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 楔子 南投近郊的半山腰上,林木蓊郁,顺着一条碎石路往上,一栋傍着潺潺溪流的两层楼小木屋矗立其中,木屋朴拙,窗明几净,大门两旁栽种大大小小的花艺盆栽,另一边一座圆木独桥就横亘在溪流之上,跨桥的对岸是种植了一大片菜圃的丘陵平地,清风拂来,林叶轻摆,宁静可见。 此处予人一种遗世之感,一种简单的闲适。 璀璨的阳光下,木屋里走出一名头发花白的五、六十岁婆婆,她的身后还有个粉雕细琢的女孩及提着皮箱、俊俏斯文的男孩,两人看来年约十七、八岁,正值青春之年。 「阿嬷,妳要好好保重自己喔。」 蓝若薇紧握住老人的手,眼眶微微泛红,好舍不得离开啊。 「妳放心,我的身子骨硬朗得很,倒是妳,到荷兰念书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游蓁慈爱的看着自己照顾了十七年的孙女儿,心中也是不舍,但她还年轻,总不能让她将美好的青春岁月都跟她这个老婆子耗在山区吧。 不过,有一件事-- 她亲切的跟站在孙女儿身后的纪汉文点点头,再拉着孙女儿来到她每天总得来回走上几遍的独木桥旁,低声叮咛道:「若薇,妳到荷兰后可--」 「不要忘了汉文?!」她一脸烦躁的接下她的话,「阿嬷,我拜托妳,我这一次破例让爸妈安排我出国就是为了逃开他耶,妳饶了我吧。」 蓝若薇没压低声音,表情更是一脸的受不了。这句话,在这一个月内她已经听了不下上百遍了。 游蓁眉头一皱,「我怎么好意思饶了妳?阿嬷不在妳身边的时间,可都是他在照顾妳的,这算了算,少说有十四、五年吧,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人家对妳可是死心塌地的。」 十四、五年?天,阿嬷连他们两个还穿着纸尿片一起玩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她仰头看天,无奈。 不过,在微低下头时以眼角余光瞟向那张众人一看都举起大拇指说赞的俊颜,她还是受不了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跟纪汉文从幼儿园时就同班,之后的小学、中学、高中也是同校同班,由于两人外表出众,邻居们莫不将他们视为一对金童玉女,径自将两人凑成一对儿,直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日后,就等着喝他们喜酒了。 哈,真是无聊! 有同学说,纪汉文在幼儿园时就认定她为未来老婆了,而随着两人渐渐长大,他对她的呵护之情也愈来愈明显,众人笑称他是始终如一,但她却不怎么开心。 有时甚至气愤的骂他像只打不死的蟑螂,而他也不生气。 他一直有着超龄的成熟度、过人的包容力,总以温柔深情的黑眸凝睇着她,笑而不语。 可是她只觉得被他缠得好烦,同学看到他时都会脸红心跳,她却是怒发冲冠。 因为他,没有任何男孩敢追她。 因为他,她向往的少女梦幻爱情根本不可能出现。 一切全是因为他! 游蓁没有错过孙女儿那不满的一记白眼,也没有错失嘴角仍噙着笑意的纪汉文那眸中的包容,她笑笑的摇摇头,再顺了顺孙女儿的柔嫩发丝,语重心长的道:「若薇,妳知道吗?独木桥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桥,但却是最难走的桥。」 蹙起眉,她从没想过。 游蓁慈爱一笑,「同理,最简单的爱,也最难得到,而妳很幸福,这么小,就有一个痴心人守在妳身边,阿嬷等过了大半辈子,也没有遇上这么好的人。」 听到阿嬷又帮纪汉文说话,她就不想去深究这一席话的背后深意。 「阿嬷,独木桥是最简单的桥没错,但哪会难走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没错,纵然她身穿及膝粉黄洋装、平底凉鞋,她还是踏上圆木独桥,利落的过桥,来到阿嬷每天总要来回两次照料的一大片菜圃园后,得意的对阿嬷笑了笑,再轻轻松松的走回来,微笑的看着她。 除了小时候曾有一次不小心摔落到溪沟里,她天天可都是跟着阿嬷在这座独木桥跑来跑去的呢,这十多年下来,少说也走了上千上万回了,怎么会难走?! 游蓁露齿一笑,看着孙女儿得意的笑容,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或许再经过一些人生历练后,她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第一章 荷兰阿姆斯特丹 bloemenmarkt鲜花市场内,四处可见水仙、百合、风信子、郁金香等各种含苞待放的鲜花争奇斗艳的吸引着游客的眸光,绚丽而迷人,然而当一名长发披肩的东方女孩迎面而来时,众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从花卉移到她身上。 女孩身材不高,但比例匀称,连身的系带v领及膝白色洋装,乳沟若隐若现,她的骨架纤细、皮肤白皙,肩上披了一件针织外套,脚穿同色的绑带凉鞋,看来更显优雅,而那一头如绸缎般的柔亮长发下是一张迷人的小巴掌脸,尤其那双璀亮如星的黑眸,更是让人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女孩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注目,她优雅的迈着步伐来到路旁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紫色郁金香,再走到singel护城河旁,搭乘电车回到她居住了七年的住处。 这是一栋位于市区的住宅,前方就是amstel河上惟一的一座木制吊桥--马格吊桥,景致相当恰人, 她将手中的郁金香摆在窗台前的花瓶后,才转身将披挂在身上的衣服吊到衣架上,再走到沙发旁,不意发现,这七年来形同虚设的电话录音机居然被留言塞爆了,频频闪着红灯及「full」的讯号。 她漂亮的眉宇一蹙,按下按键。 「若薇,妳不在啊?我告诉妳,阿嬷要离家出走了,啊,算了,不要影响妳研究所的功课,妳就当我没说过吧。」 第一通电话结束,而第二通留言响起,仍是阿嬷的声音。 「若薇,还是阿嬷啦,说真的,我不跟妳说又能跟谁说呢?妳那对没心肝、没血没泪的父母,这几年将妳阿公留给阿嬷的地一块一块的卖给人建别墅就算了,居然连阿嬷住的这一块也卖了……呜……啊,那不是哭声啦,妳别担心,好好的画妳的画就好了,呜……」 电话又挂断了,不过她已明显的听到阿嬷来不及咽下的哭泣声,她脸色苍白,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了,那么乐观善良的阿嬷竟然哭了-- 第三通留言再起,仍然是阿嬷,而她的声音听来好多了。 「若薇,是阿嬷啦,我决定了,我也要来个浪迹天涯,反正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妳那对死没良心的爸妈要我去台北住,但他们连我的栖身之所都卖掉了,会对我多好? 「所以阿嬷还是包袱款款的去流浪,人嘛,孑然一身,死了,了不起就是扔下一副臭皮囊,心灵自在,有啥不好的?』 接下来的几通留言也全是阿嬷留的,但她愈听心愈惊。 因为阿嬷提到她很想念那个早死的花心老伴,不知他在天堂是否过得太好,忘记保佑她,才让她老年落难,她一定要找机会去问问他…… 天,阿嬷不会想不开吧?!怎么办?心急如焚的她打电话回阿嬷住处,可电话响了又响,就是没人接,她再打电话给父亲,接起手机的人却是他的私人特助。 「妳--麻烦请我爸接电话,我有要事找他。」 「请等一等……对不起,妳父亲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 蓝若薇没听她说完,便气呼呼的挂掉电话,再拨打给母亲,「妈--」 「是大小姐吗?对不起,妳母亲正在开会。」接电话的是母亲的秘书。 「我有要紧的事,请妳一定--」 「对不起,另外的一通电话响了,还有,妳母亲有交代,开会时任何电话一律都不接--」 砰地一声,她气愤的甩掉电话,无声的泪水已滚落眼眶。 开会!开会!这就是那一对赚钱永远第一的父母! 眼泪烧灼着她的眼睛,阿嬷…… 她边拭泪水,边打电话给同学,请她帮她跟学校请假,接着拿了护照,整理好衣裳,再跟房东联络一些事宜后,她跳上出租车,匆匆赶赴机场。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她放弃所有的,那就只有阿嬷一人了。 拜托,不可以出事,绝不可以出事,绝不可以……她交缠着十指,在心中祈求。 当眼前出现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时,身心俱疲的蓝若薇已忘了她有几个小时没有阖眼了。 回到南投这个昔日小镇,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里已有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两层楼矮屋几乎已全部翻新,虽然没有高楼,但三、四层楼的建物增加了,便利商店取代了杂货店,骑楼下的摊贩也不见了,多了精品服饰店,传统市场仍在,不过,旁边开起一家大型的超级市场,咖啡店、餐饮店,甚至医院、诊所都出现在这条热闹的街道上…… 看着这些变化,她抿紧了唇,水灵眸中除了忧心还有浓浓的自责。 这七年来,她在荷兰努力读着艺术史,专攻人物、风景画,由于有天份,深得学校教授的赏识,故每有国际比赛,她都被提名参加,也因此,她的时间几乎满档,连寒暑假也没有时间回来,明知阿嬷一人会寂寞,但她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将归国日期一延再延…… 叩叩叩!突地,有人轻敲车窗,将她从沉重的思绪中唤醒过来。 她侧转过头,看到一名似曾相识的女孩站在出租车旁,笑咪咪的指着自己。 「小姐,绿灯了,妳是要靠边,还是要往前走?」车子在停红绿灯,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她问。 「呃,请你先靠边停一下。」 司机往路边一停,她降下车窗,看着那个愈觉熟悉的圆脸,尤其那双大眼睛…… 「若薇,妳是若薇嘛,我是怡云,妳最麻吉的同学,妳忘了?」 她一愣,随即笑了,「天,妳肿了不少,难怪我认不太出来。」她边说边跟司机点点头,「请你等我一下。」 开门下车,在惊见这个娇小的友人是挺着大肚子时,她瞠目结舌,「怡云,妳……」 她笑得有些羞涩,「是啊,这就是我为什么肿了不少的原因,全是肚子里这个臭小子害的。」她摸摸圆滚滚的肚子。 「那、那妳结婚了?」 「是啊,妳也认识的,谢易凡。」 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那也是她的高中同学,「你们--我不知道……但,恭喜你们,不过,呃,我急着找我阿嬷,另外找时间再跟你们聊,我先走了。」她朝她笑了笑,就要回出租车去。 「妳阿嬷?」卢怡云一愣,连忙叫道:「她不在家,她前天下午才开车经过这儿,带了一件大行李说要出去玩。」 蓝若薇往前走的脚步急煞,飞快的走回来焦急的问:「那她有没有说去哪儿?她的神情看来如何?有没有很难过?」 「难过?不会啊,她看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很快乐。」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可能?」她蹙眉,算算时间,那应该在阿嬷打电话给她之后…… 「小姐,还要等多久?」出租车司机不耐的喊她一问。 「不用了。」她走过去,从皮包里拿出车资给他,再提起随身行李,走到好友面前,这昔日的清秀佳人现在虽然脸上圆了一圈,但幸福的笑容却让她看来一样的吸引人。 卢怡云一见她只提了件小行李,眉心一揪,「我以为妳是回来长住呢,看来不是,对不对?」 「嗯,我只是回来看看我阿嬷,我还得回荷兰去。」 「哦,」她点点头,有些失望,再看手表一眼,她更是垮下双肩,「真是不巧,我要搭国光号回婆家,我小姑要结婚,我要在那儿待上一星期才会回来。」她期待的看着她,「那时妳还在这儿吧?住在妳阿嬷的小木屋那儿?」 「时间上我自己也还不清楚,但小木屋,」她眼神一黯,「那里被卖掉了,是不是?」 她点点头,「嗯,我有听妳阿嬷说,这几天已经办妥过户手续,买主妳也认识的。」 「谁?」她一定要帮阿嬷将它再买回来。 她看着她,神秘一笑。 蓝若薇蹙眉,突然明白这个笑的含意,「不会是纪汉文吧?!」 她笑笑的频点头。 是他!该死的,他应该知道那是她阿嬷养老,甚至是打算终老的地方,他居然…… 不,她一定要去跟他谈谈,要他将那儿转卖给她,虽然她还在念研究所,但她私下接了不少绘图的case,卖画也存了不少钱。 「他还跟他父母同住吗?」 「没有,他在妳阿嬷以前种菜的那片菜圃,就是独木桥走过去的那块地建了一间大别墅。」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好友,「连那一块地也被他买了?!」 「嗯,前年的事了,妳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她在荷兰七年最不想知道的就是纪汉文的消息,所以每回阿嬷提到他就被她打断了,他在她的生命中已经出现十多年,她不想朝二十几年迈进,可如今,看来是逃不了了。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我想去找他,在哪里可以见到他?」 卢怡云莞尔一笑,指指前方一家正系着红彩球的「纪何诊所」,「他就在里面。」 她错愕,「诊所?」 「嗯,人家可是开业医生喽,而且--」她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为什么神秘兮兮的?」她的心可因为要见他而充满无奈。 「他变了很多很多,跟以前我们认识的纪汉文完全不同,不过,女人们可是更哈他了。」说着,她脸上也露出一抹梦幻的表情。 蓝若薇仅笑不语,跟她点点头,便提着行李往那儿走。 她一直都知道他长怎样,就连挂着两条鼻涕哭得浙沥哗啦的七、八岁时的模样,她也印象深刻。 她当然知道有很多女孩喜欢他,但不包括她,她跟他的磁场就是不对,她对他就是没感觉,过去如此,现在当然也是如此。 卢怡云看着她愈来愈亮丽的美丽身影,唉!若不是还得赶去搭车,她实在不想错过这对金童玉女离别多年后重逢的经典画面。 蓝若薇推开门,踏入这间一尘不染的诊所,视线环顾四周的打量起来。 宽敞的空间洁净明亮,一长排座位靠墙摆着,大约坐了七、八名看来都颇眼熟的乡亲父老,另外,还有几名小小娃儿又跳又叫的,挂号柜台内有两名护士,另一边则隔了一间取药的药房,里面有一名药剂师,而左、右两边房门紧闭的看诊室外各挂了一只牌子,一边写着「内科、小儿科--纪汉文医师」,另一边则挂着「皮肤、美容科--何玉仪医师」。 看来是一家联合诊所,她边看边将随身行李提放到一边的小角落,甫转过身,就发现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 「若薇?是若薇,哈哈……若薇回来啦,我是卖豆花的阿伯,记得吗?」 「还真的是若薇,记得我吗?我是在街角卖菜的李妈啊……」 一群看病的老人家一认出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娃儿,全上前招呼寒喧,有人更是鸡婆的去敲纪汉文看诊室的门,「快出来,你老婆若薇回来了,医生……」 「是啊,快出来。」 一时之间,诊所里喊声震耳,蓝若薇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当起动物园的猴子任人观赏。 另一间的看诊室的门先开了,穿着白袍的何玉仪走了出来,一见到被众人簇拥的她时先是一愣,随即听到众人叽叽喳喳的跟她介绍这是纪汉文等待多年的老婆,她忍不住蹙起眉,但还是跟蓝若薇礼貌一笑。 蓝若薇清楚的在这名利落干练的女医生眼中看到一丝不悦及妒意。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当另一扇门打开,英俊挺拔、留着一脸性格胡子的纪汉文以右臂勾着一名三、四岁男娃儿走出来时,她竟哑口无言,看呆了眼。 纪汉文早就听到看诊室外那几乎要穿破门板的嘈杂声,而当那个深植心中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传进来时,也敲破了那座他好不容易才筑好的心墙。 蓝若薇!这个让他心头五味杂陈的女人,在她到荷兰的第一年里,他天天一封伊媚儿,她不仅一封未回,更选在她离开他满一年时,回了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她已经交了男朋友的回信,之后,他便将这个名字深埋在心坎深处尘封,打算永远不再想起。 他勾起嘴角,嘲讽一笑,再低头揉揉将他的手臂当成单杠吊的娃儿的头发,「回家要乖乖吃药,不然,下一回就得打一针了。」 小男孩一听要打针,一溜烟的逃到妈咪怀里。 纪汉文在此时,才允许自己抬起头来,凝睇着七年多不见的她。 不能否认,她脱去了青涩,多了一股小女人的妩媚,而长期沉浸在艺文世界,让她浑身更散发着一股过人的典雅气质,那张巴掌脸仍旧粉嫩诱人,身材变得更为婀娜,她似乎比他印象中的蓝若薇还要更甜、更美,更令人动心了…… 相对于他对自己的打量,蓝若薇也惊愕于岁月这个魔术师在他身上所施的魔法。 他原本就高,现在的他多了份壮硕,多了份性感,多了份男人味,那张脸庞两道浓眉下,一双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里有一抹桀骛,留着胡子的嘴角噙着一抹狂妄,而那包裹在白袍下的高大身躯则展现一股难以忽视的狂嚣气势,他拥有一股撼动人心的致命吸引力。 他变了,真的变了,而且变得好多…… 「汉文,是若薇!」 「若薇,是汉文啊!」 旁观的众人原本期待两人会来个久别后的拥抱还是什么感性的对话,哪晓得他们就是四目相对,一点声音都没有。 旁人的声音似乎很遥远,纪汉文只是直勾勾的凝睇着站在原地的蓝若薇,在压抑下心底那股不该再泛起的悸动后,他才开口,淡淡的道:「好久不见。」 乍听到这声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蓝若薇眨了眨眼,震撼于他外表及气质各方面变化的心才在瞬间归位。 她腼腆的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妳人不舒服?」 「我?没有。」这问题问得突兀吧? 「那妳一定走错地方了,这是诊所,是看病的地方,抱歉了。」他嘲讽一笑,随即走回看诊室里,将门关上,几秒后,门外的灯号 何玉仪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阴霾尽散,她脚步轻盈的回到自己的看诊室,按了灯号,继续为病患看病。 蓝若薇看到旁人以怜惜、懊恼的眼神看着她,还小小声的说着,纪汉文到台北念医学院后,人变了好多,放假回家时常带不同的女孩回家过夜,这次回来开业,也有女医生同行…… 老人家还想谈八卦,但她不想听下去,礼貌的跟他们点点头,提着行李先走到诊所外,再吐了一口长气。 不知怎的,她的一颗心居然卜通卜通狂跳,甚至还感到胃**、胃纠结?! 当年那个温柔斯文的纪汉文跟刚刚穿了一身医生白袍的纪汉文-- 她神情复杂的想着,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虽然说,七年时间是不短,是足以改变一个人了。 站在诊所外面,她一边以手机联络父母,一边等候……等候那个在七年前未曾让她脸红心跳、七年后却让她紧张不已的男人步出诊所。 傍晚时分,彩霞满天。 纪何诊所休诊了,纪汉文跟何玉仪相偕步出诊所,一见到靠在一边柱子的蓝若薇,他停下脚步,炯然有神的黑眸注视她一会儿,然后对何玉仪道:「妳先走。」 「嗯。」醋意涌上喉间,她这一声应得心不甘情不愿。 今晚休诊,她本想跟他去看场电影的。 蓝若薇跟她轻轻的点点头,即将目光移回纪汉文身上。 脱下医生袍的他全身上下嗅不到一丝医生气质,蓝白色的格子衬衫、牛仔裤,过长的头发,俊俏五官上那桀骛的表情,还有,夜风拂来微扬起他的发丝,露出了他右耳上的一只白金耳环,他看来好性格也好性感…… 她突然感到她的心又不听使唤的乱跳起来,可是这是不对的啊,她不是回来会旧情人,而是找阿嬷,买回阿嬷的小木屋。 纪汉文踱步到她眼前,双手环胸的侧头看着她,「看来这几年,妳都没有再长高了。」 她只能点头,就怕她的声音会泄露出她心中此时的波动。而他肯定又长高了,她现在只到他的胸部,以至于她还得仰头看他,「汉文,我有事想跟你谈。」 「我想也是,上车吧。」 他指指停靠在诊所前的那辆黑色奔驰。 她点点头,跟着他上车。 车子渐渐驶离热闹的城镇,往近郊的山坡而行,看着这条熟悉的山路,蓝若薇感伤的想到,在另一端已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会倚门等她了。 刚刚在等待纪汉文的时间里,她联络上爸妈,将阿嬷的情形跟他们说了,但两人却说这一招阿嬷已经玩过很多次,每卖一块地,她就玩一次,过个个把月,她就会回来…… 「回来?这一次她能回到哪里?你们将她住的地方给卖了!」 「她回台北--」 她气愤的将电话挂断,更不愿意跟父母说她已经回到台湾,反正,不会有人在乎的…… 「在想什么,怎么眼泛泪光?」 纪汉文的声音陡起,陷入沉思的蓝若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眨眨眼,压回欲出的泪水。 「没事。」她抬起头来,勉强的对他挤出笑容。 他的黑眸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不舍,难怪,阿嬷老说她太辛苦了,对自己的要求高,脾气倔强又不服输,在外人面前总是逞强…… 他抿抿唇,「若薇,如果妳是担心妳阿嬷,那倒不必,她是个成年人--」 她一愣,「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自嘲一笑,「有人还是把我们看成一对,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跟我说妳回来的事。」 她蹙眉,脑海中马上出现一个名字,「怡云!」 他点点头。 她抿紧了唇,这些眼线! 这也是过去她老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主因,不管她到哪里,总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她看场电影出来,他一定在戏院门口等她,班上有任何活动,他们一定是同一组、一定坐在一起…… 见她沉默,他继续道:「至于妳阿嬷住的小木屋,妳也不用担心,虽然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但妳阿嬷还是可以继续住下去。」 「不,阿嬷是我阿嬷,你没有这么做的义务,我想请你将它转卖给我。」 他勾起嘴角一笑,摇摇头,「那可不行。」 「为什么?」她坐直腰杆,不解的看着他。 「我对那块地已有计划,只是没有迫切性。」 「这--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将它买回来。」 「是吗?」他突然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微笑的挑眉看着她,「就我所知,妳在荷兰是半工半读,请问现在的妳能有多少钱?」 屋里的陈设依旧,简朴的木桌、木椅、竹柜……她直接走进阿嬷的房间,衣架上还挂着阿嬷的衣服,那么,她会回来吗?应该会回来的吧…… 她躺在阿嬷的**,抱着有阿嬷味道的被子,泪水瞬间溃堤了。 第二章 一、两个钟头过去了,纪汉文看向外头,夜色全黑,小木屋里却不见灯光亮起,犹疑再三,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过去瞧瞧。 一进小木屋,他先开了灯,室内静悄悄的,只见蓝若薇那件小行李静静的搁置在竹柜一角,他直觉的往她的房间走去,但到了门口却有些犹豫。 从看到她伊媚儿说她交男友的那天开始,即使他有空到这儿来,他也绝不再走进她的房间。 抿抿唇,最后还是转动门把开门进去,可她并不在里面,小小的房间很干净,摆设亦与他记忆中的相同,上个月,阿嬷「跷家」出游回来时买的一架古董留声机仍是摆放在书桌上。 他转身出去,往厨房旁的房间走去,那里门半掩,他轻声的走进去,一开电灯便看到蓝若薇和衣躺在小小的单人**,一手抱着被子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在她身旁坐下,凝睇着这张在这世界上惟一能牵动他心灵的丽颜,心中五味杂陈。 这几年,他交了许多女友,多到可能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就连**做的事时也感受不到什么特别的**,然而此时仅仅只是凝望着她,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欲居然泉涌而上?! 他半瞇起黑眸,自嘲一笑,难道他还想再赔上一次真心?! 蓝若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在张开双眸的剎那,见到纪汉文就坐在床边,她吓得猛抽口凉气,急忙坐起身来,「你干什么?」 「妳以为我会对妳干什么?」他狂傲一笑的反问她,「有一大堆的女人等着我的青睐,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妳。」 