,如我大清不再奋起直追,将来之事不堪设想啊!” 瞧着和珅在桌面沾水用指画出来的地图,听着他的分析,所有人全觉得背后冷汗直冒,惊愕无比。 虽说在坐的全是当今俊杰,但毕竟不像和珅有过接触洋人的经历。所以,虽然经历这些年大变有些隐约的领悟,但不能完全看透其中奥妙也是正常的。经和珅这么一提醒,再把现在的形势做个比较,当即就醒悟了过来,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的心惊。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默默看着那副和珅用水画出来的地图,直到它渐渐变淡……再到消失。 虽然大家都没说话,但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面『露』忧『色』。和珅拿先秦之事来做比较,并把西方强国放到了当年六国的位置上,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但仔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几年前的战争,和就在眼前的三国合约,这些与先秦之事何其相似?如果真的像和珅所说的,以天地为棋局,有强国有心重效“祖龙”之业的话,那大清危亦!中华危亦! “君实兄,那我大清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葆桢年纪最轻,忍不住急迫地问道。 和珅刚想开口,却又忍住了,他故意『露』出既无奈又欲言而止的样子,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里又没外人,君实兄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几人都奇怪地看着和珅,出言问道。 “办法不是没有,但异常艰难,而且是否可为,也尚不得知……。”和珅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觉得好笑,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这才叹声答道。 “究竟是什么办法?君实不妨明言。”左宗棠有些憋不住了,急急问道。 和珅先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再把门牢牢关上,这才回到桌前,压低声音,把自己一直以来琢磨着怎么学习洋人,解商开禁等事中挑选出一二,细细讲了出来。 “君实!你……你这是要效仿古之商殃,实行变法?”曾国藩越听越心惊,失声问道。 “谈不上变法,只能说变革而已。”和珅微笑着看着曾国藩,纠正道。 “变革?可就算是变革,也是违禁之言啊!我朝早有规矩,祖宗之制不可轻变,今天的话要让御史知道,非得参你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不可啊!”曾国藩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不着风声的和珅居然会有这个想法,而且从和珅的那些话里,曾国藩听出和珅早就对变革的事有所准备了,要不然也无法解释的这么透彻和详细。 虽然说,曾国藩从心里也觉得现在国家的确是到了应该变革的地步,但是作为朝庭大员,儒宗世家,他远远没有和珅的这种魄力。而且,曾国藩与和珅的经历不同,他没像和珅经历过中国最辉煌强盛的盛世,再感受到那种国家由盛转瞬变弱的强烈反差,更没有和珅当年权掌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概,所以也体会不到和珅自二年前离开伊犁时就定下的决心。 不仅是曾国藩,就连沈葆桢和彭玉鳞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出于好心,和曾国藩一起劝起和珅,要他小心慎言。 第四十三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下) 第四十三章 三杰初会论天下(下)() “有什么好慎言的?君实的话我觉得非常对!”就在所有人在为和珅的“变革之言”担心的时候,左宗棠却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变革!我看是非变不可!”左宗棠毫不顾及他人的目光,有些激动地说道:“方才我就说过,如今天下,就如当年的春秋战国,而君实的分析也证实了这一点,你们应该不会有异议吧?既然没有异议,那么你们就应该知道强秦是靠什么灭掉六国的?要没有当初的商殃变法,秦国如何会有如此的实力?而我大清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难道这种时候,不去效仿当年的强秦,反而要去学那亡国的六国不成?我觉得非但要变革,还要变法!国不变则不强!这祖宗之制虽然是祖定的,可别忘记!我们也是后人的祖宗……!” 这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吓得几个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曾国藩,顾不得什么士子之礼,扑上去就要捂左宗棠的嘴,脸上的惊慌失措,显于颜『色』。 “哈哈哈!”左宗棠少年练剑,手脚哪里是曾国藩能比的?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瞧着吓的变了颜『色』的几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季高!季高!请轻声!慎言!”曾国藩神『色』慌『乱』地向窗外看去,急的跺着脚求道。 “好、好、好!我说涤生啊!你当了几年官,胆子倒是越当越小了……。”左宗棠似笑非笑地瞧着曾国藩,故意摇了摇头。 “季高!”曾国藩脸上怒『色』一现,有些火了。和珅瞧着不好,连忙上前又劝又拉,这才让他平静了下来。 “君实,季高。你们的话,我难道就不知道有理么?可是……这变……变革哪里是我们几人能谈的?当今圣上虽是明主,但断然不会同意如此变革,何况满朝文武,天下士子,又有几个会赞同的?” “涤生兄的话不无道理……。”和珅见左宗棠眉目一紧,知道他要出言反驳,连忙抢先一步说道:“其实涤生所说的也正是小弟所虑啊!一蹴而就,实施变革,在当今不能说不可能,但难度非常之大,而且步步艰险,搞不好就是前功尽弃。要知道当年先秦变法,也是艰难险阻才得成功,到头来商君还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而我大清不论幅员、人口都远远超出先秦百倍,效仿商君变法,更是困难重重。所以我才提出变革而非变法,其意就是如此。而且,这变革也不能急于求成,必须一步步地来,在不影响朝局、百姓生机和国力的情况下,先简后繁,以易入手,步步为营,等到积少成多,汇零为整的时候,才能水到渠成!” 和珅的这几句话,是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才琢磨出来的,今天借着这个机会,第一次在外人前说出了口。当他话刚一说完,所有人都先愣了楞,仔细想后,不由得又点了点头。 “君实的话有理,但不知君实所说的先简后繁,积少成多,汇零为整之言,具体又该如何实施呢?” 听左宗棠出言询问,而曾国藩、彭玉鳞、沈葆桢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时候,和珅笑了。 “其实,我大清已经在做了,只不过各位不知道罢了……。” “已经在做了?怎么会?”曾国藩惊讶非常,他瞧着和珅,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作为当朝二品大员,国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会不知道?他怎么从来没有觉得国家在做过和珅所指的那些事情? “涤生兄别急,听小弟解释。”和珅胸有成竹地向他点点头,再看了周围也疑『惑』不解的三人一眼,微笑着说道:“英、美、法的三国合约,五口通商,这大家都知道吧?其实这事在我看来,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丧权辱国,怎么能说是好事?” 沈葆桢疑『惑』不解地问道,而其余三人却有些若有所思。 “丧权辱国,当然是坏事,可这五口通商却不一定不是好事!”和珅耐心地解释道:“五口通商,等于列强打开了我们国门,但反过来看,也让我们向外看到了世界。就如林公所言,当今之辈绝不能拘束眼前,必当放眼望世界!可如今,又有几人能有林公如此眼界,如此胸怀?国门紧闭,与外隔绝,虽能让外人看不清我们,但也让我们成了瞎子!但是,五口通商一开,就大不一样了,以北至南,五口虽然不多,但影响到的省份、人口足足,占我大清一半之强。只要借着这个机会,善加引导,以开民智,推波助澜,借机而为,等几年之后,顺势再行变革,就不会像如今之难了。” “好个推波助澜!借机而为!”左宗棠头一个赞同和珅的话,兴奋地脸都红了。 曾国藩想了想,先点了点头,过会又摇了摇头。 “虽说五口有君实所言的如此功效,但鸦片流毒于世,五口一开将更为甚之。如人人吸食鸦片,不出十年国家无再用可兵,就算大开民智又将如何?” “涤生兄说的不错,当今鸦片流毒,危害无穷。但是,不开五口难道我们就挡得住鸦片进来吗?”和珅目光炯炯地看着各人,继续说道:“不能!如要彻底解决鸦片流毒,在国力没有达到能与洋人抗衡的时候,完全不可能的!几年前林公在广州的失败、南京条约的签订都已经证实了这点,所以当务之急,不仅是禁烟,更得变革!只有大力推行新政,改变国力,再尽量延迟鸦片对国民的危害,才是解决之道!” “延迟鸦片对国民的危害?这话何解?难道君实兄有拒鸦片与国门之外的主意?”彭玉鳞心忧天下,忍不住出言问道。 “我哪里来这本事!”和珅笑着摇头说道:“拒鸦片与国门之外,在无法与洋人抗衡的情况下,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家别忘记,我们虽暂时管不了洋人,但能管住千万子民啊!禁烟不只代表着对外,还代表着对内,只要能极力限制百姓吸食,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曾国藩摇了摇头,说道:“君实这话虽然有理,但不切实际。禁烟在我朝早有法度,可吸食者还是屡屡不绝,更别谈如今五口开放,鸦片横行的局面了,想做到君实所说的,比登天还难!” 左宗棠也赞同地说道:“禁烟之法,如同虚设,寻常百姓哪里懂得鸦片的危害?更加上如今朝庭上下,吸食鸦片之人多不胜数,难道能靠着这些人去禁烟么?” 曾国藩,左宗棠的这些话说的没错,和珅又哪里会不知道?但他们却误会了和珅的意思,以和珅的想法,是尽量把鸦片的流毒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拖延时间,学习洋人的先进技术来壮大自己,等有实力和列强抗衡的时候,再一蹴而就,彻底解决鸦片的问题。 再说了,有道光这个不称职的皇帝在位,想完全禁烟更是不可能的事。中国千年以来,变革无不以上而下,没有皇帝的支持,这些话只不过是空言罢了。所以和珅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要让他们完全赞同自己的观念,而是先去影响他们,把他们的思维渐渐向自己的主张靠拢,以图将来施政后,引为臂助。 更有一点,和珅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暗地里扶持六阿哥奕炘的事。道光皇帝年事已高,加上几年前战争的失败,割地赔款的屈辱,让道光整日忧心忡忡,变老了许多。在和珅看来,以道光的健康估计活不了几年了,等道光一死,新皇继位,到那时候君臣一心,一扫朝庭的颓废暮气,才是变革的真正时机。 当然,这些话和珅虽然与各人交好,却万万不能说的。所以,听到众人异议反驳的时候,和珅只淡淡一笑,却没有多做解释。 第四十四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上) 第四十四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上)() 自和珅在曾府初会左宗棠后,就打定了刻意结交此人的心意,这次左宗棠来北京,主要还是陪着沈葆桢、彭玉鳞赶考的,除了指点一下沈葆桢的功课外,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 加上左宗棠这人好动,每天让他呆在屋里无所事事,也憋得慌。正巧碰上和珅怀着结交的心,三天二头来找他,也恰合他的心意。而且,和珅的思想与左宗棠的政见又相似,双方在许多看法、观点上基本是一致的,再加上和珅才华出众,又和自己一样同是林则徐所看重的人,所以相处几次后,左宗棠觉得和珅这人十分合自己脾味,一来二去,居然结成了好友。 趁热打铁,和珅见左宗棠在曾府不是很住得惯,索『性』让他搬来自己的小院同住。每日里空闲的时候,两个人不是在书房里谈古说今,就是一起结伴出游。双方的关系日渐日深,看得曾国藩连连摇头,笑骂他们为“狐朋狗友”碰上一起“臭味相投”。 一日里,和珅正与左宗棠聊得高兴的时候,突然间见张权急急跑来,说是有封急信从上海而来。 拆开信一看,和珅又惊又喜,面『色』变幻不定,令在一旁的左宗棠有些奇怪。 “君实,何人来信?” “前美国特使,现美国公使顾盛。”和珅也不避闲,边说边把信交给了一旁的左宗棠。 “顾盛?就是那位你曾提起在广州谈判的顾盛?”左宗棠愕然问道。 “正是!” 虽然这些日子里,在与和珅的多次探讨争辩下,左宗棠已经改变了以前对西方人称蛮道夷的观念,但是对于这些打败自己国家的洋人,他毕竟心里有所疙瘩,说实在的,在他心中对这些洋人太大的恶感虽谈不上,可也没有什么好感。突然间听到顾盛给和珅写信,左宗棠不由得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了和珅几眼,这才接过信瞧了起来。 这是一封顾盛以私人名义写给和珅的信,经在上海的乔阿富翻译后,用中、英文两种字体寄出的。所以,虽然左宗棠不懂英文,却也能看得懂里面的内容。 信不是很长,里面的意思也只有二层。首先是顾盛对前些时候未能及时回信所说的那些道歉、客气话,接下来就提到二个主要方面。第一是,顾盛告诉和珅,自他从广州回国述职后,由于谈判的成功受到了总统的嘉奖,被正式调任外交部工作。这次往中国派驻公使,考虑到顾盛在广州的成绩,以及对中国的了解,受美国『政府』之命,派往上海担任第一任驻华公使。 第二,就是和珅在信中提的事给予的答复,对于和珅投资在上海开设商行,并让顾盛出力帮忙的要求,顾盛个人表达了非常大的兴趣。在他的信中,顾盛告诉和珅,他的家族在美国本就是经商的,和珅提出的双方合作发展,他完全可以做主接受,只不过在合作细节等问题上,需要再讨论一番,才能正式决定。因为中国『政府』有规定,各国公使暂不能来北京,所以顾盛建议和珅抽时间来上海一聚,一方面是会会老朋友,另一方面就是当面商谈一下这合作的事。 “君实,你在上海搞商行?” 左宗棠看完了信,惊愕万分地问道。 和珅点了点头,笑着说了声抱歉,随后慢慢地把自己与伍家合作,在上海买地建楼,筹建商行的事告诉了左宗棠。 听完和珅的解释,左宗棠默然不语,皱眉想了一会,突然眼中一亮,指着和珅惊讶地问道:“君实!难道这就是你上次所说的积少成多,汇零为整之策?” “正是!”和珅非常佩服左宗棠的头脑,只几句话中就察觉了他的用意。说实在的,当初决定靠伍家在上海投资的时候,和珅还没有想这么深,但随着自己构思渐渐成熟,开设商行居然成了无意中走的一步好棋。现在的和珅,已经决定让上海的商行成为他施政的前奏,并利用商行的优势去吸取西方的优点,为将来的变革打好基础。况且商行一旦运行,获利也是丰厚异常,一个国家想有所发展,那个地方都少不了银子。这一点,和珅要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说的你的打算和计划?”左宗棠听和珅点头承认,顿时兴奋了起来,拉着和珅坐下,迫切地问道。 和珅也没隐瞒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同时指出商行控制在自己手上与控制在其它商人手上的不同,并着重说明了要借用商行的渠道,从小处推行新政的优点。 “好!真是好招!君实的脑袋可比我强多了,居然想得出来这一招!”左宗棠拍案叫绝,大笑了起来。 “可是……上次涤生设宴,君实怎么不把这事说出来?”笑过后,左宗棠又疑『惑』地问道。 “不是不说,是暂时不能说!”和珅苦笑着摇了摇头:“涤生兄此人,虽有辅国之才,但毕竟和你我有所不同。他出身世家,又为圣人之后,对于商道一事,向来是看不起的。何况我现在又在户部任职,作为朝庭官员,如让人知道我和洋人合作搞商行的话,结果不用我说,季高兄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所以这事我一直小心翼翼,更不直接出面,为的就是一个稳妥和安全,还望季高兄多多见谅……。” “原来如此……。”左宗棠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微歪着脑袋瞧着和珅问道:“既然此事如此机密,那君实就不担心我传将出去吗?” “季高兄,难道你会如此而为么?”和珅丝毫不紧张,笑着反问道。 “哈哈哈!” 笑过之后,左宗棠感兴趣地又追问了商行之事,不仅赞同和珅的决定,而且还极力建议和珅早日抽身赴上海一行。 “上海之行刻不容缓,如君实觉得不碍的话,宗棠想陪君实同行。” “季高兄既有此意,景和那敢不从?有季高兄一起前往上海,到时候还请多多指点才是啊!” “这个自然!”左宗棠满意地拂须笑道。 “不过……有一事我一直踌躇之中,如不解决,上海之行或许得过些时候才能动身……。”和珅皱着眉头,叹声说道。 “什么事让君实如此烦恼?”看着和珅愁眉不展的样子,左宗棠奇怪地问道。 第四十五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中) 第四十五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中)() “唉……。”和珅长叹了口气,这才把自己前些时候寻找代理人的难题说了出来,同时向左宗棠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在上海的安排和人员构成,以及代理人的重要『性』。 “乔阿富和聘请的经理虽有商行经验,却无统购的能力,而且此次与顾盛合作,事关重大,断然不能把此权让伍家把持。但我远在京城,又无法亲自出面,手下暂又无用之人,加上此事刻不容缓,实在是伤脑筋啊!” 和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左宗棠虽然不是商人,但也明白这代理人的重要『性』。要是没有一个既精通商业,又能统筹大局,并且可靠的人选,商行就算正式运行后,所得的成绩必然要比预期的低得多。 “此事的确有些麻烦……。”左宗棠也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声。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两个人默默地坐着,都绞尽脑汁地想着在认识的人中有那个是合适的人选。但是,想了老半天,和珅还是没有选出让自己放心的人,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左宗棠身上,抬头向他望去。 左宗棠抿着嘴,手中端着茶轻轻相扣,看来也是被着瞧似简单却不容易的难题给难住了。要知道左宗棠虽交友众多,但结识的人却没有几个做生意的,何况一般的商人还不一定可靠,这代理人选得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正在和珅有些焦虑烦躁的时候,只见左宗棠眉『毛』一跳,像是想起了什么。 “君实,我突然记起一件事,或许有用!”左宗棠有些迟疑,又有些犹豫地说道。 “季高兄请说!”虽然左宗棠的话中似乎不那么确定,但和珅却精神一振,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急急问道。 “有个人,或许可以一用,但此人姓名我并不知晓,而且……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听左宗棠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和珅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这……这让我怎么找人?” 瞧着哭笑不得的和珅,左宗棠才察觉到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连忙笑着说道:“君实别急,虽然此人尚不知下落,但找出来也并不太难。” “哦!不知道季高兄推荐的这人究竟是谁?又怎么去寻找呢?”虽然知道左宗棠的才能,但和珅还是有些顾虑,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左宗棠居然敢推荐给和珅,怎么不让和珅觉得有些奇怪? “君实放心!此人之能,断然可用!”左宗棠看出和珅神情中的迟疑,挥手说道。 “究竟是何人让季高兄如此推崇?又怎么找到他呢?”见左宗棠的神『色』不像和自己开玩笑的样子,和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找这人并不太难,他有一位知交好友叫王有龄,现任慈溪知县,只要找到他,必然能打听到此人的下落。” “王有龄?”一个小小的知县,和珅那里认识?他默默地把此人姓名记下,准备择日找曾国藩查一下吏部档案。 “季高兄,这王有龄和你推荐的那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知交好友!更是王有龄的恩人!”左宗棠正『色』说道:“其实,这王有龄能当上知县,靠的就是他这位好友,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季高兄请细言!”听左宗棠这么一说,和珅感兴趣地问道。 左宗棠点了点头,说道:“这王有龄几年前还是个杭州的落魄书生,虽有些才干,但却因家中穷困,一直无所事事。有一日,王有龄好不容易托关系,搞了个捐官的路子,但苦于没有银子在手,眼看就要失此良机。恰巧遇见我说的此人,一日见王有龄在茶馆喝茶时忧心忡忡,一副潦倒的样子,出于好奇就上前询问,得知王有龄的难处后,慷慨解囊,在三天内就帮王有龄凑齐了银子,并亲自送他赴京,这才得到了浙江盐大使的职位,并在今年调任为慈溪知县。” “仗义疏财!真是好汉子!难道此人是杭州富商不成?”和珅听了王有龄的遭遇,暗赞他的运气之好。要知道纳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浙江盐大使的职位并不高,但却是实缺啊!一个实缺,没有上千两银子根本是拿不下来的。一个毫不认识的人,能够慷慨解囊,为他纳捐,这种勇气和义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就算和珅听了,也忍不住佩服此人的行径。 没想到,左宗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和珅目瞪口呆,傻傻地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惊愕万分地又问了一句。 “季高兄!你说此人不是富商?而是个学徒?这……这不可能吧?小小的学徒,哪里来这么多的银两?你没说错?” “不会有错!”左宗棠笑着说道:“君实你觉得惊讶也不奇怪,当初我听到这故事时候,也是惊愕非常。后来细细打听,这才明白其中奥妙!” “还请季高兄解我之『惑』!” “这是当然!”左宗棠点头说道:“此人的确是学徒,但此人非常不简单!他在钱庄为工,给王有龄的银子是从钱庄的客人手上收回来的。” “难道是……私自挪用钱庄之财?”和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个挪用东家钱财的学徒,再有本事,对朋友再有义气,人品也不会怎么样好,这种人和珅如何敢用?左宗棠又怎么会给自己推荐这种人呢? “君实过虑了,听我细细说来!”和珅眉目中的变化没逃过左宗棠的目光,他笑了笑,继续说道:“虽说此人救济王有龄的银子是从钱庄的客人手上收回来的,但却非君实所想是私自挪用钱庄之财,甚至可以说这些银子已经不是钱庄之物了……。” “这……怎么说?” “他收的这些帐都是收不回来的陈年积帐,早就被钱庄当成坏帐注销了。所以说,这些银子已经不属于钱庄,而是无主之财!” “什么?!”和珅大吃一惊,想了想,既觉得好笑,又有些佩服这人的本事。的确,按左宗棠所说的,如果确实是真的话,这人的行为是不属于私自挪用,最多只能说钻了个钱庄的漏洞而已。同时,一个小小的学徒,为了帮人能想出这么一招来,实在是不简单,这不仅仅需要业务上的熟练,更需要个人的魄力,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出来这种事。何况,还要把钱庄都认为收不回来,而划入坏帐的款子从客人手上拿回来,这更不是件简单的事,别说一个学徒,就算是钱庄的掌柜估计也做不到,不能不说此人的商业头脑的确了不起! 第四十六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下) 第四十六章 寻力助夜闻哭声(下)() “天才!真是商界奇才啊!”和珅心头发烫,忍不住兴奋地站了起来,这种既有商业才能,又有魄力,还懂得不拘一格灵活变通,加上又有义气的人,正是他急需的人才。如果能把此人收在门下,并派往上海,当个代理人是足足有余,甚至在其它方面更有大用! “季高兄,此人还在杭州么?或依旧在钱庄为学徒?”和珅兴奋莫名地问道。 “在不在杭州,这个我不清楚,得先找到王有龄后才能知晓。不过……听说此人帮了王有龄后,没多久事发就被钱庄开革了,或许现在另找了东家,也或许到慈溪投奔王有龄去了。” “开革了?为什么?”和珅不由自主地问道,但话刚一出口,他就苦笑了起来,摇头叹道:“虽说此人钻了漏洞,但毕竟还是守了商界规矩,而且从此事可以看出他的才能,这钱庄主人居然开革此人,还真是鼠目寸光,不懂用人之道啊!” “是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钱庄主人开革此人,将来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左宗棠赞同点头道,接着嘴角微微一笑,斜眼看着和珅:“不过……君实难道不觉得,钱庄主人如此而为,不正是在相助君实么?” “好一个相助!哈哈哈!”和珅哪里不明白左宗棠话里的意思?高兴地大笑起来。这一笑,把他这些天埋在心里的烦恼一扫而尽,现在他只想飞到慈溪,找那王有龄,寻出那位商界奇才。激动之余,和珅一直平淡如水的一颗心,不知道怎么地,居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去上海的事拖不得,找人的事更是要紧,和珅是个不喜欢拖拉的人,既然事定下来了,他马上就准备动身离京。 假借着勘察江南税务名义,和珅通过穆彰阿的关系,从户部讨了个差事。等安排完户部的工作,再去了次宗学,特意叮嘱六阿哥奕炘好好学习后,他就和左宗棠两人离开了京城,坐船结伴,南下而去。 一八四六年的三月,江南不比北方,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与左宗棠在船中,眺望湖边两岸碧绿的春意,呼吸着那略带湿气的江风,听着那远远传来,从花船中飘出悠扬的琴声,和珅恍然回到了当年陪着乾隆下江南的日子。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潮』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君实是北人,还从来没有来过江南吧?” 见和珅傲立船头,负手『吟』诗,左宗棠提着一壶酒,笑呵呵地来到他身边。 默默地点点头,和珅心中却感慨着造化弄人。当年的幕幕仿佛依稀就在眼前,可如今却是人鬼殊途,生死两绝,能不叫人戚戚伤怀? “船家,这离苏州府还有多远?”回首唤了一声,就听见船家那又糯又亮的嗓子在后面应道:“回大人的话,等过了前头的洞庭山,就到苏州府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和珅点点头。这条路他上次走还是前世的时候,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就可以赶到苏州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君实从未来过江南,那就趁这次找个时间,我带你好好逛逛。对了,君实打算先在苏州呆留几日,再起动身?” 和珅想了想,摇头说道:“只住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就换车直奔慈溪。” “先不去上海?” “不了,还是先找到人后再去上海吧。” “也好!先把事解决了,再好好游玩一下这江南风光!”左宗棠点头赞同道,帮和珅杯中盏满酒,然后指点着面前湖光山『色』,笑语风声,向和珅讲解起江南的山水。 顺风顺水,船走得也快。果然不出所料,在落山之前他们就靠上了苏州码头。由于赶路,和珅不想让地方官知晓,所以在城内就近找了家客栈,准备在这暂住一宿,等明日,再换车而行。 客栈不大,但很干净,而且那种江南独有的玲珑别致格局,正是和珅所喜欢的。叫了间上房,和珅与左宗棠住了进去,并让小二去弄了桌好酒菜上来,准备吃饱喝足后,再好好睡一觉。 可刚喝了没几口酒,和珅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倒不是酒菜不好,而是原本应该静悄悄的房间,却传来了隔壁女人的阵阵啼哭之声。 这啼哭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又悲又哀,凄凄凉凉,弄得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两人,全沉下了脸,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小二!店小二!” 左宗棠脾气急,『性』格暴,当即就不耐烦起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拉开房门来到走廊外,探出头去冲着楼下大声吼道。 “来了!来了!”店小二颠颠地跑了上来,堆着笑脸,低头哈腰地问道:“这位大爷,您是不是还要添些什么?” “什么都不添!”左宗棠冷眉冷眼地,一把折扇在手心里拍打了几下,抬手向后指了指哭声传来的方向,不悦地问道:“这怎么回事?你店们里难道有人哭丧啊?大爷明天还赶路呢,你这店还让不让我们休息了?” 店小二一愣,转眼愁眉哭脸的,连声道歉道:“请大爷包涵!包涵!实在不敢有瞒大爷,这哭声……倒确是在哭丧。大爷您不知道,小店今日下午,刚住进了几个孤儿寡母,说是去徽宁奔丧的,她们只住一晚,明日就走,如有不便,还请大爷们多多体谅……。” 说什么,就来什么,左宗棠忍不住愣住了。眨了眨眼,瞧着店小二的样子,再回头望望那传来哭声的房间,刚才满肚子的怨气瞬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左宗棠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碰上这事虽然说有些晦气,但出门在外,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他皱了皱眉头,依旧向店小二说道:“事……我不追究了,不过这在客栈里哭哭啼啼地算个什么?小二,你去向那家人打个招呼,就算要哭也哭轻一点,我们也只暂住一日,明天都要赶路啊!” “明白!明白!多谢大爷包涵!小的马上就去!”店小二刚才说完实话,心头一直忐忑不安,怕面前的这为气概不凡的大爷恼火,为难与他。现在听左宗棠只让他去给这家人打招呼,大喜过望之即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道谢了几句,急急地就跑了过去。 和珅在屋里,左宗棠和店小二的对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见左宗棠苦笑着走了回来,他也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过,那店小二去后,隔壁的哭声倒明显轻了许多,好不容易收拾了一下心情,两人又重新坐下,继续边谈边喝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雪中送炭闻人名(上) 第四十七章 雪中送炭闻人名(上)() 酒没喝几口,门口突然传了几下敲门的声音。和珅、左宗棠对视了一眼,同时扭头向门望去。 “谁在外面?”左宗棠提声问道。 “啪、啪、啪……。”回答他的依旧是三下叩门声,这不由得让他们奇怪了起来。如果是店小二的话,应该不会听到左宗棠的问声,早就回答了。可外面的人却只敲门,但不出声,可以肯定不是店小二。但除了店小二,又会是什么人呢?他们刚到苏州,更没通知官府,究竟是谁会这时候来敲他们的门? 左宗棠毕竟是左宗棠,向和珅使了个眼『色』,站起来就大步向房门走去。只见他来到门前,身体微侧,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做好防范后这才猛地拉开了门。 “你是……?” 门一开,不光是做好戒备的左宗棠,还是已经站到他身后的和珅,全都愣了愣,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斩衰的『妇』人,带着一男二女同样打扮的三个孩子,正怯生生地立在那里。 “妾身见过二位先生。”那女子红肿着眼睛,带着有些嘶哑的嗓音向他们先微微一福,这才说出了来意。 原来这女子与三个孩子,正是住在他们隔壁,店小二口中所说奔丧的那家孤儿寡母。由于刚才过度悲伤,哭声大了些,惹得左宗棠不快,等店小二去过之后,才知道无意中打搅了别人,现在特意登门,来向左、和二人道歉的。 “原来如此……无妨、无妨!既然尊夫在外不幸过逝,心中悲哀也是难免的,还请多多节哀……。” 左宗棠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到这情景忍不住尴尬了起来。他压低着声音,和颜悦『色』地好言好语安慰了那『妇』人几句,那里还有什么责怪对方的念头。 和珅站在一边,也相劝道,只不过他的眼光要比左宗棠老道多了,从对方的举止与谈吐,他一眼就看出,这奔丧的『妇』人,应该出身官宦之家。 “多谢两位,妾身先告辞了……。”轻叹了口气,眼中蓄满了泪水,那『妇』人向他们一福后,拉着孩子就要离去。 “娘……我饿……。”年龄最小的女孩,大约是闻到了和珅房中酒菜香味,站在哪里轻轻拉了拉要带她离去母亲的衣襟。 另两个年龄稍大的孩子,虽然没有出声,可从他们抿着的小嘴,与望向屋里的那种向往的目光,同样可以察觉到那层饥饿的意思。 “兰儿,先把你妹妹带回屋去。”那『妇』人向年龄最大的女孩轻声说了一句,转身带着苦笑向和珅他们抱以歉意,正要开口说道歉的时候,谁知道那最小的女孩顿时大哭了起来。 “娘!我饿……我好饿……娘……。” “娘……。” 年龄最大的女孩看着突然哭出声来的妹妹,一边小声安慰着她,一边手足无措地抬头向母亲求助。 哭声一起,那『妇』人先是脸上一怒,一把拖过不懂事的小女儿抬手就要一巴掌拍下去。可手刚高高举起,却又无力地放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哗哗地落将下来。 “大婶,虽有丧在身,可也不能饿了孩子啊!孩子还小,还是让他们吃点东西吧。”民间丧期有节食的习俗,左宗棠还以为这『妇』人因为丧事才不让孩子吃饱,好言相劝道。 那『妇』人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却怎么都不肯说话。 和珅心头有些疑『惑』,按理说就算节食,一般也不会让孩子饿成这样。看着那三个孩子,瞧着他们**着小鼻子,眼睛紧盯着屋里,贪婪地闻着那从屋里飘出的淡淡菜香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奇怪。 “夫人,是不是遇到了难处?”和珅上前,拉过那饿得直哭的小女孩,轻声地问了一句。见那『妇』人摇头不答,他微一沉咛,转而问那女孩道:“小妹妹,是不是想吃东西?” “……嗯” 小女孩犹豫地看了母亲一眼,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明显食物的诱『惑』要比母亲的责怪来得大,忍不住点了点头。 和珅也不管那『妇』人的阻拦,抱起那女孩就进了房间,把她带到放着酒菜的桌前,再拿过一碟牛肉,笑眯眯地放在她面前。 “来,吃吧……。”『摸』了『摸』女孩的头,和珅示意着柔声说道。 带着泪花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牛肉,小女孩估计是饿得狠了,再也忍耐不住面前的诱『惑』,连筷子都不用,急急抓起一片就塞进了嘴里。 “都一起来吃吧,别愣着!”和珅微笑着向站在门口,带着羡慕的眼光瞧着自己妹妹的那稍大的两个孩子,向他们招了招手。 虽然母亲在,但孩子毕竟还小,饥饿之下,怎么能忍得住食物的诱『惑』?只见他们『舔』了『舔』嘴唇,犹豫地回望了一眼母亲,见母亲并未出声阻止自己时,连忙跑了过来,接过和珅递过来的另两盘菜,迫不及待地就吃了起来。 “夫人,是否有什么难处?” 见孩子像饿了几天的样子,和珅摇了摇头,回到那『妇』人身前,轻声又问道。 这时候,左宗棠也看出了点道道,在一旁好言相劝,并怕那『妇』人对他们有所顾虑,直接说出了和珅的身份。 “原来是于大人,妾身富察氏,见过大人。” “富察氏?”和珅没料到对方也是个旗人,见这富察氏新丧,面带忧『色』,而且又携子带女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有了什么困难,出于好意,他耐着『性』子打听了起来。 或许是和珅的身份,也或许是他与左宗棠通情达理的姿态,让富察氏渐渐打消了顾虑,这才慢慢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这富察氏的丈夫任安徽徽宁池广太道,前些时候因一场贪污官司受到牵连,一月前被朝庭撤职查办。罢了官后,或许是心急攻心,也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着了,罢官之日就大病不起,没过多少时间就在徽宁病死了。 接到丈夫死讯的富察氏,连忙带着孩子从老家往安徽徽宁赶,由于走得匆忙,银子带得不多,还没到苏州,身上的盘缠就不够了。为了能挨到安徽,富察氏只能省吃俭用,自己二天一顿,再让孩子们每天只吃一顿,好留着不多的路费抵达徽宁。 听着富察氏的哭述,和珅无奈地叹了口气。官员罢官后的凄凉,他前世瞧得多了,何况当年他被嘉庆抄家赐死,更是深受其境。 看着这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和珅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爱妻儿女。他能想象得出,面前这富察氏心中的凄苦,也明白她面临的那种无奈和彷徨。 没有多说什么,和珅扭头走进屋里去,不一会就拿了袋银子走了回来。 “夫人,这么挨下去,您或许挺得住,可孩子们挺不住啊!您看看,他们都饿成什么样了,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孩子们吃苦么?这是一百两,虽然不算多,但也能救你一时之急,带着吧,等到了徽宁,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不!这怎么行?于大人,我怎么能拿您的银子?” 富察氏万万没有想到,素不相识的和珅居然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慷慨解囊。 “拿着吧,出门在外不比家中,何况您还要带孩子赶路,身上没点银子怎么成?再说了,我们都是旗人,而且尊夫和我说起来也算是同僚,这些银子在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您比我更需要它啊!” 和珅轻声说道,为了不让她再拒绝,索『性』把银子往她手中一塞。 富察氏万万没想到和珅会如此而为,神情激动,手捧着银子微微颤抖着,扑地一声就给和珅跪了下来。 “使不得!这怎么使得!夫人快快请起!” 和珅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连忙把富察氏给搀扶起来。 抹了抹眼泪,富察氏走进屋里,就把正埋头大吃的三个孩子拉了过来,带着他们就要向和珅与左宗棠磕头,唬得和珅他们慌忙阻拦。 “起来!起来!夫人这么做,不是折杀我们么?”和珅把孩子们一个个拉起,苦笑道。 “孩子,记住这位于大人和左先生,他们可是我们叶赫那拉家的大恩人啊!” 富察氏拉着孩子们的手,激动地说道。 第四十八章 雪中送炭闻人名(下) 第四十八章 雪中送炭闻人名(下)() 三个孩子,最大的只不过十岁,最小的才四五岁左右,除了十岁的女孩外,其余二个都不明白母亲究竟在说些什么?他们的注意力依旧还在刚才还未吃完的饭菜上,时时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有那个叫兰儿的女孩,清秀的脸上,眨着一双聪慧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和珅,懂事地跪了下来,不顾和珅阻拦,连磕了三个头。 “兰儿谢过于大人,左先生……。” “快快起来!”和珅拉起懂事的兰儿,叹了口气,再好言安慰了富察氏和孩子们几句,这才把她们送回了房。 第二天,由于大家都要赶路,和珅特意早早地就起来,下楼让店小儿准备了点干粮送给富察氏一家,再亲自把她们送到码头,雇好西去的船,这才道别离去。 和珅的这番作为,让富察氏感动万分,一个几乎陌生人,却在她家山穷水尽的时候,慷慨伸手相助,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孩子,好好记住这位于大人,他可是我们叶赫那拉家的大恩人,你们将来一定记得要报恩啊!” 站在船头,富察氏远远地眺望着岸上那目送她们离去的和珅,流着泪水向孩子们轻声说道。 三个孩子,只有那个叫兰儿的女孩能听懂母亲的话,小小的她,偎依在母亲的身边,顺着母亲的目光默默地望着岸边的和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脑袋……。 与富察氏一家的相遇,只不过是这路上发生的一个小小『插』曲,和珅出手帮助她们,也只不过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什么,很快就被眼前的大事给遗忘在了脑后。离开苏州城,他与左宗棠租了辆马车,继续向慈溪赶去。 苏州和慈溪离得并不太远,两天的路程一晃而过,到了慈溪,和珅他们直接就先找到县衙,把自己的名帖递给看门的衙役,要求见王有龄。 “户部郎中?于景和?快!快!帮我更衣,来人啊!马上大开中门迎接!” 王有龄正在后院喝茶呢,听到手下来报,再见到那名帖后,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先让手上把名帖还给和珅,再手忙脚『乱』的换上官服,匆匆就赶了出来。 “卑职王有龄,见过于大人!” 瞧着站在县衙外的两人,王有龄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个是和珅,远远地就一个千打了下去,含糊其词地喊道。 户部郎中,这官在京城虽说不大,但放到地方却是不小,何况和珅还兼侍郎衔呢,这头衔就是与巡抚都可以平起平坐的。王有龄只不过是个小小七品知县,而且又是捐官出身,咋一见和珅突然登门找他,那能不有所忐忑? “王大人,于某这次南下勘查漕运,顺道慈溪,仓促之即未能提前遣人通告,还望王大人不要怪罪才是啊!” 和珅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一手向王有龄虚抬了抬。 “不敢不敢,大人能来慈溪,那是卑职的造化,平日就想求都求不来呢。”王有龄阿谀笑道,弯着腰把和珅他们请进了县衙。 请和珅上座,再请左宗棠次座,王有龄小心翼翼地陪在下座,脸上挂着笑,先让人奉上好茶,然后才中规中矩地摆出副聆听“训斥”的样子。 “听闻王大人在慈溪为官前,曾是浙江盐大使吧?”和珅一手托着茶盏,一手用茶盖轻轻拂去茶沫,淡淡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卑职以前确是浙江盐大使,去年刚调任的慈溪知县。” 王有龄不明白和珅问这话的意思,小心谨慎地点头答道。 “浙江盐大使可是个肥缺啊!虽说官职略低于知县,但要比知县实惠得多,王大人此次调任,可有怨言否?” 和珅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有龄一眼,故意问道。 王有龄听这话吓了一跳,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里面捞钱的花样多着呢。和珅这话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王有龄却听出了这话的弦外所指。 “于大人说笑了,卑职能为朝庭出力,并不在意什么官位大小。有道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下能够让百姓过上平安日子,上以报皇恩浩『荡』,能做到这两点,卑职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子,看不出来,才当了没几年官,居然还蛮会说话的嘛!”和珅瞧着王有龄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他并不想让王有龄直接知道自己的来意,在上海建立商行一事,事关机密,对不怎么熟悉的王有龄,和珅早就做好了套话的准备。所以这才会旁敲侧击地先吓吓他,然后再找话头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王大人记得皇恩,还能想到百姓之苦,如此为官,难得!难得啊!”和珅摇头晃脑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本官此次来江南为的是漕运,按理说,此事与王大人并无什么干系,可路过贵地时,突想起王大人曾为浙江任盐大使,盐政、漕运息息相关,所以想向王大人讨教一二,不知王大人……?” 王有龄慌忙答道:“于大人有所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不过……卑职在浙江盐大使位干的并不长,事物只知些皮『毛』而已,如有地方不能详尽,还请大人见谅。不知大人……究竟想问些何事呢?” “一些小事而已,只不过是与漕运有关罢了。”和珅笑了笑,说道:“不瞒王大人,本官还是第一次来江南,对江南之事知之甚少,怕知之不细,办砸了差事,有负皇恩啊!所以……才向王大人请教一二,还望王大人千万不要藏私啊!” 听了这句话,王有龄悬了半天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他还真以为和珅只是路过慈溪,突发兴起来找自己请教的。虽然说这理由有些牵强,但仔细想来也合情合理,何况王有龄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以前与和珅又素无来往,而且和珅是户部的官,又不是刑部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越权查自己贪赃枉法之事。王有龄放心之余,忍不住暗暗得意起来,心想道,要是能顷言相告,借此讨的和珅欢喜,对他将来的仕途可是大大有利啊! 当即之下,和珅问什么,王有龄就答什么,甚至和珅有些没想到的地方,王有龄也迫不及待地讲了出来。别看王有龄当官不长,官位不大,水平却还有一些的,而且他本就是浙江人,浙江的这些事哪里难得住他?从盐政说起,再谈到商税,王有龄讲得是头头是道,这倒是让和珅对这个小官有些刮目相看。 “江南商贾如云,自前朝起就有富甲天下之称,不知王大人对各商各号,有无研究乎?” “这个……卑职只略知一二,并不敢称知晓。” “无妨!无妨!”和珅和颜悦『色』地说道:“漕运之事关系重大,其中千丝万缕都与江南商贾有关,王大人久在江南,知道的肯定要比本官知道的多得多了。今日是本官向王大人请教,还请王大人畅所欲言。” 王有龄对商事虽然不是一无所知,但的确知道的不多。见和珅『逼』着让他谈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些。但和珅却借这话题大肆发挥,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和珅是什么人?天才的商人!再加上他对官场那无人能比的经历,问出来的问题,没几句就让王有龄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了。 “唉!可惜了,王大人不懂商事,无法解我之『惑』啊!”问得王有龄张口结舌的样子,和珅面『露』惋惜的表情,摇了摇头。 “卑职未能帮上大人,还请大人见谅。”王有龄见和珅的样子,他心中也满是失望,眼瞧着有大好巴结上官的机会,却因为自己不懂而无能为力,怎能让他不觉得痛心? “要是有个懂商精商的人就好了,可惜……可惜……。” 和珅摇着脑袋,轻声的自言自语,却突然提醒了王有龄。一个他熟悉万分的人名在他脑海中一现,他顿时兴奋异常,急着说道:“大人!我突然想起个人来,他一定能帮得上大人的忙!” “哦!此人是谁?”和珅一眼就看出了王有龄的心,暗暗狂喜,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 “此人是卑职的知交好友,姓胡,名光墉!” 第四十九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上) 第四十九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上)() “胡……光墉?这人在何处为官?” “回大人的话,这胡光墉并不是官,而是……而是……。”王有龄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怎么?王大人有什么话不方便与本官说么?”和珅故意脸『色』一寒,不悦地问道。 “这倒不是,只不过,卑职这位好友本是……一个商人,所以卑职怕说了会惹大人不快……。”王有龄怕和珅见怪,连忙解释道。 “商人?看来这王有龄还真够义气的。”和珅心知肚明,却不揭穿他,只皱眉想了想,摆手说道:“商人?无妨!圣人云:有教无类!这天下事,天下人,哪里有全懂全知的?俗话说的好,各有各才嘛,商事……当然只有商人自己才知道的最清楚。” “的确如大人所言!”王有龄受胡光墉大恩,一直想的就是怎么回报他,只不过他官卑职低,一直没机会罢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大好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况且和珅摆出了一副不歧视商人的样子,更打定了他想把胡光墉介绍给和珅的心意,所以当下狠狠地把胡光墉给夸奖了一番,并向和珅极力推荐。 “这胡光墉,当真如有王大人所说?”和珅听完后,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直到王有龄在自己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和珅这才“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既然如此,这胡光墉现还在杭州?嗯……杭州之地,此次也是必行,还麻烦王大人把此人的住址写下,等本官到了杭州后,亲自去会会他。” “这个……卑职认为,胡光墉只是一介商人,怎劳大人亲自拜访?还是由卑职书信一封,招他来慈溪一见如何?” 听和珅说要亲自拜访,王有龄顿时慌了手脚。他怎么都没想到和珅会有亲自去见胡光墉的念头,要知道胡光墉当年因为自己的事被开革丢了差事后,好不容易才再另一家钱庄找了个工作。干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管事,哪里是他刚才说的商人?要是让和珅知道底细,王有龄不等于在欺瞒上官么? “一来一去,时间太久。本官有皇命在身,等不得这么长,王大人还是留下地址,本官到了杭州,亲自走一趟就是。”和珅故意这么说道,心头暗暗好笑,冷眼瞧着这王有龄怎么圆谎。 王有龄脑门上的汗都急出来了,张嘴欲言,想了想后又闭紧了嘴巴。他心底里早就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了,可和珅现在要地址,他又不能不给,急得眼珠子『乱』转,苦苦思索着对应之策。 “大人请稍等,卑职这……这就给您地址……。”王有龄踌躇了下,终于一咬牙,答应了下来。他向和珅告了个罪,转身走进书房,没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走了回来,手中托了一张带着墨迹的纸条,恭恭敬敬地递给和珅。 “好!本官多谢王大人了!”和珅瞧了瞧纸条,满意地点点头,小心折好后放进怀中,笑呵呵地拱拱手,这就与左宗棠告辞离去。 “来人!快来人!” 恭送和珅他们走远,王有龄急忙回身高呼道。一个衙驿闻声赶来后,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急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夫人那支三百两银子,然后带着。立即骑马赶去杭州,找到我的光墉贤弟,见到他后,再把这信交给他,告诉他立即抓紧时间,搬进我王家的旧宅……听明白了没?” “小的明白!”这衙驿是王有龄的族人,也是他的亲信,见老爷吩咐,虽说有些不解,但没敢多问,接过王有龄从怀里拿出的信,连忙就跑进县衙,过了没多久,就见他背着包袱骑上马,急急地往杭州赶去。 直瞧着衙驿快马加鞭地走了,王有龄这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算是松了口气。 “君实,这王有龄说胡光墉是商人,明显是在撒谎,你为何不当场揭穿他?反而向他讨要地址?” 走出很远,左宗棠这才奇怪地问和珅。在县衙里,他虽是一语不发,但不代表他看不明白今天的事。虽然对和珅不直接询问的作法有些理解,但他却不明白和珅后来为什么明知底细却故意装傻,不仅如此,还特意下个套。让王有龄自己钻下去。 和珅带着微笑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左宗棠的问题,只淡淡地告诉他到时便知用意,弄得左宗棠心里痒痒的,怎么都琢磨不透和珅究竟想干什么。 瞧着左宗棠的样子,和珅忍不住好笑。虽然左宗棠有大才,但毕竟没有做过官,不懂得官场上的尔你我诈。和珅作为宦海巨『奸』,老于此道,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任凭左宗棠想破脑袋,又怎么能猜得出他的打算呢? 胡光墉今天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刚接到了好友王有龄的书信,知道了和珅要来杭州拜访自己,并向他请教商事的事。作为一个精明的商家,胡光墉敏锐地察觉到这是老天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如今虽比前几年当学徒的日子好过得过,现在的东家也非常信任、重用他,但怎么说还只个小小的管事,也离自己的人生目标距离还远着许多。在中国,要成为一个大商人,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王朝,没有官场上的人作后台,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胡光墉从王有龄的信里知道了和珅的身份,也明白和珅的地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帮助,连睡觉都想着怎么发达的他,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可是,喜过之后又是一惊。惊的不为别的,只为了王有龄在信中所向他解释的那几句话。胡光墉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知交好友,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想用此来引起和珅的重视,居然把自己在和珅面前称为成功的商人,最后把这事差一点儿给弄巧成拙,让胡光墉哭笑不得。 掂了掂老朋友特意送来的银子,再细细看了看信中的嘱咐,胡光墉摇头叹了一口气。胡光墉一直认为,只要自己有本事,自然有成功的一日,而且千里马就是千里马,自有伯乐来识!王有龄这一来,反而弄得他很为难。要知道,商界不同与官场,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靠着欺瞒只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从心底里来说,胡光墉是非常不想按王有龄信中这么去做的,但是又怕自己不如此而为,反而害了帮助自己的老友,不由得让胡光墉有些两难起来。 事到如今,胡光墉就是再去责怪王有龄也没用了,只能先照着王有龄想出的主意办起来再说。如果到时候实在瞒不下去,胡光墉也做好了其它准备,无论如何,就算自己为此犯了欺瞒官员的罪,他也打定主意,尽量不去牵连到好心帮助自己的王有龄。 第五十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中) 第五十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中) 由于时间紧,胡光墉没敢耽搁,当天就向东家请了假,急急赶到王家老宅,用王有龄送来的银子马上雇了些人,里里外外地安排了起来。忙忙碌碌一整天,总算把破落的老宅整出了点样子,瞧着各处安排的差不多了,胡光墉这才放下心来。 “雪岩哥,门外有人要找你,说什么是京里来的大官!”还没等胡光墉坐下歇口气,特意找来帮忙的族弟匆匆跑了进了,慌里慌张地说道。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 胡光墉闻声吃了一惊,连忙换下粗布外衣,拿起一件崭新的衣袍换了起来,并让族弟立即准备迎接到访的客人。 “等等!回来!”刚转身,胡光墉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把要走开族弟给叫住,拉住他的手细细嘱咐道:“三子!呆会客人来,你别忘记要叫我‘少爷’!另外,昨天交代的事你全记住了没?” “记住了!雪……呵呵……少……少爷!”族弟先是一愣,接着就憋着笑给他打了个千,然后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哎!也不知道瞒得住瞒不住,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瞧着族弟嬉皮笑脸的那样子,胡光墉苦笑地摇了摇头,连忙换好衣服,再检查了下自己的装扮,深吸一口气,这才大步向门外迈去。 “你就是胡光墉么?”和珅见到胡光墉迎出大门,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在下正是胡光墉,表字雪岩,不知两位是……?” 胡光墉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向和珅与左宗棠拱了拱手。 “本官是户部郎中于景和,这位是本官好友左宗棠,左先生。”和珅笑着答道。 “啊!原来是于大人和左先生,小民不知是大人驾到,多有失礼,还请恕罪。不知大人微服来鄙宅找小民,所为了何事?” 胡光墉挺会演戏的,脸上一惊一诈,活灵活现,要不是和珅到了杭州府后,第一步就通过其它渠道先『摸』清了胡光墉的底细话,换个人就给他给骗了。瞧着胡光墉如此作伪,和珅也不揭穿,与左宗棠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一笑,然后问道:“雪岩老弟,你是否有一好友叫王有龄的?” “这……。”胡光墉故作踌躇,这才小心答道:“回大人的话,小民的确有这好友,现任慈溪知县,难道大人找小民,与我这好友有关么?” “哈哈哈!不瞒雪岩老弟,本官从王大人处知晓雪岩老弟是商界奇才,此次本官为漕运而来,江南商事知之不详,所以王大人推荐雪岩老弟,来为本官解『惑』,不知雪岩老弟是否可愿?” “原来如此……。”胡光墉恍然大悟地说道,紧张的表情顿时轻松了下来:“既然大人有求,小民哪敢不从?如大人不弃,请先入陋宅,等奉上茶水后,再容小民细细为大人排解如何?” “如此……甚好!” 和珅满意地点点头,与左宗棠一起,跟着胡光墉进了宅子。 胡光墉虽然现在还不是什么大商人,但聪明机灵的他平日里也学了不少待客之道,再加上这二天又让自己族弟狠学几招,一一使出来也像模像样地,倒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和珅也没客气,坐下后就着江南商场的事问起了话。只不过,和珅问的内容要比一般复杂的多,表面上说是为了漕运,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考教胡光墉的才能。 胡光墉虽然不是官,但他却有天赋的商业才能,没聊多久,就听出了和珅话里的另层意思。而且越聊下去,胡光墉越觉得蹊跷,因为和珅问的许多方面与漕运并无什么关联,反而更接近商界的『操』作方面。要不是他已经知道了和珅的身份,如果光是听对答的话,差一点儿就以为自己在与一个商界前辈在谈话呢。 “中国商脉,自古就有,商帮也各有特『色』,其中徽商、晋商各领风『骚』,占据了当今商界半边天下。雪岩老弟乃是浙商一脉,与徽商素有渊源,却不知对徽、晋二派的特点有何研究?” “不敢说有研究,光墉只是略知一二。”胡光墉谦虚地点头说道:“晋商早在前朝就开始发展,以钱庄票号起家,数百年纵横捭阖,富甲天下,有无晋不成商之称,堪称商界一绝。而徽商起源徽州,着重贸易,高卖低买,并喜聚族而居,又爱常迁徙到同一客地,族中讲究‘学而优则仕’,并以儒商自居。所以,这两大商派各有所长,都以全国为经营范围,相衡抗理,久而不衰……。” “晋徽二商,左某早闻大名,却从不知此中还有如此典故,历尽百年不倒,真为难得,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今的局面如何?”左宗棠从来没有接触过商业上的事,在一旁听和珅与胡光墉的对答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出言问了一句。 “盛极之下,难免衰败……。” 胡光墉与和珅聊了这么多时间,心态已经渐渐放开了,直言不讳地说道:“如今晋徽二商,从外面瞧上去似乎风光万里,但已掩饰不住衰败了。其中主要的原因是过于墨守成规,不懂时势变通。自本朝广州十三行建立起,就从晋徽商人处夺得了大半贸易利益,加上近年来洋商又借机进入我国,不论是在财力与渠道上,都不是晋、徽两商能比的。况且洋商与我国商人不同,洋人重商犹如我重农,洋商有他们的朝庭为后盾,国家上下无不以商利至上,甚至派出军队保护商人,用舰炮为商队开道。而我国商人地位却在仕农工商之末,朝庭上下只顾盯着商人口袋里的钱,却从来不去为商人着想,更别谈帮商人争取什么利益了。如此比较,一天一地,两者相权,孰轻孰重?晋徽二商面对如此局面,又拿什么去和洋商竞争呢?” “仕农工商,虽各司其职,但毕竟国以农为本,重农轻商,自古如此。所以……这也是没法子的。”左宗棠这些日子,已经渐渐改变了原来对商人的鄙视,加上胡光墉说得有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胡光墉刚说完,听到左宗棠的话先是一喜,接着就是一个激灵。他刚才大意之下说得太顺,直到现在才刚回过神来,自己今天不是在与朋友交谈,边上还坐着一位朝庭户部官员呢。刚才的那些话虽不能说大逆不道,但也是在明显指责朝庭的不是,要是被真追究起来,一个妄言的罪名是怎么都逃不了的。想到这里,胡光墉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脊背上忍不住冒出了一片片冰凉。 “雪岩老弟不必担心,今天乃是你我私下说话。” 胡光墉的神情变化哪里逃得过和珅的眼睛?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和珅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多谢大人!”胡光墉心神大定,这才放下心来,感激万分的看了和珅一眼。 第五十一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下) 第五十一章 见奇才谈商论事(下) “雪岩老弟的话的确不错,本官在广州曾见过洋人,同时也接触过十三行各家。说实话,他们的实力并不在晋徽二商之下,再加上其经营手法多变,制度开明,相互之间又各补其短,再取其长,又有国家为后盾,势力越渐越大。何况,近年的五口通商,等于给了洋人一个直接打开内商的口子,如不出所料的话,用不了多少年,凭着洋行现在的发展势头,打败晋徽二商之日屈指可数啊!” 和珅这话让胡光墉感到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朝庭的官员居然把形式看的这么透。刚才胡光墉有感而发的那些话,是因为他一直在钻研商事,再加上自己地处杭州,商业发达,信息丰富,自己脑子又善于分析,这才渐渐『摸』索出来的道理。而如今,从和珅的话中,胡光墉听得出来和珅对这些问题的见解并不在他之下,甚至在大局的把握上更高一筹。 吃惊之余,聪明的胡光墉忍不住怀疑起和珅来找自己的目的来了。凭着和珅所说的这些,并非像刚见面时自称一窍不通。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用求教的借口来找自己呢?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钱庄主事,又不是豪门巨商,这和珅究竟有何用意?会不会另打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这里,胡光墉有些疑『惑』起来,默然地抬头看了和珅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中却透着一丝疑问。 和珅并没有避开胡光墉的目光,而是淡淡地笑了笑。既然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来意了,而且通过刚才的问答也『摸』清了胡光墉的才能,那么到这时候,和珅再隐瞒也没什么必要,看来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雪岩老弟,既然你对洋商有所见地,那么本官想请教一下,这洋商在经营上究竟与晋徽商人又有何不同?” “制度、结构、发展!” 胡光墉想了想后回答道。 “制度与结构本官清楚,至于这发展又是何解?” “洋商赢利后,并不像徽商大肆挥霍,也不同晋商只爱好雪藏财富,他们只拿出一小部分利润来享用,而绝大部分却会投入到更大的生产与经营中去。这一点,是晋徽二商比不了的,也是洋商的独有特点。” “不是吧,晋徽二商虽然有挥霍与雪藏财富习惯,但他们也有投资啊!如不投资,怎么会领商界风云百年,生意遍布全国,分号处处开花呢?”左宗棠皱着眉头,摇头问道。 胡光墉苦笑道:“左先生有所不知,虽说晋徽二商也有投资,但这投资却只占他们的资财极少的一部分。而且,他们投资的目的与洋商不同,或者换句话来说,晋徽商人是出于家族利益的投资,投资也只限于单一经营的方式,作风呆板,保守有余,归根到底是为守财而被迫发展。而洋商却勇于开拓进取,敢于拿出大部分利益投入新的产业,换句话说,只要那里有利,他们就往那里去,追求的是更大的空间,立足于更高的层次。要不然,凭借晋徽商人几百年积累的庞大财富,这天下早就是他们的了,哪里还有如今洋商出头的日子呢?” “说的好!”和珅眉开眼笑地拍手赞道,深深看了胡光墉一眼,终于开口问道:“雪岩老弟,如果本官给你一家能堪比洋行的基业,你能做得比洋商还好么?” 这句话一出,胡光墉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一只大锤砸了一下般,嗡嗡地直响。他的一颗心情不自禁地激烈跳动着,全身的鲜血如同沸腾一般在奔腾翻滚,和珅话中的意思说的非常明白,一家堪比洋行的基业啊!这可是胡光墉做梦都在想的,难道这户部于大人竟然是想重用自己,给一个能让自己施展才华的平台么?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胡光墉细细回味着和珅的那句话,将信将疑地再看了他一眼。当他在和珅眼中并没有看到那种捉弄自己的神情,反而充满了鼓励与期待时,胡光墉这才确信,自己的机会来了。 “大人!光墉不敢说马上就比洋商做的更好,但可以保证成绩断然不会比洋商差。至少在某些方面,光墉自信有洋商无法比拟的优势,只要给我十年……不!五年时间,我可以把所有的洋商打败!一跃成为全国第一大商!” “雪岩老弟,你这口气是不是大了点?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夸夸其谈可要不得!”左宗棠与和珅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不否认胡光墉的确是商界奇才,但却不信他有如此才能,忍不住泼了把冷水上去。 “左先生,于大人!光墉断然不是无的放矢!” 胡光墉站了起来,挥手激动地说道:“光墉虽名不见经传,但却深知内商与洋商的优劣,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只要有基业为助,超越洋商并不是难事……。” “说说具体的……。”和珅打断胡光墉的话,直接问道。 胡光墉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洋商在我国主要经营的有四大类商品,其一是丝,其二是茶,其三是瓷器,其四是鸦片,鸦片我们暂不去说,单只说前三件物事。我们先说茶,洋人好茶众所周知,特别是英国人,更以爱茶等若『性』命,茶类贸易额巨大,利润也不低,但是由于茶种和茶农与多年前流入外国,更有英国已在印度各地大量种茶,虽然所产之茶只是普通低劣之品,却能满足洋人国内大部分的消耗,所以,此项贸易已在逐年降低,再不复往日兴旺。第二件,就说瓷器,本朝瓷器优于天下,虽未有茶类种植流传之祸,但因为上品瓷器一向由朝庭控制,只进贡皇家,而下品瓷器产量虽多,但利润又不高,竞争力低,并不值得为大宗贸易之重心……。” 胡光墉一一分析道来,和珅与左宗棠听的连连点头,只不过同时,他们却注意到胡光墉提出的四类商品只说了其中三类,而第一类的丝却一直没有讲。 胡光墉从他们的眼神中瞧出了疑问,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四类去其三类,那就还剩下丝了。这丝与丝绸是我国特有之物,洋人就算想学也学不去!一来,出丝靠的是蚕,二来,这蚕吃的又是桑,而蚕和桑只有江南各地才能存活,洋人就是有心也无法取而代之。而丝绸又是洋人最为喜好的物品,王公贵族无不以有丝绸作衣为自豪,所以光墉认为,在这丝一项上,大有可为!” “如何而为?”和珅双目精光闪闪,情不自禁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可用包揽,沽价两计!” 胡光墉胸有成竹地答道。 “包揽?沽价?” “正是!”胡光墉解释道:“要知道蚕出丝只在一季时间,此季一过,要购丝也只能等得来年,而且产丝之地屈指可数,只要能包揽所有所出生丝,沽价而售,哪怕价格再高,也不怕洋人不买!如此一来,其获利可想而知啊!” 左宗棠听得是目瞪口呆,这种商业上的计谋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就连和珅也没有想到胡光墉会有这釜底抽薪的一招。的确如胡光墉所说,这丝上面确实有所作为,洋人好丝绸,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惯,要不然也不会有古今丝绸之路的诞生。要是真像胡光墉计划的那样,包揽全部生丝,再沽价而售,这中间的利益简直能吓死人。用不了几年,积累的财富甚至可以超越当年和珅的了。 可是,和珅也想到了,要这么做风险也是很大的。先不说包揽生丝所需要的大量资金,退一步来说,如果洋人咬牙不收生丝的话,等茧破丝坏,那就是血本无归的局面啊!这利益虽大,但风险也大啊! 当和珅把这担忧说出来后,胡光墉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只笑了笑告诉和珅,到时候他自然有办法成功,可具体是什么办法,在没有得到所要东西的时候,身为商界奇才的胡光墉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第五十二章 相互牵制是正道(上) 第五十二章 相互牵制是正道(上) 胡光墉的才能得到了肯定,和珅现在也认为他的确就是自己需要找的最适合人选。而且最主要的是,胡光墉现在还不是正式的商人,两手空空的他迫切希望有个发展的机会,所以和珅确信,只要趁这机会把胡光墉招徕下来,必然是件非常合算的买卖。 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和珅也是爽快的人,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了,那么最后一层窗户纸就由自己来点破吧。当下,和珅就把来找胡光墉的真正用意告诉了胡光墉,并向他大致讲了讲自己的上海的安排和计划。同时,和珅向胡光墉保证,所有的资金、平台等都不用他来担心,胡光墉只需要利用这一切,充分发挥自己的商业才华,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为和珅将来变革打好基础就可。如果胡光墉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和珅马上就可以答应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臂膀,并以大掌柜(洋行中以首席买办的名义)的身份全权代理所有商事。 和珅提出来的建议,让胡光墉不敢相信,他傻愣愣地站了半天,偷偷地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和珅的魄力不是常人能有的,要做出这个决定,全天下不更会有几个人。一时间,胡光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大人如此看重小民,小民万不敢受啊!” 胡光墉颤抖着扑倒在地,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真实的身份说了出来,并要求和珅对他当场处罚。因为在他看来,和珅能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欺骗了对方,作为从小立志当一名成功商人的胡光墉,哪里能因为眼前的利益而欺骗提协自己的恩人呢?再说了,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如果以后被和珅知道真相的话,不用和珅说话,他胡光墉哪里还有脸面在商场上混下去呢?心中惶惶不安的胡光墉,宁可事先把话说清楚,也不会再隐瞒下去,要不然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和珅的好意。 “这么做,是你那个好友王有龄的意思吧?”和珅扶起跪在地上的胡光墉,笑着问道。 “这全是小民一个人的主意,小民怕不为大人所重视,这才出此下策,不过……此事与王大人毫无干系。” 胡光墉为了不牵连到好友,一口就把事全给揽了下来。和珅微笑着看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雪岩!我看重的是你的人,你的才,而并非你的地位。所以……不论是谁出的主意,我都不会追究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是否愿意跟随我?” “大人恩德,光墉此生粉身难报!” 胡光墉没想到和珅非但没责怪他,反而还要重用他,激动之下,挣扎地脱开和珅拉住自己的手,一头又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和珅笑呵呵地拉起胡光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勉励话,让他尽快做好准备,再一同前往上海。 收服了胡光墉,和珅的心情大好,当夜就与左宗棠畅饮一场。借着酒兴,左宗棠笑问和珅,如果胡光墉当时不答应帮他的话,和珅会怎么做的时候,和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和珅早就做好了打算,胡光墉只要有才,不论怎么样都逃不过他的手心。要知道,当和珅从左宗棠处听说胡光墉的故事后,就分析出了他的『性』格。觉得这人特别讲义气,既然当年能为了王有龄而冒险借钱给他,如今也一定会为了朋友不受牵连,心甘情愿地当自己属下。 这也是在慈溪,和珅故意不揭穿王有龄谎话的用意,有了这把柄在手,不论胡光墉是怎么想的,最终都会被和珅收复。况且,现在和珅故作大度,明言不追究责任,更是给了胡光墉一个天大的面子,怎能不让一向重情重义的胡光墉死心踏地的给自己卖命呢? 而且这么做,和珅还卖了个人情给王有龄,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人情交际,别看王有龄现在官不大,可谁敢说将来他一直会做着这小官?今天放他一码,他日就会记得这份情,只要这层关系在,总有会用得着的一天。和珅当年为什么会权倾朝野?这其中不仅有乾隆的原因,更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交友广阔,朝内外关系重多。想要重新攀上权利的最顶峰,这些花招是万万少不了的。 胡光墉得此良机欣喜若狂,第二天一早就辞去了钱庄管事的工作,然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行装,精神斗擞地就跟着和珅他们赶往上海。 上海属于松江府,这地方和珅当年倒是来过几次。只不过往昔的小渔村,而今已经变了大模样。 通商的港口、码头已经建造完毕,黄浦江上处处有飘着各国旗帜的商船、兵舰来来往往,江岸南边,一幢幢风格各异的楼房拔地而起,宽阔的道路上,既有四轮的马车弛行,也有中国式的二**车与轿子穿梭其中。 热闹非凡的街面上,商铺林立,来往的中国人、洋人比比皆是,各种职业,穿着各异,川流不息。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在上海,如果光看建筑格局和周围那些洋人的话,甚至仿如身处外国一般。 和珅的商行也建在黄浦江畔,那是用一块块大石砌起的楼房,带有明显的西洋风格,显得宏伟壮观。门口站着两个包着布头巾,身材魁梧,满面胡须的印度守卫,咋一瞧上去,与别的洋行没什么区别。 “小的见过大人!大人一路辛苦……。”乔阿富匆匆从商行内跑出来,瞧见刚下马车的和珅,连忙迎了上去,堆满笑脸,在一旁又是打千,又是问候。 “季高兄,雪岩,这就是我们的商行,怎么样?模样还行吧?”和珅先不去理睬赶来拍马屁的乔阿富,而是转身笑着对已经看傻眼的左、胡二人介绍道。 “好家伙!还真有气势啊!”左宗棠还是第一次见识洋人的建筑,走进宏伟大厅中,抬头望着那圆型的屋顶与周围镶嵌着彩『色』玻璃的漂亮窗户,口中啧啧赞道。 而胡光墉却是另一番心情,他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水,但藏在袖中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这倒不是害怕,而是激动,胡光墉一想到这个地方马上就属于自己,而自己将要在这施展才华,由一个穷小子从此一飞冲天,从而实现自己多年梦想的时候,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澎湃。 胡光墉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和珅的眼睛,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珅哈哈一笑,转而让在一边的乔阿富带路,走进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房间。 坐在既气派又舒适的房间里,和珅饶有兴趣的品着乔阿富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咖啡,满意地瞧了眼垂手站在一边的他。 “做的不错!能在这些时间里把这搞成这样子,本官……很满意!” 听到和珅夸赞,乔阿富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可和珅的下一句话,顿时就让他呆若木鸡,傻了眼。 “这位是胡光墉,胡雪岩。从今天开始,你把手上的工作移交给雪岩,以后上海商行的一切事物都由他来负责。”和珅指着胡光墉,向乔阿富介绍道。 “小弟胡光墉,见过乔兄!” 胡光墉站起来,客气地向乔阿富拱拱手。 “大……大人,那么小人呢?”乔阿富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自被和珅收服后,他就没敢有半点私心,夹起尾巴来,辛辛苦苦地为上海商行的事鞍前马后奔波。劳累了大半年,瞧着商行渐渐建立起来,他的心里早就以和珅的代理人自居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和珅会突然找来一个『毛』头小子替代了自己位置,让他这些日子里好不容易建立的虚荣心,像气球一样被戳破了。 第五十三章 相互牵制是正道(下) 第五十三章 相互牵制是正道(下) “你嘛……以后就当他的副手,全力配合雪岩!”和珅仿佛没有看见乔阿富的表情一般,淡淡地说道。 接着他就转过头去,和蔼地笑着和胡光墉说道:“雪岩啊!这里以后就交给你了,一切的商事都由你来说了算,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不用在乎我的意见。我相信你的判断!对了,这乔阿富曾在广州做过多年买办,洋文还算流利,在与洋人打交道上可以帮你不少,商行中现在还有个聘来的洋人经理,你有空也和他多交流交流,尽快把一切都熟悉起来……。” “光墉明白……。” 胡光墉恭恭敬敬地答道。 “乔阿富!” 刚和胡光墉交代完,和珅突然叫了他一声,吓得心神恍惚的乔阿富连忙应了一声。 “顾盛那里你联系了么?” “回大人的话,顾公使已经知道大人启程来上海了,随时都可以安排会面。” “嗯……就安排明天吧,你现在过去通报一下他,就说本官明天亲自拜访!” “小的明白,这就去安排……。”乔阿富连忙答应,退了出去。 等乔阿富离开房间,左宗棠有些不解地问道:“君实,这乔阿富在上海为你『操』劳多日,不算功劳也有点苦劳,你怎么对他毫不不假于颜『色』,反而如此训斥呢?” 不仅是左宗棠不明白,就连胡光墉也有些奇怪地用眼神讯问。和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胡光墉一眼,说道:“这乔阿富嘛……虽有点能力,但为人低下,品行不端,如把他放于高处,必有害处。而今我训斥他,也是为了警告他,免得将来犯了老『毛』病,利益熏心,反而为此丢了『性』命。再说了,雪岩初到上海,无威信怎能控制大局?我这么做,也是为他着想啊!” “原来如此……。”和珅收复乔阿富的经过左宗棠是知道的,这才明白了和珅的用意,点了点头。 而胡光墉却是另一番心情,听了和珅的解释,才明白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威信,好让自己尽快掌握商行的大权,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感激。 当夜,他们就住在商行的客房内,等把左宗棠、胡光墉两人安顿下来后,和珅一个人笃着步,来到了乔阿富的房间。 “大人!您……。”白天被和珅狠狠地泼了把冷水,心灰意冷的乔阿富正躺在自己房中,呆呆着望着天花板,感叹着世间的不公,突然见和珅推门走了进来,急忙从**跳起,惊愕万分。 “不要紧张,我是来看看你的。”和珅一反白日对他冷冷的面孔,笑呵呵地向他虚摆了下手。 “大人……。”乔阿富不明白和珅来此的用意,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坐了下来。 坐在精致的沙发中,和珅眯着眼瞧了瞧站在面前的乔阿富,好一会儿才问道:“乔阿富,上海商行的筹建,你功劳不小,我今日如此对你,你心中可否有所怨言?” “小……小人不敢!”和珅的手段乔阿富在广州就领教过,哪里敢说怨言?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了下来。 “起来吧!”和珅抬了抬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道:“其实……有点怨言也是正常。虽说你的身份与胡光墉不同,但毕竟现在也是我的人,不管你以前如何,既然如今为我做事,我就不会亏待他!何况这二年里,你也算得上尽心尽力,这些功劳我都是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的……。” “大人……。”乔阿富心里一酸,眼泪差一点儿就掉了下来。这二年里,他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和珅办事是不敢有半点二心,任劳任怨,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怎么不让他感到委屈呢? 和珅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你这人虽然有点能力,但『毛』病也不小,何况在商事上,你远远比不上胡光墉,所以我考虑后,才会让胡光墉为正,你为副手。”说到这,和珅察觉到乔阿富有些不为然的样子,只笑了笑,也不去多解释,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安排你做副手,还有一层意思,你可明白?” “大人……您是说……?”乔阿富也算半个精明人,愣了愣后,疑『惑』地向和珅看去。 “胡光墉初来乍道,需要你的大力协助。而且此人虽有商才,但其志也是不小。几年中,或许会为商行之事尽心竭力,但难保将来会有什么想法。所以……你可明白?” 乔阿富这才恍然大悟,惊喜之『色』显于脸上。和珅的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是想让他明着当胡光墉的副手,实际上帮着和珅监视胡光墉的一举一动啊!和珅能把这件大事交给他,明摆就是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心腹对待。有这一层,乔阿富还在乎什么正手副手的?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人明白!明白!”乔阿富欣喜若狂地连连点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明白就好!好好干,我亏待不了你……。”和珅站起来,在他肩头拍了几下,乔阿富脸上『露』出一阵受用的表情,眯着眼,一副样子简直就像是一条被主人抚『摸』过后的狗,吐着舌头快乐地摇着尾巴。 “记住!以后在这方面有什么事,只许你直接暗中向我报告,至于其它一切商事,你一律不许『插』手,并且要完全配合胡光墉的工作,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其中欺上瞒下的话,哼哼!后果如何,你也清楚!” “小人不敢!小人一定按大人的话去做……。”乔阿富心有余悸地回答道,同时暗暗捏了把冷汗,告诫自己千万别高兴过了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离开房间,和珅回望了一眼关上的大门,满意地笑了起来。胡光墉、乔阿富,这两个人都是商行的得力臂助,尤其是胡光墉,更是重要。想要把商行搞好,并成为自己变革的第一步,和珅不依靠他们,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天高皇帝远,和珅经常远在京城,无法完全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任凭放手的话,要是这两人长久在相互一起勾结起来,他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 出于这个目的,不论是胡光墉以后是否有私心,还是乔阿富将来恶习难改,和珅必须要做好防范未然的措施。既要让他们在商事上紧密合作,但又不能让他们在私交上相互勾结,来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和珅才会故意这么做,从第一步就要造成他们貌合神离的效果,再让他们相互监督,相互防范,却又不能影响到商行的发展,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 其实,和珅这么做也是吸取了当年刘全之事的教训。想当年刘全作为他的心腹,权利过大,而无人监督,最后居然胆敢做出盗卖和府古玩的事来,让他痛心疾首。虽然后来看在主仆多年的情份上,和珅没有过多的责罚刘全,可如今商行之事,比当年更为重要,一个不慎,后果要比刘全之事更大,吃过亏的和珅不能不小心,这既是御下之术,同时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第五十四章 设商行再见顾盛(上) 第五十四章 设商行再见顾盛(上) “密斯脱于!我的老朋友!你终于来了!” 知道和珅今天要来拜访自己,美国新任公使顾盛早早就站在公使馆门口等着了。远远地瞧见和珅身穿便装而来,他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握住和珅的手不住地嘘寒问暖。 “顾公使,当年广州一别,好久不见了,想不到还会在上海再此遇见您。”和珅带着微笑瞧着顾盛,眼前的顾盛比二年前的气『色』更好,穿着套黑『色』的燕尾服,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看起来他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是啊!是啊!”顾盛见到和珅非常高兴,眨眼笑着答道:“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我没没想到总统先生会提名让我出任公使。不过能来中国,再见到你这位老朋友,我还是非常愿意的。就像你们中国人的一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哪个高兴?呵呵,这也正代表了我现在的心情啊!” “对!对!”和珅憋着笑连连点头,并故意感叹道:“顾公使真是博学多次,想不到二年不见,居然已经学会了我们中国的悠久文化,看来您这位公使当得还真是名副其实,贵国的总统先生也真能量才而用,让您‘明知故犯’呢。” “哈哈哈!过奖、过奖!”顾盛丝毫没有听出和珅话里的病句,用着刚学会没多久,有些生硬的中文洋洋自得的说了些客气话,随后就一起走进了公使馆中。 来到装饰得富丽堂皇的会客室,两人再客气地叙了些旧,等仆人上完茶点离开后,顾盛这才侧着脑袋瞧着和珅,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 “密斯脱于,当年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的政治家,可是我却没能看出来,原来你居然还是个天才的商人!” 和珅品了品加『奶』的红茶,不可至否地笑了笑。 “一些小生意而已,算不得什么,何况……我还得靠顾公使帮忙呢。” “no!no!”顾盛摇了摇头,表情一正,郑重其事地说道:“密斯脱于,不用那么谦虚,你搞的可不是小生意噢!实话告诉你吧,我到上海后,已经对你信中提起的生意进行了初步考察,考察的结果简直吓了我一跳。如果按你的计划,这可是天大的买卖,几年下来就能让你我成为世界上数得着的富豪啊!说真的,密斯脱于,我非常佩服你的眼光,你能在通商合约的基础上瞧准了上海的发展前途,并利用它和你在官场上的关系,投资生意,这绝对是一般人想不到的。更让我吃惊的是,你还注意到了与外国合作的优点,主动让我加入你的生意中,这种想法,我看是你们中国唯一而且独有无二的!” 顾盛说到这里,『摸』出几根用锡纸包裹的东西,抽出一根递给和珅。 “这是什么?” “cigar,我从南美带来的,尝尝吧,很不错的东西。” 拆开一看,和珅瞧见里面是一支手指般粗长,呈褐『色』的东西,同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烟 草味道。 “这是烟?”纪晓岚这大烟鬼,和珅当年在任《四库全书》主编的时候,没少在他身上 闻到这种味道,只不过这叫cigar的东西,味道可要比纪晓岚抽的烟叶子芳香多了。 学着顾盛的样子,和珅用小刀切掉一头,再就着火点燃它,好奇地抽了几口,觉得并不像一般的旱烟这么难受,反而有种甘甜的味道,不由得喜欢上了它。 “cigar?这东西还真不错,对了,它有中文名字么?” “没有,这东西搞出来没多久,而且从来没有到过中国,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怎么样?”顾盛笑着答道。 既然顾盛这么说,和珅倒也来了兴致,看着夹在手中,慢慢燃烧的cigar,沉咛了下,若有所思地说道:“cigar,我瞧它其状如茄,其灰又如雪,各取一字,不如叫它‘雪茄’吧,您觉得如何?” “雪茄?”顾盛读了读这词,觉得既流利,又像型,忍不住拍案叫绝。 “密斯脱于!看来你又给了我惊喜,我要修正以前对你的认识,你不仅是天才的政治家、商人,更是一位天才的文学家!雪茄……cigar……雪茄!太美妙了!真是个好名字!” “哈哈哈!顾公使太客气了。”和珅看着顾盛那副夸张的样子,大笑了起来。 “密斯脱于,就像我刚才说的,你的生意我非常有兴趣,同时也愿意投资,只不过……各方资金所占的比例与收益分成,我们得好好协商一下。”顾盛一谈到生意,甚至比他热爱的政治还感兴趣,特意向和珅这边凑了凑,眼神中带着炙热的目光。 “我能先听听您的打算吗?”和珅微笑着答道,他来上海见顾盛的目的就是合作,虽然和珅早就有了自己的合作思路,却不想先拿出来。 “我家族的答复是:投资五十万美元,占商行的五成股份,收益分成占六成。同时,所有海外销售,将由我家族全权负责,所得利益占八成。” 顾盛的心也真够黑的,一张嘴就想吞成个胖子。虽然他家族拿出来的五十万美元不算少,可这些钱与伍家的钱比较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就这么点的投资,居然想占一般的股份,而且还拿走大半的利益,甚至控制住商行的全部海外销售渠道,明摆着是漫天开价,刺激和珅呢。 和珅听后,眉『毛』轻轻跳了跳,也不生气。生意场上不比官场,讲究的是耐心和技巧,和珅只淡淡地笑了笑,反问道:“顾公使,您提出的条件,您自己认为……合理吗?” 顾盛与和珅接触不是一天二天了,深知和珅的为人,同时也佩服和珅把他更圆滑的手段。而且,他刚才还在夸奖和珅是个天才商人,一会儿工夫又明显把和珅当成商场的稚儿,前后矛盾,可见一斑。听和珅如此反问,老脸忍不住一红,连忙摆手解释,告诉和珅这只不过是他们家族的条件,并不代表他个人的想法,所以才邀和珅来上海详谈。 “这条件我接受不了。”和珅把雪茄轻轻搁在面前的玻璃托盘中,摇头说道:“顾公使,实话和你说吧,我商行的资金非常充足,所以并不需要您家族的任何投资。” “不需投资?”顾盛愣了愣,奇怪地看着和珅。 “是的!”和珅继续说道:“而且我合作的对象不是你们家族,而是您,我的朋友,美国的公使先生。我有个建议,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请说。” “我想以您个人的名义和我合作,非但不需要您出任何资金,也不占据商行的任何股份。但是我可以把商行收益的一成给您个人,同时出资替您在美国开设一家新的商行,作为海外的全权机构,负责所有海外销售。而在新商行中,您和我将各占一半股份,所得利益也按股份比例结算。” “这……。”顾盛没想到和珅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忍不住呆了呆。说实在的,和珅的建议虽然对他家族没什么好处,但对顾盛个人来说,却是天大的机会。在西方国家,政治的后盾是以经济的实力为基础的,顾盛虽然出身商人世家,但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太高,而且将来继承家财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可顾盛现在却在政界中发展,要想爬上高位,没有雄厚的资金他是完全不可能的。从议员到公使,再进入『政府』实质部门,或者将来选举州长、总统等,这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协助。 “除了这些,我还能得到什么?”顾盛权衡利弊,觉得和珅这建议对他来说并不算差,可『性』格使然,他还是想争取到更大利益。 “中国国内的商业采购渠道畅通保证,还有……我这个老朋友的真正友谊!”和珅微笑着答道。 第五十五章 设商行再见顾盛(下) 第五十五章 设商行再见顾盛(下) 顾盛顿时激动了起来,虽然五口通商签定,开放了外国商人来中国经商权利,可中国国内的商业采购渠道,是那个国家的商人都无法掌握的。和珅这么说,等于是向他开放了采购渠道共享权,这其中的优势可想而知。从采购,到运转,再到销售,如果能把中国国内那水泼不进的商业采购渠道打通,光是节省下来的部分就是一个巨大的蛋糕,更何况和珅还直接告诉他,只要答应了他的条件,就能得到他的真正友谊。 和一位前途无量的中国财政部官员结成友谊,这对顾盛在中国的公使生涯是非常有利的。非但可以相互合作赚取大额利润,而且还能让自己在中国的工作顺利开展,得到国内的好评。顾盛更能借此政绩,将来回国后肯定会得到『政府』表彰,再借此竞争更高的职位,也是很有可能的。 而且,和珅提出的帮他投资在美国设立新公司,各占一半股份,全面控制海外渠道的建议,更是让他心动。虽然这条件对顾盛的家族来讲并没太多的好处,但对顾盛个人来说却是个天大的馅饼,要是搞成功了,顾盛在家族的地位马上就会改变,从而独立出来,掌握自己真正能够掌握的财富。 想到这,顾盛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差一点儿就想脱口说出答应的话来,好不容易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狡猾地转了转眼珠,故意哈哈一笑,问道:“密斯脱于,开开你的条件吧,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顾盛作为一个外交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和珅能给他私人这么多好处,肯定是有所求的,在没『摸』清楚和珅真正用意前,顾盛绝对不会先说出个“yes”。 瞧着顾盛明明心动,却硬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和珅暗暗好笑。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地步,和珅也不客气,只提出了三点要求。 这三点要求很简单,第一是国内的商行名义归属顾盛,对外可以洋行相称,但实际上却由和珅全权掌握,顾盛只拿其中一成分红,不『插』手任何经营。第二是美国的商行结构,虽然顾盛占一半股份,却由和珅作为大股东,并共同协商经营,海外销售渠道资源由顾盛解决、共享。第三是要求顾盛利用他公使的职位,为和珅提供一些国际的信息,其中包括世界各国的现状,政治结构,与国际大事最新动态等等。 这三点要求,前二点顾盛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可第三点顾盛却踌躇起来,久久不敢应肯。 “密斯脱于,我是美国的公使,无法做出出卖国家机密的事,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会被『政府』判为叛国罪的!” “顾公使,您理解有误了,我怎么会让您做出判国的事来呢?”见顾盛面『色』不悦的样子,和珅笑着解释道:“当年您在广州的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在心里。而且,这些年里,我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我们大清的『政府』,您也接触过,对它也略知一二吧?实话和您说,我的国家和这个世界已经脱节了,外面发生的事,全国上下都是一无所知,如果这样下去,作为一位『政府』官员,怎么能够适应世界的『潮』流,又怎么去创造政绩呢?何况,我们经商最重的也是信息,要想把商业做大,海外贸易在信息闭塞的前提下,您认为能够发展得起来么?而我,也是基于这个目的,希望您能提供我点外面世界的信息而已。当然!这信息并不需要什么机密的要事,只需要些各国『政府』之间的正常事物来往之类即可,而您作为美国的公使,帮我这个小忙,应该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个……请让我想想……。”顾盛吃不准和珅真正想干什么,如果真像和珅这么说的,倒也是不可以。中国『政府』对外信息的闭塞,的确非常严重,这点顾盛是明白的,要不然当年中国『政府』也不会被美法两国借鸦片战争机会讹诈了。可顾盛怕就怕和珅表面上这么要求,事后又向自己打听『政府』机密,如果这事传了出去话,他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过转念一想,和珅虽然精明,却有个致命缺点。海外的事和珅本就不清楚,真弄起来也很好骗,只要自己拿点各国报纸上的东西给他,糊弄过去应该没多大问题。话再说回来,就算和珅以后向自己打听机密,自己只要守着底线,咬紧牙关就是不告诉他,他也拿自己没办法。只要先捞到好处,如果将来真的一拍二散,算起总帐来,也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ok!我们成交!”顾盛盘算了半天,终于笑了起来。 “成交!”和珅握住顾盛伸来的手,满意地笑了。 其实顾盛倒是多虑了,和珅从开始就没想到去打听别国的什么国家机密,他也不会傻到这么去做的地步。林则徐“放眼望世界”的话,说的固然好,但如果没有海外的信息,闭着眼睛他又拿什么去望去看呢?想要变革,必须得先了解海外的情况,才能选择最合适的方法,这才是和珅真正的用意。 至于投资顾盛在美国设立新商行,这是和珅准备以后摆脱伍家的一个小花招,等一切上了轨道,和珅就可以利用新的商行再把伍家一脚踢开,从而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商业王朝,对于伍家这种既目光短浅,又贪婪无度的旧商人,和珅无论如何都不会长久与他们合作的,现在只不过借用伍家的财力,用他们的资本来为自己打下基础而已。 大方向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和珅与顾盛亲自出马了,双方各派了人手,进行细节上的协商。和珅的代理人当然就是胡光墉,这时候他还把左宗棠带了过来,让他感受一下与洋人打交道地气氛,以此潜移默化地去影响左宗棠对洋人的看法。 “君实,看来这洋人的确如你所说,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啊!”跟着和珅,饶有兴趣地经历所有的细则谈判,再从顾盛那里得知天下众国之事后,左宗棠此时完全抛开了以前对洋人的那种偏见,真正地开始反思起自己国家存在的重重问题来了。 尤其在各国的政治结构,军事结构与美国独立战争的历史上,左宗棠特别感兴趣,为了能更了解这些情况,他甚至带着乔阿富三天二头往美国公使馆跑,缠着顾盛问这问那,弄得顾盛大为头痛。 “是的,洋人虽然是夷,可他们如今却远远走在了我们前面。要是我们还是关起门来自称天朝,盲目自大的话,终究有一天会自食其果。而我以前和季高兄说的变革,很多一部分就是想参照洋人的优处,对症下『药』。说简单点,就是学洋务,用洋务,实施洋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富强起来。” 和珅推心置腹的这番话,放在以前左宗棠也许不以为然,但是在上海的这些日子里,他看到的,听到的,所接触到的……已经让他渐渐明白了以前所不知道的那些事。 “季高兄,出来日子不短了,我想过几日就回京,你是和我一同回去,还是……?” “君实你先回吧,我想在上海再留一些日子。”左宗棠明白和珅说这话的意思,摆了摆手,拒绝了和珅邀请他同行的好意。 左宗棠的话和珅能够理解,何况让他呆在上海多学习些日子,对和珅将来的变革准备也是有利的。所以,和珅并没勉强,等处理完在上海的一切事物后,再各自与胡光墉、乔阿富等叮嘱一番,他就独自赶回北京去了。 第五十六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上) 第五十六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上) 回到北京时已经是六月初了,刚进家门,和珅就从张权处听到个好消息——林则徐从新疆回来了。 “林公起复了?太好了!”和珅惊喜万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向曾国藩府中赶去。 果然不出所料,比和珅早到北京没几天的林则徐就暂住在曾府,正与曾国藩、彭玉鳞、沈葆桢等人在书房中煮茶论事,听到和珅来访,林则徐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亲自迎了出来。 “林公……!” 瞧着林则徐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和珅的眼前忍不住模糊了一片,带着敬重而又感慨的心情,望着这位使他人生观发生转变的老人,话语之间忍不住有些咽呜。 “君实……你总算回来了……。” 林则徐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只不过两鬓的白发比以前更多了些。他轻轻握住和珅的双手,目光炯炯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和珅,神『色』之间既有欣慰,又有满意。 “一别四年,林公……您可安好?” “好着呢!”林则徐乐呵呵地拉起和珅的手,谈笑风生,带着他转身向书房走去:“君实,这些年你做的事老夫都已从涤生处听说了。你的才干老夫从不怀疑,而今能做出这番成绩来也是早就预料中的事。只不过,老夫还想再送君实一句话:凡事要用心、用力、用德、并时时记得自勉啊!” “林公教诲,景和必当铭记在心!” 林则徐满意地点点头,等大家都坐下后,特意当大家的面,把当年在伊犁怎么遇和珅,又与和珅多次长谈的事挑出一二说了出来。说完后,借此对恭恭敬敬正坐在下首的沈葆桢、彭玉鳞毫不客气地教诲了几句,要他们这次趁来京赶考的机会多向和珅讨教。 “幼丹兄等才华横溢,景和前些时候已与幼丹兄、雪琴兄结成好友了。” 为了避免沈葆桢等人的尴尬,和珅抢先一步向林则徐说道,同时把前些时候自己和他们在曾府认识的经过说给了林则徐听。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女婿,彭玉鳞是他的得意弟子,而和珅又是林则徐最看好的年轻人。听闻他们已经结成好友,林则徐老怀大慰,满意地笑了。 “林公这次回京,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起用林公呢?” “皇上前日已经下旨,林公即日就将要接任陕甘总督了。”曾国藩是吏部侍郎,见和珅出言询问,连忙替林则徐答道。 “陕甘总督?” 和珅愣了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陕甘总督虽然说是封疆大吏,职位也不在林则徐当年的两广总督之下,可陕甘之地却是一个不好当官的地方,西北地区,自古以来就以多灾多难著称。历朝历代的天灾**,或者揭杆造反,陕甘这片地方总是首当其冲,何况如今国家危难之际,陕甘更是有些不太平。把已经年迈的林则徐放在那里,虽说是道光看中林则徐的才能而量才重用,但林则徐如今毕竟年纪大了,再说他发配新疆这么些年里,日日风沙侵蚀,健康早不如以前,现在出任陕甘总督,劳心劳力之下,只怕时间长了,他身子吃不消啊! 和珅的神『色』没有逃过林则徐的眼睛,深知人事的林则徐也明白和珅在担心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解释,反而轻声问了和珅一句话。 “君实,还记得老夫留给你的那副字么?” “当然记得!” 和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转念间明白了林则徐的决心。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话正代表了林则徐现在的心情,它告诉和珅,只要能为国家作出贡献,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抬头凝望着林则徐清澈如水的双眼,再看着他已经饱经风霜的笑脸,和珅不由得感到有些惭愧,并再一次被林则徐的胸怀与大义所折服。 得遇故人,和珅有许多心里话要和林则徐说,同样林则徐未见和珅这么多年,也想好好与他聊聊。为了成全他们,曾国藩等人主动告辞离去,整间书房里只留下了林、和两人。 各自问了下对方几年里的经历,述完旧话后,他们和当初在伊犁时一般,对如今的时政看法探讨了起来。趁着这机会,和珅向林则徐大致地说了一下他这些年渐渐型成的变革之想,向林则徐征求他的看法。 “实施变革?君实有把握么?”林则徐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公觉得国家如今局面,是不是需要变革呢?”和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探问林则徐的想法。 林则徐默默地想了想,叹声说道:“国家衰弱,屡遭外夷欺凌,天朝盛世已经不再,国中也呈败像之迹,变革……或许是条出路……。” “景和也正是这么想的。” 林则徐能在和珅面前说出这句话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这话虽然是大实话,但也是大逆不道的危言,如今林则徐坦言说出,表明对和珅的信任不是一点,同时也承认了和珅变革的必须『性』。 “变革之路,坎坷非常。景和的打算是以小至大,所以考虑后,想借通商机会暗中开展洋务,以外而内,潜移默化……。” 和珅既说出了以前与曾国藩等人谈话的内容,又说出了这些时候自己一直在做准备的事,慢慢地向林则徐解释着。 和珅的高瞻远瞩与计划周密,让林则徐吸了口冷气,他这个想法看起来似乎挑不出『毛』病来,特别是借用美国公使顾盛的特殊地位,从侧面为洋务开展打好基础,实在是一着秒棋。但是,林则徐也注意到,和珅的这计划只考虑了所有外部环境,却没有谈到朝庭,特别是道光皇帝的看法。 中国是个封建国家,皇帝的权利是至高无上的,如果没有皇帝的首肯,和珅的变革计划再好也是无济于事。这点,林则徐心里非常清楚,所以当他注意到这点缺陷的时候,不由得为和珅的变革是否能够成功而忧心忡忡。 “置祸福荣辱于度外!这是林公风骨,景和也不敢忘。变革虽有坎坷艰难,却不能不一试。至于皇上与朝中大臣们的支持,景和会尽力去争取,以保证变革的实施。” 第五十七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中) 第五十七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中)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林则徐并不知道和珅暗中选定六阿哥的事,还以为和珅说的皇帝是道光,对于道光的为人,林则徐是清楚的很,他从不认为道光会有如此魄力实施变革,可为了不打击和珅的信心,林则徐默默点了点头。 “等君实决意变革实施之日,老夫在陕甘必为君实呼应!就算到时候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劝得皇上首肯!” 林则徐最后慷慨一言,更让和珅感动万分。要知道林则徐名扬四海,如有他的大力支持,和珅将来成功的把握要更大了许多,而且凭着林则徐在士林中的地位,更能为他扫清一些不必要的障碍,省掉了不少麻烦。但是,林则徐这么做的风险也是不小,和珅暗暗决定,不是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千万不能让林则徐冲到枪口上去,要不然以林则徐的硬脾气,再次贬官发配,都是有可能的。 这夜,和珅与林则徐一直长谈至第二天清晨。由于林则徐已经接到道光圣旨,要尽快赶赴陕甘上任,两人相聚的时间只是短短的二日,第三日中午,林则徐就动身离京了。那天,就和当年在伊犁相别一般,和珅直送出十里地外,才与林则徐依依不舍地道别。 从离开北京南下上海,到再回到北京之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加上回来后,再与林则徐相见的这二天,和珅休息一日调整了下,第四天就回到了户部。 户部的工作虽然离开前就找人接手处理,可接手的人能力毕竟有限,加上和珅离开的时间又久,文件积压了不少。一头钻进户部的文件堆里,忙忙碌碌了好几天日子才把所有积压的文件处理完,这时候,和珅才喘出口气来,有时间去看看那位自己选中的弟子——六阿哥奕訢。 踏入殿门,和珅远远地一眼就看到奕訢在卓秉恬的监督下,摇头晃脑地捧着本书读着呢。 “六阿哥,卓老大人!”和珅笑眯眯地向他们走去。 “于大人,你回京了?”卓秉恬抬头见是和珅来了,笑着向他拱了拱手。 “于老师……。”几个月没见,奕訢的个子长高了不少,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之礼。 “六阿哥在用功?好!好!卓老大人劳苦功高,真是教导有方啊!”和珅看着面前的这位弟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说话中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卓秉恬的马屁。 “呵呵,六阿哥聪慧好学,老夫只不过是尽师教之职而已,谈不上什么劳苦功高。”卓秉恬笑呵呵地捻着胡子。 和卓秉恬没有营养地聊了几句客套话,和珅渐渐把话题转移了出去,向他问了些奕訢这几个月的学习情况。等卓秉恬一一回答,再说了点恭唯话,充分地满足了这位老夫子的虚荣心后,和珅这才提出想考核一下自己走前留给奕訢的那些“功课”,卓秉恬听了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起身先行离开了。 “老师!你怎么走了这么多日子才回来?” 卓秉恬刚走,奕訢就向和珅急急地问道,并好奇地向他打听江南的风光人情起来。 朝庭的规矩,皇子在未成年前,或者未领圣意是不能随便出京城的,再加上奕訢现在又是求知欲最强的年纪,对于江南的事特别感兴趣。何况对于奕訢这个弟子,和珅又特别的喜爱,所以耐着『性』子和他讲了好一些江南的事,并着重说了上海通商之后的变化。 “听说上海不只是个小渔村么?短短的几年里,真有那么大的变化么?”奕訢眨着眼睛,努力去想和珅为他描绘的那种景象。 “六阿哥,你要记住凡事都有利弊两面,《五口通商条约》等和和约,虽说于国有弊处,但也不能否认,与外通商这条实际上也对国有大利。如今上海等五口一开,洋商、内商源源汇聚,促进商贸,改善民生,进而发展城市,这都是好的一面。要不然,一个小小的上海,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日子变化这么大了。” 借着这机会,和珅不忘记为奕訢解说一番,并向他剖析通商的好处和洋人重商的历史,并且让奕訢学会把通商条约中的政治与商业分离开来区别对待,找出其中的有利、有弊的地方。 “奕訢明白了!老师的意思,就如古之所言,剑既能刺人,但也能伤己,关键是如何使用是么?” 奕訢若有所思的问道。 和珅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起来。 “不错!你懂得如此思考,不负老师的一片苦心。只不过事事并非都如此简单,就如一剑在手,并不只有刺人一途,它还能砍、还能削!就像有些事,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好的,但实际却有它的坏处。同样反之也是如此,一切事物,都有它的隐藏一面。阴阳太极,极阴处就是极阳,极阳之面又变极阴,看似毫无干系,却又浑然天成……。” 和珅说了这么多,奕訢一下子也消化不了,眨着眼睛,听得半知不解的,略有领悟中又有着一丝疑『惑』。不过,和珅却没担心,这些观点让他以后慢慢去悟就是,像奕訢这个年龄,一时间肯定是体会不到其中奥妙的,等他将来长大,大权在握,时间久后就会明白了。 “六阿哥,我不在京的这些日子里,京里有什么事发生么?”皇家内的事,外臣是难以知道的,和珅想打听,只能借着与奕訢在一起的时候,才能从他嘴里『摸』出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奕訢是个聪明的皇子,当然明白和珅问的事是什么。何况,和珅是他的老师,而且又是和他有很好关系的老师,两人之间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奕訢也从来没有回避这些。 当下,奕訢就按着时间的顺序,把和珅离京城后的事一一说来,其中既有宗室内的事物,也有道光皇帝的近况,甚至还包括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平常事。 和珅听得很仔细,其它的事没什么特别,但在奕訢说道道光的时候,和珅注意到道光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的差,近来还时常咳血,看来时日无多了。 第五十八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下) 第五十八章 送故友突闻惊变(下) 点了点头,和珅忍不住感叹起时光的无情。任凭你有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利,在时间面前也终究难逃一死。道光壮年即位,当了近三十年皇帝,如今年纪不小了,何况前些年战争的失败给他的打击太大,终日生活在自责之中,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和珅早就预料中的事。只不过他没想到,道光在自己下江南的这些日子里,健康情况会恶化到如此地步。 “皇上这些日子里,召见过你么?” 既然道光身体不行了,作为皇帝,他现在首要考虑的肯定是江山社稷的传承,所以选定接班人,应该是时候了。想到这,和珅警觉地向奕訢问道。 “皇阿玛召见过弟子几次,不过都是平常的问话,和往前没有什么两样……。” 听奕訢这么回答,和珅的心定了定。他别的不怕,就怕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奕訢年幼不懂事,在道光面前说错了话。 “……老师不必担心,皇阿玛对弟子依旧如昔,特别是前些时候的南苑围猎,皇阿玛还夸奖弟子骑『射』不凡,大为高兴呢……。” “南苑围猎?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月下旬,就在老师离京没多久。” “当时还有什么人陪皇上一同前去?……四阿哥也去了吗?”和珅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急急问道。 “嗯,四哥也去了。” “皇子中还有谁去了?” “除了我和四哥外,没其他人了。” “什么!当时经过是如何?皇上如何夸奖你骑『射』不凡的?还有……四阿哥当时是什么情景?皇上对四阿哥又有什么评价?你……你快一一说给我听听。”和珅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轻跳起来,那种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在南苑的时候,皇阿玛说要考教我们的骑『射』,弟子放手施展,共『射』猎了十头鹿、二十一只兔子,还有十多只其它动物。等围猎结束,我把这些猎物献给皇阿玛,皇阿玛见了后非常高兴,直夸我骑『射』不凡,好有本事呢!当场还赐了把随身的弓给我当为奖赏……。” 奕訢的脸上得意洋洋,绘型绘『色』地向和珅述说着那日自己的收获。 可和珅听后,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反而深深皱起了眉头,抬手打断了他的描述,让他先说说四阿哥奕詝当时究竟是怎么做的。 奕訢笑了起来,捂着嘴说道:“老师你不知道,我那四哥的腿脚不好,而且又从不练习骑『射』,他哪里比得上我呢?为了交差,亏他不知道哪里想出了个歪招,说现在是春天,动物正是怀孕的时候,如果把它们『射』死了,就会连它的没有出生的幼畜也『射』死,这是不仁,他不忍心这么做,所以两手空空,向皇阿玛回了话……。” “你说什么!他……他真是这么做的!?” 和珅还没听完结果,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大变,惊声喝问道。 “是啊!皇阿玛听完四哥的话,一言不发,连个赏赐都没给他,就让他回去了。咦!老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奕訢这时候才发现和珅的神情异样,奇怪地抬头望着他,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和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按捺着心中激『荡』,和珅整理下心情,这才坐了回去。四阿哥做的这手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和珅一听就明白。虽说围猎他是空手而归,表面上比不上六阿哥,但有这么一套说词在,明显就是在道光面前故意藏拙示仁,假惺惺地用来用仁义打动道光。 这套办法,要是对英名的皇帝来讲,或许没有什么用,可对平庸却又爱讲究仁德的道光却正是投其所好,能比六阿哥的满载而归更让道光高兴。虽然奕訢因为围猎的成绩受到道光奖赏,而对奕詝明里没有什么表彰,但是和珅清楚,道光肯定在心里对奕詝的评价要高过奕訢。 “失策!大失策啊!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这个,奕詝这小王八蛋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能想得出这么做?这主意不用想,肯定是他老师杜受田这个老狐狸出的!该死的老王八!趁老子不在京居然出了这么一招,这下……麻烦大了……。”和珅恨得牙痒痒地,同时连带着把卓秉恬,卓老夫子也暗骂了一通。自己就算不在京,这卓秉恬怎么就不帮帮弟子?揣测上意是每个官员的本能,卓秉恬在朝为官几十年,难道还没『摸』清道光的脾气?怎么就这么白痴呢? 想到这,和珅忍不住问了下奕訢,当初围猎前卓秉恬的看法,没料到奕訢的回答差一点儿更让他气得吐血。原来奕訢围猎满载而归,正是卓秉恬这老夫子的主意,而且还打着让他施展所长,讨道光欢心的理由指示的。 “卓……卓秉恬!你的这把年纪难道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你强!”和珅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 “围猎后没几天,皇阿玛把我和四哥分别叫去问话,说是他年龄已高,想问问我们治国的策略。按卓老师所教的,我在皇阿玛面前对答如流,让他非常高兴,更夸我为皇家的千里驹呢……。” 奕訢还没像和珅所想的这么深,依旧洋洋得意地述说着。可没想到,这话刚说完,和珅的脸『色』又是一变,失态地一把就抓住了奕訢的手,急急问道:“这……这四阿哥……那天又是怎么回皇上话的?”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因为皇阿玛是分别召见我们的。后来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四哥那天只是在皇阿码面前又哭又磕头,却一句话都没答,皇阿玛见他哭得不成样子,有些恼了,最后只能硬『逼』着四哥回话,四哥才说他不谈国事,只愿皇阿玛千秋长寿就行……。” “啊!完了!” 和珅眼前一黑,手一松,人一软,当即仰天就向后倒去。吓得奕訢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急病,连忙扶着他,焦虑万分地急问,并冲着殿门外大喊太医。 第五十九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上) 第五十九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上) 和珅缓缓转醒,可脸『色』却白得吓人,无力地半躺在椅中,冲着奕欣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叫太医。 “老师!老师!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了?好些没有?是不是旅途太过劳累,风寒伤了身子?” 奕欣先挥退闻声而来的小太监,关切而又焦虑地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送到和珅嘴边,喂他喝了几口,直见和珅的脸『色』渐渐缓转,这才放下了心。 “六阿哥……。” 看着面前的弟子,和珅预言而止,深深长叹了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老师……。” 奕欣虽然年幼,却很聪明,他虽然并不知道和珅现在这样子的原因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似乎觉得与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关。可他毕竟还是少年,不懂得权术的阴险,琢磨了半天也没做琢磨出来有那个地方不妥。 “六阿哥……我们完了……你完了……我的梦……也完了……!” 和珅的心就像刀绞一般的疼,眼中忍不住掉下泪来。几年的安排,几年的苦心啊!再回想到前几天与林则徐说的那些事,自己当时对未来变革的前途是多么地踌躇满志,幻想着以要此拯救国家的命运,使国家重新强大起来。可这美好的一切,在今天却像肥皂泡一般给无情地戳了个粉碎,怎能让他不感到绝望? “老……老师……你说什么??什么完了?什么完了!”奕欣悚然一惊,吓得浑身一个哆唆,就连捧着茶盏都失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以你刚前所说的两件事,我可以断定,这大清皇帝之位……你今生无望了,而以前我所提的变革之事也将随之遥遥无期了……。”和珅吃力地回答道。 “不……不可能!怎么会……皇阿玛怎么会……?” 奕欣全身僵直,惊呆了。他怎么都不信和珅所说的,只是和以往一样的围猎,与平常相同的召见,自己在其中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对道光出的题目还交上了个满意的答卷,怎么反而会由此失去皇位呢? “六阿哥……你坐下,老师慢慢向你解释……。”看着弟子那惊愕又失常的表情,和珅轻轻握住他的手,把他按在了自己身前。 “老师……。”奕欣现在心里既有不解,又有疑『惑』,还带着丝丝的恐惧与害怕。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两眼紧盯着和珅看着,仿佛想从他脸上瞧出些“玩笑”的表情。可是他失望了,他没有瞧到能让自己心安的一点迹象,反而从和珅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怜悯与惋惜。这时候,奕欣的手再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鼻子一酸,差一点儿就哭了出来。 “可惜了……可惜了……人亦算之……终究不如天算之……。” 奕欣的神情变化和珅都瞧在眼里,他现在是既为奕欣惋惜,也是为自己惋惜。如果事情还未发生,或者只发生了一半,凭和珅的本事,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但是现在,再做什么也是无可奈何了,和珅可以肯定,道光的传位密匣中,如今已经放入了四阿哥奕宁的名字。 “四阿哥虽然表面上不如你,可其实他用的却是‘藏拙示仁’和‘藏拙示孝’之计,这两计凭他的本事,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的,我可以断定,出这主意的一定是杜受田所教……。”和珅就着刚才奕欣说的两件事,一一分析给他听,并指出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等分析完后,摇头问道:“六阿哥,皇上平日最讲究的是什么?你是皇上的儿子,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一个是仁,另一个就是孝!这次皇上趁围猎和召见你们的两次考核中,你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却一条都没达到皇上的真正要求。而四阿哥不同,他表面上虽不如你,可实际却给皇上留下了既有仁、又有孝的印象,别的不说,单凭这两点俱全,这皇位就落入他的手中,与你无缘了……。” “我……我……。” 奕欣满头都是汗水,想分辨,但一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和珅讲的没错,在两次考核中,自己仁孝两字,的确一字都没沾上。可这也不能说自己不仁不孝啊!作为儿子,哪里有不爱自己父亲的?何况,自己当时回答全是按皇阿玛的问话来针对的呀!这和仁孝又有何关系?再说了,奕宁这家伙平日好吃懒做,真论起仁孝来远远不如自己,只不过装模作样欺骗了皇阿玛一下,难道就凭这个,他反而就成了大仁大孝之人,轻而易举的把皇位拿去了?要这样的话,不服!我就是死也不服! “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此,再不服也无办法。假如有日,皇上一旦驾崩,新皇就会是四阿哥,君臣之名在那日后就已经定下,无可挽回了……。六阿哥,我再问你!皇上召见你们后几日内,是否去过正大光明殿?” “是……去……去过……。” 奕欣用着难过的声音,无奈地答道。 和珅点点头,叹声说道:“这就是了,大局已定,已无力回天了……。” “老师……我……。” 奕欣再也忍耐不住,扑在和珅膝前就放声痛哭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让自己失去了问鼎皇权的机会,这让早就有雄心壮志,试图将来一展身手的奕欣怎能不感到伤心和绝望呢? “起来!起来!”和珅拉起扑在身前的奕欣,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老师……。”奕欣抽泣着,咽呜地问道。 “皇帝之位,你是无缘了。”和珅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正『色』地向奕欣说道:“不过……六阿哥,老师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老……老师请讲,奕欣一定牢记。” “四阿哥已定为将来的皇上,这君臣之名已经不可改变。但我朝与前朝不同,皇族之人仍可参政。而四阿哥一旦即位,六阿哥你一个亲王的位置应该是跑不了的,所以,你现在就要做好打算,摆正位置,韬光养晦,以图将来能掌握部分朝政。” 第六十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中) 第六十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中) 看着奕欣无奈地点点头,和珅又说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太难。你与四阿哥从小一起长大,虽非一母同胞,但情同亲兄弟。只要你在他面前摆出迎合的样子,他就对你不会有太大疑心。等将来,他为皇上,你为亲王,掌握军机,或许还能一施抱负。” 和珅这建议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同时也是这局面下最好的选择。如果奕欣真如他这么做的话,以皇帝之弟,亲王之位领衔军机,再缓缓图之,或许变革还有可能的余地。要不然,凭奕宁肚子里的那些材料,和珅想力挽狂澜,简直是在做梦。 “弟子……明白了……。” 奕欣听得出和珅话中既有规劝,同时也带有点警告的意思,他明白这选择对自己来说也是个无奈中的最好结果。失落的他,只能接受了这个命运,暗暗垂泪,点了点头。 这件事,完全打破了和珅原先就定好的全盘计划,『逼』迫他必须尽快调整自己的策略。失去皇位资格的奕欣虽然还是他最喜爱的弟子,但和珅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辅助他了。中国的封建帝国,向来都是皇权至高无上,就算奕欣将来成了亲王,再执掌军机,也丝毫动摇不了皇帝的宝座。 没了皇帝的支持,想按自己的思路去对这个已经衰落的国家进行变革,其中的阻力可想而知。和珅深知这点,也明白舍弃的道理。他现在必须作出调整,转而把重点从奕欣身上移开,投靠到那位不成材的奕宁那边去,这才能继续自己的理想。 这个选择对和珅来说是痛苦的,也是无奈的。因为在奕宁还没成为皇帝之前,转变效忠对象,在士子之间看来,等于是种背叛和忘恩负义的行为。特别是作为奕欣老师的他,却去拍另外一个他名义上的学生,但从未教导过一天的皇子马屁,肯定会让许多人瞧不起。 但和珅也非平常人,胜者为王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为了自己的目的,就算被人指着鼻子臭骂他也认了,考虑了几天后,他毫不迟疑地就作出了这个决定,以侍读学士的身份渐渐向奕宁靠拢。 奕宁的老师杜受田表面上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其实骨子里老谋深算,狡猾异常,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的弟子出这么个主意巧取皇位。和珅向奕宁示好,别人或许有些不解,但杜受田哪里琢磨不出来和珅的真正用意?为了保住他帝师的头衔不被和珅抢去,杜受田表面上对和珅客客气气,暗地里却大肆诋毁和珅,在朝中私下散布谣言,并拉拢了一帮人,以品格『操』守为出发点,来打击和珅。 杜受田拉拢的人虽然不是朝中的实力派,但名气和影响都不小,其中名声最大的就有当年在朝堂上为和珅的事被穆彰阿羞辱过的倭仁,倭大学士。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穆彰阿一派的,况且因为那年的事,他们骨子里对和珅也没什么好感。再加有杜受田在旁挑唆,倭仁等人借此机会,哪里肯放过和珅?当即引经据典,用理学之言,洋洋千言,借众人之口,把和珅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泼泼的脏水像不要本钱一般冲着和珅『乱』倒。 当然,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了和珅耳中,虽然他早就做了挨骂的准备,可心中的失落也是显而易见的。就连曾国藩他们都不明白,以和珅如此聪明的人物,为什么突然做出如此傻事来,忍不住摇头为好友可惜。 真正懂得和珅为什么这么做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和珅自己,另一个是嫉妒贤能的杜受田,而最后一个就是他的弟子,六阿哥奕欣了。 虽然和珅这个选择未与奕欣说过,可奕欣却明心里白自己老师的苦衷。丢失皇位继承权,受到如此沉重打击的奕欣,颓废了好几日,终于清醒了过来后,等想清了所有事情的前前后后,也深深体谅到和珅的无奈。 杜受田的毒招效果显着,可还是没能阻止和珅接近奕宁。对于奕宁这位纨绔子弟,投其所好,和珅做起来并不太难,但是要取得奕宁的完全信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杜受田作为奕宁的老师,可没少在自己弟子面前说和珅的坏话,更何况,和珅与穆彰阿等人的关系满朝皆知。这奕宁别的没有什么,恰恰对穆彰阿从来没有什么好感,要不是奕欣与他交好,再加上和珅乖巧讨好的话,以奕宁本来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多去理睬和珅。就是这样,奕宁对和珅的态度也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关系平平淡淡的样子,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好感。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眼看着道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算着奕宁即位的日子渐渐接近,但和珅始终未能获得奕宁的信任,和珅不由得急了起来。 “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和珅把自己锁在书房中,焦虑万分地走来走去,苦苦思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前最主要的是,和珅至今都『摸』不清奕宁对自己究竟是怎么看的,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个疑问,任凭和珅本事再大,也无法让奕宁彻底信任自己。 前世的下场,早让和珅今生引以为戒,他可不想等奕宁上台后,也像当年嘉庆皇帝一般对付自己。虽说如今的和珅不是当年的和珅,远远没有到影响皇帝权利的地位,小命应该是丢不了的,可一旦失去新皇的信任,就算再有惊天动地之才,也无处施展。 静下心来,和珅琢磨着可以从哪里打开缺口。因为有杜受田在,本打算循序渐进的办法已经证明是失败了,和珅必须另辟歧径,用最快,最直接的手段找到答案。要想这么做的话,只能从奕宁的『性』格和弱点着手了。 目光在书房中缓缓移动着,当一件物事无意中落入和珅眼中时,和珅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想到一件传言,琢磨了半响,愁眉慢慢舒展,终于笑了起来。 机会是需要等待的,而这个机会也在十多日后来临了……。 第六十一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下) 第六十一章 失皇位人算天定(下) “于老师,这书……每天读着也真没意思,我瞧今天就到这算了,郑王府那边还有堂会等着我去呢……。” 奕宁拿了本书当扇子,翘着没穿鞋的腿晃着身子,嬉皮笑脸地说道。 “四阿哥,这样不好吧……。”和珅面『露』难『色』地答道。 “有什么不好的?”奕宁连鞋都没穿就跳下椅子,摇头晃脑地瞧着和珅啧啧说道:“于老师,瞧你以前专教我六弟时没这么腐儒啊!怎么现在就变得和杜老师一样了呢?没劲!真是没劲!” 说完话,奕宁也不管和珅答应还是不答应,摇着脑袋,拍拍屁股抬腿就想溜。 “四阿哥!走不得!”和珅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忙阻拦道。 “哎喲!于老师你还来真的?今天杜老师又不在,我抽个空子去郑王府耍耍,为什么就走不得了?难不成你比杜老师还大?成我皇阿玛了?”奕宁被和珅拦住去路,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歪着脑袋冷笑着。 “死罪、死罪!四阿哥怎么能打这个比方?不是我不放您走,是实在走不得……。”和珅一脸慌恐地说道:“您也知道,皇上这几日身子一直不适,保不齐随时会派人召四阿哥去见。何况现在未到下学时辰,如果突然皇上派人过来找您,而您恰巧又不在这里时,皇上那边……会怎么想?” “这……。”奕宁刚冒起来的火突地一下就没了,的确如同和珅所说的,自被考验过两次后,他也不明白什么原因,道光召见自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经常是趁着自己在宫中读书的时候就把他找过去问话。要是真像和珅这么说的,自己在上学中,趁道光生病时候跑出去看戏,要被道光知道了,这可是不仁孝的大事啊。 不仁不孝,再加上逃学看戏,奕宁闭着眼都能想象出来道光知道后会如何的恼怒。想到这,他不由得踌躇起来。可是,再想到郑王府里热闹的堂会,那些漂亮的戏子们,奕宁又有些难舍,两难之下,他脸『色』尴尬,无奈地恨跺了一脚。 “四阿哥,再大的事也比不上皇上的事啊!这堂会嘛……以后有的是时间瞧,不济我改日找个大班子到家,请四阿哥来府好好玩几天成么?可是,今天您实在不能走,怎么着都得歇歇啊!”和珅摆出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陪着笑脸安慰着奕宁。 无可奈何的奕宁有些不甘心地坐了回去,嘴里轻声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突然站起来,黑着脸抬起一脚就把面前的几本书给踢倒角落里,然后气呼呼地大拍着桌子,鼓着眼发泄心头的不满。 “没趣!无聊!可恶!”奕宁拍了几下桌子,可能觉得手有些痛,皱眉停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消停,转而跑到一边捡起那几本被踢开的书,抓在手里,疯狂地用力撕了起来。 “四阿哥,消消火……消消火……。”和珅瞧着奕宁的样子,心里实在是瞧不起这个皇子,只不过没让他去看戏,犯得着这样么?今天他还是皇子,改日就是皇帝,要到那时候还是这个模样,国家在他手里能有好?想到这,和珅实在是不敢想下去,也不想去想。为了自己的目的,他连忙上前,好言安慰着奕宁。 “消火?呸!老子消不了!读书、读书!天天读书!这些破烂书有什么好读的?朝庭养你们这么多读过书的官,还要我读个屁?老子今天非得把这些东西全毁了不可!”因为没能溜号,奕宁似乎恨上了手中这些书,和它们较起了劲来,瞪着眼不客气地破口大骂。 “四阿哥,您不想读就不读呗,实在无聊的话,我陪您聊聊天怎么样?” “聊天?没兴趣!”奕宁气呼呼地答道。 “那么……我说个故事给您听怎么样?” “也没兴趣!” “要不……您想听戏,我在这清唱几段,陪您解解闷?” “你……哼! 你既不是戏子,又没穿戏袍,能唱得好么?去……我才不想听!” 见奕宁这个不行,那个又不愿,和珅无奈地摇起头来,他叹了口气,再也不理会奕宁,独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闷头坐了会,『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个瓷葫芦来,拔开塞子放在嘴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咦!这是什么味?”奕宁前一秒钟还在和自己手中的书“努力奋斗”着,后一秒钟突然就停了下来,像狗儿一般**着鼻子,转动着脑袋,朝四周左盼右顾,仿佛空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 “酒!?于老师,你手里拿的可是酒?”找了半天,终于顺着味道找到了和珅身上,当他瞧见和珅手中拿着瓷葫芦时,两眼猛的一亮,迫不及待地就问道。 “啊?这……。”和珅仿佛被奕宁给吓了一跳,见他瞧着自己手上拿着的瓷葫芦,连忙手忙脚『乱』地塞住了盖子,慌慌张张就往怀里藏。 “等等!”奕宁就像是饿死鬼看见了吃的一般,扑地一下就冲了过来。拖着那条瘸腿跑得比任何人都快,只见人影一闪,在和珅还没来得及把瓷葫芦藏好前,一把就把它给抢在了手中。 “哈哈哈!真是酒!真是好酒啊!”小心翼翼地拿着瓷葫芦,凑到自己鼻前一闻,奕宁顿时眉开眼笑,乐得手舞足蹈起来。 “于老师,你不厚道啊!身上有这么好的酒,怎就不拿出来给我喝几口呢?”奕宁抓着瓷葫芦,嘻嘻哈哈地冲着和珅晃了晃。 “四阿哥,这……这个我解乏用的劣酒,实在拿不出手,如果四阿哥喜欢喝的话,改日我帮您找几坛好酒……。” “不用了!我看这酒就不错,不用改日了!”奕宁根本不顾和珅的劝阻,拔开塞子后,迫不及待地就喝了一口。 “嘿嘿!于老师,这酒今天先归我了!谢谢啦!”奕宁喝完后,乐呵呵地冲着和珅说了一句,接着理都不理他,独自哼着小曲,一屁股坐在地上,居然自得其乐地一口接着一口灌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耍酒疯祸也是福(上) 第六十二章 耍酒疯祸也是福(上) 瞧着奕宁喝得如此开心,和珅呆立在一旁目瞪口呆,仿佛傻了眼。可仔细一瞧,却能从和珅的眼中,发觉到有一丝很难察觉的狡诈和得意,悄悄隐藏其中。 “好……酒!好……好酒啊!” 奕宁才几口下肚,一张脸就变得像关二爷一样,连舌头也大了起来。 “四阿哥,这酒烈,您还是少喝点,醉了可不好……。” “少……少喝?我……我醉……醉不……了!你……你不去……问……问问?我……我……酒量好着呢……能……能喝……几坛子呢……。” 瓷葫芦并不大,最多也只能装个半斤多酒,奕宁喝了几口,估计连三两都没喝完,就已经『迷』糊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和珅在一旁说什么醉字,他晃悠着身子站起来,卷着舌头哈哈大笑着。 “四阿哥……。” “什么四阿哥?叫……叫我皇上!”奕宁这时候已经醉得稀里糊涂了,脸红得就像要滴出血来一样,朦胧的醉眼用力一瞪,双手『乱』拍着胸脯就冲着和珅吼道。 “啊!”和珅没料到才几两酒,奕宁就醉成了这样,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了愣。 “狗奴才!你啊什么……想……想找死啊!”奕宁没听到和珅叫自己皇上,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拿抓着的瓷葫芦朝和珅猛砸了过来。这还不算,他嘴里呜呜地不知道在嚷些什么,跌跌撞撞地向和珅一头冲来,举拳就打。 “四阿哥!别打!别打!我是于景和!你老师于景和啊!”和珅吓得连忙往边上躲,他本意是想用酒灌醉奕宁,然后趁他酒醉时候探听虚实的。没料到,这奕宁好酒是好酒,但他的酒量却不堪,不仅如此,就连酒品也如此之差,才喝了几两酒啊!就成这样子了? “狗奴才!无君无父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大清的皇帝!”奕宁就像条疯狗一样,追着和珅『乱』打。以和珅的身手,如果想跑出殿外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么一来今天的计划就泡汤了。和珅宁愿吃点亏,也不愿放弃这好不容易找来的机会。只能围着奕宁跑,尽量不让他打着自己。 亏得和珅练过武,手脚也算灵活,但奕宁酒疯一发,就像个疯子一样,动作快得吓人,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个瘸子。左躲右避,和珅还是难免挨了几招,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不算,就连手上也因为躲得不及时给抓出了几条血痕。 “四阿哥……不……万……万岁爷!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了!”对这种酒疯子,和珅是一点招都没了,只能顺着他的口风先让他平静下来再说。 “现在知道……我……我的厉害了吧!哈哈哈!给……给我跪……跪下!” 听到和珅喊自己万岁爷,奕宁仿佛特别受用,哈哈笑着停下了手,趾高气扬地指着跟前,大声训斥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跪下……。”和珅心里把奕宁好好臭骂了一通,陪着笑,勉强跪在他的面前。 “万岁爷……您这可好些了没?”和珅抬头小心翼翼地向奕宁问道。 “『奸』臣!”奕宁毫无症状地大声喝骂道,突起一脚,把没有丝毫防备的和珅就踢了个大跟头。 “穆彰阿的狗腿子!你们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奕宁发狂一样跳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和珅身上,一把揪起他的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拳就打了下来。 “小兔仔子!我『操』你大爷……!”和珅前世今生,哪里吃过这种亏?虽说奕宁的力气不大,但发狂之下拳打脚踢不算,居然还用手指在他身上『乱』掐。没几下,和珅就伤痕累累了,特别是掐的地方,痛得他差一点儿就想喊救命。想还手,和珅又不敢,打伤了未来的皇帝,以后掉了脑袋是小,弄不好还要满门抄斩。想骂,却骂又骂不得,真要把肚子那些话骂出口来,被奕宁这酒疯子听明白,还不得把自己给打死啊? 可这么硬挨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和珅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奕宁会发酒疯。忍着痛,他连忙想着对策,耳朵里听着奕宁的喝骂声,灵机一动,大声就喊了起来。 “万岁爷圣明!该杀!该杀!杀了穆彰阿这『奸』贼!” 这句话还真有效果,奕宁愣了愣,停下手来,坐在他身上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对!杀……杀了穆……穆彰阿!”奕宁眉开眼笑,拍了拍坐下的和珅,说道:“你……你这奴才叫什……什么名字?说……说的不错!穆……穆彰阿该杀!该杀!” “奴才是倭仁啊!奴才早就对穆彰阿卖国不满,皇上肯上此人以谢天下,是我朝庭之福啊!”和珅哪里敢说自己是谁,趁着奕宁人事不辨的机会,借着倭仁的名义振振有辞。 “倭……仁?倭大学士?咦!你怎么在地上?是不是穆彰阿打……打你的?快快……起来!”奕宁的确『迷』糊了,吃惊地瞧着自己身下的和珅,并摇晃着把他给拉了起来。 “穆彰阿专权已久,皇上今日下旨杀此人,真是英明不凡啊!”和珅龇牙咧嘴地好不容易爬起来,『揉』着身上痛处,顺着奕宁的话说了一句。 “哈哈哈!说……说的好!” 忍着身上的痛,和珅小心翼翼的走近奕宁,轻声问道:“皇上,这穆彰阿虽然该杀,可毕竟要有罪名,无辜杀朝中大臣,天下会有人不服啊!” “什么人敢不服?我是皇帝!皇帝!我想杀谁就杀谁!”奕宁狂嚷道:“他穆彰阿的罪还少了?欺瞒君父、独揽大权、投靠洋夷、卖国求荣……那条不是砍头的大罪?” “是、是、是……该杀!该杀!”和珅额头忍不住滴下汗来,他从来没想到奕宁对穆彰阿的反感居然这么大,恨到如此要打要杀的地步。 “不光要杀了穆彰阿,就连他的那些党羽也要一个个收拾!”奕宁嘴里含糊不清地嚷道。 “党羽?那几个?”和珅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低着声探问道。 “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哼!这些全不是好……好东西!该砍脑袋就砍脑袋,该革职查办的就查办!我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和珅暗暗抹了把冷汗,问道:“那么曾国藩呢?他怎么处理?” “曾……曾国藩?也要……不……他就算了,到时候把他丢到地方做个外官去,便宜他了……。”奕宁醉是醉了,但起码还清楚曾国藩是曾子的后人,一般情况下还碰不得。 和珅听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没敢大意,紧接着又小心套问最关键的问题:“还有个于景和呢?此人皇上怎么看?” “于景和?哼!此人我要好……好好收拾!”奕宁的话让和珅心惊肉跳,他不明白奕宁为什么要收拾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与穆彰阿走得近么?还是有其它原因? “此人于国有功,又曾是皇上的老师,皇上……为什么要收拾他?”和珅紧张万分地小声问道。 “为……为什么?哼哼!就凭他教唆老六,让静贵妃找皇阿玛说……想让皇……皇阿玛把皇位传给老六的事!他们……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我在外面藏着……一个个字……全都听得明明白白呢!”奕宁翻着白眼,含糊不清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耍酒疯祸也是福(下) 第六十三章 耍酒疯祸也是福(下) “什么!竟然有这等事?”和珅顿时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呆立当场。 惊愕之下,和珅又恼又气,同时恍然大悟。虽然自己早就和奕欣说过,皇位的继承已经落入奕宁之手了,再做其它也是徒劳无益。可这毕竟是皇位啊!奕欣少年脾气,虽然答应了自己几点要求,最终却还是不甘心失败,居然不和自己商量就想出找自己生母帮忙的招来,可找就找吧,做事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还让奕宁偷听到,这……这可不是害了大家么? 和珅直到现在才明白,怪不得奕宁总是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来问题的根源不光是杜受田,更有这件事在里面。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和珅欲哭无泪,背上一片冷汗。要是奕宁以后真即了位,还有自己好日子过么?到时候就算不把自己当穆彰阿同党问罪,估计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和珅是越想越怕,满头的汗水滴在地上也仿然不觉。 心有余悸地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奕宁,和珅这时候才发现,奕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躺在那里正打着呼呢。 “要么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杀了他就行!只要杀掉这个皇位继承人,不仅奕欣以后可以即位,就连自己的理想也能实现了!”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和珅脑海里一闪而过,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奕欣名义上是阿哥,实际上却已经是太子了,弑君的罪名有多大,和珅那能不清楚?奕欣一死,别说他跑不了,株连九族都是铁定的事。和珅死过一次,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他并不怕死,但怕牵连到其他人,更怕自己的国家会由此继续衰落下去,最终到亡国灭族的地步。 “不能杀!不能杀啊!”虽然现在动手杀掉奕宁,对和珅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的和珅毫不迟疑地否决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只要留下有用之身,或许还有改变的机会,如果一旦踏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无奈地长叹一声,和珅默默地坐在熟睡的奕宁身旁。现在,他毫无其它选择,只能试图尽量消除奕宁对自己的误解,然后再找机会获取对方的信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殿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熟睡中的奕宁这才慢慢醒了过来。 “渴……好渴!……水……水……拿水来!” 听到奕宁的轻呼,和珅连忙拿起边上的茶,弯下腰去,轻轻托起着他,帮着喂了口茶。 “我是怎么了?怎么会睡在地上?”醒过来的奕宁先是贪婪地把一盏茶喝得一干二净,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而且身上还盖了条『毛』毯了。 “我的……头好痛!这是怎么回事?”奕宁詝刚想站起,却又捂着脑袋坐了回去,茫然地问道。 “四阿哥,您……喝醉了……。”和珅苦笑着说道。 “喝醉了?”奕宁仿佛记不起刚前的事了,双手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这才似乎想起醉前抢了和珅一小瓶酒。 “于老师!你这是怎么回事?”终于想起喝酒的事,奕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想与和珅说些什么,可一抬头瞧见和珅的模样,顿时张着大嘴,惊愕万分。 和珅的样子的确比较惨,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快给撕成破烂了,而且手上、脸上全是一块块地青肿,就连那条梳理整齐的辫子也七零八落,粗一瞧去,简直就像逃难的难民。 “这个……我自己不小心……跌的……。”和珅勉强笑道。 “跌的?”奕宁愣了愣,闻到自己一身的酒气,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好喝酒,酒后又爱耍酒疯,这个『毛』病他自己非常清楚,不用多解释,奕宁就知道和珅这怪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正因为这『毛』病,所以熟悉他的人都不敢给他酒喝,而就算有时候在自己府里喝酒喝醉,打的也是些下人、奴才。而今天却不一样,不管奕宁对和珅有什么偏见,但毕竟奕宁也算他的老师啊!弟子喝醉酒打伤老师,这事要传出去,可是不小。想到这,奕宁吓得一身冷汗,酒也完全醒了过来,慌忙爬了起来。 “于老师……对……对不住了!弟子酒后失态……让您受委屈了……。” 奕宁破天荒地连“您”字都叫了出来,忐忑不安地向和珅连忙赔礼道歉。 “这不管四阿哥的事,是刚才我去拿毯子时,自己不小心跌了一下……。”和珅见奕宁这个态度,心中一喜,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结好奕宁的好机会,非但不埋怨他,反而大度地为他遮拦起来。 奕宁没料到和珅居然会如此大度,不由得万分感激。同时,他因为失手打了老师,心中既惭愧又后悔,见和珅如此为他着想,为他掩盖事实,瞬间就对他好感大增。 “老师,弟子对不起您……您受伤要紧么?要不要弟子找个太医来帮您看看?”奕宁又是安慰又是问候,对和珅是恭敬非常。 “没事、没事,只要四阿哥没事,我受点伤不要紧……。”和珅抓着这机会,连忙与奕宁套起近乎来,并拉着他的手反而安慰着他。 就如刚才奕宁醉后说的话一样,本来奕宁一直以为和珅暗中在帮着奕欣出主意对付自己,再加上杜受田总在自己面前说和珅的坏话,奕宁总对和珅有些防范心理。可如今,却因为自己撒酒疯的事,见和珅如此对自己,心中开始有些怀疑起以前对和珅的看法偏见了。再加上和珅因为刚才已经从他嘴里探问出了问题所在,说话中故意引导着奕宁的思路,不着痕迹地表『露』出自己只唯他事从,并无与奕欣有什么瓜葛的意思。 “于老师,您真是个好人!”奕宁本就是个听风就是雨,耳朵跟子软的家伙,何况现在又欠下了和珅一个人情,虽然还没有完全消除对和珅的偏见,但神态上明显有了转变,说话中也客气了许多。 “四阿哥不要这么说……。”和珅恭敬地说道:“四阿哥敬师重道,有仁有孝,天下谁人不知?将来如登大宝,必然成一代名君。” “我能成为名君?”奕宁眉『毛』一扬,惊喜地问道。 “当然……”和珅脸不红心不跳,吹起牛来不打草稿,当下就用能想得到的话把奕宁给好好捧了一捧,逗得他高兴不己。 “好!好!假如有一天我真成名君,一定好好奖赏于老师您!”奕宁哈哈大笑道。 “谢四阿哥赏!”和珅面『露』喜『色』,连忙打着双袖,一个千就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于老师,您是我的老师,弟子受不起您这么大礼啊!” “当得!”和珅赖在地上,微笑着说道:“今日为师,明日就是臣,四阿哥是我主子,怎么就受不得呢?” “哈哈哈!”奕宁笑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把和珅拉起来来,心情大悦的奕宁开心的与和珅聊了好久。两人之间的关系由此突近了许多,和珅察言观『色』之下,觉得奕宁对自己似乎戒心几乎消散,亲近非常,也渐渐放松了刚才紧张的心情。 “古人诚不欺我,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话的确不错,要不是挨了这一顿打,奕宁这臭小子那里会这么快对我改观?如果不是今天的事,要不然将来倒霉的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想到这,和珅暗暗得意了起来,觉得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只不过心头对奕欣的自行其是,导致差一点儿害了自己,还是有些恼怒。 “于老师,今天的事……您不会……。”分手的时候,奕宁担心和珅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今天的事?哦!对了,今天四阿哥学习非常刻苦啊!不过……以后请四哥别太劳累,记得老是看书也不好,过由不及会伤身,如果学累了,出去耍耍调剂下心情会更好的。如果皇上以后问起的话,我定会如实禀报,并向皇上建议的。”和珅向奕宁挤挤眼睛,心照不宣地答道。 奕宁喜笑颜开,听了连连点头,并亲自把换了件衣服的和珅送出了宫,直到和珅的轿子走了好远,还见到他站在那里满意地笑着。 第六十四章 说奇书无意解惑(上) 第六十四章 说奇书无意解『惑』(上) “六阿哥!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趁着夜『色』,和珅悄悄地去见奕欣,等进了屋子,他关上门窗,转过身来就严厉斥问道。 “老师……弟子怎么了?”奕欣见和珅来找自己,心里非常高兴,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就听和珅如此训斥自己,不由得一愣。紧接着,抬头突然在烛光下看到和珅脸上的伤痕,惊愕地问道:“老师……你脸上的伤是怎么……?” “别管我的伤!”和珅一把抓住奕欣的手,把他拉到屋角里,压低着声音严厉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去找过静妃娘娘?还让娘娘帮你去求皇上改嗣?” “这个……这个……。”奕欣吓一了跳,这事他是瞒着所有人悄悄做的,怎么会给和珅知道了?心虚之下,他避开和珅的目光,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没有?你别骗我!说实话!真的有没有?” “真的……。”奕欣被和珅冷竣的目光一扫,吓得把后面的谎话给缩了回去,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糊涂!好糊涂啊!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你怎么会这么干呢?”和珅证实了从奕詝那里得来的消息,痛心疾首地跺着脚,指着弟子又是叹气,又是恼怒。 “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干?” 奕欣稀里糊涂地丢掉继承权,心里本就郁闷非常。论才学,论本事,论见识……他那点不比自己那位游手好闲的四哥强?为什么偏偏就因为一个疏忽大意,就使得皇帝宝座与自己失之交臂?奕欣的这口气在心里憋了好久了,找生母静贵妃哭诉,求她在道光枕边帮自己说些好话,或许能够让道光改变主意。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觉得做错了什么,和珅凭什么说自己不能这么干? “六阿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知道你要这么做的原因。可是……你知道么?这么做是徒劳无益啊!”和珅忍着怒气,耐心地解释道:“皇上的『性』格向来多疑,静娘娘不提还好,如向皇上提起这事,反而会引得皇上疑心。疑心一起,非但不会改嗣,反而对你,对静娘娘都没好处。过后……皇上或许看在父子、你和静娘娘亲母子的情份上,就算有不悦,也不会说出来的,但是!皇上会怎么想?怎么看待你这所为呢?这更会坚定皇上立四阿哥的决心啊!” 瞧着奕欣年少气盛,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和珅叹气摇头,抛出了最后一句话:“六阿哥,还有件事我也是刚刚知晓,你知道吗?你找静娘娘诉苦的那天,四阿哥恰巧就在屋外,你和静娘娘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什么!老师你说什么?”奕欣猛然抬起头,吃惊地问道。 “四阿哥听到了你和静娘娘的谈话!你怎么就不小心呢?唉……!”和珅既惋惜,又怜悯,叹声重复道。 奕欣的表情顿时大变,他连连后退,带着惊愕的眼神,不敢相信地瞧着和珅,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四哥……这……这怎么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和珅沉痛地说道:“我不知道当日你去见静娘娘时是怎样的,但四阿哥的确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而且因此恼羞成怒,已经把你……嫉恨在心了……。” “我……我……。” 奕欣张了张嘴,想分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他不明白和珅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和珅说奕詝听到了他和生母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再回想到近些日子,奕詝与自己的关系的确有些疏远,奕欣渐渐相信了和珅的话。 “老师!你可要救我!救我啊!” 被未来的皇帝得知自己暗中在夺位,等将来新皇即位后,自己是什么样的结果,奕欣作为皇子当然清楚,想到这,奕欣猛然吓出了一身冷汗,腿一软,冲着和珅就跪了下来。 “六阿哥……快起来!快起来!”和珅连忙把他拽起,看着烛光下他那张年轻非常的脸,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奕欣虽然聪明能干,志向远大,也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选,但毕竟太过年轻,考虑不周之下,做事也太随心所欲了。无意中闯下如此大祸,奕欣将来的地位肯定要受损害,要知道在封建皇朝中,帝王最顾及的就是夺位之争,为了皇位,甚至可以父子相残、兄弟间兵刃相见!其中刀光血影、残杀手足等之类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瞧着奕欣那双惊恐害怕的眼神,和珅能理解他心头的恐惧和担心。 清朝一代,皇位争夺最厉害的当属康熙朝了,当年九王夺嫡如何惨烈,雍正即位后毫不手软地就向自己亲兄弟们开了刀。那些竞争者,不是圈的圈、就是贬得贬,甚至还把威胁最大的八阿哥抄家夺爵,最后还赐了个“阿其那”的狗名羞辱他。这些,和珅清楚,作为皇子的奕欣也当然知道。如果将来四阿哥奕詝即位,也如此对六阿哥奕欣的话,奕欣这辈子就算完了。 “现在没有其它办法,还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几句话,韬光养晦,收敛锋芒,再结好四阿哥,尽量打消他的疑虑……。”事到如今,和珅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如此叮嘱奕欣。 这次,奕欣再也不敢大意了,恭恭敬敬地向和珅请教了许多问题,和珅也不藏私地一一指点,希望自己这位弟子能够迈过这一关去。 “六阿哥,从今天起,你我就尽量别再见面了,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托可靠的人写信给我,我定会帮你在四阿哥面前极力周旋……。” “老师……我一着不慎,害苦你了……。”和珅弦外之话,奕欣心里清楚。作为自己的老师,肯定因为自己的这莽撞举动,也引起了奕詝的怀疑,想到这,他又羞又愧,为和珅担心起来。 “老师的事……老师能解决,六阿哥,以后做事前要多想,多问,谋定而后动,千万不能再凭一时意气,不计后果了……。” “弟子一定铭记在心!”奕欣羞愧地点头答道。 自那天起,奕欣的『性』格谨慎收敛了许多,原本的锐气也悄悄藏了起来,每天学习之余不再像往常那般,总是会尽量抽点时间去见奕詝。或是陪他聊天,或是陪他戏耍,或是找些他喜欢的东西讨好他。用兄弟之情,手足之谊,去消除已经留在奕詝心底深处的阴影,打消他对自己的警惕之心。 奕詝酒后吐真言,的确是对这个最要好的六弟心里有了疙瘩,但毕竟十多年一起长大的亲情放在那里,一时间也狠不下心里对奕欣太多刻薄。再加上奕欣摆出这么一副哀兵的样子,刻意结好自己,奕詝毕竟年轻,『性』子又未坚韧,挡不住奕欣如此对己,渐渐地也重新接受了这个弟弟,神情之间似乎恢复了原来亲密无间的关系,但心底里的那丝提防,总还有些挥之不去。 再努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想完全弥补以前兄弟间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和珅远远看着奕欣强颜欢笑,跟在奕詝身边讨好的样子,心头不由得隐隐约约作痛。 “唉……帝王之家无亲情,可悲!可叹……!” 奕詝的醉酒,虽然让和珅与奕欣暂时摆脱了将来会面对的危险,可和珅总还是觉得自己身边危机四伏。通过努力,他现在和奕詝之间,虽已经消除了那些“误会”,奕詝也因为“错打老师”一事,也一日比一日地对和珅亲近了许多。但是,和珅却从那天知道,奕詝对穆彰阿的痛恨已经到了深恶欲绝的地步,恨不能杀其之以快其心。和珅虽然是林则徐推荐的人,但自从到京城后,却一直都在穆彰阿的庇护下。虽然不能就此说和珅是穆党一派,但他与穆党交往过深,这条是怎么都跑不了的。 以此推论,如果将来奕詝即位,要对穆彰阿一党动手时,自己难保不会再牵连进去。就算奕詝没有这个企图,杜受田、倭仁那些人,也肯定会就着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地来打压自己。 官场不比商场,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出头的日子。和珅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一切全押在或许会无事的这个虚无缥缈假设之中。可怎么才能避开这终究会来的风暴呢?和珅不由得深思着,他必须抢在奕詝即位之前做好一切安排,才能保全现在的地位,再以图将来。 这是一个难题,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如今的形势,无论是他再怎么对杜受田等人示好,或者把奕詝当成最大的靠山,都不能完全保障他将来的安全。至于穆彰阿那边,到时候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和珅闭着眼也能想象得出将来这些人凄凉的下场。这就如他当初自己的遭遇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失败者总是无可奈何的。 不行的话,就辞官避祸?如果实在没有退路,和珅也只有这最后一个选择。但和珅会这么做么?答案肯定是相否的。和珅重入仕途,为的就是这个国家,他怎么肯轻易放弃机会呢?如果不是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去做。一旦辞去官职,他还有什么资本去实现他的理想?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林则徐对自己的殷切希望呢? 就在和珅为这选择而苦恼的时候,左宗棠从上海回到了北京。 第六十五章 说奇书无意解惑(下) 第六十五章 说奇书无意解『惑』(下) “君实!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左宗棠虽然风尘仆仆,但气『色』比当日与和珅在上海分手的时候还好,同时神情中有种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和珅一见面,就挥舞着手中一本书,兴奋异常。 “季高兄这么高兴?算起来你留在上海也快小半年时间了吧?是不是被哪家的佳丽给『迷』了眼?这么久也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准备把家搬去上海,长呆下去了呢。”和珅见到老朋友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乐呵呵地和他开着玩笑。 “胡说八道!难道我左季高是沉『迷』女『色』之人么?”左宗棠一瞪眼,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季高兄,看来你这次在上海收获不小,究竟有何心得让你如此高兴?可以让小弟一同分享的么?”和珅笑着为左宗棠沏了杯茶,等坐下后,好奇地问道。 “当然!要不然我回老家前还特意跑京城来干嘛?”左宗棠眨着眼,笑呵呵地答道。 “哦!那小弟今天可要好好向季高兄请教一番了……。”左宗棠的才学和珅是知道的,看着他如此兴奋的样子,和珅也忍不住好奇起来。他前些时候一直在为皇权继承的事苦恼着,来不及分心去想左宗棠为了什么在上海呆这么长时间,而今见到左宗棠,瞧他的神情仿佛像发现什么了宝贝一般,乐得手舞足蹈。 “上海之行,真是大开我的眼界!先不说上海那日新月异的变化,和洋行的迅猛发展,光是那些洋人们的玩意就是让我不虚此行。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这次在上海还找到了一件好宝贝!这些日子一直呆在上海没能赶回来,也正是为了它!” 左宗棠感叹地说道,并郑重其事的拿起中手拿着的那本书,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和珅瞧着这本用小楷抄写,装订成册的书,疑『惑』地问道。 “兵书!一本能堪比孙子兵法的绝世兵书!”左宗棠指着书面的三个大字说道。 “《战争论》?”好奇怪的名字,和珅瞧着上面的书名,好奇地拿起这本书,随手翻阅了起来。 直到打开书页,和珅才发现写这书的人并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位名叫克劳塞维茨的洋人所著。书中的内容明显是翻译过来的,而且翻译的人并不太高明,比如有字句之间的洋文习惯表述痕迹、前后句颠倒等问题,可这些小『毛』病却丝毫掩饰不住这本书精彩的内容。字字阅读下去,和珅惊愕地发现此书的确如左宗棠之言,是本绝世兵书,它虽然没有孙子兵法那么简练,也没中国古兵书里的那种包容万象,但它却针对当今世界的战争,作出了精辟地分析与解释。 和珅虽不知兵,但有不凡的眼光,能够看得出这本书的价值,特别是书中最后的一句话,让他拍案叫绝。 “战争是政治的工具;战争必不可免地具有政治的的特『性』,……战争就其主要方面来说就是政治本身,政治在这里以剑代表,但并不因此就不再按照自己的规律进行思考了。” “好书!真是好书!”和珅直到合上这本书,那句话依旧在自己脑海中回『荡』着。这话说得太透彻了,简直就是对前些年的鸦片战争结果的一个剖析啊!不论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甚至是最后来的法国人……他们的目的那个不带有强烈的政治『性』?鸦片战争,就是以政治为目的的战争,而那些条约,体现的也是赤『裸』『裸』地政治讹诈。 “季高兄,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还能有哪?就是你那位洋朋友,美国顾公使、顾盛送给我的!” “是他?” 和珅觉得有些奇怪,这顾盛怎么会帮左宗棠找这种书呢?直到左宗棠说出原因后,和珅这才明白,原来顾盛是对左宗棠天天找自己询问美国的独立战争细节而感到有些不耐烦,为了打发左宗棠不再纠缠自己,这才找出这本英文版的《战争论》丢给他,用来转移左宗棠目标的。 没想到,左宗棠从顾盛手里拿到这本书,找乔阿富翻译了其中一些内容后,当即就如获至宝,一头钻了进去。 为了这本书,乔阿富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他英文还算流利,但要原汁原味地把这本书翻译出来,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何况,这本《战争论》的专业『性』非常强,许多地方如果不是懂得军事的人看的话,根本就读不明白。 左宗棠懂军事,但不懂英文,而乔阿富通英文却不懂军事。就这样,一本书在两个人捣鼓下,前前后后翻译了好几个月,才算勉强算完工。虽然最后的完本中,字句里左宗棠还有些不满意,但至少意思已经和原作大致相同了,能有这个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吧。 这本《战争论》给左宗棠带来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他从未想到过,当今世界的战争会发展到如此先进的水平。特别是其中几十场欧洲战争的详细描写与战例分析,更让他震惊非常。直到读完这本书,左宗棠才明白当年的鸦片战争失败,不光有洋人船坚炮利的原因,还有在政治、武器、军队、战略等上面的差距。一句话总结,那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结果。 “洋人的确不能小看,他们并不是我们以前所想象的蛮夷。君实,说实话,当初你提起变革之事,我虽然同意,但心中却总是有些不以为然。但自从看了这本书后,我才知道你是对的,我们落后他们太多了,如果再不奋起追赶的话……。” 左宗棠没有把下面的意思说出来,但和珅和他心里都明白。点了点头,和珅把这本《战争论》重新交还给左宗棠,并问起他的打算。 “我明日就回湖南去。”左宗棠说道:“天下之大,已经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人才辈出,也不只局限在我们中华大地上。回湖南后,我要花几年时间,把这书里写的东西好好研究透彻,然后再出山为国效力。” “好!季高兄有如此远虑,乃是国家之幸!朝庭之福啊!景和期盼着季高兄能早日所学大成,一显身手之日!” 左宗棠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但笑声渐息后,他又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 “季高兄,如何可惜?” “可惜此兵家大者已经仙逝,要不,纵然千万里遥遥,宗棠也要不顾一切去次欧罗巴,与此人见上一面。” “人生不如意,十之**。季高兄得此兵书,纵不能见此人,也算是不憾此生了……。”瞧着左宗棠面『露』惋惜的神情,和珅好心安慰着他。可话刚一说出口,就联想到了近日里自己一直为之烦恼的事,也忍不住黯然伤神。 和珅的心情变化,左宗棠虽然注意到了,但他却没想这么深,还以为和珅和自己一样,未能得见此大兵家一面而惋惜呢。 “君实,假如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去欧罗巴看看,如果有可能,我还想去美国瞧瞧。有些东西,光听、只学,是无法得知精髓的,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彻底明白其中的奥妙。” “是啊!当今世界,发展迅猛,我们如今把自己关在里面,就如井底之蛙一般,不走出去,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片天空……。” 左宗棠的话,和珅深以为然,赞同地点点头。突然,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从心底里跳了出来,虽然暂时还不成型,却在和珅脑海中不住地来回飘『荡』,引诱着他突发其想,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六十六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上) 第六十六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上) 左宗棠在北京没久呆,就如他所说的,第二天急急地就赶回湖南去了。 等送走左宗棠,和珅回到家里,一头就钻进了书房,并把当年和美国签约的草本找了出来,连夜挑灯细看起来……。 “张权!张权!” 这一读就是大半夜,当和珅终于在里面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后,快步走出书房,也不顾夜深人静,冲着外面就大喊了起来。 “老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张权从睡梦中被和珅的喊声惊醒,连鞋都顾不得穿上,光着脚跌跌撞撞地就跑了房间,一脸的惊慌失措。 “快!你马上亲自去上海一次,并把这封信直接交给美国公使顾盛!”和珅拿起一份写好的信,直接塞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张权怀里。 “啊……?”张权『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时间还未醒悟过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快!”瞧张权站着没动,和珅一声大喝,这才把他的魂拉了回来,张权一个机灵,低头一瞧怀中的信,连忙答应一声,撒腿就跑了出去。 直见到张权上了马出了门,快马加鞭离开后,和珅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候,他一扫多日的颓废和烦恼,突然间畅快淋漓地站在那里大笑起来。 “相公,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和珅身边,瞧着满面笑容的丈夫,她也『露』出了好久未见的微笑。 “他日烦恼今日消,无事牵挂一身轻。**,你说我应该不应该高兴?”回头见到自己的妻子,和珅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笑盈盈地问道。 “当然应该高兴!” 和珅这些日子脸上的忧『色』,作为妻子的**如何察觉不到?只不过碍于『妇』道,她不好直接问原因罢了。但看着自己丈夫忧心忡忡,**心里也不好受,如今见到和珅笑逐颜开,自然为他暗暗高兴。 “相公,做官累,难做官……你可要保重身体啊!”**轻声说道,把身子向和珅靠了靠。 和珅搂着妻子的肩膀,默默地点了点头。**的话他明白,自从他们来到北京后,这几年他的官是越当越大,但烦恼事也越来越多,再加上和珅这些年的策划,一直忙忙碌碌地,夫妻之间已经好久没有像以前在伊犁时那么长久的在一起了。 “慧儿,很久没能陪你了,对不起……。” “相公……嫁入于家,我就是于家的媳『妇』,夫妻之间哪里有对不起的事?真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至今未能给相公生个一男半女,我……。” 不等**把话说完,和珅的手就捂上了她的嘴。凝视着自己的妻子,和珅微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这个……命里有时终注定,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只不过是时机未到,孩子……过几年,就会有的……。” **眼中闪着泪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妻子如果不能给丈夫生下儿女,在这个时代是件大事,说严重点,真追究起来,完全可以达到一纸休妻的条件。但和珅非但没有埋怨自己,反而像以前一样疼爱、安慰自己,怎能不让**感动? “相公如不介意,慧儿还是帮你纳个妾吧?”感动归感动,但没有孩子,终究是**的一块心病。 “纳妾?”和珅哑然失笑。摇头说道:“慧儿,你还年轻,正值青春,以后我们的日子长着呢,机会也有的是,何必急着帮我纳妾呢?再说了,纳妾……我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可是……。” “不用可是了,纳妾的事,以后再说吧……。”不等**把话说出口,和珅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她的好意。顿了顿,和珅瞧着眉目中有些伤感的妻子,叹了口气,软下语气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暂时让她打消了这主意。 “慧儿,过些日子,我可能要出一次远门……。”和珅抬头看着茫茫星空,轻声地说道。 “出远门?相公是又要去江南么?”**依附在和珅的怀里,好奇地问道。 “不是江南……。”和珅摇了摇头:“……我要去比江南更远的地方。” “比江南更远?和当初去广州一样远?” “不!比广州还远……还远……。” “这么远?那……要去多久才能回来?” “也许一年,也许二年……。”和珅低下头,抚『摸』着**的长发:“慧儿,这趟远行,我是势在必行,不去不成。所以……我离开后,家里的一切都得靠你了……。” **的娇躯明显一震,抬头与和珅四目相接,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与担心。和珅要离家这么久,是她原来没有想到的,他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去干什么?**不由得有些『迷』惘。但是,和珅的神『色』却告诉她,这次远行是无法避免的,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出于对丈夫的信任,**终究没再问什么,只轻咬着红唇,默默点了点头。 “慧儿……委屈你了……等我远行回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夫妻之间,不用更多的话来表达双方的情意,因为这些在两人目光相交之事已经心领神会。和珅搂着爱妻,感慨万分,低下头,轻轻地向她的额头吻去。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静悄悄地一片,只有夏日的蝉声在院外远远传来。一轮明月之下,和珅爱怜的把妻子横腰抱起,进了他们的房间……。 道光老了,不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就连心情也一天比一天低落。虽然鸦片战争战败后的这些年里,整个国家看起来还算平静,但道光总是抹不去心中的悔恨。 惨败、赔款、割地……这每一件屈辱,都像一个个无形的枷锁,把道光勒得死死地,连气都透不过来。每天晚上,他都会在睡梦中看见,大清的列祖列宗横眉怒眼,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声斥问,大骂他是个败家之子,亡国之君……。无数次,当道光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都会睁着惶恐的双眼,彷徨地瞧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但那些骂声却依旧挥之不去,在他耳边不住回响,折磨着那颗已经变得越来越脆弱的内心。 第六十七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中) 第六十七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中) 惊恐、不安、悔恨再加上失眠与幻听,道光清楚地知道,自己留在这世界上的时日无多了。为了祖宗基业的延续,他早早选定了自己的接班人,并开始着手做着死后的安排。可是,这些事却依旧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恐惧,他怕死后没有脸面去面对先皇,无法面对在地下的列祖列宗。 他恨!既恨自己软弱无力,又恨自己时运不佳,还恨满朝的文武大臣全是酒囊饭袋,不能为自己消除这个奇耻大辱!但他更恨的是洋人,要不是那些洋人,怎么会让他——道光,这位堂堂大清帝国的皇帝落到如此地步? 但是,他又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能把恨藏在心里,因为他对洋人的惧怕,要比他的恨来得更深、更严重。洋人的强大武力,洋人的趾高气扬,让他只能选择委曲求全地活着,无奈拖延着日子,等待最后死亡的到来。 “皇上……军机处的折子已经到了……。”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轻呼,把道光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半躺在**的他,瞧了一眼捧着大堆奏折的小太监,点了点头。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把奏折放在几案,倒退着走出了屋子。道光抬起手轻『揉』了几下太阳『穴』,振奋了一下精神,这才拖着病体,勉强抬了抬身子。 为政勤勉,这是道光除了节俭之外最能让自己自豪的一点,就连在病中,他也一直坚持每天看奏折的习惯。 努力挺直腰杆,道光拿起那些军机处送来的折子,一本本仔细看了起来。事不论大小,道光看得都非常认真,碰到一些问题,他还会拿起放在一旁的朱笔,在奏折上批阅几句。 这些奏折并不太多,穆彰阿对自己的主子还是很关心的,除了必须给道光过目的外,普通的奏折军机处就直接处理了。所以,道光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面前的奏折看得差不多了。 拿起最后一本奏折,道光随意地打了开来,由于今天的公事就快完成,他心中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可刚看了没几行字,突然间他全身一震,两眼死死盯着奏折的内容,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不是怕的,也不是吓的,而是气的!这道奏折不长,道光很快就把奏折里的内容全看完了,这时候,他那张腊黄的脸『露』出了一丝『潮』红,重重地就把奏折摔到了几案上。 “来人!来人!” 道光恼怒异常的咆哮从屋里传出来,守在屋外的小太监吓的是屁滚『尿』流,连跌带跑地就赶了进来。 “奴才在,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小太监一进来就跪下,边磕着头,边小心问道。 “去!把穆彰阿给朕传进来!”道光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低沉地吼道。 “现在?可是……万岁爷,宫里马上就要下钱粮了,穆中堂现在进宫是不是……。”小太监暗暗叫苦,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回话。 “立刻给朕去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朕要见着穆彰阿!要不然……你就别回来了!”道光一声不容置疑的命令,吓得小太监慌忙答应,爬起就急急地跑了出去。 一来一回,把小太监跑得脚都快断了,总算赶在道光限定的时间里把穆彰阿带了过来,等穆彰阿进了屋里,小太监这才『揉』着两条酸软的腿,抹了把满头的大汗,长吁着松了一口气。 “穆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小太监把汗抹掉,屋里就传来道光厉声斥问的声音,虽然还是称穆彰阿为“爱卿”但话语中那种愤怒却是显而易见。 “皇上,您是指松江府承上来的这本奏折吧?”穆彰阿跪在地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愤怒异常的道光,轻声回问道。 “对!就这本奏折!”啪地一声,道光把那本奏折从几案上拿起,用力丢到了穆彰阿面前。 “皇上,如此大事,奴才们实在是拿不住主意,而且这事又关系到洋夷,奴才和军纪处也不敢擅自决断,所以这才把它送到皇上这,还请皇上乾坤决断。”面对掉在自己面前的那本奏折,穆彰阿抬了抬眼皮,语气平静地答道。 “要朕乾坤决断?哼哼!”道光横眉一竖,厉声喝问道:“洋夷提如此无礼条件,你们军机难道不能先驳回去?把这东西送朕这里,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朕?” “奴才……万万不敢!”道光这句话说得够重,穆彰阿连忙磕头请罪,口道该死。但是,事还是要说明白的,等谢罪话说完了,穆彰阿这才苦着脸解释道:“皇上,这奏折并非奴才可以驳的,如果能驳的话,就算再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递到皇上您这来啊!” “你不敢?递都递了,还说不敢?”道光气的一拍桌子,把几案上的一堆奏折全扫在了地上,下地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这才渐渐把怒火压了下去。 “说!为什么不能驳?”道光转身,怒目扫向跪在地上的穆彰阿。 “皇上……当年的《南京条约》、《广州条约》和《中法通商条约》上写得明明白白,洋夷此次虽说无礼,但提出的要求毕竟也在条约章程之内,所以奴才无法驳回,更无法擅作主张。这才递交皇上,请皇上亲自订夺。” “条约?条约里有这一条么?”道光听穆彰阿如此回答,不由得愣了愣,将信将疑地问道。 “有!只不过条约中这款,洋夷他们做了,但并未在款项中要求我大清也强制实行,所以皇上才会不太清楚……。”穆彰阿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来,双手捧着,说道:“这是奴才特意抄录的各国条约条款细节,请皇上御览……。” 第六十八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下) 第六十八章 夫妻情君臣之心(下) 将信将疑地拿起那些纸,道光看完后,刚才还满腔的怒火眨眼就没了。他默然站在那里,无奈地坐了回去,叹了口气,这才向穆彰阿抬了抬……。” “谢皇上!” “穆爱卿,既然条约中未强制我国实行,以朕之见,你们军机处就直接驳回去算了,你看如何?”道光默默地想了想,抬头向穆彰阿问道。 “皇上!这万万不可!” “为什么?洋夷无礼,难道我们连拒绝都不行了?何况条约内容刚才朕也看了,按理说完全可以驳回啊!”见穆彰阿慌忙劝阻,道光奇怪地问道。 穆彰阿走近几步,苦笑着说道:“皇上,您说的没错,我们当然可以就此驳回。可是……奴才觉得洋夷此次提出要求,似乎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嗯?爱卿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光警觉地问道。 “皇上!您想,条约签定已有几年,各国公使也早就到了上海,按理说,洋夷想要提出如此要求的话,当时就应该说明啊。可是,却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提出,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啊!” “穆爱卿是指……洋人搞的是明修践道,暗渡陈仓的花招,他们真正的用意不在这上面,而是别有用心?”道光似乎有些琢磨出穆彰阿话里的味道来了,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皇上英明!”穆彰阿高声大呼,跪地就大拍道光马屁:“正如皇上所言,洋夷肯定是不怀好心。以奴才的愚见来看,洋人很可能是借着这个理由,来试探我国的反应。如果我们莽然驳回,搞不好洋夷就借此理由,再生出什么大事来。要知道,洋夷们最爱玩的就是这么一套,当年的战争,不也就是因为林则徐在广州戒烟一事闹起来,渐渐地搞得不可收拾么?” “的确如此……亡羊补牢,不能再一错再错……。”道光赞同地点点头。 “皇上此言甚是!洋夷向来狡猾多变,不能不防,所以奴才两难之下,这才直接递交奏折。此事究竟如何解决,还请皇上圣明决断!” 穆彰阿顺着杆往上爬,用道光的话堵住了道光自己的嘴,并顺便撇清了自己的干系,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等待道光的最终决定。 穆彰阿打的小算盘,道光心里也一清二楚,多年的君臣,谁还不了解谁啊?对穆彰阿借着拍自己马屁,转手又把难题丢到自己手上的花招,道光不由得暗骂了穆彰阿一句“老狐狸”。可是,骂管骂,事还是要解决的。再说了,穆彰阿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首席军机大臣的确没有权利处理,同意与否还得由他这个皇帝来拍板。 按理说,根据刚才的分析,道光应该同意这份奏折所请,可这事关洋夷,对洋夷从来没有什么好感的道光心里又不想太便宜了他们。更何况,这事还关系到他这个皇帝,他掌握的这个国家的体面,如果真的同意了,难保没有人会在背后骂他不尊祖制、有辱国体等,想到这,道光本已经提起的朱笔,却又轻轻地放下了。 “穆爱卿,此事虽不能驳回,但也不能就此照准啊!一旦开了这头,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大清?又如何看待这个朝庭呢?” “可是……皇上,洋夷那边等着朝庭的答复呢,如果不准的话,怕是没办法和洋夷交代啊!”穆彰阿也知道道光不情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这么回答道。 “洋夷!洋夷!什么都是洋夷!”道光一听这话火了!一拍几案:“这些该死的洋夷!为何如此『逼』朕?朕此笔一下,将来又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去面对满天下的臣民?” 道光这一火,穆彰阿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位主子的脾气他是一清二楚,从来就是既好面子,又怕做错事,而且又有些优柔寡断。就像当年禁烟一样,以穆彰阿的意见,当时就不应该如此强行禁烟,为鸦片一事去招惹洋人。可道光当初脑子一热,就派林则徐去了广州。等事闹大后,两国战端一开,这位主子立马又慌了手脚,不是力战到底,反而急着找替死鬼,并曲膝向洋人求和起来了。搞得穆彰阿在里面一会做好人,一会又做坏人,两头忙得焦头烂额,白白替道光担了不少骂名。 如今,道光这么一说,穆彰阿那里会不明白道光的心思?这位主子是既不想得罪洋人,又不想担骂名啊!看着样子,如果不能妥善处理的话,自己弄不好又成替死鬼了,穆彰阿想到这,觉得头都大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穆彰阿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他当替死鬼,他无论如何也得先抓几个垫脚的家伙来。眼珠子一转,穆彰阿愁眉苦脸地说道:“皇上……奴才愚见,这折子批是肯定要批的,但怎么批,或许可以商酌一下……。” “哦……穆爱卿有何高见?”道光抬了抬眼皮,冷冷地问道。 穆彰阿把心里的想法盘算了一下,这才谨慎地说道:“以奴才看,皇上可先把这折子压一晚,然后在朝会上让众臣商议一下,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两全其美?呵呵,你说……会有两全其美么?”穆彰阿这话道光有些不以为然,这事明摆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里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个……或许会有的……。”穆彰阿凑近了道光,轻声说道:“就算实在没有,多听听臣子们的看法也好。先圣孔子不是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么?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朝中这么多臣子,有眼光的毕竟还不少,如果到时候朝中有人赞同的话,皇上也可……。” “……顺水推舟?你这个老狐狸!”道光听到这,终于明白了穆彰阿话里的意思,暗暗把穆彰阿没说出来的话在心里讲了出来。不过,穆彰阿这建议的确不错,让群臣去讨论,不论结果如何,将来出了事都和自己没关系,至少天下人骂的也会是出主意的家伙,再骂也不会骂到自己头上,如果史书上记载的话,顶多也只会写一笔:皇帝被臣子误导而已。 “行!就这么着吧!明日的朝会,爱卿先安排一下……。”道光觉得这主意不错,脸『色』缓和了许多,点头认可了。 第六十九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上) 第六十九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上) “诸位爱卿,松江府昨日有一份奏折,说各国公使如今提出,邀请我大清向他们各国也驻派公使一事。由于此事从无先例,又事关重大,朕阅后有些难决,所以想请诸位爱卿商议一下,如何答复各国才是……。” 朝会进行到一半,道光终于拿出了昨天那份奏折,随手把它交给身边的太监,再送下阶去给众臣阅览。 “什么?驻派公使?” “公使?” “公使是什么东西?” 道光的话刚说完,下面群臣就喧哗起来,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惶恐,也有的人愤怒,更有的人连什么叫公使都不清楚。 等一个个臣子传阅地看完这份奏折后,喧闹的声音更大了。一个个忍不住为了这事交头接耳,相互谈论了起来。 “皇上!奴才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第一个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称为“理学宗师”的倭仁,倭大学士。他抢出了队列,扑地就跪了下来,慷慨激昂道:“洋夷此请用心险恶,以奴才之见,这是以公使之名,使质子之意啊!” “质子之意?”道光愕然不解。 “对!正是质子!”倭仁嘴里喷着唾沫,顿首道:“古有两国交战,常有败国送质子去胜国之事,一来是用做要挟,二来是以其国质子来显耀国威之意。而今三国提出此等要求,正是打着这主意,夷人用心险恶,可见一斑啊!” “倭大人这话似乎曲解了吧?” 军机大臣何汝霖站出班来,先向道光行了个礼,然后摇头说道:“皇上,微臣觉得这公使似乎与质子无关。如果像倭大人所说,那么在上海的三国公使都全是质子了,既然是质子,那么……哪里有胜国主动为败国送质子的理由?难道三国的国君都是傻子不成?” “哈哈哈!有理!有理!” 群臣一听,全哄堂大笑起来,就连道光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何汝霖这个比喻虽然有些过了,但听起来却很恰当,特别是他把三国的国君都说成傻子一语,让一向就对洋人没好感的道光心里舒服许多。 “你懂什么?” 何汝霖虽然是军机大臣,可倭仁是大学士,品级比何汝霖还高,所以对他毫不客气。只见倭仁牛眼一瞪,站起来就说道:“洋夷险恶之心,哪里是你等能猜测得到的?那些在上海的公使,摆明着就是刺探我大清的探子!五口通商,洋人为什么把公使放在上海,难道你们都没想过?在上海,他们有军舰保护,有军队驻扎,这能与一般质子可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朝中只有你这等鼠目寸光之人,才会看不明白!” 倭仁这话让何汝霖为之一愣,他的出场本就是穆彰阿指派的,当当托儿的角『色』,耍嘴皮子并不是他的长处,何况对手还是倭仁这种人。刚占了点上风,就被倭仁引论具证地驳了回去,一时间眨着眼睛,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皇上!倭大人的话值得商酌,以奴才来看,不论洋夷用意何在,都不能答应下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还没等穆彰阿向手下使眼『色』,准备换个人去和倭仁较量的时候,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 只见此人年纪四十,身材高大,一脸英气,说话掷地有声,他正是御前大臣,郑亲王之弟,肃顺。 “肃大人好大的口气……。”穆彰阿的亲信,军机大臣赛尚阿笑着站了出来,问道:“以肃大人之见,洋夷之求不用理会即可?” 肃顺向来心高气傲,常和穆彰阿一伙针锋相对,见赛尚阿如此发问,他鼻子里轻哼一声,傲然说道:“正是!” 赛尚阿瞧着肃顺哈哈大笑,连连摇头。 “你笑什么?君前对答,有话说话!塞大人难道觉此事有这么好笑?也不怕失礼么?”肃顺冷眉一扫,当即斥问道。 赛尚阿这才收敛起笑容,淡淡地问道:“本官那敢笑肃大人,我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肃大人指点一二。” “何事?”肃顺冷冷瞧了他一眼。 “以肃大人高见,洋夷此请不用理会?可一旦洋夷借题发挥,再派兵来打,但不知肃大人到时又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派兵?难道这天下只有洋夷有兵,就没我大清的兵不成?打就打!谁怕谁?”肃顺毫不畏惧地把话给顶了回去。 “打?难道肃大人觉得能打赢么?”赛尚阿冷笑道。 “难道赛大人胆子这么小?怕了不成?”肃顺其『性』如火,最看不起的就是投降派,他一个转身,向道光跪下,叩首道:“皇上!前些年兵败天津,丧权辱国,实为我大清之奇耻大辱啊!奴才不才,愿为皇上效命疆场!如洋夷胆敢再犯我大清,奴才第一个请兵南下,和那些洋夷拼个你死我活……!” “好!好!好!难得豫亭有此雄心,真不愧为我爱新觉罗氏后人!”肃顺的慷慨激昂,让道光热血沸腾。看着肃顺,他连连点头,心中感慨万千。 肃顺的话让道光感动,但道光作为皇帝,头脑毕竟比肃顺清醒得许多。何况今天朝会,不是讨论什么打不打的问题,而是要解决这个驻派大使的事。这主次、轻重,道光还是明白的,所以他只在口头上勉励了一下肃顺,却没有答应肃顺的请求。 “各位爱卿,还有谁有更好的建议没有?”道光用眼睛扫了一下众人,瞧见站在前排的一个人低着脑袋,似乎在琢磨什么的样子。心头一喜,特意抬手向他一指:“博爱卿,朕瞧你若有所思,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道光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尚书博启图。这博启图是富察氏,世袭一等公,任工部尚书,还是道光的儿女亲家。平日以胆小谨慎出名,就连走路都要低着脑袋怕踩着蚂蚁。刚才那里是像道光所说的若有所思啊?其实他是不想招惹麻烦,故意藏在人群里,装聋作哑呢。没想到,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自己这样子被道光瞧在眼里,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好主意,点着名把他叫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暗暗叫苦。(博启图死于道光十四年,因为情节需要,让他暂时活着,呵呵) “皇上,奴才……以奴才看来……。” 博启图颤颤微微地站了出来,慢吞吞地,边说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话:“这个事嘛……倭大人的分析有理有据,所虑极是……所提建议不可不考虑……肃大人血气方刚,又是一片为国赤诚,锐气可佳!但是……赛大人等人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个……这个……。” 不仅是道光听得皱眉头,就连满朝文武全暗暗摇头。这个博启图是不是老糊涂了?什么这个有理,哪个也对,整来整去都没说出应该怎么办。 第七十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中) 第七十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中) “博爱卿,你是老臣,心里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究竟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妥善?”道光现在有些后悔把博启图叫出来了,要不是看在亲家的面子上,早就严厉训斥了。沉着一张脸,道光有些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奴才……奴才觉得……既不要同意……也不要不同意……这样或许比较妥当……。” 博启图苦着脸,结结巴巴地总算说出了他的意思。 道光一听之下,大失所望。这叫什么狗屁主意啊?什么叫既不同意,也不不同意,这不是耍无赖嘛?泱泱大国,想不出办法来,居然就和洋人耍无赖,先不说洋人答不答应,就是传出去,不给天下人笑话? 道光脸『色』一寒,再也不顾什么亲家面子,当场就要训斥博启图一通,没想到,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到一个人在下面闪了出来。 “博大人老成谋国!实为国之能臣!奴才赞同博大人之高见,请皇上英明圣断!” 道光被这话说得一愣,睁大眼向说话的人瞧去,只见这人面带微笑,英俊挺拔,站在中间卓而不凡,正是户部郎中于景和。 和珅在这时候突然站出来,还高声附和明显是老糊涂的博启图,让满朝皆惊。 和珅的才学,本事,朝中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所以那些望向和珅的眼睛,都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当然,在这些眼神中,也掺杂着其它的复杂含意。曾国藩等与和珅交情好的,带着不安和惘然,而倭仁等与和珅交恶的,惊愕之间又『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更多的人,眼神中都是不解和疑『惑』,他们不明白,和珅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说这种话,难道和珅今天发烧,把脑子烧坏?也糊涂了? 就在所有人,也包括刚才说错了话,心头正忐忑不安的博启图惊讶的目光下,和珅走了过来,站在博启图身边。 “皇上!博大人的话说的好,奴才深为认同。此事重大,如草率答应下来,必有倭大人等所虑之忧。但不答应的话,洋夷那边又无法交代,搞不好还会借口再开战端。所以奴才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正如博大人所言,既不能答应,又不能不答应……。” “于大人,以你之言,洋夷就能善罢甘休了?笑话!真是笑话!洋夷难道有这么好骗?难道于大人也把他们当傻瓜了?还是想以此蒙骗皇上?” 倭仁从和珅开始说话起,就抱着一副幸灾乐祸的心理,现在更是在一旁风言冷语嘲笑起来。 曾国藩正为和珅这么一番言语暗暗皱眉,心里为好友莽撞焦虑的时候,听到倭仁在一旁趁机落井下石,再也忍不住,也站了出来。 “倭大人,请你慎言!”曾国藩怒目盯着倭仁:“于大人的话还没说完,难道你就能理解他的意思?以于大人高见,或许有更深一层的见解也不可知啊!再说了,皇上今日是让大家讨论此事,目的是为国解忧,畅所欲言之下,观点有不同者可以直接反驳,你把话引到皇上身上,究竟是何用意?” “我哪里有什么用意?只不过瞧见于大人如此高才,太过自负聪明,却又把天下人当傻瓜而有点愤愤不平罢了……。”倭仁似乎与和珅、曾国藩等人较上劲了,冷笑一声。 “你……!”曾国藩怒火冲天,刚要大声斥问,和珅连忙把他们隔开,并向他使了个眼『色』。 道光坐在上面,当然也瞧见了他们的争执。对于和珅赞同博启图的话,道光心里的确有些不悦。不过,这也不能就说道光就认可了倭仁的看法,这和珅一向聪明乖巧,是他看好的青年才俊,再怎么样,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把自己当傻瓜,而且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道光心里也明白的很。所以并未因倭仁的话动怒,反而曾国藩为和珅辩护的话里提醒了道光。瞧了一眼和珅,道光心里不由得有些迟疑,觉得这和珅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说不定真有什么招呢?想到这,道光挥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辩,让和珅继续往下说。 “皇上,其实此事不难解决,正如博大人所言,既不应,也不不应就可。以奴才看,到时候只需给洋夷一个答复,告诉他们我朝从未驻派过大使,此事需要准备一些时日,到时候洋夷就算不悦,也无法借题发挥。” 和珅这句话,让道光眼前一亮。 “对啊!表面上答应,实际上偷梁换柱,把概念换一下不就成了么?”道光暗暗琢磨着和珅这个建议,越想越是好办法,一直沉着的脸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穆爱卿,你觉得于爱卿的这个建议如何啊?” 穆彰阿没想到和珅会想出这一招来,刚才他和所有大臣全愣住了,仔细琢磨后,觉得这点子的确不错,值得一试。更要紧的,如果按和珅的建议做,也不存在找替死鬼的事了,虽然穆彰阿已经找好了垫脚石,但是怎么说这垫脚石也是自己人啊!所以听到道光这么问他,他当然笑着连连点头,并称赞和珅的这主意好。 “主意是好主意,不过……于大人的这准备,想要准备多久呢?”倭仁的反应不慢,脑子一转,抓住了和珅话里的『毛』病,摆出了一副挑骨头的架式。 “三年,至少可以准备三年。”和珅胸有成竹地答道。 “三年?哈哈哈!”倭仁大笑着问道:“于大人还真是好算盘!不过……洋夷只凭你一空句,难道就能白白等三年之久么?” “是啊!于爱卿,三年的时间可不短,洋夷如果恼羞成怒,又如何是好?”道光听倭仁这么一说,也皱起了眉头,心有不安的问道。 “请皇上放心,奴才有一小计,保证洋夷无话可说……。”和珅微笑着答道。 “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道光情不自禁地身子向前一探,急急问道。 和珅站在那里,面『露』微笑环顾一周,这才说道:“回皇上的话,朝庭只需对洋夷说,我朝从无驻派公使之例,也不知如何驻派,为了谨慎从事,需要先期考察一番。然后再从群臣中挑选一名能臣干吏,代表我大清出使各国,作为先期考察之人,途中慢慢落实公使馆的地址、人员等细节。要知道,这三国中有二国在欧罗巴,一国又在大洋彼岸,其中相隔之远,那止万里?一来一去,说什么也要少者一年,多者二年时间,再加上回国后的筹备等事,到时候别说拖个三年,就算是四、五年也不成问题……。” 和珅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包括道光在内全眼睛一亮,暗暗点头。就连一直与和珅不对付的倭仁也觉得和珅这主意不错,这么做,既能拖延时间,又能巧妙地避开眼前的难关,绝对是条最恰当的对应之策。 道光细细地把这条计策又盘算了一下,想来想去确是找不出什么『毛』病来,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于爱卿此计的确不错,朕看就这么办吧!穆爱卿,你让军机处就照此回复三国公使就是。”难题解决,道光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转向对穆彰阿吩咐道。 “奴才遵旨!”穆彰阿笑容满面地答应道,不过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不过……以于大人之策来看,还得请皇上指派出一位能臣干吏,准备出使各国之事……。” 穆彰阿的话提醒了道光,虽然公使的事可以就此搁置,但出使人选还得尽快定下来,要不然洋人那边一眼就会瞧出这是缓兵之计。既然是计,就得把它做得像真的一样,洋人才会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道光点了点头,瞧着下面的满朝文武,道光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出使各国人选,朕看今日就定下吧,大家都说说,这使臣究竟让谁来担任合适呢?或者有那位爱卿愿意为朕分忧,出使夷国的?” 和珅的建议,不仅是帮道光解决了难题,更让朝中所有人松了口气。可没想到,这气还没等吐出口来,又冷吸了回去,就连脸都吓白了。 第七十一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下) 第七十一章 见百态『毛』遂自荐(下) 万里遥遥,出使夷邦,这个差使谁肯接啊?朝中站着的全都是读过书的人,西汉之张骞、东汉之苏武,那个不是九死一生,历尽艰险才回来的?更别说还有历史上出使夷邦,被砍掉脑袋,冤死他乡的无数不知其名的使臣了。 担任使臣?只有白痴才会去干这种不要命的事!所有人听道光这么一开口,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目光避到一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诸位爱卿,出使夷国乃是国家大事,朕也知道其中艰险万分,很不容易……所以!朕决定,如有人自愿出使,朕一定重重有赏!” 臣子们的反应道光怎么会不明白?但是,道光可不想好不容易找出了办法,却没有执行的人,为了他的江山社稷,道光也下了血本,直接用高官厚禄来刺激大家。 但是,这些平日里听到皇帝有赏,恨不得争先恐后的大臣们,这次就像全变成聋子了一样,默默地站在那里,一个接话的也没有,更有甚者,索『性』闭起了眼睛,悄悄打起了磕睡。 等了半天都没人回话,这一下,道光火大了。瞧着这些平日里总把忠君爱国挂在嘴边,现在全缩在后面不肯出头的臣子们,道光差一点儿就想破口大骂他们一通。好不容易憋下了怒火,道光冷冷一笑,心想既然你们全不想去,那么让朕直接点你们去得了。 “眉臣,你身为军机章京,又在理藩院任差,此次出使,由你来担任如何?”道光琢磨着心中合适人选,终于从人群中挑出一人来问道。 “回皇上的话,出使夷国为皇上分忧,是做奴才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细细想来,凭奴才的能力,只怕到时候力不从心啊!奴才虽在理藩院任职,但理藩院之事却与夷国有所大不同,何况奴才学识浅薄,怕到时候言语失当,有辱我上国威仪,反而坏了皇上的重托……所以,以奴才之见,此次使臣人选,应该在朝中选一位既德高望重,又文满天下的前辈。这一来可以显出我大国威严,二来也可借用圣人之学,去感化那些夷人……。” 被道光指名道姓挑出来的人,是理藩院右侍郎,军机大章京嵩寿。嵩寿听到道光点着名让他担任使臣,心里暗暗叫苦,但又不敢明着推辞,只好借用学识浅薄,怕辜负道光重托等理由打了个太极,并拐着弯让道光重新选人。 不过,嵩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嵩寿虽然官位不小,但他学问的确普通,用这个借口,想想也勉强说得过去。何况他是正白旗下,也世袭着一等公,这么一番说辞,道光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以眉臣之见,那么谁人出使,才算合适呢?”道光沉着脸心中不悦,硬让嵩寿找个合适的人出来。 “这个……。”嵩寿额头的汗都急出来了,他虽然是一等公,但在朝中一直是那种不显风声,既不投靠穆彰阿,也不附和倭仁等清流,心里只想抱着平安过日子就好的庸碌之人。现在道光把话搁在这里,看来是想赶鸭子上架,硬要他出头替道光选人,这明显得罪人的活,不由得让他心慌了起来。 “奴才……奴才以为,只要是有学问,有胆识的人,都是可以胜任使臣的人选。” 嵩寿唯唯诺诺地答道。 “嵩大人的话有理,不过……论朝中胆识、学问之首,微臣觉得还是倭大人第一!” 何汝霖刚才被倭仁说得哑口无言,心里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正好现在嵩寿这么说,他趁机在一旁挑拨,借着嵩寿的话,把焦点移到了倭仁身上。 嵩寿被何汝霖这话吓了一跳,刚想解释自己的话里没有任何针对谁的意思,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何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倭仁怎么会不明白何汝霖的用意?急得在边上连忙斥问道。 “我哪里有什么意思?” 何汝霖瞧了眼倭仁,一本正经地说道:“倭大人理学之深,天下皆知,而且倭大人的胆识,也是下官向来深为佩服的,难道倭大人对此有不同异议么?” “你……你……。”倭仁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何汝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他全身发颤几下,突然两眼一翻,往后就倒。 “倭大人!倭大人您怎么了?”跟倭仁交好的一些大臣瞧见如此变故,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拉手的拉手,抬腿的抬腿,掐人中的掐人中,殿前『乱』成一团糟。就连坐在上面的道光也大吃一惊,连忙叫来太医,帮着一起救治昏死过去的倭仁。 忙了好一会,倭仁总算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挣扎地爬起,跪在道光面前,流着泪哭诉:“皇上啊!奴才虽然一向体弱多病,不堪远途,但为了我大清!为了皇上,奴才就算病死在路上,也愿意担任使臣出使夷国!奴才请皇上现在就下旨,让奴才去吧……” “倭爱卿,你身体向来不好,朕是知道的。虽然你有此心,但朕却不能让你就此白白丢了『性』命啊!”瞧着一脸病容的倭仁,道光有些不忍地摆了摆手。 “皇上!奴才是心甘情愿出使的,如此次出使有所不测,将来只请皇上记得我倭仁之人就可。奴才一片真心,还请皇上成全!”倭仁摆出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泪流满面。 “不用说了!朕意已决!倭爱卿朕另有重用,去不得!”道光感动万分,亲自走下扶起了倭仁,好言好语安慰了他几句。 在道光的坚持下,倭仁这才在旁人扶持下慢慢退了下去。但是,和珅却注意到,倭仁瞧似无奈的神情中,却带着一抹狡诈。 “呵呵,想不到这位理学宗师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和珅嘴角『露』出了微笑,暗赞倭仁这一招以进为退,装病卖乖的花样耍得是炉火纯青。 几位军机大臣,各部尚书是不能离开的,四品以下官员职位太低,担任使臣怕洋人有非议,最合适的嵩寿不肯去,而倭仁又去不得,道光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就在这时候,和珅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主动站前一步。 “皇上!出使夷国……奴才愿往!” “疯了!这于景和是不是疯了?”所有人全是一愣,带着诧异的眼神瞧着和珅。这事别人逃得逃,推得推,躲还来不及呢,这和珅难道真疯了?居然跑出来自己要求出使,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道光也没料到和珅会『毛』遂自荐,愣了半响,心头狂喜。说实话,刚才道光不是没想过让和珅担这差事,以学识、胆识,和珅并不比倭仁差多少,何况他兼侍郎衔,论品级正是恰当,年纪又轻,身体也不错,再加上以前广州谈判,还与洋人有过交涉的经验,按理说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对于和珅这位青年才俊,道光一直比较看重,再加上刚才和珅又帮他出了个好主意,自己还没来得及赏他呢,怎么好意思把这么危险的差事派给他? 正因为这样,道光从一开始就把和珅放在了一边,特意没选他。没想到在别人都在找借口不想去的时候,只有和珅主动站出来要求出使,让道光感慨万千。 “真是忠臣啊!真是好奴才啊!”道光为和珅这举动深深感动了, 第七十二章 说挺经和珅出洋(上) 第七十二章 说挺经和珅出洋(上) 曾国藩呆呆地看着和珅,心里是既焦急又『迷』惘,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不明白和珅为何要这么做。出使的危险,以和珅的聪明应该不会不知道啊!难道和珅和刚才一样,借着话里,心中却另有用意?可是,话都说道这地步了,看起来也不像啊!想到这,曾国藩焦虑地向和珅悄悄使着眼神,想借此提醒他,让他想办法快点收回刚才的话,千万不要当这个出头鸟。 不光是曾国藩,就连穆彰阿也愣了。和珅虽然不是他的门徒,可双方的交情一直不错,再加上和珅与自己弟子曾国藩的关系,穆彰阿早就把和珅当成自己人了。刚才要不是和珅出来的快,穆彰阿本来想趁着前面何汝霖对付倭仁的那些话,趁机再挑拨一下,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差事落到政敌那面去,借此削弱一下对手。没想到,现在可好,他穆彰阿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和珅就自动请缨,揽下这个苦差了。 “于爱卿,你真的愿意出使夷国么?”道光感慨之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一句。 “快说!说你不是真心愿意的!”曾国藩比所有人都心急,听到道光这么一反问,他觉得现在正是和珅改口的好机会,连忙轻轻咳嗽了一下,借此来提醒和珅。 可没想到,他的咳嗽声还没落地,和珅的一句话就让他目瞪口呆。 “回皇上,奴才当然是自愿出使夷国,不仅如此,奴才还自认为是使臣最合适的人选。” “此话怎说?”道光有些激动地问道。 和珅笑了笑,拱手说道:“皇上,奴才的才学虽远不及倭大人,但自负所学尚可,去对付那些还未开化的夷人们,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奴才年纪轻轻,入朝时日也不长,但蒙皇上不弃,却得享高位。君恩如山,奴才一直难以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如今国家有事,做奴才的怎么能不奋身挺出,为君解忧呢?何况当年奴才在广州与美夷、法夷还有过几次接触,粗懂洋夷习惯、语言等,这对出使大有帮助。所以,由此来看,奴才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好!好!好!”道光听的是龙颜大悦,连连点头,觉得怎么看和珅都觉得异常顺眼。和珅先是巧妙地给自己解决了难题,接着又在所有人都退却的时候,又不畏艰险,主动挺身而出,揽下了这危险的差事,而且和珅话里说得很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报君恩,这么一来,对一向提倡忠孝的道光更是挠到痒处,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快把和珅当成了自己最贴心的人了。 “既然于爱卿如此自请,那么此次出使就由爱卿来担任吧。不过……爱卿出使夷国,代表的是我大清威仪,不能不慎重从事,免得洋夷小看了我大清。” 道光和颜悦『色』地向和珅说了几句安慰话,随后坐正身子,大声宣布道:“于景和公忠体国,甚合朕心!特赏三眼花翎,即日着授理藩院左侍郎一职,赏尚书衔,并入军机大臣上行走……。” “谢万岁!”和珅表情平静,跪下谢恩。 道光向他点了点头,和蔼地说道:“于爱卿,此去路途遥远,一路多多保重。等爱卿归来时,朕另有重赏!” “奴才一定不负皇上嘱托,此去定扬我大清国威,不辱使命……!” 道光这赏得也够重的,和珅等于是又一连跳过几级,一越成了一品大员,再加上入军机,等于一步直入中枢了。而且听道光话里的意思,等和珅回来,还有其它重赏,搞不好还会封爵荫子,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但是,满朝的人都没有任何嫉妒的表情,就包括倭仁他们一伙,也没跳出来指责什么,只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撇着嘴,乐呵呵地瞧着磕头谢恩的和珅。 在他们看来,道光给和珅的这些玩意全是虚的,什么三眼花翎,理藩院左侍郎、尚书,入军机……这些有个屁用?和珅此去搞不好连小命都快没了,人脖子上要是没了脑袋,拿着帽子还能往哪里戴? 白痴、傻瓜、疯子……这些绰号自从下朝后,就从臣工们的嘴里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没一天时间,整个京城全知道朝庭里出了这么个于大傻子了。 “君实!你一世聪明,今日怎么这么糊涂?出使之事明摆着是九死一生啊!你难道真疯啦!” 由于道光要单独接见和珅,商量下出使的细节,把他在宫里特意多留了一会,所以曾国藩一下朝,什么地方都没去,直接就跑到和珅家等他回来。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心急如焚在院里兜了无数圈子的曾国藩终于瞧见和珅一脚迈入了家门,他连忙快步迎前,抓住和珅的手就急急责问道。 “涤生兄先别急,进去说……进去说……。”和珅一点都没紧张的样子,反而笑眯眯地安慰起曾国藩来。 “什么!让我别急?事到如今,我能不急么?”曾国藩不明白和珅为什么会如此心平气和,急得跺着脚。 “呵呵,涤生兄有些火气大了,来、来、来,先喝杯茶,去去火。对了,天『色』已晚,今天晚饭就在我这里吃了,你弟妹的手艺还不错,等会让她做几个小菜,肯定合你口味……。”和珅沏了杯茶,轻松地和他开着玩笑。 “你……。”曾国藩没想到和珅会这么漫不经心,他好心好意地为好友心忧,特意连家不回就跑过来等他,可对方反而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把这当一回事。 “既然君实如此不爱惜自己,国藩今日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愿君实此去扬威千里,高官厚禄传子接代……在下莽撞,告辞!”曾国藩犟脾气一上来,天王老子都压不住,只见他冷冷一笑,向和珅拱拱手,转身就要走。 “且慢!”和珅高声呼道,并快走几步,把曾国藩拦了下来。 “涤生兄今日所为,景和全看在眼里,对涤生兄良苦用意,实在是感激万分。”和珅也不顾曾国藩寒着脸,郑重其事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这一礼下去,曾国藩的脸『色』好转了许多,正想开口问和珅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和珅先一步说话了。 “涤生兄,景和此次主动挺身,揽下使臣之事,也是有原因的,请涤生兄坐下后,我再慢慢和你解释如何?” “有原因?究竟有原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曾国藩已经缓和了下来,心头的怒气变成了疑『惑』,他回到座位上,向和珅望去,疑『惑』不解地问道。 “避祸……。”和珅淡淡地答道。 “避祸?避什么祸?我怎么不知道?”曾国藩愣了愣,疑『惑』地问道。 可是,和珅摇了摇头后,就不再多说一句了。任凭曾国藩怎么打听,和珅就是闭口不答。 这次,曾国藩没有发火,因为他在和珅的眼睛里瞧到了一丝无奈。看得出,和珅似乎是和什么人结下了仇,无可奈何之下,这才主动要求担任使臣的。可曾国藩就不明白,以和珅现在的地位,加上自己,还有他老师穆彰阿的权势,有什么事扛不过去的?非得用这办法来避祸? “君实,你究竟得罪谁了?我就不信了,非得这么做么?告诉我,我去求穆中堂去,他老人家出面,肯定能帮你解决……。”曾国藩好心地建议道。 和珅听了却有些哭笑不得,穆彰阿?要不是穆彰阿的话,他哪里用得着花这么大的力气,饶这么大的圈?这所有的事,都是因为穆彰阿所起,曾国藩居然要自己去找穆彰阿帮忙?难道和珅还不嫌自己麻烦多?要这样做的话,到时候四阿哥一上台,把自己也当成穆党办了,不得冤枉死? “算了,这事我不想麻烦穆中堂,他在其位,也有他的难处啊!”和珅说道:“而且此事已定,也无可挽回了。不过请涤生兄放心,我这次出使,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二、三年,我就回来了。” 曾国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是啊!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如果现在打退堂鼓的话,就是欺君大罪,这可是什么人都承担不起来。 “君实……唉……。” 第七十三章 说挺经和珅出洋(下) 第七十三章 说挺经和珅出洋(下) “涤生兄,临行之前,我想送你一件东西。”和珅难得结交到曾国藩如此好友,非常担心他走后,道光一死,四阿哥要对曾国藩不利。虽然上次醉酒,奕詝话里没有说要整治曾国藩的意思,但话里却也『露』出对作为穆彰阿弟子的曾国藩不满之情。而且曾国藩这人,论见识、才学、能力都是一流的,但『性』格过于坚韧,脾气又犟,如果到时候奕詝大权在握,对穆彰阿动起来手,难保曾国藩不会为自己老师出头,而被殃及池鱼。 借着这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和珅想指点一下曾国藩,让他学着收敛起『性』子,为将来做好准备。 “什么东西?”曾国藩奇怪地问道。 “一本经……。” “经?” 和珅微笑着点了点头。 究竟是什么经书,让和珅如此看重?曾国藩忍不住有些好奇,他等待着和珅把经书拿出来,可等了半天,和珅依旧坐在那里,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经是没书的,只有口传,我这就说给涤生兄听,希望涤生兄牢记在心。”和珅先解释了一句,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从前,在荷叶塘有个老头,一天,家里来了贵客。老头叫儿子到蒋市街买酒菜款待客人。儿子挑一担空箩筐出去了,可老头在家一直到太阳偏西还不见回来。老头子急了,自己出门去找。在半路一丘水田田塍上遇到了儿子。” 说到这,曾国藩有些诧异,和珅这是在说什么呀?这故事和经有什么关系?只听到和珅继续说道:“谁知老头瞧见儿子担着一担东西站在那里,在他对面也站着一个挑担子的人。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动。老头一见急坏了,板起面孔骂儿子:‘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家里等你的酒菜,等得人都跳起来了。你却死了一样地站在这里不动,你到底要做什么?’儿子委屈地说:‘他不让我过去。’老头对那人说:‘兄弟,你下田放他过来吧!’那人怒道:‘你好偏心!你为什么不叫他下田,放我先过去呢?’老头说:‘兄弟,你人高,他人矮,你可以下田,他不能下田;再说你是杂货,他是吃的东西,你的货可以浸水,他的货不能浸水。’那人越发气了:‘你看不起我的货!他小我大,他越要让我,我不能让他。’老头也气了:‘罢,罢!只有我下田了。’老头脱去鞋袜,站到水田里,用手托过那人的担子。这才把那人打发了,和儿子挑着担子回来。” 和珅微笑着闭住嘴,曾国藩听得似懂非懂,正琢磨着这故事的味道,只听道和珅拍手笑道:“涤生兄,这经嘛就这么点,我讲完了,至于你能悟多少,就靠你自己了……。” 曾国藩皱着眉头,问道:“君实,这是什么经?我怎么听得怪怪的?” “此经有个名,叫《挺经》!” “《挺经》?”曾国藩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把它与内容联系起来,苦苦冥思,好半天,眉『毛』轻轻一跳,似乎悟到了点什么。 “恭喜涤生兄!”和珅笑着站起来,拱手说道。 曾国藩这时候才真正知道了和珅良苦用心,同时也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出使的方法避祸了。也站了起来,深深向和珅一鞠。 “老师,你真要出洋?”奕訢从和珅嘴中得知此事后,惊愕当场。 和珅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弟子,笑着说道:“是的,三日后我就要离京了,先去上海,然后再转海路出洋。” “可是……老师此去万里遥遥,弟子怕……。”奕訢的眼红了,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同时因为和珅的因为自己莽撞而即将离去,以后再无人指点自己,心头既内疚又有些彷徨。 轻轻叹了口气,和珅拍了拍奕訢的肩头:“六阿哥,我的安全无须担心,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美国公使顾盛么?此去西洋,他会帮我打点一切的,等一年半载后,我就回来了……。”顿了顿,和珅继续说道:“老师此去,原因你或许猜到了一些,心中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还是我以前说的那些话,收敛起『性』子,结好四阿哥,等待时机……。” “老师……。”奕訢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和珅笑着抹掉奕訢的眼泪,『摸』着爱徒的头,问道:“这些天,四阿哥对你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奕訢点了点头:“一切还好,前些时候我借着机会暗示了四哥,告诉他自己无意皇位。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近来对我比以前更亲近了许多。” “这就好!”和珅赞扬地点点头,奕訢这么做他非常满意,看来这孩子受了磨难后,的确比以前稳重多了,而且还懂得了怎么示拙以人。 “我走后,千万别荒废了学业。” “弟子明白……。” 看着奕訢情绪低落的样子,和珅笑了:“不用为我担心了,其实此去西洋,对将来大有好处。” “好处?”奕訢有些不明白和珅的话,难道他指的好处是指……? “师夷之学以制夷,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老师所教,当然记得!” 和珅点头说道:“记得就好!既然要师夷,不亲自去看,亲自去听,又怎么能学到洋人的精髓?所以,此次我去西洋,更想是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和我们在大清见到的有什么不同。好好了解一下外面,瞧清楚这些洋人的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又是怎么强大起来的,为什么会强大。只有真正看到了,学到了,我们才能想办法去挽救自己的国家啊!” 奕訢从来没有没和珅想的这么深刻,直到和珅把这次出使的真正目的告诉他后,他才恍然大悟。看着这位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老师,奕訢突然有一种父子一般的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忧心忧国的老者,一直照顾着自己,关怀着自己,并甘愿为这个国家作出牺牲。 师徒两人没谈太久,为了怕奕詝知道,奕訢只能目送着和珅离开。瞧着和珅渐渐远行的背影,耳边回响着他临走的那番嘱托,一种从未有过的坚韧与成熟,慢慢在奕詝神情中浮现……。 或许是想表示大清帝国的威仪,也或许是道光对和珅自告奋勇担任使臣的奖励,三天后,和珅的出使场面异常隆重。道光拖着病体亲自出宫,带领在京所有官员为和珅送行。 “于爱卿,路途遥远,一切小心……。”道光拉着和珅走在最前头,难得地说出如此话来。 在这场面下,和珅当然懂得如何处理。叩头拜谢君恩,再慷慨激昂,在道光面前畅所直言,还弄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使得道光感动万分。 就这样,在道光二十七年,一八四八年的正月底,和珅离开了北京,南下上海,从而开始了他重生后,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出使西洋。 第一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上) 第一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上) 离上次来上海那年,已过去整整两年了,再次来到上海的和珅,惊喜地发觉,这座新兴的城市,又多出了许多变化。 人比以前更多,道路比以前更宽更长,西洋的建筑也比以前更密集,加上开埠后,随之而来的各地商贾云集,围绕在黄埔江畔的那些洋行外围,已经出现了一片片风格各异的居住区。 到了上海,和珅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商行,而接到消息,早就把一切准备妥当,出来迎接和珅的,当然是胡光墉和乔阿富了。 “雪岩,在上海两年,辛苦你了……。”和珅瞧着比两年前神采飞扬许多,但神『色』中却有些抹不去疲倦的胡光墉,满意地拉起他手,轻轻拍了拍。同时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一眼谨立在旁,恭恭敬敬的乔阿富。 “如果没有大人,哪里会有我胡光墉的今天?辛苦二字千万不要提起,光墉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呢……。” 在和珅面前,胡光墉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做,神情中既真挚又洒脱,同时还有一份自豪。这短短的两年里,由于和珅的全力支持,再加上伍家财力与顾盛的关系,胡光墉在上海大显身手,充分发挥出了他的商业才能。 就如当年胡光墉与和珅所谈的一样,商行依靠着中外官场背景,和雄厚的资本,加上胡光墉的商业天赋,果断出击,如风卷残云一般,几乎垄断了浙江的所有生丝生意。 光这一项,每年就能为商行带来近百万两的利润,极大地促进了商行的快速发展。不仅如此,在和珅的同意下,胡光墉还从去年开始,就着手准备在浙江各县、府开设:钱庄、当铺、『药』店等产业,做好了跨行业、多层次发展的计划。 总而言之,胡光墉良好的表现让和珅非常满意,而且从乔阿富的密报来看,胡光墉对自己也毫无二心,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是个值得信任的帮手。 当然,这也离不开和珅对胡光墉丰厚的奖励。和珅对自己人一向是非常大方的,在这点上,他一直信奉私交与利益相结合的威力,特别是对胡光墉这种既有才华,又看重义气的人,更为有用。 为了把这个商业天才更可靠地握在手中,和珅不仅给予他在商行中仅次自己的权利,在去年,还大方地拿出一部分股份给他,更让胡光墉深有得遇明主的感动。 至于乔阿富,这几年也干的不错。虽然他与胡光墉比起来,只能算是和珅养的一条看门狗,但是看门狗也有看门狗的妙用,门看得好,主人也不会忘记多丢几根肉骨头给他。除了被和珅捏得死死的外,光从地位、收益等各方面来看,乔阿富在上海混得要比广州舒服许多,这也更坚定了他不敢背叛和珅的心。 随意问了问商行的情况,并听取了胡光墉的一系列汇报,和珅这才把此次出洋,自己心里的一些打算说了出来。 “雪岩,此次我去西洋,一来代表我大清出使,二来也想借用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把生意直接做到西洋去。” “大人,您是说……直接?”屋里只有和珅与胡光墉、乔阿富三人,胡光墉听和珅如此说,有些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直接,这两个字比较微妙,因为现在商行是与顾盛合作的,出口的生意也一向都是借用顾盛的渠道,而和珅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跳开顾盛,直接在西洋出货。 “直接……但不冲突,顾盛的渠道除了他老家美国还行,英、法两国只是中转而已。要知道,欧罗巴是个大洲,远比美国的需求来得大,在这点上,我们吃了大亏。所以我想借这次出洋机会,直接在英、法两地建立关系,直接出货。这么做,并不与顾盛的协议中有什么冲突,况且做好了,作为股东,他的获利比现在只会多不会少。在利益下,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他断然不会拒绝。而我们嘛……做生意当然得做好多手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不是太蠢了么?” 和珅笑盈盈地一番说词,让胡光墉连连点头。其实,和珅说的道理胡光墉都懂,只不过在政治和大局的眼光上,胡光墉就比和珅差远了。而且和珅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借这机会,把商行的控制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万一以后那天与伍家或者顾盛翻脸,也不至于断了自己后路。 “乔阿富!” “小的在!”听到和珅叫自己,一直在旁伺候的乔阿富连忙应道。 “这些年你干的不错,从今天起,商行里拿出一分的股,作为给你的奖励。”和珅深深瞧了他几眼,淡淡地说道。 乔阿富先是一愣,紧接着面『露』狂喜,顿时就跪了下来:“多……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起来吧!”和珅抬了抬手,同时悄悄地向他使了个眼神:“此次我去西洋,上海的事你要协助好雪岩,记得精诚团结,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如有遇到什么大事难以决断的,你与雪岩可送信去京,我的管家张权会找人妥善帮你们处理的……。” “小的明白!”不仅是乔阿富,胡光墉也连连点头。只不过乔阿富更明白和珅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和珅这一去就将一、二年,万一不在的时候,胡光墉背着他有了私心,做出什么事来,他在西洋鞭长莫及,搞不好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乔阿富在上海还得帮着看好大门,一旦有事,马上通知留在京里的张权,以便防范未然。 到了上海,当然要见顾盛。和珅和他不仅是合作关系,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出使西洋,还要顾盛的许多帮助。 第二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中) 第二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中) “密斯脱于!好久没见了,我的老朋友!”顾盛的公使生涯看来过得不错,加上商行的生意发展迅猛,让他获益匪浅,两年不见,要比两年前胖了不少,瞧上去满面红光。 “我的朋友!见到你我也非常高兴……。”和珅用西方的礼节向顾盛问候道。当两人走近时,和珅带着微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老朋友,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当然!你就放心吧……。”顾盛乐呵呵地笑着,向和珅使了个眼『色』,两人没有在门外过多寒碜,很快就一起走进了公使馆内。 还是上次的那间房间,顾盛等和珅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关上,然后回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瞧了他一眼。 “密斯脱于,我可都按你的要求做了,现在你也达到了目的。只不过……我有些奇怪,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向来讲究不轻易离开自己国家的么?可作为一个『政府』高级官员,你似乎与别人有些不一样啊!” “哈哈哈!或许是因为我有你这么一个老朋友的缘故……。”和珅打着哈哈说道。 “也许吧……。”顾盛的眼神中有些光芒闪烁不定:“不过,以我的预感来看,似乎你还有另外的原因……。” “另外的原因?噢……是的……的确有些其他理由……。”和珅脸『色』不变,镇静自若地说道:“我们的生意现在虽然不错,但我觉得还应该做得更大些。所以,想借这次机会,好好走出去看看,同时……我这里还有一个新的计划,需要你的帮助……。” “新的计划?能仔细说说么?”顾盛听到生意,一下子就给吸引了过去。要知道这两年里,商行帮他赚取的财富,远远超出了他以前的预想。 “当然!我今天来不仅是为了出使的事,更重要的就是和你商量生意上的计划。”顾盛眼中那种迫切和贪婪,和珅怎么会看不到? “此次出使,我的第一站就是美国,所以,我想到美国后,扩大一下我们美国公司的规模,同时再招聘一些人员回上海设立一家工厂。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很大部分生意都在生丝上,可生丝毕竟不是成品,还得先一步加工成机丝才能出口,如果我们自己加工的话,得到的利润就远远不止现在这些了。再一步,我还想试试是不是直接织成丝绸,这样一来获利会更大!” 顾盛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个计划不错!这么做可以让我们的产品有更大的利润空间,我个人非常赞同!不过……丝绸方面,你也可以考虑在美国建厂啊,要知道我们美国的南部可有不少奴隶,买些过来,只要给他们填饱肚子就能工作,这么一来,得到的利润不就更大了么?” 看着顾盛那副贪婪的样子,和珅摆手笑道:“这个嘛,可以考虑,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上海设厂更好、更方便些。请别忘记,机丝和丝绸在美国的需求远远比不上欧洲,虽然那些奴隶可以免费使用,但一来一去,运输的费用实在太高,总的计算下来,并不一定合适。而且你更别忘了,丝绸本来就是中国的特产,如果不依靠机器的话,论手艺,中国人可要比你说的那些奴隶好多了,而且中国现在的人工也很低,在上海制成成品,花不了多少银子的。” 说完后,和珅心里暗暗好笑。顾盛刚才的算盘他一眼就看穿了,他想把工厂建在美国,一方面是要控制所有的出口渠道,另一方面也是为他自己赚取更大的利润。早就做好计划,准备将来直接打进欧洲市场的和珅怎么会把所有主动权都放到别人手中呢?何况和珅并没把自己真正的计划告诉顾盛,充其量也只不过说了与美国有关的一个环节而已,对于面前的这个洋鬼子,和珅一直存在防备之心。 想了想,似乎觉得和珅的话有道理,顾盛点头同意了和珅的计划,同时热心地问他在什么方面需要自己帮助的。 “机械和『操』作机械的人,这些我可不懂,就得靠你安排了。”和珅笑道。 “这没问题!我会通知美国公司的负责人,让他们尽快准备好这一切!”顾盛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这就好,不过……到时候我会亲自过目的,希望你的人能帮我找到最理想的东西。”和珅笑着,故意这么说道。 “这个当然!对于老朋友,我可是从不欺瞒的,何况这还是我们共同的生意!”顾盛聪明地眨眨眼睛,心照不宣地与和珅相视而笑。 “对了,我出使的安排,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启程?”谈完生意上的事,和珅向他询问起行期来。这个时代,想跨越大海,远渡重洋,除了依靠洋人的船,别无他法。而英国、法国,和珅又与他们没有什么交情,为了路途安全,所以只能借用顾盛这条关系了。 “呵呵,放心吧,我的朋友。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还特意让东印度公司出面,用军舰送你去美国。”顾盛带着炫耀的表情,乐呵呵地答道。 “军舰?”和珅觉得有些意外。 “是的!请稍等一下,有个人你需要见见……。” 顾盛向他做了个手势,站起来转身打开了房门,并向守候在门外的侍者说了一句话。过了没一会儿,只见一位穿着军装,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敲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我的朋友,这位就是美利坚合众国,东印度舰队的司令官,马修佩里准将。”顾盛指着这位趾高气扬的将军,向和珅介绍道。 “佩里将军,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中国的外交部长,于景和于大人。同时,也是我前些时候和你提起的那位特殊乘客。” “您好,佩里将军!见到您非常高兴,我以前没出过海,所以这次旅途,还请您多多费心。”和珅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将军,用流利的英语向他问候。 “尊敬的部长阁下,只要您踏上美利坚的甲板,我就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到达!” 佩里用军人独特的语气回答着和珅,同时有些诧异和珅那一口流利而贵族化的英语。 第三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下) 第三章 萨斯喀那的震撼(下) “非常感谢将军,不过……我想请问一下,我们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随时都可以,我的舰队就在上海码头,正进行着最后的补给。” “谢谢将军,既然这样,我们三天后启程可以么?您知道,我这次是代表国家出使,还需要在上海作一些离开前的安排。” “没问题!出发前,请部长阁下让公使先生派人通知我具体的时间,我会在旗舰上准时等您。另外,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得赶回我的军舰上去了,告辞。” 佩里一口答应道,接着转身向顾盛行了个军礼,随即离开了。 “生硬而无趣的军人……。”瞧着佩里准将离去的身影,顾盛嘴里嘀咕道,不过他转身却笑着向和珅说道:“不过你放心,这家伙虽然呆板,但还是比较可靠的。你这次坐他的船去美国,会很安全。” “谢谢你,我的朋友。”虽然只和佩里简单地谈了几句话,但和珅也承认顾盛所说的可靠应该不会有错。这个将军虽然说话生硬,而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军人风气浓厚,行事果断,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在茫茫大海,有这么一个将军护送,的确是个好人选。 在上海的最后安排,主要还是生意上的事。这次出使,和珅必须事先做好面面俱到,做到万无一失,另外身处海外,他还得先行准备大量资金以备必须,所以在不影响商行发展的情况下,和珅调拨了五十万两白银给顾盛,汇入美国纽约城市银行,折换成二十三万美元,以供他出国期间的使用。 等做好这一切,终于到了离开国土,远渡重洋的时候了。当踏上佩里准将的旗舰——萨斯喀那号(萨斯喀那号建于1850年,小说需要,提前几年出现),随着气笛声响起,萨斯喀那号与舰队其余三艘战舰同时启航,向着茫茫大海而去。而这时候,和珅站在甲板上,远眺着黄埔江岸边的建筑,瞧着它们越行越模糊,最后消失在海平面。 “部长阁下,您的船舱已经安排好了,您现在是否想下去休息一下?” 佩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和珅身边,用海员特有的那种嘹亮声音,向他询问道。 “谢谢,佩里将军。”和珅笑着摇摇头,虽然他没出过海,但船却坐过不少,加上今天的天气不错,海浪并不大,所以也没有常人第一次出海的那种晕眩感。加上第一次登上这种最先进的蒸汽明轮护卫舰,和珅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身处的这艘船来。 “佩里将军,能不能告诉我,船上这两个冒烟的烟囱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船边的轮子是怎么回事?它们为什么会自己动?”最让和珅觉得奇怪的,就是船上那两根比风帆还大的烟囱和船左右各一对明轮了。这艘船与其它船明显的区别就在这里,整支舰队中,只有萨斯喀那号有如此怪异的外形。 “这是蒸气机的烟囱,这一对明轮也是由蒸气机驱动的。” “蒸气机?这是什么东西?”和珅从未听说过,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一种机械,一种刚利用到船只上的机械。” 也许是和珅的地位,或许是和珅带有贵族口音的英语,让平日沉默寡言的佩里难得地为这位特殊的客人解释了起来。 蒸气机被苏格兰铁匠纽克曼发明,再到瓦特1790年改良完善,制出第一台实用型的蒸气机后,面世到如今只不过短短的的五十多年。而且把蒸气机使用到船只上,才是近几年的事。因为中国暂时还没有出现铁路,也少见那些用蒸气机驱动的机械,所以和珅还是第一次听到蒸气机的名字。 “蒸气?难道是水气?难道水气有如此大的力量么?”当佩里简单解释了下蒸气机原理后,和珅非但没有搞明白,反而越听越糊涂了。 “当然!蒸气机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按原理说,它可以达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佩里作为舰队司令,对于蒸气机还是很了解的。为了让和珅真正明白蒸气机的力量,还特意带着和珅去看了看锅炉,并指着那台巨大无比,正吞噬着成吨煤炭,发出隆隆巨响,冒着黑烟与蒸气,并通过杠杆带动机械的装置一一解释。 耳边轰隆隆的嘲音,丝毫没有让和珅感到喧闹,因为他一进到机房就惊呆了。瞧着那台运转的蒸气机,再看着那些被带动,正不停转动着的机械,心中无比的震撼。 身边的佩里指着机器似乎在和他解说些什么,但和珅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一切给完全吸引了,现在眼里只有这台发出轰鸣的蒸气机。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和珅才从震惊中慢慢醒来,再跟着佩里瞧了瞧船上的后装大炮等最先进设备后,这才回到了甲板。 “这就是差距么?难道这就是我们和洋人的差距?”和珅的目光有些迟钝,他失神地望着起伏的海面,用佩里听不懂的中文轻声昵喃着。一直以来,他只以为洋人的坚船利炮比中国的强,打败中国凭的也是这些武器上的先进。中国也有船,也有炮,但这些差距在和珅来看,并不太大,只要朝庭改良一下,完全可以达到和洋人一样的水准。 可是,当看过蒸气机后,和珅才真正明白,洋人在技术面上,已经完全超越了中国整整一个时代。就如佩里准将自傲说的那样,他们已经从手工时期跨越到了蒸气时代。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的差距!当和珅问清楚蒸气机的历史后,他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五十年不是个短暂的时间,当自己的国家沉『迷』在天朝上国的虚荣,上下沾沾自喜而停滞不前的时候,洋人却用着国人所看不起的“奇技『**』巧”,发明出如此东西,从而生生领先了我们五十年之遥。 和珅的心渐渐沉重起来,同时也有些庆幸。这此出使,原意只不过是想避开皇位之争的风波,顺便去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可登船第一天的所见所闻,就让他完全改变了初衷,面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和珅脑海中一直所考虑的那些还未成型的变革内容,随之而渐渐清晰了起来。 第四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上) 第四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上) 海上的旅途原本是枯燥乏味的,可和珅却觉得异常充实。难得有机会搭载世上最快速的军舰,看到目的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和珅哪里会放弃了解它们的机会呢? 可惜限于身份和舰队的军事机密,船上有些地方不能为和珅开放,但作为中国出使美国的贵宾,佩里对待和珅还是非常客气的,尽量满足了他想参观军舰各处的大部分要求。 既然在语言上不存在沟通的困难,和珅趁着机会,三天二头往佩里的船舱跑,不仅向他询问那些机械的原理、用途和构造,同时还向他打听世界各国的情况。 和珅作为使臣,当然也有几名随从。可这些随从们,不是一上船就吐得晕头转向,躲在船舱里再也没有出来过,要不就是无所事事地聚在一起,靠聊天、晒太阳打发着枯燥的日子。当他们瞧见和珅与那些洋鬼子们交流、询问的时候,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似乎觉得和珅作为当朝一品大员,居然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事,简直有辱天朝的威仪。 这些在国人眼里非议的举动,反而引起了佩里对和珅的好感。随着两人接触日久,交情也渐深了。 美国东印度舰队,从字面看起来和英国东印度公司差不多,可实际上它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从英国统治下,经过浴血奋战,取得独立的美**人后代,佩里准将向来对英国人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比政客出身的顾盛要爽直得多。在与和珅谈到当今世界格局的时候,佩里甚至会破口大骂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卑鄙无耻,更对英国人向中国倾销鸦片的所作做为感到痛深恶绝。 “……美利坚从独立起,宣言就是自由、民主、平等!我们自由民主的美国人和那些傲慢的英国佬不同,我们需要的是自由的贸易,而不是用万恶的鸦片去掠夺财富!美国、中国都是伟大的国家,那些靠鸦片起家的无耻英国人,总一天会自食其果!” 佩里握紧拳头,冲着船舷外咆哮道。一方面是因为替中国受鸦片流毒而不平,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佩里家族在独立战争中与英国人结下的仇怨而愤怒。 这为舰队司令,虽然和顾盛一样都是英国人的后裔,可对于英国的好恶感恰恰相反,也许是军政各自不同出身的原因吧,才会使得反常这么明显。 可不管怎么说,像佩里准将这样鲜明支持中国的洋人,和珅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不由得对佩里有了更深一层的好感。 “你们中国和英国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完全是可以避免的,真不知道你们皇帝是怎么想的,可惜了……。”正在和珅感慨着佩里居然会如此嫉恶如仇的时候,想不到对方说出了一句他从未听过的话。 “避免战争?这话怎么说?”和珅愣了愣。 佩里有些奇怪地看了和珅一眼,问道:“怎么?部长阁下,难道您不知道么?” “对不起,佩里将军,我的确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仔细说说?” 瞧了瞧和珅,觉得似乎他真不清楚的样子,佩里惊讶万分:“我的上帝!部长阁下,难道您不清楚,当初英国在开战前,下议院有过激烈的辩论么?如果当时你们的『政府』能够婉转些,适当地开放些,那场无耻的战争就不会发生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疑『惑』地问道。 直到佩里详细地把当时英国『政府』的议院辩论经过告诉和珅,并说出为什么会以微弱票数通过开战议案的内幕时,和珅惊愕了。 原来,当时英国下议院对向中国开战前,赞成派和反对派针锋相对,甚至在一段时间里,反战派占据了上风。可惜的是,当时中国『政府』没能把握机会,适当地调整外交策略,反而严厉打击所有洋商,不论是否鸦片商人,都一律禁止。更让世人不可思议的是,中国『政府』还不顾外交礼仪,驱逐英国外交官,这才造成最终议案以271 票对262 票的微弱多数勉强通过。 “我恨英国,但我的祖先也是英国人,不能不客观的说,你们中国『政府』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 佩里耸着肩膀,摇头说道:“这失望的不是军事,而是政治上的。虽然我只是个军人,但是当时的形势对你们中国有利,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呀!我不明白的是,你们的皇帝为什么会把所有正当商人全当成鸦片贩子一样对待,不仅关押他们、还驱赶他们?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当英国的商务总监义律先生为了配合你们『政府』禁止鸦片的时候,反而被你们『政府』以奇怪的理由驱逐出海。难道你们不知道,义律先生在他写给英国外交部的信件中,充满了对鸦片贸易的强烈谴责么?而且,他并不满足于英国『政府』一般的不干预政策,反而企图主动承担起制止鸦片走私的责任。他甚至提出与你们的官员一起去共同阻止鸦片走私,因为他相信,那些英国鸦片贩子不大把中国『政府』的辑私官员放在眼里,他希望一旦他出现在辑私现场,有助于防止那些人的轻举妄动。出于对鸦片贸易急剧扩大的忧虑,他还更进一步鼓吹英国『政府』积极干预以制止鸦片走私。还代表英国『政府』发表了大量措辞严厉的通告,警告那些从事鸦片贸易的商人么?” (以上引用真实资料,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一下英国『政府』的近代史档案,义律是个鸦片战争反战派,并不像我们历史书上所说的那样,真正的历史,需要用真正的文献来证明,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 这些前所未闻的事,让和珅一时间蒙了。义律是什么人,他当然知道,可佩里所说的,却有些让他难以置信。 “佩里将军,这位义律先生,不正是战争的发起人么?怎么会……?” “战争的发起人?呵呵,部长阁下,这应该是你们中国人的观点吧?”佩里叹声摇头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位你们口中万恶的义律先生为了维护你们禁止鸦片的行为而遭到了英国『政府』训斥?而且还因为作为战争后期的索赔代表,只向你们中国索赔六百万两而被英国『政府』不满,最终遭到撤职么?” “不会……这……这不可能……。”虽然佩里说得如此肯定,但和珅还是将信将疑。当年主持禁烟的人是林则徐,而且关于当时的情况和义律这人,林则徐与和珅不止谈论过一次。可这今天,和珅突然听到了另一种解释,而且是一种让他匪夷所思的答案,怎么不能让他觉得疑『惑』? “真实的历史终究是掩盖不了的,部长阁下,等您以后到了英国后,再找寻答案也不迟……。” 佩里看出了和珅眼中的『迷』『惑』,淡淡的说道。 第五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中) 第五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中) 和珅想了想,点点头,既然自己这次出使,那么这答案到了英国再确认也不迟。不过,和珅虽然暂时放下了对义律的思索,不代表他没有其它问题。 “佩里将军,我很好奇,刚才您提到的英国下议院,这是一个什么机构?为什么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开战,还要通过这个下议院赞同?难道英国人的皇帝没有开战的权利?竟然要受到这个下议院约束么?”中国皇权至高无上,和珅早就深入其心,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国家的皇帝决定要向别的国家发动战争的时候,居然还得先让臣子们单独讨论,并以投票结果来决定。这个制度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 “英国许多年前就是君主立宪了,女王的权利是有限的,宪章有明确的约束,虽然作为国家元首,她可以提出草案,但真正决定国策的人并不是女王,而是下议院,至于下议院……。” 佩里对英国『政府』的结构还是比较清楚的,耐心地向和珅解释道。 “用宪章约束皇帝?用法律保护财产?”和珅简直就像是在听天书一般,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国家,还有这种皇帝存在,并且这个国家还是当今最强大的,简直不可思议。更让他惊愕的还不止这些,当佩里从英国的结构渐渐说到美国的时候,和珅惊得已经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美国有总统,和珅是知道的。可他一直只以为总统与皇帝的区别是称呼不同呢,直到佩里准将向他解释了总统由来,和选举、任期等方面的情况后,和珅这才明白自己以前完全是想错了。 “居然还有这种制度,居然还有如此国家?” 和珅陷入了沉思中,佩里所说的话,让他第一次察觉到,除了中国经历千年的皇权制度外,世界上还有其他不同的制度存在。这些匪夷所思的制度,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谈,可它们却实实在在地摆在和珅面前。不仅如此,这些制度还给了这些国家无穷的活力,让它们迅速发展,只用了近百年时间,就超越了一直遥遥领先的中国。 就像是有人为他打开了一扇窗,使自己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比较着这些制度的优劣,再反思自己渐渐完善的变革内容,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海是多变的,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乌云密布。 “部长阁下,将军让我通知您,我们舰队遇上了暴风雨,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呆在船舱中千万不要出来。” 一名水兵敲开了和珅的舱门,全身湿漉漉地向他说道。 暴风雨中的船异常颠簸,和珅脸『色』苍白,死死抓着舱门,点头向对方致谢。 等水兵出去后,他跌跌撞撞地连站都站不稳,忍受着那种翻江倒海的晕眩。巨大的兵舰在狂怒的大海中,就像一叶小舟起伏不定,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随时都有倾复的可能。 隐约从甲板上传来佩里准将大声吼叫的命令,与水兵们杂『乱』奔跑的脚步声。和珅忍不住大吐特吐,只能有气无力地强忍着颠簸,心中祈祷危险尽快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半清醒半昏『迷』中的和珅,终于熬到了风暴的尾声。当他察觉到船的摆动幅度渐渐变小时,这才强压着晕眩,勉强爬了起来。 “佩里将军在哪?暴风雨过去了么?”扶着船舷,和珅走到船道,拉住一个匆忙路过的水兵,大声问道。 “上帝保佑!我们总算冲出暴风中心了!将军还在甲板上指挥呢!”或许是紧张后的松懈,全身都是海水的水兵根本就没看清楚问他话的人是谁,只在胸口草草地画了个十字,就急急向另一头跑去。 “将军!”和珅拖着发软的双腿,好不容易来到甲板。虽然已经冲出了暴风雨,但海浪依旧很大,船身也在上下颠簸。和珅紧紧抓着缆绳,在甲板上找寻佩里的身影。 “部长阁下,您怎么上来了?”听到声音回头望来的佩里,瞧见和珅来到了甲板,连忙向他走来,既惊讶又有些佩服地问道。 “我上来看看,暴风雨过去了么?” “上帝保佑,最危机的时刻过去了,不过我们还在风暴边缘,暂时还不能说完全脱离危险,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您还是先下舱去吧。” “不用了,我的身体还能顶着住现在的风浪,需要我帮忙吗?佩里将军?” 佩里认真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但神情坚定的和珅。 “谢谢您的好意,尊敬的阁下,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如果到需要的时候,我会向您提出要求的。” “好的将军。对了,舰队整体怎么样?我们有损失么?”和珅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张望着问道。 “船还都在,不过设备和人员的损失是难免的。” 佩里指了指后面,苦笑着答道。 除了旗舰萨斯喀那号和密西西比号外,普利茅斯号、萨拉托加号的风帆都七零八落的,特别是普利茅斯号的受损最大,它的主杆折断,砸得甲板的上层建筑也如同被刀削过一般,少了一大片。 大海为威力是无可抗拒的,就连最先进的船只也抵抗不了自然的力量。要不是佩里准将经验丰富,指挥得当,整支舰队在暴风雨中覆灭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看起来虽然损失惨重,但实际情况已经是万幸了。只不过,以普利茅斯号、萨拉托加号的状态来看,继续远航已经不可能的,现在必须找个港口停泊,等修理好这两艘船,才能再行出发。 “部长阁下,很抱歉,您的行程似乎要耽搁几天了。” 和珅明白佩里这句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约『摸』着算了算出海的日子,和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佩里将军,这里应该离琉球不远吧?琉球是我国的属国,您可以在那把船停靠修理一下。” 佩里摆手笑着说道:“感谢部长阁下的建议,可惜我们的船已经开过琉球了,如果再折返回去的话,穿越那片凶猛的暴风雨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所以,我已经下了命令,航线偏北,我们去江户。” 第六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下) 第六章 黑舰队转航江户(下) “江户?” “是的,江户,日本的一个港口。”佩里怕和珅不知道江户,特意解释道。 作为理藩院尚书的和珅怎么会不知道日本?对于日本这个国家,千年前就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和珅虽然没有去过日本,但对它也并不陌生。 经过风暴摧残的舰队,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尤其是失去主帆的普利茅斯号,只能依靠副帆和其它几条船的拖驳,才勉强保持着七节左右的航速。 幸好江户离本来的航线不是太远,要不然,再遇上一场暴风雨的话,舰队就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调整航线后的舰队,在大海中划了个小小弧线,转向东北,航向日本。 舰队艰难地从暴风中冲出,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日本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前方。通过望远镜远远看到江户湾内的小船与岸边的建筑时,已经疲惫不堪的佩里准将终于松了一口气。 “部长阁下,我们到日本了。”佩里随手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和珅,带着笑容指着前方说道。 作为使臣的和珅,经历了暴风雨的危机和整整一夜的航行,也早就累得够呛。但为了保持国家的尊严,不被洋人小看,他谢绝了佩里准将让自己先行休息的好意,从上甲板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目的地的到达。 “终于安全了!”接过望远镜的和珅拿起看了看,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呵呵,看来可爱的海洋女神还是很眷恋我们,您的到来给我的舰队带来了好运,让我们顺利到达了停泊的港湾,来吧!尊敬的部长阁下,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您也累坏了吧?现在……可以放松一下了。”佩里看着身边比自己瘦弱许多的这位中国官员,风趣地向他提出了邀请。虽然经过几天的接触,对和珅有了些好感,但作为美国海军将军,马修佩里准将骨子里一直表『露』着一股傲气。直到暴风雨后,和珅昨夜的行为才赢得了他真正的尊敬。 “部长阁下,几天前我说过,美国、中国都是伟大的国家。而您登船的这几天,也让我感受到了这点。作为一位『政府』高级官员,您能有勇气代表自己的国家出使三国,而且没有像其他中国人带着那种种族歧视的目光面对我们美**人,并谦虚谨慎地向我提出各种问题。同时,在暴风雨中,作为一个从未出过海的人,您所展现的胆量和毅力更让我钦佩!一个国家,有你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们中国一定会强盛起来的!” “谢谢您,将军!”和珅接过佩里递来的酒杯,由衷地感谢道。 “另外,希望您通过这次航行,使我们两国能更深的认识、了解对方,消除彼此间不愉快的隔阂,建立起真正的友谊。” “当然!这也是我的希望!” “干杯!” “干杯!” 放松下来后,除了部分守着岗位的水手,与几名登上小船前往江户交涉,要求停靠的军官外,其余人都回到了自己船舱,抓紧时间休息。 这些人中,当然也包括舰队最高指挥官和出使美国的中国使臣和珅。只不过他们两个和别人有所不同,几杯酒下肚下,刚聊了几句的两人,再也抵挡不住精神上轻松后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疲倦,眼皮渐渐越来越重,最后索『性』全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和珅从未有过睡得如此沉的时候,直到一阵喧哗的吵闹声,才把他从睡眠中渐渐吵醒。 “将军!将军!快开门将军!” 门外的水兵急促地敲着门,佩里作为一名老兵,时刻保持的警惕让他比和珅先一步从梦中惊醒。用军人快捷的速度跳了起来,连忙打开了舱门。 “怎么回事?有军情么?” “不……不是军情,是派去联络的军官传来了消息。彼德中尉发信号说,日本人不让我们进港!”水兵一脸气愤地说道。 “不让我们进港?为什么?”佩里愣了愣,紧接着有些疑『惑』地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原因,彼得中尉还在回旗舰的路上,但发回来的信号确切无误。” 佩里皱着眉头,转身抓起放在桌上的帽子:“传令!让所有人集合!士兵上甲板!” “将军,出什么事了么?”和珅这时候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在一旁问道。 “日本人不让我们进港,派去联络军还在回来的路上,具体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佩里有些欲言而止,摇了摇头。 “我可以一起上甲板看看么?”和珅问道。 看了一眼和珅,佩里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美国海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当和珅跟着佩里来到甲板的时候,所有休息的水兵都已经就位了。 “彼德中尉回来了吗?”佩里来到舰桥,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的副官询问。 “中尉刚刚登船,他马上就会过来,请将军稍等。”副官敬礼,扼要地回答道。 不一会,派出去的联络官,海军中尉彼德来到了舰桥,敬礼后报告道:“将军,日本人拒绝我们进港,根本就不让我上岸,还叫我们马上离开这片海面……。” “为什么?难道你没和他们说,我们遇到了暴风雨,船只破损,需要进港休整么?” “当然说了,可是……将军……日本人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不但野蛮地拒绝了我们的请求,还派出了士兵把我驱赶了回来。”彼德中尉满面愤怒地答道。 “派了士兵?”佩里瞪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尉。 “是的将军……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港口,在我回船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召集起了军队,并把整个港口全封锁了起来……。” 佩里愣了愣,拿起望远镜从船舷边向江户湾望去。很快,只间他的一张脸突然变得铁青,宽阔的额头上青筋直跳,一副咬牙切齿,怒火冲天的样子。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想干什么!这些该死的黄皮肤矮猴子,难道不懂得什么叫文明吗?” 暴怒的大骂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和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由于愤怒,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船上还有个中国官员的佩里准将。 “该死的黄皮肤矮猴子”,这句话让和珅听了非常不舒服,但是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从副官手里要过望远镜,顺着佩里刚才看的方向望去,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后,不由得吃了一惊。 整个江户湾正『乱』成一片,无数人群慌『乱』地向城内奔跑着,码头上车声粼粼,战马萧萧,成群结队的足轻和手握长刀的武士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他们弓着身体,带着警惕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着舰队方向。同时间,一阵阵连绵起伏又沉闷的钟声在城内不断响起,伴随着依稀的『妇』孺哭喊声,顺着海风悠悠向他们飘来。 第七章 登港口幕府交涉 第七章 登港口幕府交涉 “日本人想开战?”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和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佩里准将的舰队只不过是遇到了暴风雨,要求靠港整修而已,岸上的日本人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日本人奇怪的反应明显刺激了佩里,看得出,他对眼前的这一切异常恼火。不过,作为一名舰队指挥官,他还是考虑了自己身份,没有做出更莽撞的举动,放下望远镜,他按捺着怒火转身向彼德中尉仔细询问起交涉的经过,试图找出是不是因为语言的问题,被日本人给误会了。 可是结果让佩里大失所望,从彼德中尉的描述中,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日本人的激烈反应似乎带着神经质的歇斯底里。 在佩里与彼德中尉对答的时候,和珅默默地望着岸边,细细琢磨了起来。作为东方人,和珅要比舰上的任何人更了解日本这个国家,加上他前世担任十多年的理藩院尚书,期间与日本幕府有过几次接触,清楚的知道日本是一个比中国更加保守,却又更狂妄自大的地方。或许,他们的这种反应并不是针对舰队,而是出于一种自卫的本能。 和珅猜测着日本人的心理,却又有些不敢肯定。这时候,佩里准将他们的对答已经到了尾声,被气得不轻的将军嘴里满是脏话。 “中尉!你再去一次,把我们的要求给这些狗娘养的黄矮猴子再说一遍!告诉他们,我们只需要一个码头!一个停靠的码头休整一下而已……。”佩里捏着拳头,强捺住怒火,对彼德中尉命令道。 “是!将军!”彼德中尉敬了个礼,不过表情却有些不已为然,似乎觉得再去交涉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等等!”就在中尉要离开舰桥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和珅喊住了他。 “佩里将军,我有个建议,或许可以让日本人给我们开放港口。”和珅平静地说道。 “部长阁下……?”佩里愣了愣。 “将军,请别忘记,我是中国官员,日本和中国一直有着来往,也许让我出面和他们交涉一下,会比您的部下更好些……。”和珅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说道。 “这……非常感谢您,尊敬的部长阁下,可是……作为舰队司令,我不能让我的乘客去冒未知的风险,难道您没看到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正在聚集军队么?”和珅的建议让佩里有些心动,但出于使命,他还是婉转地拒绝了和珅的好意。 “放心吧将军,或许你不知道,日本以前曾是中国的藩属国,作为中国的外交部长,我出面交涉会比你的属下更能让他们接受。” 看着和珅非常有把握的样子,佩里想了想后,终于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因为风暴后的舰队,需要尽快靠港修理,佩里现在拖不起太多的时间。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和珅的安全,挥手招来一队水兵,由刚才的联络官彼德中尉带领着,作为保护和珅的卫队。 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珅特意换了件朝服,戴上红宝石的顶子,上了小艇向江户湾而去。 “停船!立即停船!” 当他们即将到港口的时候,岸上的武士大声地向他们呼喊着,并手握长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渐渐靠近的小艇。 “部……部长阁下,您看我们是不是把船停下来?”彼德中尉脸都吓白了,和几名手下面面相觑,手脚发颤。 “不用!继续向前划,别看日本人叫得凶,他们不会轻易动武的。”和珅微笑着示意他们继续向前,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 “可是……部长阁下,如果他们现在攻击的话,我们连躲的地方也没有啊!”彼德中尉瞧见岸上的日本人已经拿起了弓箭,铁制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吓得他是胆战心惊。 这时候,日本人的呼喊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领队武士『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拔出长刀挥舞着,冲着他们大声恐吓。 “大清理藩院左侍郎,领尚书衔,军机大臣于景和在此!”和珅根本就不理会彼德的贪生怕死,也不顾日本人的警告,挥手让水兵们继续靠岸,同时从小艇中站起,大声向岸上喝道。 “那尼(什么)?清……清国人?” 站起来的和珅,一身朝服在这群水兵里特别显眼,尤其是外面套着的黄马褂,让岸上的日本武士一眼就瞧出了这人和美国人的不同。而和珅中气十足的呼喝,让其中一个略懂中文的带队武士直瞪小眼,大吃一惊。 直到和珅的小艇靠了岸,那武士依旧痴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瞧着从小艇上下来的和珅。 “我乃大清大清理藩院左侍郎,领尚书衔,军机大臣于景和!你们德川将军何在?为何尔等刀剑出鞘?杀气腾腾?难道想与我大清交战不成?” “铛锒”一声,这个武士的长刀被严厉的喝骂声居然给吓得掉到了地上,只见他战战兢兢地走前几步,转着眼珠仔细瞧了瞧和珅的服饰,突然扑地一下,五体投地的跪了下来。 “您……您是大清国尚书?军……军机大臣?”这武士惶恐不安,用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问道。 “怎么?这还有假?你们德川将军呢?”和珅以前没少见过日本人,知道日本的等级森严,最讲究上下之别,所以故意扳起脸来,居高临下地喝问道。 “大……大人……请……请您稍等……。”这武士慌忙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就匆匆往回跑,而那些不知究竟的足轻和其它几个武士都眨着眼,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着和珅一行。 没过多久,那名武士就跑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还来跟着一个明显是贵族装束的家伙。 “德川将军下老中,掘田正睦,见过大清国天使……。”只见这位汉语流利,自称老中的掘田正睦先用警惕的目光扫了一眼站在和珅身后的美国水兵,紧接着拱手向和珅问道:“日本与清国向来邦交友善,不知清国天使为何突然带兵前来江户?” “本部堂乃大清理藩院左侍郎,领尚书衔,军机大臣于景和,出使他国途经日本,要在江户停留几日,请掘田老中代为秉报一下德川将军。” 和珅带着藐视的目光与高傲的回答,让表面强硬,实际心中惶惶的掘田正睦松了一口大气,他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来,连连点头。 “八格!谁让你们兴师动众的?还不赶快把武器都收起来?” 掘田正睦接着板脸、转身、吸气、提手,劈啪声中,就给了那带头武士正反两个大嘴巴子,等脸转回来的时候,瞬间又换上了一张笑容,冲着和珅就是一个九十度大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是大清国尚书大人,误会!误会!请尚书大人暂行在港内休息片刻,小官这就去秉报将军殿下。” “去吧,不过……请德川将军尽快给本部堂答复,我舰队的提督将军脾气有些不好,别让本部堂等久了……。”和珅沉着脸微微点头,大大咧咧地就坐在了几名武士刚搬来的椅子上。 “嗨!请尚书大人放心,小官尽快给您答复……。”掘田正睦边鞠着躬,边倒退着走,等离开一段距离后,这才撒开罗圈腿向城里匆忙跑去。 “部长阁下……这日本人……怎么……怎么?”瞧着港口一大群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现在却比仆人还恭敬的日本士兵,再看看悠闲地坐在椅子中,手里端了杯前面被抽了几个耳光的带队武士亲自送来的茶,晒着太阳闭目养神的和珅,彼德中尉和他的水兵们全傻眼了。 “放心,没事的!这些日本人就是这个样。行了,你们也别站着了,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和珅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虽然和珅让他们休息,但经历过被日本士兵驱赶过的彼德中尉哪里敢放松警惕?就算现在看起来对方没有恶意的样子,但彼德中尉还是忐忑不安,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随时准备可能发生的变化。 而这时候,在江户幕府,第十二代将军德川家庆跌坐席上,神『色』惊慌,早就没了平日的雍容,手足无措的望着匆匆赶来的家臣们。 “江户外的高大黑船声势浩大,来势汹汹,瞧来绝非善意。听闻回报,说那黑船上还会发出响声隆隆,冒出浓烟滚滚,还有不可估量的大炮直指城内……这……这如何是好?” 德川家庆不等家臣们坐下,就急忙问道。 阿部正弘、青山忠良、戸田忠温、牧野忠雅、筒井政宪……几个老中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德川家庆的话。 “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难道两百年的幕府将毁于这奇怪的黑船不成?”德川家庆是个庸碌之人,平日里只懂吃喝享乐,根本就没任何主张。碰上了这种从未见过的事,他比任何人都心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部、筒井!你们两位是幕阁大老,有何好计否?”等了半天,还没见人说话,德川家庆心里更急了,直接点了两人。 “回主公,阿部已经派人把港口封住,城内一千足轻也已派出,应该能够阻止黑船靠岸。”阿部正弘伏首道:“只不过,黑船来势甚大,恐怕到时候真打起来,江户难免遭受战火之灾,为主公安全,正弘恳请主公暂且移驾京都……。” “京都?”德川家庆一愣,马上醒悟过来是保命的好主意,连连点头:“好!好!这主意好!来人!快快准备,移驾京都……。” “不可!万万不可!”筒井政宪见德川家庆一副急着要跑的样子,连忙高声呼道:“主公千万不能走!江户乃幕府重地,百年的基业所在!而今人心惶惶,主公如果一走,幕府威严就将『荡』然无存,到时候天下大名必有所想,蠢蠢欲动之心一起,以后哪里还肯听从主公号令?” “混蛋!不走?难道想让我在这等死吗?”德川家庆已经在招呼身边的小姓去整理细软了,听到筒井政宪胆敢阻拦他逃命之策,气得大声喝骂。 “就算是死,主公也不能走!”筒井政宪的脾气还挺硬,爬起来,几步上前,拉住德川家庆的衣服就劝阻道:“主公!德川家两百年基业,千万不能毁于一旦啊!请主公三思!三思啊!” “你……你……气死我了!”德川家庆虽然是将军,但他这个将军却没有什么大权,主要的权利还是掌握在三个幕阁和众家臣的手里,而筒井政宪就是三人众之一,虽然筒井政宪情急之下举止无理,但德川家庆却不敢对他怎样。 “筒井殿下,话虽然这么说,但主公的安危也是要紧。如主公不在,江户幕府也『荡』然无存了呀!眼下之计是既要保全主公,又要保全江户,实在不行的话请各位护送主公去京都,由我来守候江户吧!”阿部正弘见筒井政宪和德川家庆僵持不下,连忙出来打圆场。其他一些人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也慌忙劝止。 “阿部殿下,你来守候江户?哼!哼哼!”筒井政宪冷笑道:“我看是你想借此机会『逼』走主公,趁机独揽大权吧?” “简直是胡言『乱』语!你我同为幕阁,身为主公家臣,当为主公效忠!保证主公的安全是我阿部正弘的义务,难道你非想至主公以死地不成?”阿部正弘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进殿前已解下了佩刀,他早就拔刀和筒井政宪来个你死我活了。 “两位息怒!息怒!”见两位在座的大老火气越来越大,老中松平乗全和牧野忠雅几个费了好大劲总算拉开了他们。 “主公,怪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啊!”筒井政宪老泪纵横,伏地叩首道:“日本千年来从未有外敌能于立足,想当年蒙古人横扫天下,何其强大?但万舰来袭,还不是败逃而归?而今只不过是区区几艘黑船而已,不足为虑!怕就怕的是,有人心怀诡诈,借此『逼』迫主公离开江户,使幕府两百年英名扫地啊!” “这个……。”德川家庆听了这话不由得犹豫起来,他虽然无能,但也不是白痴,至少也知道自己一逃的后果,想到这里,又有些踌躇。 “可眼前之事……你……我……我总不见得束?”想到自己的安全,德川家庆还是觉得小命要紧,摇了摇头。 “主公!我有一策,定能让江户外的黑船自行退去!”见德川家庆没把话说死,筒井政宪急忙高呼道。 “什么?快!快说!” “神风!天佑神风!”筒井政宪郑重其事地说道:“主公还记得当年蒙古大军被神风吹走之事么?我日本向来有神风天佑,哪里需去担心小小黑船,何况黑船还未靠港,只要神风一起,必定将倾复!” “神风?怎么才能有神风呢?”德川家庆眼睛一亮,如同抓住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问道。 “神风再起不难!”筒井政宪合十说道:“只要我们与主公共入神社,一起击掌虔诚祷告神灵,乞求‘神风’再起,到时候必能摧毁海上黑船!” 说完后,筒井政宪的脸上浮现出凝重而又神圣的表情,嘴角含着微笑,仿如是得道的高僧一般,居然慢慢闭上了双眼。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筒井政宪,一个出声的都没有。过了好一会,才轰然一片,拍手连连赞好。 “筒井大老所言极是,请主公速速裁决!” 包括刚才和筒井政宪不对付的阿部正弘在内,幕府家臣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一起伏首等待德川家庆的决定。 “天佑神风?天佑神风……。”德川家庆默默念叨着,慌『乱』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刚毅,欣慰地说道:“筒井之策甚好,就这么办!请各位随我速速入神社,一起祈祷神风降临……。” “主公……!主公……!” 德川家庆的话音未落,殿外就传来一阵呼喊声,德川家庆还以为是怪船已经开始进攻,吓得面如土『色』,全身一个哆嗦,连手上的扇子掉落在地也得知。 “主公……怪船……怪船……。”匆忙跑进来的掘田正睦,气喘嘘嘘,一进屋就跪在地上,一手指着城外,满头大汗地奏报道。 瞧着掘田正睦一副慌张的样子,屋里所有人全没了刚才的镇定自若,脸刷地一下全都变了。 “是不是黑船打进江户了?这……这如何是好?跑!快跑!”德川家庆连扇子都不要了,爬起来想跑,没想到身子过胖,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不是……没……没……没打进……来……。”掘田正睦喘着大气,连连摆手。 “掘田!我不是让你看守港口么?既然黑船没有打进江户,你为何擅离职守?私自闯入大殿?”听闻怪船没有进攻,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这时候,回过神来的阿部正弘摆出一副大老的架式,怒目训斥道。 “不错!掘田正睦!你无故离职,危言耸听!该当何罪?”被身边小姓扶起来的德川家庆嘴里正哼哼地『揉』着痛处,想到自己刚才慌『乱』中狼狈摔倒,实在是有失将军威严,脸上不由得有些『潮』红。现在听掘田正睦说对方并未攻击,心里先是一宽,接着又是一怒,好不容易摆正肥胖的身子,抓起掉在一旁的扇子,直指着掘田正睦就大声喝道。 “回秉主公,并非正睦莽撞,而是黑船上下来一人,说是清国尚书,军机大臣,要面见主公……。”掘田正睦张着嘴好不容易调匀呼吸,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清国?尚书?军机大臣?” 这三个词,就像是响雷一样在所有人中间炸开。日本虽然从江户幕府起就闭关锁国,但和中国的联系却一直未有断绝,不论是幕府还是民间,都非常熟悉这个庞大而强盛的邻居。面对庞大富饶的中国,作为多震多灾的岛国日本,从天皇、将军直到下面的武士和农民,都有着一种从心里的羡慕和自卑,同时潜意识地又有一种深深的嫉妒。 在座的全是江户幕府的头面人物,这些人要比一般人更明白清国尚书与军机大臣代表着什么,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让所有人惶惶不安的黑船上,居然会突然出现一个如此尊崇的人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掘田正睦,不是说黑船上全是些南蛮人么?怎么会有清国天使出现?你不会是在胡言『乱』语吧?” 不但是德川家庆,就连那些大老、老中们也将信将疑地望着掘田正睦。 “不会有错!”掘田正睦见他们不信自己的话,急忙说道:“来人身穿清国一品服饰,并直报其名,正睦与他有过一番对答,应该不会有误!” 听到掘田正睦肯定的回答后,德川家庆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松了一口大气。在他看来,清国虽然强大,但作为天朝上国,一贯讲究礼仪之道,对日本向来是以礼相待。既然这怪船是从清国而来,那么进攻江户的危险就微乎其微了。 “清国天使如今何在?” “回主公,在下暂且安排他在码头休息,等待主公的回复。” “好!做的好!”德川家庆欣然点头道:“既然来船是清国天使,那么就依其所求,开放港口,让他们进港吧……。” “主公不可!”筒井政宪突然出言制止:“主公!清国从未有过如此职位的天使来我日本,何况对方又无例行通报,政宪以为其中有诈!” “有诈?怎么说?” “主公您想,清国的尚书与军机大臣是何等高的职位?如来我日本,清国人难道不会先行派个小使招呼一下么?更何况,清国与我日本交往多年,从无有如此高位大臣直接出面交涉,难道其中没有蹊跷?再者说,据城外报,见黑船上下皆是南蛮人,突然间冒出一位清国天使来,这不能不耐人寻味啊!以政宪的猜测,此人十有**是假的!” “假的?这……不会吧?”德川家庆愕然当场。 “是的,主公。”筒井政宪很有把握地说道:“政宪觉得,这肯定是南蛮人的阴谋诡计,见我港口防备森严,故意让人假冒清国天使,想骗入港来。居心叵测,可见一斑!” “这……的确有这可能……。”德川家庆琢磨着,点了点头。 “筒井殿下,以你如此之见,是准备拒绝黑船入港了?如果对方真是清国天使,拒绝其求,那不就惹下大麻烦了么?”阿部正弘不同意筒井政宪的看法,忍不住在一旁质问道。 “是啊!清国之强,各人皆知。如果来人真是清国天使,那怎么是好?”德川家庆听阿部正弘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筒井政宪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只见他转身望向掘田正睦,开口问道:“掘田,你能肯定对方一定是清国天使么?” “这……这……。”掘田正睦那里敢说肯定?他又没去过中国,更没见过和珅,虽然在对方的服饰上认出了品级,但也不能说筒井政宪的猜测是没有可能的。见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掘田正睦额头忍不住冒出了冷汗,只能含糊其词地说了句也许……可能……。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筒井政宪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不能肯定,那么假冒就是十有**,所以主公万万不可放他们入港!” “可是……筒井殿下,清国……对方正等着主公答复,如就此回复的话,怕万一……。”掘田正睦可没有筒井政宪这么有把握,在港口负责的他见到那些黑船早就心惊胆颤了,何况刚才与和珅的几句对答,他明显感觉到对方不是一般人。虽然暂时不能确定对方真正的身份,但是他可不想莽然行事,万一出了问题,他可是要负责任的。 “怕什么!”筒井政宪不屑一顾地瞧了掘田正睦一眼,说道:“你这就去回复他们,就说港口万万不能进,但允许他们停泊在江户湾内。另外,对方不是说需要补给么?这个可以满足他们,不过必须由幕府水军出面,监督下进行水米补给。等补给完毕后,让他们片刻不得逗留,立即离开江户!” “这……。”掘田正睦的话还没说出口,筒井政宪就怒眼一瞪,冲着他大喝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可怜的掘田正睦吓了一大跳,爬起来,努力甩着两条短短的罗圈腿,向港口奔去。 “筒井,如此而为,妥当么?”德川家庆虽然没有制止他的命令,可等掘田正睦离开后,又有些担虑的问道。 “请主公放心,就算对方真是清国天使又怎样?政宪担保无妨!”筒井政宪狡猾地一笑,洋洋得意地对众人说道:“诸君皆知,这清国人嘛,可都是向来讲究以德服人的,就算以后确认来者是真的又如何?大不了我们去赔个礼,道个歉不就成了,哈哈!哈哈哈!” “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德川家庆一拍脑袋,咧着大嘴恍然笑了起来。而其它家臣也愁云尽散心照不宣地全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章 百炮立威轰江户 第八章 百炮立威轰江户 “你们德川将军真是这么说的?”和珅冷冷瞧着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掘田正睦,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是”和珅那威严的目光,压得掘田正睦连气都喘不顺畅,但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把刚才筒井政宪所说的那些苛刻条件再重复了一遍。 “好!好啊!”一股怒气从和珅心头缓缓深起,虽然他没有把火撒出来,但几个好字却说得又冷又硬。 “既然如此,就有劳掘田中老了,告辞。”说完话,和珅站起来拱了拱手,带着一直护卫在身边的彼德等人上了小艇回去了。 完成了大老的交代,掘田正睦却一点都没高兴的样子。他现在的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特别是和珅离去前,望向他的一双目光,更让他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压力,再茫然地望着停泊在海面上的那四艘可怕的黑船,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不由得涌上心头。 回到旗舰萨斯喀那号,和珅平静地把江户幕府的答复告诉了佩里,当听到对方还是不允许舰队进港休整,而且整艘舰队还要在日本水军的监督下进行补给,并让他们尽快离开的时候,佩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这些矮小的日本猴子!他们羞辱了美利坚伟大的海军,这是对合众国的挑战!是不能容忍的丑恶行径……!”(似乎是考虑到了和珅的身份,佩里这次没有把猴子前加个黄皮肤三字) 佩里紧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咆哮着,和珅相信,如果刚才说这些话的掘田正睦在这里的话,这位暴怒的准将阁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给撕成碎片。 说实在的,江户幕府的答复和珅倒是能够理解一二,一个比中国更封建,锁国更彻底的国家,对于外来者的那种从内心发出的恐惧所做出防范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和珅不能原谅的是,他亲自出马,而且向幕府表『露』了自己身份却还是换来了如此结果,这不能不让他有些恼火。更何况,在交涉前,和珅还在佩里面前开了海口,结果是对方并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等于在洋人的面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丢了堂堂中华的面子,和珅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 瞧着暴跳如雷的佩里,突然间再回想到以前顾盛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加上这些天的所想,和珅眼中寒光突地一闪,嘴角『露』出了冷笑。 既然你们洋人能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的大门,掠取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今天自己恰恰也遇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何不利用一下,借着洋人的手也为自己取得一些东西呢? 这个念头在和珅脑海中浮现,同时出于想见识一下洋人口中一直吹嘘的强大武力的他,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佩里将军,这些日本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看看。要不然,他们绝对不会轻易为我们开放港口的。” 和珅的挑唆,让佩里不由得心动,但出于政治的考虑,他并没有想炮轰江户的打算,犹豫地摇了摇头。 “部长阁下,我这次使命是把您送到美国,如果莽撞开战的话,我怕引起外交上的被动。更何况,现在舰队风暴后受损,战斗力下降许多,真打起来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外交上的被动?呵呵,佩里将军,您这不必多虑。”和珅笑着说道:“日本现在虽然不是我国的藩属,但在名义上中国还是它的宗主。我作为中国的官员,要求他们开放港口竟然遭到拒绝,从您说的外交来考虑,已经不存在任何被动。相反,您作为护送中国使臣的舰队指挥,当然也可代表我中国,以此来惩罚日本,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如果部长阁下这么认为的话,倒是可以这么说。”佩里琢磨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和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舰队的情况摆在这里,必须要尽快进港休整,对方现在只提供补给,并不给我们任何休整的机会,难道您认为受损的船还可以平安的跨越大海么?这点,别说您是指挥官了,就连我这个第一次出海的人心里都是一清二楚。既然日本人不怀好意,想让我们葬身大海,那么打和不打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道理!” 和珅见佩里已经动心了,凑近过去,再添了一把火:“将军,虽然我对你们国家不是很了解,但如果将军您能压服日本人,非但可以让我们得到休整的机会,而且还能趁此机会『逼』迫日本永久向我们开放港口的话,甚至还能……呵呵,您说,这个功劳当您回到美国后……。” 和珅的最后一句话,真正打动了佩里的心,让一个国家永久『性』地为另一个国家开放港口,这个诱『惑』是及其巨大的。何况,日本处在美国到中国的航线之中,是一个重要的中转与补给基地,如果能拿下日本,等回到美国后,作为舰队司令的佩里准将肯定能得到总统的称赞,到时候别说是成为少将了,就是卓升中将都有可能。 不过,佩里也不是傻子,和珅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也听得出来,在他看来,这位中国的外交部长,似乎很快就学到了他们西方人利益至上的精髓,活学活用起来想借此机会为中国也争取点利益来了。 “亲爱的部长阁下,您想得到些什么呢?或者说……您的国家想从中获取点什么呢?”既然起了这心,佩里也『露』出了分赃的笑容,悄悄地问了和珅一句。 “作为中国的特使,我可以为您提供外交交涉上的便利,不过我并未在您这里为我们中国赊求什么东西……。”和珅笑了笑,见佩里准将『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才说道:“但是……我个人希望,到时候能像你们美国一样,均沾一点小小的利益……。” 和珅这回答,大大出乎佩里的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和珅居然没有为自己的祖国争取利益,反而为个人打起算盘来了。这在作为美**人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事。瞪着眼睛,打量着和珅的佩里不由得『露』出了鄙视的表情,在他看来,这位原本让他有十分好感的部长先生,其实骨子里只不过是个贪婪、狡诈的家伙而已。而和珅这时候从佩里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看法,却暗暗苦笑,未作丝毫辩解。中国毕竟和美国不同,他知道,如果自己代表国家索取利益的话,非但无功,反而有大祸。在朝中的那些以仁为政,以德服人的那些清流们,得知自己借着洋人的势力敲开日本的大门,等他回国不把他给吞了不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和珅那里肯做? 不过,眼前的机会放着,和珅也不会让它白白错过,既然国家不会要这种利益,可不代表他个人就如此大方。再说了,日本虽穷,可白银之国的名声和珅还是知道的,而且正当和珅准备扩展海外市场的时候,有日本这个绝好中转点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到时候以他与顾盛合作的公司为名,借着佩里舰队的实力分上一杯羹,国内的那些夫子们,又怎么能知道这些玄虚呢? 佩里终究还是答应了和珅的建议,就像和珅说的那样,不打一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既然作出了决定,准备战斗的命令很快就从舰桥下达到了各舰。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间不安地动『荡』起来。佩里舰队的四艘军舰中,普利茅斯号由于受损过大,为了避免日本人可能的反击,远远地先退到了最后面,其余三艘一字排开,缓缓转过船身,用它的侧面朝向江户港。 在轰隆的机械声中,一侧的船舱陆续打开了炮门,一门门威力强大的加农炮被水兵推了出来,粗大的炮管直指港口,在日本人目瞪口呆之下,随着佩里的一声令下,近百门大炮几乎在同一时刻开火了。 天空在这一刻为之一暗,只见铺天盖地的炮弹像雨点一般向港口覆盖过去,剧烈的爆炸、冲天的火光、满天的烟尘……刹那间把整个江户港给笼罩其中。那些还站在港口,痴呆呆地不知发生什么事,眼瞧着舰队大炮齐鸣,直到炮弹落到自己脑袋上都还未回过神来的日本人,在第一时间就给炸了个粉碎,一块块残缺不全的肢体,和带着血淋淋的肉渣,先高高地抛向天空,然后再像灿烂的樱花一样散落四处。 幸运逃过第一轮齐『射』的日本人,个个是吓的是魂不附体,除了几个疯狂的武士还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大喊外,那些本就是农民出身的足轻,一个个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丢下手中的竹弓、长枪,大声嚎叫、哭喊着,抱着脑袋四处逃窜。更有甚者,吓得双腿发软,裤裆里屎『尿』齐出,连逃跑的勇气也没,只能瘫软在地上,眼睁睁地瞧着炮弹飞向自己,再把自己撕成碎片。 “别跑!你们这些混蛋!全都给我回来!”小泽清一是几个领头武士之一,虽然如此猛烈的炮火也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在一片接连着一片巨大爆炸声中,本聚集在周围的其他几个武士全成了肉泥,但神奇的是,除了震倒在地,熏得一脸黑灰外,他却毫发无损,半点都没有受伤。当他在震『荡』的晕眩中渐渐清醒过来时,惊讶地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一个活人。扭头一瞧,才见他带领的那支小队的几个幸存者,全都丢盔弃甲,倒拖着旗帜拼命往城里跑着。作为将军家的武士,一向自夸武勇的小泽清一顿时怒火上冲,手忙脚『乱』地抓起掉在一旁的长刀,从地上爬起就追赶了过去。 小泽清一是将军家有名的武士,一身的本领哪里是那些农民出身的足轻可比?几个起落,就追赶上了,只听得大吼一声,他怒目圆瞪,横刀就拦住了这些逃命家伙的去路。 “武士……武士大人,这些一定是地狱来的魔鬼!亡灵的诅咒啊!我们还是快跑吧,再不跑,大家就全没命了!” 虽然那些地狱般的炮击让这些足轻异常恐惧,可深入其心的等级观念还是让他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但刚一停步,就有几个头脑灵活,胆小怕死的家伙,鼓起勇气劝说起拦住他们的小泽清一来。 “八格!作为武士,就要有面对死亡的觉悟!你们这些混蛋,逃跑的人统统的要死!”小泽清一被这些胆小的家伙气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抽出刀来,不由分说,闪电般地一挥,劈头就把其中一个倒霉鬼给砍成了两片。 “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全部给我回去!谁敢再逃跑,这就是下场!”小泽清一似乎很满意自己这流云断水的一刀,凶狠的脸上发出了冷冷的狞笑,嘴角还『舔』了『舔』沾到唇边的几滴鲜血,挥着血淋淋的长刀恐吓着这些人。 被劈成两片的尸体还在地上微微**,这血腥的场面把这些可怜的足轻给吓坏了,再加上小泽清一这副比恶魔还可怕的表情,吓得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大声惊呼,扭头就向港口跑了回去。 瞧着被拦下,又发狠才被自己赶回去的这些人,小泽清一这才得意地狂笑起来,他整理了下有些零『乱』的衣服,然后用自认为最幽雅的姿势把刀『插』入刀鞘,可没等他迈开脚步跟上去,佩里舰队炮火的延伸开始了。延伸『射』击后的第一发炮弹带着呼啸从天而降,就把还在梦想着要为德川家立下大功的小泽清一砸了个正着。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腾空而起的血雾中,小泽清一的灵魂和血肉与四处飞溅的弹片混合在了一起,融入了天空与血『色』的泥土之间……。 江户港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而江户城内的幕府也『乱』成一团。 当第一颗炮弹落到港口的时候,德川家庆正与刚才几位家臣一起在神社祈祷呢。当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时,顿时吓得跪坐着的德川家庆一个哆嗦,手中捧着的那价值不菲的“神器”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回过神来的德川家庆惊慌失措地向外呼喊道。 一开始,座下的家臣们也都一脸惘然,几个反应迟钝的家伙甚至还猜测着外面是不是打雷了。直到接连不断的炮声隆隆传来,整个江户城也像地震一般晃动起来,加上这时候,外面震天的哭喊声、惨烈地救命声也隐约传了过来。听到这些,大家这才醒悟过来,江户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打击。 “筒井!你……你不是说……不会有麻烦吗?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德川家庆吓得脸『色』苍白,反应过来就怒不可恕地指着惊愕当成的筒井政宪问道。 “这……这……。”筒井政宪光溜溜的脑门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突如其来的炮击把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他给一下子打闷了。 “筒井政宪!你……你出的好主意!这……这下怎么办?怎么办!”德川家庆跺着脚后悔莫及,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主公,请速速离开江户!主公安危要紧!”外面的炮声越来越猛烈,阿部正弘也来不及去指责政敌筒井政宪,慌忙劝道。 “对!对!快!快走!”德川家庆被这一提醒,什么都顾不得了,抢先冲到门口就准备逃命。 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走廊,佩里舰队的第二次齐『射』来了。比第一个更猛烈,更接近的爆炸,震的刚跑出房间的德川家庆身体一晃,脚下一滑,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就倒,只见他双手在空中『乱』抓,“砰”的一声闷响,狼狈不堪地摔在台阶之下。 “主公!主公!”见将军大人摔倒,所有家臣全手忙脚『乱』地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把摔得晕头转向的德川家庆给扶了起来。 “快!快抬着我!出城,往……往京都跑……。”德川家庆这此可摔得不轻,双腿疼得就像断了一般,一时间失去了跑路的能力。但危机关头,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小命要紧,连连催促着家臣们抬起自己逃跑。 “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在城外监督,见机不妙第一个跑回城来的掘田正睦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他满面血污,一脸惊慌地说道:“海上的黑船……黑船开炮……已经在轰城门了!” “什么!”德川家庆大吃一惊,两眼一翻白,当场就晕了过去。直到边上的家臣们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搞了半天才悠悠转醒。 炮轰城门,这就是说对方已经在攻击江户城了。要是城门给攻破,整个江户就成了绝地,想跑也跑不了了。德川家庆醒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城门那边传来的倒塌声,面如土『色』的他愣愣地望着城门的方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他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带着无比怨恨的眼神投向正在一旁的筒井政宪。瞧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大老,德川家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挣扎起来,冲上去就揪住他的胸口:“筒井政宪!你这个混蛋!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主……主公……。”筒井政宪面无血『色』,颤抖着嘴唇也不作丝毫辩解。只见他仰天长叹一声,黯然伏地向德川家庆磕了三个头。 “各位,拜托了……。”筒井政宪从一旁的守卫武士处拿了把刀,神『色』暗淡地说道,然后跪在地上,慢慢解开衣衫,再反举起手中的刀,准备在德川家庆面前切腹谢罪。 “慢着!你现在不能死!”出乎意料的是,正当筒井政宪举起刀的时候,阿部正弘大喝一声。 “阿部!你想干什么?”筒井政宪已经作好了自裁的决断,突然被阿部正弘横加阻拦,顿时满面怒『色』。在他们日本人的眼中,阻碍犯下大错的人切腹,是不可原谅的大事。 “不想干什么,我只不过请筒井君缓些决断而已。”阿部正弘瞧着筒井政宪,冷冷地就像是瞧着具尸体一样。接着什么解释也不多说,转身就伏在德川家庆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德川家庆听着阿部正弘的耳语,神情从『迷』『惑』渐渐变成了赞赏,可当他把目光转向筒井政宪时,又『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主公!”阿部正弘恭恭敬敬地答道,当他站直身子后,立即就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来人!把叛逆筒井政宪给我绑了!” 筒井政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武士扑倒,转眼间就绑得结结实实。如此快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已经准备谢罪的筒井政宪,连举起手中的刀自卫的机会也没有。 “阿部正弘!你……你想把我送给南蛮人?你……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在主公面前谢罪!我要谢罪……!” 筒井政宪不是傻子,转瞬就明白了阿部正弘的用意。作为将军家臣,武士出身的他并不怕死,何况他已经做好了谢罪的准备。但是,他却害怕自己落入南蛮人的手中,怕死后灵魂成为孤魂野鬼,无法超度天国。出于这个理由,筒井政宪惧怕地全身颤抖着,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从绳索中挣扎出来。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到最后只能喘着粗气,被绑得像只棕子一般。 “鬼叫什么!”得到德川家庆首肯的阿部正弘轻藐地看了地上的筒井政宪一眼,不屑地说道:“哼哼!你不是要谢罪么?会给你谢罪机会的!不过……要是你现在死了,等会主公拿什么去安抚那些南蛮人?难道你想让主公替你去给南蛮人谢罪么?筒井!既然你给主公出了主意,惹下如此大祸,就要有这个觉悟!难道不是吗?” “我……我……。”阿部正弘的话,就像给筒井政宪敲了个大闷棍,他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着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落井下石的阿部正弘。 第九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第九章 搬石头砸自己脚 “这些日本猴子,还真是不劲打……。”举着望远镜,站在舰桥上的佩里对炮击的结果非常满意,并命令舰队继续开炮,直打到日本人开城投降为止。 和珅默默地站在一旁,也举着望远镜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江户港。虽然他表情镇静自若,但心里却是异常震动。美国人军舰上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猛烈得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几轮齐『射』,整个江户港就成了人间炼狱,熊熊大火,遍地死尸,几乎见不到多少活人了。更让他吃惊的是,随着炮火的不断延伸,雄伟而坚固的江户城就像纸扎的一样,轰隆隆地塌下了一大片城墙。 这才是三艘军舰啊!仅仅三艘军舰的炮轰,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是三十艘、三百艘的话……和珅根本不敢去想结果会如何,也许整个日本被轰进大海也是有可能的吧? 和珅不是国内那些夜郎自大的庸人,美国和当今世界第一强国英国的差距他还是清楚的。更何况,在船上的这些天里,旁敲侧击地也了解到不少美国和英国的事。仅仅一个比海上霸主英国弱小多的美国舰队,就有如此大的战斗力,如果要是换成英国人的话,还能不更厉害? 当年鸦片战争的失败,从单纯军事角度上来看,不仅有道光的责任,还有双方实力上悬殊的差距!以大沽口炮台的坚固,在比这种还猛烈的打击下,失守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武器上,中国实在是落后世界太多了,如不尽快改变这种局面,纵然有内明君,外再有陈化成、葛云飞、关天培、王锡朋和郑国鸿等忠臣能将,还是难逃一败……。 持续一个多小时的炮击终于渐渐停息了,佩里舰队的目的不是要轰平江户,而是『逼』迫日本人开城投降。再说了,凭仅仅着三艘军舰的炮轰,要想把若大的江户完全毁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当佩里在望远镜里看见江户城的一面城墙被轰开后,就果断下达了暂停攻击的命令。 果然不出所料,当炮击停止后没多久,只见有几个摇着白旗的日本人从快变成废墟的城门里走了出来,双手高举,口中不知道在高呼着什么,战战兢兢地向舰队方向挪来。 “恭喜您了,佩里将军!”和珅松了口气,放下手上的望远镜。 “呵呵,看来这些日本小猴子吃到苦头了。”佩里转身给了和珅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尊敬的部长先生,现在……又到您出马的时候了……。” “义不容辞!”和珅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次,和珅没有坐着小艇上岸。因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港口,现在已成了人间地狱,没了港口抵抗的整艘舰队,大模大样地直接就靠到了岸边,再派出水兵把跳板和港口连接了起来。 既是炫耀武力,也是防备日本人反扑,一百多名水兵先把港口护卫得严严实实,略微清理了一下道路,等做好一切安排,和珅和舰队司令佩里准将这才大摇大摆地下了船。 再次踏上江户港,眼前的一切比他刚才在船上看到的更触目惊心。原本平坦的道路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虽然那些尸体被移走了,但一片片血迹与残破的血肉依旧零『乱』地散落在四处,木制的建筑全都变成了废墟,残破的地方依旧在熊熊燃烧,冲天的黑烟混杂着污血的腥气,四处飘散在空中。 在威力强大的热兵器下,那些原始的长刀、竹弓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就连江户幕府引以为傲的几百杆老掉牙的火绳枪都成了摆设,连带着使用它们的主人,全成了炮火下的活靶子。除了死去的,那些经过地狱般洗劫而幸存下来的日本人,都颤栗着,带着惊恐不安的表情缩成一团,远远地望着他们,更有几个吓傻的家伙痴呆呆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浑然不知身才何处。 临时的休息处已经被水兵们弄好了,当和珅和佩里先后坐下时,那几个打着白旗的日本人也来到了附近。 “那些就是幕府将军派来的代表?”和珅远远瞧了几眼,突然间从那些人里认出了藏在人群中,接待过自己的掘田正睦。 “将军阁下、部长阁下,日本人的谈判代表来了,你们现在就见么?”佩里的副官在一旁问道。 “部长阁下,您怎么看?”佩里顺着和珅的目光,远远瞧了几眼那些日本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笑眯眯地向和珅问道。 “见!当然见!”和珅也笑了起来,并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佩里将军,不见他们,又怎么有收获呢?” “哈哈哈!”佩里大笑起来,转身就向副官挥手:“去把那些日本猴子叫过来吧……!” “德川家臣,大老阿部正弘见过上国天使……。” 阿部正弘带着几个老中,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和珅他们面前,跪地行礼道。 因为美国人听不懂中文和日文,再加上和珅与佩里的约定,这次谈判出面的人主要以和珅为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部正弘与几位求降的老中,和珅冷冷地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当扫到掘田正睦身上时,轻哼了一声。 “呵呵,这不是掘田老中么?怎么……又见面了?哦!这次还带了一位大老过来,你们德川将军呢?怎么还不来见本部堂?” 掘田正睦的胆早就给猛烈的炮击吓没了,表现得比第一次见和珅更为恭敬,一个劲地叩头,连一句分辨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心虚地用目光悄悄望着领头的阿部正弘。 “这位天使,我家德川将军身体有些不适,无法……出迎……还请天使见谅……。”阿部正弘闻到了和珅话里的火『药』味,连忙解释道。 “什么?德川将军生病了?病得要紧么?你们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得了什么病?对了,我们船上有不错的医生,要不要把你们将军接来,帮着看看?”和珅故意大吃一惊,好心地追问道。 他的“好心”阿部正弘哪里敢接受?更不敢告诉和珅他们将军是怎么才会得的病,更何况,现在双方出于交战中,阿部正弘把和珅的装模作样恨得是牙痒痒地,但在强大武力压迫之下,为了保存幕府的阿部正弘又没胆量反驳,只能含糊其词地说了几句,再婉转拒绝了对方的“美意”。 “关于天使所提出的靠港要求,我们将军经过慎重考虑,特派我向您传达将军的回复,同意贵方所求……。” “等等!”和珅打断阿部正弘的话,皱着眉头瞧了他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说……你们德川将军同意我们靠港了?” “是!是!”阿部正弘陪笑道:“清国与日本为邻邦之交,两国友谊源远流长,双方一向友善和谐。既然贵方有此所求,我幕府作为亲善友朋,怎能不答应呢?” “哈哈哈!”仿佛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和珅仰天长笑不止。 “滑稽!”和珅突然停止长笑,冷冷地看着阿部正弘:“阿部大老,以你的话来解释,似乎是你们主动邀请我们靠港?” “当然!当然!”阿部正弘一点尴尬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事情本来如此一般,点头说道:“我们将军听说上国天使来江户,满心欢喜,本是想亲自出来迎接天使,但无奈病躯不便,所以才派在下前来招待各位……。” “砰!”和珅一拍桌案,横眉冷竖:“满口胡言!尔等先是派兵封锁港口,拒绝我们进港,接着又无理驱逐本部堂回船。直到我们被迫无奈,强攻港口,这才上的岸。现在居然和本部堂东拉西扯,说什么主动交涉,邀请上岸……简直是不知所谓!” 顿了一顿,和珅站起来,指着被炮火摧残后的港口:“阿部大老!你难道以为本部堂是傻瓜不成?难道你们将军不是因为我们炮轰了江户,被『逼』无奈才出来投降的么?” 阿部正弘眯着眼,心有余悸地打量了一下一片血腥的四周,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不变,反而笑得更恭敬了一些。 “天使有所不知,其实封锁港口之意并非出于将军之口,而是大老筒井政宪的擅自所为。筒井政宪身为幕阁大老,权势涛天,欺上瞒下,出于一己私利,借着将军身体不适,刻意蒙蔽将军与我幕府众人,暗地里横加阻碍天使之求,使得天使对幕府产生了误会。直到天使的舰队大发其威后,这才揭穿了筒井政宪险恶用心,令此事为将军与在下等人所得知……。” “哦……以阿部大老的意思来看,这个筒井政宪是『奸』臣了?他才是罪魁祸首?”和珅淡淡地问道。 “正是如此……。”阿部正弘微笑着连连点头,并大拍着马屁说道:“其实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天使。如果不是天使帮忙,果断出兵相助,这筒井政宪还将把持着幕府大权。亏得贵军天威之下,将军才能在城内借机发动,加上在下与各老中配合,这才一举擒住叛逆筒井政宪,得以重掌大权。而今叛逆已擒,内忧已消,将军这才速速派在下与贵使联络,阐述所有经过,以消除先前小小误会,携手友善,永结兄弟之好……。” 阿部正弘巧舌如簧,把事情颠来倒去,说得是天花『乱』坠。经他这么一搞,似乎双方都成了筒井政宪的蒙蔽者,而且把和珅等人的攻击行为给升华到解放者的高度,成了被夺去权利德川家庆的天降外助。