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侯爷》 第一章 牢狱之灾 唐。 贞观二年。 临潼县。 凤凰新村。 方宅。 青衣少年立于案前。 提笔。 挥毫。 落笔。 一气呵成。 纸上一句: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如蛟龙飞天,笔势雄奇,字字珠玑。 方卓到大唐一个月了,逐渐适应了新身份。 他的系统就好像是一个破烂背包,里面装了一些东西,翻看之下,除了一些种子,图纸之外,再无他物。 他爹新死,留下一些家产,值钱的东西都被管家卷跑了,偌大的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奴和他两个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两个人不花天酒地,存粮够吃一年有余。 吴忠刚刚喂马回来,就被方卓拉去欣赏他刚写的那首诗。 老头一辈子为奴,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对于艺术的欣赏不曾有半点天赋。 “公子,你就不要为难老奴了,老奴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你。” “本公子原来什么样?” “酗酒,上青楼,游手好闲,寻花问柳,正事一件没有,只要一读书你就愁。”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贵人多忘事,这些天看你变了性子,老奴还有些不适应。” 咣当! 两人正说话间,门被撞开。 四个公人不由分说上来抓了方卓就走。 吴忠着急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家公子,他犯了什么事了?” 其中一公人推了一把吴忠,狠狠的道:“你不必知道,公堂之上自有定夺。” slkslk.com 方卓自知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说什么都是白搭,还不如到公堂上看看是什么情形,再做定夺。 “吴忠,你看好家,本公子去去就回。” 吴忠被推到在地,哭天抢地像个娘们儿。 “方公子好大的口气,恐怕你是回不来了,这次你死定了。” 方卓也不辩解。 很快便到了县衙公堂。 公人一脚踢到方卓的腿弯处,方卓吃痛之下,跪倒在地。 堂上县老爷惊堂木摔在桌上,厉声喝道:“堂下犯人,你可知罪?” 方卓反问道:“草民何罪之有?” 啪! 惊堂木再次响起。 县老爷指着方卓道:“你垂涎刘氏美貌,奈何刘氏有家有室,你爱而不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于昨天夜里子时闯入她家,杀了她家一口三人,手段残忍,极其恶劣,本县判你杀头之罪,你可服气?” 方卓大呼冤枉,道:“草民冤枉,昨晚草民喝醉了酒,于戌时入睡,巳时方醒,家有一老奴可以作证,没有作案时间。” 县太爷道:“你家老奴是你的亲人,口供算不得数,有串供的嫌疑。” 方卓骂他前身给他惹下的好事,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大人,草民既然无法自证,如果我能破得此案,可否放小的回家?” 县太爷一听,这是要拆台啊,当下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县无能?” 方卓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确实没有杀人,不能自证,只能自救。” 县太爷一听,言之有理,捏着胡须道:“念在你爹生前和我交好,暂且将你收监看押,一天的时间,你要是不能破此案,菜市口问斩。” 说完,便在威武声中退了堂。 县太爷张成,富态白胖,衢州人,武德八年进士,善钻营,业务能力乏善可陈,人情世故信手捏来。 说不得好,但是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往日里断案,全靠捕头陆乘风和他手下七八号子捕快。 方卓之所以被列为嫌疑对象,也是因为以前的他太过招摇,从不掩饰自己的性格。 好就是好,爱就是爱,不掩饰,不做作。 两个月前,醉酒归途,偶遇刘氏上街,于是上前求爱。 不成,被她丈夫陈二狗撞见,免不了一顿打。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陆乘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案发第一时间,陆乘风就想到了方卓,于是命公人前去拿人。 方卓下了大狱,连同他一起被扔进牢房的还有本案的卷宗。 方卓没有茫然失措,如果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破了案子才是关键。 他不是有个破烂系统吗?大可毁天灭地,小可征服老肩巨滑。 “系统?” 方卓小心的呼叫,仔细聆听,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寂静无声。 系统静默呢?还是在穿越的过程中捡的一个被用过无数次的,能量已经耗尽的系统呢? 他突然茫然失措了。 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扭转局面了,县老爷只给他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他就会在菜市口被问斩。 后世的他已经死了,刚来到一个新世界,想凭借自己的学识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 不禁想起,诸葛亮的出师表: 创业未半,中道崩阻…… 不行,没有系统也要实现自救,说不准在卷宗里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于是,他翻开卷宗,细细研究起来。 案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晚子时,刘氏所在的茅草屋里抛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边惊慌的跑着,一边大喊救命。 有好奇者开门探视,看到是刘氏的时候,又都把门关上了,原因是她们夫妻俩经常吵架,每每晚间都要闹得鸡飞狗跳。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伙都去劝架,后来日子长了,也就懒得理了。 第二天,同村王麻子因为昨天晚上约好和陈二狗一同上骊山打猎,便早早的去叩门,谁知道半响没有人回应。 一推,门就开了,他一探头,就看到陈二狗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睡在炕上,血流了一地。 于是,王麻子赶紧报了官。 现场勘查如下: 屋内陈设不乱,尸体并排横卧,刀口干黑,向外翻卷,深可见骨,不符合自杀特征。 身体手臂僵硬,有轻微尸斑。 结论是他杀。 方卓结合卷宗前后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并且已经想好如何让凶手自首的办法。 这不是也很简单吗? 方卓就像是一个经常抄作业的学生,没看题就想抄,觉得自己根本不会。 抄写无望之后,只得自己写,读了一遍,发现特喵的很简单。 把一切在脑子里咀嚼一遍,确定没有破绽之后,便唤来了狱卒。 狱卒极不耐烦,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你他妈的鬼叫什么,打扰老子喝酒。” 方卓道:“官爷,有眉目了。” 狱卒有些不相信,追问道:“确定?” 方卓肯定的点了点头。 狱卒半信半疑道:“你等着,我去叫老大。” 捕头陆乘风姗姗来迟,指着方卓喝道:“你最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然老子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 方卓示意陆乘风把耳朵凑过来。 陆乘风不耐烦的附耳过去。 方卓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最后抱拳道:“只要谢捕头按照草民说的去办,不用你出手,凶手定会主动自报家门。” 第二章 抽丝剥茧 陆乘风吃了一惊,没想到成天吃喝嫖赌的方家败家子,竟然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陆乘风干笑了一声,道:“去和县老爷说去吧。” 说着话,就让身边的狱卒解了牢门,带着方卓前往县衙偏厅。 偏厅是老爷平日里办公间隙休息的之所。 偏厅内。 县太爷正在和本地著名茶商讨论一种新茶种。 茶商谢金献媚般的把新茶沏好之后,恭敬的端到张成的面前。 “老爷,请用茶,今年的新茶,醇厚芬芳,怡人清香。” 张成端起茶碗,用茶盖轻轻的拨弄了几下,凑上去吹了几口轻气,然后嘴巴轻启,茗了一口。 茶水穿喉而过,张成仰头细细品味。 谢金张着嘴巴,等待县太爷的评价。 “嗯!不错,甘甜清香,回味无穷,给老爷我搬到后园去。” 谢金乐开了花,连忙跑出去招呼伙计卸车。 就在这时,衙役来报。 衙役在偏厅门口,躬身道:“大人,陆捕头来报,说方卓已经解开谜题,请求面见大人。” “呸!” 张成吐掉刚刚喝进去的茶叶沫,震惊道:“这么快?有意思,带进来,老爷我最喜欢这种抽丝剥茧的快感。”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病态。 少顷,方卓被带了进来。 张成坐在上首,面无表情,装腔作势的样子颇具威严。 “方公子,本官是本县的父母官,破案无数,你最好不要拿一些孩童把戏戏弄本官,如若有一句不合本官心意,重责八十大棍,你要想清楚再说。” 方卓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不相信方卓放了个屁的功夫就把案子破了。 方卓抱拳施礼之后,道:“大人明察秋毫,草民万万不敢造次。” 张成满意的一笑,大手一挥道:“开始吧。” 方卓道:“首先是死者死亡时间问题,卷宗上说在昨夜子时有人听见刘氏开门呼救,据此可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子时以后。” 张成跟着方卓的分析进入了故事。 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方卓见张成没有意见,又道:“卷宗显示,卯时接到报案,辰时验尸的时候,尸体上已经有了轻微尸斑,可是,大人,据草民了解,尸斑的形成一般是死者死亡六个时辰之后才会形成。 所以,刘氏一家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亥时左右,那么,大人,昨晚子时从刘氏屋子里跑出来呼喊救命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刘氏,因为那个时候,刘氏已经死了。” 张成来了兴趣,在座位上坐的端正,眉头紧锁,似乎也在思索案情。 陆乘风看方卓的眼睛都不对了。 他妈的,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在死了爹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禁从心底生出少许的赞许。 陆乘风也加入了案情分析,说:“既然刘氏已经死了,喊救命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呼喊声必定和刘氏有些相似才行,要不然左邻右舍是能听出来的,那么喊救命的人必定是和他们家相熟的人。” 方卓投过去一抹赞许的目光,看来衙门口也不全是草包。 张成急切的问道:“那么凶手究竟是谁?” 方卓摇头道:“大人不着急,听我慢慢分析完之后,凶手自然会浮出水面。” 张成尴尬的一笑,用双手压了压,道:“不着急,不着急,方公子继续说。” 方卓道:“伤口在死者的左侧脖颈,斜刀,向下,深可见骨,皮肉翻卷,说明凶手比陈二狗高大,善用斧头,力道刚猛,砍柴人应该作为第一嫌疑人。 还有死者四肢僵硬,不可弯曲,表明死者死前几乎没有反抗,也能证明是熟人所为,因为他没有防备。” 啪啪啪…… 此番言论得到张成的赏识,张成起身为方卓鼓掌。 “方公子学识渊博,思维精妙,实数我大唐的人才。” 方卓赶紧道:“草民不才,这一切都是在张大人英明的领导下,才有此结果,大人劳苦功高,草民不足挂齿。” 哈哈哈…… 张成的脸笑成了菊花,得此人才,有何升迁之忧? “陆乘风!” “到!” “把刘氏家里周围砍柴的人家全部押解归案,老爷我要为民做主。” “不可!” 方卓阻止道。 “为何?” “因为我有更为精妙的办法,能让凶手自己跳出来。” “哦!” 张成觉得方卓太过妖孽,不过,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且听他说来。 “讲来!” 张成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凉,无声的递给了身边伺候的丫环。 方卓道:“大人放出话去,就说孩子还没死,只是昏迷不醒,需要一个像孩子他娘的声音来唤醒孩子,只要有人自告奋勇前来,学的像的人,奖励黄金十两,如此便可。” 张成略微一思索,拍着大腿说此招确实妙不可言,不但能抓到假扮刘氏呼喊救命之人,还能抓到出手杀人的凶手,一举两得。 “陆乘风!” “到!” “就按照方公子所说,下去安排吧,老爷我亲自升堂。” “是!” 陆乘风转身领着快班衙役气势汹汹的走了。 张成心情大好,把方卓让到客位就坐,并让丫环看茶。 “方老弟,请用茶,今年的新茶,名曰普洱,从岭南那边运过来的。” 方卓也不客气,打了沫子之后,喝了一口。 “此茶清香有余,回味甘甜,上等。” 这就是马屁话,古时候的炒茶技术很落后,就是把茶叶炒制之后,压成饼子,方便运输,喝的时候掰一块下来,放在茶碗里,开水一浇之后全是沫子。 “没想到方老弟性情大变,全然没了往日的威风,想来和你爹的死有关系。” xiaoshuting.cc 说到此处,张成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再也收不到方大户的厚礼,还是真的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而感到伤感。 方卓抱拳道:“多谢大人关心,草民能败家,自然也能兴家,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草民正在调整心态,争取重新让方家振兴起来,告慰我爹在天之灵。” “有志气,你爹生前和我交好,以后有用的着本县的时候,尽管开口便是。” 方卓抱拳谢过张成。 就在这时,陆乘风报告说有人应召前来。 张成立即起身,高声道:“随老爷升堂。” 第三章 不要狗带要生存 啪! 张成惊堂木一拍,喊了一声升堂。 威……武…… 两边衙役敲着水火棍,喊声震天。 公堂之外,不少人听到擂鼓之声,都集中到县衙门口来了。 “呦呵,看样子凤凰新村的案子破了,够快的啊,我们的张大人几时变成青天老爷了。” “等着看吧,不知道是不是又胡乱一通审问,听说早上抓了方家的那个败家子,似乎又要顶罪了,听说他爹的死和张成……” “嘘……,没证据不要乱说话,我们看看就行了,如今这世道啊,唉……” 众人看到方卓竟然站在张成身边,好像再给张成出主意。 “他不是早上才被抓进来吗?怎么这时候成了县老爷的参谋了?” “难道这案子是他破的?” “一个败家子,他爹都死了,不会又勾结狗官害人吧?” “且看着吧,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样。” 公堂外喧闹声不绝于耳,张成心里激动万分,该是他表现的时候到了。 这时,一男一女两人被带了上来,跪在堂下见礼。 男的叫冯天华,女的是冯天华的妻子寇氏。 啪! 张成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何人?” 两人各自介绍之后,说:“启禀大人,草民是死者的邻居,看到告示说那孩子还活着,需要一个像他妈妈声音的人来唤醒,于是,草民想着邻居一场,就来试试。” 张成一点面子都不给,呵斥道:“本官看你们是想赚那十两银子吧?” 两人连忙摆手道:“都是邻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真能唤醒孩子,大人赏点钱也就是了。” 哼! 张成冷哼一声道:“那就开始吧。” 寇氏疑惑道:“孩子呢?” 没有人告诉张成没有准备孩子,瞬间尴尬住了。 方卓解围道:“孩子就在屏风后面,为免惊扰公堂,不方便露面,你就在这里喊就是了。” 寇氏一听有理,于是便对着屏风,大声喊了起来。 “盛儿,盛儿……” 寇氏喊了几声之后,不见屏风后面有动静,心里着急,又准备再喊,被方卓制止了。 “不必了,孩子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寇氏一惊,问道:“为何?” “因为被你们夫妻俩人杀害了,你们才是凶手。” 冯天华身躯一震,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个圈套,来的时候,他心里就在嘀咕,那孩子明明被自己砍了一斧子,脖子上血流如注,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都怪他的女人贪财,非要来领赏,这下好了,被人家识破,主动送上门了。 “没有,绝对不是我们干的,我们邻居一场,关系好着呢,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杀他们呢?” 围观的百姓瞠目结舌,云里雾里,不知道方卓在玩什么把戏。 方卓指着冯天华道:“你好赌成性,输掉了家产,失去了收入来源,于是便惦记上了陈二狗家的耕地,想要据为己有。 于是便利用了他们两经常吵架这件事情作为掩护,上门劝架时,趁其不备,杀了他们一家三口。 过了一个时辰,你又模仿死者的声音喊救命,因为你们知道,没有人理会他们两口子的这种吵架行为,所以,你们也能顺利脱身,是也不是?” 冯天华还想狡辩,方卓把一张写着死者死亡时间的绢布放在了他面前,并说道:“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捕快把你的作案工具也拿出来吗?” 冯天奇双手掩面,痛苦的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道:“都怪我嗜毒成瘾,财迷心窍,才酿下此悲剧,我不是人啊!” 方卓一挥手,道:“结案,回家。” 说完,拨开惊诧的群众,头也不回的走了。 “变了,真的变了。” “真是老子不死儿不大。” “方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还以为他爹一死,家产被管家变卖,这小子绝对撑不过三个月,现在看起来,他爹死的好啊。” “……” 众人被方卓这一手折服了,对他的影响也开始改变了。 不过,方卓要想在临潼立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吴忠见公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喜出望外的把方卓接回家里,一盘子红烧肉就端到了饭桌上。 爽口小菜自然不能少,鲫鱼剁碎熬制成的汤,闻上去就已经让人神魂颠倒。 吴忠美美的吸了一口,带着陶醉的表情说道:“都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做的,您尝尝,看怎么样?” 方卓道:“吴伯,坐下来一起吃吧,以后这个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就好不要分什么主子仆人了。 我想过了,我们两个这样坐吃空山,迟早要去街头要饭。 所以,我打算用我们剩下的钱开个酒坊,不求挣大钱,能有个稳定的收入,维持住我们日常开销就行。” 吴忠诧异道:“公子,酒坊我们有啊,就在西街,还是个好地段,只是老爷走后,没人经营关门了,只要你有这份心,老奴马上招人就可以开始经营了,只是……” 方卓没想到家里还有店铺尚存,要不然早就着手开始经营了。 这个吴忠就是个憨货,怪不得在方家呆了二十年了,依然还混在最底层。 “只是什么?” “只是酿酒技术是独家秘术,没人会教给你,如果要从别人家的酒坊拿酒从我们的酒坊卖的话,不会有多少利润。” 方卓一口红烧肉下肚,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家公子我以前在我爹酿酒的时候,偷偷的学了点技术,你只管去招人,技术这块交给我就行了。” 吴忠看着一脸陶醉的方卓,有些不敢相信他在青楼能学到酿酒的技术,喝酒的技术在临潼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方卓他是绝对相信的。 “怎么?不相信?” “不是老奴不相信,只是公子以往战绩彪炳,老奴担心把家底败光,我们主仆彻底上上街要饭了。” 方卓扔了筷子,带着吴忠来到了自家酿酒坊,还好,东西一应俱全,只是缺少了蒸馏设备。 于是现场画了一幅图,让吴忠把以前在酿酒坊干活的工人找回来,按照他设计的方法,重新酿酒。 1200ksw.net 吴忠见方卓手法纯熟,不像是唬人,心里决定再试一次,大不了沿街乞讨。 “他们要是不回来呢?” 方卓脸色一变,道:“那就拿出他们的卖身契,告官!” 第四章 我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忠字 方家散了,是因为老爷死了,管家卷钱跑路了,公子又是个败家的玩意儿,买卖也都停了下来。 家里没了余粮养活这一帮人,长工无奈的离开方家自己找活做。 总不能守着破败的方家,把自己饿死吧? 这些长工以前和方家签过终身奴役的合同,在唐朝叫卖身契。 只要签了卖身契,一辈子都得是方家的人,除非主人家同意你走,你也愿意走,然后交一笔赎身费,就可以自由了。 如果合同存续期间自行离开,主人家有报官的权利,一旦抓到,轻则终身监禁,重则菜市口问斩。 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方卓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事实上,吴忠比他更努力。 三天的时间就把以前方家的仆人全部召集了回来。 加起来一共有六十人之多。 涉及的产业有四处。 酿酒坊,布庄,粮店,酒肆。 这些一共占用了四十人,剩下的二十人都是家里的仆役和丫环。 这三天方卓也没有闲着,他想着重先解决造纸问题,有些原材料记得不是很清楚,工序也影影绰绰的在度娘上看过一眼,忘记的差不过了,只能写出个大概。 大唐的传统行业已经很成熟了,要想挣大钱,很难。 所以,出爆款才是方卓应该思考的方向。 好在他是后世人,爆款产品多的是,只是需要时间来研究。 除此之外,他还想秘密培养一支私军,这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在没有钱之前,一切都是妄想。 饭团探书 还有他爹的死也很蹊跷,管家应该是个知情人,可惜现在失去了踪迹,生死不明。 这些仆人以前就在方家干活,很快就在吴忠的安排下,各司其职,恢复了正常运转。 只是,仆人们觉得公子的变化很大,以前吆五喝六的动不动就打骂下人,每每扬言要打断他们的狗腿。 现在的公子看起来很柔弱,沉默寡言,没有一点主人家高高在上的架子,很平易近人。 他们发现,只要你干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自由活动,如果活干的漂亮,还会有奖励发下来。 “听吴管家说,我们以后月底都有俸银,和县老爷似的,领朝廷俸禄。” “公子八成是脑子坏掉了,家里哪里还有钱可用,给仆人发俸银?鬼才相信。” “你们还真不要不相信,我们的卖身契听说要改成什么合同制,里面都会有写,以后我们就是自由身了,想走随时都可以走,如果公子不给发俸银,我们还可以去告官,衙门会给我们做主。” “对,我还听管家说,公子想要成立一个什么研究院,造一种书写的纸,代替现在的竹简,只要是个机灵的,谁都可以去尝试。” “听说很苦,但是奖励很高,成功之后会有一百两银子的奖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他们还在讨论的时候,一旁默默听话的刘之存已经来到了方卓的书房,主动请缨,要把造纸这项研究给揽下来。 方卓一看面相,是个机灵的年轻人,先不管是不是因为一百两的奖励驱动的他,就他这份开先河的勇气,方卓都能相信他。 方卓道:“搞研究不必做杂务,很辛苦,你能坚持的下来?保证不半途而废?” 刘之存信誓旦旦,道:“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其实他知道,帮方卓也是在帮他。 是个聪明的。 于是,方卓当众宣布,刘之存以后就是造纸坊的研究院,卖身契变为合同工,每月俸银二两。 并且当众签约,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俸银,并且承诺,只要是研究需要,随时可以去吴忠那里支取钱物。 这一手让方家上下的仆人蠢蠢欲动了。 有的人拿到自己的卖身契之后,就想离开。 现在都没了这个心思,而且还害怕下个月的考核不过关,被主人家炒了鱿鱼。 这就是金元的力量,也是金元管理带给一个家族全新的变化。 不怕你离开,只要消息传出去,有的是人想进来。 以后作为一个方家的仆役,走在街头都是横着走,倍有面子,因为他们是全国仆人里唯一拿俸银的。 而且主人家还允许仆役自由支配钱财。 人身都是自由的,钱财当然比人更自由。 吴忠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对方卓的改革有些不习惯,但是他能看到仆人们的变化。 对和主人家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特别的不习惯。 纲常尊卑思想牢牢的束缚着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方卓拉着他坐到座位上,吴忠如坐针毡,身子扭来扭去,浑身难受。 席间几次请求蹲在门外吃饭,都被方卓拒绝了。 方卓道:“吴伯,方家要振作起来,规矩就得改变,你以后就是方家的大总管,骨子里的奴性需要改变,我们家以后不兴这个。” “可是老奴……” “没什么可是的,要变就要变的彻底,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打感情牌,家里想要快速重建,就要引进人才,那么人才凭什么就要到你家来?说白了,就是给钱。” 吴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算是回应,这几天花了很多钱,看着库银每天变少,他肉疼。 “不要心疼钱,现在花出去,就是为了将来成倍的赚回来,你还别不相信,以后你看见钱就会头疼。” 吴忠马上来了兴致,道:“都是见钱眼开,哪有见钱头疼的。” 方卓并不想和他理论,因为钱堆积起来无处可花的时候,他就会觉得钱就是一串数字,也会说出那句著名的,我对钱没兴趣的大话。 物资匮乏的年代,把人们的想象力变得很局限,状如财主家里的管家,也不敢说他对钱没有兴趣。 方卓想起破烂系统里的那些种子,现在正是三月份,发芽的季节。 春种一粒米,秋收万担粮。 得赶紧种到地里去,关中寒冷的气候,不能错过最佳种植时间,要不然又得等一年。 “我们家还有耕地吗?” “野人沟老屋那边还有二亩田,其余的都被管家变卖。” “够了,一亩种土豆,一亩种玉米,正好可以测量一下这两种粮食的亩产量。” “老奴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一种新品种,可以解决大唐粮食短缺问题,你准备好之后,我跟你们一起去。” 吴忠就好像在和另一个灵魂对话。 全然找不到一点以前的影子。 “公子,是你吗?” 这是来自灵魂的拷问。 “如假包换,我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公子,反倒你是你,本公子想问你一句,你以后不会像上一任管家一样,卷钱跑路吧?” 吴忠起身表忠心,道:“放心吧,公子,老奴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断子绝孙的事情,因为老奴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忠字。” 第五章 孺子可教 方卓下地了。 扛着锄头,走在队伍的最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农人。 自从方卓改变了仆人的身份之后,他们干起活来真是拼命。 方卓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后世的田间地头。 田间风光花语香,朦胧最易心飞扬;如美画景游人赏,一缕阳光媚彩妆。 野人沟闹过一次土匪,所以,现在住的人并不多,和以前热闹的场景比起来,逊色了不少。 吴忠拔开酒囊的木塞子,递给了方卓。 方卓凑上去闻了闻,酒味很淡,小小的抿了一口,浑浊的酒水顺着喉管冲进胃里,方卓挤眉弄眼的瞬间没有了喝下去的勇气。 “这他娘的什么酒,难喝的要死,战场上的马尿都比这个好喝一万倍。” 方卓开口直骂娘。 吴忠笑嘻嘻的接过酒囊,道:“鹅黄酒,我们下等人喝的烈酒,公子自然喝不习惯。” 唐时最烈的酒是三勒浆,产自西域,大概三十多度。 受限于工艺技术,本土酿制的酒度数很低,且泛黄,尤其以鹅黄酒最为出名,价钱低廉,品质保证,最受欢迎。 要说度数高,方卓作为后世人,伏特加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喝不惯是因为他们少了一个蒸馏的步骤,究其原因是口感问题。 方卓道:“这就不是酒,是水,忙完这边,等酿酒坊那边改造完成之后,我亲自去给他们示范酿酒,那才是真正的酒,眼下还是把粮食种到地里才是关键。” 方卓想先在关中地区试验种植,而后全国推行,必定能解决自上而下的吃饭问题。 农民是最可爱的人,只要你让他们吃饱穿暖,谁当皇帝,他们还真的不在乎。 李大牛皮肤黝黑,膀大腰圆,锄头攥在手里,就像是个玩具,浑身一使劲,四棱子起筋线。 方卓挽起裤腿,刚下地,就被那些人给赶了出来。 少年人细皮嫩肉的哪里懂得庄稼地里的活计,只需要他说一遍种植方法就行。 都是老庄稼把式,这点火候还是能掌握的了的。 一锄头将一块土疙瘩捣碎,碾平,一气呵成,扔下锄头,将柳婶递过来的一瓢凉水喝的精光。 大大的打了一个饱嗝,又重新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柳婶把水桶放在田间地头上,转身就埋怨吴忠没有给他招两个打下手的趁手老妈子。 吴忠笑着说:“你心里早有人选,叫来家里就行,又不缺那点饭食。” 柳婶笑嘻嘻的掩面扭着腰肢走了,远远的撂下一句话:“今天晚上吃包子。” siluke.com “得要肉包子才行。” “皮薄馅大,一咬一嘴水,那样吃起来才带劲。” 众人哈哈大笑。 气氛轻松了,活干的也快,干完活,把锄头一撂,就坐在树荫下天南海北的说闲话。 家里完全没有因为方卓这个大地主在就唯唯诺诺的放不开手脚。 没大没小的不成个体统。 方卓一张笑嘻嘻的脸上完全没有地主阶级该有的威严,家里待的这些天,下人们摸清了他的脾气,就没有个下人的样子。 已经给这些人养成了按劳索取的习惯,其他地方给多少钱都不愿意去。 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气氛。 方家伙食好,不签卖身契,月底还有俸银,更为重要的是家主脾气好,不挑刺,只要完成一天的活计,想干什么没人拦着。 甚至家主在的时候,还能在一起开玩笑,家主从来都没有板起面孔说三道四。 被压抑了成千上百年的劳动人民要的就是这样生存的环境。 他们不傻,谁对他们好,他们会把心掏出来给你。 肉包子在妇人们的手下飞快的捏出了褶子,只是盆子里的猪肉切的有些大,不符合方卓的饮食习惯。 方卓刚想指正,还没开口,就被刚从树荫下回来的下人给怼了回来。 “肉大咬着才有嚼头,切成肉泥如同嚼蜡,干涩没有水分,不爽,不爽。” 这些人学会了方卓对食物的品评,动不动的咬文嚼字,对待方卓的态度奇差,就好像他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吃什么,怎么吃,他们说了算。 一个个在方卓的放纵下涨了脾气,方卓好像才是那个外人。 拳头大小的包子,每人吃了十个,喝了满满一大碗菜汤,才拍着肚皮满足的离开了。 “公子,他们那样对你,你怎么不生气?” 吴忠完全不理解方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才是这个家的家主,却活的像个外人。 方卓道:“农人淳朴,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表示他们喜欢你,对你敬而远之,那是害怕的表现。 你没有感觉到吗?家里的活计从来都没有拖拖拉拉的时候,气氛融洽的令人发指,人们过的舒心,才是一个大家族冲天而起的保证。 如果像以前那样动辄打骂,对他们像牲口,即便是有钱了,也会被人称作臭有钱的。” 吴忠道:“公子有远大理想,老奴不懂这些,只知道在公子身边舒心有趣,有吃有喝自不必说,还要怎么好吃怎么吃,怎么开心怎么做,这世上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桃园地。 你看着吧,这样下去,方家定然人丁兴旺,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家族。” 方卓道:“我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一个和谐的大家族,大家在家族里就像谈恋爱一般在过日子,每天都处在甜蜜期。 即便有不愉快,很快就能冰释前嫌,不斤斤计较,你且看吧,别看他们现在吃的满肚子油水,过一段时间,兜里有钱了,那些带着肉的饭食就再也不会看上一眼了。” 方卓总是再给他灌输以后会怎么样,吴忠听上去就像镜花水月,摸不着头脑。 家族正在蒸蒸日上,这是看的到的,或许公子说的是对的,当一个人的欲望获得极大满足之后,就会产生厌恶情绪。 就像吃饭,饿的时候觉得能吃一头牛,吃饱了之后,再好的食物都懒的再看一眼。 方卓被赶出了地头,只好溜达着回家。 一个少年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子瘦弱的像根麻杆,怀里抱着一个木棍,面前放着一只缺了一角的碗,碗里空空如也。 两只眼睛泛着精光,死死的盯着方卓,以乞能从方卓的手里讨的一些散碎的铜板,安慰他饥肠辘辘的肚子。 方卓从袖袋里掏出装了很久的十文钱,放进了少年人的碗里。 “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天我是第一个给你钱的人。” 少年人木讷的点点头。 方卓又道:“你的方法不对。” 少年人疑惑道:“要饭也有方法?” 方卓摇摇头可怜他没经过世事,道:“我见过有人靠乞讨开豪车,住豪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少年人小心翼翼的说:“您说的是坐马车,住四合院吧?” 方卓摸了摸鼻子,道:“对,就是在长安城平康坊里的那些大宅院。” 少年闭眼遐想,一脸陶醉。 “你以前乞讨过?你教教我呗?” 方卓道:“你要饭前先要投资,你的碗里需要放几枚铜钱,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路过的人以为前面有人给钱,抹不开脸面的人自然会投食给你。” 少年想了半天,觉得有理。 于是,把刚才方卓给的十枚铜钱,拿出来八个,剩两个在里面。 “这样可行?” “孺子可教。” “我叫仇玉,洛阳人氏。” 方卓已经走远了。 第六章 铁注杀人 临潼县又出命案,真是个多事之春啊。 县衙忙的焦头烂额,没有一点头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搞清楚死者的死因。 张成眼见自己三年之期将满,没有政绩的话,面临的就是淘汰,很多候补官员在等他的位置。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方卓。 这个少年人真是与众不同,三言两语的就破了凤凰新村的案件。 于是便让陆捕头上门去请方卓,让他作为编外人员来参与案件,同时可以独断专权,不问谁的意见。 作为治下居民,方卓有义务去帮助县衙,在交代完家里的事情之后,就去了县衙。 方家距离县衙不过二里地,方卓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到了县衙门口,才算见识到了县衙全貌。 等人高的石狮子竖立两旁,红漆铜钉的大门看上去庄严肃穆,和其他都成双成对的物件比起来,立在一旁的登闻鼓显得形单影只。 县衙的结构配置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朝廷委派的只有知县,县丞和县尉,算是国家公务员,食朝廷俸禄。 张成节省开支,三职归一,领三人份俸禄。 下设六房,即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对应朝廷六部。 每房设长官一名,即经承,其余人员称为胥吏。 临潼县就在长安城边上,近水楼台,只要政绩足够漂亮,会优先考虑进京当差。 县衙从上到下对他的到来都表示欢迎,每个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想来是张成打过了招呼。 陆乘风见方卓到了,很是热情。 “方老弟,请指点迷津啊!” 方卓道:“陆捕头过谦了,要说办案经验,您可是行家,我半路出家的一个纨绔子,全凭张大人看得起,才得此殊荣,我们同心协力才是。” xiaoshuting.cc 陆乘风道:“没想到方老弟改变如此之大,令陆某人刮目,都是为了社稷安稳出力。” 方卓道:“没错,圣上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威仪四海,我等自要肝脑涂地。” 陆乘风说着把卷宗递了过来。 方卓翻看着卷宗,周围全是捕快,他们凭眼神神交,意思是看他怎么破案,上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次这个连死因都不知道,委实很难。 这些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根本不服方卓,因为前后反差太大,他们还没做好准备接纳全新的方卓。 “死者是当地富商,长孙大人家远房亲戚,命案发生后,朝里专门来人施加压力,要赵大人限期五日内破案。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哥哥我刚从张大人那里出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啊,接下来,可要仰仗老弟你了。” 方卓道:“责任重大,我试试吧。” 案子具体是这样的: 死者:卢子安,六十岁。 富商,经营布匹生意,全国都有分号。 死因:尚未查明。 现场情况:门窗紧闭,且完好,向内反锁,没有撬动痕迹,屋内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发生,家中贵重物品无失窃。 玄关处有香灰和棉物燃烧痕迹。 死状:平躺,安详,无伤口,没有中毒迹象。 以往病史:无。 社会关系:复杂,且仇家众多。 初步结论:不排除自杀可能。 陆乘风见方卓看完了卷宗,急切的问道:“方老弟,可有线索?死因如何,凶手又是谁?” 方卓道:“陆捕头,不急,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有一个人会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陆乘风道:“谁?” “卢子安。” 陆乘风紧张道:“你可别开玩笑,青天白日的净说瞎话。” 方卓道:“卢子安自然是死了,但是他的尸体会说话,而且绝对不会说假话。” “去殓房。” “前面带路。” 殓房在监狱旁边,平日里也没有人把守,仵作验尸之后,就会把尸体运送到这里存放。 为了便于保存尸体,殓房内的温度很低,一进去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陆乘风观察到了这一点,问道:“你害怕?” 方卓用有些冷来搪塞。 尸体用白布盖着,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怕。 揭开白布,露出真容。 卢子安被退光了衣服,白白胖胖的,皮肤保养的很好。 方卓凑上去仔细观察。 全身无异样。 用手轻轻的在尸体上揉捏,骨骼没有异常。 “反过来。” “干什么?” “检查背部。” 两人合力将尸体翻转。 背部表面光滑,无异常。 “掰开他的谷道。” 陆乘风很难为,道:“有些过分了,尸体也需要被尊重。” “你还想不想破案了?” 陆乘风无奈,只能根据方卓的指示,上前掰开卢子安的谷道。 方卓只看了一眼,指着谷道里的一根铁注,道:“看见了吗?这就是致死原因。” 陆乘风本来是扭着头,他对男人的谷道没有一丁点兴趣。 听方卓一说,转过头来一看,果然,一根铁注的尾巴漏在外面。 神了。 人才啊,这么复杂的事情,在方卓一番侦查之后,变得如此简单。 在陆乘风的心里,案件并不复杂,方卓的经历比案件本身更扑朔迷离。 回到县衙,方卓和一班捕快继续研究卷宗。 一炷香的功夫就找到了死者的死因,满屋子的捕快,瞠目结舌。 而且这种杀人手法,他们闻所未闻。 陆乘风急切的问道:“方老弟,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方卓喝了一口茶润喉:“已经锁定了一个范围,接下来就要仰仗各位了。” “说吧,怎么查,就算把临潼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厮给找出来。” “杀人者,是一个道士,或者是一个群体。” 又是一惊。 道士悬壶救世,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老弟,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有错,他们是一群骗子,假扮的道士,利用他们迷信的心理,以算命为手段,专门骗取大户的钱财。” 陆乘风疑惑道:“既然是骗,那为什么又要杀人呢?” 方卓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那是因为他们碰上了卢子安这个守财奴,宁愿相信钱财是自己凭本事赚的,也不愿意相信是这一切是上天的旨意。” “于是,他们就下手杀了卢子安,为的是圆签?” “好狠毒的招数啊。” 陆乘风心里有疑惑:“你就是从那根铁注推理出来的?” “以前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提到过这种杀人手法,因为太过恶毒,几乎没人使用,使用的只有一种人,就是被称为相面派的骗子。 目前只是猜测,至于是不是他们干的,接下来,就看陆捕头的了。” 第七章 密室原理 方卓接着道:“死者的死因找到了,接下来我们处理密室问题。” 二十多人的刑房,落针可闻。 刚开始还神交的捕快,现在已经被折服了,只有认真听方卓剖析案情。 “密室无外乎两种,一种是死者自杀营造的假象,就是他在屋子里关好所有的门窗,然后实施自杀。 另一种就是凶手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从外面把里面的门栓关上,造成完美密室,让人先入为主的认为,死者是自杀的假象,以逃脱罪责。” “没错。” 方卓继续说道:“卷宗上说玄关处有香灰和棉物燃烧痕迹。 所以我想,凶手在行凶完成之后,把里面的门栓用棉线绑好,在棉线上点上香,等香烧到棉线,棉线断开,门栓落下,现场就成了完美密室。” 哦…… 果然不是凡人。 陆乘风道:“方老弟真有你的,说的就好像你在现场一样,要不是你和我是一伙的,我倒是怀疑你就是凶手。” 方卓道:“陆捕头玩笑了,要做成这件事情,一个人是万万完成不了的,需要多人默契无间的配合,所以,这是一个团伙作案。” “那么动机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为钱。” 陆乘风极为兴奋,三言两语就让案情真相大白,不知道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好,我去请示大人,我们再去一次现场。” “是!” 方卓看着陆乘风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很顺利。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说不准贼人已经拿到钱财,远走高飞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成听说案件有了眉目,笑的见牙不见眼,马上发了令牌,让陆乘风前去拿人。 陆乘风道:“是现场复勘。” 张成哪管那个,破案才是关键。 陆乘风领命而去。 张成打了一个哈欠,就想睡个回笼觉,回身看见斜依在屏风上比他小二十岁的小妾,突然浑身燥热的厉害…… 方卓没去现场,陆乘风带了捕快马明和崔宁。 马明和崔宁各点了两个快班衙役,一行七人重新勘查现场,并对卢子安的妻子柳氏进行询问。 一个时辰之后,陆乘风返回,喜笑颜开。 “现场重新勘查,与方老弟说的一般无二,经过询问柳氏得知,最近确实有算命先生来过,被卢子安赶跑了。 卢子安死后,算命先生又去找过她,说这只是灾祸的开始,必须要在她们家设立水陆道场,才能消除灾祸,但是需要很多钱,柳氏今一早已经联系了算命先生,她已经同意设立道场,二日后举行。” 方卓道:“那就对了,一切都对的上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今日已经晚了,派弟兄们盯住就好了。” …… 悦来客栈。 二楼。 天字一号房。一名灰衣人急匆匆上了二楼,对了暗号之后,进了房间。 “她同意了吗?” 灰衣人道:“三哥,不好了,漏局了。” 三哥一惊,问道:“何人所为。” 灰衣人回道:“姓方,此人以前在临潼是个败家子,他爹死后,没了经济来源,现在竟然被县衙请去协助破案,似乎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三哥问道:“会不会是我们的对头,或者以前从事我们这一行的人。” 灰衣人肯定的回道:“不是,此人身家干净,爱好就是玩女人,谁知道现在竟然变的这么厉害。” 三哥问道:“消息可靠吗?” 灰衣人道:“县衙有我们的内应,陆捕头好像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现在还没有查到我们头上,不过根据进度来看,我们迟早要暴露。” 三哥略微一思考,道:“放出消息,让我们的人隐匿起来,先不要离开县城,等候时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是!” 灰衣人刚要走,被他叫住:“必要的时候,杀了他。” 灰衣人点了点头,跑出了客栈,传递消息去了。 三哥叫吴谢志,身材瘦小,鹰钩鼻,鹰隼眼,典型的奸诈型人格,性格倔强,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做事狠辣,果决。 从业十二年,从一名不入流小喽啰,到如今的三哥,经历了很多,且从未有败局,这一次他也绝不认为他会输。 世人愚昧,相信鬼神,总认为个人的命运掌握在上苍的手里,之所以能飞黄腾达,背后一定有神灵在护佑。 所以,他们以算命先生作为幌子,在全国各地进行流窜诈骗,至今还没有一次漏局,利用的就是人敬畏鬼神的心理,屡试不爽。 也许是因为一直很顺利,他们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识破他们的骗局。 谁知道在临潼竟然碰到卢子安这个怪胎,只认钱不认神。 吴谢志只能启用恶毒的杀人手法来圆签。 所以,他根本没有撤退的打算,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才肯罢休。 人都杀了,要是漏局,回去之后,青爷也不会放过他。 …… 县城东北方向,几名喽啰接到三哥的指令,今天去接触一下卢子安的家眷,对方已经明确表示,要他们前往其住宅做法事,为其消除后续灾祸。 前几天有一个算命先生在大街上摆摊算命,卢子安夫人柳氏上前询问,被告知会有厄运当头,需要在家里做一场法事来消灾免祸。 柳氏信以为真,回去赶紧和卢子安商量,卢子安是个标准的守财奴,没有同意。 吴谢志见那夫人几天没有回话,于是,使出了杀手锏,用江湖上人嗤之以鼻的方法杀了卢子安,以达到命格天注定的谎言。 这下,柳氏已经完全相信了,尽管衙门口的人已经来处理案子了,但是,她还是想联系那算命先生,为家里做一场法事,以确保家里不会再有人死于非命。 baimengshu.com 接到柳氏的邀请,吴谢志便派了手下喽啰前去接洽,两日后,他要亲自出马为柳氏做法减灾。 刚谈完,就听到了他们之间独有的暗号, 本来还走在一起的喽啰,瞬间散开,一时间不知所踪。 第八章 将计就计 方卓回到家, 家里已经吃过了饭,柳婶又做了个鱼香肉丝,白米饭,手指粗的白萝卜放了三根,还有一碗鸡蛋汤。 虽然少了很多作料的加持,但是,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 吃完饭,方卓钻进屋子画那幅没有完成的画。 有了画画的技艺之后,方卓就喜欢上画画,原来不怎么觉得画画有什么用。 看到有画技高者画出精彩绝伦的画作,开口卧槽就是一顿猛夸。 现在自己也会画了,画出一副好作品之后,配上上古名句,才是精彩绝伦。 画上是一位女子,清妆柳眉轻描,卓越如许,悦目最是佳人。 正是: 一袭红衣画中人,一草一木一红颜。 一抹嫣红伊人醉,坠入凡尘一仙子。 那是方卓记忆中的女人。 画技精湛如斯,一娉一笑,投足之间芳心暗许,怎奈造化弄人,时空相隔不知几万里,只能泪眼婆娑,化作片片雪花,白了苍穹。 方卓抹了抹眼泪,把画卷挂在醒目的位置,以便能时时一睹芳容。 就在这时。 叮! 暗器碰撞的声音在窗口响起,溅起一捧火花,瞬间消散。 忽听得衣袂飘飘,打拳声,破空声,闷哼声水乳相交,刺破夜的宁静。 声音很轻,在夜里也会听的真切。 咻!咻!咻! 嗯! 三发暗器,中了一发。 中暗器者,落荒而逃,在夜的掩护下,不知踪迹。 夜。 重新又恢复了寂静。 可以好好睡个觉了,贼人断然不会再来了。 这是善缘结下的善果。 吴忠撞开了门,进来就把方卓护在身后,急切的道:“公子,有贼人。” 这时,方卓的房间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号人。 “公子,没事吧?” 方卓打着哈欠道:“已经走了,不要紧张,你们去睡吧。” 吴忠道:“公子,你尽管睡觉,老奴守护你。” “不用,贼人已经受伤,不会再来了,就算是来了,你们几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给我添乱。” 吴忠挠着头,嘻嘻一笑,领着众人走了。 方卓是感性的人,对吴忠表现出来忠心触动了,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将人类善于表演的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护住的自然是他的未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卓也提倡这种带着拙劣表演表忠心行为,能为后来者树立一个很好的榜样。 …… 喽啰拖着受伤的胳膊,回到悦来客栈。 “三哥,我失败了,你处罚我吧。” 吴谢志赶紧上前扶住,道:“一个纨绔而已,不应该啊。” 喽啰忍痛道:“一个小乞丐坏的好事。” “小乞丐?” “那乞丐武功了得,我被暗器所伤,不得已之下,才惶惶逃命。” “下去养伤去吧,我自有计较。” “是。” 喽啰走后。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 “明天可以行动了,陆乘风抓了个人,那人已经招供了,全都揽了下来。 县太爷连夜写好了结案呈词,已经快马递交刑部了,这会儿那份结案呈词应该已经放到刑部尚书李道宗的案头了。 算着时间,明日午时,就会有朝廷的文书下来,到时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吴谢志嘴角含笑,道:“大人深夜冒险到此,替某解忧,万分感谢。” 来人道:“当年受你们青爷恩惠,算是报答他的情谊,这件事情之后,你们在临潼地界就不要再来了。” 说完话,人影一闪,离开了。 吴谢志得意的捏着胡子,他有点不相信这个人。 “耗子,你前去查看一番,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谨慎,再谨慎,是吴谢志的座右铭,不做到万无一失,哪怕事情最后漏局,他也不会冒险。 可是事实上,他已经在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在他的心里作祟。 …… 方卓晚上睡的香甜,一觉到天亮。 洗漱完毕后上衙门。 途中偶遇邋遢少年人。 方卓没有放钱,而是拿走了他的碗。 “去我家吧,吴伯会给你一碗吃的,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你以后是我的人了,你的苦难结束了。” 说完,方卓头也不回的背着手走了。 少年人嘴角上挑,给了方卓背影一个微笑,起身疯狂奔向方卓来时的方向。 方卓听到声音后,会心一笑。 刚到衙门,就听到刑房陆捕头的声音,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陆乘风道:“我给你们说呀,你们是没有看见,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巡逻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上前一看,妥了,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青袍裹身,发髻锁发,脚踏云履,手持阴阳镜,看见老子之后,呜嗷一声就要逃走。 老子是谁?老子是临潼县县衙第一名捕头,号称飞贼克星,一个假冒的道士,还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做梦!说时迟,那时快,老子马踏连营,一息间,贼人便束手就擒。” 快班捕快听到这里,知道该叫好鼓掌了。 马明带头鼓掌叫好,其他人也跟着叫好,这是县衙的传统,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沿袭了几千年,仍然在民间流传。 果然啊,古今相通。 方卓背着手走了进去,咳嗽了一声。 “方兄弟来了,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破案啊。” “来,坐,崔宁看茶。” 众捕快自动让出一条道,把方卓拉扯着坐在桌案前。 陆捕头神气的挺直了腰板,鼻孔要冲天的节奏,虽然分析案情他不行,但是人犯可是他一个人抓到的,他有资本趾气高扬一番。 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比起以前吃酒上勾栏有意思了许多。 方卓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这个憨货肯定是搞错了,都说了案犯是一伙人,不是一个人,还要贸然行动。 精神可嘉。 也就是精神可嘉。 方卓此时想到了一个计划,正好可以利用陆乘风抓了的这个人,把真正的凶手引出来。 笔趣阁 方卓喝了一口茶水,有些涩,吐掉嘴里的茶沫,道:“恭喜陆捕头,立了头功,为了彰显你的功绩,应该请示张大人出榜发文,表彰你功绩的同时,也在警示治下民众,不要枉法,枉法必诛!” 第九章 惺惺相惜 陆乘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风一样跑向后堂,请大人手令去了。 张大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立马应允,着方卓执笔,写下榜文如下: 【今有县衙捕头陆乘风,单枪匹马勇擒杀富商卢子安案犯黄道明,现给予陆捕头出榜嘉奖,还望治下百姓不传谣,不信谣,不做违反朝廷规定之外事宜,为朝廷稳定发展多做贡献。】 榜文一出,路人纷纷围观,拍手称快。 人群中有一人看了榜文之后,拨开人群迅速离去。 悦来宾馆天字一号房内。 “三哥,板上钉钉了,县衙发榜文了,案子已经做成了铁案,我们安全了。” 吴谢志正在思忖间,有人敲门。 只听得有人在外面说道:“事情已办妥,可以行动。” 吴谢志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传下去,今晚戌时捕鱼回朝。” …… 申时散值,陆捕头心情大好,表示要请客喝酒,这在后世也是常有之事。 方卓当时因为买了一双新袜子,就被同事起哄请客吃饭。 不得不说,唐朝银本位制度下,一桌上好的酒菜只需一两散碎银子便可搞定。 而且,他们去的还是临潼县上等的酒楼——卧云楼。 酒楼老板隔着老远便起了笑声,把陆乘风一行人请进了酒楼,安排到了二楼雅间。 并承诺送一壶上等的好酒。 这是对一位神勇的捕头的嘉奖。 陆乘风无疑是今天饭局的焦点,大家推杯换盏,话题不过是祝贺陆捕头勇擒贼人。 陆乘风特意举碗和方卓喝了一碗,要是没有方卓,他根本摸不清门路,何来这嘉奖一说? “多亏了老弟,要不然我们大家伙的精气神都快没了。” 方卓说完我干了你随意之后,道:“都是陆捕头神勇,如果都是像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虽然知道凶手是谁,没办法缉捕归案,就像喜欢一个姑娘,岳母彩礼要的多,你也娶不回来。” 众人大笑。 必须要确保陆捕头的主角地位,毕竟这顿饭人家花钱了,好话又不值几个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男人间的话题转移到了青楼。 “听说兰香阁最近新来了一个伶人,长的美艳动人,楚楚可怜,可惜卖艺不卖身。” xiaoshuting.cc 这时候,马明把目光对准了方卓,问道:“方主簿,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去兰香阁,什么感觉?” 崔宁接着问道:“听说你还要为小芳姑娘赎身,后来没有成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得方卓怪不好意思的。 方卓道:“大家逢场作戏而已,那就是个销金窟,家里有多少钱都不够糟践的。” 马明道:“你们有钱人的生活我们真的不懂。” 孙玉道:“我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有钱喝点酒,谈谈情,不好吗?” 方卓同意孙玉对生活的态度,如果是一个人,值散之后叫几个好哥们儿一起喝点酒,吹吹牛皮,一觉睡到大天亮。 有家有室的,买二斤肉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有人间生活气息。 “所以啊,后来我想明白了,刻苦学习,努力奋进,想改变以往大家对我们家臭土豪的评价。 没想到还没有实现,我爹就一命呜呼了,管家奸诈,联合家丁奴仆,席卷了我们家的财产跑了,现在好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忠心的老奴了。” 众人对方卓的遭遇一阵唏嘘。 方卓不以为意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看着吧,不出两年,我们家的牌匾都得是万岁爷亲自来写。” 哈哈哈……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的不成样子,都说方卓喝醉了。 不过既然有这个理想,大家都是支持的。 于是,众人举杯碰在一起,说的是为了理想干杯。 喝完之后,方卓竟然把杯子摔了,搞的众人面面相觑。 方卓弄了一个大红脸,入戏太深,还以为是在后世的西安永兴坊喝摔碗酒。 就在这时,一个小乞丐跑了进来,在方卓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只烧鸡,揣在怀里,撒腿就跑。 方卓拿出张知县的手令,厉声道:“陆乘风听令。” 陆乘风正喝的高兴,忽听得方卓下令,下意识的起身答到。 “到!” “速领捕快前往卢府捉拿案犯,不得有误!” “是!” 这是命令,不是开玩笑,有再多的疑问,办完案子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现在执行命令为先。 陆乘风这一点做的很好,还没有完全忘乎所以。 哗啦啦! 陆乘风疯了一样带着捕快前往卢府。 在酒楼吃饭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过大世面,看见这种阵势,也不免感叹。 “自从方家的败家子到县衙帮助破案之后,这帮人变的雷厉风行,破案效率变高了,全县的治安也变得好了很多。” “谁说不是呢,这小子以前看不出来有什么本事,以前在兰香阁经常和我抢小芳,我是夜不能寐啊。 后来,这小子死了爹,再也没有去过万兰香阁,你知道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 “那肯定是美滋滋,爽歪歪,锣鼓鞭炮响起来。” “错,食之无味,睡之没趣。” “啊!你就是个贱胚子。” “谁说不是啊,后来我才慢慢的明白,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独占小芳,而是为了体验那种获胜之后,一人独享,万人唾弃的感觉。 所以,当没有人和我争抢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兰香阁。” “你们这是惺惺相惜啊。” 哈哈哈…… 两人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方卓回到县衙的时候,陆乘风后脚也回来了,人犯悉数带到。 “老子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装神弄鬼,被老子一网打尽,共有五人,全部带到,无一人漏网,其中一人他们叫他三哥,你看怎么处理。” 方卓道:“分开关押,单独审问,防止串供,那个三哥留给我,我亲自审问,其余的人,陆捕头可就要施展你的才华了,听说他们都是硬骨头,今天晚上我们恐怕需要熬个夜,没有问题吧?” 陆乘风豪气干云:“正好,大人赏赐给我的两坛子好酒还没喝,晚上就当夜宵了,硬骨头的贼人老子最喜欢。” 人犯悉数带到刑房审问室,吴谢志被单独关押在小黑屋。 陆乘风问道:“我昨晚上抓到的那个人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你还不算笨。” “那今天关于嘉奖的榜文也是你和张大人商量好的?” “我临时决定将计就计。”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演戏而已嘛,还怕我走漏风声?” 方卓揉了揉鼻子:“不是不相信你的演技,我们也是为了更加真实,这帮人都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贼人,一旦被他们识破,我们会前功尽弃。” 第十章 暴力美学 陆乘风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 方卓走进房间,吴谢志手朝后被绑在椅子上。 方卓把崔宁叫了出去。 “崔宁,去拿一根绳子,一把匕首,一桶水,我有用处。” 崔宁出去了。 方卓也不说话,吴谢志是个狠人,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你怎么不说话?没有要问的吗?把老子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老子的骨头硬的很,衙门口里的那些刑具,老子还真没看在眼里。” 方卓没有接话,这时候需要安静,不问则已,一击必中。 这时,崔宁拿来了方卓需要的一应用具。 方卓道:“把他的眼睛蒙上。” 崔宁不知道方卓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你他妈的玩阴的是不?” 吴谢志开始大骂起来,蒙上了眼睛就相当于是一个盲人,他害怕黑。 这时,方卓开口问道:“我只问一遍,不问第二遍,把你们所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一件都不能遗漏,能做的到吗?” 吴谢志骂道:“说你妈呀,老子又不是吓大的,有什么手段你他娘的尽管使出来就是。” 方卓不由分说,拿着刀就在吴谢志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然后就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 滴答! 滴答! …… 这声音在黑暗无人的晚上听的更为真切。 “崔宁,我们走,陆捕头的两坛子酒不能便宜了他,明天早上来收尸,他不说,其他人会说的。” 说着话,两人走出屋子,把门从外面上了锁。 脚步声越来越远。 顿时,吴谢志就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周围很静,落针可闻,血流出来滴在地上的声音,每一声都震慑心魄。 xiaoshuting.info 吴谢志想要挣脱,都是徒劳。 想站起来拿身子去撞门,脚都被绑了起来。 他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出道以来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般处境。 这个少年人不打不骂,却杀人诛心。 吴谢志不认为他会在自己的手腕上开个口子,让自己流血流死。 可那滴答声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他,他的手腕被人划了一刀,如果不招供,就会流血而死。 看刚才那样子,这个少年人是个狠人,话不多,做事很麻利,不拖泥带水,这种人最可怕。 吴谢志有些熬不住了,心态要崩溃了。 他想活,他结婚才一年,儿子刚出生,胖乎乎的很可爱。 媳妇很贤惠,长的也好看,持家有道,孝顺公婆,平日里一家其乐融融。 可是一想到青爷那张脸,他睡着都能吓醒。 死他一个,幸福一家,他准备死扛到底。 下定决心之后,人就开始变得轻松了起来,到了后半夜,竟然睡着了。 刑房那里鬼哭狼嚎一整夜,众人轮番上阵,把县衙所有的刑具全部用了几遍了,这些人的嘴可真硬,打死也不说一句话。 陆乘风和方卓喝着酒。 “你那方法能行吗?” “我手软,下不去手。” “你在旁边看的倒挺自在。” “我喜欢欣赏暴力美学,却不喜欢自己动手制造暴力。” “我……” 天光大亮。 鏖战了一晚上,没有什么收获。 陆乘风道:“酒也喝完了,该用的手段也都用尽了,这帮孙子嘴真硬。” 方卓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家室都被人家捏在手里,所以,他们宁愿死。” “有骨气。” “我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去通禀大人升堂。” 陆乘风觉得县衙的气氛变了,老爷升不升堂,一个外人决定。 更诡异的是,自己还心悦诚服。 这都他妈什么事啊! 陆乘风嘟嘟囔囔的去后堂请示。 方卓和崔宁返回关押吴谢志的房间。 门一开。 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道:“我说,我全说,你先把我松开。” 崔宁拿掉他头上蒙着衣服,一看之下,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再看看他身后吊着的水桶,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 崔宁惊讶道:“他……” 方卓摆了摆手道:“带到公堂,老爷亲自审问。” 崔宁不再纠结这些问题,拖着吴谢志就上了公堂。 威——武—— 鼓响三下,威武升堂。 张成一拍惊堂木,大声呵道:“堂下所跪何人?” 吴谢志好像来了精气神,道:“草民吴谢志。” “所犯何事?” “谋财害命!” “谋谁的财,害谁的命。” “谋卢府布商卢子安的财,害卢子安的命。” “详细讲一讲具体作案经过。” 吴谢志道:“我们是一个组织,名叫白莲花,首脑被称为青爷,下设五个大哥,也就是各部门负责人,我是三哥,下面的的人全称为喽啰。 这次出来打食,盯上了卢子安,于是便从他的夫人下手,以算命为幌子,说她家要遭灾祸,需要我们为他们家摆一个水陆道场,破财免灾,让他们随便给点钱财,便可消灾免难。 卢子安走南闯北很多年,是个明白人,没有同意夫人的提议。 于是,我们就假戏真做,杀了卢子安,造成灾祸临头的假象。” 张成打断道:“杀人具体用的什么方法?” 吴谢志道:“铁注杀人。” “具体讲来。” 吴谢志道:“先用麻沸散麻晕卢子安,用烧红的铁注捅入谷道,伤口会迅速凝结,人体自然反应之下,铁注会自动伸缩,全部没入人的身体,验尸的时候,很难察觉。” “可恶,那你们是如何撤离的?” 吴谢志接着道:“杀人之后,关紧门窗,把门栓竖起来,用棉线绑上一根熏香,熏香燃烧到棉线处,烧断棉线,门栓落下,造成密室。” “心思够缜密,可惜用错了地方,让他签字画押,呈上刑部。” “等等!” 吴谢志道。 “还有什么事?” 吴谢志道:“我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你们是如何解开的呢?” 吴谢志说着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方卓。 张成的目光也投向了方卓。 方卓缓缓起身,他在组织语言让他心服口服。 方卓道:“以前我看过一本古书,书上有这种杀人方法的具体描述,我看完卷宗,甚是疑惑,于是便和陆捕头前往查验,果真如此。” 吴谢志问道:“那你怎么笃定就是我们做的?” 方卓道:“这种杀人手法的发明者就是一个算命先生,我猜想你们可能也会扮成算命先生。 要想让人心甘情愿掏钱,抓住人敬畏鬼神的心理,便可事倍功半。” 唉! 吴谢志叹息了一声,道:“你故意让陆捕头抓到一个算命先生,大张旗鼓的出榜结案,为的就是引我出来?” “没错,我猜你是个很自负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将计就计。” “棋差一招,甘拜下风。” “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昨天晚上你在我手腕上割的那一刀也是假的了?” 第十一章 杀人诛心 方卓道:“我不杀人,只诛心,我拿刀背划的,你听到的滴血声,是用一只装满水的木桶放在你身后的桌子上,只需用一根针捅一个眼,就会形成滴答滴答的声音。” 吴谢志泄气了,哭丧着脸道:“杀人诛心啊。” 这时,张成道:“拉下去,关入大牢,等候刑部文书,再行发落,退堂。” 张成说完甩甩袖子就要离开。 “且慢!” 方卓厉声道。 满堂皆惊。 方卓不过是张大人请来破案的,现在好像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张成停住了,疑惑道:“方家子,案件已经审理完毕,这里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可以回去了。” 方卓道:“大人,案件并没有完,还有一点没有搞清楚。” 张成道:“人犯具在,证据确凿,还有什么没有搞清楚的?” “县衙有内鬼,和他们沆瀣一气。” “哦!有意思,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方卓道:“本来不知,现在已经知道了。” “是谁?” 方卓举起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 今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张大人竟然是这帮贼人的内应?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说张大人贪财好色他们承认,但是,把张大人和贼人画上等号,他们怎么也想不通。 可是,方卓的破案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多复杂的案子到了方卓的手里,放屁的工夫就会有眉目。 “方老弟,你会不会搞错了?” 陆乘风的三观崩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方卓竟然会怀疑张大人。 全场寂静无声,像是到了世界末日。 吴谢志显得很神气,因为到了这一步,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不了了。 事实上从他走进大堂看见张成坐在堂上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所以,他交代的很干脆。 现在张成的身份被戳穿,他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吴谢志向张成道:“张大人,松绑吧。” 言语显尽挑衅。 张成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聪明,未来飞高腾远,不可限量,为何此事你纠结不放?撕破脸皮之后,就再也没有情面可讲了。” 方卓道:“我是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必须有始有终,要不然心如猫爪,夜半惊魂。” 张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方卓道:“我让陆捕头去请示贴榜文的时候。” 张成两手一摊道:“那不很正常吗?” 方卓道:“确实很正常,且又很不正常,因为大人从陆捕头捉拿案犯回来就没有看过案犯一眼,就认定陆捕头捉拿的案犯正是凶手。 已经写好了结案呈词,呈报刑部了。” 张成问道:“那又有什么问题?” “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因为你知道陆捕头抓的那个人不是案犯,所以,根本不用看,写结案陈词也是在告诉我,案子结了,让我赶紧离开县衙。” “高明啊,受教了,就不该让你来查案,查来查去,把自己送进去了。” 方卓不置可否道:“事实上,你叫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和贼人对抗,好在这件事情上做个了结。” 吴谢志嘴角抽了抽,就说不能信任这个人,果然有诈。 张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后来,有人威胁你,你又改变了初衷,后悔请我来破案,不过,那时候,案件已经明了,所以,你将计就计,让人假扮道士,让陆捕头抓住,想快点结案。” 陆捕头心里已经有一万个草泥马飘过,这是活生生的把自己当成是傻逼了。 这边利用他一下,那边也利用他一下,只要他猜不透真相,在人家的圈套里成了皮球。 张成道:“那又怎么样?” “我方家遭难,恐怕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我父经营各种生意,顺风顺水,身体硬朗却突然撒手人寰。 siluke.com 管家不顾一切携金银潜逃,恐怕也是和你沆瀣一气,而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只有你。 我一个纨绔,死了爹之后,没了依靠,收敛了许多,可是你还是不放心我,想借着凤凰新村一家三口被杀案除掉我。 哪承想我破获了案子,自救成功,你却不肯放过我。 陆捕头手头的案子停滞不前,要我帮忙,你没有阻拦是因为你自信,你们会赶在我破案之前把所有的后续计划全部完成。 到时候,即便是我破了案子,人早就跑了。 你计划的很好,没想到我破案的速度太快,导致你们的计划受阻,于是就派人半夜里杀我。” 哈哈哈…… 张成仰天长啸。 “那又怎么样?现在这个局面,你确定你赢了吗?” 方卓道:“我追求的是真相,输赢又如何?” “来人啊,方卓私通外人,杀死卢子安,其罪当诛,押入大牢,上报刑部,择日候审。” “这……” 陆乘风听到了张成的命令,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外闯进来一队人,大约二十多号人,捕快打扮,进来就把方卓他们全部围了起来。 原来张成早有后手。 陆乘风看明白了一切,这是连他都要收拾了,于是,调转刀口,坚定的和方卓站在了一起。 张成道:“陆捕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退下,我不为难你,你要是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陆乘风大骂道:“狗官,算我瞎了眼,跟了你三年,原来一直被你利用,我陆某人虽然不才,是非恩怨分得清楚明白,今天只要我在,你休想杀了方老弟。” 张成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便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咻咻咻…… 瞬间箭矢横飞。 噗噗噗…… 箭矢入肉,一蓬蓬凄美血花自中箭部位溅起。 闷哼声,喊叫声,倒地声不绝于耳。 少顷,场面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五十人的弩箭队从各处房顶缓缓下落,把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捕快打扮的贼人已悉数诛尽。 什么? 死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贼人。 究竟怎么回事? 啪啪啪…… 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背着手走了进来。 第十二章 改良酿酒技术 来人抚掌轻拍,道:“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大唐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方卓观看来人,气宇轩昂,紫袍玉带,身份不凡,略一细想,便知此人是刑部侍郎阎立本。 “侍郎阎大人出手凌厉,箭斩贼人,救草民于水火,感激万分,小子不才,全依仗圣上英明,昨夜去搬救兵,果真神兵天降。” “你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今日是限期破案的最后一天,刑部必定会派人来,李大人日理万机,无暇抽身,阎大人做事密不透风,雷厉风行,又则大人身穿上品官服,不难猜。” “人小心思缜密,不可限量。” 阎立本视线一扫县衙,对着张成道:“张大人,请吧,刑部的茶水已经烧好了,请大人去品尝一番。” 哈哈哈…… 张成自觉已无后路,仰天大笑。 “刑部的茶老夫喝过,苦涩难咽,老夫就不去了。” 话音未落,一柄匕首划过他的咽喉,张成抱着喉咙不甘心的倒下了。 阎立本看着现场狼藉,叹息了一声,道:“朝廷不曾亏待你们,你们因何放不下那些怨念? 也罢,该走的留不住,随他去吧,剩下的人犯全部带走,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ranwen.la “是!” 吴谢志和他的手下全部被带走。 阎立本回身道:“方兄弟没有考取功名,要不然这临潼县令你现在就能上任。” 方卓受宠若惊:“在下白身无名,家业凋零,正是奋发之时,来年定然会考取功名,为大唐社稷出一点绵薄之力。” “好,有志向,老夫在长安等你。” 说完,笑着出了门,收队回长安了。 案子已经破了,虽然不是人人都如意的结果,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方卓拜别了陆乘风和一众捕快,落寞的回家了。 他希望爹在天之灵,能够瞑目。 …… 回到家之后,方卓也没有闲着。 酿酒坊的主要负责人是牛德兴,已经整整七天了,对于新的酿酒技术不得要领。 无奈方卓只能进入酒坊,手把手的现场实操。 酒坊不是很大,占用场地倒不小,门前有一大片空地,有很多拴马桩。 看来以前家里的生意确实不错,除了自己酒肆卖酒之外,还做批发生意。 而且还都是上门取货。 酒坊是标准酒坊,十口土灶,土灶上放着大锅,旁边的瓦缸里放着用水泡着的粮食。 炉火烧的正旺,盖着盖子的锅冒着腾腾蒸汽,七八个人正手忙脚乱的往进添加粮食,两个师傅正在调曲。 锅里加入调制好的酒曲,一刻钟之后,师傅打开锅下面的木塞子,一股黄颜色的酒就流了出来。 这就是大唐人最喜欢喝的鹅黄酒。 其实到了这一步,就简单了很多,把鹅黄酒看成是酒母,装在新装置的下面的锅里,然后加热。 炉火一定要旺盛,下面的锅和上面的锅用空竹管相连,在上面的锅里加入冷水,接出来一根竹软管。 下面鹅黄酒煮沸之后,产生的酒精气体,经过竹管进入上面的锅里。 上面锅里的水会把酒精气体冷凝,再经过上面的竹软管流出来,就是一种新酒。 方卓现场指挥了一遍,总算是像模像样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把旧装置和新装置连接起来,中间需要二次搬运,所以费了些时间,不过一个时辰之后,第一桶蒸馏酒顺利诞生了。 方卓用小木勺舀了一勺,尝了一口,果然有了后世的味道。 方卓告诉他们注意事项:“注意,这一桶是高度酒,是因为鹅黄酒作为酒母第一次蒸馏的时候,本身他的酒精气体很足,所以度数稍微大一些。 后面鹅黄酒里的酒精越蒸越少,出来的就是低度酒,两种酒要装在不同的容器里,分开来卖。” 所有人都尝过了新酿制的酒,确实口感很好,再喝鹅黄酒,就像是在喝水。 牛德兴招呼酿酒的师傅们,准备开始酿第二次,被方卓阻止了。 方卓告诉他们,让他重新改造酿酒的装置,把旧的和新的连接起来,变成自动一体化,省时省力,提高产量。 牛德兴一想,确实是这样,于是便宣布,停产一天。 这也得到了方卓的积极回应。 因为急于生产,简陋的装置生产不出多少酒,野人沟那边以后会作为家族产业基地,在哪里的弄个大酒窖,那产量可供长安城纨绔老爷们一日的消耗量了。 位于西街的酒肆明天就要重新开张了,酒肆的负责人是卢升,以前做这个营生,赌博输掉了家产,老婆孩子全被他打跑了,走投无路之下,卖身方家做奴。 本来这间酒肆就是他的,现在经营者还是他,酒肆却变成了别人家的,他一分钱没有,只管饭饱。 所以,干起活来没劲透了。 自从方家公子把卖身契变为合同制之后,貌似又有了动力,他可以和公子商量拿月钱,或者是拿分成。 他选择的是拿月钱,一月二两银子稳稳的入袋,存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在临潼买一处房产,到时候,再续弦一个黄花大闺女,老丈人管他叫大哥,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刚把酒肆的卫生打扫完,公子就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 “回公子的话,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上货了。” “这次的酒是新酒,比较烈,不知道要比鹅黄酒好喝多少倍,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着,方卓把一小壶酒放在桌子上,请他品尝。 品尝过后,按照市场需求定个价。 卢升倒酒的过程中就知道这酒不一般。 清澈透亮,泛着酒花,闻起来酒香入鼻,沁人心脾。 端起来放在鼻端一嗅,酒气入脑,清爽脱俗。 举杯,一口饮尽,喉头火辣辣的在灼烧,顺喉而下之后,胸膛再受一番煎熬,仿佛要炸开。 “好酒!刺激!” 卢升觉得这酒如此暴烈,三勒浆都不能比拟。 “那你觉得这酒市场前景如何?” “市场上目前三勒浆算是烈性酒,而且是还是西域酒,在长安的销量排第一,接下来是鹅黄酒,再下面是小红槽等等…… 从这里面就可以看出,酒越烈,市场越受欢迎,三勒浆市场价八文一两,鹅黄酒五文一两,小红槽三文一两,我觉得考虑酿酒成本之后,怎么着也得十文一两吧?” 第十三章 剑蓝春 “十文?成本都不够。” “那您打算卖多少?” “一百文一两,不议价,不赊欠,当场交付,打酒自带酒具。” 卢升的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喝酒太猛上了头,还是因为方卓定的酒价太高而热血上涌。 “一百文?抢钱呐!” “你还真不要不信,最多后天,我们的酒还要涨价,这只是试运营价格,最终他的价格会定格在一两银子一两酒。” 卢升不停的咳嗽,觉得他们家公子绝对是疯了,要不就是妄想症犯了,一两银子一两酒,人家家里钱多吗? 方卓不想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再说下去,吩咐他把自己刚才说的标语让伙计今天就制作出来,明天一早挂出去开始营业。 方卓走远了,卢升忘记问这酒叫什么名字了,于是大声问道:“这酒叫什么?” “剑南春!” 于是,第二天一款名为剑蓝春的酒,正式登陆大唐。 方卓斜依在酒肆不远处的围墙边看着剑蓝春的牌子,差点就要晕倒。 仇玉赶紧扶住,道:“公子,怎么了?” 方卓鲜血上涌,脑瓜子有些不好使:“他的脑子不好也就算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吗?剑南春听成了剑蓝春,这下好了,一个千年品牌毁于一次隔空对话。” “扣钱就行了,公子,我记得我们签订的契约上有一条写的很清楚,违背家主意愿的,一律扣发当月月钱,这是一次大事故,应该扣发三个月月钱,让他长点记性。” 仇玉一直充当的是方卓的保镖兼跟班,负责搞笑逗乐。 方卓道:“扣钱这种事,也就是说说而已,再说了,也不全是他的错,不过为什么连个买酒的人都没有呢?你说他是不是傻?简单的拉托儿营销而已。” 仇玉一脸无辜道:“公子,我也不知道拉托营销是个什么鬼,可事实上我根本不傻,你一棒子打死一堆人,我不服。” 笔趣阁 方卓道:“就是找几个自己人,买自己的酒,烘托气氛,然后自然有人会跟着买的。” 仇玉道:“公子,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装些骗人的把戏。” “怎么骗人了,你家公子现在对大唐人民不好吗?这么好的酒拿出来就是来造福大唐人民的,我耍些手段,是让他们享受这个世界上最好喝的酒,难道我错了吗?” “那我们还说什么,现在去买不就行了?” 于是,由二人组成的强大后援团登场了。 “老板,酒怎么卖啊?” 一天都没生意,卢升的心劲被耗没了,睡在躺椅里,毫无生气:“剑蓝春烈酒,琼瑶佳酿,一百文一两,概不赊欠,随打随走,打酒自带容器。” “给本公子来二两尝尝鲜,看看你这酒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喝。” 卢升跳了起来,终于有人肯买酒了。 一看竟然是自家公子,懒洋洋的道:“你们两来凑什么热闹。” 方卓一本正经道:“老板,我们是来买酒喝的,你要是不做我们的生意,我们就到别处去买了。” 卢升见公子不开玩笑,正经的用容器打了二两酒,然后收了钱。 方卓当场一饮而尽,大喊一声道:“好酒!再来二两,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喝了这样的酒,上山都敢打老虎。” 卢升见公子吹的汹涌澎拜,不自觉的也被带起了情绪,伸着脖子开始吆喝了起来。 “琼瑶佳酿,先尝后买,喝了咱的酒,小娘子都跟着你走。” 周围的群众听说能免费试喝,一窝蜂的跑了过来,方卓和仇玉马上就被挤出了人群。 方卓给卢升做了一个鬼脸,就和仇玉离开了。 有时候,卖东西需要一点手段,卢升在方卓的影响下,马上打开思路,很快,酒肆就人满为患,开始出现排队的现象。 因为酒真的很好喝,有人为了喝酒,不停的排队,已经被卢升列入黑名单。 仇玉惊诧道:“公子,你的这招可真管用。” 方卓道:“免费试喝的广告才最牛逼,卢升这个人思想太过保守,需要有人为他打开思路。” “我不懂,公子,我能求你件事情吗?” “你说。” “我在做乞丐的时候,认识了六个好兄弟,现在也没有着落,你能不能也一并收纳进咱家?” 其实方卓知道仇玉在外面干的事情,他故意不说,就是等仇玉说。 “他们都和你一样,武功这么好吗?” 仇玉不得不说,是真的谦虚,很会推销:“我的武艺稀松平常的很,和他们几个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那你告诉我,他们到了家里能干什么?怎么签合同?家里都是按劳分配的,他们能干什么活?” 仇玉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道:“我在公子的书房看到了公子的一个计划,要建立一支秘密军队,叫第一穿插连,不知道公子还有没有印象?” 方卓确实有这个计划,但是,现在时机不是很成熟,暂且搁置了。 “确实有,但是,目前没这个打算,因为现在还缺少很多设备,怎么,你想当先锋?” “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只能给人家以命换命,既然公子不嫌弃我们,我们自当肝脑涂地,愿意做公子的那支秘密军队。” 方卓没想到得来这么容易,他们确实是最合适的,但这是一条艰难的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走下去。 “会很苦。” “我们连命都可以舍去,苦算不得什么。” 仇玉似乎被情绪感染,眼中带着些许泪花。 “从明天开始,每天越野五公里,回来之后,在野人沟老屋后山有一块平地,你们可以去建设训练场地,图纸和训练内容就在我书房的桌子上。” “谢谢公子。” “先别着急谢我,我建议你拿着图纸去问问你的伙伴们愿不愿意吃这样的苦,再做定论,有时候,这种训练模式,比死还难受。” “为了活,我们愿意死一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卓没有理由再拒绝。 第十四章 诗韵阁诗会 前期的铺垫已经完成,所有的事情都在健康向上的发展。 各个行业都有各自的负责人,奖罚惩戒制度鲜明,一切按部就班的按章程办事。 在金元的攻势下,实现老爹死之前的水平,三个月足矣。 …… 春桃自小就在方家,老爷死了之后,被迫回了家。 父亲死的早,母亲改嫁之后,又生了弟弟,继父就是个淫棍,多次想要非礼春桃无果,竟然想把春桃卖到兰香阁做妓女。 恰好此时吴忠召集方家旧部,春桃又跑了回来。 她此时才觉得,公子虽然对她百般调戏,也都是坏坏的调戏,从来都没有动手动脚。 和家里比起来,方家简直就是天堂。 可是,现在这个天堂变了味,说不定那一天她就会被赶出方家。 “少爷,卖身契是以前就签好的,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至于你说要改变卖身契的性质,我可不同意。” 这就是要赖上方家了。 “按照你的资历,一个月的俸银能拿到一两二钱,你确定不要?” 春桃咽了一口唾沫:“不要,我有吃有喝,要钱也没地方花去,总之,你不能赶我走。” 方卓笑了,笑的满面春风:“没说要赶你走,只是还你人身自由,你留是你的责任所在,你走是你的权利使然,你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这样不好吗?” 春桃的认知很狭隘,她一根筋的认为,这是公子的计谋,骗人改变合同,然后扫地出门。 “不好,我觉得以前就很好。” “要是你遇到你喜欢的男子怎么办?” 说到这,春桃就想到了他的继父,要是嫁给那样的男人,她宁愿一辈子单身。 “这辈子春桃就是方家人,哪里都不去。” 还是个死脑筋。 “行吧,卖身契就放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拿走。” 春桃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鞠躬之后,逃走了。 仇玉看到了一切,跳着脚走进来,道:“公子,她怎么了?” “可能经历了一些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认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死也要做方家的鬼。” “正好和我的理想不谋而合,我的合同也是终身制的,但是,俸银可不能少。” 方卓一脚踹在仇玉的屁股上,仇玉一个跳跃就躲开了。 “想得美,你的兄弟们什么时候过来,我看你一天闲的,早点送你们去老屋那边,我也省点心。” “快了,这下午才说的事,你也太着急了。” “我是看见你无聊,想给你找事干。” “公子,要是没事的话,我们可以去诳诳街,听说诗韵阁晚上有诗会,公子你才华横溢,定能夺魁,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 方卓起了兴趣:“美女多吗?” “简直人山人海,摩肩擦踵,一不小心就能和美女来个脸对脸,她顶你的胸,你顶她的腰,简直不要太爽。” “有这么好的地方,本公子以前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们的关注点不同,你自然不知道。” “也对,好吧,那本公子看在你兴致这么高的份上,就陪你走一遭。” “不要脸了,明明是你……” “行了,行了,你想去就直说么,公子我那天不遂你的愿?” 根本不给仇玉说话的机会,已经开门走了。 仇玉只能跟上。 …… 状元街。 诗韵阁。 以诗词会友而出名。 不光是诗词,更是涵盖了琴棋书画等多元素内容,是俊男靓女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里面就像是个大染缸,又好像是个世外桃源,即便是不会诗句的庄稼汉,在里面转上一圈,身上都会沾染上书卷气。 siluke.com 一首好诗,一曲好词,在这里会迅速蔓延开来。 这里更是名利场,造星的舞台,一朝无名天下知,说的就是诗韵阁。 只要你手里有好的诗词,在这里你就是最靓的仔。 仇玉羡慕这里人的生活状态,总是对诗韵阁充满向往。 可以理解,他今年十五岁,古代最佳结婚年龄,想要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是每个青春期男孩子最渴望的事。 今日恰逢诗友会,各大才子才女齐聚首,为诗韵阁又添光彩。 诗韵阁果然是个好去处。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把整个诗韵阁照的透亮,宛如空中仙境。 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和景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仇玉被震撼的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张着大嘴说我操。 方卓一首诗信手拈来: 紫阁丹楼纷照耀,璧房锦殿相玲珑。 仇玉脸色一黑,威胁道:“这两句诗归我了,你重新想。” 仇玉吃过见过,对此不屑一顾。 “你尽情去玩吧,我在下面有个弹古筝的地方等你,玩够了我们就回家。” 事实上,方卓听到了古筝,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那里不是很吵闹,就想坐一会。 闹中取静,是后世方卓的性格,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 “兄台,重头戏诗会即将开始,你欲往何处?” 有人见方卓前往古筝的雅间,善意的提醒他,来这里的才子都希望自己做的诗能被天下人传唱,这位好心提醒方卓,就是不想他错过。 “我去方便一下。” “里面就很方便啊,一点都不麻烦。” “我去蹲大便,拉完给你吃,你说真好吃,吃完还想吃,你看这首诗怎么样?” “兄台这首诗押韵倒是有了,就是韵脚有些重复,不如……” 他还是没听懂方卓的说的是什么。 “我去上茅厕。” “那你去吧,赶紧回来,不要太晚,要不然诗会结束,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这位学子似乎脑袋有些不清楚,多管闲事。 来到古筝的雅间,一位女子正在弹古筝,方卓欣赏不了,不过不耽误他听曲。 那边赛诗会开始了。 有才子做出了好诗,掌声雷动似乎要把这阁楼拆了。 又有才女填充了好词,叫好声更为激烈,那叫好声仿佛已经惊动了天上的仙人。 这一切丝毫不影响雅间内方卓和古筝女眉目传情。 第十五章 在场的都是垃圾 方卓站在一旁听清泉流响。 女子感觉被欣赏,谈的人琴两忘。 一曲毕。 起身向方卓施礼:“多谢公子欣赏,原来公子对古筝也有研究?还公子请指点一二。” 说完之后,女子满脸绯红。 方卓心想,要是你长的好看,琴谈的就不错,长的不行,琴艺肯定不佳。 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方卓支支吾吾的说:“姑娘一顿操作行云流水,如清泉流响,如山涧泉鸣,意境深远,我听的是如痴似醉,魂牵梦萦。” 姑娘被夸奖,羞赧的掩嘴浅笑。 两人真是一个敢谈一个敢夸。 真是相得益彰,珠联璧合。 “赛诗会开始了,如果公子手里有好诗,可以挣个好名声,还可以被推荐参加科举,好处多多。” 方卓被催作诗,老脸一红,他作诗也是抄诗而已,很没劲:“我不喜欢做,家里的仆役喜欢舞文弄墨,就陪他出来走走。” 姑娘震惊了,这是什么样人家的仆役,家主还亲自陪逛。 “你不会是方卓吧?” 听闻方家没有规矩,主人仆役坐一个桌子吃饭,平时没大没小,乱开玩笑,连仆役的卖身契都给改了,找了个月底发月钱的由头,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有人去。 “正是小生。” 方卓臭名昭著,女子一听不再和他说话,风华月貌的女子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老虎,呲着牙将他赶出了雅间。 被嫌弃了,坏人变好人的道路泥泞不堪。 赛诗会总共有四轮,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的命题作诗环节。 第一轮是自由赛,只要你有好诗,就可以拿出来提交赛委会进行比拼。 这个阶段几乎人人都可以通过,因为是提前准备,没什么难度。 第二轮是赛会命题,才子现场作诗,考教的是临场发挥的能力。 这一轮要刷掉很多人。 东郭先生露出了大尾巴,不再是场内关注的焦点,捶胸顿足怪自己平时没好好学习。 顿时生出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慨。 这一波东郭先生不在少数,他们失去了闪耀舞台的机会,就开始给其他才子挑毛病,甚至已经开始内卷,互相指责对方是抄袭。 仇玉就被人说成是抄袭,一脸不服气的说他家公子作诗张口就来,如果他肯出手,在场的都是垃圾。 这下得罪了全场的才子,本来还内卷的很厉害的才子们,马上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矛头直指仇玉,非要他找到他们的公子一较高下。 “他在那,你们跟我来。” 方卓远远的就听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好像快打起来的感觉。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正在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群情激愤,义愤填膺。 那不是仇玉吗?怎么和这些人搞到了一起?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赛诗会结束了? 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方卓的脑海,就是没有想到仇玉出卖了他,才子们形成了同盟,要和他一较高下。 哔嘀阁 “你就是他说的写诗狂人?” “一般啊,看着不像会写诗啊。” “这不是方卓吗?败家子什么时候学会写诗了?” 哈哈哈…… 一阵嘲讽的大笑响起。 方卓瞪了一眼仇玉,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的,根本没有的事。” 说完,拉着仇玉就要往出走。 才子们群情激愤,把他们的退路堵死了。 古筝女看到眼前的景象,露出了鄙视的笑容,一副看你怎么收场的表情活灵活现。 “想走?门都没有。” “做不出诗来证明我们都是垃圾,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才子们情绪高昂的脑子都坏掉了。 “竟然还有这种要求?那我就满足你们好了。” 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 方卓在临潼县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可都知道,打架斗殴上青楼,不学无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还妄言要写诗? 事实证明,文人是最可怕的。 平时他们内卷的很厉害,一旦有了共同目标,就会团结一致,不死不休的战法。 “怎么比?自由发挥还是命题写诗?” “现在赛诗会进行到了第二轮命题环节,不如我们就以赛会的命题《风雨》为题作诗怎么样?” 全场一片叫好声,这样做也最公平。 方卓没有意见:“要不这样吧,我们各自把诗写到绢布上,交给赛委会,让他们来评出今晚的垃圾,怎么样?” 既然是评垃圾,自然要有公证人,赛会组织者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其他人写诗可以交头接耳,只有方卓写的时候,全程被人盯着,害怕他作弊。 为他递上绢布的是一名赛会工作小诗童,平日里就在诗韵阁做些杂事,耳濡目染的也沾染上了一些文风。 对方卓写下《如梦令》三个字嗤之以鼻。 没有风雨二字,看题目就知道他输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句句看下来,小诗童的表情也随即发生着变化,从最开始的鄙视到认可,直到写完之后,已经变成了深深的佩服。 就这份功底,在场的所谓的才子哪个不是垃圾? 写完……应该是默写完李清照的《如梦令》,署名的时候,脸上火辣辣的烫。 厚颜无耻的署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交给了小诗童。 抄袭,果然只有厚脸皮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小诗童刚才还对方卓不屑一顾,拿诗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毕恭毕敬。 果然,有文化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得到尊重。 小诗童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然后转身就将他写的诗送到了赛诗台那边。 十几位小诗童把收集起来的诗句全部交了上去,很稀奇的是,这一轮,没有人缺席。 才子们铆足了劲,要方卓好看。 一个不是诗文圈子里的人,硬要往进挤,注定要头破血流。 才子们把诗交上去,就在静静的等结果。 评委们也在加紧看诗,希望能从中挑出一些好的诗句,能充当诗韵阁的门帘。 春娘是诗韵阁的老板,也是此次赛诗会的发起人,同时也是评委。 她翻看了半天,没有一首看的上眼。 一滴两滴三四滴,五滴六滴七八滴; 九滴十滴无数滴,春风一吹都不见。 “这是诗吗?臭狗屎一堆,看着都嫌脏,还他妈自诩为文人骚客,就是一个骚客,和文人不沾一点边。” 春娘骂人的本事一流,只要是她看不上眼的事情,当即就能给你怼回去。 咦? 春娘在臭狗屎的旁边发现了一首诗,准确的说是一首词,写的倒还有几分韵味。 第十六章 如梦令 《如梦令》还有诗意的名字啊。 春娘注意到这首诗,还是因为诗名没有雨字,她就想看看没有风雨,如何描述风雨。 春娘拿起绢布不由的读出声来: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ranwena.net 春娘感慨道:“这是一首词啊,美中不足的是只有词牌名,意境深远,超凡脱俗,谱曲弹唱之后,最是佳作。” 命题诗,比的就是临场发挥,还要贴合题意,写出好诗很难,这位才子,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写出这样的传世佳作,大才啊。 这是哪位才子竟有如此才气? 春娘移目落款,方卓两字跃然醒目,像一束强光突然袭来,无处躲避。 看不出来,那败家子真有两下子,以前他老上青楼,勾三搭四的没个正经,或许是文人特有的癖好。 从来没有踏足诗韵阁,不是因为他瞧不上,而是才气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看不得这种低级的东西。 就像看小说,精品小说看的多了,自然瞧不上小白文。 春娘多年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 她告诉身边的诗童,把这首词誊抄一遍,交给柳花晨(诗韵阁头牌),让她快速谱曲,弹唱。 这都是常规操作,诗童懂他的意思。 只有好诗好词才能吸引更多的才子佳人来诗韵阁消费。 《如梦令》毫无疑问成了现场的神作,一时间,誊抄无数。 只是在誊抄的过程中,丢失了署名。 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是谁写的。 诗会还在评比中,并没有公布最后的胜者,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 只是在才子们之间传的最厉害。 “传世佳作啊,这是谁写的,不会是李公子写的吧,他可是去年诗会当之无愧的状元。” “那也不一定,学术这玩意,一代新人换旧人,天才层出不穷,指不定是哪个我们不知道的天才写的。” “我听刚开始誊写的人说是方卓写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他,我呸,如果是他写,我当场吃屎给你看。” “你当心啊,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被人当成是垃圾就已经很丢人了,吃屎,需要勇气的。” “……” 就在这时,二楼柳花晨所在阁楼的门突然打开,柳花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柳花晨是诗韵阁头牌,人长的国色天香,楚楚动人,是才子们梦想中的女子,能来诗韵阁,大多数是冲着柳花晨来的。 但是柳花晨不轻易露面,只在重大的仪式,或者是有好词需要她首唱的时候,她才会露面。 柳花晨所在的阁楼是诗韵阁专门设计的,独栋,四面都有窗户,不管打开哪一扇窗户,都可以直面观众。 此时,挂在阁楼上的风灯都已亮起,把小楼瞬间照的通亮,在夜色的映衬下,更加璀璨。 古筝声音响起,全场寂静无声。 一首新曲《如梦令》开始演奏。 词义和心境直达人心,和柳花晨的处境相得益彰,完美契合,就好像这首词是专门为她做的。 一曲毕。 众人已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方卓就站在古筝雅间附近,雅间里的女子出来就看见方卓摆弄一盆花,道:“你看看人家写的,多么有意境,今晚这些才子注定夜不能寐,今晚的这场盛宴注定会载入诗韵阁的历史。” 方卓正在和花较劲,没听到古筝女说的话。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古筝女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寂静的人群掌声雷动,这首词今晚上一定夺魁,毫无疑问。 接下来柳花晨会念出作词人的名字。 柳花晨嘤嘤咛咛的还没有从刚才的弹唱中走出来,只见她清了清嗓子,念道: “词作者是方卓!” 炸了! 方才还兴奋的人群,一下子变的寂静无声。 这寂静,是全体才子的羞耻,他们无法发出声音为他们集体的敌人欢呼。 古筝女大声的斥责也变成了小声呢喃,似乎在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 方卓显得很大度,并没有对古筝女做出什么不礼貌的动作,一笑而过。 “完了,失去和才子做好朋友的机会了。” 文人是相轻的,但是,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当有人开始为方卓这首词欢呼的时候,一众才子也开始叫好,只是不如刚开始那般热烈。 对刚才和方卓的打赌只字不提,避重就轻他们做的非常好。 毕竟好诗词是无罪的,不管你如何贬低作诗的人,诗词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突然一女子来到方卓的面前,掩面浅笑一番道:“公子大才,怎么可以坐在此处呢?倒不如移步小女子雅间稍作休息,如何?” 方卓彬彬有礼道:“在下……” 还没说出口,方卓的身边已经围起了一众女子,都是邀请他喝茶休息的。 有的甚至写好了生辰八字在绢布上,就放在方卓的怀里。 方卓受欢迎的程度,让才子们羡慕不已,他们早已把成见抛诸脑后,下定决心一定好好读书,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争取成为全场的焦点。 诗韵阁东北处一角,一主一仆两位女子凭栏而坐,看到这边的场景,也是啧啧赞叹。 婢女说:“小姐,要不要我也去给你送个联系方式,说不准,他就正好挑中了你呢?” 女子在婢女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一下:“不要胡说八道,我是个被俗尘抛弃了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来爱我,你看看那些才子,见到我躲避我还来不及。 他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怎肯能丢下荣华,独来见我?” 婢女道:“那可不一定,人和人是有定数的,兜兜转转之间,总会相遇。” “哪里学的这一套,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两人打闹间已经出了诗韵阁,回家去了。 因为方卓的横空出世,接下来的诗会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因为没人再能做出如此佳句能和方卓的诗词相提并论。 众人也都散了。 第十七章 清风苦雨 “造孽啊,如此金句竟然被出现在勾栏?荒唐至极!” 临潼县西南。 顾府。 国子监编修顾凡之一把年纪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暴跳如雷,要手撕作词小儿。 如此糟践文人,他孰不可忍。 “爷爷,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顾念卿生怕爷爷有个三长两短。 顾凡之是个文人,容不得别人糟蹋好东西,唐时普遍流行的是对仗工整的诗句。 ranwena.net 词曲主要的作用就是供皇宫六院,勾栏青楼传唱取乐用的。 平常的诗词用了也就用了,这是什么?这是精品,是要流传千年不衰的金句,随随便便的到勾栏里供人取乐,太不像话。 按照他的理解,这首《如梦令》就应该上交国子监收录起来,永久传颂。 “爷爷老了,也管不了了,这帮兔崽子们,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上蹿下跳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你给我把他找来,我要当面和他好好聊聊。” 顾念卿道:“昨天晚上离得远,我也没看清楚究竟是谁,听说是一个叫方卓的人写的。” 顾凡之是个聪明人,听顾念卿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方家以前在临潼县城也算是数的上号的富裕人家,那方卓以前在县城也是横着走的主,除了能吃能喝逛青楼之外,没听说他拜师何人,所学哪派。 难道真有从天而降的天才不成? “卿儿,去叫你陈伯伯,傅伯伯,老夫要当面考教此子。” …… 在后世,人们为了出名,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生在古代,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出名。 因为猪一旦长肥了,主人家就要宰杀招待客人了。 方卓现在就有这样的烦恼。 顾府的请柬就放在方卓的案头,语气生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人家是要教训你,不要没事就把才华撒的到处都是,没个师承,名不正言不顺,好东西都倒进了猪槽里,必定会遭到千夫所指。 所以,方卓还是决定接受改造。 这一趟出行回来,他也算是师出有名,有迹可循了。 这让他想起了后世的相声大师郭德纲先生,空有一身的才华,无处施展,没有师傅领路,三俗的帽子分分钟扣到你的头上。 为了登个大雅之堂,方卓妥协了。 礼物自然是要带的,还不能太轻,要不然人家会说你不懂事,老家伙们总是仗着自己的年纪倚老卖老,你还不能反驳,一句有辱师门就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礼物必须得精心挑选才是。 思来想去的只能是一些超凡的精美糕点才配的上他们的地位。 其实就是一些饭后甜点,也就是我们常吃的奶油小蛋糕。 “仇玉!” “公子,怎么了?” “随本公子赴宴。” “去哪里?” “顾府。” “好嘞!” 仇玉提着蛋糕前面走,方卓跟在身后。 这就是方家的下人,完全没个体统。 …… 与此同时。 顾府花园凉亭。 三位绝世大儒正襟危坐,围在石桌前品着茶。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内外描写,窗外下着雨,雨小风急,屋内一人独坐,心绪如潮,不得入睡,借酒消愁。” 顾凡之在解读方卓的诗词。 陈司礼放下茶水,道:“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时间跨度大,描写的极为精致,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懒洋洋的不想起床,突然想起昨夜的风雨,就问卷帘人窗外的海棠怎么样了?卷帘人只道生活,不谈意境,随口说海棠依旧盛开。” 傅佑坤不紧不慢的道:“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两句连问,凸显作者的孤独,没人与他心里的意境相通,因为大风,不应该是红花凋零,绿叶繁盛吗?” 三位大儒对昨夜横空出世的诗词解读了一番,深深感慨作者意境深远,用词考究,放在当今文坛,比只甚少。 “横空出世啊,老友们,多少年没有这样有意境又有生活的诗词了,他们竟然要把这样的诗词谱曲,放在勾栏里,让那些凡夫俗子娱乐,我痛心啊。” 顾凡之痛心疾首。 陈司礼喟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虽说不是对仗工整的七言绝句,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暴殄天物啊。” 傅佑坤想的比较开放,道:“两位其实用不着惋惜,想想我们现在的社会环境,只要是传唱度极高的诗句,不正是在勾栏青楼走出来的吗? 也正能说明我朝国力强大,无人敢扰,太平盛世之下才能有如此佳作问世,不该是我们的福分吗?” 从长远计,就是这个礼。 “可惜啊,这首词只有词牌名,还缺个好标题,不知二位有没有好的提议。” 顾凡之一生做学问,已融到骨子里了,如此好的词没有标题,就好像鱼汤没放盐,食之无味。 其余二人均表示,无法达到作者的意境,贸然加名字,会影响整体韵律。 顾凡之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看,这就不要脸了,加个标题就要据为己有,千古留名的机会,他一人就想独占。 读书人一辈子不争利,只为名,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其余两人没想到顾凡之老脸如此之厚,心如站在葡萄架下的狐狸,不可描述。 “那就叫《如梦令·清风苦雨》怎么样?” 两位大儒均抱拳祝贺,彩虹屁一个接一个的放,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心里直骂“无耻老贼。” 经他这一定性,这首词就和他绑在了一起,他学生众多,必定天下传唱。 名声水涨船高的没个边际,千古流传也是水到渠成。 心里的“窃贼,盗贼”表现在嘴上化成恭喜二字,就再也没有下文。 三人兴致颇高,顾念卿把茶水添了三轮了,也不见少年人出现,心里直打鼓。 请柬写的很霸道,不留一点情面,做学问的人心气都很高,要是得罪了人家,不来赴宴,岂不是坏了老人家的兴致? 顾凡之是个聪明的老头,知道他这个孙女的心思,道:“他会来的,做学问的人最是讲究诚信,也是聪明人,他这样无门无派,前路又凶险坎坷,终究会半途而废。 你看着吧,他现在正在挑选礼物,生怕我们不满意将他拒之门外。”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古往今来,礼数不周,从来都是读书人的大忌,脊梁骨硬的书生,早就在赶考的路上被人打断了腿。 顾念卿好像明白了什么,行有行规,这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能因为谁才华出众就要打破千百年来的规矩。 就在这时,门丁吟唱:“贵客登门。” 顾念卿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飞也似的跑了回去,在月亮门的掩护下,瞅着方卓一步步被门丁引向凉亭。 第十八章 登徒子 仇玉被挡在门房,和门丁一顿胡侃,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方卓则毕恭毕敬的走了过去,向三位老先生行了礼,这一礼他行的心甘情愿,没有半点被胁迫的意思。 他在向学问行礼。 行完礼,双手将奶油小蛋糕当作礼物奉上。 “久闻顾老先生告假在家,早有拜访之意,又恐唐突,今日受邀前来,诚惶诚恐,略备小礼物,聊表心意,还望各位老先生能够喜欢。” “嗯,还算中规中矩,这是什么呀?” 方卓赶紧道:“这是小子家里的一种小零食,味道鲜美,香甜美味,正适合老先生聊天时品尝,名曰奶油小蛋糕。” “哦,那我得尝尝,大才子送的糕点,必定世上少有。” “哪里,哪里,平常之物也。” 每人尝了一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狼吞虎噎下连有辱斯文都忘的一干二净。 顾凡之道:“让知县大人见笑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嗯嗯嗯!” 其余两人附和道。 “还有吗?” 顾凡之舔着老脸问道。 陈司礼和傅佑坤两位老先生对顾凡之的行为具是一惊,为了吃食,竟然连最起码的矜持都不要了。 看来老东西今天叫方卓过来目的不纯,又是抢诗,又是要吃食,这是干什么,相亲吗? 方卓道:“有的是,简单的工艺而已,我叫小童回去取来便是。” 说着话,就喊来仇玉,让他回家去取。 仇玉乐得如此,自己就像个保镖一样,和那些门丁坐在一起,无趣的很。 顾凡之乐的像个小孩儿,问道:“这东西女孩子吃起来如何?” 方卓道:“女子最喜。” “那就好,老夫家中正有一个孙女,年方十八,和你相仿,她应该喜欢这种食物,不妨多带一些过来。” 这就开始推荐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家有个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 方卓道:“那是自然,如果您孙女喜欢,我可以把做蛋糕的工艺授予她即可。” slkslk.com “这么好的东西就随便送人?” “只是些小吃食而已,不是精贵物品,像这样的小零食种类还有很多,如果您孙女想学,尽管来我家跟柳婶学习即可。” “看来是老夫格局小了,你知道我们刚才在聊什么吗?” “小子不知。” “在聊你昨天做的那首词,用词讲究,意境深远,不可多得,你不要说像这样的诗词你也有很多?” 方卓知道这是警告,横空出世的天才也不能砸了人家的饭碗。 再说了,有这样一首是精品,两首算是上乘,三首就得扔到厕所里了。 所以,好的作品慢慢拿出来,才能显示出他的价值。 “小子才疏学浅,只做一首没有名字的词已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诸位大儒面前怎敢造次?还望大儒看在小子还算有那么一点天赋的份上,指点一番,感激不尽。”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高兴了。 陈司礼道:“你的那首词,顾老已经帮你取好了名字,叫《如梦令·清风苦雨》,不知道会不会很适合这首词的意境?” 方卓赶紧上彩虹屁,道:“果然还是大儒,这样一来最为贴意,不妨就书顾先生的大名即可。” 这就大方的有些过分了,顾凡之的老脸还没有厚到用别人的天赋来提高自己的地步。 “说笑了,谁的就是谁的,这不能更改,只能说我提点了一下,老夫不能倚老卖老,要不然明日朝堂上就有御史言官弹劾老夫为老不尊了。” 就在这时,顾念卿上来添茶水,方卓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看,如五雷轰顶,平地一声雷,浑身炸了毛。 这…… 眼睛像粘了胶水,粘在了人家姑娘身上,再也不能移开视线。 顾念卿也发觉方卓在看他,弄了个大红脸,赶紧转身离去。 顾凡之拿起桌上的玉如意轻轻的敲在方卓的脑袋上,道:“莽撞的小子。” “小子孟浪了,方才见此女子和我以前的旧相识长得颇为相似,一时入了神,还望海涵则个。” “无妨,老夫也曾年轻过,少年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是,不过你眼睛绿油油的盯着人家看,人家心里会发毛的。” 傅佑坤打圆场道。 顾凡之喝了一口茶:“那个就是老夫的孙女,你小子要是喜欢,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这就叫强势营销,老姑娘一个了,嫁出去都难了,还非要说的宝贝嘎达似的。 方卓心里早就翻江倒海难受的厉害,还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他知道那女子还在月亮门后面看着他,如果这时候还不识时务的偷窥,一顶登徒子的帽子就会扣下来。 “登徒子,小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才子,昨天晚上还被众星捧月,来者不拒,现在对小姐你又垂涎三尺。” 顾念卿道:“人家只是好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我……” 小玖很无奈,这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方卓表现的越是镇定,心中的那团火就燃烧的越旺,快要烧破五脏六腑,不能自已。 双手充血开始肿大,变得麻木不仁。 假装望向大门口,嘴里还嘟囔仇玉这小子怎么还不来。 顾凡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孙女很快就能嫁出去了,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三道四。 五年前顾念卿被一道士掳走半月有余,最后在青楼的地下室找到了她,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没有被侵犯,可是,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世家大族来问过顾念卿。 眼看已经一十八岁,别人家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顾念卿无人问津,待嫁闺中。 这下好了,这小子想必不是个看重这些的人,他更自由一些,思想也更开放一些,大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性子。 仇玉姗姗来迟,放下蛋糕之后,方卓起身就要告辞。 离开的时候,顺着月亮门迫不及待的看了过去。 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也正怔怔的看着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停滞不前了,两颗碰撞出火化的心脏,在彼此的心里狂跳不止,此起披伏的像是在肚子里打鼓。 “公子,你怎么了?你去人家墙上干什么?这边走。” 第十九章 第一穿插连 “公子,你是不是恋爱了。” “好像是这样的,我看见她以后,身上像着了一团火,从那一刻开始就认定了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你没有看见挂在那里的那幅画吗?” 方卓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欣赏着画上的人。 仇玉以前没注意,这一看之下,吓了一跳,确实很像,就像是一个人。 “公子,你以前见过?” 方卓摇摇头道:“我以前见过。” “究竟是见过还是没见过,你摇头干什么?” 方卓烦躁的挥了挥手道:“给你说,你也不明白,我是很久以前就见过。” 仇玉没有心情再和他聊下去了,恋爱中的男人就是这样,神魂颠倒的说话都没有次序。 明明见过人家,还画了画像挂在家里,就是不承认,又或许是真的忘记在哪里见过了。 滴滴…… 围墙外响起了口哨声。 仇玉翻窗而出,几个跳跃就来到了围墙外。 看到兄弟们到来,仇玉上前紧紧的搂住,哭成一团。 接到仇玉的信,他们就动身,三天的时间赶了一千里路。 “走,我们去见公子。” 众人相继跟上。 方卓知道是他的朋友们到了,在院子等着他们。 仇玉让他们六个排成一排,依次介绍道:“包子,憨牛,小猪,二狗,老虎,兔子。” 除了包子,清一水的动物。 “见过公子!” 六个人有些拘谨,穿的破衣烂衫,看上去风尘仆仆,都是些半大小子,看上去让人心疼。 “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来书房找我。” 方卓必须要拿出气场来,不能和他们嬉笑打闹,因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ddxs.com 他们是方家的一把利剑,必须从开始就保持这种狠劲。 人一旦松懈,就会忘记本心,重新聚合起来太难。 几个人在仇玉的带领下,来到了方家的浴池,是一方人工开凿出来的温泉水。 北边往进流,南边就会流出去,永远都是干净的水。 几人不再拘谨,跳进浴池内就是一顿猛洗。 一直在流浪,终于要安定下来了,洗澡就是和过去做一个告别。 “玉,公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 “要不我们走吧,寄人篱下还不如浪迹天涯。” “……” 仇玉坐在浴池边的台子上笑了,道:“先感受几天你们再说这样话,公子为什么板起面孔,想来是有他的道理的,等会儿去书房问他就知道了。” 六个人一想也是,可能是他们太敏感了,或许主人家有其他烦心事也说不定。 他们洗完之后,一池子的污泥,回头一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换上了丫环为他们准备好的衣服,就来到了方卓的书房,并且一字排开。 这下看起来顺眼多了。 男人蓬头垢面洗完澡后,就会变成大帅哥,女人花枝招展的洗完澡,秒变大妈。 “你们都想好了吗?” 连仇玉在内的七个人,齐刷刷的答应了一声。 “那好吧,你们先在上面签字,不会写字的可以按手印,每个月有三两月钱发到你们手里,至于怎么花是你们的事,这点可以接受吗?” 什么? 做人家的仆人,竟然还有月钱?还是三两?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情。 包子今年十七岁,略大一些,经常在外面流浪,让他变得很谨慎。 听人说,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他担心这是个陷阱。 “公子我们具体做什么?一个月三两银子,比一个县令拿的钱都多,我们何德何能啊。” 方卓认为这才是人性,如果他们欣然接受,他反倒觉得不踏实。 “自然是有任务给到你们,所以这三两银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能力胜任。” 包子觉得这才合理一些,他们付出劳动取得回报,无可厚非。 “具体干些什么?” 方卓把图纸和训练项目递过去,让他们自己看。 “看完之后,愿意留下,就把合同签了,然后遵守契约执行就可以,什么时候想要退出,随时可以走,不强求。” 方卓喝着茶,等他们的答复。 “第一穿插连?这是什么鬼?仇玉还是连长?凭什么?” “这就是一个秘密部队的番号,意指一把利剑插入敌人的心脏。”方卓解释道。 “还要打仗吗?” “说不准,现在看起来,天下承平的没有打仗的机会,以后要是有需要,你们会成为战场上的先锋,建功立业,为你们家开创先河。” 说的众人热血沸腾。 “这些训练就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技能是不是?” “没错,上面的每一步,都是按照真正的战场设计的,希望你们能遵守训练法则。 以后还会有第二穿插连,第三穿插连,每个穿插连的队伍将会增加到两百人左右,你们就是这些队伍的领导者。 我会给你们设计战术,让你们在战场上配合的亲密无间,所向披靡。” 仇玉从来没有听公子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听起来有些上头。 “这个穿插连是个什么番号,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就是本公子发明的一种新的部队番号,为的就是和现在的部队番号区分,另外这个名字代表的精神将永垂不朽。” 方卓说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 “公子,到时候,你也去战场吗?” “当然,我们始终在一起。” “在一起”就成了方卓成军的理念和思想,言外之意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好,那我签,反正也无家可归,我们就在这里制造出一个家来!” 众兄弟看上去,包子才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于是,每个人都写上自己的名字。 方卓把合同收起来,说道:“明天开始仇玉带你们去老屋那边开始训练,晨练结束之后,就建设场地。非必要不回这边,一切生活用具我会安排好,你们专心训练就成。 每个月会有一天假期,让你们去县城玩耍,但是记住,每次出去只有一个时辰,如果超时,按离队处理,听明白了吗?” “是!” 声音洪亮有力,是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方卓很满意。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办一下。” “什么事?” “按照这个图样给我打造一件兵器,注意保密。” 第二十章 潘多拉魔盒 顾府。 顾念卿闺房。 主仆二人吃过饭后,练习女红。 小玖问道:“小姐,老祖宗好像已经把你介绍给那个登徒子了,你说他会不会来真的?” 顾念卿道:“以后不要在叫人家登徒子,被人家听到了不好。” 小玖道:“你是没有看见他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看到你之后,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了。” “每个人都有爱慕之心,这是人之常情,不能因为人家看了你,就说人家是登徒子,你以后要是碰见喜欢的人,人家看着你,你会说人家是登徒子吗?” 小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看上他了,怪不得不让我说他。” 顾念卿脸颊绯红:“我的经历离奇,没人相信我是清白的,所以,也不会有人主动上门来求亲。 老祖宗为了我的事情操碎了心,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中意的,撮合我们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小玖道:“我看你们有戏,那公子一看就不是非凡的人,他才不会在意小姐你的过去,他定会踩着祥云来把你娶走,你看我的话是不是灵验了? 世界上的人都是被月老拴好了红线,你没有嫁出去可能就是在等他。” 这么有哲理性的话能从小玖嘴里说出来,顾念卿也是一惊。 “你一天都瞎琢磨些什么事情,到时候我嫁人的时候,也让你跟着嫁过去,我不方便的时候,你就替人家暖床。” 小玖脸红心跳的不愿再和顾念卿说话,跳着脚的跑了。 …… 方卓见过顾念卿之后,一直念念不忘。 这么好的姑娘,没人娶?天理难容啊。 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顾念卿有过一段离奇的经历,所以,世家公子都不愿意问津,嫁给田间农夫,顾家还要顾及面子。 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方卓不在乎这个,且不说传言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不是姑娘家自愿的,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slkslk.com 只要两个人看对眼,过起日子来舒服,这就够了。 在顾家外面转了一圈,没见着那姑娘,方卓就回去了。 要想得到一个姑娘的芳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决定要解开顾念卿的心结,做了他的英雄,多么铁石心肠的女子,也会被融化成一摊水,倒在你的怀抱。 这是一起五年前的案子,县衙应该有相关卷宗,他去看一眼卷宗,如果还有希望找到当年掳走他的人,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他有一千种痛苦的方法,让人贩子接受审判。 于是,他来到了县衙,找到了无所事事的陆乘风。 张成死后,朝廷还没有委派县令下来,日常工作暂时由县丞谢克勇负责。 陆乘风例行巡逻完之后,就在刑房内打瞌睡,等散值之后,去勾栏听个小曲,喝个花酒,就把一天的时间给打发了。 衙役认得方卓,听说找陆捕头,直接放行。 “陆捕头,一向可好?” 陆乘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蹦跳起来,哈哈大笑着把方卓让进来,其他捕快也都围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有空到县衙来看我们啊。” 毕竟一起办过案子,还是有些感情的。 方卓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了来意,想让他调阅一下五年前的一桩拐卖案,案子的主角是顾念卿。 马明懂事,听说之后,马上就去档案室查找。 那件案子陆乘风有些印象,因为被拐卖者后来找到了,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所以县衙也没有再查下去,当时按失踪案结案了。 “那件案子的主犯没有抓到,每每想起我心都在痛,老弟你今天提起,是不是想重新调查?” 方卓不好意思道:“是有这个意思,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追求案件的女主人顾念卿。” 啊…… 这里面有当初办案子的捕快,听说方卓要追求顾家的千金,暗暗的佩服他,因为他们当时找到顾念卿的时候,她正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 后来据老鸨子交代,说关在地下室的姑娘不愿意接客,关起来不给她们吃饭,就是在在逼迫她们就范。 后来还听说顾家的千金无人问津,现在都十八岁了,还待嫁闺中。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没有机会接触到世家豪门,要不然早就上门提亲去了。 “美好的爱情故事总是那么的荡气回肠,而且方兄弟你追女孩子的切入点很不同,有点像英雄救美的意思。” “方大哥,你这是要娶人还诛心呐,让人家脚踏实地的跟着你过日子,真是高明啊。” 方卓道:“所以啊,你们娶不到媳妇是有原因的,我们首先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人家可是世家啊,世家意味着什么吗? 世家就意味着,即便没人要,宁愿烂在地里,也不给你。 我们家和人家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在以前人家最多会说一句臭有钱的,况且我以前还是个败家子,无恶不作,这样的身份怎能配的上人家书香门第?” 众人摇头,纷纷表示不能。 方卓喝了口茶润喉:“在短时间之内想要成为世家和人家门当户对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就要另辟蹊径,找到他们需求的点,一击命中。 你想想,你们家原本不是世家,娶了个世家的姑娘回去,你们家离世家还远吗?” 众人听后表示很受教。 “还是方大哥厉害,不仅破案厉害,追女孩子也是套路连着套路啊。” “方老弟你是见不着皇宫里的公主啊,要是你能见着公主,也是分分钟娶回家做老婆。” 方卓对他们嗤之以鼻:“公主是用来打通政治关系的,不是我们凡人能娶的,你看看他们嫁的人就知道,一切都是政治关系的体现,所以,就算公主求着要嫁给我,我也不会娶。” 这句话当时看来是个笑话,不过几年以后,他就失言了,对此还被陆乘风他们嘲笑了很久。 马明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卷宗,递给了方卓。 对他们来说,方卓就是自己人,不用避讳什么。 方卓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卷宗,同时也放出了潘多拉魔盒。 第二十一章 手弩 当年的案情是这样的: 【受害人顾念卿,在上元节赏花灯的时候,被人群和家人冲散,就此失踪,官府第一时间封城寻找,无果。】 【此后的十余天里,官府一直暗中查访,终于得到消息,羊脂阁老鸨子从人贩子手里购买了一批女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官府一举端掉了羊脂阁,老鸨子花娘落网,交代了失足少女被关押地点,就此找到了仅仅十三岁的顾念卿。】 当时的卷宗写的很笼统,而且没有了后续。 花娘最后被大理寺接走,现在踪迹全无。 当时县令调离,这起案件就被当成是失踪案草草的结案了。 以至于后来没有继续溯源,导致案犯元凶直到现在依然逍遥法外。 “怎么说?”陆乘风问道。 “线索太少,没办法下定论,现在破案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花娘,卷宗上交代,花娘当时被大理寺的人接走,也没有交代最后怎么样了。” “花娘?” “是!” 新来的一个白役(县衙聘的临时工)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我在长安有一个表哥,说起他去平康坊的经历,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 方卓激动的道:“确定吗?” “不确定,下次见到他给你问一下。”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谢谢各位,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县衙有认识的人办事就是方便,至少,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全堵死。 说不定这个花娘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 酒肆的生意很好,已经出现了排队购买的情况,价格已经上调了两次,现在的价格是三百文买一两酒。 可还是供不应求。 已经交代吴忠在野人沟老屋前的空地上挖酒窖了,全部施工完毕得半个月的时间。 fqxsw.org 所以现在还不能着急扩张。 酿酒坊的负责人牛德兴总是担心市场上会出现类似的酒影响销量,已经在方卓面前说过好几回了。 方卓告诉他,等酒窖弄好之后,就会让他知道原来酒是这么卖的。 想要和方卓抢生意,这个时代还没生出来那么个奇人。 …… 造纸坊现在完全没有进度,刘之存很机灵,根据方卓提供的配料改动了无数次,试验了很多原材料,最后都失败了。 他总觉得应该是粘合度的问题,问题是现在没有黏合剂这种东西,又找不到替代品,很头疼。 方卓提醒他:“可以试试先晾干,再打散,打浆,上胶,再晾干。” 刘之存得到提示之后,马上就去试验去了。 不管成与不成,有一个积极地态度,爱转动的脑子,终将会得到回报。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方家发放月钱的日子。 按照合同,按照每个人的分工不同,去账房领取酬劳。 仆役们以为公子开玩笑,没想到真的发钱。 看着领到手里的真金白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中,亘古未有过这种事情。 技术工种拿到的钱比他们原本的俸银还要多。 李大牛是老屋那边种地的负责人,除去月钱之外,还奖励了五百文。 李大牛是个实在人,说拿他该拿的就行,现在庄稼才刚刚出苗,没有收获效益,多拿钱,心里不舒服。 多么淳朴的表达啊。 方卓不能因为人家淳朴就毁掉自己的制度,该给多少,就是多少。 牛德兴是酿酒坊的,是主要的赚钱渠道,所以他们那一批人分的钱就会多一些。 牛德兴一人就拿到了三两银子,下面的工人也有二两入账。 让他们更加笃信跟着公子绝对错不了。 包子他们来了半个月,这次就没发钱。 整个方家还有一个人没有拿到钱,那就是春桃。 春桃觉得自己是仆人,不应该拿钱,人都是主人家的,为什么还要拿钱呢? 可是,当她看到所有人都有钱可拿的时候,才明白公子这次是玩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满嘴跑火车了。 于是,春桃敲响了方卓的门。 方卓嘿嘿笑着把她的卖身契交到了他的手上,说:“你家公子以前虽然横点,但是,从来都说话算话,你在方家这么多年了,这点都没看明白,现在后悔了吧?” 春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说:“公子就会那人家开玩笑,以前我觉得钱没多大用处,看见别人的小媳妇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想着打扮一下自己。” “怎么?有了心仪的对象?” 春桃被问到婚约,不好意思的转身就跑,她害怕公子看出来自己的心思。 春桃在吴忠那里把卖身契换成了合同制,领到了一两银子,高兴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她有一个想法,要好好干活攒钱,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临潼买一间院子,恶心死看不起她的那些王八蛋。 …… 土豆和玉米在庄稼地里长势喜人,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就能收获了。 到时候,可以计算一下亩产量,让司农寺的人来看实验的结果,然后在关中平原各地展开种植,最多三年之后,就会有实现种子的自给自足。 到了老屋,自然要去训练场看一看,上次委托他们打造的小兵器,不知道打造的怎么样了。 而且还得检验一下最近训练的成果。 不能让他们偷懒。 年轻人就要拿皮鞭跟在身后抽着走,才能彻底让他们蜕变。 方卓好像想多了。 人家七个人整整齐齐按照方卓提供的方法正在训练,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做起事情来也一丝不苟。 兵器已经打造完毕,是一把精巧的手弩,巴掌大小,藏在手里就能发射,可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给敌人打击。 在身陷绝境的时候,这个小巧的玩意儿可以扭转局面。 方卓决定晚上就住在这里,几个老妈子的手艺也得到了柳婶的真传,做出来的饭,飘香四溢。 少年人始终是少年人,还没等老妈子叫他们吃饭,已经迫不及待的堵在食堂门口,拿着饭盆子等待饭菜出锅。 不仅让方卓想到上中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度过的,不免伤感从心头起。 第二十二章 敌袭 翌日。 方卓跟着他们七人进骊山来了一次五公里越野。 远远的看见始皇陛下的陵寝,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骄傲的矗立在山涧。 用秦人独有的礼仪拜了拜,便又继续踏上越野的征程。 他们七个人已经跑远了,身后扬起的黄土渐渐消散开来。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十步之外。 此人身材低矮,皮肤黝黑,身上的衣衫乱糟糟的,不像是汉人服饰。 脚蹬马靴,腰挎弯刀,不好,异族人,准确的说应该是突厥人。 那个人用鹰隼般的眼睛正在看着方卓,嘴角带起一阵邪笑。 方卓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此,这里山林密布,很容易迷路,不如就让我带你出山吧。” 那汉子呲牙开始发笑,漏出了一排大黄牙,同时,快速向方卓靠近。 腰间的弯刀已经拔出,脚下呼呼生风,不管这个少年人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杀死他就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方卓惊恐的表情似乎在告诉那个突厥人,他心里害怕极了,只要手起刀落,这个少年人的人头就归他了。 吉利可汗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就说了,一个汉人的人头可以换两个美女,十坛好酒。 如果是当官的,奖励加倍。 杀死李世民,可封为叶护(亲王)。 啊…… 突厥勇士单手持刀,脚下速度加快,瞬间就到了斩杀距离。 急停,起跳,挥刀,一气呵成。 那个少年人恐惧的表情突然转变为惊喜,冲着他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甚至还有时间举起手和他告别。 咻—— 噗嗤…… 一根一寸长短的铁钉穿胸而过,在背部溅起一蓬血。 突厥勇士只觉得心里一凉,浑身的力道突然一泄,软绵绵的从空中跌落,跪倒在地。 “你……” 会说汉语的突厥人。 来者不善啊。 方卓要上去问些什么,可是已经晚了,人已经没了气息。 既然有突厥人出没,就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这人有可能是斥候,也有可能是和大部队走散了。 必须要示警了。 老屋距离这里不到五公里,突厥人一息可达,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没什么战斗力,到时候还不是人家的刀下亡魂? ddxs.com 方卓把手蜷起来,放进嘴里,就是一声悠长的口哨。 这是它和仇玉他们约定的预警音,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到。 先不管了,自己藏在附近,看看还有没有突厥人过来找同伴。 典型的围点打援战术。 方卓藏起来没多久,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当看到同伴尸体的时候,快速跑向同伴,不敢大声喊,只探了一下鼻息,就果断撤离。 咻…… 方卓用手弩又发射了一根弩箭。 由于距离比较远,所以只没入了身体,并没有穿透。 这个突厥人心有不甘的倒下了。 方卓心里开始慌了,因为他只有三根弩箭,现在剩下最后一根,如果再来一个突厥人,一发不中的话,等待他的将是被宰杀的命运。 过了一会儿,一下来了两人,这下糟糕了,只有一发弩箭,不能再贸然出击了。 要等援兵了,希望仇玉他们听到了刚才的预警。 和第一个来的人一样,他们只是试探了一下鼻息,就不打算再施救,果断放弃,转身就要离开。 并且用听不懂的突厥语交流着。 就在这时,方卓看到前面草丛里有异动,果断起身叫住了两个突厥人。 突厥人受惊之下,墩地拔刀,一气呵成。 这是他们从小练就的本领。 墩地可以预防箭矢射过来,迅速拔刀可以快速展开战斗,一看就训练有素。 确定是方卓一个人后,两人放松了警惕,一个白面书生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他们的目的显然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正在朝元观参拜祖先的李二。 李二尊儒,为了和老子攀上关系,不惜把祖宗牌位都供奉在骊山的朝元观里。 昨日,李二一行大张旗鼓的来到位于骊山东麓的朝元观,参拜祖宗,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帝位。 方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骊山西麓,中间搁着两座山,李二的玄甲军把朝元观围的水泄不通,方卓不认为这些突厥人能突破防线,杀了李二。 可是人家既然来了,肯定拟定了作战目标,不管成与不成,事在人为而已。 “三百人。”两个突厥人认为方卓死定了,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实话。 这么多? 方卓小看了突厥人的奸诈,这么多人秘密入境,竟然没被发现,这次事件过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当兵的要掉脑袋了。 “你们成功不了的,你们是知道的,陛下出行,整军跟随,你们硬上,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哈哈哈…… 两人听了方卓的警告,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大笑了起来。 “蠢货,我们当然不会用身体对抗帝国的铁骑,我们两百人会去杀老百姓,把玄甲军从你们陛下的身边引开,然后剩下的一百人才是杀招。”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看似密不透风的军阵,其实漏洞百出。 李二摆驾回宫的路上,前方村子百姓正在被屠戮,玄甲军势必要出动剿灭。 这时候,李二身边防守力量薄弱,正好给了突厥刺客机会。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他们这几人是斥候,前来探路的,一人走失,这是被派出来找寻失踪的伙伴的。 这应该是最后一拨人了,来的人自然知道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不能因小失大,还没有接近李二,就在西麓暴露行踪,得不偿失。 “仇玉,杀了他们!”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方卓果断下达了命令。 仇玉和包子两个人就猫在草丛里等待时机。 听到方卓的命令,瞬间暴起,两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同时刺入突厥人的脖颈。 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突厥人头一歪,就见了阎王。 “赶紧回去,把老屋的人全部撤回家里,马匹留下赶紧去东麓报信,陛下危险。” “放心吧,听到你的预警,我已经让小猪带着其他人回去安排去了,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撤离了,我们说好了在山底会合。” 方卓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半个月没有白训练,他们之间越来越有默契了。 就在这时,号角声响起,李二要起驾回宫了。 第二十三章 激战 方卓站在山顶,山湾处四匹战马正悠闲的吃草,等待它主人回来。 方卓,仇玉,包子喜出望外,这种战马在突厥人看来没什么,但是,在唐人看来,就是宝贝疙瘩。 突厥战马身形高大,耐力持久,非常适合远距离奔袭作战。 唐朝的主要战马来源也是突厥,两国交好的时候,突厥每年都会进贡一定数量的战马。 唐人进行过杂交,失败了,二代产品不管在身形还是耐力方面都大大降低了,甚至还不如唐人原始马。 有了马,行动加快。 包子先行一步,去报信,带走了两匹战马。 方卓和仇玉骑着剩下的战马返回基地取武器。 手弩的箭矢需要补充,总共打了三十支箭矢,现在还剩下二十七支。 仇玉也取了比方卓大一号的手臂弩,带了整整两大桶羽箭,吃力的搬上马背,嚎了一嗓子,打马顺着小路攀上了高山。 从西麓到东麓有一条小路可以走,这是仇玉最近训练的时候发现的。 方卓脸色狞峥的跟着仇玉快速前进。 要到达东麓需要翻两座山,刚踏上第一座山的山顶,就能看到全局,方卓看到李二陛下的龙撵从朝元观的大门出去了,庞大的队伍排成了一条线,弯弯曲曲的填满了整个道路。 前面有玄甲军开路,后面有玄甲军断尾。 李二的龙撵走在中间,围在龙撵两边的全是刁竖安排的阉人,个个随时为李二抵挡来自未知的危险。 在外面一层就是卫尉寺的各种旗帜,已显示大唐的威严。 负责防守山背后的玄甲军等李二走远之后,迅速的撤离了。 玄甲军刚刚离开,不远处的茅草里,一队一百人左右的突厥人就从茅草里漏出了头。 bqgxsydw.com 方卓大喊一声警戒,可是离得太远,根本听不见方卓的喊声。 声音在山谷回荡,最终又回到了他的耳朵里。 驾…… 方卓顾不的许多,一条细细的皮鞭抽在马尾上,就率先冲下了下坡。 仇玉紧紧的跟在身后。 仇玉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看到公子一脸狞峥之后,心头的热血就开始往上涌。 记得公子经常说家国情怀,如果是我们汉人之间的战争,我们大可不必参与。 但是,当外族入侵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变成斗士,拿起武器和敌人拼命,哪怕明知不可为,也要挺直脊梁告诉敌人,谋华夏者,必遭屠戮。 仇玉被方卓所感染,催动战马跑的飞快,在开阔的地势下,逐渐超越了方卓。 战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力竭的征兆,所以,游牧民族打仗,从来都带着好几匹战马。 想不了那么多了,攀上前面的山坡,在俯冲下去,就能和李二的大部队会合。 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冲进突厥人的军阵,能为援兵争取一点时间算一点。 这个时候,方卓的脑子被家国情怀所占据,完全没有考虑生死。 战马用尽力气攀上山坡,方卓面前的视线再一次开阔了起来。 突厥人刚刚经过这里,已经慢慢的从侧面迂回过去,绕开了玄甲军的封锁。 李二的侧面是一片开阔地,如果这时候,玄甲军离开的话,突厥人就会奋力的从这片开阔地冲进李二的参拜团,队伍就会从中间断为两截,首尾不能呼应,李二死定了。 就在这时,两百人组成的突厥猛士,突然从山底出现,冲进村子之后,开始了大屠杀。 柔弱的平民根本不是突厥猛士的对手,一息之间,突厥猛士就从村东头杀到了西头。 一时间,村子里哀号遍野,尸横遍地。 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拼命的钻进山林,想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被粗壮的突厥人拽住脚后跟抡圆了摔在地上,七巧里的血瞬间喷了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妇人死死的趴在地上护住身下的孩子,一名突厥猛士跳下战马,把弯刀从妇人的背后捅进去,和她身下的孩子串成了串。 拔出弯刀,一串血飚射了出来,溅了一脸。 兴奋的突厥猛士怪叫了一声,一脚蹬开虚掩的柴门,把颤颤巍巍举着拐棍打在他头上的老翁送上了西天。 宁静的村子被突厥人打破了宁静,死亡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他们四散奔逃,希望李二的军队从天而降,杀了这些畜生,救自己于水火。 可惜,他们始终没有等来天降的神兵,整个村子八百口人,无人幸免。 包子骑着一匹战马狂奔在大道上,嘴里喊着“敌袭”,一路狂奔。 