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杂货铺[综]》 第一章 “库珀小姐，”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身子隐在阴影下，只能听到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在回荡，“他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先生。” 被称为库珀的女性将手里的文件递到桌上，并将它向黑暗中的人推了一把，她露出个笑：“不过前两天您让我调查的另外一件事，倒是有些进展。” …… 克拉拉·库珀向那位先生汇报完工作，又重新回到她的小店面，此刻正是刚天朦朦亮的时候，贝克街上空空荡荡，天空是漂亮的宝蓝色，亮了一夜的路灯才刚刚关闭。作为杂货铺老板娘当然不需要这么早来打开店门，不过为了某位特殊的顾客，以及这位顾客所需要的特殊的物品，她不得不这么早来。 果不其然，她打开门不到两分钟，一位身着黑色长大衣的先生踩着冬日的晨光来了，长腿阔步如风一样。 克拉拉上前招待他，并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 “早上好，”克拉拉微笑着将茶递给他，“福尔摩斯先生。” 面前的男人伸手接过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抬头看她，深邃的眼睛扫过她的脸颊和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早上好，库珀小姐，刚从外面回来？” “噢，当然，”克拉拉道，“我可不像你，可以安稳地享受睡眠，如果要保证这个月的租金，必须得趁着这个时辰去进货。”她感叹道，“小本生意，生活不易啊。” “我没有安稳地享受睡眠，并且，你撒谎了。”他喝了口茶，锐利的眼神牢牢地锁着她，虽然精明，却没让人感到被冒犯，“脸颊有红晕，说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手指没有被冻红，说明你在外面戴了手套。在这个点要去进的货，你我都明白，想必是需要轻拿轻放的，戴着手套明显不利于搬运，店门口也没有货物等待搬运，所以结论是，你不是去进货了。” “我是去会情郎了，夏洛克，”克拉拉干脆说，“怕你吃醋，所以才说进货。” 夏洛克手一顿，手中精致的小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晃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笑着的女人，尽力用最认真的语气说：“别多心，我不会吃醋。” “瞧，这不就是吃醋了，”她将一个纸袋子从身后的木橱柜里拿出来给他，还对他抛了个媚眼，“我爱死了你的口是心非。” 夏洛克很快就决定放弃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只要涉及到两人的感情，克拉拉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咬定她和自己互相爱慕，死活不肯松口，非要看他在此事上无力反驳的无奈样子。 “回见。”夏洛克心想反正拿到了东西，干脆扭头大步离开。 “你刚从警署回来？”克拉拉在他身后问道。 夏洛克顿住脚步，一阵冷风吹过，方才热茶带来的余温很快被吹散，他勾了个笑。回头，对上克拉拉漂亮的灰色眼睛，道：“是通过这些看出来的吗？我眼睛里的血丝、还有步行而来、以及昨天你发的短信，我拖了一夜才到，噢，还有一些，不过这是最明显的，是吗？” 听了他的一番话，克拉拉的笑容有些微妙，顿了一顿，说道：“呃，警署的那些人，香烟都是从我这儿买的，他们都喜欢最贵的香烟，味道也比较柔和，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明显，像个老烟枪似的。” 夏洛克：“……”所以，尽管认识一年多，而且算是自己在伦敦唯一的友人，但是关于演绎法，克拉拉还是一窍不通是吗。 “别这个眼神，”克拉拉很无奈，“放过我吧，夏洛克，我们各有各的长处，你看，你就不会做生意。” “诚然，我们各有长处，”夏洛克点点头，“我也不会*，所以，放过我吧，克拉拉。”他学着她的语气说道，然后转身离开，回见都懒得再说一遍。 克拉拉是夏洛克搬到伦敦两年后认识的一位朋友，能让夏洛克把某个人归类到朋友，只能基于两种情况，一，这个人绝顶聪明，能够和他一起理解和欣赏这些漂亮的命案，二，这个人能提供给他某些必需品。 克拉拉是第二种情况，其实她的杂货铺什么都有，这儿不仅是他的“药物”来源，他还可以从这儿购买到枪、子弹、马鞭、领带、小提琴的弦，还可以定制一个和长颈漏斗连在一起的试管，尽管克拉拉曾吐槽说这像是试管上长了个肿瘤，不过他还是成功买到了，唔……最出奇的一次，他从这里买了两百三十个苍蝇的尸体。 可是克拉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谎言，他曾怀疑，如果克拉拉的脚趾会说话，恐怕吐出来的照样是谎言。 夏洛克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对方正在和一个男性接吻，两人隐在小巷里，只能看到一条白皙腿紧紧地缠绕在那个男人的腰上，尽管如此，在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时，克拉拉居然有闲心对他抛媚眼。 然后克拉拉似乎是立刻撇下了男伴，尾随了他两条街，夏洛克发现后，抓准时机躲进一个巷子里，简单的陷阱就成功把这个女人给按在了墙上，他低声问：“麦考夫让你来的？” “那是谁？噢，松手——”克拉拉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是钱让我来的。” “什么？” “我来找你做生意，”克拉拉将一张名片塞进他的兜里，“我看你似乎需要——” 夏洛克松开了她的脖子并拒绝了她：“我不需要那方面的服务，谢谢。” “先生，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克拉拉揉了揉脖子，“我是开杂货铺的，我们那儿什么都卖，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的店铺在贝克街。” “尼古丁贴片有吗？”听她标榜杂货铺什么都有，夏洛克就多问一句。 “嘿，那可找对人了，”克拉拉笑着说，“要多少有多少。”顿了顿，又娇声说，“像你这样的帅哥，如果愿意亲我一下，我还可以给你个折扣。” 后面半句话差点让夏洛克扭头就走。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之后的日子，似乎无论去哪里都能看到贝克街头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杂货铺，它和整个街道的装修格格不入，却有自己的味道。 不过夏洛克没认为去哪里都能看到这个杂货铺是个多么神奇的巧合，贝克街在市中心，如果自己想去哪里的话，从那儿乘车是最方便的。 和那家杂货铺一样，克拉拉·库珀充满了神秘感，毕竟除了她的名字，夏洛克对她一无所知。 不过同样的，除了名字，克拉拉也对他一无所知。 尽管两个人对彼此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但是她可以因为他需要一些药物，早起几个小时来店里，只为了等他，或许有时候还等不到；而夏洛克为了付款方便，直接将信用卡给了克拉拉，能让他给予这样的信任，着实少见。 这也是为什么雷斯垂德探长会以为克拉拉是他的情人。 昨天因为恰巧路过，于是他替那些警察侦破了一起不大不小的谋杀案，晚上就一同跟到警署做笔录，他的手机当时正放在桌上，在一派严肃的审讯中，有条短信过来，手机在桌子上震了又震。 雷斯垂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下一秒表情宛如吞粪：“夏洛克，你女朋友——”你连朋友都没有，居然会有女朋友！ “女朋友？”夏洛克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雷斯垂德表情写满了不相信，他拿起手机，递给夏洛克：“你看看。” 夏洛克看了看递过来的手机，又看了看雷斯垂德，为了表明清白，最后说：“念出来吧，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雷斯垂德翻个白眼，将手机丢给了他。夏洛克低头便看到了那条短信—— “夏夏，我今天又刷了你的卡哦，晚上记得来找我，爱你。”署名. 噢，怪不得雷斯垂德不愿意念出来。 雷斯垂德好奇地问他：是谁？” “per.贝克街杂货铺的老板娘，”夏洛克看他一眼，“她不是我的女友，刚刚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都比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友。” 夏洛克立刻收到了对面的犯人凶狠的目光。 “怎么，”夏洛克也看着他，声音低沉的很好听，“你有问题？” 雷斯垂德沉默了一下，替这位解释道：“刚刚那具尸体是他的妻子，他刚刚才解释过，因为怀疑妻子在外面有了情夫，所以他才下狠手杀人。” 噢…… “你的怀疑挺准确的，死者的脚踝还有精.液没擦干净，想必应该不是你的，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慌张到不仔细。” 一直情绪低落的犯人听了这话终于咆哮出声：“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愿你平安，”夏洛克向对面的人露出个微笑：“不过关于情夫问题，我不得不纠正，你的妻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谋杀犯先生。”他也没时间谈恋爱，当然克拉拉也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没了那个神奇的杂货铺，他不愿意和过于活跃的克拉拉呆在一起，哪怕一秒钟。 但说起他喜欢什么类型…… 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必费力思考。 第二章 这一日，克拉拉的好友露易丝来店里探望她，两人聊得正欢时，有客人打断了这场愉快的会话。 “老板娘，我要一杯柠檬汁，不加水。” 露易丝：“……”哈？什么？？？ “好的。” 不像露易丝那么错愕，克拉拉驾轻就熟地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柠檬递给来人，收完钱之后，继续坐在屋里兴奋地和好友露易丝聊八卦：“你是说彼得和他的室友在一起了！天哪，大学毕业那会儿我就看他们有问题！” “他们确实有问题，”露易丝赞同道，然后惊奇地说，“不过，克拉拉，你的客人需求的商品都这么乖张吗？还有，橱柜里真的什么都有吗？柠檬都能从那儿掏出来！” “噢，没有那么神奇。”克拉拉眨了眨眼，“我只是恰好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而已。” 露易丝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 “我在这儿开店之前，”克拉拉道，“调查过这条十字街上的每一个住户，他们的喜好我都知道，因此他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前准备好。” “我可不住在这儿，你给我准备的两百三十只苍蝇尸体怎么来的？”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克拉拉勾了个笑，开心地迎上去，对露易丝介绍道：“这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男友。”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我是露易丝·爱。”露易丝礼貌地问好，然后歪着脑袋对克拉拉疑惑问道，“亲爱的，可你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你刚和一位叫做温斯洛的律师确认恋爱关系……” 克拉拉挽着夏洛克的胳膊：“噢，三十秒前听到夏洛克令人心动的声音，我就单方面和温斯洛分手了。” “那你现在可以单方面和温斯洛先生和好，”夏洛克将胳膊抽出来，又向后退一大步，对露易丝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对不开心地噘着嘴的老板娘说：“克拉拉，你还有什么住处可以介绍吗，我的室友再次向房东投诉我了。” 原本心情不错的克拉拉听到这句话立马拉下了脸，不由得埋怨：“你就不能和你的室友友好相处吗？我认识你一年，前后给你介绍了四处住所，没有一个能住到三个月。”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他看着克拉拉，眼神深邃，抿着唇，声音低沉，可表情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太狡猾了！克拉拉在心里骂道，明知道她对这张脸丝毫没有抵抗力，居然还用这个表情诱惑她！哼，夏洛克果然对她有好感，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这次说什么也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坦诚的家伙！ 这么想着，克拉拉坚定地说：“不，肯定是别人的错！” 可惜在美色面前，她只能化成狗腿子…… 夏洛克则满意道：“那么房子的事……” 克拉拉顿了顿：“房子当然可以介绍，但是你必须知道如何和室友和谐相处，噢——”克拉拉看向露易丝，灰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或许我和露易丝可以给你引荐一下彼得，他和室友相处的非常不错，你可以向他取取经。” “不会有人和室友完全没有磕磕绊绊的。”夏洛克说完，注意到克拉拉的坏笑以及露易丝无奈的表情，有种奇妙的预感，于是问了一句，“他和室友好到什么程度？” “刚宣布在一起。”克拉拉大笑出声，“这也不错嘛，对吧！” 夏洛克不置可否，没打算接她这一茬，对她说：“给我个地址。” “哎，其实我早知道有这天，所以一直给你物色着呢，”克拉拉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去看看吧，这家人挺善良的，噢，他们还养了只可爱的柯基犬，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夏洛克道，“谢谢。” “和我不用客气。”克拉拉轻佻地说，顺便还用食指飞快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夏洛克皱眉，指甲划过下颌时感觉痒痒的，还有丝轻微的痛感。对于克拉拉随手吃豆腐的行为，夏洛克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有种想谋杀她的冲动。 “克拉拉……” 她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是街上的一位老太太，她善良热心，并且非常喜欢聊八卦，后者使她和克拉拉契合得不行，于是这位太太莫名成了她的……呃，忘年交？ “你好，赫德森太太，”克拉拉迎上去，微笑着说，“让我猜猜你是来买什么的，嗯——上个礼拜你来拿了一条餐桌布，两天前你来拿了盒毛线针，今天难道是——苹果酱？” 赫德森太太惊奇地赞叹：“克拉拉，你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太聪明啦！” “记住了生活用品的消耗周期而已。”夏洛克揭穿她的小把戏，“餐桌布和毛线针都是幌子。” 听见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语调，赫德森太太往店里走了几步，接着就看到了熟悉的身着黑色长风衣的侦探，她更加惊喜：“噢，福尔摩斯先生！竟然能在这儿遇见你！” “好家伙，”克拉拉耸肩，“某人一出场就把我的风头抢光了。” 赫德森太太笑着安抚她：“你可真幽默，克拉拉，不会有人能抢了你的风头的。至于福尔摩斯先生——噢，记得我的前夫吗，是福尔摩斯先生替我定了他的罪，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夏洛克礼貌地微笑：“你好，赫德森太太，感情生活还好吗？” “你好，”她道，“我依旧处于空窗期，现在一把年纪了，也没心思再找个老伴。你来这儿买东西，难道也住在附近吗？” 夏洛克笑着说：“事实上，我是来这儿请克拉拉帮我介绍住所的。” 克拉拉无奈地说，“我都快成房屋中介了。” “在找房子？”赫德森太太很高兴，立马说道，“圣诞节后，我的房客就要离开这儿回意大利了，或许你可以住进来，我一定给你算便宜点。” “谢谢你，赫德森太太，这是个好消息。”夏洛克轻轻拥抱了赫德森太太，眼睛里盈着淡淡的笑意。 “你竟然主动抱了赫德森太太，你可从没主动抱过我！” 这句话惹来夏洛克冰冷的眼神，克拉拉悻悻地闭嘴。 顿了顿，克拉拉又道：“可我一点儿都不认为赫德森太太给你算便宜点是好消息，夏洛克，你可以在我给你新介绍的这家住上三个月吗？” “或许会的。”夏洛克回答，然后打断克拉拉要说话的动作，“不需要把彼得介绍给我，谢谢你，库珀小姐。”话说完，他向在场三人示意，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杂货铺，赫德森太太追出去几步，冲夏洛克的背影喊，“我住在这条街的221号b栋，记得来找我哦！” 夏洛克回头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然后一辆的士过来，他便乘上车离开了。 露易丝开口道：“他一直这样来去匆匆的吗？” “噢，露易丝，你也在，抱歉，我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你，”赫德森太太愧疚地拉着露易丝的手，“他们聪明人总是急急忙忙，似乎跟时间有仇似的。比如我们的克拉拉，她就常常把店面抛在一边四处跑，不是吗？” “我们这些天才总是不太注意时间的，”克拉拉不客气地收下了赫德森太太的赞美，然后托着下巴看向街角闪过的的士尾灯，感慨道，“我自己就算了，有些小缺点就当是女孩子的可爱之处，但是那位——无论夏洛克有什么样的缺点都完全可以被原谅，他太性感了，一切缺点在这份魅力面前全部微不足道！” “克拉拉，”露易丝劝道，“温斯洛律师或许会因为这话生气的。” “哦？”克拉拉收回目光，眨了眨眼睛，“温斯洛如果因为这点事儿就生我的气，他就不会追我这么久了。” 露易丝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服气。 诚然，克拉拉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可谓是举手投足皆风情，但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从前的她又懦弱又胆小。 克拉拉和露易丝来自同一家福利院，后来又一起被收养到一对善良的夫妇家中，这对夫妇供她俩上了高中，原本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可克拉拉却在高中开学的前一天不见了，他们的养父母报警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后来只能不了了之。 一直到露易丝上大学之后，在大二那年，她在学校文学院举办的迎新晚会上，看到了性情大变的克拉拉，虽然重新相认的过程十分曲折，但是两人还是成功恢复到了从前的情谊，也十分幸运地，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克拉拉偶尔会和她回家探望养父母，但对那段从家里消失的日子却绝口不提，虽然养父母为此对她的感情愈发寡淡，好在露易丝非常的善解人意，并没有因为克拉拉的提防而减弱对她的热情，毕竟她们从小一起长大。 “温斯洛律师约你晚餐哦。”露易丝拿起她震个不停的手机，对在店门口忙活着的克拉拉说道，“今天晚上六点一刻，在基森花园餐馆，咦，这是哪儿？我从没听过。”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克拉拉回头笑着说，对着露易丝撒娇道，“噢，别这个表情，一起来吧。” 露易丝无奈地笑了：“克拉拉，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约会，我去了成什么样子？” “成三个人约会的样子呗。”克拉拉笑嘻嘻地拉着她，“亲爱的露易丝，我保证你不会出现任何尴尬的情绪，有我在，看谁敢让你尴尬！” 瞧，现在的克拉拉非常自信且娇纵，同时也不缺乏清醒和冷静，她的克拉拉几乎臻于完美。 第三章 温斯洛律师确实追了她很久，但是克拉拉跟个木头人似的，对他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可转眼对上其他人，她又变成那个热情似火的交际花。 即使克拉拉在前几天声称自己被他的执着感动，并愿意和他试试看恋人关系，但她所表现出的依旧是若即若离，像街角路过的猫，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尾巴勾得他心痒痒，却在他意图有所作为、热切回应时干脆地抽身而去。 这一点让他又爱又恨。 克拉拉可完全没想这么多，之前实在是被温斯洛缠的烦了，才答应说谈谈恋爱试一试。 唔，其实平心而论，温斯洛律师是个不错的人，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对她也十分宠爱和周到，作为共度一生的伴侣，或许是不二选择。但是，一方面，克拉拉的职业不允许她对一个会稳妥过日子的人动心，另一方面，温斯洛这个人，嗯……有些怪癖。 六点一刻，克拉拉和露易丝准时到达基森花园餐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27号卡座上已经坐着精心准备过的温斯洛律师，啧，这身妥帖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还挺人模狗样的……克拉拉这样想到。但当初就是因为这份人模狗样的漂亮，惹得她对温斯洛产生了兴趣，最后闹成这个结果，真是玩火*。 “温斯洛律师看上去非常英俊啊。”身边露易丝的语气几乎赞叹到羞涩。 克拉拉一怔，扭头看向露易丝，慌张地说：“亲爱的，你醒一醒！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他曾经在我店里的水管上用油漆喷‘爱你，克拉拉’这种变态行为了吗？噢，他还在旁边画了个爱心！一个爱心！我的天哪！” 两人一进餐馆，立马被一直在张望着的温斯洛注意到，他起身对克拉拉和露易丝微笑，还体贴地给她们将椅子拉开，并招人吩咐再添一把椅子，丝毫没有对露易丝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诧异或是不悦，这样的风度翩翩让露易丝对他好感倍增。 但依旧，克拉拉没有任何感觉。 入座之后，温斯洛看着露易丝微笑，然后问道：“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你好，我是露易丝·爱，你可以叫我露易丝。”露易丝笑着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克拉拉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 三两句话快把家底抖光了……克拉拉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温斯洛下句就要向露易丝打听自己的童年糗事了？ “噢！”温斯洛眼神一亮，“和可爱的克拉拉一起长大，想必一定有许多趣事吧！” “当然！” 克拉拉：“…………”真是个乌鸦嘴！另外露易丝回答的也太干脆了！ 提到克拉拉，露易丝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母性的光辉，仿佛在给自己的女儿介绍男友。对面的温斯洛也很给面子，笑声和惊叹声层出不穷，但又都恰好保持在一般友人的范围内。这两人根本挑不出一点儿错。 作为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克拉拉吃着面前的牛排，味同嚼蜡，听着桌上另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她小时候从树上栽下来而哭鼻子的事儿，感觉有些尴尬。 克拉拉突发奇想——这二位才应该是一对嘛！他们有太多共同点了，比如都是平凡人，并且都很喜欢貌美如花的她。 诚然，这个想法有些厚脸皮了。 话说回来，对于温斯洛，饶是克拉拉一向自诩为情圣，此次还是头一回面对男子的追求感到窘迫，想到这种处境，她无奈地叹口气，对相谈甚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早知道温斯洛是这么难缠的人，她当初就不该奔着他漂亮的脸冲他飞吻。果然人贱自有天收，每次和温斯洛在一起，克拉拉都会深刻悔过自己见帅哥就撩的行为。 她一出洗手间，就看见温斯洛点支烟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后，欲言又止。 克拉拉挑眉：“有话就说。” “克拉拉，”温斯洛鼓起勇气威胁道，“把你的好友带来一起约会，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在欲拒还迎，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克拉拉自顾自洗了手，将碎发收拾好，透过镜子对他笑着说：“这话说的很合我意，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其实老早就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话，他忽然欺身上来，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压低声音道：“女人，别耍小把戏，我不喜欢太过口是心非的人。” 克拉拉手一僵，崩溃—— 看吧！她就说这个人有怪癖！这是什么疯狂的台词！这是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这是什么崩坏的人设！你难道不是个克拉拉痴汉吗！为什么忽然邪魅狂狷了起来！还有！为什么要勒着她的脖子！她对s.m没有兴趣啊！真的没有兴趣啊！ “温斯洛先生，”克拉拉深呼吸，尽量克制住一肘子把他的肋骨打碎的*，“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脖子，我们现在就分手。” 温斯洛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委屈地说：“露易丝告诉我，你喜欢霸道型的，怎么……” 但这不是你喜欢角色扮演的借口。克拉拉一头黑线，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是个抖m……” 真朋友啊！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克拉拉的头脑发热。她冷笑一声，推开不断向她逼近的温斯洛：“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带露易丝一起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反客为主，冷眼看着不知所措的温斯洛，将他逼近墙角，柔声说，“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露易丝非常地……爱慕我，其实我也在犹豫对她的感情，不过谢谢你今天这一出，让我确定了……露易丝才是我的此生挚爱。” 温斯洛一脸震惊，恨不得冲进男洗手间洗洗耳朵。 “至于我喜欢霸道型，还有抖m什么的……”克拉拉冷然道，“是的，我就爱这一类，当然没错，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温斯洛先生，那我可以忍受下半辈子和露易丝在柏拉图式恋爱中度过。” 转眼间，温斯洛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戏—— 克拉拉和露易丝本是一对有情人，但迫于世俗观点，克拉拉一直逃避这份感情，再加上克拉拉本就是一个向往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法接受无性之爱，于是强行和露易丝做好朋友。然而温柔的露易丝一味地宠着她，默默在她身边守候她，等她阅尽声色，风景看旧，蓦然回首，发现露易丝才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 而自己，正是让她尝尽世间百态的那一位！ 温斯洛竟神奇地有种使命感，并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由于并不知道温斯洛的内心世界，克拉拉见几句话就把他唬住，再看他脸上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还大呼过瘾，本想再糊弄他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却看见男士盥洗室地上有一滩暗红的液体。 顺着这液体往里看，一个身子略微发福的女性倒在血泊里，头朝着窗子，满身是血，裙子被撩起来，大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喉咙被人割开，腹部也被剖开，有肠子被甩出来，落到她的右肩上，而她双目圆睁，脸上有口红蹭过的痕迹，嘴角还挂着血液，地上有零乱的鞋印子，整个画面第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克拉拉往前进一步，洗手间里没有人，门是虚掩的，窗户大开着，所以刚才来了阵风一吹，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露出这么一个残忍的凶杀现场。 温斯洛顺着她的方向往里一看，顿时脑袋一片眩晕，同时喉头一股腥甜，他立马扑到洗手池旁大吐特吐起来。 “温斯洛，我去报警。”克拉拉盯着现场，对温斯洛沉着说道，“保护好现场，别让人靠近，啧，你不是刑事案件的律师么，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斯洛头也不回，似乎要把苦胆吐出来，听到克拉拉对他的质疑，勉强抬起手，对她颤颤巍巍地比了个ok的手势，克拉拉翻了个白眼，过去拍了拍他：“好吧，我留下来，你去报警吧。” 这话让温斯洛律师很感动，略一漱口，就飞速离开，跑向前台去了。 克拉拉则倚在门口看着这具尸体，现场没有凶器，窗框上有带血的脚印，她和温斯洛呆在外面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说明死者不是刚刚遇害。整个过程看上去很简单，犯人一时起意将这个女性杀死，然后破窗而去。 过程一目了然，但疑点却不少。 克拉拉皱着眉头，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不过她没打算如何在警方面前大展拳脚。 破案可不是她的事儿，还是交给警察吧，毕竟“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嘛，她安心做她的小市民，如果警察搞不定，不是还有那个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么？ 第四章 有些警署的人，克拉拉还是眼熟的，比如这次因为报警赶来的吉姆，他常来店里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还算搭得上话。 吉姆悄悄到一边，拉着克拉拉问：“库珀小姐，是你报的警吗？” “报警的人是我今天约会的男伴，”她解释道，“我们算是第一目击证人——唔，你们是这么叫的吗？” “确切来说，是第一现场目击证人，”吉姆又咕哝了一句，“恐怕这回不会是什么小事儿，雷斯垂德探长都来了……” 克拉拉连忙慌张道：“我、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就是看到她倒在那里，吉姆，不至于把我扯进去吧——” 吉姆这才注意到她还在旁边，想到刚刚那个残忍的画面，她一个女性，本来就应当又惊又怕，自己又这么多嘴，估计会吓到她，正想安慰，却看见雷斯垂德过来了。 雷斯垂德看了眼打扮精致、相貌姣好的女性，道：“克拉拉·库珀小姐是吗？” “是的，我在，”克拉拉扭头看过去，头发灰白的雷斯垂德探长正温和地看着她，克拉拉道：“我在报纸上看过您，您是雷斯垂德探长吗？请问，我不会被卷入到什么杀人案中吧。” “噢，不会，请您放心，我们只带你做个笔录，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雷斯垂德安抚她，看她似乎松了口气，忍不住又添了一句，“恕我冒昧，您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女友吗？我曾在他嘴里听说过您。” 克拉拉心有波动，表面却依旧惊魂未定的模样：“不，我只是……呃，对他有点好感……他常来我店里光顾，所以算得上认识，噢，我的店铺在贝克街，欢迎您也来消费，我们物美价廉，什么都卖。” 眼看着克拉拉开始打起了广告，还把话题越带越偏，雷斯垂德也无心与她再纠缠下去：“有空我会去的，谢谢你的合作，库珀小姐，稍后请你一起去做个笔录。” “没问题，警官。”克拉拉恭敬地回答，然后道，“先生，不知道您为什么提到福尔摩斯，噢——不会这又是什么连环杀人案吧！上帝啊，和他扯上关系的一定都是这类可怕的案子！”克拉拉小心观察着雷斯垂德的表情，后者听到这话，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安慰道：“我们伦敦警方会保护市民的安全的，请您放心。” “当然！”克拉拉应道，看着雷斯垂德的反应，心里有了答案。 她打听此事，也没别的目的，主要是想确认自己不会和夏洛克的生活有太多交集，嗯，距离产生美嘛，夏洛克这样危险的人物，可远观不可近看，远远看着还算安全，凑近后，恐怕想抽身就难了。幸好雷斯垂德的表情并不紧张，看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连环杀人案。 雷斯垂德耸耸肩离开了，克拉拉看上去普普通通，这样的人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看来夏洛克那晚澄清两人关系时没有掩饰的成分在里面，亏他还激动了一把，也对，他那么奇怪的人，怎么会恋爱呢……话说回来，现在伦敦市的市民都这样害怕连环杀人案了吗？看来那些媒体并没有把人们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啊…… 克拉拉和温斯洛一同去警署作笔录，露易丝因为担心，也跟在后面安慰她，几人坐在警车上的时候，露易丝不断说道：“克拉拉，你不要担心，这事儿与你无关，警方不会难为你的，相信他们！” “好的，”克拉拉笑着说，“露易丝，我明白，警方不会冤枉平民的。” 露易丝听到这话，松口气，语气却带着些失落：“噢，你别反感，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以前你哪见过这些事儿，性格又娇娇怯怯的，嗨，现在你可不是从前的样子了，不会像从前那样躲在我后面了，毕竟你的顾客里有的是警察，你比我对他们要熟悉。” “是啊，他们如果对我不客气，我以后就狠狠敲诈他们。”克拉拉避重就轻，拍了拍副驾驶的吉姆，“所以，吉姆，我会没事的，对不？” 吉姆无奈地说：“库珀小姐，我都向你说过好几次了，放心吧，你只是目击证人，不会被拘禁起来的！” “可是，那些侦探小说和动画里不常有这样的情况嘛——”露易丝严肃道，“第一现场目击证人后来被证实居然是凶手！” 吉姆转过头来古怪地看着她，“所以，这位小姐的言下之意是，库珀小姐也有凶杀犯嫌疑，是劝我们要好好审理？” “噢不！”露易丝慌张地摇手。 “当然不是，”克拉拉安抚她，狠狠剜了故意恶作剧的吉姆一眼，“这不还有一位目击证人么，露易丝的意思是彻查温斯洛律师。” 被点名的温斯洛瘫坐在左后座，一脸虚脱和娇弱：“嘤……好可怕……” 说着，好像回忆起什么，眼神痛苦，一个抽搐似乎又要呕吐，几人都脸色大变，坐在中间的克拉拉眼疾手快地拿起他的外套，毫不犹豫糊了他一脸，这西装外套可不便宜，想起这一点的温斯洛律师立马老实了。 “……看来温斯洛先生的嫌疑可以洗清了。” “不能同意更多。” 笔录顺利结束，三人准备回家，温斯洛律师本想送两位女士，但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摇摇欲坠的步伐，让克拉拉和露易丝异口同声地回了他一个“no!” 温斯洛律师很委屈，但也无可辩驳，最终，局里唯一一辆送证人的车，居然决定先把温斯洛送回家。克拉拉表示店面离这儿很近，她可以步行过去，于是三人就这样分道扬镳，露易丝和温斯洛坐警车回去，克拉拉则步行离开。 此时已经深夜，凛冬夜里的冷风吹着，伦敦大街上的路人寥寥无几，都把脖子缩在厚实围巾里，行色匆匆往家中去。 冷风非但没有催促克拉拉的脚步，反而让她从这场闹剧中清醒了不少，她朝贝克街走去，不紧不慢，毕竟她的家里没有人等，回到家后也是一个人，暖气还是要重新打开，因此无论到家的时间是早是晚，她所需要的温暖都不会早到。 她又蓦地想起在暗中窥视了两三年的夏洛克，啧，他的日子过得可比她要惨多了，好歹她在市中心还有一家自己的店面和枕头之处，而夏洛克只能租房子住，真是可怜……想到这儿，克拉拉阴郁的心情竟奇妙地宽慰起来。 嗯，果然快乐是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怀着这种不正当的愉悦，她加快了步子，很快就走到了贝克街的十字路口，按下按钮后，却瞥见了让她此生难忘的一幕。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紧闭的小店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性，他身着黑色长风衣直到小腿，低头专注地看着柏油马路，在呼吸间产生的白雾慢慢出现又慢慢散去，冷风似乎与他绝缘，在这样静静的伫立中，仿佛已经默默存在了百年。 敏锐地察觉到注视的目光，夏洛克朝克拉拉的方向看来，在路灯下显得白得有些不正常的大长脸上，镶嵌着睿智而深邃的眼睛，辨识出马路那边的人是克拉拉，他眉宇间的警惕渐渐消失，伸手指了指她脑袋上变绿的信号灯，提醒她可以过来了。 克拉拉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了马路，从手提包里掏出钥匙朝他走去，她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急切，还和夏洛克聊着：“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well，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他指了指店门旁边，克拉拉低头，才注意到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一众行李上白色的骷髅头尤其醒目。 克拉拉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 “我的朋友。” “哈，说到这个，干嘛不去朋友家里借宿？”克拉拉打开了店门，替他拎了两个箱子，进门后打开了灯，橘色的光芒洒下来，小店里是难得的温馨。 夏洛克也拎着东西进来了，道：“我这不是就在朋友家里。” 克拉拉本打算说他们之间最多是老板与主顾的关系，这算哪门子的朋友？脑中却冒出他平日里独行侠似的身影，又念及方才夏洛克等在店门口的场景，她鬼使神差地收住了这句刻薄的话。算了……做人偶尔还是要温柔一回的，克拉拉差点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到了。 “你平常客人不少，赚的钱居然只够租下这么个小店面。”夏洛克淡漠道。 “……”你没看见店里的标语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这样的店能赚个什么钱啊！呵呵，看来有人成心不想让她善良，克拉拉回头温柔地对他说，“夏洛克，你给我出去。” “noway.”他心安理得地进了里屋，“克拉拉，希望你明白，我会来你这儿下榻，还是拜你所赐，如果信用卡不是被你骗过去，我也不至于没钱住宾馆。” 好吧，这话倒是真的。 当初她为了彻底拿捏住这个行踪不定的侦探，对夏洛克提出“反正你的衣食住行全被我们店包了，不如你把信用卡放我这儿吧”的理论，没想到侦探先生很吃这一记“直拳”，认真思考后，竟然真的把信用卡给她了，现在估计他全身上下价值最昂贵的就是交通卡了…… 这波认了！ 她大义凛然地为夏洛克让出了里屋，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会有男性愿意让她这种比花还娇的漂亮姑娘睡沙发呢？于是把外面的沙发打开，抱了床被子准备将就一夜。 ……然后她还真的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她腰酸背痛地起床收拾被褥，恨的牙痒痒，她高估了夏洛克的道德觉悟，早该料到夏洛克绝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 “早上好，克拉拉。”他从里屋出来，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声音低沉，好听得堪比天籁，“嗯，你在写什么？” 克拉拉狠狠划掉了纸上的“killhim”，凶狠的眼神却在仰头看见他难得的松懈样子时化成了一潭秋水，她随手将纸团抛在垃圾桶里，再次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娇滴滴地说道：“早上好，夏洛克，昨夜在‘我的’床上——睡、得、好、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承认，她就是对皮囊优秀的男性没有抵抗力，尤其眼前这个面对她的千撩百逗仍无回应的侦探先生，简直像个行走的逗猫棒在她眼前晃动，直惹的她手痒难耐。 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姑娘啊—— 不要怂，就是撩！ 继续撩，不要停！ 第五章 克拉拉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早餐，夏洛克在里面用餐，她则叼着片面包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到店里，胳膊里还夹着早报，并翻看着手中的一沓信件。 夏洛克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报纸，低头阅读，克拉拉则把信件放在桌上，小心地分类起来。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夏洛克不是多话的人，只是旁边克拉拉叹息了好几遍，他也并非不近情理，遂出于礼貌问了句：“这些信里难道有丧事邀请函吗？” “……”这问题问得克拉拉无言以对，好吧，就当他是在关心她为什么不开心好了，于是回答道，“这些都是水费电费暖气费的账单，我当然不开心……事实上，从我上中学之后，对信件就不那么兴奋了，你知道的，霍格沃兹不会把入学通知寄给大孩子。” 她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使气氛尴尬了一会儿。 克拉拉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惊惶地说：“天哪，夏洛克，你不知道那个神奇的小男孩儿——哈利波特的故事吗？看看我的店铺前台啊，那就是照着电影里的魔法店铺的样子装修的！” 此时夏洛克的视线却锁定在报纸b版的小框框里——“21世纪的开膛手杰克：在基森花园餐厅被开膛破肚的女士”，这个标题起的噱头十足。没有照片，噢，他在想什么，当然没有照片；基森花园餐厅？似乎离这儿有半小时的车程；时间是——昨天晚上六点半左右？ 克拉拉还在向他喋喋不休地介绍那个小男孩儿的故事，此刻正说到他可憎的姨妈一家。 “闭嘴。”夏洛克吐出两个单词。 噪音戛然而止。 夏洛克抬眼看她，克拉拉正抿着嘴生闷气。他又想到了什么，探究地问道：“你昨晚去警署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香烟味道，”夏洛克打断她震惊的质问，“和你上次发现我在警署的方法一样，好了告诉我，昨晚为什么去警署？” 他的语速快起来，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一个显著的标志。 “昨天我在基森花园餐厅吃饭，”克拉拉飞快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报纸，猜到了半分，“恰巧那儿发生了命案，我是第一现场目击人，和他们一起去做笔录了。” “第一现场目击人”这个身份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向后仰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柔缓下来，坐在沙发上宛如一个优雅得体的贵族。难得看他做出聆听的样子，竟然是要克拉拉向他重复案情。 “死者是在男洗手间里被发现，就在走廊地板上大喇喇仰躺着，女性，衣着考究，死状惨烈，致命伤有好几处，颈部有一处，腹部被剖开，大腿上都是青紫，没有留下凶器，现场流了很多血，还有带血的脚印，窗户和门都没有关死，窗框也有带血的脚印。”她回忆了一下，加了句，“看大小，脚印的主人应该是成年男性。” 生动的案发现场被勾勒出来，夏洛克眼中的探究更甚，克拉拉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不是只对连环凶杀案感兴趣吗？据我所知，这个案子可是独立的。” “没错，”夏洛克对她笑了一下，“克拉拉，昨夜睡的好吗？” “现在才想起来问？”克拉拉埋怨，“不好，非常不好，沙发非常不舒服。” 有一条短信打断两人的晨间交流，夏洛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雷斯垂德的短信，希望他可以来白教堂一趟。 夏洛克起身，穿好风衣和围巾，克拉拉问了句：“怎么，要出去吗？” “是的，”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和昨晚命案有关，你要来吗？” “呃，我还要做生意……”克拉拉犹疑地回绝。 夏洛克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结果，迈开步子就离开了。 克拉拉身上破绽百出，夏洛克早就猜到，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杂货铺老板娘？ 案发现场描述的很详尽，死状惨烈丝毫没有给她带来心理阴影或压力，居然有闲心回忆脚印的大小，而且看完杀人现场后，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睡在沙发上，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关注的还是沙发睡着不舒服…… 克拉拉完全不在乎在侦探先生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在夏洛克面前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那不如干脆利用他的好奇心，时不时就让他好奇一下。欲擒故纵这一手，她能玩的风生水起…… 克拉拉将各类账单放在一边，最后打开了其中一份来自查令十字街84号的快递，很厚实，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一开封后，首先掉出来是一张纸—— “我认为比起文学作品，还是多读一些科学著作比较实际和开通人的智慧，这是我给你推荐的一本科普读物，希望你可以从中受益。”末了还有一行字，“忘了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吧！愚蠢的凡人！——来自库珀博士的忠告。” 啊？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快递？库珀博士又是谁？她失散多年的兄弟吗？不过请等一等——她就是满脑子情情爱爱怎么了？！ 把手里的书翻了个儿，克拉拉撇嘴，去你的量子物理入门，没兴趣！正想丢掉，却顿住，再看一眼那个嚣张的“忘掉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克拉拉弯唇一笑，想到了个损招。 夏洛克前脚刚走不久，后面克拉拉就收拾好了店铺，一早就关门大吉，戴着皮手套和围巾出门，经过221号时被赫德森太太叫住。 “早上好，克拉拉，一大早要往哪儿去呢？”赫德森太太从窗户里钻出个脑袋问道。 “早，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朝她神秘一笑：“正如你上次所说，我们聪明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今早我又要与时间为敌了。” “不就是出个门，说这么复杂做什么，”赫德森太太笑呵呵地冲她摆摆手，“去吧，估计你今天又做不成生意了。” 嗯，她估计是最不靠谱的老板娘了。 话说回来，她还没干过几件靠谱事儿呢！也是，如果她靠谱，就不会被派来监视夏洛克，还有进行这些毫无头绪的调查工作了。 走到街尾，恰巧乘上了公交车，伦敦的街景在窗外慢慢闪过，早晨满是生机勃勃和平静喜乐，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中，日复一日地上演着，每天都是一样的戏码，然而每天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能生活在伦敦真是太好了！ ……其实如果命案可以再少一点，那就更好了。 想到夏洛克那个乖张的另类天才，克拉拉撇了撇嘴，感谢国家吧，伦敦自由的空气容的下他这样的奇怪的人。 说到这儿，其实伦敦奇怪的人还真不少。 公交到站，她步态从容地走下车，在这条显然不如贝克街繁荣的街道上晃悠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装修简单的书店。 店主名叫伯纳·布莱克。如果说克拉拉是最不靠谱的杂货铺老板娘，那这位布莱克先生一定是最荒唐的书店老板。 “你好，布莱克，在吗？”她推门而入，紧接着一阵阴风吹过来，她旁边的门板上立马砸了个杯子，低头一看，漂亮的碎瓷片闪着光，暗示着她刚才正是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瞬间。 一个头发微卷的男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一摞书后抬起头来，看到克拉拉，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咦，这位不是库珀小姐吗，自打你搬走后，可是好久不见了，真高兴你还健在！” “……”克拉拉觉得所有卷毛都对她有恶意。 她踏进店里，这些书一堆一堆杂乱地放着，简直侮辱了书店这个名字。所以这儿有个特别的名字，布莱克书店，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跟那个全世界独此一位的咨询侦探有的一拼。 “你不打算收拾一下吗？”克拉拉忍不住说道。 布莱克站起身，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瓷杯的碎片，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不打算，万一我收拾干净之后，你爱上这家书店，然后不肯走了怎么办？”他回头对克拉拉露出个诡谲的笑：“我受够了你每周换八个男友的日子。” “你才每周换八个男友，你全小区都每周换八个男友！”克拉拉怒道，那都是纯洁的约会对象，被布莱克这么一说，她的小花心变成了水性杨花！ “你搬走前确实和我住一个小区。” 瞧瞧这家伙怙恶不悛的态度！克拉拉气结，准备把隔壁的弗兰叫过来，也只有她能治得住布莱克！ 布莱克一看克拉拉动作，就知道下一秒隔壁的老板娘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立马拉住了她：“克拉拉，你今天就是来吵架的？” 这倒是让克拉拉想起她的来意，虽然说布莱克人品不好，还特别随性，常常逼得她这个强迫症和弗兰一起给他当牛做马收拾店里，不过有一点，布莱克还是很值得肯定的——他的藏书绝对堪称全伦敦最全藏书！ “是这样的……”克拉拉认真道，“我想找一本书，整本都是情情爱爱你侬我侬，有推荐吗？” 布莱克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你可要慎重，看了这本书，你可能会对每周换八个男友日子产生强烈排斥。” “什么书这么厉害？”选择性忽视了每周八个男友这一茬，克拉拉狐疑道。 “是文字厉害，文字的魅力总是无穷的。”布莱克说了句正经的，然后钻进书堆里找了起来，直克拉拉都等的不耐烦了，他才拿着一本书出来，随手丢给她：“3英镑，谢谢惠顾。” 能让布莱克毫不犹豫给她的书，看来不是他乐意看的类型，布莱克居然还有不乐意看的书？这让克拉拉好奇起来，于是她在公交车上随手翻了一页—— “我今天去，只要他对我说：他爱你，他要你，我就会把你交给他。但他却说他没有意思要娶你，雁容，你受骗了，你太年轻！我绝没有造谣，你可以去质问他！现在，把他忘掉吧，他不值得你爱！”“不！不！不！”江雁容喊着，把头埋在枕头里痛哭，从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这样心碎，这样痛恨，她捶着枕头，受辱的感觉使她血脉偾张…… 克拉拉抖了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翻过书封——《窗外》，作者：琼瑶。 ……这个作者一定是个能成大器的。 下午，她把书封好了，准备邮回查令十字街84号，想了想，把几个月前让露易丝帮忙偷拍的她和夏洛克的照片也放了进去，顺便加了张纸条： “你好，库珀博士，我也想给你介绍一本书，让您感受一下情情爱爱的魅力，噢，照片上的是我和男友，想来他一定比你帅二十倍。——来自库珀小姐的问候。” 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她，身边也都是浪漫的情情爱爱。信件那头的单身博士汪懂什么？ 她选择把身边最优秀的男性的照片加上去，决定随同书一起邮过去，给这位傲慢的库珀博士一点颜色看看。而至于身边最优秀的男性，毫无疑问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等她美滋滋地邮完文件，蓦地意识到自己这一做法之猥琐，不由得悲从中来，百爪挠心，夏洛克他到底能不能谈恋爱！她这朵小娇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恰到好处地撩到他！ 第六章 随着圣诞节的临近，那个被誉为“21世纪开膛手”的杀人犯的名声愈发响亮，虽然他实际上只犯了两案，但是架不住“开膛手”这个老祖宗传下来的盛名效应，生生把这个手法略稚嫩的犯人吹的天上有地下无。 夏洛克那天被叫到白教堂，就是因为在那里出了另外一桩命案，且不说这个凶手作案频繁得不正常，似乎急着想要掩饰什么东西，单看那起白教堂的案子，手法的模仿痕迹都太严重，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丑态，这样的急切的凶手和这样粗糙的案子，夏洛克其实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不过他还是替雷斯垂德锁定了几个嫌疑人让他去排查，夏洛克自己却懒得再跟踪这个案子。在他眼里，这种空有噱头，事实上却毫无美感的拙劣案件，还不如上次那起丈夫谋杀出轨妻子的案子来的有条有理。 礼拜六对于克拉拉来说，是“夏洛克之日”。在这天早晨，她得早起从郊外的家里赶到店里，仅为了给夏洛克提供某些见不得光的货物，她倒也是任劳任怨，这唯一一个无怨无悔的举动，是夏洛克没把这个老板娘拒于千里之外的主要原因之一。 尽管克拉拉是打着哈欠把东西递给夏洛克的，但她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和他闲聊。 “瞧啊，这个凶手都被吹上天了。”克拉拉指着报纸上的头版头条说道，“才过了不到一个礼拜，这家伙就从b版广告栏一跃到了头条。这年头，上头条这么简单吗，那我也去开膛破肚一下试试看好了。” 夏洛克瞥了一眼报纸，又轻蔑地移开了目光，虽然动作又小又迅速，但还是被克拉拉捕捉到了。 “你对这个杀人犯不感兴趣吗？”克拉拉好奇地问。 “他不会有胆量再作案，”夏洛克说道，“我已经把嫌疑人的范围告诉了雷斯垂德，等他一个个排查出真正的凶手吧。” 克拉拉讶异地说道：“怎么会，他不是什么‘21世纪开膛手’么？这就不继续开膛了？” 夏洛克抬头，灰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沙哑：“我不知道真正的开膛手是什么风采，不过此案的凶手显然配不上这个称呼，或许你都可以推测出真正的凶手呢。” “我哪成啊——” “我会提点你，”夏洛克笑，“而且，就我们两个，说错了也没关系。” 克拉拉发现，侦探先生越来越懂得如何从她这儿获得想要的效果，他稍微正常点冲她一笑，再来个稍微正常的理由糊弄一下，基本上克拉拉就会顺着他的心思。啧，这到底是个试探，还是个圈套，或者是个陷阱呢？嗯……好像没什么区别。 侦探本人画风清奇，他给人下的套路也画风清奇。 克拉拉清清嗓子，遂了他的心意。 “白教堂的案子，我只是从报纸上看到了一星半点儿，所以不多加揣测，但只从基森花园餐厅那次来看……”她想了想，“我觉得是餐厅内部人员作案。” 夏洛克略感讶异：“为什么？窗户是打开着的，血脚印也在那儿出现了。” “但你不觉得现场很刻意吗？”克拉拉认真解释道，“凶手真的像现场表现的那么慌乱吗？如果仅看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还有不关门不关窗这样疏漏的举动，那确实如此，可是——” 克拉拉小心地看着侦探的脸色：“他为什么带走了凶器？” 夏洛克略一点头：“好问题。” 似乎是担心说错，听到他的肯定，克拉拉放心下来，继续道：“我猜，凶手是故意不关门不关窗，享受这种刺激的杀人快感。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变态心理，故意把现场布置成混乱的样子，来误导人们觉得他一定是杀人潜逃了。但是为什么带走凶器呢？因为凶器能暴露出很多东西，比如生产地、生产批号，据此可以查出销售的对象，甚至指纹、dna之类的，留下凶器的风险太大，所以他最后带走了凶器。按照他想误导人们的心理，反观之，即凶手没有潜逃，他一定是店里的人！” 她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注意夏洛克越发古怪的表情。 “克拉拉，”夏洛克最后给予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你比凶手要大胆多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说错咯？ “有猜对的地方，”夏洛克肯定了她，“现场的混乱确实是伪装的，特意拿走凶器也在电子上。但凶手也没有那么老辣。仔细观察，餐厅现场存在很多疏漏，尸体旁边的脚印确实是混乱的，但隔间里的脚印有欲盖弥彰的成分，因此凶手在犯案过程中有过混乱的心理。尸检报告显示，致命伤是在脖子上，那腹部被剖开是一时兴起。” 他把报纸翻到白教堂案件，对克拉拉点了点“如果你看过这一起案件的现场，就知道凶手的手法并没有那么熟练，不过是草率的模仿。噢，所以这案子难度不高，一切都显而易见。” “他的目的呢？”她问，“难道是为了让这些报纸吓唬市民？” “主要是以为能吓唬到警方。”夏洛克不以为然，“愚蠢。” 你也太直白了……克拉拉点头，好吧，这比起她不靠谱的心理推测要踏实多了…… 没想到夏洛克反而赞许了这一点：“从凶手的心理出发，倒是个不错的思路。”虽然玄乎了点儿，可万一凶手真的是餐厅里的人呢？ 结束了这场不带任何颜色的、难得的和平闲聊，两人自打这之后就没见过面，夏洛克总有数不清的案子要去处理，克拉拉有时会在大街上看到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如果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夏洛克确实是个怪胎，天天奔波在奇怪的案子之间，报酬不多，全为乐趣。 不过每人都有追求嘛，有人追求名利，有人追求刺激，夏洛克追求在思考解谜过程中的乐趣，克拉拉追求征服美人的成就感。 所以明明大家都是怪胎，互相理解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想到有些警察对夏洛克的态度，实在让克拉拉很不解也很不悦，他们的刻板使他们像一群不懂得欣赏个性美的教条主义怪物。 上回邮给查令十字街的包裹很快就有了回信，这次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书邮过来，真的只是一封信—— “天哪，美丽的库珀小姐，我在你和你男友合照上看到了tardis和第四任博士的围巾！如果可以，你愿意告诉我地址，在哪里可以买到它们吗？我非常希望能获得那个宝贝！ ——来自库珀博士的室友，莱纳德。 ps:恭喜你，库珀小姐，库珀博士已经被你邮来的书折磨疯了，不过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邮来这类书了，作为室友，因为库珀博士现在的状态，致使我也感到很痛苦。” 后面附上了莱纳德的脸书主页的账号，并诚挚表示希望大家可以交个朋友。 首先，感谢r维护英美人民的和平友谊，克拉拉抬头看了眼身后一排神秘博士的周边；其次，自从她打露易丝嘴里知道大学同学彼得的事儿过后，“室友”这个词在她心里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室友了。 用最直观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室友。 克拉拉用手机登陆了好久不用的脸书，成功添加了莱纳德为好友。想了想，把她的宝贝店铺的照片发了过去，还照例翻出了她的标准广告语给人发了过去：“我们店什么都卖，应有尽有，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和赚钱相比，库珀博士吐槽她满脑子情情爱爱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既然对方是潜在顾客，那他怎么闹都没问题，克拉拉表示随时奉陪！ 得知克拉拉就是店主，莱纳德很高兴，立马表示要订购那条成色极佳的第四任博士的围巾，并答应支付给她30镑，这单生意就这么奇妙地敲定了。小娇花克拉拉很开心，没想到一个乌龙邮件还能赚钱，对方支付的30英镑瞬间就把买书的钱和邮费全部赚回来了，这波不亏啊！当克拉拉奔跑于时代的前沿，正在进行第一笔跨国网上交易时，店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克拉拉接起电话，听到那头的声音，却不由得无奈， “喂，克拉拉，我是露易丝。” 露易丝最近常常给她打电话，也没别的打算，就是希望她能一起回家过圣诞节，包括上次她来店里的那次，主要也是因为要劝她回家的缘故。露易丝的住处离店铺这儿挺远的，她的工作又比较忙，之前都是克拉拉有事没事去找她来着。 这下倒好，露易丝一个圣诞节邀请，就把热情似火的克拉拉打回店铺不敢出门了。 “亲爱的，绝非是我铁石心肠，”克拉拉耐心解释道，“我已经离开家许多年了，家里的父母原本与我就不亲近，我回来后又百般不顺他们心，估计他们早就不拿我当女儿了。所以圣诞节这样的好日子，还是你们其乐融融地过吧。” “不，克拉拉——” “你们对我消失的那几年没有戒心吗？”克拉拉打断她，透过前台看向外面，对面店铺的门口停了一辆货车，从里面搬下来了一个光秃秃的圣诞树，几个人正合力往店里搬去。街上的其他店铺已经陆续开始为圣诞的到来而准备装饰了，红长筒袜和绿圣诞树是必不可少的角色，现在情况是，别人店里花花绿绿，倒显得她这儿格外冷清。 而同时进行着的，还有克拉拉毫不留情的问话，这使电话那头的露易丝语塞。 “至少我……我不在乎你那几年干了什么，只要你安全回来就好。” “谢谢你，露露。”她用最温柔也是最真诚的语气说道，“但是你的父母，他们在乎。所以露露，享受你的圣诞吧，我们来年见。” 虽然曾经被严令禁止并且明文规定过，不许接触以前的人或事，她作为一个新生的人，以克拉拉·库珀的身份活下去，但是面对露易丝，那是她难得的美好，是为她驱走阴暗的一道曙光，她还是大胆违背了那些所谓的禁令。 万一未来受到惩罚之类的……管他的，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 她透过对面店铺的玻璃看到他们在调整圣诞树的位置，圣诞节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他们的激动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自己这个要死不活的态度着实很糟心。 嗯，是时候做出改变了……那准备棵圣诞树吧，或许夏洛克过年也不回家呢，实在不行还有温斯洛律师嘛，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男友，总不至于过个圣诞节都任她一个人吧，唔，反正……应该能找到人的吧…… 她堂堂小娇花，如果连陪她过圣诞的人都没有，那还叫什么小娇花，空巢老人比较适合她。 第七章 说干就干。 几天后，克拉拉亲自开着小货车来了，没错，里面载了一棵圣诞树，她哼着小曲儿，满心认为自己家的树一定是最漂亮的树，而对面店铺那棵大松树还被克拉拉轻蔑地瞥了好几眼。 “妈妈，”饰品店的小丫头怯怯地问，“杂货铺的阿姨为什么要那样看我们啊？” 饰品店老板娘冷冷道：“发神经。” 克拉拉自然不知道她在被人怎样议论，依旧兴冲冲的，自己动手，艰难地把圣诞树从车上拖了下来，拍掉脸上的灰和手指间的泥土，接着就开始看着漂亮的小松树发愁，这棵树是她半夜偷偷摸摸从郊外的树林里挖来的，把它拖回家已经是不容易了，现在难道得在大街上秀肌肉？ 不不不，坚决不可以，这太不符合她的形象了！ 克拉拉想了想，拿出手机来，通讯录里翻了一遍，可供选择的倒是不少，却不见得有人能够在这个全民准备过节的关口来帮她搬树…… 好不容易鼓起的激情，此刻好比一盆冷水浇下，冻得她和小松树在贝克街头瑟瑟发抖。 ……好吧。 由于一直在关注克拉拉，饰品店的小丫头看到这一场面登时脸色一变：“妈妈！你看！杂货铺阿姨好厉害！” 正在打理圣诞树的饰品店老板娘一回头，就被对面街上的奇景惊的瞠目结舌——那女人是怪物吗？她肩膀上的是什么？圣诞树？那她平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又怎么解释？装的吗？上帝啊！居然轻松扛着圣诞树进去了！ 大概是错觉，克拉拉觉得喧嚷的街上沉默了片刻，恍惚还能听见对面店铺里小萝莉的尖叫：“妈妈！那个阿姨是变种人吗！” 少女，漫威害你不浅。 还有——阿姨是叫谁呢？她有这么显老吗？ 克拉拉吐槽着，内心却在为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形象而滴血。 把圣诞树随意往店铺里那堆泥土中一栽，她立马一溜烟地跑出来，开着货车往郊外去。无比诚挚地希望，等她把这辆借来的车还回去之后，街上的人可以忘记刚才那场小闹剧，她还可以保留一个良好的形象！ 最好以后撩到的帅哥不会开口对她说：“嘿，哥们儿，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肌肉吗？” 想到帅哥，克拉拉内心有种微妙的庆幸，幸好福尔摩斯先生不在现场，这位帅哥原本就不把她当女性对待，如果看到刚刚那幕，恐怕她的性别就要彻底变成男性了…… 然而克拉拉没注意到，对面街上一直站着一位等车的先生，黑色长风衣和微卷的头发是他最生动的名片。 看完老板娘扛圣诞树进屋的全过程，夏洛克盯着几乎是慌乱逃离的货车，唯一的感受就是——作为变种人，或许她还说不上，但变性人就……嗯，有待商榷。 克拉拉已经可以神秘到让他对她的性别产生了怀疑。这个老板娘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下午，克拉拉回到店里时，抱着很多奇怪的灯和挂饰，她抱着一大包圣诞树装饰品蠕动，远远看去，仿佛一棵圣诞树在挪动，画面还是很有趣的。 “妈妈！杂货铺阿姨在——”对面饰品店的小女孩儿再次惊叫出声，顿了顿才说，“呃，发神经？” “离她远点。”妈妈再次给出了智慧的回答。这种有着漂亮脸蛋的怪胎，总会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地看着，保证不会被牵扯进这种人的世界中去。 “可是妈妈……”小女孩仰起头，眨着眼睛，皱着小眉头，困惑道：“她看上去需要帮助，我们为什么不帮她一把？” “尽管她看上去需要帮助，事实上心里想的却是‘每个人都离我远点儿’，所以，宝贝，我们不要去招惹她，好吗？” 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头了。 这就是大多数人们对待怪胎的态度，不阻止也不掺和。夏洛克之前怎样被人敬而远之，如今克拉拉非常荣幸地得享同样的服务。 当然，克拉拉依旧不知道这一切，此刻正在艰辛地给小松树顶上放星星，并且将红色长筒袜挂在了门上，店里的地上还堆着其他的挂饰和摆件，虽然不太和谐，但看上去滑稽又可爱。 等她哼着圣诞颂歌，开开心心忙完这些后，蓦地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各个店铺都已关门。只有街上紧闭的居民住宅里散发着悠悠的、温柔的光芒……所以，到最后，她也找不到谁陪她过圣诞节……她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巢老人克拉拉。 坐在圣诞树前，屋子里静悄悄的。 身后，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正慢慢地靠近她，眼神一凛，她立马神经紧绷了起来，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她心里默数了几个数，然后猛地跳到一边，回头一看，立马松了口气。 “是你啊……” “呃，是的，”温斯洛律师收回手，本想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此刻只能尴尬地放回口袋里，“抱歉，之前一直在出差，前两天接到露易丝的电话，才知道，圣诞节你一个人过。” 克拉拉顿悟：“所以，是露易丝要你回来陪我过圣诞的？” “她虽然有这个意思，不过我是自愿来的。”温斯洛律师坚定地说，“我很乐意能来陪你。” 时至今日，克拉拉才对温斯洛的追求有所打动，心生好感，神色也缓和下来，正想开口打破沉默，就听见温斯洛律师继续说—— “我知道，你其实是愿意和露易丝一起回家的，”他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但是你们的关系还不能曝露在她父母面前，对不对？别难过，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你们最后会得到幸福的！” 克拉拉：“……”好大一碗鸡汤，然而你将永远失去你的克拉拉。 再看温斯洛，他的眼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被这份爱情“感动”的，还是因为因为追了这么久的小娇花居然性取向为女而气的。克拉拉估计，也许还是感动的成分多一些。 气氛很不错，温斯洛律师的温柔在某娇花心情低落的时候，还是很可以起到安慰作用的。温斯洛忙进忙出，克拉拉则光着脚丫坐在圣诞树前，这场面太温馨，从未享受过这种幸福的克拉拉有些飘飘然。 温斯洛微笑着递过来一杯茶，她也晕晕乎乎地接过来，茶盏都碰到唇边了，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等等——敲门声？咦？外面是谁？又是谁关的门？什么时候关的门？ 一串问题让克拉拉回过了神，把杯子放在一边，想去应门，在起身的时候却难免脚麻了一下，于是不小心踢翻了这杯茶。 “噢，抱歉，温斯洛！”克拉拉连忙蹲下来去收拾，但这样一蹲一起的动作难免让人有些头晕，她小小地踉跄了一下，温斯洛扶住她。 “你还是去开门吧，”温斯洛无奈道，“我来收拾杯子。” 克拉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走到店铺前台去开门了。 她把保险锁一层层打开，心里嘟囔为什么要上这么多锁，是因为温斯洛的极度缺乏安全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等她一开门，外面寒冷的空气就逼进来，这让她感到脚有些冷，接着浑身都冷，她低头看了看粉嫩圆润的脚趾头，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克拉拉？”好听的低沉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克拉拉猛一抬头，正巧看见夏洛克低着头看她，微微皱着眉，还抿着好看的嘴唇，似乎在好奇，又似乎在埋怨，长长的风衣敞开着，无意识中帮她挡住了许多寒风。 天哪，夏洛克！ 这该怎么办？ 惊慌间，克拉拉猛地把门带上了。 门外的夏洛克由衷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奈和狂躁，这么冷的天，她居然把门给关上了？她想干什么？ 克拉拉的思维就简单粗暴多了，她现在穿着丑丑的睡裙、露着丑丑的脚趾头、披着丑丑的头发，丑就算了，勉强可以看做是自然的家居状态，或许另外有一番美感也不一定呢，她这样强行安慰着自己……但这都不是重点！看看屋子里面—— 她家里现在有个温斯洛律师啊！ 夏洛克万一和老邻居布莱克一样，觉得她是位私生活不检点的女士怎么办！ 于是温斯洛律师好不容易刷出来的好感度又一秒回到解放前了。 或许下次刷好感度的机会只能等到来年的圣诞节了。 门板上又传来扣门声，夏洛克拔高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克拉拉，开门！外面很冷的！” “噢，好！”克拉拉扬声答道，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究竟该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一局面？让他走吗？怎么可能！多难得啊！夏洛克在晚上来拜访她呢！那可是在她的千撩百逗下都宛如一条死鱼的夏洛克啊！今天是过节啊娇花们！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今天确实过节。 “克拉拉！”夏洛克再次催促，又加了一句，“我走了！” “不不不——”克拉拉听了这话立马打开了门。 夏洛克顿住脚步，重新回头，克拉拉依旧有些惊慌，非常不矜持地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不要走”几个大字了，和她平常从容逗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正想说什么，却看见克拉拉身后——也就是她的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围着围裙的高个子男性，还疑惑地问：“外面是谁啊？” 克拉拉：“……” 现在这个情况对她的打击程度，堪比给街上每户人家都手扛一棵圣诞树，还邀请整条街的人来围观。 第八章 夏洛克从喉咙中轻轻发出一声惊叹：“噢……” “夏洛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夏洛克低头对急切的克拉拉露出个微笑，“抱歉打扰了，不过外面实在太冷了，不知道我可以不可以……” 他歪头示意了一下，克拉拉立刻给他让开了。 夏洛克进来后，脱掉大衣和围巾递给克拉拉，恍若在自己家般自在，一边礼貌地和早就震惊在原地的温斯洛握了握手：“很高兴见到你，温斯洛先生。” “你好，呃——不知道您尊姓大名？”温斯洛立马回过神，也是极其绅士地回握。 “我吗？”夏洛克露出个微妙的笑容，“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温斯洛微笑，看了眼抱着大衣还处于痛不欲生状态的克拉拉，“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认识我？” 夏洛克也看了看克拉拉：“我知道克拉拉有个律师男友，叫做温斯洛。不会又换了吧？”后半句是对克拉拉说的。 果然还是误会了，克拉拉一脸生无可恋。 正视夏洛克疏离而凉薄的眼神，克拉拉内心悠悠然升腾起放弃的念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什么的，既然现在形象都毁成这个样子了，那也没必要继续腆着脸焐热这个面瘫x冷淡了……瞎闹了一年多，克拉拉总算意图放弃这个路子。 夏洛克也注意到克拉拉闪烁的目光，以及最后明显是懒得解释的表情，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眼见着克拉拉和别的异性深情对视，饶是温斯洛已经决定放手，任克拉拉和露易丝幸福地在一起，但还是不由得心生不悦——你可以喜欢同性，但你不能看上除我以外的异性。于是温斯洛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快要擦出火花的眼神交流。 “还是那个温斯洛，”克拉拉回神，对夏洛克说道，看了看墙上的钟，接着淡然道，“伙计们，已经晚上十一点三刻了，我要休息，你们自便。” 说着就要进里屋，然后步子一顿，又回过头，疑惑问道：“夏洛克，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借宿，我已经退了柯基犬夫妇家的房子，赫德森太太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入住了。”夏洛克回答。 “噢，恭喜……”克拉拉又扭头看着温斯洛，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后者有些抓狂，克拉拉又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克拉拉了！温斯洛很挫败，在克拉拉的目光中把围裙解下来，然后说：“那我先回去了，厨房里有汤，你可以先关掉，当做明天早饭。”语气颇为委屈。 克拉拉内心毫无波澜，铁石心肠地点头：“谢谢你的操心，温斯洛先生，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圣诞快乐。” 温斯洛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圣诞快乐。”然后在克拉拉目光的催促中，拎着大衣，戴好帽子，开门离开，关门前幽怨的一眼看的克拉拉汗毛倒竖。 夏洛克注意到这位女士的不寻常以及她糟糕的心情，总算是发觉自己之前的某句话伤害到了库珀小姐的玻璃心，于是开口找话：“和我聊聊他，克拉拉。” 克拉拉倚在门旁，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支烟塞进了嘴里，吞云吐雾间，眼神迷离又危险，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啃咬人的脖子。 “如你所见，男朋友。”克拉拉答道。 “我可没见过哪个女友在恋爱期间称呼男朋友的姓氏。”夏洛克立马揭穿她。 “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亲爱的侦探，”她斜睨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神态从容的夏洛克，“秘密，会让女人更加女人。”她缓缓凑近，说话间有青色的烟喷洒在两个人的中间，莫名把这张脸添上了朦胧美，而灰色的眼睛却让她整个人格外危险又诱人。 然后克拉拉想到什么，拉下脸，扭过头，恼道：“差点忘了，你对文学作品没兴趣，肯定也没看名侦探柯南……” “什么？”夏洛克道，“刚刚不是在*？” “不，我只是在——”模仿里面一位魅力十足的女性。不过这后半句没说完，就被夏洛克打断了。 “其实刚才挺不错的，”夏洛克道，“气氛不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成功。” “是……吗？”克拉拉有点懵。 夏洛克点点头，挥散面前的烟，然后把香烟从她手里拿出，在精致的黑色玻璃烟灰缸里碾灭了火。指尖轻轻碰到了她的手背，手指温度要比克拉拉高得多，竟诡异地给克拉拉一种灼烫感。 “晚安，”夏洛克对她笑了一下，“圣诞快乐。”话音一落，墙上的挂钟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时间掐得刚刚好，一秒都不浪费。 娇花们—— 这真的是圣诞节啊！！！ 难怪夏洛克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原来他自己才是个中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死一片啊！ 幸好这里的“一片”只有她一个人。 克拉拉最终在激动中睡了过去，忘记了她几十分钟前还心如死水地决定放弃这个难啃的冰块。如果她是猫，夏洛克就是行走的逗猫棒、无法拒绝的猫薄荷，只要他想，浑身上下都可以流露出“快来撩我”的气质。 明泡易躲，暗撩难防。 大概是由于太兴奋的原因，克拉拉晚上做梦还梦见了夏洛克，侦探坐在她的沙发里，替她掐灭了烟，手指白皙温暖，笑容疏离如初，目光却流转有情，然后他说—— “猫，怎么能抽烟呢？” 她想回答，开口却变成了猫叫…… “喵~”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叫声。 “喵喵喵！” 撕心裂肺的猫叫把克拉拉从梦境中拉出来，迷迷糊糊睁开眼顺着声源一看，里屋的窗户里卡着一小团毛茸茸的不明物。 她睡迷糊了？ “喵呜！” ……呃，这叫声，似乎不像假的。 克拉拉一跃而起，走到窗前，外面天色朦朦亮，看不真切这团不明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她伸手打开桌上小灯，入眼就是一根冲天炸毛的尾巴，屁股对着她，脑袋探出窗去，身子被压在了厚实的玻璃窗下，透过玻璃，能看到小猫嘴边的窗沿上还掉了一条小鱼干。 噢——她就说最近她的零嘴怎么吃得这么快呢！原来是有位顾客每晚都来“光顾”她的小店，拿完东西就跑，重要的是没付钱！不付钱还敢来她这儿混？胆子挺肥啊！ 小猫有些消瘦，灰色带斑纹的皮毛也脏兮兮的，估计是流浪猫。虽然自己是在睡眠中，但这小家伙也确实好身手，得手这么多次，居然从来没被她发现过…… 克拉拉伸手捏了捏它软软的肉垫，惹得它又喵了一声。 就着小猫被卡住的姿势，克拉拉直接提起它的尾巴，确认了这位顾客的性别，然后开始搔起这位女士的肉垫。 “小姐，你来我们店里买东西不付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她阴恻恻地说。 猫像疯了一样疯狂蠕动，奈何丝毫动弹不得。 克拉拉哼了一声，看她蹭啊蹭啊快要蹭出去，又把她揪回来，一来二去，小猫终于精疲力尽地趴在了窗台上，大概是饿了，就着这个姿势吃起了嘴边偷走的小鱼干，一副“你随意，我挺尸”的样子，这一行为让克拉拉好气又好笑。 “玩的开心吗，”夏洛克闻声而来，他的声音从克拉拉身后传来，“克拉拉·薛定谔·库珀？” “别以为我不认识薛定谔，”克拉拉回击，“量子物理方面的一位科学家嘛。”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感谢一下大洋彼岸的库珀博士，要不是他邮来的那本书，这时候估计她还会傻傻问一句“薛定谔是谁”…… 眼看着小鱼干快吃完了，克拉拉就把她抱进了屋里，另外找了小鱼干和牛奶倒在小碗里放在她面前，小猫开始还挺不乐意，直等得克拉拉失去耐心，起身梳洗不再看她，她才怯怯地上前享用老板娘给的口粮。 等克拉拉从里屋出来时，小猫正啃着小鱼干，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总之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克拉拉便放心出去了，临走前把窗户打开，这样，小猫离开的时候不至于再被卡住。 又是这样的早晨，两人一个看着报纸，一个给信件分类，只是面前的早餐比上次要丰富得多，毕竟是温斯洛律师准备的，昨晚就做好的玉米浓汤很可口，温斯洛的厨艺满分！今早做好的面包烤的很好，呃，烤面包机满分！ 至于把面包放进去和拿出来的克拉拉，啧……她可以四舍五入忽略不计。 夏洛克用餐完毕，对克拉拉微微示意，便拎着大包小包往赫德森太太家去了，克拉拉看着他的背影，深切希望他这回可以重新做人——啊，不是，呃，希望他可以好好生活——好像也不对…… 纠结着用词，克拉拉拿起他放在餐桌上的报纸。哟，开膛手又上头条了？让我们来看看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凶手又干了什么…… 呃—— “史上最蠢开膛手：作案时被受害人当场钳制住，哭着声称自己是被逼无奈。” 克拉拉：“……” 夏洛克前两天怎么形容他的来着？ 嗯……愚蠢。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第九章 除了一众桃花的祝福短信，圣诞节当天下午，克拉拉还收到了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 大洋彼岸，那当然是库珀博士送来的。 礼物是一套蜘蛛侠的漫画书，还附了一句话：“库珀小姐，谢谢你上次邮来的第四任博士的围巾，以及附送的一只做工优良精致的tardis，我们把可爱的t娘当做圣诞礼物收下了，同样送你一套漫画书，愿您圣诞快乐。——来自库珀博士的祝福。” 这可真贴心！蜘蛛侠的漫画书——天哪，谁说物理学家都没有品位？蜘蛛侠是超级英雄中多么帅气的一位！漫威的英雄们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漫画中的小蜘蛛和mcu中的钢铁侠！ 要说这两位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个响亮的外号：“背锅侠”。并且俩人都有个神奇的脑回路：世界过的不幸福一定都是我的错！ 这个脑回路多么的可爱，如果你不这么觉得，那就想想她身边的人对“世界过的不幸福”的反应—— 露易丝：噢，世界不幸福的地方多了去了，他们真悲惨…… 温斯洛：哦，我知道啊。 布莱克：关我什么事？ 夏洛克：脑袋空空的人有什么好不幸福的。 包括她自己也抱着一种“我过得也不幸福，别人怎么能幸福呢？”的心态，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知道英雄为什么是英雄了吧，因为想得多。 克拉拉看了一眼发件人地址，依旧是查令十字街84号，这个地址越看越眼熟，然后克拉拉蓦地想起来，这地方似乎在某本书中出现过！ 她进里屋，在小书架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书，书名就是《查令十字街84号》。翻了翻内容，才想起来这是一本写一对信男善女隔着大西洋书信往来十几年的真实故事，噢，故事的结局两人并没有在一起，总之男主人公就在十字街的书店工作，后来等两人都去世后，那儿就变成了有名的婚介事务所。 嗯……也不是婚介事务所，就是喜欢把莫名其妙的信件邮给两个互不认识的人。想来查令街的人把这个信件邮过来的时候，只是看中了两人名字中巧合的库珀吧……她曾经也在那儿买过书来着，所以被知道姓名也不奇怪。 不过，据说查令街的书店因为负担不起房租，快要开不下去了…… 克拉拉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是涉及到“房租”这一话题，同样作为店铺主人的克拉拉在这方面也有些体会，贝克街的房租也越涨越高，她的杂货铺同样也面临着“快要开不下去”的难题，要不是郊区的房子收着点微薄的房租来倒贴，恐怕她也要关门大吉了。 想到这儿，克拉拉还是难免产生了共情，趁着天色还早，店里又没什么人，她决定去查令街去拜访一次，一方面，可以把库珀博士的真实地址要过来，另一方面，或许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克拉拉把书放回书柜上，却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响动，回头一看，发现是窗子那里钻进来一只小野猫。猫这种生物，真是天生的优雅，哪怕是个流浪猫，她的神态和动作都是自带高贵的气场。 这只小猫正是早上的那一只，估计是因为肚子饿，居然不怕被克拉拉继续逗，还腆着脸回来了。把她这儿当教会还是宠物医院？ 猫咪进来后，蹲坐在她的桌子上，小爪子在脸上蹭了蹭，很可爱的样子，然后又对克拉拉轻柔地“喵~”了一声，尾巴缓缓盘在脚上，极有灵性地和克拉拉对视了起来，这湿漉漉的琥珀色大眼睛，怎么看都像卖萌。 很好，很不要脸。 克拉拉觉得，当年如果自己有这只小猫半分的不要脸，恐怕也不至于和露易丝在福利院呆到八岁才被领养走，这一招实在太管用了。 心里虽然在吐槽，克拉拉还是没抗住小猫的卖萌攻势。 她又为这只可爱的小猫准备了牛奶和小鱼干，这次，小猫对她的戒心小了许多，哪怕克拉拉就坐在桌子边盯着她，她也只是犹豫了两三分钟，还是蹭过来过来享用这顿让她饱腹的食物，所以啊，由奢入简难，尝过了牛奶的味道，下水道的脏臭就变得非常难以忍受了起来，这点她深有体会。 小猫也是这样，肚子吃饱就好，就连克拉拉轻轻伸手摸她的皮毛，她也只是僵硬了一下，但也没躲开，似乎知道只有讨好了克拉拉，才能保证食物来源。 这个乖巧和机灵劲儿，克拉拉可学了很久。 窗户外面有猫叫，不像这只这么轻柔，反而有些尖锐，应该是这只小猫其他流浪的小伙伴，得知这儿有食物，都想来分杯羹。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其他花色不同的猫从窗沿露出了脑袋，有两只大着胆子进来了。克拉拉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猫，很是期待勾搭上自己的这只机灵的小家伙会怎么应对这两个同伴。 小猫对另外两只猫的到来似乎很不悦，尽管另外两只想凑上来一起喝牛奶，但都被这只小猫给挤了过去，另外两只似乎很不满，喵喵地叫着，好像在控诉这个小自私鬼。 一打一闹，你推我搡间，过去了十几分钟，克拉拉看着几只猫的闹剧，渐渐感到无趣，正打算起身把这几位访客都给拎出去。却见先前那只小机灵忽然火了，扭头狠狠咬了一口其中一只的耳朵，凶狠的架势和尖锐的叫声和方才讨巧卖萌的样子全然不同。 另外一只虎皮花纹的猫恶狠狠地叫着，弓着背朝发狠的小机灵攻击过来，小家伙被狠狠撞了一下，桌上的小鱼干和牛奶被撞翻，牛奶甚至洒在了地上。克拉拉看了一眼她的地毯，又看了一眼三只猫，不悦的情绪堆满，立马起身，进厨房找扫帚，打算把几个家伙都赶出去，背后刺耳的猫叫声愈发强烈，等她火急火燎拿着扫帚出来，就看见小机灵把另外两只猫咬翻在地，虽然她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所以，这是宁可跟大家打一架，也死活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好东西的意思？很好，这很自私，并且很讨她的喜欢。 然后小猫瘸着腿，跳到地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地毯，可怜兮兮地喵个不停。 克拉拉心念一动，莫名从这只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那这只小猫留着吧，其他的就……克拉拉还是心疼她的地毯，于是把桌上两只残兵败将扫出去，并且重新给小家伙准备了牛奶，她伸手挠了挠小猫，也不在乎她身上脏兮兮的，任她在地毯上趴着。 克拉拉轻柔地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就留在我店里。我的店就像魔法店一样，嗯……所以，来当一只女巫的小花猫吧，好不好？”她瞥了一眼书架，看到了一个名字，于是道，“南希，就叫南希怎么样？” 小猫仰头对她又“喵~”了一声。 行，这就算是答应了。 克拉拉随手从床下的柜子里扯出一个紫色的棉布条，绑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儿秃了一块，应该是在刚才的“厮杀”中被咬掉的。 又看了看时间，显然在南希身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于是克拉拉打消了拜访查令街的计划，起身到卫生间里放了一盆温水，打算给小家伙洗的干净一些，脏兮兮的一点儿也不像家养的猫。水声哗啦啦地流淌，她想到了从前那些应该被抛诸脑后的时光，如果那时候也有人这么给她搭把手…… ——那她估计还是那个躲在露易丝身后的小姑娘，啧，那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嗯……她过得不幸福，凭什么别人要过得幸福！ 去他的小奶猫，爱谁养谁养去！这么想着，克拉拉关掉了水龙头，擦了把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卫生间，打算把小猫的食物给拿起来，让她当她的流浪猫去，然而低头一看，哪还有什么猫的影子，装牛奶的碟子被舔得干干净净，小猫估计在她放水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 她都能想象到南希迈着优雅的小步子毫无留恋地跳出窗外的样子。南希表示不需要她的领养，喝光了她的牛奶，叼走了她的小鱼干，并给她留了个屁。 克拉拉恼得牙痒痒，果然善良的超级英雄都是漫画里编出来的，多遇到一些小白眼狼，他们就没有拯救世界的心思了。 克拉拉决定要向库珀博士多请教一些有关薛定谔的问题，必要时候可以花式虐南希。 第十章 在克拉拉为小白眼狼南希而炸毛的时候，杂货铺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也没有那么意想不到，只是夏洛克早上才刚刚搬去221b，这会儿过来，显然不符合他的到访周期。 根据克拉拉的经验，当一位客人勤快地来访杂货铺，要么是爱上她了，要么是十分倒霉地遇见了困难，鉴于这位客人是福尔摩斯先生，是以后者的几率要大的太多。 侦探的长脸上铺满了不悦，克拉拉问道：“怎么，遇见麻烦事儿了？” “十分显然，”夏洛克回答，又问一句，“贝克街的租金很高吗？” “我以一店之主的身份，负责任地告诉你，是的，福尔摩斯先生。”克拉拉答道，想到他的行程，然后明白了什么，“赫德森太太不是说给你算便宜点吗？” 夏洛克点头：“她尽力了，不过也不能便宜的太夸张。”然后看了看克拉拉的小店铺，说，“看来你赚来的利润都花在房租上了。”怪不得没有钱扩充店面。 克拉拉耸肩：“毕竟是市中心，房租问题情有可原。” “现在我也为房租烦恼了。”夏洛克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显然是为了引起下文，于是克拉拉看着他，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话—— “我需要一位能与我分担房租的人。” “地球人把这个叫做室友。” “最好这位可以忍受我的出入时间诡异，以及我弹奏小提琴。” “地球人把这个叫做好脾气的室友。” “克拉拉，你可以——” “噢，夏洛克，亲爱的，”克拉拉立马表示爱莫能助，“我可不能卖给你一个好脾气的室友，这是犯法的，我这样的小市民，连闯红灯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卖一个室友给我了？”夏洛克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往往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是打算让克拉拉做出顺他心意的事情。克拉拉心中警铃大作，然而本性使然，她还是老老实实入了侦探的套路，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搬过去，帮你分担房租？” 夏洛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还不算太笨嘛…… 然而，福尔摩斯先生打算以这种方式拖她下水？没门儿！涉及到钱的问题，再好看的人都得靠边站！哪怕他保证送给她一套写真集都不行！ 克拉拉认真地跟他算起了帐：“夏洛克，我家杂货铺是小本生意，店面虽小，五脏俱全，这儿可以容纳我的起居，我已经决定住在这儿了，原本郊区的房子租出去收房租。因此我的经济来源就这两项，其中房租还得倒贴给店铺租金，加上还有各类水电费暖气费，我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如果现在再把店铺和住处分开算的话，我恐怕要从贝克街滚出去。” 克拉拉的语速很快，这点是跟夏洛克学到的，等她说完上面一长串，又真诚地看着他：“我如果把店铺搬走，在我重新选址的这段时间，你的日常用品去哪儿买呢？” 夏洛克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唇说道：“well，现在我同意你的说法了。” “什么说法？” 他转过身子，看向大街上路过的形形□□的人，以及扑面而来的圣诞气氛：“人各有所长，我确实不会做生意。” “鄙人一身铜臭味，真是碍到你了。”克拉拉立马反讽回去。 在这方面，侦探先生很有耐心，不会和克拉拉醉心于口角之争，往往会寻求最佳解决方案：“那么，你可以给我介绍好脾气的室友吗？” “真担心你未来的妻子也让我介绍。”克拉拉撇嘴，“我会帮你留意的，放心吧。” 夏洛克点头，克拉拉完全成了他的私人助理，不过充分利用资源是他的风格，他想到了另外一宗案子，便和克拉拉道别，打算去另外一位从事法医行业的女士那儿。 克拉拉看他要走，有些好奇：“你要去哪儿？” 夏洛克停下步子，回头看缩在店里不肯出门的克拉拉，并不直接回答她：“怎么了？” “这个点了，”克拉拉笑着，手撑着下巴，对他说，“你不觉得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吗？” “不愿意和我合租，却不停止和我套近乎。”夏洛克头回没按耐住好奇，直接问她，“你到底是谁？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很复杂……”克拉拉耸肩，“我是杂货铺老板娘，是情场高手，是一位漂亮的女士，是你的财务生活顾问。或许你我都是虚构的，或许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噢，或许——或许你是游戏人物，而我是负责攻略你的玩家也说不定？” 克拉拉的天马行空可谓是闻名遐迩，整条街都知道杂货铺的老板娘是个漂亮的神经病。 “克拉拉，”夏洛克给予建议，“少看那些科幻小说。” “我偏不。”克拉拉一口回绝，“这样吧，你如果真的好奇，今晚就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共度佳节，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老实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夏洛克考虑一下：“成交。” 虽然是个不平等交易，但能挖到一点是一点。 夏洛克曾认真分析过克拉拉，手心有茧，说明干过粗活，符合她杂货店老板娘的身份，漂亮的脸蛋和成堆的男友，符合她猎艳高手的身份，对理科所知甚少，爱看剧集、电影、肤浅的文学作品，符合她低俗市民的身份。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的外在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她明明白白跟他坦白的身份，但是她时不时还会秀出奇怪的特质，比如优秀到极致的观察力、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力气、非要勾搭他的执着，这些却都是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不该具有的特质。 他起初以为，克拉拉是家里那个讨人厌的哥哥派来的人，可是克拉拉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反倒是他时不时来找她，即使后来将她归类到友人，也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发展。后来他又以为克拉拉是某个地下组织的人，但诚如她所说，她连闯红灯都要三思，这样细致入微，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么，这位库珀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既能一眼看透她，又对她一无所知。 故此，尽管只是能够挖到这位女士的一点背景，但依然是个不小的诱惑。总有一天，这个奇怪的谜题会被他解开。 然而克拉拉的思维再次简单粗暴了起来，在圣诞节共进晚餐，这是约会啊！和夏洛克正式认识一年多了，终于有机会和侦探来一次约会了！ 由于圣诞节的原因，大多数本地餐馆都关门过节去了，只有几家中餐馆兢兢业业地开放着，克拉拉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餐馆，认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干脆和夏洛克去了唐人街。 一到此处，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热热闹闹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街道，亚裔人们带着笑容走来走去，夏洛克对此吵闹似乎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跟着克拉拉左右晃荡。 “我太天真了，”克拉拉感慨道，“中国的食物种类完全够我选上三天三夜的，我之前居然觉得会单调！” “所以决定好了吗？”夏洛克问，耳边的嘈杂真是让他愈发无法忍受。 “噢！去那家吧！”克拉拉兴奋道，“看上去很热闹。” 夏洛克：“……”他非常不想去热闹的地方。 但最终两人还是进了一家生意相当不错的火锅店。 店员热情地为两人安排座位，递来湿纸巾和手机套，甚至贴心地替两人收好了外套，一本正经地叠好了放在凳子上，还用干净的布盖上，以防被汤汁溅到。 “二位是情侣？”服务员在两人点菜期间好奇地问。 “是的！”克拉拉骄傲地扬起下巴，没错，当着本人面也敢这么说，就是这么的厚脸皮。 夏洛克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求知欲，撇下杀人案跑来陪她吃火锅。 服务员开心地笑着，用中文奉承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克拉拉懵在原地：“啊？” “就是两位非常合拍的意思。”服务员笑眯眯地解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英汉词典，仔细地教克拉拉如何查字典以及这两个词的意思，克拉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捧着词典一页页翻过去，一边翻一边惊叹着“噢~”，夏洛克只好担起点菜的重任，没做多犹豫，点了几个海鲜，又点了个鸳鸯锅底，就等上菜了。 克拉拉还在瞪着大眼睛，捧着词典惊叹：“噢~” 夏洛克：“……”这样子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他第1211遍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在克拉拉面前一定要控制住好奇心，绝对不能被她勾着跑，否则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品过来了，在两位英国友人的热切注视下，剥虾、下锅；剪断海蜇、下锅；蔬菜拼盘、一一下锅；旁边还有另外的服务员不停给他们添水，并且尽职尽责解说这个菜有什么妙用、怎么吃最美味、还贴心地给克拉拉系上餐巾，以免身上的衣服溅到汤汁。 该店的服务员们完全给了他们王室贵族般的服务。 