他调侃着她,同时明白的告诉她,自己已非昔日那个愚蠢的痴心人。 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她聪明的装胡涂,顺了顺微乱的发丝,下了床,「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我只要抄些电话、拿些东西,马上就离开。」 毕竟这儿已经不属于她跟阿嬷的了…… 「我看妳就住下吧。」这句话没有细想便脱口而出,纪汉文自己也感困惑,虽然心里的确有个声音一直希望她能留下来…… 她一怔,错愕的看着他,「这--」 「当然,除非妳今天就要离开南投,那另当别论。」不想探究太多,话已出口就算了。 她摇摇头,在阿嬷没回来前,她也无法放心离开。 「那妳就先住下吧,反正我说过,我对这儿的计划没有迫切性。」 她想了想,「这--那也好,但是,住宿费我还是要付。」 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闪过一道嘲弄,「住宿费?」 「嗯,我不想欠你。」 他直勾勾的望着她,她不想欠他?嗤,她欠他可多了,偏偏都是金钱还不起的东西! 他耸耸肩,「随便妳。」 她立即走到客厅,拿出皮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钞票,递给跟着出来的他,「这个--」 「等checkout再付费吧,一般住宿不都如此?『亲爱的房客』。」 他嘲讽一笑,话语中也没有掩饰他的不以为然,越过她就要出去。 她忍不住的脱口而出,「你变了好多。」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是吗?」 听到他那不以为意的嘲讽语气,她更加不满,「是,以前的纪汉文还比较让人顺眼些,不像现在的纪汉文,话中尽是冷嘲热讽……你、你干什么?!」 他突地走回她身边,脸上还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她忍不住的暗吞口水,急忙倒退一步。 她退后,他就继续向前,「蓝若薇,妳知道吗?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话的,惟独对妳才是这种调调--」 她狐疑的看着他,见他欺身过来,她只得再往后退,「为什么?」 他笑了,再往前一步,「因为妳太让人伤心了,对妳,我是不必太客气,不过,也是该感谢妳,因为拜妳之赐,我在女人的经验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接吻的技巧更是一流,妳想不想试试看?」 在惊觉到他想做什么时,蓝若薇脸色丕变,转身就跑。 但他的手比她快了一步,一手扣住她的纤腰,一手揪住她的手臂,一个使力,他便成功的将她带到自己怀中,俊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妳怎么可以逃呢?妳是最大的动力,也是幕后最成功的推手,却没有享受到成果,怎么都说不过去,是不?」 「不--」 「会」字仍卡在喉咙,纪汉文已俯身攫取她的红唇,在她开口想要他放开她时,他的黑眸闪过一道笑意,趁机探舌而入,汲取她的甜蜜。 这个吻有柔情、有狂野、有挑逗、有眷恋,也不知是这几年压抑的情感作祟,还是她的滋味太过甜美,他发现自己也被这一记销魂蚀骨的吻给点燃了欲火,几难自拔。 她更是被吻得气喘吁吁,根本无力抵抗。 这一记强索之吻,让她感受到他的力量与蕴藏在体内的原始情欲,她该害怕的,但她没有,反而被这一记滚烫缠绵的吻给挑起欲望,感到无措且无力招架…… 不知道吻了多久,纪汉文才勉强的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原本在眸中流窜的欲火被一抹嘲讽取代,它讥笑她的沉醉,也讽刺他的沉沦…… 蓝若薇在他放开她的剎那,双脚发软,若不是及时的将身子靠着背后的墙,她可能会瘫软在地上。 没想到,这近几年来,她寻找的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从未出现过,现在竟然出现在当年连个小火花都激荡不起来的纪汉文身上?! 究竟是她对爱少根筋,还是两人的磁场到现在才对上? 她的心在鼓噪,脸颊酡红,无言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望,一嘲弄,一无措,四周静谧得只有夜风轻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蓦地,一段音乐从房间里传出来。 i\-vebeenalonewithyouinsidemymind(在心里,我孤单地与妳相守) andinmydreamsi\-vekissedyourlipsathousandtimes(在梦里,我已吻过妳的唇千遍……) you\-realli\-veeverwanted,(妳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 tellmehowtowinyourheart(告诉我如何才能赢得妳的芳心) forihaven\-tgotaclue(因为至今,我仍无头绪……) 她错愕的眨眨眼,也注意到纪汉文俊俏的脸上飞上一抹复杂神情。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有音乐传来? 再说了,阿嬷只听台、国语歌,而这却是由lionelrichie所唱的英文歌--hello。 纪汉文猝然转身的往蓝若薇的房间走去,他猜想这音乐一定是来自阿嬷口中的「哑巴留声机」,说哑巴是因为阿嬷她试了好多次,都无法让那架留声机发出声音,那时她还直说被诳了,花钱买鲜竟买到一个故障的洋玩意儿。 只是这首歌也将他的心境形容得太过贴切,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知该如何能赢得蓝若薇的心…… 而现在……他苦笑,他也不想知道了。 一进入房间,留声机的声音便停了,他眼角余光瞄到一抹黑影隐入黑暗的墙角,他错愕的瞥着那面墙角,走过去查看,但什么也没有,是错觉?! 蓝若薇也快步走了进来,「纪汉文,你干啥进我的房--」 她倏地住口,因为这个房间居然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且一尘不染,而惟一多出的一样东西,就是纪汉文正在试着转动曲柄的留声机,可是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刚刚的声音是从这架留声机传出来的?」 她边问边走到他身边,打量这古董--紫铜打造的雕花喇叭,喇叭管是黄铜材质,铸铁制造拱形基架,底座为桃木色,咦?上头并没有唱片啊! 「这是前阵子妳阿嬷逛跳蚤市场买回来的,不过,怎么弄都没有声音,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刚刚忽然又会唱了。」 他微微一笑,由于这个笑容并不带任何嘲讽,还多了一抹温柔,她居然看呆了。 瞧她像大部份的女人一样痴看着自己,纪汉文的心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他居然觉得很舒服、很愉快。 他再展露迷人一笑,「看来我的吻技果然高明,妳已经为我神魂颠倒了。」 「胡说。」蓝若薇急忙否认,但脸颊已泛红起来,她甚至感觉到一阵灼烫感,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低头看着留声机,这才注意到底座还有一个小抽屉。 她好奇的打开。 「这能打开?我记得妳阿嬷说过,她试过好多种方法要打开它,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更打算在里面放一个小礼物送妳,然而一直打不开。」他也试过,可就是不行。 「我想后来,阿嬷一定有打开了。」 她莞尔一笑,从里面拿出一小截圆木,正确的说,应该是一小根树枝,但别人会将这看成树枝,她却明白阿嬷的意思。 「独木桥是全世界最简单的桥,却也是全世界最难走的桥。」纪汉文看到她手中的那一小截树枝,忍不住笑道。 「这--你为什么也知道?」她惊讶的回头看他,她以为这应该只是她跟阿嬷之间的秘密呢。 他接过她手中那截树枝,将它横放在桌上,这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看来都像极了外面那座独木桥的缩小迷你版。 他露齿一笑,再看着她道:「这句话妳阿嬷这几年常挂在嘴上,而下一句我想妳也知道--『最简单的爱,也最难得到。』阿嬷指的是简单的亲情,而我……」他眉头一皱,「对这句话也有不同的解读,那就是『最简单的爱,因为拥有的人不懂,所以才觉得最难得到。』」 蓝若薇静静的看着他,在细细咀嚼这一席话的同时,她也尝到了其中一股隐含的无言苦涩。 纪汉文在她的眼神中惊觉到自己的话带着沉重后,立即恢复原本带着嘲弄的神情,瞥了手表一眼,「晚餐时间都过了,我今晚没有女伴,妳想不想补位,和我共进晚餐?」 这一说,她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可是,她不想出去,她离开这里太久了,她想留下。 看到她的眼神带着感伤,他心中又冒出一股不舍,这似乎是春青岁月时养成的坏习惯,他总舍不得她哭、舍不得她难过-- 抿紧了唇,他拿起手机,拨给一家熟悉的餐厅,交代一些话后切断通话看着她,故意以一种**的口吻道:「最快四十分钟,才会有人送热腾腾的饭菜来,这段时间,妳说,我是要像以往跟美眉约会时的习惯,我们先上床做运动--」 「我只是后补的,我想不必了。」 她直接打断他的话,也特意选择离他稍远的椅子坐下,但这个房间就这么大,一男一女待在这儿,空间更小,她想想不对,起身要走,他却走上前来,挡在她前面。 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怯懦,也怕刚刚的剧码再重演,她强逼自己挺直腰杆不退后,一双明眸严肃的盯着他看。 他的黑眸直勾勾的与她对视,下一秒,他却突地大笑出声,「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他的笑声让她觉得自己很愚蠢。 纪汉文笑意一歇,走到她的**径自躺下。 「那是我的床。」 「妳的床?」他挑眉,提醒她这个屋子已经易主了。 她顿时气短,不过下一秒,眸中就跳跃起两簇怒火,她不悦的走到他面前,「就算你是屋主,别忘了我是房客,所以还是请你尊重一下,离开我的床。」 他突地揪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忘了保持安全距离的她拉到自己怀中,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微笑的看着她。 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蓝若薇先是一愣,瞪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魅惑俊颜,随即回过神来,急忙的摀住自己的嘴,「你别想再冒犯--」 「我听不懂妳说什么。」他故意装迷糊。 「走开!」她叫道,她不喜欢两人这么亲近,她血液中的**更令她不安,虽然这个男人是她认识了十多年的人,但此时的陌生情欲却如干柴烈火般炽烈,这太诡异了。 「若薇,妳怕我吗?」他挑衅的问她。 「我才不怕,我只是不习惯一个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变成大猪哥。」她恶狠狠的瞪他一记白眼,双手仍小心的摀着红唇。 他迷人一笑,笑容令人炫惑,不知打动多少女人心。 她努力的抗拒,却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所向披靡,连她那平静了好多年的心湖竟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起了多次波澜。 纪汉文脸上漾起一股邪魅的笑,女人身上的柔软一向比床还让人舒服,「蓝若薇,我是变了,」他眸中带笑的凝睇着她,「我变成一个高收入的医生,一个懂得情趣、懂得使坏的医生,所以女人们都说我很有魅力,跟我同处一室而没被我电到的女人绝不是女人,妳怎么说?」 「哈,我只想说,你很重,我快被你压扁了。」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却忍不住因他故意往下压的重量而猛喘一口气。他的男性魅力太强了,她得赶快逃离。「我要起来,纪汉文。」 「那好,好事要成双,若薇,如果妳再让我亲一下,我就放开妳。」他坏坏的提出条件。 蓝若薇受不了的瞪他,「你变邪恶了。」 「这都是女人教我的,而妳是第一个教我这一点的女人。」他一脸可恶的笑。 「我哪有--」 「痴心是笨蛋,把一个女人视为一生的惟一更是愚蠢。」 「拜托,我们当年才十多岁。」她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那又如何?」纪汉文莞尔的接下她的话,「初恋最美,伤害就最深,所以就算再给一个吻以弥补我当年受伤的幼小心灵,应该也不过份吧?」 她瞪着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他,「麻烦你先走开,让我喘口气。」 「那倒不如请妳先让我吻一下,我就放开妳。」他笑得更狡黠。 「你变赖皮了。」这是直述句。 「吻一下不会少块肉的,何况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看着他的黑眸闪烁着饶富兴味的眸光,蓝若薇突然明白他不会妥协的,她现在是他逮到的猎物,可以任他逗弄、玩耍,那么-- 看到她终于认输的松开手,他勾起嘴角一笑,俯身要吻上她的唇时-- 诈降的她连忙使出吃奶力气,用力推开他! 宾果! 以为她屈服的纪汉文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一个不注意,便从**翻落,倒坐在地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跑到门边、得意微笑的小女巫。 「魅力撞墙了,纪汉文,我想我应该注定是你的魅力死敌,我们两人之间是没有电流的,过去十几年的试验你还不放弃吗?」 他嗤笑一声,「妳敢说刚刚那一记深吻没有吻到妳的灵魂深处?」 「没有,我只是恍了神而已。」她死鸭子嘴硬,绝不承认。 他站起身来,优雅耸肩,「那好吧,算我搞错了,我先走了。」 纪汉文越过她,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她一愣,想也没想的跟在他身后,「那吃的?」 「我会打电话请餐厅改送到我家,妳呢,就请自便。」 她张口欲言,但他已经步出木屋外,往碎石路走到下方再绕往别墅去。 蓝若薇抿紧唇,走到独木桥头,看着正踏进别墅大门的他,臭着一张脸吼道:「纪汉文,我认真的告诉你,你比以前更讨人厌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走到独木桥头,就着岸旁的路灯,和她相望。 见她一张脸气呼呼的,他笑得更灿烂,而她一见他那在灯光下亮得炫目的一口白牙,更是一肚子火。 「别气了,蓝若薇,我也认真的告诉妳,妳比以前更令人喜爱了,所以今晚如果妳孤枕难眠,我很乐意提供我的臂膀。」 她半瞇起星眸,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讨人厌! 火冒三丈的转过身,一走进小木屋便用力的将木门给甩上,但因为年老失修,那扇门甩到门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再慢吞吞的阖上,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 夜风送来纪汉文充满男性魅力的大笑声,气得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疼。 在厨房找到仅存的一包泡面裹腹后,外面也传来汽车引擎声,她从窗户望出去,就见到一辆轿车停在别墅门口,一名看似服务生的男子左右两手提了两个餐厅送菜的长方形容器走进去,一会儿又出来,开车离去。 四周再次陷入唧唧虫鸣的夜色中。 蓝若薇深吸口气,将浮现在脑海中那个讨人厌的英俊脸孔扔到九霄云外后,回到房间,拿出阿嬷的电话联络薄开始打电话。 「抱歉,我是若薇,请问我阿嬷有去妳那里吗……」 一夜过去,天空泛起鱼肚白,唧唧虫鸣让啁啾的鸟声取代,林木间弥漫着薄薄轻雾,一片宁静。 蓦地,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在纪汉文的房间响起,也打破了这片山中静寂,晨曦跃窗而入,侧卧在**的他伸长手拿到话筒后,一边爬爬刘海,一边坐起身来,「喂?」 「汉文,我一回来就听到蓝若薇回来了,你们昨天还一起回去,『美食餐厅』送了两套龙虾套餐过去,说,她不会就睡在你旁边吧?我可不准你再跟她纠缠不清,我--」 「妈,妳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他敲敲浑沌的脑袋,打断母亲连珠炮似的吼叫。 「我要消息灵通,我就提早一天回国了,我告诉你,妈有心脏病啊,上回你为她失魂落魄,连书都不想念时,是我抱着病体去守着你一年你才有今天的,我不准--」 「妈,妳别太看得起妳儿子,她对我还是没兴趣。」说来,还是有点心酸。 叽哩呱啦的怒吼声戛然停止,电话的另一端有好长的沉默。 「妈?」 「那女娃儿真是没眼光,我儿子那么优秀,她居然……啧,也好啦,反正天天都有女孩打电话找你,我还怕没媳妇!」纪母刘如媚相当不屑的道。 「妈,那我可以睡了?今天是星期六。」难得的休假。 「不行,你给我起来,我买了一堆东西要给你,我出国十二天了,也想见见玉仪,你去接她来,我也买了一些化妆品要给她。」 玉仪?他下了床走到窗前,边讲电话边探看对面小木屋的情形,看来静悄悄的,蓝若薇还在睡吧?! 「好吧,但等晚一点儿。」他想先去瞧瞧她。 「不必去『敦亲睦邻』,马上给我回家。」 看着被切断的电话,纪汉文耸耸肩,不得不称赞一下他妈真的是「知子莫若母」。不过,他可不是听话的小孩。 待他梳洗完毕后,他注意到木屋那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绕过去要开门却发现门上锁了。 他笑笑的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她似乎忘了房子已经易主了。 开门进去后,巡了一圈,这才发现蓝若薇早就出去了。 一大清早的,她去了哪里? 其实在凌晨四点,天上星光仍点点时,蓝若薇就披件外套步行下山了。 下山的路跟记忆中并无不同,只是沿途多了些交错在林木间的点点灯光,一个灯光就代表一栋山中别墅,感觉很陌生。 一直到天空完全亮了,她也走到镇上,一家卖豆浆的老店已开门,她边吃早点边听着认出她来的老板谈着这几年来镇上的变化。 当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门口时,她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声,拿起皮包,想付钱走人,但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经下车,来到她身边。 「妳起得真早,步行下山的?」 她点点头,对他昨晚的所做所为,她还一肚子火呢,现在他居然一副没事样的跟她打招呼。 她转头看着忙碌的老板,「请问转角那家摆杂志书报的店都几点开?」她先前经过时,门都还关着呢。 两鬓斑白的老板想回答,但纪汉文答得更快,「王伯伯到南部看他女儿两天,明天才会回来,妳想做什么?」 她给他一眼干他何事的眼神后,就步出早餐店, 纪汉文想了想,还是走到她身边,「妳去哪里?」 「我要找个可以登报寻人的地方,可以吗?」 昨晚打了一、二十通电话给和阿嬷较好的亲朋好友,但他们都没看到她,也不确定阿嬷会不会去找他们,所以登报寻人,是她目前惟一想得到的办法。 「别登报寻人,妳这样把妳阿嬷弄得像个通缉犯似的,她不会喜欢的。」 喜欢?!蓝若薇猛地煞住脚步,不悦的瞪着他,「她是我的阿嬷,我要怎么找她是我的事,我阿嬷也一定不会有异议的。」 「是吗?那妳就太不了解妳阿嬷了。」 「你就了解?!」 他点头,「至少在妳离开这七年,我还常常去探望她,听她说心事,听她对妳的不舍,听她想念妳时的难过--」 「够了!」她眼眶泛红,喉咙泛起酸意。 阿嬷寂寞,她就不寂寞?她一个人在异乡,沉重的课业,还有一些烦人的追求者,更因为异性缘太好,反而交不到一个好的女性朋友,她几乎是孤单的。 再加上父母的建设公司常常周转不灵,不时的误了她的注册费及生活费,所以她也学会靠自己,平时有机会就打工,能接case就接,希望能早早挣出一片天,早点回来。 算一算已经几天了,在阿嬷有轻生念头时,她不在她身边,现在回来,又找不到人,这万一……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纪汉文见她的头愈垂愈低,眉头一皱,执起她的下颚,发现她的眼中盈满泪水。 他抿抿唇,直觉的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她应该推开他的,但他的胸膛好温暖,刚刚包围她全身的凉意在此时全消失殆尽,而她混乱不安的思绪也像吃了镇定剂般平息下来。 「我、我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她轻声的说着。 他缓缓的放开了怀中的人儿,看着她腼?的拭去颊上的泪水,「我觉得妳不必太过担心的,妳阿嬷是我认识中最乐观的人,她不会做什么傻事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眼神好温柔,是她熟悉的纪汉文。 「别这么痴望着我,小心会爱上我的。」 他开玩笑的点了她挺俏的鼻子一下。 她无言,心莫名的**了。 在一旁一些早起的阿公阿嬷、叔叔伯伯们全看着两人的互动,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突然,蓝若薇皮包里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拿起来接听,随即以流利的英文和对方交谈,「罗杰……嗯,对不起,我家里临时出了些事,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纪汉文一听到「罗杰」两字,又看到她笑靥如花,心头一股浓烈的醋意涌上,唇抿成了一直线。 在她结束通话时,他压抑着妒火的声音即起,「妳的情人?」 她看着神色大显阴霾的他,本想告诉他罗杰只是她在荷兰的指导教授,但理智又告诉她,让他误会也好,两人也许可以保持点安全距离。 「嗯,他很爱我。」 他黑眸半瞇,神色冷硬,睨视着她久久、久久……久到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了那双带着澎湃怒火的犀利黑眸时,他突地嘲讽一笑,什么也没说的便转身走回车上,驾车离去。 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才发现自己是屏气凝神的与他对视,差点忘了呼吸。 第三章 那天过后,一连几天,纪汉文都没有再去「骚扰」他的芳邻。 但他还是注意到小木屋的那扇门在他一早出门时是紧闭的,在他休诊回家时,也是紧闭的。 她不常出门,因为一些到诊所看病的病人,总是先问他怎么没有看到蓝若薇后再说自己的病情。 所以午间休诊时,他也会抽空回家,只是隔壁的小木屋仍是静悄悄的,若不是晚上回家时,小木屋的灯是亮的,他还以为她已经回荷兰去会情人了。 报纸头版天天都刊登着寻人启事,她有能力负担吗?他是不是该告诉她「另一件事」? 今晚,纪汉文回到父母位于中兴新村附近,一处优质环境的独栋洋房住处,和家人共进晚餐,却是吃得食不知味,吃得心不在焉。 「汉文,吃饭时想什么?你旁边还坐了个客人呢!」 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脸尴尬的何玉仪一眼,从一桌豪华的山珍海味佳肴中,夹了块牛肉放到她碗中,「吃吧。」 「瞧你像在喂小狗似的,怜香惜玉,你懂不懂?」 刘如媚瞪了儿子一记,又不好意思的跟何玉仪笑了笑。 这女孩,她看得很顺眼,虽然这几天老是有以前的街坊邻居打电话过来说她过去挑的那个媳妇愈来愈漂亮了,但那又如何? 玉仪是医生,而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蓝若薇学画学了七、八年,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来。 纪汉文对母亲的话只是笑了笑,便低头喝汤。 何玉仪有些委屈,但还是努力的挤出笑容。 纪盈年知道儿子自从被蓝若薇抛弃后,对女人就鲜少体贴了,他想起昨天听到的一件新鲜事,儿子跟蓝若薇在几天前曾在豆浆店前拥抱呢。 「汉文,我听说若薇回来好多天了,你也帮爸邀她到家里来坐--噢!」话还没说完,纪盈年斯文的老脸突然因痛楚而扭曲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在桌子下用力扭了他大腿一把的妻子,「妳干什么?!」 刘如媚臭着一张脸,将半个红烧狮子头塞入他的嘴巴,「没干什么,叫你吃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玉仪在这儿,他却提那个让儿子伤心的女孩! 