更连打带消地把双方说成了好朋友,好兄弟,连带着还把他们这些人的责任全撇得干干净净,其用心不能不说良苦,其用意也不能不说是巧妙。 要是来个普通官员,也许就被阿部正弘的这些话给蒙住了,搞不好还真的以为事情本就如此,非但不起责怪幕府之心,反而可能会对幕府众人产生怜惜、同情……。 但是!阿部正弘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在他面前的人是谁?是和珅!和珅是好糊弄的人么?论见识、论心眼、论手段,论心机……和珅简直可以做他的祖师爷了,这些花招,和珅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其中奥妙,阿部正弘如今在和珅面前摆弄这些,简直是关二爷面前耍大刀啊! “哈哈!哈哈哈!”和珅忍不住又狂笑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笑,这才轻声地把刚才的对答,与阿部正弘的小算盘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在一旁的佩里。当满面疑『惑』的佩里听完和珅的述说和解释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呵呵,部长阁下,这些日本小猴子还真把您、我当傻瓜了,难道,他真以为我们会相信他这些话么?” “我们不信,可他们自己信啊!哈哈哈!”和珅笑着答道,同时他的回答引起佩里更大的笑声。 “阿部大老,难道我们打死你们幕府这么多士兵,再轰开了江户城门,你们就没有半点怨言么?”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呵呵,贵军是在帮我们将军除『奸』呢,死点人又算什么?何况……这些士兵都是筒井政宪所派,无故阻拦天使,暗中封锁天使来江户的消息,简直是死有余辜!就算天使不出面收拾他们,在下也饶不了这些家伙!”阿部正弘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于天使的大力帮助,幕府上下感激不尽,而且为了让天使明白将军的心意,阿部还奉将军之令,已把我们共同的敌人,叛逆筒井政宪带来了……。” 接着,阿部正弘挥手就向身后的掘田正睦招呼一声,不一会儿,掘田正睦就带着几个武世,押着五花大绑的筒井政宪走了过来。 “跪下!你这该死的叛逆!你也有今天?”阿部正弘一脚就把筒井政宪给踢倒在地,还带着痛恶欲绝的表情,重重地又踏了几脚。可怜的筒井政宪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了一块抹布,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用着能杀死人的目光,愤怒地瞪向阿部正弘。 “天使请看,这就是罪魁祸首筒井政宪!”阿部正弘转身鞠躬道,等直起身来后,马上就向身后的武士做了个手势,早就准备妥当的武士立即拔出长刀,挥刀砍下。筒井政宪的人头腾空飞起,喷着一腔污血滚落在地上。 “好!好!好!”佩里等美国人哪里见过这个,脸『色』不由得一变,只有和珅依旧带着笑容,拍手赞道。 “天使,罪首现已处决,请天使与各位随在下进城,由在下代将军好好招待如何?”阿部正弘笑眯眯地问道。 “招待?招待什么?” “当然是请各位先行住下,然后再以歌舞美酒招待……对了,各位的船只在下也会速速安排补给,一切请尽管放心……。” “呵呵,怎么?阿部大老以为杀个人就把事情给交代完了?”既然阿部正弘的花样搞完了,和珅也懒得再和他多罗嗦了。 “天使?您……。” “天什么使!混帐!”和珅毫不客气地骂道:“难道本部堂是傻的?凭你这几句话就能轻易相信了?做梦!” 不等阿部正弘反应过来,和珅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废话少说!本部堂不管你刚才说些什么,也不管你们是怎么商量的。现在!这里有几个条件,你马上拿回去给你们德川将军看看,限一天内答复,要不然的话,就轰平你们江户!” 说完这话,和珅沉着脸就把一卷东西向阿部正弘丢过去,接着再也不理睬这些家伙,直接挥手,就让水兵把他们赶回了城内。 前一刻还暗自得意,自以为计的阿部正弘,下一刻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呆若木鸡。手里拿着和珅丢给他的书卷,愣愣地直被水兵赶出老远,这才回过神来。 远远望着刚才交涉的地方,见已经被水兵给围了起来,而被砍掉脑袋的筒井政宪的尸体,也被水兵们清理了出来,像个破烂一样被丢到了一旁。有些不甘心的阿部正弘张了张嘴,抬腿还想回去与和珅交涉一二,但身前几个赶他回城的水兵,手中拿着上了刺刀的枪,在自己胸前晃来晃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忙转身跑回了城。 直跑进城里,见那些水兵停下了脚步,阿部正弘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腿脚一软,情不自禁地坐在了地上。 “可怕!太可怕了!”阿部正弘拍着心头,喃喃道。刚才在和珅面前,他虽然摆出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早就怕得要死。何况和珅最后的几句话,把他的用意给揭了个彻底,吓得他当场就蒙了。要不是憋着气,死硬着头皮强撑,光是刚才面对那些水兵刺刀的时候,他就差一点儿瘫倒在地。现在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哪里还能挺得住?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而那几个老中也差不多德『性』,一个个大汗淋漓,脸『色』发白。特别是几次来回城内外的掘田正睦更是不堪,全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阿部正弘这才想起怀里揣着的东西,急急地就打开看了起来。 当他看清楚上面所写的东西时,不大的眼睛是越瞪越圆,额头已经停止的汗水,又忍不住哗哗地冒了出来。 第十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第十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日本向美利坚合众国开放江户、长崎、下田、箱馆四个港口,并取得自由贸易权。在日本的美国人与关联中国人享有外交特权,日本『政府』不得干涉其一切活动,并要主动提供帮助。由于日本『政府』擅自派兵,所引起的军事摩擦,承担一切后果,并由此赔偿美国『政府』与美国和协洋行(和珅与顾盛合作开设)的军费损失计白银三百万两……。 此外,细则上还写明,美国和协洋行作为美国『政府』的代表,与此次交涉的主要成员之一,拥有在日本的特殊权利居然高达十三条之多……。 这些东西,和珅完全是参照以前与洋人谈判的项目搞出来的,多次与洋人的谈判经验,让他搞起这些东西来得心应手。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地增加了一些他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特别是细则上的那些,等于是把他的洋行当成了控制日本市场的工具,一举握住了日本进出口的咽喉。 条款的内容,看的阿部正弘是心惊胆战,汗如雨下。如此苛刻的要求,如此巨额的赔款,是日本开国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条款签订的后果是什么,也明白会给幕府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但是,在大炮的威胁下,整个日本就像是不设防的城市,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阿部正弘还惊异的发现,在对方提出的要求中,并没有把中国『政府』列为其中,这让他觉得疑『惑』和不解,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和珅的故意所为,与他的苦衷,哪里是他们日本人能了解的?任阿部正弘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究竟来。 事关重大,阿部正弘不敢偶丝毫耽误,只能急急地回到将军府,把条款等上报将军,供其决断。 而德川家庆瞧见这些,顿时也傻眼了,惊慌失措之下,一点主意都拿不出来,只能求助于各家臣。 可这些家臣不是和德川家庆一样吓得没了主意,要么就是假装强硬,叫嚣着以死相拼,用鲜血和生命来维护幕府的尊严。 搞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德川家庆无奈只能听从阿部正弘的建议,立即把条款派人送往留在京都的幕阁大老,三人众之一的井伊直亮处,再由井伊直亮交由天皇御览、决断。 日本的天皇说起来就是一个放在供台上的傀儡,哪里有这等决断权利?这只不过是阿部正弘苦思苦想才琢磨出的祸水东移之计,明摆着把天皇拉出来当替死鬼的勾当。 做完这一切,德川家庆带着家臣再进神社祈祷神灵保佑,而阿部正弘也再次急急地出了城与和珅等人交涉,一方面是恳求削减条款,另一方面是想尽量拖延几天时间,好等待京都的答复。 和珅本就没期望一天之内日本人就把东西给签下来,刚才的话只不过吓唬阿部正弘而已。当得到幕府的答复,与阿部正弘的解释后,和珅就明白了他们打着什么算盘。虽然表面上故意摆出震怒的样子,但心里却暗暗偷笑,得意非常。 把幕府上下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步都不肯动摇,直到阿部正弘苦苦哀求后,和珅这才“无奈”地给他们放宽几天时间,同时考虑到日本人冲动的『性』格,为了安全谢绝了阿部正弘等人邀请各人的好意,并未入城,而是和佩里等继续住在船上,耐心等待最终的结果。 当幕府把消息传到京都的时候,江户发生的事,顿时震惊了整个日本,上至天皇众卿,下至武士百姓,所有人全惊愕当场,如丧考妣,心头戚戚。 手里捧着写满条款的文件,孝明天皇更是大惊失『色』,泪水琏琏。两百多年的太平之梦,一夜间就被无情的炮火给打得粉碎,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形势,谁也毫无办法。经过内心的煎熬与激烈斗争,一筹莫展的孝明天皇在井伊直亮的不断催促下,最后只能用颤抖的双手,盖上了天皇大印。 等把和约交还给井伊直亮后,面带惨然的孝明天皇,一面谕示着江户幕府千万不要忘记负有保卫日本的责任,一面还亲自前往神社,苦苦连续祈祷了十七天之久,乞求上天神灵保佑,攘斥夷类,天下太平,皇祚长久。 等到京都把和约传回江户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在这半个月里,和珅他们也没闲着,舰队的休整在打怕了的幕府帮助下,一切进展迅速,就连被风暴破坏的船只也已经修理得焕然一新,重新拥有了远航的能力。并且,为了给日本施加压力,和珅三天二头还不忘记出面恐吓他们一番,督促着幕府尽快拿出赔偿,完成和约的最终一步。 三百万两白银的赔款,根据和佩里的私下商讨,其中和珅个人就占了一百万两,剩余的二百万两中,佩里等人再占去五十万两,最后的一百五十万两才是真正交给美国『政府』的数额。这么一大笔巨款的收获,成了整艘舰队官兵威吓日本人的动力,上下之间喜气洋洋,与惨淡度日的日本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和约最终签订的消息带回江户后,整个舰队都沸腾了,不论是水兵,还是舰队司令佩里,都洋洋得意,高兴万分。 “太好了!太好了!”佩里拿着和约,欣喜若狂地大笑。这美好的结果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更没料到会来得如此容易。 当初和珅起草条款的时候,佩里私下还担心条款太过苛刻,怕激怒了日本人。要知道佩里舰队的实力虽强,但毕竟只有区区四艘军舰,再加上普利茅斯号受损严重,实际有战斗力的只有三艘。何况,舰队携带的炮弹再多也是有限的,舰上的水兵全部加起来也只不过仅仅上千人而已,而日本国虽小,却拥有近亿的人口,又是本土作战,真的不计后果惹得狗急跳墙,大家来个拼死一搏的话,结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因为上述原因,佩里开始并没看好和珅拿出来的条款,也不奢望日本人能全部接受。他早就做好了万一失败的准备,所以除了第一次谈判下船外,他一直呆在自己船上,并让舰队保持警惕,一旦发现日本人有异动情况,就随时可以安全地撤离到海面上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和珅的坚持下,这些看起来天方夜谈一般的条款,居然被日本人给认可了,不仅如此,这些日本人还表现得令人难以置信地恭顺,使得佩里既兴奋又有些惘然。 “真是奇怪的日本人,真是奇怪的东方人,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佩里自言自语地摇头,和珅却在一旁苦笑。 和谈的结果,和珅早就料到了,要知道在坚船利炮之下,就连庞大的中国都无法抵挡住,何况小小的日本呢?再说,日本这种国家,论见识、论潜力,只能与中国一个中等省份相比,想当年的鸦片战争,道光皇帝都被『逼』无奈,签下了屈辱的条约,更别说这些已经吓破胆子的日本人了。 结果虽然圆满,但和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是他怜惜日本人,而是内心着实为自己的国家担忧着。虽然和珅这次借用了美国人的武力,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同时也看清了新武器的真正威力。但假如有一天洋人们再次找借口攻打中国的话,光靠着中国如今的情况,又会如何呢? 俗话说,兔死狐悲,和珅现在心里就有这样的感觉。瞧着那些如丧考妣但又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毕恭毕敬的日本人,和珅更打定了必须要尽快改变自己国家,让自己的祖国重新傲立在世界颠峰的决心。 谈判的事圆满结束了,但日本人的赔款期限交付却出了些小麻烦。小小的日本国虽历来有白银之国的美称,可江户幕府要在短时间内拿出如此巨大的银两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虽然和约到手,但舰队依旧停泊在江户湾内,等待日本凑齐最后一部分赔款后,才能继续原本的旅途。 就在等待最后一部分赔款的几天内,一件谁都没有意料的小事发生了。 “报告!” 随着洪亮的声音,佩里的副官马克中尉来到了舰长室,打断了佩里与和珅之间的谈话。 “马克,有什么事么?呵呵,没想到日本猴子的茶叶还不错,你要不要也来一杯?”由于大功告成,再加上白花花的银子一笔笔落入口袋,佩里这几天心情特别好,笑眯眯地向自己的副官打着招呼。 “将军……。”副官先看了一眼正在品茶的和珅,犹豫了一下后,才快步走到佩里身边,俯耳轻声不知道对他说了些什么。 “嗯!居然有这种事?”佩里眉『毛』微微一跳,神情有些惊讶地看了副官一眼。 见到副官点头确认,佩里暗暗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问题,直到过了一会,他才点点头,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挥手示意副官先行离开。 “佩里将军,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么?”和珅望着副官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转身问道。 “呵呵,没有什么意外,只不过……有了些小麻烦而已……。”佩里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笑着摇头答道。 “小麻烦?”和珅心里一动,皱起了眉头。难道是日本人出尔反尔,签了和约又想悔改了? 似乎是和珅的表情让佩里看出了他的忧虑,佩里连忙摆手说道:“部长阁下,事情不是您所想象的,真没有什么大事,的确是出了点小麻烦而已。” “哦!既然是小麻烦,那就好……。”和珅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接着有些好奇地问道:“……佩里将军,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说说,究竟是什么小麻烦?” 佩里歪着脑袋想了想,咧嘴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其实是件小事,刚才我的副官告诉我,我们船上出现了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请自来……?难道是日本人?”和珅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答案,同时警惕地把身体往前一挪:“将军,这可不是小事。您可千万别小看这些日本人,出尔反尔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您说的人,很可能是幕府暗地派来的,或者是那些心有怨恨的武士,千万不能大意!” “部长阁下,没您说的这么严重……。”见和珅有些误会,佩里笑着解释道:“这三位客人不是来报复的,只不过是几个偷渡客而已。马克刚才已经带人把局面控制住了,估计现在都已经给押下船去了。” “偷渡客?”和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由得疑『惑』地问道。直到佩里解释了一下偷渡的意思,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呵呵。”和珅放松了心情,也笑了起来。不过,他放心之下,突然又对这三位佩里嘴中的“偷渡客”起了兴趣。 原因很简单,偷渡这概念,在中华文化圈里,向来是为人不耻的。特别是在与中国文化一脉相承的日本中,乡土观念也异常严重。就像和珅此次出使一样,老死不离故土的想法,早就深入人心,成了一种千年传统。虽然日本在很久以前有过遣唐使之类的前提,毕竟时隔久远,而江户幕府二百多年来,闭关锁国,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就让日本人成了习惯。连对于相距不远的友邻中国,而今的日本都少有往来,现在怎么会有几个日本人想起偷上军舰,搭船前往遥远异国的想法呢? 况且,舰队在江户的这些天,日本人也渐渐知道了这些“南蛮人”的国家在遥远的大海另头,间隔千里之远,究竟又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三个日本有这么大的勇气,做出如此行径来? 想来想去,和珅觉得既好奇又有些不可思议,并对这三人起了兴趣。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佩里,和珅略微犹豫了一下,提出了想见见被抓住的这三个“偷渡客”的要求。 “我没有听错?尊敬的部长阁下,您想见这三个偷渡客?”佩里惊讶地问道。 “呵呵,反正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和珅学着佩里平时惯用的表情,摊着手笑道:“好奇心!将军阁下,我只不过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哈哈哈!可以!当然可以!”佩里豪爽地笑了起来。 当和珅走出船舱,来到甲板的时候,还没等他找到佩里的副官马克中尉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哀求声和大声的训斥声。 “拜托了!拜托了!求求你们,让我们留下吧……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只能让我们留下……拜托了……。” 发出严厉的训斥声的人正是和珅在找的马克中尉,而用着中文,伏在甲板上不断叩首,并向马克苦苦哀求着的人是一个年轻的日本武士,而在这个武士左右,还伏着两个比他还年轻的半大孩子,嘴里用着日文一起哀求道。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要知道,擅自跑上军舰,按军法是要被处决的!现在没要你们的命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还不给我滚下船去!”马克似乎已经和这三人纠缠了好一会,言语之间带了一丝怒火。可这三人丝毫没有下船的意思,依旧不断叩首哀求,就连几名水兵上前拉扯,都拼命地用手抠住甲板上的裂缝,死也不离开船上半步。 “马克中尉,这三个就是‘偷渡客’么?”和珅这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一面轻声问道,一面打量了一下这三个年轻的武士。 “部长阁下,您来的正好。”和珅问话间,把佩里同意自己来瞧瞧的意见告诉了马克,马克正在为这事恼怒,见佩里同意和珅来了,脸上一喜:“部长阁下,请您向这几个白痴解释一下,他们简直就像几只讨厌的苍蝇,怎么都赶不走。我的上帝……弄得我头都快大了!” 和珅笑了笑,点点头,转身看了看这依旧不断哀求的三人,指着中间会说中文的那个武士,开口问道:“行了!别磕头了。起来说话!” 因为一直伏着,再加上和珅开始用的是英文,所以那三人都没注意到和珅的到来。直到和珅用中文开口时,他们才一愣之下才停止了不断的叩首,抬起头来。 “起来吧!我有些事想问你们……。”和珅这才看清楚了他们的容貌,年龄最大的似乎二十左右,而那二个半大孩子估计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他们都年纪很轻,但表情刚毅,眼神坚定,一瞧就是那种武士世家出身的子弟。 “大人!您就是清国的尚书大人吧!”年龄最大神情一喜,急急地问道。见和珅点头后,他欣喜若狂,不但没有爬起来,反而更卖力地磕起头来,口口声声让和珅帮他们一把,只求能留在船上。 “等等!”和珅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请求,见他们丝毫没有起身的念头,也不再勉强,直接问道:“其它的先别急着说,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这两个同伴又是谁?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上船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想留在船上……?” “回大人的话,在下名叫西乡吉之助,这两个是在下的同伴,和田小五郎和大久保正助,我们几个都是武士……。” 第十一章 名正言顺的卑鄙 第十一章 名正言顺的卑鄙 西乡吉之助虽然会说中文,但水平有限,解释起来磕磕巴巴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原因说清楚。 原来,这三人果然都是武士世家的子弟,各自的家族在江户幕府也算得上有点地位。由于出身相等,加上年龄相仿,他们三个在幼小的时候就成了好朋友。 按日本人的传统,在三人元服(成人)后,就要以武士的身份向幕府效力,从担任低级职务开始,渐渐积累经验,随后慢慢升迁,与他们的父辈一样,最终争取获得幕府老中、大老的地位,或者继承其父的职务终此一生……。 如果不是佩里舰队炮轰江户,西乡吉之助、和田小五郎和大久保正助他们三个或许将和他们的父辈祖先一样,沿着这条无数前人走过的路,一直到老死为止。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日本陷入了惊恐之中。佩里舰队的强悍,江户承受的那铺天盖地炮火的可怕,再加上四艘巨大的黑船怪异的样子,和美国人所携带的其它新奇装备的不可思议,震撼了所有见到这一切的日本人。 无数的日本民众,都把这一切归于夷类的“鬼术”,加上出于内心对未知事物无知的惧怕和『迷』惘,不是和天皇、德川家庆等一般,聚集在神社内祈求神灵庇护,就是躲在一边,暗中诅咒给他们带来动『荡』不安的一切。 而在这些绝大多数人中,年轻西乡吉之助等三人,却是另一种异类。良好的出身,使他们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年轻人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又使得他们在炮火停息,谈判开始后,就按捺住和旁人一样的恐惧,好奇而忐忑地跑到了码头上,偷偷躲在一旁,悄悄观察起这些新奇东西来。 一连多日的仔细观察和小心翼翼地接触,使得他们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恐惧,面对美国这种从未所见的南蛮人,他们也不像开始一般感到害怕了。当恐惧感退去后,就对于这支奇怪的舰队,和那些威力强大的武器,包括舰队上一直冒着黑烟的蒸气机和搬到港口的小型蒸气设备和他们根本就看不明白原因的发报机等等,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喜和疑『惑』。 比中国还落后的日本人,一下子接触到代表人类社会科技的最发达的事物后,所带来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西乡吉之助他们,从最初的害怕到好奇,再从好奇到疑『惑』,然后惊喜之余的深思……短短十多天里,就让他们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失败后,找寻失败的答案。日本人是一个向来善于学习强者的民族,而西乡吉之助他们就是如此。只靠着几艘军舰,就打垮了整个日本,这个几乎像神化一般的故事,就发生他们面前。而且那么多未知的科技,像从天而降一般落在眼前,使得三个本就不甘平凡的年轻人,忍不住狂热地动『荡』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好的,只要是强大的,就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只要得到这一切,就能改变落后,成为新的强者。怀着这个意念,三个好友多次商量,终于决定找机会偷上船去,搭船去美国看看,就与千年前的学习大唐帝国一样,把这些东西学到手。 就这样,精心策划的偷渡开始了。由于和谈的顺利完成,再加上日本人在强者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异常恭顺的态度,使舰队上下都渐渐放下了原本的警惕心,日渐宽松的守卫,给了他们一个好机会。趁着黑夜,西乡吉之助等人悄悄躲开卫兵的巡逻,从码头另一端潜入水中,小心翼翼地游到舰队背对着港口的一边,再顺着缆绳偷偷地爬上了萨斯喀那号。 上了船后,他们三个欣喜若狂,连忙躲进一个角落里,把自己掩藏起来,并怀着兴奋异常的心情,期待着目的地的到达。 可惜的是,这个美梦没有持续太久,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认为可靠的藏身之处却是水兵的工具室。当几个来取工具,准备每天例行事务的水兵打开舱门时,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三位躲在里面的不速之客。接下来的事,就非常简单,迅速控制住他们后,再层层报告之下,佩里派出了副官,强行让这三个不速之客立即离船。 当和珅来到甲板的时候。马克中尉正在执行佩里的命令,驱逐他们三个离船。但西乡吉之助等人,却不甘心失败,说什么都不肯离去,死皮赖脸地不断哀求,弄得马克火冒三丈,差一点儿就要命令水兵强行把他们丢下船去。 听完了西乡吉之助的述说,和珅眯着眼睛静静的瞧着他们。虽然脸上的神『色』未变,但和珅心中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震动。 日本是一个比中国小得多的国家,而且二百年前就开始的锁国政策在江户幕府的强压下,执行的比中国还彻底,从这点来看,日本人可以说已经脱离了世界近二百多年,远远要比中国落后世界的区区五十年来得久远。而且,熟悉日本历史的和珅也了解日本人那种矛盾的『性』格,在恭顺的外表下,骨子里却带着冷血和野蛮,“倭寇”这词,在中国人耳中并不陌生,曾编撰过四库全书的和珅更比一般人明白日本的丑陋『性』。但他万万没想到,在中国被洋人轰开大门的这几年来,只有仅仅少数的几个人看到了差距,有了初步的“师夷”的念头,但是,直到现在,也只有他以变革的目的,假借着出使的名义走出国门,去看外面的世界。可面前的日本人,却在几天内就想到了这一切,并付诸实施了。虽然他们的做法很可笑,可和珅却不敢丝毫小瞧他们的目的,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能有这样的民众,不论他们的出发点是如何,都是一件令人深思的事。 “日本人……”和珅在感慨之余,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虽然他暂时不知道这警惕涌来的真正原因,但他却从心里不愿这些看不上眼的日本人,借这机会居然走到自己国家前面。同时,他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人民而悲哀,偌大的帝国,到处只是些泛泛而谈之辈,却没有几个和西乡吉之助等日本人一般的年轻人……。想到这,淡淡的黯然飘『荡』在他的心头,使他更深地感到前方道路的艰巨和困难。 没有说一个字,也没再瞧一眼带着希望等待和珅的西乡吉之助等人,和珅转过身去,冲着马克摇摇头,随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当和珅离开没多久,只听到甲板上传来几声日语的呼骂声和接连一阵“扑咚”的落水声,和珅停了停脚步,捏着拳头冷笑一声,回到了船舱。 卧蹋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和珅第二天就把负责谈判的幕府阁老阿部正弘找了过来,以上国天使与战胜者的身份把他大大的训斥了一顿,并把西乡吉之助等人私自偷上舰队,“图谋不轨”的一切摆在了他面前,要求江户幕府立即对此作出解释。 这才得知此事,并被和珅如此声『色』俱厉地样子吓得魂也快掉的阿部正弘脸『色』发白,连连赔罪,信誓旦旦地保证回去后立即对这三人进行惩罚,并给和珅和佩里舰队带来的“麻烦”一个圆满答复。 早就和佩里私下商量好的和珅那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阿部正弘?不仅提出要江户幕府从重处理西乡吉之助等人的无礼举动,更用心险恶地借此敲诈幕府,要求赔偿一笔损失。 赔偿的数额,和珅张嘴就是一百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数字吓的阿部正弘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强我弱,加上又有把柄捏在对方手里,心里已经把西乡吉之助等恨的牙痒痒的阿部正弘说什么也拿不出一百万两啊!只能苦苦哀求和珅看在两国情份上,高抬贵手,削减一点。 陪着阿部正弘讨价还价几个时辰后,和珅终于勉强同意把数额最终减到五十万两,但是他提出了必须加上幕府对西乡吉之助等人圈禁的要求,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诸如此类事的承诺。 送走了胆战心惊的阿部正弘,佩里这才走了过来,由于和珅今天又帮他赚了一笔巨款,他脸上的笑容比昨天更浓了。只不过,他瞧着和珅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屑。 “部长阁下,恭喜您消除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佩里是军人,不可能像顾盛一样把所有话都藏在心里,与和珅聊了几句闲话后,终于忍不住冷言冷语地说道。 和珅明白佩里话中指的是什么,虽然佩里不是政治家,但毕竟不是傻瓜,作为一位优秀的舰队司令,和珅这么做的用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佩里将军,用你们美国人的话来说,我是个政客,所以,政客做的一切只需要最后的结果,而不需要考虑完成它的方式。更何况,只要对自己国家有利的事,相信不论是我,就是您——尊敬的佩里将军,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难道不是么?” 佩里愣了愣,闷头想了一会,神情渐渐缓和了一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您的说法,可是,部长阁下,您这么做只不过是延迟时间而且,根本起不到彻底解决的效果……。” “这就够了……。”和珅淡淡地说道:“时间!我和我的国家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 佩里盯着和珅看了好久,叹声说道:“部长阁下,虽然我觉得您有时候是一位渊博的学者,有时候又像一个好学的学生,可有时候又会像是一个贪婪的商人,更有时候还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您的确是一位合格的政客,一位真正热爱自己祖国的官员,对于这点,我深深表示敬意……。” “非常感谢,将军……。” “您就像一个『迷』,一个充满矛盾的『迷』团。尊敬的部长阁下,作为朋友,我衷心希望您能完成自己的理想。” 佩里的话让和珅有些感动,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佩里突然笑了起来,故意问道:“部长阁下,如果我把您的计划偷偷告诉日本人的话,您觉得您今天所做的一切还有用处么?” 和珅看着佩里那玩笑故意的眼神,也笑了起来:“您不会说的,佩里将军。” “如果我会呢?” 和珅笑着摇头道:“请您别忘记,我为您赚取了巨大的财富,如果您把事告诉日本人的话,它们就会离您而去。作为一个聪明人,我想您不会这么做吧?” “财富?呵呵,财富的确吸引人,但是我情愿抛弃它们呢?要知道,反正这些财富本就是天下掉下来的,失去一些对我来说也没有太的损失……”佩里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同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就算如此,您也不会!”和珅依旧笑着说道:“请您别忘了,您还是一位美国的将军。而且,我和您的接触中,知道您非常热爱自己的祖国,作为一名热爱祖国的军人,我相信您不会做出任何损害自己祖国的事来。我的祖国——中国可是比日本更能符合你们美国的利益,而且作为中国使臣的我,也要比这些日本人给你们美国带去更多、更需要的东西……。” “噢!我的上帝!尊敬的部长阁下,您真是一个卑鄙!狡诈!无耻的政客!而且还是个善于学习和利用一切的魔鬼!”佩里瞪大眼睛,嘴里忍不住嚷嚷着。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与和珅接触的这些时间里,和珅借着请教他的机会,几乎把他对国家体制和那些所知道的政客手段等给掏了个一干二净,并且结合实际,灵活运用起来,反而施展在他的身上。 “哈哈哈!”和珅忍不住大笑起来。和洋人接触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洋人语气中的那种夸张,对于佩里把自己形容成魔鬼,和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将军,有句话您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什么话?” “中国人是这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也是最能创造奇迹的人。所以,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当然也不例外……。” 第十二章 抵美国西部惊魂 第十二章 抵美国西部惊魂 佩里舰队在日本耽搁了整整一个多月,当舰队再次扬帆时,距和珅离开上海已经过去五十多天了。丰富的日本之行,让舰队载满了所获得的巨大财富,缓缓驶出江户湾,朝着日出的方向,继续航向远方。 宽阔的太平洋,蔚蓝而又美丽,在金『色』的阳光下,萨斯喀那号高大的舰首就像一把刀一般,斩开水面,带着整只舰队乘风破浪……。 当二十多天后,漫长的地平线在前方渐渐升起时,此次长途跋涉的旅途终于也到了终点。 “圣弗朗西斯科……。”和珅来到舰桥,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港湾,轻声念着它的名字,心里不由得莫名地激动起来。 出国这么多久,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他即将就要踏上洋人的土地时,心中却依旧按捺不住那种情不自禁的兴奋和期待。这此出使,究竟能给自己,或者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些什么?这个答案他暂时还无法回答,但是他却坚信不移,此行必然不虚。 见到祖国就在眼前,整只舰队都沸腾了。就连平日里严谨的佩里也不例外,笑呵呵地站在舰桥上,双手扶着栏杆,任凭那些兴奋的的水兵们在下面的甲板上狂欢大叫,也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部长阁下,欢迎您来到美国!”佩里笑眯眯地指着前方的港口,自豪地说道:“这就是圣弗朗西斯科,去年它还属于墨西哥,但现在却是美利坚合众国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领土!” 和珅听得出来佩里语气中所带的自豪与炫耀,关于美墨战争的经过,在旅途中他已经听佩里详细介绍过了。佩里作为当时美国舰队指挥官,在一年前曾经亲自参加过其中的一场海战,并取得了胜利。对于美国能打败对手,并取得如此大的一片国土,佩里的自豪感是可想而知的。 有了新墨西哥和加利富尼亚,美国一下子就增加了23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一跃成为跨越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大国,并取得了美洲的主宰权。 圣弗朗西斯科,这座近百年前就由西班牙人建立起的城市,是加利富尼亚的一颗璀璨明珠,它不仅是盛产黄金的地方,而且还是美国面临太平洋的主要港口,更有美国西海岸门户之称。有了它,从亚洲到美国再也不需要绕一个大圈,跨越太平洋到大西洋了,它使美国通过两个大洋把东、西方的道路全部连接了起来。 圣弗朗西斯科在一年前就已经落入美国人的手中,但地位的归属却直到今年才真正确定。取得大片新领土的美国人,开始了它历史上有名的西部移民热『潮』,而且加上金矿的发现,圣弗朗西斯科吸引了无数淘金者的目光,并迅猛发展起来。 当和珅抵达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金矿热的出现还没有真正开始,所以整座城市还未像几年后那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但是那些从东部跋山涉水,带着心中的梦想与希望来到这里的人们,依旧使得它散发出一股不一般的活力。 下了船后,在佩里的陪同下,和珅很快就联系上了美国当地『政府』官员。由于使命的原因,他并未在圣弗朗西斯科停留太多时间,很快就坐上了为他安排的马车,一路向东,要直到走出加利富尼亚后,才能换上铁路前去这次的目的地,美国的首都——华盛顿。 “部长阁下,非常抱歉,只能让你用这种方式前去华盛顿。”接替佩里的任务,在到达华盛顿之前陪同和珅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少校。 “没关系,我能理解……。”加利富尼亚刚落入美国之手,一切都在新建中,交通差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对此佩里已经事先向和珅解释过了。而且和珅现在正饶有兴趣地瞧着为他准备的四轮马车,从没坐过这种高大马车的他,根本就没在意洋人口中的火车之类,因为他现在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火车,也不明白火车和这种看上去别致新颖的马车之间有什么区别。 出发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上午,当和珅在那位少校的陪同下登上马车时,却惊异地发现同行的不仅有他的几个手下,居然还有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士兵由少校带领着,陪同他们一起上路。 “少校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和珅对美国人如此大张旗鼓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 “这些士兵是特意调来保护您的……。”少校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加利富尼亚从圣弗朗西斯科往东去都是地广人稀,而且又是刚加入合众国不久,所以在很多地方依旧会有些流窜的强盗和亡命徒存在,这些卑鄙的家伙最喜欢埋伏在有路人经过的地方,无耻地偷袭路过的客商,劫杀旅客并抢劫他们的财富。所以……为了您的安全到达,必要的安排是少不了的。” “原来如此……。”和珅这才明白这么安排的原因。既然美国『政府』好意保护自己,和珅当然不会拒绝,何况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多一份小心也就多一份安全。 不仅如此,这位由美国『政府』派出保护和珅的少校还主动提出建议,要求与他同坐一辆马车,以便能够实行贴身保护。对于少校的如此好意,和珅坦然接受了。反正这种马车内部的空间比较大,接下来的路途还很长,和珅一个人坐在里面也是无聊的紧,倒还不如两人同坐一车,既能让少校保护自己,又能借此机会找个能聊天的人,顺便打探一下想知道的东西。 没想到,和珅的这想法还没实施,坐在他对面的少校就『露』出了他与和珅同车的真正用意,从出发起就滔滔不绝地向和珅提出了各种希奇古怪的问题,并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这身穿充满异国风情的服饰,并脑后留着根辫子的和珅。 “尊敬的部长阁下,你们中国人都和您一样留着这种辫子吗?我听说你们中国的女人都缠着小脚是么?对了!还有你们中国的男人可以娶无数的老婆,而且还能随时更换情人?还有……你们中国遍地都是黄金,普通人都穿着昂贵的丝绸,家里用着精美的瓷器?你们中国……?” 这位少校就像是一个充满好奇的孩子,不断地提出那些匪夷所思的问题,刚开始,和珅还耐着『性』子,带微笑回答着,并纠正对方对自己国家的误解。但是,没过多久,和珅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对方的问题无穷无尽,仿佛没有结尾一般,怎么都回答不完。 “少校先生……。”和珅觉得这样下去估计到目的自己都无法解释完对方的问题了,连忙转过话头,打算变被动为主动。 “不、不、不!别叫我少校,请叫我华尔就行,尊敬的部长阁下。”华尔少校腆着脸,笑眯眯地说道。 “华尔先生。”和珅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们中国人和你们美国人一样,既有富人,也有穷人,一切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也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不堪。” 华尔琢磨着和珅的话,好一会咧嘴一笑:“我有些明白了,部长阁下,但是,虽然我听懂了您话里的那些意思。只不过我还是有些疑『惑』,比如说……。” 不等华尔再抛出什么问题,和珅抢先接过话头:“华尔先生,其实你知道么?现在我比你还疑『惑』。” 华尔愣了愣,奇怪地瞧着和珅,不解地问道:“部长阁下,您疑『惑』?为什么?” “是啊!”和珅带着笑看着他:“我感到奇怪的是,华尔先生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问题,似乎对一切都非常好奇?” “哈哈哈!”华尔大笑起来,边点头边感慨道:“您说的没错,部长阁下,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抑制不了的冲动。其实我最大的愿望并不是做陆军军官,而是成为一名海军水兵,搭着船队出海,周游整个世界,去看看那些和美国不一样的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华尔遗憾地摊着手,显得异常懊恼:“可惜的是,当我报名参军的时候,由于喝醉了酒而拿错表格,错误地让自己变成了一名倒霉的陆军,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误,足足让我后悔了好几年。要知道为了当一名合格的水兵,我可是花费了整个少年时代,才学会怎么航海的呀!” “呵呵”听了华尔的话,和珅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可惜了,如果你能成为水兵的话,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水兵。” “这是当然!”华尔挺起胸膛,自豪地说道:“部长阁下,不是我华尔吹牛,以我的身手当个大副、舰长什么的足足有余,就算当个了望员,也好过做这个该死的少校。” 瞧着华尔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和珅觉得他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既好笑又有趣,而且骨子里还有一种中国人没有的冒险精神。如果在中国,让一名官员放弃自己的职位去船上当一名水兵,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对华尔来讲,他对现在的职位却丝毫不恋眷,反而为失去了周游世界的机会而耿耿于怀。 “部长阁下,告诉您一个小秘密……。”华尔这家伙嘿嘿笑着,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已经提出了退伍申请,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军队了,因为我决定,不再在无聊的陆军中荒废自己的光阴,准备去找寻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 “离开军队?难道就是为你你刚才所说的理想么?” “是的!”华尔点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而且,我已经和一家公司说好了,等我一退役就将以个人的身份加入他们的船队,并担任远航商船的大副。到那时候,我就能出海,去完成我周游世界的梦想了……。” 华尔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表情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富有冒险精神和浪漫主义的美国人,这种独特的品质在华尔身上一览无余。也正是他们,才使得美国这个年轻的国家,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就先战胜了骑在美国头上的强大英国殖民者,获得独立。然后再开疆辟土,踊跃进取,奇迹般地变成了一个庞大而充满活力的国家。 美国的西部地广人稀,但异国美妙的风光却深深吸引住了和珅。那些巍峨的山峦、宽阔的平原、翠绿的草原、金『色』的沙漠、茂密的丛林和坐落在亚利桑那,闻名于世的大峡谷……这一切都让和珅一路上感慨不已。 队伍很长,因为除了和珅等人乘坐的马车外,还有好几辆装着货物的车子,它们上面都是和珅从中国带来的各种物品,用来作为此次出使的礼物。再加上有上百人同行,所以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太快,从空中鸟瞰,只见整个队伍如同一条长蛇,向着东方,缓缓地穿越辽阔而罕无人烟的土地。 一路上因为有华尔这个有趣的家伙在身边,和珅并没有感到旅途的枯燥乏味。相反,每当到一处新地方时,华尔都会以主人的身份,向他详细地介绍风光民俗与当地的传说趣闻,使得第一次到美国的和珅兴致勃勃,游意浓浓。 一连多日顺利而平安旅途,和沿途那些美不胜收的景『色』,让和珅早就把在出发前华尔曾与他提起过的危险『性』给丢到了一边。不仅如此,甚至有时候,还有些怀疑华尔那一贯夸张的嘴里所说的那些关于强盗的传闻真实『性』,因为在他看来,这么在这么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护送下,加上西部一览无余的土地上,遇袭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所以全身心地把注意力都投入了观赏景『色』的欢娱之中。 可是,平静的日子终于在一天下午给打破了,当整支队伍刚穿越过一片平原,来到一座峡谷中时,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前面出了什么事?”虽然华尔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海员去周游世界,但他毕竟是一个合格的陆军军官,队伍刚一突然停下,他马上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动。前一刻还与和珅嬉皮笑脸聊天的华尔,后一刻就警觉而快捷地拔出腰边的六响枪,同时一手推开车门矫健地跳了下去。 “少校!前面有情况!”走在队伍前头的中士骑着马跑了过来,神『色』严峻地向华尔汇报道。 华尔连忙迎了上去,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坐在马车里的和珅并没有听清他们在交谈些什么,可是却看见华尔一直轻松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并皱着眉头,眺目朝着前方、左右望去。 “全体下马!保持警戒!”华尔突然举手猛喝一声,果断地向队伍下达了命令。之后他连忙跑回马车边,带着歉意与苦笑对和珅说道:“部长阁下,我们也许遇到麻烦了,非常抱歉……。” 早在华尔推门而出的一刻,和珅就隐约察觉到了不安,现在终于证实了这点,他反而心头一松,丝毫没有了刚一开始的紧张感。 “怎么?我们碰到强盗了?”和珅把头探出马车,顺着华尔刚才望去的方向看了看,但他除了那一片片巨大的岩石外,什么也没看见。 “也许是……。”华尔说道:“队前的杰克中士刚才报告说,前面峡谷两旁发现了不少马蹄印,所以我们必须停止前进,直到确认道路的安全后才能放心。” 整支队伍正在穿越这片峡谷,和珅虽然不知兵,但也能看出来这个地方是一个打埋伏绝好位置,而且身在异国,他也只能信任身边的这些美国士兵,所以带着平静的表情向华尔点了点头,并在他的帮助下也跳下了马车。 “部长阁下,为了您的安全,请您从现在开始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华尔神『色』严峻地向和珅说道,虽然话里带着敬意,但语气中的那种不容置疑与决断却一览无余。 “当然可以!”和珅连想都想就答应了下来,同时心里对面前的这位少校军官的表现有些诧异,因为在这一路上的接触,他一直以为华尔只不过是一个爱发牢『骚』,『性』格随便的年轻人,可没料到在情况发生变化的时候,华尔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表现得如此镇静和理智。 得到和珅答复的华尔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就向已经做好警戒的队伍发号施令起来。他立即让士兵们把所有马车全移到一起,围成一个圈子。同时把马匹赶进圈内,派几个专人照顾。等做完这一切,华尔瞧了瞧所有的布置,突然又挥手再让士兵立即卸下几辆货车上装载的货物,用它们来填补防御圈的几个漏洞,准备着即将可能到来的战斗。 可就在卸货车的时候,华尔的士兵与和珅的几个随从发生了争执,大声的吵闹让在另一边的和珅发现了这意外的一幕。 “吵什么?”危险在前,见自己的人还有心思和保护他们的士兵吵架,和珅有些不悦地沉着脸走了过去。 “回大人的话,这些洋人要把我们的东西来当掩体。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瓷器啊!弄地上要是碰碎了怎么办?所以……。” 二个月与美国人的接触,这几个随从多多少少也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英文,刚才就是因为听懂了士兵们的话,所以现在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带着委屈争先恐后地向和珅申述道。 “混帐东西!是瓷器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不想死的马上就给我把东西全搬下来!要是本部堂再看见你们出手阻拦,不用强盗来,我现在就能要他的脑袋!” 听了解释的和珅非但没有认同他们的话,相反勃然大怒,狠狠地搁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让本想讨好他的几个随从目瞪口呆,灰溜溜地只能耷拉着脑袋从车上把东西一件件地搬下来。 随从们才刚搬了没几件,原本静悄悄的峡谷两旁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了无数骑兵。这些骑兵穿着奇怪的衣服,甚至里面还有不少人赤着上身,头上『插』着五彩缤纷的羽『毛』,口中嗷嗷直呼,一手控马,一手高举着火枪,如同『潮』水一般,从山岩顶上居高临下地冲了下来。 “第一小队立即协助封堵防御缺口!第二、第三小队排列队形,准备接触!第四小队作预备队在内圈警戒,全体战斗准备!” 骑兵足足有近千人,呼啸而来,黑压压的一大群,奔腾的马蹄声把地面都震地微微颤动。瞧着敌人如此大的声势,所有人脸『色』都不由得一变,和珅的几个随从甚至给吓得手中一软,一个装满瓷器的木箱落到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这时候,华尔表现出『色』,镇定地及时发出了命令。慌『乱』的队伍很快就在他的指挥下平静了下来,除了十几个还在努力搬运货物,做着最后防御的士兵外,其余士兵都各就各位,进入了战斗状态。 “举枪……!瞄准……!预备……!开火!!!” 华尔两眼紧紧盯着冲击而来的骑兵,计算着其间的距离,用着全身的力气发出怒吼,并随着他高举着的右手狠狠挥下,耀眼的火光猛然一闪,士兵们抢在对手冲到面前开始了『射』击。 “前排装弹!后排向前!轮换交替!连续开火!开火!!!” 华尔不断地在阵前来回穿梭,指挥着士兵保持连续的火力。同时也不忘记自己的职责,回头向和珅藏身之处望来,打着手势让他尽量躲藏好自己,免得被流弹误伤。 趴在马车下面的和珅,带着忐忑而又有些兴奋的心情紧盯着战场,第一次亲身经历这场火器对火器的战争。虽然华尔的军队以逸待劳,抢先打了出第一枪,但毕竟对方也是早有准备,再加上人数的优势与骑兵猛冲下来的速度,很快就来到了防御圈前,与士兵们展开了猛烈地对『射』。 第十三章 左轮手枪和火车 第十三章 左轮手枪和火车 一时间枪声大作,马嘶人吼、到处都是弥漫硝烟。从峡谷冲下来的骑兵虽在第一刻就被击倒了一大片,但由于防守与进攻人数之间的巨大差距,华尔的这一方很快就在对方还击的瞬间也出现了伤亡。 躲在匆忙制造的掩体后,或跪、或立的士兵,机械般地装弹、举枪、瞄准、『射』击,根本来不及顾得上身边的战友发出阵阵惨叫,无奈地被击倒在血泊之中,也腾不出手来去救治那些暂时未死,还地上重伤哀嚎着,无力挣扎的兄弟。 对方的人数要比华尔的士兵多出好几倍,而且又全是骑兵,要不是华尔警惕的早,防御措施安排得快,光这雷霆万钧之下早就被他们一个冲锋给打散了。 可就算这样,形势依旧严峻异常,短短的几分钟里,华尔的队伍中就到处都有死亡与受伤的人,枪林弹雨中,处处横飞的子弹就像是死神的獠刀,在破空声中欢快地狞笑着,无情收割着一切它所遇见的生命。 短时间就产生了如此巨大的伤亡,眼看着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已经踏入了防御圈内,带着狂笑,向那些还没来得及装弹的士兵举起了闪亮的马刀。危险的形势『逼』迫华尔迅速作出了决定,他立即向作为预备的第四小队发出投入战斗的命令。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不能打退对方的疯狂冲锋,等那些后继骑兵跟进,冲破整个简陋防御圈话,一切就全完了。 第四小队一共只有十二人,但却是整支队伍里最具有战斗力的小队。这十二个人并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装备着先进的后膛枪,也不是拿着对手所使用的标准前膛枪,而是与华尔所配带的一样,每人腰间各『插』着两把六响枪(科尔特左轮连发手枪)。 六响枪(科尔特左轮连发手枪)是两年前美国刚生产出来的一种新式武器,由于诞生日短,暂时还未成为美**队的标准装备,现在只不过是一种试用期的产品。但是它强大的威力却让所有使用过它的人感到震撼,在这个绝大多数军队还是装备着前膛枪,后膛枪还刚开始进入实用的年代中,能不用轮换装弹就可以连续打出六发子弹的连发枪,它的作用是可想而知。 和珅还不知道,就是装备了这种六响枪的美国骑警,在不久前的美墨战争中大发神威,凭借这种犀利的兵器,一举击败了数倍于己的墨西哥军队,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装备如此新式武器的第四小队果然不负华尔的厚望,立即投入战斗的队员们闪电般地抽出腰间的六响枪,抬手就沉着地向近在咫尺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一颗颗子弹,准确『射』向已经快冲破防御的对手,及时弥补了其他战友装弹『射』击中产生的间隙。每人两把六响枪,十二发不会停息的子弹组成了一个强大的火力网,顿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根本就没料到队伍里会有如此强大武器的骑兵们,当自认胜利即将在望的时候,却一个个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中弹坠地,而那些离得较远的骑兵也惊愕万分地勒停坐下的马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能够连续不停发『射』的武器收割同伴的生命,所有人都吃不准,这些可怕的武器究竟还能向他们『射』出多少子弹。 而在这时候,刚才还被骑兵铺天盖地的攻击,给压得透不过气的其他士兵也缓了过来,在第四小队的支援下,他们迅速调整了队形,利用手中比对方先进的后膛枪快速装弹,乘着对手发愣的机会,瞬间就把岌岌可危的局面给扭转了过来。 “撤退!马上撤退!” 骑兵的首领见势不妙,惊慌失措地掉转马头向后就跑。骑兵的攻击力虽然强大,但失去一鼓作气的冲刺后,等于就像一把被折断剑头的刺剑。何况这些骑兵所使用的都是前膛枪,持续『射』击的频率远远比不上华尔的士兵所用的后膛枪,短暂的冲锋中只能『射』出一颗子弹,接下来的近战能依靠的只有战马的冲击力与身边的马刀。虽然骑兵的人数众多,但无法在冲破防御的情况下持续战斗,所以与华尔的士兵交火中并占不了多少上风,更何况在千钧一发之际,华尔又使出了他们从未所见的杀手锏——装备了六响枪的第四小队。眼看着偷袭失败,而又已经『射』出唯一一颗子弹的骑兵再不跑的话,就可能在对方缓过来的打击下全军覆灭。在这种情况下,骑兵的首领毫不迟疑的就选择了逃跑。 “想跑?给我追上去!” 见敌人仓皇撤退,终于防守成功的华尔刚松了口气,但转眼就瞧见在血淋淋的战场上,他所带的队伍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战友巨大的伤亡让他痛心欲绝,华尔顿时暴跳如雷,领头就跳上一匹战马,指挥着已经重新装满子弹的第四小队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形势完全颠倒了过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骑兵现在成了狂奔而逃的丧家之犬,而前一刻还为保命处于守势的华尔,现在却变成了勇敢的追击者。失去『射』击能力的前膛枪,它的用处就连烧火棍都不如,而华尔他们手中的六响枪却能不断向前开火,一逃一追之间,华尔他们手中的六响枪几乎没有停息,十三个人轮换地装弹与持续的『射』击,让前面逃命的骑兵心胆皆裂,头也不回地**马『臀』,落荒而逃。 一直追出好远,打得对手丢盔卸甲,四散逃命后,出了一口恶气的华尔这才下令停止追击,带着大获全胜的第四小队返回了刚才的战场。 和珅这时候已经从躲藏处走了出来,愣愣地站在空地上,惘然望着周围刚经历过战火的地方。虽然战斗的开始与结束都是那么短暂和突然,但其激烈的程度却是和珅前所未见的。这场火器对火器的碰撞,要比佩里舰队炮轰江户时给他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何况他身处战场中心,更能切身体会到它的残酷与猛烈。不仅如此,对于华尔在紧要关头扭转乾坤的一刻,让和珅惊愕万分,尤其是第四小队所使用的六响枪连续开火的场面,更让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 和珅曾经认为锐不可挡的前膛枪,在这种能连续发『射』的武器前,简直柔弱得可笑。他这时忍不住想起当年乾隆皇帝对火器的评价,在这位号称为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眼里,火器的威力虽然强大,却因为装弹繁琐而无法与能不断上弦的弓箭相比,所以把它们列入了中看不中用的奇技『**』巧之类而束之高阁。 而且在和珅所知的战争中,拿着枪如果不是排成队列,并分组轮流装弹覆盖『射』击的话,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用处。但是,今天所见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认识,能连『射』枪支的出现,让他彻底明白冷兵器与骑兵的时代已经完全结束了。当一支军队拥有都能连『射』的六响枪时,只要布置合理,就算对手拥有先进的单发后膛枪,都无法冲破它的防御。 “部长阁下,您没有受伤吧?” 正当和珅愣站着,深深沉浸在震撼后的沉思时,华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战场,他远远地瞧见和珅那样子,出于关切,忍不住高声询问道。 “哦……没……我很好……。” 和珅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回头瞧见是华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华尔先生,那些强盗都打跑了?”为了掩饰刚才的一些不自然,和珅镇静自若地向追击回来的华尔问道。 华尔带着恨『色』点点头:“这些家伙跑的还真快,不过他们丢失了不少人手,应该不会再有胆量来找我们麻烦了……。” 说到这,华尔若有所思地『露』出奇怪的表情,自言自语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说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虽说路上可能有强盗出没,可当地的小部落也不会有这么多骑兵啊!这些家伙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杰克!杰克中士!还活着没有?杰克!”华尔眉『毛』微微一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四周望去,同时高声叫嚷起来。 “少校!我还活着!”战斗中受了点轻伤的杰克正在另一边救治重伤的战友,听到华尔叫他,连忙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去!找找那里还有活口没有,如果找到有气的,好好给我查一下,这些该死的强盗究竟是怎么回事!”华尔恶恨恨地手提马鞭,向尸横遍地的地方一指。 “遵命!少校!” 带着几个士兵去找寻活口的杰克中士过了半小时后跑了回来,向华尔敬礼后,急急地报告道:“少校!只找到一个活的,经过审讯已经查明,这些强盗不是当地部落的人,他们是墨西哥骑兵假扮的……。” “什么!墨西哥骑兵?怪不得!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走这条路的?”华尔大吃一惊,跳起来就追问道。 “这个……非常抱歉。少校……那家伙伤得太重,没说几句就死了……。”杰克中士面带愧『色』地答道。 “墨西哥骑兵……墨西哥骑兵……。”华尔不断地走来走去,用手挠着脑袋,嘴里轻声念叨着,既然对手是墨西哥骑兵,那么偷袭他们的理由就很容易想到。刚结束的美墨战争以墨西哥的失败与割让土地收场,可不甘心的墨西哥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派出士兵潜入美国,假扮强盗偷袭美国人,在这片以前曾是墨西哥的土地上,他们干这些勾当当然是驾轻就熟的事。但华尔怎么都不明白,这次护送中国使臣东去,所选定的路线是最安全的一条,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墨西哥骑兵特意在这设下埋伏,难道对方得到了什么消息,才在这等着他们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后果就太严重了。想到这,华尔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中国已经是个没落的帝国,但毕竟还是世界上最庞大的国家之一。要是这么一个大国的外交部长在美国的土地上被别有用心的人干掉,所带来的外交纠纷是可想而知的。 和珅一直在旁听着他们的对答,虽然他不知道华尔在想些什么,却能从他难看的脸『色』中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但是,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华尔的决定。 “部长阁下,我们不能在这多作停留,得立即动身离开这里,并尽量提前把您送上火车。”华尔神『色』严峻地向和珅说道。 和珅理解地点了点头,虽然华尔刚开始给他的印象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不久前的这场战斗,让和珅看到了他身为一名合格军官的指挥能力。既然身处异国,而且华尔又是美国『政府』指派保护自己的指挥官,和珅当然不会自作聪明地去发表什么建议,在他看来,发生这种情况情愿让华尔去全权指挥,也好过自己在一旁胡『乱』指点,毕竟大家现在是捆在一起的蚂蚱。 激烈的战斗让队伍损失了不少士兵,尽管如此,华尔还是先按着美国人的传统把死去的战友尸体先安置好,这才指挥队伍快速通过峡谷,向原定的目的而去。 由于担心在被假扮强盗的墨西哥人偷袭,接下来的旅程中除了吃饭、睡觉外,队伍一刻不停地赶路。与前些时候悠闲的旅途相比起来,他们简直是像一群逃难的人,日夜兼程,每个人都差不多累个半死,只希望争取在对方回复过来前,走出广阔的西部。 终于在二周后,他们完成了横穿七个州的长途跋涉,并渡过了密西西比河,到达了中转点孟菲斯。 孟菲斯坐落密西西比河东岸,处于美国密西西比州和田纳西州交界处,是通往东部的必经之路。到了孟菲斯,所有人都放下了悬了好多天的心,同时也代表和珅一行可以从孟菲斯换乘火车,安全地前往首都华盛顿了。 由于旅途的劳累,华尔特意安排在孟菲斯休息三天,并且自告奋勇的帮和珅联系当地『政府』和驻军,同时向上级汇报旅途中遇袭的情况,好调配人手休整护卫队伍。 等做好这一切,特意为中国使臣准备的火车车厢也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安排好了,继续由华尔护送着,搭乘火车前去华盛顿。 一直以为火车是另一种马车的和珅,当他来到火车站的时候,瞧着那横卧在铁轨上,长龙一般的铁家伙时,顿时傻眼了。 “这……这……是蒸气机拉的车?”要不是和珅搭乘过佩里的军舰,见识过船上那庞大的蒸气机的话,他肯定会以为眼前的铁家伙是一种怪物。 和珅的反应还算快,当他从第一眼的震惊,再联想到佩里的军舰时,也马上想起佩里曾与他说过的蒸气机那几乎无所不能的用途。既然连跨海越洋的船只都能用蒸气机来驱动,那么用蒸气机来拉这些巨大的铁家伙也是正常的事。 但他的几个随从却是面带惊恐,就如当初那些日本人第一次瞧见佩里的军舰会冒烟那么恐惧一般,瞧着如此巨大又长龙一样的东西,他们个个面面相觑,担忧不止,甚至连华尔提醒他们可以登车,都吓的个个束足不前。 直到和珅带头登上车厢后,他们才按捺着心头恐惧,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并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车厢里的一切。 和珅的车厢是美国『政府』特意安排的,属于豪华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切,他的心里也非常惊讶和好奇,可为了维护自己的特殊身份和使命,和珅还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在华尔的引导下坐在了最舒适的位置上。 和军舰一样的汽笛声响起,火车的轮子在车头的拉动下缓慢地移动起来。随着蒸气机的驱动频率逐渐加大,车轮的速度越来越快,带着载满人、物的车厢,沿着铺设的铁轨飞快的奔跑起来。 除了略微有些晃动外,火车的平稳『性』甚至比八抬大轿还稳,更不用提一路颠簸的马车了。而且透过车厢的窗口,和珅还能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景『色』飞快地从身边掠过,如此高的速度,就连最好的奔马都及不上。 不仅如此,只要车头的蒸气机在运转,火车就能一直保持这种速度,永不停息的向前。如此便利而又装载庞大的交通工具,让和珅心中感慨不已。 看着所处的车厢,再回忆上车前见到的整辆列车长度,和珅暗暗计算着如果能最大限度地装载话,这火车究竟能装满多少东西。 计算的结果让和珅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光一辆火车就能装上这么多货物,而且还能跑得这么快。熟悉中国所有事物的和珅,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一直困扰自己国家的运输能力。每年朝庭所需要的大米、银两、布匹丝绸,甚至宫廷修缮使用的材料等,都需要通过各种渠道从南方往北方运,最有代表『性』的一种运输方式就是闻名天下的漕运。这种古老的运输方式从前明开始就一直流传了下来,并在中国存在好几百年了。但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国家的不断发展下,原本能够满足需求的漕运却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 而且漕运的**与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当年乾隆朝的巨大亏损,不仅有其它各种原因,漕运上的巨额消耗更占了绝大部分。为了填补每年在漕运上的亏损,和珅可是动过不少脑筋,可最终因为没有一种能够妥善解决的办法,还是以无能为力告终。可今天所坐的火车,突然间让他又想起了当年一直困扰他的漕运来,他构思着如果有朝一日在中国土地上也建起如此便捷的东西,那么鸡肋一般的漕运就能完全退出历史舞台,而自己的国家也能借此把南北便利地沟通起来,从而节省下一笔巨大的财富。 第十四章 人不能这么无耻 第十四章 人不能这么无耻 火车的速度可比马车快多了,沿着铁路飞驰,没用几天时间就到达了美国首都华盛顿,当和珅走下火车的一刻,一直陪伴着他的华尔也结束了护送的使命。 “部长阁下,希望您在华盛顿过得愉快,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对路上遇袭的一事,华尔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同时对和珅第一次到美国访问,就因为自己护送途中碰上这种不愉快而觉得非常抱歉,并且因为对战斗损失了不少贵宾的私人物品又感到不安。 “谢谢你,华尔。”和珅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歉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的事是个意外,你没必要再放在心上。相反,如果没有你当时勇敢、果断的指挥,也不会让我们顺利脱离危险,对此,我深表感谢。” 和珅毫不掩饰的赞扬,让华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咧嘴笑了。 “再见了!部长阁下!”由于时间很紧,完成任务的华尔就要马上搭乘火车赶回西部,潇洒地向他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跳上了已经在缓缓启动的列车。 “一路顺风!”和珅在站台上挥手,向这个陪伴自己一路来到这里的小伙子告别。 而华尔也在车厢口向他挥着手,并大声喊道:“部长阁下!等我当了海员,我一定会去中国看看的!到那时候,您一定要……。” 一阵风吹来,把华尔最后的几个字吹散了,望着远去的火车,和珅笑着摇摇头。虽然他没有听见华尔一定要想自己干什么,但从一路上他提出的那些希奇古怪的问题,和珅并不难猜出答案来。 来车站接和珅的居然有两队人马和一大群记者,其中一队是美国国务卿布坎南为代表,并随同的几位官员,他们代表了美国『政府』,以高规格的仪式来迎接首次出访美国的尊贵客人。 而另一队却是商人,领头的一个大胖子正是美国和协洋行在华盛顿的总经理,陪同的也都是公司管理层的人员。作为美国和协洋行的大股东和老板之一,这些人名义上都是和珅的属下,自己的老板到了这里,他们当然得赶过来迎接。 从车站门口一直铺到停在路边马车前的大红地毯,十九响接连鸣起的礼炮,和一大群穿着军礼服,笔直站在车站周围的军人……。美国人给和珅的面子还真不小,差不多快把他当成『政府』首脑了。 “部长阁下,欢迎您来到自由的美国!” 国务卿布坎南是个一脸精明强干的中年人,见到和珅走出车站,带着微笑,大步向他走来。 “非常感谢您的亲自出迎,尊敬的国务卿先生。”和珅从旁人处得知了面前这人的身份,略一惊讶后,马上也堆起了笑容,用西方的礼节,伸手和布坎南相握,显得客气而又礼貌。 几句简单的问候,接下来就是在记者面前,布坎南代表美国『政府』向来访的中国特使致词。和珅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但他却丝毫没有慌『乱』,聪明地跟着布坎南来到致词的临时讲台,并带着微笑站在他的身边。 “……让我们再一次以热情和真挚,衷心欢迎来自神秘东方古国的客人!” 随着布坎南的讲话结束,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笑容,热烈鼓掌。而和珅也以微笑面对他们,用西方的习惯轻轻拍了拍手。 “部长阁下,您也说几句吧?”布坎南不知道出于何意,笑盈盈地邀请道。 和珅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欣然答应。随后他走到刚才布坎南所站立的位置,学着布坎南刚才的姿势用双手扶住讲台的前沿,身体微微前倾。 “说些什么好呢?”和珅看着面前一大堆用着好奇而和善的目光望向他的人群,心里暗暗琢磨着。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苦难的国家,想起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想起了给予他震撼的一切事物,同时想起了他出使所肩负的使命和他决定要改变国家命运的决心……。 “我!大清国,中华的使臣于景和,历尽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自由美国的首都!美国!它是一个美丽而充满活力的国家,在前往这里的一路上,所见到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那么新奇和惊讶,我就像是一个孩子,被他所展示的一切给深深吸引了。对于它,我毫不犹豫地在这里说‘我喜欢这个国家!’来美国,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我们两个国家建立起相互的信任和友谊,从而加深对各自的了解!各位都知道,我的祖国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大国,而美国却是一个新兴的大国,虽然在这点上我们有着区别,但是我以前从几个美国朋友那里了解到,你们美国在多年前曾经用自己的鲜血和双手,推翻了英国的残暴统治,并开创出了自己所向外的理想国度。而现在,我的祖国也和当年的美国一样,虽然庞大却处处充满危机,因为那些无耻的鸦片贩子无孔不入,用卑鄙的手段向它倾销鸦片,并腐蚀它的臣民们。我们曾经奋起抗争过,但遗憾的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失败在强大对手之下。这是一种悲哀,同样也是一种无奈!但是!我们并没有放弃,所以……我来了!我来到你们美国!希望在这里能找到美国朋友的帮助!找寻我们当年失败的答案……!” 和珅的话并不长,流利的英语和嘹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人都没料到和珅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等到和珅带着微笑向他们点头致意时,这才发出一阵阵猛烈地掌声。 “这家伙的确是个天才政治家,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布坎南在一旁看着和珅,心里暗暗赞叹道。和珅的一切情况,他已经通过在上海的顾盛得到了详细资料,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一份由顾盛亲笔所写的分析报告。今天的致辞,是布坎南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和珅是否像顾盛在报告中所说的那样。 出乎意料的是,和珅非但做的很好,甚至比布坎南原来预料最好的一面还优秀。短短的几句话,既拉近了双方的关系,又故意把美国与那些英国鸦片商区分开来,还利用美国独立战争的例子,争取博得美国民众的同情心。布坎南可以想象得到,明天报纸的言论一定会鼓吹这一切,同时引导着美国政界产生倾向中国的意识。不仅如此,和珅在话里一句都没提美国当年借着机会与中国强订的和约,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让双方都会尴尬的一面。 要不是和珅长着东方人的面孔,并留着中国人特有的长辫子,光凭着声音和刚才的那番话,布坎南简直会把对方当成一个西方政治家,不由得对他好感大增,甚至觉得能与这种中国官员交流,会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其实,布坎南是高估了和珅,如果在几个月前,和珅虽然老练油滑,可也说不出这番话。但在前往美国的这路上,不论是作风严谨的舰队司令佩里,还是油嘴滑舌的陆军少校华尔,都爱在和珅面前大谈特谈他们美国的自由与民主,在这种耳濡目染之下,和珅那么还『摸』不清美国人的特点和喜好?加上这路上,一直在注意学习西方政治特点的他,很快就掌握了与西方人说话的诀窍,这才能讲出这些东西来。 致辞结束后,布坎南盛情邀请和珅同他共坐一辆马车,并前往为他安排好的住所下蹋。由于和珅来美国前,就提前让和协洋行帮自己准备好了住处,但又不能拒绝布坎南的邀请,所以先说了声抱歉,等与洋行的人打过招呼后,这才上了布坎南的马车。 布坎南为和珅安排的住处很舒适,可和珅只在里面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亲自拜访了布坎南,并向他询问与美国总统见面的时间。 “总统先生考虑到您刚到华盛顿,旅途劳累需要休息,所以把您的会面安排在二天之后。” “非常感谢国务卿先生。”和珅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对方早就有了安排,那么他正好趁着空闲的时间,去洋行把自己在上海就定下来的事处理一下。 可还没等他提出告辞,布坎南突然向和珅问道:“部长阁下,请问……您今天有时间吗?” 和珅愣了愣,点了点头:“有的,国务卿先生,难道你们总统先生可以提前会面?” “不、不、不!”布坎南笑着摇头道:“部长阁下,您误会了。总统先生是个工作狂,没有预约的安排他不会随便更改的,所以,与您的会面还是在二天后。” “那……?”和珅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布坎南想私人请他吃饭?吃饭联络感情,在中国人中是件最为平常的爱好,但在与美国人的接触中,似乎对还不熟悉的双方来说,并没有这个习惯啊! “这里有件意外的事,我想与您私下先交流一下。”布坎南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 “意外的事?”和珅看着布坎南,表情有些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这事不会那么简单,要不然以对方的地位不会特意这么和他谈。 “一件小事,不过……也是一件棘手的麻烦事,而且是关系到我们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果然不出所料,布坎南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来放在桌上,轻轻地向和珅推了过去。 “您是中国的外交部长,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由您与我直接交流比较恰当。本来,我是打算等您见过总统先生后再把这事告诉您的,既然您今天正好来我这,所以……。” 和珅有些不安地拿起文件,坐下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一份不久前刚从中国传来的电报,落款是以驻华公使顾盛的私人名义发出的。电文很长,但上面却只谈论了一件发生在广州的事,并要求国内对此事件的解决尽快作出批复。 和珅顺着电文内容慢慢往下看,开始他还因为不知道原因而有些紧张,但随着事件在电文中的解释他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可不一会儿又随着后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而且神情也变得愤怒起来,等看到最后几行的时候,他的手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气得一时失态,重重地把电文给拍在了桌上。 “非常抱歉,国务卿先生……。”和珅当把电文拍在桌上的瞬间,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位美国的国务卿。和珅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情,带着歉意向他勉强笑了笑。 “没关系,部长阁下,我能理解您的愤怒……。”布坎南没有在意和珅的失态,理解地点了点头。 和珅暂时闭上眼睛,一面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一面回忆着刚才所看见的电文内容。其实电文的内容非常简单,它上面写着是广州的一件普通窃案而已,只不过,这件窃案的失主与它所带来的问题,让和珅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就在和珅准备动身离开中国前不久,一个美国浸礼会传教士罗伯茨,中文名叫罗孝全的牧师,在广州的住所和教堂发生了一场普通的失窃案。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小的事,而且广州当地官府接到报案后,没用了多久时间就把案子给破了,并帮他追回了大部分被窃物品。但是,这却是整件事的开端,这个叫罗孝全的牧师,口口声声说所受到的损失远远不止追回的这些,并横蛮地向公使馆申诉,要求美国『政府』帮他向中国『政府』索赔一切损失。 当顾盛派人去询问罗孝全究竟损失多少的时候,这个打着上帝名义的无赖居然开出一大张清单,谎报有一万美元的巨额损失。这么大的数额,别说是一个穷牧师了,就连公使馆收入富裕的外交人员也没有如此多的财产。当结果报到顾盛这里的时候,顾盛马上就认定这家伙肯定是想借机勒索,好发笔横财。 虽然顾盛对此非常恼火,但因为出事的人毕竟是美国公民,作为美国的公使职责所在,他不能不加理会。本来,他是想亲自去广州一次解决问题,但因为和珅出国的事要准备,所以暂时脱不了身,为此,他选了一名从国内刚调任到中国的外交官伯驾,委派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前去广州处理。 可没想到,这个叫伯驾的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一到广州就瞒着顾盛和罗孝全勾搭上了,非但没有依顾盛的意思低调处理此事,反而大张旗鼓地以全权代表名义向中国『政府』发出了照会,以强硬态度要求中国『政府』赔偿罗孝全提出的损失。 这个变化,让远在上海的顾盛措手不及,为了避免事态继续扩大,他立即强令伯驾取消任务,回上海再行处理。但伯驾为了在这上面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非但以下抗上,拒绝顾盛的命令,反而上窜下跳,在广州把事情越闹越大。不仅如此,他还教唆罗孝全直接向国务卿布坎南写信,以此来要挟顾盛,并『逼』迫中国『政府』强行修订几年前的和约内容。 这件事在中美两国『政府』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中国『政府』在气焰嚣张的伯驾与罗孝全步步紧『逼』下,只能硬着头皮拖着。由于事态发展时,和珅正在前往美国的路上,并不知道国内发生了如此大事。而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又怕让这两个无赖和流氓的所为所至,将来无法与回国的和珅交代,从而失去在中国政坛力助的顾盛只能向国内求助,强烈要求布坎南尽快以国务院的名义调伯驾回国,然后再冷处理罗孝全的敲诈勒索。 “国务卿先生,这事的经过顾公使写得很清楚了,作为我一直欣赏的正直的美国人,您应该运用手中的权利,制止他们这种无理的要求!” 和珅本来以为布坎南会欣然答应他的要求,因为布坎南能把这东西给他看,并刚才说出了理解自己感受的那句话,表明布坎南的态度也是同意顾盛看法,不耻那两个流氓的。可没想到,布坎南反而摇了摇头,带着歉意淡淡说道:“非常抱歉,部长阁下,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他们这是勒索!是敲诈!难道你们美国人就是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对待一个对美国有好感的国家么?”和珅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布坎南。 “美国的宪法!部长阁下!宪法规定美国公民都有申述的权利,而且宪法也规定美国『政府』有保护公民的义务。”布坎南苦笑着解释道:“也许您不清楚我们美国的体制,他们虽然破坏了潜在游戏规则,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却丝毫没有越出任何界限。” 和珅一时间无语了,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国家的国务卿居然会对这么小的事也无能为力,如果在中国的话,有如此刁民作『乱』,根本就不用考虑什么,早就被衙役抓起来投入大牢了。 第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部长阁下,我们美国是个多党制的民主国家,这届『政府』明年就要面临着换届。所以,在这种时刻,不论是怎样处理这件事,那些共和党人、辉格党人都不会放过攻击我们民主党的机会。所以……这也是我一直所烦恼的原因。更何况,现在在广州的外交官伯驾先生就是共和党的人,他这么做明显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党派捞取资本,好在明年的选举中获得更多的票数……。” “政客的手段就是无所不为!”和珅不由得想起了曾经感悟的这句话,摆在他面前的这事虽小,但确实与布坎南所说的一样,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不给在广州的无赖赔偿,他们就会誓不罢休,打着各种理由死咬着这事不放,以此『逼』迫中国『政府』让步。但是,一旦给予赔偿的话,又正好上了伯驾的圈套,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提出来要求修改和约。并且这种事一旦开头,就会有惹不尽的麻烦,以后打着这种主意的家伙绝对会源源不绝,永无休止。 “国务卿先生,您有好的建议么?”和珅一时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既然布坎南得到消息比他早,那么对方肯定考虑过怎么处理的打算,所以和珅灵机一动,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很抱歉,没有任何建议……。”布坎南一脸的遗憾,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部长阁下,我告诉您这件事,就是想让您帮忙一起解决,毕竟这不是我们美国一家的麻烦,其中还牵涉了两国相互之间的共同利益……。” 布坎南这句话说的和珅一愣,心中不由得又有些恼火起来。明明是他们美国人无理取闹,现在却把中国也拉进来,变成了双方的责任。虽然布坎南表现得一直很温和,说话的口气也彬彬有礼,并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表现,但他给和珅的感觉,甚至比那些横蛮无理的家伙更为难缠,而且隐隐约约中,和珅查觉到布坎南有些口不对心,似乎暗地里隐藏着什么目的。 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和珅暗想着布坎南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如果说对方的目的与伯驾一样,都是想借此事『逼』迫中国『政府』修约的话,感觉又觉得不像。因为这么做,布坎南根本不用如此和颜悦『色』,还假惺惺地让和珅与他私人作探讨,他完全可以不理顾盛的要求,放手让伯驾去折腾,只要让他在广州继续给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即可。同样的,他也没必要把这事告诉和珅,因为和珅虽然头上戴着一顶“外交部长”的虚衔,实际上只不过是中国『政府』派出的考察人员,根本就没有任何决断此事的权利。 “国务卿先生,我想先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您,您看怎么样?”和珅试探地问道,并留意着对方的反应。 “当然可以!”布坎南毫不犹豫地点头笑道:“现在让您作出答复的确比较困难,毕竟您才刚刚知道此事,需要花点时间考虑也是正常的,不过……希望您能在离开美国之前与我达成协议。” “非常感谢国务卿先生,那么……告辞了……。” “再见,部长阁下!” “再见!” 离去前,和珅终于在布坎南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狡诈和得意,对方最后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神『色』,让和珅更确信布坎南是另有所图,只不过他暂时还未能猜透布坎南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布坎南现在没说,但不代表布坎南永远不提。整理思绪后的和珅更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对方一定是借用这件事作为筹码,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 与西方人接触的时间越长,和珅越能感觉到在西方世界中充满了一种利益文化。说简单点,就是不论人与人,还是国与国之间,很少有真正的人情味存在,一切的纽带只不过是相互的利益把大家捆绑在一起罢了。就连与和珅私交最好的顾盛也是如此,要不是顾盛个人在和珅这里占据着巨大利益的话,以顾盛当年谈判表现出来的『性』格,他甚至会比伯驾做得更恨,更无耻。当然,这里面还有顾盛想依靠和珅日渐提升的地位,打算将来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利益的想法在里面。作为一个政治家,就和一个具有卓越眼光的商人一样,在各种利益面前,所考虑的只是利益的大小,才会作出取舍的决断。 顾盛既然会这么做,布坎南同样也会如此,一个人的地位与出发点不同,所使用的手段也自相各异,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益!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才会驱使着他们的本能去追求。 为了证明自己所判断的没错,想明白的和珅索『性』把这事丢到了一边,再也不去理睬。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直接去了自己的洋行,会见了那些早就等候他的属下们。 购买机械,准备在上海设厂的事,顾盛早就通过电报通知了国内,那位洋行的总经理查尔斯先生,在和珅还没到华盛顿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当和珅坐在洋行的办公室内,接过查尔斯交给他的采购单据,并听着他在一旁卖弄的报告时,和珅却心不在焉点起特意为他准备的雪茄抽了起来。 “请你直接告诉我……这些东西一共需要多少钱?”和珅并不懂机械,也根本听不明白查尔斯满嘴的术语,只用一手捻起那张清单,淡淡地问道。 “这些都是最新式的机器,采购和安装的资金总共需要二十万美元……。”查尔斯满脸堆着笑,由于过胖,五官挤成了可笑的一团。 “二十万美元?如果折合成白银的话是……。”和珅皱了皱眉头。 “四十五万两白银!老板!”查尔斯在一旁提醒道。 “这么贵?” “不贵、不贵!”查尔斯连忙指着清单解释道:“老板!这些机器可都是最新式的,在美国市场上出现没多久,而且也才只有几家工厂刚刚开始购买。请您相信我,您如果拥有了它们,一定能织出世界上最美丽的丝绸,并为您赚取数不尽的财富!” “哦!是嘛……。”和珅抬头看了一眼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的查尔斯,心里却在猜测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出于一个政治家的感觉和生意人的本能,和珅断定这个查尔斯的话言不由衷。先不说他信誓旦旦保证是否是真的,光那二十万美元的价格就肯定有不少的水分。可惜的是,和珅不懂这些,身边也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做参谋,虽然查尔斯名义上是和珅的属下,但实际上却是顾盛在美国的代理人,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这个脸上带笑,面似忠厚,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典型『奸』商的家伙。 如果在国内,以和珅的作风,派人到处『摸』底,再讨价还价是毫无疑问的。可现在他是在美国,对机械丝毫不懂的他哪里分辨得出好坏?更不用说去『摸』底了。考虑再三,为了能保证东西的质量和水平,就算让查尔斯赚自己一票和珅也认了,四十五万两白银虽然数额巨大,但和珅还是拿得出的,何况他在日本还从幕府那里捞了不少银子,根本就不用动用早就兑换好的那笔美元。 出于这个考虑,和珅并没有和查尔斯在价格上纠缠,只提出了机械必须要像他所说的先进、可靠的要求。根本就没想到和珅不讨价还价就答应下来的查尔斯立即大喜过望,拍着胸脯在他面前又是保证又是发誓,乐得一双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缝,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 把机械的事定下来后,还没等和珅问起『操』作人员的问题,查尔斯就像献宝一样告诉和珅他已经用最低的成本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有些奇怪的和珅询问后才知道,查尔斯所说的人选其实并不是他本来要求的白人工程师,而是从南方种植园购买的几个黑奴。 原来在美国,拥有知识和地位的工程技术人员肯离开自己国家远渡重洋,跑到中国去的人毕竟不多,再加上现在的上海还未像以后那样成为举世闻名的淘金者乐园,根本就吸引不了那些贪图安逸的工程人员目光。以美国的条件,怎么都招不到合适人选的查尔斯,最后只能退而求次,索『性』花了点钱从南方种植园买了几个能熟练『操』作机器的黑奴充数。当然,关于这些事查尔斯可不会傻到把真话告诉和珅,他只是以帮和珅节约开支为由,大肆夸赞那些黑奴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胜任工作,同时借机向和珅表功。 “不错!辛苦你了。”和珅并不知道里面的区别,还真以为查尔斯为他着想呢,满意地夸赞了他几句。 处理完这些事后,和珅顺便在查尔斯的陪同下参观了华盛顿市区和一些工厂。华盛顿作为美国的首都,它的繁华是刚开发的西部城市远远不能比的,一幢幢整齐而响着轰隆隆机械声的厂房、那些在机器前熟练劳作的工人、和拥有完善商业设施和平整街道的市区、与路上随时可见穿戴得体的行人……这一切,都让和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当他从查尔斯处得知,华盛顿并不算美国最繁华的城市时,和珅更对美国拥有如此庞大的工业和商业基础更感到吃惊,在他看来,能拥有这种基础的国家,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大国,的确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与美国总统会面的一刻。当和珅在国务卿布坎南的陪同下,来到白宫时,那位被称为“黑马总统”和“辛苦工作者”的美国总统波尔克先生,准时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迎接第一个踏入白宫的中国客人。 “欢迎您来到白宫作客,尊敬的部长阁下。”平时不苟言笑的波尔克先生满面春风,热情洋溢地向他走来。 简单的问候后,双方在布坎南的陪同下,随意地聊了起来。 波尔克年龄并不大,才刚满五十三岁而已,但却是一头白发,满面的沧桑。虽然他非常健谈,头脑思路敏捷,叙事条理清晰,不失他年轻时候有“讲坛上的拿破仑”之称,可和珅却能看出,在波尔克神采飞扬的神态中,却明显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与劳累。 波尔克是一位勤政的总统,他在总统的任期内,简直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所以,波尔克的『政府』也被历史上称为最有效率的『政府』之一。不仅如此,波尔克还是一位勇于进取的总统,在他的任期中,美国战胜了强敌墨西哥,从对手那取得了大片国土,从而奠基了美国横跨美洲大陆的基础。 这是一位强势的总统,也是一位在美国历史上写下重重一笔的人物。对于和珅的来访,他却显得特别高兴,同时也对遥远的中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部长阁下,我从报纸上看见了您在车站的那番言论,对您所提出的观点,作为美国总统的我,深为感到认同。我们虽然相隔遥远,但追求的都是平等和自由,相信就如您所说的,两个不同政体的国家之间应当能存在真正的友谊和理解……。” “非常感谢您,总统先生。”和珅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按着原本的打算与对方商谈了起来。等双方初步协商好将来的公使问题后,由于波尔克的工作原因不能耽搁太久,所以在国务卿布坎南提醒下,双方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 “总统先生,这是我们大清皇帝送给您的礼物。”和珅在告别前取出一件精妙绝伦的瓷器,亲自捧给波尔克。 “噢!多美丽的花瓶啊!”波尔克一眼就被它吸引住了,小心的抱在怀里,忍不住赞叹起来。 “非常感谢您,部长阁下。”波尔克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有些兴奋地说道:“同时请替我向您的皇帝陛下带去美国人民的谢意。至于您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建议,可以直接与我的国务卿商谈,关于这点,我已经全权委托詹姆斯负责了。” “当然!请您放心,总统先生,我会与部长阁下商谈一切的。”布坎南微笑着给了波尔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向和珅点了点头。 “呵呵,这我就放心了。”波尔克同样暧昧地笑了起来,和珅却觉得他的笑容背后却带着另一层意思,而且下意识的感觉到波尔克在暗示着什么,或许他早就和布坎南商议好了什么,而三天前布坎南的试探的真正原因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揭晓。 事情正如和珅所想象的一样,当离开白宫后,布坎南再次邀请和珅与他同行,并在马车上提出了继续上次交流的建议。 该来的总是要来,和珅早就明白布坎南必有所求,虽然他还是不清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但和珅别无选择,只能装着欣然的样子点头答应。 “怎么样,部长阁下,关于上次的那事,您有建议了么?”还是在布坎南的办公室,当和珅坐下后,对方第一句话就如此问道。 “国务卿先生,虽然我是中国的外交部长,但是您也也知道,我的国家与你们美国不同。在中国,一切都是由我们皇帝陛下才有最终的权利来决断一切,所以,作为一个出使美国,只承担交流与委派公使义务的官员,我个人并没有任何权利给您提出建议……。”准备好的和珅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巧妙地几句话就把问题给推了回去。 布坎南没有想到和珅会作如此回答,不由得愣了愣,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对于事态的如此发展和不断恶化,您作为中国官员就不担心吗?” “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呢?”和珅故意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摇头叹息道:“可我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就和您上次说的一样,你们美国有宪法规定,而且还有那么多的限制。反过来,我们中国也是如此啊!各国的情况虽然不同,但谁都没有真正能做决定的人,那也只有我们的皇帝陛下了,所以……我准备等回国后,再让我们皇上亲自圣裁究竟如何解决这麻烦。”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让布坎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从逻辑上来讲,和珅这么回答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就和布坎南上次推辞的理由一样,和珅也借用了国家的制度为理由,摆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部长阁下,我想提个问题……。”布坎南闷了一会,开口说道:“如果……我是说假设,如果……您有权利处置的话,您又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妥善呢?” 和珅笑了笑,目光从布坎南脸上不经意地划过,微微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国务卿先生这么问,那么……我也假设一下。或许……我会选择拒绝的方式,同时也和那位尊敬的伯驾先生一样,正式向美国『政府』发出照会,谴责美国『政府』包庇其国民的无理行为。当然!正如国务卿先生所说的,这只是一种假设……也许这种假设成立的话,我甚至还建议,最简单的办法还是由美国『政府』出面召回在广州的伯驾先生,更能完美地处理此事。” 第十六章 谈利益各得所需 第十六章 谈利益各得所需 布坎南沉默了,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和珅看了半天,突然间他却抬手来,轻轻鼓起掌来,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部长阁下,与您交谈还真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事!”布坎南出乎意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也一样……。”和珅微笑着回答道:“与国务卿先生交谈,我也觉得非常愉快……。” “哈哈!” “哈哈哈!” 两人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相视大笑起来。接着布坎南转移开话题,不再与和珅谈广州的事了,反而像个老朋友一样饶有兴趣地探讨起两个国家的体制和文化来。 吃不准布坎南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和珅一面暗暗戒备着,另一面却轻松自如地和他探讨起来。 和珅与布坎南都是老练的政治家,虽然双方各代表了东、西方不同的文化与制度,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一种制度是完美无缺的。和珅希望能从西方世界中找到救国的方法,而代表着美国政治思想的布坎南也是如此。 美国是一个新兴大国,而且又是一个民主共和制国家。这种制度在当今世界中还是非常罕见和稀少的,虽然从美国开国以来,经历了从华盛顿到波尔克的十一任总统的努力,尽量完善着国家的制度,可面临的问题毕竟还是有许多。 他们从人文谈到国家结构,再从价值观谈到法律制度,接着又从教育谈到官员选拔,还详细交流了国家中各个阶级的代表『性』等等。整个谈话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越聊越轻松的两人,不仅交流了各自国家的特点与相互的见解,同时也聪明的向对方吸收着所需要的东西。可以说,这次谈话一直是在融洽的学术『性』中进行的,双方都从对方观点中受益匪浅。特别是和珅,在他的询问与布坎南的详细解释下,这才真正明白美国的制度结构与特殊『性』,同时参照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更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们东方人着重儒学,讲的是中庸和恭谦,格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你们西方人却重利益,讲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啊!”和珅感叹道。 “您说的没错。”布坎南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们的观点在东方人眼里看上去比较残酷,但这也正是我们强大的原因。利益!正是利益!有了它才有几百年前欧洲大航海时代的开创,才有我们脚下这片广阔土地的发现!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当时利益的驱使,我们美国就不会产生,而我们和自己的祖先们,或许直到现在还会呆在欧洲乡村里,过着贫困而落后的生活呢!” 布坎南的话说的一点没错,西方强大的主要原因就是靠了利益的存在,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也正是他们的写照。其实和珅也明白,在几千年前,中国人和现在的西方人一样,同样如此生活着。就像千年前的战国,如果没有这种观点,又哪里来百家争鸣和群雄逐鹿的嘶杀?就是把目光放到近代,连当年大清入关时也是如此,可仅仅才过了上百年的光阴,一切就被埋藏在历史最深处了。 美国的快速崛起,西方世界的强大,给了和珅一种感觉。儒能治国,但不能强国!西方人玩的这套,起初看起来似乎很新奇,等把内涵琢磨透了后,其实与战国的法家、墨家等的结合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西方人很巧妙地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并因为他们的个『性』所然,获得了成功。聪明的和珅心里也明白,照搬美国的模式在中国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在皇权的至高无上的中国,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民主和自由的土壤,但在某些方面,借鉴美国的成功经验,还是有可取之处。 “部长阁下,既然您刚才提到了利益,那么我也坦率地和您再说一下广州的事。”布坎南似乎觉得火候到了,一笑后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请讲……。”和珅点点头。 “您的老朋友,我们美国『政府』在中国的公使,顾盛先生曾经告诉过我,您是一位很有才能和有魄力的政治家,而且,您对我们西方人也不像其他中国人那么存在着偏见,对于这点,在和您的几次交谈中,我也深深地体会到。能和您交朋友,是我,美国国务卿的莫大荣幸!”布坎南先赞扬了和珅几句,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就如您说的一样,我们西方人看重的是利益!只有利益才是友谊永存的基础,也是双方沟通的最好桥梁!广州的事虽然是个麻烦,但真的要解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难题。在此,我要非常抱歉地向您道歉,因为以前所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出与一种试探,因为你们中国人在外交上面的弱智历来太让人失望了,所以我不得不先确认顾盛先生所说的真实『性』,所以,希望您千万不要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 在布坎南还没说明前,和珅就隐约猜到这个可能『性』,所以他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的表情,反而平静的坐着,耐心等待布坎南把重要的话说出来。 “部长阁下,我坦白地和您说吧。想必您也清楚,伯驾先生在广州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出格,但如果他成功的话,就会给美国在中国的外交利益上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且从现在的局势发展来看,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关于这点,不论是那种党派,只要是美国人都不会否认的。正是出于这点,就算我有权利撤回伯驾先生,帮助您的国家消除这个麻烦,也绝对不会这么去做!”布坎南向和珅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继续说道:“所以……在您的国家暂不肯让步的情况下,最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有一种!那也就是利益!您也许可以拿其它利益来从我这换取美国『政府』的支持,只要利益超出伯驾先生能给『政府』带来的一切,作为美国的国务卿,我就可以马上下令全力协助中国『政府』处理此事!” 布坎南的底牌揭开了,原来他是打着以利换利的主意,和珅不由得冷冷地笑了起来。布坎南的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还有一层党派的斗争在内,以大利换小利,如果成功的话,对他的民主党来讲,就可以在明年的换届中取得优势,同时借此掌握主动权,打击共和党,拉拢更多的选民、选票。 还有一点是和珅不知道的,作为民主党内政治明星的布坎南,他早就暗暗准备下届总统的竞选了。布坎南在美国政坛上有个不雅的绰号叫“老光棍”,从点这可以看出,此人对政治和权利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当现在的总统波尔克早在就任时,就发表了声明不会谋求连任的时候,政治嗅觉敏锐的布坎南马上就察觉到他的机会来了。而且由于与波尔克私交甚益的关系,布坎南在这件事上已经获得了波尔克的暗中支持,趁和珅这次访问美国的机会,从波尔克手里拿到了处理此事的全部权力。 “国务卿先生,难道您忘记我曾经说的话了么?”和珅冷笑道:“我并没有权利与您签订什么和约,当然也不能给你任何利益保证……。” “不、不、不!”布坎南微笑着摆手道:“尊敬的部长阁下,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我从某些渠道得知,您不仅是中国的外交部长,更是你们皇帝仅有两位继承人的老师。您的皇帝已经老了,或许活不了多久,当他的继承人上台后,按你们东方人的游戏规则,您就能拥有巨大的权力!所以……您能够给我利益!而且是不小的利益!” 布坎南洋洋得意的嘴脸,让和珅恨不能踹他一脚,但和珅现在心里最恨、最恼火的人并不是布坎南,而是远在上海的顾盛。什么某些渠道,不是顾盛这老小子告诉他的才怪!可他们哪里知道,和珅这个名义上皇子的老师,现在躲自己的学生还来不及呢,陷入夺嗣危机的他,就是借着出洋的名义才跑出来的。 但这些话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和珅咬着牙暗暗想了想,这才开口问道:“国务卿先生,您究竟想要什么利益呢?” “美国公民在中国的法外权和完全的自由贸易权……。”布坎南急不可待地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和珅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出卖国家主权的事您请免开尊口,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伯驾先生在广州继续他的努力呢。” “这……。”布坎南一下子就被和珅顶了回去,表情有些尴尬。 一时间两人无话,这么过了几分钟后,和珅才主动打破沉默:“国务卿先生,既然您要利益,那么我建议您不妨把利益直接放到商业角度上,您看怎么样?” “商业?难道您同意给美国的完全的自由贸易权?”布坎南一愣,惊喜地问道。 “不!不!这个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出乎布坎南的意料,和珅一口回绝,正当他面『露』不悦的时候,和珅说出了他真正的打算。 “既然是商业,就应该是做生意的事。你们美国不是想和我们中国多做生意么?这个没问题!我会用私人的名义与你们『政府』签约,保证美国在中国出口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交易中,占据比其它国家更大的额度!” “您以私人的名义?”布坎南有些惊讶地看着和珅,神态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对!私人的名义!”和珅点头说道:“或许您不知道,我不仅在你们美国有家洋行的股份,在中国,我还有一个庞大的公司存在。我个人的产业已经控制了中国丝绸出口的三分之二份额,而且在其它领域中也占有了很大的比例。加上我的地位和身份,要答应您这些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生意还是生意,给美国商人的价格必须合理!” “太好了!这当然没问题!”顾盛与和珅勾结,暗中在中国搞垄断,做生意的事布坎南哪里会知道,听了和珅的解释,他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价格当然会合理,既然是您私人的产业,怎么都不能让您亏损经营啊!关于这个,我绝对能够保证!” 见到事情有转机的布坎南眉开眼笑,不过他并没有满足这些,如果不能照顾到国内产业的话,光是这些还是不够的。 不过和珅也早就准备,先放了个“空炮”给布坎南,信誓旦旦地保证等以后慢慢向美国开放中国内部市场,为了照顾美国人民的“友谊”,他同时也提出一个折衷方案,就是先以军火交易为前导,试行国内的反应。 “什么!部长阁下,您想购买我们美国的军火?”布坎南根本没想到这点,不由得愣住了。 “当然!”和珅点头说道:“其它产品的难度非常大,以我的估计,就算由我的产业渠道来销售,我们『政府』内部一定也会有人提出异议。您清楚,我们国家的体制和你们美国不同,万一我被政敌攻击的话,就连刚前所答应您的那些事也做不下去了。所以我才会提议,先以军火试点一下私人贸易。等到适当时候再向朝廷上疏,再建议以『政府』名义大批购买你们武器来装备中国的军队和开发其它市场。” 军火交易获利丰厚,这点布坎南是非常清楚的。如果真的像和珅所说的那样,美国『政府』的确可以得到不少好处。但是,向中国销售军火,布坎南心里又有些犹豫不决,思前顾后中,既有些担忧,又有些抵制不了这么大的诱『惑』。 “部长阁下,不知道您打算购买什么武器呢?”布坎南试探地问道。 “你们军队现在装备的后膛枪,还有那种可以连续『射』击的六响枪……。” “什么!左轮?您想要买左轮?”布坎南万万没有想到,和珅一开口就要买美国装备的最先进武器,左轮这种跨时代的连『射』武器,就连美**队都没开始完全装备,和珅却盯住了它,而且语气显得不容置疑。 “很遗憾……部长阁下,左轮由于产量不高,而且我们军队尚在装备中,所以这个我没有办法满足您的要求,至于后膛枪嘛……这倒没问题!”布坎南考虑了一下答道。 “产量不高?真是太可惜了,我个人可是对这种东西非常有兴趣的。如果美国『政府』真不能把左轮卖给我的话,那么请国务卿先生原谅,我也非常遗憾……刚才的话就当是我没说吧……。”和珅笑笑,摆出了一副非左轮不买,要不然就一切休谈的架势。 “这个……。”布坎南忍不住犹豫起来,他暗暗看了一眼和珅的表情,心里觉得对方似乎早有预谋。明明是他从一开始就牵着和珅的鼻子走,怎么反过来到最后给了他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而且郁闷的是,这个陷阱还是自己挖的,在对手的巧妙引导下,自己居然傻呼呼地跳了下去。 “国务卿先生,这只不过是试行!您难道忘记是试行了么?”和珅趁机会点了把火:“刚才您还说我们是朋友,为了你们美国的利益,我也按您的意愿作出了巨大让步。可是!您却太让我失望了,只不过我以私人的名义想购买几把左轮就如此艰难……。” “几把?如果是几把的话这当然没问题!”布坎南像抓住了和珅话里的『毛』病,马上接上口说道。 “当然不会太多,难道您以为我会装备几万把左轮和自己的『政府』开战么?”和珅笑着反问道。 “呵呵!”布坎南也笑了起来,放下心来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在布坎南的要求下,和珅用商行的名义与美国『政府』签定了一个商业协议,上面不但保证了和珅所答应提供美国的出口产品,还向美国『政府』以正常价格采购了第一批军火。这些军火数字虽然不大,只有五百把先进的后膛枪再加上二十把左轮,子弹各十万发。但这却是美国向中国开放军火交易的第一步。和珅相信,万事只要有开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既然西方人如此看重利益,当巨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谁能抗拒这种诱『惑』呢? 和珅在华盛顿前后一共呆了近半个月,除了处理各种事物外,和珅还在美国『政府』人员陪同下,差不多逛遍了北方几个大工业城市。等他再次回到华盛顿的时候,离他出国那天开始算起,已经快半年过去了。因为接下来还有两个国家要去,加上在美国的一切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和珅向所有人告别后,打点好行装,带着随从登上了前往新奥尔良的火车。 新奥尔良是美国南部的大港,也是美国最早开发的城市之一。在这里,虽然没有北方的那种工业化优势,但一路上所经过遍地都是的种植园,却有着另一种美丽风光。 从新奥尔良到英国的船有很多,和珅作为中国使臣,搭乘着最为豪华和快捷的皇家女王号邮轮,离开了美国的土地,从而开始了他奇异的欧洲之行。 第十七章 绝世奇才斗英人 第十七章 绝世奇才斗英人 去英国要比到美国简单得多,皇家女王号邮轮跨越大西洋,直接就把和珅带到了英国首都伦敦。 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英国的战舰已游遍了整个世界,大英帝国的博物馆里也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物精品,整个英国都被巨额的财富养得脑满肥肠。不仅如此,在世界每个角落里,都有它的殖民地存在,不论在何时何地,天上的太阳总能把阳光照到英国的每一寸土地上,所以它也自称为“日不落帝国”。 这是一个和美国截然不同的国家,君主立宪和对外掠夺所带来的繁荣,让英国人与爽朗、豪放的美国人相比起来,更显得趾高气扬,富有侵略『性』。虽然英国人待人接物的那种含蓄与彬彬有礼是举世闻名的,“英国绅士”一词,也是其它国家对英国人的美称,可实力强大的英国,自从靠着单打独斗,把虚弱的大清帝国给无所顾忌地“狠狠教训”一顿后,就撕下了“绅士”的假面具,『露』出了燕尾服下贪婪的本『性』。 这些英国人,面对和珅等人时,在表面上虽然保持着贵族的优雅和礼貌,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得体和符合礼仪,但望向和珅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不屑与轻视。 英国人对待和珅的规格要比美国人更为高调和华丽,不论是在接待的人员、所安排的住处、提供的服务与饮食等等,都显得那么那么完美和精致。可和珅在英国却感受不到丝毫热情与真挚,这些英国人个个趾高气扬,假笑的背后却是『露』骨的嘲笑,他们只是以一种习惯『性』的礼仪姿态来招待他。因为在英国人的眼里,被他们打败的中国,这个庞然大物已经是个纸扎的巨人,而有着黄皮肤,长辫子的中国人也只不过是比非洲黑人稍微开化点的支那人而已。 拜访了维多利亚女王、受邀参加了华丽的宫廷宴会、与英国首相罗素勋爵进行例行的会面,再参观了英国上下两议院……。和珅不论走到哪里,处处都能遇到那些带着不友好和嘲笑的眼神望向他的英国贵族们,并忍受着这些家伙暗中向自己指指点点,和发出的一阵阵轻藐笑声。 英国人用战胜者姿态和文明人的态度,像看待野蛮人的眼光来对待自己,让和珅感到愤愤不平。但是,他对这一切却无可奈何,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与这些可恶的家伙周旋。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英国人都是如此。在绝大部分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英国人中,还尚有一些为人正直的贵族存在,这些人里就有当年极力谴责英国『政府』,强烈反对以鸦片贸易的名义向中国开战的保守党议员格拉斯通先生。 格拉斯通先生是一位正直的政治家,同时也是对鸦片贸易痛恶欲绝的代表人物。在当年议会辩论的时候,他为了阻止战争的发生,发表了一次影响巨大的演说。在演说中,格拉斯通先生慷慨承词,不仅极力谴责了鸦片贩子的罪恶行径,还把英国『政府』允许在印度种植鸦片,默许销往中国的行径斥之为道德沦丧。 他在演说中说道:“文明开化的基督徒们却从事着与正义和教义相背离的行径……我不知道世上还有其它非正义的战争更甚于此,每一步的处心积虑都将使这个国家蒙受永久的耻辱。现在,被高贵的爵爷(麦考雷国防大臣)裹在身上的旗帜,已经变成了一面海盗旗,为臭名昭着的毒品走私保驾护航……。”(演说内容节选历史文稿) 可惜的是,格拉斯通先生的努力没有成功,万恶的鸦片战争还是爆发了。但是,他对鸦片贸易的反对态度依旧不变,同时也对中国在这场不道德的战争中所受到的屈辱与伤害而表示愤怒。 格拉斯通先生的高尚品格,就像是寒冬里的春风,使和珅觉得温暖与感动。可惜的是,这类英国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不能不让和珅觉得无奈和遗憾。 虽说英国之行不是那么愉快,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让和珅更能看清楚西方人的另一面。让尽量让自己做到对那些目光和话语不闻不问,暗暗观察和学习着英国制度的先进一面,和珅依旧得到了不少收获。 当然,在英国考察的时候,和珅也没忘记当时在萨斯喀那号上佩里与他说的话,特意抽时间去拜访了一下已经卸去全部职务的原中国商务总监义律先生。 直到与义律长谈过后,和珅才清楚的知道,佩里的那些话并没撒谎和夸大,一切的叙说都是真实的,同样也是令人惋惜的。 可当和珅试探着问义律,是否后悔当年因为反对鸦片贸易被林公驱逐,而后来又选择对中国开战的时候,义律的回答却让和珅目瞪口呆。 “对于个人来说,我非常抱歉大英帝国的鸦片贸易给中国带去的无穷伤害,如果时光能够倒转的话,我想……我依旧会选择协助中国『政府』禁止鸦片的做法。但是!尊敬的部长阁下,我也绝对不会后悔最后一刻向您的国家发动战争的抉择,毕竟作为一个英国人,大英帝国的利益远远高于我个人的意志。对此,我别无选择!同样,如今的局面也证实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些话像惊雷在和珅耳边响起。利益!又是利益!西方人的确和东方人不同,他们的政治家绝对不会把个人感情放在国家之上,为了自己的国家,甚至可以作出牺牲政治生命的选择。而这点,在中国切是非常罕见的,因为在中国历史上,只有很少数有强烈国家信念的人,才会如此。 告别了住在乡村,已经基本上处于隐居中的义律,和珅带着沉重的答案搭乘火车,赶回爱丁堡市区。 正当和珅身穿便装,独自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地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时,突然间,在他身边传来了一声中文的问候。 “对不起,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这带着有些闽南口音的官话,让和珅猛地从思索中清醒过来,在异国他乡突然听到有人用中文在向自己打招呼,和珅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去。 一个少年,一个穿着和英国人一样的服装,留着一头短发,却有着黄皮肤、黑中泛黄的头『色』,黑眼睛里带着一丝蔚蓝的少年,正带着微笑,坐在他的身边。 “是的,我是中国人……。”和珅有些吃不准对方究竟是英国人还是中国人,疑『惑』地打量着他,并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中国人!”少年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夸张地指着和珅的辫子:“我没猜错!真的没猜错!您真是中国人!您的辫子!这辫子就和我以前一样!我果然没有猜错……!” “辫子?”和珅愣住了:“你以前也有辫子?” “当然有!”少年得意的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脑后:“我从小就留着辫子,直到去年才刚剪掉的它,所以我见您也留着辫子,这才会问您是不是中国人。” “你也是中国人?” “是的!我是中国人,可我出生在南洋,从没去过中国。”少年欣喜中带着有些向往,点头答道。 少年这么一解释,和珅立即就明白了。在南洋的中国人一直有着不少,在明末清初时,中华大地上战『乱』荒芜,饥荒横行,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那些活不下去的闽南人就冒着风险,飘洋过海,跑到了南洋,并留在那里代代流传了下来。而面前的少年,官话里带着闽南口音,毫无疑义就是当年出海的那些人的后代。 虽然是相隔好几代,并从未回过中国的后人,而且少年的母亲还是个金发美女,但他的身上的的确确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而且听了少年的解释后,才知道他从小就在父亲的叮嘱下留起了辫子,在家说中文,行中国礼。直到了英国后,才在因为一件事的发生,剪掉了脑后的辫子。 “是因为英国人不习惯看到中国人的辫子么?”和少年聊了一会,和珅对这个既聪明又健谈的少年有了很不错的印象,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少年尴尬的抓抓脑袋,笑了笑:“其实是因为我的邻居,玛丽太太的小女儿……她是我的女朋友,一直很喜欢我的辫子,为了讨她欢心,我一时冲动之下……就把它剪下来送给她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和珅忍笑不俊,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还未到二十岁的少年居然还是一个情种,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毫不犹豫地就剪掉了留了十多年的辫子。 “哈哈哈!有趣!有趣!”和珅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对少年的直白和坦率大为赞赏。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言的闲聊着,直这时候和珅才知道,少年原来到英国是求学的。他在英国有一个从小看他长大的义父,而来英国也正是他义父的精心安排。 出于好奇,和珅问了问少年的学业情况,少年有些羞涩地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后,和珅才惊愕的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位少年居然在英国最高贵族学府——爱丁堡大学求学。 爱丁堡大学是英国最古老也是最大的六所大学之一,它甚至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学校之一。这座学校造就了无数人类历史上的出名人物,英国的着名哲学家休谟、小说家司各特、历史学家卡莱尔、进化论的创始人达尔文……,他们都毕业于爱丁堡大学。 因为暂住在爱丁堡,所以和珅对这所闻名于世的大学并不陌生,甚至还不止一次听那些英国贵族们炫耀过在这所学校学习的经历。 “我马上就要完成爱丁堡硕士学位的全部学业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去莱比锡大学攻读土木工程的学位。等这些学位到手,义父还要带我去法国拜访他的好友卡莱尔先生,帮他整理《法国大革命》的修改稿件,并在法国学完希腊文和意大利文的学习……。” 听到这些,和珅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看着这个有些腼腆的少年。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天才存在。和珅虽然自认是才华横溢,博学多才,而且出洋后眼界大开,见识也比当年更胜一筹。可是,与这个少年相比起来,却明显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你现在学会了几国语言?”听到这少年还要学希腊文和意大利文,和珅不由得问了一句。 “这个……我算算……。”少年不好意思地数着手指:“英文、德文、法文、俄文、拉丁语……要是再加中文的话,现在一共是六个……。” “天才!天才!”和珅心中狂叫,欣喜若狂。当他发现这少年是如此优秀,又是中国人的时候,顿时起了招徕之心。 要知道和珅从出洋的一刻起,就一直在找寻改变自己国家的方法,可是因为对西方世界的不了解,使得他艰难万分。虽然和珅努力学习着,也渐渐用自己聪明才智『摸』索到了一些,可这些对于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需要一个能够彻底了解西方世界,并懂得中国的人来引导、帮助他。 可这种人那里这么容易找到?西方人不论对中国人如何友善,但终究不是自己人,也无法掏出全部心力来帮助已经陷入困境的中国。所以,无奈的和珅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摸』索着前进,『摸』着石头过河,这其中的艰辛和困苦,外人根本就是无法得知的。 在这时候,一个从小生活在中国传统家庭,并接受了西方全面高等教育,又深深了解西方世界的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不仅如此,这少年还有如此的语言天赋和才华,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和珅的礼物,是上天带给中华复兴的一个希望! 和珅强捺着心中的激动,不着声『色』地继续他们的谈话,并暗暗打探少年的『性』格,观察着他是否对自己祖国有忠诚之心,能不能为自己真正所用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嘻嘻哈哈,喧杂的笑声。 “快瞧!快瞧啊!支那人的猪尾巴……哈哈哈!太可笑了!” “是啊!是啊!瞧这条猪尾巴,一晃一晃地,怪不得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哈哈哈!汤姆,你下面的东西估计和支那人的尾巴差不多粗细吧?还居然有脸说?快脱下裤子,和他比比看怎么样?” “你下面才和这猪尾巴一样细呢……!” “哈哈哈!” “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脏话让和珅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因为他这次出门没有带任何随从,当然也谢绝了英国『政府』的陪同人员,所以车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所嘲笑对象的身份。虽然和珅在英国这些天听过不少针对自己的风言冷语,可如此井市、『露』骨的话还是第一次碰到,遇上这种事,和珅就是有再好的涵养也憋不住了,当场就忍不住要站起来反驳。 可没等和珅发脾气,少年却提前拦住了他,并微微摇了摇头。 “请您别急,等着看场好戏吧……。”狡猾而坏坏的笑意在少年脸上浮现,他向和珅眨了眨眼睛,然后大模大样地从身旁拿起一张报纸来,举到自己面前,摇头晃脑着,津津乐道地看了起来。 “哈哈!快来瞧啊!有个白痴的支那人连报纸都不会看,把报纸倒拿着呢!” “咦!还真是的……白痴就是白痴,剃掉猪尾巴居然还想冒充文明人……有趣!太有趣了!” “哈哈哈!简直就和乡巴佬差不多,不懂英文还看得津津有味,居然还装着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他把我们都当成瞎子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全车厢的英国人见到如此情景,个个笑得不亦乐乎,得意忘形地向他们指指点点,大肆评击嘲笑着。 和珅这次却没发火,因为他知道少年并不是不懂英文,而是现在的所为是故意这么做的。只不过,他一时间却不明白这少年的用意,瞧着少年的这副做派,和珅感到满腹疑『惑』。 “英文这玩意太简单了,不倒过来看,简直没有半点意思……。” 在嘲笑声最大时候,少年开口了。他『操』着一口流利而清晰的英语,淡淡地说道,同时一字一句地读起报纸上的新闻。 顿时,整节车厢里鸦雀无声,除了少年的读报声外,刚才那些嘲笑他们的英国人个个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羞愧之下,面面相觑中,不一会儿就一个个悄悄地站了起来,连眼睛都不敢向和珅他们望来,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哼!无知的家伙,居然还敢看不起我们中国人!” 等到那些把脸丢到家的英国人全逃光后,这少年才放下报纸,冲着空『荡』『荡』的车厢冷哼了一声。 目睹这一切的和珅顿时大为赞叹,眉开眼笑中,心里异常佩服这少年的敢作敢为。 “难道你就不怕英国人恼羞成怒么?”事后,和珅悄悄地问道。 “怕什么?他们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他们呢!”少年一脸傲『色』:“洋人算什么东西,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比他们更强,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好!好!”和珅眼睛一亮,更打定了要把这少年带回中国的决心。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叫什么名字?”和珅和蔼地问道。 “辜鸿铭!”少年的声音既响亮又自豪。(注:由于小说需要,辜鸿铭应生于1857年,本书让他提前十几年出生) “辜鸿铭……好名字!”和珅轻声读着少年的名字,微笑着问道:“你有表字吗?” “有的。”辜鸿铭点点头:“我的字叫汤生,这是我父亲起的,但从来没有用过。” “以前没用过不代表以后就不用,别忘记!我们中国人的习惯都是以字相称的,既然你有表字,那么我以后就叫你汤生吧。” 辜鸿铭笑笑,同时也好奇地眨眼道:“对了,聊了这么久,也没请教您的姓名呢,瞧您的穿着似乎和我不一样,您应该是从中国来的吧?” “呵呵,是的。我叫于景和,字君实。我是……。” 还没等和珅把话说完,辜鸿铭瞪着不敢相信的眼睛,惊讶地脱口而出:“您是中国『政府』的特使?外交部长于景和?” “你知道我?” 和珅有些惊讶。 “当然!您来英国的消息在报纸上都刊登过呢!对不起,部长阁下,我一直不知道是您,刚才……。”当得知和珅身份后,辜鸿铭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起来,脸上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和珅明白他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连忙摆了摆手:“汤生,我们能在火车上相见就是缘分,何况刚才不也聊得很愉快么?再说你刚才所为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我只怕由于自己的莽撞,给您在外交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辜鸿铭放下心来,但还是不忘解释一番。 “哪里来这么多麻烦?”和珅挥了下手,笑眯眯地指着自己:“在洋人的眼里,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我来英国也有些日子了,受到他们的白眼还少么?” “谢谢您,部长阁下……。” “不要叫我部长,这个词只有洋人才会这么称呼,我现在是大清国理藩院的尚书,又挂着军机大臣的头衔,所以你叫我于大人,或者于部堂都可以。不过……汤生啊!如果你能叫我一声君实兄的话,我会更高兴!” 看着一脸真挚的和珅,辜鸿铭笑了笑,当即改口就称起“君实兄”来。在西方世界长大的辜鸿铭,根本就没一般中国人浓厚的等级观念,也没有面对官员的那种畏惧感,何况年少气盛的辜鸿铭本就与和珅聊得非常融洽,只不过是一种称呼而已,对辜鸿铭来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是,辜鸿铭的这种爽快的表现在和珅眼里却是一种洒脱,不由得让和珅更高看了他几分。如果辜鸿铭表现出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反而会被和珅看不起,他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有本事,有思想的人才,而不是想找一个没有丝毫主见的奴才。 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辜鸿铭对西方的研究之深,了解之广,分析之透彻,让和珅大为赞赏。不过,和珅却注意到辜鸿铭一个非常薄弱的缺点,就是他的国学很差,甚至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其实这也很正常,在西方世界长大的辜鸿铭,虽然一直学习着西方人最优秀的文明知识,但从来没有机会有个能够当他国学老师的人,所以他除了认识中文,能说会写,和从父亲哪里的几本启蒙中文书外,对于其它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一个中国人,不懂自己国家的文化是不行的……。”和珅爱才心切,忍不住劝道。 辜鸿铭红着脸,有些委屈地说道:“君实兄,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一直找不到能教我的老师,只能靠着几书自己慢慢『摸』索。其实您不知道,我的义父把我带到英国的时候就说过,我的祖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帮助它必须要学会中西的文化精髓,等贯通学成后,将来才有能力回到自己的祖国去,为它出力!” “你义父这么和你说过?”从辜鸿铭的话里,和珅明显听出这位老人对中国的深厚感情和正义感,不由得肃然起敬。 “是的!”辜鸿铭点头道:“我的义父,布朗先生是一位非常博学、慈祥、正直的人,他曾经告诉我,现在欧洲各国和美国都已经变成了疯狂的野兽,他们依仗着轮船、大炮、火车等现代设备,在到处杀人放火,搜刮财富,疯狂的掠夺别的国家。其中最悲惨的就是非洲的黑人,成千上万的被抓走、被贩卖到美洲,过着牲口一样的生活,沦为奴隶。而我的祖国——中国,也正被放到砧板上,恶狠狠的侵略者『操』起屠刀,准备分而食之……。义父还和我说,要我必须学通中西,担负起富国强国的责任,并用所学的知识,教化已经沦丧道德的欧洲和美洲……。” 虽然从没有见过布朗先生,但是,和珅听着辜鸿铭的述说,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位面目慈祥,风骨傲然的老者形象。 “汤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教你中华文化!”和珅双目炯炯地看着辜鸿铭,认真地说道。 辜鸿铭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就『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连连点头。 按本来的计划,和珅准备在英国各处好好走走,多看看西方国家的不同。但自从遇见辜鸿铭后,他就把那些打算全给抛在了脑后。一起回到爱丁堡后,和珅索『性』就在爱丁堡暂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帮助辜鸿铭学习国学,还虚心向他讨教西学的问题。 天才就是天才,有了和珅如此良师,辜鸿铭在国学的造诣可谓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才短短的半年时间,他就读完了一般学子需要寒窗十年的所有书籍,着实是进步神速。 在教导辜鸿铭的同时,和珅也废寝忘食地学习西学,在辜鸿铭的帮助下,和珅对西方世界的了解越来越透彻,同时也渐渐完善着自己的强国思想。 两个天才,两个疯子,都有着常人所不能的本领。这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可以想象得出,如果等回到中国后,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在这半年里,和珅与辜鸿铭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虽然在表面上辜鸿铭是和珅的学生,但实际感情却如同兄弟一般。辜鸿铭尚还年轻,可聪明机智、锋芒毕『露』的他常常让和珅感到出乎意料的惊喜,并且辜鸿铭还长着一张不饶人的铁嘴铜牙,经常毫不留情的给那些看不起中国人的洋人难堪。 就如同前些时候的端午节,他们在辜鸿铭家中设下供桌,摆上了丰盛的酒菜,然后三拜九叩,遥祭祖先的时候,房东太太正巧路过门口,好奇地向他们望来。 “喂!你们两个,干嘛这样认认真真地叩头?难道叩几下头,你们的祖先就会跑来享受这些酒菜么?” 当时,还没等和珅回过神,辜鸿铭就大受刺激,强按着怒火站了起来。 只见他来到房东太太面前,彬彬有礼地答道:“想来,你们到处给你们祖先奉上鲜花时,你们的祖先也应该嗅到鲜花的芳香了吧?” 房东太太当场就呆住了,瞪眼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涨红着脸站了半天,最后羞愧难当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这些洋鬼子……就是贱!” 辜鸿铭瞧着门外,洋洋得意地说道,惹得和珅在一旁哈哈大笑。 在英国期间,和珅终于有幸见到了辜鸿铭的义父布朗先生。与布朗先生谈过后,和珅对布朗先生身上那种崇高品质深深折服。的确如同辜鸿铭曾讲过,布朗先生不仅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还是一位有卓越眼光的老人。他痛恨资本主义的贪婪无度,对受到压迫与侵略的国家抱有强烈的同情心,同时也热爱着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是一位真正的伟人。 私下里,和珅诚恳地把自己想要带辜鸿铭回国的打算告诉了布朗先生,并征求他的同意。布朗先生虽然没有料到此事,但只是稍一迟疑后,就欣然答应了和珅的要求,只不过他提出了一个小小建议。因为按布朗先生的教育计划,辜鸿铭还需要在欧洲游历一番,才能真正掌握西方的精髓,所以他恳求和珅等一年之后再带辜鸿铭回去。 “这个没问题,我过些日子就要去法国,顺便也游历一下欧洲。等事情全办完后,我再带汤生回国就行。” “非常感谢您。”布朗先生欣慰地说道:“看得出来,您是一位有责任心的政治家,辜鸿铭能在您的指导下学习中国的文化,并回国效力,这是他的幸运,作为他的义父,我向您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您言重了。”和珅连忙说道:“您能教导出这么一位义子,这是对中国最好的礼物和帮助,如果要真说感谢的话,这感谢的人应该是我啊!” 布朗先生谦虚地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接着,他好心地询问了和珅去法国的使命和任务,同时提出了一些值得和珅注意的建议。 “法国去年刚爆发了大革命,现在国内的情况正是如火如荼之中,所以……我建议您到了法国后先别与任何政党接触,当然更别去见现在的法国总统路易波拿巴。您可以用第三者的目光,在一旁冷静看着事态的发展,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作打算。” 法国革命的消息已经在不久前传到了英国,和珅对此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法国的这种变化,他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涵,所以有些『迷』惘。 “路易波拿巴不是号称革命者的代表者么?为什么不能先去见他?” “代表者?”布朗先生笑了起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庸人,头顶着波拿巴家族光辉的野心家而已。您看着吧,如果不出所料,这位拿破仑的侄子,一定会学他叔父的手段,成为法国皇帝的!” 对法国没多少了解的和珅虽然满心疑『惑』,但却也明白人其高位后的野心与变化。拿破仑当年的宏图大业,和珅自接触西方文明后可没少听过,既然是如此枭雄的子弟,野心勃勃也是平常的事。但听布朗先生如此肯定,和珅却还有一丝不信,因为路易波拿巴登上总统之位并不久,法国也重新成了共和国,难道他就不怕其它革命者反对他么? “法国人有悠久的革命传统,但也有着人格上无所弥补的缺陷。况且,在法国人的心中,他们拿破仑皇帝的光芒是无法掩灭的,当年法兰西帝国的强大也是他们一直自豪的来源。路易波拿巴想谋夺革命果实,成为皇帝的障碍不会太大,而且时间也不会太久。” 或许是从和珅的神态中看到了什么,布朗先生特意解释了几句。之后,他沉咛片刻,又说道:“部长阁下,您去法国前,我建议您可以去见一下我的老朋友卡莱尔先生。他现在是爱丁堡大学的校长,同时也是《法国大革命》一书的作者,他对法国革命的研究,是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 和珅把布朗先生的话记在了心里,当他准备离开英国前,最后一件事就是去拜访这位卡莱尔先生。 白发苍苍,蓝『色』的眸子充满着火一样热情的卡莱尔先生,的确给了和珅很大的帮助。他激动地向和珅详细述说了他对法国大革命的观点和看法,同时毫不掩饰地赞扬古老东方的哲学之伟大,并说道:“这个世界已经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人的行径,社会的组织,典章文物,全是根本错误的!西方的文明徒有民主的制度,却没有民主的实质和精神……。” 分别前,卡莱尔先生还送了一本签名的《法国大革命》给和珅,同时指点着和珅如果想真正知道资本主义的实质与弱点,必须去了解法国革命的一切。 告别了可敬的布莱尔先生,和珅终于离开了驻留大半年的英国,他与辜鸿铭先后踏上了欧洲大陆的土地。 一转眼又是半年多过去了,这半年里和珅几乎游遍了半个欧洲。在这片西方文明的诞生地上,和珅不仅看到它表面的繁华,同时也更深刻地了解到其中的内涵。特别对于法国,这个屡次爆发过革命,但又多次沉沦的国家,和珅终于明白,卡莱尔先生曾与自己所说那些话的含义。 这次西方之行,三种不一样的制度,三个不一样的国家,和三种不同的文化,让和珅深刻反思着,并结合中国的情况,找寻他救国的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珅留在了巴黎,一方面是为了整理这二年多的资料,另一方面也是耐心等待辜鸿铭学业完成。 法国革命的结果的确如同布朗先生所料,野心勃勃的路易波拿巴开始了窃取革命果实的行动,已经趁机夺得了大部军权。 虽然这位路易波拿巴总统先生还未戴上皇帝的桂冠,但每次他出行的时候,狂热的法国人山呼海啸一般的“拿破仑万岁!皇帝万岁!”,让和珅不难判断,用不了多少时间,波拿巴总统先生就会成为另一个拿破仑皇帝。 1851年的春天终于来了,再过几个月,辜鸿铭就将完成学业,来巴黎与他会合,然后一起乘船回国。可是,正当和珅带着期盼的心情等待那天到来的时候,一件晴天霹雳的消息从中国国内传到了巴黎。 “大人!大人!”那是一个清晨,和珅尚未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打开门,一个随从泪流满面地跪在门外,颤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 “出什么事了?”和珅惊讶地问道。 “皇……皇上……驾崩了……!” “什么!”和珅『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心里却波澜不惊,平静如水。这个结果他是早就预料的,何况对于道光来说,和珅本就没有丝毫好感,甚至于在和珅的心里,还巴不得他早点死掉呢。 不过在随从的面前,和珅还是得装装样子的。带着悲切的表情接过那份电报,和珅也不顾随从在门外嚎哭着,独自掩上了门后,静静地坐了下来。 电报是从上海发来的,由于离国前和胡光墉等人的交代,再加上他与顾盛之间的关系,这封电报写得非常详细。 和珅平静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在道光死后,继位的人就是四阿哥奕詝。而且电报中还说道,四阿哥奕詝登位后没几天,就把原来的首席军机穆彰阿给撤职查办,一举清除了穆党势力,同时提拔了一大批自己人取代,牢牢掌握了朝中大权。看到这里,和珅忍不住暗自庆幸。要不是自己当年跑得快,说不定现在也被当成穆党给自己的学生收拾了。 但接下来的电文让和珅忍不住大吃一惊,就在奕詝即位没多少天,国内还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广西桂平县金田村,一个名叫洪秀全的秀才用拜上帝教的名义揭竿而起,建立了“太平天国”,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 第十九章 暴风雨来临前夕 第十九章 暴风雨来临前夕 太平天国起义从一开始就声势浩大,洪秀全自称天王,一举占领桂平,并挥师永安。一时间天下震动,九州『色』变。 当和珅接到电报的时候,太平军正朝着永安进发,虽说朝廷迅速派兵平叛,可太平军一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这件大事,让和珅惊愕万分,他怎么都没想到过国内会有如此变故。由于电报是由顾盛帮忙转发的,所以电报上毫不客气地指出,朝廷迅速平叛的打算看起来很渺茫,现在永安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并且根据得到的消息,太平军似乎还有北上之意,整个中国南方形势岌岌可危。 和珅把电报紧紧拽在手中,皱着眉头在屋里走来走去。如此大的变故,等于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大清自康熙朝的三藩之『乱』后,太平天国是又一次将要席卷全国的战争。更何况,而今不比当年,在四周有强敌虎视眈眈的时候,国家内部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谓内忧外患俱全。 和珅不敢想象,如果太平天国真的搅『乱』了江南半壁,就算最后被歼灭,整个中国也将元气大伤。西方人的贪婪与无度和珅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到时候西方人再来『插』把手的话……中华或将不复存也! 想到这里,和珅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我中华的磨难还将继续下去么?难道如今的山河还不够破碎么?为什么?为什么!” 恨恨地把电报在手里捏着一团,和珅忍不住就怒火上涌。 太平天国起义的突然爆发,虽让和珅一时间失去了清醒,但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再恨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考虑以后该怎么去做。 马上回国是必然的,和珅打算立即联系辜鸿铭,一起提前回国。同时在回国前他要做好其它准备,为将来打算。 和珅虽然是京官,但他从一开始就把上海作为自己的大本营,所以是否能够保住上海,是很关键的一步。 虽然说上海作为五口通商的城市之一,而且又有各国公使等驻扎,但和珅还是担心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太平军不顾一切,把上海打下来。 所以,上海不能失,也失不得!不仅是上海,就连上海周围几个城市也要尽量保住,要不然生丝来源一断,和珅与美国签订的商务协议就成了一张废纸,并会给他带来经受不起的经济打击。 考虑到这个,和珅立即向上海拍电报,让顾盛马上以美国公使身份出面,与太平军进行接触,尽量想办法保住上海和周边产丝的几片地方。由于顾盛与和珅在商业上的合作,再加上美国『政府』在其中的利益,和珅相信,顾盛应该会不遗余力地去做的。 当然,光这点还是不够的,和珅也不放心把一切都寄托在美国人身上,他必须另外做好其它准备。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这两年向美国购买的那些军火。参考当年白莲教起义的做法,和珅断定朝廷会让各地组织民团,作为补充军事力量来弥补地方兵力的不足。 而且上海作为开放口岸,本就有一定的治外权,和珅又立即给胡光墉等人去电,让他们迅速先召集一些可靠人手,把自己武装起来,以免危机到来。 “君实兄,你说……我们现在就回国?” 当辜鸿铭接到和珅的急信,立即赶到巴黎的时候,和珅见他第一面就让他马上整理行装准备回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辜鸿铭见和珅如此着急,有些『摸』不着头脑。 “国内出事了!”和珅神『色』严峻地说道:“道光帝驾崩,又有人造反!现在叛贼声势浩大,国家形势危急!” “什么!”辜鸿铭被和珅的消息给吓了一跳,瞪着眼惊愕当场。 和珅把那份电报递给辜鸿铭,默默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对方看完。 辜鸿铭很快就看完了电报,但他却没有说话。年轻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一时怒、一时喜、一时忧、一时愁……。 为太平天国搅『乱』国家而怒,为能早日回国施展自己才华而喜,为中华多灾多难而忧,为如何报效祖国而愁……。千百种滋味涌上辜鸿铭的心头,让年轻的他第一次感到激动和不安。 “汤生,你的学业……。” “鸿铭的学业已成,只剩最后的答辩,不过……我可以请学校通融一下,应该没什问题。”辜鸿铭不等和珅问完,连忙答道。 “这就好……。”和珅看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打算如果辜鸿铭一时间不能和自己一起走的话,就先行一步,等辜鸿铭学业全部完成后再动身回国找他。既然辜鸿铭说没问题,那么和珅当然高兴。 “当年,我本和你的义父布朗说定,一年之后再带你回国。可如今离一年之期还差些日子,我担心他老人家或许会埋怨我啊!” 辜鸿铭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君实兄,这个你不必担忧。我相信义父会支持我的,而且他一定会体谅我的选择。” “我们回国后先去哪里?”辜鸿铭有些急不可待的问道。 “去上海!”和珅早就想好了,不论如何一定得先去上海一次。等把上海的事安顿好,再转道回京。 果然如辜鸿铭所料,当布朗先生得知中国国内出了这么大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立即就同意了辜鸿铭提前回国的要求,并且通过他在欧洲学界的关系,使辜鸿铭在学校提前通过了最后的答辩,拿到了学位证书。 在和珅一行坐船离开法国,动身回国的那天,布朗先生还亲自来到码头送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握着辜鸿铭的双手,带着殷切的希望和慈祥的目光,看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并把他送上了回国的船。 船起航了,海风吹起了站在码头目送他们的布朗先生灰白的头发,同时也把这位可敬老人的一片真心寄挂在风中,随着风帆,来到了船上,陪同着第一次回国的辜鸿铭,前往那个遥远而又向往的国度。 从欧洲到中国距离不短,虽然他们乘坐的是与佩里舰队一样的蒸气明轮船,可没有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到不了目的地的。 在海上,和珅通过每次靠岸的港口,都会用电报去了解着国内的动态。一份份电报,带着一次比一次更糟糕的消息,从上海来到了和珅的手上。 果然不出所料,永安失守了。洪秀全意气风发之下,在永安分封了东、南、西、北、翼王,随后亲自带领大军挥师北上,直取江南之地。 太平天国空气的胜利,使太平军实力迅速膨胀起来,他们士气高昂,锐不可当。就连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塞尚阿等人也被太平军给打的是落慌而逃,兵败如山倒。现在,中国『乱』了,中原『乱』了,江南『乱』了……。 如此险恶形势,让和珅不由得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这战火还将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国家最后会因为这次叛『乱』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奇怪的是,和珅此时此刻心里却有了另一丝奇怪的念头。现在的咸丰皇帝——四阿哥奕詝是块什么料子,和珅心里如明镜一般,想靠这个只懂的吃喝玩乐的家伙去收拾局面,那是想也不要想的。而且奕詝手下那帮人,一个个不是思文败类,就是眼高手底,只懂吹嘘拍马的东西,国家到他的手上,就算没有太平天国之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下大『乱』……然后再天下大治……?”这奇怪的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爬上了和珅的心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想法的,也不知道这想法从何处而来。也许是在西方世界呆的时间长了点,也许是《法国大革命》一书中的历史给了他什么启发?或者是不久前路易波拿巴借用革命的名义,登上了法国君王的宝座给予的启迪? 和珅不清楚,也不明白,他苦笑着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给丢出去。但是,他总会潜意识的去琢磨这些,并结合自己一直所想的那些变革方法,不经意地把他们『揉』合在了一起……。 “难道真要学那些洋人也来一次革命?这又和造反的太平天国有什么区别?不通!不通!”和珅依靠在甲板上的围杆边,微微皱着眉头,轻声地自语道:“不过……如今的天下大『乱』或许是个机会……如能借用此契机,天下大治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黑暗的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冰冷的海面上,不知道多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雷声。和珅这时候,头脑中就像被那道闪电给劈中一般,顿时全身一颤,随后惘然的站着,愣愣望着漆黑一团的远方。 海上,风起了,浪大了,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临了……。但此时此刻,和珅的嘴角却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过黑夜,向遥远的东方望去,一手缓缓抬起,轻轻抓向天空……。 黑夜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也似乎抓住了什么……。 第一章 归故土问情询事 第一章 归故土问情询事 上海,离别三年后,和珅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和当年悄然出洋不同,当和珅带着辜鸿铭下船时,顿时被码头上来迎接他的人数之多,差一点儿给吓了一跳。 这些人里不仅有他出使的英、法、美三国在上海的公使和在上海的胡光墉、乔阿富等人,还有一大群当地的官员,在这群官员里,和珅甚至瞧见了一位老相识——王有龄。 “密斯脱于!我的老朋友!”顾盛仗着与和珅私教甚厚,第一个来到了他的面前。 “公使先生,几年没见,您还是那么容光焕发,看来上海的水、米让你生活得不错呀!”和珅笑呵呵地向他打着招呼,同时一语双关地打趣了他一下。 “当然!当然!”顾盛在中国也有些年头了,那里还会听不出和珅的弦外之音?乐呵呵地点着脑袋。 辜鸿铭是第一次来中国,对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异常新奇,特别是眼前那些黑压压一片,个个穿着官服的官员们,更让他觉得既好奇又有趣,忍不住带着笑偷偷地打量着那些人。 不过,在他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着他。一个黑头发,虽然黑眼珠里带着一丝蓝『色』的少年,在洋人的眼里却依旧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而在那些中国人眼里,穿着西洋服装,没有辫子却留着短发的他,又是一个引人瞩目的另类。 “密斯脱于,这位是?”顾盛转着眼珠好奇地看了辜鸿铭一眼,悄悄地问道。 “我的朋友,辜鸿铭……英国爱丁堡大学的硕士,普鲁士莱比锡大学的博士,卡莱尔先生的得意弟子……。”和珅故意抬高了点声音,指着身边的辜鸿铭说道。 一瞬间,顾盛脸上表情都快僵直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年轻的辜鸿铭,嘴巴张得简直能塞进一个苹果。作为美国的外交官,他哪里会不懂得爱丁堡大学与莱比锡大学的份量,更别说那位被西方称为大师,《法国大革命》的作者卡莱尔先生了。好半天,他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带着有些忐忑不安的表情主动向辜鸿铭问候,而辜鸿铭却只淡淡地一笑,似乎根本就没把他这个美国公使看在眼里,只轻轻地和他握了握手。 和顾盛的对答,周围其它国家的外交官都听得一清二楚。在中国呆久了,这些洋人都有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就算面对和珅也是官面的礼仪多于尊敬。但他们听到辜鸿铭的来历时,同样也表现出震惊的样子,紧接着一个个全收敛起了原本高傲的模样,争先恐后地向辜鸿铭问候。 辜鸿铭忍着笑与他们打了下招呼,脸上却挂着比他们刚前更高傲的神情,就如同那些洋人平日里对待普通中国人一般,根本就没给他们什么正『色』。这不仅是辜鸿铭本就狂傲的『性』格使然,同样也是他们下船前和珅给他的交代。因为和珅想让辜鸿铭回国第一天就一举成名,好好震一震这些瞧不起中国人的洋人,有了些名气后,他再向朝廷推荐辜鸿铭入仕,这样更能起到效果。 “于中堂从海外归来,有大功于国,实为劳苦功高!卑职等人再此守候已久,并早已备下酒宴……还请于中堂……。”被洋人抢了先,那些官员哪里还按捺得住?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打千的打千、拱手的拱手,码头上顿时『乱』成一圈。 “于中堂?”听到这称呼,和珅不由得愣了愣。自此生以来,还从未听到过有人用“中堂”来称呼自己,闻词若有所思,情不自禁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时候。同时,他也觉得奇怪,因为他出国前道光虽然给了一个入军机大臣上行走的头衔,但这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更别说他现在又无大学生之衔,哪里能称得上什么“中堂”? 王有龄穿着四品补子,在这些人里是官衔最高的,他站着最靠近和珅的地方,见和珅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由于他历来与胡光墉交好,再加上当年与和珅还有着一面之缘,王有龄马上就察觉到了和珅的心思,连忙悄声地在旁说了一句。 “于大人身为帝师,当年又受先帝所托出使各国,如今圣上即位,于大人顺利归来,回京后必然会有重用,下官们就……。” 王有龄话虽然不多,却点出了这些小官们打的主意。攀大枝、抱大腿,这些都是官场上历来的习惯,和珅也是见之为常了。 微微一笑,和珅也没去追究什么,只把王有龄招到一旁,让他先把这些官员全带走,免得在码头上闹得招摇。当然什么酒宴等等,和珅自然也不会去参加的,另外再让王有龄告诉他们,由于自己长途跋涉,舟马劳累,需要先休息几日,等安歇好了,再一一见面不迟。 不过对于王有龄,和珅还是给了他一份面子,让他把这些事办好后,直接来胡光墉处找他,并有事要问。 和珅这一交代,王有龄那敢不从?何况和珅还让自己呆会去见他,更让有官『迷』之称的王有龄喜出望外,乐得屁颠颠地马上就走了。 等人群散开后,和珅告别各人,这才坐上了胡光墉等人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官轿,带着辜鸿铭离开。 胡光墉等人被和珅派往上海经营这么多年,商行的规模早就不是当日之样了。和珅的眼光加上胡光墉的商业天才,再有美国公使顾盛的帮助,还有十三行老大,伍崇曜伍家的财力为后盾,这几年来是风声水起,兴旺发达。 说句不好听的话,和珅的商行从当日的简单对外贸易开始,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跨行业、拥有各种产业的庞然大物,每年所获得的利润数字比当年十三行加起来还要多出几分,再加上有和珅在美国签定的商业协议辅助,商行这两年依靠洋人关系与和珅的地位,几乎垄断了江南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出口渠道,牢牢捏住了上海的商脉。 商行做大了,和珅当然也不会亏待手下。不仅兑现了当年离开上海前答应给胡光墉、乔阿富的股份,还从获利中拨出一部分作为奖励。所以,胡光墉、乔阿富靠着和珅已经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巨富,并买地置业,风光异常。 如今和珅所住的地方就是胡光墉新建的宅子,这座模仿苏州园林建造的大宅,丝毫不比京城里那些王公府第来得差,而且因为建在上海,结构上又参考了许多西洋的建筑装饰,看上去显得既宏伟又舒适。 “雪岩,多年不见,这些年辛苦你了……。”品了一口胡光墉亲手奉上的龙井,和珅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胡光墉已经年近三十,唇上留起了胡须,看上去比当年更稳重、更老成了许多。听见和珅夸赞自己,胡光墉也不像以前那般形动于『色』,表现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只垂手而立,抬头带着深切而感激的目光看了和珅一眼。 虽然胡光墉并没说话,但和珅却看到了藏在他眼睛中的一切东西,欣慰地点了点头。同时也为胡光墉感到高兴,因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从当年的商业天才,真正成了一个既成功又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你也辛苦了……。”和珅当然也没忘记乔阿富,这几年里,他和胡光墉相互配合默契,并忠实地执行自己的命令,把上海的一切都打理的很好。这些事,他已经从张权和其它渠道已经知晓,也非常满意。 “大人……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乔阿富毕竟不是胡光墉,听到和珅当面夸赞,乐得喜形于『色』,腆着脸在下面大拍马屁。 “行了行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小子还是这个样……。”在外多年,和珅好久没见人如此奉承自己了,咋一听几声马屁,反倒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亲切。 “那是!那是!”乔阿富不但没停嘴,反而打蛇随棍上,左一个千、右一个千,堆着笑嘴里还不住地说道:“小的就是大人家养的一条忠狗,再怎么着也不敢变『性』子呀!要不然……大人您还能放心小的看门么?” “你这狗奴才……。”听着这些话,和珅差一点儿就大笑了起来。 “扑呲”和珅憋住了,可辜鸿铭却没憋住,他在一旁见乔阿富这做派,再也忍不住,顿时笑出了声。 “大人,这位少爷是……?”乔阿富见辜鸿铭与和珅一起同行,而且又是西洋人的打扮,心着疑『惑』、面带着恭敬问道。 “这位是辜鸿铭,辜少爷。”和珅解释道:“辜少爷字汤生,从小就生在海外,也从未回过国,此次在西洋我与汤生偶遇,心折汤生之才,引为知己。后来应邀我所请,这才一同回来的。” “原来是辜少爷!小的乔阿富见过辜少爷!”乔阿富见和珅对辜鸿铭很看重,同时前面在码头的时候也见那些洋人对此人另有眼『色』,明白对方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连忙上前向辜鸿铭打了个千。 “这……。”辜鸿铭是第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也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向自己打千问候,顿时一惊,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没事……。”和珅笑着向辜鸿铭摆了摆手:“汤生,乔阿富是我旗下奴,你是我好友,受得起这个。而且,你要记住,这里是中国不是西洋,一切的规矩都要按着我们中国人的来……。” 辜鸿铭是个既洒脱又豪放的人物,只不过是第一次遇见这事才显得有些慌张,听和珅这么一解释,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点点头坐了回去。 当下,胡光墉也上前来见过辜鸿铭,不过胡光墉的身份和乔阿富不同,只需拱手行礼就可,而辜鸿铭也在和珅的示意下,连忙站起,学着胡光墉的样子回了个礼,这才了事。 看着姿势和神态有些不自然的辜鸿铭,和珅这才突然想到,自己与辜鸿铭交往这两年来,却一直忘记了教导他中国礼仪之类。虽然辜鸿铭是华人子弟,但世代久居南洋,少年又到了西洋,除了拜祭祖先的时候,平日的习惯都是西洋的样式,而和珅在西洋的时候也尽量入乡随俗,所以一时间谁都没想起这点来。 但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国内,西洋的一套除了以后在几个通商口岸与洋人接触有用外,其它用的全是中国的礼仪习惯,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得让辜鸿铭尽快熟悉这一切,并去掉现在的西洋着装,改穿国人服饰,才能彻底溶入其中。 想到这些,和珅却不由得犯起愁来。要知道,换装简单,但要学会那些繁复的礼仪却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何况刚回到国内,眼前还有很多事需要和珅等着去解决,他根本就没有像在西洋那么空闲,亲自一手手去教辜鸿铭。既然这样,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个能替代自己教导辜鸿铭。 那什么人替代自己去教比较好呢?如果在京城的话,管家张权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现在在上海,这事又拖不到京城,所以教导辜鸿铭的合适人选,和珅第一个就选中了乔阿富。 其实这任务胡光墉和乔阿富都能胜任,但胡光墉主管商行,和珅在上海又有其它事需另派用处,所以这责任就落在了乔阿富身上。何况,这乔阿富本就是油滑小人,当买办、通译的时候又最擅长和人打交道,由他来教辜鸿铭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既然决定,和珅马上就征求了辜鸿铭的意见,辜鸿铭听后当然欣然答应,就连乔阿富见自己能为和珅解忧,立此“功劳”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那就这样吧。汤生,你这几天就和乔阿富在一起,向他请教一下,好好学学我中华的礼仪,免得过些天进京后惹出什么麻烦来。” “多谢君实兄……。”辜鸿铭连忙谢道,同时犹豫了一下,问道:“君实兄,我们在上海大约要呆几天?” “这个暂时不知,不过时间不会很长,等我手上事一了,就动身北上。” 辜鸿铭眨眨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笑着问道:“君实兄,如果我提前学会这些,能不能让这位乔先生带我在上海走走?” 和珅知道辜鸿铭初回国的好奇心,笑着点了点头,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等辜鸿铭和乔阿富离开后,和珅站了起来,笃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几圈,随后转身向胡光墉望去:“雪岩,把情况细说一下吧。” “是!大人!”胡光墉早就做好了准备,用着低沉但又清晰的声音,把这几年在上海的情况细细汇报。等说完商事后,胡光墉又讲到了眼前的太平天国起义。 “大人,那些长『毛』在南边着实闹得厉害,永安失守后,伪天王洪秀全先封五伪王,随后又大封其下,聚集大军向北杀来。听闻前锋已指到长沙,同时还调动军队扑向江南,如今的形势『逼』人啊!” “长『毛』?长『毛』就是太平军么?”和珅疑『惑』地问道。 胡光墉点头道:“大人猜的没错,因为这些太平军前面不剃发,所以现今人称为——长『毛』。他们用黄布包头,口喊着什么天父附体,一路扫『荡』,见人就杀,见房就烧,所过之处,就像蝗虫一般……。” 和珅听了几句就明白了,觉得这太平天国其实和以前白莲教没什么两样,都是用邪术蛊『惑』愚民。至于什么天父附体,应该和白莲圣母下凡差不多,都是一种手段。只不过太平天国声势浩大,影响和势力是白莲教远远不能比的,而且洪秀全还自封天王,建立国号,明摆着就是准备夺取江山。 “看来……江南形势有些危急啊!”和珅轻声地自言道,接着眉『毛』一扬,问道:“朝廷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八旗和绿营又在干什么?” “长『毛』突然起兵,朝廷被打得措手不及,调兵遣将屡战屡败。不过……听说皇上已让肃中堂另调兵马,准备攻打永安了。” “肃中堂?你说的肃中堂应该是原御前大臣,郑亲王之弟肃顺吧?” “正是他!” 和珅笑了起来,这个肃顺他可是打过交道的,此人『性』格刚毅胆识不小,但缺乏才识而且又狂妄自大,让他独当一面还行,如果是统筹大局就差了点。估计咸丰是看在做皇子时候两人私下交好,并有郑亲王的一层关系在内,这才把他提拔到如此高位。 “还有呢?” “皇上还把科尔沁的僧格林沁王爷调回了京城,任命为督办京城巡防,参赞大臣……。” “僧格林沁?”和珅听到这名字,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一个身材瘦长,脾气暴躁的蒙古王爷形象。这个僧格林沁按年龄可以当咸丰的老子,按辈份却是咸丰表哥的家伙,是道光异常信任的臣子之一,或者说是他的重要打手。如今咸丰居然把僧格林沁也从草原召回京城,估计就是看中了他手下的蒙古铁骑,想借用僧格林沁的武力来对付太平天国了。 不过,和珅知道,僧格林沁的骑兵一直都是朝廷的依仗,以咸丰的脾气,估计不会让僧格林沁南下主动攻击,把他放在京城也是想压住朝廷阵脚,好让他腾出手来抽调京师周围的兵马。 第二章 拉党结派募乡勇 第二章 拉党结派募乡勇 再细细问了下朝中的其它动静,和珅心里总算对现在的局面大致清楚了。他回到座位上,闭着眼睛把思绪好好整理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雪岩,前些时候我在电报中与你说的那件事,如今办的怎么样了?” “大人说的可是组民团、乡勇之事?” “正是!” 胡光墉双手放在膝上,摇头说道:“大人,这事有些麻烦。” “麻烦?” 胡光墉点头道:“乡勇的人选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下与老乔一来身无功名,朝廷那边又无文书,由我等自组乡勇实是师出无名。二来,大人从美国买的那些火器威力实在太大,『操』作又极其繁琐,招来的泥腿子们一是不会使,二是在下又怕他们不小心把火器流传出去,如果……落到长『毛』手中会给大人您招惹麻烦,所以……。” “就没招?”和珅有些不悦地问道。 “这倒不是。”胡光墉摇头道:“招了几十个,只不过用的全是护院的名义,而且暂时也没把火器给他们。” 听胡光墉这么解释,和珅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下来。由于当日在路上,考虑事情有所不周,胡光墉说的这几点的确有点道理。 功名等等,和珅倒是不难解决,大不了帮胡光墉等人捐一个就是,可胡光墉所说的其它几点倒是要商酌一下,和珅当日一时间却没想起,武器再好也是要有人会使的,招来的人如果不会用这些玩意,那么拿着它们甚至比拿杆长枪还都不如。 胡光墉是个商人,乔阿富也只不过是个买办、通译出身,至于和珅在识人、搞政治、玩手段等方面那是没得说,可让他知兵就为有些难他了。 “朝廷的事我来办,人嘛……还是得抓紧招,免得到时候长『毛』打到家门闹得手忙脚『乱』。只不过……雪岩所说的兵事却有些棘,我再想想办法。” 和珅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好友左宗棠,左宗棠的兵才和珅向来是佩服的,只不过刚回到国内,暂时还来不及与左宗棠联系,也不知道左宗棠现在何处,所以这才没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大人,在下倒有个主意,不知大人……。”胡光墉点了点头,紧接着有些犹豫地说道。 “哦……雪岩有何想法?不妨直言。” “如今形势『逼』人,如等大人回京请到圣旨再在上海组乡勇的话,恐怕局面会有所变。所以,光墉前些天想到一计,或许可解眼前之难。” “何计?” 胡光墉微笑着说道:“大人可记得我兄王雪轩?” “呵呵,当然记得!”和珅笑着答道:“我见王雪轩今日也在码头,而且身着四品服『色』,估计他能来上海也是雪岩帮着打点的吧?怎么?雪岩是不是想借他之名,代为招募乡勇?” 和珅的脑子转得很快,胡光墉刚说到王有龄他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同时也觉得胡光墉所出的这点子的确不错。 “正是!”胡光墉笑着点头道:“王雪轩如今是上海道,又领兵备衔,如由他出面可免去不少麻烦。而且,王雪轩手下本就有几个千总,虽说没什么将才,但借来带些泥腿子估计也够了。” “嗯……这主意不错……。”和珅满意地看了胡光墉一眼,点头赞誉道。接着和珅又笑了笑,瞧着胡光墉故意问道:“既然雪岩早有此良计,为何不提前如此做呢?” “大人,光墉未得大人首肯,何敢擅自做主?况且大人把上海事务交与光墉之手,光墉倍感大人之德,不敢妄为啊……!” 胡光墉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忙不迭地向和珅表着忠心。他是个聪明人,清楚地知道没有和珅就没有自己的今天,而且胡光墉又是一个不一般的商人,商人的眼光向来是很毒的,和珅在海外这些年里,却一直暗中掌控着上海的一切,而明着是协助自己,暗地里却又是和珅耳目的乔阿富等人,凭胡光墉的才智,这些年里哪里会看不出来? 恩威并济,和珅一直把胡光墉看得死死的,让他不敢有丝毫二心的念头。何况,和珅对胡光墉又的确不错,能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商事上又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对胡光墉来说也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所以胡光墉对和珅是既敬、又感激而且心里还有些潜意识的怕,同时心中更没半点想反叛的念头。 “雪岩甚得我心……!”和珅笑了起来,瞧着胡光墉有些紧张的表情,特意宽慰他道:“雪岩办事……我放心啊!以后如有此类之事,雪岩可先行决断,过后再告知即可,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做事也不必太过小心。要知道,如今形势迅息万变,稍一迟缓就会铸成大错。” “大人教训的是……。”胡光墉『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连连点头。 “王雪轩如今是上海道,而且他又是雪岩之兄,与雪岩交情深厚。此人我也有过接触,人品还算不错,既然雪岩觉得如此,那就先这么办吧。” 和珅爽快地就答应了胡光墉的建议,一来是形势不等人,如此安排可救眼前之急,二来又不知左宗棠在何处,远水救不了近火,三来是王有龄如今是上海道,能把他拉入阵营也等于得一力助。 话说到此时,恰好有个仆人匆匆而来。 “大人!老爷……王大人来了……。” “呵呵,说到曹『操』,曹『操』到啊!”和珅笑着与胡光墉说道:“王雪轩既然来了,正好,一起把此事定下来吧。” “是,大人。”胡光墉点头应道,接着让仆人马上把王有龄请进来。 “部堂大人,下官王有龄拜见……。”王有龄一进门,隔着老远就打着马蹄袖打千请安。 和珅不等他单膝跪下,就连忙上前揽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说道:“雪轩啊!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何况你又是雪岩兄长,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多谢部堂大人……。”王有龄被和珅拉着手向屋里走去,脸上带着恭恭敬敬的表情,心里却像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和珅的地位是他望尘莫及的,何况他也清楚和珅还是当今皇帝的老师,如今和珅出使归来,等回到京城凭着资历和功劳肯定是要直入中枢的。这么一位朝中大员,是没有靠山的王有龄做梦也都想攀附的人物。更何况,他能从地方调任上海道,靠的也是把弟胡光墉的帮助,而胡光墉与和珅之间的关系,王有龄早在几年前就一清二楚了。 至于王有龄没有像其他官员称呼和珅为“中堂”,这也是因为他在码头的时候就看出了和珅对此称呼有所不悦。心思机巧的王有龄揣摩和珅的心意,知道和珅刚回国,在未回到京城见咸丰前,不想如此招摇,所以他依旧用“部堂”来称呼和珅,同时也看得出和珅对此称呼很满意。 “雪轩,你何时调任的上海道?”坐下后,和珅和颜悦『色』地问起了话。 “去年卑职继擢仁和同知后,雪岩贤弟帮卑职上下打点了一下,这才调任的上海道。”在和珅面前王有龄不敢隐瞒,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大人,在下是考虑到商行这几年在上海的发展。虽说以前的松江府与后来的上海道一直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对商行有所照应,但他们毕竟不是自己人。而且,大人前些年自出使西洋后,上海的官员们见大人离开就对商行的态度都有所发生微妙变化,所以,为了能控制住上海商界,在下这才私人资助了雪轩兄,使他……。” “雪岩不用解释,你的心意我明白……。”和珅不等胡光墉把话说完,笑着摆了摆手:“做生意当然要有自己的帮衬,这点雪岩做的很好!何况,在上海有雪岩与雪轩在相互扶持,互为依角,我是非常放心的!” “卑职……谢大人厚爱!”王有龄连忙起身,感激淋涕。和珅这句话不仅是赞扬了胡光墉这么做是深得他心,而且还婉转地告诉王有龄,已经把王有龄当成自己人了。这个表态,怎么不让一直想攀附和珅的王有龄欣喜若狂?同时和珅也进一步拉拢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借着胡光墉把王有龄给收入了门下。 场面话说完,和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胡光墉,胡光墉微微点头,借着与王有龄叙话的机会,把刚才招募乡勇的事提了出来。 王有龄虽然从没听胡光墉和他提过这事,但自己把兄弟这些时候招了一批护院的事他还是知道的。何况,如今屋里就三个人在,胡光墉当着和珅的面向他提出这事,王有龄哪里不会明白其中之意?再说前些时候的太平天国在广西、福建闹得厉害,南边的长『毛』听闻也已经开始了北进,虽然身处上海,但作为道员的王有龄也有些担心战火会烧到江南。 大清有律,失地逃官者一律斩首,王有龄可是个官『迷』,辛苦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道台的位置,哪里肯定为了自身安全提前辞官归乡?但不辞官的话,万一到时候长『毛』打来,又守不住上海的话,他这个上海道就算不给长『毛』砍了脑袋,也会被朝庭下令斩首。丢官和丢小命,王有龄都是不肯干的,这么一来只有一种选择,就是尽量想办法保住上海的安全,所以胡光墉这么一提,王有龄当场举就双手赞成,并且表现得比任何人更为热心。 “请部堂大人放心,卑职回去立即着手此事。”王有龄兴奋之余,忘记了刚才提建议的是胡光墉而不是和珅,居然直接拍着胸脯向和珅信誓旦旦做起保证来了。 “雪轩有心,我自然放心,具体之事雪轩与雪岩协商即可,但我这有二点必须要做到!”和珅淡淡一笑后,正了正『色』。 “还请部堂大人训斥……。”王有龄连忙应道。 “其一:乡勇人数你们自己控制,不要太少,也不要太多,但必须全要精兵,吸食鸦片者、年老年弱者、人品不佳者一律不收!”和珅扳着手指说道。 “这个自然,卑职会去乡下招那些忠厚老实的庄稼人,并自成一营,免得沾染上军中恶习。”王有龄有兵备衔,现在军中的那些破事他还是明白的,和珅第一条一说,他连忙就把自己的主意讲了出来。 和珅点点头,继续说道:“其二:带兵者暂由雪轩选个可靠之人,以后为将者我自有其他安排,所以雪轩先只先管『操』练既可。” 和珅的这点是想让乡勇以后交与左宗棠之手,所以才会定下暂不选将的条件,免得到时候左宗棠来后发生位置冲突。 但话在王有龄耳里,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王有龄还以为和珅是想怕自己借着机会捞兵权,一惊之下连忙表白,指天发誓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此意。 和珅笑了笑,也没多作解释,转身向胡光墉说道:“雪岩,等雪轩乡勇招募完毕,你就把那些火器取出来发与乡勇使用。” “可是……大人……如乡勇不会用怎么样?”胡光墉有些犹豫地问道。 “这个简单。”和珅刚才想了想,已经有了主意:“我明日见一下顾盛,让他找几个洋兵过来教一下。只不过是火器嘛,多打几次就行了。” “这个办法好!”胡光墉恍然大悟,一拍手笑了起来。 “大人……什么火器?”听着和珅与胡光墉的对答,王有龄眨着眼睛奇怪的问道。 “呵呵,雪岩啊!去,把六响枪给我拿两把过来!”和珅笑着说道,同时朝王有龄点点头,示意他等一会。 胡光墉急急跑去放枪的仓库,不一会儿就捧着两把从美国买来的六响枪和几盒子弹走了进来。 “这是?”王有龄瞧着胡光墉手中这两把希奇古怪的短枪,疑『惑』地问道。 “这是六响枪。”和珅接过胡光墉递给他的枪看了看,随后拆开一盒子弹,按着在美国时候华尔所教方法,把子弹一颗颗装进了枪中。 “走!给你们瞧瞧这玩意的威力!”和珅握着枪笑着向他们打了个招呼,随后来到了花园中。 “仔细瞧着!”和珅远远地望着前面一座假山,抬手眯眼,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连续不断的六声巨响,把假山表面给轰得是面目全非,同时惊得胡光墉与王有龄目瞪口呆。 这些武器自买到上海后,胡光墉只在入库时候瞧过几眼,但因为不会使所以也没用过。他只知道和珅在电报里告诉他,这些家伙的威力很大,可怎么都没想到威力居然会大到这种程度。而王有龄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直愣愣地瞧着对面的假山。能连续『射』出六发子弹的火器,别说军中了,就是连洋人那里他也从没见到过。 “大……大……大人……这……这是……什么火……火器?”王有龄吓的有些蒙了,身子发着颤,结结巴巴地问道。 “六响枪,也叫左轮枪。”和珅连开六枪,手臂有些发麻。他放下枪后,甩了甩手腕说道:“此枪是美国人刚造出来的,可以连发,威力强大,就连美国人的军队里都未装备多少。” “好厉害的火器!”王有龄用袖子擦了擦冷汗,心有余悸地瞧了左轮一眼。 “可惜,此物美国人不肯多买,现在也只不过才有近百把而已。”这几年和珅和美国人做了几次军火交易,费劲力气搞高了一百把左轮,而后膛枪倒是买了不少,仓库里加起来的估计足足有二千多把了。 “如乡勇人手一把,区区长『毛』何足道哉?”王有龄惊怕后就是兴奋,忍不住摇头晃脑地高兴起来。 “呵呵,乡勇用的可不是这个。六响枪虽然厉害,但不是可靠之人谁敢给用?那些乡勇我另有火器给他们使。”和珅明白左轮的威力,万一这东西落到图谋不轨人之手,出了事可了不得,所以暂时他还没有把它装备乡勇的念头。 “是、是、是!”王有龄恍然大悟地点头,表示明白。 “此物比长枪小巧,又能随身携带,装弹方便,用来防身很是不错。雪岩、雪轩,你们两人各挑选一把作为防身,另外再选出十把,我要带去京城。” “谢大人赏赐!”胡光墉和王有龄听和珅要送他们如此利器,乐得形喜与『色』,眉开眼笑。 王有龄的动作很快,回去后马上就以上海道的名义招募乡勇。上海经这几年的发展,已经成了不小的城市,加上南边闹长『毛』,所以从各地流入上海的流民有很多,加上松江府等地支持,和王有龄前些年在附近做知县的经历,去乡下和流民中招几个忠厚农民还是件挺容易的事。没几天时间,他就招到了三千多人,再按着和珅的要求细细挑选后,最终留下了五百多名合适人选,编成一营。 看着王有龄鞍前马后地为自己办事,和珅异常高兴,同时让他通过关系帮他打听左宗棠的下落,等乡勇之事落实完成后,就准备动身离开上海了。 不料,还没等他动身,辜鸿铭突然间跑来找他,手里还抓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挥舞着,气愤异常地破口大骂道:“这些狗屁玩意!什么东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第三章 轻重并济是正道 第三章 轻重并济是正道 “汤生,怎么回事?”和珅疑『惑』地问道。 还没等辜鸿铭回答,乔阿富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嚷道:“辜少爷!辜少爷!这订单改不得啊!这可是去年就和洋人签好的东西,一改要出事的啊!” “乔阿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啊!大人!”乔阿富猛地瞧见和珅坐在屋里,顿时手忙脚『乱』地打了个千。 “君实兄,这事和老乔没关系。”不等乔阿富赔罪,辜鸿铭抢着把话接了过去,一手把那张纸丢到和珅面前,肆无忌惮地拍着桌子就怒骂起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究竟出什么事了?”辜鸿铭常谬语惊人,和珅也见怪不怪了,拿起那张纸一瞧,这才发现是一份英国人下的订单。 “君实兄,你来瞧瞧这行!”辜鸿铭用手指了指订单上的一行字,张嘴骂道:“这些洋鬼子,真王八蛋!用这么便宜的价格订我们中国货,不卖个乖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中国货是土货,太欺负人了!” 和珅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订单上用的是“native”一字,在英文中,此字含有生番、野蛮的意思,如同非洲、美洲、澳洲的土人一般。称中国货为:“nativegoods”,就是这字,若恼了辜鸿铭。 除了美国的订单是和珅在海外亲自签的外,其余几个国家的订单都是胡光墉和乔阿富两人定的,看见订单上的这行字,和珅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的确有些欺人太甚,不过……。”和珅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此单是早就定下的,依我看就算了,让雪岩他们下次注意就是……。” “这怎么可以!”和珅这句话顿时触及了辜鸿铭,他吹胡子瞪眼睛地嚷道:“绝对不行!洋鬼子那套我还不清楚?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这单今天还非改不可!” 说完这句话,辜鸿铭一把就抢过订单,另一手抓起桌上的笔沾饱浓墨,对着英文“nativegoods”就要划去。 “使不得!使不得啊!”下面的乔阿富连忙上前,抢着就要用手去捂。 “退下吧,随辜少爷做……。”和珅笑着摆了摆手,辜鸿铭这么做虽然有些莽撞,但也是解气,反正英国人要的东西在上海只有他一家有,就算改了也不怕对方找麻烦。再说,辜鸿铭刚到中国,正是要有大用的时候,这时候打击他的积极『性』不是件好事,所以和珅也就索『性』放手让他折腾去。 见和珅不阻拦自己,辜鸿铭更是来劲,大笔一挥就把那行“nativegoods”给抹了去,然后再大大地添上“chinesegoods”,然后把笔一丢,把订单交了个乔阿富。 “这……这……。”乔阿富哭丧着脸,看着订单上涂改的地方。 “怕什么!洋鬼子如果敢找麻烦,就让他们直接来见我!”辜鸿铭冲着乔阿富瞪了一眼,随后一屁股坐在和珅边上,潇洒地端起一杯茶来,得意洋洋地品了起来。 等乔阿富垂头丧气地走后,和珅这才忍不住大笑,站起指着辜鸿铭摇头道:“汤生啊!汤生,古之所言豪放无忌者,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啊!哈哈哈!” “呵呵,让君实兄为难了……。”辜鸿铭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里有什么为难?你做的对!”和珅赞扬了他一句,接着好奇地问道:“对了,汤生,你这几天不是跟着乔阿富学礼仪么?怎么突然又整到订单的事上去了呢?” “早学完了!”辜鸿铭得意地说道:“就连上海也逛得差不多了,昨天到今天我一直都在商行里转着呢,顺便瞧瞧商行的运作,这才无意瞧见那张单子……。” “原来如此……。” “对了,君实兄!”辜鸿铭直了直腰,正『色』地说道:“我瞧了这几日,有个建议想和你提一下。” “什么建议?”和珅感兴趣地问道。 “自来上海后,我总觉得国内消息闭塞,与外界信息沟通不畅。上海算是通商五口之一况且如此,等到了京城估计还要甚之。所以……我想建议君实兄多订购一些洋文报刊,透过洋文报刊了解国际局势,免得信息不灵,导致将来举措失当!” “好!好主意!”和珅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辜鸿铭这点子正是恰到好处,不提的话和珅一时间倒想不起来。在西洋的时候,他就领教过洋人报刊的便利。现在回国后,国内与海外联系不畅,通过洋文报刊来把握国际局势,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 “我见汤生看上去似乎成竹在胸,是不是已经先斩后奏,帮着拟好报刊订单了?”和珅瞧见辜鸿铭一副微笑得意的样子,笑盈盈地问道。 “哈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君实兄啊!”辜鸿铭笑着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叠纸递给了他。 接过订单,和珅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只见上面列举了三十多种报纸、五百多种各国杂志。这些报纸杂志中,和珅在西洋时候只读过几种,别的不明白,读过的那些和上面一对应,顿时觉得其选择异常高明。 “好!好!”和珅赞不绝口,连连点头:“汤生,这事你比我熟悉,就交给你了!” “绝对没问题!等报刊到后,我每日会整理出一份比较重要的给君实兄过目。”辜鸿铭接回那叠订单说道。 和珅非常满意辜鸿铭的作为,虽然他暂时还没帮辜鸿铭确定职位,但辜鸿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和珅的助手兼笔贴式(秘书),很好地摆正了位置和心态,不由得让和珅感到欣慰。 “汤生,这几天在上海看的怎么样?以你的眼光,商行之事应该如何发展?”身边有如此人才,和珅当然要人尽其用,所以借着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就问了起来。 辜鸿铭微微一思索,开口直言道:“君实兄,你也知道我对商业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商行的业务我就不说了。这几天我不仅逛了逛上海,还去了商行下的几家工厂瞧了瞧。以我在工业上的认识,觉得我们商行整体做的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丝厂一块,用的全是美国新型机械,这种工厂别说是在上海了,就连欧洲也没有几家。” 听到这里,和珅忍不住点头微笑,丝厂是他在出洋前就定下来的,而且设备也是在美国亲自采购的,辜鸿铭夸赞丝厂,等于也在夸赞自己的眼光,怎能不让和珅自觉得意? “不过……君实兄,鸿铭全部看完后,觉得在产业结构上却有着很大的隐患!”正当和珅得意的时候,辜鸿铭突然一个转折,让他惊愕异常。 “隐患?汤生此话怎讲?”和珅惊讶地问道。 辜鸿铭笑了笑,反问道:“君实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搞商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以商行之利,实富国强国之策……!”和珅正『色』答道。 “君实兄可知,如按现在的步骤下去,富国强国只是一场空么?”辜鸿铭摇头说道:“我刚回国,国内之事君实兄要比我清楚的多,但西洋之事我却比君实兄更了解。君实兄大办商行,获利丰厚,粗看似乎可以富国,实际上只是富人而已。想百年之前,威尼斯富甲天下,但其国不强,一有外患就会曾土崩瓦解之势。而我泱泱中华,也同当年威尼斯一般,其国并不是不富,而是不强啊!西方大国如今崛起,一靠的是制度,二靠的就是工业!其制度我们暂且不谈,今天只单论工业。” 辜鸿铭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工业向来分轻、重两类,轻工业投资低,获利大,见效快,有利于商业流通,民生发展。现在商行做的就是轻工业之事,但此类毫无技术基础,更不能用来强国。强国首要靠的是重工业,重工业虽然投资巨大,获利缓慢,但它却是一个国家的真正基础所在,而君实兄如今舍重求轻,哪里能做到富国强国呢?” “汤生的意思是让商行向重工业发展?”和珅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是!”辜鸿铭点头道:“兵工厂、钢厂、机械厂、铁路、轮船……诸如此类都是重工业一类,只有这些产业才能让国家强大。” 和珅顿时恍然大悟,不过他也有所顾虑,辜鸿铭所说的这些产业,他在西方时的确想搞过,别的不说,就是那铁路早就让他心动了。可是在中国,干这些远远不如干现在的那么简单,盐铁专卖、地产私有、军械不得私自铸造等等规定,都是横在这些产业前的一道道坎。 真要搞起来,别说那些朝中、各封疆的关系不容易搞定,就连怎么个投资都是个问题。特别是军工之类,要是私自干这个,被朝廷知道的话闹不好就会扣上一个意图谋反之罪。和珅连偷偷『摸』『摸』地购买些武器都是瞒上瞒下的,直到现在乡勇招募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如果真要大干一场,难度是非常大的。 不过,辜鸿铭的话也提醒了和珅,光靠着赚几个钱是成不了气候的。想要强国,想要变革,没有雄厚的工业基础简直是在做白日梦。但眼前的难关也摆在面前,和珅琢磨后觉得靠自己单干完全是没有可能的事,除非请得圣旨,以朝廷的名义出面搞才尚有希望。但是,这又牵涉到另一方面,如果又朝廷出面的话,这些产业如果被别人手里捏着,和珅又哪里肯甘心?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和珅万万都是不肯干的,最起码也要找个有实力,可靠、可信的人一同管理。 而且大清有律,真搞起来的话,一般都是由工部出面。如今的工部,和珅基本没有打过什么交道,要说有关系的话也只有曾国藩了。曾国藩当过工部右侍郎,他在工部还是有些人脉的,而且曾国藩又与自己交情深厚,他出面和珅也放心,所以和珅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等回到京城后找曾国藩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此事不急,等到京后再慢慢商酌……。” “嗯,的确急不得,得先统筹安排后才有十足把握……。”辜鸿铭在一旁点了点头,接着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对了,君实兄,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京城?” “怎么?急了?”和珅笑着问道。 “是啊!”辜鸿铭毫不掩饰地说道:“好不容易才回国,当然想看看京城究竟是什么样的,在英国的时候,我就听君实兄提起过皇宫的雄伟,和被称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华丽壮观,鸿铭心中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呵呵,放心吧,会有机会见的!”和珅笑着点头道:“王有龄招募乡勇之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如果一切顺利,三天后我们就可以动身北上!” “太好了!”辜鸿铭两眼发光,恨不能张出一对翅膀来马上飞到北京。 听到马上就要上京,辜鸿铭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不住地向和珅问着京城的风土人情,和珅见他高兴,也饶有兴趣地捡了点北京趣闻轶事说了出来,让辜鸿铭听得有滋有味。 “大人!王大人求见!”正在两人谈得兴起的时候,仆人来报,说王有龄来了。王有龄这几天,每日晚上都要来见和珅一次,细细汇报乡勇的情况,和珅听后点头让仆人马上把王有龄请进来。 “雪轩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和珅带着辜鸿铭迎出房门,站在台阶上望着急急走来的王有龄,笑呵呵地问道。 出乎意料的是,匆匆而来的王有龄一脸的张慌,衣着不整,满头是汗。 “部堂大人!出事了!出事了!”王有龄见到和珅连千都没顾得上打,抹着汗水就惊慌失措地说道。 “出事?出什么事了?”和珅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一沉:“是乡勇的事,还是长『毛』的事?或者……朝廷有人追究私自招募责任?” “不……不是!都不是!”王有龄一路而来连轿子都没坐,骑着马过来的,累得是气喘如牛。 听王有龄的回答,和珅脸上缓和了下来,既然不是他说的这三件事,那么估计就是些小事。瞧着王有龄紧张的样子,和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王有龄怎么也是四品官了,做事怎么还慌慌张张的一点气度都没有? 不料,王有龄紧接着一下句话,就把和珅给吓得目瞪口呆,惊愕当场。 第四章 闻噩耗快马归京 第四章 闻噩耗快马归京 “曾……曾大人丁忧回乡途中被长『毛』给抓了!” 就如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好一会儿才悠悠缓过来,虽然惊愕异常,但和珅心里尚存一丝侥幸,脸『色』发白地追问道:“雪……雪轩……你说的曾……曾大人是那一位?” “曾……曾涤生……曾部堂!”王有龄带颤音答道。 “什么!”和珅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差一点儿就倒了下去。幸亏辜鸿铭在边上手快,一把搀住了他。 原来王有龄刚从南边得到消息,曾国藩前些时候老母去世,从北京丁忧回乡奔丧。不料路过长沙途中,不知怎么地行踪走『露』,被一群长『毛』得知了身份给抓了起来。由于长『毛』屡次急攻长沙不下,兵员伤亡惨重,西王萧朝贵恼羞成怒,听说属下抓住了一个清廷大员,准备把曾国藩押到长沙城下,在两阵前把他砍头示众,以慰死去的将士。 消息是刚传到上海的,由于王有龄知道和珅与曾国藩之间的交情,所以一得知后连叫声不好,立即就匆忙跑了过来。 算算从长沙到上海的距离,估计现在曾国藩的人头早就被长『毛』给挂在了长沙城下。想到这里,和珅心头就是一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涤生兄!涤生兄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和珅回想当年与曾国藩从相识到相知,往事尚历历在目,可如今却人鬼殊途,相隔两界,顿时捶胸顿足,悲痛不己,一行热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看着和珅痛心疾首的样子,王有龄陪在一旁也暗暗流泪,就连不知道曾国藩是何人的辜鸿铭也是一脸黯然,幽幽长叹。 “太平军!长『毛』!我……我与你们势不两立!”和珅大哭了一会,指天发誓,咬牙切齿地大骂。接着按捺下心中的悲痛,用衣袖抹干了眼泪,站起后神『色』冷竣地让王有龄马上帮他安排去天津的船,此事突然,他再也没心思逗留在上海了,他要立即北上,入京面圣,并找人为好友报此血仇。 当夜和珅在院中设下灵堂,红着眼祭过好友亡灵后,第二日就带着辜鸿铭登船,扬帆北上天津。 几日之后,船就到天津,和珅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来接自己的那些官员,马不停蹄地就往京城里赶,当夜里就回到了北京城。 回到北京的时候还未过三更,坐落在羊角灯胡同的和珅家中已是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南厢房的窗内还『露』出一缕微微灯光。 **盘坐在炕上,就着炕几上的油灯正做着女红。在和珅离开的这几年里,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带着张权在打点着,虽说有朝廷的俸禄和上海的商行的收入,用来维持一家生活是足足有余的,但家里有年迈的婆婆照应,还有那些丫环、仆佣需要管理,再加上对和珅的日益思念,**的日子也过得不轻松。而且和珅一走就是三年,除了每隔一段日子捎回来的家信外,就再无其它音讯,让独守空房的她更感到寂寞。 手上缝的是一件袍子,在**灵巧的双手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每当她想念和珅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来做这些女红转移自己对夫君的思绪,而和珅离开了多少日子,她就做了多少时间的女红,不光是袍子,还有鞋、马甲、亵衣等等,她盼望着有一天心爱的人能回到家中,再一次穿上自己亲手缝织的东西,想到这些,**秀丽的脸上就会『露』出温情的笑容。 补完了最后一针,**捻着线小心地把线头打了个结,然后再把它放在唇边,轻轻地用贝齿咬断余线。接着用双手提起做完的袍子,就着灯光痴痴地望着,好一会儿,又慢慢地把袍袖搭在自己肩上,仿如和珅穿着它抱着自己一般。 “相公……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回来呢?”灯光下的**轻声昵喃道,一抹红霞悄悄的爬上珠润玉颜,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哪里,望着眼前的袍子,一双明亮的眼中透出绵绵的情意,另一手不由自住的支着身子,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在这平静的夜里是显得如此明显,顿时把**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自和珅出使后,府里除了来往传讯的仆人外,再也没什么人来访过了。虽然留京的曾国藩、沈葆桢、彭玉鳞等都是和珅的好友,但家中无男主,他们也不方便亲自登门拜访,除了平日里差上几个下人问候一下外,整个小院可以说是异常清静。 可今天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突然敲门呢?**奇怪地想道,批了件外衣,抬身下了炕。 敲门声很响,管家张权第一个就跑出房来,急急地向大门跑去。当明彗下炕,刚要推门看看来人是谁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张权又惊又喜的一下呼声。 “张权,是什么人呀?”刚从亮的地方走到黑漆漆的走廊,**一时间瞧不清楚院门外究竟是谁来了。 “夫人!夫人大喜啊!”张权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是老爷……老爷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一时间惊住了,不敢相信地追问道:“张权……你……你说是……老爷回来了?” “是!是老爷回来了!”张权连忙重复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快挤成一朵花了。 还没等**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慧儿……!” 睁大着眼睛,**终于看见那个她千百次期盼的人正站在院中,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迈步向她走来。 “相……相公!”几滴清泪夺眶而出,**娇躯激动地微微发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几步就扑进了和珅的怀中。 “相公……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轻声哭着,话语却越说越轻,同时感受着和珅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靠着他宽阔而温暖的胸膛,觉得有无比的甜蜜和幸福环绕在她的四周。 “慧儿,这几年,苦了你了……。”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和珅瞧着**虽依旧骄艳但略有憔悴的容颜,怜惜地叹道。 “慧儿不苦……相公千里遥遥,这才是真苦呢。”**挂着泪痕,唇边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位是嫂夫人吧?”正在两口子正亲热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吓得正依在和珅怀里的**就像小鸟受惊一般,连忙挣着脱出身来。 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院中,向自己拱手行礼:“在下辜鸿铭,见过嫂夫人。” “相公,有外人在……你……刚才为何不与我说呢?”**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慌忙回了个福,紧接着轻声责怪着和珅。 “呵呵,这位是汤生,我在西洋结识的好友。”和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相公、辜先生,刚回家都还没吃饭吧?你们先进屋歇着,我……我帮你们做点去。”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外人看见了自己的失态,**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带着几个丫环赶去厨房忙碌去了。 “君实兄,嫂夫人真是贤惠啊!”进屋前,辜鸿铭满面羡慕地看了一眼正往厨房而去的**,忍不住啧啧赞叹道。 因为知道辜鸿铭受西洋习惯颇重,虽然学会了中华礼仪,但一时间『性』情还是无法扭转。所以听了辜鸿铭这有些不符的赞扬,和珅只觉得有趣。 “怎么?汤生想成家了?要不找时间我让你嫂子帮你说门亲怎么样?”和珅半认真,半玩笑地问道。 “好啊!”辜鸿铭接着话就神采飞扬地点头道:“有嫂夫人说亲,汤生当然乐意!不过……最好能帮我找个和嫂夫人一样贤惠漂亮的女人。对了……别忘记一定要是小脚的!” “呵呵,行!行!行!”听着辜鸿铭的话,和珅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在英国的时候,和珅有次无意间和他提过,中国的小脚女人能持家时,这家伙听了就特别来劲,还追问了好几次女人缠脚的来历,搞到后来对小脚的兴趣特别浓厚,简直快成痴了。 坐在屋里没聊几句,**就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 “相公、辜先生。今个太晚了,没什么好菜,这些先趁热吃吧,等明儿我让人出去买点好的。” “不用、不用!这些够好了!”辜鸿铭笑嘻嘻地连连摆手,抓起一张饼就啃了起来,边啃着嘴里还边叫香。 瞧着辜鸿铭毫不客气的样子,**觉得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小子就是这样,他从小就在西洋,学洋人的样学惯了,叫他像老夫子一本正经地的,打死他也学不会。”和珅笑着向妻子解释道。 听了和珅的解释,**才恍然大悟,再瞧了一眼狼吞虎咽的辜鸿铭,掩嘴笑了起来。 吃饱喝足,和珅让张权整理出来的屋子也收拾好了。跟着他奔波一天的辜鸿铭早早进屋休息去了,而和珅去见过老母后,也和**回到了房中。 “相公……慧儿这些年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屋里现在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再也不用担心边上有外人了,忍不住靠在了和珅怀中。 “我也如此啊!”和珅满心的温存,用柔和的目光凝望着心爱的妻子。 “相公,你在西洋吃苦了吧?” “劳累点,苦倒是不苦……。” “相公瘦了……。” “慧儿也瘦了……。” 绵绵情话,说不尽的相思……。 “既然回来了,等交了差,就在家好好歇几天吧……。”**用手指轻轻『摸』着和珅的胸膛,柔声说道。 “唉……歇不得啊!”和珅皱眉长叹道:“回京路上,在上海得知一件大事,涤生兄出事了……。” “曾大人出事了?曾大人不是回乡奔丧了么?”**一愣道。 “就是奔丧出的事!”和珅一脸悲苦,满心伤痛:“涤生兄路上被长『毛』抓了去,听说给砍了脑袋……。”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吓得小脸煞白,捂着嘴差一点儿就惊叫出声。 “涤生兄当年扶持之恩终生难报啊!涤生兄此去,我定要为他报仇!慧儿……。” “慧儿明白……。”不等和珅说完,**带着悲切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第二天,和珅换上朝服,带着出使各国所换文书,入宫递牌准备面圣。 和珅出使归国,虽然他在上海耽搁了几天,但因为上海是公使驻扎之地,必须停留一下与各国公使交换信件,所以也算是使命的最后一环。而他从天津连夜赶到京城,由于来得太快,朝中上下都没接到消息,直到和珅穿带整齐出现在宫中班房时候,大家这才突然发现当年出使的于大傻冒回来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道光时的老人在咸丰上台后给撤换了一大批,除了几个本就是咸丰派的官员外,其余一些全是些新人。但是,由于于大傻冒的大名早就传遍了京城,有些在班房等着召见的人和珅瞧着面生,叫不出名字的家伙却一个个都知道他是谁,就算有些人不知道他是何人,但瞧着和珅的一品服饰与听着别人的交头接耳,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那些望着和珅的人中,有羡慕、有不屑、有赞叹、有警惕,甚至也有敌视的,林林种种,各式各样。 大家都知道和珅论起来也算咸丰的老师,何况当年出使道光给了和珅不少头衔,更在朝堂中亲口答应等他归来后另有重赏。现在道光虽然去了,但先皇之意谁敢不从?况且坐在宝座上的皇帝还是他的学生,和珅归京如何重用是所有人都头痛的事。特别是那些占着军机位的几个大臣,和各部部堂,个个用着不怀好意的眼光向和珅望来,怕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家伙把自己屁股下的位子给夺了过去。 不过,这些人毕竟也是朝中大员,俗话说丞相肚里能撑船,虽说撑个船没这么大的雅量,但是装模作样摆摆气度还是可以的。有些以前与和珅打过交道的人一个个全凑了过来,借着问候的名义,来『摸』和珅的底,同时暗暗作着各自的打算。 “于老师!” 正在和珅心不在焉地和他们东拉西扯的时候,一个身穿团龙补子的王爷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到和珅,他先是一愣,紧接着面『露』惊喜,三个字脱口而出。 “六阿哥!”和珅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转过身去,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少年王爷就是当年自己的学生六阿哥奕訢。 “于老师!您可回来了!”几年不见奕訢,他长得比以前高多了,也比当年更英俊,一身蟒袍,配着团龙补子,显得精神抖擞。 “奴才于景和见过……王爷!”和珅连忙挥袖打千,不过因为不清楚奕訢现在封的是什么王,所以临头上只能含糊其词的称呼了一下。 “于老师快快请起!”奕訢含笑连忙扶起和珅,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于老师,我现在是恭亲王……。” “恭亲王……?”和珅不由得眯了眯眼,亲王的封号向来是皇帝所赐,往往带着些含义。咸丰登位、奕訢封亲王,这早就是他预料的事,但这恭亲王的封号却让他联想翩翩。看来咸丰还是对自己这个弟弟心有余悸啊!特意赐了个“恭”字给他,摆明着就是警告奕訢,让他往后恭恭敬敬。 不过,师生相见是件高兴事,而且现在咸丰已经即位了,加上和珅又是出使刚归,所以两人交谈也不用像以前那么顾虑重重。奕訢见到和珅异常高兴,拉着和珅来到了一边,饶有兴趣地向他问起出使的情况来,并津津有味地听着和珅述说西洋所见所闻。 “呵呵,你们瞧,鬼子六的老师刚从老鬼子家回来,这还真成了大鬼子碰见小鬼子……有趣!有趣!”离得不远处,协办大学士、首席军机肃顺向正在叙话的两人瞧了几眼,满是不屑地和同僚们打趣道。 “哈哈哈!的确有趣!的确有趣!”军机大臣杜翰陪着笑连连点头,并摇头晃脑地说道:“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杜翰是杜受田的儿子,他能有今天地位靠的就是他老子的帮忙。对于和珅,杜受田早就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了,所以他一直把和珅当成自己最大的敌人,今天有机会打击一下,他哪里肯放过?所以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慎言!这话可别『乱』说,于君实当年也是圣上的老师,小心圣上听到后着恼……。”郑亲王端华狠狠瞪了他弟弟肃顺一眼,急急在一旁提醒道,这才免得他们把话『乱』说下去,牵扯到咸丰身上。 “哼!出个洋带回一身洋『骚』臭……我瞧着他,就觉得不舒服……。”肃顺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有些不满地唠叨几声,不过他老哥的话说的也在理,怕真说出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也没就着这话头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环顾一周后,清了清嗓子:“皇上有旨!宣于景和于大人乾清宫见驾……!” 第五章 声声切切表忠心 第五章 声声切切表忠心 乾清宫,又称正大光明殿,是内廷正殿,也是皇帝读书学习、批阅奏章、召见官员、接见外国使节以及举行内廷典礼和家宴的地方。不过乾清宫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它也是停灵之所。咸丰不在养心殿召见自己,而特意把地方安排在乾清宫,似乎另有深意。 果然不出所料,当和珅来到乾清宫时,远远地就见到两个人正从殿内出来。这两人虽然多年未见,可和珅一眼就认出他们一个是杜受田,另一个却是老冤家倭仁。 “哎呀!于大人!久违、久违!于大人出使千里归来,一路辛苦了……!”杜受田老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那么犀利,瞧见和珅过来,满面堆起笑容,拱手问候。 而倭仁却依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微闭的眼皮抬也不抬,鼻子里只轻声哼哼了几下,就算是与和珅打过招呼了。 “杜大人……倭大人……。”和珅带着微笑向二位拱拱手,随后轻声问道:“皇上可在里面?” “在!在!”杜受田笑着连连点头:“皇上正在里面等着你呢,于大人快快请进吧……。” “谢杜大人、倭大人……。”和珅装模作样地和这两个老冤家闲扯几句后,才告了声罪,独自进了殿中。 眯着眼瞧着和珅进殿后,杜受田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些,抚着长须口中啧啧有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倭仁却脸如寒冰,头也不回,不屑一顾地挥了下袖。 “倭大人,我们先过去吧,估计他们已经等得急了……。”杜受田轻声说道。 “好!”倭仁点了点头,快步迈下台阶,与杜受田一同往班房处而去。 一进乾清宫,和珅连头都没敢抬,先恭恭敬敬地朝着正中宝座处三拜九叩,口中大呼“万岁!万万岁!” “是于爱卿来了么?快起来吧!朕在这呢……。”等和珅把头刚磕完,咸丰的声音却从一头的暖阁传了过来。 和珅连忙走进暖阁,一眼就瞧见咸丰半躺在炕上,手里正随意翻着一本奏折。 “奴才于景和,叩见万岁!万万岁!”和珅丝毫不敢大意,连忙再次打起了马蹄袖,跪在就冲着咸丰又磕起了头。 咸丰的一张脸本是阴沉着,虽不能说怒,也不能说喜,连刚才说话的语气也是显得那么平淡。直等现在瞧见和珅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他这才脸上有了些得意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 “于爱卿出使三年有余,朕心中时时挂念。如今于老师顺利归来,可谓是劳苦功高,今日刚归京见朕,何况于老师又曾是朕的帝师,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咸丰嘴上说得漂亮,可话却是等和珅把头全磕完头才讲出了口。而且他一步都没从炕上下来,只是一手虚抬,故作姿态。 “出使乃是先帝所定之策,奴才只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哪里有什么功劳?况且奴才何德何能,更不敢有劳万岁爷如此挂念……。”和珅这才慢慢站起,垂手而立。 也许是和珅摆出来的高姿态,咸丰的表情又缓和了许多。只见他微微点头,随后向外喊了一声,让当值的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过来,请和珅坐下叙话。 “谢皇上……。”和珅谢过咸丰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上,默默地等待咸丰问话。 “于爱卿……此次出使夷邦可顺利否?”咸丰端起边上的『奶』子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 “回皇上……。”和珅恭敬异常地答道:“奴才受先帝之命出使三国,虽说其中万里遥遥,途中不免有些坎坷,但仰仗先帝和万岁爷的威名,与我大清天朝的威仪,洋夷并无刁难奴才之处,一切还算得上顺利……。” 和珅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先把道光、咸丰爷俩捧在上面,再以大清天朝作后盾,轻轻巧巧地就把出使的功劳全让到了咸丰手上。同时又画龙点睛地指出路途遥远,坎坷难免,捎带着告诉咸丰自己一路的辛苦。 这样回话,是和珅在进殿前就琢磨好的,特别是瞧见杜受田和倭仁这两个家伙提前一步见过咸丰后,他更是刻意小心,对答中不敢有半点自夸,尽量把自己装得忠诚、可怜一些,也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者得逞。 果然,和珅这么回答,让咸丰顿时高兴了起来,一直没有挪动过的身子也转了过来,有些感兴趣地问起和珅在西洋的见闻来。 在咸丰面前,和珅当然不会说真话了,何况他对自己这个学生是知根知底,晓得如何回答才能使他高兴。所以,和珅故意挑了一些趣闻轶事和国人看起来荒唐可笑的东西说了出来,特地把洋人之国差不多讲成了不知廉耻的蛮夷之邦,惹得本就『性』子不安分的咸丰大为高兴。 “那些洋夷那懂得我天朝礼仪之深?听于爱卿所说,着实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子嘛……如不是瞧在他们洋枪洋炮厉害的份上,以朕来看,出不出使根本就没必要……。” 咸丰听后自我感觉良好,得意洋洋地吹嘘了起来。和珅听了几句,却出乎意料地流下了眼泪。 “于爱卿……你这是……。”咸丰突然瞧见和珅落泪,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没想到,他不问还好,一问和珅哭得更厉害了,连坐都坐不住,跪在地上就痛哭起来。 “奴……奴才当年出使……是先帝所定之策……可……可如今出使虽然顺利归来……但先帝却再也看不见了……奴才心中悲切……就如同刀绞啊!先帝爷!先帝爷啊……!” 和珅边哭边述,声声泪下,痛不欲决。咸丰听得先是一愣,接着被和珅那发自内心的哭声也触动了内心,一双眼不由自主地渐渐红了起来,一滴滴泪水也掉了下来。 “先帝啊!奴才在西洋听闻先帝噩耗,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回来啊……!先帝……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先帝的大恩大德奴才还未能报……现在让奴才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滋味呢?我的先帝啊……!” 和珅是越哭越响,越哭越凄凉,捶胸顿足,一副悲痛不己的样子。在一旁也暗自垂泪的咸丰看在眼里,不由得想起去年道光去世的情景,同时又联想到自己刚刚即位,南边就闹出反贼的大事。咸丰一来是为亡父受洋人之欺而去感到悲伤,又是为自己登位后的国事如此艰难而觉得悲哀,两者结合起来,让他也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 和珅哭得如此之切,如此之真,倒不是他真的为道光而哭。道光死关他屁事,早死早好,和珅心里还巴不得道光早点死掉呢。其实他这么哭是借着话的里由头,实际上是为了好友曾国藩而哭,为曾国藩之死而伤心。可咸丰哪里知道和珅在想些什么?听他哭得如此悲切,如此真实,一时间还真以为和珅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呢。 “于爱卿……皇考如在天有灵,一定会对有你如此贤良之臣而欣慰的……。”咸丰哭了一会,反而劝起和珅来,同时心里暗暗赞叹和珅忠义无双,并对刚才自己的态度有些羞愧起来。 其实在和珅来前,杜受田与倭仁已经和咸丰私下达成了协议。由于和珅突然归来,以他现在的地位,势必会印象到如今朝局的派系之争。 和珅出使前就是侍郎,而且还挂着理藩院尚书与军机大臣上行走的衔。况且道光在和珅出使前还亲口许诺过,等和珅回来后另有重赏。当年大家都对这事没放在心里,因为大多数人基本上都以为和珅此去是九死一生,回来的可能『性』及其渺茫。可没料到今天一早,瞧见和珅居然真的成功归来了,这么一来,这些人全都慌了。 尤其是杜受田和倭仁,杜受田的地位与和珅差不多,况且他对咸丰更有着拥立之功,只不过他已经年迈,在朝中干不了多久了,所以趁着咸丰即位的机会,把自己儿子杜翰塞进了军机处。但和珅一回来,一方面两人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的隔阂,另一方面是为自己子孙着想,怎么都要尽力阻止和珅实授军机,免得挤掉杜翰的位置。 而倭仁就更不用说了,自和珅入朝开始,这家伙就没给和珅过好眼『色』。仗着自己在理学上的名气,处处刁难和珅,与穆派众人针锋相对。现在穆彰阿倒台,倭仁是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没料到和珅又回来了,作为当年的死对头,他当然不肯瞧着政敌一系死灰复燃,怎么说都要出手制止。 他们两个在咸丰眼里都是份量不小的人物,再加上倭仁故意提起穆彰阿,不住地把脏水往和珅身上泼,而杜受田也借着由头在一旁煽风点火,惟恐和珅直入中枢触及各自利益。有他们这么说项,咸丰当然对和珅没有什么好脸『色』,只不过想到当年师徒之情,咸丰才没像对待穆彰阿那样,而是单独召见和珅,准备先给他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锐气后,再找个理由随便派个闲差给他。 可咸丰怎么都没料到,和珅从一进殿后就表现得毕恭毕敬,一对一答之间不仅得体有礼,而且甚得他心。再加上和珅刚才悲从中来的这么一哭、一述,更让咸丰念起了和珅的好,优柔寡断的咸丰心里一时间没了主意,刚才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收起哭声,和珅两眼通红扑倒在地,不住地向咸丰磕头,口中连称自己辜负先帝,未能抢在先帝驾崩之前完成任务归京。 “于老师……此乃天意……怪不得你……。”咸丰连忙下炕亲手扶起和珅,和颜悦『色』地用以前的称呼安慰着他。 “皇上,当年奴才是师,可如今却是臣,老师一字请勿再提,奴才受不起啊!”和珅借驴下坡,连忙谦虚地回道。 咸丰赞赏地瞧了和珅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拉着和珅坐回位置,然后回到炕上欣慰地说道:“于老师不必如此……老师一字,你还是当得起的……。” “不敢!奴才万万不敢!”和珅一惊连忙站起来,打着马蹄袖又要磕头。 “好、好、好!”咸丰笑了起来,连连摆手:“既然爱卿不让朕称‘老师’,那就不称吧。” “谢皇上……。” “于爱卿,此次出使你有大功在身,当年先帝曾说过,等爱卿归来后必有重赏。如今爱卿已归,不知爱卿想要些什么赏赐呢?” 咸丰虽然大好喜功,为人平庸,但也不是傻子。他故意抛出了一个“绣球”来诱『惑』和珅一下,想看看和珅对道光忠心,是否也对自己忠心,然后再决定怎么对待和珅。 可咸丰的小伎俩和珅哪里会听不出来?道光已死,什么赏赐早就成了过后云烟,现在皇帝是咸丰,怎么赏、如何赏,他和珅说了又有什么用?况且和珅本就作好了打算,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打消咸丰对自己的顾虑,获取对自己的信任,至于赏赐,有和没有对和珅来讲根本就是无所谓。 “回皇上,奴才刚才已经说过,此策当年就是先帝所定,仰仗的全是先帝和万岁爷的威名,奴才只不过是跑跑腿,并无半点之功。” 咸丰瞧着和珅看了一会,问道:“听爱卿如此说来,你是不要赏赐了?” “回皇上,正是!” 如同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咸丰满意地笑了起来。对于和珅的态度,咸丰异常高兴,毕竟和珅做过他的老师,作为讲究“孝道”才即位的咸丰来说,他可不想以后背上一个不尊师长反而借机打压自己老师的骂名,既然现在和珅如此符合自己心意,咸丰也就放心了。 只不过,前面杜受田与倭仁的话说的比较重,咸丰不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真要是把和珅提拔到了高位,两个老师之间冲突起来,他做皇帝的也不好受。想到这,咸丰不由得沉思了起来,琢磨着怎么安置和珅才能妥善。 第六章 避实就虚捞偏门 第六章 避实就虚捞偏门 现在军机、七部(包括六部加理藩院)堂官各无空缺,就连和珅本就担任的理藩院侍郎也因为出使而成了一个虚衔。咸丰手里要拿出个合适的官位来还真是不容易,既不能给低,也不能白白伤了如此“忠臣良师”之心,咸丰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琢磨了半天,咸丰总算先拿出一个体仁阁大学士的衔,接着又挤出个礼部左侍郎的位置给他。至于和珅本就兼着的其它几个头衔反正都是虚衔,咸丰也就乐得大方没有收回去。 “皇上厚恩……奴才感激不尽……!”和珅打着马蹄袖连忙叩头,以谢咸丰“天恩”。 “于爱卿,以后朕可要叫你于中堂了啊!”咸丰笑眯眯地说道。 “不敢……不敢……。”和珅一脸恭敬,满面谦虚地回道,心里却把咸丰给骂得半死。体仁阁大学士为三殿三阁之一,虽位高,但毫无实权,而且一个区区礼部侍郎又能顶什么用?自己这个“中堂”完全是个空架子,脑袋上挂着一堆虚衔,外面瞧着光鲜,手上的权利比起来甚至还不如一个军机大章京来得多些。 但在咸丰面前,他却丝毫不敢有半点不满之『色』,而且还要装成感恩淋涕的样子。现在朝中局面复杂,杜受田、倭仁等一帮人个个不怀好意,在这种时候,韬光养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见和珅如此知趣,咸丰大为高兴。一面故作大方地问和珅还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想法,另一面又抬出自己初登大宝就有反贼作『乱』,国事艰难等等大倒苦水。 “皇上,奴才未到京时,途中就听闻长『毛』在南边起事,声势浩大,来势汹汹。而贼首洪逆又建了什么伪国,大封了一批伪王,起兵十数万,正在猛攻长沙。此乃国家之重事,皇上一定要小心应对啊!” “嗨!难啊!” 咸丰听和珅提起太平天国,满面就是愁容。他好不容易才赢得道光欢心,从弟弟那里夺得了皇帝之位,本想即位后大权在握,万事大吉。等清除朝中原有势力后,再慢慢积蓄国力,找机会向洋人讨回公道。可没料到,才坐上宝座没几天,南边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太平天国这一起事,拔城陷地,闹得全国震动。他这个皇帝也给一下子打得措手不及,这些日子连连调兵遣将,派出钦差南下协助围剿。可非但没有扑灭反贼,反而连战连败,军队被太平军一路给打得落花流水,苦不堪言。现在长沙又被围,前方兵事吃紧,如果长沙一下,中原腹地大开,太平军不论是往北还是往西,朝廷都再无天险可守。想到这,怎能不让咸丰忧心忡忡?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于中堂曾为朕师,不用如此小心,有何话尽管说就是!”咸丰客气地示意道。 和珅摆出一副掏心窝的样子,说道:“皇上,奴才出使这些年,游历美洲、欧罗巴洲,觉得那些洋夷虽然举止野蛮,不懂礼仪,但他们的坚船利炮却是我大清远远不能比的。而今国家内患,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剿灭反贼,免得战火蔓延、动摇社稷。所以奴才琢磨着,围剿洪逆,光靠着如今的八旗绿营并占不了多少上风,我们是不是能够学点洋夷的东西,来帮着……。” “于中堂此话何意?难道是想让洋夷『插』手我大清之事,引狼入室不成?”咸丰脸上一寒,口气瞬间就变得冷冰冰的,斜着眼反问道:“看来于中堂出使之后,对洋夷大有好感啊!难不成于中堂在海外收了洋夷什么好处不成?” “奴才冤枉!奴才并非此意……。”和珅不等咸丰说完,连连磕头道:“奴才哪里敢起让洋夷『插』手之心?奴才其实刚才是想说,买些洋枪洋炮,用洋夷的东西尽快剿灭反贼啊……!” “哦……。”咸丰听后愣了愣,接着歪着脑袋想了会,这才点了点头。 “皇上,八旗自前朝起就溃烂已久,而今绿营兵丁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军中的军械与长『毛』比起来,朝廷也占不了多少上风。听说现在军情危急,所以奴才琢磨着,如果能买些洋人的洋枪洋炮回来,或能缓和一下局面。” “于中堂有心!有心啊!”咸丰满意地点头说道,对刚才没听完和珅的话就误会感到有些不好意,特意下炕扶起依旧跪着的和珅,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他几句。 “为皇上分忧,乃奴才之责……。”和珅“忠心耿耿”地答道。 “于中堂此策大善!不过……洋枪洋炮虽然犀利,但此物洋夷肯卖?难道他们不怕我大清有后,掉转过来打他们?” “这个皇上不必担忧……。”和珅连忙解释道:“洋夷向来重利,并无廉耻之心,只要有银子给他们,买些枪炮应该不会有太大困难。只不过……洋枪洋炮好用是好用,但使起来消耗很大,花费可能要多些。” “大概需要多少花费?”咸丰听到银子,皱了皱眉头问道。 和珅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连忙报了个天价过去,还夸大其词地把枪炮在战争中的消耗多说了好几倍。 “什么!需这么多银子?”咸丰为难起来,现在国库里的银子本就不多,加上南边太平天国起义又在用兵,每日里的钱就像水一样哗哗地往外流。现在还要拿出这么一笔巨款来买洋枪洋炮,咸丰顿时觉得有些肉痛。 “皇上,这些银子虽然多些,但花得值啊!”和珅见咸丰愁眉苦脸的样,不但不说安慰话,反而接着煽风点火:“皇上您想,当年光是英夷这么些人,就敢在我大清横冲直撞,他们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些洋枪洋炮么?如果有了这东西,虽不敢说堪比当年的英夷,但用来剿灭区区长『毛』还是可以的……。” “于中堂话是不错……可朝廷如今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如何是好?”咸丰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叹息摇头道。 “这……银子不够?的确麻烦……。”和珅装模作样地惊讶一声,也黯然地摇头叹息。接着像是在想着什么,突然一拍手抬头说道:“皇上!奴才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咸丰连忙问道。 “既然买不起,那么可以自己造啊!”和珅表现得兴奋异常道:“奴才在夷国见识过洋夷的兵厂,那些兵厂造的就是洋枪洋炮,而且制造成本低廉,远远少于购买。只要我们也建几个兵厂,学着造,不比用银子去买花费低么?” “好主意!好主意!”咸丰听了顿时一喜,连声暂道:“于中堂不亏是出使归国之人,对洋夷知之甚深!” “不敢……不敢……。”和珅连忙谦虚摇头。 咸丰这一高兴,跳下炕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如我大清……将来也能造洋枪洋炮,还怕区区反贼,洋夷么?好!好!” “皇上,不过自己造好是好,但费时很长,不比直接购买来得快捷……。”和珅轻声说了一句。 “这个朕明白!”咸丰挥手说道:“建厂子、招募匠户、炼铁、制枪铸炮……这些都急不得,全要一步步来。” “皇上圣明!”和珅连忙一记马屁就拍了上去。 “时间长些没关系!只要能造出来,一年、二年!甚至四、五年朕都能等得!”咸丰转过身来向和珅叹声说道:“于中堂啊!这可是关系到我大清千秋万代之大事,只要能造出此物,扬我大清国威,才是真正治本之策!” “皇上高瞻远瞩,眼光卓远……奴才是万万不及啊!听皇上如此一说,奴才就如天降甘『露』拂体,顿时大彻大悟……!” “哈哈哈!”咸丰乐得大笑,顿时觉得自己的确才华横溢,远超先帝,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于中堂,既然你出使见过洋夷兵厂,朕觉得把此差事交于你办如何?” “皇上有命,奴才不敢不从。只不过……奴才刚到京,与朝局不太明了,心存惶惶,怕辜负了皇上重托……。” “何有辜负之言?”咸丰摆手阻止和珅继续往下说。 “皇上……。” “不必推辞了。”咸丰说道:“朝中懂洋夷之事者并无几人,而于中堂又曾亲眼目睹过洋夷之物如何铸造,此事不托付于中堂又能托付给谁呢?” “既然皇上如此看重奴才,奴才定把差事办好!”和珅故意推辞了几下,直到咸丰一锤定音,这才“百般无奈”地受命。 但和珅答应下来后,趁着机会,又向咸丰提出了几条建议。第一个建议是要想搞这个,最好得成立一个单独的衙门,免得将来与各部牵扯不清,办砸了咸丰的差事。第二是建兵厂需要铁、煤、碳和人等物品,这些东西很大一部分是由朝廷专营的,所以需要有调拨权利。第三是兵厂之地重要,现在长『毛』势大,不知战火将来是否会蔓延到兵厂,所以需要有兵丁护卫,以保证机密和安全,另外最好保卫的兵丁受新衙门独立指挥,免得兵部随意调遣,导致防备出事……。 和珅话里拐着弯,尽量让咸丰不察觉到自己的用意,把这几条说了出来后,咸丰当场就点头同意。 不过关于兵丁护卫一条,咸丰由于现在手上兵力不足,调不出多少兵来做此事。可和珅的话里说得也在理,咸丰又不能不顾虑,所以他想了半天后,终于定了个主意。 “前几条朕准了,至于那些兵丁嘛……既然只是派做护卫所用,就由新衙门自行解决就是……。” “自行解决……?”和珅疑『惑』地问道。 咸丰笑着说道:“于中堂难道忘记了团练、乡勇么?新衙门照成此例自行招募不就成了?” “呵呵,奴才愚钝……奴才愚钝……。”和珅“尴尬”地笑着,紧接着像想起什么似地,小心问道:“可是皇上……奴才并无兵衔在身,按例无法招募啊!” “这……。”咸丰刚才也没想到这条,不由得愣了愣。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挥手笑道:“这个简单!就和曾涤生一样,朕再给你加个团练大臣衔就是了……。” “曾涤生?!”和珅听到这名字猛然一惊,他惊愕万分地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皇上……您刚才说……说的可是曾国藩……曾涤生?” “是啊!怎么了?”咸丰正在高兴头中,没注意到和珅的表情,随意地答道。 “曾涤生不是丁忧回乡……怎么成了团练大臣了?” “呵呵,于中堂刚回京还不知道吧?曾涤生奔丧途中被长『毛』擒住,差一点儿就掉了脑袋,多亏有人相救这才逃出生天。如今在他老家招募乡勇,上书请旨要督办团练,准备配合张亮基解长沙之围……。” 咸丰下面的那些话和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听到了曾国藩没死,而且跑回了老家招募乡勇,成了团练大臣。听到这里,和珅心中又喜又惊,当即咬着唇低下脑袋,掩饰着脸上的狂喜,跪倒在地就向咸丰磕头谢恩。 “于中堂请起……!”咸丰乐呵呵的,由于今天定下了一件大事,让他心情特别舒畅。 “皇上重托,奴才必当以死相报!”和珅接着刚才的激动劲,用带着颤音的语气向咸丰表着决心。 “皇上,奴才还有个小小请求,请皇上恩赐……。”和珅跪在地上暂不起身,开口说道。 “还有何事?” “奴才想请皇上为新衙门赐名!”和珅说道:“此衙门乃皇上所定,为开天辟地自古未有,更是我大清中兴之基,奴才斗胆请皇上赐名,以好做事之时能时时都记得皇上之托,用心办差……。” 咸丰一听更乐了,他本来就是好大喜功之人,哪里会推辞这个?起个名还不容易,再说了,皇帝起的名字谁敢说不好?咸丰只琢磨了一会,就爽快地说道:“既然此衙门以自造为主,那么就叫制造局吧……。” “谢皇上赐名!”和珅连忙摆出欣喜若狂的样子,磕头谢恩。 就这样,“大清制造局”在一夜之间就诞生了。 等和珅领着圣旨,成了体仁阁大学士、礼部侍郎、领理藩院尚书、领军机大臣上行走和钦命“大清制造局”大臣与钦差督办团练大臣等一大堆头衔时,朝中本平静的局势一下子给打破了……。 第七章 施毒计大掺沙子 第七章 施毒计大掺沙子 “万万不能让他得逞!”倭仁气得吹胡瞪眼睛,一巴掌差一点儿把桌子都给拍烂了。 屋里坐的全是朝中大员,为首的有倭仁、杜受田、郑亲王端华、首席军机,大学士肃顺、御前大臣景寿、军机杜翰、穆荫、军机章京焦佑瀛等人。 当消息传来后,他们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升起一腔怒火。尤其是倭仁和杜受田,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在先一步和咸丰打招呼的前提下,和珅居然以退为进,拐了个弯捞到了这么多的实惠。虽然“大清制造局”衙门和督办团练大臣的头衔听起来不怎么样,可这些家伙都是在宦海中沉浮多年,老成精的人物,稍一琢磨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要害? 和珅借咸丰之手,别出心裁搞出来的这个“大清制造局”可不是普通衙门,从结构来看,既独立于六部之外,又打破了矿、铁、铜等国家专营垄断,还把将来的军械制造、供应权给牢牢地捏在了手中。而且,“大清制造局”中行业牵涉面极多,投资巨大,一但建起必将成为一个肥缺,摆明了是个既有权又有钱的地方。 至于督办团练大臣,这是个独立兵部外的特殊官职。有了这头衔,和珅完全可以借用各种理由招募兵马而不用受兵部约束。如此一来,就变相给了和珅极大的兵权,从理论上来讲,只要和珅能养得起多少兵,他就可以招多少人,这对把持朝政的这伙人更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父亲,您不是和皇上说得好好么?怎么会这样……?”杜翰忍不住埋怨起杜受田来,憋着气不满地问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因为心里也不好受,所以杜受田并没在意儿子的语气,反而懊恼地拍着脑袋说道:“我们一直只顾着不让于景和入军机,和给他掌部堂实权的机会了。这些皇上都答应了,可谁又能想到,他居然会玩这么一手?真是失策!失策啊!” “那现在怎么办?”杜翰焦急地问道:“如果真让他把这衙门搞起来可不得了啊!一定得想办法让他搞不成!” “对!”焦佑瀛在一旁点头道:“杜兄说得有理,这衙门万万搞不得!一旦搞起来的话,他手上有钱、有人又有兵,到时候我们这些人不都成摆设了?” 杜翰、焦佑瀛如此一说,其他几人也连连点头,一致要求上疏咸丰,恳求皇帝收回成命。 “上疏?上疏就有用么?”瞧着几人上窜下跳,似乎现在就要写奏折的样子,杜受田冷冷地就泼了他们一盆凉水:“你们有什么理由去制止?难道与皇上直说看不惯于景和?还是眼红他?胡闹!” 缓了一口气,杜受田继续说道:“皇上与先帝可不同,一向最反感的就是有人反驳他的主意。况且如今南边长『毛』作『乱』,兵事危急,皇上让于景和出面建‘大清制造局’并任督办团练大臣也在合情合理之中……。” “可是……就算办这衙门,也轮不到他于景和出面啊!”杜翰有些不服气地顶了他老子一句。 “混帐!”杜受田一怒之下,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直接喝骂道:“于景和出使西夷多年,又精通夷语,这洋枪洋炮都是夷人的东西,皇上要造这玩意不让他出面,难道让你出面不成?难道你以为皇上没有识人之才么?!” 杜受田这么一骂,不光是杜翰,就连别人也都说不出反对的话了。咸丰从小就在杜受田手下学习,这些人里最了解咸丰『性』格的就是他了。连皇帝的老师都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他们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一个个全灰心丧气,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叹闷气。 “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于景和借机诱『惑』圣上,如此而为,简直是崇洋媚外,丧失天良!”倭仁憋了一肚子的火,泪流满面,捶胸顿足仰天呼道:“先帝爷啊!先帝爷!您在天上开开眼吧!皇上不听奴才等劝,一意孤行,被『奸』臣蒙蔽,要学夷啦……!” “倭大人慎言!请慎言!” 倭仁这么一扯嗓子一哭,大家全慌了,手忙脚『乱』地冲上来捂嘴的捂嘴,苦劝的苦劝。倭仁的脾气大家都清楚,既硬又臭,而且仗着自己的名气一向软硬不吃,闹火了,他连皇帝都敢顶。可今天他这句话却说得不是时候,摆明了就是把咸丰放在了昏君位置上,要是传到咸丰耳里,龙颜震怒之下,在坐的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让开!”倭仁像发疯一样推开几人,慷慨激昂道:“你们怕丢官,老夫可不怕!我这就找皇上去,就算今天死谏也要让皇上收回成命!” “不可!万万不可啊!”见倭仁横下心来真的,所有人都急了,连拉带扯地好不容易把他给拽了回来。 “先帝!先帝啊……!”倭仁手无搏鸡之力,哪里架得住这么多人折腾,没几下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无奈之能坐在原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 “倭大人高风亮节,肃顺佩服!”肃顺是除了杜受田外仅有的清醒人,当杜翰、焦佑瀛……甚至倭仁几个闹来闹去的时候,他一直坐在位置上皱眉苦思着。直到现在,他才站起身来,先向依旧流泪的倭仁拱了拱手,表示尊敬,接着问道:“可是……倭大人,难道您就觉得以死一谏就能让皇上回心转意么?如果到时候皇上还是一意孤行,您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倭仁先是一愣,接着把头一扬,傲然答道。 肃顺点点头,赞叹道:“倭大人风骨……肃顺远远不及啊……!”接着他话峰一转,又问道:“不过……倭大人,如果能不动声『色』地化害为利,您又觉得如何呢?” “化害为利?肃大人这话何解?” 肃顺笑道:“其实洋枪洋炮虽说是洋夷之物,但也是好东西。至少这些玩意比长枪、大刀好使多了,如果我朝也能拥有此物,不仅长『毛』转瞬可灭,就连那些洋夷也不在话下。关于这点……倭大人……和在坐各位大人,应该都不会反对吧?” 倭仁刚想张嘴反驳几句,可转念想了想,觉得肃顺的话说的并不无道理,沉闷了半响后,无奈点了点头。而其他人也点头称是,并没有人出言反对。 环顾一周,肃顺这才说道:“以肃顺来看,皇上建新衙门,其实也是此意。这是利国利民之事,并无不妥。只不过选人不当,听信谄言,误用了于景和而已。” “肃大人此话有理!有理!”众人连连附和。 “肃大人,在坐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言吧。”杜受田敏锐地察觉肃顺应该有了解决的办法,微笑着催促道。 笑着向杜受田点了点头,肃顺这才胸有成竹地说道:“所以说,要劝回皇上成命是万万不行的。但是诸位别忘记,皇上登基时日尚短,政务不熟,做起事来难免有些欠缺。作为朝中重臣,肃顺与诸位理应有辅助之责。帮着皇上拾遗补缺,免得误了大事……。” 肃顺把话说完就坐了回去,端起茶来得意洋洋地喝着。众人有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的若有所思,还有脑筋迟钝的眨吧着眼,一时间没有悟过来肃顺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妙!妙啊!”杜受田第一个拍手赞道:“肃大人这一手掺沙子玩的高明!杜某佩服!” 谜底被杜受田一语揭开,其他人也都转醒了过来,大家一扫刚前的颓废,七嘴八舌地就着肃顺的主意议论纷纷。 “既然要掺沙子就得掺得恨些!”穆荫第一个跳出来说道:“于景和不是团练大臣么?我们可以请旨让皇上再派几个协办团练大臣给他。” “对!这是个好办法!”郑亲王端华笑着说道:“穆荫,你不是兵部尚书么?军饷你也可以想办法控制起来,这么一来里外牵制,不怕于景和搞出鬼来!” “王爷尽管放心,不用王爷提醒,穆荫也早就有此打算。” “哈哈哈!” “哈哈哈!” 倭仁琢磨了一会,也笑逐颜开道:“既然肃大人有如此好策,老夫也不谦让了。” “对!对!倭大人管着工部,百工用品还不全得从倭大人手中过?到时候也让皇上派几个协办过去,看于景和怎么办!” 旁人一见倭仁发话,都面带笑容,连连点头。 接着,你一句,我一语地,一个个都拿出了主意。想尽办法把自己人用各种名义往新衙门里塞,用来分和珅的权。 当晚他们就商讨妥当,列举好名单,由杜受田、倭仁、肃顺等人联名上疏,以支持咸丰为题,并用拾遗补缺的理由开始了掺沙子的计划。 咸丰哪里知道他们的用意,一听之下还真以为这些臣子个个忠心,为君分忧呢。当即兴高采烈就答应了下来,并直接把协办人选权丢给了肃顺去处理。 得到咸丰的首肯,肃顺不客气地就派出三个人。其中两人以协办“大清制造局”为名分到了和珅手下,另一个又以协办团练大臣为名成了和珅的副手。 “匡源、景寿、郑祖琛?” 和珅瞧着名单上的这三个名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板回了点劣势,对方就搞出这个毒招来。 肃顺想出来的这主意不谓不毒,既分了和珅的权,又能变相地把他给控制起来。这三人里,匡源、景寿是肃顺的死党,以御前大臣和军机名义来兼了新衙门的差,明里看似乎是来协作和珅,帮他调解衙门初办时于六部协调之事,实际上却于和珅平起平坐。 而郑祖琛此人本是广西巡抚,因为太平天国起事被撤职查办。要不是肃顺看在他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份上把他捞出来,早就给发配伊犁去了。逃脱牢狱之灾的郑祖琛对肃顺是感恩淋涕,现在要他接机办点事,哪里会推辞?所以,郑祖琛在肃顺的安排下以将功赎罪为名,成了协办团练大臣,来分和珅兵权。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和珅苦笑着摇摇头。对方如此而为,他暂时也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和珅却绝对不会轻易认输,在这种形势下只要有了退让之心,就会被对手打得万劫不复。 肃顺他们再怎么掺沙子,和珅只能把这些事给放在一边,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大清制造局”的班子给搭起来。有了班子,有了人,和珅才有资本和他们斗,要不然办不成事,咸丰一怒之下,什么都完了。 和珅首先帮辜鸿铭安排了个主事职务,由于辜鸿铭身上并无功名,这个位置虽然低些,但这也是和珅暂时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他知道凭辜鸿铭的本事,别说是个主事了,就是独当一面都没什么问题。但因为现在有人牵制,和珅不能不有所顾虑。 没多少日子,“大清制造局”的基本架子搭了起来,一些下级官员都是从各部抽调的,因为名义上和珅有抽调的人事权,所以在这点肃顺等人无法『插』手。不过肃顺等也看不上这些,在他们眼里,这些五、六品的小员根本就没什么能耐,只要把握上层,和珅就起不了什么风浪。 匡源、景寿是“热心非常”,自“大清制造局”启动始,就轮流往和珅这里跑。明着是协办,实际上是监视,等人手招募差不多了,匡源首先提出想以协办之名,见一下招募来的各人。 就这样,在临时衙门里,一群身穿五、六甚至七品服『色』的官员挤在一堆,等待“大清制造局”大臣于景和与协办大臣匡源接见。 而在这些人里,辜鸿铭第一次穿上官服,脑袋后接着条假辫子,兴致勃勃地瞧着眼前的场面,等待正式接见时间的到来。 第一章 借堂问先拉君子 第一章 借堂问先拉君子 匡源此人少有神童自称,又曾在道光朝,以翰林院编修之职为当时还是皇子的奕詝讲过经。 对于这个人,和珅做过一些调查。 发觉匡源的品行不错,为官勤勉清廉,不沾恶习。 对败坏的社会风气极为痛恨,为振作朝纲,匡源愤而撰写了很多指斥时弊的奏议。 他不畏权势,向来有君子之称。 可惜匡源运气一直不佳,当年就因为父母相继去世丁忧故里,失去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直到咸丰登基后才被召回朝中,再次起用。 其实以私交来讲,匡源和肃顺等人只能说融洽而已,真要说成死党最多是个“勉强”二字。 匡源此次受肃顺应邀来担任协办大臣,一方面是看在肃顺的面上帮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 因为在和珅回朝前,匡源任的是吏部左侍郎,并代理礼部尚书一职。 和珅此次一回来,咸丰就给了和珅一个礼部左侍郎的衔,一下子就把他在礼部的权利给分去了一半。 正由于这个原因,匡源才对和珅起了反感之心,加上又有肃顺等人一旁挑唆,这才答应了肃顺之请,心甘情愿跑来掺沙子。 “于中堂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事办到这地步,难得……难得啊!”打着官腔,匡源笑眯眯地与和珅一路同行。 “呵呵,为皇上办事能不用心?何况……这还不都是多亏了本如兄在一旁协助?要不然,哪能这么顺利?”和珅谦虚地笑笑,客气答道。 “哪里……哪里……匡某也只不过是微尽薄力罢了。 再说……于中堂乃制造局大臣,匡某只不过是个协办。 协办嘛,顾名思义就是协助帮办,制造局的一切还是得多亏了于中堂才是……。 ” “本如兄此言过谦啦……。 ”和珅和颜悦『色』地摇头说道:“本如兄向来大才,又深受皇上重用。 虽说在制造局以景和为主。 本如兄为协办,可说到头我们也能算是一体,何必彼此间分得这么清楚?把事做好,大家这也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我大清嘛……。 ” 匡源听后微微一笑,其实在他心里,这“大清制造局”的建立对国家有无好处,匡源还是明白的。 虽然他来这的目的是给和珅掺沙子的。 但事情孰轻孰重,匡源肚子里自有一本帐。 他对和珅只不过是有点权利冲突,再加上肃顺等人挑唆,这才对和珅有些看法,可匡源地君子之称也不是白叫的,他可不会因为自己个人利益把国家大事当成儿戏。 从这点来看,匡源和另一位协办大臣景寿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这点,和珅这些日子里也察觉到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用两种态度来分别对待匡源和景寿。 对于景寿,和珅最多打打哈哈,装着表面的热情,实际上严防死守。 不给他半分捞权的机会,尽量孤立蒙蔽他,免得坏了自己大事。 而对匡源,和珅就放松多了。 不仅让他参与筹建的一些事务,还经常会找机会与他聊聊自己在制造局建设中的想法,并虚心地征求意见。 和珅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搞打一派、拉一派的目地。 朝中众人虽然各有派系,但出于各自的『性』格、政治信念和背景,这种派系并不如外表所见的那么铁板一块。 现在对方既然使出这种歪招,和珅当然要出手化解。 而在和珅看来,一味的强硬。 或者一味的软弱都不是最好的办法,以他的经验,只有分化瓦解对方,把对手下的棋子引其所用,这才是最妥善,也是最安全地法子。 和珅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这些日子来,匡源对和珅的态度从刚开始的生硬横蛮慢慢开始软化了。 虽然还谈不上什么知己好友。 但对和珅的看法已经有了一点改观,平日里说话地语气也带上了三分的客气。 两人边走边谈。 不一会儿就到了制造局。 等他们在大堂内坐下后,早就等候已久的那些官员就上前拜见。 匡源此人做事比较认真,简单见过众人后,就对着名单一个个进行审核。 因为他对和珅的隔阂还未完全消除,怕和珅借着这次招募人手地机会在制造局内暗『插』亲信,免得把制造局搞成一言堂。 这不仅是匡源对国家大事的责任心所驱使,而且也是出于他本就想监查和珅的目的。 不过,结果既让匡源高兴,也让他“失望”了。 和珅招募调配的这些官员大多都有专才,虽说人数不少,但搭配合理,看得出和珅在人员上使用很有一套,基本挑不出『毛』病,并无任何不妥。 如果真说有问题,或者讲让匡源有些不解的就是其中有一个叫辜鸿铭的主事了。 从他手上的资料来看,这个辜鸿铭身上并无功名,年纪又轻,听说相貌有些古怪,而且据传还是和珅地亲信之人……。 按理说这种人并无资格进入制造局,但和珅不仅把他写入名单第一行,还给了他六品主事的官衔,不能不让匡源有些皱眉。 “何人是辜鸿铭?” 匡源合上名单,面目冷峻地问道。 “回大人,下官正是辜鸿铭!” 匡源话音刚落,辜鸿铭就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拱手傲然答道。 “你就是辜鸿铭……?” 匡源斜着眼,瞧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觉得这辜鸿铭不仅像传言中那样,甚至比他预料的更年轻,不仅如此,一根黑中带黄的辫子(接的),黑里泛蓝的眼睛(混血),和比一般人白得多的皮肤,怎么瞧上去就是怪怪的,很不顺眼。 “辜鸿铭,你可有功名在身?” 匡源冷冷地问道。 “没有!”辜鸿铭直截了当地答道。 “你地六品主事衔怎么来地?” “捐的!” “怎么进地制造局?” “有人推荐进来的!” 匡源问一句,辜鸿铭满不在乎地答一句,越是往后,匡源的脸『色』越是难看,等辜鸿铭刚说完最后一句,他眉『毛』一竖,啪地一声就拍在桌上。 “放肆!大清制造局乃圣上钦点之处。 建此衙门为地是强军强国,你一个区区弱冠少年,既无功名在身,又是捐官,能有什么本事来此?” 说到这,匡源微转过身看了边上和珅一眼,冷笑道:“难道你来这凭的就是裙带之风?想白拿朝廷俸禄混日子么?告诉你!不要以为后面有人本部堂就拿你没办法!谁如果敢把皇上的事当成儿戏,就算有那个王爷护着。 本部堂也要把他拉下马来!” 匡源这话说得很重,不仅是在警告辜鸿铭,而且是在指桑骂槐。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针对和珅说的。 这么明显的用意,和珅哪里会听不出?就连那些小官也个个脸『色』煞白,惶恐不安地瞧着坐在上面的两位上官,怕突然间就会起什么冲突。 但是和珅脸上却没有丝毫着恼的样子,就连站在前面的辜鸿铭也是一脸微笑。 似乎根本就没把匡源地话给放在心上。 “大人的话下官不敢苟同!”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说话的人是辜鸿铭,只见他站在那里潇洒地用手弹了弹补子,反问道:“下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大人。 ” 匡源一愣,这才点了点头。 “捐官是不是官?” “……是官。 ” 辜鸿铭笑着再问道:“既然捐官是官。 那么还要功名干什么?考功名不就是为了做官么?” “这……。 ”辜鸿铭这话一出,匡源差一点儿气的翻了白眼,不过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怎么反驳,毕竟朝廷捐官也算是正途。 并无不妥。 但从未有人把话说得如此『露』骨,这不是有辱斯文么? 辜鸿铭接着满面疑『惑』地问道:“既然捐官是官,有无功名朝廷并未限制,那么下官为何不能入制造局?何况下官是由人推荐所入,手续完备,名正言顺啊!所以……下官不明白大人刚才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别人能入,下官就入不得了?奇怪!真是奇怪!这算是什么逻辑?” 辜鸿铭这话说完,在堂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好笑。 辜鸿铭这一套套歪理听起来有些荒唐。 但仔细一想也有道理,一时间的确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要不是因为上面有和珅与匡源坐着,他们早就放声大笑了,一个个全表情古怪,涨红着脸,这才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胡搅蛮缠!胡搅蛮缠!” 匡源挂不下脸,终于发火了。 不顾身份拍着桌子就问道:“辜鸿铭!这里是大清制造局!不是是捐官了,就连是正途的官员如无专才都不行!” “下官并无随随便便啊!我可是正正当当进来地……。 ”辜鸿铭惊讶地回答道。 并抓了抓脑袋。 有些奇怪地瞧了瞧四周。 “轰”地一声,这下所有人再也憋不住了。 全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匡源却是气的全身发抖,指着辜鸿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汤生!不得无理!”和珅在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向辜鸿铭喝道:“还不快下匡大人赔罪?” 说完后,和珅又连忙向匡源解释道:“本如兄千万不要动气,此事应怪景和,汤生来制造局是我一力推荐的,其中要紧由景和向本如兄细细说来……。 ” 接着,和珅让那些官员先退了下去,堂内只留了他与匡源、辜鸿铭三人。 “于中堂,如你今天说不出个究竟来,别怪匡某上书弹劾!” 匡源今天气得不轻,语气越说越重,要不是尚自重身份,早就拂袖而去了。 “哈哈哈!本如兄先别急,景和必定给你一个交代!”和珅一笑后向辜鸿铭使了个眼『色』,先让他向匡源道歉后,这才亲自帮匡源上了一杯新茶。 “说吧!” 匡源没好气地哼道。 “本如兄,大清制造局将来要做什么,本如兄还记得吧?” “匡某当然知道!” 和珅点点头,又问道:“既然本如兄清楚,景和请问本如兄,这枪炮是洋人的好呢?还是我大清所用地好呢?” “当然是洋人的好,要不然建着大清制造局干什么?” 匡源还没明白和珅的用意,有些恼怒地答道。 “本如兄说的好!”和珅似乎没看见匡源地脸『色』,拍手赞道:“本如兄所想,也正是景和所思啊!但要把枪炮制成与洋人一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我大清虽人才济济,但却无几人能有如此本事。 如果真要说有的话,也只有仅仅一人而已……。 ” 匡源从和珅的话里察觉出了点味道,愣了一愣。 这时候和珅才指着辜鸿铭介绍道:“本如兄,你可别小看汤生。 汤生虽身无功名,但比那些洋人强多了。 ” “他?” 匡源有些不信地瞧了辜鸿铭一眼。 “正是!”和珅笑着说道:“汤生,你向匡大人介绍一下自己吧。 ” 辜鸿铭这才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出身来历简单说了一下,并着重讲明自己是从西洋学成后才归国之人。 在这年代,能到西洋的人是凤『毛』麟角,更不要说辜鸿铭这等从小就在西洋求学的人了。 听完了他的述说,匡源一时间惊得都呆了,直愣愣地瞧着辜鸿铭,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话:“那个什么学位、硕士和博士又是什么东西?” 和珅在一旁解释道:“此乃西洋人地功名,学位嘛,大概就是进士,硕士和博士相当于我朝的翰林。 ” “如此说来……辜鸿铭有好几个洋人的功名在身?” 匡源这下呆了,痴痴地问道。 “差不多吧……。 ” 匡源张着嘴闷了半响,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于中堂果然不负皇上重托,居然能找得如此人才为朝廷效力,刚才是匡某莽撞了,于中堂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这要怪我未事先和本如兄说明,而汤生又常年在西洋,不懂礼仪,这才冲撞了本如兄,还请本如兄瞧在景和面上,万万不要太为难汤生了。 ” 辜鸿铭趁着机会也连忙又一次道歉,匡源大方地摆摆手,示意一切作罢,就当没发生即可。 接着,在匡源好奇心驱使下,和辜鸿铭对答问话的同时,和珅在一边却『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容。 今天这事他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就是想借此来看看匡源是否像传言所说的那样。 如果匡源名副其实的话,和珅就可以借用机会把两人之间大距离再拉近点,如果匡源名不符实地话,那么和珅就要另作安排。 现在看来,这个结果对和珅来讲还是很满意地。 第二章 相互利用定厂址 第二章 相互利用定厂址 制造局的架子搭起来,可一切只能算刚刚开始。 既然要造枪造炮,就得有原料、工厂、设备、工匠等等,而且枪炮并不是这么好造的,在中国还没有任何工业基础的前提下,所有一切都得从无到有。 特别是钢铁,光这一项就牵涉到许多方面,造枪炮的钢和必须的铜料可不像民间铁匠做个铁锅那般,靠着敲敲打打就可以做出来的。 其次就是各种机械,这些在中国都是一片空白,得先从洋人那边购买后,才能初具成型。 所以,机器厂、铸铜厂、铸铁厂、炼钢厂、枪炮厂、火『药』厂、汽炉厂……这些工厂的设立是制造局真正启动的基础,没了它们,整个制造局只不过是一个空壳衙门,什么事都办不成。 但要一步建成,所花费的资金却是天文数字,别说国家现在拿不出这么多,就是咸丰肯批,一下子把这么笔巨款丢进去,和珅也不放心。 为了稳扎稳打,和珅与辜鸿铭商量后决定,准备先从国外进口一批母机,用它们先建个机器厂出来。 除了那些科技含量高的,暂时无法自制的机械需要从国外进口外,一般的机械都可以使用机器厂生产的设备来供应。 这么一来,既可以节省成本,又能渐渐自力更生,免得到时候全部受制于洋人之手。 既然要采购母机,谈判的最好人选就是有工程师文凭的辜鸿铭了。 何况辜鸿铭早就等着大显身手的一天了,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连忙赶往上海找国外商人洽谈去了。 辜鸿铭走后,和珅接下来就是考虑把制造局的主体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京城附近他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一方面是怕离京城过近,将来受到朝廷牵制太多,办起事来放不开手。 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朝中众人的提防。 免得到时候搞好后被人看得眼红,白白给人做了嫁衣。 西北、西南更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地处内陆,交通不便,而且建地又是新式工厂,难免会有些愚昧无知的人把工厂使用的机械给视为猛祸洪兽,『迷』信之下,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东南本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地处沿海,交通便利,又靠近香港,特别是广州之地,因为毗邻香港、澳门,民智认识要比其它地方的人好许多。 可惜却因为太平天国起事,两广现今闹得大『乱』。 接下来就是满州,满州有煤有铁。 地广人稀,东边还有海港,从各方面来看是建厂的最好地方。 可惜的是,朝廷有律,满州为龙兴之地。 大清之根本,一土一木不得擅动。 排除了这些地方后,剩下来可选择地就很少了。 和珅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厂建在上海。 “老师。 南面传来消息,长『毛』已经兵指江南,你要是把厂建在上海,到时候长『毛』打来怎么得了?” 恭亲王奕訢听和珅说要在上海建厂,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劝止。 “不妨、不妨!”和珅胸有成竹地摆手道:“在上海建厂看似危险,实际上安全的很,不仅如此。 还有颇多好处。 ” “老师这话怎么说?” 奕訢疑『惑』不解。 和珅笑道:“上海乃通商口岸,如今又是各国公使驻扎之地,长『毛』若攻上海,必将激怒洋人。 洪秀全等虽是叛逆,但胸有大志,在未与朝廷决出胜负之时,断不会如此莽撞。 况且上海地处门户之势,进可攻。 退可从海上撤走。 并不像旁人想象得那么危险。 ” “可是……上海既无矿山,又无铁铜之源。 制造局如何能够动工?” “这个简单!”奕訢提出的问题和珅早就考虑过,当下解释道:“所需原料可从江、海之上运来,长『毛』并无水军,不论南北都很安全。 ” “难道……老师想借用漕运不成?”奕訢眉『毛』一扬,若有所思。 自太平天国起事,南方一片混『乱』,虽然漕运还算畅通,但各州、府、县相继陷落后,各地忙着扑灭起义,哪里还有什么多余钱粮北运?所以,如今的漕运基本成了摆设。 正因为如此,奕訢才猜到和珅想借用漕运。 “不错!”和珅看着得意弟子,满意地点头道:“漕运现在有名无实,长此下去漕帮没了收入,必然会激起民变。 既然如此,何不帮他们另找一条生路,引为己用?况且,如今我是督办团练大臣,借此机会顺势收编漕帮,重建水军,未免不可为!” 奕訢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和珅笑着继续说道:“除了漕运,还可借用洋船运货,那些洋人唯利是图,只要有银子赚,就是借一两条兵舰都是有可能的!” 奕訢满面佩服,笑着叹道:“老师深谋远虑,奕訢万万不及啊!” “王爷此言景和万不敢当啊!不过……王爷,我有一事相求,还请王爷帮忙才是。 ” “老师有什么话就直言,只要奕訢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对和珅,奕訢还是很心存感激的,要不是当年一语道破夺位因由,再指点他韬光养晦,以退为近的话,他今日早就被咸丰压得死死地,只能做个太平王爷了。 正因为有和珅,他今日才能以亲王的名义参与朝政,并受封正黄旗都统和宗人府宗令,还领了内务府和军机之职,掌了不小的权利。 虽然咸丰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顾虑,这点可以从亲王封爵的“恭”字上看出来。 但也因为奕訢在咸丰面前一直小心谨慎,说话办事一直投其所好,两兄弟的关系还是很不错地,不能不让奕訢感到庆幸。 “制造局在上海建厂,朝中必有人会反对。 王爷与皇上一向交好,我想请王爷私下……。 ” “呵呵,奕訢明白了!请老师尽管放心!” 奕訢不等和珅把话说话。 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甚好!”和珅笑着连连拱手,而奕訢却执弟子之礼,连道不敢。 和珅的事,奕訢当然要尽心尽力地去办,何况他早少年时,就在和珅的影响下对洋务有着浓厚的兴趣,并在朝中得了个“鬼子六”地雅号。 这次以和珅提议,建立大清制造局地构思正符合他的政治思想。 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再者说,奕訢这些年里夹着尾巴做人,看起来似乎早没了窥视皇位的野心,但实际上奕訢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不败之败”。 在他眼里,现在的皇帝咸丰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那把代表九五之尊的座位本应该是他地,只不过因为造化弄人,才使得和自己失之交臂。 失败地打击。 和多年的潜心韬光养晦,让奕訢不仅成熟了许多,也更懂得了政治的残酷和无情。 可不管怎么样,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权利的争夺,只不过把聪明的把表面转移到了暗中。 悄悄培植势力,等待也许可能的机会。 就如这次太平天国起义,让奕訢惊愕的表面下,却有着一阵说不出地狂喜。 古人有言。 社稷动『荡』,必是为君者失道才会引起地。 这一来,更让奕訢有了一种自己才是真龙天子的想法。 但这些话奕訢却只敢埋藏在自己心底,丝毫不敢透『露』出来。 就连自己最亲近地人也不『露』半点口风,一举一动犹如平常之时,暗中却做着准备,期待有一日可以取而代之。 在奕訢的刻意所为之下,他悄悄地已经拉拢不少能臣干吏为己所用。 特别是他的岳父桂良、翁同龢、李鸿藻、睿亲王仁寿、醇郡王奕譞……等等,这些人基本都成了他地班底,就连和珅的几个好友曾国藩、沈葆桢、彭玉鳞也是刻意交好拉拢。 不过这些人里,除了桂良曾任兵部尚书,现任直隶总督,手里掌着实权外,其余几个都只能算“清流”一类。 这些人在朝中影响虽然不小,可权势远远不能和肃顺等人相比。 这对胸怀大志的奕訢来讲不能不是一个苦恼之处。 所以。 当见和珅归国后,奕訢是兴奋异常。 和珅位高。 又是他的老师,而且当年还曾经支持过自己夺位,算得上是个贴心人。 再者说,和珅地见识、眼光和魄力向来都是奕訢所佩服的,这么一位良师益友回朝,奕訢说什么都要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 和珅一回朝,所作所为奕訢在一旁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杜受田、倭仁、肃顺等人肯定会给和珅下绊子,阻止他入中枢。 本来出于公私之虑,奕訢已经做好了帮自己老师一把的打算,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和珅第一次面圣就巧妙地别出捷径,硬是从这些权臣手里捞到了实权。 这一下,更是让奕訢大为惊喜,在他看来,和珅的成功也是他自己的成功,如果能把制造局捏在自己手里,并借用团练大臣的名义招兵买马,大事或可以为之! 为了帮和珅把制造局放在上海,也是为了帮自己打好基础,奕訢趁着这几天咸丰大选秀女的好机会,借着他高兴在一旁进言,很容易地就办成了这事。 “怎么回事!”肃顺在屋里发着火,冲着景寿破口大骂道:“叫你们去协办!怎么协办出这个结果来了?” 景寿带着惊慌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中堂!这制造局设在上海之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于景和那边我一直盯着死死地,这些天根本就没见他入过宫,皇上怎么会下这道旨呢?” “废物!”肃顺瞪着眼喝道:“他既然没进宫,那肯定就有别人替他说话了,难道你没留意他这些日子和谁见过?” “这……这……。 ”景寿抹着额头的冷汗,转着眼珠子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前些时候他和鬼子六见过一面,听说是私下叙师生之谊……。 ” “狗屁师生之谊!”肃顺一听之下更恼火了,咬牙切齿地骂道:“别琢磨了,我敢肯定!一定是他和鬼子六联手搞的鬼,要不是鬼子六,也请不下来这道圣旨!” “这……这可怎么办?” 景寿没了主意,慌忙问道。 肃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把景寿和匡源派过去,为的就是监视和珅的一举一动。 但这两人中,匡源并不是和肃顺真正一条心,所以景寿的作用更为重要。 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景寿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怎能不让他生气? 制造局一旦在上海建厂,离北京千里之远,他们在朝中就是想牵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况他们这些人中,除了郑祖琛协办团练,并无其它职务外,别人都有要职在身,哪里能跑到上海去盯着? 如此一来,借掺沙子的机会夺权就成了一句空话,一想到这个,肃顺就气不打一出来。 “匡源怎么说?”看着景寿这个成事不足地心腹,肃顺没好气地问道。 “他倒没说别地,只说了一句只要与国有利,制造局放在什么地方都无所谓……。 ” “『妇』人之见!” 肃顺气得一拍桌子,把心中惶惶的景寿给吓了一跳。 “中堂,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于景和把制造局建在上海不成?要不……您去见见皇上,让皇上改地再建……。 ” “圣旨都下了,想改那有这么容易?”肃顺简直想骂景寿是个猪头,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火,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 “制造局设上海之事估计是变不了了,现在只有立即找些可靠之人,以你和匡源地名义陪同南下,紧紧盯着那边。 另外,你等会把郑祖琛给我找来,我另有要事交代!” “是、是!” 景寿连忙答道,不过他走前又疑『惑』地问了一句:“中堂,匡源那边的人怎么派?要不要我也把他找来见您一次?” “把他找来干什么!”肃顺差一点儿就要拍桌子了:“你不会直接找几个可靠的人,用他的名义南下?难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明白?” “明白!明白!” 景寿刚擦干的汗又出来了,连连点头,接着忙不迭地就往外跑,办肃顺交代的事去了。 “真是个废物!”看着景寿的背影,肃顺摇头骂道:“亏得还是个额驸,怎么办起事来和他老子博启图这个老糊涂一个德『性』?真见鬼了!” 第三章 万事都是开头难 第三章 万事都是开头难 一顶蓝呢小轿两人抬着,在深夜穿巷而过。 原广西巡抚,现协办团练大臣郑祖琛一脸愁容,心神不安的坐在轿中。 郑祖琛在朝中也算是老资格了,自嘉庆年中进士后,从一介部员干起,几十年来按部就班,靠着“专事慈柔,工于粉饰”的手段,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广西巡抚一职。 可没想到,封疆之位没坐上几年,治下就出了洪秀全造反的大事。 金田之变,天下震动,郑祖琛当即就被抓至京城,革职查办。 要不是他平日里对上逢迎,银两孝敬到位,肃顺看在往日情面上捞他出来的话,他早就死在去西北的路上了。 可就算这样,坐困天牢的滋味也不好受,本是一脸富态的郑祖琛从牢中出来后变得面瘦眼凹,神情恍惚,仿如隔世。 脱出牢狱,郑祖琛静养了好些日子,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年轻不小了,而且在仕途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心里早就没了起复的念头,而今能留下一条老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当他灰心丧气,打算整理行装回老家安顿残年的时候,突然一道圣旨下来,居然成了协办团练大臣。 这个好消息让他惊喜万分,协办团练大臣虽不在朝廷正式官职之中,但品级却相当于二品封疆之位。 而且这团练大臣更有实际兵权在手,可受朝廷之命招募乡勇、团丁,协助官军剿灭判逆。 郑祖琛老于宦海,稍一琢磨就明白朝廷是想让自己将功折罪,这么一来,让他不由得感到起复有望,心情激动。 随后,很容易的就知道这事又是肃顺帮忙办的。 郑祖琛感激之下,咬咬牙从已剩下不多的家产中凑了一大笔银子,感恩淋涕地连忙孝敬上去,还信誓旦旦向肃顺保证一定不辜负皇上和肃中堂的厚望。 但是,协办团练大臣的印接了没几天,郑祖琛就觉得里面有些味很不对头,仿佛自己稀里糊涂地居然落到了两派抗争之中去了。 今天肃顺把他找去,借着叙话的由头更是点明了一切。 让他借着协办地名义紧紧牵制对手,尽力抓住兵权。 不仅如此,还要留意对方一举一动,一旦有事不论大小都要即时汇报。 郑祖琛听后当场就蒙了,虽然他早就闻出味道,可却没想到一切居然会是这样。 说实在的,肃顺对他有救命之恩,帮着办点事。 留意一下,『露』『露』内幕什么的,不用肃顺明说,郑祖琛也会心照不宣地去办。 但是要把事办成这个样子,郑祖琛不仅是没一点把握。 甚至心里还有一丝害怕。 和珅是什么人,郑祖琛会不知道?在咸丰眼里,和珅现在的圣眷与肃顺旗鼓相当,就连地位也丝毫不差。 更何况。 和珅脑袋上还顶着个帝师的名义,后面又有恭亲王等人撑腰,位高权重,手段老练,根本就不好惹的人。 两个中堂“打架”,他一个贬官夹在其中的苦处可想而知。 两边都是伸个手指就能把自己捻死的人物,郑祖琛哪里会不害怕?虽然肃顺对他有恩,可和珅也与他无仇啊!郑祖琛本来就是一个油滑怕事之人。 除了写得一笔好字,做得几首歪诗外,既不知政也不懂兵,他就算是想按着肃顺地话去做,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不是? 想到这里,坐在轿中的郑祖琛觉得满身臊热,鼻尖忍不住沁出汗来。 『摸』出手帕胡『乱』抹了抹,郑祖琛苦着脸摇头长叹。 虽然他在肃顺面前已经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但出门后自己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 这事究竟怎么办才好。 “难道……我这把老骨头终究要不得好死?” 郑祖琛思前顾后,越想越怕。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为此事暗暗苦恼。 制造局在上海正式建立的圣旨已下,和珅也准备再次南下了。 现在南边打得热闹,向荣、王梦麟、乌兰泰、张敬修等人正调集十万兵马围剿“贼都”永安,和太平军干得热火朝天。 而在西南,萧朝贵、曾水源、林凤祥、李开芳、杨秀清等人却正又猛攻长沙,打得和春、塞尚阿、张亮基等叫苦不迭。 出于安全,和珅还是选择了从天津坐船转道上海这条路,以免南边军情有变。 在离京之前,和珅从翰林院编修沈葆桢之处得知了曾国藩的确切情况,了解到曾国藩已经招募了一批乡勇,组成三营正准备增援长沙,以解长沙之围。 和珅忍不住感叹道:“看来……涤生兄这次是豁出去了,能以书生之身而领大军,其决心不谓不大……!” “涤生兄此次回乡九死一生,差一点儿就给长『毛』砍了脑袋。 况且长『毛』又在猛攻湘境,以涤生兄刚毅『性』格,怎么都不会坐视家乡沦陷。 于国、于乡、于民、于己……涤生兄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啊!” 沈葆桢的一番话让和珅连连点头,不过对于曾国藩,和珅还是怕他书生气太重,初次领兵就落得兵败的下场。 “涤生兄虽然大才,但却不在兵事之上。 我是怕他报仇心切,莽然进军而不敌长『毛』啊!”和珅顿了顿,问道:“季高兄现在具体何在,幼丹可知道?” 沈葆桢摇了摇头:“长沙围困,暂时还传不出确实消息来,不过前些时候听说季高兄也往那边去了,就不清楚是否确切。 ” “如果季高兄和涤生兄在一起的话,以季高兄地兵才相辅助,涤生兄出兵就顺利多了……。 ”和珅抬头向西南望去,轻声念道。 “是啊!希望他们能早日汇合,共抵长『毛』……。 ” 沈葆桢明白和珅话里的用意,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和珅即将动身离京。 这时候他突然向沈葆桢说道:“幼丹,此次我南下,今年的清明估计是回不来了,到时候,林公之祭就拜托给幼丹了……。 ” 一滴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就在和珅回国前几个月,林则徐撒手西去。 每当和珅与沈葆桢相见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林则徐来,并为失去如此一位良师益友而感到痛心。 听和珅提起此事,沈葆桢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林则徐不仅是他的岳父,更是他地老师,和珅的话触动了他地心情,让他忍不住黯然伤神。 默默点了点头。 重重地向沈葆桢一拜,和珅收拾起心情转身离开。 第三天队伍就到了天津,然后搭上船,扬帆南下上海。 辜鸿铭提前一个多月就到了上海,在洋人的圈子里,他靠着自己地语言天赋与博学多才,很快就引起了一片轰动。 在上海的各国公使、商人都以能接触如此精通西洋文化,并又懂得中华国学之人而感到倍感荣幸。 也因为辜鸿铭这得天独厚的本事。 再加上商行的帮助和顾盛的牵线,没花多少力气就已经和好几家洋行取得了接触,并初步把第一批需要购买的母机给定了下来。 而大清制造局地厂址等,由于有王有龄这地方官在,办起来也事半功倍。 没等和珅抵达上海,王有龄就划出了一大片土地给制造局,还主动帮着建起了几间厂房。 “中堂!您觉得还满意否?”从码头刚接到和珅等人,王有龄就连忙把情况粗粗汇报了一下。 望了一眼恭恭敬敬的王有龄。 和珅笑着拍了拍他地肩膀。 乐得王有龄一脸喜『色』,觉得连身上骨头仿佛都酥了几分。 “走!去看看厂址。 ”和珅向还在一旁和乔阿富等人嬉皮笑脸的辜鸿铭招呼一声。 “中堂,您刚下船,是不是先休息一天,等明日由下官安排后再看不迟?”王有龄连忙在一旁建议道,并摆出一副忠心的样子。 不过,和珅这次却没听他的建议,摆手说道:“不妨!不妨!如今南边兵事危机。 厂子早一日建起来,就能早一日出产,我既受皇恩重托,怎能不用心办事?今日天『色』还早,趁着机会看过再休息也不迟!” 王有龄刚想再劝,突然间看见和珅向他使了个眼『色』,微微一愣就明白过来,连忙出声附和。 并赞叹和珅对圣上之忠心。 而那些陪着和珅来上海的官员们。 特别是其中几个肃顺派过来盯梢的家伙早就一路上累得不行了,更何况这几人又是第一次出海。 在船上是晕头转向,吐得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挨到陆地上,却听和珅连歇都不歇就要去看厂,一个个都是脸带苦『色』,愁眉不展。 “诸位长途跋涉,劳累异常,要不先去歇息一下,等本官陪中堂看过厂址后,再为诸位接风洗尘?”王有龄乖巧地向那些人拱手说道,并转头向和珅征求意见。 见和珅点头认可后,他连忙招呼几顶轿子过来,请这些人上轿。 这些人见和珅没有强拉自己去看厂,早就巴不得离开了。 更没有什么念头要紧跟着去搞监视什么,一个个萎靡不振地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好好睡他几天。 既然大家都是如此,郑祖琛也随着上了轿。 他虽然年级比较大,但因为以前常在广西,倒不晕船。 不过他来前早就打定了和稀泥地主意,抱着两边不得罪的想法,乐得借此早早离去,免得跟在和珅身边瞧到什么不应该瞧地东西,到时候两头为难。 “中堂……人都走了,我们是否现在启程?”王有龄眯着眼瞧着离去地那些轿子,这才笑着向和珅问道。 “雪轩……你办事,我的确放心啊!”和珅呵呵一笑,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王有龄心照不宣地嘿笑了几声,接着连忙亲自揭开准备好地一顶大轿垂帘,把和珅请上了轿。 和珅、辜鸿铭、王有龄、胡光墉、乔阿富……这些自己人一路而行,很快就到了地方。 下轿后,和珅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这片地本是靠城区附近的一片农田,足足有三百多亩,一面临江,另一面正朝着城区。 “地方看着不错,汤生,你瞧如何?”和珅走了几步微微点头,转身向辜鸿铭问道。 “呵呵,君实兄你别问我,要我来说当然只是个‘好’字。 ” 辜鸿铭笑了笑,接着又说道:“其实这位置本就是我帮着选,王大人这才定的地……。 ” 和珅一愣,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说,我倒差一点儿忘了。 汤生既先来上海,雪轩选地当然要先问过你了。 ” “正是、正是!”王有龄满面堆笑着,在一旁道:“中堂,这选地时下官的确问过汤生,细细挑选后,这才定了这地方。 您来看此地,临江一面考虑地是运输材料和以后建船所用,而且这一边开出一条路来就能直通城区。 后面还连着几片农田,可以作为以后扩大准备,从这南去三里就是团练兵营,离得近些,可随时随地保护制造局……。 ” 顺着王有龄手指的方向和珅一一看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地本都是农田吧?是买的呢?还是征的?” “回中堂的话,都是买的。 ”胡光墉从后面走来答道。 “买的?你买的?”和珅见是他说话,不由得愣了愣。 “是!”胡光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光墉这些年托中堂大人地福赚了不少银子,也置下不少产业。 如今中堂大人要建制造局,这既是为国,又是为民大事。 光墉乃是商人,又受中堂厚爱,却一直无以为报,所以就买了这片地,送于中堂大人……。 ” “好!好!好!”和珅听了笑逐颜开,连连赞扬。 地已经平整过,几间厂房也建了起来,只不过一切才刚刚开始,在空『荡』『荡』的地方显得有些孤零零。 和珅带着众人走了过去,细细瞧了瞧刚建起的厂房,又问了一些其它问题。 “不错!”都是自己人,和珅赞扬后也没客气,直接问道:“你们觉得还有什么问题没?” 和珅如此一问,别人倒没开口,只有辜鸿铭皱了皱眉头。 “怎么?汤生你有话要说?”和珅敏锐地瞧见了辜鸿铭的表情。 “现在暂时还没问题,不过……过些时候会有麻烦。 ” 辜鸿铭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君实兄你想过没?等厂房完工,机械进厂,接下来就是怎么开工。 虽然我们人招了不少,但都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些机械啊!” 第四章 一切都得慢慢来 第四章 一切都得慢慢来 “买了机械,不是还有洋人会来教么?”乔阿富疑『惑』不解地问道:“就像丝厂一般,实在不行,再让大人从美国弄几个黑奴也不一样干?” “这怎么能一样!” 辜鸿铭没好气地反问道:“丝厂是丝厂,机械厂是机械厂,它们的技术含量完全不是同等级的!你以为是在饭馆子烧个菜、做个饭啊?别说是黑奴了,就算找白人来,要是不懂摆弄这些玩意,也都干不出事来!” 见大家有些不信,辜鸿铭特意再说道:“我们是可以请洋人来教,可一教一会,倒头来最多只是『操』作,根本成不了气候!” “那可怎么办?”王有龄自投靠和珅后,已经把全副身家都绑在了上面。 这次制造局在上海建厂,更是给了他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所以这里的人中,他对此事显得尤其热心,一听辜鸿铭如此说,他顿时就急了。 “办法……。 ”辜鸿铭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和珅『插』话打断了。 “呵呵,雪轩急什么?刚才汤生话中只不过是说不能长久而为,但短期还是没大问题的。 况且如今百业刚兴,一切都要一步步来,哪里能急得?”和珅特意向辜鸿铭使了个眼『色』,笑呵呵地继续说道:“就像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点一滴地做、厂子要一砖一瓦地建,至于这办法嘛……当然也得慢慢地去完善……。 这事不急,大家回去多琢磨琢磨,有了好主意再商量不迟……。 ” “中堂高瞻远瞩,在下万万不及……。 ”王有龄等个个都『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嘴像抹了蜜糖一般连忙拍着马屁。 只有辜鸿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与和珅一同回府后。 一进房就急急问道:“君实兄,刚才在厂边,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急了?”和珅看了辜鸿铭一眼,乐呵呵地坐了下来。 “不是急!是不解!”辜鸿铭把帽子摘下来,有些不习惯地『摸』着剃青的前额:“雪轩、雪岩和老乔都不是外人,自己人在一起说说话又有什么?” “自己人?天下哪有真正的自己人……。 ”和珅用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话。 “汤生啊!在中国可不比西洋,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小心。 有些话可说。 有些不可说,或者不可在旁人处说,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见辜鸿铭一脸不解的样子,和珅好意地解释道:“雪轩、雪岩和老乔的确算是自己人,但除了老乔外,雪轩最多只不过是为我所用罢了。 而雪岩虽对我忠心耿耿,但他毕竟与雪轩交情深厚,难免不会有私下接触。 汤生。 你不是真正为官之人,还不懂得官场地险恶。 今日我在高位,雪轩或不会背叛我,但我一旦失其位的话,以雪轩的『性』格。 难免会做出些事来……。 ” “什么!你是说……雪轩不是与我们一条心?”辜鸿铭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和珅摇摇头:“雪轩此人虽重义气,但功利心更重。 不是说他不可靠,而是怕他以后面对诱『惑』把持不住。 ” “怎么说?”辜鸿铭有些糊涂了。 瞧着一脸惘然的辜鸿铭,和珅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汤生。 在京的那些事你都见过,而且来上海前我也与你交代过。 现在制造局虽在我手,但盯着它的人何止几个。 如建厂一切顺利平安,那些人或许还能忍耐得住,可一旦出点事的话,他们肯定会借题发挥。 雪轩此人功利心重,让他办些事、跑跑腿是没大问题,可千万不能把底细『露』给他。 一旦他受不了诱『惑』投向他人的话,我们地心血就白费了……。 ” 辜鸿铭这才似乎明白了些,可还有点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君实兄以前为何把招募乡勇的事交给他?万一……。 ” “汤生啊!汤生!此一时彼一时啊!”和珅笑着说道:“你想想,当时我让雪轩招募是回京前还是回京后?招募来的乡勇饷银在谁之手?而现在,皇上又给了我什么差?” 和珅这么一说,辜鸿铭这才算彻底明白过来了。 在西洋文学、科学基础上,他远远超过和珅。 但在政治上却连做和珅的徒子徒孙都不合格。 和珅这么做。 其实说倒底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把决策权和核心机密牢牢抓在手里。 防范于未燃的做法。 “好了,现在就你我二人,刚才在厂边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辜鸿铭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整理了一下思绪后,这才说道:“君实兄,从制造局以后的规模来看,工业各方面所占地比重非常大。 特别是在机械厂、铁厂、钢厂、军械厂等……光靠着洋人来教,是绝对不行的。 就像我前面在厂边所说的那样,这只能救得一时,而不是长久一计。 ” “谈谈具体的想法。 ”和珅点头问道:“汤生的西学比我好得多,既能想到这些,估计也有了解决办法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君实兄啊!”辜鸿铭笑了起来:“我有一计,虽奏效慢些,却是能解决根本地办法!” “哦!”和珅感兴趣地探了探身。 “选人出洋!”辜鸿铭石破天惊地说了四个字。 “选人出洋?”和珅先是一愣,接着皱起眉头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露』出了笑容:“不错!此计的确是好计!但办起来可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要办!”辜鸿铭正『色』说道:“只有选派些聪明能干的人出洋,从洋人那学到本领,才能办成大事。 况且从头学起,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远远要比招些熟练工人来实用得多。 再说,以后制造局的方方面面一动,摊子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不论是君实兄还是我,都无法顾及得面面俱到,手下必须要有些懂得洋务地人。 ” 其实辜鸿铭说的这点,和珅也早就考虑过,只不过他只是想到去招徕人才,而没有像辜鸿铭想得这么大胆。 但仔细一想,辜鸿铭所想的却比他更高一筹,人才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不仅需要一双慧眼,更要机缘巧合,要不然,就算有高人和自己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可自己培养人才却又是另一回事,虽然要出辜鸿铭这种天才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专术专攻,出几个专才还是不难地。 而且这种人又去过西洋。 开阔眼界后,更能领会到他们的做法,回来再进入制造局各部门,很容易就能帮和珅把全局掌握起来。 但是,选人出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中国谈洋『色』变。 老百姓都把洋人看成蛮夷,更把西方国家看成荒蛮之地。 而那些文人士子对洋人的观点更甚于老百姓,要想从其中挑出合适地人去出洋学习,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 和珅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道:“汤生啊,你让我去什么地方找这些人?中华大地虽有千万里,子民千万万,但其中肯抛家舍业出洋的又能有几个?” “这……。 ”辜鸿铭一瞬间也说不出话来,和珅说的没错,找人是容易,但要找既聪明能干。 又肯出洋的人哪里有这么简单? 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对坐着,苦苦思索。 突然辜鸿铭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君实兄!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快快道来!” “南洋!南洋啊!”辜鸿铭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都把南洋给忘了!君实兄,你记得我是南洋出生地吧?在南洋的中国人中,西洋并不像国内这么可怕,而且南洋中国人众多。 完全可以从其中挑选出一部分来送去西洋。 学成后再转道回国。 ” “对啊!”和珅听后恍然大悟,也拍手笑道:“听说南洋华人都会说些英语?如果这样的话更好。 送去西洋用不了多久就能派上大用。 ” “是!”辜鸿铭笑着答道:“君实兄,你别忘记,南洋华人一直心寄故国,更以能衣锦回乡为荣。 只要到时候给他们在天朝一官半职,我担保这些人肯定尽心办事……。 ” 和珅听了连连点头,辜鸿铭的这主意地确是最好地办法,不仅解决了出洋人选,更因为是在南洋招募,完全可以避开朝中之人的目光暗中进行。 而且,南洋华人虽然远离故国多年,但毕竟与中华大地是同宗血脉,就像辜鸿铭一般怀着一颗对祖国地赤子之心。 这些人完全可以为自己所用,成为以后自己在制造局地班底。 没想到最难解决的问题这么容易就有了办法,和珅心情大为舒畅。 既然这建议是辜鸿铭提出的,而且他本就是南洋人,这选人出洋的是当仁不让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接下来地日子里,辜鸿铭是比任何人都忙,一方面要准备着去南洋选人的事,另一方面还要继续采购的谈判事宜。 好不容易等第一批母机合同签完后,他急急地就搭上英国人的军舰,赶去南洋了。 机械采购最后选定地是美国货,倒不是美国的东西最好,而是那些英国人实在太过傲慢,辜鸿铭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一怒之下就把订单给了一直与商行关系不错的美国商人,也算是卖了顾盛一个面子。 机械从美国运来还要好些日子,而厂房的建造也没结束,至于普通工人的招募等等当然都没开始。 不过这一切都在一步步的进行之中,瞧着制造局在上海一点点建起来,和珅的心里是异常高兴。 回上海后,和珅没几天就以督办团练大臣的名义把王有龄帮着办地乡勇给接了过来。 接手后他稍作整顿了一下,招了些新人,随后再把编制全部打『乱』,安『插』了不少信任的人进去担任头目,重新把乡勇给编了三个营。 新编三营暂时以天、地、玄、黄的排列来称呼,分别为天字营、地字营和玄字营。 这些乡勇都是敦厚的庄稼人出身,每月拿着和珅给的军饷,吃着供应的白米大肉,再经过王有龄所派的军官稍一训练后,居然就有了些军队的样子。 等和珅接收之后,又让他们换穿了新做地制服,腰间配着新腰刀,手里握着枪矛,齐刷刷地,上千人这么站在一起,瞧上去还真是有点杀气腾腾。 可惜地是,三个营里只有仅仅几十个乡勇拿着后装枪,其余的都是长矛等冷兵器。 其实在以和珅在仓库里地步枪库存量来算,完全可以把这些人全配备起来。 但是后装枪『操』作繁琐,保养麻烦,在王有龄代理的时候,短短一个多月内就因为这些刚换上军装的泥腿子们不会使而搞坏了十多把,损失之大不能不让和珅感到心痛。 况且,没有西洋战法指导下,光靠着这些乡勇,就算拿着后装枪打起仗来,也不比鸟枪来得厉害多少,因为这个原因,和珅只能暂时停发武器,除了那些枪还使的不错的乡勇外,其余人一律全换成了腰刀长矛。 不过这些也是权宜之计,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华尔所指挥的那场战斗和珅可是亲身经历的。 火器的威力,完全不是那些看着唬人,却只有花架子的刀枪可比。 既然有了兵,不论花费多少精力,和珅都打算把它给整出样来。 要不然手里有着火器,反而只用刀枪,那不是舍本求末,让人看笑话么? 要想真正用好火器,关键还在于训兵的人选。 和珅对此心中有些数,早就有了打算,准备从洋人那边找几个教习过来好好把这些乡勇给训练一下。 既然要找教习,和珅首先想到的还是顾盛。 美国士兵虽然称不上世界上最好的士兵,但和珅现在却与美国人的关系最好,不用美**人那还能用那国人呢? 今天一早,和珅就在府里等着顾盛上门。 来上海这么多日子,因为一直忙忙碌碌的,他也没和这位老朋友见过几次,何况现在和珅的身份与以往不同,后面又有这么多人暗中盯着,不能像以前那么随便上公使馆去。 所以,只能委屈顾盛,让他来见自己了。 可还没等顾盛来,王有龄却突然跑了过来,一路跑,还一路欣喜若狂地嚷着:“中堂!中堂大喜啊!永安大捷!长『毛』的老窝给打下来了!” 第五章 战旗飘飘近江南 第五章 战旗飘飘近江南 王有龄跑的是满头大汗,喝了一大壶凉茶,喘了好一会儿粗气,这才把刚得来的消息报给和珅。 朝廷大军南北两路并进,围着永安城打了差不多快半年了。 可永安城被太平军坚强防守,护就像是个铁铸的桶,任凭怎么打都屡攻不下。 这些日子里,向荣、王梦麟、乌兰泰、张敬修等人轮流猛攻,都乃何不了太平军,更咬不动坚固的永安城半分。 直到咸丰震怒,惩撤了前方一大批败将,再把钦差大臣塞尚阿派到永安后,形势才稍有改观。 塞尚阿此人平日爱读兵书,略有将才。 到了永安后仔细勘察军情,发觉永安城高坚固,城中太平军士气高昂,如果还是像以前硬攻的话,要在短时间内打下永安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谋深算的他灵机一动,居然想出围三缺一的办法,让大军在永安城北虚留一条生路,放开缺口,企图趁太平军出城后加以剿灭。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永安被围几个月中,太平军早就粮草已尽,火『药』全无,如果继续围困下去的话,不出一个月,就能把洪秀全等围死在城中。 他这招看起来暗合兵法的“妙计”实际上是愚笨之极,反而给了太平军突围的战机。 洪秀全等见塞尚阿大军居然主动让开路口,当下就在深夜趁机出城,冲出缺口。 而且那天又下着大雨,十万大军在城外丝毫没有防备,发觉军情后火器也由于雨大而失去效果,不到天明,城中二万多太平军从城北顺利突围,从而绝处逢生。 这场战役,可以说根本就没起到消灭太平天国的效果。 反而给了太平天国向北发展的契机。 但在朝廷来看,塞尚阿能到任后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拿下了“贼都”,影响是巨大的。 同时也给剿灭反叛的军事行动打了一针“兴奋剂”,让登基后就面临如此局面的咸丰松了一口大气。 当然,塞尚阿事后见太平军将计就计,顺利突围后再进城一瞧,当场是懊悔莫及。 可他也不是傻子,打死他也不会把真情汇报上去。 再说能够拿下永安。 赶跑太平军也是大功一件,至于以后的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连忙串联同僚,一起捏造了一份军报,以杀敌五万地虚数向朝廷邀功,很快就得到了咸丰大力嘉奖。 “五万啊!一次就剿灭五万长『毛』!这下可好了,现在长『毛』贼患除了长沙尚存外,基本都清了!天下太平的日子就要来了!” 王有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 指着军报上的数字兴奋得脸都红了。 但和珅却没有像他想象的这么高兴,反而拿着军报细细看了半天,一声不吭。 “中堂!中堂!”王有龄瞧着和珅的表情,奇怪地问道。 “这军报是真的么?”和珅沉着脸反问道。 “当然是真!”王有龄连忙笑着答道:“连永安城都已攻下,这军报怎么可能有假呢?” 和珅苦笑着摇摇头。 用手指点了点军报上的字:“雪轩啊!你太乐观了!” “中堂……怎么说?” 和珅冷笑一声,把军报往桌上一丢,站起来背手而道:“我不懂兵,但在军中。 谎报军情之事向来就有。 据我所知,长『毛』先前兵分两路,一路死守永安,另一路在猛攻长沙。 这两路兵马加起来也只不过十万之数,而长沙又占了其十之七八,这么一来,永安最多才不过区区三、四万长『毛』而已。 三、四长『毛』,哼哼!就被杀了五万?而且塞尚阿居然还没抓住一个贼首。 难道雪轩就不觉得有些好笑么……?” 王有龄文官出身,虽然现在兼着守备衔,但没有正式接触过任何军务,哪里懂得这些?听和珅这么一分析,他也觉得其中问题颇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塞大人他……。 ” “真相究竟如何,不出几日就能知道……。 ”和珅挥手打断了王有龄的话,叹了一口气。 王有龄明白和珅话中地意思。 点了点头。 刚才还很兴奋的心情被和珅如此一说。 早就不翼而飞了,附和着也长叹一声。 “雪轩。 上海的兵备之事这些日子你多留意一下,千万不要有任何松懈……。 ” 和珅突然的一句话,让王有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虽然连忙点头称是,但神情中却疑『惑』不解。 “长『毛』如今突出永安向北而来,既能往西北去长沙,也能往东北进江南,如果长『毛』冲进江南,上海从此就要多事了!”和珅提醒了王有龄一句,王有龄才恍然大悟。 “中堂大人,顾公使来了……。 ” 听到仆人来报,和珅点头让人把顾盛给请进来。 见和珅要与美国公使谈事,王有龄连忙告辞离开,出门后就急急向自己衙门跑去。 和珅刚才的话不光是提醒了王有龄,还把王有龄吓出一身汗来。 要是太平军真的如和珅所说北进江南的话,上海的确危急异常。 如果真打起来,能不能守住上海,王有龄可丝毫没有把握,怎能不让他这个上海道心中惶惶? 顾盛与和珅算是老朋友了,大家又知根知底,也用不着搞那套假客气。 两人见面简单招呼了一声,各自坐下,就谈起了正事。 和珅找顾盛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是拜托他帮自己乡勇招几位军中教习,另一件事就是向通过美国『政府』再采购一批枪支弹『药』。 “密斯脱于,教官地事没有问题!”顾盛非常爽快地答道:“我让美国那边登个广告,只要你肯出钱,别说找几个教官,就是帮你招队雇佣兵来都不成问题。 ” “呵呵,雇佣兵就算了。 ”和珅笑着问道:“以你来看,每个教官大概需要多少薪金比较合适?” “当然是越高越好了。 优秀的教官可都是要大价钱的。 ”顾盛转了转眼珠,端起仆人送来的新茶,老练地用茶盖拂去上面茶沫。 和珅瞧了他一眼,哪里不明白顾盛的心意?这家伙自与和珅联手做生意开始胃口就越来越大,名义上算是『政府』官员,实际上比商人还见钱眼开,不论什么事只要从他手上过,怎么都要留点利润下来。 看来这次他又打着找教习地机会。 想从和珅身上赚点零花钱了。 “既然是从美国招,当然是顾公使比我更熟悉行情了。 价钱地事你帮我定就行。 大家都是老朋友,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不过,人必须要可靠、有用,可别找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给我。 ”和珅笑眯眯地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来,压在手心下,贴着桌子推了过去。 顾盛心照不宣地把银票捏在手里,趁着喝茶地姿势偷偷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没问题!老朋友嘛,我保证你满意……哈哈哈!” “呵呵,如此就拜托顾公使了……。 ”和珅也打了声哈哈,接着问道:“还有枪支的事。 你让美国那边尽快交货,现在南边局势不稳,我这里急需要用。 ” 没料到,顾盛这下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苦着脸摇了摇头。 “密斯脱于,枪支弹『药』这次估计帮不上你了。 ” “为什么?” “美国国内的局势也有些麻烦,现在南北之间非常紧张,总统先生已经下令暂停了一切军火贸易。 ”顾盛似乎对国内这个命令有些恼火,一脸地不爽。 “怎么会这样?我当时可是与你们美国签过约的,而且你们的总统也答应长期供应军火地!”和珅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一时间惊讶万分。 “我的老朋友,别说是你了。 我也是刚得知这消息。 ”顾盛愁眉苦脸地说道:“这次是总统先生亲自下的命令,为的是防止军火流失导致南北有冲突发生,所以为了考虑局势,暂停一切军火交易。 虽然国内和你有商业合同,但你要知道,军火交易一直是由『政府』批准才可以进行的,所以这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 “难道不能通融一下么?”和珅一听就急了,前些时候他一直在忙其它事。 根本就没在意军火地采购。 所以他仓库里的那些枪支弹『药』,都是去美国后到大半年前的几次交易结果。 本来他以为已经打通了军火交易渠道。 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再找美国人买就是了,免得东西买来白白放在仓库里也没用。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美国国内居然会出这种事,一下子完全打『乱』了他地计划。 “没办法通融啊!”顾盛因为做不成这交易,自己赚不到钱也显得异常愤怒:“都是那些黑鬼搞出来地事,要不是南北为了黑鬼地问题闹成这样,哪里来这么多麻烦?” 听了顾盛解释后,和珅才知道美国国内现在种族冲突异常严重,南北为了黑奴地事已经分为两派,一派要求解放黑奴,另一派要维持现状,闹得不可开交,形式越来越严峻,搞不好随时可能刀兵相见。 听到这个情况,和珅也没招了,这可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 但购买枪支弹『药』也迫在眉睫,如果美国国内真闹起来,他这里弹『药』一断,那些乡勇难道再让他们拿着刀枪和长『毛』拼命去?到时候别说这三营一千五百人了,就是一万五千人,估计都抵挡不住声势浩大,悍不畏死的太平军啊! “看在老朋友地面上,我只能给你一个建议……。 ”顾盛见和珅沮丧的一副模样,连忙安慰着他。 “还有何办法?”和珅苦恼地问道。 “你可以从其它国家找找货源,或许那些英国人、法国人肯卖军火给你……。 ” “英国人?法国人?”和珅哑然失笑,这两个国家和自己的关系都远远不如美国,而且英国人老大做惯,根本就不把中国看在眼里,而法国刚又经历了一次新政变,拿破仑的那位侄子总算如愿以偿登上了皇帝宝座,现在正忙着对政敌进行清洗呢,如今的法国公使估计连位子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情帮自己联系什么军火商? 再说了,就算这两个国家肯卖军火给自己,和珅估计交到自己手上的军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他一直想多要点的六响枪等等,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 无奈之下,和珅只能先谢过顾盛地好意,嘴上说着找英法两国去谈谈,实际里和珅却根本就没这打算,只能等等辜鸿铭回来后找他商量一下,看看熟悉西方的他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辜鸿铭刚去南洋,一时半会也没这么快就能赶回来,和珅只能耐心等待,并继续联系那些在上海的美国商人,看看是不是有可能从其它渠道搞到军火。 但结果差强人意,顾盛所说的的确没有骗他,美国国内局势越来越严重,不光是军火,就连正当贸易都受到了影响。 费了好大力气,和珅才搞了上百支步枪和一些弹『药』,至于接下来的供应,仍然是遥遥无期。 就在这时候,长沙传来了好消息。 长沙之战大获胜利,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战死长沙,残部向东北窜去,与永安突围所部汇合,从此长沙之围彻底解决。 曾国藩在这次长沙之战起的作用非常大,他在湘中招募乡勇,配合官军血战长沙,这才使得被围多日的长沙战局出现改观,胜利地天平向朝廷一面倾斜。 但是,和珅却从军报中也敏锐地发觉,这次战役地结果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理想。 长沙就和永安一样,太平军最后并不是给击溃,而是自己撤退地。 虽然太平天国损失了六王之一的萧朝贵,可整体实力并没有太大影响。 而且太平军经过这两次战役后,明显转变了攻击方向,直接向江南扑来,似乎有一口吞掉整个江南的打算。 当朝廷上下都为这两次战役沾沾自喜的时候,和珅却心中忧虑万分。 一旦太平军攻入江南,凭江南的这些守军根本无法抵挡。 而且,江南一马平川,又没什么天险可守,很快就能打到上海附近,到时候他就将直接面临大军压近的局面。 第六章 留下字来把名传 第六章 留下字来把名传 顾盛从美国找的教习还没到上海,有个人却意料之外地出现在和珅面前。 “嗨!尊敬的部长阁下,您还记得我么?” 高大的个子,清瘦的面容,穿着一身水手制服,脸上还带着一副臃懒的笑容。 “华尔少校!你怎么会在上海?”和珅惊讶地瞧着这位前美国陆军少校,又惊又喜。 “您难道忘了么?我的理想是周游世界!”华尔笑嘻嘻地说道:“几年前退役后,我就上了一艘商船,这几年里一直当着大副满世界的到处跑呢。 ” 见到故人,和珅当然高兴,当下就招呼华尔坐下,再让仆人沏了杯茶过来。 “华尔少校……。 ” “别!别!”华尔摆手笑道:“请改一下称呼,我是前少校……尊敬的部长阁下。 ” “呵呵,既然如此,你也别叫我部长阁下了,我现在也不是什么部长了……。 ”和珅难得俏皮地和人开了一句玩笑。 “对、对、对!”华尔拍了一下脑袋:“听说您现在成了……成了……什么‘中堂’?这中堂又是什么职务?” “中堂……以西方的解释可以称为首相之类的吧,不过具体职务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和珅大约解释了一下,接着奇怪地问道:“华尔,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的?” 华尔嘿嘿一笑,并没有回答和珅的话,反而反问道:“首相阁下,听说……您的军队准备招聘教官?” “呵呵,看来你已经和你们美国公使馆接触过了。 怎么?华尔先生是想来我这当教官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欢迎!”和珅一听就明白华尔肯定是得到了顾盛放出去的消息,知道他在上海后这才特意跑来的。 “是的!”华尔爽快地说道:“尊敬地首相阁下。 我曾经是一位军人,这点您非常清楚。 而且这几年的航海生涯,让我产生了一点厌倦心理,现在想找个地方歇息下来。 对于您美丽而神秘的国家,我觉得留在这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所以……想借着您招募教官的机会来应聘这份工作,就不知道首相阁下是否肯聘用我呢?” “当然没问题!华尔先生指挥战斗的英姿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的,有你这位陆军少校给我训练士兵,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和珅对华尔地突然出现与『毛』遂自荐大为高兴。 当场就决定聘用华尔作为乡勇的教习。 “对不起……尊敬的首相阁下,我想冒昧地问一下,我每周能有多少薪水?”当见到和珅一口答应聘用自己,华尔先是搓着手乐了好一阵,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这里的薪金和你们美国发放略微有些不同,作为教官,初步定为每月一千两白银吧,如果工作成绩让我满意的话。 或许还会再追加一些奖励。 ” “一千两白银?”华尔当场就扳着手指算了起来,这一千两白银差不多就是五百美元,以一月四周半的计算,那每周就是一百一十美元左右。 每周一百多美元的薪水,别说是在美国了。 就是在欧洲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差事,华尔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呵呵……。 ”华尔笑了几声,又厚着脸皮说道:“尊敬地部长阁下,对您的慷慨我非常感激。 请您相信。 在我的教导下,您的军队一定会像我以前率领的队伍一样骁勇善战地!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先预支一些钱给我呢?” 和珅听华尔这么一说,先是一愣,接着哑然失笑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华尔应聘后第一句话就是想预支薪金,瞧着他一副猴急的样子,难不成他退役的这些年里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出于好奇。 和珅忍不住套了下他地口风。 华尔开始还装着扭扭捏捏的样子不肯说,直到和珅拿着预支的权利相威胁后,他才无奈地说出了真相。 的确如和珅所猜测,华尔是欠了别人一屁股债。 自他当上海员后,在船上的日子可不比陆地上那么丰富多彩,茫茫大海中,除了工作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消遣可打发日子的,在这种情况下。 几个海员聚在一起赌钱。 是仅有的娱乐了。 华尔这小子打仗有一套,但赌钱却是一个大羊轱。 况且他面对的都是老成精地海员,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大副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几年下来,不光是把以前的积蓄全赔了进去,甚至还欠下了几百美元的巨款。 这次他来应聘教习,不但是无意中发现美国公使发出的广告,得知和珅在上海正在招人。 更主要的也是因为债务问题缠得他焦头烂额,想借着这机会“逃出苦海”,至于刚才所说的那些“厌倦”、“向往”什么,通通都是狗屁。 “尊敬首相阁下,请您看在以前地交情上帮我一把,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地!”华尔装出一副可怜样,神情黯然地恳求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子还好赌?”和珅一瞧就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不!”华尔连忙急着解释:“我其实并不好赌,都是那些该死的家伙挑唆地我。 我现在是一头『迷』途的羔羊,如果您再不帮我的话,我就要被上帝给抛弃了……。 ” 和珅见华尔急急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嘲笑他。 当下就点头同意了,并大方的给了他一张二千两的银票让他还债,剩下的钱再让他把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免得一副落魄样出去给人笑话。 “尊敬的首相阁下,实在太感谢您了!您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在我眼里,您的光芒可比天上灿烂的阳光……。 ”看着手上的那张银票,华尔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用着能想象出来的美丽词语,不惜大拍和珅马屁。 要不是他曾经与和珅接触过,知道中国人向来不爱肢体接触地话。 甚至想扑过去抱住和珅,恨恨地亲上几口才好。 拿着和珅给的银子,华尔当天就了结了他的“债务问题”,接着又花了点钱把自己打扮了一下。 他重新穿上了脱去好几年的陆军军装,只不过因为军装上的军衔由于退役而摘去,但配着长靴,扎着腰带,腰间『插』着和珅给他的两把左轮。 这么一弄。 当年那位美国陆军少校的风范又回来了。 有了华尔这个正宗西式军人,乡勇的训练就让和珅放心多了。 虽然华尔还说不利索中文,但靠着他在美国陆军地指挥基础,与和珅派去的通译帮助下,他按着美国陆军的习惯重新把乡勇结构调整了一下,并很快就能让这些本只懂得拿刀举矛的泥腿子们懂得了怎么行军、排列和举枪。 “向左转!立正……!举枪……!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举枪……!” 几百个乡勇排着队列,手里拿着步枪,随着华尔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居然在平地上走得像模像样,让特意来视察的和珅暗暗点头。 『操』练了一会,华尔这才发觉和珅来了,连忙把工作丢给几个带队的乡勇,屁颠颠地向他的“老板”跑来。 “尊敬地首相阁下。 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训练效果……。 ”和珅眯着眼瞧着依旧在走队列的乡勇,微笑着点头道:“华尔先生,看来你的成绩很不错啊!” “这也叫不错?”华尔嘴里轻声嘀咕道:“真是搞不懂你们中国人,连分个左右前后都这么难。 都快一个月了,才只走会了个队列……。 ” 但话到嘴边,华尔却变成了夸耀的词语,不仅竭力表扬这些乡勇吃苦耐劳,聪明好学外,还把自己的功劳大大叙述了一下。 “华尔先生,我想问一下,这支军队什么时候可以正式进行实弹训练?或者说……他们还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上战场?下个月可以做到么?”和珅因为思绪都在『操』练地乡勇身上。 并没有注意到华尔的表情。 “上战场?我的上帝!”华尔惊愕地瞧着和珅:“尊敬的首相阁下,您是想让他们现在就去送死么?” “怎么?” 华尔耸了耸肩,夸张地说道:“这些人暂时还称不上一支军队,充其量只比乌合之众好些而已。 想要实弹训练少说也要再过二个月,至于上战场么,没有半年时间是根本不行地。 要不然,赶这些傻呼呼的鸭子过去,就等于让他们送死!” “怎么需要这么多时间?难道不能再快些么?”南边的局势越来越严峻。 太平天国自永安失守和长沙失败后。 汇军一处,连克全州、武昌等地。 “首相阁下!这是训练军队!您瞧。 这些人里有很多连枪都举不稳,难道在这种前提下,能放心给他们实弹么?”华尔也忘记自己刚才还把这些人夸得天好地好了,为了不陪着一起去送命,口风一转,急忙说了实话。 顺着华尔的指点,和珅向人群望去。 的确如他所说,很多一部分乡勇连举把枪都举不利索,如果真发给他们实弹的话,和珅等想象得出,打出去的子弹是否能准确击中目标。 但是,和珅却也发现,在人群中也有几个人做得不错的,特别是华尔现在把队伍交给代为训练地一个带队。 这人不仅是人群中各种姿势做得最规范的,而且一举一动已经『露』出了他曾经见过的西方职业军人的样子。 “这人是谁?”和珅好奇地问道。 “刘!”华尔简单明了地说了个字,并毫不掩饰地夸赞道:“这个人是里面最有天赋的,所以我提拔他做了我的助理。 首相阁下,如果我手下都是像刘这样的士兵,您刚才建议的一个月完全可以实行。 可惜地是……您也看见了,毕竟像刘这种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 “刘?他名字叫什么?”和珅突然对这人起了兴趣,向华尔问道。 华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你们中国人地名字太难读了,非常抱歉……首相阁下,我只知道他叫刘,至于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 ” 说完后,华尔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转声冲着人群喊了一声,把那个和珅留意地“刘”给叫了过来。 “嗨!刘!”华尔走上前去拍了拍一脸惘然的“刘”,笑着指着和珅说道:“他有事找你……。 ” “刘”这才注意到和珅,当即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打千单膝跪下:“小的参见中堂大人!” “起来、起来!”和珅和颜悦『色』地扶起此人,同时好奇地问道:“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今天可是便衣而来啊!” “回中堂的话,乡勇初建时中堂曾来过一次,小的在队中远远见过中堂一面,故会认得中堂……。 ” 看了一眼有些惶惶的此人,和珅突然发现这人和其他乡勇还有其它区别,不仅相貌突出,而且说话口气里还带着一些知文识字的样子,更因为,他刚才所说只见过自己一面就认出自己的话,又让和珅顿时觉得此人记忆力不同一般。 “我今日是来看看,不用如此回话,免得打搅训练。 ”和珅越来越对此人产生了好奇,转身向华尔说道:“华尔,你继续去训练,我找他去那边问些话。 ” 等华尔接手训练后,和珅带着此人向外走去,直走到离开训练场近百米的地方,这才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了下来。 “来!你也坐吧。 ”和珅指了指边上的一块石头向他说道。 “回中堂的话,小的在中堂面前不敢造次……。 ” “军营之中,哪来这么多规矩,让你坐就坐就是!”和珅挥手而道。 “喳……。 ” 等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后,和珅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以前读过书么?又是怎么当的乡勇?” “回中堂。 小的叫刘铭传,字省三,安徽肥西县大潜山人,道光十六年生人,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后因为父亲病故就停了学,之后以贩私盐为生。 去年老母被一富豪欺诲,铭传追数里找那富豪评理,谁知道富豪持刀威胁,被铭传夺刀毙下劈下马背。 事后,铭传自知闯祸,带着老母离家而走到了上海。 