终于把菜全部下锅完毕，几位服务员撤退，留下一个服务员，亲切地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吃什么。 克拉拉好奇问：“你们对每一位客人都这么热情吗？” “不是哦~是因为小姐特别的美丽，”服务员冲她神秘地笑了，“而且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希望两位可以得到最佳用餐体验。” “低俗市民”克拉拉难免被哄得心花怒放。 夏洛克颇为挑剔地在大杂烩里挑了片扇贝肉，颇为挑剔地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尝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对克拉拉认真道：“好吃！” 克拉拉：“…………”真的假的？连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连侦探都说好吃？？ 服务员再次神秘地笑了：“很高兴您二位喜欢，欢迎下次光临本店！” 克拉拉瞥了眼夏洛克又往盘子里添虾的动作，一边问：“抱歉，刚才没注意，你们店的名字是什么？” “海底捞哦亲~”服务员笑眯眯地说。 第十一章 “姓名？” “克拉拉·库珀。” “性别？” “女士。” “年龄？” “无可奉告！”克拉拉翻个白眼，敲了敲桌子，道，“单刀直入地问女士的年龄是非常失礼的，福尔摩斯先生。而且，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夏洛克，你倒是问点至关重要的，比如我对你的感觉啊之类的……” “well，”夏洛克向后靠着，静静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我永远不会好奇这个问题。”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打脸的我告诉你。克拉拉默默腹诽，撩翻侦探的雄心壮志还在胸口激荡。 话说夏洛克为什么问这些问题？那她当然知道，这就好比测谎仪的工作原理，总要先确定一个人说谎时和说真话时的不同表现，才好与后面的回答进行比较。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夏洛克只是了解了回答属实的情况下她的表现，并没有让她说一些诸如“我是男性”、“我今年八十有三”这样的错误句子来观察她的反应。这意思难道是说，除了刚才那些正确回答后的反应以外的其余任何反应，都是谎言的体现么？ 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要求也很高，值得挑战一次。 海底捞店里的一角，西装笔挺的卷发男士端坐着，双手合十，手指放在唇边，胳膊肘撑在桌上，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女士，后者云淡风轻，表情从容，却滴水不漏地不流露任何情绪来，气氛趋于紧张。 “再提醒你一遍，你只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克拉拉微微弯着唇角，“那么我回答什么问题，可以最大程度地满足你一肚子的好奇呢？” 夏洛克眼神一顿，没错，就是这样，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外部条件上做的滴水不漏，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老老实实当她的杂货铺老板娘，远远地离开他，这对她简直是太容易了，但是她偏要凑上来，带着一身的迷雾，非要不怕死地撩拨他的好奇心，那这个情况就非常的—— 有趣了。 侦探还在思考，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观察某个命案现场，克拉拉对此毫不介意，保持微笑从容应对，将眼前的热乎乎的大麦茶慢慢喝光，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一旁站着的服务员怎么也插不上手，却总觉得这桌“情侣”的气氛愈发紧张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杯茶过后，夏洛克还在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眨。 克拉拉失去了耐心，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所以，你的问题呢？” 夏洛克慢慢把手放下来，放松地靠在背后的椅子上，嘴角挑起了轻微的弧度。 如果非要问的话，他有一肚子问题问克拉拉，比如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的计划、甚至她是正是邪，意欲何为…… 但如果要他将这些都归为一个问题的话，那就是——她的过去。 她在拥有那间杂货铺之前，那样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一切都是从那间神奇的杂货铺开始。 所以在最初的开始之前，她的身份是什么？ 该怎么问，才可以最大程度挖出她的过去？ 换言之，克拉拉身边，有什么元素，是和她杂货铺老板娘、猎艳高手、低俗小市民这些身份格格不入的呢？ 夏洛克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 “和我谈谈——”他声音低沉危险，“露易丝·爱小姐，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克拉拉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 只能说，不愧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顿火锅就是她用来作死的吧……克拉拉再怎么琢磨，都不会想到夏洛克会注意到仅有一面之缘的露易丝·爱。 她知道露易丝的威胁有多大，所以从前一直避免露易丝出现在她常活动的地方，一直避免任何——任何“那一方”的人意识到她和露易丝的关系。 克拉拉僵在原地，海底捞的服务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赶忙过来给克拉拉的杯子里添了热腾腾的茶水，喧嚣的环境和这一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茶水落入杯子中发出好听的咕咚声，算是慢慢缓和了气氛，服务员放下茶盏，又退回到一边去。 她伸手拿起杯子，垂眼看了眼棕色的茶水，又抬头看向夏洛克，转而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问露易丝？” 夏洛克像在慢慢撒网的渔夫，完全不介意她此刻微弱的抵抗和挣扎，好脾气地对她解释：“露易丝——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她的话——露易丝的身份是一位企业高管，她身上的香水是dior的，噢，很多企业高管都喜欢这款香水。”他疑惑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还能让对方纡尊降贵，老实甘心待在你的小杂货铺里，并且待你亲和，甚至迁就。” 他声音低沉地吐出一个单词：“weird.” 啧，千防万防没防住香水这点。 克拉拉对他笑了笑，喝了口茶，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怎么办—— 说谎？不可能，夏洛克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逮她这一下，如果非要尝试一下，也并非不能混过去，但哪怕她真的瞒过去了，当夏洛克发现答案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同样会怀疑答案的真伪，届时两人关系想再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如，恐怕不可能。 那……老实交代？噢，上帝啊，开什么玩笑！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老实交代好吗！谁知道夏洛克会顺着露易丝查出来什么东西！ 不要慌！冷静！拿出专业素质来！ 她慢慢陷入回忆：“露易丝是我的……姐姐。”这句属实。 “她善良、踏实、勤劳，很爱护我，待我很好，十五岁前一直是这样的。”她看着夏洛克，脸色不太好，“但我不是……父母的亲女儿。嗯，十五岁之后，我就离开了……之后，我和露易丝碰巧考入同一所大学，也就在大学里见了面。露易丝知道我在那儿过得不好，就更加照顾我。确实，她比我厉害多了，她常给我接济，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我和她闹了不小的矛盾，最近才好起来，那天你在店里看见她，事实上是她邀请我回家一起过圣诞——嗯，就这些。” 以上句句属实。 童年有阴影的美貌叛逆少女，为了和家里作对，凭着小聪明跑出来开店，顺便糟蹋青春，后来又在姐姐的感化下回归正途的故事。 很好，很没新意。 夏洛克的脸拉的老长，但是他也极其仔细地观察了克拉拉的表情，上述一番话，可以说每个字都是真的，每句话都不做假。 然而她这是想用“本娇花处于叛逆期”这种三流理由来打发他，想搪塞过她身上那些老辣的手段和成熟的技巧？ 门都没有。 克拉拉表面淡定，内心却乐开了花，对面夏洛克的愈发不悦的表情显示出，他丝毫没从这番话里得到有用的信息，然而碍于这番话全然真实，他又无法从中挑出东西来反驳。 “服务员，”克拉拉扬手，扭头时，因为没憋住，露出一个灿烂到嚣张的笑，看得服务员莫名其妙，“买单。” 夏洛克还在琢磨她的话，然后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皱着眉：“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克拉拉答道，尽量让脸上的得意不要那么明显。 然而夏洛克早已发现她的得意，就是这点才让他心痒痒，如果都是真的，那她这么得意做什么？哪有人会因为自己说了真话而得意？除非—— “啊……”他顿悟，“狡猾的克拉拉，你说的虽然都是真的，但却不完整。” 克拉拉顿了顿，懒得对他再掩饰，露出个漂亮的笑容：“当然！” 库珀女士太狡猾了。 “不过我可没有欺骗你，”克拉拉安抚道，“我过去十几年和露易丝之间的感情变化经过，确实如上面那样，至于我隐瞒的部分，不太重要。” 不重要才怪。 “或者，这顿你请，”克拉拉扬了扬手里的卡，笑着对他说，“我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夏洛克看了眼账单，算了算房租，沉默了许久，最后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抬头对克拉拉笑：“来日方长。” 好的，你真可爱。 克拉拉笑着把自己的卡递给了服务员，账结完，夏洛克起身到外面等她，克拉拉还留在店里收拾东西，服务员怯生生上前问克拉拉：“您二位怎么了？” “噢，”克拉拉笑容灿烂，“分手了。” 服务员大惊失色，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在在在在在在在我们店里分手的？？？” “没关系，不关你们的事，火锅很好吃，”克拉拉失笑，他不会以为是因为火锅难吃到分手吧，于是安慰道，“呃，是我的问题，他不满我给他戴绿帽很久了，今天爆发了而已。” 服务员还真信了克拉拉的胡扯，表情微妙：“戴、戴绿帽？” “是啊，出轨对象是一位女性，”克拉拉一本正经，“叫做露易丝，我很爱她。说起来，你们的火锅实在太好吃了，下次我会带她来你们店里，记得不要多嘴哦~” 服务员呆愣愣地点头。 这还能让人说什么！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不是好人！服务员悲愤地想。 第十二章 有的人，圣诞节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比如克拉拉；有的人，却在圣诞节招惹了个大麻烦，比如露易丝。 “喂，是露易丝小姐吗？” 深更半夜，露易丝接起电话，只听到这个醉醺醺的声音，她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实是印象中那位彬彬有礼的温斯洛律师，这让她不由得好奇。 “温斯洛律师？噢，天哪，你喝了多少，”露易丝问，“你在哪里？我打电话给克拉拉。” 提到这个名字，温斯洛律师伤心欲绝：“亲爱的露易丝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的睡眠了，不过我不得不说——她是个无情的人，她不久前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来又告诉我，她喜欢你，结果刚刚我去她的杂货店拜访，竟然看见了她和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子有说有笑！” 露易丝重点抓的很准：“克拉拉说她喜欢我？” “……天哪，露易丝，”温斯洛震惊，“你不知道这回事吗？” 呃，见笑了，她还真不知道，而且很抱歉，以克拉拉的性格，这种话多半是说来捉弄人的。不过考虑到电话那头失恋者的心情，嗯……或许有个人陪他一起失恋会好得多？ 于是露易丝选择缄口不言，转而问起其他问题：“那你现在在哪呢，温斯洛先生？” 温斯洛感受着冷风的吹拂，周围赶着过节的人很多，他在人潮拥挤中静静地忧伤着：“泰晤士河畔。” “告诉我具体地址！我马上过来！”露易丝惊恐地说，温斯洛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要跳河的样子！ 想到有位温文尔雅的先生要为克拉拉寻死觅活，再结合克拉拉的小恶魔本性，露易丝就不由得对这位可怜的律师心生同情。这一急，就忘记了圣诞节的泰晤士河畔是何等盛大的景况，温斯洛律师即便想不开，也不至于非要在万众瞩目下寻短见。 这一点，是露易丝开车堵在路上时才意识到的。 要不……现在回去？露易丝踌躇，反正温斯洛不会出什么大事，而这个点正是睡美容觉的时候，现在掉头回家还来不来得及？ 然后露易丝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车队，以及旁边车道上长长的车队，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吧，还是去安慰一下失恋的律师吧。 温斯洛一心站在原地等着被安慰，等到新年倒计时都过了，周围的小情侣都开始热情拥吻了，他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露易丝。 露易丝小跑着到混在情侣中形单影只的温斯洛身边，等温斯洛转头，她真挚地凑到他耳边喊：“千万别想不开啊！” 啊？想不开？温斯洛一脸茫然，谁说要想不开了？ 他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指了指不远处的塔桥，露出个笑：“好看吗？” “……”每天从这儿经过，再好看也看腻了吧。顾及到他的感情，露易丝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好看。” “克拉拉也好看，”他忽然伤感起来，“可惜她的心永远不会属于我一人。” 露易丝沉默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大晚上的，这儿好冷。 温斯洛依旧默默地盯着泰晤士河，仿佛对这场寒冷毫无感觉，等情侣散的差不多了，露易丝冻得流鼻涕了，温斯洛才扭头，看到露易丝鼻子红红脸颊红红的样子，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关系。”露易丝仗义地说。 然后温斯洛从脚边拿起一个保温杯，犹疑道：“喝茶吗？应该还是热的。” 这个好！ 露易丝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就拧，毕竟已经冷到这个地步了，还客气什么？然而杯盖儿拧得紧，竟然纹丝不动地附着在瓶身上，温斯洛的体贴再次发挥作用，伸手接过露易丝手中的保温杯，拧开顽强的盖子，然后递还给了露易丝，后者感激地看着他，然后在温斯洛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她捧着杯子，一口又一口，直到喝完。 露易丝笑着把杯子还给他，真诚道：“谢谢你，温斯洛律师。” “是我要谢谢你。”他笑着说。 “噢，不客气，希望你别生克拉拉的气。以后会有更好的另一半的。”露易丝答道，虽然这么冷的天，出门确实很糟糕的决定，不过既然是被克拉拉深深伤害过的前男友……如果是替克拉拉收拾烂摊子来的，那她心甘情愿，何况偶尔一次也无妨嘛。 呵呵，根本就不是“无妨”。 第二天，露易丝就感冒了，并且感冒了足足一个礼拜多，还没有好转。 “天哪，”克拉拉很惊奇，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会感冒的？你不是规律作息，生活很健康的吗？” “哎，毕竟是这个季节嘛。”露易丝回答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纠结着要不要把温斯洛的事情告诉好友，但碍于温斯洛昨天的百般叮嘱，她最终还是没有谈起，而是转而聊些轻松的事儿，“我的圣诞礼物呢？” “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店家那边有点意外。”克拉拉笑着说，顺便对路口一个痴呆呆盯着她的青少年放了个电，显然，对方受到了鼓励，径直朝她的小店走来。见客人没有拐弯的意图，克拉拉于是把手机放到桌上，“等我一下哦，店里来客人了。” 露易丝吸吸鼻子：“你忙吧，我这边也有事儿。” 和露易丝通话完毕，克拉拉上前逗弄这个青涩的少年，顺便坑蒙拐骗，把上礼拜没卖出去的货物忽悠给他。 赶着去“参加”雷斯垂德的新闻发布会，夏洛克从街角经过的时候，回头多瞄了一眼杂货铺，就看见某老板娘正巧笑倩兮地忽悠青少年，几句话之后，青少年则脸红着掏出了钱包…… 夏洛克：“……”有些人，真是生财有道。 克拉拉当然注意到了夏洛克的匆匆经过，根据这两天的新闻，想必他是要去警署的发布会，圣诞节前的两个月到21世纪开膛手事件之间，出现了三起一模一样的自杀案，要不是那个滑稽的开膛手转移了焦点，恐怕这三起自杀案给人们带来的恐惧会让大家根本过不好这个圣诞。 克拉拉尽职尽责地把今天侦探的行程录入文件中，又把东西放到床边的铁柜子里锁起来。关了店铺门，打算去查令街一趟。 一方面，之前就想去拜访一下查令十字街的书店，另一方面，她在哪里买了一套书，作为给露易丝准备的礼物，这套书是两人的童年回忆——哈利波特全集典藏版。 或许这个礼物有些幼稚？——哈，幼稚个头！这是全集啊！典藏版啊！有什么幼稚的！这一定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了！ 俗话说得好，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一路笑眯眯的克拉拉刚好赶在查令街的书店关门的前一刻抵达。 她到达的时候，书店里已经准备好关门大吉了。和克拉拉随时都可以撇下店铺不一样，这家书店是真的关门大吉。 里面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蹒跚而缓慢地收拾着柜台后的一点文件，而店里的其他东西已经被搬空，这间古朴的书店的纸张气息慢慢消失，柜台上还有一套书，正是她的哈利波特。 “抱歉……”克拉拉小声开口，却在看到老人抬起头的慈眉善目时，不由得收敛了一身的不正经。 老人重新把眼镜戴上，然后打开了一张纸，皱着眉头辨别上面的字，道：“克拉拉库珀小姐，是吗？” 克拉拉点点头：“是的，你好，老先生。” “噢，恭喜你，本店的最后一位顾客。”他笑着说，声音沙哑，佝偻着背，敲了敲旁边的一沓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为你把它搬到您的车上。” “噢，我没有开车，是出租车，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克拉拉立马上前，把重重的一摞书揽到怀里，以这位老人的身板，还是她自己来得了。 老人眼光黯淡了一瞬，紧接着就笑着把书给了克拉拉：“女士，我可以为你搬两本。”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笑着说，“或许可以为你减轻一点负担，聊胜于无嘛。” 这位老绅士的修养和气度，都不容克拉拉凭主观印象对他报以同情。她点点头，老人便伸手拿起上面两本书，和克拉拉一起走出店铺，然后慢慢锁上了门，最后留恋地看了书店一眼，往主干道上走去。 克拉拉忍不住问：“您……您的店铺，关门了？” “是啊，”老人笑着回答，“现在人们更喜欢电子书籍，这间老式的实体书店，已经没法再获得盈利……” “这太遗憾了。”她也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 “我一个老头子倒是无所谓，”他的声音沧桑而忧虑，“只是店里的大部分书，现在还没有着落，这……”他摇了摇头，沉重地叹息。 大概是这位老人长着一张让人想亲近的脸，总之看到他着急，克拉拉有种不忍心的感觉，谁知道一向没心没肺的克拉拉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灵光一闪：“先生，我知道有个人，他很爱收藏各类的书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把您的书籍以一个好价钱交托给他！” 似乎是怕老先生起疑心，她接着说：“他叫伯纳布莱克，就住在南边的两个街区外，也是开书店的，名字就叫布莱克书店，您可以去看一看。” 老人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顿了一顿，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亲自去看一看，非常感谢你，库珀小姐——”他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库珀小姐？噢，我曾把一位来自美国的库珀博士的信件邮到您那里，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说到这个，克拉拉才想起此行的另一目的：“没关系，先生，我和库珀博士聊得很愉快。呃……其实我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您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这样就不用再麻烦您在中间当一个辛苦的信差了。”她眨了眨眼睛。 老人点头微笑，克拉拉则莫名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老人和善地说：“那，我们就算互相帮忙了，我替你介绍了一位好友，您替我安置好我的书，怎么样？” 这是个很明显的台阶，克拉拉从善如流地说：“那真是两全其美。” 为什么不想再让查令街作为中转站呢？原因很简单，她早就想豁出去把对面的情商低到地幔的库珀博士好好修理一顿，可万一某些措辞“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那她温柔体贴的形象就要喂狗了。 第十三章 早上，克拉拉逮住浑身脏兮兮的南希，揪着她的尾巴，强迫她洗了个澡，看到干干净净的小猫之后，才肯把食物给她。这些日子，南希回店里的时间越来越规律，早上五六点跑回来混顿早饭，晚上十点多会回来喝牛奶。 克拉拉给南希准备了温暖舒适的毯子，大概因为外面天气太冷了，南希也渐渐愿意留在店里睡觉，意识到这只嚣张的小猫愈发顺她心意的变化，克拉拉无不得意地自我标榜了起来。 于是她在k上po了几张南希的照片，有最开始南希浑身是伤的流浪猫时期，也有干干净净，略微有些发胖的小花猫时期。 总之，这个脖子上戴着紫色布圈的小猫看上去活得很滋润，克拉拉配字：“流浪猫老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大家好，我是新时代的虐猫先锋，克拉拉·库珀小姐”。 下面收到了莱纳德的评论。 “好可爱的猫，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会打它。” 然后后面又跟着一条评论： “我相信。——正在使用室友的fb的库珀博士。” 室友不是你精分的借口，克拉拉吐槽，回复了下面库珀博士的那条评论： “薛定谔除了虐猫，还能不能虐点别的东西，比如谢尔顿？——正在虐猫的库珀小姐。” 很快，她就收到了两条回复： “薛定谔不可以，但谢尔顿的母亲可以！” “然而你永远都无法召唤我的母亲[微笑][微笑]，居住在大洋彼岸愚蠢的外国人，木哈哈哈~——来自库珀博士的轻蔑。” 面对这幼稚的挑衅，克拉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噢，小伙子，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除了妈妈之外的爆炸性武器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室友之间发生的故事？我有一位大学同学叫做彼得，他和室友韦德原本相处的不怎么好，但他们在不同时间、地点收到了同样的邮件。彼得和韦德都很好奇，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分别出发，往邮件里提到的目的地去，毫无疑问，他们在泰晤士河畔相遇了。然后，他们看见” 最后的单词打完，标点符号都不加，一段话发出去，克拉拉果断关机。 然后开开心心地收拾了包，最后揉了揉安详地窝在她的床上的南希，直听到小猫柔柔的一声“喵~”，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把杂货铺的事儿先放到一边去，现在去布莱克那儿讨论一下查令街书店的藏书归属问题。 噢，说起来，她真的要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昨天听说老人没有住处，她就把郊区住宅的钥匙给了他，并且只收非常微薄的租金。 从来没做过好事的克拉拉，难得发次善心，打心眼儿里觉得天更蓝了，水更清了，车子都不堵了，伦敦的空气质量似乎都好起来了呢！ 别的可能有主观的因素影响，但车子不堵这回事儿……公交车从贝克街一路绿灯过来，真的神奇地没堵车，于是她很快就抵达了布莱克书店。 无视了门上的closed，克拉拉开心地推开门，还没开口，就被书店里的整洁和空旷给震惊了。 布莱克的书店这么干净？ 布莱克的书店竟然没书了？ 这二者的奇怪程度简直难分上下，就在克拉拉还在为这两条疑点纠结排序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位发型神似中东人民的……呃，犹太人？ 噢，不是，仔细看的话，这位的长相还是熟悉的英伦画风。 对方冲她微笑：“美丽的女士，你好——” “等一等！”克拉拉打断他，然后冲出书店，抬头把这栋建筑物的名称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走错，才重新进入书店，调整了语气，礼貌地问：“这位长者，请问你是不是把这儿当做教会走错了？” “不是，”曼尼很耿直，“我是店里新雇佣的会计，叫我曼尼就好。” 然后布莱克的声音从书店里屋传来：“曼尼！看到我的剃须刀了吗！把我的剃须刀递过来！” 克拉拉微笑，呵呵，你们家会计还负责找剃须刀？ 曼尼礼貌地对克拉拉微笑了一下，然后还真的好脾气地进去帮布莱克找剃须刀了。 这就轮到克拉拉僵在原地了，天哪，这样的会计在哪里卖？！还有批发吗？！ 等布莱克出来，他还没寒暄问好，克拉拉张口就问：“你在哪儿找到的曼尼？” “前两天的时候，他自己上门的。”布莱克说道，然后开始叙述那天的神奇故事。 等克拉拉听完布莱克的叙述，她选择放弃批发一打曼尼的念头，显然，像曼尼这种会计兼店员、兼保姆、兼情绪垃圾桶，也就伯纳布莱克这位踩了猫屎咖啡运的奇葩才能遇到了。 “你今天是来挖墙脚的？”布莱克开心鼓掌，“欢迎！” 克拉拉惊奇：“原来可以挖墙脚吗？噢，天哪这个好事儿稍后再议，我今天是来问你需不需要补充书库——看你店里这情况，是的，肯定需要——嗯，查令街的某家书店开不下去了，有一堆藏书还在等待领养中，你有没有兴趣？” “噢，这个不错，快点运过来吧！” “我们还没聊价钱问题。”克拉拉耐心地说。 “钱不是问题，对吧曼尼？”他转头问旁边耿直的会计，后者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却被布莱克抢过话头，“看，曼尼也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布莱克店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人傻钱多速来”的等待被坑的气场，真不知道他到底靠什么养活了整间书店，甚至营业额比她家的神奇杂货铺还高。 曼尼犹疑，还是开口说：“我觉得还是——” “噢，亲爱的曼尼，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店里当会计？”克拉拉反应极快地打断了曼尼的话，可别给老人的生意节外生枝了，又接了一句，“我肯定给你更好的待遇，呃，比如住宿，你现在住在哪儿？我可以给你在市中心地段找一家便宜的租房，并且介绍一位聪明的室友。” 克拉拉都要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这样一来夏洛克的室友问题，以及她的喂猫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我现在住在书店里，”曼尼耿直道，“我认为布莱克虽然邋遢古怪了一些，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聪明的室友’，谢谢你的好意，小姐。” 布莱克对曼尼选择坚定不移地陪伴他，表现出一脸失望。 然而听了这话之后，克拉拉古怪地看着两人，这是魔咒吗……自从“室友”不再是简单的室友，身边的“室友”们似乎越来越多了…… 她从室友书店——哦不是，布莱克书店出来后，抱着微妙的心情打道回府，好歹老人的事情解决了，就意味着，老人的房租问题以及她的外快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嗯，这波不亏。 回到店里后，她打开了电脑，重新登陆了k，收到了一大串轰炸。 “然后什么？” “然后呢！！” “克拉拉库珀小姐，你的故事为什么没了下文！” “克拉拉！！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尊敬了！” 以上消息全部来自愤怒的库珀博士，紧接着下面还有一条。 “谢尔顿，别闹了，把我的k账号退出去！” 看语气应该是莱纳德，然而账户名称却是谢尔顿库珀。 互用对方的k什么的……果然室友是个奇妙的关系。克拉拉对“室友”这个词的感觉愈发微妙了起来，似乎要打开某扇新世界的大门。 鬼使神差地给谢尔顿回复了一句：“然后他们看到了对方的果体，没错，这是一次果体派对，后来这对室友对彼此释怀前嫌，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嗯……不知道库珀博士看到这个后续会不会想自戳双目。 忽然前台有客人前来，这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精神很不错，一直在斗嘴。 “我能帮您什么？”克拉拉问道。 “辣椒油有没有？”其中一位气质温和的老爷爷回答，“家里需要调料。” 旁边稍显硬气的的爷爷插嘴道：“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斯图尔特，没有人会好奇这个辣椒油究竟会用在什么地方。” “闭嘴，弗雷德，”被称为斯图尔特的爷爷翻他个白眼，“说好今天听我的，所以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插嘴！” “……”克拉拉感到新世界的大门慢慢开了个缝，一个灵光，小心翼翼地问，“呃，二位是——室友？” 两位爷爷面面相觑，然后斯图尔特回答道：“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老板娘，我们确实住在一起。” “好几十年了。”弗雷迪加了一句。 拿上辣椒油，夫夫俩悠然离开，克拉拉则呆愣在原地——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某扇大门打开的声音？莫非，所有室友终成有情人这句话是真的？ 克拉拉回神的时候，是看见夏洛克戴着手套的手在眼前不停地挥动，她顺着手的方向一扭头，就看见夏洛克淡然地看着她。 “嘿，夏洛克，关于上次那个室友的事情——”克拉拉想说，我还是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室友”这一关系太危险了。然而看到夏洛克身后一位小个子的和善先生之后，她狠狠地绝望了起来。 华生：“……”这是什么表情，说好的漂亮的老板娘，当然，这位老板娘确实很漂亮，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来？ “这是我的新室友，约翰华生，”夏洛克介绍，“上次委托你帮我留意室友的事情就不必了，以后他来店里买东西都算在我的卡上。”毕竟来克拉拉店里买的东西，一定是夏洛克本人需要的东西。 然而克拉拉就不这么想了，泫然欲泣地看着声称“算在我卡上”的夏洛克，再看了看旁边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华生，失落地沉默着…… 万一室友定律发作了怎么办？万一夏洛克转而喜欢男性了怎么办？那她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撩到侦探的芳心？ 显然克拉拉没有意识到，首先，她得确认夏洛克会对某个人产生“喜欢”这种情感，所以她的忧虑，完全是杞人忧天。 ——说不定人家根本谁不会喜欢任何人呢呵呵呵……（作者亲妈微笑脸） 路漫漫其非常修远兮，老板娘将上上下下而求索，左左右右而求索，前前后后而求索。 …… “华生医生，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好不好？”老板娘拉着华生的手，诚挚地建议着。 “……”经过了一天与出租司机紧张刺激的大战，华生在无奈中却对奇怪的词句更加灵敏了，现在他又要问出这个经典的问题—— “库珀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医生的？” 第十四章 克拉拉曾对海底捞的服务员承诺过会带露易丝来，她向来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当下趁着露易丝的感冒好的差不多，约好了一起去唐人街吃海底捞。 店员对这位长相出众的女性印象很深刻，对克拉拉在和男友恋爱期间，出轨到了女性身上这一奇葩事儿，尤其印象深刻。在看到克拉拉和露易丝一同进店里时，店员的内心是崩溃的。 露易丝虽然没注意到店员扭捏的动作与神态，但还是很好奇：“你怎么有时间约我？”她前几天可一直声称忙的团团转。 克拉拉作为一个杂货铺老板娘，平日里也就是在店里卖卖小商品，并且以她的性格，店铺也是可以随时丢到一边的，她就相当于半个闲人，能有什么好忙的？ 嗯……忙还是忙的，不过忙的是对夏洛克强行温柔体贴，另外忙着给华生医生找女友和工作。 只是昨天晚上，夏洛克对她的百般纠缠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把房门锁起来了，克拉拉被锁在了门外，屋里还传来不成曲调的小提琴噪音，侦探的嫌弃和逐客之意明显到不可忽视，她吃了瘪，才老实不去烦夏洛克，委委屈屈地约了露易丝谈心。 思及至此，她又不开心起来。 “唉……”她怅然叹息。 这个反应让露易丝很惊奇，克拉拉竟然能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她可从来没见过，于是问：“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好。”她能看出来，克拉拉这回是真难过。 克拉拉垂头丧气：“……也并非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和那个侦探的事有关？”露易丝问。 克拉拉立马被她的敏锐给吓到，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 “果然被我猜到了，”露易丝心情很好的样子，“那天听温斯洛律师的描述，我就知道你和那个侦探的关系不简单。” 克拉拉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温斯洛的描述？” 露易丝顿住，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再看看克拉拉探究的眼光，心想，反正这位律师都是过去时了，暴露出来也没多大关系，于是把圣诞节晚上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克拉拉。 克拉拉眯起眼睛：“啧，是他害你感冒的啊……” “这不重要，亲爱的，”露易丝认真地说道，“你真的伤害了温斯洛先生，唉，说起来，你从未把男友介绍给我认识，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这么快就吹了——才将将一个月呢！” 严格来说不是的，她可从没当着两人的面正式引见过，基森花园餐厅那次纯粹是不想单刀赴会产生尴尬，才拉着露易丝的…… 不过，如果非说介绍，那夏洛克倒是被她用男友身份正式介绍给露易丝过。虽然只是玩笑的形式。 眼见着克拉拉开始走神，甚至嘴角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傻笑，露易丝的好奇和求知欲愈发浓烈，不由得挥了挥手里的筷子，问她：“嘿，克拉拉，你在想什么呢！” 呃，她在想……咳咳，不重要不重要！ “噢~”露易丝忽然露出个神秘的笑，“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侦探的事儿？哎，可怜的克拉拉，向来只有你让别人魂牵梦萦的份儿，现在居然轮到你了！” 在江湖上，这个叫，天道好轮回。 克拉拉还没放弃狡辩：“我不是在想夏洛克……” “得了，在我面前就不用口是心非地掩饰了，”露易丝笑眯眯地问，“快说说，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魂不守舍的？” “噢——还不是他的室友！”克拉拉一顿，“我并非说华生医生不好，而是……天哪，露易丝，你听说过一个可怕的定律吗？室友终成有情人！”于是她把这两天百般缠着夏洛克的事儿告诉了露易丝。 听完她的叙述，再结合让克拉拉魂不守舍的奇葩原因，露易丝的一腔八卦之魂被打消了：“……亲爱的，等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再告诉我，现在你的行为完全是过于患得患失，你在嫉妒他的室友？天哪，这真的没有必要……” “等等，”克拉拉表情古怪，“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必要。” “前面一句？” “呃……”露易丝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你在嫉妒他的室友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朝夕相处。” “开什么玩笑！”克拉拉拔高了声音，“我干嘛要嫉妒他的室友？我又不——”她顿住。 “喜欢他。”露易丝则接了她的话，又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真的不喜欢他！”克拉拉否认，“他只是一个……呃，不得不接触的人……” “又是你的某个任务对象？”露易丝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问。 克拉拉点头，立马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嚼起来，典型的转移注意力的行为。 “任务要求你一定要和他谈恋爱了？”露易丝又问了个犀利的问题。 “……没。”克拉拉老实回答，语气像是个犯错受训的调皮学生。 “那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接触他的方式啊！你一定有别的路子的，不是吗？” 看克拉拉不说话，露易丝拍板定论：“所以，亲爱的，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啊！否则你怎么会因为一点所谓没谱的室友定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闹得自乱阵脚？”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按照露易丝的推论，她好像从伪装的追求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追求者。 等不到克拉拉的反应，露易丝也有些犹豫，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小心地问道：“你认为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克拉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认清了事实，沉痛地点了点头。 露易丝反而松了口气，开心地说：“那多好啊，亲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能有一个人让你心动了。” “也不能这样说吧……”克拉拉越想越觉得此事糟心。 她在各样的任务中接触到了许多人，怎么可能没有让她心动的人呢？只是之前那些，她都心怀警惕，能够很好地把握分寸，毕竟，以她这样的……还想有一段稳定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在夏洛克这儿，出于某些原因，或许是在正式认识夏洛克之前，她就偷偷监视了夏洛克两年之久，见过他各种窘迫和出色的模样，每天就是分析他的行为模式，让她对他熟悉到过分了，所以在真的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放松了警惕，以致她的反应稍稍迟钝，最终导致她逾越了雷池，闹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太妙。 露易丝见她依旧愁眉紧锁，以为克拉拉还在苦恼侦探的室友问题，于是安慰，柔声说道：“克拉拉，别皱着眉头了。” 克拉拉挤出个难看的笑。 露易丝无奈：“亲爱的，世上有这样一个能让你如此爱慕的人，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所以为什么不享受其中，尽力延长这份美好呢。所以如果你因此忧愁起来，就反而得不偿失了，是不是？” 克拉拉慢慢抬头，看着对面目光温柔如水的露易丝，觉得她的一番话真是暖到心里去了—— “即使最后结果是侦探真的和他的室友在一起了，你也别难过，不在乎天长地久，至少你们曾经拥有。”露易丝决定提前安慰她。 克拉拉：“……qaq”刚才那番话的温暖都被后面这冷酷的假设给冻住了，所以话说到底，还是要防火防盗防室友啊。 看来给华生医生介绍女朋友的事儿不能停，克拉拉认真地下了结论。 至于克拉拉要不要因此克制自己的感情，她从来没想过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而做出就此疏远侦探这种撒狗血的行为。 既然已经心怀爱慕，那就抱着这份爱慕不要放手，就像露易丝所说，这是多么美好的感情！她还没好好享受，绝不能轻易放掉！ 而且，众所周知，克拉拉生来爱作死，哪儿的规矩最不能打破，她就专门往那个方向发展。不被发现，那她就继续逍遥，万一被发现，那她就夹好尾巴乖乖认怂。 和任务对象谈恋爱这种事，真是越想越刺激啊木哈哈~ 一顿火锅，给克拉拉带来了情商和智商上的洗礼，等两人开开心心结完账，出门时却正好撞到了行人道上步伐匆匆的一位中国姑娘。 “卡啦啦——” 克拉拉惊恐脸，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等等，这个姑娘是在哪里工作的？挎包的带子上写的是什么？大、大英博物馆？？？ ……天哪，这回完了，碎了的不会是什么古董吧！ 对方倒是很淡定，施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盒子，当着还在茫然的克拉拉和露易丝的面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几个陶瓷茶壶的碎片…… 真·完了，她一定会赔钱赔到破产的！ 人生为什么这么大起大落！ 中国姑娘似乎看出来了两人的紧张，温和地对两人笑了：“不用担心，这没事的，原本盒子里就有碎片，我是做古董修复工作的。” “听起来是份不错的工作，”克拉拉随口称赞一句，“呃……这个小东西不会出事吧？” 中国姑娘看了看，笑着说：“不会的，只是我家里有样药品似乎用完了……可能小壶修复好之后会有瑕疵。” “来我店里买！”克拉拉毫不犹豫，“我店里什么都卖！这单我给你免费！” “呃……这不是普通的药品，需要特殊渠道才能买到的。” “相信我，”克拉拉上前拉住她，“只要你告诉我它的名字，我就可以为你，呃——这位小姐，不如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姚素琳。”她身上有种沉静的气质，十分惹眼。 “好的，素琳。”克拉拉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然后回头对正在打电话的露易丝挥了挥手，露易丝抽出空也对克拉拉示意了一下，接着就按之前的计划，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第十五章 克拉拉带着这个中国女孩儿回到了贝克街，说起来这位小姐也太懂随遇而安了，身处异国他乡，还被她莽莽撞撞地拉到陌生城市的另一个街道，她却一路宁静而安详地跟着她坐公交…… 好吧可能这也是原因之一，哪个人贩子会穷得坐公交啊。 “嗨，素琳。”克拉拉开口，“呃，似乎还没自我介绍，你好，这里是克拉拉库珀。”说完，她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不过显然这招对女性没有任何作用。姚素琳回以她一个笑容，道：“你好，库珀小姐。”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于是克拉拉开始没话找话，扫了她两眼，说：“你是在大英博物馆工作的？” 这个职业猜测总算是让她有所动容：“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拉拉看了看她的手提包：“手提包的带子上有博物馆的logo。” 她低头瞧着手提包，然后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logo可不大，库珀小姐观察的很仔细。” “叫我克拉拉就好。”克拉拉心想，夏洛克的演绎法如果运用在泡妞上一定会效果斐然，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她居然成功把这位矜持的东方美人的好奇心挑拨起来了。 姚素琳的拘谨松懈了不少，微笑着看向克拉拉，似乎等她继续做出一些推断。 接收到对方的暗示，克拉拉也不扭捏：“你在博物馆一定也进行着一些与茶叶有关的工作，嗯……”克拉拉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收回，放在鼻尖嗅了嗅，挑眉，“中国的茶叶，噢，我记得，在中国把这个叫茶艺？” “是的，”姚素琳笑着说，“我在博物馆进行茶艺表演，以此来保养博物馆里的老古董们，用茶水浸泡过的茶壶会更加有光泽。他们不该被锁在橱柜里，他们生来应当被使用。” 中国人讲话都这么有哲理气息的么？ 克拉拉继续观察她，小麦色的皮肤，单眼皮，下唇厚，右耳有个不清晰的耳洞，脖子比脸上的肤色要白皙一些，从事抛头露面的工作；衣服材质一般，杂货市场买来的；手指有茶叶香，茶艺表演者；刚才握住她的手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心有很多伤疤……体罚？粗重的活计？国籍是其他国家的…… 她在博物馆工作之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暗暗记下这些的疑点，克拉拉对她笑了笑，直觉催使，克拉拉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我的杂货铺什么都卖，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克拉拉。”她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的工具都是特殊定制的。” 这她就不开心了，说得好像她的店不支持替顾客特殊定制商品一样，夏洛克桌上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都是从她这儿购买的。 “我们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克拉拉坚定地说，“再没有比我们店更优秀的杂货铺了，再没有比我更合格的老板娘了。” 全伦敦人民都表示不同意后半句话。 姚素琳显然不了解这位老板娘的作风，还颇为好奇为什么她要特意加上后半句话，嗯……正常的店主怎么会在夸店铺的时候把自己带进去？ 克拉拉把姚素琳带到店铺里，按着之前她提到要用的药品，一一从她背后的木橱子里拿出来，姚素琳特意打开商品看了看，确实是能用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早就料想到今天会撞到一个陌生人，并且准备好了这个陌生人随口说的一个东西？ 姚素琳由衷地感慨：“真神奇，那个木橱子才那么小……”根本不像是商品应有尽有的小仓库。 “噢，其实里面比外面大(it’theinside.)”克拉拉无不得意地说。 姚素琳点点头，微笑，没有任何反应。 克拉拉期待地看着她，可等了一会儿，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最终，老板娘拉下了脸：“伦敦这是怎么了，中病毒了吗？大家这是都不看神秘博士了吗？上帝啊，这么经典的台词呢！” 姚素琳茫然眨眨眼睛，表示对老板娘的世界一无所知。 好吧…… 克拉拉把她亲手设计的小名片给了姚素琳一张，还特意叮嘱道：“卡片是tardis蓝哦~” 姚素琳：“……噢。” 克拉拉送走了姚素琳，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在某一刻被外星人入侵了，然后给所有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注射了病毒，导致大家都不记得那个拥有着蓝色盒子的疯狂男人了，世界上只有她！只有她还记得那位博士！总有一天，博士会开着tardis来带她拯救世界的！ 大洋彼岸的库珀博士一行人表示不服。 克拉拉这人，小时候，她期待着霍格沃兹给她寄来入学通知书，长大了，她期待博士带她穿梭时空去冒险……嗯，童心难泯。 不远处走来一位小个子的金发男性，看到杂货铺开着，他冲克拉拉挥了挥手，径直朝这儿走来。 身后的南希也趁机跳上前台桌子上，伏在她手下央求抚摸，克拉拉轻轻挠着手下毛茸茸的猫咪，惹得她舒服地抬起了下巴，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克拉拉则微笑着等待那位医生的到来，在她眼中，这位和善绅士的医生身上贴满了一个标签：潜在情敌。 华生感觉身上莫名起了一层冷意，杂货铺的老板娘和猫似乎背后有怨气。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嗯，什么都没有啊，老板娘还是那么漂亮动人，猫咪也非常可爱。 华生走到店门口，克拉拉则奉上茶水，和夏洛克来店里时的待遇一样，华生也没客气，这几天的相处，让他看出老板娘是一位有些神经质的漂亮女性，正愈挫愈勇地追求着夏洛克。 “克拉拉，我得问你一件事，”华生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介绍的那家医院现在只招妇科医生？” “噢，你不是妇科医生吗？”克拉拉半开玩笑，“那你是什么医生？rwho？” 这回她颇为着重地读了后面两个单词。 华生丝毫没发现她的梗：“我是外科医生，克拉拉。” 克拉拉：“……”所以现在真的所有伦敦市民都不看在bbc播放的神秘博士了吗？那大家都看什么？名侦探柯南吗？柯南就柯南吧，总比名侦探福尔摩斯强……如果哪天真的把夏洛克搬上了荧幕，她的情敌绝对会遍布世界的。 老板娘，你真相了。 “克拉拉？”华生出声打断她的走神。 “抱歉，”克拉拉回神，“呃，那家医院现在只收妇科医生啊？这我倒不知道，嗯……或许你可以去莎拉家看一看，不过她家的诊所可不大，恐怕要你屈才了。” 华生露出个忍辱负重的表情：“一切为了房租。” “噢，天哪……”克拉拉心疼地说，“瞧瞧你们，一个军医一个侦探，被房租折磨成什么样了，可怜的小可爱们哟~” 华生：“……”怪不得夏洛克常说想一枪崩了老板娘。 “给，这儿是莎拉的联系电话以及诊所的地址，”克拉拉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电话簿，抄下了一页的信息，递给了华生，然后兴奋地一抬头，“对了，莎拉可是个大美女。” 这点倒是让人高兴的，华生露出个笑容，问道：“谢谢你，克拉拉，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热情地要给我介绍女友？” “大家都是街坊嘛，”克拉拉温柔地笑着，“我以前也给赫德森太太介绍黄昏恋对象。” “那你这儿是房屋中介所兼婚介事务所？”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我主要是开杂货铺的。”克拉拉一脸惆怅。 华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想想老板娘对夏洛克的纠缠不放，而室友则对此烦躁不已，忍不住说：“克拉拉，恕我冒昧，你和夏洛克是什么关系？” 提到这点，克拉拉又沮丧起来：“严格来说，好像没什么关系。” 呃，好吧。 “我才刚认识你和夏洛克没几天，事实上，我不该插嘴说这样的话的，”华生温和地说，“但我觉得夏洛克对你现在在他面前出现的频率很反感，或许，你可以改变一下节奏？” 你说的很有道理，老板娘心想，要不跟上头说找人换个班，这都两三年了她还没休过假，或许可以去美国祸害一下库珀博士？感受一下美利坚的文化？ 开玩笑啦……她怎么可能会有休假这种东西。 华生感慨地说了一句：“夏洛克那样的性格，得亏有人喜欢他。” “毕竟他长得好看。”克拉拉认真答道，“不过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这两天我收到太多警告了，他的各样外号也接触了不少，怪胎、天才、混蛋……”华生疲惫地揉了揉鼻翼，“想付钱从我这儿拿到他的消息的人也有。” 医生好奇地问：“怎么，克拉拉，你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你们是朋友啊。” 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拿了钱来监视人的那个，克拉拉内心默默谴责了自己的见钱眼开，然后道：“说实话，我和夏洛克的交集真的不多。” 然后她说出了这几年来真实度最高的一句话：“医生，我并非出于恶意，不过你得注意夏洛克，他很危险。” “什么危险？”华生皱着眉头问她，“夏洛克很危险，还是夏洛克处于危险中？” 克拉拉笑笑没回答，却因为他的问话，打心眼儿里认为这位医生是个纯粹又善良的老好人，夏洛克确实需要一位这样的朋友。 就像她需要露易丝一样。 第十六章 克拉拉一觉醒来，南希不见了。 克拉拉翻遍了小杂货铺的每一角，甚至连宝贵木橱子里都翻过了，可她就是没找到南希的踪影，屋子里的门窗都是紧紧关闭的，她根本不可能找到机会跑出去。那她究竟去了哪儿？ 克拉拉百思不得解，只好穿戴整齐去221b求助。 这还是那次夏洛克把她轰出门外之后，她第一次来找侦探先生。 克拉拉凭着长相也是属于受人追捧的，加之性格骄纵，被夏洛克轰出去之后，还能说能毫无芥蒂地请求他的帮忙，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就在赫德森太太家楼下，喝完了一壶茶，听赫德森太太回忆人生，等赫德森太太终于开始回忆童年的时候，克拉拉终于受不了了。 “亲爱的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把茶杯放下，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来，是有别的事……” “当然你有别的事，”赫德森太太又给她添上了刚烧开的茶，笑呵呵地说，“你每次都是来找夏洛克的，不是么？” 克拉拉有些不服气：“我这可是好几天没来了。” “知道知道，”赫德森太太瞅着楼梯，“你们那次，不就是吵架了吗？” 她倒是想吵架，可是对方根本不屑跟她吵。 克拉拉正色说道：“赫德森太太，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回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我家猫丢了。” 话说完，克拉拉才发现问话的人并非是眼前的赫德森太太，而说话人声音低沉，并且声源来自身后，克拉拉回头，看见头发微卷的侦探正在穿大衣。 听到她说的“正事”，夏洛克挑了挑眉，沉声说：“找猫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吧。” “不！夏洛克，你听我说，这并非普通的丢猫事件！我今早一起来，南希就不见了，而晚上睡觉时我都是关紧窗子和门的！”确切来说，自从发现南希能半夜爬进来偷小鱼干，她就养成了把门窗锁死的习惯。 夏洛克穿戴完毕，对克拉拉的话并没产生大的兴趣，还调侃了一句：“所以这是密室丢猫事件？” 克拉拉想了想，严肃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洛克：“……”又不是真的想征求你的认可，点头干嘛。 他整了整领子：“抱歉，克拉拉，我另有安排。”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让克拉拉非常不满，起身冲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找猫。” “……”你逗我？说好的不理这起丢猫案，结果却说要去找猫？ 啊——莫非是找别人的猫？ 这可真是好样的。 鉴于高冷的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没有想要对她表示歉意的意思，毕竟他那天可是非常不绅士地把一位漂亮的女士轰出了家门，并且还间接讽刺了她的猫不如别人的猫，克拉拉决心自己去找调皮的南希。 但她一出赫德森太太的房子，就看到姚素琳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店铺里望着，似乎意识到此刻店里没人，转头欲走。 “素琳？”克拉拉叫住她，急走几步，看姚素琳注意到了她，于是挥了挥手，对方看到她之后，冲她笑了笑。 等克拉拉走进，姚素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的。”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克拉拉笑着摆摆手，“你见过谁去杂货铺买东西还带预约的？” “可是你家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啊。”姚素琳加了一句，“我发现上次你给我的那些东西质量很不错，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儿再预订一些吗？” 克拉拉说：“当然可以，很高兴你成为我们店里的一员。” “啊？”姚素琳不解。 “顾客中的一员。”克拉拉急忙补了一句，“抱歉，我家猫不见了，我有点急。” 姚素琳耸耸肩，问：“呃，我能帮点什么吗？” 这种客气的话，一般的回答都是“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搞定它”，然而克拉拉听了她的自荐，兴奋地点头：“那太好了！进来吧！” 姚素琳有些讶异，不过对这位奇怪的老板娘体现出了很高的包容度，收到老板娘心血来潮的邀请，她也没拒绝，径直进了店里。 话说，为什么克拉拉会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顾客进店里？她即使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至于警惕性放松到这个地步。 主要还是得说起半个月前，当时本出于随意打量的心态，却发现姚素琳曾经做过一些和现在职业完全不同的工作，这份工作，不该是一个“博物馆特聘专家”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会有的经历，看上去她似乎是遭受人的逼迫而不得不抛头露面。 那天过后，姚素琳身上所表现出的矛盾像是个疙瘩留在了她心里。碍于她实在放不下这一问题，于是，克拉拉找人去查了姚素琳的身份，得到的结果让她几乎要给自己赏块蛋糕。 她是香港一波专门走.私文物的黑手党的人。并且，这波人长期往返伦敦和香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强势，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一直在查的另外一件事。 boss看了她的报告，对她说：“这段时间，尽快取得姚素琳的信任，尽量从她身上揪出后面的大家伙。” 克拉拉多嘴问了一句：“那福尔摩斯那边——” “没关系，”老大语气带笑，“他似乎找到了个可靠的好伙伴，医生会尽职尽责地看着这位疯狂的咨询侦探的。” 克拉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意味着福尔摩斯那边不需要她的监视了，那么，说不定哪天boss一声令下，她就要离开贝克街了…… “还有什么事吗，库珀小姐？” 克拉拉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先生。”抬步欲走，却又坏心眼儿地加了一句，“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boss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轻咳一声，“讲。” 克拉拉真诚地说：“夏洛克的性取向似乎是男性。” “咳咳！！”桌子后面的人被茶水呛住，死命地咳了出声，克拉拉则无辜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boss似乎好了些，哑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克拉拉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确定。” 她似乎很忧愁的样子：“本来我想等正式的评估结果出来后再告诉您，不过，现在既然我要转手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万一回不来……” 她又做出一副爱岗敬业的表情：“所以提前跟您报备一下，嗯……我记得一开始的文件里，有要求评估他的性向。” boss古怪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华生医生和夏洛克多么合拍呀……”克拉拉含蓄极了。 boss：“……” 一方面，抱着对夏洛克把她扫地出门的怨念，一方面，她想暗示一下她的存在还是有点用的，于是一串抹黑夏洛克的话就这么传入了boss的耳朵里。 克拉拉还在装模作样地找猫，但现在姚素琳自己来了，那就得把握机会好好套话，找南希的事儿就先放在一边吧，反正那么凶悍的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素琳，谢谢你愿意来帮忙。”克拉拉有礼貌地说，“现在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可不多了，我刚刚去求助街坊，可被无情地拒绝了。” 姚素琳被她赞美的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你的猫长什么样？” “就是一般的虎纹小花猫，”克拉拉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哦对了，她叫南希，是个很凶的猫。” “拉里是个很凶的猫。”一位女侍从拉着衣角，对夏洛克说，“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怀疑他又去哪儿打架了，可这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外交部那儿也没有他的踪影，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请来了您，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笑容不改，听完女侍从的描述，道：“或许待会儿我可以让我的助手来处理这件事，”他扭过头，对眼前焦虑的太太说，“首相夫人，他会把拉里安全带回来的。” 唐宁街10号给他打了电话，请他来帮忙处理一件很急的案子。 唐宁街10号是什么地方？首相府啊！ 正在被无聊折磨的夏洛克当时几乎一蹦三尺高，能在首相府捅出篓子的犯人，肯定不容小觑，怀着期待的心情，他整装出了门。 哦，还拒绝了许久不见的克拉拉的找猫邀请，她很久不来烦他，倒是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克拉拉之前每天来的时候，夏洛克好歹还会动动脑子，想着怎么把她请出去，以及拒绝她各样的约会邀请。 这回倒好，克拉拉半个月没来，他半个月没事儿干，都要报废成一摊腐肉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首相府的人请他来，是想让他找猫——该说他一语成谶吗？出门前对克拉拉说的“找猫”二字，只是为了逗逗她，结果居然真是来找猫…… 那还不如回去帮克拉拉找猫，毕竟南希是小野猫出身，躲起来的方案还会稍微刁钻一点，而首相府的猫，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能有什么奇怪的躲法。 “福尔摩斯先生，你别糊弄我。”首相夫人严词拒绝，“我们会付给你报酬，请你可以帮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回拉里！” 啧，又让他想到了房租问题。 第十七章 于是夏洛克笑了笑，彬彬有礼地点头：“夫人盛情难却。” 话说的好听，实际工作还是找猫。 按照女仆的叙述，天气寒冷，圣诞节前后，拉里一直缩在首相府不肯出门，最近天气转暖，他才肯出去转悠，考虑到他在家里闷了太久，所以之前有一两天没回来，他们也不那么慌张，可之后都好几天了，拉里还是没回来，也不知道转悠到哪儿去了。 他们也曾去外交部去看一看，然而却没找到拉里，整个唐宁街都被找遍了，也没发现这只猫去了哪儿。 夏洛克则不以为然，想和猫玩捉迷藏，找得到才怪了。 他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再去外交部看看吧。” 女侍从皱着眉说：“可是我们已经去过外交部了！” “他是活的，又不是死的。之前不在，谁能保证现在也不在？”夏洛克终于没忍住拉下了脸，语速快起来，“天哪，你打算去找一只猫，你就要摸清楚他的习性不是么，初春的天气会转寒，这两天正是这个时候，猫咪怕冷，会去寻找熟悉又温暖的地方避寒，既然不在首相府，那么应当在外交部，现在这个时间，太阳刚好可以照入首相府大门，现在去，二十分钟内一进门就可以看见他。” 首相夫人示意了一下，女侍从就小跑着出去了。 夫人对这位侦探似乎有些好奇，于是没话找话地感慨了一句：“真是厉害的推测。” “任何知道日照时间和方向以及猫咪习性的愚蠢之人都可以得出这样的推测，夫人。”夏洛克丝毫没留情面，然后似乎反应过来，又对她露出个笑容，“当然，我说的是那位不合格的女侍从，建议您重新挑选一位聪明又强健的。” 首相夫人：“……”别解释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在场的都是愚蠢之人，包括首相夫人。 等女侍从回来的时候，夏洛克优哉游哉地在会客室喝起茶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女侍从就抱着猫回来了，只是她似乎抱着两只猫，其中一只还在疯狂地扭动着，女侍从好不容易才抱住了。 夏洛克定睛一看，表情有些微妙。 女侍从说：“噢，夫人，福尔摩斯先生，找到拉里了，他就在外交部的大厅门口处晒太阳，这儿还有只猫——她似乎不像是流浪猫，但她和拉里的感情很好，拉里不愿意走，直到我们愿意把她也一同抱来……” “我认得这只猫。”夏洛克放下杯子，瞥了眼其中一只虎纹小花猫脖子上的紫色布带，心想这回不仅是来找猫，还是来给克拉拉找猫了…… “这是我街坊的猫，她着急地找了一早上了，”他抬头对首相夫人笑了笑：“容我把南希——也就是旁边的这只猫，容我把她带回去，可以吗？” 夏洛克上前，巧妙地拎起南希的后颈的毛皮，闹腾的小花猫立马安静下来，他伸手挠了挠南希的下巴，对目瞪口呆的两人示意，就向他们辞别。 侦探先生的手法看似粗鲁，然而却十分有用，总之那个闹腾的南希老实下来了，连地上的拉里也不反抗了，蹲坐在那儿，抬头看着宛如一条挺尸的咸鱼般的南希。 拉里：“喵呜~” 南希冷冷瞥他一眼：“……” 这副对追求者爱理不理的糟心样子，和老板娘真是莫名的相像。 然而在另一边的贝克街，“合格”的猫主人已经和客人聊开了。 “说起来，我圣诞节那天在唐人街吃了一家火锅，”克拉拉开心地说，顺便给姚素琳的茶盏续上杯，“中国食物的味道真是太足了！你的家乡也是这样吗？” 之前聊起茶艺和古董时显得十分愉悦的姚素琳，在听到家乡二字，脸部表情却僵硬了一下。 克拉拉立马贴心地说：“呃……怎么，这个不能谈？噢，好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尴尬，然后给了两人一个台阶，“哈，我就说，中国这么大，不至于每一处的食物都好吃吧，瞧你，听见家乡的食物，心情都不好了。” 一位体贴直爽的老板娘的形象就这么渗入了姚素琳的心里，后者不由得笑了笑，道：“不是的，中国很大，但中国的每一处都有好吃的食物，我的家乡……香港的美食就很多。” 或许是由于老板娘的贴心，她对克拉拉的戒心不那么深重了，知道克拉拉只是好奇这些美食，便如数家珍般报菜名：“香港的小吃可不少，芒果班戟和港式蛋挞很不错，我个人非常喜欢吃芒果，我们每天早上还会吃皮蛋瘦肉粥，甜甜咸咸的入口即化，莲蓉包也是很不错的早餐选择，外面一层皮很脆，而里面的肉馅非常香，噢，车仔面也是一大特色。” 克拉拉越听越觉得欲哭无泪，这是她的失误，下次决不能再从食物开始聊起了，为什么越来越饿了！真的好饿！ 克拉拉打算拦住这个危险的话题，正想诱她说说家乡的其他事儿，开口却变成了：“在哪儿可以吃到这些东西？” “这些在香港的美食街都有的，”姚素琳笑着说，“不过在这儿，嗯……不晓得有没有避风塘。” 克拉拉兴奋地一拍桌子：“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姚素琳：“……呃，现在似乎不是吃饭的点。” “管他的！”说话间，克拉拉已经拿上了包，“我们走一走就饿了！”何况她已经垂涎三尺了。 姚素琳对克拉拉这样活脱脱的行动派似乎还有些反应不及。 克拉拉走到了门边，朝她招手：“走吧，素琳！” “那店铺——” “由他去吧！”克拉拉大手一挥，凛然道，“天空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神尚且养活它呢！” 姚素琳不由得肃然起敬，就凭这个心态，她居然还能在市中心租的起这个店面。 然而克拉拉正要关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猫叫声。 “喵喵喵！” 这凶残的叫声，克拉拉相当熟悉。 她顺着声音回头，便看到一只脖子上戴着熟悉的紫色布条的小花猫，窝在某人的怀里冲她喵喵地叫着，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都是渴望，不能误会，她肯定不是指望克拉拉伸手抱抱她，这眼神非常清晰明了，她一定是饿了。 南希从某人怀里跳下，跑到克拉拉脚边，脑袋轻轻蹭着她的小腿。 虽然知道这个小白眼狼的心思，但她的可爱模样还是虏获了克拉拉的心，好吧，就给她准备点吃的再出门吧！ 等等，好像忘了什么—— ……某人？ 克拉拉顺着黑色风衣的纹理，慢慢抬头，看见了一双灰绿色的剔透的眼睛，她站在台阶上，正好可以平视夏洛克，嗯，这个角度看……他的脸似乎更长了。 哦不是！ 想到了早上的事儿，克拉拉感动得热泪盈眶：“夏洛克，原来……你说的找猫，其实是替我找猫？我原谅你了！” 夏洛克略一偏头，他有做什么对不起老板娘的事，需要她原谅的吗？噢，莫非是把她逐出房门的那次？毕竟从那以后，克拉拉就很久没去找他了，啧…… “那就谢谢你的原谅了，”夏洛克对她露出个唇角弯弯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乖张，又莫名有些可爱，“不过我不是替你找猫，唐宁街10号的猫丢了，最后发现是和南希一起在外交部的大厅晒太阳。” “外交部？”克拉拉茫然，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南希，然后猛一抬头：“你刚才说什么？唐、唐宁街10号？” “是的，”夏洛克点头，也低头看着正在讨巧的小猫，“她和首相府的猫拉里一起，在外交部晒太阳。” 旁边的姚素琳也目瞪口呆，和他们一齐低头看着南希。 克拉拉蹲下去，颤颤巍巍地伸手抱起南希，举到面前，瞪着眼睛看她：“我的南希和唐宁街10号的家伙搭上关系了……？” 夏洛克：“……”重点在这里？ 克拉拉继续震惊地盯着南希：“宝贝，你现在是贵族的朋友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打扰一下，”夏洛克挑眉，“我想问，南希为什么会在外交部？” 克拉拉依旧瞪着眼睛的震惊模样：“呃，和拉里一起啊，嘿，宝贝儿，你傍上伦敦猫界的权贵了。” “可之前，首相府的人说并没在外交部看见他。”夏洛克又问，“那他之前又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克拉拉挠着南希的脑袋，“或许两只猫冥冥之中在伦敦的某个街道上相遇了，然后相爱了，接着拉里就把南希带去外交部度蜜月了。” “那真是……”夏洛克再次露出个笑，“太巧合了。” “谁说不是呢。”克拉拉回道。然后转头对夏洛克也笑了一下，“谢谢你，侦探先生，我现在要出门了，回见，夏洛克。” 夏洛克对她微一点头，转头往221b走去。身后的克拉拉拉着旁边的中国姑娘，还喊着她的名字，抱上了南希，一起往路口走去。 夏洛克走了两步，顿下，慢慢回头又看她一眼。 老板娘又对他撒谎了。 第十八章 克拉拉还不知道自己故作镇定下的慌乱已被夏洛克发现，犹自沉浸在“啊，夏洛克口是心非替我去找猫了，果然是对我有意思”的幸福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你只是匆匆一瞥，我却在脑海中和你共度了一生。大抵形容的就是克拉拉这样脑补能力强的人。 克拉拉的花痴严重拉低了她的智商，总之连姚素琳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忍不住问：“克拉拉，刚才那位是……？” “就是我那没爱心的街坊，”克拉拉不由得笑了笑，低头看着老实窝在怀里的小猫，“我错了，他只是别扭了些，对我……咳咳咳，噢不是，对小动物还是挺有爱心的。” 语气里的雀跃仿佛真的兜着鸟雀似的。 姚素琳也没忍住：“噢，我以为你们正在热恋呢，毕竟你们看上去很熟稔。” “不瞒你说，”克拉拉露出羞涩一笑，“他正在疯狂追求我。” 姚素琳：“……”显然不是吧，反过来看上去才正常啊，老板娘这是没注意语法还是故意说错啊？？ 负责任地告诉你，她肯定是故意说错的，毫无疑问。 走了许久，才在某个街道看到了一家港式餐厅，俩人也没挑，就在这儿歇了脚，南希吃了点东西，就很乖地窝在克拉拉的腿上假寐。 “这个包子可真好吃，”克拉拉点评道，“真羡慕你，可以从小就一直吃到这些美味的食物。” 说到这儿，姚素琳沉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暗了暗，克拉拉心想，兜兜转转一大圈，总算是到点子上了。 “这东西……我们穷苦人也是吃不起的。”姚素琳喃喃地说，“他们哪会给我和哥哥吃这个？” “你有个哥哥？”克拉拉开心道，“我只有个姐姐，还不是亲生的。”她耸了耸肩，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这回轮到姚素琳好奇了：“怎么？” “我是个……孤儿……”克拉拉低着脑袋，筷子在碗里拨动着，语气略有低沉，“我姐姐和我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姐姐比我厉害多了，我在贝克街的赔本买卖，她一直都暗中予以支持。” 姚素琳一脸抱歉，然后苦涩道：“你和你的姐姐，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所拥有的亲情却很动人，而我和我哥……” 克拉拉抬眼，关切地看着姚素琳，等她慢慢地、遮遮掩掩地说出那些秘辛，虽然不完整，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的些许不完整，手里的资料也会替她补全。 让一个人吐出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用一个相似的秘密来交换。 姚素琳低声诉说着她的身世，谈到动情处，就低低呜咽，落泪的模样我见犹怜，克拉拉忙在一旁递纸巾，听她抽抽搭搭地倾诉着，仿佛这些话憋了好久，总算可以找到出口宣泄出来。 这样的压抑及小心翼翼，让克拉拉实打实地有些心疼。 即便她的日子过得也不那么光明，但她一直口无遮拦，身边总有人可以让她倒苦水，尽管曾因为言多必失吃了太多苦头，但她仍然会选择讲心里的苦闷说出来，与姚素琳相比，克拉拉还是幸运了很多。 姚素琳提到了很多，比如她和哥哥凄惨的童年，还有被黑手党逼着不得不从事着非法工作，在刀尖儿上过日子的战战兢兢，被人打骂虐待后的绝望苦毒，以及在伦敦重获自由的喜悦，甚至还有对未来的绝望…… 他们所需要的信息虽然是补全了，这位女士伤痕累累的过去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了。 等姚素琳倾诉完毕，克拉拉悄悄将手机的录音功能关掉。 然后她安慰说：“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何不摒弃过去，好好过好现在呢？” “噢，克拉拉，那是不可能的，”姚素琳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泪光，“克拉拉，不能逃离过去的，他们永远会找到我，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 姚素琳和她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是最让克拉拉印象深刻的，这句话让自负的克拉拉做了那么久的自由梦出现了裂痕。 “或许可以啊，”克拉拉不甘心地说，“你过你的，实在不行，去一个偏僻的渔村安度余生，也不错啊。” “即使在天涯海角，他们都能找到的。”姚素琳摇了摇头。 克拉拉沉默了。 这对她们二人而言才是最压抑的部分，可怕的不是经历过的苦难，而是这个苦难将永无止境。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下，克拉拉再次体现了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那趁着光阴还有余留在手中，就抓紧时间谈恋爱吧！”克拉拉当真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 “啊？”姚素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伊壁鸠鲁主义认为，人的一生，快乐才是最高的追求，”克拉拉还严肃地给她解释起来，“简单来说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姚素琳纠结：“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恋爱中的人会释放更多荷尔蒙，包括多巴胺、内啡肽等，而荷尔蒙能使人兴奋。”克拉拉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鼻梁上有眼镜让她推一推，那么学者气息就更出众了，她端坐好，严肃地说，“来，我给你讲一下田鼠的故事……” 作为典型文科生，姚素琳听的脑袋都大了，只能恭维道：“你懂得可真多。” “噢，这是网友告诉我的，”克拉拉笑着说。 库珀博士曾和她相当严肃地讨论过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背后，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科学原理。 等库珀博士用生僻的激素解释完之后，满心以为只要看透了本质，克拉拉就会对其产生轻蔑，从此脱离情情爱爱的歪门邪路，回到科学研究的康庄大道上来。 不过他天真了，他全部解释完毕，克拉拉若有所思。 库珀小姐：“噢，那么伊壁鸠鲁的观点是有道理的！果然还是要多谈恋爱啊！” 库珀博士：“……” 后来谢尔顿知道了库珀小姐的大学主修是哲学，于是他选择了放任自流，任其堕落。 哦？听说你要跟学哲学的人谈科学？？你会被他用世界观和方法论羞辱的我跟你说。 哲学系的骄傲，克拉拉库珀小姐，还在津津有味地和姚素琳聊着古希腊，后者则静静微笑听着，不置一词。 然后克拉拉话锋一转：“所以你有没有追求的对象？” 你倒是好好说说，这是哪来的所以？？？ 姚素琳茫然，然后想到了博物馆的一位一直不屈不挠想约她的同事，纠结地皱了皱眉头。 一看有戏，热衷于发展婚介副业的老板娘立刻劝道：“换个新生活，不一定要完全脱离从前的过去，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姚素琳若有所思。 克拉拉再接再厉：“他怎么样？是非常的帅，还是非常的有才华？或者二者兼有？” “老实，软弱，个子不高，性格温吞。”姚素琳诚实评价，然后认真地说，“不过，克拉拉，我在想，你刚刚那句‘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是不是唯心主义了？伊壁鸠鲁是唯物主义一派的。” “……”克拉拉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哲学系的骄傲顿时原形毕露，露出了学渣的本相。 或者说，克拉拉再能扯，也改变不了她是学渣的事实。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整个世界都对老板娘恶意满满系列。 克拉拉觉得自己发展副业的热情还没长大，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话说回来，谈恋爱就谈恋爱，哪里来这么多的科学道理和哲学思想！人生苦短，就是要及时行乐！ 第十九章 回到杂货铺后，克拉拉深思熟虑了好几天，才将这段简短的录音发给了不知道在哪儿忙碌的boss，心情有些忐忑。 没过一会儿，就等来了boss的邮件。 “这段录音可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你忙活了几天，就拿这个给我？” 克拉拉肆无忌惮地冲着屏幕做了个鬼脸，心想反正对方又看不到，但回复的词句却是字字斟酌。 “姚素琳并不是自愿留在这个组织的，虽然没问到别的有用的情报，但是证明了这个组织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攻。” boss这次回的时间有些漫长—— “库珀小姐，莫非你想过去做卧底？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有更好的地方让你去。” 克拉拉撇嘴，她如果真的去做卧底，只要对方开出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恐怕她会变成双面小间谍。 “先生，我虽然不能去做卧底，但不代表姚素琳不能啊。按照她的描述，该组织冷血无情，如果抓准时机，收买一两个不成问题。而且，姚素琳的牵挂只有她的哥哥。第一个办法，我们连她哥哥一起策反了……” “这么说还有第二个办法？” “要么杀了她哥哥，让她以为是组织里的人做的事，逼急的小白兔也会咬人的。” 屏幕那头的人盯着这封邮件陷入了思考，末了，回了一个“好，我会考虑的，你继续跟进姚素琳。” 克拉拉挑眉，那他到底会采用哪个方案？怎么一点口风都不透露…… “库珀小姐，别在我手底下玩两面三刀的把戏，你会害了你自己。你可能希望我听了这段音频会可怜姚素琳，然后放她一马，首先，如果这招有用，你当初早就被放走了。并且，她既然做了，那就要对所作所为负起责任，至于苦衷不苦衷，那不是我在乎的。” 小心思被发现，克拉拉泄气地敲了敲键盘。 在她看来，姚素琳完全是个冤大头，明明她干过的一切，都是因为被对方握着七寸逼着去做，现在却换来boss一句“她必须要对所作所为负责”，就完全把她坑到了死路上。这种情况，和克拉拉当年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克拉拉叹息，合上了笔记本，拎着手机看了起来，最近说来也怪。 除了多出一个姚素琳和她联系亲密了些。前段时间一直缠着她的温斯洛律师自圣诞节之后没了音讯；她发给露易丝的信息，露易丝也不像从前那样很快回复，而且她好像最近状态不好，老是被上司批评，克拉拉本想打电话过去安慰她，却怎么都等不到她接电话，每次回复原因都是“睡过头了，没听到提示音”；夏洛克给她发的短信倒是多了起来。 嗯，比如这条—— “克拉拉，可以帮我带一袋茶叶上来吗？” 这要是平常人，她肯定一个白眼甩过去，附送一句“爱买买，不买滚”，不过既然对方是夏洛克，那送货上门这种额外的服务……可以酌情考虑。 毕竟，如果不去给他送这些小东西，恐怕她一两个礼拜之内都看不见夏洛克了。这几年她早已看透，只要夏洛克手头没有案子，他就窝在家里作妖，死活不肯出门看看美丽的伦敦。 侦探作妖的方式有很多，要么捣鼓瓶瓶罐罐，做出来什么反应物，一个不小心炸了客厅，要么把小提琴拉出电锯的声音扰民，要么在大半夜把墙壁粉刷成荧光色……最近他喜欢往墙上打枪，用子弹孔拼出诡异的图案。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帅气智慧的福尔摩斯先生，在伦敦只落了个颠沛流离的下场了吧……就是因为租房总会被邻里和室友投诉。 至于买房，天哪，要办那么多复杂的手续，并且还要处理很多“无聊又无益的人际关系”，他才不高兴干呢。 克拉拉挑了一盒茶叶，这是姚素琳送的，她非常乐意收下了这份礼物，现在拿来借花献佛也无不可。却不想拎着茶叶一出门，就凑巧遇见刚回家的华生医生。 “嘿，约翰。” 克拉拉瞥到他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又看到他整洁的衣服装饰，凑近一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儿。 嗯……看这天色，医生应当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浪漫的晚餐时间。 华生对她微笑，一如既往礼貌而温和：“你好啊克拉拉，晚上过得怎么样？” “肯定不及您的夜晚美妙，医生。”克拉拉对他暧昧地眨眨眼，“怎么，莎拉没留你过夜吗？” “她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不会在婚前有——”华生正想解释，然后一顿，皱着眉头看克拉拉，“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莎拉……她告诉你的？” 看他反应慢半拍的质问，克拉拉顿时觉得这位医生真是可爱极了，大笑道：“噢，约翰，你身上的香水味和你的服饰把你出卖得干干脆脆，信不信，等会儿夏洛克也会说同样的话。” 华生一脸饶了我吧，自从搬入了贝克街，他感觉每天都在裸奔，丝毫小秘密都不存留，对着夏洛克就算了，他再古怪也是个男性室友，并且，总体来说他还是非常享受和这位侦探先生一起解谜的过程，但老板娘就—— 她可是位女士，并且还是个姿色非常不错的女士！ 华生非常庆幸，还好当初打消了追求老板娘的想法，追不到就算了，万一追到手，那得多磊落的人才敢把这位小姐带在身边。 华生见克拉拉一路随行，不由得问：“咦，你要来拜访夏洛克吗？” “是的，”克拉拉晃了晃茶叶，感慨，“老板娘带着小可爱送货上门来了。” 华生很惊讶：“你们店还可以送货上门？” “只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开放此服务。”克拉拉冷漠地说。 华生：“……”好吧，意料之中。 和赫德森太太闲聊了两句，克拉拉与华生便上楼去，一打开门，就看到茶几上趴着一条黄白相间的小蛇，此时正在吐着信子盯着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人，夏洛克则悠然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灰色的睡衣，清闲得仿佛瞎了。 “夏洛克！这是什么？”华生快要被室友的状况百出给搞疯了。 “退下，看我的。”克拉拉将几乎要暴走的华生拦住，施施然走上前，顺走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玻璃缸，伸手握住蛇的头部与七寸，快很准地将它团倒扣在了玻璃缸下，并迅速把茶盒压在了上面。 克拉拉回头，对华生露出个美丽动人的笑容：“进来吧，这儿安全了。” 华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高人大隐隐于市，随身携带毒蛇，杂货店老板娘不甘示弱，徒手逮蛇平息潜在的杀人风波。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后者则轻蔑地瞧着吐着信子的毒蛇，对此他不予置评，转头看向华生，这个角度，刚好在室内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他脸颊上在灯下隐约反光的无色唇印，他一顿：“噢，她涂了润唇膏，还亲你了……” …… 老板娘算什么，室友才是真绝色。华生心想，这回真的是裸奔了。 幸好克拉拉对此兴趣不大，径自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夏洛克说：“夏洛克，你可得收敛些，否则你会失去你的好室友的。” “不会，”夏洛克用手敲了敲玻璃钢，低沉地说，“约翰对演绎法很感兴趣，不会反感的。” 不反感才怪了吧……克拉拉心疼地看着气呼呼走向餐桌的医生，听着夏洛克的话，回答：“确实如此，我看出来了。” 华生回头：“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的博客啊！”克拉拉兴奋地一拍桌子，吓得小蛇猛地转向她，克拉拉丝毫不察夏洛克皱了皱眉，继续说，“天哪，‘粉色研究’那篇我看了四五遍了，太精彩有趣了，就因为这个我爱上了侦探小说！” 夏洛克对此有了反应，手里的小茶杯被相当不温柔地搁在茶几上，又惊到了玻璃钢里的小蛇，夏洛克看向华生：“你把上次出租车案件写进了博客里？” 华生点头，无视了夏洛克隐约的怒火。 “挺好的，夏洛克，”克拉拉故作欣慰地说，“多亏了约翰的博文，我觉得自己了解你了不少，”克拉拉忍着笑，“让我来问你个问题，咳咳……女王经历了多少任首相了？” “别这样，”华生不由得对一心恶作剧的克拉拉说，“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以及她抿着嘴憋笑的样子，顿了顿：“我干嘛要回答你。” “因为我长得好看。”克拉拉厚着脸皮说，甚至软下了声音撒娇，“说嘛说嘛说嘛说嘛~” 夏洛克皱着眉，这一串“说嘛”简直如魔音灌耳。 他有些烦躁地回答：“两个。” 并且他看上去还很是理直气壮：“现首相和前首相。” 克拉拉已经乐不可支地瘫倒在沙发上了，笑的形象全无。 夏洛克选择无视笑疯了的老板娘，转头：“你在博客里都写了什么？” 他忍不住质问：“还有，‘粉色研究’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看到夏洛克难得的窘迫，华生觉得大仇得报。 他无辜地说：“没写什么，只是说聪明绝顶的天才侦探，其实是个常识为零的家伙，另外‘粉字研究’是根据现场的线索取的名啊，那个女人、手机、还有行李箱，一切都是粉色的，不是吗？” “信我，医生……”克拉拉一边笑一边建议，“一定要把这些博文整理成书出版，会火遍全球的，要不要帮你想个笔名，马尔克斯？狄更斯？道尔？任君选择。” 华生也没憋住，笑了：“我觉得道尔还不错。” 第二十章 尽管知道克拉拉没有嘲笑的意思，但侦探还是感到了不悦，敲了敲桌子，引得桌上的小蛇又警惕地看向他那边。可惜他想要威慑的对象依旧笑眯眯的。 他看了克拉拉一眼，开口：“别笑了。” 后者便立马收起了笑，这乖巧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中她只是个观众似的。克拉拉对人情绪变化很敏感，每次都能刚好在他厌烦的前夕点到为止。 克拉拉试图转移话题：“嘿，这条蛇可真好看，从哪儿弄来的？” 夏洛克看了看玻璃缸里的毒蛇，其实他一醒来，就在茶几上看到了这条蛇对他吐着信子，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不过这么复杂的过程他也不想叙述，于是简单地给了两个单词：“一份礼物。” 华生觉得理解这个情况有些费力，这是一条毒蛇，为什么一个会赞美它长得好看，另一个会把它看成一份礼物——等等，礼物？ “谁送的礼物？”华生不解地问。 夏洛克没有回答，看着玻璃缸上面的茶叶，问：“克拉拉，什么时候你们店里会进口外国的茶叶了？”他打开茶叶盒子嗅了一嗅，闻起来还很醇正。 “噢，这也是一份礼物，”克拉拉说，“一位来自中国的茶艺表演者送我的。” 夏洛克敏锐地记起了南希走丢的那天，偏头问：“是那天的中国女士？我记得叫——姚素琳？” 天知道克拉拉有多嫉妒夏洛克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且不说露易丝，他只见过一面就推测出了她的身份，并且还发觉到她们之间关系不简单，这回姚素琳更是如此—— “上帝啊，究竟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克拉拉忍不住问道。 “总之不会是首相们的名字。”夏洛克回答，“那些不必要的知识为什么要一股脑塞到脑子里？就是因为这样，大多数人才不够专注，他们永远发现不了那些最精妙的线索。” 很好，你赢了。 克拉拉叹服：“我承认你的天才，别那么小心眼儿，提出刚刚那个问题并非是为了嘲笑你，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别用可爱形容我，另外，我小心眼儿了吗？我没有。”夏洛克镇定地回答。 克拉拉和华生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对这句话的不认同。 克拉拉温柔地安抚道：“没关系，你小心眼的时候也很可爱。” 华生：“……”这是不是情话？ “这是偷换概念，”夏洛克再次镇定地回答，“我没有小心眼。” “你口是心非的样子更加可爱。” 华生：“……”这就是情话吧！ “……”夏洛克放弃挣扎，干脆抛出了个尖锐的问题给克拉拉：“你这几天出门的次数增加了很多，莫非是去欣赏茶艺表演了？” 这回轮到克拉拉有些恼了：“你监视我？” 夏洛克注视着克拉拉，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压低声音：“在乎你，才监视你。” 哦，我的天哪…… 克拉拉选择原地爆炸。 啧，女主卒。那都散了吧，本书完结了。 “虽然知道你这是演出来的，”克拉拉捂着脸，害羞地移开目光，“不过你如果愿意再说一句‘我爱你’，那我就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你。” 华生实在听不下去了，拎着茶叶扭头就走。 老板娘的脸皮厚度实在是笑傲伦敦。 夏洛克当真在认真思考，按照经验，克拉拉的话能信就有鬼了，于是他摇头拒绝道：“你不会说的，克拉拉。” 说出来你可能真的不信，如果你刚才毫不犹豫地说了“我爱你”，那么库珀小姐真的会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此刻，克拉拉感觉有点受伤，夏洛克思考的反应太真实了，简直在明白地告诉她：“没错，我就是演给你看，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我好奇的东西。就算你说了句真话被我误会成谎言了又怎样，谁让你的话从来没几句可信的。”。 “姚素琳是之前遇到的一位顾客，后来熟悉了，发现我们身世相像，就自然而然地亲近了。”克拉拉老实回答，“我能说的就这些，晚安，福尔摩斯先生。” 说完，她站起身离开了，走之前，发泄般狠狠敲了一下玻璃缸，震的小蛇吐着信子不停在里面游离。 华生刚出了房门没多久，就看见克拉拉一脸不开心地跟出来了，颇为敷衍了事地告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他有些奇怪，本以为屋里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了，他还识相地让他们独处，怎么现在突然就—— “她怎么了，夏洛克？”华生打开房门，伸进去脑袋，问道。 夏洛克看着玻璃缸里被震疯的小蛇，头一回对事情的发展有些茫然：“不知道。” 华生瞪大了眼睛，啊？不知道？ 好吧，撇开室友有神探光环傍身……现在夏洛克的表情，让他想到了之前社交软件上大火的一个热门话题： #女朋友莫名其妙生气了怎么办# 另一边，回到杂货铺的老板娘感到一阵忧愁，方才她确确实实是失态了。 侦探先生的反应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倒是她，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信息，反应这么大。这段时间真是愈发易怒了起来，之前室友的那次也是这样…… 不得不承认，她在对待夏洛克过程中，确实谎话连篇，即使是真话，也是经过加工过的真话，删删减减的信息，可信度也不高。 夏洛克恐怕是被她的遮遮掩掩捉弄惨了，所以对她的疑心才这么重。说到底，侦探先生的步步为营，还是归功于克拉拉自作孽。 理性上虽然理解并接受这个事实，但感情方面却不由得为此事生闷气。 福尔摩斯先生当真对一位漂亮女性的追求能做到视而不见？ 他真的脑子里只有那些案发现场和精妙的线索？ 克拉拉库珀在他眼里就是个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杂货店老板娘？ 三个问题，她都有答案，尤其最后一个问题，她几乎为此鼻发酸喉哽咽…… 太难了，追求夏洛克真是太难了，比在夏洛克眼皮下犯案并且不被他揪出来还难…… 克拉拉愁苦着，叹了口气，想抱抱南希来寻求安慰，却不想喊了好几声还没听见熟悉的小猫叫声。 事有蹊跷，她立刻朝里屋走去，步子轻轻的，呼吸都放慢了。 里屋没开灯，她刚进去，蓦地被人扯到一边，然后被狠狠按在了墙上，接着嘴巴就被人用手死死捂住了。 生死攸关的时刻，克拉拉心想，如果这是个帅哥，那一切都好说。 对方犹疑地问：“克拉拉？” 听到这个声音，克拉拉郁闷了，也不装娇弱，一把拂掉了她的手：“素琳，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南希怎么没有声音？”她欲伸手开灯，却被姚素琳拦下，她只好老实把手放下，听她的回答。 “南希应该出去了。”姚素琳干巴巴地说，“我来的时候店门敞开着，也没看到它。” 店门敞开着倒没什么，毕竟，如果来了小偷，以她们店情况，恐怕小偷得空手而归了。 不过这么晚了，南希出去干什么？克拉拉虽然疑惑，还是点点头，又问：“那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姚素琳欲言又止。 见此，克拉拉便天马行空地乱猜起来：“没带钥匙进不了家？想吃东西？难道和上次你和我说的那那位男士有关，后来发生了什么？” “嗯……”姚素琳顿了顿，“他今天约我下班喝咖啡，我答应了。” 克拉拉立马开心地说：“那挺好的啊！你今天的约会如何？”如果姚素琳可以有除她哥哥以外别的牵挂，那会好办很多。 “可是我没有去……” 克拉拉不由得问：“怎么了？” 黑暗中，姚素琳的面貌看不分切，只能隐约注意到，她恐惧又忧伤地盯着克拉拉。 她黝黑的眼珠闪出恐惧的光，一字一句—— “克拉拉，我已经死了。” 第二十一章 姚素琳黝黑的眼珠发出恐惧的光芒：“我已经死了，克拉拉。” 克拉拉听了这话，屏住呼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所触到的皆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让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素琳，拜托，”克拉拉无奈道，“我最近在看恐怖的侦探小说，别说这种带有比喻意义的话，真的会吓死我的。” 姚素琳压着声音，依旧盯着克拉拉，眼睛里还是恐惧：“我没有说带比喻意义的话，这句话不是比喻。” “啊？”这倒是让克拉拉摸不着头脑了。 “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害怕地说，“对于世人，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已经是个死人了。” 克拉拉感到她的情绪正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于是正色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我开灯好吗？” “别开灯！”姚素琳依旧低着声音，“求你了，克拉拉，别开灯。” “好……”克拉拉应下，扶着她坐到了里屋的床上，她则熟练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尽管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 姚素琳喝了一口茶，开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原委：“我在博物馆看到雕塑上有组织留给我的信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给你留了个信息，暗示他们会抹杀你？”克拉拉小心问着。 “是的……”姚素琳呜咽着，“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我逃出来了！结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 “素琳，你听我说。”克拉拉沉着道，“现在，起码现在你还是活着的，否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因为我在伦敦没有可依赖的人了啊！”姚素琳茫然地说，“我的两个伙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我收到了信息，他们一定也收到了，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 克拉拉尽力稳住她：“素琳，素琳，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必须试着冷静一下，然后听我说，懂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姚素琳摇头，明明已经害怕的颤抖，却依然不忘压着声音，“他们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克拉拉也沦落到要被boss派人赶尽杀绝的地步，那她绝不会变成姚素琳现在这样，她一定费尽心机，动用所有的本事让自己能够逃离这儿。 不过姚素琳也算动用了所有本事，她虽然现在很脆弱，如惊弓之鸟一般，但是，她做了个正确无比的选择，那就是来了杂货铺。 