前端的玄甲军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催动胯下的战马向被困的村落开进。 李二庞大的参拜团在失去了玄甲军的护卫之后,便停在了原地,显得形单影只。 刁竖老神仙一般站在一根树枝上,嗅着周遭的风险。 埋伏在左近的一百突厥猛士,随时都会暴起冲进李二的参拜团 刁竖的武功再好,在突厥猛士轮番的攻击下,也抵不过几个回合。 早在突厥人开始屠杀村子的时候,方卓和仇玉已经骑着战马从山坡上俯冲下去。 马蹄带起的灰尘到处飞扬,终于被殿后的玄甲军看见。 一声敌袭,玄甲军调转枪口,就看见二位白衣秀士从斜坡上冲下来。 但是二人的目标好像并不是他们,而是侧面一片开阔地。 “突厥人来了,保护陛下。” 这下他们听懂了。 玄甲军的将领看了一眼方卓跑的方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将领背后的冷汗直冒,要是现在那片开阔地出现一队人马要杀李二,他们远水救不了近火。 本来那片开阔地是由前面的玄甲军负责,现在负责开路的玄甲军全部被调开了。 “警戒!突厥人来了,保护陛下。” 将领一声令下,所有的玄甲军开始向李二的龙撵靠近。 还有一部分玄甲军,紧紧跟随着方卓的战马,向开阔地飞速前进。 刁竖跳下树枝,一声令下,围在李二龙撵跟前的太监就跳上了李二的龙撵,用身体筑起一道血肉围墙,誓与龙撵共存亡。 “杀!” 一百突厥猛士,从茅草中终于暴起,喊杀声震耳欲聋。 参拜团发生了一阵骚动,被刁竖杀了几个之后,就站住了阵脚。 李二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从龙撵里站了起来,看向喊杀声方向。 两位白衣秀士正在奋力冲进那片开阔地,身后就是他的玄甲军,而刚才还是一片宁静的开阔地,现在已经布满了突厥猛士,他们举着弯刀,呜哩哇啦的冲向李二的龙撵。 第二十四章 一脸匪气 突厥人看到斜刺里冲过来一队人马,这是他们不曾料想到的。 这就是变数。 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对付这队人马。 方卓,仇玉以及玄甲军,加起来三百人左右,黑压压的在突厥人冲进李二龙撵前抵达战场。 可是还有一部分突厥人没有遭到阻拦,不顾一切的在队友的掩护下,继续向前冲击。 距离突厥人已经很近了,方卓抬手就发射了一支羽箭。 铁尾羽箭冲出手弩,刺进了奔向方卓的突厥人的脑袋。 羽箭贯穿了脑袋,突厥人软软的倒下。 紧跟着的仇玉连续发射出三支羽箭,都命中了突厥人,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 玄甲军骑着马率先冲进了军阵,手里的马槊一扫,临近的突厥人哀嚎一声,嘴里彪出一大股鲜血,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手弩需要不停的假装羽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根,本来是用来防身的,使用在战场上就显得有些战斗力不足。 方卓不会武功,身体也很单薄,能做到和突厥人打马交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由于这一队突厥人执行的是近距离埋伏作战,所以并没有骑马。 他们要的就是一个“奇”字。 骑着战马太过招摇,根本不可能潜伏到这么近的距离。 脱离了战马的突厥人,在战场上就是一只绵羊,任人宰割。 突厥人在看到方卓从斜刺里杀出的时候,就知道计划已经失败了。 但是骄傲的他们,还是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他们希望有奇迹发生。 只要有一丝成功的机会,他们都要抓住。 一名玄甲军被两个互相配合的突厥人拉下马,斩杀了,马槊就插在地里,尾部还在晃动。 bqgxsydw.com 方卓又发射了一支羽箭,杀了一名突厥人,打马过去之后,拔出马槊,爆喝一声就杀入了敌阵。 仇玉紧紧的跟在方卓的身前,捡起一把突厥弯刀,为方卓清除背后的危险。 正在这时,又一五人小队,身着战甲从另一边杀了出来,时机掌握的也刚刚好。 把最后一队突厥人挡在了李二的龙撵之外。 到目前为止,开阔地变成了屠戮场,突厥人退无可退,只能奋力一搏。 刁竖喘着粗气退出了战场,紧紧的站在李二的身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李二见威胁已经解除,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困兽之斗的突厥人,此时他的心里已经在谋划未来。 “你程爷爷在此,突厥狗纳命来!” 随着一声暴喝,一名手持板斧的少年人,跳进突厥人群,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砍杀。 突厥人看到这名豹头环眼的彪形大汉战斗力实在强悍,心理防线正在崩塌。 方卓堪堪举着马槊,从一个突厥人的腰里刺了进去,抽出来的时候,鲜血从他的腰间流出,和鲜血流出来的还有他肚子里肮脏的内容。 旁边的一名突厥人早就变成了一个血葫芦,摇摇晃晃的从死人堆里站起来,两只耳朵早就不见了踪影,手里拖着弯刀,嘴里哇哇乱叫,还要发起冲锋。 一柄长剑从方卓面前一晃,突厥人的脑袋便不见了踪影,胸腔里的热血冲天而起,喷在了方卓的身上。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钻进了方卓的鼻腔,让他几乎晕厥。 突厥人的脑袋被一名玄甲军挂在腰间当成是战利品,想要在战后邀功。 方卓觉得这名玄甲军的死期也到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挣军功的战斗,说白了就是一场自我赎罪的战斗。 即便把所有的突厥人全部斩杀,护驾不力的罪责仍然没有办法逃脱。 突厥人完美的计划,被阻挡在了片开阔地上。 本来这片开阔地是他们建功立业之地,现在却变成了他们的长眠之地。 房遗爱把剑从最后一名站着的突厥人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战场终于归于平静。 没等众人喘息,前方玄甲军来报,屠村的突厥人有二十人突破防线,进了骊山。 方卓大喝一声:“跟我走。” 扔掉了手里的马槊,和仇玉原路返回。 刁竖看得出来,方卓要跑,想要追上去,被李二拦住了。 “看不出来吗?人家根本就不想做官,散落一地的人头都是军功,他却视而不见,听说有突厥人逃跑,马上就能反应出来突厥人逃跑的方向,带着人追上去。 武艺稀松平常,就敢带着他的跟班凭借一把手弩咆哮着冲进突厥人的军阵,这人一定有很强烈的家国情怀,去查一查他的来历。” “是!” 方卓打马原路返回,因为突厥人只可能原路返回,再无其他路径可走。 玄甲军不敢离开皇帝半步,只有后来冲进军阵的五个人跟了上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豹头环眼的家伙看上去是他们几人中的领袖,眼看翻了两座山,越走越荒凉。 “去杀突厥蛮子,要来就来,不来就走。” 方卓脸上杀气腾腾,见了血的他脸色变的更加狞峥。 仇玉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狂的方卓。 到了刚才杀突厥人的地方,地上还没有马蹄印,就说明突厥人还没有过去。 四名死透了的突厥人的尸体还在地上,伤口上已经开始落下了苍蝇。 烦躁的方卓指挥着赶到的少年人把尸体扔到路两边的草丛里。 刚做好这一切,包子领着小猪他们也赶到了,手里拿着刚刚打造好的手臂弩,围在了方卓的身前。 方卓正在找一个适合狙击的地形,他要把这里变成突厥人的墓地。 前方一百步有一个小山包,山包后面可以藏身。 是一个适合狙击的地方。 招呼了一声,就率先冲上了那处山包。 把战马留在了身后不远处,人趴在小山包前面的茅草里,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豹头环眼的少年人也跟着方卓上到了山包后面,清点了一下人数,两方人加起来一共有十三人。 便开口说道:“突厥人一共只有二十人,我们十三人对二十人,杀已经没有多少战意的突厥人,应该不在话下,你躲在这里放冷箭,不是男儿才有的魄力。” 方卓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才回头打量起了这个彪形大汉。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程处默是也。” 一腔的匪气绝对是从他爹那里继承来的。 第二十五章 擦出火花 方卓从他身上找到了程咬金的匪气,道:“原来程知节的公子,幸会,幸会!” 程咬金当起了介绍人。 “这位白袍小将是李靖将军的公子,叫李德誉,叫他元嘉就行。” 元嘉挥了挥手,就算是认识了。 “这位可就厉害了,是长孙皇后的亲侄子长孙冲。” 方卓嘴里叼着一根茅草,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是房遗爱,亲爹房玄龄,这位是尉迟洪道,尉迟敬德是他叔。” 众人互相认识之后,道:“我身边的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和你们的身份比不了,就不一一介绍了。 今日我们同巢杀敌,也是一种缘分,见兄弟们冲阵杀敌,在下佩服的很呢。” 程处默道:“稀松平常的事情,你一个白衣书生,手弩冲阵,我还是第一次见,勇气可嘉。” 众人互相吹捧着。 元嘉问道:“刚才路边的突厥人是你杀的?” 方卓道:“正好碰上了,举手之劳。” “我就喜欢和勇士打交道,但是阁下现在的作为恐怕算不得勇士吧?” 方卓阴恻恻一笑,道:“正面硬刚,我没那个本事,我的兄弟们都是半大小子,身体都还没有长成,你要我们正面对拼从小就和野狼搏斗的突厥人,是否有点强人所难呢? 再说了,虽然突厥人只剩下二十骑正在仓皇逃命,但是,你要是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你就错了。 slkslk.com 人的求生欲在失去希望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强烈,那时候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我自认为我不是一名武夫,无法与之抗衡,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只能用些非常规手段,杀敌于百步之外,又不伤及自身,何乐而不为呢?” 方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赖,但是说的又句句在理,挑不出毛病。 一个不要脸的人,你和他讲脸面,驴头不对马嘴。 这些国公的后代也真不好说什么。 众人说话的时候,仇玉他们已经把手臂弩安装完毕,齐齐对准了小山包下面的那个山湾。 不出意外的话,突厥的残余将会这里撤退。 “来了!” 仇玉发出了预警。 众人低头爬好,透过茅草的缝隙,看到一队突厥人,正在仓皇逃窜。 方卓道:“三轮弩箭过后,你们就冲下去,防止他们弃马从荒原逃窜。” 程处默终于还是得到了一次冲锋的机会。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发射!” 在突厥人进入弩箭的最佳射程之后,方卓果断的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咻咻咻…… 铁羽弩箭带着破空声齐齐从茅草中飞出,从突厥人宽大的胸膛里钻进去,又从后背钻出去。 奔跑在前面的六名突厥人,便从马上栽了下去。 受惊的突厥人阵形大乱,不知道弩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惊慌之下,第二轮弩箭已经到了。 没有了遮挡物的身体,就像是活靶子一样暴露在方卓他们的视线里。 紧跟着就是地三轮弩箭射出。 程处默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 还没等第三轮弩箭飞进突厥人的身体,爆喝一声,率先冲出下去。 身后的元嘉,尉迟洪道等也齐齐杀出。 受了伤的突厥人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几个呼吸之间,就被程处默他们斩杀在原地。 程处默兴奋的哈哈大笑,振臂狂欢。 尉迟洪道正在斩首,他们要把敌人的脑袋带回去交差,证明突厥人真的被杀干净了。 方卓撸起了袖子,一道猩红的血口子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公子你受伤了?” “不碍事,先止血,你把匕首烧红放上去,回家之后再缝合。” 仇玉赶紧掏出火镰子,在路边捡了一把干草就点了起来。 烧红的匕首烫在伤口处,尽管方卓的嘴里咬着一块布条子,依然疼的发出了吼声,脑门子上瞬间就生出了汗珠子。 程处默看过之后,抱了抱拳道:“虽然你是个读书人,我程处默很佩服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身后的其他二世祖也大声附和。 今天他们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野性才子。 上马持剑安天下,下马提笔画乾坤。 “要交我这个朋友,怕你们交不起。” “为何?” “要和我交朋友,需要交钱,最少一万贯起。” 程处默递过来一个人头,问:“你要不要?这就是钱。” 众人大笑。 方卓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拿走,不为功,不为劳,只为我华夏民族能长久的屹立东方不被欺负,我也愿意献出我的一腔热血。” 尉迟洪道同时也是个读书人,和方卓的思想突然间就擦除了火花。 对坐在草丛中还没缓过来的方卓拜了拜。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懂得人自然懂,无须语言。 程处默他们皇命在身,不便久留,收拾完突厥人的头颅之后,就打马离开了。 方卓缓过来之后,小猪已经把马都牵了过来,把方卓扶上了马,顺便还把突厥人没有战死的马都牵着拉回了家。 这可都是好马呀。 …… 一行八人回到家里,方卓把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就迫不及待的泡进了后院的温泉里。 面前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酒壶,美美的喝了一口,说道:“今天你们害怕了吗?” 仇玉他们还没有从紧张的氛围中缓解过来。 “说实话,特别害怕,但是,真正杀入军阵的时候,就不感到害怕了,想的最多的就是多杀几个突厥人,杀一个赚一个。” “你们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建立秘密军队了吧?” 众人点了点头。 “我们的队伍要加快发展了,队伍还是太薄弱,像你们这样的小队,如果一队能有两百人,七个小队从四面八方冲进去,敌人就会阵脚大乱,毫无章法,杀死他们就易如反掌。” 仇玉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其他人没有看见,玄甲军冲进去的时候,突厥人马上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首尾不能呼应,团战变成了个人作战,战斗力大大的降低。 己方损耗降到了最低,这种战术适合在军阵里推广。 方卓道:“汉朝的时候,有一位封狼居胥的将军叫霍去病,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和我们一般大小,就依赖这种战法,硬生生的用两千人破敌四万,自己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公子也要效仿小将军?” “是要改进他的战术,让敌人更快垮掉的战术。” 第二十六章 进京 这场大战其实是一场劫难,方卓生生的把自己送进了朝堂,送进了军队,进而送到了突厥人的刀口下。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当时不顾一切的骑着马就冲了下去。 现在想想真的如他所说,是一种家国情怀在作祟,如果那是一对汉人在相互厮杀,方卓估计跑的比兔子还快。 李二现在应该正在调查他,突然从骊山里杀出一个白袍小将,究竟是什么目的。 上位者看事情分两部分。 首先调查的就是方卓的身世,查到他十八辈祖宗为止,祖上一定不能有突厥血统,或者是和突厥有关联连的事情发生。 如果有,那么骊山的这次战斗,方卓就会成为幕后主谋,因为你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突厥人的后背,而且对突厥人的行踪了如指掌。 baimengshu.com 其次才会查到他的目的。 查完之后,就会有人上门来嘉奖,你不要还不行,这就是把自己硬生生的推向了朝堂。 一连修养了十几日,手臂上结了痂的伤疤已经好了,还不见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 至于谁要为这次突厥偷袭负责任,真不是方卓需要关心的事。 反正杀了三百突厥人,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获得一丁点功劳。 这是他们的耻辱,应该写成纲领,挂在墙上,每天诵读三百遍。 事情过去十五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刁竖阴恻恻的出现在了方卓家里。 刁竖是李二除了玄甲军之外在大内的首席护卫。 “来,喝茶!” 刁竖远远的盯着方卓看了一刻钟。 “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卓的喉咙从刁竖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干燥的厉害,已经喝了两壶茶了,还不见好转。 “我就是我,一个很平凡的人。” “你装疯卖傻了十八年,是不是就为了等这一刻?” 还是被人怀疑了,没什么好说的。 “全凭陛下定夺。” 说到陛下的时候,方卓向长安方向拱了拱手。 终于,刁竖走过来喝了一杯茶:“明天早朝金殿侯旨。” 还是逃不过啊,终究是要面对的。 …… 天还没亮,方卓就从家里出发了。 吴忠赶着马车拉着还在熟睡的方卓,跨过灞河,就进入了长安。 正值四五月间,灞桥的柳絮飘扬,漫天飞舞。 朱雀门已经打开,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体现出长安城的繁华。 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最终到达宫门前。 方卓被吴忠叫醒,打着哈欠的方卓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跳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排满了上朝的官员,随便找了一个队伍站在了队尾。 吴忠牵着马车去西市上逛逛,下朝之后,会来接他。 宫门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来上朝的官员着实不少。 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很多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在出席之列。 难道今天有大事要发生? 人群里,就他一个穿着常服,显得很扎眼。 正在思忖如何应对时,脖领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的抓起,轻而易举的就被放在了另一个队伍里。 “哪家的孩子跑来捣乱?叫你们大人来,穿着也没个规矩,你以为上朝是去睡觉吗?” “程伯伯。” 长的程处默有些相似,大剌剌的喧闹也不害怕别人指责,这样的人,不是程知节还能有谁? 少年人嘴甜一些总是能得到长辈的喜欢。 一声伯伯叫的程知节眉眼大开。 “你是谁家的娃娃。” “我不是谁家的娃娃,我是方卓,方小子,和处默在骊山并肩作战的方卓,我们两已经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老程一巴掌拍到方卓的肩膀上,方卓顿时觉得五脏六腑要移位,捂着胸口恰恰恰的咳个不停。 老程不好意思的笑道:“你就是方卓啊,不得了啊,少年英武,英勇过人,处默回来之后,天天念叨你,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今日见到你,果然一表人才,大富大贵之相。” “程伯伯过奖了。” “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老兄弟们。” 方卓连忙称是,紧紧的跟在程知节的身后,他宽大的身躯映衬的方卓更加的矮小。 “老秦,别装作没看见,我们的侄儿,方卓。” 方卓赶紧上去见礼。 秦叔宝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休息,鼻孔里传出一声嗯就算是答应了。 方卓知道秦叔宝不久之后就会死去,可能是因为身体有病的原因,不能说话吧? 黑黝黝的尉迟恭终于耐不住,像个肉球一样走了过来。 对于方卓的事迹,他听到了不少,尤其是他的侄儿尉迟洪道,回来就说他找到了灵魂上的知己。 “你就是方卓?” 方卓一看形象,马上鞠躬道:“您大概就是尉迟伯伯吧?” 尉迟恭不由分说的用他们军武上打招呼的方式,在方卓的肩头又来了一下。 方卓被两次打招呼弄得已经受了内伤。 尉迟恭却丝毫没有内疚的意思,声若洪钟的说:“身体这么单薄,能提溜起一杆马槊?我侄儿说一白袍小将手持马槊杀入敌阵,刺杀了很多贼人,怎么看着不像呢?” 方卓下意识的向旁边移动了半步,正好到了尉迟恭够不到的距离。 “都是洪道兄添油加醋乱说的,一柄马槊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提得动那么重的东西。” 刚刚躲开这边的魔爪,又被牛进达一手提了过去。 半个时辰的时间,被提溜转了几圈,晕头转向的找不到北了。 人家李绩和李靖就很有风度,方卓见礼之后,只是微笑回礼,并无抓过去捏骨看相的打算。 马屁一个接着一个的放出,把老一辈人说的红光满面,哈哈大笑的欣然接受。 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上朝之前的人都是乏困的,这一闹,大家都没了困意,精神也眼见的饱满。 准备上朝接受雷霆之怒的武官,这时候心情也舒爽了起来。 他们心里也知道,要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人,他们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就在这时,上朝的号角声吹响。 各位收起了嬉笑的面孔,整理了一下朝服。 只见厚重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了。 第二十七章 受封 御林军排成两队,让出宫门中间的位置。 官员手持笏板,很有秩序的穿过宫门,向太极宫走去。 一进宫城,官员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上朝如上坟,要是下朝还能回家,是要给老祖宗烧高香的。 到了太极宫下面,文武官员自动分开。 武官在右,文官在左。 方卓没得选,被老程死死的按在武官的队伍里,逃脱不得。 一太监手持马尾佛尘,站在太极殿门前,扯着嗓子喊:“群臣觐见!” 声音绵长有力,尖细洪亮,即便你现在还在宫门口,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方卓在宫门前被拦了下来,说是宣他的时候,他才能进去。 大殿内立即响起了吾皇万岁的声音。 方卓没有看见李二站在台上神气的模样,猜他一定气势如虹,不同凡响。 “大丈夫……” 就要念出刘邦当初看到始皇帝出行的时候那句话,看到太监正在瞪着自己,声声的咽了回去。 没打算和人家交朋友,太监也不打算和官员做朋友,因为他们时常会有事给你塞银子,让他多多的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拒绝吧,都是朋友,不拒绝吧,他又不是皇帝,即便是美言了,皇帝要对你动杀心,他能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熬到李二叫他进去。 这才撩着袍子低头走进大殿。 面见皇帝,不能抬着头看皇帝,看一眼就是个诛灭九族的罪过。 跪拜之后,局促的双手无处安放,等待李二对他的审判。 没想到,李二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让太监念起了圣旨。 “皇帝诏曰,今有临潼方家子,救驾有功,斩首二十级,现册封为临潼平安侯,食邑五百户,封朝请郎,治下临潼,赏赐黄金百两,银千两,绢布百匹,钦此!” 叩头谢过吾皇之后,方卓就被请出了大殿,太监恭喜了方卓之后,就把他领到了朝房休息。 不一会儿,太监去而复返,皇帝在书房召见。 方卓匆匆的赶过去,又是一阵磕头见礼。 这一次,方卓能正眼观瞧皇帝了。 书房是私密之所,能把你请到这里来,那是绝对的信任。 “你可满意?” 方卓道:“本是无心之举,也无意进入官场,得陛下厚赏,诚惶诚恐。” “委屈你了?不愿意为朕分忧?” 李二才是诛心的行家。 “陛下操劳国事,事必躬亲,是微臣的榜样,在说混账话,就是矫情了,臣原为大唐献绵薄之力。” 注意,这里说的是大唐,而不是他李二。 “好,那就领着临潼县令,好好给朕治理,年底京察,如若不合格,一撸到底。” 李二就这脾气,给你一颗枣就打一巴掌。 “谨遵陛下教诲。” “下去吧。” “微臣告退。” 和李二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匆匆的收场。 人还没回去,知县的官服已经送到了家里,侯爷的诰书被吴忠拿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哭得稀里哗啦。 方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官,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总该瞑目了。 “赏赐家里的银子到了吗?” “没见有银子啊。” “空头支票吗?” “不清楚。” 李二的封赏说的厚重,就是迟迟不见兑现。 已经催促过好几回了,人家根本连解释的话都没有,就关上门送客了。 都是人精啊,演技派实力演员。 话说的很大,兑现起来很困难,说朝廷现如今入不敷出,去年李二登基的时候封赏国公们的银钱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 你一个小侯爷,天天催促什么。 一句话说的方卓透心凉,只能上任临潼县令之后,搜刮民脂民膏了。 …… 方卓能当临潼县令,最高兴的莫过于陆乘风和他手下的捕快了。 因为陆乘风被委以县尉的职务,马明成了捕头,下设七个捕快,捕快每人能分到三个白衣。 人多了,巡逻起来,也不那么累了。 谢克勇兼任县丞和主簿的职位,剩下的原封不动。 刚上任第一天,程处默他们几个就从长安赶到临潼来祝贺方卓。 卧云楼的招待已经是临潼最好的档次,也不过二两银子就全部搞定。 酒是自家带的剑蓝春,让他们也见识一下,什么是好酒。 程处默大山一样的坐在雅间的凳子上,笑声浑厚爽朗。 尉迟洪道在思想上和方卓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怎么看都顺眼。 长孙冲是个花花公子,喜欢热闹,经常出入青楼,一醉睡红颜。 房遗爱全程黑脸,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元嘉是李靖的儿子,自然有他骄傲的地方,将门无犬子,喝酒都是用大碗,大口的往下喝。 今天这酒有些不一样,一口下去之后,气血往上涌,喉咙火辣辣的难受。 下肚之后,浑身燥热难耐。 “什么酒?” “剑蓝春。” “新酒?” “我家自酿的酒,在临潼销量很好,三百文一两。” “你抢钱啊?” “就这还要排队才能买到,等酒窖做好之后,这酒就会被分为各种品牌在长安出售,到时候,想喝就可以去买了。” yqxsw.org 元嘉这会儿才缓过劲来,唤来小二换了小口杯,这么整迟早要醉啊。 程处默以为元嘉在演戏,道:“堂堂七尺男儿,没一点出息,喝酒而已,还能把你喝的换酒杯?”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还没有咽下去,仅仅是含在嘴里,就觉得炸裂了。 吐出来又损伤颜面,硬着头皮使劲往下咽。 脸上挤眉弄眼的像猴子,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这酒……真给力。” 尉迟洪道喝了一小口,品评道:“初喝时,辛辣暴烈,回味时,醇香甘甜。” 方卓竖起了大拇指,搁着桌子举杯向空中一碰,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房遗爱不言不语,埋头喝酒。 大概是在家里受气了,心情不好受吧。 方卓突然想起,原来房遗爱是驸马,迎娶的是高阳公主,头上戴着绿帽子,生活自然不能舒畅。 方卓安慰道:“其实啊,对你们驸马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工作,晚上回家其实就是去上班,早上出门才是生活。” 房遗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就在这时,外面有吵闹声,程处默出去一看之下,竟然是有食客丢了钱,正在闹着让掌柜的赔他钱呢。 第二十八章 褡裢风波 几个人出了包间,就看见失主正在嚷嚷,吵的不可开交。 崔宁带着人巡逻至此,正在调解,看上去效果不好。 看到方卓也在卧云楼用餐,马上抱拳见礼。 众人见临潼县令年纪轻轻,都觉得他很难处理好这件事情。 “年纪那么小,就当上了县令,家里花钱了吧?” “可不是吗?你看看喝的脸红脖子粗,能处理案件吗?” “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猴子称王了?” “……” 方卓不理会他们的言语,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失主率先开口道:“我在这里来吃饭,背着褡裢,褡裢里面放着三百文钱,桌子太小,放不下,老板让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横档上。 我放好之后,就开始吃饭,期间喝了点酒,走的时候就忘记把褡裢拿走了。 我想起来褡裢没拿,回来取的时候,褡裢里面的钱被人拿走了,只剩下了三文钱。 这钱肯定店小二拿走了,我回来的时候,褡裢正拿在他的手里。” 程处默吼道:“别嚷嚷,让店小二说。” 店小二带着地道的关中话,说道:“各位老爷,我没有拿他的钱,我打扫桌子的时候,看到横档上有一个褡裢,打开一看,里面就有三文钱。 还想着要是客人回来,就还给他,谁知道他进来就说褡裢里面有三百文钱,让我赔给他,我一个跑堂的,一个月十文钱,哪有钱赔给他。” 长孙冲饶有兴致的问方卓:“怎么说?有答案了吗?” 方卓摸了摸褡裢,看了看桌子下面的横档,然后摇了摇头。 长孙冲有些失望,道:“你不知道?” 方卓道:“我看确实是这小二贪财,拿了人家的钱。” 店小二急了,道:“老爷,我真的没有拿他钱,老天可以作证。” “有何凭证?” 方卓道:“很明显,店小二发现褡裢里面的钱,周围又没有人,于是,心生歹念,想据为己有。” “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要多复杂,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 长孙冲想想也很有道理,对着店小二说道:“快点拿出来给人家,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店小二都要急哭了,说道:“我真的没有拿他的钱,我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赔他。” 这时,方卓对问失主道:“要不算了吧,看你也不差这点钱,以后出来小心点就是了。” 失主不依不饶的说道:“虽然我不差这点钱,但是,今天我就想找个公道,这钱他必须还。” 老板害怕事情闹大,对酒楼生意有影响,出来说道:“这钱我出了,算我倒霉,小六明天就不要来上工了,一天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脸都让你丢尽了。” 叫做小六的店小二有苦说不出,委实很尴尬,局促不安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店家很快就把三百文钱装进了褡裢交给了失主,并一再道歉。 围观的群众敢怒不敢言,这就叫破案吗? “一点根据没有,草包一个。” “谁说不是呢,还不如张成呢。” “……” 失主接过褡裢,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褡裢,喜笑颜开,道:“只要钱找到就好,什么歉意不歉意的。” 说完之后,当面感谢了以各种姿势围观的长孙冲哥几个,就要拨开围观的食客溜之大吉。 就在这时,方卓厉声道:“不忙着走,临潼县的大牢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饭食,他们要请你过去吃几天,你没有意见吧?” 所有人大惊。 难道…… 众兄弟的眼睛里立马冒出了绿光。 程处默一个跳跃,横栏到失主面前,道:“我们家知县说了,你不能走。” 失主慌乱的回头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都判了的案子怎么还能翻案呢?这钱就是我的,我拿我的钱走,难道还犯法吗?” bqgxsydw.com 说的言辞凿凿,不相信他都不行。 围观的食客也来了兴致,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卓道:“处默,你把他的褡裢放到桌子下面的横档上,自会见分晓。” 程处默上前夺下失主手里的褡裢,往横档上一放。 吧嗒,褡裢掉在了地上。 程处默不死心,捡起了褡裢,又放了一次。 挠挠头冲着方卓道:“挂不上去啊。” 众人大笑。 程处默这才想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好意思的起身把褡裢交给了店主。 很明显,如果褡裢里装上三百文钱的话,褡裢根本就挂不到横档上。 所以,失主来的时候,褡裢就是空的。 失主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失声痛哭道:“大爷,求求你放过我,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襁褓孩儿,我如果坐了牢,全家老小都得饿死。” 方卓喟叹一声道:“我刚才给了你机会,是你觉得胜券在握,没有珍惜,证据确凿之下,我不能罔顾国法,对你网开一面,希望你能在牢里反思,以后做一个好人。” 周围响起了掌声,一片叫好声。 店小二跪在地上给方卓磕了几个响头。 店主主动表示今晚他们包间的饭食免单。 不过豪气的长孙冲心情大好,还是扔下了二两银子作为饭资。 按照他的道德准则来说,他招待友人,从来都是花钱的,免费的东西得来也不会很珍贵。 今天方卓的表现很亮眼,不能免费。 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一直把他们送到看不见,这才直起腰继续工作。 “去花楼吧,好久没去了。” 尉迟洪道这方面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听到长孙冲的提议,连连摆手,说他们的品味奇特,自己不能苟同,于是一个人走了。 “这人就这样,卓哥儿不要见外,除了女人之外,他还算仗义。” 元嘉在给他宽心。 方卓笑了笑,道:“没有那么小气,只是今晚我不能陪你们耍了,我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了,所以……你们懂得。” 方卓给了他们一个很遗憾的表情。 一刻钟之后,方卓坐在花楼最显眼的位置,怀里搂着两个姑娘,唱的撕心裂肺。 “想着我的那个妹妹,心中就着了火……” 第二十九章 做一个女人的英雄 把一个歌姬的腿从身上移走,一只白皙的胳膊搭在他的胸前,让他呼吸起来特别难受。 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正在这种状态下睡觉的。 人在醉酒之后,就是一具尸体,醒来继续生活,醒不过来,下一世再见。 方卓叫醒了横仰八叉的兄弟们,出了花楼,在对面的小吃摊前用清晨的粥减一减深夜的酒。 鬼知道昨天晚上他都做了些什么,总之顾念卿一大早从方卓身边过的时候,脸色铁青的厉害。 就说昨天晚上不去不去,非要去,还没开始追呢,给得罪了,后面得费多大劲呐。 朋友们对方卓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是无能为力。 拍拍肩膀就要离开了。 他们也要回去了,一晚上没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方卓看见顾念卿就想到顾念卿五年前的遭遇,就想到了失踪的花娘,上次在县衙,崔宁手下的白衣说他表哥在长安平康坊的青楼里见过一个叫花娘的老鸨子。 不知道这个老子和花娘是不是同一个人。 “处默!” 人刚走,方卓叫住了他们。 “长安平康坊怡红院里,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花娘的老鸨子,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 长孙冲对那里很熟悉,当即道:“没错,老鸨子就叫花娘,据说还坐过牢,不到一年就放了出来,现在在怡红院,我经常去,熟悉的很呢。” 方卓笑的很邪性,道:“你们回去好好睡觉,晚上怡红院,哥哥我请客。” “又开始连场酒了。” “记得上次连场喝酒还是房兄迎娶高阳的时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房遗爱一脚踢空,拔腿就追了上去。 元嘉赶紧找到自己的马,跳上马,一溜烟跑了。 …… 方卓突然被赐封为平安侯,这让顾家始料未及,虽然方家距离世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在地位上,顾念卿嫁过去的时候,就不能叫下嫁了,而是他们攀附了。 从现在起,顾凡之再和方卓谈话的时候,只字不能提顾念卿了。 要不然别人该说他攀附了。 老友之间座谈,自然少不了聊到这件事。 陈司礼道:“看开点吧,谁也没想到这小子会爬的这么快,转眼间就成了大唐国的侯爷。” 傅佑坤道:“这人的命运啊,半点都不由人,上个月还以小子自居,看到卿儿眼睛都是直的,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平安侯。 顾老还推销了一番卿儿,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攀附权贵,这叫什么事啊。” 顾凡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这个转变和骊山发生的突厥入侵事件有关,平安侯可能在这件事上立下了功劳,所以才被火速封为平安侯。” 两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突厥人屠村,为了杀李二,方卓当时正好在左近,于是奋不顾身救下了李二,然后就被封为平安侯。 这已经是公认的版本了,而且朝廷也发了榜文,写的很清楚,方家子救驾有功。 人啊,有时候有才也需要好机会,机会来的时候,也需要你抓住才行。 方家子三者齐备。 有才,好运气,加上做事果断,出手凌厉,这破天的富贵就到了他的手里。 顾老继续道:“卿儿是昨天得知此事的,大清早的就跑到方府去看人家,没想到在华楼下看到他和李靖的儿子,老程的儿子们在喝粥。 京城的二世祖是什么货色,你我都清楚,昨天晚上大概是在花楼玩了一夜,早上起来吃早点,没想到被卿儿碰到了,现在还在阁楼上哭着呢。” …… 顾念卿正在哭得死去活来,小玖已经哄了一个上午了,还能从外面听到呜呜的哭声。 “小姐,再伤心,饭总得吃吧,要是哭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 “不用你管,你走,我不饿,我自己会调整好我自己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昨天晚上竟然还上花楼去玩,姑奶奶我也不稀罕他。” 小玖在心里鄙视她,口口声声不喜欢人家,现在哭得稀里哗啦的,有什么用呢,人家也看不见你哭,哭坏了身子还是自己受罪。 不过,小玖很理解顾念卿,一个女子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十八岁高龄了,还没有嫁出去,任是谁都不会淡然处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对方不仅是个登徒子,而且还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自己加官进爵之后,立刻就忘记了曾经的誓言。 誓言? 有吗? 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甚至都没有说过话,何来誓言? 那么怎么说? 一厢情愿? 唉! 果然是独自伤神,没什么卵用。现在人家成了侯爷,被皇帝看中了,自然要去做驸马的。 国子监编修的孙女? 很漂亮吗? 所以,顾念卿应该是在感慨自己的命运,十八年了,命运还是在和他开玩笑。 小玖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小姐,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人和人都是有缘分的,月老早已牵好了线,这些线会拉扯着你们走到一起的。” 门开了。 顾念卿觉得小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把中午饭和下午一起吃了,晚上还出去逛了水街。 …… 他们根本不知道方卓现在正在找五年前的凶手,要把顾念卿心里的痛永远的根除掉。 做一个女人的英雄,本来就是一个男人骨子里的血脉,方卓不认为他上了个青楼,顾念卿就要死要活。 两人还没正式交往,就不必去解释,他做的事顾念卿一定会看见,到时候,她就会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不在她那里。 aiyueshuxiang.com 方卓不担心顾念卿会被其他人娶走,现在的顾念卿只有他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到了长安,方卓骑着马站在灞河边上,无端的生出许多感慨。 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人,竟然融入的这么快,完全没有陌生感。 就好像只是换了交通工具而已。 如果人权还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话,这个世界要比后世好混的多。 该死封建主,你等着,老子迟早要把你这该死的骄傲给你毁掉。 第三十章 捂脸就行 平康坊一到晚上,灯火通明的程度已经超越了皇宫内院。 专门有一批白天挣钱晚上花,一分也别带回家的主子天一擦黑就来到平康坊的怡红院里搂着小姐姐喝酒,直到兜里的钱花个干净,才醉意朦胧的回家。 第二天又去上工,挣钱,花钱,如此往复。 好像后世的躺平一族啊。 房遗爱就是这些人中典型的代表,一到天黑,不用你叫,很主动的就到怡红院去报到。 怪不得高阳会和一个和尚苟合,感情房遗爱小时候,房玄龄没做好心理建设,对皇家的女子有天生的抵触力吧。 兄弟齐聚,而且要的是一个大包间,尉迟洪道晚上也很给面子,只发了一次暗号,人就到了。 兄弟们围坐在地毯上,每人身边都有一个伺候喝酒的小姐姐。 方卓写的那首《如梦令》的旋律响起,舞蹈队就从侧门走进来,十几个光着大腿的舞娘就在他们面前跳了起来。 众人好不热闹啊。 老子终于安排好了所有的大爷,按照约定来到了方卓他们的包间。 刚进来的时候,长孙冲已经交代过她了,让她务必来一趟。 “公子爷,叫我来什么事?莫非我这半老徐娘你也看的上?” 老鸨子一股妩媚的样子,已经超凡脱俗。 长孙冲连连摆手道:“我兄弟看上你了,你去跟他说吧。” 说着话,指了指方卓。 老鸨子看着方卓很面生,走过去问道:“没想到这位公子爷口味很别致啊。” 方卓笑嘻嘻的说:“年龄大会疼人。” 老鸨子笑的胸前乱颤,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方卓的肩膀。 方卓要是再不说明来意的话,两只香肠嘴就要碰到他的耳朵了。 “我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你说。” “五年前,你是不是涉嫌买卖过一批女童?” 老鸨子的手颤抖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那张笑脸重新又出现在脸上,仿佛从未离开。 程处默看出了端倪,把正在跳舞的歌姬轰了出去。 左右负责倒酒的女子也一并赶走,顺便把门关上了。 这就是心有灵犀的兄弟们啊。 老鸨子见情况不妙,瞬间收起了笑容,面沉似水。 方卓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你被人私自从监狱放出来,打理怡红院的事情,我不管,我只关心五年前你是从谁的手上买的女童,我只问一遍,不会再问第二遍。” 说完就在旁边点上了一炷香。 鬼都知道,那是给老鸨子最后在人间的机会。 “是我买的,上家是谁,我不能说。” 全场鸦雀无声。 方卓自顾自的喝着酒。 兄弟们认为这件事情很重要,都收了心等待那注香烧完。 “我会死的。” 还是寂静。 “老生眼看就熬过了五年,就快解脱了,求求你放过我。” 方卓又喝了一杯酒,摆了摆头,驱散掉酒精火辣辣的灼烧感,像马一样抖动着嘴唇。 香烧的很快,眼看就要见底了。 老鸨子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她好像看见了死神正在向她走来,她的魂魄也在死神的召唤下,从身体里飘出去,转眼间就消散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程处默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老鸨子已经气绝身亡了。 服用的是一种丹丸,名字不详,大概就是后世的谍战剧里,奸细被发现之后,咬咬嘴巴嘴角就会出点血的那种药丸。 方卓扔掉的酒杯,在地毯上顽强的翻滚,就撒的到处都是,程处默一脚就把身边的酒坛子踢翻。 房遗爱平时压抑的厉害,好不容易有个发泄的机会,只见他掏出火折子,对着顶端吹了一口气,火苗子就跳了出来。 房遗爱的脸变的狰狞恐怖,再配上他阴恻恻的笑容,这一刻他就是魔鬼。 一条丝绸制作的帘子浇上酒精被点燃之后,借着酒劲蹭蹭往上冒火,须臾之间,就已经烧到了房顶。 眼看火势大的没办法施救之后,长孙冲一脚蹬开房门,大喊着走水了。 怡红院的牙人奋力冲进火场想要救人,被熊熊烈火驱赶出来,如此反复几次无果之后,也就放弃了再冲进去的想法。 现场大乱,人们开始向外逃窜,一楼大厅里的人很快就跑到了外面,站在大街上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包房里冲出来十几个没穿衣服的家伙,沿着还没有开始燃烧的木梯向下冲去,见到大街上站满了人,下意识的捂住了私处。 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捂脸就行,下面长的都一样。” 于是,看火的人视线就被转移。 长安城水车队,很快就得到响应,拉着水车冲进平康坊的坊门,从旁边的建筑攀上二楼,开始接力往怡红院里灌水。 救火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是扑灭了。 怡红院被夷为平地,好在没有蔓延到别的人家。 人群中方卓一行人见火势被控制,悄悄的溜走了。 打马来到城外,来到灞桥边上,众人才停住脚步。 “战争就要开始了,是我害了兄弟们。” 程处默道:“是兄弟的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查到我们头上,就算是查到了,我们还是能兜的住的,放心吧。” 方卓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花娘买卖女童的事。” 长孙冲说出了重点。 方卓继续道:“花娘没有说出幕后老板,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花娘死了,京城最大的妓院被烧毁了,他们一定会调查,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程处默笑的很狂放,道:“老子在突厥的兵阵里杀三个来回,眼睛都不带眨的,还怕那个!” “人家不会和你当面对峙的,这帮人就像长安城里的老鼠,钻在下水道里见不得天日,只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阴险小人。” “大家先回家,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等我查明真相之后,我们兄弟再并肩作战。” 笔趣阁 净街鼓已经敲第二遍了,半个时辰之内,城门就要关了,几人依依惜别之后,就回家去了。 第三十一章 魔龙显圣 方卓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县衙也不去,县丞谢克勇处理日常事务。 等待是最耗人心的,也是考验一个人的耐心。 牌已经打出去了,就看对方接不接了。 花娘要是说出幕后主使,直接去抓人就是了,花娘死了,放一把火把事情搞大,再留下一些线索让他们找到自己,进而来找他的麻烦。 这样一来,幕后黑手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这就是方卓为什么想要放一把火烧掉怡红院的理由。 如果让李二知道他为了获得女子芳心烧了怡红院,发配阴山去打突厥怎么办? 崔宁慌慌张张的来了,喘着气说:“大人,不好了,西街肉铺老板被人杀死在家里,县尉大人和马铺头已经赶过去了。” 这就开始了? 方卓还是找不到头绪,不知道是报复性行为,还是只是一起普通的命案。 “走!” “马已备好,就在门外。” 二人骑马快速前往案发现场。 很快便赶到了西街肉铺。 现场已经被控制,门口围了很多人,捕快拨开人群,把方卓引进了现场。 【死者:张楚,外号屠夫。】 【死因:烧死。】 【死状:跪拜姿势,状如黑炭。】 【职业:肉铺经营者。】 【家庭成员:无父无母,尚未娶妻。】 【社会关系:社会关系简单,平日里忙于经营肉铺,只和邻居马武,田光要好,有时候晚上下班之后一起喝几杯。】 这就是陆乘风先一步到现场了解到的资料。 捕快王成林正在询问报案人一些细节。 尸体躺在屋子正中间,全身烧成了黑炭,呈跪拜姿势,像是在参拜神佛,看上去很诡异。 房间内其他物品摆放整齐,并没有被烧的痕迹,说明火只是烧在人的身上,而且是瞬间燃烧起来,死者也没有做挣扎,就好像心甘情愿被火烧似的。 极其不符合常理。 方卓问报案人王二:“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你当时都看到了什么?” 王二道:“回大人,小的未时初刻来买肉,当时街上行人并不多,还没到肉铺,远远的就听见屋内一声闷响,紧接着就看见有火光闪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附近的人都发现了异常,于是上前打开门,就看见现在这样。” 方卓疑惑道:“你是说你只看见有火光,但是火光并没有燃烧很久,人就被烧成这样了?” 王二道:“确实是这样的,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 “是的,我当时也看见了,和王二说的一般无二。” “没错,大家都看见了,就是一声响,火光起,瞬间熄灭。” 方卓又问道:“在之前,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或者说你们在他的肉铺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进出?” 众人都摇头说是没有。 “事发时,就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肉案子摆在外面,可能是什么东西没有带,转身去取,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更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在屋子的墙壁上,突然影影绰绰的出现八个字,字先是模糊不清,然后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楚。 上面写的是: 墨龙显圣,龙徒相随。 围观的人具是一惊,有人带头喊道:“黑龙王显灵了,黑龙王显灵了,张屠夫是他的信徒,一定是被黑龙王带走了,他不是被杀了,而是成了黑龙王座下弟子,成仙了。” 这一喊,众人跪地就拜,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的都有。 “求黑龙王爷保佑我们家平安健康。” “求黑龙王爷保佑我发财。” “保佑我生个儿子。” “保佑我能活一百岁”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方卓摇摇头,叹息一声,并没有阻止,敬畏神鬼之事即便是在后世都不曾从人们的心里根除,更何况现在这些愚昧的山民? “崔宁,把墙上的字拓下来,尸体带回,请仵作验尸。” …… 县衙停尸房。 仵作姗姗来迟。 仵作并不是县衙编制内成员,平时在县里药铺工作,只有发生了命案,有需要的时候,才让他过来验尸。 待遇不高,和一般捕快无二,还没有他在药房挣得多,所以来的慢吞吞的。 方卓见仵作到来,说了声请。 仵作围着尸体转了一圈,道:“大人,都烧焦了,就是火烧死的,没什么可查验的。” 方卓道:“可以切开尸体,看看尸体里的东西。” 仵作惊讶道:“开膛?我不敢,都说张屠夫跟着黑龙升天了,我糟践他的尸体,万一他回来报复我,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方卓问道:“以往验尸,从来都是只看表面?” 仵作回道:“没错,还没听说谁验尸还要看内脏的,肚子里面除了屎尿,还能看到什么呢?” 方卓道:“可以切开胃,看到他最后一顿吃的什么,我们就可以调查他是和谁一起吃的。 有些尸体外表没有伤痕,我们为了验证他是不是得病而死,也可以从内脏上看得出来。 还有很多类似的案件,都需要用到死者尸体内部的报告,才能得出结论。” 仵作摆摆手道:“大人,小的实在做不来这个,要不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没等方卓回答,一溜烟的跑掉了。 陆乘风要追上去,方卓阻止道:“叫他回来也没有用,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难道你亲自验尸?” “不行吗?” 这时候,方卓已经检查完尸体表面。 尸体发现的较早,还没有完全僵硬,于是,众人合力,将尸体四肢扳平,平躺放置。 slkslk.com 肌肉有弹性,尸体外表看起来黑,像是烧焦了,其实不是,而是熏黑了。 用湿布擦洗之后,完全褪去。 尸体表面有些许灼烧痕迹,都集中在面部和下部,其余部分没有伤痕。 看来黑只是一个障眼法,让人误以为是黑。 陆乘风盯着方卓一步步验尸,充满了疑问,道:“难道不是黑龙王做的?” “你还真信?” 第三十二章 霹雳弹 “什么味道?” 陆乘风不小心压了一下死者的肚子,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从死者的鼻腔内喷出。 吓得众人赶紧捂住口鼻。 因为这个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伴有强烈的刺鼻味道。 硫磺? 方卓闻了之后,反倒表现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要开始解刨了,你们确定要看?” 只有陆乘风站在尸体面前。 “你怎么不走?” “我要学习。” “不怕吗?” “怕!” “如果你是刚吃饭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看的比较好。” “今天除了吃早饭,一天尚未进食。” 方卓突然想起今天本来是带他到顾府赴宴的,没想到计划被打乱,一直忙到现在忘了进食。 “解刨完尸体,我们去外面吃点,我请客。” 陆乘风一脸严肃,不管方卓说什么,就是不吭声,他已经做好了探索未知的准备。 胸腔被打开了,浓郁的硫磺味道,特别刺鼻。 胸腔内烧的焦黑一片,内脏已经萎缩的几乎没有什么内容,所以对也没什么震撼力。 “果然是这样,装神弄鬼的糊弄老百姓可以。”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霹雳弹!” “霹雳弹?龙虎山的独门暗器,难道这件事情和龙虎山有关系?” “不见得,霹雳弹的形成其实就是炼丹道士在日常炼丹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的一种轻火药制作方法,很多道士都会制作。 原理很简单,硫磺硝石的混合体而已,配置比例的不同,他的燃点就不同,像这种放在人肚子里爆炸的霹雳弹,无疑是经过改良过的,高人啊。” 陆乘风还不算是一个笨蛋,问道:“那会不会和现场那群人说的墨龙有关系?” “很接近了,再想想。” 陆乘风挠挠头,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墨龙是飞虹观供奉的神仙,飞虹观里全是炼丹的道士,莫非这件事情和飞虹观有关系?” “飞虹观?” 陆乘风道:“飞虹观位于县城西南方向,供奉的是墨龙,因为有求必应,所以香火很旺盛,观主叫张本志,道号清风。” “有求必应?越说越离谱了。” “这是真的,常有女子去求子,回来之后就怀孕,很灵验。” “只有女子求子很灵验?还是只要有所求就很灵验呢?” 方卓抛出了问题所在。 陆乘风挠挠头,求子的事情被传的很邪乎,他也就记住了这个飞虹观。 方卓解释道:“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暗示,在经过道观不停的宣传,自然而然的,人们就会形成一个误区,只要去飞虹观,有求必应。” 陆乘风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这样,因为自从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也没听说去飞虹观求财发财了的事迹。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吞下霹雳弹,然后在身体里面爆炸,造成跪拜式死亡。 而且还能在墙上留下神秘的字迹,然后在我们到的时候,才显现出来。” 方卓道:“有好几种可能,第一,死者长期患有疾病,需要服药; 第二,死者是一位信徒,非常虔诚,凶手说吃了仙丹就可以成仙,人间一切的痛苦就会终止,愚昧的人们相信鬼神过于相信自己,所以,就上套了。” “目的是什么?” 方卓摇摇头道:“这你得问凶手啊。” “那我哪里能知道凶手是谁。” “杀人无非是为财,为名,仇杀,情杀,激情杀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都不为,就喜欢杀人的,所以,顺着这些线索查,一定事倍功半。” 陆乘风想了一下,道:“为财,张屠夫没有,情杀,张屠夫没有娶妻,社交很窄,激情杀人的更不可能,故弄玄虚了半天,肯定是有目的的。” 方卓放下手里的刀具,用布包包好,道:“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在这些道理里面,没有一丝线索,那就说明方向错了。” “那我们要从何查起?” “再回案发现场。” “现在天已经黑了。” “白天人多,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现在正好,没人打扰,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 破案一途,就是要仔细的在现场,尸体以及社会关系方面仔细查找,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是被疏忽了的。 没有完美的杀人,更没有完美的现场。 所以,我想在现场总会有一些线索留下来,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 …… 再返案发现场。 远远的就看见张屠夫家里有明火,一明一暗的甚是诡异。 陆乘风蹬身就上了房顶,居高临下。 方卓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他今天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涉事很深的老江湖了。 方卓快走几步,一脚踹开了门。 “哪里走!” 只见一蒙面人举着火镰子,鬼鬼祟祟的在屋内翻找东西。 见有人进来,熄灭火镰子,翻身就从后院的窗户跳走了。 “追!” 陆乘风没有吭声,在听到后窗破碎声音的时候,已经展开身法,跟了上去。 方卓点燃油灯,屋内重新亮起。 墙上的字迹还在,屋内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应该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呢? 一个屠夫能有什么东西被贼人惦记上呢? 答案是没有。 那肯定就是贼人在行凶的时候不小心留在现场的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 突然,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东西出现在了方卓的视线里。 一个玉扳指。 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外表破损很严重,是人为扣掉了上面的字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字了。 2kxiaoshuo.com 从张屠夫社交关系来看,绝对不会是他的。 那么就应该是凶手的,想来刚才那人就是在找这件东西。 这时,陆乘风自后窗而入。 “跑的贼快,我追了两条街,愣是给这小子跑了,还是个有功夫的道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道人?” “高发冠,白绑腿,牛鼻鞋,特征很明显。” “从哪个方向走的?” “出西门,向山里跑了。” 方卓在思索,把前后线索串联,似乎还是没有头绪。 “去西市。” “干什么?” “吃饭,叫弟兄们一起。” 第三十三章 飞虹观 西市饭店就在西街附近,很快就到。 临近宵禁时间,路上行人开始减少。 方卓到了饭店,刚坐下,其他人也来了。 “谁掏钱?” “尽管吃,不差钱,我自掏腰包。” 陆乘风喊来了小二,全种类各上一个,还要了两坛小红槽,虽然不如三勒浆,但是,比鹅黄酒要好一些。 tsxsw.la 五十个钱用麻绳串成一串扔给了小二,小二一句谢大爷,剩下的钱不会作为找零再回到方卓的手里了。 看来,古人已经开始对人情理玩的也很明白。 “一天没怎么吃饭,众人吃的杯盘狼藉,一只叫花鸡刚放在桌上,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一个空盘子在桌子上打转,切好的牛肉也难逃厄运。 只有一盆水捞面无人问津。” 方卓捞了两根面,吃了两口就再也没有食欲,喝了陆乘风倒在碗里的酒之后,就再也没有拿起过筷子。 眼看着众人吃的高兴,聊的高兴,他也很高兴。 人心换人心,讲究的就是火候。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摇摇晃晃往回走。 “大人,你看!” 只见县衙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刑部的公人腰挎横刀站立在衙门两旁,岿然不动。 登闻鼓旁一黑衣秀士,手握刀身来回走动,目如鹰隼,尽管状如黑夜,任何活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谁!” 哗啦啦! 衣袂爆响。 黑衣秀士霎时就来到了方卓一行人的面前。 方卓一看大水冲了龙王庙,上前道:“我乃临潼县知县方卓,这些人都是刑房捕快,我们外出公干,方才回来,不知道这位秀士是……” 黑衣秀士收刀回鞘,躬身道:“原来是侯爷,失敬失敬,李大人深夜造访,当值衙役说你们一行前往办案,李大人此刻正在偏厅等你。” 李大人,难道是李道宗? 他来做什么? 方卓厉声道:“其他人刑房候命,我去拜见李大人。” “是!” 县衙偏厅。 李道宗坐主位,一脸严肃,泡好的茶水,依旧放在旁边,不曾移动半分。 方卓走进来,躬身弯腰,一声拜见李大人,下官来迟,请恕罪,说的极其悠长。 李道宗面无表情,道:“免礼。” 落座之后,李靖率先问道:“墨龙显圣,龙徒相随,今日你治下发生命案,可有这两句话出现?” 方卓规规矩矩的回道:“案发现场发现的。” “目前有什么线索?” “有线索,是霹雳弹,霹雳弹为道家所持,很泛指,没有明确指向。” “霹雳弹?” “是霹雳弹,死者生前吞服,在体内爆炸,是致死原因。” “这帮臭道士,手段卑鄙残忍,决不能饶恕。” “县衙现在已经开始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李道宗道:“陛下已经做出批示,要你处理好民间谣言,并限期破案,你觉得你多久能把此事处理好?” “三个月。” “太久,给你一个月可行?” 方卓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下官定当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 “好,这是陛下给你的通行令牌,见令牌,如见皇帝。” 方卓赶忙起身,深躬接下令牌。 “送李大人。” …… 翌日。 衙门。 刑房展开了案情分析,说到了飞虹观不仅给女子算命灵验,而且是炼丹道士的聚集地。 于是,方卓准备去看看。 陆乘风作陪。 其他人继续巡街调查。 两人来到位于县城西南方向的飞虹观。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一道红墙,墙内翠竹绿树隐现出大殿的顶端。 前面一个门楼上“飞虹观”三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今天的人并不算多,可能是因为太热,人们都不愿意出门了。 进了道观,有几个道人正在打扫院子,看到方卓走进来,看了一眼,便有继续手中的活。 活的像个行尸走肉,没有一丝活力。 一个年纪四十岁的道人,站在台阶的顶端看着方卓拾阶而上。 方卓没有抬头看他,一直走到台阶的最顶端,才停了下来。 “我来算一下姻缘。” “贫道该称呼你方县令呢,还是平安侯呢?” 方卓背着手喘匀了气,道:“随你顺口,我没意见。” “侯爷红光满面,挑花自来,好事将近。” 可能觉得自己做的事不愿意提起官府,所以,他称呼方卓为侯爷。 “不会有变?” “姻缘讲究的是一个缘分,侯爷姻缘已到,势不可挡,而且还是一位世家女子,子孙绵延,万世不衰。” 方卓道:“是个会说话的,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女子我这辈子都娶不到了,而且有了一辈子不娶的打算,道长还认为本侯的好事将近吗?” 张本志觉得方卓的话里有话,专门是来挑刺的,根本就不是来算姻缘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神灵降罪,贫道受不起。” 方卓抬头就看见了高大的三清像已经修到了大殿的顶端,每一尊都在对着方卓笑。 方卓虔诚的拜了拜三清后就退出了大殿。 和张本志并排站在台阶的顶端,道:“神灵问罪的都是穷苦人家,从来都绕着富贵人家走,你要是想要个陆地神仙的美名,学人家苦行僧,上昆仑祖庭乞求元始天尊的原谅。 要不然到时候真的有天雷降下,劈在你身上的时候,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张本志觉得面前这位侯爷说话似乎有所指,心里不免不高兴。 可人家是侯爷,教训你几句,也没有什么。 “贫道清风苦雨,每天都怀着敬畏虔诚的请求上苍保佑天下承平,人民安居乐业,难道这样做,神灵还会降罪于我,让我死都不能全身而退?” 方卓面沉似水,道:“但凡你对神灵有点敬畏之心,就不会灵验的整个临潼县到处都是你的子嗣。 收敛点吧,天气越来越热了,午后多有旱雷,希望旱雷降下来的时候,你的三清能为你抵挡住灾祸。” 刚开始还说的很隐晦,现在直接戳穿,不给一点面子。 另外,方卓还想看看激怒他之后,会不会让他露出破绽。 张本志的脸上全是笑容,怒气已经到了嘴里,可就是隐忍不发,这定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锻炼出来的。 方卓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抬腿就往下走。 “多谢道长的卦象。” “不送。” 第三十四章 来学手工 回到县衙,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有捕快回来报告,东市包子铺老板邱大海死了,死状和张屠夫一般无二。 tsxsw.la 一行人又匆匆赶到东市包子铺。 没错,死者全身焦黑,跪拜姿势,墙上也有相同的字迹。 这一回看到的人更多,大家都认为是黑龙显圣了,带走了他的信徒。 方卓根本不理会这些愚昧的人。 拿过现场记录看了起来。 【死者:邱大海,五十三岁。】 【死因:烧死。】 【死状:跪拜姿势,状如黑炭。】 【职业:包子铺经营者。】 【家庭成员:有妻黄氏,年方二八,尚未生子。】 【社会关系:善于交际,社会关系复杂,好女色,和很多不守妇道的妇人有染,离婚八次,最近又娶黄老庄农人家的女儿黄氏,年方二八。】 【事发之后,黄氏踪迹全无。】 方卓道:“陆县尉,轮你上场了,根据现有线索,开始调查,跟了我这么久,你应该也学会一些我的调查思路了吧?” 陆乘风道:“放心吧,大人,派一队人去黄家庄黄氏家中查看黄氏是否回村。 再派一队人在附近邻居家中调查最近他的行踪,再然后调查他是否有病,而且和张屠夫是否服用同一种或者类似药物。 再就是尸体勘验,大人,那是你的拿手绝活,受累了。” 方卓点点头表示满意,道:“总体方向没错,可是漏了一条。” “哪一条?” “晚上派人在附近盯梢,看晚上会不会有人回来案发现场。”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验证张屠夫家那晚的黑衣人,是不是来拿他落下的东西。 尸体解剖的结果,和张屠夫的死因一样。 是霹雳弹所为,胸膛被炸空,七窍灼伤严重,表皮轻微伤。 可以并案侦查了。 …… 顾念卿来学习小蛋糕制作技术来了。 下人始终是下人,据说他们家公子书房里挂了一张画,和这个女子长得颇为相似,以后恐怕是家里的主母。 所以,自从顾念卿到了家里之后,所有人都表现的中规中矩。 吴忠挤眉弄眼的用手指指向书房的方向,方卓整理了一下衣衫,踏入了房间。 在外面正在吃饭的人,齐刷刷的停了下来,霎时间全场寂静无声,他们要听侯爷的墙根。 “这是你画的?” 顾念卿没有回头,就知道是方卓回来了。 方卓越是假装镇定,手越是无处安放,总是在一起搓来搓去。 “是我画的,是我见到你之前画的。” “你以前见过我?” “见过,又没见过。” 顾念卿一转身,双眸盯着方卓道:“矛盾。” “之所以见过,是因为她和你长的很像,没见过,是因为在你家那次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明白了,是因为你以前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子,于是你就暗生情愫,把人家的样子画下来,每天就这样看着。 见到我的那天,你死死的盯着我看,是因为你以为见到了以前见过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 方卓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她,惊讶的是这世上真的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顾念卿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听老祖宗说你烧了京城的怡红院?” 方卓心里一惊,问道:“顾老从何知晓?”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偷偷的告诉我的,而且还不准我告诉任何人。 他说,怡红院的老板花娘就是五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的我,现在一把火把她烧死了,他说你是为了我才去杀了花娘,然后还放了一把火。” 应该是老头为了安慰顾念卿才这么说的吧? 要不然他是怎么得知的呢? 这件事情现在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知道的又都有些谁呢? 顾念卿见方卓不说话,问道:“真的是你?” 说着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 “她是自杀,不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为了引出幕后黑手。” “你不怕?” 方卓没说话,走到书案前,一笔挥毫,写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真情在人间。 全诗小篆写成,字体张弛有度,词句对仗工整,读起来朗朗上口。 顾念卿也是一位有学识的女子,读上一遍之后,不觉脸色红润可人,莞尔一笑,道:“公子如此胆识,那天我爷爷还用玉如意敲了你的头,你都没有反抗。 我觉得当时我爷爷问你是不是还有名句欣赏,你却推诿不愿再做,现在看来,你谦虚了。” 方卓道:“尊重一下老前辈是应该的。” 顾念卿莞尔一笑,没再说话,卷起绢布就要把刚写的诗拿走。 方卓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问道:“你回去问顾老这个消息的来源,非常的重要。” 顾念卿做了一个我懂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顾念卿去而复返,问道:“我以后还能跟着柳婶学手工吗?” “柳婶做主。” 顾念卿开心的走了。 可能今天和柳婶相处的不错。 顾念卿刚走,吴忠进来了。 吴忠搓着手,脸上的肌肉不停的蠕动,做个各种表情,问道:“侯爷,你要娶她?” 方卓道:“情到浓处已无法自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见我方家人丁不旺,我娶个主母回来生孩子不行吗?” 吴忠道:“她今年……” 方卓厉声道:“这种事情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本侯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 吴忠被训斥,也不生气,摇头晃脑的出去了。 方卓蹲在墙角,端了一碗烩菜吃得香甜。 仇玉难得回来一趟,凑过来,悄声问道:“什么时候过门?” 方卓伸出一脚就要蹬他,笑嘻嘻的躲开了。 “我交代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吴忠神秘的说道:“拿东西很难找,我们费了很的大的劲才找到一点点。” “够了,我只是做一个实验,并不需要太多,如果多的话,反倒会发生危险。” “那惨了,小猪他们根据你说的方法,已经开始制作了。” 方卓怪叫了一声,撂下碗骑了马就往老屋那边赶过去。 第三十五章 老当益壮 方卓赶到老屋的时候,他们进行进行火药制作的最后一步。 六个人,每人拿了一个竹管子,一寸粗,一尺长,正在往里面添加粉末。 方卓终于放下了心,就站在旁边看他们制作。 加进去粉末之后,把捻子塞进去,外面糊上泥巴,算是大功告成了。 大家都来炫耀自己的杰作。 方卓笑了笑,就让他们去空旷的地方点燃试试看。 六个人冲上山,按照方卓的指示,每人分开至少一百米的距离。 没一会儿全跑回来了,拿着竹管子扔到地上道:“根本点不着。” 方卓大笑道:“流程出现了错误,方然点不着。” “侯爷,那您教教我们吧。” “看好了,我只做一遍。” 仇玉也到了,一看没事,就加入到学习的队伍。 硫磺木炭硝石,他们根本就没有去山里找,市场上卖的就有很多,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东西混合起来可以制作成炸药。 道士在炼丹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是他们没有进一步研究,所以现在还停留在爆竹阶段。 三样东西研成粉末,混在之后,在封闭的空间内迅速膨胀,就会产生爆炸。 现在还没有铁皮,所以只能用竹管代替,威力也小了很多。 包子他们之所以没有成功,就是他们在研成粉末之后,没有加水,进行黏合,晾干之后,就会变成很容易点着的黑火药。 这一次只制作了一个。 方卓亲自上手教授,不一会儿,一颗简易版的手雷就诞生了。 并且给他们说手雷的外表越坚硬,威力就会越大。 之后,他们上山找了一块大青石,把刚做好的手雷放到青石下面,打开火镰子,吹了口气,就把火镰子对准引线点了上去。 刺啦声响起的时候,包子抱着脑袋撒丫子就跑,一个翻滚就藏到了土墙后面。 轰—— 声音传出去很远,在山谷里回荡。 碎石溅的漫山遍野都是。 包子感到地动山摇,土墙被震的摇摇欲倒。 一骨碌爬起来,龇牙咧嘴的和方卓汇合,就像考了个好成绩等着家长表扬的学生。 方卓阻止道:“只生产二十根,剩下的原材料就地掩埋,” 包子不傻,能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见方卓说的认真,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仇玉没有表情,在他看来,公子就是个有本事的,就算明天改朝换代,另选皇帝,那么这个皇帝一定是他的,没什么好稀奇的。 要不是要对付那个有霹雳弹的道士,他真的不想这么早就弄出这件大杀器。 自从第一件案子里嗅到硫磺味道的时候,方卓就把配方送到了野人沟仇玉的手里。 然后他们按照流程准备材料,没想到他们还算聪明,已经把前期工作都做完了。 其实方卓也有自己的考虑,贞观三年,也就是明年,突厥犯边,历史上虽然李二取胜,不过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为民计,他也该提前做准备了。 他要看看究竟是马背上的人勇猛,还是热武器带给他们的杀伤力更大一些。 突厥人,吃羊肉,喝马奶长大,身形彪悍自不必说,作战勇敢,战术灵活。 汉人身体单薄,作战时阵形摆的很密集。 一轮冲锋下来,军阵就被切割成好几块,首尾不能相连,虽然都是最后的赢家,但是付出的代价往往是对方的好几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写的就是古代战场的残酷性。 有了热武器,减少了伤亡,主要还是震慑作用,让敌人在对大唐王朝开战之前,好好想想他们能不能顺利走出火炮覆盖区。 回到家里,天已擦黑。 方卓找到正在和一块鸡腿较劲的吴忠。 “你不打算干点什么吗?” “干什么?” “不要装了,我都看见柳婶对着你抛媚眼呢,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侯爷,你可不能开玩笑,都多大人了,老奴一辈子习惯了,一个人挺好。” 说完就觉得侯爷话里有话,痛哭流涕的说自己一定不会背叛。 说这话,没人能相信,只有你的把柄掌握在人家手里,才能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到你的手上。 方家已经经历了一回波折,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觉得柳婶就挺好。” 吴忠不再辩解,扔掉手中啃的已经没有一丝的肉的鸡腿,搓着手,带着邪笑,钻进了柳婶的房间。 哎呀一声之后,房间里就再无动静。 方卓笑嘻嘻的走开了。 这种事还是不要听的比较好,年轻人没有妇人家暖床,容易生出事端。 翌日清晨,吴忠打着哈欠从柳婶的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下人们上工。 接受了一波恭喜的话。 柳婶红着脸穿着一身红颜色的衣服显得很扎眼,一顿玩笑话之后,就嘻嘻哈哈的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方卓县衙开案情分析会了。 案情分析会上,陆乘风汇报了昨天案发到现在的调查成果。 黄氏并没有回家,到现在为止,踪迹全无,不见活人,也不见尸体。 调查邻居发现死者邱大海患有严重的哮喘,平常抓药去的和张屠夫同一家药铺——徐记药铺,吃的也是一种混合类药丸。 还有昨天晚上,马捕头领着捕快前往邱大海家蹲守,果然在子时时刻,有夜行人闯入邱家,进行搜索,目的不明。 看见马捕头他们之后,没有恋战,仓皇逃遁。 目前掌握的线索指向有两个。 一个是霹雳弹,怀疑是飞虹观道士所为,但是没有证据。 另一个是两名死者生前都曾在徐记药铺买药,有相同的活动轨迹。 所以,徐记药铺现在看起来,是一个可疑的场所。 “那就传来,一问便知,记住,不要使用你那套暴力出奇迹的手段,口服心不服,容易造成冤案,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xiaoshuting.cc “是!” 很快,徐记药铺的老板和伙计就被传唤来了。 由于是例行询问,没有正式升堂。 药铺老板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叫徐福,祖传的家业,据他说,两人经常到他药铺买药,已经有两年了,从未出现过任何不适。 “那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 徐福想了一会儿,道:“没有,都是老街坊,没有生人。” 第三十六章 高危行业 “平时,你做药丸的时候,是你亲自盯着的吗?” 徐福道:“以前是我一个人,后来身体不行了,新招了个伙计,很机灵,手脚也麻利,已经在药房工作一年多了。” 问完徐福就让他回去了,药房伙计被带了上来。 是个年轻人,二十五岁,相貌平平,确实如徐福说的那样,很机灵,也很有眼色。 上来就跪下,把他知道的全说了。 其实就和没说一样,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于是,方卓也把他放回去了。 陆乘风摊着两手道:“我看这小子没说实话,我建议大刑伺候,我就不相信他的嘴巴,比我的火钳子还硬。” 话说的很霸道,乍一听很唬人。 “破案不是打打杀杀,是智慧,懂吗?” 方卓指着脑袋再一次强调,不能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看样子凶手还有继续杀人的苗头。” “这小子没说实话,定有隐瞒,你差人暗中跟踪,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今天晚上去药房偷一盒药丸回来,我研究一下成分,看看在药丸里面有没有混入霹雳弹。” 只要有事可做,陆乘风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到处乱窜,完全没有一个做县尉的自觉。 方卓觉得和药房的关系不大,应该是有人通过人们对鬼神的敬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吃下霹雳弹,然后在胸腔内爆炸的。 古代的药丸子很大,没有人会啃一颗伴有硫磺味道的炸弹的。 下午的时候,有人在县衙门口给方卓送来了一颗霹雳弹,让他留下姓名,老头还很倔强,摆着手摇晃着脑袋就走了。 有人认得他是经常在山里采药的孙思邈。 方卓在后堂拿着这颗半个拳头大小的霹雳弹,哑然失笑。 和后世大一号的地雷很相似。 就是把混合好的黄火药,包上泥浆,就算是一颗霹雳弹。 极易点燃,扔在地上直接冒烟。 起不起火的不知道,他知道,这东西要是在他面前爆炸,对他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 就是电视剧里经常见到有人要逃跑,然后在面前扔一颗烟幕弹,烟雾消散之后,人就不见了。 方卓剥开包裹在外面的那层泥浆,就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通体黄色,抽出捻子之后,用手一捏,就碎成了粉末,用火折子一点,冒了一股烟之后,就再无动静。 他搞不清楚孙神医送他这个干什么,但是绝对不是想要他的命。 …… 六月五日。 长安朝堂人事变动。 李二在金銮殿上金笔一挥,很多人的命运发生了转变。 北部边疆,突厥吉利可汗寇边,直逼阴山。 李靖被封为河南道行军大总管,统帅三军,随时出征。 侯君集得以进入中央,任兵部尚书。 杜如晦升任尚书左仆射,侍郎高士廉升任吏部尚书。 正当朝廷人事大变动的当下,秦琼秦二爷称病在家,程知节当晚在怡红院喝的酩酊大醉,一直留宿娟儿房间到天亮。 回家以后,带着全家老小进山了,说是去郊游,当天下午长安就下起了雨,也没见他们一家返回。 尉迟恭更是带着两个老婆,骑着快马在闹市横冲直撞,最后向东而去,踪迹不详。 其他老臣不是生病,就是度假,好像朝堂上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御花园里,阴凉处,李二躺在躺椅里,闭目养神。 突然开口道:“老弟兄们在抗议了,对朕的安排他们很不满。” 这时,就听见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陛下的心思他们未必不懂,依老奴来看,这不是抗议,而是逃避,借机远离朝堂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刁竖是个老太监,在李二还是秦王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对其忠心耿耿。 “朕有那么可怕吗?” “自古锋芒毕露之人,必定没有好下场,他们这是在效仿萧何。” “哼!” 李二突然站起,意难平,道:“朕乃开万世基业的明君,不屑与汉王相提并论,容不下他们的是历史,不是朕!” 刁竖道:“陛下莫气,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突厥犯境,他们这些老臣总是还要回到战场上去的,他们就是大老粗,心在战场,马革裹尸尚且不惧,唯有朝堂礼节为他们所头疼。” 李二重新坐回到躺椅里,叹息了一声道:“都是一帮老兄弟,他们的心思朕怎能不知?” “陛下,您该休息了。” 刁竖刚说完,李二已经有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时,长孙皇后款款而来。 刁竖见礼后,退下了。 长孙皇后坐在李二身边,给他盖上了毯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李二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转醒,一眼就看见带着笑脸的长孙皇后。 “观音婢,你的气疾好些了吗?” 长孙皇后起身见礼后,道:“谢陛下挂念,已经好了很多。” 李二接过长孙递给他的梨,美美的咬了一口,冲着长孙不停的点头。 就在这时,临潼方向,一条金龙冲天而起,在夜色中栩栩如生,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向东而去,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李二对着空气道:“去查看一下,另外告诉方卓,墨龙案七日内审结,否则提头来见。” aiyueshuxiang.com 只听得衣袂声飘远,李二甩了甩衣袖,黑着脸起身回宫去了。 …… 果然啊,古代的官是个高危行业,办事不力都要身首异处。 飞虹观的观主张本志变成了陆地神仙,金龙相伴,与天齐寿。 众弟子跪地,直呼无量天尊。 张本志手持佛尘,悬于半空,俯视芸芸众生。 “我去也。” 便突兀的消失了。 天空重归寂静。 “你怎么看?”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方卓的身后,无来由的怒从心中起。 回头一看,是刁竖,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 “回公公,金龙现世,吉兆,乃陛下福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说着向长安方向拱了拱手。 刁竖阴恻恻的道:“你是个聪明人,陛下不想听这个。” 方卓话锋一转,道:“道长得道,想来是度劫成功,飞升成仙了。” 唰—— 刁竖没有耐心了,身形快速移动,欺身上前,变拳为爪,就要捏方卓的喉咙。 咻咻咻! 三枚石子分上中下三路从侧面攻向刁竖。 刁竖腾空而起,堪堪躲过,反手打出一枚暗器。 叮! 金属交汇的声音响起。 方卓的身前出现一个少年。 “不得无礼。” 方卓赶紧制止仇玉的莽撞行为。 “这是小子在路边捡的野孩子,不懂规矩,还望公公海涵。” 哼! “雕虫小技。” 仇玉怒气冲冲,上前一步就要开打。 方卓死死的拉住,叫他不要冲动。 就在这时,衙役来报,西街布商洪大贵被杀身亡,和前两起案子相似。 跪拜姿势,全身焦黑,墙上有字。 陆县尉已经展开调查,目前没有进展。 方卓表示知道了之后,衙役离开。 刁竖道:“陛下限你七日内了结此案,否则提头来见。” 说完就消失在了方卓面前。 第三十七章 隔墙有耳 “刚才幸亏我拉住了你,要不然明年的今天,你坟上的草已经一人高了。” 仇玉愤愤不平,道:“他刚才想要杀你,是我救了你。” “他只是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答案,想用威胁的手段而已,他不敢杀我。” “终究还是救错了人。” 案发现场。 很显然,现场没什么特殊之处,和前两起案件类似。 【死者:洪大贵。】 【死因:烧死。】 【死状:跪拜姿势,状如黑炭。】 【职业:布商。】 【家庭成员:一妻一妾,三个孩子,全是女孩。】 【特点:爱占小便宜。】 【社会关系简单,因为他爱贪小便宜,没什么人和他来往。】 【昨天下午刚去药房抓过药。】 “跟踪的怎么样了?” “并无异常。” 方卓道:“明日去一趟飞虹观后山,仔细查验一番,今日晚间……” 陆乘风没等方卓把话说完,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便下去安排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知县要下岗了。 要抓紧了,李二限七日破案,想来是和金龙的出现有关系。 天底下就只有他才是金龙,张本志这是自掘坟墓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伤脑筋啊。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吗? 应该不是,向李二示威才是真的。 金龙从来都是皇家的产物,和他道观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观世音都要为李世民的名字让路,被迫改成了观音菩萨,你张本志算哪根葱? 更何况,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现象,迷惑愚钝的人们的。 难道…… 方卓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 方卓马上交代,这件案子到此为止,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日常工作由陆乘风代管,他要回家种地,搞养殖,酿酒去了。 回到家,方卓钻到书房内,写了很长一篇奏疏,差人送到了京城。 从此,一睡就是三天。 京城。 皇宫。 书房。 李二正在批阅奏章,其中一本奏章上尚书府用红笔标注,说明比较重要,需要紧急处理。 李二好奇的打开,便看到方卓洋洋洒洒的字迹。 一口气看完之后,眉头紧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下不安。 长孙亲自前来送茶,正好瞧见皇帝心绪不宁,便说道:“陛下注意休息,保重龙体重要。” 这时,李二突然笑了起来,笑毕,冲着长孙道:“你知道吗?那小子害怕了,写了奏章请求朕削去他的官职,他要种地酿酒开学堂。” 长孙氏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遇到难事总是想着逃避,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心性,不要过于强迫一个孩子做一些老谋深算的事情,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李二道:“你来看看奏章再说。” “这……” 后宫不得干政,李二上位之初提出来的治国理念,从上自下执行的很好。 今天的李二竟然让观音婢看奏折,着实有些反常。 “看吧,他的奏章其实就是小孩子撒气,没有政治气氛。” 长孙氏看完之后,掩面笑出了声,道:“还真是一个孩子啊,奶声奶气的对着你撒娇,语气里还有些威胁的味道。” 李二不以为然道:“妇人家果然不懂的朝堂,他这是在向朕要权利,他觉得这起案件兹事体大,所以把难题甩给了朕,让朕来下决断。 观音婢啊,你是知道的,金龙的出现,就是有人再向朕下的战书,现在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他看清了这一切,想要朕做决定,都是一帮人精啊 结尾处又提到种田,酿酒,开学堂等词汇,就是在跟朕要土地,你说他还是个孩子吗?” 长孙氏哪里能读出这么多的意思,也只有李二才在字里行间揣摩臣子的心思。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与臣子斗,其乐无穷。 “陛下,你准备怎么办?” 李二捻着嘴角的胡须,在书房里踱步两个来回,便对着宫门喊道:“来人!” 一个穿着红袍,头戴仆帽的小太监,踩着小碎步,躬身跑进来,扑通就跪倒在李二的脚下。 燃文 “奴才在!” “传朕旨意,着平安侯限期破案,日期不改,可拿令牌先斩后奏,任何人不得阻拦,如有违逆者,杀无赦!” 小奴才战战兢兢的听完宣读,汗水已经湿了衣襟,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声是,起身便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刁竖的声音响起,道:“还是我去吧,误了事他担待不起。” 李二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收了干儿子,就好好训导,不能再有下次。” “老奴遵旨!” 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 方卓这几天少有闲暇,提着一些小礼物,到顾家登门拜访。 前几天方卓让顾念卿回家问老祖宗事情,也没见回话,现在事情闹大了,方卓来是好意提醒。 侯爷驾到,顾府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顾凡之笑的像个小孩子:“难得侯爷大驾来顾府,失礼了。” “学生不敢自称侯爷,学生来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要问,我是怎么知道是你烧的怡红院是不是?卿儿那天回来已经问过我了,我没让他掺和,都是我瞎编的为她宽心呢。” 方卓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道:“金龙的事情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顾凡之笑眯眯的说:“看到了,陛下应该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安排,不会劳烦我们这些老骨头的。” “兹事体大,小子孟浪了,陛下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小子也要才去行动了,这一次定然会是个天崩地裂的结局。” 顾凡之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只是听说,这条消息来自裴家。” “裴寂?” “来来来,喝酒。” 方卓顿时明白了一切,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圣旨到了,我要回去接圣旨去了。” 接着又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想查当年拐卖卿儿的罪犯,要把他碎尸万段,解了你们的心头结。 我成了女人的英雄,她没有理由在拒绝我的求爱,没想到背后的事情竟然如此复杂。 小子希望顾老能置身事外,不要让我难做。” 方卓走后。 顾凡之像老了好几岁。 是他狭隘了,他第一时间就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方卓,然后站在一旁看方卓登上舞台,建功立业。 人家都已经知道了,他还藏着掖着不愿意说。 糊涂啊! 顾念卿就在隔壁,听到了方卓和爷爷的对话,一个人在黑夜中无声的流泪。 第三十八章 脱离俗尘 一尺多高的玉米苗子长势喜人,虽然只有一尺步见方的地块,公子说秋收的时候,能有五石粮食,一个七品官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如此。 试想一下,如果整个关中平原都种上这样的粮食,明年这个时候,农人们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原来一尺步见方的土地最多能收获二石粮食,还要是风调雨顺的年景才行,交过皇粮之后,混个半饱已是老天开眼了。 现在一尺步见方的土地能收获五石粮食,而且公子说最少也能有五石粮食的收获。 也就是说上不封顶,这样下来,农人们忙碌一年,交过皇粮之后,比地主家的余粮还多出不少,这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就要变成现实。 李大牛等人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庄稼苗子伺候好,祈祷这些长势喜人的庄稼能兑现他的诺言。 公子还想要建一个学院,苦于没有一个好地方,迟迟没有下文。 对此,公子已经发了两次脾气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公子睡了三天之后,脾气变的越来越不好,好好的玉米苗子,他非要把个儿大的留下,周围的小苗子全部用锄头砍去,只留一株。 仆人们含泪除去苗子,坐在田间失声痛哭,等到公子背着手走远之后,都在李大牛面前告状。 李大牛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如何应对,就看见站在墙上的一个灰袍客。 方卓就在老屋的院子里打盹,刚一睁眼就看见刁竖那张阴恻恻的脸。 方卓道:“原来是刁公公,以后来的时候,走正门。” “陛下说,破案日期不变,许你先斩后奏的权利,不择一切手段侦破此案。” 方卓还在听,刁竖停了。 “陛下再没有说些别的?” 刁竖道:“陛下还说,想要吃大象,没有一个好胃口,容易撑死。” 不等方卓谢恩,刁竖已经走远了。 仇玉才从厨房出来,嘴里叼着一个饼子正吃的香甜,就要追上去,被方卓阻止了。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一惊一乍的像个地痞流氓,陛下身边的太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仇玉皱起来的眉头这才松懈了一些。 今天的葱油饼老妈子做的非常的好吃,仆人们吃起来好像特别的没胃口,每每想起公子对那些庄稼苗子下手,心里就像针扎一般疼痛。 方卓解决了案子的难题,心情自然大好。 端了一碗稀饭,拿了一张大饼,蹲在仆人们的边上,笑嘻嘻的吃的香甜。 仆人们嫌弃他的嘴脸,一个个转过头,对他不理不睬,大有你不把玉米苗子重新栽回去,这辈子都不打算理你的打算。 方卓只好按照后世的种植逻辑给他们好好的上了一堂农业理论知识,这才看见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直到方卓发誓之后,脸上这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方卓吃完饭,背着手往回走,感慨这一届仆人不好带了。 明白了陛下的心思,就要开始干活了。 已经被人家警告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已经有了五百户的食邑,再想要就要自己去挣。 下书吧 自己得了个平安侯,还得到了封地,而且还在京畿附近,很多人都在眼红。 活儿在干不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天色将晚,快到下值的时间了,却听到侯爷下达的捉拿要犯的命令。 县衙捕快不敢怠慢,整装齐发,跑步前往飞虹观捉拿要犯张本志。 山门处有人阻拦,方卓瞪着眼睛亮出了御赐金牌,只要小道士再有出格行为,陆乘风的朴刀就会横推过去,将他拦腰斩断。 马捕头第一个冲进大门,拿着令牌登高一呼:“临潼县衙办案,奉命捉拿要犯张本志,阻拦者杀无赦。” 监院道人刘洪,领着众道士提着短棍一字排开,和捕快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刘洪道:“道家道场,岂容你小小知县在此撒野!” 方卓道:“陛下令牌在此,见着跪地,如有阻拦,杀无赦。” 众道士面面相觑,刘洪率先跪下,三呼万岁。 方卓道:“交出张本志,要不然我就要开始搜查了。” “且慢!” 就在这时,主观殿门突地大开,一股白烟冒出,冲天而起,一道人立于白烟之上,神情严肃俯视众人。 众道士倒头便拜。 “我已渡过劫难,脱离俗尘,人间的事情已和我无关,命你速速退去,否则天雷降下,定将尔等劈成碎肉。” 方卓笑道:“小小把戏,还敢在本侯面前施为,劝你赶紧自首,陛下对你还能网开一面,如若你执迷不悟,陛下的雷霆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哈哈哈…… 虚空中传来一阵大笑。 “你一个小知县,查案查到本尊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大祸临头了?” 方卓冷笑一声,道:“霹雳弹而已,本县还没有放在眼里,至于你装神弄鬼,杀人放火,欺瞒陛下,企图改朝换代,不管哪一条罪状,都足够在菜市口五马分尸好多回了。” 就在这时,山门外围上来很多民众,他们也想看看侯爷当知县如何断案,更想一睹神仙尊容。 对方卓刚才说的话,惊诧不已,瞬间形成了两个派别。 一说是馆主闭关修炼,度劫成仙,绝对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一说是支持方卓的观点,同时持有怀疑态度,等着方卓拿出证据,要不然就是诬陷道长。 毕竟张本志正站在云端,脚踩祥云,正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不得不让人相信他已经飞升成仙。 张本志看到下面围观的民众,相信自己的多一些,自鸣得意道:“你所说都是你信口开河,没有任何根据,反而本仙人施展仙法,恩泽世人,孰是孰非,自有天下人论断。” “对,道长得道成仙,自然会恩泽乡里,绵延万世,你一个小小知县,肉眼凡胎不识神仙,大放厥词的侮辱仙人,该当何罪呢?” “道长法力无边,腾云驾雾的已是事实,神仙自然是保护世人周全的,断然不可能再祸害乡里,方知县你不会弄错了吧?” 第三十九章 物理现象 支持派断言张本志已是神仙,腾云驾雾的只会保护民众,杀人的人有罪于天,自然不会成为神仙。 支持方卓的民众,并没有说方卓的不是,也没有说张本志的好,瞬间就成了中立派,他们要听听方卓怎么辩护。 方卓知道世人愚昧,如若不拿出点真凭实据来,他们很容易就会相信眼前看到的现象,就是得道神仙所施展的法术。 “好,那本县接下来就一层层的拨开这个假神仙的真面目,让你们看看,你们平时跪拜的神仙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赶紧说,如若你说不出来,今天就别想走出道观。” “对,赶紧说。” “想要污蔑神仙,亏你做的出来,陛下都深信不疑,你凭什么怀疑?” 方卓干咳了两声,道:“我们首先要从屠户张楚案说起,张屠户死于非命,并非天谴,也不是墨龙所为,而是你们面前的这个神仙所为。” 说到这里,人群有些骚动,但是,并没有出现反驳的声音。 方卓接着道:“张屠户一直没有媳妇,听闻飞虹观道士张本志算的一手好姻缘,于是,就去算命。 张本志让他吃下药丸之后,自然能娶到媳妇。 张屠户其实服下去的是一颗霹雳弹,腹腔内温度升高,霹雳弹在胸腔内爆炸了,爆炸后,人不会当场死亡,呈现出痛苦的痉挛状,就是大家在案发现场看到的跪拜姿势。 由于人倒下的时候,是侧躺着的,所以,需要有人在现场把尸体扶起来,这样整个尸体就呈现出跪拜姿势。 霹雳弹在人体内爆炸之后,通过人的七窍,皮肤,食道喷出的浓烟,把身体表面熏黑,形成烧焦的假象。” 这时候,有人提问道:“那墙上突然出现的字迹是怎么回事?” 方卓不紧不慢的回答道:“这个更为简单,是一种特制的荧光粉,温度升高之后,就会自然显示出来,那天凶手杀人之后,用荧光粉留下字迹,从后院离开,县衙接到报案之后,就会进入现场勘察,民众就会围观,屋子里人增多之后,就会在局部形成高温,故而字迹显现。” 说完,方卓现场演示。 他在一块绢布上写下一首诗,初看时什么都没有,方卓命人点着火把凑近绢布之后,不久,两句话就暴露在绢布上。 上写: 法网恢恢; 疏而不漏。 “这也不能说明这就是道长所为啊,毕竟霹雳弹不是道长一个人可以制作,道家人人都有这门技术。” 方卓道:“接下来,本县二次回到现场,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正在现场翻找东西,见本县突然到来,翻墙而逃,本县便在现场找到了一个玉扳指。” 燃文 方卓从怀里掏出了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玉扳指,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能说明什么呢?” “就是一个扳指而已。” 方卓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扳指,只有飞鸿观的观主才能佩戴的扳指,是也不是?” 道观的道人纷纷看向方卓手里的扳指,现场出现一阵骚动。 那就是他们飞虹观的掌门信物,一直戴在观主的手上,现在怎么出现在他的手上? 张本志在虚空中一阵咳嗽了几声,下面骚动的道人就乖乖站好了。 此时,围观的百姓们开始动摇了,那些支持道长的百姓也开始冲冲欲动,根植在他们心中的神仙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神秘。 百姓们开始佩服站在广场上的这个年轻人,不慌不张,不急不徐,娓娓道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道:“那么第二个案件呢?” “第二个案件是东市包子铺的邱大海,同样没有娶妻,在飞虹观道长的指点下,竟然找到了媳妇,就是现在已经消失的黄氏。 取了媳妇之后,张本志还要那黄氏继续赚钱,然后就骗邱大海吃下了霹雳弹,说药丸的功效是帮助他更快生下男孩儿。 之后,又把黄氏掳走,现在就在这道观里。” “哈哈哈,简直一派胡言。” 方卓里厉声道:“你假装神仙,骗取女性贞操,并且卖往妓院盈利,还用卑鄙手段蒙蔽世人双眼,让他们更加笃定的相信你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以此来获得民众基础,金龙出世,已经是你在向陛下宣战,站在你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吧?” 说完之后,一股白烟瞬间暴起,烟散之后,哪里还有侯爷的身影。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侯爷正悬浮在虚空,和道长对面而立,大有大战一触即发的感觉。 但是,两人都没有动手,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侯爷成仙了。” “没想到咱们的侯爷年纪轻轻竟然也是一位神仙。” “哇!不得了了,就说今年风调雨顺的是个好年景,原来是神仙在暗中帮助。” 百姓们都纷纷跪下,感谢神仙的帮助。 “你怎么也会?” 张本志显然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变得气定神闲。 “简单的物理现象,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学过,我们学院的学子个个都会。” “你想怎样?” “拿你归案!” “你有这个本事吗?” “且看着吧,你尽管施为,本县奉陪到底。” “听说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顾家的那位女子?” “没错,我还要感谢你把这么好的姑娘给我留到最后。” 哈哈哈…… 张本志大笑。 “天罚就要来临,三天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死的不一定是我,反倒是你要小心了,你的霹雳弹伤不到我,反而你要小心我最新研制的爆竹,可以成全你做真神仙的夙愿。” “爆竹?” “没错,比你的威力大一些。” “那就等到你抓住我再说吧。” 话音未落,烟雾消散,张本志消失在半空中。 再一看,侯爷也失去了身影,又突然出现在广场上。 百姓们尽情观赏神仙施为,大饱眼福。 方卓大喊一声道:“搜!如有阻拦,杀无赦!” “是!” 捕快得到指令,抽出朴刀,分散到各个角落去搜寻清风道长。 飞虹观上下道士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出来阻拦。 事情发展到神仙打架的地步,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了。 围观的百姓也不愿意离开,静静等着观里的消息。显得异常激动。 一刻钟之后,所有的捕快都已搜索完毕。 他们找遍了朝元阁大小角落,没有发现张本志的足迹。 第四十章 廉价的帮助 飞虹观上下舒了一口气。 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他们的观主确实是个神仙,神仙施展仙法,不是凡人能够比拟的。 至于平安侯为什么也能施展仙法,他们尚且不知。 突然,一股白烟升起,众人发现监院随着白烟腾空而起,站立在云端,虽有些模糊,也栩栩如生。 而众人看到真的监院依然站在原地,他在下面做什么动作,站在云端的那个虚影便跟着做什么动作。 众人皆惊。 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云端上又出现了其他人了。 这时,众人才发现,陆县尉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他走到哪里,只要拿着盒子对准那个人,那么他就会出现在云端上。 至于烟雾,假山后面有一个类似于麻袋的东西,正张着口子,源源不断的把白烟喷出来。 方卓见众人疑惑,道:“这就是我们学院人人都会的小孔成像的道理,很简单,只要家里有蜡烛,都可以做出这样的效果。 至于在绢布上写字,遇高温而显现,就更简单了,只要准备一些鱼鳞粉,搅拌成糊状,用笔写的时候,没有字迹,等到温度变高之后,就会显示出字迹,没什么特别的。” 方卓给愚昧的古人深深的上了一堂后世的物理课程,却被人当作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方家子出息了。” “以前总是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打骂老人孩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变的这么厉害。” “方家祖上积德了。” “临潼县有此侯爷,是临潼之福啊。” …… 一顿彩虹屁打的方卓有些飘忽所以。 张本志不肯认输,他肯定还躲藏在飞虹观内,他还有最后一招霹雳弹,要和方卓决一生死。 方卓不死,他们的计划就不能开始了。 到时候,不光这些群众饶不了他,皇帝也不会让他好死。 虽然现在方卓做了一些实验,证明他本质不是羽化成仙,但是,张本志仍然有很多追随者,深信不疑的追随着他。 所有,他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 他和方卓注定有一人会死。 张本志要杀方卓的消息被围观的群众很快散布开来,一时间成了临潼县大街小巷的热门话题。 不管张本志在这起案件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依然是民间不可逾越的神。 这精神已经根深蒂固,牢牢扎根在每一个群众的心底,从某一方面来讲,他代表的就是墨龙。 人们思想的转变不是一时的,需要几代人不断的传承,通过改变生活习惯,慢慢的形成一种别样的生活状态,从根本上根除这种思想。 方卓需要走第一步,接下来就要在民众中间开展普及无神论的教育。 这样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上位者通过神来控制人的根本思想会得到冲击。 利益集团的既定利益会受到伤害,必定会遭受到强有力的阻击。 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千钧惟担当。 既然非要走这样的路,方卓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上天既然安排他到这里来,就是想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人类社会要进步,就必须要破除一些旧的封建思想和社会本就约定俗成的东西。 他来了,是使命的召唤,更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陈司礼来到了方家,看到方家已经开始构筑工事,增加了门丁的数量,增派了巡逻的队伍。 每个人的脸都绷的很紧,干事情行色匆匆,对每个路过方家门口的人都要仔细看上几眼。 陈司礼满意的点点头,就被方卓请到了书房。 这个时候还能来方家,已经算的上是提着脑袋的交情了,尽管之前方卓只和陈司礼见过一面。 但是,陈司礼在这个时候能来方家,结交的心思就显而易见了。 在他看来,方卓会是最后胜利的一方。 老谋深算啊,张本志那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稳定,不需要他这样的大儒来体现人家的价值。 可是方卓就不一样,在这个时候,更需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来制衡张本志。 即便最后方卓输了,陈司礼没有任何损失,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颇有一点才气的年轻人被淹没在了历史的海洋中了。 而他只不过是又失去一次结交有可能是权贵的机会而已。 只是有可能,不是必然。 所以,这样的帮助很廉价,几乎没有任何成本。 方卓知道了来意,并且热情的招待了陈司礼,这让陈司礼心情大好,尤其是对方卓喝茶的方式很感兴趣。 木台上摆放着一个木盘子,木盘子里大大小小摆着好几个精致的小茶杯,从茶叶罐子里取出一些树叶一样的茶叶,放到一个大一点的茶壶里,就从红泥炉上提起烧的冒热气的水壶,就往茶壶里添水。 小书亭 尽管茶壶灌满了水,已经开始往外溢了,可是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整个茶盘里流的到处都是,才重新放到红泥炉上。 一旁的仇玉赶紧续上凉水,便乖乖的站在一旁。 仇玉说他想学习茶道,对此乐此不疲,所以甘当茶童。 方卓拿起茶壶,把茶壶里的水往茶杯上面浇,直到全部把水倒完为止。 这时候,红泥炉上面的水壶已经开始开了,方卓提起来之后,倒进了茶壶里。 这一次只是倒满为止。 再一次拿起茶壶,把茶水倒进了一个空着的小碗里,再把小碗里的茶水倒进刚才浇过的小茶杯里。 “陈老,您请用茶,看看平日里喝的和今日的有何不同。” 陈司礼初次这样喝茶,有些新鲜,端起茶杯,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吸溜着感受了一下茶水的温度,之后便一饮而尽。 啊…… 陈司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果然不同凡响。 平日里的大饼茶喝一口茶叶全是茶叶沫子。 现在不同了,茶叶沫子被茶壶里的一张网挡住了,倒出来的全是茶水。 而且这种茶水比大茶饼子不知道好喝多少倍。 刚刚放下茶杯,方卓端着茶碗就给他填满了。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喝,问道:“小友这样的茶具哪里买的?” “自制,仅此一套,绝无仅有。” “那能不能给老夫也制作一套?当然了,是有偿的。” 方卓喝掉一杯茶,砸吧了一下嘴巴,道:“当然可以,不过先生在小子危难之际依然能来家里做客,就凭这份勇气,送一套茶具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小子的茶叶店即将在西街开业,到时候还望先生不吝题字。” 陈司礼笑呵呵的表示没有问题,喝掉茶水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在方卓的陪同下离开了方家。 方卓一直送到大门口,才作揖道别。 方卓给了所有人最好的礼遇,没有对谁有所偏护,始终保持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做事风格。 傅佑坤一直等到陈司礼离开之后,才笑眯眯的出现在了方家。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已经来了很久,只是主人家在见客,一直不好意思打扰。 傅佑坤的到来和陈司礼截然不同,他是来给方卓上课的。 话不多说,直接开讲。 摘抄了一段《道德经》。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 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其中的意思,便要离开,对方卓家里的那些新鲜玩意没有任何好感。 好像他来方家就是一个任务,只要来过了就好,至于其他的,他没有任何兴趣。 方卓依旧笑眯眯的把他送到门口,以礼待之。 第四十一章 祝君旗开得胜 不能要求人家很多,能来就已经是看在顾凡之的面子上了,要不然躲避之不及。 都是些老狐狸啊,用低成本实现高回报,以后能不能再进一步,只需要一两勇气而已。 方卓转身回房间的时候,看到忙碌的众人,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没有意义了。 因为他隐隐的觉得,张本志断然不会派刺客来杀他,而是想要将他诱杀在朝元阁里,才显得他有至高无上的法术。 不过他并没有叫停家里的下人对此付出的一切。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现在他们的美好生活要被一个假冒神仙的道长抢走了,是她们忍受不了的,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不眠不休的要把方家变成一个修罗场。 皇城。 太极宫。 临时休息的软榻上。 李二把头枕在长孙皇后的大腿上,面朝上。 长孙皇后正在把一颗葡萄丢进他的嘴里。 丢进去之后,李二咧嘴一笑,引的长孙皇后哈哈大笑。 李二突然道:“观音婢,你说他两谁会赢?” 长孙皇后被问这么敏感的话题,一时间愣住了。 想了一会儿,说道:“妾身不问朝堂,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回答你呢?” 李二道:“你是朕的枕边人,就常人思维而言而已,不牵扯朝堂。” 长孙皇后犹豫了片刻道:“妾身听闻了一些传闻,不知道真假。” “说来听听。” “听闻这个平安侯以前是个纨绔子,不学无术,突然开窍,屡破奇案,甚至把他的上司就地正法。” 李二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道:“继续说。” 长孙皇后道:“张本志长在飞虹观二十几年,信徒众多,法力无边,也是众所周知。 凡事有求必应,应必灵验,深的群众爱戴。 最近听说他已大成,能腾云驾雾,位列仙班,光凭这一手已经让人望尘莫及,平安侯怎么说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即便才华出众,和神仙斗,没有胜算。” 李二笑眯眯的看着长孙皇后道:“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怎么?难道还有其他妾身不知道的事情?” 李二起身踱步,道:“张本志借助金龙已经触犯天威,他背后还有没有人尚且不知, 朕不管他是什么神仙,只要对朕忠诚,他就是最好的观主。 可惜啊,他卷入最近三起案件,为的就是让他说出去的话变得灵验,就杀了三条人命,你说这是神仙做的事吗?” 啊…… 长孙皇后大惊失色。 从来没听说张本志杀人越货,也不禁为李二担忧起来。 神仙杀人都是高来高去,那边一做法,这边就死人。 “那你……” 李二哈哈大笑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 “有人破解了?” “就是平安侯当场戳穿了他的把戏,还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番,把所有人都送到了云端之上。” 啊…… 长孙皇后又是一惊。 “还有这等奇事?” “你久居皇宫,外面的世界和你已经脱节了,你患有气疾,没事的时候,到外面走走,多看看风土人情。” 长孙皇后道:“如果真有此事,妾身也想一饱眼福。” 李二搂着长孙皇后道:“朕看好这小子胜出,他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给朕惊喜,那么朕就放开手脚让他好好干一场。 朝堂需要新鲜血液的出现,像一根皮鞭一样,狠狠的抽在这些老臣的身上,让他们知道,懒政、懈政的后果。” 长孙皇后顺势倒在李二的臂弯处,发嗲道:“原来陛下已经胜券在握,还在这里戏弄妾身。” 李二一把抱起长孙皇后,向床榻走去。 站在两边的宫娥识趣的拉上厚重的帘子,倒退着全部退下。 禁军见宫娥退出,首领右手单手举起,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台阶下的禁军迅速散开,把整个太立政殿包围的水泄不通。 …… 顾凡之着一身灰袍,头发散乱的坐在自家小院石桌前饮酒。 已有几分醉意。 “是老夫害了他啊。” 顾念卿站在身边伺候,道:“爷爷不必哀伤,孙女以后不理他就是了,认识他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胡说什么,平安侯做的这一切都在给你宽心,同时也是个人才,你嫁给他以后定然会是人家的掌上肉,老夫不会走眼,只是眼前的劫数该如何度过?” 顾念卿又给老祖宗的酒杯里填满了酒,道:“想来是他已经想到对付的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应下赌约。” “希望如此,要不然老夫真的要晚节不保了。” 顾念卿放下酒壶道:“孙女这就走一趟方家,探探他的的口风,看看他有几分把握。” 顾凡之没有阻拦,既然都是为了卿儿,孩子们走的近一些没什么,再拦着心里就会起芥蒂。 ahzww.org 任由顾念卿走出月亮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叹息了一声,继续以酒消愁。 …… 顾念卿的到访让方家上下有了一丝欢乐的氛围。 家主说了,顾家的小姐以后要做家里的主母的,每个人只要见到顾家的小姐,脸上必须要有笑容。 尽管现在大敌当前,人人紧绷神经,只要顾念卿出现,脸上还是会出现笑容。 “我家正在遭受恐怖威胁,你还是好好的待在家里,以免引火烧身。” 顾念卿没有理会方卓嘲讽式的玩笑,上来就说:“你要有敬畏之心才行,的霹雳弹妾身见识过,威力巨大,可碎拳头大小的石块,更何况你乃血肉之身?” 方卓笑着说道:“谁告诉你我一定会完蛋?你爷爷看中我的就是我临危不惧的气概,还有遇事果断出手的雷霆手段。 霹雳弹厉害吗?那东西我也会做,做的比他不知好多少倍,一块小石子的威力而已,我拿在手里让他爆炸,都不会伤我分毫。” 顾念卿见方卓主意已定,也不忸怩作态了,说着就要把发髻高高的隆起。 古时候结过婚的女子,在洞房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就会把自己的头发高高的挽起来,预示着名花有主了,各路神仙鬼怪绕道而行。 见顾念卿要挽发髻,方卓气急败坏的上去就把头发打散,说道:“还不到时候,等我胜了这一句,自会上门提亲,到时候我自会为你盘头发。” 顾念卿莞尔一笑道:“看来侯爷已经胸有成竹,顾念卿为侯爷喝彩,愿侯爷此战必胜,妾身身披紫霞,等待侯爷得胜归来。” 第四十二章 黑云压城 瞅着顾念卿从方家走了,方卓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一个女子奋不顾身的要嫁给情郎,情郎为女子不顾个人安危单挑法力无边的神仙。 这就是爱情的佳话。 前一秒脸上还笑呵呵的方卓,在得到全部就绪的回报之后,脸上就变得狰狞恐怖。 就在这时,飞虹观的请柬也送到了方家。 请柬写的霸气无比,大意如下: 说方卓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天尊已经判了他死刑,让他前往飞虹观,清风道长会给他做一场风光的法事。 如果他不来,清风道长会亲自引天雷炸了方家。 希望方卓能惦记百姓疾苦,免得伤害无辜,务必前往飞虹观。 方卓背着手叫停了家里所有的防务,家里以前干什么,现在就干什么。 人家既然已经下了战书,原因就是家里的防务太严,导致无从下手才另作他想。 仇玉一早就站在房顶只等着家主一声令下,就会率先出发前往飞虹观探路。 吴忠带着自己的心腹悄悄的从后门走了,外面有接应的衙门捕快。 捕快们带着一些衣服让他们换上,扮成捕快的样子已经提前出发了。 只不过每个人似乎比平时胖了不少,最近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 京城的二世祖早就得到消息,父辈们也都解除了他们的禁足,让他们来临潼助方卓一阵。 方卓刚踏出大门,顾凡之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口,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酒水。 方卓抱拳施礼之后,走过去坐在了对面的空位置上。 “先生当初要我娶卿儿,也是为小子好,不是要小子送死的,形成现在的局面,固然不是因为您的原因,您大可不必自责。” 顾凡之比之前看起来又老了几岁,白发苍苍迎风拂乱。 “你倒是想得开,面前的难关你确定你能过得去?卿儿回来说你心意已决,老夫也没什么可说的,愿我孙女婿旗开得胜。” 方卓见顾凡之说的郑重,起身鞠躬之后,一碗酒一饮而尽。 “先生回家颐养天年的就好,这点小事就不要劳师动众了,我去去就回。” 顾凡之大口大口的开始咳嗽,这小子肯定是失心疯了,纨绔子的脾气又旧疾复发了,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 方卓轻轻的扶着顾凡之的后背说道:“飞虹观伏诛乃是陛下的意思,难道您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 顾凡之停止了咳嗽,开始抖动起来。 陛下龙庭威严,思虑周密,这么大的事情不见有圣旨降下,确实不符合陛下的行事风格。 自己老眼昏花,只想着自己的私事,而忘记了朝堂。 如果没有陛下的授意,一个平安侯,如何能大动干戈? 想及此处,顾凡之不禁哈哈大笑,陛下这是在坐山观虎斗,不管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受益者无非是陛下而已。 方卓只是一杆枪而已。 想来陛下在朝堂上不止一次的说过现在务实的官员少了,冗官现象严重。 也就是说喝稀饭的官员太多,办事的人少了。 于是方卓横空出世,成为了陛下的一把利剑。 即便是方卓败了,也无伤大雅,总会有人为陛下分忧。 “老夫肤浅了,这就回去好好打扮一番,朋友们见老夫近日憔悴,约了我上翠云楼消遣一番,老夫想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说完哈哈大笑的走了。 事到临头需放胆。 方卓把计划在脑子里细细的过了一边,远远的看到一个捕快挤眉弄眼的给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带着邪笑跟了上去。 …… 再一次来到飞虹观,感觉空旷无比,心情大好。 刚进观门,捕快拔出横刀,如临大敌,仇玉跟在方卓身前,其他捕快迅速散开,到处找寻清风道长的身影。 bidige.com 程处默变得似乎比往日更胖了,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飞虹观的道士没有一个离开的,他们对张本志深信不疑,自从方卓一进道观,他们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方卓。 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务必留下方卓,让他死在这里。 对衙门口的搜索视若无睹,全程只盯着方卓的踪迹。 方卓一进道观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话也不说,背着手眼睛始终看着正前方,就像是一座雕塑。 青衣,不束腰,布鞋,头发向后梳的整齐,只用一根青色的头绳挽住,松松垮垮的垂在身后,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地。 “侯爷,为何不向前走?” 陆乘风发现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 方卓咬着牙说:“再往前走就是死,我怕死。” 陆乘风听着有些好笑,一波一波的人来到方家给他加油鼓气,话说的慷慨无比,好像到了朝元阁就要和清风道长决一死战,到死不退一步。 到了地方之后,却说自己怕死,不肯向前走一步,这是什么路数? 陆乘风看不懂。 也不问了,只能静静的等着方卓的决定。 一刻钟之后,捕快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喘着粗气汇报。 “大人,前后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 “大人,没有发现贼人的踪迹。” …… 前前后后二十人的捕快全部归来,就是这一句话。 陆乘风有些纳闷,他就带了公人,为何会突然冒出来二十多个捕快。 这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方家管家的身影,还有一些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咽喉里有一口痰哽住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又不敢肯定。 心跳开始加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现在诡异的场景。 就在这时,天边一块黑云正在快速向飞虹观方向移动。 在黑云里,人们仿佛看见一只黑龙张牙舞爪的想要撕碎虚空。 临潼县的百姓们也看到了奇景,纷纷驻足观看。 他们幻想着黑龙俯冲而下,瞬间撕碎平安侯的场景是多么的恐怖如斯。 因为有人看见,平安侯刚才带着人向朝元阁去了。 李二登高看到了景象,饶有兴致的坐在了城楼上,想要一观这千年难遇的奇景。 刁竖已经领命前往查看,各个要害部门的领导也在摩拳擦掌,等着降下雷霆的时候,能在雷霆的漩涡中得到一些好处。 陆乘风在请示下一步行动。 方卓只简简单单一个字: 跑! 第四十三章 神罚天降 三百斤炸药,鬼知道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在案情分析现场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一次捕快搜索的戏码。 那个时候,只有二十根炸药,分别被捕快以搜索的名义放置到了飞虹观的各大角落里。 如果那时候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捕快其实就是方家的家丁扮成的。 那次上飞虹观的目的就是安放炸药。 回到家之后,方卓觉得飞虹观实在是太大了,这些炸药根本无法将之付之一炬,搞不好清风道长张本志抽身逃脱,后续会很麻烦。 于是,方卓便给包子下了指令,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制三百斤炸药,在今天送进飞虹观。 送进去之后,把引线和信香连接,点燃后离开。 见所有的捕快都安全回来,方卓果断下达了逃跑的命令。 一炷香的时间,大约是一刻钟的样子。 一刻钟的时间,比拼的是脚程。 谁跑的越快,谁的危险系数就会越低。 至于张本志在什么地方已经不重要了。 今日之后,飞虹观将化为焦土,不复存在。 …… 眼见方卓跑的快如兔子,张本志站在主殿的大门口一手持佛尘,一手擎着金色的铃铛,笑的都要岔气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危险的时候,只知道跑路。 一片雷云而已,自然现象,就把他吓的魂不守舍的逃之夭夭了。 才华是有的,只是胆小了一些。 不过,张本志并没有打算放过方卓。 对身边的一个瘦弱的道长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要再等了,迟恐生变,追下去,把霹雳弹投掷到他家,把守好前后门,一个不留。” 瘦弱的道人微微颔首之后,领了一队人,快速离开了。 黑云遮天,仿佛世界末日。 方才还青天白日的响晴万里,现在已经黑洞洞的仿佛黑夜。 白天和黑夜的切换一片黑云就够了。 刺啦…… 一道闪电从天际亮起,把天和地连接为一体。 轰隆隆…… 雷声大作,仿佛是黑龙在怒吼。 这样的天气,张本志做梦都没有想到,正好可以掩盖霹雳弹爆炸所发出的声音,简直完美的不可挑剔。 诡异的天气,加上最近诡异的事情,百姓们一联想,纷纷跪地膜拜。 连坐在京城城头上的李二都有些不淡定了。 他开始怀疑,张本志是不是真的成仙了,呼风唤雨的本事可不是投机取巧。 又一道闪电亮起,把整个天空都照的白亮亮的。 方卓来不及回头看,就觉得一股劲风袭来,狂暴的气浪一扫而过,瞬间让他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爬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遭遇。 紧接着就是一阵炸雷响起,和天空中传来的雷声重叠,听不清是爆炸声还是雷声。 方卓爬在地上,感觉大地在颤抖,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脱离原来的位置。 一口黑血猛地激射而出,瞬间天旋地转的就要晕厥过去。 远远的看见朝元阁仿佛腾空而起,在虚空中被瞬间撕碎,变成乱石,向四面八方散落。 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和黑云会合,连接天地。 电母退去,雷公止声,黑云渐渐消散。 一切归于平静。 太阳重新露出笑脸。 大地一片光明。 阳光从黑云的缝隙中激射而出,一道道金光闪耀,正好照在一堆废墟的朝元阁上,仿佛佛光普照。 这回不会再有活着的人了吧? 张本志遂了自己的心愿,度劫成仙了。 弟子们也随他而去了。 百姓们见此异象,纷纷叩头。 神灵降下惩罚,惩罚的是不守规矩的道人,同时也为普通百姓谋福利。 方卓灰头土脸的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开始清点自家人数。 老天保佑,一个不少。 他们迅速集结,漏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二十几个人,来的时候全是捕快打扮,现在身上的衣服全变成了布条子,哪里还能看到捕快的威严? 吴忠领着方家的人,陆乘风领着捕快,程处默一行人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惊恐,快速的离开了现场。 …… “报应啊!” 顾凡之老泪纵横的在自家后院嚎啕大哭。 从他听到第一声雷声的时候,心里就直打颤,不好的预感让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一杯酒怎么也送不到嘴里。 他是儒家学派的代表人物,在京城声誉极高,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免俗。 他深深的相信有天劫的存在,而且这天劫就是那些修炼成仙的道人所控制的。 yyxs.la 这是真正的神仙才能将雷公电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忍不住想要朝天跪拜,希望方卓在这场争斗中是最后的赢家。 可是希望很渺茫。 刚才的那一声炸雷,连他都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搁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觉的天旋地转,他一个凡夫俗子,肉身凡胎的哪里能承受得住如此雷霆? 陈司礼在炸雷响起的时候,看到飞虹观浑然倒塌,就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叫上老友傅佑坤,急匆匆的赶到顾府,想要安慰一下顾凡之。 不管结果如何,总算还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虽然方卓没有存活,张本志本人在这场天降的灾难中也没有幸免。 希望能对老友有一些安慰。 他们看见顾凡之的时候,顾凡之白发散乱,他把自己扔到冰凉的地上,成大字型摆开,眼瞅着老天一动不动。 他们知道顾凡之要完了。 这么要脸面的一个人,恐怕要陨落了。 …… 顾念卿穿着一身大红紫霞,头戴步摇冠,直愣愣的坐在闺床上,脸上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外面的地动山摇她都听见了,能想到方卓最后的结局,只是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自己。 都是自己害了他。 都说人家有霹雳弹了,还要逆天而行,引得神灵降下惩罚,身死道消了。 不是不愿意告诉他当年的真相,而是说了之后,会让他去送死。 圆睁的眼睛开合之间,早已饱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 她笑了。 生不能成为夫妻,死也要在一起。 交叉的双手,突然慢慢的松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第四十四章 一根爆竹 飞虹观的废墟前站着一个和尚。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素衣裹身,法相庄严。 双手合十,闭眼正在念经。 虽然死的是道士,但是,在和尚的眼中,天下生灵万物都需要超度。 这个时候,不分你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念完超度经之后,和尚一脸轻松的朝京城方向而去。 …… 方卓回到衙门,快速的写好奏折,连同御赐金牌一起火速送往京城李二的案头。 他要比别人快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人头。 来不及换洗衣服,就急匆匆的前往顾家。 这个时候,不用想就知道顾家是个什么状况,如果去的晚了,会死人的。 顾家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客,平时围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的家丁没有了。 方卓摇了很长时间的门栓,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冲出来一个脑袋,很不礼貌的大声骂道:“谁家的孙子……啊……” 见了方卓就像是见了鬼,大叫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就听见家丁在家里大喊见鬼了。 家丁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反应过来之后,就把见鬼了三个字换成姑爷回来了。 这一声喊叫,就像是一颗石子扔进草丛里休息的群鸟堆里,顾家炸了锅了。 一个个脸上带着泪珠在傻笑。 顾念卿一惊,把刚要刺入胸膛的匕首一扔,爬在阁楼的窗户上,就看见一身灰土失去优雅的方卓站在大门口冲着自己傻笑。 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喷涌而出,已经不顾纲常伦理的束缚,提着裙摆飞快的冲下阁楼,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方卓的怀抱,哭的梨花带雨。 方卓没有多余的话,用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的抱住顾念卿,任由她在怀里释放天真。 顾凡之突然就从地上弹地而起,眼珠子直冒火星子,推开陈司礼和傅佑坤的搀扶,就从后院跑出来看个究竟。 刚好看见两人抱作一团,正在你侬我侬,老脸一红,遮着眼睛就回到了后院,还把正在看热闹的其他人都赶了回去。 wucuoxs.com 丢人就丢人吧,总比丢了性命的好。 老人家封建了一辈子,这一刻通透了。 大哭转为莺啼,再转为轻泣。 心情平复之后,两人脸一红,便分开了。 顾念卿没好气的打在方卓的胸膛上,道:“哪有你一天还没有下聘礼就来姑娘家里对人家非礼的。” 方卓哈哈大笑了一番,道:“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嫁妆够不够丰盛,你知道的,我家现在很穷。” “就你嘴贫。” 说着婴宁一声,就要再一次投怀送抱。 咳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亲昵举止。 方卓看见顾瑜就站在不远处,怒气冲冲的看着两人施为,像是被人当场戳穿的骗子,脸一红,一溜烟的跑了。 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就在家里人的陪同下,躺在了田间地头。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欣欣向荣。 …… 飞虹观是个辉煌的建筑,现在成为了一片焦土。 百姓们围在废墟面前,议论纷纷。 “神罚天降,张本志生前定然做了亏心的事情,才引来了天罚,身死道消了。”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愤怒道:“都他娘的是骗子,年前还说我老娘能活九十九岁,不到半年的光景就死了,该死的道长。” “就是为了骗钱而已,这帮畜生幸好有老天收拾,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 刁竖站在人群里听着百姓的咒骂声,一时间无所适从了,前一阵还跪地参拜的神仙,现如今就剩下一堆碎肉。 烧焦的人肉味很呛鼻,散乱的到处都是的尸体碎块看着都触目惊心。 这不像是神罚的结果,空气里浓重的硫磺的味道,让刁竖觉得,这个神可能就在他的身边。 临潼县的捕快们去而复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他们失职,临潼县令难辞其咎。 剥夺官位在所难免。 打扫废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么大的道场,仅凭几个捕快不能完成,他们只是随便走了走过场,就在捕头的带领下,匆忙的离开了。 好像他们的到来更像是来毁灭证据。 当所有的结论都指向天罚的时候,刁竖笑起来就显得很苦涩。 他是一个阉人,什么都看透了,哪里有天罚,根本不存在。 愚昧的世人相信天罚,是因为他们需要天罚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他不相信天罚,是因为他在被阉割的时候,没有所谓的天神下来救他于水火。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断了相信鬼神的念头。 他只相信他自己。 他在废墟中转了一圈,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所有以前有建筑的地方,都会有一到两个大坑出现,他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天罚的结果。 咦? 那是什么? 一个爆竹。 刁竖走过去捡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风一吹凉飕飕的直打冷颤。 脚一蹬腾空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了。 …… 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面有些草药。 看着眼前的景象,喟叹了一声,拄着拐棍继续向前走去。 “那不是孙神医吗?” “看上去像是的。” “听说他上山采药是为了给长孙皇后娘娘治病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过好你自己的光景就行了,你还关心起娘娘的病来了,那是你该关心的事吗?” “我关心的是老人家的身体,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经常一个人上山采药。” “那关你什么事?” “他以前救过我的命。” 县衙内堂,出现了一群女子,她们跪在地上,感谢侯爷的救命之恩。 其实他们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就找到了这些姑娘,并且在那天就混在围观的群众里带走了。 只有找到这些被拐卖的姑娘,方卓才能放开手脚一战。 “有家的可以回家,无家可归的可到我府上暂住,如果觉得我府上住的习惯,以后就住下就行了,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份嫁妆。” 众女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整个县衙上下看方卓就像是在看神仙,崇拜有加。 第四十五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顾家正在大摆宴宴。 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顾念卿又做出新诗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洗刷耻辱。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首诗挂在显眼的位置,被请来的人,一进门就可以看见这句气势恢宏的诗。 直夸主人家的小姐才气斐然,甘拜下风。 顾凡之笑的见牙不见眼,红光满面的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位已经八十三岁的老人了。 见人就嘻嘻哈哈的像是十八岁的自己,非要拉着人灌酒。 顾念卿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实在阻挡不住老祖宗的热情,便把这等差事交给了喜不自胜的顾瑜,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溜了出去。 方家显得很平静,不管外面发生了多少大事,在方家来说都不是大事。 他们家现在的大事就一件,准备迎娶顾念卿过门。 聘礼已经送过去了,日子已经定在了下个月初五,算算时间,整整十五天的时间。 家里马上就有了主母,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的没个规矩。 随着方家的人数增加,各个部门之间都有了管理者,管理者根据方卓写的条条框框来约束众人。 虽然里面没有强制性的规定,但是,每个人都很守规矩,气氛一片轻松。 他们希望主母过门之后,也能保持现在轻松的氛围才好。 方卓刚想喝一口下午茶,来消遣一下一天在衙门口的疲惫,谁料想一根野草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的奇痒无比。 没有睁眼就知道是顾念卿来了。 “你看谁家的姑娘还没有过门的时候,就往夫君家里跑的,也就是你这个野性子丫头。” “家里乱糟糟的心里闹腾的慌,就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心里才能平静一些。” ranwen.la “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别和我装糊涂。” 方卓呵呵一笑,道:“那天我突然得到了上苍的指引,上苍说这里很危险,让我赶紧离开,谁知道刚一离开,那里就被神灵降下雷霆,炸了个粉粉碎,说来还都是你的功劳呢。” 顾念卿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又成了妾身的功劳了?” “那是我遇到了你这样一位贤良聪慧的妻子才能化险为夷,要不然也被天雷炸死在飞虹观了。” “你胡说!” 顾念卿不是小孩子,显然不相信这样的鬼话。 方卓无辜的摊摊手道:“千真万确,比真金白银还真,不信你摸摸我的良心。” 说着就要把顾念卿的手往他怀里放。 顾念卿顺势一倒,两人就躺在同一张躺椅上了。 顾念卿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上,羞愧难当的把头埋进了方卓的臂弯。 方卓哈哈大笑的声音,飘出去很远…… 果然,做女人的英雄能得到很多实质性的好处,至少一门好的姻缘就是实在的奖励。 …… 李二放下方卓写给他的奏折之后,大发雷霆,觉得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神灵降罪,百姓遭难。 把一切的罪责都推的一干二净,让虚无缥缈的神灵背了黑锅。 不过案子办的无可挑剔,只是天降雷霆,是在计划范围之外的事情。 这么大的建筑,顷刻间就被摧毁,这样的神力又该如何解释呢?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神灵存在? 一时间,旱雷,天火,这些和神灵有关的词汇在李二的头脑中迅速闪过。 摇了摇头,又将这些念头全部驱赶出大脑。 他是神灵的创造者,肯定不会相信有神灵的存在。 这时,刁竖觐见。 李二问道:“有什么线索?” 刁竖弯腰禀告道:“是大号爆竹所为。” 李二一惊,问道:“什么样的爆竹有这等威力?” “状如图样。” 说着,刁竖献上一幅画,因为恐惧他的威力,不敢拿进宫里来,只能献给李二看图样,然后请陛下定夺。 “你如何知晓?” “在现场找到的,老奴猜想如果有足够多的爆竹叠放在一起,就会发生状如天罚的神雷的事情” “这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现场惨不忍睹,都是大坑,一根爆竹断然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如何制作,如何引燃,如何保存,这些你都知晓吗?” 刁竖扑通就跪在李二的面前,颤声道:“奴才不知,只知道是临潼知县所有,其他一概不知。” 他知道这爆竹威力巨大,可以作为战场上的秘密武器,这种东西如果谁掌握在手里,谁就可以制霸天下,所以,回答的要很小心,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自己知晓其中的秘密。 即便是自己真的不知道。 如果回答有一丝让陛下不满意,那么你即便不知道,也会变成知道。 到时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朕可否一观?” 刁竖万死都不敢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呈现在李二的面前。 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陛下,此物凶险,断然不可观瞧,不如宣平安侯觐见,让他给说说这件东西的来历。” 李二摸了摸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道:“那就这么定了,着平安侯方卓即刻觐见,不得有误。” “是!” 刁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李二。 他体内的每一滴血都在翻腾,撞击的五脏六腑难受的厉害。 心脏跳动的隔着三米远都能听到。 中书省得到指令,马上起草诏书,即刻启程前往临潼县宣旨。 方家子的下场有两个,第一个,乖乖交出配方,有多远滚多远。 再一个就是当场被擒,杀无赦。 陛下看似蜻蜓点水,其实内心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方卓有即可脑袋能掉的呢? 脚下赶路,心里想着,不免在为方卓感到惋惜。 这个年轻人聪明伶俐的实在惹人喜欢,且不说他的政绩,光是把家里重新整治的欣欣向荣,就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要知道他才仅仅只有十八岁,要是不卷入朝堂争斗,前途不可限量。 刁竖没有心思再玩躲猫猫的游戏,开门见山的来到方家门外,举着圣旨高声喊道:“圣旨到……” 第四十六章 圣意难测 方卓指着骊山下面的野人沟正在规划着未来。 顾念卿听的入神,爬在方卓的肩膀上盯着他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就像幸福的音符。 一声“圣旨到”将他们从梦境拉回到现实。 顾念卿吓了一跳,慌乱的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褶皱的衣衫。 方卓显得很平静,一副怎么才来的表情,让人很厌烦。 领着家里的重要成员,连同顾念卿一起,打开大门,跪地领旨。 “皇帝诏曰,宣平安侯觐见,即刻进宫。” 三呼万岁之后,圣旨便给到了方卓的手里。 方卓笑道:“公公进屋喝茶。” 刁竖脸上没有表情,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方卓笑了笑,道:“不用那么麻烦,陛下说即刻,就即刻。” “好!” 一声好之后,刁竖跳上马,率先出发。 方卓也跳上吴忠早就准备好的马匹之后,迅速跟上。 仇玉一刻钟之后悄悄跟了上去。 刁竖看到方卓心里的变化,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哼,打马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他不想和一个死人说话,晦气! 方卓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几次想要开口问,都被刁竖巧妙的躲开了。 有来无回的局面啊! 