看父亲一手抚着大腿,纪汉文大概也知道母亲做了什么,但他并不介意提到蓝若薇,「爸,她最近好像挺忙的,我也没有见到她,如果有看到,我会将爸的意思跟她说。」 「不用说,我们家不欢迎她。」刘如媚怒视了丈夫一眼。 「妳怎么这么说?我们都是看着若薇长大的,还想过要她当我们家的--噢!」他又哀号了一声,看着下手毫不留情的老婆,他也火大了。 「老头子,你要再提到她,我可能又要心脏病发了。」她故意提醒他,并语带威胁,她是绝对不要儿子跟她再有交集的。 她使出这一招,纪盈年没辙,只能答「是」。 虽然他念旧,也比较喜欢若薇,何玉仪太世故了,他不喜欢这种利落的女孩。 何玉仪知道刘如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所以用餐时,她不时的帮她夹菜,倒茶,在纪汉文要载自己回家时,更不忘从皮包里拿出一瓶限量版的香奈儿香水,「伯母,这是回报上回妳送我化妆品,妳看看,这香味喜不喜欢?」 「呵呵呵……妳送的伯母都喜欢。」 何玉仪跟二老道别后,一坐上车即笑道:「看来你妈很中意我。」 「她中意的女孩很多。」这是实情,蓝若薇还是第一个。 她的笑容立即一僵,但随即又安慰自己,现在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今晚我到你那儿,好不好?」 「女人投怀送抱,男人怎能说不。」他答应了,看到她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他却觉得心浮气躁,最糟糕的是,他很清楚这完全是他的芳邻引起的。 无垠的夜幕透着点点星光,一轮明月高高挂。 小木屋的客厅里,蓝若薇沮丧的挂断电话,她已忘了这是她打的第几通电话,但就是没人知道阿嬷去了哪里。 她疲累的揉揉眉心,走回房间,看到那架留声机的曲柄自动的转动着,然而并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她蹙眉,看了它好一会,伸手摇动曲柄,还是没动静。 她耸耸肩,正想躺下时,外面突地传来「喵喵」的猫叫声,她没有理会,但连续几分钟,猫叫声一直持续着。 她叹了一声,走出屋外,这才明白那只猫咪为什么喵喵的叫个不停。 她走到独木桥旁,蹲下身子,看着蹲伏在独木桥中央的猫咪,「你怎么会走到那里去的?快走过来。」 这只虎斑猫有着很漂亮的纹路,表情看来很害怕。 蓝若薇看看牠,再看看独木桥,再望过去,纪汉文的屋子就矗立在上方,仔细算了算,他们也有好几天没碰面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思念,她很想见到他,只是理智一直提醒她,他不是昔日那个痴情种了,而她很了解自己,她不是一个花心女郎,谈感情,她很执着,绝对赔不起真心。 「喵--喵!」 可怜兮兮的猫叫声再起,她对着牠轻轻的拍拍手,温柔的道:「过来啊!还是你不敢动了?」 她柳眉一拧,忍俊不住的笑了,天啊,她居然在跟一只猫咪说话?! 看着眼前这座桥,虽然她已有好几年没走了,但应该不难吧? 脱下脚上的拖鞋,她试探的先踏上斑驳微湿的圆木桥面,今天才不过一场雨,视线不经意往下-- 湍湍溪流急奔,她突然有些胆怯,连忙做了个深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双手也平举起来好平衡身体。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的,但在一辆轿车的车灯突然照过来时,她分了神,一脚往前踩到湿滑的青苔,脚一滑,顿时失去平衡,她尖叫一声,双手胡乱的乱抓,倒也命大的扣住了圆木,而那只猫咪被吓得往前奔去,消失在夜色中。 这--她傻眼了……喘着气儿,看着下方的急流,再抬头看着自己的手,她能撑多久? 「妳到底在干什么?!」一个火冒三丈的声音突地响起,她抬起头来,见到纪汉文跟何玉仪就站在另一端的独木桥头。 「你看我现在能干什么!」这时候还问这种蠢问题! 「妳抓好,我过去拉妳。」 「不行,这独木桥不是很久没人走了,山上湿气重,又下过雨,上面更湿滑了--」何玉仪马上拉住他的手拦阻。 他甩开她的手,「一个白痴就挂在那儿,我们是医生,能不理她吗?」 「这--」她被问得语塞。 「白痴?」这两个字蓝若薇听得可刺耳了,她?咬牙,「算了,不用你来救,大不了我摔下去,反正小时候我也摔下去过。」 「蓝若薇,妳说的小时候是七岁时发生的事,那时妳只有十八公斤,现在大概有四十三公斤,我想不用我提醒妳什么叫重力加速度吧?」他的黑眸里有危险的怒火暗潮,就不懂她怎么会那么白痴! 「你--」她一呆,没想到他记得比她还清楚,但他怎么连她现在的体重都猜得那么准?真是见鬼了! 何玉仪满脸不高兴的看着纪汉文脱下皮鞋跟袜子,赤脚踏上独木桥。 她有预感,今晚原本会发生的好事绝对会被蓝若薇给破坏,刚这么想,已经快接近蓝若薇的纪汉文脚下突地一滑,她吓得摀住嘴巴,脸色惨白,而有另一声尖叫已从蓝若薇的口中逸出-- 「啊--」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的扣住圆木,他的脸色微微的泛白。 他喘着气儿,瞪着尖叫未停的蓝若薇,「闭嘴!」 她连忙闭嘴,随即忍不住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办?」花容失色的她胃已起了一阵阵的**。 「什么怎么办?现在是两个白痴挂在这儿了。」 「可是--可我撑不住了!啊--」尖叫声再起,她的手一滑,只能紧闭眼睛往下坠。 纪汉文急忙伸手去扣住她的腰,但单手却撑不住她下滑的冲势,两人的身体同时往下掉,他直觉的将她护在怀中紧紧抱着,她一愣,倏地睁开眼睛看他,可还来不及说什么,他们已坠入溪中。 噗通、噗通两声,庆幸今天下了场大雨,水势虽然湍急,不过水量也较平常高,让他们没有跟溪底的石头kiss。 溪流水势太急了,蓝若薇会游泳却无法游动,倒是一手仍紧扣她腰间的纪汉文,还能带着她游到靠溪沟旁的大石头上。 「快抱好。」 她惊惶的点点头,紧紧的抱住他的腰,不意见他突然笑了出来。 「你还能笑?」她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形下有什么好笑的? 他当然笑,他是要她抱好大石头,她居然紧紧的抱住他。 「你们还好吗?」何玉仪见两人在水中抱得这么紧,心中老大不爽。 「没事,我们没受伤。」纪汉文大声回答,却低头小声的问怀中的人儿,「妳没事吧?」 「没事,除了被骂白痴,自尊受损外。」蓝若薇闷闷不乐的回答。 他勾起嘴角一笑,「妳走独木桥是想来找我?」 「臭美,你的魅力还没有大到让我冒着跌断脖子的危险去找你的地步。」 「是吗?但妳的魅力已经大到让我冒着跌断脖子的危险来救妳的地步。」 「我--」她顿时无言,心儿卜通卜通狂跳,心乱如麻了。 「我们上去吧。」他突如其来的啄了她的红唇一下,一手紧扣着她,示意她往上走,两人都站在石头上时,他要她坐在他的肩膀上,虽然知道他想帮她爬上去,但光想到那个姿势会有多亲密,她就摇头,「不要--」 「既然妳不上,那换我坐妳的肩膀,妳用力把我撑上去。」 她瞠目结舌的瞪着他,「那我不被你压扁?!」 他灿然一笑,「那不就得了,快上来。」 她凝睇着他,对两人间的亲密氛围感到有些无措,但此时无暇多想,她腼腆的跨坐在他的肩膀,粉颊火红如霞,直到上了岸后,她的心仍怦然狂跳。 接着,纪汉文是在绕过来帮忙的何玉仪与蓝若薇的合力帮忙下,一人一手的拉着他,才将他这名挺拔的大男人拉上岸。 此时,一男二女站在独木桥旁,女生们觉得气氛尴尬,然而纪汉文可没有半点的不自在,他对何玉仪道:「是若薇害我浑身湿的,所以今晚她有义务把我弄干净,妳就开我的车先回去吧。」 「这--好吧。」 她抿紧唇,压抑下心中的不快,冷眼瞟了低头无言的蓝若薇一眼,随后绕往上方的别墅,在她开车离去前,那对浑身湿透的男女已走进小木屋了。 她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多说什么,纪汉文跟每个女人在一起时,话总是先挑明说,两人可以有情欲,不能有感情,**行,要谈情说爱他就走人。 所以当一方没「性」趣时,另一方就该识趣的离开,她也是接受这样的「游戏规则」才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尽管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妒火攻心,她也只能走了! 「无论如何,还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小木屋里,蓝若薇看着也跟着走进来的纪汉文,认真的道。 「听来挺勉强的,我一直以为救女人一命,她都会以身相许的。」 她抿紧唇,对他坏坏的笑容感到无措,夜风拂来,她起了一阵哆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看着她,「算了,妳快点去洗澡,早一点睡了。」 见他转身就往外走,她一愣,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你不洗?」他也全身湿啊!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暧昧一笑,「妳在邀请我留下来过夜?」 「当然没有。」她脸红的驳斥,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你家就在隔壁而已。」 他邪魅一笑,没说什么,径自步出小木屋,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着他伟岸的背影,蓝若薇真的不明白这头英俊的野兽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变得很难捉摸了。 刚这么想,房间内的留声机突地传出音乐声,一阵凉风拂来,浑身发抖的她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连忙双手环抱着身体,奔入房间,拿了衣物要洗澡,在进浴室前她忍不住的瞥了那架安静的留声机一眼,同一时间,屋外又传来熟悉的喵喵声。 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紫罗兰的眼眸正挑眉看着蓝若薇,一见她蹙眉又转身走出去后,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在瞬间盈满笑意,随即化为一阵风儿,跟了出去。 蓝若薇一见到那只猫儿又趴伏在独木桥中央时,简直傻眼,「你怎么又……」 「喵!」 救牠吗?不,一想到刚刚的惊险画面,她踌躇了,可是猫咪一直叫,就像在求救…… 「你很调皮耶,真的好为难我。」 「嘻嘻嘻……」 夜风拂来,隐隐约约的,她好像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响起。 不可能,是错觉吧!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毛了起来。 「喵喵喵--」 猫儿转头,哀怨的对着小木屋旁那株高大的树上叫个不停。 那双隐藏在茂盛枝叶间的紫罗兰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她知道猫咪正在表达牠的不满,因为一连两次,都是她这个调皮鬼将牠放到独木桥上。 没办法啊,谁知道纪汉文居然不懂得把握机会。 荷米丝朝那只猫儿做了个大鬼脸,看到牠瑟缩一下,她又笑了。 她这个徘徊人间的灵魂,生前因为爱上不该爱的男人,得不到圆满的爱情,死前不希望自己的遗憾再发生,便施咒于爱人雷米尔所赠的留声机上,试图促成人间爱侣成双成对。 身为魔女莉莉丝的女儿之一,她能感应到纪汉文对蓝若薇埋藏在心底的深情,若这么深切的爱都无法图个圆满,她会觉得很遗憾。 看到蓝若薇站在桥头柔声的引诱猫咪走向她,这跟她的想法可不同。 荷米丝俏皮一笑,手轻轻一挥,原本蹲在桥头的蓝若薇突然起立,身不由己的就跨步往独木桥走。 这--怎么会这样的?!蓝若薇倒抽了口凉气,看着突然径自踏步前行的双脚。 她的黑眸布满惊悸,慌忙的转头张望想寻找援助,看到前方那栋亮着的房子,她要叫他来救她吗?还是冒着摔下去没人救的危险…… 不,生命太可贵了。 「纪汉文!纪汉文!」 她拉开嗓音求救,看自己的脚仍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真的好害怕,她的脚根本不听使唤了,胃起一阵**,她该不会--不会是撞邪了吧?! 一看就快走到不久前才摔落的地方,她想也没想的就拉开嗓门大喊,「纪汉文!汉文!」 也不知是不是她喊得太大声,那只猫咪居然一溜烟的又往前跑,一下子就窜到林子去,同时,她不听话的双脚也停下来了。 现在她要怎么办呀?她沮丧的垮下双肩。 纪汉文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桥头,双手环胸的瞪着她。 「妳到底在干什么?」 「呃,有,有一只猫,因为牠跑掉了,所以我……」 唉,她能说什么?猫儿不见了,她又愚蠢的站在独木桥上,而就着桥头的那一盏灯,她可清楚的看到纪汉文那张俊颜上彷佛透着一抹打趣的神色,彷佛是说,妳想要我,就大方的过来,何必玩这种游戏?! 「若薇,其实我是很喜欢英雄救美的感觉,不过,刚刚才有人说我的魅力还没大到让她冒着跌断脖子的危险来找我的地步,言犹在耳,怎么这会儿又迫不及待的『抄近路』来找我了?!」他出言调侃,压根没将她的猫儿说听进去。 「我才没有,是真的有猫--」 「牠在哪儿?」 「牠跑了。」她回得虚弱。 「是吗?那第一次呢?我忘了问妳先前那一次为什么会走上桥的?」 「呃,也是那只猫。」连她都说得很心虚,因为实在太没说服力了,纵使是事实。 「哦,『还是』那只猫啊。」他笑得很暧昧。 够了!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看我眼睛坏了吗?是真的有猫嘛,而且我还没愚蠢到两次都--总之,这一次是我的脚不听使唤的自己走上来的。」 「嗯,可见妳的脚比较诚实,这样吧,我也诚实点,就看在妳这么渴望跟我在一起而连冒两次险的份上,只要妳走过来,我们就上床去。」 说来说去,他就是认为她在自导自演!那现在怎么办?她没法子在独木桥上转身,只能往前走……走向他。 「汉文,我没有要跟你上床,但我也不可能一整晚晾在这儿,」夜风拂来,她觉得好冷,浑身又发颤了,「我只想请你好心点,闪开些。」她快跑过去应该比一步一步走要容易吧? 他皱眉,「妳要用?的?那不跌断脖子?若薇,妳可不是七年前那个一天到晚在这个桥上来回跑好几趟的小女孩了。」 「哈,很感谢你的提醒,但我想我还做得到。」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再看看下面的溪流,反正刚刚也摔过了,若真的下水,他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 深吸一口气,她低头看着脚,却发现它们居然在颤抖! 「来吧。」 纪汉文的声音又起,她抬起头来,这才看到他「良心发现」的走上独木桥几步,伸长了手臂要助她一臂之力。 她当然可以不理他,不过这会儿实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她小心的踏稳步伐,伸长了手握住他的,一步一步的往前,他则一步一步的小心往后退。 荷米丝凝睇着这一幕,忍不住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她眨眨眼睛,略施魔法让独木桥上的青苔先变得干硬,在两人安全过桥后,才又恢复原状。 纪汉文仍握着蓝若薇的纤纤小手,但见她一抵达安全的地面就要甩开他,他可没那么好打发,「两次英雄救美,妳总该有所表示。」 「谢谢。」她答得直接。 「口头上的感谢太无趣了,还是实际点吧!」话语乍歇,他直接将她拉入怀中,笑道:「无三不成礼,若薇。」他至少要讨到第三个吻。 「不行,事不过三,纪汉文,你别想--」 他径自攫取了她的红唇,而她明明冷得发抖,却在这一个拥吻中,那种湿冷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诱人的温暖,令人眷恋的温暖,他的吻技果然高超…… 不知过了多久,纪汉文才轻轻的放开她,闪烁着欲火的深邃黑眸锁住她的星眸,「跟我进去,妳的身子还湿湿的,我帮妳洗……」 沙哑的嗓音、性感的俊容以及充满**的邀请,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得了,然而蓝若薇还是轻轻摇头了,一想到他不知吻过多少女人才练就这样高超的吻技,一股无法压抑的澎湃护意竟如排山倒海似的灌进她的血液里,她尝到喉间的酸涩,也感到胸口的苦闷,她……她竟然在吃醋?! 「怎么了?」他看到她的神情倏地一变。 「第三个吻你已讨去,应该够了。」她慌乱的往下走,绕了一圈走到小木屋门前时望过去,纪汉文仍站在原地看着她。 「妳不诚实,蓝若薇,妳想跟我在一起的。」他能感觉到这一点。 「不,纪汉文,我有男朋友。」她胡乱找话搪塞。 「他在荷兰,天高皇帝远。」提起这件事,他的眼神一闪而过一道妒火。 「你不介意?」 「不介意,那代表妳是抢手货、有挑战性、有行情,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好认真的。」这句话他是提醒自己居多,他不能对她太认真。 她的心一沉,「可是我玩不起感情的,对不起。」 也许已经迟了一步,但她还来得及保护她的心吧。 看她抱着湿冷的双臂走进小木屋,一股燃烧的妒火在瞬间包围住他,她对她的男人就那么死心眼? 他,比不上那个罗杰吗?! 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心苦得发疼。 虽然他表现在外的是游戏爱情的态度,但是骨子里,他仍是对爱情专一的纪汉文,而且是一个仍深深爱着蓝若薇的纪汉文,可她心里珍藏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多情总被无情伤,他应该跟她保持安全距离的…… 风扬起,林间彷佛传出一声懊恼的轻叹声。 第四章 星期一的早上,纪何诊所涌进了一批病患,由于这两天的天气时冷时热,感冒人数增加不少。 候诊室小孩的哭闹声、聊天声,吵吵嚷嚷的与菜市场无异,不过,当挺着大肚子的卢怡云拉着脸上戴着口罩、但仍咳嗽不停的蓝若薇走进时,突地安静下来了。 「好了,怡云,我来了嘛,妳先出去,妳是孕妇……咳咳咳,要是被传染了就……咳咳咳……不好了。」若薇忙要催她出去。 「不行!」一脸母性光辉的卢怡云硬是将她拉到一边的椅子坐下,「今天要不是我开车去找妳,妳肯定继续昏睡下去,妳在发高烧耶,还不愿意来,要是我一出去,妳也跟着出去呢?」 一想到她在木屋外绕了好几圈,喊了快十多分钟,才看到蓝若薇出来开门,而当时,她那浑浑噩噩、一脸虚弱的鬼模样可叫她吓呆了。 「不会的……咳咳咳……妳先回去吧。」话虽然这么说,而且尽管真的头昏脑胀、浑身发烫、昏昏欲睡,她还是有想逃的冲动。这些病状,全是昨天坠溪惹的祸。 卢怡云才没听她的,她先跟护士小姐要了初诊单帮她填写、挂好号后,回来坐到她身边。 她跟蓝若薇从高中时候就很要好,这是因为她们都拥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她是钥匙儿,而蓝若薇比她幸运,还有一个疼她的阿嬷。 在一个又一个的病患进入看诊室后,当纪汉文看到护士送进来的病历单出现蓝若薇的名字时,他眉头微微一蹙。 他按了按钮,号码灯 蓝若薇无奈的对着好友道:「我自己会说病情的,妳先回家吧。」 「进来这儿是行了。汉文,她是被我架来的,本来她不愿来你这儿看病,还说到其它的诊所都行呢,你就好好的说说她吧。」卢怡云对这对高中班对笑笑的眨眨眼后,便先离开了。 真是的,怡云直率的个性还是没变,连她们刚刚在车上争执的事都说出来了。 「咳咳咳……」蓝若薇咳了几声,在椅子坐下后,却不敢对上纪汉文的眼神。 「张开嘴。」 「呃--是。」 他的声音听来挺冷的,她张开嘴,让他看了她喉咙发炎的情况,感觉自己像个无助的小孩。 纪汉文的表情其实很臭,光看她满脸涨红,就知道她发高烧了,再听到那欲罢不能的咳嗽声,她分明感冒不轻却不想来这儿给他看诊! 为她量了耳温,他口气更冷了,「快四十度,妳还真能忍,不难过吗?」 她点点头,不难过她也就不来了呀。 他拿出听诊器,在她的胸前按了按,这个动作,他一天做了上百回,可这次感觉却很不同,他的手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 蓝若薇的心脏怦怦狂跳,她连咳了好几声,身体微微震动,喘息声更剧,而剧烈起伏的胸脯就在微微震动时不小心碰到他拿听诊器的手,两人同时一僵,他黑眸一凛,很快的抽回手,放下听诊器,在计算机键盘上打上处方。 「妳发高烧,我怕妳会有脱水现象,所以妳先留下来打点滴,大概要一到两个小时,等药包好了,我会请护士先给妳吃一包。」 「好,谢谢。」 纪汉文抿紧了唇,看着迟迟不敢将目光对上他的她,本想要跟她保持距离,但看来还是难了点,心中那股涌上的无限关怀让他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等妳舒服点时,我再跟妳算点帐。」 她不解的抬起头来看他,但他已按了内线,交代护士帮她打点滴等事, 她凝睇着他的侧脸轮廓,这颗小鹿乱撞的心……她知道自己的心正逐渐朝他靠拢,不过这未免太讽刺了,在他痴心对她时,她只有烦躁,在他游戏爱情时,她却发现自己对他并非无动于衷。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几年寻觅爱情时,她唾弃这一点,现在自己却-- 纪汉文转过头来,看到她凝望着自己,嘴角性感的往上一扬,再指指她身后另一道门,「请妳到那边躺下,护士会过去帮妳。」 「嗯。」 她的脸微微涨红,在起身走过去开门后,她才知道里面还有另一个空间,而其中已有三、五人躺在小小的病**打点滴,不同的是,他们的身边都有人陪着,一个小娃儿有一对年轻父母相陪,一个小男生守着躺在**的小情人,白发苍苍的老阿嬷守在老阿公的身边…… 蓝若薇躺上床,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微湿,她只有一个人,好寂寞啊…… 叩叩叩!何玉仪看完上午最后一名病患,见护士将药包好给该病患,也出去午餐后,她才来敲纪汉文的门。 「一起去吃饭吧。」 接下来他们一直要到下午三点半才有再看诊。 「不了,我想看一些数据。」纪汉文坐在座位上,回头跟她笑笑的摇头。 她直接走进来,站在他身边,「不会是里面还有一个在打点滴的新病人,所以你没胃口?汉文,这跟花心的你可一点都不搭轧。」 闻言,他知道何玉仪也知道那个尚未打完点滴的病人就是蓝若薇。 他露齿一笑,「生病时,人是最脆弱的,她拒绝我十多年,回来还是没有被我的魅力收服,这太伤我的自尊了,所以只能趁这个时候多些温柔攻势,好软化美人心,把她弄上床。」 她眼神一黯,「别自欺欺人了,在你心中,她跟其它的女人根本不同。」她实在无法掩藏护意,她跟他一起念医学院七年,看过他跟不少女孩在一起,但从没有看到他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如此关心一个女人, 「她是不一样,她跟我是青梅竹马。」他也不否认。 「我指的不是这个,汉文,如果你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一般的女孩,以你的魅力,要将她弄上床是一点都不困难的,但你尊重她的意愿,你在乎她的感受,所以你没有刻意勾起她的情欲把她弄上床--」 「妳这话是在指责我用情欲的手段把妳骗上床?!」 「我不是。」 「那妳就正在越线中,玉仪,我们说好不干涉彼此--」 「我没有干涉,我也不敢干涉,只是……」她着急的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在提醒你,她不爱你,你别自作多情,免得自己受伤。」 「那妳是担心我爱上她,就不要妳了?」他问得直接。 她脸色倏地一变,她就是担心这个,害怕他不再跟她在一起了。 他站起身,轻拍了她的肩膀一记,「妳越线了,玉仪,日后,我们就仅是事业伙伴而已。」 何玉仪脸色苍白,「汉文!」她知道自己忘了规则了,可是她管不了她的心。 他没理她,径自开了门,走进点滴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蓝若薇一人躺在**,她看来是睡着了。 他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退烧了,他勾起嘴角一笑,看着还有三分之一的点滴,那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滴完。 他拿了一旁的杂志,静静的坐在旁边。 蓝若薇微张眼眸,偷偷的看着靠坐在椅背上的纪汉文,她其实并没有睡着,甚至于他跟何玉仪隔着一道门板所说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对她真的比较特别吗?他对她的爱仍在吗?可是他们中间有七年多的空白…… 但何玉仪是对的,如果纪汉文存心以他的魅力**她,她是没有抵抗能力的,从他们之间发生第一个吻时,她就明白了。 她想到,刚进点滴室时,其它病**的病人都有人相陪,而他现在守在她身边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老朋友?病患跟医生?还是老情人? 「妳醒了?」