姚素琳还在处于惊恐之中，声音颤抖着不断说着“我已经死了”这样可怕的话。 “姚素琳。”克拉拉猛地捏紧她的肩膀，疼痛总算让姚素琳把注意力放到克拉拉身上。 克拉拉背着光，面朝着黑暗中的姚素琳，对她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言语有力：“你想不想活下来？” 姚素琳犹豫：“可——” “我问，你想不想活下来？”她的笑容渐渐感染了姚素琳，莫名给了她一份自信…… 姚素琳顿了顿，坚定地说：“我想，我想活着！” “非常好。”克拉拉松开她的肩膀，“那就听我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信的话。” 老板娘可信与否？ 姚素琳也不知道，只是在伦敦的街道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无意识中就来到了这儿，躲进她的店铺之后，姚素琳锁在黑暗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可信不可信，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克拉拉。 姚素琳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克拉拉，拜托你，救我。” 她笑了一下：“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克拉拉转身去了外面，到木橱子里拿出了纸、笔和一部手机，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顺便给boss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立刻派人来，她这一家小店铺，最大的火力就是一把枪，如果真来了对方的人，别说姚素林了，说不定她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姚素琳带着她的“价值”到boss那里去，到嘴的肥肉boss不会丢掉，她会活下来的。 克拉拉重新进到里屋，拿出纸笔，开始问问题，手中的笔还在记录，丝毫不被光线干扰。 “他们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姚素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住，经过克拉拉的再次提醒，她才回答：“呃，是一种密码，用的是数字对应书籍里的字，他们给我留的是1和15，对应到伦敦街道介绍时，就是deadman.” 克拉拉挑眉，这倒是可以，一句话把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和翻译的书籍全部都解释出来了。认真记下这些，克拉拉继续问：“原因呢？不可能随意就要杀人吧。” 姚素琳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有没有原因，不过，他们在我眼里，确实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 克拉拉心想，不过面对这些人渣，还是要救下来姚素琳，她即便是出门就被出租车撞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但现在到这儿线索就断了，那…… “最近一次单子是什么内容？”克拉拉问。 姚素琳皱着眉头：“我……记不太清了，有很多东西，乾隆年间的景德镇的瓷器、一尊唐代的琉璃、还有……” “其中最贵的呢？”克拉拉打断她，这总有印象吧。 “汉代皇后使用过的一根玉簪。”姚素琳坚定地说。 “只有这一个？”克拉拉问。 姚素琳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一个绝对是这笔单子中最昂贵的。” “明白了。”克拉拉记下最后一笔，然后问，“你真的对你的那两个伙伴一点信息都不知道？” 姚素琳摇摇头。 “好吧……”克拉拉叹息，然后道，“告诉我接头地点吧。” “唐人街的那家店，是卖招财猫的……” 克拉拉折好纸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手机的录音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带上这个手机，等会你会见到一个黑西装的家伙，把东西给他，他会帮助你活下来的。” “等会？”姚素琳有些迷茫。 正当此时，姚素琳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两响，就沉寂了，克拉拉给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说：“外面冷，穿上我们再走。” “走去哪儿，克拉拉？”姚素琳狐疑地问，似乎愈发不信任克拉拉了。 “两个街区外。”克拉拉说道，“你不会认为留在杂货铺很安全吧？瞧瞧这儿，一只猫我都防不住，何况是那个可怕的组织。” 姚素琳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作。 克拉拉也可以理解，于是轻声安抚她：“放心，那是我的朋友，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却很善良，他们救过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克拉拉想了想，又加一句：“对了，保持笑容，很神秘的笑容，他们喜欢爱笑的人。” 主要是boss对笑眯眯的人总有诡异的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拉当时会被boss一眼看中的原因，嗯，她笑的够渗人，当时boss手痒直接给了她一拳，打得她鼻血四溅，然后boss咕哝半天，最终在他们那波人里选了她。 姚素琳还在踟蹰：“克拉拉，你刚刚问我那些是要去做什么？” “……”老娘要去端了他们，这话当然不能说，克拉拉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事情都是这么解决的嘛，知道了原因，了解了误会，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平息的。” 这种哄小孩的话对姚素琳意外地适用，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讲理。” “噢，我可以试试。”克拉拉对她展颜一笑，“我会安全回来的。” 姚素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服，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外走，手一直紧紧抓着老板娘的衣摆。 克拉拉走出店铺门，想到了什么，一顿，下意识看向221b的二层楼，那儿一片安静，窗帘也紧紧拉着，一丝缝隙都没透出来。 想想看，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情情爱爱的生闷气，现在呢，立马就投身到工作中来了。或许夏洛克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满嘴谎言，一声“爱慕”，骗过了露易丝，骗过了夏洛克，甚至骗过了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对那位侦探先生没有感情呢，都是一场闹剧，她太入戏罢了。 关于侦探先生的事儿，克拉拉越想越觉心烦气躁，干脆扭头离开，身后的姚素琳立刻谨慎地跟着她。 她一转身，221b的窗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比起桌上那条小蛇的锐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杂货铺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对克拉拉的话又打了个叉。 这个时间点一起出门，还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朋友。 ryouare... 不过正是因为太蠢了，对于老板娘来说，这样糟糕的骗术反而不正常。 夏洛克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玻璃缸里的蛇，他掏出了手.枪，轻轻一扣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了小蛇的脑袋上，血液四溅，弄得木制茶几都有些脏。 伴随着枪声，楼下还传来了赫德森太太的尖叫：“夏洛克你又在干什么！” 他倒泰然自若，看着脏了的茶几，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短信。 “订个茶几，大小和我家里的一样，要玻璃制的。”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克拉拉打开一看，翻个白眼，懒得回他。倒是姚素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上车的步子顿了顿，回头问克拉拉：“博物馆里的茶壶，还需要最后的保养，我可不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去……” 克拉拉按下锁屏，对她一笑：“当然可以。” “你会陪我吗？” 克拉拉点头：“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姚素琳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就进了车子里，克拉拉和司机打个招呼，正想随同一起去，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克拉拉有些烦躁，夏洛克他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还是老实地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克拉拉对后座的姚素琳抱歉一笑：“对不起，素琳，我明天会去看你，不过，今晚我想先去查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 司机似乎有些诧异：“你就这么放她自己去见boss？” “克拉拉——”姚素琳也惊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你不是说一起来吗？” “我会去的。”克拉拉微笑，然后对她叮嘱道，“记得要微笑。” 然后转身离开，任凭姚素琳担忧地看着她，也不再花心思去解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离开，对后面的姚素琳道：“小姐，坐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也得亏你能让克拉拉出手帮你。” 姚素琳还是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了克拉拉的身份绝不止老板娘那么简单。 至于克拉拉去了哪儿—— 她方才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露易丝的。短信内容很简洁，简洁的有些不正常，只是一个h。 看到h会想到什么？ 或许每个人答案都不一样。 比如克拉拉想到的，只是一个被打断的help. 该死，这也太巧了。为什么像是某张网忽然收紧，而她只有跟着跑的份儿！ 第二十二章 夏洛克正躺在沙发上思考老板娘身上暴露出的疑点，如往常一样，一遍遍分析和猜测她的目的与计划，这都成了他打发时间时最习惯做的事。 此时克拉拉本应当带着姚素琳不知干什么去了，然而下一秒，房门却忽然被她打开。 夏洛克依旧闭着眼睛：“别说话，赫德森太太，茶几很好，不需要收拾。” 听了他的话，克拉拉下意识看向茶几周围的环境，血肉模糊的蛇和玻璃碴子遍地的房间，这忽然让她有些忧心…… 没听到回话，夏洛克抬眼看向门口，却看见克拉拉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茶几，表情纠结。 “噢，库珀小姐。”夏洛克坐直了身子，脚刚要沾地，却被克拉拉叫住。 “别动！”克拉拉瞥了眼地面，“或许会踩到碎玻璃。” 夏洛克老实收回了脚，盘腿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问：“怎么了？” 老板娘刚才生气的原因，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被监视，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他刚才又看到了她的活动踪迹。 “呃……”克拉拉有些纠结，“我有些事情要去办，可能需要过几天再回来……嗯，南希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帮我喂一下她。” 帮忙照顾南希这种事，完全可以找赫德森太太或者华生，他们可靠谱多了，但是她却突如其来拜托到他头上，这说明——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夏洛克低着声音问，“怎么，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克拉拉决定姑且把这当做关心吧。 又看了眼时间，她打电话叫的出租车应该快到了，于是抬头对夏洛克说：“抱歉，这个不好说。” 毕竟这回只是有个奇怪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露易丝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切都太巧合，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这一次，就当做道别吧。 克拉拉微一点头：“我走了，再见。”她刚一转身，又顿了顿，回头无奈地对夏洛克说，“以后不要总觉得我的话都是谎话了，好吗？” 说完，带上门就离开了。 总觉得她的话都是谎话？ 他明明—— 呃，好吧……他确实如此。 话说回来，尽管这话的确让夏洛克分心了一会儿，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克拉拉刚才趁机做的小动作——她在旁边丢了个东西。 夏洛克起身，跳到茶几的另一边，俯下身子捡起那个小卡片，一看，竟是他的信用卡，之前一直放在克拉拉那儿保管的。 老板娘这是要去哪儿？ 此刻两人对未来都还一片茫然，这一别，不久后再相见，就不知是什么日新月异的场景了。 出租司机刚一到，克拉拉就准时地跳上车，报出一串露易丝家的地址，便紧张地坐在了座位上，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现在她很希望这是一场乌龙，去了露易丝家里之后，得到的只是露易丝的一个笑：“抱歉，克拉拉，这短信大概是瞎按按出去的，我都没注意”。 然后她和露易丝好好聚一聚，聊聊她的工作什么的，第二天起床，还可以优哉游哉地去在姚素琳面前装傻充愣，去221b跟夏洛克解释一下自己这次只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可是，这个h…… h-? hi?hello?? 好吧，最靠谱的还是help……克拉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露易丝如果消失不见，她就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去找她。露易丝如果当场暴毙，她就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抱着这样的心情，出租车抵达了露易丝居住的住宅区。 露易丝家住在25层，爬上去费时费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乘电梯，按下27层的序号，听着电梯慢慢往上爬的声音，感受着失重感，神经慢慢紧张了起来，电梯缓缓经过了25层，往27层爬去。 她的习惯之一，如果不得不乘电梯，那为了防止遇到仇家在高一层的地方埋伏，按楼层时，会按下高两层或是低一层的数字。 出了电梯门，克拉拉谨慎地向下看了看，楼道里黑黑的，仔细听了一会儿，下面一层确实是一片静谧，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结果刚走到26层的楼梯，忽然25层的左侧防盗门猛地打开，接着一个人影从露易丝家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按下了电梯，离开了这层。 克拉拉慢慢下楼，瞥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温斯洛。 温斯洛怎么会知道露易丝的家？而且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多，都这么晚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露易丝八成是出事了。 克拉拉心一沉，走下楼梯，调整了心情，看向露易丝家里，结果让她不由得慌了手脚。 露易丝跪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手机，桌上散落着红酒，酒瓶子还倒在一旁。 克拉拉步伐沉重地进去，走到茶几边慢慢蹲下，伸手颤抖地推了推露易丝：“露露？” 可是她就这么受着一点力道，就倒了下去，克拉拉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口尚有起伏，并没有丢了命。 她猛地松了口气，连忙重新把露易丝扶好趴在茶几上。 露易丝的样子安详地像是睡着了一样，显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然而这副睡相却让她想起这段时间露易丝常说，“抱歉，没睡好”，“抱歉，睡过头了”。 ……事有蹊跷。 克拉拉看了桌上的红酒，又想到了跑出去的温斯洛，不免起了怀疑。 她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可惜并不能尝出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克拉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沾了沾一些红酒，然后从露易丝的厨房里拿出了塑封袋，刚一放好手帕，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克拉拉立马蹲下躲在厨房里，接着温斯洛的声音响起了。 “师傅，麻烦您，帮我把她抱下去，我们需要立刻去医院！” 看不到温斯洛的表情，光从声音听，并不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克拉拉静静等着，听到防盗门的声音一响，她才站起身，为了能追上他们，干脆从厨房窗户外面的水管往下爬，且滑且落，好一个天然电梯，25层的距离竟很快到了地面上。 克拉拉看到楼前果然停着一部出租车，小心记下车牌号，看着露易丝被温斯洛和司机扶出来送到车上，接着就开动了发动机，一溜烟就没影了。 现在这个时间，路上一部车都没有，这个时候，又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想跟上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克拉拉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转身重新进了大楼，一根发卡撬开了露易丝家的防盗门。 克拉拉径直走到她的衣柜边，掏出几件衣服，顺便借用了露易丝的化妆品，一切收拾停当后，天色渐亮，她自然地出了门。 露易丝的事儿需要多花点时间和精力，这样的话，不如先去把另一件事解决，再好好与睡美人露易丝好好周旋。 至于另一件事，当然是指姚素琳的事儿，跟在boss手下有一段时间了，她非常了解接下来他会下什么命令，那一定是要她去查清姚素琳的同伙，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要下达这一命令，首先就要从姚素琳那儿知道她还有同伙这回事，那么在boss从姚素琳嘴里撬出线索的时间内。她抓紧时间先行完成了这一切，如此，这个时间差就完美被空出来了。 在这点来之不易的时间里，她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露易丝的衣服材质很不错，克拉拉穿上之后，一改不正经的气质，此刻倒显一派贵态，竟摇身一变成了中上层阶级人物，和杂货铺那个大方开朗接地气的老板娘判若两人。 目的地有点远，正是唐人街的那家卖招财猫的店。 一夜未眠，她倒不显疲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诗集，在那家卖招财猫的店的对面茶馆里坐了一上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收起书施施然起身。 店铺里的装饰金光闪闪的，虽然并非真正的金子，竟也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克拉拉随意在店里溜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招财猫的上面。 “买个招财猫吧，小姐。” 橱柜后的老太太沙哑着声音对她说道。 克拉拉勾出了一个笑，朝她示意收银台旁边的招财猫：“太太，招财猫怎么卖？” “只要6磅。”她这样说着。 “这个价位……”克拉拉顿了顿，皱着眉头关心地问道，“店里生意想必不怎么样吧？” 老太太笑了笑：“无妨，我也不是专门卖招财猫，只是你们英国人看这个更新鲜，就拿出吸引一下顾客。” “这倒也是，”克拉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英国人对具有异国风情的历史悠久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 老太太的眼神一下精明了起来：“您……是来做生意的？” 克拉拉朝她走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有一根汉代的玉簪……” 克拉拉心想，反正只是吹牛，又不是真的付钱，于是随口说了个价钱，“我愿意出八百万英镑买下它，不知在哪里能有路子……” 听到八百万这个数字，老太太明显喜不自胜，倒是轮到克拉拉暗自懊悔，啧，看来这价格报的太高了…… 但紧接着，老太太又想到什么似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会和他们联系的，小姐，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克拉拉打断她的话，“我想先见见这根传奇的玉簪，什么时候有时间？”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给我看啊……”克拉拉道，“难道玉簪是假的？” 老太太立刻反驳：“玉簪百分之百是真的。” 这个表情既然不是在纠结玉簪的真假，那就是说，这个货真价实的玉簪出了事儿……要么是有所损坏，要么是丢了。看这个老太太的神情，后者的几率要大得多。 既然如此，他们追杀姚素琳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小姐，您愿意留个电话吗？”老太太道，“我会和他们联系。” “当然好了。”克拉拉留下了电话。 老太太又问：“您怎么称呼？” 克拉拉眨了眨眼，端庄得体地微笑：“福尔摩斯。” 她又添了一句：“福尔摩斯太太。” 啧，某人一贯死性不改。 第二十三章 福尔摩斯太太前脚出门，福尔摩斯先生后脚就进来了。 克拉拉看见夏洛克在对面街上出现的一瞬间，扭头就走，立马拐进旁边的店面去了。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为什么侦探和医生会出现在这个店里？ 等他们进去后，偷偷溜走的克拉拉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夏洛克和华生会一起出现，说明是在查案子，可查案子查到这家店来……再结合到姚素琳曾说过“他们也一定收到信息了”，说明姚素琳的同伴中已经有人被杀死了，并且这消息还到了夏洛克那儿。 如果找到那被杀之人，那说不定就可以查到玉簪的下落，那就比boss领先了不止一步。可被杀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咦？ 哦…… 笨克拉拉。 克拉拉看着对面的书报亭，失笑，那可是夏洛克啊，如果是能让夏洛克出手的案子，而且还隐约涉及到走.私，不在报纸上反而不正常吧。 现在就是对媒体们眼力和魄力的考验了，到底能不能发现这个新闻，到底敢不敢报道这个新闻。 万一他们没有报道，那她就——嗯，另想办法。 克拉拉慢悠悠走到马路的对面去，在书报亭里拿了今天的报纸，昨晚和夏洛克告别的时候，他还一脸无聊，那么事情一定是发生在今天的，以夏洛克的头脑，一个上午就查到这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终于，她在某个犄角旮旯处翻到了几出命案的报道，两起自杀案，一起谋杀案。 自杀案可以放到一边去，既然是被追杀的，那应当—— 噢，不对！ 既然是被某个神秘强大的组织追杀，搞成昭然若揭的谋杀案反而不正常。 克拉拉看了看两起自杀案，一位是银行高管，一位是新闻记者，和姚素琳的职业合在一起看，总有股知识分子文化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总之……就从这两起自杀案入手。嗯，先从银行这边来吧，爱财的克拉拉如是想到。 四十分钟后，克拉拉走进富丽堂皇的银行，身上的外套已经被寄放在了隔壁商场里，面带微笑，小西装着身，看上去就是精英人士，她自然地对工作人员微笑，一溜烟就进了洗手间。 过不多时，来了一位戴着工作证的胖胖的女士，克拉拉对她微笑，对方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对克拉拉点头示意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些“凑巧”了，洗手间里本来人就有些多，克拉拉的电话又忽然响了起来，她不得甩了甩沾满水左手，拿出手机开始通话，在人来人往的拥挤中，空闲的右手一个“不小心”，按住了流水的龙头，并且非常“恰巧”地呲了那位胖胖的女士一身。 “天哪！”克拉拉惊慌地冲过去，不停用餐巾纸替她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很抱歉，我来帮你擦一擦。” “呃……没关系，不用了不用了……” 对方也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至克拉拉在脱下她的外套时顺走了工作卡，她也没发现。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克拉拉真诚地看着那位胖胖的女士。 对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非常抱歉，”克拉拉歉意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女士对她再三表示没关系，克拉拉才离开了洗手间，刚一出门，脖子上就多了一份工作卡。 过了一会儿，当克拉拉拎着空白文件夹，戴着从洗手间顺来的工作卡，泰然自若地按下高层的电梯时，同乘的人除了想来搭讪和询问联系方式，完全没有好奇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果然人靠衣装。她要是靠平常那身随意的装扮，估计一进门就被保安盯上了，多亏了露易丝啊—— 想到这身衣服的主人，克拉拉心又一沉，加紧了步子。 不得不说，到底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该公司任务繁重，当她介绍完自己是今天来实习的人之后，接二连三的文件夹开始往她身上丢，几乎全部都是运送到某某办公室、给某某过目之类的跑腿活儿，这把新人当畜生使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噢——抱歉抱歉！” 慌乱中，克拉拉似乎撞到了一个人，她把怀里的垒得高高的文件往下放，终于看到了面前被撞之人。 对方一头金发，皱着眉，踉跄了一下便站住。 克拉拉眼睛一闪，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赶忙把东西放在一边，上前关切地询问：“实在抱歉，我是新来的，您没事儿吧？” 她站定脚步，对克拉拉笑着摇摇头，态度还算和蔼：“没事。” 说完，没等克拉拉回答，就迈开步子迅速离开。 克拉拉还愣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身旁的一位同事看她似乎对那位女士好奇，便好心给她介绍。 “那是总管秘书。”旁边的同事喝着咖啡，“你可别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人家是总管的地下情人呢。” “……”地下情人你还知道？ 克拉拉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呃，哪位总管？” “就是——”同事一顿，低声说，“就是在家里用手.枪自毙的那个总管，还上报纸了呢。” 总管的秘书兼情人啊…… 克拉拉露出个笑容，正想追上前面进办公室的那位秘书，却猛地被同事拉住了。 “新人，”同事一脸诧异，“你不会想借她上位吧？” “啊？”克拉拉有点懵，秘书小姐是女性，又不是男性，哪来的借她上位一说。 同事则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摆手，摇头，叹息着离开。 这意思…… 莫非秘书小姐是双性恋？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现在时间有限，管她是不是双性恋的，先试试再说。 为什么要去和秘书小姐搭关系？原因很简单，她的头发里有一根剔透的发簪，简直剔透的令人无法忽视。秘书小姐又是总管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反正先拿到手，到时候将图片发给姚素琳，请她粗略鉴定一下，万一真的是那个玉簪，这就省力太多了。 计划定好后，克拉拉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接到了一份符合她心意的跑腿任务。 她站在门口，轻轻呼吸了一轮，敲门而入，将文件放在秘书的办公桌上，秘书则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根本没抬头看克拉拉一眼。 正是这样的角度，让克拉拉不由得感慨自己运气实在好的不得了，凑近看，那根玉簪简直更加漂亮古朴。 你说……就这个情况，她到底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呢？ 克拉拉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掏出来，然而刚一飞速地按下了拍照键，却不想快门声没有关闭，这一声“咔嚓”，让秘书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秘书看着她疑惑道：“你是新人？” “新的不能再新了。”克拉拉尴尬地笑着，然后将手机放在手心，双手合十做抱歉状，“对不起，我看您的头发很好看，呃……绑的很结实，我想研究一下……” 克拉拉手法巧妙地碰了碰自己脑袋后面挽起的头发，立马就让头发松松垮垮了起来。 “您瞧，我老是绑不紧……这一早上可给我找了不少事儿。” 秘书似乎有所体会，笑着问：“刚毕业？” “是的，”克拉拉微微鞠躬，腼腆地说，“以后可能会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头发就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长发一泄，衬得小脸更加白皙，灰色的眼睛带着点迷蒙，莫名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克拉拉语无伦次地说：“啊，抱歉，瞧，这一早上就这样……” 秘书似乎是个挺善良的人，对她的笨手笨脚格外温柔，甚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亲自替她绑头发。 这过于温柔的模样，让克拉拉几乎要怀疑她的性取向了。 秘书顺手把玉簪插在了她的头上，从后面看，黑发玉簪，莫名有种东方美，比她的金发要合适许多。 秘书笑着说：“把头发找东西别一下，可以更好地固定住。” “啊，我哪儿有个发卡。”克拉拉反应极其迅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把这个戴过去，然后再还回来吗？” 听了这话，秘书有些犹豫。 克拉拉立刻挤出泪花：“我这一早上笨手笨脚的，什么事儿都没干好，还老是被人骂，我希望可以做好，但是老是因为像头发这样的小事……” 显然秘书也经历过这种事，立马表示理解，一脸慈爱地表示克拉拉可以把她的玉簪暂时借走，克拉拉感激涕零地对秘书致谢。离开前，秘书小姐意味不明地塞给她一张纸条。 ……这个套路，克拉拉还是比较熟悉的，看来那位同事提供的八卦还是很靠谱的。 只不过她一直是被男性塞纸条，被女性搭讪的经历，还真的是屈指可数。 但作为一位专业的情报人员，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克拉拉回头“羞涩”地对秘书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很好，现在这家银行给了完全她不一样的体验，这在其他的银行可感受不到。 克拉拉在洗手间里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个长发披肩的女性，她还抽出心思看了好几眼，嗯……好像披着头发确实要漂亮一些，再看看刚才秘书塞的纸条，毫无疑问，果然是一串号码。 想了想，克拉拉还是把号码小心塞回口袋里，这位秘书小姐，在必要时候还是可以发展成顾客的，谁让小杂货铺生意不好，都快开不下去了。 玉簪到手，她便穿上外套溜出了这家银行，根本没考虑，她都带着人家的簪子不告而别了，秘书哪会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何况还去杂货铺支持她生意。 克拉拉暗搓搓把玉簪的图片发给了姚素琳，她的短信刚刚出去，另一条短信接踵而至： “库珀，去查一下x银行的x先生，以及y报社的y记者。他们和姚素琳有关系。” “好的，boss.” 与此同时，姚素琳的短信也很快回了过来—— “克拉拉，这好像就是那根玉簪！你是怎么做到的！” 克拉拉没回复，只瞧了瞧手里的玉簪，不由得感慨，真是时间刚刚好。 夜幕再次降临，她还在继续奔波，根据昨晚的出租车查到了露易丝的入住医院后，克拉拉在这时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了…… 站在露易丝的病房门口，刚打算推门而入，她却停了下来。里面有人，是她们的养父母，他们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露易丝，正在悄悄抹眼泪。 虽然面对露易丝的现状，克拉拉也非常想抹眼泪，然而从前的经历，已经让她对这个动作有了生理上的厌恶了。 哭什么哭？哭有用的话，就让你全身上下只留下眼睛好了。几年前一位可怕的老师这样对她说道。 离开病房门口，趁此机会，克拉拉去了医生的办公室，表明身份后，详细向医生询问了很多问题，但得到的大多数回答却是“我们不太清楚”、“还有待检查”…… 医生也对她解释了很多，她记住的只是其中个别的句子，比如“她的情况有些类似于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会让她嗜睡吗？”克拉拉问道，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匮乏至极，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帮露易丝一把。 “嗯……会导致经常性疲乏。”医生斟酌了一下，“小姐，你已经问了我很多细致的问题，哪怕连病人的父母都没问到，想必你一定很关心她。那我必须实话对你说，请你有所准备。” 医生遗憾地说：“她的病有些蹊跷。我们不知道病因，只发现她的身体机能都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休眠状态，像是植物人一样，现在我们所做的，只是在给她灌输营养成分，保证她能活下来罢了。” 头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克拉拉还是有些发懵。 “虽然现在专家组的结论还没出来，不过小姐，”医生摇了摇头，“我们恐怕无能为力，露易丝·爱小姐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不， 那她的露易丝难道…… 这是她三十几个小时未眠、费劲脑力、四处奔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时间，然而自从听完医生的宣判，克拉拉只是呆坐在露易丝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迷茫极了。 这一夜，她哪儿也没去，并没有像之前严肃理性的计划那样，先去找温斯洛律师如何如何，实在不行就去求boss如何如何…… 她似乎好久没有和露易丝一起说说话了，上次和她一起，还是去吃火锅，当时她还满嘴的夏洛克。 露易丝之前为了想让她一起回家过圣诞，费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被她拒绝了，或许那时候应该听她一次？毕竟她从来没老老实实顺服过露易丝。 露易丝总是记得对她嘘寒问暖，天气转凉转暖，她都会来提醒克拉拉该换衣服，尽管她自己对这些事都不怎么上心。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她一心想要逃离有露易丝的地方，怕她被卷入这些事情中，可后来露易丝却还是生生跟紧了她，任凭克拉拉的冷漠对待，露易丝也没有离开她。 看着露易丝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着，时隔多年，克拉拉再次有了“为什么要活着”的念头。 露易丝什么时候对她有那么重要了？ 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她们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福利院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克拉拉后来想，或许狄更斯笔下的孤儿奥利弗和她看到的天空是一个颜色，只是她比奥利弗要幸运，毕竟她身边还有露易丝。 很久之前，在她还不是“克拉拉库珀”的时期，她性格非常软弱，在福利院里老是被人欺负，露易丝就帮她欺负回去，朝他们吐口水，对他们骂脏话，会用脏兮兮的小手狠狠地打在其他孩子身上。 哪怕后来她们好不容易被收养，养父母如果对克拉拉有半点儿不体贴，她都会义正言辞地告诫他们，即使为此她曾多次令那对父母尴尬不已。 …… 瞧，是不是很惊讶，在如今看来，露易丝和她的性格似乎完全互换了一样。露易丝变得温柔善良，而她则狡诈冷漠。 没了露易丝，她似乎就没了力气。 上一次她这样意志消沉，是面对那些残酷的抽打下，意图自杀时产生的。 但是当时有个同伴，对她说，活着才有希望，想想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 她当时发自内心地渴望着，如果还能见露易丝一面就好了，毕竟她一直那么护着她。 是啊，从她记事以来，露易丝就在护着她。 现在露易丝躺在了病床上奄奄一息，克拉拉觉得，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懦弱胆小，等着露易丝来保护她，没了露易丝，她就一点力量也不剩。 就像现在，露易丝都被宣判“大限将至”了，她又何必—— 手机的提示音在寂静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来。 克拉拉低头一看，陌生发信人。 “南希找到了——sh.” ……哦。 克拉拉继续看着露易丝发愣，没过一会儿，又一条短信过来，居然换了个号码。 “你知道姚素琳在哪里吗？——sh.” 克拉拉一阵无力，果然，侦探查到姚素琳之后，还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虽然这个思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这世上除了露易丝，根本就没人相信她，虽然她确实不值得相信。 啧，她有什么好抱怨的，明明人家怀疑的都是对的。 所以露易丝对她的爱有多么深啊，可惜在她没想好怎么回报的时候，在她还毫无准备的时候，露易丝却躺在了医院里。 “克拉拉，你昨天生气，是因为我对你的话有猜忌？——sh.” 这条让她稍稍顿住。 克拉拉犹豫了一会儿，回了一个简单的“是”。 对方倒是一下老实了，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一封短信过来。 克拉拉将手机丢在一边，盯着露易丝，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碰了碰露易丝的手，却被冰凉的温度刺激的一缩，也是，现在只是初春，露易丝又一直在输液，哪怕这儿有空调，手冷也是正常的。 克拉拉小心地捂着她的手，觉得委屈极了，却又免不了悲哀。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怯懦的、躲在露易丝身后的小女孩儿，她被露易丝惯坏了。 她总觉得只要有露易丝相信自己，那么无论什么她都可以去做——“反正有人相信我是有苦衷的啊”，所以她敢把姚素琳一个人丢给boss不管死活，所以她对夏洛克谎话连篇，所以对之前温斯洛百般讨好的真心视如粪土。 一个人有多玩世不恭，她对那个真正了解她的人就有多在乎。 但就是这样才可耻，像是她利用了露易丝的关心和信任，只用来自我催眠，好像她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自在享受这个世界，不用去面对那些如瘟疫般的死亡，不用去承担那些责任和罪过。 被丢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又亮了一下，克拉拉回头一看，又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道歉。——sh.” 房间里寂静了很久。 连思维活动停止的那种寂静。 克拉拉拿起手机，咕哝着：“道歉干嘛，你又没怀疑错……”虽然这大概又是影帝侦探的一场演出，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装作服软，然后引克拉拉讲出他想知道的内容。 克拉拉犹豫了很久，还是认命地告诉了他—— “姚素琳晚上会回博物馆，你不要伤害她，一定保护好她。” 短信另一头的人却惊慌失措了起来—— “夏洛克，克拉拉真的告诉你了。”华生拿着手机有些纠结，“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吗？你两个单词就能让她回心转意，结果连发短信的人都不是你本人！” 旁边忙于打出租车的夏洛克听到这番话，顿住，回头看了眼医生，然后继续伸手打出租，没理他。 “我的猜测没有错，我的怀疑也没有错，所以道歉可不是真心实意的。”等两人坐上车之后，夏洛克才解释道，“克拉拉一定也知道这一点。” 听了这话，华生忍不住想打他：“那就更糟了，你这是在利用她对你的爱慕！” 这倒是没法反驳。 夏洛克沉默了一会儿，但克拉拉会是那么简单被利用的人吗？每次她的消息都是虚虚实实不辨真假。估计这次也是，克拉拉说晚上姚素琳会来，那么很有可能情况是姚素琳带着兄弟姐妹一起来。 克拉拉会说真实的信息？除非是她的死前遗言吧。 另一边，能够收到来自“夏洛克”的道歉短信，这对处于绝望边缘的克拉拉来说，像是个救命稻草抛在了她身边。 不管她到底对夏洛克是真情还是假意，夏洛克都是她非常熟悉的人，他的道歉好像是一种认可，对她说：“没关系，世上总有人愿意相信你”，而且这个人还是对她一向猜忌最甚的夏洛克。 可此时，没有深思的克拉拉还是从中得到了一点鼓励，又有了点力量。振作心情，心里萌生了一个邪门的办法…… 嗯，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试一试。 抱着这样的心态，克拉拉小心躲过走廊的值班护士，悄悄潜入医生的办公室，仔细地将露易丝的所有病情信息都拍了下来。 等这边结束之后，就去找温斯洛“谈、谈、心”吧。 然而在夏洛克那边，半小时后—— “约翰。”夏洛克看着不远处坐在黑暗中，正专心进行着无声的茶艺表演的姚素琳，低声说，“把手机给我。” “干嘛？”华生说，“你想叫人来吗？你答应了克拉拉要好好保护她的。” “是你答应了她，”夏洛克纠正他，依旧低着声音，“好了，别问了，把手机给我。” 华生将信将疑地把手机给了他，夏洛克熟练地输入了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直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也不再管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径直朝姚素琳走去。 克拉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的一下，克拉拉手一抖，差点把一个笔盒给碰掉在地上，她眼疾手快地一捞，这才避免了一场噪音悲剧。 等她有些恼怒地掏出手机一看，又傻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夏洛克是被人持枪逼迫发的这条短信吗？？？ ……当然不是。 夏洛克给克拉拉发了什么才让她这样激动？ 说起这封短信，还不得不要归功于姚素琳。当夏洛克和华生到达博物馆时，她果真是一个人待在那儿的。 面对克拉拉破天荒头一遭说了句实话，加之昨晚她离开时那副生离死别的模样，还有那句极其悲伤的“别总认为我说的话都是谎言”，这几件事叠加起来，不得不让夏洛克对克拉拉现在的情况产生了疑惑。 正如他自己推测的那样，如果克拉拉会说真实的信息，除非是她的死前遗言。 这句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有一定的可信度，夏洛克怀疑克拉拉遇到了什么事情，要么是九死一生的险境，要么是情绪处于极其低谷的情况，于是他下意识想鼓励一向没心没肺的老板娘。 那么该怎么鼓励她呢？ 他就想到了昨晚克拉拉当真是一脸娇羞地说了那句“你如果愿意的话，对我说句‘我爱你’”。 于是情急之下—— “我爱你。——sh.” 夏洛克的注意力马上集中到姚素琳身上了，因此没有细思——他究竟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鼓励受挫的老板娘，这位在他心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的女性，她的死活与他何干…… 克拉拉则因为这封短信不停地深呼吸着—— 这是不是梦境？ 还是说她刚刚真的拔了露易丝的输液管，已经和露易丝进入了奇怪的幻境中了？ 夏洛克给她发了什么？ 我的天哪！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发这样的短信，他莫非是突然发现自己有多好？ 不对啊——克拉拉在夏洛克心里一直是个骗子，是个不可信的人啊！他还总怀疑自己，总挖苦她，对她百般戒备，为什么突然会发来这样的短信？ 是啊……夏洛克对她的印象那么差，怎么会发这样的短信呢…… 难道是他聪明绝顶到能猜出她正面临绝望，特意用这样的话来激励她？ 克拉拉心中五味杂陈。 说老实话，比起夏洛克忽然发现爱上自己，为了鼓励自己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也好，总归是他自己发来的短信，足以让她不由自主地兴奋好久了。 克拉拉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愣了好久，终于回过神，由措手不及到激动不已，再由激动到平静，虽然不得不遗憾地承认，侦探先生想表达的肯定不是短信的字面意思，但还是心一暖。 她到底是幸运无比的。 每次徘徊在放弃的边缘时，都能得到最恰当的人所给出的最恰当的安慰。 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小心收拾好，克拉拉再度返回露易丝的病房，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下，露易丝曾为她不遗余力，她就不能在这儿轻言放弃。 露易丝在迷蒙中，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最后在隐约中看到的，就是克拉拉离开的背影。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决绝。 走出医院，东方渲染了一层鱼肚白，明亮的光照的她眼睛有些酸涩，疲惫一层层袭来，克拉拉无比想念杂货铺的床以及温柔的南希，此刻非常希望能够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不过又想到正在逍遥的温斯洛，以及医院里的露易丝，甚至还有夏洛克的那封短信。 她长叹一口气，罢了，还是在出租车上眯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她强撑着打了一辆车，报了温斯洛在医院留的地址，才慢慢合上了眼睛。 另一边，和夏洛克破解了一夜密码的华生，也揉着眼睛出门上班了，莎拉是个好同事，但不代表他可以挂着诊所医生的名头不上班。 啊，如果可以早些抱得美人归就好了。 克拉拉迷蒙着眼睛下了车，温斯洛律师的住处是一处远离市中心的小别墅，看上去相当惬意的样子，门口还趴着一只巨大的牧羊犬在小憩，她走两步就惊醒了那只狗，它此刻开始朝克拉拉疯狂地汪汪汪了起来。 “嘘——” 对方显然没把这个手势当回事。 克拉拉无奈，顺手从脚边捡起一个砖头，瞄准脑袋，狠狠一砸，成功撂倒了这可怜的大家伙。 温斯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克拉拉还没想和他正面相遇，于是迅速跑到了别墅的侧面，温斯洛已经整装出门，揉了揉地上的牧羊犬，好奇地咦了几声，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这么大的一个疑点。 克拉拉干脆爬上了他家二楼的窗户，狠狠一脚踹碎了玻璃，就溜达了进去。 嗯……好像是温斯洛律师的卧室。 既然是卧室，那必然有床——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没战胜睡魔的召唤，甚至还没到床上，趴在床沿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还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楼下的牧羊犬醒了过来，似乎有所预感，爬上了楼就往温斯洛所在的房间去。 毫无疑问，他又看到了这个熟睡的女恶魔，刚开口汪了一声，还没等他扑上来撕咬，床沿上的人就睁开了眼，阴郁地盯着牧羊犬，露出一个笑，将脚边的一只高跟鞋狠狠丢了过去，再次正中他的脑袋。 为什么南希可以三番五次地在克拉拉的睡眠时偷走小鱼干，并且不被她发现，可是这只可怜的牧羊犬就能使疲惫至极的克拉拉依旧戒备呢？ 区别就在于，南希的目标是小鱼干，牧羊犬的目标是克拉拉自己。 克拉拉的底线，就是在自己身上。 温斯洛还不知道家里已被糟蹋，以及心爱的牧羊犬今天一天挨了不少顿打，下了班后，还去探望了一下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露易丝，和医生聊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离开，直到日暮时分，他才到家。 家里今天寂静的有些过分，温斯洛都在车库停好了车，还没等到牧羊犬兴奋地出来迎接他，当下心中一凛，正准备今夜暂且离开，就听见身后黑黢黢的房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呜咽。 正是他的爱犬。 温斯洛握了握拳，她别太过分。 然而爱犬的呜咽声低低传来，似乎在祈求他来拯救。 好吧…… 克拉拉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她不会下死手的。 这么想着，温斯洛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坦然进了打开了房门，克拉拉不会下死手的—— “呃！” 忽觉右脚掌猛地一个钝痛，门也突然关上了，还没等他蹲下，又一把利刃架在了脖子上，紧接着，一阵如情话般的呢喃慢慢飘入他的耳朵，声音属于克拉拉，语气却全然不同。 “抱歉，温斯洛。” 克拉拉慢慢抬着刀子，温斯洛不得不随之将头扬起，低头可以看见她灰色的眼睛。 “最近事情很多，我心情很不好。” 她顿了顿：“难免想来一场屠杀，兴奋一下血液什么的……” “克拉拉，你——” “嘘，”克拉拉低着声，“别说话。” 温斯洛立马老实地闭上了嘴，喉结蹭过利刃，感觉的到明显的威胁。 “乖，”克拉拉娇声道，“可比那只可爱的牧羊犬乖多了。” “你把他怎么了！”温斯洛立马怒了起来，接着脚上的痛感猛地撕裂，更加疼痛了起来，他不得不收拾了气焰。 “生什么气啊，反正你很快会知道我把他怎么了……”克拉拉低低地笑着，“你别急，我也不急，夜还长。” 恍若情话般甜蜜，却能在不知觉间要人性命，温斯洛这回真的慌了。 “克拉拉，”温斯洛勉强冷静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是想来问露易丝的事情，我知道！我会告诉你！” 克拉拉诧异的声音响起：“谁说的？” 温斯洛错愕：“你怎么——” “我是来折磨你的，律师。”克拉拉冷笑，“你应得的。” 温斯洛的左手掌心也传来同样的痛感，哪怕动一动都觉得疼痛。 接着，房间的灯光终于打开了，温斯洛低头，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才知道脚上手上的痛感来源于何处—— 两把刀子分别钉在了他的脚上和手上，钻心之痛，令他动弹不得。 再看克拉拉，披着长发，干练的白衬衫西装裤，随意地往一个凳子上坐下，冷冷地低头盯着旁边的物什—— 那是他的爱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看不到呼吸的痕迹。 再抬头时，温斯洛急红了眼：“克拉拉库珀，你想干什么？” “折磨你。” 她微笑着回答道。 温斯洛此刻却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即便是露易丝的现状让她受到打击，也不该是转变成现在这样可怕的模样！根据从露易丝哪儿得到的情报，以及专业的心理预测结果，她此刻应当绝望脆弱，绝不是现在这样攻击力极强啊！ “夜还长，”克拉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瞅了眼温斯洛，“幸好今天我睡了个好觉……” 第二十四章 他的爱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按照露易丝的说法，克拉拉这人行为诡谲，她不可能做的事就是不可能做，哪怕她表现得再像，依旧是不可能。 克拉拉再疯狂，也不至于对一个动物下狠手吧…… 这么安慰着自己，温斯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折磨你呀。”克拉拉依旧这样说，表情淡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用疼痛？”温斯洛沉着地说，“克拉拉，既然你已经查到这儿了，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皮肉之苦不能让你降服，同样，它也不可能让我降服。” “哦。”克拉拉淡漠地点点头，心里却惭愧，愧您高看，其实她最怕的就是皮肉之苦，万一有人拿刀子往她脸上比划，她肯定连上辈子的事儿都能一股脑告诉对方。 不过温斯洛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稍微用点疼痛和计策一试，他就自说自话地承认他有问题了，这个水平的特工，在boss那儿，是扔在地上都没人要的。 但她也不是盲目地耍诈。 她可以猜出是温斯洛在露易丝身上搞的鬼，但没有具体证据，其中唯一能拿出来说事的，只有昨天看见他从露易丝家里跑出来的疑点…… 其实疑点还很多。 露易丝的防备之心也很重，温斯洛什么时候可以和露易丝要好到，让他可以在露易丝家里留至深夜？ 说的再远一点，最早让克拉拉产生疑心的那次，圣诞节那天，因失恋需要安慰的温斯洛，为什么不给他自己的朋友打电话，偏偏要打到露易丝那里？ 前后连起来一看，可知温斯洛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但他自己肯定不会承认那么多…… 那克拉拉就得继续使诈。 “你干什么！”温斯洛忽然低吼。 原来克拉拉手里的刀子，已经凑近了地上趴着的牧羊犬。 “他已经死了，你还要怎样？”温斯洛看上去冷静，实际上，手却在发抖。 克拉拉不由得感慨，这家伙到底是对牧羊犬有多在乎，这种三流的掩饰，电视剧都不屑拍好吗？ 没回答他，克拉拉的刀子继续下沉。 眼见着刀尖儿深入了毛发，温斯洛终于破口：“克拉拉，我并不是真心想伤害露易丝，你知道这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逼无——” “你的意思是，你受人指使？” “汪！” 由于被刀尖刺痛，原本趴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狗猛地站了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噢，不是，判若两狗。 “啧，时机掌握的不好啊……”克拉拉不悦地摇摇头，“看来继续这样是没用了。” 温斯洛倒十分诧异，看了看跑到他腿边呜咽的牧羊犬，又看向克拉拉：“你不是把他——” “主人不放在心上的宠物，一般都是‘它’，而不是‘他’。”克拉拉似乎又体贴和善如往昔，“我家也有一只南希，我很爱她，所以我明白这只牧羊犬的重要，放心，我不会害他的。” 但保不齐会虐待他。克拉拉心想。 她站起身，悠然捡起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拖鞋，朝依旧冲她“汪汪汪”个不停的牧羊犬熟练地砸过去，后者又被撂倒。 温斯洛看着再次倒在地上的牧羊犬，虽然心有不忍，却比刚才的绝望要好得多了，不过也正是如此，他坚定了露易丝对克拉拉的评价—— 凶狠时的克拉拉永远在虚张声势。 “继续说吧，”克拉拉好整以暇地看着依旧被刀子钉在原地的温斯洛，“毕竟可爱的狗狗还是活的哦，这可是个激动人心的奖励，怎么样？要不要趁着感动再多说几句，不然的话……”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克拉拉故作沉思，“或许我可以给你当场表演一次花式炖狗肉。” 温斯洛铁青着脸：“变态。” “真是久违的词。”她倒是很怀念的样子。 克拉拉道：“刚才就差最后一步就套出来指使你的人是谁了，现在你如果老实的话，自己说出来也无妨。”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告诉你？”温斯洛轻蔑地看着她。 克拉拉眨眨眼，示意了一眼地上漂亮的牧羊犬：“你现在不怕我把他杀了？” 默念着露易丝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温斯洛终于表现出了高素质的特工该有的水平，他的脚和手还在流血，却彬彬有礼地笑着：“那你请便。” 好吧，这次他倒是吃的很准。 克拉拉确实不会真的对这只狗狗下手，正如她说，她有一只南希，所以明白一个被称作“他”的宠物，对特工的意义有多大。 此路不通，还有一计。她总有别的办法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你们对露易丝下手的目的，当然是想找我。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盯上我，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克拉拉认真和他谈判，“不过我得说，我不是那种会吃威胁的人，反倒是，如果你们好好和我谈谈利益，我倒是会认真考虑。” 她走过去，在温斯洛的脚掌立着的刀子上又踩了一下，温斯洛猛地一僵，看上去疼得不轻。 克拉拉轻松扛起足有半人高的牧羊犬，对温斯洛露出个笑容：“嘿，忘了告诉你，刀上被我涂了不少麻药，所以过一会儿估计你就不怎么疼了，你可以趁这个时候把刀子□□哦，我是不是很贴心？” 那估计到时候就没法追上去了。温斯洛咬牙切齿地想，她太狠了吧。 “我知道这家伙对你很重要，”克拉拉温柔地安抚着暴怒的温斯洛，“不过我得说，我可是有脾气的，所以希望你可以尽你所能，让你后面的人直接来联系我，否则我就让你永远看不到可爱的小牧羊犬。” 她打开门，刚踏出一只脚，就被温斯洛急切地喊住：“等一等！” 克拉拉老实停下来，侧过头看他。 温斯洛沉默了一瞬，接着不忍心地说：“……你别用拖鞋打他头了。” 果然很在乎这个牧羊犬嘛。 “哦。”克拉拉点头，再次毫不留恋地离开。 温斯洛垂着脑袋，看着已经渐渐没有痛感的左手和右脚，无奈叹息，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在麻药蔓延全身之前把手脚救出来，正要伸手把左手的刀□□，却猛地看见克拉拉的脸。 她去而复返，表情甚至有些羞涩：“请问，你当时追求我的那段时间，曾对我有感觉吗？” “……”温斯洛想了想克拉拉在那些日子表现出的古灵精怪，偶尔还带出的妩媚和聪慧，那样的克拉拉无疑是迷人的，温斯洛长长地叹了口气，诚实回答，“说没有，是假的。” 克拉拉一脸可惜：“唉……你要是早跟我坦白你的身份，说不定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毕竟你唯一不符合我的要求的，就是太稳妥过日子了，早知道咱们是同行，说不定我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怅然问道：“错过我，你难过吗？” ……你都用刀子把人家钉在地上了，还用拖鞋砸晕了人家的爱犬，人家的家里还被你弄得如土匪过境，现在居然问人家会不会为错过你而惋惜难过？ 明明恨不得放鞭炮谢天谢地好吗！ 但温斯洛机敏地瞥到她的手正慢慢抚向自家爱犬的脖子，再看了看克拉拉漂亮的眼睛，只好无奈地说：“我难过，并且非常后悔，那时候错过了你。” “嗯，”克拉拉点头，用赞许的口吻说，“你还是很有眼光的。” 表扬完，扭头就离开了。 温斯洛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她不会去而复返了，才把刀子从左手心□□，鲜血淋漓，和刚刚那个温柔的老板娘根本挂不上号，然而这一切就是她刚刚亲手干的。 啧，他还是大意了，露易丝了解到的克拉拉，只是她印象中的克拉拉，以及克拉拉在她面前愿意展现给她看的样子，即使她关于克拉拉的本性，所描述的大方向是对的。但克拉拉心中的底线，却和露易丝了解的完全不一样了。 温斯洛躺在沙发上等麻药时间结束的时候，用尚能活动的右手寻找着他车子的定位。 至于克拉拉刚才到底什么时候拿走了他的车钥匙，他完全不知道，要不是感觉到口袋有些轻，而且隐约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他也不会怀疑到车钥匙上。 怪不得那位先生在那么多人里挑中了克拉拉，她的专业素质确实不差，甚至属于佼佼者。 车子果然是被克拉拉开走了，现在还在运动着，他正想求助别人去把他的爱犬带回来，信号忽然消失了。 而且还是消失在河里了。 莫非她把车子开到河里去了？ 温斯洛有些慌张，那他的牧羊犬—— 当然没事。 车子虽然被开到河里，但克拉拉扛着昏死的牧羊犬一起从被销毁的车子里出来了，并且走到了路边，一辆出租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她和司机笑着说了几句，车子就悠然开走了。 “去哪儿啊，库珀小姐？”司机先生苍老着声音说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克拉拉想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牧羊犬，思忖着总得把这只狗狗给好好处理好，毕竟拖着温斯洛的爱犬，到处跑也不方便嘛。 克拉拉这样想着，忽然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 点开一看，无疑是boss的指示： “库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克拉拉摸了摸兜里被小心保存好的玉簪，回到： “我已经拿到了玉簪，现在在伦敦郊外，这就送过去。” 忽然背后冲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凶狠地朝克拉拉扑来，克拉拉倒淡定自若地伸手用高跟鞋再次敲晕了牧羊犬，明显早有准备的。 克拉拉转头对司机说道：“我们先去一趟布莱克书店吧，把这只凶狠的家伙交给他们料理也好。” “好的。”司机淡定自若地说，仿佛看不见刚刚那只突然发狂的牧羊犬，喉咙里仅传出几声苍老的笑声，“不过，以我对布莱克先生的了解，他可不是会照顾狗狗的人啊。” 克拉拉毫不在意地摆手：“只是借住几天，没事的。” 于是，车子缓缓驶入了书店所在的街区，克拉拉则一路上都在捣鼓她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闲聊着。 如果有时遇到颠簸的路段，导致温斯洛的爱犬醒来冲克拉拉大叫，克拉拉就旧法炮制，一鞋跟敲晕他，丝毫没有对待小动物该有的爱心，也完全没有听进去温斯洛的嘱咐。 嗯，其实倒也不是—— 她当然还是听了温斯洛的嘱托，她可并没有用“拖鞋”打他的头啊，她手里拿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高跟鞋。 不一会儿，出租车就停在了布莱克书店门口，克拉拉礼貌地拜托了司机在此等候一会儿，打开了后车门，将牧羊犬再次扛起来，一脚踹开了书店的门—— “布莱克！曼尼！我给你们带了个礼物来！快来看看，喜欢吗！” 第二十五章 在克拉拉为小白眼狼南希而炸毛的时候，杂货铺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也没有那么意想不到，只是夏洛克早上才刚刚搬去221b，这会儿过来，显然不符合他的到访周期。 根据克拉拉的经验，当一位客人勤快地来访杂货铺，要么是爱上她了，要么是十分倒霉地遇见了困难，鉴于这位客人是福尔摩斯先生，是以后者的几率要大的太多。 侦探的长脸上铺满了不悦，克拉拉问道：“怎么，遇见麻烦事儿了？” “十分显然，”夏洛克回答，又问一句，“贝克街的租金很高吗？” “我以一店之主的身份，负责任地告诉你，是的，福尔摩斯先生。”克拉拉答道，想到他的行程，然后明白了什么，“赫德森太太不是说给你算便宜点吗？” 夏洛克点头：“她尽力了，不过也不能便宜的太夸张。”然后看了看克拉拉的小店铺，说，“看来你赚来的利润都花在房租上了。”怪不得没有钱扩充店面。 克拉拉耸肩：“毕竟是市中心，房租问题情有可原。” “现在我也为房租烦恼了。”夏洛克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显然是为了引起下文，于是克拉拉看着他，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话—— “我需要一位能与我分担房租的人。” “地球人把这个叫做室友。” “最好这位可以忍受我的出入时间诡异，以及我弹奏小提琴。” “地球人把这个叫做好脾气的室友。” “克拉拉，你可以——” “噢，夏洛克，亲爱的，”克拉拉立马表示爱莫能助，“我可不能卖给你一个好脾气的室友，这是犯法的，我这样的小市民，连闯红灯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卖一个室友给我了？”夏洛克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往往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是打算让克拉拉做出顺他心意的事情。克拉拉心中警铃大作，然而本性使然，她还是老老实实入了侦探的套路，小心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可以搬过去，帮你分担房租？” 夏洛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还不算太笨嘛…… 然而，福尔摩斯先生打算以这种方式拖她下水？没门儿！涉及到钱的问题，再好看的人都得靠边站！哪怕他保证送给她一套写真集都不行！ 克拉拉认真地跟他算起了帐：“夏洛克，我家杂货铺是小本生意，店面虽小，五脏俱全，这儿可以容纳我的起居，我已经决定住在这儿了，原本郊区的房子租出去收房租。因此我的经济来源就这两项，其中房租还得倒贴给店铺租金，加上还有各类水电费暖气费，我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如果现在再把店铺和住处分开算的话，我恐怕要从贝克街滚出去。” 克拉拉的语速很快，这点是跟夏洛克学到的，等她说完上面一长串，又真诚地看着他：“我如果把店铺搬走，在我重新选址的这段时间，你的日常用品去哪儿买呢？” 夏洛克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唇说道：“well，现在我同意你的说法了。” “什么说法？” 他转过身子，看向大街上路过的形形□□的人，以及扑面而来的圣诞气氛：“人各有所长，我确实不会做生意。” “鄙人一身铜臭味，真是碍到你了。”克拉拉立马反讽回去。 在这方面，侦探先生很有耐心，不会和克拉拉醉心于口角之争，往往会寻求最佳解决方案：“那么，你可以给我介绍好脾气的室友吗？” “真担心你未来的妻子也让我介绍。”克拉拉撇嘴，“我会帮你留意的，放心吧。” 夏洛克点头，克拉拉完全成了他的私人助理，不过充分利用资源是他的风格，他想到了另外一宗案子，便和克拉拉道别，打算去另外一位从事法医行业的女士那儿。 克拉拉看他要走，有些好奇：“你要去哪儿？” 夏洛克停下步子，回头看缩在店里不肯出门的克拉拉，并不直接回答她：“怎么了？” “这个点了，”克拉拉笑着，手撑着下巴，对他说，“你不觉得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吗？” “不愿意和我合租，却不停止和我套近乎。”夏洛克头回没按耐住好奇，直接问她，“你到底是谁？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这个问题很复杂……”克拉拉耸肩，“我是杂货铺老板娘，是情场高手，是一位漂亮的女士，是你的财务生活顾问。或许你我都是虚构的，或许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噢，或许——或许你是游戏人物，而我是负责攻略你的玩家也说不定？” 克拉拉的天马行空可谓是闻名遐迩，整条街都知道杂货铺的老板娘是个漂亮的神经病。 “克拉拉，”夏洛克给予建议，“少看那些科幻小说。” “我偏不。”克拉拉一口回绝，“这样吧，你如果真的好奇，今晚就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共度佳节，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老实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夏洛克考虑一下：“成交。” 虽然是个不平等交易，但能挖到一点是一点。 夏洛克曾认真分析过克拉拉，手心有茧，说明干过粗活，符合她杂货店老板娘的身份，漂亮的脸蛋和成堆的男友，符合她猎艳高手的身份，对理科所知甚少，爱看剧集、电影、肤浅的文学作品，符合她低俗市民的身份。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的外在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她明明白白跟他坦白的身份，但是她时不时还会秀出奇怪的特质，比如优秀到极致的观察力、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力气、非要勾搭他的执着，这些却都是作为一个普通市民不该具有的特质。 他起初以为，克拉拉是家里那个讨人厌的哥哥派来的人，可是克拉拉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反倒是他时不时来找她，即使后来将她归类到友人，也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发展。后来他又以为克拉拉是某个地下组织的人，但诚如她所说，她连闯红灯都要三思，这样细致入微，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么，这位库珀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既能一眼看透她，又对她一无所知。 故此，尽管只是能够挖到这位女士的一点背景，但依然是个不小的诱惑。总有一天，这个奇怪的谜题会被他解开。 然而克拉拉的思维再次简单粗暴了起来，在圣诞节共进晚餐，这是约会啊！和夏洛克正式认识一年多了，终于有机会和侦探来一次约会了！ 由于圣诞节的原因，大多数本地餐馆都关门过节去了，只有几家中餐馆兢兢业业地开放着，克拉拉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餐馆，认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空间，干脆和夏洛克去了唐人街。 一到此处，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热热闹闹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街道，亚裔人们带着笑容走来走去，夏洛克对此吵闹似乎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跟着克拉拉左右晃荡。 “我太天真了，”克拉拉感慨道，“中国的食物种类完全够我选上三天三夜的，我之前居然觉得会单调！” “所以决定好了吗？”夏洛克问，耳边的嘈杂真是让他愈发无法忍受。 “噢！去那家吧！”克拉拉兴奋道，“看上去很热闹。” 夏洛克：“……”他非常不想去热闹的地方。 但最终两人还是进了一家生意相当不错的火锅店。 店员热情地为两人安排座位，递来湿纸巾和手机套，甚至贴心地替两人收好了外套，一本正经地叠好了放在凳子上，还用干净的布盖上，以防被汤汁溅到。 “二位是情侣？”服务员在两人点菜期间好奇地问。 “是的！”克拉拉骄傲地扬起下巴，没错，当着本人面也敢这么说，就是这么的厚脸皮。 夏洛克开始后悔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求知欲，撇下杀人案跑来陪她吃火锅。 服务员开心地笑着，用中文奉承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克拉拉懵在原地：“啊？” “就是两位非常合拍的意思。”服务员笑眯眯地解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英汉词典，仔细地教克拉拉如何查字典以及这两个词的意思，克拉拉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捧着词典一页页翻过去，一边翻一边惊叹着“噢~”，夏洛克只好担起点菜的重任，没做多犹豫，点了几个海鲜，又点了个鸳鸯锅底，就等上菜了。 克拉拉还在瞪着大眼睛，捧着词典惊叹：“噢~” 夏洛克：“……”这样子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他第1211遍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在克拉拉面前一定要控制住好奇心，绝对不能被她勾着跑，否则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餐品过来了，在两位英国友人的热切注视下，剥虾、下锅；剪断海蜇、下锅；蔬菜拼盘、一一下锅；旁边还有另外的服务员不停给他们添水，并且尽职尽责解说这个菜有什么妙用、怎么吃最美味、还贴心地给克拉拉系上餐巾，以免身上的衣服溅到汤汁。 该店的服务员们完全给了他们王室贵族般的服务。 终于把菜全部下锅完毕，几位服务员撤退，留下一个服务员，亲切地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吃什么。 克拉拉好奇问：“你们对每一位客人都这么热情吗？” “不是哦~是因为小姐特别的美丽，”服务员冲她神秘地笑了，“而且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希望两位可以得到最佳用餐体验。” “低俗市民”克拉拉难免被哄得心花怒放。 夏洛克颇为挑剔地在大杂烩里挑了片扇贝肉，颇为挑剔地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尝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对克拉拉认真道：“好吃！” 克拉拉：“…………”真的假的？连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连侦探都说好吃？？ 服务员再次神秘地笑了：“很高兴您二位喜欢，欢迎下次光临本店！” 克拉拉瞥了眼夏洛克又往盘子里添虾的动作，一边问：“抱歉，刚才没注意，你们店的名字是什么？” “海底捞哦亲~”服务员笑眯眯地说。 第二十六章 【本文首发链接：/velid=2834473希望小天使支持正版】 姚素琳黝黑的眼珠发出恐惧的光芒：“我已经死了，克拉拉。” 克拉拉听了这话，屏住呼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所触到的皆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让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素琳，拜托，”克拉拉无奈道，“我最近在看恐怖的侦探小说，别说这种带有比喻意义的话，真的会吓死我的。” 姚素琳压着声音，依旧盯着克拉拉，眼睛里还是恐惧：“我没有说带比喻意义的话，这句话不是比喻。” “啊？”这倒是让克拉拉摸不着头脑了。 “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害怕地说，“对于世人，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已经是个死人了。” 克拉拉感到她的情绪正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于是正色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我开灯好吗？” “别开灯！”姚素琳依旧低着声音，“求你了，克拉拉，别开灯。” “好……”克拉拉应下，扶着她坐到了里屋的床上，她则熟练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尽管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 姚素琳喝了一口茶，开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原委：“我在博物馆看到雕塑上有组织留给我的信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给你留了个信息，暗示他们会抹杀你？”克拉拉小心问着。 “是的……”姚素琳呜咽着，“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我逃出来了！结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 “素琳，你听我说。”克拉拉沉着道，“现在，起码现在你还是活着的，否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因为我在伦敦没有可依赖的人了啊！”姚素琳茫然地说，“我的两个伙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我收到了信息，他们一定也收到了，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 克拉拉尽力稳住她：“素琳，素琳，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必须试着冷静一下，然后听我说，懂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姚素琳摇头，明明已经害怕的颤抖，却依然不忘压着声音，“他们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克拉拉也沦落到要被boss派人赶尽杀绝的地步，那她绝不会变成姚素琳现在这样，她一定费尽心机，动用所有的本事让自己能够逃离这儿。 不过姚素琳也算动用了所有本事，她虽然现在很脆弱，如惊弓之鸟一般，但是，她做了个正确无比的选择，那就是来了杂货铺。 姚素琳还在处于惊恐之中，声音颤抖着不断说着“我已经死了”这样可怕的话。 “姚素琳。”克拉拉猛地捏紧她的肩膀，疼痛总算让姚素琳把注意力放到克拉拉身上。 克拉拉背着光，面朝着黑暗中的姚素琳，对她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言语有力：“你想不想活下来？” 姚素琳犹豫：“可——” “我问，你想不想活下来？”她的笑容渐渐感染了姚素琳，莫名给了她一份自信…… 姚素琳顿了顿，坚定地说：“我想，我想活着！” “非常好。”克拉拉松开她的肩膀，“那就听我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信的话。” 老板娘可信与否？ 姚素琳也不知道，只是在伦敦的街道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无意识中就来到了这儿，躲进她的店铺之后，姚素琳锁在黑暗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可信不可信，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克拉拉。 姚素琳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克拉拉，拜托你，救我。” 她笑了一下：“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克拉拉转身去了外面，到木橱子里拿出了纸、笔和一部手机，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顺便给boss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立刻派人来，她这一家小店铺，最大的火力就是一把枪，如果真来了对方的人，别说姚素林了，说不定她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姚素琳带着她的“价值”到boss那里去，到嘴的肥肉boss不会丢掉，她会活下来的。 克拉拉重新进到里屋，拿出纸笔，开始问问题，手中的笔还在记录，丝毫不被光线干扰。 “他们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姚素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住，经过克拉拉的再次提醒，她才回答：“呃，是一种密码，用的是数字对应书籍里的字，他们给我留的是1和15，对应到伦敦街道介绍时，就是deadman.” 克拉拉挑眉，这倒是可以，一句话把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和翻译的书籍全部都解释出来了。认真记下这些，克拉拉继续问：“原因呢？不可能随意就要杀人吧。” 姚素琳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有没有原因，不过，他们在我眼里，确实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 克拉拉心想，不过面对这些人渣，还是要救下来姚素琳，她即便是出门就被出租车撞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但现在到这儿线索就断了，那…… “最近一次单子是什么内容？”克拉拉问。 姚素琳皱着眉头：“我……记不太清了，有很多东西，乾隆年间的景德镇的瓷器、一尊唐代的琉璃、还有……” “其中最贵的呢？”克拉拉打断她，这总有印象吧。 “汉代皇后使用过的一根玉簪。”姚素琳坚定地说。 “只有这一个？”克拉拉问。 姚素琳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一个绝对是这笔单子中最昂贵的。” “明白了。”克拉拉记下最后一笔，然后问，“你真的对你的那两个伙伴一点信息都不知道？” 姚素琳摇摇头。 “好吧……”克拉拉叹息，然后道，“告诉我接头地点吧。” “唐人街的那家店，是卖招财猫的……” 克拉拉折好纸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手机的录音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带上这个手机，等会你会见到一个黑西装的家伙，把东西给他，他会帮助你活下来的。” “等会？”姚素琳有些迷茫。 正当此时，姚素琳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两响，就沉寂了，克拉拉给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说：“外面冷，穿上我们再走。” “走去哪儿，克拉拉？”姚素琳狐疑地问，似乎愈发不信任克拉拉了。 “两个街区外。”克拉拉说道，“你不会认为留在杂货铺很安全吧？瞧瞧这儿，一只猫我都防不住，何况是那个可怕的组织。” 姚素琳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作。 克拉拉也可以理解，于是轻声安抚她：“放心，那是我的朋友，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却很善良，他们救过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克拉拉想了想，又加一句：“对了，保持笑容，很神秘的笑容，他们喜欢爱笑的人。” 主要是boss对笑眯眯的人总有诡异的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拉当时会被boss一眼看中的原因，嗯，她笑的够渗人，当时boss手痒直接给了她一拳，打得她鼻血四溅，然后boss咕哝半天，最终在他们那波人里选了她。 姚素琳还在踟蹰：“克拉拉，你刚刚问我那些是要去做什么？” “……”老娘要去端了他们，这话当然不能说，克拉拉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事情都是这么解决的嘛，知道了原因，了解了误会，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平息的。” 这种哄小孩的话对姚素琳意外地适用，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讲理。” “噢，我可以试试。”克拉拉对她展颜一笑，“我会安全回来的。” 姚素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服，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外走，手一直紧紧抓着老板娘的衣摆。 克拉拉走出店铺门，想到了什么，一顿，下意识看向221b的二层楼，那儿一片安静，窗帘也紧紧拉着，一丝缝隙都没透出来。 想想看，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情情爱爱的生闷气，现在呢，立马就投身到工作中来了。或许夏洛克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满嘴谎言，一声“爱慕”，骗过了露易丝，骗过了夏洛克，甚至骗过了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对那位侦探先生没有感情呢，都是一场闹剧，她太入戏罢了。 关于侦探先生的事儿，克拉拉越想越觉心烦气躁，干脆扭头离开，身后的姚素琳立刻谨慎地跟着她。 她一转身，221b的窗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比起桌上那条小蛇的锐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杂货铺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对克拉拉的话又打了个叉。 这个时间点一起出门，还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朋友。 ryouare... 不过正是因为太蠢了，对于老板娘来说，这样糟糕的骗术反而不正常。 夏洛克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玻璃缸里的蛇，他掏出了手.枪，轻轻一扣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了小蛇的脑袋上，血液四溅，弄得木制茶几都有些脏。 伴随着枪声，楼下还传来了赫德森太太的尖叫：“夏洛克你又在干什么！” 他倒泰然自若，看着脏了的茶几，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短信。 “订个茶几，大小和我家里的一样，要玻璃制的。”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克拉拉打开一看，翻个白眼，懒得回他。倒是姚素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上车的步子顿了顿，回头问克拉拉：“博物馆里的茶壶，还需要最后的保养，我可不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去……” 克拉拉按下锁屏，对她一笑：“当然可以。” “你会陪我吗？” 克拉拉点头：“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姚素琳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就进了车子里，克拉拉和司机打个招呼，正想随同一起去，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克拉拉有些烦躁，夏洛克他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还是老实地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克拉拉对后座的姚素琳抱歉一笑：“对不起，素琳，我明天会去看你，不过，今晚我想先去查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 司机似乎有些诧异：“你就这么放她自己去见boss？” “克拉拉——”姚素琳也惊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你不是说一起来吗？” “我会去的。”克拉拉微笑，然后对她叮嘱道，“记得要微笑。” 然后转身离开，任凭姚素琳担忧地看着她，也不再花心思去解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离开，对后面的姚素琳道：“小姐，坐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也得亏你能让克拉拉出手帮你。” 姚素琳还是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了克拉拉的身份绝不止老板娘那么简单。 至于克拉拉去了哪儿—— 她方才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露易丝的。短信内容很简洁，简洁的有些不正常，只是一个h。 看到h会想到什么？ 或许每个人答案都不一样。 比如克拉拉想到的，只是一个被打断的help. 该死，这也太巧了。为什么像是某张网忽然收紧，而她只有跟着跑的份儿！ 第二十七章 【本文首发于123言情原创网，请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克拉拉百思不得解，只好穿戴整齐去221b求助。 这还是那次夏洛克把她轰出门外之后，她第一次来找侦探先生。 克拉拉凭着长相也是属于受人追捧的，加之性格骄纵，被夏洛克轰出去之后，还能说能毫无芥蒂地请求他的帮忙，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就在赫德森太太家楼下，喝完了一壶茶，听赫德森太太回忆人生，等赫德森太太终于开始回忆童年的时候，克拉拉终于受不了了。 “亲爱的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把茶杯放下，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来，是有别的事……” “当然你有别的事，”赫德森太太又给她添上了刚烧开的茶，笑呵呵地说，“你每次都是来找夏洛克的，不是么？” 克拉拉有些不服气：“我这可是好几天没来了。” “知道知道，”赫德森太太瞅着楼梯，“你们那次，不就是吵架了吗？” 她倒是想吵架，可是对方根本不屑跟她吵。 克拉拉正色说道：“赫德森太太，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回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我家猫丢了。” 话说完，克拉拉才发现问话的人并非是眼前的赫德森太太，而说话人声音低沉，并且声源来自身后，克拉拉回头，看见头发微卷的侦探正在穿大衣。 听到她说的“正事”，夏洛克挑了挑眉，沉声说：“找猫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吧。” “不！夏洛克，你听我说，这并非普通的丢猫事件！我今早一起来，南希就不见了，而晚上睡觉时我都是关紧窗子和门的！”确切来说，自从发现南希能半夜爬进来偷小鱼干，她就养成了把门窗锁死的习惯。 夏洛克穿戴完毕，对克拉拉的话并没产生大的兴趣，还调侃了一句：“所以这是密室丢猫事件？” 克拉拉想了想，严肃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洛克：“……”又不是真的想征求你的认可，点头干嘛。 他整了整领子：“抱歉，克拉拉，我另有安排。”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让克拉拉非常不满，起身冲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找猫。” “……”你逗我？说好的不理这起丢猫案，结果却说要去找猫？ 啊——莫非是找别人的猫？ 这可真是好样的。 鉴于高冷的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没有想要对她表示歉意的意思，毕竟他那天可是非常不绅士地把一位漂亮的女士轰出了家门，并且还间接讽刺了她的猫不如别人的猫，克拉拉决心自己去找调皮的南希。 但她一出赫德森太太的房子，就看到姚素琳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店铺里望着，似乎意识到此刻店里没人，转头欲走。 “素琳？”克拉拉叫住她，急走几步，看姚素琳注意到了她，于是挥了挥手，对方看到她之后，冲她笑了笑。 等克拉拉走进，姚素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的。”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克拉拉笑着摆摆手，“你见过谁去杂货铺买东西还带预约的？” “可是你家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啊。”姚素琳加了一句，“我发现上次你给我的那些东西质量很不错，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儿再预订一些吗？” 克拉拉说：“当然可以，很高兴你成为我们店里的一员。” “啊？”姚素琳不解。 “顾客中的一员。”克拉拉急忙补了一句，“抱歉，我家猫不见了，我有点急。” 姚素琳耸耸肩，问：“呃，我能帮点什么吗？” 这种客气的话，一般的回答都是“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搞定它”，然而克拉拉听了她的自荐，兴奋地点头：“那太好了！进来吧！” 姚素琳有些讶异，不过对这位奇怪的老板娘体现出了很高的包容度，收到老板娘心血来潮的邀请，她也没拒绝，径直进了店里。 话说，为什么克拉拉会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顾客进店里？她即使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至于警惕性放松到这个地步。 主要还是得说起半个月前，当时本出于随意打量的心态，却发现姚素琳曾经做过一些和现在职业完全不同的工作，这份工作，不该是一个“博物馆特聘专家”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会有的经历，看上去她似乎是遭受人的逼迫而不得不抛头露面。 那天过后，姚素琳身上所表现出的矛盾像是个疙瘩留在了她心里。碍于她实在放不下这一问题，于是，克拉拉找人去查了姚素琳的身份，得到的结果让她几乎要给自己赏块蛋糕。 她是香港一波专门走.私文物的黑手党的人。并且，这波人长期往返伦敦和香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强势，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一直在查的另外一件事。 boss看了她的报告，对她说：“这段时间，尽快取得姚素琳的信任，尽量从她身上揪出后面的大家伙。” 克拉拉多嘴问了一句：“那福尔摩斯那边——” “没关系，”老大语气带笑，“他似乎找到了个可靠的好伙伴，医生会尽职尽责地看着这位疯狂的咨询侦探的。” 克拉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意味着福尔摩斯那边不需要她的监视了，那么，说不定哪天boss一声令下，她就要离开贝克街了…… “还有什么事吗，库珀小姐？” 克拉拉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先生。”抬步欲走，却又坏心眼儿地加了一句，“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boss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轻咳一声，“讲。” 克拉拉真诚地说：“夏洛克的性取向似乎是男性。” “咳咳！！”桌子后面的人被茶水呛住，死命地咳了出声，克拉拉则无辜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boss似乎好了些，哑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克拉拉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确定。” 她似乎很忧愁的样子：“本来我想等正式的评估结果出来后再告诉您，不过，现在既然我要转手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万一回不来……” 她又做出一副爱岗敬业的表情：“所以提前跟您报备一下，嗯……我记得一开始的文件里，有要求评估他的性向。” boss古怪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华生医生和夏洛克多么合拍呀……”克拉拉含蓄极了。 boss：“……” 一方面，抱着对夏洛克把她扫地出门的怨念，一方面，她想暗示一下她的存在还是有点用的，于是一串抹黑夏洛克的话就这么传入了boss的耳朵里。 克拉拉还在装模作样地找猫，但现在姚素琳自己来了，那就得把握机会好好套话，找南希的事儿就先放在一边吧，反正那么凶悍的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素琳，谢谢你愿意来帮忙。”克拉拉有礼貌地说，“现在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可不多了，我刚刚去求助街坊，可被无情地拒绝了。” 姚素琳被她赞美的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你的猫长什么样？” “就是一般的虎纹小花猫，”克拉拉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哦对了，她叫南希，是个很凶的猫。” “拉里是个很凶的猫。”一位女侍从拉着衣角，对夏洛克说，“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怀疑他又去哪儿打架了，可这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外交部那儿也没有他的踪影，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请来了您，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笑容不改，听完女侍从的描述，道：“或许待会儿我可以让我的助手来处理这件事，”他扭过头，对眼前焦虑的太太说，“首相夫人，他会把拉里安全带回来的。” 唐宁街10号给他打了电话，请他来帮忙处理一件很急的案子。 唐宁街10号是什么地方？首相府啊！ 正在被无聊折磨的夏洛克当时几乎一蹦三尺高，能在首相府捅出篓子的犯人，肯定不容小觑，怀着期待的心情，他整装出了门。 哦，还拒绝了许久不见的克拉拉的找猫邀请，她很久不来烦他，倒是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克拉拉之前每天来的时候，夏洛克好歹还会动动脑子，想着怎么把她请出去，以及拒绝她各样的约会邀请。 这回倒好，克拉拉半个月没来，他半个月没事儿干，都要报废成一摊腐肉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首相府的人请他来，是想让他找猫——该说他一语成谶吗？