看来李二对他已经起了杀心,要是今天晚上的凑对达不到李二心中的效果,斩立决就是最轻的处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人总结出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方卓现在祈求李二还是历史上那个仁爱的明君,狗屎扔到他的脸上,都能笑嘻嘻的擦掉,继续跟你讲他的宏图伟业。 面圣进行的特别的快,主要是李二得到快报,方卓已经进了长安城,便一路绿灯直达他的书房。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顺利的让方卓觉得皇宫的守卫就像是纸做的。 刁竖自从方卓被宫卫接管之后,就悄声无息的消失了,不知道他藏在哪个角落,用眼睛盯着方卓的一举一动。 “宣平安侯觐见!” 一声声绵软悠长的宣召令传到方卓的耳朵里。 方卓脚下不由的加快了几分,身上起汗了,都来不及擦掉,一路小跑着在宫卫的指引下,来到李二书房的外头。 不容的他多想,身不由己的就已经进入了李二的书房。 书房内,李二正在看他的奏折。 方卓见礼。 李二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眯眯的扶起方卓,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不等李二再开口说话,方卓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绢布,双手举着呈给了李二。 “这是何物?” “强军之物,现在献给陛下。” “你不打算留着?” “下官无意军阵,留之无用。” 李二打开一看,不由的一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脸上逐渐出现了笑容。 李二很有深意的问道:“你就是用这东西夷平了飞虹观?” 方卓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陛下,非也,夷平飞虹观的乃是神灵降下的雷霆,旨在惩罚他作恶多端的弟子,与下官无关,对于这一点,下官在结案奏折里写的非常明白。” 哼! 方卓一惊。 “罪在世人,让虚无缥缈的神灵背锅,亏你想的出来。” 方卓脸上的汗珠滚了下来,不敢去擦,道:“陛下,当时下官前往飞虹观捉拿元凶,哪知道天边黑云密布,快速笼罩到飞虹观上空,隐隐有龙吟声发出。 这是天劫啊,下官当时临危不惧,势要与那贼道士同归于尽,最后县尉打晕下官,背着下官逃离了飞虹观,这才免遭于难。”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鬼都不会相信,李二竟然相信了。 与其说是相信了,不如说是互相放过罢了。 再问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双方的目的都达到了,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非得弄得你死我活的。 更何况李二对方卓印象不错,整个事件中没有提及任何替他人要对这件事情负责,一口咬定是神灵所为。 光凭这一点,李二也不能再为难方卓。 要知道当初是他下令彻查飞虹观,还为此给他通行令牌。 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他李二放任自流也有一定的责任。 炸药这东西威力巨大,他站在长安城都能看到临潼县冒出的巨大黑烟,是一件大杀器。 李二很自然的收起方卓献上的炸药制作流程图,很有深意的问道:“除了飞虹观的观主,还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方卓不能再隐瞒了,道:“听说跟裴侍郎似乎有些还关系,微臣没有证据,不敢胡言乱语。” 李二陷入了沉默,老臣裴寂竟然也牵扯其中,看来这起案件远远没有结束啊。 “退下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是!” 方卓退出来之后,后背湿了一大块。 出了宫城,回头再看,那宫城就像是一座森严的监狱,方卓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元嘉从一个墙角跳出来,吓了方卓一跳。 “平安侯,晚上你不能回去了,得请兄弟们喝酒了。” 方卓道:“小意思了,大危机度过去了,我们必须不醉不归啊。” 元嘉搂着方卓道:“你从这里开始走到明德门,期间会发生很多怪异的事情?” “什么事情?” “比如说烂水果从阁楼上不小心甩到你的身上,花瓶从二楼掉下来,转头,狼牙棒,甚至还有飞镖暗器一类的江湖人才有的武器朝你招呼。” 方卓不解道:“我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封的平安侯,国家公务员,怎么就那么不受人待见?” loubiqu.net 元嘉一语道破:“因为你得到这么大的殊荣,他们不服气。 临潼县毗邻京城,这么好的地段,陛下一直没有分封诸侯,就是分给谁都不合适。” 方卓突然间明白了,他是李二抛进世家的一个炸弹,能炸起来多少鱼,就看他这个平安侯肚子里装的炸药有多少了。 李二故意留着这块地,就是在关键时候做一个置换,或者是一颗重磅炸弹,能在政治上创造出一些隔阂。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平衡术。 爵位给你了,能不能担待得起,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想及此处,方卓开怀大笑,终于想明白李二为何谁都不封,就奖赏了他的用意。 圣意难测啊。 第四十七章 遇险 “好,叫处默他们,我们通宵达旦,不醉不归,谁耍赖谁是王八壳子。” “就等你了,哥几个已经在燕来楼包下酒席就等你了。” 方卓突然对着空气说道:“你回去报平安,我明日午时回去。” 咻…… 有人从他们身边离开。 是仇玉。 …… 燕来楼。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包间。 风花雪月。 程处默,房遗爱,长孙冲,尉迟洪道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旁边空着两个座位。 入座后,方卓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道:“感谢兄弟们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程处默道:“都是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 大家很默契的都不提爆炸的事情,既然是神灵所为,那么就坐实了他。 方卓一笑,随口吟道:“物理须深玩,人心定不凡,棣花春竞秀,鸿影幕相衔。” 众人皆惊。 名不虚传啊。 “骆宾王之流也不过如此,兄弟你那些年干什么去了,这么好的才气,全部浪费在了烟花之地,可惜了。” 方卓老脸一红道:“不是忙着调戏良家妇女吗,这几年家道中落,无奈之下,只好自食其力了。” 哈哈哈…… “没想到老弟自黑流幽默应用的炉火纯青,兄弟我甘拜下风。” 尉迟洪道算是烟花地的老油条了,都快要成仙了,烟花地流行的诗词大多来自穷酸书生的郁郁不得志。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酒过三巡,每个人顶着个大红脸,呼来喝去的好不热闹。 怡红院是完蛋了,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烟花之地,兄弟几个自然玩个通宵达旦。 把一个歌姬的腿从身上移走,一只白皙的胳膊搭在他的胸前,让他呼吸起来特别难受。 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正在这种状态下睡觉的。 简单环视了一下,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歌姬睡了一宿。 不仗义的东西。 想想也不能怪罪别人,人家在京城有家可回,他不能出城,即便不想睡,也只能假装睡了。 推开门逃之夭夭。 骑着快马直奔临潼而去。 六月的清晨最是舒爽。 两边的景色快速向后退去,清风拂面之后,从领口子钻进身体,把全身吹的舒爽无比。 昨晚的酒精灼烧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 突然。 马的身体一斜,栽倒在地。 方卓身体被甩出,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他正睡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块被单,虽然很旧,但很干净。 刚要起身,浑身疼痛难忍,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咳嗽声惊动了正在外面干活的人,听见吱呀的推门声,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娃儿总算是醒了。” 方卓挣扎着想要坐起,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把他扶了起来。 “这里是灞桥詹家村,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好在老天爷保佑,你醒了。” “老人家,有吃食吗?” “有稀饭和烙饼,我这就给你拿去。” 老人家身有残疾,见方卓要吃食,欢喜的去取食物。 关中人好客的性子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显现了出来。 尽管家里穷的叮当响,遇到落难的人,还是愿意帮扶一把。 吃了点食物,方卓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便下地走了两步,除了臀部隐隐作痛之外,没什么感觉了。 是该回去了,家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詹伯伯,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说到这里,老人家深吸一口气坐下,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就在此刻想要彻底释放出来。 “一个人,当过兵,受了伤,被迫回家,家徒四壁。” 一个人的一生汇成了短短一句话。 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品尝。 看透了世事无常,说再多的话,都好像是在矫揉做作。 于是,老人家选择了用最为简洁的话,表达出自己一生的颠沛流离。 “朝廷……” 话一出口,就被老人家打断。 他知道方卓想要说什么。 “朝廷最后断定我是个逃兵,参军本来是要杀了我的,最后在老伙计们的极力保护之下,最后打了二十军棍,迁回原籍了事了。”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就说明那场战斗进行的诡异,即便最后他不是逃兵,可能已经战死。 所以,心里的怨气化成了对上苍的关爱,这样的信念一直支持着他活到了现在。 “当时……” 老人摆摆手,道:“过去的事情了,多说无益,能有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方卓突发奇想,问道:“那你想不想重回军武?” 老人的双手开始颤抖,喉头发苦,不停的咽唾沫,这是激动地表现,最大限度的在克制他的情绪。 cxzww.com “你是谁?” “临潼败家子,方卓。” 老人难以置信,道:“临潼知县?” “没错,我们家很缺人,需要像你这样的老兵,来指导一下年轻人。” 方卓没有多想,一方面为了感谢老人为自己的付出,让他的生活在家里,让他有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 另一方面,也是在为自己考虑,他需要一个像他这样有战场经验的老兵,来指导一下将要开始的军旅生涯。 老人缓缓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方卓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我的马是否安好?” 老人道:“就在院子里,只是受了点伤,没大碍。” “那就好,你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 方家上下所有人黑着脸,没有了一丝烟火气。 吴忠气的直跳脚,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已经第三天了,衙门口也差人问过了,就是不知道家主的行踪。 这三天内,他们找遍了临潼县大大小小可容人藏身的地方。 元嘉那帮人在京城也在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二在书房内转圈圈,明里暗里派出去四波人马,全都没有消息。 李二很后悔封方卓为平安侯,貌似他的消失就是这个爵位给他带来的伤害。 朝堂上他压制住了大部分老臣反对的声音,最终他胜出了。 这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就在这时,刁竖回来了,告诉他方卓出现在了官道上,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老人。 李二这才放下了心。 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第四十八章 合适的人员 众人正在愁眉苦脸之际,门丁回报侯爷回来了。 方家上下五十多号人齐刷刷的来到大门口迎接侯爷。 吴忠第一个上来,把方卓身上捏了一遍,确认全身骨骼没有问题之后,转身回到厨房,端起大碗,打了一碗大米饭吃的香甜。 其他人见侯爷没事,一阵寒暄过后,也都各忙各的。 这三天他们可真够呛的。 仇玉看见方卓身后的老人,先是一愣,然后带着笑脸走上来扶住方卓。 “没事吧?” “小事一桩,你家少爷我洪福齐天,多亏这位老者救了我,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们要好好待他。” 仇玉赶紧上前扶住老人,把他带进了屋里,给他安排了住处,并热情的讲解家里的一切。 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往老人家的碗里多打了几块肉。 看看,这就是方家的人,只要家主说了,下面的人一定会贯彻的很好。 方卓吃完饭倒头便睡。 次日还没睡醒,就被顾念卿揪着耳朵拉出了被窝。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骑马着急赶着回家见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昏迷了三天,被一位农夫救起,才捡回一条性命。” 顾念卿听说他受伤,嘤咛一声就要哭出声。 方卓一把拦在怀里安慰,才避免更大的事故发生。 …… 临潼县某处。 一蒙面男子背手站在一片树林中。 他身后站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同样蒙着脸。 “义父,你为什么不杀他?” “因为他还有用。” “计划变了吗?” “一切照旧。” 少年人的身体微颤了一下。 “义父,你过得好吗?” “我的生活被仇恨占据,装不下别的东西,我没有生活,无所谓好坏。” “你现在似乎很不错,你以前很少笑。” 少年人打了个激灵,道:“一个人演戏的时候,觉得很孤独,不管演的再好,也没有人鼓掌。 一群人演戏的时候,虽然自己不再那么耀眼,但是,却有了肯欣赏他的人。 笑,没什么不好,至少挨日子的时候,能让日子过的快点。” 黑衣人喟叹一声,道:“难为你了,这一天不远了,你再忍受几日,等事情一了,我们就去关外,建个农场,远离是非之地。” 少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黑衣人久久不愿离开。 任由那微风吹拂脸颊,顺着他的视线远远的看去,长安城楼一角在朦朦胧胧中若影若现。 …… 方卓一早就到了县衙。 捕头马明来的很早,看上去萎靡不振,靠在刑房的门框上打瞌睡。 衣服有很多褶皱,还有一些灰尘没有掸去,显得很没有精神。 “马捕头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马明一愣,瞬间清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方卓站在跟前,一阵慌乱。 “昨晚有事出去了,半夜回来,怎么也睡不着,眼看天亮了,就来上值了。” 方卓关心道:“要不然今日休沐一天,放你回家睡觉,县衙的事情不多,可以交给崔宁他们去做。” 马明想了一下,也确实是这样,于是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县衙,回家睡觉去了。 喝了早茶,方卓听取各房经承汇报工作。 都是一些官话,没什么可听的。 听完之后,方卓例行讲话。 今天方卓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那就是方卓要利用县衙的权力,准备对野人沟动手了。 这可是一块肥肉。 野人沟现在是方卓的私产,皇榜昭示过了,利用县衙的权威进行改造,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问题抛出去给各位经承,让他们想办法。 诸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以前他只是一个知县,开个玩笑什么的,心里也没什么。 现在方卓搭上了皇家这条线,成了贵族,身份的差异让他们一下感觉和方卓拉开了距离,再说些玩笑话,好像已经不太好了。 所以,他们有的选择沉默,有的胡言乱语一通,总之说不到点子上。 陆乘风看出了诸位经承的心思,于是便自告奋勇道:“野人沟以前是土匪盘踞之地,周围鲜有人迹,武德二年土匪被剿灭之后,一直荒废至今,开发的难度很大,也会消耗很多的银钱。” 他说到了重点,主要是没有银钱。 “所以,我们才要研究粮食的亩产,只要粮食的亩产提高,百姓有吃不完的粮食,到时候陛下会鼓励酿酒,要不然粮食放在仓库里就发霉了。” 不光陆乘风有些犯迷糊,今天的知县不知道怎么了?每年都有饿死的人,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粮食会吃不完。 终究还是少年人啊,说话信马由缰,会给自己招来灾祸的。 “怎么?你们不信?” “难以苟同。” “天方夜谭。” …… 所有人一个态度。 “各位,格局小了,看事情要看长远,眼前天下刚刚大定,陛下在渭水畔杀白马,和突厥结盟,为的就是休养生息。 休养生息的意思懂吗?就是要大力开发荒地,增产增收,使民力富足,国力充沛。 所以,再过几年,我们的陛下就要御驾亲征,讨回颜面。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个时间提前,你们懂了吗?” 陆乘风谨慎的问道:“这是为陛下分忧?” 看看,果然阶级不同,代表的立场也就不同,这才刚刚成平安侯,就开始为自己的主子考虑了。 陆乘风垂头丧气的问道:“那民力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现在是我再让你想办法,不是你把问题抛给我。” 方卓有些恼火,这帮人办事效率很高,就是没长脑子。 陆乘风摊摊手道:“我主管抓贼人的,这些民生的事,你还是问县丞大人吧。” 小书亭app 陆乘风说话一点面子也不给。 方卓还真拿他没办法。 县丞谢克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卓赶紧将他打断,道:“你就适合做个主簿,敢明个让陛下给我重新安排个县丞来。” 谢克勇尴尬的想要钻进地缝里去,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按照别人的意思做事情,他可以做的很好,要拿主意的时候,没有一点创造力。 方卓在转圈,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他想要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案,既能让野人沟就近的居民有地可种,又能把野人沟快速的打造起来。 利益冲突点该如何解决。 只要解决了农人吃饭的问题,他们就会拿命给你干活儿。 一时间好像只有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又不能解决好所有问题。 山民。 对是山民。 现在只能对山民下手了。 山民本身就是李二一直头疼的问题,不管李二如何的召唤,他们就是不出来。 现在机会来了,方卓自信绝对能把山民的问题处理好。 “山民!” 方卓抛出了他刚刚想到的最适合开发野人沟的人选。 第四十九章 以物易物 山民是李二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他们不是强盗,在战争年代躲进深山寻求活命的民众。 革命胜利有些年头了,他们依然不肯出来,打心底就不愿意相信政府。 他们生活的地方像是世外桃源,不受管束,自享天伦之乐。 他们很富足,可是他们缺物资,尤其是油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任何组织都不是无限可击的,只要找到软肋可劲的打,总有胜利的一天。 山民其实就是个部落,他们可以不遵守大唐的制度,但是一定要遵守部落的制度。 没有所谓的世外桃源,只是一种生活习惯罢了。 他们也想每天鱿鱼海参,搂着姑娘唱歌跳舞,前提是你需要受约束。 根本没有纯粹的自由。 心灵的自由才是终极自由。 当方卓抛出山民这个概念的时候,谢克勇一拍大腿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大人这么透彻。” 官场老油条啊。 陆乘风白了谢克勇一眼,问道:“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方卓道:“张贴告示,山民可进城采购物资,以物易物,全部平价交换。” 陆乘风不满道:“这样一来,他们有了物资,就更不会出山了。” “人的天性其实是享受,当我们把上好的生活物资交换给他们之后,原有的生活秩序就会被破坏。 这时候部落里所谓的等级差异就会出现,不平衡的心态占据了人的理智,这时候就会有第一批人接受政府的改造。 在第一批人得到实质性好处之后,就会带动第二批人,直到最后所有的山民就会自动走出来寻求政府的庇佑。 你看着吧,这样一来安置山民问题就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我的封地只有五百户,据不完全统计,骊山里住的山民足足有二十万之巨,如何处置?” 在座的诸位哑口无言。 方卓仰天长啸:“陛下啊,你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我只是向你要了一块地发展农业,你老人家聪明伶俐,把这么大的难题交给了我,你于心何忍?” …… 谢克勇起草的告示马上就贴到了县城最显眼的位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山民进城,等着消息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鼓声。 有衙役来报,诗韵阁有人前来报案,说他们那里发生了命案,有人自杀了。 陆乘风显得很兴奋,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作为知县的方卓本来不必要出现场,但是闲来无事,还是跟着他们去了。 有时候现场给人的即视感,听口述是想象不到的。 诗韵阁不是风月场所,更像是一个客栈,又融合了茶舍,诗词,乐府等一系列休闲场所的所在。 文人士子很喜欢去,大有取代青楼,成为人气榜第一的所在。 死者叫晓月,是诗韵阁的伶人,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是诗韵阁的台柱子。 死亡地点在他的寝室。 死亡原因是自缢。 身穿一身红颜色的连衣裙,发髻高高梳起,脸上画了妆容,打扮的很精致。 容颜很平静,脑袋歪斜在一旁。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紧闭,一切生活用品都摆放的很整齐。 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 墙上挂了三幅画,每幅画都是按照意境来画的。 第一幅是风,第二幅是花,第三幅是雪。 雪的旁边应该也有一幅画,应该是月,被人拿走了。 这也得到了老板的肯定。 原来墙上确实挂了四幅画,最后一幅画是不是月,老板也不能肯定。 但是从常理推断,按照风花雪月的逻辑来说,被人拿走的画就应该是月才是。 死者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临死前拿下这幅画,会不会和这个有关呢? 勘查完现场,尸体被放了下来,带到了殓房。 方卓有仔细的勘察了一遍现场,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在殓房,方卓对尸体进行了严格的尸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概率是一起厌世自杀案件。 陆乘风根据方卓身上学来的经验,迅速对晓月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在调查结论出来以前,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 山民得到可以下山换取物资的线报,很快纠集了一大批人,带着山货进城了。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城里的商户收到衙门下发的平价交换的倡议书,对山民带来的物资一概不拒,只要你有东西,就可以在商铺里挑选你喜欢的东西。 任何东西都可以,只要是等价的就行。 方卓还是低估了山民的购买力,仅仅三天的时间,临潼县已经向长安城的广大商户发出了求救信号。 长安城的商户紧急调动物资支援临潼,不用说,李二在从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要不然事情进行的不会这么顺利。 商人以利益为先决条件的,这一次无偿的支援,背后绝对得到了授意。 三天后,山民们欢天喜地的撤走,如果有细心的人,就会发现山民的队伍中有几个生面孔。 他们打扮的和山民一样,说的话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他们原来的身份是方家的杂役。 这是方卓安插在山民中的眼线,只要山民中间出现矛盾,下一道政令马上就会发出。 …… 陆乘风这三天也没有闲着,撒网式的对晓月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晓月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纸。 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马明这几天看上去萎靡不振的,三天跑下来,整个人都廋脱了相,脸色看起来非常的不好。 方卓给他放了长假,他连声拒绝,他要参与这起案件的侦破,想要学习更多的知识。 陆乘风现在几乎可以独当一面,就是从方卓的身上学到的经验。 他也要成为像陆乘风那样的人。 眼看方卓步步高升,迟早要进京,知县的位置很快就会空缺出来。 那么县尉的位置就成了香饽饽,他要争取一下这个位置。 到时候如果业务技术不够硬,会被下面的崔宁顶替。 这才是他身体不好还要一直坚持在一线的原因所在。 第五十章 没规矩的婚礼 案子没有任何眉目,只能当作自杀处理了。 方卓把剩下的三幅画拿回县衙,慢慢研究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或者是暗示。 …… 婚期将近。 明天就要去接亲了。 元嘉带着弟兄们早早的就来到了方家。 程处默他们第一次到方家,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还好有一个半吊子元嘉热情的解释。 陈司礼早早的就去了顾家,傅佑坤自然也不能落后,更为难得的是朝中大佬李纲也来到了顾家,为卿儿贺喜。 同时还带来的陛下的贺喜。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啊。 方家这边就显得冷清了不少,虽然有很多下人忙碌着,但是始终和世家的满门宾客有着本质的区别。 试婚的丫头早早的就来到方家,看上去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儿,一整套流程走的熟练无比。 高高在上的指着老妈子把婚房从里到外重新摆放了一遍。 不敢得罪啊,主母身边的丫环就相当于是主母本人,要是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里有你好受的。 方家一大早从门里出去了一小队人,加上元嘉他们的马队,加起来不过十几个人队伍,显得有些寒酸。 尉迟洪道遮着脸怕被人认出参加这么寒酸的婚礼,回到京城之后,会被其他世家的二世祖嘲笑很长时间。 元嘉习惯了方家低调行事的风格,不在乎人多人少,大大方方的骑在马上直奔顾家。 方卓穿着平安侯的诰命服,红艳艳的很喜庆,头上带着插着花的乌纱帽,摇摇晃晃哼着小曲就去了顾家。 和方家门前的冷清比起来,顾家宾客盈门,街头巷尾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排到了中街。 顾凡之笑的很开心,自从心病被铲除之后,他每天都笑的这么开心。 笑盈盈的把方卓牵进顾家大门,站在门两旁想要淋水的女眷,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只是在手上沾了点水,弹到了方卓的身上,就算是完成了进门礼。 方卓在路边采了一些野花捧在手里,刚站到顾念卿的绣楼下,被女眷簇拥着的顾念卿很麻利的来到了方卓的身前。 方卓单膝跪地把手里的花递到了顾念卿的怀里。 搁着面巾凑上去闻了闻,花香四溢。 接亲的过程进行的很顺利,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李纲全程站在人堆的外面,黑着脸看着这场像极了闹剧的接亲仪式。 拉着顾凡之的手哆嗦的控诉方卓异于常人的表现。 “这成何体统!” 顾凡之哈哈大笑安慰着老友:“年轻人的思想变了,他们想怎么折腾由他们去。 你也不用黑着脸看新世界,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我看着就很有意思。” 李纲气的浑身发抖,道:“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还是要遵守的,要不然会乱了规矩。” 顾凡之言辞凿凿的反驳道:“我们的祖先以前还光屁股吃生肉呢。” 说完不等李纲反驳,大笑着加入了庆祝的人群。 方卓笑的脸抽成了菊花,顾念卿的堂哥背着顾念卿出了门,跨过火盆就送上了迎亲的马车。 元嘉掏出两串钱挂在堂哥的脖子上,又冲着人群撒了一把钱,笑嘻嘻的看着人们为了争抢银钱满地的翻滚。 顾凡之在方卓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说道:“赶紧走吧,往后好好对待我的孙女儿,你们郎情妾意的我也高兴,往后不要对不起我的孙女儿就是,只要有你一口吃的,给她喝口汤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tsxsw.la 方卓跪在地上给顾凡之磕了头,什么话都没有说掉头就走了。 是个懂事的孩子,卿儿没有看错人。 车队在临潼县绕了一个大圈之后,拐进了方家所在的胡同,从进门那一刻起,顾念卿就成了方家的主母。 方卓背着顾念卿又跨了一次火盆之后,急匆匆的把新娘放到厅门中间。 用秤杆子挑起顾念卿的头盖,围观的众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今天的顾念卿简直太美了,美的不可方物。 顾念卿见自己结婚和别人不一样,还没进洞房,新郎就把自己的盖头解开供人观赏,羞愧难耐。 方卓道:“念卿,家里人不多,能请的宾客寥寥无几,也就没办酒席,家里的情况估计你也熟悉,从今天开始,家里就由你做主了,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顾念卿也落落大方,索性掀开了喜帕,让众人看个够。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算自信,婚前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对方家也算是了如指掌,不必每个人都介绍一遍。 反倒是京城来的那些二世祖,一个个的上前见礼,弄的顾念卿手忙脚乱。 来送亲的喜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就好像是土匪抢了压寨夫人。 随他们折腾去吧,小姐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个归宿,那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再怎么没规矩也比守一辈子绣楼要强上许多。 送亲的队伍看样子是没有机会在方家吃饭了,拿了方家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就离开了。 人家关起门来娶媳妇,他们就不打扰了。 试婚的丫头叫小玖,之后就留在了方家,成了伺候家主和主母饮食起居的丫环。 如果主母身子不方便的时候,甚至还要伺候家主睡觉。 他娘的古人这条规矩定的就很好,让方卓很多时候就浮想联翩。 “大锅饭”,流水席,没有主人仆役的吃饭风格,在这一夜被打破了。 吴忠说什么也不再和方卓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得有个上下尊卑观念,要不然以后成了大家族之后,会被人耻笑的。 方卓想想也是,遵守人家的规矩才行,要不然别人也会感到很难堪。 元嘉他们吃了给他们准备的酒席,没有看到方卓要上桌和他们拼酒的心思之后,就离开了。 这时候千万不能强求,方卓既然把婚事办的这么简洁,就想一切从简,能给他们专门摆一桌子酒席,已经是看在他们是二世祖的份上了。 忙完一切之后,天已经黑了。 睡觉的时候,方卓自然的掀开顾念卿的被子钻了进去。 顾念卿一声尖叫之后,便接受了自己已成人妇的现实,在手忙脚乱中度过了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夜。 第五十一章 按图杀人 顾念卿很快就融入了方家,没有什么不适。 方家的下人们还以为女主人会改变原来生活的习惯,没想到女主人处处在迁就他们的癖好。 他们愿意蹲在树影下吃饭,顾念卿就帮着柳婶他们把做好的饭端到树影下,等他们下工之后,围在一起吃捞面。 他们喜欢中午睡在墙根下避暑,顾念卿也没有因为不雅而驱赶他们,反倒把烧好的开水放在他们跟前的桶里,等他们睡起来牛饮。 只是在他们不喜欢洗澡的时候,挽起袖子骂几句了事之外,没有发现这个主母和家主在管家方面有什么不同。 仇玉把詹春桥带到了野人沟的老屋。 詹春桥以前当过兵,可以对他们进行一些指点。 同时也能帮助詹春桥度过刚开始的那段苦闷期。 每个来到方家的人,总要发挥他的专长为方家做一些事情,让方家按照方卓的规划滚滚向前。 詹春桥是军伍出身,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仇玉安排的一切,方卓也没有制止。 把一个人放在合适的地位上,一直是方卓管理家族的理念。 …… 上次以物换物结束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卧底在山民中间的线人,总算是有消息传了回来。 山民之间开始出现了攀比现象,甚至开始发生偷盗,械斗的情况。 这就是分化他们的第一步。 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以前物资匮乏的时候,大家一视同仁,现在物欲横流的时候,自然会想到自己家里是不是和别人有了差距。 方卓马上到县衙开了会,命谢克勇写下了另一张告示,只要有山民愿意走出深山,将会为他们在野人沟安家。 野人沟的地随便他们耕种,免三年赋税,并且还给他们提供一年过渡期的吃穿用度。 还给免费上大唐户籍,享有大唐居民的一切权利。 条件是,农闲的时候需要免费帮工建设野人沟,管饭,还有工钱。 夸张的政令甚至引起了原住民的不满,他们纷纷到县衙找知县理论,说农闲的时候,也想为野人沟的建设出一份力。 不为别的,就想挣个工钱。 多么朴素的理由啊。 方卓觉得只要是为钱工作,就不能拒绝,而且相信这些人会为了钱把事情做的很好。 不过方卓警告过他们,如果因为上工耽误了自家的粮食收入,交不起皇粮的时候,他可不管。 他们觉得,只要是侯爷开始修建建筑物,工钱自然是有保障的。 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叫陈大奎,四十五岁,没什么营生,家境富足,财产来源不明,有军旅史。 十年前回到家中,携带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没人知道是多少,按照他的话来说,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坐吃等死就是他的后半生。 可能因此招致嫉恨,被人杀人灭口。 清点之后,家里财物状况良好,没有被盗的痕迹。 两位夫人,一妻一妾,妻子生了两个,小妾生了一个,全是男孩儿。 打更人昨天晚上看到陈大奎和窦勇吃酒后一起回的家,两人在路上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因为两人关系比较好,经常半夜三更在外饮酒,还经常闹一些小矛盾,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两人在东街分手后,各自回到了家里。 谁知道早上起来的时候,陈大奎就被杀死在了家里。 另外还有人看见昨晚陈大奎回家后不久,有一只怪物越过陈大奎家的高墙,不一会儿又翻墙出来,仓仓惶惶的向东而去。 那怪物长的特别高大,约莫两人高,行动敏捷,绝对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奔跑速度。 lingdiankanshu.com 陈大奎胸前有一个动物抓痕,可以印证这一点。 难道是动物误入陈家杀了陈大奎? 那么他脖子上猩红的刀口又作何解释呢? 难不成说动物用刀杀了陈大奎? 两件案子发生的时间很近,方卓想把两个案子合并,苦于找不到直接联系的点。 一个是自杀,另一个是他杀,还附加了一些神鬼的色彩,风马牛不相及。 于是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勘查完现场,把尸体运到殓房,解刨完尸体之后,已经是深夜。 陆乘风在边上愤愤不平,道:“大人,你现在已经贵为侯爷,能不能不要总是干这种脏活累活,以后发生命案之后,这种活能不能交给我来做?” 方卓知道陆乘风对破案起了极大的兴趣,点点头表示同意。 陆乘风激动的手舞足蹈,恨不能现在就有一具尸体抬进来,让他练练手。 “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方卓问道。 陆乘风道:“以卑职来看,这起案件就是有人起了嫉恨,杀了他为了就是泄愤,属于激情杀人。” “窦勇那边怎么说?” “卑职问过了,当晚回去之后,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对陈大奎的死并不知情,调查他的人也回来了,可以证明他并没有作案时间。” “何以见得?” 陆乘风道:“这个窦勇平时生活不检点,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寡妇家里,折腾了一夜,凌晨方才回家。” “还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马明领着其他人正在展开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就在这时,马明红着眼睛回来了。 “报大人,我们调查到这个陈大奎以前有军旅史,是个狠角色,人送外号雪狼。” 雪狼? 晓月? 风花雪月? 雪……月。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图杀人。 还是倒序。 那么晓月不管死的多么的诡异,一定要归结为他杀。 案子前后有了联系,不可能一个是被杀,一个是自杀,逻辑上讲不通。 只要排除了自杀,那么死的不管死者死的多诡异,都是他杀,这是一条真理。 你没有找到线索,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 风花雪月对应的是四个人,这四个人有交集,而且还很熟悉。 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约定,所以才画了四幅画,每一幅画代表了一个人。 不过,根据马明的初步调查显示,陈大奎和晓月之间没有交集。 那么四幅画为什么会摆在一起,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吗? 还是画里藏了秘密? 又或许是他们窝里斗,有人害怕秘密泄露,开始清除异己。 这个完全有可能。 接下来就是尽快找到风和花对应的人。 在这之前,他们两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方卓命令马明最大限度的深挖陈大奎和晓月的背景,必要的时候,可以去陈大奎原来所在的军营去调查。 马明得令去调查了。 第五十二章 你得管饭 方卓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顾念卿还没有睡,一直等着他。 小玖见家主回来了,转身出了屋子,脸上略有不快。 看看,这就是家主宠爱下人的下场,连丫环不高兴的时候都会给你甩脸子。 方卓还陪着笑脸直到小玖离开。 顾念卿心疼方卓一直工作到深夜,专门熬了红枣汤,等他回来喝。 方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哪里还有闲心思喝汤,拦腰抱起顾念卿就上了床。 惹的顾念卿一阵咯咯咯的笑。 小玖还没有走远,听到房间里两人的笑声,对着刚刚熄灯的房间说道:“不要脸。” 有人准备听墙根,吴忠拿着棍子在驱赶,一个个的脸红脖子粗的都不嫌丢人,有本事自己也去行个女人,趴墙根算什么本事。 这种事情也只有在方家能发生,要是在别人家,早就被扔到渭河里喂鱼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方卓习惯性的要从床头找什么,却发现这个该死的世界连一根烟都找不到。 叹息了一声,就在心里暗暗许下宏愿——老子一定要把烟土种起来。 “夫君,怎么感觉你对这事熟练无比。” 喘匀了气的顾念卿抱怨方卓。 方卓一脸坏笑的道:“临潼县才多大啊,我以前做的那些风流韵事你们应该听的耳朵都起老茧了。 你夫君我曾经创下连续七天不下青楼的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你就是一个坏人。” 顾念卿的粉拳轻轻的拍打在方卓的胸口。 这和后世有着极大的区别,多少男人彻夜不归之后,跪搓衣板就是最轻的处罚,还要集兄弟们的智慧才能蒙混过关。 方卓的幸福溢于言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妻子的怀里说自己的那些风流韵事,招来的只是撒娇般的粉拳捶你胸口口。 方卓哈哈大笑道:“我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人,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才暂时收起了我的天性。 你看着吧,等我度过眼前的危机,饿狼的本质就会显露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我在婚前没有提醒你。” “那至少现在你还是我一个人的,你还行不行?” 这就是女人,一旦尝到甜头,根本不管自己男人的死活。 后来才知道,这是顾念卿在婚前老妈子那里学来的,说男人啊,你就要让他在家里吃饱,才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 顾念卿把这句话贯彻的很好,几乎让方卓尝尽了苦头,让他青楼小王子的称号一夜之间成了笑柄。 折腾了一夜没睡,体力消耗很大。 顾念卿一大早就顶着黑眼圈去厨房找吃的,正好碰到柳婶他们在忙活。 柳婶一见顾念卿的样子,笑的花枝招展,警告她说年轻人要爱惜身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弄了顾念卿一个大红脸,端了一盘包子撒腿就跑。 两人钻在被窝里腻歪的互相喂包子吃。 说起柳婶警告她的话,顾念卿问道:“夫君,是不是我太不懂事了?” 方卓安慰道:“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你别看柳婶年岁稍微大些,你知道吗?上个月他才和吴伯住在一起,从一个姑娘变成妇人的。” 顾念卿笑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没想到老实稳重的吴伯办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虽说年岁有些大,生个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原来她是羡慕啊。 年轻的时候没有得到该有的爱,直到现在人老珠黄的时候遇到对了对的人,除了羡慕年轻人之外,就是感慨这个世界太无常。 siluke.com 不过顾念卿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吃完早饭,坐着牛车就回了娘家。 还没到下午,就被娘家人赶回来了,说新婚燕尔的夫妻就分开,不利于两人的感情增进。 方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的顾念卿气不打一处来,解开栓在树杈上吊床的绳子,就回了房间。 小玖看见家主摔在地上嗷嗷的喊叫,拍手称快。 方卓扶着老腰对着小玖道:“你要是在心在乐活,主母不方便的时候,由你来暖床。” 小玖毕竟还是个孩子,被一吓之后,捂住嘴巴跑远了。 就在这时,以为不速之客挺胸抬头的走了进来,点名要找平安侯。 方卓一看来人,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布帽素衣,大腹便便,站在门厅左手背后,右手捋须,肩膀上搭着一个褡裢。 “眼拙,您是……” “老夫是户部尚书戴胄!” 太心急了吧? 土豆才刚刚出新芽,朝廷就派人来收割了。 而且你还要给的心甘情愿,少有一点不情愿的意思在里面,大佬们就会龇牙咧嘴的露出青牙爬在你的脖子上吸血。 上级来视察,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可是老头一口回绝,非要先看试验田,样子凶的吓人。 方卓只好套上马车,把他送到野人沟。 戴胄站在地头上,看着青青的土豆苗子问道:“这是何物?” “土豆。” “亩产如何?” “保守十五石。” 戴胄的肩膀有一个明显的抖动。 要知道当时的亩产才只有五石,十五石是个什么概念,戴胄想都不敢想。 “骗子!” 戴胄愿意相信方卓没有骗他,但是,这个数字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意思。 方卓不也生气,超乎想象的东西,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证明他的合理性,任是谁也不会相信。 “大人,这一株青苗下面结的可不是只有一颗土豆,土豆平均如拳头大小,一株青苗下面三到四个土豆,大人是户部尚书,对农业的了解不比小子差,您说一亩田能不能达到十五石呢?” 戴胄见方卓说的轻松,貌似不像骗子。 “最近我就不走了,什么时候收获了,我再离开,我们大唐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目前最为重要的问题就是解决国内粮食问题。 只要后勤有了保障,百姓安居乐业,陛下才能挥师北上,消除北境隐患,为大唐换取百年安稳,这是累世的功劳,不能出一点差错。” 方卓也很大度的说道:“大人尽管住下便是。” “你得管饭。” 第五十三章 疯狂的裴寂 一碗红烧肉油亮亮的放在了戴胄的跟前。 戴胄看着肉,无从下手。 粗俗之物,实在难以下咽。 远远的看见蹲在墙根吃的香甜的农人,戴胄就有一点胃口。 “还有别的吗?” “这是我家目前招待客人的最高食物,您不妨尝尝看,和其他肉食略有不同。” 戴胄半信半疑的抄起筷子夹了一块,嫌弃的放在了嘴里。 咦? 果然有些不同。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然后迫不及待的又夹了一块。 如此反复,很快一碗肉就见了底。 “还有吗?” 戴胄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不懂事的向主人家讨要饭食。 “管够。” 于是戴胄又吃了一碗。 直到喝下一大碗蛋花汤之后,擦了擦嘴就又回到了田地跟前。 方卓说不用照看,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隔三差五的浇个水,保证长势喜人。 而且有李大牛这些庄稼把式照看,绝对不会出问题。 戴胄让方卓以后不要打扰他,他自己会照料好。 方卓摇摇头不再理会。 老头的心情可以理解,过去的穷日子过怕了。 招招手就让下人搬来一把椅子,拿了一壶好酒放在了他跟前,想看就看吧。 …… 裴寂穿着囚服跪在宫门前乞求得到李二的原谅,让他继续留在长安城。 作为大唐的开国元老,为大唐的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武德年间做过一段时间尚书右仆射。 玄武门事件后逐渐被踢出权力中心。 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了,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多亏以前在军武里待过,有一定的底子,要不然这三天他根本就捱不下来。 宫门侍卫实在看不下去了,取了件衣服给他披在身上。 裴寂有气无力的说:“老夫是戴罪之身,莫要连累了小哥。” 侍卫恭敬道:“陛下乃是天下圣君,最是护佑天下百姓,不妨事。” 就在这时,内侍省的公公前来传旨,陛下召见裴寂。 裴寂顾不得脱水严重快要虚脱的身体,蹦起来跟着内侍向太极殿走去。 书房内。 裴寂跪倒在李二的脚下,几乎是整个身体贴地,这个时候还不忘表忠心,说是要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 李二悠悠的说道:“你勾结张本志,妖言惑众,其罪当诛,念在你为大唐劳苦功高,朕本想让你回家颐养天年。” 裴寂一个头磕下去,悲愤道:“陛下,是老臣年老糊涂,上了张本志的当,说诵经念佛是为了给陛下歌颂功德,老臣这才照样施为。 老臣一直心系大唐,心系陛下,看在老臣往日的功劳上,求陛下开恩,准许老臣一家留在长安,为大唐再立丰功伟绩!” 裴寂老泪横流,说的激扬慷慨。 李二一转身,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裴寂,上去扶起他,看着他的眼睛道:“现在有一项极为机密的事情,需要爱卿亲自操刀运作,不知爱卿可否愿意?” 裴寂又要跪下,被李二劝住。 “陛下吩咐,在所不辞。” “好!那么爱卿知道朕说的极为机密是什么意思吗?” 裴寂道:“老臣知道,请允许老臣回家半日,安抚家小之后,就再也不会抛头露面了,对于天下人来说,老臣已经死了。” 李二满意的点点头,让内侍送他下去。 裴寂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立刻回到位于崇仁坊的家里,开始交代后事。 裴家上下看到裴寂意气风发的返回,就知道陛下对他们家网开一面了。 裴寂急匆匆来到中庭,把儿子裴律师单独叫了进去。 裴律师进去之后,就给裴寂跪了下去,说:“爹爹受苦了。” 裴寂扶起裴律师,交代道:“儿啊,爹给咱家争取了一个挣大功劳的机会,往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了。” “爹爹你……” 裴寂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你生性不爱结交,是个本分的老实人,从现在开始,你要走出去,做一个纨绔,让世人在你身上贴上纨绔的标签。” 上个月李靖开始怂恿他的儿子有意和长安城的纨绔结交,此举当时还被自己称为自毁前程。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裴寂就觉得李靖才是个高人。 陛下需要看到你世家纨绔败家的样子他心里才能安心。 “爹爹,我不会啊。” 裴寂怒道:“那就去学,去找元嘉,去找处默,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你就什么都会了。 我听说新封的平安侯被陛下赏识,多和他走动走动,对你有好处,最近他的经济状况不太好,到处要钱,我们家这些年还有一些积蓄,你学着元嘉他们去送钱,拉拉关系。” 裴律师很为难的点了点头。 裴寂看见儿子不上道,叹息了一声道:“你必须去学习了,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裴律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爹这次争取到的功劳,是用他的命还换裴家以后的安稳,那他还有什么不能舍去的呢? 仿佛一下长大了,送走裴寂之后,裴律师换了一身足以炸街的衣裳去找长孙冲去了,听说他就纨绔的很厉害。 …… 刁竖出现在了李二的身边。 “怎么样?” 刁竖回道:“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好像一切很自然的发生了。” 李二不放心的问道:“从来没有离开过临潼县?” 刁竖摇了摇头道:“没有,从来都没有离开,只是他爹死了之后,收起性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像还能说得过去。” 李二陷入苦思,刁竖悄悄的退了下去。 藏拙? 以前不露才华,或许是因为他们家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让他这么逍遥自在的活着。 后来一鸣惊人,则向世人展现出他想好好活下去的想法,前后并不矛盾。 只是过于妖孽,恐怕遭到反噬,需要给他点压力,让他知道社会险恶。 李二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就在这时,宫娥来报,娘娘气疾发作。 李二大吼一声:“宣太医!” 然后向立政殿一路跑过去。 李二一进大殿,所有人都跪下了去,他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一位宫娥回道:“娘娘已经晕厥了。” 啪—— 李二一个巴掌摔到宫娥的脸上,脸色铁青的来到长孙皇后的床帷前。 “观音婢——” 长孙皇后昏迷入睡,此刻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太医,太医,快——” 李二疯了一样在大殿里紧急宣太医。 太医院着急忙慌的来到立政殿,快速为长孙皇后开始诊断。 其实没有什么诊断的,老毛病了,李二非要弄的大张旗鼓,你要是上来就开药,李二能把你点了天灯。 所以,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太医们会诊结束,告诉李二,娘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一个时辰内会自己醒来。 笔趣阁 李二这时候已经趋于冷静,没有再发脾气,挥了挥手,就让太医们下去了。 第五十四章 山民安置办 就在这时,黄门来报,说是孙神医求见。 李二马上开了绿灯,让孙思邈进了宫。 孙思邈见到皇帝,跪地叩头见礼。 李二还没等孙思邈说完,就让他平了身,现在重要的不是繁文缛节,病情重要。 孙思邈看完之后,便请李二允许他施针。 得到李二的同意之后,孙思邈开始为长孙皇后施针。 一刻钟之后,长孙悠悠转醒。 安抚完长孙皇后,李二问孙思邈病情。 孙思邈不言,只是开了一个药方,并且把几味从秦岭采集的药材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李二看着孙思邈的背影,觉得长孙恐怕时日无多了。 …… 捕头马明最近很勤快,为了这件案子,尽职尽责。 方卓早上起来上衙门,发现从诗韵阁拿回来的三张画少了一张,旁边留下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人死画消,两不相欠。 挑衅! 拿走的那张画正是代表陈大奎的那张雪。 陆乘风破口大骂,骂贼人把县衙当成了自己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马明调查了很多名字里有风和花的,一个个的进行比对,查证,只要是有军旅史的,一律带到县衙,查他的祖宗十八代。 可是没有一点点进展。 案件似乎进入了死胡同。 如果凶手再不杀人的话,他们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古代的案件就是这样,如果这起案件没有明显的线索,或者被害人之间没有明显的联系,这起案件就很难破掉。 方卓打算继续在尸体上找线索。 再一次来到殓房,仔细查验起了两具尸体。 晓月的尸体没什么特别,方卓甚至感觉晓月就是自杀死的,没有一丝的不心甘情愿在里面。 陈大奎怒目圆睁,脸上带着惊恐,还有一种根本不相信的神情,就能说明凶手他很有可能认识。 查陈大奎的从军履历,没查到什么,只是说他受伤,回家养伤,自此就再也没有回到部队,就在临潼县做了一个闲人。 这时,他胸前的动物抓痕,引起了方卓的注意。 刚开始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一个动物的抓痕,也没有往别处想。 今天再一看,有些不一样的想法,让他想到了一种作战时斥候经常用到的工具——飞钩。 状如虎爪,有很强的抓地力,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也能以此作为兵器和敌人展开战斗。 “马明在卷宗里说陈奎安是哪个部队的吗?” 陆乘风道:“龙武军。” 方卓一怔。 “秦叔宝?” “翼国公?” 陆乘风手抖的厉害,一个国公不至于暗地里杀人,他们有很多理由光明正大的杀人。 方卓道:“我说这支部队当时的统帅是翼国公,不是凶手就是翼国公。” 陆乘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那还得您去亲自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同朝为官,多少会给你一些薄面。” 方卓道:“把马明叫回来吧,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对于这起案件,在你们这里就算是结案了,随便写个结案报告,送到刑部去吧,问责下来,我去解释。” 陆乘风当然不会去做这些烦琐的事情,谢克勇是县丞,这些事情交给他做就行了。 已经是前朝的事了,这件事情牵扯到国公,自然不能再公开审理了,李二要是想徇私,迫于民众压力,也没有办法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你做的事情人家都在看,这件事情里,法不外乎人情。 …… 卧底在山民中间的家丁回来了,因为山民已经失去了当初的淳朴,被外界的花花世界彻底打破了。 已经有两百人的将近五十户的山民自请入驻野人沟,接受朝廷的安排。 吏房班楚和户房溧阳领着小吏为山民在方卓给的地图上划定的地方里安置他们。 然后调拨粮食,运送建房用到的砖瓦,忙的呼天抢地。 方卓建议他们这些事情都包出去,让社会上有能力的人去做,让他们只做书面安排就行。 可是他们觉得这样浪费钱,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他们根本不懂市场的经济规律,害怕把这工程承包出去,就是花钱。 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直接形成一个管理局,花出去的钱很快就会通过税收的办法又回到自己的手里。 这样下来,年底呈给陛下的报表好看,自己又轻松,事情又干的漂亮,何乐而不为呢? 当天晚上,两人回来一商量,就开始按照方卓交给他们的办法,直接成立了一个山民安置办。 班楚任办公室主任,溧阳任副主任。 紧锣密鼓的在社会上公开招标。 很快就得到了响应,一个叫彪哥的社会头目觉得有利可图,再加上他的号召力强大,很快就纠集起一帮没事可做的人,和县衙达成了一个合作关系。 具体商讨之下,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成了县衙的运输队。 第一天,班楚很担心会出乱子,但是看到这些人安静的蹲在墙角呼呼吃饭的样子,他就再也不会担心这些人会出乱子了。 他们的需要刚好和县衙的政策相辅相成,及解决了临潼县因为这些人没事可做所生出来的是非,又增加了县衙的政绩,真的是一条好政令。 笔趣阁 班楚站在县衙门口对方卓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只是一个小建议,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就得到解决,而且还出现了连锁反应。 于是,这种做法在县衙纷纷被效仿,并且社会反馈很不错。 方卓在这种状况下,召回了山民中间安插的卧底。 山民已经完了,接下来就该是他行使手段的时候了。 会有越来越多的山民走出来,这时候就要请示一下李二了。 这么大规模的迁徙,需要他这个家主来拿主意,尽管方卓有很好的办法,但是,李二不同意你就不能实施。 因为如果这些山民全部被方卓安抚了,那么他们就会对方卓感恩戴德。 李二是谁?他们根本不认识。 所以,这些山民感恩戴德的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最可爱的李二。 第五十五章 陈年旧事 今天刚好闲着,就来到了野人沟。 野人沟老屋这边方卓不让人随便动,他要在这里重新建造房屋,后世的那种房屋,只等水泥,瓷砖的诞生了。 仇玉见到方卓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打着哈哈过来打招呼。 包子,小猪他们也融入了进来,对方卓毕恭毕敬。 詹春生因为身体原因,只是远远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 仇玉道:“侯爷,最近有山民已经进来,我们的训练场是不是要重新划分场地呢?” 方卓在仇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辛苦你们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了,暂且不动地方,我已经打过了招呼,他们不会轻易越界。” 仇玉道:“那就好,主要是我们进行的是秘密任务,如果被太多的人知道,会对侯爷不利。” 方卓点了点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长安,你随我一起去吧,这里暂时让詹先生看着就好了。” 仇玉着急问道:“是不是很危险?” 方卓点了点头,道:“所以才需要你跟着我。” 仇玉做一个了然的手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跟着方卓离开了。 刚走出院子,就听到詹春生唱起了歌。 应该是秦腔最原始的唱腔。 那声音浑厚有力,沁人心脾,久久在耳边回荡…… ……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向长安出发。 这一趟两个目的。 其一,向李二汇报解决山民问题。 其二,去翼国公府查一查当年的陈大奎,确定一下最后的信息。 不知道去秦府的门槛高不高,所以要早点去打听一下,万一被拒绝,还有斡旋的余地。 小时候特别崇拜瓦岗英雄,长大后,在社会上打拼过很久之后,才觉得瓦岗就是墙头草,没有一点义气。 他们的义气只不过是在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才能体现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案子的原因,方卓没打算和秦叔宝有交集。 进了长安城,直奔秦府。 递了拜帖,坐在春凳上等着主人家的回复。 不一会儿,门丁出来邀请,说老爷有请。 方卓手里拿着昨晚亲自制作的一些小点心,递给了仆人,就被引导进入了秦府。 siluke.com 穿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回廊的尽头连接着唐朝建筑的标配月亮门。 走过月亮门,一个亭子矗立在假山后面,被郁郁葱葱的大树包围,在酷热的夏天,是个遮阴的好地方。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坐在石桌前,面前摆放着一个茶具,正在喝茶。 方卓见到主人家,赶紧快速走了两步,上前拜见。 “秦伯伯一向安好?” 秦琼起身抬手,道:“小侄不必拘礼,上前来坐下即可。” 方卓赶紧上前,坐在下首的位置,仇玉站在了方卓的身后。 方卓歉意道:“秦伯伯,今日突然造访,有些唐突。” “贤侄前来,定然有事,说吧,什么事?” 方卓笑着说:“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陈大奎!” 仇玉的身体冷不丁的动了一下,方卓能感觉到他焦躁不安的身体。 秦琼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此人。” “那么雪狼您总听说过吧?” 秦琼突然脸色大变,眼中突然激射而出一道怒火,色厉内苒道:“他在哪里?” 方卓也不好意思在坐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已经死了。” 秦琼愤恨道:“死有余辜。” 到这个时候,方卓心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整个脉络,他要在这里,把发生在临潼县的案件解决掉。 方卓抱拳道:“秦伯伯,作为临潼县知县,小侄想请伯伯说出当年的事情,毕竟人命关天。” 哼! “一个小小知县,查案竟然查到老夫这里,你知不知道直接查老夫的后果吗?” 方卓不惧道:“小侄自然算不得什么,如果是因为单二爷的事情呢?” 秦琼的气势被单雄信三个字彻底击垮,这件事情是他一辈子都难以走出来的痛。 他重新坐回石凳,喟叹了一声,道:“我对不起二哥啊。” 说着便掩面痛哭了起来。 方卓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秦伯伯要以身体为重。” 秦琼止住哭声,道:“当年龙武军奉命攻打王世充,我们在战场上和单二哥相遇,虽然在两方各为其主,但是谁也不忍心伤单二哥。” 秦琼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单二哥兵败逃走,我们哥几个想着给他开个口子,让他离去,并在缴获的物资中拿出一些金银珠宝,供他日后行走江湖使用。 谁料想运送物资的队伍因为起了内讧,最后变成抢夺银两,从此下落不明。 我们赶到事发现场,清点人数之后,才发现少了四个人,其他人全部死亡,其中有一人就是雪狼。” 方卓继续追问道:“那其他人都叫什么?” “追风,飞花,残月,因为执行秘密任务,所以都是代号,真名不详。” 方卓道:“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追风我认识,飞花下落不明,雪狼和残月已经死了。” “你可是知道是谁下的手吗?老夫想亲自去拜谢他们。” “是他!” 方卓用手指着的是仇玉。 秦琼很震惊,身体颤抖的无以复加,一方面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杀得了雪狼和残月。 另外,他明明是方卓的随从,怎么会变成杀人凶手? 其实,在方卓想通事情的真相之后,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可更改。 “不,我不是,我没有杀人。” 仇玉也很激动,被方卓说成是杀人凶手,他想辩驳。 可是他见识过方卓破案的厉害,想要抵赖,恐怕很难。 “你是不是也可以现身了?” 就在这时,一阵魔性的笑声出现在那棵树上。 笑声止,人影落。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杀了就是杀了,这种人死有余辜。” 果然是詹春生。 “义父,你怎么来了?” 詹春生道:“我能不来吗?昨天他来找你,我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所以在你们今早离开临潼的时候,我就悄悄的跟上了。” 仇玉还是嫩了点。 詹春生回身拜倒,道:“罪囚拜见将军。” 秦琼颤抖的问道:“你就是追风?” “在下龙武军斥候队第十一队对正追风。” “你……唉!” 秦琼想不通追风为何背叛,捶胸顿足很难过。 “将军,当年我不是背叛,而是追捕,这一追就追了十年。” 第五十六章 真相大白 “前段时间我们刚刚追查到雪狼和残月就在临潼县隐居,于是便来到了临潼县准备对他们下手,没想到临潼县突然冒出一个少年,破案如神,我便让仇玉去他身边卧底,我伺机下手。 没想到,这才刚刚得手,就被他查了出来,怪我学艺不精,给将军丢人了。” 秦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快释怀了,没想到你们还在苦苦追寻,苦了你们了。” 追风道:“只可惜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查到飞花,要不然这一次一定把他们一网打尽,以告慰我斥候队死去弟兄们的英灵。” 追风即便年岁有些大了,不过说起话来,依然中气十足。 方卓见他们已经叙完感情,问道:“上次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追风点点头道:“因为害怕你会破坏我们的好事。” “错!” “理由。” “因为你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利用我刺杀当今圣上。” 仇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呆若木鸡。 秦琼震惊之余颤声问道:“为什么?” 方卓极不情愿的说道:“那是因为,仇玉本就不是他的真名。” “他的真名叫什么?” “单道真!” 秦琼颤声问道:“你……你是单二哥的遗孤?” 仇玉已经泣不成声。 扑通跪在秦琼面前,头磕在了地上。 “秦伯伯……” 秦琼心疼的上前扶起仇玉,道:“孩子,赶紧起来,让伯伯好好看看你。” 仇玉起来之后,扑进秦琼的怀里,这些年他受了不少苦。 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属不易。 秦琼心疼的说道:“我们不走了,以后就住在家里。” 方卓也不是有心拆台,道:“秦伯伯,他现在是杀人凶手,小侄要将他带走。” “你敢!” 秦琼情绪未平,厉声喝道。 方卓被权贵掐着脖子,虽然没再说话,那气势也是咄咄逼人。 追风好奇的问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很好奇,我自信没有漏出破绽,你因何确定我就是凶手的呢?” 方卓找到了台阶,道:“因为在你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问题,话里话外有一股子要我带你走的味道,而且家里的布置也很不合理,所以我将计就计,看看你究竟要干什么。 晓月死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是你的杰作,直到回忆起仇玉有一天和我要诗,要去诗韵阁玩耍,我才隐隐的觉得这事情和你们有关系。” “哦,那你详细说说。” “因为仇玉爱上了晓月,并且用诚心打动了她,两人经常偷偷的约会,畅想未来。 xiaoshuting.cc 某一天,这个美好的梦被打碎了,因为仇玉发现了晓月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她是残月的女儿。” “哦……” 方卓继续道:“你知道以后,要去问个究竟,仇玉拦着你不让去,说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不要再把上一代的恩怨转移到下一代身上,没想到的是……”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这些话被晓月听到,于是上吊自杀了。” 仇玉更伤心了,他不想再提到往事,想到当时他推门而入看到晓月吊在房梁上的那一幕,他的心都要碎了。 方卓继续道:“墙上挂着的四幅画,就是晓月的父亲所画,当年他也是受害者,也在找其他三人,不幸的是,他得病死了,晓月带着画来到临潼县的诗韵阁,做起了伶人,还把父亲的画挂在墙上,思念亲人。” “一派胡言。” 追风仍然不相信,残月是无辜的。 “晓月在死之前,明白了画中的含义,于是在代表残月的那幅画上写了一行字——我爸是清白的。 在你到达现场之后,拿走了。” 追风震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晓月写字的时候太用力,拓在了后面的墙上。” “原来如此。” “陈大奎死的时候,有人说看见了一只怪物,身形高大,反应迅捷,死者的胸口上还留下了动物的抓痕。 百姓们都以为是鬼怪作祟,直到我想起一种生活用具之后,才逐渐明白原来是你所为。” “什么东西?” “就是你身上带着的飞钩,是你们斥候的专用飞钩,我想有人看见你们翻墙如履平地,就是因为你借助飞钩越墙的时候。” 秦琼问道:“那身形高大该如何解释呢?” 方卓笑道:“那就更好解释了,因为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仇玉骑在了追风的肩膀上,在夜色的掩护下,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 “你就是因为飞钩怀疑上了我?你从来都没有相信有鬼怪的存在?” 方卓道:“那天我带你回家的时候,就看见过你腰上的飞钩,想着你以前行伍出身,当时没有太在意。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不相信任何我没有看见的事情,所以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就带着仇玉来到了秦伯伯家里。” 追风冷哼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过了头,要付出代价!” 突然,追风亮出他的飞钩,闪电般直奔方卓而去。 啊—— 这一变化始料未及,就连秦琼和仇玉也没有想到。 招一发出,不可收回,不死不休。 咻…… 咻…… 破空声传来。 两枚暗器从不同方向打来。 一枚打向追风,一枚打向飞钩。 叮…… 飞钩被击中,改变了方向,从方卓的身边绕开。 另一枚暗器径直飞入追风的咽喉,从他的后颈穿出,溅起一捧凄美的血花。 追风闷哼了一声,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他死都没能瞑目,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使命。 刁竖身穿暗红的宫装,威风凛凛的立于墙头,鹰隼般的眼睛扫视场内,令人不寒而栗。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轻飘飘的落下来,抱拳向秦琼施礼。 “老奴见过国公。” “免了。” 秦琼对刁竖也不客气,他不喜欢公人,阴恻恻的令人很不舒服。 方卓施礼道:“谢过公公。” 刁竖一摆手道:“不必。” 秦琼见刁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声呵斥道:“公公事情已办妥,还不速速离开?” 刁竖歪着头看向方卓,阴恻恻的问道:“方大人,你的案子办完了吗?” 方卓道:“罪犯已经伏诛,我的差事办完了。” 刁竖看着秦琼身边的仇玉,脸上的皮肉在抽动,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陛下让你即刻觐见。” “是。” 刁竖没有飞走,而是在前面带路,方卓无声的给秦琼抱了抱拳,算是告别。 第五十七章 和我交朋友,要交钱 出了翼国公府,刁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了。” 刁竖一愣,疑惑道:“你确定我会出手救你?” 方卓笑嘻嘻的说:“你是领了旨的,况且你现在还不想我死。” 刁竖无奈的一耸肩,道:“太聪明反而会死的很快。” 方卓遗憾的一摊手道:“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刁竖打了一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马从旁边的巷子里跑了出来,刁竖跳上马背走了,远远的传来——你自己走吧…… 立政殿书房。 方卓毕恭毕敬的站在李二面前,李二的身边站着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差事都办完了?” 方卓自知不能骗过李二,诚实道:“有一案犯逃脱,小子武艺稀松平常,难以追逐。” “确定是难以追逐?” 方卓脑门子上直冒汗,拱手回道:“确实难以追逐。” 他在赌李二想放仇玉一条生路,毕竟单雄信当年也算是一条好汉,如今仇玉人在秦府,秦琼一定会拼命相护,两难之下,李二会选择妥协。 果然,李二转而言他,不再追究此事。 “住在骊山里的山民最近有异动,是你的手笔?” 方卓道:“臣在野人沟的那些荒地无人开垦,于是想到了山里的山民,略施手段,已经有五十户人家愿意搬迁出来。” 李二道:“山里保守估计有近二十万黑户山民,相当于整个临潼县的居民,且民风彪悍,如果全都要出来,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卓赶紧道:“这不是来问计陛下吗?小子位小言轻,说话算不得数,还请陛下明示。” 李二怒道:“朕看你是聪明过了头,没办法收场才来寻求帮助。 你自作聪明把石头扔进了马蜂窝,遭到反噬了才想起朕才是你的陛下。” 方卓笑着说:“从内部分裂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出来,本意是让被孤立的那部分人先走出来寻求庇护,剩下的人等看到实际成果之后,才会往出走。 没想到这帮人太狠了,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现在大部队正在清山,准备往出搬迁了。 从这次以物换物的过程他们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生活是积极向上的,同时也对陛下实施的政策高山仰止,崇拜有加,所以才决定现在就出来,接受我们大唐的管理。” 从李二摸胡子的动作上看,他接受了方卓这一波彩虹屁。 “你可有破解之法?” “有,不过需要陛下首肯。” “说来看看。” 李二落座之后,宫娥马上给倒了一杯茶。 方卓清了清嗓子道:“让他们在临潼和长安之间在陛下划定的范围,以村为单位,自行开荒,免赋税三年,同时解决首年的生存的问题。 到时候临潼和长安就会连成一体,往东的商道就会自行打开,到时候,每年的赋税会增加一成,怎么算陛下都不会亏本。” 李二听着方卓给他设计的未来,能想象得到的繁华,可是实施起来难度很大,稍有不慎,将是一场灾难。 bidige.com 他更愿意循序渐进的把这些人从山里接出来。 李二眉头紧锁,道:“这个提议很好,只是运作起来有风险,所以,朕还是希望你能想办法把山民稳住,每年或者每半年允许出来一批表现好的接受朝廷改编。” 方卓知道李二担心的是什么,他当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如果能在每个自然村派驻军队以及引导办事人员,那么风险就会降低很多。 方卓的提议被李二一口回绝了,因为他现在手里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用,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解决二十万山民前期的吃饭问题。 所以,这件事情方卓必须要处理好,不能让这些山民一次性出山。 当时李二把荒地划给方卓的时候,确实有考验他的意思,封地距离山民比较近,也有意让他顺便解决山民的问题。 方卓没有让他失望,马上就想到了他的意思,于是便着手开始处理山民问题。 他用的手段别出心栽,李二也很欣赏,只是这药下的有些猛,出现了反噬的问题,导致没有办法收场了。 既然他有办法让山民出来,定然也有办法让他们回去,所以啊,在古代,没有人为你擦屁股,自己拉的自己消化。 提议不被采纳,方卓有些失落,本来想把难题扔给李二,可是又被踢了回来。 想想自己献上炸药配方,还没有验证炸药的真伪,就被封为临潼县男,多少有些牵强附会,现在看来,这原本就是人家下的一步棋。 要不然朝中那么多能人异士,为什么偏偏选择把这块地给你呢? 烫手的山芋没人接,扔给了他,不接也得接着。 朝堂上假装反驳,背地里暗自欢喜,这就是以后数十年间共事的同事。 你以为他们为你鼓掌,你错了,一张张笑脸的背后,全藏着刀子。 你以为你得到一些好处之后,他们心有不甘的找李二吹胡子瞪眼的理论是因为他们心里不平衡吗? 错! 错! 错! 他们是在把你得到的这种好处在李二面前坐实了之后,藏在门背后漏出半个脑袋看你的笑话。 后世的勾心斗角就是现在的延续,方卓一点都不陌生,也没有感到唐突。 他虚心的接受了这种文化,并且在往后的日子里应用的熟练无比。 李二见方卓走神,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朕的太子,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年轻人之间应该相互鼓励,相互学习,必要的时候,他会到你的庄子上学习一些种植技巧。” 方卓猛的回神,看见李承乾正在憨憨的对着他的笑。 “见过太子。” “免礼,不必客气。” 方卓转身就对李二说道:“陛下,你是知道的,和臣做朋友,是要交钱的。” 李二听到这话后,楞了一秒,然后笑了。 这个要钱的理由很不要脸,但是也很中肯,李二知道方卓最近在搞一个酒肆,需要钱来维持运营,所以对他的要求没有嗤之以鼻。 只是觉得这个少年人真的与众不同。 “你的情谊值多少?” “不多,一万贯,你投资臣情谊,臣投资酒肆,而且还是带分红的那种。” 李二皱起了眉头。 方卓赶紧说:“不信你可以问程处默他们,他们可是用牛车把钱拉到臣家里的。” 李二问李承乾道:“你觉得这笔买卖合适吗?” 李承乾拱手回道:“儿臣觉得凡事都需要考察,如果具有市场前景,并且在不占用太多流动资金的时候,是可以进行投资的。” 李承乾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他也想像长孙冲,元嘉,程处默那样逍遥自在的玩耍,可是他没有时间,整天学习孔孟之道,皇家礼仪,治国方略。 李二问他是否可投资时,他的想法是这钱绝对要花,金钱建立起来的友谊才会稳固。 同时他对眼前这个少年人很感兴趣,有趣,不要脸,敢在父皇面前讨价还价。 李二点点头道:“朕准你去考察,不过钱要自己想办法,我可没有。” 李承乾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道:“遵命!” 封侯的奖赏不给我,那么就从你儿子身上赚回来。 第五十八章 解开心结 裴寂老神在在的坐在方家的客厅,等待方卓归来。 对方家的新鲜玩意儿展现出好奇的一面。 “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这时,方卓从京城回家,听仆人说家里有客人在,没有停留,直奔客厅。 裴寂第一次见到方卓,觉得他有些滑头。 互相见过礼之后,道:“陛下差我建造火药局,听闻是你所献,所以,上门取经,想听听你的意见,叨扰了。” 方卓一惊,裴寂是开国元老,比起秦琼功劳有上不下,竟然被委以做火药的任务。 这是让他去送死的意思吗? “魏国公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怠慢了,小子略备薄席,我们边吃边聊。” “如此叨扰了。”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后世的一些家常菜,酒是新酿的粮食蒸馏酒,五十二度,剑蓝春。 因为所谈内容事关朝廷安危,所以,酒席只有他们两人。 “魏国公,这酒是小侄最近新研究出来的,你尝尝看。” 裴寂凑上去闻了闻,味道有些大,三钱的杯子一口喝下去,挤眉弄眼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是何酒,如此之烈?” “五十二度,剑蓝春,市场价一杯三百文。” 裴寂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就他刚才这一口,一贯钱被他喝进了肚子。 “价钱卖的贵了些。” “物以稀为贵。” 裴寂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个人请教火药制作的注意事项,另一个就是来考察一下他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他要开始为家里铺路了。 听方卓的意思,酒卖的贵,而且销量很好。 他刚才看到,方家上下气氛很好,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的小玩意。 年纪轻轻的就被封为平安侯,委实有些真本事。 言归正传。 “火药配方是你献的,制作的过程有哪些注意事项吗?” “小侄都写到上面了,没有任何保留,在没有陛下的允许之下,小侄不再碰这些东西。 这是一件大杀器,如果利用不好,会遭到反噬,希望国公在制作的过程中小心再小心,不能出现一点马虎,如无必要,不要待在制作现场,很危险。” 裴寂道:“你对火药这么了解,为何不制作好再献给陛下呢?” 方卓笑的花枝招展,一如站在二楼看见西门官人的潘金莲。 “国公糊涂啊,如果我制造出足够炸毁皇宫的炸药,陛下能相信我是送给他呢,还是要炸毁他呢?” 裴寂明白了个中道理,笑的更为大声。 别看他小小年纪,人情世故有点都不含糊。 “你有家庭牵绊,又是开国功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才能担此重任,为陛下分忧,但是,如果就那么明亮亮的把这件大功劳交给你,恐怕别人会说三道四,所以,陛下需要一个理由。” 说到这里,裴寂突然情绪失控,面北跪地,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 “陛下,老臣糊涂啊!” 裴寂此时解开心结,情绪高涨的厉害,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很快就喝的睡在桌子地下再也不会动弹了。 …… 次日,裴寂红着老脸连忙道歉,心情大好的离开了。 吴忠作为大管家,自然冲在了第一线,也只有吴忠了解方卓的心思。 那张画的密密麻麻的工程图,也只有吴忠才能看的懂。 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还有些不习惯。 顾念卿依偎在方卓的身上,让吊床随时有掉下去的危险。 “夫君啊,胡校尉家的二妮子刚嫁过去还没有几天就怀孕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也怀孕了?” 方卓笑着说道:“那是人家婚前就在努力了,我们那时候害羞的连拉手都被说成是罪过,我也没有机会啊。 再说了,这种事情看缘分,不能着急,越是着急,老天就越是不给你,顺其自然就好。 你夫君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就会把你牢牢的拴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在还没有孩子之前,能出去玩就多出去玩。” 顾念卿沮丧着脸,道:“没有孩子始终被人家瞧不起,虽说清风道长已经升天,但是霹雳火的命数是真的。 书上说,妾身这种命难有孩子,我们还是多努力把孩子生出来,让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妇人闭嘴才行,要不然妾身始终背着个名声,日子过的也不舒坦。” 方卓贼眉鼠眼的在顾念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现在还是白天,被人家听到多不好意思。” 顾念卿嘟着嘴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方卓,尽说些下流的话,方卓血气方刚的根本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翻身跳下吊床,拦腰抱起了顾念卿就往房间里面钻…… 缠绵到下午才起床,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才被告知,裴家的公子裴律师拉来了一车钱,就倒在院子里,仆人们正在往仓库里搬。 零点看书 前来的很意外,太子的钱还没有送来,裴家的钱到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送钱。 裴律师没有见到方卓,觉得钱花的很不值得,既然是父亲的主意,送了也就送了。 都在长安混的,迟早要见面的。 …… 野人沟的建设在前期需要大量的投入。 虽然有山民帮忙,原材料还是需要钱的,五十户两百人需要吃饭,都是钱。 一个酒肆的产出根本不够。 听着吴忠站在野人沟的风口给他滔滔不绝的说建设进度的时候,方卓的头就疼的厉害。 …… 骊山深处。 这里别有洞天。 前朝居民为了躲避战乱,住进深山,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已经渐渐习惯了山里的生活。 自给自足,自己种的自己吃。 没有收成的蝗灾年月,还可以通过狩猎的方式来获取食物。 不过渐渐的他们发现,这样的生活虽然不愁吃喝,但是,一尘不变的周而复始,也让他们开始厌倦。 生产力的不断进步才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一尘不变最终会导致分崩离析。 所以他们想寻求改变。 正值此时,临潼县知县发榜,允许他们以物换物,三天后再发榜,愿意接收他们为大唐子民,免三年赋税,解决首年生活问题。 很多人心里已经在畅想未来了。 因为临潼县的生活条件确实比山里的条件优越很多。 第五十九章 分流山民 第一次,他们内部开始有了分裂。 山头卯一个整村在他们族长的带领下,已经和知县取的联系,并且很快就被安排在距离临潼县不足五里的野人沟。 虽然都是荒地,需要他们自己开垦,但是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拥有自己的房子,土地以及一个大唐合法居民的身份。 忙时去地里干活,闲时去县城享受现代化城镇的娱乐活动,子女可以开阔眼见,去草堂上学,学的知识光宗耀祖。 他们开始心动了,因为这种生活本来就是他们应该享受到的,现在却因为住在深山,失去了身份。 他们要把这一切本来就属于他们的生活给夺回来。 自古秦人淳朴,踏实肯干,他们要认定的事情,不管前路凶险,埋着头,大步跳跃。 猴子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了解这里的山,喜欢这里的水,他最抗拒族人的离开。 一旦离开,他原有的生活就会被打破,这会让他很不舒服。 大家都穷的好好的,凭什么你们要出去富起来? 自从大家有了出去的念头开始,他每天都在村子里转悠,看见谁都要上去攀谈两句,看看人家有没有要离开的念头。 只要碰见和她思想统一的人,他就高兴的合不拢嘴,马上就和人家烧香当兄弟。 不过这样的人很少,大家都希望能顺利的搬迁,能把好日子过起来。 住在山里偷摸的生活不是长久之计。 连他的老婆都开始嫌弃他好吃懒做,没个男人样。 今天和媳妇大吵一架,两人不欢而散,猴子一个人准备到山顶上透气。 没想到在山顶上看见二狗子走进了他家。 让他心里的火烧的很旺,五脏六腑疼的厉害。 早就听说二狗子和家里的有一腿,起初他还不信,现在证据确凿了。 猴子仰面大笑之后,就做了一个决定,怀里揣了一把尖刀,就等在二狗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傍晚时分,二狗子东倒西歪的哼着小曲往回走。 猴子见二狗子过来了,就笑眯眯的迎了上去,二狗子以为自己眼花,愣了一下笑道:“早上听见你们争吵,本想找你喝酒,却听说你进山打猎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样子,你也没有收获啊。” 猴子道:“是啊,现在山里的夯货变的聪明无比,见到人宁愿饿死也不出来找食吃,自然两手空空,兄弟日子过的倒是滋润,看你喝的东倒西歪的样子,歇歇脚再走。” 二狗子拒绝了猴子的邀请,说自己还忙,摆摆手就和猴子擦身而过。 “我艹你妈!” 二狗子听见猴子的骂声,就知道事情败露,匆忙之下想要逃走,胸口一疼,半截子刀尖带着血花就从胸口冒了出来。 二狗子已经说不话来,咿咿呀呀的要求饶。 猴子从背后拖着二狗子就走进了一人高的草丛。 草丛晃荡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 猴子舔了舔刀子上的血,又重新揣在身上。 回到家里,徐氏在做饭,家里已经无米下锅,这时候却饭香四溢,想来是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吃食,这在山民中间很普遍。 猴子却接受不了这样的做法。 他认为即便是饿死,也不能拿自己的老婆去换吃的。 “二狗子送来的?” 猴子的声音从徐氏的背后响起,徐氏本能的吓了一跳,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她知道猴子这个人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必定会大发雷霆。 不过听他的口气,显得很平静。 “去族长家里借的,等你打回来猎物,给人家送过去,就算是平账了。” “我这就给他送过去,虽然我这人懒,从不欠谁家分毫。” 猴子转身走了,徐氏久久不敢回头,他害怕一回头就看见猴子怒目而视的站在他的背后。 事实上,猴子真的走了,而且已经离开了山里,他要进城去了。 一个从来都拒绝进城的人,现在却主动走进了城里。 猴子突然良心发现,打算放过这个跟了他三年的女人,现在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不能怪她。 眼下缺的是钱,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等有钱了,再娶一个就是了。 猴子升华了。 …… 虽然李二不建议现在就让山民全部出山,但是大势所趋之下,没有你愿意不愿意,只有你接收不接收。 接收相安无事,不接收就是一个暴乱的下场。 朝廷贴出去的榜文已经没有了效力,现在每天都有很多山民涌进城里,希望县衙能给安排个住处。 wucuoxs.com 眼看两百亩的土地就要被山民瓜分完毕,方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把以前设计好的图纸一改再改。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满足二十万人同时住进野人沟。 最后,方卓只能放任山民在自家土地的外围再自行开发新的土地,同时满足自己建设厂房的需求,又能将山民安置。 好在骊山里的山民有一大部分从蓝田分流了,要不然即使方卓再怎么挪界碑,也住不下那么多的人。 事实上到最后,野人沟里只来了两万人,其他的都分流到周边县城去了。 即便是这样,刁竖也过来看了三次,才从方卓的怒目而视下满意的离开了。 …… “老奴看了他做的工程图了,都是些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需要大量的劳力帮他完成,而且建成以后,更需要大量的劳工来满足日常生产。 老奴保守估计,现在的这两万人,根本就不够。” 李二一语中的。 “这两万人又不全是劳力,老人妇孺去除之后,劳力不足五成。” “他能解决很多人吃饭问题,这是福祉。” “让他折腾去吧,必要的时候让承乾也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个水泥厂,炼钢厂建起来之后,究竟作何用途。” “陛下,还有印刷厂,琉璃厂,各种厂房林立,最高处他截断了水流,一架水车和一柄大锤正在形成,具体作用现在不得而知。” 李二道:“只要对大唐有利,不管他干什么,朕都支持,你去警告他,不要再挪界碑了,这已经是朕最后的让步。” “是!老奴告退。” 第六十章 救人的意义 月底是发俸银的日子,只有方家的仆役才有的待遇。 每个人根据付出不同,领到的钱就不同,最低的也能拿到两贯钱。 山民见过给地主交粮的,给地主交钱的,从来没有见过地主给农民发钱的。 在确定不是作秀之后,山民们都在打听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进入方家。 得到的回答是只要是个人就行,不但不签卖身契,而且干活干的不舒服,随时都可以离开。 但是,作为一个劳力,家里的地就不能再去种了,只能给方家干活。 如果你觉得你翅膀硬了,可以离开,没人阻拦。 于是,在方家的名下又多了将近两千人,于是工程的进度变的特别快。 吴忠必须要在这些人之中甄别出一些技术人才,以便于在后面进行生产活动中担任一把手的职务。 这样的人才在平时组织活动的时候很容易辨别。 学院已经初具模型,方卓站在学院的操场上,闭着眼睛回想后世学校里的场景,无比的感慨,他要把这里打造成为后世的学校,让更多人掌握更为先进的学识,来创造一个更加强大的大唐。 这时,有人来报告,说他们家的驴被人杀了。 方卓到现场一看,惨不忍睹。 驴被人用榔头从脑门砸下去,一击毙命,但是,却只取走了四个驴蹄子。 在耕牛稀缺的唐代,驴更是作为主要劳力在地里干活,一头驴的价钱远远低于牛,很多人家选择了养驴。 方卓看了看远处高耸的始皇帝的陵寝,明白了杀驴人的意图。 给了驴主家二两银子之后,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没有人再提起。 晚上休工之后,猴子吃晚饭回到了住处,到子时的时候,从床板下面拿出了一个布包,布包上面有血迹。 打开一看,竟然是四只驴蹄子。 拿出一只之后,又把那三只放好。 然后怀里揣着驴蹄子,布袋里装了一些糯米,就朝白天干活的工地走去。 工地的大门敞开着,听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走进大门,下到已经挖好的洞里面。 洞穴的深处是一扇门,昨天挖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确定这是一个古墓,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听说盗墓的时候,里面的脏东西害怕驴蹄子和糯米,只要带上这两样东西,遇到危险的脏东西,也不碍事。 于是,他就杀了李胜家的驴,又从灶房拿了一些糯米,晚上准备进入里面看看,如果能找到一些值钱的玩意,这辈子就再也不用愁了。 走进洞穴之内,才把火镰子打开照亮,猫着腰吃力的走到石门前,轻轻一推,石门就开了。 猴子很诧异,在他的印象中,墓门应该是被顶死的,需要下一番功夫才能打开。 现在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也没多想,他觉得这就是老天给他一个发财的机会。 石门打开之后,缓步进入。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不免发毛的厉害。 墓室内很宽敞,站立完全没有问题。 继续往进走,两边是耳室,凑过去一看,没有任何东西。 继续往里走,就到了墓室,放置主人棺椁的地方,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棺椁已经被打开,里面除了一副骸骨之外,并无他物。 猴子纳闷的很厉害,明明他最先发现的墓室,为什么被人捷足先登,下午的时候他还在这条巷道里一个人值守,才过了几个时辰,竟被别人洗劫一空。 这对他的心理打击特别大。 他大吼了一声,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瘫坐了半天,回天乏术,没了就是没了,不可能那个人好心,把东西给送回来。 叹息了一声,就向外走去。 刚出墓室,外面灯火通明,白亮亮的火把烤在他的脸上,让他特别的难受。 巷道两边站了很多人,巷道的尽头站立着一个少年人。 少年人背着手,脸上和蔼可亲。 猴子知道自己栽了,脸上堆起了笑容,从容不迫,异常淡定的从巷道下面走了上来。 “你是不是很失望,然后要杀了那个捷足先登的人?” 问到了心里,猴子一点也不虚,道:“没错,但是现在显然没机会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方卓把一把长刀扔到了猴子面前,并且让两边的人推开,这一战保证公平公正。 猴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跪倒在地上请求发落。 方卓道:“给你一个小队长的职位,一个月两贯钱,如果能提前完成任务,还有奖赏。 但是,你杀人家李胜的驴必须赔偿。” 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神了半天没有任何表示。 “怎么?不满意?” 猴子回过神来,磕头如捣蒜,连声道:“满意满意,非常满意,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方卓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本县不再追究,往后遇见古墓必须上报,不是害怕你们拿了里面的东西,而是害怕你们死在里面。 这一带的古墓都非常凶险,大家施工的时候注意安全。” 众人喊是之后,散去了。 吴忠对方卓这样的处理很不满意,认为一个犯了错误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才能服众。 xiaoshutingapp.com 方卓道:“解救一个人远比伤害一个人更加有意义。” …… 太子殿下终于送钱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二世祖。 只要送了钱,就是方府的座上宾,还能和侯爷做朋友。 方卓大摆宴宴,全是方家的拿手好菜,并且亲自下厨,酒是剑蓝春,用的酒杯也是刚刚从野人沟的窑里烧制出来的青花瓷。 古朴凝香,纯净典雅,墨落幽芳。 李二得到消息,已经命黄门侍郎王圭进行大规模采购,把原先官窑烧制出的瓷器全部更换。 并且达成了宫内用品不能出现在市场上条款,所以今天使用的这一款是市场流通比较普遍的小青花。 太子位于上首,二世祖们两旁相配,方卓坐在下首的位置,距离比较远。 这是规矩。 太子第一次出京,用马车拉了一车钱,送到了方卓的家里,这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要和方卓交朋友,需要缴纳一万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太子问道:“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第六十一章 雨夜厉鬼 方卓道:“钱落袋,即是朋友。” 太子早已烦透了宫廷礼仪,既然在朋友家里,自然不需要再遵守宫里的规矩。 于是,起身去外面的马车上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 这下坐在一起,才有那么些感觉。 众人也不再拘谨,用朋友之礼招待。 “卓哥,你这是拿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好吃,我在宫里根本吃不到这样好吃的食物。” 称呼都变了,自然是想要推心置腹。 方卓道:“用简单的食材,改变调料的使用方法,就可以烹制出这些菜,都是些家常便饭。” “对我来说,这就是美味佳肴,我要和父皇请示住在你家里。” 长孙冲道:“陛下能答应,卓哥肯定不能答应,你这是要把卓哥的家变成你的东宫啊,你想想你住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围着,影响人家生活。” “那我就让侍卫撤掉不就好了。” “说的轻巧,谁长着两个脑袋啊?你要是出一点事,连累的不止卓哥一人,所以,你还是乖乖回你的东宫去吧,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让哥几个替你享受。” 说完众人哈哈大笑,李承乾很是失落。 为什么自己要生在帝王家,失去了很多做人的乐趣。 看似高墙大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是对于外面想进来的人,里面的人若是能自己做主,恨不能马上飞到外面,看看人间烟火。 今日出来方卓家交朋友,明里暗里的侍卫一大堆,他都有点烦。 现在治安条件好,朝廷政策也不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坏人。 “反正我回宫的时候,必须要这些菜的全部配方,如果尚食局的御厨不给我做,我就自己学习做。” 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太子提议要去野人沟看一番方卓的新家建设的怎么样了,怎么说现在也是有爵位的人了,住的地方绝对不能太寒酸。 众人拗不过,只好遂了他的心愿。 出了门,李承乾吩咐所有人原地不动,他去去就回。 侍卫们知道暗中有人保护,齐声唱喏。 一行六人打马来到野人沟,工地尘土飞扬,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当中。 在两边的荒地之中,全是妇女手执划犁,开垦荒地,为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把小麦种进去,争取来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李承乾看到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画面,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他恨不能现在就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大手一挥,全天下都在根据他的意志来建设。 只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青雀他们还有机会到自己的封地里胡乱的折腾一番,只有他是个太子,除了以后能继承大统之外,目前来看没有半点好处。 爹爹才刚刚继位,正值壮年,他要成为天下之主,不知道还要熬多久。 也许在这个时候,李承乾的心里已经种下了把李二提前赶下台的种子。 因为玄武门事件李二的胜利,给后面的皇位继承开了一个很不好头,终唐一朝,权力的交接,从来都是腥风血雨。 这时,天空阴云密布,有下雨的征兆,于是,几个人没做停留,启程返回。 谁知道,还没走多远就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距离方卓家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决定先到前面的庄子上避避雨,雨小之后,再行返回。 行至一大户人家门前,牌匾上写的扈府,程处默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程处默说明了情况,一行人被让了进去,被安排在偏厅稍作休息。 方卓一进来就发现气氛有些压抑,正好仆人来送茶,随便问了一嘴。 仆役说老爷下午的时候刚刚过世,现在人停在了柴房,择日出殡。 李承乾双手合十,道:“节哀,打扰了。” “你们休息就好,家里人都忙,没有时间见客,招待不周,还请几位公子见谅。” “不妨事。” 仆人走后,长孙冲说:“太晦气了,躲雨都能躲进死人家里。” 尉迟洪道说:“人家死了人,就不要出言不逊了,雨小了我们马上就走。” 眼看天色将晚,这雨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仆役又一次过来张灯,并且还送来了饭食。 仆役还是一顿歉意。 众人吃完饭,天气依旧阴云密布,大雨滂沱。 看来今晚要留宿扈府了,不知道主人家能不能提供个睡觉的地方。 天已经彻底黑了,想回去恐怕成了奢望,仆人再一次出现。 说主人家已经给各位安排好了客房,就在一进院子的左厢房,每人一间,可自行前往。 厢房离他们很近,三进的院子,他们现在所在的客厅是在一进,厢房就在对面,绕过回廊就是。 虽然每人有一间房,但是大家都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六个人挤在一起,说些笑话来打发时间。 突然,一道闪电亮起,照的窗外如同白昼,元嘉惊奇的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至少有九尺。 平常人七尺有余,此人略高一些。 他们都是二世祖,胆子很大,迅速打开门,一看之下空无一人,顿时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beqege.cc 不一会儿,从二进的院子传来了一阵呐喊声,杀人了,厉鬼杀人了。 程处默率先冲出去,直奔二进的院子。 一进院子,现场惨不忍睹,一个员外模样打扮的人,正躺在雨水里,脖颈处被撕裂,少了一块肉,正潺潺往出冒血。 和雨水混在一起,快速蔓延开来。 死者名叫唐三,做胭脂生意的,是扈府家主的好友。 老友新死,他前来帮忙,和他一同来的还有明月庄庄主柳弘道,经营绸缎生意的段天雷。 本来要回去的,一场大雨把他们留在了扈府。 谁知道半夜时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起来就让人后背发凉。 雨渐渐小了,由于发生了命案,所有人都成了嫌疑人,不能自行离开扈府。 直到案件侦破。 方卓亮出了知县的身份,众人有了主心骨,全凭知县大人做主。 李承乾是第一次见方卓现场破案,隐隐的有些兴奋。 暗中跟随的护卫已经第一时间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反馈给长安城里的李二。 李二知晓了情况,马上作出了评估,觉得李承乾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不存在安全风险,于是就让他留在了现场,顺便了解一下民生。 第六十二章 捉鬼方法 方卓要破案,就要了解扈府所有人的情况,以便能在众人的说辞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厉鬼杀人? 从来都没有的事。 方卓把所有人都聚集了起来,让他们一个一个说明情况,然后逐个排查。 最后出现的是扈府的女主人,庞氏。 庞氏三十岁年纪,依旧风韵犹存,见到方卓之后,半蹲见礼。 说道:“今日家事缠身,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声音甜美,自带勾魂技能,定力不好的人,容易把魂给勾走。 方卓冷静的道:“无妨,本县路过避雨,叨扰了。” 庞氏掩嘴一笑,便坐在了上首。 方卓开始发问了。 “是谁最先发现的?” 管家站出来,说道:“是草民最先发现的情况。” “你具体说说。” 管家看了一眼庞氏,然后道:“草民患有风湿,下雨天腿疾发作,很难入睡。 于是便起来喝水,就看见窗外影影倬倬的有情况,刚要开门看个究竟,就听见了唐员外的呼喊声,一开门,唐员外已经倒地不起。” 方卓问道:“厉鬼杀人的呼喊声也是你发出的?” “大人,是我喊的。” 一个巡夜的仆役,主动站出来说道。 “你当时看见了什么,让你以为杀人者是厉鬼呢?” 仆役心有余悸道:“当时,我正在巡夜,因为雨下的很大,我就躲在八角亭内休息。 雨稍微小了一点,就想着再巡逻一遍,刚要起身,就看见唐员外从房间里跑出来,捂着脖子大声的喊叫救命。 小的正要冲上去救人,就看见唐员外的身后跟着一个怪物,身高九尺有余,宽肩瘦身,披肩散发,眼睛像牛眼那么大,向外反着,还带着血丝。 嘴巴像饭盆,嘴里有一块肉,血淋淋的害怕极了,他好像看见了我,听见我的喊声之后,死死的盯着我看,那样子像要吃了我似的。 这时候,大家听到了动静,都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才跳上房顶逃跑了。” 方卓问:“厉鬼害怕人吗?” 仆役摇摇头,意思是不害怕。 “那么我们出来之后,他为什么要逃跑呢?” 仆役说不出来话,低头不再言语,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所有他不明白的事情,统统都归结为神灵或者是鬼魂。 方卓安慰大家道:“大家不要害怕,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灵,更没有鬼魂。” 就在这时,明月庄庄主要去如厕,可是一个人害怕,便让巡夜仆役三人跟随。 刚出去没多久,就听见了惨叫声和救命声。 先前看见厉鬼的仆役率先跑了回来,说是厉鬼又出现了,明月庄主被厉鬼杀死了。 众人赶紧跑出去,一看,明月庄主柳弘道,倒在血泊里,脖颈处少了一块肉,和唐员外的死状类似。 巡夜仆役已经吓得魂不守舍,这下不管方卓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一个字,这次他看的更清楚,明月庄主被撕咬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足两米的地方。 那身形,那个头,那扮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厉鬼。 方卓把目光对准了段天雷。 因为两名死者都是扈府家主的朋友,其他人都完好无损。 所以,这应该是一起报复性杀人。 “你们有什么秘密,说出来吧,可能本县还能救你一命,如果你不配合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段天雷很神气,道:“没什么可说的,他们的死都是咎由自取,是天神在惩罚他们。” 见段天雷不说,方卓转身问管家。 管家说道:“他们四个人是好朋友,十年前一起做过生意,我家夫人也就是那时候,从益州跟着家主回到这里的,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家主和其他三位老爷来往的不是那么密切了,也再也没有离开过庄子。” 方卓道:“很显然,十年前的那次行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目光又转向了段天雷。 段天雷打了个冷颤,似乎很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情。 “这是最后救你的机会。” 段天雷这才说道:“十年前,我们行商到益州,在当地购买丝绸,贩卖到长安。 到了一户人家,黄三对人家的闺女垂涎三尺,当天夜里,借着酒劲,强行闯入闺房,对那女子用了强。 那女子在第二天便自缢而亡了,从那天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若即若离了,每个人都相互保持着距离。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行过商,只是在本地做一些小本买卖。” 这时,巡夜的仆役道:“没错,那个厉鬼就是个女人。” 段天雷大声的喊道:“那她杀我干什么,我又没有对她用强!” 李承乾一直在盯着方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就想知道,方卓用什么方式,轻松破案的。 现在看来,方卓也不是那么神,就拿这起案件来说,他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线索。 尉迟洪道问道:“卓哥,有眉目了吗?” 房遗爱拍了拍尉迟洪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他在思考,不要打扰他,思路被打断,很难再整理出来。” 2kxs.la 李承乾附在尉迟洪道的耳朵上说道:“我看他今天晚上是没什么建树了,现在谜题越来越多了,我不相信他能理出头绪。” 长孙冲可不这么认为,也加入了讨论大军。 “你们可不知道,看似扑朔迷离,实则漏洞百出,凶手每暴露一次,就会出现很多线索。 比如说如果她不杀明月庄主的话,他们以前的事情就不会暴露出来,还以为她只是无差别杀人,现在好了,案件的性质首先确定了。” 说完看向了正在思索的方卓。 方卓向他投来一抹赞许的眼神。 长孙冲耸耸肩膀,摊开了手,意思是我就知道是这样。 就在这时,方卓道:“我想我已经抓到鬼了,巡夜人说的没错,确实是厉鬼所为。” 啊…… 众人大惊! 这个结论遭到李承乾等人的嘲讽。 找不到凶手就用厉鬼来顶罪,也不过如此么。 方卓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时,管家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方卓笑着说:“不过本县也找到了抓住厉鬼的办法。” 第六十三章 排除法 “什么办法?”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方卓说出抓鬼的办法。 方卓却道:“这个办法是扈家的家主暗中提醒了我,所以,我要去给家主上一炷香,请各位移步杂物房。” 由于方卓是知县,众人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跟着去杂物房。 杂物房很宽敞,说是杂物房,里面除了摆放在正中间的一口棺材之外,空无一物。 因为棺材的缘故,杂物房内平添了几分诡异。 方卓见没摆香案,对着棺材拜了拜,然后道:“那么现在本县开始抓鬼,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那只鬼。” 话说的很诡异,让人冷不丁的打冷颤。 “开始吧,方大人。” 段天雷有些不耐烦了,催促方卓快点开始。 方卓道:“那么我就从十年前说起吧。” “十年前?难道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 “别说话,听大人说。” 方卓继续道:“十年前,四个人去益州行商,想必大家都知道本县说的这四个人是哪四个人。 他们来到一户人家家里去收绸缎,见人家的女儿长的很秀气,便起了爱慕之心,找了个借口住下了。 其中有一人临时有事,去友人家里做客去了,就只剩下这三个人在屋子里喝酒。” 这时,有人起哄道:“这我们都知道,半夜黄三对人家的女儿用了强,那女子第二天上吊自杀了,你说些我们不知道的。” “对啊。” 方卓一笑,并不理睬,道:“半夜黄三在另外两人的怂恿之下,用了蒙汗药,迷倒那女子,对那女子用了强。” 啊……? “原来是迷晕了之后干的好事。” …… 段天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说到了他的心里。 “第二天他们起床之后,发现那女子掉在房梁上,以为自杀了,吓的一溜烟跑掉了。 事实上这女子并就没死,被后来回来的那个人救了下来,而且现在还活的很好。” 方卓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庞氏。 庞氏搂着肩膀,不置可否。 管家哆哆嗦嗦的说道:“你是说我家夫人就是那位女子?” 他不愿意相信。 方卓道:“没错,庞氏就是那位女子,那天他被救下来之后,就看见了扈庄主,于是,做了一个决定,嫁给他,然后伺机报复。” 管家糊涂了,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家夫人杀了黄三和明月庄主吗?” 方卓笑着说:“我并没有说是她杀的。” 管家陷入了沉思,因为在明月庄主死的时候,夫人就坐在客厅内,这是他亲眼看见的。 段天雷道:“不可能,那女子我见过,和庞氏长的根本不一样。” 方卓道:“那是因为她不想让你认出来罢了。” 段天雷道:“难道她……” “没错,他就是那只女鬼,可以任意变化的女鬼。” 啊…… 在场的人无不惊恐,都和庞氏拉开了距离,一时间庞氏就被孤立了起来。 哈哈哈…… 庞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些年,我过的很苦,就是为了找机会报仇!” 她承认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月庄主死的时候,夫人就坐在我跟前。” 管家怎么也不能相信。 方卓叹道:“所以,我才说她是厉鬼,变化万千。” 管家急道:“我在府上二十年了,夫人来的时候,我就在,夫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白天能到太阳底下走动,不可能是厉鬼。” “那是因为你没看见。” “我看见了,我看的真真的。” 管家还在为庞氏说话。 “我的意思是说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行凶。” 这下大家又提起了兴趣。 “变成了谁?” “你就不要再吊我们的胃口了,赶紧说吧。” 方卓提了一口气,道:“她变成了你们家的家主。” 啊…… 管家快要疯了。 家主已经死了,夫人变成了家主,那么坐在这里的这个夫人是哪里来的。 管家看着棺椁就停在面前,家主是他帮着放进去的,难不成家主还能复活不成。 “这绝对不可能。” 方卓道:“扈庄主后来发现了庞氏的秘密,没有责怪她,反而开始策划帮助她除掉其他三人,于是就在今天,假借死亡吊唁之名,把其他三人骗到了庄子上,准备杀死他们。 老天帮忙,下了一场大雨,留住了三人,就在这时,我们为了避雨进来,差点就坏了你们的好事。” 庞氏已经泣不成声,但是并没有阻止方卓继续说下去。 “家里有了外人,就出现了变数,庞氏想要放弃,可是,机会难得,计划还是开始了,是这样吗?扈庄主?” 这时,全屋子的人看到棺椁的盖子打开了一半,一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正是扈家的家主扈长青。 原来棺椁的盖子是折叠的,拿手轻轻一推,就可以开启。 扈长青死而复生,众人大惊失色,花容乱颤。 太子暗侍破门而入,紧紧的护住李承乾。 京城二世祖只有元嘉还能站得住,其他的全部跑到侍卫身后躲藏了起来。 庞氏温柔的走上前,把扈长青从棺材里搀扶出来,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给对方的回应。 管家倒是很淡定,愣了几秒钟,便上前询问道:“老爷,您没事?” 扈长青道:“没事,好着呢,刚才还杀了两个人渣,精力充沛的很呢,要不是方知县突然造访,今天晚上夙愿就能达成。” 说完狠狠的看着段天雷。 段天雷心有余悸,感激的看着方卓,希望能给他做主,他虽然在现场,但是,并没有实施行为,所以,他不算人渣。 众人见扈长青没有厉鬼的特征,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太子侍卫依旧站在李承乾左右,寸步不离。 1200ksw.net 扈长青一笑,问道:“方知县少年得志,果然名不虚传,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方卓道:“你不该在明月庄主如厕时下手,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客厅,唯独只有你是例外。 刑侦的基本要素就是排除法,得到了结果之后,不管结果有多诡异,那一定就是真相。” 第六十四章 完美落幕 扈长青表示佩服:“小小少年人,有如此雷霆手段,老夫佩服,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 “我夫人不是被侵犯了的那个姑娘,她是妹妹。” 扈长青压住情绪继续道:“我到达现场的时候,一片狼藉,全家人被杀,只有我夫人在人堆里奄奄一息,于是我救起了她。 后来我们互生情愫,结为夫妻,把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等待时机,为的就是杀了凶手,报仇雪恨!” 段天雷已经坐不住了,道:“我们没有杀人,杀人的另有其人,我们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不要血口喷人。” 当一件事情上升到更严重的阶段之后,所有人都会避重就轻。 段天雷承认那天晚上对那姑娘用强的人里,他也有份。 “畜生!” “人面兽心,你不是东西。” “装的还挺好。” …… 段天雷道:“那时候出门在外,又血气方刚,难免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我承认我犯了错,也愿意作出补偿。” 庞氏道:“补偿?你怎么补偿?你的行为让我家破人亡,你一句补偿就算完了?” “那你说我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心头之恨?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你现在家庭美满,快乐幸福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庞氏止住哭泣,情绪也慢慢的平复了,道:“哪有什么幸福快乐,只要你这贼人一天活在世上,我就睡难寝,食无味,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 段天雷认为现在他很安全,方知县带着护卫,正面交锋起来,他根本不是对手,于是扬了扬手,不再辩解。 “你得死!” 突然扈长青暴怒,一柄飞刀自手中拔出,奋力一掷,飞刀在空中带着凄美的刀花,最后插进段天雷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太子侍卫对着危险发出地就是一顿猛射。 方卓刚刚抬起想要阻止的手,无力的放下了。 扈长青已经变成了一个刺猬。 房间内惊叫连连。 庞氏显得很淡定,从容的在扈长青的身上拔下了一枚箭矢,插进了自己的脖子。 完美落幕。 这是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夜晚。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最后没有活下来,没有打马草原的快乐了。 管家的情绪如坐过山车,现在彻底奔溃了,跪趴在地上哭的无以复加。 这是一个悲剧式的案件,从本质来讲是无解的,不过李承乾彻底变成了方卓的小迷弟。 怪不得父皇偷偷的从母后那里偷了一对金步摇,差人卖了之后,凑钱让他来和方卓交朋友。 真的是大开眼界。 事情了结了,雨也停了,大家伙准备回城。 李承乾难掩兴奋之情,路上故意走的很慢,就是想和方卓多待一会儿。 这就是人格魅力。 不过方卓不喜欢,他喜欢女的粘着他,一个大老爷们,一直盯着自己看,会被人怀疑为龙阳之好。 于是,方卓打马跑了起来。 李承乾不依不饶,非要方卓教他两招。 方卓被问的烦了,就说:“我这里有一道题,推理入门级,算是你今天的作业,你回去之后做完,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李承乾来了兴趣,其他人也好奇,也想一块加入。 方卓道:“母女三人,母亲死了姐妹两参加葬礼,葬礼上遇到一个男人,长的很帅,妹妹对他一见倾心,可是葬礼结束后,那男子就消失了。 妹妹寻而不得,就把姐姐给杀了,为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 深思而不得要领。 方卓道:“入门级的,很简单,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那就说明你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看着方卓消失的背影,几个人凌乱在风中。 …… 轰…… 长安县西南发生了一阵轰鸣。 一时间浓烟滚滚,呼嚎遍野。 百姓哭天抢地,奔走相告。 旱雷降世,必有灾祸…… 临潼县前段时间刚刚发生了类似事件,皇家道场朝元阁被夷为平地。 现如今长安县又发生了这种事,而且响晴白日的没有一丝云彩,旱雷没跑了。 人们心里纷纷猜忌是李二犯下的禁忌,现在天罚频繁,降临到了老百姓的头上。 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姿。 裴寂从土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一条短腿就在他的眼前,不由得发出一阵恶心。 幸好他有事出去了一趟,要不然这会儿也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方家小子,老夫饶不了你。” 他把一切罪责都施加在了方卓的头上,配方一定有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事故。 都是年轻有为的好孩子,还没上战场,就死在了这里。 裴寂痛心疾首,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这时候却发生了事故。 咬牙切齿的骑着马直奔临潼。 …… 李二坐在大殿上,眉头紧锁,对于百姓口中的旱雷事件他要负责。 罪己诏已经拟好,就等方卓的一个答复,他就会站在长安城头,罪告天下。 不得不说李二是有魄力的。 国家在向前发展,一切都经不起折腾,内焦外困之下,依然能保持一代明君的威严,很不容易。 杜如晦已经催促了三次,李二不为所动。 魏征吹胡子瞪眼的警告李二,不要再逆天行事,毁的会是大唐的社稷。 这时候,李绩老神在在的站在人堆里打瞌睡,对此事完全不上心。 老程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如果上奏,会带有浓重的个人色彩,被李靖死死的拉住。 2kxs.la 现在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不要触霉头。 陛下在等一个消息,不是不愿意上城头下罪己诏。 政治活动的目的就是有利可图,平白无故的就说自己有罪,皇帝的威严何在? …… 方卓遇到了大危机。 这一关不好过。 系统提示他这一关是地狱级的,如果能挺过去,可以解锁一个新的兑换大区。 可想而知难度有多高。 明白人都在等方卓的说法,糊涂蛋一个劲的指着天骂娘。 愤怒的裴寂一脚踹开方家的大门,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指名道姓的要见方卓。 对管家献殷勤般送上来的茶水和点心一顿拳打脚踢,散落了一地。 第六十五章 罪己诏 “你不打算出去吗?” 戴胄今日没去地里看他的庄稼,刚起床,就知道方卓的麻烦来了。 “等一会儿吧,现在出去是找打。” 戴胄嘿嘿一笑:“你躲在老夫这里没有用,挨打是你最轻的处罚,陛下还等着你回话呢,要是晚了,会死很多人。” 方卓笑道:“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小子已经写好了奏章,现在恐怕已经送到了立政殿,裴寂来找事是老糊涂了,会把自己弄得万劫不复。 一把老骨头了,根本不顾陛下的警告,私自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他最大的罪过。 如果他现在回头,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出去其实是在害他。” 戴胄听到这么新奇的解释还是头一遭。 究竟是谁在害谁。 他知道朝堂内卷的非常厉害,稍有不慎,丢性命事小,连累祖宗十八代那是常有的事。 裴寂以前也是个精明之人,怕是老糊涂了,子嗣无能,立功心切,想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做出一番功绩,保住他魏国公的头衔能一代代传下去。 吴忠一遍遍的劝解根本不起作用,裴寂盘腿坐在中庭的地上耍起了无赖。 两个人在比耐心,看谁先忍耐不住。 长安城方向响起了号角声,裴寂在数数,一共响了九声。 陛下下了罪己诏,正站在城楼上对天告罪。 裴寂潘然醒悟了,黑洞洞的眼神看着走廊尽头毫无动静的月亮门,表达了谢意。 陛下都说罪责是他的,那么方卓就是无罪的。 既然方卓无罪,那么造成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就变成了他。 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两巴掌,疯了似的跑了。 戴胄道:“他走了。” “他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言语。” “等再过一个月,这些庄稼成熟以后,老夫也要走了,到时候,看看你亩产十五石的豪言壮语是不是能够实现。 全天下都不希望陛下再上一次城楼做罪己诏,给你说句实话,陛下之所以能在渭水河畔和吉利可汗签订盟约,就是在等你亩产十五石的粮食。”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已经潮湿。 最快到明年夏天,李二就要出征了。 决定帝国的命运也会在明年夏天决定。 在没有结果之前,李二是谦虚的。 …… 连着三天,方卓家里的访客一批接着一批,从未间断。 方卓都以礼待之。 即便是被骂,都笑盈盈的接受了。 最后来的是李纲。 “小子,不要再杀人了,你搅动风云祸害朝堂,让陛下迷了心窍,对你深信不疑,你是要做千古罪人吗?” 一句话就把方卓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方卓要辩解一番。 骂他他都可以接受,唯独千古罪人的名声太沉,他担不起。 方卓表现的很谦虚,见礼后,道:“小子何罪之有?试验亩产十五石的粮食有罪,还是解决二十万山民问题有罪? 如果您非要说人吃饱穿暖就会生出事端,山民下山纯粹是为了增加大唐的负担,那么小子无话可说。 杀人?你见小子何时杀过一个人?走路的时候都担心踩死蚂蚁,惹的神灵降罪,你竟然说小子我是搅动风云的始作俑者,这个名头实在太大,我幼小的肩膀太嫩,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那天迎娶顾家小姐的时候,他就站在人群里,婚礼举行的没有一点规矩,根本和我大唐人没有一丝相像。 李纲怒目而视,道:“你引下天雷,瞬间杀了飞虹观三百条人命,鼓动陛下制作神雷,又死了一百汉家好儿郎,你还敢说你不是屠夫?” 方卓嘴角一歪,发出一阵邪笑。 “你都看见了,天雷是张本志引来准备杀我的,最后把自己弄死了,至于长安县的旱雷,小子我还没有资格评说,你应该去问问陛下为什么要下罪己诏。” 李纲碰了一鼻子灰,走的时候豪横的提走了两盒奶油小蛋糕。 出了大门之后,依然回头对方卓吹胡子瞪眼。 顾念卿心疼方卓对付这些难产的老怪,把自己的胸膛敞开让他依偎在怀里。 “夫君,野人沟的房子修好了之后,我们住过去吧,总感觉这个房子的风水不好。” 方卓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清净,道:“住是一定要住过去的,可是有人不想让我住进去,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在长安城有一套房才成。” 顾念卿撒娇道:“住在山里是为了躲避,你倒好,送上去找人骂。” 方卓道:“你懂什么,加入他们之后,这种事情就会少很多,再说了一帮子老头而已,用不着和他们生气,他们还能活几天啊。” 顾念卿被逗乐,张着大嘴就在方卓的脸上亲了一口。 …… 方卓感受到了危机,今天来的这些人已经在告诉他,他们对方卓在大唐得到的待遇很不满意,仿佛什么都没干,享受着爵位带来的好处。 他们明着说很不满意。 上战场实打实的拿个军功,就是堵住悠悠众口最好的办法。 上战场很容易,能下来不容易,如何能做到完好无损的下来,就成为方卓最近需要做的事情。 猴子现在成了工头,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爽,躺着就能挣钱,下面的施工队活干的还漂亮。 属实领导能力很出众。 那个少年人出现在野人沟的时候,猴子就会很紧张。 果不其然,少年人点了猴子的名字,让他单独去见。 猴子很紧张,不知道又有什么把柄被这个少年人抓在了手里。 方卓看出了猴子的紧张,道:“不用紧张,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你要升官了。” fqxsw.org 猴子喜上眉梢,道:“什么官?” “第十穿插连的连长。” 仇玉不见了,包子他们还不知情,如果知道了真相,方卓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一个组织的领导者就不能有亲密的关系,这是方卓在后世的认知。 只要有一人出问题,其他人就会跟着出问题。 方卓高估古人的忠诚程度,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才是他们生存的基本要领。 必须要有自己的亲信才行,即便仇玉不回来,方卓也能有足够转圜的余地。 第六十六章 孙思邈的难题 猴子挠挠头,从来没有听说大唐有这么个官名。 方卓解惑道:“这是我自己设置的番号,是秘密的,目前只有你知道,而且以后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猴子知道方卓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个名字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猴子的生命恐怕就走到了尽头。 “那我手下的兵呢?我去领导谁呢?” 方卓道:“目前只有你一人,你自己领导自己。” 猴子两手一摊,道:“那我还不如继续做我的工程,最起码手底下人多,还能挣钱。” 方卓道:“我现在是命令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喜欢钱,以后有的就是钱,我保证你以后钱多的自己都会讨厌。” 猴子不信,谁会讨厌钱呢? 方卓不再和他讨论钱财问题,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我以后做些什么呢?” 方卓指着山后面的丛林道:“那里以后就是你的训练场。” 猴子不屑一顾道:“那还要训练?我在山里住了十八年,根本不用训练。” 方卓道:“那好,我给你的要求就是三个月内你的队伍要达到两百人,做一个真正的连长。” 猴子更纳闷了,疑惑道:“你让我自己去发展队伍?” “没错,只有你自己找来的人,以后才会听你的。” 猴子一想也是。 “这会消耗很多钱……” “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去吴管家的账上支钱就是了,要多少你自己填,但是,每花出去一分钱都要有明细。” 少年人的话说的越是轻松,出问题之后的手段就越是残忍,猴子没打算在这上面捞什么好处。 这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猴子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组建这个第一穿插连干什么呢?” 方卓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人!” 这表情,猴子吓了一跳。 猴子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拿着方卓递过来的一张图,翻过来调过去看不明白。 “拿着慢慢研究吧,什么时候研究明白了,就开始你的任务,我的耐心很有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猴子无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不过从古至今所有的富贵都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投机取巧只能更加让自己离富贵越来越远。 野人沟房子的主体已经搭建完毕,在冬天来临之前,应该能住进安装了暖气的阁楼。 方卓最讨厌寒冷的冬天,抱着火炉子都觉得浑身冷的难受。 看来工程进度,满意的离开了。 用不了多久,全大唐的日常用度就要从这里开始源源不断的输出,只要把野人沟做成垄断,钱就会向水一样流进来。 困难只是暂时的。 还好古人是淳朴的,尤其是山民,为了自己的二亩地,上工不要钱,管饭就行。 这就使的方卓的经济压力瞬间减轻了很多。 毕竟现在赚钱的铺子只有一个酒肆。 其他的开销用度全靠忽悠。 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能把轰然倒塌的家重新扶起来,他拼尽了全力。 夹缝中求生存,一不小心就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问题是你还不能喊冤,喊冤就是你不对了。 是你先动了人家的利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么人家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该见到的人始终都能见得到,该在你生命里出现的人,怎么绕都绕不过去。 孙思邈就站在路口,一个人挡住了方卓和恶奴七八匹马。 “老不死的,你找死啊。” 恶奴就是恶奴,开口不带脏字,就会辱没恶奴的名声。 方卓笑的很开心,孙思邈也不建议,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比这恶毒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 老神仙的境界啊,比起动不动就度劫成仙的老道,孙思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神仙。 终其一生都在救人,从不问诊金。 佛系行医。 这么可爱的老头,求都求不来的机缘,怎么忍心骂他呢? 方卓跳下马,就让恶奴们先行离开,自己上前抱拳施礼,毕恭毕敬。 孙思邈回礼,道:“当不起。” 方卓一本正经道:“先生当世楷模,当得起小子一拜。” 孙思邈忽然觉得这和别人口中的那个恶魔少年根本对不上号。 “你是叫方卓吧?” “没错,就是小子我。” “怎么你也学会沐猴而冠了?” 哈哈哈…… 方卓笑的快要岔气了。 原来他在京城大佬们的心中形成的形象是粗俗的,卑鄙的,下流的没有文化的一个小杂碎。 孙思邈虽不在庙堂,但是,久居京城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尤其是最近方卓势头正劲,是新成长起来的一个妖孽型的人才,自然说什么的都有。 方卓代表的自然是地主阶级的利益,但是又和传统的地主有本质的区别,所以,不在一个猪槽喝水就被说成沐猴而冠。 “没错啊,小子我以前横行乡里,遭百姓唾弃,坏名声已经传到了京城权贵的耳朵里,现在想要学好,除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则永远都要背着沐猴而冠的名声。” 孙思邈是个聪明人,知道方卓说的是什么,道:“喝一杯?” 没想到孙思邈这么容易相处,贵为神医,没有一点架子。 “求之不得。” 两人来到酒馆,随意要了点吃食,每人打了二两散酒。 推杯换盏的三巡之后,孙思邈道:“不瞒兄弟说,最近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永远都解不开的难题。” fqxsw.org 这就开始叫兄弟了,方卓也不能放过这么好机会啊。 这要是传出去,就相当于你在后世和刘德华一块合影产生的效应没什么区别。 “什么难题,或许小弟能帮的上一二。” 这声小弟说的很随意,就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了。 “皇后娘娘得了一种怪病,体内造血不足,导致呼吸不畅,时有发作,已经有些年头了。 陛下寻遍高人隐士,病情就是不见好转,这档差事现在落到了老哥我的身上。” 方卓抱拳道:“那恭喜你啊,你要发达了。” 孙思邈道:“老弟尽开玩笑,两头不讨好差事,怎么能发达呢?” 方卓笑眯眯的说:“你给治好不就行了,你可是神医呐!” 第六十七章 连升四级 孙思邈一摆手,笑道:“什么神医,都是别人对老哥我的尊称而已,其实很多病症,我也治不好。” 方卓道:“那也不耽误你神医的名头,治好了自然是你神医的功劳,治不好就是他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嘿嘿嘿…… 孙思邈摆着手笑的很有节奏,道:“老弟说话就是这么直接,那可是皇后娘娘啊,金枝玉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好交代。” lingdiankanshu.com 方卓问道:“你现在给他开的什么药?” 孙思邈说:“都是些尽心养神的药,吃不好,也吃不坏身体。” 方卓知道长孙皇后得的是气疾,后世都没有对应的称谓。 和哮喘有些类似,又不同于哮喘。 气疾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她的病主要是呼吸系统,循环系统还有淋巴系统的疾病,需要辩证的治疗。 长孙皇后的早逝是必然的,所以不管孙思邈怎么治,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说,根本不管用。 首先要治疗的是她的呼吸系统,然后循环系统疾病和淋巴系统疾病就不会合二为一形成气疾。 到时候再出个击破就好了。 方卓又叹了口气,道:“小弟我现在也帮不上你,所以你只能自救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可以给你提点建议,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你全当参考。” “你说。” 孙思邈茗了一口酒,期待方卓说的话能打开他的思路。 “据我了解,皇后娘娘的病被称为是气疾,气疾只是一个统称,是由三方面构成的,呼吸系统,循环系统以及瘰疬(淋巴)系统造成的。 之所以难治,就是因为这三种疾病可以独立存在,又可以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种新的疾病,俗称为癌症,意思就是不治之症。” 孙思邈是医生,仔细一想方卓话里的意思,不难明白这病治愈的难度。 “有一丝希望吗?” 孙思邈说着话还用拇指和无名指比划了一个小缝隙,意指一丝的意思。 方卓道:“打破三者之间的平衡,主攻呼吸病,让它们不能遥相呼应,必须独立存在。” 孙思邈一副原来如此的长啸,笑呵呵的感谢了方卓的好酒和好建议。 “都说和你交朋友需要一万贯,看来坊间传闻不能信啊。” 方卓大惊,脸色急变,道:“不能坏了规矩,你得拿出一万贯给我。” “我没有。” “如果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陛下赏赐下来,你把金饼子搬到我家就行了。” 孙思邈早就跑了,他要回去研究一番,如果方卓说的行之有效,也是皇后娘娘之福啊。 “怎么了卓哥?” 方卓回头一看,竟是李承乾。 “太……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李承乾激动的说:“我解开谜题了。” “什么谜题?” “就是你给我留的作业,你忘了?” “那你说说看。” “是因为妹妹还想参加一次婚礼,目的是再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变态啊,李家全是变态的人,这道题的本意就是测试变态的。 没想到还真被这小子给想到了突破口。 方卓想要逃,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对不对?” 方卓不想理他。 李承乾很兴奋,这道题的答案藏得很浅,想的深的人找不到关键,自然不能得到正确答案。 “以后有案子了带上我,我父皇已经批准了。” 方卓一脸黑线。 李承乾兴奋的回去之后,方卓就知道要坏事。 …… 还在睡觉的方卓突然接到了圣旨,升任为大理寺卿。 公鸭嗓的公公读完圣旨,把圣旨递到方卓手上的时候,方卓顺便递过去一块银子,这是规矩,给人家的茶水钱。 与此同时,临潼县衙职位也有了新变化。 很意外,陆乘风近水楼台得到了知县一职,马明如愿以偿,当上了县尉,崔宁上位成了捕头。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不高兴的人是顾念卿,她一直很反对去京城,越是离皇帝近,就越是危险。 爷爷常说伴君如伴虎,还是有很多人挤破头的要往长安去。 顾凡之送过来一对玉狮子,对顾念卿就是一顿教训。 男人家的事情女人家最好不要插手,还说方卓就是个怕老婆的,宠女人也要有个度。 陆乘风来了三次,被方卓拒绝了,知道是来感谢他的栽培的,如果还混在一起吃喝,会被御史言官抓住把柄,狠狠的参奏一本。 他自己无所谓,陆乘风好不容易得来的知县就要转手他人了。 这是毁前程的行为,以后他们之间仅仅局限于上下级就好了。 戴胄笑的很开心,因为他也马上就要回长安了,和方卓相处这么长时间,好像已经有了感情了,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家人了。 不过他也警告方卓,朝廷之所以越级升职,怕是有棘手的事要处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 吴忠是方家最忙的一个人,这会儿已经到了长安,拉着满满三大车的钱,在长安找房子。 侯爷到长安任职,需要一个有牌面的住处,即便是不住,平安侯府的牌子挂在长安就是门面。 毕竟三品的官职,祖上修来的福分,一定要重视起来。 吴忠刚到长安就被哥几个给控制了起来,房子已经准备好了,在崇仁坊,距离大理寺很近,出门两个街坊就是皇城门。 地理位置优越,三进的院子很宽敞,都是现成的家具,水榭回廊月亮门后花园应有尽有,不贵,才五万贯。 吴忠知道他们几个和家主是好朋友,好朋友不骗好朋友,这是美德。 更是传承。 于是,吴忠把钱大方的倒在新家的院子里,很快就被几个二世祖拉走了。 交接也进行的很顺利,就是缺几个恶奴。 家里的恶奴目前还不能过来,要跟着主母一起走。 主母因为舍不得离开家,说要好好收拾一下才会过来,所以,目前这个情况,恐怕要重新招募几个仆人才是。 刚把告示贴出去,十几个人就来应聘。 乐的吴忠合不拢嘴,事情进行的实在太顺利,一时间家里就有了一些生气。 家主一会儿就到了,得赶紧收拾一下才行。 第六十八章 大理寺履新 方卓是被元嘉挟持来的,方卓说自己住在大理寺就行,不想在长安城买房子。 元嘉不肯,说这是脸面,必须买,才五万贯而已,管家已经花了钱了,不住也卖不出去。 这就是强买强卖,非要坑方卓一把,他们才算满意。 方卓走进来的时候,看着吴忠那张牲畜无害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吴忠等着表扬,没想到被方卓在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两脚。 费尽心思赚回来的钱,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又送出去了。 元嘉笑的见牙不见眼,说了句明天大理寺见,就从墙头上消失了。 已成既定事实,方卓站在院子里,气也就消了。 “吴伯果然是好管家,提前来布置,让少爷我省了不少心。” 吴忠反应过来了,刚才打他是给元嘉看的,现在的少爷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少爷。 不过方卓把他新招的仆役全部辞退,一个都不要。 吴忠不明所以。 方卓解释道:“长安不同咱家,这些人来历不明,不能使用,从野人沟调一些人过来,少爷我用着顺手。” tsxsw.la 吴忠马上就去安排,太阳落山前,人员全部要到位,要不然家主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很危险。 方卓来了几回长安了,都没有好好转转,今天正好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看一看繁华的长安城。 于是一个人穿着长衫就出门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西市。 西市的贸易主要以北境的蛮子为主,各色人种充斥着西市,把西市搞得乌烟瘴气。 大慈恩寺的钟声响起,到了下午吃斋的时间了,方卓也想回去了,吴忠和仆役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到了,要是找不到他,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在家里豪横惯了,初来长安,害怕他们收不住性子,会吃亏。 一转身,光德坊门口站着一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头上的纶巾洗的发白,却戴的很周正,青布袍上补着补丁,却看不出一丝褶皱,鞋子是一双老布鞋,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却看不到一丝尘土。 很显然,这是一个骄傲的人,此时站在光德坊的门前,显得局促不安。 走上前一看之下,他脚下的地上,写着一行字,卖身葬妻,只需五两。 听着和后世求两元吃饭的套路差不多,但是,这是一个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所采取的求助方式。 自负的人,从来都觉得这个世界欠他点什么,不管有多困难,也不开口丢掉他的自尊。 方卓把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他的脚下,冲他笑了笑就走了。 这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走开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十两银子本来是要去市场上买点东西送人的,没想到东西没买着,钱还花出去了。 方卓回去的时候,吴忠已经到了,熟悉的恶奴见了方卓连招呼都不打,正在把院子和房间尽量设计的和临潼那边的房子相似。 主母不愿意过来的原因就是认生,如果院子相似度高了,主母过来之后就会产生似乎来过的感觉,马上就能融入进来。 这样的仆人和丫环,哪有人不喜欢的道理? 一早,方卓到大理寺履新。 远远的就看见高大的门楼子矗立在坊门前,红蓝相间的花纹缠绕的亲密无间,汇成了一幅幅精美绝伦画卷,把门楼装裱的大气而庄重。 方卓是走着前来的,穿着也很朴素,一身青衣,头发随意的用布条子缠起,看上去清爽利索。 “这位小哥,这里可是大理寺?” 负责把守坊门的寺吏歪着头看了一眼方卓道:“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方卓道:“小哥,我是履新来的,麻烦你带个路。” “履新的?哪个部门的?没听说要来新人啊,倒是新来一个长官,看着你也不像啊?” “那长官应该长什么样子?” “高大威武,大腹便便,出行前呼后拥,一看就能让人崇拜有加,成为小迷弟的那种才能算得上长官,你……哼!还差点。” 就在这时,房遗爱和长孙冲并肩往进走,见方卓被拦着,便有意吓一吓寺吏。 “拜见大人。” “哪儿呢?大人在哪儿呢?” 寺吏看了半天,两位二世祖参拜的正是他面前的这位长的玉树临风一脸坏笑的小哥。 吓得魂不附体,马上跪倒,乞求恕罪。 方卓道:“你看我现在高大威武了吗?我这形象会不会影响成为你的小迷弟?” 寺吏快要吓死了,磕磕巴巴道:“不会,我就是大人的小迷弟。” 