纪汉文不意注意到她凝睇的眼神,他放下手中杂志,「感觉如何?妳的烧已经退了。」 「舒服多了,喉咙也好了些,不过,你的药吃来特别苦,」 护士拿给她吃的那一包药,已吃了一个多钟头有吧,但她在吞咽口水时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苦药味。 「那当然,小小的惩罚,因为妳看不起我的医术。」他直言,不过其实开给她的是比较昂贵、比较好的药。 「我没有。」她脸微微泛红。 「是吗?那为什么还得要怡云架妳来这儿?还说什么别家都好,就是别来我这里?」 她被问得语塞,看来这就是他想算的帐了,唉,这、这怎么说呢? 昨儿昏昏沉沉时,她脑袋里一直浮现阿嬷的独木桥理论--最简单的爱最难得到,而她何其有幸,在年少时就拥有了。 当时她不懂,但现在她懂了,可又如何?那份简单的爱已不存在,最惨的是,她却对他动心了…… 就像这会儿被他那双魅惑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脑袋瓜又一片空白,不知该回答什么。 「咳咳咳……」她只好咳个几声逃避问题。 纪汉文看出她想逃避问题,伸手轻轻的将她落在额前的发丝拨到两旁,再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妳很爱罗杰吗?若薇。」 她的脸蓦然一红,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再想到刚刚他跟何玉仪的谈话,她突然很想告诉他,罗杰是一个七十八岁的老教授,而且子孙满堂-- 但他一见到他才提到罗杰,她就粉脸酡红,一股炽烈的怒火又再次袭向他。他脸一沉,倏地起身道:「大概再十多分钟点滴就打完了,妳好好休息。」 「呃,可是--」 一脸紧绷的纪汉文已经开门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在她打完点滴、领了两天药走出诊所时,纪汉文已不在诊所内,当晚,她站在小木屋前,看着隔壁黑漆漆的别墅,一直到夜深了,也没有看到他黑色奔驰回来…… 他没有回来,那么,是不是正枕靠在某个女人的怀中?! 不知名的惆怅涌上心坎,她回身走回房间,坐在那架留声机前,拉开抽屉,看着里面那根小树枝,久久……久久……一直到困极的趴在书桌上,坠入梦乡。 i\-vebeenalonewithyouinsidemymind(在心里,我孤单地与妳相守) andinmydreamsi\-vekissedyourlipsathousandtimes(在梦里,我已吻过妳的唇千遍……) you\-realli\-veeverwanted,(妳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 tellmehowtowinyourheart(告诉我如何才能赢得妳的芳心) forihaven\-tgotaclue(因为至今,我仍无头绪……) 早上八点多,纪汉文开车回家,甫下车,就听到隔壁传出那首熟悉的「hello」,也不知是否因为是由那架年代久远的留声机中传出来,听来格外沉重而有感觉。 他昨晚在朋友家住了一夜,喝了点闷酒,还被好友嘲弄,大情圣也会为情所困。 有那么明显吗? 闷了一整晚,够让人难受了,而蓝若薇那架故障的留声机还播放这首让他听来心有戚戚焉的歌。 他闷闷不乐的走进屋子,很快的冲好澡、换衣服,准备到诊所,而隔壁仍不断传来这首曲子。 愈听心愈酸,纪汉文很快的套上西装外套要离开,一开门,却看到一名穿着希腊式白色长袍,拥有一头褐色的波浪长发,一双紫罗兰色明眸的漂亮女孩站在门口。 「你好,我是荷米丝,我就住在另一边的别墅里,我的计算机出了点问题,我想上网查点数据,可否跟你借一下计算机?只要五分钟就行了。」她以流利的英文说着。 「嗯,没问题。」他请她进屋里来,心里揣度着,这附近如雨后春笋般建造的一、二十间别墅,大半的屋主都将这儿当成度假别墅,普通时日几乎很少看到人,更甭提这张有着外国脸孔的女孩有多陌生了。 他带她到书房,看她在计算机前敲打了一会儿,即跟他点头道:「我找到了,谢谢你。」 他点点头。 「哦,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刚刚我其实是先到隔壁去借计算机的,但一直没人理我,我好像有听到一些哭声,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状况?」荷米丝起身走了几步,想想又道。 哭声?!由于留声机的音乐不小,他并没有听到有哭声。 「谢谢你借我计算机,我先走了。」 荷米丝巧笑倩兮,自行走了出去,暗自念了道咒语,让计算机发出哔哔、哔哔的叫声后,一双可以透视墙壁的眼睛看到他转往书房走回去。 她灿然一笑,随即消失了。 「这是什么?」纪汉文站在计算机前,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那几张风景及人物画,再来是画家简介,一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翁出现在屏幕上,另一旁则有文字叙述他的生平大事。 「罗杰?史密斯……」他蹙眉,看了网站名称一眼,是蓝若薇就读的艺术大学的网页,他想了想,继续查看,找了找,里面居然有一小张蓝若薇跟罗杰的合照,旁边列了一行字为「来自东方的得意门生」。 他继续查看了一些数据,看完后,他的眼睛已见笑意。 关掉计算机,先打通电话到诊所告知他今天会晚一点进去后,他即来到小木屋,那音乐声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果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传出。 他直觉的想拿钥匙开门,但想了一下,还是伸手按门铃。 一会儿,红着眼眶的蓝若薇前来开门,脸上隐约可见泪痕。 「妳怎么哭了?」 她没有想到是他,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诊所了,一时之间也怔住了。 「怎么了?」 他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让刚刚才跟父母吵了一架的她倍感温暖,却也更脆弱,难过的泪水不听使唤的又一滴滴的流下来。 他拥着她走进屋里将她护在怀中,「我一看到女人哭就没辙,第一个冲动就是将她抱到**好好安慰--」 话还没说完,他怀中的人儿连忙推开他,边拭泪水边坐到另一边去。 见状,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眨眨眼,突然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她不再哭泣。 她凝睇着他,真的不明白十七岁的自己为何会那么愚蠢,竟推开了这么温柔的痴心…… 「发生什么事了?」他舒服的靠向椅背。 「这--你不是应该到诊所去了?」 「没关系。」她的事比工作重要。 蓝若薇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好压下那又要浮上眼眶的泪水,才哽声道:「先是我父亲打电话来骂我--」 「骂妳?」 「他说我登报寻找阿嬷让他面子全失,让商场上的朋友大看笑话--」 他蹙眉,「妳不是登报登了好多天了?」 「嗯,但他跟我母亲在我登报的第一天就出国洽商,一直到刚刚才回国,一看到报纸就气炸了,又听我说这个寻人启事已经刊登好一阵子,他更是火冒三丈……」 「那他不就知道妳人在南投了?」 「他要我停止这一切,回荷兰去读书……」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又泛上泪光,「我拒绝了,没看到阿嬷,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跟他说:他若不想丢脸那就帮我将阿嬷找出来,他气得挂断我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那股心酸后,再道:「接着是我母亲打来,也骂了我一顿,说我没考虑到他们的面子,乱来……」 她愈说愈哽咽,「他们不知道,阿嬷对我有多重要,我跟他们说阿嬷说了些轻生的话,我好害怕她会……呜呜呜……他们说我乱想,阿嬷不会有事的……那她为什么不回来……呜呜呜……」她崩溃的痛哭出声。 纪汉文深吸口气,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尽情宣泄心中的委屈与伤心。 只是--他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眸光,没看到她阿嬷,她哪儿也不会去,也就是她会一直留在这里了? 那……他知道的那件事,是否就不该说出口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他不想再让她离开了,他希望她能一直在他身边,让他爱着、疼着,直到他拥有她的心…… 她的啜泣声渐渐停息,他温柔的执起她的下颚,看到她满脸泪痕,笑了,「美人这么哭实在挺吓人的,眼泪、鼻涕都有--」 「真、真的吗?」她尴尬得想离开他怀中,但他紧抱着不放。 「骗妳的,只有泪水,如珍珠般的泪水……」他喃喃低语,倾身一一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她安静得有如一只小绵羊,没有推开他,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轻颤着,这样的温柔令她眷恋,更抗拒不了…… 「若薇?」 「嗯?」 「妳很爱妳的男朋友?」 蓝若薇一愣,想要推开他,然而他紧抱着她,脸上还有个坏坏的笑容。 「如果哪天我能拥有妳的爱,是不是算我的本领高?」 「这、这……」她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妳现在离我这么近,跟他那么远,我的机会应该比那个叫罗杰、罗杰什么?」 她僵硬的回答,「罗杰?史密斯,可他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我们就来一场竞赛,好吗?」 「这--」 「要是妳能躲过我洒下的情网,就算妳的本领高,妳会闪躲,从此,我不再对妳纠纠缠缠的。」这一次,他打算正视自己的感情,也不让她再有闪躲的机会。 「你这是在下战帖?」 「嗯唔。」 她哪有胆子接下?她可以说已经对他的心臣服了…… 她嗫嚅的道:「不、不好,我--罗杰他很爱我,我不能辜负他的。」 「是吗?」纪汉文的黑眸闪烁,熠熠发光,「那妳可以不辜负他,试着努力的抗拒我。」 语毕,他狂妄的吻上她的唇,她想抗拒,但很难……太难了,她该如何重建那层保护网,抵抗他这致命的吸引力?! 第五章 上午十一点,纪盈年陪同妻子走进儿子的诊所,发现儿子看诊室上面的灯号居然挂零。 「咳咳……怎么可能,最近感冒的人不是很多吗?连我都中奖了,儿子怎么会没生意?」直率的刘如媚边说边咳,几个看皮肤科的老病人全笑了出来。 「纪医生早上有事,没来看诊,所以病人都先回家了。」一名老乡亲道。 她一愣,「没来?!怎么回事?咳咳咳……」 纪盈年跟几个老邻居腼腆笑了笑,拉着妻子走到另一边,压低声音道:「妳也拜托,开诊所哪有说什么没生意的,那不是希望大家多多生病吗?」 「我又没那个意思,不管那个啦!儿子怎么会没来?」 她撇开丈夫,走到挂号柜台问护士,但护士也说不清楚,只说儿子打电话过来说会晚点来。 「那我问玉仪去。」她直接走到另一间看诊室,刚好病人开门出来,纪盈年也连忙跟进去。 何玉仪看到两个长辈,连忙起身,「纪伯父、纪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纪盈年慈祥一笑,「还不是妳纪伯母,人感冒了不愿就近看医生,直说一定要过来给她儿子看。」 「妳还好吗?」她关切问道。 刘如媚笑笑的拍拍她的手,「还好,就只是咳几声,咳咳……我想,自己的儿子就是医生,却给别人看病,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我儿子的医术没信心呢!」 闻言,何玉仪露齿一笑,下一秒,表情就变闷了。 「怎么了?不是汉文又有新女朋友了?」她**的问。 「不,不是的,只是,我想汉文今早不来看诊……」何玉仪犹豫一下,还是说了,「我想可能是因为蓝若薇吧。」 「跟她有什么关系?」一听到她的名字,刘如媚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玉仪便将昨天的事一一道来,也将纪汉文跟她提分手的事说了。 刘如媚听了是忿忿不平,「这小子,妳那么好,到底哪里比不上蓝若薇?」 「也许他跟他老爸一样,死心眼嘛。」纪盈年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死老头,你给我闭嘴!」 怒视丈夫一眼,虽然,她的确是老公此生惟一的情人,他也被她吃得死死的,但她真的希望他这一点别遗传到儿子身上,因为蓝若薇又不识货,不懂得珍惜这种人间至情。 被老婆一凶,他果真闭嘴,没法子,妻管严。 「走!」刘如媚突然气冲冲的拖着他往外走。 「去哪儿?」 「当然去找你儿子。」她火冒三丈的拉着他出了看诊室,走了几步,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回头看着何玉仪,「妳放心,我会要那小子不准甩了妳的。」 何玉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两个老人家一出去,她郁闷的坐下,按了号码钮,振作起精神看病。 虽然伯母这么说,但她知道她没有机会了,她认识汉文太多年,她从不曾看过有哪个女孩在跟他分手后又重新跟他在一起的……不,有个人例外! 她苦笑,蓝若薇。 纪盈年夫妇开车刚进入美丽的林荫道路不久,车子突然抛锚了,而这里离他们儿子的别墅还有一小段路呢。 「搞什么,你不是前两天才去保养的?」刘如媚大为光火。 「我是啊!」纪盈年下了车,检查一下,但看来都没啥问题。 不得已,他先打电话请拖吊车,但性急的老婆已经忙着往山上走,他连忙小跑步追上,「如媚--」 「你瞧这蓝若薇多带衰?这条路我们来回几次,哪次车抛锚过,就她出现--」 「机械的东西哪说得准?妳别牵拖。」他中立的道。 她斜睨他一眼,「我牵拖?!那儿子因为她没去看病是事实吧?」 「这是玉仪的猜测之词,又不确定。」 「我知道你喜欢若薇那娃儿,但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知道儿子失恋的那一年有多痛苦,我是怎么样也不会再接纳她的。」她坚决说道。 「如媚,如果人家小两口--」 「没有小两口!」 她气呼呼的瞪他一眼,他只好抿唇不敢再多说,与她并肩的往山上去。 步行约二十分钟后,才看到儿子那栋和风风情的日式别墅,刘如媚却不往柏油路走,而往碎石路前去,那是通往蓝若薇她阿嬷的小木屋。 他跟上前要说话,她却嘘了他一声,要他放轻脚步的接近小木屋。 「干什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他压低音量问,又不是来当小偷的。 「看他们在搞什么啊!」她白他一眼,也压低声音。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而不是在--」 「女人的第六感,还有,感冒的是她,不是我们儿子。」 看来女人的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纪盈年哭笑不得。 两人走到小木屋的窗户旁,一眼就瞧见蓝若薇躺在木椅上,枕头塞在身后,身上盖了被子,儿子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细心的喂完她最后一口粥,将碗及汤匙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厚,我儿子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刘如媚醋劲大发。 「可我有对妳这么好过吧。」他连忙安抚,而且笑得很开心,不愧是他儿子,连怜香惜玉的招数都这么像,想他妈生病时,他也是这么做的。 屋子里,纪汉文拿了药放到一旁,还倒了杯水,温柔的对蓝若薇道:「乖乖吃完药,有赏。」 蓝若薇粉脸酡红,她实在不习惯有人这么伺候她。 在荷兰七年已让她学会独立,感冒生病时,她吃了药,继续上课、画画,也拒绝其它人的好意关切,她只想赶快完成学业,好回台湾。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喂了一碗粥还不够?!」她不习惯,虽然真的觉得好幸福。 「快吃吧,搞定妳后,我得到诊所去了。」 闻言,她听话的将药丸和水吞下。 纪汉文笑了笑,故意将脸贴近她,近到让她都感受得到他温热的气息就吹拂在她脸上。 他喃喃低语,「苦吗?」 她轻轻的点头,「很苦。」 「那来些甜的,中和一下……」他贴近她的唇,缓缓的吻上她的唇…… 在外面看到这一幕的刘如媚就要冲进去,却被丈夫给拉住,「别啦--」 「放手!她会传染给我儿子的……」 屋内,纪汉文已放开了他眷恋的红唇,发现自己吻她已吻上了瘾,因为戒备心强的她难得如此温顺,让他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品尝她的味道。 「我重感冒……你不怕被我传染?」她轻声呢喃。 从一早到现在,他已经跟她偷走好几个吻,她的拒绝不是很坚定,所以他照样索取,甚至还戏说,趁着她感冒无力反抗时,多要几个吻,免得她有力气时,可能连要一个吻都难。 「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百毒不侵,而且,我的医术高明,一帖见效,所以,妳不必担心。」他俏皮一笑,魅惑的朝她眨眨眼,忍不住再次吻上她的唇。 蓦地,大门突地被人打开,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分开。 「爸、妈!」纪汉文好讶异。 「纪伯父、纪伯母。」蓝若薇愣了愣,连忙坐起身来,虽然她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但其外表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汉文,你马上跟我回去。」眼内冒火的刘如媚拉着儿子的手,连理都不肯理蓝若薇,转身就要走。 「妈,妳干什么?」 「是啊,如媚,妳别这样。」 父子俩一人一句,再加上纪汉文甩开她的手,刘如媚只能气呼呼的瞪着看来果然更加美丽的蓝若薇。 此时她脸色苍白,看来楚楚动人,难怪儿子又对她动了心!但她不准,她不准儿子再为她伤心了! 她正经八百的正视着蓝若薇,咳了两声后道:「若薇,纪伯母也是看着妳长大的,妳现在也二十几岁了,我话就挑明说,当初是妳移情别恋,妳现在回来这儿,妳阿嬷人不在,妳寂寞、无聊就巴着我儿子,之后再拍拍屁股走人,我可不允许!」 「伯母我--」 「妈,妳在干什么?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纪汉文脸色丕变,口气也变差了。 「我是实话实说,汉文,你以为她会一直留在这里?人家喝过洋墨水,不像我们,只是守着一片茶山的茶农,我们配不上人家。」 「妈,妳愈说愈荒谬了。」他紧绷着一张俊颜打断母亲的话后,对着脸色惨白的蓝若薇道:「我先带他们回去,妳好好休息。」 她只能点点头,一看纪伯母那嫌恶的表情,她的心就沉甸甸的,当年她对自己很好,把她看成未来的媳妇儿一样疼着,现在却…… 「若薇,妳好好休息,等有空再让汉文带妳到家里坐坐,还有--」纪盈年一见妻子被儿子拉出去后,连忙看着这个愈大愈美丽的女孩,「别把妳纪伯母的话放在心上,她会这样说是因为妳到荷兰一年后,汉文突然变得很叛逆、**女友,颓废极了,甚至打架闹事全都来,后来,还是妳纪伯母到台北陪了他一整年,才导正了他的行为。」 一年?她蹙眉,那不是她写伊媚儿告诉纪汉文,她交了男友也要他去交女朋友的那一年?! 她眼神一黯,突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好残忍,她完全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 「死老头,你还跟她说什么,我们回去了。」门外突地传来刘如媚的叫喊声。 「我来了。」他跟蓝若薇笑笑点头后,赶忙走出木屋。 蓝若薇站起身,走到门后,看到三人绕到上方别墅,坐进那辆奔驰,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四周顿时跌入一片宁静,安静得只听得到风的声音。 蓦地,一段音乐在屋内响起,她走到房间,果然又是留声机自动摇起曲柄了。 haveitoldyotelythatiloveyou?(我最近是否有告诉你我爱你) haveitoldyouthere\-snooneelseaboveyou?(我有没有告诉你,没人比得上你) fillmyheartwithdness,(你愉悦的填满我的心) takeawayallmysadness,(带走我所有悲伤) easemytroubles,(抚平我的烦恼) that\-swhatyoudo.(那就是你所做的) 音乐戛然停止,留声机又不动了。 「怪怪的留声机。」蓝若薇看着它,拉开了抽屉,看着那根树枝,怎么办? 他才刚离开,她却已经好想他了。 她想念他拥她在怀里的感觉,想念他坏坏的勾起嘴角,吻着她的唇时,微微刺人的胡子搔痒着她肌肤时的感觉,就像刚刚那首歌-- 她蹙眉,奇怪,它怎么能这么真切的反应她的心情呢? 她摇摇头,拿起那根小树枝,「最简单的爱吗?阿嬷。」 她或许也该勇敢点,对纪汉文坦白,毕竟这场爱情捉迷藏,她躲得太久了,而他找她的心也找得太久了…… 「妈,我是成年人了,妳刚刚那个样子好像我还是个小孩。」 下山的路上,臭着一张脸的纪汉文边开车边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妈的心里,你永远是个小孩,不过,你要是跟玉仪亲热,我绝对会闪得远远的,但对象是若薇,我一定当一个超级电灯泡。」也臭着一张脸的刘如媚大声表达自己的立场,她可不要那个女孩再毁了她儿子。 闻言,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妈,可是我很喜欢跟她在一起。」 「你--」她一愣,随即气呼呼的大喊,「你忘了人家不要你吗?」 他居然笑了,「我没忘,所以想雪耻。」 「意思是--只是玩玩?」她抱着一丝希望问着。 「没有,我很认真,我要她爱上我。」他眸中的笑意更浓。 「然后呢?」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我要娶她。」这个小时候就立下的愿望,他一直放在心里。 她猛地倒抽口凉气,怔愕的看着半句话都不敢吭的老公,「你倒是说说话啊!」 他可以说了?他点点头,「儿子要结婚很好啊,我们不是一直想含饴弄孙?!」 「你头壳坏了!你们父子都同个样,汉文!」她捺着最后一丝耐性,好言相劝,「若薇要是会爱上你,当年早就爱了,不必在她绕了世界大半圈后才爱上你。」 「她阿嬷一直告诉我,若我有心就该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爱,我也会等到她的爱--」 「我不要你等!我只要玉仪当我的媳妇。」 「妈,那妳永远都不会有媳妇了。」他的态度比他老妈更坚决。 这儿子是被下蛊了吗?她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之后,这对母子一路僵持到镇上的诊所,识时务的纪盈年是一句话也不敢讲。 直到一家三口进入诊所后,他才道:「汉文,那件事就先缓着,你妈感冒不舒服,你先帮她看看。」 「不用了,小感冒死不了人的,我跟玉傣打个招呼就回去。」 「妈--」纪汉文受不了的看着母亲气呼呼的走到另一间看诊室。 刘如媚拉开看诊室的门就道:「玉仪,我话说在前头,我儿子要回家吃饭除非有妳同行,不然,我那儿他就不必回去了。」 「呃……」何玉仪一脸错愕,尚未反应过来,她又将门关上,回过身时斜睨儿子一眼,再拉着丈夫走出诊所,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何玉仪走出看诊室,看着一脸臭臭的纪汉文,「怎么了?」 「没事。」他抿着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得她心都泛酸了。 纪汉文进到自己的看诊室,一想到母亲那气急败坏的容颜,只有叹息。 当天看完诊,他先打电话问父亲,母亲的感冒症状后,配了些药,再在途中买了母亲爱吃的粥点,一起送回家。 「不进来?」纪盈年不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 「不了。」 他皱眉,「别跟你妈赌气,她只是舍不得你再受伤害。」 「我知道。」纪汉文笑了笑,「但她身体不好,我别去惹她生气,等她感冒好了后要吵,我再跟她吵。」 他赞许的点头,拿过药跟粥,看着儿子坐上车子离去。 满天星光下,纪汉文来到小木屋,手上多了两份粥点及一些小菜,在他进屋时,蓝若薇正在讲电话,她看来有些尴尬,虽然压低声音讲话,但他仍听得见她在谈什么。 「……罗杰,我知道,但我现在真的还不能走,我阿嬷还没有消息,我不放心……好,那就麻烦你了,请告诉马莎女士,我会在台湾完成她要的画,届时,我再亲自送回去给她……嗯,我会加油,谢谢,再见。」 挂断电话,她发现他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妳看来气色好多了,吃点宵夜。」