出门前对克拉拉说的“找猫”二字，只是为了逗逗她，结果居然真是来找猫…… 那还不如回去帮克拉拉找猫，毕竟南希是小野猫出身，躲起来的方案还会稍微刁钻一点，而首相府的猫，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能有什么奇怪的躲法。 “福尔摩斯先生，你别糊弄我。”首相夫人严词拒绝，“我们会付给你报酬，请你可以帮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回拉里！” 啧，又让他想到了房租问题。 第二十八章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福尔摩斯太太前脚出门，福尔摩斯先生后脚就进来了。 克拉拉看见夏洛克在对面街上出现的一瞬间，扭头就走，立马拐进旁边的店面去了。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为什么侦探和医生会出现在这个店里？ 等他们进去后，偷偷溜走的克拉拉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夏洛克和华生会一起出现，说明是在查案子，可查案子查到这家店来……再结合到姚素琳曾说过“他们也一定收到信息了”，说明姚素琳的同伴中已经有人被杀死了，并且这消息还到了夏洛克那儿。 如果找到那被杀之人，那说不定就可以查到玉簪的下落，那就比boss领先了不止一步。可被杀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咦？ 哦…… 笨克拉拉。 克拉拉看着对面的书报亭，失笑，那可是夏洛克啊，如果是能让夏洛克出手的案子，而且还隐约涉及到走.私，不在报纸上反而不正常吧。 现在就是对媒体们眼力和魄力的考验了，到底能不能发现这个新闻，到底敢不敢报道这个新闻。 万一他们没有报道，那她就——嗯，另想办法。 克拉拉慢悠悠走到马路的对面去，在书报亭里拿了今天的报纸，昨晚和夏洛克告别的时候，他还一脸无聊，那么事情一定是发生在今天的，以夏洛克的头脑，一个上午就查到这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终于，她在某个犄角旮旯处翻到了几出命案的报道，两起自杀案，一起谋杀案。 自杀案可以放到一边去，既然是被追杀的，那应当—— 噢，不对！ 既然是被某个神秘强大的组织追杀，搞成昭然若揭的谋杀案反而不正常。 克拉拉看了看两起自杀案，一位是银行高管，一位是新闻记者，和姚素琳的职业合在一起看，总有股知识分子文化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总之……就从这两起自杀案入手。嗯，先从银行这边来吧，爱财的克拉拉如是想到。 四十分钟后，克拉拉走进富丽堂皇的银行，身上的外套已经被寄放在了隔壁商场里，面带微笑，小西装着身，看上去就是精英人士，她自然地对工作人员微笑，一溜烟就进了洗手间。 过不多时，来了一位戴着工作证的胖胖的女士，克拉拉对她微笑，对方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对克拉拉点头示意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些“凑巧”了，洗手间里本来人就有些多，克拉拉的电话又忽然响了起来，她不得甩了甩沾满水左手，拿出手机开始通话，在人来人往的拥挤中，空闲的右手一个“不小心”，按住了流水的龙头，并且非常“恰巧”地呲了那位胖胖的女士一身。 “天哪！”克拉拉惊慌地冲过去，不停用餐巾纸替她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很抱歉，我来帮你擦一擦。” “呃……没关系，不用了不用了……” 对方也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至克拉拉在脱下她的外套时顺走了工作卡，她也没发现。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克拉拉真诚地看着那位胖胖的女士。 对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非常抱歉，”克拉拉歉意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女士对她再三表示没关系，克拉拉才离开了洗手间，刚一出门，脖子上就多了一份工作卡。 过了一会儿，当克拉拉拎着空白文件夹，戴着从洗手间顺来的工作卡，泰然自若地按下高层的电梯时，同乘的人除了想来搭讪和询问联系方式，完全没有好奇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果然人靠衣装。她要是靠平常那身随意的装扮，估计一进门就被保安盯上了，多亏了露易丝啊—— 想到这身衣服的主人，克拉拉心又一沉，加紧了步子。 不得不说，到底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该公司任务繁重，当她介绍完自己是今天来实习的人之后，接二连三的文件夹开始往她身上丢，几乎全部都是运送到某某办公室、给某某过目之类的跑腿活儿，这把新人当畜生使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噢——抱歉抱歉！” 慌乱中，克拉拉似乎撞到了一个人，她把怀里的垒得高高的文件往下放，终于看到了面前被撞之人。 对方一头金发，皱着眉，踉跄了一下便站住。 克拉拉眼睛一闪，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赶忙把东西放在一边，上前关切地询问：“实在抱歉，我是新来的，您没事儿吧？” 她站定脚步，对克拉拉笑着摇摇头，态度还算和蔼：“没事。” 说完，没等克拉拉回答，就迈开步子迅速离开。 克拉拉还愣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身旁的一位同事看她似乎对那位女士好奇，便好心给她介绍。 “那是总管秘书。”旁边的同事喝着咖啡，“你可别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人家是总管的地下情人呢。” “……”地下情人你还知道？ 克拉拉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呃，哪位总管？” “就是——”同事一顿，低声说，“就是在家里用□□自毙的那个总管，还上报纸了呢。” 总管的秘书兼情人啊…… 克拉拉露出个笑容，正想追上前面进办公室的那位秘书，却猛地被同事拉住了。 “新人，”同事一脸诧异，“你不会想借她上位吧？” “啊？”克拉拉有点懵，秘书小姐是女性，又不是男性，哪来的借她上位一说。 同事则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摆手，摇头，叹息着离开。 这意思…… 莫非秘书小姐是双性恋？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现在时间有限，管她是不是双性恋的，先试试再说。 为什么要去和秘书小姐搭关系？原因很简单，她的头发里有一根剔透的发簪，简直剔透的令人无法忽视。秘书小姐又是总管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反正先拿到手，到时候将图片发给姚素琳，请她粗略鉴定一下，万一真的是那个玉簪，这就省力太多了。 计划定好后，克拉拉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接到了一份符合她心意的跑腿任务。 她站在门口，轻轻呼吸了一轮，敲门而入，将文件放在秘书的办公桌上，秘书则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根本没抬头看克拉拉一眼。 正是这样的角度，让克拉拉不由得感慨自己运气实在好的不得了，凑近看，那根玉簪简直更加漂亮古朴。 你说……就这个情况，她到底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呢？ 克拉拉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掏出来，然而刚一飞速地按下了拍照键，却不想快门声没有关闭，这一声“咔嚓”，让秘书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秘书看着她疑惑道：“你是新人？” “新的不能再新了。”克拉拉尴尬地笑着，然后将手机放在手心，双手合十做抱歉状，“对不起，我看您的头发很好看，呃……绑的很结实，我想研究一下……” 克拉拉手法巧妙地碰了碰自己脑袋后面挽起的头发，立马就让头发松松垮垮了起来。 “您瞧，我老是绑不紧……这一早上可给我找了不少事儿。” 秘书似乎有所体会，笑着问：“刚毕业？” “是的，”克拉拉微微鞠躬，腼腆地说，“以后可能会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头发就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长发一泄，衬得小脸更加白皙，灰色的眼睛带着点迷蒙，莫名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克拉拉语无伦次地说：“啊，抱歉，瞧，这一早上就这样……” 秘书似乎是个挺善良的人，对她的笨手笨脚格外温柔，甚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亲自替她绑头发。 这过于温柔的模样，让克拉拉几乎要怀疑她的性取向了。 秘书顺手把玉簪插在了她的头上，从后面看，黑发玉簪，莫名有种东方美，比她的金发要合适许多。 秘书笑着说：“把头发找东西别一下，可以更好地固定住。” “啊，我哪儿有个发卡。”克拉拉反应极其迅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把这个戴过去，然后再还回来吗？” 听了这话，秘书有些犹豫。 克拉拉立刻挤出泪花：“我这一早上笨手笨脚的，什么事儿都没干好，还老是被人骂，我希望可以做好，但是老是因为像头发这样的小事……” 显然秘书也经历过这种事，立马表示理解，一脸慈爱地表示克拉拉可以把她的玉簪暂时借走，克拉拉感激涕零地对秘书致谢。离开前，秘书小姐意味不明地塞给她一张纸条。 ……这个套路，克拉拉还是比较熟悉的，看来那位同事提供的八卦还是很靠谱的。 只不过她一直是被男性塞纸条，被女性搭讪的经历，还真的是屈指可数。 但作为一位专业的情报人员，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克拉拉回头“羞涩”地对秘书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很好，现在这家银行给了完全她不一样的体验，这在其他的银行可感受不到。 克拉拉在洗手间里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个长发披肩的女性，她还抽出心思看了好几眼，嗯……好像披着头发确实要漂亮一些，再看看刚才秘书塞的纸条，毫无疑问，果然是一串号码。 想了想，克拉拉还是把号码小心塞回口袋里，这位秘书小姐，在必要时候还是可以发展成顾客的，谁让小杂货铺生意不好，都快开不下去了。 玉簪到手，她便穿上外套溜出了这家银行，根本没考虑，她都带着人家的簪子不告而别了，秘书哪会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何况还去杂货铺支持她生意。 克拉拉暗搓搓把玉簪的图片发给了姚素琳，她的短信刚刚出去，另一条短信接踵而至： “库珀，去查一下x银行的x先生，以及y报社的y记者。他们和姚素琳有关系。” “好的，boss.” 与此同时，姚素琳的短信也很快回了过来—— “克拉拉，这好像就是那根玉簪！你是怎么做到的！” 克拉拉没回复，只瞧了瞧手里的玉簪，不由得感慨，真是时间刚刚好。 夜幕再次降临，她还在继续奔波，根据昨晚的出租车查到了露易丝的入住医院后，克拉拉在这时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了…… 站在露易丝的病房门口，刚打算推门而入，她却停了下来。里面有人，是她们的养父母，他们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露易丝，正在悄悄抹眼泪。 虽然面对露易丝的现状，克拉拉也非常想抹眼泪，然而从前的经历，已经让她对这个动作有了生理上的厌恶了。 哭什么哭？哭有用的话，就让你全身上下只留下眼睛好了。几年前一位可怕的老师这样对她说道。 离开病房门口，趁此机会，克拉拉去了医生的办公室，表明身份后，详细向医生询问了很多问题，但得到的大多数回答却是“我们不太清楚”、“还有待检查”…… 医生也对她解释了很多，她记住的只是其中个别的句子，比如“她的情况有些类似于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会让她嗜睡吗？”克拉拉问道，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匮乏至极，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帮露易丝一把。 “嗯……会导致经常性疲乏。”医生斟酌了一下，“小姐，你已经问了我很多细致的问题，哪怕连病人的父母都没问到，想必你一定很关心她。那我必须实话对你说，请你有所准备。” 医生遗憾地说：“她的病有些蹊跷。我们不知道病因，只发现她的身体机能都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休眠状态，像是植物人一样，现在我们所做的，只是在给她灌输营养成分，保证她能活下来罢了。” 头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克拉拉还是有些发懵。 “虽然现在专家组的结论还没出来，不过小姐，”医生摇了摇头，“我们恐怕无能为力，露易丝·爱小姐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不， 那她的露易丝难道…… 这是她三十几个小时未眠、费劲脑力、四处奔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时间，然而自从听完医生的宣判，克拉拉只是呆坐在露易丝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迷茫极了。 这一夜，她哪儿也没去，并没有像之前严肃理性的计划那样，先去找温斯洛律师如何如何，实在不行就去求boss如何如何……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第二十九章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请小天使支持正版！】 回到杂货铺后，克拉拉深思熟虑了好几天，才将这段简短的录音发给了不知道在哪儿忙碌的boss，心情有些忐忑。 没过一会儿，就等来了boss的邮件。 “这段录音可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你忙活了几天，就拿这个给我？” 克拉拉肆无忌惮地冲着屏幕做了个鬼脸，心想反正对方又看不到，但回复的词句却是字字斟酌。 “姚素琳并不是自愿留在这个组织的，虽然没问到别的有用的情报，但是证明了这个组织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攻。” boss这次回的时间有些漫长—— “库珀小姐，莫非你想过去做卧底？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有更好的地方让你去。” 克拉拉撇嘴，她如果真的去做卧底，只要对方开出足够有诱惑力的条件，恐怕她会变成双面小间谍。 “先生，我虽然不能去做卧底，但不代表姚素琳不能啊。按照她的描述，该组织冷血无情，如果抓准时机，收买一两个不成问题。而且，姚素琳的牵挂只有她的哥哥。第一个办法，我们连她哥哥一起策反了……” “这么说还有第二个办法？” “要么杀了她哥哥，让她以为是组织里的人做的事，逼急的小白兔也会咬人的。” 屏幕那头的人盯着这封邮件陷入了思考，末了，回了一个“好，我会考虑的，你继续跟进姚素琳。” 克拉拉挑眉，那他到底会采用哪个方案？怎么一点口风都不透露…… “库珀小姐，别在我手底下玩两面三刀的把戏，你会害了你自己。你可能希望我听了这段音频会可怜姚素琳，然后放她一马，首先，如果这招有用，你当初早就被放走了。并且，她既然做了，那就要对所作所为负起责任，至于苦衷不苦衷，那不是我在乎的。” 小心思被发现，克拉拉泄气地敲了敲键盘。 在她看来，姚素琳完全是个冤大头，明明她干过的一切，都是因为被对方握着七寸逼着去做，现在却换来boss一句“她必须要对所作所为负责”，就完全把她坑到了死路上。这种情况，和克拉拉当年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克拉拉叹息，合上了笔记本，拎着手机看了起来，最近说来也怪。 除了多出一个姚素琳和她联系亲密了些。前段时间一直缠着她的温斯洛律师自圣诞节之后没了音讯；她发给露易丝的信息，露易丝也不像从前那样很快回复，而且她好像最近状态不好，老是被上司批评，克拉拉本想打电话过去安慰她，却怎么都等不到她接电话，每次回复原因都是“睡过头了，没听到提示音”；夏洛克给她发的短信倒是多了起来。 嗯，比如这条—— “克拉拉，可以帮我带一袋茶叶上来吗？” 这要是平常人，她肯定一个白眼甩过去，附送一句“爱买买，不买滚”，不过既然对方是夏洛克，那送货上门这种额外的服务……可以酌情考虑。 毕竟，如果不去给他送这些小东西，恐怕她一两个礼拜之内都看不见夏洛克了。这几年她早已看透，只要夏洛克手头没有案子，他就窝在家里作妖，死活不肯出门看看美丽的伦敦。 侦探作妖的方式有很多，要么捣鼓瓶瓶罐罐，做出来什么反应物，一个不小心炸了客厅，要么把小提琴拉出电锯的声音扰民，要么在大半夜把墙壁粉刷成荧光色……最近他喜欢往墙上打枪，用子弹孔拼出诡异的图案。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帅气智慧的福尔摩斯先生，在伦敦只落了个颠沛流离的下场了吧……就是因为租房总会被邻里和室友投诉。 至于买房，天哪，要办那么多复杂的手续，并且还要处理很多“无聊又无益的人际关系”，他才不高兴干呢。 克拉拉挑了一盒茶叶，这是姚素琳送的，她非常乐意收下了这份礼物，现在拿来借花献佛也无不可。却不想拎着茶叶一出门，就凑巧遇见刚回家的华生医生。 “嘿，约翰。” 克拉拉瞥到他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又看到他整洁的衣服装饰，凑近一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儿。 嗯……看这天色，医生应当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浪漫的晚餐时间。 华生对她微笑，一如既往礼貌而温和：“你好啊克拉拉，晚上过得怎么样？” “肯定不及您的夜晚美妙，医生。”克拉拉对他暧昧地眨眨眼，“怎么，莎拉没留你过夜吗？” “她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不会在婚前有——”华生正想解释，然后一顿，皱着眉头看克拉拉，“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莎拉……她告诉你的？” 看他反应慢半拍的质问，克拉拉顿时觉得这位医生真是可爱极了，大笑道：“噢，约翰，你身上的香水味和你的服饰把你出卖得干干脆脆，信不信，等会儿夏洛克也会说同样的话。” 华生一脸饶了我吧，自从搬入了贝克街，他感觉每天都在裸奔，丝毫小秘密都不存留，对着夏洛克就算了，他再古怪也是个男性室友，并且，总体来说他还是非常享受和这位侦探先生一起解谜的过程，但老板娘就—— 她可是位女士，并且还是个姿色非常不错的女士！ 华生非常庆幸，还好当初打消了追求老板娘的想法，追不到就算了，万一追到手，那得多磊落的人才敢把这位小姐带在身边。 华生见克拉拉一路随行，不由得问：“咦，你要来拜访夏洛克吗？” “是的，”克拉拉晃了晃茶叶，感慨，“老板娘带着小可爱送货上门来了。” 华生很惊讶：“你们店还可以送货上门？” “只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开放此服务。”克拉拉冷漠地说。 华生：“……”好吧，意料之中。 和赫德森太太闲聊了两句，克拉拉与华生便上楼去，一打开门，就看到茶几上趴着一条黄白相间的小蛇，此时正在吐着信子盯着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人，夏洛克则悠然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灰色的睡衣，清闲得仿佛瞎了。 “夏洛克！这是什么？”华生快要被室友的状况百出给搞疯了。 “退下，看我的。”克拉拉将几乎要暴走的华生拦住，施施然走上前，顺走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玻璃缸，伸手握住蛇的头部与七寸，快很准地将它团倒扣在了玻璃缸下，并迅速把茶盒压在了上面。 克拉拉回头，对华生露出个美丽动人的笑容：“进来吧，这儿安全了。” 华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高人大隐隐于市，随身携带毒蛇，杂货店老板娘不甘示弱，徒手逮蛇平息潜在的杀人风波。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后者则轻蔑地瞧着吐着信子的毒蛇，对此他不予置评，转头看向华生，这个角度，刚好在室内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他脸颊上在灯下隐约反光的无色唇印，他一顿：“噢，她涂了润唇膏，还亲你了……” …… 老板娘算什么，室友才是真绝色。华生心想，这回真的是裸奔了。 幸好克拉拉对此兴趣不大，径自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夏洛克说：“夏洛克，你可得收敛些，否则你会失去你的好室友的。” “不会，”夏洛克用手敲了敲玻璃钢，低沉地说，“约翰对演绎法很感兴趣，不会反感的。” 不反感才怪了吧……克拉拉心疼地看着气呼呼走向餐桌的医生，听着夏洛克的话，回答：“确实如此，我看出来了。” 华生回头：“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的博客啊！”克拉拉兴奋地一拍桌子，吓得小蛇猛地转向她，克拉拉丝毫不察夏洛克皱了皱眉，继续说，“天哪，‘粉色研究’那篇我看了四五遍了，太精彩有趣了，就因为这个我爱上了侦探小说！” 夏洛克对此有了反应，手里的小茶杯被相当不温柔地搁在茶几上，又惊到了玻璃钢里的小蛇，夏洛克看向华生：“你把上次出租车案件写进了博客里？” 华生点头，无视了夏洛克隐约的怒火。 “挺好的，夏洛克，”克拉拉故作欣慰地说，“多亏了约翰的博文，我觉得自己了解你了不少，”克拉拉忍着笑，“让我来问你个问题，咳咳……女王经历了多少任首相了？” “别这样，”华生不由得对一心恶作剧的克拉拉说，“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以及她抿着嘴憋笑的样子，顿了顿：“我干嘛要回答你。” “因为我长得好看。”克拉拉厚着脸皮说，甚至软下了声音撒娇，“说嘛说嘛说嘛说嘛~” 夏洛克皱着眉，这一串“说嘛”简直如魔音灌耳。 他有些烦躁地回答：“两个。” 并且他看上去还很是理直气壮：“现首相和前首相。” 克拉拉已经乐不可支地瘫倒在沙发上了，笑的形象全无。 夏洛克选择无视笑疯了的老板娘，转头：“你在博客里都写了什么？” 他忍不住质问：“还有，‘粉色研究’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看到夏洛克难得的窘迫，华生觉得大仇得报。 他无辜地说：“没写什么，只是说聪明绝顶的天才侦探，其实是个常识为零的家伙，另外‘粉字研究’是根据现场的线索取的名啊，那个女人、手机、还有行李箱，一切都是粉色的，不是吗？” “信我，医生……”克拉拉一边笑一边建议，“一定要把这些博文整理成书出版，会火遍全球的，要不要帮你想个笔名，马尔克斯？狄更斯？道尔？任君选择。” 华生也没憋住，笑了：“我觉得道尔还不错。”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请小天使支持正版！】 第30章 不是正文，谨慎买V 故事说到最后，总会有男女主角的长相厮守—— 然而放在夏洛克和克拉拉身上却不是这样。 他们依旧一个住在221b，一个住在街角的杂货铺，甚至连见面的频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对于这样的情况，夏洛克本人不觉有异，但克拉拉却一天比一天地忧愁起来。 “唉……” 克拉拉今天的叹息特别多，原因无他，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她智慧地凝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拉着小手的男男女女，克拉拉想哭。 看看别人的男朋友—— 寒冷的冬日里，把女友的小手放在手心、凑到嘴边呵气取暖，顺便四目对视。对视着、对视着，唇瓣就轻轻黏合，辗转间，情意绵绵，感情顿时步上新高度。 再不济的，羞涩地拉着小手出来走一走，靠近一公分就会红着小脸、抿着嘴角、忍着轻笑，这么青春的恋情…… 与她无缘！全部无缘！无缘！！ 风在吼，马在叫，小娇花内心在不矜持地咆哮。 “唉……” 克拉拉发出了第102次叹息，心想，关门吧，歇业吧，不能再看下去了，现在大街上的场面比命案现场还可怕。 更可怕的是她的男朋友依旧在公寓里琢磨那天的命案，今夕何夕他老人家根本不在乎兮。你这样的人迟早会注孤生的我跟你讲！ 哭给你看啊！ 嘤！ 嘤！ 嘤！ 视线落在克拉拉失望委屈的脸上，221b的某人拉上了窗帘，下意识伸出手蹭了蹭鼻子，恰好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尽管他忍不住笑，却又不想承认自己被克拉拉的反应逗到，毕竟本来克拉拉就不能鼓励，如果再让她知道，克拉拉还不得上天？ 命案可以放在一边，情人节也可以去找她好好过。 不过克拉拉的性格得改一改，情人节的事情，她从一个月前开始对他吹耳边风，字字句句都是撒娇，一颦一笑都是求撩，眼波流转间全是期待。 总的来说就是非常不矜持，非常地影响他的思考。 夏洛克本就不是那种热烈的人，他的脑子被各式各样有趣的命案霸占，尽管当初不甘心地承认，克拉拉已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定居在他的心里，并且他潜意识还很不愿意将她扫地出门。 他们之间关系的确立，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哪里需要什么热情的节日做催化剂？他想，谈恋爱不过如此嘛。于是他便愿意把脑中分出一小块儿地方给克拉拉。 哪知道老板娘就是病毒，当他决心接受克拉拉在脑中的存在感时，发现她会蓦地出现在他的记忆宫殿中，或笑或闹，或给予提示，或一心捣乱。 比如现在，他就能看见克拉拉穿着丝绸的睡衣坐在他的床上—— 或许由于绸缎的材质问题，总之左肩上的布料时不时地滑落，露出一片白皙，有肩膀、有锁骨、还有…… 咳咳，很不好，这身打扮很不妙。 “夏夏，今天是情人节~”她眨着眼睛，娇滴滴唤道，“你真的要和案子过一天，把我丢在一边不管吗？” 通常，夏洛克对于这样的幻影是视若无睹的。 不过他这回却没无视这个“老板娘”，刚刚店铺里的克拉拉一脸藏不住的失望委屈，难免让他有所触动，于是问道：“那你想怎样？” 克拉拉站起身，带着精致笑容朝他走来，目光里的侵略可见一斑，她欺身上前，眸子里是活生生的兴奋光彩，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娇声道： “亲爱的……抱我吧，吻我吧，更加爱我吧……” ……啧。 夏洛克头一偏，可这个角度，眼神一转就能看到很多……风景。 “……” 下一秒，这个克拉拉就蓦地消失，场景一转，又回到了他的221b。 咳咳，画面有点过火了，夏洛克心想万一场面失控就不好办了，于是琢磨着，还是让这个不乖巧的克拉拉消失在记忆中，心里惦记着去杂货铺拜访一趟。 对于夏洛克是否会给她一个浪漫的情人节，杂货铺里的克拉拉丝毫不怀希望，此刻正趴在床上逗猫，任由南希在她身上踩来踩去地追着逗猫棒，头发凌乱地铺在背后，甚至有几缕从床上悬挂下来。 夏洛克从外面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场面——噢，他有杂货铺的钥匙，括弧，克拉拉强行塞给他的。 ……他觉得克拉拉在他面前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所以，他虽然承认克拉拉长得比较顺眼，并且有点小聪明，但绝不承认她是个才貌双全的气质美人。 不过话说回来，才貌双全的气质美人，哪有克拉拉来的生动有趣。 床上的一人一猫玩的开心，南希兴奋地喵喵叫，克拉拉的笑声也一串接一串，真不知道是人逗猫，还是猫逗人。 画面虽然是难得的温暖，但夏洛克觉得这很不好——因为看上去她似乎一点不需要情人的关怀。 这里容我插一句，到底是她不需要还是你不需要啊！ 克拉拉玩的开心，自然没注意到身后进来个人，南希也傻愣愣地追着逗猫棒跑来跑去，完全不往门口看，直等到夏洛克附身把她的头发从地上捡起来，克拉拉察觉到，才猛地一个挺身，拽住来人的胳膊压在了床上，并且一拳挥了过去—— 悲剧就发生了。 众所周知，克拉拉此人算是女主角中的一股泥石流，她十分的清纯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艳【哔——】货完全不一样，她是个力气很大的女主，能徒手抗着圣诞树，能徒手扛着牧羊犬，能徒手扛着衣柜上六楼，能徒手抱着茶几爬窗…… 总之这一拳下去，结果惨不忍睹。 噢，那边的观众冷静一下，放下水果刀别丢过来啊，旁边人劝一劝啊！听我说——男主是不会卒于情人节番外的。 夏洛克刻意倾斜了一把身子，于是那一拳蹭着他的脸颊，“砰”地一声砸在了床上，席梦思疯狂地抖动了起来。 克拉拉一拳打完，就直直地看入了夏洛克淡定的双眼，对方神态镇定自若，丝毫不怕死。 总之席梦思的抖动带动了整个床的抖动，克拉拉的手撑在他的两边，眼神犀利，身下的人则顺势揽着她的腰，淡然地看着她。 克拉拉终于发觉了自己做了什么，又意识到这样的姿势究竟意味着什么，心中立马冒出一串问号，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过来了？他干嘛在下面？是不是反了？ 然后她又猛地意识到，如果夏洛克反应过来，那么以这样的画面，恐怕又要把她冷落在旁边一个礼拜，今天可是情人节，不能发生这种惨案——但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能亏了！ 生意人的本性，谁都没想到在0.1秒内，克拉拉的内心算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思考结束，她脑袋一热，低头便咬住他的下唇，顺便偷瞄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眼里立马染了笑意，克拉拉顿时有些尴尬，但是目前的情况骑虎难下，她干脆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嗯，这样就好多了嘛！ 唇齿厮磨间，克拉拉感到对方难得温柔的回应，似是鼓励，又似是应和，她在动情之时又难免委屈——别人恋爱没多久就可以“这样那样”了，她为了这一个吻，居然等了那么久！ 漫长的一吻结束，她抬起头，脸颊红扑扑的，夏洛克的眼睛从始至终都被她遮住，只能看到殷红的唇角有个上扬的小弧度，他居然还在笑—— 克拉拉气愤地坐起身，直接把他从床上拎起来，又羞又恼：“你来干嘛！”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她之前一拳挥过来差点出命案，他还没计较，倒是她先恼火了起来。 夏洛克没计较她的无理取闹，或许节日氛围的渲染，总之他觉得老板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反应格外可爱。 夏洛克回答道：“今天早上就想过来了。” 说完，将克拉拉的脑袋带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 这把温柔得很是恰到好处，克拉拉立马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你干嘛……” “也不干嘛，”他轻声笑着说，低沉好听的声音婉转动人：“只是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克拉拉顿时脸上通红，羞答答地咬着嘴唇：“讨厌~” ……亲爱的，后面这个讨厌可以不要有。 感到对方诡异的沉默，同时克拉拉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尴尬地轻咳一声，正常问道：“你案子结束了？” “案子没结束。”夏洛克回答，想起了那句话，于是低头凑近她，漂亮的眼睛剔透而淡漠：“就是想来抱你、吻你、更加爱你……” ……天哪。 很好，非常好。 克拉拉恨不得将他现在这样温情十足的模样雕刻在心上。 所以她终于把这个家伙从禁欲的神坛上拉下来了吗？！ 瞧瞧这个眼含□□的模样，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夏洛克，”克拉拉嘴唇微张，轻声说，“嗯，我想……” “想看下一章的剧情了？” 克拉拉娇羞地点头：“嗯……” “好，”他笑了笑，“满足你。” 第三十一章 夏洛克正躺在沙发上思考老板娘身上暴露出的疑点，如往常一样，一遍遍分析和猜测她的目的与计划，这都成了他打发时间时最习惯做的事。 此时克拉拉本应当带着姚素琳不知干什么去了，然而下一秒，房门却忽然被她打开。 夏洛克依旧闭着眼睛：“别说话，赫德森太太，茶几很好，不需要收拾。” 听了他的话，克拉拉下意识看向茶几周围的环境，血肉模糊的蛇和玻璃碴子遍地的房间，这忽然让她有些忧心…… 没听到回话，夏洛克抬眼看向门口，却看见克拉拉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茶几，表情纠结。 “噢，库珀小姐。”夏洛克坐直了身子，脚刚要沾地，却被克拉拉叫住。 “别动！”克拉拉瞥了眼地面，“或许会踩到碎玻璃。” 夏洛克老实收回了脚，盘腿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问：“怎么了？” 老板娘刚才生气的原因，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被监视，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他刚才又看到了她的活动踪迹。 “呃……”克拉拉有些纠结，“我有些事情要去办，可能需要过几天再回来……嗯，南希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帮我喂一下她。” 帮忙照顾南希这种事，完全可以找赫德森太太或者华生，他们可靠谱多了，但是她却突如其来拜托到他头上，这说明——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夏洛克低着声音问，“怎么，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克拉拉决定姑且把这当做关心吧。 又看了眼时间，她打电话叫的出租车应该快到了，于是抬头对夏洛克说：“抱歉，这个不好说。” 毕竟这回只是有个奇怪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露易丝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切都太巧合，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这一次，就当做道别吧。 克拉拉微一点头：“我走了，再见。”她刚一转身，又顿了顿，回头无奈地对夏洛克说，“以后不要总觉得我的话都是谎话了，好吗？” 说完，带上门就离开了。 总觉得她的话都是谎话？ 他明明—— 呃，好吧……他确实如此。 话说回来，尽管这话的确让夏洛克分心了一会儿，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克拉拉刚才趁机做的小动作——她在旁边丢了个东西。 夏洛克起身，跳到茶几的另一边，俯下身子捡起那个小卡片，一看，竟是他的信用卡，之前一直放在克拉拉那儿保管的。 老板娘这是要去哪儿？ 此刻两人对未来都还一片茫然，这一别，不久后再相见，就不知是什么日新月异的场景了。 出租司机刚一到，克拉拉就准时地跳上车，报出一串露易丝家的地址，便紧张地坐在了座位上，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现在她很希望这是一场乌龙，去了露易丝家里之后，得到的只是露易丝的一个笑：“抱歉，克拉拉，这短信大概是瞎按按出去的，我都没注意”。 然后她和露易丝好好聚一聚，聊聊她的工作什么的，第二天起床，还可以优哉游哉地去在姚素琳面前装傻充愣，去221b跟夏洛克解释一下自己这次只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可是，这个h…… h- 好吧，最靠谱的还是help……克拉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露易丝如果消失不见，她就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去找她。露易丝如果当场暴毙，她就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抱着这样的心情，出租车抵达了露易丝居住的住宅区。 露易丝家住在25层，爬上去费时费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乘电梯，按下27层的序号，听着电梯慢慢往上爬的声音，感受着失重感，神经慢慢紧张了起来，电梯缓缓经过了25层，往27层爬去。 她的习惯之一，如果不得不乘电梯，那为了防止遇到仇家在高一层的地方埋伏，按楼层时，会按下高两层或是低一层的数字。 出了电梯门，克拉拉谨慎地向下看了看，楼道里黑黑的，仔细听了一会儿，下面一层确实是一片静谧，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结果刚走到26层的楼梯，忽然25层的左侧防盗门猛地打开，接着一个人影从露易丝家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按下了电梯，离开了这层。 克拉拉慢慢下楼，瞥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温斯洛。 温斯洛怎么会知道露易丝的家？而且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多，都这么晚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露易丝八成是出事了。 克拉拉心一沉，走下楼梯，调整了心情，看向露易丝家里，结果让她不由得慌了手脚。 露易丝跪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手机，桌上散落着红酒，酒瓶子还倒在一旁。 克拉拉步伐沉重地进去，走到茶几边慢慢蹲下，伸手颤抖地推了推露易丝：“露露？” 可是她就这么受着一点力道，就倒了下去，克拉拉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口尚有起伏，并没有丢了命。 她猛地松了口气，连忙重新把露易丝扶好趴在茶几上。 露易丝的样子安详地像是睡着了一样，显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然而这副睡相却让她想起这段时间露易丝常说，“抱歉，没睡好”，“抱歉，睡过头了”。 ……事有蹊跷。 克拉拉看了桌上的红酒，又想到了跑出去的温斯洛，不免起了怀疑。 她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可惜并不能尝出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克拉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沾了沾一些红酒，然后从露易丝的厨房里拿出了塑封袋，刚一放好手帕，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克拉拉立马蹲下躲在厨房里，接着温斯洛的声音响起了。 “师傅，麻烦您，帮我把她抱下去，我们需要立刻去医院！” 看不到温斯洛的表情，光从声音听，并不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克拉拉静静等着，听到防盗门的声音一响，她才站起身，为了能追上他们，干脆从厨房窗户外面的水管往下爬，且滑且落，好一个天然电梯，25层的距离竟很快到了地面上。 克拉拉看到楼前果然停着一部出租车，小心记下车牌号，看着露易丝被温斯洛和司机扶出来送到车上，接着就开动了发动机，一溜烟就没影了。 现在这个时间，路上一部车都没有，这个时候，又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想跟上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克拉拉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转身重新进了大楼，一根发卡撬开了露易丝家的防盗门。 克拉拉径直走到她的衣柜边，掏出几件衣服，顺便借用了露易丝的化妆品，一切收拾停当后，天色渐亮，她自然地出了门。 露易丝的事儿需要多花点时间和精力，这样的话，不如先去把另一件事解决，再好好与睡美人露易丝好好周旋。 至于另一件事，当然是指姚素琳的事儿，跟在boss手下有一段时间了，她非常了解接下来他会下什么命令，那一定是要她去查清姚素琳的同伙，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要下达这一命令，首先就要从姚素琳那儿知道她还有同伙这回事，那么在boss从姚素琳嘴里撬出线索的时间内。她抓紧时间先行完成了这一切，如此，这个时间差就完美被空出来了。 在这点来之不易的时间里，她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露易丝的衣服材质很不错，克拉拉穿上之后，一改不正经的气质，此刻倒显一派贵态，竟摇身一变成了中上层阶级人物，和杂货铺那个大方开朗接地气的老板娘判若两人。 目的地有点远，正是唐人街的那家卖招财猫的店。 一夜未眠，她倒不显疲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诗集，在那家卖招财猫的店的对面茶馆里坐了一上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收起书施施然起身。 店铺里的装饰金光闪闪的，虽然并非真正的金子，竟也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克拉拉随意在店里溜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招财猫的上面。 “买个招财猫吧，小姐。” 橱柜后的老太太沙哑着声音对她说道。 克拉拉勾出了一个笑，朝她示意收银台旁边的招财猫：“太太，招财猫怎么卖？” “只要6磅。”她这样说着。 “这个价位……”克拉拉顿了顿，皱着眉头关心地问道，“店里生意想必不怎么样吧？” 老太太笑了笑：“无妨，我也不是专门卖招财猫，只是你们英国人看这个更新鲜，就拿出吸引一下顾客。” “这倒也是，”克拉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英国人对具有异国风情的历史悠久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 老太太的眼神一下精明了起来：“您……是来做生意的？” 克拉拉朝她走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有一根汉代的玉簪……” 克拉拉心想，反正只是吹牛，又不是真的付钱，于是随口说了个价钱，“我愿意出八百万英镑买下它，不知在哪里能有路子……” 听到八百万这个数字，老太太明显喜不自胜，倒是轮到克拉拉暗自懊悔，啧，看来这价格报的太高了…… 但紧接着，老太太又想到什么似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会和他们联系的，小姐，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克拉拉打断她的话，“我想先见见这根传奇的玉簪，什么时候有时间？”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给我看啊……”克拉拉道，“难道玉簪是假的？” 老太太立刻反驳：“玉簪百分之百是真的。” 这个表情既然不是在纠结玉簪的真假，那就是说，这个货真价实的玉簪出了事儿……要么是有所损坏，要么是丢了。看这个老太太的神情，后者的几率要大得多。 既然如此，他们追杀姚素琳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小姐，您愿意留个电话吗？”老太太道，“我会和他们联系。” “当然好了。”克拉拉留下了电话。 老太太又问：“您怎么称呼？” 克拉拉眨了眨眼，端庄得体地微笑：“福尔摩斯。” 她又添了一句：“福尔摩斯太太。” 啧，某人一贯死性不改。 第三十二章 “库珀小姐，”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身子隐在阴影下，只能听到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在回荡，“他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先生。” 被称为库珀的女性将手里的文件递到桌上，并将它向黑暗中的人推了一把，她露出个笑：“不过前两天您让我调查的另外一件事，倒是有些进展。” …… 克拉拉·库珀向那位先生汇报完工作，又重新回到她的小店面，此刻正是刚天朦朦亮的时候，贝克街上空空荡荡，天空是漂亮的宝蓝色，亮了一夜的路灯才刚刚关闭。作为杂货铺老板娘当然不需要这么早来打开店门，不过为了某位特殊的顾客，以及这位顾客所需要的特殊的物品，她不得不这么早来。 果不其然，她打开门不到两分钟，一位身着黑色长大衣的先生踩着冬日的晨光来了，长腿阔步如风一样。 克拉拉上前招待他，并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 “早上好，”克拉拉微笑着将茶递给他，“福尔摩斯先生。” 面前的男人伸手接过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抬头看她，深邃的眼睛扫过她的脸颊和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早上好，库珀小姐，刚从外面回来？” “噢，当然，”克拉拉道，“我可不像你，可以安稳地享受睡眠，如果要保证这个月的租金，必须得趁着这个时辰去进货。”她感叹道，“小本生意，生活不易啊。” “我没有安稳地享受睡眠，并且，你撒谎了。”他喝了口茶，锐利的眼神牢牢地锁着她，虽然精明，却没让人感到被冒犯，“脸颊有红晕，说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手指没有被冻红，说明你在外面戴了手套。在这个点要去进的货，你我都明白，想必是需要轻拿轻放的，戴着手套明显不利于搬运，店门口也没有货物等待搬运，所以结论是，你不是去进货了。” “我是去会情郎了，夏洛克，”克拉拉干脆说，“怕你吃醋，所以才说进货。” 夏洛克手一顿，手中精致的小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晃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笑着的女人，尽力用最认真的语气说：“别多心，我不会吃醋。” “瞧，这不就是吃醋了，”她将一个纸袋子从身后的木橱柜里拿出来给他，还对他抛了个媚眼，“我爱死了你的口是心非。” 夏洛克很快就决定放弃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只要涉及到两人的感情，克拉拉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咬定她和自己互相爱慕，死活不肯松口，非要看他在此事上无力反驳的无奈样子。 “回见。”夏洛克心想反正拿到了东西，干脆扭头大步离开。 “你刚从警署回来？”克拉拉在他身后问道。 夏洛克顿住脚步，一阵冷风吹过，方才热茶带来的余温很快被吹散，他勾了个笑。回头，对上克拉拉漂亮的灰色眼睛，道：“是通过这些看出来的吗？我眼睛里的血丝、还有步行而来、以及昨天你发的短信，我拖了一夜才到，噢，还有一些，不过这是最明显的，是吗？” 听了他的一番话，克拉拉的笑容有些微妙，顿了一顿，说道：“呃，警署的那些人，香烟都是从我这儿买的，他们都喜欢最贵的香烟，味道也比较柔和，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明显，像个老烟枪似的。” 夏洛克：“……”所以，尽管认识一年多，而且算是自己在伦敦唯一的友人，但是关于演绎法，克拉拉还是一窍不通是吗。 “别这个眼神，”克拉拉很无奈，“放过我吧，夏洛克，我们各有各的长处，你看，你就不会做生意。” “诚然，我们各有长处，”夏洛克点点头，“我也不会*，所以，放过我吧，克拉拉。”他学着她的语气说道，然后转身离开，回见都懒得再说一遍。 克拉拉是夏洛克搬到伦敦两年后认识的一位朋友，能让夏洛克把某个人归类到朋友，只能基于两种情况，一，这个人绝顶聪明，能够和他一起理解和欣赏这些漂亮的命案，二，这个人能提供给他某些必需品。 克拉拉是第二种情况，其实她的杂货铺什么都有，这儿不仅是他的“药物”来源，他还可以从这儿购买到枪、子弹、马鞭、领带、小提琴的弦，还可以定制一个和长颈漏斗连在一起的试管，尽管克拉拉曾吐槽说这像是试管上长了个肿瘤，不过他还是成功买到了，唔……最出奇的一次，他从这里买了两百三十个苍蝇的尸体。 可是克拉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谎言，他曾怀疑，如果克拉拉的脚趾会说话，恐怕吐出来的照样是谎言。 夏洛克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对方正在和一个男性接吻，两人隐在小巷里，只能看到一条白皙腿紧紧地缠绕在那个男人的腰上，尽管如此，在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时，克拉拉居然有闲心对他抛媚眼。 然后克拉拉似乎是立刻撇下了男伴，尾随了他两条街，夏洛克发现后，抓准时机躲进一个巷子里，简单的陷阱就成功把这个女人给按在了墙上，他低声问：“麦考夫让你来的？” “那是谁？噢，松手——”克拉拉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是钱让我来的。” “什么？” “我来找你做生意，”克拉拉将一张名片塞进他的兜里，“我看你似乎需要——” 夏洛克松开了她的脖子并拒绝了她：“我不需要那方面的服务，谢谢。” “先生，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克拉拉揉了揉脖子，“我是开杂货铺的，我们那儿什么都卖，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的店铺在贝克街。” “尼古丁贴片有吗？”听她标榜杂货铺什么都有，夏洛克就多问一句。 “嘿，那可找对人了，”克拉拉笑着说，“要多少有多少。”顿了顿，又娇声说，“像你这样的帅哥，如果愿意亲我一下，我还可以给你个折扣。” 后面半句话差点让夏洛克扭头就走。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之后的日子，似乎无论去哪里都能看到贝克街头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杂货铺，它和整个街道的装修格格不入，却有自己的味道。 不过夏洛克没认为去哪里都能看到这个杂货铺是个多么神奇的巧合，贝克街在市中心，如果自己想去哪里的话，从那儿乘车是最方便的。 和那家杂货铺一样，克拉拉·库珀充满了神秘感，毕竟除了她的名字，夏洛克对她一无所知。 不过同样的，除了名字，克拉拉也对他一无所知。 尽管两个人对彼此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但是她可以因为他需要一些药物，早起几个小时来店里，只为了等他，或许有时候还等不到；而夏洛克为了付款方便，直接将信用卡给了克拉拉，能让他给予这样的信任，着实少见。 这也是为什么雷斯垂德探长会以为克拉拉是他的情人。 昨天因为恰巧路过，于是他替那些警察侦破了一起不大不小的谋杀案，晚上就一同跟到警署做笔录，他的手机当时正放在桌上，在一派严肃的审讯中，有条短信过来，手机在桌子上震了又震。 雷斯垂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下一秒表情宛如吞粪：“夏洛克，你女朋友——”你连朋友都没有，居然会有女朋友！ “女朋友？”夏洛克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雷斯垂德表情写满了不相信，他拿起手机，递给夏洛克：“你看看。” 夏洛克看了看递过来的手机，又看了看雷斯垂德，为了表明清白，最后说：“念出来吧，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雷斯垂德翻个白眼，将手机丢给了他。夏洛克低头便看到了那条短信—— “夏夏，我今天又刷了你的卡哦，晚上记得来找我，爱你。”署名. 噢，怪不得雷斯垂德不愿意念出来。 雷斯垂德好奇地问他：是谁？” “per.贝克街杂货铺的老板娘，”夏洛克看他一眼，“她不是我的女友，刚刚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都比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友。” 夏洛克立刻收到了对面的犯人凶狠的目光。 “怎么，”夏洛克也看着他，声音低沉的很好听，“你有问题？” 雷斯垂德沉默了一下，替这位解释道：“刚刚那具尸体是他的妻子，他刚刚才解释过，因为怀疑妻子在外面有了情夫，所以他才下狠手杀人。” 噢…… “你的怀疑挺准确的，死者的脚踝还有精.液没擦干净，想必应该不是你的，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慌张到不仔细。” 一直情绪低落的犯人听了这话终于咆哮出声：“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愿你平安，”夏洛克向对面的人露出个微笑：“不过关于情夫问题，我不得不纠正，你的妻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谋杀犯先生。”他也没时间谈恋爱，当然克拉拉也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没了那个神奇的杂货铺，他不愿意和过于活跃的克拉拉呆在一起，哪怕一秒钟。 但说起他喜欢什么类型…… 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必费力思考。 第三十三章 难道是他聪明绝顶到能猜出她正面临绝望，特意用这样的话来激励她？ 克拉拉心中五味杂陈。 说老实话，比起夏洛克忽然发现爱上自己，为了鼓励自己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也好，总归是他自己发来的短信，足以让她不由自主地兴奋好久了。 克拉拉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愣了好久，终于回过神，由措手不及到激动不已，再由激动到平静，虽然不得不遗憾地承认，侦探先生想表达的肯定不是短信的字面意思，但还是心一暖。 她到底是幸运无比的。 每次徘徊在放弃的边缘时，都能得到最恰当的人所给出的最恰当的安慰。 将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小心收拾好，克拉拉再度返回露易丝的病房，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下，露易丝曾为她不遗余力，她就不能在这儿轻言放弃。 露易丝在迷蒙中，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最后在隐约中看到的，就是克拉拉离开的背影。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决绝。 走出医院，东方渲染了一层鱼肚白，明亮的光照的她眼睛有些酸涩，疲惫一层层袭来，克拉拉无比想念杂货铺的床以及温柔的南希，此刻非常希望能够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不过又想到正在逍遥的温斯洛，以及医院里的露易丝，甚至还有夏洛克的那封短信。 她长叹一口气，罢了，还是在出租车上眯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她强撑着打了一辆车，报了温斯洛在医院留的地址，才慢慢合上了眼睛。 另一边，和夏洛克破解了一夜密码的华生，也揉着眼睛出门上班了，莎拉是个好同事，但不代表他可以挂着诊所医生的名头不上班。 啊，如果可以早些抱得美人归就好了。 克拉拉迷蒙着眼睛下了车，温斯洛律师的住处是一处远离市中心的小别墅，看上去相当惬意的样子，门口还趴着一只巨大的牧羊犬在小憩，她走两步就惊醒了那只狗，它此刻开始朝克拉拉疯狂地汪汪汪了起来。 “嘘——” 对方显然没把这个手势当回事。 克拉拉无奈，顺手从脚边捡起一个砖头，瞄准脑袋，狠狠一砸，成功撂倒了这可怜的大家伙。 温斯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克拉拉还没想和他正面相遇，于是迅速跑到了别墅的侧面，温斯洛已经整装出门，揉了揉地上的牧羊犬，好奇地咦了几声，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这么大的一个疑点。 克拉拉干脆爬上了他家二楼的窗户，狠狠一脚踹碎了玻璃，就溜达了进去。 嗯……好像是温斯洛律师的卧室。 既然是卧室，那必然有床——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没战胜睡魔的召唤，甚至还没到床上，趴在床沿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还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楼下的牧羊犬醒了过来，似乎有所预感，爬上了楼就往温斯洛所在的房间去。 毫无疑问，他又看到了这个熟睡的女恶魔，刚开口汪了一声，还没等他扑上来撕咬，床沿上的人就睁开了眼，阴郁地盯着牧羊犬，露出一个笑，将脚边的一只高跟鞋狠狠丢了过去，再次正中他的脑袋。 为什么南希可以三番五次地在克拉拉的睡眠时偷走小鱼干，并且不被她发现，可是这只可怜的牧羊犬就能使疲惫至极的克拉拉依旧戒备呢？ 区别就在于，南希的目标是小鱼干，牧羊犬的目标是克拉拉自己。 克拉拉的底线，就是在自己身上。 温斯洛还不知道家里已被糟蹋，以及心爱的牧羊犬今天一天挨了不少顿打，下了班后，还去探望了一下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露易丝，和医生聊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离开，直到日暮时分，他才到家。 家里今天寂静的有些过分，温斯洛都在车库停好了车，还没等到牧羊犬兴奋地出来迎接他，当下心中一凛，正准备今夜暂且离开，就听见身后黑黢黢的房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呜咽。 正是他的爱犬。 温斯洛握了握拳，她别太过分。 然而爱犬的呜咽声低低传来，似乎在祈求他来拯救。 好吧…… 克拉拉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她不会下死手的。 这么想着，温斯洛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坦然进了打开了房门，克拉拉不会下死手的—— “呃！” 忽觉右脚掌猛地一个钝痛，门也突然关上了，还没等他蹲下，又一把利刃架在了脖子上，紧接着，一阵如情话般的呢喃慢慢飘入他的耳朵，声音属于克拉拉，语气却全然不同。 “抱歉，温斯洛。” 克拉拉慢慢抬着刀子，温斯洛不得不随之将头扬起，低头可以看见她灰色的眼睛。 “最近事情很多，我心情很不好。” 她顿了顿：“难免想来一场屠杀，兴奋一下血液什么的……” “克拉拉，你——” “嘘，”克拉拉低着声，“别说话。” 温斯洛立马老实地闭上了嘴，喉结蹭过利刃，感觉的到明显的威胁。 “乖，”克拉拉娇声道，“可比那只可爱的牧羊犬乖多了。” “你把他怎么了！”温斯洛立马怒了起来，接着脚上的痛感猛地撕裂，更加疼痛了起来，他不得不收拾了气焰。 “生什么气啊，反正你很快会知道我把他怎么了……”克拉拉低低地笑着，“你别急，我也不急，夜还长。” 恍若情话般甜蜜，却能在不知觉间要人性命，温斯洛这回真的慌了。 “克拉拉，”温斯洛勉强冷静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是想来问露易丝的事情，我知道！我会告诉你！” 克拉拉诧异的声音响起：“谁说的？” 温斯洛错愕：“你怎么——” “我是来折磨你的，律师。”克拉拉冷笑，“你应得的。” 温斯洛的左手掌心也传来同样的痛感，哪怕动一动都觉得疼痛。 接着，房间的灯光终于打开了，温斯洛低头，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才知道脚上手上的痛感来源于何处—— 两把刀子分别钉在了他的脚上和手上，钻心之痛，令他动弹不得。 再看克拉拉，披着长发，干练的白衬衫西装裤，随意地往一个凳子上坐下，冷冷地低头盯着旁边的物什—— 那是他的爱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看不到呼吸的痕迹。 再抬头时，温斯洛急红了眼：“克拉拉库珀，你想干什么？” “折磨你。” 她微笑着回答道。 温斯洛此刻却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即便是露易丝的现状让她受到打击，也不该是转变成现在这样可怕的模样！根据从露易丝哪儿得到的情报，以及专业的心理预测结果，她此刻应当绝望脆弱，绝不是现在这样攻击力极强啊！ “夜还长，”克拉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瞅了眼温斯洛，“幸好今天我睡了个好觉……” 第三十四章 “库珀小姐，”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身子隐在阴影下，只能听到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在回荡，“他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先生。” 被称为库珀的女性将手里的文件递到桌上，并将它向黑暗中的人推了一把，她露出个笑：“不过前两天您让我调查的另外一件事，倒是有些进展。” …… 克拉拉·库珀向那位先生汇报完工作，又重新回到她的小店面，此刻正是刚天朦朦亮的时候，贝克街上空空荡荡，天空是漂亮的宝蓝色，亮了一夜的路灯才刚刚关闭。作为杂货铺老板娘当然不需要这么早来打开店门，不过为了某位特殊的顾客，以及这位顾客所需要的特殊的物品，她不得不这么早来。 果不其然，她打开门不到两分钟，一位身着黑色长大衣的先生踩着冬日的晨光来了，长腿阔步如风一样。 克拉拉上前招待他，并贴心地奉上一杯热茶。 “早上好，”克拉拉微笑着将茶递给他，“福尔摩斯先生。” 面前的男人伸手接过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抬头看她，深邃的眼睛扫过她的脸颊和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早上好，库珀小姐，刚从外面回来？” “噢，当然，”克拉拉道，“我可不像你，可以安稳地享受睡眠，如果要保证这个月的租金，必须得趁着这个时辰去进货。”她感叹道，“小本生意，生活不易啊。” “我没有安稳地享受睡眠，并且，你撒谎了。”他喝了口茶，锐利的眼神牢牢地锁着她，虽然精明，却没让人感到被冒犯，“脸颊有红晕，说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手指没有被冻红，说明你在外面戴了手套。在这个点要去进的货，你我都明白，想必是需要轻拿轻放的，戴着手套明显不利于搬运，店门口也没有货物等待搬运，所以结论是，你不是去进货了。” “我是去会情郎了，夏洛克，”克拉拉干脆说，“怕你吃醋，所以才说进货。” 夏洛克手一顿，手中精致的小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晃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笑着的女人，尽力用最认真的语气说：“别多心，我不会吃醋。” “瞧，这不就是吃醋了，”她将一个纸袋子从身后的木橱柜里拿出来给他，还对他抛了个媚眼，“我爱死了你的口是心非。” 夏洛克很快就决定放弃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只要涉及到两人的感情，克拉拉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咬定她和自己互相爱慕，死活不肯松口，非要看他在此事上无力反驳的无奈样子。 “回见。”夏洛克心想反正拿到了东西，干脆扭头大步离开。 “你刚从警署回来？”克拉拉在他身后问道。 夏洛克顿住脚步，一阵冷风吹过，方才热茶带来的余温很快被吹散，他勾了个笑。回头，对上克拉拉漂亮的灰色眼睛，道：“是通过这些看出来的吗？我眼睛里的血丝、还有步行而来、以及昨天你发的短信，我拖了一夜才到，噢，还有一些，不过这是最明显的，是吗？” 听了他的一番话，克拉拉的笑容有些微妙，顿了一顿，说道：“呃，警署的那些人，香烟都是从我这儿买的，他们都喜欢最贵的香烟，味道也比较柔和，唔……可是你身上的味道很明显，像个老烟枪似的。” 夏洛克：“……”所以，尽管认识一年多，而且算是自己在伦敦唯一的友人，但是关于演绎法，克拉拉还是一窍不通是吗。 “别这个眼神，”克拉拉很无奈，“放过我吧，夏洛克，我们各有各的长处，你看，你就不会做生意。” “诚然，我们各有长处，”夏洛克点点头，“我也不会*，所以，放过我吧，克拉拉。”他学着她的语气说道，然后转身离开，回见都懒得再说一遍。 克拉拉是夏洛克搬到伦敦两年后认识的一位朋友，能让夏洛克把某个人归类到朋友，只能基于两种情况，一，这个人绝顶聪明，能够和他一起理解和欣赏这些漂亮的命案，二，这个人能提供给他某些必需品。 克拉拉是第二种情况，其实她的杂货铺什么都有，这儿不仅是他的“药物”来源，他还可以从这儿购买到枪、子弹、马鞭、领带、小提琴的弦，还可以定制一个和长颈漏斗连在一起的试管，尽管克拉拉曾吐槽说这像是试管上长了个肿瘤，不过他还是成功买到了，唔……最出奇的一次，他从这里买了两百三十个苍蝇的尸体。 可是克拉拉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谎言，他曾怀疑，如果克拉拉的脚趾会说话，恐怕吐出来的照样是谎言。 夏洛克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对方正在和一个男性接吻，两人隐在小巷里，只能看到一条白皙腿紧紧地缠绕在那个男人的腰上，尽管如此，在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时，克拉拉居然有闲心对他抛媚眼。 然后克拉拉似乎是立刻撇下了男伴，尾随了他两条街，夏洛克发现后，抓准时机躲进一个巷子里，简单的陷阱就成功把这个女人给按在了墙上，他低声问：“麦考夫让你来的？” “那是谁？噢，松手——”克拉拉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是钱让我来的。” “什么？” “我来找你做生意，”克拉拉将一张名片塞进他的兜里，“我看你似乎需要——” 夏洛克松开了她的脖子并拒绝了她：“我不需要那方面的服务，谢谢。” “先生，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克拉拉揉了揉脖子，“我是开杂货铺的，我们那儿什么都卖，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的店铺在贝克街。” “尼古丁贴片有吗？”听她标榜杂货铺什么都有，夏洛克就多问一句。 “嘿，那可找对人了，”克拉拉笑着说，“要多少有多少。”顿了顿，又娇声说，“像你这样的帅哥，如果愿意亲我一下，我还可以给你个折扣。” 后面半句话差点让夏洛克扭头就走。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易。之后的日子，似乎无论去哪里都能看到贝克街头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杂货铺，它和整个街道的装修格格不入，却有自己的味道。 不过夏洛克没认为去哪里都能看到这个杂货铺是个多么神奇的巧合，贝克街在市中心，如果自己想去哪里的话，从那儿乘车是最方便的。 和那家杂货铺一样，克拉拉·库珀充满了神秘感，毕竟除了她的名字，夏洛克对她一无所知。 不过同样的，除了名字，克拉拉也对他一无所知。 尽管两个人对彼此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但是她可以因为他需要一些药物，早起几个小时来店里，只为了等他，或许有时候还等不到；而夏洛克为了付款方便，直接将信用卡给了克拉拉，能让他给予这样的信任，着实少见。 这也是为什么雷斯垂德探长会以为克拉拉是他的情人。 昨天因为恰巧路过，于是他替那些警察侦破了一起不大不小的谋杀案，晚上就一同跟到警署做笔录，他的手机当时正放在桌上，在一派严肃的审讯中，有条短信过来，手机在桌子上震了又震。 雷斯垂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下一秒表情宛如吞粪：“夏洛克，你女朋友——”你连朋友都没有，居然会有女朋友！ “女朋友？”夏洛克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雷斯垂德表情写满了不相信，他拿起手机，递给夏洛克：“你看看。” 夏洛克看了看递过来的手机，又看了看雷斯垂德，为了表明清白，最后说：“念出来吧，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雷斯垂德翻个白眼，将手机丢给了他。夏洛克低头便看到了那条短信—— “夏夏，我今天又刷了你的卡哦，晚上记得来找我，爱你。”署名. 噢，怪不得雷斯垂德不愿意念出来。 雷斯垂德好奇地问他：是谁？” “per.贝克街杂货铺的老板娘，”夏洛克看他一眼，“她不是我的女友，刚刚我们看到的那具尸体都比她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友。” 夏洛克立刻收到了对面的犯人凶狠的目光。 “怎么，”夏洛克也看着他，声音低沉的很好听，“你有问题？” 雷斯垂德沉默了一下，替这位解释道：“刚刚那具尸体是他的妻子，他刚刚才解释过，因为怀疑妻子在外面有了情夫，所以他才下狠手杀人。” 噢…… “你的怀疑挺准确的，死者的脚踝还有精.液没擦干净，想必应该不是你的，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慌张到不仔细。” 一直情绪低落的犯人听了这话终于咆哮出声：“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愿你平安，”夏洛克向对面的人露出个微笑：“不过关于情夫问题，我不得不纠正，你的妻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谋杀犯先生。”他也没时间谈恋爱，当然克拉拉也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没了那个神奇的杂货铺，他不愿意和过于活跃的克拉拉呆在一起，哪怕一秒钟。 但说起他喜欢什么类型…… 唔，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必费力思考。 第三十五章 有的人，圣诞节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比如克拉拉；有的人，却在圣诞节招惹了个□□烦，比如露易丝。 “喂，是露易丝小姐吗？” 深更半夜，露易丝接起电话，只听到这个醉醺醺的声音，她把手机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实是印象中那位彬彬有礼的温斯洛律师，这让她不由得好奇。 “温斯洛律师？噢，天哪，你喝了多少，”露易丝问，“你在哪里？我打电话给克拉拉。” 提到这个名字，温斯洛律师伤心欲绝：“亲爱的露易丝小姐，很抱歉打扰你的睡眠了，不过我不得不说——她是个无情的人，她不久前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来又告诉我，她喜欢你，结果刚刚我去她的杂货店拜访，竟然看见了她和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子有说有笑！” 露易丝重点抓的很准：“克拉拉说她喜欢我？” “……天哪，露易丝，”温斯洛震惊，“你不知道这回事吗？” 呃，见笑了，她还真不知道，而且很抱歉，以克拉拉的性格，这种话多半是说来捉弄人的。不过考虑到电话那头失恋者的心情，嗯……或许有个人陪他一起失恋会好得多？ 于是露易丝选择缄口不言，转而问起其他问题：“那你现在在哪呢，温斯洛先生？” 温斯洛感受着冷风的吹拂，周围赶着过节的人很多，他在人潮拥挤中静静地忧伤着：“泰晤士河畔。” “告诉我具体地址！我马上过来！”露易丝惊恐地说，温斯洛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要跳河的样子！ 想到有位温文尔雅的先生要为克拉拉寻死觅活，再结合克拉拉的小恶魔本性，露易丝就不由得对这位可怜的律师心生同情。这一急，就忘记了圣诞节的泰晤士河畔是何等盛大的景况，温斯洛律师即便想不开，也不至于非要在万众瞩目下寻短见。 这一点，是露易丝开车堵在路上时才意识到的。 要不……现在回去？露易丝踌躇，反正温斯洛不会出什么大事，而这个点正是睡美容觉的时候，现在掉头回家还来不来得及？ 然后露易丝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车队，以及旁边车道上长长的车队，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好吧，还是去安慰一下失恋的律师吧。 温斯洛一心站在原地等着被安慰，等到新年倒计时都过了，周围的小情侣都开始热情拥吻了，他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露易丝。 露易丝小跑着到混在情侣中形单影只的温斯洛身边，等温斯洛转头，她真挚地凑到他耳边喊：“千万别想不开啊！” 啊？想不开？温斯洛一脸茫然，谁说要想不开了？ 他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指了指不远处的塔桥，露出个笑：“好看吗？” “……”每天从这儿经过，再好看也看腻了吧。顾及到他的感情，露易丝还是很给面子地点头，“好看。” “克拉拉也好看，”他忽然伤感起来，“可惜她的心永远不会属于我一人。” 露易丝沉默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大晚上的，这儿好冷。 温斯洛依旧默默地盯着泰晤士河，仿佛对这场寒冷毫无感觉，等情侣散的差不多了，露易丝冻得流鼻涕了，温斯洛才扭头，看到露易丝鼻子红红脸颊红红的样子，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没关系。”露易丝仗义地说。 然后温斯洛从脚边拿起一个保温杯，犹疑道：“喝茶吗？应该还是热的。” 这个好！ 露易丝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就拧，毕竟已经冷到这个地步了，还客气什么？然而杯盖儿拧得紧，竟然纹丝不动地附着在瓶身上，温斯洛的体贴再次发挥作用，伸手接过露易丝手中的保温杯，拧开顽强的盖子，然后递还给了露易丝，后者感激地看着他，然后在温斯洛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她捧着杯子，一口又一口，直到喝完。 露易丝笑着把杯子还给他，真诚道：“谢谢你，温斯洛律师。” “是我要谢谢你。”他笑着说。 “噢，不客气，希望你别生克拉拉的气。以后会有更好的另一半的。”露易丝答道，虽然这么冷的天，出门确实很糟糕的决定，不过既然是被克拉拉深深伤害过的前男友……如果是替克拉拉收拾烂摊子来的，那她心甘情愿，何况偶尔一次也无妨嘛。 呵呵，根本就不是“无妨”。 第二天，露易丝就感冒了，并且感冒了足足一个礼拜多，还没有好转。 “天哪，”克拉拉很惊奇，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会感冒的？你不是规律作息，生活很健康的吗？” “哎，毕竟是这个季节嘛。”露易丝回答她，带着浓浓的鼻音，纠结着要不要把温斯洛的事情告诉好友，但碍于温斯洛昨天的百般叮嘱，她最终还是没有谈起，而是转而聊些轻松的事儿，“我的圣诞礼物呢？” “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店家那边有点意外。”克拉拉笑着说，顺便对路口一个痴呆呆盯着她的青少年放了个电，显然，对方受到了鼓励，径直朝她的小店走来。见客人没有拐弯的意图，克拉拉于是把手机放到桌上，“等我一下哦，店里来客人了。” 露易丝吸吸鼻子：“你忙吧，我这边也有事儿。” 和露易丝通话完毕，克拉拉上前逗弄这个青涩的少年，顺便坑蒙拐骗，把上礼拜没卖出去的货物忽悠给他。 赶着去“参加”雷斯垂德的新闻发布会，夏洛克从街角经过的时候，回头多瞄了一眼杂货铺，就看见某老板娘正巧笑倩兮地忽悠青少年，几句话之后，青少年则脸红着掏出了钱包…… 夏洛克：“……”有些人，真是生财有道。 克拉拉当然注意到了夏洛克的匆匆经过，根据这两天的新闻，想必他是要去警署的发布会，圣诞节前的两个月到21世纪开膛手事件之间，出现了三起一模一样的自杀案，要不是那个滑稽的开膛手转移了焦点，恐怕这三起自杀案给人们带来的恐惧会让大家根本过不好这个圣诞。 克拉拉尽职尽责地把今天侦探的行程录入文件中，又把东西放到床边的铁柜子里锁起来。关了店铺门，打算去查令街一趟。 一方面，之前就想去拜访一下查令十字街的书店，另一方面，她在哪里买了一套书，作为给露易丝准备的礼物，这套书是两人的童年回忆——哈利波特全集典藏版。 或许这个礼物有些幼稚？——哈，幼稚个头！这是全集啊！典藏版啊！有什么幼稚的！这一定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了！ 俗话说得好，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一路笑眯眯的克拉拉刚好赶在查令街的书店关门的前一刻抵达。 她到达的时候，书店里已经准备好关门大吉了。和克拉拉随时都可以撇下店铺不一样，这家书店是真的关门大吉。 里面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蹒跚而缓慢地收拾着柜台后的一点文件，而店里的其他东西已经被搬空，这间古朴的书店的纸张气息慢慢消失，柜台上还有一套书，正是她的哈利波特。 “抱歉……”克拉拉小声开口，却在看到老人抬起头的慈眉善目时，不由得收敛了一身的不正经。 老人重新把眼镜戴上，然后打开了一张纸，皱着眉头辨别上面的字，道：“克拉拉库珀小姐，是吗？” 克拉拉点点头：“是的，你好，老先生。” “噢，恭喜你，本店的最后一位顾客。”他笑着说，声音沙哑，佝偻着背，敲了敲旁边的一沓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为你把它搬到您的车上。” “噢，我没有开车，是出租车，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克拉拉立马上前，把重重的一摞书揽到怀里，以这位老人的身板，还是她自己来得了。 老人眼光黯淡了一瞬，紧接着就笑着把书给了克拉拉：“女士，我可以为你搬两本。”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笑着说，“或许可以为你减轻一点负担，聊胜于无嘛。” 这位老绅士的修养和气度，都不容克拉拉凭主观印象对他报以同情。她点点头，老人便伸手拿起上面两本书，和克拉拉一起走出店铺，然后慢慢锁上了门，最后留恋地看了书店一眼，往主干道上走去。 克拉拉忍不住问：“您……您的店铺，关门了？” “是啊，”老人笑着回答，“现在人们更喜欢电子书籍，这间老式的实体书店，已经没法再获得盈利……” “这太遗憾了。”她也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安慰。 “我一个老头子倒是无所谓，”他的声音沧桑而忧虑，“只是店里的大部分书，现在还没有着落，这……”他摇了摇头，沉重地叹息。 大概是这位老人长着一张让人想亲近的脸，总之看到他着急，克拉拉有种不忍心的感觉，谁知道一向没心没肺的克拉拉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她灵光一闪：“先生，我知道有个人，他很爱收藏各类的书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把您的书籍以一个好价钱交托给他！” 似乎是怕老先生起疑心，她接着说：“他叫伯纳布莱克，就住在南边的两个街区外，也是开书店的，名字就叫布莱克书店，您可以去看一看。” 老人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她，顿了一顿，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亲自去看一看，非常感谢你，库珀小姐——”他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库珀小姐？噢，我曾把一位来自美国的库珀博士的信件邮到您那里，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说到这个，克拉拉才想起此行的另一目的：“没关系，先生，我和库珀博士聊得很愉快。呃……其实我还有个请求，就是希望您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这样就不用再麻烦您在中间当一个辛苦的信差了。”她眨了眨眼睛。 老人点头微笑，克拉拉则莫名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老人和善地说：“那，我们就算互相帮忙了，我替你介绍了一位好友，您替我安置好我的书，怎么样？” 这是个很明显的台阶，克拉拉从善如流地说：“那真是两全其美。” 为什么不想再让查令街作为中转站呢？原因很简单，她早就想豁出去把对面的情商低到地幔的库珀博士好好修理一顿，可万一某些措辞“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那她温柔体贴的形象就要喂狗了。 第三十六章 克拉拉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早餐，夏洛克在里面用餐，她则叼着片面包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到店里，胳膊里还夹着早报，并翻看着手中的一沓信件。 夏洛克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报纸，低头阅读，克拉拉则把信件放在桌上，小心地分类起来。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夏洛克不是多话的人，只是旁边克拉拉叹息了好几遍，他也并非不近情理，遂出于礼貌问了句：“这些信里难道有丧事邀请函吗？” “……”这问题问得克拉拉无言以对，好吧，就当他是在关心她为什么不开心好了，于是回答道，“这些都是水费电费暖气费的账单，我当然不开心……事实上，从我上中学之后，对信件就不那么兴奋了，你知道的，霍格沃兹不会把入学通知寄给大孩子。” 她突如其来的天马行空使气氛尴尬了一会儿。 克拉拉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惊惶地说：“天哪，夏洛克，你不知道那个神奇的小男孩儿——哈利波特的故事吗？看看我的店铺前台啊，那就是照着电影里的魔法店铺的样子装修的！” 此时夏洛克的视线却锁定在报纸b版的小框框里——“21世纪的开膛手杰克：在基森花园餐厅被开膛破肚的女士”，这个标题起的噱头十足。没有照片，噢，他在想什么，当然没有照片；基森花园餐厅？似乎离这儿有半小时的车程；时间是——昨天晚上六点半左右？ 克拉拉还在向他喋喋不休地介绍那个小男孩儿的故事，此刻正说到他可憎的姨妈一家。 “闭嘴。”夏洛克吐出两个单词。 噪音戛然而止。 夏洛克抬眼看她，克拉拉正抿着嘴生闷气。他又想到了什么，探究地问道：“你昨晚去警署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香烟味道，”夏洛克打断她震惊的质问，“和你上次发现我在警署的方法一样，好了告诉我，昨晚为什么去警署？” 他的语速快起来，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一个显著的标志。 “昨天我在基森花园餐厅吃饭，”克拉拉飞快地看了眼他手中的报纸，猜到了半分，“恰巧那儿发生了命案，我是第一现场目击人，和他们一起去做笔录了。” “第一现场目击人”这个身份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向后仰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柔缓下来，坐在沙发上宛如一个优雅得体的贵族。难得看他做出聆听的样子，竟然是要克拉拉向他重复案情。 “死者是在男洗手间里被发现，就在走廊地板上大喇喇仰躺着，女性，衣着考究，死状惨烈，致命伤有好几处，颈部有一处，腹部被剖开，大腿上都是青紫，没有留下凶器，现场流了很多血，还有带血的脚印，窗户和门都没有关死，窗框也有带血的脚印。”她回忆了一下，加了句，“看大小，脚印的主人应该是成年男性。” 生动的案发现场被勾勒出来，夏洛克眼中的探究更甚，克拉拉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不是只对连环凶杀案感兴趣吗？据我所知，这个案子可是独立的。” “没错，”夏洛克对她笑了一下，“克拉拉，昨夜睡的好吗？” “现在才想起来问？”克拉拉埋怨，“不好，非常不好，沙发非常不舒服。” 有一条短信打断两人的晨间交流，夏洛克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是雷斯垂德的短信，希望他可以来白教堂一趟。 夏洛克起身，穿好风衣和围巾，克拉拉问了句：“怎么，要出去吗？” “是的，”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和昨晚命案有关，你要来吗？” “呃，我还要做生意……”克拉拉犹疑地回绝。 夏洛克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结果，迈开步子就离开了。 克拉拉身上破绽百出，夏洛克早就猜到，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杂货铺老板娘？ 案发现场描述的很详尽，死状惨烈丝毫没有给她带来心理阴影或压力，居然有闲心回忆脚印的大小，而且看完杀人现场后，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睡在沙发上，情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关注的还是沙发睡着不舒服…… 克拉拉完全不在乎在侦探先生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要在夏洛克面前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那不如干脆利用他的好奇心，时不时就让他好奇一下。欲擒故纵这一手，她能玩的风生水起…… 克拉拉将各类账单放在一边，最后打开了其中一份来自查令十字街84号的快递，很厚实，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一开封后，首先掉出来是一张纸—— “我认为比起文学作品，还是多读一些科学著作比较实际和开通人的智慧，这是我给你推荐的一本科普读物，希望你可以从中受益。”末了还有一行字，“忘了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吧！愚蠢的凡人！——来自库珀博士的忠告。” 啊？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快递？库珀博士又是谁？她失散多年的兄弟吗？不过请等一等——她就是满脑子情情爱爱怎么了？！ 把手里的书翻了个儿，克拉拉撇嘴，去你的量子物理入门，没兴趣！正想丢掉，却顿住，再看一眼那个嚣张的“忘掉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克拉拉弯唇一笑，想到了个损招。 夏洛克前脚刚走不久，后面克拉拉就收拾好了店铺，一早就关门大吉，戴着皮手套和围巾出门，经过221号时被赫德森太太叫住。 “早上好，克拉拉，一大早要往哪儿去呢？”赫德森太太从窗户里钻出个脑袋问道。 “早，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朝她神秘一笑：“正如你上次所说，我们聪明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今早我又要与时间为敌了。” “不就是出个门，说这么复杂做什么，”赫德森太太笑呵呵地冲她摆摆手，“去吧，估计你今天又做不成生意了。” 嗯，她估计是最不靠谱的老板娘了。 话说回来，她还没干过几件靠谱事儿呢！也是，如果她靠谱，就不会被派来监视夏洛克，还有进行这些毫无头绪的调查工作了。 走到街尾，恰巧乘上了公交车，伦敦的街景在窗外慢慢闪过，早晨满是生机勃勃和平静喜乐，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中，日复一日地上演着，每天都是一样的戏码，然而每天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能生活在伦敦真是太好了！ ……其实如果命案可以再少一点，那就更好了。 想到夏洛克那个乖张的另类天才，克拉拉撇了撇嘴，感谢国家吧，伦敦自由的空气容的下他这样的奇怪的人。 说到这儿，其实伦敦奇怪的人还真不少。 公交到站，她步态从容地走下车，在这条显然不如贝克街繁荣的街道上晃悠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装修简单的书店。 店主名叫伯纳·布莱克。如果说克拉拉是最不靠谱的杂货铺老板娘，那这位布莱克先生一定是最荒唐的书店老板。 “你好，布莱克，在吗？”她推门而入，紧接着一阵阴风吹过来，她旁边的门板上立马砸了个杯子，低头一看，漂亮的碎瓷片闪着光，暗示着她刚才正是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瞬间。 一个头发微卷的男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一摞书后抬起头来，看到克拉拉，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咦，这位不是库珀小姐吗，自打你搬走后，可是好久不见了，真高兴你还健在！” “……”克拉拉觉得所有卷毛都对她有恶意。 她踏进店里，这些书一堆一堆杂乱地放着，简直侮辱了书店这个名字。所以这儿有个特别的名字，布莱克书店，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跟那个全世界独此一位的咨询侦探有的一拼。 “你不打算收拾一下吗？”克拉拉忍不住说道。 布莱克站起身，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瓷杯的碎片，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不打算，万一我收拾干净之后，你爱上这家书店，然后不肯走了怎么办？”他回头对克拉拉露出个诡谲的笑：“我受够了你每周换八个男友的日子。” “你才每周换八个男友，你全小区都每周换八个男友！”克拉拉怒道，那都是纯洁的约会对象，被布莱克这么一说，她的小花心变成了水性杨花！ “你搬走前确实和我住一个小区。” 瞧瞧这家伙怙恶不悛的态度！克拉拉气结，准备把隔壁的弗兰叫过来，也只有她能治得住布莱克！ 布莱克一看克拉拉动作，就知道下一秒隔壁的老板娘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立马拉住了她：“克拉拉，你今天就是来吵架的？” 这倒是让克拉拉想起她的来意，虽然说布莱克人品不好，还特别随性，常常逼得她这个强迫症和弗兰一起给他当牛做马收拾店里，不过有一点，布莱克还是很值得肯定的——他的藏书绝对堪称全伦敦最全藏书！ “是这样的……”克拉拉认真道，“我想找一本书，整本都是情情爱爱你侬我侬，有推荐吗？” 布莱克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你可要慎重，看了这本书，你可能会对每周换八个男友日子产生强烈排斥。” “什么书这么厉害？”选择性忽视了每周八个男友这一茬，克拉拉狐疑道。 “是文字厉害，文字的魅力总是无穷的。”布莱克说了句正经的，然后钻进书堆里找了起来，直克拉拉都等的不耐烦了，他才拿着一本书出来，随手丢给她：“3英镑，谢谢惠顾。” 能让布莱克毫不犹豫给她的书，看来不是他乐意看的类型，布莱克居然还有不乐意看的书？这让克拉拉好奇起来，于是她在公交车上随手翻了一页—— “我今天去，只要他对我说：他爱你，他要你，我就会把你交给他。但他却说他没有意思要娶你，雁容，你受骗了，你太年轻！我绝没有造谣，你可以去质问他！现在，把他忘掉吧，他不值得你爱！”“不！不！不！”江雁容喊着，把头埋在枕头里痛哭，从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这样心碎，这样痛恨，她捶着枕头，受辱的感觉使她血脉偾张…… 克拉拉抖了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翻过书封——《窗外》，作者：琼瑶。 ……这个作者一定是个能成大器的。 下午，她把书封好了，准备邮回查令十字街84号，想了想，把几个月前让露易丝帮忙偷拍的她和夏洛克的照片也放了进去，顺便加了张纸条： “你好，库珀博士，我也想给你介绍一本书，让您感受一下情情爱爱的魅力，噢，照片上的是我和男友，想来他一定比你帅二十倍。——来自库珀小姐的问候。” 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她，身边也都是浪漫的情情爱爱。信件那头的单身博士汪懂什么？ 她选择把身边最优秀的男性的照片加上去，决定随同书一起邮过去，给这位傲慢的库珀博士一点颜色看看。而至于身边最优秀的男性，毫无疑问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等她美滋滋地邮完文件，蓦地意识到自己这一做法之猥琐，不由得悲从中来，百爪挠心，夏洛克他到底能不能谈恋爱！她这朵小娇花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恰到好处地撩到他！ 第三十七章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作者码字不易，请小天使支持正版！】 《生活在3016年的兔子》 如果地球上没了氧气，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这就是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没有氧气的3016年。 全世界唯一的兔子和全世界最杰出的程序员，来一起努力去拯救那些需要氧气的婴儿们吧！ 无大纲、无定期更新时间，只是个脑洞，想起来就更一下，或许可以当做睡前故事看~ 第一章 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兔子。 顿时，各国都陷入了狂热的兴奋中，每个国家的媒体都争相报道这只兔子的英姿。一时间，兔子占据了所有网站的首页，所有媒体的头条，所有人的舌头！ 这是除了战争之外，全球人民都热议的一个话题：天哪！出现了一只兔子！ 你或许要问，不过是一只兔子，为什么要那么惊讶？ 因为这是3016年啊！ 如果你依旧不那么理解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惊讶，那么，容我带你看一看现在的地球。 现在，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慢慢升空。嗯？你问什么？哦，对，没错，是升空，相信我，你可以的，只要听好我的口令。 闭上眼睛…… …… … 好了，睁开吧！ 你看到了什么？ 对，这就是现在的地球。无论你怎样地升空，你所看到的都只是高楼大厦。 嗯，没有树木、花草、河流、山川这些东西，花草树木的根基阻碍了高楼地基的加深，河流带动了土地的流失，这会影响高楼的坚固，山川则阻碍了更多高楼大厦的建立。 而且，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人类，已经太多余了，他们不需要风景，他们也不需要氧气。 所以一个人类孩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要立马做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手术—— 切除肺、改造呼吸系统。 你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地球已经没有氧气，而人类孩子刚一生下来的时候，必须要呼吸氧气才能继续活下来（生物学家当然试图过去改变这一基因，然而这个项目都几百年了，还是没有进展），由于地球上已经没有氧气，因此他们一出生就必死无疑了，所以就需要在他们死去之前，争分夺秒地完成这次手术。 生孩子，对于现在的地球人来说，是一项危险无比的活动，虽然人类的繁衍速度可没有降低，和一千年前，也就是2016年的统计数据一样，每秒都有5个孩子降生，但是考虑到他们需要经过的那个手术，最后孩子们活下来的几率，却是十万分之一。 我们来做个简单的算数：5个孩子x60秒x60分钟x24小时=432000个孩子。 每天会有432000个孩子出生。 现在再考虑上那个几率—— 每天可以活下来的人类孩子，只有4.32个，我们姑且把这个残忍的0.32个孩子四舍五入一下—— 每天，人类只有4个经过手术可以存活的新生儿！ 别管物种了，生命就是个稀奇的东西！ 咳咳，我们继续。 随着科技的进步，死亡率虽然也有降低，但是比起大幅度锐减的出生率，还是九牛一毛，于是人类的数量开始大大缩水，大家就开始想方设法，保住每个生下来的孩子，但是你知道的，哪怕要给这0.32个孩子凑个整，也需要庞大的医务技术人员，所以你知道现在地球上最吃香的工作是什么了吧~给你几秒钟猜一猜~ 好！时间到啦，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啊？ 妇科医生和护士？ 哎，想太多了！ 是程序员啊~ 现在生孩子哪儿还需要妇科医生啊，程序员根据高级医务人员的技术，设计出严密的生产过程，孕妇只需要躺上去，全程无需人的陪伴，孩子就可以出生了！ 何况，孩子一出生就需要做手术，哪个人类会有这样强大的意志力，敢在一个母亲面前把手术刀动到两个巴掌大的婴孩儿上面？ 这一切都是机器和科技完成的，因此一位母亲就得有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她得花十个月孕育一个生命，然后经历九级的分娩之痛，然后看着小生命出声，再死于隔壁的手术台上。 哦，你说试管婴儿啊？这个项目早就被叫停了，没有氧气，那些细胞根本无法抵御病毒的侵害，要创造出细胞可以安全生存的环境，需要花费的价钱太昂贵了，目前只有政府可以完成这个项目。 有没有感到绝望？ 别难过，我们要说的，是一个充满了光明与希望的故事。 我们来聊聊这只兔子吧。 伴随着一只兔子的出现，所有人都惊呆了，她既是一个新物种，又是一个新生命，她没有经过手术改造，但她可以呼吸氧气！ 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兔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大家更不知道这个兔子呼吸的氧气是从哪里来的。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升到最顶空了，看看这漫天绚烂的星球，还有远处的太阳，欢迎来到太空！ 哦，你说眼前这个灰突突的星球啊…… 这是地球啊~ 大气层早就没了，所以我们可以直接看到前面那栋高楼，都钻出地球表面了呢。 呃，我忘了，没有大气层来着，所以……每栋楼都钻出了地球表面。 别再升了！我们可千万不能再升了，再升就超出联合国的宇宙识别区了！在外面就没有地球重力的吸引，我们会一直漂流，直到饿死的。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再带你看看可以给这个地球带来光明和希望的人——那位饲养我的程序员。 噢，忘记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就是那只世界上唯一的兔子， 我的名字是，希望。 第二章 “希望……” 朦朦胧胧里，有一个声音入耳。 “希望。” 我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这声音才有了实打实的质感。 睁眼看过去……噢，程序员正拽着我的耳朵摇晃。 “你不知道拽着耳朵会疼的吗？”我有些不悦，使劲儿挣扎着，“还有，你影响我和我的访客聊天了！” 程序员轻笑一声，拎着我的耳朵直接把我丢到了玻璃制的培养皿中，程序员穿着白色的衬衫，看上去很年轻，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总会有种催眠的功效。 “今天又会是一轮实验，”程序员喃喃地说，“希望，如果你身上再查不出什么的话……” 我心中警铃大作，竖着耳朵往后靠在玻璃上，奋力用爪子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 程序员撇嘴：“这是个什么动作，难不成我还会非礼一只兔子？呵，还是雄兔子。” “人家是雌兔子好吗，我是一位女士！”我有些愤愤不平，“你认识我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我的性别，真是太失礼了。” 程序员往他的投影板上点了些什么东西，培养皿渐渐发热了。 我感觉到很难过，程序员先生总是这样，把我丢在这个玻璃缸里，观察我各样的表现，这让我非常尴尬—— 程序员是一位雄性，而我是雌性，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出来，比如…… “希望，”程序员的声音传来，“你都不排遗的吗？” 