哈哈哈…… 三人笑着往里走。 寺吏对另外一人道:“你说我的前途是不是完了?” “不至于,我看大人挺好的,没有当面扇你耳帖子,就是对你原谅了。” 寺吏笑的特别的勉强,他怎么那么倒霉呢?偏偏遇到长官履新,也没人告诉他长官还是个少年人啊? 啪…… 他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最厉害念念有词道:“这双看人低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火眼晶晶啊!” …… 方卓不认为房遗爱和长孙冲会在大理寺任职,问道:“你两个来干什么?” 房遗爱道:“来任职,和你一样,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长孙冲道:“十分荣幸。” 方卓问道:“那我家管家买的房子也是你们安排的?” 房遗爱回答道:“没错啊,为朋友提供便利,一直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你觉得房子怎么样?” “只是五万贯钱收的也有点太多了吧?” “原房主标价五万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方卓疑惑道:“据我了解……” 房遗爱打断他的话道:“你了解什么呀,处默元嘉他们已经到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方卓无言了,这算什么? 什么时候大理寺成了二世祖练手的地方了? 李二心也真大,竟然默许他们胡闹而不制止,看来李二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北境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全员到齐之后,方卓作为长官,第一天履新,要互相认识一下,便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简单的晨会。 一看之下,头疼的厉害,各部门长官全部换成了二世祖,原来负责的长官,待遇不变,各降一级。 即便如此,没有人有怨言,他们也知道这是朝廷安排这些二世祖锻炼来了,迟早会走。 而且他们还能和权贵拉近距离,混个脸熟,以后也能有个走关系的地方。 “我叫方卓,新任大理寺卿,以后和各位同僚共进退,” “贺!” 然后下面的人开始介绍自己。 “长孙冲,今天起任大理寺丞,共勉。” “房遗爱,任大理寺正,共勉。” “李德誉,你们叫我元嘉就行,任大理寺评事,共勉。” “尉迟洪道,任大理寺主簿,共勉。” “程处默,任大理寺捕头,共勉。” “我就是个闲职,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太子? 众人这才发现,太子坐在人堆里,懒洋洋的像是没有睡醒。 正要参拜,就听见李承乾道:“在大理寺,卓哥是头,我都听他的。” 众人这才作罢。 第六十九章 回家就是工作 原大理寺正黄新道:“大理寺现有一件奇案,不得头绪,还请大人审阅。” 就说不是正常升迁,肯定有硬骨头咯的他们牙疼,这才把他临时借调过来,看看下面这些任职的二世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调动。 说不准会牵扯到宫廷秘闻。 晨会结束之后,各自便开始忙碌,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案情。 卷宗就摆在桌子上,每人一碗盖碗茶腾腾冒着热气,这就是后世养老工作者的待遇。 方卓打开卷宗,细细读了起来。 案件一: 莱国公府(杜如晦)丢失镶金玉扳指一枚。 贼人半夜子时,翻墙进入,打晕守夜的仆人,盗走了财物。 桌子上留有一块手绢,画了一个梅花的标志。 再无任何线索。 案件二: 许国公府(高士廉)丢失白马玉器,珠宝若干,手法和案件一相似,也留下了梅花手绢。 案件三到案件十二都是如此,清一色的国公府,丢失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虽说不值钱,但是,这是对开国功臣的一种嘲笑。 最后是案件十三,丢失的是一个玉枕,一看地点,吓了一跳,竟然是驸马府。 方卓对这个玉枕很敏感,历史上辩机案就是因为一个玉枕引出来的。 莫非就是这个玉枕? 方卓指着这个案件问房遗爱:“这个案子是你家发生的?” 房遗爱道:“没错,我嫁给了高阳公主,算是入赘了皇家,虽然孩子和我姓,也就是孩子跟我姓而已。” 引得其他人大笑。 方卓道:“不碍事,你把回家当成是工作,早上出门开始生活就行了。” 房遗爱一想,觉得貌似就是这个道理。 装睡的李承乾咳嗽了一声,让他们议论皇家的时候背着点他。 这就难办了,高阳公主和辩机的事情要发啊。 也怪不得上一任长官迟迟不办,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得左右手来回倒腾。 辩机和高阳是最不希望案件被破获,可是那么多国公家里丢失了财物,此案必破。 到时候丑事就会公之于众,天下皆知。 丢人不丢人的先不说,真爱也会消失…… 方卓有询问了关于案件的进展。 没有人能说出案件究竟办到哪一步了,这就说明,这起案件还没有开始调查,或者说,没人愿意调查。 “程处默听令!” 正在嘻嘻哈哈的程处默猛然间听到了方卓的命令,下意识的站起来,喊了一声到。 “带全部捕快前往东市,西市,以及相关玉石交易场所,对照丢失物件展开调查,如有发现,及时汇报。” “是!” 程处默是一个很好的执行人,身体好,武功高,最重要的是形象彪悍能唬住人。 “长孙冲,房遗爱听令!” “到!” “立即查阅以往案件,看有没有类似偷盗案件,注意那些喜欢留标记的案子。” “是!” “尉迟洪道,李德誉听令!” “到!” “立即前往平康坊青楼,暗中调查同款手绢和梅花标记,记住你们的任务,别被姐姐们迷了心窍。” “现在有点早了吧?姐姐们可都在睡觉呢?” “那就展示你们的人格魅力,让他们起来陪你喝酒。” “是!” 方卓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李承乾一摊手道:“那我干什么呢?” “你是编外人员,爱干什么干什么,大理寺可没有闲人陪你喝茶聊风月。” 李承乾发出一阵邪笑,道:“给我也派个任务吧,我也可以进行推理。” 方卓道:“得了吧,你走到哪里都是一堆玄甲军跟着,人都被你吓跑了,还查什么案啊。” 就在这时,方卓看见一个女人正往进走,一想就知道是高阳来了。 “我现在就交给你一个任务,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需要你来接待。” “谁?” 方卓朝外面努努嘴,正好看见高阳进来。 李承乾一本正经道:“大人,我想我还是去档案库陪长孙去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高阳见李承乾跑了,叫也叫不住,心想她有那么可怕吗? 方卓被堵在房间里,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接待。 高阳公主道:“听闻大人断案如神,不知道案件现在进行的如何了?” 方卓抱拳回道:“这起案子几乎没有有效线索,查起来没那么快,再说了,我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可惜我那玉枕,还是父皇赐给我的嫁妆,希望大人竭尽全力找到玉枕,到时候我亲自带它回府。” “是!” 高阳只是来打听案件进展情况的,听方卓说,没有眉目,又看见方卓也不像是个神探,瞬间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案子破了之后,赃物追回,她可以自己来取回玉枕,这样一来,她和辩机的事情就不会暴露。 想到这里,掩着嘴笑了起来。 高阳走后,李承乾也出来了,摸着胸口顺气。 “你不想见她?” 李承乾心有余悸道:“以前在宫里经常欺负我,我害怕她。” 方卓道:“那就随我去一趟慈恩寺,你可愿意?” 李承乾满心欢喜,方卓破案不拘一格,总喜欢另辟蹊径,这盗窃案和慈恩寺有什么关系? “好!” 两人一起骑马前往慈恩寺。 …… 慈恩寺还是一个院子,一座塔,很寒酸,坐落在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全然没有后世不夜城的雄浑,却多了几分古朴。 香客不多,方卓也做了一回佛徒,虔诚的样子让李承乾都觉得做作。 功德钱是李承乾放的,作为跟班要有跟班的自觉。 离开大雄宝殿,出门就遇到了正在扫地的小沙弥。 “敢问小师傅,寺内可有一名叫辩机的师傅?” 小沙弥见有人问他,单手立于胸前,道:“阿弥陀佛,辩机师哥正在打坐。” “谁找辩机,贫僧是他师傅,你们找他什么事?” 正在这时,一个和尚提着一桶水路过,听到他们在议论辩机,于是上前询问。 小书亭 方卓道:“我今天是作为香客的身份想见一见辩机师傅,如果他忙的话,就打扰了。” “不忙,随我来。” 这和尚提起一桶水就往后院走,两人快步跟上。 从大雄宝殿一侧进入后院,就是师傅们的生活区。 一个小院子,干净,错落有致,无比静溢。 正中间的房间是方丈的起居室,左右两边两排有二十几间房是小师傅们的房间。 其中有一间会客室,方卓和李承乾就被带到这间房子临时休息,还上了茶水。 不一会儿,大师傅领着辩机就过来了,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辩机。 第七十章 修佛就是修心 方卓一看,果然生的唇红齿白,小白脸的特征明显。 大和尚在辩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呵斥道:“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 辩机委屈的道:“没有,这几天弟子一直在寺院,哪里都没去。” 方卓伸手阻拦道:“我们只是想和小师傅沟通认识一下而已。” 大和尚这才住了手。 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玄奘,既然是交朋友,贫僧就不打扰了。” 是西天取经的那个玄奘吗?怎么看上去有点虎呢?很接近大话西游里的形象。 不管了,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事情,端着的形象是装的,这才是生活。 就像你平时上班穿的很庄重,下班回家脱得一丝不挂,还做些令人咋舌的小动作,本质是一样的。 在还没有成为大师之前,没必要包装自己的形象。 “敢问两位施主找贫僧什么事?” 方卓也赶紧见礼,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来是想你和推心置腹的聊一聊,还希望小师傅坦诚。” 辩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能来本寺,我们之间就是缘分,互相交流一下,让佛心能走进千家万户,本就是贫僧的职责。” 李承乾默不作声,他这次要全程跟着方卓,看看他究竟是如何破案的。 这个辩机很年轻,又是佛门中人,他实在想不通和本案有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敢插嘴,害怕暴露了出他们的本意,让案件受阻。 方卓道:“没错,佛性是温和的,正好可以中和世人的狂躁,看来小师傅慧根很高,日后必定是一位得道高僧。” 辩机谦虚道:“施主言重了,修佛就是修心,修万物,最后到忘我,出家人已经没有名利,只求本心。” 方卓觉得辩机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的修心生涯有一个漏洞,就是和高阳鬼混,他们称之为爱情,被后世渲染的很厉害。 看来高阳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佛法,让辩机欲罢不能了。 方卓抛出了一个问题。 “修佛就是修心,那么修心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吃斋?念佛?诵经?抑或是戒酒?戒色?戒肉?” 辩机苦笑一番,道:“佛门讲究的是机缘,当然您刚才所说的先决条件必不可少,如果本心没有刨除这些尘世间的杂念,修佛便是一纸空谈,说白了也就是藏在佛门中的偷生者。” “好一个偷生者,那么小师傅六根是否已经清净?如果犯了戒,是否还能修的大德?” “犯错误是人的天性,佛也不例外,所以,佛法还讲究立地成佛。” “呸!太不要脸了,一边要求别人四大皆空,唯独对自己很宽容,犯了错误之后,总是能在你们典籍中找到借口。 在我看来,只要是一个标榜自己四大皆空的高僧犯了错误,就要打入你们的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要不然要十八层地狱干什么?关押那些一辈子是好人,偶尔犯错就被你们钉在耻辱柱上的人吗?” 方卓一下子没搂住,情绪有些失控。 李承乾道:“我们是在讨论佛法,尽管有不一样的意见,也不要如此激动。” 辩机刚才说的时候,必定想到了高阳,一个垂涎美色的僧人,要得大道,必须要受烈狱的淬炼。 前提是你要全身而退才行。 方卓不想救辩机,因为这件案子很奇怪,背后好像有一双推手,可是又看不见。 他在乎的是房遗爱。 他不能看着兄弟蒙羞。 方卓刚才在心里有一丝念头闪过,如果他再纠缠高阳,就会杀了他,既然佛不让你下地狱,那么我来。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就像是一个涟漪一样,在心里会被无限放大。 阿弥陀佛! 辩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子会如此激动,道了一声佛语,就要离开,谈话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方卓见辩机要走,平和的道:“你与佛有缘,希望小师傅能参透大法,早日入佛心。” 辩机顿了顿,肩膀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 玄奘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辩机已经走了。 玄奘道:“贫僧那劣徒生性顽劣,还望二位施主海涵。” 方卓总觉得在定力方面,现在的玄奘还不如辩机,总觉得如果他们现在启程去取经,辩机才是那个唐僧。 “不妨事,讨论学识,观点不同,会有些冲突,但是,不影响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说到这里,慈恩寺之行也就结束了。 方卓明里暗里的暗示了辩机好几回,让他回头是岸,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按道理来说一个佛法高僧,这点悟性还是有的,如果他非要赌概率,那就是赌徒,不是高僧。 两人打马回到大理寺。 李承乾一路想说点什么,方卓一直在回避,根本不给他机会。 难道方卓要把真相告诉他吗?那以后房遗爱和李承乾之间还怎么相处? 刚到大理寺,各方的消息雪片一样汇聚而来。 长孙冲和房遗爱这边找到了一个案件,是十年前一个梁上君子叫蔡坤的,偷盗技术一流,很自负,每次做完案子,都喜欢留下一个标记,是用毛笔画在墙上的一朵花,在卷宗上没有写是什么花。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卷宗上说最后被判入狱,两年前出狱,现在音信全无。” “给我查,主要查三教九流,务必找到这个蔡坤。” “是!” 这一条线主要交给了长孙冲和房遗爱。 尉迟洪道和元嘉这边没有费力就查到了一条让他们震惊的线索,那就是这种款式的手绢很名贵,只流传于上流阶层,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 方卓命人端来一盆水,把手绢放在水里,画在手绢上的梅花开始慢慢消散。 墨飘在水面上,方卓用手指头蘸了一点墨,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有桐油味,是上等墨,宫廷用墨。 方卓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很疯狂,又不敢贸然出击,只能等待下一轮的调查结果。 但是程处默带回来的消息,又让方卓直接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因为他在西市抱着一对白马玉器回来了。 而这对白马已经得到许国公高士廉的验证,就是他府上丢失的白马玉器。 第七十一章 调查受阻 那么问题来了,刚才两个调查结果显示,这个窃贼是出自宫廷,方卓大胆的猜测,是有人在李二的授意下进行的一系列盗窃,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引出高阳的玉枕,从而将高阳和辩机的奸情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掉辩机,保存皇家颜面。 如果直接暗杀,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会遭到来自高阳的反噬。 李二很爱他的儿女,即便后来李承乾犯下了谋反的罪名,李二都没有杀李承乾,只是剥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了事了。 可是他的儿女们从来都体会不到这种爱,总认为是一种放纵,有样学样的在皇权交替的时候,把屠刀砍向自己的兄弟姐妹。 不知道方卓的出现会不会带来一些影响,让时空错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大一统繁荣景象,只是宫廷的斗争或多或少让这种繁荣减分不少。 看着这对白马玉器,方卓下令开始了第二轮的深入挖掘,程处默继续追查白马玉器的上家,其他人根据自己所得的线索,继续查下去。 白马玉器的销赃人是玉器店老板的熟人,也是京城最大的倒爷马一统,人如其名,他垄断了整个二手玉器市场,只要你手里有货,从不问出处,价格给的还高,会替人保密。 所以,他的声誉很好。 程处默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用细细的皮鞭抽打他的小妾,原因是三年了,小妾还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这种事情,程处默不好去阻止,只能等到主人家用完家法,再上前询问。 马一统看到了大理寺的公人,恶狠狠的脸上立刻堆笑如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过气,一切转换的很自然。 程处默拿出腰牌,亮明了身份,道:“大理寺办案,希望你能配合。” 马一统久在商圈,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打着哈哈道:“一定配合。” 程处默问:“你还记得你卖给银楼的那对白马玉器吗?” 马一统吸了一口气,眼睛斜向上瞄,把手很自然的放到了下巴上,做思索状。 他其实是在评估这件事情的后果。 他听说了大理寺最近来了一位新的长官,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少年,大理寺内部也从上到下都换了新人,就是来查国公府丢失的玉器。 思考好了之后,马一统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有印象了,” 程处默道:“丢失的白马玉器已经在西市的银楼找到了,大理寺正在调查此事,老板说是你卖给他的,要不要我找老板和你对质啊?” 程处默只是外表粗狂,被人想当然的认为是四肢粗大,智力低下,其实他的心思也很细腻。 马一统道:“我是倒腾玩意儿的,一天手里过那么多东西,哪能每一件都能记住呢?他说是我卖的就是我卖的吗?不会是银楼的老板撒谎吗?” 程处默一想,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除非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白马玉器就是马一统卖给他的,要不然还真的不能相信银楼老板的一面之词。 程处默道:“那好吧,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如有需要我们还会来找你问话的。” 马一统笑嘻嘻的道:“非常之欢迎,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处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他想再去一趟西市银楼,看看老板能不能拿出直接证据证明白马玉器就是马一统卖给他的。 …… 长孙冲和房遗爱这边查蔡坤的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一个被关了八年的小偷,再一次走向社会,社会已经变革了,不知道社会会不会还能接纳他。 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这个社会。 和平坊距离宫城很远,是有名的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这里充斥着很浓重的地方保护,两人一进坊门就被人盯上了,可以说寸步难行。 一个小乞丐拿着棍子一路尾随,还有一个小乞丐已经飞快的跑了,大概是给地头蛇通风报信去了。 这里的地头蛇是由丐帮的九袋长老把持,叫杜有信,非常有信用,只要你犯了事,来和平坊寻求保护,杜有信会给信守承诺,把你保护的很好,并且平安的送出长安城,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所以,他的眼线遍布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只要长安城有个风吹草动,他坐在家里都能知道。 长孙冲作为长安纨绔,自然知道这一号人物,所以,也不乱转,等待报信的小乞丐重新回转之后,就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杜有信的所在地。 这是一座废弃的院落,很久没人住了,现在成了杜有信和他下面小乞丐的栖身之所了。 杜有信坐在树影下,身边搁着一个破烂的茶壶,正在享受下午的静溢。 突然造访的客人让他有些烦躁:“你们来干什么?” 长孙冲亮明了身份道:“我们来找一个人。” “找谁?” “蔡坤。” 杜有信重新躺下道:“这个人十年前就消失了,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查不到的人你们也查不到。” 果然有两把刷子,知道蔡坤十年前进了大狱。 长孙冲不想放弃,道:“两年前他出狱了,有没有来找过你。” 杜有信不耐烦的道:“来我这里的人都是寻求保护的,杜有信出狱,就说明他是白身,不需要人来保护他,自然不会来找我了。” 说的有道理,可是,一个人被关了八年,唯一懒以生存的就是偷盗,会不会出狱之后,还在从事老本行呢? 这个概率很大。 长孙冲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希望能从杜有信的嘴里得到一些线索。 杜有信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搜,我保证你们会失望而回。” 饭团探书 房遗爱没有好耐心,道:“你能有现在的安逸,全是托的陛下的福,你要是不配合我们调查,陛下分分钟就能让你消失,你信不信?” 杜有信来劲了,站起来厉声道:“不信,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看看陛下会砍谁的脑袋!” “你……” 房遗爱遇到这样的无赖,作为皇亲国戚的他还真毫无办法。 来当差之前,他得房玄龄就交代过他,不可以用身份来压人,要以理服人,人家现在不拿你当回事,你也要沉住气,多动脑子,少动手。 长孙冲很理智,道:“那就告辞了,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做的事,某一天你求我的时候,希望你能保持你现在的姿态。” 第七十二章 浮出水面 尉迟洪道和元嘉作为第三条线的执行者,像无头苍蝇一样,没办法下手,因为他们查的手帕的来源是上层社会,很可能来自宫里。 宫里的事是禁忌,所以两人干脆在秦楼里喝起了酒,一个下午也没回去。 程处默去银楼,老板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说的话,所以只好先回大理寺,看方卓在这些有限的线索里,能不能得出一些结论。 既然线索中断,那么就散值吧,众人第一次参与案件的侦破,表现的很好了,不能再要求他们更多。 有时候案件的侦破具有偶然性,或许一些生活小细节会突然和案件相吻合,就找到了突破口。 方卓刚到家,就看见门外跪着一人,细看之下,竟然是昨天在光德坊门前遇到的那个卖身葬妻的书生。 方卓上前扶起那书生,道:“你有你的骄傲,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求大人收留。” 说完脸色憋得通红,跪着求人恐怕是他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情了,要是在妻子还没死之前,他能抛开脸面去求人,也不至于弄得现在家破人亡。 “如果你是要报答我昨天的十两银子,自是不必,我不想因为钱你丢失了尊严,如果你真的是需要一份工作,我想我可以提供给你,前提是你能胜任。” “全凭大人做主。” 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了,方卓叹息了一声,就把他让进了家里。 长安这边正缺一个管家,吴忠现在两头跑,委实有些受不了,他不是有自己的骄傲吗? 现在好了,方家就是骄傲的人家,一个骄傲的人,来到骄傲的家,必然会更加骄傲。 “我叫周子钦,前朝进士,因为战乱失了官身,沦落至此,因为自傲,始终没有去求人,直到妻子病重,去世,我才大彻大悟。 人世间根本没有什么救世主,你就是自己的救世主,所以,以后我就是方家的人,死也是方家的鬼。” 方卓对读书人一向敬重,既然人家已经认投了,那么以后好好生活就是了,一个大管家的身份,埋没不了他的才华。 “舞台我给了你,就这么大,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把家看好,你就是成功的。 我家从来都不缺为我牺牲的人,我希望大家都活的好好的,然后再图后进。” 这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要是以前自己也能像这个少年人一样,现在也能好好的保护家人。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只能奋发图强,发挥他的余热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一起,饭桌上的饭菜和大唐也有很大的不同,想来这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在礼义廉耻孝的社会规则下长大的他,还不能完全适应家里的生活。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大管家,仆人和丫环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反正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就对人家排外,反之,这些仆人和丫环在教他在方家做管家应该注意什么。 说实话,做一个管家,真不如做仆役来的舒服,每个人都极力的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到极致,而且还会互帮互助。 不会因为别人在某一方面有缺陷,就使劲嘲笑,这在方家是不被允许的。 每一个陌生人来到方家,大家都会快速帮助他很快适应家里的生活气氛,学会怎么才能在家里过的舒服些。 周子钦几乎什么都没有安排,家里面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当他还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管家之前,他其实就是领着管家名头的书生而已。 随便拉出一个丫环都比他做的更好。 方卓冷眼看着周子钦,不打算出手帮助他度过适应期,因为他要把他的尊严撕碎,然后再由他自己捡起来,这个人才会成为大才。 ranwena.net 要不然永远都只是一个书生而已。 …… 第二日的调查依然进行的很不顺利,蔡坤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程处默那边也没有什么突破,几个人坐在大理寺的后花园里,不知所措了。 李承乾兴冲冲的走进来,说有个特别劲爆的消息要告诉他们。 “宫闱的绯闻我们可不想听,现在案子没有进展,没心思想别的。” “你又纳妾了?” 李承乾道:“我找到蔡坤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消息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丢在了东京那么让人兴奋。 “在哪里?” “快说!” 李承乾道:“宫里新来了一批太监,父皇让我去处理,竟然在名单里看到了蔡坤的名字,现在改名了,叫无名。” “他现在在哪里,能出来一趟吗?” 李承乾道:“肯定不行,宫里的太监除非有公干,要不然一辈子都出不来,出来就是死。” 方卓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看的干尸,道:“不需要了,我已经想到让马一统开口的办法了,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的是蔡坤的话,这件案子也就到此为止。” 众人不解,方卓也不能给他们说,毕竟会影响到房遗爱的声誉,以后顶着一坨绿帽子生活,任是谁也不会轻松自在。 “什么办法?” “他老婆不是不能生孩子吗?给他送个孩子,你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众人表示不能理解,生孩子这种事情又不是你说生就能生的了的。 别人家的孩子他也不愿意养啊,长大之后还是别人的人,他们实在不能理解方卓的意思。 方卓就教不会这些人,还说自己有多聪明,都是一帮歪瓜裂枣。 程处默叫到:“我明白卓哥的意思了,你们瞧好吧,今天散值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一脸迷茫的看着程处默离开,都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方卓,方卓也不说。 自己参透了就是自己的,别人告诉你的,你永远都不会进步。 现在看来,这里面适合做侦探的,程处默当之无愧。 尉迟洪道揉着脑袋道:“看来这脑袋在青楼被姐姐们给玩傻了,以后还是多看书才行啊。” 方卓心里想,不会因为这件事,让尉迟洪道最后和玄奘义无反顾的出走西天取经的吧? 第七十三章 我这暴脾气 快要散值的时候,程处默回来了。 兴奋溢于言表,道:“搞定。” “说说吧。” 程处默道:“我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吃饭,我顺手就在饭里面下了一些致人呕吐的药粉,那妮子吐得上蹿下跳不见好,只能去找郎中医治。 我多聪明啊,早就给他备好了郎中,亲自送到他家里,那郎中装模作样了一番,笃定的说是怀孕了,把那老小子高兴的一窜三丈高。 不过我还留了一手,打点好了他家附近所有的郎中,果然这小子疑心很重,背着我又请了一回郎中,没想到还是中招。” 程处默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确定自己有后的马一统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劝说了。” 众人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 程处默道:“原来这件白马玉器来自和平坊的杜有信,于是我就赶到和平坊问杜有信,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 “这老小子打死都不承认是他卖给马一统的。” 长孙冲一听问道:“最后问出来了吗?” “没有。” “人呢?” “已经抓回来了,就在监狱关着呢。” 长孙冲给了房遗爱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两人瞬间爆起赶往大理寺大牢。 大理寺监牢。 “让我们看看这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帅哥,究竟是谁家的公子。” 长孙冲和房遗爱带着一脸坏笑走进了大理寺监牢,一眼就看见戴着木夹板和脚镣的杜有信。 杜有信听到有人进来,说着风凉话,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他跪爬着来到隔开他自由的木柱前,颤声道:“我是冤枉的,求求大人救救我,我有很多钱,可以全部给你,求你放我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昨天他在和平坊拒绝的很干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的他有多狼狈,恐怕只有天知道。 “吆!这是不丐帮九袋长老杜老板吗?怎么?你也来了?犯什么事进来的?” 杜有信绝望的小眼神特别迷人,他知道得罪权贵的下场,求饶?没有用,只有死扛到底才是唯一的出路,更何况外围的小弟已经得知自己被关押在大理寺,势必会想办法营救他。 “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大人会调查清楚的。” 一眨眼的功夫,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差点闪了长孙冲的腰。 这人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下点猛药。 于是便让狱卒拿来一根捆死刑犯的铁链,把杜有信吊在空中,脚尖着地,让他有一种能触摸到地板,又不能踩实的感觉。 “就这?” 对这样的刑罚,杜有信很鄙视,什么样的苦他没吃过? “算你小子有种,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我们走。” 正要离开,狱卒报告说,外面来了很多乞丐,要求大理寺释放他们的长老,要不然就要冲击监牢。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方卓已经在调解了,场面看上去很混乱,随时都有失控的风险。 “哇,大场面啊,你说卓哥能不能挺得住?” “且看着吧,太子都在呢,翻不起大浪。” 太自在,玄甲军就在,所以他们不是很害怕,他们知道,现在李二也正在暗处偷看着现场的状况,随时作出危险等级评估。 果不其然,刁竖站在李二一侧,正在报告大理寺发生的一切。 李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一做到底,稍微遇到点困难,就出手帮助,这对年轻人的成长很不利,不用管,让他们自己处理。” 刁竖唱喏之后退出,迅速赶到现场,虽然李二这么说,安全保障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真的发生什么事,李二可不管你是不是他的近臣,杀你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方卓根本就不想平息事情,因为人的天性是你让一步,他得寸进尺,所以这注定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调解。 方卓见时机差不多了,对着前面一个满嘴喷粪的乞丐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 因为他练习了太祖长拳,现在的身体强度相当于一个入门级的武者,这一脚的力量很足,方卓确定是碎了。 那乞丐呜嗷的嚎叫了一嗓子,然后跪倒在地,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要害,头杵在地上,就像是在给方卓膜拜。 这一下乞丐的队伍愣了几秒钟,他们来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们就是去站场子,不会有事情发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是个狠人,就那么几个人就敢对他们出手。 slkslk.com 他真的以为丐帮无人可用了吗? 这时,有人在人群中一声大喊:“给我冲!” 人群开始骚动,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人往前走,前面本来有不想打架的人根本没办法左右自己的身体,跟着人群浩浩荡荡的开始冲锋。 方卓打人之后,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后面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果然,在人群刚有异动,一队玄甲军就从斜刺里杀出,对乞丐队伍开始无情的冲撞。 身上没有任何遮拦的乞丐根本不是装备到牙齿的玄甲军的对手。 几波冲击过后,乞丐的队伍已经七零八落,振臂高呼的人,根本没有办法重新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这场冲突来的快,结束的更快,玄甲军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乞丐已经四散奔逃了,经过这一役,基本上他们就不敢再来了。 李承乾以后在方卓跟前说话的时候,再也不敢站在他的正面,而是绕在他的侧面,或者后面。 “你是不是知道玄甲军就在附近?” 方卓无辜道:“不知道啊,我就是一时脾气上来没搂住自己,我最近在练习一套拳法,准备在实战中验证一下,没想到玄甲军出来扰乱了我的计划,要不然我一人能打一条街,你信不信?” 李承乾不是傻子,方卓吹的太狠,没有理由相信。 “你处理问题的方式,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好像事先算计好的似的。” 方卓道:“如果我今天妥协了,他们明天会闹得更狠,永无止境,解决问题一次性从根上处理掉,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李承乾受教了,父皇曾经也经常这样提醒他做事的风格,最忌讳尾大不掉。 这句话已经在两个人身上得到了验证,并且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混的都还不错,一个是他爹,一个是方卓。 第七十四章 最后一次 刁竖见局面得到控制,便现身到了大理寺。 “不要再胡闹了,成何体统?” 刁竖真的生气了,他只是奉命保护太子的安全,没打算出动玄甲军收拾残局,没想到让方卓一脚踢得场面失控。 方卓又被教训了,这一次他的眼神没有收回来,激射而出的寒光,死死的盯在刁竖的眼睛上。 大有你再说一句就把你撕成碎片的意思。 刁竖作为李二身边的太监,朝臣多少都会给点面子,让他形成了一种错觉,自我感觉良好。 方卓一个少年人教训一下也就教训了。 可是今天他体会到了一阵寒意,准确的说是杀意。 “最后一次。” 方卓撂下话,就去了大理寺监牢,他要看看这个嘴巴硬的家伙,现在还能不能硬的出来。 刁竖的愤怒被人怼了回来,破天荒的还是头一次,竟然还是一个弱冠少年人。 最意外的竟然是自己没有一点脾气。 因为他没有搞清楚,方卓说的最后一次究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调皮,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还是说让他以后在方卓面前说话小心点,要不然就要送他上西天。 刁竖宁愿相信前者,因为送他上西天的人只有他自己,李二也不行。 和平坊扛把子杜有信脸憋的通红,快要扛不住了。 方卓他们赶到监牢,就那么欣赏着他跳芭蕾而无动于衷。 “爷,求你把我放下来,有什么话好说。” 他最终还是服软了,到了大理寺,多硬的骨头都扛不住,更何况刚才在外面的冲突他都听到了,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 再说了人家只是打听人,又不会弄死他,何必弄得这么紧张呢? “我算是彻底栽了,从今往后,长安小王子就此绝迹了。” 好清新脱俗的一个人啊,李二真是浪费人才。 方卓一边指挥人放他下来,一边道:“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杜有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道:“哪里?” “去临潼县野人沟找一个叫猴子的人,或许在他那里你可以混出一番光明大道。” 杜有信苦瓜个脸道:“只好如此了,老实告诉你们,其实那尊白马玉器是我偷的。” aiyueshuxiang.com 一语皆惊! “你说什么?” “我说是我偷来的。” “哪里偷的?” “一个少年人身上。” “叫什么?” “蔡坤。” 没跑了,就是这小子下的手,可是他现在是宫里的太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杜有信爆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蔡坤两年前出狱,干了一些案子,都是小偷小摸,混个肚圆,不是他的理想。 上个月,他突发奇想,要把自己阉割掉,进宫去偷,他说这叫灯下黑,是个好买卖,等挣够养老本,他就玩消失。” 众人听的热血上涌,这个世界上狠人特别多,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想要进宫当个太监也很难,必须是好人家的孩子,还不能有前科,于是,他就在净身房太监的面前,表演了一场挥刀自宫的场面,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公公的身份。” 杜有信说到这里,也是咬牙切齿说的,那种疼,是让人想着都疼的疼,一般人根本没勇气这么做。 “进宫之后,他改名叫无名,特意还来过一次,拿着很多宝贝让我销赃,我是个乞丐,拿这么好的东西出现,不符合常理,便没有答应,不过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了这尊白马玉器,几经打听,才卖给了马一统。” “没想到,长安城最会给人保守秘密的人物相继沦陷了。” 方卓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如果有,还是付出的代价不够。” 杜有信点点头表示认同,现在的他在长安城绝对是混不下去了,只能接受方卓的建议,前往临潼去找猴子。 …… 方卓看上的是他不要脸的特质,和走投无路的先决条件,人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发挥出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达到人生的高峰。 这样的人只要找到兴趣所在,定然会所向披靡。 他的第二穿插连连长有着落了。 几个人坐在大理寺的大厅内,默然无语,因为他们已经确定,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就是皇宫里的太监无名,以前叫蔡坤。 李承乾道:“看来,只有我出马了,你们没有这个先决条件。” 没想到最后的重任会落到李承乾的身上。 方卓没有意见,但是,他的想法是直接去见李二,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小太监,轻而易举的就成了皇宫,把长安城的勋贵搅得天翻地覆,这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办的到的。 如果人人都能翻越宫墙,出入自由,那么李二的人头已经被人砍了几次了。 于是,在李承乾还没有动手之前,他必须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很意外的,李二直接同意了方卓的觐见。 …… 皇宫。 立政殿。 书房。 李二正在看奏章,方卓进来请安之后,就站在身边不敢开口。 直到李二放下批阅的红笔之后,才发声道:“陛下,案子破了。” 当然,这是试探,也是方卓的豪赌。 因为他一进门就看见李二的收藏架上放的那块玉枕。 他赌那块玉枕正是高阳丢失的那块玉枕。 “哦!那你告诉朕,梁上君子是谁?” “辩机!” 方卓只有实话实说了。 啪! 李二拍案而起。 愤怒道:“一派胡言!” 方卓猜对了,从一开始就猜对了,他之所以直接说出辩机的名字,也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不然辩机没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方卓道:“陛下忽然破格提拔小子为大理寺卿,很不合理,任由勋贵胡闹也不吱声,表面上为了维护勋贵们的颜面,其实不是,陛下的初衷其实想让这件事情在勋贵内部消化,并不想扩大化,你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李二转过身叹息了一声。 方卓继续道:“所以陛下便找了一个有前科的生面孔,在勋贵中进行盗窃,其实陛下的最终目的就是高阳家中的玉枕,其他的都是掩人耳目。” 李二的肩膀在颤抖,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道:“朕对他们太溺爱了,以至于害了他们。” 这是多少家长的心声啊。 “陛下英明神武,已经搞清楚了窃贼的身份,只不过由微臣昭告天下,才能维护住皇家的颜面。” “够了,闭嘴,不要仗着几分小聪明就乱猜朕的心思。” 方卓闭上了嘴,站在一旁假寐。 良久,李二道:“你回去吧,关于你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朕会把勋贵的东西还给勋贵,功劳还是你的,但是你的把高阳的事情处理好,要不然……” 方卓从李二的眼睛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机,同时给辩机捏了一把汗。 只要一步走错,他就是个腰斩的下场。 第七十五章 疾风骤雨 三天之后,各勋贵丢失的玉器悉数追回,太子负责把玉器归还勋贵,勋贵们直夸太子才德了得。 最后来的是高阳。 高阳拿到玉枕之后,检查了玉枕全身,整个过程房遗爱冷眼旁观,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高阳谢过方卓之后,就要离开。 方卓大声警告道:“陛下说这块玉枕是个不祥之物,要你拦腰斩断,否则到时候神灵降罪,你担待不起。” 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要是还不收心,腰斩是下场。 腰斩玉枕还是腰斩辩机,自己看着办。 房遗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自从方卓上次告诉他回家是工作之后,他就已经释然了。 此事过后,二世祖们总觉得办案不易,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工作。 因为在临潼扈府他们见识了方卓破案如神,到了长安,折腾了好几天才破案,而且结果不是想象中的完美。 好像一下子耗干了他们的热情。 不过既然是当班,没有李二的旨意,他们还不敢离开。 方卓可要走了,野人沟的改造进行的差不多了,该上技术了。 工人也要他亲自把关,这就相当于创业阶段,任何事情都不能马虎,要不然后面真正运作起来,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听说野人沟的地已经开发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种麦子的季节,所以,他得回去稳定一下局面。 方卓不在的这几天,大理寺由长孙冲这个寺正领导,一般案件他们自行处理,疑难案件,方卓会尽快赶回来。 …… 顾念卿正在收拾行李去长安和方卓会合,方卓回来了,这下好了,不用走了。 顾念卿俏生生的走过来,拉着方卓的手道:“郎中说了,这几天是怀孕的最佳时间,我们努努力?” xiaoshutingapp.com 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惹人怜。 方卓被迫营业,小别胜新婚…… …… 次日一早,在方卓的启发下,一直致力于造纸研究的刘之存癫狂了,因为他把纸研究出来了。 一张完全干透的纸在案台上被风吹起来,刚好盖在就地睡觉的刘之存的脸上。 刘之存醒来看到手里泛黄的纸张,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最近吴管家施加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每天做梦都梦到他把纸张研究出来了。 抡起巴掌扇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就知道昨天晚上点着油灯的夜没有白熬。 刘之存几乎进入了癫狂状态,拿着纸一路小跑着就要闯进方卓的卧房。 被吴忠一脚踢到腰眼,摔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刘之存这小子还真有些灵性,还真让他给研究了出来。 即便是大功劳,也没有家主和主母呕心沥血创造小少爷事大。 方卓听到外面吵闹,披了一件衣裳蓬头垢面的就走了出来。 他实在吃不消了,顾念卿折腾了一夜,这才刚刚睡下,就被吵醒了。 刚一出来,就看见刘之存以一种特别的姿势躺在地上,手里稳稳的举着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张纸,正无比耀眼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方卓被震惊到了,古人的智慧是最高级的智慧,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舞台而已。 方卓在身上擦了擦手,轻轻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纸拿过来,看了又看,就像在欣赏自己的孩子。 哈哈哈…… 这是方卓在心中在笑,一个家主是牌面,不能在下人面前失了身份。 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这张纸的作用能对大唐起到什么作用,有了他,将改变大唐的书写习惯,一大批诗人画家将会如雨后竹笋般冒出来,极大的丰富大唐的文化,为李二奠定史上最强帝王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咦? 为什么要他做这个千古帝王? 自己不行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方卓掐灭了,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向前,不以谁的意志为转移。 只要李二能容的下他,他始终都会是一个好臣子,站在他的背后支持他成为千古一帝。 风似乎都比往常要和煦很多,太阳也不那么刺眼,吴忠看上去也很可爱,千山万水都承载了方卓的快乐。 就是因为一张纸的出现。 “吴忠!” “到!” “赏银一百两,另以后造纸坊建起来之后,全权由刘之存管理,经营所得百分之一分红给到他,终身享用。” 刘之存千恩万谢,一百两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对方卓说的百分之一的分红视而不见。 不管人家能不能听得懂,必须写成章程,以后按章程办事即可。 现在不懂不要紧,以后银子用牛车往家里拉的时候,他就会懂得这百分之一的钱有多少了。 方卓继续道:“另,快速开始活字印刷的研究,加快纸质化的转变,我要让那些跟上时代的人,迅速被淘汰在历史的长河里。” “是!” 吴忠把方卓的意图执行的很好,交代给他一百个放心,他现在有系统任务在身,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家族的建设中。 还好有吴忠,要不然分身乏术之下,这些后现代的东西很难这么快就面世,振兴家族的计划也很难实现。 “另外贴出告示,现在开始全国范围内接受代理商加盟,加盟费一万两,每个州只接受一家加盟商,过期不候。” 吴忠不敢相信这薄薄的一张纸,竟然这么赚钱。 方卓解释道:“这是一门独家生意,全国仅此一家绝无分号,你说一百个字写到纸上好携带还是写到竹简上好携带?” 吴忠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肯定是写到纸上更好携带一些。 吴忠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笑眯眯的觉得一万两似乎也不多。 吴忠走到刘之存的身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觉得这个脸蛋今天特别的白,也很顺眼。 亲完就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他快点回到实验室,加紧制作一些,因为他知道方卓马上就会进京面圣。 受限于现在的通信技术,很显然,李二的宣传力度是最大的,方卓肯定会借助李二的权威把他的纸张推向全国。 那么他的第一批订单一定会来自皇宫,而且是最稳定的收入。 方卓兴奋到睡不着觉,上床之后,拉起顾念卿又是一顿疾风骤雨…… 第七十六章 神秘的利器 一直睡到中午方才迷迷糊糊的起来。 想到造出纸的成就,方卓就一阵兴奋。 去厨房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到了造纸坊。 造纸坊现在不仅仅是刘之存一个人,已经配备了五个人,正在重复着他昨天的流程。 如果这一遍下来,依然能成的话,那么造纸的工序就会被写在第一张纸上,贴在墙上,既是纪念,又是工序的顺序,不管以后谁在这里当班,抬头就能看见流程,省下不少麻烦。 “成了!” 工人一声兴奋的大喊,见证了历史上神奇的一天。 方卓当即表示奖励工人每人十两银子。 现在不比以前,账上的钱多了,重赏之下,人们的干劲更足。 工人们的疲惫被金钱驱散消退,按照流程,进行程序化造纸。 方卓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活字印刷搞出来,模具早已经开始制作了,现在就等着油墨出来之后,就可以排版印刷第一本书籍了。 选来选去,方卓总认为应该刊发一本唐诗三百首,面对的受众就是那些才子佳人。 利用人们攀比的心理,卖个好价钱。 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期卖书,其实就是为了宣传纸张的好处,让人们逐渐成为习惯,摒弃竹简书写。 到时候,不害怕没人来高价做代理商。 白酒已经出了好几个品牌,价格逐渐趋于稳定,特供给皇宫里的酒,价格依旧美丽。 偌大的皇宫一天的消耗量,实在是太多,都快赶上临潼县一天的销量了。 白花花的银子每天都有进账,吴忠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钱,吴忠想起公子说过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对钱失去兴趣。 果然,现在他的吴忠根本就不想看一眼,运过来的钱直接入库,连清点的程序都免了。 顾念卿还在做着怀孩子的梦,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努力也努力了,就是肚子不见动静。 aiyueshuxiang.com 难道是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不好怀孩子了? 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嘲笑她,嫁了一个好丈夫,竟然生不出儿子来。 方卓总是在安慰他,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怀不上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不一定就非得是女人有问题。 可是,传统的观念下,可不是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古人们都是认为只要怀不上孩子,就是女人家的原因,所以,她必须要怀上孩子。 她要去一趟长安的娘娘庙求子。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时候坚定的要去长安。 长安已经有了自家的院子。 管家和仆人每天都住在里面打扫,去了就能住下。 听说已经装修的和临潼的家里一般无二,所以去了也感觉是在临潼,不会有不适应的时候。 夫君忙的不可开交,这几天正是家里的关键时候,不能让他分心。 只能让下人带着她和小玖去一趟长安了。 …… 方卓忙完回来的时候,顾念卿已经走了。 他知道说太多是没有用的,女人家有了孩子才能在夫君家继续待下去,要不然等待他的命运,就是回娘家,给暖房丫环腾地方。 小玖不止一次的被说起将来要履行少奶奶的职责,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如果小姐被休,她也不可能继续待在方家。 吴忠提着一坛42度的牛栏山,来找方卓喝酒。 自从家里忙碌开始之后,两人很少见面了,独自喝酒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吴忠感慨道:“少爷以前说我们家的钱会多的不想再看一眼,以前觉得是少爷吹牛,现在看来,是老奴的眼光太狭隘。 还记得少爷以前还说过,红烧肉吃的多了,会想念喝稀饭的日子,现在也实现了,老奴对少爷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 方卓道:“给你找几个下人吧,你一个人掌管着财务,快要忙不过来了。 往后书店开业了以后,你纵然是八臂哪吒,也不能处理源源不断拉回来的钱。” 要是以前,吴忠绝对会拒绝,可是现在,他真的快熬不住了,只是处理钱款一项,就足以耗尽他一整天的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了。 同时他也理解了皇宫里的李二,他一天要处理多少像雪片一样的从全国各地飞来的奏章啊。 “是啊,老奴已经有了人选,只等少爷点头,就让他们上岗,老奴每天查点一次就够了。 剩下的时间还要抓紧要个孩子,老婆子已经开始埋怨我了,说我老了,没有年轻人生龙活虎了,再不要孩子就没有机会了。” 方卓笑了笑,道:“是啊,我这么年轻,都被催生孩子,夫人已经发疯了,去了娘娘庙求子。 要是管用的话,还要男人干什么,女人家就不懂得生孩子的原理,全靠老爷们的那点精气神撑着呢。” 吴忠老而弥坚,马上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凑过来小声的问生男孩的秘方。 方卓一脚蹬在吴忠的老腰上,道:“少爷我要是知道,还需要去问娘娘吗?” 吴忠笑的很猥琐,看见柳婶过来,赶紧藏起酒碗,起身就追了过去。 最近越发的怕老婆,体现出一个男人在经济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心里的气松了,对待别人的时候,自然不再像创业的时候那么强硬。 不多时,就听到两口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这才是一个家族该有的状态。 到目前为止,方卓认为他是正确的,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将会是他的终极目标。 到目前为止,方家没有一个人因为分钱不均而离开,都在默默的干活,希望月底能领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每个人都开始有了小目标,对生活的充满了向往。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个以前还是败家子的少年人改变了他们,他们在心里始终都感激小少爷。 他们决定要和方家共存亡了,谁也不能夺走他们现在幸福的生活。 如果有,就杀了他。 这种思想在方家几乎达成了共识。 他们知道方家有一支秘密部队,是少爷培养的,这支部队使他们能始终保持这种生活的保障。 他就像一把利器高悬在贼人的头顶,让他们不敢轻易的对方家做出过分的举动。 第七十七章 神一般的存在 猴子和包子他们相处的很好,而且他凭借得天独厚的优势,已经拉起了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正在根据方卓给的建议,紧锣密鼓的训练着。 每个人手里都发了一支近距离作战的手臂弩,要求在三天之内必须应用的熟练无比。 到目前为止,从第一穿插连到第十穿插连总共九个连队,总共二百人的队伍,已经有模有样的进行了几次团结性作战演练。 效果不是很理想。 有些人是山贼出身,平时咋咋呼呼的习惯了,打起仗来也是随意走位,根本没有战术配合,到了真正的战场上,出现首尾不能相接的问题,就是整个团队溃败的开始。 ddxs.com 所以,方卓必须要求他们精益求精,不能有丝毫马虎。 包子始终觉得不对劲,以为方卓还有一支秘密部队。 “侯爷,我们总共就九个连队,我发现我们少了个第七穿插连。” 方卓道:“没错,这个名字太过勇猛,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们不能使用他们的名字,你们也要记住,你们现在使用的战术,就是他们发明的。” 包子也不明白侯爷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作为同龄人,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必须尽快进行训练了,突厥人已经蠢蠢欲动了,上次刺杀失败之后,吉利可汗痛定思痛,准备越过阴山和大唐王朝来一次正面的碰撞。 吉利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和大唐开战? 主要突厥内部已经开始瓦解,他的地位不稳,他急需一场胜利来证明他的强悍,让族人们依然相信,跟着他可以让突厥变得更强。 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 已经快到七月份了,这一场仗必须要在冬天来临之前打完,要不然牛羊撑不过严寒的冬天,来年他们就会缺少食物,不战自败。 李二刚刚登基,他想发展两年国内经济之后,就开始对突厥实行一系列的制裁,把他们赶到更为寒冷的西伯利亚去。 可是吉利已经等不及了。 当前哨报告突厥已经跨过阴山骚扰凉州的时候,李二再也坐不住了。 一道道的敕令从长安飞出,雪花一般送到了各路大军手中。 李道宗任大同道行军总管。 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 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 幽州都督孝杰为恒安道行军总管。 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 六路大军皆受兵部尚书李靖节制,只要突厥再有进犯之意,李靖就会挥师北上,和突厥人展开决战。 方卓忽然被剥夺了所有的官职,改封为致果校尉,成为了武官,进入程知节的右武卫大营,接受训练,随时出征。 这就是招人眼红的后果。 一个小屁孩,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侯爷,而且占据了大唐最好的地段作为封地。 很多人叫嚣着不服气。 因为他的功劳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运气太好。 李二迫于压力,只好把方卓招入军营,借此机会,跟着老程出战突厥,捞点军功之后,侯爷的位置才会被坐实。 老程的右武卫大军不是主力军,不用上战场,作用就是封住战场一侧,给突厥施加压力,不让他们从侧翼跑掉。 李靖被称为战神,在战场上横行无忌,不可能有突厥人在己方优势的时候,让人逃走。 …… 方卓搂着顾念卿久久不愿意睡去,尽管两人已经精疲力尽了,还是不愿意分开。 “夫君,要不你再娶一房吧,妾身一直怀不上,不能耽误了方家的大计,如果让老祖宗知道了,又该说妾身不懂事了。” 开枝散叶是古代人的传统观念,要是一个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那是她家主母的罪责,会被其他人家耻笑的。 古代男子的寿命普遍很低,导致女人的数量远远超过男人。 只能以这种三妻四妾的方式来内耗。 女人苦挨日子,男人谈女色变。 方卓道:“你一个我都没有办法满足,再多几个,会要了我的亲命。” “可是,你能接受方家无后吗?” “如果这是上天的安排,那我就接受。” 方卓一度认为他是穿越者,和古代人的身体并不相容,才导致的不孕。 但是,一想到他是魂穿,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多半是这具身体以前损耗太大,所以亏了气,才导致顾念卿一直没有怀孕。 只要多吃点红枣,动物肝脏,终有一天,气血补齐之后,自然会怀上的。 只是顾念卿心太急了。 方卓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娶小玖吧?” 顾念卿蜷缩起来,把头埋进方卓的怀里,羞愧的不再说话。 “禽兽啊,那还是个孩子啊,就算是要我再娶一房,女子必须要到十八岁之后才行,年龄太小,就像是个孩子,我下不去手。” 顾念卿佯怒道:“还是一个心疼人的,小玖今年都十六岁了,别人家的丫环都是跟着主子嫁过去,然后就成了暖房丫环。 主母不方便的那几天,为了不让夫君煎熬,暖房丫环就会代替主母行使权利。 久而久之,暖房丫环就会变成小妾,有的家里主母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丫环上位的比比皆是,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呢?” 方卓笑的见牙不见眼,道:“你没看见包子和小玖眉来眼去的很久了吗? 家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我必须遵守,从上而下也必须严格执行。 就算小玖现在要嫁给包子,我也不会同意,身子都没有长成,生孩子会伤害身体,是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 顾念卿这才想起,每回去老屋,小玖总是站在大铁炉子跟前,看包子打铁看的井井有味,原来是心里装了人。 “夫君,你明天就要去军营了,我们的生孩子计划又要往后延了。” “迟一点没关系,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二岁到二十八岁,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长安那边的宅子空闲了,家里这边人员紧张,就把周子钦调过来做个账房吧。 吴忠上了年纪,身体越发的不好了,让他操劳太多,会加快他的老去。 受了一辈子苦,还没有享受生活,就要离开,你夫君我看着难受。” 顾念卿道:“你放心的去挣你的军功去,家里有我万事足矣。” “你干什么?咬疼了我了……” 第七十八章 保护马蹄 右武卫大营就在灞桥左近。 方卓一早就打马来到了军营。 看到程处默正站在军营外神神秘秘的往里瞅。 “你怎么也在这里?” “昨天接到的圣旨,不来都不行。” “怎么说,你爹的军营,你也没来过?” “我爹不允许我进军营,这次来是陛下的意思,我爹终于同意我来了。” “你想上战场?” “做梦都想。”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战场上能安全的回来。” “你上次也见识过我的勇猛了,突厥人也不过如此。” 方卓笑他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上次遇到的突厥人是为了刺杀李二,没有骑马,马上的突厥人才最恐怖。 “突厥人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这次不在正面,我们可以偷偷的看一下真正的战场,看完之后,如果你还想去打仗,那你就是真正的将才,将来必定会是大唐的翘楚。” “你不喜欢战场?” “我更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没看我在野人沟正弄的风生水起吗? 报效国家在地里照样能报销,如果我能让粮食产量提高十倍,你说是不是功劳? lingdiankanshu.com 如果我能研究出好的药物,治疗一些现在治不了的疾病,算不算造福人类?” 程处默一时间被方卓说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听到老程声若洪钟的道:“别说悄悄话,进来。” 两人见了老程就像见到了阎王爷。 山一样的身材,一巴掌拍到肩膀上,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见老程的手又要伸过来,方卓机敏的躲过了。 “你小子,跑什么。” 方卓嘿嘿一笑,道:“伯伯你掌力威猛,小子身体单薄,受不了啊。” 老程哈哈一笑,领着两人进了军营。 军营就如我们电视剧上看到的一样,一块一块分的很明确。 中军大帐附近就是警卫营,真正的兵营还在山上。 训练场就在兵营后面。 “今天你们就算是正式成为军人了,方小子你身体单薄,做个行军书记员就行,处默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我不能让人家说你是走后门才进来的,从一个小兵做起吧。” 方卓知道这是避嫌,即便是他做了小兵,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人家知道程处默进军营干什么来了,说白了就是来镀金来了。 不管他以后怎么样,以后世袭的国公是跑不了的。 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就需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才行。 老程刚开始没有让儿子上战场的打算,陛下这是给他们家机会,而儿子又有这样的条件和爱好,所以,只能把他安排进军营。 进了军营也要从小兵干起,磨炼一番,有了功绩,才能再进一步。 要不然别人会不服气。 不是每个人都是韩信,从小人物直接就当上了大将军。 程处默难掩兴奋,方卓说不出好坏,不参加训练就是对他最大的照顾。 做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军营里也是,明明连刀都拿不起,非要去做先锋,那就是一个死的下场。 知人善用,老程就做的很好。 程处默和方卓被分开,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程处默走后,方卓就待在老程身边,端茶递水,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的。 在他看来,他做的就是一个打杂的工作。 就在这时,有人送来一份奏报。 老程没看,直接甩给了方卓,他现在是书记员,所有的奏报他看着处理就行。 方卓一看,上面写的是战马损耗情况。 细看之下,觉得问题很多,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唐老是缺少战马的问题所在了。 马上拿着这份奏报去找老程。 “程伯伯,这一批战马明明还很年轻,为什么就要退役了呢?” 老程起身喝了一口茶水,走到方卓的身边,一只大手又要伸过来。 方卓赶紧躲避。 老程尴尬的一笑,道:“战马的马蹄磨损严重,不能再胜任高强度的作战任务,只能作为种马使用了,要不就是杀掉吃肉了。” “太浪费了,上面写着,一匹战马的使用期限最长的还不到两年,有的战马一次战争之后,就会被淘汰,而培养一匹马的成本又很高,赔钱的买卖啊。” 老程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啊,这是硬性成本,必须承担。” 方卓道:“马的蹄子和人手的指甲类似,很脆弱,虽然平时修剪,感觉不到疼,但是修剪的深了,就会造成损害。” 老程道:“马蹄有专门的人负责修,而且修的很好,你究竟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 方卓道:“就是保护他的蹄子,给蹄子穿上衣裳,延长一匹马的使用期限,降低养马成本,到时候战马会多起来,可以装备更多的骑兵,提高作战能力,也会增加马的耐久力,达到长途奔袭的目的。” 老程听到了今天最搞笑的笑话,平安侯天方夜谭的要给马蹄子穿鞋。 “给马的蹄子穿衣裳,那不成了娘们儿了吗?还怎么上战场杀敌呢?” 尉迟恭和老程是搭档,李二知道他们作战勇猛,不放心老将军们去一线杀敌,就让他们组成搭档,防守侧翼。 即便是打起来,都是残兵逃勇,不足为虑。 老程正好把这件好笑的事情讲给他听。 尉迟恭笑的更厉害,一只手提起方卓把他放到桌案上,两只长满老茧的手,在方卓的脸上揉搓,说:“醒醒吧,乖侄儿,你刚来军营,不要异想天开的想改变军营的规制。 想要立功可以去战场上杀敌,那天你救陛下的时候,那股子劲头就很好。” 方卓嫌弃的把尉迟恭的手推开,道:“你们不要嘲笑小侄,小侄说的是真的,同时我这么年轻已经是个平安侯了,功劳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只希望能改变我们的对突厥的劣势。 虽然不能转为优势,至少也能和他们在战马方面打个平手不是吗?” 老程皱起了眉头,道:“理由充分,逻辑贯通,不像是立功急切的表现。” 方卓又道:“如果我实验成功了,功劳两位伯伯去拿,怎么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道:“这么说的话,老夫觉得可以考虑下,你说呢?老黑?” 尉迟恭是副职,道:“将军说了算。” 就这样,方卓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中午吃完了饭,离开军营,去了将作监。 他们那里的打铁设备是整个大唐最好的。 第七十九章 钉马掌 方卓牵着一匹即将退役的马,看着它千疮百孔的马蹄,无来由的叹息着。 军马监养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懂马。 他们大多数人就是混日子,每天上值完成任务之后人还活着,就万事大吉。 主要还是生存环境的恶劣才导致没有人真正静下心来研究如何保护优良的战马。 很快就到了将作监,方卓把马拴好之后,走了进去。 因为李二的一道备战圣旨,将作监也忙碌了起来,长安守军缺少的兵器都要从他们这里出。 将作监设监两人,少监两人,丞四人,主簿两人,下属设左中右校书,各属设令一人,丞一人,府二人,监做二人,吏五人,典事二人。 看着案头上放着的各军营催要兵器的涵文,监正吴大宝的头都大了。 已经在日夜赶工了,缺口还有很多,根本没有办法在固定的时间内凑齐。 如果在大军出征前依然凑不够,李二的屠刀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就在这时,方卓走了进来。 吴大宝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人牲畜无害满脸堆笑的看着他,他的心情就跌的了谷底。 “我说军爷,我这里现在真的没有那么多武器,有的全是退下来的残破兵刃,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带你去取。” 方卓笑道:“监正误会了,我是右武卫城将军帐下书记员方卓,奉命前来打造一块蹄铁,还请行个方便。” 吴大宝一听不是来要武器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要的蹄铁是什么东西,他们这里根本没有这东西,也没有人见过。 “敢问书记员,恕我学识浅薄,蹄铁是什么东西?” 方卓道:“就是钉在马蹄上的一张铁皮,为了保护马掌不受损,提高战马的作战效率,延长战马的使用寿命。” 吴大宝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恕我不能为你提供这样的服务。 因为军营的那些长官把旧武器拿来换新武器,队伍开拔之前就要全部备齐,现在的缺口依然很大。 所有人都在打铁房里放屁的功夫都没有,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被拒绝了,态度不至于那么差,方卓决定帮他一把。 “京畿附近的军队大概率不会全部开拔,只有程将军的右武卫会调动,所以,你只要满足了程将军的兵器甲胄需要,你就会过关。 另外,武器库的旧兵器收回来,可以二次利用,只要兵器没有破损,没有卷刃就可以把右武卫送回来的再转给左武卫,左武卫送回来的转给龙武军,来回倒腾之下,大家都有了武器,皆大欢喜。” 吴大宝被点醒,笑嘻嘻的请方卓坐下喝茶。 其实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是,也有副作用,那就是长官可以利用这种周转,贪污公费。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希望吴大宝不要贪墨这笔钱。 “多谢小兄弟提醒,一下就解决了兵器的难题。” “不过,这样一来,军费就可以省下不少,我建议上报兵部,要不然就会治你贪墨军饷的罪名。” 吴大宝一想就能想明白,道:“这个自然。” “那么接下来,我是不是可以邀请打铁师傅给我的马打一块蹄铁呢?” 吴大宝笑了,道:“小兄弟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前人从来没这么干过,你确定这样做可行?” “程老将军都说可行,那就是可行,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带我去见见打铁师傅,我会向他描述的,而且这东西制作起来很快,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吴大宝心情大好,带着方卓就到了打铁房。 铁房里没人偷懒,大家铆足了劲的在干活,就希望军队开拔的时候,能多带些兵器出去。 吴大宝示意大家先休息一下,把打铁的牛师傅叫了过来。 方卓向他描述完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师傅说很简单,马上就能做好。 “牛师傅是我们军器监最好的师傅。” 方卓能看得出来。 只见牛师傅去门外看了一眼方卓的马,然后在地上捡起了一块边角料,就扔进了炉子里。 铁块烧红之后,用钳子夹出来,放在砧板上,用他手里的小锤,几下就锤成了一个铁饼子。 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把贴饼子扔进了炉子。 这一次出来之后,就要定型了,定型之后,去掉边上多余的铁,一个马地铁就制作好了。 制作好的马铁跌被扔进了旁边的水槽里,刺啦一声,就冒起一股白眼。 如此反复两次之后,就递在了方卓的手里。 方卓看了之后,很满意牛师傅的手艺。 于是,又让他打了三个这样的铁片。 薄厚适中,大小得当,地上随便找了几根钉子就出了院子,来到马跟前。 大家觉得好奇,都来观看方卓给马穿鞋。 马的蹄子被修过了,可以直接在马掌上开工。 方卓力薄,众人齐上手,拉马头的拉马头,抓蹄子的抓蹄子,方卓拿了一把锤子,就开始在驴蹄子上施工。 马好像知道方卓在给他钉掌,乖巧的任由方卓施为。 马掌很快就订好了,严丝合缝。 方卓被牛师傅精湛的打铁技艺给折服了。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响声,众人发出了惊呼。 马不仅不反感在自己的蹄子上钉铁片,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马蹄受损之后,落地的时候,蹄子中间会被路上的各种杂物填堵,跑起来的时候,特别难受,导致每踩一脚都有极大的心理压力,而且都是收着跑。 wucuoxs.com 现在被保护了起来,没了那种肿胀感,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了,跑的会更自由,更洒脱。 “侯爷?您怎么在这?” “侯爷?” “你是侯爷?” 放眼整个长安城,年轻的侯爷只有刚刚在骊山救了陛下的平安侯。 莫非他就是平安侯。 将作监的监正,监工,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他这么年轻,竟然是一位侯爷,而且很亲民,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 人们纷纷见礼,见过侯爷。 方卓跳上战马,一拉缰绳,战马前蹄虚蹬,作势欲出。 “打扰你们这么长时间,心中实在有亏,如若陛下对马蹄铁满意,降下圣旨,你们立头功。” “谢侯爷!” 众人齐刷刷的为已经远去的方卓行着注目礼。 第八十章 都是众人的衬托 “不是让你去临潼做账房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才就是周子钦路过这里,戳穿了方卓的身份。 “侯爷,明天吴管家来长安办事,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过去。” 方卓道:“做了方家的账房,你没有感到委屈吧?” “侯爷抬爱,是我的福分,为侯爷鞠躬尽瘁是我周子钦后半生的使命。” “你不用为了感恩就对我肝脑涂地,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管你以后有什么决定,我都理解你,但是,现在你得挑起方家的大旗。” 说完之后,打马离开。 周子钦站在原地,虔诚的目送方卓离开。 …… 方卓一路打马来到灞桥的右武卫军营,战马的马蹄得到了保护,跑的欢快。 到军营门前,方卓一拉缰绳,战马减速,前蹄拉起,踏高虚蹬,骤然急停,气势拉满。 军营守卫立即警戒,才发现是平安侯办完差事归来。 方卓气势拉的很满,呵斥道:“没看见是本侯吗?还不过来牵马?” 方卓把马的缰绳交给其中一名守卫,小跑着进了军营。 守卫被教训,没有一丝脾气,只能乖乖的去把战马拴好。 老程和尉迟在喝酒,见方卓回来,准备嘲笑一番。 “马的鞋穿的怎么样?” “是不是尥蹶子了?” 方卓道:“还烦请二位一观,如果觉得可行,上报朝廷,在军营里推广即可,但是,专利权在我手里,你要是想批量打造马蹄铁,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二位老将军好像很喜欢笑。 “要是我偷偷的制作,你能把老夫怎么样?” 老程的嘴快要贴到方卓的脸上了,臭气再往他的鼻孔里钻,差点让他窒息。 程处默在新兵营做完了功课,也来到了将军的卫所,听到他们说话,就凑上来听。 听说方卓给马穿了鞋,很好奇,就到门外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战马的脚底踩着一张薄薄的铁片,把战马的整个蹄子都包裹了起来,免受了外力的侵害。 看上去战马并无不适,而且好像也没有以前站着的时候那种焦虑感。 “爹!” “叫将军。” “将军,你还是去看看吧,属下觉得战马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精神抖擞的厉害,从这里到突厥的军营一个来回都不是问题。” 老程还是相信自己儿子的,撂下酒碗就和尉迟跑了出去。 抓起马蹄仔细研究了起来。 看完之后,啧啧称奇,他的战马他知道,每到退役的时候,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很抗拒别人骑在他身上。 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战马在老程的身上蹭来蹭去,好像是让他上去试试。 老程技痒,翻身上马,给了出发的信号,调转马头,就朝山上的兵营跑去。 一个来回,用时比以前快了不少,而且战马看上去还有余力,在原地打转,并不想停下来的样子。 奇了。 “一个铁片片就解决了战马损耗问题,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说着话,老程的大手就向方卓的脑袋上摸过去。 方卓双手抱头,直喊饶命。 老程心情大好,道:“老夫亲自去一趟皇宫,禀明陛下,让各军营尽快给战马装备此铁,以解决战马不足的问题。” 说完,大笑着朝长安奔去。 尉迟恭道:“这老头,还是猴急猴急的,不管了,侄子们,陪老夫去喝几杯。” 程处默和方卓喝过了好酒,对军营的酒没有任何兴趣,摆摆手就要走。 被尉迟老头连拉带拽的进了卫所。 三杯酒下肚,方卓就不想再喝了。 “干喝没菜,很没劲,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小侄给您做一道晚餐,我们边吃边喝怎么样?” 尉迟久在军营,对吃食不讲究,能混个肚圆就行。 “能吃啥呢,无非就是干饼子和菜汤,老夫吃了一辈子,看着就想吐。” “火锅。”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煮一锅东西,众人围坐,从锅里捞着吃,绝顶美味。” 尉迟咽了一口唾沫,他实在想不出和菜汤有什么区别。 不过名字很新鲜,应该是一种新的菜汤。 程处默道:“尉迟伯伯你是不知道他的手段,他们家的吃食五花八门,色泽味俱佳,一等美味。” “比皇宫里的都好?” 程处默道:“要是卓哥在皇宫里当御厨,把其他厨子映衬的都是垃圾,比较之下,他们做出来的饭菜,就是垃圾。” 尉迟恭一巴掌就甩在程处默的脑袋上。 程处默抱着脑袋原地打滚,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大嘴巴说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说皇宫,这是禁忌。 程处默终于反应过来,抽了自己两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方卓让他去找点羊肉,一溜烟的跑了。 尉迟见程处默认识到了错误,脸上马上堆起了笑容,道:“没想到你这么优秀,连饭菜都会做。” 方卓道:“不是我多么的优秀,都是兄弟们抬爱,还有众人的衬托。” 尉迟不能理解这话,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老夫今天也尝尝鲜。” 方卓和军卫去火头军那里拿了一口小锅,一个红泥炉子,平时做饭用的菜洗净装盘。 还有一些干肉,馍馍,只要是能吃的,都拿了一些。 拿了三个碗,碗里放入了调料,调料很匮乏,就连盐都是大块的,拿刀削了一些放进碗里,倒入开水之后,汤料就制作好了。 2k小说 正好程处默不知道哪里弄得一些羊肉,方卓指挥军卫切成了片。 锅里的水一开,方卓夹了一片羊肉在锅里涮了三秒钟,捞出之后,放进调好的料汁里,就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虽说没有甜面酱的加持,影响了口感之外,味道不输后世。 尉迟和程处默有样学样,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两人的嘴唇上下翻飞,一块羊肉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平时吃起来如同嚼蜡的干菜,经过料汁的加持之后,也变成了人间美味。 如果把酒再换成剑蓝春的话,这顿火锅宴方卓给打九十五分,剩下的五分就是自谦了。 第八十一章 谁是你兄弟 老程从宫里回来,挺着大肚子,迈着王八步,笑的震天响。 看样子捞到不少好处。 一进门看到大家围坐在一起在锅里面捞饭吃,而且香味扑鼻,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 夺过方卓手里的碗,就在锅里捞了一片菜叶子,丢进了嘴里。 “哇!太好吃了,咦?怎么还有羊肉味?肉呢?” 其他人看着他,面面相觑,老程就知道被他们吃完了。 在程处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程处默只能丢下饭碗去给老爹找肉。 火头军那里他去过了,没有,这块肉还是从外面的集市上买来的。 程处默轻车熟路,很快就买到了羊肉。 老程也有样学样,薄薄的羊肉放进他的嘴里,就像在老牛嘴里放了一颗黑豆。 吃的不爽,索性把肉全部倒进锅里,煮熟之后,捞一筷子,满满塞了一嘴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肚子吃圆了之后,方卓赶紧给老程倒了一碗酒,老程端起来倒进嘴里,吧嗒一口,就进了喉咙,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抹了一把嘴,说道:“陛下看了马蹄铁之后,惊奇不已,就问是谁的主意,老夫说了之后,陛下的脸很难看,立即就把将作监的吴大宝宣进了皇宫。 吴大宝也证实这就是方卓所为,还把方卓教他怎么配备军器的方法也给陛下说了一番” 尉迟赶紧问道:“陛下是不是封赏了?” 老程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当场就让将作监依葫芦画瓢开始制作了,并且要在半个月之内,给长安周围三辅的军队全部配备马蹄铁。” “不可能啊?” 尉迟有些想不通。 老程道:“有什么想不开的,方小子处处高人一等,时不时的就会鼓捣出新玩意儿来,任是谁心里都会有怀疑,一个格格不入的人,陛下想的最多的不是封赏。” “那是什么?” “关起来或者杀掉。” 程处默刚跳起来,就被老程一脚蹬出去。 他只好闭嘴。 没有人权的社会,你只能发表对己方有利的观点,要不然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方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就有的道理,小子只想大唐好,陛下应该能看的到这一点。 没有伯伯说的那么吓人,陛下不赏正是因为陛下要保护我,同时也在警告我不要处处表现的那么出众,别人都是傻子吗?” 程处默终于说话了,道:“所以,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可以算在我头上。” “那是欺君,你不想活了?” 尉迟道:“陛下的意思我懂,方小子这么优秀,他要想办法拿在手里,近乎妖孽的存在,陛下有了危机感。” 这话才说到了点子上。 方卓道:“我表现出了忠心,就看陛下接不接了,要不然我满肚子的才华无法施展之后,就会被挤出圈子之外,那时候才是毁灭的开始。” “没错,所以,融入圈子很重要,在军营里做一个随军书记员就很好,随时在陛下的监控范围之内,只要不遮遮掩掩,陛下就会对你放心。” 方卓点点头,表示老程说的很有道理。 …… 李二对方卓越来越好奇了。 十八岁,成了方卓的分水岭,和十八岁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李二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横空出世的天才。 天才都是努力的结果。 小时候表现的很聪慧的人,长大了不见得能有多好。 反而那种一直默默无闻,一点点进步的天才,才会在成年之后,大放异彩。 但是,方卓出现的太突兀,他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和目的。 刁竖已经暗查了很多次,连他祖上十八代都查了个干净,方卓就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除了近乎妖孽的学识之外,没有体现出任何不利于大唐的事情出现。 反而所有的发明创造都对大唐有利,而且都是免费赠予。 这本身就无可厚非。 作为大唐的子民,他有这个义务这么做。 李二的想法很简单,把他招入军中也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一旦有异动,军中全是他的眼线。 只有这样,他才能睡个好觉。 黄门侍郎王奎是李二的亲信,此刻正在李二身边伺候他。 “你怎么看?” 皇帝问政,做太监的要有眼色。 “陛下英明神武,天下的才子都要为陛下所用,一个方小子蹦跶不起滔天巨浪。” 这就是宽慰人说的话,李二不想听。 “他越是表现的过人,朕就越是不能安心,如若那天他要对大唐不利,一定能搅动风云,让朕不得安心。” “如今天下承平,老奴相信方小子是真的想为大唐着想,才不遗余力的创造那么多能改变我们现在生活的东西出来。” 李二想了想,觉得王圭说的有道理,社会是在向前进步的,老祖宗们刚开始的时候,食不裹腹,衣不蔽体,发展到现在这么高的生活水平,都是因为向有方卓这样的能人在推动。 他是皇帝,要有接纳天下的雄心,任何有意为人民谋福利的人,他都虚心接纳。 是不是他想多了? …… 方卓在军营里不需要训练,一天的奏报也不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多,所以,今天就跟着程处默到新兵营里看看大唐的新兵是如何训练的。 方卓决定,目前不再改造军营里的训练模式,他们是古人,不一定能适应后现代的训练模式。 xiaoshuting.la 看了一圈,尚可。 强度,模式,时间,都很合理,不会让你好过,也不会让你特别难受,中规中矩。 这些对于程处默来说,就属于是挠痒痒了,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因为军营是这么规定的,所以,不管多么的枯燥,这一关他要过。 就在这时,前面围了一圈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处默好看热闹,扒拉开人群想看个究竟。 只见地上画了四个九宫格,有四个文士正在比赛破解,不过看上去似乎很难,因为他们每每思考很久才在空位上写下一个数字。 程处默哈哈大笑,道:“都是垃圾,我兄弟一个对四个,你们都不是对手。” 说完之后,程处默想起了前几日关于陛下的警告,马上捂住嘴就要离开,却被人群围住,无法逃走。 “你兄弟是谁?” 第八十二章 被迫营业 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方卓要想多活几年,这帮酒肉朋友得远离。 “我就是他的兄弟。” 方卓没穿军服,一身青衣拖地,头发高高的隆起,像栽了一棵树,背着手在人群外厉声道。 哈哈哈…… 众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弱鸡。 身矮肉瘦,浑身没有二两肉,风一吹就倒,在军营里显得格格不入。 “九宫格你会填吗?” “国子监密不外传的计算方法。” “这人我以前好像见过,是临潼县城的一个刺头,名声不好。” “对,后来死了爹,就没见了,没想到也来当兵了。” “你瞧他那瘦骨嶙峋的样子,我提溜他就像提只小鸡,你相信吗?” 人群里爆发出嘲笑的声音。 这时,一位军士道:“在军营里可不要太狂妄,他们可是我大唐的算学一道的高手,李纲先生的门生,自束发起就在研究算学,十年小有所成,才得以进入国子监,得到九宫格解法口诀。 笔趣阁 你身无二两肉,瘦骨嶙峋的像个猴子,说话一点都不尊重人,是何道理?难道你自认为比他们都强?” 方卓没有生气,话是程处默说的,他们转移了矛盾点矛头对准了他,也能理解。 “能不能比他们强,要试过才知道。”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口嗨。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 “人家国子监密不外传的口诀,他能会?” “他要是能解出来,我裸奔。” “……” 军士道:“好,也不让你一对四了,就第一道题,你能解开,我承认我们都是垃圾,怎么样?要是你解不出来,又当如何?” 方卓不上他的当。 “解不出来就解不出来,又能怎么样?我只能说是试试喽。” 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 “那就请吧。” 众人让出一条道,方卓走了进去。 那四位文士跟着先生来参观军队,无聊之际,想用解九宫格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没想到被围观。 被围观也就罢了,还被人说成是垃圾。 文人都是骄傲的,他们愤怒起身,准备和这位“兄弟”决一死战了。 方卓不给他们冲锋的机会,捡起一根树枝,像散步一样走过去,四人就已经殉国了。 格子里填满了数字,四人验算了半天,完全正确。 方卓在九宫格的上面,画了一个十六宫,让他们合四人之力解开。 四位文士看过之后,无从下手,表示甘拜下风。 方卓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甘当垃圾的人越来越多了,动不动就说自己要做垃圾。 现场燕雀无声,方才还信誓旦旦自知如何如何的人,现在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为方卓说话了。 “我就说他玉树临风,不是一般人,你们非要以貌取人,现在被打脸了吧?” “你刚才还说要裸奔的。” “没想到这小子有两下子,四个文士一招没出,就已经甘拜下风了。” “……”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旁边还站了一位先生,对人群中的对局惊诧不已。 没想到一个少年人对国子监密不外传的九宫格算术竟然如此了解,而且还衍生出了十六宫,简直不可思议。 这位先生挤进人群,抱拳道:“老夫国子监刘齐,敢问阁下是……” 四位文士见老师出现,赶忙上前说:“弟子技不如人,请老师教诲。” 刘齐伸手阻拦。 方卓终于见到一个明白人,抱拳施礼,道:“在下临潼平安侯方卓。” 啊…… “人家是侯爷!” “怪不得人家是侯爷,知识首先就比我们丰富。” “我早就看出来了,此人不是一般人。” “这小子以前不学无术,现在竟然做了侯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刘齐道:“原来是平安侯,怠慢了,顾凡之先生最近可好。” 同是国子监同事,自然知道他的孙女嫁给了平安侯。 “托您的福,吃得香,睡得足,好的很。” 刘齐微笑道:“平安侯少年英才并非传言,你是如何得知国子监密不外传的九宫格算法的?” 方卓干笑了两声道:“世间算学高手如此之多,国子监只知道闭门造车,尚不知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就是法度森严的后果。 不止九宫,十六宫,三十二宫人家已经烂熟于心,鸡兔同笼,勾股定律,泰山高几许,黄河水多深,都已经不是难题,国子监抱残守缺,视若珍宝,本侯实在不敢苟同。” 刘齐知道方卓不是信口开河,在国子监他也听过一二,只是没有方卓说的这么完全。 抱残守缺确实是国子监自己的问题,天下算学就应该同享,一本《九章算术》只是一家之长,不能当成是全部。 学问,就应该要有不同的声音才会带来更多的发散性思维,驱使文化不停的进步。 刘齐指着地上的十六宫道:“可有解法?” 方卓道:“外角对调,内角对换。” 刘齐始终不得要领。 方卓补充道:“简而言之就是顺序排列,双肩互换。” 刘齐在一番操弄之后,总算是填上了数字,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多谢平安侯指点。” 方卓道:“指点谈不上,只希望国子监能多一些包容,持开放性的态度,大唐的算学终有一日会如诗词一般闪耀东方。” 刘齐抱拳表示受教,然后带着四位学生离开了。 “都散了吧。” 方卓是平安侯,不管在军营里谁的官大,侯爷的位置总归要高上一些,没有人真的愿意较真。 程处默早就看傻了眼,自己随便放个屁,方卓都能接住,本来就想开个玩笑,想让方卓出丑,没想到玩笑成真,还牵扯到了国子监。 以后这种玩笑在方卓身上不能再开了,好像就没有他知道的。 “我真的不想那么出众。” 回去的时候,方卓在抱怨。 程处默道:“我总觉你应该出众,一身的才华,又长的这么帅,埋没了才华,又浪费了年华。” 方卓问:“你刚才说什么?” “说你应该出众。” “不是,下面那句。” “一身的才华,还很帅。” “听你的,人活着就应该出众。” 第八十三章 多洗澡能当侯爷 晚上,方卓和程处默睡在一个军帐里。 方卓强烈要求程处默洗澡,而且还要用盐水洗。 要不然就要把他赶走。 方卓告诉他,不习惯洗澡的人,身上臭不说,还容易起虫子,军人打仗,难免受伤,那些虫子就会钻进伤口,导致伤口感染,无法愈合,最后只能用刀割掉。 程处默打了个哆嗦之后,就跳进了木桶中,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 “卓哥,你确定你以前是个败家子吗?我怎么觉得你把所有人都骗了。” 方卓在另一只桶内洗的欢快,军营里没有人讲究卫生,很容易得病,必须每天用盐水消毒。 笔趣阁 方卓把头从水里捞出来,甩了甩头上的水,道:“败家子只是别人给你的称谓而已,并不影响我一边败家一边学习。” 程处默疑惑道:“听说你们家也不是耕读传家,是暴发户,你爹靠倒腾粮食发家,最后买地收租成为主业,他能有那么高的觉悟给你买书,逼你学习?我爹从来不认为读书有用,上战场挣军功才是我们家的出路。” 方卓对程处默嗤之以鼻,道:“学习不是赶鸭子上架,你爹的觉悟很高,你们家就没有文化人的基因,当然上战场捞军功就是唯一的出路。” “你不是也上了战场吗?” “那是陛下要看着我,怕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你以为我想上吗?” 程处默挠挠头,这话题中午的时候讨论过,现在又圆回来了。 翌日。 程处默去训练,方卓还是做他的打杂工作,无聊至极。 中午时分,程处默兴冲冲的跑回来告诉方卓,说他下午也要去新兵训练营。 “为什么?” 方卓几乎是咆哮着质问。 “因为我把你昨天晚上让我洗澡的话给他们说了,还说你特别英武,高大英俊,还牛逼,于是校尉就让你下午过去一趟。” 方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程处默大加赞赏了一番。 只要不是真的训练就行。 中午吃完饭,二人到了训练场。 卢校尉把新兵集合了起来,请方卓给他们讲卫生知识,很多军士因为训练劳累,根本不愿意注重个人卫生。 卢校尉上过战场,和真正的突厥人较量过,他知道战场的残酷,和因为没有好的卫生医疗条件,很多可以治愈的军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死在了回家的路途上。 听程处默说平安侯在军中,而且极其注重卫生,就想着让他来试试,没准还能成立一个专门的医疗队,这对军队来说是好事。 “侯爷,请。” 方卓走进训练场,很多人都认识他,昨天一人力战国子监四大文士,已经在新兵中间传开了。 方卓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我能当上侯爷?就是因为我平时注重个人卫生,活的久,才有机会做侯爷。” 这句话没毛病,人要想实现理想,首先是活着。 “你们想不想当侯爷?” “想!” “我听不到!我一个人的声音都比你们大。” “想!” 这一次全体声音响彻山谷,回音久久不散。 “那么好,我就给你们讲解一下,为什么要注重个人卫生,什么是消毒,消毒能给你的身体带来的好处有哪些。” 下面竟然响起了掌声。 卢校尉在一旁看的有些不可思议。 方卓举起自己的右手,道:“我们每个人都有手,在水里洗干净之后,看上去特别的干净,你们就真的以为很干净?” 新兵面面相觑,不知道方卓究竟想表达什么。 “其实在我们手上,附着很多的细菌,就是俗称的虫子,我们在吃饼的时候,手上的那些虫子就会钻进你的肚子里,这时候你的肚子就会变成一个温床,源源不断的食物会让它变的更大,从而开始在你的肚子里搞破坏。” 啊…… 众人开始面露惧色。 “最后你发现你生病了,没有药物可以杀死这些虫子,所以你年纪轻轻的就死掉了,你还认为你有机会做侯爷吗?” “没有!” 这一次,他们回答的特别认真。 “很好,第二个问题,关于消毒。 消毒就是让我们把手上,身上,所携带的那些我们看不见的虫子杀死,然后保护我们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很久,进而才能实现我们的人生目标,是还是不是?” “是!” “怎样消毒呢?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每日训练完成之后用热盐水洗澡,用高温的方式杀死那些虫子,这就叫消毒,你们还不愿意注重个人卫生吗?” “愿意!” “愿意!” “愿意!” 于是,下午的实操取消,转为洗澡。 当方卓要求在水里加盐的时候,老程催马赶到,制止了这种地主式浪费行为。 盐在大唐很珍贵,不是谁都能用的上的,普通人家只有在吃肉类的时候,才把盐块拿出来舔一舔,入个味。 现在方卓和程处默竟然要用这么珍贵的盐洗澡?无法无天了。 程处默被打的哇哇乱叫,方卓在一旁观战,藤条每在他的屁股上抽一下,方卓的心就猛烈的颤动一下。 直到这个损友说方卓能想办法搞到盐,老程这才住手。 方卓发现,程处默其实真的是个天才,遇到困难,首先坑的就是朋友。 而他的这个朋友恰巧都会,想要低调行事,根本就行不通。 方卓的脸再一次被老程充满老茧的手捧在手心里揉捏,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知道方小子鬼点子多,要不然也不会乱用紧缺的盐巴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说说吧,具体怎么搞?” 方卓知道只要他能说出制盐的秘法,不管多难,老程都能搞定。 本来制盐这件事情,方卓要拿来振兴家业的,只要把控住这条线,其他的生意可以不要,独家垄断生意,一年下来够吃一辈子的了。 现在又被程处默破坏了,看来,昨天因为被人承认长得帅就要做一个出众的人,代价就是要把他脑子里藏起来能赚钱的东西全部交给李二才肯罢休。 方卓变得神气了起来,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谁来都不好使的表情,道:“我要和陛下谈。” 第八十四章 金口玉言 方卓到现在都对李二没有发给他侯爵的封赏而怀恨在心。 盐铁自古就是暴利,既然你不给,我就自己挣。 老程懵了,听说方小子胆子大,没想到大到想把制盐技术卖个皇帝的地步。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错了,伯伯,之所以我想活的更好,才要把技术转让给陛下,顺便拿点专利费。 笔趣阁 如果还是无偿赠送,陛下就会怀疑我的目的,在商言商,我只为了赚钱,陛下会看在钱的面子上放我一马。” 老程粗笨,想不通其中缘由,知道方卓以前给陛下无偿的献上了一件以后在战场上的大杀器,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推理下来,制盐技术也应该无偿的献上。 和陛下要钱?老程不认为是个好主意。 可是,方卓的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在尉迟的怂恿之下,老程只能再一次进宫面见李二,转述方卓的诉求。 盐对大唐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是在进宫之前,老程要方卓演示一遍制盐技术,要是方卓吹牛说大话,他这一去就是欺君。 方卓也不含糊,满嘴答应了下来。 程处默忍着屁股被藤条抽过的疼痛,帮方卓准备好了一切制盐用具。 然后从厨房提出来半袋盐,都是半成品,只是去除了盐矿里的有毒物质,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方卓喊过程处默,让他把盐块倒进石磨的磨眼,然后碾碎。 程处默双膀一用力,石磨就飞快的转动起来,黄色的物质就从石磨的边缘溢出。 这下轮到方卓上场了。 他把那些黄色的干粉扔进水桶倒上水不停的搅拌,让盐分充分的溶进水里。 然后把搅拌好的溶液倒进另一个包了麻布的水桶。 上层的麻布自动过滤掉杂质,只把有盐的水沉淀到了水桶里。 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一口大锅里,程处默点燃柴火,只等着锅开。 “能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这技术现在只有你知道,你刚才看明白了吗?” 制盐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其他人一律不准观看。 程处默摇摇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算知道流程,也不明白从盐矿里提炼的制作手段,所以,他还是一脸懵。 “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少一个知道秘密,我就能多挣一份钱。” “我也出力了。” “所以我决定,以后你们家的盐都是免费提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程处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后世的我们不缺盐,自然不知道盐的珍贵。 大唐初年的时候,也有精制盐,但是制作成本很高,价钱很贵,勋贵人家也只是在刷牙的时候,才用柳条枝抹一点,一斤一两银子的价钱,让人望而却步。 什么时候大唐的盐如此不值钱了? 程处默得到许诺,心里乐呵呵的像是吃了蜜饯,一如我们小时候父亲从外面回来给我们带的大白兔奶糖。 锅里的水分蒸发干净之后,锅底就呈现出了一层硬硬的白色物质。 再次把白色的硬物倒进石磨的磨眼,程处默飞快的转动石磨,不一会儿,被碾碎的白色结晶粉末的盐缓缓的流了出来。 “晾干就能食用了。” 程处默迫不及待的往嘴里丢了一些,没有一丝苦味,只有咸味,尽管已经咸的脸都抽成了包子,还是不肯把嘴里的盐吐出来。 大声叫来了老程和尉迟,两位老将军见到盐的那一刻,泪眼婆娑的直呼方卓就是天上的神仙,专门来救苦救难来了。 方卓免不了又是一顿被他们称为至高无上的礼仪,两双大手无情的在脸上揉搓。 疼的龇牙咧嘴,依旧接受了他们的祝贺。 “以后不要标榜我,陛下才是我们的神,你们这是想让我早点死不成。” 老程自知说错了话,抽了自己两巴掌。 古人对自己狠是看得见的,一言不合就抽自己,方卓看的都心疼。 老程火急火燎的带着晾干的盐骑着马就冲进了长安城。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拦着他,就会成为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三天两次进宫,每一次都有震撼,要说李二心里没有一丝震动那是不可能的。 猜不透方卓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一进军营,就展现出他过人的才智,献马蹄铁,现在又来献制盐技术,他要干什么? 程知节道:“不是献,是卖!” 李二犹如当头棒喝,和突厥大战在即,国库本就紧张,现在竟然想要他的钱? 李二能看到制盐成本下降之后的利润,但是,现在他没钱。 “程将军,你先回去,传朕旨意,让他面圣,即刻觐见。” “是!” 领旨之后的老程回到军营,传达了李二的口谕。 方卓知道机会来了,于是火速入宫。 程处默扮做他的跟班,一起出了军营。 其实,就是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夜不归宿。 在军营的这些天,都快要憋坏了。 …… “你打算作价多少卖个朕?” 方卓道:“不多,一百万贯足矣。” 李二一拍桌子,怒气冲天,指着方卓怒骂:“你不要以为你耍点小聪明,就敢在这里要挟朕,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钱!” 李二真的被气坏了。 臣工们每天都在惦记他国库里面的钱,没有人为他分忧,张口就是一百万,那可是整个突厥战争的预算。 给了他,仗还打不打了? 可是制盐的技术很诱人,如果能大规模的制盐,降低成本,必是一项惠民政策,他也会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帝位会坐的很稳。 所以,他怒了。 这是可以预见的发怒。 方卓并没有因为李二的发怒,就让步妥协。 之所以发怒,明摆着想白嫖。 “陛下,如果您不同意一次性买断,那么微臣还有一个方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 李二已经背过了身,烦躁的挥挥手,让他有屁快放。 “微臣出技术,您出人,我们合作,所得利润五五分。” 李二猛一回头,厉声道:“一九,不能再多了。” 李二在为民压价,五五分的话,百姓用盐的成本也会增加,所得到的实惠不会很多。 “成交,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第八十五章 神医也坑人 像在后世还完价老板一口答应后你觉得上当了的感觉,李二现在正在体会这样的感觉。 不过,既然达成了协议,就要遵守。 李二清了清嗓子,问:“你可有计划?” 计划已经在方卓的脑子里盘旋了很久,接着李二的话说:“全国公开招标,有经济实力的当地富商可以建厂生产,收重税,撤销盐铁转运使职务,改为盐铁监管使,驻厂监视即可。 笔趣阁 这样一来,陛下就可以把风险转嫁给商人,旱涝保收,同时增加了就业岗位,即便在地里收入不好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凭借劳动,养家糊口,人民安居乐业,百姓多一种选择,一石二鸟。” 这是一种新奇的思路,在封建社会是绝对行不通的。 可是,李二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干。 新的政令的实施,旧利益主的利益受损,会出现反弹的情况。 但也要看时机和大环境,很显然,现在的档口就很合适。 李二没钱建设厂房,那么各地的富商出钱;李二现在又没时间经营管理,也行,转运使直接改为监管使;李二没有那么多的士兵去制盐,好,只要给钱,全国有的是人愿意干活。 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的政令实施起来,没有一点问题。 旧贵族没有在盐铁里插一脚,也不是大问题,可以参加竞标,只要你给陛下的回款多,生意自然是你的。 公平竞争之下,李二可以袖手旁观,省了许多走后门的麻烦。 纵然有走后门的人,也可以拿政令来搪塞,争取让盐铁不脱离政令的控制,李二就可以旱涝保收,而且配方还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如有泄密者,诛九族,玄甲军全国追杀。 严令之下,势必不会有人顶风作案。 即便是有些贪腐,只要不破坏李二的利益,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李二想了很久,勉勉强强接受了方卓的意见,至于怎么实施,方卓可不管,因为他只拿一成的干股。 这是后世国企思维,用在古人身上也一样适用。 方卓很痛快的在绢布上一蹴而就的写下了制盐的步骤,事无巨细。 李二捧在手心里,就像捧着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这时,内侍慌慌张张的禀报,娘娘的病又犯了,而且已经昏迷不醒了。 李二把写有制盐步骤的绢布塞进怀里,大叫道:“快宣孙神医。” 然后慌慌张张的向立政殿跑去。 方卓知道长孙皇后是气疾犯了,如果没有青霉素,绝无治愈的可能。 可是青霉素的提取那么难,没有相应的设备,方卓就算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孙思邈火速应召入宫,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不过看样子还好,并无大碍,一番施救之下,长孙悠悠转醒。 孙思邈不禁想到了平安侯的忠告。 于是,便开了一副治疗呼吸道感染的药房,并且向李二说明了情况。 李二对孙思邈深信不疑,自然是言计听从。 孙思邈退出立政殿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正在出宫的方卓。 “你是专门等老夫的吗?” 方卓见礼后,说:“心里不想等,可是身体却没走。” 孙思邈呵呵一笑,说:“老夫刚才照着你的方子抓的药。” “陛下没问缘由吗?” 孙思邈恍然大悟,回身就向立政殿跑去。 方卓立马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不说话能死吗? 这帮老皮,正找不到脱身的办法,他这一嚷嚷,这差事十有八九要落在他的头上。 还没思考好如何应对,就听见黄门侍郎王圭叫他的声音。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李二现在看不懂方卓了,孙思邈算是厉害的人了,世人以神医冠之。 李靖武艺超群,被天下称为军神。 不管是孙思邈还是李靖,他们都是在某一方面有专长,而且都是拔尖的。 可是方卓不是,他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知识渊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涉及各个行业,各个领域,你不能问他你懂什么,应该问他你不懂什么。 方卓也很无语,不仅要被兄弟们坑,连德高望重的孙神医都要坑他一把。 他在心里叫苦,我真的不想当这个侯爷了,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 携带的系统是个破烂系统,到现在为止,没有苏醒的迹象,让他如何是好? 李二盯着方卓看了很久,长叹了一声,才说:“我大唐有你,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方卓太过妖孽,锋芒鄙陋,让他们很不适应。 方卓回答的很巧妙,说:“陛下万丈雄心,手下猛将如云,所到之处皆俯首称臣。 开一世易,守万世难,上天为解陛下之难,于是微臣应运而生,自然是陛下福祉。” 这马屁拍的,既给了李二面子,又夸奖了一番自己,真正是老奸巨猾的典范对奏。 李二把声一沉,问:“这么说来,皇后的病你是能医的?” 孙思邈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时候的他和程处默那些个损友没有半点区别:“陛下,只要平安侯出马,没有解决不了的病症。” 长时间以来,这是方卓给唐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只要老子出马,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李二追问道:“是这样吗?平安侯?” 方卓的脸抽搐的厉害,伸出去见礼的双手,像是僵持在了空中。 李二知道方卓在挣扎,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猛的抬高声音道:“你自持甚高,自称可以解救天下苍生,为何在皇后的事情上久思不决?难道朕的皇后还配不上你来医治?” 这就很不要脸,用道德来逼方卓就范。 李二算是看出来了,方卓绝对有能力能治好观音婢的病,只是有些棘手,要是匆忙答应下来,束手无策之后,会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孙神医医术精湛,尚且一筹莫展,更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平安侯了,虽有些小聪明,可是,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他也要深思熟虑。 只见方卓四脖子汗流,铿锵有力的道:“微臣定全力而为,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 “十年!” 第八十六章 释放心里的魔鬼 李二很警觉,这个时间跨度和方卓的一贯作风相违背,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趁机要挟。 方卓的想法是,十年都不一定能在霉菌里提取出一株可用的青霉素。 历史上长孙皇后贞观九年就去世了,如果十年时间里,实验还没有成功的话,即便是提取出来,也晚了。 可要是能提前成功,那一定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同时也能博的一个谦虚的好名声。 李二几番试探之下,得出结论,医术的成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一点从孙思邈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李二烦躁的摆摆手,就让方卓和孙思邈退下了。 孙思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谋深算的脸上浮现出你小子还太嫩的表情。 站在宫门口,方卓一肚子恶毒的话换成了“神医慢走”。 孙思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尽的感慨,说:“老夫不断的追求医者仁心,但是,给皇后娘娘治病,老夫有压力,发挥不出全力。 现在卸下了重任,反倒可以成为你的助手,平安侯意下如何?” 方卓正愁平时没人帮他盯着,这真是个好机会。 “回去之后,在你的医馆内收集烂水果,放在大容器里,起了霉菌之后,来军营找我,那时候,我们再开始下一步工作。” 孙思邈一听,喃喃道:“以毒攻毒?下策!” 方卓不予理会。 两人达成协议后,各走一边。 …… 程处默一直在宫门口等方卓,见到方卓愁眉苦脸的出来,搓着手问道:“是不是陛下不愿意和你做交易?” 方卓心情不佳,说:“不是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皇后娘娘的病。” “老毛病了,听宫里的太医说,很棘手,连孙神医都黔驴技穷了。” “可不是吗?孙神医都变成和你一样爱吹牛的性子了。” “他也夸你长得帅了?” “那倒没有,但是,他说我医术好,你回想一下,平时我表现出医术高超了吗?” 程处默回想了半天,摇摇头,很坚定的说:“没有。”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可以把人送到月亮上去呢?” “卓哥,你也太厉害了,你真的能把人送到月亮上去?你去过吗?” 方卓终于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坑他了,因为不管是谁,他们都认为他是个超人,无所不能的超人。 只是表现的比别人优秀而已,他也不是神仙啊! “求求兄弟们以后嘴下留情,我除了长得帅,其实本事平平,让我多活几年,行吗?” 程处默的大手搭在方卓的肩头,嘴里往出喷臭气,豪气干云的说:“今天我们不回军营,你在见陛下的时候,元嘉已经攒好了局,地点在花锦阁。” “是个什么去处?” “就像临潼县的诗韵阁,但是又不同。” “你也喜欢诗词?” 因为诗韵阁是临潼县有别于妓院的存在,是才子佳人喜欢去的地方。 程处默对这种地方一向嗤之以鼻,现在竟然也兴致满满,看来,这个花锦阁一定花团锦簇。 程处默辩解道:“主要是我们把怡红院给烧了,勾栏里的那些货色,我又看不上,所以,只能去花锦阁找乐子了。” “你是害怕你爹揍你吧,陛下已经把清河许配给了你,你是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有这个方面的考虑,最主要的还是听说来了一个才女,长得特别的美,叫柳花晨,而且还是从临潼诗韵阁挖过来的,此女子才貌双全,天下少有,一下就引爆了长安,长安城的花花公子垂涎欲滴,翘首以盼。” 程处默说着吸溜了一下口水。 柳花晨? 方卓好像有些印象,当时仇玉还在,也正是仇玉卖了他,让他抄袭了李清照的《如梦令》,吟唱者就是柳花晨。 当时人多,距离也远,只是远远的瞅了几眼,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边走边说,不多时,花锦阁到了。 果然不同凡响。 高大的花楼,雕梁画柱,飞檐翘角,气势磅礴。 绫罗绸缎挂满墙体,花红柳绿的很是显眼。 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正值华灯初上,公人散值,农人归家,大唐人夜生活的大幕拉开。 二人走进大门,就有侍女上前盘问:“请问两位公子,有桌子吗?” “二楼飞雀。” “这边请。” 方卓一边走,一边打量。 这就是一个大型的演艺厅,一楼的中间有一个圆形舞台,围着圆形舞台一圈,设计了隔断,有大有小,客人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 总共是三层,天井式设计,保证每个隔断都能看到一楼中心的舞台。 每个隔断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方卓他们现在要去的隔断叫飞雀。 兄弟们都在,好久不见,委实有些想念。 刚一落座,元嘉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巴掌拍开了酒坛子上的封泥,在自己的青花瓷酒杯里倒满了酒。 “就等你两了,每个人一小坛,一斤装的五十二度华山论剑,必须喝完。” 方卓惊奇自己家的酒在长安现在销量这么好了吗? 花楼妓院,酒肆勾栏里的货都已经铺开了? 很久没有过问家里的事了,野人沟的酒窖肯定已经投入使用了,要不然不可能把货铺进长安,即便是铺进来,也不会是大规模的。 方卓看了一圈,牛栏山,剑蓝春,华山论剑,五粮液,茅台,五花八门的名字应有尽有,全是从野人沟产出的酒。 价钱高,销量好,很好解释,高端场所,不问价钱,都是带着朋友或者是女朋友来的,要是问价,显得自己很穷酸。 还有一条,那就是酒真的好喝,就和吃过肉之后,就不想再喝菜汤了是一个概念。 fantuankanshu.com 方卓也拍开封泥,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似乎他又回到了后世吵吵闹闹的饭店里,正在和友人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天南海北的侃大山,从家长里短聊到了世界格局,从世界格局聊到宇宙各大星系。 七杯青花瓷的酒杯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友人们又能聚在一起寻开心,最是人间趣事。 咦?怎么是七个杯子。 方卓一看之下,竟然是裴家的公子裴律师也在其中。 裴律师见方卓在看他,漏出了腼腆的笑容,喝酒也只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不好意思的放下酒杯,道:“不胜酒力,还望各位海涵。” 人是元嘉领来的:“兄弟们在一起,就不要再咬文嚼字了,更何况这里是风花雪月的场所,一定要把心里的魔鬼释放出来,嗷嗷……” 说完还给裴律师表演了一个野性的嚎叫。 裴律师天性懦弱,为了给李二表演他们家的忠诚,走出深宅大院和元嘉这帮二世祖混到了一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想要变成一只恶犬,着实有些为难他。 尉迟洪道举着杯子说:“平安侯酿制的酒绝对能助你一臂之力。” 第八十七章 现场炸裂 在厕所里蹲久了,身上会沾上臭味,去图书馆的次数多了,怎么看都会有一点书香气。 同理,混在一群粗俗的人堆里,你很快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并且更胜之。 裴律师不由分说,端起青花瓷酒杯,把剩下的酒的干净,而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众人竖起大拇指,鼓励了他的行为。 方卓看不下去了,说:“酒量需要慢慢锻炼,长安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你有这份心,迟早会成为像元嘉那样不学无术的二混子。” 元嘉暴起,把一块绣布扔了过来,方卓一把抓住,又扔了回去。 元嘉对方卓的评价愤愤不平,说:“才华横溢咱沾不上边,战场杀敌总是不含糊的吧?” 程处默打趣道:“你说的是骊山救陛下那次吗?” 元嘉秀起他的胳膊,说:“是不是很强壮?” 长孙冲笑着说:“你可拉倒吧,往进冲的时候,你落后了,我看见你拉缰绳了。” “放屁,老子那是调整姿势去救你,没看见一把弯刀要砍在你的脊背上了吗?” 长孙冲笑嘻嘻的抱拳,端起一杯酒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先干为敬。” 仰起脖子就喝了下去。 元嘉得到了尊重,也陪着喝了一杯。 裴律师眼见众人吵的不可开交,就要打起来了,可是,转眼间就能勾肩搭背的风平浪静,还嘻嘻哈哈的一起研究哪个侍女长的好看。 要是他的话,摔杯子就会走人,再也不会和人往来。 大概这就是他成不了纨绔的原因吧。 读书人的清高始终占据了他的内心,即便表现出发狠的一面,心里的良善终究控制着他的表情,就连发狠这种事他都做不好。 相由心生,要成为纨绔,首先得练心。 就在这时,全场哗然,人们纷纷从隔断内探出头,看向舞台中央。 “柳花晨要出来了。” 哇…… 只见三楼的围栏站了一位女子,腰间绑着绣缎,绣缎连着穹顶,这样的出场方式很新颖,引得客人连番叫好。 音乐响起,方卓听出就是他写的那首《如梦令》,被人编了曲传唱,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依然这么火爆。 随着音乐的响起,柳花晨从三楼缓缓降落,落入舞台中央。 哇…… 又是一阵惊叫。 优美的音乐配上情景式的表演,给了长安勋贵们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起舞的人美的不可方物,加上千娇百媚的仪态,人们看的如痴如醉。 唐人本就很美,描眉画眼的一番装修之后,更显得倾国倾城,风姿卓越。 神情流露出一丝悲悯,眉眼间紧蹙收紧,更显悲凉,再加上悲伤的曲风,把《如梦令》演绎的如诗如画,美轮美奂。 就好像诗中的女子跃然舞台,正在诉说着她的凄苦。 人们纷纷被带入情景,不禁伤从心起。 方卓也被吸引,尽管他比在座的见识过更加震撼的场面,也被现场营造的气氛感染了。 他在想,谱曲的人一定很孤独,看到这首词之后,就像专门在写自己。 于是一气呵成,便有了现在的曲风。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能在向世人表达他的凄苦,也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个独处者,有一个病态般的生活。 无能为力改变现状,只能清风苦雨的享受自己的孤独,并且用音乐把这种孤独展现出来。 现在看来,顾凡之给这首词填名《如梦令·清风苦雨》恰到好处,恰如其分。 房遗爱领略到了痛处,眼睛里竟然有了泪花,悄悄的擦拭之后,继续欣赏,方卓知道,这里将会是他以后经常光顾的场所。 一曲毕。 暴烈的掌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久久停不下来。 柳花晨站在舞台中央,穹顶有花瓣洒下,她张开双臂,微微抬头,闭上眼睛享受着属于她的时刻。 她终于找到了人生定位,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的绽放。 掌声和叫好声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在司仪下压的手势下停止了。 “再来一曲!” “柳姑娘的表演精湛,我们没看够!” “……” 再来一曲的此起彼伏声不绝于耳,方卓他们这个隔断也加入到了起哄的行列。 一时间整个花锦阁声浪滔天,振聋发聩。 司仪见效果出众,决定给大家加演一场,但是,由于曲风有限,需要才子现场作诗,柳姑娘现场谱曲。 无错小说网 此提议一出,各路才子立马坐不住了,马上走出勾栏,就要赋诗一首。 由于人数众多,担心才子们上台之后失去控制,伤害到柳花晨,花锦阁看场护卫背着手站在舞台前面,每次仅有一人可上台吟诗。 如果能得到柳花晨的首肯,今晚公子的消费免单。 并且花锦阁还开启了打赏功能,只要觉得柳姑娘表演的好,可以在舞台侧面的铜盆里,放入打赏金,以支持柳花晨创作出更好的曲风,供大家欣赏。 前面上去几个尖嘴猴腮的文士,装模作样了一番,也没有吟唱出好的诗句。 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近距离看看柳花晨的不可一世的容颜。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一位翩翩公子摇着折扇向舞台走去。 站在舞台边的扈从自动让出一条道,对这位公子点头哈腰了一番。 “是乐正公子。” “他们家超有钱,听说他们家是和陛下做生意的。” “是和上柱国有关系的家族子弟。” “超帅,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呢?” 她自己喜欢就算了,还要问旁边的同行者,无脑少女的呐喊。 只见那白衣秀士,很有礼貌的和柳花晨见礼之后,说:“我是乐正良平,久闻姑娘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国色天香,柳絮才高,让某无地自容啊。” 柳花晨依旧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深蹲一下就算是回应了乐正良平的赞美。 只有好诗词才能打动她,平常夸奖她的词汇,她都听腻了。 乐正良平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冷遇,尴尬的一笑,继续说:“我这里有词一首,不知道能不能打动姑娘的芳心?” “吟来!” 第八十八章 还是老套路 “他是谁呀?” 方卓没听说过这号人,于是有此一问。 尉迟洪道嗤之以鼻的道:“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爹以前是长安城的夜香郎,偶然救过一个勋贵的命,之后被提携,现在经营粮食生意,全国都有分号。 乐正良平以前家里没得势的时候,就是街边流着鼻涕坑窝窝头的小痞子,有钱之后,家里给他请了先生,学了两天《论语》,便认为自己已经独步天下,经常摇着扇子装文化人。 他出手阔绰,长安城所有的妓院,勾栏,诗阁都买他的账,所以,即便是他做出来的诗是一坨屎,都被众人捧上天。” “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着吧,柳花晨遇到他,铁定要倒霉啊。” “哼!他娘的,要是他敢当众非礼,腿打折。” “处默,不得粗俗,来喝酒,且看着吧。” 众人又喝了一轮酒,把注意力放在了舞台中间。 乐正良平绕着柳花晨转圈圈,就是做不出来诗句,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柳花晨突兀的身材,一边嘴里吸着气假装思索。 “你究竟做不做诗啊,不做就下去,后面的人早就急不可耐了。” “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赶紧的,乐正公子,在这里你就不要撒野了,都是文人义士的,千万不要丢人啊。” 元嘉也憋不住了,就着声音道:“快点的,老子的才华已经到了天灵盖了,你再不说,都要冲破天际了。” 回头对着裴律师道:“你敢不敢说?” 裴律师红着脸,道:“我不敢。” 尉迟洪道顺着嘴说:“酒没喝到位。” 乐正良平被喷的站不住脚了,只能磕磕绊绊的吟唱了一首词。 能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乐正良平有非常好的识人素质,知道在这里不能胡作非为,只能让他的眼饱之后,作诗下场。 【妹妹如花缀锦帛,微微笑意阮秋波,滟滟清清水中画,哥哥了了藏心窝。】 把一个纨绔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心态暴露无疑。 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都指责乐正良平没有一点君子风度,现在是现场征集诗词,做曲风,然后编舞的,他这显而易见的就是想吃人家豆腐。 现场乱混混的没有一丝秩序,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就会被浪费。 所以,司仪提议,每个隔断都写一首诗词,交到他手里,柳花晨过目之后,选中者为今天的幸运儿。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于是,大家纷纷开始写诗。 方卓不想在露脸了,他们这个隔断的机会就交给了裴律师。 裴律师很兴奋,终于能学以致用了,要是能得到赏识,也算漏了脸了。 于是,思索了片刻,一首诗作应运而生。 【移舟水溅差差绿,倚栏风摇柄柄香;多谢浣溪人不折,雨中留得盖鸳鸯。】 好诗! 这首诗引来了程处默他们的叫好声,不愧是裴家读过书的人,文采就是不一般。 一会儿的工夫,司仪已经收到了二十几首。 柳花晨一首首看着,眉头紧锁,不时的点头,不时的摇头,还伴有微微的叹息,想来这些诗词她都看不上眼。 裴律师见柳花晨对自己写的诗句没有上心,心里很落寞,一口一口的灌自己酒。 元嘉见时机已到,就伏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裴律师发出了一阵鬼叫——他要放飞自我了。 只见裴律师跑下了一楼,红着脸跑到舞台上,说他有话要说。 在司仪的允许之下,裴律师一股子纨绔劲上了台。 “今天在座的有一个没一个的都是垃圾,你们写的诗都是垃圾,柳姑娘根本就看不上眼。 那是因为我兄弟没出手,要是他出手,你们都得跪着叫爷爷。” 裴律师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哈哈大笑着被护卫抬下了舞台。 全场一片寂静,又被人说成是垃圾了。 裴律师被耍了,方卓像吃了屎一样难受,因为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恶作剧。 刚才在元嘉的鼓动下,裴律师放飞了自我。 裴律师被台下去之后,挣脱了护卫的束缚,上了二楼,来到了隔断里,大笑着问弟兄们他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众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夸他今天之后,长安街上又多了一个纨绔云云。 夸得裴律师心花怒放。 举起酒坛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顿灌。 现场的人都在好奇他兄弟究竟是谁,来回的扫视,看有没有人承认,如果没有他们打算去找裴律师算账。 狗东西,骂完人就想走,门都没有。 “谁是他兄弟,最好主动站出来,要不然我们长安才子可不答应。” “是啊,快点的。” “不要装傻充愣了,是飞雀那个隔断。” 装不下去了,人家要上门来理论了。 程处默就喜欢这样的场面,把头伸出去大声喊道:“我兄弟在这里。” 然后又把方卓的身体向外倾斜,让大家看个明白。 咦…… 众人发出一阵鄙夷的笑声。 “没见过这样的才子。” “谁家的孩子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也太不把长安城的才子放在眼里了。” “就是你能写出令柳姑娘满意的诗吗?要是你写出来的诗,大家满意的话,全场我买单。” xiaoshuting.info “我也买单,并且承认在座的都是垃圾。” “……” 长安城虽然大,但是才子就那么些,每天都搅合在一起,互相都知道各自的水平,没听说过有这号人能写诗。 所以,他们才敢大言不惭的作承诺。 大不了他写完之后,众人都说不满意就行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卓哥,该你上了。” “卓哥,我看你肯定行。” “卓哥,作诗你不是最拿手吗?” 众人还幸灾乐祸,准备看方卓的笑话,朋友尴尬,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裴律师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还算清醒,觉得刚才的玩笑开的有些大,给方卓造成了影响,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再看其他人,非常的欢乐,根本没有意思内疚之情,于是,他心里最后一点良心,终于消散了。 “拿笔来!” 方卓气势恢宏的一蹴而就,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扔掉毛笔,大叫一声。 “处默,送诗。” 只见程处默拿着方卓写好的诗,一个飞身跳下二楼,把绢布放在司仪的手中之后,两脚一蹬,借助大厅的柱子,身轻如燕的又回到了二楼的隔断。 第八十九章 全场最佳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落款:方卓。 方卓? 好熟悉的名字。 柳花晨念完这首词,似乎有一种冲击力,直抒胸臆。 上半阙没有离别的字眼,处处表现出相思,表达的极为含蓄。 下半阙直抒相思别愁,表达深思的感情,绵绵感人。 全词轻柔自然,空灵舒缓,最是喜人。 她忽然想起《如梦令》的作者。 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上面的作者分明也写着方卓。 真的是他! 柳花晨的目光缓缓移动,向方卓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方卓正端着一杯酒,站在二楼的凭栏处,一只手背后,微笑的看着她。 而她的泪水却渐渐的模糊了视线。 柳花晨转头就走,把手帕留在了司仪的手里,让他把这首词念给全场听,她下去做准备。 这样有意境的词,只要看上一遍,她就不会再忘记。 曲风很快就会敲定,难点是用舞蹈来表达出这种相思之苦。 众人见柳花晨离去,叫嚷着让她回来。 司仪说:“柳姑娘只是去换件衣服,马上就会和大家见面。 柳姑娘已经敲定了这首词,我现在读给大家听,如果你们觉得人家写的比你们都好,那么你们可要兑现承诺哦。” 哈哈哈…… 全场大笑。 一个少年人能写出什么好的诗词。 到时候就说他写的不行就好了。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万个人心里有十万个哈姆雷特,欣赏水平也不在一个档次上,凭什么就说他写的好呢? 司仪清了清嗓子,用饱满的热情开始念这首词。 刚开始全场还有嘈杂声,越往后念,现场的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全场寂静无声。 这样的诗词没有人可以诋毁它。 诗词直达人心灵最深处,让人欲罢不能,先抑后扬,大开大合,试问谁敢说这首词不是全场最佳? 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里才爆发出一声好,随即全场掌声响起,是献给方卓的。 他的才华得到了在座的认同。 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好的就是好的,值得他们用掌声来恭喜作者。 这是文士圈子约定俗成的一个套路,因为你以后还要在圈里混,如果某一天你做出了同样好的诗句,别人也会给你报以掌声。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心里不服气,还是装作很欣赏的样子,违心的鼓掌。 方卓就像是个大明星,享受着同行的掌声,站在凭栏处举着酒杯,笑脸相迎。 元嘉本来想捉弄一下方卓的,没想到却赢得了满堂喝彩。 程处默若有所思,觉得方卓深藏不漏。 长孙冲,房遗爱,尉迟洪道一致觉得方卓是个全才,想要看他的笑话,比娶皇帝的女儿都难。 毕竟他们是世家,每个人都预定了一个皇帝的女儿。 皇帝的女儿在他们这里,就像廉价的白菜,交心的兄弟方卓却像个深渊,黑洞洞的让人看不清楚。 裴律师没有机会欣赏到这样的词了,因为他已经睡在桌子下面去了。 “卓哥,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吧。” “同问。” 方卓接受完掌声,重新落座之后,道:“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想这么出风头,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只能四处树敌无数,以后路难走啊。” 程处默不高兴了,把酒倒进嘴里,龇牙咧嘴的咽下之后,说:“卓哥过谦了,这是在拼命的夸自己啊,刚才你站在凭栏处,看着别人偷来羡慕的眼光,比谁都享受。” 咦…… 众人嗤之以鼻。 “明明想表现,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最后千呼万唤始出来,一鸣惊人,你套路玩的挺溜啊。” “不行,必须罚酒,这么长时间瞒着我们所有人,心术不正。” 方卓被揭穿,哈哈大笑着说:“以后对咱们有利的事情,我们要经常使用这种套路,但是没有利的我们要坚决摒弃。” 元嘉露出了一阵邪恶的笑声,房遗爱一巴掌招呼在他的头上,让他赶紧喝酒。 wucuoxs.com 众人嘻嘻哈哈的不成体统。 裴律师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流着哈喇子问什么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你输了,让你喝酒呢。” 裴律师像是一个机器,端起酒杯就喝。 他端着酒杯怎么也放不到嘴里,顺着脖领子一直流到脚底。 今晚之后,裴律师绝对成长了,没人再会说他是个?包了。 外面。 “刚才谁说要请客来着?” “是他!” 众人手指着二楼“黄鹤”包厢的一位才子。 那少年人以为别人都忘记了,没想到矛头还是对准了他。 少年人也很大气,越赌服输,举起酒杯,对着全场气势磅礴的说:“诸位,干杯,今晚全场的消费黄公子买单。” 傲…… 全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峰。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还有一位也说要帮这位仁兄出点钱,还要承认长安城的才子都是垃圾的,是谁?” 没有人承认。 “他已经落荒而逃了。” “哈哈哈……” 全场大笑。 这样的插曲并不影响他们继续欣赏柳花晨起舞。 咚…… 随着鼓声响起,柳花晨要出场了,全场安静了下来 柳花晨绝对算得上一个才女。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柳花晨已经谱好了曲子,还即兴编好了舞蹈。 是一支双人舞。 他的舞伴是一位男子。 这位男子在出场之后,就被众学子咬牙切齿的盯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开场,男子蜷缩在舞台中央,柳花晨穿着霞披出场。 一出场便惊艳全场,掌声雷动 舒缓的音乐慢慢响起,舞台中央的两人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戏码,看的让人揪心难耐。 随着音乐越来越激烈,穹顶上的那一根锦带缓缓降下。 男子拉住锦带,抱起柳花晨,沿着舞台边缘奔跑。 跑着跑着,双脚离开地面,两人在空中绕着圈飞翔。 呜…… 这一刻,全场惊呼! 这意境,这场面,简直销魂蚀骨了。 幕后人员演唱完毕,音乐声逐渐变低,两人缓缓降落,最后相拥着停在了舞台中央。 啪啪啪…… 掌声经久不息。 柳花晨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并且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方卓所在的方向。 发现方卓也正好在看着他,赶紧转身对着场下鞠躬下台。 元嘉发现了两人抛媚眼的证据,愤愤道:“又爱了?大仲马?” 没等方卓回应,就听见场下一声雷霆:“柳姑娘,留步!” 第九十章 我跟你走 乐正良平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才华卓绝,又白璧无瑕的女子,如果现在谈不好价钱,等她回到后台,自己就不知道排队到什么时候了。 他分明看见就在刚才,柳花晨还和那个写诗的小子眉来眼去。 所以,在柳花晨即将要退场的时候,乐正良平大喊了一声,要柳花晨留步。 全场的文士都看向舞台中央。 乐正良平摇着折扇,亦步亦趋的向舞台走去。 柳花晨保持着一贯的冷艳和素养,并尊重现场的每一位才子,不会因为你有两臭钱,就折眉弯腰,丢掉她的坚持。 “请问公子有何赐教?” 乐正良平一边走,一边问:“和姑娘过夜要银几何?” 柳花晨处之泰然,对这种调戏已经司空见惯:“小女子只是个伶人,公子想要过夜,对面的勾栏里漂亮的大姐姐多的是。” 乐正良平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嘴脸,邪笑道:“长安城里的姑娘我都睡过了,你是新来的,按照规矩,你的头一晚是我的。” 全场哗然。 因为这是文人雅士之所,并不是勾栏青楼之流,如若有人在这里找乐子,首先文人雅士便不会同意。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文化被用了强,是挑战整个礼法。 果然,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一些文士的反驳。 “乐正公子,请你认清现在的局面,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全国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你都要挨个上一遍吗?” “文人圣地,容不得你这宵小之辈放肆。” 说着话,许多才子走出隔断,坚定的站在了舞台前,把柳花晨挡在他们的身后。 长安城好不容易有一个清流之地,他们不允许乐正良平之流玷污。 “你们要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你们要和我做对?” 乐正良平彻底陷入了疯狂,再也不遮遮掩掩了。 “你……” “你这种人就该被禁止参加这种文士之间的活动,有伤风化。” 乐正良平嚣张的说:“本公子参不参加你说了不算,打开门做生意,老板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时,司仪讲话了,她说:“柳姑娘今天累了,大家都散了吧,欢迎大家以后继续支持我们,我们一定会越办越好。” 这就是在提醒各位,该离开了。 这时,就要往后台走。 乐正良平似乎铁了心要柳花晨今夜侍奉,一声令下,从门外跳进来二十几号人,全都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主。 恶仆要用强了。 三楼的包厢内,花锦阁的老板坐在里面,正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侍卫问道:“老板,要不要出手?” “不用,乐正家族在长安的势力扎根很深,我们得罪不起,再说了,一个女子而已,太完美,我们把控不住,吃点苦头,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 “是!” …… “如果你不谈价钱,那本公子给你一个数,要是满意的话,跟本公子走,要是不满意的话,抬着你走,你自己选。” 花锦阁见有人闹事,也出动了自己的护从,但是,不管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和乐正良平的肌肉男不能比。 这不仅没有压住乐正良平嚣张的气焰,而且还被嘲笑了。 “小鸡崽子都出来了。” “风都能吹到,建议回去多补补再来吧,我都不忍心下手。” …… 场面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收拾的局面了,今晚如果柳花晨不跟他走,乐正良平就会用强,很多人都会遭殃。 柳花晨轻咬嘴唇,说:“我……” “我跟你走,你看如何?” 柳花晨迫于压力,就要妥协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乐正良平必胜的局面。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青衣少年,正站在二楼的凭栏处,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个少年人是个好相处的。 柳花晨一看竟然是写诗的那个人,心里瞬间生出一丝暖意。 “是他。” “写诗的那小子。” “诗写得好,不知道架打的怎么样?” “对面全是肌肉男,他能行吗?” 众人看到方卓要给柳花晨出头,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方卓说完之后,就在众人的眼光下来到了一楼,和众文士站到了一起。 程处默他们跟在方卓的身后,充当保镖,看上去势头十足。 “小子,你要出头?” “没错。”方卓说的很坚定。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我要你有何用?给我们家倒尿盆吗?” 站在他身后的恶仆发出一阵爆笑。 方卓不和他逞嘴舌之能,说:“听说你们家里的女眷个个如花似玉,你开个价,放心,大胆的说,我挺的住。” 饭团探书 乐正良平的笑容突然凝固,厉声道:“你是谁?” “害怕了就赶紧离开,我怕我说出身份之后,你拉在现场,没人给你打扫。” “你……老六,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是!” 啪…… “我艹你妈!” 方卓率先发难,一脚蹬在了乐正良平的裤裆里。 乐正良平吃痛后捂着裤裆爬在了地上,满地打滚。 他的恶仆显然没想到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人会出其不意的动手,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给我打,往死里打。” 疼的在地上打滚的乐正良平仍然发出了开打的命令。 有两个恶仆把乐正良平搀扶起来,向后退去。 其他恶仆,举着拳头向方卓扑过来。 其他文士见机后退,把柳花晨紧紧的围在中间。 柳花晨一边被胁迫后退,一边观察着这边的战局。 根本看不到那个少年人的身影,心里一阵慌乱。 程处默咧嘴一笑,怒吼道:“都是他娘的软蛋。” 一拳一个,肌肉男被程处默顺着脖领子提起来,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元嘉不甘示弱,凭借着良好的武功底子,抵挡两个大汉不是问题。 房遗爱平时在家里憋屈的厉害,他可不想放过这个发泄的好机会。 只见他专攻肌肉男的下盘,肌肉男根本无法立足。 尉迟洪道和长孙冲也不是吃素的,怪叫一声就加入战团。 一时间,乐正良平圈养的恶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被打的四散奔逃。 就在这时,裴律师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看见一楼下面乱成了一锅粥,大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打架呀,快来,再不来没得打了。” 裴律师酒壮人胆,翻身从凭栏跳了下去,哇呀呀一阵怪叫,加入了战团。 这才叫兄弟。 “住手!万年县县令办案。” 第九十一章 我劝你善良 花锦阁位于东市附近,隶属万年县的地盘。 万年县县令郑仁基接到举报,说新开业的花锦阁有人打架斗殴。 于是带着捕快衙役到场维持秩序。 郑仁基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方卓正在爬在一个恶仆的腿上撕咬。 程处默手里提着一个恶仆,正要扔出去。 厉声呵道:“放手!住嘴!” 恶仆被咬的已经不能直身,只能跪爬在地上哼哼。 程处默手一推,恶仆跌落,面部朝下,被毁了容。 “放肆!” 郑仁基一声放肆之后,就看到乐正良平痛苦的斜依在一根柱子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赶紧小跑着上前询问情况。 “你他妈的总算是来了,要是再晚一点,老子的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众人看到官差来了,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官差竟然和乐正良平是一伙的,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来迟了一步,公子还好吗?” 