恰巧遇见中堂招募乡勇,铭传为能在上海安顿老母,自愿报名,经挑选后这才入的乡勇……。 ” 第七章 土洋结合赢华尔 第七章 土洋结合赢华尔 刘铭传回话口齿清晰,叙说有条有理,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出身来历等说得清清楚楚,顿时引起了和珅好感。 尤其是刘铭传既读过私塾,又贩过私盐,还因为救母夺刀伤人这些事,更让和珅对这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这些事放在大场面上不算什么,但毕竟是有违大清律的,刘铭传能毫不掩饰地与自己说出真相,看来他的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省三,贩卖私盐、刀劈乡绅,这些罪名可是不小!你难道不怕我把你送去官府么?”和珅故意扳着脸喝问道。 “回中堂,中堂问铭传什么话,铭传就答什么,不敢有丝毫隐瞒。 如果中堂认为铭传确实罪有应得,铭传也断然没有半点怨言……。 ” 刘铭传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并挺起胸膛,摆出一副慷慨的模样。 “哦!你就没半点惧怕之心?” “当然怕!”刘铭传点头说道:“但铭传所惧者只不过是如此一去,家中老母无人赡养罢了。 ” “哈哈哈!好!好小子!”和珅顿时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肩膀上大力拍了几下。 这刘铭传有胆有识,大有古人之风。 光凭着他刚才这几句话,和珅就喜欢上了这个家伙。 接着,和珅又问了问刘铭传对如今乡勇结构的看法和西式训练的情况,刘铭传都能一一对答如流,显出不同一般人的成熟和机敏。 不仅如此,刘铭传甚至还能举一反三,针对如今训练中所遇到的问题提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 “你是说华尔先生硬搬的一套很多人都不习惯?” “是的,中堂!”刘铭传侃侃而谈道:“乡勇们大多都是些不认字的大老粗,就拿区分左右来说,谁知道哪左哪右?当初如果用几条布搏在各人一手。 然后再用‘有布’或‘无布’作为口令,哪里需要这么多时间?诸如此类,其它地训练也可如此而为,根本不用像华尔先生那么硬搬照科,弄得大家光去琢磨那些字句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得费好些日子……。 ” 刘铭传的这个建议让和珅豁然开朗,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不识字的泥腿子打交道居然还能用这一招。 虽然刘铭传的建议有些别出心裁,但仔细一想的确可行。 既简单明了,又能大大缩短时间,实在要比现在的口令方便多了。 “既然有如此好的建议,那你为何不早些与华尔先生说呢?” 刘铭传尴尬地答道:“中堂!铭传只不过是一介区区乡勇,虽说华尔先生提拔铭传当了助习,但训练场上哪有铭传擅自发话的地方?” “这地确也是……。 ”和珅点了点头。 想了想,和珅又问道:“省三,如果按你的法子带队训练。 估计多少时日可以成军?” 刘铭传琢磨了一会,这才犹豫地说道:“回中堂的话,以铭传估计,队列、走型、前后交替等等大约只要十来天就够了,至于后面的实弹『射』击等等。 由于铭传自己也未曾『操』练过,所以暂时还无法计算,更不用提成军时日了……。 ” 刘铭传这话既不夸张,又合情合理。 和珅听后忍不住点头夸赞了几句。 虽然他算不出正式实弹『操』练需要多少时间,但却也能肯定以刘铭传的办法来做,肯定要快于华尔的估算日子。 眼下形势不容乐观,和珅可等不了多久,这些乡勇既是他保护上海和制造局的筹码,又是将来派作大用的棋子,越早成军,对和珅来说是越好。 “省三。 如让你当乡勇地副统领,并按你的办法来配合华尔先生的训练,你可能保证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中堂!您是说让……让铭传做副统领?”刘铭传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珅带着微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中堂如此厚爱,铭传誓当尽力效命!万死不辞!”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和珅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就把华尔叫来,当着众人地面卓升刘铭传为乡勇副统领。 直接受和珅本人约束。 并负责协助华尔训练全部乡勇。 “我的上帝!尊敬的首相阁下,您这么做是完全违反陆军『操』练条例的!我可以发誓。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一个国家地军队会这么干!作为美国前陆军少校,这些准军士人员的教官,我拒绝执行您这种无理的命令!” 当得知和珅准备采用刘铭传的建议,用土洋结合的办法来训练这些人的时候,华尔第一个提出了异议。 对于华尔如此激烈的反应,和珅早就有所预料,他笑眯眯地让华尔先坐下,随后问道:“华尔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华尔因为和珅的决定影响到了他本就制订好地训练计划,显得有些恼火,鼻子里只哼哼了几下,算是回答了和珅的问话。 和珅没有在意华尔的态度,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如果还是按你的办法训练,还要多少时间才能进入实弹训练状态?” “二个月!关于这点,我记得曾经和首相阁下解释过了。 ”华尔没好气地答道。 “二个月?不行!这时间实在太长了!”和珅正『色』说道:“我只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必须要进入实弹训练状态!” “不可能!如果我是在训练一群牛仔那还行,但是!您交给我的却都是些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的农民!半个月?我的上帝!杀了我都办不到!”华尔激动地挥着手。 “如果……刘铭传可以做到呢?”和珅等华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话锋一转问道。 “刘?他能做到?哈哈哈!首相阁下,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华尔像是听到一件特别好笑的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尊敬地首相阁下,我承认您说地那位刘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士兵,但他并不是万能地上帝!半个月?完全不可能地事!” “假如……可能呢?”和珅继续着不变的微笑:“华尔先生,要不。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您是说……赌刘能不能成功?”华尔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了和珅的意思。 他转着眼珠想了想,很有把握地点头道:“没问题!不过……首相阁下,这赌注又是什么?我可不想赢了您后,只有可怜的一点银子……。 ” 华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他看来赢钱是肯定的事,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多下点注就是傻瓜,并打着好好从和珅身上赚一大票钱的主意。 “会让您满意地!”和珅笑眯眯地抛了个“大馅饼”过去:“如果我输了。 你以后的薪金就加一倍,如果我赢的话,你就和刘铭传互换职位,并要在我手下干满十年,怎么样?” “什么!加一倍?”华尔顿时笑得嘴也要歪了,他现在每月是一千两白银,加一倍就是两千两,换成美元就是近一千美元。 这么多的钱可是他从来没有赚过的,怎能让他不欣喜若狂? “没问题!赌了!”华尔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输,怕和珅反悔,还催着和珅写字据,忙不迭地让他答应下来。 接着拿着字据呆在一边嘿嘿地直笑。 脸上都快挤成了一朵花。 但华尔的笑容没几天就变成了哭丧脸,刘铭传更改了一下华尔的训练模式后,用那些看起来很土,但非常有效的方法。 很容易就让那些乡勇们理解了口令地意思。 没几天时间,所有的队列、走型和前后交替等等就练成了,除了动作上还有些生硬外,姿势是半点不差,让本想在一旁瞧个好戏的华尔差一点儿就惊掉了下巴。 别说半个月了,就连十天都没到,这些乡勇就练到了可以进入下一步实弹训练的模式,这时候。 华尔是连要哭的心情都有了。 以他与和珅地赌注来算,他非但拿不到双倍的薪金,还要白白卖十年命给和珅,并且还从乡勇统领的位置跌到了副统领,成了本来下属刘铭传的副手。 “上帝啊!首相阁下地赌术简直比那些该死的水手还厉害!” 失算的华尔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奥妙,只能把所有“奇迹”归到和珅身上,似乎只有上帝的眷恋才能有恰当的解释,同时也对和珅如此豪赌而让自己大亏而痛心疾首。 并发誓以后再也不和此人打任何赌了。 当然。 和珅也不会让华尔白白卖命,十年的合同还是要签的。 薪金当然不会是每月二千两白银,依旧是按照一千两计算。 这个结果让差一点儿就陷入绝望地华尔柳暗花明,感激地只想抱着和珅的大腿好好哭一场。 就在乡勇进入实弹练习的时候,辜鸿铭接到和珅的电报后提前从南洋回来了。 虽然他在南洋呆的时间不长,但因为辜家在南洋也算得上一方名人,还替着英国总督管理着不小的地方,所以找人的工作进行得颇为顺利。 根据辜鸿铭所说,他已经在南洋招了几十个比较有前途的少年,已经联系好了他在英国地养父,打算过些日子就送这些人去英国留学。 而回国前也拜托了在南洋地家人,继续帮着进行下面的工作。 “第一批是十六个人,第二批估计在二十人左右,人虽然少了点,但都是不错地年轻人。 考虑到制造局的结构,我已经让养父把他们全部安排在学校里主修机械工程专业。 ” “好!办的不错!”对辜鸿铭带回来的结果和珅非常满意,同时也因为现在乡勇的问题,和珅还考虑到了军事人才,特意让辜鸿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留意一下,选几个有才华的少年送去英国的军校学习。 “这个没问题!只要有充足的经费,别说是英国的军校了,就连法**校都行!”辜鸿铭很有把握的说道,接着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君实兄,这么快叫我回来有什么事么?” 和珅叹了口气,把美国的情况与辜鸿铭说了一下,并着实点明由于美国国内的局势复杂化,以后想从美国进口军火估计是不可能了,而且现在乡勇的训练进入了实弹阶段,要是不及时解决这个问题,将来就会有大麻烦。 “汤生啊!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可现在我们手上的子弹打掉一颗就少一颗,而且那些步枪坏一把也就少一把,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 所以……我想让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国家找些货源。 ” “英国人,法国人怎么说?君实兄可联系过?” 和珅苦笑着把情况说了一下,辜鸿铭听后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坐一旁沉思了起来。 “我有一条路子,也许可行!”辜鸿铭把几个国家的形势琢磨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 “汤生既然说可行,那肯定行!”和珅听到辜鸿铭如此说,顿时心情放松了许多。 “我有一个同学,他家就是开兵工厂的,不过这两年一直没有联系,我得先写封信给他,看看他的意思!” “开兵工厂的?”和珅没想到辜鸿铭一张嘴就是这么好的消息,乐了起来:“好!这个消息好!如果你同学能答应的话,那我们以后的军火就不用愁了。 对了,汤生,你最好和你那同学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制造局也建个兵工厂出来。 要是以后军火能够自给,那更好了!” “呵呵,我也是这个意思!”辜鸿铭笑道:“既然求人,还不如一次求到位!如君实兄同意的话,我就以一起筹办兵工厂的名义邀他来上海一次,到时候具体把一切谈下来如何?” “好啊!”和珅拍手赞道:“既然如此,汤生就快快写信,或者索『性』发份电报给他得了!” 辜鸿铭当即就点头同意,站起来就做准备去了。 直到这时候和珅才忘记刚才没问辜鸿铭的这个同学究竟是那国人,家里开的又是什么兵工厂。 “他是普鲁士人,兵工厂叫克虏伯!”辜鸿铭在迈出大门一瞬间,回头应了一声。 第八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第八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 辜鸿铭的这个同学叫威廉,出身可不简单,他不仅是克虏伯家族的人,更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一家有不远的血缘关系,还有王子的头衔,可以称得上半个皇族成员。 威廉和辜鸿铭是莱比锡大学的同学,两人之间的交情还算不错。 对于中国,普鲁士人并不像英法等国有那么或多、或少的歧视眼光,深奥而博大精深的东方文化,在普鲁士的土壤中吸收养分,从而培育出了一大批哲学家、文学家。 所以,在他们眼里,东方世界要比任何欧洲国家都对他们有更深的吸引力。 威廉在莱比锡大学学的就是机械制造,毕业后又一直在克虏伯兵工厂做总监,可以说是一个对军工有相当实践与理论水平的工程师。 这种人才,不仅是和珅迫切需要的,就是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如果能把他招徕到中国来,和珅不但能够借用他的能力把自己的兵工厂建起来,还能通过他在克虏伯家族的地位找到稳定的军火货源,甚至还说不定,能靠着威廉身上流着腓特烈一脉的血缘关系,再搭上一个对中国有好感的国家。 当和珅得知这一切后,简直欣喜万分,更迫切地想早一日能够见到威廉。 但欧洲离中国这么远,威廉就算接到电报后立即动身,起码也得几个月后才能赶到上海。 “怎么样?你同学威廉同意来了没?”和珅每天都要问辜鸿铭几次,自辜鸿铭把电报发出去后,他心里就有些望眼欲穿的焦虑,恨不得长出一张翅膀来,直接飞到普鲁士把那个威廉给带到这里。 “君实兄别急!电报才发出去没几天,就算他要来也得考虑一下吧?”辜鸿铭哭笑不得地答道,他甚至有些后悔早了一点把威廉的底细透『露』给和珅。 闹得这几天没有一刻平静过。 “汤生!你再发份电报去催催!”和珅有些失望的搓着手,一跺脚道:“你告诉他,只要肯来上海,什么都好谈!我可以给他每月三千……不!五千两白银的薪金!” “好、好、好!”辜鸿铭瞧着焦虑的和珅摇头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把和珅打发回去,无奈地又往公使馆发电报去了。 其实,也怪不得和珅着急,这些日子里。 南边的形势越来越不平稳了,太平军两路大军汇合后,一路向北,势如破竹,前锋已经快打到杭州城了。 杭州离上海只不过几百里路,如果杭州一失,太平军再往北就可轻易抵达上海附近。 不仅如此,乡勇地训练也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由于华尔训练大纲的严谨。 对实弹『射』击的要求非常高,为了达到华尔满意的地步,这些日子里那些乡勇拼命训练着,导致弹『药』消耗极其大。 乡勇一共有三营一千五百人左右,和珅历年从美国采购的军火加起来也只不过近二千多条步枪和近百支左轮。 至于弹『药』看起来不少,但抵不住每人每天几十发的训练,眼看着仓库里弹『药』日渐减少,和珅那能不忧心忡忡? 而且。 由于枪支过少,本想再招募上千乡勇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浅,和珅现在是日盼月盼着辜鸿铭地好消息,只希望他那位同学威廉能早一日回信。 幸好,每几天后,和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辜鸿铭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他,威廉刚回了信。 已经接受了他的邀请。 “太好了!太好了!”和珅乐得哈哈大笑,一面打听着威廉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上海,另一方面还问,想从克虏伯先行采购一批军火的交易是否可以确定下来。 “大概三个月吧,他先要把手上的工作移交一下才能动身。 至于军火采购的事,威廉说完全没有问题,并提出,如果是急需的话。 可以先把发往吕宋的一批军火转卖给我们。 ” “发往吕宋?” “对!”辜鸿铭解释道:“克虏伯公司正好有一批军火在去吕宋的路上。 威廉说,看在老同学地面上。 可以先行转让给我们,不过因此造成的违约金得由我们来替他承担。 ” “什么军火?大约有多少东西?还有……那个违约金又要多少?”和珅急不可待地问道。 “都是德雷泽步枪,有三千支,子弹一百万发。 另外,还有五门克虏伯兵工厂生产的加农炮。 ”辜鸿铭兴奋地说道:“有这些都是好东西啊!有了它们,可以一解眼前之愁了!” “价格和违约金呢?”见辜鸿铭没有谈到这个,和珅急急又问道。 “德雷泽步枪每支六十两,子弹十万发是送的,另外九十万发大概在十万两左右,加农炮每门五千两,并送开花弹一百颗,实心弹二百颗。 违约金为总额的十分之一……。 ” 默默计算了一下,总价差不多要三十一万两左右,这么大一笔巨款让和珅吃了一惊。 但是,和珅考虑了一会,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让辜鸿铭立即回复威廉,接收这批军火。 因为他仔细计算后,觉得这三十多万白银花得还是值得,如这批军火到手,不仅解决了眼前地困难,更能让自己放手再招一批乡勇。 另外,辜鸿铭所说的那五门大炮更让和珅心动,要知道现在还没有哪个国家肯把大炮这种武器卖给中国,如果他手上有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保住上海的把握就大多了。 因为货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目地地变更了一下,不出一个月左右,和珅就接收了这批军火。 有了这些东西后,和珅的心顿时定了许多,更让他开心的是,当华尔陪着他一起验收这批军火的时候发觉,这些德雷泽步枪的子弹与美国的步枪子弹还可以通用,这样一来,等于一举解决了他两个大难题。 再瞧着那五门个子虽然不大,却结实异常的野战加农炮。 和珅『摸』着触手冰冷,青光发亮的炮体,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 有了枪,又有了炮,乡勇地规模近一步加大了许多。 虽然还是三个营,但人数从每营五百人变成了一千人。 接着,根据刘铭传的建议,又从原来的那些乡勇里抽调了一百个骁勇可靠的人作为亲卫队。 这样一来,和珅就拥有了整整三千一百多人的全火器武装。 同时,制造局的建设也在抓紧进行,机械厂的母机已经到了上海,已经全部安装完毕,并在一些洋机械师的指导下开始了初步生产。 虽然限于生产条件和水平限制,机械厂还造不出什么好机器来,但一些基本地机械修理已经不在话下。 特别是乡勇所使用地枪支等维修等等,已经可以交与机械厂做了。 考虑到威廉即将要到上海,军工厂也被和珅提前放在了建造前列。 为了办这件事,和珅特意让辜鸿铭停下了其它几个项目的洽谈,专心筹建军工厂地机械采购工作。 这一切。 都在有条有理地进行着,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 可没多少日子,一个大麻烦又来了,让和珅没有愉快多少天的心情一下子从山峰跌到了谷底。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 和珅一手抓着茶盏呆立当场。 “中堂……我们没钱了……。 ”胡光墉哭丧着脸重复道。 “没钱!怎么可能!”和珅不信地问道:“前些时候你不是还告诉我,商行有三百多万两白银么?另外,我从海外带回来的那些银子不给交给你了?还有……朝廷拨下来的那些银子呢?这么多银子,怎么会没有了?” “中堂!我们真地没钱了!” 胡光墉急忙解释道:“光是这些时候制造局采购机械、建厂、募工的开销就花去了近二百万两。 您买军火又用去了三十多万两,再加上乡勇的军饷、制造局上下的薪金,另外……还有今年生丝的采购等等,如今帐面上只有十万两也不到了!” “十万两?”这个数字让和珅感到头晕目眩,在个人来看。 这十万两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但在制造局这个大摊子上,这十万两能不能挨得过去一个月都不一定。 胡光墉怕和珅不信,甚至把手中拿着地帐本也交了出来,并说道:“中堂,您这些天一直忙着,您或许还不知道吧,朝廷自您到上海后就拨了一笔银子下来。 之后一两银子都没见着。 这几个月。 不论是军饷还是其它开销,用的都是商行的底子。 再这么下去,别说制造局了,就连商行都要垮了……。 ” “什么!朝廷没拨钱?前些时候……户部不是都把银子批下来了么?”和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急忙问道。 “回中堂……批是批了,但没交来一两银子啊!” 和珅一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朝里的那些家伙明着没来,暗地里却给自己来了记釜底抽薪啊! 想到这,和珅忍不住暗暗后悔,他到上海后只顾得把那些家伙防得死死地,每日里就好吃好喝着供养着,一点实权都不给他们『插』手,却因为事忙而没留意其它。 没料到这些人暗中也没闲着,趁自己招募乡勇,大办建厂地时间把消息通报到京城里,然后在银两调拨上卡自己一下,明摆着想让自己做无米之炊啊! “好啊!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了?居然给我来这么一套!”和珅气得牙痒痒地,一抬手就把茶盏摔了个粉碎。 “中堂……现在怎么办?” 胡光墉被和珅如此大怒给吓了一跳,但职责所在,他依旧硬着头皮问道。 “雪岩,你估计一下,我们还能筹集多少银子出来?”和珅冷静下来后问道。 “这个……。 ” 胡光墉脑子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咬着牙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万?” 胡光墉点点头,接着焦虑地说道:“中堂,这五十万已经把钱庄的头寸也算进去了,就算如此,最多也只能挨二个月。 而且……如果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不光是下面的钱庄,就连整个商行也在劫难逃啊!” 和珅点点头,他明白胡光墉的意思。 这种办事只能救急而不能救命,闹不好就会把一切都搭进去。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这么做也只能这样做,要是一旦断饷,别的不说,就光是那些乡勇就得哗变。 况且现在又是制造局建造的关键时刻,一停下来就是前功尽弃,和珅哪里肯眼见自己的心血白白付之东流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朝中地那些家伙正也希望和珅这么做。 搞不好在上海的那几位早就盯着了,一旦和珅如此举动,他们肯定会放出消息,用这事先挤跨和珅的商行和钱庄,随后再用制造局面临的问题来打击他。 就像是一副毒『药』,吃下去是死,不吃也是死,不论和珅怎么选择,他的对手都会应其而变,然后再在他身后狠狠地捅一刀。 “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和珅向胡光墉挥了挥手,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手轻轻敲打着椅手。 过了好一会儿,和珅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似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站了起来。 “来人!给我把王有龄……王大人请来!”和珅高声向守在门外的戈什哈喊道。 没多少时间,王有龄就急急赶了过来,一进门瞧见坐在那里,神情肃然的和珅,甩着马蹄袖就打千请安。 “坐!” 和珅指指身边地椅子,简单地吐出了一个字。 王有龄来前就从好友胡光墉那里得知和珅遇到了麻烦,现在瞧着他一副冷冰冰地样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挨了半个屁股坐下后,他挤出一副笑容,壮了壮胆子,这才向和珅问道:“中堂……您找卑职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和珅微微转过脸来,一双寒目盯着王有龄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似乎想把他的内心都要看穿一样,瞧得王有龄心里七上八下,额头忍不住渗出汗来。 “雪轩啊!”和珅终于开口,神『色』缓和了一些:“有时候……我一直在想……雪轩是否能与雪岩一般呢?” 第九章 白条就要白条还 第九章 白条就要白条还 这话让王有龄心里突地一跳,他敏锐的感觉到和珅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似乎是在问自己是否可靠、忠心。 对和珅的态度,王有龄还是有些复杂的,一直有一种既想投靠,又有些刻意去保持一点距离的感觉。 因为和朝中其它势力比较,和珅虽然位高权重,可毕竟和肃顺等人的根基还有着一丝差距。 但是,和珅与咸丰皇帝、恭亲王等人的关系也是众人皆知的,以他如今的年龄和地位,说不准那天就能权倾朝野。 正因为这个原因,让本『性』向来小心的王有龄有些难舍。 从心里讲,有胡光墉的关系作桥梁,将来和珅上位,对他一定是受益颇多。 但是,他又怕过早卷入政治争斗成了替死鬼,从而影响到自己的仕徒,所以,在表面上他虽然是和珅一派的人,但实际上还未真正成为和珅的心腹,这既是王有龄的一块心病,也是和珅很早就看出来的。 而今天,和珅说这一句话,等于把一切都挑明了,直截了当地在问王有龄的态度,变相警告他骑墙的做法要不得!王有龄一惊之下,大脑顿时闪电般的思考起来,在一瞬间就做出了他的决定。 “雪轩与雪岩乃是知交好友,对中堂,雪岩能做到的,雪轩当然也能!” “哈哈哈!好!好!” 王有龄这么回答,不仅是形势所『逼』,更因为胡光墉的一层关系在内。 可自如此说后,不论以后如何,他王有龄就算是真正的和珅手下了。 而且,他这一句话,也终于让和珅终于放下了心。 “雪轩既然如此爽快,实是大慰我心啊!今天有雪轩之助。 大事可以为之……。 ” “中堂夸奖,有龄实不敢当……为中堂办事是有龄的本份。 ”王有龄既然横下了一条心要跟着和珅到底,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主动问道:“还不知中堂今日唤卑职来……究竟所为何事?” “有大事!” “大事?” 和珅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王有龄!” “卑职在!”王有龄慌忙起身,毕恭毕敬地答道。 “传我令!你立即带着上海道、兵备道和团练协防的兵丁和乡勇。 以我的名义,把附近凡是出入、途经上海的所有关口全部给我把住!一个都不能放过!” “喳!”王有龄连忙应道,接着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中堂……难道已有长『毛』混入上海不成?” “什么长『毛』?长『毛』这才刚到杭州呢,哪有这么快到上海?” “这……中堂,既不是长『毛』,那守住各处关口又要卑职干什么呢?” “哼哼……。 ”和珅狞笑道:“干什么?我要……收税!” “收……收税?”王有龄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脸『色』发白,差一点儿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和珅这么做,等于是和朝廷对着干。 要知道收税没有朝廷地命令。 私自征收可不是小事。 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被弹劾不算,闹不好还有更可怕的后果,王有龄一想到将来会有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就忍不住打起了颤。 “中……中堂……此……此事……万……万……万万……。 ”王有龄吓得牙齿打架。 结结巴巴地连一整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满头的汗水,心急如焚。 和珅却是一脸的平静,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 不仅如此。 见了王有龄这种样子,他反而大笑了起来。 “怕什么!你尽管去办,不会连累到你的!” “中……中堂……卑职不是自己怕,是……是怕……怕给中堂您带……带来麻烦啊!收税此……事,可万万做……做不得!” 瞧着王有龄哭丧着脸,一副比死了老爹还难看的表情,和珅笑着拍了拍他地肩膀,转身拿了盏茶递了过去。 用颤抖的手捧着。 好不容易才喝了口水,王有龄这才稍微平静了些,但那既惊恐又紧张的样子,依旧挂在脸上。 既然要人办事,就得让人放心。 王有龄选择了自己,和珅怎么也不会叫自己人吃亏,当下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现在制造局资金短缺,朝中又有人卡着钱不放。 和珅本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即进京直接找咸丰去要。 但是。 转念一想,就算能要到钱。 这一来一去,时间也等不了人,实在不是上策。 而且,朝中那些人既然这么做,难保不会有着后招,要知道这些家伙向来做大事没本事,但扯皮的功夫可不是一点点,要是拖延时间长了,上海的事就更不可收拾了。 “你要战!我便战!”和珅也不是好欺负的,『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还是和珅?既然有人用釜底抽薪来对付自己,和珅索『性』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这才想出了强行收税的毒招。 况且,和珅这税也不是莽撞而为,收地是有名堂的,并不像王有龄想象的那样,是师出有名。 首先,和珅是制造局大臣与督办团练大臣,本就有着一定的筹集银两权利,可以向所在地方官府要求协助,征要部分财物来弥补所缺。 另外,制造局和乡勇的银子户部早已经批了下来,只不过因为有人暗中作梗,刻意拖延而已。 有此两点,和珅只要以长『毛』『逼』近,漕运阻塞。 税金无法北运地名义,打着为朝中解忧的旗帜,用印代户部征收税款,随后再把户部所批的银两以税收的名义让户部自己拿回去,就可以轻易解决眼前地难题。 说简单点,就是朝中给他打了白条,他拿着地方税落自己口袋,再拿这白条替地方交纳而已。 这么一来,既能解决自己银两问题,又能让对手吃点苦头。 还能借此把上海周围的征税权转移到自己手中,实在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不过这办法虽好,但也要地方配合,所以王有龄在其中就显得举足轻重。 只要王有龄同意,肯跟着和珅干,并联名上折,朝中的那些家伙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莲。 也正因为如此,和珅这才会把王有龄招来。 与他挑明一切。 听和珅这么一解释,王有龄才松了一口大气。 既然上面有大个子顶着,又有着说得过去地理由,王有龄也别无选择,只能按着和珅的意思去做。 当下商量了一下细节后,王有龄就急忙忙地跑去办此事了。 上海可不比前些年,自从成了通商口岸后,上海的各处厘金、税项等是一年高过一年。 而且。 如今太平天国在南边叛『乱』,正搅得半个江南天翻地覆,上海作为商业大城,又是南北交汇之地,更显得异常重要。 和珅来这么一手。 是朝中那些人怎么都想不到的。 当他地奏折送到京城的时候,顿时引起了震动。 要知道经由上海的税银每月就有上百万两,一旦被掐断,中央的财政立即就陷入了困境。 不仅如此。 咸丰看过和珅洋洋千字地奏折后,更是勃然大怒,把肃顺等人找来臭骂一顿不算,还让户部尽快支付银两,以换取和珅在上海强夺的税收大权,避免内部矛盾激化。 短短的二个月里,和珅靠着上海捞了一大笔银子,不仅解决了资金危机。 还多出来不少。 当咸丰的圣旨和户部地银两同时到达上海后,和珅也爽快地交出了税收权。 不过经这一次,和珅也留了个心,税权是交出去了,可他并没有放弃这块肥肉,同时也没有撤消一切关卡。 他要借用严防长『毛』地名义,继续对来往客商、行人等一律征收厘金,免得到时候再出诸如此类之事。 经此一事。 和珅隐然间成了上海的土皇帝。 把一切大权全牢牢捏在了手里。 这个结果是他一开始都没想到地,换句话说。 肃顺等人这次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地脚,反而成就了和珅如今在上海说一不二的地位。 资金问题刚解决完,辜鸿铭的那位同学威廉就到了上海。 这个消息让和珅大为高兴,船到当天,和珅亲自去码头迎接,并热情洋溢地把威廉接到了自己府中。 “威廉先生,非常感谢您能来中国。 ”由于和珅不懂德语,辜鸿铭临时作为翻译,为威廉摆下了接风酒。 “首相阁下,谢谢您的热情款待。 辜和我是老同学了,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中国地。 ”威廉不是什么政客,而是真正的工程师,说话也没那种拐弯抹角的腔调,再加上普鲁士人一向严谨的『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很快就让和珅对他有异常地好感。 酒酣耳热后,宾客渐渐熟悉起来,就着制造局的事,慢慢把话题引伸了出去。 威廉以工程师的角度和兵工专家的身份,给制造局提了不少建议,同时也向和珅大致讲述了一下克虏伯的历史,与普鲁士的情况。 “作为一个普鲁士人,我非常同情你们中国的现状。 就像我们普鲁士一样,直到如今,普鲁士的上空依旧笼罩在恶鹰地翅膀下,至今都没能完成德国的统一……!” “恶鹰?”和珅有些不解地问道。 辜鸿铭知道和珅不清楚普鲁士的历史,连忙解释了几句,和珅才明白,威廉所说的恶鹰是曾经的拿破仑大军,与今日的法国、英国和奥匈帝国。 “骄傲而优秀的日尔曼人!却始终不能让德国重新统一,这是每个普鲁士人的悲哀!”威廉明显有些喝多了,伤感地说道:“德国现在还不如你们中国,正处在四分五裂地状态下。 正因为这样,我才愿意接受辜地邀请,来中国帮助你们。 因为我希望,你们中国将来和普鲁士一样,驱赶走天空的恶鹰,获得最后地胜利!” 威廉是个一个大日尔曼民族者,也是德国统一的坚定支持者。 在欧洲,普鲁士虽然是一个军事强国,但因为英、法、奥匈帝国的各自利益,始终阻碍着普鲁士统一德国的进程。 来上海,不仅是看在辜鸿铭的面子上,作为皇族的成员,威廉还有着另一层的使命。 虽然中国现在已经衰落下去,但毕竟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之一,它的潜力是所有有眼光的人都不容忽视的。 如果能和中国搞好关系,并取得外交和政治上的支持,对普鲁士统一德国有着不小的帮助。 正因为如此,威廉受皇族的委托借此机会来寻找可能存在的盟友,同时又以克虏伯家族的身份,开拓中国的军火市场。 威廉不善掩饰自己,很快就向和珅说出了真正来意。 这个目的是和珅没有料到的,在和辜鸿铭仔细商量后,他马上把握到,这不仅是对普鲁士有利,对中国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不过,和普鲁士结成联盟,这不是和珅能够做主的事,必须要得到咸丰的同意才能确定。 和珅一方面含糊其词地“答应”了威廉的要求,把他稳在上海替自己建兵工厂,另一方面让辜鸿铭收集欧洲的一切资料,着手进行对此事上折的步骤,做好说服咸丰的准备。 威廉的确是一位优秀的专家,到上海没几天就投入了工作之中。 由于有这么一位人才在手,兵工厂的建立比预计快了许多,不出一个月,所有机械和人员全部到位,制造局的兵工厂在威廉的管理下,严格按照克虏伯的一切标准开工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兵工厂限于条件只能以制造弹『药』和修理枪械为主,而枪支和大炮的制造必须等待铁厂、钢厂的建成才能继续。 虽然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 不过,对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够对弹『药』达到自供,以和珅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 和珅还没来得及把普鲁士的事上折咸丰,一日间,咸丰的一道圣旨却到了上海。 圣旨里意思非常简单,说是让和珅立即上京叙职,并有事要和他相商。 吃不准究竟是什么事,在圣旨面前,和珅也没办法耽搁。 不过该做的还是得做,和珅先把制造局的大权交给辜鸿铭,再把乡勇的军权暂交刘铭传和华尔两人,再让王有龄等人配合,接着又把一切财政转移到了胡光墉手上,免得自己不在上海时被人趁机『插』手。 等安排完这些事,和珅这才坐船从上海离开,转道天津,赶回了京城。 第十章 莫名其妙拉家常 第十章 莫名其妙拉家常 东南一片糜烂,京城却歌舞升平。 除了僧格林沁督办京城巡防,调来大批蒙古骑兵守护北京、直隶外,从表面上,一点都瞧不出整个国家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模样。 和珅到达京城时正是初春时分,走在街道上的人们大多数还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似乎依旧沉浸在不久前的春节喜庆之中,而南面的战火纷飞、城池沦陷与他们丝毫无关,至少在这些人心中,天子脚下的这片天地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因为是圣旨召见,和珅不敢耽搁,到京当日就递牌子面圣。 可奇怪的是,当他的牌子递进去后不久,传旨太监却让和珅转去圆明园,说是咸丰要在园中接见他。 咸丰这么安排,让和珅有些疑『惑』不解。 虽然皇帝有时候也会在圆明园接见体己、亲近的臣子,甚至直接召开盛大朝会。 但和珅此次是以叙职的名义给召回京的,按规矩应在三大殿见自己,要不就在三阁召见,把叙职大臣叫去圆明园的,可是破天荒头的一朝。 圆明园对和珅来讲并不陌生,甚至是异常熟悉。 这座万园之园,历尽康、雍、乾三朝,近百年时间才建成,是中华乃至世界的一个奇迹。 特别是乾隆朝时期,对圆明园的扩大和修缮所做的尤其之多,当初担任内务府大臣的和珅,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修建圆明园。 可以说,整个圆明园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都曾浸润过和珅的心血,这才有了如今的恢宏瑰丽。 等到了圆明园,更让人惊异的事还在后面,咸丰既不在九州清宴殿。 也不在慎德堂见自己,而是把地方选在了西洋楼的万花阵中心圆亭。 这个安排让和珅着实『摸』不透咸丰的用意,因为万花阵根本就不是召见大臣地地方,完全是皇帝个人平日里赏花、休闲的场所。 跟着领路太监,和珅刚走近万花阵,就听闻有幽幽丝竹之声传出,不远处的中心圆亭内,不仅发出一阵阵咸丰的大笑声。 更还有一些年轻女子的嘻闹之声隐约传来。 走到离圆亭百步的地方,和珅就主动停下了脚步,等待领路太监向咸丰先行告知,等咸丰同意后才能继续入内。 领路太监进去后没多久,那些丝竹声和笑闹声就渐渐停了下来,再过一会,领路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招手示意和珅可以进去了。 “奴才于景和。 叩见万岁!万万岁!”和珅走上亭去,甩着马蹄袖就行起了三拜九叩之礼。 “于中堂来啦!免礼、免礼!平身吧……。 ”咸丰的心情似乎不错,不等和珅把头磕完,笑盈盈地就开口说道。 但和珅却一丝不苟地等行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 这时候。 他才抬头向咸丰所坐之处望去,只见咸丰身穿明黄绸袍,腰间系着一壁龙佩,脚下着踏云靴。 外面并没着有日月星辰的团龙补褂,头上也没戴镶嵌三十七颗东珠地皇冠冠柱。 他只戴了一顶镶有白玉的帽子,乌黑的辫子用金线编缠,随意地甩在脑后。 手中轻摇着一把象牙扇,翘起一条腿,安然坐在石凳之上,神情中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而整个中心圆亭内,除了和珅、咸丰和领路太监外。 并没有旁人了。 看来刚才发出丝竹与嘻笑声的那些女子已经从另一边离去。 “于中堂一路辛苦,来、来、来!这里坐。 ”咸丰对和珅表现得特别热情,笑眯眯地向他招了招手,用扇柄朝着一旁的石凳一指。 “谢万岁爷赐坐。 ”和珅连忙先恭恭敬敬地道谢,随后才敢挨着半个屁股坐下。 “于中堂,制造局的建造还顺利否?” “回万岁爷,自户部银两到后,一切还算顺利……。 ”和珅搞不清楚咸丰今天是在唱那出戏。 只能小心谨慎地作答。 并防止咸丰追究自己前些时候私自征税的过错,故意回话以后提了一下户部地银两之事。 “呵呵。 于中堂不必如此小心……。 ”似乎是明白和珅话中的顾虑,咸丰微微一笑,唰地一下展开手中折扇,潇洒地轻轻扇动着道:“于中堂在上海为朕劳累,户部那些家伙竟然克扣朕所拨银两,欺上瞒下,实在是无法无天!为了此事,朕已经狠狠责罚过他们了,以后再不会有此事发生,于中堂就放心吧……。 ” “谢万岁爷如此体谅奴才,万岁爷圣恩,让奴才感激不尽……。 ”咸丰如此一说,和珅连忙离坐拜谢君恩,并借着机会向他述了下苦,婉转地表明当日自己在上海征税实在是出于无奈,如今虽然事过境迁,但还是有先斩后奏之错。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咸丰出乎意料地大度道:“南边长『毛』作『乱』尤未平息,于中堂劳心国事为朕解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急之下先斩后奏也是情由可原的。 既然已经事过境迁,就不必再请罪了。 要真说起来,军机处与户部的罪要比于中堂大得许多,看在朕地面子上,于中堂就饶他们一回如何?” “啊!”和珅的大脑差一点儿没转过来,打死他都没想到咸丰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那里是责怪自己?根本就是替自己遮掩一切,甚至还帮和珅卖了一个大面子给军机处和户部。 究竟和珅与咸丰两个谁是皇帝?怎么听起来仿佛是皇帝求他一般? “万岁爷有令,奴才……当然遵命。 ”和珅有些机械地答了一句话,脑子里依旧在琢磨着咸丰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中堂乃国之重臣,又是朕的师傅。 先帝在时,一直与朕说过,于中堂忠心可比天日,能托与重任。 于中堂到上海后,不出一年就做出如此成绩,的确不负朕心。 其心可嘉啊!” “奴才不敢邀功,制造局有今天地局面完全是万岁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所至。 奴才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万岁爷提提鞋、跑跑腿而已,哪里有半点功劳……。 ”咸丰夸得自己越好,和珅就越谦虚,半点功劳都不敢沾,一骨脑地全推了回去,顿时引得咸丰心怀大畅。 再问了一些制造局的事。 咸丰得知兵工厂已经建起,虽不能很快就制造枪械,但已经可以维持弹『药』供给时更为高兴。 一方面满口赞扬和珅能为君解愁,另一方面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对于制造局的一切,他这个皇帝一律支持到底。 再次诚惶诚恐地谢过咸丰后,咸丰接着又问起了和珅一些话。 只不过,这些话里既不再问制造局。 也不问上海,更不问眼下太平天国之『乱』,只是问了一些鸡『毛』蒜皮地私事。 特别是和珅家中现有几人,有无子嗣,平日里爱好什么。 离京之时京中家里地生活用度是否有缺等等,一件接着一件,有多详细就有多详细,搞得比市井『妇』人还显得唠叨。 耐着『性』子。 和珅一一作答,好不容易才回答完这些无趣的问题。 “于中堂啊!既然至今还无子嗣,为何不再纳个妾在房,以续香火呢?” “这……。 ”和珅被问得脑袋都大了,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咸丰问自己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借着召回自己的机会想帮自己纳妾不成?要是做皇帝地如果做到这份上,咸丰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就连当年乾隆老爷子对自己也没这么热心啊! “奴才夫妻感情深厚,再加上近年一直奔波在外,暂无子嗣也是情由可原。 况且奴才正在壮年,子嗣之事并不急迫,如有机会夫妻长聚之日,定能了此心愿。 所以奴才暂时还未纳妾的念头,请万岁明查……。 ” “扑呲”咸丰捂嘴笑了起来,这还明查什么?难道生儿子还要他这做皇帝的去查? “既然于中堂伉俪情深。 朕就不做棒打鸳鸯之事了。 不过嘛……成君所好。 这点朕还是做得的。 既然于中堂此次回京,那就在京中多呆几日。 好好和贵夫人团聚数日,也好早日产下个一男半女,以慰于老夫人盼孙之心嘛。 ” 咸丰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完这些话。 和珅哭笑不得地连忙谢恩,同时心中更是『乱』麻一团,更搞不清楚这次叫他回京地真正用意。 抬头瞧了瞧午后的太阳,咸丰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下腰:“大好阳光催人眠啊!于中堂既然来了园子,就暂且在此好好游览一下。 朕劳累半日有些乏了,先休息一下去……。 ” 说完后,在和珅目瞪口呆之下,咸丰就结束了这次奇怪的召见,独自把他一个人丢在圆亭中走了。 “这个……这个……叫什么事儿?”望着咸丰离去的背影,和珅张嘴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急急忙忙地把自己从千里外地上海弄到京城,再把自己从皇宫外搞到这圆明园,难道费了这么大地力气就是找自己聊这么些闲话,再让自己顺道参观一下皇家园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咸丰如此做也太儿戏了。 和珅怎么都琢磨不透咸丰究竟是什么用意。 “想拉拢自己?这不可能啊!他是皇帝,要拉拢自己干什么?想借这机会拿掉自己手上地权利?这也不可能啊!皇帝一道旨就行了,闹得着这么麻烦么?难道是征税之事惹恼了他?想把自己软禁在京城?但这也不可能啊……!”和珅想破了头都没能想明白其中奥妙,过了好半天才沮丧地摇摇脑袋,打定了不论什么时只抱着随遇而安地主意。 咸丰让他在这好好游览,但和珅哪里有兴致在园子里逛呢?况且这是皇家园林,他一个外臣,又没有兼内务府地差事,在这种地方呆时间长了,传了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借逾越的理由来弹劾自己。 瞧着咸丰已经走得没影了,和珅站起来拍了拍膝上刚跪出来的泥土,随后准备也离园回家去。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万花阵,就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 “这位大人,可是于景和,于中堂?”小太监来到和珅面前问道。 “正是!”和珅点头答道。 “哎悠中堂大人哎!奴才总算等着您了,奴才给中堂大人请安了……。 ”小太监一脸的机灵样,一听找对了人,连忙一个千就打了下来。 “不敢……不敢……。 ”和珅急忙抬手,他现在没兼内务府的差,管不了宫中地任何太监,所以也当然不敢托大。 “中堂大人位高权重,当得起!当得起!”小太监笑嘻嘻地打完了千,站起来说道:“于中堂,请随奴才往这边走……。 ” “跟你走?”和珅一愣,接着问道:“是万岁爷找我么?” “呵呵,回中堂大人的话,万岁爷已经歇息去了,是另外有人要见中堂大人。 ” “另外有人?”和珅皱着眉想了想,顿时警惕地问道:“你说的人……究竟是何人?” “回中堂大人的话,奴才只受人之托来请中堂大人,至于是何人,等中堂大人见到此人后……嘻嘻……自然就明白……。 ” 和珅瞧着嬉皮笑脸地小太监,横眉一竖,顿时大声喝骂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老实说!你究竟是何处公公?叫什么名字!究竟又是何人差你来引诱本官?要不说出个一五一十来,别说本官不会随你去,还要立即叫来侍卫押你去内务府受刑!” 和珅如此作态是有原因的,他身处皇家园林,突然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太监来找自己并要带自己去见人。 其中不能不让和珅感到有阴谋在里面,为了避免掉进什么陷阱里,和珅哪里肯如此稀里糊涂地就随他而去? “别、别、别!”见和珅一下子变的如此声嘶力竭,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小太监顿时慌了起来。 “于中堂哎!我的于大老爷!奴才哪里敢有狗胆诳您呢?奴才真的是受人所托来请中堂大人地呀!而且……此事万岁爷早就得知,所以才会先行歇息去了。 ” “万岁早就得知?”和珅马上联想到刚才咸丰那种奇怪的表现,原来其中的奥妙竟在这里。 但和珅依旧不肯跟他走,打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主意,一口咬定一定要小太监说出来历才肯走。 瞧着软硬不吃的和珅,无可奈何的小太监只能哭丧着脸告诉他。 “我的中堂大老爷!奴才是兰贵人身边的安德海、小安子,是兰贵人让奴才等在此处,等万岁爷走后特意来请您地……。 第十一章 兰香芬芳报初恩 第十一章 兰香芬芳报初恩 “兰贵人?”和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皇帝的女人找自己干嘛?而且还费这么大的周折,搞得如此神秘?再说了,大清后宫规矩一直很严,内外有别,自己和这位兰贵人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怎么会莫名其妙要私下见自己一个外臣? 不过,和珅有一点是明白的,就是小安子所说的兰贵子肯定是咸丰的宠妃,要不然咸丰也不会为了她的事把自己从上海找来,再故意安排在圆明园让她见自己。 虽然和珅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位兰贵人究竟是何处神圣,也不知道她要见自己是什么事。 一个贵人,从地位来说,只比一般的宫女高不了多少,但毕竟是皇帝的女人,有这层意思在里面,也算自己半个主子了。 现在皇帝的女人要见自己,况且这事又是皇帝一手安排的,和珅不可能擅自拒绝,只能微微点头,跟着小安子向西洋楼的方向走去。 万花阵本就在西洋楼附近,没走多远就到西洋楼谐奇趣下。 小安子也不做任何禀报,推开楼门回头向和珅咧嘴一笑,示意他跟着进去。 谐奇趣是乾隆十六年秋建成的第一座西洋楼建筑,主体为三层,楼南有一大型海堂式喷水池,设有铜鹅、铜羊和西洋翻尾石鱼组成的喷泉。 楼左右两侧,从曲廊伸出八角楼厅,是演奏中西音乐的地方。 上了二层,小安子把和珅带到左手第二间屋门外,站停脚步,这才扯着公鸭嗓对屋里唤道:“主子!奴才把于中堂请来了……。 ” “小安子,把于中堂请进来吧……。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小安子连忙“喳”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推开房门。 请和珅入屋。 谐奇趣是按西洋巴洛克风格建造的,整个建筑用的都是大理石,再加上富丽堂皇的装饰,显得特别有欧洲风格。 和珅一进屋就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宫装丽人坐着,左手捻着一条丝巾,手背轻抬托着桃腮,略微侧着头,乌发如云。 柳眉如画,长长地睫『毛』下,一双凤眼微微前视,艳丽的红唇配着娇艳的肌肤,真是一个绝『色』美人。 见和珅入室,此女顿时眼中一亮,向他展颜一笑,幽幽站起。 一时间。 美人如白玉、满室皆春『色』,真可谓:身躯袅娜下瑶台,疑是广寒谪降来,步步莲钩虚着地,空阶踏月正徘徊。 漂亮的女人和珅也算见得多了。 但不知道怎么得,面前这位女子给和珅却又另一种奇异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还有着什么东西深深隐藏其中,特别引人瞩目。 只微微一愣。 和珅就连忙打千行礼:“奴才于景和……见过兰娘娘……。 ” “于中堂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兰贵人连忙侧过身去,故意避开了和珅一礼,接着就招呼尚在门口的小安子道:“小安子!还不快服侍着于中堂坐下?再上盏参汤过来!” “喳!”小安子连忙搬来一把椅子,快手快脚地请和珅坐下,接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盏参汤。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小心翼翼地站到一边。 垂手而立。 “小安子……你出去等着吧。 ”兰贵人向小安子吩咐了一句,等他离开后,笑语嫣然地请和珅喝茶,而自己却坐在对面,带着微笑瞧着和珅。 借着喝茶地当间,和珅更疑『惑』这位兰贵人找自己究竟何事。 因为当他们见面后,和珅一眼就能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 既然双方无亲无故的,那这位兰贵人把自己找来又是何事?而且如今还带着如此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 这种离奇的事。 就连和珅都忍不住把事情往歪处想。 越想越心慌,在这种春天里的天气。 和珅居然给吓出冷汗来。 要知道,和皇帝的贵人同在一间房里,对方还如此瞧着自己,万一发生什么事的话,自己是百口难辩,甚至还得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想到这,和珅不由得后悔自己跟着小安子来到此处。 早知道是这样,就算得罪了皇帝也认了。 可现在地情景越来越尴尬,和珅是坐立不安,脑子里想着就是先怎么和对方随便扯几句,随后再找借口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还没等和珅把准备说的话琢磨好,那边却先开了口。 “于中堂,你比当年瘦多了……。 ” “当年?”和珅听了此语顿时一愣,惘然抬起头来。 “娘娘!您认识……奴才?” 兰贵人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意外是和珅怎么都没想到的,对方认识自己?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和珅疑『惑』地仔细瞧着面前这位兰贵人,瞧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见过她。 “娘娘……请恕奴才无礼……奴才怎么……怎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娘娘呢?” “于中堂,我姓叶赫那拉,小名兰儿。 中堂仔细想想,还记得否?”兰贵人像有些责怪地瞥他一眼,道。 “叶赫那拉……?兰儿……?兰儿……?叶赫那拉……?”和珅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这两个名字,似乎记忆中这两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时隔太久,却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听说过了。 想了好一会儿,脑中灵光一闪,和珅总算想起了一件长年往事,猛地脱口问道:“娘娘所说的,可是道光二十六年……三月?苏州码头的客栈?” “于中堂终于记起了……。 ”兰贵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中带起了泪花,她站起身来,来到和珅面前,紧接着双手放在一侧,郑重地就向和珅一福道:“兰儿今日替先父、家母、弟妹等谢过恩人……。 ” “使不得!这……这怎么使得!”和珅顿时惊慌失措,对方是皇帝地女人,又是有封号的贵人。 算是自己半个主子。 在大清的天下,哪里有主子给奴才行礼的道理?但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和珅又是外臣,又不能亲手去制止兰贵人,慌忙双手连抬,口中连连道罪。 幸好兰贵人只一福后就站了起来,转身又坐了回去。 这时候,和珅也算明白了。 在他面前地这位兰贵人,就是他当年和左宗棠在苏州码头地客栈中所遇见的奔丧母子中的那个年龄最大的女孩。 当年那个饿得瘦弱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眼前的美人,而且还进宫成了咸丰的宠妃。 天意难测,居然如此造化弄人,不能不让和珅感慨万分。 和珅非常想问一下,她们母女后来地经历,但又怕唐突。 所以只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但兰贵人却仿佛明白了和珅所想,微微一笑后,主动把当年分别后地经过说了一下。 原来,当年她们母女奔丧途中遇到和珅与左宗棠。 和珅给她们的一百两银子算派上了大用场。 这些银子不仅解决了一家盘缠问题,靠着它还为兰儿的父亲落了葬。 等丧事办完后,她们回到了老家,经过打点。 再由弟弟继承了先父的公爵位,随后领着朝廷的俸禄,总算挨过了最困难的时候。 直到前些年,咸丰登基后大选秀女,兰儿靠着弟弟的爵位才被选进了宫,随后又被咸丰看中受到了宠爱,这才被封为了贵人。 “娘娘地母亲、小妹和弟弟现在可好?” “有劳中堂记得……她们都很好,特别是小妹一直把中堂记在心中。 老惦记着那天能再见您一面呢。 ” 听兰贵人这么说,和珅脑中不由得想起来那个年龄最小,饿得直哭地小女孩。 回忆到当年的情景,再看兰贵人如今地地位,和珅欣慰地笑了。 “兰儿与母亲、弟妹一般,一直想再见当年恩人。 可惜以前兰儿家境破落,无以为报恩人所赐,这才一直未与中堂联系。 还请中堂不要见怪。 ” 和珅连忙摆手道:“娘娘如此说。 奴才可经受不起啊!当年之事,不论是奴才还是旁人。 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何况娘娘天生就是贵人,自有上天暗中护佑,奴才能遇见娘娘一家,应该也是天意的安排,奴才只不过顺天行事,并无半分功劳……。 ” 虽说一个是恩人,一个是受恩,但如今双方地位起了变化,和珅哪里敢自托自大?借着话中地意思,和珅不着痕迹地捧了一下兰贵人,同时用天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作借口,尽量把自己的功劳说得越小越好。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兰贵人既高兴又满意。 不过兰贵人也是个聪明人,和珅的心意如何她也明白。 “不论如何,上天假手中堂,兰儿与中堂也算是有缘。 所以此次我恳求皇上把您召回了京城,为地就是想感谢您当年一饭百银之恩。 ” “谢娘娘惦记……奴才感激不尽……。 ”和珅连忙拜谢,同时还口口声声地称赞咸丰能如此而为,实是有德仁君,既让兰贵人了却心愿,又让做奴才、臣子的感受到天恩浩『荡』。 “于中堂,不知左先生现在何处?” 和珅恭敬地答道:“回娘娘的话,左季高如今在湖南,进了湖南巡抚衙门,现在辅助骆秉章管理湖南,并招募乡勇与长『毛』作战。 ” “左先生居然在和长『毛』打仗?如今能忠于王事之人可不多了……。 ”兰贵人赞赏地点点头,接着好奇地问道:“于中堂,既然左先生在湖南,那他如今做的又是什么官?” 和珅有些尴尬地答道:“回娘娘,左季高并无官职在身,他现在只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师爷……。 ” “师爷!怎么会只是师爷?”兰贵人听了有些吃惊。 和珅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左季高有才、有能力,但他为人高傲,当年未能中进士后就一直再不参加科举。 就连奴才在上海给他去过几份信,特意邀他前来协助,都被他谢绝了。 不过,左季高在骆秉章处干得还算舒心。 骆秉章虽是名义的巡抚,但现在湖南之事却基本都由左季高做主,以此来看,可称得上师爷巡抚了。 ” “看来左先生还真够厉害的,能把师爷做到如此境地还真是前无古人了。 ”兰贵人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也心中留意上了这个不一般的左宗棠。 “于中堂,皇上现在待我不错,如果于中堂有什么事难决地可以和我说说。 或许我能让皇上帮你一下。 ” “不敢、不敢!”和珅哪里敢让兰贵人如此做?后宫干政可是大事,传出去可不得了。 再说了,和珅现在的地位也不低了,只要咸丰在大事上不扯自己后腿就行,而一般的小事和珅自己就能解决。 兰贵人与和珅客气了几句,见和珅一口咬定并没什么困难后,这才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勉强。 只不过。 她还不忘记叮嘱和珅几句,如有难事一定要告诉她,她在宫中定会鼎立相助地。 虽然『迷』底揭开后,双方的交谈气氛很融洽,但毕竟两人身份有别。 和珅再聊了一会不敢多在此逗留。 找了个借口,告了声罪,就起身准备离去。 而这时候,兰贵人也没再勉强。 只让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小安子把和珅送出园子去。 和珅前脚刚走,二层边上的另一间房就打开了。 只见咸丰笑眯眯地从这房里走了出来,一转身就跑进了兰贵人身处的房间。 “爱妃,见着你地恩人了?” “嗯,见着了,谢万岁爷地恩典……。 ”见咸丰进来,兰贵人连忙起身,笑盈盈地谢恩。 “见着就好!见着就好啊!”咸丰的心情看来不错。 他刚才躲隔壁也没闲着,一直竖起耳朵在偷听呢。 和珅说地那些话都入了他耳,让他非常满意。 同时也对能为自己宠爱的兰贵人办点小事,引得美人的欢心而高兴。 “还真瞧不出来,我老师于景和居然还和爱妃有这么一段渊源。 你说……这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哪?”咸丰把手一抄,搂着兰贵人的腰坐下,接着用鼻子享受地闻着她身上宜人的芳香,嬉皮笑脸的问道。 “当然有缘分……。 ”兰贵人犹如身无一骨。 软绵绵地依在咸丰身上。 带着腻甜的嗓音说道:“于中堂不是说了么?天意如此啊!万岁爷是天子,这天意当然也是万岁地雨恩。 要不然,于中堂当初怎么会出手相助臣妾一家呢?” “哈哈哈!”咸丰乐得仰天直笑。 “万岁爷,臣妾还有一请求,请万岁爷做主……。 ” “什么事呀?我的心肝小宝贝。 ” “当年臣妾的恩人中还有一位左先生,于中堂如今位即人臣,可左先生却做着师爷,您看……是不是……?” “你说的是左宗棠?”咸丰哈哈一笑,爽快地答道:“这个人听说厉害得很,湖南巡抚骆秉章早就来过几份奏折保举他为官了,只不过肃顺一直说他身无功名,又不是满人为由把折子给压了下来。 不过……既然今日爱妃有求,朕就给他一个恩典也未免不可……。 ” “臣妾替左先生谢过万岁爷了……。 ”兰贵人一双媚眼柔情似水,满意地答道。 “哦……如此就算谢过了?”咸丰瞧着她美艳的容貌,丹田一股热气忍不住升了起来,『色』『迷』『迷』地用手搂着她地身子。 “万……万岁爷……。 ”兰贵人被咸丰搂得娇嘘连连,脸上红得快滴出水来了。 “万岁爷想……想臣妾如何谢……臣妾照办就是……。 ” 听到这句话,咸丰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拦腰一把就把兰贵人抱起,快步向一旁的牙床走去。 随后屋里就传来一阵迫不及待的绢破之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欢叫接连不断地从里面传出。 第十二章 恭亲王登门求事 第十二章 恭亲王登门求事 回到家刚没多久,就听到张权来报,恭亲王奕欣独身一人,提着礼物来登门拜访。 “于老师,本王刚得知您刚回来,特意来看看您。 ”奕欣身着便装踏进院中,把礼物随手递给张权,笑呵呵地向和珅打着招呼。 “哎呀!王爷您怎么亲自来寒舍了?奴才今日刚进京,就被皇上给召去问话,本想着回来换身衣裳再去王府见您的,可没想到,您瞧!我这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王爷您就……呵呵,真是折杀奴才了……。 ” 和珅用手指了指刚脱下的朝服,满怀愧疚地向奕欣行礼,带着一脸的歉意。 “呵呵,于老师是本王的师傅,本王虽贵为亲王,但尊师之礼万不敢忘。 老师回京,当然是本王这个学生来拜访老师您了,怎么敢让老师来看学生呢?”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和珅连忙客气几声,让开厅门,恭恭敬敬地请奕欣里面坐。 落坐、上茶……等一切妥了,这师徒两人才聊了起来。 奕欣和咸丰完全不同,主要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南面的形势和上海制造局的建设展开。 他不仅详细问了问太平天国在江南的情况,更对上海制造局的进展有异常浓厚的兴趣,不仅细细了解了机械厂的情况,还打听着新建兵工厂的各种细节,甚至连每日生产多少、后续扩大规模,什么时候能自造洋枪等等,也问得仔仔细细。 这些本就是很透明的东西,和珅并没向奕欣隐瞒,一一都和他说了。 反正有些牵涉到技术面的,就算和珅讲出来奕欣也不见得明白,何况奕欣又是自己的得意弟子。 和珅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拘束,之间的谈话气氛哪里是刚前在圆明园可比的? “于老师……。 ” 奕欣一直没叫和珅为“中堂”,而依旧像以前那样用“老师”来称呼,这样既显得亲切,又能拉近双方的关系。 “……您能在这么短地日子里把制造局建成这样真是不容易啊!可老师您在上海为国『操』劳时,户部那些家伙却刻意刁难老师您,还故意压下皇上拨给您的银两。 如果所为,真是公私不分。 以权谋私的小人行径!” 奕欣谈到不久前的征税事件,显得愤愤不平,忍不住在和珅面前对那些家伙大加批驳。 “过去的事就算了……。 ”和珅淡淡一笑,大度地拱手向天,说道:“皇上英明,在上面瞧得清楚着呢。 他们只能蒙蔽得了一时却蒙不了一世。 刚前在园中召见,皇上也曾与奴才提起过此事,已经做了妥善处置。 ” “皇上仁慈。 我等远为不及啊……!” 奕欣微笑着点头称是,顺着和珅的话也把自己皇兄咸丰大赞几句,说得咸丰简直是一位圣明天子似的。 再聊了一会,捡了个空,奕欣先向厅外张望几下。 瞧见外面没人,这才把脑袋凑到和珅一边,带着神秘的表情轻声说道:“于老师,本王……想求您件事……。 ” “呵呵。 王爷与我之间还有什么求不求地?直说就是!”和珅心里有些警觉,但表面上却不动神『色』,故作大方地笑道。 奕欣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于老师,您能不能让上海制造局帮着搞些洋枪、子弹给本王?” “什么!王爷!您……您要这些干什么?”和珅惊愕地差一点儿跳了起来,奕欣一个亲王,手上又不掌兵权,他要这些武器有什么用?难道是想拿来造反不成? 咸丰和奕欣兄弟两个。 要是和珅能选择的话,肯定是选奕欣而不是咸丰当皇帝。 但那只是想想而已,如今君臣之位早就确定,咸丰坐在皇帝宝座上也近三年了,在这种时候,不论奕欣怎么想,怎么做,都没有当皇帝的可能。 他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要和珅搞枪支弹『药』。 怎能不让和珅感到紧张? “不、不、不!于老师您想左了,本王如何能干这大逆不道之事呢?” 奕欣连忙解释道:“实不瞒于老师。 南面长『毛』势大,看形式那天就冲过长江北上。 别看如今京城一片太平盛世,但有心人都清楚,这繁花似锦随时都可能云消烟散。 虽说皇上已把僧王的蒙古骑兵调防京城,但整个直隶总督依旧是危机重重。 于老师,您应该知道本王的岳丈桂良桂老大人吧?他如今正是直隶总督,担负着守护整个直隶与京城的职责。 一旦长『毛』冲破长江,北进直隶的话,桂老大人就要直接与长『毛』开战……。 ” 说到这,和珅有些明白了,『插』问一句道:“这么说来……王爷是想为桂老大人准备火器喽?” “正是!” 奕欣点头感慨道:“如今八旗、绿营糜烂不堪,军中早无半分战力。 如长『毛』『逼』近,后果可想而知。 ” “桂大人如今身为封疆大吏,天津是通商口岸之一,正在他的治下。 既想购买火器,何不从天津地洋人手中直接买呢?”和珅故意装着不解问道。 “于老师,从洋人处买火器谈何容易啊!” 奕欣苦笑道:“这个办法,桂大人不是没有想过,可那些洋人不是不卖,要不就是漫天开价,一杆旧式的火绳枪居然开出一千多两银子天价,这不是抢钱么?桂大人为此可气得不清,无奈之下只有放弃此举,另谋办法。 作为女婿,本王如何能看自己岳父将来兵败问罪呢?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起求助老师,请老师鼎立相助弟子一把……。 ” 奕欣说的是情意真切,说到感动之处眼中还有晶莹闪动。 和珅略微思索了一下,长叹道:“王爷,按理说此事我是应该帮的。 但您也知道,上海的兵工厂刚建成,限于条件,暂时只能制造子弹和维修枪械,尚不能达到自制枪支地时候。 所以……王爷此求,我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不然!” 奕欣马上接口道:“老师刚前不是说过么?只要再等半年,兵工厂就可开始自造了。 本王如此做,只不过是想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并没说马上就要。 只请老师答应本王,等上海制造局能开始自产后,速拨一批军械就是了。 ”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话说到这地步,和珅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一定要奕欣得到咸丰同意,经兵部认可才肯拨给他武器,要不然的话别说武器了,就连子弹都不会给他一颗。 奕欣是不领兵的亲王,他兼地都统完全是个虚衔,按大清律,私下是不能拥有大批军械的。 和珅帮弟子一把的同时,也不敢为此给自己惹上麻烦,要不然出了事就是同谋逆反之罪,这个罪名可是要灭门九族的。 另外,和珅还与奕欣先行说定,之后军械的费用不论多少,必须到时候结算清楚。 制造局的资金本就不富裕,如果人人都跑来问自己要点武器,然后拍拍屁股什么钱也不给的话,上海的制造局不出几日就得关门大吉了。 奕欣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和珅地条件,并显得异常高兴。 瞧着奕欣的这种反应,和珅这才略微放下了心。 只要奕欣通过正常渠道,对于这个得意弟子,和珅还是相当维护的,怕就怕他年少气盛,一时间冲动之下,再惹出当年的祸事来。 “本想今日宴请老师的,可见老师刚到京就忙碌了一日,本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今日本王就先行告辞了,等老师休息几日后,本王再来看望老师……。 ” 达成了目的,瞧着和珅一脸的倦『色』,奕欣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呆下去,站起身来提出告辞。 “呵呵,王爷客气了。 只要王爷想来,随时都可。 ” 和珅一直把奕欣送出大门,瞧着他上了轿这才转身进门。 但就在和珅转身的一瞬间,已经起程地轿子突然撩开了轿窗,只见奕欣从里面探出头来,带着似笑非笑地表情向和珅的背影望了一眼。 很快地,他就放下了轿窗,坐回了轿中,渐渐远去……。 “老爷,这是恭王爷送来地礼品,您看……。 ”见和珅把奕欣送走,张权这才把刚才奕欣送来的礼物端过来,并问怎么处置。 和珅前头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瞧才发觉,奕欣上门既没送金又没送银,更没像文人雅士一般送什么字画笔墨的。 而是简简单单地提了几盒五『色』点心,像平常人家串门一般。 这种送礼方式还真是少见,尤其是像奕欣这种亲王身份的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和珅怎么都想不出奕欣会如此做。 但是,这种方法的好处也显而易见的,别人不说,和珅收到这份礼物却有了一阵阵暖意。 因为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教导奕欣的时候,看着这些熟悉的点心,都是当初自己在宫中为他上课时候常吃的东西。 “唉……还真亏他想得到这些……。 ”和珅微笑着想道,让张权把这些点心分成二份,一份送去给老太太和夫人,另一份放在书房,以备夜间可以充饥。 第十三章 事事之在点滴间 第十三章 事事之在点滴间 和珅这次回京一呆就是二个多月,他没料到自己会在京城停留这么长的时间,本想办完事后就早些回上海去,毕竟上海那边一大摊子放着呢,虽说各处的主事人早在回京前都做好了安排,可眼下太平军步步『逼』近,自己不在总是有些放不下心。 也许是兰贵人的意思,咸丰嘴上虽没说刻意要留他,可几次见面时,就是故意不接他离京的话。 既然皇帝没开口放自己回上海,和珅也不能随意就甩甩手跑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留在京里。 不过,留京也有留京的好处。 天子脚下消息灵通,特别是宫中、朝中动态什么的,可要比他在上海得知的详细、快捷得多了。 比如说,皇帝今天晚上吃了什么菜,为什么事发了什么火,或者那位大臣上了个折子给挨了批等等……只要不出半天,就能落到他耳中。 更因为有兰贵人这层关系在内,咸丰还借着制造局顺利筹建由头,给和珅又加了个吏部尚书的衔。 虽然这尚书衔论起来荣耀多于实际,但在所有人眼里,这是皇帝进一步宠信他的信号。 很快,那些政治嗅觉比较**,平日又与和珅没什么牵扯的各部官员就像招蜂引蝶一般涌了过来。 这些人,打着各种理由,用些千奇百怪的招式,与他攀交情、拉关系,出尽全力,尽量讨好他这位“大红人”,以期能在和珅身上借借东风,捞些好处。 这种事和珅早年就见得多了,处理起来熟悉得很。 说实在的,这些官员也倒不全是清流口中所说的“无耻攀附之徒”,里面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不过朝中做官历来有潜规矩。 要想升官快,不仅要看出身、看门第、看师门等等,还要看与皇帝是否投缘之类。 如果前面这些都达标,那接下来的还要看关系,因为就算个人能力再强,如没有一个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领路人帮助,靠着苦苦熬资格,寻机会。 搞不好,就是干到老死也只不过勉强混个红顶子戴戴。 所以说,领路人在这些没有后台,又出身平凡的官员心目中显得特别重要。 就像当年和珅进京时一样,如果他没有林则徐地荐信,又没有曾国藩的提协和穆彰阿在道光面前的那些好话,凭着和珅的才华,也得熬打多年才能出人投地。 做官难。 难做官!这点和珅是异常清楚,况且他又不是腐儒,能借着机会在京中招徕一些自己人对以后的发展并没坏处。 当然,不是说和珅来者不拒,在这些主动投靠他的人中。 和珅也是要做一些选择的,只要有才、有能力,甚至只懂得拍马的人和珅都会留下,而那些只会吹牛。 可九牛二虎之力就是拍不好马屁地这种废物,就是跑来给他看门和珅都不会要。 至于人品嘛,和珅倒不放在心上,既然能够做出这种行径来的人,闭也眼睛都知道人品也好不到哪去。 但这点和珅却一点都没担心,不管是小人甚至还是贪官,任凭他们怎么折腾,还能逃得过和珅的眼睛?他们玩的这些花样。 和珅随便拿出一点来就能做他们的祖师爷,就像孙猴子本事再大,还能飞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么? 就是这么简单,和珅轻轻巧巧地就收拢了一批京官为己所。 用这些京官虽然官都不大,四品左右的占了一部分,其它都是五品左右,有的甚至只是六、七品地小堂官,可这些人那个不是官场里的老油子?京城里的耳根子?这些人的能耐和他们的亲朋好友再加上同年同学等等。 汇聚在一起却是一股不小地势力。 虽然还没达到可以与肃顺等人相抗的地步,但已经能够隐约牵制一部分局面了。 有了这些人。 再加上和珅又在京城,还有咸丰的支持,上海制造局的银子户部再也不敢压了。 不用和珅去催讨,一到时间户部就会乖乖地把银子拨下来。 这个结果让和珅高兴,但也让有人恼火。 特别是一直看和珅不顺眼地倭仁倭大学士,借着此事连着上了几道奏折,以“尚礼义不尚权谋……在人心不在技艺”之由大肆批判制造局的建立本就是一个错误,并指责和珅如此教唆皇帝使用洋夷『**』巧之技,必将使国之不国,民之不民!强烈要求把制造局给停下来,免得一再糜烂国库,白白花费银两。 “倭大人如此所为,制造局已投入的银子不就白白浪费了么?何况,如今机械厂已经完成,兵工厂也正在试制枪弹,不出一年,就能逐渐装备军队,并用它们来剿灭长『毛』。 如果现在一旦停产,就将前功尽弃,这等大过又由谁来负?” 和珅在一次朝会中又见到倭仁主动跳了出来,老泪横流地恳求咸丰立即结束制造局,免得此举有违礼法、祖制。 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谈论,和瞧见咸丰有些犹豫的表情,和珅心头一怒,忍不住冷言反问道。 “哼!于大人说的笑话!”倭仁不屑一顾扫了和珅一眼,说道:“停建就停建,这些破铜烂铁要了又有何用?难道还要老夫负责不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礼法有云:君子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 祖制道:弓马乃国之根本!难道以于大人的高见,认为先贤、先帝等都错了不成?” 倭仁的强词夺理让和珅气急反笑:“哈哈哈!倭大人真不亏是理学名家,居然能说出此等话来!”接着,和珅话锋一转,冷笑着问道:“既然倭大人口口声声以礼法、先贤、先帝等为由,那我请问倭大人,难道礼法中就没提过‘儒家六艺’么?先贤兵圣也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况且先帝初立祖制时,也未忘记寻找工匠,铸造红衣大炮等利器为我大清所用。 正有如此利器才开创我大清二百多年地江山!难道,以倭大人之见,先帝是出尔反尔之人不成?” 和珅引经据典,几句话说得倭仁张口结舌,气得满面通红。 要不是见和珅比自己年轻有力,他恨不得当场拔拳冲将过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好一会儿,倭仁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捶胸蹬足,哭着要咸丰做主,还他一个公道。 两边都是重臣,咸丰两头都要安慰,马马虎虎各打五十大板,强压了下去。 不过倭仁还不甘心,依旧要咸丰尽早结束制造局,免得将来人心丧失。 这时候。 咸丰只能向肃顺等人求助,听取其它臣子的意见。 朝中有一大半人都是同意倭仁的建议,附和倭仁的。 这里面不仅有倭仁的门生弟子和清流一党,也有与和珅不对付的那些家伙,想借着此事打击一下对手。 至于反对倭仁提议。 要求把制造局建到低地人也有,其中份量最重的就是恭亲王奕欣等人了,另外还有些已经投靠和珅一派地官员。 这么一来,朝中就形成了两派针锋相对。 谁也不肯退让。 奇怪地是,一直以打击和珅为乐的肃顺这次却没有出声反对,只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肃中堂,您怎么看待此事?”关键还在肃顺这里,肃顺是大学士,又是首席军机,他倒向那边。 对咸丰地影响是很大的。 见咸丰问自己,肃顺才站了出来,默默考虑一下后才说道:“回皇上,奴才以为,制造局虽耗费巨大,但成果可嘉。 而以眼前形势来看,奴才觉得还是继续下去的为好……。 ” 肃顺地这话一出,可以说是满堂皆惊。 除了咸丰。 包括和珅等人在内都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肃顺竟然会赞同和珅的观点。 肃顺的立场表明。 咸丰算是心中有底了,当下就决定,制造局一事不变,继续往下建。 直到朝会结束,和珅无意中瞧见肃顺眼眉之间的一抹忧『色』时,这才明白过来肃顺为什么会支持自己的原因。 肃顺这人虽然刚愎自用,但毕竟也是有才之人,况且他现在的地位**,南边太平天国越闹越厉害,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位首席军机首先考虑的是大清的江山要保住,而不是盲目地去打击对手。 可以说,他今天地选择既是无奈的,又是明智的。 鉴于这个原因,和珅与肃顺之间依旧有着隔阂,但和珅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肃顺识得大体,不亏为朝廷重臣,至少在目光和魄力下,肃顺这人比倭仁等只懂得夸夸其谈的清流强得多。 兰贵人的确是一位知恩善报地女人,自见了和珅一次后,不仅平日里总在咸丰面前说些恩人的好话,来拉近他们的君臣师徒关系。 不仅如此,还让咸丰提拔了左宗棠为布政使,代理巡抚骆秉章行使所有权利。 可以说,有了兰贵人这位皇帝身边的女人,对和珅地帮助非常大。 至少他如今再不用小心提防咸丰了,办起事来也少了许多顾虑。 加上和珅做人有道,又善于交际,通过送礼拉拢什么的,一来二去就与兰贵人的关系更深了一层。 要不是考虑双方身份、『性』别不同,兰贵人甚至想有时间就找和珅聊聊天什么的,因为她总能与和珅的谈话中感受到一种关怀和温馨,并回忆到以前虽然贫穷但快乐的生活。 这些,是她在深宫中怎么都感受不到的,就是咸丰也无法给予的东西。 不过,虽然不能经常见和珅,但兰贵人有时间就让小安子来请**进宫叙话还是可以地。 **既是恩人的妻子,也是有浩命在身的一品夫人,而且既漂亮,又聪慧,谈话也得体,没见几次,就与兰贵人相互以姐妹相称了,两人之间感情也日渐月深。 爱妻能时常进宫,对和珅也是一种好处,和珅只特意点明**,那些话能说,那些不能说,那些话要留意的,那些回来后要告诉自己的……至于其它的,那都是女人家的闺房话,和珅也不会闲着无聊到处打听。 做了皇帝女人的姐妹,对**也好处颇多。 最令她兴奋,也是和珅高兴莫名地是,当兰贵人知道和珅一直没有子嗣时,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了一个『药』方,当**照着服用没几帖后,居然就有喜了。 这个好消息让家中上下兴奋异常,为了感谢兰贵人,和珅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让**带进宫去,并让**一有时间就多去宫中走动走动,好好拉拢双方地感情。 在京中时,和珅抽了个时间去看了看早就被撤职查办的穆彰阿。 对于穆彰阿,和珅一直是心存感激地,要不是当年穆彰阿帮忙,道光也不会看中和珅,当然也不会有和珅的今天。 以前只不过因为怕咸丰多疑的原因,和珅才特意避闲没去穆府,而今事过三年,穆彰阿也渐渐被人淡忘了,加上和珅借兰贵人之口向咸丰讨了个恩典,这才明目张胆地登门拜访。 几年没见,穆彰阿一下子老多了,以前车水马龙的穆府如今是冷冷清清。 当得知和珅来访,穆彰阿居然不顾自己生着病亲自出门迎接。 瞧着穆彰阿已经失去往日神采飞扬的面容,和浑浊的双目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惊喜时,和珅居然忍不住一阵心酸,落下了几滴泪水。 “君实……君实啊……!”穆彰阿颤抖握着和珅的手,神情激动地感慨道。 他自撤职查办后就一直住在府中,一步都没出去过。 这些年也没人敢来看他,就连当年的几个门生也像见瘟神一般避而不见,除了曾国藩还念着师生之情常给他写信外,只有今天亲自来访的和珅了。 一位权倾朝野的权相,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和珅忍不住就想到自己当年情景,心中戚戚不己。 “中堂……景和一直未来见中堂……您可见怪?”和珅扶着老迈的穆彰阿进屋坐下,有些惭愧地问道。 “中堂此词休再提起……。 ”穆彰阿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君实当年未来见老夫,老夫心中明白……。 而今日君实能来此处,老夫也明白……。 ” 第十四章 打掉牙就和血吞 第十四章 打掉牙就和血吞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多说就能点透。 和珅陪着穆彰阿随意聊着,大多都是谈当年往日之事,两人谈得高兴时还敞快地大笑几声,聊到困难时也会唉声叹气的摇摇头。 “涤生当年离京,虽说是丁忧守制,可现在看来却也是个机会啊!古人有云:祸福相依,果然诚不欺人那……。 ” 穆彰阿此话说得有理,如果曾国藩当年夺情留在京中的话,现在或许会是一部尚书之职。 但是,以曾国藩身上的那“穆党”烙印之深,对穆彰阿没有丝毫好感的咸丰肯定不会大力重用他,最多只是把他当成一个闲臣罢了。 谁都没料到,曾国藩回乡后居然会是一片海阔天空,用赤手空拳打出了一片天地。 如今的曾国藩不仅是被咸丰任命的第一位团练大臣,手下有了几万骁勇善战的三湘子弟,更成了一位为国抵挡太平天国西进的一员大将,挽救大清江山的中兴之人。 如果按实际战斗力来看,和珅在上海所办的乡勇并不亚与、甚至比湘军更强大,但曾国藩这几年却一直在与太平军真刀真枪的在干,杀得太平军硬是冲不破长沙,长沙城外遗尸遍地、血流成河。 这些实实在在的功劳是谁都不能比的,可以说,没有曾国藩就没有长沙战役的成功,太平天国的西王萧朝贵也不会就此命丧城下。 而曾国藩只是一介书生,居然也能铁血领兵,统帅大军,更让人大为惊叹。 虽然由于某些原因,曾国藩在带兵初期靠着刀血之光很快竖立起了自己的威严,但也就此背上了一个“曾剃头”的恶名。 不过,对于这些。 不论是和珅,还是穆彰阿听到这外号后只不过淡然一笑,他们都是久历官场的人物,当然明白在这种形势下只能依靠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要不然别说打仗了,就连手下的兵丁都不会服一位从未带过兵的文官。 既然在短时间内做不到让人又敬又怕地地步,那么让人怕就是最好的办法。 而曾国藩就是如此做的,现在看来他做的还并不差。 既然聊到曾国藩。 和珅就忍不住想起了前些时候关于曾国藩的一件事。 “老大人,涤生兄前些时候冒然突进,不幸战败几场,事后上折请罪,其中有句话说得尤其漂亮!” “哦……究竟是何话?”穆彰阿好奇地问道。 和珅笑道:“折中其它的话,景和就不说了,涤生兄在中提到战败所用之词之妙不可言。 当手下人细写战报时,用了一个‘屡战屡败’。 而涤生兄看却后大笔一挥,把它改了成‘屡败屡战’……” “屡败屡战?”穆彰阿愣了下,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涤生总算历练出来了,此句一改既未谎报,又向朝廷表明心意。 可谓一举二得!” “的确如此!”和珅点头道,和穆彰阿一样,当初他看见这折子的时候也是先一愕,随后『露』出善意地笑容。 曾国藩的『性』格和珅非常清楚。 没想到几年没见居然也懂得了变通之术,见到老友如今只能,和珅怎能不为他高兴? “君实,老夫想托你件事可否……?”穆彰阿好久没这么愉快的心情了,和珅不是外人,穆彰阿也用不着和他绕圈子,直接开口问道。 “老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 ”和珅谦虚地答道。 穆彰阿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脸『色』却很快就失去了笑容。 一副苍老的容颜仰天长叹一声后,依旧精光闪闪的双目向和珅望来。 “君实做人、为官都是老夫所不及,更让老夫惊心的是,早在先帝在时,君实就看到了今日之事,并假借出洋,实为避祸来保全自己。 君实如此而为,不仅用意极深。 还能毅然抛弃已到手的权利。 心智之坚定实在是出乎意料啊……。 ” 和珅万万没想到,穆彰阿居然早就看清了自己的用意。 而且当着自己地面说了出来。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他先是一惊,紧接着连忙开口解释。 “君实不必解释,老夫并未有责怪君实的意思……。 ”穆彰阿连连摆手,叹声说道:“其实当年老夫也瞧出了些形势,却因为种种原因,未有君实如此壮士断腕的决心罢了,要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何况,君实当年如此做也是出于无奈,要知道当今圣上把老夫恨之入骨,如你留在京中今日必无有好结果。 所以……君实当年之策行的好!行得险!也行得巧!” 饶有深意地看了和珅一眼,穆彰阿继续说道:“君实有当日之策,才有今日之果,有道是危机过后就是光芒大道。 如今君实已是朝中重臣,虽还未入军机,但也为时不远了。 老夫可以断定,以君实之才、心机和智谋,不出十年就能直入中枢,掌控朝柄!” 穆彰阿几句话一说,和珅忍不住吓出一身汗来。 这些话要是传到咸丰耳中可不得了。 瞧着和珅一副惊慌失措地样子,穆彰阿却敞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此话出老夫之口,只入君实之耳……。 ”穆彰阿安慰他道:“老夫门下,除了君实外,只有涤生可堪当大任。 君实做事沉稳,考虑周密,对你……老夫是丝毫不担心的。 唯有让老夫担心的人,只有曾涤生啊!” 话说到这里,和珅才隐约明白了穆彰阿的意思,同时也对穆彰阿能这么记挂自己门生,并有如此深厚感情而有些感叹。 “涤生兄而今已不比当年,刚才景和所说奏折之事就能看出来。 老大人实不必为涤生兄担忧……。 ” “不然!”穆彰阿正『色』道:“涤生『性』格刚毅,虽有磨练,但依旧比不上君实。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小处涤生或许会迁让,可一旦触及痛处时,以涤生地『性』格肯定要坏大事。 老夫虽不知兵。 但从君实刚才所言之事猜出,涤生几次战败都是意急心切,莽然行事而为。 这就是他的『性』格,不是几天能改过来的!” 穆彰阿这话是一针见血,确确实实地点到了曾国藩『穴』位上。 知弟子莫如师长,穆彰阿这位权相的确不是一般人,对自己的得意弟子看的尤其准确。 如此眼光,让和珅也暗自佩服。 “老大人不必多虑。 景和有机会会与涤生兄细谈一次。 ” 穆彰阿见和珅如此回答,笑着点点头。 接着他转身从后面取出一件东西来,眷恋异常地拿在手中抚『摸』半响,过了好久才轻叹一声,把它递给和珅道:“君实,老夫年事已高,近来身子又不好。 此物已陪伴老夫多年,老夫今日把此物交给你。 你与涤生各持一件,也算是留个想念吧……。 ” 穆彰阿这话说得有些黯然伤神,似乎在交代后事一般,和珅听了心中不由得也有些酸酸地。 看着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病痛缠身地老人。 和珅怎么都不能把他与几年前的那位意气风发、大权在握地权相联系在一起。 入手觉得一沉,和珅这才看清楚穆彰阿给他的正是两颗从不离身的玉球。 这两颗玉球和珅记忆非常深刻,它们几乎是穆彰阿身上的一部分,当年穆彰阿不论走在哪里。 都会随身携带,多年抚玩下来,早已经磨得滑不溜手。 “把此物交给涤生后,再帮老夫带一句话给他……。 ” “老大人请讲!”和珅握着两颗玉球,恭恭敬敬地答道。 穆彰阿嘴角微笑几分,眼中却『露』出坚毅的神『色』道:“告诉涤生,以后凡事记得:大丈夫打断牙,就和血吞!” 和珅猛然一震。 抬头看着穆彰阿肃然的表情,深深地点了点头。 “大丈夫打断牙,就和血吞!”这句话不仅是穆彰阿如此枭雄末路地写照,更是变相警告了和珅与曾国藩,让他们随时记得不用意气用事,在有些时候就算明知道自己吃亏,为了生存,也必须忍耐下去。 带着两颗玉球。 与感慨万分的心情离开了穆府。 当和珅站在穆府外。 回首再看一眼这曾经辉煌一时地府第,心中地酸楚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回家的一路上。 坐在轿中地和珅一直在默默想着心事。 和珅的当初,正是穆彰阿的今日,而穆彰阿地今日又会是谁的明日呢?这个问题就如同没有答案的『迷』题,在中华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和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诸如此类的事发生过了。 每当一个人站在权利最高峰地时候,往往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面临的就是万丈深渊。 和珅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了一个轮回后,是否还能逃脱这个怪圈么? 人在京城,心系上海,和珅一直想找机会让咸丰早点把他放回去。 离开上海也快三个月了,上海那边究竟怎么样了,和珅只能通过消息传达得知,实在是太不方便。 可就在和珅还没找到机会的时候,机会却直接来找他了。 一日清晨,和珅还没到上朝地时候,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就在几日前,太平天国突然分兵,一路北上,一路西进,顺着长江一举攻克了武昌、南京两座重镇。 武昌战役前后只用了五日,太平军围城后用地雷埋入城墙下,轰倒文昌门,再大举攻入城中。 武昌城破,巡抚常大淳自缢,按察使瑞元自刎,学政冯培元投井,提督双福、布政使梁星源被杀。 南京战役用时更少,前后仅仅四日左右。 太平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长江直扑南京,用大军牢牢围住南京城,日夜猛攻不停,挖地道炸塌仪凤门城墙20多米,翼王石达开身先士卒,一举攻占南京。 武昌是重镇,南京更是六朝古都,江南要地。 这两个地方被太平天国一举攻下,举国震动。 而且两地城破之日,二品及其以下官员不是自尽就是被太平军给砍了脑袋,逃出来的只有寥寥可数几人。 而且这些家伙个个犹如惊弓之鸟,换装潜行,不吃不喝地没日没夜地往京中奔逃。 等到了京城,只见一个个衣衫破烂,蓬头陋面,赤着双脚,犹如群叫花子一般。 “皇上啊!皇上!长『毛』凶神恶煞,常大人等死得好惨啊……!” 咸丰坐在宝座之上,目瞪口呆地瞧着那几个逃命而来的官员。 一日间接到两个如此噩耗,让前些时候还以为长沙之、永安之战后就能太平的他傻了眼。 不仅是咸丰,就连那些朝臣们也惊愕当场。 尤其是南京一下,整个南北就被拦腰砍断,更因为南京的地理位置,让本就岌岌可危的漕运完全成了一个空架子。 江南乃大清赋税之地,失了江南等于失去了一半财政来源,这个打击是让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更何况,太平占下南京、武昌之后,势头丝毫不减,已经摆出了一副北进地样子。 这种形势下,让平静的京城顿时涌起了巨浪。 “怎么办?诸位爱卿……朕……这可怎么办?”咸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面如土『色』,急急求助道。 但一时间刚得知消息的众臣们哪里拿得出好主意来?个个一声不吭,皱着眉头苦思苦想。 “你们倒是快拿个主意啊!难道要等长『毛』打到京城么?”咸丰顿时急了,追着几位军机直问。 肃顺是领头的,在这种时候别人能旁观,他却不能。 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站出来说几句话是必须的。 “皇上,以奴才看暂且不必担忧。 ” “还不担忧?难道等长『毛』来了再担忧吗?”咸丰一听更急,语气不善地责问道。 “皇上息怒,先容奴才分析一下局势可否?”肃顺和咸丰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也是最了解自己这位主子脾气的。 咸丰责怪他,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表情,反而平静地劝道。 见肃顺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咸丰不知怎么地心里定了定。 也许他也觉得自己作为皇帝不应该表现出如此惧『色』,这才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了些,向肃顺点了点头。 第十五章 燕雀安知鸿鹄志 第十五章 燕雀安知鸿鹄志 “眼下长『毛』虽然势大,但以奴才来看,却已承现强弩之末之势。 皇上,在朝各位大人都清楚,长『毛』起事于金田,洪逆分封的伪王也多为广西人士。 但现今广西之地已被朝廷大军夺回,长『毛』根基可以说不复存在,再加上长『毛』起事后一路北上,在尚未稳定江南全局之时就莽然打下南京,不能不说是一个败招。 ” 肃顺见咸丰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江南素来是朝廷赋税重地,商贾、士绅、望族、学子颇多,长『毛』借口‘替天行道’一路杀得寸草不留,必然会激起地方反抗。 何况,如今杭州未下,扬州也未攻,长『毛』却饶道直取了南京、武昌,导致整个大军首尾不应,前后难呼。 所占之地可谓是星星点点,零『乱』不堪,根本就无法连成一片。 ” “爱卿所言有理!有爱卿如此一说,朕明白了许多。 ”咸丰听后心中大定,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不过他眉目中依旧有着一丝忧『色』:“不过……长『毛』之患不能不除,眼下朝廷本就赋税困难,现今江南战『乱』一起,漕运中断,不出一年……户部就将无银可用了!” “皇上圣明!”肃顺应道:“平息江南之事的确迫在眉睫,但朝廷却无雄厚兵力与长『毛』速战而定。 以奴才微见,可着向荣、和春、德兴阿等人立即回兵,在直隶与江南之处招募兵丁,聚集兵力,设立大营。 此来,一能防止长『毛』乘胜北进,二来可以大营为靠,训练士卒。 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当为上策!” “把向大人、和大人、德大人等人召回不妥吧?肃大人难道忘了。 如今不光是南京,还有武昌一城也在长『毛』手中。 向大人、和大人、德大人正驻防长沙,汇集兵力准备夺回武昌,如果把他们调走,长『毛』不是就直入湘境了么?江南赋税虽然重要,但湖广之地也丢不得啊!难不成肃大人没听闻过‘湖广熟,天下足’么?”肃顺建议一出,刑部尚书朱凤标立即出言反对。 朱凤标站出班来。 向咸丰说道:“皇上!微臣觉得肃中堂提议建大营一事可以商酌,但绝对不能把向大人、和大人、德大人等人召回。 一旦被长『毛』拿下湖广两地,朝廷既失去了江南赋税来源,又无粮草之基,到时候大局可不堪设想啊!” 朱凤标是南宋大理学家朱熹第二十一世孙,道光十二年,进士及第殿试一甲二名钦点为榜眼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山东乡试副考官、上书房擢侍讲、侍读学士、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署户部侍郎、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刑部尚书。 是朝中不亚于倭仁的理学大家。 更是一位老资格的重臣。 他平日虽话不多,但往往出语一言的中,他反对的理由刚一说完,朝臣中就有不少人连连点头,应声附和。 就连刚才还觉得肃顺有道理的咸丰也犹豫了起来。 “朱大人的话有理,但朱大人请别忘了,如今湖广一地除了向荣、和春、德兴阿等人外,还有其它官兵驻扎。 而且曾国藩、左宗棠如今练勇有成。 虽尚不能用来攻城陷地,但守住湖广门户应该还是没问题地。 况且如今南京已下,朝廷如不早做对策,等长『毛』冲进直隶,打到京城的话,到那时候,就算占住湖广又有什么用呢?” 肃顺对咸丰知之甚深,要是太平军真的继续北进的话。 保证咸丰到时候会慌了手脚,到处征调勤王之师的。 如果真是那样,整个局势就全『乱』了,所以肃顺考虑周全,权衡利弊之后,才会提出先把兵调回来组建大营,而把湖广一地丢给曾国藩、左宗棠等人去处理。 另外,肃顺心里还有一层意思在。 把湖广之地交给曾国藩、左宗棠等人。 倒不是说肃顺对他们异常信任。 实际上却有着十二分的提防之心。 以大清立国以来,非满臣(旗人。 包括汉军旗)外,汉臣不掌兵已成了惯例,而如今曾国藩、左宗堂大办团练,招募乡勇,这种情况已经大大威胁到了满人的根本。 虽说团练乡勇是出于皇帝的授命,招募来也是用于和太平天国作战。 但肃顺总觉得其中有莫大地危险,他怕有朝一日这些汉臣兵权在握会不听朝廷号令,再来一次康朝的三藩之『乱』。 出于这个原因,肃顺才故意这么做,这样一来,既可以把朝廷的主要兵力调回来守卫直隶,也可以行借刀杀人之计,用太平军之手去消耗曾国藩、左宗棠等人的实力。 如果算盘打得好的话,肃顺巴不得到时候曾、左两人和太平军打得两败俱伤,最后朝廷就可以轻轻巧巧地夺回他们手中的兵权。 和珅不由得暗暗冷笑,肃顺冠冕堂皇地这些话,实际却埋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些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和珅却冷眼旁观,心中清清楚楚。 不过,他这时却没出来说话,倒不是他怕直接和肃顺起什么冲突,而是他对曾、左两人的认识要比肃顺深得多。 以和珅来看,把向荣、和春、德兴阿等人召回,表面上虽然把所有压力都丢给了曾国藩和左宗棠,实际上却是放手给了这两位好友一片能自由翱翔地天空。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肃顺的自作聪明只能以自食其果告终。 和珅能想象得出,一旦给曾国藩、左宗棠放手,他们能做出多大的事业来。 别说是区区太平军了,到时候真搞成尾大不掉,就有得朝廷头痛了。 朱凤标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作为汉臣,他虽然没像和珅看得这么清楚,但也隐约察觉到了肃顺的不怀好意。 不仅强烈反对把官兵从湖广等地调离,更为曾、左是否能独自守住湖广而担忧。 “曾国藩办团练后与长『毛』血战数十场,当得可堪大任。 而左宗棠横空出世,得皇上恩典署理巡抚一职,为兵为政都是大才,有他们两位在,长『毛』是攻不进湖广地。 ” “万一呢!”朱凤标追问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曾国藩的确有才。 但毕竟是书生来掌兵,纸上谈兵多有兵事不熟之处。 况且前些时候,曾国藩与敌交战接连战败几次,属下锐气已失,现在只靠着高城大墙勉强抵挡。 而左宗棠以前声名不显,虽现在湖南如日中天,得皇上看重署理巡抚,却不知是否名副其实之人。 大军在。 他们尚可为之,一旦大军离开,光靠着团练乡勇,难道肃中堂就有十足把握么?” “呵呵,朱大人过虑了……。 ”肃顺笑着摇了摇头。 “兵事乃国之大事,怎能不多加考虑?” 朱凤标见肃顺一副轻松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恼火。 “皇上!肃中堂、朱大人,可否听微臣一言?”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祖培见两人争执不下。 也站了出来。 “周爱卿有何高见?快快道来!”臣子意见不合差一点儿就要吵起来,咸丰坐在上面早就觉得难以取舍,头痛欲裂,突然瞧见周祖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跑出来,他顿时一喜。 “回皇上。 以微臣之见,其实肃中堂与朱大人意见相差并不大,其主要分歧还是在是否招回湖广之兵上……。 ” 周祖培前些年就是刑部尚书,因为犯了错才降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朱凤标现在地位置本来是他的。 自被降级后,周祖培总想着怎么能再此讨得咸丰欢心,重新把失去地帽子给拿回来,所以一直琢磨着,寻找着适当的机会。 而今天的朝会,恰恰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瞧见两位重臣相持不下,皇帝又难以断决。 他心中窃喜,迫不及待地就跳了出来。 周祖培在下面早就想好招了,当下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其实此分歧并不难解决,只要皇上仿效嘉庆年剿匪之计,用坚壁清野之策,先使长『毛』等无法深入,然后再在各省多办团练,以替地方兵力之不足。 双管齐下。 如此而为。 既可使湖广无忧,又能让大军早日建营以敌长『毛』……。 ” 咸丰听了眼睛一亮。 连声赞好。 当下就决定按肃顺的建议,立即把向荣等人给召回来,备建江南、江北两大营。 同时,他也听从了周祖培的建议,下旨在各省筹建乡勇,依托团练之策弥补来兵力不足。 “周爱卿,你如今尚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咸丰解决了难题,心情大为舒畅,笑眯眯地向周祖培问道。 周祖培听咸丰如此一问,心中顿时狂喜,连忙叩首答道:“回皇上,微臣现今正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 咸丰点点头,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周爱卿……二年前还是刑部尚书吧?” “皇上记得没错……。 ” 周祖培摆出一副黯然失『色』的样子,装着可怜道:“微臣当年做事无能,不小心办错了差事,这才调任地左副都御史一职。 ”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咸丰笑着说道:“周爱卿办错了差当然要罚,不过……今天给朕出了好主意,当然也要奖!有罚有奖,才能显得公道嘛!” “皇上如此体谅……微臣感恩淋涕……。 ” 周祖培热泪盈眶地叩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为皇上解忧本就是臣子的本份,微臣不敢以小功来讨得皇上丝毫封赏,只要皇上能记得微臣,微臣就心满意足了……。 ” 这几句马屁话说得异常到位,就连和珅笑着点了点头。 而咸丰作为当事人更为高兴,当下就提拔周祖培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左副都御史和左都御史虽然只查了半级,但权利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 周祖培当下是欣喜若狂,连连感谢君恩不止。 这时候,和珅在下面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主动走了出来。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 “于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和珅答道:“回皇上,如今长『毛』已下南京,又在猛攻杭州。 从局势来看,上海已被长『毛』大军夹在其中,形势不容乐观。 上海作为通商口岸,又是洋人使馆所在,一旦长『毛』对上海用兵,不论是对洋人还是在上海地制造局来说,都岌岌可危。 ” 和珅这么一提醒,咸丰顿时醒悟过来。 他刚才为了自己的安全居然把上海的事给忘了,要知道上海不仅是重镇,还有着那么多洋人,更有着他投下重金所建的制造局。 一旦上海被太平天国攻下,不但损失巨大,更可能惹恼洋人。 要是死掉几个洋人,洋人以此借口出兵的话,内忧外患,国家就危险了。 想到着,刚还笑眯眯的咸丰顿时脸『色』苍白,额头也不由得渗出汗来。 “于……于爱卿,上海一定要保住!你……你有何计可保上海否?” 和珅脸上不带丝毫表情,说道:“回皇上,奴才并无何妙计。 只有尽事而为,想办法保住上海而已。 对此,奴才有两点建议,请皇上断决。 ” “于爱卿请快道来!” “一是让上海地乡勇立即做好准备,与上海兵备道协同,尽力守住上海。 二就是立即与各国洋使交涉,让他们派所驻洋兵,帮着守卫。 ” “对!对!”咸丰连连点头,但又带着疑『惑』问道:“乡勇之事朕早就交给于爱卿了,过会朕下道圣旨,让于爱卿以钦差名义统领上海周边即可。 不过……洋人肯出兵么?难道他们会坐船而去不顾上海?对此,于爱卿能有把握?” “应该会!”和珅解释道:“皇上不知,现今上海洋行众多,每年获利丰厚,以洋人地贪得无厌,绝对不会轻易抛弃上海地。 只不过洋人也不会轻易出兵相助,必须用利弊打动他们,才能顺利进行。 ” “何为利弊?” “出银雇佣、上海不失为利。 上海失守、洋人无立足之地为弊。 ”和珅很简单地答道。 第十六章 磨刀霍霍向何处 第十六章 磨刀霍霍向何处 “于大人说的好!”肃顺出乎意料地在一旁帮起和珅来:“皇上,于大人所言两策正中时局,不仅可保上海万无一失,或许还能因此牵制长『毛』北进,以待江南、江北两大营建成后反击南京。 更难能可贵的是,于大人身为朝廷重臣,敢于身先士卒,实为我等不及啊!” “肃大人!于大人只不过提了两策,并未说过亲自前往上海啊!你那句身先士卒又为何解呢?” 肃顺话音刚落,杜翰装着疑『惑』不解的样子在一旁问道。 “呵呵,杜大人难道忘了么?于大人如今可是皇上所任的督办团练大臣,上海的团练乡勇可都是于大人亲手带出来的。 如今长『毛』『逼』近上海,于大人身为一军统帅,当然要赶回上海指挥了。 更何况,于大人又为制造局大臣,刚才皇上还亲口授于大人钦差之职,难道杜大人没留意么?” “有理!有理!”杜翰恍然大悟,口中啧啧有声,随着肃顺的话满口夸赞和珅,并大拍咸丰马屁,说了一通“国有如此贤臣,某等所为不及”之类的话。 “两位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奕訢神情不悦地站出来,出言斥问道:“于大人只不过是向皇上提了建议,而皇上授于大人钦差也不过为了方便在上海的团练与守备协调而已。 于大人身为文臣,团练大臣只是督办,而今又身在京城,眼下南下之路已断,返回上海谈何容易!况且现在上海还有一位协办团练大臣在,与长『毛』战事当然由协办主理,于大人只需在京运筹帷幄即可,哪里需要冒如此风险,冲破险地赶回上海的道理?” 奕訢所说的协办团练大臣正是肃顺等人派去的郑祖琛。 肃顺与杜翰的一唱一和。 明里是捧和珅,暗地里是想要和珅好看,现在江南危机四伏,而且南京已下,从京回归上海陆路已绝,只有海道一途可行。 而且太平军一旦进攻上海,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上海建城颇晚。 除了在松江有城墙外,作为一个通商海港,到处都是四通八达,根本就无险可守。 从地势来看,上海远远比不上南京城坚固,何况以南京的如此坚墙铁壁,太平军都只用几日而下,换而言之。 上海哪里抵挡得住太平军的脚步呢? 就算有着守备道几千官兵与和珅几千团练,再加上一些洋人地卫队协助,与太平军交战十有**也是凶多吉少。 奕訢可不想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老师回上海去送死,更不能看着和珅跳进肃顺等人设下的陷阱,当下就为和珅辩驳起来。 咸丰刚才听和肃顺与杜翰心里还是一阵的高兴。 可现在又听了奕訢的辩驳,他又忍不住打起鼓来。 要是和珅回到上海,真闹个兵败而死的下场话,别说和珅曾经是他的老师。 光凭着把老师送上战场寻死,如此一条,他作为皇帝就得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更何况,万一和珅出了意外,他地爱妃兰贵人也饶不了他,现在兰贵人已怀身孕,一旦出事,肚子里的龙种要没了。 一直没有子嗣的咸丰还不得哭死? “恭王爷,于大人是督办,郑大人只不过是个协办,要知道督办、协办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其责却是天壤之别。 何况,于大人自己已经向皇上请缨了,王爷您说那番话又是何解呢?难道只因为于大人曾经做过您的老师,您就像忘公而私。 不顾祖宗社稷安危了?”肃顺微微一笑。 不软不硬地回问一句。 奕訢听完眉『毛』一竖,差一点儿就要发火。 肃顺话中锦里藏针。 不但死死挤兑着和珅与奕訢,更拐弯抹角地提醒咸丰,让咸丰别忘记和珅与奕訢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和珅悄悄地向奕訢使了个眼『色』,道:“皇上,肃大人的话有理!奴才作为督办团练大臣,又是制造局大臣,断然不能只顾自己安危而不回上海。 何况协办大臣郑大人年事已高,眼下兵事凶危,奴才怕他一人难当如此大任。 再加上奴才刚才所说第二策,必须还得有一位了解洋人,并能在洋人面前说得上话的臣子来担任,而这等人选,以奴才来看,朝中只有奴才亲自走一趟才有十足把握。 所以,于公于私,奴才请皇上下旨,速让奴才返回上海,并着手准备一切!” “于大人……!”奕訢没料到和珅明知肃顺等不怀好意,还会亲口说出返回上海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向出言阻拦。 但他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不仅是肃顺、杜翰等人,就连周祖培和刚才还和肃顺吵了一场的朱凤标也都连连点头,假意或真心地为和珅如此顾全大局而赞叹不己。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咸丰也只能同意和珅的要求,放他速回上海。 不过,当咸丰下旨后,还特意给了和珅加了一个两江总督衔。 如此一来,不仅同意和珅在上海多招乡勇,更把两江的兵权全交到和珅手里,让他统一调配,以保两江局势。 咸丰这么做是有深意的,如今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大片土地已落入太平天国之手,江西又是湖南门户,与曾国藩、左宗棠等地地盘连成一线。 曾国藩、左宗棠虽说是朝廷抵抗太平天国的力助,但向荣、和春、德兴阿等人调回组建江南、江北两大营后,他们手下的团练乡勇就成了直接面对太平军的主力。 虽说咸丰对曾、左两人地印象不错,但他们毕竟还是汉臣,汉臣掌兵,在他这个皇帝心里只是无奈之举。 咸丰不是傻瓜,至少作为皇帝搞搞平衡的帝王之术还是懂的。 他把和珅提到署理两江总督的职位上,目的就是想借和珅来钳制曾国藩和左宗棠。 当然,咸丰也知道和珅与曾、左两人的关系,可也正是他们关系密切,咸丰才有把握只要和珅坐镇两江,曾国藩和左宗棠就不会对朝廷有异心。 咸丰打着好算盘,不过也恰巧正中和珅下怀。 两江总督府历来设在南京。 如今南京已落入太平军之手,和珅正好顺理成章地把总督衙门搬到上海。 并且有两江军政在手,以后对和珅在上海的发展有莫大的帮助,这正是和珅所要地东西。 “于老师!肃顺是不怀好意,你这又是何必呢?”下朝后,奕訢特意拉住和珅,既担心又忧虑地责问道。 和珅淡淡一笑,先谢道:“王爷仗义执言。 奴才感激不尽。 ” “仗义执言又有何用?如今皇命已定,于老师你这次回去可是凶多吉少啊!” 奕訢黯然摇头道。 “呵呵”和珅见奕訢一副着急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动,左右瞧瞧并未有人靠近,他这才轻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上海一事并不像王爷想象的那么凶险。 奴才在上海已早作好安排,并与各国公使商谈过几次,一旦有事各国会抽调护军、军舰相助。 就算到时候真的不敌。 奴才也可随时登上西洋兵舰从海路撤回。 ” 奕訢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忧虑地说道:“虽听老师如此一说,但还是有危险啊!万一有事的话,怎能不叫人担心?” “就是再有危险我也必须得回去!”和珅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瞒王爷,制造局与乡勇之事重大。 必须得由奴才来主事,一旦奴才不回上海,等长『毛』攻到后必然会有大变。 协办大臣与制造局中有不少都是肃顺之人,这些人奴才可不以为能靠得住。 如果到时候丢掉制造局。 不仅以前的巨额投资付之一炬,更会让制造局之物以资长『毛』!而且没了制造局,对大清兴复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可是关系我朝命运,江山社稷地大事啊!” 奕訢默默无语,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和珅说地很有道理,上海一失就什么都没了。 好不容易才搞起了这么一个制造局。 不仅是和珅、奕訢,就连咸丰等人都眼睁睁地瞧着靠它重振大清之威呢。 这么多的投资,这么多日子地心血,谁也不会瞧着它落入太平天国之手。 “老师此去可要保重啊!”分别之时,奕訢郑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才转身而去。 和珅望着奕訢的背影,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上了自己的轿子回到了家中。 “相公。 南面兵事凶危。 您可要保重自己啊!”**一面帮和珅收拾着行装,一面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放心吧!你相公命硬的很。 断然不会有事的……。 ”和珅爱怜地『摸』了『摸』**地长发,轻声答道。 “相公无事最好,可慧儿之是怕……。 ”**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担心,就连当年和珅出洋的时候她都没有像今天那样。 不知道怎么地,她心里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和珅此去就再也不能见面似的,让她忧心非常。 “傻丫头!”和珅不想让爱妻如此为自己担忧,故意搂着她说道:“我在上海有兵丁保护,如果长『毛』真地不能阻挡,我会第一时间登上洋人的兵舰离开的。 所以,安全没有问题,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 顿了顿,和珅瞧了一眼**已经有些凸出的小腹,伸手轻轻『摸』道:“倒是你!慧儿,我不在家中,你可要小心身子。 你如今可不比以前,怀着我们地骨肉呢,那些『操』劳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好好把身子养好,为我生个大胖小子!” “瞧你说的!”说到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又羞又喜的表情:“这才几个月啊!哪里用得着相公如此小心?况且兰贵人早就吩咐了太医,帮慧儿准备了调理方子,相公你就放心吧!” 说到这,**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对了,相公。 兰贵人上次还与慧儿说,等身孕再有几月后,就把慧儿接进宫去,让宫里和太医院帮着照顾。 只不过……慧儿觉得有些不妥,没有马上答应她。 ” “兰贵人如此与你说过?”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和珅愣了愣问道。 “嗯”**点点头。 和珅想了想,突然笑道:“无妨。 既然兰贵人请你入宫,你就去吧。 恰巧兰贵人也有龙种在身,你们姐妹关系不错,正好做个伴儿。 只不过宫里的规矩大,不比家中,你进宫后小心些就是……。 ” 和珅马上要离开京城回上海,虽然他在上海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心中毕竟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旦失败。 他就要面临政敌的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兰贵人念着旧情,请**入宫,那么正好顺水推舟,让妻子进一步与兰贵人搞好关系,万一出了事也方便向咸丰讨个恩典。 这种“曲线之道”,对和珅来讲也是一种准备。 凡事总有两面,做好最坏地打算总是有用的。 离家前。 和珅还特意把张权找来,细细叮嘱一番。 张权不仅是他的管家,更是他留在京中地联系人。 现在和珅在京中也算有了不少耳目,张权在京里做的就是把那些耳目消息收集起来,接连不断地传递给和珅。 这个工作虽然繁琐。 但又非常重要,这些年张权虽然做事可靠,但出于小心,和珅还是要他多多仔细、小心! 等和珅赶回上海的时候。 已经是太平军攻下南京城的一个月后了。 这时候,杭州之战已经结束,杭州城被围几月后,粮草皆无,兵丁饿得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城中军民之能依靠吃人来渡日,当城破之时,满城皆是行尸走肉,处处都有尸骨遗留。 号称天堂地杭州城,仿佛成了鬼都,看得让人心酸不止。 太平天国打下杭州后,南京地大军出兵南攻,发兵镇江、扬州等地,打算打通南北,连成一片。 太平军将领之首为罗大纲,罗大纲本是殿左一指挥。 南京城下后。 被洪秀全擢冬官正丞相一职,是太平天国的悍将之一。 罗大纲领兵二万。 没用多少日子就先克镇江,再打下扬州,兵锋已到苏州。 太平天国南北夹击,让上海局势岌岌可危。 如果苏州城下,对上海更是一个严重地打击。 要知道苏州历来都是丝绸之乡,而中国对外出口的主要产品也是茶、丝、瓷器三类,江西战火连天,杭州已落太平天国之手,如果苏州再失,三类产品的产地就全没了。 这不仅对和珅的商行是个重要打击,更会让各国商人渐渐投向太平天国一方,导致不利局面出现。 而且苏州离上海只有咫尺之遥,如果苏州没了,太平军一日之间就可攻到上海。 苏州是上海的门户,又有不同与上海的高墙大门,要想保住上海,只有先保住苏州,和珅当下决定立即调集兵马,无论如何都要在苏州城下拦住太平军的进攻。 “省三,华尔!苏州是无论如何都要保的,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除了留下一营外,其余各营随我一同赶往苏州迎战!” 和珅到上海后立即了解局势,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刘铭传和华尔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两人根本就没丝毫惧『色』,反而有着一种兴奋异常地表情,一同齐声应道。 “要打仗了!太好了!”华尔神采飞扬地嘴里嘀咕道:“好久没闻到硝烟的味道了,这次在那些异教徒面前可得好好打一场!嘿嘿,首相阁下似乎还说过,杀个异教徒就能有五两银子的奖励,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 与华尔在默默计算一次战役可以捞多少奖金相比,刘铭传却更有点大将风度。 他不仅先向和珅汇报了一下现在乡勇的训练与武装情况,更主动提出了进军路线和阻击构思。 “嗯,看起来不错!”和珅顺着刘铭传地手在地图上所指的方向,并认真听了他的建议后点头说道:“我不知兵,但知局势。 此战我虽与军同行,但大军指挥却绝不『插』手。 省三是大军统领,华尔是副统领,你们两位都是有勇有谋之人,一切都由你们商量后决定,再直报与我就是。 ” “中堂大人如此看重标下,标下定不负中堂厚望!”华尔因为是美国人,思维和习惯与中国人有着本质不同,听了和珅的话只不过笑笑。 但刘铭传就不同了,见和珅居然主动放开军权。 把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上,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看着刘铭传一副士为知己者死地样子,和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鼓励了他几句,这下刘铭传心中更是百感交际,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交给和珅。 其实和珅这么做也是无奈的,他手下如今也只有这两人可担大任,战事『逼』近。 作为决策人必须要选择一个最可靠、可行的决定。 和珅懂得用人,却不懂得军事,虽然他可以看清大局,但要他带兵打仗是绝对不可能的。 尤其是他在前世尝试过一次,吃过大败仗后,更清楚自己地这个短处。 所以,和自己胡『乱』指挥相比,他更愿意把指挥权交出去。 当一个名义上的统帅旁观整个战役。 而且,他这么做更能让手下对他死心踏地,笼络人心。 “中堂,临行前,标下有一事要报!”刘铭传心情激动半天。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事连忙说道。 “说吧!”和珅淡淡答道。 刘铭传认真说道:“秉告中堂,近来长『毛』势大,上海局势非常不稳。 标下听闻还有洋商暗中在与长『毛』接触,私下倒卖军火获利……。 ” “什么!有此等事?”和珅听了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是的!”刘铭传接着说道:“北面地长『毛』化妆潜入上海多次,拿着金银向洋商购买火『药』、洋枪等物,虽然交易不大,可标下认为此事重大,不能不防啊!” “首相大人,刘的消息是真实的。 我在酒馆和几个美国朋友喝酒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些。 听说是有几个商人走私军火卖给那些异教徒。 而且赚了一大笔钱。 ”华尔在一旁『插』嘴说道。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和珅的眉头顿时打成了结,军火走私对他地威胁很大,因为他清楚,不论是武昌还是南京,太平军都是使用火『药』炸开城墙攻入的。 如果在这种时候,让太平军得到火『药』甚至洋枪的话,对接下来地苏州之战可是个大问题。 “中堂!此事如不制止,护卫苏州可不容乐观!我等乡勇人数远远比不上长『毛』众多。 能靠地只是洋枪而已。 如果长『毛』也有了大批洋枪,这仗打起来就危险了!”刘铭传一脸挂着担忧。 “大批洋枪是不可能的!”和珅摆了摆手。 自美国不能提供军火后,他早就与其它各国联系过,虽然也能挤出些枪支来,但根本满足不了需求。 就连他都拿不到大批军火,太平军怎么可能从洋人那里得到呢?不过刘铭传地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让太平军拥有这些武器,不论多少都是一个威胁,要知道和太平军比起来,他手下的上千乡勇实在是太少了。 “省三,你知道长『毛』那边派了谁来购买军火么?他们又是在何处交易地呢?”和珅皱眉想了一会,开口问道。 “长『毛』所派之人暂时不知,不过听说主事之人叫陈炳文。 ” “陈炳文?他在长『毛』内所任何职?” “听说是个什么……朗……朗天义。 ”刘铭传回忆了半天,才把这拗口的官职说了出来。 “朗天义?这是什么东西?”和珅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个……标下也不知晓,听说是长『毛』所封的爵位……。 ”刘铭传苦笑着答道。 “呵呵,长『毛』所封千奇百怪,亏得洪逆想得出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和珅笑笑,问道:“他们在何处交易呢?” “据说是在松江城外,不过标下特意派人去过几次,并没发觉。 也许他们另有秘密地点吧。 ” 听到这,和珅大约心里有了点数:“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我知道了。 ” 等刘铭传和华尔离开后,和珅招来一个戈什哈,吩咐道:“去!把王有龄,王大人立即给我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喳!”戈什哈连忙应道,很快就跑了出去。 “长『毛』……洋商……哼哼!只不过离开没几个月,就出了这种事,难道曾涤生在湘中会剃人头,我却只有菩萨心肠么?看来这些洋人似乎太平日子过舒服了,想找些事来耍耍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第十七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 第十七章 指着和尚骂秃驴 “中堂大人!把下官找来有何要事?”王有龄一听和珅找他连忙跑来。 “雪轩来啦,坐!请坐!”和珅把手往边上一指,和颜悦『色』地笑道。 “谢中堂大人……。 ” “此次找雪轩来有件事想问一下,不知雪轩近来可否听说过有长『毛』潜入上海与洋人暗中勾结买卖洋枪火『药』么?” 王有龄的屁股还没坐稳,耳边就像响起了一声炸雷,『臀』下就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跳了起来。 “中堂!您……您这消息从何处而来?” “别管从哪里来……。 ”和珅冷冷地看了王有龄一眼:“雪轩只管回答有……或者没有!” 王有龄瞬间浑身打了个颤,苦着一张脸老半天,这才勉强点头道:“此事下官也听闻一二,但只属风闻,并未有人亲眼见过,所以下官……。 ” “糊涂!”见王有龄老实承认,和珅暗暗一笑,表面上却摆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抬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无风不起浪,但凡捕风捉影必有因由!既然你早就风闻此事,为何不派人多加调查?雪轩啊!雪轩!我离开上海之时是怎么与你说的?你身为上海道,又领兵备衔,如今长『毛』『逼』近上海,战事将起,你做事怎地能如此糊涂?长久以往下去,你又让我如何给你加以重任呢?” 王有龄现在是又悔又恨,太平军和洋人暗中接触,买卖军火之事他半个多月前就知道了,倒不是他不想查,而是事情涉及到洋人,他不敢查而已。 况且王有龄已经打听过,太平军所采购的军火只是很少一部分的量。 那些洋人所卖的枪支也是老掉牙的货『色』。 在他以为,这些东西就算到了太平军手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一旦查实,那些洋人闹起来的话,他却无法收拾结果。 权衡利弊之下,王有龄这才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的做法。 可王有龄却忘记了,纸是包不了火地,眼下局势危机,太平军来上海购买军火之事迟早会被和珅知道。 而且他更没料到的是。 和珅刚回上海就听说了这事,就把自己给叫来训斥了。 更让王有龄感到不安的是,和珅话里很清楚的点明对自己非常失望,似乎还有本想重用自己,却因为此事引得和珅改了主意的意思。 当下,王有龄心里又酸又涩,恨不能提起手来好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王有龄是个官『迷』,做官发财是他做梦都想的。 靠上和珅这棵大树。 目的就是要攀着这层关系以后平步青云。 当前几天得知和珅要归上海,还受任两江总督时,王有龄心中的高兴劲别提有多热呼了。 他是上海道,归江苏管,而江苏正是两江总督协下。 也就是说和珅现在是他真真正正地顶头上司。 作为两江总督地和珅,不仅可以轻易提拔自己,更能向朝廷推荐属下巡抚的人选,可以说王有龄现在的升迁都捏在和珅手中。 那能不把和珅当成菩萨来供啊? “中堂……中堂……!”王有龄哭丧着脸,连忙哀求道:“下官糊涂!的确糊涂!还请中堂大人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这就去安排人手,严加盘查,一定给您把这些无法无天的长『毛』抓来!” “全部抓来?” “全部抓来!”王有龄一听事有转机,连忙一口应道。 “你有十足把握么?”和珅故意摆出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王有龄狠心一咬牙,连忙点头道:“请中堂大人放心,只要长『毛』还在上海附近。 下官就能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好!”和珅满意地笑道:“雪轩如此,我就放心多了。 不过……我要的不仅是长『毛』,还要与长『毛』交易的洋人,雪轩能否做到?” “这……。 ”一听到和珅连洋人都不放过,也要抓,王有龄心中顿时一惊,但他转念又想到和珅刚才地话,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 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虽然把事交给了王有龄处置。 不过和珅却没有多给他时间,因为三天后大军就要起程赶往苏州。 和珅要求王有龄二天内就必须把事办妥,不得延误。 把王有龄打发走后,和珅又把辜鸿铭招来,关起门细细商谈了好久,直到几个时辰后,辜鸿铭这才嬉皮笑脸地从和珅房里出来。 事关王有龄的前程,他哪里敢不尽心尽力?幸亏王有龄运气不错,第二天上午就打听到了有几个乔装打扮的太平军在松江府附近正与几个洋人接头交易。 当下做好安排的王有龄把附近围得严严实实,一声号响,上百名兵丁就冲了上去,准备把他们一举擒拿。 当见事情败『露』,那几个太平军不顾王有龄人数众多,居然拔刀反抗。 虽然这几人都是精兵强将,怎乃双拳难敌四手,没出几个回合就被兵丁当场砍杀三人,生擒一人。 接下来,按着和珅的吩咐,王有龄不管那几个刚回过神来,嘴里大声嚷着“抗议”、“人权”之类洋话地洋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绑得结结实实,送进了大牢之中。 完成任务的王有龄连歇都没来得及歇,就急急跑到和珅那边交差。 “好!雪轩此事做的好啊!”和珅笑着赞扬道,接着问了问当时的情况,并特意留意所交易地枪支等物。 “中堂大人,长『毛』死了三个,不过下官生擒一个活的,您是否要亲自审一下?” “不用了,把他送到省三处即可。 ”和珅不假思索地挥了挥手,之后,他拿起一杆洋枪瞧了几眼,突然问道:“雪轩,上海道大牢中可有已勾决的死囚否?” “有!”王有龄不明白和珅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但上官有问,他这个做下官的当然要立即回答。 “既然有。 那就好!”和珅笑眯眯地点点头,随后向王有龄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这……中堂,这可使得?”王有龄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目瞪口呆地问道。 “使得!哈哈哈!当然使得!”和珅乐呵呵地笑道,挥!万事记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走『露』消息!” 王有龄连忙答应,心中忐忑不安地离去了。 当天傍晚。 美国公使顾盛,英国公使包令,法国公使布尔布隆都接到了和珅与辜鸿铭向他们发出的请柬,邀请他们来总督府一聚。 除了美国公使顾盛外,其它两国公使都对这张请柬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对于和珅与辜鸿铭两人,他们都是非常熟悉的,特别是辜鸿铭,这位能够用几国语言写诗。 并精通中国、西洋文化的强人,他们有一种由衷的敬佩。 正如辜鸿铭所说地一样,洋人都是贱骨头,只要你比他们懂得多,再用他们的文化和语言来讽刺。 痛骂他,这些洋人非但不会着恼,反而会有一种对你摩拜的心情,恨不能你能天天教训他们几下才觉得舒服。 辜鸿铭平日在上海。 除了制造局的事外,就是到处参加洋人的聚会和沙龙。 在这种场合下,辜鸿铭每次都要用自己练得炉火纯青的“金脸罩、铁嘴皮”功夫,把洋人狠狠批上几下,引经据典,说得他们狗屁不如,这才在一群张嘴结舌的洋人注目下,仰天大笑而去。 一来二去。 又加上辜鸿铭经常动笔在各国大报上发表文章,谈论西方文化的欠缺之处。 学贯中西地他,一支笔下往往一针见血,正触到洋人地痛处。 由于这些事,让辜鸿铭在洋人中的名气越来越大,在上海地洋人们都以能见一见这位天才,并被他骂上几句为荣。 当然,今天的邀请也不会让这几位公使先生失望。 辜鸿铭与他们没聊几句。 就滔滔不绝地吹了起来。 一会用英文,一会用法文。 一会又用拉丁语……几国语言在他嘴里如同吃豆子一般轻巧,翻来覆去把那些公使们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这世界上的民族众多,可分上、中、下几等,其中英国人最不是个东西!”辜鸿铭聊得兴起,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在座的贵宾中正有英国公使包令,辜鸿铭如此说,等于当着和尚面骂秃驴,任凭包令涵养功夫再好,也忍不住气得满面通红。 “辜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包令不悦地说道:“我们英国人向来有绅士之称,怎么会不是东西呢?您这么说是侮辱了伟大的大英帝国,我要求您!立即!马上!为您刚才地话道歉!”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辜鸿铭嘴里叼着根埃及雪茄,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说你们不是东西错了么?或者改口称你们英国人为‘是个东西’?” “你!你……”包令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腾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辜鸿铭直瞪眼。 “呵呵,英国人说自己是绅士,根本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辜鸿铭毫不在意包令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英伦三岛本就是荒蛮之地,当欧洲文明在希腊诞生的时候,岛上的那些英国人还爬在树上,手里举着木棍呢!直到你们那位叫亚瑟的王出现后,英国人才像了点人样。 但是,毕竟是没进化好地人种,明里装着人,暗地里却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老百姓里不是酒鬼就是流氓,要不就是独眼的海盗,和不尊法律的罪犯。 难道说由这种人民组成地国家会是一个绅士之国么?笑话!简直是笑话!” 辜鸿铭此话一说,包令气得更厉害。 在座的另两位公使,美国公使顾盛只偷偷一笑并没接口,因为美国说起来大多数都是英国移民,而且移民中罪犯居多。 顾盛可不想在这时候引火烧身,把话题扯到美国身上,要不然他就是满身是嘴,都无法辩驳。 至于法国公使却是另一种表情,法国人和英国人一直是世仇,虽说这些年关系好了许多,但拿破仑的失败这笔帐无论如何都要算到英国人头上。 何况现在法国的皇帝正是拿破仑的侄子,作为法国人,能听到几句说英国人的坏话,只有幸灾乐祸,哪里会出手相助呢? 和珅在开始就找了个借口远远跑到一边,今天的主角是辜鸿铭,他当然不会抢辜鸿铭的风头,不过在一旁看着好戏,和珅还是非常乐意地。 “胡说!完全是污蔑!”包令终于爆发了,他捶着桌子吼道:“现在的英国人都是遵纪守法的绅士,你的观点完全是对我们英国人的偏见!” “遵纪守法?贩卖鸦片也是遵纪守法么?”辜鸿铭抬抬眼皮问道。 “在大英帝国本土,这当然是犯罪,但在中国却是合法的!关于鸦片这点,我想不用再多做解释,如果辜先生对此有异议的话,可以去看一下我们两国的合约。 ”包令虽然愤怒,但脑子却非常清醒,摆出了这条根本不用商谈地样子。 “看来包令先生对法律很精通啊!不过我想问一句,如果在英国,有人阴谋推翻合法政权,算不算犯罪呢?” “这当然算!”包令不假思索地答道。 “好!看来包令先生是同意了我地观点,英国人都不是东西!”辜鸿铭满意地点点头,得意洋洋地又抽起了雪茄。 “阴谋推翻合法『政府』,这是为各国都不耻的!就像你们中国现在有叛『乱』一样,这种事在所有国家都会发生,而且全是受打击地对象!我们英国法律非常严格,对这种叛国罪是有非常严厉惩处的!”见一顶大帽子扣在英国人头上,包令连忙解释道。 “好!好!”辜鸿铭嘻嘻一笑,接着眉『毛』一竖,就责问道:“既然包令先生这么说了,那我请问,现在有英国人协助叛『乱』份子,阴谋推翻我国合法『政府』,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自认为绅士的英国人只会做出这种事么?或者就如同我刚才所讲的,对英国的人那种评价呢?” 包令没料到和辜鸿铭绕了这么一个大圈,最后居然把圈子绕到这方面了。 他一愣之下不由得暗中叫苦。 英国商人和太平军勾结走私军火,作为英国公使还是有些察觉的。 只不过他考虑到这是民间的事,加上又没有损害英国的利益,作为公使的他只是向那些商人警告了几句,并没强行制止。 他现在才明白,辜鸿铭激怒他的原因在这里,想到那些见钱眼开的商人,包令就觉得头大,恨不能狠揍一顿这些家伙。 现在被中国人抓住了把柄,而且还给自己下了个套,作为英国『政府』代表,他这个公使所说的话是要负责的。 “协助叛『乱』份子?我的上帝!”包令很快就有了主意,装模作样地惊呼道:“辜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英国商人都是最规矩的商人,或许您把其它国家的商人误认为英国人了。 我希望您好好调查一下,等有结果后再发表意见,免得引起两国外交的纠纷。 ” “呵呵,怎么会搞错呢?”辜鸿铭淡淡笑道:“人赃俱获!而且你们英国商人还当场开枪打死了我国士兵,试图掩护叛『乱』份子逃跑!现在牺牲的士兵尸体和抓拿住的罪犯都在上海道衙门,包令先生,您是不是要去确认一下呢?” 第十八章 公共租界董事会 第十八章 公共租界董事会 “啊!”包令被这消息如同闷头一棍,顿时呆如木鸡,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事更让包令尴尬,当和珅让人抬来几具中枪而死的官军尸体,并当场以中国官方的名义向他提出严厉质疑的时候,包令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而此时,法国公使布尔布隆乐得在一旁落井下石,帮着辜鸿铭等指责英国公民的违法行为。 美国公使顾盛虽然没有像法国人说得那么『露』骨,但明显有些恼怒,嘴里说出的不轻不重的几句话,也正表明了他们美国官方对此事的态度,对这些走私犯为了私利扰『乱』上海周边觉得异常不满。 上海是通商城市,各国与中国的绝大多数贸易都是通过广州、上海等五大通商海口进行的。 现在广州因为太平军活动猖獗,已失去了原有的第一通商大城称号,而宁波、天津等地和上海比起来既没有地域上的便利优势,又没有设有租界的上海繁华。 所以说,上海在这些洋人的心目中的重要『性』是很高的,任何一个洋人都不会眼看着上海被战火毁于一旦,更不会眼睁睁的瞧着上海这片商业天堂在他们手中丢失。 更何况,不久前他们几国公使刚答应了和珅的请求,只要太平军侵犯上海,几国守备部队会以保护上海租界的名义协同官军作战。 这时候,出现了向太平军走私军火的事,不等于把武器卖给敌人来打自己的士兵么? 出于这些原因,法国人与美国人对他的这些指责,包令听了也是哑口无言。 心里只是狠狠地把这些走私犯痛骂一顿,再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事。 “首相阁下,这个悲剧是我们彼此都不想看到的,在此。 我对您的士兵之死表示深深的遗憾。 当然,我向您保证,那些犯罪的走私犯必当受到严惩,以表达大英帝国对你们中国地歉意……。 ” 包令一脸羞愧地向和珅说道,同时恳求道:“不过……首相阁下同时考虑到一个情况,以我国与贵国的和约来看,虽然这些走私犯犯了罪,但他们毕竟是英国公民。 作为英国公使,我有权提出引渡他们回国受审。 ” “回国受审?”和珅故作惊讶地问道:“引渡当然可以,可公使先生,能不能先告诉我受审的结果是什么呢?要知道,他们可是杀了人犯了大罪的,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的话,我无法面对那些死去士兵的家人啊!” “这个……。 ”包令掏出手绢擦了把汗,勉强笑道:“首相阁下。 我以英国公使的身份向您保证,结果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至于说结果究竟是什么,非常抱歉……您……我都不是法官和陪审团成员,所以只能等他们回到英国受审后才有确切地消息。 ” “对不起,您这个条件无法接受!”和珅一口回绝道:“公使先生。 虽然我愿意遵守我们两国的和约,但是必须要从您这提前知道结果。 何况……这些人不仅是走私军火的杀人犯,更是协助叛『乱』份子攻击合法『政府』的同谋。 要知道,我肯把这些人引渡给贵国。 已经是看在我们两国友谊的份上了,要不然我完全先行处置,等处置完在向您递交通告的!” 和珅的强硬态度让包令无话可答,的确和珅可以先处置后通告他,甚至可以在那几个英国商人开抢拒捕地时候『射』杀他们。 和珅没这么做已经给了他很大面子,这让包令感到庆幸。 但作为英国公使,包令对此又难以作出决断,他非常清楚国内法庭的那些家伙。 如果把这些走私犯送回国去的话,十有**最多罚点钱而已,根本就得不到什么惩罚。 包令知道的,和珅也清楚,他今天把他们找来,就是想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并『逼』迫各国商人以后彻底断绝与太平军的来往。 不仅是和珅抓着此事紧紧不放,辜鸿铭阴阳怪气地在一旁挖苦嘲笑英国人地“绅士标准”。 就连美国、法国的公使都一致站在中国一边。 强烈要求包令迅速对此事作出决定,以维护上海稳定。 避免各国来华人士受到被走私军火的攻击。 这下,包令更无话可说了,他只能不断恳求和珅先按和约引渡,再以人格保证会给中国『政府』一个圆满答复。 当然,这套空口无凭的白话和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一下场面陷入了僵局。 “这样吧,我提个建议,请三位公使协商一下怎么样?”过了一会,和珅长叹一口气说道。 “首相阁下,请说!”包令心急如焚,第一个点头道。 布尔布隆和顾盛对视了一眼后,也点了点头。 “上海如今不比前些年,几年下来,上海商业日渐繁荣,城区也越来越大,而且各国地租界经过几次调整后也连成了一片,这些年来往上海的各国商人更是越来越多。 对一个商业城市来说,商人来的多虽然是件好事,但也会带来许多不便,就像这此,我相信,这几个走私商人只是众多合法商人中的败类,并不能代表绝大多数英国人高尚的人格……。 ” “对!对!对!”包令连忙点头应道:“首相阁下说得太好了,这就像你们中国人的一句谚语‘一个老鼠拉了屎,就坏了一锅好汤’,对首相阁下的说法,我完全同意!” “一个老鼠?还拉了屎?白痴!不懂中国谚语就别卖弄!”顾盛在三国公使中是老资格了,在中国的时间也最长,听着包令不伦不类地这句谚语,他不由得暗中好笑。 和珅却没在意包令引用中地错误,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虽然这些事是极少数人的所为,但对上海的发展却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而且以各国与我国签定的和约规定,在中国犯法的各国商人虽可以引渡回国,但必须也要得到我们中国『政府』地审判认可。 可是,考虑到各国相隔遥远。 这条条例真正实行起来并不方便。 况且各国的法官远离案发地点,并不能做到完全公正,这不能不让人堪忧啊!” 和珅这句话等于把三国一网打尽,虽然说得『露』骨了点,却是事实。 三国公使顿时『露』出了难堪地表情,默默点了点头。 “另外,我国如今地情况各位也清楚。 现在江南有了叛『乱』,朝廷正在围剿『乱』军。 在这种时候。 如果上海再出『乱』子,恐怕对我国『政府』和各国『政府』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是的!”顾盛这时开口说道:“从叛『乱』开始到现在,以美国商人地出口量来看已经远远低于往年,再加上江南不稳,在上海的商人都有些担心自己生命财产的安全。 前些时候已经有不少商人向公使馆提出,要求公使馆向中国『政府』要求派兵保护他们地安全。 ” 顾盛说完,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赞同地点头,说了一通同样的话。 至于包令也接到过几个英国商人的如此要求,当然也同意各位公使的观点。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就说重点的!”和珅淡淡一笑道:“我认为,眼下局势严峻,为了地方的安定和各国人士的安全考虑。 可以适当变更一下我国与三国的和约,改引渡为就地受审比较妥善。 ” “就地受审?不、不!这绝对不行!大英帝国地子民怎么能交给你们中国受审呢?这不是变通,而是完全篡改和约!” 包令头一个提出反对,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这时候出于政治考虑也附和包令。 至于顾盛虽然与和珅关系很好,但在这种牵连到国家利益的方面,也是不会让步的。 “各位!我并没有说由中国官方独立判决啊!”和珅抬了抬手,让他们稍安务躁,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提个建议,既然各国在上海都有租界,大家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何不如各国与我国联合起来。 组成一个特殊地衙门来管理呢?这样一来,既能解决大家面临的困局,也能共同维护上海的和平安定嘛……。 ” “这倒是个好主意……。 ”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眼睛一亮,立即赞同道。 法国人在上海的租界最小,利益也远远比不上财大气粗,第一个敲开中国国门地英国,同时也无法与跟和珅关系密切,暗中大赚特赚的美国人相比。 如果能真成立这么一个衙门。 对法国人在中国的利益是有很大好处的。 布尔布隆是个老练的政治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机会。 继法国公使布尔布隆之后。 美国公使顾盛也赞同和珅的建议。 关于这个构思,和珅早就和顾盛私下里沟通过了。 要知道顾盛在美国公使的位置上呆了不少年了,现在美国国内局势不稳,按他地任期就要结束。 而在上海如鱼得水的顾盛,不仅是出于安全,更是不想放弃上海这摇金树,一直琢磨着等卸任后何去何从。 当他知道和珅的构思后,敏锐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新衙门成立,他就算卸任后也能留在上海继续大权在握,让自己活得有滋有味。 没多想,当下就同意了和珅的请求,今天他的角『色』就是配合和珅完成这个计划。 两国公使同意,作为英国公使包令也想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考虑了一会也点头赞同了。 只不过他多了一个心,提出建立衙门不符合各国法律,而且租界等地又不同殖民地,如果上报国内,可能不会通过。 这时候,顾盛就作出了他应该做的事,笑眯眯地以公司结构来偷换概念,提出建立一个公共租界董事委员会,并以委员会这种半官方的形式统一管理各国在上海人士。 这是个好主意!顾盛这个巧妙地提议立即得到了大家地赞同。 而且在座的全是聪明人,不用多说就能看清楚成立这个董事委员会地好处。 这不仅可以让各自的权利大增,更能为自己在中国生涯捞得不少好处,而且还能相互协调管理半个上海,免去不少麻烦。 公共租界董事委员会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一夜之间,一个半官方、半企业『性』质的怪物从而出现在上海。 公共租界董事委员会有自己的结构,董事会的成员由各国派遣,各占一席,用商业的『性』质来管理大家的地盘,这是一个名义上以维护上海秩序、安全和共同福利的机构,实际上却是一个国中之国。 它既有管理、协调、收税等权利,更有着审判、维护治安的功能。 虽然说成员结构复杂,中国人在其中也只不过占了一个董事位置,而且所担任的人是捐官『性』质的胡光墉而已。 但这个结构的成立,却让和珅得到了不少好处,他能够借用它来牵制各国,从各国中获取所需要的东西,并在战争即将到来前,把他们把自己捆到同一条船上。 公董会成立的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对那几个走私商人进行审判。 由于董事中英国人只占一席,虽然包令有维护之心,但难挡众怒。 再加上各国商人早就对上海局势不稳而忧心忡忡,现在居然听说有『奸』商倒卖军火给叛军使,来攻击上海的时候,那些洋人都一片哗然。 而且和珅所出据的一切证据确凿,让几个矢口否认杀了人的走私商人根本就无法辩驳。 最后按陪审团的形式,那些洋人组成的陪审团一致认为有罪被判处绞刑。 这个判决,不仅为国人争了口气,让在上海的中国人感到自豪非常,同时也让那些在上海的各国人士感受到了一种安全感。 当然,它还变相警告了那些肮脏、贪婪的鸦片贩子和想着趁中国内『乱』捞一把的不法『奸』商,使这些人一夜之间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上海搞这些勾当了。 绞刑处决的时候,上海围观的人是人山人海,一片沸腾之声。 而这时候,和珅却已经离开了上海,带着他的乡勇来到了苏州城。 第十九章 两军持一触即发 第十九章 两军持一触即发 苏州已经是前线了,太平军的兵锋这时候已到离苏州不足五十里处,大军同时分兵三路,一路攻击扬州,一路攻击镇江,另一路中军共计五万兵马,由罗大纲亲自率领,浩浩『荡』『荡』地向苏州城扑来。 “大帅,您可来了!”和珅刚到苏州城外,江苏巡抚杨文定,江南提督邓绍良带着文武官员齐齐开城迎接。 因为和珅如今兼着两江总督,而且现在又是亲自领兵援救苏州,所以杨文定、邓绍良等都以“大帅”称呼,而不用平日的“中堂”相称。 邓绍良身材魁伟,整个人就像座铁塔一般,英武非常。 此人在军中素有勇名,是位难得的悍将,更被咸丰赐与“扬勇巴图鲁”的封号,官至江南提督,是仅次于和珅两江总督之位,与巡抚平起平坐的大员。 邓绍良表面上是个粗线条,但和珅却知道此人心机颇多,用兵有些计谋,并写得一手好字。 要不然,光凭着他的勇力,也坐不上如此高位,更别说统帅江南驻军了。 “大帅!请问……您此次带了多少兵马而来?”不等乡勇全部入城,邓绍良就收回了向城外望去的目光,刚才还带着的一丝喜『色』现在不翼而飞,『露』出满腹忧虑的神情向和珅问道。 “五百上海守备官兵,还有二千乡勇……。 ”和珅明白邓绍良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淡淡答道。 “什么!才二千五百人?”听和珅口中说出的数字比自己预计的还少,邓绍良心中更是大失所望,本来他还以为和珅会带数万兵马过来,没想到只带了这么点人,这些人加上苏州城的一万绿营,仅仅这么些人。 怎么能够抵挡得住罗大纲的五万强兵? 作为江南提督,邓绍良早就计算过双方的军力对比,以绿营的战斗力来看,就算加上比太平军稍好些装备地乡勇与城墙依托,这一万二千五百人最多也只能抵挡住太平军三天进攻。 而且这进攻时间还没把太平军惯用的炸墙战术算进去,如果城墙被太平军攻破的话,不出半天,整个苏州就会沦陷。 不仅是邓绍良见到现实远远低与希望而忧心忡忡。 就连江苏巡抚杨文定也是一脸苦『色』,他们日盼、夜盼着和珅从上海赶来拉自己一把,可没想到和珅来是来了,却只带了杯水车薪救这场猛火,从现在情况来看,看样子自己的小命要在这苏州城里丢掉,就连和珅搞不好也会陪同一起送葬。 “呵呵,两位大人。 不要小看我这二千乡勇,他们可都是装备了洋枪的!”和珅见各人脸上都是一副忧『色』,笑着回手一指,轻松地解释道。 “大帅说的事……下官刚才所虑不周……呵呵……。 ” 邓绍良脸上挤出了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顺着和珅的话勉强笑笑。 但心里却对和珅地解释毫不为然。 在他看来,就算装备了洋枪,这仅仅二千人又有什么用呢?说到火器,他手下一万绿营也不是没有。 但在太平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下,这些火器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杨文定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着邓绍良。 不过,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要求。 “大帅,苏州虽然危险,但下官觉得死守还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如今上海也不安全,长『毛』随时会绕道转扑上海。 上海除了守备道和松江总兵外,并没有十足的把兵力。 以下官来看,苏州这里可以抽调出三千兵马,随着大帅立即转回上海防守才是……。 ” 杨文定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官员都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现在苏州城岌岌可危,他作为巡抚非但不留住有限的兵力,相反还把援军往外推。 更甚至把守城地绿营分出三分之一。 让和珅带回上海去。 难道杨文定大军在前,吓得脑子糊涂了?连事都想不明白了么? 所有人全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向杨文定望去。 等他们从杨文定的神情中瞧见一脸的无奈和他目光中望向和珅的一丝恳求时,这才恍然大悟。 “杨大人所言甚是!为松江、上海着想,大帅还是快快带兵赶回吧……。 ”脑子转得快地人连忙附和杨文定的话,一同向和珅恳求起来,而那些脑子转得慢的家伙等别人话说出口也明白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劝着和珅。 邓绍良作为提督,怎么会不明白杨文定等人的心意?杨文定是巡抚,苏州是江苏仅次于南京地重镇,现在南京已下,如果苏州再丢掉的话,他这个巡抚就是不给太平军砍掉脑袋,皇帝也饶不了他。 而他手下的那些官员也是如此,大清有律,坐地失城者斩!他们在苏州也是死,逃也是死,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为何还要把位高权重的和珅拉扯进来呢?如果能够让和珅离开险境,将来必然会记得他们的好处,帮忙照顾各自的家人。 况且,杨文定提出的让和珅带三千绿营走,也存了把自己家人藏在其中,让和珅一起带来险境的主意。 杨文定这么做,也是抱了必死之心,打算用自己地姓名来挽回家族的命运。 邓绍良是武将,更清楚即将到来的危险,他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可出于为家人考虑的想法,也同意的杨文定的请求。 没想到,把算盘打得呱呱响的这些人,得到地却是和珅地断然拒绝。 和珅当场不仅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更大言不惭地告诉邓绍良,接下来地战斗中让他的绿营只作防守,而他带来的二千五百人全部出城,准备在城外与太平军正面展开决战。 和珅的决定当场吓坏了所有人,尤其是邓绍良。 邓绍良久在军中,当然清楚二千五百人对阵五万人会是什么结果,他这时候肯定和珅不是晕了头脑,就是根本就没任何领兵经验,这才会作出如此决定。 出于职责,邓绍良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劝阻和珅如此莽撞的选择。 同时细细向他说清楚太平军的战斗力和战法,明确提出和珅这么做必定会大败,弄不好还会命丧当场。 其余文武官员也连忙上前相劝,杨文定更是老泪纵横,让和珅收回决定。 可不论他们怎么说,和珅就是坚持己间,最后还用总督与钦差的身份强制下令,听从调遣。 “完了!没想到这位大帅。 这个中堂居然是如此草包……。 ”杨文定、邓绍良,包括苏州城的上下官员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悲哀,和珅带了这么点人来救苏州城不算,还傻呼呼地要靠自己解决五万太平军,更不顺驴下坡,以保全自己为重。 这个架势瞧上去豪情满怀,实际上却是摆明了送死。 难不成和珅的职位都是混出来地?这种草包来当他们的顶头上司,简直是倒了血霉了。 劝阻无效。 这些官员也懒得再说了。 反正横着是一死,竖着也是一死,苏州城是肯定丢定了,他们的小命也快没了,既然和珅这么迫不及待地向先走一步。 他们也不勉强。 至少如此,将来黄泉路上也好多个伙伴,说说笑笑也能热闹一些。 打发走那些人,和珅关上门忍不住就想放声大笑。 以和珅的精明强干。 怎么会看不出那些家伙的用意和看法呢? “省三!我再问你一次,此战可有把握?”大军只在城里呆了一夜,第二天就移营城外,依托城墙驻扎下来。 和珅等做好城内守备准备后,就把守备任务全面交给了邓绍良,自己拍马出城,进了中军帅帐。 “大人,洋枪战法对阵刀兵。 用的就是以横队列阵,连绵不断地轮流打击为主。 此时长『毛』尚未来到城下,正是我方以逸待劳,摆好阵势的好机会。 这个战法标下与华尔商讨多次,绝对有把握!” “首相阁下,请您放心,用洋枪打那些举刀弄棒的农民根本就是小事一件,别说他们来了五万人。 只要我们弹『药』充足。 再来五万我也能把他们全打回老家去!”华尔笑眯眯地在一旁说道,还卖弄了自己刚从刘铭传这学来地一句成语。 同时他两眼放光。 琢磨着与这五万太平军对阵后能干掉多少人,并向和珅换多少银子的奖励。 “好!”和珅听到这眉『毛』一扬,说道:“既然省三和华尔都这么有把握,我就赌上一把。 开战后在就在大帐之前,瞧着你们打败长『毛』!” “哈哈哈!首相阁下,我一定会让您瞧见一次辉煌的战役!”华尔狂妄地大笑道,拍了拍腰间的枪:“只要有我在,您的安全完全没有问题!” “不可!战场凶危,怎么能让大人靠近战场?大人应该立即进城,如想观看战局完全可以在城墙上瞧啊!万一兵矢横飞,伤了大人,标下怎么担当得起?”刘铭传可不是华尔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洋人,连忙吓的劝阻道。 “刘,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凭着我的枪还保护不了首相大人么?”和珅还没说话,华尔一听马上就不乐意了。 这次战役他作为副统领,担任地是预备队和守护主阵的任务,而整个战役指挥是由刘铭传负责。 为了这点,华尔不知道和刘铭传闹过多少次了,为了自己的发财大计,他吵着要担任前锋都没成功,这才无奈退而求次。 现在听刘铭传这么说,听到他耳中觉得明显是不放心自己的能力,当场就一脸的怒『色』。 “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大人着想,难道你以为大人是一般人么?”刘铭传懒得和华尔胡搅蛮缠,瞪了他一眼后,直直地就向和珅跪了下来,恳求他立即回城。 “起来!起来!”和珅对刘铭传如此忠心耿耿大为赞赏,和颜悦『色』地扶起他,拉着他地手说道:“省三啊!其实在城中城外都一样,现在苏州所面临的你我心中都清楚,靠城里的那些兵丁根本就守不住苏州城,关键还是得看你啊!” 顿了顿,和珅继续说道:“我在城外,一旦战败,我尚可在你与华尔守护下向上海撤退。 可如果我在城内的话。 要是你们败了,我与整座苏州城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还能逃得到哪里去?既然如此,进城还不如出城,你说呢?” 刘铭传张嘴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和珅见他如此表情,连忙就把此事定了下来。 并作为军令不得再行更改。 等走出大帐,刘铭传才突然想到,苏州后面还有一扇城门可以撤出,太平军远道而来根本就不会这么快把苏州包围,和珅完全可以从其它城门走。 只不过刚才因为心情激动,又因为华尔胡搅蛮缠,接着再被和珅七饶八饶地说了一通话,一时间没留意起来。 想到这刘铭传不由得暗暗后悔。 第二日午间,罗大纲率领五万大军就到了苏州。 罗大纲是随洪秀全金田起义地老人,是太平天国内数得上的悍将,他在军事上与林凤祥,李开芳齐名。 三人的战功和能力相仿,但后者很早就官拜“丞相”一职,而他却只授左二军军帅,直到去年才升殿左一指挥。 等攻克南京后才被授予冬官正丞相。 虽然在官位地勋授上,太平天国上层对罗大纲有“歧视之嫌”,要不然凭着他赫赫战功,早就可以裂土封王了。 可就是这样,罗大纲依旧对太平天国忠心不二,并出生入死替天国血战至今,赢得了盖世威名。 而这次,他作为十万大军的统帅从南京南下。 打通南北之路,一路上是所向披靡,攻城陷地。 如今十万大军中三万在围攻扬州,二万牵制镇江,他亲率五万精兵准备一举攻下苏州,随后迂回包抄,一举把在江苏的清军全部消灭。 这个战略计划虽然宏大,却是可取的。 而且以目前的形势来看。 清军地胆子早就吓破,那些绿营根本就不是士气高昂的太平军战士之敌。 只要打下苏州,全局就可一战而定。 也正因为如此,罗大纲才会如此看重苏州之战,把其余两城交给了副手,亲自带兵来到苏州。 “丞相!哈哈哈!您快瞧!这些清妖给打傻了,居然只用上千人在城外列队,妄图想抵挡我天国大军。 ”罗大纲的属下,师帅王建德突然从前面跑来,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苏州城方向,笑得乐不可支。 王建德骑在马上,身材魁梧,又走在前列,当他看见已经在城外列好队地刘铭传部时,先是愕然,紧接着就是觉得好笑。 他自广西随天王起义后,连绵转战大半个中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大胆的清兵,刘铭传的洋枪队列,给他的感觉就是一群疯子妄图用蚂蚁之躯来抵挡大象的前进。 踩着马鞍站起,罗大纲搭棚向前望去,虽然隔得较远,但也能瞧见苏州城外那排成几列地上千人横队。 “奇怪……清妖在玩什么花样?”瞧了半天,罗大纲见那上千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哪里纹丝不动,犹如庄稼地里地草人一般。 这些人在他的五万大军眼中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更何况他们队列如此分散,纵深又没厚度,只要几百骑兵冲上去就能一冲而散。 如此战法,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地,当下不由得疑『惑』起来。 “鬼知道!”王建德裂嘴一笑:“大概是那些清妖给吓破胆了,特意出城请降的……。 ” “王胞,休得胡猜!” 王建德是罗大纲请手提拔起来的,他作战勇猛,是条好汉子。 可惜的是此人头脑简单,不懂用谋,所以干到现在才只是区区一个师帅。 这一次罗大纲用王建德来当前锋,就是想让他多得点功劳,也好把他提拔上去。 由于这层关系在,罗大纲和王建德的私交非常好,平日里几乎以兄弟相称。 “清妖诡计多端,不可不防!苏州不比其余小城,清妖既敢用区区千人就在城下摆出如此架势,定有玄虚!”罗大纲地眼光远远比王有德高,虽然他不明白刘铭传的队列是什么意思,可凭着久战沙场的经验,罗大纲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出于稳健考虑,再加上太平军刚走了几十里路赶到苏州城,不便马上攻击,当下决定全军扎营,大军先围住苏州再作打算。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丞相往日作战哪里有今日战战兢兢的?还说什么清妖有鬼?不让出击……真是让人扫兴!”王有德接到罗大纲让他前锋只管密切注视那些清军,不得擅自前进地命令时,想快点立功升作军帅的王有德大失所望,嘴里不满的嘀嘀咕咕地老半天,这才勉强执行命令去了。 一个时辰后,太平军的五万大军全部到位,大军营地也整齐的竖立在苏州城外。 等这些事了,罗大纲坐在中军帐中,让人把各路师、军帅等请来,讨论一下具体如何对苏州攻击的方案。 没一会儿,那些师、军帅就从各处赶了过来,陆续进到大帐之中。 可奇怪的是,当其他人全到时,独独没见前锋王有德。 罗大纲不悦地派人再去催王有德,而他一脸严肃地坐在正中,准备等王有德来后狠狠责骂他一顿。 可没料到,没过几分钟,刚才派出去的亲兵就惊慌地跑了回来,一进帐就大声喊道:“丞相!丞相!出事了!王师帅他不在前锋营里,整个营中只留下了几百人守卫,我听守卫地人说,王师帅已经擅自带兵,去攻在苏州外的那些清妖了……!” 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有后福 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有后福 “你说什么!王有德擅自出战了?”罗大纲一听就跳了起来,砰地一声,气地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好……好你个王有德!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尊我的将令!我……我今天非砍了他不可!”罗大纲咬牙切齿地骂道,唰地一下抽出腰刀,当下怒火冲天地就向外冲去。 “丞相息怒!息怒!”众人开始也被这消息惊得面面相觑,转眼瞧罗大纲怒成这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相劝。 “王师帅今日不尊将令,按理应当受罚。 不过……还请丞相看在王师帅平日疾恶如仇的『性』子,以往战中勇猛杀敌的份上,暂时饶过他这一回吧。 况且,如今王师帅已带兵出战,丞相您就算把他叫回来也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借着王师帅与清妖接触之即,大军趁势压上去,如果王师帅能够突破清妖阵营的话,丞相也好就势攻击,一气拿下苏州城!” 几个心腹都清楚罗大纲和王有德的关系,虽然王有德今天事做得过分了些,但以罗大纲对属下的爱护,还不至于一刀砍了他。 只不过大军之中,各部将领都在,王有德如此作为,却让罗大纲一时下不来台,又气又恨之间,这才会说出这等狠话。 他们当即又拉又劝,好言好话说尽,再有几个嘴舌比较灵巧的家伙出面周旋,这才渐渐把罗大纲的怒火给劝了下来。 “王有德!今日暂且就饶你一次,如不能击败清妖……哼哼!我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罗大纲跺着脚狠骂了几句,总算把刀『插』了回去,随后沉着脸大手一招,让众人立即集合起队伍,大军全部出动,一起为王有德压阵。 太平天国按《周礼》“五人为伍。 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的制度编组军队,这么算来,一师共有二千五百多人,再加上辎重等。 差不多在三千人左右。 王有德带的师是前锋营,他的师人数足足有其余师半倍之多,共计四千兵员。 而且王有德的师中全是精兵强将,大多数人都是随着太平天国转战千里,血战过永安、长沙、南京的老兵,一路攻城拔营,士气高昂。 四千多精兵,对阵一千左右乡勇(二千乡勇列队出阵之占三分之一。 其余由华尔率领作为预备队,另五百上海守备兵丁作为后勤),这个比例在屡战屡胜地王有德眼里来看,是铁定胜券在握的。 也正因为如此,王有德才会心中不满罗大纲那小心谨慎的作风。 私下瞒着主帅擅自出战。 更何况,王有德本就是个粗人,满脑子想的就是这次大战中怎么才能多砍几颗清妖头,为自己的军旅战事中再添上光彩的一笔。 在他眼里。 这些乡勇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根本没必要作什么提防,只要他带兵往前一冲,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可解决问题。 至于战后,他所要面对擅自出战的后果,王有德却丝毫不担心。 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亲自大杀清妖来得痛快,只要打败了清妖。 再多砍下几个妖头献给老上司,罗大纲应该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到时候就算不记自己功劳,多打自己几下军棍,他心里也会觉得高兴。 把兵马拉出营地,王有德在苏州城外摆开架势,准备向对面的乡勇大打出手。 “师帅,我们瞒着丞相出来,万一事后他老人家发火怎么办?”一个亲兵忐忑不安地问道。 “发火?等把这些清妖头全砍下来后。 丞相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王有德骑在马上。 用马鞭指着前方哈哈大笑。 “那是、那是!”亲兵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师帅……我瞧着那些清妖地阵形有些古怪。 以小心起见,我们是不是先派一旅人前去试探一下?” “古怪?”王有德牛眼一瞪,大大咧咧地说道:“有屁个古怪!就这么些鸟人,站的稀稀拉拉的,还不够老子填牙缝的呢!要是派一旅上去几下就把清妖头全砍完了,还能有老子出手的机会?” 说到着,他回头大声向全师吼道:“胞泽们!弟兄们!建功立业,大砍清妖头的时候到了!有卵子兄弟的就跟老子杀!杀清妖啊!” “杀啊……!杀清妖啊……!” 大家争先恐后地齐呼道,个个兴高采烈,仿佛已经随着王有德冲到了清妖阵中,砍下了对手的脑袋。 四千对一千多,王有德觉得这仗必胜无疑,也懒得摆什么阵了,当下脱下上衣,打了个赤膊,随后从亲兵手里接过惯用地大砍刀,高举起来左右呼呼挥舞几下,兴奋得整张脸都红了。 “胞泽们!弟兄们!大家杀清妖啊……!冲啊……!” “杀啊……!冲啊……!” 震天动地的一声齐喊,四千人密密麻麻地随着王有德就向前冲了上去,所有人眼中都闪着寒光,嘴里发出狂笑,心中暗暗计算着自己究竟能用多少时间才能把这些清妖全部干掉。 王有德军中的高呼,让排成队列的乡勇都吓了一跳。 在王有德出阵前,乡勇们早就列好了枪阵,等待对方的攻击了,在几个多月地训练下,这些乡勇已经展示出了平日的成果,个个手握洋枪,站得像模像样。 要不是他们的穿着和肤『色』不同,咋一看上去还真有点洋人军队的味道。 这个结果是华尔和刘铭传费了好大劲才练成地,只要这些乡勇一切按着平日『操』典来,他们有信心把太平军挡在苏州城外。 可一件事是谁都没料到的,不论他们训练多么有素,队形走得多少整齐,毕竟这些乡勇是第一次上战场。 在对手还没展开攻击的时候,他们或许能凭着勇气摆开阵势。 当王有德带着四千精兵,铺天盖地地向这里冲来时,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瞬间让这些从未沾过血的乡勇胆战心惊了。 尤其是第一排的几百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双脚发颤,脑子里嗡嗡一片什么都忘了,怕得连手中的枪都举不稳。 当王有德地大军冲到离他们几百米地时候,面对那些高举大刀,酗血狂笑,脑袋上包着头布的太平军。 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家伙吓得一声叫喊,丢下枪,抱头就往回跑。 军队就是这样,士气如虹时一往无前,一旦出现逃兵,整支队伍瞬间瓦解都是可能的。 何况这些乡勇本就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农民,面对强敌尚在强硬坚持着,可周围只要有一个逃兵出现。 心中的恐惧感就会像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影响到所有人的心态。 刚开始才是几个人,可一眨眼地功夫就又有十多个人丢下枪往回跑了,这么一来,只一瞬间。 整个队列中到处全出现了惊慌失措地呼叫声,不仅是最前列,就连后面两列也出现了因为害怕而向后逃跑地家伙。 “不好!”刘铭传作为统领临敌指挥,突然瞧见这一幕。 顿时心里一惊。 他非常清楚,如果不马上制止场面的恶化,不用太平军冲到眼前,整个队伍就全完了。 到时候没有队列,没有洋枪地乡勇就如同失去爪牙的老虎,瞬间就会被猛扑过来的太平军给全部淹没。 更让他惊心的是,和珅就在中军,这里一旦崩溃。 中军完全就会暴『露』在太平军面前,到时候地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刘铭传吓出一身冷汗,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几个带头逃跑的家伙。 “!”刘铭传气得火冒三丈,拔出六响枪,来不及去找最先跑的几个家伙,只冲着离自己最近正在逃跑的几个乡勇抬手就是几枪,枪枪如神。 瞬间就撂倒了几个逃兵。 紧接着再向自己地亲兵果断下令,让他们一起朝着逃跑的人『射』击。 同时又冲着全阵大声吼道:“都给老子听着!谁都不准动!谁敢再往后一步,老子就要他的脑袋!” 幸好刘铭传的反映快,抢在了全军崩溃前作出杀一儆百地决定。 他果断的这几枪,既打死了逃兵,又打醒了所有乡勇。 不但那些还没来得及转身的乡勇又转了回去,就连一些已经丢下枪跑了几步的家伙也吓得慌忙往队列中回跑。 “你去!带二十人在阵后,只要见到有人私自后退就给我当场正法!”刘铭传见局势勉强控制住,暗中长嘘一口气,随后向一个亲兵头目吩咐道,让他作为临时执法队殿后,防止再次出现逃兵。 而自己亲自带着其余三十名亲兵冲进队列中,拳打脚踢,喝骂连天,让乡勇们立即重新站好队列,再把丢掉的枪捡起来。 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已经不到两百米了,但刚才混『乱』的队列只是稍微整齐了一些,根本就没来得及完全整好。 刘铭传抬头望了一眼,计算了一下距离,心中暗暗叫苦,他明白再也来不及把队伍再次整好了,事到如今必须马上『射』击,要不然等太平军冲到五十米之内,他们手上的洋枪和太平军地弓箭相比,就再无任何优势。 “第一排举枪!『射』击!”刘铭传声嘶力竭地叫喊道,他已经顾不上其它,只希望能暂时阻挡一下对手,好让他调整好后两排的队列。 “砰、砰、砰……。 ”根本就不是齐『射』,第一排的乡勇慌慌张张地举起枪,连简单瞄准都没来得及,就下意识地扣动了板机。 瞧见这个结果,让刘铭传气得暴跳如雷,要是按平日训练的『射』击来做,第一次齐『射』起码能打倒四百多个敌人,可现在一气『乱』『射』之下,硝烟过后,对面冲来的太平军中只倒下了寥寥无几的十多个人。 “第一排退!第二排上!齐『射』!给我齐『射』!!!”紧要关头,刘铭传急得眼都红了,满口脏话,用脚踢着几个乡勇的屁股大声喝骂道。 第二次『射』击效果也不是那么理想,几百支枪最多只打倒了一百个人,刘铭传连忙又让第三排立即顶上,再次向对手开火。 由于前两次『射』击,虽然没打倒多少敌人,但至少让这些乡勇找到了点平时训练地感觉。 等到第三次齐『射』地时候,乡勇们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握枪地手也在微微发抖,但准头却比前两次准得多了,勉强发挥出了训练时七成的水平,一下子就打倒了近三百多人。 可是,三次齐『射』完毕后,第一排的乡勇由于初上战场太过害怕,双手发抖根本就没来得及按平时的速度装上子弹,维持队列需要的连续『射』击要求。 而第二排、第三排的乡勇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刚打出子弹,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装弹步骤?瞧到这情景,刘铭传无奈地一声长叹,忍不住痛哭出声。 “完了!完了!我对不起中堂大人啊……!” 这么短的距离,太平军转瞬就能冲到,自己带领乡勇的第一次大战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这让战前向和珅信誓旦旦的他怎么不觉得痛心疾首呢?况且后面就是和珅的中军,他这里败了,和珅那也顶不住,由于自己的大意把恩人送入了危险之中,刘铭传后悔莫及,当下举起六响枪,就想自裁以谢天下。 “大人!快看长『毛』!快看长『毛』……!”就在刘铭传心灰意冷,准备接受兵败身亡结果的时候,突然离他最近的一个亲兵惊讶地叫道。 顺着亲兵的手,刘铭传向前一看顿时也呆住了。 已经冲到近一百米距离的太平军一个个就像被施了法术一般全停下了脚步,他们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呆呆地望着被三次『射』击打死的兄弟,并有些惊恐地向刘铭传这里看来。 “这些长『毛』是怎么回事?”刘铭传一时间愕然道,很快他顿时醒悟过来,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快……!都给我快点装弹!妈的!你们平时怎么训练的全给老子忘了?马上给老子装!装完后再给老子狠狠揍对面的长『毛』!” 第二十一章 将军难免阵上亡 第二十一章 将军难免阵上亡 乡勇的三次『射』击虽然没打倒多少人,却让第一次经历洋枪齐『射』的太平军吓了一跳。 他们只见对方只举起一杆杆长棍对准自己这边,随后火光一闪,耳边一声霹雳,硝烟尚未散尽时,自己这边就齐刷刷地倒下上百兄弟。 “难道……清妖会妖法?”绝大多数人脑子里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出于根深蒂固的『迷』信所至,他们下意识地都停下了脚步,带着惊恐万分的表情面面相觑。 当然,太平军中也有些在和官兵交战时见识过火枪的人,知道乡勇所用的东西是一种火器并不是妖法。 但这些人也觉得奇怪,因为纯火枪的军队在官兵、乡勇中从未见到过,而且威力也没如此之大,和以前见识到的火枪相比,对方所使用的似乎有些两样。 “清妖用的是火枪!大家不要怕,冲过去!冲过去!火枪只能打一下就没用了,只要冲过去就能砍下清妖的脑袋!” 王有德身经百战,临战经验可比太平军的士卒丰富多了。 刚开始的齐『射』也让他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映过来对方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对于火枪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至少知道火枪只能『射』击一次,再次装弹需要费时很久。 只要趁着对方打完子弹的空隙冲近,用贴身战法,那些火枪的作用还不如一根烧火棍。 瞧见大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王有德连忙高呼几声,甩着明晃晃的大刀,哇呀呀地『乱』叫,重新振奋起了士气。 “杀啊!冲过去杀清妖啊……!” “杀啊……!杀啊……!” 大军再次向乡勇扑去,望眼看去,整个战场上太平军人数众多。 攻势层层叠叠,一浪翻着一浪,面对依旧排列成队的乡勇,似乎只需要几波就能把他们全部吞灭。 可惜的是,刘铭传再也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了,就在太平军惊愕停步的短短几分种内,他已经及时调整好了队列,并督促着乡勇重新装好了子弹。 “第一排……瞄准……齐『射』……!” “第二排……瞄准……齐『射』……!” “第三排……。 ” 战争就是这么奇怪。 当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打出第一枪,亲眼目睹朵朵血花从对手胸前溅起,再带着痛苦表情无力倒下时,本来紧张异常的心情却会渐渐平静下来,随着平日训练地手法习惯,越打越醇熟,越打越麻木。 不论对手被己方击倒多少,也不论身边的战友有几个被流矢所『射』死。 他们脑子里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机械地举枪、瞄准、『射』击、换列、装弹……再举枪……。 刘铭传一手提着把血淋淋的战刀,另一手握着六响枪,在队列中来回穿梭着,大声指挥着乡勇保持连续『射』击状态。 同时。 他两眼敏锐地紧盯队列中的各人表情,一旦发现再有人『露』出胆怯想逃跑的时候,当下不再二话,冲过去举刀就砍。 以血腥暴力手段来震慑住军队。 当刘铭传凶狠地接连砍掉六颗头颅后,整支军队总算都投入了战斗,并随着乡勇们心态的渐渐稳定,『射』击的频率与准确『性』也越来越高。 “师帅!师帅!清妖火枪太厉害……弟……弟兄们……冲不上去啊!”一个亲兵满脸血污,从阵前跑到王有德马前苦苦哀求道:“师帅……这样下去……不等弟兄们冲上去就要全军覆没啊!师帅!我们还是先撤下去再作打算吧……。 ” “呸!你胆敢『乱』我军心?” 王有德怒目圆睁,提起大刀迎头砍下。 只见血光一闪,一颗带着『迷』惘、不甘、绝望的脑袋猛地腾空飞起,翻转几下远远落到地上。 “他娘地……大家冲上去!都跟老子一起冲啊!”见手下士卒一个个倒在阵前。 两军之间只有短短的百米距离,可就这百米,任凭将士们再怎么努力就是冲不过去。 瞧着倒地的将士越来越多,叠起的尸体与流出的鲜血几乎画出了一条死亡之线,王有德心痛的是犹如刀搅一般。 这些弟兄可都是随他征战千里的好兄弟啊!今天却连敌人的身体都没挨着就倒在了清妖地火枪下,这怎么不让王有德觉得痛心呢? 瞧着那条鲜明的生死之线,王有德恨得是咬牙切齿,怒火冲天地举起大刀朝天一声大吼。 拍马亲自带领亲兵、护卫就往前冲。 王有德的坐骑是匹好马。 这匹马还是他当年在长沙大战时,从一个朝廷参将那亲手夺来的。 那位参将也是清军中的勇将,与王有德对敌数十合后,好不容易使出绝招,这才用他地脑袋祭了自己手中的这把大刀,而从此以后,这参将的坐骑也就成了自己的爱骑,并伴随自己从长沙打到南京,再攻到苏州。 拍马飞奔,王有德一眨眼就把亲兵随从甩得远远地,一个人光着膀子挥舞着大刀,疯狂地直向对面的枪阵冲去。 战火硝烟,血流千尺,独自冲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王有德赤身『裸』体,舞着大刀怒目圆睁,犹如三国的虎痴再生,看得两阵众人连声惊叹。 “杀!杀清妖……!杀啊……!” 只一眨眼的工夫,王有德借着爱骑的马力飞奔,轻易就冲过了生死线,杀声震天中,举刀直扑前方。 见到主将如此勇猛无畏,太平军个个士气大震,争先恐后地跟着王有德马后,毫不畏死的猛冲。 一百米……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王有德甚至已经看清了队列中几个乡勇地样子,就连其中一人神情中『露』出的那丝恐惧和惊惶也一览无余。 王有德心中暗暗高兴,默默计算着马到人前的时间,一抖手中大刀,准备痛饮清妖血。 “呀……呀……呀!给老子去死……。 ” “砰……。 ” 闪电一般冲到阵前,当王有德口中大喊。 举刀就向对方砍去。 可是,当他刀刚举起,还未来得及发力,听得耳边清脆的一声枪响,顿时觉得胸前猛得一震,全身的气力就像瞬间被抽干了一般消失无踪,随即整个身体不由自住地从马上飞落起来。 “啪”地一下,王有德在离对手还有十米的地方跌下马来。 手中的大刀在落马之时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摔在地上地王有德只觉得胸口剧痛如裂,却无力低头细看伤势。 双目只能紧盯着前方。 这时候,他清晰地瞧见那刚才尚还在自己刀下『露』出恐惧地清妖,现在却手中拿着一杆冒出青烟的火枪愣愣望着自己。 “难道……我中枪了?”王有德这才惘然想到,一阵幽暗地冰凉迅速蔓延全身,紧接着神识一片『迷』糊起来,眼前景『色』渐渐暗去。 再无半点知觉……。 “齐『射』!保持齐『射』!”刘铭传指挥着乡勇继续『射』击,并让亲兵立即向华尔传令,预备队迅速从两翼出击,准备围剿敌手。 王有德中枪阵亡,给太平军的士气打击是致命地。 那些随着王有德前冲的太平军。 刚才还在杀声震天,转眼间就吓得发出一声狂喊,丢下手中武器转身就跑。 主将的死他们可看得清清楚楚,王有德的武勇在太平军中是出名的。 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一合之敌,连他如此猛人,没等挨近对手就被轻易一枪击毙,怎能不让士卒们感到恐惧?何况,开战到现在,一师的四千多人已经战死二千,余下的一半中也有不少带着伤,而对方除了有几个被流矢所伤外。 其余的都是因为胆怯想逃跑被刘铭传砍掉脑袋地,真刀真枪中,太平军连一个对手都没杀掉。 这种奇怪的战法,是金田起义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不能不让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感到害怕。 王有德这一死,再加上太平军的反应,刘铭传迅速判断出对手已经开始崩溃了。 他立即让华尔带领预备队保护两翼,全军开始缓慢向前推进。 试图扩大战果。 力争歼灭更多敌人。 兵败如山倒,太平军这时候心惊胆战。 连武器都不要了,抱着头就往回『乱』跑,根本就不顾后面乡勇排枪齐『射』,步步『逼』近。 在他们心里,恐惧早就胜过了一切,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无法战胜地地狱,再没任何胆量去面对就在不久前还被认为不堪一击的敌人了。 面对逃跑的太平军,刘铭传下达了快速出击的命令,队列迈着整齐地步伐,紧紧咬住对手不放。 手中的洋枪更不停息,一轮接着一轮,毫不留情地收割着对手的生命。 才短短几分钟里,王有德剩余的两千人马就剩下了仅仅几百人,其中死伤的一千多人中被乡勇打死的占了一大半,其余的都是死在自己人争路逃命的践踏之下。 直到追出半里左右,眼看着再追下去就将与太平军主军接触,此时刘铭传才下令全军停止追击,保持队形缓缓后退,重新回到了开战前地位置,继续让全军保持临战状态。 当罗大纲带着全军赶到时,王有德的大军已经崩溃了,望着漫山遍野的己方尸体,与那些狼狈逃回的战士们,罗大纲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会这样?”罗大纲紧皱着眉头,手握着腰刀扭头向亲兵喝骂道:“王有德呢?来人!快把王有德给我找来!” 不仅是罗大纲,太平军的其他将领见到眼前一幕也全傻眼了。 从王有德擅自出战到他们赶来,之间仅仅过了半个时辰,才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整整一个前锋营就成这样了,这怎么可能? 前锋是全军的精锐,王有德更是一员猛将,对阵上千乡勇半个时辰内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这个结果简直不可想象。 和罗大纲一样,他们都急于想了解对阵情况,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可怕的结果。 可惜地是,当派出去在败兵中找王有德地亲兵回来后,他们才得知一个更惊愕的消息,勇冠三军地王有德竟然连对手身边都没挨到,就白白在阵前丢了『性』命。 “什么!王有德死了?”罗大纲大吃一惊,跳下马来就向找来的败兵细问情况。 “清……清妖会妖法……师帅和弟兄们……都……都被妖……妖术给杀了……。 ”这败兵看来吓得厉害,哆哆嗦嗦地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清楚。 罗大纲听得怒火上涌,嘴里怒骂一声,挥手让人把这吓破胆子的败兵拉走,随后让人再找些来,一个个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清醒的家伙,当从他嘴里得知王有德是败在对手的火枪之下,并命丧当场的时候,所有人全呆住了。 “火枪?火枪会有这么厉害?”几个将领摇头不信,他们不是没见过火枪,与朝廷几次大战,清军的火枪除了拦击外,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效果,只要避开第一枪,然后帖身近战,打败火枪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们不明白,王有德作为悍将,怎么会死在这种火枪之下?难道他带的人全是傻子? 罗大纲也先是一愣,刚想破口大骂王有德白痴的时候,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眉『毛』一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陈炳文何在?” “属下在……!” 陈炳文从人群中走出来,抱拳应道。 “陈胞……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回丞相,如果王师帅是被火枪打败的话,属下认为……清妖使的很可能是……洋枪!” “洋枪……?你可确定?” 陈炳文黯然点头道:“属下曾派人去上海购买火『药』,知道一些洋人所使洋枪的厉害。 以清妖的火枪威力,根本就不可能打败王师帅的大军。 而逃回来的士卒口口声声称对方使的是火枪,既然有如此威力的火枪,那应该就是洋人的洋枪……。 ” 陈炳文是罗大纲派去主持购买火『药』等的将领,对火洋、弹『药』比较熟悉,罗大纲这才会问他这些话。 当听完陈炳文的推测后,罗大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望着前方血淋淋的战场,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令道:“命令全军戒备!如军中再有擅自出战者……立斩无赦!” 第二十二章 罗大纲卖城求枪 第二十二章 罗大纲卖城求枪 王有德所部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不仅让罗大纲的大军在苏州城下停止了脚步,在未想到破敌良机前,丝毫不敢轻易言战。 就连在开战时就登在城头观战的邓绍良、杨文定等人也感到惊愕万分,直到刘铭传带着乡勇脱离追击,整队陆续回营时,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的一切。 “邓大人……长……长『毛』败了?”杨文定激动的全身发抖,似乎想确认所见的一切真伪,抓着身边邓绍良的手直问。 “胜了!我们胜了……!” 邓绍良的表情也不比杨文定好到哪去,直愣愣地瞧着城下,嘴里喃喃自语了半天。 “苍天开眼……皇上啊!长『毛』败了……!长『毛』……败了!”等确定这一切的确不是梦幻后,邓绍良、杨文定等热泪盈眶,齐齐跪在城头,向京城方向不住叩首。 “快、快!打开城门,我要与杨大人出城为大帅贺喜!” 邓绍良是军人,激动之中尚未忘记此战全靠和珅的乡勇,而今和珅身为统帅正在城外大营,他们作为属下当然要第一时间为上司贺喜,并打听一下刚才之战的实际伤亡,并讨教随后的战局如何安排。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和珅把乡勇驻扎在苏州城外的真正用意,整齐的队列,连续『射』击的洋枪,只有在这种对阵情况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在邓绍良、杨文定心中,早就没了不久前还对和珅那种不以为然,心中诽腹这位草包中堂,傻子大帅不懂兵事,盲目自大的判断,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敬佩和感激。 战局的巨大反差变化。 让他们从必死之中看到了成功希望,迫不及待地奔下城头,带上临时准备的酒肉急急出城而去。 “大帅运筹帷幄,今日大败长『毛』于苏州城下,文稻武略为属下等远远不及,下官佩服万分……。 此些酒肉是我与杨大人特意为三军准备的,祝大帅旗开得胜!再败长『毛』!”邓绍良、杨文定一进中军,笑容满面。 连声向和珅道贺。 “不敢当、不敢当!”和珅笑容可掬地摆手说道:“此战非我之功,全仰仗乡勇统领刘铭传在前指挥,两位大人亲自军后押阵,将士上下用命效力才有此等小胜。 至于本帅嘛……呵呵,只不过一介旁观,安坐中军而已……。 ” “大帅此言实在过谦……。 ”和珅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邓绍良、杨文定等暗暗窃喜,和珅故意把功劳分出一半给自己。 他们哪里会听不明白?感激之下,连连吹捧和珅,把他比喻成孙武再世,周郎转生,安然坐镇中军。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实为了不起地儒将也! 花花轿子抬人,这些招数当官的个个都会。 他们的吹捧和珅既不作认可,也不否认,只不可置否地淡淡一笑。 “大帅,此战不知歼敌几何?我部伤亡又如何?” 邓绍良是军人,马屁拍完后就问到了战局。 “呵呵,两位大人来得过快,战局统计还尚未到本帅手中。 乡勇统领刘铭传与副统领华尔正在军中,等他们回来后就可知晓了。 ” “大帅。 下官听您刚才所言,统领刘铭传开战时在前指挥,此人既为功臣,又乃大帅爱将。 既然他现在军中,是否能请我等去军中一见此人?也好见识一下如此勇将。 ”杨文定是文官,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要比邓绍良多几根,顺着和珅的话转到了刘铭传身上,打着想见识功臣的旗号。 想拉拢一下和珅的心腹。 也好为自己将来做好铺垫。 杨文定的话一出,邓绍良顿时也醒悟过来。 连连赞同,一致要求见一下在前方杀敌地功臣。 对于他们的要求,和珅欣然答应,带着两人走出中军,向前营而去。 由于罗大纲整军不出,刘铭传也暂且解除了临战队列,除了留下数百人在前沿密切注视对方外,其余乡勇都陆续回了营中。 当和珅等来到前营时,前营正是一片肃穆,杀气腾腾。 刘铭传回营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亲兵把开战时带头逃跑的几个家伙全抓了起来,押到营中执行军法。 五个乡勇被绑得严严实实,从军中拖到营中。 刘铭传让全军站在一边观刑,自己沉着脸大声宣读军令:“军令十七斩!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五人临阵脱逃,犯下悖军之罪,动摇军心……立斩不赦!” “大人……大人饶命啊!还请大人看在同乡份上,饶小的一回……小的愿将功赎罪,还请大人留下小的一条狗命啊!”五个乡勇听的是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地哀号求饶。 刘铭传冷冷地瞧了他们一眼,怒斥道:“军令无情,何来将功赎罪之说?你等开战不顾同僚,私自逃脱,动摇军心,险些导致大军崩溃!此等大罪那里还能饶得?来人……!给我……斩!” 刘铭传斩钉截铁的决定,监斩后特意高高挂在旗杆上地五颗头颅,让所有乡勇为之一栗,带着复杂的表情抬头望着这五个违反军令的同僚下场。 刘铭传临战的铁血镇压手段让乡勇们感到害怕,现在当着全军毫不留情地又连斩五人,更被乡勇们看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不过,对此五人地下场,绝大多数人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从心底里认可刘铭传的决定,因为战后他们回忆起战时的情景,都清楚,如果当时不是刘铭传果断处决的话,大败地一方就不会是太平军了。 “好!好一员猛将!”刘铭传当场宣读军令,亲自监斩逃兵的手段被刚到前营的和珅等三人看在眼中,邓绍良见刘铭传如此处置有方,行事果断,当下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刘统领如此而为,大有古之周亚夫之风。 大帅彪下有如此将领,怪不得能打得长『毛』望风而逃啊!”杨文定卖弄着学识,在一旁摇头晃脑地感叹。 “呵呵,两位大人过奖了。 ”和珅笑道:“刘铭传初行战阵,哪里当得两位大人如此夸奖,尤其是邓大人,你可是老军伍出身,又是朝廷名将。 更有皇上所赐武勇之号。 在你面前,刘铭传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光有锐气而韬略不足,还需你以后多多指点,让他再多加磨练才是……。 ” “呵呵……不敢……不敢……。 ” 邓绍良被和珅如此一说,顿时觉得脸面有光,心里乐开了花。 “标下刘铭传见过大帅!两位大人!”处置完逃兵,刘铭传远远地见到和珅等人立即跑了过来。 “这是在军中。 只行军礼即可,省三快快请起!”和珅见刘铭传上前就要打千请安,连忙抬手制止,并走前一步,挽起了他的手。 “省三啊!此战你身先士卒。 杀败长『毛』,居功甚伟。 等苏州解围之后,我定会为朝廷举荐,为你请功!” 和珅这几句话可一点都没掺假。 对刘铭传的欣赏他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要不是刘铭传以前身无战功地话,凭着他的能力举荐为参将、副将都没问题。 更何况,今日之战和珅身在军中看得清清楚楚,当大军交战有人惊慌退却差一点儿导致崩溃时,和珅吓的是心惊胆战。 幸亏刘铭传机警果断,很快就压制了军中,展开反击。 要不然他和珅第一次与长『毛』作战,就得命丧苏州城下,成为历史地笑柄。 “对!大帅之言正是我等所想,刘统领今日功勋苏州军民历历在目,下官愿与大帅共同署名举荐!” 杨文定话刚说完,邓绍良也应声附和,愿意以江南提督身份在举荐上署名。 “多谢大帅!多谢两位大人!”刘铭传心中狂喜,连忙向众人道谢。 “省三。 敌我伤亡之数是否已统计出?”说了几句勉励话。 和珅直截了当地问道。 “回大帅,标下经过初步统计。 此战长『毛』伤亡预计三千有余,其中半数为洋枪击毙,另有半数为追赶践踏而死。 我军伤三百七十八人,阵亡九十三人,临阵脱逃正法二十一人,刚前行军令斩五人,共计一百一十九人……。 ” 刚开始听到对方伤亡数字,和珅心中还高兴非常,但等到刘铭传把己方伤亡一一上报时,和珅忍不住渐渐皱起了眉头。 受伤加上战死、正法的,一共有四百九十七名乡勇,差不多占全部乡勇与守备兵合计的的五分之一了。 这个比例虽然不太大,但和珅手下一共才二千五百人,根本就经不起如此消耗。 如果太平军再来这么几次攻击的话,不出两天,这些乡勇就会被打得干干净净。 “大帅,此次因为是初战,乡勇未经沙场,临战心怯,才至使长『毛』弓矢能『射』到我军阵中,这才造成近百人战死。 经此一战,乡勇以后接阵就可大为改观,只要能控制接战距离,我军伤亡以后定会减少许多。 ”刘铭传敏锐地察觉到和珅眉目中地忧『色』,连忙向他解释道。 “刘统领说的不错!初上战场的新丁都是这鸟样,能有如此损失比例已经很不错了。 下次接战,下官相信刘统领会做得更好些。 ” 邓绍良一方面是看在和珅地面子上,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刘铭传地欣赏,用军人的角度帮着他说了几句好话。 和珅虽不懂兵,但只微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之理,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 “嗨!首相阁下,我带兵冲击,一共打死了三百个叛『乱』分子,您可别忘记给我记录奖金啊!”华尔在前沿听到和珅来了,兴高采烈地连忙跑来,边跑,手中还边举着一张纸大声叫嚷着。 “啊!洋鬼子?”邓绍良、杨文定都没见过华尔,刚才听和珅说起副统领地时候还以为他是中国人呢,而现在见到一个洋人穿着制服,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洋文,乐颠颠地向他们冲过来时,全都吓了一跳。 等和珅笑眯眯地向他们介绍后,他们才知道这个洋鬼子居然就是乡勇地副统领华尔。 这一下。 邓、杨两人更是对和珅钦佩万分,要知道洋鬼子在大清的地位相当于二皇帝,哪个官员敢不卖洋鬼子的面子?和珅居然能把洋鬼子收为己用,并驱使为朝廷打仗,简直是不可思议。 “大帅不愧是出过洋的,瞧他帮这洋鬼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地样,怪不得能打败长『毛』啊……!”邓、杨两人瞧了一眼华尔,满面羡慕地想到。 心中赞叹不已。 笑骂了见钱眼开地华尔几句,带着所有人回到中军坐下,随后商讨起接下来的战局会如何变化。 经今日初战告诫,邓绍良和杨文定一扫昨天颓废,对守住苏州的前景大为看好。 而华尔更是大言不惭,口口声声称那些太平军不堪一击,他只需带五百人列阵,就能把对面的四万多人全赶回老家去。 大帐中。 唯独只有刘铭传一言不发,心事重重地坐在下首,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省三,你说说,对眼下战局又是如何看待地?”和珅早就察觉到了刘铭传的表情。 心中一动,故意点名问道。 刘铭传这才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正微笑鼓励他的和珅后,犹豫了一会这才开口说道:“大帅。 两位大人……标下觉得眼下战事尚不乐观……。 ” “不乐观?为何?”杨文定奇怪地问道:“刘统领刚才不是说,乡勇见阵后再次接阵伤亡必然会减少。 以今日之战结果推算,打败罗贼大军指日可待啊!” “哈哈哈!刘!你不是因为怕我抢你功劳故意装出害怕吧?放心、放心!我只要奖金,你们中国地官我也没兴趣去做的……。 ”华尔在一旁哈哈大笑,忍不住向他打趣道。 邓绍良却没开口,只是微微一愣,侧着脑袋琢磨着,似乎在想刘铭传所说的不乐观究竟指的什么意思。 和珅也是有些不解。 疑『惑』地问道:“省三为何有此忧虑?能否为本帅一解疑『惑』?” 刘铭传苦笑道:“大帅!两位大人。 铭传刚才所说的见阵后再战,伤亡减少地前提是长『毛』依旧与今日一般出战。 其实说来,今日我军胜得极为侥幸,要不是接阵时长『毛』只仗着人多,阵型毫无章法,一哄而上,妄图一气打败我军的话,鹿死谁有尚有两说。 长『毛』与我军接阵时。 并不知我军全持洋枪。 并用洋人战法应战,麻痹大意之下这才会导致大败而归。 等长『毛』此败后回过神来。 以罗贼的精明,必然会作出调整,用巧阵来破我洋枪。 而且……大帅难道忘了?长『毛』前些时候已从上海走私洋商处得了不少火『药』、枪支,物少,威力也不能与我等利器相比,可一旦长『毛』把它们加以利用,我军之长必定会被钳制一二。 何况,长『毛』人数多于我军二十多倍,轮番攻攻,等我军『露』出疲态之时……。 ” 刘铭传没把话说完,但在坐地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还兴高采烈的神情全凝重了起来。 乡勇毕竟人数太少,经今日一战后,下次能出战者只有一千五百多人。 一千五百多人,要面对太平军的四万六千兵马,这个比例实在悬殊的厉害。 如果太平军还是按今天王有德地战法冲锋,刘铭传当然可以保证他对手全拦在进攻地道路上,可罗大纲又不是傻子,身经百战的他怎么会做如何愚蠢地事? 另外,刘铭传提到地太平军手上有一定数量的洋枪、火『药』等物,也让众人警惕起来。 虽说走私犯卖给太平军的洋枪只是前膛枪,『射』击距离、准确『性』和装弹速度远远比不上乡勇所装备的最新武器。 可是,洋枪就是洋枪,不论先进与否,差距也不会太大,加上火『药』一起使用起来,肯定会给乡勇带来威胁。 就算以十换一,和珅这些底子也换不起,拼光了这些乡勇,他还拿什么去解苏州之围?想到这,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而现在在太平军中,罗大纲也正与心腹商谈着如何打败苏州城外乡勇的办法。 “陈胞,你从洋兄弟手中买了多少洋枪?” “上海如今被于妖头控制很严,加上洋兄弟手中洋枪并不多,属下一共才搞到三十多支。 不过……火『药』倒是有些,一共装了十车。 ” 陈炳文连忙答道。 “还能不能再搞多些?”罗大纲听到才三十多支洋枪,忍不住大失所望。 陈炳文苦笑道:“回丞相,于妖头已经把卖我天国洋枪的几个洋兄弟杀了,现在上海再无人敢把枪卖给我们。 ” “什么!杀了?难道他胆敢杀洋人?” “听说是借洋人之手,这才除掉的那些对天国有好感的洋兄弟……。 ” 陈炳文无奈地答道。 “可恶!”罗大纲气地抓起茶杯就往地上摔:“不杀此于妖头,我誓不为人!” 气呼呼地在大帐中转了几圈,罗大纲好不容易按捺下怒火,转身向陈炳文说道:“陈胞,于妖头乡勇洋枪厉害,要想破于妖头,必定要有更多地洋枪。 如今才三十支,实在是太少了,你速速再去上海,找些与天国交好的洋兄弟,让他们多多卖我们一些如何?” “这……。 ”陈炳文一愣,为难地说道:“丞相,上海购买洋枪异常困难,而且于妖头在上海势大,就算买到了也不一定能运来。 或许属下可以去其它地方转转,想想办法……。 ” 罗大纲沉咛片刻,点了点头,挥手让陈炳文立即去办此事,不得延误。 当陈炳文站起身来刚要离开时,罗大纲突然叫住了他:“陈胞!此去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多购洋枪。 如果洋兄弟不肯的话,你大可告诉他们,只要肯卖与天国洋枪,到时候打下天下,天国可以割让几座城池与他!” 第二十三章 两门破四面楚歌 第二十三章 两门破四面楚歌 “丞相!这……天王能答应?”陈柄文吓了一跳,割让城池这决定可不是罗大纲能作得了主的,万一到时候洪秀全等不同意的话,得罪了洋兄弟,就再也别想搞到任何火器了。 “有何不可!”罗大纲挥手道:“天下是从清妖手中夺来的,天国兄弟都是一家,洋兄弟与我等并无不同,信的也是天主天父。 几座城池而已,交与天国的自家兄弟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陈胞不用忧虑,直接照办即可……记住!洋枪之事要速速采办!不得延误!” “是……。 ” 等陈柄文走后,罗大纲招来几员将领,把大军阵列重新作了一下调整,并调出军中仅有的三十多支洋枪和一些火『药』,组成一支简陋的火枪队。 然后再调集出几百弓手,与火枪队整合在一起,用来与和珅的乡勇对峙。 当然,面对乡勇强大的洋枪威力,罗大纲的这支队伍根本就起不了什么效果,最多只能让对方有所顾虑,稍微牵制一下而已。 而罗大纲自己也清楚,在没有搞到和对手相当的洋枪时,正面作战是要吃大亏的,就算最后依着人多势重打下苏州城,太平军也必当元气大伤。 打仗就像做生意,赔本的买卖是绝对不能做。 做生意失败了或许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仗一旦打败,失去的不仅是本钱,甚至还有自己与将士们的『性』命。 罗大纲是太平天国数一数二的名将,没有把握的蛮干他是不会做的,不过看着苏州城就在眼前,罗大纲也不会仅仅因为和珅的乡勇就放弃进攻。 更何况,大军来此的目地就是要攻下苏州,进而连通南北之地,这个战略关系到太平天国的发展。 罗大纲如何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冷兵器对洋枪硬碰的结果是惨败,罗大纲清楚地看到双方的优劣所在,自第二天起,他就调整了战术,先用大军把苏州三面围住,随后派出几股小队携带火『药』,轮番向乡勇发动攻击,同时再用三十多支洋枪和弓手在阵前与乡勇对『射』。 一方面消耗乡勇的弹『药』携带。 另一方面用这种战法来削弱对手实力,同时等待陈柄文的消息与江南多变的雨季倒来。 罗大纲地算盘打得不错,与乡勇的猛烈火力相比,他的枪队和弓手根本就占不到上风,那些轮番攻击的小队也绝大多数没等挨到对方阵前就毙命枪下。 但他这种牛皮糖一般的战术,的确消耗了乡勇的实力,小队的攻击与枪、弓地偷袭同时进行,并采取了分散、隐蔽、突然、连续……等手段。 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大帅,这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刘铭传两眼深凹,一脸疲态地闯进中军。 “省三啊!来、来!这几日辛苦你了,先喝口水,慢慢说……。 ”在刘铭传进帐前。 和珅正呆呆地坐着,皱着眉头想着心事,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刘铭传,刚才还在忧『色』瞬间隐去。 笑呵呵地站起,向他招呼着。 “谢大帅……。 ”刘铭传接过和珅递给他的茶,咕咕地几口就喝了一干二净,放下茶碗,用手抹了把嘴,随后正『色』道:“大帅!罗贼不断『骚』扰我部,乡勇连续接战已疲劳不堪。 另外,长『毛』手中的洋枪、弓箭令人防不胜防。 几日下来,阵中乡勇死伤不少,如再此下去,战事有危啊!” 和珅听了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这几天的战况地确不乐观,罗大纲不用大军冲击,而用这种怪战术与自己交战,让人头痛不已。 虽说乡勇的洋枪威力强大。 但毕竟人数太少。 罗大纲用几十、上百的小队来和自己交战,并用枪手、弓手『射』杀乡勇。 摆明了就是想用消耗的战法,尽量让乡勇伤亡,同时又可连续造成乡勇地疲劳、紧张状态,减弱己方战斗力。 这种战术,对罗大纲的大军来说是损耗最小的一种,同时也是和珅的乡勇最不想看见的一种。 两方的人数相差实在太悬殊了,如果和珅手下有近万手持洋枪的乡勇话,早就主动出击,把对手赶得远远的了。 可凭着现在上千乡勇对阵四万多太平军,如果离开了背后苏州城头大炮地依托和保护,孤军深入的话是必败无疑。 “大帅,依标下看,如今还不如全军进城而战!”刘铭传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 “进城?” “对!”刘铭传解释道:“如今军中已疲惫不堪,加上长『毛』所用战法,我方优势已逐渐失去。 如再在城外列阵的话,非但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会继续不断损失。 一旦持续下去,士气必然大跌……况且,此次最要紧的不是歼灭长『毛』,而是保住苏州,只要苏州不失,此战即为胜。 所以,标下建议立即移营城中,依托城墙守城。 ” 瞧着刘铭传憔悴的模样,和珅能想象得出前方阵前的乡勇已经疲劳到什么程度了。 的确如刘铭传所说,现在立即退入城中,依托城墙守城是最好地选择。 毕竟城里还有近万绿营,这些绿营兵打仗虽然靠不大住,可毕竟是近万人马,帮着守守城什么地,再差还是能出点力气的。 进城,虽然意味着会失去洋枪阵齐『射』进攻地威力,但眼下罗大纲根本就不给自己发挥枪阵威力的机会。 所以呆在城外,对乡勇来说也没多大用处了,甚至还会被罗大纲所使的战术慢慢磨死。 考虑到这些,和珅无奈长叹一口气,答应了刘铭传的请求,立即拔营入城。 “归根结底,人还是少了些,如果能有一万军队的话,或许……。 ”进到城中,和珅有些不甘心地向城外望了一眼,恨恨地想到。 虽然他的乡勇训练有素,武器锐利,可惜的是人数实在太少,如果有一万人,甚至五千人的话。 他敢肯定刘铭传绝对会提出主动出击,而不是退守苏州的建议。 见和珅的军拔营入城,罗大纲瞧在眼里,暗自得意。 这表明他的战术已经奏效,对手再也忍受不住自己这种战法地死磨逃进城去。 对手进了城,他罗大纲就好办多了,接下来只要按着太平军攻城的老办法,挖壕、埋火『药』、上云梯……罗大纲相信。 这远远不比南京城来得坚固的苏州城,很快就能拿下来。 不过,罗大纲对和珅乡勇的洋枪还是有些顾虑的,特意让大军留意,三面同时攻城,企图避开洋枪队的反扑。 可他没有料到,对于这点,刘铭传早就想到了。 他特意把乡勇分成五队,三队配合绿营各守一面,一队作为巡回支援,最后一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 苏州之战异常激烈,太平军见把乡勇打进了城后士气大振。 争先恐后地向城头猛攻。 虽然有乡勇的洋枪支援,那些绿营也不停地用大将军炮、抬枪、弓箭等向敌方还击,可依然难挡太平军的三面猛扑,多次让对方登上城头。 伤亡惨重。 “火『药』准备地如何了?”罗大纲亲临阵前,瞧着城头的血战,沉咛片刻后回首向身后的一位旅帅问道。 “丞相,火『药』早已送到城前,但因清妖枪炮厉害,防守严密,弟兄们迟迟无法把火『药』埋入城门下。 ” 罗大纲听了不由得皱皱眉头,如果不能把城门炸开。 这攻城战实在是消耗不起。 只要城门一破,对方必然士气大跌,这苏州城之破也就有十足把握了。 “传令!让弟兄们无论如何都要炸开城门!”顿了顿,罗大纲再说道:“只要谁炸开城门,此战就是首功!兵卒一律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将帅之等我为他向天王请爵!” 罗大纲此言,顿时让太平军更为疯狂,几万太平军根本不顾城头炮火、箭矢横飞,悍不畏死的向前猛冲城门。 几个时辰后。 终于。 从北门传来一声巨响,冲天的黑烟过后。 半个北门被太平军给炸开了。 “胞泽们!弟兄们!苏州城就在眼前!大家冲啊!”罗大纲一见北门炸开,兴奋地拔刀狂呼,太平军全军一声高喊,像『潮』水一般冲向北门。 “随我来!”北门炸开的消息刘铭传也在第一时候得知,当下大吃一惊,连忙带着预备队与亲兵马不停蹄地向北门赶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高大的北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半边孤零零地靠在城墙上。 防守北门的绿营、乡勇伤亡惨重,断肢血肉到处都是,还有些尸体身上并无伤处,却是口鼻流血,明显是活生生地被震死的。 “全体立即列阵!”震天杀声从城外传来,被炸开的北门处已有太平军冲入。 这时候堵住北门已经是不可能了,刘铭传当即命令所带的乡勇、绿营在城内一片宽阔处列阵,准备把对方地攻势拦在这里。 乡勇毕竟是训练有素,很快地就在刘铭传的指挥下列好了阵,虽然人数才几百,但依旧排成三列,举枪开始了『射』击。 而那些绿营虽然不堪,但刘铭传也未让他们闲着,让几个千总、把总带着,从两面分散,用刀枪把太平军赶出城去。 冲进城的太平军根本没料到会有此迎头痛击,当下几次排枪过后,横七竖八地在城门内倒下了一片,而余下的太平军发觉对方已在城内做好准备,而且耳边听到地又是如此熟悉的排枪齐『射』之声,顿时吓得一声发喊,掉头往城外就跑。 “不准跑!冲过去!冲过去!”带头的师帅一瞧手下从城内退出,顿时暴跳如雷,挥着刀喊骂道:“清妖才区区几百人,大家不要怕!冲过去!我们人多!冲过去!”边骂边挥刀斩了几员逃兵,太平军这才重新掉转头来,举着长枪大刀向城中猛冲。 刘铭传等虽然一时间稳住阵脚,可毕竟太平军人数比自己这边多出许多。 而且列阵的乡勇才仅仅几百人,齐『射』的威力大不如千人的效果。 几次轮『射』后,虽然打倒了不少太平军,可同时又有更多的人向这里冲来,刘铭传眼见抵挡不住,只能传令渐渐后撤,直撤出十多米后,才靠着道路的地势,勉强把太平军给阻拦了下来。 北门危机,西门也不安全。 两军在城上嘶杀连天,遗尸无数。 守西门地一队乡勇已经阵亡大半,而剩下的也个个带伤在身。 那些绿营更是死伤惨重,就连带军的参将也被登上城头的太平军砍掉了脑袋。 “大……大帅……这……如何……如何是好?”杨文定面如土『色』,拉着和珅的衣角如同抓着根救命稻草一般,刚才北门震天动地的爆炸与冲天的黑烟让他一时间就像掉进冰窟中,差一点儿吓晕过去。 和珅的脸『色』也不好看,战局地突然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他更没料到太平军会这么快就炸开城门。 现在全城已在旦夕之间,如不能把太平军拦住,等待自己地就是城破人亡的结果。 苦笑着向身边看去,刘铭传已经带领预备队赶去北门了,江南提督邓绍良也亲临阵前,投入了防守之中,留在自己身边地除了这个杨文定之外,只有华尔和十几个护卫亲兵。 “华尔,你速带人赶去……。 ”事到临头,和珅决意做殊死一搏,除了北门,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西门,为了不让太平再攻破西门,和珅打算让华尔带人去西门支援一下。 可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南门一声霹雳巨响,随后又是一股冲天黑烟冒起。 “南门……?这……这是怎么回事?”和珅一惊,立即派出一员亲兵前去察看。 “大帅不好了!南门……南门已被长『毛』炸开……!”亲兵很快就跑了回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杨文定本就吓得不轻,听到此话两眼往上一翻,干脆利落地当场晕了过去。 而和珅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胡说!邓军门就在南门亲守,南门如何会失?” “邓军门身负重伤……南门被长『毛』火『药』炸开,现正激战夺门之中……。 ”亲兵连忙说道:“邓军门让小的来报大人,请速派兵支援,如不挡住长『毛』攻势,南门必失无疑!” “派兵……派兵?”和珅脸『色』苍白,瞧了一眼身边寥寥无几的十多人,现在整个苏州城里除了他们,他还有什么兵可以派呢? 第二十四章 万念灰绝地逢生 第二十四章 万念灰绝地逢生 事到如今,和珅也顾不得多想了,心一横,摔掉头上的帽子,把衣襟扎起,咬牙拔出两把六响枪:“各位!城破在即!长『毛』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如让其杀进城来,我等将必死无疑!谁不想死的……就随我来!” “我等愿随大帅杀败长『毛』……!” 和珅身边人不多,却全是乡勇用的精锐,彪悍异常。 而且他们携带的武器也不同一般乡勇,个个都配着两把六响枪,眼前的形势他们心中也明白,如果苏州城破,留给他们的只是死路一条。 见和珅这等大员尚不畏死,他们还有什么顾虑呢?当下追随着,快步向南门跑去。 南门不同北门,由于邓绍良亲自领兵在南门防守,虽然还是没挡住太平军炸开南门,却第一时间就组织起了反扑,把太平军牢牢堵在门前。 邓绍良身中两箭,右臂还被爆炸时的飞石砸断,浑身浴血,左臂提着大刀依然砍杀不断。 当和珅赶到时,南门炸开处一片杀声,邓绍良领着亲兵狂呼震天,拼死抵抗。 邓绍良虽然武勇,却因重伤无力,杀得异常勉强。 而且南门炸开后,绿营伤亡惨重,太平军士气大振,加上守城人数本就比太平军少许多,此消彼长之下,邓绍良所部渐渐败退,眼看南门就要落入敌手。 和珅带人来的正是时候,瞧着形势危机,和珅也不多话,带着亲兵冲上去,举枪就朝太平军处『射』击。 六响枪名不虚传,何况这些亲兵个个都是神枪手,左右开弓,弹无虚发。 只『射』了一轮,就撩倒了近百太平军,把敌人从城门洞内给赶了出去。 “华尔……接下来……你……你来指挥……!”凭着一股子血气,脑中一片空白地打完枪中所有子弹后,和珅见太平军惊慌失措地退去时,心中这才嘘出一口大气。 而这时候,空中飘『荡』着那浓烈的血腥味,与南门四处散『乱』的尸体。 让和珅感到一阵阵抑制不住的恶心。 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站稳身子,脸『色』苍白地勉强向华尔吩咐一句,就被两个亲兵小心扶到一旁。 喝了几口水,和珅这才按捺住了吐意,背靠着城墙大声喘着粗气。 “多谢大帅前来相救……。 ”邓绍良也被亲兵扶了过来,见到和珅后不顾自己伤势,眼含虎泪,单膝朝他就跪了下来。 “邓军门快快请起!” 邓绍良像个血人一般。 右臂挂在一边,左手握着把刀支撑着身体,随时就能倒下的一副样子。 “来人!快!快为邓军门包扎!”和珅伸手去扶邓绍良,但见对方伤痕累累,双手忍不住落在空处。 怕触及伤口不知道怎么去扶他。 情急之下,连忙叫来亲兵,在阵前为邓绍良治伤。 “这里别扎了,要不然我用不了刀……。 ” 邓绍良不等亲兵把伤包扎完毕。 用左手持刀摇晃着站起。 “好一条汉子!真不亏有武勇之称!”和珅见邓绍良推开亲兵站起,明白他是怕包扎过度影响左手使刀的灵活。 一位将军,伤成这样还不忘杀敌,实在是不简单。 “大帅!眼下苏州看来不保,而今东门尚可突围,请大帅速速从东门而走,标下愿为大帅殿后!” 邓绍良是老行伍,经验丰富。 明白现在的战局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握得了地。 他已身负重伤,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而且作为苏州守将,就算能逃出去也会落得失城处斩的下场。 而和珅却不一样,如果和珅跑回上海,虽然也是战败,但他的总督只是署理,失城之责怪不到他头上。 加上自己为和珅断后。 和珅逃出后定会念自己的好处。 也好以后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和珅惨然一笑,摇了摇头。 东门的确未被围住。 而且东门出去就是通往上海的要道,但这种时候,和珅更怕太平军故意留下东门,搞围三阙一的战术,引诱自己出城。 如果这样地话,从东门而出必然凶多吉少,还不如留在城做,作殊死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帅!您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往哪里走?”和珅苦笑道:“我手下乡勇子弟正在三门苦战,我怎能忍心丢下他们独自偷生?” “大帅……!” “不必说了!现在以守住苏州为上,其它事以后再作打算!”和珅心中越想越觉得东门是陷阱,哪里肯自透罗网?当下丢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里,堵住了邓绍良的劝说。 “大帅……。 ” “不好!大帅!军门!长『毛』又上来了!”还没等邓绍良再行劝说,一个亲兵慌张跑来,手指着城门处大声呼喊道。 和珅、邓绍良等脸『色』一变,扭头向城门洞内望去,只听得喊杀声阵阵传来,不一会儿就瞧见无数太平军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冲了进来。 华尔在门洞前指挥,他把南门的乡勇集合在一起,并用各种杂物堆放在门洞外作为障碍物,配合千多绿营瞬间就与太平军战在了一起。 在洋枪下吃过几次亏的太平军也找到了些对付洋枪的办法,这次冲锋,许多太平军手中都举着桌面、木板等当成盾牌来抵挡子弹,步步向前推进。 虽然华尔等使用的是六响枪,但因为太平军改变了冲锋战术,所取得地效果并不像刚才的那么好,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打退太平军的又一次进攻。 仗从上午一直打到傍晚,北门、南门虽有刘铭传、华尔等身先士卒,奋勇当先,却不敌太平军铺天盖地的攻势,伤亡越来越大,无奈步步后退。 这时候,西门也出现了危机,太平军虽然没有炸开西门。 但已登上城头,几乎控制住了半个西门,守西门的三千绿营与二百乡勇只剩下了仅仅六百多人。 而这时候,一直平静地东门也传来了消息,的确如和珅所料,罗大纲放开东门使的正是围三阙一的战术,诱使城中大军突围。 但和珅因为谨慎小心,咬着牙在城中死顶。 就是不出东门,罗大纲见三门战得如火如荼,索『性』把设埋伏地一师拉出,直攻东门,妄图一举攻破苏州城。 这一下,本就兵力不足的苏州守军更是无法防守,由于邓绍良在南门多次奋战,流血过多支持不住昏『迷』。 和珅果断地把全城统帅权交给了刘铭传。 刘铭传为了保存实力,以待突围机会,索『性』把城中仅剩军力汇集一起,撤往城中,以军械所为中心。 展开防守战。 “苏州……不保……『性』命……不保……。 ”杨文定在昏『迷』中稀里糊涂地被抬到军械所,好不容易醒来后,得知四门齐失的时候,人痴痴地傻了。 在屋里。 坐在椅中嘴里一只念叨着这么几句话,旁人问他什么,说些什么,他仿佛根本就没听见。 “省三,我等还有多少兵卒可用?”连战大半日,和珅的衣服上全是血污和烟灰,疲惫不堪地问道。 “绿营尚有一千九百余人,乡勇与守备兵现仅有五百余人可战……。 ”刘铭传黯然答道。 和珅默默地点了点头。 战况的激烈他亲身经历,现在刘铭传还能聚集起二千四百多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整个苏州则鼎依旧战火纷飞,在军械所的这些人已经是和珅能掌握的最大兵力了。 开战到现在,仅仅几天时间,一万多大军就给打得寥寥无几,从这个结果来看,不能不承认太平军的强悍。 当然,罗大纲这边也不好受。 出军时地五万大军。 在经历洋枪对阵和几天的攻城战后,伤亡已近半数。 但太平军毕竟人多势众。 剩下的两万多人依旧比和珅的兵力多出十倍。 而且四门已下,城中各处抵抗已渐渐消灭,只要再攻下军械所,整个苏州就能落到太平天国手中。 不过,军械所可不是这么好攻的。 军械所作为苏州重地,建得牢固异常,军械所中兵械齐全,弓箭、火『药』、抬枪等库存不少,更又有两门大将军炮架在军械所高墙正中。 再加上现在是背水一战,和珅等人已无退路,拼死猛守之下,让罗大纲连攻数次都无法拿下大门。 太平军猛攻军械所直至深夜,在军械所外横尸累累,就是无法攻克。 眼看大军疲劳不堪,锐气已失,罗大纲只能暂时围住军械所四周,让大军先行休息,等待第二日天亮再一举攻克。 罗大纲的主动停战,让和珅等总算松了一口大气,除了派出警戒亲兵外,刘铭传下令大家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明日再血战到底。 “大帅!不好了……!”突然一个亲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手指屋内道:“杨……杨大人……。 ” “杨大人怎么了?”杨文定醒过来后如同傻子,和珅等一直忙着抵抗罗大纲的进攻,根本没顾得上留意他。 见亲兵指着屋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和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杨……杨大人上……上吊了!” “啊!”和珅听得一愣,连忙快步向杨文定的屋子走去,推开门一看,只见杨文定悬在屋梁上,脚下一把椅子踢翻在地,面目痛苦,舌头青紫,身子早就冰凉已久。 呆呆地瞧着挂在半空,随风飘『荡』地杨文定,和珅长叹了一口气,退出房,轻轻掩上了门。 “杨大人殉国之事不得传出!如有违者……以军令处置!”冷冷地吩咐了一声随身几个亲兵,挥手把他们打发走后,和珅突然觉得全身乏力,摇摇欲坠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之上。 杨文定地懦弱『自杀』,虽说是无奈,但也是一种解脱。 眼下军械所被攻下是早晚的事,和珅地心里清清楚楚。 杨文定的今日,难道就不是自己地明日么?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从和珅心底升起,他现在想到,或许……也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后事了……。 “不甘、痛恨、惋惜、焦虑、留恋……”千百种味道在心头翻滚,带兵前来苏州的时候,和珅是意气风发,当在苏州城外依靠洋枪轻易打败王有德地时候,和珅更觉得这太平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凭借他二千洋枪,足够打跑五万对手。 可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几天后,战局就会一落千丈。 不仅是洋枪队在罗大纲改变战术后失去了优势,更连整个苏州都守不住,差不多全落到了太平军手里。 而且现在四面楚歌,被敌手团团包围,眼看着兵败身亡就在眼前。 和珅现在是后悔莫及,他后悔自己大意,也后悔自己太过自信洋枪的威力只带了二千多人来苏州。 如果能多作一点准备,或者把在上海的乡勇全带出来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会如此。 同时,和珅又忍不住想到自己亲手建起的制造局,想到当年与林则徐的谈话,想到国家的艰难与自己试图改变一切地雄心壮志……。 但他知道,这美好的一切,也许明天太阳升起后就不复存在了,它们将随着自己的逝去,而成为历史中的飘散的尘埃。 “轰……轰……。 ” 正在和珅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阵爆炸声突然响起,他愕然站起,顺着声音传来处向军械所外张望,察看着是否太平军趁着夜『色』发起攻击。 但奇怪的是,当他辨认出响声的方向和瞧见爆炸声起后发出地冲天火光时,才惊愕地发现,这响声却是从城外传来地。 “怎么回事?”刘铭传也听到了爆炸声,第一时间就召集起了军队准备迎战。 可等了几分钟,却发现军械所外的太平军并没发动攻击,而与他们一样发出慌『乱』地惊呼,同时刘铭传才留意到,爆炸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 “何处爆炸?不……何处在开炮?”和珅站在院中大声问道,刚开口马上醒悟过来,这远远传来的爆炸声似乎不是火『药』,而是炮声。 “城外!大帅……是城外!”刘铭传侧耳听了一会,猛然欣喜若狂地叫道:“援军!肯定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对!一定是援军!”和珅也立即醒悟过来,如此猛烈炮击,除了朝廷的军队外还能有谁?虽然他不知道这援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却知道苏州城外来了援军,他们已不再是孤军了,只要坚持住和援军汇合就能守住苏州,脱离危险。 “哈哈哈!苍天有眼……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和珅泪流满面,仰天一阵狂笑:“来人!速传我令!向长『毛』开炮!『射』击!为友军指明前进道路!” 第二十五章 饿莩千里竞相食 第二十五章 饿莩千里竞相食 城外炮声隆隆,火光冲天。 和珅等见有军来援,顿时士气大振,刘铭传、华尔亲自架起两门大将军炮就往外轰。 而那些乡勇、绿营见有绝处逢生之路,不用多说,也抄起洋枪、抬枪、弓箭……拼命向外打,一时间把围在军械所外的太平军干了个措手不及。 军械所外的太平军一时间给打蒙了,乡勇们的猛烈反扑让他们压力倍增,加上城外的那么大动静传来,就是傻子都知道形势有些不妙,惊慌失措之下,居然被乡勇打得稀里哗啦,节节败退。 和珅这边越打越顺手,士气越打越高昂。 而太平军在胜利在望时突然受到前后夹击,黑灯瞎火地又难以判断战局,人心惶惶之下,很快就显出溃散之势。 “给我顶住!顶住……!”太平军的几个首领见形势不妙,急得不知怎么好,一面挥刀向士卒吆喝,一面忍不住回头向城外炮击的方向望去。 “军帅……!城外来了无数清妖,大炮厉害……丞相传令……全军立即退出苏州……。 ” “什么!全军退出苏州?丞相现在何处?” “回军帅!丞相已带大军向北门而退,请军帅立即下令撤退……要不然,等清妖在城内汇合,我军就全完了……!” “这……撤……!” 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军械所,无奈咬牙下达了撤退命令。 只一眨眼的工夫,围在军械所外的太平军除了留下一地尸体外,其余都跑了个一干二净。 “万岁!万岁!!长『毛』……长『毛』退了!”随着军械所外太平军退去,周围一时间显得异常的宁静。 乡勇、绿营等一片沉默后,突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长『毛』退了……长『毛』终于退了……。 ”和珅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激动地全身发颤。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刘铭传!” “标下在……!” “你速带一队。 前去迎接友军进城,不得有误!” “是……!” 见刘铭传带队而出后,和珅心急如焚地站在高处,向炮声之处眺望,直听到炮声越来越清晰,城外大军长龙一般的火光渐渐向城内移动时,一颗提了半天地心这才渐渐放下。 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时,刘铭传才赶回了军械所。 除了跟随他一起出去的乡勇外,身边居然还有另外三人。 “雪轩!汤生?你……你们怎么来了?”和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刘铭传一同回来的三人之中,居然有王有龄和辜鸿铭。 “中堂……卑职带兵来迟……让中堂受苦了……。 ”王有龄一见和珅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哭出声来,抢上前抱着和珅双腿泪流满面。 “君实兄……。 ”不仅是王有龄,瞧见和珅满面血污,衣衫尽破。 辜鸿铭忍不住黯然泪下,握着他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们怎么会来的?城外来的又是谁地兵马?”和珅注意到随着刘铭传等一起来到军械所的都是穿着乡勇服饰的士卒,他留在上海的乡勇仅仅只有二千人左右,就算王有龄、辜鸿铭把他们全带来,也搞不出这么大的声势。 更何况。 人群里有好些乡勇看起来脸生,穿着和拿的武器也与他的乡勇稍有区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此事慢慢说……来、来!君实兄,我先为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李鸿章,李大人……此次多亏李大人出手鼎立相助,这才能解苏州之围啊!” “学生李鸿章,见过中堂大人……。 ”一直含笑站在刘铭传身边的那人这才快步上前,向和珅行礼。 “李鸿章……?”和珅听着这名字觉得特别耳熟,突然间想起一人,脱口问道:“你可是道光二十七年进士,翰林院地李鸿章。 李渐甫?” 李鸿章年纪不大,与和珅相仿,听和珅一语就叫出他的字来,神情忍不住有些激动,连忙称是。 “渐甫兄……此次苏州之围多亏你领兵来援……景和在此多谢渐甫了……”李鸿章一介翰林,在朝中声名不显,和珅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救自己的居然会是他,由衷地道谢中。 又觉得奇怪。 他李鸿章怎么会跑到苏州来的?又如何与王有龄、辜鸿铭一起带兵来为自己解围呢? “不敢、不敢……学生渐甫之号已改少奎,中堂称学生为兄。 学生万万不敢应。 曾国藩曾大人乃是学生座师,中堂还是以少奎来称学生吧……。 ”李鸿章不卑不亢地答道,同时又以师生之礼向和珅深深一鞠。 听李鸿章这么一说,和珅才知道,他是自己好友曾国藩的学生。 既然是曾国藩地学生,自己与曾国藩以友相称,那李鸿章当然要以弟子之礼对待自己。 况且和珅还是朝廷的大学士、权掌一部,又是制造局大臣、团练大臣和署理两江总督,李鸿章区区一个翰林,虽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丝毫不敢托大。 简单聊了几句,此时有乡勇来报,说罗大纲等部不敌我军,已经全数退出苏州城,拔营向北缓缓退去。 这时候,苏州之围总算真正解了。 苏州之围已解,但苏州经此一战,到处都是残壁断墙,满目苍凉。 各处除了军械所未被太平军攻下外,巡抚、知府等衙门全成了一片废墟。 所以,和珅把肃清苏州的任务交给下属后,索『性』就让人在军械所整理出一间屋子,把军械所之地作为临时所在。 等处理完这些事,众人在屋中坐下,问了几句后,和珅才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几日前,罗大纲派陈炳文去联系洋人,想办法多多购买枪支、火『药』一事。 陈炳文虽然知道上海不比以前,戒备森严。 但为了完成罗大纲地任务,神使鬼差地却又跑到了上海附近转悠着,偷偷寻找着买家。 可这一回,还没等他找到买家就被王有龄的人察觉。 王有龄经上一次被和珅斥骂后,一直对此事留意非常,始终没有撤掉散布在上海周围的捕快、兵丁,当这些暗中监察的人发现陈炳文带着几人鬼鬼祟祟,在松江附近老是转来转去时。 当即把他擒住,押到上海。 陈炳文带的几人不是被捕时拼战而死,就是熬刑咬牙不说一字,可讽刺地是,恰恰这个带头的陈炳文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挨过一堂,就吓得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不仅交代了来历,更把他带人寻找洋人。 购买军火的来意和言托出,并还主动地把苏州城地近况也竹筒倒豆子地全讲了出来。 听到苏州战危,和珅被困城中,王有龄顿时急出一身冷汗,连忙把胡光墉、辜弘铭等找来商量。 同时发文在上海附近寻找救兵,为和珅解围。 和珅留在上海的乡勇并不多,王有龄就是全带出来对苏州战局也只是杯水车薪,他只能求助附近各处派兵。 组成大军前去救援。 恰巧这时候,李鸿章正受曾国藩之命在安徽、江苏边境训练乡勇,同时又受曾国藩之托亲自前来上海拜访和珅。 李鸿章到上海时,和珅正在苏州血战。 当从王有龄这得知和珅在苏州被围,李鸿章当即主动答应派兵,与上海的乡勇、松江的绿营等合兵一处,前去为和珅解围。 李鸿章的淮军刚建不久,兵力虽多。 却缺乏临战经验,而且装备地也只不过是些大刀、长矛之类,和太平军比起来并没多少优势。 幸好留在上海的乡勇都装备着洋枪,仓库中还有不少枪支库存。 辜鸿铭做主分发了些给李鸿章,又靠着关系从洋人那里搞来几个军官带领洋枪队,走的时候还把和珅留在上海地几门野战加农炮与上海守备道地几门大将军炮、虎蹲炮等等全拉了出来,三方一共凑足了一万多兵马,连夜就向苏州赶来。 赶到苏州正是半夜时分。 借着夜『色』。 趁着太平军无备之下他们突然发动攻击,先用大炮猛轰罗大纲的中军。 随后以上海乡勇为主地洋枪队齐『射』推进,李鸿章的其余部队穿『插』夜袭,烧毁敌营,松江绿营殿后,一直前冲,把太平军地大营闹了个人仰马翻。 连日血战苏州,罗大纲所部伤亡不少,士兵们也早就疲惫不堪,何况胜利在望,将兵上下未免有所松懈,这种时候,谁也没料到从安全的背侧处会突然杀出这么一支生力军来。 毫无防备的偷袭,再加上那些大炮不停地向太平军中猛轰,虽然实际没杀伤多少人,但这炮声震天,敌军『逼』近的效果却让太平军中很快就产生了恐慌。 没用多少时间,李鸿章等就带兵杀出一条路,一头冲进了苏州城。 这时候军械所的守军听到炮声也开始了反击。 整个苏州内外顿时『乱』成一团,太平军上下也搞不清楚敌人来了多少,考虑到自己连战损失不轻,更怕在苏州被对方大军围歼,罗大纲无奈之下只能下达撤退地命令,眼睁睁地瞧着已经快到手的苏州城重新被对方抢了回去,落了个功亏一篑。 “侥幸……侥幸……。 ”和珅暗叹道,苏州之战先是出乎意料地打败敌手,接着又因为兵员不足而处处受制,退守城内后,差一点儿又被困死其中,最后却在李鸿章等帮助下,稀里糊涂地打赢了这一仗。 说实在的,和珅到现在还有些后怕,更有些不相信自己打赢了。 “少奎身为翰林,怎么会在安徽练勇呢?”对李鸿章,和珅是既感激又欣赏,一个翰林学士,能够在短时间内练出近万乡勇,并不顾安危,亲临战场来为自己解围,光靠这点就值得和珅看重。 “回中堂……学生去年就离京去了长沙,一直在老师军中参赞军务,直至几月前才到的安徽。 ”李鸿章恭恭敬敬地说道,并解释:“学生是安徽人,听闻长『毛』攻下南京后带兵入皖,学生心忧家乡,征得老师同意后,并向朝廷请了个练勇之职。 ” “原来如此……。 ”和珅点点头,和颜悦『色』地问道:“皖地现在情况如何,少奎今日一战,足以表明练勇已有小成,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李鸿章听和珅如此相问,面带黯然摇头道:“皖地自长『毛』起『乱』后,处处只见刀兵,不闻人声。 饿莩之尸,倒于千里,百业具废,乡人竞相逃难,民间粮草断绝,百姓只能以人肉为食之……。 ” “什么!皖地竟然会衰败如此?”和珅不敢相信,在座地各位也『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中堂!学生所言句句是实!”李鸿章抹泪,指着门外乡勇说道:“中堂……皖地的人肉已经标价达每斤三十文,子民中换子食其肉者甚多。 学生此次回乡募勇,要不是考虑军中粮草不济,无法养活更多人的话,别说是一万乡勇了,就是再招十万、二十万都不在话下。 中堂!百姓如今连饭都吃不上,在他们来看,眼下只有当乡勇杀长『毛』,才是唯一活路啊!” 众人听了无不落泪,个个默然不语,原来李鸿章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招募到这么多的乡勇,原因竟然在这里。 而王有龄、辜鸿铭等更是回想到昨夜李鸿章的勇兵虽然训练不足,武器落后,但见到太平军却如同见到仇人一般,个个奋不顾身,举刀『乱』砍的情景,当下才恍然大悟。 “这些长『毛』简直连土匪都不如!实在该千刀万剐!”辜鸿铭久在海外,哪里听说过这种事?当场气得脸『色』铁青,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刘铭传在下面也是暴跳如雷,他也是安徽人,听到家乡被太平军败坏成这样,怎么还按捺得住?况且苏州血战多日,他带领的乡勇有一千五百多人倒在罗大纲手中,胸中早就憋出一把火来,李鸿章地话就像是往这把火上再浇了泼油,烧得他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 “大帅!标下有一求,请大帅成全!” 刘铭传含着虎泪,上先双膝跪地,冲着和珅不住磕头。 “省三,你这是为何?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快!快请起!”和珅一惊连忙上前拉他,可刘铭传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拉不起来。 “请大帅成全……!” “有何要求直说!我一定答应!起来……快起来!” “谢大帅!”刘铭传满面悲愤,大声说道:“请大帅把俘虏的长『毛』全交给标下处置……。 ” “这……。 ”和珅犹豫一下,见到刘铭传一双恨的快喷出火来的眼睛,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连磕几头谢过和珅后,刘铭传这才站起,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院中只见他咬牙切齿,高声叫道:“来人!把抓来的长『毛』都给老子押过来!老子今天要把他们扒皮抽筋,碎尸万断!” 第二十六章 一驴更有一驴犟 第二十六章 一驴更有一驴犟 几日后,和珅带着乡勇回到上海,与出兵时相比,苏州之战令他损失巨大。 二千乡勇与五百守备兵最后只剩五百多人,而且幸存者个个带伤,要不是援军来得快,差一点儿就在苏州全军覆没。 “大帅,标下指挥不利,导致我军损失惨重,请大帅责罚……。 ” 和珅摆手道:“省三啊,此战非你之过,是本帅太大意了。 我一直以为光靠着洋枪之利,定能把长『毛』拦于苏州城外,没想到长『毛』吃了亏后竟然改变战术,这才迫使有此之败。 如果当初多带些兵去,或者把那几门炮一起带上的话,或许就不是此等结果了。 ” 刘铭传默然点头,苏州之战后他一直也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对战局的变化和自己这方的准备、应变等等发现了很多不足之处。 刘铭传虽然是一个天生的良将,可带兵与强敌交战毕竟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仗最后打成这样,以双方实力比较,刘铭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省三,从今日起,你尽快把乡勇重新整合起来。 此次我方损失太大,乡勇招募迫在眉睫,要不然,等长『毛』回过神再攻苏州,上海就将无兵可出。 ” “标下尊令!不过……大帅,不知此次招募将为多少人为准?” 和珅坐在椅中闭目想了想后,说道:“先招一万,兵源你可去找少奎商量解决。 你与少奎都是皖人,安徽正被长『毛』闹得赤地千里,如今是收拢人心,为国为家,杀敌报仇的好机会。 ” 刘铭传连忙点头称是,同时心中对和珅的选择感激万分。 现在安徽已经闹得人吃人的地步,当乡勇。 拿粮饷是这些农民除了逃难外唯一的选择,和珅这么做,也是考虑到让这些安徽难民多一条活路,更是给他们一个当兵杀敌,为家乡人报仇的机会。 在苏州,刘铭传征得和珅同意后,亲手连剐十余名俘虏的太平军,并把其他人一律枭首示众。 大大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但是,这依旧不能抑制他对家乡所发生地惨无绝伦之事痛心,与深深的同乡之情。 一万乡勇,在普通练勇来看,从人数说只能算是一般,就如李鸿章,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拉起了万多人马,而如今在长沙的曾国藩手下更有了近十万大军。 但和他们相比。 一万人在和珅的队伍里,却算得上是一个数量的飞跃了。 要知道,和珅的乡勇从一开始就和曾国藩、李鸿章等人不同,和珅一直走的是精兵路线,全军装备是以洋枪为主。 战法用地也是洋人的列阵。 出过洋,见识过洋人军队厉害的和珅,从一开始就以现代新式军队为蓝本,『摸』索着想打造出一支接近洋人军队的新式队伍。 所以。 他才会严格控制人数,只练了近四千左右新军。 但苏州一战后,让他看到了自己先前考虑不周之处,虽说他的乡勇攻击力强大,兵员训练有素,却始终因为人数太少,无法左右整个战局。 在回上海的这一路上,和珅经过深思熟虑。 这才决定把乡勇规模扩大一倍以上,并全力发展在上海的兵工厂,争取尽快制出枪械,把大军装备起来。 另外,和珅在这次战役中还有个棘手问题。 不懂兵,是和珅最大的缺陷,他虽然能老练地看到事物优劣之处,和看清楚别人地才华与品质。 却无法把这些运用到战场上去。 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而他手下,除了刘铭传外。 却再无能独当一面的军事人才,至于华尔这个美国人,和珅可不敢放心地把大军交到他的手中,以华尔冒险大胆,贪财而不计后果的牛仔作风,天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来。 “大人,李大人求见……。 ” 苏州之围解后,李鸿章随着和珅一起来到上海,等安顿好手下乡勇,他第一时间就来拜见和珅。 “少奎来了,快!快请坐……。 ”和珅笑容满面地亲自出迎,把有些受宠若惊的李鸿章接了进来。 “中堂如此厚待,学生万万不敢。 ”李鸿章在和珅面前依旧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礼数丝毫不敢有缺,更不敢摆一点和珅救命恩人的架子,让和珅见了暗暗赞叹。 “呵呵,少奎不必多礼,虽说我与涤生兄是好友,但你我之间年龄相仿,无须如此。 如少奎不弃,不如就以字相称可否?”和珅笑眯眯的问道。 “这……。 ”李鸿章有些犹豫地望了和珅一眼,见对方眼中带着真挚和期待,心中这才一宽,站起含笑礼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君实兄……。 ” “哈哈哈!”和珅闻言畅快大笑道:“少奎不亢不卑,坦然自若,真乃大丈夫也!怪不得涤生兄如此看重与你……。 ” 顿了顿,和珅问道:“少奎此次前来,有何事要与我相商么?” “相商谈不上,只不过鸿章处有封老师给君实兄的信。 前几日因在苏州,鸿章考虑到军中无私事,一直就未拿出来,而今已回上海,所以鸿章就把信给君实兄带来了。 ” “哦!有涤生地信?快快取来!”和珅听曾国藩让李鸿章带信给他,当即高兴万分。 接过李鸿章递来的信,和珅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起来。 他与曾国藩多年未见,由于近几年太平天国内『乱』,双方东西一方,各忙各的事,其间根本无法保持长久联系,只能依靠着断断续续的信件来往通讯。 算起来,接到曾国藩上一份信到现在已经快大半年,和珅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 曾国藩这封信很长,上面先是说了些挂念、问候之类的话,接着就谈到了他在湖广的情况。 从字句中来看,在练勇和太平军交战这些年里,曾国藩是吃了不少苦头,而且心境也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当年那位在京中书生意气,『性』如傲竹的曾涤生。 如今已变得油滑老练,心狠手辣,在湖广之地高举屠刀,杀人如麻,赢得了个“曾剃头”的恶名。 这几年中,曾国藩带兵与太平军大战十几场,小战数百余,却依旧胜少败多。 最惨一次亲领之兵全军覆没,只抢得一叶小舟渡在江心,『逼』得他走投无路,差一点儿就跳了江。 幸好有提督塔齐布拼死相救,这才狼狈逃回。 虽然是这样,但曾国藩靠着坚韧地『性』子,非但没给太平军打跨,反而队伍越打越多。 不仅步步稳住了湖南局势,更打算趁势前击,向皖地进军。 这次李鸿章回乡练勇,不仅是李鸿章的要求,更是曾国藩在旁指点。 为门生选地一条出路。 安徽属于两江,而今和珅署理两江总督,又掌上海制造局,李鸿章要想在安徽立足。 不仅要靠曾国藩在湖广帮忖,更离不开和珅在上海的支持。 曾国藩信中特意点明,让和珅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多照顾李鸿章他这位得意弟子,并且要求和珅尽快发展上海制造局,等军械制成后,优先装备他的湘军和李鸿章的淮军,以期用雷霆万钧之势。 与湖广、安徽的太平军一决死战。 在信最后,曾国藩出乎意料地说到了左宗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曾国藩和左宗棠在湖南闹出了什么矛盾,正吵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曾国藩信中所写到地那些话,处处都流『露』出对左宗棠地极度不满,要不是顾及着双方多年交情,或许早就在信里破口大骂了。 合上信。 和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其它事对和珅来讲都是小事,而曾、左两人交恶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们闹出如此矛盾。 也搞不清楚在湖南发生了些什么。 “少奎,涤生兄与季高兄之间怎么了?你可知道?” 李鸿章听了先是一愣,接着马上醒悟过来,问道:“君实兄,是不是老师在信中提到了左季高?” 和珅把信放在一边,点了点头。 李鸿章满面惭愧道:“哎……此事其实说来也怪不得老师和左季高,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是犟脾气,谁都不肯让步,这才会越闹越厉害。 ” “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珅好奇地问道,催促着李鸿章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直到李鸿章苦笑着把事情经过细细道出后,和珅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也苦笑起来。 原来曾国藩在靖港惨败,投水被救,仓皇逃回后,布政使陶恩培、巡抚骆秉章、提督鲍起豹等人幸灾乐祸,恶言中伤曾国藩,并写折弹劾曾国藩,想至于曾国藩死地。 左宗棠听后气得破口大骂,称他们为“落井下石地小人”,随后亲自赶往水陆洲见曾国藩。 没想到,当左宗棠赶到水陆洲地时候,曾国藩却因为辛苦劳累,亲冒矢石,尽忠国事得到的却是兵败和落井下石,心中万年惧灰,决心一死了之,并让人准备了一口棺材,正考虑着究竟是那种方式自裁? 这下可气坏了左宗棠,瞧着曾国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灰心丧气毫不争气的样子,当场就把他给狠狠痛骂了一顿,临走时还送了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八个大字。 事后,曾国藩虽然被左宗棠给骂醒,心中暗暗感激,却因为左宗棠当着众人面把他毫不留情的训斥一顿,让他又觉得有些尴尬。 而且左宗棠接任巡抚后,又因为双方政见不同,和曾国藩大吵过几次,两个好友之间就这么悄悄留下了裂痕,越闹越凶,到后来差不多都快视对方为眼中钉了。 “这个曾涤生……这个左季高……真是两头犟驴!”和珅哑然失笑,摇头无语。 这两人的『性』格他都非常清楚,一个犹如干柴,一个就像是烈火,如果有人居中调和的话根本就不会闹成这样子。 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友,话说得难听却都是为对方好,而且又是都为国事着想,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说呢?一见非得吵架?难道就不怕人笑话不成? 看来再让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接下来弄不好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和珅不由得为这两位好友暗暗伤神,琢磨着办法怎么才能让他们和好如初。 突然间,一个主意闪过,和珅顿时笑了。 他现在乡勇中不正缺少个为帅者么?如果能把左宗棠搞来上海,不仅这个棘手的问题能迎刃而解,而且有左宗棠在身边,更能分担自己许多麻烦。 左宗棠在兵事和政事上的造诣,和珅很久前就佩服万分,以前因为考虑到曾、左两人在湖南合作,为了避免湖广战事恶化,和珅才一直忍着没硬把左宗棠拉来上海。 而今他们闹成这样,与其这么下去,还不如让左宗棠来帮自己,这既能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也能帮自己一把。 既然想到,此事就益早不益迟,和珅当天就上奏折送往京城,要求调左宗棠来两江任江苏巡抚。 恰巧原巡抚杨文定在苏州『自杀』,为他留出了位置,和珅以两江总督地名义向朝廷要人,也是名正言顺,凭着左宗棠湖南巡抚平调江苏,加上宫中兰贵人的路子,咸丰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另外,和珅还以苏州大捷之名,向朝廷保举了一批人,其中主要有王有龄、刘铭传、辜鸿铭等几个。 王有龄任江苏布政使,刘铭传授总兵衔,辜鸿铭接替王有龄任上海道,并兼上海守备道,主事制造局,就连胡光墉等几个没有任何军功者,和珅也一个都没落下,借着苏州之战一一为他们请赏,打算借此把自己人全提起来,把上海周边牢牢捏在自己手里。 至于江南提督邓绍良,和珅也不会忘记。 邓绍良是员猛将,又执掌江南绿营,何况大家在苏州一同经历过生死,也算是患难之交。 能把这种人拉到自己阵营里,和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虽然他没有权利为邓绍良升官,却能以总督名义为邓绍良请爵,并亲自派人把伤重地邓绍良接到上海好生安顿,又从公使馆请来几位西洋大夫为他疗伤。 第二十七章 制洋枪和珅封爵 第二十七章 制洋枪和珅封爵 乡勇的招募非常顺利,正如李鸿章所言,安徽流民百万,太平天国进皖后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为了生存下去,逃难上海,当乡勇吃粮饷是最好的选择。 在李鸿章的帮助下,刘铭传很容易地就招到近万身强力壮的流民,重新整遍成军,组成了十个营,把乡勇的规模从原来三千多人一下子扩大到一万二千多人。 人是招了不少,但这么多乡勇,和珅根本就没那么多洋枪分发,他把整个仓库都掏空了,才勉强装备了一半,而其余六千乡勇只能先和李鸿章的淮军一般拿着大刀长矛,等待以后再陆续装备。 缺少武器,是和珅现在最头痛的事,为了这事他不知道找过兵工厂总监威廉多少次。 “威廉先生,兵工厂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制出洋枪来?” 在辜鸿铭的陪同下,和珅又一次来到兵工厂,进厂后哪里都没去,直奔威廉的办公室。 “首相阁下,我向您解释过多次,没有合格的钢铁,以兵工厂现在的技术根本就造不出标准化的枪械……。 ”和珅进门时,威廉正坐在办公桌前画着图纸,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和珅来了,忍不住『露』出苦笑的表情。 “不行!造不出也得给我造!”和珅哪里管这么多,一屁股坐了下来,焦虑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威廉先生,前方战局多变,现在我的军队急需要大批武器,我不能让他们只拿着长矛就上战场!” 威廉这几天被和珅缠得头都大了,虽然他是世界上最尖顶的军械专家,但在没有合格原料与工艺完善之前,要想造出和珅所需要的洋枪来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何况他已经耐着『性』子向和珅解释过多次了,但和珅依旧不依不饶地往自己这跑。 一来二去,再有涵养的人也有些忍不住要发火。 “首相阁下!科学就是科学,里面搀不来半点假!您要明白,这是在造枪,不是你们中国人捏点泥烧几个碗这么简单!我们的铁厂才刚出铁,钢厂上个月也才刚建完,生产出来地钢材根本就无法达到要求,在没有合格的钢材和兵工厂的技工掌握技术的前提下。 你就是把我总监的职务撤掉,也无法满足您这个要求!” 威廉的大嗓门让和珅一愣,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对和珅来讲已经是很久没有的事了。 特别是威廉话里还讽刺和珅不懂科学,把造枪与烧瓷器并为一谈,当下让和珅有些挂不下脸来。 “威廉先生!我不需要你给我解释什么科学原理,我现在只要看到结果!结果你懂么?我的士兵都等着自己兵工厂地武器,而你总是拿钢材、技术一类的来搪塞我。 我只要知道一个结果——究竟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帮我造出枪来!” “半年!最快也要半年!”威廉满脸不悦地说道:“钢材您可以暂时依靠进口,但工艺必须要等技工完全掌握,要不然造出的不是枪,而是用来给士兵『自杀』的炸弹!” “不行!半年时间太长了!”和珅一口否决道:“我最多只能给您二个月,二个月后。 我必须要看到结果!” “二个月?我的上帝!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威廉不可思议地叫道,之后盯着和珅好半天,长叹了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就开始默默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威廉先生。 你这是要干什么?”和珅奇怪地问道。 “非常抱歉,首相阁下,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而且作为一个公司雇员,在无法满足老板地要求时也表明了他的无能,现在,就请您同意我向您提出辞去总监的职务……。 ”威廉用日尔曼人那种特有的严谨和认真态度回答道。 “什么!你要辞职?不……我绝对不同意你辞职的要求!”和珅一惊之下果断拒绝威廉地要求。 笑话,威廉这个人他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来的能人。 上海制造局的一切还都要靠这个威廉,威廉要是走了,他上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世界极的军械专家? 这时,和珅才暗暗后悔刚才地话说的莽撞了点,但一时间却又拉不下脸向他赔礼道歉,只能连忙向一旁的辜鸿铭使眼『色』。 “威廉,我的老朋友……。 ”辜鸿铭倒知趣,连忙出来打着圆场:“首相阁下是因为考虑到眼前的战争局势。 才会提出这种建议。 虽然说。 这建议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军械专家之一。 为了中国『政府』能早一天平定『乱』军,让我们的士兵少流些鲜血,你就勉为其难多想想办法吧?” “辜!你也是工程师,对制造原理地认识并不在我之下。 以科学的态度,你倒说说,在没有合格的钢铁和熟练技工的情况下,我拿什么把枪造出来?”威廉有些委屈地向辜鸿铭述苦。 “我能理解!能理解……。 ”辜鸿铭连连点头:“你的难处不仅是我,包括首相阁下也是理解的……。 ”说到这,辜鸿铭连忙向和珅使了个眼『色』,和珅尴尬地笑笑,也点了点头。 见威廉火气消下去了许多,辜鸿铭才接着问道:“威廉,以兵工厂现在的情况,要你在一个月里造出枪来的确困难,但作为尖顶地军械专家,你能不能想想其它办法呢?” “其它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威廉哭笑不得地假设道:“除非我把整个克虏伯全搬到中国来,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在一个月造出枪来。 ” “除了这,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辜鸿铭在工程科学上地知识可比和珅高多了,他也知道这么要求的确是为难威廉,但因为眼前形势所『逼』,只能硬着头皮追问。 威廉皱眉想了想,摇头说道:“没了,在我说地两个方面没有解决的前提下,除非是我写信让克虏伯直接发一批枪过来。 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让兵工厂在二个月里把枪造出来。 ” 威廉提出的这建议倒是解决眼前难题的好办法,可这么一来兵工厂地建造等于完全失去了初衷。 既然一直需要依靠国外军火采购满足需求,和珅当时还花这么大力气建厂干什么?要真这么做的话,不成了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而且,从国外采购军火所花费的开销远远要比自造来得高,光成本上就是好几倍。 如果以采购一万枝洋枪为例,这些银子放在制造局足足能生产出近七、八万枝枪来。 现在江南各地被太平军占了一半。 朝廷财政吃紧,和珅的手头也不宽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和珅的制造局用不了几个月就得全部停工。 和珅听了与辜鸿铭对视苦笑,制造局的财政他们两个是一清二楚,要是富裕的话,或许还能考虑一下威廉的建议救救急,但现在根本就不可行。 三个人默默无语地坐着。 办公室里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不论是和珅还是辜鸿铭,就连威廉也在琢磨着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还是辜鸿铭脑子快,突然间眉『毛』一跳,抬头向威廉问道:“威廉。 我想问你个问题。 ” “什么问题?” “你说我们的钢材不合格,是不是指铸造枪管方面强度还不能达到要求?” “是的。 ”威廉点头道。 “既然这样,那能不能从克虏伯购买一批呢?” 威廉奇怪地反问道:“辜,难道你没留意我刚才的话么?我说过。 钢材可以暂时依靠进口,但你别忘了,进口后的钢材还要重新铸造。 现在不仅是钢材的质量问题,还牵涉到铸造的工艺等等。 ” 辜鸿铭笑道:“不、不!亲爱地威廉,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所指的进口不是说钢材,而是指你们克虏伯铸造好的枪管……。 ” “枪管?”威廉愣了愣,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辜!你是说……装配?” “啪、啪、啪……。 ”辜鸿铭拍着手点头道:“不错。 正是装配!直接向克虏伯购买成品价格实在太高,以制造局的资金根本就曾受不起。 但按现在地工艺,要在短时间内把枪造出来也有不小的困难,考虑到这些,我们为何不各取所长,用装配的方法来造出我们第一批枪呢……?” “停!让我想想……。 ”威廉打断辜鸿铭的话,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想了一会拉开抽屉。 从里面取出好几卷图纸摊开看了半天。 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好建议!好建议!”威廉眉开眼笑道:“采购半成品,既能够减少成本。 又能让兵工厂地枪械制造运行起来,使工厂技工尽快熟悉整个工艺。 等钢厂的钢铁过关后,又能迅速进行结合……妙!实在是太妙了!” 瞧着威廉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和珅与辜鸿铭也终于放心了,三人一扫刚才的忧虑,放生大笑起来。 这个主意虽然简单,却恰到好处的解决了眼前的难题。 而且在现代工业刚开始起步的现在,辜鸿铭这种典型的中国智慧运用,让威廉突然发现其实生产一种产品并不需要自己完全从无到有地建立起各种繁琐步骤。 借用别人的优势,取其之长,补其之短,先满足自己的需要,然后再渐渐发展。 这种在中国千年商业中运用自如的方法搬到大型工业上,一样可以焕发出灿烂的光芒。 尤其对威廉这位天生严谨,习惯按部就班的日尔曼人来说,更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枪管的生产在克虏伯工厂是一个非常地简单基础步骤,因为使用地关系,平常备用的库存量非常大,而且从成本上来说,并不比自己钢厂产钢后再铸造高出多少,加上威廉地关系,克虏伯高层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中国的要求,在威廉电报发过去没几天,一艘装着三万根标准枪管的货轮就扬帆出发,向中国驶来。 算算时间,当这些枪管到达中国差不多就在两个月左右,在枪管送到上海的空隙间,威廉当然也不会闲着,正好利用这些时间让工厂把整枝枪的其它结构生产出来,只要等枪管一到货,他就可以让工人按着零件进行装配,用最短时间生产出属于自己的洋枪来。 两个月后,当和珅从威廉手中接过自己兵工厂生产出的第一把洋枪时,兴奋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当场就自掏腰包重重嘉奖了立下大功的威廉。 同时要求威廉尽快把炼钢工艺搞上去,以便将来能源源不断地为自己供应大批军火。 这时候,和珅发往京城的奏折也得到了批复,正如和珅所料的,咸丰很爽快地欣然答应他的请求,把左宗棠的湖南巡抚调任江苏巡抚,原来的湖南巡抚由曾国藩兼任。 王有龄的江苏布政使、辜鸿铭的上海道等也一一应和珅所请批了下来,而且李鸿章作为安徽团练被朝廷实授道台,正式归和珅指挥,江南提督邓绍良也因为苏州之战的功劳,被朝廷赏封了个三等男爵爵位。 至于和珅,或许是兰贵人的帮忙,咸丰不仅在圣旨里把他大大夸奖一番,更出乎意料地赏了他个一等子爵。 公、侯、伯、子、男。 大清的爵位一向来之不易,除了清军当年入关、康朝三藩之『乱』时那些立有军功的大将子孙世袭外,一般文臣就算做到首席军机,到头也不过封个男爵。 比如说历经康、雍、乾的三朝老臣张廷玉,受皇恩几十年,被三代皇帝视为心腹,最后也不过是个区区子爵。 和珅虽然署理两江总督,领命督办团练大臣,在朝中却依旧是个文臣,一个文臣能有如此荣耀,满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当得知有此等好事,在上海的各级官员纷纷向和珅道喜,尤其是辜鸿铭、王有龄、邓绍良、李鸿章、胡光墉等几个心腹、好友,更是高兴万分。 酒宴上大家是兴高采烈,谈笑风生,辜鸿铭更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以朝廷恩赐爵位府第可称“宫”为由,请胡光墉马上帮和珅把府第外挂的牌子改为“子宫”,从而惹得大家一阵狂笑。 和珅封爵如此大事,不仅是中国官员,就连在上海的洋人也来了不少。 上海公董会的所有董事一应俱到,另外各国的公使也亲自出席宴会,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和珅突然无意中发现美国公使顾盛坐在自己对面,正挤眉弄眼的向自己不住使着眼『色』,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微一沉咛,和珅笑呵呵地先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借口『尿』遁离开,而顾盛心领神会地也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后花园,找了间僻静的屋子,进屋后悄悄掩上了门。 第二十八章 贪心更有贪心人 第二十八章 贪心更有贪心人 “密斯脱于,不得不遗憾地提前通知你,我的任期满了……。 ”顾盛进屋后摊着手向和珅说道,脸上却挂着笑意,一点都没半点遗憾和沮丧的表情。 “不是说还有半年么?怎么提前了?卸任后,你是打算回美国去呢?还是继续留在上海?”顾盛任满离职虽然是和珅早就知道的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和珅不由得愣了愣。 这些年里,顾盛与和珅之间配合不错,作为美国的公使,顾盛不仅在外交上给了和珅相当便利,而且还利用他在美国、欧洲的关系帮了和珅不少忙,尤其是在英、法、美三国与中国的交涉中,由于顾盛的偏袒,让和珅免去不少麻烦,特别在前些时候上海建立的公董会一事上,要没有顾盛暗中帮忙,根本就不会这么顺利。 不仅如此,在私交方面顾盛更是和珅的合作伙伴。 在上海的商行、美国的洋行等等,因为有顾盛在,每年都为和珅获取了丰厚的利润。 要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上海制造局是和珅希望的所在,而靠着朝廷那些银子,虽然能勉强维持制造局的运作,却远远不够发展。 何况太平天国攻占南京后,国内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化,江南财赋之地失去大半,国家财政吃紧,必然会影响到以后的拨款,制造局要建下去,手下一万多乡勇要养活,枪支弹『药』的供应、接下来还要打仗消耗……这些必须依靠商行的利润补贴才行。 “留在上海,公董局里已经安排好了,等卸任后我就担任董事。 ”顾盛『摸』出两根雪茄,一根递给和珅,自己点上一根,吞云吐雾道:“中国现在内『乱』,美国国内也不太平。 南北之间矛盾越来越大,搞不好那天就和你们一样爆发战争。 ” “有这么糟糕?”和珅见顾盛神『色』中带着一丝忧『色』,吃惊地问道。 “北方为了解放奴隶,已有大量议员脱离辉格党,加入了共和党,现在南北为了奴隶闹得不可开交,北方『政府』已经快控制不了南方局势了。 ”顾盛摇头叹道。 “唉,一家都有一家难念的经啊……。 ”和珅默默叹道。 点了点头:“留在上海也好,反正你卸任后可以担任公董会董事,比回美国卷入政治旋涡里,担惊受怕强得多。 ” “呵呵,密斯脱于,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顾盛笑了起来:“我的年纪大了,政治生命也快到了尾声。 这种局势下,回国竞选总统是自讨苦吃,还不如留在上海安安乐乐地赚钱,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再说了,在中国这么多年。 我已经喜欢上这个美丽地国家,何况在这里,还有你这位老朋友在。 ” 瞧着顾盛冲着自己挤挤眼,如释重负的装出一副怪样子。 和珅忍不住和他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虽说顾盛离职的事提前了,但也不需要特意在宴会上向和珅使眼『色』,跑到这里来单独密谈。 以和珅对顾盛的了解,顾盛找自己肯定还有其它事,要不然也不会做的如此神秘。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或者说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大笑过后,和珅挥手爽快地问道。 “呵呵。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什么都瞒不了你……。 ”顾盛哈哈一笑,正正『色』说道:“密斯脱于,想不想做笔大买卖?” “大买卖?”和珅不明白顾盛话里的意思,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顾盛点点头,随手掐灭刚点起的雪茄,脸上带着微笑,身子向和珅这边探了探。 神神秘秘地问道:“密斯脱于。 你去过美国,应该知道美国南北之间地差异吧?” “差异?你指的是那方面的差异?” “工业。 具体说是轻、重工业的分布……。 ” “了解一些。 ”和珅点点头:“南方是以庄园手工为主,北方是以大型工厂为主,以工业角度看,应该是南轻北重,是不是这样?” “对!”顾盛伸手往桌上一拍,『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现在美国南北矛盾激化,在名义上还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南北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敌视『政府』。 双方都为了自己政治目的,不肯让步,甚至还开始了相互的产品禁运,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对方就范。 既然局势发展到这种情况,以你卓越的商业眼光,难道看不出其中地商机么?” 顾盛如此赤『裸』『裸』的解说,和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他吃惊的瞧着顾盛,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难道你说的大买卖,是想在你们美国南北之间走私?” “哈哈哈!不错、不错!”顾盛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密斯脱于,这可是一本万利地好机会,只要干上几年,我们就全成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 怎么样?干不干?” 顾盛毫不掩饰的挑唆,让和珅怦然心动,走私的利润之大他如何不知道?如果真像顾盛所说地,所赚取的钱财完全可以支持他抛开朝廷的限制,做出许多事来。 但是,以和珅对顾盛的了解,顾盛这人一向忠于职守,从来不干这些损害祖国的事,今天他怎么会突然间改变观念,主动提出在美国南北之间走私呢? 带着这个疑问,和珅忍不住问了顾盛,没想到顾盛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用理所当然地口气告诉和珅,他以前是『政府』外交官员,当然不能监守自盗,而今自己马上卸任了,卸任后就是商人的身份,在商人的角度上来看,只有获取利润才是最高目的,至于手段什么地都可以放在其次。 并且,顾盛还阐述了他的观点,现在美国南北形同分裂,产品禁运会让本互补的南北商业造成巨大损失,并给善良的美国人民带来生活上的极其困难。 在这种前提下,他把南北的货物用特殊渠道进入市场,可以为那些处在基层地美国人造就福利。 完全是一种善举,也谈不上有损害国家利益的说法。 和珅没想到,顾盛冠冕堂皇地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副大道理来,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光从意思上来看,一时间却无法找到反驳地话。 顾盛这家伙也真够行地,角『色』转变居然会这么快,更把洋人奉为至高无上的利益观点。 发挥得淋漓尽致。 “既然是南北走私,以你在美国地人脉、关系,完全可以自己『操』作嘛,何必拉上我呢?难道你就不想独占整份利润?”虽然从心底里来讲,和珅非常想和顾盛一起干这一把,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得问清楚顾盛肚子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你以为我不想?”顾盛道:“我是美国人,这种生意在美国毕竟是有麻烦的。 要是我以自己身份出面,不论是南北『政府』都饶不了我。 而你就不同了,你是中国人,既是总督,又是首相。 你完全可以私下代表中国『政府』进行『操』作,到时候南北『政府』非但不会找你麻烦,甚至可能把你当成贵宾来看待……。 ” 这下和珅算明白顾盛的算盘了,同时也清楚他指地贵宾待遇是什么意思。 从表面上来看。 南北双方向对方禁运商品是出于政治因素,但实际上,面对基层百姓,不论是那边『政府』都需要保证基本供应。 而且有和珅出面,顾盛的走私生意就能从地下走到半透明的层次,借着双方所需,游刃其中,获取利益。 “那……怎么『操』作呢?”和珅问出这句话。 等于他已经默认了顾盛的建议,顾盛一听顿时狂喜,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切和盘拖出。 从商品的采购渠道,运输路线,南北『政府』的交涉,款项的结算……看得出来,顾盛为了这件事下了不少工夫,凡是基本能考虑到地。 他都做好了妥善安排。 “另外。 我建议你用中国地方『政府』的名义和我们美国『政府』签署一份商业协议,这样更能保证南北交通的畅通。 ” “签署商业协议?和谁签?”和珅脱口问道。 话刚出口,就见顾盛一脸坏笑看着他,恍然大悟笑道:“呵呵,我倒忘记了,你现在暂时还是公使,当然有这个权利。 ” “哈哈哈!”顾盛见大事已定,顿时乐得嘴都笑不拢了。 “来!为了我们的再次合作,干杯!”顾盛笑眯眯地端起一盏茶,以茶代酒,一干而尽。 谈完这事,两人又就着细节探讨一番,说到高兴中,顾盛透『露』了一个消息给和珅,说是现在欧洲局势也不稳定,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之间发生了某些“不愉快”,似乎有大打出手的前兆。 “什么!欧洲要打仗?”和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辜鸿铭帮他整理地报纸他几乎每天都要细读一遍,以了解国际动态,但从来没有见过关于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任何新闻。 “没错!以我来看,两国之间已经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了,而且还有其它国家卷在里面,如果局势再恶化几月,闹不好就会爆发战争。 ” “『乱』了!全『乱』了……。 ”和珅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中国在内『乱』,美国闹分裂,现在就连欧洲都要打起来了。 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整个世界『乱』成一团麻,到处都有战争的脚步声。 惊愕之余,和珅也忍不住有些暗暗窃喜,这些洋鬼子们自己闹来闹去,内部不稳,对中国有百利无害,闹得越厉害,就越能给中国有喘息之机。 如果朝廷再能在外交上把握好地话,从中占点便宜完全有可能。 就算到时候国家不出面,自己私下在其中横『插』一手,捞点战争财什么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和珅暗暗琢磨着怎么去利用欧洲可能到来的战争,还没等他细想,顾盛又抛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密斯脱于,以老朋友的身份,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下英国『政府』和法国『政府』。 ” “英国?法国?” 顾盛点头道:“你还不知道吧?英国佬准备向中国『政府』提出全面修改《南京条约》,要求中国全境开放通商,鸦片贸易合法化,进出口货物免交子口税,外国公使常驻北京等,并已经取得了法国人的支持,打算近期就向你们的皇帝提交外交文件……。 ” “啪!”和珅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讹诈!这是无耻地讹诈!” 英国人主动提出的这四条中,全境开放通商虽然能让中国尽快和世界进行融合,促进贸易发展,但在眼下中国的局势和老百姓根深蒂固的仇洋思想中,一蹴而就根本就不可能的,强制推行肯定会引发民间暴『乱』。 至于鸦片贸易合法化,进出口货物免交子口税,完全是无理之极,简直就是把中国当成了他们的后花园,无视中国的主权存在。 另外,外国公使常驻北京,虽然在国际惯例上说得通,但因为中国的政治结构与西洋各国不同,在皇权至上地中国,咸丰根本就不会答应有洋人生活在他地眼皮底下。 所以这些要求不用考虑,不仅是和珅,相信整个朝中上下也不会有人会接受。 “英国和法国公使找过你了?你们美国『政府』又是什么态度?”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和珅斜眼瞧了顾盛一眼,冷冷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态度?”顾盛笑笑,摊手说道:“密斯脱于,你知道的,我们美国『政府』一向奉行地是利益均沾,虽然作为美国公使,我暂时没有答应英、法的建议和他们一同向中国『政府』提出要求。 不过……一旦英、法的要求被你们『政府』接受的话,我们美国也不会看着利益从自己手边溜走……。 ” “呵呵,你们美国人家里都闹翻天了,倒还不忘记从我们中国捞点好处?”和珅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顾盛没在意和珅话里『露』骨的嘲笑,相反诚恳地答道:“政治!这就是政治!密斯脱于,你应该明白美国『政府』的立场。 其实你用不着担心我们美国人的看法,毕竟一切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只要你们能顶住英、法的要求,就算我离任了,相信接替我职务的下任公使也会和我一样做出明智选择的。 ” 第二十九章 只手擎天尤为难 第二十九章 只手擎天尤为难 在宴会厅,和珅前脚刚离开,英国公使包令就留意到顾盛悄悄地也跟了出去,虽然他依旧和旁人谈笑风生,眼神却移向了门外,眉目之间也『露』出了一丝忧『色』。 “包令先生,中国的酒味道还真是不错,再来一杯怎么样?”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喝的醉熏熏,满面通红,嘻嘻哈哈的勾着包令的肩膀,手里拿着壶酒不住地摇晃。 “布尔布隆先生,请您保持一下绅士的风度和外交官的礼仪。 ”包令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时又有些心痛自己这身昂贵的燕尾服被布尔布隆又抓又拍,沾上了不少酒『液』。 “又是绅士?你们英国人还真是麻烦……。 ” 布尔布隆嘴里嘀嘀咕咕,一副不满的样子,觉得包令这么回答让他特别扫兴。 接着再也不理包令,提着酒壶晃晃悠悠地挤进边上一桌中,随便拉了个人,大呼小叫地痛饮起来。 “白痴一样的高卢鸡!”包令瞧着布尔布隆丑态百出,心里极度鄙视。 在他看来,作为一个西方世界的文明人、大英帝国的外交官,不论在何种场合都要保持冷静和清醒的头脑,尽量显出自己绅士的典雅风度。 而法国人骨子的那种浪漫主义根本就不适合他这种人,为了享受而放纵是包令尤其讨厌的事。 收回望向布尔布隆的目光,包令心不在焉地坐着,一手拿着个小酒盅慢慢转。 刚才和珅与顾盛先后离开,而且两人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政治嗅觉敏锐的包令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味道。 这些天,他一直在准备着向中国『政府』提出修改《南京条约》的细则,修约这事对包令来说是一件大事,它关系到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 更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将来。 如果能『逼』迫中国『政府』,按英国的要求修约,整个中国就会像一个不着丝缕的贵『妇』人,向英国敞开她的一切。 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也是一个里程碑的决定,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他包令就能留名青史。 创下比上次战争中整支英**队加起来还要伟大的功勋。 到那时候,自己的政治前程必将一片光明,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也会亲自为自己授勋。 在这种时候提出修约,是包令考虑好久后的才下的决定,现在中国正处于内『乱』中,几乎半个国家都在打仗,中国『政府』上下一片焦头烂额,一心只想尽快平定叛『乱』。 根本顾不上其它地事。 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惧怕他们洋人的中国『政府』,更不想看到内忧未除又来外患,趁着十二年前打败中国的余威提出修约的要求,不怕中国人不答应。 而且。 为了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包令还把法国人也拉进了自己阵营。 英法虽然是世仇,但政治毕竟还是政治,尤其是现在那位拿破仑的侄子、号称拿破仑三世的法国皇帝一向好大喜功。 一听有便宜可占,简直就像是只闻到腥的猫儿,二话不说就掉进了套。 作为英国人地亲戚,美国人也是包令拉拢的对象,如果三国同时提出修约,不仅能给中国『政府』更大压力,而且在风险上也能进行均摊。 可惜的是,美国国内近来也不稳定。 顾盛又是个狡猾多端的老狐狸,虽然表面上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任凭包令把事讲地天花『乱』坠,却只抱着利益均沾的态度,根本不肯充当出头鸟。 至于俄国人,包令倒不是没有考虑过,但现在在中国的外国各方势力中,反而是这个与中国接壤的俄罗斯远远要小于英国、美国、法国这三个国家。 而且。 俄罗斯现在又与奥斯曼帝国掐架。 一副要大打出手地样子,哪里顾得上腾出手来去考虑中国的事? 国际的变化。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包令仔细考虑后,觉得能把法国人拉过来差不多也够了,只要到时候美国人不直接反对,想利益均沾捞点好处也就随他们去,他才不信到时候万一中国『政府』主动让步,美国人还会袖手旁观?所以队修约这事,包令已是信心满满。 可今天,和珅与美国公使顾盛一前一后悄悄离开,让包令皱起了眉头,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鼓。 要说在中国官员里,包令最顾忌的人是谁,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和珅了。 这个有首相名义、总督职务、皇帝老师头衔……更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中国人,包令自来到中国后,却始终都看不透他。 和珅给包令的感觉,既有中国人温文尔雅的『性』格,却没有胆小怕事地习惯,既是渊博的学者,却没有愚腐的思想,既能在中国复杂的官场中游刃有余,又能用西方的规则和各国政治家交流沟通,既清楚中国与世界的差异,却又能坚持主见,运用手段来维护国家的利益……总的来说,这么复杂地一个人物,是包令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说过地。 和珅不仅让他看不透,看不清,更能经常做出一些让自己出乎意料的事让自己目瞪口呆,自认为欧洲第一流政治家地他,居然在和珅面前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一直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牵着鼻子在走。 除了和珅,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也不简单,辜鸿铭的厉害包令领教了多次,胡光墉的商业才华在上海遐尔闻名,刘铭传的军事指挥才能已经在苏州之战得到了验证,王有龄的行政手段更不输任何欧洲大城市的市长……就连买办出身的乔阿富等人,个个也不是什么庸才,放在合适的地方完全能够独当一面,可唯是人才济济。 从计划的一开始,包令就做好了曲线前进的打算。 为了不让和珅阻扰他的好事,他准备绕开和珅,直接把外交文件送到北京去,抢在被和珅知道前把生米做成熟饭。 只要和珅来不及『插』手,包令非常有信心把修约的事定下来,并且沾沾自喜。 暗夸自己能想出这么个好办法。 可现在,包令的喜悦早就不翼而飞了,他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几个巴掌。 顾盛与和珅前后离开,包令断定他们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密谈,而且密谈的内容很有可能就是他已经准备好的修约之事。 早知道美国人只肯利益均沾不肯出头,他干嘛这么早把修约地打算告诉顾盛呢?现在可好,鬼知道顾盛这家伙与和珅私下做了什么交易,如果真把事说出去的话。 他包令的计划就大为不妙了。 暗暗咒骂着顾盛,包令心里纳闷非常。 顾盛与和珅的私交方面一向隐藏的很好,包令根本就不清楚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时候,他还以为可能是美国人考虑到美国国内的情况,想用拉中国一把的方式独占些好处,向自己背后『插』刀子,防止他们英国在华势力的再次扩大呢。 包令越想越有可能,越琢磨着越是心慌。 这时候。 和珅与顾盛在离开十分钟后总算又回到了宴会厅,满面春风地向各人赔罪,先自罚一杯后,才笑呵呵地坐回了位置。 而顾盛地表情和刚才出去前也没什么两样,回到位置上煞练地拿起筷子。 有滋有味地吃起了菜,就着边上小酒,吃的眉开眼笑。 包令的目光在和珅与顾盛身上来回几次,却始终都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他们两个就像是真的去了趟厕所,其间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顾盛先生,刚才布尔布隆先生到处拉人喝酒的时候没有找到你,这才发现您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怎么?难道你们公使馆来了急件,暂时处理公事去了么?” 包令故意问向顾盛问道,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两眼深处却藏着一丝狡诈。 “急件?呵呵,没有……没有……。 ”顾盛一愣后哈哈大笑。 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手下的筷子却如闪电一伸一缩,没几下就把面前地一盘菜给吃得干干净净。 “那你去哪了?”包令流『露』出好奇的表情追问道。 “酒喝多了,您说……还能去哪?”顾盛指指酒盅,笑着反问道。 “厕所?”包令恍然大悟道:“呵呵,怪不得……顾盛先生,您不会是酒醉吐了一地吧?怪不得这么久才回来……。 ” “哈哈哈!我怎么会喝醉?”顾盛举杯一仰就把杯中的就喝干,随后笑着摇头道:“就喝的多了点。 脑袋里有些晕呼呼的。 首相阁下地房子太大了。 外面黑灯瞎火的,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厕所。 幸亏首先阁下从厕所回这里的路上碰上了好,这才把我带到了厕所那边,再把我领了回来……。 ”说到这,顾盛自嘲笑道:“丢脸,还真是丢脸啊!包令先生,您现在想不想去厕所,如果想去的话,我建议您找个仆人领着,要不然在这大花园里『迷』路就难办了。 ” “呵呵,谢谢提醒……。 ”包令将信将疑地看了顾盛一眼,连连点头。 没有打探出消息,包令地眉头皱的更紧了。 顾盛回答的这套话听起来毫无破绽,但包令疑心已起,怎么还会轻易相信?不过对顾盛来说,他本来就不认为包令会信他这套胡言『乱』语,只不过用它来做托词而已。 反正大家都是搞政治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个个玩的炉火纯青,只要不拉下脸皮,想撬开他的嘴根本就是做梦。 一直到酒宴结束,包令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究竟要不要按原计划,还是暂时停止,包令就像哈姆雷特王子犹豫难决。 整整一夜都没合眼,直到第二天中午,包令才终于下定决心,不论顾盛是不是把事告诉了和珅,还是依旧向中国『政府』提出修约要求。 包令的算盘打的不错,他想用快刀斩『乱』麻地手段『逼』迫中国『政府』,只要皇帝同意修约,到时候和珅本事再大也没用。 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这个一流政治家一点都不懂得中国的特殊『性』,因为他所开出来的条件远远超出了咸丰能够接受的底线。 就算和珅不做任何准备,这种要求送到北京也不会答应的。 其实从策略上来看,包令从选择的时机、整体『操』作的计划上来看,都是不错地。 如果他能把要求降低些,不去触犯动中国根深蒂固地封建阶级立场,也许会取得成功。 可惜,包令错误的把中国比成了印度,要知道中国千年地儒教思想所造就的士大夫虽然惧怕洋人,却更怕留下千古骂名,大义当前,哪个敢答应下来呢? 不过,这也不等于和珅不做任何准备,虽然他清楚咸丰肯定会拒绝修约的要求,而且顾盛也明确提醒他欧洲大战将至,英国人、法国人在几年时间里应该抽不出手,最多只能在外交上向中国进行施压。 但和珅也明白,英国人并不是一只光叫不咬人的恶狗,当初鸦片战争的前例过去不远,要是朝廷处置依旧不当,惹闹了英国人,说不定等英国人真抽出手的话,就不是只在外交施压那么简单了。 以英国人在十多年前的作风来看,很有可能再次派兵来中国,在太平天国之『乱』没被平息的中国,国家根本就没有力量再去和英国人打一仗,更何况,这一次不仅是英国,还有个法国也掺在里面,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 朝廷的反应是激烈还是平和,在外交上是强硬还是以柔克钢,这关系到今后几年的变化和国家未来。 和珅限于职务,无法主导朝廷的决策,而且军机处的那几位本就与和珅不对付,更不会听他的任何建议,如果莽撞地递份奏折上去,弄不好还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和珅无能为力,只能静待此事的发展变化,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快把自己的乡勇壮大,与曾国藩、左宗棠等人同心协力,争取早日把太平天国镇压下去,赶在欧洲战事结束前平稳住中国的局势。 只有到那时候,没了内忧一致对外,就算洋人再次打到中国,凭着这些在平叛战场上出生入死练成的乡勇,和珅有七分把握可以控制住局面。 用洋人的洋枪,让这些贪得无厌的洋人在自己面前知难而退。 时间!一切都是时间!就像是在与时间赛跑,谁也不知道历史的车轮是否会像和珅所想象的那么滚动,但无论有多么艰难,和珅别无选择,只能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推动它前进。 第三十章 挥洒自有百万甲 第三十章 挥洒自有百万甲 官道,一队三千人左右的士兵凯甲整齐,全副武装,急速向东穿行。 整支队伍人虽不少,可除了脚步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外,却没其它一丝杂音,就连手中的武器和马蹄也特意用厚布缠绕着,以免在碰撞中发出声响。 这支队伍没有打着任何能分辨来历的旗号,不过从士兵的装束和脑后的辫子来看,应该不是太平军。 但他们的穿着却和朝廷的八旗、绿营又不相同,而且和一般的乡勇也有所两样。 人人都是一式的短打,裁剪非常紧身合体,胸口也无硕大的兵、勇等字记号,队伍中装备的武器也非常统一,绝大多数都是一把三尺的长刀与一杆长矛,除了服饰颜『色』稍有区别的几个人腰间还配带着一把罕见的六响枪外,另有三百人的小队全副装备着新式洋枪。 三千人以三人并排同行,在官道上连成一条长龙,要不是来到近前,一里开外根本就没人能发现有这么一支队伍在快速行军。 可奇怪的是,在这一支堪称精兵的军队之中,却有着一顶青『色』小轿混杂起中,四个彪悍的轿夫轻松自如的抬着它,健步如飞。 “刘松山,还有多久到湖州?”小轿的侧口突然掀起,一位容貌清矍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向走在轿前的军官问道。 “回抚台大人,现离湖州还有二十里。 ”这位叫刘松山的军官闻声立即回马与小轿并行,压低声音,恭敬异常地答道。 “二十里?”抬头瞧瞧天『色』,那人微一沉咛后即道:“传令!加快速度,正午前必须赶到湖州!” “喳!”刘松山连忙抱拳应道,随后提起马鞭抽打着座骑,一路传令而去。 放下轿帘。 明显感到行军的速度在军令下后快了许多,人坐在轿中也比刚才更为颠簸,虽然是在官道,但这么快的速度,轿夫有再好的本事也难免控制住摇晃,要是一般人坐在里面早就被颠的晕头转向了,可那个被称为抚台的人却没有一丝不适的表情,相反在轿里地他反而微微闭上了眼。 借着行军的空隙养起了神。 似乎这种行军方式他早就习惯已常了,而且整支队伍在他下令后除了速度加快外,更未有任何其它变化,看得出,能把军队训练成如此有素的人实在是不简单,而恰恰亲手训练出这支队伍的人正是坐在轿中的这位被称为抚台大人的前任湖南巡抚,现任江苏巡抚左宗棠。 一月前,左宗棠接到朝廷调令。 卸任湖南巡抚转调江苏巡抚。 以左宗棠的聪明才智当时就猜到这封调令的始作俑者肯定是和珅。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现在和珅正在上海督办团练,主办制造局,又署理着两江军政。 而他在湖南虽干得风声水起,却因与曾国藩之间交恶。 闹得湖广之地人人皆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而且和珅与左宗棠、曾国藩两人又都是多年地故交好友。 以和珅的『性』格、为人,要么不知道这事,要知道的话肯定会从中周旋,为他们双方的矛盾作一番化解。 但现在三人各处一方,和珅远在上海鞭长莫及,更不可能抛下上海的事不顾安危跑到湖南来,加上曾国藩统领湘军,与太平军打得热火朝天。 也不可能脱身而出。 这么一来,只有调开左宗棠,才是唯一的办法。 而且左宗棠自己也清楚,和珅当年从海外回来时就几次相邀自己去上海帮他,只不过当时自己正在湖南被聘为“天下第一师爷”,正自得意满,准备白手创下一份伟业,这才谢绝了和珅的邀请。 说实在话。 左宗棠与和珅多年没见。 的确很想去上海见见老友,而且他现在与曾国藩闹得很不愉快。 换个地方也正合他地心意。 说到他与曾国藩的交恶,实际上还是两人的政见、军事见解和『性』格差异导致,曾国藩以文人领军,几年中就把湘军扩大到如今规模,的确是个罕见的奇才。 可惜,曾国藩并不是圣人,从开始几次失败地心智不坚定,闹着要『自杀』,到后来又为打败太平军,故意放纵湘军上下烧沙抢掠,用金银、女子来激励军中士气,还为了保全名声,不惜在湘中以『乱』贼的名义大开杀戒,不但妄杀无辜,还顺手除掉了一批威胁到他的官员……。 这一切,都让左宗棠越看越不顺眼,一方面是恨曾国藩自己不争气,另一方面又恼曾国藩心胸太过狭窄,不求王道而使霸道,促使湘军军纪败坏如斯,百姓死伤无辜。 左宗棠才高气盛,哪里看得惯这个?几次劝说无效后,更是恼怒。 自前次两人大吵一番后,他每每见到曾国藩“面斥人非”,对他亦不假辞『色』,从而闹得不可开交。 “哎……曾涤生啊!曾涤生!等长『毛』败后,如此桀傲不训的湘军你拿什么去收拾?难道你只懂得一个杀字么?到时候我瞧你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回忆着在湘中所见地一切,左宗棠忍不住叹声摇头,虽然两人已在名义上划地断交,但实际上左宗棠却是面冷心热之人,人已离去,心中却依旧为老友的将来暗暗担忧。 此次去江苏赴任,考虑到江南长『毛』猖獗,左宗棠不敢大张旗鼓,只带着亲手训练出来的三千乡勇日夜潜行,绕道赶往苏州。 这三千子弟兵是左宗棠多年的心血,人数虽然远远不及曾国藩的十万大军,但军纪、训练、战斗力等等,是湘军根本无法相比的。 他这支队伍,名义上是乡勇,实际上却是新军。 当年他在上海见到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后,回乡潜心研究了好几年,并对照《孙子兵法》、《尉僚子》等古兵书,在太平天国起事后不久,投下重金这才试练而成的。 虽然因为武器缺乏,更没有什么火炮装备,但左宗棠对这支队伍所下地心血是无法估量的。 就是和珅的乡勇与他这支军队相比。 也有所不及,从人员的配置,军队结构,训练科目等等,左宗棠不仅根据克劳塞维茨地思想打造,还加进了许多中**事的精华。 以同样武器配备相比,可以说他这三千人的队伍,丝毫不比世界上任何先进国家的军队差半分。 午间前。 左宗棠准时赶到了湖州。 湖州尚在朝廷手中,到了湖州接下来地路基本就安全了,进了湖州城,左宗棠让湖州知府吴绮帮着安排宿营之地,准备在湖州休息一日后,明日直接赶往苏州。 吴绮此人名满江南,是当朝有名地词人,一手小词风月艳情。 笔调秀媚,清新为尚,以秀逸见胜,传唱天下。 既到了湖州,左宗棠当然要见一见这位词中大家。 而且湖州虽不属江苏,但与江苏毗邻,同饮太湖之水。 左宗棠任江苏巡抚,第一件事就是要『摸』清楚太平军在江苏的情况。 邀见吴绮,也有这一层意思在其中。 “抚台大人路过鄙境,匆忙之中卑职准备不全,还请多多海涵啊!” “呵呵,只暂住一日,绮园兄不必如此客气……。 ”左宗棠笑盈盈地拱拱手,向吴绮打着招呼,一同进了知府后堂。 “绮园兄大名如雷贯耳。 宗棠早就想一慕其容,却一直未有机会。 此次赴任途中恰恰路过贵地,能见得绮园兄一面,也算不虚此行了。 ”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薄有微名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如雷贯耳?倒是抚台大人先在湖南名声大振,有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之称,当得上名震天下。 而今又带精兵强将赴任江苏。 挽救天下子民于水火之中。 今日卑职能有幸见到抚台大人,这才是不虚此生啊!” “呵呵。 绮园兄太客气了。 ” 吴绮地词做地不错,没想到马屁功夫也不简单,几句话让左宗棠听的特别舒心。 “绮园兄的‘思时候,忆时候,时与春相凑。 把酒祝东风,种出双红豆。 ’传诵天下,如此词才令宗棠折服。 今日你我在湖州一见,也算是各了其愿,各不所虚啊!” 人敬一尺,我还一丈,左宗棠就是这么一个人,何况吴绮的词他一直很喜欢,今天能看到真人心里非常高兴,当下也笑呵呵地捧了他一下。 有左宗棠这一赞誉,吴绮满心欢喜,虽然表面上还谦虚几句,但暗地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绮园兄,宗棠明日就将进江苏地界,你可知现今长『毛』在江苏的情况否?” 吴绮前一刻还陶醉在被人赞誉的满足之中,下一刻左宗棠就把话锋一转,问到了当前局势上。 一时间他没回过神来,愣了愣后才开口答道:“回抚台大人,江苏局势不容乐观,湖州与江苏接壤,又同在太湖之畔,江苏的消息卑职虽知不尽详,但也能向抚台大人解释一二。 ” “哦……那就有劳绮园兄细细道来!”左宗棠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吴绮先默默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道:“而今长『毛』占了南京,接着又攻下杨州、镇江之地,太湖以北大半落入长『毛』之手,半个江苏已经丢失。 原江苏巡抚杨文定杨大人在苏州之战殉国,江南提督邓绍良,邓军门重伤,要不是于中堂拼死血战,打退长『毛』的话,整个江苏就不复存在了……。 ” 这些左宗棠都知道,他需要地不是大局分析,而是当前太平天国的动向。 听到这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吴绮是扬州人,说到家乡伦陷时不由得掉了几滴眼泪,『摸』出手绢擦去后,接着说道:“听闻贼首罗大纲在苏州城碰的头破血流,无功而返。 回到南京后被洪逆好一顿责罚,要不是有伪王石达开在旁相劝,差一点儿就给砍掉了脑袋。 据民间传,罗大纲为报苏州之仇,正在整军待旦,再攻苏州,要血洗全城,以雪前耻。 ” “再攻苏州?哼哼!还想血洗全城以雪前耻?此人好大的口气!”左宗棠冷冷一笑,『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抚台大人所言正是!” 吴绮顺着口风连忙道:“这罗贼大言不惭,别说有于中堂坐镇上海,手下精兵数万。 而今抚台大人又亲领强军接印江苏,哪里容得如此跳梁小丑招摇?以卑职来看,罗贼如不攻城尚有一线生机,要不然必当命丧城下!” “哈哈哈!好!说地好!”左宗棠大笑道,挥手问道:“除了此事,还有其它消息否?” “这个……。 ”吴绮想了想后,犹豫地说道:“消息倒是有还有二个,但卑职怕是误传,不敢随意禀报。 ” “直说无妨,是非我自会判断。 ”左宗棠大方地向吴绮示意道。 吴绮这才说道:“卑职听闻长『毛』打算北上,又一传言说长『毛』要西进。 但如今罗贼正准备南攻,以卑职来看,这长『毛』东南西北四方居然要三方齐出,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以卑职认为,罗贼南攻是真,至于北上、西进完全是不可能的。 抚台大人你想,江南、江北两大营摆在那边,长『毛』不破两营怎么北进?何况西边曾大人的湘军又牢牢占据主动,长『毛』如何分得出兵来?” 吴绮不愧是词人,做的一手好词脑子也不笨,分析地头头是道。 不过左宗棠却没听进去他的这些分析,但关于太平天国打算北上、西进的消息却让他暗暗琢磨了起来。 太平天国自起事后,军事行动有时暗合兵法,有理有章,但有的时候却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与太平军交道打得多了,左宗棠早就不相信按常理了,他现在只相信自己所见的,和自己推断的一切,至于别人的话,最多只是拿来参考一下。 这时候,有人突然来报,说是湖州城外发现了一支军队从江苏境而来。 远远望去有数千人,军容整齐,不知是敌是友,请左宗棠与吴绮速上城头一观。 “难道……难道是长『毛』杀来了?抚……抚台大人,这……这如何是好?” 吴绮刚才还在侃侃而谈,转眼就吓得面如土『色』,要不是左宗棠在,估计早瘫倒在地了。 左宗棠却是一脸轻松,拍拍手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有长『毛』?呵呵,正好拿来祭我手中之剑!绮园兄,来!来!来!随我上城一观,瞧瞧我手下好儿郎的杀敌英姿如何?” 第三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三十一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登上城头,眺目望去,来军约『摸』着有千人从东北而至。 人虽不多,但军容整齐,行军有秩,一看就知道是些经历过战场的老兵。 湖州城门在发现来军时就早早关上了,守卫湖州的官兵个个胆战心惊,『露』出惊恐的表情。 左宗棠瞧在眼里暗暗摇头,虽然湖州绿营人数不少,并依着城池防守,按理占据了不少主动,但因绿营战斗力底下,老弱病残,又训练不足,平日里吓唬老百姓还马马虎虎,真上了战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一声号令,左宗棠迅速接管湖州防务,让手下三千新军替代绿营守在各个要地,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绿营全给他打发了回去,留在后方免得战时慌『乱』反而动摇自己军心。 等新军到位,城外的军队也快到了城前,瞧着他们大摇大摆向湖州前进的架式,左宗棠冷冷一笑,接过刘松山递来的千里眼,眯起一眼向对方军中望去。 他倒想瞧瞧,竟敢有如此胆略孤军深入到湖州,带领这一支军队的人究竟是谁。 可刚瞧了一眼,左宗棠嘴边挂着的冷笑就变成了诧异,似乎感觉到有些意外,皱着眉头再举起千里眼确认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给我打开城门!” “啊……!抚……抚台大人……城外敌军将至,您打开城门难道是要在城外迎战?” 吴绮早就被城外变化吓得双腿发软,这时听左宗棠下令要打开城门更是一个哆嗦,惊恐万分地问道。 “迎战?哈哈哈……不!是要请城外之军进城!” 吴绮一听两眼一翻差一点儿就晕了过去,他还以为左宗棠外强中干,准备向敌献城呢,正在为自己小命、前程担忧时,只觉得左宗棠先在他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随后就把千里眼塞给了他。 “呵呵,绮园兄仔细瞧瞧,城外来的究竟是何人……。 ”左宗棠笑着向他说道,把吴绮丢在城头,带着亲兵下城而去。 吴绮战战兢兢地举起千里眼,透过里面的镜片慢慢向来军处移动,当他从千里眼中瞧见对方穿着的衣服胸前有个大大的勇字时,先是一愣。 接着就『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自己人!人自己人!” 吴绮手舞足蹈地笑道,刚才的恐惧早就不翼而飞,虽然还不清楚来军是谁地部下,但不是长『毛』已经能够确定。 转身见左宗棠等已经下了城头,当下吴绮转身就急急向城下赶去,边跑还边嚷道:“抚台大人,等等卑职……!” 这是一支装备洋枪的乡勇,要不是他们的洋枪。 左宗棠也不会这么快就确认对方不是太平军假扮的。 这支军队,十有**应该是和珅在上海的乡勇,但怎么会出现在湖州境地,倒是有些奇怪。 当左宗棠带着两军接触,见到了领军前来的刘铭传时。 这才知道原来刘铭传带这一支人马从上海而出正是为了接左宗棠的。 “中堂大人担心长『毛』流窜,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所以派卑职特来迎接抚台大人……。 ” “有劳君实兄费心了。 ”左宗棠微笑着点点头。 接着奇怪地问道:“既然刘将军带军出迎,为何不提前派人通报湖州府?刚才远望不清,湖州府上下差一点儿就以为是长『毛』犯境了。 ” 刘铭传惭愧道:“回抚台大人,卑职本想上海离湖州并不太远,我等又是从周庄而来,为了怕长『毛』发觉行踪,百余里地一直急行,只想尽快赶到湖州。 所以……匆忙之间就疏忽了此事。 本想到湖州后再行通报。 没料到因为卑职的疏忽给抚台大人与湖州府上下带来如此麻烦,惭愧万分……。 ” 刘铭传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左宗棠、吴绮等赔罪,左宗棠只是淡然一笑而过,并没去追究什么。 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刘铭传所带地一千乡勇,饶有兴趣地观测起这些乡勇的情况来。 至于吴绮,怎么敢因为这等小事去责备和珅的爱将呢?况且他才从听闻有“敌”惊恐的丑态中转过来,心中也是羞愧难当之时,连连说道无妨。 左宗棠的确是兵术大家。 只瞧了几眼就看出了一些名堂。 这些乡勇虽然在服装上与自己的新军有所区别。 但军容风纪丝毫不差,而且从他们的站姿、持枪的手势、神态、队列排列等等。 都暗合克劳塞维茨兵书上地所指。 “这些乡勇是君实兄练出来的?不错……的确不错!这些人中有许多都经历过战火吧?军中一片肃杀之气,形现于『色』。 ”左宗棠点头赞誉道,并羡慕地打量乡勇人手一支的洋枪。 在中国,除了和珅占据地利,执掌制造局,依靠强大的财力、设备才有如此能力打造出一支全火器地军队外。 就连左宗棠、曾国藩等封疆大吏等也只不过因为和珅相助,这才凑了几百条枪,勉强组成一军。 要想把军队全部换成火器,这是根本想也不要想的事。 “回抚台大人,中堂大人督办乡勇,费尽心血这才练出一军。 可惜的是,在苏州之战损失颇大,几月前重新招募后再以老带新之法重整一军。 而卑职今日所带这千人中,就有近百人是曾历苏州之战的老兵。 ” 左宗棠笑了笑,他眼光何其敏锐,早就瞧出这支队伍地不同了。 虽然其中有不少新人,但有经历过战火的老兵帮带着,自然会有股不同一般的气势。 入城之后,把乡勇安排在新军驻扎之畔休息一日,等明日一同起程。 当夜,左宗棠特意把刘铭传叫来细谈一番。 而刘铭传也带来了和珅的私信,信中让左宗棠先不忙就任,请赴上海一聚,之后再去苏州。 左宗棠略一考虑就欣然答应,反正上海离苏州不远,而且从湖州去苏州之间要路过上海外围。 既然老友特意派手下大将来接自己,已经许多年未见过和珅的左宗棠当然也乐得先去上海一聚,随后再赴任不迟。 另外,刘铭传作为和珅手下将领,左宗棠早有所耳闻,特别是苏州之战,刘铭传身为实际的指挥,更是一战成名。 左宗棠好兵。 自读阅过《战争论》后,尤其留意洋枪战法。 因为出于装备原因,他的新军一直未能按自己的思路与太平军接过手。 所以,左宗棠向刘铭传问讯了许多当日苏州之战地情况,和他所领之军地洋枪战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吸取经验、教训对左宗棠将来直接面对太平军有莫大的好处。 何况他初来江苏,对具体事物之是粗知,有刘铭传这为经历过苏州之战的将军为他解忧。 着实要比他向湖州知府吴绮问讯来得详细多了。 估计是刘铭传离上海时候和珅特意叮嘱过,对左宗棠的问话刘铭传几乎是知无不答,不仅详细地为他解说江苏的情况,更以战场的角度分析了乡勇与太平军之间的优劣之处。 同时,刘铭传还把当日苏州吃亏地种种说了出来。 阐述了他自己在战后地总结经验,以此来给左宗棠参考。 刘铭传为人爽直,又有兵才,而且还经历过和太平军的大战。 更是和珅地心腹大将。 相互谈甚欢之下,左宗棠很快就对此人有了非常好感,暗暗赞叹和珅识人有术,得此良将。 更让左宗棠惊喜的是,当他得知乡勇的挑选、训练等都是出自刘铭传和美国人华尔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向他探讨起组建新军的经验来。 面对左宗棠的询问与探讨,刘铭传并未丝毫紧张,针对战争需要和自己练勇地经验。 谈的头头是道,让左宗棠高兴不已。 两人一聊就是大半夜,直到第二日整军出发前依旧兴致勃勃。 湖州离上海并不太远,由东北前进,过周庄,进松江府就到了上海。 当天下午,左宗棠与刘铭传四千大军就到了上海附近,这时候。 和珅也亲自带着王有龄、辜鸿铭等人出十里迎接。 远远地见大军中抬出一顶小轿。 和珅猜也猜得出这轿中坐的人肯定是左宗棠。 领兵不骑马反而坐轿,左宗棠这做派也算是天下奇闻了。 “季高兄好雅『性』!稳坐中军轿。 执掌百万兵……除了身边少把鹅『毛』扇外,真不亏是今亮做派啊!”和珅笑呵呵地走上前去,故意逗趣道。 “哈哈哈!这鹅『毛』扇在我当师爷时候可没少摇过,如今领兵出战,再摇这扇似乎不合朝廷体统,所以为兄就换了把七尺龙泉……。 ” 一声大笑从轿中传出,轿帘一掀,身着便装的左宗棠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两个老友,含笑而视,相互打量着对方。 多年未见,容貌依然,心情激动中四手相握,感叹不已。 “季高兄,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当日京城一别数年,小弟在海外无不想念季高兄,回国后又受皇命所托,在上海督办团练、制造局一事,几次相邀季高兄前来,却始终无法如愿。 此次季高兄能来江苏,总算让我得愿所尝啊!” 和珅真挚而激动的话语,让左宗棠心底里一阵惭愧。 当初他要不是为了私心,想在湖南创下一番事业,也不会几次拒绝和珅所请,说起来似乎有些辜负和珅了。 而现在和珅丝毫没有把以前地事放在心里,相反见到左宗棠后高兴异常,以中堂、总督、制造局大臣、督办团练大臣、子爵的身份亲自出城迎接,这是多么大的面子啊! “君实兄……。 ”左宗棠握着和珅的手,一时间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两人默契地一笑,挽手同行。 在外不便叙话,等到了上海后,来到和珅的府弟,众人按着座次坐下,上好茶,和珅这才亲自为左宗棠介绍在坐的各位。 左宗棠虽然为人高傲,但其『性』格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况和珅又是他的好友,今天倒是难得的『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笑眯眯地与各人相见。 其中王有龄是苏州布政使,辜鸿铭是上海道,邓绍良是江南提督,这三人都是左宗棠的属下,和珅尤其仔细把他们介绍给了左宗棠,为他们将来地公事打好基础。 王有龄是个官油子,说话得体,态度恭敬,再加上有带兵相救苏州之功,很容易就引起了左宗棠的好感。 而邓绍良久历宦海,虽是武将但也懂得变通,何况左宗棠一向对武将比文官更为看重,两人之间交流起来也丝毫没有隔阂。 至于辜鸿铭就不一样了,首先辜鸿铭年纪最轻,而且又是西洋出身对礼仪方面本就不看重,加上他的『性』格又是豪放不羁,一向缪语惊人,在上海素来有辜疯子之称。 张嘴开口往往是夹枪带棒,冷言嘲语,和左宗棠的脾气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虽然辜鸿铭听和珅说过多次关于左宗棠的事,并且这几年左宗棠名扬天下,被誉为一代名臣。 但从未见过左宗棠的辜鸿铭却总不以为然,在中国,能让辜鸿铭佩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珅。 虽然和珅与左宗棠是好友,但辜鸿铭依旧不相信此人有如此能耐,再加上辜鸿铭自己学贯中西,名扬中外,哪里看得起区区一个左宗棠? “下官辜汤生,见过抚台大人……。 ”辜鸿铭的话听上去挺客气,但行礼、姿态无一不懒洋洋地,神情中更是流『露』出一丝不屑一顾地表情。 左宗棠瞧见心头一怒,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不过因为今天和珅在,为了给老朋友面子,这才按捺了下去,坐在位置上连屁股都没抬,向对待一个下人一般抬了抬手。 这个场面是和珅没料到的,他没想到事先千叮嘱万嘱咐,辜鸿铭这小子居然还会忍不住当面试探左宗棠,当下连忙向辜鸿铭使着眼『色』,让他收敛一些,免得和左宗棠之间闹出矛盾。 谁想到,辜鸿铭根本就没理睬和珅地暗示,也不在意左宗棠的表情,反而嘻嘻一笑,拱手问道:“第一次见到抚台大人,下官实在是三生有幸。 常听说抚台大人才高八斗,天文地理无所不通,下官心中有个疑『惑』久久未解,不抚台大人能否为下官解『惑』否?” “糟糕!”和珅一听暗叫不好,连忙『插』口说道:“汤生!休得无理!季高兄远来是客,而且又是你的上官,怎么能如此莽撞行事?” 辜鸿铭连忙唯唯诺诺,道声不敢,但眼神中依旧带着挑衅,向左宗棠望去。 左宗棠看了冷冷一笑,向和珅摆摆手,随后说道:“无妨……既然汤生有问,我作一答又如何?” “呵呵,抚台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下官就问了……。 ”辜鸿铭抢在和珅之前就把话说出了口:“下官在上海常听到一句话‘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惊讶之余,百思不得其解,以此句推论,那不成了天下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否?难道抚台大人如此高才,竟然能代表得了天下?代表得了整个朝廷?” 第三十二章 推心置腹送大礼 第三十二章 推心置腹送大礼 辜鸿铭此语一出,满室皆惊。 有几个胆小的吓的脸都白了,要知道天下是皇上的,朝廷也是皇上的,可谓天下无二主,左宗棠再有本事也只不过是一个臣子,哪里能代替得了天下,代替得了朝廷? “汤生休得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和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不光是辜鸿铭、左宗棠两人,就连在场的众人都脱不了干系。 王有龄反应也快,惊愕的神『色』转瞬而逝,几步上前笑呵呵地借用辜鸿铭酒醉托词打着圆场,并暗底里悄悄拉扯了辜鸿铭几下。 “我今日滴酒未沾,两位大人在上,你抓着我扯来扯去成何体统!”没料到,王有龄还没把辜鸿铭劝回去,辜鸿铭反而两眼向他一瞪,甩开了他的手。 接着,也不顾尴尬的王有龄在旁,辜鸿铭笑眯眯地瞧着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左宗棠,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左宗棠静静坐在那里,冷冷地瞧着辜鸿铭,神情严峻,双目如电,嘴唇微抿,眉目之间『露』出一股杀气。 “季高兄,汤生并无恶意,他少年久在海外,学贯中西,回国时日不长,不懂得朝中礼仪,还请季高兄多多见谅……。 ”和珅察言观『色』,一见势头不对连忙向左宗棠解释了一番,同时心中哭笑不得,把辜鸿铭好一顿咒骂。 “哈哈哈!”出乎意料的是,左宗棠突然怒容一散,仰天大笑起来:“狂生自有狂生磨,没想到我左季高自认狂士,居然天下还有比我更狂更傲的人?有趣!有趣……!” 接着饶有兴趣的瞧了辜鸿铭几眼,眼中满是欣赏:“天下不可一日无左宗棠,此句左某不敢苟同。 天下乃是大清的天下。 大清乃是皇上的大清,如汤生把它改成‘皇上不能一日无左宗棠’,左某倒是能坦然笑纳。 ” 辜鸿铭听后也是大笑一番,连连点头,似乎对左宗棠的应答非常满意,同时收敛起刚才轻视不屑地表情,显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瞧着两人的表情,提心吊胆的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连连堆起笑容,为这两个狂徒吹捧了一番。 刚才还满屋的凝重如今云消烟散,各人谈笑风生,显得一团和气。 直到众人散去时,左宗棠依旧望了一眼远去的辜鸿铭,笑着对和珅说道:“君实兄,狂人自有胸中才,你这个下属不简单啊!” “呵呵。 让季高兄见笑了……。 ”和珅不好意思地说道:“汤生有才不假,在国学、洋学上的造诣可谓举世罕见,有些地方就连我都颇有不如。 但此人就是有个『毛』病,好狂、好傲……季高兄可能还不知道,辜汤生在上海有个绰号叫辜疯子。 别说是一般官员了,就连在上海的那些洋人、公使见到他都战战兢兢的,每次邀请他聚会都找借口把他们骂得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 “哦。 还有这等事?”左宗棠顿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追问道。 “当然,季高兄在上海,如有时间可以打听打听,哪里有人不闻辜疯子大名地?”和珅边说边笑了起来,特意挑了几件辜鸿铭戏骂洋人的小事,惹得左宗棠也大笑不止。 “真是趣人,真是妙人!”左宗棠拍手笑道:“难道那些洋人就不恼么?” “恼?呵呵。 辜汤生比他们还懂得洋人的文化、语言、习惯。 他用其之矛攻其之盾,洋人被他骂了只能自认倒霉,哪里还敢再去惹他?”说到这,和珅顿了顿道:“辜汤生还善于胡搅蛮缠,歪理尤其之多。 前些时候有个洋人不知好歹,居然用纳妾一事直指我们中国人野蛮,不开化。 没料到被辜汤生知道,上门过去丢下一句话。 就把对方说得目瞪口呆。 ” “他说什么了?”左宗棠好奇地问道。 “辜汤生只问那洋人是否喝茶。 那洋人点头称是,随后又问贵府一把茶壶配几个茶杯。 那洋人如实相告后,辜汤生又问他是否见过几把茶壶配一个茶杯的没有……?” “茶杯?茶壶?”左宗棠略一思索,乐得拍案叫绝:“正是!正是!就如同纳妾一般,天下只有一把茶壶配几个茶杯的,哪里有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道理?哈哈……哈哈哈!” 两个老朋友由辜鸿铭谈起,渐渐地把话说开了去。 多年未见,大家都有各自的经历,能说地事,想聊的话特别多。 直到太阳下山,聊的开心的两人才发觉已到晚饭时间,用过饭后,依旧兴致不减,来到和珅的书房内继续刚前地话题。 “季高兄,我上折把你从湖南要来,你不会怪我吧?” 左宗棠早知道和珅有此一问,笑着摆手道:“我与曾涤生闹的厉害,就算君实不请我来江苏,过些时日也会自请调离。 如今长『毛』兵『乱』几省,事事当以国事为重,他曾涤生手握重兵,我只不过是一介巡抚,当然要让他几分……。 ” 左宗棠的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依旧透『露』出对曾国藩地不满。 和珅虽然有心调和他们的关系,却知道此事短时间内急不得,今天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所以,只顺着左宗棠的话把话峰一转,谈到了太平天国之上。 “如今江苏半境沦陷,季高兄,你这个巡抚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罗大纲在苏州吃了大亏,定会整军重来,到时候苏州重地就得看季高兄的了。 ” 左宗棠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以左宗棠的脾气肯定会不乐意,这摆明了不是让自己当炮灰,牺牲自己帮人抵挡太平军么?但现在说话地人是和珅,以他对和珅的了解,既然把自己调来江苏,又委以重任。 肯定会有所支持,绝对不会白白让自己陷入困境。 果然不出所料,和珅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表达了对左宗棠的支持之心,而且支持地力度大得让左宗棠一愣,差一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景和在上海督办团练,乡勇已练成一万二千人,全副装备着洋枪,制造局中另有四门野战炮。 都是从海外所购,弹『药』充足。 考虑到季高兄要守苏州,将来还得收复江苏全境与长『毛』决战,这些乡勇我只留下二千人来守备制造局,其余一万人,包括领兵的刘铭传,一同送与季高兄如何?” “君实兄……你……你说什么?”左宗棠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问道:“你要送我一万乡勇?我没听错吧?” “呵呵。 怎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和珅笑道:“不仅是一万乡勇,还有刘铭传也从明日起归入你的标下,另外乡勇所装备地洋枪和制造局地四门野战炮也一同送你了!” 这一下,左宗棠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万乡勇虽然礼重,但招募、训练起来只不过是费些时日而已。 以左宗棠的本事,和新军地底子,到了苏州用不了多少日子也能拉起一支上万人地队伍来。 但和珅交给他的这一万人可不同,都是受过严格训练。 懂得洋枪战法的乡勇,其中还有不少经历过苏州之战的老兵,战斗力远远要高于新募之勇。 况且,和珅还把他们使用的洋枪也送给了左宗棠,一万杆洋枪,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另外还有四门野战炮,和一员悍将。 这些东西差不多是和珅的全部底子了,和珅把他们拱手相送,难道一点都不心疼么? 现在天下大『乱』,封疆无比以拥兵自保为重,哪里有和珅的这种做法?就算左宗棠与和珅关系不一般,那也用不着这样啊!要知道在湖南的时候,左宗棠和曾国藩交情尚好时,也没有大方到如此地步。 左宗棠不由得疑『惑』地向和珅望去。 心中暗暗怀疑这位老友是否在口是心非。 故意说这些话来试探自己?同时,他心里又有些激动。 如果真地能拥有这些,以他的能力就能把新军完全练成,从而建起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先进军队。 “这是调令,季高请看……。 ”和珅笑着站起,从书架取出几张纸来,递给左宗棠。 左宗棠将信将疑地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从即日起,上海一万乡勇调属江苏巡抚衙门,另有详细的装备清单附录其上,上面盖着两江总督、督办团练大臣的印,并有奏折报兵部存档。 “君实兄……如此大礼……。 ”这下,左宗棠那里还有半点怀疑之心,心情激动地站起,捧着这份调令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和珅淡淡笑道,拉着左宗棠坐下:“季高兄,当年你我同赴上海之事还记得否?” 左宗棠点点头,眼中『露』出追忆地神『色』,微笑道:“当然记得,正有当年一事,才有我左季高如今的眼界。 要不然直至今日,或许还只是一只井蛙而已。 ” 和珅也点头笑道:“正是!我尤其记得季高兄滞留上海,为的只是要研究西方大家的兵书。 而且到京后,那副欣喜若狂之态,景和也是记忆犹新啊!这么多年来,季高兄潜心研究,早就汇合中西,成就一代兵家了,光看你带来地那些新军,就比我费尽心机练就的乡勇强太多了。 ” 左宗棠惭愧地摇摇头,谦虚了几句。 和珅接着推心置腹地说道:“你我多年好友,今日所谈都是些心里话,其实也不瞒季高兄,把这些送与季高兄,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和珅笑了笑,继续说道:“在这些乡勇身上,景和这些年可下了不少心血,季高兄懂兵,当然清楚从人员挑选、训练等等,哪里是一朝一日就能成的?况且这上万支洋枪,虽然大半是制造局所制,但你可知道,制造局制出这些枪来,其中又有多少艰难困苦?” 就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爱女就要出嫁一样,和珅既是感慨又有些心中不舍:“人人都言,有此精兵长『毛』何足道哉?可惜的是,对兵事我并不懂,虽手下有刘铭传等将才,却无法给予他们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两军对垒,凭地不仅是军队士气、装备,还要凭领军者的才能,和为帅者的眼光。 在政事上我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在军事上却远远不及季高兄。 自前些时候苏州一战后,我就看清了这些,觉得与其把这些精兵放在我这个无能统帅手中,还不如把他们交给季高兄,相信季高兄断然不会让我失望……!” 和珅这些话说的有情有理,让左宗棠感动不已。 有如此良友,夫复何求?和珅送给他的不仅是一万乡勇,更是一份真挚和信任,左宗棠本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看重朋友的人,和珅用心来对他,他如何不会把心来对和珅? 当下,左宗棠暗暗决定,虽然和珅把这些乡勇全部交给了他,但他却只是名义上接收,并指挥他们,实际的归属依旧是和珅的,等有朝一日,他左宗棠要把这些,包括立下地功劳还给和珅。 左宗棠是这样想地,那和珅又是怎么想的呢? 和珅推心置腹地那些话并没有半点虚假,确实是他考虑再三后做出的决定。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左宗棠,那就是英国人在暗中勾结法国人,准备向朝庭提出修约的要求。 从现在国际形势来看,英、法两国因为困于欧洲的情况,暂时不会对中国妄动兵戈,但过几年后就难说了,以英国人贪得无厌的『性』格和法国人自傲狂大的脾气,难保不会再来一次战争。 所以,和珅必须尽快平定国内的叛『乱』,打败横在江南与京城之间的太平天国。 正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和珅才决定把有今亮之称的左宗棠推上去,在后面给予他最大的帮助,来完成这个目标。 第三十三章 大洋彼岸的天使 第三十三章 大洋彼岸的天使 和珅不是目光短浅的人,虽然手握重兵,称霸一方的诱『惑』对许多人来说是难以抵挡的,但在和珅眼里,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一种必要的工具罢了。 他的理想是要改变这个已经衰落的国家,使它重新站立在世界的最颠峰,这既是他再世为人的目标,也是当年与林则徐之间的一个承诺。 和珅看到的不是一城一地,更不是简单的实力对比,在他眼里是整个天下,是整个世界!为了达成自己所要的一切,让未来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前进,不论是多重要的东西他都可以断然取舍。 把耗费心血练出的乡勇拱手送给左宗棠,这是和珅的高明之处,也是他下的一个赌注。 他赌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光,赌的是左宗棠与他一样的报国胸怀,如果一切都能顺利的话,就算再付出十倍代价,和珅也是甘心情愿。 “刘铭传此人在我手下多日,此人有勇有谋,练兵带军都是一把好手,这次又代我去湖州相迎季高兄,你一路上与他应有所接触,不知道对刘铭传,季高兄心中又有何感想?” 把兵将都送给了左宗棠,和珅毫不心痛,他知道左宗棠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乡勇,但却担心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大将刘铭传。 以左宗棠高傲的『性』格,一般很难与人相处,而刘铭传作为自己的心腹,到了左宗棠手下是否能够被重用呢?和珅可不愿意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一员大将将来因为得不到赏识而默默无闻的度过一生,如果左宗棠实在对刘铭传看不上眼的话,和珅打算把他继续留在身边。 “此人不错……。 ”左宗棠微笑着问道:“君实兄是怕我不敢重用他吧?哈哈,你放心,在湖州之时我已与他长叹过一次,此人与兵有相当见解,除了领兵经验稍缺外。 是个不错的将才。 其实君实兄不把他让与我,我也会开口向你讨要,免得放如此大将闲置在上海,白白耽误前程。 ” 和珅笑道:“呵呵,没想到季高兄已经『摸』过刘铭传的底了,难道是你早就知道我要把刘铭传等送给你?要真这样的话,你不成了能掐会算地真诸葛了么?哈哈哈!” “哈哈哈……!” 和珅的打趣让两人同时大笑起来,双目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都欣慰多年未见的老友依旧如昔,肝胆相照。 玩笑过后,左宗棠正了正『色』,说道:“君实兄,你不眷恋兵权,以国家大事为重,把手中大将、乡勇等交与我手,如此大义。 如此胸襟,天下当不再作第二人所想,宗棠心中感激不尽。 