我有些发怔：“排遗是……？” 程序员淡定地说：“三急，拉【哔——】，撒【哔——】。” 我感觉心跳加速，并且脸上发烫：“你太污了！” 程序员：“……” “你居然要看一个女孩子解决生理问题！”我不由得生气，“这比不知道我的性别还要失礼！” “希望啊，”程序员扶额，“你只是个兔子。” “愚蠢，”程序员的态度让我很瞧不起他，“你好意思说我‘只是’个兔子，要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连我是什么物种都在古书上查阅了一整个下午。” “兔子在一千年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物种。”程序员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控制着培养皿的热度，现在已经开始往里面注水。 噢，我最讨厌这个环节，他要看我在溺水时肺部的情况。 程序员对我笑了一下：“你不要太膨胀。” 我很想出去咬他，但是现在水已经漫过我的后腿了，本能反应，我不得不使劲儿站起来。 程序员敲了敲玻璃，眼神温柔的能溺死兔子：“希望，乖。” 乖乖滚到水里去被淹死吗？ 我偏不啊！ 兔子难道就没有人权了吗！ 兔权也可以啊！ 然而培养皿就这么大，我最后还是整个兔都淹没在水里了，这个过程非常可怕，刚开始的几天，让我一度不敢喝水。 #每天都要被程序员溺死系列##我的溺死日常##3016年是个兔子的绝望年# 当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冒出这些话题的时候，口鼻眼睛里都充满了水，我感觉到绝望。 然而程序员曾告诉我，我的绝望，可以换回地球的希望，我肺部可承受的压力，以及在溺水时的活动，可以让他测定一个数值，从而重新为人类设计一个肺。 好吧，看在他违背国家命令，给我种植蔬菜的份上，姑且帮一帮这个忙吧…… 实验室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程序员对他们都很冷淡，不笑也不开玩笑，别人看见他也不敢笑，仿佛程序员是个大恶魔。 唔……程序员大概是皮毛控？ 总之，每次我蹭过去给他摸耳朵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好上很多，也会带着笑和我说话。 所以，总体来看，程序员还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吧。 丛培养皿出来以后，程序员亲自拿舒适的毛巾给我擦水，还会给我的耳朵和尾巴搔痒，我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吃白菜就好了 ——这待遇简直是天堂！ 于是我心里大受感动，认真地对程序员说：“我可能爱上你了。” 程序员犹豫了一下：“这才第二章，不好吧……” “没关系，我可以和作者打个商量，下一章，我变成人或者你变成兔子，从此后相亲相爱地在一起！”我想，作者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毕竟早点完结，她也开心啊。 然而你的分类是睡前故事，亲爱的希望，睡前故事怎么能完结呢？ 驳回。 于是程序员笑了笑：“物种不同怎么相爱。”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 “拒绝和兔子组成.” …… 我也拒绝和人类mate！啊——你弄疼我的耳朵了你个混球！ 希望：qaq哼唧不就是被嫌弃有什么大不了的…… ------ 防盗章找不到了orz，这是另外一篇睡前故事，一份买v，两份回报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文学城，作者码字不易，请小天使支持正版！】 第三十八章 姚素琳黝黑的眼珠发出恐惧的光芒：“我已经死了，克拉拉。” 克拉拉听了这话，屏住呼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所触到的皆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让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素琳，拜托，”克拉拉无奈道，“我最近在看恐怖的侦探小说，别说这种带有比喻意义的话，真的会吓死我的。” 姚素琳压着声音，依旧盯着克拉拉，眼睛里还是恐惧：“我没有说带比喻意义的话，这句话不是比喻。” “啊？”这倒是让克拉拉摸不着头脑了。 “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害怕地说，“对于世人，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已经是个死人了。” 克拉拉感到她的情绪正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于是正色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我开灯好吗？” “别开灯！”姚素琳依旧低着声音，“求你了，克拉拉，别开灯。” “好……”克拉拉应下，扶着她坐到了里屋的床上，她则熟练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尽管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 姚素琳喝了一口茶，开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原委：“我在博物馆看到雕塑上有组织留给我的信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给你留了个信息，暗示他们会抹杀你？”克拉拉小心问着。 “是的……”姚素琳呜咽着，“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我逃出来了！结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 “素琳，你听我说。”克拉拉沉着道，“现在，起码现在你还是活着的，否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因为我在伦敦没有可依赖的人了啊！”姚素琳茫然地说，“我的两个伙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我收到了信息，他们一定也收到了，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 克拉拉尽力稳住她：“素琳，素琳，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必须试着冷静一下，然后听我说，懂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姚素琳摇头，明明已经害怕的颤抖，却依然不忘压着声音，“他们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克拉拉也沦落到要被boss派人赶尽杀绝的地步，那她绝不会变成姚素琳现在这样，她一定费尽心机，动用所有的本事让自己能够逃离这儿。 不过姚素琳也算动用了所有本事，她虽然现在很脆弱，如惊弓之鸟一般，但是，她做了个正确无比的选择，那就是来了杂货铺。 姚素琳还在处于惊恐之中，声音颤抖着不断说着“我已经死了”这样可怕的话。 “姚素琳。”克拉拉猛地捏紧她的肩膀，疼痛总算让姚素琳把注意力放到克拉拉身上。 克拉拉背着光，面朝着黑暗中的姚素琳，对她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言语有力：“你想不想活下来？” 姚素琳犹豫：“可——” “我问，你想不想活下来？”她的笑容渐渐感染了姚素琳，莫名给了她一份自信…… 姚素琳顿了顿，坚定地说：“我想，我想活着！” “非常好。”克拉拉松开她的肩膀，“那就听我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信的话。” 老板娘可信与否？ 姚素琳也不知道，只是在伦敦的街道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无意识中就来到了这儿，躲进她的店铺之后，姚素琳锁在黑暗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可信不可信，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克拉拉。 姚素琳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克拉拉，拜托你，救我。” 她笑了一下：“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克拉拉转身去了外面，到木橱子里拿出了纸、笔和一部手机，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顺便给boss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立刻派人来，她这一家小店铺，最大的火力就是一把枪，如果真来了对方的人，别说姚素林了，说不定她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姚素琳带着她的“价值”到boss那里去，到嘴的肥肉boss不会丢掉，她会活下来的。 克拉拉重新进到里屋，拿出纸笔，开始问问题，手中的笔还在记录，丝毫不被光线干扰。 “他们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姚素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住，经过克拉拉的再次提醒，她才回答：“呃，是一种密码，用的是数字对应书籍里的字，他们给我留的是1和15，对应到伦敦街道介绍时，就是deadman.” 克拉拉挑眉，这倒是可以，一句话把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和翻译的书籍全部都解释出来了。认真记下这些，克拉拉继续问：“原因呢？不可能随意就要杀人吧。” 姚素琳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有没有原因，不过，他们在我眼里，确实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 克拉拉心想，不过面对这些人渣，还是要救下来姚素琳，她即便是出门就被出租车撞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但现在到这儿线索就断了，那…… “最近一次单子是什么内容？”克拉拉问。 姚素琳皱着眉头：“我……记不太清了，有很多东西，乾隆年间的景德镇的瓷器、一尊唐代的琉璃、还有……” “其中最贵的呢？”克拉拉打断她，这总有印象吧。 “汉代皇后使用过的一根玉簪。”姚素琳坚定地说。 “只有这一个？”克拉拉问。 姚素琳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一个绝对是这笔单子中最昂贵的。” “明白了。”克拉拉记下最后一笔，然后问，“你真的对你的那两个伙伴一点信息都不知道？” 姚素琳摇摇头。 “好吧……”克拉拉叹息，然后道，“告诉我接头地点吧。” “唐人街的那家店，是卖招财猫的……” 克拉拉折好纸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手机的录音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带上这个手机，等会你会见到一个黑西装的家伙，把东西给他，他会帮助你活下来的。” “等会？”姚素琳有些迷茫。 正当此时，姚素琳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两响，就沉寂了，克拉拉给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说：“外面冷，穿上我们再走。” “走去哪儿，克拉拉？”姚素琳狐疑地问，似乎愈发不信任克拉拉了。 “两个街区外。”克拉拉说道，“你不会认为留在杂货铺很安全吧？瞧瞧这儿，一只猫我都防不住，何况是那个可怕的组织。” 姚素琳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作。 克拉拉也可以理解，于是轻声安抚她：“放心，那是我的朋友，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却很善良，他们救过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克拉拉想了想，又加一句：“对了，保持笑容，很神秘的笑容，他们喜欢爱笑的人。” 主要是boss对笑眯眯的人总有诡异的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拉当时会被boss一眼看中的原因，嗯，她笑的够渗人，当时boss手痒直接给了她一拳，打得她鼻血四溅，然后boss咕哝半天，最终在他们那波人里选了她。 姚素琳还在踟蹰：“克拉拉，你刚刚问我那些是要去做什么？” “……”老娘要去端了他们，这话当然不能说，克拉拉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事情都是这么解决的嘛，知道了原因，了解了误会，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平息的。” 这种哄小孩的话对姚素琳意外地适用，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讲理。” “噢，我可以试试。”克拉拉对她展颜一笑，“我会安全回来的。” 姚素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服，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外走，手一直紧紧抓着老板娘的衣摆。 克拉拉走出店铺门，想到了什么，一顿，下意识看向221b的二层楼，那儿一片安静，窗帘也紧紧拉着，一丝缝隙都没透出来。 想想看，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情情爱爱的生闷气，现在呢，立马就投身到工作中来了。或许夏洛克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满嘴谎言，一声“爱慕”，骗过了露易丝，骗过了夏洛克，甚至骗过了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对那位侦探先生没有感情呢，都是一场闹剧，她太入戏罢了。 关于侦探先生的事儿，克拉拉越想越觉心烦气躁，干脆扭头离开，身后的姚素琳立刻谨慎地跟着她。 她一转身，221b的窗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比起桌上那条小蛇的锐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杂货铺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对克拉拉的话又打了个叉。 这个时间点一起出门，还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朋友。 ryouare... 不过正是因为太蠢了，对于老板娘来说，这样糟糕的骗术反而不正常。 夏洛克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玻璃缸里的蛇，他掏出了手.枪，轻轻一扣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了小蛇的脑袋上，血液四溅，弄得木制茶几都有些脏。 伴随着枪声，楼下还传来了赫德森太太的尖叫：“夏洛克你又在干什么！” 他倒泰然自若，看着脏了的茶几，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短信。 “订个茶几，大小和我家里的一样，要玻璃制的。”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克拉拉打开一看，翻个白眼，懒得回他。倒是姚素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上车的步子顿了顿，回头问克拉拉：“博物馆里的茶壶，还需要最后的保养，我可不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去……” 克拉拉按下锁屏，对她一笑：“当然可以。” “你会陪我吗？” 克拉拉点头：“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姚素琳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就进了车子里，克拉拉和司机打个招呼，正想随同一起去，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克拉拉有些烦躁，夏洛克他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还是老实地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克拉拉对后座的姚素琳抱歉一笑：“对不起，素琳，我明天会去看你，不过，今晚我想先去查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 司机似乎有些诧异：“你就这么放她自己去见boss？” “克拉拉——”姚素琳也惊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你不是说一起来吗？” “我会去的。”克拉拉微笑，然后对她叮嘱道，“记得要微笑。” 然后转身离开，任凭姚素琳担忧地看着她，也不再花心思去解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离开，对后面的姚素琳道：“小姐，坐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也得亏你能让克拉拉出手帮你。” 姚素琳还是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了克拉拉的身份绝不止老板娘那么简单。 至于克拉拉去了哪儿—— 她方才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露易丝的。短信内容很简洁，简洁的有些不正常，只是一个h。 看到h会想到什么？ 或许每个人答案都不一样。 比如克拉拉想到的，只是一个被打断的help. 该死，这也太巧了。为什么像是某张网忽然收紧，而她只有跟着跑的份儿！ 第三十九章 温斯洛律师确实追了她很久，但是克拉拉跟个木头人似的，对他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可转眼对上其他人，她又变成那个热情似火的交际花。 即使克拉拉在前几天声称自己被他的执着感动，并愿意和他试试看恋人关系，但她所表现出的依旧是若即若离，像街角路过的猫，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尾巴勾得他心痒痒，却在他意图有所作为、热切回应时干脆地抽身而去。 这一点让他又爱又恨。 克拉拉可完全没想这么多，之前实在是被温斯洛缠的烦了，才答应说谈谈恋爱试一试。 唔，其实平心而论，温斯洛律师是个不错的人，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对她也十分宠爱和周到，作为共度一生的伴侣，或许是不二选择。但是，一方面，克拉拉的职业不允许她对一个会稳妥过日子的人动心，另一方面，温斯洛这个人，嗯……有些怪癖。 六点一刻，克拉拉和露易丝准时到达基森花园餐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27号卡座上已经坐着精心准备过的温斯洛律师，啧，这身妥帖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还挺人模狗样的……克拉拉这样想到。但当初就是因为这份人模狗样的漂亮，惹得她对温斯洛产生了兴趣，最后闹成这个结果，真是玩火*。 “温斯洛律师看上去非常英俊啊。”身边露易丝的语气几乎赞叹到羞涩。 克拉拉一怔，扭头看向露易丝，慌张地说：“亲爱的，你醒一醒！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他曾经在我店里的水管上用油漆喷‘爱你，克拉拉’这种变态行为了吗？噢，他还在旁边画了个爱心！一个爱心！我的天哪！” 两人一进餐馆，立马被一直在张望着的温斯洛注意到，他起身对克拉拉和露易丝微笑，还体贴地给她们将椅子拉开，并招人吩咐再添一把椅子，丝毫没有对露易丝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诧异或是不悦，这样的风度翩翩让露易丝对他好感倍增。 但依旧，克拉拉没有任何感觉。 入座之后，温斯洛看着露易丝微笑，然后问道：“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你好，我是露易丝·爱，你可以叫我露易丝。”露易丝笑着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克拉拉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 三两句话快把家底抖光了……克拉拉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温斯洛下句就要向露易丝打听自己的童年糗事了？ “噢！”温斯洛眼神一亮，“和可爱的克拉拉一起长大，想必一定有许多趣事吧！” “当然！” 克拉拉：“…………”真是个乌鸦嘴！另外露易丝回答的也太干脆了！ 提到克拉拉，露易丝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母性的光辉，仿佛在给自己的女儿介绍男友。对面的温斯洛也很给面子，笑声和惊叹声层出不穷，但又都恰好保持在一般友人的范围内。这两人根本挑不出一点儿错。 作为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克拉拉吃着面前的牛排，味同嚼蜡，听着桌上另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她小时候从树上栽下来而哭鼻子的事儿，感觉有些尴尬。 克拉拉突发奇想——这二位才应该是一对嘛！他们有太多共同点了，比如都是平凡人，并且都很喜欢貌美如花的她。 诚然，这个想法有些厚脸皮了。 话说回来，对于温斯洛，饶是克拉拉一向自诩为情圣，此次还是头一回面对男子的追求感到窘迫，想到这种处境，她无奈地叹口气，对相谈甚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早知道温斯洛是这么难缠的人，她当初就不该奔着他漂亮的脸冲他飞吻。果然人贱自有天收，每次和温斯洛在一起，克拉拉都会深刻悔过自己见帅哥就撩的行为。 她一出洗手间，就看见温斯洛点支烟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后，欲言又止。 克拉拉挑眉：“有话就说。” “克拉拉，”温斯洛鼓起勇气威胁道，“把你的好友带来一起约会，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在欲拒还迎，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克拉拉自顾自洗了手，将碎发收拾好，透过镜子对他笑着说：“这话说的很合我意，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其实老早就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话，他忽然欺身上来，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压低声音道：“女人，别耍小把戏，我不喜欢太过口是心非的人。” 克拉拉手一僵，崩溃—— 看吧！她就说这个人有怪癖！这是什么疯狂的台词！这是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这是什么崩坏的人设！你难道不是个克拉拉痴汉吗！为什么忽然邪魅狂狷了起来！还有！为什么要勒着她的脖子！她对s.m没有兴趣啊！真的没有兴趣啊！ “温斯洛先生，”克拉拉深呼吸，尽量克制住一肘子把他的肋骨打碎的*，“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脖子，我们现在就分手。” 温斯洛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委屈地说：“露易丝告诉我，你喜欢霸道型的，怎么……” 但这不是你喜欢角色扮演的借口。克拉拉一头黑线，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是个抖m……” 真朋友啊！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克拉拉的头脑发热。她冷笑一声，推开不断向她逼近的温斯洛：“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带露易丝一起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反客为主，冷眼看着不知所措的温斯洛，将他逼近墙角，柔声说，“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露易丝非常地……爱慕我，其实我也在犹豫对她的感情，不过谢谢你今天这一出，让我确定了……露易丝才是我的此生挚爱。” 温斯洛一脸震惊，恨不得冲进男洗手间洗洗耳朵。 “至于我喜欢霸道型，还有抖m什么的……”克拉拉冷然道，“是的，我就爱这一类，当然没错，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温斯洛先生，那我可以忍受下半辈子和露易丝在柏拉图式恋爱中度过。” 转眼间，温斯洛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戏—— 克拉拉和露易丝本是一对有情人，但迫于世俗观点，克拉拉一直逃避这份感情，再加上克拉拉本就是一个向往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法接受无性之爱，于是强行和露易丝做好朋友。然而温柔的露易丝一味地宠着她，默默在她身边守候她，等她阅尽声色，风景看旧，蓦然回首，发现露易丝才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 而自己，正是让她尝尽世间百态的那一位！ 温斯洛竟神奇地有种使命感，并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由于并不知道温斯洛的内心世界，克拉拉见几句话就把他唬住，再看他脸上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还大呼过瘾，本想再糊弄他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却看见男士盥洗室地上有一滩暗红的液体。 顺着这液体往里看，一个身子略微发福的女性倒在血泊里，头朝着窗子，满身是血，裙子被撩起来，大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喉咙被人割开，腹部也被剖开，有肠子被甩出来，落到她的右肩上，而她双目圆睁，脸上有口红蹭过的痕迹，嘴角还挂着血液，地上有零乱的鞋印子，整个画面第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克拉拉往前进一步，洗手间里没有人，门是虚掩的，窗户大开着，所以刚才来了阵风一吹，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露出这么一个残忍的凶杀现场。 温斯洛顺着她的方向往里一看，顿时脑袋一片眩晕，同时喉头一股腥甜，他立马扑到洗手池旁大吐特吐起来。 “温斯洛，我去报警。”克拉拉盯着现场，对温斯洛沉着说道，“保护好现场，别让人靠近，啧，你不是刑事案件的律师么，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斯洛头也不回，似乎要把苦胆吐出来，听到克拉拉对他的质疑，勉强抬起手，对她颤颤巍巍地比了个ok的手势，克拉拉翻了个白眼，过去拍了拍他：“好吧，我留下来，你去报警吧。” 这话让温斯洛律师很感动，略一漱口，就飞速离开，跑向前台去了。 克拉拉则倚在门口看着这具尸体，现场没有凶器，窗框上有带血的脚印，她和温斯洛呆在外面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说明死者不是刚刚遇害。整个过程看上去很简单，犯人一时起意将这个女性杀死，然后破窗而去。 过程一目了然，但疑点却不少。 克拉拉皱着眉头，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不过她没打算如何在警方面前大展拳脚。 破案可不是她的事儿，还是交给警察吧，毕竟“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嘛，她安心做她的小市民，如果警察搞不定，不是还有那个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么？ 第四十章 克拉拉一觉醒来，南希不见了。 克拉拉翻遍了小杂货铺的每一角，甚至连宝贵木橱子里都翻过了，可她就是没找到南希的踪影，屋子里的门窗都是紧紧关闭的，她根本不可能找到机会跑出去。那她究竟去了哪儿？ 克拉拉百思不得解，只好穿戴整齐去221b求助。 这还是那次夏洛克把她轰出门外之后，她第一次来找侦探先生。 克拉拉凭着长相也是属于受人追捧的，加之性格骄纵，被夏洛克轰出去之后，还能说能毫无芥蒂地请求他的帮忙，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就在赫德森太太家楼下，喝完了一壶茶，听赫德森太太回忆人生，等赫德森太太终于开始回忆童年的时候，克拉拉终于受不了了。 “亲爱的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把茶杯放下，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来，是有别的事……” “当然你有别的事，”赫德森太太又给她添上了刚烧开的茶，笑呵呵地说，“你每次都是来找夏洛克的，不是么？” 克拉拉有些不服气：“我这可是好几天没来了。” “知道知道，”赫德森太太瞅着楼梯，“你们那次，不就是吵架了吗？” 她倒是想吵架，可是对方根本不屑跟她吵。 克拉拉正色说道：“赫德森太太，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回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我家猫丢了。” 话说完，克拉拉才发现问话的人并非是眼前的赫德森太太，而说话人声音低沉，并且声源来自身后，克拉拉回头，看见头发微卷的侦探正在穿大衣。 听到她说的“正事”，夏洛克挑了挑眉，沉声说：“找猫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吧。” “不！夏洛克，你听我说，这并非普通的丢猫事件！我今早一起来，南希就不见了，而晚上睡觉时我都是关紧窗子和门的！”确切来说，自从发现南希能半夜爬进来偷小鱼干，她就养成了把门窗锁死的习惯。 夏洛克穿戴完毕，对克拉拉的话并没产生大的兴趣，还调侃了一句：“所以这是密室丢猫事件？” 克拉拉想了想，严肃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洛克：“……”又不是真的想征求你的认可，点头干嘛。 他整了整领子：“抱歉，克拉拉，我另有安排。”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让克拉拉非常不满，起身冲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找猫。” “……”你逗我？说好的不理这起丢猫案，结果却说要去找猫？ 啊——莫非是找别人的猫？ 这可真是好样的。 鉴于高冷的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没有想要对她表示歉意的意思，毕竟他那天可是非常不绅士地把一位漂亮的女士轰出了家门，并且还间接讽刺了她的猫不如别人的猫，克拉拉决心自己去找调皮的南希。 但她一出赫德森太太的房子，就看到姚素琳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店铺里望着，似乎意识到此刻店里没人，转头欲走。 “素琳？”克拉拉叫住她，急走几步，看姚素琳注意到了她，于是挥了挥手，对方看到她之后，冲她笑了笑。 等克拉拉走进，姚素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的。”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克拉拉笑着摆摆手，“你见过谁去杂货铺买东西还带预约的？” “可是你家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啊。”姚素琳加了一句，“我发现上次你给我的那些东西质量很不错，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儿再预订一些吗？” 克拉拉说：“当然可以，很高兴你成为我们店里的一员。” “啊？”姚素琳不解。 “顾客中的一员。”克拉拉急忙补了一句，“抱歉，我家猫不见了，我有点急。” 姚素琳耸耸肩，问：“呃，我能帮点什么吗？” 这种客气的话，一般的回答都是“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搞定它”，然而克拉拉听了她的自荐，兴奋地点头：“那太好了！进来吧！” 姚素琳有些讶异，不过对这位奇怪的老板娘体现出了很高的包容度，收到老板娘心血来潮的邀请，她也没拒绝，径直进了店里。 话说，为什么克拉拉会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顾客进店里？她即使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至于警惕性放松到这个地步。 主要还是得说起半个月前，当时本出于随意打量的心态，却发现姚素琳曾经做过一些和现在职业完全不同的工作，这份工作，不该是一个“博物馆特聘专家”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会有的经历，看上去她似乎是遭受人的逼迫而不得不抛头露面。 那天过后，姚素琳身上所表现出的矛盾像是个疙瘩留在了她心里。碍于她实在放不下这一问题，于是，克拉拉找人去查了姚素琳的身份，得到的结果让她几乎要给自己赏块蛋糕。 她是香港一波专门走.私文物的黑手党的人。并且，这波人长期往返伦敦和香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强势，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一直在查的另外一件事。 boss看了她的报告，对她说：“这段时间，尽快取得姚素琳的信任，尽量从她身上揪出后面的大家伙。” 克拉拉多嘴问了一句：“那福尔摩斯那边——” “没关系，”老大语气带笑，“他似乎找到了个可靠的好伙伴，医生会尽职尽责地看着这位疯狂的咨询侦探的。” 克拉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意味着福尔摩斯那边不需要她的监视了，那么，说不定哪天boss一声令下，她就要离开贝克街了…… “还有什么事吗，库珀小姐？” 克拉拉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先生。”抬步欲走，却又坏心眼儿地加了一句，“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boss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轻咳一声，“讲。” 克拉拉真诚地说：“夏洛克的性取向似乎是男性。” “咳咳！！”桌子后面的人被茶水呛住，死命地咳了出声，克拉拉则无辜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boss似乎好了些，哑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克拉拉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确定。” 她似乎很忧愁的样子：“本来我想等正式的评估结果出来后再告诉您，不过，现在既然我要转手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万一回不来……” 她又做出一副爱岗敬业的表情：“所以提前跟您报备一下，嗯……我记得一开始的文件里，有要求评估他的性向。” boss古怪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华生医生和夏洛克多么合拍呀……”克拉拉含蓄极了。 boss：“……” 一方面，抱着对夏洛克把她扫地出门的怨念，一方面，她想暗示一下她的存在还是有点用的，于是一串抹黑夏洛克的话就这么传入了boss的耳朵里。 克拉拉还在装模作样地找猫，但现在姚素琳自己来了，那就得把握机会好好套话，找南希的事儿就先放在一边吧，反正那么凶悍的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素琳，谢谢你愿意来帮忙。”克拉拉有礼貌地说，“现在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可不多了，我刚刚去求助街坊，可被无情地拒绝了。” 姚素琳被她赞美的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你的猫长什么样？” “就是一般的虎纹小花猫，”克拉拉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哦对了，她叫南希，是个很凶的猫。” “拉里是个很凶的猫。”一位女侍从拉着衣角，对夏洛克说，“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怀疑他又去哪儿打架了，可这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外交部那儿也没有他的踪影，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请来了您，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笑容不改，听完女侍从的描述，道：“或许待会儿我可以让我的助手来处理这件事，”他扭过头，对眼前焦虑的太太说，“首相夫人，他会把拉里安全带回来的。” 唐宁街10号给他打了电话，请他来帮忙处理一件很急的案子。 唐宁街10号是什么地方？首相府啊！ 正在被无聊折磨的夏洛克当时几乎一蹦三尺高，能在首相府捅出篓子的犯人，肯定不容小觑，怀着期待的心情，他整装出了门。 哦，还拒绝了许久不见的克拉拉的找猫邀请，她很久不来烦他，倒是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克拉拉之前每天来的时候，夏洛克好歹还会动动脑子，想着怎么把她请出去，以及拒绝她各样的约会邀请。 这回倒好，克拉拉半个月没来，他半个月没事儿干，都要报废成一摊腐肉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首相府的人请他来，是想让他找猫——该说他一语成谶吗？出门前对克拉拉说的“找猫”二字，只是为了逗逗她，结果居然真是来找猫…… 那还不如回去帮克拉拉找猫，毕竟南希是小野猫出身，躲起来的方案还会稍微刁钻一点，而首相府的猫，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能有什么奇怪的躲法。 “福尔摩斯先生，你别糊弄我。”首相夫人严词拒绝，“我们会付给你报酬，请你可以帮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回拉里！” 啧，又让他想到了房租问题。 第四十一章 “这个包子可真好吃，”克拉拉点评道，“真羡慕你，可以从小就一直吃到这些美味的食物。” 说到这儿，姚素琳沉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暗了暗，克拉拉心想，兜兜转转一大圈，总算是到点子上了。 “这东西……我们穷苦人也是吃不起的。”姚素琳喃喃地说，“他们哪会给我和哥哥吃这个？” “你有个哥哥？”克拉拉开心道，“我只有个姐姐，还不是亲生的。”她耸了耸肩，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这回轮到姚素琳好奇了：“怎么？” “我是个……孤儿……”克拉拉低着脑袋，筷子在碗里拨动着，语气略有低沉，“我姐姐和我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姐姐比我厉害多了，我在贝克街的赔本买卖，她一直都暗中予以支持。” 姚素琳一脸抱歉，然后苦涩道：“你和你的姐姐，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所拥有的亲情却很动人，而我和我哥……” 克拉拉抬眼，关切地看着姚素琳，等她慢慢地、遮遮掩掩地说出那些秘辛，虽然不完整，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的些许不完整，手里的资料也会替她补全。 让一个人吐出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用一个相似的秘密来交换。 姚素琳低声诉说着她的身世，谈到动情处，就低低呜咽，落泪的模样我见犹怜，克拉拉忙在一旁递纸巾，听她抽抽搭搭地倾诉着，仿佛这些话憋了好久，总算可以找到出口宣泄出来。 这样的压抑及小心翼翼，让克拉拉实打实地有些心疼。 即便她的日子过得也不那么光明，但她一直口无遮拦，身边总有人可以让她倒苦水，尽管曾因为言多必失吃了太多苦头，但她仍然会选择讲心里的苦闷说出来，与姚素琳相比，克拉拉还是幸运了很多。 姚素琳提到了很多，比如她和哥哥凄惨的童年，还有被黑手党逼着不得不从事着非法工作，在刀尖儿上过日子的战战兢兢，被人打骂虐待后的绝望苦毒，以及在伦敦重获自由的喜悦，甚至还有对未来的绝望…… 他们所需要的信息虽然是补全了，这位女士伤痕累累的过去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了。 等姚素琳倾诉完毕，克拉拉悄悄将手机的录音功能关掉。 然后她安慰说：“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何不摒弃过去，好好过好现在呢？” “噢，克拉拉，那是不可能的，”姚素琳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泪光，“克拉拉，不能逃离过去的，他们永远会找到我，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 姚素琳和她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是最让克拉拉印象深刻的，这句话让自负的克拉拉做了那么久的自由梦出现了裂痕。 “或许可以啊，”克拉拉不甘心地说，“你过你的，实在不行，去一个偏僻的渔村安度余生，也不错啊。” “即使在天涯海角，他们都能找到的。”姚素琳摇了摇头。 克拉拉沉默了。 这对她们二人而言才是最压抑的部分，可怕的不是经历过的苦难，而是这个苦难将永无止境。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下，克拉拉再次体现了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那趁着光阴还有余留在手中，就抓紧时间谈恋爱吧！”克拉拉当真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 “啊？”姚素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伊壁鸠鲁主义认为，人的一生，快乐才是最高的追求，”克拉拉还严肃地给她解释起来，“简单来说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姚素琳纠结：“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恋爱中的人会释放更多荷尔蒙，包括多巴胺、内啡肽等，而荷尔蒙能使人兴奋。”克拉拉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鼻梁上有眼镜让她推一推，那么学者气息就更出众了，她端坐好，严肃地说，“来，我给你讲一下田鼠的故事……” 作为典型文科生，姚素琳听的脑袋都大了，只能恭维道：“你懂得可真多。” “噢，这是网友告诉我的，”克拉拉笑着说。 库珀博士曾和她相当严肃地讨论过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背后，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科学原理。 等库珀博士用生僻的激素解释完之后，满心以为只要看透了本质，克拉拉就会对其产生轻蔑，从此脱离情情爱爱的歪门邪路，回到科学研究的康庄大道上来。 不过他天真了，他全部解释完毕，克拉拉若有所思。 库珀小姐：“噢，那么伊壁鸠鲁的观点是有道理的！果然还是要多谈恋爱啊！” 库珀博士：“……” 后来谢尔顿知道了库珀小姐的大学主修是哲学，于是他选择了放任自流，任其堕落。 哦？听说你要跟学哲学的人谈科学？？你会被他用世界观和方法论羞辱的我跟你说。 哲学系的骄傲，克拉拉库珀小姐，还在津津有味地和姚素琳聊着古希腊，后者则静静微笑听着，不置一词。 然后克拉拉话锋一转：“所以你有没有追求的对象？” 你倒是好好说说，这是哪来的所以？？？ 姚素琳茫然，然后想到了博物馆的一位一直不屈不挠想约她的同事，纠结地皱了皱眉头。 一看有戏，热衷于发展婚介副业的老板娘立刻劝道：“换个新生活，不一定要完全脱离从前的过去，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姚素琳若有所思。 克拉拉再接再厉：“他怎么样？是非常的帅，还是非常的有才华？或者二者兼有？” “老实，软弱，个子不高，性格温吞。”姚素琳诚实评价，然后认真地说，“不过，克拉拉，我在想，你刚刚那句‘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是不是唯心主义了？伊壁鸠鲁是唯物主义一派的。” “……”克拉拉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哲学系的骄傲顿时原形毕露，露出了学渣的本相。 或者说，克拉拉再能扯，也改变不了她是学渣的事实。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整个世界都对老板娘恶意满满系列。 克拉拉觉得自己发展副业的热情还没长大，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话说回来，谈恋爱就谈恋爱，哪里来这么多的科学道理和哲学思想！人生苦短，就是要及时行乐！ 第四十二章 【作者码字不易，小天使支持正版！本文首发晋jin江jiang原创网！来！包养我！快！】 【作者码字不易，小天使支持正版！本文首发晋jin江jiang原创网！来！包养我！快！】 姚素琳黝黑的眼珠发出恐惧的光芒：“我已经死了，克拉拉。” 克拉拉听了这话，屏住呼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所触到的皆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让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素琳，拜托，”克拉拉无奈道，“我最近在看恐怖的侦探小说，别说这种带有比喻意义的话，真的会吓死我的。” 姚素琳压着声音，依旧盯着克拉拉，眼睛里还是恐惧：“我没有说带比喻意义的话，这句话不是比喻。” “啊？”这倒是让克拉拉摸不着头脑了。 “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害怕地说，“对于世人，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已经是个死人了。” 克拉拉感到她的情绪正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于是正色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我开灯好吗？” “别开灯！”姚素琳依旧低着声音，“求你了，克拉拉，别开灯。” “好……”克拉拉应下，扶着她坐到了里屋的床上，她则熟练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尽管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 姚素琳喝了一口茶，开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原委：“我在博物馆看到雕塑上有组织留给我的信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给你留了个信息，暗示他们会抹杀你？”克拉拉小心问着。 “是的……”姚素琳呜咽着，“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我逃出来了！结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 “素琳，你听我说。”克拉拉沉着道，“现在，起码现在你还是活着的，否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因为我在伦敦没有可依赖的人了啊！”姚素琳茫然地说，“我的两个伙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我收到了信息，他们一定也收到了，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 克拉拉尽力稳住她：“素琳，素琳，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必须试着冷静一下，然后听我说，懂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姚素琳摇头，明明已经害怕的颤抖，却依然不忘压着声音，“他们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克拉拉也沦落到要被boss派人赶尽杀绝的地步，那她绝不会变成姚素琳现在这样，她一定费尽心机，动用所有的本事让自己能够逃离这儿。 不过姚素琳也算动用了所有本事，她虽然现在很脆弱，如惊弓之鸟一般，但是，她做了个正确无比的选择，那就是来了杂货铺。 姚素琳还在处于惊恐之中，声音颤抖着不断说着“我已经死了”这样可怕的话。 “姚素琳。”克拉拉猛地捏紧她的肩膀，疼痛总算让姚素琳把注意力放到克拉拉身上。 克拉拉背着光，面朝着黑暗中的姚素琳，对她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言语有力：“你想不想活下来？” 姚素琳犹豫：“可——” “我问，你想不想活下来？”她的笑容渐渐感染了姚素琳，莫名给了她一份自信…… 姚素琳顿了顿，坚定地说：“我想，我想活着！” “非常好。”克拉拉松开她的肩膀，“那就听我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信的话。” 老板娘可信与否？ 姚素琳也不知道，只是在伦敦的街道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无意识中就来到了这儿，躲进她的店铺之后，姚素琳锁在黑暗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可信不可信，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克拉拉。 姚素琳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克拉拉，拜托你，救我。” 她笑了一下：“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克拉拉转身去了外面，到木橱子里拿出了纸、笔和一部手机，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顺便给boss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立刻派人来，她这一家小店铺，最大的火力就是一把枪，如果真来了对方的人，别说姚素林了，说不定她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姚素琳带着她的“价值”到boss那里去，到嘴的肥肉boss不会丢掉，她会活下来的。 克拉拉重新进到里屋，拿出纸笔，开始问问题，手中的笔还在记录，丝毫不被光线干扰。 “他们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姚素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住，经过克拉拉的再次提醒，她才回答：“呃，是一种密码，用的是数字对应书籍里的字，他们给我留的是1和15，对应到伦敦街道介绍时，就是deadman.” 克拉拉挑眉，这倒是可以，一句话把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和翻译的书籍全部都解释出来了。认真记下这些，克拉拉继续问：“原因呢？不可能随意就要杀人吧。” 姚素琳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有没有原因，不过，他们在我眼里，确实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 克拉拉心想，不过面对这些人渣，还是要救下来姚素琳，她即便是出门就被出租车撞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但现在到这儿线索就断了，那…… “最近一次单子是什么内容？”克拉拉问。 姚素琳皱着眉头：“我……记不太清了，有很多东西，乾隆年间的景德镇的瓷器、一尊唐代的琉璃、还有……” “其中最贵的呢？”克拉拉打断她，这总有印象吧。 “汉代皇后使用过的一根玉簪。”姚素琳坚定地说。 “只有这一个？”克拉拉问。 姚素琳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一个绝对是这笔单子中最昂贵的。” “明白了。”克拉拉记下最后一笔，然后问，“你真的对你的那两个伙伴一点信息都不知道？” 姚素琳摇摇头。 “好吧……”克拉拉叹息，然后道，“告诉我接头地点吧。” “唐人街的那家店，是卖招财猫的……” 克拉拉折好纸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手机的录音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带上这个手机，等会你会见到一个黑西装的家伙，把东西给他，他会帮助你活下来的。” “等会？”姚素琳有些迷茫。 正当此时，姚素琳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两响，就沉寂了，克拉拉给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说：“外面冷，穿上我们再走。” “走去哪儿，克拉拉？”姚素琳狐疑地问，似乎愈发不信任克拉拉了。 “两个街区外。”克拉拉说道，“你不会认为留在杂货铺很安全吧？瞧瞧这儿，一只猫我都防不住，何况是那个可怕的组织。” 姚素琳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作。 克拉拉也可以理解，于是轻声安抚她：“放心，那是我的朋友，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却很善良，他们救过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克拉拉想了想，又加一句：“对了，保持笑容，很神秘的笑容，他们喜欢爱笑的人。” 主要是boss对笑眯眯的人总有诡异的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拉当时会被boss一眼看中的原因，嗯，她笑的够渗人，当时boss手痒直接给了她一拳，打得她鼻血四溅，然后boss咕哝半天，最终在他们那波人里选了她。 姚素琳还在踟蹰：“克拉拉，你刚刚问我那些是要去做什么？” “……”老娘要去端了他们，这话当然不能说，克拉拉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事情都是这么解决的嘛，知道了原因，了解了误会，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平息的。” 这种哄小孩的话对姚素琳意外地适用，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讲理。” “噢，我可以试试。”克拉拉对她展颜一笑，“我会安全回来的。” 姚素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服，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外走，手一直紧紧抓着老板娘的衣摆。 克拉拉走出店铺门，想到了什么，一顿，下意识看向221b的二层楼，那儿一片安静，窗帘也紧紧拉着，一丝缝隙都没透出来。 想想看，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情情爱爱的生闷气，现在呢，立马就投身到工作中来了。或许夏洛克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满嘴谎言，一声“爱慕”，骗过了露易丝，骗过了夏洛克，甚至骗过了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对那位侦探先生没有感情呢，都是一场闹剧，她太入戏罢了。 关于侦探先生的事儿，克拉拉越想越觉心烦气躁，干脆扭头离开，身后的姚素琳立刻谨慎地跟着她。 她一转身，221b的窗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比起桌上那条小蛇的锐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杂货铺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对克拉拉的话又打了个叉。 这个时间点一起出门，还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朋友。 ryouare... 不过正是因为太蠢了，对于老板娘来说，这样糟糕的骗术反而不正常。 夏洛克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玻璃缸里的蛇，他掏出了手.枪，轻轻一扣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了小蛇的脑袋上，血液四溅，弄得木制茶几都有些脏。 伴随着枪声，楼下还传来了赫德森太太的尖叫：“夏洛克你又在干什么！” 他倒泰然自若，看着脏了的茶几，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短信。 “订个茶几，大小和我家里的一样，要玻璃制的。”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克拉拉打开一看，翻个白眼，懒得回他。倒是姚素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上车的步子顿了顿，回头问克拉拉：“博物馆里的茶壶，还需要最后的保养，我可不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去……” 克拉拉按下锁屏，对她一笑：“当然可以。” “你会陪我吗？” 克拉拉点头：“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姚素琳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就进了车子里，克拉拉和司机打个招呼，正想随同一起去，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克拉拉有些烦躁，夏洛克他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还是老实地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克拉拉对后座的姚素琳抱歉一笑：“对不起，素琳，我明天会去看你，不过，今晚我想先去查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 司机似乎有些诧异：“你就这么放她自己去见boss？” “克拉拉——”姚素琳也惊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你不是说一起来吗？” “我会去的。”克拉拉微笑，然后对她叮嘱道，“记得要微笑。” 然后转身离开，任凭姚素琳担忧地看着她，也不再花心思去解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离开，对后面的姚素琳道：“小姐，坐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也得亏你能让克拉拉出手帮你。” 姚素琳还是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了克拉拉的身份绝不止老板娘那么简单。 至于克拉拉去了哪儿—— 她方才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露易丝的。短信内容很简洁，简洁的有些不正常，只是一个h。 看到h会想到什么？ 或许每个人答案都不一样。 比如克拉拉想到的，只是一个被打断的help. 该死，这也太巧了。为什么像是某张网忽然收紧，而她只有跟着跑的份儿！ 【作者码字不易，小天使支持正版！本文首发晋jin江jiang原创网！来！包养我！快！】 【作者码字不易，小天使支持正版！本文首发晋jin江jiang原创网！来！包养我！快！】 【作者码字不易，小天使支持正版！本文首发晋jin江jiang原创网！来！包养我！快！】 第四十三章 温斯洛律师确实追了她很久，但是克拉拉跟个木头人似的，对他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可转眼对上其他人，她又变成那个热情似火的交际花。 即使克拉拉在前几天声称自己被他的执着感动，并愿意和他试试看恋人关系，但她所表现出的依旧是若即若离，像街角路过的猫，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尾巴勾得他心痒痒，却在他意图有所作为、热切回应时干脆地抽身而去。 这一点让他又爱又恨。 克拉拉可完全没想这么多，之前实在是被温斯洛缠的烦了，才答应说谈谈恋爱试一试。 唔，其实平心而论，温斯洛律师是个不错的人，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对她也十分宠爱和周到，作为共度一生的伴侣，或许是不二选择。但是，一方面，克拉拉的职业不允许她对一个会稳妥过日子的人动心，另一方面，温斯洛这个人，嗯……有些怪癖。 六点一刻，克拉拉和露易丝准时到达基森花园餐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27号卡座上已经坐着精心准备过的温斯洛律师，啧，这身妥帖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还挺人模狗样的……克拉拉这样想到。但当初就是因为这份人模狗样的漂亮，惹得她对温斯洛产生了兴趣，最后闹成这个结果，真是玩火*。 “温斯洛律师看上去非常英俊啊。”身边露易丝的语气几乎赞叹到羞涩。 克拉拉一怔，扭头看向露易丝，慌张地说：“亲爱的，你醒一醒！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他曾经在我店里的水管上用油漆喷‘爱你，克拉拉’这种变态行为了吗？噢，他还在旁边画了个爱心！一个爱心！我的天哪！” 两人一进餐馆，立马被一直在张望着的温斯洛注意到，他起身对克拉拉和露易丝微笑，还体贴地给她们将椅子拉开，并招人吩咐再添一把椅子，丝毫没有对露易丝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诧异或是不悦，这样的风度翩翩让露易丝对他好感倍增。 但依旧，克拉拉没有任何感觉。 入座之后，温斯洛看着露易丝微笑，然后问道：“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你好，我是露易丝·爱，你可以叫我露易丝。”露易丝笑着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克拉拉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 三两句话快把家底抖光了……克拉拉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温斯洛下句就要向露易丝打听自己的童年糗事了？ “噢！”温斯洛眼神一亮，“和可爱的克拉拉一起长大，想必一定有许多趣事吧！” “当然！” 克拉拉：“…………”真是个乌鸦嘴！另外露易丝回答的也太干脆了！ 提到克拉拉，露易丝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母性的光辉，仿佛在给自己的女儿介绍男友。对面的温斯洛也很给面子，笑声和惊叹声层出不穷，但又都恰好保持在一般友人的范围内。这两人根本挑不出一点儿错。 作为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克拉拉吃着面前的牛排，味同嚼蜡，听着桌上另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她小时候从树上栽下来而哭鼻子的事儿，感觉有些尴尬。 克拉拉突发奇想——这二位才应该是一对嘛！他们有太多共同点了，比如都是平凡人，并且都很喜欢貌美如花的她。 诚然，这个想法有些厚脸皮了。 话说回来，对于温斯洛，饶是克拉拉一向自诩为情圣，此次还是头一回面对男子的追求感到窘迫，想到这种处境，她无奈地叹口气，对相谈甚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早知道温斯洛是这么难缠的人，她当初就不该奔着他漂亮的脸冲他飞吻。果然人贱自有天收，每次和温斯洛在一起，克拉拉都会深刻悔过自己见帅哥就撩的行为。 她一出洗手间，就看见温斯洛点支烟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后，欲言又止。 克拉拉挑眉：“有话就说。” “克拉拉，”温斯洛鼓起勇气威胁道，“把你的好友带来一起约会，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在欲拒还迎，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克拉拉自顾自洗了手，将碎发收拾好，透过镜子对他笑着说：“这话说的很合我意，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其实老早就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话，他忽然欺身上来，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压低声音道：“女人，别耍小把戏，我不喜欢太过口是心非的人。” 克拉拉手一僵，崩溃—— 看吧！她就说这个人有怪癖！这是什么疯狂的台词！这是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这是什么崩坏的人设！你难道不是个克拉拉痴汉吗！为什么忽然邪魅狂狷了起来！还有！为什么要勒着她的脖子！她对s.m没有兴趣啊！真的没有兴趣啊！ “温斯洛先生，”克拉拉深呼吸，尽量克制住一肘子把他的肋骨打碎的*，“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脖子，我们现在就分手。” 温斯洛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委屈地说：“露易丝告诉我，你喜欢霸道型的，怎么……” 但这不是你喜欢角色扮演的借口。克拉拉一头黑线，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是个抖m……” 真朋友啊！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克拉拉的头脑发热。她冷笑一声，推开不断向她逼近的温斯洛：“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带露易丝一起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反客为主，冷眼看着不知所措的温斯洛，将他逼近墙角，柔声说，“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露易丝非常地……爱慕我，其实我也在犹豫对她的感情，不过谢谢你今天这一出，让我确定了……露易丝才是我的此生挚爱。” 温斯洛一脸震惊，恨不得冲进男洗手间洗洗耳朵。 “至于我喜欢霸道型，还有抖m什么的……”克拉拉冷然道，“是的，我就爱这一类，当然没错，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温斯洛先生，那我可以忍受下半辈子和露易丝在柏拉图式恋爱中度过。” 转眼间，温斯洛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戏—— 克拉拉和露易丝本是一对有情人，但迫于世俗观点，克拉拉一直逃避这份感情，再加上克拉拉本就是一个向往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法接受无性之爱，于是强行和露易丝做好朋友。然而温柔的露易丝一味地宠着她，默默在她身边守候她，等她阅尽声色，风景看旧，蓦然回首，发现露易丝才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 而自己，正是让她尝尽世间百态的那一位！ 温斯洛竟神奇地有种使命感，并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由于并不知道温斯洛的内心世界，克拉拉见几句话就把他唬住，再看他脸上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还大呼过瘾，本想再糊弄他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却看见男士盥洗室地上有一滩暗红的液体。 顺着这液体往里看，一个身子略微发福的女性倒在血泊里，头朝着窗子，满身是血，裙子被撩起来，大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喉咙被人割开，腹部也被剖开，有肠子被甩出来，落到她的右肩上，而她双目圆睁，脸上有口红蹭过的痕迹，嘴角还挂着血液，地上有零乱的鞋印子，整个画面第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克拉拉往前进一步，洗手间里没有人，门是虚掩的，窗户大开着，所以刚才来了阵风一吹，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露出这么一个残忍的凶杀现场。 温斯洛顺着她的方向往里一看，顿时脑袋一片眩晕，同时喉头一股腥甜，他立马扑到洗手池旁大吐特吐起来。 “温斯洛，我去报警。”克拉拉盯着现场，对温斯洛沉着说道，“保护好现场，别让人靠近，啧，你不是刑事案件的律师么，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斯洛头也不回，似乎要把苦胆吐出来，听到克拉拉对他的质疑，勉强抬起手，对她颤颤巍巍地比了个ok的手势，克拉拉翻了个白眼，过去拍了拍他：“好吧，我留下来，你去报警吧。” 这话让温斯洛律师很感动，略一漱口，就飞速离开，跑向前台去了。 克拉拉则倚在门口看着这具尸体，现场没有凶器，窗框上有带血的脚印，她和温斯洛呆在外面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说明死者不是刚刚遇害。整个过程看上去很简单，犯人一时起意将这个女性杀死，然后破窗而去。 过程一目了然，但疑点却不少。 克拉拉皱着眉头，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不过她没打算如何在警方面前大展拳脚。 破案可不是她的事儿，还是交给警察吧，毕竟“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嘛，她安心做她的小市民，如果警察搞不定，不是还有那个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么？ 第四十四章 “姓名？” “克拉拉·库珀。” “性别？” “女士。” “年龄？” “无可奉告！”克拉拉翻个白眼，敲了敲桌子，道，“单刀直入地问女士的年龄是非常失礼的，福尔摩斯先生。而且，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夏洛克，你倒是问点至关重要的，比如我对你的感觉啊之类的……” “well，”夏洛克向后靠着，静静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我永远不会好奇这个问题。”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打脸的我告诉你。克拉拉默默腹诽，撩翻侦探的雄心壮志还在胸口激荡。 话说夏洛克为什么问这些问题？那她当然知道，这就好比测谎仪的工作原理，总要先确定一个人说谎时和说真话时的不同表现，才好与后面的回答进行比较。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夏洛克只是了解了回答属实的情况下她的表现，并没有让她说一些诸如“我是男性”、“我今年八十有三”这样的错误句子来观察她的反应。这意思难道是说，除了刚才那些正确回答后的反应以外的其余任何反应，都是谎言的体现么？ 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要求也很高，值得挑战一次。 海底捞店里的一角，西装笔挺的卷发男士端坐着，双手合十，手指放在唇边，胳膊肘撑在桌上，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女士，后者云淡风轻，表情从容，却滴水不漏地不流露任何情绪来，气氛趋于紧张。 “再提醒你一遍，你只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克拉拉微微弯着唇角，“那么我回答什么问题，可以最大程度地满足你一肚子的好奇呢？” 夏洛克眼神一顿，没错，就是这样，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外部条件上做的滴水不漏，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老老实实当她的杂货铺老板娘，远远地离开他，这对她简直是太容易了，但是她偏要凑上来，带着一身的迷雾，非要不怕死地撩拨他的好奇心，那这个情况就非常的—— 有趣了。 侦探还在思考，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在观察某个命案现场，克拉拉对此毫不介意，保持微笑从容应对，将眼前的热乎乎的大麦茶慢慢喝光，又给自己添了一杯，一旁站着的服务员怎么也插不上手，却总觉得这桌“情侣”的气氛愈发紧张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两杯茶过后，夏洛克还在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眨。 克拉拉失去了耐心，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所以，你的问题呢？” 夏洛克慢慢把手放下来，放松地靠在背后的椅子上，嘴角挑起了轻微的弧度。 如果非要问的话，他有一肚子问题问克拉拉，比如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的计划、甚至她是正是邪，意欲何为…… 但如果要他将这些都归为一个问题的话，那就是——她的过去。 她在拥有那间杂货铺之前，那样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一切都是从那间神奇的杂货铺开始。 所以在最初的开始之前，她的身份是什么？ 该怎么问，才可以最大程度挖出她的过去？ 换言之，克拉拉身边，有什么元素，是和她杂货铺老板娘、猎艳高手、低俗小市民这些身份格格不入的呢？ 夏洛克对她露出个大大的笑。 “和我谈谈——”他声音低沉危险，“露易丝·爱小姐，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克拉拉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 只能说，不愧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顿火锅就是她用来作死的吧……克拉拉再怎么琢磨，都不会想到夏洛克会注意到仅有一面之缘的露易丝·爱。 她知道露易丝的威胁有多大，所以从前一直避免露易丝出现在她常活动的地方，一直避免任何——任何“那一方”的人意识到她和露易丝的关系。 克拉拉僵在原地，海底捞的服务员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赶忙过来给克拉拉的杯子里添了热腾腾的茶水，喧嚣的环境和这一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茶水落入杯子中发出好听的咕咚声，算是慢慢缓和了气氛，服务员放下茶盏，又退回到一边去。 她伸手拿起杯子，垂眼看了眼棕色的茶水，又抬头看向夏洛克，转而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问露易丝？” 夏洛克像在慢慢撒网的渔夫，完全不介意她此刻微弱的抵抗和挣扎，好脾气地对她解释：“露易丝——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她的话——露易丝的身份是一位企业高管，她身上的香水是dior的，噢，很多企业高管都喜欢这款香水。”他疑惑道，“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还能让对方纡尊降贵，老实甘心待在你的小杂货铺里，并且待你亲和，甚至迁就。” 他声音低沉地吐出一个单词：“weird.” 啧，千防万防没防住香水这点。 克拉拉对他笑了笑，喝了口茶，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怎么办—— 说谎？不可能，夏洛克之前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逮她这一下，如果非要尝试一下，也并非不能混过去，但哪怕她真的瞒过去了，当夏洛克发现答案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同样会怀疑答案的真伪，届时两人关系想再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如，恐怕不可能。 那……老实交代？噢，上帝啊，开什么玩笑！就算杀了她也不能老实交代好吗！谁知道夏洛克会顺着露易丝查出来什么东西！ 不要慌！冷静！拿出专业素质来！ 她慢慢陷入回忆：“露易丝是我的……姐姐。”这句属实。 “她善良、踏实、勤劳，很爱护我，待我很好，十五岁前一直是这样的。”她看着夏洛克，脸色不太好，“但我不是……父母的亲女儿。嗯，十五岁之后，我就离开了……之后，我和露易丝碰巧考入同一所大学，也就在大学里见了面。露易丝知道我在那儿过得不好，就更加照顾我。确实，她比我厉害多了，她常给我接济，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我和她闹了不小的矛盾，最近才好起来，那天你在店里看见她，事实上是她邀请我回家一起过圣诞——嗯，就这些。” 以上句句属实。 童年有阴影的美貌叛逆少女，为了和家里作对，凭着小聪明跑出来开店，顺便糟蹋青春，后来又在姐姐的感化下回归正途的故事。 很好，很没新意。 夏洛克的脸拉的老长，但是他也极其仔细地观察了克拉拉的表情，上述一番话，可以说每个字都是真的，每句话都不做假。 然而她这是想用“本娇花处于叛逆期”这种三流理由来打发他，想搪塞过她身上那些老辣的手段和成熟的技巧？ 门都没有。 克拉拉表面淡定，内心却乐开了花，对面夏洛克的愈发不悦的表情显示出，他丝毫没从这番话里得到有用的信息，然而碍于这番话全然真实，他又无法从中挑出东西来反驳。 “服务员，”克拉拉扬手，扭头时，因为没憋住，露出一个灿烂到嚣张的笑，看得服务员莫名其妙，“买单。” 夏洛克还在琢磨她的话，然后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皱着眉：“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克拉拉答道，尽量让脸上的得意不要那么明显。 然而夏洛克早已发现她的得意，就是这点才让他心痒痒，如果都是真的，那她这么得意做什么？哪有人会因为自己说了真话而得意？除非—— “啊……”他顿悟，“狡猾的克拉拉，你说的虽然都是真的，但却不完整。” 克拉拉顿了顿，懒得对他再掩饰，露出个漂亮的笑容：“当然！” 库珀女士太狡猾了。 “不过我可没有欺骗你，”克拉拉安抚道，“我过去十几年和露易丝之间的感情变化经过，确实如上面那样，至于我隐瞒的部分，不太重要。” 不重要才怪。 “或者，这顿你请，”克拉拉扬了扬手里的卡，笑着对他说，“我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夏洛克看了眼账单，算了算房租，沉默了许久，最后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抬头对克拉拉笑：“来日方长。” 好的，你真可爱。 克拉拉笑着把自己的卡递给了服务员，账结完，夏洛克起身到外面等她，克拉拉还留在店里收拾东西，服务员怯生生上前问克拉拉：“您二位怎么了？” “噢，”克拉拉笑容灿烂，“分手了。” 服务员大惊失色，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在在在在在在在我们店里分手的？？？” “没关系，不关你们的事，火锅很好吃，”克拉拉失笑，他不会以为是因为火锅难吃到分手吧，于是安慰道，“呃，是我的问题，他不满我给他戴绿帽很久了，今天爆发了而已。” 服务员还真信了克拉拉的胡扯，表情微妙：“戴、戴绿帽？” “是啊，出轨对象是一位女性，”克拉拉一本正经，“叫做露易丝，我很爱她。说起来，你们的火锅实在太好吃了，下次我会带她来你们店里，记得不要多嘴哦~” 服务员呆愣愣地点头。 这还能让人说什么！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不是好人！服务员悲愤地想。 第四十五章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小天使支持正版！】 克拉拉曾对海底捞的服务员承诺过会带露易丝来，她向来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当下趁着露易丝的感冒好的差不多，约好了一起去唐人街吃海底捞。 店员对这位长相出众的女性印象很深刻，对克拉拉在和男友恋爱期间，出轨到了女性身上这一奇葩事儿，尤其印象深刻。在看到克拉拉和露易丝一同进店里时，店员的内心是崩溃的。 露易丝虽然没注意到店员扭捏的动作与神态，但还是很好奇：“你怎么有时间约我？”她前几天可一直声称忙的团团转。 克拉拉作为一个杂货铺老板娘，平日里也就是在店里卖卖小商品，并且以她的性格，店铺也是可以随时丢到一边的，她就相当于半个闲人，能有什么好忙的？ 嗯……忙还是忙的，不过忙的是对夏洛克强行温柔体贴，另外忙着给华生医生找女友和工作。 只是昨天晚上，夏洛克对她的百般纠缠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把房门锁起来了，克拉拉被锁在了门外，屋里还传来不成曲调的小提琴噪音，侦探的嫌弃和逐客之意明显到不可忽视，她吃了瘪，才老实不去烦夏洛克，委委屈屈地约了露易丝谈心。 思及至此，她又不开心起来。 “唉……”她怅然叹息。 这个反应让露易丝很惊奇，克拉拉竟然能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她可从来没见过，于是问：“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好。”她能看出来，克拉拉这回是真难过。 克拉拉垂头丧气：“……也并非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和那个侦探的事有关？”露易丝问。 克拉拉立马被她的敏锐给吓到，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 “果然被我猜到了，”露易丝心情很好的样子，“那天听温斯洛律师的描述，我就知道你和那个侦探的关系不简单。” 克拉拉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温斯洛的描述？” 露易丝顿住，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再看看克拉拉探究的眼光，心想，反正这位律师都是过去时了，暴露出来也没多大关系，于是把圣诞节晚上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克拉拉。 克拉拉眯起眼睛：“啧，是他害你感冒的啊……” “这不重要，亲爱的，”露易丝认真地说道，“你真的伤害了温斯洛先生，唉，说起来，你从未把男友介绍给我认识，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这么快就吹了——才将将一个月呢！” 严格来说不是的，她可从没当着两人的面正式引见过，基森花园餐厅那次纯粹是不想单刀赴会产生尴尬，才拉着露易丝的…… 不过，如果非说介绍，那夏洛克倒是被她用男友身份正式介绍给露易丝过。虽然只是玩笑的形式。 眼见着克拉拉开始走神，甚至嘴角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傻笑，露易丝的好奇和求知欲愈发浓烈，不由得挥了挥手里的筷子，问她：“嘿，克拉拉，你在想什么呢！” 呃，她在想……咳咳，不重要不重要！ “噢~”露易丝忽然露出个神秘的笑，“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在想那个侦探的事儿？哎，可怜的克拉拉，向来只有你让别人魂牵梦萦的份儿，现在居然轮到你了！” 在江湖上，这个叫，天道好轮回。 克拉拉还没放弃狡辩：“我不是在想夏洛克……” “得了，在我面前就不用口是心非地掩饰了，”露易丝笑眯眯地问，“快说说，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魂不守舍的？” “噢——还不是他的室友！”克拉拉一顿，“我并非说华生医生不好，而是……天哪，露易丝，你听说过一个可怕的定律吗？室友终成有情人！”于是她把这两天百般缠着夏洛克的事儿告诉了露易丝。 听完她的叙述，再结合让克拉拉魂不守舍的奇葩原因，露易丝的一腔八卦之魂被打消了：“……亲爱的，等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再告诉我，现在你的行为完全是过于患得患失，你在嫉妒他的室友？天哪，这真的没有必要……” “等等，”克拉拉表情古怪，“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必要。” “前面一句？” “呃……”露易丝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你在嫉妒他的室友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朝夕相处。” “开什么玩笑！”克拉拉拔高了声音，“我干嘛要嫉妒他的室友？我又不——”她顿住。 “喜欢他。”露易丝则接了她的话，又摇了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 “我真的不喜欢他！”克拉拉否认，“他只是一个……呃，不得不接触的人……” “又是你的某个任务对象？”露易丝谨慎地压低了声音问。 克拉拉点头，立马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嚼起来，典型的转移注意力的行为。 “任务要求你一定要和他谈恋爱了？”露易丝又问了个犀利的问题。 “……没。”克拉拉老实回答，语气像是个犯错受训的调皮学生。 “那你完全可以换一种接触他的方式啊！你一定有别的路子的，不是吗？” 看克拉拉不说话，露易丝拍板定论：“所以，亲爱的，这是什么？这就是爱啊！否则你怎么会因为一点所谓没谱的室友定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闹得自乱阵脚？” “……”事情好像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按照露易丝的推论，她好像从伪装的追求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追求者。 等不到克拉拉的反应，露易丝也有些犹豫，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小心地问道：“你认为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克拉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认清了事实，沉痛地点了点头。 露易丝反而松了口气，开心地说：“那多好啊，亲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能有一个人让你心动了。” “也不能这样说吧……”克拉拉越想越觉得此事糟心。 她在各样的任务中接触到了许多人，怎么可能没有让她心动的人呢？只是之前那些，她都心怀警惕，能够很好地把握分寸，毕竟，以她这样的……还想有一段稳定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在夏洛克这儿，出于某些原因，或许是在正式认识夏洛克之前，她就偷偷监视了夏洛克两年之久，见过他各种窘迫和出色的模样，每天就是分析他的行为模式，让她对他熟悉到过分了，所以在真的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放松了警惕，以致她的反应稍稍迟钝，最终导致她逾越了雷池，闹成了这个样子。 这……不太妙。 露易丝见她依旧愁眉紧锁，以为克拉拉还在苦恼侦探的室友问题，于是安慰，柔声说道：“克拉拉，别皱着眉头了。” 克拉拉挤出个难看的笑。 露易丝无奈：“亲爱的，世上有这样一个能让你如此爱慕的人，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所以为什么不享受其中，尽力延长这份美好呢。所以如果你因此忧愁起来，就反而得不偿失了，是不是？” 克拉拉慢慢抬头，看着对面目光温柔如水的露易丝，觉得她的一番话真是暖到心里去了—— “即使最后结果是侦探真的和他的室友在一起了，你也别难过，不在乎天长地久，至少你们曾经拥有。”露易丝决定提前安慰她。 克拉拉：“……qaq”刚才那番话的温暖都被后面这冷酷的假设给冻住了，所以话说到底，还是要防火防盗防室友啊。 看来给华生医生介绍女朋友的事儿不能停，克拉拉认真地下了结论。 至于克拉拉要不要因此克制自己的感情，她从来没想过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而做出就此疏远侦探这种撒狗血的行为。 既然已经心怀爱慕，那就抱着这份爱慕不要放手，就像露易丝所说，这是多么美好的感情！她还没好好享受，绝不能轻易放掉！ 而且，众所周知，克拉拉生来爱作死，哪儿的规矩最不能打破，她就专门往那个方向发展。不被发现，那她就继续逍遥，万一被发现，那她就夹好尾巴乖乖认怂。 和任务对象谈恋爱这种事，真是越想越刺激啊木哈哈~ 一顿火锅，给克拉拉带来了情商和智商上的洗礼，等两人开开心心结完账，出门时却正好撞到了行人道上步伐匆匆的一位中国姑娘。 “卡啦啦——” 克拉拉惊恐脸，这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等等，这个姑娘是在哪里工作的？挎包的带子上写的是什么？大、大英博物馆？？？ ……天哪，这回完了，碎了的不会是什么古董吧！ 对方倒是很淡定，施然捡起掉在地上的木盒子，当着还在茫然的克拉拉和露易丝的面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几个陶瓷茶壶的碎片…… 真·完了，她一定会赔钱赔到破产的！ 人生为什么这么大起大落！ 中国姑娘似乎看出来了两人的紧张，温和地对两人笑了：“不用担心，这没事的，原本盒子里就有碎片，我是做古董修复工作的。” “听起来是份不错的工作，”克拉拉随口称赞一句，“呃……这个小东西不会出事吧？” 中国姑娘看了看，笑着说：“不会的，只是我家里有样药品似乎用完了……可能小壶修复好之后会有瑕疵。” “来我店里买！”克拉拉毫不犹豫，“我店里什么都卖！这单我给你免费！” “呃……这不是普通的药品，需要特殊渠道才能买到的。” “相信我，”克拉拉上前拉住她，“只要你告诉我它的名字，我就可以为你，呃——这位小姐，不如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姚素琳。”她身上有种沉静的气质，十分惹眼。 “好的，素琳。”克拉拉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然后回头对正在打电话的露易丝挥了挥手，露易丝抽出空也对克拉拉示意了一下，接着就按之前的计划，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小天使支持正版！】 第四十六章 《生活在3016年的兔子》 如果地球上没了氧气，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这就是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没有氧气的3016年。 全世界唯一的兔子和全世界最杰出的程序员，来一起努力去拯救那些需要氧气的婴儿们吧！ 无大纲、无定期更新时间，只是个脑洞，想起来就更一下，或许可以当做睡前故事看~ 第一章 世界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兔子。 顿时，各国都陷入了狂热的兴奋中，每个国家的媒体都争相报道这只兔子的英姿。一时间，兔子占据了所有网站的首页，所有媒体的头条，所有人的舌头！ 这是除了战争之外，全球人民都热议的一个话题：天哪！出现了一只兔子！ 你或许要问，不过是一只兔子，为什么要那么惊讶？ 因为这是3016年啊！ 如果你依旧不那么理解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惊讶，那么，容我带你看一看现在的地球。 现在，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慢慢升空。嗯？你问什么？哦，对，没错，是升空，相信我，你可以的，只要听好我的口令。 闭上眼睛…… …… … 好了，睁开吧！ 你看到了什么？ 对，这就是现在的地球。无论你怎样地升空，你所看到的都只是高楼大厦。 嗯，没有树木、花草、河流、山川这些东西，花草树木的根基阻碍了高楼地基的加深，河流带动了土地的流失，这会影响高楼的坚固，山川则阻碍了更多高楼大厦的建立。 而且，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人类，已经太多余了，他们不需要风景，他们也不需要氧气。 所以一个人类孩子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要立马做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手术—— 切除肺、改造呼吸系统。 你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地球已经没有氧气，而人类孩子刚一生下来的时候，必须要呼吸氧气才能继续活下来（生物学家当然试图过去改变这一基因，然而这个项目都几百年了，还是没有进展），由于地球上已经没有氧气，因此他们一出生就必死无疑了，所以就需要在他们死去之前，争分夺秒地完成这次手术。 生孩子，对于现在的地球人来说，是一项危险无比的活动，虽然人类的繁衍速度可没有降低，和一千年前，也就是2016年的统计数据一样，每秒都有5个孩子降生，但是考虑到他们需要经过的那个手术，最后孩子们活下来的几率，却是十万分之一。 我们来做个简单的算数：5个孩子x60秒x60分钟x24小时=432000个孩子。 每天会有432000个孩子出生。 现在再考虑上那个几率—— 每天可以活下来的人类孩子，只有4.32个，我们姑且把这个残忍的0.32个孩子四舍五入一下—— 每天，人类只有4个经过手术可以存活的新生儿！ 别管物种了，生命就是个稀奇的东西！ 咳咳，我们继续。 随着科技的进步，死亡率虽然也有降低，但是比起大幅度锐减的出生率，还是九牛一毛，于是人类的数量开始大大缩水，大家就开始想方设法，保住每个生下来的孩子，但是你知道的，哪怕要给这0.32个孩子凑个整，也需要庞大的医务技术人员，所以你知道现在地球上最吃香的工作是什么了吧~给你几秒钟猜一猜~ 好！时间到啦，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啊？ 妇科医生和护士？ 哎，想太多了！ 是程序员啊~ 现在生孩子哪儿还需要妇科医生啊，程序员根据高级医务人员的技术，设计出严密的生产过程，孕妇只需要躺上去，全程无需人的陪伴，孩子就可以出生了！ 何况，孩子一出生就需要做手术，哪个人类会有这样强大的意志力，敢在一个母亲面前把手术刀动到两个巴掌大的婴孩儿上面？ 这一切都是机器和科技完成的，因此一位母亲就得有非常强大的心理素质，她得花十个月孕育一个生命，然后经历九级的分娩之痛，然后看着小生命出声，再死于隔壁的手术台上。 哦，你说试管婴儿啊？这个项目早就被叫停了，没有氧气，那些细胞根本无法抵御病毒的侵害，要创造出细胞可以安全生存的环境，需要花费的价钱太昂贵了，目前只有政府可以完成这个项目。 有没有感到绝望？ 别难过，我们要说的，是一个充满了光明与希望的故事。 我们来聊聊这只兔子吧。 伴随着一只兔子的出现，所有人都惊呆了，她既是一个新物种，又是一个新生命，她没有经过手术改造，但她可以呼吸氧气！ 大家都不知道那个兔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大家更不知道这个兔子呼吸的氧气是从哪里来的。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升到最顶空了，看看这漫天绚烂的星球，还有远处的太阳，欢迎来到太空！ 哦，你说眼前这个灰突突的星球啊…… 这是地球啊~ 大气层早就没了，所以我们可以直接看到前面那栋高楼，都钻出地球表面了呢。 呃，我忘了，没有大气层来着，所以……每栋楼都钻出了地球表面。 别再升了！我们可千万不能再升了，再升就超出联合国的宇宙识别区了！在外面就没有地球重力的吸引，我们会一直漂流，直到饿死的。 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再带你看看可以给这个地球带来光明和希望的人——那位饲养我的程序员。 噢，忘记自我介绍了， 你好，我就是那只世界上唯一的兔子， 我的名字是，希望。 第二章 “希望……” 朦朦胧胧里，有一个声音入耳。 “希望。” 我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这声音才有了实打实的质感。 睁眼看过去……噢，程序员正拽着我的耳朵摇晃。 “你不知道拽着耳朵会疼的吗？”我有些不悦，使劲儿挣扎着，“还有，你影响我和我的访客聊天了！” 程序员轻笑一声，拎着我的耳朵直接把我丢到了玻璃制的培养皿中，程序员穿着白色的衬衫，看上去很年轻，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总会有种催眠的功效。 “今天又会是一轮实验，”程序员喃喃地说，“希望，如果你身上再查不出什么的话……” 我心中警铃大作，竖着耳朵往后靠在玻璃上，奋力用爪子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 程序员撇嘴：“这是个什么动作，难不成我还会非礼一只兔子？呵，还是雄兔子。” “人家是雌兔子好吗，我是一位女士！”我有些愤愤不平，“你认识我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我的性别，真是太失礼了。” 程序员往他的投影板上点了些什么东西，培养皿渐渐发热了。 我感觉到很难过，程序员先生总是这样，把我丢在这个玻璃缸里，观察我各样的表现，这让我非常尴尬—— 程序员是一位雄性，而我是雌性，有些事情就不方便做出来，比如…… “希望，”程序员的声音传来，“你都不排遗的吗？” 我有些发怔：“排遗是……？” 程序员淡定地说：“三急，拉，撒。” 我感觉心跳加速，并且脸上发烫：“你太污了！” 程序员：“……” “你居然要看一个女孩子解决生理问题！”我不由得生气，“这比不知道我的性别还要失礼！” “希望啊，”程序员扶额，“你只是个兔子。” “愚蠢，”程序员的态度让我很瞧不起他，“你好意思说我‘只是’个兔子，要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连我是什么物种都在古书上查阅了一整个下午。” “兔子在一千年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物种。”