他指指桌上的东西。 「你的药真的很有效。」 她走到他旁边坐下,他立即将头靠过来,她红着脸儿,不知该躲不该躲。 犹豫间,他已经顺利的偷走一个吻。 「你真的不怕被我传染?」 「我是医生。」纪汉文莞尔一笑,低头舀起一汤匙的粥将它吹凉了,却是要送到她口中。 她连忙摇头,「我自己来,我没有白天那么虚弱了。」 「那换我很虚弱了,我今天看了好多病人。」他边说还边动了动脖子。 她听懂他的意思,红着脸儿,在她前面那碗粥内也舀了一汤匙,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唇边,看他张嘴吃下,她的心卜通卜通狂跳。 「妳最近很容易脸红。」他故意提这一点,也很高兴的看到她的睑更红了。 「那是感冒的关系。」 「妳感冒是这一、二天的事。」 「那、那就是病毒潜伏期,所以--」她支支吾吾。 还想硬拗,他的黑眸闪烁着笑意,故意靠得她更近,两人的脸相距只有咫尺,「可是我注意到每次妳看到我就会脸红,是不是对我有感觉了?」 「我才没有,是我、我想到你可能又会偷吻,所以……所以……」 「妳喜欢我的吻吗?」 「我--」 「默认?」 「没有,我、我……」蓝若薇做了一个深呼吸,认真的看着这张故意捉弄她的俊颜,「汉文,你妈她不会喜欢我的--」唉,也是因为想到这点,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对他告白的心又退缩了。 「这是次要问题,第一要点是妳得要喜欢我。」 「我--」她咬着下唇,想到过去种种,再想到近来这段日子,他的细心呵护,她红着脸儿反问他,「有多少女孩可以抵抗你的温柔攻势?」 「没有,妳是惟一的例外。」他煞有其事的轻叹一声,英俊的脸上还做了个看来有点受伤的难过表情,看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恭喜你,你可以举杯庆祝了,因为你的魅力所向披靡。」 他亲密的轻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么听来这么无奈?喜欢上我是一件悲惨的事吗?」 她脸上笑意乍歇,「我是举了白旗,汉文,可是你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爱我的男孩了。」 「妳是指我的猎艳纪录太可观?」 她点点头,每个女孩都会害怕这一点吧,尤其是当自己打算将心交给一个花心男人前。 「我承认我花心了些,但我相信,如果有人为了弥补过去对我的伤害,好好伺候我,好好的爱我,我想我也会回到最初那个深爱她的男孩。」 她怔了怔,看着眸光充满深情的他,她笑逐颜开,是该换她回报他的深情了,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纪汉文温柔的吻她并加深这个吻,在她喘息时,他的唇移到她的颈项间亲昵滑动,接着继续往下,往她的胸口一路吻下去…… 她感到狂跳的心脏猛击着胸口,她甚至听得到狂乱的心跳声…… 他的黑眸燃烧起欲火,他的唇回到她的唇,一手探入她的胸罩,温柔的爱抚那诱人的柔软。 「妳可以吗?妳的身体?」他的声音因情欲而显得沙哑。 蓝若薇羞涩的抱着他的脖子轻轻的点点头。 他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的走入房间。 旖旎春光随即在夜间呢喃。 第六章 翌日,晨曦的金光斜斜的射入木屋内,纪汉文在天泛鱼肚白时便清醒了,他看着枕靠在他怀中的人儿,想到昨晚的美好**,忍不住低头的亲吻她的额头,突地喉咙感到一阵骚痒,他咳嗽几声,伸展一下身体,发现他的骨头有些酸痛,身体也微微发热,难道…… 「哈啾!咳咳……哈啾……咳咳!」没想到一咳,居然停不下来了。 蓝若薇眨了眨眼睛,睁开迷蒙星眸,不解的看着拥着自己咳个不停的他。 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你被我传染了?这--我去倒杯水给你。」 她下了床,一看到自己身无寸褛,忍不住粉脸一红,连忙拉了一件挂在衣架的长外套,背对着他穿上后,再去倒杯茶回到床边让他喝下。 他吐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床边,眼睛、嘴角全是笑意却努力憋住的她,「我被妳传染了,妳还好意思笑我?」 「我没有,谁叫你一直偷吻我。」 「谁又知道妳的病毒超强,咳咳……」 「我以为某人的医术高明。」说着说着,蓝若薇还是忍俊不住的笑出来了。 「妳敢取笑我!咳咳……」他又咳了,然而看着她半露酥胸的坐在床边,他突然有种幸福感涌上,这个女人守在他身边,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女人…… 「别担心,这次换我好好的照顾你。」她巧笑倩兮的道。 「这次破例中奖就值得了。」纪汉文深情的凝睇着她。 「你--」她被看得满脸酡红,在他将她拥入怀中时,依偎着他的脸上有着幸福光彩。 他倾身,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我不想让妳离开我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她喃喃低语。 他放开她,四目凝望,相视一笑,一股动人的温馨气氛包围着两人。 「铃铃铃……」电话铃声突地响起。 「我去接电话。」她离开他怀中,走到另一边接起,一听到另一端那熟悉的嗓音时,她的眼睛瞬间一亮,随即眼眶泛红,「阿嬷--」 「若薇,妳在搞什么啊?怎么把我弄得像个通缉犯似的,要不是我到街上去买东西,有人拿了报纸给我看,我还不知道妳给我登个寻人启事。」 听到阿嬷的声音很有精神,她松了一口气,「对不起,妳还好吗?妳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妳。」 「找我?不要,我在这里过得挺舒服的,而且,妳不是学业还没完成,我没事,妳就回荷兰去,乖--」 「不,至少让我看妳一眼嘛,确定妳没事。」 「我很好,但我不想回那栋屋子去。」这声音听来带点赌气的味道。 「为什么?」 「那儿已经卖给汉文了。」 「我知道,可是汉文也告诉我,他不介意让妳一直住下来的。」 「我知道,但汉文又不是我的谁--」她突地顿了一下,「等一等,汉文告诉妳?」 「呃,是啊。」蓝若薇的口气突然有些不稳,看着躺在**的纪汉文,发现他的表情怪怪的,睑部线条紧绷。 「你们见面了?」游蓁又问。 「嗯。」 「那他没跟妳说我去了哪里?」 「他?没有。」蓝若薇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天我打电话给妳后,心情很不好,汉文刚好来找我,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垦丁有栋面海别墅,很幽静,问我想不想去那儿走走,我就来了,这一待可新鲜了,另一栋相邻的海边别墅也有一个死了老伴的孤单老人,我们两人就作伴,日子挺好过的……」 阿嬷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脸色惨白的瞪着自**坐起身来的纪汉文,他的表情更僵硬了。 「若薇、若薇?妳怎么都不说话?!」电话另一端传来阿嬷的叫唤声,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振作起精神道:「我在,阿嬷。」 「我跟妳说啊,汉文是变了不少,可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妳--」 「不用说了,阿嬷,我只想见妳一面,看妳是要回来,还是我去看妳,等见面后,我就回荷兰去。」 闻言,纪汉文的脸上倏地一变,知道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已经发生了。 「那也好,读书是比较重要些,只是,若薇啊,阿嬷还是很想回小木屋住的,毕竟那里才是阿嬷的家嘛。」 「那阿嬷就回来,反正有人不介意--」 「汉文不介意,可我介意,不过,如果妳跟他结婚,那他就是我的孙女婿,有了这层亲戚关系,我住了也比较安心。」 蓝若薇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这事再说吧,阿嬷,妳先回来一趟好不好?」 「我不要,在那里还没买回来以前,要我厚着脸皮继续住在那里,多丢脸,我又不是没儿没女……」 「我会买回来的。」 「那等妳买回来再说,啊,隔壁的老爷子在喊我了,晚一会儿我再打过去给妳。」 「阿嬷--」蓝若薇看着被切断的电话,心沉甸甸的,知道阿嬷有伴、过得好,她该高兴的,可是,她带来的消息-- 她放下话筒,抬起头来,看到纪汉文已经在穿衣服,她的胸口瞬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她咬牙怒问:「为什么?」 他穿好衬衫裤子后,走向她,要抱她,但她愤然的闪开了,「不要碰我!」 「若薇--」 「你太差劲了,纪汉文!」她的双眸窜上两簇怒焰,「我伤心、我哭泣全是因为不知道阿嬷人在哪里,而这些你全看在眼底,你怎么能、怎么那么可恶,居然没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爬爬刘海,试着解释,「一开始我没有说,是因为妳没有问我,但至少我有一直告诉妳不必担心--」 「那又如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在哪里。」 「妳要是找到她,妳就会回荷兰了。」 「那当然--」她倏地住了口,看着闷闷不乐的他,明白了,「你是怕我回荷兰,所以故意隐瞒我?」 「我是。」他叹息一声,承认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我们很相爱--」 「你骗了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对我的爱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拐我上床?一旦倦了、厌了,就一脚踢开我再去找别的女人--」 「在妳的心中,我是如此不堪?!」他半瞇起黑眸,心中也激起澎湃怒火。 「我不知道,不过你说过,**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好认真的。」 「是吗?!那既然如此,妳就不该傻到跟我上床!」他的声音转为严峻。 她脸色刷地一白,「你--」 「只有我骗妳?罗杰?史密斯是妳的男朋友?」 「他、他是。」她吞吞吐吐的回答。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教授?!蓝若薇,我认识妳一、二十年,从不知道妳有恋父情结,尤其是对一个讨厌父亲的女孩而言,妳的情形还真是特殊。」他出言讥讽。 她一愣,「这--你怎么会知道的?」 「很巧,刚好有人跟我借计算机,她上了妳大学的网站,我也上网浏览,便看到妳研究所的指导教授,之后,我再进入妳的学系网站,看到妳班上的毕业剪影,上面也有这名老教授给你们班上每位同学的鼓励话语,而他给妳的则是--青春不能只浪费在学业上,交个男友也是青春的必修课题,他要妳别对自己太严苛。」 他抿紧了薄唇,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她。 「妳也不诚实,蓝若薇,所以妳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的欺骗!」扔下这句话后,纪汉文冷着一张俊颜,越过她,步出小木屋。 不一会儿,熟悉的车子引擎声响起,渐行渐远。 蓝若薇哽咽,一滴一滴的泪水滴落脸颊,她扑倒在**痛哭失声,而**还有他们温存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可怎么、怎么…… 呜呜……是他恶意欺骗啊,错的人是他,然而为什么她的心也这么痛呢? 「咳咳咳……」 一整个上午,在纪何诊所看病的病人,都听到从纪汉文的看诊室里传出的咳嗽声。 另一间看诊室内的何玉仪实在听不下去,在看完一名病人后,走来跟他道:「我看你还是回家休息吧,你挺严重的。」 「我是医生,该不该休息还不需要妳来告诉我。」他冷冷的瞟她一眼。 她眼眶一红,「好吧,算我多事。」她深吸一口气,僵着身子回到自己的看诊室。 纪汉文蹙眉,他知道自己过份了些,但他心情不好,不想听到任何人来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 「咳咳咳……」他又咳嗽了,一想起今早还跟蓝若薇亲密相依,现在却-- 他苦笑,他的确不该骗她,但他真的不愿意她再次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种失而复得后想完全拥有的感觉,她能明白吗?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他蹙眉,看着蓝若薇开门进来,表情复杂。 他看着她随手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我--」她有些不安,刚刚在门口听到他的咳嗽声,原先前来这儿所下的决心,突然崩塌了。 她本想将这段时间的房租给他,再问他多少钱愿意出让小木屋后,便到垦丁看阿嬷,再搭机返回荷兰,努力接些case赚钱,好帮阿嬷买回小木屋,可是…… 是她将感冒传染给他的,再想到他照顾自己的情景,她更心软了…… 纪汉文屏息凝睇着她,就担心她是来道别的。 「你--我听到你的咳嗽声,你不回家休息吗?」或许再留个两天,等他感冒好了再说吧。 闻言,他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落下,他露出一抹微笑,「我回家,妳会照顾我?」 她轻轻的点点头,在他欣喜的起身拥抱自己时,她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推开他,他神情丕变,静静的看着她。 「妳并没有原谅我,是不是?」 「我--」 「那妳为什么要来?」 「我--」她被逼问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在妳心里还是那个拐妳上床的恶男,妳现在就出去--」 「我--」 「出去!」他火冒三丈的怒吼而出。 蓝若薇的眼眶微微泛红,可见泪光,她咬着下唇,连忙转身步出看诊室,面对外面等候病人的异样眼光,她强压抑住涌上心坎的那股心酸与伤心,走到挂号处,将装妥了现金的信封袋交给护士,「请帮我交给纪医生,跟他说是房租,他就明白了,谢谢妳。」 至于其它的事,等两人心情平复些后,再说吧。 她随即提起放在候诊室一角的行李,走出诊所,再回头再看了诊所一眼后,她深吸了口气,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约莫半个小时,中午休诊时间到,护士看到沉着一张脸走出看诊室的纪汉文,胆战心惊的将蓝若薇交给她的信封交给他,「这是蓝小姐要给你的,说是房租,这样你就明白了。」 他接过手,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直线,下一秒,他猝然转身跑出诊所,坐上奔驰车后急速驶向小木屋。 她走了!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房间的行李不见了,他看了看,除了行李外,她惟一带走的只有那架留声机。 他的眼神顿时转为冷硬,「行!蓝若薇,妳真的很行!每一次都在辜负我的爱情后,离开我的生命……」 日后,要叫他如何再说出他爱谁的话?爱情这东西,他着实是玩不起、碰不得的了! 垦丁的海很蓝、很美,这栋面山靠海的别墅更是美得梦幻,而看在蓝若薇眼中,最美的是那对银发男女有说有笑的坐在绿草如茵的前院玩围棋的画面。 两人有时凝眸,有时蹙眉,有时微笑,眼中只有彼此,所以对她这个带着行李走到大门的孤单身影仍无所觉。 「我赢了,呵呵呵……要不要再来一盘?」游蓁得意扬扬的看着白头老翁笑道。 「再来一盘就一盘,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妳了。」 「让?!是我让你十个棋子呢,可你还是赢不了我,老头。」 「我--」他本想反驳,眼角余光突地扫到站在大门前的窈窕身影,他不解的站起身,「请问妳是--」 「阿嬷!」 蓝若薇将那些繁重的心绪抛到脑后,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走向听到她的声音而飞快转过头来的阿嬷。 游蓁惊喜的睁大眼睛,笑咪咪的起身,看着孙女,「呵呵……妳动作这么快,说来就来了。」 「因为我太想妳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哎呀,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说来,是阿嬷不对,让妳担心了,宏泰他--」她倏地住了口,老脸有些红红的,但在看向谢宏泰时,她的眸中可充满笑意,「来来,老头,你看看我这个孙女,是不是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跟她的阿嬷一样很吸引人。」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 「小孩子在这儿,你别胡说什么!」 蓝若薇见到阿嬷像个十多岁的少女粉脸酡红,再看看这名斯文沉稳的老翁,她明白了有一场黄昏之恋在两人之间发生。 她替阿嬷感到高兴,如此一来,阿嬷一个人在台湾也就不会孤单了。 「妳那什么眼神,若薇,妳可别乱想。」看出孙女笑得开心,游蓁一脸的不自在,连忙改变话题,「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妳就留下来几天,聊一聊妳回来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但她不想聊,因为在这段日子里,都有一个俊挺的身影陪着她。 一想到纪汉文,她的心儿就泛酸,她深吸口气,将那个身影再抛至脑后,看着阿嬷,她的气色很好,人也年轻了些,她是放心了。 「阿嬷,我的教授帮我接了个case。原本我想还没有妳的消息,所以打算在台湾完成那幅画再送回荷兰,现在看妳一切安好,我想回荷兰去完成--」 「这--可是我很想妳。」 她露齿一笑,「我也很想妳,不过看来有人可以好好照顾妳,我在荷兰也能放心的完成我的学业了。」 「那好吧,画是不是再两,三个月就能完成了?」 蓝若薇点头。 「那妳一定要回来,绝不可以在那儿结婚生子,我不要一个洋孙女婿。」 这一点她是耳提面命多年了,因为她心中已有一个超完美孙女婿。 她笑笑的点头,与阿嬷拥抱,其实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楚,这一趟回国,她丢了自己的心,怎么可能在外国结婚生子? 与阿嬷只相聚短短一、两个钟头,她就离开了,因为阿嬷三句不离纪汉文,她怕泄露心中的难过,也怕阿嬷看出问题。 来匆匆,一样去匆匆,在搭上飞机的那一剎那,蓝若薇忍不住的红了眼眶,这趟回程同样放心不下,只是心系的人已不同了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对纪汉文而言,他的生活秩序再度恢复原状,除了一些叽叽喳喳的讨厌耳语外。 「汉文,怎么这次你跟若薇没有传出好消息?」 「若薇人呢?好久没瞧见她了,她又出国了?」 「唉!你这次怎么没将她留下,纪医生,你们比以前看来都还要速配呢。」 「她走了,你心情不好喔,最近很少看到你跟其它美眉在一起。」 「汉文,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这次你跟若薇很有机会了……」 一些到诊所看病的老病人、在街上遇见的老邻居,甚至是现在坐在他别墅前院,一边让谢易凡喂她吃水果的卢怡云,全都不忘提醒他,那个他一直想努力遗忘的名字。 谢易凡是个婚后发福的中等帅哥,老婆的肚子看来有八个月大,他的看来也有三个月,而同是男人的他,还是比较了解男人心,「老婆,妳就别在汉文面前提若薇了嘛。」 他边说边瞥纪汉文一眼,对他实在很同情,明明是个让女人无法抗拒的超级大帅哥,什么女人到不了手,就偏偏出现蓝若薇这个对他有免疫力的女孩,满怀深情只能付诸流水。 「没关系,易凡,反正这又不是我头一回被她甩。」纪汉文出言自我调侃,但满腹的苦可全留给自己。 「不过,这次你伤得比较重吧?你身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女伴了。」卢怡云特别注意到这一点。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被女人伤透了心,对女人没兴趣了,也许--」他开玩笑的瞥了胖胖的谢易凡一眼,「尝尝当gay的滋味--」 「别找我老公。」她赶紧抱住丈夫胖胖的腰围。 「怡云,他开玩笑的,妳也当真!」谢易凡开玩笑的捏捏她的鼻子。 她抬头看他,甜滋滋的道:「我爱你啊,这事当然开不了玩笑。」 纪汉文看着两人幸福洋溢的互动,好生羡慕,这种看来应该简单可得的幸福,对他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当然,他可以再去爱一个女人,然后结婚、让她怀孕,但,他那一颗不听使唤的心却执勘的想着那张远渡重洋的美丽脸蛋,他只在乎她…… 不值得爱了吧,诚如他母亲所言,「该死心了吧?!人家还是走了,被爱比爱人幸福,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是谁守在你身边,别尽看远方!」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当晚,他重新将何玉傣拥入怀中,只是,**过后,他的心却更加空虚,看着枕靠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女人,他知道,只此一次了,因为这个位置除了蓝若薇外,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第七章 荷兰阿姆斯特丹 时序来到六月,气温十七度。 蓝若薇站在住处窗前,看着前方的马格吊桥,吐了一口长气,微微一笑,再回头看着那幅花了一个多月终于完成的创作--一幅气氛祥宁、充满幽静气息的巨幅桃花风景画。 画中,湛蓝色的天空衬着几朵白云,紫红色的桃花与蓊郁的绿意相辉映,飘荡着几片落叶的明镜湖泊倒映湖光山色,光线的细腻描写更让这幅画充满平和与安定,让人的心都不由得沉淀下来…… 「叮咚!」门铃声忽地响起。 她脱下身上沾得五颜六色的围裙,放到一旁,走过去开门。 「喏,妳的午餐来了。」 走进来的唐丽是一名长相清秀但略显圆润的女孩,她将拿着一大袋午餐的手伸得长长的,还皱皱鼻子,摇头看着开心的接过手的蓝若薇。 「谢谢妳,唐丽。」 「不客气。」 同样来自台湾的她,在一个月前才搬到这栋大楼的二楼,与美丽的蓝若薇当了邻居,再加上在同一所大学上课,两人一见如故,很快的变成好朋友。 只是,她真的搞不懂,这一、两个星期来,学姊天天要她到中国餐馆买午餐,而且一定要喝上一碗酸辣汤,若没喝到,还说浑身都怪怪的呢! 她掐掐鼻子,「学姊,妳天天吃真的吃不腻啊?我天天帮妳买同样的东西,光闻味道,我都想吐了。」 蓝若薇看她一眼,笑道:「怎么会?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台湾小吃。」只是自从一个多月前从台湾回来后,她似乎更想念了。 「可妳没发现吗?学姊,妳的食量愈来愈大了耶。」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瞧她今天要她买回来的可是一盘中华炒饭、一大碗酸辣汤、二十个水饺耶,她吃得完吗? 蓝若薇的肚子似乎真的饿了,没接话的径自洗好手,坐在小餐桌上开心的吃起来。 唐丽吐吐舌头,还想再说,蓝若薇倒是先开口了-- 「唐丽,妳看我天天都得赶这幅画,还得赶到学校去上课,一天睡不到五个钟头,这么忙胃口当然也要跟着大了,对不对?」 「也是啦,不过,还真羡慕妳,吃那么多,身材还是一样。」唐丽是真的好羡慕,她就算少吃多动,身材还是圆润,有时嘴馋些,腰边肉马上长出来了。 蓝若薇只笑了笑,专心的吃着午餐,下午她跟教授还得到国立博物馆去参观林布兰特、维梅尔、法兰斯等人的名画,晚上还有场教授的八十岁生日宴会,光想就够累人了,所以,下午跟教授碰面时,她已打算将生日礼物先送给他,晚会就甭去了。 「若薇,晚上妳会去吧?」专心在看那幅画的唐丽突然又提这件事。 「呃……」 「妳可别想溜,罗杰昨天就跟我交代了,他说妳回来这一个多月简直快媲美女超人,还逼他这个最讨厌『老』字的男人成为老超人,所以他叫我今晚就算是拖也要把妳带过去。」 「是吗?」她故意装蒜。 「是!妳希望妳的研究所文凭能在这两个月内拿到手,所以就逼罗杰拖着一身老骨头跟着妳当拚命三郎,好让妳这个本来就极有天赋的资优生完成心愿,所以他说他是老超人,至于妳--」 「我知道了,妳不用说。」 蓝若薇连忙打断她的话,她回来后,一边赶着完成这件巨幅画作、一边k书、上课,老教授已经念了她n遍了,后来劝不动,只得答应尽量协助她完成学业,至少让她可以松口气,不用蜡烛两头烧。 