不过,既然你把他们交与我手,我有三事还请君实兄答应。 ” “哦。 有那三事,请季高兄直言便是,我定将照办。 ” 左宗棠听和珅还没问他这三个要求是什么就一口答应下来,心中更是忍不住有些激动。 “既然如此。 我就放言直说了……。 ”左宗棠点点头,表情凝重地说道:“其一:这些乡勇虽然受洋人练兵之法招募,个个训练有素,但在战法运用之处与我所学还是有些差异,为了眼下战局需要,必须重新按我需要的再练一次。 我这么决定,并不是针对君实兄,而是怕到时候在战场中战术混『乱』。 与新军之间配合有误才如此考虑……。 ” 和珅挥手打断了左宗棠的解释,坦然自若道:“这个我明白,各人各有练兵之法。 虽然我不懂兵事,但也知道主帅掌兵必须如使十指一般,方能百战破敌。 季高兄乃兵中大家,既然乡勇已归你调遣,当然一切都按着季高兄的意思来办。 ” 左宗棠仿佛早就知道和珅会如此答,微微一笑。 继续说道:“其二:就是刘铭传等将官运用。 虽然刘铭传有大将之才,但我与他长谈后发觉此人在战事上经验还是有所欠缺。 有些地方考虑不周,所以在我军中,短时间内不会让他独领一军,得给他一些磨练后再放他独当一面。 不知如此安排,君实兄以为如何?” “这没问题!”和珅想也没想就说道:“刘铭传此人我清楚,人粗心细,又会用心。 在我手下是浪费了一员将才,能到季高兄处替我**一番,那是他的造化。 等明日一早,我把他先找来嘱咐几句,免得这小子还以为你给他穿小鞋,心里憋出什么闷气来。 ” “呵呵,那就有劳君实兄了。 ”左宗棠笑着答道,和珅考虑地非常周全,刘铭传也许不卖自己面子,但不可能不卖和珅的面子,有和珅事先向刘铭传交代清楚,以后自己指挥起他来就得心应手,方便了许多。 “季高兄,还有一事是何事?”前两个要求和珅都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剩下最后一件事左宗棠却一直没有开口,和珅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 似乎最后一件事有些难度,只见左宗棠面『露』迟疑之『色』,好半天才说道:“最后一事: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宗棠身为江苏巡抚,当以收回南京,剿灭长『毛』为职责。 苏州乃战事前沿,兵事常有多变,不论其间宗棠如何与长『毛』作战,都请君实兄不要在旁『插』一手,说上一语!” 说完后,左宗棠有些忐忑不安地瞧着和珅,神情中既期待又有些惭愧。 要知道和珅不仅送了他一万训练有素的乡勇与装备,在职务上他还是署理两江的总督。 江苏属于两江管辖,左宗棠在名义上也是和珅的属下,按军政高低排列,在两江的军事最高指挥人不是他左宗棠,而是和珅。 左宗棠这么要求,等于是把主帅给撇在一边,要求自行其事的权利,说好听些是狂妄自傲,目中无人,说难听些就是欺上夺权,有谋反之心。 如此无理的要求,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 要是换个人地话,听了此话早就怒火冲天,拂袖离去写奏折弹劾左宗棠了。 和珅默然不语,坐在那里神情不变,微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越是如此,左宗棠越觉得心中有愧,和珅给了他这么多的支持,还向他推心置腹。 主动把手中的兵权交给他,而他左宗棠接到权利后,居然还向老友提出这种条件,与情与理,都是有些忘恩负义的味道。 “我答应你!”正当左宗棠想解释几句,说明这么要求地道理时,和珅突然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他道。 “君实兄……你当真答应?”左宗棠提这要求地时候就知道有些过分。 更没想到和珅会这么快就答应,本来按他的估计,和珅十有**会找借口考虑几天,就算答应也是有些勉强。 没料到才一会儿时间,和珅就答应了下来。 怎么不让他觉得吃惊? “季高兄说的有理,战事千变万化,前方战机转瞬就逝,为了大局。 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利!”和珅顿了顿,又说道:“不仅如此,从今天起,江苏所有的事都交由季高兄全权负责,只要你事后给总督衙门做份备案即可。 另外,从即日起,制造局所产地军械其半数调拨你处,你只需在成本上多加一分之利。 给我银两就行。 ” 这一下,左宗棠更是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和珅不仅答应了他的要求,还把制造局地五成军械调拨给他。 至于那成本上一分利的价格差不多等于和珅在用成本价支援与他,赚取的利润只不过勉强维持不亏而已。 左宗棠与和珅多年好友,却一直没有真正共过事,根本没想到和珅会给他这么大的信任,这么多的支持,有了这些。 他可以按着自己地想法打造出一支强军。 用最短时间收复江苏全境,打败太平天国。 和珅的制造局暂时还不能自己制造洋枪。 现在用的依旧是辜鸿铭提出地办法,由海外进口枪管进行加工。 不过,现在铁厂、钢厂的进展喜人,以威廉的估计,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自己试着制造了。 但就是这样,整体的产量还是不大,面对国内处处蔓延的战火,只能勉强供应。 另外,制造局暂时还造不出洋人地那种大炮,造炮地工艺可要比造枪复杂得多,如今的大炮可不是以前所使用地铸铜大将军炮之类,那些野战炮暂时还只有洋人能够造,要想要也只能从洋人手里买。 和珅把五成地产量用来支持左宗棠,已经是他最大的力量了。 朝廷那边,恭亲王处,还有曾国藩、李鸿章等,个个都盯着他的制造局,每方面都要摆平。 左宗棠一方面是占了老朋友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和珅出于江苏能直接面对太平天国伪都的条件,这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和珅答应了左宗棠就不会食言,第二天把乡勇招来,当着全军下令从今日起归属左宗棠指挥。 由于刘铭传等将官,和珅已先一步打过招呼,整支队伍的移交进行的非常顺利。 当瞧着军容整齐,军械崭新的乡勇列着整队站在自己面前,边上那四门野战炮青光闪闪,威武无比地时候,左宗棠不由得意气风发,从心底里涌出一股豪情壮志。 并没在上海多作停留,三日后,左宗棠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苏州。 苏州经前次一战中损坏颇多,左宗棠要抢在罗大纲卷土重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痛歼敌寇。 送出十里开外,瞧着大军渐渐远去,和珅心头不由得有些失落。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支军队的归属,也是心甘情愿把它交到左宗棠手里,但此时此刻,心中有些伤感却依旧难免。 王有龄是江苏布政使,按理应该跟随左宗棠一同去苏州,但和珅考虑到让左宗棠在江苏充分发挥,特意把王有龄给留在了上海,全权帮他掌握松江、上海等地。 至于辜鸿铭虽然升任了上海道,但他主要的工作还是制造局那边,配合威廉工作,同时帮着和珅对付那些刁钻狡猾的洋人。 左宗棠离开上海没几天,接替顾盛的新任美国公使也到了上海。 从这天起,顾盛终于结束了他一生的政治生涯,也卸任了担当多任的中国公使职务,摇身一变,成了上海公董会的一员。 接替顾盛地是一位在美国非常著名地政治家,听顾盛介绍,此人叫蒲安臣,共和党的创始人之一,美国总统候选人林肯地好友。 蒲安臣的政治思想与林肯颇为接近,为人正直,坦率,倡议解放黑奴,是著名的人权主义者,反对蓄奴的斗士,他在美国北方声望很高。 他出任美国公使,在美国『政府』来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尤其是美国国内如今的局势复杂,北方『政府』需要在海外找寻支持的盟友,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蒲安臣受美国『政府』重托接替顾盛来到了上海。 到上海第一天,蒲安臣就提出了想与和珅会面的请求。 恰巧和珅听过顾盛对蒲安臣的评价后,对他也非常感兴趣,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下午,由前任公使顾盛陪同下,新任美国公使蒲安臣衣着整齐,准备来到了和珅的总督衙门。 当双方见面时,蒲安臣面带笑容,向和珅伸出手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引得了和珅的莫大好感,让和珅觉得面前的这位美国新任公使是一个值得交往,并能够信任的人。 “尊敬的首相阁下,我从大洋彼岸给您带来了美国人民最真挚的问候。 我将努力在中国开展公正的外交活动,以此取代以前丑恶的武力外交,并以一个共和党人和美国『政府』代表的身份向您保证,伟大的美国将竭尽全力,鼓励中国『政府』对维护秩序的努力,在条约口岸既不要求也不占租界以及不用任何方式干预中国『政府』对本国人民的管辖,也永不威胁中华帝国的领土完整。 ” 第三十四章 不是意外的意外 第三十四章 不是意外的意外 与蒲安臣会面可以说相当融洽,从开始到结束都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虽然蒲安臣对中国的情况之限于他在美国的侧面了解,但作为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在与和珅的谈话中针对中国如今的情况,还是提出了不少建议。 逐步开放中国市场,完善中国外交体系,沟通中西文化,学习西方先进科技等等……。 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一般,蒲安臣用他博大的胸怀和渊博的知识,说出了他的见解。 就如他一见到和珅时所说的那样,他带来了美国人民最真挚的友谊,用公正的外交姿态来帮助已经落后于世界的中国。 “这既能让古老的中国领略到西方先进的一面,打破我们之间那些可笑的隔阂,还能避免某些对中国不怀好意的国家的不满,找些无理的借口破坏这片美丽的国土。 ” 蒲安臣的这些话,虽然也有一定的政治因素,对美国在中国的利益也有莫大的好处。 但从整体来看,他提出的这些是可行的,也正是和珅一直努力想做的。 “感谢公使先生的提醒,您的建议我会多多考虑,有时间整理出一份资料给我们的皇帝陛下断决。 不过,公使先生,有些方面请您体谅到我们的难处,要知道中国是个大国,国土辽阔,民族众多,数千年来的习惯在百姓中根深蒂固,要想改变它只能循序渐进,急进是要出大事的。 何况,现在江南叛『乱』未灭,国家根本腾不出手来做更多的事啊!” 和珅赞同蒲安臣说的那些,但不代表他会马上按蒲安臣建议的去做。 蒲安臣并不了解中国,虽然他是出于好意,但在眼下的情况,和珅根本就无能为力。 而且他只不过是一介封疆。 虽然位高权重,但远远没到能代表咸丰的地步。 中国人地体制,百姓的『性』格与习惯的改变,根本不是一蹴而就就能成的,和珅准备了这么多年,还只能在边缘苦苦挣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影响这个国家,为将来真正变革打好基础。 蒲安臣理解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建议和珅挑选一些可行的尽快实施,让中国这个封闭多年的国度早一日融入世界之中。 另外,蒲安臣还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中国在美国设立公使馆的事,这件事在道光年间就在准备了,和珅当年出洋考察为地也是此事,但道光死后,咸丰即位。 太平天国事起,这外派公使的事就耽搁到现在一直没有进行下去。 “首相阁下,您访问美国后到现在,在华盛顿的公使馆已经建成好几年了,贵国『政府』却一直没有派公使上任。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而且近些年来,来美国的华人逐渐增多,大部分都在西部为生,为了贵国的移民与美国『政府』之间的协调。 并照顾那些国民生活,请您尽快督促你们皇帝陛下驻派公使赴美。 ” 和珅听了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件事他回国后就上过奏折,但石沉大海,几次都被咸丰留中不发。 咸丰既不说派,也不说不派,打定主意准备拖延,想把这事最后弄个不了了之。 况且。 和珅现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事要决定还得咸丰说了算。 “公使先生,这事本来是我负责的,但现在却不归我管。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个人非常赞同驻派公使,不仅是你们美国,还有英国、法国等国家,那里地公使馆也建成了好几年。 按理说早就应该把公使派过去了。 ”和珅点头答道。 但神情中却『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 蒲安臣可没和珅想这么多,理解地点点头:“既然如此。 那我直接向贵国皇帝陛下提出吧,感谢首相阁下的解释。 ” “那就麻烦公使先生了。 ”和珅笑着答道,肚子里却暗暗摇头,觉得这个美国公使虽然是个好人,但对于中国的了解实在有些缺乏,向咸丰提建议,他能答应才怪。 大家彼此的印象不错,说了这么多话早没了刚才地拘束,何况边上还有个顾盛在,都不是什么外人,渐渐就把话题说开了。 三人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渐渐聊到人东西方人的个『性』上,这时候蒲安臣感叹地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西方人勇于开拓,善于学习,而东方人虽然勤劳耐苦,但总是缺乏一些进取精神。 但后来,你们东方人用实际告诉我,我以前的理解有多么地错误……。 ” “哦……不知道公使先生觉得错在哪里呢?”听到洋人夸中国人,和珅忍不住有些高兴,饶有兴趣地问道。 “现在,美国的华人人数已经上万了,这些人中不仅有着你们东方人的刻苦精神,还能远渡重洋来到一个未知的国度生活、发展,他们的进取心丝毫不差当年大航海时代的英雄们。 而且,我在美国还见到过几个东方留学生,他们那种忘我的学习与发愤图强的精神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 “留学生?”和珅听了一愣,中国以『政府』名义派出去地留学生根本就没有,要说有也只是和珅私下安排的那些人。 何况,那些人在辜鸿铭的推荐下全去了欧洲,一个都没到美国,而蒲安臣所说的几个留学生究竟会是谁呢? 当蒲安臣说出答案时,让和珅又喜又惊。 原来在美国耶鲁大学的确有一位中国的留学生,他的名字叫容闳。 容闳在和珅周游各国,离开美国的几个月后也踏上了美国地土地,在一九五零年,他又以优良地成绩考入耶鲁大学,学习成绩卓越,为全校之冠。 在大学时,容闳就加入了美国籍,现在拥有中、美双重国籍身份,暂时还未毕业。 但他出『色』的表现和优越成绩已成了耶鲁大学地名人,并为蒲安臣所知。 不仅如此,在美国求学的居然还有三个日本人。 在美国人眼里,中国、日本都是东方人,而且小小的日本从名义上可以说是中国的藩属。 正因为这样,蒲安臣才会以东方人把他们混淆在一起。 这三个日本人也非常年轻,分别是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 与容闳相比,这三个日本人在美国简直可以形容成学习疯子,他们到了美国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只是忙于学习各种知识,不仅是文化上。 还有政治上、军事上、科技上……总而言之,只要能看到的,能学到地,都废寝忘食的去读、去学、去问,平日里吃的连猪狗都不如,三个人挤在一间破房里生活,如此表现,让所有美国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日本人?怎么会有日本人?”和珅暗暗心惊。 不动声『色』地看了顾盛一眼,而顾盛也是一片惘然,似乎与他一样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当年和珅带着佩里舰队,炮轰江户的事,顾盛是一清二楚。 而且之后也一直帮着和珅封锁日本,执行和珅当年所定下的策略。 而现在,怎么会有三个日本人突然跑到美国去了?而且要不是蒲安臣告诉他们的话,和珅与顾盛简直还要蒙在鼓里。 虽说近来和珅一直忙着制造局和江南的战局。 没顾得上日本那边,但顾盛办事他还是比较相信的,以他们利益捆绑地基础来看,应该不会故意放水啊! 突然听到这些消息,让和珅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接下来的谈话他再也没了什么兴趣,等蒲安臣走后,他连忙让人悄悄地跟着顾盛,把他找了回来。 顾盛当然明白和珅找他什么事。 再一次迈进门,就连忙解释这日本人的事他根本就不知晓。 不过,顾盛还是比较讲义气的,一口答应和珅立即联络在江户的美国商人,打听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海离江户并不太远,半个多月后消息就从那边传了回来。 当电报放在和珅面前的时候,他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蒲安臣所说地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三人,居然就是当年偷偷『摸』上萨斯喀那号。 打算偷渡的那三个日本人——西乡吉之助、和田小五郎和大久保正助。 日本人换名字像吃饭那么简单。 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把祖宗给卖了,西乡吉之助、和田小五郎和大久保正助如今摇身一变。 居然成了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怪不得和珅听到蒲安臣说的时候还奇怪这三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既然是这三个家伙,那答案就很简单。 当年他们敢冒着风险爬上军舰,那肯定是贼心不死,用老办法到的美国。 和珅这时候暗暗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当年还不如『逼』迫幕府把这三人处决了事,也不至于闹出现在地麻烦来。 容闳是个人才,而且在大学就快学成毕业,如果把他收为己用,对和珅来讲等于又得到了一个辜鸿铭。 至于那三个日本人,和珅也不敢小视,虽然他对日本没什么好感,但对于这三人不屈不挠的精神还是挺佩服的。 尤其是当年一面之后的感觉,和如今蒲安臣谈他们废寝忘食学习地劲头时,更让和珅特别留意他们。 通过顾盛在美国的关系,他以中国『政府』的名义向容闳发出了邀请回国的要求,同时还让人在美国打听那三个日本人的情况。 当消息传来后,和珅大失所望,容闳因为毕业还有一年,暂时拒绝了和珅的邀请,一切等待毕业后再决定。 至于那三个日本人,除了和蒲安臣所描述的没什么区别外,美国人还打听到这三人学习的目地是想对落后的日本进行改良,暗中准备推翻幕府,建立一个全新的日本帝国。 “改良?扑哧……。 ”辜鸿铭听到这稀奇古怪的新词,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汤生。 ”和珅皱着眉头瞧着手上的电报,发现辜鸿铭掏着喉舌又笑又咳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哈哈哈……笑了我了,这些日本人还真有趣,亏他们想得出来!”辜鸿铭指着这改良一词,大笑不止。 和珅有些不解地瞧了一他一眼,一时间倒想不出来这“改良”有何可笑之处? 辜鸿铭摇头晃脑地说道:“君实兄,古而言之,有良必有恶,有道是只有从良,而无从恶地。 既然已经是良了,那还改什么改?难道小日本想改良为娼么?” “哈哈哈……。 ”这一下连和珅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辜鸿铭连连摇头,说他这张嘴太不饶人,居然连这个都想得出来。 其实辜鸿铭也是看和珅忧心忡忡,故意拿日本人新造地词开玩笑,惹和珅一笑。 近来和珅实在是太忙了,既要把握制造局的一切,又要支援左宗棠、李鸿章等整军备战,还得在各国公使之间周旋,现在又出了日本一事,如此忙碌之下,和珅不免时时在人前显出一副倦容。 “汤生,你看这日本一事如何办比较妥善?”笑过之后,和珅暗暗拿着主意,并向辜鸿铭问道。 “简单!”辜鸿铭潇洒地一甩辫子,笑道:“『露』个消息给德川幕府,他们应该会对此事感兴趣地。 ” “呵呵,借刀杀人?这办法不错……。 ”和珅微笑着点点头,他也是这么一个想法,只不过具体安排还得斟酌一番,得办得万无一失才行。 正当他要开口与辜鸿铭好好商讨的时候,突然一个戈什哈从外而来,站在堂前大声报道:“中堂大人,有信从京而来……。 ” “拿上来!” “喳……。 ” 拆开张权来的信,和珅瞧了瞧就递给了身边的辜鸿铭,闭上眼睛静静沉思着。 果然不出所料,英国人按捺不住了,越过和珅直接向朝廷提出了修约要求,而法国人紧追其后,也提出了修约。 不过,他们的算盘这次打错了,咸丰看了修约条款后勃然大怒,当场就下旨拒绝,训斥对方狂妄。 估计这两天旨意就会送到上海,张权在和珅的叮嘱下一直留意着此事,所以当天朝中消息传出,他就连夜把信发往和珅这里。 “好!皇上做的好!”辜鸿铭看完了这信,拍着桌子眉飞『色』舞的赞叹道:“这些洋鬼子贪得无厌,就是要这么狠狠训斥才行!” 微微睁开眼,和珅瞧了眼辜鸿铭,心中暗叹了一声。 辜鸿铭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鲜明,不懂得政治上的险恶。 咸丰这么做固然是痛快,但带来的后果也是严重的,本来按和珅的思路,朝廷最好的对策就是拖延,现在一句拒绝,还发明文训斥对方,等于把退路全堵住了,没了一点婉转余地,在外交上就会陷入自己设下的被动局面。 第三十五章 两县乱前后受敌 第三十五章 两县『乱』前后受敌 和珅断定,消息正式传到上海后,英国人、法国人会是如何的恼怒。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对于此事结果,和珅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大人!中堂大人!不好了……!”正当和珅为此事惋惜的时候,只听得王有龄一路高声叫嚷着,急冲冲地从外面跑来。 瞧着王有龄惊慌失措的样子,和珅猛然一惊:“雪轩,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失态?” “大事!出大事了!”王有龄急促地说道:“青浦县有人造反,县衙被攻,知县余龙光落入贼手。 嘉定县同时也出现了数千反贼,知县冯瀚仓皇出逃至松江府……。 ” “什么!有这等事?”和珅听了大吃一惊,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在一旁的辜鸿铭也瞪着眼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现在是上海道,青浦、嘉定两县毗邻上海,互为犄角,有着唇齿相依的关系。 青浦、嘉定出事,必然会影响到上海,一旦上海有『乱』,后果不堪设想。 “是不是长『毛』?可……长『毛』怎么会悄然无息越过苏州攻到青浦、嘉定两县的?苏州现有季高坐镇,以他谋划决算之才,应该不会如此大意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有龄表情难堪地摇头道:“回中堂大人,造反的并非是长『毛』,而是……天地会、白莲教……。 ” “啪!”一股怒气冲上天灵,和珅拍着桌子就喝骂了起来。 天地会、白莲教,这两个组织阴魂不散,连绵数百年,善于愚民弄鬼,暗藏民间,野心勃勃。 每当天下有不宁之时。 他们总要出来『乱』搅一番。 在乾隆朝后期,要不是白莲教起事,祸『乱』几省,屡次围剿不绝的话,国家的财政也不会一落千丈,导致和珅要靠着向乾隆提出征收议罪银敛取补贴,更不会冒着风险,打算在广州之地与西洋人展开全面贸易。 重开海关了。 当年和珅最后的惨淡下场,固然有自己的原因,也有天地会、白莲教起事后,为了给乾隆募集银两,从而得罪了嘉庆不少地方。 可以说,对他们,和珅是恨之入骨,比太平天国更甚之几分。 “嘉定知县冯瀚现在何处?” “回中堂。 冯瀚已被卑职从松江府带了过来。 ” “去!把他带进来……!”和珅沉着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官袍扯破,脑袋上没戴帽子,脚下光着一双脚的七品知县。 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中堂……中堂大人……您要给卑职做主啊……。 ”这人正是嘉定知县冯瀚,他一进门就扑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 瞧着他这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得出来逃跑地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 和珅对于他却没一丝怜悯,相反用着冷冷的目光不屑地瞧了他一眼。 “起来说话……这青浦、嘉定两县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无端起兵作『乱』?” 冯瀚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了半天,才把事说清楚。 在嘉定起事的领头人叫徐耀,此人在嘉定南翔,在民间秘密结社“罗汉党”,明里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暗中参拜无生老母。 处处与官府做对,抗粮抗捐。 冯瀚作为嘉定知县,辖下出了这种事当然不敢等闲视之。 但他为了政绩,故意向上面隐瞒了此事,并自作聪明地派出一干衙役,把徐耀给抓了起来。 徐耀给抓住后,冯瀚自以为大事已定,居然不把人犯押送松江府。 而是把他囚于木笼放于嘉定县衙门前示众。 这一下。 既把事闹得更大,也让白莲教等人有了可乘之机。 再加上天地会在暗中挑唆。 第二日就有上千教徒在青浦、嘉定两县同时起事,打开囚笼,把徐耀给救了出来。 不仅如此,作『乱』之人更汇集一处,强攻两县县衙。 青浦知县余龙光由于毫无准备,当场被抓,而冯瀚连家眷都顾不上,独自翻墙而出,落荒而逃。 和珅一张脸越听越寒,阴森森的好不怕人。 这冯瀚既无能又无知,居然笨到如此地步。 如果当时他在发现有人暗中结社就把情况上报,或者抓住徐耀后把人犯连夜送往松江、上海等地,再安抚好那些愚昧无知的村夫等,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天地会、白莲教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冯瀚这么做既给了他们借口,也给了他们机会。 正由于他的自作聪明,把一桩简单地事搅成如此复杂的局面,闹得两县竟然落入『乱』贼手中,实在是该死之极。 左宗棠在苏州前线备战,上海周边之地的平稳尤其重要。 而今青浦、嘉定两县丢失,不仅上海不稳,更会影响到左宗棠。 后方有变,前方将士那里还能安心打仗?而且以和珅对天地会、白莲教的了解,他们起事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把事闹得更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投奔太平天国,这样就造成了左宗棠在苏州前后受敌的局面。 “冯瀚!你可知罪?”大好的局面一转眼就变成这样,和珅气的简直要把冯瀚给生吞活剥。 “卑职为一方父母,未能与城共亡,实在是该死……该死……。 不过……卑职逃出并不是恋生,而是想把此事报与中堂与各位大人,恳求中堂立即发兵……。 ” 冯瀚低着脑袋,根本就没敢看和珅地表情,还以为和珅是问他为什么弃城而逃呢。 “哼哼……与城共亡到是不必。 『乱』军之中,你小小的知县死不死于事并无大益……。 ”和珅怒极反笑道:“但你可知,正因为你欺上瞒下,隐瞒不报,坐使贼军有机可乘,这才导致的此祸发生?你说自己该死,这句说的倒是没错!你……的确是该死!” “来人啊!”和珅拍案叫道:“把这家伙给我拖将出去,以丢城失地之罪。 立即斩首!” “中堂……中堂饶命……中堂饶命啊……!” 冯瀚没想到和珅问完话,翻脸就说要杀,吓得瘫倒在地,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直到像条死狗一般被戈什哈拖出去,他嚎哭地求饶声依然在屋里回响不止。 “中堂,此人杀不足惜,您大不必为此等小人烦恼。 现在要紧的是尽快平定两县祸『乱』。 免得事态扩大,影响前方战局。 ” 等冯瀚的哭声渐远,王有龄走上前来轻声提醒和珅一句,同时望了望在一旁地辜鸿铭。 辜鸿铭自认识和珅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地火,更没瞧见过一句话就砍下一位朝廷官员脑袋的场面。 虽然在苏州战场,辜鸿铭见识过人头翻滚,血流成河的情景。 但那是战争啊!瞧着冯瀚被拉出去的方向,辜鸿铭一时间发起了呆,直到王有龄轻轻拉了他一下,这才回过神。 “对、对!雪轩兄说的不错,青浦、嘉定两县要尽快夺回。 如果让他们和长『毛』勾结。 抚台大人那边就危险了。 ” 王有龄、辜鸿铭都明白这个道理,和珅哪里会不懂得其中轻重的?他砍掉冯瀚的脑袋,为地也是气恼此事。 叛『乱』从起到现在已经快整整一天了,如不迅速压制下去。 贼军会越来越难以剿灭。 以和珅对天地会、白莲教地了解,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势把一切扼杀在源头。 要不然,不出几天,上千的『乱』贼就会变成上万,到哪时候,半个江苏加上海就岌岌可危了。 “雪轩,汤生,你两人立即拿我手令去调在上海的二千乡勇。 各自带领一千,不要做任何耽搁,立即奔赴两县。 以上海乡勇的装备,对付这上千『乱』贼应该是轻而易举,但我要做的是剿灭!特别是天地会、白莲教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抓住后给我立即杀无赦!” “以冯瀚所言,『乱』贼『乱』民混淆其中,很不易分辨。 是不是抓到不能判断的人。 把他们押往上海审查后决断?”辜鸿铭地心比较细,犹豫地问道。 “不用!”和珅挥手。 冷冷地说道:“抓住后,不论是『乱』贼还是『乱』民,一律当场处决!现在形势马虎不得,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一个!” 不光是辜鸿铭,就连王有龄听了和珅这句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去吧,速去速回!我在上海等你们地好消息!”把手令交与两人,和珅如释重负地坐在椅子中挥手说道。 “中堂,我与汤生带乡勇离去,你在上海怎么办?万一上海也有『乱』贼起事,可是凶多吉少啊!依我看,还是少带些兵去,给您丢下五百人吧?”王有龄临走前有些担心和珅,忍不住劝了一句。 和珅默默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本就是分兵两路,人少了就会给『乱』贼逃脱之机。 你们还是各带一千乡勇。 至于我不必担心,把华尔给我留下来,加上几十亲兵,和上海道守备绿营,我足能可以自保。 只要你们尽快解决两县之事,有再大地风浪也卷不到上海来!” 和珅既然这么说,王有龄等也只能照办。 连忙告辞向门外走去,准备调兵连夜镇压两县的叛『乱』。 “报……!”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斥侯飞快从外跑来,手中举着一纸军文,直冲正堂而来。 “中堂大人!苏州急报!长『毛』大军南下,已到苏州城外……!” “啊……!” 和珅、王有龄、辜鸿铭三人一听斥侯地话,都惊呆了。 连忙拆开军文一瞧,这才知道,今日凌晨,罗大纲带着六万兵马从镇江出发,再攻苏州,只用半天时间就赶到了苏州城下,与左宗棠形成了对峙局面。 这次罗大纲突然出击,看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六万大军,足足比他上次所带地人多出一万之数,而且苏州经过上次大战,城墙多有损坏之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为守城带来了极大难处。 何况,左宗棠在苏州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兵马,虽然装备新式,但面对这种局面,依旧是难言凶吉。 两军对垒,大战将起。 恰巧在这时候青浦、嘉定两县又出『乱』事,不能不让人起疑。 现在和珅更是怀疑两县之中不仅有天地会、白莲教的人暗中准备,更有太平天国的势力掺杂在其中。 要不然,三件事同时发生,说是巧合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一个局,这是一个精心策划地局。 这个想法他们三人转瞬之间想到的。 平定青浦、嘉定两县的事,现在不仅是势在必行,更是火烧眉『毛』。 如果两县之『乱』在短时间内不能解决的话,苏州战况定然恶化。 到那时候,左宗棠就算再有本事,也难以抵挡腹背夹击的场面。 “快!你们快快领兵出发,剿灭两县『乱』贼!” 和珅焦虑的表情显于颜『色』,连忙向王有龄、辜鸿铭催促道。 王有龄、辜鸿铭连忙答应,急冲冲地就向外跑。 “等等!”和珅突然在后面喊道,等他们回过头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处决『乱』贼时,把那个叫徐耀的头领给我留下。 此人我要亲审一番,切记!切记!” 直到王有龄、辜鸿铭走后,和珅还站在那里,两眼遥望着北方,心中起伏不定。 他在默默祈祷着王有龄和辜鸿铭能在几日里就把两县之事解决,扫除苏州的后方之忧,随后腾出手来,再带兵支援苏州前线。 同时,和珅也祈祷着好友左宗棠能顶住罗大纲地卷土重来,力保苏州不失。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愿望,真正的结果谁都不知道,和珅只能希望结果能从好的一面发展,抢在对手前面抓回主动权。 “没料到,长『毛』居然会下出这盘棋来……大意!实在是大意……!”细细地把这三件事联系起来,和珅越琢磨越觉得有鬼。 他一直注重上海的发展,却没留意周边几个小县,才会导致有冯瀚这种知情不报的白痴。 从这件事,让他决定等平定完成后,好好梳理一下上海的周边,扼杀那些藏在民间的不稳定因素,稳固整个后方。 第三十六章 夜袭嘉定莽夫惊 第三十六章 夜袭嘉定莽夫惊 青浦、嘉定两县离上海只几十里地,当王有龄带着乡勇赶到嘉定时还未过子时。 整个县城在黑夜中静悄悄的一片,似乎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根本看不出在十多个时辰前居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大人,前面就是嘉定县了……。 ?”哨长石根生在王有龄身边,伸手指着不远的城墙,询问是否趁对方没有防备立即攻城? 王有龄站在山坡后,举着千里眼向城门洞上下瞧了半天,除了只在城头见着有几个稀少的人巡逻外,其余地方并没见『乱』贼有何严密防范。 或许是起事太过顺利,徐耀等贼首兴奋之余根本没想到官军会作出如此迅速反应,才会如此大意。 嘉定县是个小县,虽也有四门、城墙,但规模远远比不上松江、苏州等大城。 虽然城门紧闭,低矮的城墙,要攀爬上去并不算难,王有龄虽说是文官,但在上海守备道干了多年,前些时候领兵救援苏州,也算亲历过战火,在他眼里,与势力强大的长『毛』比起来,这些『乱』贼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不过,离开上海时,和珅对这次围剿的意思很明确,不仅是要击溃两县『乱』贼,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罗大纲的突然出兵苏州,青浦、嘉定两县同时叛『乱』,说是巧合也让人太难以置信,王有龄当然懂得和珅如此交代的含义,更做好了不放跑一贼的打算。 “石根生!” “标下在!” “你立即带五十人从那边上城,解决守卫后迅速打开城门!”王有龄指着东面一角,低沉地向石根生下令道。 “喳!”石根生是经历过苏州战火的老兵,和刘铭传一样都是安徽人,家乡沦陷,妻离子散,对长『毛』等『乱』贼有不共代天之仇。当日,和珅把乡勇大部送与左宗棠时,石根生却留在了上海并未转往苏州,让一心想杀贼报仇的他老是耿耿于怀。 今天听闻嘉定有『乱』贼占城,王有龄领军平叛时,让他兴奋万分。 一路上仗着自己是哨长,又与王有龄在苏州之战有过一面之缘,多次向他要求带头攻城,多杀几个『乱』贼。 王有龄见他士气堪用。 又是武勇血『性』之人,考虑一番后就把这次先锋的任务交给了他。 等石根生下去后,王有龄又调派了四百人分成四队,在四门外严守,以防战火一起,『乱』贼从城内逃脱。 自己亲率五百多人在暗处严阵以待,等石根生得手后,就全军冲入城中。 借着夜『色』。 石根生与他挑选出来的五十个精壮手下悄悄地爬上城墙,几声闷哼过后,在城头巡逻的那几个贼兵就给轻易结果了。 留下一半人手护住城头,另一半人随着石根生冲下城,很快就打开了城门。 当黑幽幽的城门打开时。 已在外等候多时地王有龄松了一口大气,当即拔出长剑,向全军大喝一声,点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 以浩浩『荡』『荡』之势直冲了进去。 一片宁静的嘉定县,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的火把把整座城照得灯火通明。 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乡勇以小队为单位,迅速先占据城内各处要点,大队人马在王有龄的亲自指挥下,举着洋枪,如狼似虎地直捣嘉定县衙。 在梦中的嘉定百姓、叛贼『乱』党茫然惊醒。 仓促出门察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王有龄带着乡勇就来到了跟前。 不做任何解释,也不打什么招呼,只要瞧见有人出现,立即就是一阵枪放过去。 只要有人站在街道上,不管是老百姓还是『乱』贼,一律都格杀勿论。 如此霹雳手段,吓得零散『乱』贼四处逃窜。 百姓人人紧闭家门。 躲在里面连一步都不敢迈出。 当然也有不怕死地家伙,当大队就快攻到县衙的时候。 对面居然冲出一群几百人的『乱』贼,举着长矛、钢刀,呼呼狂叫老母保佑,刀枪不入等口号,无畏地向乡勇们冲来。 “列队!举枪……放!” 如今的乡勇早就不是当日的吴下啊蒙,见『乱』贼凶神恶煞地冲来,军心丝毫不『乱』,当即在指挥下停住脚步,列队举枪就『射』。 几阵排枪放去,一片硝烟弥漫过后,对面的『乱』贼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仅幸存地几个人也被吓得呆若木鸡,直愣愣地瞧着血腥地狱般的周围,连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也不得知。 躲过了排枪,却没能躲过补『射』。 还没等吓傻了的『乱』贼从惊愕中醒来,又是几声枪响而过,再也没有能站起的人了。 之后王有龄招手一挥,除留下几十人清理战场,给那些受伤不起地贼军补上一刀外,全军继续向前冲击。 “大元帅!大事不好……清妖大军进城!已攻到县衙几条街外了!”嘉定县衙,一个满面血污的贼军跌跌撞撞地从外跑来,冲进内堂大声唤道。 在城门处枪声起时,刚自封为“大明国招讨兵马天下大元帅”的徐耀就从梦中惊醒,光着双脚,急急忙忙地只披了件上衣,手中提着把鬼头大刀就冲卧室跑了出来。 由于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耀只能连忙先派人去城内布置防守,再召集就近的几个头领立即来县衙议事,当得到消息赶来地几个头领刚在县衙内坐定,还没等徐耀开口问话,凝重的场面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士兵给打断。 “什么!清妖已经进城?还到了县衙之外?” 徐耀不能置信地瞪着眼睛,刚才他还在自我安慰,就算官兵来攻,凭他手下数千健儿抵挡一时应该没有问题。 没料到战斗根本不是在城墙发生,而是在城内,并且对方推进迅速,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攻到了自己老巢之外。 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徐耀他也不相信,刚想大声训斥这个谎报的士兵。 但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让徐耀的脸『色』顿时大变。 “人呢?周头领不是领五百人布防去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给清妖打进来?”越来越近地枪声让徐耀方寸大『乱』,惊愕地问道。 那贼兵带着哭声回道:“大元帅,周头领与五百兄弟还没冲出几条街就碰上清妖地大队人马,才一接阵就给连排火器打倒,兄弟们死伤惨重,五百个兄弟没剩下几个,连小人都是冒着危险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 “啊!周……周头领殉国了?” 徐耀只觉得眼前一黑。 摇晃着身子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周围几个头领连忙上前扶住徐耀。 徐耀的心如刀搅一般,这个叫周泰的头领可不是一般人,徐耀与周泰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 昨日带兵把徐耀从囚车中救出,就是周泰所为,而力推徐耀就任“大明国招讨兵马天下大元帅”的也是周泰。 “清妖!我徐耀与你誓不两立!” 徐耀恨的双目中快喷出火来,咬牙切齿举起鬼头刀。 刀光一闪,把身边的椅子劈成两片。 “各位!今日不是清妖死,就是我们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是男人。 有种地,都跟我来!”陷入疯狂地徐耀咆哮如雷,挥舞着大刀向手下的几个头领嚷道。 “在下都愿随大元帅阵前杀敌!杀……杀……杀!”头领们听地热血沸腾,抽出刀来随着徐耀高声咆哮着。 这些『乱』贼都是一介农民出身。 哪里懂得什么兵法、谋略,平日里听惯了《三国》、《水浒》,造反靠的只是一腔热血**,攻下县城洋洋得意,只急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要不然哪里会这么容易疏忽大意,被王有龄攻进城内。 他们可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 也不知道双方武力有多么悬殊,只想以武夫之勇去拼杀战场,用手中大刀多砍几个妖头,就算是死也是值得。 当然其中也有清醒的人,在徐耀与几位头领报仇心切,打算带领剩余兵力和对方硬拼的时候,一个长的白净,年纪颇轻的头领连忙开口劝阻。 “大元帅。 以在下来看。 莽撞硬拼并不是上策,这些清妖敢夜袭嘉定。 并以洋枪战法直取县衙,定是于景和在上海地乡勇。 于景和手下乡勇战力颇强,我等失去城墙依靠后根本无法取胜。 倒不如立即弃城而出,全力向外突围。 转向上海方向,联合刘丽川、潘启亮等首领反取上海!以在下所知,于景和的乡勇大半都在苏州,上海所留只有数千人马,而今又分派出来攻嘉定,上海等于是座空城。 要是能打下上海,活捉清妖头于景和,大局尚可挽回!” “呸!陈玉成!你一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竟敢口出狂言?我瞧你明明是胆小如鼠想借此脱身而逃,居然大言不惭说出这等话来!”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头领就不满地骂道:“向外突围?笑话!现在突得出去突不出去还不知道,何况上千兄弟死在清妖之手,如此血海深仇我等那能善罢甘休?你这小白脸满口胡说八道,也不动脑子想想上海是什么地方?哪里这么容易攻下来的?要不然我等与青浦县共同起事时,刘丽川、潘启亮等为何死活都不肯响应?” 陈玉成年方十八,的确是个『毛』头小子,但他在十五岁就在金田参加了太平天国,以童子军身份追随天王洪秀全转战千里,立下赫赫战功。 在年龄上,陈玉成远远及不上在座地各位,但在军事上,在座的所有人加起来也及不上他一个陈玉成。 陈玉成以太平天国左四军正典圣粮的职务,暗中受命南下上海,在上海周边联络天地会、白莲教等势力,并以独身加入罗汉党,是一手促成两县叛『乱』的幕后策划人。 枪声起时,陈玉成就知大事不好,第一时间就猜出肯定是上海地和珅得知消息,连夜派兵围剿。 以天地会、白莲教的底子,出奇不意占个县城还马马虎虎,但要与和珅的乡勇对战,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同时,陈玉成更判断出,既然嘉定受袭,那么青浦如今也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情况下,硬抗是不行的,只有保存实力,以图将来。 而且,在上海附近呆了不少日子的陈玉成也『摸』清了乡勇的情况,知道和珅手下有多少人。 现在嘉定的战况判断,再加上青浦那边,留在上海的乡勇人数肯定是寥寥无几。 如果能借此转战上海,联合刘丽川、潘启亮在上海地力量,一举攻占上海重镇,活捉和珅,那么整个江南战事就能立即改观。 虽然陈玉成堪称军事天才,但在徐耀等人眼里毕竟只不过是个嘴上没长『毛』的小子。 要不是看在他是太平天国的人,光凭着他刚才所说的几句话,『性』急的几个头领早就拔刀砍掉他的脑袋了。 “不必多说!杀兄之仇不能不报!我等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以战死沙场为荣,不做苟且偷生贱事!” 徐耀一口否决了陈玉成的建议,傲然说道,引得旁人大声喝彩,一片叫好之声。 “大元帅!乡勇火器厉害,你们硬拼还没挨到对方身就会给击溃。 要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事尚有可为,请您三思啊!” “有无生老母在天保佑,区区几个乡勇算得了什么!兄弟们!下面有卵子的就跟我一起走!杀清妖去!” “大元帅有种!跟大元帅杀清妖啊!” 任凭陈玉成费劲口舌,摆事实,讲道理,可这几个大老粗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杀出去和乡勇拼个你死我活,根本就不听他地话。 尤其是徐耀,因为周泰之死让他悲愤欲决,根本无法冷静考虑问题。 而且白莲教与太平天国各不相属,对陈玉成身后地太平天国也没多少敬畏之心,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 当即咆哮一声,带着各头领、亲兵冲出了县衙朝乡勇所来之处赶去。 转眼工夫,刚才还热闹一片的地方只留下了陈玉成孤零零地一个人,气得他望着徐耀等送死的方向直跺脚。 “成事不足的匹夫!简直是一群白痴!”恨恨地骂了几句,陈玉成见大事不可为之,而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独自突围肯定是凶多吉少。 无奈之下只能换了件衣服,化妆后从后院翻墙而出,再撬开一家僻静的百姓之门,举刀把住在里面的几个老弱杀了一干二净,随后再把尸体丢弃到外面,打扫完屋中血迹后,悄悄地在屋里躲藏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陈玉成夜潜上海 第三十七章 陈玉成夜潜上海 陈玉成躲在屋里,脑袋却贴在门壁上,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城内各处零落的枪声依旧响个不停,伴随着垂死的哀号和呼叫声,在四面八方回『荡』。 突然,县衙方向突然传来一连排猛烈的枪响,就像疾风暴雨一般击打在陈玉成的心头。 没一会儿时间,连绵不断的枪声渐渐停息了下去,无数整齐的脚步声取代了刚才喊杀喊打的怒喝,这时候陈玉成知道,徐耀一伙人肯定完了,不顾武器和实力上的差距,只想靠着一腔热血和对方拼命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暗叹了一声,陈玉成『露』出惋惜的表情摇摇头,随后仔细打量一下身上的穿着,直到确认毫无破绽后,爬到**,拉过一条棉被把自己缩成一团,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躲在床角。 嘉定县衙外,王有龄背手站在县衙大门望着贴在门上的告示,发出阵阵冷笑。 “本帅……师兵伐暴,志在扫除贪官污吏,并勿扰害良民……。 ”读到这一句,瞧着上面墨迹未干的大字,和最后盖着那不伦不类的知县官印,王有龄伸手就把它给扯了下来,并踏在脚下踩了个稀巴烂。 “城中『乱』贼清剿的怎么样?”走进县衙,王有龄佩着宝剑站在大堂之内,威风凛凛地问道。 “回大人,一路反抗的『乱』贼已被全部击毙,余贼正在清剿之中,嘉定县已全部光复!”把总王有良快步上前,抱拳答道。 说完后,他堆起笑容,不住地贺喜王有龄在这么短时间就收复嘉定,平定叛『乱』。 对此结果,王有龄也非常满意。 能在这么短时间就把『乱』贼一网打尽,大大出乎战前的意料。 高兴归高兴,临行前和珅的话他却不敢忘,立即传令全军分出一半在城中搜索剩余贼军,力争斩草除根,而另一方面传令各乡勇打听贼首徐耀的下落,如一发现立即把他押至县衙。 命令传下去没多久,作为先锋进城的哨长石根生带着几个手下。 押着一个满面鲜血,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进来。 “大人,贼首徐耀给标下生擒了!”石根生嚷着大嗓门,回身一把抓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徐耀拉到王有龄跟前,并抬腿踢就向徐耀地膝弯。 扑咚一声,伤重无力的徐耀当场膝盖一弯,冲着王有龄跪了下来。 但是,徐耀虽然重伤被擒获。 但依旧不失血『性』豪情,血红的双眼怒瞪着王有龄,身子拼命挣扎着试图站起,毫无畏惧地破口大骂。 “石根生!”王有龄瞧都不瞧徐耀一眼,反而往向站在面前的石根生。 “标下在!”石根生连忙应道。 “此次取嘉定。 你先带队打开城门,后又生擒贼首,居功甚伟!回上海后,本官定在中堂大人处为你举荐军功!以你今日功劳。 我包你一个把总肯定跑不了。 ” “谢大人栽培!”石根生一听王有龄要保举他,乐得一张大嘴都快合不拢了,傻呆呆地站着嘿嘿地直笑。 王有龄是江苏布政使,虽然和珅给他权力指挥乡勇,却没有战场授功的权。 但王有龄知道,要想让士卒信服卖命,必须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何况如今嘉定虽然拿下,但城中潜伏的『乱』贼肯定还有不少。 要想肃清,必须要让乡勇们仔细查办,不可有半点疏忽。 正因为这样,王有龄特意在众人面前如此褒奖石根生,为的就是激励乡勇,再接再厉。 满意地向石根生点点头,王有龄这才走前几步,低头向徐耀看去。 仔细打量后。 开口向他问道:“你就是贼首徐耀?” “呸!狗清妖!大明国招讨兵马天下大元帅就是你爷爷我!”徐耀怒目圆睁,含着血水的一口浓痰冲着王有龄迎面唾去。 “大胆判逆。 找打!”石根生地右手一直压着徐耀的脑袋,没料到一个大意居然被他挣扎抬头,竟敢还向王有龄唾呸。 虽然王有龄早就有准备,轻易就躲过了这口痰,但刚被王有龄夸奖的石根生顿时觉得在上官前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之下,举拳就冲着徐耀砸去,砸的徐耀后背蓬蓬直响,口鼻处鲜血直流。 “行了,别给本官打死了……。 ”对方一开口就差一点儿唾了自己一脸,王有龄心恼之下也乐得让徐耀吃点苦头。 但瞧见石根生这家伙手重,一股往死里打的劲,连忙挥手制止了他。 “你……你不得好死……!”徐耀还真是一条硬汉子,伤成这样依旧不服气,倒在地上骂个不停,还口口声声地说乡勇偷偷『摸』『摸』进城,用火器与自己交战是小人行径,有本事的就大家拉开架式,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这才是真爷们。 徐耀的话让众人啼笑皆非,王有龄更是差一点儿就笑出了声。 本来他还以为徐耀自建罗汉党,拉起数千人马能占下嘉定,大小也算个人物,而且从他刚才血『性』地样子来看,的确是条汉子,但没料到此人不仅是个莽夫,还是一个不懂变通,根本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傻瓜。 两军对垒,能打赢对方就是本事,你管别人用什么计,用什么武器?难不成当年中国与英国人的鸦片战争,打输了还要去怪洋人不讲规矩,用的武器比朝廷地好么?这些话说出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看来,这徐耀也只不过如此,王有龄见过后对他再没了丝毫兴趣,要不是和珅在上海交代过他,一定要把贼首带回上海,以王有龄的看法,还是把这家伙一刀砍了反而来得简单。 这种既没政治眼光,又没军事才能,凭着一把力气造反的家伙和山大王没什么两样,根本就不值得留下来。 当即,王有龄让石根生把徐耀给押下去,好生看管着立即送往上海。 同时继续封锁嘉定县四门,乡勇在城内抓捕剩余『乱』贼。 县衙经过两次攻陷,已经损坏颇多。 王有龄再呆在这里指挥从安全角度来看有些不合适。 留下几十乡勇守护县衙后,他带着大队人马直接住进了嘉定最高的建筑——法华塔。 除了县衙,嘉定县另有两处可以驻扎地地方,一处是孔庙,另一处就是法华塔。 孔庙是圣人之地,王有龄可不敢在孔庙内驻兵,至于法华塔倒是驻扎的好地方。 法华塔建于南宋开禧年间,有七重楼台。 四面设壶门,砖木结构,高四十多米,是全城最高的建筑。 而且法华塔为于整城中心,上塔后可以轻易俯视嘉定,处处一目了然。 王有龄在塔上各层布置好乡勇了望,配合城中部队严密控制整城局势,而自己住在塔中。 掌握全局。 街道上逃窜的贼众很快就被肃清,为了避免有贼隐藏民间,王有龄下令以一街一道为界限,一屋一房地搜查,力争把『乱』贼全部找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 有不少『乱』贼逃入民宅,或恳求,或『逼』迫百姓躲藏在其中。 但在乡勇如此搜查之下,哪里还有脱逃地可能?没用多少时间。 就被一个个全抓了出来。 只费了大半天时间,到第二日中午时分,嘉定全城的『乱』贼除当场击毙之外,剩余者三百七十九人全给抓住,用绳索牢牢捆住,连成一串全押到了城中央。 为了震住百姓,起杀一儆百效果,做到再没有后顾之忧。 王有龄当场决定把这三百七十九人同时斩首。 只见法华塔下,顿时刀光闪闪、人头横飞、血流成河,整个嘉定城中,空中处处弥漫起一片血腥之气。 瞧着那些强硬拉来观刑的百姓个个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颤,胆小的更是屎『尿』齐流,翻着白眼当场吓晕过去,王有龄这才满意地抚须大笑。 陈玉成躲在屋中。 当然也逃不过乡勇地破门而入。 但他却因为心狠手辣,先一步做好了万全准备。 躲过一劫。 当乡勇进屋瞧见一副惊恐的样子,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全身发抖的陈玉成时,对这个还能算得上半大孩子的陈玉成并没多留意,再加上屋里只有陈玉成一人,而且经过化妆地陈玉成又装出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乡勇只草草地盘问几句,就转身离去了。 就这样,陈玉成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瞧着乡勇从大门处走出,缩在床角的他惊恐之『色』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自若,与挂在嘴边地一丝笑意。 王有龄在嘉定前后呆了三天,其实第二日起他就派出一半兵力转回上海,一方面是为和珅报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押送徐耀。 等他自觉嘉定再无遗漏,『乱』贼地确全部肃清后,第三日,王有龄留下一百乡勇暂驻嘉定后,自己也离开了这里,往上海而去。 王有龄走后,陈玉成这才敢从屋里出来,小心翼翼地骗过守城的乡勇,离城借着月光,顺着王有龄地去路连夜向上海赶去。 嘉定,青浦两县起事从现在来看是失败了,但陈玉成却另有打算,在上海地小刀会首领刘丽川、潘启亮等一直在暗中潜伏,找寻合适的机会起事。 所以陈玉成打算去上海与他们见上一面,争取在和珅的老窝里烧起一把火,用小刀会吸引住朝廷的兵力,为苏州现在的战局争取机会。 王有龄到上海时,辜鸿铭差不多同时也回来了。 与王有龄一样,青浦被攻了下来,完成了和珅所交代地任务。 不过,辜鸿铭可没王有龄的好运气,攻占青浦的可不是白莲教出身的徐耀,而是天地会地首领周立春。 天地会是前明的组织,打的是反清复明的旗号,虽然百年来隐藏民间,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半帮派半军事的结构。 周立春有勇有谋,军事上的眼光远不是徐耀这等人可比,在攻占青浦当日,就开始防备官军来攻,早早地做好了万全准备。 所以,整个青浦县防守严密远远不是嘉定能比,给辜鸿铭带来了不少麻烦。 到了青浦,见偷袭似乎不可能,辜鸿铭只能仗着洋枪威力直接硬攻。 战斗从半夜一直打到第二日日落,虽然周立春等早就做好准备,将士们又骁勇不畏死,可拿着长枪大刀,凭借着低矮的城墙根本就无法抵挡锐利的洋枪。 眼见城破在即,周立春依旧亲自带人在城头砍杀如昔,直到被重重包围后,这才坦然自决阵前。 青浦天地会『乱』贼共有一千三百一十五人,阵前战死者占了八成,剩余两成个个带伤,被辜鸿铭攻陷全城后抓住,并被所带乡勇事后一一处决。 而出兵时地一千乡勇,在周立春所部的顽强抵抗下也损失不少,战死者七十六人,伤着三百余人,以实力对比,这个伤亡程度算得上非常可观。 “好!汤生,雪轩,你们干的漂亮啊!”听到两县大事已定,和珅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君实兄,此次青浦之战我远远没及得上雪轩兄。 乡勇损失不少外,贼首更没活擒,就连青浦县令余龙光在攻城之日被周贼阵前枭首而无法相救,我有负你所重托啊!”激烈的青浦之战,让辜鸿铭憔悴非常,见到和珅后,羞愧难当地向他请罪。 “不妨……虽然你与雪轩各带一军,各攻一城,但各自面对的对手大不相同。 此仗你并无任何过错,贼首宁死不擒更与你无干。 另外,知县余龙光之死也不必内疚,落入贼手,他的『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就算被救出,以朝廷之法也会落得身首异处之祸。 ” 两县战况和珅在他们回来前就已经从斥侯处得知,见辜鸿铭一脸地愧疚,连忙安慰道。 王有龄此次大胜而归,但也不敢有自满之心,不仅如此,他更清楚和珅与辜鸿铭之间地交情,连忙顺着和珅的话也安慰了辜鸿铭几句。 “谢君实兄……谢雪轩兄……。 ”辜鸿铭这才心里好受了些,但一想到激烈残酷地战局,和当时城头周立春砍下不住求饶的知县余龙光脑袋时候的场面,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第三十八章 小刀会力劝起事 第三十八章 小刀会力劝起事 嘉定、青浦两县之『乱』平定,苏州前线左宗棠与罗大纲捉队嘶杀,战况激烈。 为了保住苏州,支援左宗棠,和珅让王有龄、辜鸿铭等再出上海,带着乡勇和制造局一批加急生产出来的弹『药』立即赶往苏州。 上海东城一角,陈玉成的身影悄然从街边飘过,转到小巷中,左右先一张望,随后搭手从僻静的围墙外纵身一跃,闪进一座庭院之内。 “什么人!”陈玉成身手矫健,落地之声微乎其微,但还是被院中守卫立即察觉,一声喝问传来,当即满院亮起了火把,几个身着短打,手持钢刀的壮汉迅速移动,配合默契地把他围在其中。 “在下罗汉党陈玉成,夜拜刘、潘两位大当家,不请之举还望各位海涵。 ”瞧着怒目圆瞪,一脸警惕,紧握钢刀虎视眈眈的守卫,陈玉成不惊不慌地抱拳行礼,沉着答道。 “罗汉党的?”领头的守卫诧异地瞧了陈玉成一眼,皱眉斥问道:“你说是罗汉党人可有证据?半夜三更的不走大门,偷偷『摸』『摸』地翻墙而去,鬼鬼祟祟地究竟有何来意?” “这位大哥,我的确是罗汉党人,但身上并未带有凭证。 由于事出紧要,在下需急求见两位大当家,这才莽撞翻墙而入,并无任何歹意。 还请大哥帮忙通融一下,速速请两位大当家出来一见……。 ”为了躲避王有龄在嘉定城内的搜查,陈玉成早就把能证明自己一切身份的东西销毁,身上穿着只不过是平民百姓的普通衣服。 “想见大当家?还没带凭证?哼哼……。 ”领头的守卫冷眼打量着年纪尚轻的陈玉成,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庭院是天地会在上海的总坛所在,地处机密,防范严密。 何况近来,天地会正与白莲教、庙帮﹑塘桥帮﹑百龙党﹑罗汉党等秘密商议要事。 嘉定、青浦两县前日提前起事造反,剩余地几大首领得讯后都汇聚在此,商量着是否跟随其后,共同起事。 在这种时候,突然间从外面闯来一个跳墙而入的年轻人,张嘴就要见刘丽川、潘启亮,还自称罗汉党人,却有拿不出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怎么不能让人起疑? “什么罗汉党?我瞧你分明就是清廷的走狗!兄弟们,并肩子一起上,把他给我拿下!” 陈玉成见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忍不住一声叫苦,虽然他身手不错,但身无寸铁,根本就难敌几个如狼似虎的壮汉。 况且,他这次来为的是见刘丽川和潘启亮。 本就不想与他们手下起什么冲突。 “大哥,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我的确是罗汉党的陈玉成,与刘大当家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各位不信,请把刘大当家请出来一见便知。 ” “哼哼!想见我们大当家。 就请先束!”领头地守卫职责所在,哪里会给对方“花言巧语”骗住?当即抢前几步,钢刀一挥就架在陈玉成的脖子上。 瞧见制住陈玉成后,立即让人拿来几条绳索。 转眼就把陈玉成个捆的严严实实。 并不是躲不过对方的钢刀,主要还是陈玉成怕激怒对方,免得真打起来成了冤死之鬼。 当下,陈玉成哭笑不得地任凭他们把自己捆扎起来。 “这下没问题了吧?还请这位大哥带在下去见过刘大当家的。 ”瞧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自己,陈玉成依旧平静地说道。 对方坦然自若的反应,让守卫们等都是一愣,本来以他们所想,被绑住后的陈玉成不是给吓得六神无主。 就是应该跪地苦苦求饶了。 没想到陈玉成丝毫不『露』半点害怕地表情,相反依旧要求他们带他去见刘丽川。 这一下,守卫们吃不准陈玉成的来历了,要说他是清妖吧,也没见过那个清妖到这份上还这么大胆的。 难道真如陈玉成所说的,是自己人不成? 既然他说与刘大当家见过,现在被绑成如此模样,应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略微一考虑。 领头的守卫叫上两个兄弟。 把陈玉成拉起,拽着他就往后院走。 后院。 南厢房。 刘丽川、潘启亮还有小刀会福建帮首领陈阿林等几人闭门其中,悄悄地正商谈要事,突然从外传来一片喧哗之声,紧接着刘丽川等就听到有人在外叫门。 疑『惑』地向大门瞧了一眼,刘丽川作为主人连忙抱歉地向在座各位打了个招呼,随即站起身来,脸『色』不悦地大步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瞧,发现是自己手下地一个头领叩门,刘丽川顿时恼怒地骂道:“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谁让你跑到这叩门的?” “大……大当家的……不是小的不懂规矩,而是……。 ”领头守卫连忙凑在刘丽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有这等事?人呢?”刘丽川听完头领地话,满面的怒『色』云消雾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惑』。 “人已经押来了,就在那边。 ” “去!把人带过来……。 ” 没一会儿,五花大绑的陈玉成就被两个守卫推着走了过来,当陈玉成瞧见刘丽川时,连忙叫道:“刘大当家的!是我……我是陈玉成!” “哎呀!真是陈兄弟?快……快快松绑!”刘丽川虽然与陈玉成只见过一面,但却是仅有几个知道陈玉成真实身份的几个首领。 当他一眼认出这被绑住的年轻人的确是太平天国左四军正典圣粮陈玉成时,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迎去。 刚才还凶神恶煞地守卫,现在见到自己的大当家的确与这年轻人相识,并且瞧刘丽川一副异常看重陈玉成的姿态,慌忙掏出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索,并不迭地向他道歉。 “这事……怎么搞成这样?都是老哥手下办事不力,委屈陈兄弟了,要是有什么怨气,就骂老哥几句。 出出气怎么样?”陈玉成来访,却被自己手下这么绑过来,让刘丽川不由得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连忙半道歉,半开玩笑地说道。 陈玉成活动着绑麻的手腕,看着几个忐忑不安的守卫笑了笑:“大当家不必如此,各位兄弟忠于职守。 小弟佩服都来不及呢。 再说了,要不是给他们这一绑,我或许还见不到老哥您呢。 ” “哈哈哈!好!好!”陈玉成卖了刘丽川一个面子,刘丽川心情大悦,竖起把拇指冲着他晃了晃。 之后把守卫们都打发走,携着他地手这才问道:“陈兄弟,你不是在嘉定么?怎么跑到老哥这来了?难道徐耀兄弟有什么事要老哥帮忙,居然要让你大驾曲尊来一趟?” 陈玉成刚才还满面地笑容转瞬而逝。 面『露』严峻之『色』低声说道:“刘大当家,嘉定城完了,清妖连夜攻城,徐当家被擒,上千兄弟全军覆没。 罗汉党地兄弟里除了我外,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 “什么!”刘丽川大惊失『色』。 “此地不是详谈之处……。 ” “对、对!快……陈兄弟随我来……!”刘丽川刚想问具体怎么回事,就被陈玉成一语提醒,连忙点头。 拉着他向南厢房走去。 在屋中的几个人见刘丽川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早就等地有些不耐烦了。 正要出去把他找回来时,突然见到刘丽川带着一位『毛』头小子,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陈兄弟,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潘启亮,潘大当家,这位是小刀会福建帮的陈阿林。 陈大当家……。 ” “在下罗汉党陈玉成,见过各位当家的……。 ”陈玉成虽然没见过这些人,但早就耳闻他们地名字,连忙抱拳团团一鞠,向众人行礼。 听到是罗汉党人,刚才还疑『惑』不解的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起身抱拳回礼。 “陈兄弟,你们罗汉党不正在嘉定么?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陈阿林的心比较细。 打过招呼后。 不由得问了一句。 “嘉定、罗汉党都没了!”还没等陈玉成说话,刘丽川悲痛地答道。 “什么!没了?!”刘丽川的回答与他的表情让众人惊愕当场。 连忙急急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丽川摇了摇头,指着陈玉成道:“我也是刚知此事,具体情况还是由陈兄弟来说吧……。 ” 当下,陈玉成细细诉说了嘉定之变前后,当众人听到嘉定被乡勇夜袭,徐耀等力拼不敌落入敌手,除徐耀一人生擒外,其余人战死阵前,都是悲痛欲决。 当陈玉成又说到王有龄大搜嘉定,把躲入民间的罗汉党人一一找出,并在城中大开杀戒时,他们更是忍耐不住,个个双目赤红,破口大骂,恨不得提刀立即就去砍了这个万恶的王妖头。 “城破之日,我曾劝过徐兄突围。 趁乡勇兵力陷于嘉定迅速转道上海,与各位在上海重新起事,一举攻破总督府。 可惜……徐兄当时报仇心切,根本就不听小弟所言,这才造成如此惨败,更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把情况说完,陈玉成黯然地摇摇头,长叹一声道。 “既然嘉定已失,那青浦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 陈阿林是第一个冷静下来地,他很快就判断出乡勇这次不光是攻击嘉定一县,肯定连青浦也同时在计划之内。 要不然,这几日也不会一直没有两县的消息传来,从嘉定的结果来看,青浦估计也完了。 刘丽川赞同地点点头,却什么都没说,屋中气氛一片凝重,压抑非常。 “陈老弟,老哥知道你足智多谋,你既然逃出嘉定后未北上,而是赶来上海见我,那肯定有所打算,在坐的都不是外人,有何高见就请直说如何?”过了半响,刘丽川抬头望向陈玉成,用略微嘶哑的声音问道。 “嘉定、青浦两县地兄弟们不能白死!此仇一定要报!”陈玉成冷静地说道:“王妖头手段残忍,双手沾满兄弟们的鲜血,可谓是恶贯满盈。 但他并非首恶,在上海的于妖头才是真正罪魁祸首!如今天国罗丞相领兵南下苏州,正与清妖打得如火如荼。 现在上海正是起事良机,只要趁其不备攻占总督府,抓住于妖头,江南大事可定,苏州战局可定!” “如果嘉定、青浦乡勇未回军上海,起事当然是好时机。 但如今听陈兄弟所言,王妖头领兵已经回到了上海,这么说来。 起事机会已过,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潘启亮是这些人中地稳重派,提出了反对意见。 潘启亮一带头,其余几个首领也点头附和,本来在上海地小刀会等人顾虑的就是和珅的乡勇,这才一直对起事犹豫不决。 何况今天又听陈玉成诉说嘉定战局的残酷,气愤之余更吓破了胆,有几人更是有了畏惧之心。 刘丽川、陈阿林却是立主起事的人。 但听各人如此一说,也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陈玉成见此暗叫不好,连忙说道:“潘大当家的说的在理,但上海起事与嘉定、青浦有所不同,以在下来看。 此次成功可能非常高。 ” “陈兄弟这话何解?” 陈玉成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道:“于妖头地乡勇虽然骁勇善战,但嘉定、青浦地兄弟也都是好样的。 两县虽失,但乡勇必然也有所损失。 何况乡勇仗的只是洋枪的厉害,上海有于妖头的制造局,只要先拿下制造局,拿到与乡勇一般的洋枪,打败他们并不是难事……。 ” “陈兄弟,你可知道嘉定一战,于妖头的乡勇损失有多少?”刘丽川听了一阵心动,他久在上海。 对制造局等事也知道一二,陈玉成所说地合情合理,地确可以一试。 但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一句。 陈玉成的目地是挑唆他们起事,当即微笑着就说起了瞎话:“于妖头在上海的乡勇本就不多,此战虽然得胜,但也损失其半,已经战力大减……。 ” “真是如此?”众人将信将疑地问道。 “的确如此!”陈玉成斩钉截铁地答道。 刘丽川皱着眉头想了想。 连忙出门找来一人。 在他耳边叮嘱几句,回到屋里不好意思地向陈玉成说道:“陈兄弟。 不是老哥信不过你,几千兄弟地『性』命捏在老哥手中,我觉得还是打听一番的比较妥当。 ” “那是……那是……。 ”陈玉成脸『色』不变,心平气和地点点头。 心里却暗叫不好,更没料到貌似粗犷的刘丽川居然会如此小心。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地步,陈玉成也无法改口,只能期盼着和珅军营保密良好,刘丽川的人打听不出任何消息。 因为消息还没回来,所以也做不出什么决定。 大家呆在屋里,各想各地心思,直到天『色』发白之迹,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突然传来。 “来了!”所有人都如此想到,伸长着脖子向门口瞧去,等待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进来。 没料到,门开后进来的并不是刘丽川派出去的那人,而是一个二十出头,一脸英气的女子。 只见此女子身着白衣,脚踏云靴,腰扎锦带,肩背布囊,头裹红巾,手提长剑,柳眉凤眼,瞧上去英姿勃勃。 但满身鲜血,在白衣上如同万点桃花盛开,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刘叔叔!请替我爹报仇啊!”那女子进屋目光一扫,瞧见坐在正中的刘丽川,右手一松长剑掉在地上,随后热泪夺眶而出,抢前几步,伏地失声痛哭。 “周侄女,怎么会是你?你爹怎么了?”刘丽川见到此女也是大吃一惊,惊愕站起身来,上前连忙把她扶起。 “我爹……我爹爹……给清妖害了……。 ”那女子扑到刘丽川怀中,肩头不住地**,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此女是周立春之女周秀英,周立春在城破之前,为了保全独女,派人护送她向外突围。 虽然辜鸿铭早就防备对方有突围之策,做好了准备。 但由于周立春所派的人都是精悍之徒,加上周秀英从小习武,身手矫健,在多人掩护之下冒死冲出。 逃出青浦之中,周秀英身边百人卫队全数阵亡,只留她一人顺利逃脱,为了给父亲报仇,孤身一人赶到上海,来找刘丽川。 “刘叔叔,我爹爹死的好惨啊!您一定要替侄女报仇啊!” 青浦战况比嘉定惨烈得多,周秀英逃脱后曾躲在远处,亲眼目睹周立春落入重围,举刀自刎地场面。 当时的一切从这个孤女口中说出,几乎催人泪下,让在场各人戚戚不己。 “战中,清妖伤亡如何?”刘丽川安慰了周秀英几句,没忘记刚才正在商议的事,连忙问了一句。 “清妖火器的确厉害,爹爹虽然最后不敌,但也给予清妖狠狠几击。 以侄女估计,清妖在城下损失应有几百人之多。 ” 周秀英这话一出口,陈玉成心中大定,恨不得大声叫好。 周秀英的话,变相等于向刘丽川等证实了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加定了他们起事的决定。 何况,周秀英的出现,对陈玉成还有一个大利,以周立春之女身份地她,更能用亲情来打动刘丽川,『逼』迫他们不得不做出起事地选择。 果然不出所料,周秀英话一出口,刘丽川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当下拍着胸脯向周秀英保证,一定为周立春等牺牲地兄弟报仇。 这时候,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 当那人把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时候,陈玉成顿时乐得差一点儿跳了起来,这时候他可以确信,上海的起事是十拿九稳了。 第三十九章 英国佬落井下石 第三十九章 英国佬落井下石 陈玉成到上海第二日半夜,经过一日休息的陈玉成换了件夜行衣,背着把钢刀,小心翼翼地伏在离制造局不远的屋顶上。 “陈大哥,我们今天能成功吗?”周秀英虽然比陈玉成大二岁,但因为尊重陈玉成的身份,以大哥与他相称。 她今天也是漆黑一身,伏在屋顶紧靠着陈玉成身边,脸上既有期待又有兴奋,还掺杂着一丝不安和焦虑。 陈玉成微微一笑,压低着声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话说道:“放心吧,妹子,于妖头的乡勇全去苏州了,手下的王妖头、辜妖头也都不在上海,制造局、总督衙门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就算再加上海道的守备绿营也只不过百来个人。 这些人根本就不够我们填牙缝的,今天我们一定能成功!” 周秀英喜上眉梢,握着背后的刀把。 轻轻地把刀抽出来,双眼紧盯着灯火通明的制造局:“太好了!陈大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吧,妹子……。 ” 周秀英表情坚毅,贝齿轻咬红唇,恨恨道:“如果抓住于妖头,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以祭我爹爹在天之灵!” 周秀英的话让陈玉成犹豫了一下,不由得有些为难说道:“这个……暂时不行,妹子,于妖头是两江总督,清廷重臣,还是清妖头咸丰的老师。 以他的身份,活捉他可以用来『逼』迫在苏州的乡勇放弃抵抗,让天国将士减少伤亡,顺利拿下整个江南……。 ”说到这,瞧见周秀英『露』出失望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安慰道:“……妹子,你报仇心切我能理解。 但大局为重,不可莽撞啊!这样吧,等江南拿下后,我立请罗丞相把于妖头交与你来亲手处置。 ” “陈大哥……谢谢……。 ”周秀英感激地向陈玉成看去,会说话的一双眼中闪动着晶莹。 在月光之下,是那么的娇艳动人,看的陈玉成心头忍不住一『荡』,一时间居然失了神。 周秀英见陈玉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扭过头去。 而陈玉成也顿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同样害臊地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制造局,两人默默无语,只听到各自悠长地呼吸声。 静静的街道,鸦雀无声,突然间一声尖啸划破夜空,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头巷尾。 不知从哪里就涌出了一大群人,个个身着短打,头包黄布,手提钢刀,铺天盖地地冲着制造局杀来。 “刘大哥开始动手了!妹子。 我们也下去吧……。 ”尖啸声响起时,陈玉成顿时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嗖的一声,拔出钢刀在手。 紧握手中站了起来。 周秀英也是如此,紧了紧手中的刀向他点点头,两人对视一笑,默契地拉着对方的手,一同从屋顶跃下,并肩向制造局冲去。 制造局是重地,是和珅在上海的**,防备森严丝毫不比总督衙门差多少。 除了有一百多守备绿营官兵外。 还有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乡勇守护。 加上前方战况严峻,为了支援苏州前线,这些天制造局连夜开工,加班加点地生产。 由于辜鸿铭带军,制造局地管理和珅稍作了调整,威廉作为总监一直住在厂内,乔阿富能说英文,可以与威廉沟通。 所以被和珅从商行暂时调来。 代替辜鸿铭暂管制造局。 刘丽川领兵进攻时,乔阿富正陪着威廉在车间里检查枪械制造情况。 突然听到厂外一片喊杀喊打之声,不仅是他们两个,就连正在上班的工人们也全吓了一跳。 “我的上帝,出了什么事?”威廉拿着把步枪正在调试,一个哆嗦差一点儿把枪掉在地上,惊恐不安地扭头向厂门望去。 乔阿富一愣之下连忙向厂门跑去,虽然他也吓的不轻,但在和珅手下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以前胆小如鼠的他了,这些年里也历练了不少,来制造局前和珅又特意关照过他几句,至少对这种混『乱』场面还懂得怎么去处理。 “大人!不好了!”(乔阿富现在也有七品功名在身)还没等他跑到门口,几个乡勇惊慌失措地就冲了进来。 “慌什么?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乔阿富急急问道。 “长……长『毛』打来了……!” “啊……!”乔阿富刷的一下脸都白了,脖子上的汗像小溪一般淌了下来。 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乔阿富突然间又觉得奇怪,太平军都在苏州,苏州未下怎么会打到上海来?鼓起勇气带着几个乡勇向外跑去,准备亲眼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制造局的大门已经失守,守门地四个乡勇和十几个绿营兵被突然袭击之下全数殉国,而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乡勇、绿营匆忙之间也来不及整队,只能依靠着地形勉强抵挡蜂拥而来的『乱』贼。 一瞧如何混『乱』的局面,乔阿富差一点儿晕过去,满脑子都在琢磨这些长『毛』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从天而降的?难不成他们全长了翅膀,从苏州飞到上海地不成? “大人,兄弟们快顶不住了,怎么办?”一个把总左手被箭『射』受伤,右手依旧举着洋枪靠在墙边勉强还击,虽然乡勇和这些绿营都经过训练,战斗力颇强,可来敌实在太多,又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失去大门围墙掩护,只能节节后退。 身处险境,乔阿富反而没有刚才的惊惶,瞧着蜂拥而至,面目狰狞的敌人,摆明了对方攻击目的是想拿下整个制造局,尤其是兵工厂地控制权。 在制造局呆了不少日子的乔阿富明白,如果兵工厂被占领,『乱』贼从里面取得武器更难以抵抗。 整个制造局规模庞大,除了兵工厂还有铁厂、钢厂、机械厂等等,如果处处防守,靠这些人肯定会给各个击破,当下关键是要守住兵工厂。 千万不能让『乱』贼拿下这个重地。 和珅把乔阿富放在制造局,既是信任他,也是给他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 从当年在广州被和珅收服后,乔阿富从开始的勉强合作渐渐变得心服口服,这些年里更是死心踏地地为和珅办事,尤其前些时候又被和珅保举功名后,从来没有想到小买办出身的自己居然还有在朝为官,能光宗耀祖的一天。 更让乔阿富对和珅生出由衷地感激之情。 虽然他是个小人,但士为之己者死的道理还是懂地,而且从井市出身的他更比一般人特别看重义气两字,和珅提拔他,对他好,他就会像一条忠狗一般帮主人看家护院,如今正是他报答主子的时候,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替和珅把最看重的兵工厂守住。 “召集所有人。 向兵工厂撤!”乔阿富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带着所有人冒着飞矢的危险,拼命朝兵工厂方向跑。 短短的地上百米距离,就又损失了十多个兄弟。 当乔阿富带着剩余的人跑到兵工厂时,手边地绿营加乡勇连五十人都不到了。 “乔。 怎么回事?”威廉也从开始地惊慌失措后冷静了下来,他腰里『插』着两把六响枪,手中握着一把刚下车间的洋枪守在兵工厂大门后,瞧见乔阿富带人狼狈不堪地冲进来。 连忙高声呼问道。 “有叛军偷袭!”乔阿富只来得及冲着他叫了一声,随后立即指挥人搬运物件堵到门口,用来当作障碍物。 工人们在杀声起时就惶惶不安,如今听到有长『毛』时更吓地目瞪口呆,不是瘫软在地,就是哭喊着在厂里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或者是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簌簌发抖。 只有几个年轻人胆子比较大些。 学着威廉的样找了把能使用的洋枪,一起守在大门两旁。 兵工厂由于是制造局最机密地所在,整个建筑造得尤其牢固,除了大门外,其余地方除非有大炮,要不然根本冲不进来。 当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大门堵住,躲在障碍物后刚做好准备时,刘丽川亲率人马也到了跟前。 见兵工厂就在眼前。 没有二话。 放马就冲。 当即双方就在兵工厂大门前打得热火朝天,你来我往。 死伤惨重。 刘丽川的人胜在多,兵工厂内乔阿富和威廉等胜在地势掩护与洋枪锐利,虽说一开始在制造局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乡勇、绿营也因此损失一大半,但现在躲在兵工厂内死守,依靠着武器上的差距勉强抵住了几次进攻。 正当兵工厂内众人松了一口大气,瞧着对方一时间攻不进来的时候。 陈玉成却献计让人收集起在外被杀死的乡勇与绿营掉落地武器,组成了一支队伍和乔阿富等对『射』,再分兵先占领制造局各处,随后找来无数木料堆在门外,燃起熊熊大火,打算用烟熏之法『逼』迫兵工厂里人投降。 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兵工厂里有各种机械在,在火起之时,威廉就让人拖来一台风机,接上蒸气机把飘来的烟雾给吹了一干二净。 并且,由于临时组织的洋枪队『射』击准头根本不能与乡勇们比,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虽然如此,但兵工厂里的人也不好受,外面强敌压近,『乱』战之间己方难免也有不少伤亡。 他们本来人就不多,死一个就少一个,如果人数下降到一定程度,组织不起严密地火力网,被突破大门就是死路一条。 瞧着这情景,众人心急如焚,为了补充兵力,力保大门不失,只能强拉那些吓破胆的工人,给每人手中塞了把枪,『逼』迫让他们一同进行防守。 制造局巨变时,和珅的总督衙门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带人进攻总督衙门的是福建小刀会首领陈阿林和他的一千子弟兵。 只不过,总督衙门防备比制造局更为严密,陈阿林偷袭刚一开始,就被守卫发觉,几阵『乱』枪之下非但没有攻占大门,相反损失了十几个冲在前面的兄弟。 防守总督衙门的是华尔带领地亲卫队,一式配备着六响枪,人数虽然不多,但全是经历沙场的老兵,经验丰富,火力猛烈,枪法准确,对攻之间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面对几十倍的敌人,时间一长依旧抵挡不住,尤其是陈阿林知道攻占总督衙门的意义所在,指挥手下拼死冲击,用人命换取胜利,『逼』迫着亲卫队节节后退。 枪响起,和珅在梦中猛然惊醒,慌忙拿着武器冲出门外,亲临指挥战斗。 但敌军势大,虽然死伤无数却依旧前赴后继地想前猛扑,无奈之下只能暂避锋芒,由华尔率领亲卫掩护,向后院撤退。 “首相阁下,我建议立即从北面突围,对方人太多了,这里并不适合防守作战。 ”华尔抬枪『射』倒一个叛军,警惕地盯着大门方向,急急地向和珅建议道。 “好!突出去!”和珅判断形势,毫不迟疑地做了决定。 总督衙门除了院子和房屋外,根本就没险要之处,的确不利防守。 而且他们人太少,在『潮』水一般的攻击下死守就是守死。 只有突出去,联络上在上海租界的洋人武装,取得他们的帮助才能打退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地叛军。 依仗着火力凶猛,和珅在亲卫地掩护下冒死从北门突出,随后拼命地向租界方向跑。 而身后陈阿林的人咬着他们不放,死死紧追不舍。 制造局、总督衙门地战斗打破了上海宁静的夜晚,和珅等一路逃窜,一路战斗,枪声、杀声、重伤垂死的哀号声……在街上响成一片,使整个上海沸腾起来。 在损失几乎一半亲卫的代价下,和珅这才跑到租界附近,瞧着之隔一条街的租界他松了一口大气,慌忙带人冲了进去。 “站住!再往前走就开枪了!”就在他们将要踏入租界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去路,领头的用英语严厉喝问道。 “别开枪!我是大清首相于景和!”和珅连忙高声叫道,怕引起对方误会。 “原来是首相阁下……。 ”领头的走前几步朝和珅看来,当瞧清楚的确是和珅后,有些惊异地行了个军礼。 近了,和珅才瞧见说话的那人是一个身穿英军制服的上尉,连忙向他提出要进租界,并请洋军士兵按签订的上海防备协议,帮助他们抵抗后面的追军。 “非常抱歉,首相阁下。 ”上尉非但没有让开路,反而指挥身后的士兵向他们举起了武器,在和珅震惊之中傲然说道:“我受公使先生委托在此防守租界不受侵犯,并向您传达我方保持中立,不加入贵国任何政治冲突中的立场。 至于您说的上海防备协议,对不起,我作为大英帝国的军官从未接到这个命令,请您原谅。 ” 第四十章 漫漫长夜战上海 第四十章 漫漫长夜战上海 谁都没能料到上尉居然会说出这番话,瞧着那彬彬有礼,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的脸,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让他们进租界。 刚才还死里逃生的兴奋一下子像掉到冰窟里一般,从头凉到脚心,和珅愤怒地差一点儿就要责问那上尉,和他理论一番。 但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近,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在此多耽搁,必须马上找到安全的地方。 从那上尉的话中,和珅转瞬就明白了英国人的用意。 英国人提议,法国人附和的修约要求被咸丰驳回了,开始期待很高,到头来却两手空空,又被朝廷下旨斥骂一顿的英国人恼羞成怒,把一切都归罪与和珅头上,认为和珅在旁阻拦,这才导致修约被驳回。 怀恨在心的英国人今天趁此机会,故意拦住他逃生的去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阻碍他们进租界。 其用意之险恶,目的之明显,就是想借刀杀人,让叛贼替他们把和珅给干掉。 只一瞬间的时间,追兵就到了跟前,追来的人瞧见租界里站着的洋兵都忍不住一愣,在离和珅几十米的距离直直停住了脚步,茫然对视,犹豫不前,暗暗琢磨着这里是不是和珅安排的圈套。 “我以大英国帝国陆军军官的名义重申,大英帝国不介入任何中国『政府』的武装冲突,保持中立,维护租界和平……。 ”就在此时,刚才那个上尉突然间高声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气的和珅恨不得拔枪就把他给结果了。 “这个婊子养的……。 ”华尔暴跳如雷,满嘴污秽的英文张嘴就骂,其他人也全面红耳赤,双目喷火,死死地盯着那上尉,恨不得把这个改死的家伙抓住往死里打。 陈阿林的人却是一脸惊喜。 如山呼海啸般涌了上来,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地和珅只能就地抵抗,依靠着街道建筑掩护猛烈还击。 “华尔,你是美国人,快进租界去找人来!”到这种时候,和珅也拔枪参加了还击,同时冲着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华尔大声叫道。 整个形势华尔是瞧的一清二楚。 虽然他现在的职责是担任和珅的卫队长,但面对源源不断冲来的叛军,光靠他们几个人根本就挡不了多少时间。 而英国人又在后面虎视眈眈,拦住本是安全的去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华尔独自冲进租界搬救兵了。 “首先阁下,坚持住!”华尔良好的军事素质让他立即就做出了判断,把身边几支六响枪给和珅留下,猫着腰扭头就向租界里猛跑。 前脚刚进租界。 严阵以待地英国士兵就来阻拦,华尔一面高喊自己的身份,另一面冲着那些英国士兵一阵咒骂,在英国人惊愕地瞧着这位身穿中国服装的美国人时,他停也不停地就从中间冲了过去。 和珅身边的亲卫越打越少。 陈阿林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要不是顾及他们身后就是租界,还站着一队洋兵的话,陈阿林早就下令用铺天盖地的羽箭『射』击了。 可就是那样。 双方明显的力量对比也不是和珅能抵挡地,没几分钟,他身边的亲卫只剩下了仅仅四个人,瞧着已经形成半包围,准备开始最后冲锋的叛军,和珅仰天长叹,大势已去。 “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入长『毛』之手……!”和珅暗暗决定道,握着六响枪。 打算等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时,用它来了解自己的生命。 “活捉于妖头……!为兄弟们报仇……!” “活捉于妖头……杀……杀啊……!” 四面楚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几个词在脑海中转瞬而逝。 和珅惨然一笑,举枪瞄准冲在追前面的叛军接连扣动板机,等留下最后一颗子弹时,他把枪抵在自己脑袋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砰……。 ” 还没等他向自己『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猛烈地排枪声突然响起。 吓的他手一个哆嗦。 差一点儿就把板机给扣了下去。 “首相阁下……顶住!士兵们……冲啊……!”华尔的叫喊声从身后响起,同时还有一片脚步声和连续不断的枪声。 扭头一瞧,只见华尔手持一杆洋枪冲在最前面,在他身后还有足足百十人地洋军。 “援军……!”瞧见这场面,和珅不由得为之一振,同时巨大的反差让他觉得精神上异常疲惫,摇晃几下差一点儿就虚脱过去。 生力军的到来,让陈阿林的人大为惊恐,尤其是面对那些全副武装的洋军,对这些农民出身的叛军更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 一排枪打来,让这些人全蒙了,接着瞧见那些金发碧眼,凶神恶煞的洋兵朝自己这边冲来,更是吓地一声发喊,抱头鼠窜。 华尔带着人往前一冲,很快就到了和珅左右,第一步就把他给团团护了起来。 而这时候,和珅的亲卫只剩下了最后两人,其中一人身负重伤倒地不起,另一人全身是血,伤痕累累。 护住和珅后,华尔指挥着军队向叛军猛烈还击,几个冲锋就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陈阿林虽然极力在队后制止众人后撤,但多年来对洋人妖魔化形成的内心那种惧怕,早就使这些人丧失了对阵的勇气,丢盔卸甲只知道拼命奔逃,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才好。 “!给我顶住……他们人少怕个鸟!大家随我杀回去!”眼见功亏一篑,陈阿林气的火冒三丈,挥着大刀连砍几个逃兵。 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虽然在对阵和珅的亲卫时,这些人显出了无比勇气,但面对这些洋军,虽然他们人比对方多出好几倍,但在丧失信心地前提下,立即就溃不成军。 “大帅,洋鬼子厉害……我们还是撤吧。 ”瞧着步步『逼』近地洋军,就连陈阿林的亲信也胆战心惊。 带着发颤地声音劝道。 兵败如山倒,陈阿林瞧着那些只知道逃跑的兄弟们,恨铁不成钢地大骂几声,见事已不可为之,也只能向全军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见敌人退去,考虑到兵力相差悬殊,华尔没太过紧『逼』,除了远远『射』杀对方外。 整拢了军队并没下令追赶。 “首先阁下,我们现在安全了。 ”等敌人全部消失后,华尔这才跑回和珅身边,向他敬礼报告。 瞧着华尔一身血污,满面汗水地样子,和珅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 这已经是华尔第二次救自己的命了,而且这次比上次在美国西部遇险更为可怕,要不是华尔及时赶来。 和珅早就已经自裁。 “谢谢……。 ”和珅很少对人说谢谢两字,这两字虽轻,但代表着他对华尔由衷的感谢。 而华尔也瞧出了和珅眼中的感激之情,作为属下的他,这时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带兵赶来了?本来我还以为坚持不到援军呢。 ” 听和珅如此问,华尔气愤地告诉他:“那些英国佬故意封锁了租界附近地区,以防守安全为名把其余各**队全拦在了租界里面。 我跑进去没多远就碰上了一队美国士兵,向领队的中尉说明情况后。 得到他们的支持赶了过来,所以这才会来的这么快。 ” “原来如此……。 ”和珅点点头,看来这英国不仅是用心险恶,还有很大可能早就知道了今夜所要发生地事,这才故意封锁消息,打算借刀杀人要自己的命。 至于英国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和珅只是从事起英国人就做好准备这点隐约判断,却没有任何证据。 一时间也猜不出个原由。 在华尔的介绍下,和珅见过了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克拉克中尉,并向他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而此时,得到真实情况的前美国公使顾盛等人也赶到了这里,瞧着死尸遍地的场面都惊呆了。 “我地上帝!幸好你没事。 ”顾盛瞧在和珅急急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半天,等确认对方没有受伤时,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谢谢你们美国士兵帮助。 要不是这些小伙子们。 我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和珅握着他的手苦笑道。 “我的老朋友,公使先生去天津了。 如果他在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我现在是公董会成员,你也知道,许多事已经没权利再『插』手了。 ”当得知前因后果,顾盛顿时也明白了英国人地用意,带着抱歉的表情向和珅解释道。 和珅点点头表示理解,顾盛现在的职位和以前不同,有些情况如果不是刻意打听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向他作主动汇报。 况且英国人今夜早就做了安排,要瞒住顾盛一时是轻而易举。 在蒲安臣不在上海地情况下,美国人根本就做不出这么快的反应,如果不是和珅及时让华尔报信,现在这时候他的尸体早凉透了。 聊了几句,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英国公使包令也到了这里,看见这片场面,他们两个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尤其是在和珅面前,显得既恼怒又愧疚。 “首相阁下,对您的历险和被阻拦在租界外一事我深表遗憾,这都怪我的命令不完善,让双方协调之下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幸好您没事,要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应该为这严重地外交事件做出什么解释呢。 ” 不仅是包令,就连布尔布隆也是如此,带着一脸真挚的表情向和珅道歉,同时还把刚才那位阻拦和珅的上尉喊来,当着和珅的面严厉训斥一番,并让他当面向和珅道歉。 虽然一切似乎很真诚,但和珅觉得在骨子里就像在演一场戏。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事实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因为没能达到目的而觉得可惜的包令与布尔布隆,或者是气愤难填的和珅与顾盛、华尔等人,只能把自己地心思藏起,表面上故作大度,各打着外交辞令,达成了和解。 上海地战斗还在继续,尤其是制造局的方向火光冲天,枪声不断。 和珅根本就没时间和包令等人在这种事上多扯皮,当即要求各国公使遵守签订地上海防备协议,派兵帮助自己平叛。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包令转着眼珠连连点头,答应是答应了,却又提出一个统一指挥的建议,和布尔布隆当着和珅的面慢慢协调起来,瞧他的架式,似乎不谈个半天协调不出个究竟,要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顾盛帮忙,以美国前公使,如今公董会董事名义把守护租界的一连美国士兵直接调拨给和珅指挥,得了这些人和珅也懒得再看包令他们丑恶的脸『色』,让华尔带领队伍立即向制造局进发。 这时候,包令和布尔布隆也按捺不住,打算拖延时间的计划破产,虽然他们依旧打着让和珅吃点苦头的算盘,但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无奈之下只能也各拨出一百人来组成一军,紧追其后而去。 制造局那边依旧战火纷飞,刘丽川对兵工厂是志在必得,尤其是得知陈阿林活捉和珅失败后,他更是下令对兵工厂大门猛攻,妄图用手下的生命来打开前进的道路。 “兄弟们!攻下大门的赏银千两,官升三级……杀啊!” 金银高官的诱『惑』,让那些叛军发狂一般往前猛冲,本就缺少战斗人员的兵工厂顿时岌岌可危。 没几次冲锋,兵工厂内就损失了一大批人手,现在连乔阿富、威廉等几个算在一起,只剩下了仅仅八个能战斗的人。 叛军的飞矢、洋枪密密麻麻,加上悍不畏死的冲锋,很快就压制了兵工厂里的抵抗,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就不给他们装子弹的空隙。 才一分钟不到,兵工厂的大门就给硬生生地打开了一个缺口。 威廉早就麻木了,机械地装弹、举枪、『射』击。 虽然他只是一个军械专家,但是对军械了解的他装弹『射』击的速度比一个老练的士兵更快,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倒在他枪下的起码有五十多个人,现在他脑海中没有丝毫杂念,只想守住大门,不让对方冲进这里。 扣下板机,威廉清晰地瞧见一个冲进缺口的叛军胸前血花溅起,魁梧的身体顺着惯『性』向前扑倒,在地上扭曲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五十七个……。 ”威廉默默念道,把打掉子弹的枪往边上一丢,随手抓起一把早就上好子弹的枪,准备找寻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羽箭呼啸而至,破空冲着他直『射』而来。 当发现危险之时,威廉已经避无可避,死死盯着转瞬而至的羽箭,瞳孔猛地收缩,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第四十一章 横刀劈散儿女情 第四十一章 横刀劈散儿女情 乔阿富胸口『插』着一支箭,身体依旧保持撞开威廉的姿势,但手臂却无力地垂了下来,眼中的光彩也随着鲜血的涌出而渐渐流逝。 “乔……!”威廉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乔阿富和身撞开,幸运地逃过一劫。 但乔阿富却替威廉受了这箭,从『射』入的位置来看,已经没得救了。 乔阿富并不是个好人,准确说甚至是个小人。 但他这些年来对和珅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出了不少力气。 况且,与威廉合作的这些日子里,双方相处的还算愉快,工作之余,平日里各说些趣闻轶事,高兴起来还会一同喝上几杯。 但威廉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充满市侩,平时办事小心谨慎,骨子里还有些懦弱的中国人,居然会在关键时刻用这种方式救自己一命。 “乔……!你怎么样了?”威廉抱着他的身体,悲愤欲决地呼喊道,而乔阿富这时候已经再也说不出话了,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威廉,慢慢闭上了眼睛……。 泪水模糊了威廉的双眼,他虽然不知道乔阿富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明白那欣慰的笑容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可在这时,这位单纯的普鲁士人被深深地被感动了,同时爆发出日尔曼民族特有的坚韧和战斗意志。 战斗还在继续,敌人还在进攻,威廉把乔阿富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一边,表情坚毅地继续举枪向敌方『射』击。 因为人员不足,除了仅存的一个乡勇外,威廉改让剩余的五人只管装弹,连续不断地把上好子弹的枪递给他们。 被『逼』到绝境的威廉在报仇的怒火下发挥出从所未有的速度,快速而准确地『射』击,硬生生地又打退一次对方的冲锋。 刘丽川在制造局是心急如焚。 整个制造局基本已经落入小刀会之手,但作为制造局占领重点的兵工厂,却始终没能攻克。 不仅是刘丽川,就连提出进攻建议的陈玉成也没想到,一个兵工厂在遭受突然打击的情况下,居然如此难以攻下。 战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眼见天边渐渐开始发白,第二天的太阳马上就要升起。 却依旧没能前进一步。 一扇门,一扇瞧着只要跨越几步就能冲过去的大门,居然在遗下上百具尸体的情况下怎么都冲不破。 看到这种结果,再加上陈阿林带回来地坏消息,刘丽川已经再也没有耐心了,亲自上阵组织起一支敢死队,打算用人海战术一举把兵工厂的守卫全部淹没。 在刘丽川为战局暴跳如雷时,陈玉成却皱起了眉头。 陈阿林的失败。 让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没能实现,而兵工厂的屡攻不下,更让他忧心忡忡。 善于把握战局的陈玉成清楚,最好的良机已经失去了。 顺利逃脱,并得到洋兵支援的和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向这里赶来。 而在和珅到来前拿下抵抗顽强地兵工厂,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在这时候,陈玉成已经暗暗在开始考虑着退路。 的确如他所想的一般,很快就有人来报。 和珅亲自带着几百洋兵向制造局方向进军,试图一举把制造局夺回。 小刀会的人不比太平天国地战士,江湖出身的汉子们打起仗来丝毫没有分寸,在对阵官兵、乡勇时还能依靠勇气搏杀一番,一旦把对手换成洋兵,内心的恐惧立即一览无余,才一接阵就抱头鼠窜。 “大帅,情况不妙。 我们还是撤吧。 ”陈玉成终于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 “撤?撤个鸟!老子今天非把兵工厂拿下来不可!”刘丽川早就杀红眼了,脱光了上衣拎着把鬼头刀,其余几个首领也是如此,叫嚣着要杀光兵工厂里的人为兄弟们报仇。 “陈大哥,你想跑?”就连一旁地周秀英都『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是跑,是转移。 ”陈玉成耐着『性』子向她解释道:“陈头领没能捉住于妖头,现在兵工厂一时间又打不下来。 于妖头已经得到了洋鬼子的支持正向这里赶来。 眼下只有暂避锋芒。 转道松江等外围才能以图后事……。 ” “别说了!”周秀英一脸怒『色』,握刀骂道:“分明是你听到洋兵心生胆怯。 想溜之大吉。 本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懦夫!我爹爹宁死不退是何等大丈夫气概,刘叔叔等明知是刀山火海依旧拼死向前是多么豪情!这么多兄弟为了今日之事而死,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们报仇吗?” 说着说着,周秀英滴下了眼泪,紧咬双唇:“秀英本想你是可以托付之人,没料到居然是个胆小鬼……。 我周秀英算是瞎了眼,居然会认你这种大哥……呸!” 江湖儿女想什么说什么,陈玉成和周秀英年龄相仿,又都是孤身一人,几日接触下来早就对彼此各有好感,双方的关系就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但陈玉成怎么都没料到,周秀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把心里话说出来,而且是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 让他既高兴,又烦恼。 在场的众人,除了陈玉成外,没有一个有战略眼光的。 当断及断,是一个良将应有的素质,在太平天国这么多年里,陈玉成能从一个童子军一步步走到今天地地位,绝不是泛泛之辈,罗大纲把他派到上海,看中的也是这些。 一时间陈玉成不知道怎么向周秀英好好解释,要把话说明白可不是几句能讲清楚的,面对周秀英的责问,陈玉成尴尬非常,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瞧着陈玉成哑口无言的样子,周秀英更是气恼,跺着脚骂了几句,扭头再也不去理他。 和珅带着人从租界向制造局猛冲,一路上虽有叛军拦截,但在训练有素的士兵进攻下很快就把对方击溃,没用多少时间就攻到了制造局外围。 制造局附近人山人海。 刘丽川、陈阿林等的人马差不多都汇集在此。 从兵工厂方向传来的一阵阵枪响,表明叛军未能占领,有人依旧在里面抵抗。 听到传来地清晰枪声,和珅不由得一喜。 兵工厂是他地**,什么都可以失,唯独兵工厂绝对不能落到敌军之手。 而且在兵工厂里,还有一位他视之为国宝地军械专家威廉,一厂一人。 就是付出再大地代价都要把他们保下。 枪声还在响,就代表兵工厂和威廉都还在,可稀落的枪声也代表着兵工厂眼前危机的局势,如果不能尽快和快要陷落的兵工厂之间打通联系,一切依旧会有不测。 “华尔!别管其它,给我直攻兵工厂方向,把威廉和兵工厂夺回来!”和珅立即下令,让华尔率队猛冲。 打破对方的包围。 华尔的确不负众望,带着一队美国士兵只几下就冲跨了对方的拦截,随后根本不顾狼狈逃窜地对手,领兵直『插』前方。 “大帅……洋……洋兵冲这边来了!”华尔目的鲜明的突击使刘丽川的手下一触及溃,被刘丽川派在外围防护的人狼狈为『奸』的逃了回来。 同时大声向刘丽川哭诉道。 吃过洋兵苦头的陈阿林已经在调集人马,做着准备突围的准备了,而刘丽川却不甘心地看着兵工厂大门,依旧想做最后一搏。 赶在华尔之前拿下兵工厂,扭转局面。 “弟兄们!洋鬼子不可怕!只要我们拿下兵工厂,完全可以和洋鬼子回头一拼!”刘丽川就像一个赌徒,杀红眼地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眼中只有兵工厂一个地方。 他决定孤注一掷,以夺取兵工厂的武器来和后面的洋兵对抗,然后再占领整个上海。 陈玉成和陈阿林相对苦笑,摇了摇头。 既然刘丽川已经这么决定。 他们也无法阻拦,但他们都知道,兵工厂能支持这么久,哪里是刘丽川一个冲锋就能攻下的?现在洋兵已到,再不撤退就会全军覆没,当下陈阿林就做出了决断,同时陈玉成的建议,从一边打开缺口。 进行战略转移。 刘丽川带着几百亲信冲了上去。 报仇心切地周秀英也按捺不住,追随着刘丽川也往前冲。 一直留意着周秀英的陈玉成连忙上前阻拦。 劝说她马上和自己一起转移,留待机会再反扑上海。 “滚开!” 周秀英认定陈玉成是贪生怕死之徒,秀目圆睁,握刀骂道。 “秀英,白白送死不值得,暂避锋芒不是贪生,而是做好卷土重来的准备……。 ” 华尔的军队已经快到了,一阵阵地枪声越来越近,现在再不撤退就没机会了,陈玉成一急就去拉周秀英的手。 刷的一刀,周秀英眉头皱,居然举刀就砍,幸亏陈玉成躲的快,要不然手臂已然落地。 在陈玉成一脸惊愕之中,周秀英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猛冲而过。 “老弟,唉……走吧……。 ”陈阿林心情复杂地看着刘丽川、周秀英等冲去的方向,走上前来,拍了拍陈玉成的肩膀。 陈玉成满腔热情,却被周秀英这无情的一刀斩得烟消云散。 心头有百般滋味翻滚,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望着刚才周秀英举刀向他砍下的地方,一动都不动。 “陈老弟!”陈阿林知道陈玉成地心情不好,可眼前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声在他耳边吼道。 陈玉成全身一震,回头向陈阿林望去,脸上痛苦的神情一瞬而逝,终于表情坚毅的点点头,随后立即带领一千多人向另一头突围而去。 陈玉成和陈阿林的突围还算顺利,由于华尔的主要目的是在兵工厂,所以并没过多阻拦陈玉成他们,两军隔着一段距离相互相『插』而过。 冲出制造局后,陈玉成他们直向松江方向飞奔。 没想到刚跑出几条街,就又遇上了一大队洋兵。 “陈老弟,怎么办?”瞧着浩浩『荡』『荡』,人数比华尔率领的洋兵还多的这队人,不光是陈阿林,就连陈玉成也傻眼了。 谁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冲也死,退也死,进退两难,陈玉成这下什么计谋都使不出了,只能依靠强攻打出一条路来。 可奇怪地是,正当陈玉成与陈阿林打算下令强攻对方,夺路而逃地时候,对面那队洋兵却做出了谁都意料不到的举动。 就像是根本没瞧在他们一般,那些洋兵先是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后退,主动让开了街口。 “洋鬼子们在搞什么花样?”陈玉成等面面相觑,猜测着对方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是故意再设圈套,引诱自己?可瞧着情况又不像啊,眼看着那些洋兵主动让开街口后继续后撤,直到几百米外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洋枪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威力了,而让开地街口一览无余,根本就没任何埋伏。 吃不准洋人究竟为什么这么做的陈玉成,也来不及去仔细考虑究竟,当下招呼大家趁此机会迅速通过,同时让后军留意洋兵动作,免得对方发起突然袭击。 可直到陈玉成他们安然撤走后,那队洋兵什么都没干,仿佛配合默契地让出道路,故意送他们离开一般,这奇怪的做法,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公使先生,他们走了。 ”还是那位阻拦和珅进租界的上尉,等陈玉成他们跑远后,大步来到军队后列,向随军同行的包令汇报道。 “鲁克上尉,你做的很好。 ”包令手中拿着副白手套,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轻挥道:“现在,请下令援助那位中国尊敬的首相阁下去吧。 ” “遵命,公使先生……。 ”鲁克上尉行礼,转身,整支队伍终于继续动了起来,慢慢地向制造局方向行军。 “包令先生,这么做合适么?万一……” 布尔布隆的身子从包令后面转了出来,有些犹豫地轻声问道。 包令微笑着:“布尔布隆先生,别忘记我们是文明人。 既然上海防备协议只限于我们维持上海的稳定,那么在上海之外的叛『乱』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况,我们这些士兵都是高贵的人种,犯不着为那些黄皮肤猴子白白流血牺牲。 能这样妥善处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嘿嘿……。 ”布尔布隆会意地点点头,同时向包令挤挤眼。 制造局依旧在战斗中,包令这边却风平浪静,英、法士兵混合的队伍排着整理的行列,敲着战鼓,鸣着风笛,在节拍下,仿佛郊游一般慢慢向和珅这边前进。 而在队后的包令却眯着眼,回头望向陈玉成离去的方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充满惊喜的午夜 第四十二章 充满惊喜的午夜 刘丽川终究没能赶在和珅到来前攻下兵工厂的大门,反而因为他错误的决定被华尔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制造局里。 仿佛时光倒逝,就在几个时辰前,刘丽川也正是如此把威廉等人包围在兵工厂里,而现在他与他的几百手下,却被华尔在制造局中团团围住。 刘丽川不甘心失败,亲自领队拼命向洋军反扑。 但是,最好的撤退时机已经过去了,被包围后叛军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面对步步为营向前紧『逼』的洋军,早就丧失了战斗的信心。 尤其是在包令和布尔布隆的联军“吹螺打鼓”声中慢慢赶来后,刘丽川所部的命运终于走到了尽头。 没用多少时间,华尔就击溃了这些人,除打死的外,当场生擒首领刘丽川,就连周秀英受伤之余也被捉住。 整个制造局狼藉一片,叛军不仅为了夺下兵工厂造成了厂房建筑上的破坏,还肆意拆毁了机械厂、铁厂、钢厂里的许多设备,瞧着满目沧凉的四周,和珅心痛如同刀搅,恨不能亲手杀光这些家伙。 当见到兵工厂和威廉都安然无恙时,和珅的心情才稍微好些,可当得知乔阿富为救威廉而死后,和珅来到乔阿富的尸体边,默默的站了好久。 “把胡光墉给我找来……。 ”和珅轻声说道。 仅存的四个亲卫连忙应道,留下三人继续在和珅身边,另一个急忙跑了出去。 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刚得到消息急急赶来的胡光墉,当他看见乔阿富的尸体后,也不由得愣在当场。 “雪岩……把他好好厚葬,再送点银子给他家人。 一定要照看好……另外,看看乔阿富的子嗣中有那个合适的,帮着在商行安排个差事吧……。 ” 和珅轻声吩咐道,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在广州认识乔阿富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暗叹一声,默默地转身就走。 上海出了这么大的事,眼下叛军只不过是剿灭了一半,而另一半却趁着机会逃了出去。 暂时不知所踪。 由于手下兵力不足,和珅也无法追赶围剿,只能让华尔暂借洋军帮着维护稳定上海地局势,同时调遣守备道的几百绿营防护,加上仅存的几个亲卫、乡勇把住紧要的关口。 俘虏的叛军除留下几个头目后,和珅下令当场全部『射』杀,等处理完这些事,和珅回到总督衙门。 亲自审讯刘丽川等人。 “你就是小刀会头子刘丽川?”和珅高坐大堂,冷冷瞧了半天,这才出言问道。 刘丽川被五花大绑押到堂前,打折的双腿在青石板上拖出一串血迹,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他抬着头。 丝毫不惧地瞧着和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和珅满面怒容一现,拍案骂道“逆贼!死到临头还敢藐视公堂?难道你就不怕本堂的手段么?” “公堂?老子起兵造反时就没在意这些,难道还怕死么?爽快点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不过,可惜……可惜啊!”刘丽川一脸惋惜的摇着脑袋。 和珅这时不怒反笑起来,和颜悦『色』地问道:“可惜?你是可惜本堂未死呢?还是可惜兵工厂未落你手?” “两者都有!”刘丽川死死盯着和珅,双目喷出怒火,满是不甘心地样子。 由于有徐耀在前,没几句问话,和珅就知道刘丽川的『性』格和徐耀差不多是一类人,这种亡命之徒失败后只求速死。 根本就无法沟通。 而且像刘丽川这种把义气看得比天还高的家伙,就算要了他的『性』命也不会吐出一个字来,把精力放在这种人身上,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先把刘丽川押下去,丢在一边,和珅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女子——周秀英。 虽然周秀英多出受伤,头发散『乱』,满身血迹。 但在和珅看来。 这个既年轻又英气的女孩,应该比刘丽川好对付许多。 周秀英父亲惨死。 与和珅家仇不共代天,也早就抱定死志。 但毕竟年纪尚轻,在和珅故意讽刺、诱导之下,没几个回合就给套出了不少话。 “想为父报仇?哼哼,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孝女?怪不得明明有逃脱可能,却依旧留下来送死,难道你就不知道,丢了『性』命再也无法有报仇机会了么?哈哈!哈哈哈!” 周秀英被捕后才明白陈玉成力劝自己转移的好意,心中不由得阵阵后悔,被和珅这么一刺激,她既羞又恼地骂道:“狗妖头,你别得意!陈大哥会替我报仇的!” “陈大哥?他是相好吧?哼,你们几个小『毛』贼自身难保,如今逃脱之人就像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能力给你报仇?做梦去吧……。 ” “呸!陈大哥不是『毛』贼,他是天国左四军正典圣……。 ”周秀英被和珅一激脱口而出,话刚说了一半猛然醒悟过来,脸『色』变得煞白,咬紧牙关再也不肯说半个字。 “天国左四军正典圣……?”和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看来这些日子在上海发生地这么多事,的确有太平天国的影子在内,而这位周秀英嘴里的陈大哥,应该就是太平天国和这些势力的联系人了。 和珅虽然不知道这个周秀英嘴地陈大哥究竟是何等人物,但从他在太平天国的官职上来看,应该是有些地位的。 而且能够担任太平天国和地方势力联络人,并在恰当的时机挑动起事,而且又赶在和珅带兵回赶地前刻果断突围,还能带领一半叛军逃出上海,从这些看来,这人很不简单。 周秀英的失言,让和珅确定了以前的猜测,同时为苏州的战局暗暗担心。 太平天国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妄图用这种花招两头起事,一举来平定江南局面。 要不是和珅命大。 差一点儿就给他们得了手。 既然再也从周秀英嘴里掏不出任何话,和珅沉着脸让人就把她给押了下去,独自默默沉思起来。 当天下午,和珅做出了决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决定迅速处决刘丽川、周秀英等人。 为了照顾西方人的心理,和珅没有按中国的习惯在闹市区进行,而是把这些人全押到僻静地角落处斩。 等砍下人头后。 和珅再把尸体一具具挂到旗杆上,立在郊区地路边。 得知周秀英被和珅处决后的陈玉成眼前一黑,差一点儿就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悠悠转回,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虽然陈玉成早就有准备,但周秀英死的这么惨依旧让他无法接受,当他听到打探消息的人传回来的描述,忍不住黯然泪下。 “陈兄弟,刘大帅、周姑娘之仇不能不报!如今于妖头在上海杀人如麻。 自以为安全。 我建议趁着今晚机会打个回马枪,重新杀回上海去!” 陈阿林气愤难填地说道,那些好不容易逃出上海的手下也是愤愤不平,一副要杀回上海的样子。 虽然心痛周秀英地死,但陈玉成毕竟不是一般人。 略一思索立即就否决了陈阿林地提议。 “不行!于妖头诡计多端,他杀人地目的很可能就是想引诱我们回上海。 现在他在上海有洋兵相助,回去就是凶多吉少。 我们还是按原来商定地,转攻松江!” 陈阿林『性』格谨慎。 仔细想后觉得陈玉成说的在理,也就答应了下来。 众人藏在田间小心翼翼休息,直到太阳落山后才聚集起来,向松江赶去。 没料到,刚赶了十里路,前方探路的一个兄弟就急急跑了回来,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有清妖?”陈玉成吃惊地问道。 “对!清妖足足有上千人,正从松江往上海赶来。 ” 陈玉成、陈阿林面面相觑。 连忙招呼大伙在路边藏好,憋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向松江方向望去。 黑夜中,一条长长地火龙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同时整齐的脚步声快速地向这边『逼』近。 陈玉成定睛一看,差一点儿就叫出声来,这那里是什么一般清兵,分明就是和珅的乡勇。 几千个乡勇全副武装。 队列整齐地急行军。 除了脚步声外,整支队伍没有发出一丝杂音。 手中的洋枪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寒光,给人一种无形地压力。 这些乡勇的战斗力陈玉成领教过,别说是他手边这千把人了,就算再多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惊愕地瞧着乡勇从面前而过,陈玉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两眼紧紧盯着乡勇的后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兄弟,清妖已经走了,我们继续上路吧?”陈阿林还以为陈玉成被乡勇地气势给吓呆了,连忙拍了他一下。 “陈首领,我们不能去松江了。 ”陈玉成猛然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 ” 陈玉成摆手道:“于妖头的乡勇回来了,松江现在肯定有所防备,我们再去的话就是以卵击石之举。 现在只有唯一条路,就从西边绕过苏州,从太湖直上镇江,再进入天国范围,只有这样才最安全。 ” 陈玉成的建议让陈阿林大出意外,不打松江情由可原,但让他带人投靠太平天国,以陈阿林的地位却有些不情愿。 小刀会是天地会的一支,天地会自认洪门,打着反清复明旗帜上百年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和太平天国合作没什么问题,但要让他与太平天国合并是万万不能的。 这不仅是权利地问题,更牵涉到会中的规矩,陈阿林一时间难以决定。 幸好,陈玉成看出了他的顾忌,连忙解释他到了天国后依旧可以打着小刀会的旗帜,除非天地会总舵同意,要不然天国绝对不会并吞他这支武装。 有了陈玉成信誓旦旦的保证,陈阿林这才放下心来。 立即调整方向,陈玉成率领这支队伍向太湖赶,一路上陈玉成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着和珅的乡勇怎么会从苏州前线赶回来的。 难道才这么几天苏州战局就起了变化?结果究竟如何?罗大纲和左宗棠这战谁输谁赢?一种很不好地预感始终在陈玉成地心头回『荡』,让他焦虑非常。 一夜的惊吓再加劳累地一整天,和珅坐在堂中,不知不觉地居然睡着了。 四个亲卫虽然也是疲倦非常,但由于昨夜经历的『乱』事后丝毫不敢大意,小心守护在和珅身边。 夜渐渐深了,上海的今夜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仿佛昨天的战火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大人!中堂大人……!” 和珅『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被一声叫嚷吵醒,他像触电一般地猛地跳起,睁开眼下意识地就去拔『插』在腰间的六响枪。 “是不是『乱』贼攻回来了?来人……快来人……!”和珅急急地冲外喊道。 “中堂大人……不是『乱』贼……是王大人和辜大人回来了!” “王大人?辜大人?”和珅一愣之下立即问道:“是王有龄?辜鸿铭么?” “回中堂……正是!” “他们怎么回来了?”和珅自言自语道,接着连忙醒悟过来,挥手道:“快!快把两位大人请来!” 王有龄、辜鸿铭一脸焦急地从外走来,见到和珅安然无恙后都松了一口大气,王有龄放松之下甚至哭出声来,抢前几步连连向和珅请安。 “幸好中堂没事,消息传到苏州时可吓死我与汤生了。 ”王有龄抹着眼泪道。 辜鸿铭也红着眼在一旁唏嘘,拍着心头犹在后怕。 “上海之『乱』已定,有惊无险而已。 ”和珅平静地答道,拍了拍两人肩膀感叹道:“多亏了众人相助,我才能逃脱生天。 只可惜那些牺牲的将士与乔阿富了,唉……。 ” 说到这,和珅奇怪地向他们问道:“你们不是在苏州帮左宗棠么?怎么能脱身归来?对了,苏州战局现在如何?” “中堂大喜!”王有龄这才连忙答道:“苏州之围已解,我军此战大获全胜,贼首罗大纲命丧苏州城下!” 第四十三章 风雨飘摇两相隔 第四十三章 风雨飘摇两相隔 罗大纲这次南下苏州可谓费尽心机,所领大军人数比上次更多外,还派出陈玉成潜入上海附近,联络各处势力配合起事。 从一开始,的确在战术上占了不少上风,前后受敌的消息传来后,大军压近的苏州城里,飘扬着一股恐慌的气息。 可左宗棠毕竟是左宗棠,很快就用铁血手腕平定了百姓的情绪,为了稳定军民之心,高举屠刀杀了一大批人,紧闭四门,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要与罗大纲一决死战。 两军先是小心谨慎的接触,从开始的局部战斗很快就蔓延到整体的攻防战中。 面对罗大纲的猛烈进攻,左宗棠率新军沉着应战,巧妙周旋,主动收缩战线,步步引诱罗大纲踏入陷阱。 开战几日,罗大纲的军队进展顺利,很快就攻克了还未修补完成的城门,并向城内迅速推进。 没料到左宗棠是故意放弃一线防守,在城内早布置好了第二、第三道防线,不仅如此,参考上次和珅在苏州作战的经验,左宗棠还把防线周围挖得战壕遍地,并利用城内地形阻碍罗大纲大军阵型布开,集中火力把对方牢牢盯死在防线前。 久攻不下,伤亡巨大的罗大纲所部立即调整战术,分兵从左宗棠两翼穿『插』,打算用四面夹击之策,一举围困左宗棠的新军。 没料到,罗大纲此举正中左宗棠下怀,新军故意丢弃城门,依靠战壕防守用意就是用来吸引罗大纲的视线,而左宗棠亲临战场也是给罗大纲一个错觉。 其实在开战的前夜,左宗棠的新军早就一分为二,由心腹大将刘松山率领从苏州外围悄悄迂回到罗大纲的后面去了。 当罗大纲分兵三路,中军力量锐减时。 左宗棠突然发难,发出信号,与刘松山所部全线开始反扑。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左宗棠也用前后夹击之策直『插』罗大纲的中军。 从局部的人数和战斗力上来看,兵分两路地新军对阵罗大纲的中军占据了绝对优势。 刚分兵的罗大纲腹背受敌,被打得措手不及,连回军突围的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就给全线击溃。 新军除千人用来阻挡救援罗大纲的太平军外,其余力量全部投入对罗大纲中军的打击中。 同时一直隐藏军中不发的大炮直推阵前,对准罗大纲的帅旗方向一阵猛轰。 一代名将罗大纲被炮火当场炸死,整个中军顿时大『乱』,士气大跌**。 罗大纲命丧当场,中军地迅速溃败和恐慌立即影响到整个太平军,加上新军高喊罗大纲已死的连锁反应之下,人数远远超出新军的太平军被打得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要不是罗大纲的亲兵拼死相护的话。 就连罗大纲的尸体都保不住,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几万败兵在城外奔得是漫山遍野,向南京方向狼狈不堪地逃去。 王有龄、辜鸿铭赶到战场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支生力军的到来。 更给大败地太平军严重的打击,那些跑的慢的太平军,在新军和乡勇的配合下,死伤遍地。 损失巨大。 此次一战,太平军六万人马中阵前损失一万有余,溃败逃亡中践踏死伤者更是无数,尤其是贼首罗大纲命丧苏州城,更给太平天国南下江南地计划造成了严重打击。 左宗棠凭此一战名扬四海,成了继曾国藩、和珅之后的又一位中兴名臣。 苏州之战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的众人就接到了上海传来的消息,当得知上海有兵『乱』发生。 叛军已经攻陷总督衙门和制造局时,胜利地喜悦转瞬就化成了惊愕。 暂时谁都不知和珅在安危如何,左宗棠、王有龄、辜鸿铭等人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摆什么庆功宴了。 商议决定,立即由王有龄、辜鸿铭率乡勇马上赶回上海,刘铭传带领一部分新军随队同行,到松江后就地驻扎,至于左宗棠大战之后暂时无法从苏州脱身。 只能拜托各位尽快行军。 把和珅从危机中救出来。 听完了王有龄、辜鸿铭的述说,和珅不由得喜上眉梢。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 昨夜还差一点儿被小刀会给擒住,但苏州之战的好消息顿时冲淡了所有的烦恼,让他兴奋异常。 左宗棠的苏州之战所造成的影响不仅是他个人的,罗大纲的死进一步扭转了江苏地战局,从短时间来看,主将阵亡大败而归的太平军投鼠忌器之下应该不再会轻易攻击苏州,这样一来,就能给苏州、上海等地一个休生养息的机会。 “好!季高这战打的好哇!”和珅笑容满面地在堂上走来走去,疲倦和烦恼一消而散。 “全赖中堂大人慧眼识珠,左抚台此战方能一战定寇。 ”王有龄笑呵呵地拍着和珅的马屁。 至于辜鸿铭,经历过苏州这战后对左宗棠的兵才也尤其佩服,虽然心目中还是认为那句“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从情绪上来看,已经淡薄了许多。 高兴归高兴,但上海之『乱』刚过,制造局等处损失严重,尤其是那些亲卫与乔阿富之死,让和珅心有愧疚。 如果他当初不是太自信,大意的话,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但现在再去说这些话已经无济于事了。 威廉经历这一次变故,瞧着亲手规划制造起来地,费了不少心血地制造局差一点儿就在战火中成了废墟,再加上乔阿富替他而死一事,让他感触颇多。 也不顾自己身心疲惫,与和珅特意让他多休息几天的要求,主动承担起了重建制造局地责任,没日没夜地与辜鸿铭等人在制造局里修理那些被损坏的机械,努力使制造局重新运转起来。 乡勇回上海后,和珅下令王有龄仔细搜捕城内潜在的各方势力,力图肃清上海的隐患。 同时,让各部配合找寻逃出上海的那些叛军下落。 同时尤其注意周秀英所说的那位“陈大哥”。 陈玉成由于判断正确,侥幸在和珅各部大搜之前逃入了江苏,并沿着太湖北上,进入太平天国控制区。 和珅地人忙碌了几天,这才得到叛军已经逃脱的消息,把这消息传回了上海。 虽然人没抓住,但和珅却从周秀英所说的职务上了解到了陈玉成的姓名。 看着手下报来的资料,和珅开始关注这个年轻的太平天国将领。 虽然他们从未直接会过面,但在上海这些日子的交手中,却已经清楚,这个陈玉成的确不简单。 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这次上海之『乱』中地反应让和珅警惕起来,特别是英国人,居然对自己使出了借刀杀人之计,用心不能不说险恶异常。 贪婪的英国人,还有法国人。 都对自己的国家虎视眈眈,恨不能把整个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不可。 一个贫弱的大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如不抗争,那只有被人鱼肉的下场。 包令,他那彬彬有礼的笑容下隐藏着是丑恶地嘴脸。 绅士的面具下有的是大英帝国对中国的贪婪和无穷的**。 中国与英国将来必有一战,和珅非常清楚这点,虽然他恨不能现在就领兵给这些英国佬狠狠地一个教训,但从理智上他却清楚如果此战不成。 带来的后果会是如何。 既迫切,又下意识地尽量延迟战争的发生,这就是和珅如今的矛盾心理。 在朝廷地无知无畏之下,中国的外交简直就是一片空白。 虽然有那些对中国比较友好的国家存在,可正由于咸丰与朝廷的短视,根本就不能去利用它们,给国家取得外交上的主动。 从和珅的判断下,美国是最可能成为中国盟友的人。 但因为咸丰对洋人的厌恶,和美国如今国内地局势动『荡』,两国之间建立起同盟还是很遥远的事。 加上美国是共和国制度,几党轮流执政,和珅想用地方『政府』的名义和美国取得局部联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由于威廉的存在,和珅渐渐把目光投向了普鲁士。 普鲁士在欧洲虽然是个小国,但却是一个军事强国,而且为了统一德国。 普鲁士与英国、法国之间的矛盾非常深。 从这点来看。 普鲁士在中国与英、法有冲突的情况下,很有可能站在中国这边。 而且。 普鲁士是一个君主国家,君主国家比共和国的好处就在这里,和珅可以通过私交或者其它方式赢得普鲁士王室地好感,利用他们在欧洲地力量发展自己,并帮着牵制英、法两国。 关于这个构思,和珅与辜鸿铭仔细谈过几次,了解欧洲局势的辜鸿铭举双手赞成和珅地想法,不过也提出了他的建议。 “普鲁士现在首要的就是统一德国,如果我们能在德国的统一上帮他们一把的话,普鲁士王室完全会倾向中国。 ” “嗯,具体说说。 ”和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辜鸿铭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德国的统一,关键在法国和英国,尤其是法国。 作为欧洲强国的法国当然不愿看到一个强大的德国出现。 ” “说的是没错,但与法国交手,我们还没这个力量啊……。 ”和珅苦笑道。 “不用直接和他们交手,我们有我们的优势!”辜鸿铭笑着说道:“君实兄可能还不清楚吧,法国为了阻拦德国的统一,在经济上掐了普鲁士许多年了。 只要我们能用经济支援普鲁士,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 “你是说……给银子?大概多少合适?” “当然是越多越好!“ 和珅愣了愣,美国的走私已经开始进行了,收益还算不错,和珅现在手头比以前宽裕了许多。 但上海之『乱』后,制造局等地损失严重,真正能动用的资金并不充足,而且要支援一个国家,区区几十万两根本就没什么用处,除非是一笔巨款,这才能让普鲁士上下对中国感恩淋涕。 “我哪里来这么多银子?”和珅摇头道:“汤生,现在的情况虽然好转,但要拿笔巨款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 “这个我有办法!”辜鸿铭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 从怀里取出一份东西递给和珅。 和珅疑『惑』地接过一看,惊愕道:“银行?” “对!银行!”辜鸿铭点头道:“雪岩的钱庄不是办的不错么,虽然钱庄在中国根深蒂固,但想要再发展局限太狭隘。 君实兄你去过欧美,知道洋人最有钱的地方不是国库,而是银行。 现在中国除了洋行代理银行业务外,根本就没真正意义上的银行出现,给各国商人的资金交换带来了非常不便。 这是一个商机。 也是我们弄钱地好去处,如果能用雪岩的钱庄为根基,在上海办一家银行的话,资金短缺的问题很容易就能解决。 ” 和珅与银行接触过几次,在他眼里洋人的银行与中国的钱庄非常相近,但在结构与经营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银行的业务发展与规模,完全不是中国传统钱庄相比的。 有一段日子里,和珅倒也想过搞个银行试试,可因为某些原因,却一直没有去做,没想到今天辜鸿铭却主动提出了要建银行。 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搞银行可不是搞钱庄,这事你有把握否?”和珅犹豫不决地问道。 “没有把握。 ”辜鸿铭倒是老实,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读过金融,虽然知道银行地大致结构。 但怎么去『操』作并不是行家。 不过,我觉得这事可以试试,我会托人在欧洲找几个可靠的专业人士来上海,如果失败的话就不去说了,可一旦成功的话,这个银行会给我们带来巨大收益,将来在资金上就再也没后顾之忧了!” 辜鸿铭这话倒是让和珅仔细想了起来,虽然他们对银行都不熟悉。 但有胡光墉这个钱庄老手在,试着搞搞的确不会有什么风险。 何况,万事都是从无到有,当初制造局不也这么建起来的么?如果真的成功了,就像辜鸿铭说的那样,将来再无后顾之忧了。 犹豫了半天,和珅终于决定赌上这一把,把银行之事交给辜鸿铭和胡光墉全权处理。 几天后。 在苏州完成战后工作地左宗棠特意来了上海看望和珅。 见到老友的和珅非常高兴,不仅详细向他询问了与罗大纲交战的细节。 还在总督衙门设下宴席,邀请所有在上海的各级官员赴宴,为左宗棠庆功。 酒宴上,左宗棠是意气风发,笑容满面。 而和珅见到老友如此成就也是心中宽慰,并为自己的眼光卓著而感到得意。 这次宴会并没请任何洋人,都是在上海地各级官员,所以气氛热烈随意。 为了给大家祝兴,和珅还特意请来一班戏子,在总督衙门花园内搭起戏台。 “君实兄,此杯我敬你!”左宗棠举杯,站起来向和珅示意,抬手杯尽,笑眯眯地把空杯扣在桌上。 “好!”和珅洒脱地接过一杯酒,也是一饮而尽,把杯口向左宗棠那边一侧,两人相视放声大笑起来。 “君实兄,十年光阴弹指而逝,当年你我同下江南之事还记得否?” “哪里会不记得?”和珅笑道:“季高兄与我顺江而下,携手同游,往事历历在目。 ” 左宗棠唏嘘感叹道,点了点头。 要不是当年与和珅在京城相识,再一起南下上海的经历,他左宗棠哪里会有今天的风光?对和珅这些年的帮助,左宗棠时时记在心头,并为有如此好友而感到欣慰。 两人借着酒兴聊了许多以前地事,仿佛间回到了当年在京城初遇之日,谈到高兴之时放声大笑,聊到时局又会争执一番。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但从没见过这两位大人有今天这种举止,瞧着他们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暗暗好笑。 宴席上一团和气,喜气洋洋。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未能尽兴的和珅让人点起烛火,把总督衙门照得灯火通明。 众人你一杯,我一盏,相互聊着趣闻轶事,耳中听着悠悠丝曲声,眼里看着台上精彩的戏剧,大家兴致勃勃。 “老爷……老爷……啊……!” 突然间,一个凄凉无比的哭喊声把这一切全搅合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愣,就连戏台上的戏子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向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大门口,一个披麻带孝地家伙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不顾亲卫的阻拦拼命往里面冲,引起一片喧哗。 “什么人如此大胆?给我打了出去!”王有龄的座位最靠外面,回头一瞧这人如此穿着冲进来,气得面孔都扭曲了。 要知道今天可是和珅为左宗棠摆下的庆功宴,大家正在兴头上的时候,突然被如此搅合一番,他怎能不狂怒当场? “放我进去!我要见老爷……老爷……!”得令的亲卫当场对着来人就是一顿『乱』打,但来人只护住脸面,依旧往里面直冲,而且口中高声呼喊,叫个不停。 “反了反了!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快把他给叉出去!这个疯子……。 ”王有龄气急,指着那几个亲卫一顿『乱』骂。 “等等!放他进来!”辜鸿铭眼尖,似乎认出了来人是谁,连忙扯了扯王有龄。 还没等王有龄反应过来,来人就冲到跟前,这时候辜鸿铭瞧清楚了他的容貌,惊讶地问道:“张权,真地是你?” “辜……辜少爷,我……我家老爷呢?”张权哭哭涕涕地问道。 这时候,和珅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瞧见张权这副打扮,顿时大吃一惊。 “张权!出了什么事?你……你为何如此……?” “老爷啊……老爷……。 ”一见和珅,张权更是泪如雨下,扑咚跪在地上,向和珅锯地爬来,冲着他拼命磕头哭道:“老爷……夫人和老夫人在京……京里去了……。 ” 和珅脸『色』煞白,身体一晃差一点就摔到在地,在左宗棠地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看着哭诉的张权,顿时怒瞪圆目,指着他大声骂道:“好一个狗奴才!满口胡言『乱』语,谁指示你来传报假讯?说!” “是真地呀……老爷……。 ”张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道:“十日前……夫人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没救过来,老夫人闻讯当场气急攻心,夜里就归天了。 奴才一人在京方寸大『乱』,把夫人、老夫人等装殓后,就日夜兼城赶来上海,请老爷您速回京城啊!” 和珅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张权看,似乎想看到他一丝说谎的表情。 但是,他却失望了,张权悲痛欲决,带来的噩耗的确是真的。 回想起老母的慈祥面容,和爱妻**分别时的笑声,和珅心头阵阵剧痛,刚一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当场晕死过去。 如此突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总督衙门顿时『乱』成一团,抬人找医生救治,疏散人群,扯掉喜庆酒宴的,准备丧事的……。 这时候,刚才还星空万里的天『色』变的黑沉沉的一片,粗大的闪电划空而过,远处传来阵阵惊雷,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湿气,眼看一场大雨即将顷刻而至。 第四十四章 归京城事与愿违 第四十四章 归京城事与愿违 十几日后,北京城。 两大一小,三口棺木摆在正堂,仆佣们满身素缟,齐齐跪在下面低声抽泣,和珅站在灵前,呆然看着棺木中的老母妻儿,看着她们安祥地躺在里面,双目紧闭,似乎像睡过去一般。 回想到母亲的『操』劳,对自己的疼爱,爱妻**的贤淑,与往日里夫妻之间的浓浓深情,还有那可怜的孩儿刚来到这世界上就悄然离去,静静地陪伴老母妻子一侧,和珅心内如同万箭在穿『射』,肝肠寸断,心胆俱裂,积压在这些日子中的悲伤与思念一起奔涌了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 和珅这么一哭,惹得满府上下一起大哭起来,老夫人与夫人向来为人和善,持家有道,下人们一直受她们的关照而敬重感激。 如今见她们一同离去,念到这些年对自己的这些恩情,个个哭的泪如雨下,尤其是张权,更是一声夫人一声老夫人地喊着,捶胸顿足,恨不能追随她们一起去。 待到出殡之日,张权等人拼命把已经痴了的和珅从棺木前架开,棺盖很快就给盖上,并立即钉死,和珅大叫一声,挣扎着扑将上去,抚着棺盖悲痛欲绝,又是一场痛哭不止。 虽然因为大阿哥的满月喜庆,京中一切丧事以从简为主,但由于咸丰的特许和兰贵人的关心,老母妻儿的出殡依旧办的风风光光,稍慰了和珅的悲切之情。 和珅家办丧事,京中上下不管与和珅交好还是交恶的官员,都亲往祭拜一番,就连宫里,也由安德海安公公出面,代替咸丰与兰贵人来到于府,送上了一副亲笔挽联。 『操』办完丧事后。 和珅不顾心身憔悴,按规矩立即向咸丰提出丁忧的请求,并静静闭门谢客,呆在家中,等待朝廷的答复。 果然不出所料,几日后宫里就有了批复,咸丰下了夺情的召书,和珅捧着召书苦笑一番。 继续上折恳求丁忧。 但三番几次都被夺回,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另行上折建议由左宗棠暂理两江总督之位,王有龄、辜鸿铭兼任制造局大臣,替代短时间内无法回上海的自己。 这道折倒没什么风波,咸丰很快就准了,并下旨让和珅在家中好生修养些日子,等身体好些后,另有大用。 时间是冲淡一切地最好良物。 一个月后,对老母爱妻的离去虽然依旧思念,但悲伤之情却少了许多,一下子瘦了不少的和珅终于从悲痛欲绝中渐渐回复过来。 一日,宫里突然传来旨意。 让和珅进宫面圣。 在家修养的和珅也不知道咸丰找自己什么事,内着素缟,外面穿上朝服,急忙往皇宫而去。 进了宫。 小心翼翼地跟着领路太监来到乾清宫,进到西暖阁中,瞧见一脸笑容端坐着的咸丰,和珅连忙挥着马蹄袖,向皇帝叩首请安。 “于爱卿,近日可好些了么?”等和珅起身,咸丰让人搬来一把凳子,赐他坐下。 挨着半边刚小心坐下。 听到咸丰问话,和珅慌忙起身答道:“谢皇上挂念,奴才已经好多了。 ” 瞧着和珅憔悴许多的容貌,咸丰幽幽长叹道:“于爱卿遇如此变故,真是苦了你了。 常言道,百善孝为先,爱卿老母妻儿在同一日离去,按理说。 朕是应该体谅爱卿之心。 让你丁忧守制的。 爱卿如今心情朕深有体会,当年皇考去的时候。 朕也是悲痛不己啊……。 ” “皇上如此真是折杀奴才了,奴才家人何敢与先皇相提并论,还请皇上收回刚才之言……。 ”和珅一惊之下连忙跪下,神情之中诚惶诚恐。 “无妨……。 ”咸丰淡淡一笑,抬手让和珅起身,说道:“何人没有父母妻儿?皇考在时,常常教导朕要以孝为上,而朕这么多年来也正是这么做地。 当年皇考去时,朕的心与爱卿如今一般,恨不能随皇考而去,长伴左右……。 ” 说到这,咸丰的眼中有些晶莹,站起来走了几步,叹道:“但是,朕不能啊!自古以来忠孝两难,就连皇帝也是如此,大清的江山就像千钧之担压在朕的肩头,内忧外患,山河破碎,祖宗的基业都要靠朕一人把它撑起来。 ” 看了看略有所思的和珅,咸丰轻声问道:“爱卿,朕这些话你可明白?” “皇上夺情苦心,奴才已经明白,奴才断然不负皇上厚望,鞠躬尽瘁,以报天恩。 ”和珅连忙答道。 咸丰满意地点了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你心中不要怪朕不讲人情,夺情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长『毛』势大,虽然江南战局有所好转,但中原腹地危机四伏,国事如赴薄冰,只有君臣一心放能平定『乱』局,中兴大清啊!” “皇上如此看重奴才,奴才心中感激不尽。 ” 似乎很满意和珅的回答,咸丰笑了笑,坐了下来,端起『奶』子喝了几口,轻轻放到一边:“爱卿之才朕深知,但见爱卿在江南之功就可见一斑。 如果国家正需要爱卿此等良臣辅助,朕身边少不了爱卿啊!” 咸丰今日一改常态,说话地语气和口吻让和珅有些『摸』不准。 虽说下了夺情,但作为皇帝也用不着如此解释,而且还把自己抬得这么高,难道他另有什么用意? 和珅偷偷地看了咸丰一眼,一时间也猜不出他究竟想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今天把自己召进宫的目的,只能顺着咸丰的话谦虚谨慎地回答着。 “虽说朕夺了你的情,但爱卿之心朕依旧不能不考虑,如朕强要爱卿回江南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恰好杜受田前日告老还乡,爱卿与他都是朕地老师,以朕看,爱卿就留在京中,接任杜受田的职务。 并领礼部、署理工部如何?” “杜受田告老还乡了?”和珅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一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老对头的事,听咸丰如此说,心中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感叹。 这下,和珅才明白咸丰绕了这么一大圈的用意,原来是想把自己留在北京,接替杜受田,并任两部尚书。 留在京城和珅是心甘情愿地。 但考虑到上海那边,和珅又怕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制造局等给人做了嫁衣,不由得忧心忡忡。 “皇上如此厚恩,奴才感激淋涕……。 ”不过,皇帝已经说了话,和珅也只能叩头谢恩,但同时也巧妙地探了探咸丰,江南与上海那边以后怎么安排。 出乎意料地是。 咸丰早就做好了准备,告诉他决定按和珅前些日的折子,把左宗棠、王有龄、辜鸿铭等人从署理转为正职,并升王有龄为江苏巡抚,辜鸿铭兼任布政使。 “爱卿这下可放心了吧?”咸丰笑道:“朕让你署理工部。 也是考虑到制造局一事。 制造局是爱卿一手建起来的,换个人别说爱卿了,就连朕都不会放心。 ” 这下和珅心头大定,确认咸丰的安排不是出于谁的阴谋。 的确是为自己着想。 感激之间连忙向咸丰谢恩,并说了一大堆高瞻远瞩等马屁话,把咸丰拍地舒舒服服。 见和珅欣然答应,咸丰的心情舒畅,乐得笑出了声,针对江南地细节安排,还特意让和珅提点建议,免得人员调配不当。 致使江南情况恶化。 咸丰的安排很对和珅之心,虽然他暂时回不了上海,但整个两江依旧暗暗控制在自己手中,有左宗棠担任两江总督,王有龄任巡抚,辜鸿铭以布政使掌制造局是最好不过了。 有他们在江南帮着控制大局,和珅在京城遥相呼应,局面甚至要比以前更好。 可仔细琢磨。 和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以他对咸丰的了解,应该没有如此大的魄力。 而且在人员调配上,虽说是借用了自己前些日的上折建议,但调整地如此到位合理,也不像是咸丰地用人能力啊!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缘由么?”和珅忍不住暗暗想道,可怎么琢磨都琢磨不出有什么暗机藏在里面,再听咸丰主动让他提议江南细节安排,和珅心头不由得一动,出言试探起来。 “皇上如此安排甚好,奴才心中佩服不己。 不过……安徽巡抚一职也是紧要,以奴才以为李鸿章署理巡抚最为妥当,另外,上海道一职更是关系到上海整局稳定,所用之人也不能马虎,奴才推荐由胡光墉署理为当……。 ” 说完这些话,和珅仔细观察着咸丰地反应,想从他地神情变化中瞧出些什么来。 咸丰凝神默想,出言问道:“这李鸿章可是翰林学士李少奎?” 和珅点了点头,咸丰欣然笑道:“既然爱卿提议此人,朕就许了,也不用署理,直接任巡抚吧。 对了,爱卿说的那胡光墉又是何人?” “回皇上,胡光墉是奴才制造局的官员,已有道台功名在身,而且在上海已久,平日办事小心,为人谨慎,又熟知制造局与上海政务之事,由他担任上海道是最恰当的人选。 ” “好!”咸丰听后丝毫没有犹豫,当场答应了和珅地建议,并让和珅来拟旨,看完后爽快的盖上了玉玺。 咸丰如此爽快,大大出乎和珅意料之外,加上并没从他的表情中瞧出些什么来,和珅庆幸之下忍不住狐疑起来,难道真的是杜受田离去后,咸丰完全改变了原来对自己地看法,放心地把自己当成了心腹之人? 咸丰登基开始,太平天国就开始席卷中原,把山河搅得破碎不堪。 太平天国在咸丰心中,既是一块心病,也是一个恨不能早日拔去的肉刺。 如今四处战局,除曾国藩在湖南等地与太平天国打的势均力敌外,江南、江北大营只能依靠天险处于防守姿态,勉强拦住太平天国的北进之路,而在江南,只有和珅与左宗棠两次苏州大战取得胜利,并取得击毙贼首罗大纲于城下的大捷。 捷报消息传来后,让一直处于焦虑之中的咸丰心神大定,兴奋异常。 趁着这个机会,咸丰兴致勃勃地向和珅问起两次苏州大战的情况,而和珅也借着这机会投其所好,细细描述当时战况,从两军开始接触到几次战斗,每个细节说得活灵活现,战局变化此起彼伏,故事扣人心弦,听得咸丰一时喜一时愁,忍不住拍案叫绝。 “爱卿果然是不同凡响,左宗棠也的确如爱卿所言是个良臣。 有你们在朕左右,长『毛』时日无多,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咸丰听地高兴,眉飞『色』舞地赞道,和珅哪里敢居功?连忙恭敬答道:“为皇上办事是奴才本分所在,皇上有知人之慧,用人之明,坐镇庙堂,慧珠在手,高瞻远瞩,方有外将士上下用命,大败长『毛』之举啊!” “好!好!”咸丰哈哈大笑,得意洋洋,仿佛他真如和珅所说的英明神武一般。 “爱卿,朕有一事相托,不知爱卿可否答应?”笑了几声,咸丰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乐呵呵地问道。 “奴才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让奴才办差,奴才必当尽心竭力……。 ”和珅慌忙磕头答道。 “呵呵,起来、起来。 ”咸丰见和珅如此识趣,更是高兴,请手把他搀扶起来。 “于爱卿,于老师!”咸丰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是朕的老师,朕少年时在你身边学得颇多。 先皇对爱卿之才也是多有赞赏,而爱卿这些年在江南军政干的妥妥当当,不亏有大才之名。 如今朕已有皇嗣,朕想让爱卿担任太子太傅一职,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咸丰的这建议让和珅差一点儿蒙了,太子太傅?这职位虽说是虚衔,但暗中权利非常大。 尤其是咸丰只有一个独子,如不出意料的话,将来皇位的继承人就是这位阿哥。 要是和珅担任了太子太傅,以两代帝师在朝,天下哪里还有比他更尊荣地臣子呢? 第四十五章 储秀宫两宫说媒 第四十五章 储秀宫两宫说媒 天子赐,臣不敢不受。 和珅从乾清宫出来时,依旧有些晕呼呼的,咸丰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不仅给了这么多好处,还封了自己为太子太傅,难道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心腹了么? “于中堂,请随奴才这边走。 ”前脚刚迈出乾清宫,守候在外的小太监堆着满面笑容迎了上来。 从咸丰处,和珅知道皇后与兰贵人要见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跟着他向储秀宫而去。 储秀宫位于西六宫,是贵妃所住的宫殿,兰贵人由于诞下皇子,已经被咸丰封为兰贵妃,搬到了这里。 和珅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当走进储秀宫,看见一位身着宫装,端妆秀丽的女子坐在兰贵妃上首,带着微笑向他看来时,他就知道这位就是皇后钮祜禄氏了。 “奴才于景和,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 “于中堂请起……来人,快给中堂大人搬把椅子过来。 ”皇后为人贤淑和善,连忙抬手说道,同时向坐在一旁的兰贵妃微微一笑。 礼毕坐下,皇后和颜悦『色』地向和珅问了些家常话,和珅一一恭敬回答。 看得出来,这位皇后是老实人,有些不善言词,但『性』格温柔,待人和善,的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而且,和珅对她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也姓钮祜禄吧?从血缘上来说,这位皇后还是和珅家族的后辈,这么算也可以说是自己人。 说了没几句,皇后笑了笑,转向兰贵妃说道:“妹妹,姐姐嘴笨,接下来还是你说吧。 ” “姐姐。 于中堂也不是什么外人,您说我说不都一样么?”兰贵妃谦虚地笑道。 “妹妹,还是你说吧,毕竟有些话你比我说出来方便。 ”皇后摆摆手,笑着看着兰贵妃。 兰贵妃略一犹豫,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在上面对答,和珅听的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她们想说些什么。 可又不能开口询问。 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于中堂以前是皇上的老师,现在又是大阿哥的老师,以后大阿哥的学业就请于中堂多多关心了……。 ”兰贵妃站起来,微微向和珅行了个福,同时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了和珅一眼。 和珅连道不敢,慌忙磕头请罪,并保证一定不辜负咸丰、皇后与兰贵妃地重托。 等站起身来,和珅已经隐约猜出。 咸丰今天封自己为太子太傅等高位,有很大是出自与这位兰贵妃之手。 当年的无意之举,今日的开花结果,和珅偷偷打量着这个女子,心中不由得感叹万分。 “其实。 今个儿把于中堂请来,不仅是为了阿哥,倒还有另一件事。 ”兰贵妃坐下后微笑道。 和珅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不知娘娘找奴才来,还有何事?” 深深看了和珅一眼。 兰贵妃叹道:“于中堂的家事,姐姐和本宫都知道了。 **夫人生前常来宫中,与姐姐和本宫都相处甚欢,谁没没想到短短之日就会撒手而去,让人回想起来就忍不住伤心……。 ” 『摸』出手绢,兰贵妃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而皇后在旁也是幽幽长叹,神情黯然。 “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见她们情谊深切。 所言触动了和珅之心,回想到老母爱妻,他差一点儿就掉下泪来,咽呜着谢恩。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于中堂是朝中重臣,又是皇上和阿哥的老师,算起来也是我们的长辈。 今个儿都是自己人叙话。 宫里的那些规矩就一切免了吧?姐姐,您说呢?”兰贵妃见和珅又站起磕头。 连忙阻拦道。 皇后非常赞同兰贵妃地提议,连忙也点头称是,并亲自让随身太监把和珅搀扶起来。 “于中堂家中老母,爱妻等同日而去,如今于中堂孤身一人……。 ”兰贵妃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道:“常言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夫人在的时候,我们一直姐妹相称,无话不谈,如今**夫人已去,故人已逝,于中堂也不用太过伤心。 本宫知道**夫人一直有个心愿,但直造化弄人,终未实现,如中堂不弃,由本宫帮**夫人完成这个心愿如何?” 这一席话,和珅越听越惊,最后一句更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没等和珅回过神来,兰贵妃又说道:“于中堂伉俪情深,皇上虽劝止几次,但依旧一直未纳一妾,这个本宫和姐姐都是知道的。 可现在**夫人已去,只留下中堂孤独一人,未免也太冷清了些。 况且**夫人的心愿不能不了,以本宫看,今个由本宫和姐姐一同做主,给中堂再续一房。 ” 最让人担心的话终于从兰贵妃口中说了出来,和珅愣愣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皇后等兰贵妃把话说完,也点了点头,劝着和珅再续一房。 “两位娘娘好意奴才心领了,但家中老母、妻儿刚去,奴才万念俱灰之下根本就无此打算。 还请娘娘……。 ” “这可不成!”兰贵妃秀眉一皱,冷冷问道:“**夫人曾与本宫说过,如不能为中堂诞下子嗣的话,求本宫做主为中堂纳一房妾。 如今**夫人已去,本宫答应的事无论如何都要为她完成心愿,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何况中堂如今孤身一人,作为朝中重臣,阿哥的老师,怎能不无妻眷在畔?要是传了出去,你自己不要紧,天下人或许以为皇家不体恤大臣,传了出去,朝廷地脸面又何在?” 兰贵妃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和珅一时间倒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时候皇后也开口缓缓说道:“于中堂,兰娘娘的话虽说重了些,但也合情合理。 本来于中堂家丧在身。 我们姐妹提这事也是有些不妥当的,但中堂不是旁人,本宫也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以本宫来看,于中堂还是再续一房比较合适。 ” 皇后的话要比兰贵妃的话更不能让人反对,懿旨之下,谁敢顶撞?要是传了出去,和珅哪里还能在朝廷立足?况且对方地确是为自己着想,和珅也无法驳她们地面子。 两难之间,只能哭笑不得。 “可……娘娘……奴才如今在守制之间,虽说皇上天恩夺了奴才的情,但此时再娶,实在是有违孝道……。 ”和珅无奈之下也抛出了个理由,恳求她们收回成命。 “原来中堂顾虑的是这个呀……。 ”兰贵妃向皇后笑了笑,眼神中似乎是说他果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皇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兰贵妃微微回了一笑。 “于中堂不必顾虑。 其实本宫和姐姐早就帮你想好了办法。 既然皇上夺了你地情,再由姐姐出面给你一个恩典就行了。 何况,本宫也不是让中堂马上成亲,按祖例,于中堂的三年之丧可以月代年。 等三月过后,不就成了?” 看来这事兰贵妃早就算计好了,从头倒尾把和珅吃的死死的,他这重娶之事怎么都推脱不了。 无可奈何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不过,对于娶谁,她们给自己介绍的又是那家地小姐,和珅还是一无所知,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蓉儿,出来吧……。 ”皇后看出了和珅的心思,笑着向内堂唤了一声。 从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来。 这个女子一身宫装,二八年华,容颜娇丽,双目似水,秀发如云,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和珅见了不由得一愣,看着这个女子的眉目之间似乎有种熟悉地感觉。 但一时间却有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她。 直到这女子向皇后和兰贵妃道福行礼之时,和珅才恍然大悟。 “妹妹。 来……见过于中堂。 ”兰贵妃站了起来,爱怜地拉着蓉儿的手,向和珅走来。 “蓉儿见过于大人……。 ”蓉儿红霞满面,害羞地低着头,来到和珅面前微微一福。 “想不到……想不到当初的小女孩居然……。 ”和珅看着蓉儿,脑海中瞬间就回忆起那个哭着要吃的女孩,思绪飘过时空,看到在那家客栈中,自己端着一盘牛肉,抹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摸』着她地脑袋的场面。 “于中堂,当年与中堂一别,蓉儿总是念念不忘,总想着再见中堂一面。 可惜直到本宫进宫前,一直都未有这个机会。 如今蓉儿被本宫接入宫中暂住,这才终了心愿呢。 ”兰贵妃笑盈盈地看着和珅,拉着妹妹的手说道。 皇后也点头笑道:“蓉儿聪慧漂亮,为人又善良活泼,宫里上下对她异常喜欢。 本来以本宫之见,是想让皇上收了这个丫头地,可蓉儿什么人都不想,心里只想着中堂一人,这份情牵挂多年,今日终于得尝所愿,还真是件大喜事呢。 ” “这……这个……。 ”和珅怎么都没想到,皇后和兰贵妃要自己重娶地女子居然会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地蓉儿,而且她还是兰贵妃地亲妹妹,咸丰皇帝的小姨子。 “于大人,近来可好?蓉儿知道大人心中挂念**姐姐,但蓉儿也是……。 ”蓉儿低头轻声说道,虽然羞得满面,却微咬红唇,看得出她的确是对和珅一往情深,当年之别后,就把他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看着这个多年前还是小女孩地少女,和珅心中既有苦笑又有感慨,世间之事真是难以预料,谁能想得到当年无意救下的一家中,其中一位能成为当今皇帝的贵妃,大阿哥的生母,而另一位马上就要变成自己的妻子,代替逝去的爱妻**,陪伴自己一身呢? 看着一往情深,见到情中人有些痴了的妹妹,与呆立着一动不动的和珅,兰贵妃轻轻笑出了声,而皇后也在一旁满意地微笑起来。 “妹妹,既然于中堂和蓉儿如此,我看就这样把事这么定了吧,你说呢?” 兰贵妃笑着点头,轻声回道:“全凭姐姐做主,姐姐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 “那就好!”皇后拉过蓉儿地手,轻轻在她耳边问了几句,蓉儿听后微微抬头看了和珅一眼,点头答应了。 这时候皇后才心中大定,立即下懿旨,并请送与皇帝之处。 事到如今,无法推托,也更无法抗拒,和珅进了一次宫,不仅升了官,还订了一门亲,甚至一步登天和咸丰成了亲戚。 离开皇宫,往家里走,和珅这才真正清楚为什么咸丰今日会给自己这么多恩典,原来原因并不是杜受田离去,而是蓉儿的关系。 既然他们成了亲戚,那就是一家人了,况且和珅的才能与本事咸丰也是清楚的,以前是考虑到某些原因才没用真正重用他,但现在蓉儿下嫁和珅,这层原因就不再存在,咸丰当然也敢放心大胆的起用他了。 和珅受宠的消息传出,满朝都惊愕万分,尤其是他的政治对手,更是顾忌非常。 杜受田告老还乡,生生削去他们三分之一的实力,如今和珅手握实权,在京城与南方相互呼应,显出了与他们势均力敌相抗地力量。 再加上恭亲王一直韬光养晦,暗地里也培植势力虎视眈眈,整个朝中隐然分成了三派,除军机处尚掌握在肃顺等人之手外,其余各部大半都给和珅与恭亲王瓜分,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也免不了一些明争暗斗。 皇后恩典改丧为月,三个月地丧期很快就过去了,等和珅脱下丧服之日,咸丰还亲自下旨内务府,拨银五千两,为和珅『操』办婚事。 大婚之日,蓉儿也风风光光地被接入于府,并被封为一品浩命夫人。 和珅娶亲,皇帝下旨,皇后、皇贵妃做媒,出嫁的又是皇贵妃地亲妹妹,这场婚事引起了满朝众人来贺,场面之大一时无两,被京城百姓传谈而遍。 第四十六章 仁德无敌于天下 第四十六章 仁德无敌于天下 要想在京城立足没有心腹是不行的,和珅手下的人才大多都在江南,京中虽然也有一批投靠他的官员,但真正能放心的只不过寥寥几个,和珅执掌两部后,第一步就把沈葆桢从翰林院要了过来。 光沈葆桢一人当然办不了多少事,恭亲王奕訢见此,热心异常地为和珅推荐了几个人,虽然这些人能力的确不错,但和珅出于皇家之间的顾虑,还是婉言谢绝了奕訢的好意,除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外,其余一律都推了回去。 这不用解释,奕訢自己心里也明白和珅这么做的道理。 别看和珅这次回京一步登天,毕竟在京中根基还浅,肃顺等人心怀妒意,难保不会找点岔子挑和珅的『毛』病。 如果和珅真用了奕訢的人,肯定会被他们当成把柄。 能用之人虽说少了点,但和珅能力之强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想当年他一人身兼五部都能游刃有余,何况这区区两部之事? 工部本掌握在杜受田、倭仁手中,上下官员大多都是他们门下,从表面上看是块难啃的骨头。 和珅执掌工部后,第一步就是举刀大砍,把工部职能分出一大半,直接转到制造局下,既大为减轻了工部的负担,又加大制造局以后和工部相抗的能力。 随后再经过中层官员的调整、清洗,重新整合工部内部,把政敌势力从中低层彻底扫除出去,并以沈葆桢为郎中主事,巧妙架空左右侍郎的权力,风雷之下,没用多少日子就牢牢地把工部捏在了手中。 至于礼部,这可是和珅与曾国藩的老家,人员上下和珅是了如指掌。 尤其是那些低级官员,和珅当年还与多人共过事,整合起来可比工部方便多了。 何况礼部除了学政、科举、祠祭、筵飨廪饩牲牢、吉礼、凶礼等务外,其余职能和理藩院有相当重复。 在和珅来看,如今的礼部和理藩院应重新整合,把两部职能仔细划清,并撤消礼部中重复的地方,调整理藩院管辖范围。 改制成为西洋各国的那种外交部。 不过,现在理藩院不在和珅手中,和珅既没权利也没实力去做这点,但是和珅对外交部早就有计划在心,看着理藩院这帮昏庸老朽所干的事,和珅地气就不打一出来,决心借着礼部职能权利,索『性』把理藩院架空。 把外交权夺到手中。 要架空理藩院可不是这么容易的,理藩院从元朝开始建立,历尽三朝,和六部平起平坐,根深蒂固。 隐然已成朝中第七部。 要干这事,首先就要从礼部内部着手,把主客清吏司独立出来。 要想分离主客清吏司,必须就要有个既有能力。 又熟悉礼部职能,在礼部有资格人脉,还能让自己放心的人主事。 关于这点,和珅手下的这些人中都不是最好的人选,挑来选去,和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中堂大人,人已经来了。 ” “哦……那让他进来吧。 ”和珅放下手边茶盏,点了点头。 戈什哈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六品部员服『色』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从外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中堂大人……。 ” “乔兄,你我都是老相识了,来、来、来,这里坐。 ”和珅笑容可掬地连忙搀扶起来人,挽着他的手请他坐下,并亲手为他端了一杯茶。 “中堂如此……下官经受不起啊……。 ”那人战战兢兢地,一张老脸既兴奋又惶恐。 屁股刚挨到座位上就连忙站起来。 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有何受不受的。 乔兄与我多年相识,同僚之谊颇深,今日请你来此,相互之间只续友情,不论官职,何不快哉?”和珅笑眯眯地按着他地肩头,等他坐下后,这才潇洒地在上位而坐。 此人并不是外人,正是当年和珅初回京城,在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同事乔谙。 乔谙在多年前就是主客清吏司的笔帖式,虽说和珅来后始终压了乔谙一头,但和珅毕竟在礼部所在时间不长,高升之后离开,笔帖式中依旧以乔谙为首。 乔谙此人在礼部打熬多年,由于功名不显,虽然有才却始终未能高升,近十年来,凭着资格才苦苦熬了四级,从八品笔帖式升任六品主事。 以乔谙的根基,他这辈子做到这六品主事差不多也到头了,要想再升上去,那可是千难万难。 当年乔谙出于嫉妒之心,曾经刁难过和珅,只不过和珅气量颇大,最后原谅了他,这让乔谙一直心存感激。 而且这些年里,乔谙在官场上也经历了不少挫折,锐气也不如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了。 往日大家平起平坐,今日和珅位及人臣,早就不是乔谙可以嫉妒的了的。 何况乔谙如今对和珅只有羡慕和佩服之心,当年的那些疙瘩早就不翼而飞,并对和珅发达后并未为难自己而暗暗感激。 今天,突然接到和珅要见自己的消息,走在来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着和珅会找自己谈些什么,是好是坏,乔谙既忐忑不安又有些期待。 “景和多年前受先皇之命出游四海,归国后又下江南为皇上办差,来去匆匆一直未能与乔兄见上一面,乔兄心里不会怪我这位老朋友吧?” 和珅轻描淡写地笑问道,乔谙连忙摆手摇头,恭恭敬敬地回道:“中堂为国为民劳碌奔波,重任在身,抽不出时间也是理所当然。 何况有中堂时常挂念在心,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 ” “乔兄不怪罪就好,其实景和早就想与乔兄重会一次,但一直未有机会,直到今日仰仗皇上天恩,这才得以与乔兄一见啊!今日你我故友重逢,景和心中高兴非常,而且次此皇上让我执掌礼部。 乔兄作为礼部干员经验丰富,今后礼部之事还得多多靠乔兄援手才是……。 ” “不敢、不敢……。 ” 乔谙心中一动,连忙站起行礼道:“中堂厚爱,乔某铭记在心,礼部本就是中堂娘家,我等上下当然尊中堂之令,齐心协力为中堂办好差事。 ” “有乔兄此言,景和心中大慰……。 ”和珅满意地笑道:“不过。 乔兄有句话还需改改,礼部办差不是为我于景和办,而是为皇上,为朝廷所办。 ” “是、是、是,为皇上,为朝廷齐心协力,不负中堂厚望。 ” 乔谙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说了一遍。 神情中不免有些尴尬。 和珅看着他地表情,觉得还算满意,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乔兄所言端的是名臣风范,今日你我相聚不易。 景和还有些小事想讨教一番。 我已叫人准备了酒席,不如我们把酒言欢,边喝边聊如何?” 顶头上司开口,乔谙哪里敢推辞?何况凭着刚才的话。 乔谙已经听出了一些味道,他现在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烧起来一般。 看来和珅这次执掌礼部是想重用自己了,这个暗示让宦海中苦苦挣扎的乔谙欣喜若狂,此时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大好机会。 在酒席上,虽然和珅频频劝酒,但乔谙却依旧保持清醒,不敢多饮。 同时对和珅提出的关于礼部地情况一一作答,并主动说出了一些自己地看法和建议。 这些听在和珅耳中暗自满意,看来这个乔谙依旧和当年一样,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酒喝得差不多了,话也说了一大堆,和珅这时把话峰一转,说到了当前局势。 他想借着这个话题,看看乔谙的政治立场究竟是什么样。 “长『毛』为祸天下。 虽势大难敌。 但在下官来看并不能长久。 江南虽是富庶之地,可也是四战死地。 况且中堂在两江经营,已经掐断长『毛』南下之路,曾大人、胡大人与李大人连成一片,拦住长『毛』西进之道,江南、江北两大营固若金汤,长『毛』已同瓮中之鳖,时日无多也。 ” 乔谙并不擅长军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这才说出了这番话。 虽然这些话里有讨好和珅地成分居多,但从整体来看还是有些道理,以乔谙的眼光能看到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么乔兄,对于洋人你又是如何看的呢?”和珅对刚才的那些话既不说也不说差,笑眯眯地接着问道。 “洋人?”乔谙久在礼部,虽然没有和洋人直接打过交道,但对于洋人的事却知道不少。 当年他与和珅斗嘴,正是大家在一起讨论洋人地事起的头,今天听到和珅突然把话牵涉到洋人身上,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那些对答。 和珅这些年地所作所为,乔谙还是知道一二的,何况在京城,恭亲王奕訢习洋学洋之风满朝皆知,而和珅又是咸丰和奕訢的老师,对于洋人的观点,乔谙大致还是『摸』得出来。 “洋人窥视我大清之心不死,多年前就仗着洋枪大炮索取无度,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以下官来看,洋人乃长『毛』之外的又一大患,不可不防。 ” “这些话我知道,乔兄觉得如何防为好呢?”和珅手握酒盅慢慢转着,微笑着问道。 “这……死防严守肯定不行,下官觉得对于洋人就如同治水一般,既要堵又要疏。 ” “哦!乔兄还真是高论,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见。 就不知这堵和疏又是何解?” 乔谙犹豫地说道:“这堵……当指防范洋人野心,以学洋用洋为上,以夷之道来制夷……。 ” “嗯,这是默深先生地见解,乔兄也深以为然?” 乔谙看了一眼和珅,想从他表情里瞧出答案,但和珅一脸平常,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一咬牙,点头道:“正是!” 和珅这才笑了起来,又追问道:“那么这疏字呢?又何解?” “疏乃疏通之意,其实洋人与我们并无差异,都逃不过一个人字。 我大清子民亿万万,如能与洋人打成一片,并以仁德感化,恩威并用,当是上策。 ” 乔谙既然把话说开了,也顾不得这些话是否实际,硬着头皮答道。 仁德感化?和珅听了差一点儿想笑出来,他没想到乔谙这种人也会说出这些话来,要是这话从倭仁嘴里说出来还差不多。 和珅摇头笑问乔谙,这仁德究竟是什么?难道光靠仁德就能感化洋人么?同时心里对这个乔谙的期待比开始时淡薄了许多。 “中堂,下官可能表达有误,其实这仁德并非彼仁德而言,只不过下官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代表……。 ”和珅的表情变化让乔谙敏锐地抓住,心里隐约感到了不安,连忙解释道。 “呵呵,那你仔细说说,不要急,慢慢讲就是。 ”和珅不以为然地笑问道。 乔谙地脸『色』有些不好看,表情中似乎有些为难,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做出了决心:“中堂大人,下官有些话可能……还请中堂大人千万……千万……。 ” “无妨,今日你我是私话,出自你口只进我耳,尽管说吧。 ” 得了和珅地保证,乔谙这才轻声问道:“中堂,本朝之史中堂应该不陌生吧?” “本朝?本朝之史与洋人又有何干?”和珅奇怪地问道。 乔谙犹豫地看了和珅一眼,终于说道:“本朝是满人入关起兴,开朝之时……而如今满人与汉人已无任何分别,甚至有些满人比汉人更为彻底,所以这其中仁德……。 ” 乔谙吞吞吐吐地这些话说地没头没脑,和珅先是听地一愣,接着大吃一惊,腾地站起来指着乔谙,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谙却是给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倒在地,全身簌簌发抖不止。 “乔谙!你……你好大胆子!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和珅脸『色』转变几回,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压低着声音斥问道。 “中堂……中堂大人饶命啊!” 乔谙刚才是头脑一热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现在回过神是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地磕头求饶。 看着乔谙,和珅心里有一股说不出地滋味,他怎么都没向到乔谙居然能有这种见识,其实乔谙说的没错,大清建于满人,但百多年来满人早就给汉人同化了,如今除了在服饰、和皇亲之中还保持着满人习惯外,平常满人连姓名都换成了汉姓,根本与汉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满族高官,皇族子弟从举止上变得比汉人还要汉人,这些都是拜“仁德”所赐啊! 和珅叹了口气:“起来吧……刚才我说过,话出你口只入我耳……。 ” “谢……谢中堂大恩……。 ” 乔谙松了口气,连忙磕头道谢,这时候他满身都被汗水浸湿了,两条腿软绵绵的不像长在自己身上,双手并用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新建一部起风云 第四十七章 新建一部起风云 “乔兄,你觉得主客清吏司与理藩院比较起来,哪个更适合与洋人打交道?”和珅等乔谙坐下后,微笑着问道,语气依旧如昔,似乎刚才乔谙所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乔谙还在暗暗后怕之中,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和珅的话,茫然抬头,直到和珅耐心重复了一遍,他才小心答道:“回……回中堂的话,主客清吏司与理藩院各司其职,但理藩院主职外藩、蒙、回、藏等地事务,而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从这点上区分,下官觉得似乎主客清吏司更出面与洋人交涉更为名正言顺些……。 ” 乔谙这话正中和珅之心,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错,礼部与理藩院各司其职,以前洋人未显时,两部相互出面并无不妥,但如今与往日大不相同,洋人可不是那些外藩,要是再让理藩院总揽其事既不合情又不合理。 ” 乔谙也是个聪明人,和珅一步步地把话往这方引,他当然猜得出和珅的用意。 只不过,限于眼界,他暂时还不明白和珅要借着这个由头把对外事务从理藩院手中抢过来究竟有什么好处。 但是,这不妨碍乔谙顺着和珅的意思往上爬,而且他久在礼部主客清吏司,熟悉业务,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引得和珅大为满意。 “乔兄所言甚得我心,我想把主客清吏司与其余三司分离,新建一部总揽外事,你以为如何?” “中堂大人高瞻远瞩,下官当然赞同,只不过……主客清吏司与其余三司分离倒是没什么,但新建一部……朝廷能答应?” 朝中六部加理藩院实际是七部。 这七部都是沿着祖制几百年来一直传下来的,和珅居然提出要新建一部可不是小事,别说咸丰是否会同意,其余各部知道后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乔谙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呵呵,此部可不同六部,虽说以部相称,但实际还是主客清吏司。 只是换个名称好对外称呼而已。 ” 乔谙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以和珅的地位轻而易举就能办成。 “乔兄,你久在主客清吏司,这新部以后就交与乔兄打理如何?”和珅这时候抛出了最后一张牌,笑盈盈地问道。 乔谙心中早就期待已久,从和珅一开始与自己叙旧起,他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而现在和珅亲口说出了一直想听到的话更是高兴得不能自己。 虽说新部依旧在礼部管辖之下,从职位上来看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乔谙却从和珅地话中听出了和珅对新部的重视,何况新部建成后还会从理藩院处争夺到不少权利,由此而来一举就可越为礼部四司中最重要的一环。 另外。 乔谙还琢磨着,和珅与他说的这些并不是全部,以和珅的手段绝对不会是分离新 和珅苦笑道:“皇上,当初先皇在时。 广州战火也不正因为鸦片起因?洋人既有此心,找个理由还不容易?何况前些日英国、法国公使上表朝廷要求修约,朝廷的回复已经激怒了他们。 ” 说到这里,见咸丰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和珅哭笑不得地仔细向他剖析了一下其中原因,并严正点明正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合格的对外部门,这才会导致处置不当。 要是等对方抽出手来后,肯定会以此为理由再向中国派兵索战。 这些话咸丰是从来没有听人和他说过。 当时包令等地修约条文送到北京时,他瞧了后气愤异常,征求了朝中各人意见,一致同意严厉训斥这些贪得|对新部的构思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操』作上却也难不倒他。 况且主客清吏司本就现成地摆在那里,初步整合并未什么大问题,简单问了些疑『惑』后,乔谙就告辞起身。 兴冲冲地办差去了。 新部名和珅早就想好了。 与西方国家一般以外交部相称。 他打算以这新部为根基,把所有外交事务总揽在手。 中国没有真正的外交部。 对此和珅早就深以为然了,尤其如今内忧外患之际,脱离世界的中国再也不能如此下去,现在英国、法国虎视眈眈,中国靠自己的力量难以抵挡,要是在外交上再处于被动,将来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按和珅的思路,开展外交,找寻盟友,从对手内部分化瓦解,这些都需要有一个施展地平台。 其实揭开来说,这个外交部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早就古时群雄『乱』战中,中原各国为了并吞他国,施行的合纵联横之策,正是外交部的最大所为。 同时,前些时候传来的一件事让和珅更坚定了自己建外交部,把外交大权拿到手的决心。 美国公使蒲安臣到天津后,与理藩院进行了接触,邀请中国向美国驻派公使一事被当场驳回。 光这个还不算,当蒲安臣仔细向侍郎谭廷襄说明理由后,侍郎谭廷襄所讲出地一番话更让蒲安臣更是目瞪口呆。 这些内容由上海传到和珅手上时,和珅当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骂谭廷襄是蠢材王八蛋。 他们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蒲安臣:“希望中国遣派公使和一些领事到美国,以便照料在美之华人。 ” 谭廷襄:“敝国向例不遣派官员赴外国。 ” 蒲安臣:“但贵国人民居留太平洋彼岸者,人数甚多,不少于数十万。 ” 谭廷襄:“敝国皇帝抚御万民,何暇顾及此区区漂流海外之浪民?” 蒲安臣:“惟此等华人已在敝国开采金矿之故,富有者甚众,似有加以照顾之价值。 ” 谭廷襄:“敝国皇帝富有四海,何暇与此海外游民锱铢计较。 ”(转自历史文搞,美国代表杜邦与直隶总督谭廷襄,本书稍作调整) 在和珅看来,美国人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而且驻派公使等更能笼络民心,招揽天下之才为己所用。 况且在海外华人众多,不乏有财力富有者,如今中国日落西山,实力大损之下,这些人地意义非常重大。 可在朝中那些家伙眼里,依旧把自己看成老子天下第一,死抱祖制不放。 思想腐朽到了极点。 如果还是让理藩院主事外交的话,和珅能想象得出来,以后还有多少机会会丧失在这些人的手中。 和珅在两部大刀阔斧的动作,朝中上下个个全瞧在眼里,尤其是那些一向对和珅心存敌意的人更是恨得牙痒痒地,藏在一旁打算暗中发难。 这次动作中,工部还好些,至少整体没有破坏。 和珅只不过揽了大权,架空左右侍郎而已,但礼部这么一动,顿时掀起了滔天波浪,反应之强烈就连和珅都没能料道。 还是倭仁倭大学士。 这位理学大家首先发难,以和珅破坏祖制为由上折弹劾。 其余各人也争先恐后,理藩院上下更是事关自己,每人一道本子。 把咸丰桌前堆得高高的。 可奇怪的是,肃顺这次却没掺合在里面,虽然军机处其余几人上窜下跳,唯独肃顺一言不发,稳坐其中,不知道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其实为了保险起见,和珅在整合前已经暗地里征得了咸丰的同意后这才动的手,但满朝如今一动。 咸丰本就不是坚定之人,顿时慌了手脚,把和珅找了去打算劝阻暂缓新建外交部。 事到如今,和珅哪里肯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皇帝金口玉言哪里说缓就缓的?退一万步,和珅如果这次打了退堂鼓,将来更别想拿到外交权利。 英国、法国人已经在暗中动作,留给和珅的时间并不多。 要是再拖延下去。 一失去外交主动,将来再弥补来也来不及。 “皇上。 奴才此举并无不妥,何况皇上当日亲口答应了奴才,如今却又……。 ” 面对和珅婉转质问,咸丰脸上不由得一红,尴尬道:“并非朕改了主意,而是此事牵涉过多,朕也为难啊!朕答应爱卿,先把此事搁置几年,等将来事淡后再缓缓图之,岂不两全齐美?” 和珅气地差一点儿骂了出来,什么两全其美?这事哪里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变革的第一步走出出来,契机全失哪里还有什么将来? “皇上,洋人向来所谋图我大清野心不死,长『毛』在内祸『乱』已久,理藩院又不擅对外事务,办起事来常有欠缺。 如今各国公使均提出派遣公使、领事一事,此事在先皇之时就已进行,但到今日却一直未有结果。 时间久了,洋人难保不会有所想法,如果借此以为借口,再犯我境,难道我大清要同时面对内忧和外患么?” 咸丰犹豫地问道:“爱卿,当前局面这似乎还不至于吧?” 和珅苦笑道:“皇上,当初先皇在时,广州战火也不正因为鸦片起因?洋人既有此心,找个理由还不容易?何况前些日英国、法国公使上表朝廷要求修约,朝廷地回复已经激怒了他们。 ” 说到这里,见咸丰还是一副不以为然地样子,和珅哭笑不得地仔细向他剖析了一下其中原因,并严正点明正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合格的对外部门,这才会导致处置不当。 要是等对方抽出手来后,肯定会以此为理由再向中国派兵索战。 这些话咸丰是从来没有听人和他说过,当时包令等地修约条文送到北京时,他瞧了后气愤异常,征求了朝中各人意见,一致同意严厉训斥这些贪得无厌的洋人。 理藩院那些人更是双手赞同咸丰地决定,非但不劝止,反而推波助澜把事闹大,这才有圣旨下到上海,直接训斥两国公使之事发生。 当时的咸丰算是出了一口,并为自己能给洋人眼『色』看而感到沾沾自喜,可今日听和珅仔细一说,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做的有多么莽撞,顿时吓出一身汗来。 “爱卿……这如何是好?”咸丰被和珅有意无意的夸大其词给吓得慌了神。 “皇上,正因为如此,奴才要整合礼部,新建外交部一职,其意就在如此。 其实洋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有相互利益所在,关键是要懂得洋人,『摸』透洋人,并有一个专司其职的衙门处理这些事务。 理藩院以蒙、回、藏等地之事见长,并不善于与洋人接触。 而礼部主客清吏司本就负责对外交涉礼仪等,从这点来看比理藩院合适多了。 正因为如此,奴才才会恳请皇上同意,新建外交一部。 ” 咸丰呆了半天没有言语,心情复杂地坐在哪里,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摇头叹道:“爱卿,或许你地话有些道理,但祖制不可违,朕也难那……而且,你看看这些,如朕让你继续下去,又如何向这些朝臣们交代?” 和珅连忙反驳道:“皇上,奴才并未违反祖制,新部虽说是部,但其用名只不过是一个对洋人的称呼而已,从管辖上来说依旧在礼部之中。 要说有调整的地方,就是夺了理藩院的一些权利而已,而这些调整也是必然地,要不然到时候两部之间相互扯皮,遇到大事究竟由谁处理为好呢?” 咸丰点点头,觉得和珅这些话似乎有些道理。 和珅继续说道:“归根到底还是理藩院那边有些麻烦,而其余之人也不过是见风得风凑凑热闹而已。 要是皇上真的为难,奴才可在朝会中与众人辩论一番,看看天下人究竟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嗯……既然爱卿如此建议,那么朕就允了。 明日朝会,朕把此事交与各部众意,到时候由爱卿来作答吧。 ” “皇上圣明……。 ” “跪安吧。 ” “喳……。 ” 等和珅退去后,咸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这时候,他又缓缓转过身来,向暖阁内的屏风处淡淡说道:“行了,出来吧……。 ”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第四十八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藏在屏风后的人居然是肃顺,咸丰见他出来后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刚才和珅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在和珅来前,肃顺就在咸丰这了,藏到屏风后也是出于咸丰的主意,要不然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等肃顺坐下后,咸丰这才开口问道:“肃爱卿,刚才于景和的那些话你都听清了?” “回皇上,奴才听清了。 ” “既然听清了,对此事肃爱卿又有何见解呢?” 肃顺低眉答道:“回皇上,以奴才愚见,于中堂的这番话似乎并不无道理。 ” “哦,你也如此看?”咸丰意外地瞧了肃顺一眼,问道:“肃爱卿不是一向与于景和不和么?今日怎么帮着他说起话来了?” “回皇上,奴才与于景和只不过是政见不合,之间并无什么私仇。 何况奴才作为首席军机,首先考虑的是皇上与国家大事,至于个人恩怨并不在其中。 ” “好!肃爱卿公私分明,实乃股肱之臣!”咸丰感叹道。 “皇上,奴才只不过尽人臣本分,不敢受褒奖。 荀子有言:敬而逊,听从而敏,不敢有以私决择也,不敢有以私取与也,以顺上为志,是事圣君之义也。 ” “呵呵,肃爱卿大义朕心中清楚,不必谦虚。 ”虽说肃顺借用荀子的这句话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变相拍了咸丰的马屁,尤其是圣君二字,让咸丰心中听得异常舒服。 “既然如此,肃爱卿是赞同于景和之见喽?这外交部该当设立?” 肃顺谨慎答道:“回皇上,奴才以为这外交部的确当设立,但眼下时机尚未成熟。 草草新建并不妥当。 ” “唉,朕也是如此想,可于景和所说的也不是危言耸听,如对外事务不早处理的话,光靠理藩院根本不成。 ” “这个奴才也知道,不过如今朝中反对者众多,外交部又牵涉理藩院、礼部等,常言道。 牵一发而动全身,部院之间调整对国家影响太大,如按于景和所想建成了固然是好,万一建不成怎么办?虽然皇上圣明,答应了于景和明日朝议,但以奴才来看,明日朝议地结果并不乐观。 ” 咸丰赞赏地点点头:“肃爱卿所言甚是,朕也是如此顾虑。 可于景和所虑也有他的道理。 朕在其中实在是两面为难那。 ” 肃顺微微一笑,说道:“奴才倒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解皇上之忧。 ” “哦,有何办法快快道来。 ”肃顺是咸丰第一心腹,对他尤其信任。 咸丰一听他有办法,连忙急问道。 “皇上何不如效仿世宗皇帝另立一衙门,用来总理各国事务呢?” “这不是比于景和所想的动作更大么?朝中难道不会有人反对?”咸丰惊讶问道。 肃顺胸有成竹地笑道:“于景和所为是想以礼部替代理藩院,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却是接管以往礼部和理藩院所执掌的对外事务。 其两者『性』质不同,只需由皇上下旨,按世宗手建军机处祖制办即可。 ” “这又有什么区别?”咸丰一时间没想明白,有些疑『惑』。 肃顺仔细解释:“新衙门可由军机处、各部抽调人员组成,并可派王大臣坐镇其中,按军机处惯例向皇上直接负责,不属六部行列,独立与外。 这样皇上既能亲自掌握外交事务。 又能封堵朝中各人之口,解决了难题,还不影响朝政,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 咸丰这才恍然大悟,特别是肃顺话里点明新衙门仿效军机处,由皇帝亲掌外交事务,这一点尤其重要。 虽然咸丰不可能真正亲自出掌,但在几方牵制下完全可以限制新部一方独大。 避免外交事务脱离皇帝掌握之中。 “肃爱卿此言的确有理!这才是老成谋国之道!”咸丰这下定心了。 乐得哈哈大笑。 肃顺连忙趁热打铁,让咸丰在明日朝会中趁着辩论机会乾坤独断。 把这事给定下来。 同时心里暗暗得意,如果以和珅初想所立外交部,对他的地位是个极大的威胁,而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却能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受影响,非但如此,他还能借着和珅的这次动作,为自己揽到不少权利。 肃顺地能力是百里挑一的,眼光也不差,和珅想建外交部在他看来的确是个好主意。 作为首席军机大臣,他也看到了理藩院、礼部之间的问题,同时更为日渐增多的外交事务而感到烦恼。 和珅一出手,恰巧给了肃顺一个机会,趁着和珅吸引满朝众人眼光的时候,他却暗暗策划,利用咸丰对自己的信任在旁推波助澜,给和珅下了一个套。 现在借着和珅与反对派的矛盾,肃顺别出心裁提出了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地意见,还拿世宗皇帝作例子说服咸丰,不能不说老谋深算。 其实与和珅相比,肃顺并不强多少,关键还在于一明一暗,与咸丰之间的关系。 和珅虽然是咸丰的老师,现在又与咸丰有亲,但说到亲密关系却远远比不上肃顺。 要知道肃顺是郑亲王之弟,同出皇族,与咸丰又是从小交好,两人关系密切之极。 在这点上,和珅根本就无法与肃顺竞争。 而且,和珅回到京城时间不长,肃顺在京中根深蒂固,势力庞大,不仅是和珅比不了的,就连恭亲王奕欣也望尘莫及。 何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肃顺这一手和珅根本无法防范,再说回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立一事,在肃顺的嘴里与和珅地嘴里说出来效果完全两样,要不是有这层顾虑,和珅又何必提出以整合主客清吏司来替代真正的外交部呢? 这时候,和珅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正坐在回家的轿上琢磨着明日朝会地说词呢。 “老爷。 您回来了。 ” 到了府门,张权早就守在门外,见和珅轿子刚落连忙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帮他卷起轿帘。 踏进府中,第一眼就见到新婚地妻子蓉儿笑盈盈地站在院中,等待着自己。 “相公辛苦了,蓉儿已经准备了饭菜,相公早饿了吧?”进屋后。 蓉儿帮着和珅脱去朝服,并拧了一条『毛』巾轻轻帮他擦去额上的风尘。 “你吃了么?”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和珅走到桌前,看看了还未动过的一桌饭菜。 蓉儿微笑着摇摇头,坐到他的对面,并亲手为和珅倒了一杯酒。 “朝中事多,将来可能还会回来晚些。 以后不必等我,自己用饭即可。 如果过了吃饭时间,你就让厨房给我留点剩菜就行。 ” “那怎么成?”蓉儿浅笑道:“相公在外奔波劳累都不怕,我这个做妻子的在家等相公也是应该的。 ” 和珅举起地筷子顿时微微一颤,愣在半中。 “相公,你怎么了?” 和珅看着蓉儿秀丽地脸庞。 眼中却有水气模糊起来,仿佛一瞬间坐在面前的蓉儿变成了已经消逝而去的**,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蓉儿……。 ”和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黯然地摇了摇头。 “相公。 是不是又想起**姐姐了?”蓉儿从和珅的表情中猜到了些,轻声地问道。 放下筷子,和珅长叹一声,默默点了点头:“蓉儿,你知道吗?刚才那句话当年**也曾说过,我本想与**白首到老,没想到世事难料,她居然……居然……。 ” “相公……。 ”蓉儿是个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女孩。 走到和珅身后,用双手环抱着他,闭着眼轻轻帖紧和珅的后背。 “蓉儿,你不会怪我吧?”和珅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馨芬芳,轻声问道。 “怎么会呢?能代替**姐姐陪伴相公,是蓉儿一生地福份……。 ” 蓉儿是个好女孩,与**相比丝毫不差,而且更年轻。 更漂亮。 尤其难得地是。 蓉儿对自己一往情深,根本就不在意**刚过世嫁给了自己。 进门一个多月,她就像当年的**一般持家能干,帮和珅把家中安排地井井有条。 可沉浸在老母、爱妻离去的痛苦中,和珅暂时还无法用平常心来面对蓉儿。 虽然他们成婚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始终未能圆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不过,蓉儿非常体谅和珅的心情,非但没有怨恨,反而更以全心全意爱着和珅,试图用自己地真心来融化和珅那一颗已经渐渐冷却的心。 和珅不好『色』,但不是圣人,蓉儿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心中对**的怀念依然如故,但随着时间渐渐逝去,在蓉儿地真心相对,『潮』夕相处下,和珅就算是泥人也不会不动心。 反手搂住蓉儿的细腰,和珅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望着她那双清澈的会说话的眼睛:“蓉儿,这些天苦了你了。 ” “蓉儿不苦,蓉儿知道相公心里才是真苦。 ” “谢谢你……蓉儿。 ” “相公……。 ” 当天夜间,久久未至的日子终于来到了,红烛之下,蓉儿娇艳的秀容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微微颤抖着,用期待而有些害怕的心情紧紧抱着面前的丈夫,向他敞开了自己地一切。 第二日的朝会,和珅早早就到了宫中班房。 “于中堂,您来的好早!”几位官员见和珅,笑眯眯地拱手行礼。 和珅也带着微笑向他们一一回礼,并亲切地打着招呼。 当然,这些与和珅交谈的官员有些是和珅的人,有些是恭亲王奕欣的,要不就是朝中的清流之类,至于肃顺、杜受田、倭仁那一派的,见到和珅要么就是马马虎虎地拱个手,要么就是装着没看见,鼻子里轻哼一声而去。 “老师,没想到您已经来了。 ” 恭亲王奕欣身着团龙朝服大步走了进来,瞧见和珅在笑容满面地向他问候道。 “奴才见过恭王爷。 ”和珅如今有太子太傅之职,可以不用向奕欣问安了,但基本地礼节却依旧是少不了。 “老师,听说今日朝会是要谈外交部之事?老师心中可有把握?” 奕欣还礼后向和珅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轻声交谈起来。 “有无把握此事都要做,如今国际局势你也知道一二,外交部设立迫在眉睫,我们再也不能听之任之下去了。 ”和珅对这位弟子依旧如昔,神『色』郑重地答道。 奕欣点头感叹,在中国除了和珅、辜鸿铭等人外,要说谁对洋人最了解地,就是这位皇帝的弟弟,当朝地恭亲王了。 尤其是和珅没有回京时,整个北京上下只有奕欣最具有对外眼光,早在和珅当年的诱导下,奕欣对洋务之事特别热心,加上多年的磨练,使他成了朝中洋务派的带头人。 “老师主倡提议,以礼部为主,新建外交一部,本王觉得此举正中时局是利国利民之良策。 不过,朝中反对势力众多,就怕今日朝会会有不利老师的地方。 ” “呵呵,就算刀山火海也义无反顾,何况昨日皇上已找奴才询问过此事,并答应只要奴才今日能反驳了那些人就下旨新建外交部。 ” “如此甚好。 ” 奕欣没有『露』出意外之『色』,说道:“皇上与老师之谈本王已经知道一二,而且本王昨夜也已与其他大臣商议,今日必定支持老师,把这外交部建起来!” 奕欣的双眼炯炯有神,带着微笑看着和珅,和珅心中不由的一阵感动,对这个弟子他由于怕咸丰猜疑,回京后并未多接触,更拒绝了他几次好意。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奕欣依旧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 “不过……请老师小心。 ” 奕欣用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在和珅耳边说道:“昨夜肃顺也进了宫,而且进宫比老师还早,但出来却比老师晚了不少。 也不知道皇上与他谈了些什么,以本王猜测估计也与今日之事有所联系……。 ” 第四十九章 殿前论皆说有理 第四十九章 殿前论皆说有理 朝会之上,倭仁首先发难,紧随其次的是被和珅骂为蠢才王八蛋的谭廷襄等人。 “于景和倚仗圣眷,私改祖制,扰『乱』朝政,以礼部改制为由并吞理藩院为实,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倭仁白须飘飘,傲立朝堂之上,怒目圆睁,慷慨激昂,还真有那么一身正气之风。 “臣等附议倭大人之言,于景和如此所为有把持朝政之野心,还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 清流一派以倭仁为首的几人争先恐后,借题发挥,以此事为由往和珅身上『乱』泼脏水,什么话危言耸听就说什么,一顶顶大帽子扣上来,瞧着架势仿佛要置之和珅死地不可。 杜翰几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指责和珅的不是,不过他们可比倭仁几个聪明多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紧扣着祖制一条死死不放。 看着这几人上窜下跳,和珅非但不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倭仁地位虽高,却未有什么实权,而且他对人情世故并不精通,说的这些话也未免过火了些。 批驳他私改祖制还能牵连得上,但要说他图谋不轨完全是空『穴』来风,咸丰大权在握,哪里肯信? 而且,和珅这边也不是没有准备,恭亲王奕欣的人当场就站出来替和珅辩答,直接指出那些罪名完全是捕风捉影,根本经不起推敲。 “倭大人,于大人进行礼部改制只是出于时局考虑,如有不妥也是各部协调内事,您老是理学名家,怎么却把话扯到结党营私上去了呢?还说什么图谋不轨,把持朝政。 真不是笑话么?” 直隶总督,大学士桂良站了出来,他在朝中资格较老,与倭仁不相上下,而且又是恭亲王奕欣的岳父,说出来的话颇有份量。 不等倭仁答话,谭廷襄立即就跳了出来:“各部协调内事?桂大人难道不见有人想用一部并吞另一部的企图么?六部设立至今,一向都是各司其职。 而理藩院同六部并立,相互之间并无统辖之说,于大人想用礼部替代理藩院行事,这难道不是违制之举么?” “谭大人这话差亦,理藩院与礼部都有对外交涉之权,于大人由礼部入手重整主客清吏司,也是为朝廷着想。 如今洋人势大,理藩院虽善理蒙、回藏之事。 上下却不善与洋人交涉,时常因处决不当而引起各国的事务争端,再加上两部权利相互重叠,有政出多门之嫌,进行调整也是恰当之举。 何况。 违制不违制得由皇上断绝,难道谭大人说是违制就是违制么?以老夫来看,似乎是谭大人放心不下理藩院的那些权利吧。 ”桂良对谭廷襄可没像对倭仁那么好脸『色』,直接不客气地讽刺几句。 说的谭廷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桂大人。 ”倭仁替下谭廷襄,向桂良问道:“老夫想请教桂大人几句话,可否?” “倭大人,请说。 ” “请问桂大人……。 ”倭仁地眼神向和珅一扫才转到桂良身上:“老夫初通史书,记得汉光武帝刘秀在尚书台设三公﹑吏部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等六曹尚书﹐为六部前身。 西晋时﹐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属尚书省。 南北朝亦有六部,然名称因王朝而异。 隋初六部名为吏部﹑礼部﹑兵部﹑度支﹑都官及工部。 至唐代改度支为户部,改都官为刑部﹐遂成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然否?” 见桂良点点头,倭仁淡笑道:“本朝崇德元年设蒙古衙门,三年六月,改称理藩院。 顺治元年,改置尚书、侍郎;十八年,定官制同六部 ,理藩院尚书亦入议政之列 。 这些老夫也没记错吧?” 接着,倭仁不等桂良反应过来。 转身就向咸丰道:“本朝祖制已定。 于景和大胆妄为私改祖宗之法,难道不是欺君妄上之举么?” 桂良虽是大学士。 但在这上面却远远比不了倭仁,被他引经据典说的哑口无言,正要分辨几句时,和珅终于站了出来。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 咸丰高高在上,容貌隐在暗处,隔得远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倭大人,我也想请问几句可否?” “于大人有何话要说?”倭仁冷冰冰地问道。 和珅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倭仁的脾气:“倭大人,刚才您既然提到理藩院初设之事,我却突然想到一事,不知道倭大人还记得否?” “何事?” “崇德元年设蒙古衙门,三年六月,改称理藩院。 这些倭大人都没说错,不过似乎漏了一句话吧?” 倭仁眼皮一跳,默然不语。 和珅接着看都不看他,转身向咸丰说道:“皇上,理藩院初设起就属礼部管辖,只不过为了方便行事这才分离出去。 既然倭大人口口声声说祖制,那以奴才愚见,以崇德年祖宗制度为例,请皇上下旨把理藩院重入礼部之下,与主客清吏司合并即可。 ” 和珅这招顿时引起一片喧哗,尤其是理藩院那些人更是坐不住,急得连忙出来声辩。 要是真让咸丰把理藩院重归礼部还能得了?想到自己屁股下的位子,再『摸』『摸』帽子上的顶子,既恨又气,连带把惹出事来的倭仁也暗暗骂了几句。 倭仁也没料到和珅居然把这么老的事都翻了出来,理藩院归属礼部年事已久,要不是熟通本朝历史之人根本就不知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和珅当年执掌理藩院多年,又替乾隆编撰四库全书,天下之事有他不清楚的还真是不多。 见和珅借力打力,而自己大意之间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不由得暗暗后悔。 “皇上,微臣有几句话说。 ” 朱凤标见朝臣闹成一片实在不成体统,皱了皱眉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 ” 朱凤标是重臣。 他一站出来马上就压住了『乱』局,等喧哗声渐渐低下去后,他看了一眼和珅与各位同僚,这才开口说道:“皇上,以微臣所见,于大人与倭大人等各有道理,真说起来谁是谁非也无法分辨。 其实各位都是为了我大清江山着想,皆是出于公心。 政见不同可以慢慢商酌,找出办法才是正理。 ” “朱爱卿此言甚得朕意,不知朱爱卿对此事如何看待?”这几句话不偏不倚,咸丰听了暗暗点头。 “回皇上,微臣想说几句心里话,可否?” “爱卿尽管直言就是。 ” “谢皇上……。 ” 朱凤标叩头谢过咸丰后,这才说道:“其实于大人整合礼部之时,微臣也觉得颇有不妥。 就如倭大人等所言,六部与理藩院一向并立,礼部如此新建一部实有夺权嫌疑……。 ” 说到这,朱凤标看了一眼和珅,继续说道:“但于大人之举在微臣细思后也有所感悟。 如今国家不比当年,各国洋人纷纷从海外而来,时局复杂,世事多变。 虽说我朝乃天朝上国。 但洋人也不是以往地蛮夷可相提并论,何况长『毛』在南边祸『乱』中原,外夷又向我虎视眈眈,外务之事渐渐增多,以理藩院来处理这些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于大人想用主客清吏司为主,替代理藩院主持外务,不能不说也是个解决办法。 ” “那我理藩院又至于何地?” 谭廷襄急急问道。 朱凤标笑道:“谭大人不用动气,其实于大人并未剥夺理藩院之责。 理藩院主掌蒙古、回、藏事务,并负责各藩国交涉,这些依旧可以由理藩院来做。 那些洋人既不是藩国,又不属我国属臣,理藩院放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 和珅在下面听的蹊跷,朱凤标这些话本就是他今天要说的,只不过因为刚才倭仁一口一个祖制惹火了他,这才直接借用对方话里地漏洞反击了一下。 但没想到。 还没等和珅把这些话说出来。 朱凤标抢在了前面。 朱凤标在朝中资格颇老,卓而不群。 一向难以拉拢。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个朱凤标是恭亲王奕欣的人么?和珅忍不住向不远处的奕欣望去。 没想到,奕欣也正向自己望来,表情中也是一片茫然。 看来朱凤标这些话地确是出自他自己的见解,并以个人立场来说的。 一直以来,和珅总觉得朱凤标虽然是圣人之后,但见识并不太高,没料到今天让他大吃一惊,平日里不显山水的朱凤标居然还有这番见识。 这时候,军机大臣匡源也站了出来,表示赞同朱凤标的建议。 但杜翰却极力反对,和匡源打起了嘴仗。 “既是外务,以理藩院出面不更为合适?至于匡大人说地内务等也可由礼部接手嘛,这么一来不比新建一部容易得多?” “正是!正是!”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祖培笑眯眯地跑了出来,连连点头。 而理藩院那些人听了杜翰这句话也是眼睛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称事。 “不妥!”匡源虽说是肃顺一派,但为人公正,而且与和珅接触颇深,加上自己又是军机大臣,对朝政看得比较透彻,当场反对道:“理藩院不善外务,于大人游历各国,由他处理外务是最恰当不过的。 如果皇上能让于大人兼任理藩院尚书一职的话,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 “于景和当尚书?这不要我老命么?匡源!你难道与老子有仇?” 谭廷襄一听就急了,现在理藩院的尚书是倭仁兼着,实际上地权利都掌在谭廷襄手中,要是和珅来兼尚书哪里还有他混的地方?看着匡源,谭廷襄气的差一点儿喷出火来,肚子里忍不住暗暗大骂。 这事越论越『乱』,差不多满朝文武都牵扯了进去,说好、说坏,赞同、反对的什么都有,整个朝堂『乱』轰轰地就如井市之地,看的咸丰大皱眉头。 “够了!”咸丰高声说道,下面人顿时全闭上了嘴,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尔等都是朝中重臣,吵吵嚷嚷的成和体统!”咸丰不悦地训斥道,接着皱着眉头,直接指着一直没开口的肃顺说道:“肃爱卿,你说几句吧。 ” 肃顺冷眼旁观多时了,见咸丰按着商量好地点他地名,连忙走出人群向他叩首行礼。 “皇上,以奴次愚见,各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 不过……奴才受皇上大恩,暂据军机之位,如今洋人事务的确处理不妥,给皇上与大清带来不少麻烦。 由此来看,整合外务迫在眉睫,理当尽早办事。 但奴才又觉得,理藩院官制同六部,亦入议政之列,整合起来颇有难度,不论是以礼部为主还是以理藩院为主都有厚此薄彼之嫌,未免伤了臣子心,也有伤皇上之仁德……。 ” 肃顺这叫两面光,话说的滴水不漏,听地众人都感叹非常,尤其是咸丰坐在宝座上微微点头,看来非常满意。 和珅这时心里却有些狐疑,朝前恭亲王奕欣警告他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刚才众人辩论的时候他一直悄悄留意肃顺,可奇怪地是肃顺站在前排闭目养神,仿佛周围发生地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本来和珅还以为自己有些多虑了,刚放下一颗心来,现在见到咸丰点名让肃顺说话,而肃顺又说出这番道理,一下子警惕起来。 如果肃顺与别人一般赞同,或者反对,和珅都不难猜出他的意思,但没想到肃顺这些话只表明了其中难处,一点都不说究竟该怎么去做,反而让和珅感到不安。 “肃爱卿,你觉得如此处置才恰当呢?” 咸丰这句问话一出口,就连和珅也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肃顺地回答。 只见肃顺面无表情地向咸丰跪下,叩首而道:“奴才左思右想,总觉得此事两为其难,奴才愚笨之极,一时间也想不出法子,皇上乃圣明天子,非我等可及,奴才斗胆请皇上乾坤决断!” 第五十章 帝王心兄弟之情 第五十章 帝王心兄弟之情 “爱卿一番心意朕甚慰之……。 ”咸丰说到这看了看朝中众人,叹声道:“正如爱卿所言,礼部、理藩院同在议政之列,厚此薄彼非人君所为,既然如此,以朕看还是效仿世宗所法,在两部之外另新建一衙门用来专署此事吧。 ” “皇上圣明!”肃顺『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即应道:“皇上此言令奴才茅塞顿开,奴才为此事一直左右为难,只想着究竟是由礼部为首还是以理藩院为首,但恰恰从未想到以世宗之法解决。 奴才愚钝,今得皇上一言点醒,真如拨开云雾一般……。 ” “呵呵,肃爱卿不必过谦,朕此为也只不过是效仿世宗祖制而已,其实朕心中并无十足把握,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爱卿认为真的可行否?” “当然可行!”肃顺神态严肃地答道:“新建一衙门对此事有大利,不属六部行列,独立与外,直接处理外务,亦可入议政之列。 何况又免去了礼部与理藩院之间的争执,实为大善之举。 ” 咸丰笑道:“好!既然肃爱卿也这么觉得,那此事就依如此办吧。 ” 肃顺趁热打铁连忙应声,并问道:“皇上,奴才以为这新衙门既然是用来专署外务的,是否可以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为名?除了接管礼部与理藩院外司之责外,亦可并兼管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整合其一,更便于一应处理。 ” “嗯,此意甚好,朕准了。 ”咸丰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突然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愕当场,肃顺与咸丰的一对一答摆明了就是早商量好的。 这一下不仅是和珅,就连其他人都傻了眼。 肃顺一派是又惊又喜,心头暗暗盘算着这次能从其中夺得多少利益在手,倭仁那些人是目瞪口呆,虽然不甘心理藩院外务之权旁落,却又无可奈何。 恭亲王奕欣等人面『露』警惕,轻声交头接耳,打算从中分得一杯羹。 而和珅却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呆立当场。 肃顺这手不可谓不毒,先借着他的手提出新建衙门一事,并连消带打地一揽子把其余权利都抓了过来。 尤其是他后面提出的并兼管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建议,实在是釜底抽薪之举。 中国对外通商以五大通商口岸为主,但太平天国之『乱』,实际尚在运行的通商口岸只存天津、上海两地。 天津临靠京城,由于政治因素。 一向比不了上海繁荣,而上海地商事却一直都掌握在和珅之手。 况且军工一类,也是以制造局为主,这些都是和珅一手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如今肃顺借着新建衙门的理由把他们兼并。 等于抢去了和珅最强大的两大权利。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和珅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肃顺会有如此心机,更没算到咸丰表面答应自己。 暗地里却早就与肃顺商议好了。 这次回京,和珅本以为借着兰贵妃的势力与咸丰对自己的改观可以大施手脚,并利用礼部总揽外交事务。 可他却小看了肃顺与咸丰,更没想到他们会出这么一招。 但和珅也不是平常人,哪里甘心如此失败?虽然现在咸丰已经乾坤决断,事已不可为之,强硬反对当然是不可能的。 况且新衙门建立从整体上看,对外务也并不无好处。 只不过被肃顺把持是和珅不想看到的。 和珅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权旁落,呕心沥血建立的上海商务与制造局更不肯轻易落入他人之手,准备着手抢夺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之权。 不光是和珅这么想,其他势力也是这么想。 今日朝会本是议礼部整合与理藩院之事,除了肃顺和咸丰外,谁都没料到最后居然议出一个新衙门来。 可大家都是久经宦海之人,谁会看不出这个新衙门是个香馍馍?但凡能有余力可『插』手其中的,无不想一试之。 谁都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 拿得起。 放得下,和珅比任何都反应得快。 而且马上就调整了自己心态,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皇上高瞻远瞩远是奴才等不及,正如肃大人所言,令奴才等拨开云雾见青天。 奴才大局狭隘,只知片面,未能体会到皇上的难处,还请皇上责罚……。 ” “于爱卿不必如此自责,其实爱卿也是为国之举,出发点都是好的。 况且朕之所策归根到底还受爱卿之策启发,说起来要无爱卿整合之举,哪里有总理衙门呢?” “谢皇上不责之恩……。 ”和珅叩首,随后说道:“肃大人提议兼管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建议,奴才以为甚好。 不过奴才觉得新衙门既是仿效世宗之制,从结构上也可仿军机处体例 ,设大臣、章京两级职官。 可立总理大臣、总理大臣上行走、总理大臣上学习行走、办事大臣等官职。 衙门对外事务也可设通商大臣几名分驻各地,并根据地理位置向各国设各司各股以便各司其职。 另外,向西洋各国派驻外交使臣担任公使、领事一职……。 ” 和珅边说着边向肃顺处看了一眼,心头暗恨。 既然肃顺想借新衙门抢夺自己权利,那么他也可以借此抢夺军机处权利,棋差一着,但鹿死谁手尚不可知,拼个你死我活和珅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以奴才之见,总理衙门初设,其下当人尽其用。 现管理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之人不便做太大调整,直接并入总理衙门处即可。 而外务当以从礼部与理藩院之中调配人手,再举贤以补不足,至于各大臣、章京等可从朝中推举一二担任,其余各事等大臣到位后再慢慢一一落实。 ” 恭亲王奕欣是最懂和珅的人,听老师如此一说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也站出来表示赞同。 其余各人乐得浑水『摸』鱼,和珅这些话对他们不无好处,也没有表示反对,就连倭仁也点了头。 咸丰默默想了想,觉得和珅的建议颇合他地意思,当即也同意了。 肃顺心里却暗暗叫苦,本来他是想先把这事定下来,再利用军机的地位把总理衙门纳入军机处的。 没料到和珅反应这么快。 借着军机处设立之制把总理衙门搞成了又一个军机处,冠冕堂皇地一番说词滴水不漏,一句话都无法让人反驳。 肃顺是想用军机处管辖总理衙门,进而总揽各方事务,和珅的反戈一击却打破了他地如意算盘,要是不能把总理衙门握在手中,肃顺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了。 可如今也由不着他反对。 本来这主意就是他的出,出尔反尔不就成了众人笑柄了么?况且咸丰已经同意建立总理衙门,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接下来他也只有一途,就是争夺总理大臣地职位。 但和珅吃了个哑巴亏哪里肯还让肃顺如此而为?借着咸丰答应之下立即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先阐述了总理大臣的重要『性』。 强烈建议总理衙门当独立为主,为了避免六部与理藩院各势力在其中导致运行不畅,总理大臣一职当不由各部主官与军机各人担任。 他这个提议看似大公无私,倭仁、朱凤标等老臣连声赞同。 甚至倭仁还疑『惑』地看了和珅一眼,对他这么提议,心中颇觉得有些奇怪。 地确,和珅这一手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这么建议等于是把自己也排斥了在总理大臣人选之外,但肃顺却清楚和珅此举是针对自己,既然各部主官与军机各人不能担任总理大臣,那么就连他也无法达到目的了。 “好你个于景和。 居然想得出这么一手,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把权利拱手相让么?”肃顺脸上阴晴不定,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发作。 看着神情淡然的和珅,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和珅这么干究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呢,还是令有其意。 这时候,肃顺无意中瞧到一个人,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暗暗大叫不好。 果然不出所料。 还没等肃顺出言,和珅就提议由恭亲王奕欣来担任总理大臣一职。 “恭亲王?”咸丰听了一愣。 看着奕欣皱起了眉头。 他这个弟弟的能力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至于和珅刚才的那些建议在咸丰心里也是暗暗赞同。 帝王之术就是用人之术,作为皇帝从是称孤道寡,除了自己外,根本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那怕是多少可靠地心腹皇帝也不会把心全掏给他们。 他这才虽然是接受了肃顺建议,但咸丰也不会瞧着肃顺一人坐大,导致朝中权利失衡。 用一方牵制另一方,这就是帝王之术,咸丰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这基本还是懂得。 不过,对于和珅提出恭亲王奕欣,咸丰心中又有些担心,奕欣虽然是他弟弟,关系虽然不错,但毕竟当年地疙瘩还在心中,也不得不有所提防。 何况,和珅又是他们的老师,把奕欣推到上面,难保不会借此总揽全局。 不过,咸丰看着奕欣好一会儿,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再瞧瞧朝中众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再怎么说,奕欣的能力摆在哪里,这些年来虽然自己对奕欣不错,但终归也是亏待了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弟弟。 而且如今和珅又娶了兰贵妃地妹妹,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今天自己和肃顺暗地里摆了他一道,说起来也是有些对不起他,想到这咸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恭亲王!” 奕欣连忙站出:“臣弟在……。 ” “传旨!着恭亲王奕欣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即日起新建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官制等同六部,亦入议政之列。 ” “谢皇上……。 ” 恭亲王奕欣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渔翁得利占了如此大地便宜,当即又惊又喜,连忙叩首道谢。 “奕欣,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初建,你凡事当仔细办差。 不得大意。 ” “皇上重托臣弟铭记在心,一定尽心尽力……。 ” 咸丰看着奕欣恭恭敬敬地样子大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总理大臣由你担任,但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毕竟是初建,其各处事务又牵涉到各部各院,光靠你一人似乎颇为困难,这样吧。 于景和,肃顺,你等虽是部堂大员,但初创之始还得你们齐心协力辅助,你们也各兼任协办总理大臣一职,在旁一起协助奕欣办差。 ” 说到这,咸丰想了想又说道:“总理衙门就按军机处例制办,设总办章京满汉各两人、帮办章京满汉各一人、章京满汉各十人、额外章京满汉各八人。 一律由你们三人协商后从各处调配。 ” 咸丰一锤定音,算把这事给落实了下来,虽然和珅与肃顺都捞了个协办总理大臣的职务,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暂时地,等总理衙门上轨道后。 咸丰就会重新进行人员调整。 而恭亲王奕欣却成了这此的最大赢家,白白捞了一个总理大臣的位置在手,取得了能与军机处抗衡地力量。 朝会之后,恭亲王奕欣被咸丰特意留了下来。 招入宫中细谈,和珅却随着众人退朝而出。 半路上,肃顺皮笑肉不笑地特意来到和珅面前,拱手客气地说道:“于中堂,明日起一同共事,外务肃某一向不通,到时候还得请于中堂多多指点才是啊。 ” “肃中堂言重了。 ”和珅脸『色』不变,神情依然。 挂着淡淡的笑容答道:“如有事请肃中堂尽管吩咐即可,大家都是为皇上办差,景和定当无所不言。 ” “呵呵,如此甚好……告辞。 ”肃顺哈哈一笑,拱手离去。 宫中,咸丰带着奕欣来到养心殿,在暖阁坐下后让小太监取了两杯『奶』子,随后让奕欣也坐下。 端着『奶』子凝神看着自己弟弟。 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问道:“奕欣。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会让你做总理大臣么?” “臣弟……臣弟想……。 ” 咸丰摆手打断了奕欣往下说,叹了一声说道:“朕与你虽不是同母一胞,但也是手足情深,这些年一直未重用与你,心有是否有些委屈?” 奕欣手中轻轻一颤,『奶』子差一点儿洒了出来,连忙小心放到一边,跪下磕头道:“皇上待臣弟大恩,臣弟无以为报。 皇上让臣弟在朝中历练也是自有深意,臣弟心中只有感激之心,哪里有什么委屈可言?” “你能如此想,朕也就放心了……。 ”咸丰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奕欣,嘴角微微一笑,让他站起回话。 “都是兄弟,说话不必如此拘束。 于老师也是你的老师,他今日提议由你担任总理大臣,看中的也是你地能力。 不过,你与朕毕竟是一家人,外臣们毕竟是外臣,你做事办差心里要有个数才是,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在朝中也学了不少,所以朕才会给你这个机会,可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 半拉家常半警告,咸丰这几句话用意非常明确,奕欣哪里会听不懂?当下连忙又跪了下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不辜负咸丰厚忘。 “起来吧……。 ”咸丰说道,等奕欣站起后,亲身上前拉着他的手:“老六啊,老七胆小怕事,不成大器,老八和老九还年幼,朕身边只有你能帮我一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皇阿玛留下的这江山还要靠你我兄弟齐心协力才是……。 ” 说到感动之处,咸丰还流出了几滴眼泪,而奕欣却早就抑制不住痛哭了起来。 “行了、行了,都有福晋地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来,擦擦。 ”咸丰拿过一条帕子塞到他的手中。 “谢……谢……皇上。 ” 奕欣轻声抽泣地答道。 “兄弟之间有心既可,朕是你四哥,你是我六弟,现在没有旁人,也别皇上什么的叫了。 说实在的,朕还真想念当日皇阿玛在的时候啊!” “皇上……。 ” “再叫我一声四哥吧。 ” “皇……四……四哥。 ” 咸丰欣慰地看着奕欣点了点头,拍拍他地肩膀:“你也多日没有进宫了,今天叫你来一是与你说说这总理大臣地事,给你提个醒,千万记得小心办差,别把事给做砸了。 另外,皇额娘在宫里也想你得紧,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她吧。 ” 抬头看着咸丰,瞧着他微笑瞧着自己,仿佛之间当年兄弟之间的情谊尤在眼前,奕欣含着眼泪感激地点了点头,两人再聊了一会,咸丰就放他出去向静后请安去了。 看着奕欣离去的背影,咸丰得意地笑了起来,同时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他远远跟着奕欣,直到奕欣离宫之后再来向自己禀报。 而奕欣踏出养心殿后,低着头向后宫而去,平淡如水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眼神中却闪着一丝光芒,似乎有什么说不明的东西悄悄藏在他的心头。 第五十一章 琦善亡两大营破 第五十一章 琦善亡两大营破 由咸丰提议,恭亲王领衔,首席军机大臣肃顺、太子太傅和珅协办的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很快就在北京成立了。 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整合国家外交、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地方,更因为总揽各处权利,在朝中已经被众人私下里称之为小军机,如此一块大肥肉,让任何人都看得眼红。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凡有些门路的人都削尖着脑袋往里面钻。 排资历的,拉关系的,托朋友的,讲交情的,甚至还有『毛』遂自荐和厚着脸皮上门苦苦哀求的……差一点儿就把和珅的家门都要给踏破了。 对这些送上门来的人,和珅是哭笑不得,而且不光是他一家,恭亲王奕訢和肃顺那边差不多也是这样。 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人劝走,和珅开始仔细考虑起这个衙门究竟应该怎么搞,并特意把奕訢与肃顺请来,三方坐在一起好好商谈。 虽然说肃顺和他有些不对付,但和珅知道肃顺毕竟是首席军机,政见上的不合至少还不会影响到这上面,孰轻孰重,以肃顺的本事还是掂量得出来的。 何况,总理衙门是咸丰下的决定,他和肃顺担任总理大臣也是咸丰特意点的名,要是把差办砸了,谁都讨不了好去。 “肃中堂,你是朝中元老,又是首席军机,国家大事除了皇上之外就你最清楚了,依你看这总理衙门怎么搞比较妥当?”和珅首先开口,带着微笑诚恳地问道。 肃顺一进门就眯着眼,坐在那边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和珅开口。 他才缓缓抬起头来,先瞧了他一眼,并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奕訢。 “于中堂说的在理,肃中堂乃是前辈,还是请肃中堂先说吧。 ”奕訢向他笑笑,抬手请他畅所欲言。 “既然王爷和于中堂都这么说,那我就倚老卖老,说上一二吧。 ”肃顺眼中精光一闪。 眯着眼笑道:“其实这总理衙门办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以我之见,不必急着把各部职能强硬合并,这样做容易闹出麻烦,还不如先行剥离出来,归到总理衙门之下,至于下面各股各司人员暂且不动,等慢慢磨合之后再徐徐图之。 岂不更好?” 和珅听了微微点头,赞道:“肃中堂不愧是朝中能臣,看事比我与王爷瞧得更清楚、更透彻。 的确如肃中堂所言,如现在强硬合并,大幅度调整人员必定会闹出麻烦。 想这几天我们三人家的门坎都矮下几寸了吧?哈哈哈!” 和珅如此一说。 大家都笑了。 堂中的气氛也因此一笑而活泼了许多,接着和珅继续说道:“总理衙门统管国家外交、通商、海防、关税、路矿、邮电、军工、同文馆等各处事务,这些都与各部院牵涉颇多,加上关税、路矿、邮电三类一向是由户部与军机处管辖。 依我看就仍然由肃中堂负责处理。 而通商、海防、同文馆等处交由恭亲王整合,至于外交、军工两处嘛……就由我来办,如何?” “于中堂这建议好!” 和珅的话刚一说完,奕訢连忙接口道:“皇上重托,朝会后还特意向本王叮嘱一番,强调总理衙门必须尽快组成运转,如按于中堂这么办能够轻松不少,何况各人各司其职对人员将来地调整也有益处。 肃中堂,你看呢?” 肃顺又不是傻子,那里会看不出和珅为了这事早就和奕訢串通好了,三人坐在一起明着是在讨论问题,实际上却是瓜分总理衙门的内部势力。 和珅的目的很明确,外交本就是他的长处,满朝之人没有另一个能与和珅相比的,而且和珅现在是礼部尚书。 主客清吏司本来就是他的属下。 再加上他在道光年就有过理藩院侍郎之衔,总理衙门建后由他主办外交是当仁不让。 至于军工一块。 所有人都清楚,在上海的制造局是谁一手建起来地,如今制造局大臣还是和珅的心腹,再怎么着他也不会轻易丢弃自己这块地盘。 通商本也是和珅主导,他特意让给奕訢估计是双方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至于同文馆是个没有权利的地方,丢给奕訢也只不过是凑个数而已。 海防是个新鲜词,中国自鸦片战争后也提出了海防的概念,但仅仅还停留在沿海的炮台、守备阶段,所以在肃顺看来把这些交给奕訢虽说有些不太情愿,但也无话可反驳。 至于和珅提出由自己管辖关税、路矿、邮电,这三者都是财源,估计是和珅考虑到自己不会轻易让手,这才顺水推舟给了自己。 肃顺微闭着眼权衡利弊盘算了一会,终于点头答应。 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无法只手遮天还不如坐在一起事先划分好权利范围,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肃顺虽然吃了个小亏,但他却相信凭着自己的地位和咸丰对他的宠信,这总理衙门总有一天会全部落入自己手中。 以公务繁忙为由,肃顺谢绝了和珅留客地好意,谈完事起身告辞。 和珅亲自把他送到门外,看着肃顺上了轿这才转回屋中。 “老师,您把关税、路矿都给肃六,是不是……?”等肃顺走后,奕訢这才不安地问道。 “怎么?心疼了?”和珅笑着问道。 奕訢皱眉点了点头,叹道:“关税、路矿都是财赋之源,如掌握在肃六手中,将来这总理衙门如果……。 ” “哈哈哈!”和珅瞧着奕訢忧心忡忡的样子笑道:“总理衙门为何叫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它主要的权利就是外交与通商所在,何况如今长『毛』内『乱』,靠那些关税、路矿能有多少收入?你执掌通商大权,又有同文馆在旁协助,还怕没财赋收入么?” “老师,您是说……?” 见奕訢若有所思,和珅点点头道:“洋人最重的就是利。 这点你应该清楚。 想那些洋人不远万里来我朝为的也就是一个通商之利。 只要把通商一事握在手中,关税又何足道?路矿给他又何妨呢?何况肃顺手中地只不过是些水中月,镜中花而已,你去羡慕他做什么?” 奕訢这才恍然大悟,对和珅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师妙计令我茅塞顿开啊!看来本王所虑实是自寻繁难,呵呵。 ”自嘲几声,还没等奕訢再说其它,和珅神情一变。 显得尤其严肃。 “王爷,通商虽然重要,但我有一事必须提醒你。 ” “老师请说。 ” “海防!这海防你可一定要留意在心,尤其是各处炮台,守备等,千万不得有丝毫马虎。 ” 奕訢受过和珅教育,他没有别的国人那种轻视海防地习惯,相反对御敌国门之外这句话看得特别重。 听和珅这么一提。 他也清楚和珅话里的意思,同时也理解和珅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把海防交到他地手中。 “老师请放心,海防一事本王会亲力而为,如有可能我还想建一支西式海军,但只怕皇上不答应此议。 ” 和珅欣慰地看着这个弟子。 奕訢虽然在政治眼光上还有着不足,但在大局把握下却比以前强了许多,尤其是他提出想建西式海军的看法,也恰恰是和珅一直想做的事。 只不过这事办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其中的阻力不光有咸丰,更有朝中各方势力。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办,只能慢慢等待机会,找寻时机。 肃顺回府后也没闲着,他的心腹、幕僚等早就等在他府中,刚一进门,就有几人连忙迎了过来。 急急问他今天商讨的结果。 “于景和这是想三分天下?”杜翰气呼呼地骂道:“我朝出了曹『操』!他于景和想借此独揽大权,中堂可不能不防啊!” “正是、正是!”景寿应声附和:“鬼子六和于景和关系本来就不一般,于景和又娶了宫里面那位地妹妹,他们现在勾搭在一起,借着总理衙门一设,双方权势都有大增,再这么下去还要我们军机处干什么?” 载垣、端华也是脸忧『色』,尤其是端华暗暗摇头。 不由得责怪咸丰几句。 不应该让和珅与奕訢同掌总理衙门。 “你们懂什么!”肃顺脸『色』难看地骂道,甚至对他亲哥哥瑞华也不客气:“皇上这么安排的深意你们知道多少?眼睛里只懂得瞧着眼前。 鼠目寸光说地就是你们这种人!” “老六,你的意思是……皇上他……?” 载垣听出了些味道,连忙问道。 肃顺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没错!皇上不信于景和,也不信鬼子六,难道……就信我们么?别忘了,如今军机处在我们之手,要是总理衙门也被我们掌握的话,这天下权势不全到手了?皇上难道会让权柄旁落臣子之手么?要真到那个时候,就是你我的死期之日!” “圣意难测……圣意难测……。 ” 载垣喃喃自语,众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 “怕什么!我这么说你们就怕了?”肃顺见他们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气得又骂道:“皇上对我的圣眷未衰,要不然会选我当总理大臣?刚才只不过提了个可能,你们就吓成这样?真是无用之极!” 瑞华是他哥哥,连忙出来打招呼:“老六说的在理,不过……老六,我们也不能瞧着于景和和鬼子六这么干,要是他们将来坐大地话,对我们的威胁可不小。 ” “对、对!王爷说地对。 ”旁人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连连点头。 肃顺一手托着个茶碗在掌中慢慢转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坐大?哼哼,不怕,有我在里面他们闹不出多大事来。 等总理衙门上了轨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 他手突然一松,精美地茶碗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在青石上摔得粉身碎骨,瞧着地上的瓷片,肃顺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经过曲折地事件后,和珅终于勉强拿到了外交权,保住了上海的制造局,不过同时他也牺牲了通商权给奕訢。 但在整体来看,这事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外交权到手,和珅立即以礼部主客清吏司为主开始设立各股各司,并着手外派各国公使、领事事宜。 同时上奏咸丰同意,以培养外交人员理由,向国内招收适合少年送去西洋学习,同时发电报给在上海的辜鸿铭,让他立即从已在海外地那些学子中挑选出几个可靠之人送来北京,以充实外交力量。 总理衙门的外交部门暂定英、法、俄、美、海防五股,除海防一股由恭亲王奕訢负责,其余四股都由和珅负责,具体事务先交由乔谙处理,同时和珅通过总理衙门的设立,并提拔乔谙为总办章京之一。 而其余协办章京、章京等人,依旧按三人权利划分各自分配,一一妥善落实。 和珅远在京城,南方的太平天国依旧和朝廷打得热火朝天。 新任两江总督左宗棠接连打了几个胜仗,还一举收复了被沦陷一年多的杭州等地,借此基本平定了上海周边地区。 要不是因为上海制造局经过上海事变后损失严重,枪支弹『药』供应暂时困难,以左宗棠的脾气早就想挥师北上,强攻南京了。 可就在左宗棠虎视眈眈南京,筹备粮草弹『药』,等待北上时机,曾国藩与太平军在南昌附近相持不下,李鸿章依靠上海支持步步蚕食安徽失地时,太平天国突然发动了规模空前的突袭,由石达开亲率十万大军,一举攻破江南、江北大营,并摆出了一副北进的姿态,直接威胁北京。 “砰!”咸丰在朝会上拿着奏折地手不住地发抖,脸『色』铁青,站起来一脚就踹倒了龙案。 “琦善何在?向荣又跑哪里去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一夜之间就丢掉了两大营!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瞧着鸦雀无声的下面,咸丰暴跳如雷,指着朝臣的鼻子一阵痛骂,恨得咬牙切齿。 “琦善呢?向荣呢?传旨!把这两人给朕押来北京,朕要亲手砍下他们的狗头!” “皇上,琦大人在营破之日已经为国捐躯,向大人如今身负重伤,尚还未缓醒过来……。 ” 咸丰听了一愣,呆呆着看着下面,一口气憋在胸中难受之极,喉中一甜,张嘴就是口鲜血喷出,随后两眼发黑,身体软绵绵地就向后倒。 这下所有人惊得魂不附体,痛苦流涕的、呆若木鸡的、抢上前去捶胸蹲足的、唤叫太医的,还有帮着小太监把咸丰抬手抬脚地……整个朝堂顿时『乱』成了一团。 第五十二章 塌前问军争执起 第五十二章 塌前问军争执起 咸丰这么一倒可吓坏了所有人,幸好太医来得及时,半个时辰后,被抬回乾清宫的咸丰在救治中总算缓缓转醒。 “传旨……速招僧王入京!” 这是咸丰睁开眼后说的一句话,由于身体虚弱,又加上气急攻心吐了血,朝中众人只能守在殿外,忐忑不安地等待僧格林沁回来。 僧格林沁驻扎在密云,等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时已经是第二日凌晨了。 这位大名鼎鼎的僧王,和珅还是第一次直接和他打交道,只见此人年近中旬,方脸长须,面目坚毅,行起路来虎步鹰扬,全身上下透『露』出彪悍之气,的确是位勇武异常的蒙古王爷。 “皇上现在如何了?”僧格林沁身上胄甲不卸,下马后直入紫禁城,见乾清宫外守着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大声就向众人问道。 “僧王,您可来了!”肃顺连忙迎了过去,焦急万分地拉着他的手:“南面传来消息,前日两大营被长『毛』所破,琦善阵亡,向荣重伤,皇上一急之下吐了血,一直在等您呢……。 ” “表哥,皇上他……。 ” 奕訢红肿着眼,紧追肃顺其后也赶了过来。 僧格林沁面目凝重地向他们点点头,随后摔开肃顺的走大步就向殿中走去,到门口时突然转身向肃顺说道:“肃中堂,皇上应该不会有事,这么多人围在此也无济于事,依本王看,还是让他们先都散了吧。 ” 肃顺虽然是首席军机,但僧王与咸丰的关系也是他不能比的,如果说咸丰能够真正信任一个人的话。 也只有这位僧王了。 的确如僧格林沁所言,这么多朝臣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除留下各部堂官,军机大臣与几个王爷外,肃顺按着僧格林沁把他们都打发了回去,随后几人期盼着瞧着宫中,静侯里面的消息。 僧格林沁进去没多久,就有太监传旨让肃顺、郑亲王瑞华、恭亲王奕訢还有和珅等几个朝中重臣进殿。 咸丰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暖阁中。 面『色』『潮』红透着一丝青灰,手里捏着一条丝巾不住咳嗽。 皇后钮钴碌氏与兰贵妃红着眼在两旁伺候着,僧格林沁大刀金马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正与他不知在说些什么。 “奴才给皇上……请安……。 ”众人进来齐齐跪下,带着哭音向咸丰磕头,更有几个泪流满面,要不是强捺着心情,差一点儿就放声大哭了出来。 “都起来吧……。 ”咸丰微微抬了抬手。 向兰贵妃使了个眼神,兰贵妃连忙差着几名小太监搬了些椅子过来,让他们一一坐下。 “长『毛』破两大营,直隶已无险可守,尔等都是重臣。 眼下如何处置还要靠尔等齐心协力才是……。 ” 异常吃力地说完这句话,咸丰剧烈地咳嗽了半响,兰贵妃连忙喂了他几口参汤这才缓过气来。 咸丰黯然地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兰贵妃。 又向和珅他们指了指,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放下汤盏,兰贵妃先抹去眼角地泪水,站起身来说道:“各位王爷、中堂,皇上体弱不方便说话,本宫就代皇上说几句……。 ” 说到这,她话顿了顿,见众人没有反对。 这才继续说道:“皇上的意思是长『毛』攻破两大营,形势危急,各位王爷、中堂都是朝中重臣,此时帮皇上想个法子,尽快拿个主意。 僧王今日也在,大家就在皇上商谈一下吧。 ” 僧格林沁第一个开口道:“回皇上,娘娘的话。 奴才准备明日就回蒙古一趟,集合哲里木、卓索图、昭乌达蒙古诸王劲旅。 加上密云五千铁骑。 先设防紫荆关,保住京城要地。 随后延道而下天津,再与长『毛』决一雌雄!” 兰贵妃谨慎地问道:“集合的蒙古诸王劲旅,僧王估计能带来多少?” 僧格林沁想了想,回道:“大约在五千骑左右,加上密云现有铁骑之数,可过一万骑。 ” 兰贵妃秀眉微皱,有些担心地说道:“此次长『毛』声势浩大,听报足有十万大兵,僧王虽然武勇,但如果以一击十,这……。 ” “娘娘不必担心,长『毛』只不过是些拿锄头种地的泥腿子罢了,他们哪里懂什么打仗?别说是区区十万人,就是再来一些,小王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僧格林沁神态居傲,抚须大笑道,似乎那些太平军在他眼中犹如泥糊纸扎一般,根本不值得一提。 “僧王武勇名扬四海,本宫虽在宫里也常有耳闻。 但今日之事不比往常,长『毛』既然能一举攻破两大营,定有些能耐,何况此次北攻贼首又是石达开,听闻这石达开乃长『毛』军中第一名将,以本宫所见,还是小心些为好。 ” 僧格林沁见兰贵妃如此小心谨慎,似乎有些不悦,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就向咸丰当头跪下,大声道:“皇上!我僧格林沁愿立军令状,不破长『毛』,甘愿拿头来见!” 僧格林沁的桀骜不训与他目空一切的态度,让兰贵妃差一点儿就下不了台,秀目微结,面带怒『色』,盯着僧格林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国……国之大事,需……谨慎……议……议……。 ”咸丰虽病,但脑子还清醒,僧格林沁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比太平军少了许多,要想用一万破十万根本就没多少把握,如果僧格林沁也败了,太平军在直隶再无对手,**下,大清就要亡与斯。 “皇上,娘娘,奴才有话要说。 ”肃顺见他们僵持不下,连忙出来打圆场。 “肃中堂请讲。 ”兰贵妃连忙点头。 肃顺先瞧了一眼僧格林沁,这才说道:“僧王武勇无敌,长『毛』是万万抵挡不了的。 但毕竟以一对十,人数还是少了些。 如果一旦战线拉长,以长『毛』习气定会四处流串,更难以一攻而定。 以奴才愚见,可由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协同作战,再调察哈尔各处官兵,统归僧王之下。 ” 兰贵妃想了想,喜道:“肃中堂这主意好,但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全出京城。 京城防务由何处负责呢?” “步军统领衙门不动,京城当万无一失。 ” 兰贵妃犹豫地回头看了咸丰一眼,咸丰此时也睁着眼在默想,考虑了半天摇了摇头。 “一旦密云驻军调走,光靠京城中步军统领衙门防卫力量有显不足,万一长『毛』绕道攻击京城怎么办?”兰贵妃很快就明白了咸丰地意思,替他把话问了出来。 “以奴才看,此事可能『性』极乎其微。 如不调健锐营、外火器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巡扑五营,前线力量就会不足啊!” 肃顺的话也有道理,两大营一破,直隶如今险象环生,各地官兵除了在北京的这些营能调用外。 根本就抽不出多的力量来。 僧格林沁早就按捺不住了,见他们小瞧自己,连忙抢过话去说道:“既然觉得调各营会影响京城防御,那就索『性』不用征调。 小王看。 这些营根本就没多少用处,以我一万蒙古铁骑威力,踏平这些区区长『毛』算得了什么?” 肃顺听的恨不能骂上僧格林沁几句,这个只知道冲杀地蒙古匹夫自仗身份和武勇,根本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自己明明是替他着想,反而被他一起讽刺了进去,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但是,顾虑到僧格林沁的身份。 肃顺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而且这次战事关系到国家的命运,作为首席军机大臣,他该忍还是得忍,耐着『性』子细细向咸丰与僧格林沁作了解释,强调自己地意见。 还是和刚才一样,事情又陷入僵局,咸丰优柔寡断的『性』格一览无余。 他既担心僧格林沁的骑兵抵挡不住太平军的大军。 又怕调走各营使京城受到攻击,两难之下。 整件事又回到了起点。 “恭王爷,你有什么主意?”兰贵妃这时候只能求助别人,在这里的人中除了僧格林沁与肃顺外,就恭亲王奕訢地位最尊贵了。 “臣弟在想,是否可以调一半营随僧王南下,留一半用来守卫京城呢?” 奕訢小心翼翼地答道。 “一半?就是全调也不及长『毛』一半兵力,光调一半又有何用?”肃顺不满地在旁责问道。 但僧格林沁却不这么看,他地心里早就沸腾已久,恨不得马上骑上马与太平军嘶杀一场。 本来他就对自己的蒙古骑兵信心十足,根本就不在乎调什么各营。 听奕訢这么一说,他立即举双手赞同。 这时候,咸丰还在犹豫,特别是肃顺说的那些道理把他的心搅得如同『乱』麻,迟迟下不了决心。 和珅冷眼旁观多时,终于开口道:“皇上,奴才有话说。 ” “于中堂,你有什么好主意?”兰贵妃一直在暗中留意和珅,要不是出于顾虑不方便直接点他名地话,早就开口询问了,现在见他主动说话,连忙问道。 “以奴才之见,恭亲王的主意或者可行……。 ” “于景和!别以为你在江南打了几仗就懂得用兵!如此战失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肃顺给僧格林沁一句又一句地顶得心烦,没料到和珅也会赞同奕訢的建议,一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直言斥问道。 “肃大人,你先别发火,请等我说完也不迟。 ”和珅脸『色』不改,平静地向肃顺拱了拱手。 “肃中堂,于中堂如此说话也许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能等他把话说完么?”兰贵妃对肃顺如此而为非常不慢,扳着脸训斥他一句,接着和颜悦『色』地对和珅说道:“于中堂,你有何高见,还请仔细道来。 ” “谢皇上……娘娘……。 ”和珅不急不忙地说道:“如今长『毛』破两大营,举兵十万以北伐名义攻击直隶,妄图染指天下。 虽说朝中兵力不足,但有僧王领军,以奴才看这些长『毛』并不像想象中地那么可怕,僧王骑兵所到之处,长『毛』定会大败,功成凯旋而归!” 僧格林沁虽然没见过和珅,但也知道他这人,两人并无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听和珅话里有夸耀自己的意思,僧格林沁听的暗暗自喜,神情不免得意洋洋,同时对和珅这人大起好感。 和珅继续说道:“不过,毕竟此战关系到我朝安危,小心谨慎些也是好的。 以奴才来看,既然长『毛』主力北上,那南边、西边地军力必然有所不足,皇上何不下旨让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立即调集全部兵力强攻南京方向,『逼』迫长『毛』抽调兵力回援。 再加上僧王领铁骑南下,三面合围,定能破此困局!” 僧格林沁第一个笑道:“不错、不错!毕竟是打过仗地人,比那些只懂得指手画脚的家伙强多了。 皇上,奴才看就按于大人说的办吧,三面合围……呵呵,等打垮了北进的长『毛』,奴才就顺势而下,直取他们地老巢!” 肃顺被僧格林沁气的全身发抖,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在咸丰面前破口大骂,站在那里把牙咬地咯咯响,嘴里却还要附和和珅的话,作出赞同地姿态。 恭亲王奕訢见和珅借着僧格林沁损了肃顺一下,心里痛快异常,强忍着笑也附和赞同,而另几位左思右想也没更好地办法,也都同意了和珅的提议。 咸丰欣慰地向和珅点点头,示意就按这个办法办,并让郑亲王瑞华立即拟旨,调动各处兵马,准备大战。 等事毕,咸丰再也支持不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众人跪安后,小心后退着离开了殿中。 “于大人,你好样的!等本王凯旋归来,请你饮酒!” 僧格林沁出宫后,带着笑看了和珅几眼,大大咧咧地伸手拍了拍他地手臂,在大笑声中骑上俊马,挥鞭而去。 而肃顺却是面如冰霜,恨恨地盯着僧格林沁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跺着脚钻进了自己的轿中。 第五十三章 破贼军僧王建功 第五十三章 破贼军僧王建功 僧格林沁雷厉风行,五日后带着近六千蒙古铁骑回到京城,汇合密云驻军、健锐营、两翼前锋营、八旗护军营,留下外火器营、巡扑营拱卫,亲率大军先到天津,再转道南下。 同时,咸丰的圣旨也送到各地,以勤王之名要求各处全力向南京攻击,以减轻僧格林沁在直隶与石达开对抗压力。 中原大战一触即发,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僧格林沁能抑制住石达开北上的脚步,事至如此,不论是有信心的还是忐忑不安的,只能暗捏着把汗,睁眼看着战局的变化。 在这些人中,和珅虽然也担心僧格林沁是否真能像他所说的击败太平军,可他却对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信心十足。 尤其是左宗棠,得到上海制造局全力支持的他,用新式武器建起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新军,并凭借它扫平了上海附近太平天国残余势力,为收复两江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如果不是制造局受到破坏,不用等石达开北上,左宗棠就打算向南京方向发动攻击。 如今战局突变,左宗棠早就按捺不住了,当得知两大营被破那天起就开始了大战的准备,咸丰圣旨还未到上海,他的新军已经出了苏州城。 正因为如此,和珅才会向咸丰提出三面攻击的建议,以南方各省军力牵制太平天国,让僧格林沁能够在直隶抑制住石达开的势头。 从僧格林沁带兵出京算起,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虽然每天都战报传来,但都是些小小的接触,不论是僧格林沁还是石达开,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特别是僧格林沁此人。 别看他在众人面前那副粗莽的样子,真打起仗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从行军、布阵、两军试探再到正式战斗,有板有眼,不愧是咸丰最器重,最能打仗的王爷。 南方那边因为隔得远,消息传到京城往往都是几天后的事了,从上一份电报所述地看。 曾国藩在湖南,李鸿章安徽,左宗棠在江苏调兵顺利,已经按着朝廷的意思步步向南京方向推进,给太平天国带来了很大压力。 三人之间,曾国藩的兵力最强,但他所面对的是太平天国的精锐,加上武器的原因。 所受到的阻力也最大。 而李鸿章所部新建,虽有上海支援,但毕竟根基尚浅,只能依靠穿『插』之术,牵制太平军的一部分兵力。 推进最快地就是左宗棠了。 新军兵出苏州后第二天就与太平军进行了接触,依靠新军素质和武器的威力连打了几个胜仗,没几日就推进到常州附近,进展可喜。 咸丰吐血后。 这些日子虽然渐渐康复,但身体却依旧虚弱异常,早朝也因此暂停,除军机处各大臣、各部堂大员与总理大臣有急事可直接递牌入宫外,其余国家大事都先报军机处审核,随后再送往宫中由咸丰批复。 在这其间,兰贵妃作为一个女子,表现出了她在政治上的不俗手段。 不仅是那日塌前议事。 在咸丰这些不能亲自理朝的日子里,作为大阿哥的亲母,咸丰最宠爱的妃子,一直都陪伴在咸丰身边,许多奏折的读解与批复,也是在咸丰的授意下出自于她地手下。 因为这事,肃顺表现出了异常不满,并以祖制为由连续几次劝阻咸丰要断绝后宫干政。 但每次都被咸丰阻挡了回去。 并向他反复说明这并不是干政,而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体不适。 兰贵妃在旁照顾,替着抄抄写写而已。 “叶赫那拉氏居心叵测,定要严防!” 这句话是肃顺当着他的心腹说的,不想没几日就传到了和珅耳中,当然也被耳目灵聪的兰贵妃所知晓。 和珅当然知道肃顺说这话的意思何在,对本朝地那些隐秘和珅心里是一清二楚。 爱新觉罗与叶赫那拉族的瓜葛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如果按肃顺的意思来办,那不『乱』了套了? 对兰贵妃这人,和珅并无恶感,甚至还有些感激。 尤其是她入宫后对自己地照顾,虽说除了报恩之外还有另一些意思,但毕竟是帮了和珅不少忙。 何况,他们之间现在又是亲戚,娶了她妹妹的和珅怎么说也要对她稍作维护。 本以为兰贵妃听到那些传言后会气恼,出乎意料的是她只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把此事一笑而掷。 不过,细心的和珅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东西,凭他的感觉,这个不简单的女人只不过是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将来究竟会如何报复谁也不得知。 僧格林沁到了天津后第一步就是整顿好天津的防务,当接到太平天国南方吃紧,石达开终于分兵支援地消息后,立即以骑兵为主力迅速南下,在天津以南的王庆坨与石达开所部正面相触,两军当即展开了一场大战。 此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在僧格林沁的铁骑猛烈冲击之下,石达开所部损失惨重,无奈只能全线后撤,一直退到连镇一带这才稳住阵脚,勉强与僧格林沁对峙。 凭借此战,两大营破后的被动局面瞬间扭转了过来,虽然石达开还与僧格林沁相持不下,但已失去了进攻主动,陷入对持局面,大大缓和了直隶的危急。 咸丰闻此捷报大为高兴,不顾病体在身,当即下旨赐僧格林沁“博多罗巴图鲁”的称号,并诏博多勒噶台亲王爵世袭罔替,赏四团正龙补服并准予穿用。 一时圣眷朝中无二,看得各人眼红不止。 僧格林沁也没辜负咸丰厚望,在连镇又破石达开所部,『逼』迫太平军转道向西,以避僧格林沁大军锋芒。 一连串的消息传来,京城上空飘散多日的乌云终于云消雾散,而咸丰地身体也在这些消息地刺激下一日好过一日,渐渐愈合了。 几日后,已经停了近二个月的朝会终于又正常进行。 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地咸丰高高坐在宝座上,但精神却比病前还好上几分。 不仅大大奖赏了一批在此战中立功地将士,就连当时在一起出主意的大臣们,咸丰也大大褒奖了一番。 “于爱卿,当日你献的好策果然奏效,朕想好好赏你,说说,想要些什么?”咸丰笑眯眯地点了和珅的名字。 并用目光鼓励他尽管开口。 “皇上,此战全凭皇上决策,僧王武勇,前方将士用命。 奴才只不过是帮着皇上拾遗补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何来半分功劳?” 和珅可不敢居功,连忙推辞。 咸丰瞧在眼里更是高兴,直接让人取来一柄平日把玩的玉如意。 大方的赏了他。 朝会后,和珅在众人的羡慕之下捧着那柄玉如意战战兢兢地回了家,再放入正堂地供台之上。 等做好这一切,他瞧着摇头苦笑几声,转回书房去了。 刚到了书房没多久。 突然听到外面有喧哗之事,喜欢安静的和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推窗向院中望去。 “张权,哪里来的声音?” “相公。 似乎是有人来访正与门房吵了起来,张权刚赶去处理了。 ”蓉儿听到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从下人处得知了缘由,连忙走来向和珅说道。 因为前些时候和珅受封为总理大臣,上门求官、拉关系的人多不胜数,搅得他不厌其烦。 为了让自己回家后有个清静休息的时间,所以府中立下了一条规矩,除二品大员以上拜访外。 其余一律挡驾,免得那些老油子天天在自己面前转悠,看得惹人心烦。 看来,今天估计又是哪个官员来府跑门路,被门房挡住后闹了起来。 不过有张权去处理,和珅还是比较放心的,当下点了点头,让蓉儿进屋来。 帮自己沏杯茶。 “蓉儿。 这些天怎么一直不见你在院中?总躲在屋里干什么?”和珅接过蓉儿递来的茶笑问道。 蓉儿虽然嫁作人『妇』,但毕竟才只有二八年华。 在她这个年龄依旧有贪玩的『性』子,平日里他不在家地时候,蓉儿总喜欢在院里与几个丫环搭个秋千什么的,要不就是丢丢手帕,依旧未脱一股孩子气。 这些天,因为大战的原因,和珅回家离家都是来去匆匆,但也留意到蓉儿的贪玩的『性』子似乎收敛了许多,每次到家总见她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出于好奇,和珅忍不住问了一句。 和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蓉儿俊俏地脸突然红了起来,害羞的低着头,手指轻搅着衣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和珅担心地问道,并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相公……我……我没病……。 ”蓉儿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和珅的手,用差一点儿就听不见地细微声音答道。 “没病?没病脸怎么这么红?”和珅一时间也没想别的,爱怜地抱住她,同时有些紧张地向外唤道:“来人……去请个医……。 ” 话还没说完,蓉儿满面通红的连忙用小手捂住他的嘴。 “究竟怎么了你?”这下和珅更是奇怪,急急追问道。 蓉儿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犹豫着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慢慢在和珅眼前展开。 一只鞋,一只绣得非常漂亮,小巧玲珑的鞋托在她的手中,从大小来看,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能穿得上。 和珅不由得一愣,盯着这只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惊喜万分地瞧着蓉儿,颤抖着声音用有些不敢相信地口吻问道:“蓉……蓉儿,你意思是……你……你有了?” “嗯……。 ”蓉儿羞得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但微笑的红唇与快乐的眼神却能表达出她现在的心情。 和珅乐得大叫一声,哈哈笑着,拦腰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好蓉儿……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蓉儿被突然抱起,先惊呼了一声,随后连忙哀求放她下来,等落地后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肚子,责怪着白了和珅一眼。 不过和珅也不在意,如此大好消息他怎能不高兴?连忙拉着蓉儿坐下,自己站在一边,搭着她的小手抚『摸』着她的小腹,一脸地惊喜。 “快两个多月了,就是……就是那天……后……。 ”蓉儿说着说着扑到和珅怀中,把脑袋深深埋在他地胸膛里,言语之间满是甜蜜。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看过医生么?你现在有身子了,平日小心些。 明个我让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好好调理一下。 ”两个月的身子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但和珅却依旧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抚『摸』,并责怪了她几句。 “蓉儿见相公这些日为了国家大事忙碌,心想这才两个月,所以就……不过,蓉儿已经找过太医了,也开了些『药』调理着,相公就请放心吧。 ” 和珅心里现在满是欢喜,哪里还会去责怪她什么。 同时对前几天蓉儿一直躲屋里的反常恍然大悟,有了身子后当然不能再那么玩了,所以她才会一边调理着自己,一边给未出生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小鞋什么的。 “好好养身体,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以后可不许再瞒着我了,有什么不适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知道么?”和珅点了她的鼻尖,爱怜地说道,同时笑容中有些苦涩,这一刻他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当年他听到**有孕时也是像今天这么高兴,可结果却是……。 “老爷!有客……。 ”这时候,张权急冲冲地从外面跑来,在门外唤道。 “什么客?不见、不见!”和珅正沉浸在喜悦与回忆中,突然被张权这么一声给打断,心中有些不悦。 “可是……老爷,来的是……。 ” “可是什么……出去!” “呵呵,君实兄,在家发这么大火干嘛?难道不想见我吗?”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和珅听了一愣。 “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第五十四章 鹿死谁手未得知 第五十四章 鹿死谁手未得知 来人着一身玄『色』长袍,帽上镶着一壁白玉,手中拿着把潇湘扇,长长的辫子潇洒地甩在脑后。 这不正是在上海的辜鸿铭么?他怎么这副打扮突然跑到京城来了? “汤生?” “呵呵,君实兄是不是很意外?亏得刚才张权出来,要不然你这府我还进不来呢。 ”辜鸿铭用扇柄指了指张权,同时目光向蓉儿望去,犹豫地问道:“这位……是不是夫人?” “正是。 ”和珅笑着向辜鸿铭介绍着,蓉儿乖巧地向他道了个万福,叫了声叔叔。 在蓉儿面前,辜鸿铭不敢托大,连忙恭恭敬敬见过。 这时和珅向蓉儿招呼一声,让她帮他们沏好茶就回屋歇息去,并让张权去门房关照一下,今日再有客来一律不见。 关上门,和珅让辜鸿铭坐下,吧,你这次不打招呼就跑来,定有大事,上海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辜鸿铭早就知道和珅有这么一问,苦笑着答道:“上海没什么事,此次我悄悄来京,是因为季高兄那边出了点问题。 ” “季高?他怎么了?难道是与长『毛』作战受了伤?现在伤得如何?有无危险?”和珅形急于『色』,紧张追问道。 “季高兄没受伤,而是新军遇到了些麻烦。 ”见和珅误解,辜鸿铭连忙解释。 “新军?”听到左宗棠安然无恙,和珅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不过又听辜鸿铭说新军遇到了麻烦,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季高兄新军北上不是一直很顺利么?前些天还传来消息,新军已经抵达常州,正准备趁胜追击,一举收复镇江、扬州等地。 怎么突然间……?” 辜鸿铭摇头道:“君实兄,你的消息晚了些,前几日季高兄在擦常州城下吃了个大亏,新军一战伤亡千人,已经无力再北上,只能退守防线,与长『毛』相持。 ” “怎么会这样?是左季高轻敌大意?还是长『毛』又增兵常州?”新军的战斗力和珅是清楚的,能把新军打得后退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何况左宗棠亲率新军出战,一战就损失了这么多人,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辜鸿铭神『色』愤愤,拍案大骂了几句,这才仔细向和珅述说究竟,等听完辜鸿铭地解释后,和珅才明白左宗棠常州之败的确不那么简单。 本来,左宗棠兵出苏州后一路顺利。 拔城陷地,锐不可当,一直打到了常州城下。 太平军依靠常州城墙顽强防守,却依旧难敌左宗棠的新军猛烈进攻,眼看着常州就将攻下。 左宗棠已经着手准备趁势攻击扬州等地,打通南北要道,实现三面包围南京之策。 没料到,就在常州快攻下的时候。 太平天国从南京赶来一万多援军,配合常州守军突然向左宗棠所部发动袭击。 对左宗棠的新军来说,这些援军他并没放在眼里,调拨出二千人阻拦援军的攻击,新军大部依旧向常州攻击,想抢在敌军汇合前拿下常州。 但正是这一次分兵,导致新军的第一次战败,谁都没有想到。 太平天国增援的这一万援军中,居然装备了各式洋枪洋炮,由于左宗棠把所有大炮和火力都放在攻击常州方向,担任阻拦地二千新军刚一接触,就受到铺天盖地的炮轰与枪击,措手不及之下被对方一击而破,并引起了全军震动。 如此变化让左宗堂大惊失『色』,他连忙调拨兵源。 调整战略部署。 但战场战机已失。 加上见援军已到,常州守敌气势如虹。 配合援军两面出击。 这么一来,新军锐气已失,加上在炮火之下伤亡过大,左宗棠无奈只能收拢所部,强冲出一条路来向南边撤退。 就这样,常州之战以太平军的小胜结束。 左宗棠所部吃了这么个亏当然不甘心,几日后重整新军再攻击常州,但得到援军相助的常州已非往日可比,加上太平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多洋枪洋炮,把常州城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久攻不下,左宗堂只能暂时放弃常州,结营在常州城南五十里外,与太平军形成对峙局面。 “长『毛』哪里来的这么多洋枪洋炮?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么?”和珅疑『惑』地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辜鸿铭气得脸都紫了,拍着桌子大骂英国佬。 “季高兄吃了这么大的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连忙派人到上海找我与王雪轩,并带回了几支在战场缴获地洋枪。 我接到消息后,立即找来威廉帮忙,你可知道威廉是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 辜鸿铭骂道:“威廉仔细看过那些洋枪后,发现这些洋枪虽没打任何标记,但从工艺断定,它们是英国佬的产品,他告诉我,这些武器是装备英**队的,只有英国『政府』才有可能拿出这么多洋枪洋炮来。 由此可以断定,弄鬼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英国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和珅怒目圆睁,破口大骂:“这些英国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当初地协议都不遵守了么?汤生,你可去质问过包令?他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去过。 ”辜鸿铭气愤难填地骂道:“包令这家伙是一问三不知,我把那些洋枪带去后他还装出一副惊异的表情,口口声声否认这些枪是出自英国『政府』,以他们英**队去年换装,有些军械流落到他国之由,东拉西扯地和我说了一大堆废话,简直不是个东西!” 和珅越听越怒,抓起茶盏就要往地上摔。 好不容易克制住火气,铁青着脸坐了下来,低沉地问道:“后来呢?” “包令矢口否认,而我们又没任何证据,加上王雪轩、胡光墉等多次查访,都没找到有枪械从上海流出的情况。 无奈之下。 我只能通过在英国地几个同学帮忙,从英国本土找消息,这才知道包令手下有个参赞叫巴夏礼的,通过印度调拨了一批军火运到远东,估计正是这批军火到了长『毛』手中。 ” 一股热血直冲和珅脑门,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英国人居然会出这么一招,看来他们也清楚现在欧洲的局势严峻,英国人既想强迫中国修约。 却无法从欧洲大陆抽调兵力,但又怕中国国内过早平定叛『乱』,导致以后军事威胁的失败。 这些恶毒的家伙,居然为此暗中支持那些『乱』贼,妄图以此来阻碍中国地稳定,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辜鸿铭所说地那个叫巴夏礼的参赞,摆明了就是奉包令之命与太平天国接触,这才使得左宗棠北上功亏一篑。 本来按和珅的预计。 在上海制造局恢复生产后,全力支持各方新军乡勇,再配合北方的僧王三面攻击,在一到二年的时间里把太平天国势力全部剿灭。 可现在,有英国人暗中支持地太平天国也拥有了与新军不相上下的武器。 更可怕的是和珅不知道英国人对太平天国地支持究竟到了那一步,如果整个太平天国都装备洋枪洋炮地话,今后的仗会有什么结果,谁都无法估计。 以军力来说。 太平天国地兵源不比朝廷的少,新军等对阵依靠地就是武器上的优势,失去了这个优势,虽然还有人员素质的差距,但此消彼长,想在短时间内完成预计的任务,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时,辜鸿铭说道:“当英国消息传来后。 我立即去前线找了季高兄,商量后暂时封锁消息,并由我从天津转道悄悄来京城找你,免得谣言一起引起整个朝局动『荡』。 ” “你们考虑的不错。 ”和珅点头赞了一声,左宗棠老谋深算,做事地确比一般人稳重得多,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仅会引起朝廷震动。 还会影响到刚建立的总理衙门。 英国人暗中搞鬼。 这牵连到『政府』外交的失策,和珅现在是总理大臣。 全权负责外交事务,要是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此事在朝中大做文章,定会引来不少麻烦。 但这事总是会给人知道的,想瞒过去根本不可能,左宗棠让辜鸿铭化妆悄往京城,就是想提前把这消息告诉他,并让他尽快准备对策,以免将来被动。 想到这,和珅皱着眉在屋中来回笃步,暗暗琢磨解决地办法。 事已至此,英国人的用意他完全清楚了,而那些洋枪洋炮也都到了太平天国手中,想拿回来完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现在只有想办法迫使英国人无法再交武器给太平天国,并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把英国的军队和注意力牢牢拖在欧洲,争取稳定政局的时间。 “汤生,你今夜就立即回去,随后帮我办三件要事。 ”把几个主意在脑海中反复考虑后,和珅终于开口说道。 “请君实兄细说。 ”辜鸿铭连忙点头道。 和珅凝重地伸出一根手指:“其一,你速找人查明英国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把军火给长『毛』的,并探听一下英国人与长『毛』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预计,以英国人贪婪无度的『性』格,没有好处的事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地,他们与长『毛』交涉中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辜鸿铭点头,和珅继续说道:“其二,你回上海后,立即联络各国公使,并以总理衙门的名义向英国『政府』提出抗议,同时你在欧洲的同学不少,可以委托他们在欧洲各大报纸上对此事进行披『露』,争取外交上的主动。 等会我就会以总理大臣的名义任命你为总理衙门的章京一职,全权替我处理在上海外交事务。 ” “好!这点请君实兄尽管放心,我回去就开记者会,向各国媒体披『露』此事。 ”辜鸿铭想了想又说道:“欧洲政坛一向对以权谋私尤其看重,我可以找人持笔,用隐晦的手法让欧洲各报写点东西出来,相信在英国有反对党对此会有兴趣地。 ” 和珅点头赞同道:“这个你比我熟悉,就按你意思来办吧。 不过要记住,在国内别闹得太大,而在欧洲那边闹得越厉害越好!” 最后,和珅又叮嘱道:“你回上海后,马上与威廉接触一下,告诉威廉,中国『政府』打算与普鲁士结盟,并支持普鲁士统一德国地军事行动。 ” “这么做……是否急了些?”关于这点辜鸿铭曾经与和珅探讨过,本打算是等上海的银行搞成再进行地。 但如今银行从钱庄刚刚开始转型,一切还未上轨道,财政这边还拿不出过多的银两来支持。 “急是急了些,但眼下情况已经等不下去了。 ”和珅无奈地摇头道:“就先按我说的去办吧,你到上海后再与胡光墉多商量,尽快把银行之事办完,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现在欧洲政局不稳,我们必须赶在此时给英国人身上浇把火,要不然等欧洲稳定后,他们就会把目标转到中国身上了。 ” 辜鸿铭默默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和珅接着连忙写好任免公文,并盖上私印让他带回上海,至于吏部那边他明日会亲自去办个手续,凭他的面子,这些小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由于事关重大,辜鸿铭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急急地就告辞离去。 和珅亲自把他送出府,分手前告诉他等京城这边安定下来后,自己也会抽时间回上海一次。 瞧着辜鸿铭的身影在巷尾远远离去,和珅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色』,心情突然变的异常沉重。 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就像一座千钧大山一般压在和珅的心头,这些年来自己费尽心血,做了那么多事,却总有这么或那么多意外的发生。 如果不是信念支持着他,感觉到心力交瘁的和珅真想放手。 但每当此时,林则徐等人的笑容总会在他眼前浮现,仿佛那些逝去的人都在天上看着自己,并在心灵深处不断地鼓励自己。 第五十五章 兵端起再离京城 第五十五章 兵端起再离京城 左宗棠兵败常州,这消息没能瞒过多久,半个月后就传到了京城。 朝廷上下自僧格林沁在天津南大破石达开,形势一片大好,正打算趁势三面夹击,一举破敌的喜气被此事给冲得一干二净。 满朝都是弹劾左宗棠丧师辱国、贻误战机的折子,更有些人借此大举发挥,要求咸丰杀左宗棠问罪。 幸好和珅接到辜鸿铭的传讯后,先一步通过兰贵妃之手,给咸丰上了一道密折,详细说明了左宗棠兵败的原因,已及英国人在其中的作用。 接到密折后,咸丰虽然对此事大为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和珅以总理衙门之名迅速与各国交涉,并让军机处发文训斥左宗棠,让他戴罪立功,这才使此事渐渐平息下来。 同时,有英国人撑腰的天平天国战斗力锐升,中原战局的天平再次倾斜,整个局面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辜鸿铭回上海后,立即执行和珅所交代的三件要事,积极收集证据,并召集在华各公使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没想到,包令在大量事实面前拒不承认,当即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会后,他立即以外交途径,正式向中国『政府』提出照会,抗议中国的“卑鄙无耻的诬蔑”,更赤『裸』『裸』地提出以武力威胁的恐吓。 包令的所作所为,不仅是他一个人的行为,更是得到了整个英国『政府』的默许。 辜鸿铭在欧洲各报发表的文章,虽然引起了很多人注视,却因为英国人在政治利益上的驱使和贪婪,最终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在国际上丢了面子的英国人,不顾欧洲战火已起,居然从印度抽调了二千士兵,搭载五艘军舰向广州驶来。 企图用武力来挽回脸面。 消息传来,满朝皆惊,咸丰顿时慌了手脚,几日商谈后,居然一意孤行,并下达了一条荒唐的圣意。 “此次已开兵衅,不胜固属可忧,亦伤国体;胜则该夷必来报复。 ……当此中原未靖,岂可沿海再起风波……以朕看,还是着两广总督叶名琛立即与英夷议和为上。 ” “皇上,此事万不能如此而决,英夷向来贪得无厌,不战而和,定会得寸进尺!” 肃顺连忙在一旁劝止,和珅、奕欣、倭仁等在此事上意见一致。 都要求让咸丰力促两广总督叶名琛加急备战,以御敌广州海外。 “诸位爱卿,朕何不知英夷如狼似虎?但如今内外交困,长『毛』未灭,需集中军力镇压各省之『乱』。 多年战『乱』。 国库空虚,军饷难筹。 英夷此次只不过是找借口向朝廷提出更多要求而已,尚不至于危及社稷。 两难之下取其轻,暂且答应英夷所求。 等长『毛』灭后再缓缓图之。 ” 咸丰是一脸的无奈,忧心忡忡。 “皇上万万不可!我朝乃是天朝上国,未战就向夷人认输交涉,实是有失我天朝威仪。 以奴才之见,此仗就算是输也得打一打,断然不能丢了朝廷地脸面!”倭仁不甘心的磕头权道,并要求咸丰把自己派去广州,以文弱之身以抗英**队。 “爱卿年事已高。 又从未经历兵马,朕如何能把你送去虎狼之地?爱卿之意朕心里清楚,但眼下战也是败,不战也是败,又何必多此一举?还不如保全实力,以图往后。 ” “皇上!不战而败,这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大清,又将如何看待皇上啊!”倭仁痛哭流涕道:“广州乃两广重地。 有虎门各炮台把守。 固若金汤。 当年林公经营广州,英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未攻下。 而今英夷只有区区两千兵马,只要叶名琛牢守广州城,勤勉以尽王事,定能击退敌兵!” 和珅也在一旁劝止道:“皇上,倭大人说的对,此次英夷无端出兵,已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反感,有消息从上海传来,英夷本想照会法、美、俄三国,建议联合出兵,但被各国拒绝,此为师出无名,必会失败!加上如今欧洲战火已起,英夷在远东抽调不出更多兵力,想以这区区两千人想打下防守严密的广州,实在是困难得很,就算攻下也必然无法防守,最终也会徒劳而退。 ” 和珅话音刚落,恭亲王奕欣立即证实了和珅的话,也提议战为上策。 瞧着各位重臣异口同声督促自己开战,咸丰不由得犹豫不决。 从心底里来讲,他实在是想教训一下这些洋人,以报当年道光皇帝兵败割地之仇。 但是,洋人的恐惧和太平天国对自己所掌握的这个国家地巨大威胁,却又让他怎么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左右为难之下,宁可息事宁人,也不愿意冒险打上一仗。 “朕是担心……万一胜了,英夷再派兵报复将如何是好?” “皇上!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不论是输是赢英夷都不会轻易罢兵,那还不如打上一打,也好过束手就擒。 ”肃顺是最懂得咸丰的人,听他的口气似乎有些松动,连忙说了一句。 咸丰皱着眉想了半天,这才犹豫地点了点头,让人拟旨给两广总督叶名琛,要他以战促和,严密防守广州,不得轻启兵端。 这道圣旨让各人哭笑不得,到这种地步咸丰还想着和谈的事。 两广总督叶名琛虽然是朝中老臣,却也是个油滑小人,如果咸丰以严厉的口吻要求他守住广州,为了自己的小命前程,他或许会奋力一搏。 但咸丰这道圣旨下来,摆明了给叶名琛留了一条退路,以叶名琛的『性』格,这广州之战究竟会有什么结果,谁都难以预料。 “就这么办吧,八百里加急,速速送往广州。 ”取过写好的圣旨看了看,咸丰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地主意,把它随手交给了肃顺。 瞧着这一幕,和珅心中暗暗摇头,国家有如此这么一个既无能又懦弱的皇帝。 任凭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办不出事来。 留在京城的时候,他本想依靠京城的权利与南方呼应,完成自己地改制步骤。 可没想到,都快半年过去了,除了升了官,再弄出个总理衙门来,依旧是一事无成,而且还被英国人趁自己不在上海的时候暗中搞了手脚。 一下子就搅『乱』了已经稳定下来的局面。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上海呢,暮气沉沉的北京除了夸夸其谈,争权夺利之外,哪里能干得出事来?再加上各方面地钳制,和珅觉得是步步艰难,既然如此,何不早日抽身而去。 免得将来在这泥坑中越陷越深。 “皇上,此次英夷来犯事关重大,除两广总督叶名琛外,上海的外交事务也尤为重要。 以奴才之间,倒不如奴才亲身前往上海一次。 与各国先行交涉一番。 退一步来说,如果广州战败需要和谈的话,用总理衙门的名义也比叶名琛出面妥当得多。 ” 和珅地主动提议让各人又惊又喜,尤其是肃顺等人更是暗暗高兴。 虽然在这事上他们以国家为重站到了一起。 但从政见和派别上,依旧是强有力的对手。 和珅到京城没多长时间,就揽去了他们手中不少权利,光这一条,早就把他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和珅突然提出主动离开,怎么怎能不兴奋异常?当即赞誉了和珅几句,并借着他的提议把他往此路上『逼』。 恭亲王奕欣却又是另一种神『色』,焦虑而不解地望着他的老师。 他不明白和珅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 和珅回京后,受到最多好处地就是奕欣了,借着和珅的能力,他这个亲王权利越来越大,而且还牢牢把持住了总理衙门大局。 正意气风发地向借此干出一番大事的时候,和珅却主动要求离去,怎能不让他觉得失落? 咸丰听和珅这么说,也有些出乎意料。 但转念一想又暗暗高兴。 和珅担任总理大臣。 加上他的资历地确是与各国洋人交涉的最好人选。 由他出面,可要比远在广州的叶名琛强多了。 而且上海又是和珅一手建起来的。 各国公使地使馆也在上海,有和珅在上海坐镇,也许广州地仗就打不起来了,想到这,咸丰居然笑出了声,赞许地向和珅连连点头。 “爱卿此意甚得朕心,那就有劳爱卿了。 ” “谢皇上……奴才此去必当尽心尽力。 ” 把一切定了下来,跪安离开后,奕欣故意落在众人后面,把和珅拉到一边轻声责怪道:“老师,你为何要向皇上提出离京呢?要是你走了,这京城之事又怎么办?总理衙门事务又如何处置?” 和珅淡淡笑道:“王爷不必担心,我身在上海,外交事务与制造局更能亲力而为,而王爷你在京城也能与我南北呼应,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 奕欣皱眉摇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总理衙门毕竟是初创,有老师在京城坐镇,肃六等尚不敢有什么手段,但万一老师走后……。 ” “王爷不用担心肃顺,他搅不出什么风浪来。 ”为了安奕欣地心,和珅特意给他出了个主意,等细细说完后,奕欣才神『色』稍缓,勉强笑了笑。 “这主意虽好,可是万一……。 ” “无妨,我在上海随时都可从海路返京,京中如有何事,你可直接通过天津的电报局与我联系,这可比八百里加急快得多了。 ” 和珅这么说,奕欣也只好点了点头,与和珅缓缓同行,向宫外而去。 回到家中,和珅立即让张权把各人请来,在书房里与几个心腹聚集谈话。 这次去上海究竟要多久才能回来,和珅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如果不能总揽全局地话,就算再回到北京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在离去前,他必须把在北京的一切事务安顿好,免得不在的时候被肃顺等人『插』了手。 两部的事务很快就做好了安排,和珅这个尚书不在,按理应由侍郎代理,不过和珅在接手两部时就做好了手脚,把左右侍郎的权利架空,并用中下层官员牢牢掌握了部中权利。 所以,交代了一些事务与联系方式,就把此些事处理完毕。 接下来就是总理衙门的事务,因为和珅主管的是外交与军械,所以他在北京还不如在上海更为方便。 把乔谙留在北京,细细嘱咐后,再给他留下一批人手就行。 在书房中一直谈到深夜,和珅这才一一把他们送出府外,等回到院中时,早就过了三更天了,瞧着依旧亮着烛火的厢房,和珅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窗上地人影,默默想着心事。 “蓉儿,为何还不歇息?现在有身子了,可不能受累啊!”推开门,和珅柔声地向依在做女红的蓉儿说道,语气中既有柔情也有些责备。 “相公还没歇息,蓉儿怎么能早早安睡呢?何况白天睡的多了,晚上也睡不着。 闲着做做女红,给孩子缝几件衣服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蓉儿见和珅进屋,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帮他脱去外衣,并亲手端了杯茶给他。 接过茶,和珅凝望着烛光下的妻子,看着她俊俏的脸蛋心中没由得一阵酸楚。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当年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怀着孩子,如今自己又要离去,他真担心老天爷会又一次让他遗憾终身。 “蓉儿,你坐下。 ”和珅把茶盏放到一边,轻轻握住她地手。 等她坐下后,『摸』『摸』了她地秀发,表情坚毅地说道:“此次我去上海,打算带你同行。 ” “我也相公一起去?”蓉儿惊喜地问道,见和珅认真点头后,笑得异常开心,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有些不妥,低着头说道:“可是,姐姐知道我有了,想过些时候让人接我进宫呢,如果我与相公同去的话,姐姐那边……。 ” “娘娘那边我去说吧,此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同去,因为……我想娘娘会体谅我们地。 ”和珅有些黯然,叹声答道。 蓉儿是个聪明的女孩,立即就明白了和珅话里的意思,轻嗯了一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第五十六章 得密信邀见各使 第五十六章 得密信邀见各使 左宗棠愁眉深结,背着手呆呆地望着挂在帐中的地图,就连刘铭传进帐都没发觉,直到刘铭传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轻轻咳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 “是省三啊,坐!”左宗棠眯着眼向他点点头,摆手向边上指了指。 “谢大帅……。 ”刘铭传自到左宗棠麾下后,依靠自己的能力很快就成了与刘松山并驾齐驱的大将,深得左宗棠信任,同时也是仅仅几个不用经过通报就能进到帅帐的新军将领。 “长『毛』如今在常州有何动静?”咸丰训斥的圣旨正摆在帅案上,左宗棠不经意地向它望了一眼,转而对刘铭传问道。 “回大帅,长『毛』正在常州附近集结兵力,约『摸』已近五万之众,听闻此次还是伪东王杨秀清亲率大军……。 ” “杨秀清?”左宗棠似乎有些惊异,杨秀清在太平天国贵为东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不次于天王洪秀全,从战略眼光上来看,杨秀清更是一位天才的战略家,太平天国自起兵起,一系列战术策划,战略转移大都是出自杨秀清之手,在这点上,就连骁勇善战的石达开也望尘莫及。 但太平军攻下南京后,杨秀清就深居简出,不再亲自带兵了。 此次没想到他居然又会复出战场,看得出太平天国上下对马上将至的大战非常看重。 常州之战的失败,让太平军在北伐受挫后,赢得了第一场胜利,而且加上英国人暗中的支持,依靠那些武器扭转了与新军的被动局面。 面对几倍与自己的对手,左宗棠所面临的将是一场空前的大战,一旦失败。 不仅前些时候到手的地盘一应丢失,就连苏州等地也将会陷入困境。 新军虽然失去了武器上地优势,但靠着自己的能力与新军的素质,左宗棠虽没有击败强敌的十分把握,但也能勉强周旋。 但他一直想不通的是,英国人究竟是用什么法子把这么多的武器运给太平天国的,而且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在即将而来的战争中,对方是否还会有什么出乎意料地东西准备对付自己? 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百胜。 常州战役的失败就是因为左宗棠没预料到这些变化,这才最终落得功亏一篑。 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再次落入泥潭,在上海那边还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左宗棠对此战依旧是忧心忡忡。 “大帅,那人回来了,您是否现在见一见?”见左宗棠心情不畅,皱眉苦思,刘铭传小心翼翼地说道。 “带回消息了么?”左宗棠眉『毛』一扬。 急问道。 刘铭传点了点头,并告诉他人已带到帐外,等候他的决定。 “叫进来!” “喳……。 ” 刘铭传转身出帐,没一会儿就带了一人走了进来,来人见到坐着的左宗棠连忙跪下。 神态恭敬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陈炳文!此去可有收获?” 来人是原罗大纲部下陈炳文,此人前次苏州之战中受罗大纲之命,在上海附近采购枪械时被王有龄擒获,由于贪生怕死投靠了朝廷。 和珅离开上海时,把陈炳文交给了左宗棠,考虑到他对太平军内比较熟悉,左宗棠就在军中给了他一个小小差事。 “回……回大帅……长『毛』在常州戒备森严,小人并没从大军中问到些什么,不过……小人绕道去了一次扬州,倒是打听了不少消息。 ” “哦……说说,究竟打听到了些什么?” 陈柄文连忙答道:“小人到扬州后。 通过以前在长『毛』军中的几个心腹,无意间得知了一件要事,请大帅一阅便知。 ” 说到这,陈柄文脱下外衣,用力撕开缝合地里寸,再从夹层内小心取出一件东西来,双手捧着请左宗棠过目。 刘铭传在一旁接过,上前几步把它递给了左宗棠。 左宗棠拿在手中慢慢展开。 借着身边的烛火细细看了起来。 “无耻!无耻之尤!”看了没几眼,左宗棠一手就重重拍在帅案上。 双眉怒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此事可是真?”为了确认,左宗棠厉声问道。 “回秉大帅,此事千真万确!小人甘愿以『性』命担保!”陈柄文赌天发誓,信誓旦旦。 左宗棠盯着陈炳文瞧了半天,目光炯炯,似乎能把人的内心都能瞧穿。 过了好一会儿,神『色』这才渐渐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陈炳文,你此次功劳不小,本帅特赏白银千两,并授游击之衔。 ” “谢大帅!小……卑职定不辜负大帅厚望!”陈炳文大喜过望,磕头连连。 “去吧,小心办差,此事不要向第三人提起……。 ” “卑职明白……明白……。 ” 等陈柄文又惊又喜地退出帅帐后,左宗棠瞧了一眼疑『惑』的刘铭传,拿起那卷东西,示意他自己来看。 这是一卷用丝娟写的文书,从内容看应该是一份和约。 刘铭传一字一句地看完后,也惊得目瞪口呆,拿着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英夷用心如此险恶,居然想用此来搅『乱』神州,简直是白日做梦!” 见左宗棠咬牙切齿地痛骂,刘铭传这才紧张地问道:“大帅,此事事关重大,是否立即派人秉报朝廷处置?” “这是当然!”左宗棠点头道:“不仅如此,同时先通知上海地辜汤生,让他立即在上海做好对策。 另外……于君实已由天津南下,此事牵涉外交,当由他来亲自决断。 ” “那属下这就去办……。 ”刘铭传清楚这事可不小,半点都耽搁不得,连忙转身出帐找人向各处送信。 这时候,和珅带着家眷已顺海道南下上海,而上海各处也做好了迎接准备。 尤其是辜鸿铭等人得知和珅重返上海,大为高兴。 在和珅的坐船抵达上海的当日,左宗棠从前线送回的密信也到了辜鸿铭手中,辜鸿铭看了此信后又气又恼,要不是和珅地船马上就要到码头,他恨不得冲到英国公使馆大闹一场。 按捺着悲愤心情,好不容易等到和珅上岸,把他接回府中后。 安顿好一切,屏退左右,再请和珅进了屋,辜鸿铭这才拿出此信来。 默默看完这信,和珅没有像辜鸿铭预料的那样生气,反而发出了一丝冷笑。 “此事……我在路上已有预料。 英国人能暗中支持长『毛』,还下了如此大的本钱,不捞点好处断然是不可能地。 ” “可是君实兄。 此和约实在是欺人太甚!英国佬这是打算把中国当成他们的殖民地,那些长『毛』更为可恶,为了天下居然连祖宗都敢出卖!”辜鸿铭愤愤不平地骂道。 和珅长叹一声,摇头道:“国家积弱,内忧外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长『毛』如能有大局之观,也不会起兵搅『乱』天下了。 ” “难道此事就算了不成?” 见辜鸿铭憋不下这口气,和珅笑了起来:“此和约只不过是一张废纸尔。 只要剿灭长『毛』,英国人那边又有何话可说?不过……此约在你我手中,拿着它做点文章倒是不错,这样吧,你立即帮我约见各国公使,我要与他们当面细谈。 ” “好!我马上就去办!”辜鸿铭连忙应道,起身就要走。 “等等!”和珅想了想后叫住他,说道:“你先去请美国和法国公使。 我先与他们单独会一次面,然后再举行各国公使会。 ” 辜鸿铭一楞之下马上就明白了和珅的用意,连忙点头,急急而出。 坐在屋里,和珅再瞧了一眼那封信,黯然摇头。 此事虽然他早就预料,但亲眼确认后依旧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而且如今英**队已到了广州海外。 两国在此开战在所难免。 在这种情况下,要『逼』迫英国人回心转意。 根本是不可能地事。 现在,只能希望左宗棠能在前线挡住太平天国的反扑,曾国藩、李鸿章等人加紧攻击为两江等地减轻压力,而广州叶名琛也能够依靠炮台把英国人的军队拦截在海面上。 接下来,就是尽量利用外交影响,用各国地势力压制英国人的野心,但究竟能做到那一步,和珅心里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美国公使蒲安臣首先与和珅进行私下会晤,这位正直的政治家当见到和珅给他看的那封信时,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当定下神后,涨红着脸大骂英国人卑鄙无耻,同时好心安慰着和珅,告诉他这种与叛『乱』势力签订的和约在国际上并没什么法律效力。 “感谢公使先生地好意思,其实我也明白您说地这些,可您别忘了,现在英**队已经到了广州沿海,如果我国『政府』在这两场战争中失败的话,他们就能达到这个目地。 ” 蒲安臣想了想,点点头道:“首相阁下,您的话有道理,但这种不平等的条约我们各国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英国人这么做,是想利用贵国的叛『乱』扶持一个傀儡『政府』,然后对贵国实现殖民主义。 这种做法,完全侵害了各国在中国地利益,是赤『裸』『裸』的阴谋!” “公使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正义,这也是我想说的。 ”和珅诚恳地向他说道:“所以,我请您来地目的就是想美国『政府』以第三国的身份出面,维护正义,不让英国人的阴谋得逞。 ” 从蒲安臣的心里来说,他是非常赞同这么做的,可美国国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南北战争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加上与英国相比,美国还是一个新兴国家,不论是军事力量还是外交,都远远比不上实力雄厚的大英帝国。 蒲安臣抱歉地说出了自己地困难,但他保证美国『政府』一定会站在中国『政府』这边,用外交方式向英国人施加压力。 和珅也明白美国人的困难,退而求次问道:“公使先生,如果由中国『政府』提议,组成一个各国维持秩序的团体,是否可行呢?” “这……倒可以一试,但法国、俄国那边……。 ” 蒲安臣迟疑不决地摇摇头。 “这个不用公使先生担心,由我去办吧,我相信各国不会任凭英国人这么做的。 ” 蒲安臣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他想了想后,说道:“首相阁下,有件事我想提醒您。 ” “请说。 ” 蒲安臣道:“以我观察,法国人已暗中接受了英国人的照会,他们虽然暂时还不能从欧洲抽出兵力,可一旦有机会他们是不会放弃趁火打劫的。 而且您提出的各国维持秩序团体,在计划上虽然可行,可您别忘记,中国并没有海军,一个有漫长海岸线的国家,如果没有海军地话,依靠它国是完全不可能保持真正地秩序维持的。 ” 和珅默然地点头,这地确是中国的一个软肋,英国人就是利用这点,才用船把武器从扬州等地送到太平天国之手的。 如果不能把海岸线封锁住,凭借有世界上最大海军实力的英国人,整个中国就像是一个脱光衣服的女人,一览无余地躺在敌手的面前。 现在英国人准备攻打广州,如果真能守住广州的话,难保英国人不会像以前战争一般沿海而上,攻击其它海口。 尤其是北方重地天津,天津离京城只有咫尺之遥,要是天津失守,和珅能想象得出坐在紫禁城里的咸丰会慌成什么样子。 但这些,却不是和珅能考虑的,建起一个庞大的海军远远要比陆军难得多,而且又有朝中牵制,更是难上加难。 送走蒲安臣后,和珅再会见了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法国人口头上倒是很爽快,一口答应了和珅的要求,但和珅从布尔布隆闪烁的眼神中看出,蒲安臣警告自己的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法国人的确已在暗中打着中国的主意,只不过限于欧洲战局,暂时抽不出身而已。 第五十七章 无退路中英宣战 第五十七章 无退路中英宣战 包令当晚接到和珅送来的请柬,瞧了一眼后往边上一丢,满不在乎地对旁人笑道:“你们都来看看,这个中国首相刚回上海就想给我来个下马威,他还真以为中国能和我们大英帝国对抗呢。 ” 巴夏礼手中拿着根雪茄,高傲地说道:“大英帝国的士兵已经到了广州海外,中国南方『乱』成一团,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宴请各国公使?想就此让我们退兵,简直是白日做梦!” “巴夏礼先生,于景和这人不简单,恁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我怕这次宴会不仅是想借用各国势力『逼』迫我大英帝国撤军,可能还打着什么主意。 ”一位久在上海的公使馆秘书在旁劝道,同时皱着眉头琢磨着明天的宴会和珅究竟准备干些什么。 “一个中国人!哼!”巴夏礼不屑一顾地挥挥手,似乎没把和珅放在眼里。 不过,包令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巴夏礼说道:“巴夏礼先生,这于景和的确不能小看,您来中国时间还不长,没和他交过手。 这个人虽然是中国人,但在外交上的才华不亚与任何欧洲一流的外交家。 ” 巴夏礼哈哈一笑:“公使阁下,或许您的观点是对的,可您别忘记,一个国家的实力并不是靠个人能力,没有实力的外交在枪炮面前又有什么作用呢?” “呵呵,亲爱的巴夏礼先生,您说的对,没有实力的外交又能干什么呢?”包令笑着点点头,公使馆众人听了也都发出一阵笑声。 虽然英国『政府』和中国之间已经处在了战争边缘,但毕竟双方还未正式宣战,第二天中午,包令和巴夏礼准时出现在两江总督府。 参加和珅宴请的各国公使会谈。 接到邀请的除了美国公使蒲安臣、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英国公使包令、俄国公使普提雅廷等人外,还有上海租界公董会成员,与各国在华的记者等。 这次会谈,是和珅在上海举办最大,也是最隆重地一次。 包令和巴夏礼刚踏入总督府,和珅就亲自出迎,以老朋友的身份热情洋溢地接待他们。 “公使先生,好久不见了。 近来可好?” 包令笑着与他握手道:“感谢首相阁下的关心,真没想到在上海还会见到您,我以为您回京城后再也不会来上海了,看来世事真是出乎意料啊!” “呵呵,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老朋友嘛,何况皇上任命我为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将来与各位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怎能不来上海呢?”和珅听得出包令话里的讽刺。 但依旧笑容满面的答道,这时他向巴夏礼瞧了一眼,疑『惑』地问道:“公使先生,请问这位是……?” “harry smith parkes,大英帝国驻华参赞。 ”巴夏礼神情琚傲地答道。 “哦。 这位就是巴夏礼先生?呵呵,久仰大名……。 ”和珅瞧着这位趾高气扬的英国人,微微一笑,把他们请入府内。 会谈前的记者会。 和珅先以中国总理大臣地名义感谢各国朋友应邀出席,接着话峰一转,谈到了中国国内与太平天国的内战上,他说道:“我国的内『乱』已持续几年,却始终未能平定,几省连绵战『乱』,从而影响到各国在华的利益,并且近来有些不法之徒为了牟取暴利。 不顾中国『政府』的禁令与各国之间的协议,暗中出售武器给叛『乱』份子……。 ” 和珅这话刚说出口,各国记者就一片哗然,这可是一条大新闻,尤其是前几年和珅在上海用铁腕手段绞死几个走私商人后,所发生的一件大事。 更有些人敏锐地察觉到前些时候辜鸿铭代表中国『政府』向英国人提出的谴责,和一直流传地小道消息,立即就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请问首相阁下。 究竟是那国商人走私武器给叛『乱』份子?是不是英国的?” “首相阁下。 贵国抓住走私犯么?您是不是打算和上次一样把他们绞死?” “首相阁下……。 ” 顿时,下面的记者接连不断地发出提问。 都试图向从和珅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和珅笑了笑,双手往下虚按,请大家先安静一些。 接着,他有意无意地向英国人那边瞧了一眼,说道:“各位先生,走私武器是事实,但究竟是那国商人,我在此不便披『露』。 而且这些人在叛『乱』份子那边得到了些什么好处,由于事关机密,也不方便直言。 ” “那么,首相阁下,中国『政府』对此有什么对策吗?”一个『性』急的记者连忙举手问道。 和珅微笑道:“我在此只能说,这些商人背后有国家『政府』暗中支持,目的是想侵犯中国地主权与各国在华的利益,达到独霸和殖民的目的。 这一点,是中国『政府』与各国『政府』都不能容忍地……。 ” 一个英国记者对和珅的话感到不安,连忙提问道:“对不起,首相阁下。 如果您指的某国『政府』,又有什么证据确认是这个国家干的呢?或许只不过是一些不法商人暗中进行的走私活动,这也不能代表有国家和『政府』背后支持,当然不能谈到这种行为侵犯了各国利益。 ” “感谢你的提问。 ”和珅笑容可掬地点点头,接着再故意向英国人那边瞧了一眼,开口说道:“关于这位先生的提问,我可以回答你,中国『政府』手上有某国与叛『乱』份子暗中签订的和约,其中地条款完全能够说明一切!” 和珅这句话,等于放出了一颗炸弹,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己。 不仅是那些记者,就连包令等人也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清楚和珅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真凭实据的,幸好和珅还对英国人有一丝顾虑,没指名道姓地把脸皮撕开,总算给他们留下了点面子。 不过。 就算是这样,只要是聪明人都清楚和珅所指的国家究竟是那国,何况现在英国额尔金伯爵率领的舰队已经到了中国沿海,两国之间眼看就有一场大战发生。 美国公使蒲安臣这时候站了出来,以美国『政府』的名义强烈谴责某国的这种私自行为,并且重申在华利益是各国神圣不可侵犯的,单一国家想借用不正当地手段获取独霸中国,或者殖民地打算。 是对各国『政府』赤『裸』『裸』地挑战。 事关各国利益,法国人,俄国人也心照不宣地发表了声明,一致抗议这种单独的行为,要求维持各国在华地利益不受侵犯。 英国人没想到各国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包令瞧着面『露』微笑的和珅心里气得牙痒痒地,同时对法国公使布尔布隆暗中破口大骂,但表面文章又不能不做。 要不然不明摆着不打自招么?只能硬着头皮不咸不淡地附和几句,赞同各国公使的建议。 会前地记者会很快就结束了,和珅借着各国达到了初步目的,但他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刚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麻烦还远远不止这些,特别是如今英国人兵『逼』广州,以英国人的高傲,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接下来。 是与各国公使的私下会晤,当各方在厅内坐下后,巴夏礼这时再也忍耐不住,拍着桌子就吼了起来。 “别以为你们中国人想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大英帝国就范!要知道我们的军舰已经到了广州海面,随时会把繁华的广州城给夷为平地!” “公使先生,这难道是你们英国『政府』向我国提出的最后通牒么?”和珅瞧都没瞧脸涨得通红地巴夏礼,平静地瞧着包令问道。 “非常抱歉,尊敬的首相阁下。 巴夏礼先生的表现实在有失一位外交家的风度。 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地确体现了我们大英帝国的立场,对此我向您表示深深的遗憾……。 ” 包令在刚才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在记者面前不好发作,现在就没必要再带着假面具了,冷笑了一声,向和珅强硬回答道。 法国人事不关己,何况早就想跟和英国人后面趁火打劫了。 要不是欧洲地战争拖累了他们。 或许现在已经和英国人一起调兵到了广州。 所以,法国人只哼哼哈哈地请各位冷静。 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俄国人和英国人现在是仇敌,欧洲战场上,俄国正与奥斯曼帝国打得不可开交,还与英国舰队相互争夺波罗地海的控制权,根本就无力『插』手远东之事。 见英国人气势汹汹威胁中国,他们心里是又喜又惊,心里巴不得中国与英国大打出手,缓解俄国在欧洲的压力。 四个国家中,只有美国『政府』维护中国的立场,以公正、客观的态度请双方冷静解决面临的冲突。 可惜美国国内也发生了动『荡』,再加上国家实力远比不上英国强大,蒲安臣根本就无法阻止狂傲的英国人动用武力的打算。 “以公使阁下来看,眼前地冲突再所难免了?” 包令点上根雪茄,大大咧咧地坐在和珅对面,狂妄地说道:“当然也有办法避免,但您知道,这主动权并不掌握在我们大英帝国手中。 ” “您说的是修约么?”和珅冷笑道:“难道,您以为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们会答应么?” “既然如此,那就用军舰和大炮来说话吧!”包令得意忘形地笑道。 瞧着英国人这副嘴脸,和珅心头火气,强捺着冲动,喝问道:“公使阁下,英国『政府』与我国叛『乱』份子签订的和约就在我的手中,难道你不怕我把它交给各国记者,把真实公至与天下么?难道你们英国人就如此厚颜无耻,不怕天下人所指责么?” 巴夏礼大笑道:“想不到你们中国人会如此愚蠢,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达到目的谁还记得什么是正义?我建议尊敬的首相阁下,还是多考虑一些战败后地事吧,我希望到时候您能亲自代表你们中国『政府』,在战败地和约上签上您的名字。 ” “改死地英国佬!你们简直……。 ”辜鸿铭作为和珅的助手,在旁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巴夏礼的鼻子就痛骂起来。 “汤生,坐下!”和珅沉着脸,喝止了辜鸿铭的无礼,平静地向他说道:“不用发火,我们是人,和狗没什么可商量的,难道你被狗咬了一口,反而要回过去反咬一口么?这简直有失我们身份!” 巴夏礼刚才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拍着桌子狂吼道:“你们这些黄皮肤的猴子,居然敢嘲笑我们高贵的文明人,为此,你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宣战!大英帝国不能受到如此的侮辱,我们向中国提出立即宣战!” “宣战?呵呵,看来你们早就做好了宣战的打算吧?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东西,就想用武力取得?这就是你们所谓文明人的做法?”和珅冷笑着盯着包令。 包令比巴夏礼沉稳多了,依旧保持着他绅士的风度,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出一辙,并正式提出了宣战的照会。 “好!你要战,我便战!请……!”事到如今,和珅也没必要与英国人再多说些什么。 本来他今天是打算给英国人留点面子,让他们知难而退的,没想到英国人居然狂妄到这种地步,一心一意想靠自己的武力把中国一口吞下,既然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顾虑,战就是了,和珅才不信英国人靠着仅仅两千多人的军队,就能打败拥有亿万人的殃殃中华! 蒲安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今天的结果也是他不愿看见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好言安慰了和珅几句。 等所有人全走后,和珅愣愣地坐在椅中,好一会儿才黯然对辜鸿铭问道:“汤生,我今日是否太莽撞了些?” “莽撞?我不觉得!”辜鸿铭依旧愤愤不平:“英国人都骑到我们脖子上了,难道还能再忍下去么?打就打,还怕他们不成?” 和珅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英国人打上海他当然不怕,凭着自己在上海这些年的布置,还有左宗棠的新军,抵住这些英国人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广州那边……和珅对叶名琛却一点信心都没有,要是广州被攻下,朝廷惊恐之下卑膝求和,英国人的气焰就将更加嚣张。 第五十八章 下战书最后通牒 第五十八章 下战书最后通牒 面对如此结果,和珅也颇为无奈,英国人步步紧『逼』,就算没有今天之事他们也会单方面开战。 大而富饶的中国,在英国人眼中早巴不得把它揽入怀中,把它变成第二个印度,成为女王皇冠上的又一颗明珠。 英国向中国正式宣战的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动。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英国人,咸丰恼羞成怒,下旨让和珅在上海继续谈判,并严令叶名琛在广州做好防务工作,以战促和,打算给狂妄的英国人吃点苦头。 和珅在上海并没闲着,让辜鸿铭把英国人与太平天国私下的和约通过各种渠道发了出去,先占据外交上的主动,随后频频约见各国公使,请求各国在上海的驻军以维护各国利益为由,尽量封锁英军北上的路线。 接着,他又写信给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让各部尽量调遣一部分兵源,南下广州,以增援叶名琛作战。 至于京城那边,和珅密信给恭亲王奕訢,请他严密注视直隶,尤其是做好天津大沽口的防务,以免英国人故伎重演,绕道再取天津。 广州城,两广总督衙门。 叶名琛早年任广东巡抚,咸丰二年授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此人长于内政,善于理财,对太平天国等党徒心狠手辣,残忍嗜杀,权倾两广,可谓风光一时。 可这几日来,叶名琛突然像老了许多一般,总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广州以东,特别是接到咸丰圣旨后,他更是每日心神不宁,短嘘长叹。 “大帅,英夷到广州海外已有五日,看来大战将至。 还请大帅尽早打算啊!”巡抚柏贵坐在下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 “是啊!大帅,朝廷既然已经下旨,大帅总督两广,再不决断的话怕时日无多呀!”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连连点头,催促着叶名琛早作决断。 都统来存、千总邓安邦等面目严峻,坐在最后紧锁双眉,附和点头。 叶名琛微闭双眼。 手里拿着咸丰的圣旨,长叹道:“圣上旨意,此战以促和为主,当息兵为上。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商议一下这仗究竟该如何打?” 坐下众人面面相觑,却谁都说不出个话来,瞧着他们一副害怕的样子,叶名琛发怒道:“广州乃两广要地。 长『毛』刚去,英夷又犯,此战事关重大,尔等食君之禄当尽臣子本分!” “大帅,卑职有话说!” 都统来存血气方刚。 起身抱拳应道。 叶名琛一喜,连忙说道:“来都统,请讲。 ” 来存不屑地先瞧了一眼巡抚柏贵,这才说道:“此次英夷无端挑起战火。 欺我天朝内『乱』,是可忍,孰不可忍!卑职愿亲率兵士抗敌,以报皇恩!” “卑职等也愿拼死抗敌,以报皇恩!” 千总邓安邦等一同站起,跟随来存慷慨激昂道。 “好!有你等齐心协力以抗强敌,是皇上之幸、本督之幸,也是两广百姓之幸也!” 叶名琛拍手赞道。 接下来话锋一转,却又摇头叹道:“英夷此来虽说只有两千人,但坚船利炮非我等血肉之躯可敌。 广州驻军加起来也只不过区区万人,青壮强悍者十之四五亦。 各位虽有雄心壮志,两军对阵却是胜负难测,况且圣上旨中其意甚明,当息兵为上,本督两为其难那。 ” “正是!正是!” 巡抚柏贵在这些人中胆子最小。 连忙说道:“广州靠近香港。 英夷此来虽人数不多,但香港也有驻军。 如果两面夹击之下,广州定然岌岌可危。 以本抚来看,大帅还是以和谈为主,尽量委曲求全,以保全广州为上。 ” “和谈?”叶名琛斜眼瞧着柏贵,冷笑一声:“于中堂在上海都没能谈出什么来,以我等就能谈得了么?” “那么……就是打了?” 柏贵迟疑地问道。 “打?你可有十足把握?” “这……。 ”柏贵被问得张口结舌。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在一旁『插』口说道:“大帅,属下倒有一策似乎可行。 ” “哦,将军有何策,请速速道来。 ” 穆克德讷瞧了叶名琛一眼,这才犹豫地说道:“皇上圣旨中虽说息兵为上,但也点明以战促和。 眼下看来,广州之战已在所难免,就算我们不打,英夷也必将挑起战火。 当务之急是守住广州为上,至于和谈之事我想于中堂在上海定有安排……。 ” 叶名琛点了点头,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穆克德讷接着说道:“不过大帅刚才的话也在理,广州之军虽比英夷多出几倍,但可战者只有其半。 况且英夷拥有坚船利炮,实非我等可以抵挡。 以属下来,倒不如在两广招募些乡勇,发放武器,让他们配合官军以挡强敌……。 ” “胡说八道!”穆克德讷话音刚落,叶名琛不喜反怒,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两广是何地?你身为广州将军难道不知长『毛』来历么?这些年本督费尽心血,杀了多少人?手上又沾了多少鲜血?背了何等骂名这才把长『毛』势力从两广清除出去,还我两广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你如今倒好,居然提议在两广招募乡勇?难道是想让长『毛』借此死灰复燃不成?” “大……大帅……卑职万万不敢有此想法,卑职只不过是……是想为大帅……。 ” 穆克德讷满头冷汗,吓得连忙解释,幸好叶名琛看在他满人的面子上没有过多追究,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穆克德讷心里暗暗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坐回位置后仍旧捏了把冷汗,幸亏叶名琛没有借此追究自己,要不然上折参他一本,他地广州将军之位也算做到头了。 两广的确和其它地方不同,是洪秀全太平天国起义的诞生之地。 特别是洪杨兵起事后,整个广东陷入大『乱』困境,加上两广之地又处沿海,向来都是天地会等组织的传统地区,民间心怀叵测之人不尽其数。 正因为如此,在其它各省都有乡勇的情况下,惟独两广只依靠官军独当一面,更严厉杜绝百姓中有练勇组团之事。 这也是叶名琛在两广不遗余力。 拼命剿杀内匪。 同时也是两广要处处设防,导致广州兵力不足的最大原因。 “招募乡勇之事不必再提,以本督来看……。 ” 正当叶名琛觉得刚才话说重了些,打算安慰一下穆克德讷,免得大敌当前将帅不合,影响大局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炮声,转瞬间呼啸而至。 炸得广州城地动山摇。 “英夷……英夷开炮了!” 巡抚柏贵吓得一脸苍白,不顾自己地身份,跳起来就桌子底下躲。 叶名琛等人虽不像柏贵这般无用,但被如此突然炮击也全吓了一跳,腾地一下站起身。 大步向衙门外走去。 “何处中炮?城内百姓如何?” 都统来存身为武将冲在最前面,大声向外吼道。 “大人!广州海外的英夷突然发炮,打中一段城墙,有一名士卒炸死。 三名重伤……。 ” “什么!英夷无耻!欺人太甚!”都统来存双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回身就向叶名琛道:“大帅,卑职请大帅下令,速上虎门炮台,开炮还击英夷!” 叶名琛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但依旧还是没答应来存地请求,摆手说道:“来都统。 你可派人上虎门炮台,但切记不得轻易开炮,待本督问清英夷究竟后再作打算。 ” “大帅!英夷已向我大清宣战,我们何必还要息事宁人?不如打吧!” “是啊!大帅!不如打吧!” 听闻有胞泽死伤于英国炮轰之下,这些将领个个都按捺不住,神情激动地跪下恳求道。 英国人突然炮轰广州,叶名琛也是气愤难填,见士气可用。 差一点儿就想答应他们的要求。 但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头叹道:“各位将军。 本督明白你们的心意,其实本督也何不如此想呢?但你们别忘记皇上的嘱托,万一真大打起来,广州不保之下,我大清还要受夷人羞辱啊!” “大帅!有英夷送来书信一份!”这时,一个戈什哈从远处匆匆跑来,大声禀报道。 “书信?”叶名琛眉『毛』一扬,连忙接过他手中的信,但并不立即打开,而是细问道:“英夷送信的人呢?” “对方在城门下书后就转回船上,并未进城。 ” “下去吧……。 ”等戈什哈走后,叶名琛带着众人回到屋中,坐下后拆开了此信细看了起来。 没想到才看了几句,叶名琛就抑制不住自己地愤怒,气得拿着信的双手也不住地发抖。 信是用中文写地,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英国人以远征军司令额尔金的名义向叶名琛下达了最后通牒,信里要求中**队必须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撤出广州城,如果逾期不投降,就向广州发动全面攻击。 整封信充满了英国人的狂妄与自大,仿佛整个广州城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囊中之物一般,刚才的炮击正是配合这封战书向中国『政府』赤『裸』『裸』地挑战,妄图用此来恐吓叶名琛,从而不费一兵一卒,轻易取得广州要地。 “大帅,英夷来信何说?”众人见叶名琛突然这等模样,连忙急问道。 叶名琛咬牙切齿,说道:“英夷给本督下了最后通牒,让本督两天之内让出广州城,如若不然就要炮轰广州!“ 叶名琛乃是封疆大吏,为官几十年,手握两省重权,哪里受过如此羞辱?与会众人传阅后也都是气愤非常,尤其是武将个个叫嚣着要与英国人决一死战。 都统来存本就按捺不住,听到这话更是暴跳如雷,要不是有旁人拉着,他拔刀就要冲出城外找英国人恶斗一番了。 “大……大帅……这如何……如何是好?” 巡抚柏贵衣服上全是灰尘,帽子也因为刚才匆忙之间歪在一旁,听到英国人下了最后通牒,再回想起刚才吓人地炮击,他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叶名琛双眉愁结,呆呆地坐着,似乎没听到各人的话。 但心里却是又气又恼,被人如此欺负,是他为官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从心里来讲他地确是想与英国人大战一场,但他眼神无意中瞧在放在一旁的圣旨,心里却又打起了鼓。 先不说是否有把握战胜英国人,此战是胜也好,败也好,两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见地,丢城失地咸丰会砍了自己脑袋,打赢后如果惹来更多的英国人,同样咸丰会要他的命。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选择不战不降,让各将领带兵守好各处,除非英军主动进攻,一律不准先行还击。 另外,他立即让人写折子,把广州之事详细上奏朝廷,请求朝廷对此事决断。 好不容易压制住几员将领的愤怒,打发走众人后,叶名琛回到后堂,摇头叹息。 定了定神,他小心翼翼地从袋中取出几枚铜钱,先面朝京城跪下,随后双手合十祈祷一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把手一松,铜钱瞬间撒在地上。 前途难测,他打算为自己卜上一卦以求凶吉。 慢慢睁开眼睛,瞧着铜钱掉落后呈现地卦像,叶名琛趴在地上仔细看了半天,总算长嘘了一口气,微笑了起来。 看来这卦的结果还算不错,至少稍稍安慰了他忐忑不安地心情。 虽然不敢正面与英军开战,但叶名琛不可能咽下这口恶气,当天下令,他就以两广总督、通商大臣的名义关闭广州海关,并断绝与各国一切交易,想用这来报复英国人给他的最后通牒。 同时借用贸易来『逼』迫各国向英国施加压力,缓解广州的危机。 “此战必将无事……!尔等定会远走亦……!” 深夜中,叶名琛站上城墙,眺望着广州海外那庞大的敌船,手里紧紧捏着卜卦的几枚铜钱,小声地自我安慰道。 第五十九章 攻广州先胜后败 第五十九章 攻广州先胜后败 英国人战书上写的是四十八小时,但在第二天凌晨,停在海面上的英**舰就开始了震慑式的炮击,发出的炮弹不仅仅是轰向几片城墙,甚至还故意对着叶名琛的两广总督衙门开炮。 “大帅……还是速派人出城与英夷和谈吧?” 巡抚柏贵被隆隆炮声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尽地恳求道。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也是吓得六神无主,极力建议叶名琛立即与英国人接触,商谈息兵的条件。 叶名琛倒是硬气,也不顾衙门周围落下的炮弹,安坐在大堂之上,手抚长须,安然自若,仿佛早就做好了打算,慧珠在手一般。 “大帅……!” 又一炮在附近炸响,柏贵给震得跌坐在地,帽子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再也顾不上二品大员的脸面,爬过去抱着叶名琛的腿就大声哭嚎起来。 “无用的家伙!滚!”抬起一脚把柏贵踢了个跟头,叶名琛拍案而起:“本督乃朝廷重臣,为圣上守卫两广之地,英夷战书已下,如屈服于之与其交涉!朝廷脸面何在?再想那英夷万里而来,断然无法久驻,开炮只不过是恐吓而已,他日定会远走亦!” 其实,叶名琛的不战不和也是出于无奈,广州城能战之兵甚少,硬拼的话根本就不是英国人的对手。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牢牢守住广州,期待英**队补给困难,最后自行撤退。 叶名琛稳坐中军,但英国人的炮击却惹火了广州军民。 虽然在叶名琛的强令下,都统来存、千总邓安邦等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英国人的军舰耀武扬威,而不发一炮,但对于在炮击下群情愤怒的老百姓们。 却暗中推波助澜,假装视而不见。 英国人打到广州,本就惹得百姓人心惶惶,现在又公然炮轰广州城,顿时掀起了大波,他们把仇视的目光对准了广州城内地洋人与商行,自发『性』地组织起抗洋活动来。 “大帅!不好了!”衙门外匆匆跑来一人,奔进大堂就跪地报道:“城中百姓四处放火。 已有各国洋行被焚,就连十三行也烧了起来……。 ” 柏贵、穆克德讷听了满面惊愕,奔出衙门爬上高处,向起火之地望去,只见十三行附近是一片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各国洋行被焚,火烧十三行。 广州百多年的繁华毁于一旦,穆克德讷慌忙让人带兵救火,柏贵脸『色』惨白,担心城外的英军见到火起立即攻城,又怕此事闹得太大。 各国一起带兵来攻。 “烧就烧吧,夷人之物留着也无所用,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出乎意料的是,叶名琛既不惊。 也不恼,居然淡然阻止了他们,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神态自若地转身而去,只留下众人在那里面面相觑,话都说不出来。 广州百姓焚城,英**舰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舰队指挥官额尔金闻报是又喜又惊,既然中国人做出了这种事。 给了他们最好的借口,也不顾最后时间未到,就立即下令全军进攻广州。 英军军舰在海面百炮齐发,第一时间就覆盖住虎门炮台,受到打击的炮台守军虽然顽强反击,但由于双方差距太大,又加上失去先机,才短短几个时辰就全军覆没。 摧毁炮台后。 英军两千陆军就地登陆。 在军舰大炮地掩护下向广州城推近,广州守军人数虽远远多于对方。 但实力、武器根本不能相比,虽然有都统来存、千总邓安邦等亲率士兵抵挡,但依旧被英军迅速突破,节节往城中败退。 炮声、枪声在广州响成一片,眼看英国人就要冲过来,总督衙门岌岌可危。 几位大员哭求叶名琛立即弃城而出,以图后事。 但都被叶名琛斥退,他现在一心抱着英国人只不过是想恐吓朝廷,并未有能力占领广州全城的信念,死也不肯离开广州半步。 “大帅!英夷已离衙门只有一里了,您还是快走吧!” “谁赶再说个走字,本督就要了他的脑袋!” 叶名琛怒目圆睁,拔剑大骂。 随后整整衣冠,安然坐回位置上,坦然自若道:“本督乃是封疆,量那英夷也不敢把本督怎么样!尔等不必惊惶,英夷攻击广州只不过是恐吓,日落后自然会退去!” 穆克德讷听的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到这种时候叶名琛还做着这不切实际的梦。 眼看英国人就要攻到近处,叶名琛不怕,他可是怕的要死,与其留在这里陪叶名琛送死,倒不如自己独自逃命去,想到这他打算找柏贵商量一下,看看先往哪里躲藏一下,随后再悄悄溜走。 可在大堂中找了一圈都没见柏贵的人影,不用多想,这家伙一定是见势不妙先自己一步悄悄溜了。 气的穆克德讷差一点儿就要破口大骂,没想到平日里称兄道弟,紧要关头却连招呼也不和自己打一下,就独自跑了。 穆克德讷也不是傻瓜,趁着叶名琛不注意,学柏贵也来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亲兵偷偷出了总督衙门,什么都不顾就先脱下官袍,化妆成小兵后就向城西急奔而逃。 额尔金在旗舰上举着千里眼,瞧着广州方向,见到广州城门被英军很快攻下,嘴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给前线指挥官莱特上校传令!让他带兵迅速拿下中国的两广总督府,一定要抓住中国的总督。 ”额尔金向身边副官说道,见他记下后,又提醒了一句:“再让莱特上校约束好士兵,不要分散兵力,避免无畏的伤亡,抓住中国的总督就先撤出广州。 ” “是!伯爵阁下。 ”副官记录后连忙点头,让传令兵追上登陆地军队,把消息带给指挥官莱特上校。 广州战局的顺利,让额尔金成竹在胸,在他认为此次战役的结果已经成了定局。 在英勇无敌的英**队下,没有任何国家能抵挡得住,何况面前这个看似强大,实际虚弱无比地中国了。 开战前还有的一丝担心,在随着顺利拿下炮台、城门的情况下,额尔金的野心越来越大。 刚才的命令,就是想抓住总督叶名琛,『逼』迫广州投降。 以减轻不必要的伤亡。 在他看来,如果能把叶名琛控制在手里,整个广州,甚至两广就都在英国的势力控制下了,而且还能用此来威胁中国皇帝,『逼』迫中国『政府』就范。 想到这,额尔金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此时。 他仿佛已经带着胜利回到了伦敦,并因为在远东的功勋,伟大地女王陛下为了表彰他的成就,在白金汉宫为他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并授与他侯爵爵位。 可是。 就在他得意忘形,坐在甲板上享受着美味的红茶时,突然间有传令兵登舰,带来了一个让他惊愕的讯息。 “伯爵阁下!莱特上校在城中遇到顽强抵抗。 部队伤亡惨重。 上校说无法完成攻占总督府的任务,请求立即撤退,并要求军舰掩护炮击!” 额尔金的手一颤,杯子里的红茶洒得一干二净,他不顾被污湿地衣裤,瞪着不敢相信地眼睛问道:“抵抗?伤亡?我的上帝!这怎么可能?中国人已经败了!败了!他们拿什么来抵抗?” “伯爵阁下,莱特上校地确遇到了抵抗,而且是非常顽强的抵抗。 现在上校在城里已经损失了三百多名优秀地士兵。 他说如果不再撤退的话,伤亡会越来越大!” “三百名士兵?”额尔金惊呼道:“先生!你是不是在做梦?中国人的大刀长矛能让上校损失这么多人?难道是你耳朵有问题?还是看花了眼?” 传令兵信誓旦旦地答道:“这些都是真的!伯爵阁下!莱特上校已经陷入了苦战,而且他说和他交战地似乎是中国人的援军,他们也装备着和我们的一样的武器,人数却比我们的人多得多……。 ”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额尔金被传令兵的话惊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呆的喃喃自语。 愣了一会,他跳起来就拿起千里眼向广州城往去,听见广州城内火光一片。 战斗激烈。 派出去的陆军似乎地确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撤退!让上校立即向海岸线撤退!”额尔金额头冒着冷汗,大声嚷道:“传令各舰!进行掩护炮击!快!快!!!” 进城的英国人的确是受到了顽强抵抗。 说准确点是受到了严重打击。 攻破城门后,英**队进展顺利,很快就依靠武器上的优势与训练有素的士兵把守备部队打得节节后退,突入城内。 两千陆军,如同势如破竹,一直从城门攻到总督府几百米的地方,打得对手没有还手之力,而自己士兵的伤亡才仅仅只有十多个,眼看着两江总督衙门就在眼前,指挥官莱特上校欣喜若狂,让三百士兵组成突击队,打算一鼓作气,拿下总督衙门,活捉叶名琛。 可万万没想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群军队,在离目标仅仅才几十米地地方生生拦住了他们去路,而且这些军队从装束、武器装备、士气、勇猛等等远远高出广州地守军,加上人数众多,又是突然出现,顿时打得突击队措手不及。 三百突击队成员,在没有准备之下,稀里糊涂地就损失了一大半,退下来的人连忙依托地型进行还击,莱特上校指挥军队进行反扑,打算一举消灭对方,完成任务。 可是,几个回合下来,非常没有把这些突然出现地军队给打退,反而对方人越打越多,加上对方也拥有不少洋枪,甚至还装备了两门野战炮,对攻之下英国人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而且伤亡越来越大。 这一下,莱特上校才觉得有些不妙,连忙指挥军队向后撤,并让传令兵向额尔金求救,要求舰队开炮掩护他立即撤退。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莱特上校才带着军队撤出了广州城,等回到舰上后清点伤亡,才发现足足有四百多士兵命丧广州城内。 虽然说四百人的数字对整个英国来说并不算大,但额尔金的总兵力才只有两千人,就算加上军舰的水手在内,也只不过三千左右,所以说这四百人的伤亡,是远征军远远承受不起的。 “怎么会这样!上校先生,我要你作出合理的解释!”面对现实,额尔金暴跳如雷。 “我们遇见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对方是一支生力军,我的士兵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 莱特上校手臂负伤,但依旧高傲地站在额尔金面前,大声答道。 “不可能……不可能……。 ”额尔金望着广州城,既不甘心又觉得不可意思,这中国人的援军究竟从哪里来的呢?他们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战斗力?难道……这次远征会是一个失败的下场么? “九帅!英夷撤退了,我们是不是趁胜追击,把他们打回老家去?”广州城内,一位彪悍的军官带着惊喜的表情向骑在一匹高头俊马上的年轻人说道。 “英国人闹得厉害,老子看也没怎么样嘛!九帅,你给我三千人,我直接出城把他们灭了得了!”边上另一个军官『插』嘴说道,撇着嘴嘿嘿直笑。 “出城打个『毛』!英国人军舰上的大炮吃素的?没船你能打上去?白痴!”被称为九帅,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张嘴就是一口粗话,用马鞭指着那两人臭骂一顿。 “嘿嘿,九帅,兄弟们不是想着立功么捞好处么?要不然我们眼巴巴地老远跑来干嘛?”彪捍的军官不好意思地笑道。 “干嘛?捞好处还得这么捞?哈哈哈!”年轻人大笑道,脸『色』一冷,指着他说道:“萧孚泗!你立即带人给我把广州全城都围起来,控制各处官兵、百姓,如有敢擅动者一律格杀无论!”接着,又指着另一位军官道:“李典臣,你带一千人立即给我扑灭十三行和各洋行的大火,大火灭后好好给我搜查一下,千万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处!” 萧孚泗、李典臣听了大喜,连忙应道,带人就走。 瞧着他们兴高采烈地离去,年轻人面含微笑,暗暗点头,随后向亲兵叫道:“来人!给本帅带路!通报叶总督,就说我曾国荃,曾九帅带兵增援广州,并亲自登门拜访!” 第六十章 曾老九趁火打劫 第六十章 曾老九趁火打劫 两广总督衙门空『荡』『荡』的,除了叶名琛穿着整齐朝服,手拈朝珠,闭目坐在大堂上外,所有人在英军攻入广州城时候就跑得一干二净,就连叶名琛的亲兵也在刚才的战斗中以保护总督的理由逃出了总督府,各自逃命去了。 总督衙门外响成一片的枪声,叶名琛是听得清清楚楚,当枪声渐渐稀落,无数的脚步声冲着总督衙门而来时,叶名琛身体一颤,脸上神『色』微变,拈着朝珠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英夷来了……到以身报国之时……!”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缓缓站起身来,神『色』肃穆,傲然而立,想以一方封疆的气度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失败。 “叶大帅!叶大帅在哪里?” 出乎意料的是,总督衙门突然涌进来一群身着乡勇服『色』的人,他们进门后分成三队,两队左右向总督衙门各处奔去,另一队直向大堂冲来,带头的还大呼小叫,左盼右顾。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自闯入总督衙门?” 叶名琛惊愕之余,连忙上前几步,大声喝问道。 带头的军官奔进大堂,瞧见站在正中孤身一人的叶名琛也是一愣,当看清了他身穿的服『色』与顶戴后,连忙打千道:“您可是叶总督,叶大帅?卑职逢九帅之命救援广州,如今英夷已被暂时攻退……。 ” “九帅?哪来的九帅?” 叶名琛错愕地问道。 还没等来人回答,就听到正门处传来一声洪亮的笑声,紧接着就见一个年轻人大步流星地向叶名琛走来。 “叶大人!在下曾国荃带兵来迟,还请叶大人见谅啊!哈哈!哈哈哈!” “曾国荃?” 叶名琛睁眼向来人望去,只见那人留着长须,像貌清秀,嘴含微笑。 双眼又细又长,模样倒有八分与曾国藩相似,但眉目中却藏着滔天的杀气。 “曾大人?请问曾大人从何处而来?与曾涤生大人之间是否……?” “我从湖南而来,曾国藩是我兄长,我乃他的九弟!” 曾国荃既没请安,也不做揖,只是向叶名琛抱了抱拳,就大刀金马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哦……原来是曾涤生大人的……。 ” 曾国荃大大咧咧的样子看得叶名琛眉头微皱。 面『露』怒『色』。 虽然叶名琛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从才能、权势上都比不上曾国藩,但怎么也是总督之位,朝中地一品大员,而且他还有爵位在身,凭他的地位就连曾国藩来了也不会如此放肆,至少场面上依旧会客气一番。 没想到,这个自称为曾国荃的年轻人居然如此托大。 见了自己面既不行礼,也不问安,进来就这么几句话,说完后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不等自己说话就擅自坐了下来。 简直把这总督衙门当成他家的地盘了。 叶名琛刚才听曾国荃带兵营救,心里本是暗暗感激,但见曾国荃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自大,不尊朝廷礼仪。 无礼到了极点,心头顿时恼怒非常。 他叶名琛可不是软蛋,这些年在两广围剿叛『乱』杀过不少人,鼻孔里冷哼一声,沉着脸转身向主位坐下。 “叶大人,你这总督衙门就你一个人么?你的亲兵呢?还有其他人呢?” 曾国荃根本就没在意叶名琛的表情,手提马鞭往四处一指,含笑问道。 “哼!”叶名琛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哪里肯直说那些人丢自己而去,只留了他一个光杆总督在这里等死吧? “曾大人,承蒙贵军救援广州,才使广州不陷与英夷之手,在此本督多谢了……。 ”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 曾国荃哈哈笑道。 叶名琛不等他笑完,突然问道:“曾大人乃是湖南乡勇,应受涤生兄协统。 如何会千里遥遥进我两广之境?又为何突然出现在我广州之地?难道曾大人不知圣上已下旨让本帅全权处理广州战事否?曾大人未经朝廷允许。 擅自越界,还带兵擅入广州城。 与英夷妄开战端,难道就不怕朝廷问罪么?” “你这叶老匹夫!要不是老子们来得快,你早就给洋人剥皮抽筋了。 老子救了你一条狗命,居然还敢唧唧歪歪?要是惹恼了我们九帅,管你是什么总督还是巡抚的,小心你的脑袋!” 曾国荃还没接话,他手下地军官就恼了,尤其是领头的一个,居然在叶名琛面前就抽出明晃晃的腰刀,挥舞着大声骂道。 “反了……反了……!你……你们……。 ” 叶名琛哪里见到过这些?瞧着凶神恶煞的军官提着腰刀在自己几尺的地方挥来晃去,吓得他脸『色』发白,又气又急,翻着白眼差一点儿晕了过去。 “放肆!叶总督的大名是你等可叫的么?还在本帅面前敢咆哮公堂,拔刀恐吓朝廷大员?来人!” “卑职在!” 曾国荃用马鞭指着那军官,冷冷地说道:“行我军令!就地打五十大板!” “喳!” 一声令下,曾国荃的人如狼似虎扑上去,把那军官用力按住,夺下腰刀,捆住手脚,再扒下裤子当场就在这总督大堂上打起板子来。 行刑地人一下比一下打的狠,打得他是皮开肉裂,血迹横飞,血腥的场面瞧得叶名琛是心惊肉跳,耳朵里听着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和一五一十的喊喝声,再瞧瞧神态自若,一脸微笑地曾国荃,叶名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起来。 这军官倒硬气,打到昏『迷』过去也没叫出一声,等五十大板打完,曾国荃面容不改地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抬下去养伤。 随后转过头向着叶名琛笑道:“叶大人,属下都是些泥腿子出身,一向缺乏管教。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 叶名琛这时还哪里笑得出来?曾国荃虽然是打他的人,但表明着就是给他示威,杀鸡给猴看的花招要是还瞧不明白?他叶名琛也混不到今天这份上。 “不过……叶大人。 我这属下虽然话说得粗了点,但有句话却没说错!” 曾国荃地脸说翻就翻,狞笑道:“我曾国荃为国抗敌,此次特意千里救援广州,叶大人反而责怪我等多此一举?难道叶大人已经暗中与英夷谈好了买卖,想把广州拱手相让。 故意联手闹一出戏来蒙骗天下不成?如是如此,正要收场时候怪我出来搅了局?坏了你等好事?” “胡说!那有此事?曾大人可不能信口开河!我叶名琛对朝廷忠心耿耿,为国守城,以死守节……!” “既然如此,那叶大人又为何见我等来援一脸的不乐意?居然还拿皇上,朝廷来压我?哼!”见叶名琛气得跳起来急忙分辨,曾国荃冷笑一声,追问道。 “你……你……本督有圣旨在手。 当然要听命圣上旨意。 况且曾大人乃湖南之勇,突然出现在广州城。 本督乃两广总督,问个究竟也不成么?” “要问究竟?那当然可以……。 ” 曾国荃淡淡地笑着,站起来拱手向北说道:“我此次是奉军机处、总理衙门之命,奔波千里救援广州。 以抗英夷!怎么?叶大人如此满意么?” “军机处?总理衙门?我怎么没接到圣旨?” 叶名琛听了一愣,奇怪地问道。 “救兵如救火,我等由湖南直下广州当然比圣旨快得多了,大概过几天就有旨意到你之处。 现在广州已经接战。 我吉字营暂接广州防务,总揽战局。 至于叶大人这几天辛苦了,就好好在这休息休息吧。 ” 叶名琛愣愣想了想,突然跳起来叫道:“不行!本督乃两广总督,未见圣旨依旧是广州统帅,此战应由本督指挥,尔等只不过是乡勇,又不是朝廷官兵。 在圣旨未到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广州交给你!”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曾国荃眯着眼瞧向叶名琛,站起来就说道:“叶大人这些天疲劳过度,心神失常……来人!给我好生看着,再调五百兵来,在总督衙门驻守,护住叶大人的安全!” “你……曾国荃!你敢?我乃两广总督!朝廷重臣!我要上折圣上!来人……!来人啊!” 叶名琛神情激动地大叫道,但在曾国荃眼里就如同是个小丑在上跳下窜。 转身向早就准备好的部下点点头。 就冲过来几人抱手抱脚地把叶名琛按住,嘴里还口口声声地说他心力憔悴。 发了失心疯,要送他进屋好好修养去。 可怜一个堂堂总督,被曾国荃地人绑得像棕子一样,嘴里还塞了条破布,抬到里面往**一丢,也不管他如何在**挣扎,嘻嘻哈哈地笑着关上房门,牢牢守卫在屋前。 “九帅?这是否过份了些?”一个亲信见乡勇把叶名琛抬进去,有些不安地向曾国荃问道。 “无妨!”曾国荃平静异常,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仿佛他刚才控制住的不是一个总督,而是一个无名小卒一般。 曾国荃虽然是曾国藩的九弟,但这兄弟地『性』格完全不同,和曾国藩的稳重、冷静比较起来,这个曾国荃却是骄纵跋扈,『性』如烈火之人。 他在湘军的地位只比曾国藩低,手握重兵,率领湘军最有战斗力的吉字营,而且杀人如麻,冷面铁心,是湘军中有名地将领。 曾国荃带兵打仗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升官发财,以此出人头地。 虽然如此『性』格,但他生平最佩服的人就是他哥哥曾国藩和曾国藩的好友和珅。 此次英国人突然向中国宣战,左宗棠的新军被拖在江苏无法支援,而李鸿章势力又太小,能有余力南下地只有曾国藩庞大地湘军了。 接到和珅的加急书信后,曾国藩考虑长久,这才决定让曾国荃带部分吉字营南下广州,和英国人打这一仗。 为了支持曾国荃,提高战斗力,和珅还从制造局、新军处抽调了不少武器,给他配备,再用总理衙门地名义下文授权他全揽广州军事。 虽然因为时间紧,和珅暂时来不及向京城圣旨,但总理衙门也有军事调动权,何况此战是对外,关系到海防等处,由总理衙门出面也无不妥。 本来,曾国荃是不愿来地,因为湘军经过几年战争,渐渐取得了对太平天国的强势,正想再加把劲,向东推进的时候,接到曾国藩这次让他带兵南下的命令,觉得失去了立下大功的机会,心情特别不舒服。 不过,和珅也听闻过曾国荃地『性』格,特意写了一份书信给他,在信里详细写明了此战的要紧之处,并点出是与洋人交战,影响颇大。 如果能打赢的话,在咸丰眼里的功劳不亚与击破太平军。 同时,和珅知道曾国荃爱财,信中更是故意提了几句广州地繁华等等,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当即点出近万乡勇,披星戴月,拼命向广州进发。 在英军和广州守军开战的时候,曾国荃其实已经到了广州城外,但他并不马上进城,而是坐山观虎斗,想等仗打大了,借着捞一票好处。 直到英军顺利攻下广州城门,向总督衙门进军,而十三行与各国洋行等地火光冲天时,曾国荃这才把握时机,带兵从另一边冲进了城,借着英国人没有防备,打了个对方措手不及。 曾国荃的吉字营本就是湘军最强悍的部队,加上又装备了新式武器,在与英军的对阵下丝毫不『露』下风,猛冲猛打,就把刚沾了点甜头的英国人赶出了城,并借着守军伤亡重大,广州将军、巡抚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接过了广州全城地防务。 接着,他又第一步以拜访叶名琛的名义,探讨和他联手的可能,没料到叶名琛软硬不吃,恐吓不成就索『性』把他给抓了起来,控制在总督府中。 刚踏出总督衙门,就接到了派出去的手下回报,说是萧孚泗,李典臣两人趁火打劫的进展顺利,已经从扑灭的各洋行与十三行中捞到了不少金银,正装箱上车往这里送来。 曾国荃听了眉开眼笑:“好!让兄弟们再好好找找,广州可是好地方,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一个都不能落下,这趟差事谁干得好,九帅重重有赏!” 第六十一章 杀机现将错就错 第六十一章 杀机现将错就错 当曾国荃等人在广州城里大发战争财,掠夺了十三行、洋行等积累百年的财富,个个捞得腰包鼓鼓,笑得连嘴都合不拢的时候,军舰上的英国人却是一副愁容,望着得而复失的广州城无可奈何。 从广州城逃出来的英国商人嘴中得知,使他们功亏一篑的军队居然是湘军的时候,额尔金就明白,这次广州战役预定的目的是肯定达不到了。 虽然英国人从未与湘军打过交道,但名扬天下的湘军早就如雷贯耳,曾国藩一手拉起的这支队伍,从湖南起家,长沙之战始与太平天国大仗十余起,小战百多次,凭一己之力就挡住太平天国的西进主力,守护住大清半壁江山,实是一支身经百战,骁勇异常的军队。 在英国人眼中,他们根本就看不起中国的军队,但有两支军队却是例外,其中一支是和珅在上海训练的乡勇,也是现在由左宗棠统帅的新军,至于另一支就是曾国藩手下的湘军了。 左宗棠的新军装备先进,人员训练有素,数量虽不是太多,但战斗力在中国甚至远东是首屈一指,英国人在出兵中国时就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新军的战力相当于80%英军的实力,甚至可能更高些。 这也是包令让额尔金从广州对中国发动战争,而不是从江南等地直扑中国腹地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曾国藩的湘军,在装备下虽然远远不及新军,可战斗中的凶悍勇猛却让所有人生畏。 湘军现有陆军、水师,总兵力近三十万之众,其中光曾国荃的吉字营就占了五万多精锐,是一个令所有人都不能忽视的庞大数字。 不仅是兵强马壮,湘军上下对打仗还有一种天然的狂热。 在他们看来,打仗就是升官发财,在利益趋势下,湘军悍战不畏死的勇猛,就连太平天国也望而生畏,要不是英国人暗中支持太平天国,送了不少武器过去,前些时候和珅提出地三面合围之战险些成功。 现在。 曾国荃的吉字营突然出现的广州,还配备了不少洋枪,甚至从前线得到的消息说,还拥有威力强大的野战炮。 虽说这些在武力强大的大英帝国眼里并不算得什么,可毕竟额尔金远道而来,手下并未有充足的兵力,以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湘军对抗。 “各位先生,现在情况有了变化。 中国湘军地突然出现,使我们的战略部署处于尴尬的境地,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请大家畅所欲言。 ”英国远征军的旗舰上,额尔金召集各级指挥官开会,等大家到后。 直截了当地问道。 “伯爵阁下,湘军的战斗力强大,而且人数也远比我们多出几倍,如果再继续向广州进攻就是对士兵们的谋杀!虽然英勇的战士们不畏惧敌人。 但在双方实力的明显对比下,我认为还是尽快要求国内调遣各多地远征军,才能打败他们!” 陆军指挥官莱特上校第一个发言,在进攻广州的战役中,他的部队在湘军手下吃了个大亏,就连他这为指挥官也因此负伤。 “莱特上校,你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就害怕了吧?没想到大英帝国的陆军指挥官居然这么胆小,还会畏惧这些低劣地黄种人?” 莱特上校的话刚说完。 海军指挥官布鲁斯准将就大笑了起来,用轻藐的目光向莱特瞧了一眼。 “准将阁下!我的士兵都是勇士!他们不是懦夫,我也不是!”莱特挥舞着未受伤地一条胳膊,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如果有有一万士兵……不!八千士兵!只要有八千士兵,我就能拿下整个广州,把那些卑鄙无耻的偷袭者全送上绞刑架!但是您别忘了,现在我只有一千六百人!上帝啊!一千六百人!难道你想让这一千六百名战士去对抗那些装备着枪炮,人数却多出几倍的敌人么?这不是战争!这是谋杀!谋杀!!” “莱特上校。 正说明了你们陆军的无能。 如果是我们海军,早就打下广州了……。 ”布鲁斯准将点起烟斗。 瞧也不瞧莱特上校一眼。 英国的海军和陆军之间有很深的矛盾,强大的海军一直瞧不起只懂得在陆地上爬来爬去的陆军,何况英国是个海洋国家,在军队内部海军地地位也远远高于陆军。 这次远征,由于欧洲战局的原因,英国无法从本土抽调更多兵力,只能以部分海军加上从印度的驻军组成了这支队伍向远东开来。 正因为这样,作为从本土而来的布鲁斯海军准将丝毫看不起莱特的陆军,何况广州战役的失败,在他眼里完全是陆军战斗力底下的责任,如果把陆军的这些人全换成海军地话,广州城早就牢牢捏在英国地手中了。 被羞辱的莱特上校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旁人拦着他就想要与布鲁斯决斗了。 作为统帅地额尔金拍着桌子,好不容易把场面平息下来,同时也对海军、陆军之间的不和大为恼火。 “伯爵阁下,既然陆军承担不了重任,我看还是由我们海军解决问题吧。 ”布鲁斯高傲地说道:“中国人没有海军,根本就不用畏惧,只要凭着我的大炮,就能轰平整个广州城!” “狂妄的白痴!” 布鲁斯的大言不惭,让额尔金暗暗骂道,要轰平广州城谈何容易?难道布鲁斯的脑袋里装的是大便?还是坚固的广州城只是美州土人用泥巴堆起的山寨? 别说轰平广州需要多少炮火和时间,光凭着几艘军舰和携带的弹『药』根本就达不到这个目的。 何况,就算有这个可能他也不会这么去做,这次战争的目的是要『逼』迫中国人投降,从而在中国占据更多的利益,不仅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拿下一个完整的广州可比拿下一堆破烂强得多,何况中国土地广阔。 人数众多,真把对方『逼』上绝境,就会把整个英国给拖到战争的泥潭中去。 现在地局面是骑虎难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从现状分析,额尔金还是比较赞同莱特上校的意见。 兵力不足是眼前最大的问题,虽然没有海军的中国人暂时还威胁不到停泊在海面上的他们,但远征军也拿广州无可奈何。 看来只有立即向国内求救。 要求本土多派些军队来才能把战争继续下去。 额尔金最后决定,让莱特上校上的陆军暂时驻扎在香港,防止湘军从广州攻占香港,同时命令海军保持每日对广州的炮击威胁,给城里的中国人施加压力。 接着,再向本土发出求援信,要求国内迅速增派军队来远东,并密电上海地包令。 请他与中国『政府』周旋,尽量拖延时间,麻痹中国人。 广州之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上海,和珅接到战报惊喜之下又有些哭笑不得。 曾国荃在紧要关头打退英军,并『逼』迫英军暂时休战的结果。 让他大为满意。 但曾国荃趁着广州战起,非但不救火,反而大肆掠夺财富的消息又让他大为头痛。 虽然和珅为了刺激曾国荃,默许他可以适当的发点战争财。 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做的如此过分。 而且叶名琛放任百姓焚烧各国洋行,并使十三行毁于一旦,深为痛惜。 尤其是当十三行魁首,伍家家主伍崇曜听闻讯息,哭喊着跑来,跪地大声嚎哭,哀求和珅替他做主时,和珅只能好生安慰他几句。 并让胡光墉立即帮着安排伍崇曜在上海居所,生活。 心里对曾国荃如此肆意妄为大为恼火,忍不住在府中大骂几声。 好不容易把伍崇曜安定下来,各国公使就找上门来,异口同声地责问广州各国洋行被毁一事。 幸好和珅得到的消息比各国公使早些,暗中做好了准备,以英国人对中国发动战争为由,向各国公使阐明洋行被毁的经过。 并把大部分责任全推到了英**队身上。 因为英军地军舰依旧停泊在广州海面。 每天的炮击也没停息过,和珅撒的漫天大谎倒也取得了各国公使的原谅。 而且为了替曾国荃擦屁股,和珅还以总理大臣的名义召开了记者会,亲口向各国进行保证,凡是在广州战火中受到损失地各国商人,都可以在上海受到关税与采购的补偿,以弥补他们的损失。 和珅的态度,引起了各国记者对中国『政府』地好感,并且和珅还用利益诱使伍崇曜作为证人,在记者会上声讨英国人的侵略行为。 伍家在各国商界关系众多,加上几代人,近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让伍崇曜述说经过时忍不住黯然泪下,引起了所有人的同情。 暗中再指使辜鸿铭亲自执笔,在各国报纸上进行披『露』,真真假假的信息经此手一搅,不动声『色』地就让英国人背上了个黑锅,气得包令在公使馆内每天大骂不止。 当然,对于英国商人在广州的损失和珅是不会去赔偿的,这既是立场,也是让这些英国商人对他们自己的『政府』施加压力地政治行为。 不过,和珅却让胡光墉暗中接触了一些比较正式的英国商人,以民间的形式给了一点好处,尽量把这些人拉到自己这边。 广州的战败,让包令又气又恼,无奈之下只能按额尔金的建议,主动向和珅接触,想用和谈来拖延时间。 不过,和珅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花招,一方面只派了些小吏与英国人周旋,另一方面与湘军、新军和李鸿章等部互通消息,让曾国荃在广州千万不要大意,尽量稳定两广局势,密切注视英军的动静。 除了这些事,还有件另和珅最为头痛的,就是曾国荃擅自软禁叶名琛地大麻烦。 叶名琛是两广总督,一方封疆。 曾国荃只不过是挂了个总兵衔地湘军吉字营统帅,两人的地位相差悬殊,别说是曾国荃了,就连和珅都没权利这么做。 曾国荃这么干,虽然是出于他地私意,但从外人来看却是和珅暗中指使的,如果消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幸好曾国荃扣留叶名琛的事做的很隐蔽,加上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等人在英军进城之时就逃窜不知所踪,外人并不得知情况,朝廷上下还以为两广依旧在叶名琛治下,此战也是由叶名琛指挥的呢。 正因为如此,咸丰得到广州之战的消息后大为高兴,下旨嘉奖叶名琛,并擢授体仁阁大学士,赏赐花翎以示褒奖。 “雪轩,叶名琛此事你看如何处置才为妥当?”和珅把王有龄招来后向他细说情况,这才问道。 王有龄听闻此事也是一惊,随即紧皱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这可是件大事,要是『露』出去的话别说曾国荃逃不了干系,就连曾国藩、和珅等人也得问罪。 何况如今朝廷下旨褒奖,如果圣旨到广州,被人瞧出什么来就麻烦大了。 和珅把王有龄找来,是看中他的沉稳与官场的能力,虽然王有龄不像辜鸿铭才华横溢,但做官为人很有一套,而且这些年跟着和珅也是忠心耿耿,和珅早就把当成心腹看待了。 “中堂,此事棘手!”王有龄苦思半天,摇头说道:“曾国荃闯下如此大祸,现在已不是一个放与不放的问题了。 如果放了,叶名琛定会上折朝廷,到时候就连中堂也脱不了干系,就算中堂最终能安然保身,但曾国荃断是个捉拿问罪的结果。 现在广州靠的是曾国荃坐镇,万一他被问罪肯定会闹出大『乱』,就连湘军也会人心惶惶,不仅是广州战局有变,各省之战也将发生大变,到那时候……。 ” 和珅点点头,这是他最担心的一步,曾国荃可不是一般人,湘军统帅,『性』格如火,就算朝廷要拿他,他也不会束手就擒,万一『逼』反了他,曾国藩在军中还不得活活气死?和珅可不愿见老友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愿见已经好转的广州战局再陷入困境。 “如果……继续押着呢?” 王有龄摇头道:“纸包不了火啊,中堂!” 看来是两为其难,和珅对此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虽然他已经想好了第三条路,但一直犹豫不决,如果这最后一手被『露』出去的话,后果更是让人不堪设想。 “中堂,事已如此,倒不如……来得干净利落!”王有龄眼中寒光一闪,抬手作刀,往下狠狠一切。 第六十二章 两道旨又惊又喜 第六十二章 两道旨又惊又喜 一杀百了,王有龄的这建议和珅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最好的时机已过。 假如曾国荃一开始就把叶名琛干掉,再嫁祸于英人的话,遮掩起来是很容易处理的。 可惜,曾国荃没这么干,而只是把他软禁起来,才会导致如今尴尬的局面。 朝廷的褒奖已下,英军大部已撤往香港,叶名琛在这种时候突然离奇死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万一消息泄『露』,擅杀大臣可是谋逆之罪,谁也担当不起来。 “不成!叶名琛杀不得!” “可是中堂,如今不杀也得杀,万一……。 ” “再是一万也杀不得!”和珅斩钉截铁地说道:“广州之战举世瞩目,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况且皇上又刚下了圣旨,叶名琛如此死去必然会引起大变,其中牵涉的可不仅仅是曾国荃一人!” “那如何是好?”王有龄这才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杀个叶名琛的确不难,难的是要面对叶名琛死后的一系列问题。 和珅默默想了好久,看来只能走第三条路了,但他对这条路也没丝毫把握,更不清楚叶名琛能否接受自己为他的选择。 “雪轩,如果放了他,你觉得叶名琛是否能咽下这口气呢?” “什么!”王有龄听了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问道:“中堂!您……您难道要放过叶名琛?” “正是!”和珅无奈地点头道:“叶名琛毕竟是两江总督,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何况如今多事之秋,广州之地当以稳为上,如果叶名琛能抛弃前嫌不再追究曾国荃,留下他是最好的选择。 ” 王有龄摇头反对道:“中堂!叶名琛担任巡抚与总督多年,权倾两广。 一手遮天,哪里吃过如此大亏?何况听说此人『性』格刚毅,为官善于排斥异己,剿匪时又心狠手辣,这些年杀人如麻,不是善良之徒,更非等闲之辈。 以卑职看,他为了保命或许会答应中堂的要求。 但危机一过断然会暗中发难,以雪前耻!” “但叶名琛也是老于官场之人,孰轻孰重他还是应该掂量得出的。 广州如不是曾国荃及时赶到,他早就成英国人的阶下囚了,哪里还来皇上的褒奖?” “中堂!此策是与虎谋皮之计,千万慎之啊!”王有龄听和珅似乎已下了决心,连忙劝止。 “容我再好好想想……想想……。 ”王有龄的话不是没道理,如今地局面是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杀又杀不得,真让人头痛。 关键所在还是叶名琛,和珅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既不了解他的为人。 更不知他现在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一个能做到封疆大吏的人绝对不是白痴。 懂得取舍,或者说适当的情况下委曲求全。 早他这种人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过,这次的事闹得大了些,和珅没有绝对把握能让叶名琛按他的思路走,以和珅地角度考虑,叶名琛最适合的角『色』就是一个傀儡。 他需要叶名琛发挥在两广的地位,也需要叶名琛帮助湘军在两广站住脚,上下一心对付虎视眈眈的英国人。 王有龄走后,和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日落西山才从里面出来。 走出书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伍崇曜找来,也不知道和珅与伍崇曜说了些什么,当伍崇曜离开两江总督衙门时,多日的忧愁居然一扫而空,脸上更是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接下来几日,和珅什么事都没做,安安稳稳地在上海呆着。 平日悠闲自在。 仿佛广州叶名琛的事已经被他忘记了一般,直到半个月后地一天。 王有龄又接到和珅让自己去见他的邀请,急急赶了过来。 “雪轩,你替我去一趟广州。 ” 和珅与王有龄之间没有什么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 “去广州?为何?” “去见叶名琛,并把他收为己用!”和珅淡淡一笑。 王有龄惊愕地瞧着和珅,简直不信自己的耳朵。 和珅没多解释,转身取来两件东西摆在王有龄面前,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 “中堂,这是何物?”王有龄奇怪地瞧着这两个盒子问道。 和珅笑着指指,让他打开自己看,王有龄不解地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就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只见明晃晃的一个物件摆在盒中,从颜『色』与上面的花纹来看居然是一道圣旨!而另一个盒中也同样摆着一道圣旨,瞧得王有龄是心惊肉跳,不明白这两道圣旨是从哪里来地,又是给何人的。 “中……中堂,这是……?” 和珅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示意王有龄不必担心,接着指着这两道圣旨说道:“你此次去广州,一是替我去见叶名琛,另一个就是把这两道旨宣给他。 ” “皇上又下旨给叶名琛了?” 和珅摇摇头,拿起其中一道圣旨道:“因为长『毛』未平,英国人又宣战,宣旨差事我已让恭亲王替我拿了下来,现在就交由你去办。 而另一道旨是密旨,等第一道宣完后你再给叶名琛,并『逼』迫他就范!” “密旨?”王有龄瞧着另一个盒子,想看清楚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但圣旨外有漆封等物保护,根本就无法拆开细看。 和珅明白王有龄所想,让他先坐下,这才把这些天暗中所做的事和他一一说明。 “什么!伍崇曜上折朝廷?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等一同密报?” “正是!叶名琛畏敌不战,指使亲兵焚烧广州,致使十三行等毁于一旦,其罪可是不小。 ” 王有龄向密旨望了一眼,疑『惑』地问道:“那么说,此旨中是圣上训斥叶名琛地?” “训斥的确是训斥,但皇上还未知道此事。 上奏的折子已经给我暗中压了下来。 ”和珅笑眯眯地再拿出三份折子,一字排开放在桌上。 “原来如此!妙!妙计!”王有龄顿时恍然大悟,拍着手赞了起来。 十三行被焚,叶名琛作为总督如何都逃不了干系,而且有伍家与两位大员的作证,再加上一条畏敌不战,叶名琛的罪名可是不小。 伍家是何等人,在鸦片战争时可帮了道光不少忙。 还掏出百万两白银替国家赔款,是道光当年亲口褒奖过的。 虽然现在伍家是伍崇曜当家,加上十三行已毁,伍家从财力和朝中地影响力远远不比十多年前,可毕竟还是半官半商之身,说出来的话不容让人小视。 叶名琛放任百姓烧毁十三行,在伍崇曜眼中早就视之为仇人了,要不是当初和珅考虑大局。 用利益使伍崇曜把脏水往英国人身上泼地话,以伍崇曜的个『性』上折告状是一定的。 更何况,其中又有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等作证,咸丰得知此事后定会大怒,再加上前一道旨褒奖已下。 现在又变成这样,更是在天下人面前丢了皇家的脸,气愤之余,闹不好把叶名琛抄家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 和珅可不想做的这么绝,万一叶名琛来个鱼死网破,把软禁之事与湘军掠夺之事全说了出去,对谁也没好处。 所以和珅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姿态,让伍崇曜、柏贵、穆克德讷等人联手做了个套,给叶名琛施加压力。 虽然如此,要把戏唱好也不是这么容易地,柏贵、穆克德讷战中而逃。 按律当斩,和珅胆大包天把这些事都替他们瞒了下来,不怕他们以后不上自己的船。 至于伍崇曜这边,和珅下地本钱还大,不仅让胡光墉从上海地商行中拨出部分作为十三行被焚的赔偿,还向他保证,几月后用道台之职替他为朝廷举荐。 非但如此,和珅也没忘记朝中。 暗中让张权把些消息透给兰贵妃。 诱导咸丰产生对广州之战与十三行之事地怀疑,并让兰贵妃挑唆着下了这道密旨。 既是训斥叶名琛,也是为和珅达到威吓的目的。 “中堂,这柏贵与穆克德讷不是早就不知所踪了么?怎么会……?” “他们没跑出多远就给抓了回来,要不是我信去得早,说不定就给曾国荃砍掉脑袋了。 ”和珅这才说出答案。 “好!既然中堂安排已如此妥善,卑职这就去广州走一趟!想那叶名琛再如何老『奸』巨滑,也是逃不过此劫了。 ” 王有龄笑着把两道圣旨捧起,信誓旦旦地向和珅保证道,和珅与他仔细叮嘱一番后,再取出一份私信来,让他带给曾国荃。 先不说王有龄第二日就急急启程赶往广州,在上海地威廉突然给和珅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普鲁士王室经过仔细考虑终于答应了与中国联盟的决定,并派了一位贵族来上海,准备与和珅洽谈细节。 “君实兄,这可是大喜事啊!普鲁士要统一德国必须会与法国开战,缺少法国支持的英国人在远东的实力定会下减不少,这对以后的战局大有好处。 ”辜鸿铭忙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才办成了这事,乐得在一边眉飞『色』舞。 和珅也是非常高兴,有普鲁士支持不仅能够在欧洲帮中国牵制法国人和英国人,还能使中国人获得军工等方面地支持,加快新军的建设。 “好!好!汤生,来使大约要多长时间到达上海?”和珅笑着问道。 “听威廉说来使已经从海路出发了,估计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到达上海吧。 ”辜鸿铭对欧洲特别了解,算了算日子答道。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特使来前和珅还需要做许多准备,最重要的是把消息传到京城,并从咸丰手里拿到授权才行。 对于此事,和珅还是很有把握的,咸丰自上次两大营被破,气急攻心吐了血后,身体一直很差,精神也总是萎靡不振。 听说还在皇宫中偷偷吸食鸦片,把所有奏章全交给了兰贵妃代为处理,就连批示也是由兰贵妃代笔,自己只不过在最后过一下目而已。 正因为这样,和珅才能借用兰贵妃之手从咸丰处取得训斥叶名琛地密旨,也有十足的把握让咸丰同意与普鲁士的联盟。 但在心里,对于咸丰作为一个皇帝却吸食鸦片的所作所为大为不慢,鸦片流害中国百年,几代帝王都以禁烟为主,就是无能的道光也是提倡禁烟的,但作为皇帝的咸丰不禁烟也罢了,居然还自己抽大烟,实在是不可思议。 另外,兰贵妃渐渐手握权利也让和珅有些担心,虽然兰贵妃与自己渊源不浅,双方现在又是亲戚,但大清有律后宫不得干政,虽说兰贵妃只不过是替咸丰处理一些奏章而已,可兰贵妃在其中表现出的那种权利欲却是显而易见地,他怕万一将来这女人尝到了甜头,再也不会放弃。 不过,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至少有兰贵妃帮助,和珅在上海可要比京城来得自在多了,办起事来也得心应手。 至于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和珅只是难得空闲下会想上那么一想,就抛之脑后去了。 有好消息,自然也会有坏消息,就在普鲁士的消息传来的第二天,美国那天也传来一个消息。 但这消息却是所有人都担心已久,也是期盼不要发生的——美国发生了内战。 林肯当选美国总统后没多久,南部蓄奴州南卡罗来纳州首先脱离联邦,接着佐治亚州、亚拉巴马、佛罗里达、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和得克萨斯诸州相继脱离, 并于二月宣布成立“南部同盟”,另立以杰斐逊?戴维斯为总统的『政府』。 四月中,叛『乱』『政府』军开始炮轰在南卡罗来纳的联邦萨姆特要塞,两日后就被攻陷。 林肯『政府』于次日发布讨伐令,内战正式爆发 。 不久,弗吉尼亚、北卡罗来纳、田纳西、阿肯『色』四州退出联邦参加南部联盟。 美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第六十三章 南或北雪中送炭 第六十三章 南或北雪中送炭 美国内战的突然爆发使国际形势一片大『乱』,欧洲的战火尚未平息,中国的内战已经接连打了几年,英国人为了修约,向中国单方面挑起战争却在广州遭到失败,现在连美国也发生了内战,整个世界仿佛一夜间全陷入了战『乱』之中。 “世界在疯狂!和平在消亡!” 这是一位欧洲记者发表的文章,以悲观的论调指出人类的战争最终会使自己走向毁灭。 但更多的人却没在意这些,尤其是各国的政治家与商人,他们只看到了战『乱』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暗暗窃喜,摩拳擦掌准备在这种局势下为自己捞点好处。 当然,作为一个政治家和珅也不例外,普鲁士的事刚确定下来,他就把目光投向了美国这边。 虽然中美两国不是盟友,可对于美国,和珅还是有非常的好感。 先不说两任美国公使都是他的好朋友,就连当初和珅周游世界第一站拜访的也是美国,美国庞大的国土与雄厚的工业实力是他亲眼所见过的,如果能把美国也拉上中国的战车,是和珅求之不得的事。 南北战争从一开始,南方就占据了军事上的极大优势,但了解美国的和珅坚信最终胜利的一定是北方『政府』。 从法律上说,北方『政府』才是美国的正统『政府』,南方『政府』只不过是由于利益而临时抱成团的小团体罢了。 中国人的正统感向来比任何国家的人都强烈,正统『政府』的威严和权威向来是不可侵犯的,就像中国国内发生的太平天国之『乱』一般,太平天国虽然席卷半个中国,控制了几省地域,还在南京建起了国号,可大部分中国人依旧把他们作为叛『乱』份子。 北京朝廷的正统地位在百姓心目中依旧毫不动摇。 另外,美国北方有发达地工业,四通八达的铁路网和丰富的粮食,而南方几乎没有工业,铁路也很少。 北方有2234万人口,南方只有910万,而且其中有380多万还是黑奴。 从这两点来看,北方的实力大大强于南方。 可惜的是。 南方突然发难,用精锐部队把北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丢失了不少战略要地,但从整个局面分析,最后的赢家绝对不会是南方。 得到美国内『乱』的消息,美国公使蒲安臣忧心忡忡,作为一个美国人,他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国家陷入战火之中。 但作为一个共和党地创始人之一,总统林肯的密友,他又希望北方最终能够战胜南方,彻底消除存在与美国的奴隶制度。 在中国的美国人明显分成了两派,就像美国国内的南北『政府』。 打得热火朝天。 蒲安臣是标准的北方派,坚守岗位听令于北方联邦『政府』,并断然拒绝了南方『政府』所派出的特使要求,同时还以驻华公使身份发表声明。 旗帜鲜明地支持林肯。 前公使顾盛却是地位超然,既不表态自己的立场,更不去关心他事,老谋深算地他一心一意想在战『乱』中大发战争财,埋头苦干着他的赚钱大计。 不过,顾盛与和珅私下的接触中却认同和珅的看法,也觉得战争最后的胜利者当属北方,但这场战争究竟会打几年。 却谁都说不出来,何况如今南军正占着上风,实力强大地北军反而在节节后退。 “您觉得,在这场战争中我应该怎么做?”和珅诚恳地向顾盛问道。 顾盛点起一支雪茄,吞云吐雾道:“我的老朋友,这还用问我么?难道我们几年前不就开始做了么?” 见和珅『露』出疑『惑』的表情,顾盛笑道:“南北两边的生意现在非常火爆,开战至今我们可是赚了不少啊!” 听顾盛如此说。 和珅笑着摇头道:“您误会了。 我是说在这场战争中,中国应该怎么去做比较好?” 顾盛拿着烟地手停了一下。 眯着眼向和珅瞧了半天,笑道:“老朋友,我能先听听您的打算么?” “老狐狸!”和珅与顾盛认识这么多年了,哪里不清楚他说这话的用义?故意沉思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我觉得把战争拖延下去,拖延得越久越好,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生意做得更长久些……呵呵,我的朋友,您不会因为自己是美国人,而对我这个提议而感到愤怒吧?” “哈哈哈!怎么会呢?”顾盛轻松笑道:“我如今可是一位商人,您别忘记,商人最终目的就是获取最大的利益,南北再怎么打终究是美国人自己的事,不论是那方胜利都不会影响到我热爱自己地祖国。 ” “呵呵,真是高见!看来……您是赞同我的选择喽?” “这是当然……。 ”顾盛点了点头,不过他同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意:“可是……我觉得您话中似乎有些言不由衷,以我们多年的交往来看,您最终的选择绝对不会这样。 ” “哈哈哈!”顾盛的话惹来和珅一阵大笑,就连顾盛也是笑个不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都没开口,眼神中却达成了默契。 “我已经约了蒲安臣公使先生,希望到时候您也能在场。 ” 顾盛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再不提刚才的话题,就着上海近来发生的一些趣闻轶事,饶有兴趣地聊了起来。 蒲安臣准时赴约,当他走进屋中,见到顾盛也在地时候不由得一愣,但良好地政治家素质让他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公使先生,您请坐。 ”和珅热情洋溢地请他先坐下,随后又亲手帮他沏了壶茶。 而顾盛也与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三人围坐在一起。 “首相阁下,请问您请我来有什么事么?”因为担心国内的战局,蒲安臣这些天憔悴了许多,眉目之间更藏着浓浓地忧愁。 “公使先生,听说你们联邦『政府』的局势不太乐观,作为一个出使过美国。 对这个国家有感情的中国人,我想从您这得到些目前的消息。 ” 蒲安臣沉默了一会,说道:“感谢首相阁下的关心,很遗憾,我地祖国发生了战争,但我相信联邦『政府』会尽快平定叛『乱』的。 ” “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你们联邦『政府』吃了不小的亏,眼前战局不容乐观啊!” “一两场战役代表不了什么,南方人卑鄙无耻的偷袭更成不了气候。 联邦『政府』现在只不过是在战术上进行休整,很快就能扭转局面的。 ” 蒲安臣虽然心中对北方的失败担心不止,可在他的立场来讲,无论如何也要支持北方。 “公使先生,南方地李将军可不是等闲之辈,北方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两大要塞的失守正表明了这点,依我来看。 短时间内想扭转局面恐怕不是这么容易的吧?也许随着战局进展下去,进一步恶化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盛在边上『插』了一句话,一针见血地点明当前北方危急的情况。 顾盛是前任公使,在美国政坛资格可比蒲安臣老多了,而且对南北力量对比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如果说蒲安臣尚能在和珅面前隐藏些什么的话,但对顾盛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或许是这些天在上海的南方美国人的言论让蒲安臣异常恼火,当顾盛说出这些话地时候,蒲安臣用着极不友善的目光向他望去。 紧闭的双唇虽然没有说话,神态中却明显在责问他作为曾经的政治家,美国的前任公使,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投靠南方。 如果说目光能杀死人地话,顾盛早就被蒲安臣杀死好几次了,面对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神,顾盛却保持着一副淡淡的笑容,仿佛相互间只在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顾盛先生!请注意您地言词!别忘记你一位合众国的公民!” “这是当然。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是一位美国人,不论是在政坛或是商界,美国都是我的祖国。 ”顾盛说到这淡淡一笑:“可是,公使先生。 我们都不是一般的公民,现在的局势大家心里都清楚,北方虽然实力强大,但的确陷入了困境,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总统先生会改变局面的!失败是暂时地!胜利终将是我们的!” “那是以后、将来……但不是现在!” 顾盛丝毫不让。 与蒲安臣针锋相对。 本就心情不佳的蒲安臣气的满面通红,要不是和珅在。 说不定就跳起来斥骂顾盛这个南方的“叛徒”了。 “两位,请少安毋躁,大家都是同胞,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和珅连忙出来打着圆场,这才让蒲安臣平静了下来。 不过顾盛却没就此放过他,抽着雪茄懒洋洋地说道:“同胞?现在美国的同胞不都在战斗中么?你杀我……我杀你……如果不是你们共和党的政策失败,引起了这场战争,仗打上个几年,我们的祖国最终会怎么样谁能预料呢?” “顾盛!”蒲安臣这时候再也憋不住了,厉声喝问道:“共和党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选择地是一条绝大多数人都认同地道路,奴隶制废除才能让美国走向真正的平等、民主和自由!南方奴隶主为了维护他们个人地利益发动内战,必然会遭到失败!反倒是你……作为美国『政府』的前任官员,一位美国公民,你究竟想干些什么?难道你受了南方人的委托来游说我么!” “我想干些什么?哈哈!哈哈哈!”顾盛大笑道,在蒲安臣气愤的目光下悠然地伸手向和珅一指:“亲爱的同胞,尊敬的公使先生,我想干些什么?这个问题您可以问我们共同的朋友——中国的首相阁下。 ” 蒲安臣被顾盛这句话说得一愣,疑『惑』不解地向和珅望去,同时心里打着鼓,猜测着和珅与顾盛,或者说中国『政府』与美国南方『政府』之间达成了暗中协议,这才把自己请来摊牌的。 蒲安臣的目光带着疑『惑』、焦虑、紧张和不安,和珅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中国虽然在鸦片战争中失败了,但毕竟还是一个大国,何况这些年,在和珅的努力下,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与影响力逐渐上升,加上刚在广州的战争胜利,更给这个古老帝国挽回了前次战争失败的脸面。 不仅如此,中国土地广阔,人员众多,经济实力和财富依旧不是一般国家能比的,就连头牌帝国英国也是远远不及,换句话来说,潜力强大,不容忽视。 如果中国『政府』表明立场,支持美国南方『政府』,并又有财力和人力上的支援的话,在国际上的影响将非常巨大。 何况在美国的中国华人可有不少,要是他们都加入了南方『政府』,战局就将进一步恶化。 “首相阁下,难道您打算抛弃我们联邦『政府』么?” 蒲安臣是西方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沉着脸问道。 和珅笑着摇了摇头,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连蒲安臣也不能相信的话。 “公使先生,我觉得您是误会我与顾盛先生了。 其实请您来的目的并不是像您想象的。 实话告诉您吧,我以中国『政府』总理大臣的名义保证,中国『政府』支持你们联邦『政府』,并会提供在经济与人力上的一定支援,协助你们能够尽快平定叛『乱』,希望您与您的总统先生能够接受这份礼物。 ” “首相阁下,我……我没听错吧?” “难道首相阁下在说梦话么?”顾盛笑着站起来,搂住蒲安臣的肩膀拍道:“放心吧,我的公使先生,首相阁下已经与我做过了探讨,一致决定支持联邦『政府』。 不过,鉴于某些原因,在正式场合下中国『政府』只会以形式上的支持为主,至于经济和人力上的支援,将是暗中进行的。 ”说到这,顾盛望着和珅一笑:“我的老朋友,是这样么?” 和珅忍不住佩服顾盛,毕竟是在政坛滚爬一辈子的老狐狸,加上这么多年的接触,几乎『摸』清了自己的想法,他说的这些自己虽然没有告诉他,但他却猜的丝毫没错。 第六十四章 拉上船三国同盟 第六十四章 拉上船三国同盟 见和珅含笑点头,蒲安臣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站起身来就给和珅一个紧紧的拥抱,也不顾他错愕的神『色』,就像法国人一般给他来了几个贴面礼。 “首相阁下,这个……是欧洲的最高礼节……您……。 ”顾盛在中国呆的久了,知道中国人含蓄的个『性』,蒲安臣来这么一着让他吓了一跳,虽说蒲安臣表现出的是友好和热情,可对和珅却是很不礼貌的。 激动之余,蒲安臣顿然醒悟,连忙放开和珅向他道歉。 幸好和珅去过欧洲,对于这种礼节虽不能接受,却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他现在打的是讨好美国人的算盘,加上和蒲安臣的私交亲密,就没怪罪与他。 “呵呵,公使先生,我们还是以握,这么热情的礼节,作为东方人的我,实在有些不习惯。 ”和珅僵直的身体好不容易在缓和下来,见蒲安臣与顾盛尴尬的表情,笑着向蒲安臣伸出了手。 “谢谢……谢谢您,首相阁下。 ” 蒲安臣知道自己失礼了,见和珅如此大度,连忙握着他的手表情感激。 “我的公使先生,您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些。 ”顾盛怕蒲安臣等会再做出什么举动,拉着他坐下的时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向顾盛点了点头,蒲安臣不由得叹了声气,向他们说道:“南北战争的爆发,使许多与美国交好的国家都发表了置之不理的声明,国际上除了法国『政府』在名义上支持北方联邦『政府』外,大多都怀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还有几个国家虽没表明立场,却暗中支持南方叛『乱』『政府』,企图用美国的内战来消弱美国的实力,并从中渔利。 ” “有这种事?”顾盛已不在政坛,这些内部消息他当然没蒲安臣灵通。 就连和珅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露』出了询问的神情向蒲安臣望去。 蒲安臣神情黯然地点点头,说道:“国内发消息给我,再加上我在欧洲地朋友确认,英国『政府』正暗中支持南方,想让美国内战多打几年。 ” “啪!”顾盛一听就火了,一掌拍在桌上,暴跳如雷地骂道:“我就知道英国佬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他们对独立战争的失败不甘心。 这次暗中支持南方一定还想卷土重来的打算,想把自由的美国再次变成他们的殖民地?做梦!” 和珅听到蒲安臣说出如此机密的事,心头一喜,现在中国和英国正处在交战之中,只要和英国人不对付的国家都对中国有利,何况还是美国。 既然英国人暗中支持美国南方『政府』,这更是同仇敌忾的好机会,何不如挑拨离间。 使美国全面倒向中国,为以后与英国抗衡打下更好基础呢? “英国人实在是太贪婪了,美国和中国一样,都是独立、美好地国家。 我们的祖国都发生了内『乱』,作为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国家——英国。 非但不主持正义,反而暗中支持叛『乱』份子,其手段不可谓不毒,其用意不可谓不明显啊!”和珅借着顾盛的话。 淡淡地『插』了一句。 顾盛哪里不懂得和珅话里的意思?在一旁连忙点头向蒲安臣说道:“首相阁下说的没错,前些时候英国人贩卖军火给中国的叛『乱』份子,还暗中签订了殖民主义条款,现在又用同样的办法支持美国南方叛『乱』『政府』,看来……他们之间很可能也达成什么协议……。 ” 蒲安臣默默点点头,英国人这次做地很隐蔽,与南方的确是达成了协议,但北方『政府』却一直未拿到具体的内容。 更没有任何证据指责英国。 顾盛依旧气愤地说道:“这些英国佬太无耻了,联邦『政府』应该用最严厉的言语谴责他们,用实际行动给英国佬好看!并让全世界瞧清楚他们丑陋的面目!” “这个谈何容易……。 ” 蒲安臣摇头道:“别说没确凿证据,就算有了我想联邦『政府』也不会这么做地。 ” 和珅与顾盛听了先是一愣,接着都叹了口气,表示同意蒲安臣的话。 美国的内战如今是南方有利,虽说从实力对比北方占了上风,可在军事上南方占据了主动。 北方一开战就损失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 北方联邦『政府』还不能与英国人撕下脸皮,至少在稳定局势前英国人暗中支持南方的事实更不能用官方地途径正式承认。 非但如此。 北方联邦『政府』还要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样才争取到时间,使英国人之能暗中而无法用正式态度来支持南方,因为北方联邦『政府』毕竟还是美国的正统所在。 不过,蒲安臣只是为了大局暂时强咽了这口气,心中的愤怒依旧形现于『色』,同时他对和珅刚才的那句话深表认同,中国、美国都是受内战困扰的国家,作为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英国非常不主持正义,反而落井下石,摆明了是想做一个世界强盗,从中美两国身上捞取利益。 令蒲安臣欣慰的是,在美国内战爆发后,作为大国地中国居然能旗帜鲜明地支持北方联邦『政府』,还提出了从经济、人力等方面支持美国的立场,这对陷入困境的北方联邦『政府』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中国的军力虽然不强,但经济实力却是世界第一的,而且有中国带头表态,更能给美国带来政治上的主动,『逼』迫某些观望的国家表明立场,这对外交上来说是一个重大地胜利。 由此而来,和珅今天地决定,让蒲安臣欣喜若狂,同时他非常关心,中国究竟能有多大力度支持美国北方。 “关于公使先生所关心的这些,我已经暂做了一个计划,请您仔细过目。 ”和珅早就准备妥当,从袖中取出一份东西递给了他。 蒲安臣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表情越看越激动,等看完后差一点儿又向和珅扑了过来,幸好记得刚才地莽撞这才改用双手紧握着和珅。 连连表示道谢。 在这封计划中,和珅不仅在财力上支持北方『政府』,还运用中国的农产品等物质向北方『政府』进行支援。 虽然美国也是个工农并重的国家,但北方主要是以工业为主,绝大部分农业都掌握在南方手里。 尤其是战争需要的棉花、粮食包括各种原料等物质,在这种情况下对北方更为重要,有了这些,北方才能让他们的工业完全转动起来。 积累力量打败南方。 至于和珅刚才所提地人力支持,在这计划中也有了仔细说明,当和珅总揽外交事务后,特意让辜鸿铭再次联系了在美国求学的容闳,并派去了在欧洲求过学的专使与他面谈,经过沟通,这次容闳没有拒绝和珅的好意,很高兴地答应了和珅的请求。 并被和珅直接任免为中国驻美国公使,全权处理在美国的外交事务。 在美的华人已有不少,几日前和珅就暗中向美国发报,要求容闳尽快组织华人,准备全力支持北方『政府』。 取得政治与外交上的主动。 所以说,只要美国『政府』答应了中国地援助,容闳在美国那边立即就可开始行动。 “首相阁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蒲安臣兴奋之于。 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说。 ” 蒲安臣看着和珅,说道:“感谢您,也感谢中国人为美国作出的这个决定,至于美国这边……您又打算得到些什么呢?” 在座的三个都是老练的政治家,也清楚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既然中国费了这么力气去帮助美国,那肯定是要有所回报的,蒲安臣可不会傻得想到和珅所提出的这些支援全是免费的地步,在他未能确认中国人究竟想要些什么地时候。 是不会莽撞答应下来的。 和珅笑了笑,说道:“物质的支援是要付银子的,资金的支援也不过是暂时地借款,只不过一切可以等待美国北方战争胜利后再执行,至于利息方面您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按最低来计算。 另外,在美的华人有不少,我可以通过中国『政府』的名义让他们全力支持北方。 但北方要给予他们和美国人一样平等的地位。 具体地内容可以由我们在美国的容公使先生与联邦『政府』协商。 ” “还有呢?”蒲安臣对这两点没有丝毫意外,继续问道。 和珅指了指顾盛。 说道:“运输与物质结算过程将由我们共同的朋友,顾盛先生负责,他的公司和商船会处理这些,您有时间可以和他细谈。 ” 顾盛早就料到和珅会这么说,微笑着向蒲安臣点了点头。 接下来,和珅就说到了重点。 “公使先生,中国虽然是个大国,但您也知道,自英国多年前以鸦片为名义侵略中国后,受到的损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何况这些年中国又发生了内『乱』,而今英国人又借着修约的理由向中国发动了战争。 虽然我们暂时胜利了,但战争还未远远结束,谁都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我希望,等美国平定叛『乱』后,能大力支持我们中国,不仅是在外交上,更能在军事和工业上对中国伸出援手。 ” “这是自然,可不知首相阁下具体需要哪些援助?” “军事,中国有漫长的海岸线,但没有一支现代地海军,这也是英国人能三番五次威胁中国的原因,我想请美国『政府』帮助中国人建立自己的海军和陆军。 另外,我还需要许多工厂、设备甚至和你们美国一样的铁路,这些就是我的请求……。 ” 蒲安臣想了想,点头道:“尊敬的首相阁下,您这些要求是非常合理的,对于我个人来说是非常想帮助你们中国。 但是,关于这些我必须与国内进行联系,并取得总统先生与国会的同意才能给您答复。 ” “这我理解,但我希望您能够在其中尽力帮助我们。 ”和珅笑着向他点头。 “我会地,我们美国和你们中国一样,都是英国地受害者,而且又同样发生了内战,在这上我们有着共同点,何况中国能在美国内战的形势下无私地伸出援手,我给总统先生地信中会特意提到这些,我相信总统先生一定会同意您的要求。 ” “太感谢!”和珅满意地笑道,接着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事,对他说道:“哦……对了,公使先生,我差一点儿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 见蒲安臣向自己不解地瞧来,和珅这才把他打算与普鲁士结盟的秘密消息说了出来,并想邀请美国『政府』也参与其中,暗中组成三国同盟。 和珅与普鲁士接触的事他一直未给外人察觉,所以蒲安臣和顾盛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当和珅把这事告诉他们的时候,两人全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同时暗暗窃喜。 普鲁士是欧洲陆军强国,这谁都知道,美国出于历史传统与普鲁士并无多少接触,如果能在这种时候拉拢到一个强国支持北方联邦『政府』,当然是一件好事。 另外,欧洲的市场也是顾盛一直想打入的地方,但美国的势力根本就伸不到欧洲腹地,只能望而生叹。 如果美国与中国、普鲁士三国结盟,对中、美都是有很大好处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是美国人所希望的。 当然,和珅把美国拉进来也是出于他的考虑,一方面是想把美国与中国更加牢固的捆在一起,而另一方面也是想在即将到来的普鲁士特使谈判中取得更多的筹码,利用美国的实力压制普鲁士,在政治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对和珅的这个提议,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蒲安臣需要向国内汇报,并征求林肯的意见才能决定。 由于普鲁士人即将就要到上海,蒲安臣与和珅谈完后就急急离去,向国内传达消息去了,至于顾盛却留了下来,与和珅在房间里秘密谈了好久,这才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告辞离开。 第六十五章 喜得麟子会特使 第六十五章 喜得麟子会特使 蒲安臣回公使馆后立即就向国内发报,把中国『政府』的态度与要求详细汇报给总统林肯,几日后,联邦『政府』发来回复,总统与国会一致同意蒲安臣的建议,并授权他与中国『政府』签定协议,同时作为全权代表,参与中国、普鲁士、美国的三国密谈。 得到蒲安臣答复的和珅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虽然他提出的条件对北方联邦『政府』非常诱人,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得到美国总统和国会的一致认可。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成问题,中国的外交将借此发生一个飞跃,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时机,和珅相信这个古老的国家重新发挥生机的日子即将到来。 还有一另一件好事,同时也是让和珅担忧的事,蓉儿快生了。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生孩子听起来似乎是个非常简单的事,但经历过**后的和珅,见蓉儿的产期越来越近,欣喜之间不由得常带着一丝忧虑。 为了保证蓉儿的安全,和珅不仅请来了最好的稳婆,还向顾盛求救,找了几个有经验的西洋护士帮忙,另外还准备了一位洋大夫,避免发生意外。 今天,是蓉儿生产的时候,自稳婆等人进屋后,和珅就一直在门外转来转去,什么事也顾不上,只担心蓉儿母子的平安。 “老爷,您还是先歇会吧,夫人刚进屋,估计还得有一回儿时间呢。 ”特意从京城赶来上海照料家务的管家张权见和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心地在一旁劝道。 向张权瞧了一眼,和珅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依旧在哪里慢慢地转着圈。 张权跟着和珅也这么多年了,和珅现在心里想些什么他当然清楚,默默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又见他抱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屋前。 “老爷,要不您坐着歇会?” 和珅停下了脚步,向那把椅子看看,微微点点头,坐了上去。 不过,他坐也坐不了多久,没过多少时间又站了起来,见屋里有丫环出来还一把拉住。 神情焦虑地追问里面的情况。 新生命的出生,往往伴随着痛苦,随着蓉儿生产的来临,屋里开始传出了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 “上苍保佑……保佑母子平安……。 ”和珅双手合十,面向西方祈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一声嘹亮地婴儿啼哭声响起,和珅全身猛地一震。 扭头向屋那边望去。 “怎么样?”见一丫环喜气洋洋地奔出屋,和珅快步上前问道。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丫环笑盈盈地说道:“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 “孩……孩子呢?快!抱出来给我瞧瞧……。 ”和珅就像被人击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 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冲上几步,迫不及待地说道。 当丫环把孩子抱出来后,瞧着还未睁开眼的婴儿。 和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爷,孩子还小,吹不得风,奴才觉得还是进屋的好。 ”张权笑着跑过来,凑过脑袋瞧了瞧自己的小主人。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特意向和珅提醒道。 “对!对!”和珅也是过来人,连忙点头,让丫环把孩子抱进屋去。 并叮嘱她们一定要照顾好蓉儿和孩子。 “张权!” “奴才在……。 ” “去!发帖子请各位大人到府,我今喜得麟子,要大宴三日!”和珅意气风发地说道。 “喳……。 ”张权连忙应道,满面笑容,屁颠颠地跑了下去。 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和珅觉得突然间心情特别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和珅得子,这不仅是在上海。 就是在全国也是了不得地大事。 皇帝老师、当朝大学士、太子太傅、总理大臣、两部尚书……何况他的夫人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兰贵妃的亲妹妹。 这么大的喜事。 谁敢不给和珅面子?再加上有兰贵妃的关系在,等消息传到京城后。 说不定连咸丰都会赐下贺礼呢。 能来的全来了,不能来的也托人送来了礼物,热热闹闹地前后半个月,和珅府中到处洋溢着浓浓喜气。 “蓉儿,辛苦你了。 ”深夜里,送走宾客,和珅回到房里,坐在床边爱怜地瞧着蓉儿手中怀抱地孩子。 蓉儿笑了笑,神情中充满着初为人母的自傲与母『性』。 她把头靠在和珅的怀中,轻轻哼着童谣。 “有后了……有后了!”和珅要不是怕惊着孩子,真想扯起嗓子大嚷几声。 看着孩子,那种从心底里传来的幸福是不能言语的,但却又掺杂着一丝淡淡地苦涩,不为什么,只为这时候,他又想起了离去的母亲和爱妻**。 普鲁士的特使很快就到了上海,在威廉和辜鸿铭的陪同下,双方地初次见面非常愉快。 对于能得到神秘而古老的中国帮助,看得出这位上了年纪的特使先生非常看重这次谈判。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会面中,和珅不仅向他讲述了大家本就商量好的结盟之事,更提出了他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那就是美国联邦『政府』也加入其中,组成三国联盟。 这个消息是出人意料的,也是让他惊愕不已的。 虽然特使一直保持着普鲁士人严谨地态度与贵族的礼仪,但听到这消息后,也是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动。 “奥托先生,对于我的提议,您觉得如何?” “尊敬的首相阁下,您的建议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正如您说的,三国联盟会给各自带来极大地好处,尤其我们与美国三个国家都同处在困境之中,大家有着共同地目标,肩负着各自民族地复兴……对此,我想摄政王殿下会同意地。 ” 这位叫奥托的中年人坚毅的神情中带着雍智。 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和珅表示感谢。 在刚才的交谈中,和珅已经得知普鲁士国王患病,现在国家大权正掌握在威廉摄政王手上,而这位特使先生实际上是由摄政王亲自派出的使者,并给了他全权处理的大权,看得出此人在普鲁士王室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既然对方没有异意,双方很快就达成一致。 第二天,和珅就把蒲安臣、顾盛请来。 三国正式开始谈判。 谈判进行地非常顺利,从大局来看,的确如奥托所说的对各国都有极大的好处,尤其是陷入南北战争困境的美国联邦『政府』,在这种时候更需要这种外交上的支持。 对于中国也是如此,和珅希望依靠美国和普鲁士的力量牵制住英国人,包括不安分的法国人。 普鲁士地情况比中美两国稍好些,但面临的德国统一问题已经困扰了普鲁士整整上百年了。 几代国王都力图致使德国完成统一。 但总是功亏一篑,这不仅有法国、英国的阻扰,更有在外交上的被动,作为欧洲传统国家的普鲁士在德国问题上很难得到欧洲其它国家地支持,而和珅所提出的三国同盟。 恰恰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周后,普鲁士人婉言谢绝了和珅留他们在上海游览的好意,带着欣喜离开了远东赶回欧洲,而蒲安臣也是同样心满意足地向国内发回了谈判成功的喜讯。 当然。 三国在之前联合在上海发表了声明,向全世界宣布协议地达成。 虽然鉴于某些原因,三国都刻意隐瞒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但这个消息却让全世界都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正在调兵遣准备再次向广州下手的英国人,更是又惊又怒。 “美国人!还有普鲁士人!中国猴子!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我们为什么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公使馆内,包令把一张报纸给撕成了碎片,冲着那些外交官大声喝骂。 “请原谅。 公使先生……。 ”那些外交官面面相觑,连解释都无法作出。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自英国单方面向中国宣战后,在上海的英国人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上海是和珅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哪里能容得英国人还像以前逍遥自在么? 况且,和珅的谈判准备得非常小心,一切的进度都只掌握在几个人手中,外人根本都无法得知。 再加上刻意隐瞒。 提防英国人。 包令又哪里得到这些消息? 发了一阵火,包令总算平静了下来。 但依旧抑制不住内心地愤怒,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三国同盟,我看实在是个笑话!” 巴夏礼从外面走来,瞧着屋里各人尴尬的表情,他当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走近,坐在包令身边,翘着腿点上雪茄,不屑一顾地把手上的报纸往边上一丢。 “巴夏礼先生,您觉得这事怎么处理?我可以断定,国内那些人肯定抓狂了!”包令叹了口气,向他问道。 巴夏礼笑道:“怕什么!等远征军到后,我们给这些猴子们狠狠来个教训!三国同盟?哼哼!美国人打得热闹,普鲁士远在欧洲,等大军一到,我倒想看看还有哪个国家能救得了中国!” “可是在外交上……。 ”包令明白巴夏礼的意思,但他是公使,必须要考虑大局。 “亲爱的公使先生,只要额尔金伯爵抓住他们的皇帝,您难道觉得中国人还有什么筹码和我们讨价还价么?” “抓住他们的皇帝?” “对!”巴夏礼笑道:“以我看,等大军一到也不要去打什么广州了,直接北上直接从天津登陆,就像前一次战争一样。 ” 包令被巴夏礼的话吓了一跳,这可是出乎他原本地计划之外。 如果从天津登陆,不用三天就能打到北京,虽然说战略上有很大意义,但在政治和外交上却会使英国陷入困境。 要知道中国可不是一个小国,拥有广阔地土地和无穷的人力,要是他们皇帝不投降地话,就会使整个英国掉进泥潭之中。 “不行!这么做必须得到女王陛下的授权,何况,如果打下北京而无法制服中国,就会像拿破仑攻下莫斯科一样!” “我亲爱的公使先生,您说的没错,但您可别忘了,这些猴子可不是俄罗斯人,就凭他们低下的种族还能让我们优秀的大英帝国战士重赴拿破仑的失败么?”巴夏礼微笑着看着包令,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您在中国的时间比我长,您应该清楚这些中国人是什么样的。 特别是他们的官员,他们的皇帝,根本就是无知的野蛮人。 和野蛮人说文明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直接把皇帝抓住,就像以前我们在印度、美洲干的那样,把整个中国牢牢掌握起来。 ” 包令听着这个诱人的计划,也忍不住心动。 虽然在中国官员中,有和珅、左宗棠等他也觉得不好对付的人,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蠢才,尤其是他们的皇帝,那位至高无上坐在北京皇宫里的咸丰,更是一个白痴一般的家伙。 如果能把皇帝抓住,他相信以中国的尊王的『性』格,很有可能达到巴夏礼所说的结果。 而且,如今太平天国战『乱』还没结束,南北被太平天国隔断,南方战斗力强悍的军队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支援北方,如果从天津登陆,英**队只要面对皇帝的那些禁卫军就行了。 以长枪、大刀、弓箭装备起来,看起来漂亮的禁卫军,哪里会是骁勇的英国士兵对手? 想到着,包令突然觉得巴夏礼的提议似乎是个好主意,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拿下整个中国指日可待。 回忆到中国人在上次战争后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求饶的样子,包令嘴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走进了那座有几百年历史的皇宫,坐在以前皇帝的宝座上,以中国总督的名义发号施令,把整个中国踏入了自己脚下。 眯着眼,包令向巴夏礼问道:“从本土和澳大利亚调拨的援军还有多久和远征军汇合?” “快了,估计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吧。 ”巴夏礼听包令话里的意思是答应了,开心地答道。 “您亲自去一次香港,让额尔金伯爵等远征军到后立即北上天津,直取北京城。 ”说到这,包令又加了一句:“速度要快,中国人虽然没海军,但南方的将领不是白痴,所以我们要抢在他们反应之前给我拿下天津!” 第六十六章 舰队起锚向天津 第六十六章 舰队起锚向天津 广州城。 停在海面的英**舰依旧还在,每天对广州的炮击也在进行,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却已经成了一种例行的公事。 每天中午、傍晚时分,英国人都冲着广州方向发上几炮,只后也不顾炮弹究竟落在城内还是城外,利索地擦干净炮膛,懒洋洋地躺在甲板上享受温暖的阳光,或者凑在一起聊天,嘻闹什么的,有些军官还会搬出几把椅子,聚在一起打打桥牌,喝喝下午茶什么的,仿佛他们根本不是来参加战争,而是跑到远东度假一般。 就连广州城的军民也从开始的担心受怕,渐渐习惯了这种“奇怪的对峙”,反正英国人的炮轰震慑远远大于威胁,恐惧心理过后,老百姓们也视以为常了,平日里该干嘛还是干嘛,前些时候还一片愁云的广州,在两军之下居然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王有龄几日前到了广州,私下见了一次被曾国荃软禁的叶名琛。 谁也不知道王有龄在屋里与叶名琛谈了些什么,不过几个时辰过后,当王有龄微笑着走出房间,向曾国荃点点头后,曾国荃就向守护在外的湘军下达了撤离总督衙门的命令。 “雪轩兄,此事可多仗你与于中堂了,兄弟今天敬你一杯!” 曾国荃单独宴请王有龄,坐下后笑着端起一杯酒来,向王有龄请道。 王有龄淡淡一笑,举杯饮尽。 “沅甫老弟,两广之事你还得多与叶名琛协商着办,再怎么说,他毕竟还是两广总督。 我来广州前于中堂叮嘱过本抚,给你带上一句话。 ” “请雪轩兄直言……。 ” 王有龄抚须道:“朝廷的脸面不可失,广州的大权不可落。 与英国人的战事不可大意!沅甫老弟,不是老哥哥说你一句,叶名琛之事你做的实在莽撞了些,幸亏中堂大人巧妙周旋,要不然传将出去,可无法收场啊!” 曾国荃连连点头,和珅让王有龄带来的信他已经看了,软禁叶名琛的时候。 他地确没有想得太多,毕竟他从未正式为官,在湘军中倚仗着大哥曾国藩的地位一向与太平军冲冲杀杀惯了,『性』格多似武夫而少了一些权谋。 再说,在湘军中,有曾国藩在上面压着,他平日里也没独当一面的机会,这次抽调广州。 只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升官发财,根本就没有考虑别的,何况当初来的时候和珅与曾国藩都出于考虑,让他尽量抓住广州军政大权,才会做事如此肆无忌惮。 要不是和珅见机快。 曾国荃做下的这事差一点儿就捅破了天。 一直不以为然的他,直到王有龄赶到广州与他细谈,再瞧过和珅的信后才吓出了一身冷汗。 “请雪轩兄回上海后代我谢过中堂大人,并请他放心。 只要有我曾国荃在广州一天,这些洋夷就别想踏上岸来!” “好!有沅甫老弟这句话,我想中堂一定放心。 ”王有龄接着笑道:“中堂曾说过,令兄曾大人与他是知交好友,还请沅甫老弟替中堂向曾大人问好。 ” “哈哈哈!一定!一定!” 曾国荃一口答应。 宴中,王有龄还告诉曾国荃,和珅考虑到广州战局,打算举荐他暂代广东巡抚一职。 这可以名正言顺地总揽战局。 至于原巡抚柏贵,和珅将另有安排,估计几日后就会有旨意下来。 这消息让曾国荃大喜过望,巡抚一职虽不如总督,但如今叶名琛已在他们掌控之下,已不足道哉! 此时,叶名琛神『色』阴暗地呆在空『荡』『荡』地总督衙门内,和珅出的这一招正打中他的死『穴』。 本是怒火冲天。 打算脱身后上折告状,让曾国荃满门抄斩的他。 现在却是黯然失『色』。 为了他的地位、前程……甚至『性』命,无奈只能选择与曾国荃合作。 可是,原来权倾两广的堂堂总督,却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就连原本门庭若市的总督衙门也落得冷冷清清,前后极大的反差,让叶名琛感到了深深失落,就连软禁时都没屈服过地他,几个时辰里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先不说广州内的这些事,在广州海外,远征军指挥官额尔金刚接到了包令发来的电报,看完电报后,他个人深为赞同包令的建议。 绕开广州,打下天津,再直扑中国的京城……,一想到这个,额尔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再有些日子援军就要到了,这次英国『政府』可是下了血本,从本土和其它地方整整调来一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地陆军,再加上一支庞大的舰队,他相信有这些为后盾,把整个中国踏在脚下轻而易举。 现在,他考虑的只是怎么瞒过广州的军队,在中国人不察觉地情况下用偷袭的手段绕道北上,给中国的首都来个长途奔袭。 “请布鲁斯准将来一下。 ”额尔金考虑再三,决定稳妥为上,分兵两路,『迷』『惑』对手。 “伯爵阁下,您找我?” “哦,亲爱的布鲁斯将军,有份电报请您看看。 ”额尔金笑眯眯地向布鲁斯打着招呼,并把包令的电报放在他面前。 布鲁斯准将这些日子无所事事,早就被这无聊的战争憋得紧了,当他几眼看完这份电报后,眼中顿时『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形喜于『色』地叫道:“我的上帝!这可真是一个好计划!尊敬地伯爵阁下,请您一定要让我的舰队作为先锋,我向您保证,一天之内就拿下天津的炮台!” 额尔金笑着摇头道:“我亲爱的将军,这可不行。 ” “为什么?”布鲁斯一愣后急问道:“这关系到我的荣耀!我来远东可不是在海面上玩游戏来的!这些杂碎,我要亲手把他们送上绞架!” “会有机会的,将军。 ”额尔金抬手示意他冷静,出了自己的设想。 “什么!让我地舰队当诱饵『迷』『惑』中国人?” 布鲁斯不屑一顾地说道:“伯爵阁下,您太谨慎了吧?中国人又没海军,就算发觉了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能划着小木船来追我们么?哈哈哈!这可是太可笑了!” “我地将军!这是战争!”额尔金有些不悦。 提声道:“中国人是没海军,但你别忘了,他们有数量众多的陆军!如果不是这样地话,我们已经坐在广州城里,而不是至今还停泊在海面上了!这次计划必须在他们南方的陆军醒悟过来前打垮皇帝的近卫军,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可不想因为你的无知和莽撞,白白牺牲我们大英帝国战士的生命!” 布鲁斯张了张嘴,想反驳几句。 但面对有些怒『色』地额尔金却没敢顶撞。 “我以远征军最高指挥官命令,布鲁斯准将!” “在!” “舰队留守广州海面,继续向广州城执行每日的炮击,直到主力拿下天津再随队北上!” 布鲁斯看起来有些丧气地应道:“遵命,伯爵阁下……。 ” 打发走不甘心的布鲁斯,额尔金开始了北上的准备。 他离开舰队悄悄来到香港,先与莱特上校的陆军汇合,随后向增援军队发出改变集合点的命令。 接着。 他从原远征军的舰队里抽掉出一艘军舰,搭载着它在东南亚与援军集合,等军队集合完毕,浩浩『荡』『荡』地绕过中国沿海,向东划了一个大圈子。 直扑天津。 额尔金离开广州海外的舰队后,作为远征军舰队指挥官地布鲁斯准将心中的郁闷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次远征,在他来说报着极大的期望,尤其是陆军失败后。 更让他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打算凭借舰队的实力给中国人一个狠狠地教训。 可是,他怎么没有料到,远征军指挥官额尔金非但不允许海军出击,反而让他和广州城里的湘军玩起了“游戏”。 舰队想玩耍一样,每天只打几发炮弹出去,然后大家就无所事事地在狭窄的甲板上散步,晒太阳、看月亮……。 这么多日子下来,早把好战的布鲁斯给闷坏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援军地消息,并有了一个直取中国首都的宏伟计划,期盼建功立业的布鲁斯正想趁这机会大干一场,却又给额尔金赋予了一个“重要使命”,让他心头已经燃起的热火给一盆水浇得透心冰凉。 “狗娘养的家伙!这种无聊的事究竟还要干多久?”旗舰上,布鲁斯准将已经得到了额尔金和援军汇合,正绕道向天津而去的消息。 郁闷地把一整瓶威士忌往嘴里倒。 “将军。 中午的炮击结束了,傍晚是否还是正常进行?”一个不长眼地海军少尉跑来。 向他敬礼问道。 “进行!继续进行这够娘养的!”布鲁斯没好气地高声骂道:“一直进行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少尉惊愕地瞧着他的长官,一时间呆了,布鲁斯的副官亨利少校连忙向少尉使了个眼『色』,拉住骂骂咧咧的布鲁斯。 “将军阁下,您酒喝多了,我还是替您倒杯红茶吧?” “红茶?呵呵,好!好!”布鲁斯笑道:“现在是下午了,正是喝下午茶的好时候,亲爱的亨利,我突然有个错觉,仿佛我们正身处在伦敦,陪伴着美丽的贵『妇』人喝茶谈人生呢。 ” “将军……。 ” “我他妈地还是将军?”布鲁斯涨红着脸破口大骂,手一挥,酒瓶飞到一边给砸了个粉碎。 布鲁斯为什么会这样,作为副官地亨利心里当然清楚。 说实在的,对于额尔金地决定,亨利也是不以为然。 毕竟中国与英国的实力相差悬殊,尤其是海军方面,中国人拿英国没有丝毫办法,再加上多年前战争的胜利,英国对中国完全改变了观念,认为这个看似强大的国家,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既然已经决定要攻击中国首都,汇集全部兵力才是上策,根本就不需要做得如此小心。 另外,英国海军的骄傲感让他们一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性』,什么时候,强大的英国海军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何况,远征军的最高指挥额尔金原来只不过是个澳大利亚总督,凭什么对海军指手画脚? “将军,不如我们抢在主力之前把天津打下来?” 亨利少校见边上没有外人,凑在布鲁斯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说……?” “是的,将军!” 亨利用诱『惑』的口吻说道:“我们是无敌的海军,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都不能让那些陆军占了风头。 打个天津远比打广州轻松多了,何况北方中国的士兵和南方中国根本不同,听说都是抽鸦片连长矛都拿不动的家伙。 ” 布鲁斯转着眼珠迟疑不决,虽然他不满额尔金的决定,但他毕竟还是军人。 军人有军人的纪律,最高指挥官下达了命令,作为下属必须得遵守。 “将军阁下,如果让陆军占领了天津,接下来的仗还有我们的份么?您要知道,谁能先拿下天津,谁就是这次战争最大的功臣,另外……。 ” 布鲁斯抬手阻止了亨利往下说,挥手让他离去,独自坐在舰桥的一端,默默地考虑着。 面对额尔金的命令,拿下天津的诱『惑』对布鲁斯来讲更大许多,何况布鲁斯早就不慢额尔金如此安排自己,他来中国可不是游山玩水的,要是空手而归,以后在军界中还能如何混得下去? 再说了,海军的荣耀与骄傲,让布鲁斯习惯了发号施令,对于外来者的牵制尤其让他恼火。 考虑再三,布鲁斯终于决定,宁可到时候上军事法庭也要赌上一把! “亨利!” 并没走远的亨利听到布鲁斯叫他,连忙跑了过来。 “传令!舰队起锚!目标……天津!”布鲁斯两眼血红,吼着说道。 “遵命将军!”亨利兴奋地应道,连忙把命令传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一直停泊在广州海面的舰队突然动了起来,在所有中国人的注视下,缓缓掉转船头,根本不顾广州,大摇大摆地向北方开去,只一会儿时间,就见他们渐渐消失在远处,而广州城外,只依稀听到海面传来隐约的汽笛声。 第六十七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上) 第六十七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上) 天津,大沽口。 “南有虎门,北有大沽”。 大沽口炮台,位于海河入海口的大沽口南岸。 明嘉靖年间,为了防止倭寇的扰掠,朝廷在大沽口驻重兵、设铜炮。 作为军事要冲的大沽口,从此正式设防。 至清嘉庆二十一年,于海河河口南北两岸各建圆形炮台一座,分别称北炮台、南炮台,此为大沽口最早的炮台,成为渤海西部海岸海防前线的中心。 “二狗子!你和小翠那事咋样了?”张德柱『揉』『揉』站的发麻的双腿坐到一边,不紧不慢地点起旱烟,抬头向李二狗笑眯眯地问道。 李二狗扭头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爹昨天去提亲,小翠家答应了么?” “应……应了……。 ”李二狗红着脸,像个女人一般扭扭捏捏地。 大家瞧李二狗这表情,都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羞得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李二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好小子!娶个媳『妇』热炕头,过不了一年就能抱上娃了,比哥哥我强啊!”站在李二狗边上的一个壮汉拍着他肩膀,嘿嘿笑道。 “铁牛哥,你咋不娶媳『妇』呢?”李二狗怕铁牛再拿他的事说笑,反问道。 铁牛挥手道:“老子当兵吃粮,干的是有今日没明天的活,还是等天下太平了再说这事也不迟。 ” “铁牛哥,要是这长『毛』平不了,难道你就不成亲了?” “平不了?哈哈哈!”铁牛笑道:“你没见僧王已经把长『毛』打得溃不成军了?南边还有湘勇、新军在,依我看那……长『毛』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用不了几年,就准完蛋!” “这倒是,僧王已经把长『毛』赶南边去了。 两江的左大人和湖南的曾大人全追着长『毛』打呢,估计这仗再打些日子也该打完了。 ” 铁牛点点头,瞧了一眼凑过来的兄弟,又叹气道:“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来这了。 本想当兵建功立业,没想到穿这身衣服每天就在这炮台晃来晃去,这日子都快过得淡出鸟来,还不如去南边当乡勇和长『毛』真刀真枪地杀一场呢。 ” “杀一场?就凭你?” 张德柱是镇守“威”字号炮台资格最老的兵。 敲敲烟锅,不屑地说道:“你这混小子以为打仗是儿戏?别瞧你人高马大的有把子力气,真上了战场估计连刀都握不住。 ” “全是两肩膀抗一脑袋,谁还怕谁?那有你张叔说地这么玄?”铁牛有些不服气,挺起胸反驳道。 张德柱斜眼瞧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李二狗却看出了些味,炮台的这些兵里。 只有张德柱一个人上过战场,听说他当年还在这炮台和英夷真刀真枪的干过。 “张叔,这打仗究竟是咋回事?和兄弟们说说咋样?”李二狗好奇地问道。 李二狗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同感,反正在炮台上也没事,索『性』凑起一起追问张德柱。 张德柱把烟锅里重新塞满了烟叶。 点起喳巴喳巴地抽了几口,这才说道:“你们都没打过仗,这打仗和打架可不一样,就算你再有一把子力气。 到了阵前啥都使不出来。 几千上万的人堆在一起,一刀下去生死立判!是死是活,全凭你运气,在战阵里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没办法……。 ” “真的假的?说书地不是说三国刘关张勇猛无敌,白马赵子龙纵横沙场,长阪坡七进七出么?” “屁!这是说书,天下哪有这么打仗的?”张德柱拿烟杆子砸了李二狗脑袋一下,正『色』道:“千军万马。 你就是铁人都能把你踩成渣,何况现在还有大炮、火枪,不等你挨近,火光一闪就把你给炸飞了,你真以为有天上的神仙刀枪不入?屁!” 见旁人不信,张德柱站起来走到炮台上那座一万二千斤的大钢炮前说道:“这炮你们天天见,可有多大威力还都不知道吧?” 大家镇守炮台多日,但从来没有发过一炮。 听张德柱这么问都摇了摇头。 “我这么打个比方吧。 这一炮下去,三十丈内任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都轰成肉泥。 有这家伙。 你就是头真铁牛也没用!” “有这么厉害?”铁牛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和他朝夕相处的大炮。 “废话!不厉害,朝廷会把炮架在这?” 张德柱指点着身边的炮台:“道光爷那会的天津之战你们可是没瞧过,英夷地船铺天盖地,虽说他们的炮要比这些小,但胜在炮多,一轰就是百发齐放,震得地动山摇……当年要有这些炮,英夷怎么能这么容易打进来?唉……!” “对了张叔,当年大沽口之战是怎么打的?和大伙说说?” “怎么打的?那真叫个惨啊……!” 张德柱被勾起了心思,黯然失『色』地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当年哪里来这么好的炮台,这么大地炮?老军门带着兄弟们浴血奋战,打得最后只剩几个人,大家把命都豁出去了,可怎么都挡不住英夷,最后生生死在这炮台之上……。 ” 张德柱慢慢述说着往事,把大家都带进多年前那硝烟弥漫的回忆之中……“当年,就是这时候……英夷的舰队神不知鬼不觉得突然出现,铺天盖地的帆,把天都遮了,『露』出炮口地船横着对着炮台……。 ” 张德柱边说边比划着,伸手指向上次战争敌人前来的方向,铁牛情不自禁地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向海面望去,沉浸在对先人的怀念之中。 突然,铁牛全身一震,痴呆呆地站着不动了,抬手直指着海面,愣愣地问道:“张……张叔,是不是这样的船?” “什么船?”张德柱等人下意识地问道。 同时顺着铁牛所望的方向看去。 江海之间,海天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远方出现了一群黑点,很快这黑点越来越大,向着炮台的方向极速而来。 朦胧之间依稀能看得到,似乎是军舰……军舰! 张德柱是老兵,也是这群人中最早反应过来的,何况当年地战争在他脑海中依旧记忆犹新。 第一时间就大声叫喊了起来。 “敌袭!有敌袭!” “张叔,你看仔细些,应该不会吧?”李二狗惊愕地拉住已经冲着炮台周围大声叫嚷地张德柱。 “英夷……肯定又是英夷!” 张德柱摔开李二狗,拳打脚踢着让大伙做好战斗准备,目光却始终不离军舰来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大伙别这事闹得全傻了眼,刚才还凑一起在聊上次战争的事呢,怎么一眨眼英夷又来了?难道是大家太阳晒多眼花了?还是张德柱事想多想疯了? “二狗!快!你立即下去把此事禀报给大人……快!” 张德柱镇静下来后。 连忙把李二狗拉到一边。 “张叔……我……。 ” “小兔崽子,还不快去!”平日里一团和气的张德柱红着眼吼道,一脚就把还在犹豫的李二狗给踹了出去。 等李二狗跌跌撞撞地跑下炮台后,张德柱转身再向海面看去,这时候他已经能够确认来的军舰的确是英国人的。 因为他在军舰上看到了永远也忘不了地旗帜。 “兄弟们!英夷!这是英夷!大家别慌,快把弹『药』全搬出来,马上做好准备!” 张德柱望着军舰地双眼都要快喷出火来,捏紧拳头向大伙喊道。 那些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从下面休息的地方跑上炮台地兄弟听了全是一惊,等也瞧清楚海面上的舰队时,这才手忙脚『乱』地准备了起来。 炮台大多都是新兵,而且有许多都是从未放过炮的新炮手,大战之前的慌『乱』在所难免,但在张德柱的喝骂与指挥中,渐渐恢复了正常。 “『奶』『奶』地!总算轮到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了……。 ”铁牛胆大包天,除了张德柱他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 兴奋之余摩拳擦掌,跑到威力最大的大钢炮前,睁大着眼睛紧紧盯着海面的军舰。 来的军舰并不多,但比上回战争中地军舰个子大一些,同时也少了一些帆。 但张德柱注意到,这些军舰似乎比以前的军舰厉害,其中几艘上面还有着烟囱,冒着滚滚黑烟。 发出轰鸣的声音。 就像一个个庞然大物,给人种无形的威力。 未到炮台地『射』程之内。 英国人的军舰就改变了前进队列,在炮台的注视下组成了进攻阵型,随后继续向前『逼』近。 “张叔,打不打?”铁牛高声问道。 张德柱的心跳得厉害,上次战争中,也在这炮台上他的多少兄弟死在英国人手中,可以说他与英国人有着血海深仇。 从心里说,他恨不能立即把所有炮都打出去,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但作为这炮台上资格最老,也是唯一的一个把总,他却无法下达这个命令,在对方没有表达来意之前,先动手是有大罪的,只能让大伙暂不开炮,随时等待上官命令。 不仅是张德柱地“威”字号炮台,“震”、“海”、“门”、“高”四个炮台的守军也是都是这么想,敌舰虽然已经进入了『射』程,却谁也没有先敢开炮,打算等对方表明来意后,再报上官决断。 但是,英国人却没有给炮台任何机会,他们这次根本就没打算和炮台进行什么交涉,凝重而平静的气氛在一瞬间突然打破,只见那几艘军舰同时对准“高”字号炮台,舰上百多门大炮一起轰鸣齐『射』,刚才还雄伟傲立在北岸的炮台顿时被冲天火光覆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所有炮台上的守军都惊呆了,“高”字号炮台在这轮打击下没有丝毫防备,顿时损失惨重,虽然炮台的整体修筑得非常牢固,但在炮台上的人却只是血肉之躯,如此强度地打击下,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英国人根本不给“高”字号炮台丝毫喘息机会,一轮齐『射』后接着又是一轮,试图用集中火力地手段彻底先摧毁“高”字号炮台。 在弹如雨下的打击中,“高”字号炮台地几门大炮也受到了严重损坏,除了防护最好的几门重炮外,大半的炮都已经无法正常发『射』。 这时候,幸存的守军冒着炮火开始了顽强还击,但因为失去先手损失过大,反击的力度远远比不上英国人的军舰。 “他娘的!兄弟们!打啊!” 张德柱这时候也不管抗命不抗命了,眼睁睁地瞧着“高”字号炮台的兄弟浴血奋战,他哪里还能袖手旁观?大吼一声,亲手『操』起大炮,瞄准海面的英**舰,发出了怒吼的炮弹。 “高”字号炮台的惨状,“威”字号炮台的主动出击,其余三个炮台也按捺不住,同时向英国舰队开始了打击。 虽说炮台的大炮数量远远比不上英国舰队,但胜在威力强大,尤其是那四门一万二千斤的大钢炮和十多门一万斤的大炮,每一声怒吼,都会在海面击起百丈巨浪。 可惜,炮台的炮手虽都有一腔热血,但没有经过实战的他们准确率实在太差,除了几个老炮手开始打中对方军舰几发外,大半的炮弹都没有命中目标。 而英国人的舰队素质却远比炮手好,在避让中还能进行对各炮台的还击,而且打得又狠又准,战场上很快就形成了僵局。 “张叔!张叔!”李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大声向张德柱喊道。 张德柱正『操』着炮瞄准英国人的旗舰,头也不回地问道:“大人怎么说?援军什么时候到?” “大人……大人他们全跑了……!”李二狗带着哭腔喊道。 “什么!”张德柱愕然扭头,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赶到下面时已经听到了炮声,见谭大帅带着亲兵正夺路而奔,周总兵跟在后面也跑了……。 ” “谭廷襄!你还是总督?我……!” 张德柱这时候也豁出去了,当场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现在情况危机,尤其是受到打击的“高”字号炮台,如果没有援兵,光靠每个炮台上仅仅上百个守军,根本就无法抵挡敌人的进攻。 第六十八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中) 第六十八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中) “史军门!史军门来了!” 正在张德柱大骂直隶总督谭廷襄等贪生怕死,大敌当前弃炮台先逃时,炮台下突发出一阵欢呼声,探头往下一看,只见提督史荣桩、大沽协副将龙汝元亲率援军从塘沽方向赶了过去。 史荣桩身着戎装,腰佩龙泉,一脸肃穆,龙汝元紧随其后,带着几十亲兵快步奔上炮台。 “此处谁指挥?” 史荣桩开口就大声问道。 “在下‘威’字号炮台把总,张德柱见过史军门、龙将军。 ”张德柱满面硝烟,连忙抢上前去单膝跪下。 “阵前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史荣桩扶起张德柱,急切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来的是否真是英夷?” 张德柱点头道:“回军门,来舰挂的的的确确是英夷之旗,在下曾在十多年前与英夷打过一仗,不会认错!” 因为身处战场,连忙带着两位将军来到隐蔽之处,张德柱才指着正在激战的战场道:“军门请看,英夷与我方交战已有半个时辰,‘高’字号炮台在第一轮就受到猛烈打击,如不再派援兵上去就将陷入敌手。 南北五个炮台互为犄角,万一‘高’字号炮台失守,我等地势之利就将不在!” 史荣桩紧锁双眉,瞧着正浓烟滚滚,破坏严重,但依旧还在发炮还击的“高”字号炮台,扭头就向亲兵问道:“其余各炮台如今形势如何?” “回军门,兄弟们已经奔往各炮台支援,但究竟如何现在暂不得知。 ” 此战来得太过突然,加上总督谭廷襄等已带兵逃跑,大沽口守备力量严重不足,史荣桩虽是提督。 但属下主要兵力正归天津之南的僧格林沁大军之中,身边仅仅只有五百左右亲兵堪用,就算加上龙汝元的兵力,也仅不过千人左右。 这些兵力要分散各炮台增援,从人数上来看的确少了点,但眼下形势『逼』人,容不得等待,必须立即作出决断。 史荣桩心里清楚。 正如张德柱所说,“高”字号炮台一旦失手南北的犄角就会给打破,如果炮台被敌军占领的话,整个天津就岌岌可危了。 龙汝元站在一边,看着陷入困境的“高”字号炮台,突然说道:“军门,‘高’字号炮台形势危急,不如在下带三百援军过去。 协助防守。 ” “春舫兄……。 ” 不等史荣桩把话说完,龙汝元就斩钉截铁道:“军门,我是大沽协副将,镇守炮台是我职责,如今‘高’字号炮台危急。 旁人去你我都不放心,只有我亲率人增援才可能扭转战局!” 史荣桩哪里不知道龙汝元此去凶多吉少?但形势『逼』人,地确也只有他带人增援还有可能稳住阵角。 何况龙汝元作为大沽协副将,『操』炮的本领说是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有他亲自出马,守住“高”字号炮台的把握会大许多。 瞧着神情坚毅的龙汝元,史荣桩咬牙点头答应,但分兵前紧握他的双手,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要活着回来。 “放心吧军门,能打死我的炮还没铸出来呢,您等着瞧。 我定亲手干掉几艘敌舰给兄弟们看看!” 龙汝元大声笑着,向挑选出来的亲兵一挥手,急急就向“高”字号炮台赶去。 “春舫兄……小心啊!” 看着龙汝元的背影,史荣桩神情复杂地不知道在轻声说了一句后,转身就向手下大声喝道:“王春霖!周家挚!曹茂!” “标下在!”三个把总连忙站了出来,抱拳齐应。 “尔等三人各领一百五人,立即增援‘震’、‘海’、‘门’三炮台,务必协助防守。 打退敌舰!如有临阵脱逃者。 立斩无赦!” “喳!”众人齐应一声,各带兵离去。 史荣桩再招来一名亲随,让他立即骑快马向僧格林沁求援,请大军立即回师,防守天津。 “兄弟们!英夷趁我天朝内『乱』,偷袭我大沽,其意是想直取京城,妄图灭我大清!我等身后就是天津,天津之后就是京城和皇上!就是我天朝地锦绣河山与亿兆子民!你们说,能让英夷得逞吗?” “不能!不能!”众人高声喊道,铁牛满面通红,捏紧着拳头,双眼喷出怒火,只觉得身体中热血沸腾。 “唰”的一声,史荣桩抽出龙泉,慷慨激昂:“兄弟们!我今日就与尔等在此血战,以身报国,誓与炮台共存亡!如有谁敢后退一步,我龙泉剑下定斩不饶!” “喳!” 见炮台上的众人全都面无惧『色』,史荣桩欣慰地笑了,转身向张德柱要过火把,大步走到大钢炮前,他要亲手『操』炮,带领所有士兵向英**舰进行狠狠地还击。 英军舰队,旗舰。 布鲁斯准将在舰桥指挥着舰队向两岸炮台疯狂进攻,尤其是被他列为第一打击的“高”字号炮台。 舰队中十之**的炮弹像雨点一般向“高”字号炮台倾泻,其余几个炮台只不过进行压制还击,打算集中力量先拿下位置最重要的“高”字号炮台。 “将军阁下,您要的红茶来了。 ”副官亨利笑着说道,把一杯红茶递给了布鲁斯。 “真是不错的茶……。 ”布鲁斯端起茶品了一口,眯着眼瞧着占了上风地战场,笑着说道:“特别是在这种场合,更是一种特殊的情趣,是不是?亲爱的亨利先生?” “您说的没错,将军阁下。 ”亨利拍着马屁笑道:“看来这次远征的首功将是我们地了,中国人炮台上的人全是傻瓜,有这么大的重炮和这么坚固的炮台居然不懂得利用,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 “哈哈哈!”布鲁斯狂笑道:“你瞧瞧,中国人还没懂得怎么开炮呢?开战前真是小看他们了,看来。 就算我们把舰队停着不动,估计他们也打不准。 ” 亨利连连点头,赞同布鲁斯地见解。 的确,炮台刚开始还击的时候,英国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要塞炮的威力可要比他们的舰炮强多了,没想到炮台发了这么多炮,除了几炮侥幸擦伤几艘军舰的表面外。 其余的都打到了海里,根本就形不成什么威胁。 一边倒的战场,让布鲁斯更坚信自己私自扑向天津地决断是如何的正确,看来不用等远征军的主力到来,只凭他这艘舰队就能把大沽口的炮台全部拿下。 一想到辉煌的战绩,和回国后的表彰,布鲁斯忍不住洋洋得意,似乎已经看见海军少将、中将……甚至上将的位置向自己招手。 “那个海军将军能有这种战绩和我相比?还有哪个舰队指挥官能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悠闲地喝着红茶?”布鲁斯自傲地想着。 用自认为最幽雅地姿势端起茶来,向嘴边送去。 “砰!”突然,一阵巨响在耳边炸起,刚才还悠闲地坐在舰桥地布鲁斯瞬间被抛了起来,再重重地跌了下来。 整艘旗舰发出吓人的咯咯声,剧烈地在海面摇晃。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端着地红茶杯早就不知道摔哪里去了,杯中的茶也在布鲁斯被抛起地刹那洒得他一头一脸,狼狈不堪地从甲板上爬起来。 冲到舰桥边大声喝问道。 才嚷了几声,布鲁斯就张着嘴呆住了,只见旗舰的侧面上层被炮弹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甲板上到处都是水手的尸体和哀号声,他顿时明白,他的船中弹了。 “转舵!避让!”布鲁斯狂叫着,抓起被炸得晕头转向,在舰桥上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地水兵。 把他们一个个推向原本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中国人的炮怎么可能打到我的船?”布鲁斯手忙脚『乱』的发号施令,脑中还不忘记想这个问题。 打了这么久,中国人的大炮命中率他早就清楚,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准了?难道……? “巧合!一定是巧合!”布鲁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捏着拳头狂哮:“给各舰下令,彻底摧毁那个炮台!大英帝国的海军天下无敌!开炮!给我开炮!” “开炮!继续开炮!”在英舰上布鲁斯怒吼的时候,“高”字号炮台上,龙汝元也在大声喝道。 而且他亲手『操』着一门重炮。 两眼紧盯着被他刚才一发命中地敌舰。 “将军!打中了!打中了!”炮台仅存的几个士兵见龙汝元刚上炮台就一发命中目标,也不顾伤痕累累的身体。 齐声欢呼道。 “继续开炮!那是英夷的旗舰,一定要打沉它!” 龙汝元扭头吼了一声,打算尽快打沉这艘旗舰,把处于劣势的战局扭转过来。 虽说炮台的守军『操』炮水平的确不怎么样,但战斗进行到现在这时候,随着发炮的次数,也渐渐『摸』出了些门道。 有些炮手虽然还没能打中敌舰,但准确率已经提高了不少,加上又有龙汝元这个专家在场亲自临战,身先士卒地大声指挥,“高”字号炮台还击地力度越来越大。 五个炮台,“高”字号炮台离敌舰最近,既是受到打击最严重,同时也是最有还击优势地炮台。 在英国人的几轮炮击下,炮台地好几门大炮都受到了严重损坏,现在除了龙汝元亲自所『操』的大钢炮外,还有二门重炮与五门铁炮完好无损。 “兄弟们!瞄准!一定要瞄准!” 龙汝元手拿火把,亲自核对方向,同时大声向其余人喊道。 “放心吧,龙将军!这次一定能把洋鬼子们送进龙宫!” “好!”龙汝元大声笑道,点燃大炮,死死瞧着已经开始进行避让动作的敌舰。 “轰……轰!”炮台上的几门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火光之中,带着复仇的炮弹飞向布鲁斯的旗舰,只一瞬间,龙汝元亲眼见到整个舰桥在打击中被削去了一半,敌舰带着巨大的惯『性』向左冲出了一段距离,随后就一动不动地停在了海面上。 “干的好!继续开炮!打沉它!一定要打沉它!” 龙汝元兴奋地喊道,让炮手立即装弹,趁此机会给它来个彻底解决。 “将军!将军阁下!”亨利满面血污,摇摇欲坠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已经面目全非的舰桥找寻着布鲁斯的身影,但到处全是碎肉残肢,寻了半天也没找着人。 “救……救……。 ”正在亨利急得差一点儿哭出声时,一个熟悉而微弱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他连忙向那方向手脚并用地爬去,费劲力气搬开一堆破碎的杂物,终于看见了被压在下面的布鲁斯准将。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几分钟前还神采飞扬的布鲁斯如今却是奄奄一息,半个身体被压在一块厚重的铁甲下,只『露』出了胸以上的部分。 脸上全是鲜血,双唇白得吓人,蓝『色』的眼中,生命之火正在渐渐熄灭。 “撤……撤退……撤……。 ”布鲁斯一张嘴就是血沫,好不容易才勉强说出几个字来,带着痛苦的表情无奈喘息着。 “将军!将军您坚持住!我这就叫人来救您!”亨利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挪不开那块断裂的铁甲,急得满头是汗,回头就大喊救命。 “亨利……我……我完了……撤……快撤……再不走来……来不及!”布鲁斯痛苦的表情中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瞪着不甘心的双眼,抽栗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将军……将军阁下!”亨利大声叫喊着,却再也唤不醒已经死去的布鲁斯,布鲁斯直到死都没明白,明明已经胜利在握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布鲁斯死了,战斗还在继续。 旗舰被重创使得英国人大为震惊,各舰连忙调整位置救援旗舰,并打出旗号询问指挥官的情况。 而在各炮台的守军却发出一阵阵欢呼,士气大振,发出的炮弹也越打越准。 亨利是布鲁斯的副官,虽然伤心布鲁斯之死,但他清楚如果不立即下令撤退的话,失去指挥的舰队可能会全军覆没。 他召集旗舰幸存的水兵,向各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同时丢弃已经失去动力的旗舰,坐上小艇转乘它舰向海口外逃去。 “都别开炮,英夷跑了!” 龙汝元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化,连忙让人传令各炮台,并上报史荣桩,让他派人马上出海从英舰上收集未损坏的武器以充实守备。 等做完这一切,龙汝元站在炮台最高层,远远眺望着狼狈而逃的英舰,发出了阵阵笑声。 但这笑声没多久突然而止,因为他瞧在在海口处突然又出现了一支舰队,而且这支舰队规模极其庞大,足足是刚才所战的那支十倍之多,像一片乌云铺天盖地、浩浩『荡』『荡』地向大沽方向扑来。 第六十九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下) 第六十九章 碧血渤海大沽口(下) 突然而至的庞大舰队令中国守军惊骇不已,刚才还在耳边回响的欢呼声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瞧着海面,从心底里透出一阵阵凉意。 “这么强大的舰队,我们还能阻挡得住它吗?”不论是提督史荣桩、大沽协副将龙汝元,还是一名普通的炮手,都不由自主地想着这个问题,但他们紧锁的双眉中只有凝重和不屈,却没有『露』出半分惧意。 “张阶罗!出海的兄弟上岸没?你马上带人去接应一下!” 史荣桩向自己的亲兵队长大声喊道,同时让人向各炮台发出命令,让各炮台抓紧时间打扫战场,调整好炮口角度,迎接即将到来的又一场大战。 史荣桩心里清楚,这次绝对不能让对方先出手了,以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大沽口的炮台十有**怕是守不住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人如此轻易的拿下炮台,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些无耻的英国人尝到些炮火的滋味! 让史荣桩最担心的还是“高”字号炮台,“高”字号炮台本就在最临近敌人的位置,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损失严重,很有可能在对方几轮打击下全军覆没。 虽然史荣桩非常信任龙汝元的能力,但面对如此强敌他决不认为龙汝元再能像刚才一样力挽狂澜。 为了龙汝元的安全,也为了炮台上那些兄弟们的生命,史荣桩凝望着“高”字号炮台许久,终于向传令兵发出了要求龙汝元立即撤出炮台的命令。 “军门,出海的兄弟已经回来了!”亲兵队长张阶罗从炮台下快步跑上,单膝跪地报道。 “兄弟们可有损失?” “无损……但敌舰的大炮没来得及搬回,请军门责罚!” 史荣桩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行。 至于那些炮虽然没抢回有些可惜,但目前的战局下只要能多保存一份力量,就能多拖延敌方一分时间,争取等到援军的到来。 “李二狗!” 史荣桩回头用目光向人群中一扫,把李二狗给挑了出来。 “小的在!” “你速去,替本官再向僧王求援,并详细告之如今战局。 ” “我?”李二狗惊异地问道。 史荣桩瞧着他,淡淡一笑。 拍着他地肩膀说道:“听张德柱说,你马上就成婚了?呵呵,喝喜酒时可千万别忘了给兄弟们都留上一杯啊,行了,快去吧……!” 李二狗全身一震,双膝冲着史荣桩和炮台上的众人就跪了下来,满面泪水,咬着牙点头咽呜着应了一声。 “军门!”传令兵这时跑来。 大声报道:“龙将军拒绝撤离炮台的命令,并让我回报军门,说是人在炮台在,他誓与炮台共存亡!” “春舫兄……春舫兄……。 ” 史荣桩表情复杂地望着龙汝元的方向,眼角泛着泪光。 高大的身材屹立在那里,好久都没挪动一下,似乎在感叹着什么,也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兄弟们!准备好了没!目标——敌舰!只要一进『射』程。 就给我狠狠打!” 史荣桩突然走到已经上好炮弹的大钢炮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已经渐渐『逼』近的敌舰,握紧拳头向各人大声喊道。 “放心吧,军门!老子今天要这些洋鬼子好好尝尝升天的味道!” “哈哈!对!要洋鬼子有来无回!杀!” “杀!杀!杀!!!” 英国远征军主力,额尔金赶到战场地时候正是布鲁斯舰队惶惶而逃之时,瞧着这支擅自行动,却又打了败仗的舰队,作为远征军总指挥的额尔金气得暴跳如雷。 一面下令全舰接应败逃的布鲁斯舰队,另一面派人找寻布鲁斯准将的下落,打算在阵前剥夺他的指挥权,并等战后再押送回国,把这狂妄无能的家伙送上审判席。 可惜,额尔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地布鲁斯准将早在他抵达战场前就魂飞天国,就连尸体都没来得及从旗舰上抢出来。 依旧随着随时随地可能沉没的旗舰在海面无奈地飘『荡』着。 当额尔金得知这个消息。 并亲耳听到布鲁斯的副官亨利的哭诉时,刚才还对布鲁斯的强烈不满与愤怒转眼就转移到了那些炮台守军身上。 “一位准将!一位大英帝国地海军准将!居然……居然死在这些黄皮肤猴子手里?这是耻辱!大英帝国的耻辱!”不仅是额尔金。 还有主力舰队指挥官,海军少将贺伯等人也全是神情愤怒,气的火冒三丈。 “耻辱要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去!伯爵阁下,请您让我地舰队为布鲁斯报仇!” 海军少将贺伯挥舞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 额尔金站在舰桥上,举着千里镜眺望着两岸的炮台,尤其是经受布鲁斯舰队严重打击的“高”字号炮台。 本以他原来的打算,是想先用布鲁斯舰队在广州吸引住中国南方军队的目光,自己率领主力舰队绕道北上天津。 等到达天津后,用外交交涉的名义来麻痹中国炮台守军,然后再出奇兵,用最小的代价一举占领炮台,为随后进行的夺取天津地登陆战打好基础。 额尔金知道,这场战争的关键在于时间,因为中国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中国的首都,他的远征军就可能会陷入到不计其数的中**队包围之中。 况且,这是远征作战,补给困难,只有如此他才有最大的把握达到目的。 但是,布鲁斯舰队的擅自出动打破了他原来地所有计划,虽然布鲁斯已经为了他地莽撞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可他所做地事却让额尔金丧失先机,只能调整战术,用强攻取代突袭。 “蠢货!白痴!婊子养的王八蛋!”额尔金肚子里把布鲁斯骂得一钱不值,要不是布鲁斯已死,他恨不能亲手用枪打暴他的脑袋。 但布鲁斯地死。 也是作为高傲的英国远征军所蒙受的极大羞辱,一位将军,大英帝国一向引以为荣的海军将军,竟然死在他们认为低劣民族的手中,这是英国人更不能容忍的结果。 现在,奇袭已经完全不可能,瞧着依旧冒着黑烟的炮台,额尔金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抢在中国人援军到来之前拿下炮台,占领天津。 “贺伯将军,您马上带十二艘浅水蒸汽炮舰给我拿下那个炮台,其余战舰由我亲自指挥,除运输舰之外,向另四座炮台进行压制攻击。 帆船、舢板等登陆舰随时待命,等贺伯将军拿下第一座炮台后立即同时出发!” 下完命令,庞大的远征军加快速度。 分成几组向炮台扑来。 在最前面地是贺伯的先锋舰队,十二艘浅水蒸汽炮舰以极高的速度冲向“高”字号炮台,试图一口把已经受到严重打击的“高”字号炮台一举攻下。 炮台上,龙汝元早就严阵以待,赤着上身站在大钢炮前。 亲手『操』炮瞄准敌舰,等贺伯进入『射』程之时,一发复仇的炮弹带着从炮口发出的火光与龙汝元的怒吼就向敌舰飞去。 “压制『射』击!干掉他们!干掉这些黄皮肤猴子!”贺伯向舰队大声发出命令,双方差不多在同时就展开了激烈的炮战。 刚平静没有多久地海面顿时火光冲天,无数炮弹在天空中你来我往,震得方圆几百里雷声隆隆。 炮台大炮的『射』程比舰炮远些,威力也大些,但受到前轮打击的炮台在攻击数量和强度上却远远不如英国人的舰队,除了刚开始利用距离上的优势,龙汝元『操』炮打中几发外,随着敌舰地快速『逼』近。 铺天盖地的炮火瞬间就把“高”字高炮台给掩盖了。 “注意隐蔽!小心炮弹!”龙汝元一面『操』炮一面向兄弟们大喊道,炮台的防守力量有限,他必须避免无畏的牺牲。 可整个炮台都在敌舰地炮火之下,隐蔽的再好也躲不了四处飞溅的弹甲与碎石,就连在掩体后『操』炮的龙汝元的左臂也被飞起的石块给砸伤,几乎是每时每分都有兄弟们倒下,尤其是那些搬运弹『药』的兄弟,只要身体挪动中稍一不小心离开了掩体。 就会被呼啸而至的炮弹给炸地粉碎。 “大人。 要守不住了……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快跑吧?”一个年轻的炮手怕得抱头哭起来,全身缩成一团。 躲在掩体内颤抖着嚎叫道。 “胆敢扰『乱』军心?!老子要你的脑袋!”龙汝元怒目一瞪,从腰间拔出洋枪就对准那炮手,咬牙切齿地就要扣下扳机。 “啊……!”炮手发出一声恐惧的狂呼,不顾一切地就向外逃去,没想到刚逃出掩体就被一颗炮弹砸中,一片腾空而起的血雾中,被炸的尸骨无存。 龙汝元愣愣地瞧着四处散落的血污,把枪『插』回了腰间,向剩余地兄弟们吼道:“兄弟们!大家都看见了吧?守是死!但跑也是死!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下面有卵子地!是爷们的!就和我一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我们都是爷们!龙将军您就放心吧!” “好!”龙汝元欣慰地瞧着那些个个带伤,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地汉子,大声吼道:“兄弟们!一起『操』炮,跟着我打!一起对准一艘舰打!干沉一艘是一艘,瞄准些,千万不要浪费炮弹!” 额尔金的远征军实在太强大,五个炮台全都陷入了激战之中,在“高”字号炮台与贺伯的主力恶战时,其余炮台根本就分不出力量支援他们,江海面、南北两岸火光冲天,战斗极其激烈。 不仅是“高”字号炮台,其余四个炮台在敌舰的疯狂轰炸中损失惨重,特别是“海”字号炮台,恰恰一发炮弹从间隙直『射』入掩体之中,引爆了藏在掩体的火『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一万斤的大炮瞬间被炸飞上了天,再高高掉落下来,砸得整个炮台上一片狼藉。 “不好!”史荣桩在阵前指挥,见“海”字号炮台突遭此击顿时脸『色』大变。 还没等他发出询问伤亡的命令,“高”字号炮台那边也发出了一阵爆炸声。 炮台虽然在修建时建得异常坚固,但经过如此激烈的打击,再坚固的炮台也免不了被轰倒。 “高”字号炮台在“海”字号炮台发生爆炸的同时,一大片掩体承受不住多次轰击,终于垮了下来。 当龙汝元从碎砖『乱』石中爬起时,整座炮台除了他只剩下了仅仅六个人,而除了最坚固的那门大钢炮外,其余各炮全都受到了严重毁坏。 “继续上炮弹!瞄准敌舰……!”龙汝元费了好大力气才站了起来,但也只能用右腿支撑着身体,左腿软绵绵地拖在地上,看来应该是被炸折了。 但他却没丝毫痛苦,依旧脸『色』平静地向部下沉着下达命令,同时拿起已经掉落在一边的火把,拖着伤腿向炮前走去。 在英舰的打击下,各处炮台受到了严重损失,同时炮台的还击也令英国人尝到了苦头。 贺伯的十二艘浅水蒸汽炮舰大半带伤,其实一艘已经失去动力,只能勉强依靠风帆继续战斗,就连贺伯的旗舰也吃了龙汝元一炮,甲板给砸了一个大洞,当场阵亡十多名水兵。 额头流下的鲜血遮住了龙汝元的眼睛,他伸手抹去,冷静地调整炮口角度,死死盯着贺伯的旗舰。 龙汝元清楚,这炮台马上就要守不住了,但只要他还在炮前,还能向敌人进行还击,就绝对不会放弃。 黑幽幽的炮口对准了贺伯的旗舰,龙汝元心中暗暗祈祷上苍保佑,拿着火把的手果断点燃火绳,只听得一声巨响,怒吼声中,带着他希望的那发炮弹向着海面飞去。 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终于,那发炮弹落到了目标之上,贺伯的旗舰颤抖中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即一片火光与黑烟在海面上升起。 “打中了!大人!打中了!”边上的炮手见击中目标,一同欢呼起来,就连龙汝元也『露』出了笑容,但这时候,恰恰又是一阵齐『射』向他们袭来,大炮周围仅存的掩体在瞬间被摧毁,龙汝元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光闪起,身体顿时飘『荡』『荡』地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突然间变的如此恍惚,刚才还惊天动地的战场却变得如此宁静,硝烟弥漫中只留下了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浮云,并有从遥远处传来的一片欢呼声……。 第七十章 铁血英魂震敌寇 第七十章 铁血英魂震敌寇 大沽口受袭时,僧格林沁的大营正在天津南二百里处,当他接到英国舰队偷袭大沽口,总督谭廷襄弃城而逃,提督史荣桩、大沽协副将龙汝元带亲兵上炮台抵抗,急求援军时,惊立当场。 “来人!立即拔营,火速回师天津!” 消息虽然突然,可僧格林沁毕竟是久经沙场,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增援的命令。 虽说他现在正与太平天国南北对峙,从整体战局上来看如此回师会导致双方力量平衡点的失衡,但这时候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天津的重要『性』在他眼里比什么都要紧,如果英国人在援军回师之前就拿下天津,整个京城就会直接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僧格林沁只能选择孰轻孰重,把防守天津放到最主要的位置。 “王爷,我军如此一撤,对面的长『毛』怎么办?” 都统德兴阿见天津突变也是焦急万分,但又怕大军这么一走,太平军趁势北进,与英国人形成夹击。 “先撤骑兵,你带健锐营、两翼前锋营暂留大营,其余各营随大军缓缓而退。 再立即派人去通知南边的于景和、曾国藩和左宗棠,让他们向北进军,力求拖住长『毛』!” 僧格林沁不只是莽夫,很快就调整了部署,留下德兴阿善后,亲自率领骑兵向天津赶去。 一向爱惜战马的僧格林沁拼命抽打马『臀』,不惜马力地指挥大军快速增援大沽口。 越近天津,远处的炮声越清晰,望着火光一片的大沽口方向,僧格林沁急得双目赤红,恨不能马上『插』上翅膀飞到炮台之上。 离天津还有五十多里时,前面斥侯来报:“王爷!前方发现有千人绿营向我处而来!” 僧格林沁勒住马头,马鞭一挥:“去!看看是何处援军?” 很快。 斥侯回报道,来的根本不是援军,而是从天津逃出的总督谭廷襄与他的亲卫。 “谭廷襄?!” 僧格林沁横眉一竖,眼中喷出怒火,挥鞭咬牙挤出两字:“拿下!” “喳!”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谭廷襄被凶神恶煞的蒙古骑兵从轿子里拽出,捆绑着被推到僧格林沁面前。 前一刻还庆幸自己逃过一难地谭廷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一头撞上僧格林沁的援军,吓得他魂不附体。 现在瞧见僧格林沁骑在马上一脸杀气,目光像刀一般恨恨地看着自己,本就颤抖的双腿再也站不住了,双膝一软就冲他跪倒在地。 “谭廷襄!你这贪生怕死的狗贼!本王要砍了你的狗头!” “王爷……王爷……。 ” 谭廷襄双膝据地向僧格林沁爬去,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着英国人如何如何强大,天津守军根本就无法抵抗,他并不是想跑,而是特意出城来求援的。 “求援?求援还带着家眷和财物?哼哼!难道你以为本王是瞎子么?”指着逃军中那一车车、一箱箱的东西。 还有一大群谭廷襄的妻妾子女,僧格林沁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这……。 ” 谭廷襄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见僧格林沁挥手招来几个壮汉,似乎想把自己就地正法,吓得连声高喊起来。 “我是总督!一品封疆!僧格林沁!你不能杀我!没有皇上地圣命。 你不能杀我……!” “不能杀你?我呸!” 僧格林沁早就对他恨得牙痒痒了,天津的防务名义是僧格林沁负责,但由于他要和太平天国作战,这才托付给谭廷襄。 没想到所托非人。 英国人刚一开炮谭廷襄就弃城而逃,还为了自己的安全带走了本就不多的军力,让大沽口陷入困境。 只此一条,杀他就足够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不过,谭廷襄说的也没错,他是总督,从一品的封疆。 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杀他。 可惜的是,僧格林沁却不是一般人,心高气傲的蒙古王爷什么时候怕过人?就连咸丰面前他也敢顶撞一番,何况杀区区一个总督? “来人!给本王砍了他!” 没有二话,更不理睬谭廷襄又骂又求饶地嚎哭,亲兵上前挥刀,干净利落地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由于时间紧张,僧格林沁立即接管绿营。 除留下一百人看守谭廷襄的家眷外。 其余各人继续向天津飞奔而去。 当僧格林沁马不停蹄地赶到临近大沽口时,大沽口的战局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眼前的战场让他心痛如搅。 骑在马上晃了几晃,差一点儿一头栽了下来。 五大炮台,“高”字号、“海”字号、“震”字号已全被英军攻下,英国人地登陆舰队已经靠上了岸,上千名全副武装的英军在舰炮的掩护下,正向最后两座炮台发起猛烈的攻击。 “王爷……!王爷……!” 李二狗哭着向僧格林沁处跑来,却被骑兵拦在了外边。 “那人是谁?” “回王爷,他说是炮台守军李二狗,奉史军门之命向王爷求援地。 ” 僧格林沁急道:“带上来!” 李二狗跑到僧格林沁面前,扑咚一声跪下,冲着他不住磕头,前额在山石上碰得是鲜血淋漓,苦苦哀求僧格林沁立即增援炮台守军。 “炮台上还有何人?” “史军门在‘威’字号炮台亲临指挥,还有两座炮台的一百多个兄弟……王爷!求您快增兵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啊!” 僧格林沁心中何尝不想增兵?但现在三座炮台已被英军拿下,剩余的两座炮台也是岌岌可危,落入敌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双方现在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算骑马跑过去也得小半个时辰,如果到了炮台下,守军已全军覆没,炮台落入敌手的话。 那增援之军就会受到英国人居高临下的打击,定将损失惨重。 炮台失守,下一步英军就要进攻天津,僧格林沁由于匆忙赶来,只带了骑兵增援,手上的兵力严重不足,如果为了救援马上就要被攻陷的炮台而损失兵力地话,对整个战局是种得不偿失的行为。 面对两种选择。 僧格林沁只能痛苦抛弃炮台守军,带兵退守天津城,把好通往北京的大门。 僧格林沁冷静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颤音,他痛苦地向依旧在战斗的炮台眺望了一眼,扭头喝道:“传令……全军退守天津,谁都不得擅自增援炮台!” “王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王爷!史军门……张大叔……铁牛哥……呜呜……王爷啊!”李二狗听此话,刚才还万分期盼的表情顿时大变,大叫着拼死向僧格林沁冲来。 企图阻止他这个命令。 可是,那些骑兵哪里会让他冲到主帅身旁?一手就把李二狗给擒了起来,死死按在地上,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僧格林沁喝止了手下,神情复杂地看着带着悲愤和怒火的李二狗。 黯然叹了口气,挥手让手下把他带下去,并好生看管起来。 “兄弟们……保重!” 僧格林沁含泪再次眺望了一眼炮台方向,毅然回首。 双腿驱马带人立即向天津城奔去。 僧格林沁骑兵冲进天津城时,“门”字号炮台也失守了,五大炮台在英国人的猛攻下只存“威”字号一座,而且炮台上地守军也只剩提督史荣桩、把总张德柱和炮手铁牛三人了。 “军门,没炮弹了……。 ”铁牛一脸惊惶地跑到史荣桩面前。 “还有火『药』么?” 史荣桩神情平静地问道。 “有!火『药』还有一桶。 ” “拿过来!” “军门……您这是要……?”铁牛不解地问道。 史荣桩爱惜地抚『摸』着那座大钢炮,幽幽叹道:“多好地炮啊!假如当年我们就有这炮……可惜……可惜了……。 ” 张德柱双腿已断,却一脸笑容地坐在大炮边,抬头说道:“铁牛。 去吧!利索些,越是好的东西越不能落到洋鬼子地手里!” “对!不能落到洋鬼子手里!” 史荣桩坚定地说道,与张德柱对视一望,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铁牛很快把最后一桶火『药』搬了过来,史荣桩小心地把火『药』放好位置,引出导火索,亲手拿着火把在张德柱身边坐了下来。 “铁牛,你也坐。 ” 史荣桩微笑着向铁牛说道。 同时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等铁牛坐下后。 他问道:“你怕不怕死?” “不……不怕!”到这地步,铁牛再憨也明白史荣桩和张德柱想干什么了。 虽然他脸『色』发白,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却依旧咬着牙回答。 “呵呵,毕竟是小伙子,比我当年强多了,能不怕死!好!好!” 史荣桩看着说不怕死,却在发抖的铁牛,眼中没有丝毫鄙视,相反还有着浓浓的欣赏。 也不知道怎么的,铁牛刚才还无法控制自己发抖,但看见史荣桩望向他地眼神时,心中突然平静了许多,颤抖的身体居然慢慢松弛了下来,就连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张德柱淡淡一笑,从怀里拿出烟杆来,像平常一般塞好烟叶,点着了火美美抽了一口。 “军门,来一口?”张德柱把烟杆递给史荣桩,仿佛他们之间并不是位置悬殊的上下级,而是平常在一个锅里捞饭的兄弟。 史荣桩也没客气,接过沾满鲜血的烟杆就抽了起来,抽几口再递还给张德柱,两人轮流抽着,还笑嘻嘻地说着家常话。 “威”字号炮台地平静让英国人查觉到了意外,他们很快就判断出炮台的炮弹打完了,没有炮弹的炮台就是一头没有牙齿的老虎,这给英国人看到了夺取一座还能利用地炮台,并获得俘虏的希望。 在英军指挥官的命令下,全部舰队都停止了向炮台的攻击,以陆战队为主,向炮台发起了进攻。 “上面的人投降吧!洋大人会留你们一命的……。 ”一个带着颤音的声音从炮台下传来,听得出这是一个替英国人干事的通译。 但回答他地却只有一阵阵笑声,和三个人大声的聊天声。 “怎么回事?难道上面的人都被炮给炸傻了?” 英国士兵都奇怪地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爬上炮台,伸出脑袋向炮台内张望着。 只见有三个正坐在炮前抽烟聊天,虽然是一身血污,但神『色』平常,一点都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一愣之下,英国人突然间瞧清楚了史荣桩所穿的衣服和丢在一旁的帽子,虽然在炮火硝烟中已经破烂不堪,但衣服上的麒麟和帽子上的红顶子依旧清晰可见(注:提督是从一品,穿一品麒麟服)了解中国官员品级地人立即就清楚,这可是个大官。 欣喜若狂地英军见他们手无寸铁,而且又有如此大员即将落到手中,这功劳可是不小。 再也顾不得什么,争先恐后地全涌了过来,兴奋地围在史荣桩他们身边,用洋枪比划着让史荣桩他们立即起身。 “老哥,时间差不多吧?” 史荣桩瞧都不瞧那些英国兵一眼,笑着向张德柱问道。 张德柱抽了最后一口烟,掉转烟锅在地上轻轻磕了几下,把烟叶磕干净后,再用衣角仔细擦了擦心爱的烟杆,然后爱惜地『插』回到腰间。 “嗯,差不多了,是上路地时候了。 ” “是啊……该上路了……!” 史荣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着说道,伸出双手分别握住张德柱和铁牛,合力把已经断腿的张德柱扶了起来,摇摇欲坠地站在那些英军面前。 正在英国人对他们这反应极度不解的时候,有个眼尖的家伙突然瞧见史荣桩他们站起后,角落里『露』出了一截短短的导火索,更可怕的是,那导火索正在燃烧,而燃烧的尽头是一桶威力强大的火『药』。 “火『药』!快跑!”那英军发出一声尖叫,丢下枪抱头就向外跑,而其余英军也在他的叫声中瞧见了燃烧的导火索,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 “轰……!” 一声巨响,漫天的『乱』石、破碎的炮体和带着中国人不屈的英魂和侵略者的血肉瞬间腾空而起,把整个炮台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 第七十一章 窥玄机如雷轰顶 第七十一章 窥玄机如雷轰顶 翁同龢是前科状元,又是江苏常熟人,此次奉圣意来上海传旨也颇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不坐轿子,反而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可谓少年意气风发。 蓉儿为和珅诞下子嗣,作为姐姐的兰贵妃心里当然高兴,在枕边向咸丰吹风,唠叨着要给妹妹、妹夫一些恩典。 一向宠爱兰贵妃的咸丰当然不会拒绝,何况和珅曾经还是他的老师,现在又是大阿哥的太傅,既是亲戚又是当朝重臣,怎么说也不能马虎,就从翰林院挑了翁同龢这个状元去上海办这趟差。 和珅大名在朝中早就远扬,如今又兼任礼部尚书,翁同龢虽是状元出身,但在和珅面前却不敢狂妄,先代皇帝宣完旨后,就以学生身份上前拜见。 “状元公不必多礼,请坐……请上座。 ”和珅笑着挽起他的手,像对待老友一般接待着,令初出茅庐的翁同龢感激万分。 “老师在上,学生何德敢上座,还请老师多多教诲才是。 ”到了内堂,翁同龢却说什么也不肯上座,推辞了好一番,最后只肯坐在和珅下首,神态毕恭毕敬地以弟子之礼相待。 “叔平,你状元及弟时我尚未执掌礼部,这一声老师可当不起,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 “老师身为帝师,又是当朝太傅,礼部尚书,学识渊博,名扬天下。 学生求学之时就仰慕老师已久,何敢平辈相论?何况老师在京能不恋权栈,亲力在上海为朝廷南征北讨,收复大片疆土,学生乃江苏人,家乡受长『毛』之患极深,更当感激老师剿杀长『毛』之功……。 ” 听着翁同龢滔滔不绝的话。 和珅淡淡一笑,也就随着他的意思认了下来。 翁同龢刚从京城来,和珅不由得向他问了些近来京城的事,翁同龢当即也不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加上他的恭谦,很快就引起了和珅的好感。 在谈话中。 和珅觉得翁同龢才学虽好,为人也算正直,但功名心却是颇重。 但想想他如此年轻就状元及弟,有些功名心也无伤大雅,自己当年与他也不一样?出于好意,和珅话中悄悄点了他几句,翁同龢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更是对和珅心存感激。 “叔平,你此次能在上海停留多久?” “回老师,圣意并未限定学生时日,学生想借此机会在老师身边多呆几日,好好请教一番。 ”听和珅问话。 翁同龢恭恭敬敬地连忙答道。 和珅听了摆手笑道:“呵呵,请教可谈不上,叔平可是状元公,才华横溢。 一手诗词定是好的。 如叔平不弃,在政事等如有不明之处,你我相互交换一些见解到是可行。 ” “多谢老师指点!” 翁同龢一脸喜『色』,连忙站起身来。 “坐、坐!”和珅笑容可掬地请他坐下,说道:“叔平既然不忙着回京,倒不如在上海好好看看……对了,有时间再抽个空回家乡瞧瞧,虽说常熟尚不太平。 但有左大人地新军在,应该能保得叔平平安。 ” 翁同龢虽是状元,又是钦使,但毕竟是刚踏入官场的『毛』头小子。 和珅作为当朝重臣,又是皇亲,能以如此相待,令他感激不尽。 两人相谈甚欢,对和珅来说。 拉拢翁同龢这个年轻才俊对自己的势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翁同龢现在虽官职不高。 但他是状元出身,只要在翰林院里打磨几年。 放出去就是一方良才。 对这种士林中坚,和珅绝对不会放弃招徕的机会,何况翁同龢从一开始就有投靠自己之意,和珅哪里不明白顺手推舟的道理? 一连三日,翁同龢都跟在和珅身边,在和珅的带领下参观了制造局的各个衙门,并向他详细解说制造局所产各种机械、军火之用。 各种新奇的物件,看得这位本只懂得读圣贤书地翁同龢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老师,您为何对这等奇技『**』巧如此看重?花费如此多的银两与人力呢?要知道如今长『毛』内『乱』,百姓疾苦,如是把这些银两用到实处那该有多好?” 当从和珅口中得知这些东西所费多少精力,又耗多少银两之时,刚前还兴致勃勃的翁同龢就有些不乐地放下手中的一杆枪,不悦地问道。 “你以为这些只是奇技『**』巧?”和珅看着这个年轻人摇头笑道:“难道这银子就没花在实处么?” “老师,圣人有云……。 ”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叔平,我且问你几个问题可否?”和珅不等翁同龢云出来就打断了他的话。 翁同龢一楞:“还请老师赐教……。 ”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广州的鸦片贸易所引起的那场战争,你可知否?” “学生当然知晓!” 和珅点点头,拿起那杆刚给翁同龢放下地枪,抚『摸』着它光滑的枪身,说道:“你可知打败我天朝上国的洋人所倚仗的是何物否?正是它们!你所看不起的奇技『**』巧啊!” 和珅把那杆枪塞到翁同龢之手,诚恳地说道:“林公当年战败后与我相处过一段时日,林公曾对我说‘天下已不是往日之天下,我辈当放眼看世界!’,如今各国一日千里,而我天朝却只知道抱残守缺,一成不变,如此下去不成了井底之蛙了?洋人们拿着地都是这些武器,而我们却依旧是长矛、钢刀,再锋利又能如何?难道血肉之躯能与洋枪洋炮相比么……?” 翁同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候,和珅继续说道:“林公还说过‘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可当为警言那!叔平,你看到这些东西上花费了如此多的银两与人力,觉得有些颇为不值?但你可知道,如果我们不再奋起直追,将来所损失地何其只是这些而已?何况。 长『毛』内『乱』,民不聊生,有了这些东西我们能早日平定叛『乱』,还我朗朗乾坤山河。 内可安国定邦,外可扬我国威,难道这不是治国正途么?” 翁同龢久读圣贤书,哪里听过这些理论?但仔细想想却觉得也有道理,可和珅说的这些与他一贯听的、学的似乎又有冲突。 脑子里一片『迷』糊,不由得一时间愣在那里,呆呆地痴了。 瞧着他地这副样子,和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翁同龢的肩膀,把他从『迷』『惑』中拉了回来:“叔平,政事可不比学识,尤其要懂得变通。 光是读死书可是不行的呀。 每件事不仅仅只有单纯的好或者坏,事物要看它地两面,我们为官之人,要利用它有利的地方就行,你以后慢慢想、多看看、多学学。 会明白的……。 ” “谢老师……。 ” 翁同龢猛得一震,虽然还没明白和珅刚前的话,但最后几句话他却听得明白,尤其是和珅话中地指点与鼓励。 更让他为之感动。 “中堂!左大帅有急报!” 正在和珅与翁同龢在制造局流连忘返之时,一个戈什哈匆匆从外跑来,一路喊道。 “急报?难道前方战局有变?”和珅刚才还轻松的心情一下就沉到了底,焦虑万分地接过左宗棠的密信,也顾不得有翁同龢在一旁,拆开就看。 翁同龢听戈什哈如何急忙赶来也是吓了一跳,作为江苏人他现在尤其担心家乡的情况,如果长『毛』攻过来地话。 乡亲父老难免再受战火之苦。 可是,见和珅当场拆信,翁同龢却又不敢把头凑过去瞧内容,非但如此,他还特意向边上移开几步,以免有私阅军事之嫌。 和珅拿着信看了起来,只瞧了几眼就是一愣,接着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似惊、似喜、似疑、似『惑』……。 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究竟出了何事?”见和珅笑地开心,翁同龢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看来这应该是好消息了。 不由得走近几步,疑『惑』地问道。 “叔平,你自己瞧吧!”和珅满面笑容地把信递了给他。 翁同龢接信一瞧,一目十行看完,顿时也喜上眉梢,合掌大笑。 “好!好!长『毛』内『乱』,众伪王居然在南京城内捉对而杀,伪东王在『乱』军中已死……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做孽,尤可活,自做孽,不可活啊!杀的好!『乱』地好!” 这个好消息可是比左宗棠打了个胜仗更开心,太平天国起『乱』至今祸害半个中国,朝廷花费了无数力气依旧未能平定。 而且,在前些时候英国人又暗中资助太平天国,使已能改变地战局又呈现僵持之状,为了这,和珅正苦恼的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怎么不让他高兴万分? “左大人的信使何在?” “回中堂,制造局戒备森严他无法进来,标下已经把信使安排在衙门,侯着大人。 ” “好!好!快回衙门!我有信要让信使带回左大人!”和珅手舞足蹈地笑着,也不顾和翁同龢招呼一声,就急急向衙门赶去。 等他们一行了赶回衙门时,先行一步的戈什哈也把信使带了过来,和珅向他问了些左宗棠军中的话后,沉咛片刻立即回书房,写了一份让左宗棠趁此良机北上南京地信,准备让信使立即带回去。 “君实兄,听说长『毛』内『乱』?可真?”辜鸿铭这时候也得到了消息急急赶来,瞧着忙忙碌碌的和珅,大声问道。 “呵呵,的确是真!”和珅笑道。 “太好了!”辜鸿铭眉开眼笑,提议道:“那还不快让左大人立即出兵攻击长『毛』?如此良机更待何时?” “汤生此言甚得我心,不过……我早已修书一份,正让信使带回去呢。 ”和珅向他挥了挥刚写好的那份信,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辜鸿铭指着和珅狂笑起来,两人如此做派,让不熟悉辜鸿铭地翁同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汤生,你手上拿的是何物?”笑声中,和珅突然瞧见辜鸿铭手中拿着一张纸,瞧起来似乎是电报的样子。 “哦,它么?”辜鸿铭这才想起,笑着把它递给和珅道:“路过电报局。 恰巧有雪轩兄从广州发来的电报就顺手带来,这也是个好消息——英国人从广州撤军了。 ” “什么!英国人撤军了?”和珅惊讶地问道,如此大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发生的这么突然?他也先顾不得信使,连忙接过电报瞧了起来。 电报是王有龄从广州发出来的,从传送日期来看就在几日前,电报上说,英国人的舰队突然起锚离开了广州,全舰往北而去,仅仅一个多时辰就消失在海面,广州之围就这样奇怪的不战而解。 “奇怪,英国人此次宣战怎么会就受挫而退?公使馆那边似乎没得到英国人想和谈地消息呀?何况英国前几天还叫得厉害,说是要给中国尝尝厉害,怎么就这么跑了?”和珅看着这短短几十字的电报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些什么问题。 “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和珅越想越觉得不安,不由得回忆起当年林则徐和他描述过的鸦片战争,顿时脑中灵光一闪,再拿起电报看了看,脸『色』顿时煞白,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儿跌倒在地,就连额头的汗也淌了下来。 “君实兄!” “老师……!” “中堂!” 旁人见了一惊,连忙扶喊道,和珅这才咬着牙站住身子,口中喃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君实兄,究竟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辜鸿铭在这些人里与和珅最亲近,连忙把他扶到椅上,并亲手端了一杯茶给他喂了几口。 “叔平!”和珅缓过气来,出乎意料并没先和辜鸿铭说话,反而叫了翁同龢一声。 “老师,您有何事?” “叔平,你上海不能呆了,立即赶回京去,记住!立即赶回去,有多快就走多快,而且不能走海路,必须从湖广绕行。 ” “为何?这是为何?” 翁同龢听的一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和珅话里的意思。 和珅接着把信使招过来,急切地说道:“你也速回去,并让左大人立即拔营起军向北攻击,不管如何损失必须打通南北之路,与僧王的军队汇合,至于……南京长『毛』……就先放一边再说。 ” “中……中堂大人,这口信……我家大帅……。 ”信使听了吓了一跳,这个命令实在是莫名其妙,哪里有这么打仗的?要是真把信带了回去,左宗棠闹不好还以为自己胡言『乱』语呢,怪罪下来,他能有几个脑袋? “还不快去!”和珅大吼一声,吓得信使差一点儿就跪倒在地,正要求饶时,听和珅说道:“你先带口信,我会派人立即修书给你家大帅,军情要紧,不得有误!” “喳……。 ”信使连忙应了一声,抹了把冷汗惶惶跑了出去。 “君实兄,天津?天津怎么了?”辜鸿铭脑子最灵活,从和珅地话里听出了点由头,急急问道。 “如我判断无误,英国人……英国人地舰队已经绕道去打天津了……!”和珅痛苦地闭着眼睛,手一松,那份电报随着微风飘落在地。 第七十二章 急出兵千里求援 第七十二章 急出兵千里求援 “于中堂果真这么说?” 左宗棠瞧着刚回大营的信使,目光就像刀子一般刺在他的身上,吓得信使连连磕头,赌咒发誓绝无虚言。 左宗棠与和珅多年好友,如此奇怪的命令居然会从和珅嘴里说出,令他疑『惑』不解。 本以为是信使信口开河,但一介小兵任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这种谎,何况从他的表情,左宗棠一眼就知道信使所说的的确是真。 太平天国内『乱』给了朝廷一个大好良机,左宗棠所部摩拳擦掌,正想趁此机会挥师北上,一举收复江苏全境,再直取南京。 突然却接到和珅让他避开太平军主力,打通南北道路,与僧格林沁天津会师的命令,这简直是求末弃本之举,对战局没有丝毫好处,相反还会错失良机。 “君实他是怎么了?虽说他对兵事不如我等知晓,但在大局把握一向头脑清醒,怎么会说出此等话来?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左宗棠皱眉想着,瞧了瞧依旧跪在下面的信使,问道:“于中堂让你回报前还说了些什么?” “秉……秉大帅,于中堂只和小的说了这些,让大帅立即起兵不得延误。 ”信使慌忙答道,突然想起了和珅另一句话,连忙又说道:“对了!小的临行前于中堂还说随后会派人送信给大帅,至于是什么信,小的就不得知了。 ” “我再问你,于中堂让你回来前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者接到什么密信否?” “这个……这个……。 ”信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半天也没说明白。 左宗棠眉『毛』一竖,拍案大怒,索『性』让他从见到和珅起周围发生的事和一切人说的话全部道来,信使这才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费了好大尽才把情况说清楚。 “电报?王有龄的?广州英国舰队不战而撤?”左宗棠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 但一时间却没想明白这与和珅的命令有什么关系,坐在帅椅中琢磨了半响,再联系到和珅命令地内容,身体猛得一颤,顿时明白了过来。 左宗棠跳起就吼道:“众将听令!传令各营,立即出兵!” “大帅?真的出兵?”大将刘松山本就对和珅这命令不满,在他看来现在正是剿灭太平天国的最好时机,如此盲目以打通南北道路为目标是件得不偿失的蠢事。 何况。 刘松山功利之心极强,正想趁此机会多得军功,第一个就神情不悦的跳了出来。 不仅是刘松山,新军其余各将领也纷纷劝阻,只有刘铭传没有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 “军令如山,尔等敢不从命?”左宗棠已经猜出了问题所在,心急如焚。 但他却又不能与众将明说。 免得大军中人心惶惶,影响战斗力。 “大帅!常言说得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何况是于中堂的命令?以标下来,于中堂定是见不得我等夺了头功。 怕大帅您抢了他的功劳……。 ” 还没等刘松山自作聪明把话说完,左宗棠暴跳如雷,劈头骂道:“放屁!于中堂与我抢功?呸!刘松山!你是否也想给本帅来个君命有所不授?” “不敢……卑职……不敢……。 ”刘松山刚才还洋洋得意地嘴脸瞬间变得煞白,左宗棠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拔营!出兵!”左宗棠冷冷的目光向帐内各将身上一扫:“半柱香后全军一起北上,谁胆敢阳奉阴违的,立斩!” “喳!” 众将听了背脊发寒,连声应道,再也不敢拖延,急急向帐外跑去。 “省三,你暂留一下!” “大帅,有何吩咐?”刘铭传连忙转回身问道。 “刚才本帅见独有你未出言劝止。 是否已经明白此次出兵的原因?”左宗棠瞧着站在面前的刘铭传,淡淡地问道。 刘铭传抱拳答道:“秉大帅,标下并未悟到原因。 ” “哦,那你为何不与众将劝阻与本帅?” 刘铭传坦然回道:“大帅,您知道我本是于中堂属下,中堂大人并不是夺功嫉贤之人,而且中堂与大帅多年交情,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 虽说标下不明白中堂为何如此下令。 但以标下看。 中堂这么做定有他的原因,何况大帅也认可了中堂所令。 我等将官之要执行大帅之令,办好自己地差事即可……。 ” 左宗棠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点点头,说道:“省三不愧是君实兄所荐之人,好!有大将之风!” “大帅,如此夸奖标下断不敢受,如大帅无事,标下要立即回营安排去了,免得误了大帅出兵时辰。 ” 左宗棠摇摇头,摆手道:“省三,你暂不用回营,此次出兵你不随军,我这有一要事让你去办。 ” 刘铭传疑『惑』不解地瞧着左宗棠,他作为新军将领,领着一营之兵,大军出征却不让他随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宗棠把他招近身前,压低着声音说道:“你营由副统领暂代,你立即带一百亲兵前往安徽、湖南之地,速去见李鸿章、曾国藩两人,让他们的大军急急往江苏方向靠拢,吸引长『毛』主力,为我军北上减轻压力。 ” 刘铭传连忙应声接令,但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事一般只要派个小校就行,为什么非得要自己一营统领出面呢? 左宗棠拍了拍他肩,无奈地苦笑道:“省三啊,你是君实兄的人,李、曾二人都是知道的,你也清楚,本帅与涤生之间颇有不快,由你出面……呵呵。 ” “大帅。 标下明白!标下这就带人前去,定不负大帅之托!”刘铭传这下知道了左宗棠地意思,左曾的矛盾难以调和,他作为和珅的心腹是最合适的人,何况李鸿章又是曾国藩地弟子,左宗棠军中要挑出能在他们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还非自己莫属。 左宗棠的大军很快就拔营出发,沿江苏海岸线向北攻击。 绕扬州,进淮安,千里奔袭,直『插』天津方向。 大军行路未有百里,左宗棠就接到了和珅派人送来的信,信中所言果然与他所想一致,看来英国的确是故伎重演,弃广州偷袭天津。 妄图威胁京城安慰。 骑在马上,眺望着北方。 左宗棠不知道自己如此急行是否能在英国人之前赶到天津。 接触过现代武器威力,并已用新式军事方法组建新军的左宗棠比任何人都清楚英**队的强大,在这些强大的敌手前,要靠北方地八旗和绿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就算有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协助,也是凶多吉少之数。 一想到那些拥有铁舰利炮,并手持洋枪的英**队,左宗棠就心惊肉跳。 他怕自己赶到时天津已落入敌手,如此一来北方大门一开,整个京城就直接在敌人的威胁之下。 心急如焚的左宗棠这路上根本顾不上休息,指挥大军披星戴月向天津赶,但这一路走的却是异常困难,常州之后就是太平天国的势力范围,处处都有敌人踪影出现,三十里一小仗。 五十里一大仗,要不是太平天国正在内『乱』,群龙无首缺乏调度地话,左宗棠地大军根本就冲不过去。 倚仗着洋枪威力,和行动的突然『性』,左宗棠好不容易才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总算跳出太平天国势力,进到直隶地界。 但出军时地一万八千人。 却死伤了四千之众。 战斗力足足锐减近二成之多,可谓损失惨重。 “大帅!兄弟们几日连战疲劳不堪。 还有好些受伤的兄弟只做了草草包扎,急需就地救治。 如今我军已到直隶,是否能先扎营休息?” “不得扎营!全军继续向前,大军不到天津谁敢止步,本帅就要他地脑袋!”左宗棠挥着马鞭就给了向自己建议的军校一鞭,红着眼大声怒吼。 各将官面面相觑,左宗棠的命令是打通南北之道,但这几日下来大军是不顾伤亡拼命向前冲,一路上许多受伤的弟兄们都没来得及救治,有些还落到太平军之手当了刀下之鬼,让各人心中愤愤不平。 如此带兵,是从来没有过地事,哪个将军不爱惜自己手下士兵的?左宗棠这么做简直就是不顾手下死活。 “大帅!如此下去我等不到天津就会全跨下来。 这些弟兄们都是跟随大帅出生入死多年,难道您忍心看着他们无法救治白白死去么?大帅!” “大帅……!” 刘松山带头,各将领全跪在马前,苦苦哀求道。 左宗棠望了望那些在途中受伤,奄奄一息的士兵,再瞧瞧众人接连几日赶路,连战疲惫不堪的面容,有些人甚至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心中也是不好受,胸中一痛,忍不住掉下泪来。 “弟兄们!你们知道本帅为何要连夜行军,不顾伤亡拼死北上天津么?” 左宗棠大声喊道,众人不解地摇头,尤其是几个带头将领,神情中更是有一丝不满。 “弟兄们!”左宗棠站在马背上,马鞭指着天津方向,向全军喊道:“天津!天津正在危急关头,京城将面临强敌来袭!” “危急?强敌?”不仅是将领,全军一片喧哗,大家交头接耳,不明白左宗棠所指的危急和强敌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帅,难道是长『毛』攻破僧王大军了?” “……长『毛』不是内『乱』么?怎么会如此?” “何处强敌?难道内『乱』是假……?” 大家纷纷猜测起来,左宗棠这才揭开『迷』底:“英国人!洋人!你们可知道,如今洋人正在偷袭天津,并想以天津为足占据我京城!” “什么!洋人?”左宗棠的答案让所有人惊愕不止,他们没有人能想到,大军如此辛苦赶到直隶,居然是因为有英国人来攻天津。 左宗棠继续吼道:“天津乃是北方门户之地,天津一下京城危急。 本帅知道弟兄们连日连战,疲惫不堪。 但如今形势『逼』人,可休息不得啊!洋人想占我锦绣河山,奴役我天朝子民,我们能让他们得逞么?不能!” 马鞭上前一挥,左宗棠怒目圆睁,吼道:“兄弟们!我朝危亡就在旦夕,早一日赶到天津就能早一日把洋鬼子打回去,大伙再加把劲,冲啊!” “冲啊!” 新军多是血『性』男儿,听到英国人居然卑鄙偷袭天津,天下安危旦夕之间时,也顾不上什么疲惫和劳累了,就连那些身带轻伤的士兵也一起怒吼,精神抖擞地集合起来,快步向天津跑去。 当然,左宗棠也不会让那些重伤的弟兄们白白而死,留下百人照顾这些伤员,继续带着大军北上。 而这时候,天津大沽口炮台已全入敌手,僧格林沁退守天津城,以天津城墙为防加上大沽口后地另一座后备炮台为犄角和英国远征军展开了激战。 英国远征军舰队指挥官海军少将贺伯在攻占炮台的战斗中负了重伤,一条胳膊被龙汝元炸断,左眼被弹片当场炸瞎,经过包扎后,好不容易才缓缓醒来,当他得知炮台全部拿下,但天津依旧在顽强抵抗时,居然挣扎着爬了起来,向额尔金要求继续指挥战斗,以挽回重伤之耻。 “将军阁下,我建议您还是多多休息。 大沽口已经拿下,天津肯定守不了多少时间。 ” “伯爵阁下,这些猴子害我瞎了一眼,我非得亲手报仇不可!” 贺伯愤怒地吼道。 “可是……将军……现在陆战队已经登陆……。 ” “那我就用舰炮为他们掩护!” 在贺伯的坚持下,额尔金只能让他继续指挥。 回到指挥位置上的贺伯急于报仇,命令所有舰炮配合陆战队向天津猛攻,把整个天津笼在一片硝烟弥漫之中。 第七十三章 议对策公报私仇 第七十三章 议对策公报私仇 北京城,紫禁宫。 当英国人偷袭天津,大沽口炮台相继失守的消息传来时,正在宫中与兰贵妃听戏作乐的咸丰犹如五雷轰顶,吓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当他幽幽转醒时,发现自己早已被人抬入殿中,床塌边也跪满了闻讯赶来的王公大臣和在旁奔走忙碌的几位太医。 “皇上!您可算醒了……。 ” 肃顺离他挨得最近,见咸丰睁开双眼,连忙带着喜『色』向他问安。 “扶……扶朕起来……。 ” 服侍在旁的兰贵妃扶着咸丰慢慢坐起,再帮他披了件外衣。 “天津……各位爱卿如何看?英夷势大,如何是好?” 肃顺是首席军机,听皇帝问话第一个答道:“皇上不必多虑,有僧王在天津防守应该无事。 各炮台失守是英夷无耻偷袭所至,僧王如今已回兵天津,应该不会有事。 ” “要是守不住呢?”咸丰急急问道。 “皇上……僧王定能守住!” 究竟能不能守住天津,肃顺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如今只能用这话安慰咸丰,免得皇帝再次气急攻心晕倒。 “皇上,以微臣之见不如派出能员干吏速与英夷交涉,以求和为上……。 ” 军机大臣杜翰却是另一种心思,轻声提议道。 “不可!”肃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在这种时候居然说这种话:“英夷与我大清宣战,天津战事是蓄谋已久而为,何况如今大沽口已落敌手,先机已失。 如今兵临城下与敌求和,城下之盟哪里有我等讨价还价之理?就算议和也得打上几仗,杀杀对方锐气方才可行!” “肃中堂此言有理。 英夷现在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如此议和朝廷的脸面将何在?” “可是……万一打不过呢?如今议和尚有挽回之机,一旦兵败,天下社稷危亦!” “僧王在天津指挥,凭他的骑兵怎么会打不过区区英夷?” “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大沽口都给对方拿下,天津如今失去屏障,以僧王一己之力……难啊!” 究竟是打还是和,王公大臣们顿时分成了两派议论纷纷。 就连军机处也意见不同,肃顺主张坚持打下去,但杜翰几人却想求稳为上,建议派使议和,一时间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针锋相对,让咸丰左右为难。 恭亲王奕欣是总理大臣,兼管着海防军务,在战还是和的观点上与肃顺相同。 一致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战下去,绝对不能轻易求和。 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首席军机,两个人的份量是众臣里最重的。 可在心里,咸丰其实已经不想打了。 他怕天津被英国人拿下威胁到自己地安危,已有了求和之心。 可是,他也没忘记当年道光朝的事,当年就是因为道光帝与对方签了城下之盟。 割地赔款使朝廷声望一落千丈,而道光也常常为了此事结忧在心,直到死时还念念不忘。 咸丰登基之时雄心万丈,一心想为先皇雪洗此辱。 但内忧外患,太平天国作『乱』,几年下来早就把他的锐气给磨得一干二净。 空有雄心,却无意志,骨子里只懂得享乐挥霍。 夸夸其谈而已。 但在臣子面前,他虽有心议和,却碍与脸面说不出这话来,何况咸丰也存有一丝侥幸,要是万一能挡住英国人,岂不更好? “爱妃,此事你怎么看?”咸丰把几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兰贵妃。 “皇上。 臣妾不知国事。 更不便议论朝政,只不过……觉得肃中堂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在王公大臣面前兰贵妃可不敢直言评说。 但皇帝问话不能不答,只能婉转地说了一句。 “哦……那是为何?” 兰贵妃先向王公大臣们扫了一眼,这才低声说道:“正如肃中堂所言,城下之盟不仅丢了我大清的脸面,更会让英夷得寸进尺。 如今僧王正在天津驻防,只要皇上下令召集勤王之师,守住天津不失,就算打不退英夷,只要相持不下就能有了讨价还价的筹码……。 ” 咸丰默默想了想,觉得兰贵妃的话有些道理,一咬牙终于做了决定。 “肃爱卿,就这么办吧。 ”咸丰沉咛片刻又说道:“下旨,让丰台驻军立即增援天津,并传九门做好京城防务。 ” “皇上圣明……!”肃顺等人连忙应声答应。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 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高声喊道,让众人顿时吓了一跳。 闻声瞧去,见说话地人正是大学士倭仁,只见他吹胡子瞪眼睛站了起来,一张黑脸憋得通红。 “爱卿有何事要奏?”咸丰奇怪地问道。 “奴才要弹劾总理大臣于景和!”倭仁也不顾场合,大声嚷道:“于景和身为总理大臣,总揽外交事务,本应为国解忧,处理好与各国之事。 但他在上海非但不能缓和两国事务,反而让对方挑起如今战端,可以说英夷此战之责全在他身。 皇上!如不是他出于私心与英夷交恶,英夷何会与我国宣战,又先攻广州,后攻天津?奴才请皇上下旨,把于景和捉拿问罪,以明正典刑!” “倭大人的话没错,于景和是罪魁祸首,英夷与我大清宣战正是因为于景和之故,依微臣之见,把于景和夺官罢职送与英夷,或许能息战端。 ” 倭仁如此一说,杜翰兴奋地马上就跳了出来,借着风把矛头全指向和珅,落井下石想置与他死地。 兰贵妃、恭亲王奕欣、肃顺三人脸『色』一变,连忙出言反对。 和珅对兰贵妃有恩,而且又是亲戚,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被人指责干政也要为和珅说几句好话,何况她在内宫虽有咸丰宠爱,但在朝中却无多少势力,而和珅正能为她弥补这个不足。 恭亲王奕欣与和珅是师徒之谊,而且双方交情深厚,在朝中又有唇亡齿寒的关系,于公于私都不能看着和珅倒台,何况倭仁这话明显是强词夺理往和珅身上大泼脏水,公报私仇。 至于肃顺,和珅倒霉对他来说是高兴的事,但在这种时候作为首席军机的他却要考虑到整个大局。 现在强敌在前,南面的太平天国又未平息,和珅远在上海,掌握着中国的海关与制造局大权,而且他和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等人关系密切,手中又有实权,根本就不是能够轻易处理的人。 要是真想杜翰这么说地办,别说和珅了,左宗棠、曾国藩、李鸿章等第一个就不答应,要是这些实权派在地方闹出『乱』子来,整个天下就全完了。 “皇上,杜翰此议万万不可!于景和虽有过失,但他毕竟是朝中重臣,把一个重臣交与英夷之手,先不说英夷是否真的会退兵,朝廷的体面和皇上的仁德就将断然无存啊!” 肃顺虽不同意杜翰的建议,但不表明他就会放过和珅,尤其在倭仁慷慨激昂之时,他明着反对杜翰,实际上却是暗中支持倭仁,语句中巧妙地让咸丰给和珅一些“适当惩罚”。 大沽口失守让咸丰心中焦躁,他也忘了前些时候是怎么下旨褒奖和珅,更忘了当广州小胜消息传来时,坐在宝座上地他又是如何得意洋洋,在群尘面前目空一切的?倭仁的这几句话,让咸丰猛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和珅身上,对应着如今情况,越琢磨越觉得和珅实在是有负圣意,心头忍不住有团怒火涌起。 杜翰的建议刚说出口,咸丰地心里就是一动,觉得如真的能牺牲和珅一人换得英国人退兵的话,这笔买卖似乎也划得来。 想到这里,他差一点儿就要开口答应杜翰,下旨捉拿和珅进京了,可紧接着恭亲王奕欣、肃顺甚至包括自己爱妃的强烈反对,让他又稍微冷静了些。 不过,咸丰是听风就是雨的家伙,心里有了对和珅不满,再怎么样也一时间消除不了。 沉着脸当即下旨,削去和珅两部尚书的职务,并派人去上海前去严厉训斥,让和珅回京述职。 “皇上,于中堂在上海正与各国周旋,何况英夷之间的交涉更要他亲力而为。 英夷瞒天过海,绕行天津,这些都是于中堂所料不及的,以次责罚实在是有欠公正,还请皇上三思啊!” 恭亲王奕欣连忙跪地为和珅辩解,朝中有些奕欣、和珅一派地臣子也连连向咸丰劝道。 “三思、三思!现在英夷都打到天津了,还要朕如何三思?”咸丰暴怒,抓起身边的枕头就向奕欣砸了过去,大声喝骂道,吓得众人一起跪地,连连磕头请罪。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咸丰叹声说道:“老六,我知道你和于中堂的师徒情深,难道朕就不是了么?于中堂不仅是朕的师傅,还是大阿哥的师傅呢!但你们瞧瞧,他在上海办的什么差?只此一件,朕都能砍了他的脑袋!你们起来吧,朕也不是平白责罚他,大学士、总理大臣、太傅之位不都给他留着么?削去两部尚书只不过是给他一些惩戒而已,何况如今英夷已到天津,他在上海也无多用,倒不如马上回京,更能直接与英夷交涉。 ” “皇上圣明,于中堂想来会明白皇上苦心的。 ”肃顺不等奕欣再次为和珅辩解,连忙磕头应道。 第七十四章 大敌当前各有计 第七十四章 大敌当前各有计 圣意已决,奕訢也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肃顺草拟好了圣旨,摇头晃脑地读给咸丰听。 “就这么着吧,让于景和立即回京……。 ”咸丰听完点点头,随后疲惫不堪地又合上了眼,众人见皇帝如此,心照不宣地一起跪安请退。 “皇上,英夷狡猾多端,于中堂虽有不查之责,但天津之变归罪与他一人,是否过了些?”等众人走后,兰贵妃服侍咸丰躺下,双眉中带着淡淡愁容,轻声说了一句。 “爱妃,朕何尝不知如此?”咸丰向他笑了笑,叹声道:“于景和在上海虽未能阻止英夷,但却与美夷和欧罗巴的普鲁士谈的不错,其实在朕看来,于景和虽有小暇,却无大错……。 ” “那么……皇上您还……?”兰贵妃有些不解地瞧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咸丰。 “出了事,朝廷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于景和身为总理大臣,总揽外交事务,这个责他不担着又有谁来担?刚才你也瞧见了,朕要不这么处置,各部大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况如今局势不稳,于景和回京朕另有用处……。 ” “皇上,难道您还想与英夷和谈?” “正是如此……。 ”咸丰无奈地点头道:“英夷势大,长『毛』未平,朝廷腹背受击,社稷危急。 凡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英夷只不过图我天朝财物而已,而长『毛』图的却是朕的江山。 攘外必先安内,英夷乃癣疥之患,不足为虑。 ” “可是,皇上!英夷次此来势汹汹,万一拿下天津,直取京城那将如何?” 咸丰笑道:“爱妃放心。 刚才你也不说有僧王在,天津稳如泰山么?何况朕已让于景和立即回京,暗中再让他前往天津与英夷交涉。 再有直隶各处勤王之师守护,想来京城不会有大碍。 ” 兰贵妃这才放下心来,钦佩地瞧着咸丰,笑道:“原来皇上早就智珠在握,看来臣妾刚才是白担心了一场。 ” “哈哈哈!此乃帝王之术,你又怎么会知道其中玄虚呢?”咸丰听得爱妃如此一说。 心头大悦,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皇上,您刚前晕倒,身子不适,今日还是多歇息一会吧……。 ”咸丰躺了一会,和兰贵妃说了些话,心情渐渐好了起来,美人在旁。 他一双手就是躺在**也不老实,说笑中趁势就搂住了兰贵妃的香肩。 “朕已无碍,爱妃……来……让朕抱抱……。 ”咸丰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身体。 用力一扯兰贵妃地身子,翻身一跃就把她压在身下。 “皇上……您身子……。 ” “朕身子好着呢!”咸丰胸中一团欲火烧得全身发烫,迫不及待地脱去衣服就扑了上去,龙凤**。 兴奋得嘘声连连,刚才还凝重的殿内就变得春『色』『荡』漾,守在外的太监、宫女慌忙合上门,眼观鼻,鼻观心,任凭有什么声音从里面传来,都一动不动地站着。 回到军机处,肃顺立即让人把两封旨发了出去。 随后沉着张脸坐着,冷冷瞧着刚才和他唱对台戏的几个军机大臣。 “肃中堂,今日如此大好机会,您何必还要与于景和说项?”没等肃顺开口,杜翰反而先不满地责怪了一句。 “尔等糊涂!”肃顺狠狠瞪了杜翰一眼,拍着桌子就把形势等分析给他们听,并表明如今必不能先和的道理,还有不肯附和杜翰请皇帝问罪和珅的原因。 几个军机大臣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拍着脑袋自责几声。 但杜翰却不以为然。 硬着脖子问道:“肃中堂,虽说不能至于景和大罪。 但也应该撤去他总理大臣之职啊!想他如今远在上海,两部只不过也是兼管,做不做尚书只不过是虚名而已。 于景和身为总理大臣,又总揽外交,出了这么大事,再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撤了他总理大臣?哼哼!”肃顺暗骂杜翰这家伙没脑子,要不是看在他老爹的份上,早就把他臭骂一顿了。 “撤了他,这总理大臣的位由谁来坐?是你杜翰坐?还是你们几个一起坐?” 杜翰这时候还没回过味来,不屑地说道:“就是谁坐也不能让于景和坐,我瞧肃中堂您一骨脑地全揽过来得了,也免得便宜了鬼子六。 ” “哈哈哈!”肃顺放声大笑一通,众人惊异地瞧着他,都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些什么,直到肃顺向他们一指,喝问道:“怎么?想把我架在火上烤么?糊涂!” 焦佑瀛脑子一转,立即明白了过来,佩服万分地说道:“中堂高见!实在是高!” “什么高见?究竟为何?”有几个脑子灵活地已经听出了味道,杜翰死脑筋还没转过弯来,急急拉着焦佑瀛问。 焦佑瀛先想肃顺瞧了一眼,见肃顺向自己微微点头,这才对杜翰说道:“于景和身为总理大臣,又是总揽外交,如今我天朝与英夷交战,结果不论如何必得有人对敌议和。 当年先帝朝时,议和大臣是如何结果,大家应该心知肚明吧?退一步说,要是形势再次恶化,有他在前挡一挡,我等也能有周旋之地嘛。 ” 杜翰这才明白过来,拍手笑道:“对!对!这替罪羊由他来做最好不过,哈哈哈!中堂高才!在下佩服啊!” 周围之人也都笑了起来,连声称赞肃顺考虑周全,深谋远虑。 肃顺淡淡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正是如此,于景和如今非但不能倒,还得保!景寿,你过会去倭大人府上,劝他老人家消消火气如何?” 景寿笑道:“中堂有令,我怎敢不从?我这就去……这就去!” 还没等景寿离开,外面跑来一个章京。 急急向肃顺喊道:“中堂!好消息!好消息!” 众人向他望去,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奏折向肃顺递来,并说道:“中堂!左宗棠从江苏挥兵北上,已经打通南北,大军快到天津之外……。 ” “什么!”肃顺一愣,连忙接过奏折细看,脸上惊喜不定,放声大笑:“好!好!有左宗棠的新军。 天津之困可解,京师安亦!” 下面人七嘴八舌地向报喜的章京追问,更有几个抢过那份奏折瞧了起来,等瞧过后也全是脸带喜『色』,兴奋不己。 “于景和真是大才啊!人在上海,居然还能料到英夷偷袭天津。 左宗棠星夜急行,不顾伤亡冲破长『毛』阻拦进入直隶,有忠有勇。 这招千里救援做的好!做的太好了!”肃顺与和珅虽然不和,但不妨碍他佩服和珅,特别是国家危急关头,和珅先一步察觉英国人的举动,并让左宗棠挥师救援。 实在是一步好棋。 “老六,这奏折速速报给皇上吧,让皇上也高兴高兴?”郑亲王瑞华兴奋地捧着这份奏折,向肃顺建议道。 其余几人也兴奋地点头。 一个个抢着要跑这差事。 如此大好消息要是送到咸丰面前,皇帝一高兴肯定有赏赐,这种美差谁不想呢? “不!先压着再说。 ”肃顺从瑞华手中取出奏折,沉咛片刻后作出了决定。 “压着?为何?”瑞华惊讶地问道,随即有些明白过来,指着奏折又问:“老六,你不会是因为于景和吧?” “正是!”肃顺点头道:“左宗棠此次是受于景和之命北上,皇上刚撤了他两部尚书之衔。 如果现在把这折子递进去,皇上一高兴追回圣旨不是便宜他了么?压几天再说,几天后圣旨也到百里之外了,何况到那时候,天津战局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暂不明了,还是等等看吧。 ” “中堂此言有理……有理……。 ”各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 就在北京的皇帝、大臣们各怀心机,打着各自小算盘地时候。 左宗棠地新军已经赶到了离天津十多里的地方。 听着天津方向炮声隆隆,瞧着火光冲天的江海面。 早就疲惫不堪的新军们不知道从哪里又来的一股力气,精神抖擞地拼命往前跑。 刘松山从军前骑马转回,跑到中军地左宗棠面前抱拳:“大帅,前方斥侯回报,英国舰队已经登陆,天津除西门和北门外,东南两门同时受到英**队的进攻,僧王亲自坐镇天津城,已打退了敌军多次进攻,城中军民损失惨重。 ” “僧王安否?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僧王无事,城中除五千蒙古骑兵外,还有三千多各营官兵,现在僧王正在招募乡勇,给百姓发放武器上城协同作战。 ” 左宗棠皱眉瞧着天津方向,僧格林沁地主力是蒙古骑兵,这些骑兵攻击力虽然强大,但不善守城,他防守天津主要还是靠带来的各营官兵与在天津地驻防绿营。 何况英国人已占了大沽口炮台,天津外围的屏障失去,防守能力大大削弱。 在英国远征军铺天盖地的炮火和疯狂的进攻下,僧格林沁能把天津守住已经很不容易了。 以左宗棠之想,他的新军在这种防守战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尤其是对方是拥有威力众多大炮的情况下,就算装备洋枪地新军也讨不了好去。 再加上连夜赶路,几日来将士们根本没休息多少时间,要不是靠着士气与激励早就垮了。 现在瞧见天津依旧在自己人手中,左宗棠心里松了口大气,为了战局着想,他准备不先进天津城,也不先与敌人接触,而是就地让大军停下脚步,休息半日。 “可是大帅,僧王得知我等来援大喜过望,让我军立即从西门进城,接替防守啊!” 左宗棠淡淡说道:“他是王爷,我是一军主帅!新军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如今上城杀敌是自寻灭亡,你立即着人回报僧王,就告诉他我左宗棠暂不进城,在城外寻机歼敌更能发挥新军之长!” 刘松山张了张嘴,想再劝左宗棠几句,但瞧见左宗棠严峻的面孔,把快到嘴边地话给生生咽了下去,招来一个斥侯仔细叮嘱几句后,让他立即快马去天津城向僧格林沁传信。 “全军!扎营!”左宗棠大手一挥,新军很快就停了下来,在天津之外不远的地方扎起了营寨,生火做饭,洗马歇息。 “什么!左宗棠非但不进城?还在城外扎营了?” 僧格林沁听人回报,刚前还高兴万分,穿上全副凯甲准备亲迎左宗棠的他脸『色』一变。 “王爷!左宗棠大胆妄为!见死不救!我要砍了他地脑袋!” 僧格林沁的亲卫都是蒙古人,其中领队的巴特是军中有名的勇士,在城上带兵血战几场,见那些出生入死地弟兄一个个倒在枪炮之下,早就杀得两眼通红,盼援军心急如焚了。 听斥侯来报,他犹如被人淋了一头冷水,感到受了极大地欺骗,当即握着腰刀就跳了起来。 “不得放肆!下去!” 僧格林沁怒目冲他一瞪,拦住了差一点儿就要先把斥侯脑袋砍下来地巴特。 “左宗棠还让你带了什么话?” 斥侯死里逃生,虽是血气方刚之人,但也吓得脸『色』发白,听僧格林沁冷冷相问,连忙把左宗棠说的那些话回复了一遍,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僧格林沁静静地站着,两眼如电瞧着那个斥侯,心里默想着左宗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道理,猜测他说地是真?还是假? 说左宗棠见死不救,打死僧格林沁他也不信,左宗棠是两江总督,远在江苏,中间还隔着太平天国的地盘,能够不顾伤亡冲破防线赶来救援,就足已看出他的决心。 但是,僧格林沁不解的是左宗棠到了天津为什么不进城,反而在城外扎营,难道真是新军不善守城,想在城外寻机歼敌么? 但是,万一天津守不住,左宗棠地新军就算有小胜也挽回不了大局,僧格林沁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本想凭借天津城的高大防守,但他的军队在英国人的枪炮下越守越困难,仅仅二日之战,前后就已有近万军民伤亡,这么下去就算他招募更多乡勇,估计都抵挡不住英国人的进攻。 第七十五章 僧王入营见今亮 第七十五章 僧王入营见今亮 不管对左宗棠有多少不满,僧格林沁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左宗棠能远道而来救援天津,足能已看出他的诚意。 在这种情况下,僧格林沁想守住天津不失就绝对不能得罪左宗棠,再深想一层,或许左宗棠这么做另有深意也不一定。 想到这些,僧格林沁的目光渐渐缓和了下来,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好言安慰了那斥侯几句,派人把他好好送出城去。 “王爷!这左宗棠如此狂妄,您为何不夺了他的兵权,强令这些新军上城呢?”要不是僧格林沁拦着,巴特刚才早把斥侯的脑袋给砍下来了。 眼睁睁地瞧着斥侯离开,而僧格林沁一反常态表现得如此软弱,这个直爽的蒙古汉子表现得愤愤不平。 “夺左宗棠兵权?哼!” 僧格林沁可不是巴特这种没脑子的莽夫,左宗棠乃封疆大吏,新军又是他的嫡系,人家好心来救援,你反而夺人兵权?僧格林沁就是再狂也干不出这事来。 何况,他虽是王爷,但对左宗棠这种手握兵权的实力派却没丝毫约束力,要真这么做非得惹出大麻烦不可。 大敌当前,求人的可不是左宗棠,而是他僧格林沁! 正在此时,都统德兴阿匆匆跑来,一脸惊惶。 “王爷,英夷舰上炮火厉害,城墙已多处塌陷,缺口堵不胜堵。 刚才标下又见英夷已从舰上抬下多门重炮,由陆路正向天津『逼』近,如炮到城下直接轰击城门的话,天津将无险可守啊!” 僧格林沁大吃一惊,连忙冲了出去,登上城头就举千里眼向远处的英军望去。 的确如德兴阿所言,英国人占领炮台后几次攻天津不下。 为了增加攻击力居然从舰上取下百十门重炮运到岸上,由千人护送着缓缓向天津城『逼』近。 虽说英国舰队的炮火厉害,但毕竟远在海口,离岸最近的只不过是些浅水舰而已。 在江海面往远处的天津城攻击,炮轰地准确『性』和威力大打折扣,虽然把天津几处城墙轰塌,但依旧不能彻底消灭城内的抵抗,这也是僧格林沁接连两天能打退英国登陆军队的原因。 可现在却不同。 英国人为了加强攻击力度,把舰队上的大炮给调了下来,有这些炮在近距离向天津攻击,再加上陆战队的配合,天津即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瞧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头指向天津,僧格林沁不由得心头发凉,这些大炮要是一起轰鸣起来,就是有再坚固的城墙也是挡不住地。 如果城墙一毁,整个天津就会失去最后这道屏障,到那时候,他僧格林沁还用什么与英国人作战呢? “王爷!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事到如今还不如拼死一搏!”巴特虽然莽撞。 但跟着僧格林沁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并不缺乏这些眼光,瞧见英国人的大炮陆续到位,他在城头急得双脚直跳,苦苦哀求僧格林沁让他带千人骑兵出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掉这些大炮。 僧格林沁犹豫不决地瞧着那些大炮,迟迟不肯下令。 他手上的骑兵是最后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轻易出击,何况对方有千人守护大炮,防备森严,天津城到海边的土地又非常松软,并不适合大队骑兵冲击。 “王爷!奴才愿身先士卒,带人去捣毁英夷大炮!”巴特按捺不住。 冲着僧格林沁跪倒在地。 “起来!”僧格林沁连忙拉起巴特,叹道:“我何尝不想如此?但你来看,前方英夷已有防备,地面又不适合骑兵冲击,如这样莽撞出击不免有所巨大伤亡,你们都是我蒙古草原上的好汉,怎么能忍心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呢?” “王爷!我们蒙古人是天上的雄鹰,战死沙场是最好地归属。 要是现在不冲。 天津肯定是守不住。 与其窝窝囊囊的躲在城里死,还不如让奴才带人去冲一冲啊!” “王爷。 听说左宗棠的新军已经到了?他新军用的全是火器,何不向他请教一下如此对应?说不定左宗棠有什么办法可解眼前之困呢?” 巴特的话已经打动了僧格林沁,僧格林沁本就是个血『性』之人,差一点儿就要开口答应巴特地请求。 但身边德兴阿的一句话却让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站在城头默默沉思了起来。 “来人!本王要出城!” 僧格林沁突然向亲随喊道,整整衣装转身就向城下走去。 “王爷,您出城去干什么?”巴特急忙拉住他问道。 “去见见左宗棠!” “见他?这个胆小鬼?” “啪!”僧格林沁抬手一鞭,就给巴特身上留下了条血痕,沉着脸怒而斥责道:“左宗棠乃是朝廷大员,亲率新军强行打通南北之道,千里救援天津,如何有胆小一说?你可知道擅议大臣是非是何罪否?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巴特身上的血痕还在火辣辣地生疼,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僧格林沁的斥责让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带着不甘和倔强的表情默默退了下去。 “德兴阿!” “标下在!” “本王去见左宗棠,你在此替本王接管天津防务,无本王之令,一律不得擅自出击!” “喳……。 ” 天津外的大营,新军统帅左宗棠正在帅帐中与各部统领商谈为天津解围之事,到了天津附近后,左宗棠就立即派出斥侯奔走四方,详细调查如今战局情况,等情报汇总上来后,左宗棠细看之下更觉得形势比他本预料的还要严峻。 因为是千里救援,新军并没携带任何重型装备,除了使用的洋枪、弹『药』外,装备的那些各种大炮全都留在江苏。 而英国远征军在人数上虽少于僧格林沁和左宗棠的军队,但他们却占据了武器上地极大优势,特别是停泊在江海面的百多艘战舰,更让在失去了所有炮台地天津。 已完全落入了挨打的下风。 “大帅,以标下看,现在还不如放弃天津,吸引英军深入内陆,避其之长方为上策!”刘松山是左宗棠的心腹爱将,也是他最得力的将领之一,第一个就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建议。 “刘将军所言极是,天津靠海。 大沽口炮台又失。 英夷拥有利舰重炮,再怎么防守也是我们吃亏,要是把他们放进内陆,那些舰炮就无处可用了!” “对呀!这可是一招妙棋,大帅,我瞧着主意可行!” 刘松山带头,各人纷纷赞同,这些人在左宗棠手下多少都经过新式军事的熏陶。 战术眼光可比那些八旗、绿营地将领强得许多。 左宗棠却坐在帅座之上,微闭着双眼,始终一言不发。 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到了这办法,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些这才会特意不进天津城,而在城外扎营地原因。 但是。 朝廷有法度,知府知县者丢城失地,不论何种原因都逃不了一个斩字,就算左宗棠是封疆大吏。 朝中清流也会拿此大做文章,闹不好扣顶大帽子上去,夺官罢职算是轻地,流放三千里,或者斩监侯都是有这种可能。 再说了,他左宗棠是新军主帅,可不是战场主帅。 僧格林沁总揽直隶防务,守护天津。 凭他蒙古人地血『性』和王爷的地位,怎么都不会同意这个建议,说不定还会心起疑心,认为左宗棠是畏敌避战,不辩是非而上本弹劾。 可是,让新军冒着英国人的炮火和对方硬拼,左宗棠却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新军是中**队的希望,在新军身上花费了和珅与左宗棠的无数心血。 它的意思不仅仅是一直战斗力强大的军队。 更是将来平定天下地基础。 盲目地把它投入到无畏的消耗中,是左宗棠绝对不肯去做的事。 就算要打败敌人,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有用最少的损失去换取最大的胜利,这才是兵家地最高境界。 虽然没说话,左宗棠却一直在默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天津之围,可盘算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让一向自认为今亮的左宗棠第一次感到了一筹莫展的苦恼。 “左……大帅!” 一个陌生的小兵突然闯进帅帐,高声喊道。 “放肆!是谁擅闯帅帐,给我速速拿下!”左宗棠双眼一开,『露』出一道寒芒,低沉大喝道。 守护在旁地亲兵一涌而上,顿时把这小兵给捆得结结实实,吓得这个莽撞闯入的小兵脸『色』煞白,全身哆嗦。 “大……大……大帅……小……小……小的是……是……。 ” “拖出去!斩!”刘松山见左宗棠沉着脸,面带怒『色』,不等这小兵把话说完,挥手就让亲兵把他拉出去,吓得这小兵高声大喊,急急分辨是报信的。 “左大帅好大威风,好大杀气,哈哈哈!”就在此时,僧格林沁高声大笑,踏入帅营,向端坐在帅座上的左宗棠拱了拱手。 “唉呀!僧王爷,您……您怎么到我这来了?”左宗棠见到僧格林沁先是一愣,接着连忙站起,快步向他走来。 “多谢左兄千里来援,本王作为地主自当亲自道谢。 ” 僧格林沁笑眯眯地瞧着左宗棠,同时向那个被绑住的小兵一指道:“本王来的匆忙,所以让此人先一步来帅营秉告,冲撞了左兄,还请勿怪啊。 ” “那里……那里……僧王爷能来我处,是本帅的荣幸,何谈什么冲撞一说?”左宗棠有些惊异面前地僧格林沁怎么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同,非但没有一股傲气,反而说话得体,恭谦非常。 『摸』不准僧格林沁突然拜访究竟是为了何事,左宗棠也就顺势打着哈哈,用官场上的套话和他打着招呼。 挥手让亲兵把那小兵放了,左宗棠请僧格林沁坐帅座,僧格林沁却笑着推让不坐,左宗棠也不勉强,让人拿了把椅子放到帅座之边请他坐下。 先让各将退出帐去,等众人离开后,左宗棠这才问起僧格林沁突然亲自到来的原因,并向他大致解说了一下暂不进天津的理由。 僧格林沁听了左宗棠的解释,暗暗点头,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左宗棠不进天津的确有他的道理。 同时僧格林沁好奇地向他询问,对于天津眼下地战局是否有缓解地见解。 “不瞒王爷,办法倒是有个,可实是难行啊!”左宗棠是个直脾气地人,僧格林沁也是差不多的『性』格,而且僧格林沁知道左宗棠是和珅地好友,对于和珅,僧格林沁有不错的好感。 两人交谈了一会,觉得对方说话处事颇对自己的脾气,也就不在遮遮掩掩了。 “哦,季高兄有什么好办法?” 僧格林沁听左宗棠如此一说,眼中一亮,急急问道。 左宗棠苦笑着把引敌深入,诱敌而歼的办法说了出来,并特意指出这办法的前提是必须放弃天津。 “这如何可行?天津一失,朝野震动,皇上大怒之下,你与本王都担不了干系那!” “王爷说的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迟迟未决啊!”左宗棠摇头叹道,眉目中现出浓浓愁意。 僧格林沁也是老打仗的人,听了左宗棠的分析哪里不知道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主意?但他也清楚,这办法听起来可行,但谁也没胆量去做。 “季高,还有什么办法么?” 左宗棠摇摇头,反问道:“王爷,您此次来不光是道谢的吧?是否天津那边又有什么变化了?” 僧格林沁也正是一筹莫展,点头叹道:“季高所料不错,英夷从舰上搬下不少大炮,正沿陆路向天津而来,如炮到城下,百炮齐发之下,天津就再也守不住了……。 ” “大炮?有多少?”左宗棠眉『毛』一跳,问道。 “百十来门,并有千人护送。 ” 左宗棠沉咛片刻,突然说道:“王爷,能否让人带我去阵前看看?” “怎么?季高难道是想偷袭英夷?夺此炮为我军所用?” 僧格林沁一脸诧异,瞬间就想到了左宗棠的用意。 左宗棠点点头,答道:“我军远道而来,缺的就是炮。 而天津的各炮台已失,已无法对英**舰造成威胁,就算打退他们陆军在整个战场上看也只不过暂时缓和局面而已,如果能把这些炮夺来为我所用,那天津之战或可解亦。 ” “但英夷防守严密……。 ” “这我知道,王爷,我只不过想去探探虚实,至于是否夺炮还得看过再说。 ” 僧格林沁想了想,爽快地一拍腿:“好!既然季高有如此胆量,那本王就亲自陪你阵前一行。 ” “王爷是千金之体,不如……。 ” “哈哈!本王哪里是什么千金之体,本王一生在战场嘶杀百余场,还怕区区英夷?倒是季高文人出身,可得小心。 ” “哈哈哈!”左宗棠听僧格林沁说的豪爽,也大笑了起来。 “报……!天津城东突起大『乱』,有大队骑兵从城里冲出,正与英军大战!” “什么!”僧格林沁和左宗棠听报皆大惊失『色』,尤其是僧格林沁更是诧异,他出城时明明交代过德兴阿,怎么会突然就有人带兵出城了?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气得僧格林沁须眉蓬发,牙咬得咯咯直响。 第七十六章 冲锋冲锋再冲锋 第七十六章 冲锋冲锋再冲锋 擅自带兵出城的不是他人,正是僧格林沁亲卫统领巴特。 骁勇善战的蒙古骑兵向来纵横天下,什么时候变成缩头乌龟,光躲在乌龟壳里只挨打不还手过?这几日天津战局渐危,巴特呆在城里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求战数次未愿,僧格林沁硬是不让骑兵出城与敌正面作战,反而因为他骂了一声左宗棠胆小鬼,就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对僧格林沁,巴特没有丝毫怨言,但他怎么也忍不下这股光挨打不还手的恶气,虽然僧格林沁离城前让德兴阿接管天津防务,可等僧格林沁走后,巴特却暗暗打起了主意,趁着德兴阿忙于他事的机会擅自调动了一千骑兵,从东门呼啸而出向正在向天津推进的炮队中去。 “兄弟们……杀呀!”巴特身先士卒,挥舞着钢刀带着骑兵向前猛冲,黑红『色』的脸膛上带着大战的兴奋和嗜血的狂热,仿佛正追随着他们蒙古的祖先成吉斯汗在草原上奔驰,用跨下的铁蹄去踏碎一切胆敢阻拦的敌人。 跟着巴特出战的全是骑兵中的精锐,个个刀弓熟娴,骑术精湛,千骑奔腾,气势磅礴,震得地面一片轰隆。 由于天津之战进行顺利,英国人根本没有料到突然间在天津城里会杀出这么一股骑兵来,运输大炮的士兵一时都慌了手脚,在军官的大喝声中才匆忙抛下正在移动中的炮队,勉强在炮前站成队列,急急举枪准备还击。 从城门到英国炮队之间相隔并不太近,但在奔马的飞驰下却是不长的距离,按理说巴特的骑兵能在一刻之间就能冲进敌群,再用刀弓砍杀对方,但由于城东土壤松软。 非常不利马行,明显阻碍了骑兵的冲刺速度,何况英国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短暂的惊惶之后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当骑兵冲进洋枪『射』程时,英国人开始了对骑兵的屠杀。 光是第一排齐『射』就打到了巴特地十多个骑兵,紧接着又是第二排、第三排……随着骑兵离英**队越来越近,战场上倒下的人也就越多。 甚至殿后的炮队已经开始调整运输的大炮,把卸下的大炮迅速推向阵后,调整角度,开始了陆续发『射』。 还未接触到敌人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巴特匆忙向后一瞧,之间带出来的一千骑兵已经倒下了将近三百多人,心急如焚的巴特大吼一声,指挥着骑兵利用马术作掩护。 半身藏在马腹,并取下弓来向敌人急速『射』去。 蒙古骑兵地确名不虚传,如此骑术哪里是这些英国人见到过的?虽然相隔远些,『射』过来的箭已经没有了出弦的速度而显得有些软弱无力,但因为英国人身上并未着有任何凯甲。 尖锐的箭头依旧带有不小的杀伤力,特别在站在第一排的士兵首当其冲,瞬间就倒下了几十名。 “冲啊!杀过去……杀过去!”巴特见英国人也开始有了伤亡,兴奋地狂呼骑兵加速冲击。 作为僧格林沁亲卫统领。 巴特也不是个单纯的莽夫,至少洋枪地威力如何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想打退敌兵,他的骑兵必须冲近与敌近战,这样才能使对方的洋枪无用武之地。 可是,英**人毕竟是这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军之一,面对身边的战友陆续中箭倒下,没有一个后退半步。 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按着『操』典『射』击、换位、装弹……继续『射』击……。 同时,因为骑兵的骑术,英军指挥官也调整了『射』击目标,重点打击飞驰而来的奔马,并且指挥已经调整好的大炮开始向骑兵群展开了炮击。 当左宗棠和僧格林沁带兵赶到战场一侧时,巴特地骑兵已经伤亡过半,虽然骑兵离英军之有数百米距离。 但这仅仅数百米就像是无法逾越的壕沟。 任凭巴特怎么冲都冲不过去。 “这……这个混蛋!老子要砍了他的脑袋!” 僧格林沁暴跳如雷,大声骂道。 在千里眼里。 他瞧见那些勇士一个个在洋枪洋炮的攻击下倒下,痛得心如刀搅。 这些可是他最精锐的骑兵啊!跟随自己征战多年,居然在没接触到敌人的情况下白白死在阵前,怎么不让他心痛欲绝? 左宗棠却两眼直盯战场,一言不发。 战场的形势很不乐观,洋枪的齐『射』威力左宗棠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况对方地大炮也开始向骑兵炮击了,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骑兵很有可能全军覆没,白白牺牲。 不过,精锐毕竟还是精锐,巴特骑兵的顽强作战也给英军带来了很大麻烦,双方从人数上比较并不相差太多,主要的还是武器上的差距。 而且,骑兵的弓箭也给了英军不小的杀伤,特别是第一排的英军已经伤亡近百,明显影响到了英军的反击力度,这才会让巴特地骑兵一直支持到现在。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支持而已,如不出所料,用不了多久骑兵地力量就会消耗完,就算有人侥幸冲到阵前也无法彻底冲破英军的防守,可以说巴特进攻地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立即鸣金!让他们马上回来!” 僧格林沁心痛骑兵的损失,大声喊道,但话刚喊出口,就被左宗棠在一旁连忙制止。 “季高,你想干什么?难道想眼睁睁地瞧着我蒙古骑兵全军覆没么?” 僧格林沁红着眼利声斥问道,神情显得异常激动,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左宗棠,他手中提的马鞭早就迎面抽了过去。 “王爷,如今后撤更会造成全军覆没,战马跑的再快能有洋枪『射』出的子弹飞得快么?” “难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么?” “当然不!”左宗棠冷静地说道,见僧格林沁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王爷,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 “请讲!” 左宗棠指着战场方向,说道:“请王爷立即从城内再调大队骑兵,立即向前继续冲杀!” “什么!再调骑兵?你……左宗棠。 你居心何在?” 僧格林沁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眼中喷出的怒火能把人烧成灰烬。 正面用骑兵突击洋枪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左宗棠这么建议难道是想让他把手下的蒙古勇士一个个全赶上去送死么? “王爷,既然已战,多点伤亡又有如何,关键是要看结果!”左宗棠丝毫不畏惧僧格林沁的目光,迎上去平静地说道:“如今我军骑兵已吸引住敌军,无论是撤还是不撤其结果只有一个败字。 就算能侥幸撤回一些又有如何?英国人的大炮依旧会推到城下,到那时候天津难道还守得住么?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多调骑兵再次冲击。 在骑兵冲击时,我新军正好借机迂回,从一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样方可反败为胜啊!” “反败为胜?反败……为胜……?” 僧格林沁苦着脸喃喃自语,望了一眼依旧血战的战场。 问道:“你有多少把握能反败为胜?” “没有把握,只能一赌!”左宗棠回答了他一句出乎意料地话,正在僧格林沁感到惊愕之时,听左宗棠又说道:“赌一赌,或许可赢。 但不赌……必输无疑!还请王爷速下决断,骑兵已经损失不小,如前眼骑兵全部被敌消灭,就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僧格林沁骑在马上的身子明显一晃。 望着不断落马的骑兵方向,两眼中居然流出泪来,握鞭的手微微颤抖,咬咬牙,点头答应了左宗棠的建议,立即下令让城中骑兵倾巢出动,向敌军发起一波接着一波的冲锋。 僧格林沁的痛苦左宗棠非常明白,用自己最精锐的骑兵作为吸引敌人地炮灰。 这是任何人都难以做到的。 可僧格林沁不是常人,他左宗棠也不是常人,两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在这一刻决定用一场豪赌,把自己全部身家都压了上去。 当城中骑兵出阵,向英军扑去时,巴特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百余人。 虽然骑兵伤亡惨重,但这些高傲的蒙古骑兵却没有一个后退的,有马的依旧向敌人进行冲击。 被『射』下马的挽弓与敌对『射』。 还有一些伤重倒地地,手握钢刀拖着残躯向前方爬去。 直到血染黄土无力爬动时,依旧怒目面朝前方……。 英军见巴特的骑兵差不多快消灭了,从士兵到指挥官都松了一口气,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没有丝毫准备的英军也受到了不小损失。 蒙古骑兵的弓箭名震天下,在对手『射』中虽然远不如洋枪威力,但也造成了英军队伍中近百伤亡。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就在面前骑兵快消灭地时候,从天津城又冲出一大队骑兵,呼啸着向这里扑来。 已经从开战的慌『乱』到现在做好防务的英军指挥官瞧着奔腾而至的骑兵疑『惑』不解,他不明白这些中国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千人骑兵丧命地情况下依旧让这些人来送死,难道他们的『性』命不是自己的,而是由魔鬼驱使的么? 巴特身上多处受伤,却依旧狂呼着向敌人冲去,凭着他精湛的骑术,带着十余人终于突破洋枪阵冲到了近前。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自己率领的骑兵已经剩下不多了,但他心中却没丝毫遗憾,只想用手中的刀多砍下敌人几颗脑袋,在死之前再为蒙古人的荣耀与国家做点有意义地事。 “杀!”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道血光,钢刀在巴特的手上就犹如有了生命,收割着带着恐慌的敌首。 可惜的是,巴特虽勇,却难敌四手,训练有素的英军也不是无能之辈,洋枪上的刺刀同样能置之人于死地。 当砍下第三颗脑袋时,巴特却已经被散开的英军团团包围住了,而跟随他最后冲进敌阵的骑兵也仅剩下了自己最后一人。 “杀……!”巴特毫无畏惧地继续向最近地一人砍去,但刀刚举起,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十几把刺刀齐齐『插』在胸前,当刺刀拔出时,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晕眩之中,巴特只觉得自己发出一声怒吼,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而这时,从后面传来地奔腾马蹄声越响越近,虽然他已无力回头一望,但嘴边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杀……杀呀!”见到巴特全军覆没,增援的骑兵个个都红着眼,拼死往前冲,喊叫着要为死去地战友报仇。 而英军也匆忙调整对列,继续迎战即将到来的战斗,同时派人向远征军求援,力图再次全歼骑兵。 刘松山是左宗棠的爱将,也是左宗棠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亲自带着二千新军从一旁迂回,很快就赶到了战场侧面。 如在平时,他的迂回很难不让英军发现,但现在正战场一片嘶杀,英军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的骑兵冲锋上,这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为了不过早暴『露』目标,打对方一个出奇不意,左宗棠并没交给刘松山更多的兵力,这二千新军已经是他最大能使用的力量了。 等赶到目的地,刘松山立即让新军做好战斗准备,以五百人为队分成四个战阵,悄悄地向英军『逼』近。 战场依旧是一面的屠杀,蒙古骑兵虽然英勇善战,但在英军的排枪下根本不是敌手。 何况经过这些时间,英军从车上卸下,并开始发『射』的大炮越来越多,虽然僧格林沁派出冲锋的骑兵比巴特的人多上几倍,但伤亡却更重几分。 “死洋鬼子!呆会老子就要你们好看……!”见骑兵前赴后继,死伤惨重,新军上下恨不能立即就冲上去与敌交战,但因为左宗棠的严令,大家只能含泪咬牙,在不暴『露』动静的前提下向前移动,但每个人却心中气愤难填,用能想象得到的词语把英军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了个遍。 当从天津冲出的后继骑兵有近千人倒下时,刘松山的新军总算依靠城外的矮林和土丘的掩护靠近了英军。 随着一声令下,四个战阵、二千新军突然一起冒出,齐刷刷的装备着洋枪,排着整齐阵型,用英军同样的队列开始了复仇的打击。 第七十七章 来之不易的惨胜 第七十七章 来之不易的惨胜 当第一排枪响,队列整齐的英军就像割草一般倒了一大片,直到刘松山的部队『射』出三排子弹,被一下子给打闷的英军这才来得及匆忙掉转枪口。 四个战阵,密密麻麻的中国人排着和他们一样的队列,拿着同样的武器,有条不紊地向自己慢慢『逼』近。 要不是他们身穿的衣服与特征明显的黄皮肤、长辫子,英国人甚至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从中国战场瞬间就飞到了欧洲战场。 这个场面让刚前还洋洋得意的英军指挥官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用力『揉』『揉』眼睛,眼珠子差一点儿就掉出眼框,嘴巴张成圆型,大的简直能塞进个苹果。 “噢……我的上帝……!” 不仅是英军指挥官,就是一名普通的英军士兵都被这场面给惊呆了,在还没有搞清楚一向拿着大刀弓箭的中国人什么时候突然变的和他们一样的时候,刘松山的新军又是一排枪打了过来。 “敌袭!敌袭!”英军指挥官在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向士兵们大声狂呼,慌忙指挥着队列调整方向,进行反击。 战场瞬息万变,失去先手的英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虽然发挥出世界一流军队的良好素质,很快就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调整了队列方向。 但是,仅仅连一轮还击都没做到,整支队伍就呈现了崩溃趋势。 新军依靠着武器的威力,加上又是偷袭,一出手就打了英军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四个战阵从不同的方向朝前『逼』近,既掐断了英军的退路,又使人数被就不占优的英军顿时陷入包围之中,不同方向『射』来的子弹让英军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何况。 在他们地正面还有奔腾而至,一心复仇的蒙古骑兵。 在洋枪下死伤惨重的蒙古骑兵上上下下早就杀的眼都红了,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大的羞辱,两军对阵,他们的马刀、弓箭怎么都无法够上敌人身旁,眼睁睁地瞧着一个个兄弟被飞『射』而来的子弹打落马下。 这种前所未有地奇耻大辱只能有对手的鲜血才能洗刷,同样这也是骑兵悍不畏死,一波接着又一波冲锋的最大原因。 如果不是新军的出现。 蒙古骑兵虽然勇猛,但也终究难逃全军覆灭的下场。 可正在这时候,新军的突然出现让蒙古骑兵士气大振,从而在不甘心的绝望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骑兵地速度有着陆军难以达到的灵活和机动『性』,再加上受到新军偷袭的英军阵型涣散,本完美被新军排枪生生撕碎,正面的拦截力度锐减。 身经百战地骑兵哪里会不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几千骑兵合并一处,再也不顾虑躲避子弹的危险向前狂冲。 随着声声狂呼,骑兵就如同一把利刃,以强大的冲击力切进了久攻不下的英军阵中。 只要一近身,骑兵对陆军地战斗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刚才拿着屠刀的主角在这一刻颠倒就了过来。 不可一世的英军在顷刻完全崩溃,除了少数依旧顽强抵抗外,大部分哭爹喊娘的丢下武器抱头鼠窜,有些士兵甚至放弃了奔逃。 高举双手跪倒在地,带着恐惧的目光全身颤抖着乞命。 但这些都丝毫动摇不了骑兵要洗刷耻辱的决心,把英国人恨之入骨的蒙古骑兵大开杀戒,战刀挥舞之间就是一道道血光闪过,无数人头伴随着英军临死地哀叫飞落在地,就连在最后已经丢下武器拼命逃跑的士兵他们也不放弃,凭着马力轻而易举的就追赶上去,箭矢与刀光之中痛快淋漓的收割着对方的生命。 甚至有些人杀得『性』起,索『性』还把砍下的脑袋挂在马边,带着酗血和兴奋的表情在战场上嗷嗷狂呼。 见大局已定,刘松山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眼前的英军虽然已经打败,但英国地远征军主力依旧还在,何况英国人地舰队就在不远处,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撤退,等军舰发现这队英军全灭。 集中炮火向这攻击的话。 到手地胜利就将化为烟云而散。 “一队殿后,二队尽快肃清残敌。 三队、四队跟我上!”刘松山带着一半人向前猛冲,他这次不仅是要消灭这些英军,更重要的是抢夺英国的大炮为己所用,只要有拥有这些大炮,再加上新军的战斗力与天津的防务和僧格林沁的军队,守住天津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这也是左宗棠特意叮嘱的事,所以刘松山见英军开始崩溃,就不顾一切地带人向炮队方向冲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炮夺到手中,并安全拉回天津城。 骑兵的速度的确高速,还没等刘松山赶到,英军的炮手就给骑兵给杀得一干二净。 杀得『性』起的骑兵甚至举刀向那些炮砍去,在他们眼里这些大炮就是杀害自己兄弟的罪魁祸首,只有把它们摧毁方能一消心头之恨。 “住手!马上给我住手!”见骑兵发狂的『乱』砍大炮,刘松山又气又急地高声狂喊,好不容易奔到目的地,阻止了骑兵的莽撞,急急察看起被骑兵砍过的那些大炮。 一道道刀痕印在炮身,心痛的刘松山跳脚直骂那些骑兵白痴,同时心有余悸的瞧了一眼堆在大炮边的炮弹、火『药』,庆幸这些骑兵手中没拿什么火把,要是往里面丢一把火引起爆炸,别说这些炮弄不到手,就连临近的人全得炸个尸骨无存。 战场已经成了血腥的修罗场,遍地都是尸体。 有新军的、有英军的,更多的还是那些无畏冲锋的骑兵。 皱着眉头瞧了一眼还在追杀残敌,或兴冲冲地跳下马来,给有着脑袋,死去或者未死的英军来个断头一刀的骑兵。 刘松山连忙指挥新军立即把大炮与弹『药』装上车,并派人从战场上找寻已经失去主人的战马,用马力作为牵引,火速向天津方向撤退。 刘松山的判断没有错。 战场的突变很快就引起了英军舰队的注意,当经过了望手确认,陆地上地英军已经被全灭时,所有能打到这里的大炮在一瞬间同时轰鸣了起来,炮弹铺天盖地地向战场倾泻,威力强得就连天津城内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要不是刘松山跑的快,这些新军就全将交代在这里,就是如此。 殿后的一百多新军与几十名骑兵逃出来的也只有十之一二而已,而且还因为英军的反应迅速,那些大炮最终没有带全部带回,剩下的十几门在英舰地炮击下全变成了废铁,气的刘松山暴跳如雷,直『操』洋鬼子祖宗十八代。 不过,这场大战也并不全无收获,损失惨重的中**队用骑兵吸引英军。 并以新军为主要力量进行偷袭,一举全歼敌军数千人,抢回各种战炮近百门,其中半数还是英国装备不久,号称最先进的后装滑膛炮。 与大量配备的开花炮弹、实心弹等等。 可以说,这次胜利是中国与英国人自鸦片战争起至今最大的胜利,但是也是开战以来,损失最严重的一场战斗。 僧格林沁的主力骑兵经此一战只剩下了二千多人。 足足有近四千勇士倒在了冲锋地路上,他们的尸体甚至没来得及运回,就被英舰的炮火给撕成了碎片,散落在松软的泥土之中。 就连损失最轻的新军也减员三百多人,其中二百余人是与英军进行近距离队『射』产生地伤亡,而剩余的近百人是被追击而来的舰炮所杀,倒在了战场之中。 瞧着出发前浩浩『荡』『荡』,回来时候人员锐减的骑兵。 僧格林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地悲痛,哭倒在地。 在左宗棠等人的劝说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含泪迎接惨胜而归的勇士们。 大量的损失让所有人心痛,但最终胜利的结果又让大家悲中带喜,尤其是刘松山抢回来来的那些炮,这些东西在已经失去各炮台的情况下显得尤其重要,有了它们。 左宗棠可以坚信。 天津之战将一改当前挨打的局面,给予英军一番痛击。 “王爷!大帅!标下无能。 未能把大炮全部拉回,反而使殿后各部阵亡……。 ” 瞧着跪地请罪地刘松山,左宗棠淡然不语,把发言权让给了僧格林沁。 这时候,僧格林沁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沉着冷静,大步向刘松山走去,把他从地上拉起,并用蒙古人的礼节向刘松山行了一礼。 “王爷……。 ” “刘将军,此战你居首功!本王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僧格林沁转身望向左宗棠,又说道:“季高兄,多亏你了……如不是你计,本王的兄弟们就白白牺牲,请受我僧格林沁一拜!” “使不得!这如何使得!”见僧格林沁毫无预兆地突然向自己单膝跪下,左宗棠胆子再大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起。 “季高当得!” 僧格林沁坚毅并恳切地说道:“此战……我骑兵损失太大,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如今天津防务还要请季高多多协作本王,一起共以守国门啊!” “这是当然,就算王爷不说,左宗棠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季高之心本王知道,如季高袖手旁观,也不会从两江千里奔袭,前来救援了……。 ”和左宗棠说了几句话,僧格林沁眯着眼瞧了瞧那些回城的骑兵,目光特意落再挂在马边的首极。 “传本王将令!” 僧格林沁眉目中杀气一现,高声喝道:“把英夷首极给我挂在城头,震慑敌酋,以慰我勇士在天之灵!”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蒙古骑兵此战损失如此大,上下早就恨不能将英国人食其肉,寝其皮。 听僧格林沁如此一说,齐声高喊,全是一脸快意,就连天津各将领也是神情激动,一副解恨的样子, 这么多人中,只有左宗棠微皱眉头,站在僧格林沁身后张了张嘴,本想劝阻几句,但瞧见众人如此只能暗叹一声,把已经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在事后,左宗棠连忙私下招来一心腹,让他立即转道上海,把僧格林沁如此行为传给和珅。 如今地左宗棠早就不是以前地左宗棠,和珅作为总理大臣以外交入手,一方面拉拢盟友,另一方面争取国际认同,这些事左宗棠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却是一清二楚。 在中国人眼里,僧格林沁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错误,但在国际上势必会给中国刚开展开的外交带来极大影响,尤其是那些对中国不熟悉地国家,更会以为中国是野蛮之邦,给今后战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天津内,上下都沉浸在此战先败后胜,全歼英军的狂喜之中时,停泊在江海面的英国远征军旗舰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一千士兵!一千大英帝国的士兵啊!还有上百门火炮!你们为什么及时不支援!为什么!” 一向讲究贵族与绅士的远征军指挥额尔金挥舞着双手,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而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将校们哭丧着脸,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乔治!你的陆战队呢?当时你的陆战队在什么地方?”额尔金见众人这个样,气得指着陆战队指挥乔治少将喝问道。 “伯爵阁下,我们根本就没想到会败的这么快,前一分钟还是稳『操』胜券,没想到突然就全军崩溃了。 这些东方人肯定会魔法,要不就是魔鬼附身……。 ”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更把额尔金气的不轻,一个堂堂的大英帝国将军嘴里居然会说出这种无聊的理由。 “滚!给我滚出去!从今天起撤消你陆战队的指挥权!” 乔治刚想辩解几句,就被额尔金招来的士兵给推出了会议室,等瞧着这讨厌的家伙离开后,额尔金目光向其他将校扫去,准备把这些人一个个好好训骂一顿。 但还没等他找到下一个出气的目标,外面传来了一个让所有英国人都愤怒异常的消息。 他们英勇的士兵居然在死后被中国人割去了脑袋,而且还被挂在天津城头作为炫耀的资本,当听匆忙赶来的传令兵说完后,刚才还沉闷的会议室瞬间沸腾一片。 第七十八章 西方文明的内涵 第七十八章 西方文明的内涵 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文化各有不同,在僧格林沁看来理所当然的事但在额尔金等人的眼里却成了野蛮的代名词,尤其是对于打遍天下无敌手,处在世界最颠峰的英国人来说,把他们死去士兵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是对整个大英帝国赤『裸』『裸』的挑战和羞辱。 “暴徒!这些无耻!卑鄙!残忍!野蛮的猴子!我要用舰炮把他们全部撕成碎片!” 海军少将贺伯等人一扫刚前的颓废,个个争先恐后向额尔金请战。 在这一刻,他们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也忘记了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是极不光彩的侵略者角『色』,同时也把自英国向中国输入鸦片后,那些受到鸦片毒害的无数中国百姓,和在以前和现在这场战争中,前赴后继所为国捐躯的中国官兵们……。 相反,在他们看来,以枪炮、鸦片等“西方文明”给中国带来的伤害远远要小于几颗在侵略战争中不光彩死去的士兵的脑袋,更忘记了在他们所谓文明下,个个双手中所沾染着中国人的鲜血和牺牲在炮火中不屈的冤魂。 一个人,一个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里始终不出一声,却故意把面目藏在黑暗中的人。 这时候,他悄悄地站起,走近与其他人同样神情愤怒的额尔金身边,低声与他说了一句话。 “你们先出去。 ”额尔金闻言似乎愣了一下,向那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见到那人微笑着点点头,他沉咛片刻,向所有在会议室的将校们下达了命令。 等所有人疑『惑』不解地离开后,额尔金这才开口向那人问道:“巴夏礼先生,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 这人正是巴夏礼。 在远征军绕道偷袭天津的同时,这个家伙奉命悄悄地也来到了天津,并与远征舰队汇合登上了额尔金的旗舰。 作为驻中国公使馆参赞,巴夏礼在远征军中担任的是跟随远征军,在必要时候进行外交恐吓,『逼』迫中国『政府』就范的角『色』,同时也因为他地身份和在中国多年的资历,成了额尔金对中国作战时的特别幕僚。 “伯爵阁下。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消灭我们陆战队的应该是驻扎在中国两江总督左宗棠的新军。 作为公使先生的代表,公使馆参赞,必须要提醒您,这些新军很不好对付。 ” “新军?他们怎么会跑到这来的?对了,我来中国前包令阁下似乎和我提过,听说他们地战斗力很强,这是真的么?” 巴夏礼摊手苦笑道:“伯爵阁下。 谁知道他们怎么到的天津,可能是那位在上海的首相先生暗中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把新军给派了出去。 正如包令先生说的,新军战斗力很强,难道你不认为陆战队的失败还不能体现它的战斗力么?我可以规劝您一句。 拥有新军的天津将与前几天完全不一样。 以我们远征军现在地实力想在短时间内攻下天津恐怕很困难了。 ” 额尔金皱了皱眉头,战局的报告他看了,陆战队的覆灭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在他分析主要还是因为陆战队的指挥官失误。 被敌人几面偷袭,再加上实力强大的骑兵冲击导致崩溃所至。 在他来看,那些也拿着洋枪地中**队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打了陆战队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如果陆战队的反应再快一些,人员再多一些,完全可以把骑兵和新军全部消灭。 额尔金的这个观点不仅是他,也是大多数英国人所想的。 中国地军队虽然不缺勇猛之士,但在素质与装备下远远不如英**队,陆战队的覆灭只不过是一个意外,强大的英**队如果发挥出威力,依旧能把面前的敌人给砸个粉碎。 巴夏礼和额尔金不同,虽然他也狂妄自大,但久在上海不会不清楚新军的强悍。 知道新军根底的巴夏礼详细向额尔金解说了一下这支军队的来龙去脉,并特别指出这军队的训练、装备和统帅地能力。 这才让额尔金大吃一惊。 “巴夏礼先生。 您没开玩笑吧?” “伯爵阁下,难道您觉得我是开玩笑么?” 额尔金紧锁双眉。 喃喃道:“和欧洲军队一样的中**队?还拥有普鲁士的最新武器?这……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在眼前!”巴夏礼认真地说道:“伯爵阁下,这也是公使先生让你们绕道天津的主要原因。 左宗棠的新军战斗力很强,而且从人员训练、指挥上来看,都不比我们远征军差多少,就算能战胜他们,远征军也必当受到不小的损失。 这次远征,我们主要目的是『逼』迫中国『政府』就范,把整个中国纳入大英帝国的势力之中,而不是无谓地与新军消耗有生力量,这么做是非常不明智地。 所以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马上调整策略。 ” 额尔金觉得巴夏礼的分析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但他又有些不解,巴夏礼所说地调整策略究竟指的是什么。 “新军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们原有计划,现在我建议您马上下令,让远征军暂时停战,并以远征军总指挥的名义向中国『政府』发出和谈的建议。 ”巴夏礼笑道。 “什么!停战?和谈?”额尔金惊愕地瞧着巴夏礼,战争进行到这种时候居然和谈?在没有结果的前提下和谈代表着什么?难道是承认远征军的失败么?就算提出和谈,在前期吃了这么大亏,才刚有小胜的中**队能答应么? “哈哈哈!”瞧见额尔金的表情,巴夏礼大笑了起来,等笑声过后他先向有些温怒的额尔金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这才解释道:“伯爵阁下,看来您还不了解这些中国人,特别是他们的皇帝。 ” “他们的皇帝……?” 巴夏礼点头微笑道:“是的,尊敬的伯爵阁下,正是他们地皇帝。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巴夏礼先生,请您能不能说仔细些?” “当然可以!”巴夏礼潇洒地点起一支雪茄。 在吞云吐雾中简单地把中国的皇权地位向额尔金解释了一下,并着重说明中国皇帝的无能与朝中大臣的短视,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和谈,中国人肯定会接受,并以皇帝的名义让天津的军队立即停止对远征军发起可能的进攻。 “这种无理的命令……难道中国地军队会接受?”额尔金迟疑地问道。 “这个我能保证!他们一定会无条件接受的。 ”巴夏礼嘿嘿笑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中国的皇权是至高无上,在这片土地上,除了叛『乱』份子没有一个中国人敢违抗皇帝的意志。 不要说这些军队了。 就是中国的首相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我的上帝!”额尔金惊呼了一声,他从来没有想到在中国皇帝居然会是这样的,他们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虽然也是至高无上地存在,但只不过是在名义上而已,手中的权利根本无法与中国皇帝相比,如果巴夏礼说的是真的,那他提出的和谈完全有这可能。 但是,额尔金心里又有些不安。 在没取得完全胜利下地和谈能达到多少目的呢?就算是威胁和恐吓,也远不如直接打败敌手后再得到的来得更多。 “策略,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策略,我尊敬地伯爵阁下。 ”巴夏礼竖起手指晃了晃,哈哈笑道:“和谈是吸引对方的目光。 至于战争嘛……在没有正式签约前随时呢?” 额尔金不是白痴,他只不过对中国不熟悉而已,巴夏礼把这话都说了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脑中灵光一闪。 狡诈地向巴夏礼眨眨眼,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天津城,普通官兵和百姓正忙碌的修缮这些天把大炮轰塌的城墙,抓紧时间在敌人发起新的进攻前做好防务。 而天津防守战的两位最高统帅——僧格林沁和左宗棠却在直隶总督府的内堂中商讨着下一部战局安排。 “王爷,天津开战至今,守军一直光挨打不还手,这么做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被动了。 ” 僧格林沁点头赞同,但又愁眉摇头道:“季高。 你说地没错。 但现在大沽口落入敌手,天津几处犄角已失,英夷炮舰可随时在江海来去自如,如我等不依靠着城墙防守,莽然出击,必会陷入绝境之地。 虽说刚有小胜,但也只不过是利用英夷麻痹大意,新军潜行偷袭方能有此战果。 如果对方有防备在前。 哪里还会有如此容易?” 左宗棠笑道:“王爷。 我也不会傻到与敌硬拼的地步,虽说这次抢来这么多大炮。 但和英国人的军舰重炮比起来实在在小巫见大巫。 守城足够,但对战依旧不足。 ” “难道……季高另有妙策?” “妙策不敢当,只不过有点想法而已。 ”左宗棠带着僧格林沁来到地图上,指着已经被英军占领的几个点说道:“其实,英军的陆军并不我新军强大多少,但英军拥有军舰和无数大炮,这些是我们无法抵挡的,如在靠近近江海作战,我军被发现后肯定会吃大亏,只有把他们吸引出来方能有一战之力。 王爷,您可不忘了,英国人是远道而来,他们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而我们是在自己土地上作战,这是他们根本就比不了的!” “有道理!”僧格林沁点点头,凝神瞧着地图,过了一好会儿才开口问道:“季高,依你之见,如何把英夷引出再战比较合适?” 左宗棠胸有成竹地指着几个炮台,说道:“王爷,大沽口炮台位置极其重要,不论是在谁手上都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我想以炮台为目标,发起一次试探『性』地攻击。 ” “炮台?”僧格林沁仔细瞧着地图,这才微笑了起来:“你可是想以夺炮台为饵,在英夷必经之处设下伏兵,再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王爷高见!”左宗棠竖起大拇指赞道:“不仅如此,如果英军怕落陷阱救援迟缓地话,那我们就趁势拔掉炮台的守军。 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不占炮台,英军也无法再利用炮台威胁天津,并趁机取得江海、炮台与天津之间地缓冲之地。 ” “好!”僧格林沁合掌大笑:“此计可行,但需谨慎从事才可。 季高如此大才,本王远远不如也,我看如何依计而行,还请季高总揽才是。 ” 左宗棠连忙道:“王爷过谦了,宗棠远道而来,名义上只不过是个客军,向来只有客,哪里有客军总揽战局的道理?王爷位高爵尊,又是皇上亲点的主将,以我看还是由王爷来定策指挥,我在一旁帮着参谋,同心协力,共同歼敌吧。 ” “哈哈哈!没想到左季高居然还会说出这番话……行!既然季高如此说,本王就担了个虚名,不过!实战的指挥还是由季高安排,这样如何?” 僧格林沁哪里不懂左宗棠说这番话的目的?但他作为百战之将,当然懂得将兵之道,新军是左宗棠的人,计策也是左宗棠提的,当然真正的指挥也是左宗棠,要不然将不知兵,指挥生硬,就算是胜仗也会打成败仗。 左宗棠默契微笑,点头答应了僧格林沁的请求,指着地图继续往下说。 既然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已经定下,僧格林沁和左宗棠也不客气,两人就为具体事物各自安排起来,当日就做好了全部计划,并招来个将一一安排下去。 所谓兵贵神速,等第二日凌晨,全部降临就做好了出发准备,先是刘松山带着大队新军携大炮悄悄出城,与上次一样再迂回埋伏。 而作为试探攻击的小队新军和八旗营兵也整装待发,由统领德兴阿等人率领排列成队,就等僧格林沁号令一下,全军出击。 第七十九章 是和是战两相难 第七十九章 是和是战两相难 “报……!东门有英夷派来使者!” 僧格林沁的手还没挥下去就被突然而至的消息打断了,在这种局势下英国人突然派出使者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诧异之下,考虑再三,决定暂缓出兵,等『摸』清楚这些洋鬼子究竟想搞什么花样再说。 英国人入城,说出和谈目的时,僧格林沁与左宗棠全愣住了,带着狐疑的目光向来人望去。 而手下的将领、亲兵等见到英国使者一反常态,表现得恭恭敬敬的样子,个个欢喜雀跃不止,还以为昨日的那仗把英国人给打怕了,对方损失之下『逼』迫无奈,这才提出了求和的要求。 把来使先打发了出去,僧格林沁回到内堂沉咛许久,决定让已经准备好的大军全部撤回。 “王爷,英国人向来狡猾无信,以他们的实力昨日只不过是小败而已。 此时突然提出和谈,有缓兵之计嫌疑,或是另有企图啊!” 左宗棠不是正途出身,又从未当过京官,见一切安排在瞬间化为泡影,心中不甘,当下极力劝阻道。 但僧格林沁苦笑摇头,向他说道:“季高,本王何尝不是如此想?英夷既能做出偷袭天津之事,这和谈大半也有玄虚。 天朝上国,两阵军前对方求和,此事本王万难拒绝呀!如绝了英夷之议,皇上第一个就会拿你、我开刀!” “皇上?”左宗棠话一出口,顿时就醒悟了过来,明白僧格林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今皇帝的『性』格他也听说一二,中国和英国在广州刚宣战时,咸丰给两广总督叶名琛的圣旨中虽有力战的鼓励,同时也表明了和谈的立场。 “王爷,战机转瞬而逝。 两军实力相比我方依旧处于下风,何不等夺回炮台后在答应英军之求?” “不可!”僧格林沁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左宗棠的提议,其实他心里和左宗棠差不多,但作为直隶防务地最高统帅,僧格林沁更清楚如果在此事上擅专的话,会引来什么结果。 “季高,英夷如今光明正大的派出使者,和谈消息在城中上下不出半日就会传开。 如果我们置之不理。 继续一心求战的话,京中闻讯定会震怒!如圣旨一到,就有大祸临头呀!” 左宗棠看着眉目紧锁的僧格林沁,长叹一声。 僧格林沁说的没错,天津离北京快马只不过一日距离,英国人如此求和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出去,要是他们一力拒绝,不光是咸丰。 朝中的那些大佬定会上折弹劾,怒斥此等“误国误民”之举。 明知道有问题,僧格林沁和左宗棠还是要答应下来,当下召回已经出城埋伏地新军,答应了英军的和谈。 同时立即把消息传往京城,请朝廷派使与英军谈判。 中**队在天津城外小胜英军,『逼』迫英军提出和谈要求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闻讯后的咸丰在殿上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即召集朝中二品以上大臣商议此事。 并让肃顺等人迅速挑选合适的和谈人选。 听战局有变,和谈在望,有如此好事,朝臣哪个不想出来『露』一『露』脸的?争先恐后地为了这和谈人选争论了起来。 其实,在咸丰心里,最佳的和谈人选依旧是和珅,但这时候和珅还远在上海,传旨让他回京的人估计才刚到目地地。 远水可救不了近火,早一日和谈就能早一日解决眼前的问题,他只能放弃和珅,从身边的臣子和皇亲中挑选。 军机大臣、兵部尚书穆荫肯定是要去的,毕竟这关系到两国战争,作为本兵之人,他理所当然是和谈中的一员。 至于主谈之人嘛,得选一个既地位高、又靠得住。 而且有能力。 能让自己放心地臣子,这样一来。 咸丰就把目光转到了几个同族亲王身上。 恭亲王奕訢身为总理大臣,又懂洋务,而且是皇帝的亲弟弟,和珅不在由他出面最为妥当。 但肃顺等人哪里肯把这差事落到奕訢身上?当即出言反对,理由说了一大堆,还特意在咸丰面前点明此次和谈事关重大,主使必须是老诚持重之人,光这一条就把年轻的奕訢给排除在外。 “肃爱卿,由你来看,此次和谈以何人为主使妥善?” 肃顺眼珠子往自己人中一转,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微笑着上前答道:“回皇上,奴才觉得怡亲王一向老成谋国,又是皇亲宗室,可为主使。 ” “载垣?”咸丰瞧了一眼这个同族侄子,怡亲王载垣执掌宗人府,领侍卫大臣,又是世袭的亲王,平日办事颇得心意,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由他出面为和谈主使,倒也是一个好人选。 “怡亲王,天津和谈事关重大,你觉得自己可担得起这差么?” 载垣连忙答道:“奴才食君之禄,当为君解愁。 和谈主使责任重大,奴才定会尽心竭力,办好此差……。 ” 咸丰听了笑笑,当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怡亲王载垣任和谈主使、兵部尚书穆荫为和谈副使,其余以下人选就由正副两使各自安排即可。 ” “皇上圣明……!” 和珅在上海接到咸丰地圣旨后微微一笑,非但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反而立即让家人打点好行装,准备即日就动身回京。 “君实兄,英国人偷袭天津,朝廷那些王八蛋怎么责怪到你身上来了?皇上怎么能这样?不摆明着任凭这些家伙让你做替罪羊么?” 得知圣旨消息,辜鸿铭、胡光墉,包括刚赶回上海的王有龄等人急急赶到和珅府上,个个愤愤不平,尤其是辜鸿铭吵吵嚷嚷着要与和珅一同去京城,在殿前和咸丰理论一番。 “汤生!” 听辜鸿铭的话越说越离谱,和珅瞪了他一眼,这才使他安静了些。 之后,他望着这些知交好友。 笑了笑,好言安慰道:“天津之战虽非我等之过,但我为总理大臣也有其责在身。 皇上如此责罚也并不无道理。 何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反正朝中两部本就有人具体负责其事,我这个挂名尚书现在撤了也好,免得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口舌之辩。 ” “中堂!下官觉得此时让中堂上京,朝中定是有人进谗言。 中堂身为总理大臣,总揽外交,天津正在大战之时,恐怕是有人想把中堂架在火上烤啊!” 王有龄毕竟久历宦海,一眼就看出了朝中在这时候让和珅回京的真正用意,作为和珅的心腹,他连忙出言提醒道。 胡光墉是个商人,商人所重的是利。 以商人的角度来看眼前局势,当然也猜出一二。 虽说没有王有龄看的这么透彻,隐约之间也觉得和珅这时候去京城不是好事,当下也建议和珅尽量拖延时间,等天津战局好转后在北上。 和珅是何等人。 就连王有龄他们都看得出朝中人地用意,他怎么会瞧不出来?何况早在圣旨未下,光从王有龄的电报中分析出英国人要偷袭天津,让左宗棠立即北上支援天津的时候。 和珅就已经想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 这些天里,和珅瞒着所有人早就悄悄进行了安排,悄悄从各事务中抽出身来,安心在上海等的也是今天这道圣旨。 从咸丰今天的圣旨内容来看,虽说有责罚之意,而且还撤去了他两部尚书之衔,从表面上这罚的不能说不重,但和珅心里却一点没有慌张。 反而有一块大石落下,一身的轻松。 善于揣测圣意地和珅从这道圣旨里瞧出了别人瞧不见地东西,还敏锐地看出了咸丰真正用意,如果咸丰真的因天津之战迁怒自己地话,为何只仅仅夺去两部尚书之职,再只在圣旨中训斥一番呢?其中的意味,值得深思啊! 再说了,天津已经开战。 他和珅再呆在上海也无济于事。 还不如在京城更能发挥作用。 对英国人『性』格了如指掌,并清楚中国官场恶习的和珅明白。 这场战争绝对不会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如果任凭朝中那些大佬胡『乱』折腾,或者由心志不坚,向来胸无大志的咸丰盲目决断的话,就算最后打胜了,也会在谈判桌上失败。 不顾各人相劝,和珅执意北上,很快就动身由安徽入湖南,再沿河北进直隶,北上京城。 由于左宗棠地新军主力远在天津,在江苏的军力对比太平天国占了上风,虽说太平天国内『乱』,李鸿章、曾国藩等人得信后猛攻南京方向,使太平天国暂时无法抽出身来顾及两江。 但为了一路安全,和珅还是选择了一条最可靠的路,由华尔率一千乡勇护卫,从李鸿章、曾国藩的防区穿过。 这次北上可不同以往,天津之战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就连和珅自己心里都没底,他走这条路不仅是考虑安全,还想与曾、李二人见一次面,一是会一会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二者是再商量一下,调整眼下地部署,以防备有可能的突发事件。 “还有多久可进安徽境地?” “回中堂,再前行十里就是安徽了。 请中堂放心,已有兄弟打前站通知李大人了。 ” 听亲兵安排妥当,和珅满意的点点头,正准备放下车帘,与蓉儿再在车上歇息一会。 “首相阁下,后面有几人骑马向我们追来!”华尔突然从队后跑来,神情紧张地报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江苏与安徽接境,在这地区太平天国地势力与朝廷势力错综复杂,这一路上作为指挥的华尔是异常紧张,要是保护不好衣食父母的和珅,他华尔这些年的幸福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骑兵?哪里来的骑兵?”和珅听了也不由得一惊,连忙站在车上向队后望去,同时让华尔立即做好防范准备,如果发觉来者是太平军的斥侯,立即格杀无论。 等骑马之人越跑越近,举着千里眼的和珅神『色』却渐渐缓和了下来,不过他同时『露』出了一丝不悦。 “汤生,你怎么来了?胡闹!” 来人居然是辜鸿铭,不仅是他,他还带着几个制造局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都是前些年派去欧洲学习地南洋华人子弟,有些已经在制造局独当一面了。 “君实兄,你走后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跟你一起进京为好。 我与雪岩、雪轩已经探讨过,皇上让你进京或许会派你与英国人谈判。 我从小在欧洲求学,英国人我可比你了解更多,有我和这些年轻人的帮助,和他们周旋会更容易些。 ” 辜鸿铭带着诚恳和迫切的表情,他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也是一样。 和珅了解辜鸿铭的脾气,他既然已经追了上来,再让他退回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何况现在离上海有很长一段路,这么长的距离,他们这些书生要是遇见太平军,不等于坏了他们『性』命么? 何况,辜鸿铭说的也有理,在中国和英国人打交道没有比从小就生活在英国地辜鸿铭更合适,有这些人相助,万一真谈判起来,和珅就有更大地把握。 “你的职责是制造局!这么一走,上海地制造局怎么办?”虽说心中已经认可了辜鸿铭的话,但和珅却还是扳起脸来斥问道。 辜鸿铭却没一丝害怕,反而嘻皮笑脸地跳下马来,说道:“无妨!制造局有雪轩帮忙看着,总监威廉又负责所有具体事务,在上海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还不如跟你北上更起点作用。 ” 瞧着辜鸿铭这样子,和珅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地答应了他随队一起北上的请求。 但是,为了避免一向口无遮拦的辜鸿铭进京后惹出什么麻烦,和珅特意与他约法三章,要不然就是说破天去,也不肯带他进京。 “三章就三章,就是十章百章都行!”辜鸿铭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招呼着那些年轻人随队同行,而他却嘻嘻哈哈地跳上马车,盘腿坐在和珅身边,张嘴就和他胡吹海侃起来。 第八十章 卖了自己数银子 第八十章 卖了自己数银子 李鸿章接和珅传书,在左宗棠率军北上的第二天,就以手下淮军为主力,配合曾国藩一起向太平天国施加压力。 李鸿章此人胸有大志,又善权谋,任安徽巡抚后就学着他老师曾国藩招募乡勇,力图打造出一支能与湘军媲美的淮军。 这些年里,为了淮军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加上安徽地处两江,借着与和珅的关系也得了不少好处,现在淮军虽然比不上左宗棠新军的强大,但在稚型上却有了些新军的模样。 李鸿章文虽不如曾国藩,武也不及左宗棠,但他善于模仿,更懂得学习的道理。 以一介书生带兵,数年的团练生涯,使他逐步懂得了为将之道,积极吸取他老师曾国藩的教训,不在一时胜败,不逞匹夫之勇,稳扎稳打,几年下来隐约已成继和珅、曾国藩、左宗棠等三人之后的又一员中兴之臣。 而且,李鸿章虽师出曾国藩,但『性』格却与曾国藩截然不同。 曾国藩乃圣人之后,为人处事讲究“儒缓”,『性』格使然,每有大计常会犹豫再三才决,过于小心谨慎。 而李鸿章的作风明快果断,战略和用人眼光尤在曾之上,所以他的淮军实在虽远不如湘军,但从组织结构和人员配置上看,却强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湘军。 淮军现有四营,分别由张树声、潘鼎新、吴长庆、丁汝昌各为统领,同时大胆起用郭嵩焘、丁日昌等一批务实肯干的洋务派官员,建立起了不同于湘军的幕府,以务实干练、通晓洋务为基准的淮军幕府。 在这点上,更对和珅胃口,也是和珅特别看中李鸿章重要的一点。 和珅一行刚踏入安徽境地,李鸿章闻讯就派丁汝昌带兵迎接,并亲领手下淮军在安庆为和珅接风洗尘。 “少奎辛苦。 如今淮军与长『毛』战局如何?”和珅没和李鸿章多多客套,两人见面后立即就问起当前战局来。 “请中堂随我来……。 ”李鸿章带着和珅走进内堂,来到一副地图前,指着上面细细述说起来:“我淮军从安庆东击,前锋已近芜湖一带。 张树声、潘鼎新部已初步抑制住长『毛』在江苏西境的力量,正与李秀成部形成对峙局面……。 ” 和珅瞧着地图,点头又问道:“涤生兄的湘军呢?现在何处?” “老师地湘军已经到英山,正往霍山、六安等地挺进。 不过老师的敌手是贼寇石达开。 此人带兵有方,不可小视,而且身边还有陈玉成等人协助,湘军目前进展缓慢,突进阻力颇大。 ” 石达开是什么人和珅当然清楚,太平天国内『乱』后,在军中威信最高也是最能打仗的就是这位翼王了。 前些年一举攻破两大营,举兵北伐的主将正是这个石达开。 就连朝中第一悍将僧格林沁也在石达开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再有英国人暗地支持,这才会导致那次打算三面夹击,一举收复南京的计划失败。 与李鸿章会面前,和珅已经做了考虑。 现在左宗棠远在天津,江苏可以说是实力大减,虽有李鸿章、曾国藩两军牵制太平军主力,但和珅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江苏。 江苏如一失去。 上海就将危急,上海可是和珅的**,不仅是他的财赋来源,更是新军、湘军、淮军等军械供应要地,同时也是他将来借此与各国抗衡地基础。 所以说,在眼下的局势既要解决英国人的问题,又要解决太平天国的问题,同时还要防止意外发生。 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 和珅必须要有个妥善安置,要不然等他到了北京再考虑,就为时迟亦。 “中堂,您是否有话要对学生说?”李鸿章善于察言观『色』,见和珅默默瞧着地图不语,轻声地在旁问了一句。 “少奎,我先问你。 你手下淮军如只要牵制长『毛』而不作突击之举,还能剩下多少实力?” “中堂问的是不是只守不攻?” “正是!” 李鸿章默默算了算。 答道:“回中堂。 学生的淮军暂有四营,每营的人数要比湘军普通一营多些。 以八千人马为基数,另有一万五千团练乡勇未编入其中。 如以中堂所说只以牵制为主,学生估算有三营人马足亦。 ” “三营,那就是说还有一营加一万五千乡勇可用?” “是地,中堂。 ” 和珅默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些乡勇战力如何?可否堪以大用?” 李鸿章小心回道:“学生的乡勇是用来补充四营缺损人员的后备,训练还算可以,但武器装备严重不足,而且又无战斗经验,只能暂作为地域守备调用,并不合适与长『毛』作战。 ” 李鸿章这么说其实也带了点私心,他的乡勇比较起正式的淮军来说战斗力远远不如,但也不像他说地那么不济,主要还是想借着这话从和珅身上多捞点军械。 要不是军械缺乏,李鸿章早就想把手下淮军扩编了,如今四营淮军再加这些乡勇,重新扩编整合一下,就算组成十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在和珅眼里,李鸿章这些小九九那里逃得过他的眼睛?目光往有些言不由衷的李鸿章身上一扫,淡淡地笑了起来。 “长『毛』也只不过是些泥腿子罢了,难道少奎训练过的乡勇还比不上那些泥腿子么?” “这……这……中堂,学生练兵另有方法,淮军要求颇高,不比普通乡勇,所以……。 ”李鸿章的心意被和珅一语揭破,神情有些尴尬地连忙解释。 和珅摆摆手,并未追究下去,反而问道:“少奎,如我把上海交与你手,在一月之内你能抽出多少淮军可用?” 和珅的这句话就像是在李鸿章脑袋上打了个霹雳,惊得他目瞪口呆。 上海是什么地方?李鸿章早就对它垂涎三尺了,上海既是中国最大的通商口岸。 拥有每月几十万两的财赋之地,更主要的是上海还有和珅一手建起的制造局!在这制造局里,能够生产出与洋人一样地洋枪、火炮之物。 这些东西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座金山,但这些年里和珅主要扶持地是左宗棠的新军,毕竟这新军的前身是和珅自己的乡勇,而曾国藩的湘军、他李鸿章的淮军虽然也借了不少光,可所得到的远远不如近水楼台地新军。 把上海交到自己手里?难道这是在开玩笑?李鸿章惊喜之下又有些不信,两眼直愣愣地瞧着和珅。 “左季高已北上天津。 直隶总督谭廷襄因为弃城而逃被僧王格杀,如今朝廷与英国战事未了,左季高或许会暂代直隶总督一职……。 ” “中堂是说……左大帅在直隶时,由学生暂入江苏,替中堂与左大帅接管江苏与上海防务?”李鸿章听到了明白了一些和珅地用意,刚才还兴奋发晕的脑袋立即就清醒了过来,同时内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 看来,上海依旧还不是自己地。 和珅只不过是让自己暂代而已,一旦左宗棠回来,或者和珅回上海,这些拿到手的东西依旧要交出去。 但转念一想,李鸿章又打起了小算盘。 如果左宗棠的直隶总督一旦坐实,那么两江总督的位置就很可能落到暂代的自己头上,而和珅回京后水涨船高,也不一定再拿回上海亲管。 只要自己在上海把事干的漂漂亮亮,让和珅心里满意,这块肥肉说不定还在自己怀中。 再退一步说,就算到时候无奈拱手让出,只要自己暂代一段时间得到地好处也绝对少不了,光是制造局的那些武器供应,只要短短的几个月,他就可以把淮军打造成一支另一个新军。 凭借实力与左宗棠、曾国藩抗衡,让天下人不敢小视。 “中堂如此看重学生,学生定不负重托!”李鸿章连忙答应下来,并拍着胸脯道:“如是这样,一月之内学生可拨出两营淮军听中堂调遣,但不知中堂何时要用?”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你先做好准备即可。 ”和珅这么做是以防不测,可不敢现在就接过淮军兵权。 要知道他现在是入京。 接了兵权再北上。 朝中上下肯定会以为他意图谋反,这种事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的。 李鸿章是聪明人。 就算猜出了些什么也不会说出来,连忙应道,准备等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谈了几句,李鸿章有些犹豫地问道:“中堂,学生有个想法,想请中堂参详一二。 ” “哦,少奎有何难事?尽管说来。 ” 李鸿章『露』出为难的表情,犹豫片刻这才说道:“中堂,安庆之地处于中原腹地,周围矿山众多,又是兵家要地。 学生自那年前往上海,见过制造局后回来一直在想,如在安庆也建个制造局,就如中堂地上海制造局一般岂不更好?” “制造所?安庆?”和珅没有想到李鸿章会突然提出这个建议,有些意外地向他望去。 李鸿章连忙点头,费劲口舌向和珅说明安庆的地理位置与周围矿山资源的分布,并指出上海制造局虽然规模庞大,技术先进,但因为矿产资源问题成倍一直居高不下,如果在安庆也建个制造局的话,有百利而无一弊。 和珅瞧了一眼李鸿章,在他渴望地目光中察觉到一丝得意的神『色』,微微一想就明白了李鸿章这么提议的目的。 自己把上海和江苏交到李鸿章之手,但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将来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李鸿章虽然接受了自己给他的任务,可心里打着的算盘依旧还在,只不过迂回出击,想借上海制造局的实力为自己地淮军做好退路。 如果安庆制造局真的建成,就算将来把上海还出去,他李鸿章也就有了自己的军工基础,凭借这个就能大展手脚。 明白了李鸿章真正用意的和珅非常没有生气,反而更欣赏起他来。 不论李鸿章是出于什么目的,多建企业本就是和珅想办的事,就算李鸿章现在不提,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和珅一样会做。 何况,两江是和珅的势力,安庆虽在李鸿章之手,但也归与和珅势力范围之内。 何况上海制造局地技术全掌握在和珅手中,和珅也不怕李鸿章有什么二心。 再说了,人都是为自己着想地,李鸿章这么打算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不妥,等安庆制造局建成,淮军势力减大,对和珅也只有更大的好处,和珅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个。 “少奎说地是,在安庆建制造局的确是个好办法。 ”和珅笑了起来,不过没等李鸿章开心,又说道:“但是,少奎别忘了,要建制造局得有圣意,上海制造局乃皇上亲旨,如你在安庆私自建局,必将被朝臣弹劾!” 李鸿章一愣,表情马上变得难堪起来,喃喃有些失落地摇头。 和珅又是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少奎啊,其实办法也是有的,就是以上海制造局名义在安庆设分所,这么一来既不违圣意,又能达到目的,岂不两全其美?” “上海制造局……安庆分所?”李鸿章一瞬间就明白了和珅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真正用意,吓得后背发烫,忍不住流出汗来。 “中堂……这……这可行?” “当然可行!”和珅轻松笑道:“制造局大臣如今是江苏巡抚王有龄兼顾,他就在上海,另外制造局的另一位大臣辜鸿铭也随我来了安庆,此事由他们决定就可。 到时候他们会派人员来安庆帮你建分所,你可得要把一切准备妥当噢。 ”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鸿章当然不会听漏和珅话里“帮他建分所”之意,就是说这安庆制造分所名义还是属于上海制造局,但一切资金来源和人力却要由李鸿章提供。 这等于是李鸿章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用自己掏出的银子却帮别人办了件大事。 想到这,李鸿章忍不住苦笑起来,同时也对和珅更为恭敬、畏惧,他的小算盘在和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三言两语就反客为主,把他玩弄在手心里,让一向自认有才的李鸿章暗暗心惊。 不过,和珅也不会不给李鸿章好处,主动告诉他在安庆建分所建成后也要给他分一杯羹,让李鸿章感激万分。 满意地看着李鸿章的表情,和珅暗暗得意,权臣之道就如天子之术,使用的就是平衡和控制,在这点上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他和珅呢? 第八十一章 涤生上折留老友 第八十一章 涤生上折留老友 和珅在安庆只停留了二日,第三日启程前往英山。 自那年在京城与曾国藩一别后,两个好友已经近十年未见面了,虽然相互之间常有书信来往,但一想到能与曾国藩再见,和珅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激动。 安庆离英山并不太远,要不是考虑到一路上的安全,快马二日内就能抵达。 和珅一行在李鸿章派出的淮军护卫下走了四日,第五日一早就迎上了带着一营湘军亲自远迎的曾国藩。 近十年未见,曾国藩明显见老了许多。 这些年里,征战四方的兵戎生涯让已近五十的他少了一些当年的儒雅,却多了一点百战沙场的豪情,一双深邃的眼睛,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不高的身材站在一群将领之间,却有一种不同常人的气势,不愧为名动天下的湘军统帅,令太平天国上下既恨之如骨,又胆战心惊的盖世儒将。 “君实……。 ” “涤生兄……。 ” 相隔还有一段距离,曾国藩就急急向和珅大步走来,而和珅也是心情激『荡』,跳下马车快步上前。 两个好友分别多年,终于又聚集在一起,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四手紧握,激动地望着对方。 “大帅!中堂!此处常有长『毛』出入,我们不便在此多留,还请大帅和于中堂先进英山城后,慢慢再叙……。 ” 和珅闻言往身边一瞧,只见一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愣之下当即认出来他,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雪琴兄,前些时日我听人说你不正在前线指挥么?什么时候回到的英山?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彭玉鳞笑道:“于中堂来英山会曾大帅,大家怎么着也是老朋友。 我水军前线暂时无事,就向大帅告了个假,特意回英山一次,为的就是想见见你这位中堂大人呀。 ” “哈哈哈!”和珅摇头大笑,指着彭玉鳞对曾国藩眨眨眼道:“涤生兄,雪琴这些年在你湘军似乎别的没学着,这面皮功夫倒是大有长进嘛。 想当年,我们几个在京中可都是兄弟相称的。 今日一见面却是大帅前、中堂后的,啧啧……厉害……厉害!” “哈哈!”曾国藩与彭玉鳞同时也笑了起来,大家虽然是多年好友,但如今地位却不相同。 几人之间以和珅位高爵尊,接下来就是曾国藩和左宗棠了,至于彭玉鳞这些年里虽然立了不少军功,但只不过是湘军水师统领,赏有二品虚衔而已。 而且他与和珅多年未见。 并不清楚和珅现在是否还会与以前一般对待自己,所以虽心中和曾国藩一样见到和珅满心欢喜,说话间虽然放松,但言语称谓却不敢有半点随意。 不过,和珅的这句话却打消了他原先地顾虑。 更拉近了双方的感情,同时也让彭玉鳞心中一片温暖。 和珅如此地位,依旧念着当日交情,对老朋友不摆丝毫架子难能可贵。 当下彭玉鳞也笑着开了几句玩笑,请他们先进城,免得在野道遇上意外,等到了英山后再叙。 湘军实力远比淮军庞大,曾国藩在英山的大帐是中军所在,周围聚集了近五万湘军,更又十多万水陆湘军正在霍山、六安等地与石达开、陈玉成等对峙,可谓兵强马壮。 声势浩大。 不过,一路走来,和珅却明显瞧出湘军不如淮军之处,虽然湘军看起来士气高昂,勇丁个个身强力壮,神情彪悍异常,但仔细瞧军中训练却参差不齐,装备也是五花八门。 而且军纪低下。 有些军官一脸凶悍领残。 军事素质非常低下,说好听些这是一支为朝廷打仗的乡勇。 说难听些就如同一群占山为寇的山大王。 和珅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曾国藩练团以杀伐起家,沾满鲜血,用劫掠财物、封官赏爵的办法来鼓舞士气,招募乡勇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几年下来,这些单纯三湘子弟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种军队终究是个祸害,如长『毛』灭后任它存留于世,难免会闹出事来……。 ”和珅瞧了湘军地模样,忍不住暗暗为曾国藩担心。 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曾国藩一世英名就将毁于一旦,和珅作为他的知交好友,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今瞧见了,定要想办法劝阻他几句。 老友相见都是大为高兴,曾国藩把手下大将一一叫来介绍给和珅认识,除了原就熟悉的彭玉鳞外,还有 江中源、胡林翼、 李续宾、刘三湘等人,这些人都是一方俊才,尤其是胡林翼更为了得,翰林出身,为人却文武双全,且能诗能文,为官清廉,且重视教育,堪称在湘军威信中仅次于曾国藩的人物。 跟随和珅一同北上的辜鸿铭也与众人见了面,当得知辜鸿铭少年求学欧洲,并精通多国语言、文化,还获得多国最高学历的离奇经历时,不仅是普通湘军将领,就连胡林翼也对他起了兴趣。 尤其是对于欧洲的文化、教育等方面,胡林翼特意向辜鸿铭虚心请教,在博学多才地胡林翼面前,一向目中无人的辜鸿铭与他也特别投缘,两人兴致勃勃地谈了许多,甚至谈到兴处同时放声大笑,就如同多年知己一般。 “呵呵,汤生久在海外,不懂礼仪,让涤生兄见笑了。 ” 曾国藩对辜鸿铭却不如他人一般不识,他与和珅常有书信来往,当然清楚辜鸿铭是什么人,什么脾气。 按理说,以曾国藩的『性』格是见不得有人如此在自己面前这般的,但因为辜鸿铭是和珅的人,爱屋及乌之下居然抚须微笑,并未有半丝不悦之情。 因在军中,宴席虽热闹却不繁琐,没多久就结束了。 曾国藩与和珅多年未见,两人之间有许多话要说,等众人知趣而退后,两个老朋友一起走入内堂,亲手煮起茶来。 就着烛光聊了起来。 “国荃在广州给君实惹了不小麻烦,多亏你出手相助啊!” 曾国藩出语就为曾国荃在广州之事向和珅道谢,要不是和珅巧妙周旋,力压迫使叶名琛就范地话,此事差一点儿捅破了天去,让一向谨慎小心的曾国藩可吓得不轻。 和珅淡淡一笑,摆手说道:“涤生兄,你我是何等交情?还谈什么谢字?说起来。 这沅甫之事也是我先前安排不周,怪不得沅甫莽撞。 何况沅甫打退英军,守住广州,与国于民都有大功在身,就算微有小暇也无伤大雅,哪里有涤生兄说的这么严重?” 曾国藩会心一笑,举杯以茶当酒,敬了和珅一杯。 和珅笑着一饮而尽。 提起壶来为两人杯中续满。 “涤生兄,如今你湘军与长『毛』之战如何?石达开这人可不好对付,对阵时可需小心啊!” 曾国藩笑道:“石达开的确不好对付,但长『毛』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加上前些时候南京长『毛』发生内『乱』。 能打仗地伪王自相残杀死了好几个。 长『毛』军中元气大损,已不是我湘军对手,如不是英军突然对我大清宣战,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在南京城里称王称帝?” 曾国藩这话虽然说的有些过了。 但眼下太平天国地确是不如前些年了。 此消彼长,湘军、淮军和新军的实力一日比一日大,要不是英国人突然发起战争,以和珅的计划太平天国在半年之内就能剿灭。 可惜的是,眼下局势突变,英军突然袭了天津,导致整个战略部署的延迟,更因为天津之战新军孤军深入。 以极大损失打通南北增援天津,让本已经做好围剿太平天国的计划流产。 想到这,和珅长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之……英国人趁火打劫,他们巴不得瞧着我们内战继续下去,才能在我国捞到更多好处。 ” “英国欺人太甚!如不是眼下长『毛』未灭,我真想带兵去碰一碰这些洋鬼子。 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他们厉害,还是我三湘子弟有能耐!” 天津被偷袭一事早就传到了曾国藩耳中。 听闻大沽口炮台失守。 提督、副将等一应殉国,炮台兵丁几乎无人生还时。 一向以忧国忧民为己任地曾国藩当场勃然大怒,要不是有太平天国横在他的前路,他恨不能当下就领兵前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些卑鄙无耻地英国人。 曾国藩在京中关系不少,和珅这次因为英军偷袭天津,被咸丰下旨责罚,并削去两部尚书一事他也清楚,骂了几句英国人后,他好言安慰起和珅来,并点出此次进京咸丰或不会再有责罚,也许还有可能另有重用。 和珅笑道:“这个小弟心中有数,前几日在路上,我已接到了京城快信,说是英国人已经向朝廷提出和谈之求。 看来这次进京并非易事,和谈之中很有可能有暗流汹涌啊!” “和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得讯?” “就是前日之事,估计这几天朝中就有消息传到涤生兄手上吧。 ” 曾国藩点了点头,想了想后『露』出微笑道:“既然和谈,那君实就有用武之地。 朝中谁不知道君实精通洋务?何况君实又身为总理大臣,总揽外交全局,此次进京当能大展手脚,为国效力啊!” “大展手脚?谈何容易!”和珅非常不喜,反而有些愁容,叹声摇头。 曾国藩见了一脸不解,连忙问道。 “和谈人选朝中已有了安排,等我赶到京城时或许都谈得差不多了。 另外,此次和谈我总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英军在天津之下损失并不算大,如全力一战能突破僧王与季高的防务也有可能。 你说,在这种时候,对方突然提出和谈请求,难道……。 ” “你是说……英国人或许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曾国藩这些年行伍,对军事判断力强了许多,一句话里就琢磨出了和珅所顾虑之事。 “对!正是如此!”和珅点头道:“英国人既然能做出假攻广州,暗袭天津的事来,怎么会不能做出明是谈判,暗中打着另外的勾当呢?” 曾国藩皱眉细想,腾地站了起来,在房中笃步转了几个圈,神情严峻地赞同道:“你说的没错,很有这可能发生!如果英国人真打着这算盘,天津和谈必无结果,闹不好还会出大事!” “是啊!我这一路北上心事重重,就怕天津那边有什么事要发生。 ” “要不,你我立即联名上折,求皇上收回和谈之意,再从他地调兵力增援天津?” 和珅摇头,反问道:“涤生兄,这折不上也罢!皇上开战初时就想着和谈,如今对方主动议和,难道涤生兄觉得凭你我一份奏折就能让皇上放弃这个机会么?别说皇上不肯,就是朝中大佬们也定是断然拒绝,或许还会以为你我另有用心呢。 ” “误国!『奸』臣误国啊!”曾国藩痛心顿脚骂道:“朝中腐儒一无所事,军机大臣又不懂军事,皇上受此等小人蒙蔽,定会坏了国家大事啊!” 和珅默然不语,手中拿着铁枝轻拨红炭,两眼愣愣地望着吱吱作响地水壶。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说道:“涤生兄,我有一求不知涤生兄可否答应?” “何求?” 和珅慢慢说道:“我想在此多留些时日,暂缓入京。 请涤生兄代我上折朝廷,就说长『毛』突然反扑,前方道路阻塞,为了安全必须要留我在英山几日。 ” 曾国藩不解地瞧着和珅,有些不明白他突然提出这个要求究竟是为什么。 突然他联想到了刚才两人地对话,再仔细一琢磨,脸『色』突变,急忙问道:“君实,难道你断定北边要有大变发生?” “暂时不知……。 ”和珅摇头道:“天意谁能预料?事态如何发展没人清楚,你我只不过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罢了。 ” 曾国藩脸上阴晴不定,咬牙点头答应了和珅地要求。 当下取过笔墨来,沉咛片刻挥写成了一份奏折,并招来一位亲兵,让他立即携带此折北上,到了京城后马上递送上去。 第八十二章 韬光养晦留羽翼 第八十二章 韬光养晦留羽翼 见信使走后,和珅心里暗松了口气,有曾国藩鼎立相助,他现在就能名正言顺的呆在英山,以静观北方局势之变。 对眼前英国人提出的和谈,和珅丝毫没有抱任何希望,他在上海和英国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哪里会不明白这些英国人究竟想的是什么? 武力加上恐吓,是这些洋人善用的花招,打赢了就漫天要价,打输了再从谈判桌上捞回本钱,从鸦片战争起,他们那次不是这么做的?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正是这可笑的做法每每却都能得逞,朝廷里上至皇帝,下至群臣个个全是软骨头,对内强硬,对外软弱无能,国家一天天衰弱下去,其责难辞。 最让和珅担忧的不仅是谈判,更是左宗棠在天津的新军。 作为新军的创始人,和珅看待用全副心血打造出来的新军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倒不是怕新军在英军前吃多少大亏,以新军的战斗力加上左宗棠的统兵能力,就算有小损也不会有大碍。 但这次和谈,和珅能断言英军定会在谈判桌上提出让新军撤离天津的要求,而朝廷对这无理要求恐怕也会答应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朝中对和谈的迫切,加上皇帝对汉军的极度不放心所至。 新军虽是和珅创办,可统帅却是左宗棠,左宗棠作为一员汉臣,又是两江总督,虽有救援天津大功劳,但领着重兵驻扎在直隶,不能不让皇帝心惊。 况且,左宗棠与和珅的关系朝中皆知,以肃顺为首的这些人定会找出种种理由把新军调走,就算皇帝接受他与僧格林沁的建议,让左宗棠署理直隶总督一职。 军机处也会让新军调整防务,以和谈需要来讨好英国人。 在到英山路上,和珅接到和谈讯息时就写信让人传往天津。 但路途遥远,和珅不知道这信是否能来得及送到左宗棠手上。 如果朝中真答应了英军的请求,调动新军防务的话,再有突变就难以形成主动防御的步骤。 左宗棠虽然大才,却也是君臣之礼甚严之人,有皇帝地圣旨他断然不会违抗命令。 和珅的信里就是想表明这点,尽量让左宗棠拖延些时间,同时做好以防不测的准备。 同样的,在李鸿章处,和珅与李鸿章所提的那些条件也是考虑到这些,只不过当时他还没有得到和谈的消息,只不过隐隐约约察觉到可能有变。 现在看来,他当时走的这步并没有做错。 谨慎小心反而安排对了,一旦北方局势发生变化,凭着李鸿章答应的两营淮军和左宗棠地新军,或许还能有挽回之地。 至于湘军,和珅现在可不敢用。 特别是亲眼见识了湘军低劣的军纪与装备后。 和珅对曾国藩的湘军非常失望。 要是湘军那些将领到了北方和当初曾国荃在广州一样再搞些事出来,和珅就是再有多大能耐也救不了他们了。 而且,对湘军如今的样子,和珅更为曾国藩感到心忧。 曾国藩成在湘军。 败也在湘军,再这么下去,就会为湘军拖累,毁去一世英名。 “涤生兄,有一事在弟心中,一直不吐不快,斗胆妄言,还请涤生兄听了不要生气。 ” 和珅考虑再三。 还是决定提醒曾国藩一下,免得老友将来出事。 曾国藩淡淡一笑,做了个请说的姿势,心里并没有想到和珅会与他说湘军的情况。 “湘军名震天下,我自入英山以来三湘子弟之彪悍一一瞧在眼里,觉得涤生兄能从无到有拉出这么一支队伍,并在朝廷无力抵抗长『毛』之时做擎天之举,与长『毛』相战数年。 小弟深为敬佩……。 ” “那里……我只不过是尽人臣本份。 为国出力而已。 ”曾国藩得意地抚须微笑,客气答道。 和珅先捧了他几句。 接着话峰一转,摇头道:“……但涤生兄可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说?” 曾国藩乃是大儒,哪里会听不明白和珅这句话的道理,当下眯眼向和珅望来,眼中寒光闪动,神『色』中有些不悦,更有些微微恼怒。 和珅丝毫没有在意曾国藩的表情,诚恳地说道:“涤生兄,唐太宗有句名言,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虽说唐太宗这句话指地是治国之道,但何尝也不能化作旁用?湘军如今有三十万之众,势力纵横南北几省,有陆、水军各营,可谓天下第一军。 可是,涤生兄身为汉臣,以汉臣领军乃本朝三藩之后第一人,其中要害不用我说,涤生兄也应该明白……。 ” 曾国藩神情不变,但扶在椅旁的手却微微一颤,和珅这句话正说中他的心思,作为一个汉臣领军到这份上,的确是三藩平定后从未有的事。 在和珅向他说这些话之前,曾国藩当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从未仔细去考虑过,因为眼下太平天国未平,湘军在朝中地位尤其重要,不论是咸丰还是其他朝臣都不会在这种事上对曾国藩为难。 而且,曾国藩凭着湘军立下极大功劳,心志意满之下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一心只想再扩大湘军,把太平天国彻底剿灭。 曾国藩微妙变化,和珅悄悄看在眼里,他也不揭破,只当没有看见,继续往下说道:“等长『毛』灭后,朝廷对湘军何去何从,涤生兄也能猜出一二。 以涤生兄地大才,当会选择最妥善的处置安排,可这么一来,必然会使手下这些三湘子弟不满。 假如湘军军纪森严,素质优良的话,此事还不难解决,最多是费些心力而已,但如今湘军情况怎样,想来涤生兄要比我更为清楚。 一旦激起军中大变,涤生兄到时候就算是压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压得了一世?常言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啊!” 和珅说到这里,曾国藩脸『色』大变,神『色』中不免有些惊惶起来。 曾国藩熟读史书,历史上功高盖主之人的下场是如何他当然清楚,虽说曾国藩从未有这种念头。 但也不能不防皇帝会有什么想法。 何况,和珅说地字字在理,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湘军现在是什么样子,作为一军统帅的曾国藩心里也清楚,一旦朝中真的对湘军起了疑心,决定裁减湘军的话,就算曾国藩同意。 他手下握着兵权的各营统领能答应么?那些靠着杀伐发了大财,得了官位地三湘子弟会轻易就范么? 如果到时候强硬裁减,很可能会引起军中剧变。 一旦失去控制,给曾国藩带来辉煌的湘军就成了尾大不掉的麻烦,弄不好还会引来杀身大祸,使曾家千百年来地名誉毁于一旦。 这个结果是曾国藩绝对不想看见的,他只是想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名臣,做一个力挽狂澜的良将。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 以曾国藩的『性』格,就算以死明志,也会落个遗臭万年地下场。 天其实并不热,但曾国藩的额头却忍不住流下汗来,一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看着曾国藩如此表情。 和珅连忙好声安慰了他几句,点出如今尚不算晚,只要他慢慢调整湘军军纪,做好手下各将的安抚工作。 还有缓和地余地。 “君实,大恩不言谢,今日多亏你提醒,要不然铸成大错,我曾国藩百死也难赎其罪啊!” “涤生兄,你我乃多年好友,此事我如何能不提醒你呢?但请兄留意,湘军不比季高地新军。 也不同少奎的淮军,如何安排还得由涤生兄细细思量。 何况,我刚才所说只不过是最坏地一面,或许朝廷另有想法也不得知,涤生兄多年为国,这是皇上与天下人都共知的,就算湘军有一二败类闹事,也责怪不到涤生兄身上……。 ” 不等和珅说完。 曾国藩站起身来向他深深一躬。 诚恳地说道:“君实,你地好意我已心知。 有道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啊,今天一言点醒与我,我定会小心谨慎,尽快做好安排。 ” 和珅见曾国藩如此,这才放心笑了起来,点头称是,同时为他出了一些主意,并让曾国藩多多与手下心腹商量,不用过急,只要把握好尺度即可。 “这个我知道,等长『毛』灭后,我就请旨让皇上把湘军全部裁去,一个不留!” 和珅一愣,他没有想到曾国藩听了这些的劝说后居然会变得如此激进,他只不过是想让曾国藩去粕留精,给朝中表个姿态,韬光养晦而已。 可曾国藩倒好,为了表明心意,居然打算把湘军全部裁减,这种做法简直有些过了。 “不可!不可!”和珅连忙摆手,暗叹曾国藩火爆的脾气依旧没改,做事太过要强。 “为何不可?裁减湘军不正如朝廷之意么?要裁就索『性』裁个干净,也让天下人都明白我曾国藩的心意。 ” 和珅苦笑摇头,却一时间无法用合适的话劝阻他,皱眉想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合掌笑道:“涤生兄,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听如何?” “故事?”曾国藩奇怪地问道。 和珅笑着点头,也不等曾国藩再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从前有个镖师,此人武艺高强,手下还有十多个本领好地徒弟。 这镖师被一家慕名而来大户人家请去当护卫,走南闯北多年,从未出过事情,沿途的强盗都怕他。 后来,这大户人家的老主人去世了,原来的少爷成了新主人,可这少爷与镖师地脾气不对付,很不喜欢他,而且镖师年纪渐老,少爷一心想辞去这镖师。 不过因为老镖师手下的徒弟个个是好汉,护镖少不了他们,所以只能高薪继续聘用老镖师。 但这老镖师却没看出这点,他总觉得徒弟们一直跟着他不能自立门户,出息不大,于是把徒弟一个个都推荐了出去。 几年后,老镖师身边的徒弟全走光了,少爷也把他给解雇了,老镖师无奈回到家中,没多久就被仇人害死,临死之前,他长叹了一句话:‘英雄不可自剪羽翼……!’” 曾国藩心里一愣,两眼直直地瞧着和珅,呆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再向和珅深深一躬。 和珅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瞧着老友,看来自己这个故事打动了曾国藩,而曾国藩也应该清楚究竟怎么去做是最恰当的了。 以曾国藩的本事和能力,接下来和珅没必要再去『操』心,他现在的一颗心已经放在了在天津的谈判中。 和谈并未与和珅所想放在天津,反而安排了在保定。 和谈主使怡亲王载垣、副使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穆荫,另外还有十数个军机章京等,与英国人的谈判特使已经开始了正式接触。 英国人地谈判主要由巴夏礼为主,作为参赞和提出和谈计划的他比远征军中任何人都更胜任这个角『色』。 而且,在谈判中,他也把那种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作风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让中国官员气得牙痒痒的,却敢怒不敢骂。 “你们中国人根本就没任何和谈的诚意,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把天津的军队撤走?难道是想趁着和谈之期再偷袭我们大英帝国的士兵么?” 巴夏礼今日一进谈判点,没说上几句话又咆哮了起来,挥舞着双手颠倒黑白,对着中国官员吹胡子瞪眼睛,还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巴夏礼先生!贵国的军舰还在天津海河口,就连大沽口炮台也在你们手中,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你们先撤军吧?” 穆荫是兵部尚书,当下出言反驳道。 “我们先撤军?”巴夏礼像是听到了什么离奇地事,惊愕地瞧着穆荫,问道:“凭什么要我大英帝国先撤军?请阁下别忘记,现在我们两国还在交战之中,和谈还没正式签订,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我们撤军难道不是非常可笑么?” “那么……巴夏礼先生就觉得我们撤军是很正常?” 穆荫暗骂这洋鬼子强词夺理,太不要脸。 “当然!”巴夏礼昂着头回道:“和谈是给你们地皇帝一个机会,而你们撤军也是要表现出一种姿态。 只有这样,和谈才能再进行下去,要不然,没有信任基础的和谈又拿什么谈下去呢?”说到这,巴夏礼向众人扫了一眼,嘿嘿笑道:“如果你们中**队依旧不肯撤军地话,作为和谈的英国代表我就可以默认为你们拒绝和谈,那么接下来也没什么谈的了,我现在就回天津去,大家用武力来解决难以达成协议的问题吧。 ” 说完后,巴夏礼就拿起桌上的礼帽,用英国绅士的风度向众人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巴……巴大人请留步!” 怡亲王载垣见对方如此,顿时慌了手脚,连忙站起来急急挽留,同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穆荫,责怪他言语不当,居然把对方给气跑了。 第八十三章 巴夏礼大闹会场 第八十三章 巴夏礼大闹会场 “怎么?你们现在同意撤军了?”巴夏礼两眼翻天,瞧都不瞧载垣一眼,鼻子里哼哼几声,目空一切。 “巴大人,撤军之事可再商酌、商酌,我们两国既是和谈,何不如先把其它条款确认下来,我等立即把撤军之意奏明皇上,由皇上亲阅过再定如何?” 见巴夏礼如此无理,载垣心里也不由得恼火,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咽了这口气,陪着笑脸向他好言软语。 话音刚落,巴夏礼的脸就变了,提起文明棍砰的一下就砸在桌子上,把谈判的众人全吓了一跳:“商酌?难道你们中国人都是傻瓜?或者还是以为我才是傻瓜?要么就撤军,要么就打仗!两选一,没有什么其它选择可以谈的!” “你……!”穆荫气的满肚子都是火,红着黑脸,脖子上青筋直跳,紧捏着拳头就想冲上去给巴夏礼脸上来一下子。 载垣见了慌忙一把拉住穆荫,连声叫他千万不要冲动。 “怎么?你们在谈判桌上居然还想向对方动武?哼!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比猴子进化不了多少……。 ” 巴夏礼冷冷地这句话,中方所有官员全都按捺不住,个个怒目瞪着巴夏礼,恨不能一拥而上,把这个狂妄的家伙当场碎尸万断。 “巴大人……巴大人请息怒……。 ” 载垣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这次谈判英方如此无理是他根本就没想到的,早知道这样就是打死也不会出任这个主使。 可事到如今,咸丰和肃顺等都在京里等着和谈消息呢,如办不好这差,让翘首以待的皇帝失望,就算他是铁帽子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为了顾全和谈大局。 载垣虽然与众人一样对巴夏礼恨得牙痒痒的,却只不过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在中间做着和事佬,努力促使和谈成功。 “巴大人,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和谈,至于撤军一事必得由皇上亲自决断。 既然巴大人提出先撤军,后和谈,是否可让我急急奏明皇上再议?” “怎么?你难道不是亲王。 又是这次和谈主使么?撤军这些点事,居然还要经过你们皇帝同意?”巴夏礼斜着眼问道,神情似乎觉得有些意外。 “对!对!” 载垣敏锐地察觉到巴夏礼神态的变化,连忙点头解释道:“我大清与贵国不同,皇上手握天下九鼎,凡是兵事必须得有皇上同意方才可行。 何况,从天津撤军乃是国家大事,我等只不过是和谈使臣。 无法擅自做主,还请巴大人体谅……体谅!” 巴夏礼瞧着载垣一言不发,似乎在确认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载垣脸带微笑,在他面前就像一条摇尾巴地巴儿狗,努力挤出诚挚而又恳切的神态。 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期待。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们一个面子……。 ”巴夏礼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两天,两天后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要是还不撤军。 我看这谈判也没必要再进行了,你们就等着继续开战吧!” 载垣听了顿时一喜,连连答应:“两天就两天,我保证两天后一定给巴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到着,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道:“既然如此,巴大人您看是不是我们先谈些别的?免得双方白白浪费两天时间?您看……。 ” “还是等你们皇帝决定后再谈吧,早一天决定就早一天正式开谈。 不过……请你们记住。 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就算我能等下去,但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可等不了多长时间!”巴夏礼高傲地丢一下句话,再也不理载垣等人,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这……这洋鬼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巴夏礼一走,中方所有人都气得破口大骂,穆荫更是抓起面前地茶盏,掷在门前摔的粉碎。 转身一脚又踢翻了身边的椅子。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 其中有军机大臣,有世袭亲王。 也有六部各堂官,就是记录的笔贴式也有着军机章京的头衔。 这些人放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平日里除了皇帝和几个上官外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要不是看在巴夏礼是英国人的面上,换个人如此,早就叫来亲兵当场格杀了。 “诸位,洋人刚才地要求你们也都听见了,看来只有我等联名上折奏报皇上,请皇上乾坤决断。 ” “怡亲王,天津撤军非同小可,今天洋人如此在意撤军一事,定然不怀好意。 本部堂执掌兵部,认为撤军一事万万不可!”穆荫身为兵部尚书,头脑要比载垣清醒许多,何况他对巴夏礼没有丝毫好感,愤怒之下觉得于其受这种窝囊气,倒还不如两国干干脆脆地打一仗。 “正是!穆大人说的有理,洋人在天津碰了个头破血流,这才提出和谈请求,如果撤军后洋人趁势夺取天津怎么办?所以……下官也觉得不能轻言撤军。 ” “洋人要我们撤就撤?堂堂天朝威仪何在?朝廷脸面又何在?” 赞同穆荫看法的几人附和而道,个个慷慨激昂,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 但大多数人却不同意这个观点,尤其是为首的怡亲王载垣更是连连摇头:“各位,天津战局洋人如今占优,而且大沽口炮台已全入敌手。 如果洋人凭借炮台之利,再加上无数坚船利炮,天津怎么能守得住?何况,洋人非我族类,又是远道而来,其并无侵吞我大清江山之念,他们所来目地只不过为的是好处而已,就如当年一般,贪图的只是我天朝的一些银两、茶叶与丝绸罢了。 ” 穆荫不悦地反问道:“王爷,如果洋人所图不止这些怎么办?撤军容易,可一旦撤了,天津危亦!” “穆大人,你这么说就过虑了。 ” 载垣笑道:“洋人才有多少人?我天朝子民亿万之数,他们能比得了么?何况,他们能占得天津一时。 还能占得天津一世?况且此次和谈是洋人主动,以眼下局势他们想拿下天津也并不是太难地事。 这么看来,这些洋人也算给朝廷留了点体面,未把事做的太绝。 所以,本王倒觉得洋人提出的撤军一说却是一种姿态,也想让我大清表态的一种方式。 各位想想,如果他们真想趁撤军攻占天津,也不会故意提出这个理由吧?洋人难道会傻到如此程度。 把事挑得如此之明么?” “有道理……有道理……!”本就赞同载垣的人连连点头,就连刚才不愿意撤军地几人听了后也交头接耳,神情犹豫了起来。 载垣见大家点头,情不自禁有些得意起来,朗声道:“各位,皇上此次让我等主持和谈,为的也是尽快解决中英两国的战事。 各位可别忘了,如今长『毛』未灭。 国家内忧不能再有外患啊!天津兵戈早息一日,与天下,与朝廷都有莫大地好处,这些各位都不会不清楚吧?再说了,撤军一事。 会由皇上和肃中堂在京商谈后决断,我等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免得误了国家大事呀!” 载垣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动了依旧摇摆不定的那些人,除了穆荫依旧有些担心外。 其他人都一致认可了载垣的建议,决定立即联名上折,请皇帝决断。 做官地人,讲究的就是各扫门前雪,那管他人瓦上霜。 凡事以明哲保身为主,留意为自己留条退路。 要是在这事上和一心议和的皇帝顶着干,那这官也趁早别做了,还是早早回老家抱孙子来得好些。 先不说载垣等连夜上书送往京城。 请咸丰下旨从天津撤军。 巴夏礼趾高气扬地离开和谈会场后,带着一帮随从住进了中国官员特意为他安排地院落。 “参赞先生,今天您是不是太强硬了些?这些中国人难道真地会答应我们这种无理的要求?” 巴夏礼地秘书福特先生在会场时候吓的心惊肉跳,巴夏礼那些放肆地言论,和狂妄到极点的举止与那些中国官员眼中喷出的怒火他在一旁是瞧得一清二楚。 要知道,他们脚下踏的可是中国的土地,在会场周围警戒地也全是中国的士兵。 虽然他们装备的只不过是些长矛大刀而已,但福特毫不怀疑。 这些落后的武器依旧能要了自己地小命。 万一,中国人恼羞成怒和他们翻了脸。 自己这生可就再也看不到英伦美丽的风光了。 “哈哈哈!亲爱的福特先生。 你知道么?中国人就像是一匹下贱的马儿,只有狠狠地在他们屁股上抽上几鞭子,它才会老老实实听话。 ” “难道……参赞先生真的认为他们会答应您的要求?” 巴夏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道:“等着瞧吧,我给了他们两天时间,结果究竟怎么样,到两天后就会揭晓。 ” “万一……中国不答应呢?”福特还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呵呵,大英帝国想做到的事没有什么不可能地,中国人……一定会答应的!” 等福特将信将疑地离去后,巴夏礼先点起根雪茄,悠闲地躺在一张椅子中。 在烟雾之间,他的一张笑脸带着得意与狡诈,过了一会儿,抬起手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门外立即有个士兵跑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中士,请给我带一句口信给伯爵阁下,就说这里一切顺利,请他尽快做好安排。 ” 等中士应声离去后,巴夏礼在屋中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起来,他是笑的这么开心,又是这么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八十四章 自毁长城失天津 第八十四章 自毁长城失天津 载垣的折子连夜就到了京城,肃顺阅过后不敢半点耽搁,马上递牌子进宫,把它送到了咸丰手上。 “肃爱卿,这撤军之事你怎么看?”咸丰懒洋洋地半躺在暖阁中,草草过目后向肃顺问道。 “回皇上,奴才觉得这撤有撤的道理,不撤也有不撤的道理。 两难之下,实在无法判断哪个更好些,这才进宫面圣,请皇上亲自决断才是……。 ”肃顺狡猾地把包袱反丢给了咸丰,不肯先对此事表态。 咸丰眉『毛』一扬,拿着折子在手心中拍了几下,问道:“哦,肃爱卿倒是说说,这好在哪里,不好又在哪里?” 肃顺连忙叩首回道:“皇上,如今英夷提出和谈,此乃良机是也。 既然和谈,那就应该以止兵戈为上,由此来看,天津再布重兵未免有失恰当。 我朝乃是天朝,向来以礼仪之邦名扬四海,圣人有言,凡事讲究义与信,撤军既是避免前方将士无端冲突,导致事态再次扩大,更能给英夷展示我天朝之堂堂正气,以消除对方顾虑,有利和谈继续进行,此乃一利是也。 ” “弊端呢?弊端又是什么?” “怕就怕英夷趁我撤军之后再攻天津,有道是战事千变万化,一旦失去先机,再要想扭转乾坤就难上加难了,此乃一弊。 ” 咸丰点头赞道:“肃爱卿言之有理,如此看来撤也是难,不撤也是难……可这两难必选一难,让朕实为头痛……。 ” 见肃顺低头不答,咸丰心头一阵烦躁。 在咸丰内心,他是极度想促成和谈的,但眼下究竟是撤军。 还是不撤军的难题摆在他面前,让他怎么都下不了两选其一的决心。 “不知道于爱卿现在到哪里了?他在上海常与英夷打交道,熟知夷人手段,如他现在京城,或许会给朕提些好建议……。 ”这时候,咸丰突然想到了和珅,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没想到,咸丰不感叹还好。 却引出了肃顺强烈的嫉妒心,肃顺眼珠一转,仔细揣『摸』了一下咸丰的心意,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皇上,奴才思量良久,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就不知是否妥当……。 ” “爱卿有何办法?那还不快快说来!”听肃顺如此一说,咸丰眼前一亮。 马上打起精神,急急问道。 肃顺回道:“皇上,天津如今有僧王的蒙古铁骑和丰台、八旗京师各营,另外还有左宗棠地新军协助。 眼下来看,如按英夷提出的全部撤军。 那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何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由我军撤出一部分,在英夷面前表出个姿态。 缓和一下和谈矛盾,想来他们也能够体谅我等顾虑。 ” “撤一部分?撤多少?怎么撤?爱卿可否细细解说一下?”咸丰听了一愣,仔细想了想觉得肃顺这话有道理,但又不知怎么『操』作为好,急着继续问道。 “撤左宗棠,留僧王!撤新军,留蒙古铁骑与八旗各营!”肃顺连忙说道:“僧王骁勇,天津有僧王在足可放心。 左宗棠的新军撤出并不妨碍天津防务。 ” “把左宗棠撤出去?这未免有些不妥吧?前日僧格林沁上书,举荐左宗棠署理直隶总督一职,朕已下召准了。 何况左宗棠此次带兵千里救援,为国立下如此功劳,在此等关头上把他的新军撤出天津,不免寒了忠臣之心呀。 ” 见咸丰犹豫不决,肃顺连忙给左宗棠上眼『药』,以满汉之别、直隶地势、太平天国之变等理由点出左宗棠论能力和才干虽可胜任直隶总督一职。 但他的新军却不适于放在直隶。 以免拥兵自重,引出唐时的安史之『乱』来。 清朝自开国起。 就对满汉之分特别讲究,尤其是康朝的三藩之『乱』更是前车之鉴,自康朝后,朝中就再无汉臣领兵割据一方地事发生。 要不是太平天国搅『乱』神州,朝廷的八旗、绿营都不堪重用,实在无奈之下,咸丰才允许汉臣以团练乡勇的名义领兵,协助朝廷大军扑灭太平天国起义。 虽然这么做,使太平天国之『乱』对国内造成的矛盾缓和了许多,而且朝廷在各处乡勇的帮助下也渐渐控制了局势,并在战场上取得了一系列的顺利。 但是,乡勇的规模这些年来越来越大,尤其是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的勇军更为其中楚翘,这些人手下名是勇,实是军,并自成体系,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地军力对比。 只不过,太平天国未灭,咸丰虽然已经隐约察觉到这些不控制在朝廷手中的军队将来很可能是个麻烦,但眼下来说,矛盾暂时还未激化,这些人对朝廷的忠诚度也是可以让人放心的。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咸丰却不能不有所防备,以免将来再造成祸害。 肃顺的这些话正敲打在咸丰最顾及地地方,同时也正是和珅所担心的。 刚才还犹豫难决的咸丰听后,顿时就准了肃顺的建议,马上下旨让左宗棠地新军撤出天津,并转道回两江去。 至于左宗棠的署理直隶总督当然也暂缓一时,等新军回两江之后交割两江总督之位,再单身来直隶上任。 当这个决定传到保定和天津时,赞成撤军的中国和谈大臣们拍手称幸,而英国人虽然没有达到全部目的,但也觉得可以接受,双方可谓皆大欢喜,前日的剑拔弩张气氛顿时得到缓和,和谈会场居然展现难得的和气融融。 可防守天津的僧格林沁与左宗棠却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英国人居然会向朝廷提出如此无理要求,而且朝廷也居然会这么轻易答应英国人,下旨让新军撤回两江。 作为前线最高指挥官的僧格林沁,和新军地统帅左宗棠心里都清楚,英国人能提出和谈的请求,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暂时拿不下天津才做的选择。 如果天津固若金汤。 英国人在谈判桌上再狂妄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可一旦天津的军力对比失去平衡,那中国还有什么筹码和英国讨价还价呢?那不等于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凭对方下刀么? “定是肃顺这王八蛋出的主意,如此误国,本王要生剐了他!”僧格林沁气得满面通红,拍案大骂。 而左宗棠却皱着眉头,默默坐在一旁。 盘算着自己撤军后天津可能面临地危险。 和僧格林沁一样,对朝廷这个决定左宗棠是极力反对,但圣旨已到,他们也毫无办法。 别看僧格林沁骂得恨,叫得凶,那只不过在这里发发火,出出气而已,要让他真的抗旨不尊。 就算他是亲王也没这么大的胆量。 由于朝廷地命令是即日撤军,左宗棠也毫无办法,只能当日就点齐人马,回师两江。 但考虑到天津地防务,左宗棠还是留了个心眼。 把所有的大炮给僧格林沁留了下来,同时并给他留了几十新军作为炮手,直接编到了僧格林沁地亲兵之中。 “季高,此去两江一路小心。 千万记得缓缓而行。 我已上折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请季高在路上等我消息。 ” 这些日子,僧格林沁与左宗棠关系一日千里,特别是对于左宗棠千里救援的大义深为感激。 现在见左宗棠要走,僧格林沁既是不舍,又是替他感到不平。 “王爷,我乃汉臣。 直隶是京师门户,新军在此地确有所不妥,想来皇上也是这么考虑的。 新军撤回两江倒没什么,怕就怕英国人出尔反尔,再攻天津。 大沽口如今已失,天津失去屏障,光靠王爷的铁骑与各营防守天津恐怕凶多吉少。 我此次给王爷留下了大炮,但也只能救得了一时而已。 所以请王爷一定要多加小心。 万不可莽撞行事。 ” 僧格林沁点头称是,叹道:“放心吧。 本王定会让英夷站着攻来,横着回去!本王在,天津在!天津亡,本王亡!” “不可!不可!”左宗棠急急道:“王爷,你乃朝中重臣,又是直隶首将,千万不可轻弃其身。 一旦天津守不住,你就马上往京师方向退却,用各种办法,节节阻挡英军势头,为各路勤王之师赢得时间。 要不然,王爷在天津一去,英军前进路上就再无人可挡,定会直入京师!这样一来国家危亦,皇上危亦!” 直到僧格林沁答应左宗棠的请求后,左宗棠这才放心带兵离去,而僧格林沁亲自送出十里,瞧着左宗棠的新军渐渐消失在远处后,这才黯然回到了天津城。 天津发生的一切,在保定谈判的巴夏礼暗中打听的一清二楚,而英国远征军地总指挥额尔金在舰上也是观察得仔细。 左宗棠一走,巴夏礼就恢复了谈判,但他却始终在各种条约上扯皮,不是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条款外,就是对一些细节常常斤斤计较,和中国谈判官员不断胡搅蛮缠。 他的这种行为,让想和谈尽快落实的中国官员们大为头痛,只能按捺着『性』子委曲求全,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但是,就算这样巴夏礼还是不满意,得寸进尺地又添加了一系列条款,还以武力威胁,强硬『逼』迫中国『政府』就范。 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中国『政府』根本就不可能接受的,面对如此无赖,就连抱着息事宁人态度的主使载垣,也忍不住恼火起来。 瞧着中国官员憋着火的样子,巴夏礼心中暗暗高兴,同时计算着新军离开地日子,准备随时随地从保定溜回天津去。 英国人本来就没和谈的诚意,就如有些人所担心的那样,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借咸丰急于和谈的心理『逼』迫中**队撤出天津。 既然现在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拖延时间,等待再次进攻的最好时机。 而巴夏礼提出地那些无理要求也是想让中国人自己放弃和谈,使和谈破裂,好让英国在外交上处于主动地位,得到再次开战的正当理由。 到新军撤出天津的第五日,在保定的巴夏礼觉得时机已到,当天谈判中高傲地拒绝英国使者向中国皇帝行跪礼的要求,同时还提出了与皇帝平起平坐的提议。 这个是任何大臣都绝对不能接受的,中国的皇权不容任何人挑战,要不然皇帝以后还能如何面对天下臣民?当下所有大臣异口同声否决了巴夏礼地建议。 这一下,算是给巴夏礼找到了理由,装着愤怒退出会场后,他连夜就偷偷跑回了远征军大本营。 第二日一早,还准备继续谈判地中国大臣们惊愕的发现谈判地对象没了,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份中国以极不平等的姿态侮辱了大英帝国,单方面撕毁和谈,大英帝国所以宣布此次和谈破裂,将继续向中国开战的正式宣战书。 这份东西就如晴空霹雳,把所有中国人都炸蒙了。 和谈大臣们个个惊恐万分,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辛苦多日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作为主使的怡亲王载垣更是当场两眼一翻,身体往后一倒,晕过去半天不醒人事,副使穆荫手忙脚『乱』地派亲兵找寻巴夏礼的下落,同时把这消息立即送往京城和天津。 这时候,暂时平静十日左右的天津城又陷入了战火之中,失去新军协助的天津守军虽然有新军留下的大炮,但在这些时日里,英国远征军利用空隙已经修缮好了大沽口各处炮台,并在炮台上安装了面向天津城的远程重炮。 而且英国人蓄谋已久,早就对这次攻击做好了万全准备。 海上、江面、陆地包括炮台几处同时开火,把天津炸得地震城塌,只坚持了半天左右,伤亡惨重的天津城就再也守不下去了。 僧格林沁见势不妙,一面派出各使向京城、新军求援,另一面集合队伍从西门拼命冲出,往内陆方向迅速撤退。 同时让守备部队掩护天津百姓撤出城中,分散到郊县各地,完全放弃已经无法再守的天津城,打算按左宗棠离去的办法在内陆层层阻击英军,为勤王援军争取时间。 战斗只持续了一天,到傍晚时分,整个天津城就落到了英国人手中。 额尔金意气风发地进城后,当即下令把大本营设立在天津城内,集合陆战队尾追僧格林沁的败兵向京城方向快速推进,争取用最短、最快的时间拿下中国的首都,活捉中国的皇帝,随后把整个中国变成第二个印度。 第八十五章 铁索横江北京城 第八十五章 铁索横江北京城 英国人打下天津后就向京城追击,大有不占领京城誓不罢休的势头。 一路上虽有僧格林沁率军节节抵抗,可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威震天下的蒙古骑兵在无坚不摧的洋枪大炮下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继续向京城方向撤退。 战局的突然变化让整个朝廷大为震动,咸丰接到消息后吓的目瞪口呆,根本顾不上追究谈判使臣的责任,急急召集大臣们在朝会讨论对策。 这时候,咸丰已经完全慌了神,一旦英国人打到北京,他这个九五之尊就要成为对方的阶下囚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首先考虑的就只有一个“跑”字,但作为大清国的皇帝,为了尊严和面子,却绝对不能从自己嘴里先说出来。 治国没有本领,可玩弄手段咸丰却不输与任何人,在这种时候就得靠心腹臣子来替自己出面了。 在咸丰的暗示下,作为第一心腹的肃顺察言观『色』,连忙带头在朝堂上提出了请皇帝“北狩”的建议。 这个建议正中咸丰下怀,迫不及待一口答应下来,并下旨让肃顺主持安排一切,自己带上所有皇亲、妃子甚至宫中的一群戏子们,与众臣一同尽快离京“北狩”。 当然,皇帝离京毕竟是大事,何况大敌当前,必须要有人在京城坐镇。 在肃顺的挑唆下,从咸丰手中拿到一道旨意,把空『荡』『荡』京城与眼前一团糟的战事全丢给了恭亲王奕訢与和珅等几个政敌,并派人去英山传书给和珅,让他尽快回京,并全权代表朝廷向英国求和。 随着英军步步『逼』近,咸丰急的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跑得越快越好,不等到第二日。 当天傍晚就急急出宫,浩浩『荡』『荡』地往承德方向逃窜。 朝廷的大臣们除了一些必须要留守京城的外,绝大部分陆续跟随皇帝北狩逃命去了,官卑职低没有资格同行的,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不是愁眉苦脸地躲在家里扳着手指数日子,就是关起门来与妻妾子女抱成一团嚎啕大哭,做好了以身殉国地准备。 咸丰跑了。 那些重臣、皇亲们也跟着跑了,可那位一直与和珅不对付的大学士倭仁却在这时候主动留了下来。 这个老夫子倒是很有骨气,不仅在朝堂上力斥肃顺等人贪生怕死、欺君卖国,挑唆皇帝置祖宗基业不顾的恶行,更是在咸丰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皇帝千万不能离京,要君臣一心共守京城,号召天下勤王之兵与敌决一死战。 “糊涂!真是老糊涂!” 咸丰早就被英军吓破了胆。 哪里肯留在京城?任凭倭仁怎么劝都不答应,最后跺着脚让人把倭大学士给硬扯下去,这才成全了他的逃跑大计。 倭仁见自己无法阻止皇帝离京,在街头哭倒在地,口中连声大喊先皇名号。 额头上磕的是头破血流。 等咸丰一行走后,本能够随着一起离开的他傲然留了下来,回到府中让人大开中门,自己穿戴整齐坐在中堂。 身边还放着白绫、毒酒,打算一旦城破后,就与京城同亡。 僧格林沁在前线打得异常艰苦,他的蒙古铁骑本就在天津城损失惨重,手中的八旗各营也不堪重用,虽然听从了左宗棠地建议进行层层阻击,可手中的兵马却依旧一日少过一日,除了延迟了一下英军的进展速度外。 根本就无法对英军形成威胁。 占领天津后的英国远征军士气高昂,很快就击破层层骑兵阻截,快速推进到廊坊一带,廊坊离北京仅仅一百多里,再往前就能见到北京城墙了,到这时候,英军上下都觉得这次战争的胜利即将来临。 “蒙古人的骑兵今天没再出现么?”远征军陆军新任司令克灵顿将军举起望远镜瞧了瞧前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蒙古人的骑兵这几天早给我们打光了!这些不自量力的猴子还真可笑。 居然以为靠着不停地冲锋就能阻拦我们前进地脚步。 ” 巴特勒上尉笑呵呵地拍着上司的马屁。 顺利的战局让他心情大好,现在他已经在想着等打进北京后。 在这座被马可波罗书中描绘过的黄金之都中,为自己这次战争捞点值得收藏的纪念品。 “请注意你地言词,我勇敢的上尉!” 克灵顿将军并没有像巴特勒上尉想象的一样发出笑声,反而皱着眉头训斥了他一句。 “那些蒙古人虽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们前赴后继,保卫自己国土地勇气不失为真正的勇士!对待勇士我们需要的是尊敬,而不是无端的藐视!” 巴特勒上尉显得有些尴尬,连连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而克灵顿将军作为大英帝国的能将,却在感叹僧格林沁骑兵的悍勇,深深觉得当初蒙古骑兵横扫欧洲绝对不是偶然,如果双方换个角度,他很难想象自己的士兵是否也会像这些蒙古人一样支持下去。 确认僧格林沁再也无法发动阻截时,克灵顿将军指挥全军整装前进,打算在三天内率军打到北京城,拿下这座天下闻名的城市。 僧格林沁地军队经过几日的阻截后已经剩下不多了,特别是他最能战的骑兵只剩下了仅仅上百骑而已。 为了守护京城安全,他已经派人快马去蒙古再次召集骑兵来援,但眼下战局危急,这么做也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无可奈何,僧格林沁只能放弃继续拦截,收拢残余兵马快速向北京撤退。 现在他已经毫无办法,只能期望左宗棠的新军能够尽快回援,挽救战局。 僧格林沁一撤军,路上没了阻截的英国远征军前进速度加快许多,第二日他们就抵达离北京城六十里处,只要再往进一步,就能正面瞧见宏伟壮观的北京城了。 一群如狼似虎的强盗,踏上了这片几千年来从未有西方军队留下足迹的土地,面对世界上这最富有国家地首都。 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大英帝国地勇士们!前面……就是中国人地京城了!历史从所未有地辉煌就要在你们手中诞生,只要拿下这座有千年历史的城市,你们每个人的荣耀将永远留在史册之中!” 短暂的战前动员,克灵顿将军很容易就挑起了士兵们狂热的士气。 在他们眼里,中国人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阻挡自己列队进入北京城的步伐,无数的财富即将唾手可得,而拿下中国首都地赫赫战功,也会成为他们回国后在同僚面前夸耀的资本。 愿望是美好的。 可愿望毕竟只是愿望,英国人在一个小时后突然发现他们似乎高兴的太早了些。 当大军向北京方向推进五里左右时,走在最前面的士兵突然惊愕的瞧见,居然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在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支军队也装备着洋枪,但和他们在天津遇见地新军有所不同,更不像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和普通八旗、绿营的装束也不一样。 但他们整齐的队列,肃穆而立在前方散发出来的杀气。 却能让人感到一丝丝凉意。 “将军阁下!前方有中**队出现!”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克灵顿将军这里,突然得到有军队在前面列阵,克灵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连忙带人赶到前沿观察。 没错,在他面前的确是一支中**队。 大部分士兵装备着洋枪,不过还有一部分依旧装备着和普通中**队一样的长矛、大刀,那些士兵穿着的衣服上,绣着一个他看不懂地汉字。 但从笔划上,他却能判断出这一定不是中国的正规军。 “这是谁的军队?是新军么?他们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去了?”因为观察到对方也拥有洋枪,克灵顿第一个感觉这支军队可能是左宗棠的新军,但仔细辨认觉得又不像,不仅是他们的服装有区别,以他老道的眼光判断这些士兵的装备和训练略应该差新军一筹。 “巴特勒上尉,马上把参赞先生给我请来!” 克灵顿吃不准对方的来历,但作为一个优秀地指挥官。 他立即下达了全军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同时让人去请随军的巴夏礼。 巴夏礼很快就赶了过来,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半天也搞不清楚这支队伍究竟是谁的军队。 但巴夏礼毕竟在中国时间比较长,虽然他没有认出这军队的来历,却能肯定这支军队十有**应该是地方上的乡勇。 “乡勇?是什么?” “中国这几年在内『乱』,国家的正规军不够用,所以有些地方就招募起了私人武装。 这些武装的称呼就是乡勇。 ”巴夏礼向克灵顿解释着。 并着重说道:“其实左宗棠地新军也是乡勇地一支。 只不过因为他的军队存在形式有些特殊,所以才以新军称呼。 ” “我地上帝。 这……这是私人武装?” 克灵顿不敢相信地惊呼道,远处的军队足足有上万,而且装备着大量新式武器,如果说这些军队是私人武装的话,那得花上多少代价啊! 不过,这暂时不是克灵顿要考虑的问题,突然出现的这支军队横在远征军的面前,其意就是傻瓜也知道。 要想拿下北京城,远征军必须打垮眼前的这支军队,虽然在克灵顿眼里这支军队瞧起来似乎有些意思,但他却不认为一支地方『性』的私人武装能和拥有世界最先进武器和战斗力的英国远征军相抗衡。 “炮火准备!陆军第一营,目标……正前方!前进!” 训练有素的英国远征军很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随着指挥官的命令,携带的炮火首先向对方呼啸而去,一营士兵在苏格兰风笛的吹奏下,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方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在远征军开始进攻的一瞬间,克灵顿眼里的这些“地方武装”同时也动了起来。 虽然动作没有英军这么整齐,但速度丝毫不亚与英军,很快就由几百士兵形成了正面防御阵型,大军在后面散开两翼,展开了双方的正面接触。 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 两军除了风笛的声音和整齐的脚步声外,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喧杂,当双方接近到洋枪的『射』程时,同时停下了脚步,以熟练的姿势瞄准对方,并扣下扳机。 一轮、二轮、三轮……英军面对的就像是一支欧洲的军队,双方做着同样的步骤,不顾战友的伤亡轮流交换队列,展开攻击。 只不过,英军除了士兵的洋枪外,还拥有远远超出对方的大炮,并且在『射』击的准确『性』和训练上也占了上风。 双方交手没有多久,与英军先行接触的中国士兵就支持不住了,缓缓开始后退。 英军阵前指挥见势迅速指挥推进,企图一举击溃这队敌军。 但中**队似乎早意料到这结果,安排好了对策,在军队后撤的同时,两翼的阵型同时动了起来,从后面『插』上的另一支队伍恰到好处的接替了后退的军队,继续与英军展开对『射』。 接连几次后,人数比不上中**队的英军在炮火的掩护下也呈现出了疲态,士兵伤亡渐渐加大,连带着整个阵型也开始散『乱』起来。 “传令!让他们立即撤回来!”一直观察战况的克灵顿将军在这时候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让大炮阻截对方追击,掩护第一营撤退。 第一次试探『性』的交手,从战果来看是英国人占了上风。 靠着大炮的威力和士兵的良好素质,中**队的伤亡是远征军的三倍左右。 但瞧着撤回军中的第一营余部,克灵顿将军却没有丝毫喜悦,眉目之间反而带着深深的忧虑,愣愣地望向同样开始收拢大军的中国人。 “难道……大英帝国的脚步就将在这停止了么?” 克灵顿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一小时前还信心十足的他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 在整体的实力上来看,以对面那支军队的战斗力依旧不是他强大陆军的对手,但是,要想完全消灭他们,英国远征军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中堂!对面的英国人已经开始后撤了。 ” 在淮军与部分湘军组成的大军中,和珅也举着望远镜一直瞧着战局,从开战起他就一直紧张万分,生怕手下的这支杂牌军队顶不住英军攻击。 直到瞧见英军为了避免无畏的损失主动后撤,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阵前指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珅的心腹,左宗棠的爱将刘铭传。 刘铭传奉左宗棠之命快马传讯李鸿章、曾国藩,在回程途中恰巧遇上北上的和珅,考虑到北方战局变化,和珅就把他特意留在了身边,再带到了英山。 这次带兵救援北京,作为熟悉新式战斗的刘铭传正好派上用处,被和珅任命为这支队伍的总指挥。 第八十六章 携手抗敌退英军 第八十六章 携手抗敌退英军 英国人假借和谈,『逼』迫咸丰把新军调走,再次偷袭天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被和珅得知。 这个结果正是他一直担忧的,也是他故意停留在英山不动,静观其变的主要原因。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国难关头,作为一国之君,天下共主的皇帝竟然丢下他的子民跑了。 皇帝、皇族成员与朝中大臣们这么一跑,不仅给本就防御力量不足的京城抽走了最后的剩余兵力,从而造成帝国最重要的城市成了一片几乎不设防的地带。 更严重的是,皇帝的这种行为让天下人感到阵阵寒心,往日繁花似锦的京城如今愁云弥漫,人心惶惶,人人走在路上行尸走肉,个个仿如末日来临一般。 听闻咸丰逃跑的消息,和珅心急如焚,连忙调已安排好的淮军,再加上曾国藩的部分湘军星月北上,日赶夜赶,终于在英军快抵达京城时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长途跋涉的援军疲惫不堪,何况这些淮军与湘军的战斗力本就远远不如英军,加上这支队伍又是两军组成,相互的战术配合与协调严重不足,此次和英军决战,和珅没有半点取胜的把握。 幸好军中有刘铭传在,刘铭传不愧是名将之才,在增援路上就主动提议从军中抽出一部分精锐摆到阵前,其余各部在后押阵,给英国人造成一种对面战斗力很强的错觉。 由于时间紧迫,和珅稍一思量就答应了刘铭传的建议,同时把整个军事指挥权交给了他,让他全权负责阻截英军的战斗。 刘铭传不顾期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军中调整了部署,并以精锐部分先行迎敌,与英军展开了这一场试探『性』的战斗。 战斗结果虽然是中**队比英军损失多出三倍。 但这一招却让英军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小心收拢兵力,暂时形成了两军对峙局面。 现在,英国远征军的陆军兵力为一万二千人左右,和珅地援军除两营的一万六千淮军外,还有一营的五千湘军,合计二万一千人。 从数量上对比,中**队的人数几乎是英军的一倍。 但从战斗力来看,中**队却远远不如英军。 一万六千淮军中,全部装备着洋枪,能被称得上精锐的只有六千人左右,剩余的一万人和另五千湘军在正面交战来看根本就不是英军的对手。 而且刚才地战斗中,那六千被刘铭传摆在最前端的精锐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这样一来更使得刘铭传手上可用兵力严重不足,眉目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担忧的表情。 “你做的很好!”和珅知道刘铭传是怎么想的。 面对战后的损失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好言安慰道:“英军如今判断失误,估计短时间不会再向我军发起进攻。 我们身后就是京城要地,京城乃天下中枢所在,断不可失。 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英军挡在这里。 ” “请中堂放心,在下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让英军前进一步!” “好!”和珅赞道:“有省三在,我当然放心!不过……我不要你粉身碎骨。 只要尽量与英军周旋,拖延时间即可。 想来左季高现在也应该得讯往回赶了,所以,我们需要的时间!英军远道而来,缺乏后援,现在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在和珅与刘铭传为接下来的战斗做着安排地时候,他们对面的克灵顿将军却皱眉想着对策,考虑着应该怎么突破中**队的防御。 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后的胜利。 “将军阁下,再往前就是中国地首都了,您还在等什么?让我们勇敢的士兵们前进吧!用我们枪炮撕开他们脆弱的防线,让他们的鲜血和哀嚎给我们带来光辉地荣耀!” 试探『性』进攻结束后,一直在战场观战的巴夏礼暗暗松了口气,他觉得对面的中**队虽然人数比远征军多,但战斗力却远不及英国的远征军。 在他来看,此次战争的胜利就在眼前。 为了尽早取得胜利。 克灵顿应该马上下令全军进攻,击溃最后阻拦的中**队。 就算远征军有部分损失。 对于整个胜利而言,这也是值得的。 可是,巴夏礼是个政客却不是一个军人。 作为军人的克灵顿将军所考虑地不仅仅只有政治的角度,更要从军事的角度与作为军人的立场出发,如果是士兵的鲜血来赢取一场惨胜的话,这个选择他是绝对不愿意做出的。 而且,远征军不是在欧洲作战,他们跨越了半个地球来到远东,从人力和后备资源上都缺乏着严重的不足。 何况,如今已经深入中国内陆,作为孤军失去了庞大舰队地支持,中国一向以地广人多著称,天知道打退面前地中**队后,等到达中国首都的时候会不会遇上更强大地对手。 为了整个远征军的安全考虑,克灵顿将军必须要对眼前战局做出针对『性』的安排,而不是像巴夏礼那么莽撞地叫嚣几声。 “参赞先生,请您记住这是战场!怎么打仗用不着您来替我『操』心,您作为派来观察的公使人员,不应该管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请做好您的本分工作……。 ” 克灵顿不悦地瞧了一眼在自己面前唾沫横飞的巴夏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过头去,再也不理他了。 巴夏礼在中国一向高人一等,这些年为人作风越来越狂妄自大,居然习惯『性』地把这些带到了与同胞的对话之中。 当克灵顿毫不客气地提醒他后,他顿时变得难堪之极,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却又不敢发作。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赞,与克灵顿的地位比较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要不是克灵顿看在相互不统署的份上给他留了点面子,要不然,说出来的话更会让他下不了台。 “白痴!傻瓜!胆小鬼!”巴夏礼暗暗骂了几句,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克灵顿给他难堪。 他也不会让克灵顿好过,离开中军后就偷偷跑到了阵后,混到一群随军观战的英国商人、政客和一大帮投机份子中,用煽动『性』地语言挑唆他们,妄图用此来『逼』迫克灵顿就范。 在巴夏礼的“作用下”,那些随军而来,想在中国大捞一笔的绅士们开始对克灵顿将军的“软弱无能”感到了强烈不满,为了让大英帝国的旗帜飘扬在中国的首都。 征服这个世界上最富饶的国家,从而获取梦寐以求的财富。 他们很快就联合了起来,一同向远征军总部提出了抗议,给克灵顿将军施加极大压力。 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地克灵顿将军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出击。 英军这么做,倒反而给打算拖延时间的和珅带来了空前的困难。 虽然有刘铭传的指挥,淮军和湘军战士的浴血奋战,但第二日的战斗一打响后。 仅仅半天时间里援军就损失惨重,昨日剩余的五千精锐又在阵前折了三千,其余各部也有将近二千多人的伤亡。 不过,在援军地奋战之下,英军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远征军的伤亡居然比第一日的试探『性』攻击更大,前后加起来已有二千士兵倒在了异国的土地上,要不是远征军拥有援军无法相比的军事素质和绝对多数地大炮话,这伤亡的数字可能再增加许多。 “督战队准备!谁敢后退一步。 立斩不赦!” 战斗还在继续,在英国人发狂的进攻下,淮军和湘军渐渐支持不住了。 由于军重伤亡过大,有些士兵甚至有了阵前逃跑的趋势,但好在给刘铭传地铁血手段下强硬压了下去,各部坚持死死守在阵地前,一步都不让敌人突破。 一连三天,刘铭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二万一千的援军在第四天只剩下了仅仅六千多人。 这么大的伤亡换个人指挥早就全军崩溃了。 而英军的损失也不小,一万二千的英国远征军伤亡将近五千,疯狂几日的进攻不可避免的也展现出了疲态,更重要地是他们所携带的弹『药』经过这几日的大量消耗,已经所剩不多,虽然英军上下也清楚对面的中**队只要再发动几次进攻就能够将其全部击溃,但出于弹『药』原因只能暂时停止进攻,等待后方的弹『药』补充运来。 再发起这最后一击。 和珅带军来援京城。 在京城东五十里处与英国远征军连战数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人心惶惶的京城。 这个消息让被皇帝抛弃的京城百姓与留守官员欣喜若狂,上上下下全都赞誉和珅忠君为国。 力挽狂澜地大义。 这些被抛弃地可怜人,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到处求神拜佛,祈祷援军能打跑这些洋鬼子们,保京城平安。 和珅援军的突然出现,也让僧格林沁、恭亲王奕訢等人看到了守住京城地希望,两位王爷在第三日就带上京城最后剩余的兵力向前线赶来,打算与援军汇合,一同与英军作战。 “于中堂!如今战局如何?”僧格林沁风风火火,一见和珅就询问战局情况。 而恭亲王奕訢却是以弟子之礼见过和珅,再细问局势。 出乎意料的是,随他们而来的不仅有朝中留下的几个大臣,居然连倭仁倭大学士也跟了过来。 瞧着这位一直和自己做对,处处找自己麻烦的大学士,和珅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于中堂,如今国家是危难之时,你们个人恩怨不足挂齿。 老夫虽手无搏鸡之力,但也有一腔热血!如中堂在阵前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 倭仁这一句话打消了和珅的顾虑,当他从奕訢处得知倭仁怎么会留在京城的事后,更是对这个以理学著称,却有些顽固不化的老人心起敬意。 当下连忙请倭仁上座,宽言几句以释前嫌,大敌当前一同携手抗敌。 把刘铭传招来,由他向众人简单说了一下局势后,大家对于眼前战局都感到异常棘手。 英军虽然受到挫创,可战斗力依在,而援军损失惨重,就算加上京师的这些兵力,也最多只能再抵住英军一日的攻击而已。 “各位王爷,大人。 英军与我军接战几日,所携弹『药』已严重不足,今日看来暂时不会向我军发起进攻。 可一旦他们明日补充到达,我军阵线必定拦不住英军。 所以,在下提议后撤京城,以城池为靠,与英军再战,等待勤王之师。 ”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刘铭传怎么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虽然说京城墙高壁坚,以此为依托能和英军继续周旋一些时日,但刘铭传也清楚,京城近郊百姓众多,更有皇陵、皇庄等处要地,一旦英军暂攻不下城墙难免会转移目标,铸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不可!这万万不可!” 倭仁第一个提出反对,而反对的理由大家也都清楚,恭亲王奕訢作为亲王当然也有所顾虑,同样否决了刘铭传的建议。 不过,僧格林沁倒是同意刘铭传的提议,他认为眼下既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与其玉石俱焚,倒不如守住京城为上,总比大军在这里溃败,然后整个京城落入敌手来得好些。 二对二,究竟是暂撤还是继续在这死守,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和珅。 和珅作为朝中重臣,又是援军的主帅,所说的话份量尤其为重。 沉咛片刻,和珅犹豫地向刘铭传问道:“英军弹『药』不足,我军是否可借此反守为攻一下呢?或者向东迂回,打击一下对方的运输线呢?” “中堂,此事绝对不可能。 ”刘铭传苦笑道:“英军虽然弹『药』消耗巨大,但远未到弹尽的地步,他们如今只不过是考虑到今后的战况,这才主动停止进攻进行短暂休整而已。 何况,英军已打通到天津的道路,一路运输防守严密,我军在未受损失下尚不能有掐断英军运输的把握,何况是如今情况下……。 ” 刘铭传所说的和珅其实也知道些,可他依旧心里存有些侥幸。 算算日子,其它地方的援军也应该差不多将抵达战场了,在这种时候如果退却京城放弃外围的话,心里实在有些不甘心。 和珅虽不知兵,却懂得用人,刘铭传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的为人和珅非常清楚。 既然刘铭传这么说,那肯定是经过细致考虑的,何况僧格林沁更是朝中名将,连他也赞成刘铭传的提议,看来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叹了声气,和珅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准备开口同意刘铭传的建议,趁英军停战休整的空隙把剩余兵力撤回京城,做好最后的防御工作。