郑仁基就像是乐正公子家的管家,不停的对他嘘寒问暖。 “好什么好,蛋都碎了,把他给我抓回去,废了他的蛋,老子不能尽人事,你他妈也不要想好过。” 太狠毒了,明明是他挑事,打不过人家,吃了亏,还要仗势欺人。 “是谁打的?” 郑仁基回头看着方卓他们,厉声问道。 方卓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着说:“大人,是我。” “给我绑了。” 哗啦啦…… 捕快拖着铁链子就要来拿人。 “我看谁敢!” 程处默跳在方卓身前,怪叫着。 “一起绑了!” 乐正良平吼叫着,他现在很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把心里的恶气全部撒到眼前这帮人的身上。 “上!” 郑仁基下了最后的命令。 “郑大人,行事要小心啊,陛下最恨为虎作伥的人,你要是今天把我们绑走,大理寺的监牢你会坐穿的。” 说话的人是长孙冲。 这人郑仁基在长孙无忌的府上见过,是长孙大人的公子。 这下完蛋了,一边是万年县大户乐正家族,势力很大,他惹不起。 一边是皇亲国戚,更惹不起。 “啊呀呀,原来是长孙公子,幸会幸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 程处默道:“谁和你是一家人,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你要是敢动爷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仁基一看这大汉,面生的紧,教训不了他们,还教训不了你了? “给我拿下这大汉。” 捕快又要围上来。 长孙冲轻描淡写的说:“程国公的公子,程处默。” “啊……” 郑仁基心里一惊。 “梁国公的公子,房遗爱。” “鄂国公的侄子,尉迟洪道。” “卫国公的公子,李德誉。” “魏国公的公子,裴律师。” “还有这位英武帅气的少年,正是陛下刚刚亲封的侯爵临潼县平安侯。” “试问大人,你要抓哪一个?” 全场哗然,没想到他们都是长安勋贵的公子们。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一比较之下,乐正公子真的连鸡毛都算不上。” “怪不得人家一个个长的英俊,穿着得体,原来都是勋贵。” “幸好他们站在我们这边,要不然真的就惨了。” “……” 柳花晨听到作诗的少年人竟是一位侯爷,心里一惊,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侯爷,前途无量啊。 郑仁基在长孙冲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刚才说的那些名字,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一个个背着泼天的功劳,就连陛下都要结交的人物,他一个小小的万年县令,想要治罪,真是不自量力。 现在看来,乐正良平反而成了平息事件最后的砝码了。 于是,郑仁基转身就把矛头对准了乐正良平。 乐正良平早就傻眼了,他根本想不到今天晚上他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就是把他们家的家业全部败光,都不一定能躲过此事。 “来人,乐正良平无端生事,打架斗殴,给本县拿下,另外清算花锦阁损失,一并赔偿。” “是!” 舍车保帅。 扑通! 乐正良平跪倒在地,哀求方卓放过他。 方卓道:“我劝你善良的时候,你非要满足你的兽性,不肯让步,现在大祸临头的时候,你又要悔改呢? 男人就要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任,不要因为你是大户人家就可以为非作歹。” 郑仁基只想早点结束这该死的夜查,锁了乐正良平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场一片叫好声。 方卓向全场的文士挥手致意。 享受着他们的掌声。 元嘉跳了出来,道:“为啥每次我们打架,他出名呢?” 程处默心态很好,反驳道:“因为人家长得帅,文采好,还是侯爷,你除了顶着你爹的名头之外,会什么?” 尉迟洪道他们大笑。 被戳中了痛点,元嘉也不生气,说:“我回去就和陛下请求进军营,自己的名声自己挣。” 长孙冲给他泼冷水:“你以为我不想吗?你要过了你爹那一关。” 裴律师打完架觉得清醒了不少,带着醉意的笑脸问:“我今天表现如何?” 众人一致夸奖他勇猛无敌,以后可以和弟兄们一起混了。 裴律师哈哈大笑,终于他走出来了,感觉就是不一样。 “原来做纨绔比做学问更加有趣。” 这下被其他人嫌弃了。 “谁和你做纨绔了,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再说了,做纨绔耽误学习吗?” 众人都看着方卓。 “他就是个纨绔,而且比谁都败家,你看他的文采比你差吗?” 裴律师通透了,有些事,亲身经历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真谛。 以前特别看不惯他们咋咋呼呼的样子,现在自己和他们一样了,也没什么? 他们虽然是纨绔,也是正义一方的纨绔。 柳花晨走了过来,众人马上闭上了臭嘴,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形象。 “小女子感谢诸位搭救。” 程处默脸都红了,说话开始结巴。 “不妨……事,都是……应该的。” 方卓白了他一眼,然后对柳花晨说:“姑娘文采斐然,在下佩服,希望姑娘以后能编出更多好看的舞蹈。” xiashuba.com 裴律师想要插嘴,被尉迟洪道拦住了。 柳花晨道:“这还是得益于侯爷写的好词,要不然小女子也没有那番意境。” 这就说的很明白了,如果没有你的诗词,我是做不出好曲,编不出好舞蹈的。 “都是乱写的,如果姑娘看得上眼,我多做几首就是了。” “那就谢谢侯爷了。” 方卓他们告辞走了。 柳花晨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方卓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侯爷!” 已经很晚了,众人散了之后,方卓和程处默打马回军营,刚上马,城墙的拐角处传出来一个声音。 “仇玉?你……” “侯爷,仇玉对不起您。” 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方卓下马把他搀扶了起来。 “你没错,是我错了,你这是要去哪?” 仇玉道:“求侯爷收留。” 方卓思索了片刻,道:“回去报道吧,你走了包子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仇玉大喜,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向临潼方向奔去。 第九十二章 枯燥的军营生活 方卓和程处默两人到了军营外,却不能回去了。 因为军营的大门已经关了,这时候回去,定然会被抓住,一顿打是逃不了的。 他知道老程的手段。 就在这时,方卓眼前一亮。 在军营不远处有一个小帐篷,还亮着灯光。 两人一拍即合,准备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野营帐篷搭建到军营旁边了。 走近一看,震惊了。 这不是吴忠吗? 方卓大喜,在吴忠的屁股蛋子上踢了一脚,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忠吃痛,回头就要骂人,一看是侯爷,脸上堆笑,道:“侯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夫人说你嘴挑,怕你在军营吃不好,让老奴来给你做饭,昨天一早就来了,军营里的老将军说你进宫去了,于是老奴就在这里搭建了帐篷。” 方卓为自己刚才在花锦阁里对柳花晨动心嗤之以鼻,有这么好的老婆,谁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啊。 “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有什么吃的没有,刚才尽喝酒了,有些饿了。” 程处默也感慨方卓这小子的命好,一家人都惦记着他,当个兵,家人都要把食堂搬到军营附近。 吴忠当即表示,什么都有,只要他想吃,马上就能做。 方卓道:“做个烩面片,切点猪头肉,把酒拿上来,再喝点。” 程处默表示赞同,擦了一把鼻涕钻进帐篷,等吴忠在外面做饭。 不一会儿,饭做好之后,两人端着碗吃的香甜。 吃一口面就一口猪头肉,简直不要太好吃。 人头大的碗,每人吃了两碗,才罢休。 接着每人又喝了一碗酒,把剩下的猪头肉吃完,才席地而睡。 他俩占了吴忠的窝,吴忠在外面守护了他们一夜。 第二天天亮,方卓看见吴忠蹲在帐篷外面,心里有愧道:“吴伯,你赶紧去睡一会儿,我中午就不来吃饭了,你睡到下午再起来。” 吴忠上了年纪,有些扛不住了,侯爷要去军营了,他进帐篷眯一会儿。 军营大门打开了,远远的看见老程在院子里练拳。 程处默没办法淡定,问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回去肯定是一顿打。” 方卓嘿嘿一笑,道:“你就瞧好吧。” 然后大摇大摆的向军营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守卫的军士已经看到了他们,刚要开口,就被方卓制止了。 守卫只好闭嘴。 两人正大光明的往里走,程处默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是方卓走的很潇洒,胳膊甩的很开。 老程就要转过身来了,如果现在不躲,老程一转身,他两就会被发现。 这时,方卓让程处默掉头往出走,走的要慢,一定要让老程看见才行。 程处默没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还是照着做了。 这时候,就听见老程在背后大叫:“你们两个兔崽子干什么去?” 两人听到声音止步,回头。 方卓道:“想去长安城逛逛。” 老程怒吼道:“立马给我滚回来。” “是!” 两人乖巧的跑了进去。 旁边的守卫都看傻了,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两人顺利回到军营,程处默换上军服就上山去了,他们每天早上有训练,迟早一次二十军棍。 方卓洗了一把脸,就去大帐里看文书。 没什么紧急军情,现在他在军营里的事情就是让士兵们能开始洗澡。 因为他们长时间没有洗澡,身上滋生了细菌,所以必须先拿盐水泡过之后消毒之后,才能正常洗澡。 方卓的设想是每天都能在训练结束之后洗个澡,能消除一天的疲累,更能睡个好觉。 吃过中午饭,方卓就来到了山上的军营查看,顺着山沟有一条小溪,如果能把水流截断,可以形成一个小型的水塘。 可是地方太小,一次性洗澡那么多人,不好实现。 断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水车,看样子以前这里也住着人家,至少这里是有地种的,不知道为什么废弃了。 水车年久失修,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看着对面的斜坡,方卓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引水上斜坡,让上游的水流到斜坡的水槽里,从水槽里接竹管,竹管伸出来到水车附近,流出来的水正好可以带动水车浇水,把水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军营的上方。 在军营的上方修建一个蓄水池,再用竹管把水引到军营里,军营里用小一号的竹管分流,做成像后世澡堂的形式,就可以解决洗澡难的问题。 这样一来,夏天洗澡完全不是问题。 有了这个设想,方卓到了军营,就和老程合计。 老程觉得没问题,只是盐的问题,得方卓自己解决。 于是,方卓自掏腰包,购买了大量的盐巴,运到军营,晚上,军营的洗澡桶里,大家开始排队到洗澡桶里用盐水消毒。 与此同时,按照方卓的设想,卢校尉已经分配人手前去挖渠引水,购买竹管,维修水车,还有一部分人在军营的上方挖蓄水池。 人多好办事。 不到两个时辰,所有的事情全部一应俱全。 方卓打开了开关,水管子里的水就会呲出来,蓄水池平时不用的时候,只要有人把水车那边的竹管移走,水自然就不会流进蓄水池,也不担心蓄水池的水会因为溢满决口冲毁军营。 解决了新兵的洗澡问题,老兵油子也开始自觉洗起了澡,因为他们也觉得洗个澡容易睡觉。 晚上,吴忠做好了饭,方卓邀请老程父子以及尉迟恭去军营外面吃饭。 老程应允了,老在军营里喝酒,影响不好,虽然战时绝对不能饮酒,但是,现在只是驻军,喝点不影响。 无错小说网 到军营外面喝的话,就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压力。 吴忠见来了两位老将军,脸上笑的开了花,马上拿出了好酒好菜招待。 老程对方卓的管家一顿猛夸,同时对他们家的酒啧啧称奇。 方卓答应回家省亲的时候,带回来几坛子给他们,老程和尉迟笑的见牙不见眼。 军营里生活是枯燥泛味的,解决了卫生状况问题,接下来就要组建一支医疗队了。 可是现在没有伤病,只能暂缓。 方卓一直认为,只有在战场上学来的东西,才能终生受用。 理论知识讲的要多,根本不起作用。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方卓得到了五天的省亲时间,老程的话音未落,方卓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军营,骑上吴忠给他准备好的马,向家里奔去。 第九十三章 突破油墨技术 侯爷回来了。 方家上下瞬间忙碌了起来。 顾念卿扔掉手里的鸡毛掸子,撒丫子跑了出来迎接自己的夫君。 小玖打烂花瓶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起身收拾好碎在地上的花瓶渣滓,躲起来了。 方家像是在迎接一位功勋回家。 方卓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府上的仆役嘻嘻哈哈的来接他。 并且告主母的御状,说侯爷你不在家,她就成了母老虎云云之类的事情。 方卓笑的很大声,这才是一个主母该有的样子,要不然家里的下人已经无法无天了。 以前怎么着都行,现在方宅变成了侯府,就要有规矩,成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会被人家取笑。 方家是要成为世家的,世家就要有世家的样子才行。 顾念卿刚一出现,仆役星散。 两人相顾无言。 方卓下马,马被仆役牵走。 方卓揽住顾念卿的肩头往回走,此时无语胜有声。 顾念卿所有的不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方卓的怀里,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回到屋子里,顾念卿终于卸下伪装,扑进方卓的怀里哭了起来。 “都怪妾身没有把这家管理好,现在下人们都开始怕妾身,见了妾身都躲着走,你说我不也是为了这家好吗? 要不然别人家都会笑话咱们家没个体统,你不在妾身真的很苦。” 方卓安慰道:“你没错,夫君我有错,不该把这么大的一个家丢给你,你应该让吴伯在家里的,让他到军营里给我做饭?亏你想得出来。” 顾念卿快要止住的哭声,又增加了一些:“妾身不是害怕你挑嘴,军营里的伙食那么差,你吃不习惯,会饿坏身体的,妾身也是为了你好。” 方卓道:“是是是,没错,我下次去的时候,就不要让吴伯跟着你了,家里这么多事,你一个女人家照看不过来。 再说了,吴伯现在有了柳婶,两人年纪都大了,聚少离多的不太好。” 顾念卿终于止住了哭泣,冲着方卓点了点头,挣脱他的怀抱,就要去给他做饭。 顾念卿这一个月里学习了不少做饭的技巧,今天要给方卓表现一下。 四菜一汤。 红烧肉,糖醋排骨,凉拌三丝,白面凉皮,鲫鱼汤。 方卓吃了一口,在嘴里咀嚼,实在难以下咽。 顾念卿在一旁翘首以盼,等着方卓能给她一个好评价。 方卓脸上没有表情,不停的点头,赶紧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就着米饭把菜咽了下去。 每样菜都吃了几口,喝了一碗汤,就让仆人把桌子撤了下去。 “怎么吃的这么少?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好吃?” “主要是想你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顾念卿扑进方卓的怀抱,撒娇似的说:“你坏。”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两人洗漱过后,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被窝。 方卓早就安奈不住,火急火燎的就要向顾念卿挪动。 顾念卿阻止了他的行为,问道:“不行,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背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说完就在方卓的身上开始闻了起来。 “你还不相信你夫君我?” “不是我不相信,仇玉回来告诉妾身,说深夜在长安街头看见你和你的那帮好哥们勾肩搭背的,准没做好事。” 方卓喊冤道:“那是因为那天进宫和陛下谈生意,回来的晚了,就和兄弟们喝了点酒,路上碰到了仇玉,这个仇玉,等我明天好好收拾他。” “好了,妾身也只是咋呼你一下而已。” 说着两人搂抱在了一起…… 次日,方卓起来,腰酸背疼,精神不振,不管走在哪里,都会遭到仆役们的嘲笑。 周子钦现在是账房,一早就来汇报。 被方卓烦躁的打断。 “我不需要你说家里有多少钱,我就想知道那帮研发油墨的孙子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周子钦回道:“据说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估摸着也就这两天可以成功。” 方卓大喜,这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他要赶紧把书店开的到处都是。 文人们已经渴望了很久,一经发行市场绝对爆炸。 首先就是唐诗三百首,打出名堂之后,可以印一些小故事什么的,《金瓶梅》他肚子里有货,绝对能大卖。 还有可以接一些有钱人家的私活,尤其是那些有点文采想要把书装订成册显摆的臭有钱人,这些人的钱最好赚。 给他们定一个起印量,一次性收取全额油印费,资金回笼最快。 还有就是需要做一个报社,汇聚当天最流行的新鲜事,老百姓街头巷尾的见闻,都是不错的噱头。 这些行业可以为大唐解决很多的就业问题。 到时候地没人种,就雇人种,要不政府发文鼓励生孩子,多生一个给补贴,生的多了给房子,给长安户口,这都是办法。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现在就是要把唐朝的GDP最大限度的拉起来。 让李二看到新模式下的经济增长有多快,到时候根本不会为了大突厥没钱就停滞不前。 刘之存又来了,把一张写满字的纸张摆在方卓的面前,环抱手臂很神气的等待侯爷的夸奖。 无错小说网 方卓几乎是跳起来的。 “你确定油墨可以用到纸上,而且不会对纸产生破坏?” 刘之存道:“已经经过二十轮测试,非常的稳定。” 说话的时候,鼻孔朝天了。 “是你弄好的?” “没错,是我!请叫我大帅比。” 方卓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道:“大帅比你真厉害,去账房支一百两,你的团队每人再发二十两,算是奖金,放假三天,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要透露任何秘密。” 刘之存撒丫子就跑了。 “瞧你那点出息。” 方卓却抱着这张纸兴奋的再也吃不下饭了。 正要吃午饭的时候,他带着写满密密麻麻古诗的纸,敲开了顾凡之家的大门。 姑爷上门,顾家必然高看一眼。 对顾瑜献上的殷勤视而不见,直接穿过月亮门,找到了正在休憩的顾凡之。 “先生,您看看这是什么?” 顾凡之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墨迹未干的字,手抖的厉害。 哈哈哈…… 老头失心疯的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我挑的人,错不了,竹简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第九十四章 时代的红利 “臭小子,你功在千秋啊,改变世人的书写和阅读习惯,让人们可以更快的获取到知识,这就是大功绩。 同时还能扩大读书人群,推动文化兴盛,涌现出更多有学识的学子,使我华夏一脉能源远流长,这才是万世基业。” 顾凡之越说越激动。 方卓挠挠头,红着脸说:“先生,其实我还真没那么大的格局,小子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把一本《论语》装订成册,能卖钱几何合适?” 老头子暴起,用手里的玉如意狠狠的敲在方卓的脑袋上。 “你的酒肆瓷窑已经赚了很多钱了,而且还有很多影响民生的事业正在开发,有的是赚钱的渠道,难道就不能做一回慈善吗?” 这就是道德绑架。 “先生你有所不知啊,小子我这样做也是有难处的。” “哼!你就是个黑心的商人而已,一块侯爷的招牌就可以让你荣华富贵一生,你这还叫有难处?” “人总要不遗余力的致力于一件事情,像先生专攻学术,和尚吃斋念佛,郎中治病救人,陛下做好皇帝,而小子我就是想赚更多的钱。” 顾凡之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一个人锋芒太露,不见得是好事情,要是在心怀天下,那有人就会怀疑你的目的。 yawenku.com “到底还是老了,做了一辈子学问,从来只关心学问如何恩泽天下学子,老夫不懂政治,也不懂生意,只求在你力所能及的时候,多做一些善事。” 方卓拱拱手,算是对学问的尊重。 “先生你有所不知啊,这天下学子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衡量一件物品珍稀,看的是它的价值,如果小子做了慈善,把书印的满世界都是,而且都免费发放的时候,那才是对学问的亵渎。 因为他们得到的时候太过轻松,当然放弃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有多可惜,反正还能再拿到免费的,这就是小子不仅要卖,还要卖个好价钱。” 顾凡之点头表示同意,书非借不能读也,买不起书的士子完全可以通过借阅的方式看书,也能避免极大的浪费。 留在顾府吃了饭,方卓便打马到了印刷厂,和师傅们商讨活字印刷的字体,售卖的方法,以及成本的核算。 唐人比较流行的字体是楷体。 楷体字比较圆润,印在纸上,就像一个个小圆点,视觉冲击感很强。 确定了字体之后,就开始着手刻录汉字。 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因为方卓精益求精,进度会非常缓慢。 然后会根据方卓的要求,前期印刷一千册唐诗三百首,放在市场上检验。 关于纸张的预订,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 一方面受限于宣传力度,另一方面受限于封闭的市场环境,他造出来纸的消息,很少有人知道。 即便是知道的,大多数还是因为代理费太贵的原因拒绝了。 因为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大时代的到来。 这样一来,方卓反而显得不那么着急了,会有排队掏钱的时候。 这种例子见得实在太多了。 风险投资其实就是投资未来,如果没有这个胆识,看不清帝国发展的方向,那么你就不会挣到大钱。 当你发现商机的时候,其实大部分行业都已经进入饱和期了,红利期也已经过去了。 …… 戴胄决定在今天吃过中午饭就挖开一株土豆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都两个月了,土豆绿汪汪的长势喜人,下面的果实应该也不会很小。 他今天就要验证方卓说的一亩十五石的话。 不顾李大牛的阻拦,把一棵苗子从地里起了出来。 戴胄一看,苗子的根上全是豆类大小的果实,当即摔在地里,就要找方卓理论。 李大牛赶紧拿出方卓画给他的图纸。 图纸上说,土豆需要三到四个月才会完全成熟,成熟的土豆苗是干的,完全绿色的时候,正是他成长的时候。 戴胄急不可待的以为苗子不再生长,就是成熟期。 方卓到了野人沟,看到往日里的荒地变成了熟地,心情就一阵大好。 现在就等一场雨,农人就能把麦子种进地里。 这就是希望。 目前他们的生活都是方卓和临潼县衙全权负责。 明年收成之后,他们可以享有三年免税的政策。 野人沟的工地已经全部就绪,高大的水车已经开始运转,源源不断的把水运到山上,既能保证农人浇地的愿望,也解决了吃水的问题。 一柄打铁用的水锤已经就绪,师傅们正在看着图纸上的流程把一件件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打好之后,就会有专人接走。 他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也不想知道。 世家总会有些秘密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挣的是钱,不是窥视别人的秘密。 自从有了这份工作之后,比在山里的生活好的太多了,除了日常用度之外,还能有闲钱喝点小酒,傍晚日落之后,靠在斜坡上,一群侃大山,畅想美好的生活,这就是农人的愿望。 也是太平盛世的景象。 这是李二的功绩,也是百姓的福祉。 连年垒战,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国内止战,百姓的生活才有一些起色。 再也不能有战争了,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国家也需要积攒国运。 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土豆苗子,方卓大发雷霆,戴胄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满脸堆笑的给方卓道歉。 “你还是回去吧,成熟的那一天,我会让陛下见证亩产的奇迹的,我就只有这么多的种子,少一株,就会少十几棵种子,对人民来说都是损失。” 戴胄没再说话,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方卓心里也不好受。 太急功近利了,想要功劳可以理解,这样糟蹋东西就是他的不对了。 户部尚书要管的事情不仅仅是在地里,好多方面只要做的好,照样能立功。 仇玉看到方卓回来,显得很局促。 方卓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放轻松一些,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陛下已经不追究了。 只要他以后不要露面,就会万事大吉。 出征的时候,他们会作为一支秘密军队跟随在大部队的两侧,以备不时之需。 战场杀敌的时候,方卓会保护好他们的。 建立水锤的作用也在此。 第九十五章 新侯府 崭新的水泥路面一直铺到了新建好的侯府大院。 道路一侧栽上了木条,用麻绳连接起来,做成了护栏,护栏周围种上了花草,花花绿绿的蜿蜒曲折。 一块拼装起来的木牌子,被两根粗壮的木桩子固定住,插在进入野人沟的必经之路上。 木牌子上平安侯府几个大字血红醒目,就是为了告诉过往的人们,这里是私人驻地,不得擅自进入。 内有恶犬的牌子放在水泥路起始的一侧,一条状如哈士奇模样的狗头画像,为这个牌子平添了几分震慑力。 一路走上去,花香沁人心脾,景色宜人,心情也变的大好。 顺着水泥路一直走上去,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到了侯府大院。 院子很宽敞,围墙还没有建好,大门的雏形已经形成,刚刚刻好的平安侯府的牌子被立在一旁,刚刚刷上油漆,等待晾干。 是个三进的院子。 但是,每个院子的楼层足足有三层,承重柱全部都用水泥浇灌。 每个院子都有一个拐角楼,拐角楼的边上就是一个凉亭,午后可以坐在高处喝茶,下棋,聊人生。 一进大门两边建满了房间,是仆役们住的地方。 二进住的是管家,账房,还有丫环老妈子。 后院是侯爷寝室,池塘,水榭,廊桥,月亮门,假山,应有尽有,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公园。 这也是方卓特意要求的。 工人们正在给外墙贴瓷砖,看见方卓来视察,站在高处和他打招呼。 吴忠在前面走,再给他介绍工程的进度。 同时还在埋怨给仆役的房间里装上地龙,就是极大的浪费。 这都不说了,厕所里安装了烤瓷马桶多少让吴忠有些想不通。 仆役而已,不要对他们太好,将来反咬一口的时候,有你疼的时候。 酒肆赚来的钱全部扔到野人沟了,前一段时间钱库里装满的钱,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yqxsw.org 这让吴忠又有了紧迫感。 到处都是花钱的项目,唯独进项很少。 “书本马上就要开始卖钱了,还有一项制盐生意没有告诉你,只要陛下制的盐出现在市面上,我们的钱就会很快堆成山,不要这么小气。 我在改善我们的生活环境,然后做给世人看,你看着吧,不出两年,全国都要效仿我们建房子,到时候,你说水泥厂和瓷砖厂还会缺少销路吗?” 吴忠挠挠头,觉得侯爷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 方卓继续道:“以后的市场经济就是我们出技术,代理商出钱建厂,我们只管收钱就行了,陛下已经开始做实验了,如果成功了,全国就会改变市场经济模式,一大批的富人就会涌现出来。 到时候,市场上的钱不够了,朝廷还要求着咱帮忙印钱呢?光是火耗这一项,就能让你一辈子吃不完。 打开你的格局,迎接新的市场吧,以前穷苦不便利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你家侯爷我还要建造一种运兵车,不管去全国那个地方,朝发夕至,还要发明一种火器,人不露面,就可以把突厥杂种轰上天,你说,我们的国家还会有人欺负吗?” 吴忠尴尬的笑了笑,道:“老奴格局小了,钱库没钱的时候,老奴总是想起咱们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把以前的困苦看成是前进的动力,没错,我们还要向前看,不能一味的活在过去里。” 新家的情况,方卓基本满意,再一次给吴忠强调了按照图纸修建的重要性。 方卓就害怕方卓害怕花钱,改变了结构,导致整栋楼变成危楼,那前期花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隔着侯府不远就是新建起来的学堂,完全按照后世的标准建造。 四层,四合院的规模,独立操场,独立图书馆,独立实验室。 一次性可满足两千教职工全天候上课。 鉴于现在想要在这里接受新鲜知识的学生还比较好,所以,前期投入使用的教室不会太多。 以后方卓就是名誉校长,顾凡之才是执行校长,下面的事情就会交给他来运营。 新的教学思维和课程安排方卓会参与设计,但是不会固执的把后世的那一套全部搬进校园。 毕竟这是李二当皇帝的时代,科举还是比较重要。 他要做的就是让所有在学校上学的孩子,都能参加科举,打破士族垄断的局面。 野人谷就是个峡谷,和学校遥相对应的就是山民们刚刚建起来的家园。 他们秉持了古人一贯的建房风格,一排排的茅草屋依山而建,村落已经逐渐成型,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向前走。 民生发展的很健康,这个国家就会很健康,思想控制到位之后,突厥打过来的时候,就会全民皆兵。 这样的民族想失败都难。 新的酒窖就在山脚下,占地面积很大,真正成了一个酒厂,现在光是员工就达到了五百人。 各种品牌的酒从这里出去,销往长安和周边县城。 碍于运输成本,很多外地酒商,已经开始商讨加盟事宜,最快下个月,蒸馏酒就会占据白酒市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传统的酒已经没有了生存空间,只能在他们家拿酒,往外销售。 等琉璃瓶弄好之后,瓷坛子就会消失,瓶装酒上市之后,一瓶的量会少,价钱也会降下来,更多人能喝上这种蒸馏酒。 方卓来到酒窖,牛德兴现在已经是酒窖的领导,不用在下场干活了,把日常事务调解好,就是他现在的工作。 看见方卓到了,赶紧上来迎接,他现在的一切是方卓给他的,不用干很多活,拿的钱却很多,放眼全国,没有这么好的工作。 “给我装一车剑蓝春送到灞桥的军营里,就说是我让你送去的。” 答应人家的事情要办好,而且这也不是送酒的问题,而是贿赂上级,只有上级过的好了,他才可能有好日子过。 交代下去就不用再管了,下面的人会做好这些事情。 快到晚上的时候,终于又回到家里。 一看到顾念卿那张充满期待的脸,方卓一声哀嚎跳进后院的浴池里,好久才慢慢的浮出水面。 顾念卿已经脱的赤条条的下到水里,脸上充满笑意。 第九十六章 构建文明社会的设想 是该去县衙看看了,陆乘风以一介草民做到了县令的位置,不知道他是否适应角色的转换。 熟悉的县衙就在眼前,新换的衙役不识方卓,挡着他不让进,非要拿出拜帖才行。 马明公干回来,叫了一声侯爷。 吓得那名衙役当场晕厥了过去,陆乘风得知此事之后,一盆子凉水就浇到衙役的身上。 方卓说不知者无罪,衙役才逃过此劫。 要不然一顿板子是逃不脱了。 陆乘风献殷勤般把方卓请到后堂,又是好酒,又是好茶的招待着方卓。 怎么说以前也是县令,现在做了侯爷,被调到了大理寺,虽然说大理寺的职权被收走,成了虚职,但是,侯爷的名头响当当的货真价实。 “还习惯吗?” “托您的福,现在慢慢好一些了。” “那就好,注意搞好民生,不要一味的钻研疑难杂案,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你把老百姓的事情干好了,你就是个好官。” 陆乘风说:“这是根本核心,可是眼下就有一个疑难杂案,没有一点头绪。” 方卓用手指头戳着陆乘风道:“没出息的样子,卷宗拿来我瞧瞧。” 不一会儿,马明就把卷宗交到了方卓的手里。 方卓嘴上嘟囔道:“今年诡异的案子很多啊。” “往年也多,只不过没有办法侦破,都压下去了。” 方卓拿到卷宗之后,看了起来。 案子是这样的。 【死者王大,榆树村村民,死状诡异,伤口布满全身,呈条纹状。 调查走访得知,村民怀疑是村里一个十岁的小孩所为,因为他的指甲长的很长,从小就被认为是个灾星,会克死村里所有的人,他的长指甲就是凶器。】 yawenku.com 方卓问马捕头:“你怎么看。” 马明回答道:“嫌疑犯叫狼孩儿,还没出生就死了爹,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死了,村里的巫婆说他是个怪胎,会给村子里带来灾祸,便决定把孩子抛弃到荒野。 谁知道孩子大难不死,被一只母狼救下,七年前回到村子里生活,还是不被村里人接纳。 谁知道,王大前一天因为一点琐事骂了狼孩儿,第二天就死于非命。 村民纷纷指证狼孩儿,没办法,只能把他先带回县衙候审。” 线索太少,不能肯定是谁下的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狼孩儿绝对不是凶手。 “把孩子放了吧,他是无辜的。” 陆乘风爱民如子,道:“放回去他就是死路一条。” 方卓说:“你放心吧,他是狼的孩子,狼群会保护好他的,你把孩子留在这里,反而会招来狼的围攻,对临潼县百姓不负责任。” 马明立刻通知了下去,让把狼孩儿连夜送回。 “其他人调查过了吗?尤其是那个巫婆。” 现在利用这些鬼魅魍魉杀人的人太多了,人们普遍没有开化,敬畏神灵,巫婆就是他们村子里最高的神,说什么就是什么。 “调查过了,似乎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 “那就调查死者王大的社会关系,看看近期有没有和他结仇的人。” “也调查了,王大没有娶妻,一个人居住,平时和村里人相处融洽,不存在仇杀的可能。” “难道是狼群所为?” “要不去看一下伤口?尸体就停在殓房。” 方卓表示同意。 便跟着马明来到殓房。 确实如马明所说,尸体惨不忍睹,被一种不知名的爪子活生生给挠死的。 “没有尸检吗?” 马明道:“尸体外伤明显,是死于一种爪状利器,没必要看尸体里面吧?” 方卓道:“荒唐,案子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就要另辟蹊径,以前给你们说过很多次,尸检是最重要的一环,死者的胃溶液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你们就是不听,拿刀来。” 马明被教训,也只有受着,因为确实是他的责任。 方卓拿到刀子之后,开始给死者剃头发。 头发剃光之后,后脑勺上呈现出一块瘀青,用手按了按,是虚的。 【死因是有人从背后袭击死者后脑勺所致。】 马明的脸变得通红。 紧接着方卓切开了死者的腹部,发现死者在死之前曾经饮用过大量的酒,吃的最后一顿饭是野菜和山里的果子。 【说明死者死之前去过山里,饭也是山里吃的,还和其他人喝了酒。】 马明牢牢的记住了方卓说的话,回去之后,还要记录。 “和他喝酒的人有重大嫌疑,从伤口的形状和位置来看,应该是一位女子,身材比较矮小。” “女子?” “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吗?一棍就把他敲死了?” “山里的女人力量大,再加上心里的仇恨,会爆发出超乎平常的力量,你现在带着人去调查,应该会有结果。” “是!” 马明得到了这些线索,立马带着人进山去调查了。 方卓和陆乘风重新回到后堂,一边吃酒,一边等马明的消息。 “看来你们还是在原地踏步啊。” “主要是外伤明显,没人会想到伤口在头上。” “所以啊,以后有了这种案子,要事无巨细的查,不放过任何一处线索,案子就会变的事倍功半。” “是是是,侯爷教训的是。” 陆乘风现在变得越发的谦虚了,也有了一丝官场老油条的作风,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一味的讨好别人,不是一个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为人民服务才应该刻在每一个县令的心里。 改天就请示李二,把这一条款当作一个治理天下的核心内容。 毕竟百姓才是构成社会的根本要素,要是没有百姓,上层建筑构建的再好,始终不是一个盛世。 那是贵族的盛世,不是百姓的。 要建立一个万世基业,就不能让百姓在物质方面匮乏,有了物质基础,才能构建精神文明的建设。 两者相结合之后,鬼才愿意造反。 方卓想着要是大唐能发射这个世界上第一颗卫星,电子产品开始进入生活之后,想都不敢想会是怎样一个盛世。 万国来朝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他们国家的公主来和大唐和亲。 皇宫里的公主不会还没出生就决定了就决定自己是一个政治工具。 自由婚姻在整个大唐成为主流,公主不再是拴住贵族唯一的手段,那个时候,社会幸福指数上升,人民安居乐业,万世基业才不会变成一句空话。 第九十七章 一个悲伤的故事 马明回来了。 进屋喝了一杯茶,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失落的神情难以掩饰。 “没什么结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狼孩儿,没有一个女子符合您说的那种特征,还有就是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怎么说?” “那天晚上正好是他们村子祭祀的日子,所有人都必须去参加,只有王大缺席。” 方卓疑惑道:“难道说祭祀开始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马明说:“没有,有人看见他正在往村外走,走的很快,好像要去赴约的样子,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赴约,要不然他不可能不去参加村里的祭祀。” ddxs.com “会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总之,祭祀结束后,有人发现他死在他家门前。” “这个就比较头疼了,线索指向的嫌疑人不可能是罪犯,全村人又都有不在场证据,这不就是一起鬼魂杀人么?” 马明眼珠子乱转,兴奋道:“没错,有的村民也这样说。” “怎么说的?” “说他们家老是丢东西,尤其是吃的,还有的村民说他们家也丢过女性的衣物,因为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他们还怀疑是鬼魂在作怪。”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不是有答案了?” 陆乘风和马明异口同声的问道。 “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对你们冲击力挺大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承受的了。” “您说,我们都是公门众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就是,你说。” “会不会是狼孩儿他妈做的?” 嘶…… 两人齐吸凉气。 不是难产死了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这些年为什么不出来和孩子相认? 这些都是问题。 不过又很符合案件特征。 女人,矮小,村子里丢东西,还是女人的衣物,这就很值得怀疑。 马明急迫的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做?” “去榆树村蹲守,很快就会有结果。” “是!” 马明又一次带着人出发了。 这一次是秘密进行。 方卓为了得到结果,一直待在县衙等结果,他觉得这起案件是一个悲剧的故事,他担心陆乘风把握不好风向。 毕竟法律无情人有情,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被遗弃?为什么明明活着,有家不能回?为什么自己的孩子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不敢相认。 这些都是案件的疑问点。 她为什么要在背后杀死王大,那天晚上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想知道案件的真相。 一直到半夜子时,马明才疲惫的回来,捕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陆乘风就要开口询问,被方卓制止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也很畅快:“王大发现我的秘密,用食物引诱我和他做那事,我不允,他就来强的,于是在他喝醉之后,我跟踪他,拿扁担打在了他的头上,把他杀了。” “那他身上的抓痕怎么回事?” 女人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哼!你……” 马明厉声呵斥,想要通过恐吓来逼迫她说出真相。 方卓打断他道:“特殊时间特殊对待,她心理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能说出自己杀人的事实,就不会不承认伤害尸体的事实,伤害的人另有其人,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没错,就是我。” 这时,一位十岁的小男孩出现在县衙,他身后跟着一匹狼,目光凶狠,隐隐发出低吼。 “这……” 众衙役听到衙门内有动静,纷纷拿着水火棍冲了出来,把陆乘风和方卓护在身后。 狼孩儿一点都不惧,抽出挂在腰间的一根棍子,摆开架势就要开打。 他身后的那只狼,龇牙咧嘴的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展开搏斗。 “孩子,不要!” 那妇人见状,发出嘶吼一般的声音。 她知道那还是个孩子,纵然有狼的保护,也难敌人多。 狼孩儿冲开人群,扑进了妇人的怀里,放声大哭。 “娘,你受苦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 妇人也流下了泪水,颤声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责,请大人惩罚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儿。” 方卓这时候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你说吧。” 妇人止住了哭声,把这十年里的恩恩怨怨都说了出来。 她叫游氏,她产子那晚并没有死,巫婆说她就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以后还会使村里遭殃,于是便把她扔到了山里喂狼。 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把狼吸引过来,她躲在一个刚刚被盗的坟墓里,才躲过一劫。 从此,坟墓就成了她的家,她昼伏夜出,在村子里偷点东西充饥,冷了就拿些衣物裹身。 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子过的好不好。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正准备去偷东西,却听到了屋子里有人对话,说把她的孩子也丢掉喂狼了。 她疯了,漫山遍野的找儿子,没想到遇到狼群的攻击,本以为要死了,没想到紧急关头,狼群被一个孩子制止,她得救了。 这个孩子就是狼孩儿。 没想到狼孩儿长的和他爸太像了,于是母子相认,一直在山里相依为命。 后来,她的秘密被王大发现,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狼孩儿补充道:“王大死后,是我让虎妞抓的他,和我娘没有关系。” 虎妞就是那只狼。 故事听完了,催人泪下。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封建主义下被迫害的母子,历经千辛万苦活下来,还要被现实砍头的故事。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该是多么的悲凉啊。 “陆县令,我记得杀死王大的凶手不是已经被你处死了吗?” 陆乘风一愣,马上明白了方卓的意思。 “是,公文也已经写好了,明天就会发到刑部。” 马明还不是很明白方卓的意思,吞吞吐吐的想要问怎么处理。 方卓道:“崔宁出列,马上把人送到野人沟我府上,有人会接应你。” “是,侯爷!” 两人不明就里的被请上了马车,连夜被送到了野人沟。 方卓感慨道:“是个好苗子,不要浪费了。” 马明结结巴巴的问道:“侯爷,你不会是要圈养小媳妇吧?” 方卓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道:“不要乱讲话,小心我夫人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递给陆乘风十两银子,犒劳一下弟兄们。 县衙里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 侯爷的危机 三天的时间,顾念卿要了八回,这也符合年轻人的需求,可是,方卓有些吃不消了。 怀不上孩子的苦楚,让顾念卿疯狂的榨取着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稀有资源。 刚要出门去野人沟看看狼孩儿母子,就被俏生生斜依在月亮门上的顾念卿拖回去,喝了一大碗鸡汤,才把他放走。 古人认为既然鸡蛋能补充蛋白质,那么鸡蛋的母亲补充的蛋白质一定会比鸡蛋的效果好。 逻辑上没毛病,但是这和吃老牛肉和小牛肉的道理是不一样的。 老祖宗认死理,没办法。 喝了鸡汤的方卓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肚子响的厉害,不停的想放屁。 却又不敢相信它真的是屁。 一直憋到野人沟之后,痛快淋漓的上了厕所,才发现一路上的决策是多么的明智。 刚出厕所,就看到一只狼,凶狠的盯着他看。 远远的有一声哨子响起,那只狼回头就奔向了哨子声的方向。 远处站了一个少年人,正是狼孩儿。 他的母亲游氏在老妈子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在院子里和她们坐在一起摘菜,显得很安静,静静的听她们说些家长里短。 仇玉他们从山里回来了,每个人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气喘吁吁的一回到院子里,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休息了片刻之后,洗了个澡,老妈子们就把饭菜端上了桌。 每人一片牛肉和一大杯牛奶的补充让他们很满足。 吃过饭,匆忙的开始了他们的打铁任务。 他们打铁主要是给他们自己配备武器,每个人的特点不同,需要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所以,需要自己来制作。 没有打铁的人,躲在一旁练习战场救助,狼孩儿在看到一个人把另一人全身缠满绷带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招呼着狼,就来到了方卓面前。 “你是因为同情我们娘俩才出手相救的?” 很明显,他很自负,需要技巧来让他折服。 “就不能是因为才华?” 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智能高到哪里呢? 只见狼孩儿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又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锻炼,每天早上去山里折返跑,为的是强化体质,提高协同作战的能力。”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里,每天和狼赛跑。” “那你一定跑的很快。” “没错,狼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 “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我现在正好缺少像你这样的男子汉。” “你的意思说我也可以加入他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 狼孩儿摇了摇头,坚定的说:“我不愿意!” “那实在太可惜了,你们娘俩只能在这里享有吃饭和生活的权利,享受不到他们每个月领俸银的待遇。” 狼孩儿显然被震惊到了:“什么?他们和你是雇佣关系?” 方卓趁热打铁道:“不光是他们,我府上所有的人全部都是雇佣关系,干的不舒服,随时可以走,每个人每个月会根据自己的贡献领取一定数量的银子。” 狼孩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本来他还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想着怎么去挣钱养活他们娘俩,现在好了,挣钱的机会就在眼前,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人安得什么心,但是,路边平安侯府的牌子那么醒目,任他是个傻子也能猜到这个人的身份。 “你是侯爷?” “如假包换。” “你不会骗我吧?” 方卓知道狼孩儿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随口问的话,就是在为自己的答应做准备。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观察一段时间,我可以等,不用着急。” 狼孩儿思索了片刻道:“那我答应你,但是,前提条件是我不和他们一起。” 他的手指指着仇玉他们。 方卓笑嘻嘻的说:“你是狼,独来独往的狼,这才是你的特长,把你和他们放在一起,浪费的是你的天赋。 我这里有一本手册,你可按照上面的内容进行训练,一个月为期,我来验收,合格之后,正式和你签合同。” “好。”狼孩儿顿了顿怯生生的问,“那我娘是不是也有月钱?” “那是当然,你们工种不同,发的钱也不同,具体发多少钱,家里有账房,你可以去查看。” slkslk.com 狼孩儿还是个单纯的孩子,跪在地上给方卓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后,跑到了游氏的怀里哇哇大哭。 他终于可以挣钱养家了。 他是骄傲的,也是脆弱的,对人有戒备心,脱困之后,只想着挣钱。 做一个前军斥候会是一个好苗子。 如果能和仇玉他们配合起来,那将是会无敌的存在。 游氏安慰着狼孩儿,目光向方卓这边看来。 方卓微微一点头,跳上马背离开了。 …… 方卓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殊不知,有人已经开始策划要他的命了。 这个人就是乐正良平。 他在长安城也有一帮酒肉上的好哥们,正在策划杀掉他。 方卓那一脚踢碎了他的蛋蛋,让他做了阴人,这个仇他必须要报。 事实上在当天夜里,郑仁基把他锁走之后,就被他爹乐正鸿给接走了。 第二天乐正鸿打听到了方卓的身份,就开始在长安勋贵里奔走忙碌了。 得到的忠告是,让他的儿子以后收敛点,要不然命都要丢。 乐正鸿不服气,这口气咽不下去,一个小侯爷在京城还算不上什么,怎么说他在长安也混了些年头,要是就这样忍气吞声了,以后还混不混了? 两父子同仇敌忾的气势符合富人的心态,必须要找回面子才肯罢休,即便不能置平安侯于死地,弄他个残废也要出口恶气。 所有的勋贵都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有侯君集留下了他,并且还和他一起吃了晚饭。 朝堂内其实很多人对方卓的做事风格不满,究其原因就是他的平安侯得的太容易,有些人不服气,在朝堂上上蹿下跳的要求方卓必须要在战场上有斩首的功绩,才肯承认他平安侯的地位。 临潼县的封地,多少人眼红,就这样被方卓轻易的拿走,他们心里憋着气呢。 这正是李二的谋略,挑起大臣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不能铁板一块,这样一来,他的位子才能坐的更稳。 所以,方卓还在大理寺任上,就被抽调进入军营,随时出征突厥,负责协防大军攻城略地。 第九十九章 历史要跑偏了 七天的时间过的飞快,活字的刻录工程才刚刚过半,看来,印书成册这件事情又要往后延期了。 分离本来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但是方卓却笑的乐开了花,在家里就是一种折磨,军营里才是放飞自我的所在。 顾念卿见方卓笑的没心没肺,踢了他一脚就把大门关上了。 回到军营之后,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承乾穿着一身校尉装正在接受老程宣读入营规矩。 方卓火急火燎的换上了军服,站在李承乾的边上等待他就职典礼的结束。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右武卫的一员了,希望太子能遵守军营的规章制度。” 老程念完之后,李承乾已经站的腰腿发麻了。 站在李承乾身边的小太监赶紧递上一壶水,被老程凶狠的打断。 粗暴的把小太监赶出军营,道:“来到军营就要自食其力,这样的事情老夫不希望再看见。” 程处默根本就没有回家省亲,一直就在军营里,跟着新兵蛋子训练。 看到方卓和太子的到来,一个熊抱就把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直到两人开始大咳嗽,才放开。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们吗?” “咦!不对呀,太子怎么也来军营了?不会是犯错误了吧?” “同问。” 李承乾垂头丧气道:“父皇说我身体薄弱,让我到军营里来历练一番,同时学习一下军中规矩,也好对军队有一个了解。” “也对,成天待在皇宫里,和那些阴人在一起,你都变的有些阴柔了。” 方卓推了一把程处默,问:“我走的时候,建议你们改良的训练模式,你们开始使用了吗?” 李承乾好奇,道:“我也想去看看,卓哥做事一向很新奇。” 程处默不屑道:“其实就是地面上加上一些障碍物,让人抬着原木滚石向前奔走,没什么。” 方卓竖起了大拇指,说:“你真行,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一个月,绝对能提升你的意志力。” “怎么?我的意志力很差吗?” 李承乾道:“反正你每次看到美女都走不动道。” 程处默脸一红,道:“那是男人的本能,和意志力没关系,如果男人看到美女都能克制的话,这个世界就没人了。” “走吧,领着太子参观一下军营。” 李承乾义正词严道:“军营里没有太子,只有士兵。” 看来来之前,李二给了他不少教训。 训练场确实按照方卓的建议改变了一番,场上还有人咬牙切齿的训练。 不时的就能听到一阵哀嚎。 他们现在恨死那个面带笑容的少年人了,就是他改变了训练方式,让他们抬木头,越障碍,泥水里面打滚,趴着前进,最最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每天早上五公里的越野。 这有什么用? 还不如多练习一些杀人的技巧,在战场上才能增加生存的概率。 那个少年人现在就站在训练场边,对着场内指指点点,又不知道出什么鬼点子呢。 “处默,你去打个样。” 李承乾见不得程处默吹牛,要他给自己表演一遍。 程处默嘿嘿一笑,道:“看清楚了,我只表演一遍。” 说着就跳进了训练场,开始了他的表演。 说实话,程处默天生是为战场而生的人,对训练器械的了解,堪称是一部教科书。 其他士兵看到程处默野兽一般在训练场上横冲直撞之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看战神一样看着程处默。 心里油然生出卧草的感慨。 不是行军书记员对训练场改造的有多么复杂,终究还是自己没有达到训练的目的,才导致现在怨天尤人。 这就是表率所产生的作用。 一圈下来,程处默呼吸匀称,额头上稍微有汗珠冒出,其他再无不适感。 “怎么样?我说是小儿科吧?” 方卓怂恿李承乾道:“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该给士兵们表示一下?” 李承乾好像爱上了这个训练场,在他心里这根本就不是在训练,而是在运动。 “你要是去的话,我就去,我们可以比赛,谁输谁请客。” 李承乾觉得方卓和他的身材差不多,平时养尊处优的也不进行锻炼,两人应该在一个水平线上。 方卓对李承乾的挑衅不屑一顾,道:“我自己设计的,怕对你不公平,让你半圈,要不然有人会说我欺负你。” 李承乾跳进了训练场,学着程处默的路线,冲了出去。 方卓不慌不忙的在一边热身,等李承乾过半行程之后,才冲了出去。 果然,李承乾跑着跑着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尤其是还要匍匐前进,因为没有掌握要领,胸前被地上专门设置的小石子磨损的疼痛难忍。 爱阅书香 不过好在他坚持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方卓,好像也被困在这一关了。 终于还是李承乾率先抵达了终点,方卓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不成个人样子。 缺少锻炼连走路都会喘。 更何况还要征服这些障碍物。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程处默笑他两娇气,就不该被派到军营里来,来军营也只能是给军队拖后腿。 万一要是部队被打散,他们两首当其冲被敌人斩杀的目标。 等他们三人跑完,训练场上才重新开始了训练。 李承乾虽然很累,但是对这个障碍很喜欢,立志道:“明天开始我跟着程处默训练,不能被父皇看扁了。” 方卓知道他这是做给李二看的,也不阻拦,而且还给他打气。 “必须要证明你的实力,陛下就是骑在马背上打下现在的江山,你要比他强才行。” 程处默认同方卓的观点,他现在就一心憋着要超越老程的战绩。 幸亏突厥还虎视眈眈的在北方叫嚣,要不然想要超越前辈,就只能学习蒙古的成吉思汗,一路向西征服欧洲了。 李二听着刁竖对李承乾进军营第一日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 “平安侯果然还是有一套,奇奇怪怪的训练方式,反而能激起士兵们训练的热情。 从刚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自告奋勇,这就是变化啊。” 李二点点头道:“承乾身子骨弱了些,需要在军中多锻炼,要是军队开拔,朕想让他去前线历练一番,让他知道战场的残酷,磨炼一下他的意志。” “陛下,万万不可呀。” 李二阻止刁竖再说下去,人总是要成长的,皇宫里的规矩只能是害了他。 方卓也很奇怪李二对李承乾教育的转变,难道是因为他穿越虫洞的时候,对历史有了改变? 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他就不能顺着历史课本往下走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 他变得不再神奇之后,会不会像天边的彗星一样,拖着尾巴退出历史舞台呢? 第一百章 再生技术 “俯卧撑,五十个,开始。” “仰卧体,五十个,开始。” “高抬腿,快速一百次,开始。” “……” 训练场上到处充斥着这样的声音,士兵们苦不堪言。 李承乾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逐渐适应了强度,除了还有些喘息之外,基本上达到了训练目的。 程处默的训练项目要更改了,感觉这些项目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他面前,所有的项目就像是你长大后看到你儿时的玩具,多么的可笑和幼稚。 于是,方卓又在训练项目里增加了特种兵训练计划,另外给他和一些素质比较好的士兵开辟了一块训练场。 终于,一个早上下来,程处默哭爹喊娘的说再也不去了。 随时响起的起床哨声是他最害怕的。 看到程处默得到了惩罚,李承乾笑出了杀猪声。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因为刚强度的训练,从单杠上摔了下来,腿骨折了。 行军郎中检查之后,说没有办法医治,只能抬回家自行愈合,然后用中药热敷伤口位置,以后还能有站起来的希望。 方卓怪叫一声,吓退了行军郎中,怪不得战场上的战损这么严重,感情一个小骨折就会被遗弃在战场,然后被打扫战场的敌军补刀。 必须要尽快成立专门的军医队伍了,要不然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白搭。 方卓从受伤士兵的腿上撕下一块布条子,缠了两圈,交给士兵,让他咬在嘴里。 然后,把受伤位置的裤子全部撕开,受伤的位置就暴露了出来。 腿已经肿了起来,受伤的位置也一目了然,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两块小木板把受伤的位置固定起来,然后用中药热敷,过一段时间骨头自然会愈合,人也会像没受伤之前那样活蹦乱跳的。 “以后所有的轻微骨折就像这样处理就行,不会落下病根,如果骨折严重的就要打麻沸散,开刀接骨头,然后才能愈合,再严重一点的必须要截肢,要不然伤口溃烂,人命都保不住。” 程处默很不在意道:“军人就要马革裹尸还,才能体现高风亮节,断手短腿的活下来,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方卓厉声道:“放屁!” 方卓的态度吓了程处默一跳。 “怎么了?像条疯狗似的。” “断手断脚而已,重新做一条安上不照样生活吗?” 在场的人听闻色变,热血上头。 侯爷竟然有再造手脚的技术,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程处默说话开始变成了大舌头:“你说……什么?” “我说,手脚断了还可以重新制造一个假的安上,行走照样如履平地。” 程处默道:“说假话生儿子没鸡鸡。” 方卓道:“我说的是真的,所以,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不要随意践踏自己的生命,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顽强的活下来,只要活下来才有希望。” 方卓的话还没有说完,程处默一溜烟的跑掉了。 “他怎么了?” 李承乾叹了口气道:“牛将军的儿子牛见虎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耍的时候,从高处跌落,摔断了脚踝,失去了一只脚,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听说你能做脚,八成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牛见虎吧?” 又要把他说成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了,我兄弟出马的话,你们都是垃圾。 方卓迟早要被这帮兄弟害死,不过这次是为了救兄弟,说一次也无伤大雅。 果然,程处默跑向大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老程,老程跳起来扇了程处默一巴掌,以为他没睡醒。 人的脚连着肉,方卓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做出一只脚来。 程处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磕头祈求老程能放自己出去,把这个消息带给牛见虎。 他长大以后特别的自卑,他们家也几乎和其他=勋贵断了联系,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 2kxs.la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消息,他希望牛见虎好起来,能和他们一起上战场,就像以前牛进达和老程一样并肩杀敌。 老程见儿子哭得真诚,不像是开玩笑,扶起了儿子,道:“军中无戏言,你现在还有机会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尉迟恭帮腔道:“是啊,侄子,不要乱说话,也许方小子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啊。” “我可以立军令状。” 这时,方卓和李承乾从外面走进来。 方卓要下定决心让他们看一次真正的后世医疗技术,也要给那些还没有上战场的人消除战场的恐惧。 “方小子,这里不是逞能的地方。” “程将军,属下没有逞能,我的确可以让牛见虎再一次站起来,如果他适应的好,完全可以上战场杀敌。” 老程蒙了,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就像死人起死回生那么的不可思议。 “你真的……真的可以……” 老程和小程一个毛病。 “可以,没有见过不等于不存在。” “那你必须签军令状。”尉迟还是不太相信。 “行。” 说着,方卓就在军令状上签上了名字。 程处默非常信服方卓,因为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也签上了军令状。 李承乾也要签,被尉迟恭拦住了,他要是签了,这张军令状就相当于作废了。 方卓反过来问道:“要是属下能治好呢?” 老程痛快道:“那就放你们一天假,不受军规约束。” “一言为定。” 两人就要出军营,李承乾表示自己也想去。 老程没办法不答应,只能放任他们去闹腾去了。 三人各自骑着马,向长安城进发。 进了长安城,很快就拐进了永安坊,抵达牛进达的府邸。 牛府很寒酸,根本就不像是个勋贵的家,和一般人家无二。 他们闭门谢客很多年了,只有在陛下大典的时候,牛进达才会露一次面。 程处默上去敲门,好一会才有一个妇人探出了头,问找谁。 一看是程处默,说道:“他不想见人,你们就不要来打扰他了。” 李承乾见状道:“见过婶婶。” 那妇人惊道:“是太子殿下来了。” 说着就要叫牛进达出来。 “婶婶,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给见虎兄弟治病的。” 说着就把方卓往前面推,并且说:“就是这位兄弟,犹如神仙下凡,无所不能,他能治好见虎的病,治好之后,行走如飞,如履平地,上马杀敌,下马冲锋,一点都不耽误你老牛家再立新功。” 第一百零一章 观音座下宝莲居士 这话要是程处默说出来,那妇人肯定不会相信,一定会把他赶走。 现在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妇人即便再不相信,也不能驳了太子的面子。 于是妇人打开门,把太子让了进去。 牛进达一听太子来了,放下手中的活,出来迎接。 太子很懂礼节,见了牛进达,赶紧见礼:“见过牛伯伯。” “太子免礼,赶紧请进,夫人看茶。” 那妇人便是牛进达的正妻裴氏。 裴氏转身去沏茶。 众人落座。 牛进达在里面就听见了太子说的话,问道:“这位小哥看着眼生的紧。” 方卓起身道:“牛伯伯,小子是临潼县平安侯方卓。” 牛进达突然想起前一段时间陛下遇险,有一白袍小将勇闯敌阵,救陛下于危难,最后被封为平安侯,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 牛进达一抱拳道:“少年有为啊。” 方卓回道:“多谢牛伯伯夸奖。” 程处默自从进屋就沉默不语,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牛家就是不待见他。 当初就是因为牛见虎和他在一块玩,导致从一处土坡摔下去,折断了牛见虎的脚。 这些年,程处默一直想做些什么弥补一下遗憾,牛进达夫妇就是不领情,搞得两家的关系每况愈下。 李承乾马上接上话头,问道:“牛伯伯,我们可以见一下见虎吗?” 牛进达犹豫了一下,道:“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想见任何人,我们做不了主,你们去碰碰运气吧,如果他不想见,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时,裴氏端茶进来,听到他们要去看见虎,提醒道:“见虎性格孤僻,要是冲撞了太子,还请太子不要见怪。” 李承乾微笑道:“不妨事。” 二堂小花园内,牛见虎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旁边放着他的拐杖。 手里拿着一些小石子,正在往池塘内丢,惹的池塘内的小鱼到处乱蹿。 也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坐在这里逗鱼了,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他也想化身成为一只老鹰,翱翔天空。 可是自己是个残疾人,每每想及此处,心情就郁闷的厉害,怪命运不争。 心里慢慢的开始有些抑郁了。 曾经他想到过死,可是他死了,父母怎么办呢? 他们会不会也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悔恨自杀呢? 所以,就这样每天浑浑噩噩的挨着日子。 “见虎,太子殿下来看你了。” 隔着老远,牛进达就在给牛见虎传达信号,让他有心理准备。 牛见虎一听有人到了,马上大喊,道:“我不想见任何人,让他们都走。” 牛进达冲着太子耸耸肩,说:“他一直就是这样,不见任何人。” 李承乾表示不碍事。 并且说:“我给你请了一位神医,可以为你再造肢体,也是我们的兄弟,他叫方卓,现在是临潼县的平安侯。” 牛见虎心里咯噔一下,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以前总是有游方道士骗钱,说是能给他再造肢体,到现在还是没有长出来。 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以看病为借口,到他面前显摆吗? “都是骗子,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再造肢体,除非观音菩萨显灵。” 方卓接住话头说:“没错,南海我去过,我正是南海观音菩萨座下弟子,宝莲居士,奉命下凡解救受苦受难的大众。 被我解救的人数以万计,现在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位兄台,你是否也想健步如飞,金戈铁马呢?” 这句话,准确的打击到了牛见虎。 首先不管方卓是不是观音菩萨座下弟子,光是朋友这个身份,就不是以前那些道士能比拟的。 太子从来都是为他好的,这里面没有利益关系,他是不是真的有救了? 人在看到希望之后,整个人的心态都会发生变化,他的心就像是一潭死水,被人扔进了一块巨石,溅起无数的水花,水面上的涟漪正在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我想!” 语气虽然低沉,但是,充分表达了他的意愿。 就连牛进达都有些意外。 裴氏听到儿子终于打开了心结,捂着嘴跑了出去,到后堂给观音菩萨像上了一炷香。 虔诚的跪拜在她面前,祈求老天能保佑见虎好起来。 方卓率先走到了牛见虎的跟前,双手合十和他打了招呼。 牛见虎也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向方卓见了礼。 “本座需要看一看你的伤口。” 牛见虎很见外,身边这么多人,他很为难。 牛进达知道儿子的心思,赶紧带着众人向后退去。 牛见虎这才把那只伤脚抬起来,拉开了裹脚布。 其实就是从脚踝处截肢了,如果安个假肢,完全可以正常行走。 古人还有一个执念,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能损毁,如果有一处损毁,他们就会觉得这是对父母莫大的不尊重,宁愿去死。 这也是很多老兵不愿意截肢,宁愿伤口溃烂,感染,最后死去的原因。 方卓笑着拍了拍牛见虎的肩膀道:“兄弟,你很幸运啊,恰好有一恶贯满盈之人在地狱被施以脚刑,多出来一只脚刚好安在你身上,多亏你娘平时吃斋念佛,为你结下了善缘,以后多多孝敬母亲吧。” 说完转身就走。 “多久能好?” 牛见虎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希望之门一旦打开,断然没有再关上的可能,如果失望,万念俱灰之下,命不久矣。 方卓故弄玄虚道:“本座需要施展法术,七日之内可有结果。” 然后径直向外走去。 李承乾向牛见虎做了一个鬼脸。 程处默怔怔的看了牛见虎很久,没说话,也跟着走了。 牛见虎见程处默闷闷不乐,心里也不是滋味,喃喃道:“对不起处默,我不是不见你,我是过不了我心里那一关。” wucuoxs.com 程处默好像听到了牛见虎的呢喃细语,眼睛瞬间变红,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离开牛府之后,李承乾问道:“没想到你装的还挺像。” 方卓道:“本座观音座下,希望你不要开玩笑,从今天开始,本座要盘坐练功,希望两位能好好伺候我,见虎兄弟的脚能不能好,这七天很关键。” 程处默道:“我伺候你,怎么着都行。” 李承乾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人,手指了指道:“回军营的方向在那边。” 合着两人根本就没打算回去啊,这是什么操作? 第一百零二章 你必须是亲王 方卓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考古学家在某地考古的时候,发现墓主人是个残疾人。 手臂安装着假肢,经过检验,假肢的成分是牛筋做成。 想想也是,那时候也没有纤维啊,塑料这些东西,没有现在的工艺,做假肢很难。 牛筋熬制,倒模,凝固之后,再缠上肠衣,烘烤,刷漆,一只漂亮的脚就完成了。 野人沟还有一个小型的冶炼厂正在做实验,如果成功的话,可以加装一层薄薄的钢板,提高假肢的附着力,就可以达到双脚的平衡。 接下来一个问题就是牛筋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古代的牛都是耕牛,是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官府禁止杀牛,如有违反,和杀人同罪。 方卓只能询问市场上卖牛肉的老板,看他们的牛肉是哪里来的。 老板说杀牛的权利都掌握在官府,他们都是从官府买来的牛肉,再向市场销售。 程处默道:“将作监有很多制作弓箭用的牛筋,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方卓如醍醐灌顶,总是后世的思维,让他忽略了战略物资这一项。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打马来到将作监。 将作监见证吴大宝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一个劲的夸赞方卓的马蹄铁效果显著,现在很多濒临退役的战马又重新披挂上阵,足足为大唐提供了三个营的骑兵,他当立首功。 程处默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接问道:“兄弟,你这里有多余的牛筋吗?我们想借用一点。” 吴大宝两眼一瞪,莫说是他程处默来了,就算是他爹来了也不好使。 牛津本来就是稀缺之物,要是他拿走了,弩箭营的士兵就会少一批弓箭。 这个绝对使不得。 程处默的脾气变好了,笑嘻嘻的说:“我们可以给钱,你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们只要十斤。” 吴大宝觉得这是一个挣钱的机会。 牛筋是朝廷的屠宰场送过来的,平时熬制的时候,难免有损耗,手高手低的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忠心。 “你们要牛筋做什么?” 程处默说:“用于制作假肢,就是给残疾人穿在身上,让他重新能站起来。” 吴大宝根本不相信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是程处默这个莽夫能做的。 于是问方卓:“侯爷,这是真的吗?” 方卓没有说话,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吴大宝觉得做假肢这件事情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属于军用范畴,应该写进将作监的章程里。 这样一来,牛筋的消耗就有了去处,他也不会因为少了牛筋受到处罚。 可是,做假肢这件事情很离谱,他需要向上级报告,得到上级的批准之后,他才能动用牛筋。 李承乾插话道:“我可以给你做担保,用牛筋做假肢以后会写进将作监的章程里,但是,你现在必须给我们牛筋。” “眼拙,您是?” 太子平时很少露面,将作监的人没见过是可以理解的。 “当朝太子。” 吴大宝从桌子后头绕出来,扑通跪在地上就磕头。 “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原谅。” 李承乾道:“不必如此,我不是来公干的,只是为了救一个朋友,希望大人可以方便一下,回头我会禀明父皇。” 吴大宝赶紧差属下去拿。 不一会儿,牛筋便拿来了。 吴大宝搓着手,陪着笑脸说道:“这是今天早上刚刚送过来的,总共二十斤,都拿去吧。” 程处默掏出来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了吴大宝的手里道:“是感谢你的,务必收下。” 说完提起牛筋就往外走。 程处默变得成熟了许多,可能是背负的责任吧。 三人回到军营。 火头军的行军大锅被支了起来,添上柴火就烧了起来。 二十斤的牛筋全部倒入锅中,开始熬制。 方卓说需要熬制十二个时辰,火不能停。 这项任务就落在了程处默的身上。 方卓和李承乾用木头制作脚模。 等牛筋熬制成功之后,就会把熬烂的牛筋灌进脚模中,用力的挤压,直到填装不下为止。 还要用火烤到变硬,用刀子割不下的程度,才算是完成第一个步骤。 接下来就是制作一个护板,这个护板用料也很讲究,太硬的话会影响走路的频率,太软又不能起到固定作用。 方卓一想,丝绸里面的纤维就是很好的材料。 唐代的纺织技术已经很高了,通过加厚的形式,可以做成一个护板,把假肢和腿牢牢的连接在一起。 于是,两人跑去纺织坊,带去了草图,花钱请师傅为他们打造了三个大小不一的护筒。 另外方卓还想到孙思邈那里正在培植霉菌,如何提取霉菌也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难题。 正好可以用牛筋做个针管形状的吸管,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霉菌提取出来。 注射的时候,可以用晾干的羊肠代替。 一件事情解决了两个问题。 方卓觉得他真的要变成观音座下的宝莲居士了。 “喝点吧?” 三人围坐在熊熊燃烧的铁锅边上,看着冒着热气的铁锅,心里充满的期待。 程处默跑到大帐内,老程不在,提了一坛子酒,拿了三个碗就跑。 火头军的伙夫勤快,很快就给他们弄了一盘子野荠菜,泼上油就放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个举动为他换得了一碗酒。 这个伙夫蹲在帐篷外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生怕有人看见,举报他军中喝酒。 “能成吗?” 程处默美美喝了一碗,似乎有些上头,撂下碗问方卓。 “你把吗字去掉,安心喝你的酒,我宝莲居士出手,任何疑难杂症就像是蚊子在你胳膊上咬了一口那么简单。” 李承乾嗤之以鼻的笑道:“拉倒吧你,还宝莲居士,我母后的病你就治不好。” 零点看书 方卓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针管的模具道:“你以为这个是干什么的?” 李承乾眼前一亮,道:“这是干什么的?” “提取毒素用的,这种毒素可以杀掉人体内有害的病菌,让它不再为祸身体,人的病自然就好了。” “真的假的?” “你可以去问你爹,他同意我这么干。” 李承乾笑的弯下了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抽泣,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他说,等他做了皇帝,方卓必须得是个亲王。 后来李泰开始对他有威胁的时候,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要给方卓封亲王这件事。 第一百零三章 当爹的快乐 经过十二个时辰的慢火熬制,牛筋终于被熬成了糊状。 方卓用木勺子伸进锅里搅拌了几下,舀了一勺就灌进了脚模中,直到脚模被完全填满。 程处默用杵子小心翼翼的把脚模里的牛筋压实,然后再加进去一些,再压实。 李承乾照方抓药,那支针管就归他处理了,毕竟这是给他母后治病用的东西,他必须要参与进来。 方卓站在边上观察两人的动作,稍有问题,马上给出纠正。 直到完全完成,三人累瘫了。 且不说一天一夜没合眼,就这等细致的活,手上需要功夫。 方卓做了三个脚模,就是为了牛见虎以后可以换着穿,要不然一个坏了,马上就变成瘸脚虎了。 三人有奋战了一个上午,总算是全部做完,放在太阳底下等着凝固。 然后,就地睡着了。 他们实在太累了。 下午时分。 护筒送过来了,程处默交付了钱,喜出望外的拿着给方卓看。 方卓把脚模破坏掉,已经成型的一只脚呈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像。 实在是太像了。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们把谁的脚砍下来捧在手里看呢。 肠衣已经准备好了,程处默给每只脚都裹上了肠衣,另一边方卓把裹好肠衣的脚正放在火上烤。 肠衣上的油脂刺啦啦的爆响,油流的满地都是。 烤结实之后,再进行一次打磨,这只脚才算是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刷漆,必须把肠衣上的沟沟壑壑全部填平,才算是一只真正的脚。 然后装上护筒,一个假肢总算是完成了。 另一边,李承乾也终于完成了针管的打造,正在用小刀子掏空。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他们需要好好的睡个觉,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就去牛府给牛见虎安装假肢。 希望他能接受方卓不是宝莲居士的事实,重新站起来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要不然牛府这辈子算是完了。 睡醒之后,三人直奔牛府。 开门的是裴氏,对他们欢迎备至,因为这三天来,牛见虎少有的露出了微笑,并且开始参加和家人的聚餐了。 平时也有说有笑,不再那么自卑。 “快进来,见虎就在卧房看书呢,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裴氏态度的转变,也能证明一个家正在慢慢变好。 牛进达在院里举着石锁,正在练习力量,看来有重新出山的打算。 李二的这些老伙计,一个都不能少。 牛见虎听到门外的动静,拄着拐杖出来迎接。 说了七天时间,三天就有了成果,他显得很兴奋。 程处默把制作好的脚放在牛见虎面前,说:“来穿上试试。” 牛见虎异常激动,颤声问道:“我穿了别人的脚,阎王爷会不会怪罪于我。” 方卓道:“放心吧,阎王爷也有好生之德。” 牛见虎含着眼泪笑的很开心,宝莲居士都在身边,还害怕阎王爷作甚? 在程处默的帮助下,牛见虎把脚伸进了护筒。 程处默耐心的把绳子系好,固定在牛见虎的腿上。 鼓励道:“扔掉拐杖,试试。” 李承乾小心翼翼的抽走牛见虎腋下的拐杖,程处默和方卓站在牛见虎两侧,搀扶住他的手,让他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先找找平衡。 牛见虎甩了甩头,用那只带了假肢的右脚,迈出了第一步。 他不敢用力踩,担心这只脚被他的体重踩坏。 所以第一步走的并不是很理想。 “放心,大胆的踩下去,我们做过实验,这只脚可以承受两百斤的重量。” 第二次抬腿就比第一次有自信多了,也快了许多。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踩了下去,终于人生第一次有了踩实的感觉。 从第三步开始,方卓和程处默直接放开了手,让他自己调整重心。 没想到走的很顺畅,要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脚有问题。 牛见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冲着站在对面的裴氏就跑了过去。 紧紧的抱住母亲,放声大哭。 牛进达就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石锁,一动不动,眼中早就含满了泪水。 这么多年了,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 他并不要求见虎的脚真的像壁虎的尾巴一样,重新长出来,他只是希望见虎能振作起来,一切就都有希望。 裴氏喜极而泣,放开了止声的牛见虎,跑去后堂上香去了。 牛见虎双手合十给方卓举了一躬,也给李承乾举了一躬,然后走到程处默身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处默再也绷不住了,撇着大嘴,嚎啕大哭,这些年他也不好过,今天终于释放了出来。 牛进达扔掉手里的石锁,背着手走过来,像长辈在训斥晚辈,道:“晚上早点回来,不要让我和你娘担心。” 牛见虎一愣,没明白他爹话里的意思,转念一想,幸福的无以复加。 别人家的孩子他爹都是这一套,这么多年了,牛进达也终于开始像个爹了。 腰杆子直起来了。 他的意思是说,现在可以出去,但是,晚上得早点回来,要不然他就要行使做父亲的权利了。 于是,程处默负责叫人,他们约定在醉仙楼为牛见虎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重生酒场,之后,还要去花锦阁让他感受一下这个时代新型的产物。 他不混圈子的这些年,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需要通过时间慢慢适应。 牛进达还是放心不下儿子,偷偷的跟在后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你的孩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你徘徊在幼儿园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的心态。 从古至今的父母皆是如此。 由于去的太早,醉仙楼还没有开始营业。 方卓去长安的府里取了一百两银子扔到掌柜的柜台上。 整个后厨就变成了方卓的厨房。 李承乾和牛见虎坐在包间内一边喝茶一边等兄弟们聚齐,方卓在厨房内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厨,原先的厨师再给他打下手。 cxzww.com 用最简单的食材烹制出上好的菜系,这是方卓今天要在醉仙楼厨师面前秀手艺。 一道道他们连见都没见过的菜在方卓的翻炒下出锅,端上了桌。 随着最后一道红烧鲤鱼上桌之后,长孙冲他们也迷迷糊糊的到了现场。 因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牛见虎的情况,所以一个个没精没神的来到了现场。 除了看到一桌子美食之外,还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啊…… 第一百零四章 小轩窗 正梳妆 这是见了鬼的表情。 同时,对牛见虎如履平地的走过来就像看着一只鬼。 “你……你……你怎么回事?” 长孙冲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牛见虎。 而且也觉得相信他以前是缺少一只脚的。 牛见虎打趣道:“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位观音座下弟子宝莲居士,是他让我重生了。” “怎么回事?” 元嘉跳了出来,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敢想象,也想不出来。 “是平安侯的杰作,他说他是观音座下宝莲居士,杀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剁下了他的一只脚安在了我的脚上,我就这样重生了。” 和方卓一起久了,好像多大的事情都不是大事,这种重生的事情虽然很难明白原理,但是,只要是方卓做的事情,也就不再那么惊奇。 众人首先祝贺牛见虎归队,干了一碗茅台,然后用剑蓝春庆祝他们的队伍继裴律师之后,又添一员猛将。 裴律师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二世祖,动作娴熟,表情放荡不羁,说他的时候,也不会再向以前那样,拍桌子就走。 身上多了痞气,就要贯彻的彻底,这也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患得患失终究会毁了这个人。 方卓举杯道:“我们以后一定要齐齐整整,不能丢下任何一位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众兄弟举起手中的二锅头,齐齐饮下。 牛进达躲在另一个包间里,看的热泪盈眶,这才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啊,以后不管见虎要干什么,他都不会阻拦。 活成个人样子,才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根本使命,要不然就是一坨行尸走肉。 牛进达悄声无息的走了,现在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时间,虽说被人家称为二世祖,但是,他们张弛有度,知三观,明事理,和一般的纨绔又有区别。 这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就像当初他和那帮老哥儿似的。 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 擦干眼泪,提着一坛子好酒,就来到了右武卫大营,敲开了程知节的大门。 老程和尉迟正在演兵,一个黑脸大汉出现在面前,正要呵斥守卫不力,觉得这个人眼熟的厉害,估计守卫看见都不敢阻拦。 于是,上去就给了牛进达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人拥抱在一起,唯有美酒解千愁。 不多久,军帐里就传出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 醉仙楼的掌柜几次都想问桌子上菜品的配方,都被方卓给拒绝了,因为这是他的独家秘方,要是传的满世界都是,以后就没有装逼的材料了。 老板转身就骂打下手的厨师没长眼睛。 这顿饭整整吃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这才离开了醉仙楼。 裴律师很豪迈的喊出了换场子的口号,因为上次在花锦阁他稀里糊涂的度过了,没有看到美人表演节目,今天一定要一睹芳容。 这是本来就设计好的节目,不去都不行。 牛见虎心情舒畅,绝对服从组织的决定。 于是,一行人东倒西歪的来到了花锦阁,依然是“飞雀”包厢,依然还是人山人海。 《如梦令》和《一剪梅》不知道表演了多少回,依旧新鲜如昨。 刚一进来,方卓就诗兴大发,写下了一首苏轼的《江城子》,递给了侍者,要她送到后台,以最快的速度制作曲风和舞蹈,作为压轴大戏出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轼为了纪念亡妻写下的诗句,千古绝唱,绝无仅有。 情景虽然不适合,但是,符合柳花晨一贯的创作风格。 以悲悯的曲调,博取文士的同情,并引起共鸣。 喝酒还在继续,表演也已经开始。 牛见虎一个人久了,看到现在的长安城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嘴巴长大之后,就没有再合起来过。 就算是喝酒,也是一碗一碗的往嘴里倒。 酒有些烈,仿佛永远也喝不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碗了,身体告诉他,还需要更多的酒。 一曲罢,柳花晨的眼神不自觉的向方卓这边飘过来。 她收到诗词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少年人又来了。 好像他们的经历相似,又或者是有相同的爱好,无言间配合默契,适合她的心境和创作欲望。 也只有那个少年人写的诗词,能激起她创作的欲望。 两首曲目表演完毕,众人觉得比平时快了不少,不知道又要玩什么幺蛾子。 这时候,司仪出场宣布,柳花晨为大家带来新的曲目《江城子》。 一众文士大声叫好,终于又有新的曲目可以欣赏了。 其实今晚最开心的当数程处默,了解了心中多年的心结,人也变的温柔可人,和他一脸大胡子的形象不符。 音乐响起,一位期期艾艾的女生出现在舞台中央,演绎的还是悲欢离合的戏码。 fantuankanshu.com 只不过音乐中多了几分悲悯。 唱词的人站在幕后唱出了这首《江城子》。 演绎的柳花晨尽情演绎着词里所表达的艺术,两者相得益彰,淋漓尽致的体现出了苏轼当时的那种心境。 方卓也在心里为她叫好。 就在这时,一位黑衣人精准的找到方卓他们的位置,一进门,几个跳跃就攀上了二楼,附耳道:“侯爷,主母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方卓暴呵一声,打断了现场的和谐,人畜无害的脸变得狞狰可怕。 “处默,带上你的板斧,去干活。” 哗啦啦。 众人也不问什么事,起身箭一般离席,转眼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了。 柳花晨看到那个少年人匆匆离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直挂念,表演的时候,扭伤了脚踝,被侍者扶下场休息去了。 坐在小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正好像词中写的那样,小轩窗,正梳妆。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不留 暴怒的方卓是可怕的。 想想当时飞虹观的下场,就知道绑走顾念卿的后果有多惨。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全长安城的勋贵知道了,李二自然也知道了此事。 “是谁干的?” “现在还没有消息。” “再探再报。” “是!” 刁竖一脸严肃的从李二的书房出来,匆匆忙忙的出宫去了。 …… 方府。 方卓打马回到家之后。 家里并没有乱。 所有的仆役已经全副武装,只等侯爷一声令下,就会全体出动。 仇玉包子猴子得到消息之后,领着两百人的队伍,全副武装的站在侯府门前,整装待发。 小玖哭得死去活来,说都怨她没和小姐在一起,要不然也不会让人掳走。 方卓一言不发,表情严肃。 二世祖们这时,酒已经醒了,个个顶盔掼甲,立在方卓身后,凶神恶煞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时,一只狼出现在侯府的房顶,冲着天空,发出一声嚎叫。 一个十岁的孩子,从房顶滑落,快速来到了方卓的跟前,道:“京城乐正家。” 方卓脸色一变,怒吼道:“都听见吗?京城乐正家,一个不留。” “是!” 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仇玉的第一特战连作为前队,包子殿后,方卓和其他二世祖居中。 浩浩荡荡向京城出发了。 侯爷车驾出行,见者避让,更何况,他们是飞奔而过,没有人会拦着一群发疯了的人。 刁竖隐在暗处,得到了消息之后,马上起身回宫,向李二汇报去了。 今晚的京城,注定是不平静的。 大队人马黑压压的向京城进发,负责守卫京城的士兵没有得到敌袭的警告,再加上太子就在人群中,守城的将士将很快就放行了。 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街道上的人很少。 一进城,辨明方向,浩浩荡荡向乐正府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李二也收到了消息,马上命令玄甲军出动,势必要把方卓他们阻挡在城门之外。 可是,消息传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方卓已经率队杀到了乐正府的门口。 乐正府的护院,看到一队人马过来,伸手示意这是私人领地,不要乱闯。 手才伸出来,仇玉的刀就落下,胳膊活生生的被砍了下来。 惨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他的脑袋就搬家了。 十几个护院,看到这种情况,知道来者不善,马上组织开始反击。 仇玉大手一挥,身后冲出一队人,一字排开,举起弩箭,无差别三连发速射。 刚刚拔出朴刀的护院,全部应声倒地。 这时,猴子带队迅速出击,在每个人的身上狠狠的补了一刀。 又一队人,在猴子还没有完成补刀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乐正府的墙根下。 手里的登山爪丢进院墙,快速跃入,只听到几声惨叫之后,大门就缓缓的打开了。 程处默打马一跃而上,二世祖们率先冲了进去。 这时,刚好遇到前来支援的家丁。 程处默一套板斧轮下来,所剩无几,元嘉长孙冲他们快速跟上,快刀斩乱麻,死尸倒地。 方卓叹了口气道:“太子之福啊。” 骑马站在方卓身边的太子道:“是大唐之福,其实,我也想下去杀个痛快。” xiaoshuting.cc “不许!” 这时,后队插上,迅速控制了乐正府的正面。 方卓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有穿插,有配合,行动迅猛,当时组建这支队伍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程处默轮着板斧一路杀到了后堂门前。 守卫看到这种架势,全部退守到后堂门前。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守不住,乐正家就要完了。 这时候,方卓和李承乾骑马赶到。 方卓对着里面的人喊道:“老子只数三声,再不把人交出来,明天起就没有乐正这个称呼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躲在一名家丁身后,道:“不要怕他们,他们不敢上来,他们的主母在少爷手里,死死给我守住。” 话还没有讲完。 方卓的手势已经落下。 漫天的箭雨已经落入人群。 负责收割的第二,第三,第四特战队,已经冲上去,把没有死透的家丁,摸了脖子。 管家到死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深信,凭乐正家族在长安城的势力,下手的时候,也会掂量一番。 吱呀! 门开了。 出来以为老者。 义正词严道:“我是乐正鸿,是乐正家族的掌控人,我劝你看清形势,把你的人撤了,等一下我的援兵到了,你就是想走,都来不及了。” 方卓哈哈一笑道:“你教儿无方,如今兵临城下,嘴巴还是这么硬,我真想不到你能搬到什么样的救兵。”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呐喊声。 “侯爷,来了一队官兵,自称是兵部的人。” 方卓道:“不要和他们硬碰,放他们进来,我们不触那个霉头,始终记着,在没有必要牺牲的情况下,保命是第一位的。” “是!” 不多时,一匹枣红色的战马自乐正府的大门缓缓走进,马上的人正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身边跟着万年县县令郑仁基。 身后是兵部节制的军队,已经把乐正府围的水泄不通。 “是谁在这里行凶?” 侯君集不愧是百战老兵,光是那份气势,就不是普通人承受的了的。 “是我!” “你是谁?” 李承乾替方卓答道:“平安侯,方卓。” 侯君集一看之下,太子也在。 微微躬身道:“太子殿下也在。” 李承乾道:“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热闹,我兄弟的妻子被人掳进了院子,他们不肯交出来,就只能杀进来。” 侯君集道:“臣希望太子殿下回避,这里危险。” 李承乾道:“不可,兄弟有需要,赤身也要上。” 这时一道声音阴恻恻的响起:“陛下命你回宫。” 话音未落,李承乾就从马上被人提起,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你们呢?也打算和平安侯站在一起吗?” 程处默道:“爷爷生在天地间,不为名,不为利,兄弟情义似海深,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兄弟,我今天就和你决一死战。” 其他二世祖面带怒气,看来和程处默是一样的想法。 就连刚刚痊愈的牛见虎,手里拿着一杆亮银枪,满脸的坚定。 “那好,我奉命止战,要是你们有过分的举动,不要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乐正良平出现了。 顾念卿走在他前面,他拿着一把剑抵在顾念卿的后心,笑的满面春风。 第一百零六章 求死 “你走不了了!” “哦!” 轻描淡写的回应,看不到方卓的脸上有任何惊恐的表现。 “不要管妾身了,你走吧,我们来世再做夫妻。” 顾念卿看清了眼前的局势,就知道方卓凶多吉少了,为了她,不值得。 方卓轻柔细语道:“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呢,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不管? 你夫君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我们还要在一起过好多年呢,还要生一堆孩子呢?儿女承欢膝下都没有享受,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顾念卿流着泪,觉得方卓是傻到家了,人家都是顶盔掼甲的战场猛士,他就那么点人,还都是年轻人,怎么和人家打? 就算最后拼死能救下她,也会死伤无数。 “夫君,妾身求你了,你走吧。” 方卓道:“你要相信你夫君能赢的这一战,这也是我方府奠定地位的一战,要不然以后阿猫阿狗都要骑在咱们的脖子上拉屎。”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侯君集。 顾念卿痛苦的把头歪在一边,不再说话。 乐正鸿背着手微笑着说:“不要以为你是平安侯,老夫就不敢动你,实话告诉你,为了这一天,老鬼已经准备很久了。” 方卓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里杀了我?” 程处默道:“老匹夫,不要猖狂,待爷爷来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谁敢动?” 侯君集厉声呵止了程处默的行为,只要程处默一动,他身后的弓弩手,就会迅速出击。 方卓道:“处默,现在不是你的事了,你带着兄弟们去门外为我掠阵。” “不可,要死死一块。” “对,要死死一块。” 众人附声道。 哈哈哈…… 侯君集大笑,道:“别以为你们父辈和老夫是老交情,老夫就不会对你们动手,告诉你们小兔崽子,老夫是领了圣旨的,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在场的二世祖们也拿不定主意了。 方卓对侯君集说:“尚书大人,你没看到本侯的夫人在别人手上正在遭受胁迫吗?你就是这样维护一方平安的?” 侯君集道:“是你欺负人在先,人家讨回点利息,理所当然,所以,我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错。”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敢!” 敢字还没落地,一根弩箭擦着方卓的耳边射向了乐正良平。 乐正良平正在得意的大笑,弩箭穿过他的喉咙,从后脑飞出,溅起一捧血花,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去势不减,连根而入。 包子迅速上前,扶住顾念卿,护着她就躲在了一处掩体内。 乐正鸿刚一愣神,离它最近的仇玉,翻身上前,一剑就贯穿了他的胸膛。 侯君集没想到方卓会突然发难,命令都没得及下,一只狼闪着绿油油的眼睛就扑在他的身上,咬住了他的喉管,只要那个十岁的少年人一声令下,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xiaoshuting.cc 郑仁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已经吓得昏死当场。 侯君集没有发出命令,手下的弓弩手也不敢妄自尊大,害怕这一箭射出,侯君集就命丧九泉了。 狼孩儿埋怨道:“侯爷,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我腿都蹲麻了。” 方卓笑嘻嘻的摸着他的头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气氛一定要营造到位,要不然他们不死心。” “好吧,赶紧收拾一下,我还要回去陪我娘呢。” 方卓对着侯君集道:“侯尚书,现在又当如何呢?” 侯君集已经没了方才收放自如的表情,脸上的汗珠滚落,说:“难道你还要杀了老夫?” 方卓也不示弱,道:“如果你有这个需求的话,我随时都能办的到。” 侯君集见眼前这个年轻人,笑嘻嘻的牲畜无害,其实内心狠辣,手黑,要是他真的下手,他这条老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到时候即便是陛下来了,他也可以说是误伤。 “老夫认输了,你让它把我放开吧。” 方卓道:“还得等等,我的兄弟们都撤了以后,我自然会放开你。” “保护好夫人,回家。” 方卓的命令一下,所有人行动迅速,一息间,便撤的干干净净。 “你们也走吧。” 方卓说的是程处默他们。 “那你怎么办?” “我杀了人,自然是要接受处罚的,陛下正在等我,我不能不去,你们是我教唆的,最多回家挨板子,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身。” 程处默也不墨迹,既然目的达到了,再留下来就没有必要了。 方卓是个聪明人,侯君集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等到所有人都撤了,半个时辰之后,方卓让狼孩儿把狼叫了回去。 侯君集气的脸色发青,道:“你有种,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方卓道:“你担心你自己吧,为虎作伥的罪名你是逃不过了,明天早朝的奏章一定要写好,要不然,兵部尚书的位置恐怕是要易主了。” 方卓说完,骑着马向皇宫方向奔去。 到了宫门口,黄门侍郎王圭在当值。 阴恻恻的说:“陛下等你呢,你直接去书房。” 方卓点了点头,就顺着御道来到了李二的书房。 李二正在看奏折,方卓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请陛下责罚。” 李二扔掉手里的奏折,道:“责罚?怎么责罚,你拉着承乾,处默一众二世祖,拿他们做挡箭牌,朕能下的去手吗?” 方卓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他们无关,罪责在微臣这里,责罚微臣一人就行了。” 李二语气变得舒缓了,道:“你倒是挺会揽事啊,告诉朕,你准备拿什么来威胁朕?” 方卓道:“皇后娘娘的药,微臣已经研制好了。” 啪! 李二大怒,拍桌而起,厉声道:“朕就知道,你做事老是有后手,这次不能便宜你,救人是你职责,你必须履行,但是,领着家将在长安城横行霸道,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方卓道:“那就把微臣下了大狱,赐死吧。” 李二气的要吐血,说:“朕说过,不要拿皇后来威胁朕,帝国的规矩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左右。” 说完就后悔了。 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赶紧去取药吧,要是你治不好皇后的病,你就等着掉脑袋吧你。” 语气严重萎缩,就像是一个家长对待自己的孩子。 方卓轻描淡写道:“那微臣就告退了。” “滚!” 方卓刚走,就听到李二的咆哮。 “朕和你没完!” 第一百零七章 报复孙神医 方卓没回军营,打马过了灞桥,回了临潼。 家里明显增加了守卫,明岗暗哨都有。 到了家,顾念卿已经睡下了。 进屋之后,顾念卿吓的裹着被子蜷缩在了角落里。 看清是方卓之后,起身扑进方卓的怀里放声大哭。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顾念卿摇着头带着哭腔,说:“以后你不要为了我涉身险境了,你已经为妾身做过一回英雄了,妾身真的害怕失去你。” 方卓笑着在顾念卿的鼻尖上用手指刮了一下,说:“别傻了,都是夫君我酿成的局面,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后果。” 如果方卓说这件事情是因为一个会唱歌的女人引起的,顾念卿现在就能跳起来暴走。 好不容易顾念卿止住了哭声,赶紧上床歇息了。 …… 翌日清晨,方卓早早的打马来到了军营,向老程报道。 程处默爬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在叫唤,方卓揭开被子一看,屁股明晃晃的晾在外面,红肿的像非洲岛国的海椰子。 方卓笑出了杀猪声。 程处默也害羞的笑了,正如你做了一件尴尬的事情,被你的朋友看见之后,两人笑的眼中带泪。 笑罢,方卓问他:“排骨汤想喝吗?” 这是对一位功臣的奖赏。 程处默嗅了嗅鼻子,没好气的说:“赶紧去给我做。” 方卓笑着出了军帐,向火头军那里走去。 正巧碰到老程和尉迟两人黑着脸从军营外面往回走。 看到方卓后一愣,厉声道:“过来!” 方卓低着头,想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巧。 尉迟拉住方卓全身检查了一遍,笑着对老程说:“嗨,奇了怪了,毫发无损,这小子好福气啊。” 老程一脸严肃道:“昨天晚上你死哪里去了?” 方卓嘟着嘴说:“进宫了。” “后来呢?” “回家了。” “和你夫人睡觉了?” “肯定啊,别人家的夫人也不和我睡啊。” 老程起脚踢在方卓的屁股上,愤怒道:“那你为什么害的老夫一晚上没睡觉,到处打听你被关在那个监狱了,差点就要和人家打起来了。” 方卓这才知道老两口子为什么没在军营了,感情是担心自己被李二下了大狱。 于是,带着歉意道:“我正要给处默做排骨汤,二位伯伯要不要也来一碗?” 老程挥挥手道:“滚远点,老夫要睡觉了,排骨汤不喝了,换成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方卓乐开了花,说:“下午就送到您府上,当然还有尉迟伯伯。” 老两口步态一致的向中军大帐走去,引的方卓遐想连篇。 排骨汤熬好了,方卓一勺一勺的喂程处默吃。 程处默山一样的身体,对小勺子嗤之以鼻,端起盆子两口干掉了。 把排骨肉吃的一点都不剩,死皮赖脸的举着盆子说还要。 方卓被这两字恶心到了,胡子拉碴的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还敢贴着脸说还要。 孙思邈到军营里找了几回方卓,都完美的错过了。 他收集的水果堆放在墙角,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苍蝇满天飞,如果再找不到人,他准备倒掉了。 lingdiankanshu.com 这闷热的天气,医馆里放一堆臭烘烘的水果,谁能受得了。 方卓正好向军营外面走,被孙思邈撞了个正着。 “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孙思邈直倒苦水。 方卓抱歉说:“最近多事之秋,又回家省亲,并且还是做前期工做准备,耽误了点时间,实在对不住啊。” “赶紧走吧,水果已经烂的不成样子,都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标准。” 方卓说:“越烂越好,说明霉菌的成分越好提取,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家。” “走吧,赶紧的。” 孙思邈跟着方卓来到崇仁坊的家里,方卓交代仆役去一趟临潼,拉一牛车酒分别送到程府和尉迟府,然后才跟着孙思邈来到他位于安定坊的医馆。 安定坊靠近皇城,毗邻光化门,李二宣召的时候,进皇宫很方便。 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方卓把鼻子用布条子裹起来,达到隔臭的目的。 他开始同情住在周围的人了,要不是孙思邈还有点影响力,早就被人轰走了。 方卓和孙思邈要了一个碗,拿了根树枝,在一颗苹果上把发霉的部分刮了下来,然后掉头就走。 “这就完了?” 孙思邈望着方卓离开的背影问道。 “弄完了,剩下的你扔掉吧。” 孙思邈捡起一块小石子对着方卓扔了过去,他快要被气死了。 “那你叫我弄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看你把这个难题推给我,心里难受,报复你的。” 说完怀揣着报复后的满足感,逃跑了。 …… 回到军营。 方卓开始制作青霉素。 首先,他把米磨成汁水,将从孙思邈那里带回来的霉菌放了进去。 这个过程需要七天。 晚上。 程处默爬在床上,瞪着那个小碗,问道:“这就是给皇后娘娘治病用的东西?” 方卓道:“没错,很难提取,不知道管不管用,一个周之后就能见分晓。” 程处默又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后娘娘的病?而且你也知道治疗的方法?” 方卓回答的很肯定:“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就拿出来?” “首先,皇宫里制度森严,你说能治,谁信呢?要是治好了,是不是显得那些太医很没用?这就给自己树立了强敌。 你得懂得审时度势,到他们求你的时候,你再去,就顺理成章了。 要不然你以为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脱身的?” 程处默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有准备,害我的挨板子,你回家抱老婆睡觉,太不仗义了。” 方卓道:“其他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牛见虎刚刚好了脚,就被他爹打的烂了屁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程处默笑了,刚长好的伤口又崩开了,疼的他龇牙咧嘴直骂方卓是混蛋。 参加了灭乐正家族的二世祖都被他爹禁了足,一个月之内想要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承乾被关在太子府学习礼法,一个月不能出府。 朝堂上对这件事情大家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乐正家族被灭了门,就这样成为一桩无头公案,被刑部压在了箱底。 侯君集写好了奏本准备在早朝的时候好好的参一本平安侯。 没想到根本没有轮到他说话,李二就烦躁的挥手退朝了。 第一百零八章 温水煮青蛙 侯君集不死心,差人到处打听案件的进展,却被告知案件按照土匪火拼结案了。 案子被压了下去,必然是陛下插手了,侯君集想不通李二为什么要暗中帮助平安侯,对他杀人的事实视而不见。 想到最后,也没个结果。 大概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侯君集的心里已经种下了造反的种子。 所以,后来改变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想要无限接近李承乾,再复制一次玄武门事变。 李二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儿,终唐一朝,皇位的更迭总是充满着血腥,暴力,屠杀。 屠刀霍霍,人头滚滚。 方卓需要改变这种局面,要朝廷变的温和起来,把投机主义者赶出朝廷。 分散皇子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从对皇位的觊觎变为实现人生价值。 有了更高的追求,眼界变得开阔起来,那时候皇宫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牢笼,一个束缚他追求更高自由的监狱。 自然而然的,皇位珍稀程度下降,剑拔弩张的皇位更迭,就会重新转变为遵守祖宗长子继承的遗愿顺利进行。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一大早,方卓准备一个瓦罐,一些食用油,棉花,木炭粉,准备进行第二次过滤。 程处默已经可以下地了,撅着屁股帮方卓的忙。 瓦罐用粗布封口,中间开一个眼儿,用棉花堵住眼儿,形成了一个过滤网。 把已经培养好的培养液从棉花上倒下去,残渣留在上面,倒进瓦罐的精华就可以开始第二次实验了。 在瓦罐里倒入三倍量的食用油,开始搅拌。 沉淀后,会形成三层油脂分明的液体。 用勺子小心翼翼的挖出上面两层的油脂,这个时候加入准备好的炭粉,让炭粉充分吸收罐子里的液体。 这个过程需要持续一个时辰。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随便鼓捣着吃了一点午饭。 老程和尉迟来看过一回,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当得知这是治疗皇后娘娘的药后。 老程恍然大悟。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天方卓进宫之后,很快就能脱身的秘密。 叹了一口气,就拉着尉迟去喝酒。 这小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吃过饭之后,罐子里的水分已经被充分吸收了。 取出碳,加入一点蒸馏水,也就是烧水的时候,锅盖上附着的那些个小水珠。 yqxsw.org 再加入醋,充分洗涤。 如此反复三次,把炭粉过滤掉,剩下的液体倒进一个小碗。 最后一步很重要,需要一滴人的尿液作为媒介,滴在液体中间,液体和尿液会自动分开。 七天之后,尿液的中间就会形成一环青霉素,用早就制作好的针管吸取出来,就制作好了。 只需要将青霉素打进长孙皇后的体内,呼吸系统的疾病就会迎刃而解。 而循环系统,淋巴系统的病情因为青霉素的作用,也会大大的缓解。 往后再经过中药的调理,很快就能痊愈。 皇后不用死了,这对大唐皇宫的素质有一个整体的提升。 只要长孙皇后在,后宫就不会有妖风刮起,对稳定大唐局势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也是方卓改造大唐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要把仅仅只有八岁的李恪,六岁的李泰接到野人沟学习后世的文化知识,让他们在自己的指导下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大唐。 那样一来,他们有了成就感,自然对皇位没了兴趣。 方卓难为的问程处默:“现在需要一滴尿,你说用我的合适吗?” 程处默大吃一惊道:“你要用你的尿制成药,然后送给皇后娘娘吃?” “不是吃,是输进血管里。” “那也是进入身体了。” “没错,要不然没药效。” 程处默的三观都要被毁了,他从来不认为天天撒的尿有一天会成为药。 而且这药还是给尊贵的皇后娘娘吃的。 这可怎么办? 李二在军营里肯定安插有眼睛,如果擅自使用自己的尿液,让李二知道的话,他们都得掉脑袋。 程处默道:“如果这是必需品,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向陛下禀明原委,最好用他们自己人的会好一些。” 皇宫里有的是小孩子,没人会嫌弃一个小孩子的尿。 甚至还有人专门使用童子尿作为药引子来治病的,这一点想必孙思邈很清楚。 于是,方卓向老程告假之后,出发去了皇宫。 李二听完详情之后,也觉得匪夷所思,这要是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 不过这是为了给皇后治病,开不得半点玩笑。 于是便命人取来了小儿子李泰的尿液,装进了一个瓷器里交给了方卓。 方卓出了皇宫,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的向安定坊的方向去了。 孙思邈就在安定坊,李二不确定方卓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去问孙思邈去了。 皇家的人就是这样,总认为别人在害他。 不过也能想的明白,即便是个贫民,你要用尿液入药,人家也要考虑一番,说不定还会揍你一顿泄愤。 李二面子上没有怀疑,已经给了方卓极大的信任了。 要是没有他前面的那些神奇,李二当场就能让他血溅五步。 匆匆赶回军营,用棉花沾了一点尿液,滴进溶液里,接下来又是一个七天漫长的等待。 程处默已经彻底恢复了,每天除了去训练,就是陪着方卓鼓捣那个药。 方卓没有那么大的精力盯着药罐子。 平时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公文之外,就在绢布上练习写字。 这时候,他就想起了他们家的纸。 不知道活字都雕刻好了没有,如果开始印书,市场反应怎么样? 要不然先让家里拿一些纸出来给皇帝售卖?然后先打开纸张市场? 每天看着桌面上摆着一摞竹简,方卓的心就烦的要死。 可是这纸一现世,就会让很多人失业,这也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把纸一直压着不投入市场的原因。 他在等一个机会。 就是唐诗三百首的发行。 市场会慢慢的把竹简淘汰掉,温水煮青蛙式的发展不会激起太多的矛盾,给相关行业一个喘息的机会。 太激烈的碰撞,往往会导致两方都损失惨重。 第一百零九章 毒药是药 七天之后,方卓打开小碗,看到小碗中间部位,清澈透明。 周围形成了一个青霉圈。 那道青霉圈就是最初的盘尼西林,也叫青霉素。 就这一点儿,万两黄金都买不来。 方卓小心翼翼的拿着针管,把青霉素吸进去,赶紧用塞子塞住,防止不小心流出。 得到青霉素之后,就派遣士兵前往临潼野人沟找吴忠要打造好的针头。 针头取来之后,收拾好早已晾干的肠衣,兴冲冲的进宫去了。 老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让程处默护卫,送到宫门口,立马原路返回,不得迁延。 两人点头答应,程处默保证不在长安城做停留。 老程害怕他们在外面惹是生非,每次出去之后,总要惹事,他们一帮老家伙给小的擦屁股。 尉迟说,爱玩是孩子们的天赋,你管的太紧,反而让他们生出逆反心理。 老程最近脾气暴躁的厉害,尉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程揪着耳朵回了中军大帐。 …… 李二听说方卓把药研制成功了,难掩兴奋,不过心里也有些疑惑。 问道:“你不是说得十年吗?” 方卓拿出一块绢布,把人体构造图展现在了李二面前,说:“皇后娘娘的病主要有三个部位发生了细菌感染,微臣现在治疗的只是他的支气管炎,也就是我们喉管连接的肺功能。” 说着方卓把手里的树枝指向肺部,给他介绍肺功能对人体的作用。 “解决了肺功能,就相当于切断了病情的连接,接下来就是打通人体循环功能,最后治疗淋巴疾病,方能全部治愈,微臣算过了,十年只是一个保守的数字,平时还要注意保养。” 李二第一次见有人把人体内的东西画了图研究,还说的头头是道。 太医院得知平安侯要给皇后娘娘治病,主动申请观摩,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想要阻止他这么做,因为方卓要是把皇后的病治好了,就说明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饭桶。 李二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方卓道:“把微臣从霉菌里提取出来的青霉素注射进皇后的静脉血管里。” 李二懵了。 方卓只好指给他看,并且给他讲明循环原理,这样做比口服中药的效果更明显。 李二看着那根细细的针,有些担心方卓的用心。 虽然已经和孙思邈确认过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慌。 毕竟没有先例,皇后就是方卓的试验品。 大唐除了皇后有这种病,没有小白鼠为皇后开道,他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让他治疗。 这时,太医院的刘太医说:“针灸乃医术之道,吾辈但有用者寥寥,皇后娘娘的病情,乃气急攻心所致,药效调理为主,万不可用针。” 方卓笑道:“刘太医看清楚了,我这针是镂空的针管,不是用来放血的针,我治疗的理念和你有天壤之别,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安雀岂知鸿鹄之志?” “放肆!” 太医令裴庚见方卓小小年纪大放厥词,出言阻止道。 “医理发展至今,古人已经研究的很透彻了,扁鹊,张仲景对人体做了详尽的描述,《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那一本书不是金典典籍,老夫从来都没有听过施针推药可以救人。” “老夫早就怀疑你的用心,甚至怀疑你的动机,你是不是突厥派来破坏宫闱,扰乱朝堂的奸细呢?”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就连李二都有些动摇。 一个街头纨绔,突然变的无比厉害,任是谁都会怀疑,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并没有证据显示他有问题。 现在由太医院的人捅了出来,就如一个重磅炸弹落在了人群里,震得人耳膜发鼓,心里发慌。 方卓对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办法向他们解释,即便是解释了也等于是白解释。 李二只会认为他是一个神仙,然后逐渐迷恋炼丹,祈求长生不老,那才是最可怕的。 太医院的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他竟然是突厥的奸细。” “用心良苦啊。” “好在识破了他的身份,要不然他给皇后娘娘下毒,后果不堪设想。” “就说他年纪轻轻,怎敢如此嚣张,原来是有背景的。” “搞不清楚身份,最好的办法是杀了他。” 旁边的同伴附声道:“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人。” “听说他拿的那个药是从发霉的水果里得到霉菌,这不是明摆着要置人于死地吗?” “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李二愤而暴起,阴恻恻的问:“你的药是不是从发霉的苹果内提取的毒药?” biquge.name 方卓回道:“回陛下,是的,全世界现在只有这一滴,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咦…… 太医院的人又开始讨论了。 “把毒药说成是药,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了。” “毒药浓缩的精华,毒王啊。” …… “你有何用心?” “微臣只想救娘娘,并无害人之心,以毒攻毒的意思就是用微臣手里的病菌,杀死娘娘身体里的病菌,从而达到病菌和平相处。” 裴庚再也忍不住了,愤怒道:“一派胡言,人一旦中毒,除非有解药,否则必死无疑。” 方卓冷笑一声说:“其实解药就是另外一种毒药,只不过两种毒药相互克制,以达到去除毒性的目的,是药三分毒,你是御医,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裴庚甩了甩绣袍,冷哼一声对着李二道:“陛下,老臣反对他如此用药,至于他的用心还请陛下定夺。” 就在这时,孙思邈来了,他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没想到太医院的人都在,而且现场看上去剑拔弩张,似乎对方卓很不利。 了解清楚状况之后,孙思邈发表了个人观点,认为方卓的方法确实可行有效。 他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那幅人体结构图,垂涎欲滴。 李二还是相信孙思邈的,不过他还在犹豫,毕竟人命关天,太医院的人又极力阻止,还说方卓是突厥人的奸细,这很难办啊。 方卓一看李二被道德挟持,说:“微臣这就请求陛下收回成命,剥夺微臣爵位,赐归隐山林,从此不踏入人间半步,他日若皇后娘娘有所求,微臣定会出山相救。” 孙思邈惊道:“不可啊,陛下三思。” 李二虽然喜欢臣子们斗,但是,今天他却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一边是他的太医,他最信任的人。 另一边一个是神医,一个是风头正劲的翘楚,一时间他也拿不定主意了。 第一百一十章 长孙的气度 僵局。 死局。 缺一个破局的人。 这个人正是长孙皇后自己。 只见长孙皇后款款而来,端庄贤淑,皇家的毡织锦缎,披了一件蜂蜜黄捆针八緵布披肩,头发绾了个云顶发髻,发髻里插了一只金步摇,随着走路的频率,一晃一晃的很有节奏。 身后跟着四个宫娥,走在两侧,为她整理拖尾长裙。 “陛下,妾身愿意让平安侯施药。” 长孙很明白自己是什么病,没得在自己身上,没人能体会。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死。 最近越发感觉病情恶化的厉害,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喉咙就像是被堵上了异物,呼吸不畅,导致整晚睡不好觉。 与其病怏怏的等死,还不如让平安侯施药,要是没有效果的话,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太医院的人也没有办法根治她的病。 如果真的能成,岂不是从阎王爷那里偷来了寿命吗? 心胸宽广的人,总是能得到福报。 裴庚出来阻拦道:“娘娘,万万不可呀。” 太医院的其他御医也出来规劝,道:“娘娘请三思。” 李二赶紧迎上去,抓住长孙的手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长孙皇后道:“身体不舒服,睡觉都难受,宫娥说平安侯带着药到了,妾身来看看。” 李二觉得自己还没有一个女人有主见。 回身摔开绣袍,道:“平安侯,为皇后施药,孙思邈协助,如若发生事故,你知道你的下场。” “遵旨!” 李二下定了决心准备拼一把,至于他是不是突厥的奸细,只要他治好了观音婢,一切都没问题。 “陛下!”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娘娘三思啊!” 李二一挥手,厉声喝道:“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们能治好皇后的病,朕岂能现在左右为难?” “这……” “唉!” “娘娘危亦!” 长孙站住来说:“本宫的命在自己的手里,谁也不会轻易夺走,感谢诸位多年来的照顾。 现在本公决定由平安侯为本宫施药,并没有说你们的医术不行,只是本宫这病太过离奇,正好平安侯有药可医,让他试一下总没有错。 这也并不见得平安侯比你们强多少,少年人脾气大,中伤了各位,本宫在这里给你们赔礼了。” 说着半蹲见礼。 这份气度,这份大局观,让太医院的御医们羞愧难当。 长孙知道平安侯和李承乾要好,他断然不会害朋友的母亲,这也是一份信任。 李承乾现在正在东宫禁足中,不能来现场,如果他能来,定然会全力支持方卓的。 方卓年轻气盛,又是李承乾好友,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侄子,一点都不为过,代侄子向老一辈人说句软话,又能化解君臣矛盾,何乐而不为呢? 怪不得人家当皇后,气质气度拿捏的死死的。 说完之后,长孙就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李二立即跟上:“平安侯,孙神医,随朕来,其他人门外等候,没有宣旨,不得入内。” 方卓和孙思邈赶紧跟上。 随后,太医院的那帮人炸开了锅。 “这下完了。” “别乱说,小心你的脑袋。” “平安侯好大的口气啊,说我等是井底之蛙,娘娘的病是不治之症,我看他怎么收场。”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才吃过多少盐,就敢和我们叫板,他真的是活腻歪了。” “一个人要是找死啊,你拦是拦不住的。” “……” 只有裴庚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睛,在冥想。 不管平安侯能不能成功,他们已经失败了。 作为御医,治不好娘娘的病,就是无能,只是这个平安侯说话没有分寸,太过气人。 只要他出一点问题,就地处死都不解恨。 “如果平安侯治好了呢?” 还是有明白人。 都说平安侯治不好,准备嘲笑人家。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这万一要是治好了,他们的脸该往哪里搁呢? 裴庚猛地睁开眼睛,喟叹一声,道:“是啊,又当如何呢?那我们干脆集体自裁谢罪吧!” biquge.name …… 寝宫内。 长孙皇后问道:“平安侯,施药之前,要做什么准备吗?” 方卓虔诚道:“不必,只需娘娘平躺,露出手在外面就好了。” 长孙皇后根据方卓的交代,就侧卧在软榻上,把手搭在扶手上。 方卓请示李二:“陛下,微臣要开始施药了,如有冒犯娘娘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李二背着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开会吧,朕恕你无罪。” “遵旨。” 娘娘是李二的私有财产,不允许别人有肌肤触碰。 古代人规矩繁多,即便是为了治病,也要征得主人家的同意,你才能施为。 要不然冲撞娘娘的罪责就扣在了你的头上。 方卓已经十八岁,是成年男子了,没有宣召,不得私自进宫,如有违反,轻则剃小头,重则砍大头。 得到了李二的许可之后,方卓把在准备好的棉花上洒上酒精。 在点燃的蜡烛火焰上炙烤针头。 直到它变黑之后,用酒精擦洗干净。 然后让孙思邈用绳子绑住长孙的手臂,这样一来,长孙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只见方卓把另一块喷了酒精的棉花拿起来,在长孙手背上来回涂抹。 之后,把针头插入血管中,轻轻一推,针管里的青霉素就被注射到了长孙的体内。 他让孙思邈松开绑带。 把酒精棉花的按压权交到了长孙的手里。 宫娥见皇后自己按压,主动过来帮忙。 方卓道:“伤口会出一点血,用酒消毒,担心感染,一会儿没有血流出的时候,就可以松开了。” 孙思邈对方卓的子新技术赞叹不已,他做梦都想不到,病还可以这么治。 更想不到的是,药可以不用熬成汤,只需提炼草药中的精华,直接注射进血管中,让药在血管中充分循环,用最快的速度流遍全身,达到消除病菌的作用。 高。 实在是高。 “这就完了?” 方卓道:“回禀陛下,药已施完,根据病人体质不同,可能会发生低烧行为,不必惊慌失措,都是正常现象,明天一早,低烧退去之后,娘娘的病情就会缓解。” 李二道:“那……” 方卓笑着说:“晚上微臣和孙神医就不出宫了,我两去国子监找个地方喝点酒,万一娘娘有什么不适,微臣也好第一时间赶来。” “那样最好。” “承乾……?” “朕一会儿叫他过去就是了。” “多谢陛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做臣子的自觉 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自觉。 在皇后没有脱离危险之前,你最好不要出宫的好。 国子监是个好地方,至少没有那么重的戾气,喝点酒也心情舒畅。 叫李承乾过来就是为了监视自己,要不然你半夜偷偷跑到宫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皇宫里有皇宫里的规矩,别人不好说,最好你自己记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让主人家为难。 “王圭,赐酒!” 方卓怀里抱着御赐的剑蓝春,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两人退出李二的寝宫,来到大殿外面。 太医院的人还没走,只不过已经没人说话了,显得静悄悄的。 方卓手里拎着李二赐的酒,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一众老者惊叹他练得一身好素质,死到临头仍不自知,治病施药半个时辰尚有不足之处,如今半柱香还未燃尽,就已告一段落,会不会有些儿戏? 手里拿着酒,分明是陛下御赐,莫不成他是神仙下凡? 再看看他身后的孙神医,也是喜上眉梢,笑挂脸颊,不像有假。 这个时候,仍有御医冷嘲热讽,言语间笑他洋相出尽,那酒绝对是顺手牵羊得来的。 方卓笑而不语,从人群中走过,所到之处,皆避而远之,顷刻间就让出一条路。 孙思邈紧跟其后,拱双手举成拳,笑呵呵的与众人打招呼,却遭白眼,或无视,或嫌弃。 孙思邈不惧,笑脸始终挂在脸上,走的大步流星。 裴庚眼见方卓要走远,扯着嗓子问道:“医治效果如何?” 方卓没回头,扬起手表示无可奉告。 裴庚平生初尝冷眼,眼见气急攻心,老血上涌,就要一命呜呼之际,王奎扯着公鸭嗓出现了。 “娘娘病情稳定,明天一早可见分晓,诸位自行退散即可,不得逗留。” 话里意思明确,娘娘病情还需观察,如若今晚平稳度过,病情稍缓。 裴庚缓过了劲,在弟子的搀扶下,脸色蜡白的离开了。 其余众人皆扬了扬绣袍,摇着头叹着气的走了。 他们还没有打算认输,不是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吗? 他们会拭目以待。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理,似乎害怕平安侯把娘娘的病治好。 嘴上说着好话,心里的诅咒已经形成,恨不得长孙皇后在半夜滨天,明天就会变成他们的庆祝日。 …… 国子监古朴典雅,历史的厚重感在这里更加让人心驰神往。 一老一少,找了一个角落,席地而坐,拿出碗,每人倒了一碗。 剑蓝春芳香四溢,回味甘甜,后劲十足。 五十二度的标度,入口辛辣,入胸像烈火灼烧,而后回味无穷。 方卓讲究慢饮细品,正合孙思邈心意。 孙思邈初尝剑蓝春,入口即暴的感觉,像极了水滴进油锅的瞬间。 顺喉而下,灼烧感也跟着入了胃。 终究是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吃不消。 “什么酒?” “蒸馏酒。” “是你酿制的?” “小小手艺,不足挂齿。” “不会是专供吧?” “市场已经铺开,只要拿钱,随处可见。” “少年有为啊。” “谢神医夸奖。” 一碗酒喝了五次方才喝的见底,孙思邈将碗递了过来,好酒贪杯才符合男人的个性。 “有几成把握?” “九成九。” “为什么不是百分百?” “我怕我会骄傲。” 孙思邈上了头,缩着脖子笑的无法无天。 “真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如若老夫早认识你些年,现如今恐怕也丢了神医的名号,变成神棍了。” 正说话间,门外走进来一个少年人,手里提着两只烧鸡,一些干菜。 学着他爹的八字步,亦步亦趋的来到了二人面前。 “好酒得配好肉喝着才香。” 方卓让出一块空地让李承乾坐下,顺手就把鸡肉抓进手里,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塞进了孙思邈的手里。 孙思邈笑盈盈的接受了方卓的馈赠,一口咬下去,嘴角的油就流了出来。 两只碗变成了三只碗,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在屋子里回荡。 李承乾似乎有心事,嗟叹道:“卓哥,上次没能和你并肩作战,并非我本意。” 方卓拦住他继续说下去,堪堪咽下嘴里的鸡肉,就了一口酒,把鸡肉顺了下去,打了一个酒隔,才说:“并没有关系,如果换成是我,根本不会出现在现场。” 李承乾表现出惊诧的表情。 方卓继续说:“你不要诧异才好,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我对家将的态度就是事不可为,即可远遁千里,存人失地方为根本。” “一味的追求英雄主义,思想严重落后,如果能一群人打一个人,我绝对赞成,但是当一群人打你的时候,你就要想办法逃跑了。” “那要是我有一天陷入绝境,你会不会来救我。” 方卓说:“在拥有绝对实力面前,我绝对是第一个到的,而且还会带头冲锋,杀入敌阵,将你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2kxiaoshuo.com “鸡蛋碰石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但是,也会想办法积极营救,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会用我的命换你的命,这是我的底线。” 孙思邈觉得方卓话说的没问题。 李承乾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一碗接一碗的闷声喝酒,结果自然是酒上了头,人言不能把控。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一直是,到死都会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为我牺牲?” “没有价值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再说了我会护你周全,不会出现以命换命的情况。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之外,就是在保护你的所有权利。” 李承乾笑的很渗人,道:“我的权利在我父皇手里,我说了不算。” “要是我说了算呢?” “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有人能威胁到你。” 李承乾是个聪明人,问道:“难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方卓嘴里咬着一个鸡腿,努努嘴道:“孙神医除了是郎中给人瞧病之外,还是一名能掐会算的道士,你不妨问问他。” 孙思邈连连摆手,唯恐太子当真,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信不得,信不得。” 三人哈哈大笑,李承乾脸上的疑云顿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危机解除 长孙皇后浑身烫的厉害,宫娥按照平安侯临走前的嘱咐,只需将浇过凉水的毛巾擦拭身体即可。 于是,皇后寝宫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李二站在寝宫外,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发出微弱亮光的国子监,背起来的双手汗津津的油光水滑。 刁竖立于琉璃房顶,俯视一切,大队的巡夜内侍,腰挎横刀,轮番出现在李二左近。 他害怕忽然从寝宫内传出娘娘滨天的消息。 又希望恭喜陛下的声音响起。 波澜不惊的举止,内心正在患得患失。 即便在他打天下时身陷绝境也不曾出现的心境。 这大抵就是爱情吧。 一直到翌日清晨。 一宫娥提着裙摆小跑着来到李二身后,道:“陛下,娘娘烧退了,脸色红润,精神尚可,并吩咐奴婢要用早膳。” 李二升起一阵狂喜,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挥一挥绣袍,说:“去准备吧。” “喏!” “王圭,准备早朝。” “喏!” “刁竖,去国子监传旨,命太子等人临朝。” 刁竖的话如同皇宫里的完璧男子一样比较少,一切以完成命令为天职。 李二的话音未落,人已在三丈开外。 方卓的上朝履历浅薄的厉害,除了受封平安侯那次,再也没有踏进金銮殿半步。 对武将站左还是站右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同时对他自己的身份究竟算是武将还是文官也没有完全明白。 说是武将吧,还领着大理寺卿的虚衔。 说是文官吧,目前在右武卫大营做行军书记员。 进了军营无文官,这是老程言辞凿凿说的。 三人一进大殿,李承乾就站到了最前面,方卓和孙思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好随着文官一列站在右侧的队列。 王圭扯着公鸭嗓如县令升堂般说出“上朝”之后,精神抖擞的李二豪迈的坐在龙椅上,手一抬,就让跪拜在面前的群臣平身。 方卓起身之后,真想学刘邦项羽大丈夫当如是的豪言壮语,愣是在李二声若洪钟的声音中湮没了雄心。 种地赚钱不好吗? 和一帮棺材瓤子勾心斗角,方卓认为很不值,那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余音犹在耳边。 根本没听李二说了些什么,昨晚的酒劲现在还没有彻底消散,把站在一旁的一位绿袍官员汹得直捂口鼻。 孙思邈站着就已经鼾声四起,要不是离李二比较远,一个藐视帝威的罪名老人家就吃不消。 好不容易挨到快要退朝,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出列站在大殿中央。 “封平安侯方卓为银青光禄大夫,正三品,俸银一百两,由于平安侯在军中履职,无须上朝。 另封孙思邈为游勇郎中,赐一百金,赐艺术精湛牌匾。” “退朝!” 平安侯最近风头正劲,已经引起朝中大佬的重视,再这样下去,一个小孩子要骑在他们身上拉屎了。 “听说平安侯昨夜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所以才从致果校尉的武官,一路飙升到正三品的光禄大夫。” “年轻有为呢?还是另有所图?” “本该是我大唐之福,如今看来福祸不知。” …… 这是中立的声音。 当然还有夸奖的。 恭喜方卓的大臣里,基本上都是和他们子嗣玩的好的一帮人。 少见的牛进达也来上朝了,眼见一座黝黑的大山移动到他的身边,身上一顿揉捏跑不了了。 接受了长辈的祝贺之后,方卓拉着昏昏沉沉的孙思邈跑出了大殿,打马离去。 这地方阴森恐怖,不适合人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心里都藏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捅进你的身体里。 回到军营,老程和尉迟立在军营门口等着他,脸上布满了寒霜。 “昨夜未归,军法伺候。” “老程,你听孩子解释。” 老两口一唱一和。 “陛下留宿,身不由己。” 说着就把嘉奖令扔到老程的怀里,不理会他们惊恐的表情,进了军帐睡到下午才醒。 …… 太医院的人一早上值,未发现皇宫有异动,打听之下,得知娘娘痊愈,大喊娘娘洪福齐天,心里却冷若冰霜。 平安侯说的对啊,井底之蛙,燕雀之志,不足以表达这个团体。 抱着几本医术固步自封,本就是医者的大忌。 朝堂的勾心斗角,不适合医术的发展。 功利之争从来都是遏制医术发展的罪魁祸首。 裴庚愤然辞职,告老还乡。 没等他走出长安城,当夜就死在了病床上。 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洗礼,别人瞪你一眼,你就会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一笔血账太医院算在了方卓的头上,人人咬牙切齿,要把他置于死地。 现在的方卓可不是当初临潼县那个任人宰割的纨绔了。 …… 方卓被程处默牛饮似的喝水声惊醒。 跳起来一脚就踢在他的屁股上。 这一脚就像踢在一块铁板上,方卓跳着脚哀嚎,睡意减去大半。 “陛下又赏赐你了?” “虚名而已,还不如多赏赐些土地来的实在。” 程处默满脸胡茬子乱飞,说:“土地有限,都给你了,你不就成了陛下?” 方卓生冷的打断程处默,说:“这话可不敢开玩笑,我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你还把我架在火上烤,你存心不良啊。” “没有的事,就说你不要贪得无厌,惹得陛下猜忌。” 方卓习惯性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对隔壁程处默的被子一顿说落。 准备穿军衣的时候,被程处默制止了。 “突厥暂避锋芒,退出阴山了,危机解除,已经得到了陛下授意,我们可以回家了,不过无召不得擅自离开封地。” 方卓内心狂喜,道:“我准备死在临潼了,你们不要来烦我。” 程处默对他视如敝履,换上常服就冲出了军营。 方卓不甘落后,来到马厩,解开缰绳,骑着马兴冲冲的跑回了临潼。 一路上连风都是甜的。 …… 李二端着一碗高棉国进贡的燕窝粥,一勺一勺的喂着长孙皇后。 这是属于夫妻二人的时间。 长孙皇后说:“真神奇,妾身现在觉得呼吸起来轻松了许多,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气喘的症状了。” 李二笑道:“奇人子弟,定然有奇术。” “她是谁的弟子?” “不得而知,反正不会是我大唐的。” “难道……” “他足够忠诚,朕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对大唐有利,朕就用之,反之,斩草除根。” 零点看书 长孙叹息道:“太优秀了,感觉一切都是在梦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头一棒 清晨。 方府。 方卓伸着懒腰从顾念卿的缠绕下爬出被窝,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婢女小玖红着脸放下洗脸盆子,踏着小碎步就走,昨日晚间鬼哭狼嚎的响动,让她对婚姻产生了畏惧。 既然两个人在一起那么痛苦,第二天还要装作很享受的样子,活着不累吗? 顾念卿敲打着婢女小玖的头,轻轻的在耳边说,你还小,夫君说只要你到了十八岁,就可以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用嫁妹妹的标准将你送出门。 小玖想起包子那张抽起来的脸,就觉得好笑,要是他们结婚之后,晚上也鬼哭狼嚎的话,的需要一个结实的床才行。 包子的身体健壮如牛,她担心一般的床经不起他折腾。 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体,小玖痛苦的低下了头。 活字的刻录终于在方卓到家之后的第三天完成了。 刘之存前来请家主定夺。 方卓随意扒拉了两口饭,就跟着刘之存来到了印刷厂。 看着比苍蝇大不了多少刻在方木上的方块字,叹为观止。 古人极具责任心的工匠精神,让他顶礼膜拜。 奖赏定然是少不了的,每位参与者都能得到一块野人沟的免税土地,以及十两纹银。 得到奖励后的刘之存反而有些不高兴。 嘟嘟囔囔说自己现在不缺钱,能不能给他发个媳妇。 方卓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勺上,对他的建议进提出了严重批评。 想要媳妇就要自己去找,方家每隔七天都会有一天的假期供他们到临潼县里吃喝玩乐。 他不相信一个长的还算帅气的小伙子,不能勾搭一个小媳妇回来? “小媳妇是人家的,我要小姑娘。” “去找脸上长着痦子的媒婆,只要你肯花钱,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啊,你不是说你的钱都存起来娶媳妇的么,怎么到了该花的时候,就想着吃软饭呢?” 下面的工人都是有素质的文化工匠,和刘之存这些野蛮人待久了,也会然后一些恶习。 王师傅说:“别听他瞎说,侯爷家的门槛现在高的很,不是谁想嫁进来就能嫁的进来的,刘头挑挑摘摘的已经拒绝了好几家好人家的姑娘了。” “为什么?” 李师傅接着话说:“嫌弃人家是庄稼人,太土,和他的气质不相匹配。” 啪! 又是一巴掌。 刘之存躲避不及,只能硬生生挨下。 “吃了几天饱饭,就把你能的尾巴翘上了天?告诉你,农家的姑娘最是淳朴,洗衣做饭生孩子样样都是强项,重点是会心疼人。 你要娶了哪个员外家的女子,你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 娶妻娶贤,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明白,要是把母老虎娶进家门,一辈子受苦。” 刘之存从小没了爹娘,没人给他说这些,有了钱,总认为娶妻就要娶有钱人家的姑娘,端庄,大方,拿得出手。 没想到侯爷说富人家的小姐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祖宗,除了不会做饭,连生孩子这件事,都不是很愿意完成。 那娶媳妇还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不就是那点事吗?