但她很清楚教授为何今晚一定要她出席,桃李满天下的教授,不仅亲友多,教过的学生更多,一直以来,他都想帮她找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只是都被她婉拒,这次,他八十岁生日,邀请的人数可能近百,他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然而她的心早已遗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要不回来了。 唐丽瞥了又低头吃水饺的大美女一眼,其实学校有好多教授、助教、学生都好喜欢她,她都兴趣缺缺,真是怪胎。 她边想边走到蓝若薇摆放在桌子一角的古董留声机前,试着再开开抽屉,可就是开不了。 自从她第一次看到这架留声机后,她就试着开过这个抽屉,但没有一次成功,而若薇一拉就开了,她不信邪再要开,还是拉不开,但若换成若薇就成。 从那天起,她一定来个「每日一开」,结果是每天都杠龟! 若薇老笑她太粗鲁了,才打不开,她却觉得是这留声机太邪门,尤其是若薇自己都说了,她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将它带来荷兰,就是很顺手的将它打包了…… 唉,还是不行!唐丽站直腰杆,回头看蓝若薇,哈拉的问:「学姊,妳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不然,怎么那么多帅哥追妳,妳都不要?」 蓝若薇突然觉得胃口全无。 她回到荷兰后,刻意将时间塞得满满的,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能有空闲的时间,不然,她的心、她的思念、她的所有情绪都会催促着她回台湾去找纪汉文。 唐丽侧着头看着迟迟没有回答的她,觉得她神情怪怪的,「学姊,怎么了?」 她一怔,连忙摇头,「没有,没事。对了,妳下午不是有课?」 「啊,对,我先走了。」她笑笑的边跟她摆手边走出去。 蓝若薇对她回以一笑,在房门被关上的剎那,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晴空朗朗的下午,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涌进一群西装笔挺的游客,一名馆方人员为他们解说每一幅画的作者、画风及年代背景等等。 游客中有男有女,而其中有一名俊雅风流的东方男子特别引人注意,他身材不输西方男子,外表更是俊魅诱人,过长及领的黑发、左耳戴了只银白耳环,光洁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尤其那双带着桀骜不驯的黑眸更是电力十足,让男人、女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似其它同行友人西装、领带穿得中规中矩,一身罗伦斯灰色西装的他没系领带,衬衫领口大开,清楚可见前襟的古铜色肌肤,同行的人胸口皆别上名牌,他也没有。 不过,同行的人名牌上清楚的标示着,他们是参加西方医疗技术交流会议的各科别医生,想来,这名俊俏性感的东方男子也是一名医生。 当他们站在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林布兰特的成名之作「夜巡」前时,另一名同是东方脸孔的青壮男子搂住他,拍拍他的肩膀。 「看看四周,汉文,你可比这些名画更吸引大家的目光。」邵冠杰出言调侃,对这名在医学院时就风流倜傥的学弟,他一直很欣赏他,因为他会玩、会读书,就算一年四季换四个女朋友,他的日子一样好过,从没有歇斯底里的女孩跳出来说他始乱终弃,连最难搞的女人他都摆得平。 纪汉文听了,只是似笑非笑的摇头道:「别忘了,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要是你有看中意的,你就上吧。」 「拜托,我家有只母老虎呢。」 「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偷吃记得擦嘴就好了。」别人的事,他答得倒顺。 「那你呢?那么多女人看着你,其中不少都抛了记媚眼,你不在这个地方来段艳遇,不是太可惜了?」 他耸耸肩,「我可不这么想,我对这些画也没啥兴趣,你慢慢看,我到另一边的出口去等你们。」 「等等,这是额外的行程,让我们可以在那些冷冰冰的医疗仪器及生死的枯燥话题外稍喘口气,感受一下荷兰黄金时代的艺术结品,你就别辜负大会的好意嘛。」邵冠杰拉住了就想往外走的学弟。 他只得停住脚步,在不经意的转头时,居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水灵黑眸-- 虽然他在答应学长一起出席这个为期十天的医疗会议时,他就想过也许会在某条街道遇上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上她。 他凝睇着她,眼神深不可测,不带一丝波动。 「若薇,妳怎么了?」 在另一边的蓝若薇,揪着一颗心,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怔怔的瞪着那双在梦里梦了上百回的深邃黑眸,她从没想过会在荷兰见到他,她只是想先存够一大笔钱,回到台湾后,跟他谈买下木屋的事,而在此之前,她要先将对他的感情从心上洗去,才能面对他…… 「若薇?」 罗杰不解的拍拍她正在写笔记的手,她恍神的移回目光,看着老教授,按捺住胸口那鼓动狂奔的心跳后,僵硬的道:「我、我写好了,我们到一楼的版画室。」 她拉着老教授匆匆的往楼下去。 纪汉文看着她那熟悉的身影快步的拾阶而下,消失在视线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性感的唇更抿成一直线。 「往前走了,汉文。」邵冠杰拍拍他肩膀的同时,放在腰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一边看着他一边指指外面,「你先走,我去外面接电话。」 纪汉文点点头,跟着团体往前走,脑海中却塞满了蓝若薇那张粉雕玉琢的丽颜,她一身简单连身及膝裙外罩一件白色针织外套,看来纯净可人,乍看到她,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她…… 墙上的一幅幅名画,他视而不见,心里想的全是她,这份执着了一、二十年的爱情也太折磨人了,这份痛苦也让他成长更多,至少他压抑了瞬间奔流的情感,克制住自己没有追上前去-- 接完电话的邵冠杰追上前来,「汉文,今晚我们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何?」 他蹙眉,「晚上不是已经有个欢迎酒宴?」 「那太无聊了,全都是医师公会的人,我一个当地的外国朋友,说他的一个大学教授过八十大寿,有劲歌热舞,还有一大堆年轻的大学美眉--」 「我以为你家有只母老虎?」他故意提醒他。 他干笑两声,「哈哈,天高皇帝远不是?」 纪汉文忍不住一笑,男人想偷腥的心与一个已经找到真爱而疲惫的心是不同的。想了想,但这两种宴会相比,至少他提的这个比较不会枯燥吧? 「好吧。」 星光灿烂的夜晚,罗杰?史密斯拥有的这栋依傍着蓊郁山林的私人豪宅里,客人陆续的来,点缀着一长串圆形串灯的前庭,摆放着一长排的长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一个临时架起的舞台上,来自学院的学生乐团正在嘶吼唱着热门歌曲,一大群学生在台下欢乐舞动。 灯光明亮的室内则有轻柔的钢琴演奏,各式餐点、饮品也一应俱全,挑高宽敞的空间挤进不少客人。 罗杰虽已过退休年纪,但心态绝对年轻,看着这么多的客人,他笑得是阖不拢嘴,而在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一堆学生的簇拥下走进大厅时,他更是眼睛一亮,开心的迎上前去。 他以流利的英文对着那群西装笔挺的年轻学子道:「嘿,别吓着她了,她可是我费了一番唇舌『勉强』她过来参加生日宴的高材生呢。」 「罗杰,还有我呢,我也费了一番唇舌,才将她逼来的呢!」 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唐丽也以英文忍不住的小小抱怨一下,随即又笑了。 没办法,虽然她努力打扮了,但谁叫若薇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在被她逼得投降时,才以几分钟的时间随便换装,打点淡妆,就能惊艳四座。 从下车到现在,一堆猪哥紧围在她身边不走。 蓝若薇在教授将她从那群频向她献殷勤的男士们手中解救出来后,偷偷的喘口气。 她觉得空气好闷,她的胸口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吐。 「怎么了?」罗杰看她脸色有些苍白。 她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刚刚被一群人包围缺氧,有点难受。」 「那到后院去吧,那里人比较少,不过,不可以去太久,晚一点,我要介绍一个男人给妳认识。」 她眉头一皱,「罗杰--」 「去吧,人家可是拚命拜托我这个老教授帮忙,妳就趁这会儿去歇口气。」 她无奈的点点头,将手中今天下午被他退回的小礼物再送给他,他倾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再跟其它学生们寒喧。 而在她往后院走去时,别墅前又起了一阵**,这会儿是一大群女生拥着一名英俊挺拔的东方男子走了进来。 罗杰看男人的表情挺不耐,但他身旁那些热情的女孩们似乎视而不见。 「我到后面去,这些女孩,你慢慢应付吧。」 纪汉文以中文跟邵冠杰道,他好后悔陪学长过来,外国的女孩太过热情,他实在消受不起。 「嗨,女孩们,别吓着了我们的外国朋友。」 罗杰上前解围,邵冠杰这才松了口气,以手肘顶顶臭着一张脸的学弟以中文道:「汉文,他是今天的寿星,名校的资深教授罗杰?史密斯,你跟他祝寿一下。」 「罗杰?史密斯?」纪汉文一愣,那不是蓝若薇的指导教授? 「是,你好,看来你应该是华尔逊的朋友。」罗杰瞥了一眼站在纪汉文身旁的学生华尔逊,再将目光移回这名外表出众的男子。 「你好,事实上,我是他刚认识的朋友,而我的朋友跟华尔逊是多年好友。」纪汉文以流利的英文回答,目光却不听使唤的在室内梭巡起来,然后,落到那一大片落地窗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抱歉,我出去一下。」 「汉文--」邵冠杰叫住他,但他已经往外走,他只得尴尬的跟罗杰聊天。 纪汉文大步走出后院,在接近蓝若薇时停下脚步。 她正仰头看着满天星光,而他离她只有不到五步远的距离,他察觉到自己如此渴望接近她的心,迟疑了。 在她心中,他是个卑劣不实的男人,他还有资格爱她、还能将她拥在怀中吗? 他苦笑,罢了,还是先捍卫好自己脆弱的心,再面对她。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蓝若薇的视线正好离开满天星斗看过来,一看到他,神情一怔。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却是惟一的语言。 半晌,纪汉文抿抿唇,她都已看到他了,他再走不显得跟她一样不够大方?! 他举步走向她,「好久不见了,真巧。」 她一愣,想也没想的就脱口道:「是啊,真巧,而且是一天两次--」 话一出,蓝若薇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她在博物馆看到他却没跟他打招呼。 看出她的羞惭,他倒笑了出来,「是啊,说来,我们还真有缘。」 语毕,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中。 他静静的凝睇着她,长发披肩的她脸上化了淡妆,身上惟一的珠宝只有左耳那只单炼的长珍珠耳环,而一身简洁轻柔的斜肩白色曳地礼服外罩了一件轻薄的丝绸披肩,这让她看来格外的优雅浪漫。 她被这样专注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颗心更是卜通卜通地狂跳,她只能胡乱找话,「你将胡子剃掉了。」 没有胡子的他看来更加性感迷人,一身简约雅致,以一流的手工剪裁而成的西装,搭配的丝质蓝衬衫的前几个钮扣并没扣上,而眸中那抹慵懒的桀骜眸光,更让他魅力彰显过人。 他摸摸平滑的脸,笑了笑,「因为新女友不喜欢我的胡子。」 她的心一沉,「你交新女友?」 「很意外吗?」他本来就花心,不是? 「没有。」 她在想什么,她又何需意外,有多少女人等着成为他的女人,他更不是柳下惠。 纪汉文抿紧了唇,看着低头不语的她--他烦躁的爬了爬刘海,不明白自己何必编那愚蠢谎言,他现在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哪来的新女友? 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他伸手执起她的下颚,她身子瞬间一僵,避开他的手,低声的道:「别这样--」 他吐了口长气,觉得胸口好闷,「妳--最近好不好?」 「嗯,好,你呢?怎么会来这里?」她试着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只是骗不了自己的心还是好沉重,更有一股莫名想哭的冲动直涌而上,她真的……真的好想哭。 「我被学长拉来参加一个医疗交流会议,我会在这里待上十天。」 「那诊所--」 「暂时由玉仪一人看诊。」 蓝若薇点点头,又是沉默。 纪汉文凝睇着她,他好想,好想将她拥在怀中……他本来就花心不是?他要的女人他都可以搞定的,只要他愿意,他相信他可以再一次的引诱她,让她无力抵抗,他何必克制对她的欲望。 今日一别,他们还会再见吗?还是在另一个七年后才会再相见?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差劲的男人,他何必在乎她的感受? 他要她,他也可以让她享受到**的欢愉,他们可以享受一个简单的性! 心绪百转的他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表情转为轻佻,「我很想妳,若薇。」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他贴近的脸孔,她直觉的以手抵住他的胸膛,却发现自己的手软柔无力,「别--」 「我真的很想妳,若薇。」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黝黑,他将她拥入怀中,思念的唇带着情欲饥渴的吻上了她的。 他以为她会挣扎,但她好柔顺、她的滋味好甜,她在他怀中的感觉如此契合, 他的吻愈来愈深。愈来愈炽烈,他的手搜寻着她的柔软,当他听到她不由自主逸出呻吟时,燃烧的欲火在他的血液里疯狂流窜,老天,他要她,他迫不及待的想占有她…… 「来,若薇。」 快被欲火逼疯的他突地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的阴暗森林跑过去。 「我--」 她应该要甩开他的手的,但她就是做不到,天知道她好想他,层层迭迭的思念在两人唇舌交缠的剎那化成***的欲火,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根本无力抵抗这一片幽暗森林,仅有月光自交错茂盛的林叶间透进一点点光。 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热门音乐,但纪汉文什么也听不见,他的眼中只有微弱月光下可见的美丽脸孔,他缓缓的将她放在混合着泥土与草香的草地上,他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他火热的唇攫取她的,他忙碌的手褪下她的衣物,再以唇舌膜拜她的身体,而她的味道就如他记忆中的一样甜美…… 她喘着气儿,双手在他褪去衣物的平滑胸膛来回抚摸,他的唇、他的手无所不在,他激起她全身***的澎湃欲火,她再也无法思考…… 「若薇……若薇……」他深情的低喃,他什么也不想了,他爱她,他要她,这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他再也不想忍下去,他要结束这痛苦又愉悦的煎熬,挺身进入她,让一波又一波无法形容的喜悦冲刷过两人,将两人带入**漩涡…… 第八章 荷兰阿姆斯特丹 时序来到六月,气温十七度。 蓝若薇站在住处窗前,看着前方的马格吊桥,吐了一口长气,微微一笑,再回头看着那幅花了一个多月终于完成的创作--一幅气氛祥宁、充满幽静气息的巨幅桃花风景画。 画中,湛蓝色的天空衬着几朵白云,紫红色的桃花与蓊郁的绿意相辉映,飘荡着几片落叶的明镜湖泊倒映湖光山色,光线的细腻描写更让这幅画充满平和与安定,让人的心都不由得沉淀下来…… 「叮咚!」门铃声忽地响起。 她脱下身上沾得五颜六色的围裙,放到一旁,走过去开门。 「喏,妳的午餐来了。」 走进来的唐丽是一名长相清秀但略显圆润的女孩,她将拿着一大袋午餐的手伸得长长的,还皱皱鼻子,摇头看着开心的接过手的蓝若薇。 「谢谢妳,唐丽。」 「不客气。」 同样来自台湾的她,在一个月前才搬到这栋大楼的二楼,与美丽的蓝若薇当了邻居,再加上在同一所大学上课,两人一见如故,很快的变成好朋友。 只是,她真的搞不懂,这一、两个星期来,学姊天天要她到中国餐馆买午餐,而且一定要喝上一碗酸辣汤,若没喝到,还说浑身都怪怪的呢! 她掐掐鼻子,「学姊,妳天天吃真的吃不腻啊?我天天帮妳买同样的东西,光闻味道,我都想吐了。」 蓝若薇看她一眼,笑道:「怎么会?在国外最想念的就是台湾小吃。」只是自从一个多月前从台湾回来后,她似乎更想念了。 「可妳没发现吗?学姊,妳的食量愈来愈大了耶。」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瞧她今天要她买回来的可是一盘中华炒饭、一大碗酸辣汤、二十个水饺耶,她吃得完吗? 蓝若薇的肚子似乎真的饿了,没接话的径自洗好手,坐在小餐桌上开心的吃起来。 唐丽吐吐舌头,还想再说,蓝若薇倒是先开口了-- 「唐丽,妳看我天天都得赶这幅画,还得赶到学校去上课,一天睡不到五个钟头,这么忙胃口当然也要跟着大了,对不对?」 「也是啦,不过,还真羡慕妳,吃那么多,身材还是一样。」唐丽是真的好羡慕,她就算少吃多动,身材还是圆润,有时嘴馋些,腰边肉马上长出来了。 蓝若薇只笑了笑,专心的吃着午餐,下午她跟教授还得到国立博物馆去参观林布兰特、维梅尔、法兰斯等人的名画,晚上还有场教授的八十岁生日宴会,光想就够累人了,所以,下午跟教授碰面时,她已打算将生日礼物先送给他,晚会就甭去了。 「若薇,晚上妳会去吧?」专心在看那幅画的唐丽突然又提这件事。 「呃……」 「妳可别想溜,罗杰昨天就跟我交代了,他说妳回来这一个多月简直快媲美女超人,还逼他这个最讨厌『老』字的男人成为老超人,所以他叫我今晚就算是拖也要把妳带过去。」 「是吗?」她故意装蒜。 「是!妳希望妳的研究所文凭能在这两个月内拿到手,所以就逼罗杰拖着一身老骨头跟着妳当拚命三郎,好让妳这个本来就极有天赋的资优生完成心愿,所以他说他是老超人,至于妳--」 「我知道了,妳不用说。」 蓝若薇连忙打断她的话,她回来后,一边赶着完成这件巨幅画作、一边k书、上课,老教授已经念了她n遍了,后来劝不动,只得答应尽量协助她完成学业,至少让她可以松口气,不用蜡烛两头烧。 但她很清楚教授为何今晚一定要她出席,桃李满天下的教授,不仅亲友多,教过的学生更多,一直以来,他都想帮她找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只是都被她婉拒,这次,他八十岁生日,邀请的人数可能近百,他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然而她的心早已遗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要不回来了。 唐丽瞥了又低头吃水饺的大美女一眼,其实学校有好多教授、助教、学生都好喜欢她,她都兴趣缺缺,真是怪胎。 她边想边走到蓝若薇摆放在桌子一角的古董留声机前,试着再开开抽屉,可就是开不了。 自从她第一次看到这架留声机后,她就试着开过这个抽屉,但没有一次成功,而若薇一拉就开了,她不信邪再要开,还是拉不开,但若换成若薇就成。 从那天起,她一定来个「每日一开」,结果是每天都杠龟! 若薇老笑她太粗鲁了,才打不开,她却觉得是这留声机太邪门,尤其是若薇自己都说了,她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将它带来荷兰,就是很顺手的将它打包了…… 唉,还是不行!唐丽站直腰杆,回头看蓝若薇,哈拉的问:「学姊,妳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不然,怎么那么多帅哥追妳,妳都不要?」 蓝若薇突然觉得胃口全无。 她回到荷兰后,刻意将时间塞得满满的,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能有空闲的时间,不然,她的心、她的思念、她的所有情绪都会催促着她回台湾去找纪汉文。 唐丽侧着头看着迟迟没有回答的她,觉得她神情怪怪的,「学姊,怎么了?」 她一怔,连忙摇头,「没有,没事。对了,妳下午不是有课?」 「啊,对,我先走了。」她笑笑的边跟她摆手边走出去。 蓝若薇对她回以一笑,在房门被关上的剎那,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晴空朗朗的下午,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涌进一群西装笔挺的游客,一名馆方人员为他们解说每一幅画的作者、画风及年代背景等等。 游客中有男有女,而其中有一名俊雅风流的东方男子特别引人注意,他身材不输西方男子,外表更是俊魅诱人,过长及领的黑发、左耳戴了只银白耳环,光洁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尤其那双带着桀骜不驯的黑眸更是电力十足,让男人、女人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似其它同行友人西装、领带穿得中规中矩,一身罗伦斯灰色西装的他没系领带,衬衫领口大开,清楚可见前襟的古铜色肌肤,同行的人胸口皆别上名牌,他也没有。 不过,同行的人名牌上清楚的标示着,他们是参加西方医疗技术交流会议的各科别医生,想来,这名俊俏性感的东方男子也是一名医生。 当他们站在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林布兰特的成名之作「夜巡」前时,另一名同是东方脸孔的青壮男子搂住他,拍拍他的肩膀。 「看看四周,汉文,你可比这些名画更吸引大家的目光。」邵冠杰出言调侃,对这名在医学院时就风流倜傥的学弟,他一直很欣赏他,因为他会玩、会读书,就算一年四季换四个女朋友,他的日子一样好过,从没有歇斯底里的女孩跳出来说他始乱终弃,连最难搞的女人他都摆得平。 纪汉文听了,只是似笑非笑的摇头道:「别忘了,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要是你有看中意的,你就上吧。」 「拜托,我家有只母老虎呢。」 「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偷吃记得擦嘴就好了。」别人的事,他答得倒顺。 「那你呢?那么多女人看着你,其中不少都抛了记媚眼,你不在这个地方来段艳遇,不是太可惜了?」 他耸耸肩,「我可不这么想,我对这些画也没啥兴趣,你慢慢看,我到另一边的出口去等你们。」 「等等,这是额外的行程,让我们可以在那些冷冰冰的医疗仪器及生死的枯燥话题外稍喘口气,感受一下荷兰黄金时代的艺术结品,你就别辜负大会的好意嘛。」邵冠杰拉住了就想往外走的学弟。 他只得停住脚步,在不经意的转头时,居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水灵黑眸-- 虽然他在答应学长一起出席这个为期十天的医疗会议时,他就想过也许会在某条街道遇上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遇上她。 他凝睇着她,眼神深不可测,不带一丝波动。 「若薇,妳怎么了?」 在另一边的蓝若薇,揪着一颗心,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她怔怔的瞪着那双在梦里梦了上百回的深邃黑眸,她从没想过会在荷兰见到他,她只是想先存够一大笔钱,回到台湾后,跟他谈买下木屋的事,而在此之前,她要先将对他的感情从心上洗去,才能面对他…… 「若薇?」 罗杰不解的拍拍她正在写笔记的手,她恍神的移回目光,看着老教授,按捺住胸口那鼓动狂奔的心跳后,僵硬的道:「我、我写好了,我们到一楼的版画室。」 她拉着老教授匆匆的往楼下去。 纪汉文看着她那熟悉的身影快步的拾阶而下,消失在视线后,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性感的唇更抿成一直线。 「往前走了,汉文。」邵冠杰拍拍他肩膀的同时,放在腰间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一边看着他一边指指外面,「你先走,我去外面接电话。」 