程序员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控制着培养皿的热度，现在已经开始往里面注水。 噢，我最讨厌这个环节，他要看我在溺水时肺部的情况。 程序员对我笑了一下：“你不要太膨胀。” 我很想出去咬他，但是现在水已经漫过我的后腿了，本能反应，我不得不使劲儿站起来。 程序员敲了敲玻璃，眼神温柔的能溺死兔子：“希望，乖。” 乖乖滚到水里去被淹死吗？ 我偏不啊！ 兔子难道就没有人权了吗！ 兔权也可以啊！ 然而培养皿就这么大，我最后还是整个兔都淹没在水里了，这个过程非常可怕，刚开始的几天，让我一度不敢喝水。 #每天都要被程序员溺死系列##我的溺死日常##3016年是个兔子的绝望年# 当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冒出这些话题的时候，口鼻眼睛里都充满了水，我感觉到绝望。 然而程序员曾告诉我，我的绝望，可以换回地球的希望，我肺部可承受的压力，以及在溺水时的活动，可以让他测定一个数值，从而重新为人类设计一个肺。 好吧，看在他违背国家命令，给我种植蔬菜的份上，姑且帮一帮这个忙吧…… 实验室每天都会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程序员对他们都很冷淡，不笑也不开玩笑，别人看见他也不敢笑，仿佛程序员是个大恶魔。 唔……程序员大概是皮毛控？ 总之，每次我蹭过去给他摸耳朵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好上很多，也会带着笑和我说话。 所以，总体来看，程序员还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吧。 丛培养皿出来以后，程序员亲自拿舒适的毛巾给我擦水，还会给我的耳朵和尾巴搔痒，我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吃白菜就好了 ——这待遇简直是天堂！ 于是我心里大受感动，认真地对程序员说：“我可能爱上你了。” 程序员犹豫了一下：“这才第二章，不好吧……” “没关系，我可以和作者打个商量，下一章，我变成人或者你变成兔子，从此后相亲相爱地在一起！”我想，作者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毕竟早点完结，她也开心啊。 然而你的分类是睡前故事，亲爱的希望，睡前故事怎么能完结呢？ 驳回。 于是程序员笑了笑：“物种不同怎么相爱。”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 “拒绝和兔子组成.” …… 我也拒绝和人类mate！啊——你弄疼我的耳朵了你个混球！ 希望：qaq哼唧不就是被嫌弃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47章 克拉拉拿着那张音乐会的票，心情复杂，那次的约会，她是存了心思，想让夏洛克待她冷淡如从前，这样她也不至于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然而事实是，她又盛装出席参加了这场音乐会。没错，盛装，非常考究的a字裙，以及非常考究的大衣，总之看上去整个人都十分考究。 克拉拉想起boss看她的眼神，对于她三番五次搬衣服回杂货铺的行为几乎是用眼神无形地拷问。她能活着出来，全凭过硬的心理素质和过厚的脸皮。 不过近来两次约会，都是由夏洛克主动提出，尽管他的态度都不好，但这不能掩饰他确实向她提出了邀请这个事实——天哪这像梦里一样，那个尖酸刻薄的夏洛克，情商为负的夏洛克，不傲娇会死的夏洛克，居然主动邀请她，最近的每天都像过年！ 克拉拉抿嘴，然而眼底的笑意却一直渲染到了眉梢，站在剧院前，看着海报上的钢琴与大提琴，总觉得这会是她非常宝贵的经历。 透过夏洛克别扭的性格，克拉拉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变化。 第四十八章 温斯洛律师确实追了她很久，但是克拉拉跟个木头人似的，对他的百般示好视而不见，可转眼对上其他人，她又变成那个热情似火的交际花。 即使克拉拉在前几天声称自己被他的执着感动，并愿意和他试试看恋人关系，但她所表现出的依旧是若即若离，像街角路过的猫，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尾巴勾得他心痒痒，却在他意图有所作为、热切回应时干脆地抽身而去。 这一点让他又爱又恨。 克拉拉可完全没想这么多，之前实在是被温斯洛缠的烦了，才答应说谈谈恋爱试一试。 唔，其实平心而论，温斯洛律师是个不错的人，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对她也十分宠爱和周到，作为共度一生的伴侣，或许是不二选择。但是，一方面，克拉拉的职业不允许她对一个会稳妥过日子的人动心，另一方面，温斯洛这个人，嗯……有些怪癖。 六点一刻，克拉拉和露易丝准时到达基森花园餐馆，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27号卡座上已经坐着精心准备过的温斯洛律师，啧，这身妥帖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还挺人模狗样的……克拉拉这样想到。但当初就是因为这份人模狗样的漂亮，惹得她对温斯洛产生了兴趣，最后闹成这个结果，真是玩火*。 “温斯洛律师看上去非常英俊啊。”身边露易丝的语气几乎赞叹到羞涩。 克拉拉一怔，扭头看向露易丝，慌张地说：“亲爱的，你醒一醒！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他曾经在我店里的水管上用油漆喷‘爱你，克拉拉’这种变态行为了吗？噢，他还在旁边画了个爱心！一个爱心！我的天哪！” 两人一进餐馆，立马被一直在张望着的温斯洛注意到，他起身对克拉拉和露易丝微笑，还体贴地给她们将椅子拉开，并招人吩咐再添一把椅子，丝毫没有对露易丝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诧异或是不悦，这样的风度翩翩让露易丝对他好感倍增。 但依旧，克拉拉没有任何感觉。 入座之后，温斯洛看着露易丝微笑，然后问道：“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你好，我是露易丝·爱，你可以叫我露易丝。”露易丝笑着对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克拉拉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 三两句话快把家底抖光了……克拉拉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温斯洛下句就要向露易丝打听自己的童年糗事了？ “噢！”温斯洛眼神一亮，“和可爱的克拉拉一起长大，想必一定有许多趣事吧！” “当然！” 克拉拉：“…………”真是个乌鸦嘴！另外露易丝回答的也太干脆了！ 提到克拉拉，露易丝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母性的光辉，仿佛在给自己的女儿介绍男友。对面的温斯洛也很给面子，笑声和惊叹声层出不穷，但又都恰好保持在一般友人的范围内。这两人根本挑不出一点儿错。 作为他们话题的主人公，克拉拉吃着面前的牛排，味同嚼蜡，听着桌上另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她小时候从树上栽下来而哭鼻子的事儿，感觉有些尴尬。 克拉拉突发奇想——这二位才应该是一对嘛！他们有太多共同点了，比如都是平凡人，并且都很喜欢貌美如花的她。 诚然，这个想法有些厚脸皮了。 话说回来，对于温斯洛，饶是克拉拉一向自诩为情圣，此次还是头一回面对男子的追求感到窘迫，想到这种处境，她无奈地叹口气，对相谈甚欢的两人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早知道温斯洛是这么难缠的人，她当初就不该奔着他漂亮的脸冲他飞吻。果然人贱自有天收，每次和温斯洛在一起，克拉拉都会深刻悔过自己见帅哥就撩的行为。 她一出洗手间，就看见温斯洛点支烟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后，欲言又止。 克拉拉挑眉：“有话就说。” “克拉拉，”温斯洛鼓起勇气威胁道，“把你的好友带来一起约会，呵，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在欲拒还迎，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克拉拉自顾自洗了手，将碎发收拾好，透过镜子对他笑着说：“这话说的很合我意，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其实老早就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话，他忽然欺身上来，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压低声音道：“女人，别耍小把戏，我不喜欢太过口是心非的人。” 克拉拉手一僵，崩溃—— 看吧！她就说这个人有怪癖！这是什么疯狂的台词！这是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这是什么崩坏的人设！你难道不是个克拉拉痴汉吗！为什么忽然邪魅狂狷了起来！还有！为什么要勒着她的脖子！她对s.m没有兴趣啊！真的没有兴趣啊！ “温斯洛先生，”克拉拉深呼吸，尽量克制住一肘子把他的肋骨打碎的*，“如果你再不放开我的脖子，我们现在就分手。” 温斯洛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委屈地说：“露易丝告诉我，你喜欢霸道型的，怎么……” 但这不是你喜欢角色扮演的借口。克拉拉一头黑线，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是个抖m……” 真朋友啊！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克拉拉的头脑发热。她冷笑一声，推开不断向她逼近的温斯洛：“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带露易丝一起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反客为主，冷眼看着不知所措的温斯洛，将他逼近墙角，柔声说，“想必你也能感觉得到，露易丝非常地……爱慕我，其实我也在犹豫对她的感情，不过谢谢你今天这一出，让我确定了……露易丝才是我的此生挚爱。” 温斯洛一脸震惊，恨不得冲进男洗手间洗洗耳朵。 “至于我喜欢霸道型，还有抖m什么的……”克拉拉冷然道，“是的，我就爱这一类，当然没错，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温斯洛先生，那我可以忍受下半辈子和露易丝在柏拉图式恋爱中度过。” 转眼间，温斯洛已经脑补出了一部大戏—— 克拉拉和露易丝本是一对有情人，但迫于世俗观点，克拉拉一直逃避这份感情，再加上克拉拉本就是一个向往人间烟火的女子，无法接受无性之爱，于是强行和露易丝做好朋友。然而温柔的露易丝一味地宠着她，默默在她身边守候她，等她阅尽声色，风景看旧，蓦然回首，发现露易丝才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 而自己，正是让她尝尽世间百态的那一位！ 温斯洛竟神奇地有种使命感，并觉得自己与有荣焉。 由于并不知道温斯洛的内心世界，克拉拉见几句话就把他唬住，再看他脸上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还大呼过瘾，本想再糊弄他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却看见男士盥洗室地上有一滩暗红的液体。 顺着这液体往里看，一个身子略微发福的女性倒在血泊里，头朝着窗子，满身是血，裙子被撩起来，大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喉咙被人割开，腹部也被剖开，有肠子被甩出来，落到她的右肩上，而她双目圆睁，脸上有口红蹭过的痕迹，嘴角还挂着血液，地上有零乱的鞋印子，整个画面第一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克拉拉往前进一步，洗手间里没有人，门是虚掩的，窗户大开着，所以刚才来了阵风一吹，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露出这么一个残忍的凶杀现场。 温斯洛顺着她的方向往里一看，顿时脑袋一片眩晕，同时喉头一股腥甜，他立马扑到洗手池旁大吐特吐起来。 “温斯洛，我去报警。”克拉拉盯着现场，对温斯洛沉着说道，“保护好现场，别让人靠近，啧，你不是刑事案件的律师么，怎么反应这么大！” 温斯洛头也不回，似乎要把苦胆吐出来，听到克拉拉对他的质疑，勉强抬起手，对她颤颤巍巍地比了个ok的手势，克拉拉翻了个白眼，过去拍了拍他：“好吧，我留下来，你去报警吧。” 这话让温斯洛律师很感动，略一漱口，就飞速离开，跑向前台去了。 克拉拉则倚在门口看着这具尸体，现场没有凶器，窗框上有带血的脚印，她和温斯洛呆在外面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说明死者不是刚刚遇害。整个过程看上去很简单，犯人一时起意将这个女性杀死，然后破窗而去。 过程一目了然，但疑点却不少。 克拉拉皱着眉头，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不过她没打算如何在警方面前大展拳脚。 破案可不是她的事儿，还是交给警察吧，毕竟“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嘛，她安心做她的小市民，如果警察搞不定，不是还有那个全世界独此一家的咨询侦探福尔摩斯先生么？ 第四十九章 姚素琳黝黑的眼珠发出恐惧的光芒：“我已经死了，克拉拉。” 克拉拉听了这话，屏住呼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她的身体，所触到的皆是温热的血肉之躯，这让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素琳，拜托，”克拉拉无奈道，“我最近在看恐怖的侦探小说，别说这种带有比喻意义的话，真的会吓死我的。” 姚素琳压着声音，依旧盯着克拉拉，眼睛里还是恐惧：“我没有说带比喻意义的话，这句话不是比喻。” “啊？”这倒是让克拉拉摸不着头脑了。 “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害怕地说，“对于世人，我已经死了，姚素琳已经是个死人了。” 克拉拉感到她的情绪正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于是正色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我开灯好吗？” “别开灯！”姚素琳依旧低着声音，“求你了，克拉拉，别开灯。” “好……”克拉拉应下，扶着她坐到了里屋的床上，她则熟练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给她，尽管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 姚素琳喝了一口茶，开始战战兢兢地说起事情原委：“我在博物馆看到雕塑上有组织留给我的信息，他们说，我已经死了。” “所以，他们给你留了个信息，暗示他们会抹杀你？”克拉拉小心问着。 “是的……”姚素琳呜咽着，“我以为我逃出来了！我以为我逃出来了！结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的命还是在他们手里。” “素琳，你听我说。”克拉拉沉着道，“现在，起码现在你还是活着的，否则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因为我在伦敦没有可依赖的人了啊！”姚素琳茫然地说，“我的两个伙伴，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不过既然我收到了信息，他们一定也收到了，现在我们都已经死了！” 克拉拉尽力稳住她：“素琳，素琳，我知道你很害怕，但你必须试着冷静一下，然后听我说，懂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个普通的老板娘！”姚素琳摇头，明明已经害怕的颤抖，却依然不忘压着声音，“他们有多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克拉拉也沦落到要被boss派人赶尽杀绝的地步，那她绝不会变成姚素琳现在这样，她一定费尽心机，动用所有的本事让自己能够逃离这儿。 不过姚素琳也算动用了所有本事，她虽然现在很脆弱，如惊弓之鸟一般，但是，她做了个正确无比的选择，那就是来了杂货铺。 姚素琳还在处于惊恐之中，声音颤抖着不断说着“我已经死了”这样可怕的话。 “姚素琳。”克拉拉猛地捏紧她的肩膀，疼痛总算让姚素琳把注意力放到克拉拉身上。 克拉拉背着光，面朝着黑暗中的姚素琳，对她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言语有力：“你想不想活下来？” 姚素琳犹豫：“可——” “我问，你想不想活下来？”她的笑容渐渐感染了姚素琳，莫名给了她一份自信…… 姚素琳顿了顿，坚定地说：“我想，我想活着！” “非常好。”克拉拉松开她的肩膀，“那就听我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信的话。” 老板娘可信与否？ 姚素琳也不知道，只是在伦敦的街道间疲于奔命的时候，无意识中就来到了这儿，躲进她的店铺之后，姚素琳锁在黑暗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尽管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可信不可信，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选择信任克拉拉。 姚素琳点点头：“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克拉拉，拜托你，救我。” 她笑了一下：“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克拉拉转身去了外面，到木橱子里拿出了纸、笔和一部手机，并且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顺便给boss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立刻派人来，她这一家小店铺，最大的火力就是一把枪，如果真来了对方的人，别说姚素林了，说不定她得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姚素琳带着她的“价值”到boss那里去，到嘴的肥肉boss不会丢掉，她会活下来的。 克拉拉重新进到里屋，拿出纸笔，开始问问题，手中的笔还在记录，丝毫不被光线干扰。 “他们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姚素琳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愣住，经过克拉拉的再次提醒，她才回答：“呃，是一种密码，用的是数字对应书籍里的字，他们给我留的是1和15，对应到伦敦街道介绍时，就是deadman.” 克拉拉挑眉，这倒是可以，一句话把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和翻译的书籍全部都解释出来了。认真记下这些，克拉拉继续问：“原因呢？不可能随意就要杀人吧。” 姚素琳低下了头，苦涩地说：“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有没有原因，不过，他们在我眼里，确实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 克拉拉心想，不过面对这些人渣，还是要救下来姚素琳，她即便是出门就被出租车撞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但现在到这儿线索就断了，那…… “最近一次单子是什么内容？”克拉拉问。 姚素琳皱着眉头：“我……记不太清了，有很多东西，乾隆年间的景德镇的瓷器、一尊唐代的琉璃、还有……” “其中最贵的呢？”克拉拉打断她，这总有印象吧。 “汉代皇后使用过的一根玉簪。”姚素琳坚定地说。 “只有这一个？”克拉拉问。 姚素琳想了想，坚定地点头：“这一个绝对是这笔单子中最昂贵的。” “明白了。”克拉拉记下最后一笔，然后问，“你真的对你的那两个伙伴一点信息都不知道？” 姚素琳摇摇头。 “好吧……”克拉拉叹息，然后道，“告诉我接头地点吧。” “唐人街的那家店，是卖招财猫的……” 克拉拉折好纸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手机的录音然后递给她，笑着说：“带上这个手机，等会你会见到一个黑西装的家伙，把东西给他，他会帮助你活下来的。” “等会？”姚素琳有些迷茫。 正当此时，姚素琳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两响，就沉寂了，克拉拉给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大衣，说：“外面冷，穿上我们再走。” “走去哪儿，克拉拉？”姚素琳狐疑地问，似乎愈发不信任克拉拉了。 “两个街区外。”克拉拉说道，“你不会认为留在杂货铺很安全吧？瞧瞧这儿，一只猫我都防不住，何况是那个可怕的组织。” 姚素琳还是犹豫着没有动作。 克拉拉也可以理解，于是轻声安抚她：“放心，那是我的朋友，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却很善良，他们救过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克拉拉想了想，又加一句：“对了，保持笑容，很神秘的笑容，他们喜欢爱笑的人。” 主要是boss对笑眯眯的人总有诡异的关注，这也是为什么克拉拉当时会被boss一眼看中的原因，嗯，她笑的够渗人，当时boss手痒直接给了她一拳，打得她鼻血四溅，然后boss咕哝半天，最终在他们那波人里选了她。 姚素琳还在踟蹰：“克拉拉，你刚刚问我那些是要去做什么？” “……”老娘要去端了他们，这话当然不能说，克拉拉只好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事情都是这么解决的嘛，知道了原因，了解了误会，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平息的。” 这种哄小孩的话对姚素琳意外地适用，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可是，没有人可以跟他们讲理。” “噢，我可以试试。”克拉拉对她展颜一笑，“我会安全回来的。” 姚素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服，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外走，手一直紧紧抓着老板娘的衣摆。 克拉拉走出店铺门，想到了什么，一顿，下意识看向221b的二层楼，那儿一片安静，窗帘也紧紧拉着，一丝缝隙都没透出来。 想想看，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情情爱爱的生闷气，现在呢，立马就投身到工作中来了。或许夏洛克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满嘴谎言，一声“爱慕”，骗过了露易丝，骗过了夏洛克，甚至骗过了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对那位侦探先生没有感情呢，都是一场闹剧，她太入戏罢了。 关于侦探先生的事儿，克拉拉越想越觉心烦气躁，干脆扭头离开，身后的姚素琳立刻谨慎地跟着她。 她一转身，221b的窗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眼睛比起桌上那条小蛇的锐利，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着杂货铺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还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却对克拉拉的话又打了个叉。 这个时间点一起出门，还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朋友。 ryouare... 不过正是因为太蠢了，对于老板娘来说，这样糟糕的骗术反而不正常。 夏洛克看她们消失在街角，才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着玻璃缸里的蛇，他掏出了手.枪，轻轻一扣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在了小蛇的脑袋上，血液四溅，弄得木制茶几都有些脏。 伴随着枪声，楼下还传来了赫德森太太的尖叫：“夏洛克你又在干什么！” 他倒泰然自若，看着脏了的茶几，给老板娘编辑了一条短信。 “订个茶几，大小和我家里的一样，要玻璃制的。”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克拉拉打开一看，翻个白眼，懒得回他。倒是姚素琳忽然想起了什么，上车的步子顿了顿，回头问克拉拉：“博物馆里的茶壶，还需要最后的保养，我可不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去……” 克拉拉按下锁屏，对她一笑：“当然可以。” “你会陪我吗？” 克拉拉点头：“即使我不在，他们也会保护你的。” 姚素琳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接着就进了车子里，克拉拉和司机打个招呼，正想随同一起去，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克拉拉有些烦躁，夏洛克他还有完没完了！ 然而还是老实地打开了手机，盯着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等到司机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 克拉拉对后座的姚素琳抱歉一笑：“对不起，素琳，我明天会去看你，不过，今晚我想先去查查你所说的那些信息。” 司机似乎有些诧异：“你就这么放她自己去见boss？” “克拉拉——”姚素琳也惊讶，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慌乱了起来，“你不是说一起来吗？” “我会去的。”克拉拉微笑，然后对她叮嘱道，“记得要微笑。” 然后转身离开，任凭姚素琳担忧地看着她，也不再花心思去解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她离开，对后面的姚素琳道：“小姐，坐好了。放心，不会出事的，也得亏你能让克拉拉出手帮你。” 姚素琳还是一头雾水，但隐约知道了克拉拉的身份绝不止老板娘那么简单。 至于克拉拉去了哪儿—— 她方才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来自露易丝的。短信内容很简洁，简洁的有些不正常，只是一个h。 看到h会想到什么？ 或许每个人答案都不一样。 比如克拉拉想到的，只是一个被打断的help. 该死，这也太巧了。为什么像是某张网忽然收紧，而她只有跟着跑的份儿！ 第五十章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福尔摩斯太太前脚出门，福尔摩斯先生后脚就进来了。 克拉拉看见夏洛克在对面街上出现的一瞬间，扭头就走，立马拐进旁边的店面去了。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为什么侦探和医生会出现在这个店里？ 等他们进去后，偷偷溜走的克拉拉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夏洛克和华生会一起出现，说明是在查案子，可查案子查到这家店来……再结合到姚素琳曾说过“他们也一定收到信息了”，说明姚素琳的同伴中已经有人被杀死了，并且这消息还到了夏洛克那儿。 如果找到那被杀之人，那说不定就可以查到玉簪的下落，那就比boss领先了不止一步。可被杀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咦？ 哦…… 笨克拉拉。 克拉拉看着对面的书报亭，失笑，那可是夏洛克啊，如果是能让夏洛克出手的案子，而且还隐约涉及到走.私，不在报纸上反而不正常吧。 现在就是对媒体们眼力和魄力的考验了，到底能不能发现这个新闻，到底敢不敢报道这个新闻。 万一他们没有报道，那她就——嗯，另想办法。 克拉拉慢悠悠走到马路的对面去，在书报亭里拿了今天的报纸，昨晚和夏洛克告别的时候，他还一脸无聊，那么事情一定是发生在今天的，以夏洛克的头脑，一个上午就查到这儿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终于，她在某个犄角旮旯处翻到了几出命案的报道，两起自杀案，一起谋杀案。 自杀案可以放到一边去，既然是被追杀的，那应当—— 噢，不对！ 既然是被某个神秘强大的组织追杀，搞成昭然若揭的谋杀案反而不正常。 克拉拉看了看两起自杀案，一位是银行高管，一位是新闻记者，和姚素琳的职业合在一起看，总有股知识分子文化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总之……就从这两起自杀案入手。嗯，先从银行这边来吧，爱财的克拉拉如是想到。 四十分钟后，克拉拉走进富丽堂皇的银行，身上的外套已经被寄放在了隔壁商场里，面带微笑，小西装着身，看上去就是精英人士，她自然地对工作人员微笑，一溜烟就进了洗手间。 过不多时，来了一位戴着工作证的胖胖的女士，克拉拉对她微笑，对方虽然有些疑惑，但仍然对克拉拉点头示意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些“凑巧”了，洗手间里本来人就有些多，克拉拉的电话又忽然响了起来，她不得甩了甩沾满水左手，拿出手机开始通话，在人来人往的拥挤中，空闲的右手一个“不小心”，按住了流水的龙头，并且非常“恰巧”地呲了那位胖胖的女士一身。 “天哪！”克拉拉惊慌地冲过去，不停用餐巾纸替她擦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很抱歉，我来帮你擦一擦。” “呃……没关系，不用了不用了……” 对方也被这场面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至克拉拉在脱下她的外套时顺走了工作卡，她也没发现。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克拉拉真诚地看着那位胖胖的女士。 对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没关系，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非常抱歉，”克拉拉歉意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女士对她再三表示没关系，克拉拉才离开了洗手间，刚一出门，脖子上就多了一份工作卡。 过了一会儿，当克拉拉拎着空白文件夹，戴着从洗手间顺来的工作卡，泰然自若地按下高层的电梯时，同乘的人除了想来搭讪和询问联系方式，完全没有好奇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果然人靠衣装。她要是靠平常那身随意的装扮，估计一进门就被保安盯上了，多亏了露易丝啊—— 想到这身衣服的主人，克拉拉心又一沉，加紧了步子。 不得不说，到底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该公司任务繁重，当她介绍完自己是今天来实习的人之后，接二连三的文件夹开始往她身上丢，几乎全部都是运送到某某办公室、给某某过目之类的跑腿活儿，这把新人当畜生使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噢——抱歉抱歉！” 慌乱中，克拉拉似乎撞到了一个人，她把怀里的垒得高高的文件往下放，终于看到了面前被撞之人。 对方一头金发，皱着眉，踉跄了一下便站住。 克拉拉眼睛一闪，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赶忙把东西放在一边，上前关切地询问：“实在抱歉，我是新来的，您没事儿吧？” 她站定脚步，对克拉拉笑着摇摇头，态度还算和蔼：“没事。” 说完，没等克拉拉回答，就迈开步子迅速离开。 克拉拉还愣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看，身旁的一位同事看她似乎对那位女士好奇，便好心给她介绍。 “那是总管秘书。”旁边的同事喝着咖啡，“你可别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人家是总管的地下情人呢。” “……”地下情人你还知道？ 克拉拉发挥不懂就问的精神：“呃，哪位总管？” “就是——”同事一顿，低声说，“就是在家里用□□自毙的那个总管，还上报纸了呢。” 总管的秘书兼情人啊…… 克拉拉露出个笑容，正想追上前面进办公室的那位秘书，却猛地被同事拉住了。 “新人，”同事一脸诧异，“你不会想借她上位吧？” “啊？”克拉拉有点懵，秘书小姐是女性，又不是男性，哪来的借她上位一说。 同事则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摆手，摇头，叹息着离开。 这意思…… 莫非秘书小姐是双性恋？ 克拉拉犹豫了一下，现在时间有限，管她是不是双性恋的，先试试再说。 为什么要去和秘书小姐搭关系？原因很简单，她的头发里有一根剔透的发簪，简直剔透的令人无法忽视。秘书小姐又是总管的地下情人，这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反正先拿到手，到时候将图片发给姚素琳，请她粗略鉴定一下，万一真的是那个玉簪，这就省力太多了。 计划定好后，克拉拉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接到了一份符合她心意的跑腿任务。 她站在门口，轻轻呼吸了一轮，敲门而入，将文件放在秘书的办公桌上，秘书则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根本没抬头看克拉拉一眼。 正是这样的角度，让克拉拉不由得感慨自己运气实在好的不得了，凑近看，那根玉簪简直更加漂亮古朴。 你说……就这个情况，她到底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还是该多想呢？ 克拉拉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机掏出来，然而刚一飞速地按下了拍照键，却不想快门声没有关闭，这一声“咔嚓”，让秘书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尴尬。 秘书看着她疑惑道：“你是新人？” “新的不能再新了。”克拉拉尴尬地笑着，然后将手机放在手心，双手合十做抱歉状，“对不起，我看您的头发很好看，呃……绑的很结实，我想研究一下……” 克拉拉手法巧妙地碰了碰自己脑袋后面挽起的头发，立马就让头发松松垮垮了起来。 “您瞧，我老是绑不紧……这一早上可给我找了不少事儿。” 秘书似乎有所体会，笑着问：“刚毕业？” “是的，”克拉拉微微鞠躬，腼腆地说，“以后可能会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头发就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长发一泄，衬得小脸更加白皙，灰色的眼睛带着点迷蒙，莫名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克拉拉语无伦次地说：“啊，抱歉，瞧，这一早上就这样……” 秘书似乎是个挺善良的人，对她的笨手笨脚格外温柔，甚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亲自替她绑头发。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这过于温柔的模样，让克拉拉几乎要怀疑她的性取向了。 秘书顺手把玉簪插在了她的头上，从后面看，黑发玉簪，莫名有种东方美，比她的金发要合适许多。 秘书笑着说：“把头发找东西别一下，可以更好地固定住。” “啊，我哪儿有个发卡。”克拉拉反应极其迅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把这个戴过去，然后再还回来吗？” 听了这话，秘书有些犹豫。 克拉拉立刻挤出泪花：“我这一早上笨手笨脚的，什么事儿都没干好，还老是被人骂，我希望可以做好，但是老是因为像头发这样的小事……” 显然秘书也经历过这种事，立马表示理解，一脸慈爱地表示克拉拉可以把她的玉簪暂时借走，克拉拉感激涕零地对秘书致谢。离开前，秘书小姐意味不明地塞给她一张纸条。 ……这个套路，克拉拉还是比较熟悉的，看来那位同事提供的八卦还是很靠谱的。 只不过她一直是被男性塞纸条，被女性搭讪的经历，还真的是屈指可数。 但作为一位专业的情报人员，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克拉拉回头“羞涩”地对秘书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很好，现在这家银行给了完全她不一样的体验，这在其他的银行可感受不到。 克拉拉在洗手间里把头上的玉簪拔下来，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个长发披肩的女性，她还抽出心思看了好几眼，嗯……好像披着头发确实要漂亮一些，再看看刚才秘书塞的纸条，毫无疑问，果然是一串号码。 想了想，克拉拉还是把号码小心塞回口袋里，这位秘书小姐，在必要时候还是可以发展成顾客的，谁让小杂货铺生意不好，都快开不下去了。 玉簪到手，她便穿上外套溜出了这家银行，根本没考虑，她都带着人家的簪子不告而别了，秘书哪会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何况还去杂货铺支持她生意。 克拉拉暗搓搓把玉簪的图片发给了姚素琳，她的短信刚刚出去，另一条短信接踵而至： “库珀，去查一下x银行的x先生，以及y报社的y记者。他们和姚素琳有关系。” “好的，boss.” 与此同时，姚素琳的短信也很快回了过来—— “克拉拉，这好像就是那根玉簪！你是怎么做到的！” 克拉拉没回复，只瞧了瞧手里的玉簪，不由得感慨，真是时间刚刚好。 夜幕再次降临，她还在继续奔波，根据昨晚的出租车查到了露易丝的入住医院后，克拉拉在这时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了…… 站在露易丝的病房门口，刚打算推门而入，她却停了下来。里面有人，是她们的养父母，他们看着病床上昏迷的露易丝，正在悄悄抹眼泪。 虽然面对露易丝的现状，克拉拉也非常想抹眼泪，然而从前的经历，已经让她对这个动作有了生理上的厌恶了。 哭什么哭？哭有用的话，就让你全身上下只留下眼睛好了。几年前一位可怕的老师这样对她说道。 离开病房门口，趁此机会，克拉拉去了医生的办公室，表明身份后，详细向医生询问了很多问题，但得到的大多数回答却是“我们不太清楚”、“还有待检查”…… 医生也对她解释了很多，她记住的只是其中个别的句子，比如“她的情况有些类似于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 “神经衰弱会让她嗜睡吗？”克拉拉问道，却有些不知所措，她对这方面的知识匮乏至极，根本没法在这种情况帮露易丝一把。 “嗯……会导致经常性疲乏。”医生斟酌了一下，“小姐，你已经问了我很多细致的问题，哪怕连病人的父母都没问到，想必你一定很关心她。那我必须实话对你说，请你有所准备。” 医生遗憾地说：“她的病有些蹊跷。我们不知道病因，只发现她的身体机能都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休眠状态，像是植物人一样，现在我们所做的，只是在给她灌输营养成分，保证她能活下来罢了。” 头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克拉拉还是有些发懵。 “虽然现在专家组的结论还没出来，不过小姐，”医生摇了摇头，“我们恐怕无能为力，露易丝·爱小姐的大限之日不远了。” 不， 那她的露易丝难道…… 这是她三十几个小时未眠、费劲脑力、四处奔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时间，然而自从听完医生的宣判，克拉拉只是呆坐在露易丝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的睡颜，迷茫极了。 这一夜，她哪儿也没去，并没有像之前严肃理性的计划那样，先去找温斯洛律师如何如何，实在不行就去求boss如何如何……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本文首发于（晋）jin（江）jiang原创网，作者码字不易，希望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第五十一章 【本文首发于爪机书屋原创网，请各位小天使支持正版！】 克拉拉百思不得解，只好穿戴整齐去221b求助。 这还是那次夏洛克把她轰出门外之后，她第一次来找侦探先生。 克拉拉凭着长相也是属于受人追捧的，加之性格骄纵，被夏洛克轰出去之后，还能说能毫无芥蒂地请求他的帮忙，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就在赫德森太太家楼下，喝完了一壶茶，听赫德森太太回忆人生，等赫德森太太终于开始回忆童年的时候，克拉拉终于受不了了。 “亲爱的赫德森太太，”克拉拉把茶杯放下，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来，是有别的事……” “当然你有别的事，”赫德森太太又给她添上了刚烧开的茶，笑呵呵地说，“你每次都是来找夏洛克的，不是么？” 克拉拉有些不服气：“我这可是好几天没来了。” “知道知道，”赫德森太太瞅着楼梯，“你们那次，不就是吵架了吗？” 她倒是想吵架，可是对方根本不屑跟她吵。 克拉拉正色说道：“赫德森太太，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这回是有正事的。” “什么正事？” “我家猫丢了。” 话说完，克拉拉才发现问话的人并非是眼前的赫德森太太，而说话人声音低沉，并且声源来自身后，克拉拉回头，看见头发微卷的侦探正在穿大衣。 听到她说的“正事”，夏洛克挑了挑眉，沉声说：“找猫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吧。” “不！夏洛克，你听我说，这并非普通的丢猫事件！我今早一起来，南希就不见了，而晚上睡觉时我都是关紧窗子和门的！”确切来说，自从发现南希能半夜爬进来偷小鱼干，她就养成了把门窗锁死的习惯。 夏洛克穿戴完毕，对克拉拉的话并没产生大的兴趣，还调侃了一句：“所以这是密室丢猫事件？” 克拉拉想了想，严肃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洛克：“……”又不是真的想征求你的认可，点头干嘛。 他整了整领子：“抱歉，克拉拉，我另有安排。”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让克拉拉非常不满，起身冲他的背影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找猫。” “……”你逗我？说好的不理这起丢猫案，结果却说要去找猫？ 啊——莫非是找别人的猫？ 这可真是好样的。 鉴于高冷的侦探先生从头到尾没有想要对她表示歉意的意思，毕竟他那天可是非常不绅士地把一位漂亮的女士轰出了家门，并且还间接讽刺了她的猫不如别人的猫，克拉拉决心自己去找调皮的南希。 但她一出赫德森太太的房子，就看到姚素琳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往店铺里望着，似乎意识到此刻店里没人，转头欲走。 “素琳？”克拉拉叫住她，急走几步，看姚素琳注意到了她，于是挥了挥手，对方看到她之后，冲她笑了笑。 等克拉拉走进，姚素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的。” “别开玩笑了，亲爱的，”克拉拉笑着摆摆手，“你见过谁去杂货铺买东西还带预约的？” “可是你家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啊。”姚素琳加了一句，“我发现上次你给我的那些东西质量很不错，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这儿再预订一些吗？” 克拉拉说：“当然可以，很高兴你成为我们店里的一员。” “啊？”姚素琳不解。 “顾客中的一员。”克拉拉急忙补了一句，“抱歉，我家猫不见了，我有点急。” 姚素琳耸耸肩，问：“呃，我能帮点什么吗？” 这种客气的话，一般的回答都是“谢谢你，我可以一个人搞定它”，然而克拉拉听了她的自荐，兴奋地点头：“那太好了！进来吧！” 姚素琳有些讶异，不过对这位奇怪的老板娘体现出了很高的包容度，收到老板娘心血来潮的邀请，她也没拒绝，径直进了店里。 话说，为什么克拉拉会让一个才见过一面的陌生顾客进店里？她即使再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至于警惕性放松到这个地步。 主要还是得说起半个月前，当时本出于随意打量的心态，却发现姚素琳曾经做过一些和现在职业完全不同的工作，这份工作，不该是一个“博物馆特聘专家”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会有的经历，看上去她似乎是遭受人的逼迫而不得不抛头露面。 那天过后，姚素琳身上所表现出的矛盾像是个疙瘩留在了她心里。碍于她实在放不下这一问题，于是，克拉拉找人去查了姚素琳的身份，得到的结果让她几乎要给自己赏块蛋糕。 她是香港一波专门走.私文物的黑手党的人。并且，这波人长期往返伦敦和香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强势，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一直在查的另外一件事。 boss看了她的报告，对她说：“这段时间，尽快取得姚素琳的信任，尽量从她身上揪出后面的大家伙。” 克拉拉多嘴问了一句：“那福尔摩斯那边——” “没关系，”老大语气带笑，“他似乎找到了个可靠的好伙伴，医生会尽职尽责地看着这位疯狂的咨询侦探的。” 克拉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意味着福尔摩斯那边不需要她的监视了，那么，说不定哪天boss一声令下，她就要离开贝克街了…… “还有什么事吗，库珀小姐？” 克拉拉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先生。”抬步欲走，却又坏心眼儿地加了一句，“先生，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boss似乎被她噎了一下，轻咳一声，“讲。” 克拉拉真诚地说：“夏洛克的性取向似乎是男性。” “咳咳！！”桌子后面的人被茶水呛住，死命地咳了出声，克拉拉则无辜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boss似乎好了些，哑着嗓子说，“你确定吗？” 克拉拉顿了顿：“说实在的，我不确定。” 她似乎很忧愁的样子：“本来我想等正式的评估结果出来后再告诉您，不过，现在既然我要转手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万一回不来……” 她又做出一副爱岗敬业的表情：“所以提前跟您报备一下，嗯……我记得一开始的文件里，有要求评估他的性向。” boss古怪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华生医生和夏洛克多么合拍呀……”克拉拉含蓄极了。 boss：“……” 一方面，抱着对夏洛克把她扫地出门的怨念，一方面，她想暗示一下她的存在还是有点用的，于是一串抹黑夏洛克的话就这么传入了boss的耳朵里。 克拉拉还在装模作样地找猫，但现在姚素琳自己来了，那就得把握机会好好套话，找南希的事儿就先放在一边吧，反正那么凶悍的猫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素琳，谢谢你愿意来帮忙。”克拉拉有礼貌地说，“现在像你这样有爱心的人可不多了，我刚刚去求助街坊，可被无情地拒绝了。” 姚素琳被她赞美的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你的猫长什么样？” “就是一般的虎纹小花猫，”克拉拉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哦对了，她叫南希，是个很凶的猫。” “拉里是个很凶的猫。”一位女侍从拉着衣角，对夏洛克说，“所以我们一开始只是怀疑他又去哪儿打架了，可这都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外交部那儿也没有他的踪影，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请来了您，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笑容不改，听完女侍从的描述，道：“或许待会儿我可以让我的助手来处理这件事，”他扭过头，对眼前焦虑的太太说，“首相夫人，他会把拉里安全带回来的。” 唐宁街10号给他打了电话，请他来帮忙处理一件很急的案子。 唐宁街10号是什么地方？首相府啊！ 正在被无聊折磨的夏洛克当时几乎一蹦三尺高，能在首相府捅出篓子的犯人，肯定不容小觑，怀着期待的心情，他整装出了门。 哦，还拒绝了许久不见的克拉拉的找猫邀请，她很久不来烦他，倒是略微有些不适应，毕竟克拉拉之前每天来的时候，夏洛克好歹还会动动脑子，想着怎么把她请出去，以及拒绝她各样的约会邀请。 这回倒好，克拉拉半个月没来，他半个月没事儿干，都要报废成一摊腐肉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首相府的人请他来，是想让他找猫——该说他一语成谶吗？出门前对克拉拉说的“找猫”二字，只是为了逗逗她，结果居然真是来找猫…… 那还不如回去帮克拉拉找猫，毕竟南希是小野猫出身，躲起来的方案还会稍微刁钻一点，而首相府的猫，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能有什么奇怪的躲法。 “福尔摩斯先生，你别糊弄我。”首相夫人严词拒绝，“我们会付给你报酬，请你可以帮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回拉里！” 啧，又让他想到了房租问题。 第五十二章 克拉拉带着这个中国女孩儿回到了贝克街，说起来这位小姐也太懂随遇而安了，身处异国他乡，还被她莽莽撞撞地拉到陌生城市的另一个街道，她却一路宁静而安详地跟着她坐公交…… 好吧可能这也是原因之一，哪个人贩子会穷得坐公交啊。 “嗨，素琳。”克拉拉开口，“呃，似乎还没自我介绍，你好，这里是克拉拉库珀。”说完，她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不过显然这招对女性没有任何作用。姚素琳回以她一个笑容，道：“你好，库珀小姐。”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于是克拉拉开始没话找话，扫了她两眼，说：“你是在大英博物馆工作的？” 这个职业猜测总算是让她有所动容：“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拉拉看了看她的手提包：“手提包的带子上有博物馆的logo。” 她低头瞧着手提包，然后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logo可不大，库珀小姐观察的很仔细。” “叫我克拉拉就好。”克拉拉心想，夏洛克的演绎法如果运用在泡妞上一定会效果斐然，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她居然成功把这位矜持的东方美人的好奇心挑拨起来了。 姚素琳的拘谨松懈了不少，微笑着看向克拉拉，似乎等她继续做出一些推断。 接收到对方的暗示，克拉拉也不扭捏：“你在博物馆一定也进行着一些与茶叶有关的工作，嗯……”克拉拉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收回，放在鼻尖嗅了嗅，挑眉，“中国的茶叶，噢，我记得，在中国把这个叫茶艺？” “是的，”姚素琳笑着说，“我在博物馆进行茶艺表演，以此来保养博物馆里的老古董们，用茶水浸泡过的茶壶会更加有光泽。他们不该被锁在橱柜里，他们生来应当被使用。” 中国人讲话都这么有哲理气息的么？ 克拉拉继续观察她，小麦色的皮肤，单眼皮，下唇厚，右耳有个不清晰的耳洞，脖子比脸上的肤色要白皙一些，从事抛头露面的工作；衣服材质一般，杂货市场买来的；手指有茶叶香，茶艺表演者；刚才握住她的手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心有很多伤疤……体罚？粗重的活计？国籍是其他国家的…… 她在博物馆工作之前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暗暗记下这些的疑点，克拉拉对她笑了笑，直觉催使，克拉拉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我的杂货铺什么都，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你，克拉拉。”她笑着摇摇头，“不过我的工具都是特殊定制的。” 这她就不开心了，说得好像她的店不支持替顾客特殊定制商品一样，夏洛克桌上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都是从她这儿的。 “我们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克拉拉坚定地说，“再没有比我们店更优秀的杂货铺了，再没有比我更合格的老板娘了。” 全伦敦人民都表示不同意后半句话。 姚素琳显然不了解这位老板娘的作风，还颇为好奇为什么她要特意加上后半句话，嗯……正常的店主怎么会在夸店铺的时候把自己带进去？ 克拉拉把姚素琳带到店铺里，按着之前她提到要用的药品，一一从她背后的木橱子里拿出来，姚素琳特意打开商品看了看，确实是能用的，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早就料想到今天会撞到一个陌生人，并且准备好了这个陌生人随口说的一个东西？ 姚素琳由衷地感慨：“真神奇，那个木橱子才那么小……”根本不像是商品应有尽有的小仓库。 “噢，其实里面比外面大(it’theinside.)”克拉拉无不得意地说。 姚素琳点点头，微笑，没有任何反应。 克拉拉期待地看着她，可等了一会儿，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最终，老板娘拉下了脸：“伦敦这是怎么了，中病毒了吗？大家这是都不看神秘博士了吗？上帝啊，这么经典的台词呢！” 姚素琳茫然眨眨眼睛，表示对老板娘的世界一无所知。 好吧…… 克拉拉把她亲手设计的小名片给了姚素琳一张，还特意叮嘱道：“卡片是tardis蓝哦~” 姚素琳：“……噢。” 克拉拉送走了姚素琳，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在某一刻被外星人入侵了，然后给所有除了她之外的人都注射了病毒，导致大家都不记得那个拥有着蓝色盒子的疯狂男人了，世界上只有她！只有她还记得那位博士！总有一天，博士会开着tardis来带她拯救世界的！ 大洋彼岸的库珀博士一行人表示不服。 克拉拉这人，小时候，她期待着霍格沃兹给她寄来入学通知书，长大了，她期待博士带她穿梭时空去冒险……嗯，童心难泯。 不远处走来一位小个子的金发男性，看到杂货铺开着，他冲克拉拉挥了挥手，径直朝这儿走来。 身后的南希也趁机跳上前台桌子上，伏在她手下央求抚摸，克拉拉轻轻挠着手下毛茸茸的猫咪，惹得她舒服地抬起了下巴，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克拉拉则微笑着等待那位医生的到来，在她眼中，这位和善绅士的医生身上贴满了一个标签：潜在情敌。 华生感觉身上莫名起了一层冷意，杂货铺的老板娘和猫似乎背后有怨气。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嗯，什么都没有啊，老板娘还是那么漂亮动人，猫咪也非常可爱。 华生走到店门口，克拉拉则奉上茶水，和夏洛克来店里时的待遇一样，华生也没客气，这几天的相处，让他看出老板娘是一位有些神经质的漂亮女性，正愈挫愈勇地追求着夏洛克。 “克拉拉，我得问你一件事，”华生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介绍的那家医院现在只招妇科医生？” “噢，你不是妇科医生吗？”克拉拉半开玩笑，“那你是什么医生？rwho？” 这回她颇为着重地读了后面两个单词。 华生丝毫没发现她的梗：“我是外科医生，克拉拉。” 克拉拉：“……”所以现在真的所有伦敦市民都不看在bbc播放的神秘博士了吗？那大家都看什么？名侦探柯南吗？柯南就柯南吧，总比名侦探福尔摩斯强……如果哪天真的把夏洛克搬上了荧幕，她的情敌绝对会遍布世界的。 老板娘，你真相了。 “克拉拉？”华生出声打断她的走神。 “抱歉，”克拉拉回神，“呃，那家医院现在只收妇科医生啊？这我倒不知道，嗯……或许你可以去莎拉家看一看，不过她家的诊所可不大，恐怕要你屈才了。” 华生露出个忍辱负重的表情：“一切为了房租。” “噢，天哪……”克拉拉心疼地说，“瞧瞧你们，一个军医一个侦探，被房租折磨成什么样了，可怜的小可爱们哟~” 华生：“……”怪不得夏洛克常说想一崩了老板娘。 “给，这儿是莎拉的电话以及诊所的地址，”克拉拉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电话簿，抄下了一页的信息，递给了华生，然后兴奋地一抬头，“对了，莎拉可是个大美女。” 这点倒是让人高兴的，华生露出个笑容，问道：“谢谢你，克拉拉，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热情地要给我介绍女友？” “大家都是街坊嘛，”克拉拉温柔地笑着，“我以前也给赫德森太太介绍黄昏恋对象。” “那你这儿是房屋中介所兼婚介事务所？”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差点忘了我主要是开杂货铺的。”克拉拉一脸惆怅。 华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想想老板娘对夏洛克的纠缠不放，而室友则对此烦躁不已，忍不住说：“克拉拉，恕我冒昧，你和夏洛克是什么关系？” 提到这点，克拉拉又沮丧起来：“严格来说，好像没什么关系。” 呃，好吧。 “我才刚认识你和夏洛克没几天，事实上，我不该插嘴说这样的话的，”华生温和地说，“但我觉得夏洛克对你现在在他面前出现的频率很反感，或许，你可以改变一下节奏？” 你说的很有道理，老板娘心想，要不跟上头说找人换个班，这都两三年了她还没休过假，或许可以去美国祸害一下库珀博士？感受一下美利坚的文化？ 开玩笑啦……她怎么可能会有休假这种东西。 华生感慨地说了一句：“夏洛克那样的性格，得亏有人喜欢他。” “毕竟他长得好看。”克拉拉认真答道，“不过你怎么想起说这个？” “这两天我收到太多警告了，他的各样外号也接触了不少，怪胎、天才、混蛋……”华生疲惫地揉了揉鼻翼，“想付钱从我这儿拿到他的消息的人也有。” 医生好奇地问：“怎么，克拉拉，你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吗？你们是朋友啊。” 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拿了钱来监视人的那个，克拉拉内心默默谴责了自己的见钱眼开，然后道：“说实话，我和夏洛克的交集真的不多。” 然后她说出了这几年来真实度最高的一句话：“医生，我并非出于恶意，不过你得注意夏洛克，他很危险。” “什么危险？”华生皱着眉头问她，“夏洛克很危险，还是夏洛克处于危险中？” 克拉拉笑笑没回答，却因为他的问话，打心眼儿里认为这位医生是个纯粹又善良的老好人，夏洛克确实需要一位这样的朋友。 就像她需要露易丝一样。 第五十三章 回到杂货铺后，克拉拉深思熟虑了好几天，才将这段简短的录音发给了不知道在哪儿忙碌的boss，心情有些忐忑。 没过一会儿，就等来了boss的邮件。 “这段录音可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你忙活了几天，就拿这个给我？” 克拉拉肆无忌惮地冲着屏幕做了个鬼脸，心想反正对方又看不到，但回复的词句却是字字斟酌。 “姚素琳并不是自愿留在这个组织的，虽然没问到别的有用的情报，但是证明了这个组织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攻。” boss这次回的时间有些漫长—— “库珀小姐，莫非你想过去做卧底？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有更好的地方让你去。” 克拉拉撇嘴，她如果真的去做卧底，只要对方开出足够有**力的条件，恐怕她会变成双面小间谍。 “先生，我虽然不能去做卧底，但不代表姚素琳不能啊。按照她的描述，该组织冷血无情，如果抓准时机，收买一两个不成问题。而且，姚素琳的牵挂只有她的哥哥。第一个办法，我们连她哥哥一起策反了……” “这么说还有第二个办法？” “要么杀了她哥哥，让她以为是组织里的人做的事，逼急的小白兔也会咬人的。” 屏幕那头的人盯着这封邮件陷入了思考，末了，回了一个“好，我会考虑的，你继续跟进姚素琳。” 克拉拉挑眉，那他到底会采用哪个方案？怎么一点口风都不透露…… “库珀小姐，别在我手底下玩两面三刀的把戏，你会害了你自己。你可能希望我听了这段音频会可怜姚素琳，然后放她一马，首先，如果这招有用，你当初早就被放走了。并且，她既然做了，那就要对所作所为负起责任，至于苦衷不苦衷，那不是我在乎的。” 小心思被发现，克拉拉泄气地敲了敲键盘。 在她看来，姚素琳完全是个冤大头，明明她干过的一切，都是因为被对方握着七寸逼着去做，现在却换来boss一句“她必须要对所作所为负责”，就完全把她坑到了死路上。这种情况，和克拉拉当年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克拉拉叹息，合上了笔记本，拎着手机看了起来，最近说来也怪。 除了多出一个姚素琳和她亲密了些。前段时间一直缠着她的温斯洛律师自圣诞节之后没了音讯；她发给露易丝的信息，露易丝也不像从前那样很快回复，而且她好像最近状态不好，老是被上司批评，克拉拉本想打电话过去安慰她，却怎么都等不到她接电话，每次回复原因都是“睡过头了，没听到提示音”；夏洛克给她发的短信倒是多了起来。 嗯，比如这条—— “克拉拉，可以帮我带一袋茶叶上来吗？” 这要是平常人，她肯定一个白眼甩过去，附送一句“爱买买，不买滚”，不过既然对方是夏洛克，那这种额外的服务……可以酌情考虑。 毕竟，如果不去给他送这些小东西，恐怕她一两个礼拜之内都看不见夏洛克了。这几年她早已看透，只要夏洛克手头没有案子，他就窝在家里作妖，死活不肯出门看看美丽的伦敦。 侦探作妖的方式有很多，要么捣鼓瓶瓶罐罐，做出来什么反应物，一个不小心炸了客厅，要么把小提琴拉出电锯的声音扰民，要么在大半夜把墙壁粉刷成荧光色……最近他喜欢往墙上打，用孔拼出诡异的图案。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帅气智慧的福尔摩斯先生，在伦敦只落了个颠沛流离的下场了吧……就是因为租房总会被邻里和室友投诉。 至于买房，天哪，要办那么多复杂的手续，并且还要处理很多“无聊又无益的人际关系”，他才不高兴干呢。 克拉拉挑了一盒茶叶，这是姚素琳送的，她非常乐意收下了这份礼物，现在拿来借花献佛也无不可。却不想拎着茶叶一出门，就凑巧遇见刚回家的华生医生。 “嘿，约翰。” 克拉拉瞥到他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又看到他整洁的衣服装饰，凑近一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儿。 嗯……看这天色，医生应当度过了一个相当美好浪漫的晚餐时间。 华生对她微笑，一如既往礼貌而温和：“你好啊克拉拉，晚上过得怎么样？” “肯定不及您的夜晚美妙，医生。”克拉拉对他**地眨眨眼，“怎么，莎拉没留你过夜吗？” “她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不会在婚前有——”华生正想解释，然后一顿，皱着眉头看克拉拉，“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莎拉……她告诉你的？” 看他反应慢半拍的质问，克拉拉顿时觉得这位医生真是可爱极了，大笑道：“噢，约翰，你身上的香水味和你的服饰把你出得干干脆脆，信不信，等会儿夏洛克也会说同样的话。” 华生一脸饶了我吧，自从搬入了贝克街，他感觉每天都在裸奔，丝毫小秘密都不存留，对着夏洛克就算了，他再古怪也是个男性室友，并且，总体来说他还是非常享受和这位侦探先生一起解谜的过程，但老板娘就—— 她可是位女士，并且还是个姿色非常不错的女士！ 华生非常庆幸，还好当初打消了追求老板娘的想法，追不到就算了，万一追到手，那得多磊落的人才敢把这位小姐带在身边。 华生见克拉拉一路随行，不由得问：“咦，你要来拜访夏洛克吗？” “是的，”克拉拉晃了晃茶叶，感慨，“老板娘带着小可爱来了。” 华生很惊讶：“你们店还可以？” “只对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开放此服务。”克拉拉冷漠地说。 华生：“……”好吧，意料之中。 和赫德森太太闲聊了两句，克拉拉与华生便上楼去，一打开门，就看到茶几上趴着一条黄白相间的小蛇，此时正在吐着信子盯着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人，夏洛克则悠然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灰色的睡衣，清闲得仿佛瞎了。 “夏洛克！这是什么？”华生快要被室友的状况百出给搞疯了。 “退下，看我的。”克拉拉将几乎要暴走的华生拦住，施施然走上前，顺走了放在桌上的一个玻璃缸，伸手握住蛇的头部与七寸，快很准地将它团倒扣在了玻璃缸下，并迅速把茶盒压在了上面。 克拉拉回头，对华生露出个美丽动人的笑容：“进来吧，这儿安全了。” 华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高人大隐隐于市，随身携带毒蛇，杂货店老板娘不甘示弱，徒手逮蛇平息潜在的杀人风波。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后者则轻蔑地瞧着吐着信子的毒蛇，对此他不予置评，转头看向华生，这个角度，刚好在室内的灯光下可以看见，他脸颊上在灯下隐约反光的无色唇印，他一顿：“噢，她涂了润唇膏，还亲你了……” …… 老板娘算什么，室友才是真绝色。华生心想，这回真的是裸奔了。 幸好克拉拉对此兴趣不大，径自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对夏洛克说：“夏洛克，你可得收敛些，否则你会失去你的好室友的。” “不会，”夏洛克用手敲了敲玻璃钢，低沉地说，“约翰对演绎法很感兴趣，不会反感的。” 不反感才怪了吧……克拉拉心疼地看着气呼呼走向餐桌的医生，听着夏洛克的话，回答：“确实如此，我看出来了。” 华生回头：“怎么就看出来了？” “你的博客啊！”克拉拉兴奋地一拍桌子，吓得小蛇猛地转向她，克拉拉丝毫不察夏洛克皱了皱眉，继续说，“天哪，‘粉色研究’那篇我看了四五遍了，太精彩有趣了，就因为这个我爱上了侦探小说！” 夏洛克对此有了反应，手里的小茶杯被相当不温柔地搁在茶几上，又惊到了玻璃钢里的小蛇，夏洛克看向华生：“你把上次出租车案件写进了博客里？” 华生点头，无视了夏洛克隐约的怒火。 “挺好的，夏洛克，”克拉拉故作欣慰地说，“多亏了约翰的博文，我觉得自己了解你了不少，”克拉拉忍着笑，“让我来问你个问题，咳咳……女王经历了多少任首相了？” “别这样，”华生不由得对一心恶作剧的克拉拉说，“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夏洛克看了眼克拉拉，以及她抿着嘴憋笑的样子，顿了顿：“我干嘛要回答你。” “因为我长得好看。”克拉拉厚着脸皮说，甚至软下了声音撒娇，“说嘛说嘛说嘛说嘛~” 夏洛克皱着眉，这一串“说嘛”简直如魔音灌耳。 他有些烦躁地回答：“两个。” 并且他看上去还很是理直气壮：“现首相和前首相。” 克拉拉已经乐不可支地瘫倒在沙发上了，笑的形象全无。 夏洛克选择无视笑疯了的老板娘，转头：“你在博客里都写了什么？” 他忍不住质问：“还有，‘粉色研究’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看到夏洛克难得的窘迫，华生觉得大仇得报。 他无辜地说：“没写什么，只是说聪明绝顶的天才侦探，其实是个常识为零的家伙，另外‘粉字研究’是根据现场的线索取的名啊，那个女人、手机、还有行李箱，一切都是粉色的，不是吗？” “信我，医生……”克拉拉一边笑一边建议，“一定要把这些博文整理成书出版，会火遍全球的，要不要帮你想个笔名，马尔克斯？狄更斯？道尔？任君选择。” 华生也没憋住，笑了：“我觉得道尔还不错。” 第五十四章 早上，克拉拉逮住浑身脏兮兮的南希，揪着她的尾巴，强迫她洗了个澡，看到干干净净的小猫之后，才肯把食物给她。这些日子，南希回店里的时间越来越规律，早上五六点跑回来混顿早饭，晚上十点多会回来喝牛奶。 克拉拉给南希准备了温暖舒适的毯子，大概因为外面天气太冷了，南希也渐渐愿意留在店里睡觉，意识到这只嚣张的小猫愈发顺她心意的变化，克拉拉无不得意地自我标榜了起来。 于是她在k上po了几张南希的照片，有最开始南希浑身是伤的流浪猫时期，也有干干净净，略微有些发胖的小花猫时期。 总之，这个脖子上戴着紫色布圈的小猫看上去活得很滋润，克拉拉配字：“流浪猫老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大家好，我是新时代的虐猫先锋，克拉拉·库珀小姐”。 下面收到了莱纳德的评论。 “好可爱的猫，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会打它。” 然后后面又跟着一条评论： “我相信。——正在使用室友的fb的库珀博士。” 室友不是你精分的借口，克拉拉吐槽，回复了下面库珀博士的那条评论： “薛定谔除了虐猫，还能不能虐点别的东西，比如谢尔顿？——正在虐猫的库珀小姐。” 很快，她就收到了两条回复： “薛定谔不可以，但谢尔顿的母亲可以！” “然而你永远都无法召唤我的母亲[微笑][微笑]，居住在大洋彼岸愚蠢的外国人，木哈哈哈~——来自库珀博士的轻蔑。” 面对这幼稚的挑衅，克拉拉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噢，小伙子，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除了妈妈之外的爆炸性武器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室友之间发生的故事？我有一位大学同学叫做彼得，他和室友韦德原本相处的不怎么好，但他们在不同时间、地点收到了同样的邮件。彼得和韦德都很好奇，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分别出发，往邮件里提到的目的地去，毫无疑问，他们在泰晤士河畔相遇了。然后，他们看见” 最后的单词打完，标点符号都不加，一段话发出去，克拉拉果断关机。 然后开开心心地收拾了包，最后揉了揉安详地窝在她的床上的南希，直听到小猫柔柔的一声“喵~”，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把杂货铺的事儿先放到一边去，现在去布莱克那儿讨论一下查令街书店的藏书归属问题。 噢，说起来，她真的要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昨天听说老人没有住处，她就把郊区住宅的钥匙给了他，并且只收非常微薄的租金。 从来没做过好事的克拉拉，难得发次善心，打心眼儿里觉得天更蓝了，水更清了，车子都不堵了，伦敦的空气质量似乎都好起来了呢！ 别的可能有主观的因素影响，但车子不堵这回事儿……公交车从贝克街一路绿灯过来，真的神奇地没堵车，于是她很快就抵达了布莱克书店。 无视了门上的closed，克拉拉开心地推开门，还没开口，就被书店里的整洁和空旷给震惊了。 布莱克的书店这么干净？ 布莱克的书店竟然没书了？ 这二者的奇怪程度简直难分上下，就在克拉拉还在为这两条疑点纠结排序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位发型神似中东人民的……呃，犹太人？ 噢，不是，仔细看的话，这位的长相还是熟悉的英伦画风。 对方冲她微笑：“美丽的女士，你好——” “等一等！”克拉拉打断他，然后冲出书店，抬头把这栋建筑物的名称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走错，才重新进入书店，调整了语气，礼貌地问：“这位长者，请问你是不是把这儿当做教会走错了？” “不是，”曼尼很耿直，“我是店里新雇佣的会计，叫我曼尼就好。” 然后布莱克的声音从书店里屋传来：“曼尼！看到我的剃须刀了吗！把我的剃须刀递过来！” 克拉拉微笑，呵呵，你们家会计还负责找剃须刀？ 曼尼礼貌地对克拉拉微笑了一下，然后还真的好脾气地进去帮布莱克找剃须刀了。 这就轮到克拉拉僵在原地了，天哪，这样的会计在哪里卖？！还有批发吗？！ 等布莱克出来，他还没寒暄问好，克拉拉张口就问：“你在哪儿找到的曼尼？” “前两天的时候，他自己上门的。”布莱克说道，然后开始叙述那天的神奇故事。 等克拉拉听完布莱克的叙述，她选择放弃批发一打曼尼的念头，显然，像曼尼这种会计兼店员、兼保姆、兼情绪垃圾桶，也就伯纳布莱克这位踩了猫屎咖啡运的奇葩才能遇到了。 “你今天是来挖墙脚的？”布莱克开心鼓掌，“欢迎！” 克拉拉惊奇：“原来可以挖墙脚吗？噢，天哪这个好事儿稍后再议，我今天是来问你需不需要补充书库——看你店里这情况，是的，肯定需要——嗯，查令街的某家书店开不下去了，有一堆藏书还在等待领养中，你有没有兴趣？” “噢，这个不错，快点运过来吧！” “我们还没聊价钱问题。”克拉拉耐心地说。 “钱不是问题，对吧曼尼？”他转头问旁边耿直的会计，后者犹豫了一下，正想说话却被布莱克抢过话头，“看，曼尼也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布莱克店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人傻钱多速来”的等待被坑的气场，真不知道他到底靠什么养活了整间书店，甚至营业额比她家的神奇杂货铺还高。 曼尼犹疑，还是开口说：“我觉得还是——” “噢，亲爱的曼尼，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店里当会计？”克拉拉反应极快地打断了曼尼的话，可别给老人的生意节外生枝了，又接了一句，“我肯定给你更好的待遇，呃，比如住宿，你现在住在哪儿？我可以给你在市中心地段找一家便宜的租房，并且介绍一位聪明的室友。” 克拉拉都要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这样一来夏洛克的室友问题，以及她的喂猫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我现在住在书店里，”曼尼耿直道，“我认为布莱克虽然邋遢古怪了一些，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聪明的室友’，谢谢你的好意，小姐。” 布莱克对曼尼选择坚定不移地陪伴他，表现出一脸失望。 然而听了这话之后，克拉拉古怪地看着两人，这是魔咒吗……自从“室友”不再是简单的室友，身边的“室友”们似乎越来越多了…… 她从室友书店——哦不是，布莱克书店出来后，抱着微妙的心情打道回府，好歹老人的事情解决了，就意味着，老人的房租问题以及她的外快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嗯，这波不亏。 回到店里后，她打开了电脑，重新登陆了k，收到了一大串轰炸。 “然后什么？” “然后呢！！” “克拉拉库珀小姐，你的故事为什么没了下文！” “克拉拉！！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尊敬了！” 以上消息全部来自愤怒的库珀博士，紧接着下面还有一条。 “谢尔顿，别闹了，把我的k账号退出去！” 看语气应该是莱纳德，然而账户名称却是谢尔顿库珀。 互用对方的k什么的……果然室友是个奇妙的关系。克拉拉对“室友”这个词的感觉愈发微妙了起来，似乎要打开某扇新世界的大门。 鬼使神差地给谢尔顿回复了一句：“然后他们看到了对方的果体，没错，这是一次果体派对，后来这对室友对彼此释怀前嫌，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嗯……不知道库珀博士看到这个后续会不会想自戳双目。 忽然前台有客人前来，这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不过精神很不错，一直在斗嘴。 “我能帮您什么？”克拉拉问道。 “辣椒油有没有？”其中一位气质温和的老爷爷回答，“家里需要调料。” 旁边稍显硬气的的爷爷插嘴道：“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斯图尔特，没有人会好奇这个辣椒油究竟会用在什么地方。” “闭嘴，弗雷德，”被称为斯图尔特的爷爷翻他个白眼，“说好今天听我的，所以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插嘴！” “……”克拉拉感到新世界的大门慢慢开了个缝，一个灵光，小心翼翼地问，“呃，二位是——室友？” 两位爷爷面面相觑，然后斯图尔特回答道：“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老板娘，我们确实住在一起。” “好几十年了。”弗雷迪加了一句。 拿上辣椒油，夫夫俩悠然离开，克拉拉则呆愣在原地——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某扇大门打开的声音？莫非，所有室友终成有情人这句话是真的？ 克拉拉回神的时候，是看见夏洛克戴着手套的手在眼前不停地挥动，她顺着手的方向一扭头，就看见夏洛克淡然地看着她。 “嘿，夏洛克，关于上次那个室友的事情——”克拉拉想说，我还是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室友”这一关系太危险了。然而看到夏洛克身后一位小个子的和善先生之后，她狠狠地绝望了起来。 华生：“……”这是什么表情，说好的漂亮的老板娘，当然，这位老板娘确实很漂亮，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来？ “这是我的新室友，约翰华生，”夏洛克介绍，“上次委托你帮我留意室友的事情就不必了，以后他来店里买东西都算在我的卡上。”毕竟来克拉拉店里买的东西，一定是夏洛克本人需要的东西。 然而克拉拉就不这么想了，泫然欲泣地看着声称“算在我卡上”的夏洛克，再看了看旁边还处于茫然状态的华生，失落地沉默着…… 万一室友定律发作了怎么办？万一夏洛克转而喜欢男性了怎么办？那她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撩到侦探的芳心？ 显然克拉拉没有意识到，首先，她得确认夏洛克会对某个人产生“喜欢”这种情感，所以她的忧虑，完全是杞人忧天。 ——说不定人家根本谁不会喜欢任何人呢呵呵呵……（作者亲妈微笑脸） 路漫漫其非常修远兮，老板娘将上上下下而求索，左左右右而求索，前前后后而求索。 …… “华生医生，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好不好？”老板娘拉着华生的手，诚挚地建议着。 “……”经过了一天与出租司机紧张刺激的大战，华生在无奈中却对奇怪的词句更加灵敏了，现在他又要问出这个经典的问题—— “库珀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医生的？” 第五十五章 夏洛克正躺在沙发上思考老板娘身上暴露出的疑点，如往常一样，一遍遍分析和猜测她的目的与计划，这都成了他打发时间时最习惯做的事。 此时克拉拉本应当带着姚素琳不知干什么去了，然而下一秒，房门却忽然被她打开。 夏洛克依旧闭着眼睛：“别说话，赫德森太太，茶几很好，不需要收拾。” 听了他的话，克拉拉下意识看向茶几周围的环境，血肉模糊的蛇和玻璃碴子遍地的房间，这忽然让她有些忧心…… 没听到回话，夏洛克抬眼看向门口，却看见克拉拉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茶几，表情纠结。 “噢，库珀小姐。”夏洛克坐直了身子，脚刚要沾地，却被克拉拉叫住。 “别动！”克拉拉瞥了眼地面，“或许会踩到碎玻璃。” 夏洛克老实收回了脚，盘腿坐在沙发上，想了想，问：“怎么了？” 老板娘刚才生气的原因，似乎是因为知道自己被监视，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他刚才又看到了她的活动踪迹。 “呃……”克拉拉有些纠结，“我有些事情要去办，可能需要过几天再回来……嗯，南希不知道去哪儿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帮我喂一下她。” 帮忙照顾南希这种事，完全可以找赫德森太太或者华生，他们可靠谱多了，但是她却突如其来拜托到他头上，这说明——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夏洛克低着声音问，“怎么，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吗？” 克拉拉决定姑且把这当做关心吧。 又看了眼时间，她打电话叫的出租车应该快到了，于是抬头对夏洛克说：“抱歉，这个不好说。” 毕竟这回只是有个奇怪的预感，她也不知道露易丝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切都太巧合，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所以这一次，就当做道别吧。 克拉拉微一点头：“我走了，再见。”她刚一转身，又顿了顿，回头无奈地对夏洛克说，“以后不要总觉得我的话都是谎话了，好吗？” 说完，带上门就离开了。 总觉得她的话都是谎话？ 他明明—— 呃，好吧……他确实如此。 话说回来，尽管这话的确让夏洛克分心了一会儿，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克拉拉刚才趁机做的小动作——她在旁边丢了个东西。 夏洛克起身，跳到茶几的另一边，俯下身子捡起那个小卡片，一看，竟是他的信用卡，之前一直放在克拉拉那儿保管的。 老板娘这是要去哪儿？ 此刻两人对未来都还一片茫然，这一别，不久后再相见，就不知是什么日新月异的场景了。 出租司机刚一到，克拉拉就准时地跳上车，报出一串露易丝家的地址，便紧张地坐在了座位上，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现在她很希望这是一场乌龙，去了露易丝家里之后，得到的只是露易丝的一个笑：“抱歉，克拉拉，这短信大概是瞎按按出去的，我都没注意”。 然后她和露易丝好好聚一聚，聊聊她的工作什么的，第二天起床，还可以优哉游哉地去在姚素琳面前装傻充愣，去221b跟夏洛克解释一下自己这次只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可是，这个h…… h- 好吧，最靠谱的还是help……克拉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露易丝如果消失不见，她就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边去找她。露易丝如果当场暴毙，她就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抱着这样的心情，出租车抵达了露易丝居住的住宅区。 露易丝家住在25层，爬上去费时费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乘电梯，按下27层的序号，听着电梯慢慢往上爬的声音，感受着失重感，神经慢慢紧张了起来，电梯缓缓经过了25层，往27层爬去。 她的习惯之一，如果不得不乘电梯，那为了防止遇到仇家在高一层的地方埋伏，按楼层时，会按下高两层或是低一层的数字。 出了电梯门，克拉拉谨慎地向下看了看，楼道里黑黑的，仔细听了一会儿，下面一层确实是一片静谧，才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结果刚走到26层的楼梯，忽然25层的左侧防盗门猛地打开，接着一个人影从露易丝家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按下了电梯，离开了这层。 克拉拉慢慢下楼，瞥了一眼电梯的方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温斯洛。 温斯洛怎么会知道露易丝的家？而且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多，都这么晚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露易丝八成是出事了。 克拉拉心一沉，走下楼梯，调整了心情，看向露易丝家里，结果让她不由得慌了手脚。 露易丝跪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手里松松垮垮地握着手机，桌上散落着红酒，酒瓶子还倒在一旁。 克拉拉步伐沉重地进去，走到茶几边慢慢蹲下，伸手颤抖地推了推露易丝：“露露？” 可是她就这么受着一点力道，就倒了下去，克拉拉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口尚有起伏，并没有丢了命。 她猛地松了口气，连忙重新把露易丝扶好趴在茶几上。 露易丝的样子安详地像是睡着了一样，显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然而这副睡相却让她想起这段时间露易丝常说，“抱歉，没睡好”，“抱歉，睡过头了”。 ……事有蹊跷。 克拉拉看了桌上的红酒，又想到了跑出去的温斯洛，不免起了怀疑。 她小心地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里，可惜并不能尝出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克拉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沾了沾一些红酒，然后从露易丝的厨房里拿出了塑封袋，刚一放好手帕，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克拉拉立马蹲下躲在厨房里，接着温斯洛的声音响起了。 “师傅，麻烦您，帮我把她抱下去，我们需要立刻去医院！” 看不到温斯洛的表情，光从声音听，并不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 克拉拉静静等着，听到防盗门的声音一响，她才站起身，为了能追上他们，干脆从厨房窗户外面的水管往下爬，且滑且落，好一个天然电梯，25层的距离竟很快到了地面上。 克拉拉看到楼前果然停着一部出租车，小心记下车牌号，看着露易丝被温斯洛和司机扶出来送到车上，接着就开动了发动机，一溜烟就没影了。 现在这个时间，路上一部车都没有，这个时候，又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想跟上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克拉拉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转身重新进了大楼，一根发卡撬开了露易丝家的防盗门。 克拉拉径直走到她的衣柜边，掏出几件衣服，顺便借用了露易丝的化妆品，一切收拾停当后，天色渐亮，她自然地出了门。 露易丝的事儿需要多花点时间和精力，这样的话，不如先去把另一件事解决，再好好与睡美人露易丝好好周旋。 至于另一件事，当然是指姚素琳的事儿，跟在boss手下有一段时间了，她非常了解接下来他会下什么命令，那一定是要她去查清姚素琳的同伙，弄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要下达这一命令，首先就要从姚素琳那儿知道她还有同伙这回事，那么在boss从姚素琳嘴里撬出线索的时间内。她抓紧时间先行完成了这一切，如此，这个时间差就完美被空出来了。 在这点来之不易的时间里，她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露易丝的衣服材质很不错，克拉拉穿上之后，一改不正经的气质，此刻倒显一派贵态，竟摇身一变成了中上层阶级人物，和杂货铺那个大方开朗接地气的老板娘判若两人。 目的地有点远，正是唐人街的那家卖招财猫的店。 一夜未眠，她倒不显疲惫，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诗集，在那家卖招财猫的店的对面茶馆里坐了一上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收起书施施然起身。 店铺里的装饰金光闪闪的，虽然并非真正的金子，竟也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克拉拉随意在店里溜达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招财猫的上面。 “买个招财猫吧，小姐。” 橱柜后的老太太沙哑着声音对她说道。 克拉拉勾出了一个笑，朝她示意收银台旁边的招财猫：“太太，招财猫怎么卖？” “只要6磅。”她这样说着。 “这个价位……”克拉拉顿了顿，皱着眉头关心地问道，“店里生意想必不怎么样吧？” 老太太笑了笑：“无妨，我也不是专门卖招财猫，只是你们英国人看这个更新鲜，就拿出吸引一下顾客。” “这倒也是，”克拉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英国人对具有异国风情的历史悠久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 老太太的眼神一下精明了起来：“您……是来做生意的？” 克拉拉朝她走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有一根汉代的玉簪……” 克拉拉心想，反正只是吹牛，又不是真的付钱，于是随口说了个价钱，“我愿意出八百万英镑买下它，不知在哪里能有路子……” 听到八百万这个数字，老太太明显喜不自胜，倒是轮到克拉拉暗自懊悔，啧，看来这价格报的太高了…… 但紧接着，老太太又想到什么似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会和他们联系的，小姐，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克拉拉打断她的话，“我想先见见这根传奇的玉簪，什么时候有时间？”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给我看啊……”克拉拉道，“难道玉簪是假的？” 老太太立刻反驳：“玉簪百分之百是真的。” 这个表情既然不是在纠结玉簪的真假，那就是说，这个货真价实的玉簪出了事儿……要么是有所损坏，要么是丢了。看这个老太太的神情，后者的几率要大得多。 既然如此，他们追杀姚素琳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小姐，您愿意留个电话吗？”老太太道，“我会和他们联系。” “当然好了。”克拉拉留下了电话。 老太太又问：“您怎么称呼？” 克拉拉眨了眨眼，端庄得体地微笑：“福尔摩斯。” 她又添了一句：“福尔摩斯太太。” 啧，某人一贯死性不改。 第五十六章 克拉拉还不知道自己故作镇定下的慌乱已被夏洛克发现，犹自沉浸在“啊，夏洛克口是心非替我去找猫了，果然是对我有意思”的幸福中。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你只是匆匆一瞥，我却在脑海中和你共度了一生。大抵形容的就是克拉拉这样脑补能力强的人。 克拉拉的花痴严重拉低了她的智商，总之连姚素琳都看出不对劲儿来了，忍不住问：“克拉拉，刚才那位是……？” “就是我那没爱心的街坊，”克拉拉不由得笑了笑，低头看着老实窝在怀里的小猫，“我错了，他只是别扭了些，对我……咳咳咳，噢不是，对小动物还是挺有爱心的。” 语气里的雀跃仿佛真的兜着鸟雀似的。 姚素琳也没忍住：“噢，我以为你们正在热恋呢，毕竟你们看上去很熟稔。” “不瞒你说，”克拉拉露出羞涩一笑，“他正在疯狂追求我。” 姚素琳：“……”显然不是吧，反过来看上去才正常啊，老板娘这是没注意语法还是故意说错啊？？ 负责任地告诉你，她肯定是故意说错的，毫无疑问。 走了许久，才在某个街道看到了一家港式餐厅，俩人也没挑，就在这儿歇了脚，南希吃了点东西，就很乖地窝在克拉拉的腿上假寐。 “这个包子可真好吃，”克拉拉点评道，“真羡慕你，可以从小就一直吃到这些美味的食物。” 说到这儿，姚素琳沉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暗了暗，克拉拉心想，兜兜转转一大圈，总算是到点子上了。 “这东西……我们穷苦人也是吃不起的。”姚素琳喃喃地说，“他们哪会给我和哥哥吃这个？” “你有个哥哥？”克拉拉开心道，“我只有个姐姐，还不是亲生的。”她耸了耸肩，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这回轮到姚素琳好奇了：“怎么？” “我是个……孤儿……”克拉拉低着脑袋，筷子在碗里拨动着，语气略有低沉，“我姐姐和我是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姐姐比我厉害多了，我在贝克街的赔本买卖，她一直都暗中予以支持。” 姚素琳一脸抱歉，然后苦涩道：“你和你的姐姐，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所拥有的亲情却很动人，而我和我哥……” 克拉拉抬眼，关切地看着姚素琳，等她慢慢地、遮遮掩掩地说出那些秘辛，虽然不完整，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的些许不完整，手里的资料也会替她补全。 让一个人吐出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主动用一个相似的秘密来交换。 姚素琳低声诉说着她的身世，谈到动情处，就低低呜咽，落泪的模样我见犹怜，克拉拉忙在一旁递纸巾，听她抽抽搭搭地倾诉着，仿佛这些话憋了好久，总算可以找到出口宣泄出来。 这样的压抑及小心翼翼，让克拉拉实打实地有些心疼。 即便她的日子过得也不那么光明，但她一直口无遮拦，身边总有人可以让她倒苦水，尽管曾因为言多必失吃了太多苦头，但她仍然会选择讲心里的苦闷说出来，与姚素琳相比，克拉拉还是幸运了很多。 姚素琳提到了很多，比如她和哥哥凄惨的童年，还有被黑手党逼着不得不从事着非法工作，在刀尖儿上过日子的战战兢兢，被人打骂虐待后的绝望苦毒，以及在伦敦重获自由的喜悦，甚至还有对未来的绝望…… 他们所需要的信息虽然是补全了，这位女士伤痕累累的过去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了。 等姚素琳倾诉完毕，克拉拉悄悄将手机的录音功能关掉。 然后她安慰说：“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何不摒弃过去，好好过好现在呢？” “噢，克拉拉，那是不可能的，”姚素琳黑色的眼睛里一片泪光，“克拉拉，不能逃离过去的，他们永远会找到我，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 姚素琳和她说了这么多，只有这句话是最让克拉拉印象深刻的，这句话让自负的克拉拉做了那么久的自由梦出现了裂痕。 “或许可以啊，”克拉拉不甘心地说，“你过你的，实在不行，去一个偏僻的渔村安度余生，也不错啊。” “即使在天涯海角，他们都能找到的。”姚素琳摇了摇头。 克拉拉沉默了。 这对她们二人而言才是最压抑的部分，可怕的不是经历过的苦难，而是这个苦难将永无止境。 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下，克拉拉再次体现了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 “那趁着光阴还有余留在手中，就抓紧时间谈恋爱吧！”克拉拉当真是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的。 “啊？”姚素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伊壁鸠鲁主义认为，人的一生，快乐才是最高的追求，”克拉拉还严肃地给她解释起来，“简单来说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姚素琳纠结：“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恋爱中的人会释放更多荷尔蒙，包括多巴胺、内啡肽等，而荷尔蒙能使人兴奋。”克拉拉一本正经地解释，如果鼻梁上有眼镜让她推一推，那么学者气息就更出众了，她端坐好，严肃地说，“来，我给你讲一下田鼠的故事……” 作为典型文科生，姚素琳听的脑袋都大了，只能恭维道：“你懂得可真多。” “噢，这是网友告诉我的，”克拉拉笑着说。 库珀博士曾和她相当严肃地讨论过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背后，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科学原理。 等库珀博士用生僻的激素解释完之后，满心以为只要看透了本质，克拉拉就会对其产生轻蔑，从此脱离情情爱爱的歪门邪路，回到科学研究的康庄大道上来。 不过他天真了，他全部解释完毕，克拉拉若有所思。 库珀小姐：“噢，那么伊壁鸠鲁的观点是有道理的！果然还是要多谈恋爱啊！” 库珀博士：“……” 后来谢尔顿知道了库珀小姐的大学主修是哲学，于是他选择了放任自流，任其堕落。 哦？听说你要跟学哲学的人谈科学？？你会被他用世界观和方法论羞辱的我跟你说。 哲学系的骄傲，克拉拉库珀小姐，还在津津有味地和姚素琳聊着古希腊，后者则静静微笑听着，不置一词。 然后克拉拉话锋一转：“所以你有没有追求的对象？” 你倒是好好说说，这是哪来的所以？？？ 姚素琳茫然，然后想到了博物馆的一位一直不屈不挠想约她的同事，纠结地皱了皱眉头。 一看有戏，热衷于发展婚介副业的老板娘立刻劝道：“换个新生活，不一定要完全脱离从前的过去，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姚素琳若有所思。 克拉拉再接再厉：“他怎么样？是非常的帅，还是非常的有才华？或者二者兼有？” “老实，软弱，个子不高，性格温吞。”姚素琳诚实评价，然后认真地说，“不过，克拉拉，我在想，你刚刚那句‘只要心态是新鲜的’，是不是唯心主义了？伊壁鸠鲁是唯物主义一派的。” “……”克拉拉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 哲学系的骄傲顿时原形毕露，露出了学渣的本相。 或者说，克拉拉再能扯，也改变不了她是学渣的事实。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整个世界都对老板娘恶意满满系列。 克拉拉觉得自己发展副业的热情还没长大，就被掐死在了摇篮里。话说回来，谈恋爱就谈恋爱，哪里来这么多的科学道理和哲学思想！人生苦短，就是要及时行乐！ 第五十七章 于是夏洛克笑了笑，彬彬有礼地点头：“夫人盛情难却。” 话说的好听，实际工作还是找猫。 按照女仆的叙述，天气寒冷，圣诞节前后，拉里一直缩在首相府不肯出门，最近天气转暖，他才肯出去转悠，考虑到他在家里闷了太久，所以之前有一两天没回来，他们也不那么慌张，可之后都好几天了，拉里还是没回来，也不知道转悠到哪儿去了。 他们也曾去外交部去看一看，然而却没找到拉里，整个唐宁街都被找遍了，也没发现这只猫去了哪儿。 夏洛克则不以为然，想和猫玩捉迷藏，找得到才怪了。 他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再去外交部看看吧。” 女侍从皱着眉说：“可是我们已经去过外交部了！” “他是活的，又不是死的。之前不在，谁能保证现在也不在？”夏洛克终于没忍住拉下了脸，语速快起来，“天哪，你打算去找一只猫，你就要摸清楚他的习性不是么，初春的天气会转寒，这两天正是这个时候，猫咪怕冷，会去寻找熟悉又温暖的地方避寒，既然不在首相府，那么应当在外交部，现在这个时间，太阳刚好可以照入首相府大门，现在去，二十分钟内一进门就可以看见他。” 首相夫人示意了一下，女侍从就小跑着出去了。 夫人对这位侦探似乎有些好奇，于是没话找话地感慨了一句：“真是厉害的推测。” “任何知道日照时间和方向以及猫咪习性的愚蠢之人都可以得出这样的推测，夫人。”夏洛克丝毫没留情面，然后似乎反应过来，又对她露出个笑容，“当然，我说的是那位不合格的女侍从，建议您重新挑选一位聪明又强健的。” 首相夫人：“……”别解释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在场的都是愚蠢之人，包括首相夫人。 等女侍从回来的时候，夏洛克优哉游哉地在会客室喝起茶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女侍从就抱着猫回来了，只是她似乎抱着两只猫，其中一只还在疯狂地扭动着，女侍从好不容易才抱住了。 夏洛克定睛一看，表情有些微妙。 女侍从说：“噢，夫人，福尔摩斯先生，找到拉里了，他就在外交部的大厅门口处晒太阳，这儿还有只猫——她似乎不像是流浪猫，但她和拉里的感情很好，拉里不愿意走，直到我们愿意把她也一同抱来……” “我认得这只猫。”夏洛克放下杯子，瞥了眼其中一只虎纹小花猫脖子上的紫色布带，心想这回不仅是来找猫，还是来给克拉拉找猫了…… “这是我街坊的猫，她着急地找了一早上了，”他抬头对首相夫人笑了笑：“容我把南希——也就是旁边的这只猫，容我把她带回去，可以吗？” 