除了传宗接代以外,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才是夫妻生活的根本。 纠缠在刘之存心里一个月之久的事终于被侯爷给化解,就像便秘者植入了开塞露,水银泻地一般的舒爽。 说着话,侯爷写的几首诗,就被老先生熟练的排好版,用刷子刷上油墨之后,用滚筒轻轻的滚过,一首诗就被印在一张纸上,清晰可见。 老先生毕竟是个手艺人,同时也是文化人,一推一拉之后,一首诗就快速的被印刷在纸上,比起以前手写在竹简上,快了不止十几倍。 需要多少,印刷多少就是了。 弊端就是想要另外印刷其他不一样的诗句的时候,就要重新排版。 活字印刷还没有搞明白,方卓就准备开启研究印刷的第二代版本,蜡纸印刷术。 只需要把字写在蜡纸上就行,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可是蜡纸技术现在还不成熟,或者是还不宜出现在市场上,要不然会对刚刚成型的活字印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方卓看着一首诗被打印了很多之后,强调道:“还需要几套字体不同的活字,你们抽时间进行刻录就行,这样一来,就可以一边印刷,一边排版了。” 搞研究就是这样,一边研究,一边推翻,再研究,再推翻。 直到在市场上站稳跟脚,再进行商品迭代。 印刷机1.0版即将上市,他要让古人知道什么叫风卷残云般的收割韭菜。 工人们这边印好之后,转入下一道工序,切割。 把纸张切割成32开本大小,就进入了装订程序。 全手工装订,虽然比较慢,在前期市场需求没那么大的情况下,可以供应市场需求。 等市场需求开始加大之后,可以利用涨价的形式遏制发展,为扩大生产规模赢得时间。 三天的时间整整赶制出了三千本唐诗集,每本有二十首到一百首不等的诗词。 当然价钱也不等。 二十首的暂定价为一两一本,四十首的定价为二两,六十首的三两,以此类推,一百首的一本书为五两。 这是天价。 不过,为了学的知识,方卓相信很多人会为了知识买单。 同时书店还销售白纸,一百张一两银子,很良心的价格。 同时在书店还打出了全国招加盟商的口号,只要一万两,终身三折拿货。 并且在当地设厂,提供技术人员,包教包会。 开业前三天,方卓已经在县中心广场开始造势,打出的广告也很吸引人。 扔掉竹简,书写人生。 方卓让家里的闲人全部上街宣传,搞得像后世的战时的游街队伍。 每人手上举着一个纸条子,写上标语,游街示众。 对于新奇的玩意儿,唐朝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即便他们不评价,纸的出现,能推动社会进步,高人自然能看得懂。 只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书写习惯让他们本身很排斥新鲜事物的出现。 他们也知道一本书能写下一车竹简的字,而且方便携带,交流起来也很容易。 写毛笔字也不用在卷布上写了洗,洗了写,循环使用了。 纸的出现,不仅在老百姓这个群体中炸开了锅。 更在朝堂刮起了一股风。 立刻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说,纸张能节省树木的砍伐,加快办事的效率,同时简化办公程序。 另一派反对者则强调老祖宗的传承不能丢,如果竹简退出历史舞台,那么就相当于丢失了传统手艺,让一项成熟的技术,在他们手上形成了断代,更是历史的罪人。 ddxs.com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任是谁都阻挡不了。 不过唐朝的人民却给了方卓当头一棒。 第一百一十四章 必须内卷起来 从长安回来有些时日的方卓侧卧在软榻上,聆听窗外燕语莺声,莺鸣雀和。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琴声,高山流水,如鸣佩环。 情到浓时,就着琴声附和两声,曲高和寡,总是踩不到点上。 一首曲罢,琴声停,鸟鸣散。 这才意犹未尽的对着外面候着的仆役徐小龙问:“市场反响如何?” “刚刚反馈回来的消息,一个上午卖出去十本二十首的,其中九本是我们自己人买的。”仆役徐小龙越说声音越小。 “谁出的主意?” “书店掌柜霍志全说您当时卖酒的时候就使用过这一招,于是便效仿,收效甚微。” 霍志全他有些印象,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是个白面书生,小的时候才华显露,冠以神童美名。 家道中落之后,生活无以为继,卖身方家做了仆役。 方卓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让他经营管理书店,这才重新从仆役走上台面。 开业前做了一些功课,适得其反,市场前景并没有像当初的酒肆形成火爆局面。 不怪他啊,产品不同,营销手段也不尽相同,受众群体完全是两种人。 酒已经深入人心,不喝有瘾。 写字哪里都能写,看书捧着竹简一样看。 你要让消费者把纸质书当成习惯,哪怕再高的价钱,人家都能接受。 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去告诉霍志全,全部免费赠送,每人限领一本,连送三天,数量有限,送完为止。” 啊? “免费送?” “你没听错,就是免费送。” 仆役徐小龙摸着脑袋,一脸疑惑的走了,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准备为自己正名的霍志全。 两人一起来的方家,日前霍志全被提拔,他心里也高兴,他要是能出头,自己也能跟着享福。 现在,侯爷要把书送人,八成是霍志全做的不够好。 一边想,一边走,书店到了。 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霍志全无精打采,显得精疲力竭。 苍白的脸上没有轻松神色,就连拉客也没有清晨那么有气力。 员工的积极性被消耗殆尽,受了传染,东倒西歪的没个人样。 徐小龙一进书店,真的就按照侯爷所说的话,完完整整的给霍志全叙述了一遍。 霍志全听了之后,全无表情。 侯爷接管市场运营,表示对他已失望透顶,眼看就要出人头地,又被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往后想要翻身难如登天。 免费送书的横幅刚刚拉起,门前就已经乱作一团,甚至出现了人挤人,人打人的现象。 一介书生的霍志全生性软弱,对事态失去了控制。 徐小龙爆喝一声,场面瞬间静止了。 “都是读书人,书上教平心静气,书上教情绪自控,难道你们文人学士没有学到吗? 平安侯感念众学子学习辛劳,故不分昼夜,研制出轻巧方便的书本供你们学习。 更体谅你们囊中羞涩,免费发放,分文无取,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侯爷的吗?” 古人学子脸皮薄的像豆皮,被徐小龙这么一说,脸色通红,自觉排起了队伍。 当初酒肆开业,火爆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像这样打人的场面,还没发生过。 即便是买不到酒,也不会抢着插队,素质高下立判。 徐小龙能力出众,很快就喧宾夺主,获得了书店员工的好感。 霍志全内心被击溃,意志越发的消沉,偷偷的离开了现场,回到了府上。 …… 顾念卿从门外回来,手上挎着篮子,一副村姑打扮。 放下篮子就要依偎在方卓的怀里。 方卓无意和她打情骂俏,找了个借口让她去厨房给自己做饭吃。 顾念卿刚走,就看到霍志全无精打采的回来了。 “什么情况,书发完了?” 叹息了一声的霍志全,跪倒在方卓的脚下,泪如雨下,哭诉徐小龙如何一步步喧宾夺主,从他手上抢走了书店掌柜的位子。 方卓略微一想,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必然是现场混乱,霍志全资质平平,无法掌控现场。 徐小龙挺身而出,帮他维护现场,并且组织现场有条不紊的进行。 霍志全以前太过惊才艳艳,心性高傲,无法放下身段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 想的多,做的少,高不成,低不就。 把别人对他的帮助,全部归纳为不怀好意。 对别人的强势习惯了逆来顺受,连反击的狠话都不敢说出来。 老是选择退让。 人性是贪婪的,你要是今天退一步,别人就会步步紧逼,终究让你无路可走。 哭诉也没有用。 方家鼓励竞争上岗,要是你没本事守住你的位子,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用计谋夺走的,你用计谋再夺回来就是。 内卷是必要的,必须狠狠的内卷,才能欣欣向荣。 霍志全仿佛开窍了,擦干了眼泪,到厨房里拿了个水壶跳着脚的离开了。 顾念卿做了一碗油泼面端了上来。 “下人也不好干啊,你确定他懂了?” 方卓接过面碗,给了顾念卿一个飞吻,捞了一口面,吃一半蒜,咀嚼掉嘴里的面条,说:“悟性是人与生俱来的,一个读书人笨不到哪里去,如果这点悟性都没有,也就不要在方家混了。” 顾念卿不愿意和方卓吃一样的饭食,她总觉得吃多了面食会变胖。 虽然现在胖胖的身材好嫁人,可是,她偷偷打听到夫君喜欢腰细胸大的,平日里节食严重,最近老觉得头晕眼花,没有力气。 方卓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出言点拨道:“你未来长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况且生孩子这事,和你身体保持的营养有很大关系,你不吃饭,孩子就没饭吃,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听说对孩子不好,顾念卿冲进厨房就从锅里捞了一大碗面,蹲在方卓跟前笑呵呵的吃的香甜。 一口蒜吃下去,再呼出来的味道,已经生人勿近了。 方卓用手扇着臭气,顾念卿被嫌弃,端着碗满院子追着方卓非要在他脸上哈一口带着蒜的气,才算完。 …… 霍志全完全变了一副嘴脸,拎着水壶来到现场,领书的人排满了整条街,紧张却有序。 不得暗暗佩服徐小龙的交际能力。 “辛苦了,停下喝口水,帮我这么大忙,下午收摊我请客,勾栏酒肆你说话。” 这话说出来,味道就变了,等于徐小龙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徐小龙还是接过霍志全递过来的水,打着哈哈道:“就说一转眼不见人了,原来你是取水去了,有心了。” 霍志全故作神秘道:“我回家看到侯爷了,侯爷说,让你以后在书店帮忙,做我的副手,你可愿意?” xiaoshuting.cc 徐小龙退而求其次,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定大火 长安。 永兴坊。 朝廷重臣大多聚集于此。 李纲府邸偏厅。 李纲,杜如晦,魏征以及献媚者座谈论阔。 婢女小荷端上茶水,俏生生立于一侧候着。 李纲夫人王氏打过招呼之后,就前往后堂念经去了。 李纲端着盖碗吸溜了一口,重新放回到原位,便打开了话匣子。 “临潼县平安侯最近研制出了一种书写更为便捷之物,唤作纸,不知道各位听说了没有。” 杜如晦老神在在,轻笑一声,道:“已经传的满长安都是,老夫的耳朵都听的起了茧子。” 魏征是个批判主义官员,御史大夫的职责就是纳谏如流,背后说人坏话信手拈来:“八成就是平安侯造的势,听闻此子最喜无风起浪,无中生有,巴掌大的一块饼,硬是说的比天大,他的话不能信。” 毕竟没有见过实物,现在说好话言过其实了。 国子监祭酒范崇厚抚掌大笑,两根手指顺势夹着胡须向下一捋,说:“玄成(魏征的字)讲话还是那么直,那么让人心旷神怡。 竹简的功效有目共睹,现在朝廷不需要什么发明创造,需要的是让百姓吃饱穿暖才是上策。” 杜如晦接过话头,说:“今年多日少雨,年景不会很好,地里已经开始滋生蝗虫,如果演变为蝗灾,那么百姓的日子就会难过。” “没错,突厥虎视眈眈,已经威胁到阴山,虽说暂且退了去,谁能保证不会去而复返,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呢?” “所以啊,平安侯叫嚣的厉害,纸的推进不会那么顺利,听闻今早他的书店在临潼县开业了,门可罗雀,几乎无人问津,卖掉了几本书,也是内部消耗。” 一众人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府上管家刚从临潼县回来,说方小子着急了,开始当街送书了,万人哄抢,直送了三千本就掏光了他的家底,据说还要连送三天,打的旗号是为天下学子。” 又是一阵大笑。 卖不出去就送,严重违背了市场的发展规律,平安侯就是再有钱,也经不起他折腾。 天下学子何其多,能送的过来吗? 更何况有他们这帮老臣在抵制,不可能有市场。 天下的好事不能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户部尚书戴胄所持观点和他们不同,他认为这小子一定有后手,不会轻易就范。 因为戴胄在方府待过一段时间,对方卓有一定的了解。 只是因为替方卓说了一句话,立马就被孤立了起来,想要在浑水中做一汪清流水,痴人说梦。 戴胄长身起立,抱拳告辞离开了,李纲家里的饭菜再香,不及路边一碗混沌吃起来的美味。 且看着吧,目光短浅之人,必被时代的洪流湮没。 戴胄刚走出大门,屋内就开始了急切的讨论,大儒们对背后莫论他人非的古人教诲早就抛弃的一干二净。 信马由缰的口吐莲花,完全没有一丝大儒的体态。 “在平安侯府上住了几日,就开始替人家说话了。” “也难怪,吃人家的嘴软嘛,说些好听的很正常。” “老夫看他有严重的倒戈倾向,以后说话的时候要注意避开,要不然传到平安侯的耳朵里,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会遭人耻笑,又会有人说我们为老不尊了。” 哈哈哈…… 笑声很尖锐,也很刺耳。 …… 方卓撸起袖子正在努力练字,婢女小玖在一旁研墨,不时的瞅一眼方卓,觉得他就是个大色鬼。 登徒子的名声果然在他的身上用的恰如其分。 小玖是识字的,平时和小姐当众卿卿我我的也就罢了,竟然在写字的时候,诗句里都透着流氓气息。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拉手手,亲口口,咱们二人墙角里走。 哥哥你不是人,想的妹子好心疼。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也只有他才能写出这么下流的话。 方卓放下毛笔,满意的欣赏着杰作,嘴角浮起一丝奸笑。 “公子,你笑什么?” 方卓吓了一跳,红着脸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玖委屈的擦拭着眼泪,嘟着嘴说:“是你让人家研墨,现在又问。” 方卓刚才在想事情,进入了忘我境地,没注意周围有人存在,幸亏没做什么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我错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小玖冷哼一声道:“竟写一些下流的诗句,还说自己是正人君子,我这就告诉主母去。” 方卓一看纸上的带点羞羞的信天游,茅塞顿开。 双手搓揉着小玖的脸颊,咆哮道:“对了,对了,就该是这样才对嘛,小玖你是咱家大功臣啊,晚上必须犒赏你。” loubiqu.net 小玖脸一红,掰开方卓的手道:“公子你弄疼人家了,谁稀罕你的犒赏啊,只求你和主母晚上动静小点,人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方卓一愣神,觉得兴奋的过头了,触电似的把手撤回来,红着脸跑掉了。 出门抓住一个正在扫地的仆役,吩咐他去印刷房把刘之存叫回来,有事相商。 仆役不敢怠慢,飞速前往传话。 不多时,刘之存气喘吁吁的到了。 “侯爷,什么事?” “改变思路,重新排版。” “怎么做?” 刘之存咬着牙问。 “我写了一些东西,你拿去印成书,大量的印刷,每天只发五百本,剩下两天的时间,就只干这一件事就够了,三天之后,恢复售卖状态,把这几天印刷的书籍,全部投放市场,一定大火。” 说到动情处,方卓甚至兴奋的要跳起来了。 “写的什么?” “金瓶梅节选。” 刘之存摇着头表示自己没听过,更没看过。 方卓从书房拿了几页纸,道:“你先看看,看完再说。” 刘之存接过来,就开始读起来。 方卓打断道:“心里默念就行。” 刘之存越看脸越红,越看身子感觉发热的厉害。 看到最后,浑身不自在,屁股撅的老高,似乎在掩饰什么。 “你怎么了?” “侯爷,我热。” “你觉得怎么样?” “一定大火。”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销售策略 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喜欢带点颜色的东西。 生活干巴巴的需要调味剂。 不是说唐朝人受了西域文化的影响,是个开放的国度吗? 缺少娱乐项目的年代,如果给他们加入一剂猛料,不知道会不会泛起滔天巨浪? 不会的。 本身文化传播中会有一些有色书籍流传下来,以往,因为携带不方便等问题,这些内容只在上层建筑传阅。 市井小民无权也无渠道获得这种书籍的阅览权,所以,下层群众被压抑着。 他们无时无刻都想释放自己,只是缺少一个媒介。 现在,媒介来了。 方卓要想打开市场,就需要彻底释放底层民众的长达几千年的压抑。 翌日。 书店免费发书的活动还在继续,今天免费发放的书籍数量较之昨天有所下降。 只发放一千五百册。 并且在内容上做了相应的改动。 起先,学子们并不知道发的是什么书,排队领书的时候,兴致明显没有昨天高。 但是,对于书本易携带这一特点给予了相当高的好评,一旦传开之后,人只会越来越多。 免费领东西,古今相通,不管领什么,只要看见有人排队,很容易产生共鸣。 一上午的时间发出去了将近一千册,下午只有五百册了。 方卓想看看市场反应,下午到书店进行视察。 一上午反响平平,没想到下午迎来的一波小高潮。 排队的学子脸憋的通红,不时的垫着脚尖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担心轮到自己的时候,没书了。 每个人都得到了消息,今天发的书本内容有变动,而且很劲爆。 只能私下传阅,不能公开宣讲。 所以,很多没有得到书的学子,心里直发痒,他们内心的邪恶被释放,迫切的想要一本来满足猎奇心理。 其中很多都是单身男子,他们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非常有探究的渴望。 那种渴望一旦超越理智,就会失去基本的判断,这个时候他们的智商相当于零。 只有五百本册书,排队的人目测足足有两千人,很多人注定领不到书。 但是,他们不甘心失去机会,总觉得老板还会大发慈悲,感念学子们求学热情,还会增加免费发行量。 还不到一个时辰,书就发完了。 拿到书的学子自是喜出望外,找一个没人的角落,或者是一处皮僻静地,很快就进入了故事。 看着看着,只觉得身上开始发热,做贼似的四处瞅瞅,看看有没有人突然出现。 发现四下里无人之后,重新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 书发完之后,霍志全立于书店门前,表达着歉意,说需要领书的学子实在太多,对于学子们想看书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印书坊人手有限,无法供应太多的书籍,想要书的人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他们还会发最后一千册。 这时,有人提出了质疑,问道:“为何这本书到了关键时候,就没有了呢?” “对啊,同问,刚要进入关键情节,书本结束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这个……” 霍志全还是缺乏销售手段,对为何会这么安排,没有理解透彻商业的本质。 见霍志全招架不住了,方卓站出来道:“各位少安毋躁,明天我们会印刷后续剧情,请大家耐心等待。” 学子们不买账,语气强硬道:“你这就是骗人,万一明天的剧情还有这种断章怎么办呢?” 方卓两手一摊道:“故事太长,书本纸张有限,不能一次性印刷完毕,所以,只能一段一段的印,如果想要提前看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需要付费。” “付多少?” “一本书二两银子。” 啊…… 那么贵? 哼! “奸商,花钱就有,免费就没得看,是吗?” “黑心老板啊。” “二两?这就是抢劫。” “唉,果然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 方卓两只手压了压,要现场保持安静。 然后说:“知识是我们免费传授的,也难得大家有这么高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华文明的传承。 但是,传承文明需要付出代价,就是把知识传承下来的媒介,也就是纸,我们收的是纸钱。 而且纸张的制作过程烦琐,成本很高,要是一直免费下去,我就会没钱为大家继续带来这么精彩的故事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 所以,要想故事继续,就需要让他生存下去,这样一来,你们不仅可以继续看书,还能让文明继续传承,大家说是不是?” “是!” 声音不是很洪亮。 “是不是?”方卓挥舞着拳头,又问了一遍。 “是!” 声音开始变的齐整。 “是不是?” “是!” 这一次整齐划一,而且声浪高亢。 “那你们愿不愿意付钱看呢?” “愿意!” “我没听到,再说一遍!” “愿意。” “好,既然大家热情不减,也都愿意为知识买单,那么今天我就做一回顺水人情,把书的价格降到一两银子一本,大家说好不好?” fqxsw.org “好!” 这次声音很齐,也很洪亮,他们觉得老板也不容易,为了他们也是拼了。 一两总比二两少。 而且今天一定要买到,万一明天涨价了呢? 方卓说:“那么,大家少安毋躁,我让书店的伙计去印书坊拉书,有今天的第一集和原本准备明天发行的第二集,大家可以任意选购。” “好!” “老板威武!” “老板辛苦了!” 一时间,各种声音响起,全是赞美的话。 就这样,原本准备免费发放三天,被悻悻学子们的求知欲绑架,导致提前结束了免费期,直接进入了付费阅读阶段。 市场的大门一旦被打开,要关上,不那么容易。 每天都有新故事,每天都有新段子,而且每天都会在书的最后,留下一个大悬念,让人联想明天的故事。 让他们甘愿为明天的故事买单。 纸张销售进入了第一阶段,客户累积阶段。 也就是习惯阶段。 一旦成为习惯,就会形成依赖,然后出现惰性。 人的惰性一旦形成,竹简消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卖疯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方卓有些自鸣得意。 霍志全和徐小龙以及书店的伙计对侯爷的这种营销模式大跌眼镜。 这都行? 确实行! 不佩服都不行。 要说此前他们对这个小侯爷的行径有些看法,仗着家里有钱肆意挥霍。 但是,从此刻起,必须变身小迷弟,五体投地的折服。 不接受新鲜事物的入侵,那么就用文化捆绑入侵。 逐渐改变人们的阅读习惯和生活习惯,不愁没有市场。 方卓背手立于一侧,道:“徐小龙,长安书店分店你全权负责,有没有问题?” 徐小龙自是喜出望外,终于有了展现拳脚的机会。 “不负侯爷所托,请侯爷赐名。” 对啊,书店已经开业了,连个名字都还没有。 “就叫旺旺书店吧,长安的书店记得加上分店两字,主要突出临潼二字,意在指明书的产地。” “是,侯爷!” 从失魂落魄到意气风发,徐小龙仅仅用了一个晚上。 不用方卓交代,徐小龙到府上挑了几个机灵的仆役,就上了长安,对于开书店的流程,他已经烂熟于心,只等到了长安就大展拳脚。 思路客 …… 一位女子身边跟着一个丫环,正在向书店走来。 那女子生的面若芙蓉,双眼媚意天成,一头青丝披肩,雍容华贵。 身着粉裙,长及拽地,细腰玉带束身,不及一握,莲花碎步,正急匆匆向书店走来。 走进一看,竟然是花锦阁头牌柳花晨。 方卓用手掩面,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了,被人发现了。 柳花晨移步近前,浅蹲见礼:“侯爷,听说您开了书店,小女子想买一些回去阅读,侯爷大才,小女子佩服至极。” 方卓大囧,道:“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只是这书不适合你看。” 说完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柳花晨身边的婢女小莲,伶牙俐齿,说:“我们是买,不是求你送。” 柳花晨赶紧阻止,悄声说道:“他是平安侯,不是名字叫侯爷,更不是善茬,小心他把你拉去喂狗。” 小莲刚才没明白柳花晨为什么要叫侯爷,经过解释之后,局促的脸红心跳,手都没地方放。 怯生生的说:“奴婢不知深浅,请侯爷见谅。” 方卓对女性一向很大度,挥着手道:“不妨事,你们进来喝茶,我这就叫伙计给你去取书。” “如此叨扰了。” 方卓把柳花晨和小莲让进店里,并吩咐伙计回府取书,并且嘱咐他是一本叫《诗词集》的书,就放在书桌上。 伙计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取书去了。 就在这时,印书坊的书拉来了,满满三牛车的书,蓝封面包裹着泛黄的书,一摞一摞的被卸在书店门口。 学子们已经迫不及待的举着钱,恨不得把所有的书据为己有。 火爆的场面让柳花晨汗颜。 没见过用纸写成的诗句,更没见过薄薄的一本书,能写下几车的字。 她也想一睹为快。 于是乘方卓不注意,从书堆里拿起一本书,细细品读了起来。 柔软的纸张,散发着油墨的气味,让她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有些呛鼻。 翻开第一页,金瓶梅三个字映入眼帘。 她还以为是一首词的词牌。 于是迫不及待的向下看去。 婢女小莲也探过脑袋,和柳花晨一起看起来。 这是一个故事,不是词牌,怪不得他说不适合自己看。 他还以为自己只喜欢那些诗词,故事书她也喜欢。 不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书…… 喔! 咦? 啊…… 方卓只听得身后响起一声惨叫,回头一看,柳花晨的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大惊失色的惨叫。 坏了。 当众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了。 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阅读小黄书,被视为伤风败俗,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这本书就像烫手的山芋,被柳花晨扔了出去,尖叫着从书店掩面逃跑。 婢女小莲冲着方卓喊道:“不要脸。” 然后追了出去。 正在这时,伙计把书拿来了,擦着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问道:“侯爷,书拿来了,放哪里?” 方卓看着已经跑远的柳花晨,叹息着说:“用不着了,送回去吧。” 伙计摸不清方卓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又把书送了回去。 现场短暂的平静之后,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方卓示意大家不用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探究人类的真相又不是男人的专利,女性也享有知情权。 在古代男女结婚的头一个晚上,是女性在为男性开蒙,也就是说男女这种事情,是女性先搞清楚状况,再教给男性的。 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小插曲更加刺激着现场学子们的荷尔蒙,现场更加火爆,因为没有购买限制,有经济头脑的学子,看到了商机,咬着牙多买了几本,就蹲在一边看热闹。 等书店的书卖完了,他就会给那些没有买到书的学子推销他手里的书,加价卖出去。 这就形成了最初的黄牛党。 方卓在后世就讨厌黄牛党,但是,又希望他们存在。 只有他们在的地方,才说明你的东西受市场欢迎。 总共两千本书,收入两千两,一举就把送出去的书钱赚了回来。 也是因为没有了,印刷坊负责人刘之存把手撸的直冒火星子,一天的产量最高也就三千本。 按照现在的售价,一天三千两毛收入,快赶上酒肆一天的收入了。 随着书本的增多,逐渐市场化之后,价钱势必要降下来,所以要维持三千两这个数字,就必须要扩大生产。 方卓当即决定,让刘之存在保持现有印刷速度的同时,扩大场地面积,增加印刷厂房。 具体如何实施,他说了算。 刘之存貌似从一个班长一下提升到了连长,手底下的人多了,自己才像个领导。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管理这么多人,并且进行的有条不紊。 赚钱的同时,实现人生理想,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现在竟然在一个即将破败的家里实现了。 命运的转折,就在一晃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掏一万两 京城。 李纲府邸。 杜如晦迈着小碎步,惊慌失措的跑进来,道:“不好了,平安侯的书店提前转为出售模式,日进三千两。” 李纲大为吃惊,道:“假消息吧?” “确实如此,据说写了一个叫金瓶梅的故事,买者众多,一本一两银子,不议价。” 李纲疑惑道:“那就是三千册啊。” “是啊。” “有书吗?” 杜如晦从袖袍里取出一本,拿给李纲看。 李纲反复看后,震惊的无以复加。 没想到这么轻薄,而且字迹全部为楷书所写。 惊奇问道:“一个人写的?每天三千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一个人写的,只不过是印出来的,他把字刻在木头上,纸放在刻好的木头上,加上一层墨,用刷子一刷,一张就写好了。” 李纲气血往上涌,道:“好聪明啊,昨日里我们还在编排他送书的愚蠢,现在看来,愚蠢的是我们啊。” biquge.name 杜如晦摔着绣袍道:“可不是吗,直打脸啊。” “不行,得去见陛下,立马将印刷技术和造纸技术收归朝廷,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了。” “走。” …… 皇宫内,李二手攥着一本金瓶梅,看的津津有味。 相对其他学子,李二的定力可见一斑。 看完全本,没有出现脸红心跳身体不适的时候,该笑的时候,也只是轻笑一声。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魏征待李二说完话,抱拳道:“如此有伤风化的事,平安侯都能做的出来,请陛下下令严惩。” 在制盐一事上,李二已经占足了方卓的便宜,随着各地精盐开始炼制,并投入市场,产出和销售一直保持着一个良好的势头。 造纸术和印刷术对传统竹简行业的冲击会很大,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纸张更容易书写和携带,对竹简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是旧利益者不愿意退出舞台,做最后的困兽之斗罢了。 平安侯售卖纸张受挫,于是想出通过解放人类阴暗面来打开市场,本身也无可厚非。 有伤风化吗? 大唐律例里从来都没有一条关于传播不健康故事而定罪的条款。 平安侯是钻了律法的空子,并不构成犯罪,所以,李二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只见李纲杜如晦他们匆匆忙忙赶到,手里拿着金瓶梅第二卷。 李二伸手要过来,读的有滋有味。 三位老臣面面相觑,摊着手,表示毫无办法。 读完之后,李二坐在软榻上,喝了一口茶。 “三位爱卿可是为了这书本而来?” “正是!” “陛下,平安侯私自销售有伤风化的书籍,应立即停止其行为,没收所有工具,并收缴非法所得。” 李二转向魏征道:“你的意思呢?” 魏征道:“微臣附议。” 李二起身,笑道:“狭隘了,爱卿们,纸张的出现是时代的产物,为了更加方便百姓的生活。 平安侯掌握了技术,自产自销,无可厚非,不能因为他冲击了传统行业,就要治他个传播不良故事的罪名吧?” 李二一番话说的三位老臣哑口无言。 其实,他们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三家竹简生意就会受到冲击,随时都有可能倒闭。 听说平安侯的仆役已经到了长安,正在满大街找房子,相信很快就会有第二家书店开业,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毁灭性打击的开始。 长安城集全国商队于此,每天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商队来来回回,只要有书本流出,很快纸质书本就会流通的到处都是。 竹简行业的末路也就到了。 别看现在平安侯卖书卖的贵,那是在吃第一波红利,等书店开的到处都是的时候,价钱自然就会下来,一文钱一本书也不是不可能。 传统行业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利国利民的事情,李二从来都不会去阻碍他的发展。 反而会做出扶持。 “王圭!” “陛下!” “传朕旨意,即日起,皇宫内所有用度,全部用纸张代替,至于你们怎么和平安侯商量,那是你们的事情。” “喏!” 首先是皇宫内的用度,接下来就是日常办公,再往后,就要全国统一了。 纸张的使用率快不快,取决于全国的经销商造纸坊铺的速度了。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朝廷已经释放出了信号,如果还不能抓住的话,就说明你这辈子都不会是个有钱人。 三位老臣听完李二的圣旨之后,果断告辞了李二,坐着轿子起身就来到了平安侯的府上。 他们到的时候,王圭正在和方卓商讨纸张进皇宫事宜。 于是,三人只能在偏厅喝茶等候。 时不时的就会传出很激烈的争吵声。 “想要拿到配方,一万两起步,低于一万两,门都没有。” 只听见王圭气的七窍生烟,跳着脚的骂道:“你平安侯的位置都是陛下给你的,你应该投桃报李,感念陛下对你的恩情,主动献出造纸术和印刷术,如果没有陛下的支持,你以为你能坚持多久?” 方卓道:“没得商量,纸张的盛行陛下说了还不算,全国百姓说了算,他们愿意使用什么,那是百姓自己的选择。” 后面没听清他们再说什么,只看见王圭最后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甩着绣袍就走了。 王圭走后不久,他府上的造纸坊一把手刘之存骑着快马向长安奔去。 “一万两的加盟费,这也太黑了吧?” “可不是吗?” “又有什么办法呢?技术在人家手里,大趋势已经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时,方卓走了进来,很有礼貌的和三位打了招呼,并且让婢女小玖添上了茶水,还拿了些点心。 魏征很直接,对美味的点心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我们是来问价的。” 方卓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两万两,一分不少。” “这……” 他们有苦不能说,刚才明明听见一万两,现在竟然涨到了两万两。 “这个价可以保证你在这个地区的全部利益,一本万利,全国就那么大,小子我现在把全国分成了八块,也就是说,只有八个代理商可以加入进来。 分别是平卢,范阳,河东,岭南,朔方,河西,陇右,剑南。 平卢给老程了,范阳尉迟抢走了,河东给了长孙伯伯,房伯伯拿走了朔方,李将军要走了陇右,现在能选择的只有剩下的三个地方,要是再犹豫,可就没有了。” 杜如晦道:“要不,我们三家合在一起?” 另外两人表示没有意见。 毕竟好地方都让人家占了,剩下的地方,要不是蛮荒,要不就是还在征战的土地,所以,他们退而求其次,三人合了一股,两万两成交。 写好字据之后,三人笑眯眯的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方卓和王圭给他们演了一出戏,让他们多掏了一万两。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斛珠 王圭一进入临潼,方卓就已经知道了来意。 还知道王圭之后,会有更多的人来。 “王公公,是什么风……” 没等方卓说完话,就被王圭烦躁的打断了。 “陛下命你即刻进宫,将造纸配方和印刷配方授予内侍,皇宫从明天开始,逐渐采用新纸了。” 话说的特别霸道,关键是他还没办法反驳。 意思就是现在他能得到这一切都是李二对他的抬爱的结果,你有了好东西,必须无偿献给李二优先使用。 逻辑没毛病。 方卓提议道:“免费提供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陛下必须下达政令,把纸推向全国。” “这……”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陛下顺水推舟的事情,你们免费试用,我顺便赚钱,而且赚的钱缴纳赋税,充盈国库,一举两得啊。” 王圭做不了李二的主,只能说回去之后把他的话带到,但是今天晚上之前,他必须派人去皇宫,把技术传到。 就在这时,三人组到了。 方卓计上心来,让王圭和他演了一出戏,故意把声音加大,让他们听见,连陛下想要拿技术都得花钱,他们想要用身份压下来,没有这个可能。 王圭走后,方卓又把钱抬高到两万两,他们吃了哑巴亏,只能三家合一。 而且他说老程他们已经拿走了其他地区的代理权,纯属子虚乌有,只是不愿意把好一点的地方给他们而已。 但是剩下这些地方,方卓真的打算给老程他们了,一个是因为他的这帮好哥们儿,另外一方面,他是个新晋贵族,没有根基。 而老程尉迟他们就是他的根基,只有同气连枝,才能更好的发展下去。 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发明创造,对整个大唐来说是颠覆性的,这些人将会成为他的底气。 纸张的出现,会形成一个文化繁荣的局面,为后面的工业革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所以,开一家报社,增加国家驿站,把报纸销售的全国都是,争取三天之内的新闻在大唐来说不是新鲜事,基本就能达到传讯的效果了。 要不然,消息闭塞,不利于快速发展。 报社的展开需要一批有修养的文人来操持,又很难遇到合适的,所以一来二去就搁置了下来。 等到李二用纸的政令传到全国的时候,那时候,报社也该到了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 柳花晨在临潼当众看小黄书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持续发酵,就落下了帷幕。 这就得益于消息闭塞了,这要是放在后世的话,妥妥的上头条,还会持续发酵,名声搞不臭,不罢休。 唐人是温柔可人的,本来娱乐项目就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有一个明星级别的人物出现,他们爱护都还来不及呢。 今日没有演出,柳花晨坐在阁楼的窗户边上发呆,微风吹过,撩起她的头发,更显的温柔可人。 只差一点雨水,她的命运就和《如梦令》里的女主一样,孤独,相思,富有才华,却因为是个女子就登不得大雅之堂。 即便是他的表演万人空巷,也只是个戏子而已,别人的玩物罢了。 “小姐,有人送来了一本诗集,你看。” 婢女小荷没头没脑的打破了柳花晨的独坐的清闲。 但是,她没有生气,她更在乎的是那本诗集,还有送诗集的人。 蓝色的树皮,装裱的非常的好看,封面上还画上了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只有背影,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翻开扉页,便是泛黄的纸张,和清晰可闻的油墨味道。 这是手写的,不是印刷品。 看来写诗的人有心了。 “是谁送的?” “说是他家侯爷送的,目的是让你谱出好曲,编出更好的舞蹈展现给世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舞蹈而生的,理应得到资源和尊重。 柳花晨莞尔一笑,心道:“是他?” 小荷恍然大悟道:“一定是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侯爷,小姐,这几天我调查了,原来这个侯爷以前放荡不羁,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你可千万不能对他动心啊。” xiaoshuting.la 柳花晨心里一动,马上恢复了正常,随意翻看着书本,来掩盖她一时的失神,说:“人家是侯爷,已经娶了世家的女子为妻,我是风尘女子,没有这个福分。” 小荷嘟着嘴道:“要不是老爷惹了权贵,小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柳花晨发愣了很久,没有说话。 猛然间开始吟唱,这是她刚刚随意翻开诗集,看了一遍,就能闭眼吟唱的一首词作。 一斛珠: 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 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落款是平安侯方卓。 正是她此刻的心情的写照。 吟唱罢,已是泪流满面,却没有声音。 全是无语凝噎。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老板的声音。 “花晨姑娘,有位贵人想要见你,今晚请务必赏光。” 小荷厉声道:“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不去。” “你……” 柳花晨擦了擦眼泪,稳了稳身形,训斥了小荷几句。 这时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花晨姑娘,今天来的这位贵人非同凡响,老夫建议你还是见一见的为好,对你以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帮助。” 说完,门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小姐……” “我去,长安城里比不得其他地方,要是得罪了贵人,我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你要小心啊。” 小荷跟着柳花晨久在风尘,自然知道一个美丽又有才华的女子会得到很多达官显贵的垂青。 有机会的同时,也有危险,就看你怎么掌握分寸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柳花晨打扮了一番,对着铜镜看了好久,才期期艾艾的起身前往赴宴。 花锦阁里有一处专门的私人场所,专门接待达官显贵的所在,唤作贤人阁。 贤人阁内别有洞天,关起门来就像与世隔绝。 设计了专门的客座区和表演区。 在和友人吃饭聊天的同时,还能欣赏美人跳舞,专门跳给一个人的舞蹈。 暧昧的灯光,轻松的气氛,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来。 基本上只要进入贤人阁,就要有充分的献身精神。 门推开了。 柳花晨惊艳的出现在门口,亭亭玉立。 脸上带着很职业的笑容。 一时间,本来还吵闹的贤人阁内,鸦默雀静,落针可闻。 第一百二十章 相公你真棒 美! 惊艳! 坐在上首的张亮一看到打扮的精致柳花晨,雄性荷尔蒙迅速飙升。 夹菜夹了一半的筷子,停在了半空,喉头蠕动,不知道是咽上一口吃在嘴里的菜,还是迅速集结的唾液。 作陪的是花锦阁老板庞宇,接下来依次是他的干儿子张慎几,张慎伟,公孙节,还有一个游方术士程公颖。 张亮作为二十四凌烟阁功臣,直到最近才被增补为长平郡公,右卫将军,从怀州调往长安,一跃成了御史大夫。 人生开启了新篇章。 便修了结发妻,娶了水性杨花的李氏,只因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圈养术士。 李氏生性开放,经常以术士占卜为由,请在家里做法,并且趁张亮不在家,和术士偷腥。 张亮发现之后,并没有责怪李氏,而是把术士收为干儿子,改名为张慎几。 张慎几常驻府上,并且把公孙节,程公颖也介绍过来,成为张亮的谋士。 旧友庞宇是个商人,在长安开了个娱乐场所,打着的旗号是休闲娱乐,诗词歌赋,和传统的青楼有所不同,其实暗中操作,时不时的给王公贵族拉个皮条,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他们也想尝尝会诗词歌赋的女子和只会相公你真棒的青楼侍女究竟有什么区别。 从柳花晨进门的那一刻起,张亮就觉得,区别真大。 不管什么地方,都大。 脸上的惊奇瞬间变成了笑容,放下筷子,离席而去。 “姑娘,请进。” 庞宇连忙起身,来到张亮的身边,道:“这是我们这里文采最好的姑娘,舞姿曼妙无比,最受学子们的喜爱,花晨,这位是长平郡主张亮,赶紧叫人。” 庞宇是个老油条了,虽然有巴结权贵之嫌,但是,只要他手下的姑娘不愿意接客,他也不强求。 如果客人用强的话,他还会出面保护,所以,在姑娘们的心中,庞宇就是双重性格。 谈不上好,也说不出坏。 说他好,是因为他处处维护自己。 说他不好,是因为他老是给权贵拉皮条,如果成了自然好,成不了,也只会哈哈一笑。 今天张亮点名了柳花晨,庞宇也只是象征性的在门口说了一番,还以为柳花晨会拒绝,没想到她能来。 柳花晨表现的落落大方,马上浅蹲见礼,随着张亮来到了酒桌前。 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在座的每人倒了一杯。 “多谢诸位贵人赏光,小女子诚惶诚恐,能给贵人们表演,也是小女子的福分,这杯酒敬诸位。” 说完仰头喝下,带着微笑亮底,表示自己喝的干净。 “好!” “女中豪杰啊。” “哈哈哈……” 柳花晨放下酒盅,说:“小女子为贵人们助兴。” “好!” 庞宇拍了拍巴掌,就响起了音乐声。 柳花晨来到跳舞专区,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随乐翩翩起舞。 清瘦的身段,曼妙的舞姿,把现场的气氛拉到了高潮。 在场的众人无比陶醉,已经忘了身处何处,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 瞪起眼睛看着舞池中的柳花晨,思想却是高度统一。 一曲罢。 现场响起了掌声。 “好!” “不愧是长安第一名媛。” “来来来,喝酒。” 虽然嘴上说着喝酒,张亮的眼睛就没从柳花晨的身上移开过。 张慎几了解义父的性子,喝了酒之后,便说:“晚上还约了人,就不陪义父了。” 说完起身告辞离开了。 其他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喝完最后一杯酒,就离开了。 庞宇知道这时候他绝对不该出现在包间里,又和张亮聊了几句,看着心不在焉的张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柳花晨,也出去了。 把空间留给了张亮和柳花晨。 关上门之后,就听见张亮笑的无比放肆。 却听不见柳花晨再有声音发出。 …… 华玲是花锦阁仅次于柳花晨的伶人,虽说编舞方面不及柳花晨,但是整体素质方面,并不输柳花晨多少。 今晚是她的专场,前来捧场的高人士子也不少,从给她的喝彩声就能听得出来。 一曲罢。 华玲回到阁楼换衣服,准备下一场表演。 侍奉她的婢女小婧对她说:“那个贱人被老板叫去了贤人阁,说是来了一位贵人,八成是要破身了。” 华玲愣了神,转眼便笑的差点绝了气。 笑罢,脸上的肌肉跳跃着,脸色变得非常的狞峥,冷冷道:“清高的贱人不也成了他人的胯下之物吗?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在老娘面前清高。” xiaoshuting.la 小婧马上接上话头,说:“贱人,永远都是贱人,终于露出了本性,以前装清高是因为没有碰到中意的达官显贵罢了,听说今天来的贵人是个刚从外地来的郡公,攀附上了权贵,以后怕是要离开花锦阁了,小姐你以后就是花锦阁的头牌了。” 华玲嫣然一笑,说:“总算是要熬出头了,被她压了这么久,憋屈死了,早就看那个贱人不爽了,要不是老板护着,真想撕破她的脸,贱人。” 内卷古来有之,不是现代人发明的新名词,走投无路做个伶人都内卷的厉害。 小婧咧着大嘴笑道:“我刚才看见老板也出来了,八成现在已经投怀送抱了。” “想起那个贱人的眉眼,就让人很不舒服,希望今晚那个贵人一晚上都不要睡觉,折腾死她。” 两人放声大笑。 庞宇正好经过,发出了咳嗽的声响,提醒他们不要太过分。 笑声止。 接下来华玲的表演更加精彩纷呈,想着以后这里她最火,整个花锦阁都要由她来撑起,心情就越发的舒爽。 整场表演大气磅礴,掌声雷动,有一种隐隐要超越柳花晨的趋势。 曲停。 身止。 收势定格在舞台中央。 朱唇轻启,气息微喘,胸膛轻微上下浮动。 享受着经久不息的掌声。 角落里,一双幽怨的眼睛正在盯着她,脸上充满了厌恶。 在她叩谢下场之后,角落里的那双眼睛也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翌日,华玲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睡在老板的房间内,旁边睡着老板庞宇。 同样赤身裸体躺在庞宇另一侧的柳花晨,已经气绝身亡。 而庞宇同样没穿衣服,就睡在两人的中间,浑然不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难啃的骨头 万年县令郑仁基勘察现场后发现,老板庞宇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逮捕了庞宇,并且展开了审讯。 华玲作为可能知情人,也一并收监。 但是,查来查去,愣是没看出来柳花晨是如何死的,现在尸体就停在殓房内,仵作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无从下手。 花锦阁老板庞宇一问三不知,口风很紧,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死者死因未明,重点嫌疑犯庞宇三缄其口,只有华玲在郑仁基的威逼利诱之下,说出了一个郡王的名字,张亮。 嘶…… 案件牵扯到了郡王,他万年县小县令,资历尚浅,这案子没办法查下去了,只能上报刑部。 刑部侍郎阎立本,拿到案件,看来看涉案人员,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找到刑部尚书李道宗阐明情况,请他定夺。 李道宗如果说战场打仗他行,审理案件就是个门外汉,案件涉及到了当朝郡公张亮,查起来比较麻烦,搞不好会动摇朝廷根基。 这烫手的山芋他不想接。 只能上报李二,请李二定夺。 期间不忘提醒李二,临潼县平安侯擅长破案,而且资历也够,同时他还领着大理寺卿的名头,虽说不坐班,有事还得他出头。 李二自然明白李道宗的意思,都是血水里滚出来的老弟兄,他喜欢什么姿势放屁,李二都一清二楚。 自从突厥人退回漠北,李道宗就从大同道撤了回来,平日里刑部的事情,基本都是阎立本在做。 都担心得罪人,把棘手的事情都往出推。 在他们心里,平安侯好像是个跳出三界外的猴子,什么锅都往他的身上扣。 从来不害怕他踢到铁板上。 张爱卿在他登上帝位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才刚从怀州调来京城,增补了郡公,这就几天啊,就在长安惹是生非? 看来就需要好好敲打一下他这些老臣了。 平安侯做事不拘一格,不畏强权,不管有没有胡子,都敢在人家的下巴上捋一捋。 再说了他现在也贵为平安侯,虽说比不上郡公,加上大理寺卿的名头,要查一个郡公,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如果明着说好像不太好,踢皮球似的踢到他那里,貌似说不过去。 于是,李二下旨,通过官方渠道把案件移交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黄新自然啃不动案件,只能求他的上司了。 自然而然的案件就到了方卓手里。 同时,李二也绝不希望张亮牵扯其中。 大理寺少卿黄新从如释重负的郑仁基的手里接过了案件的卷宗,就觉得这个案子不一般,要不然郑仁基也不会笑的那么开心。 尸体,案犯,相继被移交到了大理寺,黄新早已看过了卷宗,认为这件案子只有侯爷才能拿下。 于是便亲自骑马到临潼传信。 …… 柳花晨死了。 裴律师说的。 方卓忙完书店开业的事情,运转稳定之后,就去野人沟守着那两亩土豆和玉米。 直到能收割的时候,叫李二来现场见证,究竟一亩地收入十五石是不是他在吹牛。 刚要动身,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三天前,徐小龙去长安调查市场,他托人才把那本诗集送给她,今日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身子震了震,问道:“凶手找到了吗?” 裴律师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喃喃道:“我心里喜欢他,第一次去花锦阁就看上了她,从那开始,只要有她的演出,我就去捧场,谁知道竟然没了。” 方卓叹息了一声安慰道:“世上女子千千万,以后还会有你动心的女子出现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把凶手找出来,让她含笑九泉。” 裴律师道:“她死的时候,花锦阁的老板就睡在她身边,和他们一起睡觉的还有一个叫华玲的伶人,他两都没事,只有柳花晨死了,她怎么能死了呢?” “你是如何得知的?”方卓见裴律师说的头头是道,处于本能的怀疑,问道。 “全长安都知道了,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花锦阁老板和那女子已经被收监了,正在审问,好像并没有进展。” 就在这时,黄新到了方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现在请他回去主持大局。 方卓结合两人说的话,大体已经知道了案子最后为什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张亮是块难啃的骨头,朝廷里半数以上的人和张亮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说是为了避嫌。 剩下那些没有关系的官员,要么没有实力,要么不愿意得罪权贵,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xiaoshuting.org 为了掩人耳目,连李二都参合其中,甚至为了此事还下了圣旨。 一群老贼。 方卓心里咒骂了一句,就让吴忠备了马,前往长安。 顾念卿这几天正和他闹矛盾,回了娘家,就因为他没有答应让顾家染指书店生意。 酒肆一道已经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做人不能太贪,要不然驾驭不了财富,终究会变成灾难。 …… 长安。 大理寺。 方卓赶到的时候,又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只是少了太子李承乾没有参加。 这些天李承乾在宫中也不好受,被陆德明和孔颖达两位老师逼着抄写显圣大儒的《史记》篇。 一本刚刚制作好的书本,摆在他面前,要把竹简上的字全部照抄到空白的书本上。 所以,他很痛苦。 方卓看着案件的卷宗,也很痛苦。 曾几何时,在心里,他也动心了,只是没有那么强烈。 一个女人,如花似玉的女人,又那么有才,两人以诗词传情,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近一次还是以赠诗为由,又表达了一次热情,没想到却是最后一次。 可能她经历过很多,不得已才走上伶人这条路,即便是这样,有人还是不给他一条生路,让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方卓手里攥着卷宗,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并将他碎尸万段。 开了简单的案情分析会,基本上人人都明了了具体案情。 接下来,他下达了重返现场的命令。 众人见他心情不好,没有过分的开玩笑,毕竟柳花晨曾经也是他们心中的女神。 现在人死了,需要给她一个交代。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要看她的肚子 东市。 宜兴坊。 花锦阁。 三楼尽头的阁楼内。 这里是柳花晨生前居住之所。 推门而入,一股香气扑面而来,香气里含有一丝硫磺的味道。 夏季有蛇,主人家在家里放点硫磺驱蛇。 正面是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书籍——《诗词集》。 书桌靠着窗户,窗户虚掩着。 门一开,带着风进来,把书本掀起一页,很快就闭合了。 旁边是梳妆台,台面上空无一物。 看来是有人打扫过了。 再往里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饭叽,只有两个圆凳,平时只有主仆二人,没有第三者。 饭叽的不远处就是卧榻,两边挂着粉色的帘子,正在风的吹动下,左右摇摆。 衣柜里的衣服摆放的很整齐,主人生前一定是个爱干净的人,铺在地上的地毯,没有落下一丝灰尘,这样的房间,充满活力,不像是一个死者曾经住过的房间。 沿着死者生前的轨迹,接下来,他们又来到了贤人阁。 这是已知柳花晨活着的时候,最后出现的地方。 也是接待贵人张亮的地方。 那个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一个私人会所形式的房间,很隐蔽,也很豪华。 表演台,饭桌,置物柜,衣帽间,应有尽有,但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床。 对,没有床。 作为一个私密场所,似乎说不过去。 两人卿卿我我的,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要到什么地方去解决呢? 这是一个疑问,也是整个案件的难点,可能解决了这个问题,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退出了贤人阁,来到了案发第一现场,花锦阁老板的房间。 房间不大,家具一应俱全。 敞开式的床铺,衣物被子扔作一团,从遗留的印记中,仍然能感受到当初在这张床上发生的场面。 卷宗上说,死者平躺在老板庞宇的右侧,躺姿平整,第一印象是人为摆放。 另一名女子华玲第一个醒来,醒来时发现在老板左侧,全身赤裸。 老板躺在中间,呈大字型姿势,双手搂抱状。 华玲的尖叫惊醒了老板,才发现柳花晨已经死了,于是报了官。 从目前显示出来的线索来看,柳花晨更像是得了某种疾病身亡的。 或者是夜里太过激动,诱发了心脏病。 可是从以往的生活表现来看,死者柳花晨给人的印象是端庄贤淑的人,短时间内并不像能做出这种超越本性的疯狂的事情。 那么,之前在贤人阁和郡公张亮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张亮本人知道了。 “侯爷?” 这时候,柳花晨的婢女小荷出现在门口。 “你是柳花晨的婢女是吗?” 小荷点了点头,说:“小姐一定是被谋杀的,我敢肯定就是那个贵人做的,因为我看到小姐走进贤人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早上起来就发现她死在了老板的房间。” 方卓疑惑道:“你确定柳花晨整晚都没在出来?” 小荷用力的点点头道:“我确定,因为小姐生性善良,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局,我担心她上当受骗,于是一直在附近观察,一个晚上没见小姐的人从房间里出来。” “你一个晚上没睡?” 小荷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知道小姐和贵人用未来做了置换,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像我们四处为家的女子,没有生存保障,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换未来的安稳。” 说着小荷哭了起来。 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花晨没有从贤人阁的房间出来,却以尸体的方式出现在老板庞宇的房间内。 老板庞宇的口供上显示,他睡了一个晚上,并没有和两位女士发生任何关系,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方卓递过去一个手帕,问:“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贵人离开呢?” 小荷努力的回忆,道:“最后一个从贤人阁走出来的人是老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过。” 也就是说,张亮没从正门走? 飞檐走壁了吗? 因为现在还没有调查张亮,所以缺少口供,不知道张亮会作何辩解。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安身?” 小荷哭得更大声,自从小姐死后,老板被抓,花锦阁停业之后,没了去处,这几天一直在花锦阁附近流浪,刚才看见方卓来查案,才悄悄跟上来看个究竟。 “我没地方可去。” 方卓动了恻隐之心,道:“崇仁坊方府,去找一个叫徐小龙的,就说我让你去的,他会安排你生活起居,记住,案子没破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小荷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 程处默充当护卫,一直站在花锦阁外围。 长孙冲道:“我们是不是在查一下贤人阁呢?我怀疑有暗格,要不然人是怎么离开的?” 元嘉同意长孙的说法,于是他们又一次回到贤人阁,仔细查找可能成为暗格的地方。 很失望,几乎翻遍了整个房间,没有暗格存在。 打开窗户是花锦阁后墙,没有痕迹显示有人从这里出去过。 另一扇窗户和整个花锦阁的其他房间脱节,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所以,除非有会轻功的人,方能做到轻松自如的离开。 而且还是在夹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到。 看来之后长平郡公张亮能解开这个疑问了。 尉迟洪道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方卓道:“你和元嘉去监视张亮的一举一动,剩下的人和我大理寺验尸。” yawenba.net 裴律师生性胆小,一听到要验尸,主动要求加入尉迟洪道,要去监视张亮,方卓笑了笑答应了。 于是,他们分成了两组,展开调查。 方卓一行人回到大理寺,直奔殓房。 其他人对尸体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都站的老远,还捂住了口鼻,因为身体散发出的味道,实在难闻。 方卓摇了摇头,在仵作的帮助下,揭开了尸体的白布,他要直观的查验尸体的每一个部位,从而找到真正的死因。 面对一具死后都依然美丽的尸体,尽管方卓定力很好,也忍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仵作在一旁说道:“小的已经检查过三次了,没有外伤,恐怕是先天性疾病。”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拿刀来。” “干什么?” “我要看看她肚子里的东西。” “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完璧之身 死者为大,这几乎在古代形成了共识。 不管他死前有多坏,人死如灯灭,生前一切罪责,尘归尘,土归土。 所有人都会选择原谅。 所以古代尊重人的尸体,死了之后,讲究全尸而葬。 方卓要对一位美丽的女子开膛破肚,不仅仵作震惊,就连现场的其他人都出言制止。 长孙冲道:“人死了,就不要凌辱尸体,况且还是一位美丽的女子。” 房遗爱尽管是个妻管严,对女子有着天然的抗拒,也建议方卓不要动尸体,查案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不要在尸体上动手脚。 只有程处默不言不语。 他见识过方卓太多的不可思议,是他的绝对簇拥者。 “活人说话会骗人,死者绝对不会,只有找到死因,我们才能判断出活人是否说了真话,尸体内的胃容物会告诉我们很多答案。” 只有无懈可击的证据才能使罪犯伏法,其余的均有可能造成冤假错案。 “我在这里要纠正一个误区,我们其实是人民的公仆,为民请命是我们应该有的职责,在其位,谋其政,尸位素餐要不得。” 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他说的这种境界,这些人从来没有思考过。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向上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光耀门楣是他们的目标,也是大多数人的目标,至于光耀门楣之后,怎么干,没想过。 凿壁偷光主人公最后的结局告诉我们,不是刻苦学习的孩子就会成为国家的栋梁,还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只老鼠。 二世祖们虽然生下来就不用有光耀门楣的想法,但是把家族发扬光大的祖训一直萦绕在他们的耳边。 对为民请命这件事情从来都不认为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方卓开始动刀了。 一副好看的皮囊,在方卓的刀下,瞬间变得恐怖起来,和生前判若两人,再也没有精致的面容包裹,就是一副臭皮囊。 先是剃了头发,看看有没有伤口,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 然后就是开膛破肚,切开胃部,凭借胃里面残留的食物,判断她生前有没有进食,或者是最后一顿吃了什么。 接下来就是检查了下体,看是否遭受过侵犯。 检查了一番,方卓对柳花晨生前的活动范围有了一个初步了解,对接下来的口供问询会有直接的帮助。 从检查可以看出。 柳花晨头部并没有遭受打击,说明死因并不是来自头部,头部有轻微擦伤,是死后造成的,说明死者死后有人搬动过尸体。 那么老板庞宇的房间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有人杀死柳花晨之后,把尸体搬到了庞宇的房间内,造成因为床帷时太过激动,引发心疾而死。 不过我刚才查看过死者的心脏,并不存在心肌梗死的现象。 长孙冲疑惑道:“难道是老板庞宇和华玲有勾结?” 方卓摇了摇手指,否定了长孙冲的设想,道:“绝无可能,老板和员工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微乎其微,据我了解,花间阁的老板也是一位见过世面的老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吃窝边草的事情,要不然他的生意也不会做的这么大。” “所以,我想华玲应该是被人侵犯之后,挪动到已经被下了蒙汗药的老板的房间,才会造成这个现象。” 程处默厉声道:“现在看来,只有张亮才有这种能力和实力做出这种事情,卓哥,下命令吧,我带着弟兄们冲进去,把他绑回来。” 方卓制止了程处默这种没有脑子的行动。 道:“我还没有说完呢。” “那你说。” “我在她的胃里发现一些食物残渣,证明她在进入贤人阁之后,和张亮一起用过餐,还发现她喝了酒,喝的还不少。” “她的脸上并没有被人强迫的伤痕,说明喝酒是自愿的,没有遭到强迫。” 长孙冲惊道:“会不会是她喝醉之后,遭到了张亮的暴力,然后……” 方卓道:“她的女性特征明显,没有遭到用强,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个完璧之身。” 嚯…… 啊…… 众人一脸的惊讶。 很难想象一位女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伶人,还是完璧之身。 不禁对柳花晨生出了一股敬意。 “那你查到她的死因了吗?” 方卓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根一寸长短的针,道:“从胳肢窝直穿心脏,造成失血性死亡,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伤口,但是打开胸腔之后,就看到这根针插在她的心脏上,很显然是一个会功夫的高手所为。” “有人选吗?或者是一个范围也行。” 方卓还没有想到这根针的用处以及哪类人习惯使用这种针。 所以接下来的询问环节很重要,不能漏掉一丝细节。 “去牢里会会老板和和那位女子吧。” 于是,他们离开了殓房,又来到仅一墙之隔的大理寺监牢。 两人被分开关押,先去见的是华玲,因为被关的这几天,华玲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几乎是问什么说什么,看情形绝无保留。 甚至还会主动说一些她和柳花晨的恩怨。 意在告诉方卓,他不会是凶手,她们只是竞争关系,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基本上说的和卷宗上差不多。 说她知道柳花晨去伺候贵人了,心里还想着要是柳花晨被贵人带走的话,她就成了花锦阁的头牌。 零点看书网 睡之前没见柳花晨出来,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老板的床上。 方卓道:“你睡之前,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夏天蚊子多,老板在每个房间的外面都点了艾草,睡之前只有艾草的味道,没闻到其他特殊的味道。”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被侵犯过?” 华玲道:“我早已不是处子之身,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 “那请你配合仵作给你做个检查,没有冒犯之意,只是为了取证和明了案情,谢谢配合。” 华玲爽快的答应了,她也想早点洗清冤屈回家。 接下来,方卓又提审了老板庞宇。 老板人很胖,总是笑眯眯的,为人谦虚诚恳,外表上看不出来会是十恶不赦之人。 “你叫庞宇?” “没错,大人,我是叫庞宇,衢州人士,很早就和长平郡公认识,这次也是他刚来长安,想着给他接风洗尘,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这么说,这场局是你攒的?” “没错,想着巴结一下张公,就把我们的头牌柳花晨介绍给他,谁知道……唉!” 庞宇话语间透露着无奈。 “那你详细说说具体情况吧,记住,事无巨细,连你上厕所都要说。” 庞宇觉得这个少年人不同凡响,自带气场,容不得他人反驳。 只好又把自己行踪说了一遍。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遍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畸形的爱 “当时贤人阁里算上柳花晨一共六个人,张公和他的两个干儿子,一个叫张慎几,一个叫公孙节,还有一个术士,具体没打听什么来路。 柳花晨进来之后,陪着喝了一杯酒,然后跳了一曲舞蹈,之后,众人找借口离去了,我也就退了出去。 再之后,我去了飞鹰包房一边看舞池内的表演,喝了一会儿茶,大约戌时一刻,身子有些疲累,就回去睡觉了。 还是华玲吵醒了我,要不然还睡的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 方卓又问道:“照这么说,你也不确定柳花晨在你走后,是不是还回过她自己的房间?” 庞宇摇了摇头,道:“后面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处默嚷道:“记得你以前说过,不管多复杂的案子,排除到最后,不管结果多么不可思议,那一定就是答案,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直指张郡公,不要再犹豫了,直接抓人吧,迟则生变。” 方卓没有解决掉案件的核心问题,现在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去肯定要去,我想他现在已经知道是我在调查此案,一定等着我上门呢。” “那还等什么?” “我去,你们隐蔽起来就行,要不然恐怕会打草惊蛇。” 唉! 程处默受不了方卓婆婆妈妈的性格,能用拳头说话,就不耍手段。 方卓不予理会。 就在这时,仵作进来汇报。 “大人,华玲检查完毕,昨晚她确实与人发生了关系,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关系。”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她还醒着,也或者说她根本就是醒着的?赤身裸体的从庞宇的床上醒来也是假的?” 长孙冲疑惑道:“自导自演?”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么和她发生关系的人就是凶手一定没错了。” “是谁呢?” “去问问她,刚才没说实话。” 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关押华玲的牢房。 华玲见方卓一行去而复返,脸色稍变,立马换上了笑脸。 “说说吧?” 华玲知道瞒不住了,道:“我如果说我也没看见这个人的脸,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咦? “这怎么说?” 华玲继续说:“昨天晚上是我来花锦阁以来最高兴的一天,所以,表演完之后,我拿了些酒,一个人在房间里喝了几杯。 就在这时,一个蒙着面的男子从窗户爬进来,想要对我动粗,女人孤独久了,很寂寞,需要男人的安慰,于是,我没有大喊大叫,顺从了他。 期间,他没有摘下他的头套,所以,我也没看见他的脸。 完事之后,他就从窗户离开了,我们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 长孙冲作为长安城拈花惹草第一人,从来没听过这种操作,破天荒头一回。 但是,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方卓见问不出来什么,放弃了,临走时说:“如果你再想起些什么,随时可以告诉我。 这件案子是陛下督导的案子,必须要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本官劝你不要耍小聪明。” 华玲做出冤枉的表情,说:“大人,我可是什么都说了,毫无保留,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轰!” 方卓故意吓唬她。 华玲身体抖动了一下。 “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不要存有侥幸心理。” 说完,不等华玲再说话,就走出了牢房。 走出去老远,房遗爱若有所思道:“她没有说实话,至少有所隐瞒。” 长孙冲对他嗤之以鼻,道:“你是让你媳妇打傻了吧?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在撒谎。” 方卓问:“你们知道她哪里撒谎了吗?” 长孙冲信誓旦旦的说:“就凭我长安辣手摧花的名号来说,男女之间做那事的时候,就如同一个喝酒上了头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更何况那女子还是自愿的,歹徒破除了心理防线,自然不会再对一个女子遮遮掩掩。” “错!错!错!” “怎么上来就是三个错。” “说明你大错特错,还没有完全掌握人性。” “那你说她的破绽在哪里?” 方卓道:“破绽在完事之后。” “怎么说?” “歹徒是从窗户爬上来的,有可能目标并不是她,而是要借道她的房间去另外一个地方,无意中得到献身的华玲,其实是个意外。 我观察过花锦阁结构,只有华玲的房间和后院挨着,其他房间的窗户都是临街的,如果实施犯罪,容易暴露。 所以,华玲的房间是贼人的必经之路,完事之后,歹徒得到满足,但是,任务还没有完成,断然不可能再从窗户里离开,而是从房间出去,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房遗爱听了之后,摸了摸方卓的脑袋,说:“卓哥,你的脑袋没发烧啊,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xiaoshutingapp.com 方卓烦躁的说:“也就是说,华玲是指路人,负责演戏的那个,歹徒的真正目的是柳花晨。”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和张公无关了?” “那倒未必。” “自相矛盾啊,完全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做完尸检还说柳花晨没有受到过侵犯。” 方卓仰头长叹一声,说:“你们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畸形的爱。” “不明白。” “就是为了阻止别人得到你心爱的东西,你宁愿破坏他,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他。” 房遗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干,为此我爹打了我好几回。” “同理,你们说会不会这个歹徒也是这种心里?” 喔…… 这也太可恶了吧? 方卓双手一摊道:“没办法,人性使然而已,我们遇到的所有事情,其实都不是怪事,只是脱离了我们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而已,而通过毁坏来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保全。” “变态。” “心理障碍。” 众人忍不住怒骂着。 “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们拭目以待吧,现在该去张公的府上揭开谜底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千年的狐狸 长安。 永兴坊。 张府。 像张亮这种级别的人,只能到他府上问话,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接待。 方卓算准了张亮已经做好了被问询的准备,所以,留下程处默等人,只他一个人进去了。 其余人把守住了张府所有出入口,防止意外发生。 方卓来到门前,被拦住。 “大理寺办案,希望张公配合。” 门丁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吊儿郎当的让开了身子,没做任何表示。 方卓也不介意,踩着台阶进入府中。 庭院内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林立,还有不少武夫目露凶光的向方卓展示他浑身的肌肉。 他并未理睬,一直向庭院深处走去。 蜿蜒曲折的回廊尽头是月亮门,穿过月亮门,一个被树荫包围的凉亭显现出来。 张亮正在凉亭内喝茶。 见方卓走进来,起身迎接。 不管你多大的官,公人上门,就得接待。 “方侯?” “正是。” “请!” “请!” 简单的互相客气之后,方卓坐在张亮的对面,端起张亮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茶有些凉了,看来他知道方卓今天要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方侯造访,所为何事?” 方卓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是大理寺卿的身份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还请郡公如实相告。” 张亮抱拳,大咧咧的道:“定然知无不言。” 方卓笑着说:“那就请张公说说三天前在花锦阁里发生的事情吧,前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请郡公说说老板庞宇从房间出去之后,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 张亮笑的很爽朗。 大概是准备的很充分了,张口就说:“原来是这件事啊,庞宇是老夫多年的好友,想着去给他捧场,没想到还给老夫玩花活。” “老夫一把年纪了,还给我准备了只花瓶?怎么?看不起老夫吗?非要让老夫当众表演老当益壮吗?” “你还别说,老夫还真的力不从心了,庞宇出去之后,单留下那姑娘,那姑娘生的美若天仙,老夫还真动心了。” “我们坐而论道,吃了些饭菜,喝了些酒,期间讲到了她悲惨的遭遇,老夫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了,于是便离席回府了。” “就这么简单?” 张亮愤而起身,吼道:“难道非要发生点什么,才是你心里的最佳答案吗?” 方卓笑道:“张公莫急,小子查案遇到阻力,才来问问当时的情况,你再仔细想想,当时有没有漏掉什么,因为有人一直守在门口,一个晚上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嘶…… 张亮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老夫老了,记忆力减退的厉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老夫没出门,那老夫是怎么回府的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究竟谁在撒谎?” 张亮一甩绣袍,愤而转身,道:“那是你该判断的事情,和老夫无关了,慎儿,送客。” 一名精干的小伙子自月亮门突兀的走进来,来到凉亭下首,冲着方卓做了一个手势。 “方侯,请!” 方卓眼见张亮下了逐客令,就断定这里面一定有猫儿腻,担心言多必失,所以只好假装生气,打发方卓离开。 都是千年的狐狸,张亮在装耗子。 方卓心里冷笑,面上和颜悦色。 召集众人回到大理寺,简单的开了个案情分析会。 让他们也说说案子,看能不能打开局面。 案子是三个人在床上赤身裸体开始的,这没毛病。 有问题的是先醒来的华玲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情,这是一个疑问。 后来是柳花晨的婢女小荷,她说一晚上守在贤人居的门口没见有人出来,第二天却发现本该在贤人居的柳花晨跑到了老板的房间,并且没穿衣服,从尸检结果来看,并没有受到侵犯。 这里面两点疑问,一个是婢女小荷有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她可能被人迷晕,不清楚当晚发生的事情。 另一个就是转移尸体问题,要是小荷说的是实话,那么尸体是如何运走的,张亮又是如何从房间里离开的。 再后来就是华玲主动献身歹徒的问题,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但是,后续如何发展的,现在也是个迷。 接下来该从哪里入手呢? 尉迟洪道说:“这里面有一个人物一直没出现。” “谁?” “和华玲发生关系的那个人,如果能找到他,关键的突破点就来了。” 程处默道:“那就相当于抓到歹徒了,你以为歹徒站在那里让你抓吗?说的都是废话。” beqege.cc “还有一个知情人,我们遗漏了。”方卓激动的说。 “谁?”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华玲的婢女小婧,那晚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案发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元嘉处默裴律师,你三人速去查一查这个婢女,要快。” 方卓担心歹徒杀人灭口,必须尽快找到她。 她将会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三人领命走后,方卓把玩着从柳花晨身上拿出来的那根寸针,努力的回想它的用途。 就是不得要领。 尉迟洪道看到了方卓手里的针,疑惑道:“哪儿来的针?” 方卓道:“把死者开膛破肚之后,在她的心上找到的,当时这根针就插在死者的心脏上。” “这就是凶器了?” “是的,如果能找到凶器的主人,案子也就破了。” “很普通的针,谁都可以使用。” “可是要打进死者的身体,就有些难度了。” 尉迟洪道遗憾的说:“爱莫能助啊。” 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天擦黑的时候,裴律师回来了。 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华玲的婢女小婧被人杀死了,从背后下的手,元嘉和程处默去追了,估计追不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两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再审华玲。”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他们又来到了牢房。 方卓很直接,上来就说:“小婧死了。” 华玲终究不是个冷血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哭了很久。 “他很小就跟着我了,十年了,是我对不起她啊。” “他们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方卓加重语气强调杀手的目标。 华玲满眼泪水,即将崩溃,就在这时,华玲猛然抽搐了起来。 裴律师离她最近,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她。 可还是晚了,华玲仿佛遭受到了一种不明力量的拉扯,正在撕扯着她的身体。 最后转头看了一眼裴律师,微笑着倒在了裴律师的怀里。 也许这一刻,她彻底解脱了。 “是术士。” 长孙冲大喊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贵族的反击 术士是一种职业,是区别于道士的一种称呼,其实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同宗同源。 就是利用人对神的敬畏,做一些骗人的勾当。 方卓打死都不相信一个术士,手里拿着一个用布条做的小人,写上一个人的名字,手里拿跟针,从布人的胸口穿过去,嘴里念念有词,就能达到隔空杀人的目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 毫无疑问,肯定是被人杀的。 华玲死的时候眼睛里释放出的不甘心,显而易见。 她看着裴律师,想让他救自己,可是已经不能说话了。 被谁杀的呢? 只能是现场的某个人杀的。 长孙冲惊呼是术士远程所为,暂且就先定论为是个正确的逻辑推理。 因为古人在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能在鬼神那里找到慰藉。 案件到目前为止,已经呈现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甚至已经知道了和华玲发生关系的人到底是谁了。 华玲的尸体被搬进殓房,方卓都没有做尸体检查。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术士的远程行为,所以不必要做检查。 张亮的身边有一个术士叫程公颖,据说能力非凡,所有人都把矛头直指张亮。 叫嚣着要杀到张亮的府上讨个公道。 都被方卓制止了,因为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朝廷大臣,不管你是不是勋贵家的孩子,死罪难免。 已经很晚了,方卓宣布散值。 众人各自回家。 方卓也回到了长安崇仁坊的家里。 婢女小荷逐渐适应了家里的生活,很快就和府上的其他丫环打成了一片。 平时长安这边没有主人,丫环仆役的管理相对松散,但是,没有一个人因为主人家在就偷奸耍滑。 这是方卓后世金元管理办法的成功。 今天晚上应该会发生很多事情,拭目以待就好。 突然徐小龙匆匆回府,说长安刚刚开业的书店被人付之一炬,损失了三千册书籍。 不久,临潼书店的霍志全,也骑着马惊慌失措的赶到,说临潼的书店遭到贼人的袭击,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库存的三千册书籍付之一炬。 再之后,就是刘之存来了。 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府上的印刷厂和造纸坊突然闯进一群贼寇,把摧毁了现有的纸张和设备,现在已经全面瘫痪了。 坐在摇椅里的方卓怎么不会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自己的造纸坊和书店。 临潼发生的案子似乎是个诱饵,想方设法的让他离开自己的府邸,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消灭他的最新研究,来确保旧贵族利益的最大化。 戳到了人家的痛处,反击自然会开始。 历史上的大变革每一次都充斥着血腥和暴力,方卓一开始就没打算能顺顺利利的进行变革。 没想到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刘之存!” “在呢,侯爷。” “野人沟新的造纸坊开始建设了吗?” “回侯爷,刚有了模型,要达到生产的目的,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回去把旧的填平,盖成房间,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加紧投入新的厂房建设,不要受这件事情的影响。” 刘之存被方卓气定神闲的气度折服了,这么大的事情,内心毫无波澜。 “是!” 说完扭头就走。 “你两明天去各自辖区报官,然后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书舍,记住,一定要修建的豪华富丽,让人眼前一亮,任谁一看,就会发出惊呼,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道。 “好了,去吧,我们的对手不是你们对付得了的,如果有人来捣乱,记得一定要走远点,不要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更不要试图保护府上的财产就要和人家拼命,你们的命很值钱,不值得。 要骂街也是你家侯爷我去骂,要杀人,也是你家侯爷我来掏刀子,你们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 另外,去野人沟把狼孩儿和仇玉叫来,让他们带着队伍到长安集合,侯爷我要大开杀戒了,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以为我真的好欺负。” 霍志全和徐小龙听的已经热血沸腾了,跟着这样的家主,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那侯爷,我们也想加入到杀人的队伍里来。” “滚!” “是!” 两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方家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后手,还没有到冲在前面挣钱的人卖命的时候。 两个时辰之后,狼孩儿和仇玉带着人就到了长安城。 现在已经宵禁了,他们还能进城,说明他们这一段时间进步了不少。 还能说明,李二的城防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大家都在捞钱,做的都是面子工程,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内部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不是要反击吗? 好,那就让你们自顾不暇,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侯爷,要我们做什么。” 仇玉疾恶如仇,上次救下了他的命,现在对方卓忠心不二。 书店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没有侯爷的命令,他不能擅自出动。 得到集合命令的时候,包子很不愉快,让他和其他小弟守家,只让仇玉一人去。 就连十岁的狼孩儿都有份,唯独他窝在家里吃闲饭。 仇玉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包子,领着本部二十几人,悄悄的入了城。 方卓给两人拿了一本书,是整本的金瓶梅,说:“这是新研究的谍报系统,以后狼孩儿负责送情报,我会把要说的内容写成数字,就是以前交给你们的那些数字,你们对照书本的页码和行数来确定情报内容,这个能理解吗?” 2kxiaoshuo.com 狼孩儿是个孩子,现在每天有先生教他识字,估计也认不了几个字,不过这种最基础的谍报系统放在古代最合适,大家都不明白这个代表的是什么,即便是知道,也找不到出处,很难被破译。 “我们试一遍吧。” 仇玉不说会,也不说不会,总归要试一遍才能明白侯爷究竟要干什么。 于是方卓在纸条上写下了几个数字,让仇玉在书本里找这些数字对应的字,然后把这些字连起来。 “我——是——傻——瓜!” 仇玉很快就找到了这几个字,读出来之后,怪自己大意了。 “就这么简单,会了吗?” 仇玉点点头,表示没问题,狼孩儿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早就找到了内容,就是不说出来。 这几个字他还是认识的。 仇玉并不计较,侯爷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老喜欢捉弄人。 “狼孩儿,带着我的手谕,去大理寺传话,所有官差立即集合,即刻前往永兴坊张府。” “是!” 狼孩儿领命而去。 “仇玉,集合人手,埋伏在张府外围,不得放跑一人,明白吗?” “是!” 方卓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长叹一声,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护身符 谁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锅只能是张亮来背了。 虽说你是李二登基的重要功臣,还增补为长平郡公,在老子面前也不好使。 是谁毁了书店也不重要。 方卓要的是震慑的效果,一劳永逸的解决旧贵族阻碍变革的前进。 那么张亮就是一个很好的背锅侠。 牵扯到了杀人案,而且拒不配合调查,故意隐瞒真相,死不足惜。 方卓杀心陡起,恐怕李二来了,也阻止不了方卓下杀手。 …… 长安城某处。 一处庭院内。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树荫下,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他的长相。 募地! 墙头上飞上了一个身影,猿猴般灵活。 一个纵身就来到了黑影身前两米距离,扑通单膝跪地,双拳抬起抱紧。 “禀报主公,按照您的吩咐,事情已经办妥。” 那黑影身体微颤,舒了一口气,道:“好,下去休息吧,注意隐蔽。” “是!” 那身影废话不多,转身便轻巧的上了屋檐,消失在了夜色中。 树影下的黑影,喃喃道:“平安侯啊,平安侯,利益均沾才是改革的基本核心,你一个人吃,不害怕撑死吗?” …… 永兴坊。 李纲府邸。 魏征,杜如晦,范崇厚等人再一次聚集了起来,因为他们听说了长安旺旺书店发生的事情,聚在一起开个碰头会。 他们代表了旧贵族的利益,不管他是不是忠臣,利益始终是贵族间的底线。 现在平安侯横插一杠,打破了原有的利益分配机制,那么只会引起旧贵族的反弹。 这在任何朝代都是一样的。 所以,王安石三次改革失败,就是触动了旧贵族的利益,而没有成功。 最后还被提出了权力中心,郁郁而终。 “古人说,挤不进去的圈子,就不要硬挤,搞的头破血流,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魏征作为谏议大夫,在朝堂上激扬澎湃,在生活里,终究还是一个凡人。 杜如晦干笑了一声,说:“玄成说的有道理,不是不接受横空出世,他是没明白人情世故,对我们老头子缺少必要的尊重。” “看着吧,有人开始反击了,看他如何收场。” “长安官场铁板一块,看他如何能击破。” 他们总以为有李二的庇护,总以为会高枕无忧。 虽然李二发布了命令,皇宫里的用度用纸张来替代,并没有说整个办公一途用纸来替代。 这就给了他们反击的时机。 谁胜谁败,尚不明了。 这个夜里,几乎所有的长安勋贵都想看方卓的笑话。 只有老程他们老几位担心方卓年轻气盛,会犯下错误,于是,便令程处默看着方卓。 刚刚到家的程处默只能返回大理寺。 到了一看,其他人早就到了,只有他行动是最慢的。 还没有寒暄几句,一个十岁的小孩,牵着一匹狼出现在了大理寺,他的手里拿着一块令牌,向众人发布了方卓的命令。 众人大惊。 方卓终究还是要走这一步。 于是,迅速集合官差,向位于永兴坊的张亮府邸迅速行进。 一时间,轰隆隆的马蹄声,急促的脚步声,撕破了夜的宁静,惊扰了鸟眠,打搅了早睡的百姓。 沿街的百姓不明所以,纷纷推开窗,探出脑袋,想看看长安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他们看清来人,一串人影就从他们面前掠过,奔涌而去。 程处默等人担忧方卓的安全,把座下的催得急切,很快就赶到了张府门前。 就看见方卓一人立于马背上,正和一队家丁对峙。 程处默等人拉住马的缰绳,马儿骤然急停,前蹄蹬起,凌空虚蹬几下,稳稳的停下。 一众人跳下马,冲在前面,把方卓紧紧的护在身后。 方卓表面平静,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要紧张,张府的家丁没搞清楚状况,我手无寸铁,武艺稀松平常,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再说了,我是公干,又不是土匪。” 对面的家丁喊话道:“这里是长平郡公府邸,私人住宅,无关人等赶紧离开,不得逗留,否则乱箭射死。” xiaoshutingapp.com 方卓厉声道:“大理寺公干,请张公到大理寺问话,如有阻拦者,杀无赦。” 刚开始只有方卓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气势很足,现在官差围了一大堆,他们就显得单薄了许多,气势也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张公交代了下来,说过了今天自会有一个交代,让你们先行回去,明天他会把事情的原委禀明陛下,请陛下做主。” 哼! 方卓冷笑道:“晚了,本侯就是奉了陛下的圣旨彻查此案,要是他现在出来,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本侯攻进去,就是你死我活了。” “放肆!” 就在这时,身后又来了一队兵马,把大理寺官差团团围住,为首的主将暴喝一声,来到了近前。 方卓一看,来者竟然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这老小子,哪里都有他,负责城防的左武卫没人了吗?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 前些日子在乐正家就是他这个老小子,耀武扬威的来给乐正家族站场子。 现在又来给张亮帮腔,难道他也有份? “侯大人,大理寺办案,捉拿杀人凶手,请你不要横加阻拦,如果闹到陛下那里,我们都不好看。” 侯君集冷哼一声,道:“张公乃是陛下亲封的郡公,你还没有资格拿了问话,他犯了事,陛下自会处置。” 方卓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还要陛下亲自过问?那要我们这些做臣子有何用?” “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谁也不能脱离了律法的管控,难道侯大人要徇私枉法吗?” “你……” “你什么你,难道说这起杀人案侯大人也有参与?” 侯君集脸色通红,无从反驳,正待发作,又是一队人马护着三顶轿子缓缓而来。 轿子里走下来了李纲,杜如晦和国子监祭酒范崇厚。 方卓和侯君集双双下马,上前施礼。 程处默等人也跟着方卓见礼。 魏征看上去很激动,吹着胡子,怒斥道:“平安侯你好大的胆子,长平郡公的府邸你都敢闯?” 方卓不紧不慢说:“国公息怒,小子奉旨办案,还请国公见谅。” 杜如晦说的话很直白,直戳方卓的心窝子,他说:“平安侯是想公报私仇吧?” “这……” 就在这时,张府大门大开,张亮携他的义子术士笑着走了出来。 他的护身符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是我的使命 张亮出现在门前,双手抱成拳,遥举问安。 这边侯君集等人回礼。 互相打着哈哈。 把官官相护演绎的淋漓尽致。 侯君集声若洪钟,道:“平安侯,收队吧,老夫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还是调查清楚再行动,免得误伤友军。” “对啊,张公初来长安,势必不会做出杀人越货的事情。”杜如晦帮腔道。 其他人也是有一句无一句的劝着方卓。 程处默等人已经偃旗息鼓了,面前的都是长辈,和父亲关系甚密。 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他们说的话几乎就等同于是父亲说的,不可违逆。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退维谷。 张亮的态度嚣张了起来,问道:“平安侯为何笃定老夫就是凶手呢?” 方卓清了清嗓子,道:“你必须是凶手才符合逻辑,要不然整个案件就说不通了。” 哈哈哈…… 张亮笑的很大声,在夜空中显得尤为嘹亮。 “没有真凭实据就来抓人,你这是滥用私刑,即便老夫承认了杀人的事实,那也是屈打成招。”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方卓轻蔑的一笑,道:“那是因为动手的不是你,杀人者另有其人。” 张亮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无辜的说:“你的意思就是老夫是被冤枉的了?” “是你是授得意,大唐律例规定,授意者同罪论处。” “那你说说,杀人者是谁?老夫如何授意?” 张亮步步紧逼,态度强横。 “那天晚上,庞宇为你接风,还介绍了花锦阁头牌柳花晨作陪。” “席间众人为了给你创造条件,先后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你们两人。” “柳花晨一介女流,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不过她的内心是不同意的,于是就坐下来陪你饮酒,和你聊到她的身世,希望能得到你的垂怜,放她一马。” “你就是个禽兽,根本不想放过她,要对她用强,追逐中柳花晨的脑袋碰到了硬物当场昏迷不醒。”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你许久未见的一个干儿子走了进来,让他帮忙把柳花晨扶上床,没想到房间里没有床。” “于是,你的干儿子把柳花晨搬运到她的房间,准备实施你的兽性,却发现人已经死了,你没了兴趣,甩手离开,让你干儿子善后。” 哈哈哈…… 啪啪啪…… “精彩!” 张亮不仅不反驳,还给方卓鼓掌。 “简直漏洞百出。” 长孙冲等人也觉得方卓说的漏洞百出,完全和卷宗上显示的不同。 柳花晨的婢女小荷一直在门外看着,她说整晚都没有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 大家都被方卓说的一头雾水,私下里窃窃私语,不知道方卓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哪里漏洞百出?” “柳花晨婢女小荷一直在门口盯着,她说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贤人居里有人出入,难道是她会说谎吗?” 没错,这也正是众人想问的。 这就是一个死胡同,如果解决不了,案件就不会明了。 方卓深深的叹气,道:“那是因为……因为……” “你倒是说呀,因为什么?” 张亮失去了耐心,大声吼道,他现在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方卓断然不可能解开这个秘密。 “那是因为看门的人根本就不是柳花晨的婢女小荷。” 哈哈哈…… “一派胡言,那你说说是谁?” 连长孙冲都急了,赶紧提醒方卓,“卓哥,那个就是小荷,现在还在你府上呢。” “对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家都奇怪方卓今天的表现,案情也和他们了解到的不一样。 方卓做出一个我知道的手势,让他们少安毋躁。 杜如晦也是听的一头雾水,问:“那门外这个婢女究竟是谁?” 方卓道:“是花锦阁另一位伶人华玲的婢女小婧。”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最为震惊的莫属程处默他们几个,因为他们一直跟着方卓办案,细节他们都是知道的。 wucuoxs.com 尤其是程处默,元嘉和裴律师,因为是他们负责传华玲的婢女小婧问话,歹徒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小婧,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现在事情翻转,小婧竟然变成了小荷,小荷不知所踪。 “卓哥,我有些转不过弯了,我明明看见小婧被歹徒杀了,小荷在你府上居住,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怎么……” 方卓道:“那是因为他们演戏给你看的,真的小婧假扮成了小荷,就在我府上做客。” “那小荷呢?” “你们还记得和华玲发生关系的那个黑衣人吗?” 程处默他们点了点头,表示记得,这个人是案件的关键人物。 “他和华玲做完羞羞的事后,出了门来到贤人居的时候,看到了在一边坐着的小荷,害怕暴露,所以杀了小荷,时候处理现场的时候,便灵机一动让小婧扮演小荷,来扰乱我们的视线。” 喔…… 众人恍然大悟。 “你是怎么发现的?”张亮的气势明显低沉了不少。 “那是因为我见过小荷,就在临潼的书店门前,那天她跟着柳花晨来书店买书,身边跟着的那位女子就是小荷。 所以,当小婧出现在案发现场告诉我她是小荷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假的,为了蒙蔽你们,我让她到我府上居住,其实是为了看住她。”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带上来吧。” 这时,只见一位身穿奇异盔甲的侯府家将,押上来一个人,正是假扮小荷的小婧。 “郡公救我。”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是……” 就在这时一枚暗器带着破空声飞向小婧。 就在暗器将要打入小婧喉咙的那一刻,一把剑的出现,挡住了暗器的去势。 叮。 暗器改变方向,打入了旁边的树干。 是仇玉。 仇玉从暗中现身,挡住了暗器伤人。 几乎是在同时,黑暗中一根弩箭发出,带着呼啸,插入了张亮身边的一名护卫。 护卫应声倒地。 家丁们如临大敌,死死的护住张亮。 “你……” 这一出手,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侯府家将在暗中布防,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斗力如何。 侯君集见识过方卓家将的战斗力,恐怖如此,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侯君集发难道:“平安侯,你想干什么?” 方卓道:“追求事情的真相,并且将罪犯绳之以法,这是我的底线,也是使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断袖之癖 见众人都不说话,方卓继续道:“谜底已经解开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简单了。” “黑衣人,也就是张公的干儿子,伙同华玲演了一出戏,利用艾香放置了蒙汗药,把老板庞宇迷晕之后,把尸体搬进了老板的房间,之后,华玲利用自己,企图混淆视线。” “是这样吗?小婧?” 小婧见被人抛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没错,就是这样,而且,我还是知道那黑衣人担心柳花晨假死,在她身体里打入一根银针。” “是这根吗?” 方卓亮出了银针,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哗然。 “起初我不知道他的用途,后来才发现了银针的秘密。” 众人问道:“什么秘密?” “是术士用于扎纸人的秘密。” 说着话,方卓看向张亮身边的术士程公颖。 程公颖尴尬的一笑,道:“没错,是我的没错,但是,我没有下手,当天我一早就回到了府上,根本就没出去过。” “谁能证明?” 程公颖为了自证,也是豁出去了,道:“夫人能证明。” 啊…… 喔…… “你们……” “没错,我们互相欣赏彼此,就在一起了。” 张亮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生气也好像只是因为程公颖当众让他难堪而已。 能理解,张慎几勾搭他老婆的事情败露,他非但不生气,还收他做干儿子。 天下荒唐的事情都让张亮干尽了。 今天晚上的料很足啊。 “既然程公颖不是黑衣人,那么黑衣人会是谁呢?” “没错,黑衣人究竟是谁,到现在还没有定论。” “他可是个关键人物,要是不能确定黑衣人的身份,案件还是一团糟。” 杜如晦魏征他们指出了案件的关键点。 还想为张亮做最后的挣扎。 方卓道:“黑衣人是他的干儿子,我一开始就说了。” 张亮笑道:“老夫的干儿子多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打着旗号陷害老夫呢?” 站在张亮身边的他的干儿子张慎几和公孙节,都表示自己离开花锦阁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能证明他们的依然是张亮的现任夫人李氏。 这下就连魏征和杜如晦都不得淡定了。 太乱了,一个人勾勾搭搭的还能想明白,现在他们竟然一起伤风败俗,有点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张亮的嘴依然很硬,不到黄河心不死。 方卓道:“你的这个干儿子与众不同,多年未见,你都快要遗忘了,没想到他会出现,更没想到他还会帮你。”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方卓道:“我一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真的是他,所以直到刚才我还想给他一次机会,可惜啊,他太自信了,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裴律师,你说呢?” 唔…… 裴律师? 裴寂的儿子? 他怎么会认张亮为义父呢? 满座皆惊。 几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令人惊讶的,一次次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裴律师被点名,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一改往日乖乖虎的形象,颇有自信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方卓背对着他,道:“你来我府上传信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的动机。” “哦?看来还是我小看了你,也是我太心急了,想赶快把你支开,好做下一步打算。” “没错,所以,当房遗爱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弄坏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害怕别人得到,那时候,我就想起了你。 你说你喜欢柳花晨,张亮那天晚上势必要得到她,所以一开始你是去杀柳花晨的,你不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 后来你碰到了华玲,没想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于是你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和她成了好事。 没想到华玲对你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让你去杀了柳花晨,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事情,至于你为什么要认张亮做义父,也只有你自己能回答了。” 哈哈哈…… “都说平安侯断案如神,果然不同凡响,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你有多厉害,今日真是领教了。” 裴律师也算是条汉子。 然后,裴律师继续带着悲腔道:“这些年我忍的很苦,今天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张公,我们策划那么久,今天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张亮被裴律师吓了一跳,惊慌道:“我们多时不见,记不得有什么约定要在今天开始啊。” 裴律师紧咬牙关,恨不能立即杀掉张亮。 是他当初说要收他做干儿子,一起谋事,等时机成熟,杀进长安,夺了李家的皇位的。 fantuankanshu.com 现在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装糊涂。 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很悲凉。 “是你信誓旦旦的说你要李家的皇位,说我家被陛下迫害,还不如跟着你反了,还说等你召集够五百干儿子,然后骑兵反唐,你都忘了吗?” “这……” 杜如晦听完之后,浑身发冷。 侯君集也背后冒汗。 魏征的老脸抽成了包子,皱纹多的能夹死蚊子。 “你他妈的不要胡说八道,你想造反不要连累我,我哪里有你说的五百干儿子?” “在洛阳,我都知道他们的名字,要我一个一个的说出来吗?” 侯君集声色俱厉,直呼其名道:“张亮,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候公,你听我解释,是他污蔑我,我根本就没有造反的想法,收干儿子也只是为了我的另一个癖好。” “什么癖好?” 张亮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有……我有断袖之癖。” 又是一个暴雷。 怪不得他和他的妻子离婚,娶了李氏,李氏胡作非为,他也不在乎,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你……你看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杜如晦恨铁不成钢,想要保他都不知道用什么理由了。 方卓道:“案情已经非常明了了,现在就请张公随本侯走一趟大理寺吧!” 张亮厉声道:“老夫没有杀人,老夫不去。” “你想抗法?” “老夫还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给我上。” “不要啊。”杜如晦喊出这一句之后,就知道张亮完了。 家丁们抽出横刀,拼死向前,冲向方卓。 咻咻咻…… 还没等他们冲过来,黑暗中弩箭四起,密密麻麻织成网,一息间,家丁们全部倒地身亡。 裴律师乘乱挤开了程处默,打出一枚暗器,消失在了黑暗中。 仇玉要追,被方卓制止了。 看样子裴律师武功不弱,担心仇玉吃亏,有狼孩儿追击,万无一失。 张慎几,公孙节和程公颖一众干儿子有些武艺,跳进了战局,程处默仇玉元嘉迎战,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第一百三十章 无常转世 平日里生活糜烂的张慎几,公孙节以及程公颖,体力渐渐不支,很快就败下阵来。 被程处默,元嘉以及仇玉斩杀在当场。 现在就剩下张亮一人背着手气定神闲的立于府门前。 府内的女眷早已乱作一团,尖叫着四处奔逃,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 事情发展到现在,侯君集终于明白了方卓的用心。 别看他年岁不大,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做事果断,心狠手辣,利用规则为自己立威。 只要抓住你的把柄,几乎没有活路可走。 杜如晦魏征虽贵为当朝宰相,对现场突如其来发生的变化也束手无策。 同时也明白了方卓的用意。 人家刚刚烧了他的造纸坊,毁了他的书店,他就借着办案反击了回去,一点亏都不吃。 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纸的出现是顺应民意的,改革已经箭在弦上。 除非你改变思想来适应新环境,要不就会遭到淘汰。 对旧贵族的反击如此犀利,他就不害怕遭到更高段位的打击吗? 想来他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要不然也不会对张亮突然发难。 杜如晦终究是朝廷宰相,如果再继续闹下去,丢脸的是陛下。 于是出言相劝,“够了,不管张公有什么罪责,终究是郡公,自有陛下处置,平安侯的目的达到了,老夫劝你就此收手,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卓冷眼观望着场上的局势,背着手道:“杜大人,小子奉旨办差,身不由己,要是放跑了罪犯,陛下那里不好交代,今天晚上张公必须要随小子去大理寺过堂。” “难道本相说话不好使了吗?”杜如晦的冷若冰霜。 “休得胡闹!”魏征也出言附和。 “圣意难违,得罪了。” 说完就下了抓捕的命令。 “我看谁敢?” 侯君集大吼一声,镇住了准备上前的程处默和元嘉。 程处默和元嘉愣在了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向方卓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方卓眼神凌厉的一扫,怒斥道:“侯尚书,你这是在害他。” 又对着张亮说:“拘捕杀无赦。” 说完举起了手,只要他的手落下,暗中埋伏的弩弓手,就会极速连发,张亮插翅难逃。 哈哈哈…… 张亮发出一连串冷笑。 “多谢各位的美意,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田地,不是大家想看到的,老夫为你们奋力反击了,你们也都看见了,并没有什么用。” “就算你们看在过去一起征战的份上能放过我,陛下也不会放过我,老夫去也。” 说完,身子一晃,手里多出来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咆哮着对方卓发起奋力一击。 “不要啊!”杜如晦失声阻止。 方卓的手快速落下。 黑暗中,箭矢带着破空声迅速袭来,准确的刺进了张亮的脖颈,从另一侧飞出。 箭矢带起一捧血花,在火把的照耀下,凄美又恐怖。 张亮软软的倒了地上,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整张脸充满了诡异的表情,死死的盯着方卓。 方卓的脸黑如无常,双眼暴射出精光,始终压他一头。 从此方卓就被人诟病,说他是黑无常转世。 方卓欣然的接受了这个全新的称谓,并且散布的到处都是,势必要把无常这个名字和他等同。 这样一来,有人想在他身上打主意,都要掂量一番。 “仇玉,带队回府,整军训练。” “是!” 仇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打了一声口哨,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现场的人凝神静气,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近及远,很快就消失的听不见了。 他们知道,方卓的家将离开了。 方卓紧接着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收拾地上了尸体,除了张亮的带回大理寺之外,其他的尸体用车拉到乱葬岗,就地烧毁。 剩下的人由程处默带队,迅速回大理寺整备。 方卓的命令一下,没有人不听的,就连长孙冲这样的二世祖,也没了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势头,乖乖的跟着大部队回去了。 杜如晦看着方卓离去的背影,悠悠的说道:“以后市场他说了算,我们败了。” 侯君集跳上战马,向杜如晦等人扬了扬手,便领着禁卫军走了。 剩下几个老头子在风中面面相觑。 …… 长安某处。 漆黑的夜色包裹一个漆黑的人,正拎着一个受伤的小子翻过一道院墙,落在庭院内。 loubiqu.net “怎么回事?” “他识破了我们,张公已经遭了毒手,我们恐怕是要潜伏一段时间了。” 艹 黑衣人一拳打在墙上,墙上的土悉悉索索往下掉。 “你伤口怎么样?” “狼在腿上咬掉了一块肉,以后怕是要残疾了。” “你先养伤吧,新仇旧恨先记在账上,我一定要讨回来,我莲花教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 听他们说话,这个黑衣人是莲花教的教主,前文出现过,大家都叫他青爷。 他们假扮道士专门骗有钱人得钱财。 组织里的老三叫吴谢志,在临潼栽到了方卓的手里,他闻讯赶来,伺机报复。 张亮的夫人喜欢结交一些江湖术士,于是便和张亮搭上了线。 他装作高人,轻易不露面,平时由裴律师单线联系。 受伤的人自然是裴律师,他脱身之后,以为安全了,没想到一个小孩儿,带着一只狼追至,于是他和狼展开搏斗,不敌,被狼咬伤,堪堪废命。 要不是青爷来救,已经葬身狼腹。 …… 狼孩儿回来了,看上去很愤怒,因为他的虎妞受伤了。 回来之后,就蹲在院子里小心的给虎妞包扎着伤口。 方卓就站在他身后。 狼孩儿一边包扎一边用稚嫩的口气发着狠话:“他娘的,眼看就要抓住他了,凭空飞来一个高人,把他救走了,还伤了我的虎妞,下次要是碰见他,一定要让虎妞将他撕成碎片。”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了,虎妞一个月之内不能再出动了。” 方卓在狼孩儿的脑袋上摸了一把道:“赶紧回去吧,兴许还能赶得上明天的早餐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答非所问 长安。 皇宫。 立政殿。 暴怒的李二把一捆竹简扔到地上,散了一地。 天下大旱,眼看就要形成灾年,出征在即,下面的官员却办事不力,让他很恼火。 滁州留守贾柏明,赣州刺史胡长生成了刀下鬼,这还不够,早朝的时候,狠狠的批评了一番户部尚书戴胄,怪她办事不力。 戴胄有苦难言,自然灾害的冲击,不是人力能扭转乾坤,他也很努力的斡旋在各方势力之下,已经做到极致了,李二还是不满意。 眼看百姓要遭殃,国力要被消耗掉大半,出征突厥变得虚无缥缈,李二就烦躁的厉害。 魏征不顾民生,早朝的时候,吐着唾沫星子把矛头对准了尽职尽责办案的平安侯方卓。 说他滥用私刑,公报私仇,用莫须有的罪名杀掉了开国功臣张亮。 还污蔑张公私养义子,图谋不轨,要求李二严惩平安侯,夺官罢爵,打入天牢,三法司会审之后,择日处斩。 对于魏征的弹劾,杜如晦附议,李刚附议,国子监祭酒范崇厚附议,还有一帮站在杜如晦身后的老臣同样附议。 武官这次没有发表意见,一个个站在大殿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对于张亮的死,刁竖已经把前因后果报告给了李二,他在等方卓能给他一个说法。 所以,李二不准备在朝堂上讨论张亮的事情。 话锋一转,就扯到了民生问题上。 李二顾全的是大局,顾全的是百姓,顾全的是能否在秋收之后,大军顺利出兵阴山。 一个张亮能换的国力蒸蒸日上,他还真不在乎。 文臣一看李二顾左右而言他,识时务的闭起了嘴巴,要不然文臣的队伍里也会出现几个贾柏明和胡长生。 魏征是个死磕的主,这件事情非得要讨个说法不可。 下了朝,李二气鼓鼓的在书房又发了一通脾气,把书架上的竹简扔的到处都是。 大声斥责王圭办事拖沓,他要王圭在三天之内,书房内所有竹简上的字都出现在书本上。 王圭吓得浑身直哆嗦,撅着屁股跪接了圣旨,便匆匆的赶往新建的造纸坊而去。 方卓到的时候,李二的气还没消。 气鼓鼓的说:“你最好能给朕一个交代。” 李二的脸皮在跳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案子破了。” “你如果能让老天下雨的话,朕封你为万户侯,世袭罔替。” 李二真的急了,答非所问,还无脑的承诺封赏。 “案子牵扯到了长平郡公。” 李二的声音开始加重:“三天之内必须把下雨的问题解决了,你是朕的平安侯,每次都能给朕带来惊喜,希望这一次你也能。”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方卓继续汇报他的案子:“昨晚微臣已经将案犯张亮击毙,这是文臣写好的文书,请陛下过目。” 李二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方卓递上来的文书,仔细的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张亮五百义子的名目时,瞬间就把文书撕的粉碎。 发出一阵龙吟似的怒吼。 方卓内心毫无波澜。 “朕给他们的已经够多了,为何还要处处跟朕做对?” “人心不足蛇吞象,莽雀岂能呑金龙?陛下英明神武,必定带领大唐蒸蒸日上,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小事儿,不足挂齿,眼下陛下首当其冲的要整顿朝纲,让每个人发挥自身长处,同时,开恩科,取进士,灌注新鲜血液,优胜劣汰之下,必定人人自危,可解朝廷内部自耗问题。” “微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东海里的龙,下雨的事爱莫能助。” “不过,依目前的情形来看,形成现在这个局面的并非是干旱。” 李二惊奇道:“那是什么?” “蝗虫。”方卓说的掷地有声。 在历史上,贞观二年发生了蝗灾,群臣觉得是李二杀兄逼父犯下了罪责,老天来惩罚他了。 于是便有了历史上著名的《罪己诏》和城楼上对着天下百姓吃蝗虫这件事情。 李二心里咯噔一声,问:“何解?” “动员老百姓把家里的鸡鸭赶到地里,半月可解。” “何理?” “蝗虫现在还只是地里的一条虫子,让鸡鸭去地里抓虫子吃,蝗虫就会被消灭,如果再晚几天,等他破茧成蝶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遮天蔽日的蝗虫袭来,灾难的程度,绝对是旱灾不能比拟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卓总不能说是历史书上学的吧? “微臣平日里也有下地的习惯,发现地里有很多蝗虫的幼虫,于是便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具体实施细节,还需要陛下同大臣商量。” 小书亭 “小子位小言轻,只能说到这里了,微臣不想做树林里的参天大树,只想依靠在陛下这棵大树下乘凉,足矣。” 哼! “都不愿意冲在前面,朕要你们何用?” 李二思虑片刻,觉得对平安侯有些过分。 想想他的遭遇,确实被有些人针对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天才就要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于是,李二下诏,剥夺平安侯方卓大理寺卿的官职,迁回原籍,无诏不得进京。 另外昭告天下,尽快在全国普及造纸技术,让朝廷的办公实现快速便捷。 令户部尚书戴胄入宫面圣,商议解决天下民生问题。 三道政令从中书省出发,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商人为了抓住这个机会,方府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马车上装的全是金银铜钱,一时间车萧萧,马粼粼,为的就是能拿到一个区域代理权。 还有的就是纯粹想要油印技术,专门开一家印书加工厂,服务的自然是雨后春笋般开起来的书店。 一早大,周子钦揉着眼睛看着府门前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心里喜不自胜。 吴忠的心里和周子钦完全相反。 堆积如山的钱,方府根本没有办法一次性接收,再一次想起侯爷说的话,以后你会为了钱多而苦恼的。 这一天已经来了。 危难之际,吴忠只能请方卓示下。 方卓说,各大区域代理权已经被长安勋贵瓜分干净了,让代理商去找那些勋贵就行了。 我们只经营长安周边几个县区就行了。 然后方卓给吴忠提供了一个名单,并且通过侯府的大字报发了出去。 代理商们可以根据自己的便利,去找不同的勋贵开展业务就行了。 公告一出,刚刚还人满为患的侯府,瞬间门可罗雀。 周子钦心疼的看着到手的钱又走了,叹着气直跺脚。 吴忠背着手,冷哼一声,道:“这么多钱,会压死人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友情置换 一个人不能太出彩,太出彩就会被孤立。 大家下意识的开始和你保持距离,尤其是好友之间,体现的最为明显。 所以,在老程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造纸和油印的代理权给了他们,其实就是一种高智商的友情置换。 闭着眼睛都能挣钱的买卖,谁都想干,只是哥几个为了不为难他,才没有开口。 人家不开口不代表不想做,这时候,就应该体现出大度的一面。 这样的关系才能维持的长久。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长安城的勋贵们就把侯府的门槛踏破了。 老程托儿子程处默送来了一对玉狮子,说是聊表心意;长孙无忌把儿子打发来送来了一只一人高的花瓶,笑的见牙不见眼。 房遗爱,元嘉,尉迟家都来送礼,来的都是子侄辈,毕竟人家是老一辈勋贵,给一个后辈贴着脸送东西有些跌份。 利益均沾之后的朝堂果然呈现出一派和气,剑拔弩张的气氛亦消失不见了。 方卓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傻子,为了吃一盘正宗的大盘鸡,要求每家每户都开始养鸡,而且还是散养。 并且以高于市场的价格回收,以便能让他们度过这个即将到来的灾年。 通告上午发出,下午这些住户就从市场上抓到了小鸡,并且给每只小鸡做上记号就投放到了山里刚刚开垦出来的地里。 半个月之后,抓回来就能拿到侯府去换钱,这样的买卖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当方卓走上地头,看到跳着正欢的蝗虫就知道放鸡吃虫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 于是又发了一道政令,全民捕蝗虫,每斤三文钱的价钱收购。 戴胄作为此次蝗灾的主要负责人,马上跟进了政策,朝廷也开始大量收购蝗虫。 李二发榜昭告天下,倾全国之力度劫。 一时间,全国州府衙门,纷纷效仿。 没有蝗灾的地区,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正真做到了举国上下,团结一心的局面。 一场看似无懈可击的旱灾,演变为蝗灾,在一道政令之下,就让全国从上到下团结了起来。 李二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顺风顺水的成长,并不见的是好事,安逸的久了,人就会生出得过且过的念头。 萝卜烂在心,不扒开看一眼,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 不过看着日渐增多的蝗虫,堆积如山,李二站在城头眉头紧锁。 地里的蝗虫变少了,现在全部集中到了长安城明德门的瓮城里。 六月份的关中,烈日炎炎,没有一丝云彩,三天之后,一阵恶臭就开始在长安城蔓延开来。 戴胄果断下达了火烧的命令,于是,一场大火在长安城烧起来,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百姓呼天抢地的沉浸在战胜蝗虫的喜悦中,夜间就着火光,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临潼平安侯府,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收上来的蝗虫,洗净之后,裹上面粉,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铁锅,把蝗虫放进油锅里面炸。 通体变得焦黄之后,捞出来倒进了一只铜盆中。 方卓伸手捞出一只,仍在嘴里吃的香甜,顾念卿刚好看见这一幕,飞速跑到墙角吐得昏天暗地。 方卓的脸上呈现出了要当爸爸的笑容,跑过去扶着顾念卿的后背,喜不自胜。 “怀上了?” 顾念卿一把打掉方卓手里的蝗虫,警告他从此之后再也不和他亲嘴,看见他的嘴,就觉得恶心。 方卓哈哈大笑,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拍在顾念卿的屁股蛋子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顾念卿脸一红,骂了一句床上蜜语,连蹦带跳的逃离了现场。 方卓要是一开始就说这东西能吃,保证会被喷的体无完肤。 仆役在方卓的指挥下,把蝗虫倒进油锅里,尚且不知道侯爷的真正目的。 直到侯爷把一只蝗虫丢进嘴里,才明白这是一道人间美味,要不然侯爷也不会亲身示范。 只不过蝗虫的样子太过恐怖,他们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终于有胆大的仆役闭着眼睛把一只炸的像丸子一样的蝗虫丢进了嘴里呲着牙咀嚼了两下,瞬间从恐怖变为惊喜。 然后又捞了一只,一口气吃了七八只,直到嘴里塞不下,才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吃这东西会上瘾,仆役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其他人一看这肯定不是侯爷的恶作剧,于是有样学样的吃了起来。 好吃的东西总是互相传染,一下午的时间,两大锅的蝗虫被吃的一干二净,管家吴忠全然没有心疼之意。 yawenba.net 三文钱就能收到一斤蝗虫,比猪肉便宜多了。 顾念卿再一次来到院子里准备吃下午饭的时候,就看见整个方家从上到下,围着油锅吃蝗虫,她认为这些人都疯了。 没一个是正经人。 当吴忠也笑嘻嘻的把蝗虫往嘴里扔的时候,顾念卿才相信炸蝗虫真的是一道人间美味。 即便这样,她依然不愿意当众吃蝗虫,最多不再觉得恶心了。 背过人之后,接过婢女小玖递过来的一只油汪汪的蝗虫,闭着眼睛放进了嘴里。 浓重的调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没有一点不适,于是便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吃完一盘之后,就让小玖再去院子里拿一盘回来。 方卓背着手走进来的时候,顾念卿嘴角挂着油,正疯狂的咀嚼着,并冲着方卓大笑。 第二天,临潼县城的饭馆里就出现了一道油炸蝗虫的美食,价格不菲。 等人们都学会了这道美食之后,侯爷家来送蝗虫的人就变得少了许多。 这是人民的力量,也是美食的诱惑,一场灾难演变成一场利益的时候,就会变成全民皆兵。 要是方卓敞开金库收购的话,再多的金银都不能度过这次蝗灾。 戴胄眼见国库消耗的厉害,一天忙的焦头烂额,来送蝗虫的百姓还是络绎不绝,好像根本没有完的一天。 李二在这一天下午实在忍无可忍,训斥了一顿戴胄之后,就决定召方卓进京面圣。 圣旨还没到,方卓已经准备妥当,带着一盘炸的金黄的蝗虫,骑着马悠闲的向长安城出发了。 “你在山的那一边,我在这圪梁梁上站……”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蝗下凡 偌大的偏殿内只有方卓一个人席地跪坐,旁边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炸的酥脆的蝗虫。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二背着手,盛气凌人的缓步走来。 身后的内侍到门口,闭上大门之后,整个偏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李二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色彩,凶光毕露,直指方卓。 良久,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又来? 李二的疑心病又犯了。 看来不说点匪夷所思的事来搪塞,恐怕是过不去了。 方卓做了一个松散的表情,两手一摊,道:“好吧,微臣承认不是一个凡人,八岁那年,一开了天眼的道士路过微臣家里,说微臣以后要出将入相,非要收为弟子,并且传授了一套书籍,微臣苦熬夜学,才学了点皮毛。” “上面记载了火药技术,造纸术,还有一些建造之法,于是拿来便用,别说,还真有功效。” “放屁!” 李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口出秽语。 “陛下,千真万确的事,要不然为什么微臣在死了老爹之后,就一路崛起了呢?还不是受到了那本书的启发吗?” 李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叹一口气作罢。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预警,朕也好早做准备。” 方卓笑的很难看,“陛下,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不仅群臣会认为微臣脑子有病,借此向陛下讨要好处,即便是陛下您也不会相信毫无来由的妄语吧?” “五天前,微臣就提醒您这一次是蝗虫灾害,会影响五府十六州,结果呢?还不是众说纷纭,迟迟讨论不出来个结果,要不是户部尚书戴胄,恐怕现在的情形更加难以控制。” 李二这次没有反驳,点点头表示赞同。 朝廷对于应急事件的反应相对慢一点,总要开会研究一番,才能做出一个皆大欢喜的决定。 李二从中吸取到了教训,下了决心要整治朝纲,让朝廷的办事效率提高起来。 遇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改变。 李二背着手威风凛凛的像是一个前军指挥,发下宏源,“朕要下罪己诏。” 短短三个月两下罪己诏,李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势必要做千古第一帝。 方卓被李二的气势拜服,建议道:“陛下二下罪己诏,如果只是干巴巴的照本宣科,微臣觉得作用不大。” 既然是作秀,那就做的狠一点。 李二觉得方卓说的有些道理,问道:“平安侯有何良策?” “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吃蝗虫。” 震惊! 好比李渊上了个厕所,突然传来暴毙的消息。 李二震惊的看着方卓,就像看着一具死尸,他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嫌自己的活的长了吗? 方卓敢说便不惧,生硬的用犀利的眼神顶了回去,并且抓了一把蝗虫塞进了嘴里,嘴巴开合间,油渍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方卓也不擦去,又抓一把,塞进了嘴巴。 “这是何物?” “蝗虫。” “能吃?” “裹上面粉,下油锅炸至金黄,香脆可口,堪比佛跳墙。” 这已经超出了李二的认知范畴,对方卓所做的事在心里用疯狂来形容。 大声喊来内侍,指着盘子里状如丸子的蝗虫,道:“侯爷家的佳肴,赏你们了。” 两名内侍对平安侯家的美食早有耳闻,再者,这是陛下的赏赐,何等的荣幸。 于是,没有怀疑食物的食用性,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味道鲜美,酥而不脆,入喉顺滑,回味香甜。 不到半刻钟,蝗虫就被两名内饰吃的干净。 李二问其味道。 内侍打着饱嗝,回道:“属实人间佳肴,不知是何物所制?” “蝗虫。” 人们谈蝗色变,唯独两名内侍傻笑着说李二在骗人,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蝗虫呢? 李二也在纳闷,难道蝗虫经过加工之后,会有如此美味? 看方卓和内侍的反应,确实不像骗人。 李二疑心病太重,非亲眼所见不可信全貌。 于是便让后内侍传旨,着戴胄带着新鲜蝗虫来见。 戴胄不明所以,带着蝗虫就来到了宫里。 李二命方卓当面制作。 于是,在膳食居全体厨师的观摩下,方卓制作了这一道美食,名曰“天蝗下凡”。 并且带头第一个吃了下去。 刚才吃蝗虫的两名内侍全程观看了制作,确定他们刚才吃的就是蝗虫之后,一阵作呕。 碍于李二在跟前,硬是忍着没有吐出来。 见平安侯吃的毫无压力,那种恶心感也随之消除了。 “天蝗下凡?这名有意思,寓意为上天感念天下百姓疾苦,特地降下美食,拯救万民于水火。” 如果这道菜经过李二当着全天下的面吃下去之后,李二就会变成天神,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将牢不可破。 甚至会形成一股盲目崇拜风。 尚食局有胆大者跟风,也拿起一只放在嘴里咀嚼,体会其中滋味。 一边吃,一边不停的点头。 于是,一盆子蝗虫就被一抢而空。 李二看到众人抢食,就再也看不下去了,这等粗俗之物,不管如何制作,他实在是难以下咽。 做臣子的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李二的表演了,要做神,还是要做人,他自己决定就好。 当晚方卓骑着马便返回了临潼。 看着夜晚临潼还是一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样子,感慨这才是惶惶人间。 蝗虫之灾的肆虐下,临潼百姓好像并不再此列,依旧把日子过成了天上人间。 方卓下了马,坐在小吃摊前吃了一碗人间烟火,顿时心情舒畅,坏心情一扫而光。 就在这时,一书生打扮男子在一包子店门口遭人围殴,方卓看不过眼,上前劝说,问何至于此? 店家说这小子吃白食。 看着衣衫褴褛的书生,不管身子受到多大的伤害,包子始终抓在手里,不曾撒开。 方卓要掏钱,发现自己也没带银子,就说他可以作保,明天把钱送过来。 反遭老板的嘲讽。 “看你穿着也不像个有钱人,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这年头读书人读的都是臭狗屎,一顿饭钱都给不起,就不要说是读过圣贤书的人。” “你是认真的?” 老板肥肥胖胖的,脸上横肉丛生,一道醒目的刀疤斜斜的劈下来,直到嘴角方才停住,看样子不是善茬。 tsxsw.la 周围的群众看到这边吵起来了,都围了过来,人越聚越多,都在对场面上的实力做着估测。 “这边是两书生,文绉绉的,一看就没多少实力。” “那边是包子部老板,手下四五个花臂壮汉,一边倒的优势,没有可比性,要是打起来,两书生要吃亏啊。” “这老板以前是山匪,后来从了良,开了包子铺,死性不改,经常欺负周边的商户,是个恶人。” 这时,有好心人提醒方卓,让他们赶紧走,对方不好惹。 包子店老板也听到了这话,更加神气了,厉声道:“想走?必须留下饭钱,要不然就得留下一条腿。” 方卓笑着感谢了群众的提醒,道:“我这人啊,生来就是硬骨头,过去十几年,别人打了很多次,就是打不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自量力 周围的群众一听,觉得这个书生绝对是疯了,双方实力判若云泥,他拿什么跟人家斗? 围观的群众看着口气强硬的方卓,生出了些许怜悯。 “这位少年,赶紧走吧,你可不知道胡屠夫的厉害,不要为了一时置气,丢了性命。” “是啊,我们家就住在这附近,他的事迹我可是耳熟能详,我劝你赶紧走吧。”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持中立态度,对着方卓指指点点,不时的捂嘴偷笑。 “卧槽,这人是不想要命了吧,胡爷他都敢惹?”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鸡蛋碰石头的事还是少见。” “我们邻居去年为了替人打抱不平,被人家活活捅了十八刀,刀刀是要害,最后找到人的时候,成了一个血葫芦,残忍的很。” 说完还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抱着胳膊,准备继续看热闹,不帮不拉。 包子店主胡屠夫,听到群众对他的评价,不怒反喜,这正可以说明他的威名在外,没人敢招惹他。 怒吼一声,道:“拿钱来!” 这一吼,吓得围观的群众倒退了三步,脸上都挂着惊骇之色。 躺在地上的书生,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少年,起身道:“是我惹事在先,我给这位老板赔礼道歉,日后若取得功名,定然回来重谢。” 哈哈哈…… 完全像小孩子求饶的话,让胡屠夫和身后的花臂大汉笑的东倒西歪。 这年头,还有人吃饭打白条,要是你半道儿死了,我找谁要钱去? 完全不现实的话,在这种书生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家常便饭,还没考试,就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状元,可笑! 胡屠夫出言讥笑道:“就凭你浑身没有三两肉,还没到考场就饿死在半道了,你拿什么给我还钱?纸钱吗?”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方卓打断了他们肆意的嘲笑,道:“我替他还,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以为你是谁,平安侯吗?就算是平安侯本人来了,老子也不怕,老子劝你还是乖乖拿出钱,要是拿不出钱,就留下一条腿,老子今天就想看看你这腿十几年没有被打断的腿,是不是真的那么硬。” 说着话,身后的花臂大汉,欺身上前,像老鹰抓小鸡姿势,就要把方卓提起来。 呼……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呼。 眼见方卓就要被花臂大汉顺着脖领子提起,凌空一枚石子带着破空声飞来,准确的穿过人群间的缝隙,打在了花臂大汉的胳膊上。 花臂大汉吃痛之下,抱着胳膊倒地不起,哀嚎不已。 “谁在暗中使坏?”胡屠夫大喊一声,要揪出暗中出手之人。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十几骑沿着官道正在向现场奔涌而来,个个面露凶相。 在奔涌而至的马匹身后,还有一队人,展开身法,一跳一跳的奔跑在官道上,速度并不比马慢多少。 其中身着白色衣衫,腰系玉带的白面小将,踏着马鞍,凌空急射,一个翻身跳入人群,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便拜,声音浑厚有力,道:“侯爷赎罪,仇玉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这时,身后其他人也都到了,群众自动让开一条道,来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齐声高呼侯爷。 侯爷? 这位面善的少年人竟然是平安侯? 真的是平安侯? 怪不得他气定神闲的说他的腿很硬。 他的腿确实很硬,地上跪着的全是他的腿,一个胡屠户肯定打不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胡屠户和他身后的花臂大汉知道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 当即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嘴里直喊饶命。 “侯爷饶命啊,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保证重新做人,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方卓冷眼看着胡屠夫,对着仇玉轻描淡写的下了命令。 “胖子打断腿,扔到灞河里喂鱼,帮恶的花臂人挑断手脚筋自生自灭去吧。” “是!” 喊声震天,震人心肺。 下完命令,方卓走到愣在地上的书生面前,笑盈盈的说:“走吧。” 书生跟着方卓起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回头再看一眼。 到了侯府之后,方卓便让人拿上来饭菜招待这位书生。 书生看着饭食,早已控制不住饥肠辘辘带来的饥饿感,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实在是饿极了,已经顾不上吃相的难看,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三碗白米饭,一大碗红烧肉,喝了一盆蛋花汤之后,拿着空碗问还有没有。 方卓笑了,对着侯在身边的婢女说:“再去给他拿点我们的新产品,让他也尝尝。” 婢女捂着嘴笑着走了。 不一会儿,一大盆油炸蝗虫端了上来,放在了书生面前。 等他吃饱喝足,躺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后,方卓才问道:“敢问你姓甚名谁,来长安有何贵干?” 书生赶忙抱拳见礼,并说道:“我叫马周,淮阳人士,来长安参加科举的。” 方卓疑虑道:“淮阳距此何止千里,你是如何得知今年要开科取士呢?” “我先生说今年陛下必开恩科,让小生提前来长安,要是等到有消息再走,怕是来不及了。” 哦! 方卓觉得马周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先生确实是个厉害人物,陛下却有此意,但是,你没有贵族门阀的推荐,很难参加考试啊。” 唐朝要参加科举考试,必须要有贵族推荐才能参加,所以,世家大族会在考前网罗一大批考生,为他们做推荐,如果考中,以后这个人就会是这些门阀大族永久的伙伴。 tsxsw.la 这种取士方式弊端明显,好处也显而易见,所以,从大业年间开始的科举考试,一直以这种方式延续了下来。 马周似乎丧失了希望,道:“只能去长安碰碰运气了,也许有人愿意给我举荐呢?” “现在陛下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开科,这段时间你打算如何养活自己呢?” 马周局促的搓着手指头,想要开口说留在侯府帮忙,一直到考试结束,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时,方卓跳了起来,惊呼道:“你叫马周?” 马周不明白方卓为何突然如此激动,紧绷着神经道:“是啊?” 方卓突然想到大唐第一酷吏马周的大名,没想到他就是日后横行朝堂的大酷吏马周。 让很多忠臣吃了苦头。 长孙无忌后来虎落平阳,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能他疾恶如仇的性格就从看透人间冷暖开始形成的吧? 此人颇有些学识,需要正确引导,才不至于后来为祸朝堂。 这不正是苦苦寻找的报社开创人吗? 有学识,有胆量,还有些腹黑,很标准的商人。 方卓试探性的问道:“本侯这里有一份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马周浑身激动的跪拜在方卓的脚下,不假思索道:“愿听差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甘共苦 贞观二年,六月十五。 长安城。 朱雀门城楼。 李二全身披挂,裹成了一个黄金人。 作为大唐第一继承人的李承乾,表现的可圈可点,站在李二的左侧,正躬身向天为天下百姓祈福。 群臣站在李二的背后,盛装出席,脸上悲天悯人的表情刻画的淋漓尽致,人五人六的恨不得现在就和百姓一起苦熬天灾带来的苦难。 长孙皇后坐在城楼里,身边围着还只有十岁的李泰,李格和小公主们,肚子微微隆起,一只手扶在小腹上,似乎大唐未来的君王李治正在和一颗卵子搏斗,随时要跳出来接管大唐。 城下的百姓密密麻麻的多如蝗虫,人群绵延了到了明德门,还有群众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要见证历史上最震撼的一幕。 代表天帝的李二想要把一切苦难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请求上苍不要伤害他的子民。 悲伤的情绪迅速蔓延到了群臣的队伍里,甚至还发出了吚吚呜呜的哽咽声。 李二的诵言完毕,一阵绵长的号角声响起,直穿天际,似乎要把李二感人肺腑的话送到天庭,好让天上的神仙听的更清楚一些,这样神仙们才会对人间疾苦重视起来。 百姓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纷纷举起双手,发出一阵阵欢呼,对李二表达着他们的爱意。 有此帝王,夫复何求? 见时机已经成熟,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盖着黄布的盘子踩着小碎步,弯着腰走到了李二面前。 李二掀开黄布,一只被剪掉翅膀的蝗虫就从盘子里探出头。 李二一把捏在手里,对着城墙下的百姓道:“天有罪,朕来担,它们吃了百姓的粮食,那朕就吃了它,以告天下神灵,谁要是欺负朕的百姓,这蝗虫就是下场。” 李二不顾百姓祈求的声音,宽大的绣袍掠过嘴角,整只蝗虫就被丢进嘴里,当着百姓的面,在嘴里不停的撕咬着,脸色变得越发的铁青。 平安侯果然没有骗人,油炸出来的蝗虫还真美味可口。 其实就在他绣袍一晃的间隙,用手里这只真的蝗虫换成了早就准备好的油炸蝗虫,放进嘴里使劲咀嚼,吃的煞有介事。 百姓见此,纷纷跪倒,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万岁,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魏征老匹夫本着和皇帝共甘苦的精神,带头从太监举着的盘子里拿起一只蝗虫就丢进了嘴里,咬了一口,绿色的汁水就从嘴角喷了出来。 忍着不让自己恶心的当场吐出来,硬是在百姓面前走了一圈才背过身吐得昏天暗地。 魏征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其他大臣恨死了这个糟老头子,在朝堂上吹胡子瞪眼睛他们也就忍了,如今在天下百姓面前干这种事情,让他们如何跟进? 不跟进的话,势必会对李二的行为有所怀疑,对李二怀疑就是对上天的怀疑,下面十万众的老百姓就会质疑李二天帝的身份。 也就是说李二刚才的表演,完全就是在作秀,根本没有打算和他们一起度过苦难。 房玄龄痛苦的走上去,往嘴里扔进去一直蝗虫,面带笑容的向城下的百姓挥手示意。 畅想中文网 杜如晦一看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跟进。 