纪汉文点点头,跟着团体往前走,脑海中却塞满了蓝若薇那张粉雕玉琢的丽颜,她一身简单连身及膝裙外罩一件白色针织外套,看来纯净可人,乍看到她,才知道他有多么想念她…… 墙上的一幅幅名画,他视而不见,心里想的全是她,这份执着了一、二十年的爱情也太折磨人了,这份痛苦也让他成长更多,至少他压抑了瞬间奔流的情感,克制住自己没有追上前去-- 接完电话的邵冠杰追上前来,「汉文,今晚我们一起去参加宴会如何?」 他蹙眉,「晚上不是已经有个欢迎酒宴?」 「那太无聊了,全都是医师公会的人,我一个当地的外国朋友,说他的一个大学教授过八十大寿,有劲歌热舞,还有一大堆年轻的大学美眉--」 「我以为你家有只母老虎?」他故意提醒他。 他干笑两声,「哈哈,天高皇帝远不是?」 纪汉文忍不住一笑,男人想偷腥的心与一个已经找到真爱而疲惫的心是不同的。想了想,但这两种宴会相比,至少他提的这个比较不会枯燥吧? 「好吧。」 星光灿烂的夜晚,罗杰?史密斯拥有的这栋依傍着蓊郁山林的私人豪宅里,客人陆续的来,点缀着一长串圆形串灯的前庭,摆放着一长排的长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一个临时架起的舞台上,来自学院的学生乐团正在嘶吼唱着热门歌曲,一大群学生在台下欢乐舞动。 灯光明亮的室内则有轻柔的钢琴演奏,各式餐点、饮品也一应俱全,挑高宽敞的空间挤进不少客人。 罗杰虽已过退休年纪,但心态绝对年轻,看着这么多的客人,他笑得是阖不拢嘴,而在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一堆学生的簇拥下走进大厅时,他更是眼睛一亮,开心的迎上前去。 他以流利的英文对着那群西装笔挺的年轻学子道:「嘿,别吓着她了,她可是我费了一番唇舌『勉强』她过来参加生日宴的高材生呢。」 「罗杰,还有我呢,我也费了一番唇舌,才将她逼来的呢!」 被淹没在人群中的唐丽也以英文忍不住的小小抱怨一下,随即又笑了。 没办法,虽然她努力打扮了,但谁叫若薇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在被她逼得投降时,才以几分钟的时间随便换装,打点淡妆,就能惊艳四座。 从下车到现在,一堆猪哥紧围在她身边不走。 蓝若薇在教授将她从那群频向她献殷勤的男士们手中解救出来后,偷偷的喘口气。 她觉得空气好闷,她的胸口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吐。 「怎么了?」罗杰看她脸色有些苍白。 她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刚刚被一群人包围缺氧,有点难受。」 「那到后院去吧,那里人比较少,不过,不可以去太久,晚一点,我要介绍一个男人给妳认识。」 她眉头一皱,「罗杰--」 「去吧,人家可是拚命拜托我这个老教授帮忙,妳就趁这会儿去歇口气。」 她无奈的点点头,将手中今天下午被他退回的小礼物再送给他,他倾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再跟其它学生们寒喧。 而在她往后院走去时,别墅前又起了一阵**,这会儿是一大群女生拥着一名英俊挺拔的东方男子走了进来。 罗杰看男人的表情挺不耐,但他身旁那些热情的女孩们似乎视而不见。 「我到后面去,这些女孩,你慢慢应付吧。」 纪汉文以中文跟邵冠杰道,他好后悔陪学长过来,外国的女孩太过热情,他实在消受不起。 「嗨,女孩们,别吓着了我们的外国朋友。」 罗杰上前解围,邵冠杰这才松了口气,以手肘顶顶臭着一张脸的学弟以中文道:「汉文,他是今天的寿星,名校的资深教授罗杰?史密斯,你跟他祝寿一下。」 「罗杰?史密斯?」纪汉文一愣,那不是蓝若薇的指导教授? 「是,你好,看来你应该是华尔逊的朋友。」罗杰瞥了一眼站在纪汉文身旁的学生华尔逊,再将目光移回这名外表出众的男子。 「你好,事实上,我是他刚认识的朋友,而我的朋友跟华尔逊是多年好友。」纪汉文以流利的英文回答,目光却不听使唤的在室内梭巡起来,然后,落到那一大片落地窗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抱歉,我出去一下。」 「汉文--」邵冠杰叫住他,但他已经往外走,他只得尴尬的跟罗杰聊天。 纪汉文大步走出后院,在接近蓝若薇时停下脚步。 她正仰头看着满天星光,而他离她只有不到五步远的距离,他察觉到自己如此渴望接近她的心,迟疑了。 在她心中,他是个卑劣不实的男人,他还有资格爱她、还能将她拥在怀中吗? 他苦笑,罢了,还是先捍卫好自己脆弱的心,再面对她。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蓝若薇的视线正好离开满天星斗看过来,一看到他,神情一怔。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却是惟一的语言。 半晌,纪汉文抿抿唇,她都已看到他了,他再走不显得跟她一样不够大方?! 他举步走向她,「好久不见了,真巧。」 她一愣,想也没想的就脱口道:「是啊,真巧,而且是一天两次--」 话一出,蓝若薇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不是不打自招,她在博物馆看到他却没跟他打招呼。 看出她的羞惭,他倒笑了出来,「是啊,说来,我们还真有缘。」 语毕,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中。 他静静的凝睇着她,长发披肩的她脸上化了淡妆,身上惟一的珠宝只有左耳那只单炼的长珍珠耳环,而一身简洁轻柔的斜肩白色曳地礼服外罩了一件轻薄的丝绸披肩,这让她看来格外的优雅浪漫。 她被这样专注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一颗心更是卜通卜通地狂跳,她只能胡乱找话,「你将胡子剃掉了。」 没有胡子的他看来更加性感迷人,一身简约雅致,以一流的手工剪裁而成的西装,搭配的丝质蓝衬衫的前几个钮扣并没扣上,而眸中那抹慵懒的桀骜眸光,更让他魅力彰显过人。 他摸摸平滑的脸,笑了笑,「因为新女友不喜欢我的胡子。」 她的心一沉,「你交新女友?」 「很意外吗?」他本来就花心,不是? 「没有。」 她在想什么,她又何需意外,有多少女人等着成为他的女人,他更不是柳下惠。 纪汉文抿紧了唇,看着低头不语的她--他烦躁的爬了爬刘海,不明白自己何必编那愚蠢谎言,他现在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哪来的新女友? 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他伸手执起她的下颚,她身子瞬间一僵,避开他的手,低声的道:「别这样--」 他吐了口长气,觉得胸口好闷,「妳--最近好不好?」 「嗯,好,你呢?怎么会来这里?」她试着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只是骗不了自己的心还是好沉重,更有一股莫名想哭的冲动直涌而上,她真的……真的好想哭。 「我被学长拉来参加一个医疗交流会议,我会在这里待上十天。」 「那诊所--」 「暂时由玉仪一人看诊。」 蓝若薇点点头,又是沉默。 纪汉文凝睇着她,他好想,好想将她拥在怀中……他本来就花心不是?他要的女人他都可以搞定的,只要他愿意,他相信他可以再一次的引诱她,让她无力抵抗,他何必克制对她的欲望。 今日一别,他们还会再见吗?还是在另一个七年后才会再相见?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差劲的男人,他何必在乎她的感受? 他要她,他也可以让她享受到**的欢愉,他们可以享受一个简单的性! 心绪百转的他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表情转为轻佻,「我很想妳,若薇。」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即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他贴近的脸孔,她直觉的以手抵住他的胸膛,却发现自己的手软柔无力,「别--」 「我真的很想妳,若薇。」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黝黑,他将她拥入怀中,思念的唇带着情欲饥渴的吻上了她的。 他以为她会挣扎,但她好柔顺、她的滋味好甜,她在他怀中的感觉如此契合, 他的吻愈来愈深。愈来愈炽烈,他的手搜寻着她的柔软,当他听到她不由自主逸出呻吟时,燃烧的欲火在他的血液里疯狂流窜,老天,他要她,他迫不及待的想占有她…… 「来,若薇。」 快被欲火逼疯的他突地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的阴暗森林跑过去。 「我--」 她应该要甩开他的手的,但她就是做不到,天知道她好想他,层层迭迭的思念在两人唇舌交缠的剎那化成***的欲火,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根本无力抵抗这一片幽暗森林,仅有月光自交错茂盛的林叶间透进一点点光。 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热门音乐,但纪汉文什么也听不见,他的眼中只有微弱月光下可见的美丽脸孔,他缓缓的将她放在混合着泥土与草香的草地上,他的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他火热的唇攫取她的,他忙碌的手褪下她的衣物,再以唇舌膜拜她的身体,而她的味道就如他记忆中的一样甜美…… 第九章 南投的纪家别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纪盈年、刘如媚就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何玉仪那辆白色轿车在夜幕中迎面驶来。 在纪汉文下车的同时,刘如媚也迎向前去,笑咪咪的抱着儿子,「欢迎回国啊,儿子。」她边抱儿子还边以眼角余光瞄瞄车内,就怕突然多出一个人。 好家在,没看到人,她松了口气。 一见何玉仪也下了车,她开心的对着她道:「辛苦了,来来来,去洗个手,我们吃饭了。」 她拉着她的手,再看着走在前方跟儿子聊起来的丈夫,摇头笑了笑,走进屋去。 一顿饭吃下来,纪汉文谈荷兰行的一切,包括医疗交流、天气、风景,但绝口不提蓝若薇,倒是何玉仪忍不住,开口提了,「邵学长说你有艳遇,你怎么都不说这个呢?」 因为妳这个外人还在这里!他隐忍着这话没说出来,只是不悦的瞥她一眼,然后站起身,看着母亲,「妈,我买了好多东西要送妳,我去车上拿。」 他一走出去,刘如媚马上问何玉仪,「什么艳遇?不会是若薇吧?」 她苦笑,「我猜可能是,但他什么也不说。」 「妳们别胡乱猜,也许不是若薇啊,汉文长得那么帅,有艳遇也不奇怪--」 「是吗?」刘如媚不悦的打断丈夫的话,「那我问你,如果有一个娇艳动人的女人跟你搭讪,你会不会跟她来个一夜情?」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 看老子的答案,就知道小子的艳遇对象一定是蓝若薇了!真是的,他到底要伤几次心才会死心?她这个痴心的笨儿子! 在纪汉文拿了一大堆收买母亲的名牌礼物走进屋里时,一看父亲跟他挤眉弄眼要他小心时,他就知道这堆东西可能白买了。 他放下东西,看着何玉仪道:「我有些事想跟我父母谈,如果妳--」 「我明白,我现在就回家。」她一脸的尴尬难过。 「不用走,玉仪,妳留下来。」刘如媚拉着她的手要她坐下。 「妈--」纪汉文脸色微微一变。 「汉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绝不允许那个想在你生命中出现就出现,不高兴时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蓝若薇再进入你的生命。」刘如媚的语气强硬。 「妈,我们相爱。」 「你说什么?!」她气得血液***,心怦怦狂跳,感觉像要昏过去了。 「孩子的妈,妳没事吧?」 纪盈年连忙过来扶住她,何玉仪也急忙顺顺她的胸口。 「纪伯母。」 她喘着气儿,瞪着儿子,「蓝若薇不适合你,我要说几遍,你才明白?她只会玩弄你的感情!」 她快气死了,没想到儿子竟然笑了。 「妈,若薇只是拙于处理感情,我不认为她懂得玩弄爱情,在荷兰的十天,我们就像身在天堂里,所以,等她一回台湾,我们就要结婚了。」 「结婚?!」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慑住,何玉仪更是面无血色,眼眶泛红,「我--伯父、伯母,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她飞快的跑出去,就怕他们听到她的哭泣声。 她早该知道的啊,她从不曾碰触过他的心,只是,她还是期盼、还是祈祷,妄想纪伯母可以为自己圆梦。 「爸,我想对象是若薇,你应该没意见。」纪汉文先找同盟。 「呃--当然。」纪盈年还很高兴。 「我有意见!」刘如媚知道儿子一旦在热头上,是绝不能跟他来硬的,她换个方式,苦口婆心的道:「汉文,你好好想一想,从小你就追着她跑,但她嫌弃你,觉得你烦,十七岁那年更是跑--」 「妈,妳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是我爱她,她也爱我。」 「她从没给过你幸福,儿子,你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比我清楚,而前一阵子你身边突然又没女人,虽然正常上下班,别人也看不出什么,但我是你妈,我知道你又在难过又在伤心了,」她气呼呼的看着他,「她不懂得付出,她只一味的在享受你对她的爱,这太不公平了。」 「妈,妳也爱过,妳该懂得爱情里是没有天平的,」他微微一笑,「好了,我明天一早就得到诊所去,我先回去了。」 「爸载你回去。」纪盈年马上站起身。 「不了,爸,你陪妈,我搭出租车回去就行了。」 纪汉文再看了闷闷不乐的母亲一眼,随即拖着行李出去,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如媚,其实--」纪盈年还想劝劝老婆,但马上被她打断。 「你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儿子的事我绝不妥协,为了防止他再次被伤害,我是不介意当个讨人厌的母亲!」 刘如媚扔下这句话后,气冲冲的上楼去了。 见状,纪盈年可傻眼了,这不就代表她跟儿子要开火打仗?! 母子俩是开火了,而且还选了一种看不见火的冷战。 每一天,纪汉文在忙完工作后,一回家就打电话给人在荷兰的蓝若薇,两人情话绵绵,而一遇假日,他回家吃饭,纪母就冷着一张脸,对他的百般问候吭也不吭一声,气得他脾气一来,干脆也不回去了。 有趣的是,他不回去,刘如媚却天天上诊所,但她不理儿子,径自等着何玉仪,两个女人一起吃午饭、吃晚餐。 纪汉文看在眼里,只有无奈,但态度也没有屈服。 这一斗,一晃眼就一、二十天过去了,而引发这场冷战的女主角蓝若薇却迟迟没有回国。 这一天,在纪何诊所里,刘如媚故意扬高音调跟何玉仪聊天,「我儿子说有个人十几天就会回来了,看看现在多少天过去了?我想,他又被她骗了,他到底要当几次的傻瓜!」 「伯母,别这样!」何玉仪实在不希望看到他们母子俩的开系如此紧绷。 「玉仪,我就不懂,妳这么懂事,跟我儿子又是工作伙伴,妳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看诊室门被打开。 穿着医生袍的纪汉文站在门口,表情不愠不火,「妈,我没说玉仪不好,还有,这儿是诊所,请妈的声音小声一点。」 「你--」她一愣。 「还有,回答妈刚刚的问题,若薇的论文出了点小状况,所以要再晚半个月才会回来。」 见儿子转身就要走,她闷了快一个月的闷火也燃烧起来,「你给我站住!她要晚多久回来是她的事,但我要告诉你,玉仪的爸妈明天就从国外飞来台湾了,明后天刚好休诊两天,你就算尽尽地主之谊,也要好好的招待人家。」 「不用的--」何玉仪不想勉强他。 「没关系,玉仪,这一点我做得到,因为我们是合伙人。」他朝她点点头,再看看臭着一张脸的母亲,将门给关上。 我们是合伙人?何玉仪的心一沉,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别担心,玉仪,他是我儿子,我知道怎么治他,等明天妳爸妈到这儿后,我绝对可以把妳跟汉文凑成对的。」 刘如媚看来信心满满,因为她相信儿子不至于会让她没面子吧。 何玉仪却不乐观,她不认为还有方法可以让他跟她在一起的。 终于回来了。 蓝若薇看着前方熟悉的景致,美丽的脸庞漾起了幸福光彩。 「小姐,往左边还是右边?」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这名美若天仙的女孩问。 「停在这儿就行了,谢谢。」她朝他微微一笑,看着前方的小木屋及另一边的和风别墅。 司机将她的行李从后行李箱拖出来后,仍语带期待,「要不要帮妳提过去--」 「不用了,谢谢,我可以的。」她巧笑倩兮的跟他点点头。 年轻司机看得失了魂,呆呆的收下出租车钱,还恍神好一会儿,才尴尬的倒车,将车子开出这片有着自然绿色围篱的别墅区。 蓝若薇开心的拖着行李快步的往小木屋跑,但一想到妇产科医生的叮咛,连忙又缓下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一手抚着仍然平坦的腹部。 不知道汉文看到她还有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表情是如何? 她边想边来到小木屋门口,瞥了瞥上方隐约传来钢琴声的和风别墅,她先用钥匙开门进到小木屋,将行李放好,再走出来,看了独木桥一眼,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是真的不能再踏上那儿了。 心情愉快的她往下走,绕到叉路后再往上,一边拿起手机打给纪汉文。 手机接通了,她语气轻扬的道:「喂?」 「嗨,今天好早,查勤吗?」电话另一端传来他温柔的低沉嗓音。 她笑了,「不是,但谅你也不敢。」 他低沉的笑声传来,一声声都撩拨着她期盼见面的心。 「你还在睡吗?」她边说边往上走。 「睡?」 屋里的纪汉文勾起嘴角一笑,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跟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父母点点头,再歉然的对何玉仪的父母点一下头,便往后面的房间走去,「上午十点了怎么睡,何况孤枕难眠,女人,妳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蓝若薇灿然一笑,「你知道我的论文出了点状况--」 「我知道,还有半个月,但我好想妳。」 「我更想你,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身边。」她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我也好想妳,恨不得现在就可以紧紧的将妳拥在怀中……」他边说边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后院,对着翠绿森林情话绵绵。 一脸不悦的刘如媚跟着走进来,对着他比手划脚,说他没礼貌,让客人在外头枯坐。 他在心里低叹一声,「宝贝,我晚一点再打电话给妳。」 「嗯,晚一点。」她笑笑的点点头,打算晚一点就让他大叫出声! 纪汉文将手机放回西装口袋,看着母亲,「妈,妳可以先跟他们聊--」 「不行,有件重要的事非你在场不可。」 他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她回到客厅,并在她的坚持下,跟何玉仪坐在一起。 他真的不知道母亲在搞什么,何玉仪的父母来,她不带他们到附近的风景区去走走,却要他们到他的住处来? 刘如媚轻咳两声,眸中含笑的看着何玉仪的父母,「老实说,何先生、何夫人,我对玉仪这孩子实在是很喜欢,她很有我的缘,她跟我儿子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私底下,都相当契合--」 「妈,妳想干么?」纪汉文敏锐的注意到母亲的用语不太寻常。 「对啊,如媚,妳想做什么?」纪盈年也觉得妻子怪怪的。 她没理会这对父子,继续看着何玉仪的父母,「不怕你们见笑,我很想抱孙子,汉文这孩子心又不定,但他跟玉仪是深交过的,所以,」她将放在口袋里的一只天鹅绒盒子拿出来,「我想代替我这个风流儿子给玉仪求--」 「婚」字尚未出口,那只盒子就被脸色铁青的纪汉文给抢过去,「妈,请妳别胡闹了!」 「是啊,妳这是在干什么?」连纪盈年都觉得她太离谱了。 她脸色丕变,先瞪丈夫一眼,再看着儿子道:「我干什么?你不是想结婚?妈这会儿就在帮你挑对象。」 纪汉文的一双黑眸布满阴霾,「我已经有对象了,而妳这么做不是让玉仪,还有她父母甚至我们大家都很尴尬、难堪?」 「那不让大家尴尬、难堪的方法就是你将手中的戒指戴到玉仪手上,这不成了一件喜事了。」 他抿紧了唇,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意孤行的母亲,「妈,别逼我讨厌妳。」 「我是为了你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吃蓝若薇的亏还不够?!」她气炸心肺的道。 「那是我的事!」他火冒三丈的将盒子塞给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的父亲,再紧绷着一张俊颜看着何玉仪,「抱歉,我可能没法子招待妳父母!」 语毕,纪汉文气冲冲的大步往门口走,但走了几步,突地煞住步伐,一脸惊讶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美丽身影。 下一秒,他紧绷的脸部线条霎时变得柔和,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圆弧笑意,随即大步的跑出去,将那个思念多日的身影紧紧的拥在怀中。 「天,妳回来了,为什么刚刚还……我太高兴了,妳这个小坏蛋,居然骗我!」 他高兴的紧拥着她,却发现她什么话都没说,而她的身子也略显僵硬。 他蹙眉,缓缓的放开她,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脸上都是泪水,「怎么了?」 蓝若薇哽咽的摇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本想给他两个大大的惊喜,没料到一走近大门就听到他跟他母亲的激烈对话。 「若薇?!」 「蓝若薇?!」 纪盈年跟刘如媚也走了过来,一看到她,两人一脸错愕,刘如媚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 「妳倒很会挑时间回来,就在他跟玉仪的好事将成时--」 「妈,请妳别乱说。」纪汉文立即打断她的话。 蓝若薇握住他的手,跟他摇摇头,再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对她道:「抱歉,伯母,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刘如媚一愣,随即撇撇嘴角道:「妳听见了最好,我心目中的好媳妇是玉仪,妳最好赶快离开。」 「若薇,我不准妳离开,」纪汉文马上将她拥得紧紧的,就怕她又第四次当逃兵。 她握住他的手,摇摇头,再看着刘如媚,「我也可以做个好媳妇的,伯母,请妳务必给我一次机会。」 闻言,纪汉文惊喜的看着她,他还以为她会放弃。 「没用的,若薇,我对妳太没有信心了,我不要一时心软之后又让我儿子受伤。」 「妈,如果宿命真是如此,我也愿意再承受一次,请妳再给若薇一次机会。」他拥着蓝若薇,态度跟她一样坚定。 「你--」刘如媚简直快被他气死了,她的儿子怎会那么执迷不悔!她压抑下满腹怒火,勉强挤出笑意道:「总之,我不会答应的,孩子的爸,玉仪、呃,何先生、何太太,我们离开这里,这儿太闷了。」 何家二老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因为女儿也没说回国是谈婚事的,不过,看来好像是对方长辈的一意孤行。 婚姻的事,他们很明白,若非有爱扶持,要不然是无法持久的,夫妇俩对看一眼,已有默契的要劝劝刘如媚,还有自己的女儿。 在众人皆上车离开后,纪汉文突地将蓝若薇打横抱起往房间走去。 她知道他想干么,「等一等,等一等嘛!」 他边吻边走,笑得狡黠,「不行,我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 「那你要小心点。」 他停下脚步,「小心?」 她点点头,附耳在他耳畔说了些话,一张粉脸酡红迷人。 他怔愕的看着她,人生头一回口吃,「妳说……妳是……」 她娇羞一笑,「我有了,已经两个多月了,也就是我们第一次时我就有了,只是回到荷兰事情一堆,心情又不好,虽然食量变大却没有多想,再加上我的好朋友从来没有准时过,所以--」 他轻轻的、轻轻的将她放在**,就当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饥渴的唇吻上了她的唇,所有的思念、欲火及深情都在这个吻中找到出口,两人的唇舌交缠、吸吮。 他呻吟,是为了无法满足的压抑欲火,而她呻吟,是因为他的吻太炽烈,欲火***了血液,她只能无助的喘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汉文才缓缓的放开她的唇,黑眸中的深情与温柔更令人沉醉。 