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面有亲兵冲进大帐,欣喜若狂地大喊道:“英国人……英国人开始后撤了!” 第八十七章 败英军两线交战 第八十七章 败英军两线交战 英国远征军主动后撤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克灵顿将军突然收到了运输队在途中遭到袭击,全军几乎覆没的噩耗。 袭击英军运输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左宗棠的新军。 左宗棠接圣旨无奈撤出天津,转道南下两江时就留了个小心眼,故意走得慢吞吞的。 等和珅的信在半道送到他手上后,左宗棠更认可了他的判断,果断下令改变了行军路线,以部分新军继续做出南下举动来『迷』『惑』敌人,而自己却亲率大部暗中折回,绕道邯郸,往北潜入白洋淀地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了起来。 和珅的援军与英国远征军在北京东五十里展开接触战的时候,左宗棠完全可以在一日之内就从廊坊一侧突出,配合和珅前后夹击英军。 但左宗棠却没这么做,当他确认援军的构成与数量后,反而让大军昼伏夜出,不得轻举妄动。 这么做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也正表面了左宗棠的高明之处。 和英军交过手的左宗棠非常清楚英军战斗力的强悍,在没有大炮支援的情况下,新军并没有绝对把握与英军一战。 何况新军自两江远道救援天津,经过几次消耗,身边所携带的弹『药』也剩余不多了,就算与和珅的援军从前后一起夹击英军,最多也是打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要是让英军大部安然撤回天津的话,战局依旧只是回到前些时候的对峙局面而已。 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把对方打痛、打残!失去卷土重来的资本,左宗棠考虑再三,才决定按兵不动,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出击。 当然,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和珅的援军问题,在强大的英国远征军攻击下。 由淮军为主力,湘军为辅的援军究竟能不能顶住英军的进攻,这是谁也不知道地。 左宗棠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也暗暗为和珅捏了把汗,并派斥侯密切注视前方两军战况,万一和珅的援军支持不住的话,他的新军就算放弃计划,也只能提前出击。 不过。 和珅的援军没有让左宗棠失望,完全放权给刘铭传的部队居然顶住了压力,死死把英军给拖在了阵地前,不仅杀伤了大量英军有生力量,而且还消耗了英军大批物资,最终『逼』迫英军暂时休战,原地等待后方的运输补给。 前方的消息传到左宗棠处后,左宗棠顿时大喜过望。 当即下令全军出动,严密监视住廊坊到北京地要道,并以埋伏偷袭的战术一举击破了英军运输线,从而夺得了大批物资。 这些物资是前方英军急需的,同样也是左宗棠新军所缺乏的。 有了这些。 不仅使英军主力的战斗力锐减许多,更能让新军得到迫切需要的补充。 等消灭英军运输队后,左宗棠果断拿下廊坊,把英军的退路给生生切断。 左宗棠新军突然出现。 不仅让中**队士气大振,同时也让英国远征军上下惊恐万分。 远征军陆军司令克灵顿将军接到运输线被断的消息连忙收拢兵力,再也顾不上攻击北京,掉头就向东往天津直冲。 装备着世界上最先进武器地新式军队,一旦失去弹『药』补给的后果会是什么,克灵顿心里当然清楚,所以当前之下最要紧的是打通被切断的退路,重新恢复与远征军在天津总部的运输线。 才能拿回战场主动权。 而远征军总部接到运输线被断,廊坊重新被中**队占领地消息后也是心急如焚,额尔金立即派出手上的剩余陆军,加上一部分的陆战队由能干的莱特上校率领,企图重新夺回廊坊,并与克灵顿地大军汇合。 就这样,战场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局面,克灵顿的军队夹在新军与和珅的援军之间。 两面受敌。 却不顾后方损失,拼命向廊坊地区攻击。 而左宗棠的新军占据了廊坊。 摆开了东西两条战线,同样承受前后巨大压力。 在这种时候,就看谁能挺得下去了,如果左宗棠能顶得住两路英军的攻击,守住廊坊地区不失,就能成功『逼』迫克灵顿全军投降,而一旦丢了廊坊,让英军两路在此突破汇合的话,他精心策划的这一战就将前功尽弃。 从兵力而言,新军并没有两路英军加起来地多,从军事素质上来说,新军也稍逊天下闻名的英军。 特别是在东线战场,莱特的援军拥有着从军舰上卸下的重炮,在火力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给新军的顺利阻截带来很大的难度。 幸好,莱特的援军不是英军主力,总军力人数并不占优,在新军依托地形地防御下,虽然守地异常艰难,但也勉强顶住了多次攻击。 而克灵顿将军的英军主力,如同困兽一般根本不计伤亡,拼命向东猛攻。 克灵顿地英军失去物资补充后,不利久战,他必须要在弹『药』消耗完毕前打通前方道路,所以,左宗棠的新军在这场战役中所经受的压力远远要高于几日前和珅援军所面临的危机。 要不是切断运输线,夺取了英军大批物资,并在短时间拿下了廊坊的话,新军根本就不可能顶住这么强大的攻击。 只经过短短一日多的激烈交战,骁勇善战的新军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可就算这样,他们依旧把两面敌人给死死拖住,硬是完成了防守任务。 “大帅,兄弟们伤亡惨重,是否可以收拢一下战线?以免损失过大。 ”第二日的战斗比第一日更激烈,只打了半天,左宗棠的大将刘松山满身硝烟,急急向他恳求道。 “啪!”左宗棠抽出剑来,一剑砍断身边的矮几,红着眼吼道:“谁敢再妄言后退,本帅就要他的脑袋!顶不住也得顶,士兵死了,营官填,营官死了,统领填,你要是死了,就由本帅来填!” 刘松山被左宗棠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 咬牙连声应道,风风火火带着亲兵继续赶回阵前,而左宗棠这时候也按捺不住,亲自领军赶往西线督战。 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全都杀的眼都红了,被拦在西线的克灵顿已经陷入困境,经过前日的激战,没有炮弹地大炮已经成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废铜烂铁。 现在只能依靠步兵列阵向前拼命冲锋。 可就是这样,新军也打得异常艰苦,几处阵地都已经来回争夺了多次,要不是左宗棠下了严令,加上新军上下都明白此战的重要『性』,防线早就被英军给突破了。 西线危急,东线也不乐观。 刘松山是名悍将,能让他叫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摆在东线的四千多新军经过一日半的激战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人。 而且这一千五百人之中大多少都带伤,就连刘松山的一臂也被炮火给炸伤,草草在亲兵的帮助下包扎好,他双手提着六响枪,带着余部死守阵地。 打退了英军一次又一次疯狂攻击。 “兄弟们!英国人是秋后地蚂蚱,蹦不了多久!现在,他们的大炮已经完了,只要守住。 最后的胜利就是我们的!兄弟们!皇上在瞧着我们新军,朝廷也在瞧着新军,整个天下和死去的英雄们都瞧着新军!英国人倚仗着洋枪利炮无恶不做,犯我天朝锦绣河山,杀我同胞。 今天!就是给他们教训的好日子!” “杀!杀!杀!” 这些新军都是经历过天津之战的士兵,大沽口的失守与蒙古骑兵地视死如归依旧历历在目,左宗棠的话给疲惫不堪的新军带来了极大的勇气,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顽强作战。 再次打退了英军主力地又一次进攻。 这时候,克灵顿的大军再也支持不住。 虽然他的军力损失并没有到崩溃的地步,但巨大地弹『药』消耗已经让手下的军队无法发挥继续再战的能力。 经过近两日的激战,面前的新军就如同一座无法翻越高山,任凭他怎么去冲击都毅然不动。 况且,身后的其他中**队也没闲着,为了配合新军的拦截,他们同样不顾伤亡地向英军主力发起了冲锋。 几次来回。 虽然中**队损失远比英军来得大。 但也成功地牵制住英军的攻击力,并加速消耗了英军剩余物资。 没等到天黑。 再打下去就要弹尽地克灵顿下令部队停止继续进攻,无奈只能调整战术,转为就地防守,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救援远征军主力的莱特一部。 可这只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在两路英军都不能打通道路的情况下,莱特独自承担重任,就算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达到目的。 何况,在发现英军收拢兵力,转攻为守的变化同时,一直在观察战局的左宗棠果断判断出英军已经无力再向自己进攻。 当即就把西线地主力抽调出一部分赶往东线,经过加强地东线战场更是固若金汤,任凭莱特部在大炮的配合下多次发起攻击,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整个战局很快就这么稳定了下来,随着克灵顿主力地被困,胜利的天平向中**队开始倾斜。 等到第三日下午,莱特所部也因为连战过度疲惫,无奈暂停了攻击,战局出现了难得的平静局面。 克灵顿的部队现在就如同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严重缺乏物资补充的大军非但再无能力承受起一场战斗,而且由于『药』品的消耗,致使许多伤员得不到有效治疗,眼睁睁地瞧着他们在痛苦的哀号声中渐渐死去。 更严重的是,由于军中食物的逐渐减少,大部分英军士兵只能依靠每日一顿的配给勉强维持,至于那些跟随大军,做着发财梦的大批英国绅士、淑女们,更是惶惶不安,他们中间大部分人只挨了一天饿就受不了了,叫嚣着要让克灵顿尽快解决困难,有些人甚至联合起来,『逼』迫克灵顿向中国『政府』投降,以换取他们生命的保障。 西方人的观点和东方人完全不同,在这些绅士、淑女们的眼里,投降并不是一件耻辱的事。 相反,作为一个大英帝国的公民,在军队无法保障他们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有权要求指挥官这么做。 在他们看来,只有他们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而战争的失败只不过是因为指挥官的无能,大英帝国的战争英雄或者白痴指挥官,只不过是他们嘴皮上的几个简单名词而已。 时间拖得越久,克灵顿越是无能为力。 那些大英帝国的子民们为了各自的利益,随着食物的缺乏与身上脂肪急剧消耗,火气与嗓门却变得越来越大。 甚至还出现了多人冲击中军,企图煽动兵变的事件发生,要不是克灵顿带兵有方,做事果断的话,他这个陆军司令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人俘虏,然后当成礼物献给中**队的倒霉将军。 “将军,军队里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仅仅几天就饿得面黄肌瘦的巴特勒上尉哭丧着脸,在他看来远征军的失败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关键是现在怎么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尽早安全地回到家乡去。 作为指挥官的克灵顿将军也清楚这点,坐在军帐中一言不发,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地图。 “上尉……。 ”克灵顿一张嘴就被自己异常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清了清喉咙,尽量摆出一个将军的尊严,向面前的下属问道:“我们的援军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还需要多久才能打通道路?” “对不起将军,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 巴特勒上尉愁眉苦脸,摇头道:“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援军,而且,从炮声判断,东面的战斗强度也比前几天减弱了许多,估计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 “看来……我们这场战争失败了……。 ” 克灵顿惨然一笑,再也不向地图瞧上一眼,慢慢站了起来。 “是的……将军……。 ” 巴特勒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克灵顿这句话时,突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但作为一名军官,心里却难免有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上尉,你去请参赞先生来一次,既然我们的使命已经无法完成,接下来就靠政治的力量了。 希望中国人能给我们一个体面的结果,让我带着你们这些孩子安全地回到故乡去。 ” 克灵顿淡淡地说完这句话,目视巴特勒上尉急急离去,当上尉走出营帐的一瞬间,一直保持威严的克灵顿突然变得苍老了许多,失去光彩的这位将军,就如同已到风烛残年的老人,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屈辱的结果。 第八十八章 定乾坤扬眉吐气 第八十八章 定乾坤扬眉吐气 随着战局的稳定,左宗棠的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了笑容,当英国远征军主力派来使者,向新军提出停战请求时,左宗棠连来人见都没见就把他们给打发回去了。 拒绝停战,继续围困远征军,这是左宗棠下达的一道死命令,仗打到如今,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停战,而是要『逼』迫英国人向中**队投降。 何况,左宗棠虽然是新军统帅,却绝对不会单方面与英军谈判,和珅等朝中王公大臣的部队在西线战场,只有他们才有权利考虑是否接受英国人的请求。 不过,对于和珅,左宗棠是非常了解的,所以他很放心地把英国人给一脚踢了回去,迫使英国人只能转道向西,转而求见和珅。 “咦!居然是巴夏礼先生,看来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你的身影啊!不过……前些时候似乎听说你在保定么?今天怎么突然有空跑我这来了?”把英国人请入帅帐,当和珅瞧见带头走进的巴夏礼时,故意装出一副惊愕的表情问道。 巴夏礼一脸的尴尬,远征军在军事上的失败,让他一贯嚣张的气焰低落了许多,何况,他所面对的人又是最令人头痛的和珅。 这也是一开始他故意不向和珅提出停战要求,反而求助于新军的原因,可在左宗棠的强硬态度下,无可奈何,只能回头向和珅的大军低头。 “呵呵,尊敬的首相阁下,您的老朋友这次给您带来的是和平!我们两国之间的和平和友谊!”巴夏礼嘿嘿干笑几声,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厚起脸皮吹嘘了起来。 “哼,和平?不会是你们大英帝国用洋枪和大炮带来的吧?”瞧巴夏礼这副模样,和珅倒也佩服他厚颜无耻的本领。 忍不住冷笑一声。 “当然不是……。 ”巴夏礼赔笑道:“我们两国之间地冲突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对此,我们大英帝国向中国『政府』表达深深的遗憾。 现在,双方战士的鲜血已经流的够多了,错误终究将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为了两国的友谊,应该重新携起手来,用真挚和谅解来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 使和平再次回到你我身边……。 ” 巴夏礼轻描淡写地几句话,把整个事件一笔带过,这个披着羊皮的豺狼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伟大的和平使者。 如此颠倒黑白,信口开河,让在座的中国官员听的是目瞪口呆,特别是火爆脾气的僧格林沁更是按捺不住,涨红着脸顿时拍案而起。 准备大声痛骂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和珅摆了摆手,向僧格林沁使了个眼『色』,这才压住了他的怒火。 接着,他眯起眼瞧向巴夏礼,摆弄着手上地戒指。 漫不经心地说道:“巴夏礼先生,你所说的这些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对于你提出的见解,我们中国官员中却有不同异议。 但我相信。 双方的误解就如同你所表达的一样,终究是会消除地,可是,这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你说呢?” “当然……当然!”巴夏礼没想到和珅今天会这么好说话,有些欣喜地连连点头,接着试探『性』地问道:“首相阁下,这么说您是同意我的意见了?那么……能不能先命令您的部队停止进攻。 让和平重新降临呢?” “停止进攻?这个似乎不妥吧?”和珅摇头道:“难道巴夏礼先生没听清楚我刚才地话么?误解的的消除是需要时间的,在还没消除之前,我们依旧处在战争状态。 请你别忘了,你们大英帝国的宣战书还没作废,作为一个外交官,其中的含义应该不用我来解释吧?” 巴夏礼顿时傻眼了,他怎么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和珅摆明着就是拒绝停战的要求。 而且还以双方战争状态为由。 含蓄地提出如果英国人想结束这场战争的话,只有投降地一条路。 “首相阁下。 请您别忘了,你们的天津还在我们手中!大英帝国的军舰就在天津外的海面!这次我们主动提出停战,只不过是给中国『政府』一个机会,别以为眼下占了点便宜就沾沾自喜,大英帝国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远征军勇敢的战士终究会把你们撕成碎片!” 一计不成,巴夏礼索『性』撕下脸面恐吓起来,挥舞着拳头向所有中国官员咆哮着,仿佛眼下被包围,陷入困境的不是英国人,而是他面前地这些中国人,他来到这里地目的也不是作为战败者恳求中**队停战,而是作为胜利者在向中国人大方地进行施舍。 “巴夏礼!”和珅丝毫不惧地拍案吼道,嗓门比巴夏礼喊得更大:“既然这样,那你还来干什么?来人!给我把这些洋鬼子全都轰出去!” 这场在中国进行地战争,给中国带来了极大的损失,经历天津、北京、廊坊等几次战役,中**队伤亡达六万之众,百姓流离失所,几百里良田、村庄在炮火中毁于一旦。 更为严重的是,天津落入敌手,皇帝被迫北狩,这在中国人眼里都是难以洗刷的奇耻大辱。 现在,好不容易围住了英军主力,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没想到败局已定的英国人居然依旧这么嚣张,无论哪个中国人看见还能压得住怒火?帐下亲兵们听到和珅如此下令,个个齐声答应,不顾英国人高声抗议,一哄而上,拳打脚踢把他们全轰了回去。 巴夏礼妄图用政治捞回军事失败的计划全部破产,只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到了自己军中。 当把一切经过报告给远征军陆军司令克灵顿将军后,这位将军许久都没说话,黯然失『色』地呆在营帐里始终都没出来。 中国人拖得起,英国人却拖不起了。 远征军主力严重缺乏物资,不仅没有了弹『药』补充,而且经过几天的消耗,就连每天仅存一顿的食物也没有了。 『逼』到绝路上的远征军中,到处弥漫着绝望和悲哀的气氛。 士兵们又伤又饿,甚至在有些营团中,还有了哗变的苗头。 如果不能再改变情况的话,不用中国人出手,远征军地主力就会自己崩溃。 躲在营帐里整整一天的克灵顿终于下定了决心,当他从里面走出来时,多日的愁容上反而有了种解脱的轻松。 先召来几个下属,简单地向他们交代一下。 之后集合起队伍,正式宣布远征军陆军向中国人投降。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自鸦片战争后,中国与西洋国家之间的战争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胜利。 当全副戎装的克灵顿将军,带领着他地军官们高举白旗向中国阵地走来,并正式向和珅献上自己的佩剑,以表示投降的这一刻,所有中国人都沸腾了起来。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倭仁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英国远征军的投降不仅是让中**队士气大振,更让整个中国,甚至整个世界都震惊了。 作为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拥有日不落之称的大英帝国,居然会在一场战役中败在了落后的中国人手里。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西方各国地人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听到英国远征军陆军一万二千人的军团除战死五千八百人外,其余六千二百多士兵与随军的英国平民全部成为中国人的俘虏时,整个世界全都炸了锅。 这么大地战果。 就是在欧洲也能称得上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在西方人眼里,那些懦弱,装备着长矛、大刀,只懂得闭关自守的中国人居然打败了拥有洋枪大炮的英国人,这简直和天方夜谈里地故事一般不可思议。 得到消息的西方人,在惊愕之余蜂拥而至,尤其是各国的记者和学者更是飞快奔往中、英两国,企图在这次战争的两国中找寻他们心中的答案。 远征军主力的投降。 让整个远征军失去了再战的资本。 虽然天津依旧在英国人手中,英国人强大舰队的实力也大致完好无损,但失去陆军主力地英国根本就不可能继续这场战争,而且当中国人迅速安排好投降的英军,并从英军手里获得大量武器、大炮后,很快就调整了战术,合并后中**队的兵芒直『逼』天津方向,摆出一副夺回天津的架势。 额尔金这几天是焦头烂额。 远征军主力的失败让他一下子从云端跌到了谷底。 虽然凭借手中实力,他或许能在舰队的帮助下勉强守住天津。 但失败终究是失败,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已经不属再于英国,而属于他们一直瞧不上的对手。 远征军地投降不仅是个重大新闻,更引起了英国国内地强烈不满。 对于英**队在远东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那些在战场上死亡与被俘地英军家人们,用着最愤怒的方式向『政府』提出抗议,并引起了英伦三岛持续多日的『骚』『乱』。 民众的怒火不仅给英国『政府』带来极大的困扰,那些早就看执政党不顺眼的政客们借此机会也跳了出来,在下议院带头大肆指责现任『政府』的国策失败,并联合在野党要求召开紧急会议,『逼』迫现任『政府』对此事负责。 这事件导致了辉格党失去了下议院第一大党的地位,由鸦片战争起家,当年的外相,如今的英国首相巴麦尊也因此黯然下台。 作为当初就强烈反对以鸦片贸易为由,向中国开战的保守党却成了最大赢家,受人尊敬的格拉斯通先生受女王之命重新组阁,并接替下台的巴麦尊,担任新的英国首相。 格拉斯通一上台立即改变巴麦尊好战的风格,下令远征军在远东全面停火,并主动让出所占领的天津、大沽口等地区,同时急电驻中国公使包令北上,让他代表英国『政府』与中国『政府』进行谈判接触,商讨战后事宜。 格拉斯通知道,这场战争必须尽快结束,而被俘与死去的士兵骨灰也要尽快回到国内,以安抚国内民众。 另外,格拉斯通作为一个政治家,也要考虑英国的利益,在作出让步的同时,考虑英国在中国的现有特权,尽量要保住英国在远东的各处利益所在。 出于这个原因,他特意电令包令谈判时临机应变,与中国『政府』努力周旋。 包令接令后,愁眉苦脸地坐船立即赶往天津,再转道前往和珅军中谈判。 这一次谈判,包令几乎把公使馆的所有外交官全带了过来,一路上并做了精心准备,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和珅,完成这个任务。 作为这次战争的发起者之一,包令心里也清楚,这次谈判估计是他最后一次外交生涯的任务了。 格拉斯通虽然没有撤掉他驻中国公使的职位,只不过是因为考虑到暂时找不出熟悉中国的合适人选接替他而已。 一旦和谈完成,他这个公使也做到了头,将来面临他的只是退隐山村,以渡残年。 不过,这不妨碍包令的信念,虽然他有无数缺点,但的确是一个忠于职守的外交官。 从天津下船后,没做任何停留就急急往西赶,第二天就走进了和珅早就安排好的谈判地点。 “尊敬的首相阁下,上海一别多日未见,想不到您依旧是风采依然。 ” 和珅以胜利者的姿态笑迎这位老对手,见包令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时,也恭唯了他几句,双方如同好友一般一同向里面走去。 中方谈判的主使是和珅,副使是恭亲王奕訢,另外谈判人员中还有僧格林沁、倭仁、文祥、桂良、宝鋆、与辜鸿铭等人,左宗棠和胜保等作为军方并不参与会谈,这些人几乎汇集了留下来的朝中全部重臣。 而英国一方除包令之外,其余都是公使馆的官员,两者地位稍一比较就落入了明显下风。 由于这次和谈引人瞩目,不仅有两国人员在场,闻讯而来的各国记者、学者等也特意赶了过来,在辜鸿铭的要求下,和珅大度地邀请这些洋人进入会场,以旁观这次谈判。 另外,在上海的其它几个国家公使也接到了中国『政府』邀请,派出官员作为中立方见证这次谈判。 在这种人员中,最为高兴的当属于已经暗中和中国签下盟约的美国、普鲁士两国了,而法国人也因为陷入欧洲战『乱』中没有趟这次混水,避免了战败的结果而感到暗暗庆幸。 第八十九章 风流皇帝马上风 第八十九章 风流皇帝马上风 和谈从整体上说进行的还算顺利,不过在关键几个方面双方却有着不少争执。 特别是对于英军俘虏的处置问题、两国的新约条款与重新换约对皇帝的礼节上,英国方面坚持己见,一步也不肯退让。 在英国人看来,虽然此战争失败了,可整个大英帝国的实力依旧还在,只不过是迫于远征军的俘虏所造成国内压力,这才勉强向中国人暂时低头。 但这不代表着英国人会让出他们在中国的所有利益,或者把已经到手的东西拱手交给其他国家。 所以,尤其是当和珅提出战争赔款,想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时候,作为英国全权代表的包令当即一口拒绝。 “包令先生,当年你们英国人在鸦片战争后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今天的您却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和珅故意笑问道。 “尊敬的首相阁下,我是代表英国『政府』来和谈的,而不是投降的!请您拿出你们中国『政府』的诚意来!虽然你们暂时胜利了,但别忘记我们大英帝国的军舰依旧在天津海外,随时随地可以攻击中国各个沿海城市。 另外,你们中国现在还在内战之中,恐怕把这场战争继续延迟下去,更不利的应该是你们吧?”包令用着英国人一贯高傲的姿态说道,这些话顿时引起各国旁听者一片喧哗。 “包令先生,您是在威胁么?” “不!我带来的是和平!真正威胁大英帝国的是你们!”包令毫不畏惧和珅的目光,硬着头皮反驳道。 “哈哈!可笑!没想到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可笑的事!”和珅不怒而笑了起来,转向周围的各国来宾,故意问道:“各位请听听,这就是英国人带来的诚意?” 包令忍不住老脸一红,强词夺理道:“首相阁下,我再重申一次。 赔款是绝对不可能地!不过,对于中国在这次战争中所受到的损失,我们大英帝国可以表示深深的遗憾和谅解。 另外,你们所俘虏的英国士兵,作为英国『政府』人道主义的立场,也同意为他们付出一部分赎金作为交换!” 包令这句话让和珅听了忍不住暗暗摇头,他本来还以为包令和巴夏礼一样呢,没想到他比巴夏礼更狡猾几分。 明明失败了。 却把赔偿的概念偷换成赎金,这样一来可以避免英国在外交上的被动,二来就算最后签定了和约也只不过是承认有战争冲突,而不是英国单方面的战败。 这一招用地倒是不错,看来包令在用词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要不是和珅作为主使,手下还有辜鸿铭协助的话,换个中国人谈判或许就这样给蒙蔽了过去。 战败了都这么嚣张,和珅忍不住佩服包令的勇气。 同时也在暗暗考虑究竟应该不应该为了更加激怒英国人而答应下来。 “另外!贵国所提出的全面禁止鸦片一说,作为英国的全权代表我并不认同。 请首相先生注意,我们英国『政府』从来没有支持过鸦片贸易,也没承认过鸦片贸易是合法的,而且。 也没有直接向中国『政府』输入过一箱鸦片。 相反,英国『政府』对这种违法的贸易是严厉禁止的,一旦在大英帝国本土发现有此类贸易就是死刑!所以,进行这些贸易地仅仅是不法商人的个人行为。 中国『政府』要禁鸦片完全是你们自己的国事。 没必要把这一条写在两国的条款之中。 ” “我们的事?要是没有你们英国『政府』在后面撑腰,他们哪里有能力把这么多鸦片卖到中国来?你这完全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大学生桂良拍案而起,怒声训斥道。 “这位先生请注意您地言词,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如果您说是我们英国『政府』支持贩卖鸦片,就请把证据放到桌面上来。 请你们注意,这是两国之间的和谈,而不是法庭上的审判!”包令微笑着瞧着桂良侃侃而谈。 “你……!” 桂良正想拍桌子怒骂。 却被和珅一把抓住了手。 和珅微微向他摇了摇头,让他冷静下来,不要在这种场合为了这种事而让西方各国的代表误会。 等桂良憋着气坐了回去,和珅这才笑道:“既然包令先生这么说,那我就默认英国『政府』地态度。 不过,是否可以在和约中写明,凡是发现有英国商人向中国贩卖鸦片,一旦在何处查实。 就按所在国的法律处置。 别国不得用其它理由进行干涉呢?” 和珅这个提议打中了包令的要害,包令没想到和珅借力打力。 不和他在其它方面纠缠,直接点到要紧方面。 话说到这个地步,包令脸皮再厚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和珅这个观点。 另外,对于如何对待中国皇帝的礼仪上,作为中国官员一致提出应该以中国的习惯进行,而包令却抱着西方人从不行跪拜礼的理由,强烈反对向中国的皇帝下跪。 “不对吧……你们英国人不行跪拜礼?”知道英国人有这么一手的和珅向辜鸿铭使了个眼『色』,早在一旁跃跃欲试地辜鸿铭会意地站了起来,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 “当然!”包令昂着头说道:“我们西方人一向以人权为上,哪里和你们中国人一样,绝对不会做这种屈辱的事!” 辜鸿铭斜眼瞧着包令,嘴里却啧啧有声,摇头道:“不对……不对!以我从小在英国生活的经历看,你们英国人经常爱跪的,而且跪得非常之熟练……。 ” “辜先生!讲话要有证据!”包令被辜鸿铭这么一说,脸都气红了。 “证据?证据当然有!”辜鸿铭笑嘻嘻地数着手指头道:“我记得你们每周都要去教堂,进了教堂后一跪就是大半天,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没有例外,是不是?另外!你们求婚的时候也要下跪,手里拿着花啊,戒指什么的。 直接在大街上就跪在女人面前,如果女人不答应的话,还赖着脸死活不肯起来。 这些……我都没说错吧?由此可见,你们英国人并没有不跪地习惯,而且是经常跪,时时跪,跪地心甘情愿,跪的是满面笑容。 亲爱地公使先生。 您说呢?” “我……我……。 ”包令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翻着白眼瞧着辜鸿铭无可奈何。 而周围那些其它国家的人听辜鸿铭说的既有理,又有趣,全都忍不住高声大笑起来,就连听不懂英文的中国官员经过翻译后听明白后,也忍不住捂着嘴,瞧着一脸尴尬的包令暗暗发笑。 承德避暑山庄,又称“热河行宫”。 建于清康熙四十二年,由皇帝宫室、皇家园林和宏伟壮观的寺庙群所组成,是北京以外的陪都和第二个政治中心。 随着战局瞬息而变,带着老婆孩子和一大帮朝臣心腹,惶惶跑到承德北狩的咸丰总算放下了一颗吊在半空地心。 尤其是得到英军在廊坊大败。 主力投降的消息后,咸丰更是欣喜若狂,在四知书屋内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肃顺等人连忙上表,忙不迭地众口称颂咸丰为一代圣君、明帝。 经此一战洗刷前耻,重现大清威仪,德配天地,武超先皇,空前绝后,威震四夷。 同时,心里又暗骂留在京城的那些政敌,嫉妒这些家伙不知怎么地就走了狗屎运。 居然莫名其妙打赢了这一仗。 个个对此眼红不止,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如此功劳抢到手中,不被对手占了便宜。 咸丰高兴之余却没去在意肃顺等人的心思,提心吊胆了这么多日子,他的神经早就绷得太紧了。 现在可好,一切烦恼都已经解决,他这个皇帝的“北狩”也算名正言顺了。 既然和珅主持谈判,作为弟子的咸丰对这个老师的能力还是比较放心地。 何况此次战胜英军。 和珅的功劳首当排在第一,所以咸丰也就乐得放松一下自己。 好好在承德休养一时。 咸丰有三好,好酒、好戏、好女人,在京城中,虽然他是皇帝,但皇宫中一切还是有祖制规矩在,也不是说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而在承德就不同,虽然热河行宫是按着宫里的样子建起来的,但到了这,可就没有宫里那么严了,何况此次匆忙跑来,一切随简,反而给了他放松自己地机会。 每天带着爱妃游山玩水,或者在园中搭起戏台子,找一伙人喝酒看戏,乐起来甚至还亲自上台唱两嗓子,咸丰这日子实在是过得逍遥自在。 皇帝玩的高兴,肃顺等人当然要陪着,但他们明里讨着皇帝欢心,暗中却不断地给咸丰上眼『药』,挑唆着皇帝替换和谈大使,用自己的人把和珅他们给换回来。 不过,这个要求咸丰始终都没答应,能当皇帝的人虽然有这样、那样地缺点,但也不是个傻瓜。 战胜英军靠的是谁,谁的功劳最大?谁更适合主持这次和谈,这么简单的问题咸丰还是明白的。 肃顺等人虽然是他的心腹,但也不能就此误了国家大事,寒了下面功臣之心。 何况,和珅、左宗棠等人『逼』降英军的消息传来后,兰贵妃早就在他枕边吹过风了,这事究竟该怎么办,咸丰心里也有自己一本帐。 平衡之术,也叫帝王之术,咸丰的手段虽然没有圣祖、世宗、高宗等玩地炉火纯青,可也是颇有心得。 肃顺等人是心腹不假,可作为皇帝必须也要对臣子有所牵制,免得弄出权臣『乱』政的局面。 就这样,他不仅压下了肃顺等人的提议,还大方地把和谈权全交给了和珅等人,并下旨重赏此次大战的功臣,以笼络朝臣之心。 前方的谈判在进行,后方的咸丰却在享乐。 每日里喝酒听戏玩女人,一个多月下来乐此不疲,根本就没半点打算动身回京的念头。 “皇上,既然战事大局已定,何不如早日回京以安天下呢?” 肃顺这话不知道旁敲侧击地在咸丰耳边说过多少回了,但咸丰总是摇头不应,在他心里,其中既有不想让肃顺等人回京搅『乱』和谈的目地,也有战事还未全部结束。 中英两国和谈未成,京城之地依旧不如承德来地安全原因。 更主要的,还是他这些日子在承德玩地开心,不到尽兴的地步哪里肯轻易回去? 没想到,这么一拖倒拖出事来,而且不是小事,是震动天下地大事! 兰贵妃虽是咸丰第一宠妃,而且又给皇帝生下了唯一的阿哥。 但生产后体力不如从前,根本就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天天陪着皇帝侍寝。 咸丰是个好『色』之主,每日屋里都少不了女人,在最宠兰贵妃的时候,他还不忘了在宫中找寻其他美女,向众懿妃“雨『露』均沾”一下,何况如今呢? 就在到承德行宫的五十七天夜间,搂着一个宫女在烟波致爽阁内通宵大战时。 因为兴奋过度不幸中了“马上风”当场就两眼翻白昏厥过去,等到**宫女发觉,惊惶再招来太医时,这个风流皇帝已经赤身『裸』体躺在**,全身抽栗着。 半吐舌头歪着嘴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闻讯赶来的皇后和兰贵妃见到皇帝奄奄一息,大怒斥问道,等得知事情来龙去脉。 立即让太监当场把那肇事宫女拖下去活活打死。 赶来的太医们连忙救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令咸丰缓过口气来,但瞧着只剩半口气的皇帝,那几个太医个个惊惶不安,跪在床边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皇上!皇上!”皇后早就慌了手脚,只不过坐在床边拉着咸丰的手不住呼喊,而兰贵妃秀目中含着眼泪,一手拖着年方五岁地大阿哥。 急急向太医们询问病情。 “娘娘……皇上他……。 ”领头的夏太医战战兢兢地瞧着皇帝一眼,冲着兰贵妃不住地叩头。 “夏太医!皇上究竟如何?你是医正,你倒马上给我治啊!”兰贵妃见太医们个个如同夏太医一般,急着直跺脚。 作为太医,就是为皇室看病,尤其是维护皇帝的健康。 一旦皇帝身体出了问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这帮太医。 夏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见兰贵妃一个劲地催促自己。 皇后哭哭啼啼。 而皇帝却不死不活地躺在**,他早就急得满头大汗了。 “娘娘。 能……能否出去说?”夏太医被『逼』得紧了,只能尽量压低着声音回道。 兰贵妃听了一愣,神情复杂地瞧着夏太医,过了半响这才点点头,小声先与皇后说了句话,把大阿哥留在皇后身边,带着夏太医走了出去。 “说吧,皇上这病你准备怎么治?”到了外间,兰贵妃接过安德海递来的参汤微微抿了一口,端坐着问道。 “娘娘啊……!”夏太医扑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求道:“皇上……皇上不行了……救……救不回来了!” “什么!”兰贵妃吓得手一颤,茶盏呯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夏太医生死关头,皇帝一死他们这些太医绝对好不了,为了小命他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求兰贵妃放他一条生路。 “娘娘!皇上是先服了媚『药』,又中马上风。 如今体内精血已尽,生机已绝,除非……除非有一物在手,或许才能救得回来啊!” 兰贵妃听夏太医说咸丰不行了,惊得是六神无主,突然听夏太医说有一物或者可救,连忙追问道:“既然还能救,你这奴才为什么说皇上救不回来了?” “娘娘!可这物……承德宫中没有啊!如在一个时辰之内不给皇上服下,皇上……皇上他就……。 ” “该死的狗奴才!那还不快去找!” “找……找不着的……。 ” “究竟何物?” “鹿血……。 ” “鹿血?!” 夏太医这话让兰贵妃惊愕当场,这鹿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在京城地圆明园里养着一大群鹿呢,可偏偏在承德却连一根鹿『毛』都没有。 承德离京城足有上百里地,来回就是用快马也得跑上一天一夜,短短的的一个时辰哪里来得及?没有了鹿血,这皇帝的『性』命不依旧是没得救么? 兰贵妃一时呆了,愣愣地坐着流下两行清泪。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破落官宦之家进宫选秀。 费尽心机从最低的秀女一步步才爬到如今地位置,并为皇帝生下了唯一地阿哥。 可如今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年轻的丈夫就要这么撒手而去,接下来等阿哥即位,她就算贵为太后又将如何呢?年纪轻轻地就成寡母,膝下的幼子就要承担起整个帝国地重任,前途渺茫,她将来怎么办呢? “皇上……皇上啊……!”想到这。 兰贵妃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奔进屋中,扑在皇帝身上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而皇后这时也察觉到了兰贵妃随夏太医出去后再进来的反常,神『色』中也『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两个女人在床边抱头痛哭,咸丰躺着奄奄一息,虽然起不了身,但心里却清楚自己大限已到。 费力地抬起手来,用尽力气向兰贵妃等人说道:“传……传肃顺……。 ” 皇帝出事。 肃顺等人第一时间也得到了消息,比皇后、兰贵妃等稍晚一步到了宫外。 当宫内传出咸丰宣召后,肃顺连忙冲了进去,一进内就见到黑压压地跪着一大堆人,皇帝脸『色』苍白地躺在**时。 他就像被雷劈中一般先是一震,随后老泪纵横,哭跪在地,双膝柱地。 爬着就往床边扑去。 “肃大人,皇上有话要对你说……。 ”兰贵妃哭了一会,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红着眼向肃顺轻语了一句,告诉他皇帝快不行了。 肃顺作为朝中重臣当然清楚在这种时候皇帝召他是什么意思,也顾不上哭了,连忙问道:“皇上,是否让外面的几个臣子一起进来。 也好拟昭?” 咸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见皇帝同意,肃顺连忙把侯在殿外的其他几人都喊了进来,原本那些太医除夏太医留下外,其余都让他们暂时退去,一个个按职位高低在床前跪好,等待皇帝地遗命。 咸丰在夏太医的几根金针下总算恢复了点气『色』,虽然嘴依旧是歪的。 但勉勉强强能流利地说出话来。 可在场地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面前的皇帝随时随地可能撒手离去。 咸丰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等众人到后,他首先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皇后与兰贵妃,示意她们把大阿哥抱来。 “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 ”咸丰吃力地说道,接着目光往面前众人一扫,继续道:“皇长子载淳现为皇太子,着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 ” “皇上……!”咸丰一去,大阿哥为天下之主,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预料得到的,但咸丰让面前八位大臣辅弼新君,赞襄政务,这却没有料到。 肃顺众人听了是又惊又喜,流着泪暗暗心里高兴,连声叩首谢恩。 肃顺领头谢过咸丰后,说了一通尽力辅弼幼主,以报君恩地话,接着连忙示意正在拟昭的穆荫,让他把昭书取过来,请皇帝亲自朱笔点阅,以昭郑重。 但此时,咸丰已经连手都提不了了,哪里还能写字?当下口喻让肃顺代为承写朱谕。 “……授太傅于景和忠勇伯,赏恭亲王奕欣双亲王俸,同在议政之列……。 ”咸丰怕自己一死,肃顺等人重蹈当年康朝辅政之祸,特意留了个心眼,把和珅与奕欣又加了进去,用来牵制各方势力。 咸丰这一手让肃顺皱了皱眉,但他依旧还是按皇帝的话把字落在朱谕之上,等写好后小心翼翼地拿给咸丰过目,等咸丰认可后这才替皇帝用印。 等办完这些事,咸丰让人取来两印,一印为“御赏”授予皇后钮祜禄氏,令一印为“同道堂”,授予兰贵妃。 另留遗昭规定,在新皇未亲政之前,一切圣旨之上,必须盖有此两印方可奏效。 好不容易办完这一切,咸丰再也支持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到第二日凌晨,这位年轻地皇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撒手离开了人世。 第九十章 安德海夜见奕譞 第九十章 安德海夜见奕譞 咸丰一死,天下定然震动。 为了避免朝中动『荡』,肃顺等决定暂时压下咸丰死讯,联络各处手下,打算等安排妥当后再秘密发丧回京。 这么做,不仅是考虑到朝局的稳定,还有肃顺的一份私心在。 肃顺等人临命授顾命赞襄大臣,可以说今后的政权大半都捏在了他们手中。 但是,咸丰死前为了牵制各方势力,又遗昭授和珅、奕欣议政之权,这么一来,让权利欲极强的肃顺感到异常不满。 肃顺位高权重,又是咸丰第一心腹,对和珅等人明争暗斗多年,但谁也乃何不了谁。 如今和珅、奕欣正在廊坊与英国谈判,而他们八大臣却在承德,肃顺占了很大便宜,他压下咸丰死讯,秘不外宣,为的就是要提前一步做好准备,抢在和珅等滞留在廊坊的大好机会悄悄布置一切,再利用手中权利一步扳倒所有的政敌。 不仅如此,当咸丰撒手西去后,新皇年幼,皇后、兰贵妃又全是女人,那么朝中的权利就变相全到了肃顺等人的手中。 打着顾命赞襄大臣的旗号,他们顺理成章的接过了所有大权,在承德首先排除异己,再暗中急急准备,把皇后和兰贵妃等人变相软禁起来,阴奉阳违,气焰嚣张一时。 “姐姐,肃顺这狗奴才究竟想干什么!皇帝刚去,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对待我们孤儿寡母,简直该死之极!” 咸丰死后,兰贵妃第一个提出要立即发丧回京的建议,却被正做准备中的肃顺用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不仅如此,当兰贵妃抱着年幼的皇帝斥问他们时,肃顺等人异口同声地以祖制为由把她生生顶了回去,根本就不把她这个贵妃娘娘。 实际上的皇太后放在眼里,同时对她抱在怀中的小皇帝也没有丝毫敬畏。 这可把兰贵妃给气坏了,兰贵妃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女人,这些年来在咸丰地呵护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者,如今她还是新皇的生母,这么给臣子顶撞,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 在承德的官员,甚至官兵侍卫上下全是肃顺的人,她气极之下只能求助于皇后钮祜禄氏,抱着小皇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 皇后是个老实人,但听了兰贵妃的哭诉也忍不住有些恼火,当即派身边小太监去传肃顺等人过来,打算当面问个清楚。 没料到,当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跑回来报道。 肃顺等人以国务缠身的理由拒绝前来,这下皇后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气地全身颤抖,拍案痛骂起来。 “姐姐,肃顺等人胆大妄为!我朝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奴才?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啊!”兰贵妃在皇后气头上再烧了把火上去。 矛头直指向肃顺等人。 “亏得先皇拖孤与他们,如今皇上才刚去,他们就这么胆大妄为!来人!哀家要亲自去见见这几位顾命大臣去!” “姐姐,你去了也无用!”兰贵妃连忙拉着皇后道:“他们在妹妹与皇帝面前都敢放肆。 何况姐姐呢?再说了,肃顺等人避而不见,摆明着就是故意躲着我们姐妹。 ” “这些奴才……狗奴才!”皇后气的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儿摔倒,边上的宫女太监连忙扶住。 而还不懂什么人事的小皇帝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大哭起来,闹得殿中人人心『乱』意麻。 “姐姐,皇帝如今年幼不懂事,妹妹觉得肃顺等人定是看着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想把江山捏在他的手心里。 ”兰贵妃等皇后缓过一口气后。 把小皇帝让宫女哄着带下去,之后轻声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皇后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问道:“妹妹,你说的这可是真?” 兰贵妃愁眉摇头道:“暂且不知。 但肃顺等人如此对待我们姐妹,其必有歹意。 要不然,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发丧?还秘不外宣?就算按他们说地是为了避免朝局动『荡』才这么做,可姐姐别忘了,先皇临行前可是还遗命于中堂和恭亲王同在议政之列的。 再怎么着也应该把他们两个先找来吧?” 皇后听了点了点头。 觉得兰贵妃说的有道理。 但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她却一点主意都没有。 只能求助于兰贵妃。 正在这时,兰贵妃的贴身小太监安德海从外面跑了过来,凑在门外向她一个劲地使眼『色』。 兰贵妃一见,连忙让左右全退下去,等人离开后再让安德海进来。 “小安子,探到什么没?” 安德海先是磕头向两位娘娘请安,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侍卫里找到了个同乡,费了些银子才探听到了些消息。 ” “快说!快说!”兰贵妃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奴才听说,这额驸景寿与杜翰杜大人在前日已离开承德悄悄回京了,似乎是去接管步军衙门,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奴才也不知晓。 至于肃中堂与其余五位大人一直都在行宫外一处聚着,派来保护行宫地侍卫与官兵统领这两天也全换了人,一直整天忙忙碌碌地……。 ” “啪!”听到这里,兰贵妃抓起茶盏就摔在地上,怒骂道:“反了!果然反了!几个狗奴才这么做是要造反啊!” 皇后虽然也是一惊,却有些怀疑地追问道:“小安子!你这些可是确实?” “娘娘!奴才所说句句是真,不敢有半点虚言啊!”安德海连连叩头,以表忠心。 “姐姐,你现在看到了吧?肃顺他们这么做摆明了就是想把我们当成傀儡!接管步军衙门、撤换侍卫统领……哼哼!要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暗地里瞒着我们姐妹干这些勾当?现在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他到如今还迟迟不肯发丧,原来是在忙着做这些呀!” 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越是琢磨,越觉得兰贵妃说的有道理。 要不是这样的话。 肃顺他们何必搞得如此谨慎小心呢?最让她担忧地是,京城步军统领衙门又称九门提督,这个职位最位虽然不高,但在京城的作用异常要紧。 一直以来担任此职的都是由皇帝亲自任人,而且是选最信得过地人担任,而现在这职位是落在僧格林沁的身上,僧格林沁贵为蒙古亲王,又是皇亲。 为人怎么样朝中上下都清楚,尤其他对朝廷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僧格林沁如今与和珅等人在廊坊和谈,离京城并不算远,在这种时候额驸景寿与杜翰悄悄回京控制步军衙门,不是另有用意才见鬼了。 另外,更换侍卫统领、带军官兵等等,明摆着就是针对她们两个女人和身边的小皇帝。 怪不得一直压着消息暗中进行,还故意避而不见。 以祖制来封住她们地口,其心可诛! “妹妹,现在怎么办?怎么办?”皇后越想越怕,顿时慌了手脚。 “姐姐不用担心,让妹妹先好好想想……。 ”兰贵妃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但她的心智远比皇后深沉许多,而且这些年来帮着咸丰处理国家大事,其中也学到了不少。 当下端坐着,紧锁秀眉。 一言不发。 主子没叫起来,安德海只能跪着,可这一跪就是半天,两条腿渐渐麻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一眼兰贵妃,轻轻把手挪到腿前,刚想悄悄地捏几下腿脚时,兰贵妃突然开口了。 “姐姐,妹妹觉得现在应该马上联系上于中堂和恭亲王。 先不说于中堂是先皇帝师。 又是当朝太傅,恭亲王也是皇家的自己人。 而且他们授先皇遗命,同在议政,出面为我们做主是理所当然地事。 何况,于中堂等人正在廊坊,手中有重兵在握,僧王爷也与他们同在,只要有他们抢先出手。 定能除去肃顺等人!” 皇后想了想。 点头道:“妹妹说的不错,可现在肃顺封锁消息。 我们也无法与于中堂、恭亲王接触呀!消息传不出去,又能拿肃顺怎么办呢?” 兰贵妃微笑道:“姐姐放心,这个……妹妹已经想好了。 ” “妹妹有办法?”皇后又惊又喜地问道。 兰贵妃点点头,转向安德海道:“小安子,主子有事让你去办,你敢不敢?” 安德海心里打了个突,两个娘娘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现在兰贵妃这么和他说他哪里不知道让他去办什么事?现在肃顺权势滔天,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在肃顺面前就和一只蚂蚁差不多,要是走『露』了消息,只要肃顺伸个手指就能捏死他。 可是,面对主子的询问,他安德海又不敢说不答应,肃顺能要他地命,兰贵妃同样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忠心到底,卖命办好这趟差。 要是运气好了能完成兰贵妃地重任,将来的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么? 一瞬间,安德海就把几个念头在脑海里全转了一遍,下定决心立即应道:“娘娘有吩咐,小安子一定万死以报主子大恩!” “好!好奴才!”兰贵妃非常满意安德海地回答,微笑着说道:“你现在想办法混出行宫去,离行宫南十里处就是七爷的所在,你对七爷说肃顺等人要谋反,请七爷立即亲往廊坊,请于中堂和六爷尽快做好安排。 ” “喳!”安德海立即磕头受命,不过他迟疑地问了一句:“娘娘,可万一七爷不信奴才的话怎么办?是否娘娘下个懿旨给奴才,也好……。 ” “不行!”兰贵妃立即拒绝道:“如果此物落入肃顺等人手中就坏了大事,绝对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把柄!” 皇后却『插』了一句:“妹妹,小安子虽说是你身边的人,但此事重大,七爷不信的话也会坏了大事。 依我看,还是给他带个信物过去,也好在七爷面前说话。 ” 兰贵妃犹豫了一下,叹道:“姐姐这么说也对,这样吧,此物是先皇赐我,你就带着它去见七爷。 ” 兰贵妃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交给安德海,安德海恭恭敬敬地接过后贴身藏好,这才叩头起身离开。 “妹妹,这么做妥么?”瞧着安德海离去地背影,皇后依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兰贵妃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不济,总比坐守待毙的好……。 ” 安德海出了门先换了身衣服,再找来把黑灰糊在脸上,熟门熟路地悄悄往行宫外赶。 在肃顺的交代下,守卫行宫的侍卫严密了许多,但安德海却依靠自己地小聪明假装杂役偷偷溜了出去。 等到了行宫外,先借着月光辨认出方向,这才撒开腿拼命往南面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到了醇郡王奕譞所暂住的地方。 醇郡王奕是道光的第七子,也是咸丰的另一个兄弟。 这位王爷和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平日里胆小怕事,为人处事低调,在朝中也没有任何势力,怎么瞧都不过是一个拿着俸禄安然度日的平常皇亲而已。 也正因为这样,肃顺根本就没把他瞧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这个王爷完全就是个废物,对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威胁,而且,奕譞与咸丰的关系也只是一般,再加上他平日的窝囊表现,派来守卫监视他的人也不多,所住地地方也是承德最偏僻的一处。 今天夜里,奕譞不知怎么地总是心神不安睡不着觉,在**翻来覆去好久,索『性』披起衣服来到院中,愣愣地站着抬头望向空中明月。 咸丰的突然离世,让他这个做皇弟的郡王难免有所伤感。 虽然他对这个哥哥没有什么感情,可作为大清的臣子,也不免为这个国家将来的命运而担心。 奕譞是个老实人,可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傻,相反他非常聪明。 只不过咸丰与奕欣当年的夺嫡之争让他心有余悸,既然做不成皇帝,还不如收敛起锋芒,甘于安心做个太平王爷。 可没想到,短短几年里,整个天下就出了这么多事,现在皇帝又突然离去,奕譞忍不住为此摇头暗叹起来。 突然,他发现墙头那边有人影一闪,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瞧只见一人从墙上跃下,一惊之下顿时喊道:“是谁?!” “是七爷么?七爷您千万别喊!奴才是安德海啊!”那人听奕譞叫了一声,连忙前跑几步,在月光下一脸惶惶之『色』,又是打手势又是压低着声音急急招呼道。 第九十一章 谈论海权闻噩耗 第九十一章 谈论海权闻噩耗 廊坊,两国和谈依旧继续进行。 在和珅的步步紧『逼』下,包令无力还击,只能坚持保住香港不失的底线与中国『政府』尽力周旋。 总的来说,除香港地位未定外,其余和谈条款都已经确认了下来。 为了整个政局稳定考虑,保住眼前的胜利结果,不去过分激怒英国人,和珅最后还是采取了英国人提出赎回战俘的建议,而不是像一开始所要求的强硬让英国人明文以战争赔款的形式支付。 这一点,让包令大大松了一口气。 英国虽然在远东战败,但依旧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要是中国『政府』坚持己见的话,在世界政坛丢了大面子的英国人定会破罐破摔,为了维护大英帝国的荣誉,新的内阁成员中就酸再有分歧,也难免受不住压力,把这次战争继续下去。 而关于鸦片和礼仪问题,英国人最后也答应了和珅的要求。 作为新任首相的格拉斯通先生,本就是一位对鸦片贸易持强烈反对的任务,在这点上双方都有一致的看法,只不过在条款中,为了照顾各国的国情与法律进行了几处协商修改。 眼下,最为头痛的就是香港的归属了。 香港是在鸦片战争后割让给英国人的,既然这次战争以中国人的胜利告终,按和珅的愿望当然是想趁此机会把割出去的香港给收回来。 但这一点,恰恰触到了英国人的底线,香港是英国在远东的利益所在,也是英国在中国的一块踏脚板,不论首相格拉斯通先生为人如何正直,可作为一个政治家,他绝对不会把已经到手的土地拱手再让出去,这也是包令谈判前就接到的训令之一。 为了香港问题。 双方展开了多日的辩论,不论和珅在会场上多次暗示包令可以在其它条款上做出稍许让步,或者等战后多开放几处通商口岸,允许英国商人在香港地贸易优先权等等,包令都摇头不肯答应。 “这个洋人还真是犟,看来英国『政府』是铁了心要保住香港了。 ”经过又一天的谈判,一无所获的和珅与众人回到宿地,苦笑着摇头道。 “于中堂。 老夫觉得这香港不过只是弹丸之地,既然英国人不肯让出那就算了吧,反正此次和谈已差不多了,倒不如早早地签约为好。 ”倭仁怀着息事宁人的观点,在一旁规劝了一句。 和珅听了此话忍不住一皱眉头,刚想斥问这个不懂外交的老朽几句,但转身见他一脸真挚,刚才那话只不过是出于好心。 并不是故意在捣『乱』,再想到这些天,倭仁抛弃双方之见,携手共渡难关的交情,暗叹了口气。 又摇了摇头。 “诸位,倭大人所见是否也是诸位所想的?”和珅环顾一周,望着身边众人问道。 僧格林沁、胜保、文祥、桂良、宝鋆等人当即点头称是,他们的想法和倭仁差不多。 既然其它条款都已经定了下来,为什么还要死死抓住香港不放?一个小小地香港,在庞大的中国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既然英国人想要,那就给他们得了,天朝向来以礼仪扬威四海,没必要像个井市商人一般抓着这点小利死不放手,让他国笑话。 除了他们。 奕欣、左宗棠、辜鸿铭等人却与和珅所想一般,认为香港是中国的土地,在上次战争中被迫割让了出去是奇耻大辱。 既然而今大战胜利,当然应该把香港收回来,这不仅是朝廷的尊严和面子,更是让世界看清楚中国的这次胜利。 左宗棠、辜鸿铭能这么想和珅并不意外,左宗棠与和珅相知已久,他这人对国家一词尤其看重。 风骨傲然。 绝对不允许有半寸土地落到别国之手。 至于辜鸿铭,他从小在海外长大。 西方利益之上的观点是耳闻目睹已久,思想与一般中国人完全不同,更能清楚香港归属对中国和英国两国所代表的政治意义。 不过,奕欣也能赞同和珅,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虽然奕欣是和珅的弟子,对洋务也有独到见解之处,可常在京城,从未直接接触过西方文化地他,如今居然能这么决定,实在是让和珅欣慰。 “香港虽小,却是我天朝国土,也是我百姓子民千百年来的安身之处。 多年前,英国人凭借洋枪大炮之威硬抢了去,怎能轻易放弃?先皇在世时,常常为此后悔不己,说香港落入英国之手,是我等耻辱!如今我们胜了,这香港当然要拿回来,要不然等百年之后,这天下子民将如何看待我们?到九泉之下,我等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皇呢?” 和珅的这席话,让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一惊,尤其是倭仁更是听的老泪纵横,颤微微地朝京城方向跪倒,口呼道光名号,自责不己。 “倭大人也是一片为国赤心,只不过是考虑不周,想来先皇在天不会怪罪,还请快快起来……。 ”和珅连忙把他扶起,好言安慰了几句,随后又道:“诸位,英国称雄世界,靠地有两样宝贝。 其一是洋枪大炮,其二就是世界第一的舰队!他们能从万里之外的欧罗巴侵犯我国,凭的就是这两样宝贝,而我中国虽有亿万子民,却始终不能以敌,所缺地也是它们。 如今,洋枪大炮我们也有了,凭借此战更是打败了嚣张一时的英国人,但诸位却别忘了,在天津之外依旧有着英人的军舰!没有能与西方各国抗衡的海军,一旦再次发生战争,我们还是处于挨打的局面,就算最后胜了也是元气大伤啊!” “君实说的有理!”左宗棠在一旁说道:“中国东南半壁面朝大海,各**舰可以肆意往来,所靠的就是他们有强大的海军。 尤其是英国人,他们地舰队号称世界第一,如香港在英人手中,就等于有了一个直接面向我国的落脚点。 凭借此地,他们随时随地可以再派远征军侵犯我国。 所以本督以为,不仅香港要争,而且还得尽快建起海军,以此才能和西洋诸国抗衡。 ” 奕欣也赞同道:“老师与左大人所言也是本王所想,我总理衙门节制海防,可没有海军,这海防又谈何而来?就说这次大战吧,如果不是英国人欺负我国没有海军。 由广州海面绕行偷袭天津的话,大沽口哪里这么容易拿下来?要是大沽口不失,加上海军在外与敌对抗周旋,英国人还会有胆量直取天津,兵『逼』京城么?” “恭王说的好!本王觉得也是如此!”僧格林沁作为此战地大将当然清楚战争之间的一切,在天津防守战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海军,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英国人地军舰攻击天津。 而拿不出半点办法与敌人抗衡。 如果中国也拥有了自己的海军,这仗从一开始怎么会打得如此郁闷呢? 由和珅地话,引发了众人感叹,这次战争虽然侥幸胜利了,但双方地实力对比究竟如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座的人不是有精通洋务的大臣。 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帅,就连倭仁经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也渐渐改变了原有的一些观点,对以前不屑一顾的“夷人”有了不同的看法。 战后先全力剿灭太平天国之患。 再以新军为基础打造出一支西式军队,同时大力发展海军,和西方国家抗衡,这是大家商讨后一直认同地观点。 瞧着众人眉飞『色』舞,为所描绘的蓝图而心醉之时,和珅躲在一边嘴角微『露』笑容,心里暗暗为此结果而得意。 “中堂,外面有个人求见!”一个戈什哈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张望着找到和珅,连忙快步上前,用极低的声音在和珅耳边说道。 “什么人?难道这里平常人能随便求见么?”和珅皱眉问道。 “奴才不知,不过……他说只要中堂见到他,就会知道他是谁。 ” 见和珅神情不悦,戈什哈犹豫地答道,同时暗骂那人几句,要不是怀里揣着那人送的十两银子。 打死他都不会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报上来。 戈什哈没头没脑地话让和珅更为不悦。 刚想训斥几句,心中却是一动。 沉咛了片刻。 点头让戈什哈把来人带到后院再说。 在堂上又坐了一会儿,和珅站起来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出了门拐过园子,带着二个戈什哈来到了后院。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站在后院,从背影看和珅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我是于景和,请问您是……?” 和珅刚一开口,那人闻声转过身来,一瞧之下和珅顿时吓了一跳,差一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醇郡王?您……您怎么来了?”和珅惊愕道,稍一停顿后连忙让戈什哈退后,快步走了过去,神情肃穆地连忙问道:“王爷,是否皇上有什么密旨要给奴才?这才让您做此打扮亲自跑一趟?” 和珅的话音刚落,只见奕寰扑咚一声居然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抱着和珅就大声痛哭起来。 “王爷!王爷!这是为何?您……您可不要吓奴才呀!”和珅被他这样吓得手足无措,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奕寰在承德犯了大过,为了避免咸丰责罚偷跑到自己这里救援来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呀,奕寰的为人和珅清楚地很,这么老实的王爷天下少有,平日里出门都是小心翼翼的,连见个蚂蚁都要绕着走的『性』格,就这种人能犯大过?似乎有些不可能吧? “中……中堂……皇……皇上他驾崩了……!” “什么!王……王爷!如此大事,您可千万不能胡言『乱』语啊!”和珅刚想换句话追问,奕寰就哭着把原因说了出来,惊得和珅是呆立当场,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儿就摔倒地上。 奕寰当下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把咸丰几日前在承德去世的经过说了出来,接着又告诉和珅,如今中枢大权全给肃顺把持了起来,而且肃顺等人变相软禁了两宫和新皇,现在正调派人手接管京城防务,其用意显而易见。 和珅怎么都料不到,才刚过三十的年轻皇帝突然会死了。 虽然对咸丰这人,和珅并没有多少好感,作为他的老师,咸丰不仅是个不合格的弟子,甚至还是一个不合格地皇帝。 可怎么说,毕竟这么多年来,双方也有着一层师生之谊和君臣之情在,何况为咸丰生下阿哥的兰贵妃又是和珅爱子的姨娘,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更有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利益存在。 咸丰一死,大阿哥就是新皇,这对和珅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和珅作为皇亲,爱妻与新皇生母是亲姐妹,再加上他的太傅之位,更比咸丰在世来得利益大许多。 可肃顺借他们在廊坊谈判,暗中压下消息,悄悄夺权,明摆着就是想先一步动手把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和珅这两世中什么事没遇见过?奕寰刚把来龙去脉一说,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眼下肃顺等人占了先手,要是让他们得逞别说地位保不住,就连身家『性』命也要捏在肃顺等人手中。 这可不是小事,成则一步登天,败则一败涂地,幸好兰贵妃及时让奕寰偷偷前来告诉自己,要不然等廊坊和谈成功一日,也就是他和珅等人脑袋落地之时。 “王爷,你在此稍侯片刻。 ” 和珅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先让奕寰在这等着自己,随后转身对守在院外的戈什哈吩咐,让他们立即把恭亲王奕欣、左宗棠和僧格林沁三人找来,至于其他人请他们暂时留在原处等候。 “刚才不论你们看见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如果半字片句传了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最后,和珅咬着牙警告了戈什哈一句,吓得这二个戈什哈冷汗直冒,连连点头。 带着奕寰进了间屋子,两人坐下后和珅就细问起承德地情况。 奕寰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也顾不上疲惫,连忙细细向和珅述说他所知道地一切,并从怀里取出兰贵妃让安德海交给他的那枚玉佩。 刚说了没几句,被和珅悄悄唤来地三人一头雾水地走了进来,当认识奕寰的恭亲王奕欣和僧格林沁进屋后一眼瞧见他居然在此,同和珅刚才一样全惊呆了。 “七……七弟?” 尤其是奕欣,似乎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喊了一声,而奕寰闻声回头一望,见是奕欣等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动,顿时哭喊起来。 第九十二章 策反对手议人选 第九十二章 策反对手议人选 咸丰驾崩如此大事,把奕欣三人给惊住了,三人连同和珅、奕譞望北而跪,连连叩首,一起放声大哭。 接着,当奕譞又把来意说后,更让他们惊愕当场,各人面面相觑之下,瞬间也猜到了肃顺等人想要干什么。 “三位王爷,季高兄。 皇上驾崩如此大事,肃顺竟然胆敢秘而不宣。 不仅如此,他还挟持幼主,软禁两宫,暗中派人接管京城九门,所作所为犹如秦时赵高、李斯之谋,用心险恶可见一斑!如让肃顺等人得逞,我等不为他的刀下之鬼,也再永无翻身之日。 况且,个人身家『性』命是小,国家社稷危亡是大,他如此卖弄权谋,为己图利,不顾君臣之道铲除异己,独揽朝政,实非国家之幸也!” 面对众人,和珅也没丝毫隐瞒,皱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奕譞点头称是,接着和珅的话说道:“两宫娘娘现被肃顺禁足在行宫之内,多次要求肃顺尽快发丧回京,可肃顺老贼非但不应,反而故意避而不见,并暗中让景寿与杜翰悄悄回京,以军机处名义去接管步军衙门。 本王来前,听说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京城,如此看来,一旦步军衙门落入肃顺手中,老贼有持无恐之后才会发丧,等回京后再借用顾命矫诏,宣诸位进京……。 ” “哼哼!好个计谋,看来肃顺是想在京城给我们摆下了个鸿门宴,到时候就等一道诏书,让大伙自投罗网,随后再一网打尽了。 ”左宗棠听到着两眼『露』出寒光,抚须冷笑几声。 奕欣叹声摇头,却不言语,但看得出来他眉目之间满是忧『色』。 可谁也没注意到,在他眼神中却悄悄闪过一丝惊喜,但转瞬就深深隐藏了起来。 “好一个老匹夫!本王受先皇之命领京城防务,他竟敢背主做出此等事来!好!好!本王这就马上带兵回京,我倒要瞧瞧景寿、杜翰这两个家伙是否能从本王手里把步军衙门拿走?”僧格林沁气急反笑,浓眉一竖,手握腰中宝刀,转身就想带着他的蒙古骑兵立即回京。 把景寿、杜翰的脑袋砍下来,然后带兵北上承德,与肃顺拼个你死我活。 “僧王不可!”见僧格林沁如此冲动,和珅连忙上前拦住他。 “有何不可?”僧格林沁发起火来就是咸丰在世也拦不住他,大声喝道:“难道让本王袖手旁观,瞧着这些『乱』臣贼子祸『乱』朝廷,再把刀架在我们脑袋上么?于中堂!让开!” 僧格林沁在火头上,握着宝刀。 一脸的杀气,似乎和珅再不让步的话,他就要拔刀相对了。 和珅丝毫不惧,反而厉声责问道:“僧格林沁!你难道想造反么?” “造反?哈哈!造反的是他肃顺!本王是替先皇剪除逆臣,挽救天下、幼主和两宫与水火之中!” “好!说的好!”和珅拍手赞道。 可面容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带着极度不屑与惋惜,摇头大叹道:“可惜啊!可惜……僧王如此一去,非但成不了英雄。 反而会英名扫地,成为天下万人唾弃地『乱』臣贼子!” “胡说!”僧格林沁怒骂道:“我僧格林沁为国征战一生,对朝廷忠心可昭日月,他肃顺为一己私利,不顾先皇遗命,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难道你说他是『乱』臣他就是『乱』臣?说他是国贼他就是国贼了么?如今幼主、两宫都在他手中,他们八人又是先皇所指定的赞襄顾命大臣,祖制有规矩在。 新皇未亲政前,他们当然有权替皇上下旨。 如僧王带兵回京杀了景寿、杜翰,再举兵北上承德,这天下人会怎么看此室?如果肃顺等人趁此机会以新皇名义下一道诏,僧王你起兵谋『乱』的罪名还能跑得了么?非但于事无补,反而给肃顺抓到把柄,引起天下大『乱』啊!” 和珅这些话,顿时让僧格林沁哑口无言。 接着和珅又说道:“肃顺秘而不宣先皇驾崩之事。 他事后完全可以以朝政大局为由。 诸位可别忘了,如今长『毛』未灭。 眼下与英人战事刚息,和谈的条约最后还未签订。 一旦朝政再次动『荡』,长『毛』、英人又会怎么做呢?以此来看,肃顺如此而为在天下人的眼里并无不妥,反而是老成谋国之道,在他未『露』出真正面目之前,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僧格林沁听的是目瞪口呆,和珅所说的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而且就算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地。 作为一个领兵的将领,僧格林沁可堪称一员勇将,可作为一个臣子和亲王,他在政治上的智力却和一个普通老百姓相差不多,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政治眼光与手段。 肃顺、和珅等人都是久经宦海的老狐狸,肃顺能冒天下之大不违这么做,只有和珅这种人才能完全猜得透他的心意,另外,在场的五个人里,除了和珅之外,或许只有恭亲王奕欣和左宗棠能够明白一些其中奥妙了。 “老师说的是,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莽撞行事。 ” 奕欣这时候出言说道:“就算我们侥幸夺回了步军衙门,可别忘了,这护驾各营与侍卫等部却都在承德,这些军队现在依旧控制在肃顺手中。 一旦不能一举击破,把他们全部擒住的话,肃顺完全可以由皇帝名义,把我等列为判逆之罪,并号召天下之兵一起勤王,这样一来,天下必将大『乱』,而我等也就再无分辨之日了。 ” 奕欣此话一出,再加上和珅前面所说地那些,彻底把僧格林沁给打闷了。 他气得满面通红,双脚直跳,却不敢像刚才一般所想立即带兵回京了。 “那怎么办?难道眼看着肃顺老贼步步紧『逼』,我们在此束手待毙么?” “王爷,依本督看,这关键还得在新皇与娘娘身上。 ”左宗棠突然『插』了一句话,见众人向他望来,他反而转向奕譞问道:“醇郡王,您说您此次来廊坊是受两宫之托求助的?” “是!”奕譞点头道:“两宫如今被禁足于行宫之内。 无可奈何只能派出小太监安德海来找本王,并带来信物让本王星夜来此地求见助威。 ” “此话可真?”左宗棠双目炯炯,追问道。 “当然是真!难道左大人还信不过本王不成?” 奕譞有些不悦地回道。 左宗棠没有在意奕譞的语气,直接问他拿来那枚玉佩瞧了半响,随后向在座众人求证此玉来历,等得到满意答复后,他才淡淡地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 “左大人有办法?” 奕譞和僧格林沁急忙问道。 左宗棠笑着瞧了他们一眼。 接着又与和珅和奕欣相互对视,三人眼神中似乎达成了协议,一起同时哈哈一笑。 “恭王爷,此处您位爵最尊,还是由您来说吧。 ” 奕欣笑着摇摇头,摆手道:“左大人既然已经想到,就由左大人说吧。 ” 左宗棠再看了一眼和珅,见和珅向他微微点头。 这才说道:“肃顺等人以顾命之名,假借皇上之手,这是他们的一个优势。 如今,想要破此之局,就当从新皇与两宫之处入手。 醇郡王刚才言道。 先皇驾崩前留下遗昭,并给了两宫各一枚印,这就是破局奥妙所在!” 奕譞眼前顿时一亮,急急问道:“左大人。 您是说只要有两宫下道懿旨,并用两印,就能师出有名?” “对!”左宗棠点头道:“不仅如此,还必须想办法先把两宫与新皇与肃顺等人分开,脱离他们的掌控,这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动手。 要不然,肃顺学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 也是投鼠忌器,拿他毫无办法。 ” 奕譞和僧格林沁听了连连点头,一起称事。 可左宗棠这么说虽然有理,但真要做却是件非常困难地事。 他们能想到这个,难道肃顺就不会考虑到么?肃顺他们八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家伙,一旦有所察觉,就是一败涂地地局面。 这个,左宗棠也是料到的。 整个计划最难的就在这里。 当下。 当左宗棠把这顾虑说出来时,刚才还欣喜万分的奕譞和僧格林沁又呆住了。 “以我看。 解铃还需系铃人。 肃顺等人虽是八人一体,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八人中有一人能弃暗投明,引以臂助的,大事或许可成!”和珅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引得众人眼前一亮,皱眉苦思起究竟八人中哪个可以考虑接触的。 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其中载垣、端华、景寿、肃顺和杜翰五人是绝对不可能地,而剩下来的只有穆荫、匡源和焦佑瀛三人了。 在这三人中,穆荫是兵部尚书,向来与肃顺交往甚密,前些时候英军谈判破裂,再次偷袭天津,兵『逼』北京一事要没肃顺出面周旋,他早就给大怒地咸丰撤职了,在这点来看,从他下手难度颇大,很快也给排除了,那么剩下来只有匡源和焦佑瀛了。 对此两人,和珅觉得这匡源倒是可以拉拢的人选。 首先和珅与他打过交道,知道此人的底细,同时也了解匡源的为人。 虽然匡源有不少缺点,却为人正直,做官清廉,虽然是肃顺一党,却在其中很有独立主见,也忠于王事,甚得朝中好评。 “你们看匡源此人如何?”和珅琢磨了一会,觉得还是从匡源处下手的较好,主动提议道。 “匡源?”听和珅一说,众人也琢磨了起来,僧格林沁与左宗棠赞成和珅的看法,但奕欣和奕譞却犹豫不决,倒不他们不了解匡源地为人,而是怕匡源的脾气『性』格过于刚烈,万一被肃顺察觉到什么,一切就全完了。 “本王倒是觉得焦佑瀛比这匡源更合适些。 ” 奕欣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人选,不由得让和珅一愣。 “焦佑瀛?此人可行?”和珅疑『惑』地问道。 焦佑瀛前年在天津练团,后才随咸丰到地承德。 此人文笔敏捷,才干超群,在政事上颇有见识,又是经肃顺地推荐,咸丰才命他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是有名的“挑帘军机”。 前些时候这才实任军机大臣,并受顾命大臣之职。 从他地经历来看,肃顺对焦佑瀛有恩,又一手把他提拔起来,在这种时候,焦佑瀛难道会背叛肃顺么? 见大家疑『惑』地望着自己,奕欣这才说出了他的理由。 “诸位不知,这焦佑瀛是宝鋆的好友,两人相识十多年,引为知交。 虽然焦佑瀛如今在肃顺一党中,但却从未断绝与宝鋆的来往,还经常通信交往,就连家中子弟也常有来往。 以本王看,让宝鋆出面找焦佑瀛,成功地把握或许比匡源更合适几分。 ” 宝鋆是谁,大家当然知道,而宝鋆与恭亲王奕欣的关系如何,在座的也全都清楚。 既然奕欣能有把握地说出这番话,那么对于策反焦佑瀛的确比匡源更合适。 众人闻言大喜过望,一致决定以焦佑瀛入手,立即让宝鋆与他联系。 “诸位,此事事关重大,大家暂时不要外泄的好,另外,先皇驾崩之事也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要不然,肃顺等人闻讯定会有所想,一旦他有了防备,我们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 为了机密,和珅特意向众人叮嘱一番,尤其是奕欣。 他倒不是怕奕欣口无遮拦,而是不放心宝鋆等人,这才留了点心。 “老师请放心,宝鋆那边我会有所交代的。 事不宜迟,本王这就找他去!” 奕欣连连点头,起身告辞匆忙跑了出去。 眼下,只能暂时等宝鋆的消息了,另外,和英国人的和谈也得尽快结束。 谁也不知道与肃顺地这场战斗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发,现在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免得到时候在廊坊脱不开身。 可和珅也想到了另一个方面,他们现在在廊仿和谈同样也是给肃顺一个错觉,只要和谈没有完成,肃顺就能放心地在承德慢慢安排,免得他觉得危机迫不及待地向他们动手。 这既是麻痹对手,也是为自己这边争取时间。 所以,和珅最后决定尽量控制好谈判的时间,在最恰当的时候完成谈判,同时发起反击。 第九十三章 妙计脱身显手段 第九十三章 妙计脱身显手段 肃顺这几天可是志得意满,大权在手的感觉让他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虽说咸丰在世时,他手中的权利也是不小,可上面毕竟还有个皇帝管着,每做件事都要先揣『摸』圣意,权衡利弊之后方能下手,哪里有现在来得随心所欲? 抬头望了一眼行宫方向,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刚接到消息,景寿、杜翰已经安然到京,并顺利接管了步军衙门。 现在,小皇帝和两宫都在自己手中,一切犹如计划中那么顺利,接下来就是应该到正式发丧回京的时候了,等回到了京城,用皇帝名义召各大臣进京,再用雷霆万钧手段一举铲除所有政敌,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到了宫前,他整整衣帽,挥手向护卫的侍卫道:“来人!替本中堂会知两宫!就说顾命大臣肃顺特来求见!” 这些侍卫早就是肃顺等人的走狗,连忙应了一声,就有两人上来走在肃顺前帮着带路,一起向里面走去。 这哪里是求见两宫?明明就是大摇大摆地闯宫而入,下最后通牒来了。 皇后与兰贵妃正在一起,小皇帝由于年幼,天『色』未黑就早早的睡了。 当肃顺大步迈入宫中时,两宫根本就没任何准备,突然瞧见一个男子推门而入,都是索然一惊。 “顾命大臣肃顺见过两宫太后……。 ”肃顺进门后目光往两宫处一扫,大步上前打着马蹄袖磕头请安,可行礼姿势做的拖泥带水,马马虎虎,更不等两宫开口让他平身,他就自己站了起来。 “大胆!无礼的奴才!”皇后还好些,虽然气的身子微颤。 脸『色』发白,却依旧端坐不动,而兰贵妃顿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喝骂道。 “太后,不知奴才哪里无礼?何为大胆?”肃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非但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故意装做不解问道。 “君不君。 臣不臣!天下哪里有你这种奴才?胆敢未经我等许可就擅自入宫而立,难道不是胆大妄为,无礼之极?” 兰贵妃一手指向肃顺,柳眉竖起,大声训问。 肃顺淡淡一笑,拱手道:“太后!奴才乃先皇遗命的顾命大臣,受先皇之托掌管朝政,辅助新皇。 并赞襄一切政务。 以祖制定,顾命大臣有权摄政,在新皇未亲政前一切由顾命大臣代为决断。 太后只不过是皇上生母,虽贵为太后,却不能以后宫干涉朝政。 既然如此。 奴才又哪里来的胆大妄为?无礼之举呢?” 见肃顺气焰如此嚣张,兰贵妃气的双手发颤,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冷笑道:“好!好啊!哀家万万没想到。 肃中堂除政事能干外,居然还有如此好口才,佩服……佩服!” “太后如此夸奖,奴才可万不敢当……。 ”肃顺顺着兰贵妃地话连忙应道,可神情中却满是不屑,嘴边挂着笑意,仿佛在嘲笑面前的这两个女人。 怒『色』一现而隐,兰贵妃轻轻握住皇后颤抖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这才平静地问道:“肃中堂,怎么这么天没见你的人影,今天怎么突然跑到我们姐妹这来了?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找我们?” “奴才领先皇遗命,当然要尽忠王事!这几日一直忙于政务,怠慢了两位太后也是无奈之举,还请两宫见谅……。 ”肃顺说到这正正『色』,拱手又道:“如今奴才准备妥当。 朝政已稳。 先皇之灵可发丧回京,故奴才亲来两宫之处。 恳求两宫做好安排,随灵同回。 ” 兰贵妃与皇后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沉。 肃顺这话摆明着就是告诉她们,一切已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怎能不让她们惊心? 兰贵妃向来有些小聪明,在未得到和珅等人音讯前,她决定尽量拖延时间。 这时候,她一反前几日强烈要求尽快回京的态度,反而摆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以未有准备为由,说什么咸丰灵枢回京事关重大,一切当不能有半点马虎,还是多准备几日的为好。 “太后,您不是一直要尽快回京么?怎么事到如今却不急了?” 兰贵妃故意叹道:“哀家先前是因先皇驾崩而慌了心神,一心想早日回京。 可这几天静下心后细想,觉得肃中堂当日所说地话有理,中堂是先皇指定的顾命大臣,对朝政要比我们这些女人懂得多,依哀家来看,还是不用急于一时,尽量做好安排再启程也不迟。 况且,这几日皇上身子也有些不适,皇上年幼,回京又要长途跋涉,哀家怕一路上皇上的身子骨吃不住,还是再歇几日才走吧。 ” 说到这,兰贵妃向皇后做了个眼神,皇后会意地点头道:“妹妹说的是,主要还是皇帝身子不好,马上动身怕经不起折腾。 肃中堂,以哀家看,还是再准备几日然后回京如何?” 肃顺听了反而摇头道:“不可!回京之日已选定,要是误了吉时,先皇在天之灵怪罪下来奴才如何担当得起?况且,我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皇上乃九五之尊,更当身体力行。 行宫至京路上并无坎坷,奴才也会妥善安置,断然不会有事,请两宫尽管放心就是……。 ” “可是中堂……。 ” 还未等兰贵妃再说,肃顺就『插』口而道:“回京一事奴才已与各顾命大臣商议过,此事不必再议。 今日奴才前来只不过告知两宫,明日一早就动身回京,还请两宫速速安排,千万不要误了吉时!” 说完这句话,肃顺连个安都不请,转身就走了出去。 “姐姐!这肃顺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实在是无法无天!我……我非杀了他不可!”兰贵妃望着肃顺离去的方向,狠的咬牙切齿。 “妹妹慎言!”皇后急急道:“如今行宫内外都是肃顺的人,要是这话传到他的耳中……。 ” “怕什么!这奴才难道还真敢造反么?”兰贵妃赌气道,可仔细一想又沮丧地叹了一声,一行清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先皇已逝,新皇年幼。 权臣威压两宫,她们身边又无任何可托之人,想到这些,兰贵妃与皇后都对前途感到渺茫,她们清楚,一旦让肃顺成功,将来等待她们地只不过是枯坐冷宫,以度残年而已。 不仅如此。 小皇帝在这种权臣手中,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角『色』,成为肃顺用来号令天下的一颗棋子。 此时此刻,她们想到远在廊坊地和珅等人,也不知奕寰是否已经联系上了他们,更不清楚他们能否阻止肃顺,挽救朝政。 “姐姐,依我看现在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不知道七爷那边……唉。 ” “太后!”兰贵妃刚说到这。 门外有人轻声呼了一声,接着就见安德海推开了门,把脑袋探了进来。 左右瞧了瞧,见屋里只有兰贵妃和皇后两人,安德海这才连忙闪进屋。 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再急急向她们跑来。 “奴才小安子,给两宫请安!”来到她们面前,安德海先是跪下磕头。 这才面『露』喜『色』说道:“太后!大喜!大喜啊!” “有何喜?小安子,是不是七爷回来了?” 安德海连连点头道:“娘娘猜的不错,正是七爷回来了。 ” “快!快起来!”兰贵妃和皇后听了都是一喜,尤其是兰贵妃连忙抬手让安德海起身,并急急追问奕寰去廊坊带回了什么音讯。 奕寰的确回来了,不仅他一个人悄悄地从廊坊赶回,而且一路上还有化妆同行地宝鋆。 当到了承德后,这两人片刻都没耽误。 马上分头行动了起来。 宝鋆暗自去拜访焦佑瀛,进行分化瓦解之计,而奕寰却按着约定的计划找到了安德海,让他立即入宫告知两宫,准备计划的实施。 等听了安德海带回来的消息,兰贵妃与皇后都欣喜万分,当安德海说到和珅要求以两宫名义讨懿旨之时,皇后更是一口答应。 当即就取出随身携带地印章。 准备亲写旨书,再让兰贵妃一同盖章。 “姐姐。 这个先不急……。 ”没想到,兰贵妃却摆手阻止了皇后,反而向安德海问道:“七爷除了这些还说什么没有?如果懿旨到于中堂和六爷手中,他们如何保证哀家与皇帝地安全呢?” 皇后虽然老实,却也不是笨人,听兰贵妃如此一问也点头追问道:“是呀,妹妹说的是!” 安德海连忙磕头回道:“太后,这个七爷倒是说了。 于中堂让七爷借奴才传话给两位娘娘,等回京途中想法子脱离肃顺之手,自有人来接应皇上与娘娘各位。 ” 皇后这才笑道:“这个哀家就放心了,妹妹,我看于中堂安排的妥当,我们这就用印下旨吧。 ” 兰贵妃面带微笑,却依旧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用不着这么急下懿旨。 既然于中堂已经做好了安排,倒不如等我等脱身后再下不迟。 如果现在就用印,万一让肃顺察觉反而坏了事。 姐姐,你说呢?” “这个……。 ”皇后皱眉想了想,觉得兰贵妃的话有道理,点头也就答应了她的提议。 嘱咐了安德海几句,兰贵妃就把他打发了出去,让他继续充当与奕寰的联络人,而自己也向皇后告辞,回到自己所住的寝宫后,招来一个贴身宫女,告诉她自己现在身体有所不适,让她立即去请夏大医来一次。 没过多久,夏太医就急急来到兰贵妃寝宫外,背着『药』箱子在门外磕头问安。 “是夏太医么,进来吧。 ” 听兰贵妃在屋中唤了一声,夏太医这才站起身来推门而去。 等夏太医进了屋中,兰贵妃也没与他客套,半依躺在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夏太医,哀家今日觉得全身乏力,请你来帮哀家看看。 ” 夏太医连连点头称事,来到兰贵妃跟前小心跪下,放下『药』箱后说了一声恕罪。 就伸出两指要往兰贵妃腕上搭去。 “夏太医,你如今还是待罪之身吧?先皇此次驾崩,你们这些太医按律都将斩首,等过几日回到京中,你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 兰贵妃突然地这句话,吓地夏太医浑身一个哆嗦,脸如土『色』,爬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哀家其实心里也清楚。 先皇驾崩怪不了夏太医,如此送命实在是有点冤枉……。 ” “太后救命!太后救命啊!”夏太医不敢放声,压低声音抽泣地求道:“小臣不是不想救先皇,实在是手边没有鹿血,无能为力啊!太后说地是,小臣冤枉!确实冤枉啊!” 瞧着夏太医三魂七魄吓的掉了二魂五魄,兰贵妃的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但转瞬而逝。 脸『色』平常地叹道:“夏太医,哀家倒是想救你,可肃中堂等人却是要你的命啊!肃中堂如今是先皇指定的顾命大臣,他地话就连哀家都反驳不了。 肃中堂想要你死,你是肯定活不了的。 夏太医……可惜……可惜了……。 ” “太后!还请大后想想法子。 救小臣一命吧!小臣来世做牛做马也必将报答太后之恩啊!”虽然兰贵妃故意这么说,但夏太医却从兰贵妃地话里听到了一线生机,连忙急急哀求道。 兰贵妃看着在面前地这位太医院医正,有些不满地悠悠而道:“来世?哼!难道夏太医一命要等来世才能报么?” 夏太医听了一愣。 马上就醒悟过来,提起手就打了自己几巴掌,口中连称“改死!”同时连忙改口道:“小臣这命既然是太后所救,太后让小臣干什么,小臣必将赴汤蹈火,以报太后之德!” “好啦!起来罢……。 ”兰贵妃听到这里,这才满意地抬了抬手,笑盈盈地瞧着夏太医。 随后伸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靠自己近些。 夏太医伸袖子先抹去了满额头地汗水,这才忐忑不安地往前走了几步。 兰贵妃直到夏太医近了后,这才轻声向他说了几句话,顿时惊得夏太医腿脚一软,又跪了下来。 “怎么?刚才还说什么赴汤蹈火,转眼就想反悔了么?既然如此,夏太医你就……。 ” “小臣领命!小臣领命!”夏太医被兰贵妃冷冰冰地这句话吓得一颤。 连忙答应了下来。 夜已经很晚了。 兰贵妃的寝宫中依旧亮着灯。 夏太医在里面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方走,当他出来时。 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恍恍惚惚,差一点儿在宫前摔了个大跟头。 第二日一早,装着咸丰的灵枢正式发丧回京。 同行地有肃顺等几个顾命大臣,还有被咸丰带到承德的其余王公臣子等。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小皇帝和两宫太后,一行满身素缟,声势浩大,顺着大道向京城而去。 一路上,肃顺瞧着这支发丧的队伍暗暗得意,因为是在路上不比行宫,为了控制局面,他特意把各人拆开,让他们走的不急不缓,只要安然到京,一切就在他掌握之中了。 以他们地速度,从承德回京足足要走六日,当行到第三日之时,一直平安无事的队伍里突然出了麻烦。 “什么!皇帝病了?”肃顺听兰贵妃的贴身小太监安德海突然来报,吃惊地追问道。 “皇上病了,烧的厉害,现在还已昏『迷』了过去,太后请奴才来急报中堂,请中堂速速前去!”安德海一脸惊恐,边哭边说道。 肃顺听后连忙急向各顾命大臣道:“诸位!随我一起看看皇上去!” 当肃顺来到两宫与皇帝地车驾时,就听得车中传出一阵哭声。 这哭声让肃顺心头一惊,要是小皇帝死在路上,他这个顾命大臣就成万夫所指的罪人了。 虽然肃顺热衷权利,但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他却没有丝毫废新皇自立的念头。 他所想地,只不过是借着机会铲除异己,独揽朝政而已,要是小皇帝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拿什么面目去见天下呢? 当即,他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了,连忙跳上车去亲自揭开车帘。 第一眼就见到兰贵妃抱着小皇帝与皇后哭得伤心,而小皇帝晕沉沉地躺在兰贵妃怀中,小脸红地吓人,嘴唇又白的发青,满头全是汗水。 探手一『摸』,着手之处又烫如火烧一般,就是傻瓜都能瞧得出来,小皇帝现在病地厉害。 如不早早医治,恐怕就要不行了。 “太医呢!太医哪里去了?”肃顺这时候也慌了手脚,转身连忙喊道。 “中堂!下官在此。 ”夏太医哭丧着脸跪在车边应道。 “夏太医!皇上得的是什么病?还不快快医治?” 夏太医身体微微颤抖,先说了一大通什么内邪风寒地病理,然后再道:“下官已为皇上下过针了,可皇上这病来得突然,这半路上又没有可用之『药』。 虽说下官能保皇上二日平安,可一旦拖延过久。 皇上他就……。 ” 夏太医说到这再也不敢说下去,悄悄看了肃顺一眼,连忙把脑袋垂了下去。 “肃中堂!哀家早在行宫就与你说过,皇上前几日受了风寒,不宜马上上路。 可你却……如今皇上变成这样。 让我们姐妹以后如何……先皇啊!您在天上救救我们皇儿吧……先皇啊……!”兰贵妃突然『插』话道,越说越是凄凉,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与皇后高声痛哭。 肃顺被她们哭地心『乱』意麻。 见皇帝又是这样也忍不住暗暗后怕起来,转眼见夏太医依旧跪在一边,他气的上去就一把揪住,怒吼道:“你是太医院医正,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帝!要不然,我灭你的九族!” 夏太医被肃顺揪住咽喉,连口气都喘不过来,要不是周围其它顾命大臣连忙上前拉开。 搞不好就被愤怒的肃顺给活活掐死。 “夏大医,你与哀家说句实话,皇帝还有没有救?”兰贵妃边哭边问道。 夏太医捂着脖子咳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回道:“太后,皇上之病依旧有救,可在此半道小臣却是无能为力。 除非能够尽快赶回京中用『药』,可保皇帝平安。 ” 听了这一句话。 兰贵妃和皇后同时『露』出喜『色』。 异口同声道:“那还等什么!你与我们马上回京,救治皇帝要紧!” 夏太医不敢应声。 带着害怕的表情向肃顺等人望去。 “肃中堂!皇帝急病要尽快回京,你是顾命大臣,还不马上让人安排我等启程?” 肃顺听皇后这么说,又见众人一起看着他等他拿主意,心中既想答应又有不安。 不打答应的话,如果小皇帝死在半道上,他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可要是答应的话,小皇帝脱离自己手中,他又不放心。 况且,扶灵回京是有规矩地,他是不能轻易离开大队,左右为难之下,不由得『露』出了迟疑地表情。 “肃顺!你身为顾命大臣,难道想置之皇帝安危不顾么?”这下,兰贵妃和皇后都忍不住骂了起来。 “中堂,皇帝安危要紧啊!不如由在下带一队,护送皇帝与两宫先归京城。 京中已有景寿、杜翰两位大人在,再有在下一路护送,断然不会出什么事。 ” 这时候,同为顾命大臣的焦佑瀛悄悄在肃顺耳边说了一句,让犹豫不决的肃顺愁眉尽展。 肃顺看了他一眼,下定决心道:“好!那就拜托焦兄了。 到京后就由焦兄与景寿、杜翰共同主持,耐心等待我等抵达。 如果有什么变化,你可临机决断,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中堂请放心!在下定会小心在意!” 焦佑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接着招来一队亲兵,带着病了的小皇帝与两宫,还有夏太医等人立即脱离大队,快马就往京中赶去。 没多久,先行一行就离大队很远了,回头望了一眼,兰贵妃脸上泪痕未消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见到身边依旧抽泣的皇后,她这才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后听了顿时一愣,随后又惊又喜地瞧瞧昏睡的小皇帝,再望向兰贵妃。 “妹妹……这……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地,姐姐不信地话,过会我让夏太医上车,皇帝就可醒来了。 ”兰贵妃笑着回答道。 “先皇有灵……菩萨保佑我大清……。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抹去泪珠,爱怜地瞧着小皇帝,与兰贵妃欣慰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 得陇望蜀提垂帘 第九十四章 得陇望蜀提垂帘 两宫带着皇帝先走了,虽然有焦佑瀛同行,前有景寿、杜翰接应,可肃顺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老六,孤儿寡母你还担心什么?再说了,皇帝的病夏太医刚才不是说了么,到了京城用『药』就能无疾,何况,还有老焦他们三个在,绝对出不了什么大事!”郑亲王端华见肃顺依旧皱着眉头,笑着在旁说道。 肃顺细细一想,端华这话颇有道理。 虽说小皇帝和两宫提前回京,但大局依旧掌握在自己手中。 何况小皇帝如今又在病中,凭两个女人又能弄出什么风浪来?想到这,肃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不由的哑然失笑起来。 小皇帝与两宫的车驾很快就抵达了京城,先一步得到消息的景寿和杜翰带着留守官员迎出城来,立在道路两旁。 “两位大人,辛苦了!” 焦佑瀛走在车驾最前,远远见到景寿、杜翰就下了轿,笑容可掬地拱手而道。 “焦大人辛苦!” 景寿和杜翰对视一笑,也大步迈了过去,三人见过面后,杜翰就急不可待地问了一句:“焦大人,皇上与两宫如今可好?” “好!一切都好着呢!” 焦佑瀛一语双关地笑道:“中堂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现在就等着两位大人了。 ” “哈哈哈!”景寿、杜翰会意地大笑起来,连连点头。 “两位大人,如今车驾已到京城,还请两位大人先去见过皇上如何?” 景寿点头道:“那是当然!焦兄,听说皇帝病了?现在病情如何?” “稍有稳定,就等两位大人见过皇上后,再由两位亲自护送入宫。 用『药』尽快救治呢。 ” “好!”景寿侧身向杜翰笑道:“老杜,我们就去给皇帝请安吧,免得时间拖延过久,让皇帝病情加重啊!” “那是!那是!”杜翰连连点头,与景寿随着焦佑瀛一同向小皇帝的车驾而去。 来到车驾前,三人整整衣冠,打着马蹄袖就拜了下来,口中高呼道:“奴才景寿(杜翰)叩见……。 ” “来人!给我拿下!”焦佑瀛站在两人身后。 突然大声一吼,原本护卫车驾的亲兵一涌而上,不等景寿和杜翰反应过来,就被一掌先击掉头上帽子,随后双手用力往后一拽,生生擒压在地上。 “焦佑瀛!你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啊?”杜翰挣扎着喊道,景寿顿时也破口大骂。 “中堂有命!查顾命大臣景寿、杜翰朋比为『奸』,谋为不轨!目无君父。 以矫诏擅权,特此擒拿下狱问罪!” “胡言『乱』语!你焦佑瀛这是血口喷人!” 景寿和杜翰拼命挣扎,犹在大声分辨,当听到焦佑瀛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后,同时恍然大悟。 厉声大骂道:“焦佑瀛!肃顺!你们这是过河拆桥,不得好死!我乃先皇遗命的顾命大臣,你们不能擅自拿我!放开我!放开我!” “哈哈哈!”焦佑瀛笑道:“肃顺?你们还省省力气吧,要骂肃顺的话还不着急。 过几日就能在天牢里和他老人家相聚了。 ” “什么!”景寿和杜翰顿时一愣,刚才明明听焦佑瀛说的清楚,可下一句话又让他们『摸』不着头脑,难道肃顺是发了失心疯,不仅要把他们抓起来,就连自己也要抓?这……简直有些离谱了吧? “两位!我可没说过是肃顺下地令,此中堂非彼中堂也!哈哈!哈哈哈!”见他们一脸惊愕的样子,焦佑瀛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 车驾边突然转出一个人来,背着手,笃着四方步,笑盈盈地向景寿、杜翰两人望来。 景寿、杜翰抬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知道被人暗中算计,见到大势已去,顿时瘫倒在地。 面如死灰。 这人不是和珅还能是谁?早在在皇帝车驾行到京城的半道上。 他就顺利与两宫接上了头。 不仅拿到了两宫的懿旨,还用所带的新军换装。 替代了所有周边护卫,然后暗暗藏在车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按原来样子大摇大摆地往京城而来。 直到了京城,先通过焦佑瀛出面麻痹对手,使景寿、杜翰放心的孤身来向皇帝请安,趁此机会一举把他们擒住,免去了与步军直接发生冲突的麻烦。 “中堂,二个贼子已经拿住,如何发落还请中堂下令!” 焦佑瀛临阵反水,在新主子面前表表忠心是少不了的,见和珅现出身来,连忙恭恭敬敬地上前问道。 “先押起来!步军衙门立即由僧王和恭王接管,你马上协助两位王爷清理九门,任何人等都不得擅出!” “喳!” 僧格林沁与奕欣早就按计划到了京城附近,当和珅使计控制住景寿、杜翰两人后,他们也同时现出了身。 这次为了避免大军一动为肃顺察觉,僧格林沁身边只带了一千铁骑,而跟随接应小皇帝和两宫地新军也仅仅五百多人而已,从军事力量上看,并不比肃顺的部队强大多少。 但是,如今肃顺还远在半道上,而景寿、杜翰抓拿后,刚掌握没多久的步军衙门现在是群龙无首,加上僧格林沁在朝中的威信和两宫的懿旨在手,他们很快就顺利接管了九门,同时立即清理京中肃顺残余一党,封锁京城,严守消息。 京城门口发生的这事,就如同雷霆霹雳把那些留守大臣全给吓呆了。 紧接着又是骑兵、新军入城,接管步军衙门,随后搜捕肃顺一党份子。 只仅仅半天时间,整个京城就全落入了和珅手中,让这些还不知道究竟的大臣们看的目瞪口呆。 控制好局势,本就没有得病地小皇帝与两宫顺利入了内城,回到了紫禁宫中。 这下,兰贵妃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与皇帝后一起带着小皇帝来到乾清宫中。 召见和珅等人。 “两位王爷,于中堂!此次迎皇帝回宫多亏各位用心了,哀家替皇帝谢过各位……。 ”皇后欣慰地瞧着面前三人,站起来向他们微微一福。 “除『奸』卫国乃是奴才本分,太后如此大礼,奴才等可万不敢当!”和珅、奕欣和僧格林沁连忙跪地口称千岁,以表忠心。 “你们三位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当的?如不是你们及时出手。 先皇留下来的基业就将断送在肃顺这逆贼手中了。 ”皇后见他们如此,连忙好言安慰道,兰贵妃也微笑着让小太监把他们一个个扶起,并赐座请他们坐下。 “于中堂,景寿、杜翰虽已擒住,但肃顺为首恶却依旧逍遥法外。 不知道于中堂接下来如何安排?能否一说以安我们姐妹之心呢?” 虽然京城已经在掌控之中,可兰贵妃依旧不放心肃顺那边。 肃顺位高权重,他身边还有四个顾命大臣在。 其中两个是亲王,一个是军机,另一个更是兵部尚书,另外还有护驾各营,军事实力并不弱。 一旦打虎不死,必将引出祸『乱』。 “太后请放心,奴才早已与两位王爷商议过,定下了计谋。 如今左宗棠已带兵而出。 把守住京城与承德之间的要道,现在就等肃顺等人自投罗网了。 ” “左宗棠?”兰贵妃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既然有左宗棠出马,这肃顺是肯定跑不了了。 不过……哀家觉得还是能不动刀兵地为好,肃顺手中仍然有不少兵马,万一这仗打起来,必是生灵涂碳啊!” “妹妹说地是,我看还是只诛首恶的为好,肃顺如今护先皇灵柩而行。 要是见了血光,恐怕先皇在天之灵会不得安宁。 ”皇后点头,在一旁『插』了一句。 “这个请两位太后放心。 ” 奕欣开口说道:“本王已让焦佑瀛假景寿、杜翰之名,联名给肃顺去信了。 有他们三个去信,肃顺肯定不会有丝毫防备,到时候再借僧王的骑兵速度,以夜『色』为掩护,用新军围住他们。 一举擒住肃顺等人。 大事即可定亦!” “不错!我的铁骑傍晚就将出发,凌晨前定能把肃顺等给两位太后带回来!”僧格林沁抚须笑道。 “好!”兰贵妃赞道:“既然有如此安排。 那哀家就在宫中静候佳音。 ” 皇后也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当各人告辞后,僧格林沁与奕欣先行回营中,一个去准备夜间地出发,而另一个亲自控制九门,节制步军。 另外,还有丰台大营那边也要有人接管,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醇郡王奕寰身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和珅还未出宫门,兰贵妃的贴身太监安德海悄悄跑了过来,他带来了兰贵妃要单独见他地消息。 和珅微一迟疑,就点头答应,跟在安德海身后向储秀宫而去。 “于中堂来了,请坐。 ”兰贵妃见和珅进门,连忙起声示意他不必行礼,同时让安德海搬了把椅子过来。 “奴才谢太后……。 ”和珅恭恭敬敬地依旧打了个千,这才坐下。 “中堂,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呢……。 ”兰贵妃双眼微红,拿着手娟轻轻拭去眼角泪水。 “太后不必如此,肃顺丧心病狂,天地不容!奴才只不过做了本分之事,尽臣子之责罢了。 ”和珅连忙安慰道,同时小心谨慎地回话,这兰贵妃在这种时候突然单独见他,以和珅的聪明,断定她对自己必有所求。 果然不出所料,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兰贵妃接着说道:“先皇在承德去的太急,许多国家事都没来得及妥善安置,这才让肃顺等贼子有了可乘之机。 眼下肃顺就将束手就擒,可皇帝却尚年幼,国家大事今后还要靠中堂多多出力呀!” “请太后放心,奴才受二代先皇厚恩,定当尽心竭力辅助新皇。 ” “这就好……有于中堂这句话,哀家心满意足了。 ”兰贵妃似柔水一般的明眸冲着和珅微微一笑:“于中堂不是外人,从蓉儿身上说起来,皇帝还是你的外甥呢,何况先皇去前,特意下诏授中堂议政之位,中堂又是皇帝太傅,朝中重臣,有中堂一旁辅助,定能让国泰民安。 ” “太后夸奖过甚,奴才万不敢当……。 ” 兰贵妃顿了顿,接着悠悠说道:“只可惜,皇帝毕竟年纪太小,许多国家大事怕是十年之内无法明白。 而朝中又出了肃顺等『奸』臣贼子,实在是叫人担心啊!虽说肃顺将就擒,但也难免将来不会出此类之人,中堂是自己人,哀家也就直说了吧,只想今天托中堂以后多多帮着哀家留意朝政,千万不要让祖宗社稷再次落入肃顺此类权臣之手。 ” 兰贵妃这席话,让和珅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说出这些。 这哪里是在托付他?明明就是变相地警告他。 肃顺一旦拿住,结果必是一死,肃顺垮台后,以和珅的地位和功劳,当然就成了朝中第一权臣。 “请太后放心,太后的话奴才记在心中不敢忘记。 ”和珅知道,这种时候千万要记得韬光养晦,一旦做了出头鸟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兰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故意又提起咸丰去世前给她和皇后地两枚印章,借着不懂国家大事,旁敲侧击地表示在皇帝年幼之时,她与皇后想垂帘听政,免得皇权旁落。 兰贵妃的话才说了一半,和珅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原来兰贵妃借着警告他的话,实际是想让他支持两宫垂帘。 垂帘听政虽然有违后宫不干政的祖制,可在本朝也不是没有开过先河,当年孝庄两次垂帘,一手创出康朝盛世,引为后人美谈。 这兰贵妃权欲极大,看样子是想学一学孝庄了。 权衡利弊,和珅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拒绝,还没等兰贵妃把话说完,和珅就主动开口提议请两宫垂帘。 “这个似乎不妥吧?祖制有言……。 ” “孝庄太后两次垂帘,如今皇帝年幼,两宫当然也可以垂帘。 况且奴才与恭王又授议政,在一旁辅助新皇,这样一来实是最好不过的了。 ”见兰贵妃装模作样地推却,和珅急急说道,并表示等肃顺一事毕后,他会带头上折恳请两宫垂帘。 兰贵妃直到这时候才『露』出了发自内心地笑容,瞧着面前地和珅,她心中既是得意又非常满意,笑着答应了下来。 第九十五章 定大局两宫同治 第九十五章 定大局两宫同治 肃顺败了,在他自以为身在权利最颠峰,最得意,最不可能失败的时候却稀里糊涂地败了。 可他败的也不冤枉,从他受咸丰遗命,出任顾命大臣,想借此机会一举铲除全部对手,总揽朝政的念头起始,就注定了他这此失败的结局。 这是一场残酷的权利斗争,更代表着帝后势力与部分朝臣力量在和肃顺的斗争中获得了全面胜利。 尤其是焦佑瀛的临阵反水,让肃顺的对手们在暗中从容布置,一步步把他引向死亡之路。 当肃顺等人护着咸丰灵柩而行,就快要到京城的时候,和珅安排的人在焦佑瀛的掩护下突然发难,早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就把他们全给抓了起来。 八个顾命大臣,除焦佑瀛反水,景寿、杜翰在京城被擒外,其余五人一个都没逃脱,连夜打入囚车,一起押解回京。 当第二日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时,一切大局都已定亦。 如何处置这些人,和珅早就有安排。 皇后、兰贵妃等恨肃顺入骨,郑亲王瑞华、怡亲王载垣作为首恶也不能姑息。 这三人无论如何是逃不过一死的,现在就等着下面的人大肆为他们收罗罪名,再明文下诏诛杀,以正典刑了。 其余五人中,焦佑瀛立有大功,当然不在其中,至于另外四人分别就是穆荫、匡源、杜翰和景寿。 其中杜翰作为杜受田之子,和珅为了免除后患,趁此机会当然不会忘记落井下石,也把他定为死罪,穆荫是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作为肃顺的死党按理当斩,但考虑到其人颇有功劳。 为恶不多,改判为解职流放。 景寿是额驸,咸丰的妹夫,瞧在他老婆的面上也饶过了他一命。 不过,削职为民是在所难免的,他的下场如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剩下最后一人就是匡源了,匡源作为顾命大臣之一,在咸丰死走一直与肃顺走地很近。 按理说,这次也是在劫难逃,就算不死也会与景寿、穆荫落个差不多的下场。 不过,和珅心里却清楚,这匡源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为官清廉,素有贤名,而且两人之间也有些交情。 要不是当时焦佑瀛策反的机会比较大的话,和珅首选之人就是他。 虽然匡源与肃顺一起被拿下大狱,但和珅非但不想杀他,反而向两宫建议尽力保全此人。 也许是考虑到首恶已除,或者是和珅主动提议两宫垂帘。 兰贵妃看在这份上特意卖个面子,爽快地就答应了和珅的请求,对匡源网开一面,只革去了他军机大臣和顾命大臣之职。 降级改为翰林院编修。 咸丰驾崩,新皇即位,顾命之『乱』……这一件件事都在同时发生,考虑到内忧未平,避免夜长梦多,三日后,就把肃顺、瑞华、载垣和杜翰以一十三项罪名在菜市口开刀问斩,并明文发与天下。 肃顺一党转瞬灰飞烟灭。 动『荡』的朝局也就此平息了下来。 等咸丰灵柩入陵后,接下来就是新皇即位的大事。 在承德时,肃顺等人已为小皇帝起了个“祺祥”的年号,但肃顺一党灭后,这年号当然要重新议过。 经过王公大臣商议,两宫许可后,年号最终定为“同治”。 这年号有两层意思,一是两宫同治。 二是两宫与亲贵同治。 从这字面上来看,正与兰贵妃前几日单独召见和珅所说地那些话相同。 兰贵妃作为皇帝生母。 尊为圣母皇太后,尊号为慈禧太后。 皇后钮祜禄氏尊为母后皇太后,尊号为慈安太后。 两宫并立,在同治未亲政前垂帘听政,与王公大臣共商国事。 铲除肃顺一党之人各有封赏。 恭亲王奕欣加赏为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授议政王之衔。 僧格林沁领侍卫内大臣,赏双亲王俸,赐大东珠一十二颗。 醇郡王奕寰晋升醇亲王,领侍卫内大臣。 左宗棠实授直隶总督,加右都御史衔……。 至于和珅,他本就为总理大臣、太子太傅,另外还被加赏为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殿阁大学士各衔,被咸丰削去的两部尚书职位也同时发还。 由于咸丰临终遗命,又授议政大臣一职,三等忠勇伯也升为一等爵位,宠信一时无人能及。 不过和珅却没『露』出半点欣喜的表情,现在虽然朝中局势已稳,但整个国家依旧在风雨中飘摇。 眼下内忧未除,太平天国仍旧没灭,国家又刚经历与英国一场大战,虽然侥幸得胜也是元气大伤,在这种时候,他首先想的是如何重建新军,尽快平定叛『乱』,然后对国家进行变革。 在肃顺问斩的第二天,辜鸿铭和留在廊坊的各位大臣顺利完成谈判的最后工作,回到了京中。 “君实兄,如果不是出了先皇与肃顺这事,这条款本来还应该能更合理些,如今……哎!可惜……可惜了……。 ”辜鸿铭指着面前的两国和约,忍不住摇头叹道。 不仅是他,就连其余几人也是如此表情,神情轻松之间又带着一丝惋惜。 和珅也忍不住暗叹了一声,从整个条款内容来看,这次和约地签订是中国对外军事和外交上的一个重大胜利,但是因为咸丰在承德死的太突然,为了对抗肃顺,不得不提前完成与英国的谈判。 正因为这样,本想拿回来的香港没有达到和珅地目的,最后只能把香港的地位改成两国勉强接受的租界形式,由两国共同派人管理。 另外,在俘虏赎金地谈判问题上,也有些差强人意,最后敲定的金额在政治上的意思也远远多余经济上的补偿。 不过,幸好在其它方面都已经谈妥,而且整个结束时间把握也恰到好处,直到辜鸿铭动身回京的时候,西方各国才刚刚得到中国皇帝突然去世,朝中权臣发生内『乱』的消息。 “不错!”和珅虽然心中暗叹,却笑容可掬地向各人赞道:“能够顺利谈成。 诸位就是立了一功!虽然内容有所遗憾,可胜利就是胜利,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 顿了顿,和珅问道:“那些英国人在听说先皇与肃顺的事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听和珅这么一问,辜鸿铭忍俊笑道:“两个字——精彩!” “精彩?”和珅一愣,见辜鸿铭眨眼望着他,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和珅一笑,旁人也同时笑出了声。 文祥抚须笑道:“中堂你是没瞧见那些洋人地样子,既有惊愕,又有诧异,而且还后悔莫及。 如果不是当着我们的面,恐怕他们就要在那里捶胸蹲足,痛心疾首了。 ” “那是当然!”倭仁也是乐呵呵地,点头道:“如果他们早知道如此,定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条款之约。 刚开始这些洋鬼子们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这才有意退让三分,大喜过望之下急急就同意了签约。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如此,原来真正吃亏的是他们自己,恍然大悟之下,怎能不痛心疾首呢?” “呵呵。 倭大人说的在理。 另外……景和离开廊坊后,倭大人坐镇其中劳苦功高,景和在此替天下百姓谢过倭大人了。 ” 和珅与倭仁经此事后,双方关系缓和了许多。 而且加上现在肃顺倒台,和珅隐约已成了朝中第一人,倭仁在他面前也不敢擅自托大,如今却见他对自己依旧还是恭敬有礼,心中更是忍不住高兴,连忙称愧不敢当。 “于中堂,和约虽定,但老夫却依有一虑在心。 不吐不快啊!” “倭大人有何虑?” 倭仁正『色』道:“洋鬼子向来狡猾多变,虽然有和约在手,但恐怕心犹不甘。 何况此次他们是吃了大亏,在签约之时又暗暗给我们算计了一把,万一将来……。 ” “倭大人是怕他们将来反悔?”辜鸿铭在一旁『插』问道。 “正是!” 不等和珅开口,辜鸿铭就笑道:“倭大人尽管放心,这洋人虽然有千般不是,但绝对不会反悔!” 见倭仁有些不信。 辜鸿铭这才把西洋各国的政治情况简单说了说。 同时指出此次和谈并不是两国的秘密谈判,不仅有各国监督。 还有许多记者与作者参与。 虽然英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但在正式外交交涉下所签定地和约是绝对不会轻易毁约地。 如果这样的话,英国在国际上地地位就将一落千丈,而在台的执政党也会由此垮台,这是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政治家都不会做出的决定。 当辜鸿铭把话说完后,不仅是倭仁,就连其余几个心有也有疑虑,但未说出口的大臣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时候,和珅说道:“汤生地话不错,如今和约初定,英国人绝对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而撕毁条约。 不过,我们也不能寄托在这小小的和约之上,西洋人有句话说的好,外交依靠的是国家的实力,只有实力才是真正值得倚仗地东西。 ” 和珅这话一出口,大家都默默点头。 自道光年间到现在,国家积弱已久,除了此次战争侥幸胜利外,那次不是被人打得连手都还不了的?何况如今太平天国未灭,西方国家依旧对中国虎视眈眈,要是不能尽快提高国家实力的话,保不全将来有一天再来个什么其它国家像英国人一般被利益趋势,跑来和中国打一仗。 “诸位还记得当日在廊坊所议之事么?” “中堂说的可是新式陆军与海军?” 桂良抢先问道。 “不错!”和珅点头道:“朝中如今逆党已除,英人暂时也不会扰『乱』我国政局。 如此局面正是重整山河,奋起直追地大好良机,只要上下一心,剿灭『乱』贼,学习洋务,建起陆军与海军,再现我朝盛世,这样洋人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犯我疆土!” “中堂说的好!”众人连声赞道:“正是如此!想我大清有如此多的子民,又拥有富有四海的疆土,只要再有洋人的那些东西,我们以后还何惧谁也?” 和珅笑道:“的确是这样,洋务一事我已请奏两宫太后,幸得太后英明,已准了此折。 等皇上登基之后,就可着手『操』办,还请助威同心协力啊!” 和珅这席话让大家都感到异常兴奋,上下一心,使国家强盛起来都是这些臣子多年的愿望。 现在肃顺已除,朝中又有两宫撑腰,办起事来更是少了许多钳制。 为了如何进行变革,和珅私下与恭亲王奕欣仔细商谈后,最终决定以总理衙门为基础,全面进行向西方国家引进洋务。 这不仅是在军事上,还有工业、商业、农业与政治等方面的学习,同时和珅借着这机会,顺理成章地把早些时候就暗中进行的留学西洋提了出来,当场就取得了大家的同意。 留学一事和珅交给了辜鸿铭去办,在全国各处征召适龄少年,以国家的名义外派各国学习不同知识,以待将来大用。 至于陆军方面,左宗棠的新军已有现代陆军的稚形,当然就以新军为基础大力发展陆军,并配合湘军、淮军等武装对太平天国继续围剿,打算用一年左右的时间结束内战,平定全国。 至于海军,这倒有些麻烦。 中国根本就没任何海军基础,要说水师也只有曾国藩的长江水师拿得出手。 和珅一方面着手准备向各国购买新式军舰,另一方面去函向曾国藩表明他准备建立海军地决心,请他以湘军长江水师为基础进行整军,然后全面脱离湘军,形成海军地初步力量。 而在上海的制造局,更是两军建立地基础。 和珅如今的地位不同以往,加上又有两宫支持,恭亲王奕欣的协助,和珅正式决定再次扩大制造局的规模,争取在十年之内把整个制造局形成能与西方国家的大型兵工厂相媲美的规模,同时再以制造局为基础,建立起一系列的重工企业,完善国家的工业化步骤。 第九十六章 天王坐困小天堂 第九十六章 天王坐困小天堂 让天下权贵胆战心惊,打得朝廷落花流水,威风一时的太平天国已经日落西山,自咸丰年起,洪秀全在金田起事,与众兄弟南征北战,席卷大半个中国以来,已经足足十年了。 在这十年间,太平天国本可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基业,但时运不佳,最终未能如愿。 这不仅是因为朝中恰有和珅、曾国藩、左宗棠、僧格林沁与李鸿章等人,更是因为太平天国在攻占南京,正式定都后内部急速蜕化,从骨子丧失了争夺天下的资格。 以拜上帝会集聚民众,打着“开闢真神惟上帝,无分贵贱拜宜虔。 天父上帝人人共,天下一家自古传。 盘古以下至三代,君民一体敬皇天。 ”的旗号,鼓吹“天下一气理无二,何得君王私自专。 普天之下皆兄弟,上帝视之皆赤子。 ”的道理,空想重建起一个平等,自由的新世界,这些的确很让天下百姓心动,也正是起事的基础。 而且,在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太平天国对南京的称呼)之前,所做的一切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当攻下南京后,洪秀全等就把这一切全抛掷脑后,关起门来心安理得的自己享乐了起来。 不仅是洪秀全一人,还有与他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兄弟们,个个『露』出了贪欲本『色』,不思进取,相互间为了劝柄与富贵勾心斗角,大肆挥霍享乐,弄得整个南京城中烟雾瘴气。 别的不说,就说从太平天国起始就成立的“圣库制度”,圣库的原意是成立在“人无私财”之上,把所有财富汇集起来,进行合理使用,主要体现在太平天国保障部队供结、吸引贫苦农民参加太平军和保证军事纪律,甚至普通百姓生活等方面。 圣库的来源有五处。 一是持上帝全会众交给圣库的银粮衣物;二是打败朝廷兵马或攻克城镇缴获的战利品;三是各处城乡百姓地员献和对富户派大捐、打先锋所得的财物;四是“科派”、田赋与工商税的收入;五是百工衙的生产品等。 另外,南京城中设立的百式衙与诸匠营,是圣库物资的重要来源之一。 但这种做法只维持了短短的几年时间,进入南京后,圣库就成了太平天国各王的私库,洪秀全定都南京,把南京改称天京,又称小天堂。 大建宫室,穷极壮丽,又海选天下美女,以充后宫,口头叫喊着“节用而爱民”,暗中却明目张胆地享受与排场,无度挥霍圣库财物,奢靡之习成风。 洪秀全这么一带头。 下面地人有样学样,争先恐后各不相让,一时间这奢靡之风,就如同病疫一样地滋长起来。 这么一来,太平天国哪里还是强大的朝廷军队对手?更何况。 各处团练、乡勇、新军与八旗绿营步步紧『逼』,逐一收复被太平天国占取的城镇,极大限制了太平天国活动范围。 要不是英国人巴不得中国大『乱』,暗中给太平天国“输血”的话。 在僧格林沁大破石达开北伐大军,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各人实行南北夹击的时候,早就一举被朝廷歼灭了。 可就是这样,太平天国的那些诸王们依旧没能清醒过来,更在不久前居然还以为争权夺利发生了严重内讧,诸王互杀,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等人相继被杀,南京腥风血雨。 人心不稳,使得太平天国剩余的力量又受到了不可弥补的严重损失。 如今,太平天国能打仗地王爷只剩下了石达开,和新晋的李秀成、陈玉成等三人,其余所封各王虽是人数众多,可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之徒,不是靠着老乡关系捞了个头衔,纸醉金『迷』地度日。 就是借着洪氏子弟的优势。 替那位已经藏在天王府中,几年不出一步的洪秀全在外面收刮民财。 到处找寻美女的小人。 中英战争结束后,虽然中**队受到严重损失,但为了尽快剿灭太平天国,平定内『乱』,和珅以军机处和总理大臣地名义要求各处湘军、淮军、新军和八旗绿营等不遗预力地向太平天国占领地发起全面攻击。 在这种时候,石达开领军与湘军、淮军相抗,李秀成同时也带兵从南京而出,配合石达开作战,同时防住侧翼的新军攻击,与朝廷军队一决死战。 陈玉成受命防御南京,望着远处富丽堂皇的天王府,与紧挨着天王府的几处诸王府第,再瞧着满城那每日只能勉强一餐,却依旧紧握武器,守护南京地太平军士兵们,他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片『迷』惘。 自从上海而归后,陈玉成随石达开大破江南大营,以卓越战功被洪秀全晋升为英王,“天京事变”之后,由于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等人相继被杀,他又一举越为仅次于翼王石达开,忠王李秀成的军中第三人。 自幼就参加太平天国,由童子军出身,一步步才走到如今地位的陈玉成对太平天国的感情是非常深的,对于提拔他的天王洪秀全,心中更是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和盲目地忠诚。 但是,这些年来太平天国内部所发生的一切也让他感到不解和惘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拿下南京后,会发生这么多另人难以理解的事,更不明白原本非常得人心的太平天国怎么就会渐渐失去了他在百姓眼中的威信呢? 读书不多的陈玉成无法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同时也绝对不会把这一切的原因想到他所敬爱地洪秀全身上去。 在他心里,洪秀全始终是那么地高大与英明,如果不是当年他振臂一呼,也不会有今天的太平天国存在。 陈玉成和许多太平军将士一样,只以为是朝中有『奸』臣当道,小人蒙蔽了天王地耳目,这才使得情况急剧而下。 天京事变的原因也是如此,要不是北王韦昌辉以一己私利,瞒着洪秀全矫诏诛杀诸王的话,太平天国也不会如此大伤元气。 亏得洪秀全最后洞悉了韦昌辉的险恶用心。 以雷霆手段拿住元凶,这才勉强挽回了大局。 所以说,事到如今,陈玉成依旧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 他一心只想着保住太平天国,以待天王洪秀全看清忠孽,重振朝纲,重新带领天国子民完成原有的理想。 “英王!天京的防务准备如何了?”正在陈玉成站在墙头,眺目远望想着心思地时候。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转身一瞧,来人居然是天王的族弟,干王洪仁玕,陈玉成见了连忙快步上前,以部下之礼参见他。 洪仁玕是去年才从香港辗转才到的南京,此人虽早年就加入了拜上帝会,金田起义后不慎被官军捕获,使计脱险后远走海外。 从此游历四方。 洪仁玕此人出身塾师和基督徒,是天国中少有的才子学者,在游历的时候又接触了大量西方文化,可称得上学贯中西的人物。 天京事变后,洪仁玕抵达南京。 被洪秀全封为干王。 并由于他的才华和学识,又加封为封为 精忠军师,替天王洪秀全总理天国朝政,成了太平天国实际上地执政者。 洪仁玕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执政后很快就看出了天国危急所在,上书《资政新篇》,提出一整套统筹全局的革新方案。 如禁朋党,设新闻官;主张发展交通运输业,修筑道路,制造火车轮船,兴办邮政;鼓励民间开矿、办企业,奖励技术发明;创立银行和发行纸币。 文化思想、社会风俗方面。 主张关闭寺庙道观,反对传统『迷』信,提倡崇信上帝教;设办医院、学堂,革除溺婴、吸食鸦片、『妇』女缠足等陋习 ,禁止买卖人口和使用奴婢。 外交方面,提议与各国通商,允许外国人来中国传授科学技术,但不准其干涉内政。 这个方案的基本精神是向西方学习。 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 经洪秀全审批。 旨准刊刻颁布。 这些东西如果真能实施起来,对太平天国倒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的是。 如今的太平天国不比以前,内忧外患随时可能倾覆,洪仁玕想在这时候力挽狂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英王不必如此,你我都是上帝子民,天国同胞,今日本王来此主要是看一下天京防务,并与你商量一些其它事。 ”见陈玉成对自己如此恭敬,洪仁玕连忙握住他地手,笑容可掬地客气了几声。 “谢干王!”陈玉成虽是军中首领,但与洪仁玕的地位还是相差悬殊,况且洪仁玕才学一向为陈玉成佩服,就是私下也常以学生之礼相待。 同样的,洪仁玕对这个年轻的英王也颇有好感,这也是他为什么让石达开、李秀成带兵出征,惟独把陈玉成留在南京的原因。 “天京防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不仅各处城墙,河道都已加固加深,而且我已在天京城外让人修建了几处营寨,以石为基,用土垒城,可防水火,作为天京地屏障。 清妖不来则已,来则必将受重挫!” 陈玉成带着洪仁玕登上城头,用手指着各处要点一一详加述说,瞧着一切布置的井井有条,就连不懂得军事的洪仁玕也看得出来,陈玉成在这些上面的确花费了不少功夫。 “好!好!” 洪仁玕面『露』笑容,连连赞道:“英王果然久经战事,不亏是我天国罕有地将才啊!” “干王过奖了。 ”陈玉成年纪轻,听洪仁玕如此夸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洪仁玕见他面薄,哈哈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与鼓励,接着正正『色』问道:“英王,依你看,如果清妖大举进攻天京,我们能够守多久?” “这个……。 ”陈玉成默默想了想,回道:“如物资足够,将士一心的话,以天京之坚固,就是守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不过……。 ” “我明白了。 ”不等陈玉成说完,洪仁玕点了点头,暗叹了一口气。 洪仁玕接手太平天国的政务晚了些,经过前些年太平天国的内『乱』,加上在中英战争之时,洪秀全又未能趁此机会四面出击,失去先手后,就一直是处于防御局面。 现在中英战争结束,新皇即位,肃顺一党被连根拔起,朝廷上下已没了后顾之忧,集中力量对太平天国开战,眼下局势是一日不如一日。 随着原先的大片占领地丢失,太平天国的物资来源受到了极大破坏。 而且英国人的失败,又让太平天国失去了重要支持者,从而没了火器渠道。 除了这两点,还有天国诸王地奢靡,也大大消耗了太平天国的战争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做到陈玉成所说的物资充足,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英王,你实话和我说,以天京如今的物资,估计能保天京多长时间?” 陈玉成仔细算了算,这才谨慎地答道:“至少三月,如果清妖攻击力不太大的话,也许能挨五月左右。 ” 洪仁玕苦笑一声,暗暗摇了摇头。 陈玉成虽说能坚持五月,但洪仁玕心里也清楚,如果真支持这么久,这南京中活下来的人估计也不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粮食就是一大难题,南京除有百万天国子民外,还有二十万太平军将士,这每日地消耗是个天文数字,就算现在维持一餐地情况下,吃上三个月有困难,到那时候估计连死尸都得拿来以充军粮了。 见洪仁玕脸有忧『色』,陈玉成在一旁琢磨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干王,在下觉得,这天京虽好,但在兵书上却是一块死地。 与其死守天京倒不如弃天京而出,与翼王、忠王之部汇合,西进湖广,一举击破曾妖头的湘军,打破清妖地布置。 ” “你这是想破釜沉舟?” “正是!”陈玉成见洪仁玕并未责怪他轻弃天京之罪,胆子不由得大了一些:“干王,想我天国自金田起事以来,靠的就是集中兵力逐一击破清妖,这才能创下如此基业。 可这些年里,自天京小天堂创后,不论是北进还是西征,都未能达到目的,这是为何?还不是各位王爷眷恋天京之地,消磨了锐气?如今局势危及,如再死守天京,等着清妖一地一城地把我们团团困死,倒不如破釜沉舟!与其面对清妖各军的合围,集中力量击破湘军把握更大!所以……。 ” “够了!英王请慎言!”洪仁玕听到这,突然神情严峻地打断了陈玉成的话。 看着陈玉成刚才还兴奋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错愕,洪仁玕又忍不住暗叹一声。 其实陈玉成说的没错,集中力量,不拘以一地一城之失,这本来就是太平军的战术,但在南京建国后,太平军反而被困住了手脚。 可是,他这想法虽然好,但洪秀全和其它各王会答应么?南京这些年里,太平天国花费了无数财力才建成的小天堂可不是是名不虚传的,那些王爷,包括天王,他们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就在这小天堂里消磨光了,要想让他们丢下繁花似锦的南京再去过那种军旅生活,洪仁玕相信,他们宁可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第九十七章 说鬼神自欺欺人 第九十七章 说鬼神自欺欺人 陈玉成毕竟是年轻气盛,而且长在军旅之中,一直考虑的只不过是怎样带兵打仗,平日里对政治和世故了解甚少,他这么说其实也是一番好意,却从来没有想到,如果这话传了出去,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英王,此事本王会与天王商议,可在天王旨意未定前,还请英王安心天京防务才是。 ” 洪仁玕拍拍陈玉成的肩膀,放缓了语气,接着又问道:“翼王与忠王现在如何?各处军情可有变化?” “翼王的大军虽然已经挡住曾妖头与李妖头的两军,但清妖声势浩大,已无法主动发起攻击。 现在只能依仗城池防守,天国兄弟每战都损失不小。 ”陈玉成黯然答道。 “那么忠王呢?” 洪仁玕皱眉问道。 “忠王的主要对手是左妖头的新军,清妖三军中,以左妖头的新军战斗力最为强大。 幸好左妖头前次在与英国之战中损失巨大,直至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元气。 忠王的十万大军虽不能击破左妖头的新军,但可依靠兵力优势压制,情况比翼王好的多,尚能有回旋之地在侧翼配合翼王作战。 ” 洪仁玕听完后是忧心忡忡,石达开和李秀成的情况都不乐观,尤其是石达开,他面对的兵力最雄厚的湘军和李鸿章的淮军。 湘军和太平天国交手以来已经好几年了,双方知根知底,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 虽说从整体胜败来计算,太平军与湘军交战中是胜多败少,占了便宜。 但这些年里,随着太平天国的衰落和湘军的逐步壮大,两军的实力产生了变化。 原本占据上风的太平军已经不比以往,而屡败屡战的湘军却在曾国藩的手中越来越强大。 至于李鸿章地淮军。 这支本从湘军脱胎而出,却又另成体系的军队介于湘军与新军之间,实力也不容忽视。 更何况,自左宗棠任直隶总督后,李鸿章接任两江总督,从而一并把上海也接管了过去。 上海的地位在中国是无处可比的,况且上海还有和珅耗费心血建起来的制造局。 有了制造局,有等于有了新式武器的来源。 当年左宗棠新军所依靠的就是制造局,在有制造局为后盾,再加上和珅又允许李鸿章在安庆另建军工,使得淮军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极大地膨胀起来,要不是左宗棠的新军名声太大,现在以两军人员和真正战斗力来对比,淮军实际已占据了第一位置。 石达开是名将,也是太平天国中公认为第一的统帅。 但在太平天国如今的情况下。 要用一己之力与天下两大强军相抗,能做到眼下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洪仁玕久读史书,他虽然不懂军事,但也知道长守下去必将全面崩溃。 眼下太平天国实力大损,地盘一天比一天小。 而朝廷解决了中英战争后。 暂时在国际上的地位有所提高,同时中英之战的胜利,也震慑了那些西洋国家对中国的野心。 另外,欧洲战事虽已近尾声。 但要完全结束估计还得一些时间,美国又在内战,如此来看,朝廷在这时候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消除外忧地同时,就是集中力量来平定内患了,太平天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洪仁玕在城头慢慢笃步。 默默想着心思,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向陈玉成问道:“英王,依你来看,如不弃天京,这仗该如何打?” 洪仁玕的这个问题在陈玉成心里其实早就想过,但这些日子里,不论对局势如何考虑。 却都是凶多吉少的后果。 弃天京(南京)而出。 集中所有太平军的力量再次转战,这是陈玉成考虑再三才得出地最好结果。 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太平天国最后的命运。 “干王,在下觉得如不弃天京,只有北进一途。 ”陈玉成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北进?”洪仁玕惊异的瞧着他,现在太平军到处处于防守姿态,陈玉成在这种时候还想北进?难道是在与他开玩笑么? “是的,北进!”见洪仁玕如此看他,陈玉成面目严峻地点点头。 “如何北进?何部北进?” 洪仁玕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陈玉成解下佩剑,在城头划砖解说道:“干王请看,调回翼王主力,在此处与忠王合为一军,随后从天京再抽出十万人马,全力击破左妖头地新军,沿直隶北进!” “什么!”洪仁玕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问道:“调回翼王?那曾妖头、李妖头的两军不就**了么?天京怎么办?天王怎么办?” “天京现有二十万将士,抽掉十万,还有十万,再加上天京的百万百姓,依托天京防务足能保天京二个月不失。 如果安排妥当的话,就是坚持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清妖的主要攻击目的是天京,天京外围被他们占后,定会倾巢而出,狂攻天京。 以天京为饵,死死把湘淮两军拖住,一举击破左妖头的新军,这样一来直隶就再无与我等抗衡地力量,我大军就可沿途北上,直取北京,赶在天京城破前拿下北京,从而一举扭转乾坤!” 陈玉成如此大胆的计划,把洪仁玕惊得目瞪口呆。 陈玉成竟然想用天京为诱饵,拖住朝廷主力,集中兵力攻入直隶,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这样做,虽然有可能成功的机会,但是一旦失败,太平天国就将灰飞烟灭,再无翻身之日。 先不说左宗棠的新军是不是能被太平军主力击破,就算击破后北京周围还有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和京中各营在。 北京是都城,其坚固要比南京更甚,一旦短时间内拿不下来的话,围攻南京的湘、淮两军必定会有所反应,到时候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南京又被死死包围。 倾覆即在转瞬之间。 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洪仁玕思前顾后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他可不像陈玉成一般只是个带兵的王爷,心中考虑地是如何打仗。 作为太平天国地执政者,实际上的领导人,他考虑地问题更复杂,更深许多,这个计划一旦向天王洪秀全提出来的话,比刚才陈玉成所说的弃天京转战更严重的多。 自古以来,打仗那里有拿京城和主君做诱饵,置之社稷安危不顾的做法? “此计,绝无可能!” 洪仁玕想都不想,一口就回绝了陈玉成这个建议。 “可是干王!如不弃天京的话,此计成功的可能『性』最大啊!”陈玉成自认为最好的两策都被否决,急急申辩道:“清妖如今势大,我们现在死守。 其实就是守死!只有另开战场,以其之长击其之短,方有重建天国一日!” 陈玉成地殷切之情,慷慨之词让洪仁玕心中感叹,但如此大事他并做不了主。 也不敢做主,只能叹声摇头道:“英王,以天京为诱饵一事不必再议。 至于你前面所提的转战之策,本王会力劝天王。 请他圣决!” 话说到这地步,陈玉成也无能为力,只能恳求洪仁玕一定要说服洪秀全,免得到头来坐困顾城,后悔莫及。 神情黯然地走下城头,洪仁玕就急急向天王府而去。 作为天国执政,他有比其他诸王更高的权利,但在如此大事之前。 一切还得有洪秀全说了才算。 天王府是原明太祖朱元璋所建的汉王府,后辟为两江总督署衙门,太平军攻占南京后,在此地改建成天王府,分为太阳城和金龙城两部分,周围约有10里,有“宫垣九重”。 以供洪秀全居住和平日处理公务之用。 不过,自天国建立后。 洪秀全就住在此处深居简出。 一年也难得见他『露』上一面。 当洪仁玕进了天王府,在朝房等候了一个时辰。 才有女官前来,引着他向后宫林苑而去。 穿过三大殿就是林苑所在,再往前走,就到了洪秀全所居住的寝殿。 进殿后,只见一个身穿龙袍,头裹黄金巾的男子端坐殿中,左右各有三名女官随侍。 “臣弟洪仁玕,叩见天王万岁!万万岁!” 洪仁玕连忙拜道,向面前这位太平天国的天王行跪拜大礼。 “洪胞请起!赐坐……。 ”洪秀全坐在宝座上悠悠唤道,摆在膝上的右手往上微微抬了一抬。 小心翼翼地在女官搬来地凳子上坐下,洪仁玕这才抬头向他这为族兄望去。 几个月不见,洪秀全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胖了几分,本来魁梧的身材如今一脸福态,两鬓的头发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花白了许多。 不过,洪秀全地精神却没以前来得好,瞧上去一副明显酒『色』过度的样子,一双眼总是半睁半开,由于过胖,平常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听说就连吃饭也得靠身边女官服侍。 一个驰骋风云的人物,在短短几年里就变成如此模样,这让洪仁玕感到既惊异又有些悲哀。 太平天国由面前此人而兴起,但也由他手中而衰落,如果不是洪秀全贪图享乐,沉『迷』酒『色』,也不会引来当日天京之『乱』,要不是洪秀全又玩弄权术,借刀杀人的话,强盛一时地太平天国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模样。 但是,不论怎么样,洪秀全毕竟是太平天国的天王,所有天国子民的领袖与精神所在。 他有千错万错,也不能抹杀他对太平天国的作用,可以说,有了洪秀全,才有太平天国,而失去洪秀全,太平天国也就名存实亡了。 洪仁玕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仅仅是他在天国的身份特殊,更因为他的学识和经历。 他清楚的知道,洪秀全地功过所在,并不像一般天国子民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天王当成神来膜拜,可同时,他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太平天国的命运。 “洪胞,今日找朕有何事呀?”洪秀全见洪仁玕只坐着不说话,轻咳一声后开口问道。 洪仁玕刚才看着洪秀全若有所思,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听到洪秀全开口问话,他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答道:“天王。 臣此来是求天王一事。 ” “呵呵,洪胞你来求朕?”洪秀全笑道:“如今天国你是执政,大小事务你看着办就是了。 ” 洪仁玕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天王,臣虽然是执政,但天王却是万岁。 天国乃天王手创,臣只不过是受天王之托付代为执政而已。 如今清妖势大,天国举步艰难。 大事依旧得靠天王决断才是。 ” 洪仁玕的这番话让洪秀全大为满意,本就因为胖而眯着的眼睛一笑之下差不多成了一条缝。 他抚须笑道:“洪胞不必过谦,天国上下都是天主的子民,你我更是血肉同胞。 洪胞办事,朕放心,要不怎么会把执政交给你手呢?” 顿了顿,洪秀全又说道:“清妖祸『乱』天下已有百年,气数已尽。 天主让我等下凡。 为地就是解救黎民与水深火热之中,重建天堂乐土。 如今清妖只不过是回光反照而已,天主在上,拯救世人,宽恕其罪。 定会保佑我天国万万年……。 ” 还没等洪仁玕把话说出口,洪秀全就一套套地卖弄起天主、天堂来了。 这些话洪仁玕在他嘴里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用来愚弄百姓还马马虎虎,但在洪仁玕面前说。 却让他哭笑不得。 洪仁玕本来就是个正牌传教士,他对圣经的理解远远不是洪秀全这个半吊子能比地,在他面前说这些话,那不等于关二爷前耍大刀么? “天王说的有理。 ” 洪仁玕忍不住暗骂他这个族兄到现在还沉『迷』在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中,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插』话打断了洪秀全滔滔不绝的说词。 “如今清妖三军齐攻天国,我天国坐困死地,虽能守得一时。 却不能守得一世。 臣与各王商议,对目前局势做了些安排,但有个难处实在无法处置,所以臣特来请天王决断。 ” 洪秀全正说的高兴,突然被洪仁玕打断话心中有些不悦,正要摆摆威风,训斥他几句时,听他如此一说。 微微一愣。 皱着眉头想了想,挥手把身边的女官都赶出了殿外。 等殿内只有他和洪仁玕两人时,这才开口说道:“究竟何事,洪胞你就直说吧。 ” 没人外人,洪仁玕也不再和洪秀全摆那套虚地东西了,走上前几步,把陈玉成所建议的弃天京,集中兵力击破一军,重新转战的计划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他表示自己同意这个计划,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太平天国的实力,与朝廷继续周旋下去,以待东山再起。 “胡闹!”洪秀全听完后沉着脸就斥问道:“天京是天国都城,没了天京哪里还有天国?让城别走,这让我亿万天国子民如何安置?不可!万万不可!” “天王!坐困死守,就是守死啊!” 洪仁玕情急之下借用了陈玉成的话,急急劝道:“当年大明朝闯军攻北京之时,崇祯皇帝如能让城别走的话,哪里有日后亡国之祸?又怎么会有清妖入关之日呢?如今我天国也是如此,清妖兵力直指我天京都城,周边城池一一易手,我军军力四处分散,进不可攻,退不能守,难道最后就保天京失天国么?” 洪仁玕说的情真意切,洪秀全听了也不由得心动。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 自他入南京,定都建天国后,荣华富贵享受惯了,当年的锐气早就在温柔乡中消磨亦尽。 现在,再让他去过以前流离失所地军马生涯,先不说他是否能舍得丢弃眼前的东西,就算肯,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也是无法去做了。 如果真的弃天京转战的话,或许等不了几天,他这个天王就会死在军中,死无葬生之地,与其如此,还不如呆在天京,享受最后地日子来得好。 不仅如此,洪秀全心里还有个念头,那就是他太平天国依旧有着不小的地盘,也有着忠于他的几十万太平军将士。 有这些在,也许最后的情况不像洪仁玕他们说地这么危急,只要守好天京,依旧有打败清妖的可能,一切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出于这两个原因,洪秀全最终还是拒绝了洪仁玕,决定方针不变,牢守太平天国各处,尤其是天京城。 “天王!请三思啊!”虽然洪仁玕来前就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听到洪秀全亲自从嘴里说出来,心里忍不住极度的失望。 “洪胞不必担心,朕乃天主之弟,我兄在天定会为朕化险为夷。 如今困难是暂时的,那是天主对天国的考验,天堂的建立还得由洪胞等尽心尽力,以救我世人之心啊!” 洪秀全笑眯眯的一句话,让洪仁玕气的差一点儿双脚跳起来。 心中忍不住大骂洪秀全死到临头还不忘记装神弄鬼,什么天主地弟弟?简直是狗屁!他洪仁玕也是洪家的人,洪秀全十八代祖宗叫什么名字他闭着眼都是说出来。 耐着怒火又劝了几句,但洪秀全一直张口天主,闭口耶稣,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实在没有办法,洪仁玕只能告辞而退。 等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天王府,洪仁玕回头往高大的府门望了一眼,忍不住长叹一声,挥袖黯然而去。 第九十八章 卧塌碾转兮难眠 第九十八章 卧塌碾转兮难眠 其实不仅是陈玉成,远在前线的石达开与李秀成也看出了眼前的严峻。 作为太平天国最有军事才华的将帅,面对如此局势究竟何去何从,各人心里自有一本帐。 几乎是同时,石达开与李秀成上书天京,劝天王洪秀全让城别走,并提出了大转移的方针,以集中兵力击破包围圈,然后再用空间换时间,打破朝廷企图步步蚕食,一举围剿太平天国的计划。 可惜的是,洪秀全连洪仁玕的话都听不进去,哪里还会听得进他们两个的建议?当接到天京传回来来的旨意后,石达开与李秀成一起对书长叹,一展莫愁。 有和珅、奕欣等人坐镇中枢,整个朝廷的战争潜力完全给调动了起来。 加上此次围剿太平天国的主力是湘、淮、新三军,此三军从根本上说几乎都是和珅的嫡系,相互间虽有争功之嫌,可在整个战术安排上却井井有条,进展顺利。 首先是湘军,湘军在三军中的实力最大,人数也是最多的。 湘军主力从太平天国西侧正面攻入,与石达开的部队进行接战,以攻城占地为首,逐一收复失地。 同时,湘军的另一部,即曾国荃的吉字营从两广而上,由西南侧突出,一举拦腰截断太平天国的占领区之间联系,汇合湘军主力,直『逼』南京。 其次是淮军,李鸿章的淮军自两江出,也分成两路,一路配合湘军作战,在曾国荃大军切断太平天国占领区后,完成各乡镇的收复工作,另一路沿江北上,以洋枪洋炮为倚仗,牵制石达开守城各部。 稳扎稳打。 最后就是左宗棠的新军了,经过中英大战后的新军损失颇大,虽然和珅想尽办法对新军兵员进行补充,可以新军的特殊『性』,短时间内这些未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暂时还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 正因为这样,新军在这次战术中没有承担主攻地任务,而是配合湘、淮两军,把李秀成的部队死死拖住。 再利用战场给新军新兵练兵机会,轮换上阵。 开战仅仅三个多月,太平天国在安徽的占领区就全部失守,浙江的占领区被分割成几小片,在淮军的攻击下,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湖北、江西、江苏三地,也在湘、淮两军的攻击下损失惨重。 兵力分散的太平军只能依靠城墙防御勉强维持守势,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一一落入朝廷手中。 从这一切来看,太平天国的剿灭为时不远了,没有了英国人暗中支持,日落西山地太平军根本就不是强大的三军对手。 等打通道路后,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就在三军的掌握之中。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 随着前方战事的顺利,和珅的心情也一日好过一日。 在军机处处理完政务后,和珅独自前往乾清宫西南的南书房,刚迈上台阶,就听到小皇帝朗朗的读书声从里面传来。 推门进去,只见倭仁端坐着,小皇帝正站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论语.为政篇》,倭老夫子面带笑容。 双目微闭,一手抚须,看样子甚是满意。 和珅见他们一个背地专注,另一个听的入神,连忙摆手制止了正要提醒小皇帝的太监,让他先退去,然后悄悄走到一旁,带着微笑观看 这一老一小。 没一回儿。 小皇帝就把为政篇背完了。 虽说字句背诵中略显得有些生涩,可通篇下来。 却没有一字背错,看来他的确下了不少功夫。 “为政篇有二十四章,先贤曰,为政以德,教化世人,当孝、悌为上。 皇上背的不错,但更要理解其中深意,还得平日细细琢磨,日日三省才是……。 ” “学生明白……。 ”小皇帝虽年幼,却聪明机灵,听到倭仁夸奖自己,有些欣喜地点点脑袋。 “皇上好用功!”和珅此时开口说道,笑着向他们走去。 听到声音,小皇帝与倭仁向和珅望来,见到是他,小皇帝连忙向和珅喊了声老师,恭恭敬敬地以师礼相见。 而倭仁也是满面笑容,把手中拿着地《论语》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向他拱手行礼。 和珅是太傅,虽在朝堂之上依旧要对皇帝行跪拜大礼,在这却是皇帝的老师,受皇帝一礼也是应当的。 至于倭仁,由于新皇登基,两宫垂帘,对太平天国又在战事中,朝中事务异常繁忙,和珅一人平日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时时教导小皇帝,为了不耽误小皇帝地学业,他特意与两宫太后商议后,又为小皇帝选了一名老师,而这个老师就是被称为理学宗师的倭大学士了。 倭仁的理学造诣很高,当小皇帝的老师绰绰有余,何况和珅只安排他教皇帝平日圣人之书,至于其他方面并不让他过多『插』手,也是怕皇帝这些东西学多了,避免变得和以前的倭仁一般。 虽然和珅政务繁忙,不能日日来此,但每隔几日还是尽量抽出空来,关心一下皇帝的学业。 见和珅来了,倭仁与他客套几句后,也知趣地告辞离开,等书房内只剩和珅与小皇帝两人时,和珅这才笑眯眯地问道:“皇上,这些日子学了些什么?” “倭老师教了学生《论语》还有《大学》。 ” “不错。 ”和珅点点头,《论语》和《大学》各为四书其二,朱熹更是把它们奉为儒家经典,倭仁作为理学宗师,以此两本书入手,也无什么不妥。 不过,这些书里都是强调以德为证,提出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条纲领,如在天下太平之时,或可有用,但如今世界弱肉强食,这种思想却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是,为君者不明明德,不知礼。 也做不成一个好皇帝,这也是和珅主动提议倭仁担任小皇帝老师的一个原因。 倭仁虽有不少缺点,但这人的儒家风骨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杀地,而且理学中的明明德、亲民的纲领更是国家统治的基础,和珅也是出于这个目地,赞扬了小皇帝几句。 “老师,您今日是否还给朕讲故事?”听到和珅赞扬,小皇帝既高兴又兴奋。 同时目光中还『露』出了期盼的神情,拉着他的衣袖急问道。 “皇上想听什么故事?”和珅笑着问道。 小皇帝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上次老师说到西洋国,能否再讲些与朕听呢?” “当然可以!”和珅点点头,先请小皇帝坐好,起了故事。 和珅教皇帝的方式并不像倭仁一般,尤其是皇帝年幼,让他死记硬背并不是最恰当地方式。 倒不如以故事提起皇帝地兴趣。 用此潜移默化,间接影响皇帝的成长与判断力。 皇帝还未长大成人,在这个年纪正是塑造地好时机。 咸丰不是个合格地皇帝,但他的儿子却是个不错的学生。 和珅用这种特殊的教学方式,很快就引起了小皇帝的兴趣。 而且由于和珅平日里又不像倭仁那么死板,故事说的生动有趣,小皇帝对这两个老师的态度,明显是对和珅更亲热些。 和珅早年游历西洋各国。 加上这些年中一直和洋人打交道,而且手下又有辜鸿铭这类奇才在,可以说在中国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更清楚中国与西方世界的差异之处,和相互间地不同了。 向小皇帝说了些当年自己在美国的见闻,还有欧洲大陆的情况后,小皇帝听的是津津有味。 尤其是当和珅比划着讲述西方国家横贯四方的铁路和强大工业时,小皇帝更是饶有兴趣地问个不停,并追问中国是否也有这些东西。 还想找时间去亲自见一见。 “在上海已有制造局在,制造局现在地规模虽不如西洋大国,但在亚洲也是首屈一指了。 等安庆的兵厂完成后,规模就会再大一番。 至于铁路嘛,这个我国暂时还未有建,也许过些日子朝廷会考虑建上一条。 ” “为什么没有?”小皇帝奇怪地问道,接着又说了一句:“既然西洋各国有,那么我天朝上国也应该有。 朕是皇帝。 可以下圣旨。 老师,要不我去求两位皇额娘用印。 给你一道旨意,把这铁路尽快建起来如何?” “呵呵,皇上好意奴才心领了。 ”见小皇帝如此天真,和珅忍不住笑道:“可是,即使皇上下旨,这铁路也暂时无法修建啊。 ” “这是为什么?”小皇帝不解地问道。 和珅叹了口气:“还不是长『毛』!长『毛』未灭,南北未通,这铁路就是想建也不可为。 等将来灭掉长『毛』,平定天下后,不用皇上下旨,奴才也会上书两宫,恳请修建铁路。 ” “好可恶的长『毛』!”小皇帝听和珅如此一说,失望中又有些气愤的捏紧小拳头,认真地说道:“老师,朕如今还年幼,不过等朕长大了,一定要御驾亲征,把这些『乱』贼全部剿灭!” “好好好!皇上有如此雄心壮志,实乃天下之福啊!”和珅大笑赞道,接着向小皇帝眨眨眼,又摇头叹道:“可惜……皇上恐怕是等不到御驾亲征地那时候了。 ” “这又是为何?”小皇帝愣了一愣。 “不等皇上长大,这长『毛』就要灭了。 到时候天下太平,哪里还需要皇上御驾亲征呢?” 小皇帝顿时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 “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不知老师能否向朕解说一番呢?”小皇帝笑后又想了想,歪歪脑袋犹豫地问道。 “皇上有何不明请直言,只要奴才知道的,当然为皇上仔细解说。 ” 小皇帝这才问道:“我朝一直称为天朝上国,幅员辽阔,子民亿兆,应有尽有。 但为什么西洋各国有那么多我们没有的东西?而且朕还听说,当年先皇在承德驾崩,更是因为西洋人攻入我朝所至,如此奇耻大辱,为什么不发兵西洋。 以报血仇呢?” 和珅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情严峻地问道:“皇上,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朕呀,是朕听了老师那些故事后自己琢磨的。 ”小皇帝天真地答道。 和珅先向书房四周看了看,确认这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外人时,这才正『色』说道:“皇上,此话以后千万不要在第三人面前提起,知道么?” “知道了。 老师。 ”小皇帝出于对和珅的信任,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同时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老师,为什么不能说呢?” “哎……。 ”和珅叹道:“皇上,你还年幼,这些事并不是你如今能理解地。 皇上说的没错,我国千年来一直被称为天朝上国,万国来朝。 富有四海,但在百年前,西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走到了我们前面,而我朝安于现状。 朝中上下把那些东西称之为奇技『**』巧,不屑一顾,这正也是我朝渐渐衰弱的原因。 另外,鸦片流毒无穷。 祸害我朝亿万子民,使我国力大损,多年禁海之策又使我无半帆海军,沿海各城如同不设防一般,任由西洋人来去自如,如此一来,能不败与西洋各国手中?另外先皇驾崩虽与西洋入侵有联系,但其中另有隐秘。 等皇上长大亲政之后,两宫太后自然会对皇上细言。 ” 和珅的这席话,小皇帝是听的半知半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答应。 “好了,刚才说的事先在放一边,等将来有时间奴才再与皇上细说。 不过,皇上可别忘记刚才的承诺。 对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千万不能再说与第三人知晓,要不然。 奴才可就……。 ”和珅苦笑着,虽然他没把话说下去,但从语气中听得出这结果会是什么样。 “请老师放心,朕一定不会说地。 ”小皇帝一向比较眷恋和珅,见和珅说地如此严重,连忙信誓旦旦保证道,说完后怕他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就算是在皇额娘那边,朕也绝对不会说!” 听到这个保证,和珅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快大石。 他别的不怕,就怕小皇帝年纪太小,口无遮掩,在其它场合中说出不应该说地话。 刚才那些话要是放到朝堂上去,定会引出悍然大波。 不过,同时和珅又暗暗感到欣慰,小皇帝在这种年龄居然能独自思考,从而想到这些问题,足以表明他聪慧而好学,在他的身上,和珅仿佛看到了一代圣主的影子,假如将来等皇帝心智大开,长大成人,亲政天下后,这个国家很可能在他手里重新焕发出新的生命。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他们谁都没再提起它。 和珅继续说着其它故事,而小皇帝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着,并听到有趣的地方提些问题,而和珅也耐着『性』子细细解释,尽量满足小皇帝地好奇心。 两人在南书房里这么一呆就是大半天,聊的兴起连时间都差不多忘了,直到两宫太后一直见小皇帝还未下学,不放心之下亲自前来一看时,这才结束了今日的课程。 “奴才叩见两宫皇太后……。 ” “皇儿给两位皇额娘请安……。 ” 见两宫太后进来,和珅连忙停下了话,站起身来给两宫请安,而小皇帝也用他稚嫩的嗓音,跪下给两宫请安。 “皇帝起来吧,于中堂也快快请起!” 慈安太后微笑着看着皇帝,等皇帝站起身后向他招招手,一向由慈安抚养长大的小皇帝也高兴地向她跑了过去,亲昵地扑在她的怀中。 “皇帝,今个读了一整日的书,觉得累了吧?” 慈安爱怜地看着小皇帝,关切的问道。 “老师书教地好,朕听的入神,到也没觉得累。 ”小皇帝嘻嘻笑着答道。 慈安听小皇帝如此说,扭头向身边的慈禧看了一眼,两人同时也笑了起来。 “于中堂果然不愧是两代帝师,皇帝的学业可多亏于中堂了。 ” 和珅连忙道:“奴才是尽职责本分,皇上聪慧好学,奴才所做的只不过是在旁指点而已,哪里有半点功劳。 ” 慈禧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又见和珅如此谦虚,大为感到满意。 由于此时已到用膳的时候。 小皇帝刚才听的入『迷』,一时间到不觉得肚子饿,现在一停了下来,嚷嚷着就想吃东西。 慈安太后一向视小皇帝如同己出,对他比皇帝地生母慈禧还要宠上几分,连忙让宫女、太监们去为小皇帝准备膳食,了几句话,就先行带着小皇帝离开了。 等小皇帝和慈安太后走后。 慈禧走前几步,坐到了和珅刚才给皇帝授课地位置坐下,随后抬头面带微笑,向和珅望来。 “太后,奴才今日授课已毕,军机处与总理衙门尚有些事需要处理,容奴才先行告退……。 ”和珅打着马蹄袖,就准备告辞离开。 “于中堂。 不如再留一会儿,哀家还有些事要问你。 ” “太后有何事要问奴才?” “于中堂先请坐。 ” 慈禧笑盈盈地往边上一指,已经升为总管太监的安德海连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一旁。 和珅谢过后坐下,等待慈禧问话。 可没想到。 慈禧先是与他东拉西扯了一大堆琐事,从他妻子蓉儿与爱子的家产谈起,说了半天又转到小皇帝近来的学业,足足讲了半个时辰都没点到重点。 和珅烦闷之下也不敢直问。 只是就着她的话头恭恭敬敬地回话,不敢有丝毫大意。 “于中堂,前方战事现在如何?以你估计长『毛』何日可灭?”好不容易,慈禧总算说到了国家大事上。 “回太后的话,军机处今日刚有军报送来,长『毛』已坐困死地,各军逐步完成合围,如不出意外的话。 估计下月就能把长『毛』主力团团困住,随后直攻南京。 ” 慈禧脸上一喜,又问道:“那么南京得用多少时日拿下?贼首洪逆还在南京么?” “南京城高墙厚,又是长『毛』多年经营之地,拿下南京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为地。 不过请太后放心,南京易手是早晚地事,以如今局面看,或许用不了半年时间就能把长『毛』剿灭。 至于洪秀全。 听说他依旧在南京未走。 只等城破之后,奴才定会让他枭首。 以示天下!” “阿弥陀佛,有于中堂这些话,哀家总算放心了。 ” 慈禧口称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笑了起来。 “于中堂,听说此次曾国藩的湘军出力最甚,是真地么?” 和珅点头道:“太后说的没错,湘军各部已为主力,石达开在大军压迫下,只能步步防守,可依旧不敌湘军猛烈攻击。 ” 慈禧点点头,接着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曾国藩的湘军一共有多少人?怎么这么厉害?”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和珅心头忍不住一跳,他不经意地瞧了慈禧一眼,从她的表情中并没有看出什么,但总觉得她问这话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 “湘军如今有四十万大军,另有五万左右的长江水师。 不过水师已被奴才抽调各处,暂时脱离了湘军编制中。 ”想了想,和珅并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 “四十万?好厉害!” 慈禧啧啧叹道:“这曾国藩还真是奇才,当年一个侍郎领兵,屡战屡败之下非但没全局覆没,反而越打越大。 要不是他湘军有这么多人,此次围剿长『毛』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你说呢……于中堂?” 和珅笑道:“太后说地是,新军、淮军经英人一战后都有不小损失,唯独湘军尚有元气在。 加上吉字营从两广回师,实力更增不少,此次如不是湘军为主力,打长『毛』的确吃力……。 ” “嗯,是这道理。 ” 慈禧点头,微微一笑,接着什么话都不说,莫名其妙的就在和珅面前提起自己双手,自顾自地把玩起套在十指上那长长的指套,左瞧右看了半天,这才放下双手,抬头望着和珅长叹一口声,摇头幽幽说道:“于中堂,哀家总觉得这指套虽漂亮,可惜却太长了些,平日里看着不错,可晚上睡觉时总觉得十分别扭,感到很不方便……。 ” 第九十九章 借话说事定陆军 第九十九章 借话说事定陆军 慈禧这话虽是说的她手上的指套,但和珅哪里会听不出其中的隐意呢?大清开国以来,历来以汉人领兵为大忌,可咸丰年间太平天国起事,天下大『乱』,无奈才启用汉臣练团募军,协助朝廷军队和太平军作战。 从一开始,乡勇团练只不过朝廷八旗绿营的辅助,主要的军力还是直接掌握在朝廷手中。 可随着八旗绿营战斗力低下,被太平天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后,本来作为防御地方的乡勇团练却异军突起,成了主要力量。 短短的十年间,曾国藩等人的乡勇团练从开始的地方武装集剧壮大,由勇成军了。 虽然太平天国在各军的攻击下渐渐衰落,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能一举剿灭。 但眼下,各军的实力也已经到了朝廷无法忽视的地步,作为皇帝的母亲,帝国的太后,慈禧根本就不可能容得下有这么庞大,而不受朝廷直接调遣的军队存在。 慈禧说这番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三军之中,左宗棠的新军虽然也是汉军,但新军是起自于和珅之手,和珅是自家人,当然要比外人来得放心些,而且中英大战中,新军不顾伤亡,抵住英国远征军主力,实力已经大损,这点慈禧心里也是清楚的。 李鸿章的淮军和新军情况差不多,而且淮军成军之日也比新军晚,要先拿一军开刀暂时倒论不到它。 那么,让慈禧感到不安的只有曾国藩的湘军了。 湘军人数是最多的,而且湘军虽然骁勇善战,但军记也是三军中最差的。 四十多万大军,等灭了太平天国之后,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忽视这股强大的军力,万一曾国藩对朝廷有二心,学洪秀全也造起反来。 那还能了得? “太后明鉴,曾涤生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湘军上下这些年也是为国杀敌,功劳颇多。 虽湘军这些年来为了剿灭长『毛』日渐壮大,但奴才可以断言,曾涤生定不会做苟且之事。 ”和珅略微一想,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好,免得慈禧心里对曾国藩有什么误会。 而让老友莫名其妙地受到委屈。 “中堂的话是不错,可哀家总觉得有些尾大不掉呀。 ” 慈禧没料到和珅会直截了当地挑明,侧目瞧了他一眼。 和珅笑道:“其实太后多虑了,当日奴才从上海归京,路过曾涤生处时,与他有过一夜长谈。 曾涤生那日也说过此话,并对此早就有了安排,只不过眼下长『毛』未灭。 不便明折上书朝廷,免得湘军中人心不稳。 ” “哦……这曾国藩有了安排?他如何安排地?” 慈禧听了不由得有些意外,情切地问道。 “长『毛』灭,湘军裁!”和珅朗声说出六字,慈禧听了眉角忍不住一喜。 “太后。 这曾涤生早已决心等长『毛』灭后就裁撤湘军,更有把四十万湘军一个不留的全裁完,其忠心可鉴天日,实乃罕见啊!” 慈禧听了又喜又惊。 忍不住拍手赞道:“听中堂如此一说,这曾国藩倒还真是个忠心臣子,全裁湘军,他这用心可是不小啊!难为曾国藩如此安排了。 ” “太后说的是,曾涤生如此决心,足以见其人心。 ”和珅顺着话往上爬,在一旁替曾国藩说了一堆好话,见慈禧眉目之间忧『色』尽除后。 又说道:“不过……奴才倒是觉得湘军全裁撤倒也不全是一件好事。 ” 慈禧一愣,有些奇怪地问道:“裁撤湘军既表曾国藩忠心,又解朝廷之忧,此乃两全其美,怎么会又不全是件好事呢?” “太后,八旗绿营早已不堪,长『毛』能灭完全是靠着地方各军才能做到的。 等天下平定下来后,朝廷依旧得维持一支常备军队。 以内镇守各方。 外御洋人。 可太后您想,要是靠八旗绿营能成么?他们混吃骗喝。 站在阵后摇旗呐喊还差不多,真要上阵打仗这些人可比谁都跑得快。 ” 和珅说到这,慈禧算是听出了点味道,问道:“中堂可是想以湘、淮、新三军为基,重建一支朝廷常备之军?” “太后英明!”和珅连声赞道:“此三军多年征战,可为精锐。 长『毛』一旦灭后,常备之军由三军精华重组是再好不过了。 更何况,如今三军加起来足有六十多万之众,一旦全部裁撤,必然会引起军中怨气,倒不如取之精华整军,把他们约束起来,也好使他们继续为国出力。 何况,三军都是乡勇起家,如只裁湘军一家的话,不免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 和珅这些话说出后,慈禧也忍不住默想了起来。 在慈禧心里,裁撤湘军只不过是第一步,等湘军裁完后,她第二个动手的就是淮军,另外就算新军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但看在和珅面上不会做的太过分。 但和珅这些话说地也很有道理,一个国家没有一支常备军队是肯定不行的, 八旗绿营是什么料,慈禧心里也明白。 不要说拿这些军队去和洋人打仗了,就连太平军都打不赢。 一旦把三军全裁了,国家的军事实力就会一下子虚弱很多,这对刚即位的小皇帝明显不是件好事。 况且,三军多有战功,眼下又没半点反叛之意,要是真动起手来,的确是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咸丰去世还没多久,小皇帝在朝臣中威信又不高,现在还是两宫垂帘,国家政局并不稳定,关于这一点,慈禧也不能不做考虑。 和珅决议新建陆军的计划早就想好,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向两宫太后细说。 今天既然慈禧旁敲侧击地说起裁军一事,和珅也就顺着这话把新建陆军地意思给讲了出来。 慈禧并不是个一点都不懂国家大事的女人,在替咸丰阅折的那些日子,聪明的她早就悄悄学了不少,只不过在大局观上远远不比和珅这些人把握的好。 其实从根本出发,她考虑地裁军一事也是人之常情,既是为了她自己和皇帝儿子着想,同样也是想让这个国家避免再次战『乱』。 可和珅现在这么一说,慈禧倒有些犹豫起来,细想之下觉得自己当初所考虑的有许多地方不像和珅这么周到。 权衡利弊,和珅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既能解除忧患,又能保存国家实力,另外还照顾了那些有功之臣。 “中堂提议的好,哀家觉得如此做甚是不错,等长『毛』灭后,如各方主动上折裁军,就照此办理吧。 ” 不过话到嘴边,慈禧还是留了个心眼,皇家是不会主动去做这个恶人地,裁军的建议只能由臣子自己提出,而留其精锐的恩典就留给皇家了。 慈禧这么说,也是给和珅一个暗示,让他到时候和那些实力派打个招呼,让这些人知趣地上折子。 对慈禧的这想法,和珅心知肚明,连连点头。 等这个事了后,慈禧又随意说到了当前朝政,问了和珅一些军机处和总理衙门的问题。 “新皇即位时日还短,如今与长『毛』战事又在紧要关头,奴才这些日子不仅要处理各处政务,更得与西洋各国交涉,免得再有英人之事发生。 ” “中堂真是辛苦了。 ” 慈禧叹了声,问道:“眼下军事由谁负责?是否是中堂亲领?” 和珅笑着摇摇头:“太后,奴才与兵并不擅长,所以处理的只不过是平常政务和外交之类,要不就是帮着恭亲王搞搞后勤粮草。 军机处的军务由恭亲王主领,恭亲王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由他出面,倒也省了奴才不少心。 ” 其实这些年来,和珅虽然对军事还是不太擅长,但身边那些知教好友,甚至几个部下全都是军事大家,耳闻目睹之间也学到了不少。 他故意不『插』手军事,主要还是行韬光养晦之计,以此为托词,免得慈禧等人认为他想学肃顺,总揽朝政。 果然不出所料,当慈禧听他这么说后,满意地笑了起来,同时又半真半假地说道:“其实中堂不必过谦,哀家倒觉得中堂对兵事也不是全无不知,当初英人兵『逼』京城,要没中堂力挽狂澜,哪里还有如今的繁华?” “太后不知,当初与英人交战,奴才只不过是顶了个主帅地帽子而已,实际指挥的并非是奴才,而是僧王与新军猛将刘铭传诸人。 要真说起来,当初让奴才来指挥,或许早就大败而归了,奴才虽然平日里有些狂妄,但这点自知自明还是有的。 正因为如此,觉得军务还是有恭亲王『操』办比奴才去做强得多,奴才还是搞点政务与外交,另外抽出时间教导皇上才是正经。 ” 慈禧听了这话掩嘴直笑,含着笑意说道:“中堂还真能自贬,以哀家来看,这天下估计没什么中堂不会的事。 好啦好啦,今个坐的也乏了,小安子,扶哀家回宫去。 ” “喳……。 ”一直在旁守候的安德海连忙过来,小心翼翼的一手托出慈禧的手腕,把她扶了起来。 “中堂,哀家这就走了,你与七爷可是我大清两根擎天之柱,千万不要辜负了先皇之意呀!” “奴才明白,奴才谨记在心!”和珅连连应道,并在她身后打千跪下,叩送慈禧回宫。 第一百章 九帅挥兵攻金坛 第一百章 九帅挥兵攻金坛 曾国荃本在两广逍遥自在,虽说两广总督依旧是叶名琛,他曾国荃只不过是署理广东巡抚一职而已。 可自从中英战争爆发,广州差一点儿就被英国人占领后,叶名琛就给和珅等人抓住了把柄,架空起来,成了一个傀儡总督。 如今,两广几乎是曾国荃说了算,手下的吉字营大军已经按和珅所授意牢牢把持住了两广各处局势。 等北方的中英战事刚一结束,作为中国仅次于上海的通商城市——广州,渐渐也恢复了原来繁华的景象。 中英战争结束后,在两国和约上,对原本割让给英国的香港地位也做了一系列调整,香港毗邻广州,本就是广东辖地,既然中英两国共同对香港进行管理,曾国荃顺理成章的就把触角伸了过去。 两广历来富庶,就是比以前未有战火的两江也毫不多让。 曾国荃当年学着他大哥曾国藩出湘练团,与太平天国血战,为的就是升官发财。 现在官是当的不小,在两广呆了这一年多,这财也是发了不少。 不仅是他,就连手下的几个统领也顺手捞了个盆满钵满,腰包里鼓鼓地塞满了不少金银。 可是,当曾国荃得知三军围剿太平天国,准备一举灭掉太平军主力,随后拿下南京城的时候,他顿时在广州发急了。 南京是何地?金陵城,六朝古都,又是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所在,先不说太平天国这十年来积攒的财富全藏在南京,拿下南京后,从里面捞上一票远远比任何财富来得大,这个足以使所有人为之心动。 而且,当年太平天国势大难敌之时,咸丰更亲口说过。 要是谁能拿下南京城,灭掉太平天国,就封谁王爵之位。 这两样东西,在任何人眼中都不可能忽视,何况曾国荃呢? 这下,曾国荃还能在两广呆得住?草草地把两广军政事务安排好后,他就亲领吉字营主力心急如焚地北上,生怕晚去了一步这天大的财富和功劳就被别人给捞了去。 曾国荃的部队是湘军中实力最强也是装备最精锐的。 何况曾国荃又是曾国藩的亲弟弟,他这一出面,湘军系统里的人谁还敢和他抢功?就连李鸿章地淮军也避让三分,免得挡住了曾国荃的发财升官之道。 非但如此,湘军、淮军还配合曾国荃作战,李鸿章为了讨好他的老师曾国藩,几乎把淮军变成了吉字营的一员,不仅帮着曾国荃在前方开道让路。 还调集兵马为曾国荃断后,清扫残敌和押运粮草。 “九帅,看来这长『毛』实在是气数已尽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南京城就将在九帅掌握之中。 ” 曾国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手中拿着千里眼向前方眺望,李典臣、萧孚泗等人左右跟着,一脸媚笑着吹捧道。 曾国荃望着自己大军浩浩『荡』『荡』,得意洋洋地大笑道:“哈哈哈!如今百万大军压近。 石达开再有能耐,也只不过是苟延喘息而已。 不出一个月,我的吉字营就要饮马长江,兵踏金陵!”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李典臣陪笑道:“天下除了我们九帅,还能有谁有如此气魄?标下今生能跟随九帅,见证如此兴事,实在是标下的幸运啊!” 萧孚泗也不甘落后,连忙在边上吹捧了几句。 同时讪笑道:“九帅,标下愿为九帅开路先锋,拿下南京城头,还请九帅成全!” “标下也愿!” “九帅!我也愿为先锋!” 萧孚泗这话刚说出口,边上众人顿时争先恐后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先锋就被萧孚泗给抢了去。 第一个登上南京城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一旦这功劳落到手中。 朝廷肯定会有重赏。 “不急!不急!” 曾国荃瞧着他们个个急不可待的样子。 微笑着摆摆手。 这些家伙心里想着什么,曾国荃是一清二楚。 所谓是有什么样地将,就有什么样的兵,他曾国荃的手下要不如此,也就不是他吉字营的人了。 不过,现在形势虽然顺利,但曾国荃也不是只会狂妄的人物。 吉字营能名震天下,而且他曾国荃又能在两广一手遮天,把叶名琛架空起来,也足以表明他不仅只是猛夫,更是有深谋远虑的统帅。 眼下太平天国虽然在三面大军的合围下只能勉强抵达,毫无还手之力,但和太平天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曾国荃非常清楚,这太平军最善于守城,南京是六朝古都,又别号“石头城”,就算打下一座普通地城池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何况要拿下太平天国经营多年的南京呢? 打南京,一定是场恶战。 这点曾国荃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却有足够信心,以一己之力拿下南京。 他这次急急从两广而出,就是怕别人抢了功劳,一路上他已经想好怎么打了,打算等拔掉南京周围的“钉子”后,他就准备用大军四面围困南京,放开手全面出击,以远超过太平军的大炮打开一个缺口,拿下这块难啃地骨头。 所以说,他并没有像萧孚泗等人所想的,和平常攻城一般,只用一部作为先锋来攻城。 南京城高墙厚,而且又是大城,一部单独攻击很容易使太平军集中兵力进行阻截,与其白白在添油战中耗费时间和兵力,倒还不如全面开花把握来得大些。 至于谁能取得第一攻入南京的称号,这就看各人运气了。 笑了几声,曾国荃正『色』向众人望去,刚才还争先恐后的几个将领瞬间全闭上了嘴。 大家都是在曾国荃手下呆了多年地人,对主帅的习气和眼神察言观『色』,早就练得如火纯青之极。 果然不出所料,曾国荃这时开口问道:“我军前部离金坛还有多远?” “回九帅的话,大约还有二十里。 ” 萧孚泗是军中首领之一,又掌管着斥侯,连忙答道。 “大约?”曾国荃容貌与一双眼睛与曾国藩非常像似。 都是三角眼,一旦眯起来看人,就有着一丝寒芒『逼』人而去。 听萧孚泗如此回答,他异常不悦地冷哼一声,冷冷地瞧着他。 “一柱香前,有斥侯回报,我军离金坛有二十三里。 所以……标下心中估算了一下,这才……。 ” 萧孚泗被瞧得背脊发寒。 连忙解释道。 曾国荃听后脸『色』才稍缓,眯着眼想了想,下令道:“传本帅令!全军急速进军,三个时辰后,一定要集聚金坛!” 金坛是战略要地,也是南京的门户所在。 拿下金坛,就等于打通了去南京的道路。 石达开还在西边被湘军、淮军死死拖住,**的曾国荃面前只有一个对手。 那就是和左宗棠作战地李秀成,只要赶在李秀成回援前拿下金坛,他的大军就能以金坛为足,兵指南京了。 没想到,才过了二个时辰。 前方就有斥侯来报,说是李秀成带了五万大军正奔金坛而来,看样子是得到了曾国荃快速进军地消息,不顾一切地从北边抽调兵马。 来支援金坛守军。 金坛城并不大,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李秀成作为太平天国的名将,不会不知道金坛一旦失守代表着什么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怕新军击破在北边的防线,带着主力回师金坛,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选择。 曾国荃听此消息不由得一愣,他没有想到李秀成会这么做,更没有料到李秀成会来的这么快。 等想斥侯问清楚李秀成大军到达金坛可能需要的时间后。 曾国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暗盘算了起来。 “李典臣!” “标下在!”李典臣连忙从后面拍马上前。 曾国荃提着马鞭往前一指:“你领二万人马,立即往北给我拦住李秀成所部,不得放他入金坛一兵一卒!” “标下接令!” 李秀成带了五万大军救援金坛,而曾国荃只给李典臣二万人,从军力对比来说明显处于下风。 想用二万人去迎战五万人,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可能,而且仓促之即。 李典臣也没有更多时间去做准备。 此去实有些凶多吉少地味道。 不过,李典臣却没半丝害怕的样子。 非但如此还表现得异常兴奋。 在他心里,曾国荃能把如此重大地任务托付给他,表明对他异常信任。 李典臣本就是一员猛将,在湘军中除了曾国藩、曾国荃兄弟外,他谁都瞧不上眼,更别说赫赫有名地太平天国将领李秀成了。 当即大应一声,拍马就往军前赶去,一路上口中呼呼大喊,抽调得力的士兵随他去拦截李秀成地增援。 “萧孚泗!” 李典臣接令刚走,曾国荃回头又喊了一声。 “标下在!” 萧孚泗见李典臣领命而去,而自己却没有任务,心里正有些不爽。 突然听到曾国荃叫他名字,顿时精神一抖,连忙骑马赶了过来。 “本帅且问你,你刚前所说要担任先锋为本帅开路,是否还做数?” “九帅这个什么话来着?我萧孚泗跟话不算的时候?” 萧孚泗听曾国荃问话中似乎有些不经意的意思,不悦地哼哼道。 “呵呵,那么是说,你非常善于攻城了?可这些年里,本帅倒没觉得你攻城能耐比别人强多少嘛。 ” 曾国荃用马鞭指了指其他将领,笑着瞧着他。 萧孚泗也是火爆脾气,受不得激,更受不得别人小看。 何况,说这话地还是曾国荃,这更是他让感到不愤。 当即一张黑脸涨的通红,大声声辩道:“九帅!我老萧身经百战,城池攻得过了,那一次给您九帅丢过脸?军中要是说我攻城不如别人,我心里一百个不服!如果九帅不信,到时候把南京先锋交给我,看老萧究竟是英雄还是草包!” “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九帅!要是到时候拿不下南京,老萧我就提头来见!” 曾国荃哈哈大笑起来,摇头说道:“南京还在远处,暂时本帅也瞧不见。 这样吧,如果你萧孚泗果真英雄了得,那就给我在二个时辰内拿下金坛城如何?” 萧孚泗想也不想就大声答道:“这有何难!” “好!萧孚泗,你这就领这里的二万兵马,给本帅拿下金坛!如准时拿下,本帅不但向朝廷为你请功,更认你湘军第一猛将之称!” 萧孚泗听了全身热血沸腾,应道:“标下愿领将令!” “好,你这就去吧!如果要什么人随你在军中挑,但时辰一到拿不下金坛,可别怪本帅的军法不容!” 曾国荃淡淡回道,说到最后神『色』一正,语气变得异常锐利。 “不用二万人,标下之要一万人足够,请九帅静候佳音就是!” 萧孚泗向曾国荃抱拳说了一句,随后并不多话,拍马带兵就向金坛而去。 瞧着他离去的身影,曾国荃满意地笑了起来,随后继续向各将下令,调集后队大军尽快进军,以接应李典臣之部,在金坛与太平军主力决战。 曾国荃这次带了七万大军,由于是长途进军,前后军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办法完全集聚起来,虽然前锋已到金坛附近,但后军依旧在十多里之外,所以他手中能抽调出地兵里只有四万二千人左右。 这四万多人里,李典臣带走了二万,而萧孚泗攻城又用去了一万,剩余的一万多人不仅要接应李典臣所部,更得守护中军,暂时留作预备队使用。 李秀成来的快,李典臣拦的也快。 他带着二万前锋兵马刚绕过金坛,往北才没走出多远就一头迎上了李秀成地前锋。 两军刚一接触,就展开了一场小型战斗,不过很快又在各自的约束下脱离了战场,暂时对峙。 双方都不想在没有『摸』清楚敌人底细的时候把仗打成混战局面,从李秀成这边看,他是准备等五万大军齐至后,用人海战术一举击破李典臣部。 而李典臣也是长途跋涉,初到战场没做任何准备,趁着机会抓紧时间安排,完成阻截任务。 第一百零一章 破城迎敌会秀成 第一百零一章 破城迎敌会秀成 李秀成并没有给李典臣太多的时间,仅仅半柱香后,他的大军就在阵前列好了阵型,随后用一万人为先锋,以山呼海啸之势,向李典臣部发起了猛烈攻击。 李典臣死死盯着向他这边扑来的太平军,深吸一口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兴奋的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根本就没考虑别的,脑子里只在计算这次如能以二万兵力挡住五万的长『毛』大军,等战斗结束后会有多么大的功劳。 论兵力,太平军是李典成的二倍还多,论士气,双方也可以说相差不远,可要是论装备和士兵的素质和彪悍程度,李典成就占了上风。 趁着短促接触后的脱离空隙,他把二万军力摆成三阵,战斗力最强的洋枪队与大炮摆在阵势中间,两翼是机动的骑兵与长枪阵,以不弱对手的姿态迎战。 李秀成是位名将,指挥艺术是李典臣所不能比的,虽然他的军队素质和装备不如李典臣所部,但胜在人数却远远比对方多。 如果给李秀成充足的时间,定能击破李典臣的防御线,举兵与金坛守军汇合。 可惜的是,虽然李典臣的部队不是李秀成的对手,但在短时间内却根本无法突破。 在大军一浪又一浪的攻击下,李典臣守的稳稳当当,而且在洋枪和大炮的威力下,给了太平军沉重打击。 仗打了半个多时辰,李典臣的防线依旧是固若金汤。 而李秀成折损了三千人,才好不容易在对方左翼打开一个缺口,可还没等他准备加大力量,一举突破阵线时,李典臣就倚仗着后队大炮威力集中猛轰一阵,步军配合趁机来了个反冲锋。 不但堵上了缺口,还杀伤对方不少士兵。 眼睁睁地瞧着又一次进攻无功而退,看着那些溃败下来的将士,李秀成心中暗暗着急,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后悔。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刚才接触战的时候趁『乱』进攻,或许能打个对方措手不及呢。 可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防线久攻不下。 而金坛那边又传来隆隆炮声,李秀成明白,如果不能尽快打败对手,救援金坛的计划就会落空。 “全军!突击!”到这时候,李秀成不准备再有保留了,咬牙传令,五万大军全体出动攻击,打算不再顾及己方伤亡。 就算是用尸体铺出条路来,也要打通到金坛的通道。 在李秀成与李典臣两支队伍你攻我守,相互争夺地时候,萧孚泗所率领的一万湘军攻打金坛城已经快近一个时辰了。 金坛并不是座大城,城墙比起南京、杭州等重地。 可以说是显得又矮又低。 不过,太平军历来守城有独到之处,想在短时间内拿下金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曾国荃面前立下军令状的萧孚泗一到金坛城下后,就摆开以点击面的战术。 集中力量攻击南门。 同时调用所有大炮对城头狂轰烂炸,并组织敢死队登城争夺。 可在太平军的殊死抵抗之下,萧孚泗的重拳犹如打到了一块铁板,眼看几次就要拿下城头都给太平军最后赶了下去,气得他在城下暴跳如雷,指着几个小校破口大骂。 “将军,不是标下无能,是长『毛』实在太狡猾。 长『毛』居然在城墙后埋伏了许多铁炮和松炮。 弟兄们刚登上城头,就被铁砂打得像筛子一般,这才无奈退下来的呀!”刚从城头逃回来地一个军官满面污血,愤愤不平地单膝跪倒在萧孚泗面前。 “拿不下城头,还敢在本将面前狡辩?” 战斗进展不顺利,萧孚泗本就心急如焚,听对方居然还向他解释,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举起鞭子就抽了过去。 那军官生生的挨了萧孚泗一鞭子。 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顿时又现出一条血痕。 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就连背脊也因为这鞭痛而微微一颤。 但是。 他依旧跪在萧孚泗面前,连躲都不敢躲一下,抱拳恳求道:“将军!请给标下再一次机会,标下这就重新带人再登城头,如果还拿不下来的话,任凭将军处置!” “任凭我处置?哼!拿不下金坛还有个屁用!” 萧孚泗骂道:“九帅面前我可是立过军令状的,一个时辰内要拿不下金坛,九帅就得要了老子的脑袋!老子的脑袋没了,你们也活不成,到时候不等九帅来取,老子就先送你们上西天!” 萧孚泗地凶悍让众人无言,手下几个军官个个面面相觑,丝毫不怀疑到时候如果拿不下金坛的话,萧孚泗会这么做。 就连跪在萧孚泗面前的那个军官也脸『色』苍白,没话可说。 “将军,标下有一计或许可成……。 ” 刘连捷是萧孚泗的副手,见萧孚泗如此气急败坏,连忙好言劝了几句,等他气稍平些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南云,你有何计?快!快快说来!” 萧孚泗现在就如同快淹死的人,听刘连捷如此一说就犹如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刘连捷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妙计,将军难道忘了我军攻城历来所用地炸城之策么?如今长『毛』在城墙后布置火炮,硬攻必然伤亡巨大,而且短时间内拿下金坛也有不小困难。 标下看这金坛城墙并不高大,何不如直接用炸『药』把城墙炸塌,再从缺口冲入呢?” 萧孚泗听了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接着他连忙点了几人,让他们立即去准备大量炸『药』,并组织敢死队冲近城墙埋设,同时把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军官叫起来,让他继续带队攻城,以吸引太平军的注意力,掩护对城墙的爆破行动。 时间紧迫,萧孚泗指派任务后众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不一会儿炸『药』就准备就绪。 萧孚泗脱光上衣,亲自为大军擂鼓。 随着鼓声响起,又一次攻城战展开了。 在攻城主力地掩护下,埋炸『药』的敢死队不顾伤亡,很快就冲到了城墙之下,冒着城头落下来的箭矢与飞石,拿着铁锹飞快地挖起了墙角。 当这一次登城战仍旧以失败而归时,幸运的是敢死队炸『药』地埋设总算完成。 等退下来的士兵如『潮』水一般回到军中,负责点引信的两名湘军也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点着火后就急急撒开双腿往安全处跑去。 “轰隆”一声巨响,随着冲天地硝烟散去后,金坛城南,靠近城门附近的城墙一阵摇摇欲坠,微风吹过后,它就如同纸扎一般轰然在所有人面前倒塌。 虽然因为时间紧,炸『药』用量并不多,但对于金坛城墙的厚度来说却是足够了。 不仅当场炸出了个数十米宽的大口子,就连两边地城墙也像断崖一般连续豁开,而太平军那些藏在城头的士兵与松炮等,也在同一时间随着城墙的塌陷而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太平军被这猛烈的爆炸给炸蒙了。 离爆炸近地人不是给炸地尸骨无存,就是震的口鼻流血,瘫软在地,就算稍微远些地。 也是耳鸣目眩,眼冒金星中摇摇欲坠,一时间不分东西南北,就连手中地武器落地也不知道。 “冲!冲呀!” 萧孚泗见爆炸成功,兴奋地不能自己,丢下大鼓,从亲兵手中接过惯用的大刀,口中呼喝连声。 骑上马就带着所有士兵直冲了过去。 湘军见此都是士气大震,跟随萧孚泗奋不顾身地往城中直冲。 等他们顺利冲进城后,太平军才刚刚从爆炸的威力中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捡起落地的武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 失去城墙依靠地太平军根本就不是穷凶极恶的湘军对手,何况金坛的守军本来就不多,根本就抵不住萧孚泗的冲杀。 只能节节向城中败退。 如狼似虎地湘军攻入城中。 就如同杀了羊群之中。 太平军残余之部根本就不是对手,像砍西瓜一般到处人头落地。 很快就由北门而出,狼狈向南京方向逃去。 虽然金坛城其它地方依旧有残余的太平军和湘军战斗着,但从整个局势来看,金坛已经落到了湘军手中。 这时候,萧孚泗骑在马上瞧着城中战斗各处,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九帅来了!” “快!快带我去!”听亲兵突然来报,萧孚泗连忙掉转马头,跟在亲兵后向南门赶去。 快到南门时,萧孚泗就远远望见曾国荃的中军已经进了城中,正带着另外几员大将笑着挥鞭向城中指指点点。 “九帅!”萧孚泗离着老远就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走去。 “好你个萧孚泗,果然一个时辰就拿下了金坛,今日之战,你据首功!本帅先给你记下了,等战后再赏!” 曾国荃笑眯眯地瞧着他,用鞭梢向他点点,爽朗地发出一阵大笑。 曾国荃如此褒奖,让萧孚泗顿时喜上眉梢,一时间乐得站在那边嘿嘿直笑,连一张大嘴都合不拢。 “萧孚泗!硃洪章 !刘连捷 !彭毓橘!” 曾国荃笑了几声就停了下来,突然正『色』向众人喝道。 将领们连忙应声,报拳向曾国荃望去。 “给你们一柱香时间,把城中长『毛』剿杀干净,一柱香后,李祥和、吴宗国留五千兵马驻守金坛,维护粮道,其余各将随本帅立即北上,击破长『毛』主力!” “喳……标下谨遵九帅将令!”各将一听有大仗要打,都欣喜若狂,齐声答应。 曾国荃满意地看着他们急急离去,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战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直到现在李秀成还没击破李典成的防守,而他却已经拿下了金坛,如今金坛在手,大军没有后顾之忧,接下来就是去会一会这位被称之为太平天国三杰之一的名将了。 “李秀成,曾九帅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帅失望啊!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二章 非常时行非常事 第一百零二章 非常时行非常事 曾国荃的算盘打的不错,李典臣果然挡住了李秀成的大军,让他在很短时间里就成功拿下金坛。 现在,金坛已经到手,可曾国荃的计划只进行了一半,他主要的目标还是李秀成,只要李秀成被李典臣死死拖住,接下来就是他围剿李秀成的计划开始。 金坛的残敌很快就清理完毕,曾国荃带着主力分成两路,配合正在战斗的李典臣左右包抄李秀成部,企图以次一战把李秀成留在这里。 李秀成是名将,当他久攻李典臣始终不下,金坛方向又传来震天响声时,就开始觉得形势有些不妙了。 出于百战沙场的敏锐嗅觉,李秀成连忙调整战术,以一部人马继续攻击,其余主力开始缓缓收拢。 亏得李秀成小心谨慎,他刚收拢好大军,李典臣的两翼就出现了大量敌踪。 李秀成见此本就忐忑不安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现在可以断定,金坛肯定落到了对方手中。 金坛一失,他这次回援的目的也没了任何意义,而且从实力对比来看,在没有城墙防守依托的情况下,他所带的军队并不是曾国荃吉字营主力的对手,就连攻击眼前李典臣的二万部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直到现在也未打通一条道路,何况,现在对手已经拿下金坛,瞧这动作似乎在左右包围,试图一举把自己围剿在这。 “后军转前军,立即向北撤退!”李秀成当即立断,马上就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把正在攻击李典臣的部队召回,为大军主力断后,整支队伍毫不迟疑的掉头往北而逃。 李秀成的大军动作很快,当曾国荃刚赶到战场时,就趁着湘军未完成包围圈的机会。 从空隙中往北突围了。 瞧见李秀成如此应变,曾国荃当场气得破口大骂,急急调遣兵马进行追击,就算不能围剿对方,也要趁势消耗对方军力。 同时,曾国荃也暗中佩服李秀成的果断,要知道在如此局势之下能这么快就判断他地意图,并做出撤退的果断命令。 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李秀成行动虽然快,但近五万士兵要同时冲出包围圈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李典臣所部本就与他接战中,加上曾国荃的主力陆续到达战场,五万大军最后只冲出了三万五千人左右,除去与李典臣一战损耗的五千士兵外,另有一万人左右在这次突围中殿后,被曾国荃拦截消灭。 “标下此战幸不辱命,特来向九帅缴令!”打扫完战场。 李典臣带着亲兵向曾国荃处而来,远远就跪地抱拳嚷道。 “祥云请起!” 曾国荃向他抬了抬手,等李典成站起后问道:“此战你部折了多少人马?” “回九帅,尚余一万三千士卒……。 ” “一万三千……。 ” 曾国荃暗暗佩服李秀成,李典臣的兵力虽然只有二万。 比起李秀成来说远远不及。 可从战斗力来说,却不容忽视,何况李典臣军中还装备着不少洋枪洋炮,此战又是以守为主。 本来就占了不少便宜,可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依旧折了近七千人马,实在是有些出乎曾国荃意料之外。 要不是他回援地快,李典臣或许就挡不住了, “九帅!他娘的!这些长『毛』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转眼居然跑的全没人影了,标下只勉强截住了他们殿后人马,主力却已经脱离我军。 往南京方向而去了。 ”负责追击的彭毓橘这时也转回了来,下马抱拳,神情一脸不爽地对曾国荃说道。 “跑就跑了吧……。 ” 曾国荃淡淡一笑:“跑的了和尚,却跑不了庙,他们去了南京也好,倒免得本帅再多费力气四处寻敌。 ” “哈哈哈!九帅说的好,到时候我们把南京一围,那些长『毛』还不是瓮中之鳖?”众人听了顿时大笑起来。 先不说曾国荃继续调集兵马。 暂在金坛整休一日。 打算第二日出兵直取南京。 李秀成带兵突围后,快马加鞭跑出三十里地。 这才停了下来。 “忠王,如今我等往哪里去?” 廖发寿是李秀成的亲信大将,多年积功被洪秀全去年封为荣王,但他在李秀成面前却依旧如同往日部属,事事马首是瞻,并没有把自己看的和李秀成一般高位。 此次救援金坛失败,还在与敌一战中损失了小半人马,神情有些沮丧地问道。 “回军天京!”李秀成紧皱眉头答道。 “回天京?”虽然大军往北,但廖发寿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时候回军天京。 李秀成部地任务是与左宗棠的新军对峙,保护天京外围安全,如今突然回师天京,那不等于弃干王军令不顾么?要是上面以怯战之名怪罪下来,就算李秀成是位高权重的忠王,也逃不了夺权罢职的结果。 “忠王请三思!我军虽然新败,但依旧有大半战力,另外于直隶处还有不少人马,两军汇合依旧有可而为,此时回军天京并非上策啊!”出于忠心,廖发寿连忙出言劝止。 “荣王,你难道觉得如今事还有可为么?”李秀成回望了他一眼,苦笑道。 “当然!我太平天国依旧有千万子民,天京固若金汤,城中二十万将士士气高昂。 先不说我军主力未损,就连翼王也有十万大军在手。 清妖虽一时得逞,但终究会在我天国碰个头破血流,到那时候,我军再……。 ” “别说了!”李秀成摆手打断廖发寿的话,摇头叹道:“你说地这些都没错,可眼下形势却一日比一日严峻啊!我天国地盘越来越少,各路大军虽整体军力庞大,可分散各处并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今清妖步步『逼』近,我们迂回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要是这么继续下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各个击破。 ” “可是……。 ”廖发寿其实心里也清楚,但他的目的是想要李秀成打消回天京,依旧急急劝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地。 你是怕我成为第二个韦昌辉吧?” 廖发寿顿时哑口无言,默不作声。 李秀成笑道:“其实,做韦昌辉也没什么不好,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重振天国!” “忠王请慎言,此等话要是传了出去……。 ” 廖发寿见李秀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吓得连忙劝止。 “我自晓得。 ”李秀成苦笑道:“前些时候,我与翼王共同上书天王,这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李秀成点头道:“天下大局。 其实我们已经看到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如再像现在一般困守,天国时日定不多亦!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回师天京,与干王、英王一起再劝天王,让天王弃天京,让城别走。 西进与翼王大军主力汇合,才是上策!” 廖发寿听的心里七上八下,李秀成说的没错,他廖发寿也是太平军中数得上地良将,当然也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一步。 可是。 天王洪秀全会答应么?廖发寿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以他对洪秀全的了解,如今地天王早就不是当日打天下的天王了,要让他弃天京。 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廖发寿从李秀成的话里还听出了令一层意思,如果洪秀全不答应地话,李秀成似乎已经做好了当韦昌辉的准备,很有可能带兵胁持洪秀全,『逼』迫他采取行动。 这一点,对廖发寿,甚至所有太平军的将士们都是大逆不道的作为。 天王洪秀全作为太平天国最高统治者,他的地位比神灵差不了多少,就算李秀成侥幸成功,等事毕后,定是落个尸骨无存,万人唾骂地结果。 廖发寿地脸上阴晴不定,李秀成也明白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荣王,只要天王、天国在。 我一人受难又有如何?周公恐惧流言日。 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李秀成此言一出,廖发寿全身一震。 神情复杂地向他望来。 “荣王,天国是成是败就在你我之手了,还请荣王……。 ” “忠王大义!廖发寿羞愧不如!既然忠王已下决心,发寿誓追随忠王!” 廖发寿这才下定决心,向李秀成表白心意。 “好兄弟!好兄弟……!”李秀成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不由得晶莹微微闪动。 他这么做虽然是为了太平天国,可却犯了谋逆之大罪,廖发寿在这种时候明知道后果,却依旧能与他同进同退,足已使他感动万分。 “忠王不必如此,我这就去前军,为忠王开道!” 廖发寿真挚地答道,说完后把手抽出,向李秀成一抱拳,提转马头义无反顾地向前军赶去。 “天父!天主!请保佑天国,度此难关吧……!” 廖发寿离去之后,李秀成抬头望着黑沉沉地天空,紧咬双唇,心中虔诚祈祷。 天京城,如今各地战况每日愈下,让天国执政,干王洪仁玕越来越觉得不安。 虽说朝廷的大军暂时还没打到天京,可洪仁玕似乎已经在空气中闻到了战争的味道,尤其是石达开与李秀成两部战事不利的消息传来,更让他忧心忡忡。 陈玉成作为天京的军事主帅,在他地监督下把整个天京修缮得异常牢固。 看着宏伟的城墙与城中的二十万大军,洪仁玕心里才稍稍安了一些。 可是,久读史书的他也知道,在战争中从来没有攻不破地城池,一旦朝廷大军兵围天京,最终还是逃不过城破人亡的结果。 洪仁玕可不是什么神棍,更不是只会读死书的秀才,他久在海外,是太平天国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面对如此局面,他既担忧,又存在着一丝侥幸,既希望石达开和李秀成两部能打破僵局,扭转乾坤,另外更希望天王洪秀全能听劝,让城别走,取得战略主动。 可惜的是,前线带回来的全都是些不好的消息,不是那座城落到了朝廷手里,就是朝廷大军又向前推进了多少里路等等。 而且,不论他多次怎么劝止洪秀全,可洪秀全依旧死也不肯离开天京,让他无可奈何。 “天国……就要完了么?” 洪仁玕悲哀地想道,低头看着手中自己亲书的《资政新篇》。 当日回国后,他以豪情壮志接管了天国政务,并呕心沥血写出此书,就是想借着太平天国地力量完成他心中的理想。 中国积弱已久,在海外的洪仁玕深深为西方资本主义而吸引,他的《资政新篇》阐述的也是这种政治理念,从而在太平天国的基础上建起一个新而强大的国家。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把抱负施展地时候,太平天国就面临了前所未有地局面。 一旦天国消亡,他的理想也将随着天国而破灭,这国家将来何去何从,他洪仁玕想到这里,不由得独自黯然泪下。 “干王!” 正在洪仁玕长吁短叹,觉得前途渺茫地时候,陈玉成突然来王府求见,让洪仁玕顿时一惊。 “英王,你怎么来了?难道清妖已经打到天京不成?” 洪仁玕急急迎出问道。 “回干王,天京一切正常,清妖还未兵临天京。 ”陈玉成见洪仁玕惊慌失措,连忙说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 ” 洪仁玕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吁了口大气。 陈玉成主职天京防务,这时候突然来见自己,难怪洪仁玕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军『逼』近。 等搞清楚情况后,他才放下了一颗心,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那英王来找本王何事?” 洪仁玕有些奇怪地问道。 “回干王,忠王来了……。 ”陈玉成有些犹豫地说道。 “忠王?李秀成?” “正是!” “他……他不是在与左妖头对峙么?怎么突然回了天京?” 洪仁玕意外地问道,转念一想脸『色』顿时大变,一把抓住陈玉成的手急急又问:“英王你快说,难道是忠王对敌大败而归?只身逃回天京不成?” 第一百零三章一生真伪复谁知 第一百零三章一生真伪复谁知 等陈玉成稍作解释后,洪仁玕这才得知李秀成败是败了,但整体军力并未有大损。 “胡闹!他李秀成既然只是小败,未何弃天国之地而不顾,反倒带兵来了天京?难道是想造反?” “干王,这个……在下也不得知。 不过忠王平日行事一向谨慎,如今又是大敌当前之时,或许他此次回天京另有什么重要机密。 ”陈玉成对李秀成平日如同对待兄长,太平天国的将领中他最佩服的就是石达开和李秀成两人。 见洪仁玕一脸怒『色』,连忙在旁为李秀成分辨几句。 洪仁玕凝神想了想,觉得陈玉成这话有些道理,点头问道:“忠王现在人在何处?他的大军是否已经全部入城?” “回干王,忠王的大军驻扎在天京城外,他只身带了三千亲兵入城,刚从南门而近并没多久。 ” “走,随本王去迎忠王去!” 洪仁玕听到李秀成没有率大军而入,心里总算放心了,向陈玉成招呼一声,两人急忙向外迎去。 李秀成轻装来的好快,入城后没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干王府附近,恰巧与刚迎出来的洪仁玕、陈玉成相遇。 “李秀成见过干王,英王……。 ”跳下马来,李秀成把马鞭丢给身后的廖发寿,抱拳大步向他们走去。 “忠王为天国血战多日,一路辛苦了。 ” 洪仁玕笑着向他拱拱手,陈玉成也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给这位名震天下的忠王行礼。 “忠王,你不是正与左妖头相互对峙么?怎么突然带兵转回天京了?”双方见过后,洪仁玕故意问道。 “哎……一言难尽。 ”李秀成摇头叹了口气,神情黯然。 “怎么,出什么事了?” 李秀成点头道:“的确出了点事。 要不我也不会急着回天京。 干王,英王,此地不是畅谈之处,我们是不是……?” 洪仁玕见李秀成如此,还以为前线不仅如刚才陈玉成所说的,更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使得李秀成急急赶回天京。 心中焦急之下,洪仁玕急于想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连忙点头,请他入府中。 洪仁玕是主人,陈玉成又是天京的主将,他们两人在前面引路,李秀成紧跟其后向干王府走去。 李秀成的三千亲兵并没有跟随进去,依旧在离干王府不远处的巷口停留。 不过,李秀成往前走地一瞬间却向留在原地的廖发寿暗暗使了个眼『色』,这才迈入干王府中。 到了厅中。 洪仁玕屏退左右,只留下李秀成和陈玉成两人时,这才急急问道:“忠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秀成默默坐着,右腿习惯『性』地开始抖动。 拿起边上的茶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曾老九的吉字营已经拿下金坛,我天国南边屏障已失去。 北面的左妖头新军稳扎稳打,根本无法捍动防线。 恐怕用不了几天,天京就会面临兵临城下的局面。 ” “什么!有如此严重?” 洪仁玕闻言大惊失『色』,现在形势不乐观他是知道的,但绝对没有想到敌方会来的这么快。 何况,曾老九是谁他洪仁玕更是一清二楚,吉字营地攻击力在湘军中是最强大的,如果被敌方围在天京的话,实在是凶多吉少。 陈玉成刚才只不过是听亲兵回报。 并不清楚李秀成怎么打的败仗,也不知道现在金坛已经易手。 当李秀成把眼前形势这么一说后,他也吃了一惊。 李秀成继续说道:“天京早就是死地,现在金坛失守,更成了一块绝地。 如不再找良策,天国就将亡亦!秀成此来,一是怕兵力分散被清妖各部逐一击破,另一个是担心曾老九的吉字营这几日就沿道北上。 直攻天京。 ” “干王!忠王说的是。 在下早就对目前战局忧心忡忡,现在看这局势更是恶化不少。 一旦兵临城下。 我军失去回旋之地,当必败无疑啊!”陈玉成从军事角度出来,举双手赞成李秀成的看法。 洪仁玕呆呆地坐着,心头什么滋味都有。 两位太平天国最有名的将领都这么说,那局势地发展是肯定没错的,可是,他洪仁玕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一个干王,受天王洪秀全命执政太平天国,虽然说听起来权利不小,但他在太平天国内根基尚浅,钳制即多。 何况上头还有个高高在上的天王在。 为了太平天国,他不知道劝过洪秀全几次,可始终都没成功。 对于此事,洪仁玕已经心灰意冷了,既然洪秀全死都不肯走,他哪里拿得出什么对应之策? “干王,我与翼王多次上书天王,请天王让城别走。 如今之局只有此招可破,要不然就是坐困死地,举国覆灭的结果。 ”李秀成见洪仁玕如此表情,急急在一旁劝说道。 洪仁玕叹道:“忠王有所不知,其实忠王与翼王之意,本王早就也有如此想法,上月前,就是英王也如此向本王建议过。 ” 说到这,洪仁玕向陈玉成看了一眼,陈玉成连忙点头称是,以证明他所说的没有半点虚假。 洪仁玕接着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本王已数次入天王府恳求天王,但被天王拒绝。 另外,天京城中个其余各王也不愿弃天京而走。 本王虽贵为执政,可对此却无丝毫能力,让人忧心不止啊!” 洪仁玕这话,引起陈玉成地同感。 洪仁玕数次入天王府劝洪秀全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可不仅洪秀全不答应,就连在天京的其余各王也没一个肯这么做地,反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指责洪仁玕和陈玉成心存窥测,想借此独揽朝政。 不过,李秀成此时却又是另一种表情,听到洪仁玕这么说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喜『色』。 先随着他们长吁短叹几声后。 话峰一变,正『色』说道:“干王,英王。 既然两位都是同意让城别走的,那么本王就直说了吧!” 洪仁玕和陈玉成不解地瞧着他,一时间不明白李秀成究竟想直说些什么? 李秀成淡淡一笑,说道:“天王久在宫中,身边受小人蒙蔽,朝中各王贪图安逸。 独守天京定会给天国带来亡国之祸!常言说得好,非常时,当行非常事,天国如毁于一旦,不仅是天王不保,就连千万天国子民也将堕入苦海之中。 本王想,既然如此,倒不如直谏天王。 让天王立即下令,弃天京,向西突出!” 洪仁玕听了点点头,下意识地说道:“忠王的话虽然不错,可要想让天王下令。 简直是难上加难啊!就算我等三人一起入宫,想来天王……。 ” 说到这,洪仁玕见李秀成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站起身来颤抖着一指向着李秀成,惊恐问道:“你……你难道是想兵谏不成?” “什么?兵谏?”陈玉成听了也顿时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们两人。 “哈哈哈!”李秀成笑道:“干王,英王。 我们只不过是在论事,何必如此紧张呢?” “论事?”洪仁玕神『色』惊惶,急问道:“忠王,有你如此论事地么?你与本王直说。 你此次回天京是不是想以兵谏『逼』迫天王就范?难道你忘了前些年的天国之『乱』么?难道你想做韦昌辉第二么?” “做韦昌辉第二有什么不好?假如当日韦昌辉未死,天国或许还不至于变成今日这样子!干王说的不错!本王此次打地就是兵谏的主意,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天国毁于一旦!”李秀成面『色』不变,镇静自若地答道。 “忠王,难道你真想兵谏?那可是天王啊!你……你怎么能这样?”陈玉成听了他们对答这才真正明白过来,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如今还有比兵谏更好的办法么?”李秀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天王在宫中无法理事,尔等坐困孤城。 外面又有大敌『逼』近。 天国就在旦夕之间!如果能有其它解决办法,我何必如此呢?他……他毕竟是天王啊!” “食君之禄当忠军之事!天王身边虽有小人蒙蔽。 可天王依旧是天王,只要我等耐心劝阻,悉心办事,天国还可有为!兵谏如此大逆不道所为,实非君子之举!” 洪仁玕虽然不满意洪秀全,可他骨子里却有着文人的通病,那就是士为知己者死,不能出卖和胁迫主君。 要想让他答应李秀成,向洪秀全进行兵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但是洪仁玕,就是陈玉成也不赞成兵谏。 陈玉成和李秀成不一样,他从小就在太平军中长大,对洪秀全有一种盲目地崇拜和敬重。 就算是让他去死,也绝对不会这么去做的。 “难道说,你们都不肯这么做么?”李秀成见他们如此回答自己,脸『色』一沉。 “『乱』臣之举,何是我等人之所为!” 洪仁玕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好一个君子,好一个忠臣!”李秀成气急狂笑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如此忠君,反是害了君么?” “呸!亏你被封忠王,却毫无半点忠君之心!你带兵回京心怀窥测,暗中图谋不轨,却装着大义凛然,本王绝对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洪仁玕边骂边大声向外喊道,想让护府亲兵进来,把李秀成擒住。 可叫了几声,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进厅。 洪仁玕不由得觉得奇怪,生生楞在当地。 “想叫人抓本王?哼!”李秀成笑了笑,举起双掌拍了三下,掌音刚落,大厅外就冲进十多名亲兵,把洪仁玕和陈玉成给围了起来。 “你……你!” 洪仁玕气急败坏地指着李秀成,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王府已经全被对方控制了起来,进来地这些亲兵全是李秀成地人,而自己的亲兵不用多说,早就在他们刚才说事地时候给制住了。 陈玉成见此情景也是怒火冲天,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直尊敬的大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忠王!玉成少时受忠王教诲,至今仍不敢忘。 但如今忠王所作所为,实在是让玉成心寒,请忠王三思,现在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只要你不再动兵谏地念头,我可保你平安出城!”陈玉成判断了一下局势,打算以情来打动李秀成,上前两步,沉着地说道。 “呵呵,如果我说不呢?”李秀成坐原来回位置,换了条腿悠闲地抖了起来。 陈玉成双目盯着他说道:“如果忠王一意孤行,到事败之日就不要怪玉成不留情面了!” “哈哈!哈哈哈!”李秀成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湿润了。 取出帕擦拭下眼角,李秀成摇头说道:“如今你等都是本王阶下囚,居然还大言不惭恐吓本王?好笑,实在是好笑之极!” 歪着头瞧了瞧他们两人,李秀成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兵谏势在必行!不论你们说我是忠是『奸』也好,作为天国一员,本王绝对是不会眼睁睁地瞧着天国毁在几个人的手中!要是你们真的是为天国着想,或者真的爱护天王,那就应该与本王一起兵谏入宫,弃天京出,与翼王合,再打出一个新的天国来!” “『奸』贼!做梦!” 洪仁玕根本就不理他,破口大骂。 陈玉成却苦苦相劝,想让李秀成回心转意。 但他们两人却谁都不肯和他一起干,更别说把天京守军地指挥权交出来了。 说的口干舌燥,李秀成还是拿他们两人没办法,无奈只能让亲兵把他们先押到一间空屋里好生看守着。 “忠王,如今我们怎么办?” 廖发寿见李秀成紧皱双眉,默默坐着想着心事,走近他身边问道。 李秀成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神情中显得异常疲倦:“去!让兄弟们看好干王、英王,严守消息千万不得泄『露』。 另外……你带些人马,试试能不能把城门给控制住,一旦控制了城门,就马上把外面的兄弟带进来……。 ” 第一百零四章 白纸碧血忠义心 第一百零四章 白纸碧血忠义心 李秀成要行兵谏之策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他趁着洪仁玕不备控制住了干王府,同时把陈玉成和洪仁玕一起软禁了起来。 可是,凭着他所带入天京的三千亲兵要节制城中二十万大军,并攻入天王府,协持洪秀全,『逼』迫他下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秀成虽然贵为忠王,又是一手握重权的领兵大将,可在太平天国中他所代表的只不过是仅仅一方势力而已。 洪秀全是太平天国的创始人,更是太平天国上下的精神领袖,守备天京的二十万大军与百万天国自民无不把洪秀全当成神人一般看待,就是李秀成的军中,他也不能保证是否有一半人得知真相后,能义无反顾地跟随他。 天王府是天京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场所。 光在天王府万守护的禁军就有二千人之众,就算是硬攻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何况,李秀成这么做的原因主要还是以谏为主,他心里本就没有丝毫造反的念头。 对于洪秀全,在他心里的地位并不比任何天国子民来得底,只不过出于对天国的忠诚和目前战局的需要,『逼』迫无奈只能这么选择。 所以,李秀成没有十足的把握下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一旦一击不成,闹得天京城中大『乱』,太平军自相残杀,定会让太平天国更进一步走向灭亡。 从这几点来看,在没有控制住天京部队的掌握权,或者说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混『乱』压制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如今大敌即将压近的情况下,李秀成只能按兵不动。 本来,李秀成见了洪仁玕和陈玉成后,听到他们对战局的思路与自己想法相同,心中还有些窃喜。 这才单刀直入把来意说了出来。 想争得他们的帮助,一起来挽回如今严峻地局面。 可是,洪仁玕和陈玉成得知真相后,当场就拒绝了李秀成的邀请,并严加痛斥,把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就这样,李秀成大失所忘之下,只能暂时把他们软禁起来。 单独下令给廖发寿,试图以一己之力来控制天京。 这个把握有多少,就连李秀成也不知道,等廖发寿走后,他一直留在干王府中,心急如焚地等着消息。 “忠王,荣王回来了。 ” “快!快请他进来!”几个时辰之后,负责守护的亲兵来报。 把李秀成从沉思中唤醒。 李秀成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向亲兵急急说道。 很快地,廖发寿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李秀成就借着烛光瞧见他铁青的脸『色』。 心中刚还跳动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怎么样?”事到如今,李秀成虽然察觉到进展不顺利,可心中依旧存着一丝侥幸。 急急问道。 廖发寿摇摇头:“标下无能,非但没能控制住南门,还差一点儿还给守城师帅看出了破绽。 ” “那么城中其它各处呢?” “没有干王与英王的将令,城中可调人马只有我们手中这些。 现在别说把外面的兄弟放进城了,就连我们已经进城的人,如果没有将令也出不了城。 ” 李秀成大失所望,呆立在当地,皱起眉头想了好久。 叹声摇了摇头。 “忠王!”见李秀成如此表情,廖发寿在边上犹豫不决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琢磨了好久,这才咬牙开口。 等李秀成闻声向他看来,廖发寿恳切地说道:“如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立即以手上三千精锐之众杀入天王府!只要天王在我们手中,就不用再怕什么了。 而且此事宜速不宜迟,干王与英王都在此处。 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等明日天一亮,城中各处守军定会来此议事。 到时候控制不住大局地话就前功尽弃了!” “拿下天王府?谈何容易……。 ” “只要忠王下令,标下愿亲领前往!天王府禁军虽多,却无任何防备,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有此事发生,如能安排妥当,或许能够成事!” 廖发寿急切地说道。 李秀成眼中晶芒一闪,似乎有些心动,但仔细一想又长叹一声。 “此事不能如此……!” “可是忠王!机不可失啊!” “这个……本王知道……。 ”李秀成背手在厅中走了几步,回身向他说道:“如按此计而行,其必然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攻下天王府,在没有控制天京的情况下强行胁持天王,『逼』迫他下诏,但天王是何许人?当然不会在我等威迫下就范,这么一来,城中又无干王执政协助,还无英王将令约束,必然会引起天京大『乱』。 二是计划失败,我等命丧于此,或者逃出天京,太平军双方在大敌当前自『乱』阵脚,互攻一番。 这两个结果不论是哪一个都会使天国元气大伤,给清妖可乘之机!荣王可别忘了,曾老九的大军已经离天京不远了,或许明日午后前锋就能到天京之南!” 李秀成这席话说的廖发寿哑口无言,向来兵谏成功者,都是以强击弱,雷霆万钧之势奠定乾坤。 可现在,他们虽然控制住了洪仁玕和陈玉成,却那他们毫无办法,就连防守天京的强大太平军主力却未在手中,何况所要对付的人还是洪秀全,现在这么做非但起不到兵谏的效果,反而会让太平天国一夜之间形成崩溃之势。 “那可怎么办?” 廖发寿形急于『色』,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等强敌压近后,就算是成功也对整个局面无济与事。 “你先退下吧,让本王好好再想想……。 ” 廖发寿愣了愣,张口刚要说话,瞧着李秀成孤单地背影在烛光下是那么凄凉,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只能应声告退。 默默地站在厅中,李秀成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直到四更天时。 他这才被打更的声音惊醒。 摇头苦笑一声,整整衣装走出厅外,独自往后园关押洪仁玕和陈玉成的房间走去。 到了屋外,让守卫在前的亲兵打开房门,李秀成摆手谢绝了亲兵陪同他一起入内的好意,站在外面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推门而入。 洪仁玕和陈玉成一夜都没合眼,两人坐在屋中双眉紧锁。 默默地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当听到门口传来声音时,他们一起转身向门处望来。 “干王,英王。 两位可休息地好?”李秀成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大步走来。 “你是何人?” 洪仁玕故意惊异地问道,接着仿佛恍然大悟,拍着额头大笑起来:“哦,对了!原来是天国地新天王!李天王陛下来了。 呵呵,请问李天王来我等囚室所为何事呀?是不是大权在手。 打算斩草除根了?” 李秀成刚进门就被洪仁玕好一通讥讽,但没有『露』出丝毫怒『色』,相反表情异常平静,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淡淡说道:“干王说笑了。 本王是忠王李秀成,哪里是什么新天王?” “呸!忠王?” 洪仁玕愤愤骂道:“明明是逆王!还敢大言不惭自称为忠,你有何忠之有?” 李秀成瞧着洪仁玕叹了一声,既不恼怒也不相驳。 把目光望向陈玉成,这陈玉成却是仿佛从他进来时就没看见他一般,更不像洪仁玕一样对他讥讽怒骂,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闭目不见。 微微一笑,李秀成也不去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找了个空椅坐了下来,拿起桌上地茶壶为自己沏了杯茶。 一饮而尽后,手中握着茶盏慢慢转着。 “干王、英王。 不论你们如何看待本王,我李秀成从来没有自立为王的念头,更不会做出出卖天国之事!如今局势两位都清楚,两位都是我天国有名的人物,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挽救天国……。 ” “你不用假惺惺故作姿态,想学曹『操』。 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干王说笑了。 李秀成此生做不了曹『操』,更不想做曹『操』!”李秀成摇摇头。 真挚地说道:“还请两位王爷看在天国安危的份上,出手帮我一把!只要度过眼前难关,我李秀成甘愿以死相谢,了明志意如何?” “哈哈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不成?” 洪仁玕大笑起来,就连陈玉成也睁开眼睛,冷冷扫向李秀成:“不必多说,想让我与干王与你同谋,这绝对不可能!要杀要剐就说吧,我陈玉成在这接着就是!” “好!好一个在这接着!” 洪仁玕翘起大拇指赞道:“英王忠肝义胆,才是真正的忠义之王!哪里像有些人顶了个忠字名号,暗地里却做着苟且之事!” 李秀成收敛起笑容,双目如刀一般望向面前地这两人,过了好久,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此说来,两位是不肯帮本王了?” “帮你?做梦!” “好!好!哈哈!哈哈哈!” 李秀成突然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但这笑声渐渐又变得凄凉无比,最后他眼中黯然流下了几滴泪水。 站起身来,李秀成向两人一抱拳:“两位王爷忠义,本王深深佩服!本王不敢委屈两位,更不敢『逼』迫两位!既然是道不同不相谋,那本王就告辞了,只可惜天国……天国呀……。 ” 说完这句话,李秀成转身就走。 这时候陈玉成突然叫住他:“李秀成!你究竟想把我们怎么样?” “怎么样?”李秀成苦笑道:“难道还以为本王还真会杀了你们么?放心吧,本王非但不杀你们,还不会去天王府!你们从现在开始……自由了!” 说完后,再也不做任何解释,李秀成就大步向外走去,屋内只留下洪仁玕和陈玉成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李秀成究竟在搞什么鬼。 等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外没有任何声音,他们两人疑『惑』地向门口走去,陈玉成在前伸手一推,出乎意料的大门就打开了,放眼向外一望,就连守护在门外的李秀成亲兵也突然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此贼真有这么好心?” 洪仁玕和陈玉成大吃一惊。 怕李秀成特意下什么陷阱,他们两人在在屋里却没敢马上迈出屋外,等了会,直到确认后园除了他们之外毫无别人时,这才迟疑地向外走去。 在后园中走了一圈,没有遇见任何人阻拦,这才确认李秀成临走前说地话并不是虚假之言。 又惊又喜之下,连忙一同向前厅跑去,直奔出干王府,也没瞧见李秀成和他的亲兵。 李秀成所谋事大,他们不敢耽误,一脱身急忙就往最近的兵营跑去,等到了兵营后,陈玉成立即派出一路人马往天王府去,协助禁军进行防守,同时再派几营在天京到处找寻李秀成的下落,想搞清楚这李秀成这么做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心急如焚地在军中等了一个时辰,这才等到收集回来的信息。 原来李秀成离开关押他们地屋后,立即就带着所有人马撤出了干王府,直奔南门而去。 到了南门,李秀成马不停蹄,以忠王威名力压守城师帅,拔刀硬冲出城去,差一点儿就与守城将士打了起来。 等他冲出城后,更是回箭『射』了一封信到城头,这才转回驻扎在城外的大营之中。 “李秀成出城了?那城外大军现在如何?” 洪仁玕急急问道。 “忠王进大营后没多久,卑职就见大军拔营动身,绕城往北而去。 ” “什么!往北?他……难道就这么走了?” 洪仁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陈玉成也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他『射』地那份封信呢?信在哪里?快快拿来!” 等斥侯把信从怀里取出后,洪仁玕连忙一把夺过,拿着信封一看,空白地信封上一个字都没写。 等疑『惑』地拆开信,取出里面信纸。 洪仁玕与陈玉成凑过去一瞧,只见上面用鲜血写了一个大大地“忠”字,这字迹至今未干,显然是李秀成出城时才刚写地。 第一百零五章 季高生擒李秀成 第一百零五章 季高生擒李秀成 见此信,洪仁玕和陈玉成面面相觑,心中一时难以明白李秀成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原因。 按理说,李秀成大逆不道,他们心中应该是异常痛恨他的,可奇怪的是,也不知道怎么地,瞧见此信后,洪仁玕等人反而没了对李秀成的滔天怒气,相反,心中却空『荡』『荡』的一片,神情中显出惘然。 李秀成冲出天京没做片刻停留,拔营起寨就领军往北而去。 在他来看,兵谏之策已不可行,湘军明日就能抵达天京外围,以他的军力和曾国荃相抗并不是对手,倒不如调头北上,与北边的守军汇合,和左宗棠的新军拼个你死我活。 “忠王,左妖头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标下觉得还是留在天京外围来得好!”大军动身,廖发寿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秀成摇了摇头,回望天京叹声道:“天京已不是我等可留之处,本王挥师向北,如能在直隶打开局面,或许能解天京之难。 ” “难道忠王就眼睁睁地瞧着天京被围么?” “那又怎么办?”李秀成苦笑道:“与其束手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清妖三军中左妖头的新军战力虽强,但与英人大战后损失最大……。 ” 廖发寿明白李秀成是怎么想的,既然兵谏失败,那也只有这围魏救赵之策了。 可廖发寿心里也清楚,他们和左宗棠对峙了这么多日,新军是什么样的情况还会不了解么?虽然在前次中英大战中新军受到了严重损失,可整体精锐依在,凭着李秀成这些兵力想要达到目的是非常困难的事,弄不好盲目出击,反而会遭受败局。 左宗棠不是魏,天京也不是赵!李秀成这么做只不过是一相情愿罢了。 自从天京冲出,廖发寿从李秀成的神情中就看出了一丝死志,这个名震天下的忠王已经下定了决心,用最后一击为太平天国带来仅有的希望,就算是兵败身死,也不负他地“忠王”美名! 李秀成的动作很快,当他转回北方战线后,立即收拢各处兵马。 向左宗棠部发起了猛烈攻击。 试图一举突破防线,造成威『逼』北京的假象,『逼』迫朝廷调整战术。 只有这样,才能间接缓解天京的压力,让太平天国得到喘息的机会。 可惜的是,左宗棠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在李秀成带主力转回金坛的同时,左宗棠也及时调整了战术,向太平天国领地发起了攻击。 当李秀成再从天京回来后。 新军已经牢牢握住了战场主动权,使得本势均力敌地双方发生了力量的转变。 更何况,太平天国的防守一向比进攻来得更厉害些,现在攻防转换,李秀成明显处于下风。 虽然太平军士兵勇敢奋战,不顾伤亡地打了左宗棠个措手不及,但是却明显缺乏后劲,等左宗棠避开锋芒后。 展开反击后,太平军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战火激烈的战场,李秀成眼睁睁地瞧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前赴后继倒了下来,他却始终在阵前指挥,不后退一步。 不仅如此,为了做最后的突破,他还身先士卒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丝毫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里。 “忠王!清妖地新军越打越多。 我们兄弟越打越少,北进是不可为了,还是撤回天京吧!” 廖发寿刚带着亲兵进行了又一次冲锋,血迹斑斑地从前面无奈退了下来,等回到阵中,他望着已经不多的军队,忍着悲痛在李秀成面前咽呜道。 “撤?往哪里撤?”李秀成拔剑吼道:“曾老九前日已到天京,仅仅两日之间就拿了天京外围。 我军后路已断。 如今只有一途!那就是——向前!向前!” “忠王……!” 李秀成知道廖发寿想对自己说什么。 严厉地瞧了他一眼,生生把他的话给压了下来。 转身望着只存一万多的太平军将士。 挥剑向天喊道:“兄弟们!天主在看着我们,天国安危就在你们手中!只要拿下前面清妖阵地,天国就有救!天王就有救……!” 连日的血战,太平军在新军地打击下损失及其严重。 如今能战者只有一万余人,其中还有好几千都带着不同的伤。 但是,在李秀成的指挥下,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就算是死也要把头向着敌方,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因为他们知道,在他们地身后就是太平天国的都城,他们也清楚,用自己的血肉铺就的,可能是太平天国最后一条生路。 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胸膛的热血在沸腾,在他们看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跟随李秀成冲过去!冲过对面的阵地去!为太平天国作出最后一份贡献! “杀……!杀……!杀……!” 李秀成一把扯下身穿的王袍,与士卒一般光着上身,骑马豪气万丈,挥剑指挥大军进行最后一次冲锋。 随着他地峻马后,太平天国将士们义无反顾,一时间士气大振,呼啸着向对方扑去。 严阵以待的新军阵线,所有新军将士瞧着那散发出滔天战意的对方,与那高高在空中飘扬的忠王大旗。 尽管双方处于不同的阵营,却依旧不能磨灭对李秀成最后一战的敬意。 “好一个李秀成!好一个忠王!” 新军统帅,直隶总督左宗棠在阵后赞道,等放下手中的千里眼后却黯然摇头长叹一声。 太平军表现出来的意志让他叹服,同时也为李秀成感到惋惜。 战斗虽然没有结束,但结果是早就摆在那边地。 太平天国地覆灭已经显而易见,在这种阵地战中,新军占据了绝对上风,别说李秀成的兵力本来就不足,就算再多些人,他们也冲不破左宗棠地防线。 “以己之短,居然敢击对方之长……好一个忠王啊!”左宗棠虽然不明白李秀成这么做的真正含义,却能了解作为一个将领的心情。 他自负当世名将,却也忍不住对李秀成暗暗感到佩服。 “传本帅令!”左宗棠向身边的亲兵道:“等此战后,立即仔细找寻李秀成!如此人未亡阵前,就给本帅生擒下来,不得伤他!” 顿了顿,左宗棠又说道:“让后军的军医准备一下,打扫战场时如有长『毛』兵卒未死者一律不得擅杀,好生帮他们包扎治疗。 ” 交代完这些,左宗棠慢慢举起千里眼,屹立在原地,默默凝视不远处进行的激烈战斗。 这最后一仗从午时一直打到日落,李秀成所部费劲最后一丝力气,依旧没能冲破左宗棠设下的层层防线。 在铺天盖地的洋枪大炮下,太平军用装备简陋的长矛大刀,加上鸟枪土炮作战,给予了新军不小损失。 可惜的是,战斗的结果却是以太平军全军覆没结束,当一轮明月渐渐升起时,战场上到处躺着的是太平军将士的尸体,那些受伤未死之人的低沉的哀嚎声,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和硝烟……。 廖发寿跟着李秀成发起冲锋,在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炮火击中,他的血肉在硝烟中飞上天空,再与地上的黄土混合在一起,从而躺在了与他一起战斗的兄弟之间。 而李秀成也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被异常近的一颗炮弹的气浪震下马来,摔落在地,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秀成被震倒的一瞬间,耳边依旧回『荡』着惨烈的嘶杀声,当他转瞬陷于黑暗之中时,手中的宝剑依旧紧握,仿佛他还骑在马上向前冲锋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秀成这才缓缓转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在他面前并不是太平天国的兄弟,而是他打了多日交道,异常熟悉的新军将兵,更甚至,在这几个将兵前,还有一个身着一品官服的男子低头看着他。 下意识地拔剑,李秀成非但没有『摸』到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剑,反而觉得全身疼痛,连手臂都差一点儿抬不起来,眉头一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完了,居然没死……还落到了清妖头手中……。 ”这是李秀成清醒后的一个念头,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甘心地死死盯着那望向自己的朝中大员。 “你可是伪忠王李秀成?”那大员见李秀成已经醒来,开口问道。 “你……你是谁?”李秀成吃力地问道。 “问老夫么?老夫就是左宗棠,也就是你一直口称的左妖头,呵呵。 ”左宗棠抚须得意地笑道。 李秀成和左宗棠打交道不是一天二天了,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人。 仔细瞧了瞧左宗棠的容貌,李秀成淡然一笑,闭目说道:“我是李秀成!既然败在你手,我也无话可说。 就请你看在同为带兵之将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也好让本王早日去与兄弟们相会!” 第一百零六章 左宗棠坐堂问审 第一百零六章 左宗棠坐堂问审 左宗棠晒然一笑:“你虽是谋逆贼寇,倒也是一条汉子。 既然到了老夫这里,就安心休养几日,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 ” 李秀成睁开眼睛,奇怪地望向左宗棠,神情中带着深深的警惕。 “呵呵,放心吧,老夫暂时不会要你的姓名,一个活着的忠王总比死的更有价值。 ” “想劝降本王?哈哈哈!别做梦了!”李秀成突然大笑起来,接着瞧都不瞧左宗棠一眼,『露』出了藐视的表情。 “忠王不必如此,既然忠王暂不想理老夫,那就先静养些日子吧。 ”左宗棠没有在意李秀成的表情,淡淡说了一句,挥了挥手,走来两名亲兵把李秀成小心抬了下去。 等把李秀成抬出帐后,守在一旁的刘松山明显对李秀成的态度不满,忍不住骂道:“这个逆贼!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大帅,对此人有何话可说?倒不如一刀了解来得干净利落!” “杀了他?呵呵。 ”左宗棠坐在帅位上抚须笑道:“李秀成兵败身擒,已无半点威胁。 他现在是死是活还有什么区别么?杀他容易,只需一刀即可,但他是长『毛』军中首王之一,与长『毛』之事知之甚多,留着他的用处远比要他『性』命好得多。 况且,本帅怜他是一员将才,如能为弃暗投明,为朝廷出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难道大帅真的想劝降此人?” 刘松山疑『惑』地问道。 “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左宗棠平静地答道。 大胜之后,新军各部并没有向金陵迅速推进,倒不是左宗棠没有这个能力,而是曾国荃的军队已经攻到了南京城,逐一攻下南京外围防御阵地后,开始了围城作战方式。 左宗棠和曾国荃之兄曾国藩是多年好友,但几年前却因为一些小事闹翻了。 近些年来。 亏得和珅从中周旋,这才使双方的情谊裂痕有所弥补。 这因为这样,左宗棠才没有出兵与曾国荃抢功,也算是给了曾国藩一个面子,何况与李秀成部大战后,新军的弹『药』消耗及其巨大,倒不如在原来防线就地镇守,静观南京变化。 把大军稍作安排。 左宗棠带着被俘的李秀成暂回了天津。 李秀成身份特殊,并不是普通人,抓住他对朝廷来说是件不小地事,如果左宗棠以此上奏的话,朝廷上下定下杀一儆百的决定。 这么做,虽然起到震慑太平天国的作用,但左宗棠却不想看到如此结果。 首先太平天国败亡的日子指日可待,杀不杀李秀成对战局来说已经没有丝毫作用。 其次。 就像左宗堂与刘松山所说的那样,李秀成在太平天国地位崇高,有是才华,如果能招降此人,有不少的好处。 出于这个目的。 左宗棠留下了李秀成一条『性』命,并让人好生医治他地伤势,回天津的一路上,虽然把他关在囚车之中。 但饮食衣着等物却一概不少,并没有给他什么委屈。 不仅如此,左宗棠还严密封锁李秀成被活捉的消息,同时密信送往京成,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和珅,请他在京中代为周旋些时日,免得消息透『露』,朝中不顾一切下旨要杀此人。 坏了他的计划。 当左宗棠一行就将抵达天津的时候,他给和珅的信到了北京。 和珅接信后拆开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左季高,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和珅苦笑道,但不能否认左宗棠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太平天国覆灭在即,可南京拿下后,太平军在各处依旧有不小地势力,分散在民间的太平军如汇集起来并不容小视。 要想一一剿灭。 彻底平息隐患的话。 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日子。 可如果真能劝降李秀成,以李秀成在太平天国的地位和威望。 这时间定会缩短许久。 而且,和珅也是久仰李秀成地忠王大名了,能被左宗棠都有些佩服的将才可是不简单的人物。 李秀成正在壮年,要是能弃暗投明,或许能成朝中又一栋梁之材。 仔细一想,和珅也忍不住有些动心,点头答应了左宗棠的要求。 等信使走后,和珅就招来心腹小心嘱咐一番,随后又去见过恭亲王等人,这才把事安排妥当。 当然,对于李秀成这种身份特殊地人,和珅也是异常小心的,谈话中并没有向他们透『露』姓名和身份,只不过请各人留意朝中消息,如有什么事要下旨的话,定要会知他一声。 别人不知真相,只当是以为如今在战局关键时刻,和珅担心朝政所做的安排,并没有起什么疑心,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等做好这些,和珅过了几日出京前往天津,他有些不放心左宗棠是否能真的劝降李秀成,特意亲自前去瞧瞧,另外,和珅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李秀成也有一丝好奇,想亲眼看看能让左宗棠动心的这人,究竟是什么人物。 天津经过中英一战,损坏颇多。 虽然被大炮轰坏的城墙已经修补完毕,可瞧上去依旧能看得出那清晰地痕迹。 和珅来天津并没有大张旗鼓,除了他之外只随身带了几十个亲兵同行。 进了天津后,和珅哪里都没去,直接就来到了左宗棠的总督衙门,当左宗棠得知和珅突然来了天津后大为惊讶,连忙出府迎接。 “君实,你在京中不是公务繁忙么,怎么突然有空跑我这来了?” “呵呵,还不因为季高兄的那封信。 ”和珅笑着向他拱拱手,两人在衙门外也没多礼,简单交谈了几句,就一同携进府。 “怎么?我那事让君实为难了?”两人进到后厅中,左宗棠先请和珅落座,笑着问道:“信使回报时可是说你答应了呀,难道君实后悔,想出尔反尔不成?” “你这左季高。 倒打一靶的本领倒不小,我既然答应,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和珅笑骂道:“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假如我真回绝了此事,来日不知道要让你说多少回,这个恶人我可是不敢做的。 ” “哈哈哈!知我者只有君实也!”左宗棠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大家都是老朋友,又是私下见面,和珅走了一路早就渴了,也不去理会官场流行的什么端茶送客之举。 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来喝了几口。 放下茶盏,和珅拂去沾在须上的几滴水珠,淡淡笑道:“你那事我已安排妥当,你就放心吧。 我此次来你之处,主要是想亲眼见见那位忠王殿下。 ” “呵呵,我就知道君实你来此肯定打地是这主意。 ”左宗棠没有半点意外之『色』,想来刚才见过和珅之后就猜出了他来天津地用意。 “说说吧,李秀成此人究竟如何?我虽然知道李秀成是长『毛』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但你也知我对兵事向来不太明白,不过……我相信你地眼光!”和珅微笑点头问道。 左宗棠也笑了笑,接着正『色』把自己所了解的李秀成一一详细说给了和珅听,话语中,左宗棠毫不掩饰对李秀成在战争指挥上的欣赏和佩服。 同时着重说了一下前些时候的两军大战,特别指出如果双方互换,以他左宗棠的带兵能力或许做不到李秀成全军血战依旧不退一步的地步。 “哦,如此看来。 此人果然有点才华。 ” “那是!我左宗棠能看得上地人天下没有几个,这李秀成却是其中之一。 ” 和珅点点头,问道:“那么,此人被擒至今,你的劝降之计进行的如何了?” 听和珅如此一问,刚才还得意的左宗棠神情黯淡了下来,沮丧地摇头道:“毫无进展……我劝降多日,不论是言语打动。 或者威胁『逼』迫,都拿此人没有办法。 ” 和珅一愣,他本以为左宗棠给自己那封信是有十足把握劝降李秀成的,可没想到左宗棠直到现在都没半点进展。 既然如此,那有结果不等于遥遥无期么?同时,这个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投降的李秀成更引起了和珅极大的兴趣。 沉咛片刻,和珅开口问道:“季高。 我想现在去瞧一瞧此人。 可否?” “君实想会李秀成这有什么不可?等我唤人来,把李秀成直接带来让你一见!”左宗棠说完后刚要向外呼喊亲兵。 就被和珅摆手制止了。 “不必如此,告诉我此人现在何处,我藏身一旁瞧上一眼就可。 ” 左宗棠不明白和珅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用意,不过和珅他是向来佩服的,当即点头道:“不难,李秀成就在后院关押着,我陪君实走一趟吧。 ” “在后院?难道你未把他打入牢中?”和珅有些惊异地问道。 “呵呵,一路上坐地是囚车,到了天津后我就把他软禁在后院。 此人是个英雄,身份与常人不同,所以觉得还是礼貌些的好。 ”左宗棠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过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但和珅也清楚,那就是左宗棠要劝降此人,特意如此礼遇。 李秀成的确关在后院,周围有不少亲兵看管着,并未像一般人上拷上镣,所住的地方也是一间厢房,虽然说不上什么富丽堂皇,但也是舒适清静,他住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外,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 几日下来,身上的伤已渐渐好了,每日呆着这间屋里吃吃喝喝,这种悠闲地日子倒也挺难得的,戎马半生的李秀成也颇有随遇而安的心态,根本不理睬左宗棠地劝降,平日里一书在手,倒也逍遥。 和珅没有惊动李秀成,只在屋外远远瞧了瞧,就皱起了眉头。 “走吧……。 ”向左宗棠说了一声,两人回到后厅,和珅坐下后半天不说话。 “君实……?” 左宗棠见和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奇怪地问了一声,还没等他把下面话说出来,和珅就抬起了头。 “季高兄,我来问你,此人被你擒住后,你是如何待他的?” “还能如何?”左宗棠说道:“那日他身负重伤,我让医生好生为他疗伤,到了天津后又把他安排在后院居住,不曾怠慢。 每日都去劝说一二,可是什么话都说尽,却无任何效果……。 ” 和珅听到这眼中一亮,哈哈大笑。 “季高啊季高!你如此劝降,他如何能降?”和珅摇头叹道:“你左季高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 “此话怎么说?”左宗棠奇怪地急问道。 和珅叹声道:“李秀成是何许人也?难道你这以礼之策就能降了?你自称今亮,足智多谋,难道不知道当年诸葛孔明也有七擒之时么?” 见左宗棠张嘴结舌的样子,和珅继续说道:“你这劝法,就是再劝十年也劝不出名堂,依我来看,只有换个劝法,定能有效!” “什么办法?”左宗棠问道。 和珅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哈哈一笑,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 李秀成这几天过了难得平静的日子,虽然他是阶下囚,但从待遇上来看更像是一名贵宾。 可没想到,今天一早,还未等他向前些日一般梳洗完毕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就被踢开了,冲进四个凶神恶煞的亲兵,手拿绳索几下就把他给捆绑了起来,随后骂骂咧咧地押着他就往外走。 李秀成心头一惊,暗暗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不在劝降自己了么?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被押到了总督衙门的大堂之上。 “啪!”一声惊堂木响起,左宗棠面目森狞地高坐在上,大喝道:“下面可是贼酋李秀成?” “本王正是!”李秀成瞧着左宗棠,嘴角微微冷笑。 “李秀成!长『毛』在南京内地防务如何安排的?在各地还有多少长『毛』躲藏?贼酋洪秀全是否还在南京城中?马上给本帅一一道来!” “不知道!”李秀成抬抬眼皮。 “大胆!”左宗棠喝道:“老老实实地说出尚可饶你一命,如依旧顽固不化,定难逃一死!” 李秀成这时连话都懒得说了,只站在下面一句都不答。 左宗棠在上气得哇哇直叫:“好一个贼酋!来人啊!给我打!往死里打!本帅就不信今天撬不开他这张嘴!” 第一百零七章 行巧计顽石开口 第一百零七章 行巧计顽石开口 刑具是早就准备好的,左宗棠的话音刚落,两个亲兵如狼似虎地向李秀成扑来,当即把他按在地上好一顿死打。 噼里啪啦的一阵棍声,打得李秀成是皮开肉绽,背脊下模糊一片。 要是换个常人,这么几下早就痛苦流涕大声求饶了,可李秀成却始终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聊聊打完五十棍,左宗棠挥手让亲兵停了下来,坐在堂上冷哼一声,问道:“贼酋李秀成,你招还是不招?” “呸!”李秀成抬起头来,吐掉口中含着的血水,神情中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斜眼『露』出一丝不屑。 “好……!你觉得自己骨头硬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刚才只不过是刑前的开胃菜,如你再不招,,就别怪本帅对你不客气了!”左宗棠面『露』狰狞。 李秀成依旧一言不发,采取藐视的态度。 左宗棠见此气的眼冒怒火,向亲兵挥了挥手,刚才行刑的亲兵把李秀成从地上拖起,随后绑在早就准备好的刑柱上。 鞭刑、火烙、夹板甚至直接用刀割……不论左宗棠使出什么残酷的刑罚,李秀成依然如故,蔚然不动。 紧闭双眼,任凭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一声不吭。 他全身却已被血汗浸湿,身上没有半点好肉,绑在那里就如同一个血人一般,却站着又像一座石雕,让所有人看得不敢直视。 “还不招么?”李秀成越是如此,左宗棠心头的怒火越甚,问了句,见他依旧不肯开口,抓起惊堂木就要拍下去。 “大帅!不能再用刑了。 此人神智已经麻木,再拷打下去恐怕就死了。 ”行刑的亲兵瞧了李秀成一眼,犹豫地说道。 “死就死了!如此逆贼本就该死,打死也是应该!”左宗棠见亲兵不动刑反而劝阻起自己来,眉目一竖,当即就怒骂道。 这时候,站在左宗堂一边的刘松山走了出来,抱拳说道:“大帅。 此贼虽是死不足惜,但此人毕竟是贼酋,干系重大,万一朝廷要献俘,问起来可有些不好办啊!” 左宗棠犹豫了一下,觉得刘松山话有些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贼酋李秀成!你犯下弥天大罪,本该死有余辜!但本帅见你像条汉子。 暂且留你一命,让你再苟活几天吧!” 说完,左宗棠抬手一挥,亲兵连忙会意把李秀成从刑柱上解下,锁好镣铐。 押送进总督衙门的大牢中。 “李秀成果然名不虚传,今天之刑居然能熬得过去,还真是有些让人意外……。 ” 总督衙门的后堂,和珅一手托着茶盏。 笑着向左宗棠说道。 而左宗棠这时却没有了刚才在堂上的威风,反而忧『色』重重,摇头短嘘长叹。 “君实,如此做是不是过了?这李秀成如此好汉,我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那。 ” “哈哈!”和珅听左宗棠说出这番话,呵呵笑道:“没想到一向刚毅决断地左大帅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如此,还真是有趣。 ” 左宗棠不悦道:“战场是战场。 可好汉仍旧是好汉!我左宗棠行事向来顶天立地,从来只论事非!李秀成虽是贼酋,却比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强得不知多少倍,何况他又是如此人才,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如此折磨于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些。 ” 和珅摆手笑道:“你的心情我明白。 刚才我在一旁悄悄看他受刑。 也是深感佩服。 此人的确有可取之处,难怪你一力想招降与他。 ” 说到这。 见左宗棠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和珅又摆手说道:“可是季高,此人傲骨非常人可比,又是长『毛』军中的首要人物,如像你好生款待,恐怕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我此计虽说毒了些,但恰对此人弱处,如不出所料的话,不出一个月,他就会回心转意。 ” “当真?”左宗棠虽然听从了和珅的建议而行,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当真!”和珅哈哈笑道:“难不成你还想与我打赌不成?” 左宗棠眼珠转了转,顿时也笑了起来:“打赌就打赌,如你于君实在一月之间不能做到,就算输了?” “好!一言为定!”和珅爽快地答应道,伸出一掌,笑眯眯地看着左宗棠。 左宗棠也伸出掌来,两人默契地双掌一击,随后收手一起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李秀成从被俘后地天堂一下子落到了地狱。 每隔几日就会受一顿酷刑,刑毕后就被送入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躺在冰冷而『潮』湿的泥地之中,忍受着伤口的阵阵剧痛。 非但如此,随着曾国荃包围住南京,攻取南京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南京虽有二十万太平军守城,但在曾国荃的大军压近下却只能保持困守的姿态,曾国荃的吉字营在整个湘军,淮军地支持下,兵力迅速膨胀,把南京城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石达开被曾国藩主力缠住,根本就无法脱身回救南京之围,不仅如此,在湘军的步步紧『逼』之下,石达开现在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显得异常困难,眼看整支队伍覆灭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左宗棠的淮军并没有直接参加南京包围战,但南京地一举一动却始终掌握着。 每日的军报都详细记载了南京的战况,左宗棠拿到这些消息后,在拷问李秀成的同时更是有意无意地说了出来,借用它们来消磨李秀成地意志。 李秀成虽然心里早就清楚,南京被包围是早晚的事,但听着左宗棠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为他读着那些战报时,心头的悲痛却难以忍受。 不论他如何,李秀成始终是太平天国的忠王,眼看着太平天国即将在这世界上消失,多年的心血化之为泡影时,李秀成在悲痛之下,这些天的心理中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时时在想,要不是天王洪秀全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南京的干王、英王等人又不愿同自己行兵谏,做最后挽救太平天国地努力,相反还误会他,使他为了表明对天国的忠心兵败被擒。 这些,都是李秀成心底里最痛苦的事,它们甚至比身上的伤痕还折磨自己几分。 精神和**上双层的折磨,让李秀成在宁静的牢房中久久反思,望着面前这片方寸之地,无限怀念当初戎马之时打天下的情景。 可惜,这一切就如同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了。 说来也奇怪,随着南京战局的越来越激烈,左宗棠拷问李秀成间隔地日子也越来越长,近十来天,左宗棠甚至一次都没把李秀成从牢中提出,只孤零零地把他丢在牢里,仿佛遗忘了一般。 长时间地独处,很会让人感到无限的寂寞和孤独,李秀成不是什么神仙,他也是一个凡人。 这么多日子单独关在牢中,他开始还有些庆幸不用再受皮肉之苦,可时间一长,却又有些希望左宗棠什么时候能把他再提出牢去拷打一顿,再怎么着也比枯坐在这又黑又暗,而且又始终不见人影地牢里来得好些。 直到半个月后,紧闭的牢门终于又被打了开来,李秀成睁开眼睛瞧着来提审自己的两个亲兵,神情居然『露』出了一丝期待和轻松。 还是在总督衙门大堂,左宗棠高坐在堂上,向被提上来的李秀成望去。 短短的一月中,李秀成不论是在精神和**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就连一向锐利的双眼,如今瞧上去去也失去了不少光彩。 “来人……。 ”左宗棠一开口,李秀成在下面就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不用说,接下来就是问他招不招的问题,如果自己不开口,那么就是熟悉的一顿拷打。 可没想到,左宗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感到错愕,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他松绑……。 ” 在左宗棠的示意下,李秀成身上的绳索很快就解开了,甚至连他脚上的铁镣也被摘了下来。 “去!拿把椅子过来!”左宗棠淡淡地吩咐道。 李秀成站在堂前,稍许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了铁镣和绳索的束搏,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自由感。 等亲兵把一把椅子放在他面前时,李秀成居然有些暗暗感激起左宗棠来,抬头向他看了一眼,默默地坐下。 “李秀成,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南京之战虽还在进行,但你也应该清楚,你们所谓的太平天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挨了。 你是个人才,本帅也不想多难为你,今天就再问你一句,你究竟是招呢,还是不招?” 李秀成默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看着左宗棠。 “左大人……你想知道些什么?” 左宗棠听到着话先是一愣,接着心头一阵狂喜。 这李秀成这么多日子不是一言不发就是破口大骂自己是清妖头,今天居然开口称自己为大人,而且还问自己想知道什么,难道……和珅的计策成功,这李秀成肯降了么? 第一百零八章 入地牢饮酒论降 第一百零八章 入地牢饮酒论降 试探地问了几个问题,坐在下面的李秀成出乎意料的配合,这让左宗棠大为高兴。 现在他可以确认,让他一直头疼不已的李秀成终于就范了。 不过,左宗棠的兴奋只藏在心里,并没有过多的表『露』出来,但在问话语气中随着李秀成的妥协后,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问了近一个时辰,李秀成所说的话让左宗棠越来越兴奋,许多不被外人所知的太平天国密闻一一从李秀成的口中而出,这既能让朝廷更多的了解对手,也能使得南京之战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地方,铲除太平天国的余孽。 另外,李秀成能毫无忌惮地说出这些,更说明了和珅的计策已经成功,虽然李秀成直到现在还没有说出一个降字,可从实际上来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今日暂且到这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宗棠见李秀成接连两个时辰的答话显得有些疲倦,念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些天在牢中又吃了不少苦头,左宗棠主动抬了抬手让他停了下来。 “来人!”左宗棠瞧着李秀成,喊了一声,道:“给他换一身干净衣衫,随后再……押回牢中,好生看管。 ” 本来,左宗棠是想把李秀成从地牢换到个稍许舒适点的环境,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虽然还是回牢中,待遇与前些日比起来是天壤之别。 除脚上的铁镣是必须要戴着的外,其余刑具都摘了下来,换下了那身血迹斑斑,又破烂不堪的衣衫,简单梳洗一番后的李秀成觉得舒服多了。 “君实!果然不出你所料,李秀成总算是肯降了。 ” 回到后堂。 左宗棠抑制不住心中的高兴,笑呵呵地对已等了他一会儿的和珅说道。 和珅淡淡一笑,神情中仿佛早就知道了结果。 “他亲口说降了么?” “这……。 ”左宗棠一愣。 “呵呵,此人虽有降意,却始终未说一个降字,季高可知道是为什么么?” 左宗棠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和珅所指地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李秀成是忠王,忠王之名威震天下。 其封号更是顾名思义。 作为太平天国的首要人物之一,李秀成所顾及的东西有许多,虽然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作为一个孝子要考虑到家人的安全,更要考虑他身后的名声。 正因为这样,李秀成虽然已有降意,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降字,这也是李秀成『性』格矛盾的地方。 如果不能打消他的顾忌,他是不会真正投降的。 “还是让我去会一会这位忠王吧。 ”终于到和珅亲自出马地时候了,他站起身来,向左宗棠笑笑。 “那就有劳君实了。 ”左宗棠听了心头大定,连连点头。 地牢之中。 李秀成还和往日一般盘膝坐着,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一阵桄铛的开门声,李秀成睁眼下意识地向牢门处望去。 只见牢门外亮起一盏油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你就是李秀成?”来人只是一身便服,走到李秀成面前放下食盒,微笑着问道。 “你是谁?”李秀成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 ”和珅笑了笑,自顾自地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酒菜“我来这里,只想与李秀成喝杯水酒,可否?” “喝酒?没错……我就是李秀成!”李秀成鼻中闻到一阵酒香。 萎靡多日的他不由得感到一振,挪动了一下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向食盒看了一眼。 “好!”和珅亲自为李秀成倒了杯酒,双手捧着递给了他,笑眯眯地瞧着李秀成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看着和珅坐在他面前,继续为他杯中续满酒,李秀成眼角微微一动。 问道:“你是左宗棠的人?是不是左宗棠让你来向我问些什么?” “忠王错了。 我不是左大帅的人,今日而来。 只不过是得知大名鼎鼎的忠王正在此处,前来一会,请你喝几杯水酒而已。 ”和珅把酒续满,笑着答道。 听和珅这么一说,李秀成觉得有些意外,他想不出戒备森严地总督衙门地牢中居然能有外人如此进来,而且这人还不是左宗棠的人,这怎么可能? “我与左大帅多年相识,有几份情谊。 此次得知忠王在此,特求得左大帅许可,才能见忠王一面。 ”和珅不慌不忙地答道,为自己也倒了杯酒,抬手向李秀成做了个敬酒的礼。 左宗棠几年前只不过一个乡野小民,发迹时还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师爷。 左师爷的威名太平军中有不少人知道,作为忠王地李秀成当然也清楚。 听和珅这么一说,李秀成还真的以为他只是左宗棠未发迹前的老朋友,来这里也只不过是出于好奇的目地,当下就放下了心,面对如此美酒佳肴,李秀成来者不拒,品尝了起来。 地牢中虽然点起了一盏油灯,可着灯光实在是有些暗,李秀成虽能看得出对方的年龄和衣着,却无法仔细打量对方的像貌与神态。 要不然,以他久居高位的资历,早就能从和珅身上瞧出那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气度了。 和珅并没着急,从一开始就没提任何招降的话,只是陪着李秀成喝酒,说着一些天下的趣闻轶事来打消对方的戒心。 也许是和珅说地那些话引起了李秀成的兴趣,又或者今天他已在大堂上说了许多事,李秀成非但没有显出什么戒备,反而就着酒和他聊了起来。 几杯下肚,双方的谈『性』渐渐有些高了,和珅才学天下屈指可数,尤其是对当年乾隆朝至今的政局更是了如指掌。 一一随意道来,一些从未被外人知晓的事,让李秀成听得忍不住有些入神。 “其实,你们太平天国在朝廷眼里虽然是大逆不道的逆贼,可其实真的说起来,还是因为国家积弱,民不聊生所至。 如当年地鸦片战争,先皇善用林公地话。 天下哪里会有今天地浩劫。 ”聊了一会,和珅长叹一声,突然说道。 李秀成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既有些惊讶,也有些错愕,同时心底里还有些对面前此人产生一丝感激。 “你这话可也是大逆不道地,难道你就不怕朝廷治罪么?” “怕什么?”和珅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两人,难道你还能把话传了出去?再说了。 我所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论政论政,哪里会没有不同意见呢?” “好胆『色』!”李秀成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主动举杯向他一敬。 “能得忠王敬酒,实乃三生有幸!”和珅连忙也举起杯来。 当着他面一饮而尽,等放下杯后却又摇头道:“可惜,你们太平天国虽有救世之意,却无救世之实。 不仅没有挽救国家,反而搅『乱』神州,让我无数子民自相而杀,血流成河那……。 ” “这话错了!”李秀成虽然兵败被擒,而且心中已有降意,对太平天国的感情却丝毫不减,听和珅说太平天国的不是,他当即反驳道。 “错了么?“和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笑问道:”难道你们天国比朝廷好么?在朝廷抵御外敌,增强国力,一洗前耻地时候,你们太平天国在干些什么?在朝廷安定地方,发展民生的时候,你们太平天国又在干什么?这些先不去说它,就连你们的天王和其它王爷每日沉『迷』酒『色』,招秀女充填后宫。 大肆收刮天下财物的时候。 那些被你们称之为兄弟同胞的天国子民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忠王,你身居天国高位。 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和珅这几句话一针见血,在朝廷和英国大战时,太平天国为了自己的私利出卖国家利益,暗地里签订一系列卖国条约。 在朝廷安定地方地时候,太平天国为了争夺天下四处出击,使江南千里之地变成一片废墟。 而且,在太平天国的制度规定,天国除各王之外一律不得娶亲,平日普通士兵的用度比一般百姓还不如,那些收缴的财物都进了洪秀全与那些王爷们的府中。 不仅如此,那些王爷利用自己地地位到处找寻美女,其事早就让太平天国中下层看不惯了,作为忠王的李秀成自然一清二楚。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李秀成的嘴角忍不住抽栗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同时警惕地问道。 “这些事早就天下皆知,难道还需要我是什么人才能知道么?”和珅冷笑着反问道。 李秀成顿时尴尬非常,地确,这些事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这些事在太平天国内部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只不过出于信仰和严厉的制度,大家才不敢说罢了。 太平天国和朝廷打了这么多年,只要从被俘虏的太平士兵嘴里随便一问就能知道些大概,对方既然是左宗棠的朋友,知道这些也是不奇怪。 “再怎么说,天国是汉人的,总比清人的朝廷好得多?” “哈哈哈!”和珅大笑几声,摇头道:“满汉一家,大家都是中华子民,上百年来早就不分彼此,何来什么汉人?满人?忠王也是老百姓出身,难道你愿意在一个只顾自己享受,不顾天下百姓民生地汉人朝廷之下苟且而活?” “哼!当今朝廷难道又好许多么?如不是活不下去,当年我等难道还会造反么?”李秀成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和珅点头道:“没错,太平天国起事的确是因为朝廷施政有误所至,可难道其中没有其它原因?洪秀全创教传道,借用民意蛊『惑』人心,他就没有私心?要不然,何来如今局面?你们的天京诸王府内外怎么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说到这,见李秀成愣坐着不出声,和珅继续说了下去。 把当年鸦片战争的起因、经过到最后朝廷的无奈一一讲了出来,再说到之后朝廷的为难之处,当时西方各国对中国地威吓『逼』迫,为了保全国家元气只能委曲求全,然后再转到内忧外患之中,朝廷所做地一系列努力。 最后,和珅也不瞒李秀成,直接把新政地构思与多年的建设进度也讲了出来。 让从未得知这些地李秀成听的是目瞪口呆。 “难道……天国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么?”李秀成虽然是将帅之才,却对于政治只是一个儿童而已。 在和珅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何况,和珅为了打动李秀成,把话说的情真意切,有条有理,更避开了朝廷地不当之处。 其实和珅也知道。 从全局来看,朝廷的对虽然不少,可错更有很多。 特别是连续两代君主都是庸人,更是造成天下大『乱』,太平天国起义的罪魁祸首。 但是。 这些话和珅可是不会说出来的,简单的说,这既是谈判的技巧,也是一种老练的政治手段。 假如面对和珅的不是李秀成。 而是洪仁玕地话,对于和珅的话肯定是嗤之以鼻。 可是,对于没有丝毫政治头脑的李秀成,和珅所说的这些却起到了非常大的效果。 “忠王,我想问个问题,可否?”正在李秀成心中翻江倒海时,和珅淡淡地说道。 李秀成向他望去,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 忠王是领兵北进时与左大帅激战而败。 我不明白,当日忠王所处之地离南京并不太远,虽说湘军已经『逼』近南京,可依旧有勉强周旋地余地,如忠王和南京守军合兵一处,内外防守的话,不比主动出击来得好么?” 和珅的话音刚落,李秀成的眉『毛』就微微一跳。 这句话正触及了李秀成地内心。 当日的大战他是走投无路。 想以此来表明对天国的忠心而已。 如果能够成功突破,就可以用围魏救赵之策解救天京。 一旦失败的话,他也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来表明他对天国的忠诚。 “哎……。 ”李秀成幽幽长叹一声,想到那些追随自己多年的将士一一倒在战场之中,再想到自己对天国的一片赤诚反而换来如此结局,心中既有不甘,又有些酸楚。 和珅敏锐地察觉到李秀成地心情变化,忍不住心中一喜,当日李秀成和左宗棠大战后他就和左宗棠探讨过,就觉得这场仗似乎有些蹊跷。 如今出言试探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李秀成藏着心事,如果和珅没估计错的话,只要引诱他说出真相后,就能让他主动投降。 和珅故意不解地又问了一句,并且长吁短叹为李秀成所不值。 聊了这么多时间,李秀成虽然不知道和珅真正的身份,但却对和珅有了些好感,同时心中的苦闷一直隐藏着,找个人倾诉一下也是好的,当下就一五一十地把兵谏之事说了出来。 和珅听完后先是吓了一身冷汗,紧接着就是感到庆幸异常。 如果李秀成真的成功的话,太平天国在短时间内就能集合起五十万以上的大军(天京二十万,石达开和李秀成部十五万,还有近二十万分散各地控制区),以此军力,要突破曾国藩地西面防线并不是太大问题,一旦太平军跳出包围圈,再想找机会剿灭谁都不知道会是那一年了。 还好,李秀成地计策没有实现,这不仅是亏了天王洪秀全贪图安逸,更要感谢干王洪仁玕和英王陈玉成等人的愚忠,错失如此良机,使太平天国陷入最后地绝境。 “原来如此……可惜……可惜……。 ”和珅嘴里说着可惜,微低着的脸上却带着喜『色』,反正灯光昏暗,李秀成也瞧不清他的神情。 “忠王对天国的确忠心耿耿,可惜其心无人能知,反而被视为谋逆之举。 洪秀全、洪仁玕等人自掘坟墓,失败也是必然的。 既然他们如此,忠王何必还与他卖命呢?那些死去的天国将士们,死的实在是冤枉啊!” 李秀成忍不住黯然泪下,听到这心中悲痛不止。 和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忠王如此作为,我也明白其用意。 可换句话说,自此忠王也与太平天国再无任何瓜葛,何不为了国家,为了忠王救民水火的理想归降朝廷,免去太平天国治下子民的兵刀之祸呢?” “朝廷……不杀我?”到这时候,李秀成已被和珅完全打动,犹豫再三地问了一句。 “不杀!” “那我老母和幼子呢?” “当然也不会杀!”和珅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李秀成的家人都在广西,要想让他真心投降,必须要保证他一家的平安。 “那么……。 ”李秀成又犹豫地问道:“如我招降过来的天国将士呢?也能保证不杀?” “一个不杀!”和珅顿了顿,说道:“只要能投降朝廷的,我一定保证!” “你保证?”李秀成怀疑地看着和珅:“你究竟是什么人?” “军机大臣、总理大臣、太子太傅于景和!” 李秀成听了全身一震,和珅的名字他早有耳闻,当然也清楚和珅在朝中的地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和珅的地位居然能独自来到这地牢之中与他饮酒交谈,并说了这么多话,劝降与他。 以和珅的地位和能力,他的保证比皇帝的圣旨差不了多少,李秀成惊愕之余更感叹对方的诚意,心悦诚服之下站起身来,向和珅双膝跪倒。 “于中堂,罪人李秀成……愿降!” 第一百零九章 洪秀全魂归天国 第一百零九章 洪秀全魂归天国 李秀成降了,事后,他被和珅从地牢中接出,重新安置在总督衙门的后院中。 但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不仅是待遇的改变,更按着和珅的要求写出了投降书,同时每日呆在屋里,一方面休养受伤的身体,另一方面开始撰写太平天国内部的各种密闻。 和珅没在天津没有多留,当李秀成正式投降的第三日,就动身回到了北京。 李秀成虽然降了,但朝廷必须要给李秀成一个交代。 这是和珅亲口答应的,也是和珅在这种情况下迫切需要的。 南京之战还在继续,各地的太平军依旧没完全剿灭,如能利用李秀成大做文章,这场战事或许会提前结束许多,而国家也能避免更大的损失,尽快稳定地方,这对国家,对朝廷来说有莫大的好处。 正因为这样,他回京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两宫,要求明文下旨赦免李秀成。 对于李秀成被擒投降,朝中闻讯后都是一片欢腾。 从咸丰元年至今,朝廷与太平天国打了这么多仗,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战绩,更别说捕获名震天下的李秀成,『逼』迫他投降的事了。 不仅是两宫太后,还是满朝文武,就连年幼的小皇帝也全『露』出了笑容。 如此喜事,让他们看到了国家中兴的希望,更能感觉到天下平定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不过,对于李秀成的处置朝中却分成了三派。 其中一派以清流为主,极力要杀李秀成明正典刑,以震慑天下。 这一派人数最少,大多都是些思想僵化,不懂变通的老臣,要不就是沽名钓誉,想以此来表明自己忠心的家伙。 至于第二派。 从人数和实力上是最多的,他们大多都是有些政治头脑,也明白天下大势的臣子。 这些人赞同和珅的建议,不杀李秀成,用来竖立一个典型给天下看,从而配合剿灭太平天国地计划,以示朝廷的仁道。 不过,这些人却不同意和珅打算给李秀成授官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李秀成是十恶不赦的判逆,兵败被擒,朝廷能留下他一命已经足已表现出朝廷的仁道心意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启用一个长『毛』伪王任官。 万一,对方匪心不死,将来掌权后故伎重演。 再此为祸天下的话,这不反而弄巧成拙了么? 这些人的看法代表了朝中绝大部分,就连两宫太后也有这种想法。 有些人甚至觉得长『毛』贼心不改,就算一时留他一命也必须得用心防备,最好过个几年。 等天下太平后找个理由把他处死,这才是真正一劳永逸的办法。 至于最后一派,那就是和珅和他几个心腹了。 和珅是李秀成投降地关键,而且与李秀成接触这些日子来。 他觉得此人虽不懂政治,但在兵事上却有足够的才华。 对于这种纯粹的将帅之才,能收为己用远远比杀掉,或者放入民间暗中控制起来好得多。 何况他在李秀成面前亲口答应过,当然要为他说几句话。 就这样,为了李秀成的事,各派代表在上朝时争执了起来,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看法。 请两宫太后决断。 “太后,皇上……奴才以为,李秀成绝对不能杀!” 和珅站在殿中侃侃而谈,首先针对那些叫嚣着要杀一儆百的观点,仔细分析了眼下的形势,着重指出杀李秀成的坏处,和留下他地好处。 “于中堂说的对,李秀成虽然是长『毛』伪王。 但留他一命远比杀了他的好。 况且我朝已仁孝治天下。 如放李秀成一条生路,天下百姓定能深感太后与皇上的仁德。 就连那些被长『毛』胁迫的人,说不定也会醒悟过来。 ” 和珅话音刚落,几个本就不赞成杀李秀成地臣子连连点头,附和和珅的意见。 就连恭亲王等人也表示赞同,上奏请两宫留李秀成一命。 “妹妹,你怎么看?” 东太后慈安微微点头,在垂帘后面小声地向西太后慈禧问道。 慈禧先是恭谦了几句,这才轻声说道:“姐姐,我觉得于中堂说的有道理,反正李秀成已经降了朝廷,也翻不出什么波浪来,留他一命更能让天下知道我皇的仁德,还是不杀地好些。 ” “妹妹说的是。 ” 慈安笑着点点头,提声在帘后说道:“不杀李秀成之事,哀家准了。 ” “谢太后仁德!” 和珅早就预料到这结果,连忙应道,既然已经决定了不杀李秀成,那接下来就是究竟是把李秀成控制起来呢,还是授官的事了。 “太后,皇上。 奴才也以为李秀成不杀为好,可奴才更以为没有必要召李秀成入朝为官。 李秀成乃长『毛』伪王,本犯下大逆之罪,留他一命足已,再授官职,似乎并无如此必要。 ” 军机大臣宝鋆出言反对,宝鋆曾领兵与太平天国交战多年,数次败与李秀成手下。 虽说他不至于为了当年的胜败而置之国家大事不顾,但他却觉得能留李秀成不死已经是朝廷开恩了,把他入朝为官,这在宝鋆的心理来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宝鋆一开口,与他交好的各人也如此说道,就连恭亲王也不同意和珅的看法,在恭亲王奕訢来看,如果是想以此来证明朝廷地决心话,倒不如给李秀成一个虚爵,就是授个子爵,或者伯爵也比实授为官的好。 奕訢说道:“当年圣祖时,台湾郑家最后也只不过是授爵而已。 这李秀成只不过是长『毛』诸王之一,给个三等伯或者一等子爵之位就够了,何必非得实授官位呢?” 奕訢这话让众人连连称是,授个虚衔,既能体现朝廷的大度,而且还能借此把李秀成圈在北京看管着,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 当下人人赞同奕訢的想法,决意以授爵代替和珅提出的授官。 这么做和珅当然不肯,李秀成是个人才。 既然是人才就要人尽其用,要不然他花这么大的力气干嘛?况且,李秀成不懂政治,就算授官也没有什么危害,而且他是太平天国的降王,如果收为己用,只能死心踏地地为自己办事,要是只授爵地话。 和珅忙了这么些日,不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当即,他们在殿中激烈争辩起来,和珅寸土不让,舌战群臣,一意要授官。 就连一向与他交好的奕訢等人话里拐着弯劝阻,他也假装没有听见。 最后,两宫太后见相持不下。 只能暂且把此事压了下来,等待以后再议。 当朝会结束后,和珅借着给皇帝上课地名义入了宫中,直接去求见西太后慈禧。 “于中堂,这李秀成究竟有什么能耐。 要让你如此保他?”瞧着跪在自己面前,恳求实授李秀成为官的和珅,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慈禧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太后不知,此人被长『毛』称为军神。 在军事上堪称大家。 而且奴才与此人有过一番长谈,发现此人并不懂政事,与政务犹如小儿一般。 既然如此,能用此人,对朝廷必有好处,先不说启用李秀成之后在长『毛』国中的震动,而且此人善战,磨练好了就是朝廷手中的一把良刀啊!” “于中堂说地。 哀家其实心里也清楚。 可今日恭王等人的话也有道理,如授爵的话,并不是将来不可用啊。 ” “太后明鉴!但李秀成此人和别人不同,他新降朝廷,如实授官位,为朝廷出力,等剿灭长『毛』之后定会死心踏地,不再有反心。 一旦软禁京中。 就算授爵也定让他感到失落。 长此以往,就算将来还能启动。 他也失去锐气,成了一把钝刀。 ” 说到这,见慈禧眉目中犹豫不决,和珅又道:“我朝开国帝王常读《三国》一书,如不善用降将,何来如今二百多年的基业呢?太后,您就如同当年的诸葛孔明,这李秀成就像是被擒的孟获,当年孔明能用孟获,安定西南,而太后辅助皇上,当然也能善用李秀成!” 和珅这么一捧,让慈禧非常高兴,可嘴上却笑骂了和珅几句。 不过仔细想想,觉得和珅的话有道理,沉咛片刻后,问道:“于中堂,那你觉得授他什么官职好些呢?” 和珅早就胸有成竹,答道:“李秀成现在左宗棠处,何不如直接授他新军副将一职,交与左宗棠统辖?随后让他利用在长『毛』中的威信,招降各地长『毛』,如有积功,再慢慢封赏不迟。 ” 副将职务并不高,而且又在左宗堂属下,慈禧心里也放心,当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奴才谢太后恩典……。 ”和珅欣喜,连忙道谢。 “于中堂为国之心,哀家是明白地。 这事就这么着了,哀家等会就与姐姐一起用印,发文下去。 于中堂,你跪安吧。 ” “喳……。 ” 太平天国风雨飘摇,倾覆就在旦夕之间。 南京围城前后已有六十余日,城中粮草渐渐断绝,曾国荃连日猛烈进攻,加上那从各地聚集起来的大炮往城中不断轰击,守城将士伤亡极大,要不是陈玉成统兵有方,依托着早就准备好的防御拼命死守的话,南京早就被陷落了。 石达开的大军在西线横冲右突,可是因为兵力严重不足,始终无法击退湘军主力,打开缺口。 等到李鸿章地淮军绕行增援,配合曾国藩所部展开进攻时,石达开终于陷入被包围的困境之中,勉强苟且喘息。 正在这时候,太平天国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件是从南京传出来的,天王洪秀全死了!洪秀全在南京被困就重病不起,勉强拖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蒙他天主之召上了天堂。 洪秀全一死,太平天国内部失去了最高领导人和精神领袖,使得本就相互争权夺利地诸王暗暗争夺天国的统治权来。 虽然洪秀全临死前指定了他的幼子洪天富贵继位,但年仅才十五岁的小天王怎么能挑得起已经摇摇欲坠的天国重任呢? 虽说有干王洪仁玕和英王陈玉成等辅助,但天国中封王何其多哉?别说幼天王压不住其余诸王,就连洪秀全的几个兄弟也没有把这个侄儿瞧在眼里。 表面上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暗地里拉党结派,趁着洪秀全死去后出现的权利真空,为各自图谋利益。 这么一来,使得本就日落西山地太平天国从内部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政权争夺,导致天国的凝聚力和人心在重重围困中更加不稳。 当影响从天国上层逐渐蔓延到普通士兵、百姓间的时候,更是极大的损害了整支队伍的战斗力与信心,给南京防守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在这种时候,又一件大事的发生,更让太平天国上下当头一棒,惊得目瞪口呆。 被军中称为军神,位高权重地忠王李秀成居然投降了朝廷。 李秀成地投降,使得太平天国上下感到既愤怒又绝望,凭着最后对天国的一丝信念苦苦支撑地天国将士们,当心目中的精神领袖和偶像两者同时轰然倒塌时,他们还拿什么勇气去与敌人战斗呢? 不仅如此,李秀成投降朝廷后,更以明文发布天下,在他的投降书中,一一揭『露』了太平天国上层的**与无能,各种事实和密闻有理有据,这些从不被普通天国子民知晓的证词,把那些天国子民心中美好的向往给击得粉碎,在『迷』惘中,从而丧失了抵抗的信心。 当然,李秀成的降文并不是完全出自他手,主要还是和珅亲自主笔,精心撰写而成。 虽然其中有许多地方出自于政治目的,可它的威力却比用千百门大炮把南京狂轰『乱』炸更严重的多。 随着朝廷同时颁下的劝降圣旨,驻守各地的太平军在和珅指示李秀成的接触下,一一放弃了抵抗,就连南京城中的守军也人心不稳起来,随着粮草断绝、伤亡的增大与南京失陷的日子渐渐来临,发生了大批逃兵出城投降的事,这种事在以前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谁能想得到强盛一时的太平天国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一百一十章 陆海两军初草建 第一百一十章 陆海两军初草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李秀成的消息传遍天下后,太平天国分崩离析的时候终于到了。 南京城在围城近八十日上,被曾国荃用炸『药』强行轰开,湘军士兵一涌而入,宣告太平天国从此城破国灭。 英王陈玉成拼死杀敌,在最后一战亡于城头。 干王洪仁玕退守天王府,当湘军攻破天王府大门时,与幼天王洪天富贵焚火殉国。 其余在南京的诸王不是『自杀』和死于刀兵之下,就是相继被湘军捕获,就连在城破之日侥幸化妆逃出城外的福王洪仁达等人,最终也未能幸免,一一落入曾国荃手中。 由于南京攻陷当日,城中战火不断,其中既有太平天国诸王、将士焚火,更有着曾国荃所部在入城后烧杀抢掠的原因。 整个被洪秀全苦心经营多年,称之为小天堂的南京城火光冲天,三天三夜不熄,就连那座富丽堂皇的天王府也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南京城破后,朝廷各军加大了对石达开的攻击力,石达开被团团围困,无奈领兵向西突围,最后兵败身亡。 自此一战,太平天国的主力全局覆没,除了各地残存势力之外,可以说,长达十年之久的太平天国之『乱』终于平定了。 消息传到京城,举国欢腾。 百官奔相而告,皇家感恩祭祀祖宗天地,人人脸上洋溢着难以形容的笑颜。 尘埃落定,论功行赏。 曾国藩封一等侯之位,左宗棠封二等侯,李鸿章封一等伯,曾国荃封一等伯,其余各军将领也各有封赏,以军功高低。 各封一等男至三等子爵不等。 和珅虽然没有领兵,但左宗棠的新军是和珅当年一手带出来的,而且他在上海建制造局,所产武器弹『药』等大大提高了各军的战斗力,再加上他坐镇中枢,调配有方,又是咸丰托孤大臣,三朝元老。 当朝太傅,两宫太后商议后,特封为三等公爵。 以文臣封公爵,这在大清史无前例,和珅受封之时既兴奋,又有些惶惶不安。 他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与当年比较也并不多让。 可是,经历过当年失败的和珅也明白月赢则亏地道理。 非但没有表现出飞扬跋扈的样子,反而为人处事更收敛了许多,几天后更是上请两宫,主动把手中的权利交出了许多,而自己悄悄藏在幕后暗中遥控政局。 免得站在风高浪尖之上,再次惹来杀身之祸。 如此封爵,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可偏偏有个人异常不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领兵攻入南京的曾国荃。 曾国荃受封一等伯。 这在朝廷来看已经是难得的荣耀。 但是,曾国荃接到圣旨后非但没有高兴,一张脸反而沉了下来。 当年咸丰在世之时,为了剿灭太平天国曾经许诺过,如有灭太平天国,拿下南京城者立封为王。 曾国荃千里奔袭,厚着脸皮独占南京首功,心里其实想的就是封王。 在他看来,南京是他拿下的,功劳是湘军的功劳,就算不封他为王,封曾国藩为王也可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其结果居然是曾国藩封侯,他只封了一个小小地一等伯,其高低简直是天壤之别。 对朝廷不守诺言。 出尔反尔忍不住大为生气。 “大哥,这朝廷也太不是玩意了!当年先帝明明说好的是封王。 最后却只给了我个伯爵,就连大哥你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侯爵。 ” 曾国荃越想越恼火,丢下部属跑到五十里外的曾国藩帅营,见了曾国藩就愤愤不平地发泄。 “混蛋!”曾国藩不听还好,一听就火冒三丈:“朝廷如何封赏是你我能议的么?别说是给你一等伯,就算是三等伯是也皇恩浩『荡』!妄议封王?你难道想引来杀身之祸不成?” “没这么严重吧?” 别人怕曾国藩,曾国荃可不怕,满不在乎地挥手道:“这封王又不是我说的,可是当年先帝的承诺!” “你……你……气杀我也!”曾国藩见这个九弟大大咧咧的样子,还和他顶撞,气地拍案而起:“我曾氏一门忠烈,受皇恩数代,练军为的是平定天下,救社稷于危亡之时。 区区虚名,你何必看得如此之重?” 曾国荃依旧不服气地说道:“皇上、太后当守先帝之诺,就算不封我们兄弟两人为王,封大哥一人也成啊!再退一步说,就连于景和都封了公爵,难道朝廷如此小气,不能再封大哥一个公爵么?如此封赏,我实在是不服!” “不服也得服!”曾国藩见曾国荃越说越离谱,气急道:“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功高震主者都是如何下场?如此之言你今后休得提起,免得为我曾家引来杀身之祸!” “怕什么?”曾国荃眉『毛』一跳,脸『露』杀气:“朝廷他敢如此?我手下十几万儿郎难道都是摆着看的么?哼!要是把我们『逼』急了,我……。 ” “还敢胡言『乱』语?”曾国藩拍案打断了曾国荃的话,暴怒大喝道:“如此大逆之语你也敢说得出来?还不速速退下,回去好好反省!” 曾国荃瞧着狂怒的曾国藩,叹气摇头道:“大哥,其实此次朝廷封赏部下中有许多人不满,这不仅是我一人地看法。 朝廷如此小气,出尔反尔,实在是让人心寒。 大哥,我老九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我明白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大哥想过没?我朝自三藩之『乱』后又有哪个汉臣掌兵的?如说朝廷对我等不满,那早就有了。 刚才大哥也说狡兔死,走狗烹,如我等不尽力去争,到那时候不是任人鱼肉么?依我看,这朝廷气数已尽,倒不如仿效陈桥之事来得爽快!” 曾国藩被曾国荃这话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曾国荃居然会有这种念头。 而且曾国荃话里所说地那些部下不满之事他这几天也有所耳闻,主要原因还是有功之人太多,朝廷的封赏摊下来显得少了些。 曾国藩一心想当名臣。 从来没有曾国荃的这种念头,更不像只懂得杀伐的曾国荃考虑的这么简单。 虽说经太平天国『乱』后,朝廷元气大伤,湘军如日中天,他曾国藩的名望也达到了最高点。 可天下可不仅只有他一军一家,别说没有把握与淮军、新军对抗,就算是有这能力,他曾国藩也绝对不会去这么做地。 当下。 曾国藩狠狠地教训了曾国荃一顿,强硬压下了他这种可怕的念头。 等曾国荃走后,他一人默默沉思起来,呆坐良久。 和珅前几日派人送来一封信,这信正在曾国藩地怀中。 信里没有其它意思,只不过提醒曾国藩长『毛』已灭,当年两人商议的事请他尽快实行。 曾国藩本是想等些日子再进行裁军,毕竟湘军是他一手带起。 有着深厚的感情,心头总是有些不舍。 但是,今天曾国荃的这番话让他下定尽快实行的决心,先不说曾国荃,谁又能知道与他同样心态的人在湘军内部有多少呢?那些人虽然不会像曾国荃一般与他直言。 可这些隐患却是存在地,万一爆发起来,作为湘军统帅的曾国藩又怎么面对天下,面对朝廷呢? 这是曾国藩绝对不愿看见地。 也是他所不想地。 『摸』出和珅的信在手,他长叹一声后,毅然走到案前,亲自提笔,上折朝廷,主动恳求裁军。 曾国藩恳请裁军地折子上的正是时候,太平天国灭后,朝中就有人对各汉臣领军之事有了议论。 当曾国藩等人各自封爵之后,提出这个问题的臣子越来越多,连续不断地要求朝廷尽快解决眼下各军势力庞大,威胁中央地形势,避免地方势力过强,尾大不掉,如同当年三藩一般,再起战火。 一连几日。 朝堂之上始终是这种声音。 要不是当初和珅就此问题与慈禧私下交涉过的话,两宫太后早就要按此事正式让臣子们议政了。 可就算是这样。 慈禧轻描淡写地以不得寒功臣之心压下话题,但望向和珅的神『色』中却始终带着询问的眼光,和珅心里也明白慈禧的意思,无奈之下故不作答,却暗暗着急,盘算着给曾国藩私信到如今地日子,琢磨着曾国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主动上折。 幸好,二日后,曾国藩的折子终于送到了京城,和珅先阅后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递牌进宫,求见两宫太后。 “曾国藩真乃是忠臣!” 慈禧看完折子后,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慈安太后也是满面笑容,实力最强大的湘军主动上折要求裁军,解决了朝廷最大的心病,放心之下,对曾国藩此人地好感更是大增。 “于中堂,曾国藩能如此顾全大局实在是不容易,对如此臣子,朝廷定要好好褒奖。 ” “姐姐说的是。 ” 慈禧在一旁点头说道:“湘军如此当为楷模,有曾国藩带头,其余各军的事就好办多了。 ” “太后英明!”和珅在下首连忙说道:“曾国藩的折子今日刚到,奴才听说左宗棠与李鸿章的折子也在途中,如此一来,等裁撤之后,朝廷隐患全除,天下再无后顾之忧。 ” “如此妥善解决,这还不是多亏了于中堂……。 ” 慈禧满意地一笑,一语双关说了一句。 “这全是托皇上和太后们的鸿福,哪里有奴才半点功劳。 ”和珅不敢邀功,诚惶诚恐。 “呵呵,于中堂不是外人,不必如此。 中堂为朝廷做的事哀家等心中明白。 ” 慈安见和珅如此,和颜悦『色』地说道,同时向身边的慈禧微微一笑。 慈禧点点头,也笑着说了几句,接着拿起手上地折子:“既然各军已经上折裁撤,哀家看此事就交给于中堂处置吧。 姐姐,你看呢?” “正是这道理,于中堂做事我们姐妹当然放心,哀家看就交给他办了。 ” “奴才,谢过太后……。 ”和珅在下面听了一喜,明白慈禧把这事交给他的真正目的。 当时他就和慈禧提过,想以各军为基础重建陆军和海军,因为当日与太平天国的战争还未结束,一切只不过是在计划之中,现在终于可以实施了,怎能不让和珅高兴。 领旨后,和珅风雷利行,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他以军机处和总理衙门的名义组成了一个新衙门,专门负责裁撤各军,建立陆军和海军的事宜。 这个衙门不大,但人员结构却是空前绝后的。 以和珅领衔,恭亲王奕訢为副,其余有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实力派加入,实行统筹。 这么做,既是照顾了各人的心态地位,又便于对各军进行裁撤,是最为妥当地办法。 两军中陆军比较好办些,经过商议后,决定以新军为基础,淮军地大部和湘军的小部作为补充,暂定员五万人,按西洋之法再加中国练军习惯,分为十团,每团各五千人。 全员装备洋枪大炮,进行换装。 陆军直属朝廷统辖,统帅由左宗棠担任,副帅分为李鸿章和曾国荃。 这么安排主要是考虑到左宗棠所练新军最接近陆军模式,战术『操』典也最为熟悉,而李鸿章地淮军近似新军,他作为副帅当仁不让,至于曾国荃比之二人差一些,但他的骁勇天下闻名,又是曾国藩的弟弟,陆军以三军重组而成,作为湘军代表的曾国荃当然也占一席之地。 至于海军,那就比较麻烦些。 海军的基础主要是曾国藩的长江水师,再抽掉一部分新军、淮军中善于水战之兵补充而成。 但是,海军不同陆军,光有洋枪大炮是成不了军的,曾国藩的长江水师虽然称之为水师,可有的仅仅是一些木船而已,这些船只在长江与太平军作战算得上马马虎虎,但要想守护沿海,与西洋海军相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海军在没有舰队的情况下,只能暂时搭起个架子,聚集在长江和洞庭湖处以练兵为主。 水师统帅由曾国藩兼领,下分北洋与南洋两部,北洋由彭玉鳞为将,南洋由和珅的爱将刘铭传为将,如今合并『操』练,只等将来从西洋购入军舰后再正式成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见两使求购军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见两使求购军舰 世界海军第一强国是英国,尾追其后的是法国、俄国、美国、普鲁士等国家。 但是,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不论是从舰只数量和吨位上来比较,其规模要大大超越其余七大海军强国的总和。 不仅如此,英国人已经开始陆续淘汰原有的蒸气木帆船,着手大批建造威力强大的铁甲舰队,以保持它海上霸主的称号。 中国想建海军,最好的模式就是参考英国人,并向英国定购新式军舰,用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来完成海军的构建。 可是,这只不过是想想而已,派留学生去英国或者欧洲其它国家学习海军战法,这并不太难,难的是从英国人那里购买军舰的愿望实难实现。 先不说中英在一年强刚爆发了一场战争,高傲的英国佬被中国人打得落花流水,数万士兵被俘不算,还直接造成了英国内阁的集体辞职。 英国人自打败西班牙无敌舰队后称雄世界,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虽然英国『政府』被『逼』无奈与中国签订了休战和约,但战败的耻辱始终让英国人耿耿于怀。 和约签订后,英国在远东的利益受到了一定的损失,在中国的势力虽然依在,却也大不如前了。 这种情况下,英国人怎么肯把新式的战舰卖给潜在的对手呢?更别说这个对手在不久前还刚刚狠狠揍了英国脸上一巴掌,在全世界扫了英国人的脸面。 除去英国,剩下来的就是法国、俄国、美国、普鲁士等国。 法国和俄国正陷入欧洲战火之中,而且这两个国家对中国都有野心,不论从现实的情况还是从政治角度出发,从法国和俄国采购军舰的方案也是不实在的。 在中国与其余欧洲国家未建立起正式外交关系的情况下,和珅把军舰来源盯在了美国和普鲁士身上。 这两个国家是和珅非常熟悉,而且又有良好交往地基础。 同时,中国更已经暗中与这两国签定了同盟协议,作为盟友的一方,向他们求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令和珅为难的并不是两国『政府』的态度,而是两国国内暂时没有这能力来帮助中国。 先说美国,美国的南北战争虽然在中国的帮助下,北方很快就扭转了劣势。 转守为攻,占了上风。 可美国南方的战争潜力依旧庞大,以北方『政府』的估计,要想真正打败南方,重新统一美国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根本无法为中国建造军舰,作为美国公使地蒲安臣也就此情况向和珅表示遗憾,请求中国盟友的谅解。 至于普鲁士。 那又是另一种情况。 在中国和美国进行联盟后,尤其是和珅在经济上的暗中支持下,普鲁士开始了准备已久的统一德国的计划。 当年来访上海,并与和珅签定协议的普鲁士特使奥托回国后,很快就得到了腓特烈国王的青睐。 被委任为普鲁士首相。 奥托.冯.俾斯麦先生担任首相后,第一步就是与意大利结成军事同盟,趁法国和俄国陷入战争泥潭的机会,利用外交手段取得了中立承诺。 改组全**队,装备新式武器,发动了对奥地利地战争。 这场战争关系到两国争夺德意志统治权的关键之战,在这种情况下,普鲁士必须调动全国所有的军事资源,以全力一举击败强敌,方能完成复兴德国的目的。 俾斯麦首相无暇在这种时候顾及中国地要求,何况普鲁士的军工虽然发达。 但在军舰制造上的工艺和数量上却远不如英国和美国,就算没有爆发战争,普鲁士对中国的要求也远远无法满足。 为了这事,和珅可是伤了不少脑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约见两国公使私下商谈。 在府中设下家宴,应邀出席地美国公使蒲安臣和普鲁士公使李福斯准时赴宴,来到了和珅府中。 “两位公使先生。 在京城还住得惯么?” 和珅与蒲安臣算是老朋友了。 普鲁士公使李福斯上任后大家也见过几次,何况和珅与奥托.冯.俾斯麦首相交情不错。 李福斯来中国前曾经受俾斯麦之托给他带来问候,双方相处的也比较融洽。 见面后,大家并没有过多的客套,两个洋人在中国日子也不短了,学着中国人的习惯笑呵呵地相互拱了拱手,一起进了府中。 “感谢首相阁下的关心,北京的气候虽然比上海干燥,但作为一个外交官,我更喜欢呆在北京。 ” “李福斯先生说的不错。 ” 蒲安臣笑着点头道:“能在一国的首都和首相阁下相谈,这是件非常愉快地事。 作为美国的公使,我代表美利坚『政府』向您在中国外交开放所做的一切努力表示感谢。 ” “不必客气。 ”和珅摆手笑道:“其实把各国公使馆迁来京城是理所当然的事,既然世界上其它国家对此已有定律,作为大国的中国当然也要遵循国际规则行事。 以前因为种种原因,委屈各位在上海呆了这么多年,对此我代表皇上和两宫皇太后,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了。 ” 蒲安臣和李福斯『露』出赞赏的目光,连忙客气了几句。 说实在的,西方国家早就想把公使馆直接设立在北京,但一直因为中国『政府』视洋人如同水火,怕外夷进京有违祖制。 这种局面直到咸丰死后,经和珅以总理大臣的名义上折两宫才彻底改观。 当然,其中也不是一帆风顺地,抱着不许夷人入京地朝廷官员可是不少,朝中对在京城设立各国外交公使馆持反对意见的远远超过赞成者。 为了这事,和珅还在殿前与各人争辩了一番,直到最后和珅以当年汤若望,南怀仁等人之例据理力争,并点出中国与美国、普鲁士地同盟协议后,这才取得了两宫最后同意。 家宴很平常,了解中国人谈事习惯的两国公使也抛弃了他们西方在饭桌上不说话的习惯。 三人边喝边聊,一团和气。 酒过三巡,和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放下酒杯笑眯眯地瞧向两人。 李福斯见和珅如此,会意地也停了下来,与坐在一旁的蒲安臣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笑了起来。 “首相阁下,就像你们中国常说的一句:无事献殷勤。 必有所求。 您今天请我们来,恐怕不是只是喝酒这么简单吧?” 西方人不懂得什么叫含蓄,尤其是作风有些死板的普鲁士人,李福斯用不熟练地中文直截了当地问道。 “呵呵,公使先生说的不错,今天请两位来正是有事要谈。 ”和珅也没客气,点头承认,接着他又说道:“其实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位都清楚,我国正在筹建海军,这海军不比陆军,没有军舰的海军任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成不了军啊!所以……这事还得请两位多多费心,帮我一把才是。 ” “首相阁下。 中国筹建新式海军,这在作为盟国的美国来看是件受欢迎的事。 作为美国公使,我非常赞同中国『政府』的决定。 一个强大的中国,一个稳定地远东。 这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可惜的是,您也知道我们美国的内战还未结束,虽然总统先生和我本人都很想帮助中国,但短时间内却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 蒲安臣当头就给和珅泼了一盆冷水,表现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至于李福斯也是如此,说的话和前几次没有什么不同,表示深深的遗憾。 “两国地难处我知道……。 ”和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拒绝而感到沮丧。 笑容不改,拿起手边的酒壶给他们每人续了一杯酒,随后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微微品了一口,笑道:“不过,在眼前局势下,我国的海军筹建计划也不可能推迟。 你们也清楚,世界地形势变化多端,中国拥有漫长的海岸线。 却没有一个强大的海军守护。 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说什么套话。 两位应该清楚,现在在中国周边海军势力最强大地是那些国家?是中国么?还是美国?或者普鲁士?都不是!英国、法国和俄国的舰队依旧游弋在中国的沿海,他们随时随地可以利用强大的军舰封锁中国海岸。 假如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中国没有海军的保护,我们的大海就会落入对方的控制之中,到那种时候,就算我们三国有同盟协议,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各自地利益落到对手的口袋中去?或者希望自己的盟国永远被人封锁在陆地上么?” “首相阁下,我理解您的心情。 您所提出的假想的确会发生,作为中国的盟国我们当然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发生。 但是,也请您体谅我们两国如今地情况,作为一国地公使,我可以向您保证,等我国与奥地利的战争结束后,立即会启动支援中国地计划,用全力支持中国海军的建成!” 李福斯说完后,蒲安臣也接着说道:“美国也可以做出这种保证。 对于中国在美国内战时的支持和态度,总统先生多次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相信我们美国人绝对不会弃友好的中国而不顾的。 一旦美国内战结束,就算总统先生暂时不执行帮助中国的计划,作为一个守诺言的外交官,我也会督促国内对中国进行支援。 ” “那么……两位觉得需要多久时间呢?”和珅不动声『色』地问道。 蒲安臣和李福斯各自想了想,都提出了最少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一年内,要想让两国协助中国建立海军暂时是不可能的。 “一年?”和珅摇了摇头:“不行,这一年的时间实在太长!” “可是……。 ”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和珅不等他们把话说下去就打断了对方的话,对方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提出一年的期限也没有半点刁难的意思,和珅在见他们之前就对两国的情况进行了调查,结果和他们所说地差不了多少。 可是,和珅也有难处,新式军队的建立虽然有两宫太后的支持。 但朝野反对的声音却有许多。 可以说,和珅这么干是冒很大风险的,如果在一定时间内见不到效果的话,这事很可能会半途而废。 现在,陆军的建立水到渠成,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 可难就难在这海军上面,可一个强大地海军代表着什么,这是和珅为首的这些洋务派都心知肚明的。 但他们知道没用。 关键是朝中上下的阻力实在太多,虽然那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实权人物,或者是些庸碌的王爷们,但这些人数量庞大,潜力不容忽视,一旦在海军筹建上发生困难,导致在短时间内无法成军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以此为借口。 要求停建这种有违祖制,耗资巨大,却又看不到任何效果的海军。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一艘军舰从建造到下水。 然后再运到中国,其中恐怕也要将近一年地时间才行。 这么一来,就等于最好也要有两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和珅的承受底线。 “蒲安臣先生。 我倒有个想法,可以大大缩短其中的时间,不知道您是不是可以帮我?” “缩短时间?难道首相阁下可以让美国的内战尽快结束么?” 蒲安臣一愣之下惊异地问道。 和珅摇头笑道:“我可不是神仙,哪里来这么大地本事。 ” “那么……您说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蒲安臣疑『惑』不解,就连李福斯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听说你们美国南北军这些年为了内战建了不少军舰?” “有这事。 ” 蒲安臣点了点头,却依旧『摸』不透和珅是什么意思。 “我想请教一下公使先生,能你们北方胜利后,是不是还会保留这么多军舰?如果不保留的话。 能否……?” “您是说购买美国地退役军舰?” 蒲安臣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见和珅点头后,他思索了一会,摇头说道:“首相阁下,我们是朋友,我并不想欺骗您。 的确如您所说的,等南北战争结束后,美国『政府』肯定会对多余的军舰进行处理。 但是您别忘了。 这些军舰都有服过役的,而且它们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最新的铁甲舰。 这些军舰虽然能用。 但威力远远比不上新式的铁甲舰,所以我建议您买它们倒不如多等些日子的好。 ” “感谢公使先生地直言不讳。 ”和珅向他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个情况我也清楚,但这些军舰的战斗力依旧还是强大的,至少十年之内在远东没有比它们更强大的本地舰队。 而且,如果从美国『政府』手上购买它们,我想至少价格上会比新舰便宜许多吧?现在我国需要的尽快形成海军,组成有战斗力的舰队,至于舰只问题,在采购这批军舰同时,我还会向美国定购新式铁甲舰,然后再慢慢换装。 ” “这倒也是一种办法。 ” 蒲安臣想了想,觉得和珅的话有道理。 接着,和珅又向李福斯说道:“公使先生,普鲁士的军工与我国合作这么多年,我深为它地威力和安全『性』感到满意。 可我也知道,普鲁士出于军舰制造地局限『性』,并没有英国或者美国那样的庞大生产能力,但是普鲁士地大炮却是首屈一指的。 等我国向美国购买了那批军舰后,我想委托贵国对军舰上的武器设施进行改装,以增强它的作战能力,不知道公使先生能不能帮我呢?” “这个没问题!普鲁士的大炮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炮,它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李福斯骄傲地回答道。 和珅哈哈大笑,举杯向两人说道:“各位,既然如此,这问题不是很简单的解决了么?我们可以先对此签定购买合同,等你们国家的事解决之后就可以正式执行了。 这样一来,时间就可以缩短到我国可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不是么?” “哈哈!首相阁下说的对!”两国公使也一同大笑了起来,尤其是蒲安臣更是高兴。 其实眼下,美国『政府』已经在考虑战后的事宜了,按美国『政府』的想法,这些战舰很可能是拆毁的结果,现在既然中国人想出这种办法,愿意接受这些家伙,美国人何乐而不为呢?把要当成废烂丢弃的东西卖出个好价钱,这是谁都觉得开心的事。 李福斯的心情也很愉快,普鲁士的军工是世界第一的,特别是它的大炮威力强大,既然中国人要改装从美国购买的军舰,这对普鲁士来说没有丝毫难处。 一方面赚了钱,另一方面又帮助了盟友,而且等美国人的军舰进行改装时,普鲁士还能趁机学习一番美国人的造舰技术,为普鲁士将来与英国人海上争霸打好基础。 三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趁此机会,和珅草拟了二份合同,等对方修改完毕后,正式落款成立,而中国的海军也终于有了自己第一艘,虽然还在美国正在作战中的战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挑人才送洋留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挑人才送洋留学 中国向美国和普鲁士购买军舰的协议虽然秘密,但这件事和珅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毕竟,采购的资金来源还得通过朝廷拨款才行。 正因为这样,这消息没过多久就从朝中渐渐传了出去,到了各国外交官的耳中。 不过,和珅办事还是很小心的,没有过多披『露』购买的真实计划,所以各国知道的只不过是中国向两国订购军舰的消息而已,至于怎么订购,订购的军舰数量、规模和型号等等,却一无所知。 美国和普鲁士现在的情况西方各国都是心知肚明,从中国开始打算建立海军起,西方各国为了各自在华利益都带着一丝警惕,但当得知中国最后把采购对象确定下来,居然选择了正在内战中的美国,和奥地利打得不可开交的普鲁士时,各国『政府』非但没有再担心,反而各自松了一口大气。 在他们看来,中国这么做简直是荒唐。 普鲁士的军工虽强,但军舰制造能力在欧洲并不突出,产量也有限的很。 至于美国虽然有这个能力,可美国的内战天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就算内战结束后,美国的国力也必然有所大损,在这种前提下,要生产出能组建一支舰队的军舰,起码得花上好几年的功夫。 这种错觉,给了各国一颗定心丸。 在他们看来,中国的海军要想成军最快也得需近十年的时间,十年的时间并不短,在这个多变的世界上随时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计的事。 何况,以各国的海军实力,至少在十年里依旧可以牢牢控制住中国的海权,以保证他们的利益。 正是这种错觉,让西方各国没有去『插』手中国地军舰订购,给了中国海军组建的充裕时间。 而且。 这也是和珅最想看到的,当反馈的信息放在他案头的时候,和珅忍不住就想放声大笑,他窃喜地想到,当一年之后,一个不比西方舰队弱多少的强大海军突然出现在中国沿海的时候,那些西方人会有什么表情。 “汤生,同文馆的留学生工作。 你现在进行地怎么样了?”和珅边品着茶,边笑眯眯地向身边的辜鸿铭问道。 辜鸿铭已经被和珅从上海调到京城,进入总理衙门,并直接负责同文馆的工作。 中国自道光年间的鸦片战争起,近二十多年来,神州大地一直战火未熄。 如今,终于平定内外,正是百废待举的好时机。 和珅一向深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在这种契机下,他更迫切需要各方面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辜鸿铭学贯中西,在这种时候被他委以重任,协助同文馆翻译大量西方书籍。 同时受和珅委托,全权处理留学生的工作。 其实,这留学生之事和珅当年在上海地时候就已进行了,但出于朝廷的保守原因。 他一直是暗中实施,规模也极为有限。 而且,当时的留学生多是南洋子弟,所学的也主要是工业和商业等,仅仅几个学习军事的,所读地也只不过全是陆军,在这些人中,半个海军人才都没。 眼下军舰的采购已经确定。 接下来快则一年,满则一年半,中国人就能拥有自己的海军。 虽然长江水师也有善战的将士,可水战与海战有着极大地不同,而且新式军舰和那些木船的战法也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到时候没有合格的海军人才,这支舰队等于就是一个摆设,拿出来吓唬人或许马马虎虎,一旦和西方舰队正式开战。 肯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茶不错……。 ”辜鸿铭先赞了一声杯中的茶。 随后点起他酷爱的埃及香烟,吞云吐雾地说道:“第一批出洋的人已经选定了。 一共是三十七人,其中二十人去英国学习海军,另外十七人去普鲁士读陆军。 ” “噢……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三十七人中,有十六人是从各军抽调的年青营官、统领,其余各人都是近些年地武举与地方推荐人才,年龄均在二十至三十出头不等。 经过考核,还算符合所定条件。 ” 和珅点点头,特意问了几个人选的名字,其中有几人和珅曾在长江水师的名册中见过,但也有些人从未听过其名,不过和珅对辜鸿铭办事放心,既然他已经进行过考核,那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等等!”最后听到两人名字,和珅不由得一愣,问道:“麟桂?此人是否以『操』炮船出名的麟桂?” “君实兄好记『性』!正是这个麟桂!”辜鸿铭佩服地说道:“在留学的这些人选中,如果要说善于水战,最能贴近海军指挥的当属此人,而且在考核中发现,这个麟桂不仅会打水仗,而且对兵法的见解各有独到之处,是一个难得地人才!” “可是……我没记错地话,麟桂他已经是道台了啊!”和珅疑『惑』地问道。 辜鸿铭点头道:“君实兄说的没错,不过当得知朝廷打算建立海军,派人出洋学习后,麟桂就上折辞了差事。 ” “好!好一个为国地将军!”和珅不由得赞叹一声,接着又问道:“刚才你还提了一个人叫丁汝昌的,此人我记得是出身湘军大营吧?他这次是否是去普鲁士学的陆军?” “君实兄这就猜错了,丁汝昌出身湘军是没错,可他去的是英国,学的也不是陆军,而是海军。 ” “这又是怎么回事?”和珅不解地问道。 “君实兄有所不知,这丁汝昌虽然在湘军大营任职,但他其实出身在长江水师,如今学海军正是归于老本行。 ” “呵呵,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 ”听辜鸿铭这么一解释,和珅也笑了起来。 两人商谈了一会,初步定下了这些人的出国日期,虽然和珅这些年一直默默努力着改变国民对西方世界的看法,但在普通人眼里,那些不同肤『色』,各种颜『色』头发的西洋人对他们依旧有着恐惧与抗拒感。 更因为中国的传统所至,流离海外的行举向来为亲朋所不耻,想要挑选更多人出洋,的确是一件困难地事。 辜鸿铭所选的这三十七人,大多都是经历过战火的年轻将领,或者就是怀着一腔热血报国的英才,最不济也是有能力,但没后台。 苦苦找寻出头时机,以此为将来前程一搏的青年才俊。 而且,海军的成军迫在眉睫,陆军也缺乏大量合格的指挥官,在这种时候,和珅不可能从小培养人选,眼下以这些人为基础送出国留学一番,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 和珅也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有些本事,但限于年龄地原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间。 他们虽然有经验,可将来回国后的成就毕竟有限,以他所想。 最好的办法还是多派些年幼的孩子出国,从少年时期就呆在西方学习,等个五六年之后,这些人回国才真正是国家的栋梁。 “君实兄放心。 这件事不仅我在办,就连左季高和曾涤生等人也在着手。 ”辜鸿铭早就知道和珅的心意,当和珅为此感叹时,他连忙在一旁安慰道。 “你们能想到这些就好,不要怕花银子,朝廷不给,我从洋行直接给你调。 不论是军事还是工业,甚至商业和政治。 所有的知识都要多派些孩子出去学。 汤生你也清楚,我们国家如今却地是什么,假如我手上有这么一大批人才的话,那该多好啊!” “是啊!”辜鸿铭点点头,如今百业待兴,上海制造局分离出来的各种工厂已经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了。 可因为手上可用的人实在有限,当年那些从南洋派往西方学习的学子全用上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正因为人才地缺乏。 让眼下许多事无法进行。 只能暂时缩短整体变革进度,等待后续人员的补充。 至于和珅所说的资金。 辜鸿铭更是心知肚明,虽然国家的变革依靠地主要是朝廷的支持,但国家连续战『乱』这么多年,所能拿出来的银两实在有限。 各处建厂、开矿,再加上购买各种军械和海军的军舰,另外还要加上出国留学的费用等等,这些款子加起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其中,光是陆军、海军的费用就高达一百三十万两,而朝廷有能力拿出来的经费却只有八十万两,剩余的五十多万两要没有和珅地支持怎么能够凑齐?这笔资金里,还不包括将来需要陆续追加补充的部分,另外向美国采购退役军舰的价格也打了不少折扣,要不然以和珅计划的规模,就算再砸二百万两进去,可能也不够。 亏得和珅这些年里靠着洋行买卖赚了不少钱,再加上胡光慵的钱庄前些年顺利改制成银行后,所需的资金调用方便了许多。 要不然,别说做其它事了,就光建军队一件,和珅所需的资金就能把整个中国的户部给生生掏空。 聊了一会儿,和珅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了辜鸿铭。 “汤生,你还记得前几年我让你留意地那几个日本人么?” 辜鸿铭先是一愣,转而点头道:“当然记得,就是去美国地三个日本人吧?” “对!正是他们!”和珅问道:“这些日本人现在如何了?” “哎……。 ”见和珅问起,辜鸿铭摇头叹道:“当年本想在美国就控制住他们,可不料后来风云突变,朝廷与长『毛』之战由于英国暗中支持出现变化,再加上后来的上海之变和中英之战,美国爆发内战等等,这事就顾不上了。 直到前些时候,我让美国公使馆那边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那三个日本人已经离开美国,回到了日本。 ” “回了日本?我怎么没从总理衙门处得到这个消息?” “君实兄没得到消息也是正常地,日本幕府当年接我国的文书后,一直帮着搜捕这三人,他们回国不敢『露』面,悄悄隐藏在民间,我也是从美国那边得到的消息,这才能确认此事。 ” 和珅听了后皱起了眉头,日本虽然是个小国,却一向对中国桀傲不训,百年前,日本更想通过朝鲜为跳板,蛇吞中国。 虽然最后被前朝大军打败,无奈龟缩在四岛之上,但日本人的野心却依旧隐藏着。 就是当年,和珅坐着美国人的兵舰踏上江户的土地时,日本人那种笑里藏刀的嘴脸和坚忍不拔,善于学习的『性』格更是让他有所警惕。 当今世界强敌林立,中国正在奋起直追的时候,身边要是出现一头不听话的恶狼,那是谁都不愿意的事。 “汤生,你尽快给胡光墉带个口信,让他通过洋行递话给德川幕府,请他们加紧搜捕这三人,抓到后立即处决!” 辜鸿铭点头答应,不过不解地问道:“君实兄,日本只不过是小国,依我来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你知道什么!”和珅忍不住大声斥道,见辜鸿铭惊了一下,这才放缓语气说道:“汤生,你学贯中西,虽然在才学上我或许不如你,但是在政治上我足可以做你的老师。 如今天下就如一个棋盘,各国都在上面拼死搏奕,日本虽小,却是我中腹大空上一颗不可估量的棋子,如用的好,它会成对付西方的一支奇兵,可一旦走错一步,它也是对自己的一着杀棋啊!况且,你这些年多读史书,也知道战国时候秦国一并**所用是什么计策么?没错,正是远交近攻之策!我中国自古以来就为周边共主,泱泱天朝上国,可这些年里,先是兵败西洋,又有长『毛』之『乱』,那些小国见我渐渐衰落,难保不会有蠢蠢欲动之心啊!” 和珅这番话让辜鸿铭有所感悟,他思量许久,点了点头。 “老爷,曾大人求见!” 这时候,管家张权走进院中,恭恭敬敬地说道。 “曾大人?涤生兄来了?涤生兄又不是外人,你为何不直接请他进院?”和珅闻声后立即站起,不悦地责怪。 “回老爷,这曾大人可不是曾涤生大人,而是曾九爷……。 ” “曾九爷?曾国荃?是他?