其他大臣心里埋怨魏征,手下的动作一点都不敢怠慢。 一圈下来,盘子里得蝗虫被吃的干净,在百姓看不见的另一边,则是吐得昏天暗地的大臣们。 又是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传来,李二结束了这场轰动天下的罪己诏。 百姓们流着泪离开了现场,更加笃定的支持他们的李二,不管粮仓里有没有粮食,勒紧腰带也要熬过这场苦难。 蝗虫不是能吃吗?那就用它来充饥好了。 临潼的油炸蝗虫很快就流进了长安城,人们对李二吃蝗虫的印象还历历在目,于是纷纷效仿,竟然是一道美食,从此吃的乐此不疲。 到明德门瓮城里送蝗虫的人逐渐开始减少了,直到最后,再也没有人把蝗虫卖给官家了。 因为他们算了一笔账,市场上一盘油炸蝗虫半斤要十文钱,他们卖给官家一斤才三文钱,吃亏了不是一星半点。 正在此时,长安城所有的酒楼门前都放着一块牌子,五文钱一斤收蝗虫。 于是,百姓们纷纷把蝗虫卖到了酒楼,间接的给官家解了围。 由于酒楼白天做生意,怕影响不好,只能晚上打烊之后收。 朝廷为此还专门取消了宵禁的规定,这一放开,宵禁的规矩就再没实施过。 遭蝗灾的十六个州纷纷效仿,整整一月有余,蝗虫被消灭的七七八八,再也没有对庄稼组织起有效的迫害,一场惶惶不可终日的蝗灾就这样被大唐的百姓消灭在了饭桌上。 六月底的时候,还下过一场透雨,半数庄稼又挺直了腰杆,总算没有全军覆没。 朝廷下发榜文,赋税减半,进一步表明了和百姓共甘苦的决心。 …… 临潼县。 野人沟。 因为平安侯的英明神武,野人沟的庄稼长势喜人,没遭到蝗虫的侵害。 即便是没有雨水的时候,水车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把水送到田间地头。 对比之下,那两亩土豆和玉米长的更加壮实。 土豆苗子已经开始有些泛黄,玉米秆子长的笔直粗壮,每根杆子上都结着两根棒子。 用手剥开外皮,黄嫩的玉米瓤子就出现在方卓的面前。 用指甲掐上去,嫩汁喷涌而出,溅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再笑着擦掉。 李大牛看着侯爷脸上带着笑容,就知道他这个夏天没有白白苦熬。 笑着对方卓说:“侯爷,什么时候摘下一个尝尝味道。” 方卓的脸立马变得恐怖狞狰,冲着李大牛,大声呵斥道:“少一棵就掉一颗脑袋。” 吓得李大牛脸皮直抽搐,赶紧消失在方卓的视线中。 唤来仆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地头边上,对面绿油油的庄稼,吐出一口浊气。 还没完全放松,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回头一看是老程气鼓鼓的站在身前,老程身后是尉迟还有牛进达。 方卓知道他们是来报仇的,跳起来就要往屋子里钻,被老程一只大手提起来,屁股上就挨了两脚。 满院子的家丁看着侯爷被揍,都假装低头干活,干着干着人都不见了。 老程恶名在外,长安城没几个敢惹的。 还有山一样的两个保镖站在身后,瞪着眼睛要吃人。 方卓连连求饶,老程黑着脸说不经打,就像提着猴子一样,又把他放进椅子里,道:“谢你造纸的美意,打你让老夫吃蝗虫的恶行,从此两不相欠。” 说完话,三人像土匪一样冲进厨房,的搬走了刚刚晾好的腊肉,嬉皮笑脸的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来自上天的奖励 直到现在,猴子才对平安侯真正生出一些敬意。 自从把他的第九特战队,改变为侦察连之后,整个临潼的消息就全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不管哪里有风吹草动,很快就能出现在他的案头。 日前侯爷和胡屠户起冲突,就是下面的谍报系统起了作用,如果不是谍报系统及时反馈,仇玉,包子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到达现场。 想起来应该是侯爷对谍报系统的一次考验,现在看来,根据侯爷的思路建立起来的侦察连效果显著,比起李二的密报系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用那本侯爷说是阿拉伯数字标注的《金瓶梅》串联起来的谜语,更是无懈可击。 没有人会知道人手一本的大众风靡的故事书,会是他们传递情报的纽带。 大隐隐于市,侯爷确实是个高人。 猴子到目前为止,才有了一丝做人的乐趣,以前在山沟里断绝式的过日子,就是消耗人对生活的热情。 说白了,就是混吃等死,自由是自由些,行尸走肉而已。 人在生活里总是一边生活,一边寻找自己,很显然猴子找到了自我,并且乐此不疲。 仇玉和他的六个兄弟领着手下的士兵,在野人沟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 他们越发觉得训练的必要性,时不时的拿着手里的图纸,对训练场的士兵的阵形指指点点。 不断的完善着在不同的地形,不同的环境下应该如何发挥少量士兵的最大能力。 这就是他们特战连存在的意义。 战场上他们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插入敌人的军阵,扰乱敌人的阵形。 同时对敌军主将发出致命威胁。 这样一来,他们身后的第一梯队,就会轻松的杀入战场,进行第一轮屠杀。 紧接着大部队就会压上来进行收割。 事实上他们是作为奇兵来使用的,在他们冲进敌阵之前,弓弩营会进行十几轮下雨式的攻击。 据侯爷所说,往后的打仗,弓弩营都不能作为第一梯队了,火炮营炮火覆盖才是未来战场的主旋律。 他们往上冲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变成了收割作用。 前日里,仇玉还看见打铁坊的工人拉着一车黑黝黝的管状物,去了山里,具体不知道干什么,他想应该和火炮营有关系。 不必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探究,守好本心就好。 侯府已经不是从前的侯府了,强大的谍报系统连你拉的屎是稠的还是稀得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如果再动什么歪心思,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 或许是李二吃蝗虫的戏码真的感动了上苍,一场泼天大雨浇在了早已干涸的土地上。 土地贪婪的允吸着雨水,沿着干裂的地缝流进更深的地里。 藏在地里的庄稼根茎受到滋润,纷纷抬起头,张开双臂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 百姓们许久不见雨水,纷纷上街在雨水里狂欢,有的人在做祷告,有的人在跳舞,整个关中成了欢乐的海洋。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水已经灌满了县城的街道,古城排水系统受到了挑战。 县太爷陆乘风领着县衙六部官员,组织百姓进行疏通下水道工作,同时在城门门口围起一道土墙,把水阻挡在城门之外。 被挡住的雨水,顺着百姓挖好的壕沟流进了灞河,奔涌着向前和渭河交汇。 畅想中文网 甘霖眼看就要变成水灾,刚刚建好的野人沟成了大水肆虐的对象。 吴忠披着蓑衣站在野人沟的边上,看着洪水从山上冲下来,就觉得很有必要在山顶上建一座防水墙。 这是个英明的决定,不断的在受难的过程中完善不足,才能在灾难来的时候,安心的待在家里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 周子钦看着被冲毁的台基,房屋,工厂,坐在大雨中号啕痛哭,吴忠冷哼了一声,就带着十几个强壮的仆役,向山上走去。 简易的水沟被冲出一条大口子,导致本该流向赤峰沟的洪水改道流向了野人沟。 一个仆役扑通就跳进水里,用身体挡住了豁口,堪堪站稳之后,拿着铁锹,把周围的泥土往豁口里面扔。 泥土的重力不够,刚扔进去就被洪水再一次冲走。 连试几次不得,一咬牙,把身体堵在豁口上,水流很急,仆役没站稳,被洪水的冲击力冲倒,眼看就要向下游冲去。 这时,站在豁口边上的其他的仆役纷纷跳进去,拉住快要被冲走的仆役,这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众人站稳之后,他们用人体搭成的围墙,正好可以挡住湍急的水流,证明只要泥土足够有重量,就可以在激流中站稳。 于是,吴忠吩咐没有跳下水的仆役脱下衣衫,用衣衫包住泥土,扔进豁口处,做成一道墙,就可以阻止水流。 于是率先脱下衣衫,挖了一包土,用衣衫包起来,就扔进了那个被人墙顶住的豁口。 其他仆役纷纷效仿,不多时,水流终于小了,站在洪水里已经筋疲力尽的仆役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不上休息,他们自己也脱下长衫,包上土,扔进了豁口里面。 豁口终于被堵上了,流向野人沟的水渐渐变少了。 光着膀子的仆人躺在地里发出大笑。 手里有铁锹的仆役,正在加固豁口,以防再一次冲塌,形成二次伤害。 雨渐渐变小了,洪水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大了。 吴忠这才领着一众只穿着亵裤的仆役,向山下走去。 远远的看去,自成风景,别有一番韵味。 从山里搬出来没多久的王氏在雨下的正大的时候,满山遍野的找他的丈夫。 他的丈夫担心刚刚开垦的荒地被雨水冲垮,一个人去地里引水,昨天夜里就走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正好遇到回家的吴忠一行人,浑身被雨水浇透了的王氏乞求吴忠帮她找丈夫。 这时,一位眼尖的仆役看见慢慢退下去的洪水里浮着一具尸体。 王氏发疯似的跑过去,费力的把脸朝下的尸体翻了过来,只看了一眼结着老茧的手,就抱着尸体凄惨的哀嚎了起来。 那哭声,响彻山谷,直冲云霄,想要把这天都撕破。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看笑话 雨终于在次日早晨停了。 朝阳在云层拉开的缝隙中洒向大地。 没一会儿,地上的水蒸气就往上冒。 水灾的影响不大,远远没有蝗灾和旱灾带来的冲击力令人绝望。 这个早晨过后,田间地头站满了戴着草帽的百姓,他们在对今年的庄稼做着最后的抢救工作。 这场透雨带来的水分足够庄稼撑到成熟,只要再不下这样的大暴雨,保住往年一半的收入还是没有问题的。 朝廷已经下文免去了五成的租子,百姓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慌张。 最不济还有长安灞桥的粮仓顶着,京畿周围的县城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灾后的重建工作也进行的有条不紊,县令大人陆乘风在这一次的雨灾中表现的可圈可点,被百姓爱戴,陆乘风本人咧着大嘴接受了平安侯的嘉奖。 县衙的其余人都得到了侯府发出的实惠型奖赏,每人得到银五两,绢布五匹,各种粟米两担。 全员俸禄每月上涨五百文,全部由侯府负担。 陆乘风从一名捕快干起,二十几年兢兢业业,终于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站在县衙门口,身上带着大红花,呲着牙笑的没心没肺。 从陆乘风做县令来看,不是非得有才能的人做官才会给百姓带来实惠,只有了解百姓的官员才能治理好一方。 …… 关中还是在夏末就迎来了一年中第一次秋收,收割完这波庄稼之后,在冬天来临之前,还要把来年的麦子种进地里。 农家人开始忙碌了起来,这天早晨,平安侯府冲出一匹快马向京城狂奔而去。 户部尚书戴胄一早就来到了侯府,受到了侯爷方卓的热情接待。 吃了他家的豆浆油条之后,就来到偏厅品茶。 戴胄对方卓说的试验田里的新品种亩产十五石粮食的豪言壮语很是期待。 刚才那匹马就是去长安报信的,侯爷邀请了李二和百官一同参观秋收,彻底堵上像如魏征这样的大嘴巴朝臣对方卓能力的怀疑。 他方卓即便不上战场拿人头,平安侯的爵位也实至名归,还轮不到他人满嘴喷粪,到处熏人。 戴胄感慨在野人沟生活的那段时间,让他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家主和仆人还能这么相处,原来仆人还可以这么激励,原来生活还可以过的这么歉意。 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平安侯年少有为,想法怪诞却处处能抓住人心,老夫佩服啊。” 方卓打着哈哈道:“既得利益者自私自利而已,没有所谓永远的贵族,也没有永远的奴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人能悟出新的生活方式改变着社会在不断进步,残缺守旧的思想只能导致社会退步,把人类带入深渊。” 戴胄笑道:“平安侯这话在老夫跟前说说也罢,要是传出去,御史免不了要在朝堂上弹劾。” 方卓完全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御史代表的是皇家的利益,是贵族的利益,同时也是一份工作,如果没有抨击的对象了,他也就离下岗不远了。 键盘侠而已,不予理会就是了。 “多谢大人还念着小子,小子生性顽劣,虽有所建树,但本性不可更改,只能信马由缰的活下去,他们看得惯也好,看不顺眼也罢,那只是一种无力呐喊的表现罢了。” “如果真的和小子有仇,来府上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就好,何必在朝堂上背着别人说坏话?” “终究是一份糊口的工作,当不得真。” 戴胄发自肺腑的笑了,没想到平安侯小小年纪,对朝堂的人情世故掌握的如此娴熟。 少年老成有之,太过妖孽的人,像如平安侯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了。 有的时候,戴胄觉得,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城府。 偏偏这样缜密的心思就出现在这个少年人的身上,让他大为震惊。 看着上个月还绿油油的被平安侯称之为土豆和玉米的物种,现在叶子泛黄、干瘪,没有一丝生气,他很难想象两亩地能打出三十担的粮食来。 而且名称怪异,从未听说过。 不想了,陛下到了之后,收秋的工作就会开始,答案将会在那时候呼之欲出,看结果就是了。 李二的车驾在快要进入临潼的时候,早有侦察连的士兵把消息报告给了方卓。 tsxsw.la 事实上,用不着侦察连的士兵汇报,刁竖的狗腿子已经提前封锁了野人方圆五里之地,配合玄甲军早早的就清山了。 他们担心再来一次突厥偷袭,所以这次早早的就开始布防。 方卓和戴胄已经等在城门口。 李二的龙撵在方卓,戴胄以及县令陆乘风的迎接之下,缓缓驶入了临潼。 李二招摇过市,百姓夹道欢迎。 一个月之前,李二站在城头生吞蝗虫的景象他们还历历在目,对有这样一位为百姓着想的皇帝而感到自豪。 龙撵的背后就是文武百官,他们也纷纷接受着百姓的热情,毕竟他们吃蝗虫的样子,百姓们也看的一清二楚。 百姓感念他们能和天对抗,救了全天下的百姓。 李二的队伍绵延了很长,前队已经出了临潼的东门向野人沟走去,殿后的玄甲军还没有进西门。 这是一次整个朝廷的大行动,人们纷纷猜测李二出行的目的。 有知情者说是李二要去侯府观瞻一种可亩产十五石的农作物,一旦达到这个亩产量,将会在全国展开种植,到时候,百姓就会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消息在人群中开始蔓延,百姓对粮食的渴望是疯狂的,即便持怀疑态度的百姓,也想跟着去看看,这天下奇闻。 亩产十五石? 整整翻了五倍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庄稼人,从来没听说过有一种农作物可以亩产十五石的。 最多五石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十五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越来越多的百姓向野人沟出发了。 这种思想也在百官间蔓延着。 他们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老天爷啊! 他们已经承认了平安侯的神奇和聪明,但是,十五石这个数字,大多数人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也有很多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来到了野人沟,就等着看平安侯的笑话。 他们的认知里这个数字就是天方夜谭,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做到如此。 所以,大多数人的心情是愉悦的,能看到平安侯出一次丑,很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子躬耕 李二的龙撵停在了侯府前面的空地上。 一个小太监抱着一个墩子放在龙撵的一侧,然后躬身等在旁边。 玄甲军迅速围住马车,周围清出一片空地。 李二从龙撵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大腹便便的长孙皇后,肚子又长大了不少。 围观的百姓和群臣,跪了一片,高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李二站在龙撵上,大手一挥,苍劲有力的说:“平身吧!” 而后便扶着长孙走下了龙撵。 李承乾赶走了小太监,小心的伺候着长孙皇后,赢得李二的一阵赞叹。 就连围观的百姓都对大唐的太子称赞有加。 识大体,顾大局,还孝顺。 一把金黄色的椅子从车上搬了下来,放在了地头前,李二快走两步,坐了进去。 他的身侧,放着长孙皇后的软塌,李承乾寸步不离。 早有宫娥举着遮阳伞站在他们身后,一旁的内侍早就将准备好的水果甜点放在一旁,供李二随时取用。 侯府上下今天不是主角,怕他们露出本性,被顾念卿死死地关在新家的后院,不允许他们出去乱跑。 想要看一眼皇帝,只能隔着老远,看见一个后背。 要说今天最紧张的莫过于李大牛了,此时他站在田地里,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要把地里的土豆全都挖出来,展示在世人的眼前。 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他要把握好机会。 同样的紧张还有其他农人,此刻的他们早就汗透了脊背,水流的满脸都是,都顾不上擦干净,生怕错过了李二的命令,而遭到不可逆转的后果。 “方侯呢?”李二叫方卓过去觐见。 顾念卿此时就站在大门口,眼瞅着方卓穿着宽大的官衣,猴子一样从官员的队伍里走出来,虔诚的给皇帝行礼。 她的身后早就站满了侯府的仆役和丫环,他们也想看看,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侯爷是如何跟皇帝奏对的。 方卓弯腰施礼,道了声:“微臣在。” “你给朕说说你这亩产十五石的农作物究竟从哪里得来的。” 话里稍微有点挤兑。 人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卓不假思索的说:“回陛下,微臣老师临行前教给微臣一些种子,说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可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于是,就在这种了两亩,意在实验。” 李二起身背着手,看着干瘪的土豆苗子,问:“你的老师离开的时候,说过亩产十五石的话吗?” 十五石这个数字李二一直挂在嘴边,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回陛下,确实说过,小子心里也直打鼓,所以才请陛下前来一起见证一下。” 李二眉头紧锁,看了看土豆,看了看黄灿灿的玉米,心里充满了疑问。 “平安侯的老师哪里人士?” “老师并没说起,微臣也不知。” “哦!” “那就开始吧。” 方卓阻拦道:“还请陛下为万民开头。” 意思是让李二带头开始,寓意为这是李二撒下的恩泽,并不是他平安侯。 到时候,真的能亩产十五石,也是李二拿着锄头挖出来的结果,和他平安侯没有关系。 李二看着官服严重不合身的方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围观的百姓里出现了骚动。 他们本来就不信一亩地里能出十五石粮食,现在看到干瘪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庄稼苗子,更加确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侯爷这回怕是要栽了。” “这回是他引火上身,怨不得别人。” 旁边一大哥打住两人的说话,道:“侯爷人好,你们不要叽哩哇啦的说坏话,待会儿我们集体给侯爷求情。” 前后左右的百姓都表示要是一会儿没有产出十五石粮食,陛下肯定要治侯爷的欺君之罪,到时候他们要集体为侯爷请罪。 百官站在烈日下,穿着厚重的官服,头上的汗水刚刚擦掉又从另一边流了下来。 心情烦躁的想骂人。 侯府的管家吴忠带着丫环,正在给官员倒冰镇的酸梅汤。 这时候还能喝上一口清凉的水,官员们对侯府的待客之道竖起了大拇指。 一口喝下去之后,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凉到了头。 纷纷把手里的碗伸出来,表示自己还想要一碗。 于是,丫环提着一个硕大的铝壶,不停的穿插在官员中间,带着笑脸给他们添水。 “这个平安侯,小日子过的比皇帝都舒服,皇帝虽然也有冰窖,但那冰都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已经收集起来的冰块,用的时候,都要一点一点扣着用,还不一定能保证整个夏天的用度。” “这么多的官员,这得消耗多少冰块啊。” “不愧是败家子出身。” “别看他现在对你好,恐怕是另有所图啊。” “不会是想着一会儿让我们给他在陛下面前说好话吧?” 他们一致认为,今天的平安侯要栽了。 “好话老夫会说,只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听啊。” “陛下一向对欺君的人从不手软,不知道平安侯对当初说出去的话会不会感到后悔?”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上哪知道去啊。” 这时,看到侯府长的漂亮的不像话的丫环过来添水,赶紧把碗里剩下的酸梅汤喝的干净,然后把空碗伸了出去。 长孙皇后的手里拿着一根带着棍的冰棒,正嘟着嘴吃的香甜,李承乾看的直流口水。 贵如太子也不见得一年敢这么耗费冰块。 尚善居对每个宫殿冰块的用度有着严格的管理,要是皇帝没有冰块消暑,他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李承乾已经给方卓使了眼色,方卓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他很恼火。 发誓事后一定要把今天受的委屈全都讨回来。 李二换了一身农家人的衣服,从李大牛的手上接过一把锄头就走进了地里。 方卓陪在身边,悄声说着要领,李二频繁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掌握的很透彻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王圭站在地头上,喊道:“惶惶天佑,国泰民安,天子躬耕,五谷丰登。” 李二等王圭念完吉祥话,按照方卓刚才将的法子,把锄头狠狠的砸进了地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辅国大将军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李二这一下子究竟从地里挖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大臣们也都停下了喝水的动作,齐刷刷的看向田间的李二。 李二松了土,用锄头把土翘起来,下面的土豆就露了出来。 脸上带着喜,用手抓住干瘪了的藤蔓,稍一使劲,整颗土豆都被拉了出来。 这一下,土豆的全貌就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一根藤蔓上结了四颗拳头大小的土豆,拎起来还有些吃力。 李二面带笑容,尽量举的高一些,好让百姓和百官全都看的清楚明白。 看上去蔫了吧唧的藤蔓,下面竟另有文章。 “陛下威武!” 玄甲军造势的能力的确一流。 百姓们纷纷叫好。 百官也加入到祝贺的行列。 李大牛赶紧扶住李二手里的锄头,站在一旁憨态可掬。 “开挖。” 随着李二一声令下,李大牛招呼农人们开始挖土豆。 他们技术娴熟,锄头在他们手里上下翻飞,一锄头就能把整个土豆全部翻出来。 身后跟着负责收集土豆的仆役,把李大牛他们挖出来的土豆装进一个麻袋里。 皇帝都下地了,群臣也要装模作样一番,他们搂起官府,卷起裤管,跑进玉米地里,学着农人剥玉米的样子,把枯干上斜刺里长出来的玉米棒子扯下来,扔进就近的毯子上。 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李承乾趁机走到方卓身边,也要吃冰棍。 方卓乘人不备,踢了李承乾一脚,让他找个借口去和吴忠要。 全场只有皇后娘娘吃了一根,连皇帝都没有份,你一个太子,正大光明的吃,会遭到非议。 李承乾突然捂着肚子就说要去上茅厕。 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侯府,早有吴忠准备好了一根冰棍。 李承乾上去就啃,三下五除二,一根冰棍就被吞进了嘴里。 身子总算是凉快了不少,不过肚子却真的有些痛了。 李二的眼睛是雪亮的,李承乾的演技太差,嘴角残留的痕迹早就出卖了他。 李二没理会李承乾,反而问方卓:“平安侯府上有多少存货啊?” 方卓赶紧说道:“没存货,用小法门制作的。” 李二笑道:“你奇奇怪怪的法子倒有不少,又是你那个师傅教你的?” “是的,其实也很简单,府上的下人都会操作。” 哼! “回头把法子告诉皇后。” 李二面色不善的说道。 强盗啊,求人不说软话。 在后世求人,烟酒总得给吧,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要把人家的秘密告诉他,全天下也只有李二做的出来。 回头一看,顾念卿不知道什么之后已经站在了长孙皇后的身边。 长孙头上的金步摇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手里。 顾念卿拿着金步摇,显得很局促。 不过女人聊着聊着很快就能成为好姐们儿,说不定现在正在和长孙取经如何生孩子呢。 没错,两人开始捂着嘴笑了,还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方卓遮着脸就离开了现场,加入到了搬运粮食的行列里。 一上午的时间,两亩地被群臣收拾的干干净净。 侯府前的广场上,堆了两堆山一样的粮食,准备过秤。 既然要准确,朝廷必然带着自己测量的秤。 戴胄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测量。 “看上去不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十五石。” 李二坐在椅子里等待结果,仅仅是看数量,就足够震撼他的了。 想看方侯笑话的官员这会儿心里直打鼓,既想看热闹,又想让粮食变好,心里充满了矛盾。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十……十八石,整整十八石啊。” 戴胄测量完之后,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匍匐在李二的脚下老泪纵横。 李二激动的站起来,扶起戴胄,站在山一样的土豆面前,浑身哆嗦。 这是国之重器。 也是民之所需。 在这个并不算好的年景里,能给百姓一剂强心剂,争取来年能收获更多。 “十八石!” 李二骄傲的宣布了这一数字。 远处围观的人群听到这个数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皇帝再一次说出十八石这个字眼。 所有的百姓纷纷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群臣慷慨激扬了,没想到平安侯又给他们上了一课,虽然悲愤,但也是真心高兴。 如果国之不国,那么他们的官当得也没多少意思。 在这种问题面前,所有的官员都达成了一致。 不相信归不相信,政见不同也不代表就非要弄死谁。 百官也跟着跪了下去,祝贺李二又得一宝贝。 自从粮食从地里起出来之后,玄甲军就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担心有人带头哄抢。 全世界现在就这么多土豆,谁也不能私自拿走一颗,这是来年分发给百姓的种子,要在关中平原上种的到处都是。 现在这些就是李二的宝贝疙瘩,比他爹都珍贵。 “平安侯听封!” 方卓赶紧跑过来跪了下去。 良久,也没听见李二从嘴里说出来一句话。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封平安侯什么了。 “朕封你为辅国大将军,食邑万户。” 方卓害怕的厉害,因为他害怕李二突然要把他的女儿嫁给自己,这是他受不了的。 辅国大将军? 这个当口封的大将军,也没有什么可喜的,因为李二要开始征战了,你是大将军了,不去打仗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小书亭 所以,李二的封赏往往都带着私心。 将军听着唬人,也就是在战场上发挥一些作用,平时还是窝在临潼当他的快乐侯爷。 “谢陛下,陛下万岁。” 方卓说完,起身。 身后的群臣也跟着喊陛下万岁。 到这里,这场献土豆的戏码才算落下帷幕。 土豆已经成了李二的私产,所有人都不能碰,赶在天黑之前,戴胄就会把这些粮食拉回长安妥善处置。 真正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李二突然当场宣布,要开科举。 打着的口号就是唯才是举,不拘一格。 随着政令下达到地方,准备参考的学子从四面八方涌向长安城。 第一百四十章 皇后的高招 方卓魂穿初到大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除非再死一次。 他没那个勇气。 希望从携带的被其他穿越者用过很多次的破烂系统中得到点提示,可是,除了一些土豆和玉米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父亲新死,家道中落,只有一老仆吴忠陪伴,又遇到对他准备斩草除根的县令张成,想的只是保住性命。 没料想会有今日的成果。 既然走上了仕途,就容不得你再退出来,李二和他的群臣绝不允许一个不受掌控的天才存在。 所以,李二尽可能的会在不动摇国之根本的情况下,满足方卓的一切合理欲望,必要的时候,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辅国大将军的名号就很好。 没有实权,没有军队,只是一个名头,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道德绑架他上战场。 所以,方卓现在只能一往无前的去变革,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包括驱除鞑虏和扫荡还存在于国内的残余军事势力。 让大唐真正的屹立于世界的东方,千秋万代不衰,从而让世界不敢再入侵惶惶华夏,老百姓再也不用受战乱之苦。 这个目标看似遥不可及,只要努力,只要秉承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就一定能够做到。 所以,不管是谁,要是想阻碍他的发展,他就会让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包括李二。 皇帝就像韭菜,割了一茬还会有一茬冒出来,有的是人想做皇帝。 但是做好,不容易。 李二是个好皇帝,历史上早有体现,战略眼光独到,能虚心纳谏,只要是有利于发展民生的事情,他都会支持。 从他站在成山的土豆面前红了眼眶,就不能给他抹黑。 李二对方卓的新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指着立于山谷间的那炳水锤,问道:“那个是干什么的?” 方卓赶紧说是为了锻造,只需有人搅动水车,就可以把铁锻造的又轻又薄。 为了避免李二起疑心,房主主动邀请李二参观野人沟的所有产业。 酿酒坊,造纸厂,锻造坊,水泥厂,当然还有军工厂。 军工厂的建立,曾经上报过李二,因为实在难以理解,方卓就说是一种射程更远的弓弩。 发展军国利器,李二不反对,但是,一定要在皇家的监督之下完成,并且保证要装备在军队里,他才能放心。 要不然临潼距离长安那么近,方卓要是携利器来犯,李二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用以抵挡的坚固护盾。 所以,李二从来都不反对方卓和老程他们交往,这是一种感情捆绑。 就像嫁女儿一样。 土豆和玉米拉完了。 李二和群臣也要启程回长安了。 折腾了一天,方卓累的要死,刚躺下,披着一件红色丝纱的顾念卿赤着脚踩着松软的地毯一脸邪笑的向他走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就像看见了一只女鬼。 废话不多说,跳下床就要直奔主题。 顾念卿笑的咯咯响,一把把方卓推向床沿上,就把头深埋了下去…… 这一夜,红烛摇曳。 这一夜,帐幔飘荡。 这一夜,地动山摇。 就连窗外猫都没了睡意,驻足不前。 酣畅淋漓的酣战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疲倦的两人才紧紧的搂在了一起。 “那里学来的?” “讨厌,喜欢吗?” “饭后躺在床,神仙都不想当。” “皇后娘娘教我的。” 方卓的脸憋的痛红,没想到看似温柔贤淑的皇后娘娘,晚上和李二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只可爱的小妖精。 怪不得李二很少翻牌子,原来长孙有高招啊。 见方卓陷入沉思,道:“她还说这样有利于怀孕。” 方卓道:“这样让我很尴尬,以后我们在做事的时候,满脑子都皇后和皇帝的画面,你让我如何专心?” 顾念卿笑了,用小粉拳在方卓的胸膛上敲击着,道:“你敢,只准你想我。” 方卓一连串的求饶,紧紧把顾念卿搂在怀里,这才逃过更加严重的追杀。 女人就是被男人宠坏的,前一段时间还说要给他迎娶个二房啥的,现在就在方卓后世思想的影响下,成了她一个人私品,生人勿近。 早晨起来,吴忠被一群妇人围着要喜钱。 见方卓走过来,捂着脸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怎么了,大清早的喜事临门了?” 一妇人最快,开口道:“柳婶在厨房吐酸水,八成是有喜了。” 吴忠摇着头,把一串钱拆开,发到夫人们的手里。 夫人们讨到喜钱,一哄而散。 方卓笑着拍了拍吴忠的肩膀道:“家里要添人了,这是好事啊。” 吴忠显得很平静,他现在想的不是自己要有孩子了,而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过来,总算是有了一些奔头。 这来之不易的生活都是拜侯爷所赐,要不是侯爷的提携,这个时候恐怕他连温饱都是问题。 如今又快有了孩子,这就是侯爷的功劳啊。 吴忠跪在方卓面前,声泪俱下。 方卓赶紧扶起吴忠道:“我可不敢贪泼天之功,都是你们日日夜夜努力的结果,再说了,柳婶怀孕,我没帮忙啊?” 吴忠破涕一笑,道:“是侯爷给的机会,要不然老奴也不知道在哪里喂马呢。” 方卓安慰他说:“这是你忠心换来的,和其他无关,你良好的品质造就现在的这一切,好了赶紧去看看吧,从今天开始柳婶停工,专心养胎,俸银照发,而且还有育儿补贴,每生一个奖励一百两。” “谢侯爷。” 方卓道:“做给下面的人看的,是让他们打消疑虑,不会为了生儿养儿烦恼。” “再过几天我就要进京了,辅国大将军的位子只要坐上,就要上朝参政了,以后家里就要拜托你们了。” 1200ksw.net “让周子钦跟你回长安吧,账务这边已经形成了一个系统,老周有些过于保守,让他管理生活起居是个好手。” “你说了算。” 就在这时,马周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说报社长安总部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近期可以准备开业了,而且设计了一个版本,请方卓过目。 方卓接过报纸一看,像模像样,大到军国政治,小到百姓生活,还有连载小故事,笑话集锦,一应俱全。 直夸马周办的漂亮。 让他就按照这个版本开始制作,关于销售的问题,他也要上点儿心。 毕竟报纸的投入不大,体量要是上去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投入,以后的报纸主要的赚钱手段是打广告,所以,尽可能的把销量向全国铺开,才是重中之重。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则将至 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之后,第三天早晨,周子钦赶着马车,拉着方卓,顾念卿还有婢女小玖出发去长安。 以后大部分时间要住在长安的宅子里了,刚刚修好还没来得及住的野人沟豪宅,就要便宜家里的仆人了。 秋天要来了,方卓怕冷,早就差人改建了长安宅子的暖气系统,厕所系统,以及洗澡的问题。 所以,对在长安居住并没有多少抵抗心理。 顾念卿对于去长安居住一直存在着抵抗情绪,这一次是皇后娘娘盛情邀约才同意到长安居住的。 所以,她现在对去长安也有了期待。 小玖没心没肺,小姐去哪里,那就跟着去哪里,至于自己的私事,还得往后放。 她和包子的事情还没和小姐商量,不知道他们持什么态度,一来二去的就有了心事。 方卓看的难受,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下个月就给你们办婚事,嫁妆我来出,你在野人沟挑一个好地段,给你专门建造一座婚房,妥妥的二人世界。” 小玖被说的脸红了,把头埋进了裤裆里,呜呜呜的问:“谁说的?” “你休想骗的了我,包子是我的手下,在我这里,什么秘密都没有。” 小玖更羞愧了,前日里趁皇帝视察土豆的时候,还偷偷的和包子上了后山约会,不会也被他知道了吧? “你不要脸。” “兴许你做,就得允许我知道,举头三尺有神灵,就算我不知道,神灵也能知道,所以,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以后家里人结婚,标配就是嫁妆和房子。 说起来还是人口不兴旺,以后还是要孩子们撑起方家的门面,要是只有我和你主母,这么大的家产,我的败家子儿子怎么能造的完?” 顾念卿脸一红,一拳头就砸在方卓的肩膀上。 “还没有的事呢。” “按照目前这种情形发展下去,迟早的事,所以,你们也该考虑结婚了。” “陛下封我为大将军,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秋试结束之后,大军就要开拔北上,包子也要随军出征,你的时间不多了。” 小玖的眼圈泛红,马上就有了紧迫感,连忙点头答应下个月就结婚。 引得方卓两口子哈哈大笑。 被嘲笑了,小玖嘤咛了一声,背过身,不再理会那两口子。 周子钦听见主仆在里面说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曾经也有一个美好的家,被他生生的毁了,要不是他的固执,至少家还在,恐怕孩子现在已经有了。 现在好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 心里郁闷的厉害,就把气撒在拉车的马身上。 在马背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马车开始加快了速度。 方卓爬出车厢,和周子钦坐在同坐在车架上,看着一言不发的周子钦,道:“你要是觉得你比吴伯还厉害的话,就应该再找一个,你的火气应该发泄在女人身上才是,它是牲口,给你生不出来儿子。” 周子钦被戳穿,心里讨厌侯爷的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都老了,谁能看的上啊。” “你才三十五岁而已,有很多人到你这个年龄还没结婚呢。” “当真?” 方卓差点就暴露了自己后世的身份,道:“侯爷不骗人,十八岁的青春不常在,十八岁的女孩有的是,只要你有心,有钱,有的是人家把闺女嫁给你,再说了,现在风气这么好,没说谁家的小娘子死了丈夫就不再嫁人了。” 周子钦想想还真是,心里变得活泛了起来,脸上的笑就藏不住。 方卓恨铁不成钢的在他的肩膀上敲了两下,道:“到了长安,拿出你书生的本事,几首诗歌就能骗一个姑娘回来,到时候侯爷给你盖房子。” 周子钦哈哈大笑了起来,活了三十五年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家主。 事事想着别人,这样的家主又有谁会不爱呢? 所有的门阀士族家里的仆人都是买断身家的,要是想离开,除非花一笔钱赎身。 在平安侯府上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尽管他已经决定要一辈子侍奉侯爷,但是,那种自由感是刻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的。 仆役出门在外,都比其他府上的仆役有优越感一些。 甚至很多人都在打听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进入侯府。 他们骄傲的说了自己的待遇之后,很多人因为不愿意相信侯府的待遇而不敢上门一试。 不怪他们,怪这个该死的社会,把人不当人,总觉的老爷们就应该是剥削受苦的大众才是应该的。 偶尔有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氏族出现,反倒成了众矢之的,不受待见。 平安侯要走的路还很长,他要对抗的是整个氏族阶层。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一条路走起来是容易的,要想获得心里的预期,就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长安城的繁华,还是让顾念卿伸出了脑袋,和小玖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比较之下,临潼就是农村级别的小城市,处处体现着乡下人进城的表情。 bqgxsydw.com 要不是马车上那杆侯府旗帜,长安城的百姓定会投来你是土包子的恶毒语言,顺便问候一下你们家里人。 终于在中午时分进入了崇仁坊的侯府。 早有仆役等候在门外迎接家主和主母。 顾念卿一看家里的陈设和布置,觉得还身在临潼,几乎相同的布局,让她没有一丝陌生感。 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厨房,也不需要丫环伺候,直接进入主母角色。 “就担心你会认生,所以才故意这样布置的。” “夫君有心了。” “都是下人做的,和我没关系,往后对他们好一点,我们不在的时候,人家也没闲着。” 顾念卿听及此处,马上打开他的首饰盒,一件一件的送了出去。 既然要长久的和他们共处,就要拿出主母的气势,做的好,赏。 做不好,走。 很简单,这就是侯府做事的原则,从来不强迫你做事。 很不好意思的是,从改变规则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提出要离开的。 这就说明方卓的这一套管理体系是健康的,适用于长期发展,而且必须写进家训,世世代代都要遵守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山七贤 蓝田县。 玉山。 清溪村。 日上三竿之后,一生致力于书写历史的柏原先生命人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门前太阳洒落的地方。 初秋的玉山早晚有些冷,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出来透口气。 与褚遂良修正史不同的是,柏原先生致力于还原历史真相,这和李二的政治目的有很大的冲突,所以,终其一生都不去长安做官。 但是,他的影响力还是很高的,唐时文人的环境相对轻松,所以,柏原先生才得以幸存,真正的历史才得以保存下来。 仆人递上一杯茶,开盖,打去浮沫,一股茶香味飘来,带着舒爽的心情喝了一口,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一封来自长安的书信彻底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信是他的好友国子监祭酒范崇厚写的,意思是请他出山主持此次科举秋试。 柏原先生看罢,突然暴起把书信撕的粉碎,纸屑撒的到处都是。 转身回到屋里一气呵成的写了一份断交书让送信之人带回长安。 此生不入长安在断交信里写的清楚明白,如若朝廷苦苦相逼,只有以死抵抗。 书生是义气的,最易走极端,他们心中有理想,有抱负,可以为自己的信仰而死。 看着穿着官衣的小吏匆匆下山的背影,柏原先生再一次坐进藤椅里,仰头闭目,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大业三年,柏原先生进士登科,随后入朝为官。 和范崇厚、顾凡之、陈司礼、傅佑坤、虞世南、欧阳询一同进入国子监,负责史书的修编。 后来朝廷内忧外患,大厦将倾,七人来到玉山,继续编修。 被人称为玉山七贤。 后来李唐得了天下,其余六人响应朝廷号召,出山为官,只有他一直留在玉山别院,致力于史书的创作。 七人中,他和范崇厚、虞世南关系最好,后来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在山上的一切用度都来自两位的接济。 三人的性格造就了他们不同的地位。 范崇厚为人圆滑,善于交际,这些年左右逢源,屡屡得到提拔,现在做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虞世南政治素养很高,嗅觉灵敏,一早就看好李二才是人中龙凤,始终围绕在李二的周围献计献策,功臣后,拜为秘书监,并被纳入二十功臣之一。 只有他始终认为大隋才是正统,不肯承认李唐王朝的正统性,尤其是李二的帝位,更是嗤之以鼻。 三种性格造就了三种不同的人生。 柏原先生始终相信自己的选择,也很享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隔世生活。 bidige.com 如今一纸推荐信打破了他内心的宁静,他要和范崇厚绝交,以此来阐明他的立场,绝不低头弯腰事权贵。 无疑,他是骄傲的,容不得他人来玷污他的骄傲。 …… 范崇厚这些年有些冒进了,李二对他很不满。 老臣们都被他遣回家养老,手下笼络了一大批依附于他的士子,都是他的心腹。 他要干什么? 要把国子监变成他的一言堂吗? 文化的侵蚀对朝廷来说最为重要,需要不同的声音,需要竞争关系来推动文化不停的进步。 现在成了他一个人说了算,对大唐的进步没有一点好处。 范崇厚感受到了危机,于是在朝堂上向李二推荐了柏原先生。 李二闻听此人学识渊博,高瞻远瞩。 是一个纯粹的文化人,只是因为偏见不愿意出山为官,便告诉范崇厚,如果柏原先生出山辅佐他,便不计较他以往的过失。 于是才有了那份推荐信。 信发出去之后,他就浑身无力的摊到在椅子里,面前的茶水添了又添,不见他端起来喝上一口。 目前这种情况,只有柏原先生才能救他于水火,凭借他这么多年对柏原先生的支持,相信他会念及此,出山相助。 还没开饭,派去送信的小吏就回来了。 书信的封皮上没有一个字,他便相信这是柏原先生的回信。 打开一看,只有两字——绝交! 小孩子才使性子,成年人只看利弊。 范崇厚看着两字陷入了迷茫,眉头紧锁,马上派人去临潼顾府去请顾凡之、陈司礼以及傅佑坤。 他们老三位总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实在不行,秘书监的虞世南也是曾经的故交,他不会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的,他倒了,对谁都不好。 尤其是科考在即,目前是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出错。 魏征、杜如晦平日里和他私交甚密,关键时刻也能帮的上忙。 想及此处,范崇厚轻吐一口气,放松了下来,有这么多后路可走,不管哪一条走通,都能绝地反击。 小吏端来了饭食,胃口大开,盘坐在饭桌前吃的香甜。 下值之前,一道道不好的消息飞进了国子监。 顾凡之目前醉心于茶道,对朝堂已经没了雄心,人老昏聩,愧对陛下的栽培,现在只想安度晚年,不问政事。 陈司礼和傅佑坤没有那个好脾气,当面斥责了传话的小吏,书信当面被撕成碎片,扔进了风里,闭门谢客。 范崇厚已经没了下值的心思,看到杜如晦从国子监路过,马上跑上去,弯腰鞠躬,憨态可掬。 杜如晦早就听闻了范崇厚结党营私的事,远远的看见范崇厚走过来,便装作没看见,回身拐进了吏部班房,“巧”遇下值的吏部尚书高士廉,打着哈哈把高士廉拉扯进班房,又喝了一顿茶。 虞世南一直在皇帝身边,难得露头一次,范崇厚根本就见不到本人,书信也递不进去。 只有魏征在他危难之际,接待了他。 范崇厚上来就声泪俱下的诉说他的难处,让魏征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一把。 魏征看得清形势,但是,他的性格疾恶如仇,谏议大夫的职责本来就是给皇帝进谏的,要是早朝他不说话,皇帝就会担心。 范崇厚是个很好的例子,可以在朝堂上渲染一下,科举取士在即,朝堂需要铁板一块才行,要不然会让天下士子取笑的。 翌日早朝,魏征对范崇厚结党营私的事情做了冷处理,只说科举的重要性,意在保范崇厚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炒鱿鱼,确保朝廷顺利开科。 李二没想到魏征会替范崇厚说话,对魏征李二始终忌惮三分,于是便问众卿家的意思。 见没人说话,便点名武官队伍里站在靠后位置的平安侯方卓的看法。 “平安侯,你可对魏相说的有异议?”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事论事 魏征在朝堂上绝对是百官的噩梦。 前提是人家抓住了你的把柄,把你抨击两句受着就是了,没有人愿意真的较真。 保人? 魏征还是头一回,搞的李二接不住了。 平安侯少年成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十足,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平安侯能说句实在话而不被那些老臣抨击。 因为他可以用孩子的身份来给自己台阶下。 而且第一次参加朝会,发表点意见也无可厚非。 方卓抱着一块笏板,从武将行列走了出来。 “微臣是粗俗武将,思想污秽不堪,才疏学浅,不敢妄加非议。” “哼!朕恕你无罪!”李二不高兴了,板起了脸,平安侯今天务必要说点什么才行,必须要持有个人独到的见解。 方卓只好说道:“微臣以为,范大人也是想让国子监去老化,启用年轻人活给朝堂带来新的思想,并无不妥之处。” 范崇厚站在队伍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平安侯,前日里他还为张亮的事情给贵族们站过场子。 他现在蒙难,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反倒平安侯不计前嫌,为他说话。 真应了一句话,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二发问道:“难道说范大人结党营私也是朕无辜给他扣的帽子吗?” 方卓赶紧接上话头,道:“陛下,从根本上说,结党营私并无真凭实据,说到底还是朝廷法度的问题,朝廷科举制度的弊端就是学子必须要有贵族门阀的推荐才能参加考试,这样一来,所有的学子势必要依附于这些贵族门下,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股势力,您能说这股势力就是结党营私吗? 如果这样都算结党营私,那么在场的每一位的府上恐怕都有一些即将要参加科考的士子吧? 他们要是科举登科,对推荐他们的老臣自然会感激涕零,从而也会走的近一些。 朝廷的老臣们也在用人上会首先考虑自己举荐的学子,这叫任人唯亲了,难道这不是制度的错吗?” 李二被说的哑口无言,在范崇厚这件事情上,他做的确实有些过于武断了。 即便是有错,错也在法度。 如果一开始就把学子和老臣分开,只看其能力,人品次之,能者居之,那么也就不会有结党营私这种事情发生,或者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会大大的降低。 李二闻言叹息道:“是啊,确实如此啊,那么平安侯,你认为该如何变革呢?” 方卓道:“依微臣来看,此次科举之后,全国设立基础学堂,小学堂,中学堂,只要年满十八岁参加考试,考中者进入太学,忧者,为官,差者,下放地方锻炼,如此才可真正做到筛选人才的目的,而不会被某个大臣或者是某一些大臣所左右。” biquge.name 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全国范围内修建学堂要花费不少银子,目前国库空虚,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终究还是钱的问题,要不然平安侯这个提议还真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了科考这个问题。 平安侯提出的科考改革是完全违背旧贵族利益的,此言一出,朝堂上马上就出现了一些议论声。 “平安侯这是要干什么?独揽大权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制度的形成不是谁的一言堂,看着吧,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陛下也要顾忌老臣们的意见,范崇厚应该是不会有事了,但是,平安侯恐怕要树敌无数了。” 李二见堂下嗡嗡声不停,道:“诸位爱卿有事可直接上奏,讨论的事,下朝之后再说。” 杜如晦站出来奏道:“陛下,微臣有话说。” “讲!” “平安侯所提为民生大计,不可贸然行事,也不符合现实条件。” “建学堂,成建制的夫子,以及过长的学期,这都不是地方能承担得起的。” “学子上学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农人家庭条件差,更掏不起上学的费用,势必要朝廷来承担,朝廷负担过重,会导致税收加重,恐激起民变,得不偿失啊。” 李二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臣附议!” “臣附议!” “……” 半数以上的大臣附议。 牵扯到了他们的利益,自然不能让平安侯轻易得逞。 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结合实际,确实是这个道理。 方卓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就事论事而已。 本来他还有一些建议,没敢说,因为他想建议土地私有,提高农民种植的积极性,增加储备粮食,大量建立自由贸易市场,发展自由经济。 看到半数以上的朝臣反对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要想实现土地私有化,简直痴人说梦,别说旧贵族不会支持,首先李二就会提着刀把他当场砍了。 方卓被人嘲笑了,李二赶忙让他退下,对于朝廷发展的建议,不是没用,而是太过超前,一下子不可能实现。 小孩子思想。 范崇厚的危机解除了,对方卓是感激涕零。 下朝之后,方卓被孤立了,一个人走在御道上,显得形单影只。 范崇厚紧走了两步跟上去,态度虔诚的向方卓表达了谢意。 “平安侯,老夫这厢有礼了。” 方卓烦躁的挥挥手,说:“就事论事而已,对你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好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现在想打人。” 范崇厚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愤愤挥着绣袍道:“不识抬举。” 转身便离开了。 出了皇宫,老程、尉迟、牛进达等一帮老臣等在宫门口。 “生气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子还没有那么小气。” 老程哈哈大笑道:“有想法是好的,同时也要符合实际情况,也万不可做那墙头草,两边摇的事情。” 方卓知道老程是说他不愿意评价范崇厚的事情。 尉迟扮着鬼脸凑上来说:“你知道秦二哥为什么现在不受陛下待见了吗?” 方卓故做吃惊的表情问道:“为什么?” “陛下发难之时,秦二哥两不相帮。” 说完还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听去了。 方卓笑的很开心。 秦琼徒有虚名,做大事犹豫不决,善于观察风向,那一边强就会倒向那一边,典型的墙头草。 这种人能有目前的结局,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那我是不是和陛下去要一个谏议大夫的职位做做,每天疾恶如仇抨击百官,显得我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呢?” 几位老臣笑的震天动地,直夸他聪明。 笑罢。 老程背着手通知道:“下午你婶婶准备了晚宴,带着侄媳妇一起过来赴宴,不要不识抬举。” 说完三人并肩而去,交头接耳的说着粗话,不时的便有不雅的笑声传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行报纸的意义 到长安定居了,这些老臣们家里还是要去的,一个锅里搅饭吃,不去不合适。 顾念卿站在哈哈镜前试了好几套衣服,还是不满意。 能满意就怪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能看出好来? 钗子插的满头都是,恨不得首饰盒里的首饰全都戴在头上,扮成一个非洲的酋长。 笔趣阁 皇后娘娘送的那支金步摇最为显眼,在钗子堆里像个将军,特别神气。 礼物必须要带,带的轻了不行,重了又显得有些刻意炫耀。 老程是个粗人,不喜欢花花草草,舞文弄墨,一坛子精酿的茅台,和后世有名的糕点就算是初次上门的礼物了。 君子之交,寡淡如水,随意一些倒显得真诚。 这样两家交往起来才不显得累。 才能长长久久的交往下去。 老程在门前迎接,他那个胖的快走不动路的夫人看见顾念卿就像看见了多年失散的姐妹,挽住她的胳膊,一顿编瞎话一般的猛夸。 顾念卿笑的就像是一朵花。 程处默把礼物接过去,先去安排大家伙在庭院里就坐,等厨房的饭食安排就绪之后,晚宴就会开始。 说是晚宴,也就是炒几个家常便饭,大家伙坐下来聊聊家常,增加一下亲切感。 “到了长安,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事多来串门子,女人家闲在家里容易生出病来,由他们老爷们去折腾。” 顾念卿赶紧接上话,道:“晚辈初来乍到,正愁没个去除,两家离得也近,互相串门是应该的,就是不要嫌我烦就行。” “来来来,多吃这个,是专门给你做下的,我那些年就是因为天天吃这个,才给老程生下了三个儿子。” 顾念卿看着一只王八对着自己,觉得老程一家过分热情,不觉得脸一红,拿起碗伸进盆里就舀了一碗汤。 “我们还年轻,我夫君说,这几年不着急要,生的早了对身子也不好。” 老程听到夫人们聊天呱噪的厉害,吃完饭换了地方,要和方卓喝酒。 程处默早就使眼色要方卓找借口溜之大吉,无奈老程一直缠着方卓不得脱身。 到最后到底也没有成行。 接下里的几天,天天都要去拜见长辈。 今天在尉迟家,明天再老牛家,后天在李靖家,长孙家,房玄龄家,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最后还搞了一个大聚会,地点就放在了方卓的侯府。 侯府后院的地方足够大,方卓专门搭了一个舞台,请了戏班子唱了戏,下面做了一群老爷们喝酒。 仆役在一边上了两个大炉子烤串,都供应不上老爷们吃的速度。 上面唱着什么,下面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夫人们聚在二厅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聊的高兴处,笑声越过围墙,路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聚会结束,方卓倒在软榻上,不想动弹。 顾念卿在地板上把方卓拖上了床,要趁着他的酒劲干坏事,这几天学到了不少生儿子的窍门,不赶紧用害怕到时候忘记了。 方卓说男人喝醉酒是万万不能行房的,这样生出来的宝宝走起路来就像喝醉酒一样东倒西歪的。 顾念卿的兴致被吓去了大半,赶忙从方卓的身上下来,乖乖的睡了。 …… 千呼万唤始出来。 由马周主编的《长安日报》总算是刊发了第一期。 由于发行前,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宣传,所以,这种新形式的阅读体验,还是受到了长安百姓的喜爱。 一万份报纸,一个早上就被抢售一空。 由于是三天发行一期,接下来就是卖完就印,印了就卖,不愁销路。 一个铜板一份,童叟无欺。 这样一来,长安城的消息传播的更快了,而且马周还声明,对所刊发的文章内容做真实性保证,如有虚假宣传,愿承担法律责任。 方卓对此很满意,贵族们不是不接受后世文化的洗礼吗? 那就从文化侵蚀开始,唤醒民众的基本需求,加上他的推波助澜,悄声无息的就会让社会观念慢慢转变。 到时候,面对全天下逼迫,李二是否能承受的了? 更何况,到时候,李二在新潮思想的冲击之下,想不想继续当皇帝都两说呢。 方卓饭后坐在摇椅里,旁边放着一杯茶,手上拿着一张报纸。 头版头条是赞扬李二的功绩的,第二版是关注民生的,第三版是分析当下时事的,第四版是故事,穿插一些笑话。 整个版面符合现实,不夸大,不贬低,完全按照老百姓的口味来写的。 发行报纸也能促进老百姓自发的学习汉字,不学习就看不懂,看别人看的井井有味,自己不懂其中滋味,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这就是内卷,不停的催促你每天进步一点点,要不然就会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速度。 李二的案头也放着一份报纸,长孙皇后挺着肚子陪着他一起看。 整体看下来,李二还算满意,整体的宣扬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朕总感觉平安侯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还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再说话。” 长孙抱住李二的头,道:“那帮老臣瞪着牛眼睛,吓都能把他吓死,他还敢说什么?” 李二翻着报纸道:“朕还有一种感觉,就是他要搞事情,就是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长孙道:“只要是对大唐好的,你管他干什么,臣妾算是看出来了,平安侯就是想让大唐便的更好,才努力的想要改变,到目前为止,哪一样东西不是让大唐进步了呢?” 李二想想觉得也是。 不过总觉得他做这些事情像是布一个局,不到最后关头根本看不清目的。 “是啊,每一样都是对大唐有利的发明,但是,对其他人不太好啊,所以,他现在除了那些个武将之外,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究其原因就是他动了人家的利益,所以啊,他们之间必定有一场暗战要打。” 长孙道:“不是已经开始了吗?长平郡公已经代表旧贵族开始反抗了,结果呢?” 李二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平安侯杀伐果断,不给任何人喘息之机,抓住小辫子就要揪掉别人的脑袋,杀心太重。” “也怪不得他,一个少年人全家都死光了,要是没点雷霆手段,他活不到现在。” 李二笑了,最懂他的莫过于长孙了。 说着欺身上前,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怀着孩子呢,不能伺候陛下了。” 李二叹息了一声,转身就叫小太监带路,今晚在马贵妃处过夜。 第一百四十五章 柏原先生 玉山的清晨,鸟鸣清香,空谷幽林。 柴门前,三位老者久敲不应,却执着的坚持。 忽有一仆人从柴房走出,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穿着上衣,哈欠打个不停。 siluke.com 山间闲居,鲜有人拜访,主人家平日里不做待客准备。 门开了。 仆人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没想到三位老先生会来拜访,见过礼之后,失魂落魄的向先生所在的房间跑去。 一边奔跑一边失声呐喊:“柏原先生,顾先生来看你来了。” 顾凡之、陈司礼、傅佑坤已经走进了院子。 蓬头垢面,胡须散乱的柏原先生掀起门帘,就看见站在院子中间的三位故友。 木讷的神情马上就变得容光焕发。 “多年未见,柏原先生可还好?” “请吧。”柏原先生不作正面回答。 “小黄看茶!” 仆人小黄赶紧起火烧水。 进屋之后,四人坐定。 顾凡之也不废话,把带来的几本书放在了柏原先生的面前。 他知道柏原不欢迎他们,说再多都无用。 四本书。 封皮上都有书名。 分别是《语文》、《算学》、《格物》、《化学》。 柏原先生被吸引,翻看了起来。 语文书里,囊括了论语、孝经、道德经以及史记。 算学书的主要内容是九章算术,孙子,五曹,五经算以及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计算方法。 格物书里全是土木基建的原理和插画。 化学闻所未闻,画了很多不知名的器皿和一些实验过程以及结论。 柏原先生手抖的厉害。 因为终其一生都在做的事情,在这本语文书里都能找到答案。 似乎有人比他捷足先登了。 啪! 柏原先生一巴掌拍在书本上,愤怒的问道:“是谁?”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柏原先生气血上涌,身体开始抖动。 “姓甚名谁?可有师承?” “姓方名卓,据他说是一个过路的高人教授,不肯说其姓名,现在此子是大唐临潼平安侯。” 哈哈哈…… 柏原先生发出一阵长啸。 久久不停。 这时,仆人小黄端着茶走了进来,看此景,赶忙放下茶水,掐住了柏原先生的人中。 少顷。 柏原先生恢复了平静。 “想我蹉跎一生为天下留真相,谁知竟被一孩子不到半年的时间,用油印技术印发的满世界都是,听起来颇为讽刺。” “人老无用,光芒不再,活着一副臭皮囊,浪费百姓粟米,不如就此了此残生,也能得个不为斗米折腰的好名声。” 柏原先生的傲气被击溃,很容易生出轻生的念头,恃才傲物的才子通常心眼都小,容不得他人凌驾与自己之上。 唯有以死证身。 顾凡之三位没有劝解柏原,反说道:“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不知几千年,你柏原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被大浪掩盖,翻不起一丝浪花。” “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着你去做,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等着你去解,你学识卓著,事业未半,怎能轻易的提死呢?” “哦?” “教书育人,做学术论文,传承中华文明,开一代教育先河,你做完了吗?” “呃……” “如今天下承平,教育环境良好,又有了轻巧方便的纸张作为传播媒介,正是你一展雄姿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要带走一身的才华去死?” “你告诉你见到令尊要说什么吗?难道你要告诉他你是被一个孩子气死的?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一串接着一串的问题,让柏原先生应接不暇,死这个字早就从他的脑子里自动剔除了。 仆人小黄扮着可怜,求道:“各位伯伯不要逼迫的太厉害,老爷身体不好。” “去去去,他怎么样老夫最清楚了,家里有酒没?” “现在就喝?” “谁规定早上不能喝酒了?拿去!” 小黄被训斥,转身去拿酒。 四人敞开了膀子,大清早就在玉山别院喝的脸红身斜。 “长安做官老夫不去。” 柏原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话里透露出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去长安,哪里都行。 顾凡之放下酒碗,笑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陈司礼和傅佑坤见时机成熟,扶起老头就走。 院子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着一辆马车,两人把柏原先生塞进马车里,就吩咐马夫启程。 “老夫的家当?” 马车刚走,身后就进去十几个仆役打扮的年轻人,把他堆放在床脚的竹简书籍全部装上了另一辆马车,连带仆役小黄一同拉走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柏原先生笑了,指着顾凡之说道:“不会是平安侯府上吧?” 车厢内四人相视哈哈大笑。 顾凡之被委以野人沟学院的院长,开启启蒙教学的重任。 学院的先生缺口很大,柏原先生隐居在玉山,不愿示人,方卓提出主意,让他们去击溃柏原先生的骄傲,然后此事可成。 没想到,柏原先生果然被说动,肯出山帮忙规划学院。 这小子鬼点子就是多,就没有他笼络不来的人才,这要是让李二知道了,还不被气的从龙椅上跳起来骂娘? 因为教学思想比较新潮,所以学院的孩子们并不是很多,很多人都不愿意把孩子送到学院来读书。 什么事开始的时候都是困难的,他们得想办法克服困难。 柏原先生名声在外,肯在野人沟学院做教习,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 况且方小子说了,如果秋季开学之后,还是没有人送孩子读书的话,就发榜通告,只要送孩子来读书,每家每个月给一两银子的补贴。 在读书就能赚钱的思想驱使之下,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好事。 顾凡之嫌方卓乱花钱。 方卓反驳道:“投资教育就是投资未来,他们在学院学习到的知识,我以后一定要让他们有用武之地。” 这一点顾凡之深信不疑,他对顾家的这个女婿还是很看好的。 马车行至学院门前停了下来。 柏原先生一下马车,一条鲜红的地毯从马车这里一直铺到学院里面。 道路两边站着手拿鲜花的群众,对柏原先生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早有侯府的家丁递过去一把拐杖,止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呃…… 柏原先生看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学院,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向学院里面走去。 …… 学院已经迈出了一大步,方卓在长安却遇到了大麻烦。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仙打架 唐王能登上帝位,关陇集团和五姓七望作出过重大贡献,所以,他们的子侄辈们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siluke.com 甚至李二都要忍让三分。 入则为相,出则为将。 彼时,关陇集团把控着北方六镇的兵马,又在经济上绝对领先全国豪族。 随着山东集团的崛起,关陇集团被打压,便慢慢的退出了朝堂,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五姓七望在政治舞台遭到排挤,土地兼并的也厉害,只能转战商圈。 听闻最近朝廷出现了一位平安侯,他的生意最近在全国展开的如火如荼,大有取代他们士族的意思。 质量上乘的产品,低廉的价格,以及周到的售后服务,成为他的杀手锏,风卷残云般收割着市场。 虽然市场上只卖酒和纸两种产品,但他们已经嗅到了危险。 如果有一天平安侯进军粮食,丝绸等民生行业,他们会不会是对手,都两说。 所以,把他扼杀在摇篮中,在五姓七望家族中逐渐达成了一致。 卢家后起之秀卢彦借此次上京赶考之际,想会会这位平安侯。 整个长安城几乎所有的支柱产业,五姓七望占据了六成,按理说占比还是比较可观的。 来之前,卢彦做过了调查,也对刚刚进入当地的造纸业和酿酒坊做了深入的了解。 在得知这些产业都被朝廷重臣把持之后,对平安侯的营销手段嗤之以鼻。 脑子是聪明一些,但是,手段平平,做对手?没资格。 这就是卢彦从范阳出发去京城之前对平安侯做出的初步评价。 他只要伸出一只小指头,平安侯就要跪下叫爷爷了。 造纸的技术现在并不是什么难以搞到手的东西,只要有钱,有的是人铤而走险。 随着全国开始进入纸质书写时代,纸张的需求量大幅度增加,一家小型造纸坊每天的毛利大概在五百两,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是成本却很低,只需要一间作坊,和一些廉价的劳动力,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于是在他进入长安的第三天开始,就已经开始着手制作了。 第五天的时候,第一批纸张到市面上铺货完成,价格足足比方家低出了两成。 自然而然,方家书店的生意除了卖书,纸张几乎滞销。 方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造纸的秘密迟早要被捅出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对方来势汹汹,摆明了就是要和她作对。 因为长安以及长安周边的纸张生意只有他一家。 “查到背后是谁吗?” “范阳卢氏。” “五姓之一?” “什么五姓?” 方卓没回答,知道这次遇到望族了,来者不善,没打招呼,直接就开战,看来对他颇有微词啊。 “望月楼设宴,会会他。” 这是要服软的节奏啊,以他平时的作风很不搭调。 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和气生财嘛,不要搞的大家都没钱可赚,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西市,望月楼。 戌时,华灯初上,卢彦才姗姗来迟。 脸色很不好看。 进来就对环境一顿批评,又对饭菜一一做了点评。 总之一句话,平安侯安排的宴席他很不满意,连个女人都没有。 方卓依旧保持着笑脸,问道:“听说公子是来参加科举的?” “没错,登科的同时顺便做一些生意。”话里行间不给方卓任何面子,挑衅味道十足。 “你说的是纸张的生意吗?” “对,就是纸张生意,怎么?平安侯不会不允许我做生意吧?” 方卓道:“生意谁都可以做,只是你的定价是不是破坏了市场规则,公平竞争本侯倒没什么意见。” 卢彦嬉皮笑脸的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的造纸技术哪里来的吗?” “不必问,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有钱,哪里都能得到配方。” “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那么你是要和本侯开战了?” 卢彦摔了酒杯,楼下等候的卢家仆役马上就出现在了现场,个个剑出鞘,刀横腰,满脸怒气。 看见是自家公子占上风之后,轻蔑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 和方卓来的只有刘之存一人。 刘之存紧握拳头,就要往上冲,被方卓拦了下来。 这时候不出这个霉头。 “接招吧,平安侯。” 说完狠话之后,带着恶仆扬长而去。 刘之存问道:“侯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还想安稳的度过这三个月,等到科考结束就动身北伐,现在看来人家不给机会啊,那么我们就入侵他们的产业,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侯爷,请示下。” “回去告诉吴管家,明天起,家里所有产业店铺面向百姓免费发售,保持原产量不变,送完即止。” “另外在长安城只要有粮店的地方,加开一家粮店,高于市场价从粮商手里收粮食,面向百姓免费发放粮食,限量供应,发完即止。” “是!” 刘之存得到命令之后,迅速返回了临潼,他知道,决定方家命运的时候到了。 接到命令的吴忠开始变得愤怒,侯爷在长安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三天的时间,长安的粮店就从原来的五十家,变成了一百家,其中一般的粮店都免费送粮。 书店的书也免费取用。 在马周报纸的渲染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每天天还没亮,这些免费发放粮食的粮店,已经排满了领粮的百姓。 由于今年收成不会很好,所以百姓急需储存一些粮食过冬,所以粮食就变成了香饽饽。 现在有慈善家送粮食,百姓就对他感恩戴德。 旁边的粮店三天时间了,一粒粮食都卖不出去。 卢彦第一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他没动,因为他觉得平安侯就是虚张声势。 送粮食? 他能送到什么时候? 粮店不营业都没关系,这点钱,他们家族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连着三天了,对方的粮店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搞什么? 他要免费到什么时候?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卢彦也效仿方卓开始免费发粮。 于是全长安城的百姓因为神仙打架,他们沾了大光了。 到了第二天,卢彦的手下就匆匆的来报告说他们不能免费发粮了。 卢彦问为什么。 手下说全长安的粮商,都和对方签了一年的高价粮协议,我们的后路断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秘驼队 卢彦两眼冒血。 买不到粮食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粮店不能售卖粮食了,全长安城不说全部五十家粮店都是他们家族的产业,至少有六成粮店要关门了。 如果这样下去,工人工资,店面损失,就会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卢家的名声会遭到损毁,家主知道以后,就不单单是训斥这么简单了。 他们五姓七望本来同气连枝的,因为山东豪族的雄起,受到打压,已经在朝堂无立锥之地,如果再丢了粮食的生意,会进一步加速他们的没落。 “去外地调集粮食,不管花多少钱,我们的粮店不能关门。” 方卓已经料定他会有这一手,早就派仇玉他们把住了所有进出长安的要道,只要有商队出没,一律扮成劫匪抢夺。 连着三天被抢,报告官府,官府也没有办法追缴,因为县令是陆乘风。 和平安侯斗?陆乘风第一个不同意。 无奈之下只能向长安大理寺反映情况。 整个大理寺都是平安侯的旧部,他们早就在报纸上了解到了情况,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粮店和以前的粮店形成竞争关系,也在私下里听到过一些传言,说范阳卢家为了压制平安侯对侯府的产业造纸坊下手了。 平安侯不得已才反制的。 再说了,今年灾荒年,平安侯免费发放粮食,也是功德一件,乐善好施的上司他们凭什么去管? 李二对方卓的行为也持开放态度。 有钱了,做点好事也是应该的,为朝廷缓解了压力,民心更稳了,李二也不会管。 再者,范阳卢家已经是夕阳家族了,以前可没少在骑在他头上拉屎,现在被挤兑的没落了,李二不仅不会帮,还会在暗中帮忙踩上几脚。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曾经的辉煌已不再,就要夹起尾巴来做人,最次求个平安喜乐。 现在倒好,非要招惹这头大魔王,肯定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卢彦对长安的形式还是缺少了解,如果他利用三天的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平安侯的过往的话,就不会犯下这等低级错误了。 现在想要回头,已经晚了。 既然无力回天,那么就变得疯狂起来。 站在客栈的窗前,卢彦显得冷静了许多。 “关掉所有的粮店,造纸坊还有书店。” “少爷,我们输了?” 卢彦的脸色抽动了一下,道:“去搬救兵。” “到哪里搬救兵?” “延安郡梁师都。” “他不是在朔方城吗?”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遵命!” 属下走后,他的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以前对你认识不够,商战确实不如你,现在我们换战场了,看你还能不能接的住!” 心里撂了狠话,计划的腹稿也打的差不多了,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一次他不能以失败者的身份回到范阳,他一定要胜利。 让长辈们都看看,家族还没有没落。 …… 长安城原先的粮店关门了,书店也关门了,方卓在报纸上开始渲染。 三天之后收紧发放力度,逐渐改变市场环境,撤出四成粮店,恢复原来价格。 消息一出,长安城自营粮店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要是他们再打下去的话,本地粮店都要扛不住关门了。 这就是报纸带来的绝对信息传递,不过也有局限性,只能在小范围发挥作用。 “陛下,结束了,前后不到十天的时间,平安侯完胜。” “朕在报纸上看到了,完胜啊,这样一来,平安侯把手伸进了粮食行业,这可是百姓的命脉啊,要是平安侯有想法,百姓立马就要饿肚子了。” 王圭这些天对方卓做了一些了解,认为方卓还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觉得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这个陛下可以大放宽心,平安侯还是有分寸的。” 李二点了点头,从最初对方卓的警惕,到现在的信任,中间也走过不少弯路。 前些日子给皇后打过一针之后,皇后的病就再也没有发作过,而且还怀上了孩子。 这样的少年人能有什么坏心思了。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几乎对自己的封赏没有多少兴趣,只在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是不是会受到伤害。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软肋。 方卓自然是知道的,也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 一个人没有软肋,那实在是太可怕了,李二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 在自己的实力没有到达足够拿捏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好好的生存才是关键。 布局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不能因噎废食,遇到困难就去解决困难。 危险来了也不能退缩不前,必须要迎头而上。 杀了张亮之后,长安城的其他勋贵至少安分了很多,不会在明面上对他有所企图了。 一个月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各地的学子们也陆陆续续来到了长安城,准备迎接他们人生的大考。 宣平坊里由于靠近东市,客栈比较多,价钱也便宜,很多学子到了长安,一路打听到了宣平坊,大部分都住进了高升客栈,图个吉利。 魏仁坊,安仁坊也接待了很多学子。 七月下旬的傍晚,一支驼队很低调的从东门而入,下榻到了安仁坊的悦来客栈。 除了店小二送饭菜之外,没有任何人出入。 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商队,十三个人,还有两个女子,全都裹着面纱,看不清相貌。 小书亭 男子里有三个大胡子西域人,剩下的全是北方的精装汉子。 脸上带着凶气,走路带风,浑身都是劲,像是铁打的一般。 不知道鬼鬼祟祟的在房间里谋划着什么。 店老板听小二嘟囔,训斥道:“你管他们干什么,叫你送饭你就去送饭,有你的钱赚就行了,好奇害死猫你懂吗?” 小二摸着脑袋瓜子,笑的憨态可掬。 这天晚上天一擦黑,这帮人拉着十几头骆驼出去了,骆驼的背上明显多了货物。 很晚才回来,一个个喘着粗气,看来累的不轻。 一回来就招呼小二上酒上菜。 小二端上去之后,被粗暴的赶了下来,并且还扔给他一两银子。 小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也没给掌柜的说,自己便私藏了起来。 又过了三天,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蒙着薄薄的面纱出现在了东市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尽管天很冷,她穿的却很少,尽情的在舞台上向世人展示着她的身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榜上无名 高升客栈里的学子已经人满为患。 每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来人往,却很少有结伴而行的,因为书生大多都是骄傲的,觉得自己学识渊博,不愿意和同行往来,互相看不起。 文人相轻,武人互怼就是这个道理。 只有同行才是赤果果的仇恨,门口买菜的大爷不会看不起对面钉鞋的鞋匠。 与高升客栈相邻的状元楼则相对比较冷清,原因是状元楼是高档酒楼,总共有五层,下面两层是堂食,上面三层是客房,住得起的全都是各地的达官显贵。 住一晚上要二两银子,吃一顿普通的饭食也要五百文,这样的消费不是那些寒门学子可以承担的。 相对于住在状元楼的学子来说,他们高中的机会要远远大于那些寒门士子。 因为这时候要参加科考,皆要投状,如果投状得不到回应,连贡院的门都进不去,何谈体现才华。 所以,贿赂和讨好成为主流,考出来的状元水分很大,而且即便是高中,想要入士,还要等吏部的补录。 这就会形成第二波贿赂,其实就相当于捐官了,这对寒门士子很不公平。 所以,住在状元楼的士子根本连正眼都不瞧高升客栈里的士子,因为他们到现在都没拿到贡院的入场券。 拿什么和他们比? 三天时间下来,到长安赶考的寒门士子投状过关率还不到一成,眼看考试临近,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据从勋贵们府上回来的时天逸说,他之所以能得到青睐是因为他送了一幅名画,市值五百两银子。 耿少元也符合,他已经得到了名额,家里已经家徒四壁了,要是不能高中,这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家境稍好的学子如苏锦同、蒲兴学、邰文秉等人对他们嗤之以鼻,话语间显尽嘲讽之意。 “都穷成那样了,还不如下地种田,还能混个温饱。” “没错,没钱就不要来凑热闹,即便是高中,你们觉得能入士吗?”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他们无力改变,可是又不想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只能通过科举一途希望改变家风。 苗学林家境不错,这次也通过走关系拿到了贡院的入场券,看不顺眼他们趾气高扬的嘴脸,反击道:“别以为有两臭钱就了不起,有本事去就住到状元楼去,那里才是真正的有钱。” 苏锦同一听他挑事,冲过去就给了苗学林一巴掌。 苗学林受不过,果断出手反击,一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和苏锦同结伴而行的蒲兴学、邰文秉两人见状,马上上去帮忙。 苗学林不是对手,一边打一边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眼看退无可退,寒门士子们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给我打”。 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直到巡逻至此的万年县捕快赶到,才将局面稳住。 捕快见都是学子们互殴,也没有造成伤害,对双方当场进行的教育批评,就离开了。 之后,虽然双方都不服气,但是,也没再动手。 高升客栈每次科举都会根据学子们的实力,开一个赌局,就是押状元。 在已经获得贡院许可的学子当中挑出一些最有可能高中的学子,然后把名字挂在客栈显眼的位置,开出赔率,接受所有人押注。 不管是前来吃饭的,还是打尖的,还是做生意的,只要你有钱就可以押注。 上榜的学子不仅限于高升客栈里的学子,有些名气比较大的学子也会出现在榜上。 目前榜单上没有一人上榜的学子来自高升客栈,全部都是状元楼住的那些人。 稳坐第一名的是南方士子郑雪原,家里是当地的财主,小伙子长得白净,又有钱,学识渊博,在当地小有名气,一直被认定为是状元的第一候选,赔率是一比三。 第二名来自湖州,也是南方士子,叫孟高杰,小时候就崭露头角,名满天下,也是状元的热门人选,赔率是一赔五。 接下来是随州士子龚正清,赔率一赔七。 朗州士子范良平,一赔十。 永州朱成永,一赔十五。 越到后面,赔率越高。 苏锦同见榜上连自己的名字都找不见,心里很不平衡,当众说这个榜单就是糊弄人的,骗人钱财的。 有本事,当众比试作诗,比家境算什么本事? 其他学子也有此意,他们也能看到目前科举的弊端,有钱者居之是大趋势。 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少部分勋贵的手中,寒门士子的出头之日遥遥无期。 他们也想在公众场合展现自己的才华,希望能被某些勋贵关注到。 昨天还打作一团的苗学林瞬间就和苏锦同他们站在了一起,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一起发声。 老板徐德佑扯着大嘴笑了,因为他还没有见过寒门士子通过这种方式高中状元的。 不过这也是一条吸引客人的好办法。 于是便和状元楼的老板乔玉山商量,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对对联大赛,全场被誉为第一名的学子,奖励一个直通贡院的门额。 他们久在京城自有门路能把学子送进去,但是名额肯定不多,都是在最后关头留着赚一笔钱的。 现在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宣传一把自己的生意也不错。 于是这场诗会定在三天后戌时开始。 为此,状元楼老板还在《长安日报》上发了广告,花了十两钱。 这也是方舟作为报社主编拿到的第一笔回款,兴奋的一夜没睡,更让他兴奋的是三天后的赛诗会。 2kxs.la 他本来就是来参加考试的,虽然他考试的名额已经在平安侯的斡旋之下拿到了,但是这么露脸的机会,他是不肯错过的。 于是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央求平安侯和他一同前往高升客栈参加赛诗会。 方卓起初是拒绝的,他不想参合在这种学子之间的内卷里。 后来想想,还是去吧,看看真实的考生状态,也能在朝堂上提些意见,看能否改变一下考试环境。 现在的科考制度实在是没有公平可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秋思 在古代,公平是奢侈的,即便是公平,也是相对而言,即便是后世,也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能让所有人有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也意在告诉朝堂上的李二,不是只有勋贵人家才会出人才。 改进科举制度,不拘一格降人材,才是目前重中之重。 三日后,高升客栈的赛诗会隆重召开。 由于在报纸上打过广告,来的人很多,热爱诗词创作的才子才女把整个高升客栈围满了。 客栈主楼中心位置留着一块空地,是赛事主办方从国子监请到的助教。 总共三位,依次是文寿、时广赫、邱列。 比试总共进行三轮。 第一轮是投名,有意参赛的士子每人写一首诗,上交给助教,然后助教从众多的诗里筛选出比较优秀的诗,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是考验士子的现场作诗能力,由助教出题,现场作诗,切合题意,用词考究的再进行下一轮。 最后一轮比的是对对联,考教出上联,士子对下联,进行淘汰制,谁站到最后,谁为获胜者。 如果获胜者有贡院入场券,那么往下类推,距离第一名最近的没有入场券的士子可以获得一张贡院入场券。 这个奖励很刺激,同时也反映出了科考制度的弊端。 方卓坐在二楼的凭栏处喝茶,探头就能看到楼下的比试。 马周交上了自己认为比较得意的佳作,来到了二楼和方卓坐在了一起。 “侯爷,你觉得我能不能进入第二轮?” “没问题,第一轮的诗作,大概率不会有太多的人被淘汰,因为能来京城参加科考的士子,最起码在当地也是考过童生的,没有两下子,不会来考试。” 马周觉得也是,不命题,自由发挥,每个人都有一些得意的佳作,最难的是第二轮,现场作诗会淘汰掉一大批人。 有人属于慢热型选手,很难在短时间里做出佳句。 同和方卓坐在二楼欣赏的人里,有一位女子,和方卓隔空坐在对面,此时正端着一杯茶,送进她的樱桃小口里。 方卓环视一圈,刚好看见此女正看着自己。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一种默契的打招呼。 这女子的笑容百媚丛生,倾城倾国,弄的方卓浑身一阵酥麻。 赶紧左右视线,让他不要再关注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像是有一种魔力,牢牢的把他拴住。 女子再也没有看方卓,正在和同伴聊天,不时的讨论一下写下的诗句,说到高兴处笑的开怀。 “你说这世上的男人咋就那么得意女人呢?” 马周笑了,道:“可能男人都喜欢美的东西吧?” 方卓打趣道:“我看那男子生的细皮嫩肉的,不见你多看他一眼。” 马周笑了,道:“侯爷真会开玩笑,我可没龙阳之好。” “所以啊,女人是男人生活的调味剂。” “要不然就会寡淡无味。” 正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台下公布了没有晋级的名单。 因为晋级的太多了,只公开没有晋级的。 只有不到十位。 若不是写的太烂,不至于被淘汰。 紧接着第二轮便开始了。 第二轮比的是即兴作诗能力。 三位助教商量之后,拟定了一个命题——秋。 因为现在是秋天,于是就用季节作为命题,让全场的士子作诗。 可以写在纸上,也可以在台上现场作诗。 马周苦思冥想之后,不得要领,手里拿着毛笔久久下不去手。 “侯爷,我要栽了,想不出来,即便是写出来,绝对不会合格,放弃了。” 方卓笑道:“你看对面的女子一笔挥就,你可不能输了女子啊。” “那我想不到,怎么办?” “免费送你一首,下一轮对对联就靠你自己了。” 于是,方卓把纸笔拿过来,写的飞快,一首词一蹴而就。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马周没见过侯爷写诗,却打听过以前的旧事。 从来都不认为他是一个有文采的人。 平时讲话粗鲁,动不动就骂人,以前败光了家产,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文采? 读完这首词之后,马周的视线久久不能从方卓的脸上移开。 这意境,这画面,简直绝了。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赶紧去交啊,你没看见有些女子已经对那些长的帅文采好的文士挤眉弄眼了吗?” 马周绝对有个有文采的男人就应该得到女子的垂青才算的上是一个男人,要不然学这些干什么? 现在为官又那么难,只能说学习就是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然后才是为官。 马周舔着老脸不要了,书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溜烟的去交稿子。 那女子送完自己的诗作,刚好看见方卓在写诗,然后交给了身边的随从。 难道说他也参加了此次赛诗会,或者说他来京城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的? 第二轮没有人站在台上吟唱自己的诗词,所有晋级的士子都写在了纸上交到了三位助教的手里。 场面上,那些勋贵家族的士子稳坐如山,不关心自己是否晋级或者被淘汰。 晋级了说明他的水平可以,没有晋级说明考官不行,和他们没有关系。 对他们来说,参加科考就是一项家族任务,只要来参加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家里会给他们安排的。 对于寒门士子而言,这就是一次机会,因为评判诗句的三位先生是国子监的助教,有可能是这次科举的监考。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青睐,有可能会对自己考试的结果大有裨益。 所以他们写好交上去之后,心里忐忑不安。 希望他的诗句能引起助教的注意。 而寒门士子们也互相吹捧,其实心里和嘴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大家都说实话的话,这里很容易变成战场。 苗学林对郑雪原说,兄台的诗颇有意境,大气滂沱,上等佳作。 方卓就会听成是,语句不通,狗屎一泡。 郑雪原马上客气的回说,哪里哪里,苗兄客气了,你才高八斗,郑某拍马难及啊。 1200ksw.net 事实上他心里想说的是,什么才高八斗,一本书都没看全,就学人家写诗,也不嫌丢祖上的脸。 虽然相互看不起,说话的时候,还是恭维对方,这就是交际,说两句好话,也不见得你就真的比我好。 就在这时,台下开始公布第二轮获胜者名单。 第一百五十章 我要举报 不光公布名单,而且还会把晋级的诗词念出来,以示公平。 要不然那些没有晋级的学子就会怀疑他们私下里作弊。 状元楼老板乔玉山本身也是一位诗词爱好者,他站在舞台中央,吟唱着晋级者的诗词。 “郑雪原晋级,他做的是一首诗,叫《秋花水月》。”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吟唱完之后,全场掌声雷动。 是一首不错的诗,用词考究,没有秋,写了秋天雨水多的巴蜀,上佳之作。 一说罢,乔玉山把这首诗放在最下面,又开始吟唱第二首。 “孟高杰《秋鸣》。” 【三载卧山城,闲知节物情。 莺多过春雨,蝉不待秋鸣。】 一首比一首好,这首诗也赢得一片叫好声。 有些作的不好的学子和自己的诗一对比,就知道自己输了。 因为意境相差实在太远。 接下来,乔玉山又念了好几首诗,分别是龚正清、范良平、朱成永等人的。 都写的很独到,上上佳作。 而且这些晋级的人里,全都是住在状元楼的勋贵家的公子。 还没有一个寒门士子的诗词出现。 一下就让寒门士子们拉下了脸。 人家不仅家里有钱,还比自己努力,这辈子怕是拍马难及了。 可是接下来,风云突变。 乔玉山读到的诗句里,全都是寒门士子的诗句,在情境,造词上并不输勋贵人家的公子哥。 时天逸、耿少元、苏锦同等人的诗词都在晋级之列。 可见他们虽然家里不富裕,学习也没有拉下。 勋贵的公子哥们心里对寒门士子们的诗词没有任何触动,反正没有自己写的好。 每个人的心里都这么想的。 只是学的不扎实的士子,觉得会作诗也不代表考试就能考的好。 这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怕葡萄酸的人。 最后算下来一共只有二十位学子进入最后一轮。 马周叹了口气道:“侯爷你写的那么好,怎么没晋级呢?” 方卓摆摆手说:“重在参与,就当放松心情了,你不是为缺少报纸内容的素材而头疼吗?这里的激烈战况就可以报道一下。” 马周觉得侯爷说的有道理,于是提起毛笔在纸上记录一些重要的字句。 就在这时,助教文寿拿着两张纸走在了中央舞台,喜不自胜,而且他的手还有些微微发抖,因为他手里拿着的两首诗词,可以说是千古传唱的佳句。 文寿展开第一篇,道:“这首诗从字迹上看,应该是一位女子做就,名曰《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啊……传世佳作啊,可惜了,是为女子。” 唐时不许女子参考。 女人就该秀女红,嫁人生孩子,做官是老爷们的事,平时做做诗,写写词没问题,这么好的传世佳作,想来人一定也长的很美。 就在这时,坐在方卓对面茶座上的女子站了起来,向全场招手,意思是这首诗是她写的。 全场愕然。 这女子长的晶莹剔透,肤白貌美,身材均匀有形,是所有学子梦中情人啊。 这样一位美女,竟然文采斐然,超过了在场绝大多数的学子,让他们汗颜。 方卓看向她的同时,她也投过来一束目光,目光相交,擦出了一些火花。 方卓不紧不慢的收回目光,继续喝茶。 “侯爷,这位女子作的诗一绝啊。” 方卓道:“没错,字字玑珠,用词考究,不可多得。” “和你写的比起来,怎么样呢?”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种文风,不可比拟。” “我就觉得侯爷写的词精彩绝伦,天下独有,老头眼瞎,错过好句啊。” 正说间,文寿又翻起一页纸,高声念道:“接下来是一首词,也是一首不可多得佳作,和《山行》有的一拼,马周的《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狂啸般的掌声。 用景托情,寓情于景。 在情景的交融中,构成一种凄凉悲苦的意境。 众多密集的意象表达作者的悲秋之恨,情景交融,心物合一。 这才是流传万世不衰的佳作。 得第二轮最佳。 此时,马周红着脸站了起来,抱着拳头环视一周,接受其他士子的膜拜。 然后赶紧坐下,要不然就要露馅了。 全场的人里,只有那位女子摇着头,不置可否。 因为他知道这首词不是这位随从做的,而是他身边的主人写的。 主人看上去二八年华,从神情上看去超凡脱俗,像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少年。 端坐窗前,不乱于心。 “侯爷,我的脸是不是特别红?” “还好吧,想要做人上人,就要处变不惊,泰然自若,你现在是《长安日报》主编,地位自然在他们之上,有这样的文采也是应该的,要不然凭什么你是主编呢?” 马周一想也是,没参加科考已经有了工作,工作上获得的成就感和得到的回报一点都不比当官来的少,还有什么渴求呢? 参加科考不过是走个过场,没有人推荐入仕,状元也只是个名头而已,并没有什么卵用。 lingdiankanshu.com 其他学子对马周也是另眼相看,嫉妒的要死,他看上去也不是勋贵人家的公子,穿着朴素,长相平平,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像是他是主人。 雍容华贵,举止大方,看着面生的紧,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这首词应该是他做的才配的上这该死的气质。 随从做的词,差一点意思,德行和文采不相匹配。 但是,现场的助教念的真真的,作者是马周,并不是那位清奇的少年人。 接下来就是第三场的比试,现场对对联,在二十二位晋级的选手中,决出第一名。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整个茶楼陷入了骚乱。 “我要举报,他作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技惊四座 方卓被指,依然端坐不乱,如老僧入定。 “侯爷?” 马周有些心虚。 自己抄袭是事实,报上去的两首诗都有署名,字迹并不相同,一查便知。 全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们,期待他们能给个说法。 “走!” 方卓不想理会他们,起身要走。 “不准走,必须说明白方可离开。” “做学问必须实实在在,最忌抄袭,这是对文学的侮辱。” 方卓站在二楼楼梯的尽头,面对怒不可遏的堵住他去路的书生,说:“我要是不解释呢?” “那就休想离开。” 古人对做学问一丝不苟,决不允许剽窃他人成果的事情发生,如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们会以死明志。 方卓道:“那就请那位女子拿出证据来。” 那女子刚要起身,就听见助教文寿举起两张纸,把字迹展现在众人面前,道:“确实不是一个人书写,有人代笔。” 众人一看之下,署名一样,字迹却不一样。 全场哗然。 马周羞红了脸,这时候他就想变成一只鸵鸟,把头埋进地里。 那女子见方卓主仆二人被抓了现行,不再说话,重新落座,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 方卓面不改色,反倒显得落落大方。 “本公子叫马周,第一篇稿件,本公子口述,他代笔,第二篇,是本公子亲自操刀,难道说我一个贵公子大少爷,写个字还非要亲自动笔吗?” 呃—— 全场愕然,这么不要脸的话他都能说出来? 简直是给读书人丢脸啊。 不配做读书人。 以后出去别说我见过他,辣眼睛。 马周没想到侯爷还有这份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被人戳穿依旧面不红,心不跳,原来早有应对。 瞬间心里有了底,身子往前挺了挺,做出一副恶奴的嘴脸。 那女子刚喝了一口茶,听到方卓的解释之后,全喷了出来,喷到了坐在对面的同伴身上。 不要脸。 女子满脸怒气。 “那也不能证明,这两首诗就是你写的,除非你能在现场对对联。”人群中有人喊道。 “对!” “没错!” “除非你等对上来助教出的对联,我们就相信你有真才实学,要不然你就是我们学子中间的蛀虫。” 一滴水能引发现场的海啸。 方卓胸腔共鸣,声若洪钟道:“好,本公子技痒难耐,本来想用普通人的身份来面对你们的,既然你们那么想找虐,那就出招吧。” 说着话,方卓踩着楼梯向一楼走去。 挡在楼梯口的学子,自然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马周跟在侯爷身后,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迈着王八步,鼻孔朝天,趾气高扬。 来到舞台中间,方卓道:“本公子有一个提议。” “你说。” “本公子提议那位女子一起参赛,轮流答题,打不上来者为输,怎么样?” 既然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也好,不知道这位姑娘意下如何?” 那女子道了一声好,便从座位处起身,迈着小碎步来到了舞台中央,和方卓争锋相对。 众学子屏声静气,大战一触一发。 助教文寿念出了上联:“盗者莫来,道者来。” 方卓一笑,对:“闲人免进,贤人进。” “好!” 全场只有马周一人鼓掌。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那女子轻笑。 助教文寿又念出一联:“蚕为天下虫。” “到你了。” 那女子上前走了一步,道:“鸿是江边鸟。” “好!” 全场掌声雷动,为那女子加油鼓劲。 马周抱起胳膊,不予理会。 助教文寿道:“下来要增加难度了。” 双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逢迎远折逍遥过。” “进退连环运道通。” 场内虽然没有掌声,气氛轻松了不少,看来这小子还有些水平。 接下来轮到那女子了。 “凤落梧桐梧落凤。” “珠联璧合壁连珠。” 哇…… 众人被女子的才华折服。 一个男子能对上来不足为奇,一位女子能对答如流难能可贵。 又是一阵掌声。 男女子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文寿见两人都有些本事,道:“接下来是地狱级难度,你们确定要继续吗?” 两人还是风轻云淡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寿摇了摇头,这副对联挂在国子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对的上来,既然你们要出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只见文寿略一思索,吟道:“寸土为寺,诗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这一联确实很难,在座的学子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曾见过,也想不出对仗工整的下联。 拆字又组字,还要吟出一句诗,对应前面的字,果然是地狱级别的考教。 方卓思索片刻,微微一笑,道:“要不姑娘先来吧。” 嘘—— 场内瞬间响起了一阵嘘声。 认为这个叫马周的狂妄公子已经才尽。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嘴上功夫了得。 本来以为才华过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那女子脸色一红,压力来到了她这边,如果对不出来的话,会遭人耻笑。 不过这句确实很难,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是公子的题目,还是公子来吧。” 她把难题又推给了方卓,也让自己有时间思考一番。 文寿的脸上漏出了一丝轻蔑,提前告知你们难度了,打不出来会丢人现眼,就是不听,还是年轻啊。 其他两位助教也是一脸堆笑。 看着场上两位你推我让的,高升客栈的老板徐德佑和状元楼的老板乔玉山也觉得脸上无光。 天下学子齐聚一堂,竟然被一副对联给难住了,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耻笑吗? 马周站在下首,眉头紧锁,侯爷风格独特,定然还有后手,且看着吧。 “好,那就让你一局,由本公子先来如何?”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本来就是你先对,何来让人家一说? 真是个奇葩。 只见方卓甩了甩衣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聚,朗声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yawenku.com 全场哑然,寂若无人,落针可闻。 还没从刚才轻蔑的神色里走出来的三位助教,长着嘴巴,难以置信。 那女子眉头紧锁,打量着眼前自称为马周的少年,心里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念头。 全场的学子更是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方卓,心说这还是人吗? 方卓见时机成熟,对着马周道:“我们走。” 众人被点醒,潮水般的掌声恭送方卓主仆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三位助教这才回过身来。 文寿道:“我总感觉这个少年人在哪里见过。”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长安日报》的主编就叫马周。” “那改天一定得去拜访一番了。” 方卓不知道的是,就在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他。 这个人穿着粗布麻衣,络腮胡须,头上缠着一根头带,全程很平静的在喝茶。 见方卓离去,他也偷偷起身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困兽之斗 赛诗会散了之后,众人意犹未尽,最后没有评比出胜者。 因为方卓和那女子太过惊艳,技压全场,学子们被深深折服,导致赛诗会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主办方高升客栈老板徐德佑宣布赛诗会提前结束。 虽然有学子不服气这样安排,却也没有反驳的底气。 赔率榜上依然还是那几位比较热门的选手,却多出来一个叫马周的名字。 因为女子不参加科考,所以,那女子并未上榜。 女子和她的随从走出了客栈,便遮上了面纱,一路走向安仁坊的悦来客栈。 进屋之后,还向屋外看了几眼,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屋里的人见他们回来了,凑上来问道:“辛茗,怎么样?上钩了吗?” 那女子名叫辛茗,摘下面纱,喝了口水,道:“不好判断。” “什么意思?” 跟在辛茗身边的侍女道:“看上去对姐姐有意思,但是又敬而远之,忽冷忽热的,所以不好判断是什么情况。”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交给我吧。” 辛茗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 方卓和马周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分开了。 方卓回家,马周去报社。 快到崇仁坊的时候,方卓只觉得背上被顶了个硬物,被身后的人告知不要动,要不然就杀了他。 他心想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侯府门前抓人? 还没来得及多想,双手向后反绑,眼睛被蒙上,然后感觉被扔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在长安城里转了很久,停在了一处宅子前。 有人把他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推搡着让他走进宅院。 方卓摸着黑的进了屋子之后,门被关上,然后就没了声音。 方卓判断他还没离开长安,因为马车行驶的很顺利,如果出城的话,会有把守的士兵盘问,马车会停下来。 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绑架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直接杀他,就说明这帮人另有所图,或者是有求于他。 绑架他的人离开之后,就走进了另一间房间,如果有人还记得的话,这个人就是一直隐藏在高升客栈,盯着他的那个大胡子。 大胡子走进房间之后,就摘掉了粘在脸上的胡子,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容。 “主人,抓到了,如何处置。” 房间里背着他站了一个人。 此人一袭黑衣,背着身看不清面目,咳嗽了一声,道:“把消息传给卢公子,让他拿钱,我们办事。” “遵命!” 大胡子走后,黑衣人转过了身,一看他的脸,有些渗人。 整个面部被火烧过,细胞被破坏,肌肉缩紧,像是一只猴,返璞归真了。 …… 侯爷失踪了,侯府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顾念卿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赎金的金额,十万两走着回,少一钱横着抬。 “去临潼通知吴管家,让他准备钱,务必与明日早上送到长安来。” “是!” 婢女小玖焦急道:“要不告诉包子他们吧,他们可是我们侯府的家将,这时候,该他们出面了。” “不用,对方要的是钱,给他们就是了,夫君身子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说着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小玖没办法安慰她,只能把手帕递过去。 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能淡然处之。 猴子一早就知道了情况,马上把情况反映给了仇玉。 仇玉七兄弟领着五十精兵悍将,自野人沟出发,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长安城。 狼孩儿带着虎妞先一步到了长安。 虎妞得到命令之后,迅速窜了出去,拐进了长安城的街巷里。 仇玉一行和狼孩儿汇合之后,威风凛凛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等虎妞发出信号,就会一拥而上,定然要把绑匪碎尸万段。 猴子的人早就在长安城里找了一个时辰了,由于情报网络大部分都铺设在临潼县,在长安处处受阻。 猴子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之后,要开始对长安城布局了。 …… 辛茗离开悦来客栈以后,就想着去找方卓。 她早就打听到对对子的少年不叫马周,而是临潼县平安侯。 在高升客栈故意戳破他,也是想认识他,想让他帮个小忙。 到了侯府左近一看,侯府外围站满了兵甲,手里举着火把,把周遭照的通亮。 府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有穿着官服的大官,还有锦衣玉袍的公子哥,更有飞檐走壁的高人,不打招呼,直接翻墙而入。 出大事了。 这是辛茗的第一印象,具体什么事,不得而知,今天晚上要找侯爷一定没门。 想上去打听一番,又怕被当成刺客被无差别乱杀,看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返回了客栈。 把这个消息给团队说了之后,他们认为应该是平安侯出事了,要不然就换个目标,长安城的勋贵多了,也不是只有他一个。 辛茗为了团队,只能忍痛放弃了方卓,转而找其他勋贵。 白白在他身上浪费了三天的时间,真是晦气。 …… 方卓用手弩割开了反绑着他的绳索,摘下了眼罩。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窗外光线不是很足,但是,能看见这是一座豪华的宅子。 他现在应该处在后院的杂物房内,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假山后面有亮光,那里是月亮门的尽头,月亮门连着回廊,回廊的尽头就是主人家休息的地方。 这是长安城大户人家的标配。 就在这时,亮光越来越亮,有脚步声传来。 假山边上的亮光越来越亮,一行七八个人打着一盏灯笼正在向他这边走来。 他重新坐回椅子里,把眼睛蒙上,双手放在背后。 听到门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哗啦啦的站在了他的身前。 于是出言问道:“是谁?” “你的老朋友。” 说这话,他眼睛上的面罩被取掉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竟然是范阳卢家的后辈卢彦。 卢彦神气的表情溢于言表,喜悦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背着手像判官一样,向方卓下达着死亡命令。 “没想到吧?” 方卓道:“没想到你卢家也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让人不齿啊。” 卢彦让身后的随从把一袋子金饼子给了带他们来的黑衣人,黑衣人拿着钱袋子,转身离开了。 西红柿小说 “哪个世家手上没有血?你敢说你有现在的地位就是清白的吗?我就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和我做对?” 方卓笑了,不要脸啊,落寞的贵族不肯退出历史舞台,还在做困兽之斗。 本来收起野心做个富家翁也是不错的选择,既然要做黑夜里游荡的冤魂,那么本侯就成全你们。 就在这时,一声狼啸在不远处响起。 方卓笑了笑,道:“不和你行口舌之争,你现在回头,还有活命的机会。” “去你玛的,你不死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说着抽出身边随从的刀,朝方卓的脑袋劈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他去喝孟婆汤了 咻咻—— 两根弩箭带着破空声呼啸而至。 一根在前,一根在后。 卢彦前面的是方卓打出来的,他的刀刚刚抽出,弩箭就钻进了他的咽喉,贯穿而出,脖颈后溅起一蓬血花,弩箭去势不减,咚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他身后的弩箭是站在假山上的仇玉发出来的。 仇玉使用的是更为强劲的手臂弩,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牛筋制成的弓弦嗡嗡作响。 无羽弩箭势头强劲,击穿了厚厚的门板,瞬间就打进了卢彦的后脑勺,从前额穿出。 方卓知道手臂弩的威力,闪身躲开,要不然二次伤害也够他喝一壶的。 卢彦不甘心的倒下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的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 方卓以防他们发难,对着卢彦的随从就是一顿乱射。 随从们见方卓手里有家伙,迅速向门外往出撤。 刚出门,就看到特战队员手里端着弩弓,向他们冲过来。 我草! 芭比Q了。 只见弩箭如蝗虫般飞来,根本来不及找掩体,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 仇玉站在假山上,威风凛凛,挥了挥手,特战队员们相互掩护,交替向前。 抽出横刀,对着尸体补上一刀,确保死透。 冲在前面的特战队员,迅速进入房间内,看到侯爷手里举着一把精巧的手弩,弩箭已经打光,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不变。 特战队员马上上前单膝跪地。 “侯爷,受惊了!” “免了,搜索整个院落,只要见着活物,杀无赦。” “是!” 特战队员们迅速起身,开始彻查整个院落。 仇玉、包子、憨牛、小猪、二狗、老虎、兔子悉数到场,排成一队,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狼孩儿躺在虎妞的肚子上翘着二郎腿停在房顶上,猴子站在另一间房顶上,眼睛转的飞快,查看着周遭的环境。 黑暗中,侦察连的兵卒不知道还有多少正在悄声无息的排除着危险。 不多时,特战队员们押着一个瘸着腿的掌灯人走了过来。 “跪下!” 特战队员报告:“侯爷,后院发现一老仆。” 方卓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棒,上去就敲在他的腿上。 一声惨叫刺破夜空,引得周遭的狗旺旺旺的叫个不停。 “你不是掌灯人,你装瘸,不说的话,我就让你变成真的瘸。” 说着又是一棍。 啊…… “我说,我说……是延安郡梁师都麾下永年军的人。” “人呢?” “抓到你之后,已经撤出去了。” “才拿了金子,没那么快。” “反正他们已经不在宅子里了,具体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狼孩儿,去追。” “猴子!” 猴子心领神会,打了一声口哨,暗中的兵卒就动了起来。 “仇玉,包子,你们带着人去西市堵住内城河的水路。” “是!” “剩下的人分成九队,去各个城门查看,见到可疑的人就带回来,带不回来,就地扑杀。” “得令。” 人刚撒出去,刁竖就到了。 看着满地的尸体,微微皱起了眉。 “平安侯不会杀了范阳卢家的小孩儿吧?” 方卓扯着嗓子道:“他可不是小孩儿了,举着大刀要砍本侯的脖子呢。” “你真把他杀了?” “就在屋里,你去看一眼吧,估计这会儿正喝孟婆汤呢吧。” “你……” 嗯? 方卓一个凌厉的眼神飘了过去,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接受任何批评。 “你闯大祸了。” 房主厉声道:“闯祸的是他们,如若还敢在老子头上拉屎,老子直接打到范阳,灭了他的老巢!” 刁竖显然没有想到平安侯会对着他咆哮,愣在当场。 “你就等着陛下对你发落吧。”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平缓。 “等一下。” “干什么?” “这个人你带走,陛下听了他的话,受发落的人恐怕就不是本侯了。” 刁竖看着被平安侯打断了腿的老奴,凭空喊了声:“来人!” 就有几名大内高手,从墙头跳下来,拖着老仆走了。 回到侯府,和方卓要好的老臣都在。 程处默他们哥几个出去找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老程、尉迟见方卓安全到家,上来就问是谁干的。 方卓相信如果这个还活着的话,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已经死了。” “范阳卢家?”李靖是大将军,知道的消息多一些。 方卓点点头,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顾念卿赶紧乖巧的站在他身后。 “咦?你怎么知道?” “军中奏报,范阳卢家勾结梁师都,图谋燕云,下午的奏折,才呈给陛下。” 老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该死,梁师都固守朔方城,陛下早就灭他之心,只可惜国家刚定,民不聊生,想着休养生息一阵子,让百姓喘口气,这厮越发的得寸进尺了。” “五姓七望势力渐微,不肯就范,胆敢勾结反贼,图谋我领土,哼!玉帝爷嘴上拔胡子——胆大包天。” “老夫明儿个早朝就请求陛下发兵延安郡,推平那狗日的。” 老程说话粗鲁,但解气。 李靖扶着胡子大笑,道:“知节兄快人快语,听着实在解气,陛下自有考量,我们做臣子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 2kxs.la 正在这时,程处默一行人气鼓鼓的回来了。 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方卓,扁着嘴走过来在方卓的肩膀上来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纷纷效仿。 方卓只能笑盈盈的接受。 牛进达见儿子们都安全归来,起身道:“既然臭小子无大碍,我们就先散了吧,明日朝堂之上看陛下怎么说吧。” 众人附和着道别了。 方卓一直站在门外把人全部都送走之后,才回到家里。 顾念卿这才扑进方卓的怀里,哇哇大哭,像个月子里的孩子。 刚才有人在,一直憋着,现在终于可以任性的哭一场了。 方卓没说话,一直搂着顾念卿,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下人们这时候就不适宜在场了,捂着嘴一个个逃离了现场。 哭罢。 顾念卿顶着熊猫眼在方卓的胸口上捶了几拳。 方卓笑呵呵的拦腰抱起顾念卿,向卧房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维持原判 翌日上朝前。 昨日晚间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队伍全部返回。 憨牛带领的那队人在东门附近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打了信号弹之后,就领着手下的兵卒追了上去。 沿着官道一直追到渭水河畔,才将他们截停。 双方发生了战斗。 对方数十人,战斗力不弱,憨牛始终谨记侯爷的嘱咐,不和他们硬碰硬。 远远的摆开弩弓阵势,先进行了三轮急速射。 对方折损一半人马,其余的躲进了掩体,不肯出来。 这时候,大部队赶到,集体掩杀了过去。 尽管围的密不透风,还是逃掉了一人,我方折损一人,已经遣送回临潼,对其家属开启了赔付和人道主义关怀程序。 方卓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回去,让猴子留了下来。 还没等方卓开口,猴子就把自己规划好的长安布防图说给他听。 方卓对猴子的表现很满意。 果然,一个人只要把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总是会给你带来惊喜。 方卓对他的方案很满意,至于临潼那边谁来负责,猴子说了算。 猴子得到了充分的信任,办起事来心里也热。 仇玉想着长安这边留下一些人后照顾侯爷的安全,被方卓断然拒绝了。 把侯府戒严,就是对别人关上了门,仕途就会受到影响。 住在长安城的勋贵们,家将都是养在背地里。 朝堂上。 反反复复都在说着一件事。 就是对方卓杀掉卢家后辈,该如何处理。 终究还是自身没有得到旧贵族的认可。 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还不允许反抗? 老程站在大殿上吹胡子瞪眼睛跳着脚骂范阳卢家如何不会管教子侄辈,如果他卢家敢来长安寻事,他老程第一个不答应。 对方卓做出保证的还有尉迟恭,牛进达,李靖等一些武将。 至于文官那边,跳的最凶的就是魏征和杜如晦了,他们强烈要求把方卓下了大狱,等范阳卢家的人到了长安,在进行处罚。 长孙无忌两手捅进袖子里,眯着眼睛不说话。 李绩上奏说,由朝廷出面对卢家进行经济上补偿,对商业上进行一些让步。 被房玄龄一口否决了。 他们有错在先,多大的事情都应该他们来承担,不能因为他们以前的功勋就对他们另眼相看。 侯君集说对于卢家后辈是否绑架了平安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卢家说是平安侯先发难,杀了卢彦,我们又当如何反驳? 说人家绑架也要讲证据。 方卓始终没说一句话。 大殿上乱成了一锅粥,李二突然发声,道:“平安侯,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卓抱着笏板出列。 “陛下,该说的话微臣已经在奏折里说了,昨天晚上刁公公就在现场,而且人证已经带走了,相信陛下已经知道了详情。” “如果范阳卢氏想讨要说法,尽管来找微臣,与各位无关。” 方卓的话说的明白,这是私仇,不要牵扯到朝堂之上。 他有证人能证明他是遭绑架的,而且杀人完全是出于自卫。 李二道:“此事作罢,不得再说,下来说说此次科考吧,你们认为何人能担任此次科考的主考官呢?” 从九品中正制的选拔人才,到科举考试没有多少年时间,其中的利弊大家看的清楚明白。 以往都是国子监祭酒来担任这一重任。 今年有些特殊,国子监祭酒范崇厚虽然保住了位子,但是,李二不再信任他了,现在急需一个人来顶替。 而且,听李二的意思对以往的选人用人的制度有些不满,想要借此机会,彻底改革一番。 国家要兴盛,权利就不应该把持在少数人手里,百姓难出头,就会有想法,不利于一个国家长久的兴盛。 房玄龄出列,奏道:“臣推举太子师陆德明为主考官,国子监除祭酒之外辅佐,其余部门配合后勤,保证此次科举顺利进行。” 杜如晦:“臣附议!” 魏征:“臣附议!” 一大半的人都同意陆德明为主考官。 因为也只有他最合适,陆德明是太子师,和他们没有利益捆绑,他当主考官,没有任何问题。 朝堂上出现了少有的和谐气氛。 李二道:“既然众爱卿都没有异议,那么此次科考的主考官就定为陆德明,接下来,众爱卿再说一说评判方法,朕希望能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意思就是他喜欢看臣子吵架。 帝王的爱好果然很变态。 高士廉出班启奏:“陛下,举荐制度无疑是目前最符合朝廷的用人方式。” “考官可根据学子的文章,以往的表现,推荐其合适的职位,有利于朝廷的健康运转,臣觉得没有必要改变。” 刑部侍郎阎立本出班启奏道:“陛下,老臣不以为然。” “哦,具体数来听听。” “微臣以为举荐制度弊端过多,容易出现一人把控朝堂局势的现象出现,所以,老臣以为,废除举荐制度,让所有考生参加考试,然后根据答题情况选人用人。” “另外,上榜者即刻到任,顶替现有不作为的官员,也可为人手不够的部门增派人手,这样一来,既可以提高天下学子的积极性,又能破除官员一人做大的风险,对朝廷,对百姓,都将是百利无一害。” 李二皱起了眉头。 阎立本说到的弊端,也正是他正在考虑的。 目前选人用人,虽然持开放态度,但是,由于是举荐制度,就会使很多有才华的学子,因为没钱送礼,而被埋没。 就在这时,杜如晦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呀,如果贵族失去了优越感,对朝廷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笔趣阁 魏征在这件事情上保持着理智,他始终站在了百姓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并且提出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千古至理名言。 不过根据朝堂上大部分大臣的建议,维护旧贵族利益的呼声还是占了大多数。 这也是目前李二面对的难题。 如果目前失去旧贵族的支持,朝廷就会变的异常艰难,如果失去百姓的信任,朝廷就会失去民心。 一时半会儿,李二很难抉择。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没钱。 李二没底气。 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库空虚,百业凋零,支撑朝廷用度的还是那些贵族。 综上所述:维持原判。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二的心思 科举考试的时间定在了七月下旬。 考试总共进行三天,分两种考试形式,考生可任选一种。 一种是进士,一种是明经。 进士科及第很难,进士重诗赋,须有一定的才能,这也就是为什么唐朝时期很多地方有专门的赛诗会,由考官随机拟题,现场作诗。 进士科百取一二,相对较难。 明经科主要考的是贴经,墨义,类似于后世的填空题,只需要熟读经传,有很大的概率过考。 明经科十取一二,相对简单,所以,报考明经科的学子相对比较多一些。 开考已经不足三天,这时候,状元楼发生了一起命案,让科考蒙上了一层阴影。 永州才子朱永成今早被人杀死在房间内,现场一片狼藉,钱财被搜刮一空。 朱永成脖颈中刀,死相惨烈,住在他那一层的学子纷纷搬离,住进了对面的高升客栈。 有人看见是三位穿着黑衣的人卯时从房间里冲出,慌慌张张的跑了。 万年县令郑仁基接到消息,马上封锁了状元楼,并展开了调查。 科考临近,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此事一发,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张蕴古,迅速做出反应,派衙役进驻考生居住的宣平坊,这样一来,考生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两天了,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在考试的前一天,刚从状元楼搬进高升客栈的朗州士子范良平在衙役的保护下,被人杀害了。 脖颈一刀毙命,钱财被抢劫一空。 朝廷紧急叫停了科举,并且加大了排查力度,歹徒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刑部侍郎阎立本亲自坐镇指挥办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彼时,五姓七望家族成员联合进京,在李二面前告了平安侯的御状。 强烈要求李二将平安侯罢官降爵,打入大牢,秋后问斩,为卢彦抵命。 否则将不再为李二纳贡。 李二上台之初就定下了一个目标,要逐步打击勋贵,把重心转移到发展老百姓的道路上来。 眼看五姓七望这些年被打压的很厉害,就要退出朝堂,没承想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李二不愧是李二啊,除了不给他们面子,还搬出了掌灯老奴作证,证明是卢彦先发难,然后才有平安侯后反击。 卢彦身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平安侯。 李二现在还不想和他们翻脸,等到平定北方之后,他们要是还藐视皇权,人头分离就是他们最后的下场。 李靖已经掌握了他们勾结梁师都的证据,只要李二把证据拿出来,在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李二现在只能忍。 渭河杀白马与突厥吉利可汗达成互不侵犯协议,也是为了能休养生息。 既然已经忍下来了,还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五姓七望一行二十几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崇仁坊的侯府,堵住平安侯讨要一个说法,完全摒弃了贵族的做派,变成了无赖。 矛盾被转移,李二坐山观虎斗。 平安侯这一次反应很快,猴子的情报系统很快就将长安的消息传递到了临潼。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家将就已全部就位。 最为渗人的还数悠闲躺在房梁上枕着狼睡觉的十岁男童。 眼见侯府的家将越来越多,五姓七望的领头者卢氏家族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既然是讨公道,想来平安侯还没有胆子大到当众杀人。 殊不知李二正盼着平安侯火力全开,替他灭了心头之患,这些人所持甚高,觉得他们为了李二登基作出了贡献,就可以得到免死的权利。 “平安侯,不要做乌龟,出来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保证不打死你。” “平安侯你敢做就应该敢当,别以为你有陛下护着,老夫就拿你没办法。” “今天你是出来也得出来,不出来也得出来。” “你人多势众,躲在身后解决不了问题,大唐是讲道理的,难道你要当众杀人吗?” …… 方卓在屋里听的清楚明白,你们这帮人就是来找死的,那就不要怪本侯不客气了。 给你解释? 到地府听你儿子解释去吧。 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出来以为顶盔掼甲的家将,手持一面红色的令旗,朗声道:“侯府乃私人禁地,百步之内不得有无关人员逗留,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立即离开,否则杀无赦。” 说完之后,那家将令旗一挥,站在侯府两侧的兵卒,齐刷刷的举起了弓弩,对准了他们。 “标高三十,半柱香后发射。” “是!” 早有仆人拿出了一根香,点燃之后离开了。 现场除了卢家还再坚持,其他人已经心生退意。 平安侯没有出来见他们,就说明人家不想再这件事情上纠缠了,家将得到命令把侯府保护的苍蝇难飞,人家还下了射击的命令,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何在? “老卢,要不我们先撤吧?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哼!小孩子手段,吓唬人的,老夫不相信他敢射杀我们。”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如果真的下手,我们讨不到好处。” “要走你们走,我们两家从此形同陌路,要不然就留下来等平安侯给老夫一个说法。” 这就是绑架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古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何苦呢?” “老夫今天就要和平安侯死扛到底,看他究竟能挺到什么时候。” 这时候,老程他们闻讯赶到。 看到现场剑拔弩张,而且侯府门前还点了香,就知道此地不能久留。 象征性的上去劝解了两句,没得到任何回应,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只能招呼尉迟和牛进达赶紧离开。 笔趣阁 臭小子这几天心情不好,时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既然已经下过了命令,他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要参与了。 周围没有一个皇家的人来劝解,就知道这一定也是李二的意思。 臭小子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陛下的心思。 就在这时,半柱香已经烧完。 令旗官再次举起令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要他的旗子落下,弩箭就会发射,到时候,侯府百步之内不再会有生灵。 “你敢!” 卢家家主瞪着眼睛,不相信令旗官敢下命令。 站在卢家家主身后其他家族成员,发现气氛不对,调转马头,疯狂的奔逃。 卢家家主成了孤家寡人,只有自家仆役零星的跟在身后,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令旗官果断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第一百五十六章 坐牢的好处 嗡嗡嗡…… 一时间,弓弩声四起。 羽箭带着呼啸覆盖了侯府百步之距。 打马跑掉的老几位,浑身汗津津的回头一看,卢家家主和他的随从,全身扎满了羽箭,就像个刺猬。 汗珠子从头顶像浇了一盆子水,哗哗哗往下流。 平安侯的手段果然够毒辣,他们这次碰到硬茬子了。 不过就这样回去也不行,他们五姓七望的名声势必会受损。 于是,一行人跪在皇宫门口,请求陛下做主。 李二心里埋怨方卓做事不利索,总是让他来擦屁股。 无奈之下,只能命刑部暂时将方卓收押。 顾念卿哭得要死要活,说她要回娘家搬救兵,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出来。 临行前,胃里难受,一股酸水上涌,扶在门框上干呕不停。 被刑部狱卒押着已经走出大门的方卓,听到顾念卿状态,狂笑出声。 顾念卿不明所以,大声呵斥道:“你还笑?” 方卓站定回身道:“你哪里也别去了,安心养胎吧,你夫君我只是去喝茶,去去就回。” 顾念卿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婢女小玖瞪大了眼睛兴奋的说:“小姐,侯爷说你怀上孩子了。” 顾念卿一阵激动,抱着小玖就是一顿哭。 …… 方卓来到刑部大牢,牢里早就装饰一新。 硬板床,新被褥,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 人还没坐下,八个硬菜,两坛子好酒已经摆在桌子上了。 刑部的公人还没离开,就听见程处默的笑声从门口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听说你要和清河公主大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陪你啊,当初说好的,有难同当嘛,下午随我母亲去皇宫见礼,没赶上你耍威风,要不然也要有我一份。” 两人一杯酒还没下肚,牛见虎、元嘉、尉迟洪道、房遗爱就匆匆的赶来了。 嘴里喊着抱歉,连声说要罚酒,还说长孙冲那孙子被他爹用铁链锁在家里,出不来了,这货现在正在唱卓哥儿交给我们的《国际歌》呢。 程处默抱着酒坛子说:“晚上就这两坛子酒,自个儿都不够喝,罚酒就免了。” 于是吩咐公人换上了小杯子,一边聊天一边喝。 程处默小声的说道:“陛下恐怕要有大动作了,右武卫的军营向北已经过了渭河,在渭河北安营了。” “左武卫大军也有动的迹象。” 元嘉一愣神,说道:“怪不得我爹昨天夜里亥时领着家将悄悄的走了,原来真的要打仗啊。” “去打谁?我们能上战场吗?” “估计是要清缴梁师都了,五姓七望和梁师都暗中勾结,图谋燕云之地,陛下已经知晓,所以才对卓哥儿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梁师都被清缴,陛下就应该和他们算总账了。” “说那些干什么,喝酒,如果能有上战场的机会,我是定要参加的,上阵父子兵,说的就是我们家,知道吗?” 程处默拍了一巴掌元嘉,道:“难道我们家不是吗?” 尉迟洪道觉得有些可惜,道:“你们能上战场立功,我估计悬,我要入仕了,就在赣州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美其名曰熬资历。” 尉迟洪道饱读诗书,爱好女色,成天搂着小姐睡大觉,而且一搂就是两三个。 据他说,一天没酒没女人,睡不着觉。 历史上尉迟洪道最后拜师玄奘,终成一代大师,但是肯定不是他说的去做小县令。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最后能成为一代高僧。 看着他伤春悲秋,方卓端起酒杯就碰了过去,他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李二来了。 后辈们站起来见礼。 李二的脸色不好看,说道:“还有个坐牢的样子吗?” 众人不说话,脸上的汗珠在滚落。 “都滚出去,朕和平安侯有话要说。” 其他人一溜烟的跑了,牢房里只剩下了李二和方卓。 “你以为朕不会杀你?” 方卓道:“微臣按照律法办事,还没到杀头的时候吧?” “律法是朕写的,朕说可以杀,就可以杀。” 方卓无语,他说的对,整个天下都是他李家的,律法算什么东西? 李二向前走了两步,继续说:“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一个侯爵,家将不能超过五十数,你去数数看,光是安插在长安城的探子都不止五十数了吧?怎么?平安侯,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fantuantanshu.com “不要猜朕的心思,做好你的平安侯就好,非要削尖了脑袋往进挤吗?” “朝堂上有什么好的,一个少年人和一群老谋深算的狐狸争长短,能得到什么好处。” 方卓顾左右而言他,惊诧道:“竟然有这等事?微臣疏于管教,回去就解散了他们。” 李二厉声道:“你以为你还能回得去吗?” 方卓也不示弱,道:“反正不会死在牢里。” 李二被气的七窍生烟,吼道:“你说句软话能死吗?” 方卓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陛下,微臣是个只想大唐好的少年人,还没有学会如何说话能让所有人满意,所以,陛下,您还是担待点吧。” 李二仰头哈哈大笑,笑罢,竟然也端起了酒杯,道:“学子被杀案,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有取得进展,而案子不破,科考难以举行,所以,朕希望你能帮他们一把,他们的人稍后会带着卷宗来找你。” “右武卫大营已经开拔,老程已经进军营了,李靖连夜去了定襄道,想必这些消息臭小子们已经告诉你了吧?” 方卓点点头,道:“梁师都这回做梦都在祷告吧?” 李二道:“朕不要你的小聪明,长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带着你的家将上战场吧,你要是不再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你始终挤不进勋贵的圈子。” “那些老臣和朕在血水里滚出来的,朕不想看着你们互相残杀,拼的你死我活。” “我大唐赫赫威名,就不要在朝堂上争长短了。” 说完竟然有些落寞,背着手出去了。 李二这边刚走,大理寺卿张蕴古带着一个小吏走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命明志 张蕴古是个实干家,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他让小吏把卷宗递给方卓,抱拳道:“平安侯,有劳了。” 方卓往嘴里扔了一片牛肉,接过卷宗,打开看了起来。 【死者一朱永成,永州人,科考学子,被人杀害于状元楼三楼的客房内。 客房内有翻动的痕迹,财物被洗劫一空。 死者被歹徒划破脖颈,失血过多而亡。】 【死者二范良平,朗州人,科考学子,被人杀害于高升客栈二楼的客房内。 客房内有明显打斗痕迹,财物被洗劫一空。 死者被歹徒划破脖颈,失血过多死亡。】 张蕴古见方卓放下了卷宗,说:“死者范良平本来是住在状元楼的,状元楼出事之后,他心里害怕,于是,就搬进了高升客栈,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 方卓双手捂着脸,问道:“现场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张蕴古道:“现场是万年县令先去的,卷宗也是他写的,我去的时候,现场已经恢复了原状,并没有看到第一现场。” 方卓问:“尸体呢?” “还停在大理寺殓房内,我看过,并无不妥之处。” 方卓道:“你回去一趟,仔细检查尸体,我怀疑这起案子是他们学子内部所为,目的绝非劫财。” “下官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多的是,要是歹徒有劫财的想法,自然会打他们的主意,没必要在几个学子身上做文章。 虽然他们家境相对富裕,但是,出来赶考,也不会带多少银两,抢他们捞不到多少好处,担的风险还不小。” 张蕴古点点头,表示认同。 方卓继续道:“凡事从动机入手,很容易推理得到结论。” “下官不得要领。” “我们假定这起案子就是其他学子所为,弄乱现场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么你想想,动机能有哪些呢?” “嫉妒。” “好,顺着你说的嫉妒,我们接着往下分析,嫉妒什么呢?” “才华?家境?” “很好,那么,那种人同时会嫉妒他的才华,又嫉妒他的家境呢?” “状元楼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公子哥,显然不会嫉妒他的钱财。” “高升客栈住的大部分都是乡下来的百姓人家的孩子,羡慕人家的家境,同时自己因为不善交际,找不到为他举荐的贵人,自然也会嫉妒。” 啪! 方卓双手一拍道:“这下范围就缩小了,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临时起意做的案子,又是新手,必然会留下证据,作案后的表现定然和平时不一样,多注意这种人,很快就能破案了。” 张蕴古喜不自胜,起身抱拳道:“多谢侯爷指点,下官茅塞顿开,这就去安排,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方卓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张蕴古的马匹,点了点头,就让他走了。 没过多久,方卓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作案动机。 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激情杀人,而是为了推动科举改革。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命狱卒追上去,把张蕴古追了回来。 张蕴古去而复返。 “侯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本侯大概知道真正的动机了。” “是什么?” “意在推动科举制度改革。” 张蕴古募地起身,显然被方卓这个大胆的猜想吓着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该如何自处呢?陛下又该如何做呢? “检查尸体去吧,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既然他们有诉求,就会把诉求留下来让我们看到才是。” 张蕴古觉得有道理,于是,告别方卓匆匆离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张蕴古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块布条,布条上沾满了血迹,隐约可见“我们要科考”五个字。 果然,已死明志。 改革的号角已经吹响,李二是接还是不接呢? “先去陛下那里走一遭,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这种事情想必还会发生,而且会愈演愈烈。” 张蕴古又走了。 对平安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李二见事情没有转机,便把万年县令罢了官,案子移交到了大理寺。 张蕴古刚刚履新没多久,自然想好好表现一番,查了两天,毫无进展。 于是李二便推荐他去向平安侯取经。 起初他是拒绝的,即便是来了,心里也很不服气。 一个少年人,能有什么大本事呢? 坐上平安侯也是因为他运气好,并非有真才实学。 经过平安侯的一顿分析之后,案件逐渐清晰了起来,而后又提出了自己的一番见解,果真被他说中。 大胆的想象,小心的验证。 这就是平安侯破案的手段。 他算是真的服气了,怪不得平安侯坐牢坐的都这么理直气壮,感情是到牢里避难来了。 cxzww.com 与书房内。 李二拿着两块布条,眉头紧锁。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学子们想要参加科考改变命运,无可厚非,可是现在改革的时机尚未成熟,贸然改革的话,担心旧贵族的反噬。 “案子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容朕考虑考虑。” “微臣告退。” 张蕴古走出御书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算是交差了,虽然结果不满意,但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李二发榜,榜文如下: 所有在京考生均可参加此次科举考试,朝廷采用糊名的方式,录取经意上佳者及第,而后进行殿试,决出头名,次名,以及三等名,分别冠以状元、榜眼、探花,其余皆为甲等、乙等以此类推。 此榜一出,众学子欢欣鼓舞,庆幸自己来到了长安,不仅见识了长安的繁华,还能光耀门楣。 只有一个人倚在高升客栈三楼的栏杆处,只在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便下楼走向了大理寺。 这个人便是苏锦同。 张蕴古并未锁他,淡淡的说了句:“你究竟还是来了。” 命人把他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科考终于在一片祥和中开始了,三天角逐之后,把文官们锁进国子监阅卷。 又三天,从将近一千份试卷中,筛选出十份试卷进行最后的殿试。 而在殿试开始之前,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皇帝的宠儿,因为卷子都是糊名的,只有李二有权利打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史上第一次殿试 五姓七望卢家彻底废了,家主身亡,后辈被杀,家里没了主事人,很快就会垮。 现在还剩下五姓六望在长安苦苦支撑。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平安侯被抓起来了,但是,这远远不够,也达不到他们心里的预期。 他们不能让,这一让,就代表着五姓七望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们的前辈所做出的牺牲在他们这一辈销毁殆尽了。 长安城的一处私宅内,家主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陇西李家家主李温书说:“我们是不是低估了我们的对手,平安侯一亮相,我们就溃败,仓皇逃窜的样子甚是狼狈,让天下人看我们的笑话。” 