「你的这个反应我很喜欢。」她喃喃低语,脸上有一抹幸福的笑。 「妳的消息我也好喜欢,只是--」他还是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妳这傻瓜!怎么不早说?刚刚我妈要是听到这个好消息,肯定将盒子里的戒指直接戴到妳手上。」他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 「不行,这件事我不想先让她知道。」 「为什么?」 蓝若薇摇摇头,把玩着他左耳的耳环,「你知道我很好强的,我不要你妈是因为我怀有你的孩子而接纳我,我希望她是真的喜欢我,这对我是种肯定、认同,这样我们之间才能无嫌隙,日后,你也不必当夹心饼干了。」 他看着她,黑眸有着惊喜,也有着感动,他揉揉她的黑发,「我以为习惯落跑的妳遇到问题又要跑了?」 她深情的凝睇着他,「你给了我三次机会,我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总该为你努力一些,回报一些吧?」 纪汉文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我不要妳努力、也不要妳回报,我只要妳答应我,妳会好好的照顾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行吗?」 「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你妈对我的观点,不过,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跟肚子里的宝宝。」 他温柔的凝睇着她,他好想占有她,但…… 「我好想你,汉文。」语气里隐含着邀请,她清楚的看见他压抑在眸中的**欲望,她想满足他的需求。 「可是--」 「没关系的,医生说小心点就好了。」 他微微笑着,轻轻的吻上她,也尽力的压抑自己只能来个温柔的**之旅。 第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小两口的生活很甜蜜,但每逢假日回到纪汉文的父母家时,总会出现短暂的低气压。 因为不管蓝若薇如何表现,刘如媚都将她当成「一般」客人看待。 每当她要到厨房帮忙时,她便礼貌的请她出去,她想帮忙收拾碗筷,她也拜托她这个客人只要到沙发上好好坐着便行。 蓝若薇每来一次会带一个小礼物给她,她虽然收下,不过从未拆封,还刻意完好无缺的摆放在客厅的柜子上,好让她进门时一眼就瞧见,分明要她知难而退, 也因此,纪汉文对母亲大为光火,一直要蓝若薇别理她了。 然而蓝若薇这次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赢得刘如媚的欢心。 不然,他们结婚时得不到她的祝福,这对纪汉文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为了回报他对她的深情,这一点,她一定要办到。 只是她这个未来婆婆真的很难摆平,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她对她的态度仍旧礼貌疏远。 她沮丧、懊恼,也有无力感,但她努力的隐藏这些情绪,不想让纪汉文发现,虽然还是逃不过爱人的法眼。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我妈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纪汉文在到诊所上班前,看着送他到门口的蓝若薇,一脸心疼。 「我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汉文。」她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何况,你妈会对我没信心,也是我的错,我更明白,你妈会如此强硬,就是因为她太爱你了,她想保护你。」 「妳明白就好,但我还是希望妳别再逞强了。」 「我答应你我会量力而为,好不好?」 他低头亲吻她的唇,「那就好,我要去诊所了。」 「嗯。」 「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好照顾我们的宝宝。」 「嗯。」 「好--」 「汉文!」蓝若薇笑开了,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笑的,她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个俊美男人的爱, 「好,我走了,」 在纪汉文开车上路后,她凝睇着渐行渐远的车影,一直到它消失在视线后,她才转身走进别墅,先整理一下屋子后,再回到相邻的小木屋。 打了电话给人在垦丁的阿嬷问候几句后,她套上一件大围裙,拿起色盘,在架起的画布上作画,开始了她一天的生活。 由于有罗杰这个知名教授背书,还有她多幅参赛得奖的作品在个人网站上可供浏览,所以她在回国前就接到几个不错的case,有建设公司新推案大楼的一楼迎宾大厅吊挂的大型壁画,也有五星级餐厅指定的风景画,也是因为要接洽这几个案子才延迟了回国的时间。 她微微一笑,看了看肚子,想起那时一连吃下两大碗牛肉面,被唐丽的一句「妳怀孕啊!这么能吃」,惊觉到她的好朋友已经好久没来,才知自己有了。 至于……她看看这间小木屋,汉文说要给她当工作室,等阿嬷回来,也可以在这儿继续住下。 虽然说阿嬷现在有个老来伴,但她也老实说了,她希望能常常回来这儿住,等到她的宝贝曾孙出生后,她更要长住在这儿,照顾她跟汉文的孩子-- 因为这是一栋充满爱与回忆的小木屋,在这儿,她才有最真实的归属感。 蓦地,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熄火声。 蓝若薇放下画笔,走出去,却见到刘如媚下了车,同行的还有从另一辆车子下来的一对陌生老夫妇。 那对老夫妇看看四周的环境,看看那栋别墅,再看往她这儿时,露出很满意的表情, 刘如媚看到她了,表情没啥变化,径自带着那对老夫妇往她走过来。 「这是--」老夫妇看着她问。 「只是房客,没关系,你们可以进屋看看。」刘如媚和蔼可亲的对着两人道。 一股不安浮上蓝若薇的心头,她看着刘如媚道:「纪伯母,他们是--」 「他们是来看这块地的。」 「地?」她的心猛地一揪。 「是啊,汉文住那边够大了,当初他坚持要买这块地时,我就很反对,刚好有人想买个较安静的近郊别墅,我就带他们来看看。」 「这--可是汉文他说--」 「他说什么?蓝若薇,当医生的是赚不少钱,不过这块地是我出钱的,我相信就算我作主将它卖了,汉文也不会吭上半句。」 她点点头,「那既然伯母要卖,请卖给我--」 她马上打断她的话,「什么人我都愿意卖,就是不愿意卖给妳,这再让你们比邻而居,汉文要到哪时候才可以离开妳?」 「伯母,我知道妳不信任我,但我是真的爱他,请妳给我们一次机会。」 「机会?若薇,」刘如媚按撩着最后一丝耐心看着她,「我也请妳给我们汉文一次机会,让他去找个可以让他幸福的女人过一生,好吗?」她摇摇头,「妳带给他的伤害,我这个母亲已经看到怕了、吓到了,再说,看看妳父母的婚姻,就知道妳也不适合结婚。」 「这……」她脸色刷地一白,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直接戳中她的要害。 「从妳两岁住在这儿开始,就妳出国的时间不提,他们来看过妳几次?十次?二十次?我想没有,也许连这会儿妳人回到这儿,他们也还不知情。」 蓝若薇无言相对,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他们忙事业、忙赚钱、忙外遇,所以也守不了财,一遇到周转问题,就将妳爷爷的地一块块的卖了,「但不管有钱没钱,他们都没空理妳,两人貌合神离的婚姻,老邻居们全都知道,而妳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妳也不会安份的……」 她歇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妳对这儿有一份特别的情感,所以我就直说了,如果妳肯离开汉文,这儿我就不卖掉,妳阿嬷随时想回来住也没问题,她养了妳一、二十年,我想妳为她做这点牺牲,也应该不为过才是。」 盈眶的泪水决堤了,蓝若薇的喉咙干涩,吐不出半句可以驳斥的话。 见状,刘如媚倒有些不忍了,当初她也是心疼她有一对不是的父母才对她百般疼惜,更因为儿子喜欢她,将她当未来的媳妇疼着,「若薇……」可话已出口,能收回吗? 「抱歉,我想出去走走。」她拭去泪水,往另一边的森林走去。 刘如媚看着她孤寂的身影,眉头一皱,她是不是太过份了? 蓝若薇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林荫道路上,无声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眼眶。 怎么办?她着实陷入了两难,拿她的爱情来交换-- 「爱情是无法交易的,若薇,因为它是无价的。」一个说着英文的清脆嗓音突地在前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来,讶异的看到一名陌生的外国女孩站在她前面,但两旁都是高大的林木没房子,而且她刚刚走过来时,并没有看到人,不对-- 「妳怎么认识我?又为什么知道我的心事?」她突然想到这一点,以英文问着对方。 荷米丝笑得有些得意跟诡异,「因为我会读心术。」 「这--」这出乎意外的答案反而让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真的,因为我是魔女之后,身上流着魔女的血,所以有这个天份。」 蓝若薇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尤其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古灵精怪的气质,也许她是在恶作剧。 「我不是恶作剧,而且,我们其实很熟的,连妳到荷兰时我也跟去了呀。」 闻言,她笑了出来,她确定她是在跟她开玩笑了。 「谢谢妳,妳好善良,妳一定是看我在流泪,所以--」 荷米丝仰头翻了翻白眼,「哎呀,蓝若薇,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家就是那架古董级的留声机,所以妳把它带去荷兰,我当然也跟着去了。」 她眨眨眼,憋住笑意道:「妳是说妳就像天方夜谭『阿拉丁神灯』里的灯神吗?」 「嗯,就像那样了。」荷米丝用力的点点头。 蓝若薇摀嘴偷笑,她压根不信。 荷米丝知道她不信,反正她也不是第一个不相信她是鬼魂的人,虽然大家都说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但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另当别论了。 她的眼珠子慧黠一转,「好吧,那我们就再走过去一点,那里有间别墅,里面有佣人,妳去跟她打声招呼,看看她的反应如何?」她会有办法让她相信的。 「这--」 「走嘛。」她笑笑的拉着她就往那儿走去。 在一栋花园别墅前,一名中年女佣正在扫地,荷米丝跟蓝若薇点点头,她笑了笑,还是觉得她在诳她。 看着那名中年女佣,蓝若薇打着招呼,「妳好。」 「妳好。」她跟她点点头。 「妳问她有没看到我?」荷米丝甜甜的笑着指示。 「这--」她跟人家打招呼已经有够莫名其妙了,还--蓝若薇一脸为难。 看她问不出来,荷米丝干脆走了过去,在中年女佣面前做鬼脸,恶作剧的把她扫好的落叶又踢了一地。 蓝若薇是看傻了眼,只见那中年女佣一睑的莫名其妙,可眼神从未对上那名恶作剧的外国女孩,但怎么可能呢?白天见鬼? 「是鬼,但是个善心鬼啦,而且只有跟我有缘的人才看得见我,譬如妳。」荷米丝笑着回到她面前。「我是荷米丝,魔女莉莉丝的女儿。」 至此,她是相信她真的有读心术了。 「妳--」 「我们先回去吧。」 蓝若薇愣愣的跟着她走回小木屋,而刘如媚跟那对老夫妇都已经离开了。 荷米丝走到留声机旁,她的眸中有着浓浓的眷恋,她转动曲柄,听着留声机放出了一段轻柔的音乐,忍不住露齿一笑,因为想到她的前世情人雷米尔将这架留声机送给她时的情景…… 「呃,荷米丝。」蓝若薇看着她,内心还是有点疑惑,她看来不像鬼,也不像魔女,还有她刚刚说的事?! 「蓝若薇,我的事不重要,我只是想跟妳说,妳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轻言放弃。」荷米丝很清楚她想说什么。 她瞠目结舌,她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 「妳好幸福的,因为很早很早以前,纪汉文就找到妳也认定妳,他从不怀疑这一点,那是一种单纯的执着,也因为单纯、专一,所以才更珍贵。 「在妳眼中,他看到了未来,就像我在另一个男人眼中看到的一样,只是,我没有妳那么幸运,我的爱情没有办法圆满……」说到这里,荷米丝的口气有点儿沉重了。 「荷米丝。」蓝若薇看到有一道悲伤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她摇摇头,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我是不希望自己的遗憾再发生,才施咒在我爱人所赠的留声机上,只希望能促成人间成双成对,而妳--」她笑看着她,「妳是我想促成的那一对,请妳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当然,更别让纪汉文失望,他是那么的爱妳。」 蓝若薇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感激的笑了,「谢谢妳,荷米丝,」不管她是人是鬼,她绝对是一个为了她好的好人,而她的心也已有决定。 荷米丝赞许的点点头,彷佛知道她打算怎么做了。 突然,喵地一声,一只似曾相识的猫咪 她的目光回到留声机上,那只猫咪也对着留声机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纪汉文将车子停在父母的住处前,一下车就冲进屋里,「妈!妈!」 今天不是星期假日,儿子口气又冲,刘如媚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呃,汉文,什么事气冲冲的?」 「妳今天去找过若薇吗?」 「呃,你--你怎么会这么说?」她愈感心虚。 「玉仪有看到妳的车子经过诊所,但她不确定--」对感情的事,她已释然了。 「我是有往那个方向去。」 「我看妳就直说了吧,儿子一定知道妳找人去看小木屋,也知道妳要若薇离开好保住小木屋的事了。」坐在沙发上的纪盈年边说边摇头,他根本不赞成妻子的做法。 「爸,你说什么?」纪汉文心开始发毛。 一看儿子一脸震惊又凶狠的表情,刘如媚就知道他根本还不知情,是他老子的话说太快了,她气急败坏的瞪了老公一眼,「你真多嘴!」「妈!妳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若薇她不见了!她没在家里等我回去,我打她手机也找不到人,她不见了!」他说得咬牙切齿,冰冷的黑眸窜上两簇跳跃的怒火。 难道真走了?!那--可怎么,她心里怎么挺不安,也挺不舍的? 「妈!」 「好好好,我说……」她硬着头皮将她对蓝若薇说的那一席话全说出来。 纪汉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妈,妳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她那么努力的想赢得妳的欢心、赢得妳的信任,她要妳的认可,妳为什么--」 「我,我--我怕她又走了,你会痛苦……」她支支吾吾的说着,长痛不如短痛呀!她是帮他快刀斩乱麻。 「她是走了,但妳真的知道我有多痛吗?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妈,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他简直心痛得快要疯了!这一次她会去哪里?荷兰吗?还是又要另一个七年后,他才能再见到她?! 刘如媚一愣,呆了也傻了,她紧握住儿子的手,「你说什么?怎么、怎么会?为什么我不知道……」她也慌了。 「若薇不想说,她不希望妳是因为孩子而接纳她,她不希望日后我得当妳们婆媳间的夹心饼干,左右为难,所以她是真心的想要得到妳的喜爱。」他又气又急。 刘如媚颓然无措,天啊,她不知道她是如此的用心良苦,这--这么好的媳妇儿居然被她赶走了,这下可怎么办? 「哎呀,我的宝贝孙子被妳赶走了。」纪盈年一想,心都舍不得了。 她的心也痛啊,「那也是我的孙子,这下惨了,若薇会去哪里呢?」 「妈,这不是妳想的吗?」纪汉文沉痛的反问她。 「我--我不是啊,我是怕她又让你伤心,而你当真以为你妈的心是石头做的?我也看到她这阵子的努力了,但谁叫她的纪录太差,我这么好的儿子,她从不好好珍惜,唉,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反正,先找到人要紧!」 三个人全往门口去,此时,一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轿车突地在门口停下,车上陆续走下来游蓁、谢宏泰、蓝焕钧、丁慧文夫妇及三人急着想要找到的蓝若薇。 「若薇!」纪汉文冲向前去,用力的、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妳去哪里?妳吓死我了。」 蓝若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一跳,但随即听懂了,她神情温柔的道:「对不起,我去搬救兵,让你担心了。」 「救兵?!」他不解的放开她,再看看站在她身后的四个人。 游蓁走向他,亲切的道:「汉文,你先别急,我们都是她的亲友团,想跟你妈好好的谈一谈。」 「呃,不用了,不用谈了,来,快进来坐下,尤其是妳,若薇,别老站着。」刘如媚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屋里去。 她讶异的回头看着一脸笑意的纪汉文,再莫名其妙的跟着她走进去。 众人也看得一头雾水。 「蓝伯父、蓝伯母。」纪汉文看着这对雍容华贵的夫妇,有礼的跟他们点头,虽然极少见面,但若薇跟他们的外貌有七、八分像,是他们的混合体。 「进来,大家都进来嘛。」纪盈年看到媳妇跟孙子都回来了,笑得阖不拢嘴,开心的招呼大伙进屋。 「这是怎么回事?」蓝若薇看着在她身边坐下的纪汉文。 「那妳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解的反问她,意思是怎么这群家长全出现了? 环视众人,他母亲一脸尴尬,蓝伯父、蓝伯母夫妇是一脸严肃,阿嬷跟那位阿公表情愉悦,这看来还有得谈呢,可是他没有耐心跟他们耗。 「你们慢慢谈,我有话想跟若薇先说。」他拉着她就往二楼的房间去。 一进房,他炯炯有神的眼中只有温柔,「若薇,到底怎么回事?妳知道我以为妳又不见了,我的心都碎了。」 「对不起,因为你妈说我身上流着我爸妈的血、对婚姻不安份的血液,不适合婚约,所以我才决定去找他们,」她顿了一下,咬着下唇道:「我跟他们一向不亲,也不明白他们的婚姻为什么那么虚空,而对我为什么又这么不在乎,所以我要得到答案,才能跟你妈解释。」 「那他们怎么说?」他将她拥入怀中。 她轻声一叹,「相爱容易相处难,他们的个性都太烈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让阿嬷带我是最适合的。 「不过也由于长时间没在一起,他们更不知道如何跟我相处了,彼此的距离愈拉愈大,我有事找他们,反而让他们不知所措,」她微微一笑,「但让我尚感到温暖的是,在我跟他们说那一席话时,他们愿意陪我过来一趟,好好的跟你妈谈。」 「那阿嬷跟--」 「我打电话给阿嬷,问她,如果要将我的终身幸福跟那栋小木屋交换--」 「妳说什么?!」他觉得胸口有股怒火被点燃了。 「呃,我阿嬷骂我是笨蛋,她说我的幸福怎么能交换?所以在知道发生的事情后,她就跟着谢阿公开车上来,我们刚好在市中心遇上,就开一辆车过来,阿嬷说谢阿公他想开价买下小木屋……」 「蓝若薇,妳让我很失望。」他臭着一张脸,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不该失望的,我没有落跑,而是去--」 「闭嘴,妳应该来找我就行了。」 「我只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呃,真的不适合婚姻,我必须去找答案。」她对他灿然一笑,「去还是对的,我发现只要跨过那一道自我设限的藩篱,亲子间的感情是天性,自有一份熟稔--」一看到他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她住了口,微笑的送上自己的唇,「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找你就行了,但我真的不想让你当夹心--」 「我喜欢当夹心饼干。」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却隐含着警告。 「汉文,」她轻笑着摇头,知道他在警告她,「那下不为例了。」 「若薇,只要妳在我身边,只要妳好好的爱我,其它的,我都无所谓的。」 纪汉文的眸中有深情、有无奈、有疼惜,也有着满满的幸福。 他知道他栽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栽在这个美丽的女人身上…… 她凝睇着他,知道这一生,她只要巴着他、爱着他,幸福便唾手可得。 两人四目相望,缓缓的低头靠近,轻轻的吻上彼此的唇,嗯,好甜,是幸福的味道。 而楼下闹烘烘的,最后,也吵出一个协议来,一个叫做幸福的协议。 尾声 镜子前,一个美丽动人的新娘子正仰头看着她俊俏的新郎,一边帮他调整领带,但新郎却拚命的将她那件过于性感、露出大半个酥胸的白纱努力的用丝绸披肩盖住。 「当初怎么会选这一件的?」皱着眉头的纪汉文真的好后悔。 「是你说的,我还一直说太暴露了,但怡云说真的好性感、好漂亮--」 「别说了,干脆将披肩在胸前打个结算了。」他还真的想将披肩打结,免得它一直往下溜。 「快出去了,汉文,哪有要结婚了,两人还窝在一起的。」游蓁走进来道。 「阿嬷,这种仪式根本不需要,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一想到举行婚宴的前院几乎让整个镇上的男女老少塞爆了,纪汉文就不想出去。 「别傻了,大家等你们这对都等二十多年了,怎么可以没有仪式?快出去。」 「对了,阿嬷,昨晚我看到留声机不在我房里,是妳拿走的吗?」 蓝若薇本想试着叫唤那个住在里面的善心鬼,可却找不着留声机,她将荷米丝的事跟纪汉文说时,没想到他表示也见过她,就是她让他知道罗杰只是她的指导教授,他才有勇气继续追求她的。 游蓁摇摇头,「没有啊,那个故障的洋玩意儿又出不了声音,连小抽屉都打不开,我才很后悔买--」 她一怔,「妳没有打开抽屉?可里面放了个小枝干,像极了缩小版的独木桥,不是阿嬷妳放的?」 「没有,我连开都打不开呢,怎么放?」 「咦?」蓝若薇惊讶的看着纪汉文,他仅笑笑的摇摇头,附在她耳边道:「看来荷米丝是先来促成我们这一对的,而现在则去找另一对需要她帮忙的佳偶了。」 「好好好,我先出去,你们要亲热就快一点,外面有一大群的客人在等你们了。」阿嬷识相的先出去了。 一阵微风拂来,轻轻的,似乎带了祝福的呢喃。 荷米丝乘着风儿凝望着那对幸福相拥的男女,而她的心十分愉快。 下一站,她和她的留声机会在哪里呢? 【全书完】 荷米丝守候的爱情还有-- *寄秋花园春天系列055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一《传爱幸运草》 *方蝶心花园春天系列056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二《相思城堡》 *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57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三《寻到美人宝》 *子纹花园春天系列059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四《一笑就爱妳》 *阳光睛子花园春天系列060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五《纸鹤》 *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61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六《魔石》 *方蝶心花园春天系列064荷米丝的留声机之七《水晶雁柱》 *佐思花园春天系列065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八《赎心券》 *香弥花园春天系列069荷米丝的留声机之十《白花鬼婆婆》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