他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军合各不相让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军合各不相让 “沅甫,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中坐坐?” 曾国荃如今位及人臣,虽然地位比不上和珅,但也差得不远,何况他还是曾国藩的弟弟。 听张权来报曾国荃到访,和珅也不敢托大,带着辜鸿铭亲自去迎。 “中堂!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曾国荃头戴二眼花翎,身着一品朝袍,外面还套着金光灿烂的黄马褂,一脸微怒坐在前堂等候,见和珅迎了出来,他连忙站起,带着愤愤之『色』抱拳说道。 “做主?” 和珅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是莫名其妙,曾国荃如今实授陆军副帅,领提督衔,赐花翎、黄马褂,又授太子少保,一等伯之位,南京一战,他领湘军吉字营大败太平军,拿下南京城,从来赢下了平定匪『乱』的关键之仗,其武勇名震天下,被世人称之为“曾铁桶”。 何况他又是曾国藩的弟弟,满朝文武哪个不卖他们哥俩的面子?以他的脾气不欺负别人已经算烧高香了,可今天一瞧却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实在让人诧异。 “再这么下去,老子这兵没办法带了!中堂,今日你怎么都要给我一个说法,替我做主,好好修理那些王八蛋!” 曾国荃在军中呆的久,平日里就酸心情好的时候,也爱与属下对骂几句,今天他心情极差,说起话来更是口不遮掩,丝毫不顾及和珅在前。 和珅听了也没发怒,他与曾国荃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对曾国荃的脾气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何况当年曾国荃领兵广州,差一点儿就闹出大事,更是和珅替他擦的屁股。 瞧他气成这样,与辜鸿铭对视一笑,摆手请曾国荃先坐下用茶。 清楚。 曾国荃正在火头上,又急着想把事情说清楚,拿起茶盏胡『乱』喝了一口,就马上竹桶倒豆子,把因委经过说给了和珅听。 等和珅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才明白曾国荃这么急着找自己是什么事。 原来,他是为了陆军整编而来的,新建陆军以原湘军、淮军和新军为基础。 重新整编而成,虽然加入陆军整编的湘军和新军、淮军比较起在原军中地比例是最低的,可因为湘军本来庞大的数量所至,最后总计五万陆军中,湘军还是占了二万人,而在这二万湘军里,曾国荃的吉字营又占了一大半。 陆军是按西式练军方法整编组建,当然从所有军备和『操』典上来实施。 也与以往的老式军队有着很大不同。 陆军统帅是左宗棠,副帅分别是曾国荃和李鸿章,和珅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陆军的结构组成,让他们三人相互牵制,又便于统辖原有的部下。 可谁也没想到。 一开始进行的还算顺利,但当陆军正式组成,往下调配军械地时候出了点小麻烦。 陆军的三大派系中,左宗棠的装备本来就最好。 他的新军结构也是最接近新式陆军的,所以在军械上要求的并不多,只要在某些欠缺方面略加补充就行。 再说了,左宗棠是陆军的统帅,实际掌握着陆军大权,要办这点小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至于李鸿章,在顺势接收了上海制造局之后,又在和珅地支持下建了安庆分局。 两大制造局捏在他手里,也就可以说国产军械的控制权被他牢牢把握住了。 虽然李鸿章不会因为这而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地步,更不会藐视朝廷,擅自私扣军械。 但在陆军整编过程中,借着手中的权利,优先为自己原来的部下换装,这点私心还是有地,可正是这样。 让一向护短。 心高气傲的曾国荃立即受不了了。 “新军先不必说,他们装备本就好。 而李合肥的淮军装备也比我的吉字营好许多。 按道理,换装时就应该优先供应我地吉字营,使三军的实力尽快达到均衡。 可他李合肥倒好!手握军械供应大权,却肥私忘公,厚此薄彼!直到今日,我吉字营将士换装才十之二三,他淮军却有近九成已经换完。 更可恨的是,左季高作为全军统帅,却对李合肥如此所作所为不闻不问,明摆着在欺负我三湘子弟,中堂……他们如此,实在是欺人太甚!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为我做主啊!” 曾国荃越说越气,就连李鸿章也不呼其名,而是以“合肥”之号鄙称。 而且话里又直指左宗棠为人处事不公,让他的手下受了莫大委屈。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如此小事……。 ”和珅淡淡一笑,也没把曾国荃话里过分的那些词语放在心里,安慰他道:“此事我知道些,李少奎前些时候与我提起一二,他这么做也有他的想法,他觉得原淮军的装备接近新军,如今制造局的军械生产有限,全部换装需要时间颇长,如针对几部先行换装,也可早些时日进行『操』典。 不过,他这么做地确也是有些私心的,委屈了原湘军子弟,这样吧,容我找他谈谈,让他尽量多拨一些军械补充可好?” “什么?李合肥与中堂说过?”曾国荃一愣,接着心里直骂李鸿章老『奸』巨滑:“他这是打着旗号蒙骗中堂,什么早日『操』典,先行换装?说的好听,实际做的还不是小人行径?要真是大公无私,他为什么不把所有军械先拨给我吉字营?让他的淮军慢慢换着呢?难道这不一样么?哼!” 和珅听了直皱眉头,曾国荃这话虽然也是事实,但和珅却不敢苟同。 不仅如此,和珅还从他的态度中看到了以前所没有注意到一面,那就是陆军内部隐藏着的矛盾。 陆军以原三军构成,各派各系都有着自己的势力,和珅本想通过一定时期地磨合,让这支军队形成一个整体,但眼下来看,瞧上去是一体地陆军内部却是派系分明,原来三军依旧是三军,只不过在名义上捏在一起。 相互之间明争暗斗,就连三个统帅也各不服气。 这么下去,又怎么能期望陆军将来能成气候呢?一旦这种风气不能尽快改变的话,整个陆军就是一盘散沙,将帅不合,兵兵敌视,相互猜疑,互撬墙角。 难道还能成为一支能撑起中华大地地堂堂之师么? 这种结果是和珅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更不是他的初衷。 想着想着,一张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心里暗暗有些恼火。 “想我吉字营在南京血战时,他们新、淮两军在哪里?打败长『毛』还不是靠我吉……。 ” 曾国荃见和珅不吭声,还以为他被自己地话给打动了,更加肆无忌惮地为自己的功劳吹嘘了起来,一口一个湘军吉字营。 一口又是一个新军、淮军的,显得泾渭分明,势不两立。 “够了!”听到这,和珅一掌把桌上的茶盏都震到地上,桄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把正在滔滔不绝的曾国荃和坐在一旁的辜鸿铭全吓了一跳。 “什么吉字营。 湘军?什么新军、淮军?你口口声声究竟想说什么?”和珅站起来,两眼直视曾国荃,锐利的目光让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曾国荃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种无形地压力让他一时间呆立在堂中。 “让你们组建陆军不是用来攀比的!什么叫陆军?它既不是湘军,更不是什么你的吉字营,也不是什么淮军和新军!它是一个整体,一支全新的军队!不论它的成员是从哪里来的,可一旦加入陆军,就是其中的一员,彼此没有什么满人汉人,湘淮两江之分!” 狠狠地瞪了曾国荃一眼。 和珅继续训道:“此军得建易,整个天下,不!是整个世界都在看着此军的建成!别以为长『毛』灭了就能高枕无忧,西洋外敌虎视眈眈,难道就不怕再来一场大战么?建陆军地目的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不再受洋人的欺辱,让我天朝重新傲立在这世界之中!可是你们倒好,一个个还抱着自己的势力不放,山头林立。 拉党结派。 各自打着小算盘,勾心斗角。 敌视同僚……如此下去不用洋人来打,自己就先垮!” 曾国荃什么时候给人如此骂过?就连曾国藩教训他也是少有,要不是他素来佩服和珅,加上和珅又对他有大恩地话,早就出言顶撞了。 和珅这一番话说的他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然听的有些道理,却心里实在是不服气,吃亏的是自己,挨骂地也是自己,李鸿章、左宗棠占的便宜比自己大多了,最后却要由自己来承担全部错误,实在是让人郁闷非常。 “这又不是我一人之错!李合肥他们……。 ” “不用谈他们之错,他们当然有错,而且错有不小!我费尽心机上奏朝廷,好不容易才征得两宫太后同意,把陆军交与你们三人手中,盼的就是三人同心协力,办好这个差事。 可现在呢?结果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沅甫,你也是常带兵之人,想你在湘军之中虽是同乡,但也有不少不同村镇的手下吧?难道你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会按着离你老家近远不同而区别对待么?其实这陆军中也是如此,虽然成员来源不一,却全是我中华子民!你等为帅者,不想着怎么去整合他们,却琢磨着为老部下捞取好处?难道这就是你的统兵之法么?” 曾国荃向来以将帅之才自称,这辈子所得意的也是亲手带出了一支百战之军。 当和珅说出这些道理的时候,他脑海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愣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珅地话虽然严厉些,但说的却一点没错,为将帅者不能有私心,军中更不能有异心。 一旦这样下去,这军队再无任何战斗力,不仅如此,到了战场上还会因为军心不稳,未战就自『乱』阵脚,导致崩溃。 脸『色』难堪地站了半响,曾国荃无力地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这时候,和珅放缓了语气,以情来打动他,由当年他与曾国藩在京城相识相知,再到相互约定,商谈变革的理想说起,渐渐又谈到了如今世界局势。 这些事,曾国荃在大哥处有过耳闻,只不过他从来没有仔细去听过,更没像今日这么对应眼下的情况仔细想过,当和珅耐心地向他剖析,解释和引导后,曾国荃突然才发现,这些道理是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以往所看到,和所做的都是那么肤浅,眼界是那么的狭隘。 虽然出于『性』格,曾国荃嘴上没有认错,但和珅却从他的眼神中瞧到了自己想要地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军之事我会找季高和少奎细谈,但归根结底还得你们三方同心协力才是。 军械鉴于生产数量,要在短时间内装备全军是不可能地,不过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少则半年,长则一年,全军的换装就会完成,在期间你们可以从军中调配一下军械,做好『操』典。 ” 曾国荃点点头,答道:“行,既然中堂如此安排,我必当用心,不过……左季高和李少奎那边……。 ” “呵呵,这就放心吧……。 ” 曾国荃有野心,但也有才能,他喜欢带兵,更喜欢胜利地感觉。 和珅刚才的那些话让他从一地一国的眼界中看到了整个世界,更被和珅所描绘出来的东西所吸引。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往着,等陆军整合完毕后究竟会有多大的战斗力,假如与西方国家进行战争的话,又会怎么样……每想到指挥千军万马,重新奔杀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刚把曾国荃劝服,张权又来报了。 这一次让和珅吃惊的是,左宗棠突然来了,瞧着直接进到府中,快步走来的左宗棠,和珅不由得觉得好笑,觉得今天这日子还真是有趣,看来这陆军一事够难的,刚来了个曾国荃,现在又来个左宗棠,闹不到李鸿章等会也要过来,他们三人一到,陆军的统帅就全到齐了。 不过这样也好,趁此机会把刚才的事说开,免得将帅不合,误了大事。 “季高你来的正好,刚才我还和与沅甫在商量陆军之事,你来也是为了此事吧?”和珅笑着站起身,向左宗棠迎去。 “陆军?陆军有什么事?咦!沅甫怎么会在你处?”左宗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和珅见面就如此一问愣了愣,紧接着快步走近,拉着和珅来到一边就紧张地说道:“天津出大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津育婴堂事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津育婴堂事件 “天津?大事?” 左宗棠神『色』紧张地急道:“刚接消息,说是洋人在天津的教堂被无数百姓围攻,混『乱』中打死、打伤七十余人,其中洋人二十一名,本国教民四十余人,更严重的是死的二十一名洋人中,还有四名法国的外交官……。 ” “什么!”和珅闻讯大惊:“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如何会出此等大事?” 左宗棠紧锁愁眉,忧心忡忡:“就在今日清晨,这是从天津刚发来的电报,你看一下。 ” 和珅急急接过左宗棠送来的电报,这份电报是留守天津的总督府护卫营发出的,上面的字不多,只略微说了个大概,却没有写明事情的发生原因和经过。 但看得出来,这件事是确凿无误的,守护营本属于新军,现在又在陆军的编制,统领是左宗棠的亲兵队长担任,此人办事一向可靠,绝对不会虚假谎报。 “天津的知县干什么吃的?简直混涨!”和珅一时间气的浑身颤抖,拍案大骂。 这件事先不论原因,经过如何,责任谁对谁错等等,现在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其中又有法国的外交官在内,结果绝对会给国家的外交带来空前的压力。 和珅身为总理大臣,主持外交政务,这些年费劲心力与各国周旋,努力提高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 眼看一切顺利,他的外交政策按部就班的实施时,作为通商口岸的天津居然出了如此大事,怎能不让他火冒三丈? 更严重的是,一个国家的外交官居然在另一个国家的土地上给活活打死,这种严重地外交事件足以引发一场两国之间的战争。 如今国家百废待举,正是变革的紧要关头,一旦发生战争。 会给国家的发展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君实兄,季高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和珅与左宗棠在一旁的神『色』和反常让辜鸿铭觉得奇怪,就连一开始以为左宗棠为陆军之事而来的曾国荃也疑『惑』了起来,两人连忙走来,好奇地问道。 “天津出大事了,你们也看看这份电报吧。 ”和珅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把电报往辜鸿铭手中一塞。 “什么!有此等事?”辜鸿铭一目十行。 刚用目光扫了电报地内容就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他看完后,依旧不相信地抬头瞧向左宗棠,试图向他求实这份电报的真伪。 而左宗棠也明白他的心意,脸『色』难看地向他点了点头。 曾国荃不懂外交,见他们如此神情严峻,也从辜鸿铭手中拿过电报瞧了瞧,看完后却大大咧咧地一笑:“呵呵,我还当什么大事。 不就在天津死了几个洋人么?想当年,与英人大战之时打死的洋人可比这多得多,如此小事有什么担心的?洋人死就死了,谁让这些洋人跑我们地盘来的?死也活该!” “沅甫兄!此事可不小!” 曾国荃不知轻重的一句话让和珅当即就沉下了脸,幸好辜鸿铭机灵。 抢在和珅开口训斥前说了话:“当年那是战争,如今却是严重的外交事件!这有着本质地不同,何况死的洋人里绝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传教士和修女,甚至还有他国的侨民。 更严重的是。 有四名法国外交官也在冲突中被杀,如不尽快查明真相,处理此事地话,不仅是法国『政府』,就连其它国家都会对此事大做文章,谴责我国,弄不好还会引来战火之灾!” “能有这么严重?” 曾国荃一愣,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他想了想,紧接着又不屑一顾道:“打就打,打仗还谁怕谁啊!那些洋人如胆敢起兵端,我曾九帅非得让他们走着进来,横着回去……。 ” “胡闹!”听曾国荃越说越离谱,和珅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 接着,他也顾不上去理曾国荃,转而向左宗棠说道:“季高。 此事得马上处理。 你是直隶总督,还得有劳你亲自回天津一趟。 到了天津后。 立即查明真相,上报总理衙门!” “君实请放心,此事我马上去办。 ”左宗棠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要不然也不会接到电报立即来见和珅。 和珅点点头,又道:“你这次回去带些军队,先把天津局势给我压住,如有顽抗者,一律格杀。 同时派兵守护好各国临事、教堂和侨民所在地。 ” “好!”左宗棠没有半点迟疑,点头答应。 他没在和珅处再停留,说完此事就转身离开,急急赶回天津去了。 等左宗棠走后,和珅立即带着辜鸿铭去了总理衙门,发报天津,询问天津如今局势情况。 一直到半夜,左宗棠的回电才从天津传来,告诉和珅他已经带兵控制住了天津,正在迅速调查事件原因。 第二日清晨,天津那边终于把事情地经过搞清楚了,当和珅看到这满满几页的电报内容后,气得两眼发昏,恨不能把惹出事来的愚民和无能的知县刘杰抓到面前狠狠抽上几鞭子才好。 天津之事,完全是一个愚昧无知的悲剧。 自中国开发传教以来,天津作为通商口岸,建了不少教堂和育婴堂。 可因为西方教意和东方文化的差异『性』,常与民众产生各种误会和冲突,各种反教揭帖、檄文流传,群众信以为真,导致群情激昂,聚众问罪。 也有那些不法的无赖地痞混入教会的“吃教”者,素质低下,借势欺人,传教士受其蒙蔽,干涉诉讼,引起许多事端。 这次事件,主要还在育婴堂。 外国传教士常以办理慈善活动地方式来吸引中国人入教,而育婴堂是传教士经常举办的慈善机构,用以收容大批无家可归的孤儿,但这样的举动却常引起民间的怀疑。 前些时候,天津发生多起儿童失踪绑架的事件。 近来天气炎热,天津城中疫病流行,育婴堂中有三、四十名孤儿患病而死。 于是民间开始传言怀疑外国修女以育婴堂为晃子。 实则绑架杀死孩童作为『药』材之用。 再加上别有用心者散布流言,蛊『惑』人心,挑拨士绅集会,书院停课,反洋教情绪高涨,从而出现了上千民众包围教堂地事发生。 在这种时候,作为知县的刘杰非但没有果断制止事态,反而与要求驱散民众地法国外交官发生了口角之争。 当双方情绪激动。 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怒而开枪,打死了刘杰地仆人后,从而点起了事件爆发的导火线。 民众激愤之下先杀死了丰大业及其秘书西门,之后又杀死了十名修女、二名神父、另外二名法国领事馆人员、二名法国侨民、三名俄国侨民和四十多名中国信徒,焚毁了法国领事馆、望海楼天主堂、仁慈堂以及当地英美传教士开办地四座基督教堂,整个破坏行动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更让人感到愤怒的是,在事件中所死的几名修女和一个俄国女侨民更被剥去所有衣物,实施了强『奸』后再杀害。 和珅能想象得到,当此事传遍世界后,西方各国会用什么样地眼光来看待中国? “愚昧!无知!野蛮!落后……。 ”西方人一定会用这些无极不用的词语,和珅苦心经营多年的外交形象将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何况,此事不仅只牵涉到法国。 还牵涉了俄国、英国、美国。 加上与中国建交的其余三个国家,在此事上一定会出于国际道义和各国自身利益考虑,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 这么一来,等于把这七国全给得罪了。 一旦处理不当的话,爆发战争的危险『性』极大。 果然不出所料,天津之事很快就传开了,当得知消息的驻华公使们立即向中国『政府』递交外交照会,提出抗议,要求严惩凶手,处死当地官员,并以赔款弥补各国损失。 而朝廷正式接到此报后。 大多数官员却对此事表现得情绪高涨,认为天津之事错在洋人,事出有因,那些人是死有余辜。 绝对不能答应洋人的请求,反而要以强硬态度对待,甚至不惜和各国一战,保住朝廷地面子。 这些人中,不仅有保守派。 也有洋务派。 他们大多数都被当年中英之战的胜利蒙蔽了眼睛,更有从心里对西方人不满的情绪在内。 不顾外交规则,表现得及其强硬。 一时间,和珅为了这事是焦头烂额。 他既要应付各国公使的质问,又要安抚朝中各人的情绪,达成一致,同时还要配合左宗棠,稳定天津局势,抓拿当日挑唆和杀人地罪魁祸首。 牵连在事件中的主要四国中,美国和中国的关系是最好的,其中地损失也是最轻的。 出于各个击破的做法,和珅首先和美国达成协议,对美国教堂的损失进行补偿,随后再频繁接触俄国和英国,打算先解决这三国的问题后,再处理最让人头痛的法国。 可没想到,法国人这次被惹火了,半个月后居然调来军舰,和英国人一起游弋在天津海外,摆出一副谈不妥就开战的架式,让和珅又气又急。 “布尔布隆先生,天津之事我代表我国向贵国表示深深的遗憾,同时保证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地答复。 但如今,我总理衙门正在就此事进行调查的时候,贵国的军舰却到了天津之外,难道你们打算以暴制暴,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么?”和珅强捺着怒气,向法国公使布尔布隆质问道。 “首相阁下,我们是老朋友,对您和您的『政府』一向尊重。 可这一次,您的国家给伟大的法兰西带来了严重的伤害,这是让人不能容忍的!至于您所提地战争,这里允许我向您解释一下,那些军舰来中国只不过是保护法兰西地侨民,并防止一切不公正的事出现用地。 ” 布尔布隆同样也是一脸怒气,作为驻华公使,手下的领事和外交官被杀,领事馆和教堂被捣毁,这是高傲的法国人所不能容忍的,要不是他顾及和珅的话,早就拍着桌子破口大骂了,哪里还会安安稳稳地坐在总理衙门里,和对方商谈? 不仅是他,就连英国新公使普鲁斯也是神『色』愤愤,不过他心里却没有布尔布隆这般愤怒,相反还暗暗窃喜,想趁此机会配合法国人教训一下曾经战胜英国的中国人,捞取一些好处。 俄国公使巴留捷克也是一脸傲慢,虽然俄国人在欧洲战场是法国人的对手,而且刚在法国支持的土尔其大军下战败而归,可沙皇俄国依旧是世界上实力强大的大国,经历战败后负债累累的俄国急于想从其它地方夺取好处,而正好这时候中国的天津事件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巴留捷克不趁火打劫简直亏对他外交官的职责,至于死的那三个俄国人,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和工具而已。 三国公使到齐,自然也少不了美国公使蒲安臣。 不过,美国经中国的私下接触后,已经暗中达成了谅解,对此事件中的损失也得到了满意的补偿。 这一次,蒲安臣明着是代表事件中受害的一国和中国『政府』进行交涉,可实际上却是和珅特意请来,调解各国的一个关键人物。 和珅用目光微微扫了一下这四个各怀着不同目的来到这里的公使先生,沉咛片刻后,放缓语气说道:“布尔布隆先生,还有各位公使先生,天津事件发生后,本人在第一时间就着手进行了调查。 经过调查后发现,其实这事的错也不全是我国『政府』的原因,如果不是贵国领事丰大业先生拔枪『射』杀我国子民,这场『骚』『乱』也不会产生。 这一点,还请各位能注意!” “丰大业开枪是被迫无奈!他被那些罪犯包围,当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你们的人却杀了这么多无辜者,难道你们中国人都是颠倒黑白,把受害者当成犯罪人么?首相阁下,请您也注意!在这次事件中,死的大多数人都是我法兰西的公民,而不是你们中国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驱虎吞狼正当时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驱虎吞狼正当时 布尔布隆觉得和珅似乎在推卸责任,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要不是顾及身份,他甚至想提起文明棍与和珅在这里干上一架。 “公使先生别动气,我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心平气和的把问题解决。 ”和珅伸手虚按,淡淡地说道。 “解决?难道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么?我代表法兰西帝国正式向中国『政府』提出抗议!如果你们不能严惩凶手,赔偿各国损失,还我们一个公道的话,停泊在天津海面的军舰会让你们中国『政府』知道什么叫严重的后果!” 布尔布隆赤『裸』『裸』的威胁让英国人和俄国人眼睛一亮,他们早就乐得法国人在此事件中充当先锋,立即出言附和布尔布隆,向和珅表示“遗憾”,同时保留一旦谈判失败,动用武力解决的底线。 蒲安臣见形势突变,气氛凝重,连忙出言道:“诸位先生,依我看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吧?天津的事虽然各国是受害者,可中国『政府』从一开始就没否认,而且一直和各国进行接触,找寻妥善解决的办法。 请诸位别忘了,我们都是外交官,而不是冲动的军人,能用外交手段解决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使用武力,难道这个世界发生的悲剧还少么?一旦各国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和珅接过话头,点头说道:“蒲安臣先生的话说的好,中国虽然不能和各国的实力相比,但中国人却从来不怕战争!不论是百年前的中俄战争,还是当年的鸦片战争,或者是前几年刚结束的中英战争,就算明知道不敌,我们也将为了维护国家的主权和他打上一仗!这点。 我想普鲁斯先生和巴留捷克先生应该是最清楚的不过地,所以还是大家心平气和地好好谈,免得到时候为各自祖国带来更大的灾难……。 ” 说完话,和珅故意向英国公使普鲁斯、俄国公使巴留捷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普鲁斯和巴留捷克面面相觑,和珅话里的意思非常清楚,他向各国公使表明,中国不是不能战。 而是出于外交策略而尽量避免战争。 可一旦战争爆发的话,中国也不会就此罢休,就算一时间失败,中国也会在下一场战争中赢得最后的胜利。 “呵呵,首相阁下提议大家用外交手段解决问题,这也是我们大英帝国的看法。 ” 普鲁斯是个圆滑之人,见和珅如此强硬,他连忙转变了语气。 充当起好人来。 不过,他话里却始终还带着挑唆的意味,口口声声要严惩凶手,并且要求中国『政府』对此事件作出适当地“补偿”。 俄国在欧洲新败,巴留捷克只不过是想在中国身上捞点好处。 听普鲁斯话锋一转,也连连点头,附和他的话直接向中国要起补偿来。 “严惩凶手没问题,天津事件中的主要凶手马宏亮、崔福生、冯瘸子等十八人已经捕获。 就算各国不要求,我国也会对此进行审判,还死去的各国侨民一个公道。 至于各国在天津的使馆、教堂等损失,我国『政府』也会承担补偿,同时给予事件中死难的各国侨民家属赔偿损失……。 ” “这远远不够!”和珅的话还没说完,布尔布隆就急急叫道:“你们『政府』的官员呢?法兰西帝国怀疑这次事件是你们『政府』官员指示造成地,所以不仅处死杀人凶手,更要对幕后指使者进行严惩!此外。 对于赔款的问题,不但人员、财产的损失要由中国『政府』负责,中国更应该负责为了此事件我们各国出兵的军费开支和惩罚『性』的补偿!” “这绝对不可能!”和珅当即拒绝道:“赔偿军费开支?什么军费?什么开支?那些军舰是我们邀请你们来地么?还是由于谈判失败你们才来的?都不是!在外交接触还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你们向中国派遣舰队,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其中地费用完全应该由你们自己支付!至于惩罚赔款更是可笑,如果以公使先生的理解和思路,那么我可不可这么解释,因为你们军舰的到来使得我国国民受到了惊吓。 也可以要求贵国进行赔款呢?” 说到这。 和珅冷冷地看了布尔布隆一眼:“至于公使先生说的官员是幕后指使者一说,我更不能认同。 根据调查。 我国官员虽有渎职的过错,但绝对没有任何指使,非但如此,当事件发生后,他们还尽了最大努力控制局面,这才避免事态的扩大。 ” “胡说!这是你单方面的狡辩!” “狡辩?尊敬的公使先生,什么事都要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说对方狡辩,这难道就是你们西方人地文明?” “你……。 ” 和珅看着恼羞成怒的布尔布隆,再瞧了一眼正要说话的英国公使普鲁斯,又说道:“另外,还有件事各位可能不清楚,在此我向大家通报一下。 据调查,那些凶手是原长『毛』余孽,其中有几人还是当初接受某些国家资助,和朝廷对抗的『乱』贼。 他们居心叵测,长『毛』灭后隐藏民间,一手策划了此事发生,这对各国和对中国来说,大家都是受害者。 作为中国『政府』,考虑到各国长期的友谊,这才没把此事对外披『露』出来,为的也是能大家协商处理,妥善解决……。 ” 和珅这一句话,让普鲁斯哑口无言,英国『政府』暗中资助太平天国和中国朝廷内战,这已经是举世皆知的事了。 和珅这么说,不论真假,都把英国拖进了水里,正如同黄泥掉进了裤当,不是屎也是屎了。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人还能拿什么去谴责中国人呢?普鲁斯张了张嘴,想声辨几句,可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默不作声。 谈判从上午一直进行到下午,和珅虽然用手段搞定了美国、英国人,至于俄国人那边只要给点好处,也不会出什么事。 可关键地是,法国人却怎么都不肯答应中国地赔款数额,更是一力要求中国『政府』处死责任官员。 法国人狮子大开口,竟然提出了一百万两的赔偿费用,其中六十万作为人员赔偿,另四十万作为军费开支,更要求中国『政府』全力承担烧毁地教堂等设置重建。 这么大的数额,和珅是绝对不肯的。 就算他能拿出来,也不会给法国人。 朝中强硬派不惜一战,也不愿为此丢了朝廷脸面,就连民间对天津之事拍手叫好者无数。 和珅虽然位高权重,但在这种时候也要考虑到大势所趋,一旦失去民心支持,他还拿什么去变革呢? 现在的关键是法国人,和珅考虑再三想出了一招。 他悄悄与普鲁士公使李福斯联系,打听着普鲁士与奥地利的战争结果。 让和珅高兴的是,李福斯刚得知从欧洲传来的消息,普奥战争刚刚结束,以普鲁士的胜利告终。 “恭喜你公使先生,为了贵国的胜利,我们干杯!” 和珅脸上堆着笑容,丝毫看不出为了天津事件而带来的烦恼。 “感谢首相阁下,德意志的复兴就将从此开始,作为日尔曼的一员,我深深感到自豪!” 李福斯非常高兴地一饮而尽,乐的形喜于『色』。 和他边喝边谈,和珅借这对方的这次胜利大大吹捧了日尔曼民族,更让李福斯觉得中国朋友是值得信任的兄弟。 “贵国和奥地利的战争结束了,那么德意志的建立也应该开始了吧?”和珅装着不懂德意志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哪里这么简单。 ” 李福斯兴奋之余又叹了一口气:“德意志的重建只不过刚迈出了一步,各邦分离已久,德意志上空依旧笼罩在乌云之下……。 ” “乌云?” “是的,乌云……。 ” 李福斯摇头叹道:“拿破仑的乌云还在天空,只要他一日不消散,德意志就不会重建。 万恶的法兰西,狡猾可狠的高卢鸡!总有一天,我们将把他们砸在地上,用他们的血肉,建起伟大的德意志!” 听到这,和珅心头暗喜,同时深深佩服辜鸿铭对欧洲的了解。 当和法国谈判进入僵局的时候,辜鸿铭就提出了一个看似匪夷所思,但又有着极大可能的建议。 那就是挑唆普鲁士和法国开战,使得法国人无力顾及远东,进而解决眼前问题。 这个建议是非常大胆的,和珅听后一时间吃不准能否成功。 但当辜鸿铭详细向他解说普鲁士和法国之间的恩怨,并指出普鲁士想复兴德意志的话,拦在前面强大的法国就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普法不管如此,最终定会一战。 既然要战,何不如在这种时候挑唆普鲁士呢?要知道,法国的主力舰队正在远东,一部分的陆军也跟随了过来,加上欧洲的战争刚刚结束,法国虽然是战胜国,可受到的损失也是不小。 如果中国能帮普鲁士一把,小小撬动一下杠杆的话,这两个国家很有可能就打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未战先定瓜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未战先定瓜分 现在,李福斯的话证实了这一点,法国的确是阻挡德国统一的最大障碍,普鲁士想肩负起复兴德意志的重任,必须打败幕后『操』控著南德意志诸邦的法国。 普法一旦开战,既能让普鲁士完成统一德国的大业,又能使中国在中渔利,迫使法国『政府』无力顾及天津事件。 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和珅趁此机会试探李福斯,企图让普法早一些打起来。 “普鲁士的军事实力虽强,但法国却是欧洲第一陆军强国。 虽然,为了复兴德意志,普鲁士将在不久的将来与法国一战。 可是,这场战争意义重大,在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普鲁士不会莽然先开战端。 ” “那么……公使先生,请问贵国所指的准备究竟是那些呢?”和珅为李福斯续慢酒,随意地问道。 “当然是军事上的准备。 ” 中国和普鲁士是盟国,李福斯也没隐瞒和珅,坦率地说道:“我国刚战胜了丹麦和奥地利,取得了德意志的绝大部分控制权。 但是,首相阁下您也应该知道,现代战争是极其消耗金钱的,尤其是如今刚连战两国后的情况下。 虽然普鲁士的士兵们士气依然高昂,骁勇善战,但在缺乏军械补充下,发动下一次战争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 ” 和珅理解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道:“公使先生,以您的预计,如果有大量资金支持的情况下,贵国的战争准备将多少时间完成?” 李福斯正端起酒放到唇边,听和珅这么一说他不由得愣了楞,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半响,把手中的酒放了回去。 “尊敬的首相阁下,您的话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作为普鲁士盟国地中国『政府』。 打算支援我国一大笔军费呢?” 和珅笑而不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神情,似乎在等待李福斯回答他前一句话。 李福斯犹豫着想了想,突然哈哈一笑:“首相阁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 和珅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公使先生,现在能不能请您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当然可以!”李福斯爽快地说道:“如果有充裕的资金,我国可以在三个月内就发动对法国的战争。 ” “您所指的充裕资金。 是多少数量呢?” 李福斯想了想,笑道:“大约需要五百万马克……折算成贵国的白银,大约在二百三十万两左右。 ” “呵呵,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和珅笑道,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就把话题岔开了去,再也不提这事了。 和珅不接话。 李福斯被他吊起地心却是痒痒的。 作为一个外交官,当和珅透『露』出有资助普鲁士的口风时,他转念就明白了和珅的真正用意。 天津事件闹得世界皆知,作为普鲁士驻华公使的李福斯当然清楚中国人在这事件中难处,而且法国人派军舰到天津海面。 更是为了『逼』迫中国『政府』就范。 在这种情况下,和珅能想到普鲁士和法国的关系,提议支持普鲁士向法国开战,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一旦战争开始。 法国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一支强大的海军和远征陆军团留在远东,把他们调回欧洲,并草草与中国『政府』达成协议,这是必然地结果。 当然,这么做不仅对中国有利,对普鲁士也是有利的。 趁着法国舰队和远征陆军不在本土的时候发动普法战争,更有把握打败法国,夺取南德意志诸邦的控制权。 何况。 有了中国的资金支持,普鲁士能大大缩短德意志复兴地时间,这个诱『惑』对具有大德意志信念的李福斯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 而且,李福斯确信,一旦和中国达成协议,必然会受到国王威廉一世和首相俾斯麦的褒奖,甚至他地名字也能写入德国统一的历史之中,流名千世。 如此殊荣。 是作为一名外交官毕生所求的。 怎能不让心动呢? 不过,外交官是这世界上最口是心非的人。 讨价还价的本领也是最精明的商人也比不了的。 李福斯当然也是如此,普鲁士在欧洲连战连胜,从丹麦和奥地利获得了大量战争赔款的情况下,发动对法国一战所需要地资金并不像他刚才所说的那么庞大。 可既然和珅主动提出了这个想法,李福斯也不会忘记趁机敲诈中国人一笔,五百万马克,这笔巨款足能武装几个军团了,可惜的是,和珅听完后却不再接话,让李福斯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数字说的过多了些,似乎把眼前这个老练的中国政治家给吓了回去。 和珅不说行还是不行,过了一会,李福斯却忍不住主动询问了起来:“首相阁下,五百万马克金额虽然高了些,但以中国强大的实力还是不太难。 您另外,如果中国支付这笔款子,作为盟国的普鲁士必当会记住中国朋友无私地友谊……。 ” “可是公使先生,难道您不觉得这么大地一笔巨款对中国来说有些得不偿失么?现在法国人就天津事件提出的赔款额是一百万两,就算再加上其余三国地赔偿,最多也不过在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如果单单为了这个,中国却要无偿给贵国二百三十万两,这笔生意难道不是亏大了么?” 和珅笑着计算着,边说还边摇头,给李福斯一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尊敬的首相阁下,这不一样!不一样!” 李福斯急急分辨道:“难道法国人只要赔款么?我可是听说法国就此事件还要求中国修改外交条约呢。 虽然在金额上,我国需要的的确比贵国付出的多得多,但这些钱能给贵国带来更大的利益,难道这不能让贵国考虑一下么?” “利益?呵呵,我怎么没看出利益来?”和珅说到这顿了顿,话峰一转,若有所思地又道:“除非……我或许会出这笔钱。 ” “除非什么?”李福斯正在懊悔刚才把数额说得太多了些。 但话已经出口再改更不恰当,只能硬着头皮与和珅东拉西扯,试图说服对方。 可和珅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让李福斯前几分钟还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冰凉。 突然间,和珅说的这句话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连忙急问道。 瞧着李福斯情急地样子,和珅心中暗暗得意。 但表面依旧平静如水:“公使先生,我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听说,西方国家有个惯例,那就是打仗的两国战败者要给战胜者战争赔款?就如同当年我国在鸦片战争中失败,赔款给英国人一样?” “是的,这不仅是欧洲的做法,更是全世界的惯例。 ” 李福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和珅听到这狡猾地笑了起来,点头道:“那就行了。 中国出钱支持贵国和法国一战没有问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当贵国战胜法国后,所取得的战争赔款中国要占一半!” “什么!一半?” 李福斯吃惊地差一点儿跳了起来,虽然现在还不能知道一旦战胜法国后能获得多少利益。 但法国人有钱是欧洲皆知的,到时候的得利一定会远远超出中国地投入,和珅张嘴就要一半,这是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的事。 作为一个公使。 李福斯根本就无法决定此事,而且他觉得中国人的这个要求就算交到国王和首相面前,他们也不一定会答应的。 不过,中国人庞大的资金是普鲁士急需的,这个诱『惑』依旧让李福斯感到动心,他想了想,觉得对方既然松了口,那这事还有商谈的机会。 就和做生意一样。 和珅开出了价,他当然也要还价。 “首相阁下,五百万马克虽然数额巨大,但贵国却要占战争赔款的一半,您这提议也太离谱了吧?” “没关系,我只不过提了一个建议,贵国可以慢慢商量嘛……。 ”和珅笑了笑,又说道:“如果贵国答应我这要求地话。 或许中国『政府』还会多拿一些钱出来。 ” “多拿一些?首相阁下。 您指的这多一些……究竟是多少?” 李福斯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和珅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一千万马克?您……您不是说真的吧?” “难道公使先生觉得我是开玩笑么?”和珅瞧着他这副表情。 满意地笑道。 “我的上帝……中国人还真是有钱……。 ” 李福斯地脑袋里一瞬间装满了白光闪闪的银子,差一点儿就晕了过去。 一千万马克,一个普鲁士整年的收入也没有如此之多,和珅却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让李福斯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大的一笔款子,就算给对方一半赔款也值了!李福斯相信,国内一定不会拒绝中国人这番好意地,为了德意志的复兴,为了打败万恶的法国佬,谈成这笔交易后,他将成为全国瞩目的大英雄。 由于过度兴奋,李福斯一时间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嘴里情不自禁的蹦出几个只有他自己明白的音符,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公使……公使先生?” “噢……尊敬的首相阁下,我……我……对于贵国地支援,我代表我国『政府』向您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 “不用客气,我们是盟国嘛。 ”和珅笑着说道:“还请公使先生尽快把消息传回国内,请贵国陛下和首相阁下决断。 同时,请转告他们,如果贵国接受我国条件的话,我希望在二个月内就展开对法国的战争,如果战胜法国,最终的赔款数额必须得到我国的确认。 另外……这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国知道,还请贵国『政府』保守秘密。 ” “这个当然,我这就向国内发电报……。 ” 李福斯现在那里还有心情喝酒?连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可他走了没几步,突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道:“首相阁下,如果我国最后战败了,那这笔钱怎么办?” “战败的话……这笔钱就当是暂借给贵国的借款吧,您也知道,反正我国地海军和陆军都需要贵国地大炮和枪械支持,到时候就用这些慢慢补偿给我国就行了。 ” “好的……好地……!” 见和珅如此通情达理,李福斯一听可乐坏了,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走了。 “君实兄,呵呵,看来普鲁士人还真的上钩了。 ” 李福斯前脚刚走,内堂就转出一个人来,手拿着把折扇笑眯眯的坐到刚才李福斯的位置上,提起酒壶连杯都不用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向随意的辜鸿铭。 和珅这时候却收敛起了笑容,心事重重地长叹一声。 “怎么了?君实兄是不是担心这近五百万两白银从哪里出吧?” 和珅摇头道:“钱不是什么问题,朝廷刚拨了二百万两海军军费,再加上陆军的一百万两,也有三百万两了,剩余的部分,从洋行和胡光慵的银行调拨过来就是。 ” “那么……君实兄是担心普鲁士和法国之间……。 ” “是啊……。 ”和珅点头道:“这是一场赌博,万一普鲁士失败了,这么大的一笔款子什么时候能弥补回来谁都不知道。 就算普鲁士用军械抵帐,也必然会影响到两军建设的计划,尤其是海军那边,要知道,美国的内战看样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支付美国,原本已经订购的那些军舰就……。 ” “无妨!我游历欧洲各国,法国虽然强大,但在陆军实力来看,普鲁士不比法国差。 这场战争从表面看也是五五之数,关键还得考虑统帅的能力。 听说普鲁士的参谋长『毛』奇将军可是一个非常有谋略的人,而且国王威廉雄才大略,也是位英主,他们可比法国那位夸夸其谈的小拿破仑强得多了,以我估计,赢面应该是普鲁士大得多!” 辜鸿铭如此安慰,让和珅心定了许多,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喝了几口酒,辜鸿铭说道:“君实兄,刚才我藏身在后听你们商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事。 ” “何事?” 辜鸿铭嘿嘿一笑,脸上带着狡诈的神情把脑袋凑了过去:“如今我国不正实行变革么?最让人心忧的是工业基础太弱。 虽然各处工厂都在新建,可因为缺乏资金和机械来源见效甚微,再加上西方各国对我国一直有所顾虑,许多设备的购买诸多刁难。 我刚才在琢磨,如果法国战败后,我们能不能把法国佬的那些工厂直接……。 ” 瞧着辜鸿铭的双手像抓小鸡一般凌空一抓,再得意洋洋地往口袋里一放,和珅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表示同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普法战争的爆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普法战争的爆发 李福斯把消息传回国内后,普鲁世国王威廉一世、首相俾斯麦闻讯欣喜若狂,当即就答应了中国人的请求,并由李福斯作为普鲁士全权代表,与和珅马上签约。 两国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前后仅仅几天,一份能影响到无数国家,横跨欧亚两洲的协议在和珅的书房内悄悄落实了。 “恭喜您,公使先生。 ” “同样也恭喜您,尊敬的首相阁下。 ” 当和珅与李福斯各自把签上自己姓名的那份交给对方,进行互换时,两人同时『露』出了微笑,表示祝贺。 协议很快就生效,和珅通过已经准备好的银行第二天就把巨款拨给了普鲁士『政府』,当然为了隐瞒此事,拨款的原因和手续是做了掩饰的,一切都办得非常小心,免得走『露』风声。 普鲁士庞大的军事机器也在一瞬间动了起来,同时,为了配合开战的借口和原因,普鲁士外交部门开始利用各种方式向法国进行挑衅,凡是在欧洲事务上,法国赞成的,普鲁士一概反对,设下圈套,以此来激怒高傲的法国人,避免主动开战在国际道义上的尴尬。 法国自拿破仑崛起后,就是欧洲第一强国,虽然拿破仑最后在滑铁卢战败,但这并不能抹杀法国的强大。 如今的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这位拿破仑的侄子一心想复兴拿破仑最辉煌的年代,把整个欧洲牢牢地捏在手中。 志大才疏的拿破仑三世并没有他伯父的治国手腕,也没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高超指挥能力。 他的上台完全靠的是拿破仑遗留下来地威望和无耻的政变、夺权来的,当他终于坐上了法国总统的位置后,又不顾共和国的宪法,悍然用手中的军队发动政变。 擅自修改宪法,最终登上了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皇位。 缺乏政治手段的拿破仑三世,对内采取军事独裁,打压敌对势力地治国模式,对外是四处出击,为了利益到处开战。 他采取扩张主义的政策,频频对各国发动一系列的侵略战争,更对莱茵河地区丰富的天然资源早已垂涎三尺。 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如今普鲁士竟然敢触犯法国利益,恰好使得想对普鲁士动手却没有借口的拿破仑三世暗暗窃喜,党纪不顾后果,主动向普鲁士正式宣战。 宣战后,法国立即编成莱茵军团开赴前线,二十二万大军由拿破仑三世亲任总司令,勒布夫为总参谋长。 而普鲁士在境内集合了三个军团。 共计四十七万人,由威廉一世为总司令,『毛』奇为总参谋长。 从军事实力对比来看,普鲁士的兵力优势是显而易见的,但法国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骄傲的拿破仑三世根本就没想到普鲁士人能够在这么短地时间里准备起如此一支大军来。 当然,他们更不会知道,普鲁士能够瞒着法国人做好如此准备,背后实际有着法国一向看不起的中国人影子。 普法开战。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国。 由于战争已经开始,法国急需远东舰队和远东陆军团返回本土,配合主力军团向普鲁士战斗。 正因为这个原因,法国公使布尔布隆一反前些日谈判的常态,变得焦虑起来,要求中国尽快处理完天津事件的善后工作,完成所有赔偿。 法国人着急,和珅瞧在眼里乐在心头。 能把法国的军力拖在中国。 这对中、普两国都是有好处地。 何况,法国急于欧洲战事的需要,主动调整了对天津事件前期开出的筹码,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显而易见地,和珅作为始作俑者,当然明白应该怎么去对答。 法国人退一步,和珅就进一步,丝毫不给法国人半点机会。 本自觉得能敲诈中国人一票的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现在是急的团团转。 面对中国人不温不火的态度。 和国内一天几份电报的催促,他仿佛被丢在火堆边烤着一般。 难受急了。 “首相阁下,贵国对天津事件的赔偿数额确认……究竟还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很不好说啊……。 ”面对布尔布隆的质问,和珅神『色』为难地答道。 “什么?!”和珅这句话,一天跑了总理衙门不下三次的布尔布隆已经听地耳朵里快起茧子了。 “公使先生,您别先急,容我好好解释……。 ”瞧见布尔布隆的一张脸沉了下来,和珅带着诚恳的神态向他说道:“贵国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虽然对我本人来说,是愿意在两国友好的基础上尽量满足贵国的需要,妥善解决此事的。 可是,您不知道,近来我朝廷中的强硬派越来越多,更有好些重臣提议绝不妥协,不惜与贵国就此一战!而且这种意见在大臣之间占了上风,就连两宫太后也对此看法表示认同……。 ” 布尔布隆越听越觉得不对味,法国和普鲁士开战地消息他刻意封锁着,但从感觉来说,似乎总觉得中国人早就知道了这事地发生,和珅已经握住了法国的软肋,这些话里地意思明摆着就是对他说:“嘿嘿,我们不怕你们,你们想打就打吧,要钱没有,要命倒有一条,不过能不能拿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无赖……政治流氓!”这两个词语在布尔布隆脑海里一闪而过,本就红润的脸一时间就像快渗出血来一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正当与和珅严正相对时,口袋里那封催促的电报却又让他泻了底气。 无奈坐回座位的布尔布隆恨不能把国内的那些家伙臭骂一通,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 法国什么时候不好和普鲁士宣战,非得挑在正和中国谈判的时候么?只要晚一些,哪怕晚个几天也行,作为法国驻华公使的他就能在中国人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中国首相先生装着一副无害的样子,但可以确认对方一定知道了普法战争的爆发,才会对自己这么强硬。 布尔布隆现在进退两难,左思右想之下苦笑一声,抬头向和珅说道:“首相阁下,想必欧洲发生的事您也知道了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和您绕什么弯子,我想直接地问您一句,贵国能承受的条件是什么?” “欧洲的事?欧洲什么事?”和珅装着一副吃惊的表情疑『惑』不解,布尔布隆不满地冷哼一声后,和珅笑笑挥手道:“我考虑的只有和贵国之间的问题,欧洲离中国太远,那边发生什么,关我们什么事呢?您说呢?公使先生?” 和珅这句话一语双关,布尔布隆无奈地点了点头。 和珅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份清单递给布尔布隆:“公使先生,这个是我国能做的最大让步了,您可以看一下。 ” 布尔布隆几眼瞧完,顿时一脸的怒气。 这份东西上面除了天津事件中被破坏的教堂和领事馆等处由中国『政府』赔偿改建外,对于在事件中的死亡人员只作出了总计十万两的赔款,而对肇事者的处理,也只限于几个罪魁祸首,拒绝了法国人一开始就提出要处理地方官员的意见。 这份东西,比当初中国人答应的还少许多,比起法国人的要求更是天壤之别。 布尔布隆瞧着这份东西,怎么会不生气?辛苦了这么多日子,来回谈判了这么多次,如果最后就以这份清单的条款结尾,法国在世界上的面子还不全丢完了?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在这上面签字!” 布尔布隆恼怒异常,挥舞着这张纸片大吼道。 “公使先生,能不能请您冷静一下?”和珅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种反应,微笑着说道:“您觉得它不合理?这没问题,我们还可以慢慢谈,直到双方都认可。 或者……您也可以把它传回贵国,由贵国的皇帝陛下亲自决断,也许贵国高贵的皇帝陛下觉得,它是合理的呢?” “你……。 ”布尔布隆顿时哑口无言,和珅的话说的没错,以欧洲的战局,拿破仑三世肯定会同意这份东西,用来了结和中国的分歧,从而抽调走远东的舰队和军团,把宝贵的力量投入对普鲁士的战争中去。 布尔布隆考虑再三,终于决定这件事的处理还是由皇帝来亲自决断,最后长叹一声,带着无限的惋惜,拿着这份东西离开了。 三天后,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回电布尔布隆,决定接受中国人提出的条件,就此为天津事件划上句号。 当这件震惊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最后却如此解决后,让其它一些国家都觉得奇怪。 法国人上午签完字,他们的舰队中午就急急地离开了天津海面,往欧洲赶去。 和珅在天津城头眺望着那些离去的军舰,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天津离欧洲这么远的距离,或许它们回到欧洲的时候普鲁士和法国的战争已经打出了结果,法国人这么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把一支完整的军队带回欧洲,作为胜利,或者失败者的投降仪式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奕?夜闯储秀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奕夜闯储秀宫 从表面看,天津事件得到了圆满解决,法国迫于和普鲁士战争的缘故。 主动接受了中国『政府』提出的价码,低调完成了这次交涉。 这个结果,在朝中清流、强硬两派看来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既最大限度保证了朝廷的面子,又避免了战争的发生,就连两宫太后也觉得非常满意。 可是,和珅却没放下忐忑不安的心,密切注视着欧洲的战况。 普鲁士这边他已经压下了筹码,一旦赌输,结果要比接受法国的赔偿还严重几分。 中国和普鲁士的协议看起来是两国名义签订的,可实际在中国这边,和珅除了几个心腹之外谁都没有告诉。 久于宦海的他考虑再三,把所有人都给悄悄瞒过了,这倒不是他故意想这么做,而是考虑到这件事的机密『性』和朝中众人意见的不统一『性』,一旦消息传了出去,朝廷是否能够同意这么做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同意,也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举世皆知。 反正采购军械的大权在和珅手上,资金的调用也都是他一手着办,倒不如自行其事来得方便。 除了这件事,和珅更留意着另一件事。 天津事件虽然已经处理完毕,那十几个罪魁祸首也就地正法了,但这事件从开始到发生再到后来的朝中各派讨论中看出,中国和西方文化的差异有多大。 简单的说,这是一种文化不同,但仔细地想,却也体现了百姓的愚昧无知。 那些关于教堂的谣言是如此荒唐可笑,可偏偏却有这么多人上当相信,从而挑起了百姓们的怒火,导致悲剧的发生。 天津是个大城,是五大通商城市之一。 又是各国领事馆所在,按理说,在天津的洋人并不比上海、广州来得少,可就在这种地方却能有如此谣言蛊『惑』人心,难道不能让人深思么? 今日有天津,来日就有可能换一个地方,随着中国和西方国家的接触加深,再加上这些年国内各种新式工厂地新建等等。 万一到时候再有别有用心之人用谣言煽动百姓,攻击各国侨民、外交人员,甚至那些费尽心血才建起的工厂的话,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将毁于一旦。 正因为如此,和珅觉得现在起新办学校,引进西方科学的时机是刻不容缓了,就算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改变原来对洋人的那种看法,可至少也要让一部分人知道。 那些洋人和国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不是吃人的生番,也有着和中国千年一样地文明和知识。 办学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小培养起和珅所需的人才。 虽然眼下朝廷已经开始挑选大批的幼童出海留学,但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并不长久。 只有从根本上改变,仿造西方国家,建立起从小学到大学的整个教学系统,才是百年大计。 关于这个想法。 作为从小在海外长大,游历欧洲的辜鸿铭是举双手赞成,极力拥护和珅对教育进行变革。 不过,和珅盘算良久,始终下不了决心。 中国采取的是科举制度,科举可以说是学子和官员的根本基础。 和珅想变革教育,必然会触及科举,这等于是向全天下的学子开战!那些失去晋升之道。 寒窗十年地天下学子难道会眼睁睁地瞧着和珅如此折腾么?到时候不联合起来反对才怪,和珅做事向来稳重,前后考虑周到,又哪里会为如此事竟然得罪天下人,把自己放到火上去烤呢? 激进的教育变革是彻底行不通的,这种触犯绝大多数人利益的事想都不用,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但是,新办学校的事还是得着手准备。 可从规模和职能上。 却和普通学校有着不同。 海军学堂、陆军学堂……甚至各种技术学堂,和珅别出心裁。 把各行各业分门别类,让辜鸿铭以同文馆地名义在各处建学,针对『性』地招收学员。 至于小学堂等等,和珅觉得各处教堂所想的办法不错,经过协商,向教会提出由中国『政府』出面协助教堂收养孤儿,兴建幼学,教授他们西方知识。 这么一来,既能达到目的,又能避免民间谣传的洋人吃小孩地事发生。 对老百姓来说,有朝廷的出面可比洋人自己出面能信任得多了,这么做既能让老百姓放心,又能协助教会提高在中国传教的效率,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那些洋教士们闻讯后个个连连点头,配合非常。 恭亲王府,奕欣背手站在厅中,眉目中显着怒『色』,满怀心事地望着窗外。 就在一刻前,胜保、文祥、宝鋆等人刚从这里离开,这些心腹是奕欣在朝中的根本,也是最信得过的人,可正是他们所谈的一些小事,让本心情不错的奕欣感觉到一阵莫名地烦躁。 新皇登基即位后,在咸丰朝中一直被皇帝打压,不能施展报复奕欣借着这次机会一步登天,成了位高权重的议政王。 他如今的地位仅次于皇帝,就是比起两宫太后来也不遑多让,就连他的老师和珅都比不上几分,大权在握的奕欣终于有了施展自己治国才能的舞台,准备轰轰烈烈地干一场大事。 可是,这天下想办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先不说朝中的反对派和保守派势力极强,就连同是洋务派阵营的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甚至他一向视为启蒙地恩师和珅在许多观点上都与他不同。 和珅作为洋务运动地发起人之一,与奕欣同在议政之列,但在奕欣看来胆子也太小了些,除了在外交和制造局等方面有所建树外,其余事情根本就撒手不管,只能烦劳奕欣亲自出马,事事亲为。 在奕欣心里,对这位老师已经有颇多非词,本来以他想法是双方齐心协力,用最短的时间扭转目前中国落后地状态,把国家建设起来。 这个想法从根本上来说是好的,可惜的是手握大权的奕欣却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和珅没有立即全面开花,而是从几点入手是有原因地,作为一个老练的政治家,和珅非常清楚国内各派的阻力是多么大,况且作为一个外臣,两宫太后再宠信和珅也怕他手中权利过多,功高盖主,从而影响到皇帝的地位。 和珅自己也生怕重蹈当年覆辙,小心谨慎从事,这也是一种韬光养晦的手段,这些都是作为皇族的奕欣考虑不到的。 再者,奕欣毕竟年轻气盛,办事喜欢以好恶判断,自他的岳父桂良去年离世后,他地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老成可靠的人辅助。 这样一来也让奕欣干事变得更急进了些。 不仅如此,在许多方面,奕欣出于皇族统治地位的原因也不想地方势力过强,这也是他和地方洋务实力派分歧最大的地方。 而且随着他议政王的位置越坐越牢靠,难免也有些骄横跋扈之气。 使得朝中有不少人对他产生了一些看法。 何况奕欣和那些地方实力派打交道的同时,又没有和珅与他们之间深厚的私交,再加上办事手段过于强硬,惹得那些大员对此颇为不快。 另外。 八旗是大清的根本,但如今八旗已经到了腐朽不堪地地步,每年朝廷为了养八旗所耗费的银两越来越大,成了国家严重的负担。 奕欣是议政王,一心想整顿八旗旗务,这样一来就触犯了许多旗人的利益,闹得朝中议论纷纷。 那些游手好闲,平日里只懂得逗鸟吃喝的旗民虽然在奕欣眼里只不过是一群废物。 可他却没想到,这些旗人关系错综复杂,三姑『奶』『奶』大舅妈地拐个几弯,拉大车的家伙都能和宫里面的主子捎上几句话,奕欣想整顿旗务,砸掉他们的饭碗,他们哪里肯依?不给你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现在,让奕欣最觉得头痛地就是这个问题。 虽说他为此上请过两宫太后。 征得了两宫的同意,可这事刚一办起来。 走后门的,说情的,甚至直接跑到宫里给两宫上眼『药』,骂他奕欣数典忘祖的什么都有,更可恨的是,刚才文祥还告诉他,宫里那位总管安公公,这几天总在两个主子面前『乱』嚼舌头,横着竖着数落他奕欣的不是,让两宫听得直摇头,要不是瞧在奕欣议政王的份上,早就把他找进宫去训斥一顿了。 “该死地阉奴!” 奕欣越想越怒,抓起桌前用来镇纸的玉如意啪地一声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安德海这小子,靠着当年在承德报信的功劳得了宠,才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就摇身一变,从一个普通的小太监成了宫中的总管太监。 这家伙以往瞧着还算顺眼,没想到发了家后却越变越贪,为了捞几个小钱,竟然收取了那些无赖旗人的好处,跑到两宫太后面前说起自己的坏话,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想到这,奕欣再也按捺不住心头地怒气,换了朝袍,气冲冲地就直奔宫中而去。 “你安德海不是会嚼舌根么?本王今日就让你嚼个够!” 奕欣贵为议政王,权倾朝野,哪里容得下一个太监在两宫面前对自己地事说三道四?打算亲自面见两宫把这事说个清楚,再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太监一点颜『色』瞧瞧。 奕欣到宫中时,已经是傍晚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没两宫许可是不能入宫地。 可奕欣不同,他是皇族,又是议政王,还兼着内大臣的职务,进宫可比一般人方便得多。 进了宫去,奕欣熟门熟路地直奔储秀宫慈禧住处,一路上侍卫和小太监见到这位手握大权的王爷都不敢阻拦,个个恭恭敬敬地侧过身子,请安的请安,让路的让路。 没一会儿,奕欣就到了储秀宫外,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慈禧应该进过膳了,奕欣一路赶来有些心急,也不通报,直接就要往里闯。 “王爷,您请稍侯着,容奴才先给太后禀报一声。 ”看门的小太监是安德海的亲信,瞧见奕欣铁青着脸一路闯来,连忙身子一晃堵住了宫门,恭恭敬敬地打千请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奕欣虽然恼安德海,但也懂的宫中的规矩。 再说了,对方举止有礼,又对自己恭敬,也就停了下来,轻哼了一声。 小太监连忙转身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转了出来,笑眯眯地对奕欣说道:“王爷,太后她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散步呢,让您在这稍等片刻,过一会再请您进去。 ” “散步?”奕欣愣了愣,这才想起慈禧饭后的确有这个习惯,何况散步最多只是一会儿时间,也耽搁不了多久,也就点了点头,站在宫门外耐心地等了起来。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时辰,等得天都黑了,里面还没传来慈禧请他进去的声音。 这时候,本就心情不好的奕欣着恼了,催促着小太监再进宫去禀报一声。 又过一会儿,小太监和刚才一般地跑了回来,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低头哈腰地向奕欣回道:“王爷,太后还在院子里呢,要不……您再等等?” “还在院里?天都黑了太后难道在院里赏月?你这狗奴才!胆敢欺骗本王?” “王爷……奴才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撒这谎啊!太后的确是在院中,安总管正陪着呢她老人家呢,刚才安总管和奴才说了,过会就请您进……。 ” “啪!”不等那小太监把话说完,奕欣立即就明白了,原来是安德海这小子在里面使坏呢,故意拦着自己不让进。 心高气傲的奕欣本就火大,哪里还忍得住这口气,当下就赏了小太监一个巴掌。 “滚!安德海一个区区太监,竟然敢阻拦本王入宫?”抬起一脚,奕欣把小太监踢了一个跟头,一脸怒『色』就要直闯进去,吓得小太监不顾身上伤处爬着向他扑来,死死抱着奕欣的大腿哀求道:“王爷息怒……息怒啊!王爷进不得!王爷要是进去了,安公公非得打死奴才不可,还请王爷饶奴才一命吧……。 ” 不仅是这小太监,看门的另外一个小太监也手忙脚『乱』地冲着奕欣跪了下来,一脸惶惶地向他磕头,带着哭音死命地恳求。 “放开!再不放手,今天不用安德海,本王就先要了你们的脑袋!” 奕欣这时候已经气得什么都不顾了,咆哮如雷地大骂道,可那两个小太监为了自己的脑袋也顾不得这么多,说什么都不肯让奕欣这么进去。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门那边传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大胆的奴才!谁敢在太后寝宫外如此喧哗?难道都不想活了不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安子落井下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安子落井下石 奕欣冷哼一声,虽然没见着来人,但这声音他非常熟悉,正是总管太监安德海。 既然正主子出来了,他倒也不急着往里硬闯,索『性』整整衣冠,冷眼望向宫门。 不一会儿,安德海一摇一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哎悠,我道是外面哪个不张眼的奴才闹事呢,原来是恭王爷您老人家呀……。 ”安德海瞧见奕欣连忙堆起笑容,屁颠颠来赶到他跟前,马马虎虎地打了个千。 安德海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把奕欣肚子里的火更挑了起来。 什么叫不张眼的奴才?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嘛,他作为议政王来见太后,却被挡在门外这么长时间,安德海是总管太监,又随在慈禧身边,难道会不知道他来了么? “安大总管好威风啊!” “恭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奴才只不过是太后身边一条狗,能有什么威风?倒是王爷执掌朝柄,夜闯宫门,那才是真正威风呢……。 ”安德海脸上没有丝毫怒气,笑嘻嘻地答道。 “好……好!” 奕欣倒没想到这安德海如此油嘴滑舌,顺着自己的话反咬了一口,气得脸『色』发青,恨不能一脚就踹死这个家伙。 不过,这里不是宫外,他奕欣权利再大也要讲宫中的规矩,何况慈禧还在里面,暂时也犯不着急着对付这种小人,等过会儿把话和慈禧说清楚后,再名正言顺的处置安德海。 “本王要面见太后,安总管,烦劳你给本王带路吧……。 ” 奕欣一挥手,也不和他多罗嗦,迈步就要往里面走。 不等他迈进台阶。 安德海站在门内双臂一伸,拦住了去路:“王爷,要见太后可以,可宫里的规矩您也知道,能不能让奴才先禀报一声?” “禀报?本王来了都一个时辰了,难道你前头还未禀报过么?” 奕欣斥问道。 安德海笑道:“王爷,奴才只不过尽奴才的本分,前头是前头。 可现在太后已经进寝宫了。 您还是暂且再等候片刻……。 ” “啪” 安德海推三阻四,奕欣的火气还能憋得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打得安德海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高高肿起。 打完后,奕欣也不和他多废话,径直就闯了进去,那几个小太监瞧着安大总管都挨了揍,个个全吓傻眼了,一时间也没顾得上阻拦。 眼睁睁的看着奕欣进了宫门。 安德海捂着脸愣在当地,奕欣从他身边而过也没想起来拉上一把。 直到奕欣进门走出十几米开外,他似乎刚刚反映过来,顿时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 “王爷……王爷不可……不可……!” “你这狗奴才……滚一边去……!” “王爷……!” 一时间,宁静的储秀宫内喧闹一片。 两人边走边争执地声音远远地就传入了宫中。 慈禧刚才用完膳后,的确在院中散步,可转了一圈,回到宫里觉得身字有些发热。 在安德海的提议下让小宫女们打了些热水过来,正脱衣准备洗浴一番。 刚把衣服脱下,还没等她来得及迈进浴桶,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争执声。 其中,奕欣那男人的嗓音让慈禧顿时一惊,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急急穿上,并派在一旁服侍的小宫女快点挡在外面,千万不要让奕欣这时候闯进来。 可是。 还没等小宫女跑出门去,被安德海闹得一肚子火的奕欣已经到了,只听得他高声唤着:“奕欣求见太后……。 ”话音刚落,那扇门就被他伸手一推,开了。 寝宫虽然地方不小,可由于现在正是夏秋之时,天气依旧炎热,内外并未用帘子特意隔开。 况且慈禧刚又在准备洗浴。 热水桶又恰巧放在靠着外室的一端。 奕欣这一进门,让门内所有地人全傻了眼。 尤其是刚跑到门口准备出门阻拦的小宫女更是惊呆了,一只手还保持着拉门的姿势,眼睛却睁得滚圆,直愣愣地瞧着直冲而入的奕欣,吓得小脸发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至于在里面的慈禧,虽然称不上衣不遮体,可由于时间匆忙也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只不过才马马虎虎地披了一件内衣而已,更加上屋里的水气弥漫,朦胧之间瞧上去犹如一副春宫图,看得刚才还一阵怒火的奕欣顿时呆立不动,整个人就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灌到脚底,一瞬间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王爷……不能进……不能进啊!”安德海仍在后面叫唤几声,当奕欣瞧见慈禧这副模样的时候,他地声音才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又惊又悔,还带着惶惶地呼声。 这种时候奕欣突然进来,让慈禧又羞又怒,不过她毕竟不是平常女人,连忙一把抓过外衣罩在身上,带着恼怒的声音轻斥道:“恭王!为何在此擅闯哀家寝宫?还不速速退去!” 奕欣怎么都没想到会碰上这种场面,刹那间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直到慈禧开口向他斥责,这才醒悟过来,慌忙退了出去。 “小安子,进来帮哀家更衣!” 安德海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听慈禧在里面唤他,连忙应了一声,瞧也不瞧尴尬地退出门的奕欣一眼,就急急走了进去。 寝宫之内,当安德海进门后,在门边的小宫女急急就把大门给掩上,随后几人一起帮着慈禧更换衣物。 慈禧在更衣时一言不发,脸上却带温怒之『色』。 让小宫女们瞧得心惊胆颤,刚才恭亲王莽撞闯入,瞧见太后如此模样,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是宫中丑闻啊!如果太后恼怒之下,想杀人灭口地话,她们难免落个杖死的凄凉。 幸好,直到她们小心翼翼地帮慈禧穿完衣服后。 慈禧并没有发落她们,而是向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先守候一边去。 之后,慈禧不悦得瞪了安德海一眼,低声斥问道:“小安子!恭王爷怎么突然就闯了进来?你怎么给哀家看的大门?” 安德海在慈禧斥问之时扑咚一声就跪了下来,惶惶不安地带着哭音回道:“太后……老佛爷!小安子早拦啦!可……奴才拦不住恭王爷啊!您瞧,刚在大门那边恭王爷为了这事还打了奴才一巴掌,恭王弓马无双。 奴才哪里是他对手?要不是太后您的面子,小安子今个也许就给恭王砍下脑袋了……。 ” “混帐!” 慈禧玉掌在几上一拍,秀眉中显出怒『色』。 借着烛光,她瞧见安德海脸上地确有个鲜明的掌印,而且刚才在屋里也听到了他们之间地争执,要不是这个,说不定奕欣闯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水桶里呢,结果肯定比现在还要难堪几分。 想到这。 慈禧把一腔火气全撒在了奕欣身上,她作为皇帝的生母,当朝的太后,居然被小叔子撞见此事,要是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在?奕欣作为皇叔。 又是议政王,军机大臣、总理大臣和内大臣……,居然这么不懂规矩,擅自夜间闯入太后寝宫。 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恭王来此究竟有什么事?” 慈禧脸『色』阴晴不定,一连转变了好几次,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向安德海问道。 “这个……奴才不知……。 ”安德海跪在下面,连连叩首道。 慈禧冷哼了一声,沉咛片刻后对安德海说道:“行了,这事也怪不了你,起来吧……。 ” “谢太后……老佛爷……。 ”安德海诚惶诚恐地爬了起来。 垂手而立。 “今个的事,谁敢在外面『乱』嚼舌头,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 慈禧冷冰冰地说道,目光向周围缓缓一扫。 那几个忐忑不安地小宫女闻声连忙都跪了下来,又惊又喜地带着颤音答应。 等她们起来后,慈禧才让安德海把候在门外的奕欣喊进来。 瞧着神『色』尴尬,重新走进殿内地奕欣,慈禧端坐着让安德海给他搬了把椅子。 随后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平静地问道:“恭王爷,这么晚来找哀家。 是否国家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 ”奕欣来此前是理直气壮,可谁知道会碰上这种尴尬事,直到现在脑袋里还不时地闪过刚才的一幕。 面对慈禧,他如今失去了平时的镇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想解释刚才并非是有意闯宫。 可慈禧却不再提刚才之事,反而问起他的来意,让他在屋外盘算半日的话一时间说不出来。 定了定心,奕欣这才回道:“太后,前些时候本王奉旨整顿旗务,没想到这旗务之事棘手地很,主要还是八旗内部腐朽不堪,相互关系盘根错杂,甚至有些旗人还在朝内外散布谣言,抵制此策,本王……。 ” “恭王爷,你半夜三更地来见哀家,不会只为这事来地吧?”听到这,慈禧暗暗着恼,本以为奕欣这么急着赶来是国家出了什么大事呢,如果这样地话那刚才的事还算是情由可原,没想到奕欣竟然是为了整顿旗务的鸡『毛』小事,这种事当然有阻力,还用你奕欣来说?八旗溃烂已久,几朝皇帝都为之头痛,当初慈禧决定让奕欣负责此事时就考虑过这些,也从没想过短时间内就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有阻力,那就慢慢来吧,急什么呢?这又不是火烧眉『毛』,还犯得着如此急着进宫不成? 反问了一句,见奕欣点头称是,慈禧心里更是生气。 不等他往下解释,就挥手道:“这个事哀家早就交给王爷了,还来问哀家干什么?王爷贵为议政王,难道办些小事还得哀家出面不成?要没什么事王爷就早些回府歇息得了,哀家今个也困了,你就跪安吧……。 ” “本王……。 ” 奕欣张嘴结舌还想分辨几句,可见慈禧已经站了起来,一副送客的样子,无奈之能跪安离开。 等奕欣离开后,慈禧忍不住骂道:“老六今天究竟想干什么?这么不懂规矩,为了如此小事就擅闯哀家寝宫,简直……欺人太甚!” “太后……老佛爷说地是……。 ”安德海早就在一旁侯着了,顺着慈禧的话连忙应道:“恭王爷以前可不这样啊!奴才觉得可能是这些年他议政王当得昏了头,不知道谁是谁的主子了?今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以本朝算起来,除了当年的摄政王多尔衮之外,恐怕就没第二个人有如此所为了……。 ” “怎么?他奕欣难道还想当多尔衮不成?”安德海这句话让慈禧顿时警惕起来,皱起了眉头。 安德海站在后面帮着慈禧敲背,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个奴才就不知了,不过以奴才所见,就算恭王有这个心,可老佛爷您可不是当年地孝庄太后。 就算他有这个想头,也绝对当不成多尔衮……。 ” “哼!哀家看,他恐怕已经有这个心了!” 慈禧一想到刚才的事,再对应安德海说的这些话,心里越琢磨越有可能。 现在她的地位和当年的孝庄何其想象,也是孤儿寡母,皇叔掌权。 本来,当阐灭肃顺一党后,外面就有了谣言说是她慈禧和奕欣之间有着什么瓜葛,这才会相互联手,内外发动政变。 而今又出现了奕欣夜闯寝宫的事,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一下,难道不又是一个太后下嫁摄政王的结果么? 如果奕欣不是有这个心,故意在这种时候,用这种借口进宫,难道还会有其它念头么?在皇宫里这么多年,经历了丈夫死,儿子即位地政治斗争,慈禧已经不再是当年只懂得幻想的少女,她已经变得多疑多心起来。 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地位和江山,她不能容忍朝中再出现一个多尔衮。 这时候,慈禧开始觉得奕欣对她的威胁,盘算着怎么消除他手中过多的权利,把局面重新控制到自己手中。 “议政王……哼哼,再下去恐怕就成了摄政王了……。 ” 慈禧心里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一翘,而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敲背的安德海同时也偷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之意。 第一百二十章 老狐狸以退为进 第一百二十章 老狐狸以退为进 第二天,安德海以给小皇帝的理由跑了一次翰林院,等他从翰林院回宫没几天,翰林院编修蔡寿祺就扬扬洒洒地上了一个折子,弹劾奕欣揽权纳贿,徇私骄盈之罪。 慈禧见到折子后,也没交与朝中众人商议,就明发上谕,以“妄自尊大,诸多狂傲,倚仗爵高权重,目无君上”等罪名,罢去恭亲王奕欣的议政王、军机大臣、总理大臣、内大臣、统领等职。 此谕一下,朝中顿时涌起波浪,上上下下为奕欣叫屈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惇亲王奕誴、醇亲王奕寰领头上疏为奕欣辩白,言道:“奕欣自议政以来,办理事务,未闻有昭着劣迹,被参各款查办又无实据,若将奕欣遽行罢斥,于用人行政,似有关系,殊非浅鲜。 奕欣事烦任重,其勉图报效之心,为臣民所共见。 至其往往有失检点之处,乃小节之亏,似非敢有心骄傲……。 ”恳求慈禧一秉至公,放奕欣一码。 胜保、文祥、宝鋆包括都察院、宗人府,军机大臣李棠阶、左副都御史潘祖荫等人亦分别上疏,奏请:“庙堂一德一心,共资康济”,强烈要求慈禧收回成命,给予奕欣复职。 可是,他们越是这么说,却越是引起了慈禧的不安。 奕欣不比常人,他可是先帝的兄弟,手握重权的皇叔。 想当年,更是差一点儿就取代咸丰登上皇位的皇子,虽然最后拜于咸丰之手,成了恭亲王,和如今皇帝年幼,亲王议政,又加上前几天发生的夜闯寝宫之事,让慈禧不能不提防在心。 如今。 刚下罢免他的上谕,朝中就有这么多人为他说话,显而易见这奕欣的实力与威望是如何之大?君幼臣强,社稷如何能稳?更让慈禧认定了奕欣完全有可能做多尔衮的猜测。 慈禧可不是当年的孝庄,她和奕欣没有孝庄与多尔衮之间地那种情份,而奕欣也不是为情所困,为了儿女情长,情愿甘居人下的多尔衮。 现在如不夺了他的权,假如有一天他羽翼丰满,难保不会废帝自立,登上皇位。 “小安子,朝中还有多少人在为老六说话的?” 慈禧冷冷瞧着面前堆着的一堆奏折,翻也不去翻它,自顾自地转过头去,向侯在一旁的安德海问道。 “回太后老佛爷。 奴才那边还有上百份奏折,全是在京官员为恭王爷鸣不平的。 奴才怕老佛爷瞧着心烦,这才没敢拿过来……。 ” “好家伙,居然有上百个臣子……。 ” 慈禧淡淡一笑,抬起手来摆弄着精致的指套。 幽幽又问道:“那么京外边呢?还有多少人?” “这个……奴才……奴才……。 ”安德海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瞧了慈禧一眼,这才忐忑不安地回道:“听说直隶附近地折子也到了,约『摸』着有五十多份。 路远的估计还在路上,以奴才计算,恐怕不会少于上百份……。 ” “厉害……呵呵……好厉害!” 慈禧秀眉轻轻一跳,不怒反笑了起来:“没想到只下了一道上谕,就引来这么多人为老六出头,看来老六在朝中的人缘还不错啊!” 慈禧虽然没有发火,可安德海常在她身边那里不知道她的脾气?慈禧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异常不满了。 只不过碍于皇家体面,这才把火气给压了下去。 眼珠子骨溜溜地转了一圈,安德海卑躬屈膝地凑近道:“老佛爷,其实这些王公大臣大多是随波逐流而已,瞧着同僚上折不甘落后,一起凑份热闹罢了。 您想呀,恭王爷贵为议政王,又领军机、总理两处要害衙门。 这些年的朝政多是出自他手。 提拔的官员也不少,今个儿您罢斥了他。 下面那些受过好处的人再怎么着总得出来说几句好话。 读书人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什么理什么道地,这些奴才其实也不太懂,但哪个意思还是听过一些……。 ” 慈禧听了微微一笑,安德海这话让她心里感觉好多了。 的确如安德海所说,文人就爱讲究这个东西,明明是错的,可只要有人带头难免会在后面跟风。 何况,奕欣是亲王,又是先帝的托孤王臣,难保将来不会东山再起。 那些官员全是老『奸』油滑之辈,凡事爱留一条后路,说几句好话她做太后的也不可能责怪他们,可一旦将来奕欣再次出山,今日之事就成了他们攀爬地资本了。 话再往回说,慈禧整治奕欣的目的并不如同上谕里的那些原因,她打压奕欣主要还是出于对皇权地稳固。 这些内幕,那些臣子们如何能够知道?慈禧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们,想到这,心里的怒火也就渐渐熄了下来。 “于中堂上了折子没?” 慈禧回头捡起那些折子,一个个看着上面的大臣名字,突然向安德海问道。 “回老佛爷,于中堂的折子奴才倒没瞧见……。 ” “噢……于中堂这几天难道不在京中?” 慈禧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和珅近来为了天津事件经常在京城和天津之间来回奔波,这才有此一问。 安德海笑着回道:“回老佛爷,于中堂在京里,昨日奴才还见他入宫给皇上上课呢,他这次没上折子,估计是明白老佛爷您的心意了……。 ” 慈禧欣慰地笑了:“还是于中堂了解哀家啊!老六虽然是他的弟子,可皇帝也是他的弟子,能以公不忘私,于中堂如此作为,真是让哀家高兴……。 ” “老佛爷说的正是!于中堂乃三朝老臣,两代帝师,善于老于谋国,当然不会是那种庸臣可比。 ”安德海在宫里除了慈禧之外几乎是横着走,对于那些外臣更是瞧不上眼,就是权倾天下地恭亲王奕欣,只要得罪了他也落不了好去,眼下奕欣的下场就是例子。 可是,要说安德海除了慈禧外还有一个顾忌的人,那只能是和珅了。 虽说和珅位高权重,却又不像奕欣爱抓权柄,为人处事也常是和和气气的,进出宫见着安德海时时也与他交谈几句,平日里有什么孝敬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好处。 但不知道怎么的,安德海却从来不敢有对付和珅地念头,这倒不是因为和珅的身份和他与慈禧地关系,而是在和珅面前。 安德海那些小聪明丝毫没有任何作用,总是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和珅牵着走,想反抗却又抓不到他任何痛脚,让始终他有一种用双手去『摸』泥鳅地感觉。 “嗯,于中堂的确是如此……。 ” 慈禧赞同地点点头,把拿着地折子往几上一丢,取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说道:“小安子。 把这些东西拿下去吧,再有诸如此类的就直接放你那边不用带过来了……。 ” “喳!”安德海连忙应了一声,捧起高高一叠的奏折后退着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安德海把这些奏折放好后又跑了回来,进门见慈禧正支着头微闭着眼。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唤了一声。 “放完了?你出去歇着吧,让哀家合一会儿眼……。 ” 慈禧眼睛合着轻声说道。 “喳……。 ”安德海喳了一声,却不移步,面『露』犹豫地表情站在一旁。 瞧着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慈禧侧着头歇了几分钟,没有听见安德海出去的声音,睁眼瞧见他还站在那里,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有事?” “回……回老佛爷,于中堂在外面求见……。 ” “于中堂?”慈禧前一刻刚为安德海没听自己的话出去而有些恼怒,后一刻听见和珅来了,顿时就换了一副笑容,责怪安德海道:“于中堂来了?你这奴才。 怎么不早些说?快!快请他进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安德海连忙应道,心里却酸溜溜的,暗想刚才怕吵了你休息这才没敢说,现在说了却又骂我?这当太监的活也真够难的。 没一会儿,和珅就走了进来,见到慈禧连忙打千向她问安。 慈禧对和珅印象一直很好,不论当年还是咸丰死后,要没和珅出力那里有她现在的地位?再说了。 两家又是亲戚。 和珅的夫人蓉儿是慈禧地亲妹妹,说起来更不是外人。 何况这才整治奕欣,和珅又是唯一一个没有上折替他说话的重臣,这些加起来,能不让她对和珅另眼相看? “于中堂不必多礼,小安子!快搬把椅子来,请于中堂坐下……。 ” “谢太后赐座……。 ”和珅连忙谢过慈禧,又对搬来椅子的安德海点头表示感谢,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于中堂,今日给皇帝上过课了?” “回太后,奴才刚从上书房来,皇上今日的课已经上完了。 ” “皇帝近来的学业如何?” 和珅一脸笑容,回道:“回太后,皇上聪慧好学,将来定是英主之才……。 ” “好!这都是于中堂教地好呀!” 慈禧笑眯眯地点头道:“名师出高徒,皇帝那边还得有劳于中堂多多费心才是。 ” “是……太后……。 ” 接着,慈禧又问了问天津事件最后处理的结果,当和珅详细向她说明条约的内容后,慈禧听了更是高兴,满口赞扬和珅是朝中能吏,尤其是对洋人打交道方面简直无人能比,居然能够以这么小的代价就换取事件地平息,大大涨了朝廷和皇家的面子。 “这都是皇上英明,太后鸿福,奴才哪里来半点功劳,只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罢了。 ”和珅谦虚地回道。 明知和珅说的是客套话,但这种话听在慈禧耳里却比什么都觉得舒服。 边上的安德海听了也忍不住暗暗佩服,深深觉得和珅这老狐狸做人办事的确有一套,看来以后自己还得好好向他学几招才是。 和珅的确没有为奕欣的事上折,他也确实看出了慈禧这么做地真正原因。 但是,并不代表他赞同慈禧这么做,相反他是最想保奕欣的人。 不过,和珅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上折没有半点好处,别看朝中有这么多人为奕欣好说话,正因为如此,人越多反而越会让慈禧坚定打压奕欣的决心。 权利的斗争,往往是复杂的,和珅前后两世,近六十多年的宦海早就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还能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呢? 再说了,这种情况下,奕欣下台对和珅来讲并非是福,而是一件祸事!作为与奕欣相仿地位的和珅,一直实行韬光养晦的策略,精心策划多日才形成如今局面,让自己暗暗躲在奕欣后面『操』纵全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众矢之地。 一旦奕欣垮台,幕后地和珅就会变成出头鸟,洋务运动刚刚开始,一切都不能半途而废,一旦失去了奕欣在前的掩护,和珅就将独自面对一切反对势力,这对他变革地计划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说,奕欣不能垮,也不可以垮!于公于私,和珅都要想办法保他一保,再不济也要让奕欣给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正因为这个原因,和珅今日才来到此处,准备用另一种方式劝阻慈禧。 “太后,如今外交上已无大事,内政迫在眉睫。 可这几日朝中却……唉!”和珅说着说着,摇了摇头。 “于中堂说的可是恭亲王之事?” 慈禧笑问道。 “正是!”和珅点头道:“恭亲王身为议政王,又领军机处和总理衙门,没想到居然会做出如此揽权纳贿,徇私骄盈之事来!奴才得知后,实在是让人觉得痛心啊!” 不等慈禧接话,和珅在那里捶胸蹲足道:“奴才曾为恭亲王之师,如今恭亲王祸罪虽不足惜,但奴才如今身为帝师,实在是有负先皇重托,更对不起太后的恩典与嘱咐。 奴才有罪……奴才对不起大清啊!” 说着说着,和珅居然掉下泪来,让慈禧深为欣慰,连忙安慰了他几句,说了些恭王之罪不能怪他,全是恭王骄横,咎由自取等等的话。 “太后,奴才有一请,还望太后答应!”和珅离座跪下,连连磕头。 “于中堂快快请起,如果中堂想为恭王说情,哀家在这听着就是……。 ” 慈禧暗叹一声,觉得毕竟和珅和奕欣有师生情谊,看来他不上折,今日却是要说情来了。 没想到,和珅没有起来,反而跪在地上道:“请太后严办恭王,以正朝纲!奴才也愿去了军机大臣与总理大臣之职,为太后、皇上谢罪……。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权利平衡福或祸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权利平衡福或祸 “于中堂这话说哪里去了?恭王是恭王,于中堂是于中堂……。 ” 慈禧顿时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了一句,和珅这话让她听起来有些要挟的味道,似乎是说奕欣下台,他这个做老师的也难咎其职,打算辞官罢职一般。 不用抬头去瞧慈禧的脸『色』,和珅就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当下就把如今朝中各派争利,慈禧突然打压奕欣,使得保守派士气大震,洋务派上下却人心惶惶,朝局内外开始有些不稳的隐患用含蓄的说词告诉慈禧。 同时,和珅并巧妙地指出,慈禧打压奕欣对平衡权利来说并没有什么错,不过做的却有些过了,一旦奕欣真的为此一蹶不振,眼下的局面肯定会发生变化,这些年里所耗费的银两与精力将付诸东流,对国家和皇权的稳固并不是件好事。 这么一来,和珅作为洋务派首领,奕欣的老师,就此提出罢职也是情由可原的。 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无奈,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在此事上与慈禧发生冲突,免得给予保守派以口舌之争,引来朝局动『荡』。 和珅的这些话一一道来,这才让慈禧彻底放了心。 瞧着依旧跪在地上,恳切而道的和珅,慈禧不由得觉得和珅的的确确是为她在着想,千方百计给她出着主意呢。 “小安子,快扶于中堂起来……。 ” 等安德海把和珅扶起,重新坐回座位后,慈禧感动之余,也忍不住对刚才和珅所说的那些道理暗暗琢磨着。 她打压奕欣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避免皇权旁落,朝中再次出现一个类似与多尔衮的人物。 可慈禧在办这件事的时候确实也没有考虑到和珅所说的那些话,对于洋务派对国家变革地措施来说。 年轻的慈禧从心里还是非常支持的。 国家积弱已久,西方强国屡屡欺凌中国,就连咸丰在承德之死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外敌侵入的原因。 慈禧虽然是个女人,但也懂得治国必须先强国的基本道理,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支持洋务,把朝政大权交给和珅与奕欣等洋务派了。 “难道……我对老六这次做的真的过了么?”作为一个太后,从未掌握过如此权利的慈禧不由得自问起来,回忆着当初咸丰驾驭臣子地手段。 并开始思量这帝王权术的运用究竟应该如何。 和珅说的没错,帝王权术,说白了实际就是保持权利平衡的手段,历来各朝各代,朝廷里都免不了有各派势力相互争斗,做主子的想要控制住各派为己所用,使皇权高高在上,稳如泰山。 就必须适当地利用各派之间的弱点,保持他们之间的力量平衡。 现在,奕欣作为洋务派首领,又是洋务运动的主要发起人和执行者,一旦剥夺了他所有大权。 必然会引起保守派地反弹,甚至还会导致洋务派一蹶不振,前功尽弃的后果。 这么一想,慈禧暗暗有了主意。 嘴角『露』出了笑容。 “于中堂,其实恭亲王之罪并不太重,哀家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敲打敲打他一番而已。 恭王作为先帝托孤大臣,又是当朝皇叔,与情与理,哀家都不会把他太过的。 ” 和珅故意一愣,疑『惑』地抬头望向慈禧。 “军机处的首席军机自然少不了恭王,总理衙门的差事当然也要恭王继续担起来才是……。 ” “太后英明……!”和珅听慈禧主动松口。 连忙在下面赞了一声。 当然,慈禧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议政王职务是不会还给奕欣了,这么做等于剥夺了奕欣议政大权,既达到了警告奕欣地目的,也进一步稳固了皇权。 “太后,如今朝局渐稳,皇上也懂了不少事。 何况内又有太后垂帘听政。 奴才觉得自己议政大臣之职可以免去,还请太后首肯……。 ” “于中堂还真是忠厚之人那……既然中堂如此坚持。 那哀家也就准了……。 ” “谢太后恩典……。 ” 和珅连忙起身磕头谢恩,他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给慈禧一个忠心耿耿,不贪图权力的好印象。 既然奕欣的议政王之职都给撤了,那么他这个议政大臣摆着也是白摆,倒不如自动请辞来得好些。 解决了奕欣地问题,慈禧与和珅拉起了家常,问了问她妹妹蓉儿的近况。 当得知和珅夫妻和谐,幼子聪明的时候,作为大姨的慈禧难得有这份亲情,提议让蓉儿有时间多来宫中几次,甚至住上几日,让她们姐妹好好聚聚。 “润耘今年七岁了吧?” “太后好记『性』,犬子的确刚过七岁……。 ” 慈禧笑道:“于中堂是两代帝师,润耘的功课自然应该是好的,就不知如今学了些什么了?” 和珅听慈禧这么一问,苦笑回道:“回太后,说起来惭愧,奴才一向事务繁忙,平日里根本没时间亲自教导。 何况犬子还在年幼,这些年一直都是蓉儿带着,前些时候刚教会了些字,背熟了一本三字经而已……。 ” “家国家国,于中堂只顾国而不顾家,平日里居然连润耘都没有时间亲自教导,真是难为你了……。 ” “这是做奴才的本份,何况犬子乃中人之资,远比不上皇上聪慧,再过几年,奴才想为他请个老师,读点圣贤书,懂得将来如何做人就行了。 以太后和皇上地恩典,奴才倒不希望他将来飞黄腾达什么的,只求安安稳稳,以后守好奴才留下来的家业度日即可。 ”和珅不亢不卑,实话实说。 官场险恶,他的确是不想让自己儿子当官,等将来百年后,只要儿子能守住这份家业,就算是吃一辈子也够了,何必要重蹈自己当年覆辙。 再进官场趟这池混水呢? 和珅如此一说,倒让慈禧笑了起来,同时也让她想到了当年年幼的时候。 当年的慈禧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小姐,要不是父亲突然去世,家道败落也不会进宫。 虽然,她如今已经贵为太后,但其中这么多年的苦涩也只有自己知道,有时候想想。 还真是平安度日来得轻松自如,哪里来每日这么多麻烦,又哪里来宫里宫外,甚至朝廷中地那些勾心斗角呢? “于中堂想地倒好,就不知将来究竟如何。 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不过,依哀家来看,润耘还是多学些地为好。 他与皇上也算得上是表亲,等将来中堂告老,皇上身边能有用得上的自己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 “呵呵……。 ”和珅只淡淡一笑,也不去接口。 慈禧这话既是笼络他,也是为了刚才他给慈禧出主意的报答。 只不过,和珅却从来没有这个念头,更不想为了自己而把孩子也拖进权利的斗争中去。 见和珅不可至否。 慈禧琢磨了一会,突然说道:“于中堂,哀家觉得皇上一个人读书也怪闷的,既然中堂平日繁忙,倒不如把润耘接进宫来,当皇上的伴读如何?” 和珅一惊,连忙摇头道:“太后,这如何使得?润耘年幼。 还不懂君臣之礼,万一……。 ” “这又有什么?皇上也大不了润耘几岁,何况润耘又不是什么外人,伴读更用不了什么规矩。 再说了,皇上前些时候也与哀家提起过几次,说他一人读书怪闷地,既然润耘在家也是一人,倒不如他们一起做个伴。 这么一来。 于中堂教导皇上之时。 也能顺便教教润耘,不比中堂自己请老师更好么?” 听慈禧如此坚持。 和珅也没办法,只能连忙谢过慈禧恩典。 等跪安离开后,和珅回家路上一直在琢磨慈禧让他儿子入宫当皇帝伴读的目的。 从表面上看,慈禧是一番好意,更给了和珅极大的恩宠,等这事传了出来,朝廷内外肯定有不少人羡慕和珅。 但是,和珅却总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似乎慈禧这么做还有着另一层的意思,仿佛是用他的儿子在暗暗控制着和珅,再加上她又让蓉儿入宫的那些换,更让和珅感到一丝丝不安,一时间也猜不明白,这个日渐深沉的女人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佛爷,恭王之事难道就这么了了?”和珅走后,安德海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眼看着奕欣要倒霉了,没想到和珅拐着弯说了几句话,就让慈禧改了主意。 心有不甘地安德海怕奕欣将来报复他,脑子一转,借着问话的机会,打算再给奕欣泼点脏水。 “怎么?你想让恭王贬为庶人么?” 慈禧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寒光。 安德海闻言一惊,连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称道不敢。 “哼!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朝廷的事还论不到你这奴才说话!” “奴才不敢,奴才……奴才这是为老佛爷您着想啊!” “呵呵,为哀家着想……?小安子!” “啊……!” “自己掌嘴!” 安德海一愣,瞧着面如寒霜的慈禧心里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惹了慈禧,但丝毫不敢犹豫,连忙提起手来,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打起了自己耳光。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安德海地脸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更是抽出了一缕鲜血。 直到这时候,冷眼瞧着他的慈禧这才开口让他停下。 “小安子,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 慈禧幽幽地问道。 “奴……奴才知道了……。 ”安德海哪里知道?但这时候不说知道还不得继续打下去?只能哭丧着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是哀家身边的人,要懂宫里的规矩!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以后得掂量掂量……。 ” “小安子明白……小安子谢太后老佛爷教诲……。 ”安德海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你下去吧……。 ” 慈禧向他挥了挥手,慢慢合上了眼。 安德海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忍着脸上地痛悄悄退了出去,等把宫门关上后,他连忙龇牙咧嘴地捂住脸,撒腿就往自己住处奔去。 刚才那几十巴掌打得太重了,再不上『药』的话,他明个儿整个脑袋恐怕就要成猪头了。 而此时,宫里的慈禧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今日因为和珅让奕欣逃过了一劫,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自这次事后,奕欣虽然还是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但手中的权利却一落千丈,再也不能给皇权造成威胁了。 同时,由于和珅主动也辞去了议政大臣职务,更让慈禧握住了比原本更多的权利。 只要皇帝一日不亲政,这整个大权就全到了她的手中,让她忍不住有些得意。 权利地平衡,帝王之术。 慈禧非常满意这个结果,随着她逐步登上权利的顶峰,开始以一种掌权者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处理朝政了,这对以前的慈禧来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个结果,是她没有想到的,也是和珅也没考虑到的,潜移默化发展到今日,谁能料得准明天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没过几日,朝中对奕欣的上谕重新修改后又发了下来,冠冕堂皇地文章里先是把奕欣狠骂了一通,最后笔峰一转,以念在他这些年劳苦功高,与国有功地份上归还了奕欣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都统之职,但依旧夺去了奕欣议政王、内大臣职务。 这么处理的结果,让保守派大失所望,也让洋务派暗暗感到庆幸,同时又顺利把议政地权利归到了两宫手里,实际上也是慈禧的手中。 经过这次事,保守派的势力有了些抬头,却未给洋务派带来严重打击,整个国家的洋务运动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在朝廷中,却再也没有压倒『性』的权利了。 这样的结果,对中国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作为和珅,眼下所做的只有这么多,而他也没有精力把目光放在两派的争夺上,现在在欧洲发生的战争,才是他最为重视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获利数目瞪口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获利数目瞪口呆 普鲁士和法国之战并没有像许多人所想象的打得旷日持久,非但如此,从开战到结束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法国人的远东舰队才刚到达印度洋的时候,这场吸引了全世界目光的大战就落下了序幕。 骄傲的法**团在无能的拿破仑三世指挥下,从开战初起就失败连连,首先是法军进攻萨尔布吕肯地区的计划遭到了破产,顺利完成防守任务,并集中力量一举击溃法军的普鲁士人由萨尔布吕肯地区展开了反攻,迫使法**团退入国境,转为防守。 十多天后,近三十万之众的法**团被普鲁士拦腰切断,莱茵军团被普鲁士军包围于麦茨要塞附近,拿破仑三世亲自所率领的近十二万大军被迫向『色』当方向撤退。 『色』当,这里是决定两国最终结果的战场,普军抢先占领了符里济、栋舍里等地,成功切断了法军西撤的道路,并从后堵截法军,完成了对法**团的全面合围。 合围完成后,大会战在隆隆炮声中开始,被困的拿破仑三世不甘失败,指挥军队数次突围,都未能获得成功。 三天后,走投无路的拿破仑三世终于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派人呈信威廉一世,表示愿“将他的佩剑交到陛下的手中。 ”随后率残余的八万士兵向普鲁士正式投降。 这场战争中,法**队损失近十三万人,而普鲁士只损失仅仅九千人左右,再加上拿破仑三世的投降,造成了法国从皇帝到元帅,直至将军、士兵等接近二十万人的被俘,如此战果,立即震惊了全世界。 也让从拿破仑时代起横扫欧洲的法国举国哗然。 普法战争打出了结果,靠着这次伟大的胜利,普鲁士终于把握住了复兴德意志的机会,夺回各邦统治权,建立一个崭新的德国。 而法国人由于在此战中惨败,不仅一举丧失了南德意志控制权,更使得国力一落千丈,从一个强大地军事强国。 沦为悲惨的战败者……。 关于这些,和珅没来得及去考虑,更没想到现在就去分析欧洲势力的重新划分对世界格局的影响。 当接到从欧洲传来的最终战报,得知普鲁士大获全胜的消息后,和珅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终于安稳地落了下来。 “赌赢了!”这是和珅第一个念头,至少这结果表明他这把宝押对了,所丢出去的筹码能够安全地回到自己手中。 更让他高兴地是,根据中普两国战前的秘密协议。 中国有权获得对法国的战争赔款,即将为此获得一大笔急需的资金。 这笔资金会是多少?一倍?二倍?还是五倍?和珅在与普鲁士进行交涉的时候,心中忍不住暗暗得意。 可谁也没想到,当普鲁士那边最终拿出让法国战争赔款的确切文件副本,瞧见公文上那庞大的数字后。 就连一向形喜不显颜『色』的和珅一时间都瞧得瞠目结舌。 “五……五十亿法郎……。 ”饶是和珅心志坚定也差一点儿被这数字给吓晕过去,他怎么都想不出,普鲁士居然能在法国人身上捞这么多钱。 “首相阁下,这个数字您还觉得满意吗?”普鲁士公使李福斯红光满面。 乐呵呵地伸手在这数字上点了点。 “法国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和珅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这当然!”李福斯扬眉笑道:“您别忘了,拿破仑三世还在我们手中,就算再多要些,恐怕这位皇帝陛下也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 听着李福斯这话,和珅忍不住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干裂地嘴唇。 五十亿法郎,折算银两的话足足有近十亿两白银,中国和普鲁士平分一家就是五亿两!五亿两啊!在乾隆盛世时期。 整个中国全年的收入也只不过是八千万两左右,而现在由于连年战争,中原大地包括江南各省破坏严重,全年的收入早就减到了六千万两左右,这其中还包括一大部分海关的税收收入。 这么计算,这笔巨额地赔款就是中国近九年的收入总和,如此庞大的资金在手中,那能够干出多少事来? 惊愕之余。 和珅忍不住激动异常。 他仿佛瞧见了无数工厂在神州大地拔地而起,和西方国家一般。 纵横交错,运输便利的铁路出现在中国地各个城市之间,装备着新式武器的陆军迅速建成,还有那属于中国人的海军舰队,游弋、保护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首相阁下……首相阁下……!”见和珅脸上阴情不定,李福斯忍不住喊了他几声,直到和珅回过神来向他疑『惑』地望去,他这才说道:“根据我们两国的协议,最终赔款的数额要通过您的确认,不知道首相阁下是否对这数字……。 ” “啊!我明白……。 ”和珅这才恍然大悟,确认数额的要求是他主动提出地,当时坚持这一条是怕普鲁世过河拆桥,吞掉大部分赔款。 可没想到,一向行事古板,循规蹈矩按照条例执行的普鲁士人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在他们看来条款就是条款,既然签定就要坚持不懈地履行,不仅把数额主动交给和珅,而且在赔款的要求上比和珅所想象的做得更好。 兴奋不己的和珅很快就在这份文件上签上了自己大名,当把它交还给对方时,更是忍不住暗暗盘算起,怎么使用这笔巨款来。 为此,和珅向李福斯询问法国人对赔款的交付情况,同时直接提出准备动用赔款中的一部分作为支付普鲁士军械采购和军舰改装的费用。 另外,和珅也没忘记当初与辜鸿铭所商量地,提出了想以法国工厂、设备作价,抵冲赔款数额地要求。 “这个没问题!不用回复国内,作为驻华公使的我现在就能答应您。 ” 李福斯一听就乐了,拿赔款支付费用,这不等于给普鲁士带来一笔大生意么?至于那些工厂设备什么地。 更是让普鲁士占了天大的便宜,反正在占领区这些资产都属于普鲁士了,直接交给中国人用来换取一大笔资金,反而免去再把它们拆回国内再行处理地麻烦。 没过几天,李福斯就把这次战争获得的胜利品列了一份清单,法国是欧洲强国,工业发达,尤其在矿业、冶金、制造、纺织等方面技术先进。 这份清单上林立了各行各业总计近百种机械设备,甚至还有让中国人眼红的几家完整冶炼厂在内。 这么多好东西,全是中国人迫切需要的,普鲁士经过估价后,折算五千万两白银,即二亿五千万法郎转让给中国。 虽然这里面肯定有不少的水分在,但对于和珅来说有如此大的一笔巨款在手,也没顾得上与对方讨价还价。 经辜鸿铭等专业人士确认后,爽快地就答应下来,要求普鲁士尽快完成拆卸,随后运到中国。 接着,和珅与普鲁士又商谈好了为期十年左右的一批军械采购、军舰建造的合约。 初步估算这笔合同总价将接近一亿两白银,足称得上普鲁士历史上最大地一笔采购合同。 普法战争刚刚结束,大海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 美国的内战最终以北方联邦『政府』的胜利而结束。 对美国人的军舰早就望眼欲穿的和珅大为高兴,立即邀见美国公使蒲安臣。 商谈采购军舰事宜。 这件事在美国内战还未结束前两国就进行过协商,并签订了协议。 只不过,当时美国南北还在打仗,无法确认最终能够卖给中国『政府』多少艘退役军舰。 现在,美国的内战结束了,和珅手上又有了如此一笔横财,当然要就此和蒲安臣好好谈谈。 美国在内战初拥有近六十艘各类军舰,而且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 这些军舰绝大多数是属于南方『政府』的。 处于海军劣势地北方联邦『政府』在战争末期加快了军舰的建造,使得南北海军实力从劣势渐渐转为优势,最终获得了主动权。 现在,内战结束,美国『政府』拥有战舰、巡洋舰、近海炮舰等各类舰只近一百七十多艘,除必须维持的八十艘军舰外,准备列入退役名单中的军舰足足还有一百艘左右。 不过,这些军舰除了少数外。 绝大多数都是木壳舰。 其中一大半还是近海甚至内航小炮舰,这些军舰虽然对中国来说也是极其需要的。 但美国和中国之间隔着大海,这些无法远航地军舰根本就运不到中国来。 经过删选,和珅最终挑选了三艘战舰,十六艘巡洋舰,七艘护卫舰,这二十六艘军舰由美国『政府』卖给中国,先驶往欧洲改装后,再正式交付中国使用。 在舰只名单上,和珅甚至看见了当年自己乘坐过的那艘萨斯喀那号明轮护卫舰,还有佩里舰队中的密西西比号明轮护卫舰,至于他熟悉的另外两艘军舰,却在内战中被毁,沉入了海底,不由得让他感慨万千。 战舰每艘作价二十万两,巡洋舰每艘作价十万两,护卫舰每艘作价八万两,总计二百七十六万两,就算加上改装地费用,也只不过才三百五十万两左右。 有了这批军舰,北洋、南洋舰队就能顺利成军,虽然这些军舰在当今世界已经不是最先进的了,可一旦拥有它们,在远东依旧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从这点上来看,不论是从军舰的数量还是质量,甚至是价格,中国人都做了笔非常合算的买卖。 当然,和珅不会仅次满足,他早就从威廉处得知,各国已经着手建造威力强大的铁甲舰队,中国人想在这世界真正地占有一席之地,必须也要拥有铁甲舰队。 美国卖的军舰只不过是一个过度而已,当几年后,从美国、普鲁士订购的新式铁甲舰建成,中国才算拥有能与西方国家抗衡地海军实力,这也是和珅最终向往的目标。 法国人赔款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可分期支付的数额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和珅坐拥如此一笔金钱,也不会傻到白白地交给朝廷使用,而是通过胡光墉的银行,悄悄把这笔钱藏了起来。 钱是暂时够用了,但钱太多难免会惹来眼红之人,和珅老于宦海,深知当官者的习气与上位者的顾及所在,他需要做的事还很多很多,变革才刚刚开始,一切还都小心翼翼,一旦让国家拥有如何一笔财富,弄不好非但不是福事,反而会惹出大祸。 幸好,如今的户部掌握在和珅手里,资金地调用没有什么太大地问题,等法国那边设备到后,各处工厂的起建,教育计划地实施,铁路的筹备,一切都需要大量花钱的地方。 好钢用在刀刃上,和珅捏着这笔资金,目的也正是如此。 在这时候,正当中国进行着轰轰烈烈的洋务变革,努力追赶世界的脚步时,离神州大地不远的岛国上,也正发生着一些为外人所不知的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杉创建奇兵队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杉创建奇兵队 日本,长州藩。 刚被长州藩家老益田弹正任命为下关守护之职的高杉晋作,正与十多位年轻人齐聚在他的官邸内,彻夜密谈。 这些人,大多都是高杉晋作的好友,或是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轻武士,其中在座三人更是日本大名鼎鼎的人物,正是组建“精忠会”的三大首领: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和大久保利通。 西乡三人前几年从美国潜回日本,他们带着从西方学习的先进知识与政治观念,试图改变日本落后的面貌。 可谁都没想到,当他们重新踏上日本国土的那一刻起,就因为宣言西学,提倡变革被幕府传文通缉,而在国内各地到处流亡。 掌握日本命运上百年的德川幕府虽已是日落西山,但在日本国内依旧牢牢的紧握着最高统治权。 而被日本民众视为神人的天皇,在德川将军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发号施令的傀儡罢了。 这些年,随着西方国家的侵入,尤其是当年和珅与佩里舰队攻下江户,与幕府签定了一系列条约后,日本就和中国一样,被外来的坚船利炮给打开了国门。 不过,日本与中国不同,日本是一个小小的岛国,资源和人力本就远远比不上庞大的中国,在大量的外来商品涌入的同时,日本积累的财富逐渐被消耗一空,这些条约对日本的影响当然更甚与中国许多。 不论是从经济还是政治,腐朽的幕府根本就无法保证日本面对各国的利益,反而使得日本国内民生日下,处处怨恨四起。 在这种时候,不光是西乡等人,还有不少有识之者看到了日本和西方国家的差距,提出了富国强兵的一系列口号。 这些人中。 为首的就是高杉晋作,他指出“富国之本在于节俭”,“富国之末在于国产”,“强兵之本在于统一人心”,“强兵之末在于使国之人学习洋术……。 ”,这些观点,正与西乡的主张相同,一样地目的使他们渐渐走到了一起。 找寻改变日本的方法。 “高杉君,此次你被授予下关守护可是一个好机会!” 西乡隆盛神情振奋,迫不及待地说道:“下关是长州藩重地,守护更是握着兵权,如高杉君能练出一支强军来,何愁大事不定?” “西乡君说的正是!” 大久保利通点头道:“日本要变强,江户幕府必须推翻!” 众人连连附和,都『露』出了迫切的神情向高杉晋作望去。 高杉晋作微微一笑。 端坐而道:“诸君之意也正是我高杉所想,今日请诸君来此,正是对此做一番商讨。 ” “高杉君如有需要请直言,我等必不推辞!” 木户孝允神情坚毅,等待高杉晋作往下说。 高杉晋作向他点点头。 接着说道:“高杉已征得长州藩支持,打算在下关建一支强军,用来作为推翻幕府的力量。 不过,此事如今只不过在计划之中。 要想创建一军谈何容易,先不说那些武器来源,更要紧的是单靠我一人之力实在困难。 诸君都是我大日本精华所在,尤其是西乡君、木户军和大久保君三人更是游学西方的能者,为了大日本地复兴,还请诸君齐心协力,助我高杉一臂之力!” 说完后,高杉晋作伏在地上。 郑重其事地向众人拜倒。 “高杉君何必如此,你之所想也正是我等所想!” 高杉晋作的好友久坂玄瑞连忙站起身来,神情激动地伏在高杉晋作面前,大声道:“高杉君请起,我等必将尽力而为!” “正是如此!我等必将尽力而为!” 所有人齐声喝道,顿时高杉晋作面前伏倒一片,如此情景,顿时让他感动地咽呜几声。 忍不住掉下泪来。 当下。 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大家踊跃非常。 尤其是西乡等三人,他们在美国求学多年,有着旁人所比不上优势,当下就答应立即找人联系军械的采购事宜,为高杉晋作的强军打好基础。 不仅如此,西乡隆盛还提议由他游说萨摩藩被誉为“当世三百诸侯世子中无人能比”的岛津齐彬,取得他地支持,双管齐下,加大将来与幕府交战的力量。 “岛津齐彬?此人虽然才华横溢,但他能支持我们么?” 高杉晋作有些迟疑地问道。 西乡隆盛淡淡一笑,还未等他开口,边上的大久保利通就抢先而道:“高杉君有所不知,岛津齐彬乃西乡君的好友。 此人不仅胸怀大志,在藩中锐意改革,学习西方国家进行了各处建设,同时还广募人才,以抗幕府。 另外,他在去年就提出了‘公武合一’之说,提倡由天皇与幕府之职合而为一,强化君权,对我大日本进行变革!” “居然还有此等事?”不仅是高杉晋作一脸惊讶,其余众人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久保君说地没错,岛津齐彬虽是藩主,但却可以称得上我们的同志。 诸君或许还不知道,我西乡已入萨摩藩为职,此次前来与诸君相会,也是岛津君的意思。 ” “好!如此甚好!有萨摩藩的支持,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高杉晋作合掌大笑,眼中晶莹闪动,看得出他心里有多么地激动和兴奋。 有两藩支持,再加上新军的建立,他们仿佛已经见到了幕府轰然倒塌的那一日。 等推翻幕府后,再归政与天皇,上下齐心协力,以西学治国,中学为体,到那时候,何愁日本不兴? 当然,这想法是不错,但还欠缺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必须要得到天皇的支持。 现在在位的天皇是孝明天皇,孝明天皇与其父仁孝天皇相同,都爱好文学,善于『吟』诗作画。 热衷创立公家学问所学习院。 自佩里舰队来航以来,孝明天皇对于幕府持有发言力,以及江户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独断与各国订下条约表示极大的不信任,一时之间还表示意图要让位。 孝明天皇对攘夷的意愿相当激烈,还将其妹和宫亲子内亲王嫁给第十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茂,敌视西方各国,盼望能够继续进行锁国维持现状。 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位年轻地天皇并不是一位英主。 反而是一个庸碌之人。 如此天皇,根本就没任何倒幕地念头,要想取得他暗中支持简直是难于上天。 当在座的伊藤博文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些日本精英一时间都沉默不语,叹声不止。 “大久保君,听闻你家与宫廷大臣岩仓具视大人一向交好,能否请他上书天皇陛下呢?” 木户孝允皱眉想了半天,把目光投向了大久保利通。 大久保利通默默想了想。 摇头道:“恐怕不行,岩仓大人虽是宫廷大臣,但天皇陛下一向生『性』软弱,做事保守,断然不会答应倒幕之举。 何况。 天皇陛下一向倚仗幕府,万一上书后走『露』了消息,反而会致使我等计划失败啊!” 大久保利通这话说的有理,大家仔细一想。 点头称是。 可是,没有天皇的支持莽然倒幕实是师出无命,一旦被幕府和天皇都视为叛『乱』的话,他们将在日本再无立足之地,非但办不成事,更会使得变革强国的计划化为泡影。 “实在不行地话,不如到时候打个幕府措手不及,再『逼』迫天皇陛下下诏!” 久坂玄瑞越想越郁闷。 忍不住建议道。 他话刚一说完,大家都连连摇头,尤其是伊藤博文当即反对,指出一旦天皇投向幕府反而会坏了大事。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看着我大日本再如此积弱下去么?” 高杉晋作失望地长叹一声。 众人全都神『色』黯然,闷声不语,心里地失落和高杉晋作一样,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候,大久保利通突然开口说道:“诸君。 我倒想起一人来。 也许此事的解决之道就在此人身上。 ” “谁?他是谁?”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尤其是高杉晋作更是迫不及待。 “皇太子。 睦仁殿下……。 ” 大久保利通很有把握地回答。 “睦仁殿下?”众人谁都没想到大久保利通所说地人居然会是皇太子睦仁,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 “可是……睦仁殿下今年才十三岁啊……你说的人是他?大久保君,你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吧?” “如此大事,我怎么会『乱』开玩笑?”见有人质疑自己,大久保利通不由得站起来怒目圆睁,差一点儿拔刀相对,直到西乡等人劝止一番,这才愤愤不平地坐了回去。 “大久保君,你了解睦仁殿下否?殿下如今年幼,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高杉晋作毕竟老成,仔细一想觉得大久保利通能说出这种话应该是有些把握的,但对于这个年幼的太子,他地确有些不放心。 “睦仁殿下年纪是小,但他聪慧好学,胸怀大志!而且殿下一向同情我等倒幕派,提倡王政复古之说,仇视幕府,这些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地方。 另外,岩仓大人作为殿下的老师,与殿下关系密切,殿下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殿下身为太子,当今储君,身份贵重,如果他能替天皇陛下下诏,一切难题就可迎刃而解。 ” 高杉晋作眼睛一亮,兴奋地追问道:“那么大久保君,你觉得成功的把握能有多大?” 大久保利通笑着伸出一手正反摆了摆,顿时让所有人兴奋莫名。 “好!既然有殿下支持,那大义之难就解决了!” 在所有人为之高兴的时候,伊藤博文却『插』了一句:“诸君,殿下虽然贵重,可毕竟天皇陛下尚在,如果天皇陛下下诏否决那又如何?” 伊藤博文这话就如同一盆冷水,把刚还兴高采烈地众人淋了个冰冷。 见大家询问的目光向自己瞧来,大久保利通脸上犹豫之『色』一现即隐,平静地回答道:“诸君不必为此在意,只要有殿下支持,天皇陛下绝对不会反对的!” “不会反对?不可能吧?” 大久保利通冷冷地用眼光向众人一扫,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几个字来:“就算天皇陛下不肯,我相信岩仓大人与睦仁殿下也会有办法处理……。 ”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把到嘴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不用大久保利通来解释,他们都明白这话里地意思。 为了权利杀父夺位的事在日本那朝那代都有,不论是幕府将军家还是诸侯家,甚至高级武士的家族都免不了会发生。 这种事已经是见多不怪了,也是日本政治中非常平常的一出。 可是,这毕竟是天皇啊!天皇虽然没有实权,但天皇却是日本的象征,是日本在世的大神!杀天皇,这种手段就连幕府都不敢做出来,一旦传出去绝对会被所有日本人视为大仇杀之而后快,但在大久保利通嘴里却是如此平常,怎么不让他们感到害怕? 但反过来再想,眼下除了这办法也没更好的手段了,孝明天皇春秋鼎盛,正当壮年,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把皇位传给太子?一旦再活个几十年,难道日本的崛起就白白给耽搁下去么?别说几十年了,就是几年他们这些人也不会答应地,想到这,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默认了大久保利通的提议。 接着,大家对所建军队的名号进行了商议,最后决定以区别藩里的正兵(正规军)相对而言非正规军的这支军队正式命名为“奇兵队”! 就这样,这支日本历史上第一支以西方方式组建的新式军队诞生了,虽然它暂时还只是在纸面上,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带领这支军队打败强大地幕府,使日本走向富强之路。 夜已经很深了,可高杉晋作等人依旧兴致勃勃,等一切商定后,更让仆人取来了一些好酒,大家一起敞怀痛饮。 几分酒意后,忍不住就着击打酒坛地敲击声,放声高歌,唱起了一首古诗。 “吾皇盛世兮,千秋万代;砂砾成岩兮,遍生青苔;长治久安兮,国富民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治密诏定新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治密诏定新政 集会之后,各人紧锣密鼓着手准备,高杉晋作在下关很快就招募了七百余人,组成了奇兵队,当通过西乡帮忙从国外购进了一批洋枪进行装备后,这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新式军队就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 当然,仅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德川幕府能统治日本几百年,其势力之庞大,根基之牢固,根本就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在一切都未准备妥当的情况下,高杉晋作等人只能暂时等待时机,联络有志之士,做好推翻幕府的准备。 现在,关键还是要取得天皇的诏书,获得大义上的支持和名份。 为此,大久保利通与宫廷大臣岩仓具视频繁接触,试图达到这个目的。 可是,就如同他们所判断的一般,孝明天皇根本就没有倒幕的念头,对他们倒幕尊王的建议非但没有任何兴趣,而且当岩仓具视为他详细剖析当前局势,指出倒幕对皇室的绝大好处时,向来害怕幕府借此对付自己的孝明天皇顿时一脸惶惶,当即就把岩仓具视狠狠训斥一顿,让他立即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并表明,如果倒幕派真的要针对幕府行动的话,作为天皇绝对不会有任何支持行为,甚至还会站在幕府一边,亲自下诏全日本,要求各地大名配合幕府,共同讨伐“叛逆”。 孝明天皇的如此态度,让倒幕派彻底死了心。 有这种天皇在,要想取得皇室在倒幕立场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了。 就这样,岩仓具视表面上对孝明天皇唯唯诺诺,口口声声做了保证,但背地里却加紧与大久保利通商议。 几日后,皇太子睦仁私下与岩仓具视在宫中密谈良久,当岩仓具视走出宫中。 在宫门外回首向天皇居所回往一眼,神情变得无比坚毅。 一向身体不错的孝明天皇突然得了重病,请来御医诊断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可怕的天花。 这消息,让皇宫中人心惶惶,个个自危。 岩仓具视作为宫廷大臣,立即下令对孝明天皇居所进行封锁隔离,并关照御医尽心症治。 努力挽回天皇的生命。 可惜的是,几日后,孝明天皇病情丝毫不见好转,而且日渐加重。 只仅仅半个月不到地时间,年轻的孝明天皇就一命呜呼,撒手离去。 孝明天皇一死,让许多人在暗中拍手庆幸,作为皇太子的睦仁理所当然继天皇之位。 年号明治。 明治天皇少有大志,从不甘心做幕府的傀儡,即位当日就以口头上答应岩仓具视等人,私下表明支持倒幕派的立场。 这事件的发生后,从而更加快了倒幕维新运动的进程。 使得维持几百年的德川幕府终于快走到了历史地尽头。 一年后,倒幕派经过精心策划完全掌握了萨摩、长州、安艺三藩藩权。 之后,萨摩、长州、安艺三藩讨幕派在京都聚集,召开了秘密会议。 正式通过岩仓具视上折明治天皇。 准备发动宫廷政变,把德川将军赶下台去。 “岩仓大人,天皇陛下怎么说?” 倒幕派众人聚集在岩仓具视府邸等候消息,直到天黑之后,一早就入宫的岩仓具视才回到府中。 等候多时的倒幕派众人按捺不住,一起涌上前来,急急问道。 “诸君!天皇陛下答应了!” 岩仓具视神情激动,从怀中取出一份诏书。 大久保利通等人连忙接过密诏。 欣喜若狂,赶紧打开细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不讨此贼,何以上谢光帝之神,下报万民之深仇!” “天皇万岁!天皇英明!”众人一同高声大呼,有了这份诏书,推翻德川幕府是名正言顺,出师有名了。 紧接着。 没过几天。 他们正式着手倒幕对策,提出由三藩兵出三路攻打幕府控制要地。 再由京都发动政变,一举从德川幕府手中夺过权利。 可就在这时候,听闻风声的德川庆喜突然主动声明辞去将军职务,还政给天皇,让所有人大为惊讶。 难道德川将军眼见倒幕势力庞大,又有明治天皇的支持,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这才做出如此明智决定么?可事实并不如此,原来,德川庆喜听到风声,觉着形势对己不利,决定先发制人,主动辞职,以免与改革派正面冲突。 实施以退为进,暗中调兵遣将的缓兵之计。 大家连夜讨论一番后,一致同意还是以武力解决问题,并给德川庆喜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他们调兵遣将,很快把自己的部队调集到京都附近,准备发动宫廷政变。 十日后,西南各诸侯率兵包围皇宫,以奇兵队为主力,迅速解除德川幕府驻后宫警卫队的武装。 一举攻入皇宫,请出了年少地明治天皇。 随后,正式召开御前会议,宣布“王政复古”,大权全归天皇掌握。 明治天皇随即颁布诏书,决定建立由他领导的新的中央『政府』,并委派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这些改革派主管政事。 德川庆喜连夜逃出京都,退居大阪,集中了全部兵力,杀气腾腾地向京都进犯。 幕府不甘心失败,打着“解救天皇,请除『奸』臣”的旗号,兵分两路,准备以钳形夹击京都。 大久保利通、西乡隆盛、木户孝允寿人以萨摩,长州、安艺诸藩的武装,在京都附近地鸟羽、优见两地迎击幕府军。 年少的明治天皇为了鼓舞士气,亲自到阵前督战,大村益次郎率领的五千名装备精良西式武器的新『政府』军,早已占据有利地形,并架起了巨炮,静等幕府军地到来。 夜半时分,两军相遇,双方在此展开了一场大厮杀,只听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幕府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军心涣散,士气很低,装备又远不如新『政府』军,刚一接触,便四处溃逃。 而新『政府』军却斗志旺盛,以一当十越战越勇。 与此同时,改革派还提出“减免租税”、“四民平等”口号,把农民和商人都争取到自己一边,以壮大自己声势。 因此,由三井等富商资助的各种军用物资,源源不断地由市民群众送到前线,并有许多市民找出土枪、土炮直接参战。 幕府军早已不得人心,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政府』军和百姓,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投降。 德川庆喜看到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仓惶撤退,逃到江户。 『政府』军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尾追幕府残军,迅即包围江户。 德川庆喜看到自己的军队已经瓦解,江户的居民又不拥护自己,再战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决定放下武器,向天皇投降。 随后,『政府』军便开进江户,这样,统治日本长达200多年之久的德川幕府终于垮台了。 半年后,随着日本各地的战事平息,幕府残余力量被彻底消灭后,明治『政府』先后颁布了《五条誓文》和《政体书》,从而提出推行资本主义新政的基本方针,对日本开展了大刀阔斧地维新运动。 维新新政开展一年后,日本又正式向西方国家派出使团,由大久保利通担任使臣,游历各国,进行考察。 同时,在维新『政府』的改革下,日本下级武士生活日益穷困。 徵兵令实施之後,武士的军事权又告丧失,为打开这种僵局,作为下级武士代表的西乡隆盛为了打开僵局,上书明治天皇,提出了“征韩”和“征台”的主张,并『毛』遂自荐,要求担任遣韩大使。 这种观点,在下级武士中得到了支持,但对于刚刚开始改革的明治维新『政府』来说,却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先不说它违背了维新的初衷,使日本很可能重新走回武士阶级地老路上去,而且,“征韩”和“征台”必然会使得日本与中国发生军事冲突,以日本目前地国力根本就无法与中国抗衡,一旦大战爆发,会给日本引来灭国之祸。 对此,大久保利通闻讯立即从欧洲赶回日本,与岩仓具视一同反对西乡隆盛的观点,并与西乡隆盛正式断交,从而迫使西乡隆盛下野。 西乡隆盛下野后,不甘心在政治上地失败,同时也对中国一直打压日本维新派心怀不满。 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他在大量下级武士的拥护下组织了一支私兵,与『政府』军进行开战,妄图夺回政权,把日本带上自己所向往的道路上去。 不过,这一次他的政变失败了,在与『政府』军一战中,他全军覆没,最后自刃而死,成为维新变革后第一个死在自己人手中的维新派。 西乡隆盛虽然死了,可他的这种主张却在中下级武士中扎下了根基,并且由于西乡隆盛的人格魅力,加上他对倒幕与维新运动中不能磨灭的功劳,被大多数日本人所称颂、同情……。 日本所发生的这一切,远在京城的和珅都看在眼里,虽然日本的倒幕维新活动是大势所趋,他无法把握也是无法阻挡的,但对于日本幕府的轻易垮台却忍不住感到深深遗憾。 至此,中国再也无法通过幕府来遥控日本政局了,明治『政府』将来是否会成为中国的朋友或者敌人,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和珅放下了手中这份刚从江户发回,记录着关于西乡隆盛兵败身亡的电报,忍不住长叹一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国家前进的隐患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国家前进的隐患 这两年里,中国的洋务运动在和珅的主导下进展顺利,更加上从法国拆卸的那些设备,已在五大通商城市与内陆各处建起了不少新式工厂。 这些工厂的建立,给低下落后的中国工业带来了极大好处,特别是那些采矿、冶炼等机构的建设使用,使得制造局在普通铁矿、煤炭等原料需求上取得了一部分自足。 虽然中国的铁矿质量稍差,所炼出的铁水并不能达到军工制造方面的要求,可对于普通工业的其他需求来讲已经足够了。 而且,辜鸿铭还通过同文馆向西方聘请了专业人才,抓紧改良冶炼工艺,提高产品质量,试图早日满足自供自足。 各处的洋务派,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丁宝祯等人也在加快各地的建设,逐步使沿海地区有了现代工业的稚型,这些人中,尤其是李鸿章最为突出,作为两江总督,他依靠制造局的支持获得了远远超出众人的成绩,如今的两江比当年和珅治理下更为繁华,太平天国动『乱』所遭受的破坏已经在各处拔地而起的建设中渐渐恢复,各种新式产业林立而起,成了洋务运动卓有成效的龙头省份。 左宗棠已经卸下了直隶总督的职位,出任兵部尚书,专心于新式陆军的建设。 经过这两年的整合、发展,新式陆军已从当初的规模扩大到近十万人的格局。 壮大的陆军,逐步取代了原绿营、八旗在朝中的地位,成了中国现在最主要的一支军事力量。 接任直隶总督的是曾国藩,由于曾国藩年纪渐大,再加上他刻意韬光养晦,不想多过大揽兵权,上表辞去了海军统帅的职务。 而且,在曾国藩之后。 为了表彰曾国藩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朝廷并没有再派人接替他的海军统帅一职,而是顺势把两大海军水师——北洋舰队、南洋舰队分成两个独立地衙门, 两大舰队的统帅依旧由彭玉鳞和刘铭传各自统率,直接被朝廷授予把北洋大臣和南洋大臣之职。 从美国购买的舰只经过普鲁士(现已经改为德意志帝国)的改装后,也在去年交付中国使用,这些舰只经过和珅协调,分配给了两大舰队使用。 使之形成了初步的战斗力。 北洋舰队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在调拨舰只的优先上高于南洋舰队,这引起了刘铭传的极大不满。 在他看来,北洋舰队虽然扼守京津之地,是朝廷当仁不让地海上护卫,但南洋舰队却直接面对西方势力错综复杂的中国南大门,从整体战局来说,一旦与他国开战。 它的重要『性』应该远甚之北洋舰队。 为此,刘铭传仗着是和珅的嫡系,没少为此事嚷嚷过,直到和珅私下答应他,等向美国和德国定购的铁甲舰到后优先拨给南洋舰队。 这才稍稍把他安抚下去。 当舰只的顺利交付时,朝廷派出欧洲学习的青年军官也回到了国内。 通过近两年的系统学习,这些军官初步掌握了现代海军地作战方法,其中有些人更是成绩斐然。 在毕业考核中,所获得的成绩让西方教官大为惊叹,其中最了不起的就是麟桂。 麟桂回国后,由于他以前的战功和资历,直接被授予北洋舰队提督一职,协助彭玉鳞直接指挥北洋海军。 其余各人也陆续分配到两大舰队和陆军之中,尽量做到人尽其才,各尽所用。 中国洋务运动给国家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地。 这些年里,国力的增强使得中国在西方国家的地位也有所上升,更加上中国与英国一战辉煌的胜利,还有如今陆军和强大海军地初步建成,在西方世界中已经有人开始惊呼起“那头沉睡的狮子已经觉醒”的话来。 而且,在洋务运动的深入下,中国开放的沿海城市也比以前多了不少,除最初的五大通商口岸外。 在和珅的努力下又增开了:南京、『潮』州、台南、九江、镇江五处商埠。 这种主动开放的姿态,更引起各国政界与商界地好感。 就连在中国人手下吃了亏的大英帝国,也正式为此作出了赞誉的态度。 当然,通商口岸的增开,和珅也不是全无考虑的,一方面这么做是顺势而为,努力改变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增开商埠促进国内工业,加快变革进度。 另外,这新五处的商埠也是和珅精心挑选过的,尽量避免了触犯朝中保守势力地地方利益,特意选择在这些无足轻重或者能够把握住地地方。 另外,商埠的增开也能使新建海关地收入增加不少,这对处处要钱的国家来说,也是一种减轻负担的举措。 至于和珅一直考虑建造的铁路也开始着手规划,不过铁路的建设却要比工厂的建立来得更难许多。 中国人的民俗与习惯,对于这种奇怪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抵触,更不用说建造铁路还需要征买大量的土地,穿越漫长的农庄了。 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比比皆是,就连朝中支持洋务的中间派也提出异议,以铁路坏人风水,扰人农畜为名,极力反对。 经过妥协,和珅本打算建一条横贯南北的铁路线最后以破产告终,最后只能先试建一条从上海到杭州的小铁路,以满足商业运输上的需要。 留学生的定期派出和新式学校的建立也在逐步完善,在和珅的支持和鼓励下,各处封疆或多或少地都以地方名义向海外派出幼童求学,而辜鸿铭也在和珅的安排下对这些幼童进行逐一登记,由朝廷留书做档,打算等这些孩子学成后委以大用。 学堂也是如此,朝廷先以军事需要在天津、大连等地建了陆军、海军教学堂,以留学官员和各军中善战的老将为师,向民间大批招收适龄学童。 随后再以蒙学的方式,在各地建学,邀请精通新学之人传授中学与西方知识,以开民智。 当然。 这些只不过刚刚开始,想要看到结果起码还得好些年后。 可和珅却对这些投资巨大,但短期看不到任何好处的事信心十足,别瞧眼下这些就学的人在整个中国只占少数,但他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撒下的种子,总一天会生根发芽。 地方的面貌是日新月异。 虽然在内陆地变化远远没有沿海各城那么大,可仅仅几年的时间,已经让洋务派看到了努力的成效。 不过,在朝廷中,反对的声音还是有着不少,出于各种目的,不论是保守派还是皇亲贵族,为了各自利益。 都不会放过打压洋务派的机会。 恭亲王奕欣的事,就是皇族权利之争的结果。 奕欣被免去议政王职后,虽然还担任着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可他地权利却比以前小了许多,而且由于慈禧的暗中警告。 让他只能收敛起『性』子来,在皇权之下委曲求全。 如果不是和珅及时出手相助,奕欣甚至可能被慈禧撤而不用,进而失去所有的权利。 这件事。 给奕欣的打击很大,一向心有抱负的他一心为国,没想到最后会被人猜嫉,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最后官复原职,可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却一落千丈,再加上他为了保证中央集权,对地方势力的挤兑,也引起了各实力派的不满。 让他心灰意冷,不复以前地光彩。 对于这个弟子,和珅还是很上心的。 奕欣作为皇族中最有为的亲王,对洋务派的作用非常大。 为了重新扶起奕欣,给他竖立信心和威望,和珅努力奔走各处,调和洋务各派的裂痕,这才使得奕欣渐渐恢复过来。 不过。 朝中依旧还有许多麻烦。 其中最大地麻烦就是在皇帝、太后和宫廷之中。 太后垂帘听政,这是当初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如今小皇帝日渐长大,心智也开始渐渐成熟,同时他对权利的**也一日比一日地多。 作为太傅的和珅当然都看在眼里,也暗暗感到欣慰,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等将来小皇帝在自己交道下长大后,成为一个盖世英主,再加上他对皇帝的影响力,一定能够使这个国家完全恢复到最盛世的状态。 可有时候,和珅又感到有些不安,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太后的原因。 两宫垂帘,东太后慈安『性』格平和,为人忠厚,应该不会是小皇帝将来亲政的障碍。 可作为皇帝生母的慈禧却完全是另一种人,她这人权利欲极强,而且这些年来政治手段逐渐成熟,不论与国家大事还是宫中事物,都喜欢表达自己地观点看法,进而『插』手影响朝政。 在这种情况下,当再过几年小皇帝亲政之时到后,慈禧能不能轻易放下手中权利,把政权交给儿子呢?这个答案和珅怎么都猜不出来,也不敢去细想。 从私来说,慈禧是和珅的亲戚,两家的关系密切,而且不论是和珅还是慈禧,都对彼此有恩,可以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间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以公处来看,慈禧是当朝太后,皇帝生母,尊贵异常,他一个臣子奴才,难道挑唆皇帝去对付他的母亲么?一旦这事传了出去,大清一向以仁孝为重,皇帝居然用手段对付生母,天下士子百姓定会群起而攻之。 除了这些,更让和珅感到烦恼和着火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慈禧宠信的大太监安德海。 这位安公公这几年来在宫中的权势越来越大,在他眼中除了自己的主子慈禧外,别人根本就瞧不上一眼,就连面对小皇帝地时候,他也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阳奉阴违,瞧上去差不多快成二皇帝了。 而且,这个安公公和慈禧一样,权利欲极强,借着慈禧地威风竟然开始干涉朝政,引得朝中各臣子极度不满。 可因为有慈禧护着,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暗中咬牙切齿痛骂一番,背地里为了各自前程却给安德海送礼拉拢,更使得他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狗仗人势欺幼君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狗仗人势欺幼君 紫禁宫,南书房。 小皇帝已经十二岁了,自继位以来,国家大事大多都有由两宫太后和臣子打理着,作为一个古老而庞大帝国的皇帝,他在未亲政前对朝政并没有什么决定权,最多只是下诏的时候像泥菩萨一般出出场,『露』『露』面而已。 有的时候,甚至不用他用印,仅凭着两宫的印玺就能使圣旨生效,所以说,他这个皇帝绝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帝国的象征,而不是最高权利的真正掌握者。 自大清开朝以来,加上同治皇帝一共有三位幼帝继位。 前两位一个是开国皇帝顺治,而另一位就是被称为圣祖的康熙。 他们和同治一样,都是年幼时候登基,一举成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这三位皇帝比较起来,同治的处境更接近当初的顺治,两人继位的年龄相差不多,都在六岁上下,父亲暴毙,太后辅政,朝中还有亲王议政(摄政)。 但从实际上来看,却有着天壤之别,顺治的母亲孝庄文皇太后是一位杰出而又让人敬佩的女政治家,她一生全力辅佐三代帝皇,调和宫内部矛盾和斗争,稳定社会秩序,促进国家的统一,不贪恋权利,不以太后之位干涉朝政,更难得的是,当顺治和康熙长到亲政之年,孝庄果断地交出手中所有权利,甘愿退于幕后。 纵观孝庄文皇后一生,康熙有赞语可作为略评:“昔奉我皇祖太宗文皇帝赞宣内政,诞我皇考世祖章皇帝,顾复劬劳,受无疆休,大一统业。 暨朕践祚在冲龄,仰荷我圣祖母训诲恩勤,以至成立。 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敦有今日成立。 ” 而眼下,作为同治生母的慈禧太后却与孝庄截然不同。 从政治大局的把握上比较,慈禧远远及不上孝庄,但在对于权利**的追求上来说,她却表现的极其强烈。 另外,这些年中,慈禧拉拢朝臣。 重用宦官,『插』手朝政,使得皇权无形地开始旁落。 这些,都是和珅所担心的地方,同治年少聪慧,在和珅多年的教导下虽还脱不了少年地『性』情,但是这些年来也渐渐成熟起来,不论是学业还是其它。 表现非常出『色』,有时候在学习与和珅的探讨中,对国家大事和世界形势还常有让人惊叹的表现,已经逐渐显出有为帝皇的初态。 同治的成长,既让和珅欣慰。 也感到满意,更又让朝中大臣们对小皇帝的将来有着殷切的希望……。 “阿玛,圣人云:治国须以仁孝为本,在上位者存仁孝于前。 以己心度人,则人复仁孝于后,天下兴孝焉。 这话究竟是对还是错?” 和珅之子润耘突然出语打断了他的沉思,一本正经地向他问道。 而在一旁地同治也眨着眼睛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瞧了瞧他们两个,和珅就知道润耘这话其实是替同治问的。 同治没有亲兄弟,润耘既是他的表弟,又是老师的孩子。 大家岁数相仿,自润耘两年前入宫伴读后,他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交情也日渐深厚起来。 也许是缘分,年幼的润耘并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对同治这个皇帝也无什么敬畏,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普通的表兄弟,这让一生下来就在深宫长大。 从没有玩伴的同治非常高兴。 两人时间处长了,比自己小三岁润耘理所当然就成了同治地跟屁虫。 而同治也像对待亲兄弟一样,时时对润耘多加照顾。 “圣人所言当然是对的,仁孝乃天下之根本,教化世人,引导万民,方能兴国!”和珅随口解释道。 同治笑了笑,向润耘使了个眼『色』,润耘会意地又问道:“阿玛,可是前些时候听您说,西方世界崇尚的是优胜劣汰,弃旧图新之说。 而我大清如今办理洋务,新建工业,也是学着西洋人如此作为。 可是,这么做不就与圣人之言不符了么?” “问的好!”和珅赞了一声,目光却瞧向同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向他们解释道:“其实这两种理念并不冲突,只不过是一则对内,一则对外,一为本,二为术!仁孝是本,图新是术,但其二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古有成汤之革命,其原因正是礼仪崩坏,仁孝丧失以图求新。 圣言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凡是天下万物阴阳两面,极阴之处也是极阳,优胜劣汰,弃旧图新是为了国家地发展和强盛,仁孝之说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国家,使社会平衡。 ” 见同治若有所思,但还未完全明白,和珅又道:“皇上,你想想,对待国民依旧要有恩威并重,刑礼并用,何况对于他国更要弃旧图新,以壮国力呢?看上下千年,各朝换代,难道不正是优胜劣汰的结果么?不懂得变通,本术两者失衡,空谈仁孝道德,哪里能不失败的呢?” “朕有些明白了……。 ”同治想了想说道:“仁孝是基础,变革是手段,当达到目地后,治国不仅要教化世人,引导万民,还要选择最好的手段,以免在优胜劣汰中淘汰。 另外,对外与对内的做法也是不同的,国与国和国与民之间也不能同样看待问题,是不是这样?” “皇上聪明!大致正是如此,但其中运用自如却不是那么简单,这不仅是帝王治国之术,也是西方国家所说的政治手段。 这是一种策略,也是大势所趋。 ” “老师,如果两者在进行中发生冲突怎么办?”同治想了想又问道。 “这个……。 ”和珅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皇上,其实西洋人有一种办法倒可以拿来一用。 ” “噢,是什么好办法?”同治饶有兴趣地问道。 “呵呵,西洋人这办法叫做实用主义。 ”和珅笑道:“这些年常与西洋人打交道。 那些西洋国在几百年前还是荒蛮之地,可仅仅百年就有如此成就,这是为什么呢?” “是呀,这是为什么?”在同治思索的同时,润耘乖巧的替他问道。 “优胜劣汰,弃旧图新是一个基础,其实他们还有一种准则,那就是不以空谈为上。 而是着重看是否实用。 凡是在选择中,哪个办法合理,哪个实用,他们就会选择哪个,而这么做常常又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 “这倒是有趣,不过仔细想想也有些道理。 ”同治琢磨了一会笑了起来。 润耘在一旁也凑趣地笑着,同时他向同治交换了一下眼神,洋洋得意中仿佛在说。 你地那些问题果然难不倒我阿玛,你看,这不是解答了么? 虽然同治还没亲政,但在和珅的引导下已经对朝政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对现在洋务运动的进展更是了解不少。 这还多亏了和珅常常与他说起国家变革地内容,分析这些工业对国家所带来的好处。 顺着刚才的话头,同治谈出了兴趣,向和珅询问起前些时候上折提出的铁路建造来。 当年和珅初做他老师的时候。 就与他讲述过以前周游各国地经历,同治年纪还小,对这些新鲜事物又特别感兴趣,特别想有朝一日能亲自坐上火车,游历一下自己地国家。 师徒两人一聊起来,九岁的润耘就『插』不上嘴了,他在一旁听地半知不解,眨巴着眼睛看着谈『性』正浓的他们。 “可惜了。 要是这铁路能从江南一直铺到京城多好。 ”当听到因为有种种阻力,眼下铁路只能建上一小段的时候,同治的神情中『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皇上不用在意,但凡新事物的出现总要有个过程,想几十年前,那些西洋人带着坚船利炮远渡重洋,抵达我国的时候,别说普通百姓了。 就连朝中官员都给吓了一跳呢。 可如今。 我中华也拥有了和西方国家一般的陆军、海军,等再过些年海军地铁甲舰在美国、德国建成后。 我们的舰队甚至会超过许多西洋国家,成为亚洲的第一舰队!” 同治顿时被和珅这话挑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点头道:“老师说的不错,既然这铁路已经开建,那用不了多久肯定能建到京城的。 对了,朕还常听说,那些西洋国君常常出访它国,朕有个念头,等将来一定也要效仿他们,坐上自己地军舰到老师说的欧洲去看看……。 ” “这当然没问题!等将来皇上亲政,一定能达成心愿!”和珅笑道。 “皇上,到时候我与您一同去!” 润耘听到有玩也兴奋起来,在一旁急急说了一句,惹得同治连声大笑,连连点头。 正在他们谈的高兴的时候,总管太监安德海突然来了,进门后就向同治叩首道:“皇上,今日课时已经结束,奴才来请皇上前去用膳。 ”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同治兴趣正浓,还想与和珅再聊一会,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奴才……请皇上立即用膳!”安德海站起后却没出去,反而提高了嗓子又喊了一声。 同治有些不高兴地回头望了一眼,训斥道:“你这奴才!难道没见朕正与太傅在说事么?什么时候用膳自有朕做主,要你催什么!” “皇上,奴才哪里敢催……奴才只不过是尽本份提醒皇上罢了……。 ”安德海垂眼看着地上,平静地回道。 “行了!朕知道,你先下去,朕过会儿就去。 ”同治不悦地向他挥了挥手。 没想到,安德海依旧不走,反而上前一步道:“皇上,今个儿用膳得早些,等用完了膳,老佛爷那边还等着皇上去请安呢,还是请皇上随奴才现在就……。 ” “放肆!”同治一听就恼了,拍着桌子骂道:“朕地膳时什么时候用着你这奴才来安排了?滚出去!” 安德海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回皇上,奴才这是一番好意啊!奴才退下去没什么,可一旦老佛爷那边知道皇上不肯用膳,恐怕……。 ” “恐怕什么?谁说朕不用膳了?朕只不过让你先下去而已!”安德海把慈禧抬了出来,让同治又气又恼。 这时候,和珅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平时皇帝用膳的时间虽然有规定,但一般来说还是得看皇帝的心情和需要安排,只要在一定时间内进膳即可。 在宫里,太监们最多只不过稍微提醒一下皇帝,还从来没有像安德海这样做的,他这么做等于是在『逼』迫皇帝就范,以显示他在宫中的权利。 和珅是内大臣,对这些规矩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安德海权势再大也只不过是个太监,居然敢和皇帝这么说话,摆明了就是倚仗着慈禧的势力。 而且,他现在当着自己地面,其意或许还是故意警告自己,随着这几年安德海日渐受宠,他对和珅的地位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顾及了。 “安公公,皇上刚下学,这边还得稍作整理,休息片刻才是。 既然是用膳,我觉得也不急着一时半刻。 要不你先去安排,等皇上休息完了立即就去如何?” 和珅怕同治和安德海吵起来,连忙出面打着圆场说道。 “既然于中堂这么说了,那奴才就先下去。 不过……于中堂是内大臣,当也知道宫里的规矩。 奴才这么做是怕皇上用膳晚了,耽搁了给太后老佛爷请安,还请于中堂体谅奴才……。 ”说着,安德海转身就往外走,没想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了一句:“奴才提醒皇上,千万不要太过耽搁,老佛爷那边还等着呢……。 ” “这……这个狗奴才!”同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脚就把案几都给踢翻了。 “皇上,还是歇息一下就去吧,万一安公公把话传到太后那边,太后今日免不了会责罚皇上几句……。 ” 同治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安德海日渐嚣张,已经让他觉得很不满了,今日更是下了他的脸面,让他这个皇帝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心里把这个家伙恨得牙痒痒的。 坐在哪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这才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迈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治挥笔成一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同治挥笔成一女 “老师,朕要安德海死!” 同治考虑了好几天,这才向和珅恳求。 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在场,就连润耘也被同治事先给支了出去。 “怎么?皇上忍不了他了?”和珅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神『色』不变地反问道。 “如此胆大妄为的狗奴才!不把他碎尸万断实难消朕心头之恨!”同治捏着拳头,恨恨地说道:“一个小小的阉奴,倚仗太后宠信,目无君父!要是朕现在亲政的话,早就下旨活剐了他!” “皇上,安德海不足为惧,除去他并不是件太难的事。 可是,皇上您想过没有?安德海受太后宠信非同一般,一旦杀了他,太后那边可就……。 ” “就是因为太后,朕才非杀了他不可!”同治听和珅提到慈禧,心头的怒火更甚:“老师还不知道吧?现在宫里已经在谣传安德海是假太监,真嫪毐!还说太后和他常常在后宫……。 ” “皇上请慎言!不知……这话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和珅闻言大吃一惊,『**』秽宫廷,这可是每朝每代的皇帝最忌讳的事,何况是太后与太监之间呢?阅尽史书,只有当年祖龙始皇的生母赵姬与嫪毐有着如此苟且,而且因为这爆发了宫廷之变,导致赵姬被囚,嫪毐生裂,其二子活活烧死的悲惨结局。 安德海受慈禧宠信的确不假,倚仗着慈禧,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也是的确存在的事。 可是要说安德海是嫪毐,慈禧仿佛当年的赵姬,这却完全不可能!安德海的太监身份无可置疑,那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清宫向来有规矩。 对太监每年都有查验,那些小太监没弄干净的更免不了再挨一刀。 安德海进宫十几年了,又是从小太监干起,一步步慢慢爬上来地,要说他是嫪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宫里什么时候传出这种风声,和珅也是第一次听见,他第一个感觉不是愤怒,反而是警觉。 撒播这种谣言的人明显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几年前的时候,先皇突然驾崩,恭王临朝议政,朝野也不是有谣传慈禧和恭王有着暧昧关系么?看来,这两者的目的都是一样,都是针对慈禧,进而挑战皇权。 “朕也不知,朕只是前些时候从宫中地小太监听到的。 ”同治涨红着脸。 神『色』难堪地答道。 “此事绝对不可能!安德海骄横不假,可要说他与太后……皇上……您难道会信么?” “老师,这不是朕信不信的问题,而是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看待这个朝廷!”同治年少好面子。 那里受得了如此羞辱?当即有些激动地说道:“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天下百姓可不是什么智者,他们又会如何想?所有人都会暗中议论,一个太监和当朝太后……这……让朕的面子又往哪里搁?安德海一天不死。 朕一日难安,此事不清,朕更难报答太后生养之恩啊!” 同治虽然还没长大成人,但心智已经开了,而且因为少年心情,行事想法难免有所偏激。 不过,这种谣言流传,对他来说的确是经受不起的。 别说同治是帝国的皇帝,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就是普通百姓家出了如此主奴丑闻,也定在乡亲中丢尽了脸面。 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这种谣言,以安德海现在地权势,贪婪无度的手段,也是同治不能容忍的。 安德海只不过是个太监。 居然骑到皇帝头上去了。 还不顾祖制,借慈禧之手干扰朝政。 光这一条就够处死他的。 见同治一心想杀安德海,和珅考虑了一下后点头答应。 不过,要杀安德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有慈禧护着,在宫里谁敢杀掉他? “皇上莫急,诛杀安德海需要等待机会,在宫中动手是断然不成地,得想办法把他弄出宫去。 ” “弄出宫去?这个好办!”同治听和珅答应,立即兴奋地道:“朕找个借口让他出宫办事不就成了?到时候再由老师派人动手,一刀下去,万事大吉!” “哪里有这么容易?”和珅见同治把事想象的这么简单,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安德海是总管大太监,无圣旨在手,外臣怎么能轻易诛杀?何况,皇上眼下尚未亲政,并无权下旨啊!一旦无旨私下诛杀安德海,太后震怒之下,我等都脱不了干系……。 ” “这……这怎么办?难道就瞧着他继续逍遥么?”同治一愣后苦着脸,沮丧非常。 和珅想了想,轻声提醒道:“皇上不必急,其实要请旨也不太难,东边宫里……。 ” “老师是说……皇额娘?”同治顿时醒悟过来,惊喜地问道。 和珅点了点头,说道:“虽说皇上尚不能下旨,但可请慈安太后的懿旨办他!安德海是太监,用懿旨对付他是名正言顺的。 ” “老师这个办法好!”柳暗花明,同治乐得连连点头,当下再也等不急,起身就准备往慈安住处而去。 “皇上且慢!”和珅见同治急成这样,哭笑不得地连忙拦住他。 请懿旨是没错,可现在请了又有什么用?安德海只要在宫中,甚至在京里,就算手上有慈安地懿旨也办不了他。 千万别忘了,他上面还有慈禧护着呢! 慈安和慈禧的地位相仿,可在权利的把握上慈禧却占了上风,作为咸丰皇后的慈安实在是太过老实,论心眼根本就斗不过玲珑的慈禧,而且,她待人处事也没有什么心机,一旦过早请得懿旨,心软口快把消息透『露』了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办安德海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说,只有先做好安排,把安德海调出宫中,远离慈禧的保护。 同时再找慈安,得到她的支持,双管齐下,这才能水到渠成,一举成功。 先后次序是不能颠倒的,更是急不得,同治没有政治斗争经验,当然不明白其中地奥妙。 当和珅简单地向他解释一番后,年少的皇帝这才恍然大悟。 “朕明白了,朕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同治冷静下来后感激地说道,同时向和珅询问究竟怎么才能把安德海弄出宫去。 “皇上,安德海恃功自大,干预朝政,打压朝臣,挑拨两宫太后。 在朝中树敌众多,恨他的人并不少。 何况,他近来疯狂敛财,骄横处世,日渐狂妄。 想要令计成功,可以从此处着手……。 ” 和珅在刚前同治说要对方安德海地时候就已经暗暗盘算了起来,考虑了几套办法,觉得还是这套最为有把握。 当下。 他就俯在同治耳边,轻声地把主意说了出来,顿时让小皇帝高兴莫名。 “行!就这么办!”同治越想越觉得和珅这办法好,欣喜答应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安心等着消息吧……。 ”和珅见同治答应,微笑着向他点点头。 几日后,慈安派小宫女请慈禧过去一聚,慈禧到了慈安宫中。 只见小皇帝同治也在,不由得觉得奇怪。 “儿臣给额娘请安……。 ”同治正坐在团龙软榻上与慈安说笑着,见慈禧到了,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安。 “皇儿,今个儿怎么没上学?怎么有空来你皇额娘这?”慈禧见到儿子,淡淡一笑,坐下问道。 同治却红着脸。 不好意思地回望了慈安一眼。 嘴里喃喃着半天都没说出话。 瞧皇帝这副模样,慈禧觉得奇怪。 而慈安却举帕掩嘴,满眼中皆是笑意。 “额娘、皇额娘……儿臣南书房那边还有事,儿臣先告辞了……。 ”不等慈禧问话,同治就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句,随后步伐慌『乱』地离开了。 瞧着儿子不自然的样子,慈禧更是感到疑『惑』,这时候身边的慈安却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姐姐,皇帝这是怎么了?仿佛有些心神不宁呀,难不成是得了病?” 见慈禧皱着眉头,慈安又笑了几声,这才说道:“妹妹,皇帝哪里有什么病,是给哀家刚才给吓的。 ” “吓的?姐姐你刚才吓皇帝什么了?” 慈安瞧慈禧一脸地茫然,更是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妹妹,我今个把你请来就是说说皇帝地事。 皇帝快十三了,我瞧着也该到大婚时候了。 所以刚才我把皇帝找来,问了问他的意思,谁知道皇帝他……。 ” 慈禧是个玲珑人,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回想到刚才同治地那模样,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觉得皇帝今天怪怪的呢……。 ” “是啊,妹妹还不知道,刚才我与皇帝这么一说,皇帝的脸立即就红了,扭扭捏捏着,呵呵。 ” 慈禧眼中也满是笑意,的确,皇帝再过几年就要成年了,以他的年龄是应该考虑大婚的时候了。 皇帝可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同治,按理满十四岁就是大婚的日子,加上『操』办什么的,提前一年非常正常。 时间还过得真快,一眨眼小皇帝就快长大了,慈禧高兴之余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酸楚,一想到当年地那个抱在怀里的娃娃没过几年就要成婚生子,嘴角的微笑中又带上了一丝苦涩。 “还是姐姐考虑的周到,不知姐姐有人选了没?”顺着慈安的话,慈禧问了一句。 “这人选当然还得妹妹一起挑呢,妹妹地眼光可比我好多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妹妹出面替皇帝做主。 ” 慈安谦虚的说了一句,随后就和慈禧一起商量起这事来。 皇帝大婚有着非常复杂的准备,不仅有皇后、妃子地人选,宫中更要为此事做许多采办工作。 这些活可不是说成就成的,没有半年一年的时间准备,根本就完成不了。 今天,慈安把慈禧找来,只不过是说一个意思,相互商量一下而已。 接下来。 一些事还得交给下面人去办,等汇总后再交上来由两宫订夺。 两位太后为皇帝这事聊了一下午,基本商谈妥当,回到自己宫中各自安排。 皇后人选的,慈安作为咸丰的皇后,当仁不让地成了最后主持人,而其余事物就交给了慈禧去办,尤其是那些用品的准备。 和置办龙衣,丝绸锦缎,宫用物品等事,也理所当然地落到了慈禧身上。 皇帝大婚采办用品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地发财机会,安德海作为总管太监,又是慈禧的亲信,哪里会错过呢?这些年,安德海借着慈禧地宠信。 利用手头之便,可“拿”了宫里的不少宝物。 其中有道光年间的字画,有乾隆御笔的古玩,有宋代的小瓷碗,还有皇太极用过的扇子等等。 这些东西值太多钱。 可在京城里何处出手呢?再者,宫里地很多老嫔妃,上了年纪了,就把当年皇上一时高兴送给她们的手镯、玉佩、头簪等首饰卖给了安德海。 这字画首饰之类可不能在京城里出手。 为此,安德海可没少烦恼过。 可这次采办地机会,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借着它出京一次,下江南做笔买卖。 既能使这些年收刮地东西换成真金白银,又能借着这差事捞上一票,顺便游历一下南国风光,摆摆大总管的威风。 这么好地机会,一辈子能够碰上几回呢? 心动不如行动,安德海一眼就看中了这差,当下就向慈禧讨了过来。 慈禧对安德海也算够宠的,二话没说,就爽快地把这差给了他。 得到差事的安德海心里哪个高兴啊!乐颠颠地就准备着离京发财大事。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平日监视小皇帝起居,在离京前特意去瞧了瞧小皇帝。 还关照了几个心腹小太监。 让他们在自己不在宫地时候盯住小皇帝,凡是一切行踪都要记录下来。 等他回宫后交给自己。 “安公公,朕听说你要出京?”同治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见到安德海来难得的带着笑容。 “回皇上,奴才是奉太后老佛爷之命,为皇上大婚下江南采办用物……。 ”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辛苦安公公了……。 ”同治恍然大悟,和颜悦『色』地赞了一声。 “这是奴才的本份,其实奴才还真不愿意离开皇上,一想到要这么多日子见不着皇上,奴才这心里就……。 ”安德海心里得意,表面上却假惺惺地抹了抹眼睛,咽呜了几声。 “唉,安公公真是贴心,难怪太后她老人家这么看重安公公。 ” “奴才不敢……。 ”安德海连忙叩首谢道。 “安公公,其实朕也舍不得你走,不如临走前朕送副字给你吧。 如果安公公在路上想赈了,就拿这字出来瞧瞧……。 ” “皇上如此厚赐,让奴才……奴才感激不止,奴才得到了御赐墨宝,回去以后就把它挂在房中,路上随身携带,一日三拜,不忘皇上恩德。 ” “呵呵……。 ”同治笑了笑,展开宣纸,提笔就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女”字。 “拿去吧,等安公公顺利回京后,朕一定再有赏赐!” “多谢皇上!”安德海心里乐啊!小皇帝今日居然对自己这么好,看来以后除了有太后恩宠外,连小皇帝都站在了自己这边,自己的权利一定比现在更大,天下还能有谁敢得罪自己呢? 安德海捧着同治地墨宝高兴地走了,下午他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出了京城,坐船往山东而去,准备先到山东再沿运河南下。 同治写给安德海的那个“女”字,被他找人小心裱好,挂在了船中,以示皇恩。 可没读过什么书的他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字,实际上却是“安”字去头啊!他安德海去了脑袋,难道还会有命在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东巡抚丁宝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东巡抚丁宝桢 难得有机会离京,又是下江南采办宫中用物,安德海就如飞出了笼子的鸟儿,越发招摇起来。 他像总督出游似的,带了89口大木箱子、十几抬轿子,还有他的二叔安邦杰、管家黄石魁、老婆马小玉、小妾及丫环、老妈子、家丁,一共四五十人,每辆马车的两侧还各有一个手执长戟的护卫跟着,威风凛凛。 安德海坐在最大的八抬大轿中,随行装车的大木箱子里装着在宫中通过各种渠道搜刮而来的珠宝珍奇、古玩字画,浩浩『荡』『荡』一路到了通州。 下江南,最便利的是水路,即沿大运河,一路经天津、青县、泰安、德州等地,直抵苏杭。 到了通州,安德海上了两艘特制的大太平船,改旱路为水路,第一站便是天津。 这两艘大太平船,做得十分考究,雕梁画栋,船体宏大。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船上高悬的几面别致的旗帜。 一面是“奉旨钦差”,一面是“采办龙袍”,中间悬着一面“三足乌旗”。 这几个大字在初晴的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刺眼。 船的两侧还『插』着许多小旌旗,有的描龙,有的画凤,五光十『色』,绚丽极了。 这路上,安德海当然也没忘记『骚』『乱』地方,他经过的城镇犹如旋风刮过一般,连地皮就薄了几分。 到天津地界时,他随身的89口大木箱已经变成了127口,瞧这架势,估计到江南时更会多出不少。 志得意满的安德海坐在船中,翘起二郎腿,在老婆(对食)和管家的陪同下,边品着下面孝敬的贡茶,边欣赏着他特意从京里带出来的戏班子唱戏。 咿咿呀呀的曲调中,安德海觉得这次出来的确不虚此行。 既发了财,又显了威风,人生能有如此,还有何求呢? 顺水南下,安德海地船很快就出了直隶地界,抵达山东境内。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和珅早已做好了准备,带着同治从慈安那里讨来的懿旨悄悄离京。 秘密地到了济南。 山东巡抚不是别人,正是和珅的故交好友丁宝桢,丁宝桢是曾国藩的门生,与和珅常有来往,关系一直不错。 虽说丁宝桢是曾国藩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丁宝桢的『性』格和为人却与他这位老师有着截然不同。 丁宝桢此人生『性』廉洁刚烈,眼中向来掺不住半点沙子,素以严勇有威着称。 而且。 丁宝桢和恭亲王奕欣私交甚好,当年安德海使坏,让奕欣丢了议政王的头衔,在朝中权威一落千丈,让『性』格刚烈地丁宝桢听闻此事后当即拍案大骂安德海。 去年。 丁宝桢上京述职,在京中酒楼巧遇安德海时,更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借着酒指桑骂槐。 拐着弯把安德海当场给教训了一通,使得他在大臣面前丢了个好大脸面,气得回到宫里把心爱的茶盏都给砸了。 要说当今能有哪个大臣敢这么对待安德海的,只有这个丁宝桢了。 而且丁宝桢身为封疆,剿灭长『毛』时又素有功劳在,安德海虽然恨丁宝桢,可也拿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于中堂。 您怎么突然来了?”和珅是秘密出京,一路上青衣小轿,直到巡抚衙门时才递出自己名刺。 丁宝桢看了名刺后大吃一惊,连忙亲自迎出,借着月光往门外一看,站在那里的不正是和珅么? “稚璜兄……。 ”和珅拱拱手,向他使了个眼『色』,丁宝桢虽然不明白他突然来访的目的。 但也连忙会意屏退左右。 把和珅迎了进去。 “稚璜兄,此次我前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办。 还请稚璜兄多多相助才是……。 ”进了内堂,和珅也不多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 丁宝桢两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和珅,却不接话,只等着和珅把下面的来意说出来。 “稚璜兄,这有两封信,请你先阅看。 ”和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封信来。 丁宝桢接过信一愣,只见其中第一封信上的字迹非常熟悉,一瞧就知道是恭亲王奕欣地,而另一封信上却无任何字书,也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疑『惑』地向和珅瞧了一眼,丁宝桢微一沉咛,就先拆开了奕欣的那封信。 奕欣在信中写的非常简单,先是问候了丁宝桢几句,就提到如今变革的艰难,对这些年大家所付出的努力和成绩大为感慨了一下。 随后,笔锋一转,写到了安德海身上,着实把安德海臭骂了一通,并点出安德海仗着宠信干涉朝政,扰『乱』后宫,挑拨两宫,打压朝臣等大罪,最后还含蓄地说了,此次安德海擅自离京,犯下了太监无旨不能出京地大罪,希望丁宝桢能以国家为重,在半道上扣下安德海,以祖制严办! 瞧完奕欣的信,丁宝桢的眉『毛』轻轻一跳,似乎有些心动。 不过,他毕竟不是普通人,虽然对安德海早就恨之入骨,可安德海也不是个平常小太监,想杀就能杀的。 总管太监,四品顶戴,西太后身边地大红人,他的权势就连奕欣、和珅等人都要让着三份。 不仅如此,丁宝桢还听闻,安德海近来就连小皇帝都看管严严的,甚至还派了不少心腹太监监视小皇帝的起居,搞得小皇帝都敢怒不敢言。 他丁宝桢虽然不畏强权,但也不是傻瓜,出口恶气当然好,可前提既要保住自己的脑袋,还要保住脑袋上的顶戴!官场上拿人当枪使的例子多了去,一旦成了别人的手中刀,等事完结后,就变成了替罪羊。 在没有十足把握地情况下,丁宝桢怎么肯轻易答应奕欣的这个要求呢?关系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性』命吧? “中堂,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啊……。 ” 丁宝桢转念间就打定了主意,打算与和珅打打太极,推托一番。 和珅笑了笑,出言打断了他下面的话:“稚璜兄先别急,还有一封信没看呢。 等看完了再说也不迟……。 ” 丁宝桢一愣,这才往边上放着的那封信看去。 这信封上一字没写,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瞧和珅这样子,仿佛很有把握自己看完后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带着疑『惑』,丁宝桢拿起那封信来小心拆开,从里面取出信刚展开一看就吓了一个哆嗦,连忙站起。 双手捧着就跪倒在地。 “丁宝桢!太后懿旨!着山东巡抚丁宝桢以此旨着办,不得有误!” “臣丁宝桢遵旨……。 ” 那信里不是别的,正是同治从慈安处求来的懿旨。 丁宝桢一见之下就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和珅对此事早有准备,心中大石一落,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并且对于能把安德海顺理成章地除去,更是兴奋莫名。 “稚璜兄。 这下你没后顾之忧了吧?”和珅笑着,故意向他打趣道。 丁宝桢爽朗一笑,也不避他:“中堂这是那里地话,有太后懿旨,我定当立即着办!这安德海天怒人冤。 既然他自投罗网,架在他脑袋上的这把刀就由下官来砍吧!” “好!稚璜兄有如此气魄,实在是国家之福啊!不过,此事非同小可。 千万不要走『露』风声。 山东离京城并不算远,一来一去快马也只不过是两日地时间,一旦被西边知道我等要处置安德海,难免会『插』手其中啊!” “中堂请放心,下官明白其中要害。 ” 丁宝桢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安德海抓起来。 交代完事,和珅并没有马上回京,而是住进了巡抚衙门。 丁宝桢虽然是封疆大吏。 但这次要办的人可是安德海,为了万无一失,和珅打算亲自坐镇山东,瞧着安德海人头落地。 没几日,一路收刮索贿的安德海慢吞吞地到了泰安境内。 当安德海的大船抵达码头的时候,泰安县令何毓福带着县衙众人和地方士绅连忙前来拜访。 “卑职泰安县何毓福,见过钦差安公公……。 ” 何毓福是丁宝桢地人,此人胆大心细。 办事可靠。 为了诱捕安德海,丁宝桢特意把他从泰安叫来面授机宜。 而何毓福也不负众望,当即一口答应,回到泰安就马上准备了起来。 “你是泰安的县令?”安德海哪里瞧得上小小七品的何毓福?端坐舱中,连眼皮都不抬一抬,懒洋洋地问道。 “回安公公的话,卑职正是……。 ” 何毓福陪笑答道,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恭恭敬敬地高举过头:“安公公一路辛苦,这些是卑职和本地士绅的小小孝敬,还请安公公笑纳。 ” 安德海的管家黄石魁早候在一边了,接过后连忙递给了安德海,安德海展开后眼睛就是一亮,只见礼单里夹着一张银票,上面三千两的数额使他心中顿时一喜。 “何知县如此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安德海见钱眼看,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几份,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亲自把何毓福扶了起来。 “谢安公公……。 ” 何毓福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又是恭恭敬敬地向他一礼,让安德海对他印象更好。 “何知县一瞧就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不知在泰安任上有几年了?”收了人家地钱,安德海和颜悦『色』地问道。 “回安公公的话,卑职任泰安县令已有三年有余……。 ” “啧啧……三年?可不短了!依我看,何知县治理地方有功,完全可以再升一步,就是当个知府也没问题!” “这个阉奴!居然敢私下授官,简直目无王法!” 何毓福暗骂道,可表面上却装出惊喜的样子,连忙跪下谢过。 安德海哈哈大笑,与他又说了几句话,随后在何毓福的引导下就把话题说到了泰山。 “安公公,泰安的泰山可是天下闻名,安公公难得出京一回,要是过泰安而不登泰山实在是可惜了。 ” 安德海地路程安排中并没有在泰安过多停留的计划,何毓福得知后显出异常惋惜的表情,连连摇头。 “来泰安必登泰山,孔子曰:‘登泰山而小鲁’,安公公当听说过吧?” 安德海不学无数,哪里知道这些?可在何毓福面前却装模作样地哼哼几声,点了点头。 “泰山乃齐鲁第一大山也,人称五岳之首,这可不是虚名。 泰山处处是景,令你目不暇接,飞瀑流泉,岩石高悬,慢十八盘、紧十八盘走不完似的,早早就能望见南天门,可是走了一阶又一阶,就是走不到南天门。 还有那天街,走在天街上,真像到了天宇里似地,晃晃忽忽,你会忘了究竟是在人间,还是在天堂上……。 ” 何毓福滔滔不绝地说着泰山的好,接着,他在安德海面前大夸泰山的历史,还故意挑了一些历代君王在泰山封禅的趣事说了说,这一下,让安德海不由得有些动心。 “封禅?这事我知道,听说当年乾隆爷可没少来你们泰山?” “安公公博学多才,真是好记『性』!” 何毓福翘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安德海第一次被人夸自己学识过人,忍不住洋洋得意。 “安公公,您如果不急着走的话,明日卑职就安排您登泰山一游,路上由卑职亲自陪您去,可好?” “好!好!”安德海早就被何毓福的这番话说得心动了,连连点头答应。 等约好时间,何毓福倒退着下船后,安德海还坐在那里乐呢。 他正盘算着明日登泰山瞧那美丽风光,再去当年乾隆爷封禅的点儿逛逛,沾上些历代帝王的王气呢。 可是,他却没有留意到,何毓福离去地时候,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带着笑意,瞧向安德海却如同瞧个死人一般。 何毓福早就安排妥了,在船上动手走『露』消息的机会实在太大,万一有什么人见事不妙走脱逃回京城的话,非得坏了大事不可。 能把安德海诱上岸来,在山中僻静之处一举擒获,到时候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如今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明日动手了,何毓福上了轿后,再把前后计划仔细一想,得意地笑了几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知县巧计擒贼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知县巧计擒贼 第二日,何毓福一早就到了码头,随行还带上几座滑杆,来请安大总管游泰山。 “何知县今日来的好早啊!” 黄石魁替安德海迎出船来,远远地就向他拱了拱手。 “黄管家!”丞相门前三品官,安德海权势滔天,何毓福丝毫不敢托大,连忙回礼道:“卑职怕来得晚,让安公公久等。 您看,这些是卑职特意为安公公和黄管家准备的滑杆,您觉得还成么?” 何毓福带来的滑杆不同普通的物件,比一般大了好几分,而且上面还用上好的绸锻做了个椅靠,瞧上去显得既精致又舒服。 黄石魁眯着眼左右打量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有这玩意上山可方便多了。 ” “黄管家说的是……这是卑职昨夜让人精心赶扎的,因为时间紧准备的不周,能入黄总管您的眼实在是卑职莫大荣幸。 ” 何毓福在一旁陪着笑,捏着一锭银子悄悄塞到了黄石魁手中:“安公公已经起了么?登山晚的话日头太毒,为了安公公身子骨着想,还有劳黄总管代为通报一声。 ” 黄石魁银子到手,一张橘皮老脸顿时笑得如同一朵花似的,瞧着知趣的何毓福哈哈一乐,点头连声答应,转身就回了船。 何毓福侯在码头等了半个时辰,安德海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船舱。 在他身边,管家黄石魁,二叔安邦杰、老婆马小玉……一个都没拉下。 见安德海出来,何毓福连忙上去请安。 受了他银子的黄石魁还指着那几座滑杆替他好一番夸奖,安德海眺目往岸上瞧了瞧,心里也对何毓福的安排和乖巧大为满意。 当下,安德海一行在何毓福的安排下上了滑杆。 由挑夫抬着往泰山而去。 而何毓福却随在安德海的滑杆边一路步行,指点沿途景『色』,为安德海细细解说。 何毓福这做派,让安德海非常高兴,进山后瞧着泰山风光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何毓福博学多才,一个个从未听说过的典故从他嘴里蹦出来,让第一次游历泰山的安德海兴致勃勃。 “何知县。 本总管回宫后定上奏太后老佛爷,表彰你地仁德爱民之政。 ”对何毓福印象大好的安德海爽快地向他封官许愿,再次重申昨天受贿后要提拔他当知府的说法。 “卑职谢安公公栽培,卑职定当以安公公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毓福形作大喜,不顾山道崎岖,打着马蹄袖一头就跪了下去。 “哈哈哈!何知县还真是爽快人啊!起来吧……。 ”安德海得意大笑,向他摆了摆手。 “喳……。 ”何毓福在安德海面前比奴才还奴才。 毕恭毕敬地站起身来。 随后,望着前面的十八盘山路,对安德海说道:“安公公,这里就是泰山十八盘了。 您往上瞧!这十八盘共有石阶1600余级,为泰山的主要标志之一。 此处两山崖壁如削。 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远远望去,恰似天门云梯。 泰山之雄伟,尽在十八盘。 泰山之壮美,尽在攀登中啊!” 瞧着十八盘壮观景『色』,安德海忍不住点头赞了一句。 何毓福继续说道:“前朝有一诗人叫祁承濮,他有一首诗正是写十八盘的,其诗道:拔地五千丈, 冲霄十八盘。 径丛穷处见, 天向隙中观。 重累行如画, 孤悬峻若竿。 生平饶胜具。 此日骨犹寒!” “好诗!好诗!”安德海哪里懂什么诗?但装模作样的本事不小,坐在滑杆上学着文人摇头晃脑,大声赞叹,引来边上众人连连附和。 “安公公,这十八盘要一口气上,不如先在此歇几步如何?”一路走来,何毓福早就满头是汗了,指着山道边地亭子建议道。 周围风光不错。 安德海点了点头。 下了滑杆带着亲信家人进了亭中。 管家黄石魁早就准备好了酒菜,连忙从食盒中取出。 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正在安德海意气风发,左搂右抱,饮酒作乐的时候,何毓福却悄悄退出了亭中,来到正在不远的挑夫边。 望了一眼亭中的安德海,何毓福再左右打量一下安德海的几个护卫,见他们这路上也累得不行,正坐在亭边歇脚的歇脚,喝水的喝水。 背着手,何毓福暗暗向身后做了个手势,正围坐着的挑夫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两人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何毓福身边,假装着谈事用身体挡住亭那边望来地视线,而剩余的挑夫们却分散在滑杆边,手脚利索地把套在滑杆上的大『毛』竹给拆了下来。 何毓福带来的滑杆和普通的完全不同,不仅是架子大了几分,就连使用地『毛』竹也比平常的粗上许多。 在旁人眼里,都以为何毓福是为了讨好安德海才故意这么做的,谁又知道,这看起来普通的滑杆中,却有着不一般地玄虚呢? 『毛』竹中空,一头可以轻易地旋下。 当打开机关,伸手往里一探时,一把黑幽幽的洋枪就从里面『露』了出来,而搬开椅靠,下面藏着一发发黄澄澄的子弹,那些身强力壮,面貌憨厚的挑夫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精神抖擞的士兵。 等把藏在滑杆中的枪全取出后,安德海一伙依旧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当一直守候在何毓福两边的挑夫得到后面准备就绪的信号时,向何毓福点了点头。 “让兄弟们千万小心,如有人敢跑,一律格杀不论!” 何毓福低声嘱咐一声。 “请大人放心,在下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领头地挑夫是何毓福的亲信,而另一个是丁宝桢巡抚衙门的亲兵千总,其余的人不是丁宝桢的亲兵,就是何毓福的手下,他们如此乔装打扮,为地就是今日智擒安德海。 “你们听本官号令。 小心散开……!” “喳!” 没一会儿,见自己人都做好了准备,何毓福整整衣冠,脸上的阿谀奉承地笑容如今一扫而空,神情坚毅,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地向安德海处走去。 “何知县,今个儿辛苦了。 安公公特让小地赏你一杯酒呢。 ” 黄石魁笑眯眯地,见何毓福来到亭外,连忙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呵呵,看来卑职是要谢谢安公公厚赏了?” 何毓福哼哼冷笑一声,不等黄石魁走近,闪电般地抬脚一踹,就把他踢了一个大跟头。 “哎悠!摔死老子了……何毓福!你……这王八蛋……老子……。 ” “太监安德海!” 何毓福根本不就理在地上捂着肚子叫痛的黄石魁,寒着脸大声吼道。 “混帐!何毓福……你想造反不成!”安德海被突如其来地变化一惊。 还没等他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得何毓福直呼自己的名字。 一瞬间,狂妄自大惯的安德海哪里还忍得住,拍案而起,而护在一旁地护卫也犹如听到主人叫唤的狗儿。 撂起胳膊就要把何毓福当场擒住。 何毓福丝毫没有半点惧『色』,哈哈一笑,大声喝道:“安德海!你身为太监,却私下出京。 打着钦使名义招摇撞骗,犯下不殊之大罪!本官特奉抚台大人之命,来此擒你!” 话音刚落,何毓福身后就闪出了几名扮作挑夫的手下,手中举着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亭中的众人,让几个已经快冲到何毓福身边的护卫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同时。 其余人也扼守住山道要处,加上安德海所处的亭子又在山道的一角,亭外三面都是悬崖绝壁,一面又是险恶地十八盘山道,这时候除非长了翅膀,要不然谁也跑不了。 安德海一惊之下,瞬间就知道自己大意中落入了圈套。 虽说他这次出京已经求得了慈禧的同意,可毕竟没有领得懿旨在手。 这太监私自出京是什么大罪。 作为总管太监的安德海哪里会不知道? 不过,安德海这时候却没有半点害怕。 受慈禧宠信的他向来就自大惯了,哪里能看得上眼前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他心里,就是连皇帝都拿他没有办法,别说面前地何毓福,就是他口中的丁宝桢又有何惧? “混帐!本总管是奉旨采办!是钦差!你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敢如此威胁于本总管,不怕掉了脑袋?哼!还不快快让人退下,亲自上前跪地向本总管求饶?要是本总管心情好的,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我呸!好一个阉奴!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敢欺辱朝廷命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安德海气焰嚣张,挥手吼道:“来人啊!把这家伙给本总管立即擒下!” 那些护卫都是常跟安德海的人,就算在京里也是一向横着走地。 刚才在枪口下虽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 在他们心里,安德海的权势无人能比,小小的知县居然敢做出这种事,简直是胆大包天。 听到安德海发号施令,众人齐声应道,如狼似虎地就向何毓福扑来。 何毓福沉着镇静,没有半点慌『乱』,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开枪!” 噼里啪啦地一阵枪响,安德海的护卫顿时倒了一地,有的当场给打死,有的依旧在地上翻滚哀嚎挣命,何毓福如此强硬,让安德海当即愣住,心中害怕之下,双腿不由得颤抖起来。 而安德海的几个亲信更为不堪,除去倒在地上一直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黄石魁,另外几个见到如此血腥场面也都瘫软在地,安德海地老婆马小玉更是吓得『尿』了裤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你敢抓我?我……我是钦差……我是钦差……。 ”安德海在其中还算有些胆『色』,虽说脸『色』煞白,却依旧结结巴巴地叫道。 不过,他这时候已经徒劳无益,何毓福的人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当何毓福眼『色』一使后,几人一拥而上,把安德海,连同剩余活着的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嘴里塞上团布,五花大绑,连拉带扯地押下山去。 第一百三十章 地牢独会安德海 第一百三十章 地牢独会安德海 押下山去,何毓福为安德海安排的囚车早就停在路边了。 按着人头数字,安德海和几个亲信每人一车,而那些受伤未死的护卫用铁索连成一串,由那些换了衣袍的亲兵、衙役押着,一路急行送往济南府。 这路上,因为绑着结结实实,嘴里又塞了布团的安德海在囚车中倒也弄不出花样,当夜三更的时候就送到济南府,转而关进了巡抚衙门的大牢中。 到了牢里,解开索绑的安德海顿时大声嚷嚷起来,气焰嚣张地在里面又跳又骂,口口声声说再不放他出去,他立即派人上奏慈禧西太后,要以绑架钦差之罪砍掉山东所有官员的脑袋。 安德海的大牢是丁宝桢早就备下的,牢头更是信得过的人。 桄裆一声锁上牢门,连正眼都不瞧下安德海转身就走,和几个手下呆在上面的房间饮酒说笑,任凭安德海在下面牢里怎么折腾,都没人去理会。 “何知县这次辛苦了。 ” 何毓福一路上风尘仆仆,见过丁宝桢后就把诱捕安德海的经过一一汇报,丁宝桢瞧着神『色』激动,却带着一丝疲倦的何毓福连连点头,请他暂且下去休息。 “抚台大人,这安德海狂的很,抓他的时候,这阉奴依旧仗着慈禧太后权势威胁卑职。 刚才卑职押他进牢时,还破口大骂不止,气焰极其嚣张,大人如要明正典型向他开刀,还得小心为是……。 ” “有劳何知县提醒,此中紧要本抚自然明白。 ” 丁宝桢向何毓福拱手道谢,并亲自把他送出门去。 回到堂中,藏在后面的和珅转出身来,与丁宝桢对视一笑,一同松了口气。 能这么容易就把安德海抓到手。 何毓福此行功不可没,另外,丁宝桢作为主局之人,统筹为握,更是了得。 办安德海最大的难处现在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置安德海了,杀是肯定要杀的,有了慈安太后的懿旨在手。 安德海绝对逃不过一死,和珅当然也不会做『妇』人之仁,放虎归山的蠢事。 不过,如何明正典型却依旧要商量一下,安德海只不过是一介奴才,但他后面的靠山却是西太后慈禧!万一这事办不利索,落下手尾,难免会有后顾之忧。 所以和珅还是觉得由丁宝桢向朝廷上折,把此事先弄得天下皆知,这里再举刀处斩,才能让慈禧无话可说。 “稚璜兄,奏折你安排好了么?” 丁宝桢点点头。 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地奏折:“中堂,朝中那边可得有劳您……。 ” “这个稚璜兄请放心,皇上和东边就等着你这份折子了,出京时恭亲王那边也做好了安排。 一切就等你这份折子了!” “好!”事到如今,丁宝桢也不会退缩,当下从外面喊进亲兵,把奏折封好后,以六百里加急立即送往京城。 大事已定,安德海这回已经死定了,接下来就是进行行刑的安排,避免夜长梦多。 为此。 和珅与丁宝桢第二天一早,就此聚在一起仔细商量着,相互推敲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变故,尽量让此事做的滴水不漏。 可他们聊了没几句,看守牢房的牢头就跑了过来求见丁宝桢。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看好犯人么?” 丁宝桢不悦地责问道。 “回抚台大人……。 ”牢头不认识和珅,说话前不由得向坐在一旁的和珅望了一眼。 “此乃本抚好友于大人,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喳……。 ”牢头这才报道:“牢里的犯人昨夜折腾了一宿,就连今日送进去的饭菜也给他摔了出来。 此人脾气、架子都大地很。 口中不但大骂抚台大人的名谓,居然还道……还道……。 ” “他还道什么?” 丁宝桢皱眉问道。 牢头犹豫一下。 咬牙说道:“他还道自己是宫中四品总管,钦差天使,说抚台是吃了豹子胆,居然有胆抓他。 只要等他一出去,就立即请太后懿旨,砍掉抚台和小的们的脑袋……。 ” “放肆!”丁宝桢气得满面通红,抓起茶盏就在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是……是……是……。 ”牢头虽然是丁宝桢信得过的人,可安德海毕竟不是普通人,抓他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少,所以对安德海的身份丁宝桢并没有过多提起。 这牢头本来也不知道此人就是总管太监安德海,但长吃这碗饭地人,大多都有些眼力,安德海被关在牢里虽然没人去搭理他,但他就像吃了补『药』一般在牢里嚷了一整夜,这些话顺着牢房隐隐约约传到了牢头的耳朵里,让他琢磨之下忍不住吓了一跳,心中忐忑之下,特意跑来丁宝桢处探探口风。 “去!找几个人用东西给本抚封住他的臭嘴!省得这疯子再胡言『乱』语!另外……他不是摔了饭菜么?既然摔了,那就不用再吃了,过个几日,就让他直接去做个饿死断头鬼吧!” 牢头连忙应了一声,爬起来就准备回牢房去安排。 “等等!”和珅突然出声叫住了牢头,向丁宝桢使了个眼『色』,随后才说道:“暂且不用如此做,你回牢后,只需把前后牢门好好锁好,带着你的人小心护住大门就行了。 ” “这个……。 ”和珅的话和丁宝桢吩咐截然不同,牢头不由得迟疑不决。 丁宝桢也不明白和珅如此用意,但和珅这么说必然有他地道理,当即两眼向牢头一瞪:“什么这个……哪个……的!这位大人的话没听清楚么?还不快去办!” “喳……。 ”牢头抹着冷汗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稚璜兄,一个将死之人,你何必为此生气呢?”等牢头离开后,和珅笑着向丁宝桢说道。 “死到临头居然还如此嚣张!这安德海也真是活腻了!” 丁宝桢想着牢头刚才的话,依旧有些恼怒。 接着,他想了想又说道:“中堂。 在下只是怕安德海在牢里胡言『乱』语,走『露』风声。 牢中之人虽说可靠,可毕竟都是小吏,安德海权势通天,又口无遮掩,万一他们心存胆怯,不是坏了如此大事么?” “哈哈哈!稚璜兄过虑了。 ”和珅笑道:“只要稚璜兄在衙门内外多派些亲兵把住,他安德海还能翻出什么波浪来?至于那些小吏就更不足挂齿。 等得几日安德海人头落地,一切还不是过眼云烟?” 见丁宝桢点了点头,和珅又笑道:“安德海虽然是阶下囚,可毕竟他也是宫中总管,太后眼前地红人。 未开刀之前做的过份话,传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倒不如随他去闹,就是骂,让他多骂几句也无关紧要嘛。 难道他这些话还能威胁到你我么?哈哈!” 丁宝桢仔细一想也是这道理,不由得烦恼尽除,也笑了起来。 “不过……中堂。 这安德海的嘴实在气人,不把他堵住恐怕也没什么好处。 ” 丁宝桢虽然赞同和珅的说法,可长在高位。 被人这么威胁心头不免得有些发火。 和珅见他依旧还想堵安德海地臭嘴,忍不住暗暗好笑。 接过话去,点头说道:“这样吧,稚璜兄不必生气。 我去牢中会会这位安大总管,或许他就能老实一些。 ” “中堂要见他?” “正是!”和珅笑道:“我与安大总管也算老相识了,上路前会会他,也好让他死了这份心不是?” “哈哈哈!中堂既然如此想那最好。 ” 丁宝桢顿时明白和珅用意,大笑了起来。 换过一身普通长袍,和珅带着两个戈什哈到了关押安德海的地牢。 刚前那牢头已经带着几个手下从牢里退了出来,拿着几把凳子正坐在大牢门外呢,瞧见和珅过来。 见过他的牢头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安。 “你!把牢门钥匙给我,我进去找犯人问些话。 ”和珅指着牢头说道。 牢头毫不迟疑地就解下了钥匙,并跟在和珅后面指点着牢中地形。 打开外面牢门后,和珅就让他留在门外,自己带来的两个戈什哈左右一立,守在第一层中,而他拿起一盏油灯。 迈步小心往下层走去。 “头儿。 这人是谁呀?你怎么把大牢钥匙都给了他?”见牢头退了出来,他地手下全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不该问的少问!懂不懂这里规矩?”牢头瞪了他们一眼。 随后回到自己凳子坐下,取过边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喝了几口。 那几个手下面面相觑,把想问的话全咽了回去,瞧着高深莫测地牢头,再看看已经关上的牢们,对刚才进去的和珅身份是满心好奇,却又不敢打听。 其实,这牢头也不知道和珅究竟是谁,但他刚前在丁宝桢处见过和珅,而且发觉丁宝桢对和珅非常尊敬,猜想着他肯定是朝中比丁宝桢还大的官,或许还有可能是什么王爷地身份。 要不然,以巡抚大牢如此森严,他怎么会因为和珅地一句话,就把钥匙交到和珅手上了呢? 地牢昏暗无比,一共有三层。 一般犯人都关在第二层,而安德海因为比较特殊,单独关押在第三层牢房。 沿着阶梯往下走,转了几个弯就来到了第三层口。 还没等和珅打开第三层大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安德海已经变的嘶哑地骂声。 “丁宝桢……何毓福……!你们这些奴才王八蛋!还不快放你爷爷出去……等爷爷上奏太后……一定要砍了你们脑袋……!” 断断续续地骂声,听上去声嘶力竭,却又中气不足。 看来,安德海骂了这么久早就疲惫不堪了,骂声的力度也比开始小了许多,现在完全就是在发泄心头的怒火。 把钥匙塞进锁孔,随着一声机关响起,那把锁着大门的大锁打开了。 宁静的牢房中,开锁地声音是这么的清晰,里面安德海顿时就停下了骂声,刑具叮铛中,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是谁?是不是丁宝桢来了?”安德海兴奋地喊道:“哈哈哈!算你小子识相,还不快放爷爷出去,或许能饶你一命!” “呵呵,安公公在这都这么好的兴致?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和珅脸带微笑,手中提着油灯推门走了进来。 牢里实在太黑,就算和珅提着油灯,隔着牢栏安德海一时也瞧不清来人是谁。 不过,和珅的声音安德海是熟悉地,但他却怎么都没想到和珅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和珅问话,他不由得愣了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挪到牢栏边叫道:“你可是丁宝桢?爷爷我是宫里的安大总管!爷爷是钦差!奉太后懿旨为皇上采买物品,你小小的山东巡抚胆敢把爷爷我抓起来?难道你就不怕爷爷灭你九族么?还不快快把爷爷放出去……。 ” “呵呵,没想到安公公出了宫,这火气居然越来越大了?”借着灯光,和珅见牢栏外有椅子、桌子,看来是牢头放在这里,便于审讯犯人用的。 当下和珅就把油灯放在桌上,拉过椅子面对着安德海方向坐了下来。 “你……你不是丁宝桢?”安德海听对方口气不对,猛然停下了口中的话,睁大眼睛向和珅望去。 “当然不是……。 ”和珅笑道。 安德海这时候觉得对面这人说话声音和语气越来越熟悉,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忍不住问道:“那你又是谁?来这干什么?” “呵呵,安公公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来此当然是瞧瞧安公公,安大总管的。 ” “瞧我?你……你究竟是谁?给我看看你的脸!”一股不安地情绪从安德海心底升起,他发急地冲着和珅叫道。 和珅脸上笑容不变,拿起桌上的油灯凑近自己,随后站起身来向安德海走了几步。 这一下,安德海算是看清楚了和珅的相貌,一惊之下,两眼瞪得如同铜铃,就像见到鬼一般连连后退几步,并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下药酒杀人灭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下『药』酒杀人灭口 “于景和……你……原来是你……!” “安大总管真是好记『性』,我还以为你把什么都忘了呢!”和珅笑眯眯地,瞧着一副人模鬼样的安德海。 和珅的突然出来,让安德海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和珅在朝中的权势、地位,远远不是一个山东巡抚丁宝桢能比的,安德海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掉入了深深的陷阱之中,从他出京开始,对方就设好了这个局,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可怜,可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只以为是丁宝桢为了报复自己才这么干的呢,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会是这样。 和珅的手段如何,安德海虽然自己没有领教过,但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表面平静如水,暗中老谋深算,办事谋定而后动,出手却决不留情……。 可以说,和珅的出现,等于告诉安德海,自己这次是肯定在劫难逃了,就算有慈禧护着,以和珅的本事,也能轻而易举的干掉自己。 成了阶下囚,却依旧嚣张如故的安德海瘫倒在地,两眼无神地望着和珅,嘴唇微微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总管,私自出京,假冒钦差,你还真是好大胆子啊!”和珅冷笑一声,走近几步。 “我……我……。 ” “你身为总管太监,没看见宫中铁牌上的祖制是怎么写的么?你可知道,私自出京这是何等大罪么?” “于……于中堂……。 ” “哼!单不说上面两条就可灭你九族,就是你这路上招摇撞骗,刮地三尺,以朝廷律法也能让你人头落地!安公公……安大总管!你是死到临头了!” 和珅的话就如惊雷一般劈在安德海的脑袋上,他全身猛地一抖,裤档里顿时湿了一大片。 接着。 连哭带爬地冲着和珅连连磕头,脸上的眼泪鼻涕不住地往下直掉。 “于中堂……于中堂!看在两宫太后,尤其是老佛爷的面,看在皇上地面,也看在小的平日对您恭敬的份上,您就高抬贵!小的愿把所有家财献给中堂,来生再做牛做马。 报答中堂大恩大德啊!” “呵呵,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活命不成?实话和你说了吧,此处理京城远着呢,圣母皇太后那边你就别指望了,母后皇太后那边嘛,嘿嘿!要办你的懿旨就在我的手中。 另外……至于皇上,也不瞒你。 这懿旨就是皇上他亲自向母后皇太后求来的,你说,不杀你成么?” 顿了一顿,和珅和颜悦『色』地说道:“安公公,你刚才有句话倒是说地不错。 那就是你安公公对我一向恭敬,倒没怎么为难。 可惜的是,母后皇太后和皇上现在要你安公公的人头,我就是想饶你一命也是不可而为啊!” “什么!皇上……皇上要杀我?这……这不可能!”安德海惊愕无比。 他怎么都没想到,真正要杀他的居然不是和珅,而是小皇帝。 “没什么不可能的!”和珅鄙视地瞧着安德海:“安公公,别以为你在宫中所做的事没人知晓,监视皇上起居,安『插』亲信,以圣母皇太后之名处处打压皇上,这难道还不够皇上要你的人头么?没错。 皇上年纪是小,可皇上毕竟还是皇上,做奴才的居然敢爬到皇上头上去,难道你还不该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德海双目失神,喃喃而道,突然发出一阵凄凉地狂笑:“太后!老佛爷!我小安子……冤枉啊!” “冤枉?哼哼!亏你还叫得出冤?告诉你,不冤枉!” “不!我冤枉!冤枉!”安德海有些疯颠地抓着牢栏,哭喊着道:“小的只不过是奉太后之命办的差啊!小的是宫中总管。 照顾皇上起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小地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如此待我!况且。 此次出京您于中堂是知道的呀,虽说小的没有领懿旨,但事先太后老佛爷是亲口答应的,要不然小地再有几个狗胆也不敢做出私自出京的事来……。 ” “不用解释了!安公公,我瞧你省点力气的好,这些话还是到下面向阎王爷哭诉去吧。 ”说完,和珅转身提起油灯就准备走,临行前还故意丢下一句:“安公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劝你这几日好生在这养着,该吃的就吃,该喝的就喝,也别白费力气瞎嚷嚷,『乱』折腾了,免得到时候做个饿死鬼!” 安德海这时候彻底绝望了,直愣愣地盯着和珅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瞬之间,和珅已经走到了三层牢门前,只要伸手一推,这黑暗的死牢中,留给他地只有无尽的恐惧。 “等等!我还有句要说!于中堂请留步啊!” 这时候,安德海突然大嚷起来,发狂一般摇晃着牢栏,冲着和珅急急嚷了几声。 “安公公,多说无益,你的那些话还是到下面再去说吧。 ” “不!于中堂!我有要紧事与您说!请您千万留步!” “要紧事?呵呵,到这时候你安公公还有什么要紧事?不会是国家大事吧?”和珅估计这安德海是吓得厉害,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妄图逃过一死呢。 和珅根本就不理财他,推来了门,转眼就要迈步走出。 “于中堂!这的确是国家大事,而且是干系到朝廷社稷的大秘密啊!” “大秘密?”和珅奇怪地停住脚步,回头向安德海望去。 只见安德海一脸期盼地瞧着自己,半个脑袋从牢栏中探出,焦急异常。 好奇心起,和珅忍不住转过身来,关上牢门回到了安德海面前。 “说吧,是什么大事?是何等秘密?” 安德海见和珅回转,脸上的焦虑顿时少了许多。 紧张的神态也渐渐恢复了平常。 可是,他却吱吱呜呜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安德海!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哼!”和珅哪里有这兴趣和他周旋,在他眼里安德海已经是个死人了,当即冷哼了一声,一挥袖就要走。 “于中堂……我说!我说!”安德海一见就慌了,连忙在后面叫道。 等和珅再次转过身来,安德海迟疑了半响。 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开口道:“于中堂,小的可以把此事告诉您,可您要保证留小地一命!” “要挟我?” “不……小地不敢要挟,小的是交换!交换!”安德海连忙分辨。 “你能有什么可以交换地?” 安德海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斩钉截铁地道:“当然值得!尤其……是对于中堂!” “哦……既然如此,那你就说来听听?” “还请中堂先答应小的要求,小的才肯说!” “哼!何事都不明了。 难道就想以此求命不成?如你真的不想说我也不强求,请安公公等着开刀问斩的日子吧!” 安德海见和珅如此回答,暗暗叫苦,心里虽有不甘,但现在也没第二条路可走。 眼见和珅再不理他,就要离开,他横下心来,连忙答应。 “于中堂。 你可想知道贵夫人**是怎么死的么?” 安德海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和珅呆住了,**之死,是他怎么都忘却不了地一件事,当年要不是他长在上海,把**留在京中,爱妻也不会因为无人照顾,难产而死。 可是。 今日安德海突然提出这事来,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虚不成? 安德海见和珅愣住,脸上不由得有些得意,哈哈笑道:“于中堂,贵夫人之死小的是一清二楚,如想知道的话,还请于中堂答应小的要求可成?” 和珅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好!如你能把话说得清楚。 我就饶你一命!” “当真?” “当真!”和珅神情不变地答道。 安德海大喜过望。 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这才把**之死的真正原因告诉了和珅。 和珅听完后如同五雷轰顶。 整个人都站不住,扶着桌子晃了几晃,这才勉强坐了下来。 “这么说来……**……是你当年所杀?”和珅带着嘶哑的声音,两眼喷出火来,瞧着安德海。 “不!不!于中堂,这是太后老佛爷的安排,小的只不过是奉命从事,您可千万不能认错仇人啊!” 和珅呆了呆,全身地力气突然一下子给抽空了。 安德海说的没错,虽然是他下的手,可罪魁祸首却是慈禧,他怎么都没想到,爱妻居然会是她所杀,而且其中更隐藏着另一个大秘密。 这秘密不是别的,谁都没想到,当今的皇帝居然会是自己和**地儿子。 当年慈禧与**产子相隔只有几日,**先生一子,慈禧后产。 可惜的是,由于咸丰抽鸦片坏了身子,慈禧所怀的孩子先天不足,生下来没几个时辰就夭折了。 慈禧虽然一向受咸丰宠爱,但她更知道为咸丰生下儿子的重要『性』,一旦咸丰得知孩子已死,她在宫里地地位必然不如从前,更加上咸丰没有子嗣,一旦将来有其它妃子为皇帝生下阿哥,她就更难有出头之日。 所以,权利欲极强的慈禧决定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段,来个李代桃僵之计,把自己的孩子尸体从**那边换了过来,再让安德海下『药』,使得产后虚弱的**血崩而死。 最后以**难产,母子双亡,把尸体送回和珅府中,近而引来和珅老母悲愤之下一病而亡。 这就是所有的经过,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可安德海的神情却告诉和珅,这个秘密是确凿无疑的。 当今地皇帝居然不是先帝的儿子,而是自己的亲生子?而如今爱妻的姐姐,当年他亲手相助,与其有恩的女子居然是杀害自己爱妻,间接爱死老母,更夺去亲子地仇人?饶是和珅经历过种种大事。 心志坚定,也不由得惊呆了。 “中堂,此事干系太大,天下除了小的和老佛爷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如今小的说与中堂听,还请中堂信守诺言,放小地一条生路……。 ” 和珅渐渐回过神来,缓缓问道:“你说此事是真。 难道圣母皇太后就不杀你灭口么?” “这个……小地自然有保命之道……还请中堂明白……。 ”安德海也不知道和慈禧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许还藏着什么秘密,但和珅从感觉判断,安德海说的应该是实话。 和珅表面平静,心中却方寸大『乱』,魂不守舍地站起身来,迈着沉重地脚步往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转过身来。 用着凌厉的目光瞧向安德海:“安公公,此事如再说与第四人听,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小地知道!小的明白!”安德海连连应道,犹豫着又追问一句:“于中堂,那小的『性』命……。 ” “先等着吧。 让我派人回京安排一下!” “好!好!小的谢过于中堂大恩大德!”安德海死里逃生,喜急而泣,连忙跪倒在地,冲着和珅一个劲的磕头不止。 安德海的话。 给和珅带来了莫大的震撼,当他离开地牢后,什么话都没说,把这个秘密悄悄藏在了心里。 皇帝是自己的儿子,要不是亲耳听闻,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同时对害死自己爱妻地慈禧,心里犹如一把烈火在烧一般。 现在。 不论这事是否真假,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皇帝,安德海必须得死!只有尽快杀了他,才能守住这个秘密。 皇家的斗争是残酷激烈的,一旦走『露』了什么风声,就算安德海说的是慌言,他和珅弄不好就要面临灭门之祸。 而且。 年幼地皇帝也会因为此事丢到皇位。 甚至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至于慈禧也是一样,这么一来整个天下就会引起一番从未有过的震动。 国家也会因此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考虑了整整一夜,和珅终于决定改变原有计划,尽快杀掉安德海。 不仅如此,而且要秘密除去他,免得临上刑场的时候这小子为了求命,把此事出了出来。 当下,和珅再探地牢,同时带去一些好菜好酒,用来麻痹安德海。 见了安德海后,和珅先了告诉他此事一定会帮忙,但因为丁宝桢奏折已经送往京城,要救他一命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要需等待些时日。 交代完后,和珅拿出酒菜,请安德海在牢里好好呆上几日,等候佳音。 当然,安德海也不是傻瓜,他怕和珅在酒菜里下毒,眼神飘突地盯着酒菜就不下口,为了安他地心,和珅笑着拿起酒菜自己吃了几口,这才让安德海放下了心。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和珅每日三餐不是自己亲自送来,就是由牢头代送,同时告诉安德海事态进展顺利,这下安德海才完全放心。 几日后,和珅又探地牢,可这一回安德海才没饮了几口酒,就受不住酒力昏昏睡去,等见安德海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昏『迷』不醒后,和珅发出一阵冷笑,背手而出。 半个时辰后,安德海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押出地牢,送往刑场。 喝过和珅添过料的『药』酒,安德海现在就像个死人一般任人摆布,等午时三刻一到,丁宝桢在和珅的授意下请出王命旗牌,正式开刀问斩。 随着雪亮的刀光闪过,一腔污血伴随人头滚落在地,权倾一时的大太监安德海终于死了,这时候,藏在幕后的和珅才暗暗抹了把冷汗,放下了提了好几日的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与我心照不宣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与我心照不宣 安德海在济南人头落地已过了一个月,丁宝桢干净利落地杀掉安德海,让世人都拍手称快。 失去心腹的慈禧虽然心中恼怒,可也对此结果毫无办法,尤其是她得知幕后还有着小皇帝与和珅的影子后,心更既有不安,同时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轻松。 正如安德海所说,同治的的确确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个秘密隐藏在她心中已经十多年了,在这个世上,除了她和安德海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年,她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为了荣华富贵只能选择了这个办法,而且,和珅与她家有恩,恩将仇报夺人亲子,害人妻子,实为天下人不耻之道。 正因为这么,慈禧一直对和珅存着愧意,不仅找机会把妹妹蓉儿许配给和珅,而且还在朝廷中给予了他许多支持,这就是在和珅同奕欣共为议政,手中权势已经威胁到她地位的时候,她也只从奕欣身上下刀,只变相警告了和珅一下,却没有去动和珅半分毫『毛』。 同治虽然不是她的亲子,但从小在身边长大,感情日渐深厚。 要不是有这事实摆在这里,他们之间其实和亲生的没什么区别,慈禧也正是以这样的心态来抚养同治,对待他如同己出。 现在,安德海死了,慈禧更是放下了一颗心。 可以说,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揭穿。 况且,宫中所传的她与安德海之间有苟且之事早就流入民间,可当丁宝桢杀了安德海后,再把他的尸体弃市示众时,让这种谣言顿时不攻而破,进而维护了她作为皇太后的无上威严。 可瞒着自己私下设下圈套,用计除掉安德海,等于又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对权利**极强的慈禧来说。 是不能容忍的。 另外,和珅在这事上和小皇帝走的这么近,又让她感到暗暗害怕,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和珅出于对皇帝地忠诚才这么做呢,或许因为父子之间那种无形而又割舍不去的亲情,才让和珅对小皇帝如此死心踏地,甘心替他办事? 慈禧不清楚安德海死前究竟有没有把那个秘密说出来,更不清楚和珅是否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虽然她事后几次用话试探和珅。 想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得到些什么,可和珅依旧如同平常,对答得体,神态自若,瞧上去似乎没有半点问题。 可越是这样,慈禧的心里却越觉得不安。 也许,这是女人天生的一种感觉,安德海死后。 她总觉得和珅对自己与以前有些不同了,虽然恭敬依旧,可防范也越来越深,而且这些天往南书房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日渐更深。 “小李子。 你知道皇上现在正干嘛呢?” 慈禧心神不宁地半躺在暖阁中,幽幽向守侯在下面地太监问道。 “回老佛爷,皇上这时候应该在南书房读书呢……。 ”李莲英是安德海的徒弟,安德海死后。 他就被慈禧提上了总管太监的位置。 不过,虽然李莲英是安德海一手带出来的,但他却是青出于蓝,比安德海更会做人几份。 年级轻轻,既乖巧又懂事,嘴上又甜,手脚勤快,又懂得服侍人。 而且。 李莲英为人向来低调,不像安德海那般倚仗慈禧宠信目空一切,嚣张无度。 慈禧把他提上这个位置也正是瞧中了他这一点,至于李莲英自己也明白这些,更何况,安德海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那里还敢学安德海那一套呢? “噢……于中堂也在么?” “回老佛爷,于中堂这些天。 每日都进宫给皇上开课。 今个儿当然也在……。 ”李莲英小心翼翼地回道。 慈禧皱了皱眉头,又问:“倭老大人呢?他这些日子还进宫么?” “回老佛爷。 倭老大人也常常进宫给皇帝开课,不过听说这些天他老人家身子骨有些不好,就来的少了些。 奴才听说,正因为这样,于中堂怕耽搁了皇上的学业,这才替倭大人开课,每日都去南书房。 ” 慈禧默不作声,半响后向李莲英道:“小李子……。 ” “喳……。 ” “你替哀家送两碗参汤过去,给皇上和于中堂好好补补。 对了,顺便告诉皇上,就说是哀家讲的,学业固然重要,可皇上是九五之尊,身子骨也是要紧地,千万不要因为读书,而把人给累坏了……。 ” “老佛爷真是想的周到,奴才其实心也是这么觉得。 皇上好学是天下的福气,可年纪毕竟还小,读书和干活一个道理,也得讲究个劳逸结合不是?总是每日这样闷在书房,要换个人早就给闷坏了……老佛爷请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 李莲英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跪下给慈禧磕了个头,起身后快步就往南书房而去。 今日,和珅早早地就回了府中。 平日里,他这时候还在宫里给小皇帝上课呢,可今天课才上到一半的时候,慈禧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突然来了,亲自捧着两碗参汤,说是太后怜惜小皇帝读书劳累,并谢和珅这天辛苦所赐。 虽然,李莲英只说了这些话就把参汤放下走了,可和珅却明白慈禧这是什么用意,当即淡淡一笑,喝完参汤后就把课停了下来,向皇帝跪安离宫。 从山东回来后,和珅地心里总是有个心结,那就是安德海对他所说的小皇帝的身世。 一回到京城,他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宫去,借着向小皇帝禀报安德海顺利伏侏的消息时,暗中悄悄打量起面前这位年轻皇帝来。 或许是事实,或许是心理错觉,现在地和珅。 怎么去看小皇帝,都觉得面前这个非常熟悉的人和当年的爱妻**有着好几分相似。 尤其是他的鼻梁,和那双清澈的眼睛,越瞧越觉得像,让本就信了安德海五分的和珅更相信他死前所说地话可能是真的。 不过。 和珅就和慈禧一样,只能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更不敢莽撞地向对方询问。 这种事一旦走『露』出去,是什么样地后果和珅当然明白。 所以,和珅表面上虽是犹如往常,心中却是波涛万千,按捺着激动。 暗暗琢磨着怎么去面对这种情况。 这些天,慈禧旁敲侧击地越是借着其它事探问自己,和珅越是对此事坚信不移。 不过,正因为如此,和珅更不敢表『露』出半点来,小心谨慎地应对,实在不行就装傻充愣,相互之间暗中过招较量。 正因为这样。 他以前进宫都是三日一次,间隔最短的也是两日。 可抑止不住想见小皇帝的心情,这几天破天荒地每日都进了宫中,表面打着替倭仁教导皇帝的理由,为的就是多看看小皇帝几眼。 和珅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他已经做的很小心了,但没想到慈禧会如此敏锐,才几天时间,就让李莲英送来参汤。 明着是犒劳自己,爱惜皇帝,实际上却藏着另一层意思。 “哎……看来我依旧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啊!”回家地路上,和珅不由得因为自己这么做引起慈禧注意而感到后悔,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声。 说实话,对慈禧,和珅现在的心情是非常复杂。 按理说,她为了一己之利。 恩将仇报,害死了**,夺了自己亲子,而且又间接造成老母过世,从这些来看,她简直就是和珅不共代天地仇人,恨不能食其肉,剥其皮。 方才能消心头怒火。 可是。 也正因为慈禧这么做了,阴差阳错却让自己地亲子居然坐上了大清皇帝的宝座。 这种结果是和珅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想过地。 而且,慈禧对自己一直很照顾,不仅在变革上给了自己许多支持,还把她的亲妹妹许配给了自己,并为他生下了一子。 另外,慈禧是当朝太后,皇帝名义上的生母,而自己地亲子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当今皇帝,可以说他们之间是一荣皆荣,一辱皆辱的关系。 再加上和珅的身份又穿『插』其中,其间还有妻子蓉儿在内,一旦有变,那就两败俱伤的结果。 到时候,大家都是失败者,没有谁会是胜利者,和珅是已经死过一次地人了,他不怕死,更不畏惧死。 但他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亲人着想,他可不愿意为了只顾报仇,而把亲人推进无限深渊中去。 再说,和珅对蓉儿更是难以交代,蓉儿嫁入他家后,贤淑懂事,持家『操』劳,又给自己生了个懂事的爱子。 一旦让她知道真正原因,一边是亲姐,一边是丈夫,还有他们地孩子在内,让她如何能够承受?如何能够面对呢? 不过,和珅现在对慈禧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少变化,他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个女人。 总有一天,他不仅要彻底搞清楚这个秘密的真实『性』,也不会任凭他的亲子一直给慈禧『操』纵在手,成为遥控朝局的玩偶。 当然,这个前提是要让小皇帝尽快亲政,掌握朝中大权,到那时候根基稳固,和珅才能使出手段,让慈禧尝到自己的厉害。 和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他坐在轿中冷笑一声,手中捏着朝珠轻转着。 “哼!好一个女人,好一个心机。 可惜……可惜……我不会说,你也不会讲,那我们就用天下为局,皇位为子,好好斗上一斗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求官位两不落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求官位两不落空 自和珅转生以来,凡事都以国家为重,从未有半点私心。 从当年出洋周游各国,随后在上海首建制造局,到后来的练团,初创新军,总督两江,大力发展新式工业,协助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剿灭太平天国,再到现在的洋务革新……这一切,无不有着和珅的影子。 可是,和珅虽然位高权重,却未握有半点兵权。 这不仅与他不擅兵事有关,还因为和珅深懂得为官之道,避免朝廷猜疑,故意而为。 与他的那几个好友相比起来,和珅可以说是唯一一个既能影响军界首脑,但又无实际指挥权利的人物,也正是出于这一点,从咸丰到现在的慈禧,一直对他信任有嘉的主要原因。 和珅对此也常常自赞,吃过前世苦头的他可不想再惹出功高盖主的祸事。 可现在却不相同,安德海的死让他知道了一个从未得知的秘密,也正因为这个秘密,和珅明白,因为同治的原因,他将来很可能有一天会和慈禧产生生一场死攸关的冲突。 政治斗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虽说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与他关系密切,借他们之手控制军权并不太难。 不过,和珅作为他们的多年好友,也清楚一旦发生宫廷内『乱』,这些封疆大吏大多都只会袖手旁观,独善其身。 这是无奈的结果,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是皇家私事,外臣无法干预,如果和珅处于他们的角度,当然也会这么做,况且,这秘密更不能告知天下,也不能拿来作为『逼』迫他们的手段。 所以。 和珅经过长久考虑了,决定先从刘铭传处着手,慢慢收拢部分兵权,以作为万不得已时的后盾。 刘铭传现是南洋大臣,手握南洋海上重兵,他虽然是左宗棠的大将,但却是和珅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对其有大恩在。 从他下手,和珅有着十足的把握。 果然不出所料,当和珅借着海军事务把在京地刘铭传邀来后,几句旁敲侧击之下,刘铭传当即表示以后为和珅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所不辞!这一下,和珅为此心定了许多,表面上只是对刘铭传多加鼓励。 赞扬几句,实际却暗中认可了对方的忠心,同时借着手中权利,开始绕开兵部、军机处,直接遥控南洋舰队。 光一个南洋舰队远远不够。 两大舰队中北洋舰队的实力要高出南洋舰队一大截,而且从朝廷建海军的重心来看,和珅也不可能擅自以南洋舰队为主,使得南洋舰队的装备大大接近。 并超越防守京津之地的北洋舰队。 另外,南洋舰队的驻防离京城也太远了些,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事发,刘铭传就是调遣舰队的时间也来不及,更别说用它来控制直隶周边海防,引为强援了。 所以,从重要『性』和驻防范围来看。 控制住北洋舰队远比南洋舰队来得强。 可是,要控制住北洋舰队却不是这么容易地事,如今北洋大臣可是曾国藩的亲信爱将,原长江水师统帅彭玉鳞,和珅要想从他手上夺过北洋舰队的控制权,谈何容易。 可巧的是,正当和珅为北洋舰队的事烦恼的时候,一向身体尚可的彭玉鳞。 由于一时大意受了些风寒。 再加上战场遗留的旧疾复发,突然一病不起。 虽然请了不少名医诊治,可依旧无力回天,才仅仅一个多月,这位功勋卓越地北洋大臣就带着无限的遗憾,撒手西去了。 彭玉鳞一死,北洋大臣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三军不可一日无帅,对彭玉鳞死后的职位由谁来担任,朝中上下顿时为此激烈地争论起来。 北洋舰队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有了远东第一舰队地稚型,北洋大臣更是位高权重,威风八面。 这个仅次于左宗棠的兵部尚书、陆军统帅的职务,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眼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登上这个炙手可热的帅位到处奔走,拉关系,说人情,为地就是想登上此位。 除去这些官『迷』心窍,做着升官白日梦的家伙们,朝中对北洋大臣一职的人选倒也有不少。 其中既有王公皇亲,也有身经百战的老将,更有各派各势力的代表人,在这些人中,以北洋舰队提督麟桂、陆军副统帅曾国荃、李鸿章、南洋大臣刘铭传等人为主,各显神通,为此追逐。 麟桂是舰队提督,北洋海军中的第二号人物,彭玉鳞一死,以他接任北洋大臣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麟桂的威望不够,在朝中根基尚浅,要想顺利接班,恐怕难度颇大。 而刘铭传作为南洋大臣调任北洋大臣,倒也是一种恰当地选择。 南洋、北洋结构相仿,地位相等,平调接手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何况,和珅正好在想着怎么接管北洋舰队的手段,现在有这个机会,让刘铭传替他接手,是最好不过了。 但是,刘铭传接手北洋朝中反对的人也不少,首先刘铭传已经是南洋大臣了,这些年在南洋中根基牢固,一旦转为北洋大臣,等于两大舰队全掌握在一个人手中,以统治者的目光来看,实非好事。 其次,刘铭传是左宗棠的大将,现在陆军掌握在左宗棠手中,一旦海军也落到他的手里,左宗棠等于把握住了帝国全部军力,这也是大家不肯看到的结果。 所以,刘铭传虽然是合适人选,但因为以上两个原因,他接管北洋的机会也是渺茫。 那么,剩余地两个最好人选就是曾国荃和李鸿章了。 他们两人地位差不多,又与原北洋大臣彭玉鳞同出一门,都是湘淮军一派。 所以,和珅仔细盘算后觉得,最后地人选,恐怕就是从他们两人之间产生。 和珅在他们之间究竟选择谁,一直摇摆不定。 曾国荃和李鸿章和他都有着交情,尤其是曾国荃更是曾国藩的弟弟。 两家关系密切,从这点来看,和珅应当大力支持曾国荃。 不过,曾国荃此人不同与曾国藩,『性』格如火,生『性』好杀,虽然是大将之才,却不是运筹帷幄地良帅。 而且。 和珅也知道,曾国荃的野心颇大,一旦重兵在手很难掌握,在这天下或许只有曾国藩能让他有所顾忌,可曾国藩这些年身体日渐衰老,一旦那天也撒手西去,和珅还能控制住他么? 至于李鸿章,这人向来志高。 才华横溢,为当今俊杰。 而且李鸿章善于学习,对洋务也比旁人懂得更多。 虽然李鸿章在军事上比不上曾国荃,可却比曾国荃老成持重得多。 在这些人中,和珅最欣赏的就是李鸿章。 在许多方面,他总觉得李鸿章的身上有着自己地影子。 可正因为这样,和珅又担心李鸿章羽翼丰满后,脱离自己的掌控。 因为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角『色』,所以和珅对究竟支持哪个,一直犹豫不决。 “老爷,曾大人求见!”这些日子,为了北洋大臣一职来登门拜访的官员屡屡不绝。 和珅关照下人,凡是有人求见一律不见,可没想到,明日上朝。 今日曾国荃却终于按捺不住亲自跑来了,他的身份不比旁人,管家张权不敢阻拦,只能连忙进去向和珅通报。 “曾国荃?” “正是……。 ” 和珅微微皱起了眉,沉默不语。 张权在下面瞧和珅脸『色』不悦,连忙道:“老爷,要不小的就去回绝曾大人,说老爷身体欠佳。 已经休息了……?” “不用。 让他进来吧。 ”和珅摇摇头,让张权把曾国荃带进来。 自己换了身衣服,来到厅中。 “君实兄,深夜来访还请君实兄见谅……。 ” 曾国荃大步流星地迈入厅中,笑呵呵地拱手向和珅道。 “沅甫,如今之时你还亲自出马,还真是让我为难啊!”和珅苦笑着摇摇头,摆手请他坐下,一边的张权连忙捧上沏好的茶,随后退了下去。 “呵呵,看来君实兄是知道我地来意了。 ” 曾国荃满不在乎地笑笑,随后开门见山道:“君实兄是自己人,那我就直说了。 我这次来为的就是北洋大臣一职,还请君实兄在明日朝会上,看在兄长的份上替我美言几句。 ” “沅甫有所不知啊!”和珅摇头道:“北洋一职现在不少人盯着,我作为军机大臣、总理大臣,虽有推荐之责,却无半点决定权。 关键还在皇上和太后那边,明日朝会最后花落谁家,你我都不知晓啊!” “话虽然这么说,可天下谁不知道君实兄在皇上和太后面前的份量?” 曾国荃哈哈一笑,神情轻松道:“小弟不求别的,只求君实兄明日能相帮与我,一旦小弟坐上此位,定忘不了君实兄的好处……。 ” 曾国荃倒也爽快,也不与和珅打什么马虎眼,说起话来直截了当。 而且,他既然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和珅的确也不好拒绝了。 当下笑了笑,点头答应了曾国荃的要求。 曾国荃见和珅答应下来,顿时大喜过望,连茶都不喝了,起身冲他抱了抱拳,笑眯眯地回去了。 等曾国荃走后,桌上地茶还没凉,另一个候选人李鸿章居然也来了。 既然已经见过曾国荃,不见李鸿章难免厚此薄彼,和珅也就让张权把他引了进来。 和刚才一样,上茶后,李鸿章坐了下来。 不过他却没和曾国荃一般开门见山,而先是问候了一下和珅的近况,随后借着两江洋务向和珅汇报并讨教一番。 李鸿章是有心里,知道自己比交情比关系绝对比不过曾国荃,所以用和珅最关心的洋务入手,展开话题。 同时,对于近来陆军的情况,李鸿章也详细对和珅汇报一番,随后用了一些容易引起和珅兴趣的问题,进行求教。 和珅那里不明白他地意思?当下也不揭穿,就着对方的话东拉西扯,心里却暗暗琢磨究竟应该选择谁为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和珅心中突然一动,开口问道:“少奎,不知你对君臣之道如何看待?” “君臣之道?”李鸿章正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地方兴办的洋务之事,没料到和珅突然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楞了楞。 “君臣之道!”和珅微笑着重复一声。 李鸿章不明白和珅问这问题的原因,但这问题却难不住他,当即以圣人之说结合洋务新派地看法,讲述了一番自己的见解。 “那么我再问你,国与君之间,你又是如何看的?” “中堂……此话何意?还请中堂细说一番,学生有些不明白……。 ”李鸿章听到这话顿时心里打了个突,连忙站了起来。 “呵呵,少奎不必紧张,我只不过打个比方而已。 ”和珅向他摆了摆手,让他坐下后,继续说道:“简单的说吧,西学有句话常道‘国家利益为上’,而亚圣也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 “学生明白了,中堂是否问学生,国家与君王,君王与社稷、百姓之间的看法吧?” 和珅笑着点了点头。 李鸿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回道:“中堂,古往今来一兴一衰必有缘由,国即是家,国家是长久的,千年以来,中华依存正是由此。 君臣之道,为臣子者必当得守,但亚圣之话也是真理所在。 如君王以此待天下,必然会使国泰民安,万国来朝……。 ” 和珅问的这话已经触到了皇权的威严,按理说是有些大逆不道地。 不过,和珅问的很巧妙,就算这话传了出来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而李鸿章也是滑头,避口不谈要害,轻轻巧巧地就蒙混过去。 和珅忍不住瞧着李鸿章笑了起来,而李鸿章说到这见和珅表情也是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几声。 “少奎来意我已知晓,实话和少奎说吧,北洋一职,我觉得还是由少奎担任的为好。 ” 李鸿章万万没想到,没等他开口,和珅就主动告诉他支持自己登上北洋大臣之位。 “学生……学生谢过中堂大恩……。 ” “使不得……。 ”见李鸿章欣喜若狂之下,当即就要给自己跪下,和珅连忙扶他起来。 “少奎啊!你乃当今俊杰,当得起此任。 但你要知道,手中军权保卫的是国家,是君王!而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派的武器。 只要你能记住这一点,我一定力保你登上北洋之位!” 李鸿章顿时感激淋涕,连连称是。 接着,和珅又道:“不过,有件事我今日要与你说清楚,明日朝会之上,不论我到时候如何出言,你都不能『露』出半点惊讶表情,如若不然,我再有擎天手段,也是白费力气……。 ” “学生明白……学生明白……。 ” 李鸿章和前面的曾国荃一样,都高高兴兴地走了。 在他们心里,已经把北洋大臣的顶戴拿在自己手中了,今天晚上能带着笑容进入梦乡,等待明日的朝会任命。 可谁能知道,答应了两个人地和珅,在几个时辰后,又应该怎么在朝堂之上,去处理这件棘手地事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欲先求必先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欲先求必先弃 第二日,朝会。 小皇帝像模像样地坐在宝座上,在他身后是一道薄薄的垂帘,而垂帘之后就是并肩而坐的两宫皇太后。 这就是所谓的垂帘听政,其实平常这种正式场面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往日朝会,大多都是由和珅、奕訢、倭仁、曾国藩、僧格林沁等朝廷重臣主持,各司其职商讨国家大事,随后把讨论后的方案直接呈报两宫御览,认可后用印,下旨发往各部。 在小皇帝未亲政前,绝大多数权利都集中在两宫太后和朝臣手中,所以,通常上面的宝座上十之**一般都是空着的。 而今天却不同往常,不仅把议政的地点放到了重要的乾清宫,就连小皇帝和两宫太后都亲自来了,为的就是商议北洋大臣的人选。 当然,各站其位的王公大臣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的话题,现在把眼睛盯在北洋大臣之位的人多了去,谁不眼红这个炙手可热的职位?可正因为如此,大家都心照不宣,从朝会开始就避口不谈北洋大臣之事,而就着当下政务,各自说了起来。 先由各部相互上折奏报,那里发生了什么灾害需要救赈,那里的官员犯了什么事要弹劾的,或者又有什么地方出现了捻军做『乱』,需要朝廷派兵围剿……林林种种,各式各样的议题都有。 按着紧要次要,热热闹闹地议了整个上午,终于才把这些事都说完。 完后,大臣们都半闭着眼,微微低头站在那里不再言语,刚才还听热闹的大殿,一下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事。 早就把小皇帝听的头昏脑涨了,现在又见各人全闭了口,他坐在上面扭了扭坐的发麻的屁股,回头向身后地两宫太后瞧了一眼。 “诸位爱卿,北洋大臣人选不知诸位商议的如何了?可有合适之人接替?” 慈禧耐着『性』子听了这么久,早就知道,自己不先发话这些大臣绝对不会当出头鸟的。 太后问话,作为军机大臣和总理大臣的和珅、奕訢两人无论如何都要有所回答。 当下,两人从队中连忙站出。 和珅先说道:“回禀太后,皇上……,北洋大臣人选奴才已交各部商议,经过删选,暂且议了一份名册。 ” 奕訢同时从袖中取出一折来,高举过头走前几步,朗声而道:“禀太后。 皇上。 此乃人选名册,其上共有七位合适者,可究竟由那位接替北洋一职,奴才等不敢擅专,还请太后与皇上圣断。 ” 奕訢吃过亏后。 『性』子收敛了许多,藏起以前的锋芒小心做人,怕再触及慈禧。 虽然前些时候借着皇帝和东边的势力,以和珅之手除去了仇家安德海。 由此恢复了一些被撤去议政王之前的权势,但他经历了几起几浮,也变得聪明起来,非但没有表现出飞扬跋扈的姿态,反而为人处事越发来得谨慎。 早有太监侯在一旁,从奕訢手中接过名册呈给了后面地两宫。 慈安对朝政没有多大兴趣,过了过手后就把名册递给了慈禧,而慈禧翻开折子瞧了瞧。 只见上面的确如奕訢所说,写着七个人的名字。 这七人都是位及人臣之辈,其中有满有汉,北洋舰队提督麟桂、陆军副统帅曾国荃、李鸿章、南洋大臣刘铭传等四人列在最前,随后的是三个皇亲贵族。 慈禧瞧着这名册微微一笑,她一眼看过后,就知道最后三人根本就是凑数的。 北洋大臣之职事关重大,没有能力、威望者根本就接替不了这个位置。 看来。 主要的人选还是从麟桂、曾国荃、李鸿章、刘铭传之间选出。 这四人都有能力接替北洋职务,可究竟选哪个担任慈禧还要考虑一下。 其实。 在她心中,麟桂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不仅因为麟桂身为满人,更考虑到麟桂与和珅、奕訢没有太多交情,属于那种背景简单,容易控制的人。 不过,慈禧也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麟桂虽有能力,但与后面三人比较起来威望显得不足,尤其是北洋舰队地前身是由长江水师改制而成,麟桂作为提督,在北洋大臣下尚可指挥舰队,可一旦升任北洋大臣,定然不能服众。 不过,慈禧虽然知道这些,可也不免想试上一试,当下就问大臣们,如以麟桂接任北洋大臣,可否? 不出所料,慈禧的话刚出口,下面顿时议论纷纷,有的不可至否,有的说好,也有提出反对的,尤其是朝中实力派持反对意见地尤多。 他们反对的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点出麟桂虽然有能力,但威望明显不足,再说舰队还要靠他指挥,所以他只可为提督,却不能成为北洋大臣。 慈禧虽然是皇太后,但在这种大事上却也无法一意孤行,只能暗叹一声把麟桂否决了。 那些接下来就是三个人选,曾国荃、李鸿章和刘铭传。 很快,刘铭传也给否决了,否决他的不是旁人,而是兵部尚书,陆军统帅左宗棠。 作为左宗棠的爱将,谁也想不到左宗棠会第一个否决刘铭传,不过左宗棠却是从实际出发,支出刘铭传身为南洋大臣,一旦从南洋转为北洋,那南洋大臣地人选还得重选。 这样一来,必会使得两大舰队同时陷入新换统帅的局面,导致刚形成的战斗力又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 一旦期间发生战事,定然有临阵换帅,顾此失彼的害处。 左宗棠这些观点完全是站在军事角度发出,说得有理有据,顿时引来不少人赞同。 尤其是僧格林沁、曾国藩等人,更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就与和珅事先所盘算的一般,只剩下了两个人选——曾国荃和李鸿章。 这两人地位相当,年纪也相差不远。 威望和能力也是足够。 所以,围绕着究竟是选曾国荃呢,还是用李鸿章,所有人顿时各抒己见,在下面议个不停。 『乱』哄哄地争论了足足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拿出最终结果来,而且由于他们之间都和曾国藩有着特殊关系,曾国藩为了避嫌又是故意一言不发。 就连左宗棠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垂帘后的慈禧越听越皱眉头,瞧着下面一堆堆各说各好地大臣们,忍不住发了脾气。 “够了!这是朝会,如此议事成何体统!” 太后训斥,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连忙站回自己的位置,等待太后发话。 “曾老大人,此二人一个是你的弟弟。 另一个是你地学生,你以为谁接任北洋大臣比较合适?” 慈禧见众人静了下来,索『性』决定点名问话,她第一个就挑了一直没说话的曾国藩。 曾国藩这些年老了许多,加上又有眼疾。 走起路来都是颤着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什么东西绊个跟头。 平日养成了习惯,现在在殿中也是如此,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向皇帝方向行过礼后,这才说道:“回皇上,太后……正因为老臣如此,老臣才不方便说话,还请太后见谅……。 ” “呵呵,曾老大人是国之干诚,向来以公为重。 哀家知道你的苦衷,不过这是国家大事。 老大人不妨直言就是!” 慈禧这么直白,曾国藩也不好再多推辞,想了想后只好回道:“回太后,老臣以为北洋一职如定要从他们之间产生的话,恐怕还是李少奎合适一些。 ” 慈禧笑道:“老大人,此话不会是因为怕给天下人知道自己举荐其弟存有私心,这才选择李鸿章地吧?” “老臣不敢……老臣是皇上和太后地臣子,凡事当为国事为重。 老臣之弟虽有将才。 但为人处事远不如李少奎稳重。 北洋大臣其位之高,其责之重。 不能不谨慎从事,只有善选合适之人,才能免得误了国家大事……。 ” “老大人之心哀家明白了,你下去吧。 ” “喳……。 ” 慈禧也是知道,自己这么问曾国藩也是让他为难了。 曾国藩年纪越大,这韬光养晦的本领越是不小,凡事都是思量再三而行,绝对不给任何人抓到把柄,就算他心里觉得自己弟弟比李鸿章更合适,也因为这个原因还是会把李鸿章放在前面。 暗叹了一口气,慈禧把目光投向了倭仁、僧格林沁、左宗棠、奕訢与和珅五人。 最后人选地决定还得听取他们的意见,当下就一个个点名问了起来。 倭仁对曾国藩如此以公为重大为赞赏,当下提出举贤不避亲,曾国藩虽然其意是好的,但也不必太多在意,所以,以曾国荃接替北洋一职并没什么不妥。 至于僧格林沁,却和李鸿章有过交道,再说他和曾国荃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两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凑在一起根本就说不上几句话,当下认可了曾国藩所说,提出以李鸿章接替比较合适。 左宗棠是兵部尚书,陆军统帅,现在两人都是陆军副统帅,他作为如今两人的上司不便在此评论。 任凭慈禧怎么询问,左宗棠依旧柠着脾气就是不答,也让慈禧拿他毫无办法。 而奕訢因为和珅的原因,向来和曾国藩等人走的比较近,所以也和倭仁一样,赞成曾国荃接替北洋。 各说各有道理,这倒让慈禧有些拿不准了。 她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和珅,这才问道:“于中堂,那你又怎么看呢?” 和珅早就等着这句话了,当即站了出来:“回太后地话,奴才考虑再三,觉得还是以曾国荃出任的为好……。 ” 和珅在这些人里位最高,权最重,他的一句话要顶旁人几句。 听得他提出赞成曾国荃后,所有人心里都暗叹了一声,但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和珅与曾国藩多年的交情天下皆知,现在顺手提拔他的弟弟也是合情合理。 而早就在一旁忐忑不安地曾国荃见和珅终于表明立场支持自己,脸上更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至于李鸿章,却是一愣,他不明白和珅明明已经答应他了,可为什么又会这么说?但同时想到昨日和珅的话,心中又是一动,连忙微低下头去,尽量不『露』出半点表情。 “于中堂,这又是为何呢?” 慈禧问道。 “回太后,北洋大臣主要之职是掌管北洋舰队,而北洋舰队的前身是长江水师。 大家都知道,长江水师出自湘军,曾国荃作为湘军统帅,接替北洋是顺理成章,这样安排更不会存在帅令有碍,上下不调地问题。 如此一来,可使北洋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平稳过渡……。 ” 和珅这些话有理有据,众人听了连连点头,都觉得和珅考虑问题比他们更深刻,从这些方面来看,的确是曾国荃接替北洋来得合适。 可是,慈禧的心中却不安起来,隔着薄帘她瞧着和珅,心里暗暗产生警惕。 和珅的话虽然没错,但她也知道和珅与曾国藩之间的交情如何,一旦北洋落到曾国荃手中,这结果不等于被和珅控制了北洋么?自安德海死后,她与和珅之间已经有了裂痕,表面上依然如故,但暗中却已经小心防备,总想找着机会削弱和珅手中的权利。 现在,和珅提议曾国荃接替,更让心有不安。 “于中堂说的有理,不过哀家听说李鸿章也是出身湘军,难道他就这么不合适么?” 和珅有些不自然地回道:“回太后,李鸿章虽说是曾涤生大人的弟子,可他在湘军时只不过是幕僚而已,并位实际领军。 而且李大人后自己创立淮军,而长江水师也是李大人建淮军后才形成地,所以……。 不过,太后的话也有道理,李大人和湘军之间有着渊源,但考虑到这些,奴才觉得还是曾国荃曾大人比李大人合适许多……。 ” 不料,和珅越这么说,反而越坚定了慈禧的看法,虽然话中没有『露』出意思,可慈禧已经决定把北洋交给李鸿章而不是曾国荃。 “于中堂,哀家明白了。 ” 等和珅退下后,慈禧并没立即决定,而是宣布退朝。 朝臣们恭送小皇帝和两宫离开后,大多数人都乐呵呵地向觉得胜券在握的曾国荃祝贺,但他们谁也没留意到,这时候和珅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他马上就恢复了平常,走出殿时,特意用着高深莫测的眼神,与正有些低落的李鸿章对视了一眼。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滑头暗藏锋芒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滑头暗藏锋芒 李鸿章是聪明人,瞧见和珅望过来的眼神后,心里顿时朦胧地明白了些什么,他猜到和珅这么做很可能是一种策略。 不过,他还是没有搞清楚,明明很简单的事,和珅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复杂。 毕竟,太后对和珅的宠信和依重是天下皆知,也是他和曾国荃为什么会在紧要关头亲自拜访和珅,以求得他支持的原因。 万一,慈禧认可了和珅的话,把北洋之位交给曾国荃,到头来不反而弄巧成拙,一场空么? 真正的原因李鸿章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当然,其他人更也不会看出和珅为什么这么干的原因。 这个秘密,只有和珅他自己知道,他正是用这件事来试探一下慈禧,从而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 几日后,果然不出所料,慈禧下旨把北洋大臣的位置给了李鸿章。 在她来看,李鸿章虽出身湘军,与曾国藩有着师生之谊,同时和和珅的关系也算不错。 可是,李鸿章却出身湘军可又不同于湘军,他自己手创淮军,在各大势力中另成一派,军界系统中,李鸿章和曾国藩、左宗棠等人有着无法避免的利益之争。 从这点来说,用李鸿章掌管北洋,远比曾国荃来的安全许多,至少,和珅无法通过曾国藩来『操』纵李鸿章,而作为新任的北洋大臣,必然也会对下旨选中他的慈禧感恩淋涕,以后只要再多给他些好处,就一定能死心踏地。 还有一点,那就是慈禧的另一个心态驱使。 慈禧虽然聪明狡猾,可毕竟还是个女人,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旦对什么事起了怀疑,心眼都会变的特别小。 和珅不提曾国荃还好,可他这么一提。 还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北洋大臣非曾国荃莫属的大道理,这样一来,反而让慈禧大为心疑。 “他越要选这个,我就选另外一个,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如意!”这就是慈禧选择李鸿章的心态,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和珅地计算之中,通过这件事。 和珅既达到了目的,又看出了慈禧对自己防备的敌意,同时还变相证实了安德海所说秘密的真实『性』。 圣旨一下,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曾国荃暴跳如雷,气的在家破口大骂不止,还一连砸碎了三个大花瓶,他打破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北洋的宝座怎么就会落到李鸿章的头上呢?至于李鸿章。 在经历了忐忑不安地几天等待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胜利,欣喜若狂之下,更是暗暗佩服和珅的老谋深算,打心眼里对他感激万分。 当然。 这道旨也让朝中众人觉得奇怪非常,甚至有些人察觉到慈禧这么做可能是在故意打压和珅。 因为有奕欣革职的前车之鉴,大家现在变的尤其小心,当李鸿章正式接任北洋大臣的时候。 这些大臣开始对和珅表现得敬而远之,还小心翼翼地保持一段距离,再也不像以往那样一见和珅的面就显得异常热情。 他们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和珅当然心知肚明,对于这些墙头草来说,和珅也不会去在乎,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 只可笑那些自作聪明,生怕一步走错就殃及鱼池地家伙们,白白被和珅划入了绝对不可靠的一类之中。 做完这一切,和珅又趁着这机会采取以退为进之策,在朝堂上以体弱多病,精神不佳等原因,主动上表,要求辞去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内大臣的一系列职务。 一旦去掉这些。 除了担任总理大臣。 依旧掌管没有实权的外交事务,和有着太傅的头衔。 继续教导小皇帝之外,他基本就再没有了什么太大地职权。 他这一表态,更让早就有这念头的慈禧暗暗高兴,爽快地就同意了他的辞呈。 同时,还怕和珅反悔,连忙急急地用几个一向听话的官员顶替了上去,进一步控制了朝中权利。 和珅这么做,让本就在慈禧打压下显得有心无力,勉强支撑地奕欣一派大为惊惶,惋惜长叹和珅如此做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 所有人还都以为,他这么干是因为慈禧驳了他举荐曾国荃出任北洋大臣而赌气呢,大叹如此而为实在是不值。 和珅一夜间就退出了朝廷重心,更让那些观风相望的官员们证实太后对他的宠信已经完了,虽然瞧在二代帝师的份上没敢落井下石,可是以前那些见面就称兄道弟,热情非常的家伙全都不再把和珅瞧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和珅就和一只落了『毛』的凤凰差不多了。 也因为这,慈禧渐渐消去了对和珅的敌意,因为没了和珅在朝中执衡,奕欣一派已经无法与她对抗,这一来,她本就强烈地权利欲更加显『露』出来。 卸去职务的和珅现在差不多成了一个闲人,除了去会会各国使臣,交涉一下必要的外交事物外,就是每隔两日进宫为小皇帝开课讲学了。 平日里,他那里都不去,只呆在家中,陪着蓉儿一起在院里赏花『吟』诗,过着风花雪月,潇洒淡泊的日子。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和珅却从来没有放松对朝政的把握。 虽然,他已经主动退出权利中心,但谁也不知道,其实他依旧牢牢把握着所有权利,更甚之,他比以前在朝中时还要控制了不少要害部门。 谁也不知道,其实南洋,北洋两大舰队已被他捏在了手中,刘铭传就不用说了,就连李鸿章暗中也是唯他马首是瞻。 不过,李鸿章和刘铭传不同,和珅对李鸿章的控制,更多的说只不过是在相互利用,李鸿章是聪明人不错,但要像刘铭传那样对和珅死心踏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对于北洋,和珅当然还有着后手,他悄悄通过辜鸿铭掌管同文堂地权利,利用正规途径把大批接受现代军事地学员暗中替换了两大舰队,甚至包括陆军各部的中下层官员,变相绕开南洋、北洋地实际控制者,取得实际控制权。 当然,这么做只不过是用来防患于未然,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打出这张底牌的。 只要刘铭传和李鸿章能听从自己,和珅乐得暗中指挥,隐藏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 在地方,和珅的势力更是庞大。 他是洋务运动的创始人之一,而且中国近代工业的第一家——上海制造局就是在他的手中诞生。 现在,各地发展起来的各种不同类型新兴产业,都离不开制造局的影子,而那些负责人大多也是当年和珅掌管制造局时一手提拔起来的,多年的威望,没有另一个人能替代和珅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可以说,这些依旧掌握在和珅的手里。 地方上的那些封疆大吏更不同京城,他们办起事来考虑的只是各自的利益,而且许多人与和珅有着多年的交情,甚至还有些是和珅的晚辈、学生和亲信。 和珅虽然不能指挥他们,但至少能够影响他们,再加上大批官办工业机构,要想做出政绩,必须得到和珅的支持。 就像张开了一张庞大的网,和珅努力把自己的根基扎得更深,以待小皇帝亲政的日子后,重新出山,一扫朝中颓废,替小皇帝把所有权力归于手中。 和珅的苦心不是普通人能看得到的,就连他的几个好友也不明白和珅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其是左宗棠,当和珅上折请辞的时候就极力反对,事后又多次来和珅府中,每次把和珅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左宗棠又来了。 他已经是和珅府里的老熟人,上上下下见着他就像自家人一般,不用管家张权带路,他就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后花园。 一眼就见到和珅正陪着蓉儿在院中小亭弹琴饮酒,逍遥自在,忍不住不悦地轻哼一声。 “哎呀!季高兄你怎么来了?来的正好!快来瞧瞧我刚才所作的一首诗如何?”和珅扭头瞧见左宗棠黑着脸站在亭外,一手拿笔,一手举杯,笑容可掬地向他招呼道。 左宗棠沉着一张脸,迈步走来,斜着眼瞧了瞧和珅刚写下的一首小诗,冷哼一声:“于中堂,你还真是好兴致啊!” “呵呵……如今初雪,梅花刚开,如此美景真是『吟』诗之时啊!” 和珅对左宗棠这些日子的脾气早就习惯了,瞧他这样子也不为然,笑着取来一杯,为他斟上杯酒。 边上的蓉儿也连忙站了起来,以弟媳之礼见过左宗棠,并问了声好。 有蓉儿在,左宗棠暂时没发什么脾气,只是向她微微一点头,就在和珅对面坐了下来。 “蓉儿,为我与季高兄热壶新酒,今日难得季高有兴,正好一起赏雪看花……。 ”和珅摇了摇半空的酒壶,笑着对蓉儿说道。 “左大人请稍坐,我去去就回。 ”蓉儿微笑着点头,随后向左宗棠告了声罪,带着几个使女去了。 “于景和,你这些日子究竟在搞什么鬼!”蓉儿前脚刚走,左宗棠就憋不住了,举起杯来把酒一饮而尽,随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季高又荐曾老九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季高又荐曾老九 左宗棠如今年纪渐大,但脾气却越老越韧。 当年他与和珅等人立下誓言,此生将重振家国,再现天朝之盛世。 这些年中,他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办新军,灭长『毛』,抗外敌,兴洋务……可正当国家渐渐开始恢复元气,一切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时,作为洋务运动发起人之一的和珅却为了许些“小事”突然激流勇退,袖手旁观了,怎能不让以天下为己任的左宗棠恼火? 左宗棠可不是曾国藩,再说他与和珅多年相交,更不会和旁人一般把心事藏在心底,光摇头叹息一番。 何况,对于和珅他一直心存佩服,更不想见到老友如此消沉,为私而忘公,不顾大局而独善其身。 所以,左宗棠虽然清楚和珅与西太后慈禧之间可能有了什么隔阂,可在大局面前他依旧要向他相劝,千万不能为了一点挫折而放弃理想。 和珅听了左宗棠劈头一番责备,心中既是好笑又是感动。 可是,他怎么又能把心中的秘密告诉对方呢?归根结底,他难道也想这么做么?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啊!和珅小心翼翼安排这一切,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有瞒过任何人,方才能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再说了,他现在退出权利中心倒也不见一件坏事,在局外旁观反倒比局中看的更清楚,看的更长远。 尤其是随着国家洋务运动的深入,洋务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斗争也越来越强烈。 在这种情况下,慈禧为了权利的平衡,一手拉拢洋务派打压保守派,另一手却又借着保守派势力牵制洋务派,这虽然可称的上是帝王之术,但这么做的后果却使得国家前进的步伐越来越慢。 同时也加深了朝中各派地矛盾激化,对整个变革大局并无半点好处。 和珅把目光从中央转向地方,利用他隐藏的势力推动变革,更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另外,随着新兴产业的发展,朝廷对它们的控制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同时由于人才的欠缺加上根深蒂固的官僚原因,官办产业带来的弊端也渐渐显『露』。 从而极大地阻碍了发展进度。 和珅曾经了解过西方国家地企业结构,而且在他身边也不缺乏对西方经济熟悉的人才,他现在既是想借此机会避开权利争夺,摆出一副韬光养晦的姿态,更是想顺势调整产业结构,想让那些在国家投资巨大的产业上,利用民间资本替换官办资本,引导它们走上健康的发展道路上去。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也是一件难事,它的重要『性』不下于陆海两军的建立。 从整体大局来说,这么做更是为了国家打好将来的基础,推动变革地良『性』循环。 和珅当下也没瞒左宗棠,除了一些不能告诉他的事外。 把这些一一说出,并要求让他严守保密。 “官办转民办?君实!你可有十足把握?”左宗棠迟疑地问道。 和珅笑道:“十足把握?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再说了,我也没打算把所有产业都转为民办,何况。 我觉得完全的民办也不比得眼下全是官办来得好!” 左宗棠不解地看着和珅,问道:“这话又是为何?依我来看,官办转民办的确是个好主意,近来各地工厂兴建,可往往在结果和管理始终不近人意。 有些同类地产业相互比较,甚至有好有坏,参差不齐,追寻原因大多都出在各地督办身上。 一旦把它们改成民办。 由生意人去控制产业,必然能对此有所改变。 可是……你为什么又说出这种话呢?” 和珅解释道:“季高兄,生意之道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生意人向来就是唯利是图,如把产业全交于他们手中,必然会以利润为上。 这样一来,虽说在成本和盈亏大大好转,但也因为这‘生意’一词,就使得有许多不能预料的事出现。 比如说。 商品的原料、品种、售价等等。 一旦撇开这些,就会使如今刚新兴地各产业之间产生裂痕。 再加上商人求利的本质。 再与各国随意交易沟通,也是有利有弊的……。 ” “那你究竟想如何做?” 和珅笑了笑,摆出两只酒盅,往里面倒了些酒水,道:“这是官,这是私,我打算的就是剥离股份,官私合营!” “官私合营?”左宗棠瞧着面前的酒盅,愣了愣,顿时也笑了起来,连连拍手道:“妙!此计妙!”接着,左宗棠又问道:“既然如此,君实可已着手之中?估计要多长时间方可全部完成?” “全部完成?呵呵,季高兄,我可没说要全部官私合营啊!”和珅笑道:“军械、机械、制船、开矿、钢铁……这些产业事关重大,毕竟还是掌握在朝廷手中为好,交于商人你我能放得了心?至于那些棉纱、蚕丝等物制造业却可先行入手,也可让朝廷在这些上面减轻一些负担。 ” 左宗棠点点头:“你所虑极是,的确应该如此。 ” 和珅又说道:“这些事我已让胡光墉在上海着手办了,先由他的洋行入手,再邀一些名商世绅入股,应该不成问题!” 对于胡光墉,左宗棠是知道的,更清楚他是和珅地人。 既然和珅已经把此事让胡光墉去办了,以胡光墉的理财手段,再加上他背后洋行的雄厚实力,应该不成问题。 凡事只要起了个开头,那些以追逐财富为目的的商人定然会蜂拥而至,这么一来,和珅计划的官私合营,应该不成大问题。 “没想到君实兄有如此深算,季高前些时日莽撞了……。 ”解开心结,左宗棠特别高兴,当下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和珅行了一礼,和珅连忙拦住,对他如此见外好声责怪了一番。 “呵呵。 错就是错,我左季高今日高兴啊!”左宗棠笑呵呵地坐下,举杯道:“君实,我一直以为你在去学那没出息的曾涤生,回家当缩头乌龟了呢?原来你是另有深意在……来来来!今日我敬你一杯!” 瞧左宗棠对曾国藩之间还有着偏见,和珅不由得暗暗觉得好笑,举起杯来也不多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 左宗棠瞧着和珅,却又不满地说道:“君实,其实你也不必为此行以退为进之道,太后与你是何等关系?少许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如今皇上未亲政,国事又如此繁忙,没有你这种重臣在朝,许多方面推行起来艰难异常,以国家为重。 还望君实兄早回中枢,主持大局才是啊!” “季高兄好意小弟心领,等官私合营告一段落,不用季高兄来请,我当上折太后。 重新出山如何?”和珅笑呵呵地与左宗棠打着太极,左宗棠一时间还以为和珅所说是真,高兴异常。 正当他们谈的高兴之时,突然有人来报。 说是门前有兵部之人来找左宗棠,有紧急公务。 左宗棠闻讯连忙向和珅告辞,起身离开。 等左宗棠走后,和珅暗暗笑着摇头,他刚才地话虽然有真,但也有假,也只有左宗棠这种直『性』子能给他所骗,如果换了曾国藩来。 估计早就给他揭穿了。 瞧着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地太阳已经发红,和珅站起身来,搓搓手脚,准备回屋去。 “君实……!” 还没等和珅迈出亭子,刚才离开不久的左宗棠突然又回来了。 只见他健步如飞,神情焦急,和珅顿时心里一疑。 猜测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不出所料。 左宗棠快步来到和珅面前就急急道:“君实!快快换衣随我进宫!” “季高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左宗棠寒着脸道:“僧王在山东中捻贼之伏。 当场阵亡了!” “什么!” 听到如此消息,和珅也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回屋换好朝袍,和左宗棠一起入宫,当他们来到宫门时,得到消息赶来地奕訢也恰好来到,三人只草草拱手打了个招呼,虽然一起往宫中而去。 “桄郎”一声,当他们三个见了两宫太后,把刚得到地兵部加急之事禀报后,突然得到如此噩耗的两宫太后全是大惊,就连平日较为沉着的慈禧当下忍不住手中一抖,装着『奶』子的金碗打翻在地。 “此……此事可否确实?不会是军中误传吧?” 慈安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慈禧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心存一丝侥幸,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回太后,微臣刚接到八百里军情,僧王此次围剿贼首赖文光、张崇禹部时大意轻敌,率轻骑深入,误中捻匪所伏,所带三千骑兵全军覆没,僧王也当场阵亡……。 ” 慈禧听闻如此,顿时两眼发黑,晃了一晃,慈安更是忍不住心头悲伤,哭出了声来。 和珅、左宗棠、奕訢三人也是神情暗淡,一脸忧『色』。 太平天国灭亡之后,中国最大的内患就是捻军。 捻军又称捻子,捻为淮北方言,意即一股一伙。 捻子是民间的一个秘密组织,其历史早在康熙之前就有,相传前身是白莲教的分支。 成员主要为农民和手工业者,早期活动于皖北淝水和涡河流域。 嘉庆末年,捻子集团日多,小捻子数人﹑数十人,大捻子一二百人不等。 经常在安徽﹑江苏﹑河南﹑山东间护送私盐,太平天国起事后,日渐壮大,并与朝廷发生多次武装冲突,后甚而起义攻城。 捻军说起来是军,可实际上却是暗匪、私盐贩子再加上一些好狠善斗地地痞之人,而且由于它的特殊存在,隐蔽『性』极强。 平日聚在一起为捻,分散民间又为百姓,加上结构复杂,地方关系根深蒂固,非常难以一举歼灭。 太平天国灭后,朝廷为了彻底消除内患,花了不少力气针对捻军,可往往由于捻军的这些不同一般军队特殊『性』,虽然打了不少仗,但始终未能如愿剿灭。 这一次,僧格林沁抓准时机,趁着捻军内部整编,军力汇聚的机会,集合五省力量,以他的骑兵为主要兵力,在鄂东霍山黑石一举打散了十多万捻军,并收降十几万俘虏。 如此大胜,是太平天国后少有的胜仗。 僧格林沁意气风发,当即决定乘胜追击,一举剿灭捻军。 可没想到,他却因为求胜心切在山东大意中伏,导致最后全军覆没,身死兵败的结果。 僧格林沁在朝中地位崇高,又是先弟表亲,当今皇帝的表叔。 而且,僧格林沁对朝廷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更是慈禧极为之依重地外援。 现在僧格林沁一死,等于朝廷军中传统势力塌了半边天,更让慈禧失去了能完全信任的一员重臣,这样的结果对慈禧和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打击。 “僧王是国之柱石,出师为捷身先损,实是国家之痛,社稷之哀啊!还请两宫太后下旨安排祭奠,慰僧王在天之灵才是……。 ” 见两宫惊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和珅轻声在下首提醒了一句。 慈禧马上反应过来,神情复杂地看了和珅一眼,点了点头:“于中堂所言极是,僧王地后事马虎不得,不仅要以国葬以待,到时候哀家与皇上更要为僧王亲自祭奠……。 ” “太后如此,僧王在天定然感激不尽……。 ”众人闻声连忙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而道。 “妹妹说的是,僧王对国有大功,祭奠一事哀家也会亲自参与……。 ” 慈安这时候总算也回过了神,抹着眼泪向她点点头。 “太后,如今僧王新去,祭奠之事虽然重要,但捻贼不灭更难以祭僧王在天之灵!微臣掌管兵部,当以兵事为先,还请两宫太后尽快定下剿贼人选,免得捻贼趁僧王之败再兴风浪,危急社稷!” 左宗棠是带兵的人,考虑的是全局。 僧格林沁已经死了,死后再怎么着厚待他也没兴趣去想,他现在满脑子琢磨地就是捻军下一步会怎么做,万一他们借此大胜,胁裹百姓,学着那太平天国一般攻城陷地,另立国中之国的话,这刚开始稳定下来的天下要要『乱』上一番。 由此,左宗棠连忙站了出来,恳求两宫以国事为重,立即重新选出带兵人选,彻底剿灭捻军,既为僧格林沁报仇,也为天下除去这一隐患。 “左大人言之有理,不知左大人有人选否?” 慈禧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女人,当下点了点头,反问道。 左宗棠想也没想,就答道:“臣举荐一能将,如他出马,定能雪此败之耻!” “哦,不知道左大人举荐者为谁?” “回太后,此人正是陆军副帅,曾国荃!”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剿捻乘虚而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剿捻乘虚而入 太平天国之『乱』平定并没过去多久,朝中能打仗的将领不在少数,刘坤一、刘松山、唐训方、郑国鸿、邓绍良、张树声、陈凤楼……这些人那个不是身经百战,可以独当一面的?可真要说能为帅,统帅一军,接替僧格林沁与捻军一战的人,却寥寥可数。 从威望和资历比较,曾国藩、左宗棠当属最合适的人选。 可如今曾国藩年老体衰,主动交出所有兵权后行韬光养晦之策,几年下来早就不复当年之勇。 至于左宗棠作为兵部尚书,陆军主帅,也不可能亲自挂帅出征,除去他们两位之外,能担当此任的只有曾国荃了。 曾国荃在军中威望仅次于曾国藩、左宗棠,何况他又是陆军副帅,其兄曾国藩现任直隶总督,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左宗棠提出以曾国荃为将的建议后,不论是慈禧还是和珅等人,都觉得此人合适。 “左大人此荐正合哀家之意,你是兵部尚书,此事就交于你兵部来办吧!” 慈禧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左宗棠的提议,把剿捻之事的决定权交给了曾国荃。 之后,各人又商量一下如何稳定朝局,为僧格林沁发丧的大事,这才一一告退。 出了宫,左宗棠立即用兵部勘合,派人送往在天津的曾国荃府中,同时开始着手抽调部分陆军,做好出征准备。 可没想到,曾国荃却因为北洋大臣之位旁落李鸿章之手,一直对朝廷心怀不满,见到兵部勘合非但不立即回京,反而在家称病为由,对左宗棠的命令阳奉阴违,敷衍搪塞。 就是不肯出征。 这一下,可急坏了在京中举荐曾国荃的左宗棠。 眼看着大军已经准备完毕,这主将却始终不知所踪,曾国荃如此任『性』妄为,简直是在拿国家大事要挟朝廷,进行报复。 气得左宗棠在兵部拍案大骂,一面急急修书给曾国藩,请曾国藩出面劝说曾国荃回心转意。 另一面不住向天津发文催促,半命令,半恳求地让曾国荃立即回京。 可是,曾国荃就像是吃了称陀铁了心,怎么都不肯授命。 这一下,惹恼了左宗棠,几天后他一纸奏折弹劾上去,曾国荃当即就被大怒的慈禧给下旨革职。 曾国荃这回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他本来只是想就此要挟一下朝廷,显显自己的威风,等到朝廷没有办法时,再出面讨价还价,趁此机会捞些好处。 可没料到。 左宗棠却如此不近人情,居然催促几次未果后就上折弹劾于他,加上捻军日渐势大,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慈禧为了大局对曾国荃如此态度也是异常不满,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就把他给革职查办了。 先不去说曾国荃接到旨意后目瞪口呆,在家中懊悔不止的那些话,可眼下由谁出将与捻军作战,却是左宗棠异常头痛的事。 他把一些人地名字在脑海里转了无数次,始终都没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如果再没有结果。 『逼』上梁山的左宗棠看来只有最后亲自出马,挂帅出征了。 “季高,我这倒有一合适人选。 ”见左宗棠这几日愁眉苦脸,和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此人是谁?”左宗棠又急又兴奋地一把就抓住和珅的手,急急问道。 瞧着左宗棠这模样,和珅忍不住摇头直笑,而左宗棠这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双手。 不过。 他神情中依旧带着期盼和急迫,瞧着和珅。 “季高你怎么就忘了朝中还有一员大将在呢?如用此人为将。 难道不比曾老九更好?”和珅笑着提醒道。 左宗棠想了想,说了几人名字,可和珅都含笑摇头一一否认。 最后左宗棠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能替代曾国荃,不由得苦笑道:“君实,你不会是说我自己吧?” “哈哈!如果说的人是你左季高,那我还来找你干嘛?” 和珅大笑着坐了下来,见左宗棠依旧疑『惑』不解的表情,这才点醒他道:“季高你一向精明,怎就忘了京中还有个李秀成呢?” “李秀成!?”左宗棠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同时转念一想,又『露』出忧『色』。 李秀成投降后,鉴于他在太平天国中的地位,朝廷最后只给了他爵位和虚衔。 毕竟,李秀成不是普通人,名震天下地忠王谁人不知呢?虽然说他现在算是“弃暗投明”了,可谁又敢把实权交到一个曾经的“逆王”手中?万一此人贼心不死,再次聚众造反的话?谁敢担此责任? 所以,这些年来,李秀成等于是被朝廷半养、半软禁了起来,就如同当年康熙收复台湾,把郑家后人封为公爷,妥善安置在京城一般。 这个结果,在朝廷来看已经是非常厚待李秀成了,要不然以李秀成以前所作所为,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也不算为过,哪里还有现在如此优待呢? 就这样,李秀成在京城一呆就是好几年,其间除了和珅、左宗棠等人,相互之间和他还有来往之外,他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因为在朝廷的眼里,他是一个投降的逆贼,而在太平天国的余部中,他又是一个卖主求荣,毫无骨气的叛徒。 夹在中间地李秀成已经消磨了往日的锐气,渐渐失去了当年血战沙场,横扫中原的豪迈,现在瞧见他,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瞧上去普通地中年人居然就会是那个当年让天下人都谈而『色』变的忠王。 左宗棠摇头叹道:“君实,李秀成当然可为大将,以他本领就是为帅也不为过。 可你别忘了他以前的身份,如由他领兵,朝廷断然不会答应!” “呵呵,季高兄是怕李秀成故态复萌,再次领兵作『乱』么?” “不是我怕,而是朝廷……。 ”左宗棠伸指指了指上面。 惋惜道:“李秀成一世名将,却无用武之地,真叫人可叹,可惜啊!” “那就是了!”和珅正『色』说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李秀成此身绝对不会再反。 何况此次出征用的是陆军,陆军结构与八旗、绿营大为不同,组织严密,上下军官又全是自己人。 就算李秀成有什么念头,也决然不会成功。 而且,此次用将只不过用其能力、策略,依我来看,在京中之人除了你左季高外,只有李秀成最合适!” 和珅这番话,让左宗棠连连点头,说道:“君实此言有理。 李秀成领陆军出征不同其它军队,地确可以一行。 不过……虽说你我觉得此事可行,但为将一事事关重大,万一朝廷驳回,那又如何是好?” 和珅来前早就成竹在胸。 微笑道:“这个简单!你上奏朝廷,就说以李秀成为将只是为了用其名而不用其实,军中大局依旧在你季高手中。 另外,李秀成作为前长『毛』伪王。 以他出面剿捻一方面可以震慑捻贼,另一方面也是借用他对捻贼战术的熟悉,更好作战而已。 有此两点,再加上你左季高在军中威望,不难办到!” 左宗棠虽然心动,但依旧犹豫了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不过,他又对和珅拱手说道:“君实。 此事还得你在一旁协助才是,要不然朝廷恐怕依有疑虑。 ” “哈哈哈!季高就放心吧!此事我必将助你一臂之力!” 果然,当左宗棠正式上折,提出以李秀成为将的建议后,朝中顿时掀起波浪。 对太平天国依旧有忧虑的众臣各抒己见,大多都不放心把军队交给一个投降过来地逆王。 可在左宗棠的力陈之下,加上和珅指示一些重臣劝说下,作为帝国暂时的最高统治者——慈禧也忍不住心动了。 最后。 左宗棠以身家『性』命担保。 慈禧总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她也提出启用李秀成定要小心谨慎。 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动,不用上奏,就可阵前便宜处事。 “中堂大恩,我李秀成绝不敢忘……。 ”京城,李秀成的府中,前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感恩淋涕地跪倒在和珅面前,由于心中抑制不住地激动,甚至在微微地颤抖。 和珅瞧着面前的李秀成,连忙和颜悦『色』地把他拉起,并说了好一番勉励的话。 就像天上掉下了馅饼,李秀成一直原本以为自己这生就如此而过了,没想到还有领军出征的机会。 作为闻名天下地将才,他始终都忘不了当年的戎马生涯,这些年,在京城平淡的日子,让他无数次都在梦中回到沙场,可这一切只不过是梦而已,每当在梦中醒来,仰望着漫天星空,回味着梦境之时,他那张被消磨锐气的脸上,这才会悄悄显『露』出一丝当年手握千军万马地风采。 而如今,和珅突然给他带来了希望。 领兵剿捻,不仅是给他一个再次带兵地机会,也是给了他为国立功,彻底洗刷以前背负着朝廷叛逆的罪名。 如果能打好这一仗,他地余生就将彻底改变,怎能不让他心中激动呢? 而此时,和珅瞧着面前地李秀成的反应也忍不住暗暗得意,李秀成如此名将放着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能够把握好他,收为己用,将来定是一个不下于刘铭传的良助,和珅向来善于把握机会,在这种时候他怎么会错过这一举两得的良机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秀成旗开得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秀成旗开得胜 捻军一向是聚众为捻,分而为民,真要围剿起来的确困难,这也是朝廷花了上百年时间都没办法完全肃清的原因。 不过,李秀成却不比那些朝廷武将,他本就出身太平军,太平军征战天下时所用之术与捻军同出一辙,李秀成深知流寇的这种作战方式,更对捻军上下头目了解得一清二楚,和珅提议由他挂帅出征,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 李秀成领兵出京后,不再像僧格林沁剿捻时原先的那般按部就班地作战,他利用手上新式陆军装备、人员素质的优势,再加上对捻军行动方式的了解,先是大胆地把大部分部队化整为零,相互配合,各司其职,以游击战对游击战,向捻军撒开了一张大网。 同时,李秀成再用军令对地方进行大肆整顿,在捻军出入频繁的地区采取连户制度,让地方官员配合,使得捻军无法再能轻易隐藏在民间,从而进一步压缩了捻军的生存地区。 这几招虽然瞧上去不起眼,没多久就让捻军上下叫苦不迭,捻军难剿的最大原因就是一个“藏”字,李秀成对症下『药』,恰恰打中了捻军的软肋,使得捻军为了生存空间,只能从隐身之处重新聚集在一起,妄图集中兵力打散李秀成那些分散出去的军队。 可捻军怎么都没想到,李秀成早就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算在了心里,捻军聚,他手下的陆军同时也捏紧了拳头,更借着捻军主力暴『露』的一瞬间,抓紧战机,利用陆军洋枪洋炮优势,实行重点设防﹑坚壁清野,果断包围的战略展开了尾追﹑迎击。 李秀成不愧是名将。 只此一战,就一举击溃了捻军大部,当场击毙捻军重要头目赖文光、任柱等人,歼灭捻军三万,招降近五万。 捻军另一主要力量的张宗禹﹑张琢所部闻讯大恐,连夜掉头而去,南渡黄河惶惶而逃。 李秀成乘胜追击,尾随而进。 在河南济源附近击溃张琢兵马。 张琢当场被生擒活捉,张宗禹领手下残余力量拼死冲出重围,向西逃窜。 张琢被俘后,被李秀成派人打入囚车押往京城。 一路上,张琢对李秀成投靠朝廷向往日弟兄下手是骂声不绝,可李秀成却毫不在意,不仅如此还关照押送亲兵不得封其口,用其刑。 故意任他辱骂直至到京城。 李秀成这么做是有其深意,他作为一个降王想要得到朝廷的真正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出征前,和珅故意指点过他,想要以此翻身,打胜仗是必须地。 但做人更要懂得自污。 张琢如此大骂李秀成,恰中下怀,他不去阻止为的就是这个道理,同时也向朝廷表明自己的心意。 果然不出所料。 此事很快就传遍天下,虽然民间有不少人对李秀成的为人很为不耻,但在朝廷眼里却是大为满意,尤其是慈禧等原本就对用李秀成有些犹豫不决的人,因为这事渐渐消去了对他的疑虑,并借着连战连捷的战功,下旨厚赏,以示嘉奖勉励。 稍作整顿兵马。 李秀成没有多做耽搁,立即提兵尾追张宗禹,不给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张宗禹前些时候大胜僧格林沁,手中还握有二十万重兵,可谓是意气风发,心中想着逐鹿中原,问鼎九州的念头。 可如今才一转眼,他就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保命到处流窜,一仗接着一仗。 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地大军崩分离兮,被李秀成追打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候,任凭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捻军的失败已经是注定了。 如此结果,朝中由于僧格林沁之死而产生的悲观论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上下一团的洋洋喜气。 为此最为高兴的还有两人,那就是举荐李秀成的和珅与起用他的左宗棠。 李秀成如此大功,更代表着他们有识人之明,就连慈禧也在朝堂中当众夸耀左宗棠这将选地好,高兴之余,不仅大方地赏了劳苦功高的李秀成一个三等侯之位,还授了左宗棠东阁大学士之衔。 “呸!一个投降的长『毛』居然成了候爵?朝廷里的这些人简直就是瞎了眼!” 李秀成封候,最为不满的就是革职在家地曾国荃。 在他看来,要不是李秀成和左宗棠,自己那里能落到如此下场?尤其是左宗棠这家伙,如不是他这个扫把星去弹劾自己,这候爵的荣耀早就是他的了,哪里还能轮得到李秀成头上? 曾国藩微微睁了睁眼,瞧了瞧坐在自己面前的曾国荃,忍不住暗暗摇头。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有将才,可却实在不是个能干大事地人,气量狭小不算,还太过狂妄自大,上次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视朝廷军令不顾,称病拒绝领兵,如果不是因为他曾国藩在朝中的威望,换个人那里只是革职这么简单? “大哥!这左宗棠欺人太甚!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胡说些什么!”曾国藩凌厉的目光向曾国荃一扫,就训斥道:“他左季高是兵部尚书,如此作为又有何错?明明是你先拒绝出征,这才惹出如此麻烦!如今,你却眼红别人得了功劳,难道想让我这张老脸跑去,帮你去颠倒黑白不成?” 曾国荃一脸委屈地道:“大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他左宗棠和你多年交情,再怎么着应瞧在你的面上,不能因为这等小事就弹劾于我。 可他倒好,不仅使我丢官革职,居然还把李秀成这等逆贼给请了出来!要不是他这么欺人太甚,我又如何有今日之困?再说了,灭捻之功现在落到这个李逆头上,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哼!”曾国藩冷冷反问道:“机会本是你的,可你自己未把握住,又能怪得了谁?当初左季高左一封信,又一件兵部勘合求你的时候,是谁在家装病不出的?你也是长带兵之人,应当知道军情如火的道理。 这事要换了我,不用朝廷下旨,早就请天子剑砍了你地脑袋!” 被曾国藩如此一骂,曾国荃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喃喃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对李秀成拔了头筹,借剿捻捞了这么多好处实在心有不甘,劝着曾国藩看在兄弟的面上。 想办法在太后那边为自己进进言,让自己替代在前线地李秀成,完成这剿捻的最后一击,也好捞点功劳,以功补过。 “放肆!曾老九!此话以后休得提起!” 曾国藩不听还好,一听就火了!这摆明着抢功的下作事他怎么能做得出来?再说,李秀成这次剿捻成功,现在正是国之良将。 有功之臣,他曾国荃嘴里还一口一个李逆,伪王地叫,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不免得被人瞧笑话。 曾国藩当即狠狠地把曾国荃教训了一番。 让他这些日那里都不准去,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反省反省。 至于那些话再也不得提起,如果以后再不改。 就不要怪他这个做大哥的不客气! 曾国荃从来没有见过曾国藩发这么大的火,一惊之下倒也老实了许多。 可这些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他心里却依旧愤愤不平。 另外,曾国荃对曾国藩这些年地做法渐渐也有了不满,尤其是他韬光养晦地策略,更让这位曾九帅所不屑,有时候,曾国荃甚至想到。 假如当年曾国藩不按朝廷地旨意撤除湘军地,或许现在更是另一种情况。 假如手握重兵,就算是皇帝想办自己也得盘算盘算,哪里有现在这种窝囊气受?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要不是曾国藩胆子太小,这天下甚至可能是他们曾家的了……。 曾国荃心中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得埋怨起曾国藩的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性』格。 如果是他曾九帅的话。 哪里会有今天这种局面?轻轻叹了一声。 曾国荃忍不住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力劝曾国藩拥兵自立。 更后悔过早地把太平天国灭掉,从而失去了手中绝对的兵权。 曾国藩这时候并不知道曾国荃肚子里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被自己训斥后正在反思呢。 瞧着这个似乎怎么都长不大的九弟,曾国藩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趁着赋闲在家地机会好好读读书,等捻军全灭后,作为大哥,他自然会想办法,使他官复原职。 等到曾国荃诺诺退去后,曾国藩不知道怎么地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不仅是因为曾国荃的原因,更因为现在复杂的朝局让他感到不安。 他现在已经是位及人臣,自和珅主动请辞后,朝中的地位就以他最高了。 但多年地官宦生涯,几起几落,加上对和珅的了解,他却已经察觉到和珅这次请辞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虽然他不明白真正的原因,也知道自己从和珅处探问不到什么,他凭着他的直觉,他隐约猜到和珅与西太后慈禧之间可能有着外人所不知道地隔阂。 这隔阂究竟是什么,曾国藩不能判断,更想不明白,眼下平静的朝局是一种暂时的现象,他似乎已经嗅到,有一场狂风暴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落到这千年的古都之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述天下国家大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述天下国家大事 三月后,李秀成终于击溃了窜入陕西的最后一股捻军,捻首张宗禹在战场上被当场格毙,由此一战,彻底解决了自前朝末年以来一直存在的捻子之患,半年前还因为大胜僧格林沁,声势浩大的捻军就这么云消烟散,不复存在了。 李秀成剿捻立下的功劳,不仅给他带来了重上战场的快意,更彻底改变了他投降朝廷后一直尴尬的处境。 左宗棠闻讯大喜,上表为李秀成请功,两宫见表当即许可,廷议后授李秀成陆军提督实职,并赏黄马褂、花翎,赐号额腾伊巴图鲁。 李秀成接诏后放声大哭,拜伏谢恩。 同时,心中对提协自己的和珅、左宗棠大为感激,直视其二人为再造恩公。 捻军已灭,再无内患,可谓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并随着战事平息,国家军费开支大大减少,再加上洋务运动推行的各业陆续建成,开始有了成效。 虽然,在有些地方由于管理和技术的原因,获得的成绩有些差强人意,可它们却极大地促进了民生,使得经历多年战火的神州大地渐渐恢复了往日元气。 尤其是在江南一代,自古以来本就富裕。 再由于通商海口的原因,吸收外来事物的能力也比其它地方强得许多,和珅当年在上海建制造局,又为江南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这些年来各处新兴产业林立而起,已成为中国最发达的地区。 随着国力渐强,西方国家对待中国人的态度也有了逐渐改变,英国在第二次战争中失败后,新内阁明智地改变对中国以往强硬的外交策略,从而采取迂回手段,同中国展开全面贸易合作,试图保住他们在远东的优势。 尤其是当英国得知中国正向美国、德国购买军舰、武器的消息后。 更是大为眼红,瞧着那一张就值上百万两白银的军火订单,作为这世界上最强大地资本主义国家,哪里还能坐得住? 为了从其中分一杯羹,英国人放低姿态,主动与中国『政府』协商,多次拜访和珅,试图从中国人手上拿到部分军火的采购权。 可英国却不知道。 中国和美国、德国早就暗中签订了盟约,特别是德国一方,普法战争之后,德国顺利统一,中国作为支持者在战争前就私下把大批军火采购交给了德国。 在军舰的制造上,美国由于南北战争后经济的需要,也牢牢把握着对中国良好关系的机会,一口气卖了不少退役舰给中国。 更主动承担起为中国建造新型铁甲舰的工作。 英国有英国的优势,英国的海军是这世界上最强大地,其造舰工艺也是最先进的。 为了牵制各国,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内,同时也是为了安抚英国人的情绪。 经过与德国、美国『政府』私下协商,和珅决定拿出一部分资金向英国买舰。 中国『政府』所做出的姿态很快就让英国人暗暗庆幸,当然和珅对此也不无要求,同时向英国提出了不少引进技术与合作建厂的建议。 这些正中英国人下怀。 两下一拍即合,双方把当年的不愉快全抛掷了脑后,携起手来,专心致志地做起了生意。 可世界上其它国家并不全同美国、德国、英国一样,对中国的突然崛起,怀有敌意的国家也不少。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地就是法国和俄国。 俄国人一直对远东有着领土幻想,自康熙朝起,边境冲突就始终不断。 虽然在《尼布楚条约》签定后,双方之间保持了百年的相安无事,但俄国却始终没有忘记对中国领土的觊觎,当年中英鸦片战争爆发后,俄国借着机会乘虚而入,以小股部队越过边界,试探着向南侵扰,进而侵占了中国北方近百里土地。 中英第二次战争爆发后。 俄国人正当在欧洲战争遭到失败。 国内矛盾激化,从而想从中国这里打开缺口。 捞取些好处以弥补在欧洲战场的损失。 俄国乘机介入,假意帮助中国向英国调停,连威胁带欺骗,同时派出军队向南继续渗透,妄图倾吞中国东北。 可惜的是,这一次俄国人打错了算盘,中英战争最后却以英国人惨败告终,中国人强大地战斗力让全世界都掉落了眼镜。 俄国在远东的力量并不算多,当中英两国的战争结果传到俄国时,俄国人顿时吓得不轻,为了避免中国人报复,连忙让南下的军队火速回撤,不战自退。 至于法国人,那却是因为普法战争地原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中国人暗中支持普鲁士向法国开战的事不知道通过什么原因传到了法国人耳中。 而且,从法国拆卸的各种机械等物的确最后落到了中国手中,这更证明了这传言的真实『性』。 幸好,和珅与普鲁士(德国)的私下协议非常保密,没有泄『露』出去,要不然法国人得知中国不仅是两国战争的支持者,更是战争地罪魁祸首之一,还与德国一起瓜分了法国巨额赔款的话,高傲而受到奇耻大辱的法国佬还那里坐得住?不把中国人当成死敌才见鬼了。 可就是这样,法国也咽不下这口气。 普法战争的失败,让法国的国力大损,同时因为拿破仑三世的垮台,致使法国在远东的势力被德国顺势接收,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欧洲强国沦落到二流国家。 只是,现在的法国暂时被沉重地战争赔款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只能暂时打掉牙和血吞,等待东山再起地机会。 在这种国际形势下,中国得到了难得的休养时机,国家呈现出一片中兴之势。 在此时,小皇帝大婚地日程成了朝廷最重要的议题,满朝上下都为了这件大事忙碌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选皇后慈禧心乱 第一百四十章 选皇后慈禧心『乱』 小皇帝同治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本朝中,顺治十四岁亲政,康熙也是十四亲政,按祖制惯例,同治其实去年就应该亲政了。 可西太后慈禧却始终没提亲政之事,一直把这事压着,尤其是安德海死后,慈禧更是不放心同治,借着垂帘的机会,牢牢把握着手中权利。 就这样,小皇帝的大婚之事一拖再拖,一直从前年拖到了今年。 现在,小皇帝已经十五岁了,慈禧她不急,可慈安却等不急了,这不,她又一次主动提出了给小皇帝成婚的建议。 慈安这人没有什么政治**,也远比不了慈禧在朝政中的影响力,可慈安毕竟是咸丰的皇后,两宫地位相比,她尤在慈禧之上。 皇帝大婚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在这点上慈安能够做半个当家人。 何况,满朝臣子们对于皇帝的大婚也抱着积极态度,皇帝无嗣,这可是关系到天下社稷江山的延续大事,不论是清流还是理学,或者洋务和保守,大臣们在这点上没有半点异议,加上又有慈安带头,连续上表,请求小皇帝早是成婚的奏折也越来越多。 “妹妹来了。 ” 钟粹宫,慈安太后的寝宫,听到脚步声,慈安抬头就见慈禧从外走了进来,连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 “姐姐……。 ”慈禧向慈安行过礼后,两人携手并肩坐在塌上。 “姐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慈禧瞧着面前的慈安,微笑着问道。 慈安笑了笑,回身指着不远处桌上的几副图卷,笑道:“妹妹,还是皇帝的那事。 你瞧,我让内务府挑了些合适的人选。 正在看着呢。 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把妹妹请来一起选选。 ” “是么,还真是有劳姐姐你费心了……。 ” 慈禧有些不自然起来,强笑着向慈安说道,但同时也狠狠瞪了垂手站在一旁的李莲英一眼,吓得李莲英心惊胆战,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 慈安正忙着让人把那边的画儿拿过来,并没留意到慈禧地表情。 “妹妹。 你瞧……这些都是下面选出来的,你帮着一起看看,瞧瞧哪个闺女合适我们皇帝的?” 慈安笑盈盈地接过画儿,一副副地展了开来,指着上面的女子问道。 慈禧不愧是慈禧,很快就从内务府办了这事,居然下面没有一人先告诉她的恼怒中平静了下来,她歪着头。 随意从其中挑出几副慢慢瞧着,神情中还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一边看还一边问慈安,这些都是那家的闺女。 慈安那里知道慈禧现在在想些什么?依旧兴致勃勃地指着上面的画像,一一向慈禧介绍着。 解说着这是谁家地,这又是那家的,这家的父亲是谁,这家的祖父又是谁。 “都挺俊俏的。 我瞧着都不错,皇帝大婚可是大事,下面的奴才们敢不用心?” 慈禧边看边点头说了一句。 “妹妹说的是,这次内务府选上来的闺女还真不错,看来这些奴才做事也算是用了心地。 ” 慈安这话刚说完,慈禧把手中的画放了下来,把话接过去笑着说道:“姐姐,皇帝大婚可不是什么小事。 其实我觉得皇后像貌只要模样端正就行,关键还是看『性』子是否能和皇帝合得来。 何况,皇后要母仪天下,人品尤其更为重要,应当选像姐姐这样的,这点可是马虎不得。 依我来看,选皇后可不能只瞧这些图,定要细细地挑。 ” 慈禧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从表面看。 她句句在理,既合情合理。 又趁机讨好了慈安,可实际上打的却是拖延地策略,想用这借口继续把皇帝大婚的是往后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慈安听了点头道:“妹妹这话说的在理,皇后可不比一般的妃子,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所以,我这才请妹妹来一起瞧瞧,帮我拿个主意,也好给皇帝把把关。 ” “这个当然,皇帝大婚,我们做额娘地不给他把关怎么行?” 慈禧笑着,又说道:“姐姐,你是母后皇太后,这宫中大事还是得由姐姐为主,妹妹到时候在一边帮衬着就是。 ” “呵呵,妹妹你这是说那里的话,皇帝还是妹妹亲生的呢,你这个做额娘的怎么只能帮衬就行?” “姐姐……。 ”慈禧佯作着不好意思的样,推辞了一番,嘴上就如同抹了蜜糖,把慈安哄得高高兴兴。 最后,两人商定,皇后的人选还是由慈安先来挑,挑完后再大家商议决定。 说完这事,慈禧借着有事起身走了,回到自己宫中,她一张笑脸已经凝成了寒霜,而李莲英早就知道不妙,不等慈禧开口斥问,就跪在她面前不住的磕头。 “小李子!你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当了总管就把哀家交代的事全忘了?” “老佛爷,今天东边地事奴才也是第一回听见,宫里奴才都一直帮主子盯着呢,可内务府奴才实在是管不着啊!奴才有负老佛爷栽培,奴才有罪,奴才改死,还请老佛爷瞧在奴才平日的份上,饶奴才这一回吧!” “哼!”慈禧冷哼一声,瞧李莲英在下面把额头磕的鲜血淋漓,这才叹了一声,抬了抬手。 “起来吧……。 ” “奴才……奴才谢老佛爷大恩……。 ”李莲英刚才吓得魂都没了,他的总管位置才坐了没多久,而且与慈禧之间的关系又不如当年安德海那般。 自安德海死后,他惟恐自己太过招摇,成为安德海第二,为人处事一向以谨慎为上,所以他在宫里的影响力也远不如安德海来得大。 正因为这样,李莲英的耳目只局限于宫中几个地方,不敢学安德海『插』手宫外。 所以,慈安通过内务府挑选皇后人选,李莲英虽有不察之职,但也是情由可原。 慈禧的气头过了,瞧在李莲英平日里还算称自己心意,为人乖巧,这次又吓得如此胆战心惊,诚惶诚恐地份上,就抬手饶过了他。 “小李子,当年小安子在地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以后办事要好好学着你师傅地样,别老怕这怕那的,明白没?” “奴才明白……奴才知道……。 ” 李莲英连忙磕头谢恩,一口一个表着忠心。 慈禧这时候又问道:“小李子,你知道这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么?” 李莲英善于揣摩上意,要这时候还不知道慈禧心意,他也不会因为安德海死后脱颖而出,被慈禧选中坐上总管太监的位子上了。 当下连连点头,表示亲自出马去查清楚内务府的事,并为选皇后一事设置障碍。 “行了,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必说出来……。 ” 慈禧阻止了李莲英往下说,微微一皱眉头,就把他给打发了出去。 等李莲英离开后,慈禧不由得觉得一阵阵心烦,李莲英虽然聪明听话,可毕竟年轻,办起事来没安德海顺手,要是安德海还在的话,绝对不会让慈安如此顺利。 可现在再阻止已经晚了,看来大势所趋之下,小皇帝大婚的日期为时不远。 按祖制,皇帝大婚后就是亲政,一旦亲政,她垂帘听政的权利就再也不在。 已经尝到权利滋味的慈禧怎么会轻易放弃?何况她现在已经对小皇帝有些不放心了,万一将来交出权利后,她又如何去把皇帝掌握在手中呢? 考虑到这些,慈禧忍不住暗暗想着两全之策,微微皱起了眉头。 慈安为皇帝选后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了开来,同治得知后暗暗高兴。 倒不是为了他即将大婚,而是同治这些年渐渐长大成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对亲政的向往越来越甚。 虽然,他现在还是一个傀儡皇帝,摆在垂帘前的木偶。 可在和珅的尽心教导下,同治对政务的观点和看法已经日趋成熟,并能够对国家大事进行独立思考和处置了。 可是,因为没有亲政,也就没有权利。 作为帝国的皇帝,同治还不如一部部堂能对朝政有发言权。 另外,在和珅故意指点他多看多听,少做少说的之下,同治只能把自己所想的一切深深藏在心里。 可就是这样,同治毕竟是个少年,少年『性』情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无日不想着自己能够亲政,在朝堂之上一显身手。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怎能不让他高兴? 碍于情面,同治不好去催促两宫为自己选后的进度,可他却一直没有忽视对此事的关注。 不时地以请安之名,往两宫处跑,为的就是打听这事的消息。 同治这么做虽然自觉得比较隐蔽,可年轻人脸上怎么藏得住心思?不仅是慈禧,就连慈安也能瞧得出皇帝的心态。 对此,两宫的心理却截然不同,慈禧是带着失落和无奈,同时也有着权利失去的担忧。 而慈安却是暗暗高兴,觉得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现在皇帝终于长大了,大婚之后当可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治成婚说亲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治成婚说亲政 宫里发生的事都看在和珅的眼中,慈安替小皇帝选后一事,恰中和珅下怀,就连那些人选的画像也是和珅暗中安排,瞒过李莲英的。 趁热打铁,这是和珅现在最急着要做的,当李莲英特意跑去内务府打探消息时,和珅就明白慈禧在想些什么了。 他不动神『色』地让内务府和李莲打着太极,阳奉阴违,暗中却把此消息散布了出去,借用王公朝臣一致赞同皇帝早日成婚的迫切,悄悄为小皇帝铺设将来亲政的道路。 慈禧现在是急在心头,却对此又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事逐渐成熟。 很快,慈安就从那些人选中挑出几个适合的,把慈禧邀来做最后的商议。 阿鲁特氏、富察氏、赫舍哩氏、西林觉罗氏……慈安最中意的人就是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出身高贵,是前任大学士赛尚阿之女孙,修撰、翰林院侍讲、封三等承恩公、户部尚书崇绮之女。 阿鲁特氏样貌、人品、才学皆为上乘,更让慈安满意的是,阿鲁特氏为人谦和,善解人意,有七分与她当年入宫前相仿,爱屋及乌,慈安打定了主意,让她来当同治的皇后。 “妹妹,你看这个姑娘怎么样?” 慈安拿着阿鲁特氏的画像横看竖看异常满意,笑着向慈禧问道。 慈禧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淡淡说了声“可”,可瞧向那画像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怨恨和愤怒。 不仅如此,其他那些妃子的画像在她眼里也犹如丑八怪一般,怎么瞧就觉得怎么别扭,在她心里,最好是小皇帝永远都不要长大,让自己一直垂帘下去。 始终把握住这庞大帝国的命脉。 “我看就这么着吧!” 慈安根本就没留意慈禧的表情,依旧笑着瞧着画像。 她面前的这几个最后候选人都已经亲自见过真人了,问答考核也是慈安亲自出马,这才会定了下来。 放下画后,慈安就说道:“我瞧孩子不错,就让她做皇后吧。 其余几个也一起让皇帝给收了,封作妃子就行。 皇上也不小了,希望她们能早些日子给我皇家诞下龙种才是。 ” 慈禧勉强笑着点头附和。 心里却把慈安连带即将成为皇后的阿鲁特氏给恨透了。 要不是顾忌慈安在宫中地地位,她哪里还按捺得住心头的怒火? 立后和纳妃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阿鲁特氏为后,富察氏、赫舍哩氏、西林觉罗氏三人分别为贵妃,传旨钦天监择取良辰吉日,为皇帝进行大婚。 由于近些年来,国力渐强,皇帝大婚之事办得热热闹闹。 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 不仅百臣齐贺,就连西洋各国也派出贺使,来参加这难得的盛典。 二月后,三贵妃先行入宫,等第二日随皇帝一起迎皇后入宫。 大婚当日。 用金册、金宝,正式册立皇后,贵妃。 随着同治与阿鲁特氏手持玉合卺杯完成礼仪后,这场为天下人皆喜的皇家大事。 终于尘埃落定。 同治大婚后没几日,和珅就安排人在朝堂上提出皇帝亲政的议题,这议提很快就让喜气未消的朝堂上掀起了波浪。 首先应声附和的人是恭亲王奕欣,他一改往日谨慎姿态,站出身来立即表示赞同。 引经据典,并借用祖制惯例,口口声声说道,既然皇帝已经大婚。 两宫太后就应顺势撤帘,让同治亲政。 有奕欣带头,奕欣一派和各王公都接连不断地奏请皇帝亲政,其中还有几人早就准备就绪,更当场拿出了奏请亲政奏折。 接着,保守派不甘落后,为了表示对朝廷皇帝地忠心,也一一跳了出来。 对此事赞同。 在朝堂之上。 除了慈禧的几个心腹之外,大多都希望皇帝尽快亲政。 大势所趋。 让坐在帘后的慈禧心中又恼又怒,正当她暗暗盘算着怎么先把此事压下来,随后再想办法拖延的时候,她身边的慈安却开了口。 “诸位爱卿,皇帝已经成婚,也代表皇帝成人了。 自先皇去后,国家危难,社稷破碎,哀家与圣母皇太后无奈才行垂帘听政,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天下。 既然皇帝现在长大,已有独立处事之能,更有诸位爱卿辅助,想来也能坐好这个位置。 依哀家看,这帘撤了也罢,也好让哀家等放下心来,在后宫好好过些安稳日子……。 ” “母后皇太后圣明!” 奕欣自那年给慈禧夺去议政王之位,忍声吞气了好几年,现在终于有了出气之日,哪里能够放过?当下,他出列跪在最前,叩首道:“母后皇太后此言大善,实有当年孝庄太后之风,皇上亲政后,奴才等定将尽心竭力,辅助皇上!” 慈安笑道:“恭亲王起来吧,其实皇帝亲政也是早晚的事,哀家只不过是功成身推,顺势而为罢了,哪里当得起恭王如此赞誉?再说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圣母皇太后也早就这么想着呢,是不是?妹妹。 ” “姐姐说的是……。 ” 慈禧现在是气地牙痒痒的,恨不得把慈安和跪在下头的奕欣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可如今却是在朝堂之上,作为当今皇帝“生母”,当朝的圣母皇太后,她怎么也得表现出应有的姿态和风度。 慈禧向慈安点点头,在帘后向臣子们说道:“皇帝也不小了,也是让他自己掌管朝政地时候了,这亲政一事倒也合哀家之意。 说实在的,这帘子后头一坐十来年,哀家早就别扭了,还不如像母后皇太后说的那样,把国家大事还给皇帝,我们姐妹结伴回宫,以后好好歇歇,效仿孝庄太后,给世人做个榜样……。 ” “圣母皇太后圣明……!” 奕欣在下面喜在心头,连忙又呼了一声,想趁此机会把此事落实下来。 可慈禧哪里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俗话说垂死都还要挣扎几下,更别说慈禧掌握朝政这么多年,再怎么着也有些手段。 不等奕欣再次开口,慈禧就抢在他前面说道:“……不过,依哀家看,皇帝亲政之事虽可定,但皇帝毕竟还年幼,虽然聪慧,但远比不上当年的世祖和圣祖雄才大略。 再者,如今天下已不是当年之天下,举步畏难,强敌林立,一有失误就会使得江山社稷重陷困境之中。 所以,哀家虽然赞同皇帝亲政,但却对亲政之后朝政是否妥善,深为担忧啊……。 ” 慈禧这席话说地合情合理,又冠冕堂皇,不知道她心思的人还真以为慈禧如此是在为皇帝和国家着想呢。 慈安在一旁听了是连连点头,不由得问道:“妹妹,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再垂帘几年才让皇帝亲政么?” 慈安这话一出,那些极力要求皇帝亲政的人都急了,暗暗责怪慈安话不择口,这不等于自己否定了亲政议题,给慈禧空子钻吗?尤其是奕欣更是紧张,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开口劝说一番。 没想到,慈禧只淡淡一笑,就摇头说道:“姐姐你说哪里去了?皇帝亲政怎么能说改就改?再说了,我们辛苦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皇帝这一天?继续垂帘,别说姐姐你了,妹妹我也觉得不妥呢。 ” 慈禧如此一说,让许多人都愣了愣,奕欣定睛瞧着帘后朦胧的慈禧,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慈禧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难道她改了『性』子不成? 还有些人,却感叹着慈禧不愧是当朝圣母太后,如此气度,如此心怀,让人佩服。 只有和珅挂着笑容,神『色』不变地瞧向垂帘,仿佛早就知道慈禧有如此一手一般。 “那可怎么办?亲政的话……皇帝不一定能挑起这胆子,可不撤帘,又是不妥……,妹妹,你说怎么才好?” 慈安想了想,两难地问道。 “太后!奴才有事要奏!” 突然,部员中有一人转了出来,只见此人年方三十左右,长的仪表堂堂,正是工部员外郎荣禄。 荣禄官职卑小,在朝堂中只能列位最后,当他突然走出,朝中居然有大半人不认识他,瞧着这个年轻人,忍不住交头接耳询问起他是谁。 “你是何人?” 慈禧隔着垂帘问道。 “奴才工部员外郎荣禄,叩见皇上,两宫太后……。 ” 荣禄虽然年轻,却在这种场面没有丝毫惧『色』,不亢不卑地打着马蹄袖跪了下来。 小皇帝坐在宝座上,因为今日议题与他亲政有关,听的异常仔细。 见如今亲政大局已定,神情中不由得『露』出兴奋地表情。 现在见荣禄出来,还以为此人也是附议自己亲政的,再加上荣禄相貌堂堂,一瞧之就有许些好感。 虽然小皇帝暂时还不能擅自问话,但用着鼓励的目光瞧向荣禄,眼神中带着一丝嘉许。 可小皇帝脸上的笑容之停留了一会儿,转瞬就逝。 停留给他的是惊愕和恼怒,瞧向荣禄目光顿时变得如同刀子一般,恨不能当场叫人把他给拖下去。 “奴才斗胆一言!皇上如此亲政大为草率!两宫太后暂不能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有完全的撤帘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有完全的撤帘 荣禄站出来的时候并没人拦他,因为谁都没料到他居然会公然在朝堂反对同治亲政。 如此大胆的话刚一出口,不仅是小皇帝变了脸『色』,就连满朝臣子也全是一脸错愕。 “荣禄!皇上亲政乃是国家大事,你乃部曹小员,何敢妄议?” “恭亲王这话说哪里去了?奴才虽只是工部员外郎,正皇上亲政之事事关重大,难道奴才在朝堂上就一句话都说不得么?” 荣禄回头望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奕欣,表情平静地说道。 “大胆!”奕欣喝了一声,向上面拱手道:“皇上乃当今天子,天下共主!如今又大婚,按祖制理当亲政!况且,此事两宫太后已经允可,皇上亲政在即,你乃一部曹小员,居然敢妄议祖制,胡言『乱』语,挑拨皇上与两宫太后亲情,实是目无君臣之道!其心可诛!” 同治坐在上面,暗暗为奕欣叫了声好。 就连周围站着的大臣们也大多连连点头,觉得荣禄此奏大为不妥,至于两宫太后,也『露』出了极度不满的表情,只不过慈禧心里却与慈安不同,她听了荣禄的话忍不住暗暗心喜。 荣禄虽然不是慈禧的心腹,却是慈禧一党中人。 由于他官卑职低,在慈禧心中只不过依稀有这么个人罢了。 可慈禧却怎么都没想到,今天这种关键时刻,那些平日里口口声声自称奴才的走狗们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反而只有这个不起眼的荣禄主动站了出来,为她说话。 虽然慈禧心头暗喜,但在这种场合却不能不说些场面话。 当下,先是轻哼了一声,抢过下面奕欣的话就高声问道:“荣禄!你好大的胆子!” “奴才尽职尽责,不敢斗胆……。 ” 荣禄不亢不卑地连忙跪了下来。 叩首答道。 慈禧冷冰冰地声音从垂帘后传了出来:“荣禄!你可知罪……?” “奴才不知……奴才何罪之有……?” “妄议祖制!阻挠皇上亲政难道还不是大罪?” 荣禄连忙在下面高声道:“回圣母皇太后,奴才刚才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何来妄议?更不敢阻挠皇上亲政啊!” “哼!刚前你说的话在朝众人都听着呢,难道你敢做,反而不敢承认么?” “圣母皇太后圣明……奴才的确不敢妄言,何况……奴才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就给恭亲王打断,恭王爷对奴才之意是片语断意,奴才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恭王爷这些年总揽朝廷内政外交。 权势赫赫,他难道还能冤枉你一小员么?” 慈禧微微一笑,就着荣禄地话继续给他台阶上:“那你就说说,恭王是如何片语断意?又是如何冤枉你的!” “喳……。 ”荣禄站起身来,抖抖朝服,这才说道:“皇上,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 恭王,还有诸位大人们。 皇上大婚后亲政既是祖制,又乃国家大事,奴才是不敢妄议的,更不敢阻挠皇上亲政。 奴才只不过是听见母后皇太后的话后。 觉得皇上立即亲政,两宫立即撤帘未免来得太过草率。 ” “此话怎说?” 荣禄恳切道:“奴才愚见,为社稷着想,何不如在皇上亲政的同时再由两宫继续辅政些时日呢?” “辅政?这不是与听政一般吗?不妥。 这可不妥,既然还政于皇帝,哀家还当学孝庄太后才是。 ” 慈禧虽然高兴,但表面上却神『色』不边,非但如此还摆出一副大义的态度。 慈安也赞同慈禧的看法,觉得既已经决定让皇帝亲政了,就不用再搞什么辅政的花样,再说她对权利也没什么**。 这些年听政早就听烦了,还不如退回后宫,好好歇息歇息。 “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此言差亦!” 荣禄在下面滔滔不绝,引经据典道:“皇上虽到亲政之年,但毕竟年轻,又从未亲经政务之事。 一旦归政难免有所失误。 而今天下强国林立。 国策乃是大事,政务万一有误。 必将动摇社稷。 如今两宫归政,皇上亲政,乃是众望所归,也是祖宗制度,不可不行,可究竟怎么个行法,却是值得商榷。 再者,圣母皇太后刚才言道孝庄皇太后,可却不知道当初圣祖亲政之时,也常常前往后宫请安,并于重大事情无不先一征求意见,然后施行,这才开创了千古未有地康朝盛世……!” 荣禄这番话说来,慈禧简直就是乐开了怀。 真要这么做,既能解决眼前问题,又能借此继续把握朝政,幕后『操』纵,除了这办法难道还有比它更好的么?不仅是慈禧,就连慈安和朝中几个老臣听了也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对平稳过度权利,保持国家稳定有莫大的好处。 当然,也有着急的人在,奕欣就是其中之一。 他聪明绝顶,听了后哪里能不知道荣禄提议这么安排是在给慈禧找退路呢?对于慈禧这个女人,奕欣是又恨又惧,总想着前些年被她和安德海借故撤职查办的那事,更对少了一顶议政王帽子而耿耿于怀。 他是极力赞成同治亲政,把皇权从慈禧手中夺回来的王爷,也是想借此报一箭之仇,等皇帝亲政后重新踏上权利的颠覆,继续总揽朝政。 当下,奕欣立即就提出反对,并直指荣禄是别有用心,明显就是讨好两宫,想厚颜邀宠,借此飞黄腾达。 荣禄也不客气,立即反唇讽刺,说奕欣是不顾实际一意蛮干,试图想借皇帝亲政行夺权之实。 一时间,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就连朝臣中也有不同观点的人纷纷争论了起来。 有地说应让同治亲政,收回全部权利。 有的却说亲政初始由两宫继续辅政一些时日,等皇帝熟悉政务后更为妥善……。 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场面,同治心中异常不满。 眼看着向往已久的亲政就要到来,没想到居然给荣禄搅成这样,忍不住恼火非常。 他这时候,再也按捺不住,差一点儿就想显显他皇帝的威风,让那些瞧不起自己地臣子奴才们看看,自己这个皇帝究竟有没有能力亲政。 可这时候,同治的目光扫过人群,却见到和珅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脸带微笑,仿如周围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独自闭目养神的样子。 同治瞧着愣了愣,突然回想到前几日和珅与他说地话,心中微微一动,慢慢平静了下来,继续坐在上面一言不发。 “姐姐,此事你怎么看?” 慈禧轻声在帘后向慈安问了一句,慈安也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说实在的,皇帝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这么年轻就要亲政,还真是苦了他了。 可他生在皇家,也由不得我们啊!姐姐,妹妹别的不担心,怕就怕皇帝年少气盛,万一政务有所失误啊!要不……由姐姐一人再扶持皇帝些日子?妹妹先退,你看怎么样?” “这怎么行?” 慈安摇头道:“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政务一向着烦,再说了,国家大事只不过是走走场面,能拿主意的还是妹妹你,我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依我来看,这荣禄的话也有些道理,反正我们听政这么多年了,再扶持皇帝一把也是应该的,还是我先退,你扶持皇帝吧。 ” “姐姐这说哪里话来着?姐姐位在妹妹之上,哪里有让姐姐先退地道理?” 慈禧心里其实早已经笑出了声,但表情却更严峻,认真地说道:“皇帝是我们姐妹一手带大的,我们都是他的额娘,要扶一起扶,要退一起退!” “好妹妹……。 ” 慈安见慈禧言词诚恳,感动地一把就拉住她的手。 想了想,慈安终于下定了决心,让殿前太监喝止依在争论的诸臣王公,清清嗓子说道:“哀家考虑再三,觉得荣禄所奏有理。 这样吧,三日后归政皇帝,诏告天下,皇帝亲政。 不过朝中大事皇帝定后,须再发往哀家与圣母皇太后处申议,方可颁旨。 等皇帝政务成熟之后,哀家等再退出辅政以享天年……。 ” “母后皇太后……圣明……!” 荣禄头一个就跪倒在地,大声赞颂起来,接着慈禧的几个心腹和其它那些赞同此议的大臣王公们也连声附和。 要知道,这天下以慈安地位最尊贵,她这话等于把此事落实了下来,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奕欣等虽有不甘,但也毫无办法,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定了下来。 同治小皇帝心中既有丝丝兴奋,也有一些失望。 虽然在名义上他三日后就可以亲政了,可结果却依旧有着两宫在后面牵制,最终没有拿到向往已久地权利,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欲速而不达……缓缓图之……。 ”这时候,同治地脑海中又闪过了这两句话,这话正是和珅前些时日授课时说的。 他本来一直不明白和珅说这话地意思,可今天突然却醒悟了,瞧着和珅慢慢张开眼睛,向着他微微一笑,同治心里不由得在琢磨着,难道从大婚到如今的局面,他这个老师早就知晓了么?或者……还是和珅一手『操』纵,才造成的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政局搏奕一盘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政局搏奕一盘棋 后宫偏殿,按理说以荣禄的地位是无法直接入宫的,可因为在撤帘一事上的功劳,慈禧特许了他行走权利,并在此殿召见于他。 “荣爱卿为官多久了?”给荣禄赐座后,慈禧像待子侄一般难得得热情,与他说了些平常事,随后这才问到荣禄当官的经历。 荣禄起身回道:“回圣母皇太后的话,奴才是正白旗下,瓜尔佳氏,祖宗荫生,为官仅仅三载,为官后尽心办事为上官赏识,又托太后和皇上的鸿福,去年才刚晋为工部员外郎。 ” 其实慈禧早就派人把荣禄的底细『摸』清楚了,听荣禄对自己没有丝毫隐瞒,对他更是满意。 当即又夸赞了他几句,勉励他以后只要用心办差,少不了荣华富贵。 荣禄顿时显出又喜又惊的表情,连忙跪到谢恩,嘴里那些如赴汤蹈火,死而后已之类的话说了一大通,慈禧听的是嘴角含笑,心里对此人大为满意。 这一次召见后才过了没几天,荣禄就从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被提为正五品工部郎中,又没几天,他又从郎中被提到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位上,随后再晋升为内务府大臣。 