夏洛克上前，巧妙地拎起南希的后颈的毛皮，闹腾的小花猫立马安静下来，他伸手挠了挠南希的下巴，对目瞪口呆的两人示意，就向他们辞别。 侦探先生的手法看似粗鲁，然而却十分有用，总之那个闹腾的南希老实下来了，连地上的拉里也不反抗了，蹲坐在那儿，抬头看着宛如一条挺尸的咸鱼般的南希。 拉里：“喵呜~” 南希冷冷瞥他一眼：“……” 这副对追求者爱理不理的糟心样子，和老板娘真是莫名的相像。 然而在另一边的贝克街，“合格”的猫主人已经和客人聊开了。 “说起来，我圣诞节那天在唐人街吃了一家火锅，”克拉拉开心地说，顺便给姚素琳的茶盏续上杯，“中国食物的味道真是太足了！你的家乡也是这样吗？” 之前聊起茶艺和古董时显得十分愉悦的姚素琳，在听到家乡二字，脸部表情却僵硬了一下。 克拉拉立马贴心地说：“呃……怎么，这个不能谈？噢，好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尴尬，然后给了两人一个台阶，“哈，我就说，中国这么大，不至于每一处的食物都好吃吧，瞧你，听见家乡的食物，心情都不好了。” 一位体贴直爽的老板娘的形象就这么渗入了姚素琳的心里，后者不由得笑了笑，道：“不是的，中国很大，但中国的每一处都有好吃的食物，我的家乡……香港的美食就很多。” 或许是由于老板娘的贴心，她对克拉拉的戒心不那么深重了，知道克拉拉只是好奇这些美食，便如数家珍般报菜名：“香港的小吃可不少，芒果班戟和港式蛋挞很不错，我个人非常喜欢吃芒果，我们每天早上还会吃皮蛋瘦肉粥，甜甜咸咸的入口即化，莲蓉包也是很不错的早餐选择，外面一层皮很脆，而里面的肉馅非常香，噢，车仔面也是一大特色。” 克拉拉越听越觉得欲哭无泪，这是她的失误，下次决不能再从食物开始聊起了，为什么越来越饿了！真的好饿！ 克拉拉打算拦住这个危险的话题，正想诱她说说家乡的其他事儿，开口却变成了：“在哪儿可以吃到这些东西？” “这些在香港的美食街都有的，”姚素琳笑着说，“不过在这儿，嗯……不晓得有没有避风塘。” 克拉拉兴奋地一拍桌子：“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姚素琳：“……呃，现在似乎不是吃饭的点。” “管他的！”说话间，克拉拉已经拿上了包，“我们走一走就饿了！”何况她已经垂涎三尺了。 姚素琳对克拉拉这样活脱脱的行动派似乎还有些反应不及。 克拉拉走到了门边，朝她招手：“走吧，素琳！” “那店铺——” “由他去吧！”克拉拉大手一挥，凛然道，“天空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神尚且养活它呢！” 姚素琳不由得肃然起敬，就凭这个心态，她居然还能在市中心租的起这个店面。 然而克拉拉正要关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猫叫声。 “喵喵喵！” 这凶残的叫声，克拉拉相当熟悉。 她顺着声音回头，便看到一只脖子上戴着熟悉的紫色布条的小花猫，窝在某人的怀里冲她喵喵地叫着，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都是渴望，不能误会，她肯定不是指望克拉拉伸手抱抱她，这眼神非常清晰明了，她一定是饿了。 南希从某人怀里跳下，跑到克拉拉脚边，脑袋轻轻蹭着她的小腿。 虽然知道这个小白眼狼的心思，但她的可爱模样还是虏获了克拉拉的心，好吧，就给她准备点吃的再出门吧！ 等等，好像忘了什么—— ……某人？ 克拉拉顺着黑色风衣的纹理，慢慢抬头，看见了一双灰绿色的剔透的眼睛，她站在台阶上，正好可以平视夏洛克，嗯，这个角度看……他的脸似乎更长了。 哦不是！ 想到了早上的事儿，克拉拉感动得热泪盈眶：“夏洛克，原来……你说的找猫，其实是替我找猫？我原谅你了！” 夏洛克略一偏头，他有做什么对不起老板娘的事，需要她原谅的吗？噢，莫非是把她逐出房门的那次？毕竟从那以后，克拉拉就很久没去找他了，啧…… “那就谢谢你的原谅了，”夏洛克对她露出个唇角弯弯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乖张，又莫名有些可爱，“不过我不是替你找猫，唐宁街10号的猫丢了，最后发现是和南希一起在外交部的大厅晒太阳。” “外交部？”克拉拉茫然，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南希，然后猛一抬头：“你刚才说什么？唐、唐宁街10号？” “是的，”夏洛克点头，也低头看着正在讨巧的小猫，“她和首相府的猫拉里一起，在外交部晒太阳。” 旁边的姚素琳也目瞪口呆，和他们一齐低头看着南希。 克拉拉蹲下去，颤颤巍巍地伸手抱起南希，举到面前，瞪着眼睛看她：“我的南希和唐宁街10号的家伙搭上关系了……？” 夏洛克：“……”重点在这里？ 克拉拉继续震惊地盯着南希：“宝贝，你现在是贵族的朋友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打扰一下，”夏洛克挑眉，“我想问，南希为什么会在外交部？” 克拉拉依旧瞪着眼睛的震惊模样：“呃，和拉里一起啊，嘿，宝贝儿，你傍上伦敦猫界的权贵了。” “可之前，首相府的人说并没在外交部看见他。”夏洛克又问，“那他之前又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克拉拉挠着南希的脑袋，“或许两只猫冥冥之中在伦敦的某个街道上相遇了，然后相爱了，接着拉里就把南希带去外交部度蜜月了。” “那真是……”夏洛克再次露出个笑，“太巧合了。” “谁说不是呢。”克拉拉回道。然后转头对夏洛克也笑了一下，“谢谢你，侦探先生，我现在要出门了，回见，夏洛克。” 第五十八章 “我没有生气，”莫里亚蒂忽然笑了，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把手.枪，将子弹上膛，然后举起，枪口正对着克拉拉，他淡然地说，“我是兴奋。” 克拉拉看着他，紧抿着唇，拳头死死地攥着。 莫里亚蒂眨眨眼，把手.枪掉了个头，枪口朝向自己，递给克拉拉，颇为恶趣味地说：“难道我吓到你了？” 克拉拉抿着嘴没说话，松开拳头接过莫里亚蒂的枪，但她可没有这个胆量把枪对准莫里亚蒂，只把枪放在一边，坐在车里继续静默不言，然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胆子真小啊，”莫里亚蒂感叹，“那不知道你能不能做的到……” 克拉拉有种不祥的预感：“做得到什么事？” 难道是让她去干掉夏洛克？想都别想，她绝对不会去的！ 咦？ 克拉拉被自己毫不犹豫冒出来的结论吓到，她干嘛这么笃定？万一莫里亚蒂以她的性命，或者以露易丝的性命相要挟呢？ 那她肯定会—— 好吧，她好像……确实下不去手。 这个兆头太不好了，简直像是爱惨了夏洛克。 想着想着，克拉拉叹了口气。 莫里亚蒂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皱着眉坐了一会儿，以及最后的叹息，一笑：“这反应……你都想了些什么？” 克拉拉摇摇头：“没什么，对了，把我接出来，又给了我这个——”她指了指旁边的枪，“有什么打算？” 莫里亚蒂笑着说：“我听说，你的枪法很准？” 克拉拉立马谦虚地说：“过誉，都是当年的事儿了。” “不用客气，”莫里亚蒂耸耸肩，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总之，测试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过誉的时候到了。” 克拉拉依旧有些茫然，于是小心地问：“您能说的更仔细一点吗？” “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莫里亚蒂神秘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来对方是不想让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克拉拉心想。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干嘛还这么卖关子！ ……和她的枪法有关？ 难道是要她八百里开外一枪打飞红酒瓶塞？ 莫里亚蒂在某种程度上很“善解人意”，他并没有让克拉拉好奇多久，约莫十分钟后，克拉拉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莫里亚蒂所说的“枪法”问题，显然不是那么简单，枪法再好，如果只用来打飞酒瓶塞子，那也是没用的，莫里亚蒂给克拉拉安排的目标是一位苍老的妇人，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样的管子。 “我想，这些天我和夏洛克的游戏一定轰动全城。”莫里亚蒂对她说，“你那么‘喜欢’夏洛克，一定不会错过这场好戏，那么游戏规则就不用我过多介绍了。” 莫里亚蒂说：“你的任务，就是拿着枪，时刻盯着那个老太太……”他看了眼手表，“明天的下午三点三十八分，如果没有接到我的消息，你就一枪崩了她。” “我不杀人。”克拉拉静静地说。 “我知道，”莫里亚蒂对她和善一笑，“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亲爱的克拉拉，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接着，几个小红点划过她的瞳孔，直指她的心脏、太阳穴，是□□。 克拉拉闭上眼，她就知道莫里亚蒂会来这套。 然而她除了往下跳，什么法子都没有。 诚然，如她所说，莫里亚蒂就是意味着剥夺，不仅如此，现在莫里亚蒂还要把她拉回地狱里去。 “考验你枪法的时候到了，”莫里亚蒂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开始吧，别让我说第二遍。” 生死关头，她即使内心再怎么挣扎，也不敢多做抵抗，沉默几秒后，终于放弃，老老实实地趴下，戴好装备，扛起旁边的□□，姿势端正，对准了对面楼层的老妇人的心脏。 老妇人的对面还坐着温斯洛，他正端着手机放在她耳边，似乎在让她说什么。亲眼看到这一场面，克拉拉的额头留下几滴汗珠，她的枪口许久没有对准人，此刻心里竟然有些慌。 真是讽刺至极。 不过温斯洛也在那里，或许她可以—— “对了，有件喜事儿，”莫里亚蒂忽然也趴下来，就在她旁边，低语道，“露易丝和温斯洛的感情变得很好哦。” 他悄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温斯洛会冒着被你打死的危险坐到那儿去吗？” “他不知道我在这儿？”克拉拉还有心思说玩笑话。 莫里亚蒂附和着笑了几声，然后说：“怎么可能，他可是把你接过来的，我当下的这个计划，他都知道。” 那……克拉拉心里沉了一瞬，所谓的喜事该不会是—— “温斯洛对露易丝求婚了，昨天的事儿，”莫里亚蒂语调欢快，“你没在现场，没看到露易丝有多么的感动，天哪，他们真是太般配了，对不对？” 呵…… 为什么要把露易丝扯进来！先是危害她的健康，现在连她的下半生也不放过？！ 莫里亚蒂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惊奇地说：“你哭了？因为感动？” “因为生气。”克拉拉咬牙切齿，手里的枪甚至都有些发抖了。 “wow,注意！”莫里亚蒂帮她扶了扶枪，见克拉拉的呼吸平静了才松手，然后说，“为什么生气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不期望露易丝找到她的幸福？” “温斯洛绝不是那个人！”克拉拉铁青着脸，“他永远逃不过你的手，露易丝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幸福！” “看得很透彻，不错，”莫里亚蒂说，“不过，温斯洛和我打了个赌，你知道是什么吗？” 见克拉拉不回答，莫里亚蒂也不生气，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看到求婚的场面太激动，突发奇想，觉得应该让这样幸福的一刻显得更加珍贵……” “然后，我就想到，我许久没有见到可爱的克拉拉了，”他呢喃着说，“而且克拉拉也许久没见到她所爱慕的福尔摩斯先生了，然后——”他打了个响指，“一个绝妙的点子就这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对温斯洛说，我想逗一逗克拉拉库珀小姐。” 克拉拉：“……”逗一逗？ “但我担心她趁机杀了我，所以希望他来顶替这个位置，替我坐在那儿。”莫里亚蒂指了指老太太的方向。 不得不说，莫里亚蒂还是很了解她的，如果真是莫里亚蒂坐在那儿，那么她说不定真的就…… 莫里亚蒂说：“那这些关温斯洛什么事儿呢？” “因为我答应他，如果他活着回来，我就放他回去和他的露易丝——噢，不好意思，你的露易丝。” 克拉拉转过头，继续把眼光放在瞄准镜前。 “所以，如果你现在不爽，完全可以一枪把他干掉。”莫里亚蒂笑着说。 “哪有这么简单……”克拉拉手指在扳机上流连片刻，“温斯洛如果现在死了，你和夏洛克的‘游戏’怎么办？” 莫里亚蒂欣赏地看着她：“难得你没一个冲动把他给杀了。” “你说得对，”克拉拉说，“我确实应该把他杀了。” “可是这样的话——” 克拉拉沉默了，这样的话，这场轰动全城的致命游戏，夏洛克福尔摩斯就输给了一位高调的挑衅者。 管他干什么！ 克拉拉心想，按照福尔摩斯的性格，夏洛克他本人根本不在乎这种虚名！她何必在乎！ 可是…… 克拉拉咬咬牙：“我会和露易丝说的。” “他都求婚了，她也答应了，”莫里亚蒂补刀说，“你还能说什么？凭你几个月没出现在露易丝爱身边，你有什么话语权？” 莫里亚蒂嘲讽道：“说你不会出席她的婚礼，还是不会当伴娘？” “我——” “你选择了夏洛克福尔摩斯，”莫里亚蒂打断她，然后起身，冷然道，“克拉拉库珀小姐，你现在还告诉我你不喜欢他？” 该死，她就算是喜欢夏洛克又怎样，得到这一答案有什么意义！ “既然如此，”莫里亚蒂道，“我们看看夏洛克会不会选择你。” 什么意思！ “如果夏洛克输了，你就不仅仅是失去了解决掉温斯洛的机会，也同样没扭转他输了这一定局。”莫里亚蒂对她说，“你所珍惜的，是他嗤之以鼻的，不知道这样的结局，你喜不喜欢？” “……”他不会输……的吧。 克拉拉犹豫着，她也不知道，毕竟对方是莫里亚蒂啊！ “其实你再怎么担心也是没意义的，克拉拉，”他笑着说，“夏洛克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 莫里亚蒂闷闷笑出声：“那就让他知道好了。” 第五十九章 让他知道？ 克拉拉正想问怎么个知道法，却被莫里亚蒂打断了。 “看来温斯洛那儿准备好了。”莫里亚蒂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先让这局游戏开始吧。” 克拉拉抿紧嘴唇，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枪口稳稳地对着床上的那位老妇人。 此刻她正张嘴说话，没想到身后莫里亚蒂的手机就开始了“实况转播”。 “下面这个人，是个……骗子……”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到骗子这个词，莫里亚蒂笑了笑，克拉拉则眼皮一跳，但依旧紧紧锁定那个老妇人，可她的复述结束后，忽然背后出现了好几天没听到的声音。 “你为何这么做？” 低沉好听，冷静自持，几年如一日的淡然。 “我喜欢看着你……” 莫里亚蒂接道：“手舞足蹈。” “手舞足蹈……” 老妇人随后说道。 克拉拉对身后的一切恍若未闻，只紧紧地盯着瞄准镜。 电话被挂断，克拉拉静静地没说话。 莫里亚蒂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夏洛克福尔摩斯，真是个绝佳的对手fire……” 他一定也是，克拉拉心想。 “你有没有想念他？”莫里亚蒂和克拉拉搭话。 克拉拉这才说道：“没有。” “我不信。” 不信的话，你倒是别问啊。克拉拉腹诽，然而莫里亚蒂却没放过她。 “我在考虑怎么帮你去传达你的爱意。”莫里亚蒂再次坐下来，“不用太感谢我。” “多谢好意，然而不必了，”克拉拉开口和他闲聊起来，“我每天都在传达我的爱意，想来他一定知道的挺多的了。” 莫里亚蒂兴致勃勃地说：“这可不一样，你需要一位好队友，描写还讲究个正面侧面，旁敲侧击或许比你想象中的效果好很多。” 克拉拉哑口无言，只幽幽地说：“莫里亚蒂先生，你确实非常适合为人师表。” “那我教出的学生，一定能让全世界的‘正义分子’头疼欲裂。”莫里亚蒂沉闷地笑出声。 克拉拉决定换个话题，于是说：“为什么这次选择了这个老人？” 以莫里亚蒂的性格，他临时起意的行为很少，简直像个强迫症，每个环节都必须非常精妙，想必这次挑选一个老人，也是有他的道理。 “问了个好问题。” 莫里亚蒂开口先是表扬她。 克拉拉无声勾起唇角，果然如此。想不到，她也能摸到一些莫里亚蒂的一些行为规律了。 莫里亚蒂说：“这位老太太，并不是什么好人，亲爱的克拉拉。” “她为何卧病在床，却没有子女照拂？”莫里亚蒂道，“因为她赶走了追求梦想的儿子，和嫁给画家的女儿断绝了关系。” 莫里亚蒂干脆躺在她旁边，看着天边的云彩，继续说：“古板的英国人。” “瞧瞧她现在的姿态，是不是很难看，”莫里亚蒂说，“苍老、重病缠身，她还有几年活头？然而在这个关卡，却还是拼着一口气，想要活下去。” “我觉得这样对生命的执着很令人钦佩。”克拉拉忍不住插嘴说道。 “那是以你的世界观来衡量，”莫里亚蒂说，“我查到了一点你的过去，也知道你的求生**有多强烈，所以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克拉拉沉默着，莫里亚蒂却自问自答：“噢，或许是因为露易丝爱？你确实对她感情很深——那你说这位老太太，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继续慢慢说：“没有盼望，病魔缠身，思维迟钝，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容我插一句，教授，”克拉拉费解地问，“人活着一定要有意义吗？那所有婴儿岂不是都不该出生？” 莫里亚蒂叹息：“同学，我得告诉你，我认为人的发展速度太慢了，特别是学习的过程，婴儿——噢，那绝对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人活着如果没有意义，就是浪费资源。” 克拉拉道：“那我时刻都在浪费资源，我的人生直到认识夏洛克之前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你的确喜欢他？” 克拉拉转头看了莫里亚蒂一眼，认真地说：“我爱他，因为他让我发现了所谓活着的意义。” 莫里亚蒂沉默。 克拉拉从未如此坚定：“我为爱他而存在。” 这场谈话算是到此为止，莫里亚蒂不再言语，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倚在旁边静静地阅读，克拉拉也尽职尽责地盯梢。 现在，她在莫里亚蒂面前算是彻底没有秘密了，她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不可否认。 于是她只能承认，然而这之后，她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些温暖的笑意。 夏洛克那么冷酷的人居然会让她感到希望？真是奇妙——噢，严格来说，也并非全是他的功劳，福尔摩斯先生只是打开她的视野，然后她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去看看更神奇的事儿。 然后……人总是会对“第一个”产生特别的情愫。 尤其当她发现夏洛克的值得她花整个余生去追逐，永远不必担心他会变化，这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找到喜欢他的一百种理由，因为他怎么看都是好的。 莫里亚蒂看着克拉拉柔和下来的侧脸，以及嘴边小小的弧度，静静地盯了一会儿，又重新把眼光放在书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里亚蒂偶尔会给她带点食物和水，然而距离莫里亚蒂约定的时候已经很近了。 夏洛克依旧没有信息传来。 “他是不是要输了？”莫里亚蒂说道，“可怜的克拉拉，夏洛克还不知道他不仅没救下那个老太太，更没有救下库珀小姐。你恐怕要听我的了，准备干掉那个老太太吧。” 克拉拉抿紧嘴唇，她听话地小幅度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慢慢活络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枪声响起的时间也一点点逼近。 莫里亚蒂说的对，夏洛克如果输了，那么他不仅没有救下老太太，同时也没有救下克拉拉库珀。 她会变回以前的自己。 那么她在乎吗？ 当然是在乎的，在乎的不得了，她好不容易找回了是非观，如今因为一枪就要失去它。 从前的杀人如麻，她一点也不怀念，从前的冷酷漠然，她一点也不想变回去。她向往没有杀戮的世界，宁静的，平凡的，会有小磕小绊，会为房租忧心，会有喜欢的人…… 冷血的日子活够了，她不想回到从前，一点儿也不想啊！ 时间一点点推移。 莫里亚蒂静静地说：“明天早报的标题我都想好了——‘侦探神话之死’。” “你觉得会不会有更好的标题？” “……” “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很紧——” “叮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莫里亚蒂接起了电话，紧接着，老太太那儿的对话就在身后莫里亚蒂的手机中响起。 “杀人者是女主播家里的男仆，凶器是肉毒素。” “你好？” 莫里亚蒂撇嘴：“好吧，他又赢了。” 克拉拉猛地松了口气，正要把手撤下来，身后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告诉我们你在哪儿？”夏洛克的语气难得有些急切。 “他？”老太太似乎听错了，虚弱地说着。 克拉拉的心跳一下加速了。 莫里亚蒂露出无声的笑：“克拉拉，把枪架好。” 不！ “他的声音……很……” 对面的夏洛克更加急切：“不不不！别跟我说他——” “她说的是温斯洛！不是你！”克拉拉忍不住反驳他，接着她的旁边就多了一个枪子儿，不知道在哪隐秘的狙击手示威般地射来一枪。 “他的声音……” 夏洛克再次强调：“别说了！” “克拉拉，开枪。” “可是——” “三。” 不行！夏洛克好不容易赶上了时间！ “二。” 天哪…… “一。” 老太太继续说：“他的声音……很温柔。” “砰——” 一枚子弹飞了过去，克拉拉闭上了眼睛。 莫里亚蒂沉默了一会儿，在手机上按下几个键，说道：“温斯洛，那边交给你，恭喜你，你退休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丝毫不理睬身后趴在地上的克拉拉：“你可是第一个从我手里退休的人，荣幸吧。” 克拉拉身上的狙击·枪的红点已经消失，她脱离了危险。 旁边的狙·击枪和她一起静静地趴着，她偶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温斯洛站起身，和一个女性握了握手，接着温斯洛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性也袅娜着身形离开了，可就在接下来，区区一分钟不到，一声震天的响声响起，轰隆隆的让人害怕，让人战兢。 枪声诚然响起，紧接着的是一层楼的爆炸。 死了好多人。 克拉拉脸色发白，是她害死的吗…… 第六十章 这是一场把伦敦人民拉入恐慌的案件…… 作为事件亲历者，克拉拉更是深受其害——我想，事情已经不是深受其害那么简单了。 她就趴在那个楼顶，看着对面的火势越来越大，紧接着，消防人员过来紧急扑火，不久，街道上就停了好几家电视台的采访车，楼下的人声音越来越响。 那位享誉国际的侦探先生被推上了最前线，一时间，大家都在指责他。 当你在某一行名利双收之时，紧接着来的就是赞誉，然后呢？你就必须担当起这一行的门面，你不能有失败，不能有失误，因为，那就不是众人所需要的英雄和神话。 这就是愚昧的人性，明明大家都是人，却渴望在人群中挑出个神，宁可敬畏自己臆想出的假象，也不愿意接受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都是人，都会犯错，都有缺陷。 尽管如此，克拉拉仍相信，夏洛克是不在乎这些来自社会各界的压力的，辱骂声他也听过不少，他当然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克拉拉却知道这一切不怪他，他没有做错什么，只能说老太太的不确定性导致了这场悲剧。 错的是她…… 诚然，这想法有些偏激了，但是她毕竟是亲自下手杀人的那一个，即使她的理由充分，她的理由可以得到理解，不代表她就没有错。 毕竟杀人的是她，谁会在乎那么多？ 就像夏洛克，他即使解出来了谜题又如何，谁会关注他的过程，大家只看见了最后的结果——一层楼的人都死了，因为那位刑侦神话，侦探先生没有成功保护他们。 莫里亚蒂派人来把楼顶的狙击.枪收走，温斯洛也跟着他们一起来，最终经过克拉拉身边的时候，对她说—— “谢谢。” 克拉拉依旧蹲坐在墙边，手环着膝盖，头埋进去，一头长发几乎能把她整个人都盖起来，听到温斯洛的声音，克拉拉闷闷回答：“滚。” 温斯洛吃了瘪，也不生气，叹息一口，说道：“我会好好对露易丝的。” “听不懂话吗……”克拉拉把眼睛露出来，盯着温斯洛被擦得噌亮的皮鞋，冷冷地说，“滚。” 温斯洛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克拉拉现在的状态实在吓人——他可没忘记克拉拉曾把刀子钉在他的手掌和脚掌上，这伤疤他一直都有。 当下，只好默默离开，看了克拉拉一眼，最后说：“我会对露易丝好的。” 呵，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天真？ 他能逃得过莫里亚蒂的手？他肯相信莫里亚蒂那莫名的赌注？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到底是谁让他变得这么天真？ 爱情么？ 可笑！ 克拉拉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再次把头埋在怀里，楼下的声音也慢慢小了，一切仿佛都正在慢慢平静，饥饿与口渴已经不能让她痛苦，只能感觉到这儿开始下雨。 雨水不大，却也不小，很快，她就浑身都是雨水，这样的状态让她不仅心里发冷，身体也在发冷。 克拉拉不知坐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有一整天？她也没有意识，只在疯狂地回忆着自己当年的那些事情，那些罪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最终，克拉拉选择动起来，她站起身，发现身上都湿透了，往楼里走的时候，才发现温斯洛在离开前给她留了一把伞，谢谢他的贴心，然而克拉拉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从这把伞旁边走了过去。 五六层的楼层，不只是因为雨天还是因为命案的原因，总之她没有在楼道里遇见任何人，幸好没有，如果有人看见了，大概会被吓坏吧，毕竟她现在披散着头发，还浑身是水，并且无精打采的。 如果小孩子看见了，大概会做噩梦。 克拉拉这么想着，走出了楼道，外面的雨开始慢慢下大了，克拉拉往前走着，却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撑着伞站在雨里，看着街对面可怕的废墟，雨水打到了他的长风衣上，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周围的街道静默无声，陪他一起伫立。 夏洛克来了这儿…… 这是个奇妙的现象，克拉拉心想，莫非他这是来……忏悔？ 克拉拉不自觉走近他，才看见他的手里还夹着一支烟，他已经许久没吸烟了。 夏洛克似乎知道她会过来，见她浑身是雨，就把她带到了伞下。 这是一种诡异的默契。 克拉拉心中的情绪很复杂，和他一起静静地站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一阵凉风吹过来，天气有些冷了。 然后夏洛克迅速把风衣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伞也放在了她手里，自己就静静地在她旁边吸烟。 夏洛克说：“约翰说，我的做法不对，你觉得呢？” 克拉拉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几个小时前就得到了答案，但为了抓到那个向我挑衅之人的蛛丝马迹，我把多出来的时间去追查别的案子了。”夏洛克静静地说，“我错了吗？” 克拉拉摇摇头，却默默地伸出另一只手抹掉了滚烫的眼泪。 夏洛克看她一眼，克拉拉转身就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却是冷冽至极：“你为什么不尽快把答案说出来？那是个老太太。” “所以你也觉得我错了？” 克拉拉依旧把满是水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以理解。” 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夏洛克抬头看了看楼上的一层废墟，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会理解。” 克拉拉继续说：“但是我理解，不代表你没有错。”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表情冷的可怕：“那是一个人，是一个老人，是一个生命。” 夏洛克低头看她：“我也知道你会怪我。” 克拉拉库珀就是这种人，心里的明暗界限清晰，她不容任何人践踏这条线，包括她自己，也包括夏洛克福尔摩斯。 然而克拉拉听了他的话，却不知如何是好，她怪夏洛克？她怎么会怪夏洛克！她在怪她自己啊！ 她或许在那一刻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拼死把旁边的莫里亚蒂拖下地狱，然而她却畏惧了，她贪生怕死，确实贪生怕死，她在自己和别人的性命之间，选择了自己。 这没错…… 任何人都会告诉她，这没错。 但是，当她在黑暗中接受了那么多的善意之后，她希望——如果不能变成那样给人带来温暖的人，她希望自己至少可以不去伤害别人。 而她连至少都办不到。 她的苦恼在那些老资历的特工面前，或许是不足挂齿，甚至说出来都是一种侮辱，但她却不能逃离这样的苦恼。 不仅如此，她想，自己要越陷越深了。 莫里亚蒂成功了，他的确把她拉回了可怕的地狱。 克拉拉觉得在这一刻，心如死灰。 夏洛克默默地说：“我知道你会怪我，正如贝蒂怀特的案子那次一样，会怪我冷血，没有人情味。” 这种事儿也不是她第一个提出来的，她算是和善的，毕竟夏洛克还听到过更多的东西——怪胎、冷血、幼稚、情商低。 这些从前被他视若愚蠢之物的东西，他现在慢慢愿意接受。 不仅因为约翰华生，也因为克拉拉库珀。他的挚友，以及他身边这位特殊的女性，他们用他们的切身经历打动了他。 这或许是个学习进步的过程吧，他在听到那个老人用苍老的声音说出“help”时，心里诚然是有触动的。现在目睹废墟，看到一**哭泣的人，他的心里当然是有触动的。 外界的批评不能使他的心情撼动分毫，但他所在乎的人说的话，他得仔细听好。 ——实际上他做的已经够了，他解开了这个谜题，也提醒了对方不要再描述莫里亚蒂的声音，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了，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他得感谢这样的人，让他感觉到了所谓生命的挣扎。 但是—— “如果再来一次，”夏洛克说道，“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克拉拉沉默着，如果再来一次？ 是的，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还是会选择不让这一切节外生枝——留住温斯洛的性命；她还是会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一枪杀了那个老人。 前者因为她爱夏洛克，后者因为她爱自己。 同一片废墟，同样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和参与者，两人的思绪却在此发生了巨大的转折点，在这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克拉拉松开了用拥抱夏洛克的手，静静地说：“我回去了，再见。” 她要回去了……确实，她要“回去”了。 夏洛克对她略一点头，看她径自走出伞外，外面的雨水已经小了不少，她披着他的大衣离开，不知道会往城市的哪一角去。 “我也要离开了。”夏洛克对着她的背影这样说道。 他要去一个全新的境界，为何他不能拥有人情味儿呢？他不是报纸里描述的神话，他同样是个人。 他再次看了一眼克拉拉。 是个愿意为了喜欢的人而改变的人。 第六十一章 克拉拉的那一句“我要回去了”，当真是回的很彻底，总之，直到夏洛克解决了这场致命游戏，和那位神秘的莫里亚蒂见了面，克拉拉都没出现。 不仅如此，一直到他在家觉得无聊的时候，才发现克拉拉这段时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下意识地看向街角——那栋房子快要重建完成了，事实上，一直有人在那儿施工，却不见他们听谁的命令，好吧，显然他们是听老板娘的命令，所以如果夏洛克想要找克拉拉，那么他只要和这些工人联络一下就好了。 嗯…… 那要不要去找她呢？ 这么想着，夏洛克已经走到了楼下，脚步颇为急促。 门口的记者日与俱增，总之，他一开门才发现自己急切过头，竟然忘记从另外一个地方出去。 说到记者们，最近他收到的批评很多，各方面的解析，从性格到才华，甚至还有不自量力的人，跑到他的演绎法官网里去留言，自称找到了他的逻辑漏洞。 这种话，他开始还会扫几眼，直到后来发现这些都是瞎扯淡，他就再也不看了。 华生的博客也不再是一边倒的赞美和崇拜，更多的是质疑，或者更直接地来说，是嘲讽，自以为是地找出某些漏洞，甚至根本不说什么漏洞，只放下毫无理由、毫无意义的几个单词。 s!!! 诸如此类，他偶尔也会看到一些。 华生也就不再给他看这些东西——他的挚友非常体贴，认为这样可以帮助他减少一些伤害，但是他不得不说，自己完全没有被伤害到。 这番话在唇齿间流转了一圈，结果却被他默默地吞回了肚子里，原因无他。如果福尔摩斯先生的理解没错，这是约翰华生医生给他的善意。 面对别人的善意，如果是克拉拉库珀，她一定是笑眯眯地接受，说不定还会做出夸张的感动表情。 ——噢，克拉拉。 夏洛克灵敏地从楼梯翻出墙外，绕了一圈想到街角去。 克拉拉最近很奇怪，发短信也不回，他昨天甚至破例打了个电话，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克拉拉应当会保护好自己，她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随她去好了——夏洛克这么想着，却不由得想见她一面。 嗯…… 夏洛克心想这感觉其实也不错。 很快，他就来到了贝克街正在施工的那一角。 夏洛克上前，看着站在外面正在掐腰皱眉指点的工人，轻轻咳了两声。 “咳咳。” 后者立马发现了他，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就转回去了，紧接着像是反应过来，立马又猛地一回头，瞪圆了眼睛—— “先生，你不是——” 夏洛克没给他震惊的时间，只继续说：“你好，我是住在对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对方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件也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洛克露出个“和善”的微笑，继续说：“我想请问一下，有关克拉拉库珀小姐……” “噢噢噢！”对方立马一拍脑门，然后说，“库珀小姐说了，如果您来找，就给您一样东西，我给您拿过来。” 夏洛克点头，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谢谢。” 对方受宠若惊：“没关系没关系……” 装修工人转过身，这才忍不住喃喃：“原来那位小姐没有吹牛，她还真的认识福尔摩斯……”一顿，“也是，以她的姿色，能入人家的眼也属正常，没想到这位刑侦神话也会在意这些东西，看来报纸上写的也不尽真实啊。” 这是当然，再权威的个人或法人的言论，都不值得尽信。 夏洛克在等着装修工人的时候，在221b门口蹲点等着的记者们似乎发现了某位爱穿长风衣的先生，居然还有人想偷摸过来。 恰巧此时装修工人去而复返了，手里拿了个包裹，看形状，应该是一本书。 克拉拉给了他一本书？ 夏洛克拆开包裹，果然是一本书，并且是一本旧书，还是相当熟悉的书籍——《洛丽塔》。 这又是什么意思。 221b前的记者们发现有几个同行竟然有落跑的趋势，往他们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了熟悉的风衣侦探。 这僧多粥少的状况立刻导致了越来越大的动静。 夏洛克早就发现了那些记者的意图，此时估摸着他们快到了，将克拉拉给的书拿好，站在街角一招手，就有出租车悠然而至，这本事实在让人钦佩不已。 夏洛克刚一打开车门，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人，本想顺势关上车门，抬头却看见来势汹汹的记者们快要冲过来了，当机立断，夏洛克立马乘上了车。 一群记者再怎么在后面追，当然也赶不上四个轮子的车，夏洛克最近的回避媒体，让他的话题度降温不少，报社肯定也不会给配备什么车——毕竟又不是什么明星。 此时车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旁边的女性很是悠闲地读报纸，夏洛克瞥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福尔摩斯先生，别告诉我，你还在这儿装蒜。”那位女性淡淡地说，手里的报纸还顺便翻了一页。 影帝夏洛克的演技再次上线，他不解地转头看向这位女士：“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不懂？” 这位女士收起了报纸，露出了涂着精致妆容的脸蛋，笑容算不上得体，却很具有嘲讽意味。 “福尔摩斯先生，你难道不是正准备寻找我？” 艾琳艾德勒这样说着，对他微笑：“我喜欢主动，所以我决定先来找你了，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干脆不说话，扫了她一眼，扭过头说：“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希望你可以把公主的不雅照删除。” “想不到你居然为政府卖命。”艾琳艾德勒惋惜地说，“不过先别谈别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共进晚餐？” “没有。”夏洛克冷然回答。 艾琳顿了一顿，继续说：“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删除照片的事儿。” 夏洛克皱了皱眉头，这个套路似曾相识。 就在他晃神的时候，艾琳已经对司机吩咐好了地址，然后说：“尽快，我想我们都还有事儿。” ——说起艾琳艾德勒，其实这件委托，是麦考夫上次拜访221b的时候，在那起幼稚的情报员卧轨案之后，又提到的一件事。 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杂货铺被炸了，克拉拉给了他一个反常至极的眼神，接着就扬长而去。他回到楼上，就被麦考夫毫不留情地取笑了一通。 “我还以为你自从小学一年级之后不会有喜欢的女性了。”麦考夫嘲讽地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在长大后有这种感情，还被人家嫌弃了……”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情报员的事情我不想管。” 麦考夫顿了顿，改口道：“其实那位小姐的相貌还是不错的，你们站一起时，也没有很让人讶异。” 夏洛克无声地勾一个笑，继续说：“一码归一码。” “好吧，那我们就来聊聊有关女性的案子——”麦考夫似乎是随口提了一下，“公主最近和一个网络红人走的挺近，劝也劝不来，我估计……” 他笑了笑：“我估计过几天她就要出事儿了，到时候就烦劳你解决一下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艾琳艾德勒的网站。 嗯…… 别的不说，艾琳艾德勒这个名字，他还是有印象的。 钢琴家的案子里，那个最后凭借强悍的说辞包揽了所有罪责的小雀斑助理，她的脖子后面就有一行纹身，所纹的内容就是这个名字，艾琳艾德勒。 原本他打算一口回绝的子虚乌有的案子，看到这个名字之后，他却改变了心意。 夏洛克最后对麦考夫说道：“情报员的事儿我依旧不想解决。” 麦考夫挑眉：“这话的意思是，你对艾琳艾德勒有兴趣？” 说着，福尔摩斯哥哥瞬间笑了出声：“你还是那个夏洛克吗？不仅有了喜欢的对象，现在居然对另外一个长相不错的女性有了兴趣，我真是要怀疑你的情感状况了。” 夏洛克依旧冷漠，静静地看着他笑。 麦考夫最后说：“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喜欢华生医生好多了。” “喂……”无辜躺枪的华生无奈地说，“这关我什么事！” “噢，这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赫德森太太也这样认为来着。” 华生笑了：“那可不一定，赫德森太太是非常喜欢库珀小姐的。” 回想起这一段，夏洛克才发现他和艾琳中间的空位，坐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克拉拉库珀，正气呼呼地看着他。 “你和我认识了一年多，最后才肯和我一起去吃火锅，这个女人你才第一次见她，怎么就同意和她约会了！” ——这当然不是真的克拉拉，只是他许久没见到她，偶尔他脑中的克拉拉库珀会浮现出来而已。 不过经过“克拉拉”的一闹，夏洛克才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艾琳的套路似曾相识了，当时他答应和克拉拉一起去吃火锅的时候，克拉拉说的是——“你和我去约会，我就诚实地回答你一个问题”。 艾琳的这句“或许我可以聊聊删除照片的事儿”，与克拉拉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思考着，目的地已经到了，夏洛克跟着艾琳下了车，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想象中的餐厅之类的，而是一幢独立的小洋房。 艾琳在前面带路，走到门口，扭过头对他一笑，颇为风情万种：“欢迎来到我家。” 第六十二章 艾琳在前面带路，走到门口，扭过头对他一笑，颇为风情万种：“欢迎来到我家。” 她家？直接把他引到家里去了？ 身后的“克拉拉”再次怨念出声：“不准去！” “查案呢，别闹。”夏洛克喃喃出声。 艾琳困惑地眨眨眼：“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请别介意，”他露出个微笑，“我在自言自语。” 艾琳似乎有些不解，不过没纠结于此，只为他打开了门，自己率先走了进去，夏洛克也跟上她，暗暗记下了门牌号，藏在口袋里的手指却靠盲打把地址发给了搭档。 夏洛克一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精致而丰盛的食物，看来对方并非只是从贝克街碰运气地经过，而是有备而来，本就打算“邀请”他来就餐。 夏洛克整了整心思，问道：“你本打算怎么‘邀请’我？” “噢，我的本事多着呢，比如直接把你打晕扛上车。”艾琳笑了笑，“只是没想到最后你却送上门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就坐，房间里的气氛很好，就像一对热恋的男女正在约会。 不过夏洛克·不懂风情·福尔摩斯似乎对美人的精心策划并不买账，开门见山地说：“把那些照片给我。” 艾琳温柔地说：“急什么，你就不想知道别的什么事？比如我为什么去主动找你之类的。” 夏洛克冷淡地回答：“不想。” 艾琳：“……” 这人就是话题终结者吧！ 艾琳咬咬牙，也不藏着掖着了，决定说点儿让他惊喜的东西，于是往椅子上一靠，一副冷然的模样：“福尔摩斯先生，我想和你聊聊你的一个熟人。” 夏洛克露出个微笑：“可以。” 这么干脆的回答，让艾琳莫名有种被他套进去的感觉，可再仔细看，对方面色不改，看起来并不像已然知道她要说什么的样子。 撇去这一奇怪之处，艾琳说道：“这位熟人，或许还不认识我……” 夏洛克沉默着，听她继续说。 “不过也无大碍，毕竟无论她认不认识我，都不妨碍我知道她的秘密。”艾琳继续说，“我想，这个秘密也是你一直好奇的，那就是——她究竟是谁？” 关子卖的够多了，艾琳观察着对面夏洛克的神色，对方眉头微皱，显然有了点苗头，看来时机到了。 于是艾琳坦然说道：“她就是，杂货铺的老板娘，克拉拉库珀，那个骗子。” 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的不顺耳呢…… “我并非在骗你……”艾琳笑了一笑，“你猜怎么着，我有证据，而且还不止一项呢。” …… 华生到了艾琳的家门口，心想这既然是个案子，自己这么直接进去显然不太合适，于是发短信问道：“我到了，就在门口，怎么进去？要不要报警？” 看着短信发出去，华生趁着闲暇，在门口颇为正式地在门口观察起了门框，结果才把柱子从上往下看到一半，门竟然突然打开了。 华生吓了一跳：“你——夏洛克，怎么是你！” 对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为什么不能是我，还有，你在干什么？” “我在观察——”他往屋里瞥了一眼，发现一位女士穿着夏洛克的长风衣，上面可以看见锁骨，下面可以看见空荡荡的小腿…… 啧，这算什么，事后？ 华生表情阴郁：“这就是案子？” 后者似乎心情不好，没和他多说，闪开身让他进来了，华生进来后，看了看这一屋子的暧昧，心情复杂地说：“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克拉拉……” 这句话换来夏洛克一眼冷然，仿佛他提到的不是克拉拉库珀，而是某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可以他的性格，即便是罪犯，夏洛克也不至于给他这样的眼神。 艾琳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对华生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介绍道：“你好，华生医生，我是艾琳艾德勒。” 华生顿了一顿，还是和她握握手。 艾琳接着介绍道：“刚刚和夏洛克互表心意，目前正是他的现女友。” 什、什么？ 华生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木木地说：“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克拉拉……” 夏洛克抿着嘴，看上去不像是刚谈了恋爱的，反倒像是刚失恋的。 华生干脆忽略了面前这位表情坦然的女性，没忍住直接问道：“夏洛克，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 夏洛克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只走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信封袋，并且把它递给了华生。 华生伸手接过，狐疑地看了眼夏洛克，旁边那位女士则一言不发，还在优雅地品酒。 信封袋有点硬，按照手感来看，应当是照片或者明信片什么的，他一拆封，就有几张照片滑出来，看来刚才试被人看过了，隐约可以看到照片上的人，大概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老板娘。 于是他拿了出来。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家中式餐馆，克拉拉坐在窗边，对面是姚素琳……呃，在哭，克拉拉看着她，狠狠皱着眉头，华生从没看到过克拉拉露出这个表情，像是遇见了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张照片拍在人流湍急的街道上，中间正是克拉拉库珀，表情急促，似乎看到了什么，华生才发现这街道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唐人街的那家有许多招财猫的店……而克拉拉从里面出来，神色慌张，原因不明…… 下一张照片很暗，也不是很清楚，但大致能分辨是一位长发女士拿着刀子往一个男性的手上捅过去，旁边那深色的液体状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只能说……看这场景，大概是血吧。虽然那位女性的穿衣风格非常白领，看背影，依稀能辨认出，这是克拉拉库珀。 华生皱着眉，接着往下翻。 克拉拉和一个打扮年轻的人在咖啡馆里说话，她好像有些害怕，嘴唇紧抿着，摆在她面前的是个袋子，而她对面的人只露出个背影。 接下来是两人宛如情侣一般漫步走在贝克街街头，克拉拉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做了错事般的那个年轻人—— 不不不，等一等，这人不是莫里亚蒂吗！尽管不是西装革履，但这就是莫里亚蒂啊！ 华生已经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后面还有不少照片，他竟然没有兴趣再看下去…… 下一张照片拍的居然是221b的画面，克拉拉拿着袋子站在地下室门口，带着轻薄的手套，正从里面拿出一双运动鞋—— 这双鞋，他很熟悉……夏洛克还让他分析过这双鞋子。 说起来，他那天看到克拉拉手里的垃圾袋，居然和这张照片里的有七八分相似，原来是她干的么？ 想到克拉拉当时被他询问袋子作何用处时镇定自若的表现，以及过后她和善的笑容，华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单纯，竟然，被她，欺骗了！ 之后的那些照片…… 克拉拉和莫里亚蒂一起走进了一栋楼。 克拉拉和莫里亚蒂站在房顶上。 克拉拉端着枪指着一个屋子。 ——那是非常熟悉的屋子，正是夏洛克“害死”的那位老太太所住的房子。 竟然是她杀的…… 这还有什么能说的，或许一次两次是巧合，这么多照片难道都是巧合吗？和莫里亚蒂在一起也是巧合？她把少年的运动鞋放在地下室也是巧合？端着狙击.枪指着那个老太太的屋子也是巧合？ 华生深吸一口气，把照片整理好，放回了信封袋里，动作和刚刚看到这些照片的夏洛克一样。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很是疲惫，但是他想，或许夏洛克更加疲惫。 “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华生强忍着怒气问道。 艾琳耸肩，正要脱下身上的外套，华生下意识避开眼，却看到原来她里面还穿了一个紧致的黑色连衣裙，她笑了笑，从胸前拿出手机：“岂止克拉拉库珀的秘密，我还有很多人的秘密，都在这里。” “不可能。”华生说道。 艾琳看了一眼沉默着坐在旁边的某人，按照资料上来说，他应当是个极爱炫耀的人，不是么？为什么现在居然静悄悄地坐在旁边，看着搭档在一旁推理的风生水起？ 华生继续说：“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这个手机一定是假的。” 艾琳顿了顿，撇嘴，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原来看得出来我在骗你，怪不得侦探先生宁可答应和我交往，也不愿意动手把手机拿出来。” “你和他**？”华生忍不住说，“我只见过克拉拉这么做——” 他顿了顿，低下头说：“克拉拉……她是个骗子。” 华生立马感觉到了旁边一道视线，他回看过去，夏洛克的表情立马让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她难道不是个骗子吗！” 夏洛克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看了看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旧书，那本《洛丽塔》，静静地窝在他的手里，让他想起了美国之行。 夏洛克的表情丝毫不变，低沉着声音说：“……是的，她是骗子。” 第六十三章 艾琳之前那一句“目前是夏洛克的现女友”似乎不是戏言，因为这些天总能在221b收到她的各样礼物，不仅如此，她的拜访频率比之前克拉拉在的时候还要高。 尽管她也见不到夏洛克。 但是提到克拉拉，华生心中还是难免有些膈应。 克拉拉当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他，但是他的挚友，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么专心致志只知破案的夏洛克，好不容易被她撬开了心窍，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或者说这样的下场。 他是替夏洛克鸣不平。 夏洛克变得寡言少语了起来，这是很奇怪的现象，他原本的偏执，甚至聒噪，此刻竟然那么轻松地消失了。 这位可怜的先生…… 夏洛克离彻头彻尾地改变似乎只差临门一脚。 他已经在房间里窝了好几天没出门，即使是吃饭，也是赫德森太太几次温言软语劝他吃点，他才肯动动手。 福尔摩斯先生还没来得及做尽恋爱之人该做的事儿，却转眼成了一个标准的失恋之人。 “怎么样？”华生询问道，“他还是不肯出来？” 赫德森太太忧心地皱眉摇头：“唉，夏洛克怎么了这是……克拉拉也没来，如果她来劝劝，夏洛克一定不会这样的。” 华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或许她再也不会来了。” “为什么？”赫德森太太仰头问他，“她出了什么事？天哪，夏洛克已经这样了，她可千万别出别的事了！” 听了这话，华生只得苦笑着将赫德森太太送下楼去。 克拉拉库珀……她还会再来么？像之前那样带着和善的笑容出现，是否还会像之前那样，细心而体贴地待人？ 她为什么和莫里亚蒂在一起？她又到底是谁？ 她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同样正在萦绕坐在床上的夏洛克，他看着面前那本《洛丽塔》，克拉拉给她这本书是什么意思？想告诉他什么？ 她知不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已经全部暴露出来了？ 无论她知不知道，现在眼前的书是她唯一给出的信息。 夏洛克试着揣摩她的心思，他第一次读到《洛丽塔》是在美国遇见她时…… 说明她其实是个律师？ 怎么可能！ 那次他们还一起去拜访了加州……她是想说自己是个学生？ 更加不可能了…… 那难道她是个恋童癖？或者她年幼时曾遇到过恋童癖？ …… 忽然房间的窗子被人一脚踹开，夏洛克的思考立刻被打断了，不过这不寻常的出场方式也让他精神一振，抬眼正欲看仔细时，却看见了艾琳艾德勒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爬了进来。 这反倒是让他立刻想到了克拉拉当时说扛着茶几爬墙进来那件事…… 克拉拉、克拉拉、克拉拉！ 克拉拉的音容笑貌简直要把他逼疯了。 艾琳还没开口，忽然夏洛克起身了，艾琳一愣，就看见他冷着脸转身走到了门旁边，然后猛地一开门，送客之意显而易见。 这一举动让门外的华生瞬间吓了一跳，没顾上关心夏洛克的下巴长了些小胡子，只激动地说：“夏洛克！你出来了！” 夏洛克看了看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闪开身，往屋里看去，华生顺着眼光往里看，惊奇地发现艾琳竟然好端端站在里面。 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和态度送客，艾琳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皮笑肉不笑地把盒子放好，坐在窗沿上，冷冷地说：“不劳费心，我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 话一说完，就当真从窗口跳出去了。 这…… 华生只能无言以对，好在夏洛克既然已经出来，华生这才发现他这副可怜样子，叹了口气：“夏洛克——” “她为什么从窗户进来？”夏洛克却打断了他的苦口婆心，眼神落在屋里的窗沿上，华生听他这一问，也不太好说：“或许是因为她习惯走窗户？” “动动脑子，约翰，”夏洛克看他一眼，“她平常一定不是走窗户的。” “还有什么原因！”华生只好说，“夏洛克，你在房间里呆了太久了，没有人可以进去，是的，她从窗户进来是因为你把门关死了。” “因为我？”夏洛克喃喃一句，华生开始好言好语的劝他，刚说了两句却被他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 夏洛克说：“约翰，我想我知道了。” 华生有些不解：“知道什么了？” “谁知道呢……”夏洛克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噢，我得出门一趟。” 说着竟然就要这么直接出去，见他愿意出门，华生当然是高兴的，不过还是拦住了他：“你不能只这样出去啊。”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福尔摩斯先生：“你得好好收拾一下。” 夏洛克会意，对他露出个微笑，点点头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华生此刻总算放下了心，看来他这几天闷在房间里不是因为克拉拉库珀，而是因为某个谜题，虽然这让他有些惊讶，毕竟他看上去对克拉拉的事情很是介怀。 夏洛克闷在房间里确实是因为迷题，但是这迷题也是由库珀小姐留给他的迷题。 有关那本《洛丽塔》，夏洛克之前的思考方向错了，和克拉拉有关的东西，他竟然下意识从她思考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书的内容、书的主题等等。 但是这书是克拉拉给他的，就像刚刚的艾琳，她的目的既然是找他，那一定会以他的情况选择进来的方式。 所以克拉拉根本不会去在乎书的内容，她在乎的是，以夏洛克的视角，可以从这本书里看出什么来。 当华生和夏洛克再次坐上出租车，他看了眼身旁明显消瘦了的好友，不禁又叹了口气：“夏洛克，别难过了……就像我和莎拉……” 他颇为郑重地安慰：“当时或许很痛苦，事后就好了。” “事后……”夏洛克重复道，然后静静地扭过了头，“永远不会有个事后一说了。” 这话说的，看来他是真用了情，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心理上更倾向于夏洛克，想起某个被定义为骗子的人，心情更加复杂。 出租车里再次安静下来，静静地往目的地跑去。 目的地是哪里？ 那就还要说到克拉拉所留下来的那本《洛丽塔》，如果撇去以克拉拉的视角看问题，那么以夏洛克的眼光—— 纸质很旧，有潮湿的味道，书被无人问津地放在角落里很旧，克拉拉家里的书柜靠着窗，可以晒到太阳，说明不是从她家里拿出来的。 最有可能的是从一家不怎么景气的书店里拿出来的。 在伦敦，这样的书店不少，如果再精确一点—— 夏洛克看了看出版的时间，是第一版。 看来不仅不景气，而且还是一家老书店。 有这样悠久的历史的书店并不多，最出名的就是查令街的那一家—— 之前查令街的书店倒闭时，此事还上报了。 夏洛克的目的地就是查令街那家书店的旧址。 华生满心期待地跟着他，以为他会奔赴某个命案现场，但事实上，他却到了一家奇怪的饰品店里。 饰品店的店长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慌乱：“福尔摩斯先生？！不不不我没有干什么坏事！” 华生：“……”说来有趣，自从夏洛克出名后，大多数人见到他都是这个反应…… 夏洛克显然已经习惯了，上前只说：“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查案，只是以前遗失的一本老书找不到了，希望可以在原本这儿的书店找一找……请问，你知道这儿之前书店的主人的联系方式吗？” 华生古怪地看着他，发现他毫无奇怪之处，坦然地记下电话号码，接着就和他一起出了这家店，并且一边往干道上走，一边手指灵活地发送着短信。 华生忍不住问：“你在查什么？” 夏洛克的指尖顿了一顿，这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他在查克拉拉最后给他留下的信息？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在查什么，不过查到最后总会知道的。” 话说完，他自报家门的短信已经发了过去。 三五分钟后，对方总算是回复了。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我在医院看着一位小姐做手术，所以没能亲自打电话向你介绍。” 做手术……？ 对方的短信还有下文。 “你提到的那一版的《洛丽塔》，我确实有印象，不过由于我店里全部的书籍都转让给了布莱克书店，我现在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的书，或许你可以到那儿找找。” 下面还有一串地址，看来是那家布莱克书店的地址。 夏洛克想了想，回复一句：“谢谢你，先生，劳您费心，愿手术顺利。” 然后一封短信随之而至。 “不用客气，先生，希望借你吉言，露易丝小姐的病会痊愈的。” 夏洛克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却忍不住思考这一串串的事……如果是巧合，那这也太巧了！ 总之……现在先去布莱克书店拜访一趟吧。 第六十四章 夏洛克最终还是去了布莱克书店，至于他发现了什么，内容自然十分丰富，现下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所以，我们不妨先将目光放在艾琳身上。 距离艾琳被福尔摩斯先生“送客”的日子，已过了好几天。既然艾德勒小姐自称为施虐女王，那么凭她的手段，自然向来没受过这委屈。 此刻，艾琳拿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莫里亚蒂先生，向他说明目前这个法子不可行，要不要再换一个方式，或者干脆换个人——可惜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莫里亚蒂是个可怕的人，这一点她必须承认。 就在她万般为难之时，一封短信的到来却给了她一条生路。 “艾琳，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希望可以邀请你来221b用餐，以此作为赔罪。——sh.” 这短信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居然还没忍住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夏洛克？是你本人？” 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回复的短信—— “正是。” 这可新鲜了…… 艾琳心想，莫非他有什么奇怪的计划，等着给她下套？ 显然她比克拉拉要冷静的多，如果是那位花痴上身的老板娘，看到这类的短信一定开心的要上天了，于是她谨慎而又技巧高超地说：“不必了，福尔摩斯先生，我不想再去221b，免得再遭你的冷眼。” 这封短信一发出去，对方那边沉寂了许久，艾琳只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猎物上钩，感情之事，她从来不会失手。 果不其然，一会儿后，一封长长的短信回复了过来。 “非常抱歉，艾琳，我实在受克拉拉库珀的影响太多了，那几日情绪不好，请你别介意，但是也幸亏是那几天的低落，让我发觉到你……非常感谢，如果你不愿意来，我也不强求，噢，你那天带来的饼干很好吃，谢谢。” 还配了一张照片，他围着围裙，手里还端着一些烤糊的饼干，表情颇为委屈。 艾琳不由得笑出声，当下决定动身往221b去。 难道她是因为被那封短信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那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真心之语，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封短信绝不可能出自他之手，毕竟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像他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应当要花费很大的功夫，不经历什么足以让他颠覆世界观的事情，很难扭转他对别人的看法。 没错，如果夏洛克说他喜欢克拉拉，那么这是可以相信的，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如此，克拉拉库珀给他的影响很大，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待人接物的角度。 但是即使是面对克拉拉库珀，他也不可能发出这样的短信，何况是对她艾琳艾德勒。 真正让她想去见一见夏洛克的原因，是那张照片，如果说短信可以假他人之手，那么这张照片却是实打实的他本人。 看来夏洛克的诚意已经表示得足够了。 这么想着，艾琳默默保存了照片。 当艾琳动身去221b的时候，夏洛克回归冷漠的表情，把赫德森太太的小饼干放到一边去，将身上的围裙扯下来丢到一边，对华生说：“够了，别笑了。” 这么说着，华生更加咧开嘴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追女孩子还挺有一套，之前没见你这么对过老板娘——” 他的笑容立马顿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洛克的脸色似乎也阴郁了几分。 这些天，克拉拉、库珀、老板娘、杂货铺，在221b几乎成了一个禁语，说出来之后，大家都要沉默几分钟的那种，事到如今，赫德森太太再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了，心里念叨着可惜了这两人的分手，但表面上也只能静默无言。 过了几分钟后，夏洛克亲自收拾好了餐桌，为迎接艾琳艾德勒，他也算是费劲了心机。 某人可是要咬碎牙齿的。 艾琳的拜访，让221b都活络起来，华生对这位能带着挚友走出失恋阴影的女士，虽然谈不上十分欣赏，但起码能做到尊重——事实上他对很多女士都能做到这一点。 说起来，他为什么对艾琳没法做到十分欣赏？ 或许是因为她太危险了，当然，所谓的太危险，也是以克拉拉为标准来衡量的。这不怪他，他实在没法想象世上还有哪位女性有这个本事感化夏洛克福尔摩斯。 但是当克拉拉出现时，给人的感觉就刚刚好。 她有一些小聪明，使她和夏洛克在一起时，不至于跟不上福尔摩斯先生的思维，同样也有一些小秘密，使她看上去不那么粗俗肤浅，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待人实在十分温和，这样的行为在潜移默化中一定可以影响夏洛克的，不是么？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就在那个所谓的“小秘密”身上毁了，原来那并不是什么小秘密，而是一个弥天大谎，所谓的善良都是她的戏码，这让他顿时对她所有的好印象消失殆尽。 ……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认为，那个一干二净的克拉拉，是最适合夏洛克的克拉拉。 至于现在的艾琳……呃，她在各方面和克拉拉相比，都毫不逊色，只是看上去太危险了，而且是坦坦荡荡的威胁，这让他不放心夏洛克和她在一起。 夏洛克本就是是非观念薄弱，但他出色的能力，又使他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相信，无论他是正是邪，他都是非常强大的助力。因此他是否能成为一个好人，让人无比关心。 看着夏洛克身边多了一个这么个是似而非的艾琳艾德勒，他当然忧心忡忡，至此他才理解了麦考夫福尔摩斯先生为何愿意花大价钱聘请他，时刻向他汇报夏洛克的行踪。 ……这么一说，麦考夫和夏洛克兄弟不和的景象或许另有一番滋味？ 华生没有深思，只是看着夏洛克和艾琳相谈甚欢，赫德森太太和他则同样坐在餐桌的两边，默默吃着东西，偶尔附和一笑。 夏洛克注意着她的口味，将杯子里的牛奶换成了葡萄酒。 夏洛克还默默地把艾琳旁边的杯子端远了一点，这样可以避免她不小心将杯子撞翻。 这些小动作让华生瞠目结舌。 他的细心观察如果可以用在泡妞上，确实给人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 总之艾琳看上去得到了非常好的体贴照顾，使得她整个人都和颜悦色了起来：“非常谢谢你，夏洛克，很不错的用餐体验。” 夏洛克此刻又谦逊地说：“原本就是打算借由此餐向你赔罪，你可以喜欢真是非常好。” ——客套话说起来居然也一套一套的。 华生愈发觉得这顿饭吃的他浑身不自在，或许是因为夏洛克的演技太逼真？总之他虽然潜意识里觉得夏洛克不可能对艾琳产生什么感情，但是看他的表现，这个结论却不敢下的那么轻易了。 这是个可怕的事情，因为夏洛克的转移注意力的速度也太快了，他以为面对初恋的背叛，夏洛克至少要缓上几个月。 可瞧瞧现在啊！他的行为简直可以称得上在追求艾琳艾德勒！ 这才不是夏洛克！ 华生被自己这个结论吓了一跳，干脆不再思考此事，默默地扒拉着盘子里的东西，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上。 接着，一声柔软的猫叫声响起，总算是让这场奇怪的饭局又了别的色彩。 一只小花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楼梯上下来了，并且一步步朝他们的餐厅走来，尾巴柔软地立着，却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仿佛在宣誓主权。 她走着，路过了夏洛克和艾琳所坐着的那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夏洛克，这眼神通透，极有灵性，总能让人联想到她的主人。 噢，这就是夏洛克从布莱克书店返回后，得到的第一个收获，老板娘的爱宠，南希小花猫一只。 南希没有在夏洛克旁边作甚停留，径直朝华生身边走过去，轻盈而自然地一跃跳上了他的膝头，接着就动作熟稔地爬上了餐桌，在餐桌上踱着步子，绕了一圈，停在夏洛克的旁边。 轻柔地冲他喵了一声。 南希可从来没有对夏洛克表示过亲昵，甚至一直试图伸爪子挠他。 这可算是头一遭。 无论如何，南希的出现总算是使整个饭局轻松了不少，夏洛克也非常配合地给她分配了一些肉，小野猫的胃确实十分强大，什么她都吃，丝毫不忌口。 华生不知道艾琳是否了解南希的来历，总之，接下来的饭局，她是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吃完的。 结束后，也十分有礼貌地道别了221b的三人，表情依旧很公式化，直到夏洛克声音颇为柔和地邀请她下次约会，她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 见夏洛克将艾琳送了出去，华生才蹲下身子，挠了挠南希的脑袋，笑意满满地说：“小家伙，倒是很有灵性。” 门外的艾琳上了出租车，眼里才流露出不高兴，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忽然有所发现，顿时眼神一凛，冷笑了一声，轻声吩咐了一个地名，她才重新恢复了自信的笑容。 有的人，缩了那么多天，总算是有胆量出来了，她还以为某人只会躲在暗处呢。 对方似乎很懂她的暗示，果然跟了上来，在出租车绕了两三圈之后，终于停在了一间废弃的工厂。 艾琳下车后往里走，还没上到三层，就看见有位长发女性倚在门边，正带着笑容等她过来。 “终于见面了，”艾琳露出微笑，一字一顿，“久仰大名，克拉拉库珀小姐。” 第六十五章 艾琳还没上三楼，就看见一位女性倚在门边看着她微笑，似乎是恭候已久。这起码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克拉拉知道艾琳常来此处；克拉拉暗地里调查了她，并且她不知道；克拉拉懂她的暗示——她之前所乘的出租车在这附近晃了三圈。 无论如何，眼前这位女士，都不是好招惹的。 她之前也曾被莫里亚蒂警示过，克拉拉库珀，擅长于扮猪吃虎，行为往往不可预测。 可无论她多么的不可预测，都是别人所说，凡事还得以自己的亲历经验为主。 “终于见面了，”艾琳也对她微笑，走上前来，对她伸出了右手，“久仰大名，克拉拉库珀小姐。” 克拉拉顿了顿，于是把手里的枪丢在地上，坦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回道：“你好，艾德勒小姐。” 看她从背后拿出一把枪的时候，艾琳的脸色有点不好，据说克拉拉不喜欢杀人，如今带着枪，这架势难道是打算在这儿和她决一死战？ 可她现在把枪扔了又是什么意思？ 纯粹想吓唬她么？ 怎么可能！ ——然而克拉拉的本意确实是想吓唬吓唬艾琳。 克拉拉脸上的笑容得体而疏离：“艾德勒小姐，不知道你约我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艾琳挑眉，她可没约克拉拉，是克拉拉自己露出了马脚，她还以为对方是有话憋不住想说呢，比如像那只小野猫一样爬到餐桌上宣誓主权来的。 “我以为你会有话和我说，”艾琳越过她走到里面，微笑着说，“所以我才约你到这里来。”不管克拉拉到底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目前的情况是，她既然出现了，就不能轻松让她回去。 克拉拉也没有拖泥带水地继续周旋，直说道：“艾德勒小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克拉拉看上去有些忧愁：“莫里亚蒂先生已经好几天没和我联系了，我似乎被他抛在了脑后，如今杂货铺被炸……”她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艾琳，继续说，“他又派了你过来，我不明白，我是成了一个废子了么？” 艾琳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何时是一步好棋了？” “好棋不敢当，”克拉拉笑眯眯地说，“至少还是一帆风顺，没给莫里亚蒂先生添什么麻烦，不是么？” “库珀女士……”艾琳直言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不过，你觉得，莫里亚蒂会真的相信你？” 克拉拉错愕地说：“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演技很好，”艾琳叹服，“和福尔摩斯先生一样好，不过我想你应该更胜一筹，毕竟他都被你骗过去了，不是么？” 提到夏洛克，克拉拉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不自然，艾琳立刻乘胜追击：“库珀女士，有件事情我想你或许还不清楚——” 她顿了顿，继续说：“夏洛克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就是你和莫里亚蒂先生的关系。” 这话说出来，克拉拉当真是笑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艾琳艾德勒。她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几天在暗中跟着夏洛克，他们俩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包括夏洛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没出门的事情。 也包括夏洛克替她做的那些体贴的小事。 “恕我直言，克拉拉库珀——噢，或许你还不叫这个名字，”艾琳冷冷地说，“你刚才问到，难道莫里亚蒂不相信你……我得告诉你，以你的行径，现在你还指望谁相信你？或许是医院里垂死的露易丝？也只有她了。” 克拉拉没有说话，听着她继续说。 “我忘了，露易丝小姐做了手术，这你肯定知道吧，她正等着度过危险期以后，就和温斯洛步入婚姻的殿堂呢，克拉拉，或许你会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也不一定。” 这话说的像个诅咒。 艾琳的语气依旧平淡：“看看你的立场，库珀小姐，现在想起莫里亚蒂很久没联系你了，是么？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或许不仅在莫里亚蒂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在你所景仰的那个组织……或许也被除名了也不一定。” 艾琳看向克拉拉，后者笑而不语，眼里毫无波澜。 于是她决定说点克拉拉在乎的东西：“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态度，似乎也认为你是可鄙的骗子。” “至少华生是这样的，”艾琳继续说，“你知道的，朋友之间，有些观点总是从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不是么？所以，克拉拉，你在夏洛克眼里也是个弃子了。” 某人的表情总算是冷了下来。 “我和福尔摩斯先生过得很好，”艾琳继续说，姿态优雅而语气温柔，“他对我很体贴，谢谢你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 “不可能。”唯独针对这件事，克拉拉落下了斩钉截铁的一个词。 “怎么不可能？”艾琳挑眉，“我想，今天吃饭时，那只可爱的小猫咪是你从二楼放下来的吧，那么你应该知道，夏洛克对我有多体贴——” “我是说，”克拉拉放松了神色，颇为柔和，“我不可能教会夏洛克如何爱一个人，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爱别人。” 艾琳对这句话感到费解，她纠结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么？ “随你怎么说吧，库珀小姐。”艾琳继续说道，“总之，我想告诉你，你的过往我都查过，你所用的那些幼稚又卑劣的手段，对这位享誉国际的侦探先生起不了丝毫作用，请你让开吧，姐姐给你上一课。” “可是——” “克拉拉，你终究是个骗子，”艾琳打断她，叹息着说道，“你没办法表达出自己真正的东西，你目前所表现出的都是模仿，毫无技巧的模仿，这使你看上去非常的难看，像个在舞台跳舞的丑角，毕竟是赝品。” 艾琳微笑着说：“这句话不仅指你那些可笑的*手段，也指你各样毫无逻辑可循的行为。” “你——”克拉拉皱着眉，欲言又止。 “嘘……”艾琳打断她，“请让我把话说完，库珀小姐，请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这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是什么意思，你嫉妒了，你吃醋了，你觉得自己那么久的努力还不如一个有天赋的人几天的功效，是不是？” 克拉拉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坦然地说：“这一点，我承认，我是嫉妒。” 她岂止嫉妒，简直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坐在夏洛克铺好的餐桌上，凭什么这个女人就可以随意进出221b，凭什么她现在可以用这种姿态和她大谈“如何追求一位侦探先生”，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 即使上述艾琳所说她都持有异议，但是这一点，她乐意坦白承认，因为这确实是真相。 “会嫉妒也不错，库珀小姐，”艾琳微笑，像是看一个学生，“再去练习几年吧，幼稚的特工。” “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克拉拉神色有些严肃，目光闪避着艾琳的脸面。 艾琳自然愿意听她在败者的身份上如何发表一下感想，于是颇为矜持地一点头：“当然可以说，库珀小姐，不过我的时间很紧张，请你尽量精简一些。” “你牙齿里有菜叶。” 艾琳：“……………………” 这确实很是精简，不过艾琳此刻只想冲到门旁边，把刚才她丢到地上的那把枪捡起来，上好膛之后瞄准她脑袋上来一发，她现在算是领教到什么叫做克拉拉的“不可预测”了。 *! 克拉拉满意地看着艾琳抿紧了嘴，看来这句话足够让她闭嘴好一会儿了。 几次想说话都被艾琳打断，克拉拉干脆放空脑袋琢磨了一会儿，于是这句话石破天惊地出场了。 实在不怪她讲话粗俗，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里，她插不上话，只好想法子另辟蹊径。 “你提到了几件事情很有趣，艾德勒小姐。”克拉拉保持着和善的笑容，“首先，你说到我在他们的眼里都已经成了弃子，我得告诉你，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巴不得他们全部把我当成个废物丢出伦敦城。” 艾琳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克拉拉颇为谦逊，“目前我的一些工作还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所以‘弃子’一说，恐怕现在提出来有些超前。” “其次，所谓赝品与丑角，噢，天哪，”克拉拉表情非常的悲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确实活到现在都是没脸没皮的了，但是你猜怎么着——” 克拉拉的收起了笑容，语气愈发冷冽：“克拉拉库珀，就像你所说，这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个数字转化来的代号，但这又如何，有个名字又能怎样？这世上只有一个我，无论我是谁，这世上都只有一个我。” “随我高兴，我愿意成为谁就成为谁，如果你把这称为赝品和丑角，那么我告诉你，请听好了，艾德勒小姐。” 克拉拉冷笑着：“即使我愿意做个赝品，那我也有本事让真品蒙羞。” 第六十六章 好一个能让真品蒙羞！ 艾琳正欲开口，却顿住了，克拉拉理解她的意思，立马不好意思地说：“噢，刚刚是我看错了，你的仪容非常完美，艾德勒小姐。” 看错？怎么可能！ 艾琳上前一步，气势颇为宏大：“库珀小姐，我想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无论你的本事有多大，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你就没法改变了。” “我指的是。”艾琳似乎是懒得和她再说，“最起码，你在福尔摩斯先生心里已经不是那个克拉拉了，你懂？” 说完，她就离开了，步伐匆匆似乎是气急了。 克拉拉看着艾琳袅娜离开的背影，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情，不必艾琳来告诉她，她自己也有所感觉，自从那次雨中相遇，她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做错了某些事，并且木已成舟，再怎么想掩饰也没法逃避这一问题。 何况克拉拉库珀从来不是逃避责任的人。 但她原本的敢于承担责任，只是因为没有可以让她挂恋的人或物，可现在呢，她敢于承担所有人的批评，哪怕回到古希腊时代，有人把她拉出去用石头打死，她也可以做到不吭一声。 她可以承担所有的指责，道德上的或者法律上的，她都可以承担，并且毫无怨言，但是她感到莫名地畏惧。 她不想看到夏洛克对她的指责…… 因为夏洛克再次看到她的时候，那眼神一定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赖以为生的假象会被这么被赤·裸裸地揭开，她毫无拯救的办法。 “我可以面对所有人，却不想面对你。” 她喃喃出声，低沉的声音慢慢回响，如一颗小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但很快归于平静。 ……但是她还是想看到夏洛克，就像从前一样，她没有自作聪明地经营什么杂货铺，没有自作聪明地暴露在他面前，只像从前那样在暗中监视他。 这就够了啊…… 毕竟，如果她从没出现过，那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即使发生，她也不必承受夏洛克对她的另类的眼神，那是她承受不起的。 一切是因为太爱你……所以畏惧，所以羞愧。 这个理由会不会太敷衍？ 最终，这片工厂归于一片安静中，各有千秋的两位女性离开了舞台，世界都静悄悄的，几分钟后，原来有一个人一直躲在旁边，此刻见四周确实无人了，这才悄声无息地离开。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克拉拉再想息事宁人地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反复观看着前几天夏洛克给她发送的几条短信。 “你在哪？” “克拉拉，你还好吗。” “……” 最后这个省略号含义暧昧，她实在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就随它去吧！克拉拉想着，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干脆再把艾琳的资料看了一看。 说起来，她究竟是怎么查到艾琳头上的？ 一切还是因为老太太去世的那天，那层公寓爆炸前，她通过窗子，不仅在里面看到了温斯洛，还看到了另一位女性。 这位女性自然是艾琳艾德勒小姐，只是当时她还没想那么多，还是因为后来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尽管媒体一度将矛头指向夏洛克福尔摩斯，但事实情况却是，爆炸原因检查出来是煤气泄漏。 煤气泄漏，这个理由是不是很熟悉。 她立刻就想到了被炸掉的杂货铺。 手法如出一辙，她不怀疑才怪了，想到那天莫里亚蒂的短信——“不是我干的”，她不由得嗤笑，这事果然不是他干的，但肯定也有他的默许。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她也懒得去追究莫里亚蒂，只是眼前这位女性却让她恨得牙痒痒。 杂货铺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心血，这事怎么说也不能善了。 克拉拉在最初的几天，几乎是用尽毕生绝学想要把这位女性是谁找出来，可惜对方做事干脆利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谁都没看见过她。 原本线索就这么断了，她想去看看夏洛克，但是出于一种矛盾的心理，终究还是放弃了去找他，此刻她侥幸地想，万一夏洛克来找自己了呢…… 这就有了《洛丽塔》一说。 没想到接下来却是惊喜不断，她看着夏洛克把《洛丽塔》带走的时候，同样也看到了一位强把他带走的女性。 无巧不成书，有些事情就这么在她眼前摊开了。 克拉拉不想再回忆下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夏洛克知道她和莫里亚蒂的关系过后，冰冷而僵硬的神情——这一幕她连想都不乐意想。 总之，她掘地三尺把艾琳艾德勒的信息一点点挖出来，结果……事情实在太巧了，竟然被她找到了她的一张唱片收藏，那是大提琴和钢琴的二重奏鸣曲。 这张唱片的演奏者，正是那场“天空畅想曲”的两位音乐家姐弟俩。 或许是她的直觉太准，接下来，她费工夫去找了那个被下监的小雀斑助理，对方自然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她脖子上的一串纹身却暴露了一切。 克拉拉才发现自己这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可怕的女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艾琳艾德勒实在是不容小觑。 没想到的是，作为同行，她不容小觑，作为情敌，她依旧手段强劲。 情敌、情敌、情敌！ 她简直嫉妒得发疯，不是她的百般示好让她嫉妒，更多的是夏洛克的表现让她嫉妒的要疯了，尽管她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智，毕竟夏洛克不是那么容易对谁产生好感的人，说不定他还有后招。 但是，在面对“情敌”的时候，基本上就告别了理智和智商这两样东西。 克拉拉虽然恼得很，但是还是在两相对比下，发现了自己在面对心上人时的各种不矜持和不聪明。 爱的矜持和爱的聪明，实在太难。 对于这一点，任何人都是这样。 所谓感情都是毒，一旦染上了就戒不掉，并且甘之如饴、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的某人还没过了这么个颓废劲儿，就收到了一条短信，这条短信来自福尔摩斯先生，克拉拉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看到短信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艾琳说她见过你了……那么希望你也可以和我见一面。” 她感觉自己从指间到心头都是冰冷的。只得苦笑……为什么自己感觉什么都还没开始，就有种沦为了前任的感觉呢。 但是这样的短信既然都来了，那她不得不赴约。 该来的总会来，躲避不是长久之计。 …… 今天的221b，精彩的过分了。 华生看到克拉拉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样的。 没忍住，他悄悄给夏洛克发了条短信—— “前女友和现女友前后造访，你作何感想？” 夏洛克看了他一眼，将表情淡漠的克拉拉引到楼上去，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封短信—— “都是我邀请来的。有点私事要说，勿打扰。” 那肯定不会打扰…… 华生抱着南希坐在楼下等着，赫德森太太也满脸的忧愁。 “太可惜了……”她摇摇头，叹息道，“我还是喜欢克拉拉多一些……唉。” 我也是，华生心想，但是那也是针对从前那个天真纯正的克拉拉，而不是现在这个曾经拿着枪对着老太太的刽子手。 南希在他怀里悠悠闲闲地打着盹儿，柔软地缩成了一团，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他们等了很久，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克拉拉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楼下气氛一片沉重，他们都在等着最后的“判决”。 ——楼下的人尚且如此煎熬，楼上的情境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上的争吵声没有停。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赫德森太太起身把灯打开，倒了两杯水，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端上去，华生也沉默着。 又不知是多长时间过去了，楼上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克拉拉随之从中而出，脸上仍有泪痕，看这场面竟然像她是被背叛的那一个，而夏洛克才是那个品行不良者。 夏洛克的声音从楼上丢下来，冷的仿佛能结出冰碴子：“克拉拉库珀，我无所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不喜欢你那种虚伪的善良。” 克拉拉顿住，低下头看不出她的表情。 夏洛克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个坏人，请你坦坦荡荡地坏，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别的虚伪的话，那不是我想听的。” 他最后讽刺道：“我想，你说的应该也很累。” 克拉拉沉默了许久，最后嗓音沙哑地开口了，听得出来刚才她曾经那么声嘶力竭过，愤恨至极又失望至极：“你不是夏洛克，你才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终于说出来了。 华生竟然莫名松了口气，他困扰了一整天，终于有人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克拉拉走了，221b的大门响了一声。 夏洛克进了房间，楼上的房间门又响了一声。 砰砰的两响，似乎就这么枪毙了两个人。 第六十七章 克拉拉说，你才不是夏洛克。 事实上，每个人眼里都有自己的福尔摩斯。 他在赫德森太太眼里，是个不守规矩的房客；在华生眼里，是高智商的室友；在大多数警官眼中，他是个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在路人眼里，他是个路人…… 他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很多，以他的能力，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届时他或许还会成为后人的精神导师。 所以，夏洛克是什么样，她怎么能这么快地下定论呢。 但她是气急了，也恨急了，在她印象中，夏洛克应当冷静自持，应当愿意听她分辨，而不是一上来就给她定了罪，一味地指责她。 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秘密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只要能换得他的信任，可是情况或许如艾琳艾德勒所说，她已经失去了福尔摩斯先生的信任。 “我想，他这样的反应，刚好证明他已经爱上你了，”莫里亚蒂看了看眼前这位痛哭着的女性，把手里的纸张放下来，微笑着说，“你想，如果是艾琳骗了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么？” 莫里亚蒂面前的女性正是从贝克街冲出来的克拉拉库珀，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痛哭流涕，毫无形象可言，甚至哽咽抽搐到说不出话来。 莫里亚蒂便贴心地给她一张纸，克拉拉的笔迹凌乱，完全暴露出她崩溃的内心世界。 莫里亚蒂状似关怀地说：“噢，天哪，我如果没来联系你，那么你现在会多伤心，甚至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了。” 安慰一个失恋的女人，他原本非常不在行，甚至非常厌恶，觉得这是极其浪费时间的。 但是既然这个女人是克拉拉，那么，浪费时间一说，就不存在了，于是他联系了一位当“心理医生”的朋友，凭借强悍的学习能力，把这安慰人的本事学了个七·八分。 克拉拉听了他的话，表情似乎有回转，哽咽着、结巴着、喃喃着：“他……爱上我……了？” 莫里亚蒂不动声色地将希望掐灭：“当然了，否则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深地伤害他？” 她眼中恍若有光，忽明忽暗，最后慢慢靠在沙发上，闭上了肿的像核桃似的眼睛。 没错，喜欢她又怎样，现在她伤害了这个从前纯粹的先生，如今受伤的是俩个人。 是她太残忍了。 明知道自己不会真正给他什么，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地去招惹他呢。 在克拉拉恍恍惚惚的这段日子，莫里亚蒂收留了她，只是这回把自己缩在屋里的人变成了库珀小姐。 “你或许可以让我看看她，毕竟我好歹还是个心理医生。” “……现在她还不能有事。” 克拉拉恍惚中听到这串对话，暗暗握紧了拳头，紧接着，她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屋里一片黑暗，光从外面泄进来，由于背着光，所以看不清这两个人的面容。 克拉拉裹着被子不知道缩在房间的哪个角落里。 打开门的男士轻笑一声，干脆就地坐在门口，莫里亚蒂见他实在兴致盎然，也就不在扫他的兴，干脆扭头离开了克拉拉的房间门口。 有的人，一旦从事某种职业到了一定时间，她对某些感觉的敏锐就到了本能的地步，尤其当这是关乎自身性命的事情。 克拉拉浑身发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发出来了，这感觉就像是莫里亚蒂说要杀她的时候一样。 太可怕了。 她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摸到了身边的一个钝物，便紧紧攥在手里，眼睛牢牢盯着门口的人。 “别紧张。”对方摊手，语气是暖洋洋的低音，可是这太诡异了，她反而更害怕了。 对方笑了笑，对她说：“我知道你害怕，不过你放心，我不开灯，我也不会过去找你，我想和你聊聊而已。” 克拉拉依旧不回一言，心里的戒备丝毫没有放下。 “这大概是职业病？”他轻笑着说，“我是个心理医生。” 克拉拉连呼吸都轻轻的，用力眨了眨眼睛，让酸涩感缓轻一点，接着继续牢牢盯着他。 “我听莫里亚蒂先生说了你的事情，这让我很好奇，”他继续柔和地说，“如果只是被一个人用言语伤害了，为什么会让你这么痛苦呢？” “我爱他——”克拉拉没忍住，接着立刻瞪大眼睛就捂上了嘴。 “很好，乖，”对方继续鼓励她，“我知道，我想我们都知道你爱他，你现在的情况已经把这件事表现明显了，亲爱的。” 克拉拉忍不住鼻尖又是一酸。 “只是，你这样颓靡下去，真的好吗？” 他继续说：“莫里亚蒂先生说，你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一个多礼拜了，你知道吗？” 克拉拉哑口无言，她……还真不知道，这昏天黑地的，她脑子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任何时间观念。 “你现在的状态，让人很难过。”他似乎很痛心，“我们都觉得你会更坚强呢，毕竟你曾经历过我们没经历过的东西。” “那些经历让我们目瞪口呆，真的，”他很真诚地说，“我们都以为，经历过那些事情后，你不会变成这样的。” 对方歇了一歇，然后继续说：“我想，你现在的表现，和你所经历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你的世界观应当更坚强一些才对。” 这话引起了她的思考。 “恕我直言，以你的经历居然撑不起这样的打击？这是否太对不起你自己了。” 他一直强调的“经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克拉拉也知道那指的是什么，她原本对过去的那些东西避之不及，但是此刻被提及，却是作为自己的鼓励，这是否有些太嘲讽？ 尽管这十分嘲讽，但它竟然奇妙地鼓励到了她。 ——没错，我见过奇景，我见过炼狱，我为什么在此倒下？ 心理医生听到安静的房间里的呼吸声愈发深了起来，看到有一角的黑暗蠕动了一瞬，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女特工的变化，正想诱她出来，却听到旁边的莫里亚蒂轻咳一声，他转过头，看到莫里亚蒂对他微笑，顿了顿，坦然放弃。 他还以为这个女特工是个礼物，原来还真的动不得。 啧，那他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咯？ “他人”对他一笑，引他坐到餐桌上，他只好站起身，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一角，那儿肯定在发生什么“化学反应”，但既然不能动，他也并非一定要凑这个热闹，于是贴心地为克拉拉带上门。 黑暗再次覆盖了这个小房间，克拉拉看着光一点点消失，她的眼睛也随之暗了下来，厚重的窗帘让窗外的光也没法渗入到房间里，此时的黑暗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只是一时困住了，需要有人点明一条路而已，现在她仿佛看到了这条路，在一片黑暗里，她看得格外清晰。 无论你是否改变，这个世界都还在转动，命运的车轮滚滚而来，挡不住的未来以悲壮的姿态爬到你面前，冰冷的手轻触你的脸颊。 面对吧。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这雨下了很多天，总算是肯让太阳出来露露脸了。 莫里亚蒂阅读完床头放置好的纸张，再看看旁边摆置的热牛奶，这是来自谁的手下一目了然，莫里亚蒂轻笑一声，喝了一口牛奶，出后果然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某人。 察觉到身后有人，穿戴整齐的克拉拉回头，对着莫里亚蒂轻轻微笑了一下。 莫里亚蒂甩了甩手里的纸张，放在桌上，然后把牛奶的杯子压在上面，轻笑着问：“怎么不亲口把这些‘心理变化’告诉我？莫非还有什么留恋……” 克拉拉耸耸肩，摊手，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唰唰地写下了几个字，然后走过去，颇为恭敬地递给了莫里亚蒂。 “嗓子坏了。” “自作自受。”莫里亚蒂简短地评价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敲了敲牛奶的杯子，说，“不过，我看到你背面写的东西可就不是失恋后的心路历程了，我想问问你，这是真的么？” 克拉拉的笑容不达眼底，仿佛只是为了礼貌而笑，听见莫里亚蒂的话，她颇为肯定地点点头，丝毫没有犹豫或是伤心。 竟然像是完全从所谓“失恋阴影”中走出来了，这让莫里亚蒂感到惊讶，他并非质疑那位“心理医生”的本事，只是这似乎太快了。 他语气轻松，却是半试探地问：“你为什么下了这个决定？” 克拉拉收敛了笑容，这回没选择写出来，反而是亲口说了出来。 声音果然沙哑的仿佛被撕裂了声带，尽管如此，丝毫不能减少她的狠戾：“我得不到，起码还能毁掉。” 这就对了嘛…… 莫里亚蒂这才放心，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暗地里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联合在一起耍我呢？” “我会向你证明，”她的声音简直刺耳，不过内容却是十分悦耳，“而且，我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会找上我了，莫里亚蒂先生。” 莫里亚蒂挑眉，作洗耳恭听状。 “姚素琳。”她说了个名字。 一切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克拉拉歉意地笑了笑，似乎是因为嗓子实在不堪重负了，于是重新拿出纸张开始写。 莫里亚蒂静静等待着这位女士给他惊喜。 “姚素琳的口供，单留下的线索，你想知道的是这些，一开始就是打算利用我去帮你打探出来。” 莫里亚蒂不言语，看她继续写。 “但是你看我的态度，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所谓‘口供’和‘证据’，所以并没有直接和我明说，因为你怕我知道了之后，反而去借此调查你。” 莫里亚蒂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颇为危险。 “证据和口供，其实都是有的，先生。” 她继续写。 “我有本事把它们带出来给你，先生。” 莫里亚蒂在桌上拍了一下，打断了她唰唰书写的笔，冷笑着说：“我想，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克拉拉。” 克拉拉露出困惑的眼神，继续写：“你确定？” “我为什么不确定？”莫里亚蒂聪明地反问她。 克拉拉倒也不藏招，老老实实地写：“因为你安插在组织里的人，被boss派到了美国啊，你难道还有别的人？” 克拉拉看着莫里亚蒂，看着对方的表情终于有些正经了起来，他问：“被派到美国……？” “莫里亚蒂先生，你不该小瞧我的，”克拉拉颇为不满地写，“有些东西太明显了，不是么？你说我的枪法好，但实际上，除了内部人员，没有人知道我的枪法好，而且这些年已经很多人不说枪法这回事了。” 她似乎要把事情全部都说明白。 “那个在美国的狙击手先生，我记得叫做詹姆斯，他一直在监视我，就在我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里。” 莫里亚蒂看了她一眼，后者咧嘴一笑，声音沙哑：“我说对了吗？” 很刺耳。 这女人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莫里亚蒂对她笑：“你还知道什么？” 克拉拉停下笔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遇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那就由我问你几个问题，”莫里亚蒂忽然反客为主，眼睛牢牢盯着这个判若两人的女性，“艾琳艾德勒的事你知道么？” 克拉拉微笑点头。 “姚素琳的口供你也知道？” 克拉拉摇摇头，写下一行字：“怕被你试探出来，我没有去了解具体内容。” 真机灵啊…… “关于我的案子你查到了几个？”莫里亚蒂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问了这个问题，“我从前确实小瞧你了，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和我心里想的不会是一样的。” 克拉拉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莫里亚蒂的神色立刻有些难看了。 他低沉了声音：“有证据的有几宗？” 克拉拉眨眨眼睛，露出个笑容：“我忘了，全部提交上去了。” 莫里亚蒂有些想掐死她。 “所以……”克拉拉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办法，就写在背面。” 莫里亚蒂看着她的坦荡，最后说：“我好像没有选择。” “我也没有选择。”她冷冷地说，“我想借由你的手，达成我的目的。” 莫里亚蒂已经习惯了这嗓音，简直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褪下漂亮的外表后露出了丑陋的女巫本相。 “你有什么目的？”莫里亚蒂看着这个大胆和他讲条件的女人。 她把旁边的水端来润了润嗓子，皱着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会儿，她才继续道：“首先，我要你治好露易丝，然后让温斯洛永远不要接近她；然后……” 克拉拉的眉心出现了一丝疲惫：“我想要永远离开伦敦。” 莫里亚蒂嗤笑一声，说了半天还是被情所伤。 “至于夏洛克福尔摩斯。”她忽然说，“我想你也看他不顺眼——” “可我不想毁了他，”莫里亚蒂说，“我觉得他很有趣。” 克拉拉笑了笑，说：“我可是行家，骗子先生，你当我看不出这句是谎话么？” 克拉拉将自己的玻璃杯轻轻碰了碰莫里亚蒂装牛奶的杯子，笑着说：“想想自由，先生。” 好一个想想自由。 莫里亚蒂觉得这么轻松被她拿捏住，是否太轻易放过她了。 于是他琢磨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小要求”。 “克拉拉，我确实想要那些口供，”莫里亚蒂温柔着声音说，“但是还不够，我还不能足够信任你，我太担心你和福尔摩斯先生联手骗我了，所以我需要你多做点事情让我信任你，毕竟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你可以理解我吗……” 克拉拉眉头皱起来。 莫里亚蒂歪着脑袋示意一下，克拉拉顿悟，于是往他旁边坐了坐，莫里亚蒂凑近她，与她耳语了一句。 这话还没结束，克拉拉神色就猛地僵硬了一瞬，但是她抿了抿嘴唇，权衡之下，最后还是选择点头。 然而忽然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响，顿时两人都看向门口，竟然看到一个怀里抱着蔬菜的满脸稚气的年轻女孩儿，看上去像个学生，她张着嘴似乎很惊讶，然后注意到两人的视线，立马低下了头，推了推眼镜，把装着蔬菜的纸袋放在旁边，就又扭头离开了。 克拉拉疑惑地看了一眼莫里亚蒂。 后者表情坦然，没有一点起伏：“邻居。” 第六十八章 克拉拉库珀赌对了。 亲爱的莫里亚蒂先生并非完全是个疯子，他享受站在恐慌的人群中操纵恐慌，如果可行，他很乐意站在光明之处为黑暗引路。 尽管这个想法很疯狂，但好歹这还有规律可循。 其实莫里亚蒂先生是想要摧毁光明的，克拉拉终于身心疲惫地发觉了这一点。 她也承认，她的光明已然全然、全然、全然消失。 她浑身沐浴阳光，眼中与心底的黑暗却丰盛广袤不可逾越。 克拉拉在贝克街北边的干道上悠闲地踱步，身边人流如潮，书报亭里的报纸上，大标题都是那位“失恋先生”的丰功伟绩。 他骁勇而冷情，一桩桩一件件疑难杂案来到他面前只有俯首称臣的份。福尔摩斯先生的粉丝遍布大街小巷，总有人有意无意溜达到贝克街的221b的公寓门前。 所谓山不在高有龙则灵，贝克街的房价居然都高了几个数。 ——她的小杂货铺总有人联系要买。 克拉拉将这一封封短信删除，看着这些眼里充满了希冀和期待的人们，忽然发笑，健忘的人们忘了么？不过半个月前，这位先生还只是一位毁誉参半的侦探，因为在那场致命游戏中，她亲手杀死的那位老太太，以及拜艾琳艾德勒所赐，整一层公寓的人都死去，这样的污点竟然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果然要毁了他比要保护他来的容易多了。 克拉拉想着，然后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驶入了贝克街，她站在丁字路口的交叉处，果不其然，一位婀娜的女士从车里下来了，然后进入了221b。 艾琳小姐拜访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想必他们现在的关系一定如胶似漆。 克拉拉面无表情，但她的目标可不是这两位，她的目标是那位医生。 …… 承认如克拉拉所说，艾琳艾德勒的到访频率太高，甚至让福尔摩斯的挚友对此感到有些烦躁，华生医生并非看不惯夏洛克恋爱，只是这一切看上去太奇怪。 他曾想过夏洛克恋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可惜想了很多个可能性，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当然，福尔摩斯先生本人并没有哪里奇怪的，依然表情冷冽而思维活跃清晰，毒舌起旁人也依旧是不遗余力。 但是这画面看上去太奇怪了。 这两个人大概可以说是处于热恋期吧…… 只是看上去完全不像，艾琳的关怀像是假的，夏洛克时不时的贴心像是刻意的，两个人都像是在做戏，普通的恋爱男女之间的举动在他们之间一点都不正常。 但是换个人——如果是老板娘这样在夏洛克思考的时候跑前跑后的关怀，如果是夏洛克对克拉拉不经意的体贴，那么这幅画面想一想还是很美好的。 尽管华生不愿意承认，但是事情过去了，夏洛克本人看上去似乎全然不介意了，他的头脑才完全冷静下来。 这时候再去思考，就会发现克拉拉库珀的身份暴露的太蹊跷。 首先是她的杂货铺被炸了，紧接着是她出现在那场致命游戏的现场，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艾德勒小姐拿出了一沓“物证”，将克拉拉的罪责板上钉钉，接着克拉拉突然到访221b，和夏洛克似乎大吵了一架。 然后就更奇怪了，这两人的表现太奇怪。 如果夏洛克被人骗了，而且骗的那么彻底，他为什么不恼羞成怒？虽然这个情况听上去也不太可能发生，但是恼羞成怒的反应显然更适合他。 克拉拉的反应就更不用说了，她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仿佛她才是被骗的那一个，还有她最后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你才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南希从他脚边跳到他的腿上，这些日子，尽管主人不在身边，这只小野猫也似乎过得很开心，华生把她抱在怀里掂掂，才发现这小家伙又沉了。 南希啊…… 华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草木皆兵，他心想或许这就是一个局呢，夏洛克和克拉拉正在密谋着什么事，一切都是假的，他们还是那么好，没有争吵，没有杀人，没有什么艾琳艾德勒。 否则老板娘离开为什么不把南希带上？ 华生自嘲地笑，他似乎有些乐观地过头了。 他觉得不合理，只是出于对两人原本的性格的了解，说这一切发生的不合理，但实际上，人都是会变的，自从他和克拉拉感情愈发好起来之后，夏洛克的变化就有目共睹。 而克拉拉……如果她确实是个骗子，那么伪装一下性格又有何妨？ 艾琳小姐在他对面小苹果，端庄矜持，一点居家的样子都没有——华生一愣，苦笑，他似乎对艾琳要求太过于严苛了，而且这想法怎么看都像是婆婆挑媳妇，他实在是很关心夏洛克。 不过之所以对克拉拉要求不高，大概是先入为主的概念吧，毕竟在他之前，库珀小姐就陪伴在福尔摩斯先生身边很久了。 想来，他为什么总把艾琳和克拉拉作对比，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或许他为人应当和蔼一些？ ——其实这个形容词也很像形容婆婆的。 华生微笑，对正在认真削苹果的艾琳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艾琳怔了一瞬，紧接着就说：“噢，谢谢你……” 华生接过她的苹果和水果刀，开始认真地削起苹果，果皮连成一串完全不断，苹果的果肉也一点点露出来。 艾琳颇为认真地看着，似乎是在学习。 夏洛克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意味不明，接着又低下头继续看显微镜下的东西。 可惜这个苹果没削完，华生的手机就响了，是短信提示音。他对艾琳歉意地一笑，然后把苹果和刀子抵还给了她，将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然后他顿住了。 明明正在认真看着显微镜的福尔摩斯却立刻察觉到了华生医生瞬间的僵硬。 然后他看见医生从沙发上起身了，支支吾吾了几声，然后说：“呃……我有事，呃，诊所里的事情，我先出去一趟。” 他的眼神迅速从夏洛克的双眼掠过，接着就立刻往门口走去。 这些小动作和表现……啧，比起某人差远了。 夏洛克一顿，然后低头继续查看显微镜。 艾琳当然也注意到了华生的动作，看了眼正在盯着显微镜的福尔摩斯先生，手里削苹果的动作漂亮利落，轻声说：“华生医生是否说谎了……” “yes.” 艾琳挑眉，削下一块果肉放到嘴里，轻笑一声：“你就不感兴趣？” “no.” 艾琳颇为挑衅地说：“万一找她的人是克拉拉库珀呢？你不担心？” 她满脸的担忧，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夏洛克，继续说：“那可是个危险人物啊……” 这话让他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 华生从221b出来后，径直往街角走去，心情无比复杂。 发短信的人确实是克拉拉库珀，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仅一句“我在杂货铺”，他就这么过来了，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他得说自己对克拉拉实在恨不起来。 印象中那个有点小聪明又会犯傻的老板娘待人亲和。 他有话想问克拉拉库珀，所以就过来了，毫无戒心，毕竟那是老板娘。 ——是否该说克拉拉实在骗术高杆呢，因为她平日的优秀演技，即使对方知道她手上有人命，居然还天真地过来了。 克拉拉在杂货铺坐着，看着从221b来了一位气质颇为温和的男性，对方难道不是个军人么，亏她还做足了准备“迎接”他。 所以事实告诉我们，对你满口谎言的朋友一定时刻保持警惕。 华生走进杂货铺的时候就发现气氛不对了，老板娘依旧像从前那样坐在柜台后面，只是这回的区别是，平常那个温馨神奇的小店此刻空空如也，只有老板娘沉稳地坐在这儿。 他终于想骂自己的愚蠢了。 看到克拉拉的第一眼，他就开始恼恨自己的轻率，毕竟她是个杀人犯啊！ 克拉拉整个人虽还不能算上判若两人，但这也足够了。 她微微眯着眼睛，慵懒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斜斜地看他一眼，整个人都在柜台后面，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 克拉拉露出个懒洋洋的笑。 然后她的胳膊慢慢抬起来了。 “克拉拉！”华生猛地喊了她一声，这声呼喊总算是让这位慵懒的女性转过了身正面对他，眼睛也睁开了，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话。 华生正想一点点往后退，却猛地感受到腰后被一个东西抵住，他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克拉拉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天真……”克拉拉冷冷地、埋怨似地开口。 不用她提醒，华生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天真。 现在他信了。 ——克拉拉是个杀人犯，她和夏洛克已然全然撇清，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华生看着她的胳膊慢慢抬起来，仿佛耳边可以听到死神掠过的声音，眼前也在瞬间掠过很多过往，尽管此刻恐惧更盛，但也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悲壮之情。 “你到底是谁？”他最后问了这个问题。 克拉拉顿了很久，久到让华生的恐惧都褪去了几分，她的胳膊才再次放下，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然后歪着脑袋，轻笑一声：“你想知道？” 华生的声音里有了咬牙切齿—— “是的，没错，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克拉拉似乎很欣赏这个问题，总之她似乎有了对华生好好解释的心情。 “我是一个组织培养出的特工，”克拉拉笑了笑，“这样似乎还不够……我是个双面小间谍。” 然后她顿了顿，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好像还是不够，嗯……我还是个孤儿，是个一流的狙击手，是个……嗯，手上染了很多人命的人，无论好坏，有必要我就会下手。” 这一串供认不讳的自述让华生医生总算是死了心。 华生笑了，语气中尽是失望：“总之，不会是这家杂货铺的老板娘，对不对。”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她美好的回忆，华生看见克拉拉坐在黑暗里笑了笑，一缕阳光顺着没有关严实的天窗投下来，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中跳跃，她看着阳光，脸色苍白，她的表情竟是怀念和悲伤，这人性化的情绪总算是让她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克拉拉说：“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有个自由梦，我觉得杂货铺老板娘很好，但是后来我发现，有些事情一旦卷入就离不开了，这一点你一定深有体会，约翰。” 这番话倒像是发自内心所说的。 华生愿意听她给自己的过错找理由，只要她说出理由，哪怕是因为背后有人拿枪抵着她的脑袋逼她去做的，他也会同情她。 只是克拉拉显然没打算说更多，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外面的阳光，足足好几分钟了，他听见身后的人跺了跺脚，发出了声音打断了克拉拉的冥想，她才回神，重新把目光投向黑暗。 然后克拉拉的胳膊抬起来，正当华生准备闭上眼等待死刑时，却看见克拉拉拿出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就是一顿猛烈的咳嗽。 她摆摆手，有些吃力：“前些日子嗓子不太好，见谅。” 华生一句话也没说，看着这个颇为颓废的特工小姐，其实如果跳脱出他现在所处的危险再来看，克拉拉明显消瘦了许多，并且看上去就非常虚弱，一点儿也没有从前那样健康活泼的样子。 只是此刻命悬一线，谁有空还在乎杀人凶手的身体状况如何。 克拉拉休息了嗓子，再度开口时果然有些沙哑了，这使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刺耳。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克拉拉颇为好心，“趁着你还能问，或许我可以替你解答。” 还有什么问题？ 他确实有个问题，只是不知道克拉拉知不知道……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你知道艾琳艾德勒是什么来头么？” 这问题让克拉拉笑出声，笑了几声后猛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语气颇为挖苦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何问这个问题。” 克拉拉的语气和声音一样刺耳。 “你一定是担心夏洛克，对不对？”她笑了笑，沙哑着嗓子说，“我得告诉你，他实在是太悲惨了，因为他惹上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顿了顿，笑着说：“不过这也有道理，毕竟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华生愣住：“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我和艾琳很像么？”克拉拉无声地笑了笑，“用那位女士自傲的话来说，我是个赝品？那她言下之意……” 华生这才发觉他的挚友身边潜伏着多少豺狼虎豹。 “夏洛克确实一直在招惹什么奇怪的人，”克拉拉继续说，“你大概不知道贝克街附近出现了什么，杀手啊……杀手。” 克拉拉冷着脸说：“他们都是为了夏洛克而来，被雇来寻找一颗漂亮的钻石。” “什么？！” 克拉拉笑了笑：“算了，多说无益，再见，约翰。” 华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看见一个冰冷的枪口对着他，那个端着枪的人，满脸的慵懒，眼神里都是无畏生死的空洞。 “空洞”这个词，是他最后一个对他人的评论。 接着他左胸口一疼，感觉到有液体从胸口出去，并且从指间和脚尖开始慢慢变冷，他不知道这个过程具体是几秒钟，他想大概很短，因为等他感到十分漫长的时间之后，才发现自己慢慢往后倒去，紧接着就落入到一个温软的怀里。 他还有印象，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原来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性，她表情无奈，华生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似乎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你也太浪费时间了……就不怕被福尔摩斯发现……” “我……” 紧接着的声音他就再也听不见了。 死亡是个极其漫长又极其快速的过程。 …… 华生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 夏洛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抿着嘴把实验器材丢在了一边，迈开长腿往外走去，沙发上看报纸的艾琳看了眼这位健步如飞的侦探先生，露出一个微笑，起身缓缓跟上他。 221b门口的记者早就长了记性，发觉这位侦探先生实在很难逮住，于是在这个正在吃饭的饭点都溜号去吃饭了。 夏洛克从门口出来之后，还没享受到这难得的平静，下意识往街角看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长裙，黑色长发披肩，仿佛是去参加了什么悼念会。 他朝那个身影飞奔过去。 可别让他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他这么想着，跑到她身后之后猛地将她拉扯了一下，等对方转过身才发现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不是克拉拉？ 他皱起眉，对方挣开他的手，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立马加快脚步离开了。 夏洛克皱着眉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发现脚边还有一张纸。 他蹲下身把这张纸捡起来，首先入眼的是一串医院的地址，然后下面又有一行字。 “没心的福尔摩斯先生，有没有感受过和挚友诀别的滋味？” 力透纸背。 克拉拉库珀！ 然而她此刻人却早已离开，依旧是走在阳光下，带着一身的血债。莫里亚蒂说他不够信任她，希望她可以再多做点什么证明她的诚意。 他所提的“小要求”，就是去解决夏洛克的挚友，约翰华生先生。 第六十九章 艾琳一直跟在他旁边，看见他拿着那张废纸之后，表情由讶异到愤怒，不过几秒钟的变化。 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张纸来源何处可想而知。 夏洛克将纸放回口袋里，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转——这样的他真的很难见到，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在街角处一招手，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艾琳并没有放他一个人往不知道的地方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上了车，也没有问他什么，只老老实实地陪在他身边坐着，夏洛克看她一眼，眼神冷的能杀人。 “麻烦你，去那家医院……”夏洛克迅速地报出一家医院的名字，然后极其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尽快，谢谢。” 谢谢？ 这倒是头一回。 艾琳没来得及打趣他，因为夏洛克现在的表情实在不适合打趣。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没心的福尔摩斯先生，有没有感受过和挚友诀别的滋味？” 没有，当然没有！他就这一个挚友！ 他就这一个挚友…… 他需要朋友吗？是的，他需要。从华生医生的身上，他确实看到了，是的，他需要一个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至交。 华生是个坚毅正直的人，从他的性格来看，恐怕他这一生都没有对不起谁过，待人温和，为人敦厚，不仅关心着身边最弱小的人，连满身是刺的福尔摩斯先生他也能处理的很好。 他从不吝啬对谁的赞美，因为他总是发自内心地认同别人。 他体谅他人的缺陷，也鼓励他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在夏洛克前些日子被人千夫所指的时候，在克拉拉库珀离开他之后，华生总是温和地安慰他，陪伴他，这位善良的先生，把他当做挚友，而夏洛克也愿意把他引为知己，或许他的方式和表现的不太好，但那是约翰华生应得的。 夏洛克捂住了脸，遮住了悲伤的眉眼，只长长地叹息着。 他的这些想法，像极了约翰华生的悼词。 艾琳适时温柔地发问：“怎么了？” “你说的没错……”夏洛克依旧遮着他的眉眼，语气低沉，语速缓慢，“约翰去见的人果然是她。” 他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想提。 艾琳一顿，眉头纠结起来：“那华生医生现在——”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竟然近乎哽咽。 车里一片寂静，迟缓又快速地往克拉拉纸上提到的那家医院奔去。 这是个疯狂的世界——好人没有好报，坏人却尽兴而归。 医院终究是到了，周围的喧嚣声不入耳，他只迈开长腿往医院的前台走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到底是如何，只听到前台医务人员的一个门牌号念出来，他就再度迅速往那儿赶去。 一切都还没结束。 华生医生正在急诊室里被抢救，他赶到的时候，医生刚刚推门进去，这么说，华生和他差不多是同时到的医院。 推一下时间—— 刚才他从杂货铺经过的时候并没有进去，如果进去了，说不定还能把克拉拉库珀逮个现行，但是那个狡猾的女人找了个和她身形相似的人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直接跳过了杂货铺，然后一张纸又把他逼到了医院，只有在此刻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一切的破绽。 克拉拉说不定就躲在那间可恶的杂货铺里盯着他惊慌的样子冷笑。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艾琳一直在医院陪着他，看着夏洛克端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冥想，看似在休息，然而眉头却一直没有放松。 然后医生终于出来了。 夏洛克听他们的话，迅速换上隔离的衣服进去了，艾琳站在门外看着他，夏洛克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人，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艾琳又瞥了一眼那些电子仪器，眨眨眼，才离开了医院。 华生医生果然死了。 克拉拉库珀当真下得了手，真是……干得漂亮。 伦敦的好天气预示着气温的升高，夏天快到了，然而情况却不容乐观。 福尔摩斯先生自打回了221b就没有出来过，拒绝接见任何客人，无论有无必要的事，昼夜不息的小提琴声悠悠扬扬地响在贝克街。 这回没人去投诉这位先生。 克拉拉曾说，如果让你替那位受到恋童癖危害的贝蒂怀特谱曲，你一定无法写的好。言下之意，就是指他的感情寡淡。 但如今，他将所有的才华都放在这首乐曲上了。 低沉而孤单，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都在缅怀挚友。 这首小提琴孤零零地游荡了许多日子。 克拉拉就在刚刚重建成功的杂货铺里听了许多日子。 谁都不会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根本没离开贝克街，只待在那个杂货铺里连个脸也没露，丝毫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只用电脑和莫里亚蒂交流，其余时间就听221b传来的悲伤的小提琴曲，听得入神时，甚至替曲子作了词。 华生的博客静悄悄一片，但各样的评论却扑面而来，作为博客的忠实读者之一，克拉拉此刻心情是难以想象的复杂。 然后她等待着，等待着莫里亚蒂的指示。 她给莫里亚蒂出的主意也不复杂，甚至非常的弱智，但是反而这样简单粗暴的直拳让人更加难以招架。 首先，她想，莫里亚蒂先生是喜欢站在光明之中为黑暗引路的，那么他需要更广阔的空间，而不是现在这样靠伪装生活。 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诚然如她所想，毕竟莫里亚蒂先生对她的方案并不反感。 接下来，夏洛克福尔摩斯，作为莫里亚蒂选中的宿敌，他的才能让莫里亚蒂敬佩，但莫里亚蒂并没有走火入魔到和他不死不休，他更喜欢把这位先生当做一个消遣，如今消遣的有些腻了，就该下手除了他。 但是以莫里亚蒂的作风——他绝不会亲手杀人，他愿意躲在人群后面，利用一个个的小环节，操纵着别人下手，所以他不会让夏洛克福尔摩斯如此简单地死去。 为了给予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足够的敬意，他一定希望给这个“神话”一个漂亮的落幕。 克拉拉揣摩他的心理，提出了十分迎合他心意的一个方案。 ——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一层层摧垮，从他的名声，到他的挚友，再到他的心，最后才是他的命。 如果计划成功，全世界都会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绝对是最好的致敬。 所以，克拉拉全部的计划就是——她将这数以百计的案子中，所有直接指向莫里亚蒂的证据全部抹去，事实上她已经做到了，而间接证据都指向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样一来，莫里亚蒂不仅全然洗白，而且还让福尔摩斯声名扫地。 莫里亚蒂先生非常喜欢她的方案，并且说—— “我想做的更有趣一些，”他兴致勃勃地说，“福尔摩斯需要莫里亚蒂陪葬，不是么？所以就让莫里亚蒂和他陪葬吧。” 然后他告诉克拉拉，他将会密谋一出大戏，请她先静静地欣赏一会儿。 她当然乐的清闲，于是静静地在这儿等待着那场所谓的“大戏”。 “喵~” 一声柔软的叫声唤回她的思绪，克拉拉往声源处看去，却只能看到门口有一双发光的眼睛，大概是南希…… 克拉拉放松了心情，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无意识地搭在了枪上，不仅如此，竟然还无意识地将子弹上膛了。 南希不是在221b么？怎么回来了…… 克拉拉想着，看着黑暗中走过来一只小花猫，灵巧地跳上柜台，然后踱步到她身边，轻柔地在她的手心里蹭着。 也是，在221b里，南希一定是被华生抚养的，夏洛克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南希明显和华生更亲近一些，克拉拉笑着挠挠她的头，才发现她又胖了，看来华生把她照顾的很好。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没错，南希溜达回来正是因为华生已经不在了，赫德森太太整天整夜地抹眼泪，没有人陪她玩闹，她小心走到楼上，却发现那位身材高挑的男性一直在闭着眼睛拉小提琴，手指甚至已经泛出了血迹，小提琴的琴弦都已经沾上了暗红色。 当然，夏洛克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会低下身子摸摸她，只是血腥味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就轻轻咬了一口夏洛克。 ——夏洛克暗沉着脸色差点把她做成标本。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家，正离这儿不远，小猫咪就这样溜达回了杂货铺。 克拉拉不知道她的历程，但是看见她总归是开心的，只是这开心里又多了些怀念和惆怅，甚至心情略有些嘲讽。 瞧她曾经多么天真，多么有爱心地教养一只小野猫，甚至把她当做自己的宝贝。 这行为愚蠢得令人发指，简直和温斯洛那个三流特工的心态一样了。 她的笑容越来越冷，南希迅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立刻不在她身边呆着了，浑身的毛都扎起来，尾巴高高地竖起，四只爪子依次往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了眼曾经的主人，然后竟然猛地逃开了。 不仅如此，她居然从门缝里又钻出去了。 克拉拉感慨，当初见到南希的时候，她就曾羡慕过南希这敏锐的直觉，现在她依旧很羡慕她。 小野猫大概不知道自己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听说猫都有九条命，想必丢了一条也没什么。 南希之后去了哪儿，克拉拉不得而知，当然，她也不想再知道，只继续静静地等待莫里亚蒂所谓的“大戏”。 贝克街的小提琴声终于消沉了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里，整个伦敦都处于平安祥和的氛围中，只是这样的氛围反倒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好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随时准备加入这场舞台辽阔的戏剧中。 事实上，后来莫里亚蒂把这场戏又改称为童话。 克拉拉依旧在杂货铺里的暗无天日中生存，吃食全靠莫里亚蒂派各种不同的人给她捎来一些，这日子过得倒也十分惬意，她在养精蓄锐，甚至嗓子都好了。 然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克拉拉醒来后，照例盯着没关严的天窗看了看，等到墨蓝色的天空慢慢变得光明，有几缕晨光渗入进来，看的她眼睛都酸涩了，她才把目光收回，打开了电脑。 前几个小时，一如往常的寂静和平。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大反转就开始了，伦敦引以为豪的安保系统被一个名为莫里亚蒂的挑衅者突破了。 克拉拉挑眉——严肃来说，这可是莫里亚蒂首次登上众人的视线中。 然后莫里亚蒂给大家留的讯息一下把沉寂了好多天的侦探先生再次拉上了舞台。 ——. 第七十章 莫里亚蒂先生一出手当然不同凡响，在世人面前的首次亮相成功让全世界的眼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这个全世界或许有所夸张，但是对于克拉拉的“全世界”，或许一点都不夸张。 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同行还是对头，全部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原因是在莫里亚蒂先生被捕的画面出现在电视上的半个小时后，应该留在监狱里的这位先生，居然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上是他自己，并且说了一个东西——钻石。 普通的钻石当然没什么稀奇，但是莫里亚蒂所说的钻石……啧，它不是普通的钻石，它是一个矿，是的，钻石矿。 莫里亚蒂表示，自己对权利和财富不甚有兴趣，也对这个世界的花哨感到厌烦了。 所以只希望在全世界范围内，可以出现一个人，他能够找到这个钻石，然后作为礼物，莫里亚蒂会将这个隐秘的钻石矿的地址告诉他。 别问大家为什么信了，因为这段视频的背景是在一个金刚石矿里，莫里亚蒂先生戴着王冠，看上去像童话里富有而谦逊的国王。 见过开水烧沸时的样子吗？ 嗯，目前业界的情况和这非常相似。 大家都不傻，莫里亚蒂所给出的信息早就有人发觉了，正是那行字——. 贝克街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地方，没有人会忘记那里有谁。正是那个自从挚友意外死亡之后，沉寂了好几日的神话，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莫里亚蒂不会拿这个开玩笑，贝克街里只有福尔摩斯有这个本事能守住这个钻石。 尽管有人好奇，夏洛克福尔摩斯怎么会替莫里亚蒂保管钻石，不过这也是少数，很快就被钻石矿的狂热声音压下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些人肯定咬碎了一口牙。 据她所知，莫里亚蒂在之前就给一些顶尖的高手发过邮件了，可如今这个珍宝却变成人人皆知的秘密。 本来以为竞争对手只有几个，结果他这么不厚道，喊来了全世界，这做法一定会很招人恨。 克拉拉却得承认，这招耍的很不错，消息放出来之后，到时候大家一来，对头碰面少不了的打一架。 如果后来有人发现，强手也在其中，那么肯定有人怀疑，是否钻石已经被拿走了，届时又是一场架要打。 最后钻石到底在谁手里，还说不准呢。因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还没看到钻石，一场血腥的自相残杀就会在此上演了。 人为财死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尤其是对于他们这行，所谓感情都是空话，陪伴也是空话，只有装在口袋里的钱才是实打实的。 所以莫里亚蒂这是想血洗贝克街啊…… 外人不知道前因后果，他们看到贝克街的惨状，只会怀疑福尔摩斯先生的能力。 那时候人们的信任基础就会动摇吧。 尽管对于暗流涌动的黑暗世界，外人一无所知，但是光明耀眼的一方，也同样掀起了轩然大波。 莫里亚蒂侵入了伦敦安保最严密的三个地方，这么高调的羞辱，别说政府受不了，一般市民都对他颇为敬畏。 接下来，估计会有个什么法院传票之类的，难道莫里亚蒂打算在法庭现场指证说“不不不，不是我干的，我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指使我的！” ——难道他打算这样？ 克拉拉耸肩，这话说出来能有多少人信，毕竟福尔摩斯的大名摆在那里。 显然她不必替莫里亚蒂先生如何操心，因为后来她通过网络得知，这位先生根本没有替自己做任何辩护。 克拉拉恶趣味地想，莫里亚蒂先生打算就这么死去？ 究竟莫里亚蒂的想法如何，那都是后话了。 当下，贝克街的惨案实在越来越多，尽管开始还不会在人们的视野中出现，但后来似乎就无所顾忌了一样。 克拉拉透过门缝看到一位女士抱着孩子走在路上，然后忽然一个彪形大汉在她面前轰然倒下。 那孩子都被吓得直接背过去了。 离血洗贝克街还差一步之遥。 克拉拉等候着莫里亚蒂的指示，后来她看到福尔摩斯先生出了门，衣着整齐，身形却憔悴了几分。 也难怪，他毕竟拉了那么久的小提琴。 克拉拉看着车子走远，还没舍得把目光收回来。 现在的福尔摩斯先生恢复到了几年前她见到他时的样子，孤单伶仃没有友人。 接下来的几天，尽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审判一事。 莫里亚蒂的演技出神入化，在夏洛克冷眼以对法官的时候，莫里亚蒂却表现出了不该有的纠结心态。 等到法官对此表示询问时，莫里亚蒂却一脸害怕地说：“我——不，我不能说！” 尽管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等他说完后，就害怕地看了眼夏洛克，似乎很受影响。 这眼神里的讯息太多，无声胜有声，不少人抱着揣摩的心态，将这幅画面的前因后果编的绘声绘色。 其中包括了福尔摩斯威胁论，这可是个大热门。 但克拉拉没有再继续跟进整个事件的进程。 钻石的魅力是无穷的，亲爱的朋友们。大家都忙着找钻石呢。 钻石、钻石、钻石！ 有人在暗中看着这场猎艳游戏，克拉拉得说，莫里亚蒂真是操纵人心的高手。 克拉拉虽然对抢钻石没什么兴趣，不过对欣赏他们抢钻石倒是有很大的兴趣。 福尔摩斯先生这些天一直待在221b里，除了上次出庭指证莫里亚蒂之外，几乎就没了声音，似乎还留在失去挚友的伤心之中。 不过外界并没有放过他。 谁管你到底是不是艰难，你的艰难与我无关，你的过错却对我有害。 事实上，夏洛克又有什么错呢。 他的错大概就是因为“太谙事故”。 well，这可真是典型的讽刺。 如今有了莫里亚蒂的那一眼作为由头，又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记者甩出夏洛克福尔摩斯只是个阴谋，于是无数的声音蜂拥而至，但风暴的中心却依旧沉寂。 外界对福尔摩斯如此沉得住气的举动感到有些心里发慌。 克拉拉偶尔在网上瞥到了几个评论—— “为什么夏洛克一直没有出来解释？难道我们说错了？” “……人家的好友不久前才去世啊。” 这样的支持者也是少数，说起来实在好笑，但福尔摩斯先生不愧是个十成十的怪胎，他现在依旧待在221b，尽管外界对他议论纷纷，但他本人对这些东西却处于完全屏蔽状态，不置一词。 瞧瞧，他们操心的东西，人家本人都不屑放在嘴上谈论。 真是一个奇怪的状态。 舆论既可以将一个人推到最高点，转眼间也可以把人丢到谷底。 这是莫里亚蒂的计划之一，很难保证他是不是去找到了什么人专门散播这种观点。 尽管这事并非一日之工，但其实从之前的致命游戏之案开始，就已经给人的脑中种下了一个种子，如今只是施把肥，等待种子开出恶之花。 克拉拉在等待着，等待着莫里亚蒂给她的最后的指示。 绝望之人看见废墟是会微笑的。 克拉拉坐在黑暗而荒凉的杂货铺中，与外界的一切都完全隔绝了。 离开了这一切，她能看的更清楚——物欲横流的世界、充满节奏和激情的世界、充满了暴力的世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界、这是个世界。 冷静下来倾听，声音杂乱，不堪重负。 大概也不怨这个世界，主要是她的心境变了，其实从前她也可以看到这些东西，只是从前是麻木，如今却是疲惫，无所谓，都不是好心情。 克拉拉整理好了自己的枪，一把枪，一发子弹。 算算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夏洛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再看了看日期，坐在沙发上冥想着。 ——时间该到了。 这是头一遭，一个案子和别人合作完成，不是像华生医生那样的合作，这个合作的意义实在是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因为这回他不是那个追逐者了，而是作为等待的人，等到一个时间点，然后会发生什么……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这回事情不在他手上把握了。 ytrustaliar. “叮叮……” 熟悉的短信铃声，克拉拉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看到了莫里亚蒂的短信—— “时间到了，亲爱的库珀小姐。” 嗯，她要等的就是这个。 杂货铺的门终于要被打开了……克拉拉心想，这回她要穿越外面的杀手的眼睛进到221b里，亲手杀死那个侦探——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出来。 事实上，莫里亚蒂并非要她杀死夏洛克，只是希望她杀死赫德森太太，但是她觉得，现在她要在一群人的眼皮底下到221b，那么她只有一次机会。 与其杀死赫德森太太，那不如杀死夏洛克。 克拉拉笑了笑——闯过枪林弹雨只为杀了你，这也是爱得深沉了。 第七十一章 从221b的对面的街角走到221b，原本只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但是如今外面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觊觎着那扇门，不知道多少人在随时等待着杀死第一个朝那扇门出手的人，有多少枪口对准了别人的脑门。 因此如何过去成了克拉拉要面对的第一个难点。 难么？ 好像也不那么难。 克拉拉对此非常不屑。 她这些天在杂货铺里呆着并非无所事事，如果真的想干的话，说不定挖地道都可以，不过她显然不需要用这么复杂的办法。 但是挖地道却是个不错的主意。 克拉拉什么时候出了杂货铺以及什么时候进去的，根本没人发现。 原因无他，她当真是钻了地道去的。 伦敦是个多雨的城市，但是从不见她受过什么水灾，这是因为伦敦城的排水系统非常发达，此事要多感谢它发达的地下排水系统。 如果街道是伦敦的经脉，那么地下的这些就是伦敦的神经。 这些神经可以通向任何地方，包括一户人家的家里。 或许很多人都想过这个办法，但除了长期在伦敦生活的克拉拉，没人会知道到底怎么走才能准确地找到贝克街，更不用说找到贝克街精准的某栋房子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在大街上的窨井盖里出来，下场可能是刚冒出头，就被狙击.枪瞬间打得脑浆四溅。 克拉拉是从贝克街的三条街外开始进入地下的，她的步伐有条不紊，恶臭在她身边萦绕，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毕竟这是要去干大事的。 当克拉拉在地下游走的时候，莫里亚蒂的另一步棋也动了起来，他认为克拉拉之前的方法不错，把他的案子里所有的间接证据都指向福尔摩斯，这句话说着简单，但做起来绝不简单。 人人都知道这不简单，但对方是莫里亚蒂，在他眼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克拉拉在去杀死华生医生之前，就潜回组织里，把所有的证据都给了他，包括他一直惦记着的姚素琳的口供以及单留下的讯息。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太小瞧克拉拉库珀了，她果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所有蛛丝马迹都不见她放过，真是死心眼儿地一个个条件地去排查。 这方法很笨，工作量又大，却非常有效。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谨慎，毕竟还被她逮到不少证据，尽管这些都可以开脱掉，但是有些事情她的推测确实是对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正在发展的事情是，苏格兰场的警官忽然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对象直指夏洛克福尔摩斯。 奇怪的是，举报他的人是个孩子，当孩子说出那一系列精准得一环扣一环的手法时，这么精妙的手法让人不得不怀疑。 尽管以雷斯垂德为首的，福尔摩斯的迷弟们为团体的人，都觉得这是个恶作剧。但总有些人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了，何况现在外界渲染的福尔摩斯威胁论是这样的热门。 但这都没有结束。 然后又有一个匿名举报电话——对象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举报人这回终于不是孩子了，听声音和语气，应当是个年轻的少女。 然后有一些人开始产生了动摇。 紧接着又有电话打进来了。 有些人沉默了…… 报纸上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何必揪着福尔摩斯开玩笑？ 于是有人申请出警。 ——这是一个讯号。 此时的克拉拉从221b公寓后面的窨井盖里钻了出来，那儿周围都是垃圾，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儿原来也有一个下水道。 克拉拉从里面出来后，猫儿一样的迅速进入了221b——很好，一切都很安全。 只是有一点不好，克拉拉捏着鼻子皱着眉，她身上真是太臭了，这怎么可以呢，她已经那么久没见到夏洛克了，这样的出场不仅损自己的威风，更是对他的不尊重啊。 克拉拉心想着，溜到了一楼的厨房处，在赫德森太太闻到奇怪的味道，准备回头之前，将身上带着的手帕捂在了她的口腔上。 赫德森太太哪里比她力气大，于是迅速地瘫倒不动了。 克拉拉倒是心怀歉意的很，轻轻把她放在了沙发上，颇为抱歉地对她鞠了一躬。 赫德森太太是个好人，和华生医生一样。 尽管如此，但是已经做过的事情就不能改变了。她听到楼上忽然传来了小提琴的声音，悠扬却低沉，小提琴的华丽丝毫没有被表现出来。 克拉拉倒也不急着上去找他，在原地顿了一顿后，迅速钻进了一楼的浴室里。 ——这是为了尊重福尔摩斯先生。 雷斯垂德警长对于这些心里刚硬的同事无可奈何，大概还是因为福尔摩斯平常的作风不好，总之这位侦探先生的人缘极差。 原本大家还处于对他失去挚友的同情之中，眼下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扑面而来，警官们先是沉默，然后犹豫。 福尔摩斯的“老朋友”多诺万警官说道：“还记得莫里亚蒂在法庭上看他的那一眼么？” 然后福尔摩斯的另外一个“老朋友”安德森说道：“还有报纸上的东西，记得吗？莫里亚蒂是假的，他们都给出了证据——人家只是个演员。” 沉默和犹豫的警官都抬起了头，盯着雷斯垂德。 雷斯垂德张了张嘴却只能沉默，他还能说什么？一家之言难敌众口。 出警的命令下来了，一部分人去联系举报者，查问他们嘴里所谓“我今天才发现，这案子有蹊跷”、“原来几年前，我的先生在死之前，还留下了一件遗物”、“奶奶是被杀害的”…… 但是大部分人都跟着雷斯垂德往221b赶去了。 夜幕降临。 克拉拉从浴室出来后，随手裹了一个浴巾，然后扛起在沙发上依旧沉睡着的赫德森太太往楼上走去。 她的剂量把握得很好，原本此事预计两个小时内搞定，又考虑到了赫德森太太的身体素质，确保她不会因为□□过量而产生危险，才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或许是出于对华生医生的愧疚吧。 克拉拉瞥了一眼墙角的某处，然后歪着脑袋对那儿一笑。 莫里亚蒂就在那儿看着，肯定的。 在她上楼的步伐中，小提琴的声音忽然换了个节奏，欢快明亮，真是奇事一桩。 克拉拉却抿了抿嘴，他在干什么？想告诉外面那些混蛋，这儿出了不寻常的事情了么？ 他以为这样，能够引起克拉拉库珀的戒备，于是她就不会开枪了？ 天真。 夏洛克听到背后的门的声音一响，他手中的琴弓一顿，却继续演奏着。 克拉拉把肩膀上的赫德森太太放在沙发上，在他背后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他挺拔料峭的背影，抿了抿嘴，再看了看身上的浴巾以及潮湿的头发，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特别傻。 好在她没傻多久，因为夏洛克的琴音停下了，他也转过了身。 可以明显看到对方脸上冷冽的表情一顿，连带着转身的动作也一顿，从她盘起的湿头发看到她身上的浴巾，以及隔了这么远还能闻到的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这……就是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方式？ 夏洛克的反应让克拉拉放松了一下，然后对他笑了笑，像从前那样眼睛亮晶晶的，脸颊边还有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洗澡后的反应还是因为害羞。 “我想，如果我是一身恶臭进来的话，你恐怕表情会更精彩，”克拉拉语气轻松，“好久不见，夏。” “好久不见。”夏洛克把小提琴放到一边，看了眼沙发上昏睡过去的赫德森太太，然后把眼光重新落在眼前的女性身上，“克拉拉。” 这场景诡异极了，克拉拉手里是拿着枪的，加上她现在的打扮，看上去像是一位打算谋杀亲夫的太太。 只是她看着夏洛克，就这样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对她问好，忽然就觉得鼻腔发酸，满腔的委屈又涌了上来，之前的事情似乎都是一场闹剧。 她不想下手杀他，别说杀他，哪怕伤害他，她也做不到。 与之相反，克拉拉非常想上前拥抱他，就像所有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比如在华盛顿机场的拥抱，那就很不错，她记得那张照片还在报纸上登过，后来她确实在夜里潜入了那家报社把那张照片的底稿偷了出来，放在了杂货铺。 只是后来艾琳把她的杂货铺炸了，那张照片也就找不到了。 实在很可惜。 说到艾琳—— 克拉拉清清嗓子，把声音中的哽咽咽下去，说道：“那位美丽的艾德勒小姐呢？” “你不知道么？”夏洛克对她微笑，“她通过我的表现，确认你的确将约翰杀死之后，就离开了，再也没出现过。” 夏洛克的语气平静，却丝毫没有留情：“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亲爱的克拉拉。” 不是啊…… 克拉拉张了张嘴，又闭嘴，她和艾琳怎么可能是一起的，只是……只是现在解释这个有什么用。 她迅速瞄了一眼夏洛克房间里的书柜，那儿同样有个摄像头，这她听莫里亚蒂说过，221b里一共有三个摄像头，为了能让他亲眼看到这出戏。 “夏……”克拉拉压低了声音，然后说，“我很抱歉。” 她的抱歉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福尔摩斯先生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看着这位女士，眼神冷冽仿佛不在看一位友人，而是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普通人。 他连恨都没有，这让克拉拉有些慌乱。 夏洛克再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说：“我知道你的打算是什么，克拉拉，或者说，我知道莫里亚蒂的打算是什么，先是约翰，然后是那些我不在乎的虚名，现在你把赫德森太太都搬上来了……” “你的企图太明显了。” 在没见到夏洛克之前，她的企图确实如此—— 在夏洛克已经引起外面听着小提琴的那些杀手的注意之后，一旦房间里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们对□□的声音太敏感了，说不定接下来就是一阵扫射。 到时候恐怕她要和夏洛克陪葬。 于是她打算着，利用赫德森太太的命逼夏洛克…… 呃， 自行了解。 但这是她没见到夏洛克之前的想法，她发现见到他之后，这些疯狂的事情她都不想去接触了。 可是走到这一步还有回头路？ 没有了吧。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他的书柜，微笑着说：“克拉拉，你和莫里亚蒂学坏了。” 这手操纵人心的本事，实在是被带坏了，知道他已经因为不留心而失去了华生，所以一定不想再失去赫德森太太。 走到这一步，确实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克拉拉沉默着。 没错，这难道不是她一开始的计划么？有些事既然没法回去了，不如就随它去吧，从此过后，克拉拉不再是那个克拉拉，她会去一个不知名的乡村里呆着，过她的日子，在那里没人认识她，或许她还会遇到另外一个喜欢的人。 拿你换来自由。 莫里亚蒂在电脑前看着221b楼上的画面，夏洛克吃了克拉拉给他的药物，然后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某一刻的来临。 克拉拉静默着，莫里亚蒂以为她在哭泣，没想到她竟然抬头对书柜上的摄像头笑了一下，灿烂的仿佛拿到娃娃的孩子。 克拉拉库珀大概是疯了。 莫里亚蒂想着，看见克拉拉走到福尔摩斯的身边，蹲在他旁边，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低头吻了吻他的手，虔诚的像是在祈祷。 克拉拉抬头再次看向莫里亚蒂，然后把手里的枪晃了晃，把弹夹弹了出来，然后又晃了晃，随即放在桌上狠狠摔了几次，有个东西被甩出来了，一颗很小很小很小的钻石。 她亲吻着这颗钻石，对莫里亚蒂微笑。 笑容意义非凡，分明是在炫耀。 莫里亚蒂估计是想以此羞辱她。 等到她真的动手开枪杀了赫德森太太或者夏洛克之后，才会发现被子弹堵住的这颗钻石，然后发现，莫里亚蒂用一颗钻石买了福尔摩斯的人命…… 想得美。 她的枪几斤几两难道她还不清楚？ 弹夹到手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莫里亚蒂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里面藏了东西。 如果到时候她再一个不小心，被人用乱枪射死，钻石在221b的传言就会坐实了。 克拉拉最后是笑着离开这儿的。 莫里亚蒂则看着沙发上不辨生死的侦探先生，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 然后警笛声响了起来，莫里亚蒂看到有警察冲进来，然后现场一片混乱过后，他看见有人掰开夏洛克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 莫里亚蒂这才放下心。 看来是他多想了。 第72章 尾声 露易丝的手术做完了，目前正在恢复期，按照莫里亚蒂的说法，这段时间的用药都是他所授意后的正常的用药。 克拉拉对温斯洛的感觉已经由路人变成了厌恶，从他下药害露易丝的时候，克拉拉对他的厌恶就一日比一日更深重，更不用说他竟然后来向露易丝求婚。 当然，克拉拉并非那么坚定的人，她也反省了自己是否是在多管闲事，毕竟如果露易丝真心喜欢温斯洛，那她所谓的危险，对他们来说，说不定是“爱情的考验”。 她瘪嘴，这所谓的爱情两个字，实在不想用到温斯洛的身上。 可目前带她去医院的就是温斯洛。 温斯洛似乎知道她的计划，总之，他在贝克街下面的下水道那儿见到了克拉拉，克拉拉的枪里那个唯一的一颗子弹，当时差点没忍住冲他脑门来一枪。 但是温斯洛说：“我带你去见她。” 克拉拉才冷静了下来，这个“她”指的是谁，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毕竟她和莫里亚蒂的约定就是这一切，尽管莫里亚蒂之前只是要求她杀死赫德森太太，将福尔摩斯逼上绝路，但是她临时改了方案，不知道莫里亚蒂先生有没有生气。 大概是没有吧……毕竟，如果他生气的话，应该当场就做出什么动作，比如让贝克街外的杀手意识到221b里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一阵扫射把她当场击毙才对。 克拉拉离开后没多久，警察就到了，贝克街里的那些不知名的杀手陷入了恐慌，他们不知道这些警察大规模地出动究竟是为了逮住谁，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并非是在针对自己。 警车停在了221b的门口，他们站在楼下敲门敲了一会儿，才发现没人应门，于是迅速破门而入。 众杀手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先对这扇门下手的，竟然是苏格兰场的警察。 然后又是等待，过了一会儿，有人拿着担架进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警察才终于出来，并且从里面抬出了一个人，用白布盖住了全身——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场景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白布下面是谁？莫非是—— 接下来他们看见赫德森太太抖着孱弱的身子，泪流满面地走出了221b，这一场面坐实了他们那个不敢说出的猜测。 被赫德森太太当自己孩子来关照的两位房客相继离去，这位老妇人伤心欲绝。 当然，他们绝不是伤心欲绝，而是出离地愤怒。 ——夏洛克福尔摩斯死了？ 谁下的手！ 钻石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妈的！ 把钻石神不知鬼不觉带走的某人，此刻握着枪很想给驾驶座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来一下。 温斯洛的表情很僵硬，像是愤怒又像是认命。 “我爱她，我是真的喜欢露易丝。” “滚。” 这就是上车前两人唯一的对话。 温斯洛一副想倾诉却被打断的样子，克拉拉从来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但是显然，温斯洛先生没打算放弃，沉默了好久之后，才继续说：“无论你怎样认为，克拉拉，我确实不是那个能给露易丝幸福的人，这点我承认，但是……” 他低沉着声音说：“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了。” “呵。”克拉拉嗤笑一声。 温斯洛把她的嘲讽当做耳边风，继续说：“我确实对不起她，我伤害了她，我也辜负了她的信任，我确实在利用她的感情，但是克拉拉，你难道不也是这样的人么？” 克拉拉依旧连个冷眼都不愿意给他。 “你不相信我爱她，”温斯洛继续说，“我想，也没人愿意相信你真的喜欢夏洛克福尔摩斯，毕竟你是亲手把药交到他手里的人。” 温斯洛冷冷地说：“你和我一样——” “你懂个屁。” 克拉拉回答道。 温斯洛沉默了，然后说：“我确实不懂，我不如你优秀，我承认，毕竟你能把钻石从贝克街带出来，并且没被任何人发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你的优秀了，更不用提你和莫里亚蒂竟然可以谈条件……” 他说：“我从未看到莫里亚蒂和谁谈条件，除了你，克拉拉。” “你确实有资格鄙视我的拙劣……” 温斯洛忽然大吼了一声，“但你不能鄙视我对她的爱！” “你以为只有你是有心的吗！” “你以为自己和我们不一样吗！” “你以为你逃得掉莫里亚蒂的手吗！” “我能，”克拉拉转头，轻蔑地看他一眼，然后微笑，“蠢货。” “你会后悔的。”温斯洛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最后后悔的会是谁。 克拉拉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个笑，蠢货。 她去医院的目的无他，是为了将露易丝从医院里带出来，和她一起去乡下疗养，克拉拉坚信，她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克拉拉早就物色好了一处地方，离伦敦城很远，屋后有一片向日葵花田，她打算用莫里亚蒂给的那颗钻石买下那片小庄园，露易丝一定很喜欢。 至于温斯洛，克拉拉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医院，但是他说自己手里有露易丝的最后的一次药物。 尽管克拉拉一直在注意着他，但丝毫没发现他把东西藏在哪儿了。 于是两人穿过医院的大门、电梯、走廊—— 温斯洛还是没有把药拿出来的意思。 克拉拉站在病房门口，似乎不着急进去，只说：“那所谓的最后一次药物呢？” 温斯洛也站在门口，低沉着声音说：“我知道，东西一拿出来你就打算杀了我，并且你肯定不想当着露易丝的面下手，所以才在外面跟我说这个。” 温斯洛的语气颇为忧伤：“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少做出这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温斯洛抿了抿嘴：“我没装。” 克拉拉回以一冷笑，然后推开了门，露易丝近来日子过得不好，克拉拉知道这点，不仅如此，每天的复健让她痛苦万分，她似乎睡熟了，身上还打着点滴。 温斯洛越过克拉拉，走到露易丝的病床前，他原本低下身子想要亲吻露易丝，但是听见了克拉拉在背后将子弹上膛的声音。 ……好吧。 温斯洛叹了口气，将怀里小心保护着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将病床下面的一个医药箱拿出来，然后拿出了注射器。 他的速度很快，也很稳，然后将注射器插.进了上面的输液袋里，很快，这一管药就消失了。 也意味着他的任务完成了。 克拉拉似乎没急着杀他，走到露易丝身边，将枪放在床边，她坐在床沿看着露易丝，笑了笑：“露露，接下来……就看你的选择了。” 这话刚一说完，她感觉到太阳穴被人抵住，一转头，果然看到了温斯洛用枪指着她，后者表情冷冽。 克拉拉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惊讶，只神色不明地笑了：“我就说……” “莫里亚蒂先生说，”温斯洛笑了笑，“你想带走露易丝？” 克拉拉但笑不语。 “我怎么会让你带走露易丝……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只要杀了你，露易丝将永远不知道这一切。”他继续说，“莫里亚蒂打算放过我了。” 克拉拉不由得笑出声：“莫里亚蒂会放过谁？不然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莫里亚蒂就没放过我，何况是你呢？既然我都被莫里亚蒂算进去了，何况你呢？” “你逃得掉吗？”克拉拉最后说，“我并非讨厌你，我也并非坚信你不爱露易丝，只是我觉得你太蠢了，无法自保，何况是保护她。” “那你就可以保护她？”温斯洛继续说，“你要死了，克拉拉。” “或许吧。”克拉拉耸肩，默默闭上了眼，“请便。” 这洒脱的模样气得他牙痒痒，这女人一直这样，明明看上去漫不经心，却总露出这种掌握全局的表情。 ——这回她确实掌握全局了。 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忽然感到自己胸口一热，然后枪响才响起。 两声枪响奇异地重合了。 不是非凡意义的枪响，毕竟他们都有□□。 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露易丝原来睁开了眼，她满脸是泪，死死咬着下唇无声地哭号，温斯洛看向她举起的手。 露易丝的复健进程哪有这么快……她手臂上的肌肉怎么可能支持她一只手抬起抢，还能毫不发抖地击中他。 他看到旁边的克拉拉也缓缓倒下去，脸上依旧是那副掌握全局的笑容。 她……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他听见露易丝哽咽着说。 “你真的想杀死克拉拉，她说的没错，你真的只是想杀死她。” 他这才感觉到疼痛蔓延全身，并且随之而来的还有惶恐：“没有……露露……我不是……” “骗子！” 露易丝已然痛哭着给他下了定义。 然后他想到克拉拉说的那句话—— “你懂个屁。” 他现在懂了，当夏洛克福尔摩斯叫她骗子的时候，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知道他那一枪有没有打准，克拉拉死了没有……好想拉着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 侦探先生死去的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大多数人记住的还是侦探先生的死去，他的死在所有关注他的人心里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撼。 只是不见得有人知道，死去的人远不止他一个，只是他还是站在舞台的最中央，大家习惯性地关注着这个神话。 或许已经不是神话了，毕竟那之后，各类报纸上刊登出来的并非缅怀，而是痛斥，曾经的刑侦神话只是个笑话，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如今他的计策被识破，他只能畏罪自杀。 然后所有的词汇都涌到他身上，骗子、懦夫都算是轻的。 来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赫德森太太一手操办，也一手将他送入坟墓，这位和善的太太对她的房客是从一至终的和善与信任。 她将福尔摩斯葬在他的好友旁边，一切都临近乐章的尾声了，他的追随者不再敢自豪地说出福尔摩斯的名字，他们认为福尔摩斯都是假的。 曾经的莫里亚蒂被认出只是个演员，一时间他的罪名全部被洗净。 他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一切的后续如上，假冒的福尔摩斯露出了丑恶的獠牙，带着小丑面具的莫里亚蒂离开了邪恶的马戏团。 好像正义被伸张，冤屈之人沉冤得雪。 但是再激动人心的故事也有落幕的一天，再狂热的事情也有逝去的一天，最终，这些后续也慢慢地、慢慢地落幕了。 故事讲到了最后。 隐在一切背后的杂货铺老板娘没被人知道过，尽管她在其中的作用让人无法忽视。 幸好所有人都不知道她。 莫里亚蒂心想。 看了看身上的西装，得体而正直的模样。借克拉拉的吉言，以及多谢她的妙计，如今他得以重返校园，克拉拉对他的了解实在很准确，她有一句话让莫里亚蒂记忆犹新。 莫里亚蒂乐意站在光明中为黑暗引路。 这个局最后还是他赢了。 等到一切风波平定，已是年末。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精彩到值得让所有人铭记，突然升起的刑侦神话以及他的陨落，恶人却戏剧化地变成了无辜的羊羔。 谁敢说这不精彩呢…… 莫里亚蒂在冬日的阳光中去了那家大学，他们聘请他来做教授，这可算是重操旧业了。 说起来，这所大学今年新招的数学系教授多了一个，课表上却没安排好多出一个人的课时如何。 这似乎是一个小插曲，总之，报道完之后，他准备往教室去了。 祖国的花朵需要好好“爱护”。 然后他往教学楼走去，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不—— 有一个细节，为什么至今没有解释—— 事情还没落幕。 夏洛克在误导他。 他居然被骗了过去。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有那至关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 她在哪里！ 然而背后忽然猛地遭受一棍，他感觉脑袋猛地有些发晕，勉强扭头时，却看到了苏格兰场的人。 他…… 莫里亚蒂还是被福尔摩斯耍了。 第73章 终章 [正文完] 冬日的清晨显得冰冷又干燥。 尽管夏洛克还没醒，但多年的特工生涯没白费，起码能让克拉拉坚持早起。 离开伦敦有一段日子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关闭了所有通讯，所以那儿的情况如何，他们不得而知。 克拉拉看了一眼夏洛克的房间，在清晨幽幽的蓝光中，可以看到房门安安静静地紧闭着，他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应当是累坏了。 这么想着，克拉拉放轻了动作，小心地走到厨房，老老实实地准备起了早饭。 早饭不必如何丰盛，所以她动作也很快，天大亮的时候，面包三明治还有两杯热牛奶就已经摆好了在小圆桌上。 她看了眼时间，终于打算去叫夏洛克起床，没想到刚一抬脚，就看见他从里面出来了，闭着眼睛，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 看他走出来，熟练地绕过重重障碍，径直坐在了沙发上，眼睛却依旧闭着。 克拉拉觉得有趣，倒了杯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早上好，福尔摩斯先生，要喝水吗？” 对方依旧没睁眼，只伸出手，克拉拉了悟，把杯子放在他手里，夏洛克拿稳了杯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克拉拉觉得颇为有趣，于是问到：“怎么样？清醒了吗？” 夏洛克闭着眼摇摇头。 克拉拉不由得一笑，蹲到他旁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带着笑意问：“现在呢？” 后者嘴角有了个小弧度，却依旧闭着眼睛摇头。 克拉拉干脆坐到他旁边，乐呵呵地又戳了戳他的右脸：“现在呢？” 夏洛克依旧摇头，嘴角的笑意却越发藏不住。 克拉拉玩心大起，兴致勃勃地左戳一戳右碰一碰，可惜夏洛克依旧是闭着眼摇头。 于是她眨眨眼睛，看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放在他的两片唇瓣上，低声问：“现在呢？” 夏洛克终于睁开了眼，眼底笑意丰盛，声音有着早晨醒来时独有的低沉沙哑：“早上好，福尔摩斯太太。” ——他这是分明是在调戏她！ 克拉拉感到羞赧，轻咳一声，端正地坐在他旁边，抿着嘴严肃地说：“早上好，福尔摩斯先生，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桌上。” “多谢，福尔摩斯太太。”他倒是顺着她心意，再次说了这个称呼。 果不其然，克拉拉还是没有崩住嘴角的笑，整个人都带着早晨的朝气蓬勃，然后说：“好了，夏，我们该吃早饭了，九点之后，麦考夫要来，记得吗？” 提到这位，夏洛克的笑意隐去，皱着眉头问：“他来干什么？” “噢，别装傻，他总是这时候来的，不是么？”克拉拉牵起他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半是撒娇半是哄骗地说，“乖，先吃东西。” 夏洛克这才被她推到了餐桌边。 此时距离他的“死亡”，已经过了大半年。他一直没有回伦敦，因为他们所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按照原本的计划，他需要等到莫里亚蒂的戒心消除，在大众面前露面，然后苏格兰场确认无误把他逮捕之后才能回来。 这段时间，每隔两个月，麦考夫就会来支会他伦敦目前的情况。 前几次麦考夫的拜访中，都表示莫里亚蒂目前依旧在暗处，等了这么久，大家也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上次麦考夫来此，克拉拉就向他建议道，找个大学聘请他去当教授，看他是否能露面。 这次估计是来回复消息的了。 夏洛克认为，他不得不承认，莫里亚蒂是迄今为止最优秀的对手，心思足够缜密，办事也足够利落，让他意识到，这世上确实有破获不了的案件。 以他的性格，这种刺激的对手本应当巴不得自己独自去面对，事实上他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但自从他查出克拉拉的身份后，这个念头就改变了。 说起来，这个为莫里亚蒂设置的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那次他破格跟从苏格兰场的警官去美利坚查案，出乎意料地见到了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的克拉拉库珀，事情从这儿开始出现了转折。 之前他曾百般猜测过克拉拉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可以推理出，她应当是某种特殊机构的人员，但是具体是属于哪一方，却是不确定的。 直到他被邀请去找唐宁街10号的那只猫，却发现南希竟然也在外交部，他开始逐渐确认，克拉拉库珀，应当是隶属于大英政府。 否则难道仅凭一只猫自己，可以穿越那么多个街区跑到唐宁街？怎么可能！ 除非她曾经跟着人去过那儿，也就是她的主人，克拉拉库珀。 从此，克拉拉的身份在他面前开始出现了裂缝。 既然是大英政府的人，那么有些事情就有门路可循了，克拉拉是从他来到伦敦后的一年出现在他身边，毫无疑问是来监视他的。 麦考夫福尔摩斯，他的哥哥，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时麦考夫死活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也不承认自己认识克拉拉库珀—— 或许他说的是事实，毕竟他是那个负责发号施令的人，此事被安排下去之后，他只需要等结果就好了，不会在乎到底是谁来到他身边。 一直到后来，他答应去替他解决什么见鬼的探员卧轨案，他才把克拉拉的身世透露一二。 ……此处不多赘述，总之，他是心疼克拉拉的。 回到之前，夏洛克大致猜出她的身份后……他对这个神秘的老板娘就有了信任，说起来奇怪，她的目的可以轻松猜到，但是夏洛克发现克拉拉并非全然跟着目的走，反而是完全随心，哪儿有兴趣就往那儿去。 这让他对库珀小姐产生了不少的好感，正如克拉拉自己所说，她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 在美利坚遇到她的那次，他就已经和克拉拉完全摊牌了，他的演技实在好，总之他猜测中的东西，全部被克拉拉承认了。 这位女士实在经不起吓，或者是经不起他的吓。 之后，这个庞大的布局就在他面前展开了。 夏洛克意图在其中掺和一脚，最开始是遭到所有人的排斥的，毕竟莫里亚蒂并非一般的罪犯，这不是他动动脑子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这需要很强的团队配合能力。 夏洛克福尔摩斯绝不是懂团队配合的人。 是因为克拉拉却坚持让夏洛克加入，最后大家才同意的，因为她的理由实在让人没法反驳——“夏洛克如果不加入，他就会随心而为，那反而更加捣乱。” 其实当时的莫里亚蒂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了，甚至蔓延到了她的组织。 boss为什么对外都称克拉拉是他的王牌特工？她当然不是！ 克拉拉才几年的资历？她或许足够努力，但是以她的天赋，绝不是那种可以成为王牌的人，哪怕露易丝的天赋都比她高。 莫里亚蒂善于抓住人性的弱点，何况是特工，他们的内心都有或大或小的阴暗面，于是组织里优秀的特工，正在被他一个个招安。 boss想设计出一个靶子吸引他，于是就有了克拉拉这个王牌特工。 选中她的原因当然不只是她的专业素质不差，最主要的是克拉拉的身上，有个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善良，她在组织里一直是被人嗤笑的那一个，因为她的天真。 这样与众不同的特质，恰好是可以迷惑莫里亚蒂的东西。 boss当初去克拉拉口中那个“特工工厂”中挑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克拉拉仰头对他露出充满着希望和期待的笑容，这让他没忍住打了她一拳——因为这儿不该有希望。 莫里亚蒂果然上钩了，于是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直到姚素琳事件过后，莫里亚蒂亲自来联系她，克拉拉身上的担子，毫无疑问更重了。 不过克拉拉在这条路上虽然走得险，幸好没有走错一步。 加上夏洛克从美国回来之后要求加入这一计划之中，又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一个契机，克拉拉就可以彻底打入莫里亚蒂的身边，克拉拉原本打算设计一个案件，但是夏洛克却在思考了一段时间过后，告诉他们只需要等，这个契机很快会出现的。 于是这个契机如他所说，当真很快出现了，他们才从美国回来没多久，就有一个新的人物登场了，那就是凭空出现的艾琳艾德勒。 这女人来势汹汹，一看就知道她的目的何在。 那段时间，将计就计与见机行事成了唯一的行动纲领。 这是一场合作，只是此时，吸引莫里亚蒂的靶子从克拉拉一个人变为了夏洛克和克拉拉两人。 他确实替她分去了不少压力，不仅如此，他诚然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问题。 更不用提艾琳所提供的那部手机了。 莫里亚蒂现在或许没有注意到这一思维死角，但是很快他就会想起来，还有一个女人至始至终没有出现，那就是艾琳艾德勒。 他们抓住了艾琳，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发现，大概是职业通病，艾琳艾德勒和克拉拉库珀一样，向往着某种程度的自由，于是他们利用这点，胜之不武地得到了那部神秘的手机，但是却被屏幕的开锁密码难住了。 说起这点实在有趣，夏洛克看到屏幕的瞬间就想到了开锁密码，但是却特意嘱托任何人不要把这个密码告诉克拉拉。 带上密码，艾琳的锁屏合起来就是——i’m“sher”locked.（我犹困兽囚于sherl） 很高明的示爱方式，尽管夏洛克并不认为这是艾琳真实的想法。 艾琳得知他的这一想法后，只是摇头笑了，世界上这么多个骗子，他只选择相信了克拉拉库珀。 这才是最高明的示爱。 艾琳的手机里果然藏着很多莫里亚蒂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把这东西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但归根结底来说，艾琳的出现是节外生枝，他们原本可以信赖的人就不多，如今就更没有多余的人可以派去给他们查案。 因此夏洛克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自己亲自去搜集艾琳的手机里所提到的信息以及证据，这是掌握莫里亚蒂的生死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至于如何成功脱身去这些边境之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完全从伦敦谢幕——福尔摩斯之死。 莫里亚蒂的网络实在大到无法想象，除却姚素琳案中的中国香港的文物走.私是他的手笔，还有例如在驻美利坚大使案中的信息。 克拉拉带回来的那个u盘里，装载的是莫里亚蒂和美政府高官的贿赂证据，这可算是一桩大案了。 如果莫里亚蒂被逼急了，他照样可以逃到美利坚进行政治避难，但是……假使美利坚的人已经知道了他的网络，并且从内部对他的人除名呢？ 说起来，偌大的帝国果然并非空架子，在苏格兰场还在纠结如何和美方交涉，以及和谁交涉时，美方却派人主动联系了他们。 卡尔莱特曼博士，他在机场拷贝了克拉拉的u盘，回去之后经过各样的破解，才终于打开了里面的机密，事实上那是个需要很复杂的密码才能打开的文件，密码每错一次，系统就会自动随机生成新密码。 至于规律，就藏在克拉拉的带回来的另一样东西——那片树叶胸针里，叶片脉络粗细不均的分布，正是规律所在。 这次合作当然被很快敲定下来了。 加上之前姚素琳的口供已然交给中国一方，此番算是断了莫里亚蒂最大的两条去处，至于他其他的“生意”，就要托付“已死之人”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克拉拉库珀去解决了。 其实华生之死也算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竟然有规律可循，到了和莫里亚蒂合作的后期，克拉拉对这位行事诡谲的犯罪专家的行为预测愈发地熟练了起来。 她有一个朋友，是做护士的。 这样说或许不对，应该说，这个朋友表面上是做护士的，她在之前就接触到了华生医生，将他所有的详细资料都告诉了克拉拉。 这个详细资料不是指生辰年月之类的，而是他的身体构造，其实每个人的身体构造都不尽相同，华生医生当然也有自己独特的身体构造，而让她知道这些的原因，就是希望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可以尽量避开要害，从而能留他一命。 尽管这一切可以告诉华生医生，只是夏洛克不想让他知道，这是件危险的工作，大家都知道，他不愿意把华生也扯进来。 于是他决定相信克拉拉的枪法。 那么在克拉拉真正开了一枪过后，华生医生有没有得救？ ——当然，答案必须是当然！毕竟那位漂亮的护士小姐可是高手！ 克拉拉其实是庆幸的，万一她一个紧张失了准头，或者护士小姐失了水准，那么夏洛克会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万幸的是，华生医生的命保住了，在夏洛克为他谱曲的那段时间里，华生医生的命保住了，他们的信号就是，假如在某一天的某个时间段里，没有公车汽笛声，那么就意味着华生医生成功度过了危险期。 这所谓的某一天的某个时间，恰巧就是莫里亚蒂给她发消息的那个时间，也是侦探之死的时间。 一切的落幕反而正是一切的开始，绝望之处反而萌生希望。 夏洛克对华生的担忧，克拉拉十二万分地理解，毕竟她也是这么担心着露易丝的。 听说露易丝接受了温斯洛的求婚之后，在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让那位一直照顾露易丝的唐宁先生把她所面对的一切都告诉了露易丝。 她说：“我不会替你做决定，我会让你选择，无论你选择了什么，我都满心地祝福你。” 于是露易丝隐瞒了她真实的复健情况，其实她早就好了大半，毕竟来自加州理工大学的谢尔顿一行“rs”所制作出的药物非常有用。 露易丝后来拿了莫里亚蒂的钻石，还是去了克拉拉给她物色的那片庄园，她说希望自己可以静一静，克拉拉只得沉默了送她离开。 她倒是不想让露易丝走，只是温斯洛临死前的一枪实在准头不小，恐怕是他一生中开过最准的一枪也说不定。 大概是露易丝那一枪的后坐力的原因，温斯洛的子弹擦过了她的脸，却打中了克拉拉的腿。 万幸的是她还活着。 ……这就是整个局，为莫里亚蒂设计的庞大又细致的生死局。 尽管这一切看似非常顺理成章，但事实上真正实施起来确实非常之难，比如克拉拉在最后的阶段是如何让夏洛克知道她所有的计划？ 还是多亏了那本《洛丽塔》，夏洛克顺着《洛丽塔》找到了布莱克书店，期间不仅得知了露易丝动手术的消息、把南希接回221b，并且还有别的至关重要的发现。 比如他发现布莱克书店的老板本人是个杂乱无章的人，但是在书店的所有的书都十分地有条理，每个书柜按照首字母排列，这么看着，他发现了混乱之处。 有几本书真的是明显地放错了。 而那几本书的首字母重新排列一下就是——k. 后来克拉拉无不自豪地说，首字母这招是和莫里亚蒂学的。 也多亏了夏洛克和克拉拉的默契，仅凭着关键的两个单词，竟然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接下来的计划。 或者说，克拉拉善于揣摩他的心思，她所给出的方案，和夏洛克当时想到的方案完美契合。 此处他或许可以骄傲一下。 “夏！”克拉拉惊喜地喊了一声，“你看麦考夫带来了什么！” 那位讨人厌的麦考夫又来了。 夏洛克翻个白眼，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了笑的和善的麦考夫，并且克拉拉手里还拿着东西开心地跑来。 她手里拿着几张照片，大概还有一张贺卡。 克拉拉似乎有些哽咽，因为贺卡是来自监狱里的姚素琳，她给克拉拉寄了贺卡，写道—— “亲爱的克拉拉，谢谢你，想说的话太多，不过实在谢谢你，最要谢谢你的是把他带过来，等我出来后，带你去吃香港的小吃。圣诞快乐，愿你平安。” 姚素琳口中的“他”，大概就是克拉拉之前给予了提示的那个博物馆小伙。 克拉拉忍不住笑，所以果然没错吧，走.私不如谈恋爱。 然后还有露易丝寄来的信，她似乎过得很开心，克拉拉把南希托她寄养了，没想到好久不见的南希生了很多宝宝，但是空见一窝宝宝，却不见宝宝的父亲，哎……真是浪荡的小野猫。 她将华生和那位护士的照片递给夏洛克，后面有医生给他的寄语—— k!!! 下次遇到事一定要告诉我！全部！ 还有！圣诞快乐！ 赶紧回来吧！朋友，伦敦需要你！ 夏洛克瘪嘴，将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两人丢到沙发上。 此时麦考夫也笑着说：“莫里亚蒂落网了，你们可以回伦敦了，这算不算是我的圣诞礼物？” 真是一眨眼就圣诞节了。 克拉拉颇为感慨，上一次的圣诞节过的可一点儿都不好，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21世纪开膛手的杀手闹了个笑话，夏洛克第一次对她微笑，就是因为这个案子。 ——他希望她老实描述犯罪现场来着。 克拉拉忍俊不禁。 麦考夫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这种现代科技的东西，福尔摩斯先生和福尔摩斯太太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 于是麦考夫笑着低头看了看，然后脸色一变。 夏洛克颇为恶毒地说：“怎么，圣诞节要回去加班？” 麦考夫显然没心思和他打趣，克拉拉倒是把他的手机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短信，也不由得僵硬了神色，然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sh&.——m” “唉，”麦考夫疲惫地说：“他应当已经被处决了才是……” 夏洛克也看到了这封短信，竟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他就知道莫里亚蒂不会让他失望。 克拉拉发觉到了他的变化，立马撇清关系：“夏洛克！你随意，我绝不会再回伦敦掺和这浑水了！” “噢，不，克拉拉，”夏洛克低头对她微笑，“杂货铺早就重建好了，是时候回去了，亲爱的老板娘。” “还有，差点忘记了，”他对她微笑，然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等到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才继续说，“圣诞快乐，福尔摩斯太太，跟我回伦敦吧。” ……克拉拉哀叹一声自己实在是载了，她果然没法拒绝这样的夏洛克。 良久，她终于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圣诞快乐，福尔摩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打包行李动身？” “随时，”他转头，语调温柔而缓慢，郑重地好像在说什么承诺：“你就是我所有的行李。” 听了这话，克拉拉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笑容，笑到眼泪都渗出眼角也不愿意收敛——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圣诞节！ …… ………… 麦考夫=_=：“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正文完。 第74章 小番外合集 【1】撩与反撩 众所周知，克拉拉库珀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头号大粉丝，尚未把侦探先生得手前，就百般向他明示暗示自己的心意，如今成了福尔摩斯先生口中钦定的福尔摩斯太太，她当然更加不会收敛。 夏洛克从伦敦“死”到边境的时候，原本是为了查案，查的还是和莫里亚蒂有关的案子，这案子可想而知有多重要。 因此，这时候原本不该谈情说爱的。 只是克拉拉也“死”了的消息一入耳，侦探先生就没忍住给她发了个短信。 “死亡之旅如何？” 克拉拉当时躲过了许多人的监视，暗搓搓上了飞机，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夏洛克——天知道她那段时间装得有多辛苦。 等她下了飞机看到这条短信，不由得笑出声。 “亲爱的，那才不是死亡旅行，”她小心地编写着短信，嘴角一直带着笑，“终点不是指向你的旅行，于我而言，都是流浪。” 她的短信还在发送中，却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克拉拉回头，就看见侦探先生在她身后。 克拉拉目瞪口呆：“你怎么——” “我的短信你从来不会超过五分钟不回，”夏洛克语速很快，“这都几个小时了，你还没有回我的短信，所以我想你一定是——” 他的话被手机的提示音打断，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就看到了克拉拉在几秒前发送的短信。 凝视着手机屏幕一会儿，他才抬眼看向克拉拉，挑眉：“流浪？” “well，”克拉拉一个耸肩，“现在不是流浪了。” “那还是流浪好了，”夏洛克把她的手机抽出来，将手机里的东西清空之后，拿着俩人的手机一起丢进了机场的垃圾桶，利落地完成一系列动作，夏洛克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既然你到了，那么手机就可以丢了，亲爱的流浪小姐。” 克拉拉哭笑不得：“喂，瞎起什么绰号呢。” “你说得对，”夏洛克顿了顿，然后说，“是时候给你一个正式的称呼了……” 克拉拉眨眨眼看向他。 福尔摩斯先生一回头，露出个笑容：“福尔摩斯太太如何？” 克拉拉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抿着唇，忍着笑，半晌才满是笑意地说出一句话：“亲爱的，这简直不能更好了！” 【2】关于杂货铺的睡前夜话 一日，熬了好几晚的夏洛克难得早睡了一次，回到卧室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认真看书的女士。 “看什么呢？”他随口一问。 克拉拉把书封露出来，打了个哈欠：“魔术方面的东西。” “噢，骗人的把戏。” “别这么说，这可是我的老本行。” 夏洛克颇为好奇地问：“你的老本行？我怎么记得你的老本行是做生意。” 克拉拉干咳一声，严肃道：“先生，做生意和变魔术并不冲突。” “哦？”夏洛克坐在她旁边，扭头看着她，带着困倦的睡意说，“你的意思是，那间号称什么都卖的杂货铺，有魔术的原理在里面？” “这是商业机密，”克拉拉立马警惕起来了，“恕我直言，夏，别说现在了，即使以后咱们步入婚姻的坟墓——啊不，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后，我也不可能把杂货铺的运行原理告诉你的。” 夏洛克哼一声：“那点原理还需要你告诉？不就是——” “闭嘴！”克拉拉恼羞成怒，“赶紧给我装作不知道！” 夏洛克半眯着眼睛盯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居然还能看得清她发红的耳尖。 “我偏不，”夏洛克好整以暇地继续逗她，“杂货铺的背后不仅是你一个人，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低头强行封住了嘴。 他听见旁边的女士低哑着声音，半是威胁半是撒娇地在他耳边呢喃：“都告诉你要装作不知道了。” 【3】要不要养只猫？ “天哪，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克拉拉的声音从外面的花园传来，“南希被我寄养给露易丝了，她不希望我陪在身边，但是南希或许是个好陪伴。” 夏洛克看了看他面前的猫粮，用手捏起一粒放在鼻尖嗅了嗅，接着就瘪着嘴把东西丢到一边，颇为不悦地说：“这不是你把猫粮放我碗里的理由。” 克拉拉的脑袋从门口露出来，皱着好看的眉毛，语气颇为疑惑：“我放的？别闹了夏洛克，我连家里有猫粮这回事都不知道。” 克拉拉望天：“说起来，南希好像从来没有吃过猫粮。” 大鱼大肉才能入了得了她的眼。 夏洛克正打算把猫粮倒了，外面的克拉拉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夏！”她高兴地说，“不如我们养只猫！” 夏洛克瞥她一眼：“原因？” “我们有吃不了的猫粮啊！”克拉拉激动地说，“但是猫咪可以替我们解决，噢，我也十分想念南希……拜托了，夏，邻居家似乎刚好有几只小奶猫。” “南希……”夏洛克斟酌了片刻，想起那只猫在他面前各样的威风，并且时不时还想挠他，不仅如此，还常常溜达到他的桌子上，仿佛那是她的地盘——笑话！桌子是他的！沙发也是他的！ “请等一等，克拉拉。”夏洛克转头对她一笑，克拉拉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看他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之后看到他手里拿了好几袋猫粮。 克拉拉了悟，他这举动应当是支持养猫咯？ 夏洛克抱着猫粮站在了门口，然后对她露出个笑容，还没等克拉拉发问，就看见夏洛克把猫粮全部丢了出去—— 克拉拉：=口=！ 夏洛克倨傲地回以冷笑：“去他的那些该死的猫。” 克拉拉：…… 看来是不需要养猫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家里已经有一只了…… 【4】夏洛克究竟和克拉拉聊了什么？ 时间回溯到美利坚之行的那次。 猪队友水管工小分队弄坏了消防栓，把克拉拉溅了一身的水，由于担心她着凉，于是夏洛克把外套借给了她。 后来克拉拉发现他的护照居然在外套里，为了还外套，就有了十字路口的“二人转”。 “你为什么要把护照放在口袋里？”克拉拉嘟囔着把外套递给他，“太危险了。” “我认为放在行李箱或者钱包里才危险，”夏洛克回答她，“当然，正常人确实不会把重要证件放在口袋里，库珀律师。” 克拉拉警惕地察觉到他的意有所指：“你是说我的律师证？” “你说呢？”他把口袋里的护照拿出来，却把外套留给了克拉拉。 克拉拉戒备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夏洛克的表情坦然，“所以你不必藏着了，克拉拉——”他顿了顿，机警地猜了一把，“库珀……特工。” 克拉拉瞬间僵硬了神色，脸上表情由震惊到慌乱，最后竟然变成了高兴，这复杂的表情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克拉拉庆幸地说：“我以为你知道了我伪造的结婚证了呢……” 夏洛克：“…………” 克拉拉一脸的求表扬：“看看，我为了福尔摩斯太太这个名号，下了多大功夫。” 然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显然就是结婚证，献宝似的递给夏洛克，鼻子都快翘上天了：“瞧，逼真不！” 夏：……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第75章 来场轰轰烈烈的综 得知夏洛克和克拉拉终于决定办个婚礼之后，众人的内心都有些复杂。 雷斯垂德不由得感慨夏洛克居然也能结婚。 而华生死都没想到夏洛克居然比他先结婚。 不过心情更复杂的是当事人。 一觉醒来，克拉拉看着他们家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忍住尖叫的冲动，对沙发上还穿着睡衣喝茶的某人说：“这是什么情况？” 夏洛克一挑眉，选择不言语。 莫里亚蒂笑得和善：“噢，克拉拉，你的表情真是……” “太让我伤心了，”莫里亚蒂把藏在背后的小盒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我听说你们终于要结婚了，特意来主动请缨的。” 克拉拉看了眼依旧淡定的夏洛克，忍住冲回屋里拿枪的冲动，盯着他问：“主动请缨做什么？” 莫里亚蒂开心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帮你们策划一个精彩的婚礼。” “非常感谢你，莫里亚蒂先生，”克拉拉揉着太阳穴，“此事已经拜托华生医生了。” 莫里亚蒂一脸不开心：“你们的意思是，我和你们要好的程度不如华生吗？” 克拉拉：？？？，咱们要好过？？？ 夏洛克倒是没提反对意见，反正婚礼对他来说也只是走个过场，当然对克拉拉来说也是走个过场。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次聊天中，夏洛克随口的一句“天凉了，是时候让你真正改姓福尔摩斯了”，被赫德森太太听见了。 结果可想而知，顿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狗仔。 一个玩笑不胫而走，并且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个骑虎难下的情况。 于是两人心想，那就结呗，随便操办一下就行了。 然后被华生义正言辞地痛斥了一顿—— “结婚怎么可以随便呢！现在你们知道结婚的不容易，未来离婚的时候才会有不甘心的小心思！从而一定程度上阻止你们离婚！” sh&：……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如今莫里亚蒂非要来插一脚，这无疑让婚礼成为一次无法想象的混乱。 莫里亚蒂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不误我事，我白天过来张罗，晚上再回监狱。” 克拉拉：…………谁在乎误你事啊！ 送走了莫里亚蒂之后，夏洛克和克拉拉并排坐在沙发上，诡异地相顾无言。 安静了很久，久到克拉拉都快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夏洛克忽然幽幽地说：“谁说我情商低，我的人缘分明不错，都有人争着帮忙策划婚礼。” 克拉拉在困顿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高难度的动作闹得她差点把眼珠子抽过去。 谁都不知道莫里亚蒂和华生究竟是怎么达成了婚礼的策划权统一的。 关于此事，虽然夏洛克忙着查案，不过克拉拉待在家里对此事的协商过程略有耳闻。 听说发生了几起不大不小的枪战，华生的女友——那个神乎其技的小护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克拉拉冷笑一声，玛丽当然不会在这方面输，她的枪法可是出了名的强，啊？和克拉拉比？嗯…… 嗯，都别笑了啊，老板娘要生气了，我们老板娘必须是最好的对不对！ 总之一切在暴力中和谐而又平静地展开了。 说起来，啊，今天的贝克街一如既往地和平呢~ 时光飞逝，呃，其实也不是那么飞逝，毕竟他们计划的日子其实也不过是半个月后，等到这命定的一天来临之时，露易丝很紧张。 她握着克拉拉的手，真挚地说：“亲爱的，你不要难过，也不要紧张，因为无论你是否为人之妻，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克拉拉也真挚地对她说：“说老实的，露露，我一点都不紧张。” “怎么会呢！”露易丝笑出声，“你的手在发抖啊。” 克拉拉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再次真挚地说：“是你的手在抖。” 露易丝：“……” 克拉拉一身白色婚纱的样子美得像海报上的明星，大大的裙摆撑着，一层层的白纱细密而柔和地层层铺叠，她的长发和洁白的头纱混在一起披在身后，看上去像个公主。 然后克拉拉一拽裙子，由于没收敛力气，于是裙子一层层的白纱生生被她撕掉了一层。 克拉拉手里拿着被扯下来的白纱，干巴巴地说：“这裙子……做工不过关啊……” 露易丝：“……”请划掉刚才“公主”一词，谢谢。 婚礼在教堂举行，两遍的宾客看着克拉拉，克拉拉看着地上的地毯，地毯连着另外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的主人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在她小心走着的时候，那双鞋子动了。 夏洛克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这么看着克拉拉，等到克拉拉也抬头，他才颇为绅士地对她伸出手。 “你好，美丽的新娘。”夏洛克和她打着招呼。 这时夏洛克头一回这么直白地称赞她，克拉拉没忍住闹了个红脸，婚礼进行到这儿，才有了一点紧张感。 然后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她居然会脸红！” 克拉拉一个眼刀飞过去，隔着电脑屏幕和大西洋，谢尔顿都感受到了她的杀意。 于是库珀博士严肃地说：“你看上去状态很不错。” “我不想举着这玩意儿了，”布莱克将他手里的电脑往旁边一丢，坐在旁边的曼尼精准地接住了电脑，布莱克还在抱怨，“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 夏洛克：“不能啊。” 布莱克：“……” 南希和一群小猫咪端正地蹲坐在旁边，每一只的脖子上都系了一个漂亮的白色领结。 克拉拉立马称赞：“l~” 莫里亚蒂立马邀功：“我的设计。” “咳咳，”伴郎华生此刻没忍住咳了咳，低声提醒道，“夏洛克，牧师在等着。” 夏洛克这才把落在克拉拉身上的视线收回来，亲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好脾气的牧师微笑着看着他们。 其实接下来的流程我们都知道，只是在夏洛克即将说出誓词的时候，大家都打起精神盯着他起来，包括克拉拉。 因为那誓词不像是夏洛克会说的话。 “他要说了……”雷斯垂德坐直了身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夏洛克啊，你也有这时候啊……” 所有人都觉得这话对夏洛克来说会非常的难以启齿，只是没想到他毫无压力地就开口了。 “我，夏洛克福尔摩斯，请你，亲爱的克拉拉库珀，噢，随便你叫什么，总之就是你，”他还是出了点岔子，克拉拉无奈地笑了笑，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放飞自我的时候，却听到他继续说，“请你，做我的妻子。”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原本只是打算走个过场的克拉拉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会珍视我们的友谊，在今天爱你，同样在明天也爱你，即便是永远，我也爱你。” 他的语速难得慢了下来。 灰绿色剔透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地盯着克拉拉。 “我会信任你，这很重要，无论何时，你都不必有担忧，因为我会一直信任你，”他强调了很多遍才继续说，“并且会尊敬你。” 他伸手擦掉克拉拉不自觉流出的眼泪，继续说：“我愿与你共欢笑，共流泪。所以现在别哭了亲爱的，否则我要哭着说完接下来的誓词了。” 克拉拉这才破涕为笑。 “我将以忠诚爱你，”他继续说，“你荣耀时，我锦上添花，你枯败时，我雪中送炭；你寸步难行，我止步等你，你脚步轻快，我便快马加鞭。”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看着这对新人。 “我既然已将手向你伸出，无论将来是何境遇，我与你比肩直到永远。”夏洛克此刻温柔得不可思议，“因此，我将穷尽一生陪伴你。” “我向造物主乞求，”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读一首诗，“请不要让我离开眼前这位女士，也不要让我在她身后，我愿和她比肩同行。” 他的眼神仿佛直直地看进她的心里。 “她往哪儿去，那就也是我的目的地，她同情谁，那我也施以同样怜悯，她所守护的人，也是我要守护的人。” 他说：“她在哪里逝世，我也要在那儿死去，然后我们将被埋葬在一起。” 最后的结束词——“itbetrue.” 克拉拉还没说她的誓词，在场就掌声雷动了足足半分钟。 场面太感人了，一直默默哽咽的赫德森太太终于抹了抹眼泪。 莫里亚蒂便出去打了个电话：“噢，这场婚礼太感人了。” 那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 “是的，是的，太感人了，”莫里亚蒂说，“所以你真的不来这场婚宴吗？” 他顿了顿，露出个奇妙的笑容：“这有很多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