从员外郎到内务府大臣的职位,前后仅仅一个月左右,荣禄就连跳了七级,成了正二品的大员,其升官速度之快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下,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荣禄在慈禧心中是什么地位,而且慈禧这次借用大力提拔荣禄,又向朝堂传达了只要顺着她的意,谁办事让她称心就能升官发财的一个信息。 慈禧这么做,等于给刚亲政的同治来了个下马威,进而展现了她手中的权利,变相警告了那些在她和皇帝之间摇摆不定的臣子们。 有荣禄的例子放在那里。 这一下大多数臣子都不再敢小看这位已经撤帘地太后,他们对慈禧比以前更是大献殷勤,努力巴结讨好,事事绕开皇帝,请太后决断。 他们这么一干,反而把刚亲政的同治给差不多架空了,除了一些小事能够做主外,一律国家大事如果不通过慈禧根本就没办法干。 气得刚亲政,雄心万丈,准备大显身手的同治满腔怒火,却只能忍着一口气撒不出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此时在京城西角偏僻的一条胡同里,有两个人正在一间小院中见面,其中一人正是如今在慈禧面前深得宠信,炙手可热的荣禄。 “中堂真是神机妙算。 如今西边的那些亲信都归了学生,他们现在都唯学生马首是瞻,而西边也对学生越来越信任,估计用不了多久中堂之策就能顺利进行了。 ” 荣禄带着一脸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向正坐在上位的和珅说道。 如让外人瞧见如此场面,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仲华,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坐吧……。 ”和珅淡淡一笑。 伸手往边上地椅子指了指。 “中堂在上,那里有学生坐的地方……。 ” “你我既为师生,又是同僚,何况你现在又官居二品,不必再拘以前之礼,坐吧……。 ” “既然中堂有赐,那学生就坐下了。 ” 荣禄毕恭毕敬地向和珅行了个礼,这才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和珅眯着眼冲荣禄笑笑。 心里却暗暗摇头。 这荣禄年轻人聪明能干,又善于揣摩上意,是他费尽心机才选出来对付慈禧的棋子。 可惜的是,此人生『性』过于油滑,换个人话很难把握得住,要不是和珅对自己的权术有极大信心,手上又无其他合适人选的话,也不会最后才挑中他。 不过这场戏荣禄演的真是不错。 不仅如此。 其最后结果还大大出乎了和珅的意料,取得比他计划时还要大地成果。 为了对付慈禧。 和珅曾经想过许多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出此一招,随后再一举扳倒慈禧,让她永不翻身。 朝议同治亲政之日,荣禄的突然上奏就是出自和珅授意。 因为和珅非常清楚,假如同治要亲政的话,慈禧最后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撤帘退位,但在后宫依旧保持着对皇帝的部分影响力,而同治也必然会心存感激,善待慈禧。 其二是慈禧不肯放权,利用各种办法继续拖延,致使同治亲政之日一拖再拖。 这两点都不是和珅想看到结果,从第一点来说,和珅以后就根本无法奈何慈禧,有着同治相护,他一个外臣再拿什么理由替妻儿报仇呢?而且他不想看到同治作为自己的儿子,却认仇为母,无法慰爱妻老母在天之灵。 至于第二点,和珅更是不想,不论如何,同治亲政地名份一定要尽快定下来,这是他的一个底线。 只有这样,才能使同治和慈禧产生矛盾,进而取得皇帝的支持,再采取措施来对付慈禧。 所以,和珅指示荣禄在这种场合上奏,其意为的就是这个目地。 现在,同治如愿以偿的亲政了,可权利却依旧捏在慈禧的手中,这样一来不仅极大的使慈禧权利**膨胀起来,也让同治和慈禧之间原还尚可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另外,荣禄又在和珅的安排下,顺利得到了慈禧的信任,一跃成了被慈禧最看重的亲信。 “这些天,朝中所有地奏折还是直接送到西边的吧?” 荣禄点头答道:“是的,皇上虽然已经亲政,但依旧管不了事,一切朝中大事还是西边牢牢把握着呢。 ” “东边就没说什么么?” “东边一向不闻政事当然不会说什么,不过听说皇上这些天去了东边几次,依学生估计,怕是皇上受了气,向东边诉了些苦。 ” 和珅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皇上现在对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荣禄苦笑着回道:“皇上瞧学生的眼神就像是喷出火一般,要不是顾忌西边。 他估计早就把学生给生吞了。 ” “哈哈哈!”和珅站起身来,拍了拍荣禄的肩膀,安慰道:“仲华啊!你的苦处我知道,可为了皇上,也为了我大清,这点委屈还是要担下去。 放心,等将来我会向皇上解释,还你一个公道!” “中堂如此说。 学生当然放心。 不过……中堂,如今学生应该怎么去做呢?” 瞧着荣禄询问的目光,和珅说道:“很简单,你只要继续帮着西边揽权就行。 凡是西边想做的事尽管去做,至于皇上那边想做地,你能反对就反对,至于其它尽量就把事交给西边决定。 ” 荣禄『露』出了犹豫地表情,迟疑地问道:“中堂。 学生要真这么干了,那皇上不会更恨学生?万一将来……。 ” “没事!”和珅安抚他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有我在你怕什么?皇上那边将来我会去解释,再者我也没叫你和皇上硬顶,有些事你转给西边决断就行,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这下。 荣禄还如释重负,连连点头称是。 瞧瞧外面的天『色』,今天出来地时间已经不算短了。 和珅与荣禄都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现在又处于两个阵营。 被外人察觉他们在此见面麻烦不小。 当下,和珅就先走,而荣禄等和珅走后半个时辰,这才悄悄地离开这个小院。 近来同治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他本就年少气盛,可亲政后却什么事都做不主,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憋屈。 以前垂帘听政的时候,他因为年纪小。 加上又未亲政,虽然情况和现在差不多,但心态毕竟不一样。 可如今亲政了,依旧事事要奏请两宫,特别是慈禧那边,凡事只有慈禧点头认可后才能下旨办理。 这么一来,就让同治大为不满,觉得他这个皇帝和傀儡差不多。 倒不如不亲政的好。 今天下朝后。 同治又是沉着一副脸。 今天在朝堂上,他提出的那些建议都给臣子们无情地驳回了。 虽然朝中还有一些忠于他的臣子们,可相比起来势力和人数都太过少了一些,而且两宫辅政,这些朝议归根到底只不过是过堂而已,最后他依旧干不出什么事来。 “皇上,这些折子您是现在瞧呢,还是……。 ” “不看!”同治瞧也不瞧小太监手里捧着的一堆奏折,气极败坏地挥手道:“你!把它们全拿到圣母皇太后那边去!朕不想瞧见它们!” 小太监吓得连忙应了一声,小心捧着奏折往西边去了。 同治在自己宫中烦躁地走来走去,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呼呼烧着,让他难受之极。 “我是皇帝?我还是皇帝吗?”他再也忍耐不住,抓起桌上玉如意,狠狠就砸在了地上,碎玉顿时到处飞溅,差一点儿就把刚推门而入的皇后给吓了一跳。 “皇上,您怎么了?”皇后见同治的心情不好,连忙把随身的宫女给打发了出去,掩上门后轻声问道。 “朕……心烦啊!”同治和皇后自成婚以来恩爱异常,关系很好,见皇后来了,他按捺住心中怒火,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皇上是在为朝廷大事心烦吧?”皇后弯下腰来,捡拾着那些碎片,并劝道:“皇上刚亲政不久,政务上不熟也是自然的。 臣妾觉得皇上如此聪慧才华,只要挨过这些时日定会好上许多。 ” “你哪里知道?”同治苦笑着摇摇头,把皇后拉起,指着地上的碎玉道:“小心,别扎破了你地手,这些东西还是让那些奴才们干吧。 来……皇后,到这来与朕聊一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边问事西边怒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东边问事西边怒 同治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火,刚才嚷了嚷也,东西砸也砸了,少年『性』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再加上他与皇后一向恩爱,两人平时无话不谈,当下就横躺在塌上,头枕着皇后怀里,把这些天的苦恼事一一说了出来。 “朕虽说亲政,可至今却连下旨的权利都没有,事事都要奏与太后处置,朕这个皇帝当着和没当着有什么区别?” 皇后手拂同治的辫子,柔声安慰道:“皇上别急,再怎么说您后面的帘子已经撤了,太后如今只不过是辅政些日子,想来用不着多久就能还政归您……。 ” 同治一个翻身坐起,气愤地说道:“皇后,你可不知道朕那皇额娘的『性』子,她那里肯这么容易还政给朕?按理说,朕身为人子,皇额娘替朕理事也是应当的,可是那些势利小人,实在是欺人太甚!见政务依旧由皇额娘做主,他们不仅在朝堂上驳朕之言,私下就连奏折都直接递宫里去了,拿到朕这来的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烂事!” “那么其他大臣呢?比如恭王爷、左大人、曾大人……还有于中堂他们不一直是支持皇上的么?难道他们就不管管么?” “管了又有什么用?”同治苦笑一声:“他们几个就是把折子递给朕,朕现在也做不了主啊!” 皇后听了忍不住也皱起眉头,她没入宫前总以为皇帝高高在上,一言九鼎,是国家最高的统治者,可现在才明白,她这个丈夫虽然贵为至尊,却对自己的国家做不了半点主,一切的权利都被西边那位太后给夺了过去。 “圣母皇太后这么干也太过分了!”皇后愤愤不平道:“皇上。 您再怎么着也是一国之君啊!太后就是辅政也不能这么干,要不然这个亲政不是一句空话么?” “哎……。 ”同治长叹一声,捏着拳头恨恨道:“还不是荣禄这狗奴才干的好事?要不是他在朝堂上给太后进言也不会弄出现在这种事来!” “这么下去可不行!”皇后站起身来,在塌前走了几步,对同治道:“皇上,不是臣妾『乱』议国事,该说的还是得说上几句!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 这天下是皇上您的,这百官也是皇上地奴才!既然皇上已经亲政,就应当自理政务,就算太后辅政终归也只不过是个‘辅’字而已,哪里有把皇上撇一边自己决断的道理?而且,祖宗有制,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以前垂帘已经算是犯了规矩。 如今更是……。 ” “别说了!”同治连忙打断皇后的话,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瞧了瞧,这才压低声音道:“皇后,此话要当慎言!” “慎言?皇上!臣妾能慎言?可有人能慎行吗?难道皇上就想将来做上一辈子的傀儡不成?” 小皇后年纪不大,『性』格却异常直率。 而且又事关她丈夫的皇帝大权,当下就毫不迟疑地劝了几句,说着说着,居然还把唐时武后的例子给拿了出来比较。 吓得同治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这话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传到慈禧耳中。 “皇后,此话以后万万不能再提!”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也知道同治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当下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同治严肃地警告了皇后,见她点头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一了一会儿,他搂着皇后的肩,轻声在她耳边道:“皇后,你对朕好,朕心里是清楚地,刚才那些话朕其实心里也明白着,但怎么说圣母皇太后终归是朕的额娘啊!额娘再有千番不是,朕为人子也要体谅着些。 这些年来。 要不是额娘垂帘听政。 哪里还有如今国家中兴之气呢?” 皇后刚才被同治严厉地训斥,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可现在同治柔声相劝,又让她软下了心。 看着面前自己的丈夫,再想想他的难处,皇后暗叹一声,又点了点头。 “太后辅政,其实也是为了朕好。 只不过被荣禄等『奸』佞小人挑唆,一时间对朕放不下心罢了,想来过些时候,太后自然会信守诺言,归政与朕!” “万一太后一直不归政怎么办?”皇后不放心地问道。 同治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太后同朕毕竟是母子,何况朕的老师于中堂和恭亲王等老臣在朝,也不会让朕如此长久名不副实。 真正亲政,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 其实,同治话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慈禧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自己亲政。 怕就怕,慈禧辅政就和垂帘一样,一辅就是好几年,作为一个少年皇帝,他怎么甘心如此下去呢? 聪慧的皇后看出了皇帝心中的担忧,仔细想了想后,给同治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现在是太后辅政,两宫地权利是一般大的,而且从地位上来说,慈安更高过慈禧。 同治从小就是慈安一手带大,两人之间非常亲近,慈安又不同慈禧,对政务没有半点野心,为人淡泊善良,如果皇帝找她诉点苦的话,有慈安出面交涉,或许能够让现在的亲政名副其实。 再不济,就是拿回点权利也是好的,也比如今傀儡地地位强得许多。 皇后越琢磨着这么做是个好办法,连忙兴奋地在同治耳边说了出来。 “找皇额娘?可朕额娘那边又会怎么看这事?”同治对慈禧有母子之情,虽然慈禧夺了他的大权,但同治依旧不想在这种事上让她伤心生气,再者,一旦慈禧误会,原本和蔼的关系不就闹僵了么? “皇上您怕什么?您刚才不还说圣母皇太后是您亲额娘么?既然是母子,这天下那里还有母亲去怨恨自己儿子的?等将来您全权亲政,再好好孝敬她老人家,想来太后那边也就明白皇上地心意了……。 ” 听皇后说的有理,同治顿时高兴了起来。 一对小夫妻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最后决定两人分头借着请安的时候找慈安好好说道说道,婉转地让慈安出面劝劝慈禧。 交还权利给同治。 接着一连几天,同治都往慈安宫里跑,按商量好的,他明着没有直说,但请安的时候却总带着一层忧『色』,让一手把同治拉扯大地慈安免不了有些担心。 可不论慈安怎么问,同治就不肯说出心中的委屈,瞧上去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同治这种表情。 更让慈安不放心,开始还以为同治地后宫不协,为此烦恼呢。 之后,慈安把皇后找来问话,可皇后也弄的和同治一副模样,怎么都不肯开口。 同治是皇帝,又是慈安带大的,对同治慈安是慈多过于严。 可对于皇后。 慈安就不一样了,当下慈安拿出了母后皇太后的威严,直言让皇后把同治的事说个明白,这一下,皇后只能扭扭捏捏地假作为难。 犹豫着把同治地难处说了出来。 等搞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后,慈安不由得生起了气。 同治亲政她是支持的,太后辅政只不过是怕同治年轻办事经验不足才下的决定。 可她没想到,慈禧却借用辅政名义。 把皇帝地权利给剥了一干二净,这么一来难怪同治心情不好。 同时,慈安也暗叹同治孝心可嘉,宁可自己为难也不愿意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更是让慈安感到同情。 再者,慈安也不由得为此情况大为恼火,皇帝成这样子,她作为皇太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把此事瞒到现在。 何况,慈禧如此所为,也让慈安感到很不满意,觉得她胆子也太大了些,就算你是皇帝地亲生母亲,可祖宗规矩就是规矩,这么干和牝鸡司晨又有什么区别? 慈安是老实人,可慈安也是位列慈禧之上的皇太后!沉着脸在宫里坐了半天。 就动身去找了慈禧。 到了慈禧宫中。 慈安也没和慈禧多客套什么,就把此事给一五一十地摆了出来。 劝着慈禧以国家为重,做好自己地本份,尽快归政给同治,免得天下人看着笑话。 慈禧怎么都没料到慈安找自己居然会是这事,顿时给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慈禧究竟是慈禧,心眼不是慈安远远能比的,马上笑盈盈地向慈安解释了一番,说是自己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同治着想,或许是下面地那些奴才们为了讨好她,冷落拉同治,这才造成了误会。 “妹妹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姐姐别急,究竟是哪个狗奴才敢这么大胆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妹妹绝对饶不了他!” 见慈禧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不似作伪,慈安还真的以为她是给下面人蒙蔽了呢。 当下,十分气消了七八分,放缓语气劝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几句。 皇帝亲政可不是小事,虽然我同意你帮着辅政,但怎么着也不能让皇帝这样啊!要是皇帝手中没有半点权利,那些奴才们又会怎么看皇帝?听姐姐一句劝,这国家大事终归是要皇帝来干的,我们给他把把关就行,没必要再像以前垂帘一样护着他了。 ” “姐姐说的是,妹妹考虑欠缺了,既然有姐姐提醒,明儿妹妹就让皇帝自己独自理政,姐姐看怎么样?” 慈安点点头,欣慰地说道:“这就好,不过妹妹也别太急,先把一些事让皇帝干着就行,一骨脑儿地全交给皇帝,我怕他也担不起。 ” “姐姐考虑周道,就这么着吧!” 慈禧笑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见慈禧如此好说话,慈安也就放下了心,拉了几句家常,起身走了。 “小李子!” 慈安一走,慈禧地脸顿时就沉了下来,银牙紧咬,怒火上冲。 李莲英在外面侯着,听慈禧里面唤他,连忙应了一声小跑进来。 进来后,瞧着慈禧这样,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猜测着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惹了这位老祖宗,忍不住暗暗叫苦。 “宫里都是你在管着!皇帝的事东边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你这奴才!混帐!” 慈禧抓起身边一件物事就砸了过去,李莲英躲也不敢躲,当场给砸的头破血流,吓地连忙磕头请罪。 可怜李莲英连什么事都没搞明白,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慈禧骂了几声,这才琢磨着听出了点名堂。 “老佛爷……老佛爷……东边奴才一直派人看着呢,没见着有外人往东边跑啊!要说这事是外面传进来的绝对不可能!奴才猜想着一定是宫里人说的……。 ” “就是宫里人,难道你都没看紧么?” 李莲英一阵阵的叫苦,慈安是皇太后,她身边的人自己怎么能『插』得了手?能在外面看着已经不错了,这慈禧要求实在太高,他一个太监总管哪里做得了这主? “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有错……还请老佛爷瞧在奴才尽心竭力地份上,饶了奴才这回吧……。 ”李莲英任凭额头的血往下淌,一个劲地抽自己嘴巴子。 “行了!给哀家好好查查去!究竟是哪个在东边根前『乱』嚼舌头!要是这差还不办不好,别怪哀家就此发落了你!” “喳……喳……。 ”李莲英如释重负,连忙磕了几个头爬起身来,急急往外跑去。 只几个时辰的工夫,李大总管就打探出了消息,没有半点耽搁就回禀慈禧。 当慈禧得知慈安是从皇后那边才知道这事后,顿时气得柳眉倒竖。 “好一个妖狐媚子!才当了没几天的皇后,居然就学会了搬弄是非?好……实在是好!”嘴上说着好,慈禧眼里却喷出了火。 她本来就因为大婚地原因,对同治的几个妃子不满意,更对皇后瞧不上半点眼。 只不过,碍着母子情面一直没表『露』出来罢了,现在当听到是皇后把这事告诉慈安后,她再也忍耐不住,气得牙痒痒的。 “小狐媚子!别以为自己是皇后就能当这个家,哀家要让你知道,究竟是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后宫起火婆打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后宫起火婆打媳 自慈安去过储秀宫之后,被迫无奈的慈禧只能退了一步,交出了手中部分权利,虽然在国家大事上,最后的决定权依旧还捏在慈禧手中,可现在这个结果已经让同治兴奋异常了。 现在,只要不是对朝政有太过影响的重要大事,同治已有权利在朝堂上处理部分朝政,近来的朝会之上,一连着好几天,同治都按着自己的意思办成了几件事,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瞧着下面臣子唯唯诺诺听命,让同治第一次感到手握大权的那种快乐。 可同治没有想到,就连帮着他出主意的皇后也没料到,正因为这样,慈禧把慈安和皇后给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慈安位尊,慈禧暂时拿她没什么办法,可皇后不同,一个刚进宫没多少时日,毫无半点根基的皇后在慈禧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怒火在心的慈禧不容有任何人挑战她的地位,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例外,当她得知此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这位年轻的皇后时,就下定了整治她的决心。 同治大婚后有一后三妃,但真正喜爱的只有皇后阿鲁特氏一人,其余妃子虽也偶有宠幸,但远远比不上对皇后的恩爱。 这些妃子都是八旗贵胃子女,先祖、父兄当朝为官的人可不少,为了邀宠,她们各显神通,给太监塞银子的,托人给皇帝传好话的,送礼的,求情的,各种各样的办法层出不穷,甚至有些还托到了慈禧这边。 慈禧本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一直都是一笑而置,任凭她们折腾。 可现在。 她决定整治皇后,就借着这些事做起了文章。 一日里,同治来给慈禧请安,几句家常话说完后,慈禧就沉下脸来教训起他来。 “皇帝近来的政事干的不错,可依旧要记得你地身份,皇帝的一言一行事关重大,尤其是后宫所为更要谨慎。 要知道这全天下人都瞧着呢……!” 同治听了微微一愣,不明白慈禧所指的究竟是什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慈禧瞧了同治一眼,冷冷地问道:“皇帝,近来你是否一直在皇后那边入寝?” 同治点头答道:“回额娘,皇后进宫后一直同儿臣情投意合,儿臣平日的确常去皇后那边入寝。 ” “哼!这难道还不是过错么?” 慈禧提声严厉喝问。 同治见慈禧神情不对,连忙跪下。 不解地问道:“额娘,儿臣这有何错之有?还请额娘示下……。 ” 慈禧指着同治斥道:“皇帝!你乃九五之尊,又刚亲政,当以政务为上,时时勤勉!而今却常留恋后宫。 独宠皇后一人,这像个做皇帝的样么?” 同治听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慈禧是看不惯他往皇后处跑的次数太多,这才发怒。 同治向来孝顺慈禧。 连忙向她解释,后宫一后三妃中他一向只和皇后谈得来,对其余妃子没什么感情,所以才会去的少些。 “这不是理由!” 慈禧早就打定主意用此做文章,那里容得同治辩解?当即就拿慧妃富察氏做例子,毫不客气地教训道:“慧妃贤慧,虽屈居在妃位,宜加眷遇。 皇后年少。 未娴宫中礼节,宜使时时学习。 帝毋得辄至中宫,致妨政务!这些话,皇帝可明白?” 同治毫无准备,当场被慈禧这番话说地是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无奈点头称是,表示认错悔改。 敲打完同治之后,慈禧还没算完。 皇后虽然是前任大学士赛尚阿之孙。 户部尚书崇绮之女。 可她的外公却是大有来头,他就是郑亲王瑞华。 瑞华和肃顺是一家子兄弟。 又都是当年咸丰死后的顾命大臣,同慈禧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强敌,要不是有和珅、奕訢等人引为外援,巧妙设计的话,当年鹿死谁手尚不得知。 如今,虽然瑞华、肃顺等人早已问斩伏法,可他们的后人依旧还在,慈禧借这皇后和瑞华的这关系,把陈年老帐从垃圾堆里给翻了出来,连下懿旨让内务府、宗人府等再次彻查当年肃顺余党,并把矛头直指向了皇后一族。 没几天,户部尚书崇绮由于此事被撤职查办,皇后在宫中得知后急得不行,连忙去找同治商量,没想到她还没到同治的宫中,就在宫里迎面碰上了得到李莲英暗报地慈禧等人。 “臣妾见过圣母皇太后,给太后请安了……。 ”虽然因为家事心中焦急,但皇后不敢半点不敬慈禧,主动站到路边,给慈禧请安。 可慈禧一瞧见她就气不打一出来,冰冷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就问道:“皇后在宫中匆匆而行,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太后,皇上这些天政务劳累,听说身子骨有些乏,臣妾亲手熬了碗参汤,想给皇上送去……。 ”皇后也是玲珑人,连忙滴水不漏地回道。 “哦……参汤?” 慈禧皮笑肉不笑的往边上拿着食篮的宫女瞧了一眼,直接向边上吩咐道:“这就是皇后熬的参汤?你!拿来给哀家瞧瞧!” 小宫女不敢不从,微微向依旧跪在地上地皇后看了一眼,只能把食篮交给了走上前的李莲英。 李莲英提着食篮打开,『露』出了里面盛着参汤的器具,双手托起举到慈禧跟前。 慈禧伸出手来,探了探温度,就不悦地责备道:“都已经凉了,这参汤怎么能给皇帝喝?难道皇后就不懂凉汤伤身的道理么?” “回太后,这参汤是臣妾亲手装地,外面用的是双层罐,『摸』上去没半点热气,其实里面并不凉……。 ” “放肆!哀家说凉就是凉的!难道哀家在宫中这么多年还比不上你一个小狐媚子懂得多么?” 慈禧脸一沉,再也不理皇后,直接对李莲英道:“小李子,这参汤皇帝是喝不得的。 凉汤就是给奴才们喝也是不成,你拿去,给哀家倒了它!” “太后……!”皇后一惊,连忙想阻止,可她哪里能拧得过慈禧?还没等她站起身来,李莲英早就快手快脚地打开罐子,提在手中把一灌参汤往花丛中一泼。 这样还没完,慈禧冷着脸又训道:“你身为皇后。 平日不在自己宫里安守本分,却总是在宫里东跑西走,难道是母仪天下之风么?况且皇帝年少,血气方刚,皇后为六宫之主更当时时作出表率!你却常倚仗皇帝宠信,独占寝位,私下亵容狎语,狐媚以『惑』主子。 哪里还有半点皇后的样?” 皇后淑静端慧,容德甚茂,从小到大那里有人如此说过她?更别说她现在是六宫之主,同治的皇后了。 慈禧虽然贵为太后,但如此这些话却是皇后怎么都接受不了地。 当即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双手忍不住微微发颤。 “皇帝那边你不用去了,哀家会派人去问候。 宫中停留多有不便,皇后早些回自己宫里老实呆着。 再有如此之举,不要怪哀家责罚与你!” “太后!臣妾是皇后!可不是普通妃子!祖宗有制,皇后要见皇帝并无如此规矩,太后以其威压迫臣妾,臣妾心中不服!”皇后心中气急,不计后果地脱口说道。 这一下,慈禧大怒了。 “大胆!祖宗规矩难道还要你来教哀家不成?你这妖婢!怪不得常有人传言你媚『惑』皇帝,致使皇帝冷落其他后宫。 至今未有子嗣。 今天哀家好意劝导你几句,居然还敢和哀家顶嘴?哼!果然不愧是瑞华之外孙女,想来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外祖父,就能有如此目无『妇』道地皇后在!” “太后!臣妾尊您叫您一声太后!臣妾之外祖虽有大逆之罪,但当初问罪后已付出了代价,况且朝廷对此事也有了结论,太后您现在又把此事拿出来却又是什么原由?再者,臣妾先祖乃是前任大学士赛尚阿。 父亲崇绮更是先帝时的状元。 他们同郑亲王当年之事又有何瓜葛?太后让人查此事,并借由撤职查办我父。 难不成是针对臣妾不成?” “好……好!好一张玲牙利嘴!” 慈禧没想到皇后居然会有这么大胆挑战自己的权威,顿时气得脸『色』发青。 “瑞华大逆不道,死有余辜!当年虽问罪祸首,但由于当初国家外忧内患,为稳定人心并未严查。 如今不同,国家稳定,为了社稷安危再查此事又有何不妥?瑞华虽身死,可他的后人亲眷依在,难道你就能保证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同谋不成?” “何为后人?何又为亲眷?”皇后毫不退缩地问道。 “这还用问?” 慈禧冷笑着用手划了个圈:“凡是和瑞华、肃顺有亲者,都在其中,就算是旁亲……也不例外!”说到这,慈禧最后把手一停,直指向皇后本人。 皇后这时候不怒反笑了起来,反问道:“可是太后别忘了,郑亲王可是皇室之人,如果按太后这话来解释,臣妾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就连太后也都有这个嫌疑呢?” “你……你……!” 慈禧斗嘴中一时不慎,被皇后抓住了空隙,顿时尴尬非常。 这一下,她气得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冲着皇后合身扑了过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只见慈禧伸出五指,一把先抓掉了皇后的头冠,随后揪着她的头发就往边上拖,边拖还嘴里边破口大骂,口口声声地要用大杖伺候,今天非打死这个妖狐媚子不可!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火势不猛添把柴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火势不猛添把柴 皇后半路上被慈禧拦下后,早就有皇后身边机灵的小太监跑去告诉了同治,得到消息的同治生怕慈禧为难皇后,片刻都没耽搁就动身往这赶。 可才走出殿门没多远,突然又跑来了个心腹小太监,只见他神情惊惶,一路奔地气喘嘘嘘,人还未站定就冲着同治的龙舆大喊不好了。 同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了龙舆连忙打听,当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后,顿时把他给惊呆了。 “万岁爷,您快去救救娘娘吧!迟些娘娘就要没命了!” “起驾!马上起驾!” 慈禧什么脾气同治清楚的很,这消息当下就把他给吓晕了,急急冲着后面嚷了一声,连龙舆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宫里地方大,当同治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瞧着空『荡』『荡』毫无一人的回廊,同治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可就是不见慈禧和皇后的身影。 “小邓子!你没记错地儿吧?”把报信的小太监喊来,同治火烧眉『毛』地急问。 小邓子跪在同治跟前,信誓旦旦地道:“万岁爷,奴才是随着皇后娘娘一起出的宫,刚前就在这遇见的圣母皇太后,奴才记得清清楚楚!万岁您要不信,小全子可以做证啊!” 小全子是第一个报信的小太监,连忙跪了下来,在一旁点头道:“万岁爷,小邓子说的没错,肯定是这地儿!” “可人呢?这人都哪去了?”同治急的脑门上汗都出来了,转着圈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邓子和小全子面面相觑,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他们在这时候都想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皇后被慈禧给弄走受杖去了,要真是这样的话。 大杖伺候之下,皇后就算不死也得残啊! “走!随朕去储秀宫!”同治也想到了这点,那里还敢在这耽搁,一跺脚就往储秀宫方向而去,后面的小太监连忙急急跟着,心里是七上八下,猜测着今天皇帝为了皇后地事,弄不好就要和慈禧干起架了。 同治连走带跑没出多远。 就迎面遇上了慈安身边的贴身宫女。 “万岁爷,太后请您移驾钟粹宫……。 ” “朕现在没空!”同治现在还那里顾得上给慈安去请安啊?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后的事。 小宫女瞧着一脸焦急的同治,拦在前头非但没有让路,低头反而又说了一句:“太后传话,让奴裨请万岁爷一定要去。 还有……太后让奴裨给万岁爷带一句话,说是皇后娘娘也在钟粹宫中……。 ” 同治正想让小太监把拦路的宫女赶开,听了这话顿时一愣,脸上『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急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皇后?皇后她在钟粹宫?” “回万岁,皇后娘娘刚才被太后接到了钟粹宫,太后怕万岁担心,这才特意派奴裨……。 ” 同治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下,虽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得知皇后安然无恙地在钟粹宫就足够了。 刚才的焦虑瞬间而逝,惊喜异常地转身就往钟粹宫赶去。 到了钟粹宫,同治这才知道刚前慈禧大怒之下,正要以大杖处置皇后的时候。 慈安闻讯及时赶到了,在杖下把可怜的皇后给救了下来。 有慈安为皇后出头,慈禧再恨也不敢造次,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带着一帮人回了自己宫里。 慈禧撕破脸撒泼,可把皇后给吓的不清,皇后以前是大家闺秀,如今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生平哪里遇见过这种事?直到慈禧走后,她娇小的身躯才忍不住微微颤抖,后怕地哭出声来。 皇后是慈安为同治选的,在她眼里皇后和自己地闺女差不多,瞧着她受惊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怜惜,同时也对慈禧如此对待皇后大为不满。 为了安抚皇后,慈安就把她带回了自己宫里,并留下一个贴身宫女在此等候。 给同治传句话。 同治到了钟粹宫。 皇后这时候心情已经微微安定了下来,可一瞧见同治来了。 她依旧忍不住心头的委屈,扑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同治见皇后虽然头冠破损,脖子上还有着给慈禧抓出来的指痕,可幸好身子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大气。 “皇帝,皇后刚才受了点惊,你把她领回自己宫去吧,哀家今个也乏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 慈安在一边瞧着这对小夫妻,暗暗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儿臣谢过皇额娘……。 ”同治明白慈安地心意,连忙拉着皇后给慈安道谢,慈安微微一点头,站起身来就转进了内室。 给慈安跪安后,同治带着皇后转回了自己宫,关上宫门,皇后再也忍不住,扑在同治怀中抽泣着要让同治给她做主。 在回来的一路上,同治暗暗庆幸今天慈安出现的及时,要不然皇后落到慈禧手中还不是凶多吉少?可这事也让同治难办,一边是他的皇后,正妻,而另一边又是他地母亲,当今太后。 他一个皇帝夹在其中实在是两为其难。 说理吧,这理明摆着在皇后这边,可要说亲,又在慈禧这边。 大清向来都是以仁孝治国,这仁孝二字是任何一代皇帝都不能忽略的东西。 万一以此事向慈禧责难,先不说同治暂时没有这么大的权威,就算能行也必然会给朝中言官留下不仁不孝,为了皇后而去非难亲母,皇太后的把柄。 而且,史笔如刀,同治更不想自己在将来青史上留下这种恶名,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以和为贵,尽量调和慈禧与皇后之间的矛盾。 “皇上,不是臣妾与太后不和,而是太后现在瞧着臣妾不顺眼,为难臣妾啊!”皇后哭着把自己父亲的事说了出来,并猜测着慈禧这样为难自己。 很可能是因为上次她给皇帝出主意的消息传到了慈禧耳中,这才让慈禧故意这么整治自己,为难于她。 “朕知道……朕心里其实都清楚……。 ”同治搂着她,柔声安慰道:“你暂且先忍忍吧,太后她再怎么说总是朕的额娘。 而且,如今朕地大权还未全在手中,诸事依旧要看额娘的眼『色』从事。 你再忍个几年,反正我们还年轻。 终究会有出头之日地……。 ” 皇后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仔细想了想觉得同治的话颇有道理,也就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下来。 当然,同治也不是什么都没考虑,他又关照皇后以后面对慈禧说话、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再触怒于她。 而且,平日里有空就多往钟粹宫走走,和慈安好好相处。 只要慈安能护着她,慈禧在宫里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臣妾知道……臣妾明白……。 ” 皇后点头应道,认为同治说的有理。 并且心中对今天慈安的出手相助异常感激,决定以后多和慈安套套交情,心想有她在着。 以后也就不用怕慈禧了。 今天这事由于牵涉到皇帝、皇后和两宫太后,宫里上下的人都得到了各处地封口令,严禁把此事传出宫去,所以外臣们得知地寥寥无几。 不过。 和珅却不一般,他当晚就得到了从宫中传出来地消息,当传话人离开后,站在书房中地和珅微微『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宫中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可惜,这火势还不够旺,还得再加把柴才是!”和珅抚须想道,得意地大笑几声。 换上一身便服就从后门出了府,带着管家张权,两人借着夜『色』悄悄地往京城西角而去。 没几天时间,同治安慰皇后的话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慈禧耳中。 本就对皇后不顺眼的慈禧,当得知他们夫妻之间的私话后,气得是双手直颤,脸『色』煞白。 “好!好!现在翅膀长硬了?居然还想对付起哀家来了?” 慈禧对同治依旧有着感情,所以把气全撒到了皇后身上。 恨不能当即派人把皇后从宫里抓来。 活活打死才能解恨。 “老佛爷息怒……那贱裨死不足希,可千万别伤坏了老佛爷的身子骨啊!”李莲英见慈禧神『色』不对。 连忙在一旁劝道。 “这个『骚』狐媚子!哀家定要废了她不可!” 慈禧满面冰霜,拍案大骂。 “是是是!”李莲英顺着慈禧的话说了几句,最后话锋一转,又犹豫道:“可是老佛爷,皇后之位是母后皇太后所立,要废皇后,东边又会怎么看呢?以奴才之见,老佛爷此事不得急,还是慢慢来地好……。 ” “什么皇后!一只『骚』狐媚子!” 慈禧瞪眼骂道,吓得李莲英连忙跪下,边打着自己嘴巴,边连道自己话中有错。 不耐烦地冲李莲英挥挥手,慈禧静下心来琢磨了半响,脸上的怒『色』总算渐渐退了下去。 不过,她心中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少,非但如此,她更是把慈安也嫉恨了进去,觉得这个一直与世无争的母后皇太后也是自己一块绊脚石,只要有她一天在,她慈禧在这宫里瞧上去威风,可依旧不是一言九鼎,想做什么就能成什么的。 “母后皇太后……母后皇太后……哼!哼哼!”一抹阴毒从慈禧眼中闪过,跪在地上地李莲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虽然不知道慈禧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他清楚,这宫里面除了皇后,恐怕还有一个人也要倒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慈安死流言四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慈安死流言四起 慈安与世无争,长住钟粹宫中,对国家大事并不感兴趣。 以前垂帘的时候还勉强听听政,但大主意也都慈禧帮忙拿的。 同治名义上亲政后,她更是打定了功成身退的主意,就连辅政也最多做个样子,一向想还政给皇帝。 可因为慈禧对权利的贪欲,致使同治的亲政名不副实,这下就让淡泊的慈安看不惯了。 经过她的交涉,慈禧无奈交出了一部分权利给同治,可也正是由此,也让给同治出主意的皇后把慈禧得罪了。 现在,慈禧要教训皇后,却又被慈安给揽了下来,几件事接连不断的发生,慈禧心中的怨气越来越甚,她考虑再三,觉得只要有慈安在,就是她最大的阻碍。 早年的家中变故,多年的宫中生涯,再加上咸丰的早逝、皇权的争夺、还有那隐藏在心头的大秘密……使得慈禧的心态已经不能用常人来看待了。 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所有,消除能看见的隐患,手段已经到了无极不有的地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正是她现在的写照。 她暂时咽下了这口恶气,却无时无刻不琢磨着怎么报复对手。 而定为第一个下手目标的不是旁人,正是和她同样有太后尊号,但位列其上的慈安。 表面装着平常样,暗中却悄悄准备着,不仅如此,她还像以前一样常去钟粹宫走动,时不时地把慈禧邀出来一起听戏、游园什么的。 深秋之日,气候多变。 慈安上午和慈禧在宫里听了一阵子的戏,吹了点凉风,下午回到自己宫中就觉得有些发寒。 招来太医瞧了瞧,说是她偶染微疴并无大碍,当下开了个调理的方子。 煎了些『药』承于她用。 喝了『药』后没多久,慈安就感觉好多了,可到了半夜突然病情恶化,风痫甚重,神智不清,双目微闭、牙关紧咬……最后居然痰壅气闭,下身遗『尿』。 这一下,可把钟粹宫的诸人给吓坏了。 连忙再招太医救治,可还没等来得及用针求『药』,才仅仅十多个时辰,这位尊贵的母后皇太后就仙驭生遐了。 慈安突然暴毙,让宫中所有人大惊,她去的如此之快谁也没有料到,当同治和皇后等人急急赶来时,慈安早已没了呼吸。 平静地躺在**。 当下同治泪如雨下,扑到跟前抱着她地遗体痛哭。 慈禧当然也在一边,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坐在床边拉着慈安已经冰凉的手,一口一个姐姐。 哭声催人泪下,让周围之人感叹不已。 可谁也没想到,在慈禧这副伤心的表面下却暗暗窃喜,直夸夏太医用『药』之好真是出乎意料。 瞧上去慈安这病状是因为小病导致的旧疾复发。 可任凭谁去查都查不出来,真正至于慈安死地的,却只那副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汤『药』。 “想和哀家斗?找死!哈哈!哈哈哈!” 慈禧的哭泣中,眼神却藏着得意的笑意,借着抹眼泪地空隙偷偷瞧了一眼哭倒的皇后。 她现在已经把最大的绊脚石给踢开了,接下来就是这个让自己横看竖看不顺眼的皇后,没人慈安,别说是皇后了。 就连皇帝又能怎么样?以后什么事还不得全是由自己做主?宫里宫外她一个人说了算? 当夜,宫中的噩耗就传了出去,慈安之死可不是小事,几个王爷、各军机大臣等闻讯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忙换上朝服,急急往宫里赶去。 左宗棠一直对慈安非常敬重,得知噩耗怎么都不敢相信。 他昨日还在宫里见过慈安,瞧着她的气『色』根本就没有病的样子。 怎么这么短地时间就会一病不起。 撒手西去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句话在左宗棠嘴里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当他赶到宫中。 一眼瞧见慈安的遗体后,顿时惊呆了,站在哪里久久不动。 “母后皇太后……太后啊!您怎么就去了呢?” “太后……太后您睁睁眼啊!奴才来看您了……!” 各王公大臣见此都抑制不住悲哀,扑地跪下,放声大哭起来,只有左宗棠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之中,显得异常别扭。 “左大人……左大人……。 ”恭亲王奕欣虽也是满腹疑问,对慈安之死有着怀疑,这现在却不是调查的时候,左宗棠突然站着,实是对死去的慈安大不敬,在他身边的奕欣见所有人都跪着大哭,只有左宗棠不吭声,连忙拉了拉他地衣袍,轻声提醒了一句。 “天下竟然有此事!” 奕欣不拉还好,一拉却拉出祸来,左宗棠先是一愣,紧接着非但没有跪下,反而当场悲声大喊道:“昨早对时,太后依旧清朗周密,何尝似有病者?即去暴疾,亦何至若是之速耶?天下竟然有此事?这绝对有问题!” 他的喊声顿时把所有人给惊了,一时间大家的哭声都停了下来,抬着头直愣愣地瞧着左宗棠。 “太医何在?『药』方何在?太后此去必有蹊跷!臣非要彻查不可!” 左宗棠这话可是惹祸不小,他虽然没说慈安是人害死的,但表明着不信任给慈安看病地太医,并表示用『药』很可能有问题。 这说法可轻可重,尤其是慈安这种身份的人,一旦真查出问题来,掉脑袋的人数不胜数,在场的太医、太监还有宫女等全吓傻了,抖颤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爱卿,朕已经让太医院查过了『药』方了,方子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些普通的调理之物。 太医薛神更向朕保证,用『药』绝对没有问题。 太后向来慈祥待人,宫中受她恩惠者颇多,如今西去朕也悲痛异常,还望左爱卿节哀……。 ”同治虽然年轻,但此事颇有大局之风,忍住悲痛向左宗棠解释了一番。 左宗棠刚才大嚷一通,让慈禧顿时心惊肉跳,倒不是她怕了左宗棠,而是弄鬼之人正是她,突然被别人说出蹊跷二字,下意识地感到紧张。 等同治出面劝了左宗棠几句后,慈禧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拿着丝绢抹了几下眼泪,又是一声姐姐怎么就去了,哭了起来。 那些吓傻的太医、太监和宫女们也回过了神,随着慈禧又是一场痛哭不止。 虽然有同治的解释,可左宗棠依旧愤愤不平,他可不信那些太医的判断,要不然好端端地一个太后怎么会就突然去了呢?可一时间也想不出问题所在,犹豫之下眉头紧锁,神情悲愤异常。 “季高兄,此事可待以后再查不迟,太后鹤驾西去,眼下应当尽臣子之礼。 ”和珅没想到慈禧下手会这么毒,对于慈安如此横死心中也不好受。 可现在这不是莽撞的时候,左宗棠再这么站下去万一给人告个大不敬之罪,其罪过可是不小。 和珅出言相劝,曾国藩等人也劝了左宗棠几句,左宗棠这才颤颤微微地冲着慈安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哭出了声。 第二日一早,当慈安的死讯传遍天下后,整个帝国就陷入了一片悲哀之中。 各国闻讯派人哀悼,朝中文武百官一律带孝,再过得几日,慈安灵柩正式发丧,以皇太后之礼安葬在咸丰皇陵的东边。 慈安死了,最高兴的人就是慈禧。 而且左宗棠等人事后查了半月,却什么都没能查出来,更让慈禧感到暗暗庆幸。 现在,皇帝还未全部掌权,宫中又没了比慈禧地位更高的人制约她,她隐约间就成了整个帝国最高权利的统治者。 按理说,慈禧现在已经毫无顾及了,下一个对付的就是皇后了。 可直到慈安落葬完毕后,她却依旧腾不出手拔掉这根眼中钉,反而为了一件事焦头烂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宫里宫外突然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是在慈安手上有着一道先帝遗留地秘诏。 这遗诏很简单,上面只有短短地几句话,可这几句话却非同小可,那就是“叶赫那拉氏如安分守己则已,否则汝可出此诏,命廷臣传遗命除之。 ” 这谣言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地,就连咸丰当年是什么时候写的遗诏,这遗诏又是怎么交给慈安的,这些年慈安又是把它藏在那里的……甚至连遗诏的样子,外面的盒子等等都描绘得像模像样。 而且,又传慈安刚一死,藏在她宫里的这份遗诏不知道怎么地就不翼而飞了,随后谁再也没瞧见过它的下落。 这些话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连傻瓜都能听得出其中所点的含义是什么。 现在慈安死的蹊跷,再加上这遗诏之事,顿时就把所有矛盾全集中到了慈禧身上。 另外,关于慈禧阻拦皇帝亲政,几月前为了辅政之权和慈安闹了矛盾,还有前些时候,皇后在宫里差一点儿被慈禧杖刑,又是慈安出面保下了皇后等事……。 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话,普通愚民听了那里会不信?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就传遍天下,最后就连朝中王公大臣听了也有些将信将疑,暗暗怀疑起慈安之死的真实内幕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左季高一折惊满堂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左季高一折惊满堂 闻此谣言,慈禧心中是又惊又怒。 她暗中下『药』,神不鬼不觉地害了慈安,还没高兴几日就出了这种事,恰恰这谣言又击中她的要害之处。 而且,谣言中关于遗诏大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要真有这份遗诏她当了这么多年皇太后会不知道么? 可她现在却无法分辨,散布此谣言的人老谋深算,定不是普通人能为的。 不仅把事实和谎言混而为一,而且还借用了大清开国前叶赫那拉一族和爱新觉罗两家的恩怨,巧妙地以慈安之死大做文章,把她推上了风浪之尖。 “荣爱卿,哀家让你办的事全都妥了么?” 慈禧在自己宫里召见内务府大臣荣禄,急急地问道。 “回老佛爷,一切都妥了……。 ” 荣禄跪在跟前,叩首回道。 慈禧依旧不放心地追问一句:“没出什么问题吧?一切都是妥妥当当的?” “老佛爷尽管放心,奴才的人下手可干净着呢。 ” 慈禧这才心中大定,抚胸坐下,轻嘘了一口气。 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荣禄跪在自己跟前,连忙让他起身。 “荣爱卿,这内务府的差事你可干的还习惯?” “回老佛爷,奴才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让奴才办差,奴才只有心存感激,哪里会有不习惯的道理?” 荣禄恭恭敬敬地回道。 瞧着荣禄乖巧听话的样,慈禧心中忍不住一阵欢喜,感到大为满意。 当下就许诺道:“内务府的差事千万别松懈,只要好好办差,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荣爱卿少年多才,办事可靠,是国之栋梁之材。 哀家觉得以后就算是入阁为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 “奴才谢太后,太后栽培奴才感激不尽……。 ” 荣禄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连忙跪下冲着慈禧叩首道谢,慈禧又好好勉励了他几句,这才让他跪安离开。 “小李子……。 ” “喳……。 ”李莲英早侯在一边,听慈禧唤他连忙应道。 慈禧的眼神向荣禄所去的地方望了一眼,转而问李莲英:“荣禄刚才地话你都听见了?他办的这趟差你得到什么消息没?” “回老佛爷的话。 奴才派了几个打探过了,荣大人这差事的确是办成了,老佛爷您就放心吧。 ” 慈禧听李莲英确认了荣禄所说的真实『性』,眉目之间的愁云这才彻底消除,一张脸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阿弥陀佛……多亏佛主保佑,哀家总算高枕无忧了……。 ” 一声佛号,慈禧缓缓闭上双眼,握着念珠轻轻念起了佛经。 李莲英家她如此连忙悄悄退去,并帮她掩上了宫门。 慈安死后,左宗棠是满朝之中对慈安之死觉得疑问最大之人,可经过事后仔细调查,太医所开的处方并无不妥。 就连那些『药』渣也被他重新找出,用银针试过后确认无毒。 虽然从表面来看,慈安之死只不过是个突然意外,可面对如此事实。 左宗棠依旧不信慈安是病死地,不依不绕地非要把这事追查到底。 可查了几天也没任何进展,正当左宗棠灰心丧气,感叹苍天不公时,突然京城内外传出了如此谣言,让他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慈禧身上。 可是,虽然左宗棠对慈禧有所怀疑,但手上却拿不出半点证据来。 更因为慈禧的地位特殊,左宗棠无法明目张胆地调查慈禧。 而且民间谣传大多都是空『穴』来风,如果单以此为依据上奏怀疑当今圣上之母,当朝太后的话,更是一项大罪。 这些天,左宗棠为此左右为难,随着慈安落葬,再没人能制约慈禧。 她的权势积聚膨胀。 朝中王公大臣大多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哪里还敢为死去的母后皇太后出头。 得罪手握重权的当朝太后呢? 对手是当朝太后,周围又没什么人支持他,左宗棠想要彻查慈安死因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些天,无论是同僚还是老友,或托言、或旁敲侧击、或直言不讳地劝说他,让他放弃调查,免得将来得罪太后,自身难保。 这些话已经让左宗棠听的耳朵茧子也起来了,可越是这样,左宗棠越不不肯善罢甘休,他这人脾气柠得很,认准的事就是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回来。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观点不同,和曾国藩几十年地交情,闹得这么僵。 今天,左宗棠在自己府中刚接见了几个亲信手下,这些人都是他派出去暗中调查慈安死因的官员。 可是,一连多日的调查依旧没有丝毫结果,更没有半点真凭实据能够证实慈禧是害死慈安的凶手。 不仅如此,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些手下见没半点进展,也怕将来慈禧为此事找他们麻烦,虽然对左宗棠地命令不敢违背,可回秉的时候却也拐着弯儿劝导起左宗棠来,说是如再查不出问题,还是就此罢休来得好些。 这一下,可把左宗棠给气坏了,当即毫不客气地指着这几人大骂一通,吓得他们连忙落惶而逃。 等这些人走了后,左宗棠依旧忍耐不住心头的火气,在厅中转了无数个圈子,这才让自己渐渐平静了些。 『迷』惘和愤怒,让左宗棠心里实在是不好受,他迈着步,从厅中走到了后院,最后坐在后院的小湖畔,望着平静地湖水发愣。 “太后果真的是病死的么?难道我先前的猜疑全是错误的?或许……还是有我不知道的内幕所在?”左宗棠凝神,不由得把慈安死前死后的各种事仔细盘算着,想找出真实的突破口。 也不知道他在湖畔坐了多久,直到不知从哪里飞来地一粒石子突然打落在他的肩头,顿时把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咦……这是?”左宗棠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身后并没见有人在,等他转过头后。 突然发现脚下有一个纸团,他惊异之下捡了起来,剥开纸团见到里面塞了一粒石子,原来刚才掉落在他肩上的正是此物。 展开纸团,上面歪七歪八的写着几个字,左宗棠凝神一瞧顿时脸『色』大变,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 “是谁?什么人!给本部堂站出来!” “老爷……老爷……。 ”听到左宗棠在后院大嚷,管家等仆人连忙赶来。 “你们可见有外人进府否?” “外人?”管家不明白左宗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摇头答道:“回老爷地话,府里并没外人啊。 ” “刚才是谁在这附近?” “这……。 ”管家愣了楞,转身向仆人们问了几句,这才回道:“回老爷,小的们刚才都在前头呢,后院并未有人来过,不知老爷指的是……。 ”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左宗棠皱了皱眉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向他们挥手道。 等这些人退出后院,他才摊开了右手,『露』出了一直捏在手心中的纸团。 “这可是真?可是真地……?”左宗棠犹豫不决地自问道,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迈开大步。 向院外走去。 第二日,早朝。 同治临朝,和往常一样先听各大臣地上奏,随后再处理一些简单的国务。 如有重要国事。 等朝会后交由慈禧那边,朱批之后再由同治和军机处、总理衙门等下文办理。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听完了各部所奏之事,同治觉得今日地朝会差不多了,平常这句话问完后,就是退朝回宫,可今天同治话音刚落,只见大臣之中走出一人来。 “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左爱卿?”同治一瞧此人是左宗棠。 顿时不解地问道:“左爱卿,可是要奏兵部之事么?刚才六部议事之时,朕怎么未见左爱卿有折?” 左宗棠是军机大臣,可担任地却是兵部尚书,陆军统帅,一般来说只有那里发生战『乱』,或者边境冲突等等,左宗棠才会正式上奏国事。 平常他列席朝会大多是一言不发。 要不就是皇帝点到他名,才对其它各部之事发表点个人意见之类。 可今天。 左宗棠突然上奏,同治第一个反应就是军中之事,当即急急追问了一句。 没想到,左宗棠摇了摇头,上前几步跪倒在地,叩首悲呼道:“皇上!万岁爷!微臣所奏之事与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后有关!” 慈安生前徽号是慈安端康裕庆昭和庄敬皇太后,死后谥号是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后,左宗棠此言一出满殿皆惊,那些大臣们有些知道左宗棠一直在查慈安之死的真相,如今左宗棠居然正式上奏,难道他已经查出了问题所在?还是……? 不论是同治,或是朝中众臣,心中全都一惊,一颗心顿时猛烈地跳动起来。 左宗棠根本就没去瞧众人的反应,在殿中声如洪钟,大声秉道:“微臣彻查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后死因已有了眉目,有证据表明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后并非死于急病,而是有人暗中加害,导致暴毙!微臣恳请皇上立即下旨捉拿此人,以国刑严惩!以慰孝贞慈安裕庆和敬诚靖仪天祚圣显皇后在天之灵!” 左宗棠话音刚落,同治连着满朝文武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同治先是一震,紧接着一张脸刷地一下就变的通红,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双拳紧握,立即站了起来。 “左……左爱卿!你刚才说什么?孝贞皇后是被人害死的?这……这可是真?”快步走下宝座,同治急不可待地追问道。 同治是慈安亲手带大的,亲如生母,关系特别好,他一直都以为慈安是死于急病,可没想到左宗棠居然说查出了真凶,怎么不令他惊愕。 惊愕之余,一股怒火从同治的胸中蓬然而起,他瞬间满脑子都是要为慈安报仇的念头。 那些大臣们也是被左宗棠这石破天惊地话给吓得不清,暗害太后是什么罪名?就是诛杀九族也不为过啊!左宗棠查到的人究竟是谁?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或者……前些时候流传的谣言,难道是真地么?万一真是西边下的手,这……这如何是好?左宗棠啊左宗棠!你这下难道要把天给捅破不成? “微臣有份奏折,还请皇上亲阅!”左宗棠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清楚自己一旦把真凶的名字说出来,这朝廷马上就要塌掉半边天。 而且,同治又是皇帝,和那人关系不一般,这真相还是先让同治一个人知晓地好。 同治见左宗棠双手捧着奏折,平举在他的面前。 他连忙去抓,可手到半空却又愣了愣,刚才一时间他没想到别的,只想着为慈安报仇,可现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他顿时有些犹豫。 “请皇上亲自御览!” 左宗棠知道同治的心意,可他写此折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他相信皇帝虽然年轻,但是一个知道是非的明白人,所以高声又喊了一下。 同治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接过折子,拿在手中觉得如同千钧之重。 好不容易才打开折子,定睛往内一看,顿时悲切大叫一声,两眼一翻往后就倒。 “皇上!皇上!” “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突然晕了过去,满朝文武无不大惊,手忙脚『乱』地一涌而上,连声大呼。 可还没等太医来,同治就缓缓地转醒了,他吃力地用手拨开人群,连眼死死盯着依旧跪在跟前的左宗棠。 “左爱卿,这……这折中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绝无虚假!”左宗棠抬起头来,咬牙回道:“行事之人已在微臣手中,皇上可派人,或亲自审问!” 同治半响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左爱卿,于中堂、倭中堂,还有军机各大臣、总理大臣等留下,其余各人暂且回避在外,不得私自离开!违者……斩!” 第一百四十九章 和巧计显真相 第一百四十九章 和巧计显真相 留下的全是重臣,都是在朝中跺跺脚,就能影响朝局的大人物。 当然,他们也全是老成精的人,当左宗棠把折子递给同治,同治一瞧之下的反应就心里全明白拉,左宗棠所指的罪魁祸首是谁。 先不说同治怎么和这些重臣商议,在这个时候,后宫已经『乱』了套了。 朝会上发生的事很快就被李莲英的耳目得知,第一时间就报到了他这里。 李莲英闻讯大吃一惊,片刻都没耽搁,急急就往慈禧的储秀宫跑,把消息传给他的主子,西太后老佛爷那里。 “什么!左宗棠今日上折?说东边的死是有人谋害?” 慈禧大惊而起,瞬间方寸大『乱』。 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妥妥当当,任凭别人怎么查都找不到任何马脚。 可怎么都没想到,左宗棠今日居然会在朝堂上当众上折,难道他真的掌握了什么真凭实据不成? “不可能!这不可能!” 慈禧绝不相信,办事的人已经被她灭了口,口说无凭,左宗棠那里还找得出问题来?可是,左宗棠也不是傻子,宦海这么多年,他要是手中没点把握,怎么会干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举动?万一所告无凭无据,他左宗棠就是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愣了半响,慈禧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边上李莲英从来没有瞧见慈禧这个样子,担忧地连忙提醒了几句。 “太后!老佛爷!皇上现在那边都快炸锅了,您现在可千万等不得啊!还是速速往前边走一趟吧……。 ” 慈禧一时失神,李莲英提醒后,她立即就回过神来,连忙站起,稍稍穿戴后就带着一群太监、宫女就往前面赶。 到了乾清殿,只见外面密密麻麻地挤着几十个朝臣。 全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瞧见慈禧来了,他们一瞬间全闭上了嘴,连忙跪安迎接慈禧,可眼中却带着古怪的目光往慈禧这边望来。 慈禧只在人群中略略一扫,就发现几个重臣全不在其中,就连她的亲信荣禄也没瞧见人影。 让李莲英上去打听一下,这才知道。 这些人现在都被同治给召了去,正齐聚在偏殿内商议呢。 “走!立即去偏殿!” 慈禧沉着脸,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依作镇静地向李莲英吩咐一声,一行人连忙往偏殿而去。 偏殿如今是戒备森严,同治召人进了偏殿后,就立即让奕訢召集侍卫,把偏殿给团团围住了。 没有同治和奕訢发话,谁都不能进出。 慈禧到了偏殿外,就有一个侍卫带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让他们不得再往前一步。 慈禧手握大权多年,哪里被人如此阻挡过?当即心头火气。 大声斥喝着拦路之人,并让李莲英带着往里硬闯。 “皇上有旨!未传者,任何人都不可入殿!” “放肆!哀家是太后!狗奴才!让开!” “请太后恕罪,奴才领命守卫此地。 除非皇上旨意,就算是太后也不得擅自入内,还请太后先在殿外稍待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那侍卫不卑不亢地回道,一手握着腰刀,像尊门神一般站在殿门之外。 “瞎了你的狗眼!圣母皇太后要入殿还需得禀报?还不快快让路,要不小心你的狗头!” 慈禧正感到大事不妙,琢磨着怎么才能进殿的时候。 李莲英身边地一个小太监平日嚣张惯了,瞧见一个小小的三等虾居然赶拦住慈禧的去路,当即为了在主子面前讨好,迫不得已地跳了出来,指着那侍卫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这位公公,请立即退后!”这侍卫是奕訢的亲信,担任着守护殿门的要职。 而且,奕訢招他来的时候特意给他『露』了点底。 依稀知道些今天殿内所议之事的内容。 在这种情况下。 他当然不能放慈禧等人进去,加上这小太监口出狂言。 羞辱于他,他身上杀气顿时一现,脸上地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退后?我还要给老佛爷开路呢!让开吧你……!”小太监伸手一把就推了过去,脚下迈步就往前冲。 那侍卫脸上寒气顿时大现,手中腰刀刷地一声就抽了出来,一道白光闪过,那小太监被劈了个正着,一声惨呼声中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你……你竟敢在太后面前擅动刀兵?你要造反不成?”李莲英瞬间就吓了一跳,连忙跳到慈禧身前护着,随后伸指就大声喝斥。 那侍卫缓缓把刀入鞘,瞧也不瞧李莲英,冷冰冰地望向慈禧,回道:“太后,宫中擅动刀兵,奴才万万不敢,刚才只不过给这位公公一个教训。 奴才领旨守护于此,凡有闯殿者一律格杀无论。 瞧在太后面上,奴才已经留了手了……。 ”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刚才中刀的那小太监没死,正躺在地上翻滚哀号呢。 非但没死,就连身上血都没出一滴。 原来刚才一刀是用刀背砍的,瞧上去吓人,却砍不死人,只不过那小太监从这么高的台阶掉下来,肋骨摔断几根那是在所难免的。 慈禧这下算是明白了,左宗棠今天把事给闹到了什么程度。 同治虽然一向听话,对自己孝顺,可慈安和同治的感情更比她还深一筹。 慈安之死,本就让同治悲痛不己,现在突然又出了真凶,同治哪里能不大发雷霆?彻查到底?就算是关系到自己,估计这事也绝对没这么容易解决。 瞧这侍卫铁了心要把她拦住,慈禧更是清楚,同治心里在想些什么,再怎么说,同治如今名义上已经亲政,又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他真要硬起来,慈禧权利再大,一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办法。 况且,安排侍卫的又是恭亲王奕訢,奕訢和慈禧之间地恩怨满朝皆知。 如今给他抓住痛脚,他如何不会报当年一箭之仇呢? 慈禧愣楞地站在殿前,终于什么话都没说,银牙一咬,转身就走。 她知道今天这事是拦不住了,只有暂且回宫,马上派人出宫去联络所有在外的亲信臣子,集中所有力量和同治等人对抗,方能有挽回之机。 这时候,偏殿里的议论已经到了尾声,左宗棠所奏之事十有**已经确切无误。 当同治问过荣禄,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满脑子都是刚才荣禄所奏之言。 “皇上,圣母皇太后前几日把奴才招去,让奴才派人把太医院的夏太医引出京城悄悄除去。 奴才当时就觉得事情蹊跷,可太后懿旨奴才又不敢不从,最后想来想去,还是亲自下手,也好问清究竟。 可没想到,当夏太医得知奴才是领太后之命要除掉他时,他为了保命居然对奴才说出了一个天大秘密。 那就是孝贞皇后之死并非由病而亡,而是有人密谋指示所为。 ” 荣禄说到这,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夏太医之言让奴才觉得匪夷所思,如此大事奴才可不敢擅做主张,当即留下他一命,细细盘查经过,这才知晓原来孝贞皇后本就有隐疾在身,夏太医用『药』时故意加了几味『药』量,这方子旁人喝了并无大碍,可对孝贞皇后却有大损,引发隐疾顿时不可收拾,这才是导致孝贞皇后突然而逝地原因……。 ” 荣禄这些话,让在场的人除左宗棠之外都是惊愕不己,和珅虽然早就得知,而且是整件事真正的幕后策划者,但他依旧也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抢在所有人前头急急又追问了几句,并向荣禄问这个夏太医现在何处,所言是否可靠。 “奴才句句是实!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荣禄那里不明白和珅地用意,当即赌咒发誓。 和珅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又追着荣禄问:“荣禄!满朝都知你是西边的人,你如此卖主,究竟有何原由?难不成是居心叵测?嫁祸于圣母皇太后么?” 和珅这一问大有道理,就连同治也是一愣,他虽然对慈禧如此作为大为心痛,更在心里不敢相信真的是慈禧干的。 听见和珅这么问荣禄,他忍不住两眼『射』出寒芒,直直地盯着荣禄瞧去。 “皇上!奴才是忠心耿耿!并无半点歹意啊!于中堂,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奴才做的是大清的官,是皇上的奴才!圣母太后虽对奴才有提拔之恩,可奴才之心却一直向着皇上的啊!何况,奴才世代都是大清地臣子,虽书读的不多,可也明白大是大非的道理!向来都是恩是恩,情是情,奴才臣子之忠心青天可鉴!孝贞皇后仁慈之名一向为奴才所尊敬,如此横死天地不容!奴才以朝冈为准,冒死把真相告与皇上,难道还不能表白奴才一片心意不成……?” 荣禄越说越激动,最后是泪涕皆下,令人感叹。 不仅是旁人,就连一直对荣禄怀有狠意的同治这时候突然觉得这个荣禄其实并不像以前这么讨厌,从这件事上可以瞧得出,他真正忠心的依旧还是自己啊! 第一百五十章 一朝翻手覆为云 第一百五十章 一朝翻手覆为云 为了证实真相,早就被左宗棠带入宫中的夏太医很快就押进了殿内。 “皇上……微臣是受圣母皇太后之意不得而为之啊!还请皇上饶命……饶命啊……!”夏太医如今是吓得魂不附体,连进殿都是给侍卫硬拖进来,像一摊烂泥一般跪在同治跟前,全身发抖,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皇上!此人利欲熏心,胆敢谋害孝贞皇后,奴才恳求皇上下旨千刀万剐,诛其九族!”倭仁是气愤难填,当即就站了出来慷慨激昂,两道白眉高高竖起,恨不能把这家伙生吞活剥。 夏太医押到,未等审讯就一五一十地全招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述自己是被慈禧蒙蔽,着实冤枉。 而且当得知慈禧要杀人灭口时,他连忙道出真相,也算是检举有功,只求饶他一家老小『性』命。 同治听得是又怒又恼,事情到这这个地步,已经真相大白,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会是慈禧。 慈安生为母后皇太后,和同治感情颇深,可以说情同母子。 可慈禧也是皇太后,更是自己的亲身母亲。 亲母害了慈安,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能怎么办呢?难道把慈禧抓来以刑典之法判决,杀死为慈安报仇么? 真要这么做,皇家的这事不成了天下人之间的丑闻么?天下臣民,西方各国会怎么看待大清这件宫中之事?朝廷的脸面何在?他这个做皇帝的威严又何在? 可是,不处置也不可能啊!事实摆在面前,大清开国以来一向是仁孝治国,慈安死的如此冤枉,同治若把此事搁置一旁当没发生,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时间,同治为如此处置两难起来。 他既恨慈禧不顾情谊,对慈安下此毒手。 又恨他身为皇帝,血脉相连无法决断。 同时,他也恼怒左宗棠不私下把此事向他汇报,反而特意在朝会上当面上奏,现在就算他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不过。 同治却没想过左宗棠的顾虑。 左宗棠当得知真相后其实也琢磨过是不是私下上奏,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在朝会上当众揭『露』地好。 这么做并不为什么,只为左宗棠自保之策。 慈安死后,慈禧势力之大左宗棠心中一清二楚,一旦此事秘奏的话,不等同治决断,慈禧就会得到消息。 从而先发制人。 一旦如此,作为揭发此事的左宗棠绝对讨不了好去,被慈禧恨之入骨那是肯定的,难保还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正因为这样,左宗棠才会做出当众上奏的决心。 此举看似莽撞。 实际却是保身之道。 同时还把朝中众臣一起拉了进来,借用各派势力和慈禧对抗,使得同治无法忽视,只能按祖制和刑律严办。 再者。 法不责众,就算最后依旧斗不过慈禧,他左宗棠也不怕。 慈禧的势力要对付他一人或许不难,可面对这么多重臣必然会有顾虑。 如此一来,他左宗棠就把这烧红的炭丢到了同治和诸位同僚手中,让这么多人和他一起分担责任。 倭仁情绪激动,口口声声要杀夏太医,并追究慈禧主谋的责任。 恭亲王奕訢也是趁火打劫,在偏殿中高呼此事乃开国由来从未有地谋逆大事,更提出不仅要诛灭夏太医就族,还要把慈禧杀掉,以正祖制国法。 此两人话语一出,旁人也是悲愤异常,连声附和,要求同治立即下旨。 派侍卫入宫捉拿慈禧。 严查同犯党羽。 剩下来的人中,只有曾国藩、和珅等几人暂不开口。 一时间偏殿内『乱』成一团。 同治犹豫了半天,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对夏太医的处置非常简单,要杀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对慈禧却有天大的难处,毕竟她是自己的母亲,又是皇太后,听政多年,在朝中势力极大,一旦处置不妥,天下必然震动。 求助的望了自己老师和珅一眼,只见和珅微叹一声,向他使了个眼『色』,并不作答。 同治稍一迟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和珅地夫人是慈禧的妹妹,他在这种时候不合适先说话,顺着和珅提醒的目光,同治找到了也没吭声的曾国藩身上。 “曾老中堂,您看此事如此处置为妥?” 曾国藩自己也没想到,同治开口问的第一人居然会是自己。 不过,他老谋深算,目光向同治稍稍一碰,就明白了同治心里地想法。 曾国藩走了出来,向趴在地上已经吓晕过去的夏太医瞧了一眼,这才拱手后向夏太医一指,说道:“回皇上的话,老臣以为孝贞皇后之死,此人谋逆之罪不可赦,当以诛九族,以正国法朝刚!至于此人所道幕后主使之人,或许为真,或许是因为『奸』计暴『露』,为保其『性』命攀扶也不得知。 所谓人言难信,圣母皇太后也许有错,但老臣觉得以圣母皇太后之为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天人共愤之事来。 以老臣之见,定是此人见圣母皇太后与孝贞皇后之间不偕,为了邀宠私下擅作主张,谋害孝贞皇后……。 ” “曾涤生!如今证据确凿,你居然还为那人分辨,难道受了她什么好处不成?”曾国藩话还没说完,恭亲王奕訢第一个不满,他好不容易有了扳到慈禧的机会,可曾国藩轻飘飘地几句话就把这事全推到了夏太医身上,一旦不能把慈禧一举扳倒,今天他们几个强烈要求严惩慈禧的人,将来还能有好下场么? 想到这里,奕訢再也忍不住,当即斥问着,其他几个人也同样考虑到这些,异口同声地把矛头全对准了曾国藩。 同治暗暗心急,曾国藩这些话正合他的意思,可现在有这么多人反对,难道真的要把慈禧绳之以法不可么?这么做,他是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刚失去了一个母亲,再失去一个亲母。 如此下去,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滋味呢? 只见曾国藩微微一笑,向众人说道:“诸位何必心急?皇上在上,此事不仅是国家大事,更是皇家重事!事关两宫太后,我谨慎些也无什么过错,况且并无实据表明此事乃圣母皇太后所指使,一切只不过是这个夏太医口说言道而已。 ” “这不还有荣禄之言么?难道荣大人也是血口喷人不成?” “呵呵。 我可没说荣大人血口喷人。 荣大人只不过交代圣母皇太后让他杀夏太医,可你们又谁能断定,圣母皇太后是指使夏太医之人呢?或许是圣母皇太后先我们一步得知真相,不想让此事声张出去,坏了朝廷和皇家脸面,这才悄悄而为呢?” “你……你……你这是颠倒黑白,胡言『乱』语!”曾国藩这番话让奕訢气得火冒三丈,按他这么一说。 慈禧不仅不是主谋,反而成了查出真凶,维护皇家尊严的圣人了。 “曾涤生!依你之言,难道西边就无过错了?”见奕訢差一点儿要冲上前去,和曾国藩用拳头分辨是非时。 左宗棠拦住了他,冷冰冰地斜看着曾国藩问道。 曾国藩和左宗棠多年老友,如何不明白如果他承认的话,左宗棠下一句会是什么。 他笑了笑。 摇头反问道:“左大人,老朽何时说过,西边无错?” “你这老狐狸!刚才说地话转口就不承认了?”见曾国藩矢口否认,奕訢急地在一旁骂了一句。 曾国藩不悦地瞧了奕訢一眼,多年在沙场养成的杀气顿时一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立即就变成了冷若冰霜,让奕訢觉得一寒,一时间把下面要骂的话给咽了回去。 “王爷乃重臣!一举一行当慎言才是!” 曾国藩冷冷地向奕訢说了一声。 随后转身向同治拱手道:“皇上,老臣之见,虽无真凭实据证实圣母皇太后之罪,但也无法证明此事有圣母皇太后『插』手其中。 何况如此大事,一旦追究下去,朝野大震不说,天下也必然会有不安。 另外,孝贞皇后更不宜传告天下。 免得坏了朝廷脸面。 让外夷笑话我大清,老臣觉得。 此事不如到此为止,只灭夏太医三族,以用『药』失误之罪判决即可……。 ” 同治一听大为高兴,正想答应下来,奕訢等人急忙追问:“那么西边呢?如此处置?难道孝贞皇后之死就不了了之不成?如此决断,我等不服!” 曾国藩胸有成竹,继续说道:“当然不会不了了之!孝贞皇后之事圣母皇太后多少也脱不去干系,再不济也有用人不明,举荐失误之责!依老臣看,国法就不用了,请皇上以祖制处置一番即可。 ” “笑话!笑话!祖制处置?怎么处置?” 奕訢极度不满,怒极反笑,大声问道。 同治皱眉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时候,一直没出来说话的和珅站了出来。 “依奴才之见,既然如此,可按祖宗家法,削去其圣母皇太后尊号,再禁足储秀宫闭门思过即可。 如此处置,皇上觉得可妥?” “软禁?” “冷宫?” 和珅话音刚落,所有人脑海里就闪过这些念头,这处置虽然不算太重,可对于慈禧来讲却比杀了她还厉害,这和珅一向和慈禧走的近,怎么今天突然出了这么一招,难道是想以退为进,先保住她的命,再图以后之路么? 可同治却不这么看,想了想觉得和珅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虽然是打进冷宫,但怎么着也算是保住了慈禧。 只要他是皇帝,以后还有办法慢慢改变这个结果,一旦真把事闹大了,把慈禧杀掉,倒真如曾国藩所说地,非天下震动不可。 当下,同治问了问各位地看法,众臣琢磨了半天,觉得也只能先这么做了。 可奕訢几个依旧不饶地要求同治在处置慈禧的时候顺手整顿后宫,免得慈禧党羽在后宫作『乱』,危害到皇帝身上。 这个要求同治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其实也早就不满慈禧在宫里地权势了。 借着这事把权利收回来也是他所想的,所以并无什么异议。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太后禁足冷宫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太后禁足冷宫 慈禧还没来得及联络在外的亲信,阻止情况的恶化,奕訢带着大批侍卫就来到了储秀宫。 如同当年铲除肃顺一党,储秀宫闯入宫中,手拿圣旨冷冰冰的宣读了对慈禧处置的决定,随后不等慈禧分辨,把手一挥,就让侍卫把整个宫里全包围了起来。 “除留下必要的宫女太监外,其余人得都给本王赶出储秀宫去!” 奕訢先向侍们交代一声,随后瞧着慈禧,脸上挂着冷笑,说道:“叶赫那拉氏,本王奉圣上之命,收缴先帝之印,还请速速交出来吧!” 奕訢的突然到来,让慈禧暂时蒙了,等侍卫们如狼似虎地往外赶人,并『逼』着自己交出太后御印时,她这才回过神来,柳眉高竖,站起身来大声斥骂道:“尔等好大的胆子!哀家乃先帝贵妃,皇帝生母,当朝太后!尔等何敢如此对哀家?皇帝呢?你去把皇帝给哀家叫过来!” 奕訢听了顿时哈哈大笑,瞧着慈禧是满面的不屑:“叶赫那拉氏,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太后不成?你别忘了,你指使太医谋害孝贞皇后,以后宫擅自『乱』政,其罪当诛九族!皇上仁德,瞧在亲情份上仅仅是削去你太后尊号,令你在宫中禁足反思,这已经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事到如此,你居然依旧不肯悔改,还妄图想见皇上?呸!你就别再做梦了!不肯交是不是?哼哼!来人啊!给本王好好搜!” 慈禧被奕訢此言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加上奕訢命令一下,侍卫们瞬间就扑了进来,翻箱倒柜地把这片清静之所弄得鸡飞狗跳。 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太后用印给找了出来,双手举起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奕訢。 “同道堂” 奕訢翻起印一瞧,满意地笑了起来。 没错。 此印正是咸丰留给慈禧的,而慈禧也正是就着它,从而掌握了朝廷多年的权利。 印玺到手,奕訢再也懒得去瞧慈禧一眼,洋洋得意地大笑几声,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奕訢前脚刚走,慈禧就如同觉得天塌了一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唬得忠心耿耿的李莲英三魂掉了一魂。 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她扶到软塌上。 “老佛爷……老佛爷您醒醒……。 ” 在李莲英的哭喊下,慈禧这才悠悠转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除了李莲英之外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而且宫门外正传来“砰砰”地声音,提醒着她这座本在宫里至高无上地储秀宫,已经成了被封住大门的冷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 慈禧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突然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地叫喊,但未能传出多远,就消散在这深渊无比的冷宫之中……。 慈禧被削去太后尊号,禁在储秀宫,此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虽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明白这突如其来之变究竟是为什么原因,可由于此事事关到皇家的隐秘,大家全都不敢多过议论,更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为慈禧去出头。 随着慈禧的倒台。 那些忠于慈禧的臣子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在这事上受到什么牵连。 而且夏太医被灭三族,更是让他们感到恐惧,生怕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落到自己的脑袋上。 在这种时候,和珅首先动了起来,他借着荣禄,在第一时间给慈禧的党羽们悄悄发出暗示。 只要他们能够投靠自己,以和珅地地位权势,定会保住他们『性』命。 这一来,和珅顿时就成了这些人的救命稻草,一个个瞬间改换门庭,哭着喊着急急投入了和珅门下,从而使和珅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收了慈禧原本在朝中的人员。 并获得了大批可用之才。 从这事表面上来看。 得利的是恭亲王奕訢等人,可实际上真正占到便宜的却是和珅。 他不仅巧妙地为爱妻和老母报了仇。 还使得暗中势力大大膨胀,掌握了朝中几乎一半的权利。 另外,同治皇帝也是得利者。 慈禧事发,失去了听政辅政大权,使得所有皇权归到了同治手中。 而且,慈安又去,宫中再也没人制约同治了,从今而起,这位当了几乎十年之久的傀儡皇帝,终于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君。 和珅从朝上回到家中,就见爱妻蓉儿满面泪痕,直直跪在他地面前。 “老爷,姐姐之事您可得替她做主啊!妾断然不信姐姐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这绝对是有人诬陷于她……。 ” “这是干什么?你快快起来!”和珅连忙扶蓉儿起身,可蓉儿怎么都不肯站起,抱着和珅就是一阵痛哭。 蓉儿和慈禧姐妹情深,她们一家也正是出了慈禧才发达起来的。 如今慈禧被削去尊号,禁在冷宫,这对蓉儿来说可以是雷霆轰顶,吓得她六神无主。 “老爷……老爷……。 ”蓉儿嫁给和珅后,从未求过他什么事,可今日却不比往常,她心里实在是害怕,害怕此事会给叶赫那拉氏一家带来无穷的灾难。 和珅长叹一声,把蓉儿硬是拉起,摇头劝道:“蓉儿,太后之事为夫也是在朝中刚刚得知,朝中重臣手握真凭实据,全都口口声声要杀太后以谢天下。 况且,有你和太后姐妹的这层关系在,为夫当得避嫌,无法为太后声辩啊!” 见蓉儿吓得脸『色』发白,刚要开口说话,和珅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道:“幸好曾大人劝说了一番,为夫又在朝中巧妙周旋,这才有如今之局面。 太后虽被削去尊号,可怎么说也依旧是皇上之母,只要留得身在,总有一天皇上还会请她出宫地。 我家和皇家渊源满朝皆知,你更是太后之妹,千万不可为此事多为太后做分辨。 要知道,现在这结果已经算最好的了。 一旦多辩的话,反而会给太后带来杀身之祸啊!” 蓉儿被和珅这话一说,顿时愣了许久,好半天才抽泣着问道:“老爷,难道姐姐这辈子就……你就不能再想想其它办法么?” “不是不能想,而是不能做!” 和珅握着蓉儿的手坐下,感叹道:“蓉儿,现在朝中大变。 如今最好地办法就是等此事慢慢淡去,随后再出言相劝,让皇上暗中下旨。 皇家之事我等外臣现在擅自进言,必会给当成众矢之的!况且,皇上也正在气头上,还是过些日子再说不迟。 ” “可是姐姐她……她在冷宫中可怎么熬啊!” 和珅摇头安慰道:“太后『性』格过于刚强,以往做事地确也偏差了些。 其实这次放她在冷宫之内也并不无坏处,让她休心养身些时日。 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 经和珅这一番劝导,蓉儿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而且,和珅又直言对蓉儿说道,提议削尊号,禁冷宫的人就是他和珅。 他这么做也是以退为进,封住那些重臣之口,免得他们『逼』迫皇帝作出下旨杀太后的举止来。 “你我夫妻一体,你家也是我家。 虽太后禁足,但为夫依在,而且皇上还是皇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去……和你家中兄弟打个招呼,警告他们千万不要外出,也别『乱』说些什么,更不要妄图去做些什么,免得引火烧身。 反而坏了太后的『性』命!” 蓉儿顿时醒悟过来,连忙称是,急急地带着管家张权出了门回娘家劝说她的兄弟去了。 看着蓉儿离去地背影,和珅苦涩地笑了一声,他这么做也是无奈的很,两边都是亲情,却非要戴着如此假面做人,唉……。 慈禧之事在同治与和珅地刻意下。 很快就如此尘埃落定。 再过些日子,提这事的人越渐稀少。 似乎所有人都把这个前些时候还把握着国家大权的皇太后给忘了,只有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在路过以前繁花似锦的储秀宫时,隐隐约约会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狂笑声。 现在,同治不仅在名义上,甚至在权利上已经成了帝国真正地统治者。 能做到这一步,是和珅精心策划为他安排地,瞧着同治坐在高高地殿中,发号施令地样子,和珅心中感到一阵阵的欣慰。 同治毕竟还年轻,虽然聪慧好学,可国家大事不是一日能学得会的,作为朝中老臣,重臣,和珅等人依旧要起着辅助皇帝的责任,而且同治亲政时间不长,在臣子中缺乏应有地威信,和珅决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同治建立起这种威信,使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当然,要立威可不像军中杀几个人这么简单,作为一个帝王不仅要有无上的权威,更要有能够掌握权利,『操』纵国家命运大局地眼光和才能。 要不然,就算在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私下却不把皇帝瞧在眼里,甚至暗中卖弄手段蒙蔽皇帝的那些臣子,简直是多了去了。 想给皇帝立威很不简单,而且要有恰当的时机。 真巧的很,正当慈禧之事过去没几个月,一件大事突然发生了,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中国,只有和珅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另藏的机缘,忍不住为皇帝暗暗高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少年皇帝壮志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少年皇帝壮志心 普法战争后,法国人在欧洲势力一落千丈,皇帝、元帅、将军,还有几十万大军被普鲁士一举俘虏,最后割地赔款,国力巨损。 由于战争的失败,拿破仑三世回到法国后没多久就给赶下了台,法兰西第二帝国从此崩溃瓦解。 法国向来有革命的传统,法兰西第二帝国崩溃后,在法兰西的废墟上又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并宣告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诞生。 虽然,法国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把拿破仑三世赶下了台,重新建立了一个共和制的国家。 和作为战争的失败者,法国依旧要承担沉重的赔款,与国内日渐尖锐化的矛盾。 作为一个新兴的法国,从政治家的眼光来看,眼下急切地一步,就是要从这泥滩中走出来。 在欧洲,法国一蹶不振,已经没有和统一后德国抗衡的资本,而且由于普法战争的惨重失败,它的实力也从欧洲第一流国家急剧下滑到二流国家的行列之中。 这一来,法国在欧洲暂时找不到任何出路,他想重新在世界上竖立起法兰西帝国的辉煌和荣耀,只能把目光转移到其它方向。 法国毕竟是个大国,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着它也是曾经称霸欧洲的强国之一。 况且,多年的积累,法国在世界各地所拥有的殖民地也算不少,尤其是富饶的远东,在几十年前,法国人就依靠传教的方式,把势力伸入了安南等地。 而且,因为中国『政府』在普法战争中暗地里帮助当时的普鲁士,并获得了法国巨额赔款,法国上下总想着什么时候报复可恨的中国人一下。 当然,以法国现在的实力,要想同中国开战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先别说法国的军队体制已经不如从前。 就连开战足够地经费也暂时拿不出来,他们急于是想利用各处的殖民地捞取点好处,以弥补国内惨重的损失。 安南是个奇怪的国家,它从历史来看,历来都是中国的属国,可其国土内却有相当的一部分地区又属于法国的殖民地。 尤其是在交阯地区,也就是在安南的南部地区,安南王和法国人地势力几乎是一种共存的现象。 并随着法国在安南的渗透和发展,实力的均衡一点点发生了偏移。 法国『政府』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在安南地区占到更大的好处,并借机吞并安南整国,使它成为法国的另一块飞地。 当然,他们不是没考虑过中国的姿态,可急于改善国内情况的法国『政府』已经被糟糕地财政搞得焦头烂额了,考虑再三决定冲安南下手。 并试探中国的态度。 在法国人看来,安南虽然是中国的属国,可他们毕竟不是直接和中国开战,以中国人一向保守的姿态,很有可能坐视安南灭国而不『插』手。 一旦拿下安南全境。 不仅是殖民和军事上的胜利,更因为安南地特殊地理位置,对法国的财政也有极大的好处。 打着如意算盘的法国『政府』开始行动了起来,调集在远东地兵力。 正式向安南王的领地开始了侵略。 战争爆发没多久,依靠冷兵器作战的安南军队根本就不是法国人的一合之敌,迅速就丢掉了足足六个省,丢盔卸甲地拥着他们的国王,往安南以北逃跑。 这一仗,让法国人找回了当年法国全盛时期的信心和感觉,更随着军事上出乎意料的顺利,法国统帅尼格里很快就将部队推进到了湄公河一代。 甚至不顾战争前法国『政府』严令他只局限『性』安南作战地要求,一意孤行竟然越过边境,企图一绝后患,抓住安南王。 安南王的军队不堪一击,被法国人在屁股后面追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狼狈之下只能求助于从太平天国起义失败驻扎在安南附近保胜山林中的黑旗军首领刘永福。 刘永福原本是广西天地会成员,几年前由于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后。 带着几百忠心手下逃入了山林。 暂且依附在安南为生。 受人恩惠,必有报答。 安南王在刘永福最艰难的时候给了他一块息生之地。 做为江湖之人出身的刘永福尤其看重这些,在此时两肋『插』刀,救安南王一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何况,法国人已经越过边境,把战火烧到了中国境内,虽刘永福和朝廷有着政治分歧,可他怎么说也是个堂堂的中国人,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能独善其身,袖手旁观呢? 刘永福在保胜驻扎多年,手下兵马已有近三千之众,接到安南王的求救信后,他迅速出兵,迎安南王入山,并利用着山林地利之便,设下埋伏,给了法**队迎头痛击。 一战之下,破敌数千,斩敌首上百,大大灭了法军地威风。 法国统帅尼格里得到战败地报告后,先是大吃一惊,还以为是中**队『插』手其中,连忙招回前锋打听战况究竟。 当得知他们遇上的军队并非是中国正规军队,而是前些年战败后逃入山林地叛『乱』军后,尼格里心中顿时大定,立即下令全军出击,企图一战打败黑旗军,活捉安南王和刘永福。 刘永福虽然骁勇善战,可他的黑旗军装备却远远比不上法**队。 靠着山林便利打了几仗后,难免有些支持不下去,刚缓过一口气的安南王觉得大势依旧不妙,连忙又派人入中国境内,火速向中国『政府』求助。 当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安南的战事依旧在继续之中,军机处得到此报不敢专断,连夜就把奏折送到了同治手中。 这是同治亲政以来所面对的第一件军国大事,安南虽不是中国领土,可却是世代称臣的藩属。 作为周边共主,无论是否出兵,中国必须要做个姿态出来,这既关系到中国在藩属中的尊严和地位,也关系到整个朝廷的体面和皇帝的权威。 同治细细看完这份奏折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算立即出兵。 协助安南王打退法国人,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好好知道他这个皇帝的厉害。 何况,现在战火已经烧到了边境,广西提督冯子才在同一时刻也送上奏折,言道法军已有『逼』近镇南关地迹象,让朝廷立即做好战争准备,以免给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同治极力赞成出兵的。 这位少年皇帝可不甘心做一个庸碌的太平君主,他一直想在朝堂之中大显身手,再现祖宗时候的盛世雄风。 不过,此事毕竟干系太大,其有三个国家,四方势力搀杂在中,同治又是刚亲政不久,在朝中的威信还不够。 尚不能做到一言九鼎,乾坤决断的地步。 所以,他第二日朝会上当场把此事提交朝议,让众臣王公一起决定。 “皇上,安南乃是我大清藩属。 藩属有难,我大清当立即出兵!以安各国之心。 如若不然,坐视安南落入法夷之手,会让天下向我大清之国心寒啊!” 倭仁讲究理学。 可也是一个典型的大国主义者,在这种事上最看重的就是国家地尊严和各属国的想法,当同治刚开口让他们说说对此事观点时,他第一个就表明拉立场。 “倭大人此言差亦!”户部尚书翁同龢立即出言反对,他的理由是:“安南虽是藩属,却擅自收容刘永福之类的逆贼流寇。 而且安南王未先向朝廷求救,反而先求助于刘永福,这本就是有过错在先。 只此一点。 朝廷就有理由不出兵,还能顺手让法国人好好教训安南王一下,如果能借法国人之手灭掉刘永福,除去心头大患,更对朝廷有百利而无一害。 ” “一旦安南灭国,法夷顺势北上,这又如何?”左宗棠立即反驳,表示不同意翁同龢的看法。 翁同龢胸有成竹地笑道:“这有何难?冯子才等人不正在镇南关么?法人不战就罢。 如战定不会让他们讨得好去!况且。 依我来看,法人此战意不在我大清而在安南。 我们乐得静观其变,有何不可?” 翁同龢的理由听上去有些道理,朝中许多人连连点头,觉得能不打仗最好还是别打仗的好。 国家经历了多年战『乱』,好不容易才迎来现在的太平日子,眼下是休养生息地时机,一旦和法国开战定会使得刚充裕起来的国库一扫而空,弄不好战败的话,还有可能落个割地赔款的下场。 同治可没想到这些,听了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他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以战为上。 虽然这仗究竟怎么打,他暂时没有太大把握,这绝对不能像翁同龢所说的坐视安南落入法国之手。 一旦此例开了,周边各国定会对中国失望之极,人心所向不能不视,他作为一个皇帝,绝对不允许看到这个场面。 可这话,同治自己暂时开不了口地,他首先要得到朝中大部分人的同意才能下旨。 所以,他把目光望向了和珅,求助着这个老师或许能帮他一把。 和珅早就等着这个时候了,心照不宣地看了同治一眼,在朝臣议论声声中,大步走了出来。 “皇上,奴才想问皇上和诸位大人三个问题,可否?” “中堂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朕准了!” 和珅向上拱手行礼后,转身瞧了瞧中众人,朗朗言道:“其一:诸位来看,这安南是否我大清的属国?” “这个当然,安南百年前就臣服我大清,一直是我之藩属。 ” 和珅淡淡一笑,又问:“如今,与法人交战的刘永福是否我大清之人?” “这……当然也是!刘永福虽身为逆寇,但前些年入安南后倒也没再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来,说他是大清之人,也没什么错……。 ” 和珅环顾一周,最后转向同治,恳切地再问:“皇上!如果安南灭国,以法国人得寸进尺地个『性』,您是否觉得他们就会如此罢手,退兵安南么?” 这最后一句话问出,不仅是同治,就连其他朝臣也默默盘算了起来。 现在战争还没结束,法国人就擅自进了中国境内。 一旦安南真的灭国,刘永福也身败而死,法国人真的会罢手么?朝中许多人都和洋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难道还不知道洋人得寸进尺,有便宜就多占一分的个『性』么? 同治表面虽和他人一般在考虑着和珅的问题,其实心中却是大喜。 和珅这些话不多,却是句句点中了要害之处,更巧妙地借着问话把那些持反对意见的朝臣全难住了。 接下来,就是应该他这个皇帝顺理成章地做决定的时候。 同治第一次当众对如此大事表态,神情不免得有些兴奋,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微微颤抖。 “于中堂刚才所问句句正中时局,朕如今心意已决,安南之事朝廷决定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法国不顾安南为我大清藩属之事实,擅自出兵侵占,更越过国境挑衅我国,实是无理之举!欺我大清之甚!朕现下诏!立即传军机处、兵部、陆军衙门、南洋大臣等各部,火速做好准备,三日后出兵安南!” 同治刚把话说完,下面就有几个持不同意见地朝臣还想劝止几句。 可不等他们开口,同治就宣布朝会结束,除了刚才点名的几部堂官留下,入宫商谈细则外,其余众人立即离朝。 这是同治皇帝亲政以来所决断的第一件大事,他的处理虽然不算太完美,可有和珅的暗中帮助,再加上左宗棠等人的默许附和,居然就这么顺利成功了。 回到后宫,同治换了一身衣服前往偏殿见这些亲信大臣,心里依旧对刚才朝会上发生的那事暗暗兴奋。 走到偏殿前,他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决心好好打好这一仗,从未让全世界都看看,他这个皇帝是如何的英明神武。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昔日为敌今为臣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昔日为敌今为臣 出兵应战的大方向已经决定,接下来就是怎么打好这一仗的问题。 左宗棠、曾国藩等人都是老行伍,当然知道从直隶调遣陆军赶赴战场得需要多少时间。 如果只依靠新式陆军的话,这仗估计当他们赶到广西的时候早就结束了。 眼下,只能暂时先靠广西的地方军队和法国人周旋,也就是广西提督冯子才的部队。 “爱卿等言正合朕意,左爱卿,你是兵部堂官,又是陆军统帅,就由你兵部直接下令,让冯子才立即做好出兵准备,先把法**队先拦在广西境外。 ” 左宗棠应道:“皇上如此安排恰到好处,微臣立即就着人给广西发电报。 不过……广西之军可不比陆军,战斗力怕及不上法国人。 以微臣之见,恐怕还得从其它地方再调些军队过去,免得冯子才手上实力不足,一战而败!” “从其它地方调军?” 奕訢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左大人,就算现在电告两广总督,让他从广东调军恐怕也来不及了。 广东离广西虽近,可中间有群山阻隔,一去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战事如火,可片刻也耽搁不得啊!” 曾国藩点头也道:“的确如此!另外,微臣实不赞成从广东调军。 要知道法国人这次侵占安南必带有舰队随行。 一旦两国正式开战,难保法国人不会利用广东兵员减少之机故伎重演,驾军舰偷袭广州等地。 ” 军机大臣宝鋆在一旁不解问道:“我朝不是还有北洋、南洋两大舰队么?两广正在南洋舰队守卫范围之内,难道就任凭法国人舰队偷袭不成?” “是啊!依我看来,还是从广东调兵最快最方便,听说冯子才此人一向骁勇,想来十天半月还是可以支持的。 ”另一个军机大臣董恂立即附和道。 同治觉得他们的话有些道理,可他这是第一次以皇帝的名义和外国开战。 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马虎。 考虑了一下后,把目光投向了南洋大臣刘铭传,打算先听听他的意见。 刘铭传见皇帝问他,连忙站出来回道:“皇上,大海可不比陆上疆土,广阔无比,来去纵横。 以南洋舰队的实力。 和法国远东舰队一战应该不成什么问题,怕就怕法国人趁我陆上兵力空虚之机游弋而战,一旦被法人乘虚登陆我广东内地,就算到时候微臣把法人的舰队全歼也是晚了。 何况,同陆军一般,舰队调遣也不是件容易地是,光后勤、燃料、弹『药』等物准备都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两广之地海岸线漫长。 舰队为了保证战斗力又不能分散寻敌,以微臣之见能不动用广东驻军最好。 ” “刘大人,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吧?朝廷花了这么多银子买舰,难道你居然连广东沿海一地都保护不了么?”军机成林听完刘铭传的话一脸的不悦,当即斥问道。 论职位。 刘铭传比成林高,论军事经验,成林更无法和刘铭传比。 当那些有些军事眼光的人听完他话后,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只有这个成林却大言不惭地批驳起自己来,而且把话说的这么难听,顿时就惹火了刘铭传。 “成大人!你如此而言难道是在指责我南洋畏敌避战不成?”刘铭传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随后转身向同治拱手而道:“皇上!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兵事可不是小事,考虑不周必有大祸!我南洋舰队个个都是好样的,臣敢担保,一旦与敌开战。 绝无一个后退之人。 可大海毕竟不是陆地,漫长海岸广阔无边,再大地船放到海中也只不过是一颗沙子而已。 臣不怕法国舰队,可臣担心法国人不与臣决战,避而偷袭各港,登陆广东啊!一旦法军侵入广东,就算再把他们赶出去也是迟了。 再者,如今举国正是百业待兴之机。 广东又乃南方重省。 百姓受难,这可损失不得啊!皇上!” 同治头脑清醒的很。 刘铭传如此一解说他马上就明白了。 正如刘铭传分析的那样,广东离广西太近,法国人随时随地可能打过来,在这种时候抽调广东军队非但不合适,反而应该从其它地方调军协助,以防不测。 可这么一来,只靠广西军队和法军单独作战,这把握实在是太小了。 一旦战败的话,广西就成了法军的盘中餐,任其宰割了。 同治要用这一战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和尊严,更要让天下知道他这个皇帝的能力,这种局面,他是怎么都不愿意看到的。 “云南?贵州?或者……。 ”同治不由得沉思起来,琢磨着除了广东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调配军队支援广西地。 可一连想了好几个地方,都被他打消了念头,倒不是没兵,而是内陆这几处的兵早就溃烂已久,平日吓吓老百姓,维持治安还差不多,真让他们上战场,很可能枪一响就掉头而跑。 “左爱卿,依你计算,这陆军需要多久才能赶到广西参战?”同治盘算多时依旧决定不下,转而向左宗棠问道。 “走陆路的话起码得一个半月……。 ” “那么水路呢?” 左宗棠拱手回道:“水路的时间也相差不多,不过微臣倒有个办法,可以把时间节约一半。 ” “什么办法?”同治急问。 左宗棠一笑,回道:“从海上走,借用北洋的大船运兵从天津出发,沿海而下,估计二十来天就能赶到广西!” “海路?好!这个主意好!”同治眼前一亮,连声赞道,可左宗棠又后面跟了一句:“皇上,海路虽然快,但也有弊端。 其一是所运兵员不多,以北洋如今地能力,加上装备,一次能运六千人已经不错了。 另外,广西地靠战场,运兵船防护不佳。 如不巧半道中遇上法军舰队,开起战来,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此两点还请皇上在意!” 同治听了哈哈一笑,摆手道:“这个朕明白。 六千将士虽然不多,可听说眼下在安南的法**队也差不多也是这数,陆军骁勇,再加上冯子才手上的兵力。 就算不能大胜,战个旗鼓相当应该不成问题,等朕地大军一到,他们不败也行了。 至于海路的安全嘛,刘铭传,你对此事怎么看?” 刘铭传拱手道:“回皇上!运兵地安全微臣可绝对保证!只要运兵船到广东附近,微臣会派手下舰队前去接应,以保万无一失!” “好!这朕就放心了!”同治满意地一摆手。 让刘铭传退了下去,笑问左宗棠道:“左爱卿,你看如何安排可好?” 左宗棠其实早就想好了办法,他哪里不会知道有南洋护送运兵不会出大问题呢?他刚才这么做只不过是给小皇帝一个出风头的机会,见同治回答正确。 连忙脸挂笑容,恭维了他几句。 “二十天……或许还要久一些……。 ”同治开心了没一会儿,突然又想到这时间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 朝廷空有大军可却一时间无法尽快赶到战场,这不能不说是件让人气恼的事。 正在这时候,和珅站了出来,向同治说了一句:“皇上,如今与法人之战的人是自称黑旗军地刘永福。 如果他能就势拖住法**队,倒对朝廷有莫大好处啊!” “是啊!朕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和珅如此一提醒,同治立即就醒悟过来。 刘永福虽然不是法国人的对手,可在当地多年。 熟悉地形,手下又善战,只要他能配合冯子才把法国人拖住,等待陆军地赶到,那一切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可是,同治也清楚,这刘永福以前是长『毛』,兵败后才逃入安南。 他的黑旗军说好听点是军队。 说得不好听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把这种人收于己用。 先不说对方是否肯招安,就算肯的话。 这天下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呢? “左大人,如此出战已山地战为主,依我来看,陆军领将者非李秀成不可啊!”和珅提醒完后,回到原来地方,低着头和左宗棠轻声聊了几句,左宗棠听了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这次领兵李秀成比较合适,打算等会向同治提议呢。 虽然是轻聊,可和珅提到李秀成三字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了些,传到了同治耳朵里。 同治闻声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是和珅又借着办法提醒他,心中一阵感激,不由得向和珅那望了一眼。 “朕想明白了!传旨!以朝廷名义授刘永福参将一职,归广西提督冯子才属下。 刘永福的黑旗军依旧归他统率,另电告冯子才全权代朕招安此人!” “皇上!不可!这千万不可啊!”成林刚才在刘铭传这些碰了个钉子,现在听同治居然要在阵前招安原来地长『毛』头子,顿时跪下求同治收回成命。 其余人中,除了有几个和成林同样想法地人也提出反对,大多数人却觉得同治这么做倒也是一种办法。 他们都是重臣,能坐到这高位地绝对是明白人,懂得事情地轻重,何况招安之事又不是没有过,就连当时长『毛』的忠王现在也不成一殿之臣么?既然如此,再招一个刘永福又有何难呢? 和珅见同治眉头一皱,正想训斥成林等人,连忙抢在前头向他跪道,口中大呼“皇上圣明,皇上高瞻远瞩什么的。 ”有和珅带头,其余人那里还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况此事又合情合理,与国有利,就一起赞同起同治地提议来,瞬间就把成林几个人反对的声音给淹没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海战带来的误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海战带来的误会 当天下午,同治皇帝以法国擅自出兵中国属国安南,并主动攻击刘永福黑旗军的理由正式向法国『政府』宣战。 紧接着,兵部、陆军衙门、南洋、北洋都为这场战争忙碌了起来,而朝廷的旨意也从北京直接电报到了广州,再由两广总督府发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往镇南关冯子才处。 前后速度之快,仅仅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 这个速度要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要没有近几年来如火如荼的洋务运动,与和珅大力推崇的电报架设建造工程,天知道等旨意到达前线时,战争会变成什么结果。 冯子才虽是朝廷官员,广西提督,可论起当年的出身倒和刘永福也相差不远。 十多年前的他,也是广西天地会的一个成员,后随天地会头目刘八一起被朝廷招安,这才成了当时广西提督向荣手下的一员大将。 在朝廷与太平天国之战中,冯子才骁勇善战,积功至总兵,后配合湘军围攻南京城,灭掉太平天国之后,又被升为广西提督,驻兵镇南。 由此可见,冯子才同刘永福实际上是同根之人,只不过如今一为官,一为贼而已。 不管怎么样,冯子才和刘永福依旧有着香火之情,而且正是由于他镇守广西,当年这才放了刘永福一条生路,使得他能顺利逃出广西境,潜入安南占林为王。 接朝廷旨意后,冯子才立即书信一份,遣手下亲信出关,与正和法军交战的刘永福联系。 这时候,刘永福已经快抵不住法军进攻了,虽然手下实力未有大损,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法**队。 他的黑旗军只能游击而战,靠着地形的优势周旋。 可随着法国人逐渐『摸』透了他的战术,他的优势也渐渐失去,再加上法军强迫当地安南人带路,大肆搜山,又令刘永福生存之地越来越小,眼看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时间。 恐怕黑旗军就得给法国人避出山林了。 冯子才地信给快山穷水尽的刘永福带来了希望,让差不多快绝望的刘永福突然看到了一条绝处逢生的道路。 有了朝廷的旨意和冯子才的亲笔信,刘永福很快就做了决定,正式向朝廷投成,接受招安。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再在山林之中最后难免给法军最后击破。 况且,由于多日作战,黑旗军中伤者颇多。 所用兵器又极度缺少,再加上又有大批『妇』儒老小拖累,刘永福果断下令,让黑旗全军立即向广西后撤,依托镇南关守军。 取得朝廷支持。 刘永福带着黑旗军这么一撤,安南王当然也不傻瓜一样再呆在自己的国土,这个国王打仗治国没什么本事,逃跑却是一流。 没等刘永福撤到镇南关。 他早就一溜烟地逃到南宁了,不仅如此,带着的金银财宝,身边地后宫妃子,王室成员,文武大臣什么的,一个都没拉下。 黑旗军撤退后,法国人一时还没得到消息。 可一连搜了几天山都没找着半个敌人。 这下,才放心大胆地加快推进速度,等他们赶到黑旗军原驻扎地时,才知道对方早已经跑了。 不战而胜是件喜事,可法军统帅尼格里心中是恼火异常。 和黑旗军战了这么多日,他已有不少士兵丧身山林,无法再回到欧洲的故土。 对此,他早就向上帝发誓。 要狠狠教训这些胆敢和共和国交战的狡猾家伙们。 可眼下对手跑了,已经捏紧的拳头却没地方砸。 怎能不让他生气? 何况,一直没抓到安南国王,这对一心要把安南变成法国殖民地的尼格里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失败。 如果不能斩草除根,法国人在安南的统治绝对不会稳固。 当得知黑旗军已经撤向广西镇南关,并被中国『政府』招安地消息后,尼格里再也顾不上开战前避免和中国发生冲突的训令,指挥大军一举越过边境,向镇南关而来。 镇南关,是广西和安南边境的一座雄关,向来有西南大门的称号。 刘永福到了镇南关,冯子才亲自迎出,两人相隔多年再次见面,不免有所感慨。 由于如今处在战争状态,相互的叙情当然待以后再说,眼下最关键地是要以朝廷旨意为主,不仅要拦住法国人的去路,还要尽量打退来敌,争取援军到达的时间,一举收复安南全境。 冯子才不愧是老将,他在镇南关早就做好了准备,根据地形,决定选择了地形险要的关前隘一带为战场,浚深壕、修长墙、筑坚垒,形成较完整地多层次山地防御阵地。 当刘永福到后,又给他带来了强有战斗力的策应之师,两人商量后,把刘永福的黑旗军放入左右两翼,并称法军先锋立足为定,后继援军未到的机会,当夜首先出兵夜袭敌军,虽然战果不大,却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吃了大亏的法国人恼羞成怒,同时也接到了驻中国公使传来的中国向法国宣战的消息。 这一下,这仗是无可避免了,尼格里为了报复中**队的偷袭,不等后面地部队抵达前线,依靠手上四千兵力就下达了向镇南关开战的命令。 大炮隆隆之中,法军很快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一头冲进了关内。 可他们没想到,这正是冯子才早就设下的圈套,当法军入关后,冯子才一声令下,两翼的黑旗军和正面的中国守军三面夹击,顿时把大队法军堵在了狭窄的关口。 一场大战,由于地形限制,法军的火器发挥不出最大威力,被中**队打得大败而回。 在关口丢下了上百具尸体不算,就连临阵指挥的法军上校也命丧冯子才地长枪之下。 如此一战,从而正式揭开了中国战争地序幕。 中**队士气大振,法军吃亏后连忙调兵遣将,并火速向国内求援,还要求得到法国远东舰队的支持。 法国远东舰队正在安南附近,闻讯火速赶来,企图从广西、广东两境偷袭。 用海陆结合地办法一举取得战场主动权。 正在这时候,迎接运兵船的南洋护卫舰队也正顺海路南下,恰巧两支舰队在海面不期而遇。 这个结果不仅是刘铭传没想到的,就连法国人都没料到。 大海之上,两支舰队不期而遇,让双方舰队指挥官全吓了一跳。 双方地实力相差不多,从真正战斗力来看,拥有一艘最新铁甲巡洋舰的南洋舰队甚至比法国舰队更胜一筹。 可南洋舰队这次任务是护送装载陆军的运兵舰到达目的。 所以一旦开起仗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的运兵舰难免会成了对方的炮靶。 幸好,法国人并不知道南洋舰队的顾虑,他们本就是远离本土作战,突然遭遇对方舰队,难免会有慌张。 在这种情况下,两支舰队都是仓促迎敌,匆匆向对方开了几炮后就掉头脱离战场。 这场遭遇『性』质的小型海战。 除了以几艘最前面地舰船被擦破点皮外,双方可以说连半个伤亡都没有。 没有人员伤亡的海战,这在全世界都是第一次,当脱离战场后,南洋舰队为了保护陆军。 立即下令选就近港口靠岸,放舰上的陆军登陆,从陆路赶往广西战场。 等陆军顺利上岸后,没了后顾之忧的南洋舰队这才气势汹汹地举舰拔锚。 往南急驶,试图再次搜索不久前遭遇的那支法国远东舰队,和他好好干上一架,挽回为了护送陆军脱离战场的耻辱。 也算法国人倒霉,脱离战场后,法国舰队指挥官定下心来,盘算着刚才战斗的经过,觉得中国人的舰队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是对方实力比自己强大。 可交战几下就和他们一样迅速脱离了战斗,非但没有追赶上来,反而同他们一般掉头离去。 这是什么原因?让法国舰队指挥官孤拔将军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老半天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中国人这支舰队很可能是外强中干地家伙,根本不敢和自己交战,这才会如此逃跑。 越想越有道理,中国人十多年前还没有海军。 两大舰队的成立也只不过是仅仅几年的时间。 这种靠银子堆起来的舰队怎么能和曾经号称海洋强国的法国舰队抗衡呢?一定是这样!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怕自己地舰队? 想到着,孤拔将军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他决定立即掉转船头,尾追上去给这些无能的中国海军来次沉痛打击。 如果能就此消灭中国两大舰队之一的南洋海军,这个天大的功劳,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么? 乐得手舞足蹈地孤拔将军兴奋异常,催促着舰队中所有舰船立即开足马力,向北而扑。 “将军阁下!中国舰队!发现中国舰队!” 一天后,两支舰队再次在中国南方沿海遭遇,了望的水手瞧见远远『露』出水平面的船影时,连忙向指挥官呼喊道。 孤拔将军听此神情顿时一振,站在舰桥中气十足地下令道:“各舰做好战斗队列!用大炮给这些黄皮肤猴子好好来个礼物,让他们明白这大海可不是他们这种下等人能呆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舰桥的法舰军、水手们同时放声大笑起来,他们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悠闲的郊游。 由于有前此的接触,他们已经认定中国舰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地家伙,有些人还嘻嘻哈哈地打起赌来,说那些中国海军的水手们,很可能连军舰上的大炮都摆弄不来,只会像几世纪前的北欧海盗一样藏在船上,等着两船接近跳出来,用刀子来解决对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看就要吃大亏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看就要吃大亏 经过普法战争后的法国人,依旧没有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尤其是面对成军只不过短短几年的中国舰队,想当然的法国舰队指挥官孤拔将军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面前的对手,一洗不久前转舰逃跑的耻辱。 命令很快就下达了,整支舰队按部就班地调整航线,做好了战斗准备,而远处的中国舰队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法国舰队,迅速重整队列,调整航向抢占有利位置。 两支舰队渐渐接近,大战一触即发。 高傲的法国根本就没把对手瞧在眼里,倚仗着大炮『射』程,首先下达了开炮命令,南洋海军面对的第一场战斗打响了。 南洋舰队旗舰南琛号上,南洋大臣刘铭传亲自上阵,临阵督战。 统领谢太平指挥若定,不顾法舰提前开火的形势,发出了全舰继续向前运动,等待最迟恰当的时机。 五里……四里……三里……。 由于两舰队之间距离实在过长,南洋舰队又在高速运动中,法军的炮弹大多都落空在海里,虽然击起的浪花看起来声势吓人,可对南洋舰队并未造成半点损失。 当两舰队接近到南洋舰队舰炮『射』程之内后,谢太平立即发出了进攻命令,全舰百炮齐鸣,对准法舰突前的舰只,展开了齐『射』。 南洋舰队的十二名管带中,其中有十一人曾经留洋欧洲,经过系统的海军战术学习。 就连舰上水兵、炮手也是刘铭传花费了不少白银和心血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虽然没有经历过正式的海战,可其战斗力根本就不是法国人所想象的不堪一击。 第一轮齐『射』的结果,就让法国人吓了一跳,几十发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突前的尼埃利号巡洋舰,顿时把它打得火光四起,舰上一片鬼哭狼嚎。 “尼埃利号中弹!受伤严重。 请求撤离战场!请求立即撤离战场!” 旗号兵大声喊道,孤拔站在舰桥上眺望正冒着熊熊浓烟的尼埃利号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没想到,中国人地第一次齐『射』就打残了他的尼埃利号。 尼埃利号虽不是整支舰队中最强的一艘,可它怎么也是一艘排水量2363吨的二级巡洋舰啊! “难道我眼花了?这……这是中国舰队么?怎么会打的这么准?” 孤拔将军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双方的对『射』已经激烈异常了,他才慌忙手忙脚『乱』地下令,让都威尔号掩护尼埃利号脱离战场。 同时下令其余五舰展开反攻。 孤拔舰队一共拥有七艘巡洋舰,其中二艘是一级巡洋舰。 可由于尼埃利号的退出,使得在第一回合就失去了七分之一的战斗力,再加上都威尔号暂时担任掩护,双方地实力顿时又拉开了差距。 南洋舰队中,巡洋舰只有六艘,但它还拥有炮舰五艘,鱼雷快舰二艘。 其中。 最大的旗舰南琛号,更是刚从德国运回不久的新式铁甲舰,它的舰炮威力绝对不是任何一艘法**舰不能比的。 加上法国人的轻视和大意,南洋舰队一开战就打了个对手措手不及。 并趁着对方尼埃利号重创,狼狈脱离战场导致法军舰队队列不齐的机会。 立即果断地派出鱼雷舰从两翼包抄。 出乎意料的开端,让法舰上下顿时恐慌一片,法国人虽然曾经是欧洲强国,可实际上他地海军并不是第一流的。 何况远东舰队远远比不上本土舰队精锐,尼埃利号的下场,瞬间就把法国人给吓坏了。 “反击!反击!让凯旋号冲上去!吸引对方火力,其余各舰调整队形!给我反击!” 法军旗舰尼埃利号上,指挥官孤拔将军急得把脑袋上的帽子都摔了,大声冲着旗号兵『乱』吼。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法**人,命令下达后,装甲最厚。 吨位最大地凯旋号立即调整航线,接替了重创的尼埃利号位置,企图用它强大的防护为盾牌,争取整支舰队反击的机会。 可南洋舰队那里能让法国人妥妥当当地排兵布阵?痛打落水狗,这可是中国人“优秀地传统”,凯旋号刚一『露』头,就成了各舰的目标,几乎是所有的炮弹雨点一般往凯旋号飞来。 打得凯旋号是叫苦不迭。 凯旋号排水量4585吨。 拥有十七门大炮,可以说是一个海上的庞然大物。 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没等它真正到达战斗位置,就被十多发炮弹打得摇摇欲坠。 这还不算,当凯旋号仗着皮厚肉糙,好不容易抵挡住一轮齐『射』,断断续续地展开发击时,南洋舰队的鱼雷快舰从两翼冲了出来,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发『射』了致命的鱼雷。 左右四枚急速而来的鱼雷,让凯旋号的舰长吓得脸都白了。 挨上几炮,以凯旋号地装甲厚度还不一定失去战斗力,可一旦在吃水线下中上几发鱼雷,那他这艘战舰和舰上的近四百多名官兵,就肯定得去大海深处找海神家里做客了。 没有半点犹豫,凯旋号那里还顾得上什么战型?又是转舵又是开倒车,企求着上帝,只希望能避开鱼雷,逃过一难。 凯旋号这一退,顿时又把刚调整好的整个队形给生生冲散,还没等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孤拔将军破口大骂,让旗号兵传令的时候,突然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给惊呆了。 凯旋号不愧是一级巡洋舰,跑的速度还真不慢,勉强在最后一刻躲开了南洋舰队的鱼雷。 可它这么一退,恰恰使得正从后面赶回来地都威尔号遭了大殃。 刚把尼埃利号护送脱离战场,急着赶回继续战斗地尼埃利号还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就迎头『插』入了凯旋号让出地空隙中,生生和那四枚鱼雷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接触。 轰的几声巨响,只见都威尔号整个舰身在剧烈的颤抖中生生裂成两截,全舰官兵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就随着浓烟大火。 一起沉入了海底。 “上帝啊!我看见了什么……!” 孤拔将军悲呼道,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快速下沉地都威尔号,还有那海面熊熊燃烧的大火。 都威尔号的意外,让孤拔将军彻底失去了再战斗下去的信心。 仅仅半个多小时,他就有一艘主力舰被击沉,一艘重创,还有一艘凯旋号惶惶而逃。 面对着丝毫无损,步步『逼』近的南洋舰队。 他能凭着手中四舰转败为胜么? 海战不同陆战,打的就是对方的实力和战场形势。 中国人的舰队从战术素质和炮击准确『性』来看,几乎和法国舰队不相上下,甚至有些地方还强了不少。 至于战场形势,由于孤拔将军地先入为主,导致判断失误,先手就失去了上风,眼下又被对方压着痛打。 再不跑的话恐怕今天整支远东舰队都要丢在这里了。 想到这,汗如雨下的孤拔将军再也顾不得什么战士的尊严和绅士的体面了,惊慌失措地就下达了全舰队逃离的命令。 不顾后面南洋舰队的炮击,掉转船头草草用尾炮轰了几发,就拖着浓烟狼狈向南逃窜。 旗舰一跑。 剩余的战舰也无心恋战,争先恐后地跟着旗舰后面而跑。 甚至由于转舵太急,队列中央的拉加利桑尼亚和雷诺堡号居然发生了碰撞事故,数十名水手在摇晃中顿时掉落大海。 咒骂着泡在海水里高呼向同伴求救。 大家现在都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落海的同胞?就连开战第一刻就被打残的尼埃利号都顾不上了,丢下他们头也不回地就追随指挥官而去。 瞧着对方这么快就跑了,还没打过瘾的南洋舰队上下官兵齐声大骂法国佬无能,可由于对方逃跑速度实在太快,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最后只能顺势俘虏了失去抵抗力地尼埃利号,并让后面的炮舰逐一打捞起那些被自己同胞丢弃在大海中的水兵。 孤拔将军一路狂奔。 或者说是一海狂奔可能更为恰当,他头也不回地直跑到安南的西贡附近才定下神来。 瞧着身边出发前气势浩『荡』,如今却惨淡一片地法国远东舰队,孤拔将军心痛地悲哭狂嚎,并连忙让人向本土传去讯息,要求得到本土支援,再派舰队支援,重整旗鼓。 同中国人雪耻一战。 击沉都威尔号。 俘虏尼埃利号。 南洋舰队的第一战就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并粉碎了法国人企图从海面进攻两广的计划。 带着被俘虏的尼埃利号。 南洋全舰喜气洋洋地驶向镇海港,并由南洋大臣刘铭传亲自上折,向朝廷通报此战军情,以述从所未有的海战大捷。 当刘铭传的军报传到京城时候,整个朝廷都沸腾起来。 南洋舰队的大捷这可是表明中国人第一次在现代海战中堂堂正正地打败西方海军。 同时,击沉一舰,俘虏一舰地战绩,就是放在世界上也算是不小的成功,何况取得胜利的这支舰队只是才组建不足十年的中国海军呢? 不仅是中国的朝廷,就连全世界都被这消息给震惊了。 十多年前,中国人在陆地上打败英国远征军,这在西方国家眼里尚且还可能算是个意外。 可这次,在相差不多的实力下,中国的新兴海军居然能在一战中打败号称强国的法国海军,这不能不让所有人对中国这个古老地国家刮目相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要打就要打到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要打就要打到底 接到战报,同治皇帝喜形于『色』,高兴地在大殿上手舞足蹈。 这一战绩,大大竖立起他在朝中的威信,进而巩固了他的皇权。 尤其更重要的是,这次胜利,证实了他从开始就一力决议开战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和英明。 大胜之后必有大赏,虽然前线战事还在继续,可同治懂得在这种时候赏赐将兵的重要『性』。 当天就一连几道圣旨颁下,封赏前线有功之臣。 “诸位爱卿!此战大扬我天朝国威,尔等跳梁小丑尚以为我大清积弱,陆海军不堪一击。 却没想到以卵击石的正是他们自己,真是大快朕心也!” 群臣瞧着皇帝高兴,马屁话像不要本钱一般在下面卖力吹捧着,听得同治是得意洋洋,心情舒畅。 “皇上,安南之战尚未结束,法国人虽有小挫,但整体实力尚在。 何况,法国向来都是欧洲大国,国力雄厚,千万大意不得。 依微臣所见,如今应乘胜追击,陆海两军配合作战,一举收复安南,方才算胜券在握!” 曾国藩老成谋国,见皇帝似乎高兴过了头,怕他太过年轻不懂得轻重,误了战争大事。 在旁人的吹捧声中,他第一个站出来向同治劝道。 接着,左宗棠、和珅、奕訢等重臣也站了出来,恰到好处地提醒了同治几句。 同治正在兴奋头上,被他们这么一说先是觉得有些不悦,可仔细一想也就适然了,收敛起笑容点了点头,下旨左宗棠,让他督促前线配合作战,尽快把那些法国人打回老家去。 “皇上!微臣有一求,还请皇上答应!”这时候。 李鸿章走了出来,跪倒恳求道。 “李爱卿,有何话直言就是……。 ” 李鸿章叩首道:“皇上!南洋舰队此战大扬我国威,更让全天下瞧明白了我海军实力,从此不敢再小瞧我大清,此乃大喜之事!可微臣事后反复思量,觉得法人海战失败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虽说如今一战是我军大胜。 可从战表叙述上分析,对方轻敌占了八分,南洋舰队方能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一旦对方缓过神来,再从欧洲调来援军,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 同治微微皱眉,问道:“李爱卿,你此话究竟何意?” 李鸿章继续说道:“回皇上,我大清北洋、南洋两支舰队。 虽分属两军,可同气连枝,都是朝廷的海军!微臣是担心法人另有军舰支援,以南洋的实力独抗法国舰队未必再能占得了便宜。 北洋舰队从舰只和实力上,一向远超南洋。 既然安南战事激烈,何不从北洋调遣些战舰南下,以补充南洋实力,配合作战。 更有些把握呢?” 李鸿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说了半天的话,其意倒也明确,就是想让他手下的北洋舰队也出些兵,去安南捞点功劳回来。 海战大胜,刘铭传作为南洋大臣,同治给他的封赏着实让所有人眼红,和南洋并列的北洋那里会不嫉妒几分?况且。 此战南洋舰队一举成名,名声居然高过了比南洋实力雄厚得多地北洋,作为北洋大臣的李鸿章怎么能坐视南洋独大?这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主动要求请战。 李鸿章的算盘和珅那里不知?南洋北洋都是他的势力,刘铭传大胜他脸上也有光彩。 不过,李鸿章的这些话也有他的道理,南洋舰队虽然在远东也算得上三甲之内,可整体实力的确不如北洋。 更不用说欧洲的法国本土舰队了。 法国人海战大败。 以和珅对法国地了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从本土再调遣舰队支援。 到那时候。 但凭南洋一支舰队是否能对付得了对手?这个就连和珅都没把握。 “皇上,李大人此言奴才觉得有理!”和珅稍一思量就拱手向同治说道:“奴才执掌总理衙门,常与洋人打交道,这洋人的脾气就是欺软怕硬,不把他打疼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此战有胜,可对方实力尤在,一旦真的从本土调来援军,以南洋一军恐怕难以抵挡。 既然李大人主动求战,北方现在也算太平,何不从北洋中抽调一部分战舰南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灭掉法国远东舰队,以除后患呢?” 别人要说这番话,同治可能还不以为然,可和珅开口,他怎么都要卖几分面子。 况且,和珅说的也有道理,北洋舰队实力雄厚,现在北方太平,把这么一支强大的舰队摆在威海卫,也是个浪费。 既然如此,抽出一部分战舰南下支援,对整个安南战场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话再转回来说,同治也清楚李鸿章打的什么算盘,可作为皇帝最主要的就是懂得怎么利用权利的平衡。 南洋北洋都是朝廷所依重地两大舰队,他绝对不会看到那一支舰队骑到另一支头上去。 让北洋出兵,去分点功劳,制约平衡一下,对他这个皇帝也是有利的。 “此意甚好!朕准了!就由李爱卿着!” 李鸿章闻声大喜,连忙叩首道谢,站起来后脸带笑容,微微转身向为他说话的和珅点头表示感激。 当然,朝中各人的想法各不相同,对此胜利大家高兴这是难免的,可对这战争接下来怎么打,或者打下去怎么收场,却有着南辕北辙地观点。 保守派中,有不少人提出既然侥幸获胜,何不如立即让总理衙门和法国接触,准备商谈停战议和的事呢?占了便宜,还是尽快落袋为安的好,毕竟和中国打仗的不是什么长『毛』,捻匪,而是洋人!一旦后面打输了,不是把先前占地便宜全输出去了么?这简直太不划算了! 这种观点,在朝臣中居然有着不少附和者,刚有人这么一提出,顿时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就连倭仁等几个也以兵事险危,能和尽量和的道理,提议尽快和法国『政府』谈判。 “这绝对不可!” 这下,和珅抢在所有人前面大声反驳道:“未战毕就先言和?难道让我大清向外夷示弱不成?当年道光爷时的鸦片战争,至今只不过才去几十年的时间,难道你们都忘记了言和的耻辱么?假如当日我大清血战到底,力据强敌与国门的话,那里会有后来地割地赔款和长『毛』之『乱』呢?你们如此蛊『惑』皇上和法国议和。 是陷皇上不义之举!一旦如此,前线将士会如何看待朝廷,看待皇上呢?” 左宗棠被和珅抢和头筹,也不甘落后地站了出来,慷慨激昂道:“皇上,就算要和也要对方先提出。 如今我军占有上风,只要一鼓作气就能灭敌国门,收回安南。 如今议和。 安南怎么办?难道把安南割给法人不成?如果这样的话,当时出兵开战还有什么意义呢?” 奕訢也赞同道:“皇上!要么不战,要战就战到底!何况我军把握比对方大了许多,何必拉下脸来去求法国呢?” 同治本就是一力要战地皇帝,而且当年和珅又向他灌输了不少鸦片战争后的耻辱。 另外。 先帝咸丰之死,有很大一笔帐要算在洋人的头上,同治一意要重振天朝雄风,再现盛世之相。 哪里能学道光畏敌避战,屈膝求和呢? “未有结果前,谁有再敢言和者,朕绝不轻饶!” 同治面目严峻,掷地有声地丢下这几句话,随后就退朝离去。 皇帝如此强硬的态度,让洋务派大臣们暗暗庆幸,骑墙派众人若有所思。 而保守派的那些人却面如死灰,暗骂自己看不清形势,所言失策。 李鸿章得到同治的旨意后,下朝片刻都没耽搁,立即着手准备起分舰出战地事来。 没几天时间,庞大的北洋舰队只留下三分之一地舰队继续驻扎在威海卫,其余主力舰队浩浩『荡』『荡』地南下,和刘铭传抢功去了。 北洋海军一动。 更表明了中国『政府』对此战地决心。 让法国公使吓得不清,连忙急点回国。 要求本土立即调回远东舰队,授命主动向中国『政府』提出谈判停战的要求。 在这时候,李秀成所带领地陆军已经从港口日夜兼程赶到了镇南关。 镇南关前,中法军队相互交战已经十多日,各有胜负,中**队依靠雄关地势依托,冯子才好不容易几次打退了法军进攻,勉强守住。 可由于双方武器的差距实在太大,在法军的疯狂进攻中,中**队伤亡损失一日比一日巨大。 现在,李秀成一到,五千多地陆军士兵,加上百十门陆战大炮,让中**队上下士气大振,而法国人并不知道前线的变化,更不清楚在他们不远处,中国最精锐的陆军已经赶到了这里。 法军指挥官尼格里一连多日没拿下镇南关,已经早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他现在几乎把驻扎在安南的军队全调了过来,在关前摆开阵势,打算用强大地火力一举突破这座雄关,从而打开通向中国的这扇南大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空前大捷镇南关 第一百五十七章 空前大捷镇南关 李秀成向来精于兵道,何况他太平天国忠王之赫赫威名,天下有哪个人不知道的?冯子才、刘永福虽然都是悍将,但对于李秀成以往的战功也不能不说声“佩服!” 以陆军提督之职,李秀成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前线指挥权。 虽然冯子才的官衔和李秀成不相上下,但对此却没有半点异议,很爽快地就把镇南关之军指挥权全交到了李秀成手中。 没有片刻的耽搁,李秀成把冯子才、刘永福二人招来,详细询问了这些日子的战事情况,并向外派出斥侯,对法国远征军的实力情况进行调查。 当尼格里调集好全部兵力,在镇南关前摆开阵势,企图一举攻下这座让他头痛不止的雄关时,坐镇镇南关的李秀成已经慧珠在手,成竹在胸了。 一番安排后,中**队表面上依旧是以冯子才、刘永福领军,可实际上最精锐的陆军早已兵分两路,数千人带着轻武器悄悄从一边的山头攀越过去,由熟悉地形的刘永福派人随队带路,潜入了安南之境。 而剩余四千余人主力,隐藏在镇南关两边山道之后,由李自成亲自带队,严阵以待,就等着法国远征军自投罗网。 大军到齐,尼格里立即就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依靠强大的火炮对着镇南关开始狂轰烂炸,严守半月的镇南关虽然没有像尼格里所想象的轰然倒塌,可望着那一团团升起了浓烟大火,和关上到处飞溅的巨石,尼格里洋洋得意,自认拿下此关的时机已经到了。 “士兵们!为了法兰西共和国的荣耀!前进!” 抽出指挥刀,尼格里身先士卒,在阵前挺身大呼。 先锋法军在炮火的配合下很快就攻到了关下。 或许是因为法军的大炮实在厉害,镇南关的中国守军并没有做出太多抵抗,丢下百多具尸体,就狼狈弃关向关内而逃。 不过,由于上过一回当,法国人也学会了小心。 尼格里并没有指挥全军前进,而是依旧由先锋法军探路,直到确认狭窄地关内没有埋伏后。 这才放心大胆地率军入关。 “报告将军,中国人都跑了,镇南关已经落到我们手中!”没一会儿,先锋法军指挥官波比勒上尉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向尼格里报告。 尼格里闻讯大喜,可也不敢莽然相信波比勒上尉的话,又派出一支百人的队伍配合先锋官兵抢占关口,以确保安全。 等第二队顺利完成任务后。 尼格里这才放心大胆地率军入关,同时为了显出威风,还排出军乐队来,在悠扬的军乐声音中得意洋洋地骑马而入。 “冯军门,法国人怎么样了?”冯子才按着开战时就商议好的。 弃关带军回撤数里,当他和李秀成重新见面后,李秀成开口第一句就急急问道。 “军门请放心,这些洋夷还以为我真的跑了呢。 正在得意忘形地入关呢!”冯子才一点都没有逃跑的狼狈,拂着长须大笑道。 那些丢在关中的尸体大多都是前些时候就战死地士兵,法军开炮后,镇南关的守军早就躲得严严实实,等法军进攻后所做出的狼狈样,完全是用来引诱对方的。 “军门!法军既然入关,如今正是时机,我们现在就开打吧?”刘永福回望着镇南关。 情绪激动地向李秀成请战,可李秀成只淡淡一笑,并未下达开战的命令。 “传我将令!全军扎营休息,不得举火,不得喧哗,有违令者,斩!” “军门,这是……?”刘永福骁勇善战。 就盼着早一日把法军打退。 既报了死去兄弟们的血仇,也为他刚被朝廷招安立下大功。 可李秀成明知道法军已经入关。 现在对手已经进了自己的口袋,居然不下令出击,反而按兵不动,这不能不让他疑『惑』。 “急什么?”李秀成笑道:“对方的将领也不傻子,刚拿下地关口那里不会仔细搜查一番?如现出兵,虽能打退敌军,可要想一战定乾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军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战?” 李秀成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只让人再传令下去,全军除必要的警戒外,其余各部一律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这下刘永福更看不懂了,正要急着再问的时候,一旁的冯子才却先明白了过来,连忙悄悄拉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永福不知道听了什么话,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堆起笑容连连点头,转身就回他地黑旗军安排去了。 李秀成料的没错,尼格里拿下关后并没大意,他在关头摆下重兵,随时警惕着中**队的反扑。 可一连派出几路侦察的士兵在关内转了一圈回来后,都报告并没有发现任何敌踪,这下尼格里才真正放下了心,除留下几百人在镇南关地安南境一面作为留守,其余大军全数入关,扎营休息。 一夜平静无事,法军的警惕渐渐放松,当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时,大多数法军依旧在梦乡之中,镇南关上除了飘起阵阵炊烟,随军的厨子们忙碌着为远征军准备这一天早饭时候,突然一阵炮响,把所有依在睡梦中的法军全都给惊醒了。 “是谁在打礼炮?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休息时间吗?” 尼格里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嘴里喃喃着向外骂道。 他现在脑袋里还稀里糊涂的,还以为昨天的胜利让手下炮兵兴奋到现在,天才一亮就又点起礼炮来。 可话音刚落,又听得一连串的炮声轰隆隆传来,同时,整个大地被震得摇摇欲坠,没有防备的尼格里身子一晃,差一点儿就摔到了地上。 “敌袭!敌袭!” 这下,不等尼格里问外面地勤务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明白过来了。 而且。 整个镇南关在雨点一样的炮弹下顿时『乱』成一团,所有法军士兵争先恐后地从营房里跑出来,许多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身子躲炮弹的躲炮弹,找武器的找武器,甚至还有些人藏在床底下一个劲地发抖,握着十字架,祈祷着上帝和圣母玛利亚显灵保佑自己。 千万不要让炮弹落到自己头上。 一把抓起指挥刀,马马虎虎地披上制服,尼格里光着一只脚就冲了出来。 这时候,镇南关已经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第一轮被炸死炸伤的法军在血泊中随处可见,犹如人间地狱一般,放眼望去,哭喊着躲避地法军处处都是。 “集合!赶快集合!” 尼格里满头大汗。 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同时拉过一个从身边跑过去的法军狠狠咒骂一通,追问究竟这炮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落到他们头上的。 “好!好!干死这些婊子养地杂种!”镇南关内三里处,刘永福站在山腰上望着被大炮打得鬼哭狼嚎地法军,乐得连声大呼这仗打得爽! 在法军还在睡梦中的时候。 李秀成地大军就拔营起寨,悄悄地回到了关前,从关内用火炮招呼了才占了不足十个时辰的法国人。 镇南关号称中国南大门,建造得异常雄伟坚固。 法国人进攻时用了那么多炮弹都没把它打垮,足已能看出镇南关是有多少难攻。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外地形势下,面对关内,镇南关可不比关外这么便于防守了,李秀成的一顿炮火,就让法军足足吃了不少苦头。 而且,关上的大炮都是面朝关外固定的。 尼格里想依托镇南关进行反击完全用不上这些武器。 更何况,关内道路设计时就是个标准的漏斗型,现在所有法军挤在最狭窄的关口,非常不利于法军武器的发挥,从整个战场看,明显处于挨打的劣势。 尼格里好不容易集合起队伍,准备向关内冲锋,打算硬打开一条道路和对方一战。 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 当尼格里冒死冲到最前面地时候。 迎接他的却是早严阵以待的中国陆军。 望着那些和他们一样装备的中国陆军,尼格里惊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又中了中国人地圈套。 “我的上帝!这些陆军是怎么来的?不是说他们还在中国北方吗?该死的公使馆,应该上断头台地政客!为什么没有一点情报传过来?” 尼格里气得恨不得把已经稀少的头发拔个精光,气急直跳,口中大骂那些政客的无能。 其实,他到是错怪了法国公使馆,由于中国陆军出兵迅速隐蔽,当公使馆的人得到消息时李秀成早已经赶到了镇南关。 而且,因为通讯的原因,公使馆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远征军,估计现在这时候,传达消息的人还在半路上呢。 “撤退!撤退!” 一见中国陆军,尼格里心里就明白这仗自己肯定是输了。 现在要是不撤回安南的话,他的法军很可能就在这全军覆没。 当下,尼格里没有半点犹豫,连忙下达了撤退地命令,可当他带着队伍回到镇南关,打算从安南一面重新撤回去的时候,一阵阵激烈的枪声顿时让他心里透凉。 李秀成这边的大炮一响,迂回从山道进入安南的一千陆军早就掐断了法军的退路,并在留守法军惊慌失措之下展开战斗,三下五除二,轻易就遏制住了镇南通往安南的要道。 这下,口袋算是扎紧了,尼格里的远征军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简直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随着两边中**队地急剧推近,法军地伤亡越来越大,心灰意冷的尼格里刚想让全军投降,以保存『性』命地时候,只见一颗黑幽幽的炮弹从天而降,瞬间在他眼前越变越大。 惊恐万分的尼格里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悲叫,他的血肉和灵魂就随着炮弹的爆炸声中飞向了天空。 尼格里一死,法军彻底崩溃,李秀成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重新回到了镇南关,并俘虏了剩余的两千多法军。 镇南关大捷,法军远征军主力几乎全歼。 除了镇南关外留守的法军逃回去一些外,活着的全落入了李秀成之手。 如此干脆利落的战斗,让中**队高声欢呼,望着镇南关处处可见的法军尸体和那些受伤被俘,垂头丧气的法国士兵,所有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从所未有的自豪。 乘胜追击,李秀成可不是只满足一场胜利就沾沾自喜的将军。 他立即下令,由镇南关冯子才守军继续留守镇南关,收缴战利品和看管法军俘虏,等待陆军援军的到达。 而他的陆军和刘永福的黑旗军合而为一,迅速攻入安南,尾追逃窜的法军而去。 打算用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收复安南全境,再把法国远征军残存力量赶下海去。 在镇南关取得大胜的时候,北洋舰队提督麟桂带着浩浩『荡』『荡』的北洋海军也赶到了西南战场。 李鸿章可不比刘铭传,他可是文人出身,虽身为北洋大臣,却无法和刘铭传一样亲自带军出征。 所以,这次南下的指挥官是提督麟桂,南洋的战绩大大刺激了北洋上下,北洋一向以实力高于南洋为傲,那里容得下南洋独占鳌头的道理?麟桂出发前就憋着一团火,打算非得好好打上一仗,从南洋手里抢些功劳以显北洋的威风。 当北洋舰队来到目的地后,只稍作停歇补给后,麟桂连刘铭传的面都没去见,就指挥舰队继续前进,气势汹汹地往安南而去。 麟桂的用意很明确,那就是想用北洋之力一举打败法国远东舰队。 当北洋单独出发的消息传到刘铭传这后,高傲的刘铭传哪里还坐得住?这战事本来就是南洋的,他们北洋是客军,要是配合南洋作战,说不定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让些功劳给他们也无所谓。 可北洋一到,就摆开了硬抢功的架势,这不等于没把南洋看在眼里么?何况,刘铭传作为南洋大臣,地位高于麟桂,要是真让北洋在他手里生生抢去了大功,他这南洋大臣以后也别混了。 没有半点犹豫,刘铭传连忙也调集舰队南下,这一下,中国两大舰队几乎是倾巢而出,像瞧见食物的饿狼一样你追我赶,直扑安南西贡港,企图一口把法国远东舰队当成盘中餐点,一口吞个干净。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功过急反惹祸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争功过急反惹祸 法国远东舰队就在西贡港,指挥官孤拔将军焦虑万分地等待着从本土到达的支援舰队。 南方海战结束后,孤拔逃回第一时间就火速向国内求援,根据国内传来的消息,已经得到了法国『政府』的同意,同时派出一支同远东舰队实力不相上下的支援舰队正从欧洲急急赶来。 “估计……支援舰队快到了吧……。 ”被南洋舰队打败,是孤拔生平的奇耻大辱,他战后反思了许久,一直认为是由于自己轻敌而造成的失误。 他相信,只要国内支援舰队一到,凭着手中的实力和法国海军辉煌的历史,一定能打败这些中国人。 下午的西贡港特别『迷』人,海浪轻轻拍打着岸礁,停泊在港口的舰只随波起伏,除了值勤的水兵外,一片宁静。 孤拔正在港口最高的了望台上,半躺着坐在一把藤椅中,在他身边,还放着精美的茶点,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悠闲的英国贵族,正享用着每天最期待的下午茶时间。 “将军!海外发现舰队向我们驶来!”刚把一块甜点放进口中,孤拔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的传令兵就急急赶了过来。 “舰队?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多少船?是不是中国人的舰队?” 孤拔不敢大意,连忙起身问道。 “将军,舰队从正面而来,船很多,而且瞧上去全是大吨位的战舰,没挂旗帜,似乎不像和我们交战的那支中国舰队……。 ” 孤拔先是一愣,随后就仰天狂笑起来:“好!好!能来在西贡,除了中国的舰队外,只有我们法兰西共和国的支援舰队了!对!这一定是我们的舰队!全体听我命令!都给我精神点,奏乐!升国旗!一起去迎接从欧洲来的同胞们!” “是!将军!” 传令兵精神抖擞地应道,连忙一路小跑。 把孤拔的将令传了下去,而孤拔这时候也顾不上他地茶点了,让仆人取来他精美的海军中将军装,穿戴整齐,大步向自己的旗舰而去。 十分钟后,孤拔登上了他的旗舰,整支远东舰队官兵们也全部上了甲板,一个个犹如检阅一般。 穿上了最干净的制服,排着队列,在甲板上站得整整齐齐。 悠扬的军乐声中,法兰西的三『色』旗高高飘起,孤拔用他能摆得出最豪华的阵容,迎接那支“法国支援舰队”。 这时候,那支舰队已经到了西贡外港,高大地船身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望着那一艘艘巨大的战舰。 和散发出雄姿的庞大舰队,孤拔舰队上下一起发出了欢呼声,同时鸣起礼炮,表示热烈的欢迎。 这边礼炮刚刚响起,那边驶来的舰队也响了起来。 看得出那支舰队的指挥官也是一位合格的绅士。 正当孤拔含着微笑,眺望着越来越近的舰队,心里琢磨着今晚究竟用什么美味来招待国内来地客人时,就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 突然升起了滔天的水柱。 “怎么回事?连礼炮都能打到海里?” 孤拔一时间还没搞明白,他的旗舰同时就挨上了一炮,这一炮可比刚前落到海水里的那炮准得多了,直直就砸在宽敞地甲板上,把那些正列队准备迎接地水兵们炸得晕头转向。 “敌袭?!这不是我们的舰队,是敌袭!” 孤拔毕竟是指挥官,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大呼着。 让全舰立即各就各位,展开反击。 同时,他夺过身边副官的望远镜,连忙向那支舰队瞧去,只见到在望远镜内,那支庞大地舰队正慢慢升起一面旗帜,可这旗帜并不是法国的三『色』旗,而是中国的龙旗! “兄弟们!给老子狠狠打!让他们全见海龙王去!” 麟桂临阵指挥。 手舞足蹈地大喊着。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北洋舰队直到抵达西贡港口都没遇上对方的半分阻拦。 会这么顺利跑到了对方眼皮底下。 不仅如此,这傻呼呼的法国人居然还在自己面前列队整装,停在港口任凭自己挨打。 这仗也太好打点了吧?怪不得南洋舰队能捞到这么多的好处,麟桂可不是善人,哪里会错过如此良机?当下就让全舰一起开炮,先把那些法国人打趴下再说。 北洋舰队这次来就是抢功的,上下都憋着气呢,哪里还用得着麟桂这么招呼?反正带来地炮弹充裕,整支舰队一字在港口摆开,铺天盖地的炮弹像不要银子一样往法国远东舰队那边砸。 孤拔也够倒霉的,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的涂装不一样,颜『色』和法国本土舰队非常接近,而且,北洋这次派来的战舰全是从欧洲定制的新式战舰主力,远远瞧上去和一般欧洲舰队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知道来的是北洋舰队,都是经验害苦了他,第一次在中国舰队手下吃了败仗不算,第二次居然连对手打到自己跟前都不知道,还列队鸣礼炮迎接对方,估计他这样倒霉的海军司令,在全世界也是唯一一个了。 由于孤拔先前地将令,水手们在第一轮打击中就伤亡惨重,还没等到他们回到岗位上,五艘战舰已经三艘冒起了大火,其中一艘还是他们地旗舰。 挂着旗舰标志的舰只一向是海战重点照顾对象,麟桂地北洋舰队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炮弹都往这打,孤拔在旗舰上就是躲都没地方躲。 当又一发开花弹高高在旗舰上落下时,这艘6000多吨的战舰终于引发了弹『药』库,猛烈地爆炸起来,火光冲天之中,整支舰队的指挥官孤拔伴随他舰上六百多名水手,一起化成灰烬,回归了天国。 旗舰的惨状吓破了法国人的胆,法国人那里还敢有还手的决心?再说,港口封锁着,就是要跑也跑不了啊!连忙争先恐后地挂起白旗,向中国舰队求降。 可恰巧,这时候南洋舰队也赶到了。 瞧着狼狈不堪的西贡港,刘铭传是气得双脚直跳。 北洋这一仗生生就把最后的功劳全给抢去,要是战后论起功来,他南洋不给天下笑话? 望着已经升起白旗的法国舰队,赶到的刘铭传咬牙切齿,大骂不止,当属下向他询问是否派船上去收降法军,顺便也捞点好处的时候,刘铭传斜着眼瞧着港呢,只考虑了一会儿,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传令全舰队向法舰开火,能抢在北洋前面打沉多少就打沉多少,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这大功给北洋一家夺去。 刘铭传这一开火,麟桂那里不知道他的算盘?这下可好,两大舰队为了争功连俘虏都不要了,像比赛一样,舰炮如同雨点一般向法舰飞去,炸得法国人哭爹叫娘,跑也没地方跑。 一个时辰后,法国远东舰队成了历史,剩余的四艘战舰中南洋北洋个击沉了两艘,三千多远东舰队官兵几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整个西贡港如同人间地狱一般,火光熊熊,照得半边天空都发红了。 “两艘……再加上以前的两艘,哈哈哈!老子的南洋还是比你北洋厉害!”刘铭传扳着手指数了半天,乐得哈哈狂笑起来。 随后连招呼都不和北洋打,带着胜利的喜悦,大摇大摆的回镇海港去了。 瞧着南洋离去,麟桂也不在乎,反正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功劳北洋也捞到了手。 不过他可比刘铭传多了个心眼,派出了小船入港搜寻了一番,找了点战利品在手,这才乐呵呵地“打道回府”。 当第二天,当真正的法国支援舰队来到西贡的时候,西贡港的惨状让全法国人都吓傻了眼。 整支远东舰队被歼灭,司令官阵亡,就连幸存的水兵都找不到一个,望眼而去,到处都是飘浮在海面的木板和碎尸。 “这两个混蛋!败家子!惹祸精!” 京城,和珅接到海陆两军大捷的消息后,先是兴奋得差一点儿就跳了起来,他看完李秀成的奏报,满意的连连点头,对李秀成乘胜追击一举打算收复安南全境的计划大为赞赏。 可是,当他再看南洋和北洋两舰关于歼灭法国远东舰队的战报后,越看这一张脸越沉了下去,最后居然不顾身份,拍案大骂。 整整一支舰队啊!打沉旗舰也就算了,可还有四舰明明投降了,居然为了抢功继续开炮,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 一艘战舰要多少银子?四艘又是多少?如能把这四艘战舰弄来,放在哪个地方都是不容忽视的海军力量。 何况,三千多法国水兵一个都没活下来,这那里还是战争?明明就是屠杀!打长『毛』时候中国人杀中国人也就算了,可现在这杀的全是洋人啊!虽然中法在战争状态下,可这事一旦传了出去,外交上要受多么大的压力?欧洲各国虽然各有矛盾,可相互之间关系又很复杂,一旦事情披『露』出去,中国成了众矢之的,和珅的总理衙门怎么向朝廷交代? 想到这些,大胜的喜悦不翼而飞,留给和珅的只有无尽的烦恼。 他在屋中来回走了好几圈,这才下定主意,快步出府,往皇宫赶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辜铁嘴颠倒黑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辜铁嘴颠倒黑白 递牌子进宫,和珅见过同治,连忙先把两战大捷的消息告诉了他,同治闻讯顿时大喜,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走个不停。 “好个李秀成!好个刘铭传!好个麟桂!好!好!好!” 一连说拉六个好字,同治兴奋得满面通红,摩手擦掌,情不自禁。 “皇上,此大捷破敌灭寇,扬我天朝雄威!一扫五十年来朝中颓废之气,皇上亲政不久就建此不世奇功,天下百姓振奋,朝中群臣欢庆,实乃是英武之主啊!” “这还不是老师教的好,臣子办事有力,朝中大臣们举荐有功,朕才方有今日之喜么?哈哈!哈哈哈!”同治虽然年轻,可毕竟是和珅的得意学生,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欣喜之下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和珅不经意地微微一笑,他刚才那句话既是捧了捧同治,也是借着『摸』『摸』同治的底。 听得同治回答得当,已有英主之像,心中也是欣慰非常。 就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此两战大捷虽是喜事,可奴才仔细思量,觉得也有虑在其中。 ” “老师,此话如何讲?”没有外人在,同治对和珅还是很礼貌的,并不以君臣称呼,而是一直呼和珅为师。 和珅微叹一声,把自己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并言道:“皇上,我大清陆海两军虽然战力不弱,但毕竟新建并未多久,全国各处大多驻兵依旧以八旗绿营为主,陆军所占比例只是十之一二而已。 至于海军,在远东尚可称强军,但放眼整个世界却远远不能和欧洲那些强国相比,何况我海军所造舰船出自西人之手。 西方国家对其了如指掌,真要把事闹大,惹得西洋各国举国来攻,到时候就算这仗打赢了,多年新政饿心血也将毁于一旦啊!” 同治慢慢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默默想了想,问道:“老师此言的确有理,真乃老成谋国之策。 那么依老师之见。 如今局面怎么收场比较恰当?” 和珅连忙道:“奴才觉得此战陆军当赏,北洋、南洋两支海军更得赏!这一来是向天下宣告此捷,鼓舞士气,二来,也是让西洋各国瞧瞧我大清军队的厉害……。 ” 同治一听就奇怪了,问道:“这是何意?朕听老师刚前说言,赏陆军也就罢了,这北洋、南洋两军争功。 惹出大祸,应该罚啊!怎么老师你却……?” 和珅一笑,回道:“皇上,两洋海军虽然有过错,可毕竟功大于过。 如此大捷不赏未免寒了将士之心。 另者,西洋各国向来都是欺善怕硬之辈,朝廷厚赏也是做个姿态,让他们瞧瞧!” “可老师刚才之言……。 ”同治越听越糊涂。 疑『惑』不解地追问。 “皇上请放心,对付洋人,同各国交涉本就是奴才之责。 只需皇上下一道旨意,严令两洋海军不得擅传当日海战之细节,更不得把不受降,为抢功致使法国远东舰队上下全亡的内幕说出去。 不仅如此,朝中上下也得严守其秘,如有违反者。 当以卖国处置!” 同治想了想,又问道:“此举不是掩耳盗铃么?万一法国人为此事追究起来,又如何处置?” 和珅一笑:“还有如何处置,只要上下口风一致,一口咬死绝无此事,当初是法军舰队拒不投降,无奈才落得最后下场,他们又能拿我国如何?此举并非是要封法国人之口。 而是不能给其余西方各国落下口实。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同治这才恍然大悟,仰天大笑道:“老师此意朕明白了!既然老师成竹在胸。 那朕就按老师所想下旨吧!至于怎么对付洋人,想来老师比朕更有手段。 ” 同治说到最后居然还俏皮地向和珅眨眨眼,两人同时心照不宣,对视而笑。 法军在安南惨败,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由于法国远征军和远东舰队一同全军覆没,急急赶来的法国支援舰队瞧见西贡港的那种惨状,更是不赶停留,掉转船头就往马六甲而去。 失去了退路和海军支持,远征军地残余力量很快就被李秀成的陆军给打垮,整个安南没花多少时间就重新回到了中国手中。 而这时候,法国人也明白这场战争他们失败了,可不甘心的法国人正如和珅所想象的,在国际上拿西贡之事大做文章,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争取世界各国的同情。 质疑中**队滥杀无辜,致使法国远东舰队没余一个活口。 各国都通过驻中国大使向中国『政府』提出了抗议,并要求对此违反战场人道的恶劣行径作出解释,如若不然,就要为此向中国讨个公道。 几乎是所有和中国建交的国家都提出了抗议,信件、公文犹如雪片一般往总理衙门而来,就连和中国关系良好地美国、德国两国,也不得不表表姿态,要求中国『政府』严惩凶手。 对此结果,和珅早就有所预料。 他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这些东西,并向各国表示总理衙门尽快做出调查,并把真相公布于众。 三日后,由辜鸿铭为主的中国『政府』代表出现在各国公使面前。 各国公使瞧着大摇大摆走上演讲台的辜鸿铭心里都打了个突,在各国名流里,辜先生的嘴皮子他们可是都领教过一二的,既然中国『政府』特意把他给推了出来,估计这事法国人有难了。 果然不出所料,辜鸿铭上台后先是慷慨激昂地把法国人臭骂,大骂了一通。 他从法国大革命砍掉法王脑袋开始说起,说到拿破仑的横扫欧洲,再到后来的革命者上台,随后又是拿破仑三世的穷兵黩武,和这几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地诞生为止,大肆批判法国人是一个冲动,野蛮,并且没有头脑的民族,而且又是个用血腥和暴力糅合为一的国家。 同时利用种种例子,阐述证明着这个观点,并表『露』出在法国强盛时期,为那些受到侵害和灾难的欧洲各国感到深深同情。 说到这,辜鸿铭又话峰一转,讲到了当前的安南之战。 指出法国不顾安南是中国地属国之现实,悍然出兵占领安南,并越过边境先行攻击中国守军,这完全是赤『裸』『裸』的侵略,是为全世界爱好和平者所不耻的行为。 在这种具有暴力,野蛮和血腥『性』格的民族身上,所进行地这场不正义的战争,为安南和中国百姓带来了数不尽的苦难。 难道能任凭法国一家之言,就能把责任全推到中国身上么?中国『政府』完全是为了自卫而参加的战争,作为几千来的文明古国,中国人一向以仁为政,断然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滔滔不绝的演讲说完,辜鸿铭大手一挥,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安南王族成员哭哭涕涕地从后面走了上来,在众国代表面前大声哭诉着法军在安南的残暴行径,强烈要求各国主持正义,并当众以大礼向皇宫处跪下,拜谢中国皇帝厚恩,感谢中**队地出兵相助。 “诸位,为了表示我国的态度,我国皇上有旨!先前俘虏的法军现无条件当众释放两百人,并交与各国共同监管,送回欧洲!” 辜鸿铭最后一句话说出,各国代表、记者们顿时哄然一片,两国交战还未结束,一个国家就无条件释放另一国的战俘,这在全世界都没有过的事,看来中国人的诚意的确很大。 “辜先生,法国『政府』指责中**队不接受远东舰队投降,致使远东舰队无一生还,这事你们中国『政府』怎么解释?”一个英国记者在下面提问道。 “这是污蔑!没有这种事!”辜鸿铭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把话给顶了回去。 又有记者对此询问事实的真相,表示对中国『政府』地发言有所怀疑。 “我国地诚意大家都看见了,事实就是事实,没什么分辨的。 用这位先生地话来看,法国人说什么就什么?可他们有证据么?要知道,我这里随便找找,就能找出几千个证人证明这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可法国人呢?他们又有什么?难道就凭着他们战败后无耻的谎言,你们就相信了么?” 接下来,各国又提出了不少问题,都被辜鸿铭或强硬,或转移,或反问的方式一一驳回,而且他利用渊博的知识,和对欧洲历史的了解,不断拿脏水往法国身上泼,最后令得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了他的话,认为一向懦弱的中国人看来的确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法国佬是恼羞成怒,为了捞回面子,这才故意编造这种谎言。 当然,头脑清醒的人也有,有些人也清楚辜鸿铭许多话是胡搅蛮缠,真实『性』可能极底。 可不管怎么样,法国人的确拿不出什么确凿证据,再加上当日一战又没第三国看见,这点上中国占了上风,现在就算辜鸿铭就是耍无赖,他们又能把他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章 签新约扬眉吐气 第一百六十章 签新约扬眉吐气 中国『政府』轻轻巧巧地推卸了责任,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况,这个世界历来都是强者的世界,只有战胜者才有最后大发言权,法国人在国际社会上嚷嚷了这么几嗓子,非但没捞到任何好处,还给中国人顺手盖上了杀人犯、侵略者的帽子,再加上美国、德国的暗中帮忖,指责中国的声音越来越小,反而,许多国家对法国不顾安南是中国属国的事实悍然出兵侵占,侵犯了各国在远东的利益而大为不满。 安南之战的惨败,让法国『政府』焦头烂额,这仗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远东舰队和远征军的覆灭,已经使得法国国内发生了极大的政治动『荡』,再加上中国又在这上面大肆做文章,更使得法国『政府』大为被动,被『逼』的没办法的法国内阁只好全体辞职,暂时接替的第一时间就通过驻华公使,向中国『政府』提出停战,和谈的建议。 法国的和谈要求很快就送到了总理衙门,当和珅瞧过那份正式公文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汤生,你来瞧瞧这玩意……。 ”和珅不屑一顾地随手把那份东西递给了辜鸿铭,背着手站了起来。 辜鸿铭接过后连忙细看,越看脸上神情越是不对,瞧到后面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君实兄!这些法国佬实在欺人太甚!这哪里是停战请求?明明就是敲诈勒索!” “正是!”和珅双眉一扬,冷笑道:“打了败仗居然还想占有安南,并且要我大清开放与安南的所有陆上通道,任其直入云南、广西等地,一切通商税更要减免一半……,这不仅仅是敲诈,更是没把我大清瞧在眼里!” 辜鸿铭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幸好法国公使早已经走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冲上去拳打脚踢,给他瞧瞧中国人的厉害了。 “汤生!此事断然不能同意,我这就进宫向皇上请旨去,你马上准备再开一次记者会,给全世界瞧瞧法国人究竟在干些什么!” 辜鸿铭连声答应着,想了想建议道:“君实兄,我打算连夜写篇文章。 好好骂一下这些法国佬,争取各国民众的支持。 凭我在西方的名气,各国报纸应该能第一时间刊登出来,你觉得如何?” “好!”和珅没有犹豫,立即点头赞道:“此事就有劳汤生了,咋们各自准备,等你安排后立即让人来找我!” 说完后,和珅连忙出了总理衙们。 往皇宫赶去,进了宫后他把那份东西往同治那边一递,直瞧得同治是火冒三丈,当场大发雷霆。 “好个法国!好个西洋!”同治气得把最喜爱的玉如意也打碎了,不顾身份在殿中咆哮大骂:“宣宗朝时。 我大清因鸦片战争而败,无奈才割地赔款,先帝当年又受洋人欺凌,北狩承德最后驾崩。 朕亲政后,好不容易才打了个胜仗,法人居然还敢如此小看我大清,想借和谈之策实侵吞安南之意!好!真是个好主意!好手段!战败之国都能如此,要是他们战胜那还了得?是不是要连朕地皇宫都拱手相让不成?”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和珅连忙劝道:“皇上,此举只不过是法人异想天开,白日做梦而已,皇上大可不必妄动甘火。 以免伤了龙体……。 ” “法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朕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来……法人还没好好尝到朕的厉害!老师,安南尚有法人在否?朕要立即下旨!让朕的将士把他们全部格杀!” 同治毕竟年轻,又是初掌朝政,虽然平日尚能冷静思考,可遇见了这种事一腔热血怎么都按捺不住。 当即就打算传人发诏,拒绝和谈。 和珅一瞧同治这么大反应,连忙急急劝阻。 并仔细说明再战已无必要。 再说妄杀俘虏不但前功尽弃,更会使得中国『政府』在世界各国面前失去信义。 实是得不偿失之举。 再者,法国提出如此无理条件,明显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只要同治不答应,并拿此大做文章,想来法人无可奈何之下,也不能怎么样。 同治这时候稍微冷静了些,走了几步抬头唤道:“来人!传朕的旨意,着各部堂官,军机各大臣等立即入宫!” 一个时辰后,二品以上的重臣们都到了偏殿,见众人到齐,同治让和珅把那文书传递下去,让大家都瞧瞧。 法国人如此嚣张无理之举,顿时让所有臣子们又恼又怒,几个老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情形于『色』,尤其是左宗棠更是怒目圆睁,当即就向同治请旨,要求亲自去安南领兵,瞧瞧这法国人在大败之后还有什么本来从中国手中把安南拿去。 奕欣、倭仁、曾国藩、翁同龢、荣禄、李鸿章、成林……各自也连忙站了出来,表示绝对不能接受法国如此无理条件,拒绝和谈。 “诸爱卿所言甚得朕心!”看着这些臣子们没有一个愿意就如此和法国谈判的态度,同治非常欣慰,坐在上面点头赞道:“朕也是如此之想,法人就如一头饿狼,你让他一尺,他能进三丈!别说此战是我国胜了,就算不胜,朕也绝不能再仿效宣宗之时再割地赔款!” 同治掷地有声的这几句话顿时定了众臣之心,在众臣看来,最怕的就是皇帝先服了软。 这战果都是摆在面上地事实,以法国如此大败,他们根本就拿不出再和中国对抗的资本,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真答应了法人的要求,还不给天下人唾骂卖国求荣?何况中国此次出兵为的就是安南,一旦安南割让,这仗不就白打了不成?耗费银两,流去前方将士鲜血,反而落到这个结果?谁能有面目向天下人交代? 臣子们都是聪明人,也没有一个会心甘情愿出卖自己国家的傻瓜。 况且皇帝的态度是如此明确,他们当然不会反对皇帝的意见。 再说了,如果真能出这么一口气,以后在洋人面前,他们的腰杆子也能更硬一些。 “恭亲王奕欣!于景和!” “奴才在……!” 奕欣与和珅连忙应道。 “两位既是朝中重臣,又都是总理大臣,此次和谈之事朕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不得让法人占半点便宜,以扬我天朝国威!” 和珅、奕欣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同治这句话,连忙大声应道,领旨而去。 辜鸿铭地记者招待会在和珅授意下顺利召开,同时,他那篇批驳法国『政府』的文章也在欧洲各大报纸上同时发表,尤其是在英国更是引起极大轰动,各国人士得知和谈中法国所开出的这种条件,都把此引为笑谈,讥讽法国佬是打仗打晕了脑袋,身为战败者居然还敢开出如此要求,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一时间,法国『政府』成了全世界的笑谈,再加上受了和珅好处的美国、德国等几个国家一旁落井下石,法国留守内阁立即就失去了威信,摇摇欲坠。 之后,和珅、奕欣又代表中国『政府』出面,明确阐述中国地立场。 公文中正式说道:既然法国『政府』没有半点谈判的诚意,那么中国『政府』原定逐批释放战俘的计划将无限期推延,停止和谈接触,直到法国人能真真正正地拿出合理的谈判要求,再继续回到谈判桌上。 中国『政府』地这一声明,让法国国内更是掀起了悍然大波。 远东局面如此败坏,非但『政府』拿不出任何办法,还使得法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威信一落千丈。 现在中国人又拒绝和谈,致使大批战俘无法安全回到国内,普通法国人怎么能忍受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继续留在那异国他乡,生死不明呢? 这几件事,让一向热衷于革命,有优秀革命传统的法国又一次发生了浩浩『荡』『荡』的运动,才没建立起几年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就被另一群自称为革命者的政客们给踩到了脚下。 当原反对派重新接过政权后,第一时间就向中国人伸出了和谈的橄榄枝,同时推翻先前所有条款要求,以战败者地态度要求中国原谅,以表示法国新『政府』的诚意。 一个月后,《中法新约》在北京正式签定。 从鸦片战争起,法国强加于中国身上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全部作废,法国承认中国对安南的统治,撤回所有驻扎在安南的士兵和商人,并对安南之战付出一千万金法郎的战争赔款……。 《中法新约》一共有三十一条,其中既有军事上的胜利,也有政治上的胜利,最后地战争赔款更是让中国在国际上地地位大幅提升,使得西洋各国从此不再敢把中国『政府』看成任其鱼肉的国家。 “东方地睡狮终于醒了!”这是英国报纸上的一篇头条文章,在短短的两日内,就被整个世界各大报纸转载刊登。 这句话,是法国皇帝拿破仑的一句名言,恰巧讽刺的是,中国被世界承认正在在打败法**队后所发生的事。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巧合,或许拿破仑在九泉之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无法瞑目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治金口废八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治金口废八旗 中法战争以中国的全面胜利告终,自《中法新约》落笔那日起,整个世界对中国的看法一夜间起了极大变化。 虽然,当年中国和英国的战争最后打胜了,可至少英国人的战败有着孤军深入,后勤不足的问题,何况当时英国远征军的舰队实力尚在,真正来讲以两国停战更为妥当。 可这一次,中**队不论是陆军还是海军,全是从正面战场把法国人打得落花流水。 法国远征军和远东舰队全军覆没,足以看得出中国在这几年极大的变化,和强大的军事实力。 西方世界是个唯强权论的世界,当中国强盛的时候,这个国家是他们眼中的天堂和向往的地方,并且不吝用华丽的言词,称赞这个美丽而强大的国家。 而当中国衰落的时候,他们就立即变了嘴脸,用“野蛮”、“落后”、“愚昧”等字眼挖苦中国,极力贬低,同时虎视眈眈,争先恐后带兵而来,乘虚而入,大肆瓜分利益。 现在,中国重新在废墟中站了起来,一夜间,所有对中国的那些贬语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数之不尽地赞誉和吹捧,什么远东第一强国,在东方新兴的古老国家,开放而又神秘的国度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和中国关系良好的国家,一方面派出使者祝贺中国的胜利,同时频繁接触中国『政府』,试图在中国的变革大局中为各自国家捞取一些合作的利益。 就是以前那些和中国不怎么样的国家,比如英国、意大利等欧洲传统国家,也按捺不住了,密切注视中国的变化,同时向中国『政府』伸出友好的橄榄枝,用极底的要求提出一揽子合作意向,想从中分一杯羹。 更可笑的是。 随着中国国际地位地大幅提升,西方世界的舆论对中国的赞誉之词越来越多,从而影响到了西方民众对中国的看法。 还是几十年前开始,在海外的中国人脑袋后的那条辫子被称为“猪尾巴”而大肆嘲笑,成了贬低中国人最有力的武器。 可如今,这条“猪尾巴”却成了新兴时髦的好东西,甚至在英国、法国等欧洲各地,随着中国地日渐强大。 那些新『潮』、判逆而又善于追赶『潮』流的年轻人,甚至也像模像样地在脑袋后面留起了一条辫子,以证明他们对中国的好感和浓厚兴趣。 这些事传到国内,让和珅等人啼笑皆非,当然可笑的背后也有着无限的自豪。 如今,在中国的外国人,已经不敢像从前那般小瞧中国人了,一一收起了那副高傲的嘴脸。 用着从来没有的平等和善地态度和中国人打起了交道。 就连普通百姓也感觉到了这显而易见的变化,中国人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对象,他们也能硬起腰杆子,和那些以前高不可攀的“洋大人”平等交往,大出憋了几十年的一口恶气。 当然。 最为高兴地还是皇帝同治。 中法战争不仅给中国带来了巨大的荣耀,而且战争的赔款也让朝廷内部平息了当时争辩莽撞出兵,劳民伤财的那种观点。 一千万金地法郎,这笔巨款不仅远远弥补了国库支出。 还获得了不少收益,要不是瞧在法国人已经在付给德国的赔款下压得透不过气,怕要多了法国『政府』再次垮台,从而鸡飞蛋打的话,以和珅之见,说不定还会多讹诈一票。 同治皇帝,也借此一战竖立起了他在国家中的地位,巩固了手中皇权。 整个中国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中兴之气。 这可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喜事,在朝臣百官的赞誉声中,年轻的皇帝不由得也有些飘飘然起来,大有江山社稷在手,千秋万载地情景。 中国地位的改变,给中国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和珅也明白,中国现在和欧洲各国的依旧有着很大的差距。 洋务运动开展只有短短的十年时间。 而且大多集中于沿海城市和发达地区。 这些地方在庞大的中国国土而言,只不过占了三分之一也不到。 经历过乾隆盛世地和珅非常清醒。 现在地中兴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中国无论从真正的军事实力还是国家经济、工业甚至包括民智等方面,远远不能和欧洲强国相比,赞誉之下必有隐患,假如在此中继续自我陶醉,从而固步自封地话,恐怕用不了多久,中国依旧会回到以前的状态。 作为同治的亲人,皇帝的老师,和珅无论是公是私,都不会忘记在这种时候提醒皇帝冷静,千万不能被眼前的现象所『迷』『惑』。 追赶西方国家的道路还才刚刚起步,一时的胜利并不算得了什么,只有继续发展下去,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老师说的是,朕前些天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 ”同治的确是个好学生,冷静下来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和珅的劝阻,并向和珅探讨起变革的整局来。 “皇上能有如此之意,实乃我大清百年不遇之明君,天下百姓之大福啊!”和珅先拍了拍他的马屁,接着说道:“依奴才之见,眼下洋务变革非但不能不停止,而且还要大力推广下去,并且八旗的旗务也要就势解决,免得矛盾累积越深,终有一日爆发出来!” 同治想了想,点头道:“老师所言有理,变革既然有效,绝不能半途而废。 而今许多方面都培养出了可用之人,就由老师上次所奏之意,着总理衙门细细挑选官员,以成功为例,去内陆各省各州县为官,把变革之策推行下去!” “皇上圣明!” 同治满意地笑了笑,不过接着又问道:“可是,以朕来看,这八旗制度虽是不堪,但想改变实在是难啊!当年先帝在时,也曾经着手做过此事,但总是不了了之。 不知老师对此事有何良策?可否解朕一疑呢?” “这个……。 ”和珅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这才答道:“回皇上,奴才觉得八旗旗务已经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 眼下八旗众人足有千万之众,就连京城内外也有近百万人,可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无真正能从事劳力的生产者,每日不是拿着朝廷的俸金无所事事,就是仗着祖宗威风欺压百姓。 再者,八旗军中更不堪,吃空饷。 缺额、老少三代同混差事者数不胜数,更所谓刀不能提,枪不能举,指的就是这些人,每年耗费朝廷粮饷无数,却不能用之,已经成了朝廷最大的包袱。 ” “是啊!八旗糜烂已久,朕也深为之头痛。 可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朕想改也无从着手啊!” “皇上!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说,还请皇上恕罪!”和珅听得同治感慨,脸上喜『色』一掠而过,打着千就冲着他跪了下去。 “老师。 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还请皇上听完奴才之话,恕奴才无罪之言……。 ”同治拉了和珅一下,和珅却依旧跪着不肯起身,同治瞧着他这样忍不住笑道:“老师有什么话就直言。 朕一定听着,怎么会降罪于老师呢?” “谢皇上……。 ”和珅这才叩首答道:“皇上,所谓快刀斩『乱』麻,这八旗已经到了非改不可地地步!如此下去,非但会激起各族冲突,更会大大拖累变革之路,再这么下去,朝廷就是有再多的银两也难以养活这些人。 依奴才之见。 皇上只要能忍得一时之痛,定能开创千古所未有之局面!八旗制度所废在即,还请皇上下定决心,一举处置!” 和珅这建议是以除根为本,一举取消八旗制度,从而解决这最大的隐患。 可这毕竟是国家大事,大清开国以八旗起家,祖宗有规定。 八旗是国家之本。 后世子孙不得废之。 就连当年乾隆皇帝在的时候,虽然也知道八旗之糜烂。 派人整顿多次,但怎么都不敢下废除的决心,何况年轻的皇帝同治呢? 这事要办起来,定是举国震动,阻力极大。 而且里面的风险更是平常人所不能预料的,甚至还可能威胁到同治皇位地稳固。 当然,和珅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现在和乾隆年比,八旗更是不堪,已经到了再不收拾就要危急国家的地步。 另外,同治可不是乾隆,年轻的同治虽然没有乾隆的文采和稳固的皇权,可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他亲政之前就有一扫颓废,重兴国家的大志,亲政之后又刚打了一场从所为有的大胜仗,稳固了手中地皇权,更在天下人眼里被视为不世英主。 再这种时候,利用强大的陆军、海军实力,一举解决八旗弊端,虽然有些冒险,但不能不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只要皇帝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定能割去这个让国家不停虚弱的毒瘤。 同治对八旗的情况也很清楚,可真要让他这么做也有很大地顾虑。 他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任八旗这么下去,最后终于吸干国家的血『液』,还有一条就是顶着极大阻力,甚至可能丢去皇位的可能『性』,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地选择,同治紧锁眉头,久久没有开口。 和珅察言观『色』,明白同治的心理,在下问道:“皇上,您还记得当初亲政前所说的话否?可记得要重整山河,开创千古盛世的誓言否?” “记得,朕如何不记得!”同治两眼一亮,高声答道,站起身来推窗眺望着殿外,背手站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朕就依老师之言,废八旗!开新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受邀请再次出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受邀请再次出洋 八旗的确不是好废的,这里面阻力大得难以想象,光那无数靠着八旗制度每月领点银子混饭吃的破落旗人,一旦断了他们退路,所爆发出来的能量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 朝中有知之士不在泛泛,他们其实心里也清楚八旗对国家的危害『性』,可这毕竟是立国之本,祖宗制度,虽然常年叫嚷着要整顿八旗,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整顿”二字,同治如此下定决心打算废八旗制度,让众臣既然兴奋,又感到忐忑不安。 朝中对此议分成三派,汉臣基本都赞成同治的决定,极力表示八旗糜烂不堪,实是到了该废之时。 至于满臣,以和珅、奕訢等洋务派首领为主,也表示赞同此意,支持同治这个决定。 至于另外两派,一派提出废八旗虽是好事,但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动摇国本,希望朝廷能先以整顿入手,缓缓图之。 而另一派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这些人虽然大多官具散职,可背后却代表了绝大多数八旗众人的意思,那就是严守祖制,八旗制度应当继续保留,不得擅自废除。 这些反对派中,有黄带子、红带子,当然也有世袭的那些亲王、郡王和各种爵爷等等,就连最低的也是世袭三等轻骑都尉之类,这些人得知同治决意废除八旗后,上奏的折子犹如雪片一般飞来,哭诉、劝阻、恳求、威吓……等等手段无奇不有,让人大开眼界。 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同治这次是铁了心了,趁着在安南大败法人,皇权稳固的情况下,他一面调集陆军严防各处动『荡』,另一面利用手中权利把这些反对的声音硬压了下去。 并派出恭亲王奕訢等皇族开明成员立即着手旗务,从京城先入手,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废八旗之策。 皇帝来这么一手,下面满人是又气又骂,哭哭涕涕、暴跳如雷、相处串联企图行八王议政等手段对抗朝廷,来扭转劣势。 可他们才一动,早就被隐藏在暗处的和珅发觉,第一时间就把此消息通告了同治。 同治闻讯盛怒之下一天连下几道旨,调齐兵马,用强硬的霹雳手段,一举把这些人全部一网打尽。 一夜之间,几个领头的王爷被圈,更有几个爵爷以图谋不轨的罪名给砍了脑袋。 血淋淋地现实让那些摩拳擦掌,企图对抗朝廷命令的八旗弟子全吓傻了眼,俸禄虽然要紧。 可没了脑袋拿着银子又怎么花呢?何况这些八旗子弟早就没了他们祖宗拼杀战场的勇气,平日除了流连茶楼、街头,提着鸟笼子吹牛闲聊外,简直是没有半点本事。 如此废物跟在那些人身后摇旗呐喊还马马虎虎,真要让他们亲自上阵。 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不出一月,京中八旗子弟名册编造完毕,正式废除。 随后各省各府的八旗驻军进行整顿,以陆军为监督。 挑选可适用之人后,一应逐一废除,至于同等糜烂的绿营也一同照办,此举不出几日传遍天下,引来亿兆百姓一片欢呼。 当然,废八旗也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废字就能了结的,毕竟这么多人失去了生计放任自流祸害不小。 在和珅的建议下,朝廷从法国地赔款中拿出了一大部分。 再从国库里调出一百万两白银,作为安置所用。 至于那些已经把祖宗家业全败光的八旗子弟,朝廷还一一在满州圈出大片土地供他们重新立业成家,这一来可以使人烟稀少的满州得到利用,另一来也能让这些八旗子弟不至于生生饿死。 满州之地,自多尔衮摄政后就放任于今,虽然土地肥沃,人烟稀少。 但朝廷一直是禁止开垦的。 这其中有子虚乌有的“龙脉”一说,也有多尔衮当年怕无法立足中原。 打算用满州作退路,防止汉人坐大的原因。 既然如今八旗已废,这多尔衮之策也到了该废之日。 何况这天下除了满州之外,又有哪个地方能让如此众多的八旗子弟分配土地呢?同治这次决心够大,魄力也够大,一举就解决了困扰朝廷上百年的两大问题。 忙忙碌碌大半年,废八旗之策终于渐渐完成,在这半年之中,和珅、奕訢等人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就连同治皇帝也常常担心那里会有造反之举,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松懈。 直到今日早朝,恭亲王奕訢把代表废八旗圆满成功地奏折呈上殿时,同治这才定下心来,满心的喜悦。 “诸位爱卿,此半年来八旗弊端终于解决完毕,要不是诸位爱卿以国家社稷为重,尽心办事,如何能有今日之成果?” 说到这里,同治忍不住激动起来,这困扰上百年,几代君主想干却都没能干成的事居然在自己的手中完成了,而且自他亲政起,败外敌,收复安南,扬天朝神威于四海。 废八旗,开拓满州,一扫百年之颓废。 使得这国家欣欣日上,重新在自己手里焕发出无限的光芒,如此伟绩早就远超先帝,何况他如今正才青年,如此下去,等再过几十年后,他在史册上地评价绝对不会低于圣祖康熙。 瞧着这大半年为此事『操』劳过度,而显得有些老态的和珅、奕訢和左宗堂等众臣,同治从宝座上站起身,走到这些臣子面前一一褒奖安抚,皇帝如此举动,令得满殿臣子们感恩淋涕,一同跪倒在同治身前,山呼万岁,以颂天朝中兴之势。 废掉八旗制度,对国家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并随着变革脚步地加快,在军事上陆军结构迅速发展,已经逐步取代了原有的八旗驻军和大部分绿营。 至于北洋、南洋两大海军,由于经费充足,从欧洲新定购的军舰更逐一替换了那些原来的两手军舰,再加上中法海战而来的赫赫威名,已经被世界上称为远东第一,第二海军,而中国也被吹捧为世界第六海洋强国。 洋务运用已经向内陆推广,虽然一时间这些地方的见效还不怎么样,可已经成熟的江南富饶地区,前些年所建成的各种工厂、学堂等等,为国家带来地不仅是财源上的收获,还有人才与工业基础的迅速提高。 现在的上海,已经被西方国家称为远东第一城市,建设的丝毫不比欧洲主要城市差半分。 更因为上海从一开始就是和珅发展的基地,无论是工业还是商业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黄埔江畔洋行林立,码头上货船穿梭不止,城内不仅有大批的工厂和商店,更有聚集各国地优美建筑群,人来人往,让初来上海者目不暇接,惊叹天下居然有繁花似锦之地。 现在,整个国家已经进入了告诉发展地轨道中,只要按这么顺利发展下去,和珅相信不用再出二十年,整个中国就将焕然一新,彻底改变以前落后的面貌。 而且,随着同治地逐渐成熟,和珅也放心把整个国家交于他的手中,自己早就退居幕后,只充当着参谋的角『色』。 中国在军事、经济和工业地位上的提升,让西方世界刮目相看,这些日子,和中国打得热乎的国家不在少数,甚至有些欧洲传统强国更提出了邀请中国皇帝来访的建议。 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邀请传到京城的时候,同治还真的动了心,在朝会上提了出来,征求大臣们的意见。 同治的异想天开很快就被否决了,先别说同治作为一国之君身牵社稷,一举一动都不能至之自己险地,而且西洋千里遥遥,万一途中出点事,国家无主,这可怎么得了?就连和珅也上奏劝阻同治,反对同治出访西洋,这才使得同治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惜……可惜……。 ”同治虽然也清楚自己出访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还是忍不住感叹几声,当年和珅向他讲述那些西方风光的时候,他就无限遐想过有朝一日出去走的可能。 但毕竟身为皇帝,看来这个梦是暂时圆不了了。 和珅察言观『色』,哪里不明白同治在想些什么?虽然皇帝不能出访,可和珅也有他的主意,提出既然皇帝不能出访,那么派人代替出访也不是不可以,这既能和西方国家拉好关系,也能借此去看看中国和西方国家还有什么差距。 和珅这建议一出,同治顿时赞成,并问众臣如何安排比较妥善。 最后商议后,以曾经出访西洋的和珅为正使,带三十个各派大臣出国见识一番,等他们回来后讲述一下所见所闻,也好了却同治周游各国的愿望。 就这样,和珅爽快地领命组团,着手准备出访事宜。 一个月后,他带着三十名各部官员登上了邮轮,由北洋舰队派出三艘战舰护送,开始了他这一生中第二次出洋。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耍阴谋中日开战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耍阴谋中日开战 相隔近二十七年,和珅此次出洋已不是以往可比,使团中正式各部官员就有三十余人,其中从二品以上的大臣有三人,分别是和珅、翁同龢和李鸿藻,剩余人中,四品七人,五品九人,六品十一人,再加上随行人员,总人数已近二百余人。 护卫舰队司令由北洋左总兵丁汝昌领衔,随行战舰三艘,将兵一千三百余人,他们的同行,也是中国海军第一次真正走出国门,展现实力的开端,为了这些随行名额,北洋内部几乎是打破了头,最后还是以李鸿章亲自拍板,挑选了既留过西洋,又是心腹的丁汝昌。 当然,此次出访没有南洋的份,让刘铭传大为不爽,为了此事可没少跑到京城找和珅诉说,要不是和珅最后答应他下次换舰名额中南洋多占点便宜的话,弄不好看不惯北洋骑在南洋头上的刘铭传早就把奏折送进宫里,为南洋鸣不平了。 为了出使成员的构成,和珅费了不少心计,这三十余人中,并非全是洋务派的人,除了那些总理衙门的外交官之外,团中绝大多数却属于中间派和保守派势力,和珅特意挑选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让这些常在国内叫嚣着洋务无用论,或者陶醉于眼前中兴之气,怀有盲目自大、乐观者好好去瞧瞧西方国家的真正实力,对比一下中国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此次出访路线和上次不同,和珅特意挑选了先欧洲后美洲,随后从太平洋返国的道路,他们先经过英国殖民地的印度,随后沿波斯湾而上,从非洲绕过好望角,抵达欧洲。 中国使团出访的消息传开后。 整个世界都为此忙碌起来,尤其是作为使团正式出访的第一个国家——英国,各大报纸都对中国的这次出访作了详细报道,并派去记者随使团一起同行,以目睹中国使团的风采,便于采访。 一个半月后,使团顺利抵达英国。 在伦敦,由英国首相亲自迎接中国使团地来访。 并当日邀请使团成员入白金汉宫,由英国女王、印度女皇维多利亚设宴,并会晤。 和珅一行在英国大受欢迎,自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英国内阁倒台,新任内阁向来反对鸦片战争,同时对中国怀有好感,这些年里为了弥补两国之间的裂痕。 大力禁止鸦片流入中国,并与中国展开了各项贸易、工业甚至军事上的合作。 虽然英国还未达到美国、德国同中国的那种密切关系,可从整体来看,两国的协作一日甚于一日。 中法战争之后,中国在国际上地位大幅提升。 也让英国国内政治风向大为转变。 如果说以前英国『政府』和中国的合作是出于某些层次的政治家良心,或者英国在远东的势力和利益地话,那么现在,中国的发展更让其他英国人看到了在东方崛起的一个大国。 从而热衷于和中国打起了交道。 这也是和珅首选英国为第一站的原因,不仅是英国『政府』改变了对中国的态度,而且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英国,也有着中国所求的许多方面。 无论从海军舰只的制造、现代工业地发展,还是同欧洲其它国家外交上的原因,中国和英国和谐相处,对双方都是大有好处的。 西方国家的繁华和发达,让刚踏上英国国土的中国官员们看得是目瞪口呆。 一件件,一样样他们从未见过地东西琳琅满目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英国王室为了接待中国客人,所设下的丰盛宴会,更让拿下一直以为西方人为蛮夷的官员们领略了不同东方文化的礼仪。 和珅出使西洋当然不是只带着那些目空一切地土包子们见识的,第二日除了把这些人丢给英国『政府』招待,让英国官员陪同游览英国各大城市外,他带着总理衙门的外交成员。 和英国『政府』展开了一系列合作谈判。 当半月后。 《中英商务合作协议》正式在伦敦签订,标志着中英两国的外交进入了一个新的开端。 继英国后。 法国、西班牙、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等国都是摆在中国使团前的一一出访对象,等三个月之后,带着厚厚一叠各种不同类型的协议书的中国使团再回到西班牙,从大西洋出海,前往出访世界地最后一站——美洲大陆而去。 经历了在欧洲大陆的见识,和珅明显感到那些中间排和保守派的转变。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西方国家的强大和另一般的文明,让这些人看到了以前从未想象过的东西,虽然有些人嘴上依旧强硬,但不能不否认,在他们心中的那种震撼和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美国,这是一个和欧洲又截然不同地新兴国家,在美国中国人一行更是受到了热情洋溢地接待。 广阔的土地,四通八达地铁路,高速发展的工业和商业,更让自称为天朝大国的中国官员们见识到了一个不小于中国国土的强国。 世界之大,世界之精彩,世界之多元化,让最强硬的反对派也不能不承认西人的确有所优秀的一面,这洋务也不是百无一是,至少西方各国的繁华和发达,就不是中国内陆所能比的。 可谁也不知道,正当和珅他们踏上美国国土的时候,在遥远的东方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没预料的小事,而当这事传到尚在美国各处访问的使团中时,已经变成了一件大事。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小得不起眼,原因只是因为中国沿海的一场风暴所至。 琉球向来是中国的属国,二月间,琉球渔民在海上遭遇风暴,不慎流落到台湾附近,由于语言不同的原因,琉球渔民有五十多人被台湾土族识为海盗而失手杀害,当中国地方官员得知赶到时,除救下剩余渔民外,已经无法挽回悲剧的发生。 出于善后。 中国『政府』派人把幸存者送回琉球,好生安抚了一番,而琉球王也并未对此责怪中国,此事就如此平息了下去。 可这事不知道怎么地,就传到了日本人的耳中,日本驻中国公使一面向国内传回信息,另一面跑去总理衙门打叹消息,试图试探中国对琉球和台湾的态度。 如果和珅等人在国内的话。 是不会让日本人抓到任何把柄的,可恰恰由于此次出洋,总理衙门有经验地官员被抽调一空,就连辜鸿铭等人也因为同文馆等重事没有重视日本此举,只派了几个普通官员接待了日本公使,并表明二岛皆是我中国领土,中国人杀中国人只是我们自己的内政,管你们日本人什么事?你们有什么资格能过问? 这个反驳说的有理。 日本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可那时候不知道哪个白痴为了显摆,又在后面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杀人者皆属生番,故且置之化外,未便穷治。 ”的话,这句不加没什么关系。 可这么一加却惹出了麻烦,顿时就给别有用心的日本人抓到了痛脚。 中国的快速崛起,让日本上下感到强烈的不安。 明治维新后,日本学习西方。 国力上涨非常迅速,同时由于中国这个庞然大物在畔,更让身为岛国的日本为此担忧。 日本从古自今,一直梦想拥有大陆地土地,在明朝末年,日本企图通过朝鲜为跳板,蛇吞中国,最后却落了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而今。 随着日本国力的崛起,狂妄自大的日本人又把开拓国土的老一套拿了出来,虎视眈眈地向四边找寻能咬下第一口的目标,总理衙门的这一回复正让他们看到了可乘之机,顿时拿着“化外”两字大做文章,口口声声道既然台湾、琉球是化外之地,那么就不属于中国领土,日本随手占去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顾中国『政府』反对。 悍然出兵,派出舰队侵占了琉球。 同时又整军三千,试图以琉球为基地,一举再占台湾。 小小地日本国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让年轻的皇帝同治怒火上涌,决意给胆大包天的日本人来个教训。 经历过中法战争的中**队哪里瞧得起小小地日本?当即皇帝下旨,以南洋为主力守护台湾,刘永福的黑旗军为台湾驻军,严击犯岛之寇。 至于琉球,应逃出了的琉球王之求,派出北洋舰队部分前往,打算一举击溃这些不起眼的日本军队,收复琉球国土,让日本人好好瞧瞧中国地威严。 从军事实力和国际舆论支持上来看,中国都占有绝对优势,可这仗刚一打起来,却不怎么乐观。 台湾之地战事尚可,日本人丢兵弃甲,连台湾的『毛』都没有『摸』到就逃了回去,而琉球却接近日本本土,占有地利之遍,日本人又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占住脚,疯狂派兵增援,一时间北洋派出的军队和日本人居然打了个旗鼓相当,虽然几仗下来有些小许战果,却总是无法一定乾坤。 随着日本不断增派援军,琉球之战越打越大,加上北洋一开始就小瞧了日本,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其结果让同治大为不满,李鸿章见战事进展如此也是心中焦急,为了改变僵局,他连忙派出北洋所有战舰支援琉球,再由陆军协助,这才一举击溃日本军队,总算拿回了琉球全境。 可这事到这时候还没完,日本人不甘心失败,但硬打又打不过中国『政府』,只能在外交上玩起了文章。 他们又派使来中国,以两国源远流长的“良好关系”了解这个误会冲突,恳求体面的结束战争,又主动服软,并提出请求,希望中国和日本『政府』都适当地“抚恤”一下在琉球战争中死者。 恭亲王奕訢经上奏后求得了同治同意,以大国的态度答应了日本的这个请求,两国进行停战,各**队回到开战前的状态。 可谁也没想到,日本人居然擅自篡改公文,把琉球死亡人地抚恤改成了对日本人的赔款,把琉球人遇害写成了日本国民遇害,并借以此例证明中国承认日本对琉球的统治,趁中**队撤退的空隙突然又发兵侵占了琉球,同时公告全世界,改琉球为冲绳县,纳入日本。 日本人如此出尔反尔,卑鄙无耻,让中国官员愤怒异常,同治更是感到了莫大耻辱。 同治在第一时间下诏,聚集起两大舰队,三万陆军,浩浩『荡』『荡』地直扑日本本土,一场空前大战眼看就将在远东发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本耍计蒙中国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本耍计蒙中国 当和珅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开战后了,在华盛顿的中国公使馆内,和珅手中拿着从国内传来的电报紧皱双眉,默默地坐在沙发中沉思。 在他的对面,是中国驻美国公使容闳,也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耐心等待着和珅从沉思中回过神。 终于,和珅犹如石雕一般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他先是叹了口气,把电文放回桌几,随后瞧了容闳一眼,问道:“达萌,你对此事如何看?” 容闳早就知道和珅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答道:“依我之见,日本人卑鄙下作,此举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之道!观世界之外交,从无有如此恶劣行径之国家,居然擅自篡改外交公文,乃狂妄无知,自欺欺人行为!皇上下旨开战,无论从道义还是外交上来看都无不妥,何况中日两**事实力相差如此悬殊,想来日本国定是不堪一击,此战我们是赢定了!” 容闳久在美国,而且又是双重国籍,所以说起话来并没有一般官员开口大人,闭口卑职的习惯。 不过,和珅常和西方人打交道,也这些小节也并不注重,反而觉得这么交谈更像两个朋友商议一般,更能让自己听到一些真实的东西。 容闳话刚说完,和珅点了点头,不过同时有微微摇了摇头。 “达萌,你说日本不是我中国对手,这个我是赞同的,以如今两国实力比较,此战怎么打也是一个胜字。 但我担心的并不是现在的战局,而是战后!” “战后?这如何讲?” 容闳奇怪地问道。 和珅长叹一声,站起笃了几步,转身说道:“其实不瞒达萌,这日本之国我早就有所防备。 日本人一向狡猾易变,又善于隐忍,放眼世界从未有所相近之人族。 如不出所料,在我国大军抵达日本之时,定是日本曲膝求和之日!” “这不是件好事么?” “好事?呵呵,你以为此是好事否?”和珅哈哈一笑,紧接着就是满面愁容。 容闳瞧着和珅的表情疑『惑』不解,在他看来能轻易打败敌手。 『逼』迫对方求和难道不是军事和外交上的胜利?为什么和珅的神态依旧如此凝重,反而忧心忡忡呢? 见容闳不明白此间地道理,和珅说道:“达萌,我刚前说过,日本人善于隐忍,而且报复『性』极强!观日本之史,自前朝起就无时无刻不窥视我中华之地,如今耍手段。 玩阴谋,也是在暗中试探我国的底线,如不是皇上圣明,果断用兵的话,想来台湾和琉球已经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日本之手。 此次再战。 日本虽是败定了,但日本人见势不妙定会再次求和罢战,以保存实力,隐忍不发。 以图将来!” “您是担心日本将来回卷土重来,重起兵端?” 容闳这下算是明白了和珅的思虑,急急问道。 “正是!” 容闳想了想,笑道:“您过虑了吧?依我来看,就算日本求和,朝廷也会提出一些条件和要求,甚至按中法之战的惯例要求日本赔款。 这么一来,小小的日本何足道哉?想来日本只拥有弹丸之地。 如何再起波浪?” 和珅看了容闳一眼,摇头道:“连达萌都如此想,恐怕国内大多也是这个念头了。 如何不叫我忧心啊?” 和珅这么一说,容闳更是奇怪,不过不等他开口询问,和珅就解说道:“日本可不比法国,法国再强也是欧洲之国,本土与我中华相隔万里。 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个落脚点。 或者一块殖民地罢了。 而日本是我邻国,又与我中华有上千年的接触。 对我朝更是知根知底,况且,日本人同我中华之人无论面貌、习惯甚至饮食等方面都并无什么两样,就连所用文字也相差不多,卧塌之畔有此虎狼在,怎能不让人担忧?而今,日本国内又在明治新政,幕府倒台后其国力上涨异常迅速,再加上日本向来国小民多,早就对我中华大地虎视眈眈。 假如求和之时日王以哀兵小国之策上表朝廷,苦苦哀求,或者再推几个替死鬼出来了却此事,想来朝廷上下或许会对此事高举轻放,以显我天朝大国气度!这么一来,将来地事就更难以预料了……。 ” 容闳是外交官,听和珅这么一说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隐患。 虽然他离国已久,可朝中那些理学的影响力还是知道一些的。 对于西方洋人,中国这几年或许能以硬对硬,可对于周边的小国,中国却一直是非常大度的。 日本虽然现在和中国没多少关系,但怎么着从史上来看也算得上半个藩属之国,一旦日本国王真这么干的话,朝廷很可能就这样简单地惩罚一下,随后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容闳情不自禁地问道。 “还能如何?”和珅苦笑道:“除非朝廷以倾国之力占了日本,废其国君,才可一绝后患!” “这……。 ”容闳没想到,和珅居然提出这么个不可思议的主意,可仔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要是日本人真地如和珅这么干的话,还不如灭其国来的简单,一劳永逸。 “如今正在交战,您何不把此意传回国内?想来皇上圣明,或许可以采纳呢?” “晚啦!”和珅叹声摇头道:“如不出预料,现在日本已经再次乞降了,就算用电报传回国去也来不及了。 本来,此次日本所为正是灭其国的大好时机,可惜来的不是时候,如我不出洋地话,大事或可挽回,可现在……唉!” 两国交战,再怎么说也要一个借口,无论是远古还是历朝历代,所谓“师出有名”。 一旦朝廷答应了日本的要求,再次休战的话,要再想抓这个把柄就不知道是那一年了。 和珅既叹这场战争来的不是时候,又懊悔自己出国前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如果当时就想到地话,在同治那边提个醒,或许就不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达萌,替我立即发电国内看看能不能暂时推迟和谈,另外马上准备行装,我要尽快回国!”和珅现在那里还有心思呆在美国?虽然很可能事不可为,但他还是决定立即起程回国,亲自处理中日之间的事情。 容闳明白和珅的用意,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去办。 第二日,容闳就把一切准备妥善,和珅也连夜会晤美国国务卿,阐明中日之事,抱歉地告诉美国『政府』要提前结束访问回国。 美国『政府』虽然对此非常遗憾,但出于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和理解,用盛大仪式欢送中国使团一行归国。 坐火车到美国西部,再从圣弗郎西斯科登上邮轮,在北洋海军的护送下,周游世界完成出访的中国使团踏上了归国之路。 如此同时,远在中国的朝廷也正如和珅所判断的那样,迎来了日本国乞和地使者。 日本人没料到中国会为了小小琉球勃然大怒,当两大舰队和陆军浩浩『荡』『荡』地向日本本土而来时,明治天皇上下顿时全慌了手脚。 虽然日本新政这些年使得日本国力有所增强,可小小的日本毕竟不能和庞大的中国相比,何况拥有远东最大两支舰队的中国海军,更不是刚建起海军的日本能抵抗的。 偷鸡不着蚀把米,这正是日本举国上下的情况,日本内阁为此连夜召开会议,最后决定以推出原萨摩藩,岛津家的一个旁支子爵为替罪羊,同时以藩国之名向中国上表国书,国书中尽其诌媚之言,以恳求中国宽恕。 日本人摆出地这副低姿态,地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而且,日本国在中国舰队抵达日本地时候,非但不做任何抵抗,还派出警察维护各城次序,主动向中国舰队打开港口,并做出热烈欢迎中华上国前来为日本国铲除“叛『乱』份子”的样子。 这异常不符合常态的反应,让两大舰队的提督全都搞糊涂了,等当朝廷接到国书后,也给日本人所蒙蔽,加上和珅等人又不在国内,瞧着日本国如此恭顺的样子,当真以为这就是事实,再加上大国的虚荣心作怪,那些本就瞧不起日本的官员接连上表,以“不战而息兵事,是为上”的理由,建议同治放日本一码,就此了解战事。 同治年轻,考虑不周。 加上大臣们的判断错误,也给他带来了不小影响。 再者,真的开战必有损伤,既然日本现在主动乞和,中国就此接受也是脸上有光的喜事,不等和珅的电报传到国内,同治就答应了日本的要求,并把一炮未发的舰队全撤了回去,除了收回琉球国土外,并未再对日本开战。 这一下,日本算是逃过了一劫。 心有余悸的日本『政府』算是真正看清楚了两国之间的差距,至少让他们知道目前以日本的国力想和中国开战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之举。 从此战后,日本夹紧尾巴,在中国面前摆出一副韬光养晦的架势,其暗中却努力发展,试图加快国防,组建陆军、海军,尽量追赶上中国的实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车行入宫面圣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同车行入宫面圣 未到半途,和珅就接到了从美国转发过来的消息,当得知朝廷果然受了日本蒙蔽,失去了一个彻底解决隐患的大好机会后。 虽然这结果和珅已有所预料,可当他得知后依旧忍不住感叹一番,觉得此事归根到底也有些造化弄人,如不是恰巧在他出洋途中发生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呢? 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地步,和珅也暂时无法挽回了,他现在只想早些赶回国去,仔细彻查当时一切经过,好好问清缘由,然后再找同治提醒一下日本的虎狼之心,做好另手准备,所谓亡羊补牢,现在或未晚亦! 出访半年之久的中国使团终于回来了,这是举国之大事,当北洋舰队护送着使团和无数西方国家记者的邮轮抵达天津港的时候,朝廷还特意派出以恭亲王为首的队伍,代表同治迎接和珅等一行,并对归国功臣们进行褒奖。 “中堂!此去半年,万里遥遥,您辛苦了!” 奕訢是春风满面,见到和珅从船上下来,他带头就迎了过去,两人走近后更以弟子之礼扶着和珅之手,引着他往外走。 “王爷,你怎么亲自来了?”和珅左右看了看,除奕訢外,朝中差不多两品以上大臣到了十几个,这么隆重的场面还真是不少见。 奕訢笑道:“呵呵,中堂劳苦功高,扬我天朝威仪于四海,要不是皇上出宫实在太过繁琐,哪里还论得上本王啊!” 和珅连道不敢,两人笑着边走边说,码头边早就备下了车、轿等物,虽说以奕訢之见,和珅旅途疲劳。 刚下船还是先在天津歇息一日的好,可和珅早就等不急了,提出要立即赶回京城,奕訢不明白和珅为什么这么急,可也没多问,为了旅途便利舒适,他特意准备了一辆西式马车给和珅。 “王爷,可否愿意与我同行回京?”登车之前。 和珅转过身,有意无意地向奕訢问了一句。 奕訢微微一愣,就笑着点头答应,找来心腹交代一下天津接待的事宜,就随着和珅一起上车,两人同行回京。 西式马车的确要比中式的宽敞舒适许多,这几年随着中国和西方国家的交流,这种玩意已经渐渐成了洋务派。 甚至普通民间富商的专用之物。 而且,中国地铁路网也在陆续修建,尤其在南方各省,已经有了完整的稚型,就是北京到天津的一段。 铁路的铺设也差不多快完成了,可惜离正式开通还有几个月时间,要不然,他们这次回京就可以坐火车。 而不用再坐这种马车了。 不一会儿,马车就出了天津城,随着官道往京城而去。 在车中,奕訢放下了车旁的帘子,这才疑『惑』地向和珅问道:“老师,您这么急着回京有什么要事么?” “王爷!难道前些时候朝廷没发生要事?”和珅看了奕訢一眼,口气很不悦地责备道。 奕訢虽然贵为亲王,可怎么着也是和珅的学生。 这么多年来,双方的交情也非常深厚,而且和珅出洋访问后,作为同是总理大臣的奕訢是朝中地位不二地重臣,而且全部外交事物也由他来主持,关于中日之间的问题,奕訢其中作用之大可想而知。 和珅如此一问,很明显就是对最后的结果非常不满。 可奕訢哪里知道和珅的想法?他给和珅这么一句反问一时间给搞糊涂了。 皱着眉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究竟。 苦笑着问道:“老师所指本王实在不知,老师是否能提醒一二?” “提醒?现在提醒又有何用?”和珅见奕訢到现在还没悟过来。 不由得有些生气,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轻叹一声,从怀里取出从美国传来的那份电文递给他,提醒道:“王爷先瞧瞧这个,是否还能记起否?” 奕訢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接过电文展开细看后,这才哑然失笑:“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老师指的是此事啊!呵呵,此事已经顺利了解,就连琉球也归我天朝所属。 怎么?老师对此另有高见不成?” 见奕訢一副轻松的样,和珅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差一点儿就想劈头责骂他几句。 可再怎么着对方也是亲王,和珅忍耐着把火气压了下去,问道:“王爷,我想再问一事,此议当初是否王爷作主和日本议定地?” “这倒不是。 ” 奕訢摇头道:“老师在海外不知,当时朝中也有主战、主和两派,虽说本王不算什么主和派,可第二次开战后,日本一改常态,上表乞和后,本王仔细考虑后觉得既然日本已经无力再战,主动乞和,再打下去未免有些以大欺凌弱小之举,实有损我大国风度。 再者,出兵的目的只不过是琉球,既然已经达到,白白打下去就算大胜,我国必然也难免有所损失,由此几点而来,皇上在朝会中聚集大臣们商议许久,最后这才决定和谈的……。 ” “糊涂!”和珅听到这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摇头直叹。 “糊涂?老师何出此言?难道如此议和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奕訢一生中最佩服的人里就有和珅,见和珅如此形现如『色』,顿时警惕了起来,连忙急问,同时仔细思量这事处理地前后,可怎么都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 依他来看,这和谈对中国并没有害处,而且不战就屈人之兵,说出去比大打一仗更威风许多,可和珅为什么反而不满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奥秘不成? “不可能啊!还有什么玄虚?本王怎么瞧不出来呢?” 奕訢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奇怪地摇了摇头。 和珅见他如此,不由得叹了一声,点道:“王爷!为政者需目光远大,不计一得一失,方能谋天下百年之安啊!这日本国虽是弹丸之地,却是虎狼之辈,不能不防,此事结果现在瞧上去或许是我们占了便宜,实际是上了日本人的当了!” “老师?这……。 ” “王爷别急,我慢慢给你解释……。 ”和珅耐着『性』子把自己的分析和考虑说了出来,并着重说明日本在表面文章后面的实际用意,同时指出,日本人向来善于伪装,又能隐忍,而且又『摸』透了朝廷上下好面子地弱点,这才轻轻巧巧的骗了中国,达到了试探和继续发展的目的。 奕訢是个聪明人,更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只不过在外交上远远比不上和珅那么敏锐而已。 可和珅这么一分析,他哪里还不明白这看起来成功的和谈幕后却隐藏着隐患呢?而且,这种隐患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正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才导致如今地结局,当即奕訢就“哎呀!”叫出了声,以手击头,满面都是悔恨。 “奕訢铸成大错!大错啊!” 奕訢后悔地差一点儿要以头撞墙,同时一股怒火从心中勃然而起:“小小的日本竟敢如此耍弄手段,难道是欺我天朝不成?老师!此次回京我与您一同入宫,定求得皇上再次发兵,定要灭了此日本国!” “迟了!迟了!”和珅叹道:“如今和约已定,战事已平,师出无名,我朝如何出兵?一旦先开兵端,世界各国又会如何看待我国?王爷可别忘了,变革这么多年来,我国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国际地位,一旦落人口实,这么多年的心血和就白费了!” “这……。 ”和珅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奕訢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到时候假如各国群而攻之,中国威信扫地,定会影响到国内的变革进程。 可是,这么就给日本人摆了一道,奕訢心中又实在不甘,直恨得牙痒痒地。 “王爷先别急,其实日本人此局并不难破,我下船后急着要回京也正是因为此事!” “老师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只有九个字罢了!” “何九字?” “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奕訢眼前一亮,击掌就笑了起来,刚前愁云怒火一扫而空,连连点头:“好!此乃好计也!这日本既然敢如此下作,也不能不怪我们出损招了,老师!您倒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出招?也好让本王心安一些。 ” “王爷,我让王爷此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回了京后王爷同我再一起去见皇上,只要皇上答应,想来日本怎么都跳不出我们手掌之中!” 说完这句,和珅把嘴凑到奕訢耳边轻轻说了好久,奕訢地双眼是越听越亮,直到最后仰天大笑起来,连连称妙。 马车速度不慢,当晚就入了京城。 得知和珅回京后,同治急着想见半年未见一面地他,连夜在偏殿召见。 正好和珅也准备递牌子入宫呢,连家都没回,在朝房简单换了一身朝服后,就和奕訢一起进了宫。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争伐何必做襄公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争伐何必做襄公 半年多不见,同治长高了许多,本来还有些幼稚的容貌,现在看起来也变得有些棱角分明,一身明黄的便袍,配着他那秀长的身材,虽然只是带着微笑站在那里,却隐然散发着一代帝王的迫人气息。 和珅是使臣出国,归国见皇帝当行叩拜大礼。 虽然同治见和珅回来后欣喜万分,主动免去了和珅跪拜之举,可和珅却坚持自见,依旧向皇帝跪拜之后,这才站了起来。 让小太监搬来椅子,不等和珅坐下,同治就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此次出洋的经历。 和珅知道同治一向就喜欢听这些,也就捡着西方国家的近况和此行的所见所有闻声有『色』地述说着。 和珅一边说,同治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聆听,不时还发出一些感叹和提问,和珅全都笑着一一作答,当说到有趣之处时,同治更是忍不住会大笑几声,仿佛此时他并不是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而是当年在和珅身边的小小学童一般。 和珅的口才向来不错,述说中又添加了不少西洋的趣闻轶事,这些趣闻轶事,不仅是同治,就连奕欣也是听得津津乐道,一时间仿佛忘记了他们进宫的真正目的。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当和珅说到使团达到美国的时候,话锋突然一转,就提到了他在公使馆所接到关于中日的消息。 “皇上,奴才以为中日之事如此解决,实在有不妥啊……!” 中国海军到处,日本人胆战心惊,不战而降,事后同治对此很有些自得意满,可如今听和珅如此说道,顿时愣了一愣。 “日本一事。 朕自觉得处置合理,并无不妥之处,爱卿何出此言?” 见皇帝反问,和珅连忙站起,先向同治请罪,随后再把自己刚前和奕欣所说的话慢慢道出,一边述说,一边解释。 并帮同治分析日本人的真正用意和野心。 同治哪里考虑过这些,越听心中越惊,听到最后眉心结着一团,脸『色』发青,等和珅说完之后,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站起来就一掌重重击在龙案之上。 “撮尔小国!竟敢如此大胆!以朕的恩德为由,表面恭敬。 暗中却行那苟且之事,难不成是欺我天朝不成!” 皇帝震怒,臣子哪里还坐得住?和珅与奕欣连忙跪下,恳求同治暂且息怒,以免伤了龙体。 至于奕欣。 更是自责不止,以领总理衙门却不察觉日本狼子之心,为政失策,以求同治下罪责罚。 “皇上!日本人一向狡诈。 更『摸』准了我朝中官员好面子的习『性』,卖弄手段,这才钻了个空子。 何况他们这次做事隐蔽,又是厚颜无耻,我朝一向是以仁德治国,从未有防备如此小人之心,皇上对此动怒实在没有必要。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晚亦,奴才仔细思量后觉得此事尚可有补救之道。 还请皇上息怒……。 ” 和珅这一番话既是劝阻同治,也是替奕欣等人做了个辩解,免得同治盛怒之后把火撒在他们身上,遭了渔池之祸。 同治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依旧对日本国恨得牙痒痒地,但心头的怒火却熄了许多。 而且,和珅那话也提醒了他,这同日本议和的建议也是经过他同意后才下旨地。 一旦追究责任起来。 不仅落了自己的面子,还会给西方各国看笑话。 “起来吧……。 ”转回身去。 同治瞧了瞧依旧跪着的和珅、奕欣两人,抬了抬手。 “谢皇上隆恩……。 ” 等他们站起后,同治看了低头不语的奕欣一眼,有些不满责备道:“恭亲王!你是朕的六叔,也曾是于太傅的学生,于太傅出洋后总理衙门是你替朕管着的。 可如今日本小国如此用心,难道你们总理衙门的人一点都没看出来么?要不是于太傅赶回国来剖析于朕听,朕或许会糊涂一辈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话说地够重的,奕欣连忙又跪道在地,叩首泣声道:“皇上!奴才办事不力,不察日本国之野心,实有误国之举!还请皇上重重责罚奴才,以正国纲……。 ” “皇上,恭亲王虽掌总理衙门,可却不长善外交事务,何况,奴才本次出访带走了不少外交官员,总理衙门人手欠缺,一时间没察觉日本的用意也是有所难免,还请皇上看在恭亲王多年辅助国政,尽心竭力的份上,只稍作责罚就是……。 ” 和珅开口给奕欣求情,同治不能不卖这个面子,刚才只不过是借这口出出气而已,要不是奕欣,换个别的大臣同治一样会如此骂几句。 既然和珅这么说了,本就没想多追究责任的同治就驴下坡,最后只罚了奕欣半年的俸,就把此事给揭了过去。 处理完奕欣的事,同治迫不及待地问起挽回地办法。 关于这点和珅早就有了主意,而且在回京的途中也和奕欣经过的商讨,当下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等和珅的话说完,同治就呆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和珅问道:“爱卿,你所言之策,似乎……似乎有些……。 ” “皇上是否想说,这么干有些下作?”和珅神情平常,带着微笑反问道。 同治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说道:“日本小国虽然手段恶劣,可我大清却是泱泱大国,如何行得起如此所为?一旦传了出去,这朝廷地脸面不就……?” “皇上圣明!”和珅先是一笑,接着反问道:“奴才还请皇上恕罪,斗胆反问一句,脸面重要还是江山社稷重要呢?又何为阳?何又为阴?何为大义?何又为卑鄙下作呢?” “这个……。 ”同治一时间难以作答,但心里却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些和珅所指的目的。 和珅又笑道:“皇上,阅遍古今史书,但凡国与国之间的争伐中,那不见有阴谋百出,暗中耍手段,用计之策?要不是这样,当年我大清如何逐鹿中原,从前明手中取得天下江山呢?皇上也曾久读史书,还当记得春秋战国争霸地记载吧?当年宋楚大战,襄公之仁,最后却又如何?还不是落个千古之笑柄而已?奴才斗胆借用西方洋人善用的一句话,那就是一切都得以实力为后盾!史书怎么落笔,还不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书写?假如皇上依旧还抱着朝廷脸面,堂堂正正的想法,我大清要在当今列强中真正崛起,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和珅最后石破天惊的那句话简直把奕欣给吓了一跳,前面还能说是相劝,后面那一句简直就是直指皇帝是非了。 就算和珅是帝师,也不能这么干啊!万一皇帝大恼,这还得了? 不过,奕欣还是太小看同治了。 和珅教导同治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个『性』,同治虽然年轻,但一直有着做大国之君,中兴之主的愿望和理想。 而且,以同治的能力和个『性』来说,成功是非常有可能地。 当和珅斩钉截铁的话音落后,同治先是脸『色』一变,紧接着皱眉沉思,正当奕欣向开口为和珅那句话辩解一番时,年少的皇帝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明白了!朕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同治笑得特别高兴,刚前的不快一扫而空,笑声在殿中回『荡』着,余音未消之时,他看着和珅点了点头,正『色』道:“什么卑鄙!什么无耻!这些全都是狗屁!假如日本国将来有一日真的蛇吞我中华大地后,那史书中还不把朕写成宋襄之君么?好!好!多亏爱卿提醒!” 见同治如此说,奕欣的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而和珅却欣慰之极,带着满意着赞赏的目光看着这个和他自己血脉相连的皇帝。 “于爱卿!恭亲王!” “奴才在!” “此事不必再由朝议了,朕让你们二位着手去办,一切进展直接以密折交于朕手即可!” 说完这句话,同治顿了顿又道:“朕再下一道诏给你们,此诏可由你们顺利调遣供用之兵,如兵部等处有所疑义,可叫他们直接找朕既是!” 和珅、奕欣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恩。 同治也干净利落,就在此中亲笔写了一道诏书,再用上随身之玺,交给他们。 “两位爱卿,此事就有劳了!” “请皇上放心,我等定办妥此事!” “好!好!”同治哈哈一笑,放在身后地右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少年地他正在暗暗下定决心,非得给那些小看自己,差一点儿让自己丢了大脸的日本人好好瞧瞧,天朝大国地手段不可。 和珅归国后,除了第二日同治在宫中上正式设宴,让文武百官出席以示迎接外,事后一切从表面上看都是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可谁又知道,在朝廷的内部,尤其是在总理衙门中,和珅同奕欣等人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起来,并通过北洋、上海的洋行、上海公董会等各方面,以军事、商业、外交各种不同的形式向琉球、日本等地派出了不少船只人手,大模大样地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做起了文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闹独立焦头烂额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闹独立焦头烂额 日本在琉球差一点儿碰个头破血流,幸亏见机快,这才逃过了此劫。 明治『政府』上下对此结果暗暗庆幸,同时也对中国强大的实力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觉得以两国现在的实力比较来看,日本暂时还没有和中国对抗的能力,悄悄收回了伸出去探视的魔爪,『舔』了『舔』伤口,摆出一副韬光养晦,恭恭敬敬的样子,转而大力发展起自己的国力来。 明治『政府』的现任首相是伊藤博文,此人已是第二次出任首相一职了。 伊藤博文是日本『政府』中仅有的几个求学西方归国的政治家之一,对西方国家的实力看得比常人清楚许多,经过琉球试探失败后,他找来智囊团商议了好几日,结合当前形势写出了一篇长长的奏折,希望明治天皇能先集中倾国财力,大力发展起能和中国两大舰队抗衡的海军,再进行窥探大陆的政策。 这篇奏折很快就得到了明治的首肯,并听取了新渡户稻造提出的建议,开始对实行全国义务兵制,以在海军为主的前提下加强陆军常备军的实力,并且考虑到财政收入的情况,果断废除了日本流行几百年的各种货币,并设立国家银行,发行统一的货币。 同时改革农业税,以榨取更多能够使用的资本,用来投入到军事的建设中去。 为了使日本早日能赶上中国,明治天皇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节衣少食的态度,向全国发出诏令,要求日本国民为了国家做暂且的牺牲,拿出更多的金银去换取西方世界的铁舰,大炮,进而打败中国。 日本的这些政策,在短时间内还起到了不小效果。 可违背了当初“减免租税”、“四民平等”口号。 明治『政府』用各种手段从百姓口袋里『摸』出了最后一个铜板,投入了疯狂的军事建设中。 可是,日本『政府』这么干,也同样损害到日本各方面地势力,尤其是那些维新后失意的武士,借明治『政府』压榨穷人的手段挑起贫困农民的不满,组成团体进而对抗政权。 另外,还有一些受西方文化影响很深的民权论者。 他们认为明治『政府』这么干是把日本推向万劫不覆的困境,强烈抗议『政府』如此所为,还提出召开议会,万事决于公论的要求。 这些,都给日本『政府』很大的压力,明治天皇一边下诏安抚各反对派,另一边授意伊藤博文用武力消除普通武士阶级地隐患,接着为了转移国内反对的舆论。 少许缓和了对普通民众的压榨,转而把压榨目标对向了日本周边的少数民族。 日本国的一切变化,都在和珅的掌握之中。 和珅派人以商人等各种形式潜入日本,联络那些失意武士,打入其中。 并提供资金帮助,以激化日本各阶级之间的矛盾。 另外,和珅还把目光投向了与日本息息相关的两个地方,那就是朝鲜和北海道。 朝鲜开国几百年来。 一直在中国羽翼下生存,同时也是日本视为踏上大陆地重要跳板。 对于日本来说,他要想实行向往已久的大陆政策,第一步要面对的就是彼邻的朝鲜。 观朝鲜史书,与日本之间大战无数,要不是中国护着,朝鲜这个国家早就被日本灭了几回了。 所以说,不论是日本国中何党何派。 对朝鲜都有着想一吞而下的**,而和珅在资助失意武士阶级地同时,也不忘记挑唆他们把目光放到朝鲜身上,以打开在明治『政府』治下的僵局。 至于北海道,中国又称其为“虾夷”,这个地方其实并不是大和民族的国土,而是阿伊努人自古以来的生存之地。 而且查阅日本国史,北海道从未被日本纳入领土之中。 直到几年前明治『政府』才强行占据了虾夷。 宣布成为日本地一份子,才改称为“北海道”。 而阿伊努人同虾夷之地被并入日本后。 就成了二流贱族,如今明治『政府』为了发展军事,更把主要的压榨对象放到了可怜的阿伊努人身上,令虾夷之地的阿伊努人叫苦不迭,极度痛恨和仇视占有自己土地,并掠夺自己财富的日本『政府』。 正因为如此,北海道对和珅计划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况且日本占据北海道时日并不多,阿伊努人在民间的势力还未给日本『政府』拆散,依旧为了自己的地位和生存和日本做着各种斗争。 和珅最主要地争取对象也是阿伊努人,他派人悄悄登上北海道,以天朝使臣的名义暗中联络阿伊努族的族长,向他们表达了中国『政府』对阿伊努人遭遇的同情和帮助。 这令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阿伊努人顿时感激万分,主动提出了请中国『政府』相助的请求,而此求也正中和珅下怀,在和珅巧妙安排下,阿伊努族暗中形成了对抗日本『政府』的组织和政权,并接受中国武器、军事和行政各方面的资助,打算在合适地时机脱离日本,取得独立。 一晃就是大半年过去,明治天皇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好不容易把国内各反对派地势力给压了下去,为了安抚那些民权论者,他还主动退让一步,进一步放大了首相和议会的权利,并作出一番虚心听取民心地态度。 可在这时候,受到鼓『惑』的下级武士们提出了侵占朝鲜的主张,并取得了许多阶级对此议的支持。 虽然日本还未做好准备,但向来就有对朝鲜虎视眈眈之心的日本上下,顿时对这个决定充满了兴趣。 西乡隆盛在日本民间威望很高,当年他就提出过侵占朝鲜的建议,虽然最后政变失败了,可日本国内对他抱有同情和怀念之心的人不在少数。 武士阶级现在提出朝鲜的主张,也正恰恰符合了西乡隆盛的这种思想,虽然明治『政府』上下都清楚在眼下还并不是打朝鲜的最佳时机,但也暂时拿不出什么办法去压制情绪高涨的武士阶级,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以等待军事实力的成熟。 可这只不过是明治『政府』的一相情愿罢了,和珅哪里会让明治『政府』这么轻易解决问题?混入武士阶级中的『奸』细只稍一鼓噪,就令得那些被冲昏头脑的武士们敖敖直叫。 经过策划后,这些人居然聚集起了上万人马,并取得了同为阵营中的海军下级官兵协助,私自抢夺了几艘军舰,浩浩『荡』『荡』地就向隔海的朝鲜而去。 消息传开后,这一下,让明治『政府』上下大吃一惊,可箭在弦上已无法收回,在这种时候,日本人的赌『性』大发,满国为此欢腾,明治『政府』也就势派出了接应舰队,试图先看看战争形势,如进展顺利的话再正式出手,或许这对日本也是一件好事。 可日本没想到,朝鲜这边的事刚闹起来,北海道也出了问题。 没过几天,北海道的阿伊努人突然宣布成立独立,并驱逐了日本『政府』派来的官员,向全世界公布成立虾夷国,并阐述虾夷之地是阿伊努人的国土,同时上表中国『政府』,希望中国『政府』接受他们成为中国的属国。 如此大变,让日本惊愕不止,明治『政府』震怒之下,立即派出军队强行镇压阿伊努人,企图稳定北海道的局势。 在日本『政府』看来,阿伊努人一向蛮化不开,凭手中的铁器等物,根本就不是装备精良日本军队的对手,只要大军『逼』近之下,北海道局势很快就会平定下来,可事实却让日本人大失所望,阿伊努人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许多新式武器,利用对手轻视的机会,突出奇兵,打得上千日本陆军抱头鼠窜,差一点儿全军覆没在北海道。 “打起来!打起来了!”总理衙门中,和珅手下的一个官员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份电文冲进正堂,挥舞着向和珅喊道。 和珅、奕訢等几人连忙接过电文仔细一瞧,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老师!这下他们狗咬狗,咬的好啊!” 奕訢见大事已成,顿时拍掌大笑。 和珅也是微笑着连连点头,同时连忙让人去叫北洋李鸿章,陆军李秀成等人,现在这时候正是在日本身上再烧一把火的良机,此机会再错过,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同治给他们的密旨终于派上了用处,中国『政府』在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反应,向全世界公告日本国擅自侵入中国的属国朝鲜和虾夷,中国作为宗主国,有义务保证属国的安全和领土完整,强烈要求日本对此作出解释,并派出舰队和陆军前往两国,协助两国抵抗日本的侵略。 中国这一表态,日本是惊得目瞪口呆,明治天皇连忙召开御前会议,伊藤博文也立即向驻中国公使发去电文,要求和中国『政府』协商处理,并向此事件作出解释。 第二日,日本公使就急急带着使命来到了总理衙门求见和珅,和珅早就料得他们会有一举,当下爽快地就让人把日本公使请了进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虾夷来历之高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虾夷来历之高论 现任日本公使是副岛种臣,此人也算得明治维新中的一员干将,而且和伊藤博文等人一般,是明治『政府』中几个受过西方教育的政治家,更是下任内阁外务卿的强力人选。 接国内发来的消息,和中国『政府』所作出的快速反应,副岛种臣很敏锐地察觉到这几件事发生的时间也未免太巧合了些,下意识觉得,背后似乎有中国人的影子在内。 不过,副岛种臣暂时也拿不出任何证据,何况现在也不是责问中国的时候,他主要的外交任务就是向中国『政府』协商,对此两件事件作出合理的解释,安抚中国『政府』,达到息事宁人,避免两国冲突的目的。 副岛种臣一进到总理衙门正堂,抬眼就见不仅仅是和珅等着他,就连不管外交的另一位总理大臣,恭亲王奕訢也坐在一旁。 “日出之国公使副岛种臣,见过清国总理大臣于大人,恭王爷……。 ”入乡随俗,学着中国人的利益,穿着西装的副岛种臣像模像样地打了个“马蹄袖”向和珅等人行了个礼。 奕訢正喝着茶呢,瞧了这样差一点儿就乐得喷了出来。 “副岛公使,请坐!”和珅也有些忍俊不止,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向边上的座位指了指。 等副岛种臣坐下,戈什哈上来茶水,和珅这才和颜悦『色』地问他今天来总理衙门有什么贵干。 “于大人,恭王爷!本使是受天皇、首相之命,向中国『政府』询问为何发兵日本的原因?想我国与贵国千年交往,源远流长,两国一向相处和谐,何况前些时候又签定了和平协议,更是感叹贵国礼仪之邦实乃名不虚传。 可如今贵国却突然撕毁条约。 派舰队向我国挑衅,这等作为,实在是让人惊愕不止,更令我国上下不解……。 ” 副岛种臣压着火气说道,看得出来,要不是国内给了他训令,他今天很可能是来责问的,可就算这样。 他语气中责备的味道也是很浓,当下就令得和珅皱起了眉头。 “公使究竟想说些什么?本部堂怎么有些听不懂啊?” 和珅装着傻,疑『惑』地看着副岛种臣,还故意扭过头去问了问奕訢,奕訢也是一脸的糊涂,不明白地摇了摇头。 副岛种臣腾地站起起,好不容易才按捺下火气,直接问道:“大人。 贵与我日本是否有和约在?” “有啊!”和珅爽快地点了点头。 副岛种臣又问:“贵国的北洋舰队和陆军是否已经开拔朝鲜与我国的北海道两处?” “北洋舰队和陆军开拔倒是有此事,不过朝鲜没有说错,至于你刚才提地什么北海道嘛,本部堂却不太清楚。 恭亲王,你知道北洋去了什么北海道否?” 奕訢做出一副深思苦想的样子。 回忆了半天摇摇头道:“于中堂,本王记得兵部并无什么北海道折子啊?是不是日本国搞错了?” “是啊!本部堂也记得没有这地啊!公使先生,你是否听错消息了?”和珅奇怪地反问。 听得和珅当面否认,副岛种臣急了。 连忙说道:“于大人,恭王爷!我国北海道发生叛『乱』,阿伊努人据地驱逐『政府』官员,这明显是我国的内政!贵国舰队却兵出北海道,『插』手我国内政,这难道不是激起两国冲突,影响我们两国的友好和平不成?” “阿伊努人?咦!这个阿伊努人似乎有点熟悉……。 ”和珅拍着脑袋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 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有此事!是有此事!原来公使先生提的是虾夷之事,这就没错了,朝廷的确下了向朝鲜、虾夷等地的增兵之令,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不妥!”副岛种臣急忙说道:“此中有莫大误会!朝鲜之事完全是我国的叛『乱』份子所为,此事和我国『政府』没有半点关系,贵国出兵,我国『政府』并不干涉,如贵国有所需要。 天皇、首相还可派兵相助。 同贵**队一起剿灭这些判逆!但是!北海道乃是我国领土,阿伊努人也是我国子民。 阿伊努人叛『乱』,就如果贵国多年前长『毛』作『乱』一般,并不需要贵国派兵相助,还请贵国『政府』以和约为定,尽快从北海道撤军,免得造成更大误会……。 ” “公使先生糊涂了吧?怎么说话语无伦次呢?” 副岛种臣话音刚落,一直脸带微笑地和珅顿时寒下了脸,不悦地斥问。 正当副岛种臣搞不明白状况的时候,和珅站起来就高声道:“虾夷向来就是我国属国,什么时候成了贵国领土了?我大清乃周边藩属之共主,藩属有难,难道我大清能袖手旁观不成?我皇天恩浩『荡』,未向贵国国王训斥擅犯虾夷之罪,尔等反倒直斥我朝廷不是起来,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和珅这几句话,听得副岛种臣是目瞪口呆,他连忙急急分辨:“大人!北海道怎么成了贵国属国了?我日本在几年前就在北海道开县设府,一向都是我日本领土啊!” “简直胡言『乱』语!”和珅顿时一巴掌拍得桌上茶盏都跳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睛:“虾夷自古以来就我朝属国,什么时候成了贵国领土?几年前?好哇!难道你日本在几年前就偷偷侵占了虾夷之地不成?如此大事,如不是公使今日自己说出,本部堂依旧瞒在鼓里呢!” “正是!”奕訢也跳了出来,直指其非道:“本王曾阅过贵国之史,总理衙门内还留有贵国上表的国土画册,却从未见过虾夷之地标在其中。 来人啊!去把日本国土画册拿上来,给公使先生瞧瞧!” 早就有人在后面准备着了,奕訢前面刚叫完,后面就把画册捧了出来。 当众在副岛种臣面前展开,的确如同奕訢所说,这上面根本就没有标注北海道之地。 “这……这……。 ” 副岛种臣额头渗出了汗水,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些不妙。 可依旧连忙声辩道:“王爷,您手中画册是明治初年所绘,当日所绘之人马虎,对北海道之地一时大意并未绘上去,这才有如此误会。 如果王爷不信,我可立即让人把今年所绘之图给您看看……。 ” “今年之图?” 奕訢哈哈一笑,不屑一顾地瞧了他一眼,反问道:“贵国如此说法还真是有趣。 本王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去年之图和今年之图的分别。 假如以贵国的说法来看,是否我大清马上也去绘一张图,把世界诸国全包揽其中,是不是可以这么说,这世上只有我大清一个国家呢?简直就是笑话!” “这个……这个……。 ” 副岛种臣急得眼珠子『乱』转,灵机一动连忙说道:“这图不作为凭,但我国有实在证据在!” “证据?什么证据?”和珅『插』嘴笑问。 “北海道与我国接邻,阿伊努人虽不是我国大和之族。 但文字和语言相同,足可以证明北海道为我国所有!” “哈哈哈!这也称得上证明?如此证明,本部堂随便找找就能拿出不少!”和珅听后忍不住一阵大笑,一旁的奕訢等人也笑声起伏,让副岛种臣异常难堪。 现在。 副岛种臣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也只能急病『乱』投医了,借着和珅的那句话急忙问:“大人,是否可以把您所说地证据给我看看?如果真地如同您说。 也好让我回报天皇陛下……。 ” 和珅见他还不死心,心中一乐,指着站在一边的其中一个戈什哈,让他走了过来。 “公使先生,多的证据本部堂就不拿了,弄个最简单的吧。 ”说完,和珅转身问那戈什哈:“你是哪里人?” 戈什哈连忙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中堂,小地祖上是广东人士。 ” “广东的?没错?” “小的不敢虚报!” “好!那我问你。 虾夷一词,在你们广东可有?” 那戈什哈毫不迟疑地答道:“回中堂,虾夷一词在广东自古就有,听说流传已经上千年了,而且这是一句悝话,民间至今所说的人也在不少。 ” “哦,这话是何意思?”和珅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中堂,小地广东那边两者对话。 如说同意的话。 就答‘虾夷’。 而且,民间还把女人**的那玩意也叫做‘虾夷’……。 ” “哈哈!哈哈哈!”戈什哈的话还没说完。 满堂众人再也憋不住了,一同狂笑起来。 只有副岛种臣因为中文沟通的问题没明白最后一句的意思,瞪着一对牛眼左盼右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行了,你退下吧……。 ” 转过身去,和珅看着副岛种臣,得意洋洋地问道:“如何?虾夷出自广东不可否认,就算是查史也能查得到。 而虾夷之地不属日本也是确凿,既然虾夷是我大清属国,派兵也是当然的事。 此乃我大清之内政,还请公使回禀贵国国王,尽快退出虾夷之地,并上表我皇,赔偿擅战虾夷之损失……。 ” 副岛种臣也不是傻瓜,到这种时候他还不明白就成白痴了。 这时候他知道中国是铁了心要打日本,什么虾夷,什么朝鲜,全是一个借口而已,当即再也不顾一切,冲着和珅双脚急跳,破口大骂。 和珅横眉顿时一竖,拍案喝道:“倭人放肆!大胆!来人啊!” “小的在!” “把此疯狗给本部堂拖了出去!” “喳!” 一瞬间,拥上几个身强力壮地戈什哈,把副岛种臣扭得动都动不了半点,死死地架出了总理衙门,随后直接丢到了外面大街上。 要不是和珅看在他公使的外交身份,怕西方国家指责中国的话,副岛种臣的屁股早就开花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御前辩论定政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御前辩论定政策 中国『政府』的答复不仅仅是强硬,甚至可以说有些强词夺理。 不过,和珅这么干也是深思熟虑,有的放矢的,虾夷之地的所属在历史上考查的确不属于日本,虽然在虾夷的阿伊努人并未建起真正正义上的国家,可从部落的形式来看,它却是一直就独立存在的。 明治维新之后,日本『政府』一方面大力发展国力,另一方面也开始向周边地区渗透,虾夷所靠日本最近,阿伊努人的语言、文化又和日本相似,这片无国的领土,第一个就被日本看中,大军北上,顺理成章地揽其所有。 日本的这个举动在世界上并算不了什么大事,没有人会去注意日本悄悄侵吞了自己身边一块“无主”之地,况且在西方国家的眼里,虾夷人和日本人没什么太大区别,他们也搞不清这里面的究竟。 假如这样过个几十年,虾夷或许就真正成了日本领土,毕竟虾夷从政治角度来看,和琉球有着很大的区别。 可谁也没想到,和珅却拿这大做文章。 熟知日本地理的和珅在归国途中就仔细考虑了对策,考虑再三后觉得拿虾夷做文章是最合适不过的。 况且正如副岛种臣在总理衙门所见到的日本国图册的那样,几年前日本国图册并未把虾夷之地纳入进去,这样就让中国『政府』有了反驳日本的有力武器。 何况,如今阿伊努人驱逐日本官员,正式宣布成了国家,更主动依附中国成为藩属,这一点更是让中国『政府』师出有名,打着顺理成章的旗帜兵出虾夷。 至于朝鲜,和珅的巧妙安排更是一箭双雕,朝鲜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藩属。 并自称“小中华”,虽然名义上对中国恭恭敬敬,可近些年来随着朝鲜上百年的平静,朝鲜王室逐渐骄横自大,被着中国暗中玩起了手段。 朝鲜的此举此动,在中国『政府』来看是大不敬之举,为了震慑周边小国,尤其杀警告朝鲜王室、外戚。 中国必然会出手段让他们清醒清醒。 当然,中华泱泱大国,真要派兵去朝鲜也未免惹人口舌,而且所得到的结果也不一定乐观。 借着对付日本地机会,挑起日本对朝鲜的冲突,这正在和珅的计算之中。 这样一来,既能打击日本,又能警告朝鲜。 而且还能顺理成章地应朝鲜国之请派兵入驻朝鲜,从而达到控制朝鲜国的目的。 中国『政府』的答复传到日本后,日本明治天皇惊愕非常,立即召开御前会议,商讨对策。 中国一反常态的态度。 让日本『政府』上下都感到奇怪,因为在他们的思维中,中国向来以礼仪之邦自称,对国民残酷狠辣。 但对外藩却宽厚大度,只要不直接触及到中国朝廷地痛处,一般都是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虽然这些年中国对外外交渐渐趋向强硬,可以虾夷这片无主之地居然公开地『插』手日本国政,这还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 “诸位爱卿,副岛公使的奏折大家都清楚了?依诸位来看,此事究竟如何处置才好?” 内阁主要官员都在御下。 他们也是刚得知中国的答复,为之惊愕不止,尤其是首相伊藤博文,更是感到丝丝不安,听得明治天皇发问后,他作为首相第一个站了出来,小心谨慎地答道:“陛下,臣以为清国此举是想借北海道一事遏制我国实力。 所谓回复只不过是一个理由而已。 依臣下看来,以如今国力并不能与清国抗衡。 还是暂且忍一口气,当务之急是立即从朝鲜退兵,并主动让出北海道,同时召回已经出发的所有军队为上……。 ” “首相阁下!您也太懦弱了吧!”不等伊藤博文把话说完,陆军中将黒田清隆就一脸怒『色』地跳了出来。 “陛下!北海道是臣所开拓!这才成我日本领土!清国蛮横无理,竟敢以北海道之属大兵压近,实在是欺人太甚!以臣所见不仅不能撤出北海道,而且还要派兵增援,杀光那些反叛的阿伊努人,以护国体!” 黒田清隆是陆军中有名的强硬派,而且他曾经担任北海道地开拓使,北海道能成为日本的领土他居功甚高。 听到伊藤博文提议主动撤出北海道,他顿时第一个不答应,冲着伊藤博文咆哮如雷,口口声声要亲自领兵,重新拿回北海道之地。 不仅是黒田清隆一人,其余各大臣也纷纷上书,要求明治天皇下诏,在北海道与中国一战,以振国威。 尤其是陆军卿山县有朋更是慷慨激昂,直斥伊藤博文身为首相却胆怯如鼠,去年的琉球之事已经让陆军丢了脸面,如今在中国的压力下居然还提出主动退出北海道的建议,实在是无耻地卖国之举,要求罢免他的首相职务。 伊藤博文那里容得下他们如此攻『奸』?当即气得面红耳赤,大声声辩起来。 他向明治天皇阐述日本的国力和中国的情况,表示在当前状况下,轻率开战并不是件好事。 何况北海道就在日本之边,只要日本地军事实力能达到和中国抗衡的时候,什么时候想拿都能拿回来,现在国家的主要方向还是先得壮大自己,只有有了资本才有真正开战的能力。 何必非要在这种时候和中国死磕呢?一旦这仗打败了,先不说多年的心血化为灰影,就连明治维新的成果也会全部推翻,弄不好还要动摇国基,使得国内那些隐藏的幕府反对派趁机而动。 一时间,殿中争论无数,要不是看在明治天皇的份上,几个武夫甚至想对伊藤博文拔刀相见,活活劈了他才解心头之恨。 而明治天皇虽然少有大志,但面对如此状况也拿不准主意,一时间忍不住踌躇起来。 “诸位爱卿先静一静!”见下面吵得不成样子,明治皱着眉头喝了一声,这才让他们少许平静了些。 等喧哗过后,明治这才迟疑地问道:“诸位爱卿,朕就一问,如守北海道。 诸等有多少地把握?” “陛下!臣有十足把握!”明治话音刚落,按捺不住地黒田清隆就在下面吼道。 伊藤博文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反驳道:“十足?黑田君真有十足否?哼!一阶武夫!难道就凭你能打退清国大军?” “伊藤!我要与你决斗!” 黒田清隆顿时火冒三丈,跳起来就向伊藤博文冲去,瞧他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简直就想一口把他给吞了。 旁人吓得连忙一把就拉住他,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拖住。 伊藤博文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继续向明治说道:“陛下!中国兵书有言。 兵者乃国家大事!两国开战胜者当然好,可一旦败了就是亡国之祸啊!何况我**力还未能与清国抗衡的地步,如真以黑田所言有十足把握,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臣虽然不懂兵事,但臣身为首相,却不能不以两**力对比判断,考虑国家危亡大局,黑田的建议实在不足取!还请陛下三思啊!” 明治两为其难。 但眼下却容不得此事长久地议论下去。 如果今日就不能做出决断的话,等中**队踏上北海道的土地,一切都晚了。 考虑再三,明治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大藏大臣松方正义,松方正义此人一向平日虽不显山水。 但熟知他地人却从不小看他,别看他这人注重礼仪,不喜争强好胜,又没有什么绯闻。 做起事来甚至有些死板,但老谋深算,异常稳重,有些事常常一语中的,深得明治信任,当下明治就把最后地决定因素放到了他身上,主动点名问他对此事地看法。 松方正义答道:“陛下!以臣之见,此事可分两步走。 ” “哦!何为两步?”明治见他说起话来胸有成竹。 眉『毛』一扬急急问道。 松方正义不慌不忙地说道:“首先是朝鲜,清国此次出兵兵分两路,其一路就是朝鲜。 朝鲜出征完全是一个意外,并不在当前国策之中,况且那些中下级军官擅自行动,进攻朝鲜,更是犯了国法,不可饶恕!以臣之见。 陛下先发明旨于天下。 阐明对朝鲜的立场,并把那些军官们归于叛『乱』一党之中。 任其消亡即可。 如此,可让清国、朝鲜,甚至西方各国都看清楚我日本地态度,消除之间的误会,如可以的话,还可派使臣前往清国、朝鲜等地解释一二,想来很快就能平息此事……。 ” “那么北海道呢?北海道如何处置?”明治听了半天只听到他在谈论朝鲜,却不提北海道,忍不住急急询问。 在他眼里,现在朝鲜根本就无关紧要,关键地还是北海道一地。 松方正义笑了笑,接着说道:“陛下别急,朝鲜之事和北海道看起来似乎是两件事,实际上却息息相关。 以臣分析,清国借此出兵,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朝鲜,这北海道只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陛下您想,北海道素来与清国从无交往,清国占有北海道能有多少好处?而朝鲜就不同了,朝鲜向来是清国属国,又与清国接邻,唇齿相依,出兵也是情理之中。 想当年太阁丰臣攻入朝鲜,还不是明国派兵相助,这才使得大陆攻略最后功亏一篑么?何况清国人向来讲究的是一个面子,只要在朝鲜之地个清国一个台阶下,想来北海道他们也就收手了,所以陛下并不要担心北海道之事,对于阿伊努人该剿就剿,该杀就杀就是了……。 ” 明治听了他的分析心中大悦,不过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副岛种臣同清国交涉之时也说过这话,可清国态度强硬,如果依旧出兵北海道,那如何是好?” “臣看过副岛君的奏折,上面所言也经过分析,想来这清国贪图的不仅是面子,还有个利的问题。 他们不是要提出军费开支的赔偿么?我们给他们就是,日本产银甚多,拿个几十万两换个北海道这买卖还是合算的很,等我们以后军力大涨,到时候再讨回来就是了!” 松方正义还真不愧是大藏大臣,三句话离不开一个买卖,可这话在明治耳里听起来却是最好地答案,明治稍一犹豫,就哈哈大笑起来。 “好!松方卿之言甚得朕意。 就如此下诏吧!黒田清隆!你曾经担任过北海道的开拓使,又是我军中勇将,朕就把北海道交于卿手了!愿日照大神保佑,我日本之国武运长久!” “谢陛下!”黒田清隆大喜过望,高声答应着。 边上其它众臣也连声大呼明治英明神武,武运长久! 只有首相伊藤博文神『色』黯然,默然摇头,眼见事不可为。 轻叹了一声随着众臣告退离去。 黒田清隆接旨后,回到军部就立即调动兵马。 有陆军卿山县有朋的支持,他很快就带着五千陆军浩浩『荡』『荡』的增援北海道,企图一举把北海道的阿伊努人势力一扫而空,重新归至日本国之下。 同时,明治地诏书也发了出来,并新派两位得力人员分别赶往中国和朝鲜。 在日本上下认为此事就如此了解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到。 一直观察着日本动静的和珅早就防着日本这么一手了,不等日本使臣踏上中国和朝鲜的领土,所坐之船就被北洋地海军扣押,并以两国交战中为由,把使臣软禁了起来。 同时。 北洋海军还封锁了日本和朝鲜之间的海道,使得日本进攻朝鲜军队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再应朝鲜国王的请求,派出大军协助朝鲜守护国土。 以抗外敌。 不仅如此,和珅还通过潜伏在日本军中之人,把明治『政府』抛弃他们地旨意传了出去,这些中下级军官得知自己为了国家出征,却被抛弃,并视为叛『乱』的情况后,士气顿时大跌,人心惶惶之下。 再加上许多武士阶级本就对维新不满的情绪高涨,一时间日本军中发生大『乱』,把仇恨和矛盾从朝鲜转而投向了日本『政府』,主动接触中**队,要求受降,并请求中国主持正义,推翻万恶的维新『政府』。 与此同时,载着陆军官兵地北洋舰队也到了北海道。 从北海到最北一侧登陆。 此次远征北海道的统帅是李秀成。 他率领曾在安南立下赫赫战功的四千陆军,再有北洋七艘战舰的协助下。 自登岸之日起,就发出了维护虾夷,以抗日军地命令。 虾夷的阿伊努人虽然骁勇好斗,而且又有中国『政府』的暗中支持,得到了不少武器,可他们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在占据一时间的上风后,很快就被增援所至地日本陆军打地溃不成军,匆忙向北撤退。 如不是李秀成来的快,恐怕用不了几天,整个虾夷就要全部失守,当李秀成立足虾夷地第二天,挟着几场胜仗的黒田清隆带着他地军队依旧气势汹汹地一路追了过来。 面对装备和自己相差不多,但明显骁勇有余,却训练不足的日本军队,李秀成早就摆好了阵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为了『迷』『惑』黒田清隆,李秀成让虾夷人为先锋进行诱敌,稍一接触后就往后快速撤退,把日本陆军尽量往海边吸引,以借助舰炮的威力,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 果然不出所料,黒田清隆求胜心切,又没料到中**队会来得这么快,一头就撞了进来,当他突然发现面对着一群装备精良的中**队时,顿时大惊失『色』,还没等他做出聚集队伍,停止追赶的命令时,没想到对面李秀成的大炮和北洋舰队的舰炮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猛烈轰击。 “后撤!立即后撤!” 黒田清隆来得太急,由于赶路追击,他地重炮等物都在后队还没来得及赶过来,凭着手中的洋枪根本就不是拥有大炮和舰炮的中**队对手。 黒田清隆虽然狂妄,可他也算是一员名将,当即就连忙指挥全军脱离战场,以固阵脚再战。 可李秀成早就做好的准备那里容得下黒田清隆轻轻松松地跑?一阵铺天盖地的炮火,黒田清隆的部队顿时损失惨重。 他的冲在最前面一个大队几乎是全军覆没,逃回来的只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 可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报仇了,大声咒骂着连忙后撤,一直撤出三十里,这才收拢队伍,清点伤亡。 “八嘎!不是说清国人不会来北海道么?海军都跑哪里去了?怎么他们到了眼皮底下还没发觉?” 黒田清隆被打了个闷棍,气得双脚直跳,一面连忙让士兵们做好防线,以防备中**队乘胜追击,另一面马上让人把此信息传回东京,让陆军继续派兵增援,同时要求海军出动,先击退中国地海军,以保证战争地主动权。 发完两道命令后,黒田清隆紧张万分地准备起接下来的战斗,可奇怪地是,等他把防线全不布置好后,却怎么都不见中**队前来。 疑『惑』不解的黒田清隆派出武士前去打探,这才知道李秀成一阵炮轰打退黒田清隆后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就地扎营,收拢虾夷被日本陆军打散的阿伊努人,摆出了一副长此驻扎下去的架式。 “清国人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并不想打仗,只是警告?” 黒田清隆听闻回信后心中稍缓,可又觉得疑『惑』非常,他不明白中**队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千里遥遥跑来就是对着自己放几炮的不成? 第一百七十章 大迂回围困黑田 第一百七十章 大迂回围困黑田 接到黒田清隆求援的陆军卿山县有朋并未把此事交与内阁,而是单独会见了明治,也不知道他在明治面前说了些什么,等他从皇宫里出来后,已经被明治授权所有军务代管国政,手中的权利甚至超过了首相伊藤博文,成了日本军中说一不二的人物。 对战争有一种狂热的山县有朋很快就答应了黒田清隆的求援,不仅调兵遣将向北海道增援,还拿着手中的“尚方宝剑”『插』手海军事务,海军卿胜海舟虽然反对和中国舰队发生冲突,可迫于无奈,只能交出兵权,任由山县有朋调集舰队北上北海道。 北海道,黒田清隆陈兵上川,严防中**队突袭,同时焦急万分地等待援军。 四日后,先锋援军赶到上川,再过一日,主力也和黒田清隆汇兵一处,同时随船带来了不少大炮等武器,使得北海道上的日军实力大增。 手中有了这些筹码,让黒田清隆心头大定,这下他不怕比自己人少许多的中国舰队了,而且日本的海军也到了北海道,正按他的要求主动向稚内进发,企图海陆两军同时出击,一举把登陆的中**队消灭。 算准了时间,黒田清隆信心倍增地发出进攻的命令,前些日子被中**队的大炮轰得头也抬不起来的日军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争先恐后地向稚内攻去,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可奇怪的是,当日军一路浩浩『荡』『荡』地攻到稚内时,却连一个中**人都没见着,不仅如此,那些向北而逃的阿伊努人也仿佛失踪了一般,除了一些当地的农民、渔民之外,没有一个拿武器的敌人存在。 “清国人呢?阿伊努人呢?还有些舰队呢?都什么地方去了?” 黒田清隆站在当然中**排兵列阵的战场之中。 茫然四顾望着周边,对这种奇怪的场面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才捏紧了拳头,刚一拳打了出去,对手就躲得无影无踪,这不能不让黒田清隆有气又恼,他举着武士刀在空中呼呼猛劈了几下,大骂着叫来副官,让他派士兵赶紧去抓几个当地人过来。 问问对手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询问地结果让黒田清隆是暴跳如雷,因为当地人告诉他,早在三日前,中**队和反抗的阿伊努人就登上了军舰,并从海上悄悄撤走了。 “八嘎!马鹿!”连敌人的『毛』都没碰着,敌人就跑了?无法一洗前耻的黒田清隆顿时破口大骂,两眼瞪得如同铜铃,诅咒这些不战而逃的胆小鬼。 希望他们在茫茫大海中遇见风暴,死无葬生之地! “你们是大和人,还是阿伊努人?”有气没地方出的黒田清隆冲着抓来的渔民喝问道。 “回……回阁下的话,我们是当地地渔民……。 ”那几个当地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趴在地上颤抖着回道。 “当地渔民?八嘎!既然知道敌人逃跑却不早报我军!你们一定都是阿伊努的『乱』贼!给我去死!” 黒田清隆怒吼一声。 手中刀高高举起,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得一声惨呼,离他最近的一位渔民当场斜着身子被斩成两截。 破碎的身躯到处喷着鲜血,半截尸体尤在地上微微**着。 剩余的几人顿时全吓呆了,一时间只知道高声尖叫,苦苦求饶,腿却软得一步都挪动不了。 黒田清隆咬牙切齿,当下提着刀大步上前,干脆利落地一一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呼……!”杀了几个人,闻着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 黒田清隆心中才舒服了些,他提刀用布抹去血迹,看着流光闪动,没有一丝损破的宝刀,满意地狂笑起来。 “全军搜捕残敌!这稚内一定还有『乱』贼在,只要抓住地一个不留!” 把太刀『插』回刀鞘,黒田清隆为了出自己一口恶气,并震慑当地居民。 铁青着脸就发出了这道残酷的命令。 没一会儿。 小小的稚内城顿时就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无论是留在城里的阿伊努人还是日本人。 只要被黒田清隆的手下抓住,不是当场一刀砍死,就是被枪打得千疮百孔。 更有一些年轻女人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给十几个如狼似虎地士兵扑了上去,一阵糟蹋后,再用刺刀活活挑死。 仅仅只有一天,不仅是稚内城找不出一个活口来,就连周边上百里的居民也闻风而逃。 站在城头,看着血流满地的稚内城,黒田清隆心中异常得意。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觉得中**队这么跑掉也不错,至少这北海道已经回了日本之手,何况不战而胜,这也是不小地军功,以后在国际社会上把此事宣扬一下,更是用来打击中**队的士气。 另外,这次屠杀也能让阿伊努人看清楚自己的手段,别以为他这个北海道开拓使只会用『政府』的政策和和善来诱『惑』当地人,同时他手中也握着能杀伐的战刀,如果还有人敢搞什么叛『乱』,妄想什么独立的,这稚内城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榜样。 可是,黒田清隆没高兴多久,就被突然传来地消息给惊呆了。 中**队的确是从稚内撤离了,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中国人并没有离开北海道,而是坐着军舰从海上绕行,趁黒田清隆全军北上的空隙居然从礼幌登陆,一举抄了他的后路。 这还不算,北洋舰队还以优势兵力掐断了津轻海峡与本州的联络,并借着日本海军回程的大意,突然发起进攻,差一点儿就把日本海军全部消灭在津轻海峡之中。 “混蛋!”黒田清隆瞪着不敢相信的牛眼,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回醒过后,气地一巴掌就把面前传讯地士兵给抽得原地转了三圈。 这士兵也真够倒霉,挨了打还不能反抗,只能忍着剧痛继续站直,大声说“嗨!”。 退路被掐。 这意味着什么?作为陆军中将的黒田清隆心里非常清楚,虽说他手下地士兵比中国士兵人多几倍,可没了退路,士气、补给等等都是很大地问题,而且礼幌为北海道要地,地形限制无法展开更多兵力,从正面作战情况来看,拥有兵多的一方并不见得就占了上风。 何况。 中国北洋海军还遏制了津轻海峡通道,随时随地可以在海面上用舰炮对日本陆军造成威胁。 脑门上滴下了豆地汗珠,黒田清隆很不雅地趴在桌上,粗短地手指在北海道的地图上转来转去,绞尽脑汁琢磨着突破敌人封锁的妙计。 可他琢磨了老半天,都没琢磨出什么计策来,最后恨下心来一咬牙,决定还是以正面冲击为上。 把部队分散成两部,一部进攻礼幌,另一部在北海道搜集一切能用得上的战略物质,以弥补暂时不可能得到的补给。 至于『政府』那边,黒田清隆却没急着派人去联系。 随着日本海军在海峡吃了败仗,日本『政府』肯定会得到消息,再次调兵增援北海道。 黒田清隆盘算着,只要尽量消弱中**队的实力。 等待本州的救援,这场战争还不知道究竟谁胜谁败。 可惜的是,黒田清隆地算盘虽然打得好,但他却没想到几个主要的问题。 先不说李秀成费尽心机搞了这个大迂回,把黒田清隆困在北海道,不仅仅是出自于战术上的考虑,其中还有战略上的意义。 黒田清隆本有五千士兵,加上得到增援后现在一共有两万多士兵。 这么多人每天消耗的物质可不是个小数字,光是口粮堆起来就是一座小山。 何况,日本陆军现在总兵力只不过近十万,完成新式装备的也只是占其中一半而已,也就是说,全日本精锐陆军的半数全在北海道,而本州等地除去必要的防守布置外,已经调集不出更多地可用军队了。 如果盲目征召新兵的话。 无论是从训练、武器和士气等方面来看,这些士兵根本就没多少战斗力。 恐怕一上战场就得崩溃。 日本海军这时候也被重创,随着北洋舰队在津轻海峡群集,在海战上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动权,北海道和本州并无陆地相连,就算日本『政府』孤注一掷,不顾本州安危派兵救援的话,也得先面对能不能平安渡过海峡的问题。 所以说,黒田清隆已经成了一条真正的困兽,等待他地时间已经不多了。 另外,黒田清隆自己的所为也帮了中**队不少忙,北海道的阿伊努人虽然对日本『政府』不满,起兵宣布独立,可在那些被同化了的阿伊努人,还有许多从日本其它地方跑来北海道开拓地日本人心里,并不认同他们的这种所为。 但黒田清隆在稚内这么一举屠刀,消息传开后让北海道所有居民是人心惶惶,痛骂着日本军队残忍行径,毫不迟疑地从原有的不满、反对、观望等态度一举全倒向了要求独立的阿伊努部落。 这一巨大变化,更让日本军队在北海道顿时陷入困境,派出去的人非但征集不到任何粮食,就连日本军队所到之处,一个活的东西都找不着。 早听闻风声的居民那里还敢呆在家里送死?把能拿的全拿了,能带着全带了,大家拖儿带女,招朋呼邻,早在士兵到来之前就一溜烟地不知道钻进了那座山,或者躲进那片树林里去了。 失去补给,又征集不到粮食地日本军队,不等他们往回赶到礼幌,所携带的食物就吃得差不多了。 又累又饿的军队,就算手中有再好的武器也打不了胜仗,虽然有黒田清隆如同困兽一般,亲临前线疯狂指挥,但两军只是稍稍接触,他的部队就被中**队轻易打退,士气大跌。 李秀成并不像一般指挥官见胜追击,而是稳住阵脚,遏制战略要地。 在他看来,现在出击还不是时候,日本军队虽然没了士气,可他们手里拿着的也不是什么烧火棍,如果真的放弃阵地出击的话,难免疯子一般地黒田清隆会拼死反扑,给军队带来重大伤亡。 所以,在李秀成来看,只要牢牢守住就行了。 日本军队已失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无之下,如今只不过是最后地垂死挣扎而已。 用不了多久,等他们连手中的枪都拿不起来地时候,中国人不用发一颗子弹,就能轻轻巧巧地获此大胜。 日本『政府』面对的困局还不仅是这样,北海道战事突变的消息刚传回来后,又一件大事让日本『政府』上下惊愕当场,尤其是陆军卿山县有朋面如土『色』,手拿着电报一句话都说出来,颤抖着坐倒在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君侧日本大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清君侧日本大『乱』 由于明治『政府』对朝鲜军队的态度,使得本就不满维新的武士阶级感觉到他们被自己的国家给出卖了,气愤之余当下就投向中**队,并要求放其归国,向『政府』讨个公道。 和珅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恰巧他安排在日本的人中不少和各藩领主有着密切接触,再加上明治维新只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幕府的残存势力在民间依旧存在,加上明治『政府』对幕府各藩厚此薄彼,又在全国设县改制,变革税收政策,从根本上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这样一来,由幕府残存势力牵头,失意的藩主、大名和那些被明治『政府』所抛弃的中下级武士,还有不少由于近些年来被压榨得快透不过气的贫困农民等,暗中组成了一个反对当前『政府』的联合。 这些人趁着北海道之『乱』悄悄聚集在鹿儿岛一代,等和珅指示北洋舰队放回朝鲜日军,并借着在津轻海峡击败日本海军主力,把日本上下的视线吸引到北方的时候,这些对『政府』怀有仇恨的日本人在中国舰队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了鹿儿岛,开始了惊动全日本的叛『乱』事件。 以清君侧的口号,这些不同的阶级走到了一起,利用陆军抽调军队支援北海道的良机宣布起事,当天就率军攻下了鹿儿岛,擒住原萨摩藩藩主,公爵鸟津忠义连同其氏族三十余人。 二日后,他们『逼』迫鸟津忠义就范,再以萨摩藩名义号召正式起事,全族加入反叛队伍,汇集起鸟津家私兵、武士和当地下级军官等等,带兵十万直扑长崎、熊本、福岗之地,不出半月时间,整个九州岛就尽入其手。 九州被陷。 意义重大!萨摩藩、长州藩为明治维新成功的两大强藩助力,尤其是萨摩藩出力更甚。 不过,在实际上萨摩藩藩主鸟津一家只不过是傀儡而已,实权并不掌握在藩主手上,西乡和大久保才是藩中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 尤其是西乡隆盛,在萨摩藩中更是一言九鼎的角『色』,可如今西乡隆盛却被明治『政府』活活『逼』死,引得藩中众人大为不满。 特别是一向视西乡隆盛为师的藩主,公爵鸟津忠义,事后更是长叹不止,思念往日常常忍不住黯然落泪。 加上不久前,明治『政府』更为了讨好中国『政府』,还把鸟津家作为替罪羊,杀了其一族子,还给他们扣上了一顶“叛『乱』”的帽子。 更令得本『性』懦弱的鸟津忠义一改常态,在府中大骂维新派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九州事变之后,鸟津忠义被俘后很快就投向了原本地仇敌,与他们共同携手。 再利用他鸟津家在九州根深蒂固的传统势力相助,一起对抗维新『政府』,企图重现幕府盛世。 鸟津忠义虽然个『性』懦弱,没有实权。 但鸟津家能称上维新两大强藩之一,其影响力在九州老家还是很大的。 而且经过这几次事发生,鸟津忠义已经对维新『政府』失去了信心,从最先的相助转变成了反对派的急先锋。 何况幕府的强势,一直是日本各大名所向往不已的,鸟津家世代也都没忘记争霸天下,夺取日本政权的野心。 德川幕府当年既然能从丰臣家手中多得将军地名号,他鸟津今日为什么就不能再取而代之呢?常言说得好。 『乱』世称雄就在今日!鸟津忠义敢这么干,也是为了如此。 为了给起事诸人更大的信心,和珅还以总理衙门的名义暗中支持他们,派人送枪送炮,尽量把这场战火烧得更大一些。 等到黒田清隆大军在北海道被困的消息传来后,这些人更是信心倍增,占据九州之后依不满足,继续提兵向本州进发。 企图趁维新『政府』陷足北海道的天赐良机攻入京都等重地。 九州被陷。 日本国大震。 各地藩主、幕府势力看准时机更是蠢蠢欲动,纷纷举兵起事。 几日之间。 整个日本到处硝烟四起,动『荡』不宁。 维新『政府』顿时慌了手脚,到处调兵遣将以图扑灭叛『乱』,维护正统。 可惜的是,由于主力大军被困北海道,维新『政府』可用兵力已经不多了,扑得了这边,救不了那边。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到处都是战事,眼看大厦将倾,天皇明治那里还坐得住? 明治立即召集内阁所有成员,商讨目前的严峻形势。 这时候一直叫嚣着要和中国大打出手的强硬派已经早就没了声音,就连当日侃侃而谈,影响明治作出决定地松方正义也不再多发一言,愁眉不展地站在下首。 “天下大『乱』,朕将如何是好?还望爱卿们早拿主意,以安社稷才是啊!” 明治坐在宝座上苦苦哀求,可那些官员们却没有一个敢搭话的,不是面面相觑,就是心中盘算着自己的退路,最后只有首相伊藤博文长叹一声,站了出来。 “陛下,如今局面已经不仅仅是『乱』字能了结的,依臣之见只有立即向清国求和,答应他们一切条件,全面放弃北海道,使得陆军精锐转回本州。 只要黑田君能带回陆军大部,『政府』就有实力和反叛者抗衡,要不然的话,天下危矣!” “谈!立即就谈!”明治现在还那里顾得上其他?连连点头,急着让伊藤博文代为拟诏,向中国求和,以图挽回局面。 但明治却没想到,这整个局是和珅亲手设下,那里容得日本『政府』如此轻易逃脱此劫?接明治地求和书后,中国『政府』推三阻四,一直不作答复,而暗中加紧调配军队,围困黑田大军,同时大力扶持日本反叛势力,使得其实力大涨,一时间在本州势如破竹,直打到京都附近,这才被『政府』军勉强抵住。 形势急剧恶化,明治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只能再次召开御前会议,商议对策。 这时候,任凭伊藤博文再怎么说,他也不理了,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几个亲信大臣身上,急着让他们拿个妥善解决的办法。 会议一连开了几天,却什么办法都没商量出来。 直到第五日上,松方正义单独求见明治后,发生了又一件惊动全日本的大事。 松方正义是头老狐狸,他虽是维新『政府』中地一员,但在这种时候在就打着自己的算盘找退路了。 以他的眼光,敏锐地就察觉到中国对日本的敌意,并觉得如今大事已不可为,一旦京都防线被突破,整个维新『政府』就会一日倾复。 在这种时候,松方正义不能不为自己考虑,早日安排退路。 既然维新『政府』已经支持不下去,倒不如以自己的力量占据一地,赶在反对派攻到眼皮底下前争霸天下。 松方正义一方面派人暗中联络反对派,向他们眉目传情,投其所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其中。 另一面,他倚仗着明治对他的信任,单独求见明治,提出反对派对『政府』不满的主要原因还是“清君侧”,只要能后退一步,满足反对派的要求,保住天皇地位,一切应该还是好商量地。 明治这时候是急病『乱』投医,这些日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地位他是忧心忡忡,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眼看着万世一系的天皇世家很有可能就毁在自己手中,内阁却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明治只能垂泪向神社恳求天神先灵保佑,度过难关。 松方正义的求见和他带来的建议让明治犹如快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急急询问反对派究竟是什么要求,只要要求不太过分,能能保住天皇之家和自己,他也豁出去了。 “伊藤博文为首相,总理内阁施政实在不当,造成如此叛『乱』实为大罪过!山县有朋为陆军卿,却兵败北海道,更是有负陛下厚望,如今陛下只要把其二人严厉处置,安抚天下,想来就能平息『乱』军怒火,其事尚有可为啊!” “什么!要处置伊藤和山县?这……这怎么能行?”明治大惊失『色』,连忙摇头。 “陛下!”松方正义伏在明治身前,恳切道:“其二人造成如今局面,不处置如何能安天下之心?虽说他们对维新有功,但如今却陷陛下于困境之中,难道不是无能之辈么?陛下千金之躯,万不可做那『妇』人之仁,何况如今『乱』军打的就是清君侧地旗号,所针对之人也是其二人而已!陛下!汉书有云,当年汉景帝之时,也有如此之变,景帝最后也不是壮士断腕,诛晁错以安诸侯之心么?陛下身系江山,也当学那汉景帝,这才能开创之后地汉武大盛世啊!” 明治脸面苍白,跌坐着半日不语,想了半天哭着问道:“松方卿,可否有其它之策可行?朕……朕如何忍心?” “陛下!如今那里还有其它之策?此事而且是迫在眉睫!如等『乱』军攻入京都,再『逼』东京,到时候兵临城下的话,一切可都晚了!” 明治这下再也说不出话了,流着眼泪大哭了一场,最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得了旨意地松方正义连忙出宫安排,为了把事办妥,以免走『露』消息,他只找来几十个亲信武士,再用明治的名义诏其二人入宫,趁其不防备,一举发难擒住他们。 等抓住他们之后,松方正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当即下令砍了他们脑袋,随后再派出可靠人手接管陆军部和内阁,向外联络『乱』军,更在城中大肆搜捕其同党,只一夜之间,维新『政府』群龙无首,顿时分崩离析,从而维新派势力在都城中几乎被一扫而空。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西朝大限已至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西朝大限已至 松方正义恶恨恨地向同僚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先把东京的维新派势力全部一扫而空后,马上顺手接管了陆军、海军两大军事机构,并弄了几个傀儡共同组成了新内阁,并自任『政府』的首相。 控制住局面后,松方正义马上就干了三件事。 第一:他派人去前线接收部队的指挥权,和『乱』军达成全面停战协议,以京都为线,把日本从中一划为二,提出东西自治。 第二:以日本『政府』的名义,答应中国『政府』的一切请求,主动放弃北海道,并宣布黑田清隆为国贼,让天皇下旨,传诏十项大罪,令他立即在阵前切腹谢罪。 至于在北海道的那些军队,他更是不理不睬,暗中还向李秀成送去礼物,建议中**队千万不要手软,如能把这些军队在北海道全歼,一个活口不留的最好。 第三:以东京为中心,向周边地区大肆搜捕维新残存余党,传诏天下,废除改制,全面降租降息,以拉拢平民和中下级武士阶级,巩固自己的政权。 松方正义现在名义上是日本『政府』的首相,可实际中他已经和日本幕府将军没有什么区别了,只不过一个称为“将军”而他被称为“首相”而已。 至于对黑田的处置,松方正义更是打定了要他全军覆没的主意,黑田的大军虽然被困北海道岌岌可危,可这是维新派最强有力的军事力量,一旦放虎归山,松方正义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资本和黑田抗衡,求助中国之手铲除政敌,这正是松方正义最得意的算盘。 划地而治,更是让日本陷入了实际分裂的局面。 不过,对于『乱』军来说。 这却是一件正中下怀的好事。 既然双方都出于一个目的,而且又达成了协议,为什么不答应呢? 可别看『乱』军现在势力大,真正从实力上依旧不是『政府』的对手,占了几乎半个日本,这已经是他们最大地能力了,一旦日本『政府』缓过气来,鹿死谁手尚不得知。 松方正义想要让自己屁股在这个位置上坐稳。 这个问题不能不仔细考虑。 另外,『乱』军中各派势力也错综复杂,打着各种主意的人比比皆是。 各路诸侯谁也不甘居人之下,为了眼前利益和地盘划分也开始争夺不休。 这么一来,整个日本从大局看进入了东西对峙的局面,实际上却是群雄割据,反而让松方正义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时机。 当然,中国可不愿意看见如此局面。 对中国来说,日本现在是越『乱』越好,如果他们停手,等到松方正义的羽翼丰满,借着维新『政府』打下的基础强大起来。 再次统一全日本完全是有可能的。 和珅考虑后,立即电令李秀成放黑天清隆一码,还把松方正义在东京干的那些事通过秘密渠道送到了黑田手中,以挑拨其对松方正义地仇恨和对天皇的失望。 同时。 李秀成也没有停止对黑田大军的围困,维新派势力在日本一蹶不振,黑田手中的精锐部队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倚仗了。 从政治角度来看,中国需要日本维新派势力暂时存在,可也不能让他的力量太过强盛,趁此机会能尽量削弱他们,达到各方面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才是真正可取之道。 黑田的两万大军除去伤亡、逃走和失望『自杀』地士兵外。 最后只剩下半数,而这剩余的一万士兵更是缺衣少食,手中的武器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连拥有的大炮等物,也全落入了中**队之手。 到这地步,李秀成才出面放了黑田一码,除没收日本军队的一切重武器后,把这一万残兵败将放回了本州。 从而宣布虾夷国之战顺利结束。 黑田离开北海道当日。 虾夷国也正式宣布成立,同一时间。 通过中国早就暗中进行地交涉,还得到了世界各大国的认可。 从此以来,虾夷就作为中国的藩属国紧临日本,中国『政府』还受虾夷国王的要求,常驻5000士兵协助防卫,再在轻津海峡驻扎舰队,还借以虾夷国王地诏书下令,通告虾夷从现在开始,全面向中国和西方国家开放门户。 虾夷之地本就物产不丰,除了北海的渔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特产,但其地理位置在亚洲还是不错的,尤其它彼邻日本,又是中国属国,作为商业的中转之地和向亚洲倾销货物的仓库,这点还是非常合格的。 虾夷全面开放门户后,等于宣布自己主动放弃国防,被中国实行托管,成了实实在在的商业傀儡之国,引得西方各国大为满意,何况,日本国内的动『乱』也存在着不少商机,又有虾夷作为跳板,也是他们乐于见到地结果。 和珅这么干,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另外,他认为把虾夷开放非但不会损害中国的利益,还能转移西方国家的视线,借虾夷牵制日本,只要西方各国加大在虾夷的投资,等几十年后,就算日本再有实力,想拿回虾夷也是不可能了。 黑田清隆九死一生,灰头土脸地跑回九州后,把所有的火气全撒在了松方正义身上。 利用手中的兵权,他很快就搜罗了不少逃出东京的维新派成员,更因为天皇明治为了私利,对其有恩地维新派进行出卖,更让他们恨之入骨。 这些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本州招兵买马,准备再举维新大计,重新夺回政权。 这一次,他们不把希望再放在明治身上,为了师出有名,并和东京『政府』进行区别,特意还找来南朝后醍醐天皇地后代,宣布拥立新天皇,国号“大治”以和明治『政府』抗衡。 明治闻讯大恐,连忙召见松方正义询问对策,松方正义充分地发挥日本自古就有的“下克上”传统,已经把东京握在手中,做着“征夷大将军”之梦地他不仅没有帮明治着想,入宫后还大摇大摆地训斥明治德薄力浅,施政有误,引起日本动『荡』,无德可居天皇之位,软硬兼施,要求明治以大局着想,宣布退位。 听完话后,明治如同五雷轰顶,当场就哭倒在宫中。 松方正义更不顾他的苦苦哀求,第二日就矫旨下罪己诏,并强把明治送入佛门,出家为僧。 随后,他从天皇皇室中挑选了个年仅四岁的娃娃,宣布成为新一任的天皇,而他作为『政府』首相,进行全面摄政。 北京,总理衙门。 和珅细看着这几月来日本的翻天覆地,还有刚从虾夷传回来的消息,嘴角不由得挂上了笑容。 经次一事,日本维新以来的成果全部付诸东流,现在整个日本局面甚至比当年德川幕府还不如,至少德川掌权的时候,日本在名义上还是一个整体的国家。 可现在,日本出现了三大势力,两个天皇,除此之外,各地的贵族、大名纷纷据地而占,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王国。 如用历史来比较,现在的日本和当年日本战国最黑暗的时候差不多了,就算最后要打出个胜负,也不是几年能有结果的,何况现在还有中国在其中『插』手,勾结美国、德国等国家在各派势力中扶持,倒卖军火,照这么下去,恐怕打个十几二十年也完全有可能。 等日本再重新统一,发展起来已经不知道是那年的事了,和珅相信,到那时候以中国目前的发展状况来看,日本想追赶上中国的实力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沦落为亚洲三流小国,依附在中国强大的实力之下苟且偷生,这就是日本的将来。 “来人!”和珅招来一人,让他按着自己的意思起草电文,传讯给在虾夷的李秀成。 让他安排好虾夷驻兵之后尽快赶回国内,以便朝廷任命的虾夷总督接手。 同时,对于朝鲜和珅也没放过,借着日本一事,朝廷理所当然地『插』手朝鲜事务,同时在朝鲜驻军,设立总督府,派驻官员上任。 来人仔细记录后,用词修饰一番让和珅阅览,急急赶往电报局传讯去了。 当那人刚走没多久,总理衙门的外交官曾纪泽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中堂……中堂……。 ”只见曾纪泽一脸悲切,一进门就拜倒在地,悲呼不止。 “劼刚!你这是为何?”和珅连忙惊愕地站起,一把拉住他急问。 曾纪泽满面泪水道:“中堂……我父……我父亲他……他快不成了……。 ” “你说什么!”和珅顿时一惊,呆立当场。 曾国藩这些年年纪已长,当年在戎马之中颠波流离,又搞垮了身体,平日常有小病在身。 前些天,和珅去看他的时候,曾国藩又受了点风寒,病倒在**,可经过御医几次用『药』,已经逐渐好转,怎么突然才没几天,就变成如此了?难道他真的大限已至,不可挽回了么? 当年大家相识、相交、再相知的一幕幕,在和珅脑海中瞬间而过,回忆着往日种种,再看着眼前曾纪泽悲切的样子,一种无限的失落和痛楚涌上心头。 等他回过神后,连忙就拉着曾纪泽,连轿子都不备了,急急就向曾府赶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十风雨整江山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十风雨整江山 曾国藩生于嘉庆十六年,也就是公元一八一一年,而如今是同治十四年,为公元一八七五年,他已经六十四岁了。 和珅同曾国藩道光二十三年相识以来,转眼一晃,已过去三十二载光阴,当日的风华少年现在也年过五旬,而曾国藩早就老矣,再加上这些年他又患有眼疾,双目几乎到了快失明的状态,现在双目紧闭昏『迷』之中,静静地躺在**。 和珅到了曾府就急急向内走去,当瞧见曾国藩如此样子时,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忍住悲痛,他连忙把同治派来为曾国藩治病的御医拉到外间,急急问道:“韩太医,曾大人病情究竟如何?可否还能救治回来?” 韩太医黯然摇头,压低着声音向和珅道:“中堂,老中堂是病入膏肓,如今『药』石已起不到任何效果,要不是靠着皇上所赐的百年山参等物,恐怕早就……还请中堂尽快替老中堂早作安排,以便……。 ” 韩太医话音刚落,在一旁的曾纪泽就急着哭出了声,吓得和珅连忙一把拉过他,严声训斥道:“劼刚!现在还不是到哭的时候!涤生兄尚未离去,这时候千万可哭不得!” “中堂说的有理!老中堂虽在昏『迷』,但依旧能听到动静,眼下千万小心,或尚能延老中堂几日……。 ” 和珅的警告和韩太医的话让曾纪泽强忍住悲痛,含着泪默默点了点头。 和珅再低声让他先做准备,以便曾国藩随时离去后丧事。 话刚说完,屋里头就传来了曾国藩正室欧阳氏惊喜的喊声:“老爷!老爷您想说什么?” 和珅闻声连忙入内,只见曾国藩虽双目未开,人却清醒了过来,一手正握着欧阳氏的手。 嘴唇微微颤抖,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话。 “嫂夫人,让我来吧……。 ”和珅连忙坐在床边,侧耳凑了过去,并轻声唤道:“涤生!涤生兄!我是于景和啊!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让……让他……他们来……来……。 ”曾国藩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了几个字。 和珅皱眉想了想,连忙把曾纪泽叫来,当着曾国藩的面就问道:“你兄弟姐妹可全赶回了否?如回了,立即让他们全过来!” 曾纪泽连忙点头。 “还……还有……。 ”曾国藩握着和珅的手紧了紧。 和珅点点头。 又转向曾纪泽问:“你九叔呢?通知他了没?他现在在何处?” 曾纪泽连忙道:“已经通知他了,听说正往京城赶呢……。 ” 听到曾纪泽这话,曾国藩的手才渐渐松开,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曾国藩的几个子女就进了屋,等和珅凑在曾国藩耳边告诉他后,曾国藩把手从和珅手中抽出,用尽力气抬起。 向身边无力地一指。 和珅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急急翻开床边地被子,只见到在床板上『露』出了一封信,封面上的字体和珅异常熟悉,正是曾国藩所亲笔。 看来他早就料到自己有今日一劫,为孩子们做好了安排。 默默地拿出了信,和珅把它交给在一旁的曾纪泽,而曾纪泽立即拆开。 当着兄弟姐妹面轻声读了起来。 书信不长,但其中却有着一个严父对子女无限的关爱和嘱咐,字字切切,令人伤感,不等信读完,曾家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却不敢大声哭,只能轻声抽泣着。 “大哥!大哥!”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呼声。 转眼就见从天津赶回的曾国荃像一阵风冲进屋里,见到曾国藩如此模样,顿时哭倒在地,跪着向床前爬去。 “涤生!涤生!沅甫回来了,你想说什么?你想要与他说什么?”和珅连忙问道,但曾国藩吃力地说了几个字,却怎么都成不了句,只能勉强抬手抓住曾国荃的手。 而另一手又紧紧抓住和珅。 “大哥!大哥您怎么这样了?大哥您说话啊!” 曾国荃不明白曾国藩究竟要留给他什么话。 急得一个劲地哭道。 而此时,曾国藩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 虽然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和珅却能感受得出他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办。 和珅聪明之极,稍一思想就明白了曾国藩地意思,转身向留在屋中的曾家人和韩太医道:“诸位,还请先出去一下可好?” 和珅如此一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虽然思念曾国藩不愿离去,可眼下曾国藩明显有事要嘱托和珅,恐怕他们留着的确不方便,流着泪连忙出屋,屋里只留下了和珅与曾氏兄弟。 没了外人,和珅这才大胆问道:“涤生兄!你的心意我知晓了些,我这里说出来,如你觉得对,就握握我的手,可否?” 和珅话刚一说完,手中就感觉到紧了紧,看来他并没有猜错,随后放心地问道:“涤生,你可是不放心沅甫的脾气?” 曾国藩的反应是如此,和珅接着又问:“你是否把沅甫托付于我?免得他办事不顾大局,坏了前程『性』命?”曾国藩的反应依旧还是如此。 这下,和珅算真正明白了曾国藩地心意,连忙答应,同时用手肘碰了碰跪在边上的曾国荃。 曾国荃这几年混得不怎么样,虽然他官居二品,又有爵位,但由于陆军的调整,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什么实权。 可曾国荃一向就是莽撞的人,私下里牢『骚』不断,根本就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和同僚之间相处得特别差。 要不是有曾国藩护着,以他这种为官态度,或许早就被别有用心地人给参上一本,丢官罢职了。 曾国藩临走前急着要见他,也是放心不下这个弟弟,他这么一走,这曾国荃只有托付给和珅了,只有和珅帮着才能免去今后可能会有的大祸。 曾国荃没想到,曾国藩到这种时候还这么为自己考虑,回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处事不稳,给大哥带来这么多麻烦,心中既愧又悔,含泪连连点头,向他保证以后一定收敛『性』子,不再闯祸。 和珅为彻底安曾国藩之心,想了想后又道:“涤生兄,依我看,沅甫的兵才还是有地,就『性』子拗了点。 不如我求皇上把他派去虾夷为总督如何?想沅甫之才,对付那些倭人正是合适,你看如何?” 和珅这话不仅让曾国藩彻底放心,就连曾国荃也是大喜过望。 虾夷总督虽然其位不高,但能手掌兵权,还承担着监视日本的重任,这个位置正是被搁置几年,早就闲得发慌的曾国荃所向往的,当即就对和珅感激万分,口口声声一定做好。 曾国荃这事刚了,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和珅推门一看,原来是几位好友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 其中还有左宗棠、彭玉鳞、沈葆桢等人。 “大家进来吧……。 ”和珅垂泪说到,把众人放入了房中。 左宗棠和曾国藩已经多年不和了,如今曾国藩即将而去,他这个一向骄傲的人居然能来曾府也颇出人意外。 左宗棠大步流星走在前头,到了曾国藩塌前站定后,居然深深向他一礼,随后才上前握住曾国藩之手,含着泪呼道:“涤生!我是季高啊!涤生你可千万不要去,一这么一去,以后还有何人敢与我对骂?” 曾国藩此事精神比刚才还好了许多,已经能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而且脸『色』还依稀有些红润,可和珅见后却是一惊,他知道,曾国藩恐怕马上就要走了,现在已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之『色』。 “大……大家都来了?”曾国藩在左宗棠的帮助下努力坐起,微微笑道。 众人连声回应,李鸿章等人更是口呼老师,跪在床前。 “季高啊!季高……你到如今还是这张嘴……你……不再责怪老夫了吧……。 ”曾国藩笑着对左宗棠说了一句。 “怎么会……怎么会……。 ”左宗棠落泪道:“多年知交,我究竟想些什么你难道不明白么?就连你是怎么想的,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啊!” “是啊……是啊……。 ”曾国藩微微点头,随后侧耳,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眉『毛』微微一扬,轻『吟』道:“三十余年风雨,重整如画江山……你们可还记得当年冬日之事否?那年……老夫、季高、君实、雪琴还有幼丹……在此相聚。 煮酒就雪,畅谈论此天下……没想到,转瞬就一晃而过……一晃而过啊……。 ” 经历过当年之事地众人都含泪点头,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 曾国藩话音越来越低,双目却直视远方眺望着,嘴角还含着微笑,静静地躺坐那里,等到和珅在一旁察觉到有些不妙的时候,连忙伸手过去一探,这才发觉曾国藩说完那几句话后就悄悄离去了,顿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三十余风雨,重整如画江山,曾国藩一生所为,不就是为了当年的理想么?直到今日,他在离去前依旧念念不忘,让和珅等人心中感叹不已。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制度回疆有乱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变制度回疆有『乱』 曾国藩大功与国,朝廷闻讣,同治下旨辍朝三日。 追赠太傅,谥文正。 三月后,由其子曾纪泽扶灵回乡,下葬于长沙,一代名臣,终没黄土,赫赫战功,四海威名,就如过眼烟云而散。 征得同治首肯,和珅把本安排派往虾夷担任总督的王有龄改任朝鲜总督,至于虾夷那边就由曾国荃出任,也算了了曾国藩临终嘱托之心愿。 曾国藩去后,曾国荃一连悲哭数日,闭门一月,总算收敛起了『性』子,变得稳重了许多。 曾国荃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没了自己大哥的照顾,要是还像以前一般冲动莽撞,很可能会给自己惹来杀身大祸。 更何况,事后和珅又找曾国荃长谈了一宿,对他说清利害,阐述形势,并把虾夷重任亲手交托与他,也算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曾国荃并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对和珅又是一向敬重,很快就收拾起心情,起程上任去了。 曾国藩虽然死了,但他对国家作出的贡献却没有白费。 这些年来,整个国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发展着,随着咸丰末年到如今,先胜英国、再败法国、收复安安,兵平琉球、巧占虾夷,并利用战谋之术使得日本陷入大动『乱』,进而控制住有些离心的朝鲜和充满野心勃勃的日本两大临国后,中国在亚洲的地位已是空前稳固,不可动摇。 陆军、海军不断发展壮大,尤其是海军在几次战役中获得了宝贵的战斗经验,培养出一大批合格的将官和水兵,而且随着世界海军中铁甲舰的盛行,中国海军也没固步自封,在第一时间就向英国、德国和美国订购了一大批火力强大的新式铁甲舰,以更换逐渐淘汰的战舰。 至于陆军。 经过几年的整顿和八旗、绿营地撤消整编,实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整个陆军部已经取代兵部成了朝廷最重要的军事力量之一,再加上庞大的海军,经洋务派主动提议,同治毅然决定,自同治十五年起撤军机处、兵部、北洋、南洋四大衙门,并参考英国的方式,再按造德国之先例。 开设总参谋部为三军最高军事机构,下分属陆军、海军两大部门,由左宗棠和恭亲王奕訢同领总参谋部,原军机大臣和兵部官员各充总参谋部为职。 同时授李鸿章为陆军大臣,刘铭传为海军大臣,南洋、北洋两大舰队剥离出来,各由提督为帅领衔带军。 至于同治作为帝国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兼任两军最高统帅之位。 从而完成了军事方面全面的转变。 其余各部,除了吏部、刑部、户部不变外,再新设外交部,以取代早已经失去职权,形同虚设的礼部和理藩院。 并正式归纳总理衙门属下。 至于工部被一拆为二,分设商务部、后勤部,分其职能,以便各司其职。 规划调用。 除此之外,朝廷再新设学部,并在全国各地以西方模式开馆授学,以开民智,争取在十年时间逐渐淘汰已经落后的科举举士制度,而采用西方学校地方式取得合适人才。 接着,又借鉴前明内阁制度组成内阁,还在各部之上。 皇帝之下新设首相一职。 由群臣推荐,同治提名,和珅首次出任其位。 不过这首相不等同以前的丞相,虽有其名却无其职,只不过是替皇帝打理国政的帮手,和珅德高望重,担任此职名正言顺,又能平稳过渡各部改制。 取得实效。 朝廷改制。 前后经历三年,这才全部完成。 至此。 中国虽不是什么英国的那种君主立宪制度,但与德国相比也相差不远。 而且通过如此改制,既加强了国家各部的工作能力,使得朝廷政令畅通,更避免各部原本职能的混『乱』。 同时还稳固了皇权,使皇帝能更好地控制住国家政权,及时了解国情状态,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作出合理判断。 另外,科举的改革也逐渐带来了成效,和珅对此是费尽心机,他深知科举制度地根深蒂固,所以才上折提议用十年的时间缓缓进行,免得触及天下读书人产生强大的反对力量。 虽然现在反对的声音依旧不少,可因为有了充裕的过渡时间,再加上各种不同类型地衙门成立,给学子们出仕为官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多,两者相比,其利远大于弊。 不出几年时间,在那些学堂毕业的学子们就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材,随着不断有新鲜血『液』地注入,更稳固了变革的基础,此消彼涨之下,那些原本反对派和保守派,在这种大局下几乎没有半点回手之力,渐渐失去了影响。 这些年的开放门户,发展工业、商业、对外贸易等等,还给国家带来了财政上的宽裕。 如今,光是每年在海关的税收,就足有近八千万两白银之巨。 比较起当年乾隆之时,现在海关一项的收入就能抵得上当年全年的总收入,何况国内还有各种商税、农税等,合计在一起,一举更突破了每年一亿九千万两之巨,其数额之庞大,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 不仅如此,随着国家的整体复舒,快速发展,这些收入每年还在急剧增长,以商部和总理衙门协同计算,得出预计不出五年时间,国家收入很可能就会超过三亿两白银天文数字地结果,让同治看了满心欢喜,信心倍增。 当然,在一片大好局势之下,难免也有不尽人意的事发生。 比起中国东南半壁,西北地区的发展实在缓慢。 这其中既有历史的原因,也存在着交通、地理和民族之间的各种问题。 中国的铁路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修建,现在半个中国已经初步建成了铁路网,而西北地区的铁路建造也已上了朝廷的规划之中,以朝廷来看,只要等沟通东西两端地铁路建成后,依托朝廷现在地财力,改变西北地区落后贫穷的状况是指日可待地。 可谁也没有想到,趁着中国致力于建设的时候,远在中亚的浩罕汗国却蠢蠢欲动,把魔爪悄悄伸向了新疆等地。 浩罕汗国的阿古柏以同宗同族,信仰为由,在天山南北挑起事端,以利或以权,勾结大批阿訇、和卓、伯克和地方官吏,瞒着朝廷悄悄侵占南疆之地,并占据南疆喀什噶尔城,打出迎接大小和卓之后、张格尔之子布素鲁克汗返回新疆的旗号。 由于当地官员的疏忽大意和侥幸心理,并没及时向朝廷汇报此事,而是私自派人接触对方,试图取得相安共处的结果。 可是,浩罕汗国却狡诈万分,阿古柏一面麻痹朝廷官员,另一面派兵步步蚕食,直到驱逐了布素鲁克汗,先后攻占喀什噶尔、阿克苏、叶尔羌、库车等地。 建立哲德沙尔政权,自称为大汗。 再率军一举攻占乌鲁木齐,旋据有天山南路和天山北路部分地区的时候,事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下,纸再也包不住火了,驻藏大臣完颜崇厚同时也是朝廷在新疆的最高官员,他见事不可为,急忙逃进四川,向朝廷求援,而把整个西藏和新疆全弃之不顾,只留下伊犁将军金顺孤军抵抗。 消息传到京城后,同治雷霆震怒,当即下旨把完颜崇厚撤职查办,捉拿入京,同时召集各部大臣,商议对策。 一个小小的浩罕汗国,竟敢犯中国之领土,还自称大汗,与朝廷为敌,这消息把朝中所有人都给气坏了。 这些年来,中国大仗小仗打了不少,就连英国、法国这样强大的国家也成了中国的手下败将,一个阿古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朝廷大军一至,还不是飞灰烟灭? 各大臣异口同声提议立即出兵,剿灭阿古柏『乱』军,收复新疆。 可是,作为总参谋部最高官员的左宗棠,对此却有不同看法。 “左爱卿一向疾恶如仇,为国效命,如今怎么又胆怯起来了?”同治听得左宗棠开口说什么慎重,顿时有些不悦。 左宗棠听了眉『毛』一扬,牛脾气立即发作:“皇上!微臣可不是怕!如皇上首肯,微臣愿亲帅大军出征,替皇上夺回新疆!如不能打败阿古柏其人,剿灭『乱』军,微臣愿以『性』命为注,以报皇恩!” “那左爱卿之意究竟为何?”同治这才知道误会了左宗棠,脸上微微一空,奇怪地问道。 左宗棠毫不顾及地说道:“皇上!阿古柏只不过是浩罕汗国的一将而已,就是浩罕汗国也只不过是弹丸之地,其国力如何能与我天朝上国相比?可阿古柏现在竟敢入侵新疆,攻下乌鲁木齐,自立为汗,以微臣所见定有倚仗所在!要不然,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这么干!灭掉阿古柏不难,难的是怎么才能彻底平息新疆之『乱』,进而抓出幕后之人!要不,阿古柏今朝灭了,明日又会再出一个阿古柏,再加上新疆各族杂居,人员复杂,一向对朝廷有所敌意,被人挑唆之下,其流祸无穷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献三策亲征新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献三策亲征新疆 同治沉思半响,点了点头:“左爱卿所言有理,那么依左爱卿之见,其幕后之人究竟所为何指?” 左宗棠毫不迟疑地回道:“回皇上,据军报分析,查阿古柏所用之军备,出兵路线和所图之大事之种种,其幕后之人十有**恐怕就是俄国!俄国彼邻我大清,自大清开国以来就逐渐东近,并在圣祖朝侵我领土,掠我子民,占地建城。 尼布楚事之后,俄人见其事不可为,这才收敛起野心,缩回了爪牙,可其上下却从未放弃过开疆辟土的念头。 何况自鸦片战争以来,俄人更是在满洲等地蠢蠢欲动,暗中派兵侵占国土,之后因为欧洲战事之突变,再加上我朝大败英法等国,行变革,施新政,国力大增,才使得他们不敢妄为。 但是,俄人一计不成,又想出了借刀杀人之策,扶持阿古柏为先锋攻我新疆之地,其意昭然若揭!所以,依臣之见,阿古柏跳梁小丑,并不足道,朝廷需注意的不仅是阿古柏,而是他背后的俄国!” 同治若有所思,沉默半响后,看着左宗棠再问:“左爱卿,那么依你来看,如今如何处置最为妥善?” 左宗棠胸有成竹,施礼回道:“皇上!臣有三策可供皇上驱使……。 ” “呵呵,三策?爱卿不会是学那诸葛孔明,弄什么上中下之三策吧?”同治一听就乐了,左宗棠的今亮之称号可是如同灌耳,同治早就有所耳闻,忍不住在这开了一句玩笑。 左宗棠微笑摇头,回道:“皇上,微臣三策并非皇上所想,而需同时施行放可奏效。 ” “哦!那就请爱卿一一道来……。 ”不仅是同治对此三策起了兴趣,就连朝中其大大臣也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左宗棠的三策。 “其一:阿古柏不可不灭。 朝廷应火速发兵,尽快平定新疆之『乱』,并剿灭阿古柏等『乱』党。 其二:为了防止阿古柏见势不妙窜逃出国,入俄国之境,重蹈当年平金川的覆辙,朝廷在出兵同时得先掐断其退路,并严防我国同俄国边境,以防备俄国暗中派兵相助阿古柏。 在满洲、蒙古等地。 朝廷应以兵力做出威压俄国之势,警告俄国,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其三,朝廷同时要派一员能吏出任俄国大臣,同其沙皇交涉,用军事和外交双重手段压制对方。 其三策各有所长,也各有相连,必须同时进行。 调配得当,方能在最短时间平息叛『乱』,以绝后患。 ” “好!”同治听完后觉得左宗棠三策正中下怀,有轻有缓,措施得当。 如能按此进行必将事倍功半。 当即同治就首肯了左宗棠的提议,决定按此三策办理。 可还没等同治准备正式下诏,左宗棠又开了口。 “皇上!微臣恳求皇上一事,还请皇上答应!” “左爱卿有何事尽管说来。 ”同治笑盈盈地说道。 左宗棠当即跪下。 叩首道:“皇上,微臣愿亲自领兵出征新疆,平定阿古柏之『乱』。 ” “这个……。 ”同治听左宗棠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顿时踌躇起来。 刚才他朝议的时候说话重了点,直斥他年老胆怯不复当年之勇,其实是皇帝年轻气盛,又加上恼怒阿古柏之『乱』的无心之言。 没想到,左宗棠居然把那话还记得。 更要以如此高龄出征边疆,万一出征途中有什么闪失,这如何是好? “此事万万不可!左爱卿年岁已长,出征遥遥舟马劳累,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得了?何况朝中近些年来,年轻有为地将领颇多,何不让他们替左爱卿出征?左爱卿统领总参谋部,在朕身边帮着出谋划策。 掌握全局不是更好?” 同治这话不仅是劝止左宗棠。 也是变相地为刚才失言而道歉。 另外,作为首相的和珅与同其余大臣也纷纷出言劝止左宗棠。 更有李秀成为了报恩,主动挺身请战,要求替左宗棠出战。 但左宗棠任凭别人怎么说都不为所动,依旧强行要求同治答应他亲自出征。 并且,提出三策是他建议的,其中怎么剿灭阿古柏,切断其退路等等,只有他亲自出马才能办妥,要是换了个人,万一安排不当,放虎归山,将来是流祸无穷。 另外,新疆不比其它地方,年轻将领虽有为战之力,可『逼』近威望不高,镇不住当地官员和那些『乱』民,必须有一员朝中老将出马才能节制各方势力,统一调配,这才得事倍功半之效。 “季高!你年事已高,我当年自小就在伊犁长大,深知新疆之地环境恶劣。 一旦你此去出什么意外如何得了?依我来看,还不如让李秀成去吧?”和珅见左宗棠固执己见,连忙轻声劝道。 左宗棠犟劲发作,大声大呼道:“我左季高何有如此不堪?别说是区区新疆,就是天涯海角也当去得!多年风雨都这么过来了,虽不能称得上百战之身,但也大仗小仗无数,有何惧之?就算此去不回,我也要率军出征,如皇上不成全老臣,老臣死也不甘!” 左宗棠最后几句话是转而向同治说的,瞧他样子似乎同治不答应,他就誓不罢休了。 同治被他『逼』的没办法,最后之能勉强同意,不过还是派了李秀成为其副将,一同出征。 左宗棠提出的三策中,还有两策一个兵压俄国,做出姿态。 这点并不难办,由恭亲王奕訢处置即可。 至于最后一策中,派人为俄国大臣出使交涉的人选却不好挑,最后还是和珅提议由辜鸿铭担任此职,这才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决定对策后,左宗棠片刻都没耽搁,第一时间就调集兵马登上了北进的火车。 火车到了西安后,再行陆路出关进新疆,随后同李秀成兵分两路,由李秀成带兵轻装迂回前进,绕道天山,从后面先掐断阿古柏地退路,至于左宗棠的主力速向伊犁进发,解救伊犁之围,随后同伊犁将军金顺兵合一处,从正面向乌鲁木齐进发。 与此同时,蒙古、满洲等地的驻军纷纷调动,摆出了兵压俄国的架势。 俄国人在远东虽有驻兵,可实力远远不是中国能比的,驻军将领见此情况顿时大恐,一面手忙脚『乱』地向国内求援,另一面排除使者同中国『政府』接触,试探中国这么做的用意。 可朝廷早就做了安排,既不答复俄国,也不进攻,只是把两国边境的战争气氛搞得越来越浓,以吸引俄国的目光。 至于辜鸿铭,在接到出让俄国大臣地命令后,他马上就踏上了前去莫斯科的道路。 在左宗棠先解救伊犁之围,随后转进乌鲁木齐的同时,辜鸿铭也顺利抵达了莫斯科,并以中国驻俄国大臣的名义求见沙皇亚力山大三世。 亚力山大三世自其父被杀后登位,身有德意志血统,但因为受其妻子影响,对德国怀有敌视之意,反而亲近法国和丹麦。 中国是德国的盟国,又在安南战争中打败了法国,这对亚力山大三世来说,造成了对中国异常敌视地心态。 何况,俄国一直窥视中国在远东的领土,上百年来,几代沙皇无时无刻不想把满洲等地揽为其有。 这也是俄国支持阿古柏的真正原因,以俄国的计划,是想让阿古柏在新疆挑起战端,造成独立地既有事实,随后再制造傀儡『政府』,把触角深入中国腹地。 就算阿古柏不成功,只要吸引住中国在新疆的注意力,俄国也能乘虚而入,挑起满洲等地的争端,进而侵占领土。 不能不说俄国人的算盘打得不错,既不用自己出面,也不用自己派兵,就能一举多得。 可中国『政府』快速的反应很快就让亚力山大三世的愿望化为泡影,当接到远东地区中**队调兵遣将,作出向俄罗斯开战的消息时,亚力山大三世郁闷非常,急忙召集大臣对此商议。 可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名堂,辜鸿铭就到了莫斯科,以递交国书的机会,直接询问俄国在此新疆事件中地态度。 亚力山大三世当即否认,并大言不惭地提出调停新疆的建议,向造成阿古柏在**立的事实。 接着,还反问辜鸿铭质问中**队在两国边境究竟想干些什么,说什么如果发生冲突的话,其后果一切都要由中国『政府』承担。 俄国的骄傲自大让辜鸿铭当即狂笑,随后不等俄国人反应过来,辜鸿铭就用他那张出名的嘴皮子狠狠把俄皇上下驳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提出让俄国人立即放弃支持阿古柏,调回靠近新疆的驻兵,协助中国平定内『乱』,以免两国战端发生的要求。 亚力山大三世当然不会同意,不过也暂时没有拒绝。 盛怒之下他反而平静了下来,表面上采取拖延时间地政策,暗地里却是调兵遣将,更加大了支持阿古柏力度,妄图把中国精锐军队拖在新疆,借阿古柏之手取得利益。 辜鸿铭一眼就看出了俄国人地用意,离开皇宫后就摆出一副和德国密切接触的样子,还明里暗里在莫斯科大肆散布谣言,说什么中德有意联合东西互进,『逼』迫俄国地风声,给亚力山大三世『政府』继续施加压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点点繁星落夜空(终章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点点繁星落夜空(终章 ) 辜鸿铭在莫斯科扯虎皮做大旗,故意吓唬俄国人的同时,左宗棠坐镇哈密,令刘锦棠、金顺兵出两路,左右夹击,讨伐阿古柏。 李秀成迂回成功,由后路包抄,三路大军齐出,声势浩大,阿古柏、白彦虎之流与朝廷军队一触及溃,惶惶而逃。 这时候,得到辜鸿铭从莫斯科传来的消息后,和珅以内阁名义召见俄国公使,把对方严厉训斥了一顿,同时请美国、德国对俄国施加压力,以配合辜鸿铭在俄国的谈判。 恭亲王奕訢也没闲着,令北洋舰队由旅顺港出,向北进发,入海参崴驻扎,兵压俄国远东地区,『逼』迫俄国人作出选择。 更出乎意料的是,英国人在这时候也主动跳了出来,发表声明支持中国在新疆的平叛行动,并以英王的名义谴责俄国支持阿古柏的动作。 和珅当然明白英国人这么做的用意何在,英国人向来讲利,要没点好处那里会这么仗义执言?不过英国人表面立场,这对中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和珅上奏同治得到首肯后,暗中同英国人签定了开发西北,承建铁路的一系列商业和约,令得早就有所图的英国人大为欢喜,更卖力地帮着中国人摇旗呐喊起来。 接着,形势又急剧变化,俄国支援阿古柏的大量军火还没来得及送到新疆,就被早就严守以待的李秀成所部全数缴获,不仅如此,李秀成还抓获了偷入国境的俄国同阿古柏联络之人,以其百人护卫,使得俄国在政治、军事、外交各方面陷入极其被动局面。 亚力山大三世虽然心有不甘,可面对如此局面他也只能做出姿态。 先是答应了辜鸿铭的请求,以沙皇名义支持中**队在新疆的军事行动,宣布新疆为中国内政。 至于阿古柏此人并无同俄国有任何关系,支持阿古柏的完全是某些贵族的私下行为,有违两国法律,遏令立即停止。 阿古柏攻占新疆本就不得人心,他宣扬的那些政教制度除了别有用心者外,根本就没有人信。 再加上阿古柏又在新疆大肆排斥异己,烧杀抢掠无数,闹得怨声载道。 现在。 失去了他俄国主子地支持,再有朝廷大兵压近,双方无论是从实力还是装备都远不可比。 几仗下来,阿古柏手上的兵马不是死的死,逃的逃,就是叛的叛,没有多少日子就抵挡不住了,绝望之下服毒『自杀』。 残余势力在朝廷大军围剿下一举剿灭。 前后四个月,整个新疆叛『乱』就被左宗棠以雷霆万钧之势平定。 之后,左宗棠为了斩草除根,提议借用以前改土归流之策,对新疆之地进行开府设县。 派遣官员,以免将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奏折到了京城后,内阁很快就达成一致,并奏报同治决定。 此议正中同治下怀。 当即下旨按左宗棠提议的办理,并同意左宗棠暂代陕甘总督兼新疆第一任总督,督办新疆、陕甘所有军政事务。 借平定了新疆之『乱』后,朝廷加大了对西北的开发。 阿古柏灭后没多久,伸入新疆等地铁路线就建了起来,同时再从各地调派大量官员入疆,以巩固中央『政府』对新疆、西藏等地的控制。 三年之后,这一切初步成效。 左宗棠这才卸任所有兼顾职务,起程回京。 可没想到,左宗棠回京后没过多久就一病不起,他完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后地辉煌,同时却也因为新疆的恶劣环境拖垮了他的身体。 五月下,在病塌上卧床十几日的左宗棠终于闭上了双眼,走完了他这传奇一般的人生。 左宗棠死后,如同当年曾国藩一般。 同治同样下旨辍朝三日。 追赠其为太傅,谥文襄。 并令在京百官吊丧,死后殊荣极盛。 看着好友一个个离去,和珅心中悲切之情难以言语。 随着同治一年年地长大,国家一天天的强盛,而自己也渐渐变老,和珅不能不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后事来。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再干个十年应该不成问题,但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今日谁能料得到明日之事呢?不过让他安慰地是,同治这皇帝越来越有英主之气,整个国家的变革也走上了良『性』循环,只要这么发展下去,开创一代盛世并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和珅心中也有顾虑,这最大的顾虑还是同治的身世。 叶赫那拉氏软禁多年,可一直尚在,现在自己还活着,那天他撒手离去地话,以这女人的心机和同治的孝心未免不会有翻身之日。 况且,和珅的妻子蓉儿更是她地妹妹,这些问题和珅不能不做考虑,左宗棠发丧后第二月,和珅就悄悄着手处理起这事来。 他决定要趁着自己还能做主的时候,替同治除去这最后的一个隐患,方才能保证自己这一生来的辛苦和国家的稳定。 几日之后,和珅独自一人入宫,悄悄来到了软禁叶赫那拉氏的储秀宫外。 夜『色』中的储秀宫,看起来是那么阴森黑暗,同当年的繁华森严相比,它现在就像是一片被遗忘地角落,除了守卫在宫外的几个侍卫外,根本就不会有人再去注意这片地方。 “首相大人……。 ”见到和珅,守门的侍卫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安。 “起来吧……。 ”和珅抬头看了看已经残破的宫门,问道:“如今宫里还有多少人?宫外平时有几人守护?” “回大人的话,宫中除叶赫那拉氏外,还有太监李莲英和三个宫女。 守护的平日共有十二人,分成三小队安班轮换。 ” 和珅想了想,又问道:“平日可有何人常来此处?” 侍卫毫不迟疑地答道:“回大人,并无人来,就连里面的用品也是由卑职等从墙上扔过去的,从不同里面接触。 ” 和珅点点头,走到宫门看了看那把已经锈迹班班地大锁,站了一会儿。 抬手指着锁道:“你!打开此门!” “大人……。 ” “打开!”和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吓得那侍卫再也不敢说什么,连忙取出一把钥匙,费了好大劲才把门打开。 推开沉重地宫门,和珅迈步向里走去,刚走了一步就回头吩咐道:“你等不得离开!此事也不得外传,如若不然,别怪我要了你们脑袋!” “是……是……是……。 ”几个侍卫吓得连连点头。 宫里杂草取代了当年的鲜花。 已经破烂之极地门窗,更让人不敢相信它以前地精美和华丽。 和珅没有多作停留,直向叶赫那拉氏住的地方走去,因为现在是晚上,只有哪个房间才亮着一盏油灯。 “是谁!”李莲英听闻门外有声,又惊又喜地在屋内喝道。 和珅没有回答,直接推门而入,站在厅中。 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里面。 “于……于中堂!”正从内室走出来的李莲英见到居然是和珅,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带着颤音连忙跪道。 “是谁来了?” 叶赫那拉氏的声音老了许多,从里面传出。 “回太……太后,是于中堂……。 ”李莲英连忙说道。 屋里静了静。 过了一会儿,一阵叹息从里面传来:“于中堂,你来了?哀家身子多有不便,还请你自己进来吧……。 ” 叶赫那拉氏变了许多。 这些年的圈禁让她早就失去的当年的光彩,头发已经花白,要不是眉目之间还留着依稀熟悉外,和珅根本就认不出她。 进了屋,和珅既没问话,也没开口,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初见她时候地情景。 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天真烂漫的女孩早已经不在,只有如今一个苟且偷生的老『妇』而已,沧海桑田,岁月如此无情,可能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的见面方式。 “我知道你总一天会来……算算日子,也应该差不多了……。 ” 叶赫那拉氏端坐着,居然向和珅笑了笑。 她接着问道:“于大人。 那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和珅明白她问话中的意思。 也没隐瞒,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赫那拉氏微叹一声。 说道:“哀家当年也是无奈,一入宫门深似海,哀家要不是这么做,可能早就……。 于大人,哀家知道对不起你,可哀家当日也没其它选择。 其实,哀家还是怀念当初未进宫的时光……。 ” 和珅没有接话,神『色』平常地看着她,听着她继续往下说道:“于大人,也许你不记得了。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在那时候,哀家就曾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甚至可能地话……其实在哀家的心里,唉……。 蓉儿可比哀家有福气多了,听说于大人一直待她很好,哀家在这谢谢你了……。 ” 叶赫那拉氏幽幽站起,向和珅道了个福。 随后又坐回塌上,看着和珅微微一笑,说道:“哀家知道,你于大人总有一天会来看哀家的。 果然,你今天来了,虽然哀家对你有千百个不是,但哀家今天心里真高兴。 你的来意,哀家心中也明白,哀家在这宫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哀家早就有这准备。 于大人,把带来地东西给哀家吧,哀家不会让你失望的……。 ” 和珅听到这也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她什么都算好了,什么都清楚,要不是必须这么做,和珅还真想留她一命。 点了点头,和珅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转身就走。 “等等!”叶赫那拉氏突然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和珅转过头去,只见她眼中泛着泪光,带着期望向他急问道:“于大人,哀家想最后问大人一句话,可否?” 和珅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说吧……。 ” “假如……假如当年哀家未入宫中,于大人可会待同蓉儿一般待哀家呢?” 和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说道:“其实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当年初见之事,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常在心中并未忘记……。 ” 和珅虽然没说答案,但叶赫那拉氏眼中却闪动着惊喜的目光,欣慰地笑了。 “谢谢……哀家明白了……假如再有来生,还请于大人能让哀家还这份情……。 ” 当和珅走出冷宫时,身后那盏油灯渐渐地熄灭,整个冷宫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来生……可还有来生否?”不知道为什么,和珅心中没有任何欢喜,反而有着深深的惆怅,他抬头望着那天空中地点点繁星,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在这时候,只见远边的夜空中,一道流星划过,带着那瞬间的光芒和灿烂,转眼又消逝在茫茫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