七望中的崔氏依附于李家的,向着李家说话:“这要是在咋们的地盘上,定然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荥阳郑氏,心生退意,叹着气道:“我们输了,输的很彻底,陛下明显不想处置平安侯,把他抓起来,就是做给我们看的,趁着这把火还没有烧到我们身上,要不我们退了吧?” 这话激起千层浪,批评的声音顿时响起,像老和尚念经,在郑氏耳边嗡嗡作响。 “我们的利益做了捆绑,你郑家想置身事外?”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我的老哥哥。” 郑氏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心想要是现在退出,最多利益上受点损失,还不至于殃及鱼池。 李二的心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要扶持新的贵族来打压旧贵族,以达到朝堂平衡,这些人看不清楚,总想着他们以往战绩彪炳,就可以永久享受荣华富贵。 他可是听说了,平安侯献盐,献铁,献造纸技术,甚至还发明了一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这等功绩给他一个平安侯都委屈了人家。 李二现在正在培养新的贵族来取代对他们旧贵族的依赖。 世事变了,其他家族还没有闻到味道,想要逼迫李二做出选择。 而且还在背地里勾结梁师都图谋燕云,保不齐李二早就知道了他们的狼子野心,现在就等着他们犯错误,然后一网打尽呢。 郑家家主起身道:“我们郑家退出,不再参与,你们好自为之吧。” “你……” 崔家:“……” 王家:“……” 终究不是铁板一块,这样的望族不可能长久的存在。 郑家家主带着家将连夜从长安回荥阳去了。 一块蛋糕只要开始烂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七望中除了崔家还在坚持之外,其他六家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悄悄的走了。 卢家的下场他们看的很清楚,守住基业才是根本道理。 现在就剩下陇西李家、博林崔氏、太原王氏还在苦苦坚持。 他们再一次跪在了朱雀门前,请求李二对聚众行凶的平安侯开刀问斩。 要不然就补偿他们三年的赋税,要不然就跪死在这里,让天下人都来看看他们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帝王。 李二下了朝,开始准备明日早朝对前十名学子的考教工作。 得知此事后,淡淡的说道:“让他们跪死好了。” 这一句话,相当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没有得到李二的回应,他们还真的就没起来,意志相当的顽强。 期间,有些老臣上前劝说,被他们一顿训斥,还说他们当了平安侯的舔狗,失了贵族的气节。 老臣们也不生气,混朝堂的,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 和将死之人斗狠,没有必要。 由于第二日朝会要进行殿试,考虑到影响,李二着王圭来到朱雀门外。 王圭阴恻恻的问道:“陛下念你们往日的情分,差老臣来问,将平安侯派往前线作战,你们可否接受?” 李家家主李温书叹了一口气,遥拜了李二之后,起身就走。 李二的意思很明确了,上了战场你死我活的他就管不着了,这就给了五姓七望很大的操作空间。 饭团探书 殊不知这是李二给他们设计的坟墓,让他们主动跳了进去。 五姓七望走了,方卓也没有必要在装下去了,连夜回到了家里,并且参加了第二天的朝会。 正好赶上了李二的第一次殿试。 入围殿试的学子总共有十人,勋贵家占了六人,寒门四人。 充分说明了寒门学子也不差,只是缺少舞台。 朝廷发榜公布了最终进入殿试的名单,如下: 时天逸、耿少元、邰文秉、苗学林。 郑雪原、孟高杰、龚正清、左永阁、寇祥文、云飞。 前面四人是寒门代表,后面六位是勋贵代表。 拟榜的时候,分别对待,能看出来朝堂上的大佬们还是对寒门和勋贵做了区别对待。 榜文一发,就意味着马上就要进宫里参加最后的角逐了。 没有入榜的也不见得就不好,也被分为甲等、乙等和丙等。 甲等和乙等的学子虽然考中了,但是目前还没有分配官职,可以留在长安等待朝廷委派,也可以回家等朝廷召唤。 很多学子看到了朝廷对科考改革的决心,相信朝廷会在短时间之内对他们做出安排,于是就在长安临时找了工作,等待安排。 他们祝贺了晋级的学子之后,便纷纷搬离了客栈。 早朝。 官员们例行朝班。 不一样的是,今天早上要在大殿上进行殿试了。 大唐开国一来第一次以这种形式选拔官员,大臣们也都很期待。 由于是大朝会,官员来了很多,方卓站在武官队伍的最后面,靠着柱子休息。 这种大朝会,基本上不会处理政事,和后世集团公司开大会没有区别。 领导在台上传达会议精神,员工在梦里领会会议精神。 房玄龄,杜如晦做完这一阶段的部门报告之后,接下来,就是众人期待的殿试了。 内侍省的内侍站在大殿前扯着嗓子宣侯在宫门前的学子上殿。 寒门士子和勋贵学子自然的分成了两队,想大殿缓缓走来。 走进大殿,头都不曾抬起,跪在大殿中间,高呼万岁。 李二喜不自禁,挥着龙袍的袖摆,就让他们平了身。 即便是起身之后,这是为学子,依旧躬身低头,不敢看李二一眼。 李二显尽王霸之气,大声道:“众学子,抬起头来。” 十位学子这才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龙台上穿着黄色龙袍威武霸气的李二,心里生出无限感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质疑圣人 这时候,房玄龄提醒李二:“陛下,可以开始了。” 李二少有的从龙台上走下来,来到了距离学子三步距离。 他觉得这样做,才能和天下的学子走的近一些。 学子们激动不已,能和天下之主李二面对面站这么近,生平头一次。 今天的李二显得很高兴,双手抬起,道:“你们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我大唐的未来。” “大唐因你们会变得越来越好,也会变的更加强大。” “接下来,朕出题,你们来答,优异者取前三甲,其余皆获甲级优等,并昭告天下,即刻安排到任。” 这就是十载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十位学子齐齐跪下,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二双手承平,道:“诸位爱卿平身。” 学子们起身之后,李二道:“今天的考教分为经意解释、诗词对答和拟题作诗三种方式。” “朕于昨日已经写好了题目,你们就在这大殿纸上对答即刻。” 李二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端着放有题目的宣纸走了上来。 李二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王圭从托盘里拿出一张宣纸,宣读了起来。 第一题是论语诗经详解,题目如下: 解释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选自论语)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选自诗经雀巢) “众位学子,半柱香为限,写出你们的答案,现场批阅。” 就在这时,小太监们从侧门抬进来十张小矮几,放在了学子们的面前,上面放有笔墨纸砚,半柱香的时间给到他们。 十位学子对经意早就了如指掌,没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写好了答案。 李二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答好之后,矮几被撤了下去,十张试卷先是交给李二过目,之后便在文官队伍里传阅,不断地有赞叹声发出来。 不愧是前十名的才子,尽管写的不尽相同,答案确实殊途同归,并无不妥之处。 如果就比这一轮的话,全部十人都可以得状元了。 李二兴致颇高,大手一挥问群臣道:“诸位爱卿,你们之中有没有对以上两句诗词有不同见解的?” 彼时程处默已经是右武卫折冲府校尉,今天也来参加了朝会,进来的时候,方卓没有发现他,见李二问话,一脚就把正在打瞌睡的方卓蹬了出去。 方卓迷迷糊糊的吃了一脚,来到了大殿中央,左右一看之下,竟然只有他一人站在中间,心里慌了神,瞅了一眼人群,发现程处默正在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作为帝国的太子,李承乾也参加了这个别开生面的大朝会,他站在了文官的最前方,看见方卓用不同寻常的方式走出了大臣的队伍,皱起了眉头。 以前听说过平安侯能写诗,不知道对诗词诗意有没有研究。 要是当着学子的面,说不出来的话,那就糗大了。 李二一看方卓远远的站在大殿中间,招了招手道:“平安侯走近些来,朕要听听你对这两句话的看法。”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还要一句是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方卓听清了李二的话,向前走了十几步,来到了李二近前,说道:“陛下,微臣对诗句的理解可能过于暴力,恐怕会会让陛下失望啊。” 李二满不在乎的说:“你是武将,说的离谱一些,也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尽管大胆的说出来吧。” 方卓抱着芴板道:“那微臣就献丑了。” 现场的学子想起了这个人,就是那天在高升客栈对对子的高人,没想到尽然是一位侯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听方卓说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意思就是说,你学的武艺,要来打我,我知道之后,相当的开心。” 后世的方卓在上学的时候,学到这一课,经常和同学们说些歪理,说道后来,觉得其实他们的歪理有可能才是真正的详解。 这下终于可以排上用场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 果然,方卓的这个解释,引的朝堂发出了阵阵哄笑,就连十位学子都发出来轻笑了。 看来这位侯爷也是一位草包,那天在高升客栈技惊四座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李二一脸黑线的站在方卓身前不足三步的距离,要是现场只有两人的情况下,李二定然会暴起抽他两个耳光。 yqxsw.org “平安侯,这里是朝堂,不是你肆意妄为之地,朕允许你收回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遍,赦你无罪。” 方卓不以为意道:“陛下可要讲理啊,微臣说之前就说过,微臣对诗词的理解可能过于疯狂,微臣是有言在先的,陛下也答应恕微臣无罪之后,微臣才敢说的。” “再说了,微臣以为这句话就该是这么解释才是对的。” 这句话把李二拿捏的死死的。 李二等着眼珠子,对方卓无计可施。 “那你再说说,朝问道,夕死可矣的意思?” 方卓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早上知道了他们家的路,晚上他就是个死人了。” 整个朝堂无比的安静。 因为群臣发现,方卓这是在找死,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老臣见气氛尴尬,赶紧走上前,在方卓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赶紧往下走,还不嫌丢人的?” 方卓瞪着眼珠子,道:“小子说的不无道理,相信孔子老先生当年也是基于这个基础上写的这些话,陛下要是不详细,微臣可以找到证据。” 群臣从刚开始的鄙视,到后来的害怕,再到现在的好奇,他们也想听听平安侯究竟能说出什么样的歪理来。 显然,李二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沉声道:“好吧,既然平安侯已经丢人丢到家了,朕也不担心你丢更大的人了,那你就给朕说说,孔子老先生当时的真实情况吧。” 方卓道:“《史记》记载,孔子身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 “陛下,一个九尺高的山东大汉,微臣认为一定是个武艺高强之辈,即便不会武艺,他的力量也一定异于常人。” 这个解释,很丝滑。 第一百六十章 强词夺理 群臣顺着方卓的思路一想,还别说,真就有那么点意思。 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存在,纵然和你理解的有偏差,也不能否认别人的思想。 李二道:“接着说下去。” 方卓得到鼓励,问道:“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有人能说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小书亭 学子之一的苗学林想要表现自己,主动答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一个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即使读书,所学也不会牢固。” 群臣点头,表示这位学子学的很扎实。 李二也点了点头,对苗学林赞赏有加。 方卓却厉声道:“错错错!” 苗学林皱起了眉头,被那么多大佬赞赏,唯独被平安侯上来就是三个错,弄的他很尴尬。 魏征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那按照平安侯的理解,此句话怎讲?” 众人翘首以盼。 方卓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的拳头一定要硬,才能获得众人的信服,要不然这个人的位置就不会稳固。” 群臣起初觉得很好笑,细细想来,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方卓接着道:“孔子七十二门徒,三千弟子,要是没有两下子,也降服不了他们。” “他老人家带着三千多人的队伍周游列国,要是没有两下子,那些列国的国君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呢?” 众人哑然。 见群臣还是没有反应,方卓对着站在一旁的程知节道:“程伯伯,打他。” 方卓让程知节打学子苗学林。 大殿上的群臣觉得这实在太过荒唐。 还没等程知节动手,苗学林深知不是程知节的对手,主动说好话。 方卓马上说道:“陛下,微臣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意在告诉各位,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的道理,大家刚才也看见了,苗同学见程伯伯的拳头比他硬,担心打起来自己吃亏,马上赔礼道歉,这能说明什么呢?” 群臣还是哑然。 “这就是实力的力量,不威别人就不能服你,就不会听你讲话。” 李二从刚开始的愤怒,到认同,直到现在的折服。 没准老祖宗的话里还真有这么一层意思,只是后人在解读上有问题。 老程被方卓当成例子,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李二道:“平安侯总是能带来一些新鲜的思潮,虽然和大众理解的有些偏差,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意思在里面,朕恕你无罪,下去吧。” “谢主隆恩!” 方卓和老程重新归队,两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方卓下去的时候,直瞪程处默,都是他干的好事。 经过这么一折腾,殿试好像也变了味道,不过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比拼。 第二轮是诗词对答。 李二说出前半句,学子打出后半句,答不出者淘汰,答多着获胜。 王圭从托盘中又拿出一张宣纸,李二示意可以开始。 王圭念道:“花无百日红。” 念完之后,指定时天逸来回答。 只见时天逸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一步,道:“人无百日好。” 王圭又念道:“海内文章第一。” 郑雪原回答:“朝中宰相无双。” 对答工整,正好和房玄龄杜如晦两位宰相遥相呼应。 第一轮相对简单,众学子都答了上来。 第二轮开始加大了难度。 这一轮过后就有三个人被淘汰了,分别是邰文秉、寇祥文和云飞。 一位寒门,两位勋贵。 现在只剩下七位学子了。 第三轮只有他们七位角逐状元了。 被淘汰的三人怪自己学识浅薄,遗憾没有机会做状元。 第三轮是拟题作诗。 王圭从托盘中取出最后一张宣纸,吟唱道:“作诗题目是家国情怀。” 这是李二想看学子们对家国的情怀。 既考他们的才学,也考他们对时政的看法,一举两得。 这个题目出的巧妙。 他们有一炷香的时间来考虑。 王圭话音刚落,孟高杰出列道:“草民已有诗句。” 这种人反应快,喜欢出风头。 李二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说道:“吟来。” 孟高杰吟唱道:“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擒尽妖邪归地网,收残北地落天罗。” 这首诗有些意境,本意就是尽管他是书生,也要拿起手中的三尺剑,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二点了点头,表示作的还行,不过还要等其他学子作完之后,才能最终定下谁作的最好。 接下来的学子们还没有想好,群臣们对孟高杰这首诗倒是赞赏有加。 就在这时,耿少元也作出了诗。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群臣眼前一亮,觉得这一首,就比之前孟高杰作的高了一个档次。 李二的脸上明显有了一些欣赏之意。 耿少元苦思冥想,总算作出一首自认为满意的诗作,观在场的群臣,好像他们更看好自己一些,不免心里多了些得意之色。 接下来,剩余的五位学子也都吟唱了诗句,效果明显没有耿少元的好。 状元实至名归,非耿少元莫属了。 这是群臣都比较看好的一首诗。 李二问计群臣,群臣半数以上都说耿少元的诗词作的比较贴合实际。 虽然耿少元是代表的寒门这边的学子,但是,群臣这次没有对这个问题纠结,都支持了寒门耿少元。 这也符合李二的意思。 李二就是想把一个寒门扶上状元的位置,让天下寒门学子看到希望,这样一来,大唐才有希望。 才能真正做到不拘一格降人才。 李纲、杜如晦、魏征等一些老臣对平安侯很不爽,就想制造一个机会好好让他丢一次人。 这是个好机会啊,他们一定要把握住。 于是,杜如晦提议,让平安侯再次粉墨登场,就以家国情怀为题,当众吟诗一首,让他们也瞧瞧平安侯的实力。 李二从刚才平安侯的表现来看,实在不敢恭维,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但都是强词夺理,他不相信平安侯能作出什么好诗来。 不过可以一试,就当取乐了。 这一提议很快就等到了群臣的响应,在大庭广之下,看平安侯还能如何不要脸的强词夺理。 方卓知道群臣想看他的笑话,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心道:“老匹夫们,是你们逼我的,就不要怪我放大招。” 第一百六十一章 装到了 群臣被平安侯六亲不认的步伐逗的哄堂大笑,同时也对他即兴作诗水平提出了质疑。 “如果说大唐谁说的话最大,这个人一定是平安侯。” “你不能这么说,你应该说他能吹牛皮才是。” “你看他多像个猴啊,沐猴而冠不足言,就凭他方才说的那些歪理,能做出一片两片三四片这样的诗词惹众人一笑也就罢了。” 和平安侯要好的那几位武将,看着他那个样子,反而有些心疼。 一个少年人要在群臣的嘲笑之下,满足某些人的私欲,委实委屈了他。 不过啊,这就是朝堂,无时无刻不存在着风险,这是臭小子要走的路,没人能代替,而且一步走不能少。 畅想中文网 他们当初也是这样一步步过来的,要不然勋贵谁都能当了。 李二见方卓不顾个人形象,眉头紧锁,出言打断,道:“平安侯,朕想听你作诗,不是看耍猴的。” 李二的话引得整个大殿又一次哄笑。 方卓道:“陛下,不是微臣愿意这样,昨日晚间和夫人行伦敦大礼,子时方歇。” “现在感觉腰酸背疼,故走起路来奇形怪状,还请陛下海涵。” 众大臣又笑。 李二眉头锁的更紧了,你和你夫人行礼,怎个还到处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李二怒道:“平安侯休得无礼,速速将诗吟来,如若不能吟来,说句不会,就可以回家继续给你夫人行礼了。” 群臣的笑声更大了。 李承乾回头对方卓挤眉弄眼的让他不要再故弄玄虚了,赶快随便说两句,谢恩回家。 程处默知道方卓作诗的厉害,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头脑,风轻云淡的看着场面的变化而不说话,一会儿就让他们知道卓哥儿的厉害。 只见方卓继续道:“陛下,还是那句话,微臣作的诗比较暴力,您得先恕微臣无罪。” 又来了,刚才就不应该答应群臣的请求,不知道这小子又准备放什么屁。 李二烦躁的挥挥手,道:“赶紧作诗,朕保证不打死你。” 就在这时,群臣里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平安侯,赶紧作吧,中午了都,我们可都还饿着呢。” “是啊,平安侯,如果不会作,跪下爬出大殿认输算了。” “哈哈哈……” 众人:“……” 方卓也不生气,道:“那本侯就献丑了,本侯作的的是一首词,词牌叫《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方卓收起牲畜无害的笑容,站在大殿中央,把辛弃疾的破阵子吟唱的慷慨激昂。 李二听到热血沸腾,心潮彭拜,恨不能现在就立即骑在马背上,手握横刀,冲进敌阵,杀他个三进三出,然后站在山巅之上,直呼痛快。 武将的群情被点燃,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配合着平安侯把这首词吟完。 之后,便高举双手,发出阵阵咆哮声。 文官队伍里,只有李承乾鼓掌,其余老臣皆仰头假装看大殿的顶棚,有的地头用脚搓着光滑的地。 他们知道被平安侯装到了,这首词气势磅礴,犹如万马奔腾,马蹄声响,步步踩在他们的心上。 除了做一些尴尬的动作之外,他们不知道该做什么。 见太子殿下带头鼓掌,稀稀拉拉的开始附和,最后变成全场叫好。 十位学子也被惊得掉了下巴,这还是方才那个强词夺理的平安侯吗?分明就是一位将军,一位骑士,一位真正的英雄。 虽没上过战场,但是,战场的场面被刻画的淋漓尽致,如诗如画,如果平安侯要参加科考,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十位学子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小心这个平安侯,平时不显山漏水,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国子监祭酒马上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微臣建议阎侍郎执笔,把这首词写下来,装裱起来挂在国子监,警示后辈。” 李二的气势被调动了起来,声若洪钟道:“准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从侧门走上来,把一块黄绢布递给了王圭。 王圭当众开始宣读起来。 “大唐初立,外族屡屡犯边,今有梁师都者在朔方为祸,现令右武卫大军三天后启程,荡平梁贼。” “现任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统率全军,尉迟恭为副将,辅佐大将军。” “程处默为折冲府校尉,置前军统领,平安侯方卓正式编入右武卫大军,职能为后军领军,三天后出发,在延安郡和柴绍部汇合,一举荡平贼寇,便宜处事,钦此!” 刚才被点到名的将军们,都走出了队列,抱着笏板站在大殿中央,等王圭读完圣旨之后,三呼万岁之后,谢恩平身。 李二重新站回到了龙台之上,大手一挥,道:“众爱卿为大唐征战,朕为你们祈福,希望程老将军重现当年神勇,为朕,为大唐再立新功!” “大唐威武!” 程知节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喊了一声大唐威武。 其他人纷纷跟进。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一时间,朝堂上喊声震天,穹顶之上似乎有土扑簌簌往下掉。 李二单手由爪变掌,做了个收势,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起,宫内请一些宫外的艺人表演,一是为了庆祝大唐第一次科举殿试取的成功,二来是为了送送即将出征的将士们,三天之后,朕为你们送行,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二还是狠啊,最后的退朝,把这场朝会的凝聚力做到了极致。 方卓知道要去打仗,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下朝后,程处默搂着方卓的肩膀道:“我是前军,父亲在中军,你殿后,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见面了。” 方卓烦躁的推开了程处默,道:“晚上来我家,给你拿一套盔甲,别给我丢人现眼,杀他狗日的。” 他的心里很难受,一提到打仗就变的神神怪怪的,国子监祭酒又一次想要讨好方卓,被方卓踢了两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和他说话了。 只见一个孤零零的背影,走在御道的一边,显得很孤独。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亮银铠甲 家里安静极了。 方卓还没有到家,军令已经送到了家里。 顾念卿一定是看过了,家里寂静的诡异。 走之前已经知道顾念卿怀上了孩子,这对不易怀孕的她来说,就是老天的恩赐,理应满心欢喜才是。 现在却因为一张军令搞得气氛深沉的可怕。 小玖正在为侯爷大包裹,大包小包的往行军囊里装,顾念卿就坐在一边,拉着脸指挥小玖,烦躁的表情让小玖吃尽了苦头。 “不用那么麻烦,拿两身秋冬装就行了,最迟到年根,大军就会班师,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还不值得你夫君为他搭上性命,更何况,你夫君我是后军,只要保护好身后,不会去真正的战场。” 顾念卿好像被说动,抹了一把眼泪,尽管还没有一点肚子,孕妇的架子已经显现了出来。 赶走婢女小玖,两人想说些悄悄话。 顾念卿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乖巧的钻进方卓的怀里,嘤嘤说道:“总归是上战场,武器可不长眼,它可不管你是不是侯爷。” “放心好了,咱们家的家将不是吃素的,他们会保证夫君的安危的,你也对人家小玖好一点,毕竟包子也要跟着夫君一起走,没看见的心情也低落吗?” “此刻起,你就是我方家的主事人,你要是没点担当,这个家很快就会垮下去。” “再说了,你现在怀了小宝宝,不能产生悲伤的情绪,要不然对小宝宝的成长不利。” 一听对小宝宝不好,顾念卿马上收起了哭泣,脸上出现了笑容,道:“妾身这一怀孕,夫君就不能和妾身同床了,要不趁你还没走,给你那个妾吧。” “小玖是个好孩子,本来想着给你做妾,没想到人家名花有主了,只能再给你重新物色一个了,妾身打听过了,长安大户王氏有一女,年方二八,生的唇红齿白,女红厨艺俱佳,夫君娶过来就是了。” 方卓心里暗喜,嘴上却很老实,道:“夫君不需要,上战场生死未卜,你让人家嫁过来做寡妇吗?再说了,如果人家不答应怎么办?” 顾念卿捂住方卓的臭嘴巴,道:“不允许你说丧气的话,如果那小妮子不愿意,我们就用强,妾身把他压住了。” 呃…… 方卓:“……” 他想着杀猪式的画面,不敢想象这个场面有多诡异。 “夫人的心情夫君领了,目前暂时不考虑纳妾的事情,只要你平安喜乐的把我儿子生出来就行了,其他的再说吧。” 这就给自己留了后路,现在说只爱她一人,以后要是再娶,就会抡起巴掌打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院子里甲胄的声音哗啦啦作响,仇玉领着部分家将齐齐跪在院里,等侯爷训话。 siluke.com 猴子一早就得到消息,并且把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临潼的家里。 仇玉等人不敢怠慢,迅速穿戴齐整,来长安集合。 方卓走出房间。 众将士齐声发出效忠的低吼。 方卓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说:“这是咱们方家第一次出征,是一场立家的战争,这次回来,我们才算真正的进入到勋贵的行列了,方某人拜托诸位了。” “侯爷威武!” 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仇玉,带着令旗前往右武卫整军,我不在,你就是将军。” “是!” “家里留守的将士都安排好了吗?本侯不希望我们前脚刚走,后脚被人端了老窝。” “已安排妥当,请侯爷放心。” 方卓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是!” 前队变后队,整齐划一,看来平时训练的不错。 仇玉这边刚走,狼孩儿鬼魅般的出现了。 脸上鼓着包,气鼓鼓的质问方卓:“为什么不带我?” 方卓道:“是仇玉的决定,我没法过问。” “我要去!” “你还小,况且你娘需要你。” 狼孩儿指着刚刚离去的仇玉他们,不服气的道:“他们也有娘。” 方卓叹了气,心道:“是啊,他们都有娘,每个人都有娘,他只希望天下太平,每个家庭都能完整。” “那也不行。” “为什么?” “你还小,等你长到十八岁,我给你将军当当。” “我今年才十岁,还有八年要等,我等不及了,等我长大了,仗都打完了,当个太平将军有什么意思?” 男儿志在四方,果然没说错。 “你去找仇玉说,现在他说了算。” 狼孩儿打了一声口哨,虎妞就出现在他跟前,伸着舌头等待狼孩儿下命令。 “他能保护我。” “保护家里的弱小,也是一种战斗,一点都不比在战场上轻松,这次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家里的妇孺。” 狼孩儿还是不服气,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义就是男子汉,男子汉就应该上马饮胡努血,不该待在家里看夫人绣花。 “你要是能找到代替你守家的人,我就答应你。” 狼孩儿的脸上有了笑容,道:“不许骗人。” “一言为定。” 狼孩儿走后,顾念卿来到方卓的身后,问道“你真的打算让他去?” “你也看见了,我们方家没有软柿子,个个都想往前冲,有他们兜底,方家不会衰败。” 程处默一脸怒气的到了,在他身后还有元嘉、尉迟洪道、房遗爱、长孙冲。 长孙冲进来之后,一脸的愧疚,没能在方卓为难时机挺身而出,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顾念卿见礼之后,就进了房间,懂事的让人心疼。 “今晚不醉不归?” 方卓沉声道:“先去看看盔甲。” 说完之后,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 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军械库。 推开门,两身亮银盔甲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两边立着一些兵器,看得出来是十八般兵器的原型,上面都落了灰。 盔甲一大一小,小的是方卓的,大的是程处默的。 众人一见,喜不自胜,就要上前查看一番。 因为这盔甲和他们见过的盔甲不尽相同,全身防护到位不说,连头部都包裹的密不透风,只留下两只眼睛的位置。 材质看上去更先进,更薄。 程处默问道:“这么薄,能抵挡得住弩箭吗?况且全身包裹,会不会影响我的抡板斧呢?” 方卓一伸手,一把精巧的弓弩出现在了手中,对着铠甲就扣下了扳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心泛滥 嗡—— 叮! 五步之内,强手弩急速射击。 羽箭并没有击穿铠甲,只在铠甲上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就止住了去势,掉落在地。 众人大惊。 程处默率先冲上去,在被羽箭击中的地方摸来摸去,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长孙冲一脚把他蹬开,道:“又不是清河公主,你摸它干啥?” 说完就冲着方卓道:“太不够意思了吧?你和处默一人一件,没有我们的,你偏心。” 元嘉手里拿着一根甘蔗,杵在长孙冲的嘴上,说道:“他两要去上战场了,你也要去吗?” tsxsw.la 长孙冲回道:“你不是也要去吗?” “我是跟着我爹,出太原,作为偏师前进,并不会真的打起来,所以,他俩更需要。” 房遗爱好奇的问道:“卓哥儿,你怎么就做两副,而且刚好是你和处默的,然后刚好你两去战场,莫非你有提前预知的本领?” 方卓摇摇头道:“并没有。” “那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其他人,亏我们还拿你当兄弟,不仗义。” 方卓也不说话,这时,尉迟洪道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块黑布。 黑布顺势滑落,又一副亮银铠甲出现在众人面前。 惊讶之余,他们才发现,左右两边还有好几副蒙着黑布的铠甲。 众人大喜,上前拉开黑布,宝贝似的摸了起来。 他们欣喜的发现,每副铠甲上面竟然都刻着名字,于是,他们找到自己的名字,爱不释手。 算上牛见虎,他们总共是六个人,现场却有七副铠甲。 众人疑惑。 程处默走过去看了一眼名字——裴律师。 方卓痛苦的说道:“本来给他也准备了,谁知道他竟然叛变了。” 牛见虎愤恨道:“裴律师老实本分,本来是个好孩子,都是给他爹害的。” “没错,他们因为一个和尚妖言惑众,全家遭殃。” “他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后恐怕要在战场上见了。” 他们估算,裴律师一定去投奔突厥去了。 大唐和突厥一定会有一战,所以,战场上相见,不再是兄弟。 方卓道:“也许他也有苦衷,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兄弟。” 提起裴律师之后,氛围变得很沉重,尉迟洪道打破沉重,道:“走吧,晚上本公子请客,谁也不要和我抢。” “放心,和你抢娘子,都不抢付账的。” 房遗爱爱死这件铠甲了,问道:“我们把铠甲送回去之后,再去吧。” 方卓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道:“我会叫下人送到你家的,瞧你那点出息。” 房遗爱吃痛之下,跳出了房间,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向望月楼走去。 望月楼最近很火。 因为花锦阁被封杀,望月楼老板觅的良机,把望月楼的格局稍微改变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类似于后世带陪酒妹的KTV了。 只是没有电子设备,唱歌跳舞全靠乐师配合。 众人来到望月楼,老板认得尉迟洪道,把他们领进了豪华间。 豪华间就是不一样。 专门有一队跳舞的小姐姐已经打扮停当,等着客人上门。 他们一进屋,乐师就开始奏乐,舞女迫不及待的走进舞池,开始舞蹈。 这样迎接客人的方式,你要是转身走了,老板估计都得跟你要钱。 众人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轻车熟路的安排着各种细节。 方卓在老板的耳边说着他们的需求,老板笑的合不拢嘴,这种玩法他闻所未闻,不过很新奇,以后可以改成这种办法。 众人在地摊上围坐成一圈,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张小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坛子侯爷家里酿制的剑蓝春,酒坛子跟前还放着一个小碗。 两碟子爽口小菜算是喝酒伴侣。 七人酒过三巡,舞蹈一曲跳罢,便又起一曲。 尉迟洪道一到这种地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起身加入到了舞池,和姑娘们互动了起来。 还别说,跳的有模有样。 其他人在下面随着音乐的节拍给他打着拍子,好不热闹。 房遗爱平日里受公主折磨依旧,到了这种场合也需要尽兴。 于是,一口喝掉碗中酒,扔了碗之后,也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包间内热闹非凡。 一曲罢,众人回到位子。 接下来是单人表演,只见一位蒙着面的舞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随着激烈的音乐跳着西域的耸肩舞,肚皮抖得颤抖不止,两座巍峨的高山不停的来回晃动。 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女子调完舞蹈之后,房间的门打开了,穿的花红柳绿的女子从外面鱼贯而入,站成一排,齐声喊道:“欢迎光临望月楼。”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在座的二世祖们,希望能得到他们的青睐。 方卓早就笑的不成样子,他就是想后世唱歌时候的感觉了,于是便让老板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还别说,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于是,他们几人挑到了自己喜欢的陪酒妹子,搂在怀里,不停的上下其手。 妹妹们假装做出不情愿的样子烘托气氛,惹的众人兴致大增。 全场只有方卓没有留下女子,刚才跳舞的女孩子,从舞池里走到方卓的身前,乖巧的坐下,在他面前的空碗里倒上了酒。 方卓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虽然她戴着面纱,还是认出了她。 她就是在高升客栈里和他对飚诗词的那位女子。 “怎么是你?” 女子掩面就要哭出来。 方卓最害怕女子哭哭啼啼的,道:“不要哭,要不然马上走人。” 女子马上憋了回去,道:“小女子本就是街头卖唱的艺人,这段时间天气转凉,街上行人减少,府上的老爷们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很少找我们去府上演艺,所以,只能暂时在这里做个舞娘,混口饭吃。” 方卓想拯救失足妇女的爱心泛滥,没再说什么,只任由她坐在身边伺候他喝酒,也只是喝酒而已。 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 “我叫辛明,公子叫什么?” “方卓!” “其他人玩的开心,公子既然不喜玩耍,那么小女子就陪你喝几杯吧。” 辛明说这话,揭开面纱,一口气喝了一碗酒。 脸不红,心不跳,喝完还给方卓亮了碗底。 一看就是江湖人。 方卓被气氛烘托到位,醉眼迷离,一把就搂住了辛茗,辛茗也不拒绝,顺势倒在了方卓的怀里,四目相对,竟然生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全靠演技 画面凝固了片刻,气氛烘托的很到位,方卓的手下意识的开始在辛茗的身上游走。 辛茗怪叫了一声,就从方卓的怀里跳了出去。 觉得自己失态了之后,马上跪在了方卓的跟前,不停的谢罪。 “公子,对不起,小女子只是一位舞娘,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还希望公子原谅。” 程处默大笑着,说:“别装清纯,能来这里就说明做好了心理准备,赶紧去换身衣服,好好伺候卓哥儿,钱有的是。” 尉迟洪道肉疼的看着程处默道:“感情不是你花钱。” 牛见虎的脸上哪里还有一点贵公子的样子,活像一根淫棍,嘟着大嘴巴要和人家亲亲,说道:“又是白嫖的一天啊。” 言情小说网 辛茗下去准备去了,方卓看见伴舞的舞女里有几位女子表现的很反常。 在他想要对辛茗动手动脚的时候,她们明显有一个向前的动作,最后又收住了。 这女子来路不明,屡屡以巧合的方式遇到,就有点太巧合了。 刑法里有一条经典语录,说巧合可以发生,但是过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方卓清醒了不少,他也不点破,就想看看这个叫辛茗的女子究竟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辛茗换了一件大红色的披纱,红色的面纱,头上带的钗子都是红色的。 乐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辛茗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跳着跳着就来到方卓的身边。 用那种欲迎还羞的姿态撩拨着方卓。 看的众人急不可耐。 方卓也不着急,全力配合着辛茗的表演。 众兄弟兴致难抑,端起酒碗,隔空相碰,一口气喝掉,豪气干云。 一曲罢,辛茗来到了方卓的身边,乖巧的再一次给方卓倒上了酒。 “公子,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能答应。” 方卓说:“我们家可没有听曲的习惯啊。” 辛茗连忙摆手,道:“小女子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来我听听。” “听闻陛下在宫里大摆宴宴,有民间闲散艺人入宫表演,不知道公子能否帮助小女子完成这个夙愿?” “一来想着到宫里表演挣钱盘缠,二来小女子出身卑微,从没有见过皇宫的富丽,也想去一睹风采。” 这个要求一点的都不过分,只不过从一个几次三番变换角色接近方卓的女子来看,多少有点诡异。 方卓道:“你完全可以去宫门那里毛遂自荐,如果资质上佳,宫里便会录取,这种事情,我不便插手。” 见方卓拒绝,辛茗有些着急,翻了个身就躺进了方卓的怀里。 气氛被琐事打扰之后,兴致全无,只是为了配合他继续演戏,方卓的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身上,假装要耍流氓。 辛茗表现的虽然很痛苦,但是,并没有躲闪。 方卓心里断定她进宫绝不是为了表演和看风景的。 “小女子的表演队资质尚浅,被宫门的太监拒绝了,所以才寻求公子的帮助。”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她怎么知道方卓有能力帮助她入宫呢? 看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为的就是得到他的帮助,目的不明。 方卓将计就计,道:“今天晚上好好陪本公子喝酒聊天,把本公子伺候好了,这些事都不是难事。” 见方卓答应了下来,辛茗起身给方卓倒了一碗酒,给她自己也倒了一碗,用自己的碗轻轻的碰在方卓的碗沿上,一饮而尽,然后向方卓亮了碗底。 方卓也不含糊,一饮而尽之后,把碗一扔,欺身上前,就要拦腰抱住辛茗。 辛茗怪叫了一声,跑开了。 方卓起身就追。 这时候,音乐声响起,配合着房间里的玩闹,气氛再一次拉满。 众人玩至深夜,筋疲力竭之后,方才离去。 辛茗得到了方卓的再三保证,明天一定会让她进宫表演,让她好好准备一番,要是进宫之后丢了人,他以后也不要再见人了。 辛茗看着方卓一行人离开,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这时,一名舞女走上前来,道:“真不要脸,还是个侯爷呢,家里又不是没有夫人,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这样的侯爷坐不长久。” 另一名舞女道:“好在没有让姐姐侍寝,要不然可就亏大了。” 辛茗咬着牙道:“只要能帮我们进宫,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下了血本了,要是完成不了任务,她宁愿死,失身又算的了什么? 方卓出了望月楼,摇摇晃晃的身形就变得正常起来。 程处默一看,疑惑道:“你假装喝醉?为什么?” “这女子有问题。” “那你还答应她进宫?要是对陛下不利,你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方卓道:“看见刚才离开的那个人了吗?” 程处默回想了一下,问:“你想干什么?” “去禀明陛下,看看陛下的意思。” 牛见虎出了望月楼就变成了正常人,带着醉意道:“我看那女子美貌双全,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 元嘉对着他就是一脚:“坏人的脸上没写字,都装在心里呢,你看见她的心了?” 牛见虎笑了笑,回忆起了刚才的场面,道:“心是没看见,倒是看见了胸前白花花一片,惹的人眼晕。” 说完之后,众人在无人的街头笑的很狂放。 …… 第二日,方卓便收到了来自宫里的回复,侯爷为陛下送的表演,想来不会有问题,让她们于今日戌时进宫,准备晚间的表演。 方卓差人把拜帖送了过去,让她们凭拜帖入宫。 迷迷糊糊睡了一天,顾念卿小心的在身边伺候着。 醒来就看见顾念卿坐在床边对他悉心照料,搞得他好像一个病人。 亲昵的在顾念卿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娘子辛苦了。” 顾念卿顺势倒在方卓的怀里,道:“你走以后,妾身就回临潼新家安心养胎,家里你就放心吧,一切有妾身。” 方卓小心的抱着顾念卿,道:“不要太操劳,吴伯可以帮忙的,家里留下了家将,必要时他们会接管家里的事务,你安心养胎就行。” 顾念卿被宠的心情大好,把头埋的更深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刚过。” 方卓怪叫了一声,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走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伤脑筋啊 顾念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把方卓送到门口,才心事重重地返回。 方卓来到宫门前打探消息。 把守宫门的卫士说刚才确实有一队人进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那些人。 没有皇帝召见,不的入宫,方卓也没办法,站在宫门外干着急。 突然,西南城角的和平坊发生了大火,尽管站在宫门处,方卓都能看到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 各个坊里都备有水车队,只是没有后世那么有效率。 建筑结构又都是砖房夹着木料,火势一起,就会成片成片的烧起来。 救援工作很难展开。 各个坊间的水车队加快速度向和平坊方向驶去,一时间长安的街道上排满了去救火的水车。 百姓们提着自家的水桶,也纷纷加入到救火的队伍当中。 立政殿方向发出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宫门守卫只留下两人,其余守卫全部向立政殿方向靠拢。 出事了,方卓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程处默和元嘉先后打马来到了宫门前,看见方卓正站在宫门前,道:“和平坊着火了,我到处找你,到你府上才知道你在这里。” “我又不去和平坊,你担心我做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 “还记得望月楼的辛茗吗?” “记得啊,怎么了?” “她们现在就在皇宫里给陛下表演,刚才和平坊火势正旺的时候,立政殿方向有号角声发出,宫卫已经全部靠拢了过去,宫里恐怕是出事了。” 程处默事后诸葛亮道:“我就看那妮子有问题,你还要把她往宫里送,现在好了,等着陛下降罪吧。” 就在这时,有一个黑影从宫墙上跳了下来,一队穿着黄金甲的宫卫在后面追。 显然这个黑影是个高手,眼看就要逃脱。 方卓还没等那黑影落地,果断掏出手弩,凭感觉向黑影射去。 黑影闷哼一声,身体失去了控制,落在了墙根的草丛里。 黄金甲宫卫一拥而上,手里的长枪刺向了草丛,一阵惨烈的嘶喊声响起,便没了气息。 黄金甲宫卫走过来,向方卓拱了拱手,领着人返回了宫里。 黑衣人身上被捅的没有一点好肉,被人拖着像是一条死狗。 面罩已经掉落,露出了大胡子,程处默惊道:“西域人?” “应该是和那女子一起进宫的。” “她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方卓没办法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 这时,一个黄金甲宫卫来报,陛下召见平安侯。 程处默急问道:“陛下只说召见平安侯吗?” 宫卫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方卓径直向立政殿走去。 到了大殿前面,宫卫们正在打扫战场,至少有十几具尸体从立政殿里拖了出来。 三名男性,其余的全是女子。 而且面容姣好,大部分人昨天晚上在望月楼都见过。 方卓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看看有没有辛茗的尸体,很失望,没有发现。 宫门敞开着。 方卓直接走了进去。 大殿还没有完全收拾干净,地上还有血迹残留,散落在两旁的矮几和一些吃食,表明刚才这里歌舞升平。 李二站在龙台下面,身边站着一队黄金甲勇士,威风凛凛。 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站在一边,垂着头,情绪不是很高。 一名女子反手被绑,跪在李二的面前。 方卓向李二行了礼,乖巧的站在了魏征的身后。 李二回身道:“平安侯真是朕的福将啊,让朕一举劫灭了李建成余党,厥功甚伟。” 方卓抱拳回道:“陛下算无遗珠,微臣不足挂齿。” 这时,辛茗回过头来,冲着方卓吐了一口口水。 骂道:“畜生。” 方卓喜笑颜开,因为她骂的对。 不过心里在嘀咕,这女子竟然是李建成的余党,想来关系不简单。 历史上说李建成死之后,长女李婉顺逃脱,这女子不会真的是李婉顺吧? 李二仿佛猜透了方卓的心思,道:“她就是李建成的长女,朕的皇侄女李婉顺。”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儿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只不过她的对手太强大,不成功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失手被绑,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李婉顺仰着头大笑,道:“昏君,别高兴的太早了,你以为我们就来了这么点人吗?” 方卓不等李二回答,直接问道:“你说的是负责在和平坊放火的那帮人吗?” 燃文 李婉顺身体一惊,吼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只是让他们喝了孟婆汤,好好做个人。” “你……” 李婉顺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了大殿上。 李二命人把李婉顺押入大牢,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 长孙无忌道:“陛下,不如斩立决,免得夜长梦多。” 杜如晦附议。 李二摆摆手道:“不急,古时候有一种战术叫围点打援,她肯定还有很多同党余孽,故意放出风去,看守不要太严密,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我们在暗地里隐藏刀斧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李二在这件事上做的足够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比谁都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再说了,男人不狠,地位不稳,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没有点雷霆手段,如何做得了天下雄主? “你们也都退下吧,后面的演出全部取消,平安侯这几天准备一下,两天后出征,朕等着你建功立业。” “是!微臣告退。” 李二走后,大臣们才从立政殿里撤出,各自回家了。 程处默和元嘉还在宫门前候着呢,劈头盖脸就问他事情的原委。 当方卓把辛茗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他俩时,两人齐齐倒吸凉气。 好险啊!幸好李婉顺找的是方卓,方卓提前预知到了危险,把情况报告给了李二,这才提前做了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 要是找其他勋贵的话,他们可没有方卓这样的脑子。 “你是怎么发现她的不寻常的?” 方卓神秘道:“因为很多次巧合的相遇。” 说完上马便走,留下两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巧合吗?怎么还能看出危机呢? 伤脑筋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征 终于还是要出征了。 渭河畔前,站满了来送别的亲人。 车辚辚,马萧萧。 五万人的队伍绵延了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程处默的前军已经出发,老程的中军正在过桥,方卓的后军已经整备停当,只等老程的中军走完,就会跟着队伍的尾部继续一路向北而去。 方卓穿着衣一副亮银铠甲,披着大红色的斗篷,把怀了孕的顾念卿拥入怀里。 温热的嘴唇上还留着余香,不停的安慰笑盈盈的顾念卿,说赶在第一场雪降下来的时候,一定回来。 大军已经开始向前挪动。 很不舍得放开顾念卿,又在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跳上马背,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顾念卿一直假装很坚强,在方卓转身的刹那,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婢女小玖送完了包子,就搀扶着顾念卿,远远的看见方卓的背影变成了一个黑点,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了。 大部队离开了已经很久了,站在渭水河畔的人们依旧不肯离去,仿佛他们的亲人转眼间就能从地平线上回到他们的怀里。 部队行驶在官道上,道路两边泛黄的树叶向后退去,车马驶过去,扬起阵阵黄土。 猴子的侦察营从出发开始,就钻进了山里,不时的使用密码技术向方卓传递着消息。 方卓的马车车厢里放着一本金瓶梅,对照纸条上的数字,翻译出内容。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伊川,一路上除了山里的猛兽和友军之外,并无其他。 延州的守卫是梁师都麾下大将张举,号称永年军。 永年军在创立之初大部分都是快饿死的农民,战斗力可见一斑。 目前举国大定,下属沉迷声色犬马,战斗力已远不如从前。 加之有偷偷逃跑加入唐军的,人心涣散,不可同日而语。 方卓现在是带队的军官,自然不能坐在马车里独自享福,他要和弟兄们食同锅,寝同床。 一会儿骑在马上,一会儿下来走走,在步兵的队伍里聊聊天,唠唠家常,通过营造轻松的氛围消除军士心里对战场的恐惧。 出发之前已经做过战前动员了,后世电视剧里有的是群情激昂的演讲,照本宣科一顿操作下来,战士们的眼睛变的绿油油的想吃人。 方卓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次出征的监军是刁竖,不在老程的中军待着,从第二天开始,就跟在后军的军阵里,老神在在的骑在马上,也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当成是一个幽魂。 方卓知道李二不放心他,让刁竖盯着他的。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方卓初涉战场,要是临场指挥出问题,刁竖还能帮着参谋一下。 仇玉和包子领着自家的家将,始终跟在方卓十米范围之内,视线在官道两旁扫荡,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派人去检查。 尽管猴子已经排除了一遍,他们还是不愿意掉以轻心。 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把危险第一时间排除掉,不留隐患。 白天看不见的监军刁竖,一到晚上闻着饭味就钻进了方卓的大帐,大有不给我吃我就不走的势头。 “火头营那边有饭,小子我带的也不多,你让本将军很为难啊。” 哼! 刁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冷哼,不等方卓动手,他已经捞起一块肉吃的香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着嘴里的食物,说着模糊不清的话:“陛下让老夫看着你,必要时还要给你挡枪,老夫收点利息怎么了?” 听着话的意思他是吃定自己了,这话虽然说的霸气十足,听着暖心。 方卓不再坚持,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不差一双筷子。 山里面的野味多的是,憨牛一天尽往山里跑,顺手搂草打兔子,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回。 把最肥的猎物留着给侯爷之外,剩下的猎物也能满满炖上一锅,在开锅造饭的时候,能改善一下伙食。 “陛下还是不放心我呀,把他身边的得力干将派给我,陛下要是遇险了怎么办?” 刁竖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高兴,道:“你少打听皇宫里的事,做好你的本分就行,这样能活的长一些。” 一眼就看穿了方卓的用心,刁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行行行,不打听,你现在应该待在程将军的中军才行,他们那里更需要你。” 刁竖放下筷子,道:“程处默的前军下午的时候已经到了延州外围,和柴将军汇合了,据情报显示,延州俨然快成了一座空城,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大军就要进城。” “延州的守将张举不是个囊货啊,这么快就投诚了?” “并没有,对外说是战略性撤退,并且放出话来,要在朔方城和我军决一死战。” 这时候,猴子的侦察兵递进来一张纸条。 方卓顺手拿起一根鸡腿扔了过去。 那侦察兵也不客气,凌空抓住鸡腿,悄声退了出去。 刁竖这几天观察了方卓手下的将士和他排兵布阵的思路,有些怪异,但是又挑不出毛病,总体看起来铁板一块,个个龙精虎猛,没有一丝懈怠。 2k小说 才接手三天,就能把后军一万人的队伍带着如此娴熟,看来这小子带军武一途确实有一套。 光看他身上那身放下面罩只能看见两只眼珠子铠甲就知道造价不菲。 不过怕死的心思怎么都掩藏不住。 只看见方卓拿着纸条,翻开一本金瓶梅仔细对照,让刁竖大开眼见。 金瓶梅这本书他看过,虽然对他没有多少触动,身体的反应也不是很强烈,但是拿着这种书籍上战场还是头一遭。 “你在干什么?” 这样的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但是作为陛下深信不疑的身边人,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这是一本密码,根据纸条上的数字,然后在书里找到相对应的汉字,连起来就是对方想要传达给我的消息。” 还真是稀奇。 都说平安侯鬼点多,看来确实是的。 “为什么不直接写成话,这样看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为了秘密不被泄露,要是信使被抓,很容易被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这样写下来,即便是中间发生意外或者是丢失,只要信使记着数字,就没有问题。” 刁竖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确实可以把秘密守的更严密一些。 要是皇宫里也使用这种传递方式,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见刁竖理解的不是很透彻,方卓又道:“这只是初级加密方法,以后会有很多人效仿,所以,等过上一阵,军武里就要启用二级加密的传信方式了。” “二级?” 这已经超出了刁竖的理解范畴,看来军武一道,平安侯懂得不少。 正要往下问,被方卓堵住了嘴。 “我把话还给你,军武上的事情你也少打听,战争结束之后,在野人沟的校园里给你留了位置,要是你还活着的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微型沙盘 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和初见时已大相径庭。 果然啊,实力和智慧能快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被人家警告了,再留下来就有些碍眼,走在门口的刁竖回身向方卓透漏了一个秘密:“李婉顺越狱了。” 方卓举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不顾内心的波澜壮阔,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刁竖道:“据探子回报,他被人裹挟着一路向北,隐入山林不见了踪迹,按照脚程来算,这时候,恐怕已经到了朔方城。” 方卓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脸上依然保持着牲畜无害的笑。 对刁竖的离开没有做丝毫的挽留。 刁竖叹息了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方卓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靠在椅背上,神情显得很落寞。 他们终究还是达成了某种置换。 他不相信有谁能在李二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损的把人救走,还能顺利的离开长安城。 什么隐入山林,分明就是扶上了马,又送了一程。 李二现在变得成熟了许多,能用计谋和敌人的性命换取胜利,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只是不知道他拿什么和李婉顺做的置换,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卖命。 想不通就不想了,甩了甩头,就把这些杂念甩出脑袋,喊来卫兵,撤下火锅,抱着实木枕头就进入梦乡。 翌日早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得到程处默进城的消息。 并且秋毫无犯。 百姓夹道欢迎唐军进驻,场面火爆。 程处默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一切,这是属于他的胜利,兵不血刃拿下延州,不伤一兵一卒。 白色亮银铠甲配上黑色的斗篷,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朝欢迎他们的百姓挥手。 那一刻他已经不是他了。 顺利的接管了军营驻地,午时,程处默把老程迎进了城,把龙旗插在了城头上,从其改旗易帜,延州复归大唐。 紧接着,武德年间有史以来第一位状元孙伏伽带着新科状元耿少元从老程手中接过了延州政务的管辖权,憋着一股子劲要干一番大事业。 延州百废待兴,需要宽松的政策和缓冲来实现百姓复工复产。 从上而下的改革迫在眉睫,一切都要打乱重来。 百姓在张举近乎残酷的剥削之下,已经疲累不堪。 方卓在午后领着后军赶到,驻军在城外驻扎,他带着仇玉进城,和老程会合,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猴子的侦察连在延州稍作休整,已经先一步离开延州,继续隐匿行踪向北而去,一路上把所见所闻写成密码传回给方卓。 所以,方卓对战局和往后形势的走向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几天不见,像是一场生死离别。 程处默见到方卓之后,钳子般的双臂不顾方卓的反对,紧紧的搂住了他。 方卓憋着气迎接他的热情,然后用踢屁股的方式祝贺他旗开得胜。 老程在视察军营,程处默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卓哥儿,你这铠甲太好了,要不是有他保护,我们就再也见不上面了。” 怪不得他这么热情,原来是死里逃生。 看来军报上说的轻松写意,其实都是胜利者标榜自己的能力。 真实的情况也并非那么容易。 原来张举在撤离的时候,留下了一部分士兵在城里,就等着唐进进城的时候,利用他们放松的心理,在暗中给予打击。 他们埋伏在人群中,对骑在马背上的程处默释放了冷箭。 要不是铠甲的保护,程处默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暴怒之下的程处默对那几名士兵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极刑。 当众举行了腰斩刑罚,立威的同时,也在告诫梁师都所部,不要玩阴暗的手段,你程爷爷破城之时,你们家的狗都要惨遭屠戮。 “终究你还是没有战场经验。”方卓笑道,“接受百姓夹道欢迎?那些百姓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铁杆的唐粉才被允许提着鸡蛋篮子慰问军士的。” “你骑着高头大马,进入敌占区,目标明显,人家不干你,干谁?” 程处默笑的见牙不见眼,接受了方卓的批评,对于低调这一点,他还要向方卓好好学习。 雅文吧 做不到风轻云淡,老程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有心眼儿的。 老程和尉迟在柴绍的陪同下视察完军营之后,回到了中军大帐。 相互介绍认识了一番,柴绍盯着方卓问道:“这位可是最近在朝堂上风头正劲的平安侯方卓?” 方卓欠身抱拳道:“正是,久闻谯国公大名,如雷贯耳……” 正要使出浑身解数拍一番柴绍的马屁,却被老程烦躁的打断,“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老夫和他血水里滚出来的,睡觉放什么屁都知道,你娃娃少来那套。” 柴绍不比当年了,上了年岁,才没有对老程拳脚相加,正听的舒服呢,忽然被打断,就像和夫人正在行伦敦大礼,被人强行踹开房门,紧急刹车的痛苦,谁尝谁知道。 几人围坐在一起,指着一张画的歪歪扭扭的地图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攻击方式。 方卓看的头疼不已,看不明白他们标注的山和水,终于知道赵括当年纸上谈兵的痛苦了。 古代对等高线、比例尺、海平面等因素完全不考虑。 斥候营的兄弟们带回来的消息里,仅仅也是描述一座大山,一条水流。 不会真正做到山高几许,水流是否湍急,大军要过河是否方便,是否需要搭桥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消息的闭塞,和知识的匮乏,才导致准备不足。 大军开拔的时候,商量好的战术,到了实际执行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问题。 李广当年看着自己的下属一个个封侯拜相,都能被活活气死,这都是地图惹来的麻烦。 方卓恼怒的撕掉地图,暴怒的老程跳起来就要在他的头上给一巴掌。 就在这时,看见方卓的家将端着一个小型的模拟沙盘走了进来。 沙盘取代了图纸的位置,众人看的爱不释手。 山是山,水是水,桥是桥,甚至连行军路线和攻击方式都做出了标注。 “各位将军,这样的演示图,看起来是否一目了然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攻城 老程斜着眼白了方卓一眼,在攻击方式的配备上稍作改动之外,基本上没动方卓设计好的路线。 充分说明,方卓设计的路线和方式符合老将军们的心理预期。 “有这好东西,为何不早拿出来?” 方卓笑道:“还不是害怕将军们怪罪小子喧宾夺主吗?” 柴绍好奇的问道:“小将军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方卓也要为自家的家将表功,道:“都是小子那些没用的家将先行一步传递回来的消息,小子根据消息做了这个缩小版的地图。” “这么高明的行军思维,还被说成是没用的家将,平安侯过谦了。” 尉迟拉着黑脸道:“这小子不禁夸,要时时刻刻对他保持高强度压迫才行,要不然总会给你惹出麻烦来。” yawenba.net 柴绍似有所悟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将军们的意见达成了一致,部队休整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开拔,加快行军速度,直捣朔方。 据斥候营反馈回来的消息,此去一路向北,雕阴、弘华等郡的守军全部撤离,唐军可长驱直入,直达朔方城下。 另据可靠消息,突厥颉利可汗已经率军南下,准备支援梁师都的朔方城。 老程要在最快的时间抵达朔方城下,在颉利可汗的援军到达之前,一举灭掉梁师都。 然后据城守卫,等待李靖大军的支援。 受限于消息传递的速度,其实李靖已经从太原出马邑,抵达恶阳岭,直逼襄城。 颉利可汗闻讯,顾不得梁师都所部,已经调转马头向襄城支援而去。 事实上此时的朔方城已经孤立无援,所以,梁师都才做出了弃城的命令,把所有的精兵全部囤积于朔方,想和唐军决一死战。 这些消息,老程他们是不知道的,所以,拼命赶路,只为早一点拿下朔方,在对阵突厥的时候,有据点可守。 突厥擅骑射,朔方之外就是一马平川,有利于骑兵作战,唐军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们这一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消灭梁师都,并没有接到和突厥的开战的命令。 程处默所部在三日后黄昏抵达朔方城二十里外围,安营扎寨。 两军斥候早已在山林里率先展开了一轮激战。 唐军稍占上风,夺取了所有前哨视眼,为排兵布阵取的先机。 柴绍部在东,方卓的后军在右,老程的中军在程处默的后方。 朔方城已经被唐军团团围住。 梁师都退无可退。 他现在只能从北门而出,仓皇逃窜至突厥部,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穿越两百公里的茫茫草原,无遮无拦,唐军追至,无一人生还的可能。 所以,朔方就成了他最后一搏的地方。 老程也不废话,撕碎了梁师都派尚书陆季览送来的求和信,把陆季览软禁了起来,让他好好看看唐军是如何攻城的。 劝降无果之下,在第二日清晨,老程果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程处默骑在马背上,手持一把马槊,背上的黑色披风被风一吹猎猎作响。 进攻的命令下达之后,投石车里装上了最新研制成功的火药,带着呼啸飞过大军的头顶,落在了朔方城的城头上。 方卓看见火药在朔方城头爆炸,就没了看下去的心思,三轮火炮攻击之后,弩箭营的床弩就会被推出来,对着城头又是一阵猛射。 两轮远程攻击下来,能站在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寥寥无几。 没见过火药的敌军,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的失魂落魄,早就离开了正面战场,向东西方城门逃窜。 程处默见时机成熟,挥了挥手,先锋营的士兵发出一阵怪叫,就从军阵里冲出,带着爬墙梯,攻城锤就向朔方城的南门逼近。 程处默放下面颊,催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冲出。 一时间,战鼓擂动,杀声震天。 张举镇守的南门告急,那些跑下城头的逃兵被张举重新赶上了城头,用早就准备好的守城利器向唐军的先锋营投掷而去。 刚上来的守军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新一轮的弩箭覆盖,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唐军已经把云梯搭建完成,先锋营的士兵个个英勇无敌,争先恐后的从云梯上爬上去,不多时,就攀上了城头,展开了激战。 攻城锤在拼命的撞击着紧闭的城门,每撞一下,城门的铆钉就松动一颗,连续十几次的撞击之下,城门浑然倒塌,守在城门后面的军士来不及闪避,被厚重的城门砸下去,变成了肉饼。 程处默跃马跳进城门,冲进敌军阵地,三五息之后,军阵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方卓镇守的西门,城门大开,散兵游勇从西门一涌而出,四散逃窜,想要在西边撕开一个口子逃窜。 听上年纪的士兵说,镇守西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娃娃,没有多少战场经验,从这里突围相对比较容易一些。 他们刚从吊桥冲出来,方卓就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牛筋制成的弓弦,弹射力道十足,绞盘把弩箭拉到最满之后,听到了发射的命令,弩箭营的兄弟们齐齐扣动了扳机。 嗡! 铺天盖地弩箭蝗虫般奔向敌阵,带着破空声,就像一首死亡协奏曲。 箭雨落下来之后,没有一个人存活,还没有来得及出吊桥的士兵,眼见前方凶险,掉头就要往回走。 一回头,就看见黑压压的不明所以的士兵正在往出挤,回去的路被堵住,机灵一些的士兵,举起同伴的尸体,抵挡箭雨的伤害。 后面冲出来的士兵,等看到箭雨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带着绝望呼喊,挺起胸膛,迎接死亡。 方卓骑着马站在斜坡上,红色的斗篷随风轻轻摇摆,该死的初秋,没有一丝风吹起来,斗篷无力的垂着,没有一丝气势。 见西门这边的唐军一点都不比南门那边弱多少,醒悟之后士兵开始有序往回撤,试图拉起吊桥,阻止唐军借机冲进来。 晚了。 嗡—— 军阵里一根小儿手臂粗的弩箭从床弩上激射而出,准确的钉在了牵引吊桥的铁索上。 铁索断为两截,已经拉起一半的吊桥,浑然落下,再无天险可守。 方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果断的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战鼓从身后响起的那一刻,包子提着两柄板斧,催动战马,箭一样弹射而出,杀向敌阵。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胜为败 方卓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在战场上,包子太爱表现,完全忘乎所以,已经忘记了他作为侯府家将的使命。 “憨牛、小猪、二狗子。” “到!” “跟着包子,不要冲的太深,小心有诈,进城之后,原地待命。” 攻城进行的太顺利了,一个经营了十二年得城市,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垮掉。 很担心程处默会得意忘形,冲的太深,上了敌人的当。 朔方城不像长安城豆腐块的布局,纵横交错,窄巷极多,不了解情况就贸然杀进去,很容易吃亏。 敌人土生土长,对地形相对熟悉,在巷道两旁埋伏下重兵,只需用长枪捅就可以了,捅完就隐匿起来,连人在哪里都找不到。 这样一来,唐军打起来就很吃力,而且会产生心理阴影。 憨牛他们走了之后,方卓始终不放心程处默,这个憨货仗着自己勇武,很容易上头。 和他爹当年有的一比。 “老虎、兔子。” “到!” “从我们的身后绕过去,提醒一下程将军,让他叫住程处默,等柴将军突破东门之后,以号声为约定,地毯式向前推进。” “是!” 两人接到命令急匆匆的走了。 老虎刚走,侦察连的消息就到了。 由于情况紧急,直接用的是明码,纸条上写着,程处默陷入巷战麻烦,目前战况惨烈,已经撤不出来了。 方卓不再犹豫,果断下达了推进的命令。 摆在平台上的战鼓,改变了鼓点,意在告诉其他方向的攻城队伍,城中有变,他已经全员压上。 方卓拉下面罩,抢过亲兵的长枪,催动战马冲下山坡,向西门杀进。 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程处默陷入了苦战,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如果被拖住,战士们的信心被消耗掉,必须杀进去,掩护程处默撤出来,调整战阵之后,在徐徐推进。 老程站在山坡上,见方卓这边全员压上,知道情况不妙,抄起板斧就要杀进去。 尉迟这时候表现的很冷静,抽出双鞭,吼道:“要去也是我去,你留下,我一定把侄儿安全的带回来。” 不等老程发话,便催动战马向山坡下奔去。 身后的亲兵立即跟上,围在尉迟的身边。 刁竖突然长身而起,一句话都没说,借着地形,展开身形向城内奔去。 方卓手握一把长枪,跟着亲卫从西门杀入,红色的斗篷在人群中很显眼。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把扯掉斗篷,扔到路边。 进城之后,包子他们等在城门口,并没有冒进。 城内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分明就是挖好了坑等他们杀进去。 方卓心里虽然着急,但是没有上当。 领着大部队从顺城巷往南门靠近。 顺城巷一边靠着城墙,城墙的主动权已经被唐军控制,他们只需要防住一边就可以快速和陷入苦战的程处默会合。 从而避免两面受敌。 果然,张举在各个方向都布置了暗哨。 方卓他们一进顺城巷,就遭到了强有力的围攻。 包子憨牛已经杀红了眼,索性把靠近他们这边的土墙全部推倒。 瞬间形成了一片开阔地。 敌军没有办法躲藏,只能边战边退。 包子是个狠人,被他盯上的人,基本上是活不成了。 拖着两把板斧,跳下战马冲上去就杀进了敌阵。 敌人人数不多,大概有十几个人,被包子一个人杀的阵形大乱,根本来不及重新结阵,就被赶上来的憨牛砍翻在地。 身后的家将一拥而上,长枪捅在身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队伍快速向前推进,没到一处,就把土墙推倒,让敌人无处遁形。 方卓找到了方法,推进的很快,远远的看见程处默被数十人用长枪围困起来,脚下躺着的尸体已经聚集成一座小山包。 亮银色的铠甲已经变成了血葫芦,跟他一起冲进来的亲兵已经被杀,或者是冲散到了地方。 如果没有救兵赶到,等他的体力消耗光之后,死是唯一的出路。 一支指引弹呼啸着向上飞去,在空中爆开,呈现出一朵凄美的梅花。 唐军众将士看到信号弹,迅速向信号弹方向靠拢。 程处默听到动静,远远的看见方卓骑着快马,手里拿着一杆亮银枪,催动战马向他这边掩杀过来。 一股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力气,挥动手里的马槊,强行荡开捅向他的长枪。 用手抓住长枪的前端,顺势一带,两名敌将就被拉近。 从腰间拔出横刀,全力一挥,两颗人头先后冲天而起,脖腔子里的血柱喷涌而起。 “老子草你姥姥,竟然跟爷爷玩阴的,破城之后,你们家的狗都休想活命。” fantuankanshu.com 有了援兵,程处默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围困程处默的士兵,要腾出手来对付从他们身后杀到的方卓,程处默的压力骤减,包子领着一队人马率先杀进来,把程处默死死的护在身后。 站在远处的张举,一拳砸在身边的墙上,悔恨的叹息了一声。 眼看就要杀掉唐军的前军主将,偏偏西门那边的偏军识破了他们的计划,抄近道向他们这边靠拢过来。 就在这时,张举命人敲响退兵鼓。 敌将听到鼓声,无心恋战,一边打一边退。 憨牛杀的兴起,前军已经和敌军缠在一起,一时间很难分开。 退兵鼓已经敲了三遍,前沿的敌军就是退不出去,只能奋起反击。 唐军得势,万不会放他们逃走。 正在此时,尉迟恭率军赶到,骑着马冲进敌阵,很快就把敌军一分为二。 唐军见势缩紧包围圈,把剩下的敌军斩杀在包围圈内。 这一轮攻击从早晨一直进行到中午,双方互有死伤。 张举退兵之后,唐军也没有再贸然跟进,而是交替退出了朔方城。 经过一早上的大战,朔方城被拿下之后,又拱手让给了梁师都。 这一招实在狠,城头是疑兵,故意败退,把唐军引进城,依托有利地形,进行他们擅长的巷战,收到了奇效。 没胜就是失败。 老程看见血葫芦一样的程处默,并没有上前安慰,拿着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 程处默穿着铠甲,冲着老程笑。 老程终究没有下手,背过身走进了中军大帐。 程处默被亲兵扶下去休息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西域舞娘 程处默生平的第一仗,打的狼狈不堪。 究其原因是轻敌冒进。 更深一层的原因还是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不够。 军队在各自营区整备,程处默和方卓卸甲之后,钻进了亲兵准备好的洗澡桶里,洗去大战后的疲累。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卓哥,今天多亏了你。” 方卓挥手让亲兵退了出去,道:“闭嘴吧你,如果今天的主将换成是李靖,你的脑袋已经搬家了。” “昨天我们研究过了进攻的战术,切不可轻敌冒进,进城之后,原地待命,等待其余大军到位之后,徐徐图之。” “你立功心切,敌人脱了衣裳给你看,你就以为是光身子的女子,奋不顾上要上去看个究竟,怨不得别人。”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希望元嘉能在你身边给你做个副将,你现在那个副将趁早拉出去砍了脑袋。” 程处默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对自己的副将也没有半点怨言,毕竟这次他伤了一条腿,军旅生涯提前结束了,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战场上弟兄们个个奋勇杀敌,拼死向前,没有后退的,要是阵前斩将,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 虽说没有深厚的友谊,朝夕相处的也会生出许多感情。 他们为大唐拼尽全力,不应该如此对人家。 说到底,程处默不适合做前军将军,老一辈将军老的老,死的死,李二要陷入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了。 所以,才会在这次剿灭梁师都的战争里起用程处默和方卓这样的年轻将领。 让他们去战场上历练一番,早日挑起为大唐守边的重担。 两人一文一武,一个莽撞,一个心思缜密,还配备了两名老将压阵,只要战术应用得当,没有输的道理。 洗完澡换上常服,就急匆匆的赶往中军大帐,老程要布置明天的攻城方略。 进了大帐,老程、尉迟、柴绍围着方卓建造的小沙盘正在推演。 刁竖眯着眼睛坐在一边不声不响。 行过礼之后,方卓和程处默坐在了下首。 老程说道:“今日东边战线奏报,颉利可汗并没有南下支援梁师都,而是在东线拉开架势和李靖的大军正在对峙。” “我们消息滞后,攻城太急,老夫做个检讨,接下来各抒己见,看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攻城为上,臭小子,你先来说说。” 今天方卓发挥了关键作用,敌人的诡计才不至于得逞,他在军事方面颇有些才能。 方卓说的很直接,道:“我们现在配备的火器,足够把三座朔方城夷为平地,为了降低我方士兵的死伤,我建议,拿出三分之一的火药,将朔方城夷为平地,一劳永逸。” 方卓想好了,把朔方城炸毁,然后利用后世基建基础,建一座不一样的城桓。 听闻李泰好学格物一道,到时候,把理论知识倾囊相授,让他来这里实践。 思路客 既能让他得到成就感,又能让他远离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避免和李承乾起冲突,一举两得。 间接的帮助了李承乾顺利接班,让大唐的权力交接不再那么血腥和无情。 也给老百姓一个宽松的生存环境。 新城建立起来之后,作为一个和北方民族融合的大城市存在,重开丝绸之路,让商业重新繁荣起来。 没想到,这个提议被老程一口否决。 他的理由是避免城内百姓的伤亡。 他们是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来解放朔方人民的,现在要把朔方城变成一座鬼城,不是他们的初衷。 老程皱着眉头,让程处默谈谈他的看法。 程处默还是他的那一套,和先锋营的兄弟们一起冲进去,和敌人展开巷战。 虽然今日有些轻敌冒进,那是准备不足。 经过今天的一场大战,他积累了不少经验,再进去打巷战,他保证不会轻敌,用攻城锤开路,摧毁建筑,让敌人无处遁形。 老程欣慰的点了点头,也相信经过这一次失败的洗礼,儿子能吸取教训,做的更好。 尉迟却不这么认为,道:“既然颉利可汗被李将军牵制,我们大可不必着急进攻,围而不打,逼他们出来和我们在开阔地带进行决战,这样一来,我们的弩箭营就会发挥重要的作用,我们也可以避免大规模伤亡的出现。” 老程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认为尉迟说的也不无道理。 以前他们经常会使用围而不打的情况,最后都取的了胜利,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有柴绍也他们的意见相左。 柴绍说:“这样一来,战线拉的太长,恐夜长梦多,不如将尚书陆季览策反,许以重酬,让他去离间梁师都和主将张举的关系,张举一死,大事可成。” 老程眼前一亮,道:“是个好办法,关于离间的事情就交给柴将军处置,其余人等待消息。”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朔方城里,李婉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关于离间计是李二他们一早就订好了的破敌计划,要是老程刚才没有采纳柴绍的意见,一意孤行,眯着眼睛的刁竖也会进行干涉。 这种事情只能秘密的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婉顺进城先一步抵达了朔方城,以李建成长女的身份入城,信誓旦旦的要和李二不死不休,很快就取的了梁师都的信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梁师都的认知,也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认知。 殊不知敌人的敌人也有一天能化解恩怨,因为共同的利益站在一起,对付他的盟友。 李婉顺穿上西域衣服,就变成了一个标准的西域舞娘。 低领的胸衣裹身,露脐装松松垮垮的裹在腰间,一扭一扭的还往下掉。 面纱一带,若隐若现的面容让人浮想联翩。 梁师都经过白天一战,充分了解了唐军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充分信任张举的忠心,也相信他的能力。 只要他拖住半个月不败,到时候,颉利可汗就会回身来救,朔方城还是那么的牢不可破。 尽管今天上午,唐军用不知名的武器对南门的土墙进行的一系列的破坏,总体而言,整个朔方城还在他的手里。 而唐军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没了动静,想来也不会再冒进了。 此时的他,尽情的享受着李婉顺赤着脚踩在地摊上,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他一边喝着西域美酒,一边欣赏美人跳舞,如痴如醉。 第一百七十一章 被识破 户部尚书陆季览回来了。 不顾正在欣赏舞蹈流着哈喇子的梁师都,冲进大殿,跪倒在梁师都的面前。 “陛下,微臣回来了。” 梁师都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李婉顺的身体,“哦”了一声,便无下文。 陆季览被策反,本来只是随口答应,为的是摆脱唐军的控制,回到朔方城,继续辅佐他的陛下梁师都。 梁师都刚开始的时候励精图治,想要有一番作为。 自从大唐得了天下之后,实力上的悬殊,让他不敢再有其他想法,想着偏安一隅,做个快乐的皇帝就好。 从此没了野心,开始沉迷酒色,一发不可收拾。 陆季览想好了,要是梁师都在大军压境之下,还如此不上进,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他低着头,叹息了一声,一改口风,道:“陛下,张将军有异心,陛下不得不防啊。” 梁师都此时最害怕的就是将士反叛。 只要将士还在,他就有守下去的决心。 梁师都的视线终于从李婉顺的身上移到了陆季览这边。 “你再说一遍?” “微臣在唐军阵前听的明白,张举故意引唐军入城,表面上在和唐军决一死战,背地里搞小动作,故意让出口子,让唐军冲进来,就是演戏给陛下看的。” 梁师都想了想白天战场的前因后果,以及战场局势的变化,本来挑不出毛病。 将士浴血奋战,将军指挥得当,并且引君入瓮这条计策也是他跟张举共同制定的,并无不妥之处。 户部尚书陆季览充当信使,从唐军回来之后,说的话很奇怪,有离间之嫌。 梁师都并非昏聩之人,要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子。 “来人啊,给朕拿下。” 左右一阵哗啦啦作响,进来几个兵丁,把陆季览架起来抬出去了。 陆季览被架在空中,仍不忘自己的使命,蹬着腿大骂张举包藏祸心,让陛下一定小心提防。 没说一句梁师都是昏君的坏话。 打发掉陆季览,梁师都重新开始观看李婉顺跳舞,越看越欢喜。 一曲罢。 梁师都把伺候在身边的小太监叫过来,道:“今晚安排她侍寝。” 小太监的脸上浮现出一阵狡黠的笑容,连声称是。 梁师傅要离开大殿洗漱一番,为今晚的大战做准备,好久没有这么漂亮的美人伺候了,后宫那些人老花黄的妇人,他已不做他想,看着都有些反胃了。 李婉顺现在归附于他,除了上自己的龙床,别无选择。 正是基于这一点,梁师都才有恃无恐。 李婉顺退了下去,小太监紧紧跟随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游说。 就在此时,张举走进大殿,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梁师都。 梁师都被扰了兴致,大为恼火,厉声道:“张将军不在前线守备,来此作何?” 张举身挎横刀,一脸凶相,道:“陛下,唐军围而不打,微臣唯恐有诈,特来商讨对策的。” 梁师都道:“一切张将军说了算,既然把军权交付于你,就是相信你的忠诚,是开城迎战,还是据守,朕都与你同在。” 张举得到信任,心里一热,道:“听说您把尚书大人抓起来了?” 梁师都一甩龙袍,冷哼了一声道:“他去了一趟唐营,回来就说你的坏话,朕还能分辨是非,必定是唐军已经对他许了好处,才来离间我们君臣,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slkslk.com 张举吃惊,道:“竟有这等事?陆尚书一向兢兢业业,为陛下鞠躬尽瘁,为何被唐军如此轻易就策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现在反倒梁师都吃惊不小,按理说陆季览说他的坏话,他怒不可遏才是,现在竟然给陆季览说好话,不合常理。 “那陆尚书的事情朕就交给你发落了,是死是活,你来决定。” 说完便离去了。 张举本来想和梁师都商量晚上的夜袭计划的,可是梁师都的兴趣并不在此,只能悻悻的离开。 还给他甩过来一个大麻烦。 都是同朝为臣,陆尚书此举一定大有深意。 他觉得有必要去见见陆尚书。 朔方地牢里,陆季览穿着囚服,花白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肩上,坐在牢里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张举命人打开牢房,走了进去。 “尚书大人为何要在陛下面前说本将军的坏话?是不是唐军许给你好处了?” 陆季览一听是张举来了,脱口笑了起来。 笑罢,才说道:“张将军明知故问,老夫从陛下起事就跟着,已经十二年了,要有异心的话,早就选择投诚,何必在大唐大军压境的时候,才选择投诚,岂不是愚蠢至极?” 张举不解,道:“那是为何?” 陆季览道:“难道将军还看不出来吗?陛下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有雄心的陛下了,一个李婉顺就迷得陛下不管不顾,马上就要破城了,他还想着和美女共度良宵,这样的皇帝不辅佐也罢,只求速死。” 张举听明白了陆季览的话里的意思,他是故意激怒梁师都,把自己下了大狱。 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还有谁能相媲美呢? 张举道:“今天晚上本将军想去夜袭唐营,打他个措手不及,立足未稳,白天他们狼狈退出,此时一定不会想到我军会趁夜袭营。” 陆季览笑的更大声了,道:“将军既然想好了对策,就去做吧,明天起来,老夫为你披麻戴孝。” 张举对陆季览的讽刺毫不在意,道:“你就等着本将军的好消息吧。” 说完转身便走。 陆季览回来之前就已经把这边的情况详细说于唐军,并且告知他们今晚张举有可能来夜袭。 这是张举打仗一贯的做法。 陆季览现在对梁师都已经死心了,一个皇帝失去雄心,对臣下来说是一种灾难。 这边张举在准备夜袭的事情,皇宫里,梁师都换好了衣服,正在准备和李婉顺共度良宵。 屋子里点上了蜡烛,床帷换成了粉色,坐在桌前喝了点葡萄酒,醉眼迷离的气氛做的恰到好处。 正在此时,小太监来报,说李婉顺已经准备停当,已经在门外等候。 梁师都大喜,起身迎接。 只见李婉顺黑纱披肩,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长裙,漏出胸前一片雪白。 两座玉山若隐若现。 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见到梁师都之后,半蹲见礼。 梁师都的魂魄早被勾引的飞到天外,闪开身子,把李婉顺让进了房间里。 小太监的任务完成,弯着腰退下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厦将倾 梁师都关上门,从背后要抱李婉顺,被李婉顺闪身躲开。 他一脸的不高兴,从来都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李婉顺是第一个。 此时见李婉顺转过身来,笑出了声,梁师都才意识到,这是李婉顺在和自己玩躲猫猫。 一时间兴致大增,张开双臂,就要再次熊抱李婉顺。 还是被李婉顺轻巧的躲开了。 “陛下,猴急猴急的干什么,先陪陛下喝两杯吧。” 梁师都上了年纪,跑了两圈已经没了力气,坐在桌前,接过李婉顺递过来的酒杯,大口喝了下去。 “美人,你也来喝。” 李婉顺拒绝道:“陛下,很不巧啊,小女子今晚恐怕不能和陛下侍寝了。” 梁师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快,冷声问道:“为何?” “因为小女子来了红潮。” 梁师都的脸都绿了,气氛烘托的这么到位,竟然来了红潮,这不是急死个人么? “如何证明?” 李婉顺一愣神,马上恢复了冷静,道:“那就请陛下找老宫女一验便知。” 梁师都道:“来人!” 门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小太监立在门外称是。 “去找一个老宫女过来。” “是!” 不一会儿,小太监带着一名老宫女走进来,梁师都心有不甘的走了出去,背着手站在门外等消息。 一会儿的功夫,老宫女的手上捧着一条白色的喜帕,上面血迹斑斑。 梁师都看了一眼兴趣全无,挥了挥手,就把两人打发了下去,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朕心里急切,还望姑娘不要建议。” 李婉顺乖巧的坐在下首,给梁师都倒满了酒,说道:“你下忍耐几天,小女子迟早都是陛下的。” 梁师都被说的高兴起来,把杯中酒倒进了嘴里,道:“还是姑娘了解朕啊。” 三杯过后,李婉顺便说道:“刚才小女子进来的时候,见到张将军领着士兵气势汹汹的朝南门而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梁师都一惊,问道:“你确定?” “小总管都看见了,不信你可以问他。” 梁师都马上唤来小太监,一问之下,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一个人说张举有问题,那绝对是诬陷,现在不停的有人说他的坏话,就不是诬陷那么简单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指不定张举这时候已经到了唐营,正和对方主将喝酒呢。 “叫副将刘昊来见朕。” “是!” 小太监风风火火的去了。 梁师都在房间里焦急的转圈等待,少顷,刘昊跪在门外求见。 “刘昊,朕问你,张将军出城所为何事?” 刘昊一脸茫然,道:“张将军走之前说是去夜袭唐营,还说和陛下已经商量过了。” 梁师都从未听张举说起过此事,更加确信张举已经叛变,他冤枉陆季览了。 “朕待他不薄,他为什么要背叛朕。” 梁师都痛心疾首道。 他缓了缓,立即道:“刘昊,朕现在封你为威武大将军,统领三军,迅速整军备战,关上南大门,任何人不得放进来。” 刘昊突然被委以重任,心下大喜,拜谢梁师都之后,领命而去。 “刘立!”刘立就是那个小太监。 “奴才在。” “去天牢里把陆尚书放出来,以礼待之。” “是!” 刘立走后,梁师都重新返回寝宫,坐下来拼命的喝闷酒,对李婉顺充满了感激之情。 “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告知,朔方危亦。” 李婉顺往梁师都身前靠了靠,道:“陛下不必伤感,张将军的离开那是他的损失,陛下雄才大略,治国有道,定会稳住朔方,打退唐军的。” 这是梁师都今天听到的最感人的一句话,要不是李婉顺今天不方便,定然要在床上好好奖励一下她。 …… 陆季览被释放,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走出牢房之后,没回家,直接就去了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的府邸。 梁洛仁做人光明磊落,早就看不惯他哥的行径,要是能说动梁洛仁投诚,朔方可得。 梁洛仁正在伤春悲秋的一个人喝闷酒,见陆季览来访,赶紧让了进来。 平时两人来往密切,关系一向很好。 陆季览坐定之后,问道:“王爷因何心事重重?” 梁洛仁道:“如今唐军大军压境,破城是迟早的事,陛下民心尽失,老百姓全部躲藏了起来,军民一心守城的场面不见了。” 陆季览道:“张将军今夜夜袭唐营,恐怕有诈,你我要做好唐军入城的准备啊。” 梁洛仁感慨道:“能做什么准备?唐军虽然纪律严明,本王贵为王爷,和陛下一脉相承,唐军进城之后,本王难免一死,不会有第二种下场。” 陆季览笑道:“如果现在有一条明路,不知道王爷想不想走?” 梁洛仁听出了陆季览话里的意思,惊道:“你想让本王投诚?” 陆季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道:“要么身死,要么投诚,只有这两种办法。” 梁洛仁握住酒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脸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狠劲。 只要犹豫了,其实答案已经有了。 要是坚定地站在梁师都这一边的话,梁洛仁此时已经暴跳如雷,大骂陆季览吃里爬外了。 yawenba.net 就在这时,刘昊领兵赶到,用军礼向梁洛仁施礼之后,道:“张举领兵叛变,现在城防由我全权负责,还请王爷和尚书大人不要乱走。” 梁洛仁听到这话之后,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道:“将军请自便。” 一个王爷还没有到和一个将军客气的地步。 刘昊得势,根本不把梁洛仁放在眼里,现在的状况下,他一人说了算,即便是梁洛仁也要对他忍让三分。 梁洛仁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很是恼火。 冷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刘昊走后,陆季览继续煽风点火,道:“你看到了吧?连刘昊这样的人在王爷面前都趾气高扬,还有什么威望而言?” 梁洛仁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扔掉手中的酒杯,道:“投诚唐军需要诚意。” 陆季览狠狠的道:“不知道陛下的人头能不能换得你我全身而退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请君入彀 张举领着五百精兵悍将从南门直通城外的地道里偷偷出了城。 城外的出口是一片油麻地。 油麻长势喜人,不需要弯腰也不会被人看到。 只是五百人基数太大,只要一动,油麻杆就会抖动。 不过在夜间,即便稍微有动静,隔着老远也不会有人看见。 他们忽略了一个人——猴子。 情报系统显示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他们很放心的走出油麻地,向旁边的密林隐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在黑暗的一棵树干中,正在被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 张举进入密林之后,辨明方向,就朝唐军大营摸了过去。 隐在黑暗中的侦察连士兵,在张举隐入密林中之后,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树干,从另一个方向,先一步回到了唐营。 一张大网已经铺开,就等着张举的到来。 大营之中,灯火通明。 三三两两的唐军士兵手里拿着酒壶喝个不停,嘴上还在贬低永年军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守寨的士兵抱着长枪靠在寨门前的木柱上一动不动,相识已经睡熟了。 大帐内油灯的火苗跳动,映出几个正在猜拳喝酒的身影,像是喝到八分醉了。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连最起码的战斗力都没有了。 这时,一位穿着亮银铠甲的大汉骑着马,提着枪向营寨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士兵精神萎靡不振。 这大汉分明就是白天杀进朔方城的那厮,看上去也喝了不少。 头盔带的歪歪斜斜,骑在马上身子前晃后摇,一股风都能把他吹倒。 走在营寨前,用含糊不清的话,呼号了两声,让他们注意防备之后,就又转身离去。 在黑暗中看了半个时辰,张举举棋不定,不知道这是不是唐军给他下的圈套。 按道理来说,没人会知道他今晚夜袭的计划,即便是有,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递出来。 那么,他们喝的酩酊大醉是为哪般呢? 张举不是个糊涂蛋,看出了问题所在。 身边的副将悄声问道:“将军,我们出击吗?” 张举小心的说道:“再看看情况,我们要出击,就要保证一击必中,如果只是一个小兵营,我们就算是袭击了也不会对唐军产生什么影响。” “要杀就杀将军,扰乱他们的军心,我们才有喘息的机会。” 副将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除了刚才那个骑马的将军之外,没看到什么大官。 就在这时,那名穿着亮银铠甲的将军去而复返,他身边多了一匹马,马上的少年人并没有穿铠甲,此时正和那位小将军聊的正欢。 如果他们能听见两人对话的话,打死都不会冲上来的。 “张举是个人才,可惜了。” “引诱他这么久了,就是不见他有动静,非得让本侯亮相他才肯上当?” “一会儿你可要快点跑,一点防护也没有。” “还不是为了调出他这只老狐狸吗?我不知道睡在大帐里舒服吗?” 程处默一边说,一边做出摇头晃脑的姿势,问道:“你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啊?” 方卓轻声笑道:“你的动作能不能不要那么夸张,一看就是假的,莽夫学醉最恶心,如果此时张举正躲在附近看戏,一眼就能识破你的诡计。” 程处默不以为然,道:“白天打了胜仗,晚上摆酒庆功,理所当然啊,谁规定不能喝的酩酊大醉?” “我喝醉酒一向都是这样,动作小一分都会被掌握情报的敌人当成了装醉。” 方卓摆摆手就觉得和程处默说不下去了,打马进了营寨。 亲兵倒是勤快,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拉住缰绳,套了几次才勉强把战马拴住。 两位将军大步走进大帐之后,围坐在士兵们中间,搬起酒坛子牛饮了一番。 大帐的帐幕上显示出了众人喝酒的样子,张举不再犹豫,这是两条大鱼,必须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 呼啸了一声,五百穿着黑衣的甲士,举着横刀就向唐营冲了过去。 呐喊声惊动了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士兵。 士兵一看敌人来袭,翻了个身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靠在寨门前的士兵还在抱着长枪呼呼大睡,像是他们的攻击和他无关。 冲在前面的黑衣人一刀就捅进了正在熟睡的唐军的腹腔。 刀子抽出来之后,并不见血喷出来,而是带出来一些干草。 “草,上当了!” 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的士兵马上作出了警示。 五百人的队伍,并不能马上就停止。 张举发现了士兵的警示,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亲兵从侧面冲了出去。 已经来不及了。 轰! 军营里一颗信号弹冲天而起,在低空爆炸,瞬间唐军从四面八方喊声震天的向他们聚拢过来。 两位小将军穿戴整齐的从大帐里走出来,站在军寨前,冷眼看着这场大屠杀。 张举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趁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带着一个十人小队从守卫薄弱处向外突围。 双方迅速交战在一起,杀声震天。 唐军都穿着甲胄,永年军的人为了行动方便,穿着都是夜行衣,没有一丝守护。 刚一接触就被成队的长枪刺入身体,倒地不起。 短兵对长枪,本来就占不到便宜,唐军紧紧的抱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长枪捅过来,永年军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斩杀。 张举凭借自己强壮的身体,砍翻几个唐军,开了一道口子,拖着受伤的腿,拼了命的想要钻进密林里去。 只有进了密林才能有逃脱的希望。 眼看着身后的亲兵被一个个杀死,张举除了大声喊叫,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他才想起陆季览的话,要是你今天去唐营奇袭,明天他就会为自己披麻戴孝。 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陆季览真的叛变了,自己还以为他对陛下产生了抵触情绪,一心只想求死,才说出那样混账的话。 没想到啊,这么忠诚的臣子都能反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轻易的相信,尤其是生死关头。 张举拼了命逃进了密林,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五百将士都已经变成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书亭 两个少年人背着手,脸上得意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凭借自己对密林的熟悉,原路返回到油麻地,打开暗道,想都没想就跳了进去。 令他赶到绝望的是,暗道通往城内的出口已经被人用土堵死了。 张举发出一阵绝望的呼喊,透过长长的暗道,从另一边的油麻地传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军百战死 方卓和程处默骑在马背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你说你那个家将叫什么来着?” 方卓骄傲的说道:“猴子。” “什么来路?” “以前是山民,杀了奸夫,出山投奔我的。” “这样的人,你还真敢用。” “人尽其才而已,没有一落生就是坏人的人。” 程处默点头算是同意方卓的观点。 前方就是一片油麻地。 猴子站在油麻地的外围,他们已经把这片地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见侯爷来了,上前禀报道:“侯爷,人进去了,据城内士兵回报,梁师都已经剥夺了张举的兵权,那一头的暗道入口已经被封死,他已无路可走。” 方卓道:“知道了,人出来之后,不要斩杀,带过来就行,毕竟是一位将军,既然败了,就应该给他一个体面。” “是!” 说完之后,猴子转身隐去,进入了油麻地。 仇玉、包子、憨牛等人骑着马紧紧围在两位小将军的身前,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张举回城无望,只能往回退。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唐军此时正在洞口等着他自投罗网。 细细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无懈可击,还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啊。 大不了是一死,大将军当马革裹尸,入伍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想透了之后,心下大定,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果不其然,他一露头,暗道口站满了唐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没有幸灾乐祸,更没有屠刀落下来。 张举吃力的走出暗道,霸气的说道:“前面带路。” 猴子向张举抱了抱拳,转身向外走,张举随后跟上,唐军的士兵围在他身边,四处警戒。 训练有素啊,永年军必败无疑。 方卓和程处默聊到了开心的事,乐的合不拢嘴,见证据被擒拿,马上整理了仪态,跳下马迎接。 “张将军劳顿,请大帐内叙话。” 张举也不客气,忍着痛跳上唐军牵过来的马,跟着两位小将军朝唐营走去。 方卓命令道:“把张将军归顺唐军的消息散布出去,劝降张将军旧部,三日之后火器攻城,朔方城到时候会成为一片废墟,让他们自行考虑。” “是!” 猴子领命而去。 张举冷哼道:“本将军不做俘虏。” 方卓和程处默相视大笑,道:“将军可自行定夺。” 不一时,便来到了大帐前。 唐军迅速归建,刚才大战留下的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大营的边上堆满了永年军的尸体,正在一把大火下熊熊燃烧。 cxzww.com 走进大帐之后,张举获得了两位小将军的礼遇。 真的酒被部下端了上来,还有几个可口的下酒小菜。 “按理说军营里禁止饮酒,今日为将军破例,来,张将军,干了吧。” 张举也不客气,端起酒就喝。 这酒烈性很大,不像以往的酒,张举也不在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小将军缘何知某今夜来袭?” “既然张将军问起,本侯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已经打入了你军内部,掌握到了重要的情报。” 张举疑惑道:“城内已经封锁,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 方卓道:“你以为本侯是如何得知城内密道的呢?” 张举恍然大悟,自己引以为傲的暗道奇袭,早就被人掌握在手里,就等着自己上钩呢,自己却一无所知,这样的仗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做了哪些布局呢?” 方卓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道:“本侯还知道你的将军之位已经被你的副将刘昊取代,陆季览被梁师都放出,他没有去组织人来反抗唐军,而是去找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准备起事。” “他要弑君?” “没错,恐怕此时他们已经拟定了计划,已经展开行动了。” “你太可怕了。” “对待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和将士的不负责任,你贸然来袭营,就是对我军的侮辱,即便没有城内的情报,我魏巍唐军也会戒备森严,你没有可乘之机。” “在你作出决定的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败了。” 张举愤而举碗,一口气喝掉了碗中的酒,尽管酒又辛又辣,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杀了我吧,对你们来说,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方卓不以为然道:“将军才能出众,颇的程老将军的喜爱,所以,你还不能死,等朔方城攻下之后,还是你来做主将,只不过是唐军的主将。” “朔方城百废待兴,我们的工匠随后就会进驻,为老百姓重新修筑城桓,势要把朔方城打造成一座固若金汤的铁城,你张将军是不二人选。” 张举无力的笑了笑,道:“本将军骨气尚存,不会轻易投诚,还希望小将军能给我一个痛快。” 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处默愤而起身,吼道:“张举,你不要不识抬举,被程老将军看得起,是你祖上修来的福分,你一心求死,就是看不起程老将军,来啊!” “在!” 门外冲进来四五个士兵。 “拉下去砍了。” “是!” 方卓起身道:“处默你不要意气用事,压下去让张将军好好想想。” 程处默一拳砸在案几上,案几摆放的物品跳动之后,复归原位。 “压下去,关起来,明日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直接砍了,人头挂在军营外暴尸三日。” “是!” 张举被压下去之后,程处默对方卓的做法很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方卓道:“我们腾不出那么多的人来镇守朔方,我大唐的将作监派来的工匠不好展开作业,张举是最合适的人选。” “颉利可汗现在和李将军在对峙,等他反应过来,回身来援,我们会腹背受敌。” 程处默想了想,是这么回事,道:“卓哥儿你想问题长远,不像我总是意气用事,你说我是不是个好将军?” 方卓道:“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如果你不是好将军,大唐就没有人能称得上将军二字。” “在战争中不断的成长,让自己变得无懈可击,这样一代代传下去,大唐才能变得坚不可摧,要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派你来做前军主将?” 程处默不解的看着方卓道:“好像你也没有战争经验,为何你总是看上去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呢?” 方卓摆弄着手指头,道:“那是因为你没看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早有预谋 陆季览和梁洛仁一拍即合之后,梁洛仁就带着王府的亲兵开始行动起来。 现在城内一片混乱。 刘昊上任大将军以来,注重个人威严的建设,对军队的纪律看的不重。 他认为军队不应该被条条框框所限制,要是唐军冲进来,第一时间不是上去抵抗,而是先汇报,得到允许之后,才能行动的话,朔方城早就失守了。 所以,朔方城内全是游兵散勇,以及社会上的腌臜流氓在游荡。 普通老百姓想要从北门离开,被告知要与城同在。 所以,老百姓恨透了这帮当官的,不愿意再助纣为虐,索性躲进家里的地下室,或者是扮演成为流氓,加入到流浪的队伍,还能混口饭吃。 陆季览和梁洛仁在混乱中很快就到达皇宫范围。 宫内的侍卫被抽调去守城,只留下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部署在皇宫内。 大部分都在梁师都的寝宫里。 所以,皇宫门口零零散散的站着十几个宫卫,见是王爷,赶紧行礼。 梁洛仁亮出了腰牌,那是可以随意进宫的腰牌,只有在皇宫受到攻击的时候,入宫勤王用的。 这一下难为到了宫卫。 “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梁洛仁怒道:“陛下现在危在旦夕,张举已经投敌,唐军很快就会全军压上打进来,我们必须要尽快布防,等唐军一到,再布防就来不及了。” 宫卫一想,王爷说的在理,道:“王爷稍等,小的还是去通禀一声吧。” 宫卫刚一转身,梁洛施掏出刀子,从宫卫的背后捅了进去。 宫卫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腹部滴血的刀尖,张着嘴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梁洛仁的亲卫见王爷动了手,迅速上前控制住了其他宫卫。 很快,宫卫的士兵就已经换成了梁洛仁的人。 陆季览看着脸色发黑的梁洛仁,心想这他绝不是第一次生出进宫杀梁师都的念头。 必定在心里已经推演了无数遍了。 难道宫门的控制权之后,梁洛仁没事人一样的和陆季览继续往进走。 就像是正常去拜见皇帝一样。 期间在宫中还碰到了巡逻了卫队,也没有阻拦他们。 皇帝在深夜召见大臣是常有的事,要是因为盘问导致延误了大事,他们这些小人物担待不起。 所以,梁洛仁在宫中很顺利的就来到了梁师都的寝宫。 刚走到寝宫门前,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轻盈的步伐,怎么都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 见到有大臣来访,那女子加快了步伐,由于戴着面罩,并没有看清女子的脸。 梁洛仁见女子长的眉清目秀的实在惹人怜爱,就对梁师都的恨又加重了一分。 世间的好女子何其多,为何都要当你的胯下玩物? 越想越恨,只想早点杀了他,结束这一切。 他要是不死,那死的就会是他了。 没想到梁洛仁对梁师都起杀心的原因竟然这么简单。 就是因为梁师都好色,梁洛仁就想杀了他。 恩怨由来已久了,并不是陆季览两句话就能说动梁洛仁下定决心来杀皇帝的。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梁师都寝宫的门口。 小太监刘立见王爷梁洛仁和户部尚书陆季览突然出现在皇宫里,有些不解。 言情小说网 因为他并没有接到皇帝要召见臣子的报告。 皇帝今晚本来要和大唐来的女子睡觉,不知道是何原因没有得逞。 刚刚陛下亲自送走了那女子,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现在两位忠臣突然来见,刘立多了一个心眼。 上前鞠躬作礼之后,道:“王爷深夜来访,可有要紧的事?” 梁洛仁一见到小太监就知道事情要糟糕,道:“是陛下让我来的,快带我去见陛下。” 刘立在皇帝身边待久了,已经变成了人精,知道来者不善。 梁洛仁手里的刀子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小太监一转身,就要效仿杀掉宫卫的招数,再杀一遍小太监。 刘立没有转身,说道:“陛下已经就寝了,请王爷和尚书明日再来吧。” 梁洛仁道:“事情紧急,还望公公代为转达,本王在这里等着回话就是了。” 小太监没招了,生死两难的时候,自然保命要紧。 扑通一声,刘立跪倒在梁洛仁面前,道:“王爷饶命。” 梁洛仁心知坏了,这小太监识破了他们,要是他现在喊起来,宫卫马上就会围过来,到时候,不光自己要死,王府上下一个也活不了。 “你这是干什么?” 梁洛仁留了个心眼,必须明了小太监要干什么之后,才能做出下一步举动。 “奴才知道王爷来干什么了,只要王爷不杀奴才,奴才愿意为王爷效劳。” 梁洛仁还吃不准小太监是真心还是假意,把目光投向了陆季览。 陆季览没有太好的办法,道:“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事情紧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要不然王府会有危险。” 梁洛仁不再犹豫,道:“你去引开宫卫,事成之后,大总管的位置给你留着。” 刘立得到许诺,对梁洛仁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转身前往梁师都的寝宫而去。 少顷,就听见刘立大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啊。” 两军对垒,本身就很敏感,这一喊,宫卫马上向刘立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门前只留下两名宫卫在把守。 梁洛仁一看时机到了,快走两步,来到门前,道:“陛下召见,快开门。” 宫卫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洛仁厉声道:“刺客都杀进来了,你再不开门,陛下要是被刺客杀了,你担待不起。” 宫卫只能打开门,放梁洛仁和陆季览进去。 看着两人进去之后,宫卫的横刀横在胸前,随时注意周边的动静。 大部分宫卫已经被调开,他们两个人瞬间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一定不能放刺客进去。 梁师都还在喝酒,见梁洛仁带着笑走进来,醉眼迷离的说道:“来,皇弟,陪朕喝几杯。” 梁洛仁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梁师都的酒醒了,因为他看见了梁洛仁眼睛里的杀意,而且他根本就没有召见他这个弟弟入宫,他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他明白了一切。 可是已经晚了。 端起酒杯,喝下最后一杯酒,仰头大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掌控全局 猴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永年军副将梁孟的大帐里,一尺二寸寒铁所铸的匕首此时抵在他的脖颈上。 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留下来,发干的喉头一耸一耸的浮动着,害怕的情绪在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越发抖动的厉害。 “好汉,有事好商量。”梁孟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下一道命令,让你所部放下武器,不得抵抗。” “这……” 一脸蛮横的猴子把匕首往前送了送,梁孟的脖子上立马多了一道血红醒目的口子,鲜血顺着刀口往下流。 如果梁孟再有一次这样的犹豫,他不建议把匕首送进他的脖腔,反正已经杀了很多了,再多杀一个也不多,将来到了阎王爷那里,也不会因为多杀一两个就让自己多死一百回。 同时猴子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梁孟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大概率会输,现在城内人心惶惶,就连张将军都投敌了,他们还再坚持什么呢? 这时,门外有人求见,没等梁孟喊话,一个小兵拿着长枪走了进来。 看到如此场面,下意识的抬起枪对准了猴子。 “放开梁将军。” 猴子不为所动,笑着对梁孟说道:“他让我放开你,你怎么看?” 梁孟呵斥道:“把武器放下,拿着军令去通知各营的兄弟,全部放下武器,卸甲列队,等候下一步指示。” 主将被别人的匕首抵着要害,主动权掌握在敌人手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一点办法。 小兵犹豫了片刻,扔掉手里的长枪,从桌案上拿起一支令箭,转身就往外跑。 投降意味着可以活下去,唐军那些不知名的火器,能把人撕扯的粉碎,死了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见。 这几天厌战的情绪本就在军中蔓延,现在好了,主将说要放下兵器,卸甲列队,停止攻击。 无错小说网 手里拿着的令箭仿佛就是救命稻草,脚下不免都加快了不少。 “将军有令,放下武器,卸甲列队,不得私自逃离,违令者军法处置。” 此条消息一出,梁孟所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这是要投敌了,唐军就要用火器攻城了,他们无法抵挡,只能投降示好唐军,才可能留的一条命在。 于是,众将士没有多想,把手里的长枪大刀片子一扔,脱掉甲胄,在军营里排成了队,在没有得到下一步指示之前,他们绝对不会再动一下。 侯府的家将已经从四面八方进入了朔方城。 方才还一个人的猴子,此时他的身边站满了便衣兵甲,接替他控制住了梁孟。 同样的事情正在朔方城内其他军营上演着。 大到将军,小到校尉,全部被侯府侦察连的士兵缴了械,放下了武器。 刘昊现在真正成了光杆司令,这个光杆司令到现在还不知道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颗信号弹从朔方城冲天而起,爆炸声发出巨大的动静,把刘昊从梦中惊醒。 穿甲而息的刘昊抄起身边的横刀就冲出了寝室。 大声喊着亲兵冲出了府邸。 街道上站满了穿着白色亵衣的士兵,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他手下的副将和校尉,纷纷跪在门前,双手被绑在身后,一脸懊恼的看着刘昊。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侯府家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把城内的军队全部控制在手里。 一个头戴方巾满脸堆笑瘦弱的唐军将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大门前,鹰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城外唐军战鼓大作,马蹄阵阵,不用想,面对无人抵抗的朔方城,唐军没有理由不取。 就在这时,王爷梁洛仁和陆季览赶到,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刘昊看到人头之后,大惊,那正是皇帝梁师都的人头,他知道大势已去。 “刘将军,投降吧,大势已去,为你身后的将士,你该给他们一个体面。” 刘昊不甘心,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回去。” 刘昊没多想,直接下达了退回府里的命令。 他的亲兵把他围在中间快速退回到府里,并且关上了大门。 程处默一马当先来到了门前,马蹄虚蹬,堪堪停下。 厉声道:“什么情况?” 猴子赶紧上去报告了目前的情况。 程处默最烦打仗磨磨唧唧,大声一声道:“破门。” “是!” 他身后的亲兵,得到指令,抬着攻城锤上去就要撞门。 这时,府门不撞自开,一位女子反手被绑,站在前面,刘昊藏身在这位女子身后,大笑道:“全部都给我走开,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梁洛仁认得这位女子,就是刚才从梁师都寝宫里出来的那位女子。 立马上前指着刘昊道:“刘昊,本王劝你立刻放开那女子,要不然定将你碎尸万段。” 刘昊笑着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唐朝皇帝的侄女,已故太子李建成的女儿李婉顺。” 众人大惊。 没想到李婉顺还活着,更想不到的是,她出现在了这里。 程处默自然是认得她的,她不是被陛下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时候,方卓带着兵甲赶到,一眼就看见李婉顺被刘昊控制,顿时怒不可遏,杀心顿起。 挥了挥手,仇玉和包子跳上了房顶,其他人依次排开,手臂弩纷纷上了弦,寻求击杀刘昊的机会。 百米开外的一间房顶上,一名弩弓手,架好了弩弓,只要刘昊一露头,弩箭就会插进他的脑袋,万劫不复。 方卓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刘昊的身体骗出来。 可是刘昊狡猾无比,始终没有露头,他身前不光有李婉顺替他挡着,还有一队亲兵,死死的把他围住,密不透风。 他也是刚刚得知今夜去伺候陛下的女子是李婉顺,便让亲兵埋伏在她回去的路上,抓到她的府上。 本来是想自己享用一番之后,以此要挟唐军退兵的,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给我让开一条路,再备一匹快马,只要我安全了,她也就安全了。” 方卓道:“我是临潼平安侯,那我来换他岂不是更有分量?”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利益置换 哈哈哈…… 刘昊笑了起来,道:“一个侯爷,能和公主比吗?” 方卓道:“她和唐主有仇,圣上现在恨不得她死,你认为本侯会为了放你离开,不顾大局吗?” 刘昊也不傻,道:“那你还要用你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可见她比你重要。” 方卓不和他商量,高举着双手,道:“让你的人不要动,我要进来了。” “不要动,再动我杀了她。” 刘昊的情绪有些激动。 方卓停下了脚步,道:“我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身边个个都是虎狼猛士,难道还害怕我吃了你?” “侯爷,不要过去,我们想办法。” “侯爷……” 见方卓要把自己送进去,身边的军士大惊,纷纷出言劝阻。 程处默骑在马上,悠闲的说道:“卓哥儿,小心点。” 还是程处默了解他。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方卓绝对不会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就连李二都不行。 刘昊不说话了,既然侯爷也来送死,照单全收就是了,即便是鱼死网破,还有一个侯爷陪着,不亏。 于是便让亲兵让开一条口子,让方卓走了进去。 方卓始终是举着手的,让他们可以看见他什么都没带。 李婉顺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进来,我宁愿死在这里,不要你管!” 咦? 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方卓怒道:“别说话,你的命还没那么值钱,我答应陛下带你回去伏法的。” 刘昊听明白了,李婉顺是囚徒,越狱而出,平安侯和李婉顺之间似乎有瓜葛,所以才冒死前来,想要把李婉顺换出去。 “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天牢里面越狱成功的吗?” 方卓想要让李婉顺闭嘴,李婉顺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不想把真相埋进肚子里死去。 她想要倾诉。 无疑,现在是个好机会。 “不重要,你也不用说,这种场合不适合说那样的话,等一会儿我们回营之后,你再慢慢的细说。” wucuoxs.com 众人:“……” 两人说的话他们一句都听不懂,似乎有些暧昧,似乎有没有。 “不,我就要说。” 刘昊没耐心听他们打情骂俏,把匕首往李婉顺的脖子上放了放,道:“闭嘴,臭婆娘,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现在是绑架,绑架!听明白了吗?” 方卓这时候,正好来到了她面前,冲着她眨了眨眼,道:“还没到那个时候,放松一些,我会处理好的。” 李婉顺见方卓身在敌阵却如此淡定,想来是做好了准备的,也不再说话,静等接下来的变故发生。 “刘昊,只有一次机会,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本侯让你人头分家。” 哈哈哈…… 笑声还没消失,刘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看清了面前的景象的之后,吓得昏死了过去。 原来自己的头和身体真的分家了。 自己的头被别人提在手上,身子站在下面,还保持着挟持人质的姿势,只是,他脑袋里的指令不能传达给双手,懊悔不已。 脖腔里的血冲天而起,少顷,他的身体便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此时,他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眼前一片模糊,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婉顺顺势扑进方卓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方卓顺势揽住李婉顺的腰肢,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安慰一个即将熟睡的婴儿。 仇玉举着刘昊的人头,登高一呼,道:“刘昊人头在此,其余人等快快放下手中的武器,不然万箭齐发,死无葬身之地。” 包子举着板斧,早已把方卓和李婉顺护在身后,只要刘昊的亲兵敢乱动一下,他立刻就会冲进人群,开启屠杀模式。 刘昊的亲兵面对天神下凡一般的唐军,最后的勇气被击垮,只能放下手中的武器,抱着头接受失败的命运。 自此,朔方城全境归唐。 梁师都覆灭。 所有人都撤离了现场。 程处默看着方卓抱着李婉顺不撒手,嘬了嘬牙花子,两腿一夹马肚子,领着士兵离去。 十步开外,背站着侯府家将,为侯爷站岗放哨。 “你为什么要走进来?”平静下来的李婉顺不肯离开方卓的怀抱,问道。 “为了吸引刘昊的注意力,让我的家将有可乘之机。” “不是为了救我?这次胜仗,我也有功劳。” “我现在就起草文书,将功劳上报长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写进去。” “我要是想要你呢?”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又有些尴尬。 尽管知道李婉顺的心思,但这样的话突兀的说出来之后,还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和陛下的置换也是这个?” 李婉顺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应该去追求。 “陛下真的就相信了你?” 方卓持怀疑态度。 鉴于对李二在历史上的了解,他不大可能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 “我母亲是个丫环,遭到胁迫才有了我,从小受尽白眼,早就恨透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为他报仇是母亲的主意,她老人家临死前嘱托我,一定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为了完成我母亲的心愿,我才进京的。” “陛下见我可怜,给了我两条路选择,于是我……” 方卓堵住了她的嘴,道:“不要再说了,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不该怀疑你。” 李婉顺乖巧的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儿?” 方卓着急啊,眼见好事将成,这铁了心要走,难搞啊。 “去南方,所以,今天晚上就让我伺候你吧,我需要一个孩子。” 方卓:“……” 这是李二的手段吗?如果晚上不和她上床,她是不是就必须得死? 想到这里,方卓终于知道李二为什么肯相信她了。 人家都主动送上了门,要是在矫情,那就不是老爷们儿了。 于是,拦腰抱起李婉顺,走进刘昊的府邸。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老程领着亲卫入城。 尉迟和柴绍分列两边。 百姓听说唐军已经进城,约法三章,秋毫不犯,纷纷从地下室出来,夹道欢迎。 唐军化装成百姓夹杂在老百姓的队伍里,以免发生意外。 这仗打到现在,没有一点意思可言,完全失去了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快感。 方卓所谓的侦察连确实厉害,一直渗透到敌人内部,配合梁洛仁和陆季览,很轻松的就让固若金汤的朔方城城门大开。 嘉奖的公文已经写好,昨天夜里连夜送回了长安,此次大捷,是自李二登基以来的首次大捷。 在老一辈将军们老去的时候,又涌现出如程处默和平安侯这样的年轻翘楚,实属大唐之幸。 另外对朔方城的驻守也在公文里询问了李二该如何处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意图 方卓醒来的时候,李婉顺已经离开了。 桌子上放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一些情话,并且说他们此生缘尽于此,不要试图去找她。 如果有了孩子,她会将孩子抚养长大。 便条上有泪渍,她一定是一边哭一边写的吧。 床上还摆着一条喜帕,上面有少女的除夜血迹。 方卓说不出的难受,却又对此毫无办法。 这是李二的罪过,不该把这一切让他来承担。 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李二分分钟能让她人头落地。 一个女人在古代没有人护佑,很难生存的下去。 摇摇晃晃的走出府邸,就看见老程骑着马笑嘻嘻的和周围的百姓打招呼。 百姓欢欣鼓舞,给了大唐仁义之师足够的礼遇。 方卓在人群中看到了程处默,走过去就给了他一脚,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处默怒气冲天,一转身看是方卓,笑嘻嘻的问道:“昨晚上一夜没睡?” 方卓不想和他聊这个。 程处默只好说,为了吸取上次延州的教训,这次百姓里超过一半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 方卓对程处默吃一堑长一智的行为赞赏有加,说:“走吧,陪我散散心。” 程处默看看他爹,又看看方卓,一咬牙一跺脚跟着方卓走了。 “你两怎么回事?” 程处默上来就问,哪壶不开就提哪壶,这是程处默一贯的做事风格。 “她走了。” 唉! 程处默叹息了一声,道:“走了也好,要不然你回家怎么和嫂子交代?” 这方卓倒是没想过,如果真的要带回家,顾念卿会怎么和她相处? 毕竟人家也是堂堂公主,虽然是庶出,那也是公主啊,皇家的公主从来都不做妾,这让顾念卿如何自处? 古人有男子纳妾行房时,主母必须在一旁观战,这是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即便贵如公主也不能例外。 “这么说来,走了反而是好事?” 程处默道:“不仅是好事,陛下的探子在你们家也会少安插两个。” 这话说的倒没毛病。 李二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这在长安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说你家里这几天少了几个熟面孔,那么肯定是得到了李二的信任。 如果生面孔不停的增加,你就要小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走进一家茶馆。 老板得知唐军进城了,一大早就重新开张了。 门口坐了个说书先生,为的就是告诉人们,茶馆重新开业了,欢迎新老顾客来赏光。 方卓和程处默是战后的第一波客人。 老板麻利的擦了擦两人面前的桌子,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道:“还是老样子?” 这就是做生意的套路。 不管认识不认识,来者就是客,说这话,就是把你当熟人,探探口风,如果客人说随意,那他就按照他的口味给你上茶。 要是你说你是第一次来,他就马上给你道歉,说打眼了。 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了。 方卓心里不美气,老板的热情的让人无所适从,烦躁的说随便,老板转身就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端上来两碗茶,和一些草原上的酥油饼。 这是赶脚的车夫,行商标准的吃法。 程处默拿起一张饼,等老板走远了,这才神秘的问道:“听说裴律师逃到了朔方城,你那里有消息吗?” 他不说,方卓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裴律师忍了很多年,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寻求加入敌对势力,继续搞破坏。 他爹裴寂犯事之后,被李二关在长安县的山里造炸药,裴律师出事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裴寂这个名字。 大家也都闭口不谈,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这次老程出征,带着很多火药,看样子是研发有了进展,但是,是不是裴寂还在做这件事,不得而知。 slkslk.com 方卓摇了摇头道:“没有刻意的去找,他只要不破坏我们兄弟的事,由他去吧。” 程处默嚼完嘴里的酥油饼,说道:“梁师都被灭了,这里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搞不好现在已经到了定襄,入了颉利可汗的营帐了。” 方卓道:“去岁冬,突厥境内大雪灾,又加之和突利可汗的内乱,突厥的实力骤降,已不能同日而语。” “陛下此时发动了对梁师都的歼灭战,又让李将军出太原牵扯突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什么意思吗?” 程处默问道:“什么意思?” “陛下要对颉利可汗动手了?” 嘶…… 程处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来的时候,还说要在年前回家和清河公主完婚的,如果真的要和突厥打仗,没个三两年是回不去的。 想到这里,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失落。 “所以,你的意思是裴律师不可能去突厥的老巢定襄?” 方卓点点头,道:“十有八九不会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还在城里。” “那就找他出来,带他回家,毕竟兄弟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错再错了。” “已经晚了,他已经走上了不归路,他回不去了。” 程处默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两人喝完茶,转身就往外走。 老板见两人没付钱就要走,跟在身后要钱。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走进店里,拦住老板,把钱放在了他的手里,然后又隐入了人群。 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要是我们以后在战场上相遇,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各为其主,生死自负。” 老程接受完百姓的欢迎之后,就进驻了朔方城梁师都的皇宫。 让老程惊的差点掉了下巴。 这也能算是皇宫? 和他当年在瓦岗做皇帝的时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皇宫的墙都是土墙,大殿像县衙,后宫像他们家的后花园。 要不是案几上放着的皇帝大印,他还以为进了谁家的后院了。 此战大捷,本部人马并无多少折损,要不是程处默冒进,折损了一些将士,他们本可以做到零伤亡结束这场战争。 这就是火药带给敌人的压迫感。 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利器的存在,至少李靖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对新式武器火药嗤之以鼻。 他认为战场打仗,两军对垒,冲杀是对战争最好的诠释,也能顺便磨练军队的意志力。 如果全用火炮攻击,伤亡是小了点,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没有一点好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抄家 老程对李靖的嗤之以鼻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终究是年龄大了,这次又是带着子侄辈去打仗,还是保守一点好。 性子该收起来就收起来,没有什么丢人的。 既然老了就应该做一些老年人做的事情。 就比如说吃火锅。 行军在外,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就不要让火头军单独开小灶。 臭小子发明的这个火锅就很不错。 说是火锅,其实就是大乱炖,能看得见的菜扔进咕嘟咕嘟冒水花的锅里,煮好之后,众人围坐在一起,拿着筷子捞肉。 梁师都的皇宫大殿上,此时正支起一口大锅,大锅里倒进去半只羊,飘出来的香味把方卓和程处默都勾引了过来。 老程正在和一只羊腿较劲,见两人鬼鬼祟祟的拿着碗走过来,拿起另外一只羊腿就扔进了柴绍的碗里。 “兄弟你先吃,这两人没有上下尊卑的概念,而且手脚灵活,从不客气,你要是不吃,晚上就会饿肚子。” 尉迟在一旁附和,手下飞快的在锅里捞肉。 他们年轻人在外面自然会打食野味,不想他们上了年纪,没人孝敬,只能跟着士兵吃糠咽菜。 好不容易从梁师都的皇宫里发现了一些山珍海味,不能便宜了这两小子。 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老程和尉迟这样的表现在柴绍看来就是两个老小孩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一边吃一边笑,笑出了眼泪都来不及擦。 程处默端着碗站在大锅前,看着全是青菜没有一丝油水的大锅冒着热气就没了吃饭的兴趣。 拉着方卓就要离开。 却看见朔方王爷梁洛仁和尚书陆季览求见。 只好立在旁边等着老程传话。 梁洛仁完全没有败将的自觉,王爷特有的步伐和骄傲已经被培养了十二年,一时间很难适应新的身份。 在长安新的指令到来之前,他即便是献上了梁师都的人头,仍然还算败军之将。 老程盛情邀约两人入席,梁洛仁也不客气,坐下来拿起筷子就从大锅里捞饭吃。 陆季览因为级别不够,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见程处默和方卓站在一边,也跟着来到了两人的跟前。 方卓对临阵叛变的人没有多少好感,尽管他为唐军顺利攻城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但是,好像少了一些骨气。 食君俸禄,到头来不说帮助自己的君主抵抗外敌,至少不要落井下石。 这也是方卓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去秦琼府上拜会过的原因。 秦琼当年和单二哥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誓言就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可是单雄信被李二斩首的时候,他没有站在屠夫的刀下,随单雄信一起赴死,而是接受了李二翼国公的封号,当起了便宜王爷。 陆季览笑呵呵的抱拳打招呼。 方卓冲他点了点头就算是回了礼,没有必要结交这样的人,他会让你寝食难安。 小书亭 正不知道如何脱身,眼前的出现了一队唐军,拿着文书挎着刀向后宫走去。 方卓上前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抄家。” 方卓眼睛一亮,马上想起了周星驰饰演的韦小宝查抄鳌拜府邸时候的场景。 马上对他说,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将军了,交给我们哥两就行。 程处默正愁没事可做,欣然点头。 于是,士兵就把手里的文书递给了他们,然后带着属下撤了。 仇玉和包子心领神会,打了一声呼哨,一队侯府家将迅速出现在跟前。 “侯爷,走吧。” 程处默看的很眼热,他也想有这样的家将,可是他的级别不够,陛下不允许长安有这种私人武装存在。 即便是方卓,在长安的时候,他的家将都会待在临潼,不会轻易出现在长安。 两人带着侯府家将,用胜利者的姿态走进了梁师都的后宫。 一进去,两人傻眼了,后宫的女眷加起来不到二十人。 其中一妻三妾,十个宫女,五个调教的老妈子。 怪不得梁师都人丁不旺,到现在为止这些女眷都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即便是统治了天下,他的皇位也不保了。 梁洛仁作为他的堂弟,这么久没有造反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梁师都没有儿子而一直在隐忍。 皇位迟早都是他的,没必要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 “处默,你看那个正宫娘娘长的颇有几分姿色,今天晚上就便宜你了,明天她们就要被送到长安,被卖到青楼做官妓了,现在她们是免费的,我们要是回到长安,他们就会爬在你身上,嗲声嗲气的跟你要银子了。” 程处默指着那个正对他搔首弄姿脸上擦了城墙厚的粉状女子,问道:“你说的是站在左边第一个的那位女子吗?” 方卓点了点头,道:“你别看她稍微上了一点年纪,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你是个小小子,出力气就行,她的经验很足。” 程处默胃里发酸,不知道梁师都是如何下得去嘴的。 “那你呢?” “后面那些没有经验的少女啊,有待开发呀,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仇玉!” “给侯爷我送到下榻的别院,一个都不能少。” “是!” 这些少女算是正式被接收了,而且她们听说大唐的侯爷晚上要临幸她们,脸上没有一丝愁容。 要是伺候的好,被侯爷看上,就不用被押解回长安做官妓了,一生吃穿不愁。 程处默对方卓这样分配感到不公平。 “哼!” 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方卓道:“怎么?你不服气?要么我把这些女眷送到程伯伯的床上去?” 程处默立马堵住方卓的嘴,大惊道:“你可拉倒吧,我爹年老体衰,你让他多活两年吧。” “那好,你,晚上伺候他就寝。” 那女子蹲下谢礼之后,一溜烟的小跑出去了。 剩下就是财产问题了。 书记官登记造册之后,把数目交到了方卓的手上。 方卓看都没看,就把账册撕掉了,并且重新给了他一次机会。 书记官哪里能不懂侯爷的心思?马上做了一个了然的手势。 重新做了三本账目。 一本是上缴国库的,一本是侯爷的,一本是程处默的。 剩下一些散碎的玩意儿,都分给了属下。 方卓看了账本后很满意,叫包子和家将搬到别院,明天就送回长安。 程处默:“……” 第一百八十章 无师自通 “这个好像不合规矩吧?”程处默从来都不没有这么做过,见方卓拿的心安理得,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勇气。 李二杀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阵前贪污?亏他想的出来。 “我们拿命拼来的,凭什么不能先挑好的?反正回长安陛下是要封赏的,还不如自己拿喜欢的。” 这话没毛病。 程处默把账册扔到方卓的怀里,道:“我不要,你全拿走。” “不后悔?” “绝不后悔,而且我也不允许你拿,卓哥儿,我们平时在长安怎么着都行,唯独在这件事上我要严重的警告你。” 方卓道:“一个没有缺点的人,陛下是不会用的,你仗打的这么好,你让陛下在你身上怎么挑毛病?” “如果挑不出来毛病,那你将军的印信还怎么交上去?将军的印信不交上去,你拿着想干什么?” 虎符印信这种东西只有在出征的时候放在案几的盒子里用几天,打完仗原封不动的还给李二就行。 要是他不好意思收回,你又不想交,那么就犯个错误让御史抓住你的把柄在李二面前参你一本,自然而然的就会剥夺了你的兵权,功过相抵,不封不赏。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皇家的东西你拿的越多,就要付出的越多,这是真理,不可辩驳。 程处默是武将世家,知道自己的父亲什么样子,每次打仗冲在最前面,功劳最大,到最后老是因为犯错被李二责罚,功过相抵的诏令都够缝一床被子了。 原来老爹才是大智慧啊。 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他们家的仆人里从来都没出现过新面孔。 被方卓点通之后,从他怀里抢走了账册,站在门口喊自己的亲兵。 对他的亲兵交代了一番,然后还把一个不知名的箱子抱起来,扭头就跑。 样子像极了土匪进村。 你越表现的爱财,爱美色,你的位子就会越稳固。 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是不正常的。 表忠心有很多种方式,唯独不能在军队里表忠心。 这是李二的军队,不是谁家的私兵。 所以,方卓出征,身边的亲兵都是自己的家将,以免到最后因为和士兵关系好,被有心人在李二面前告黑状。 即便没有,说的次数多了,也就变成有了。 …… 当晚,长安的奏报就到了。 消失了两天的刁竖鬼魅般的出现了,看方卓和程处默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众人跪下接旨。 圣旨的内容是改朔方为夏州,封梁洛仁为夏州大都督,右骁卫将军,朔方郡公,留守夏州。 陆季览为夏州刺史,总揽夏州总务。 刘兰成、冯瑞、李正宝等一众名将接手夏州防务,待遇从厚。 梁师都财产家眷充公,不日运回长安。 念完圣旨之后,老程拿了一块玉佩塞进了传旨公公的手里,笑哈哈的说辛苦了。 程处默上前问传旨公公道:“陛下再没说什么吗?” 传旨的公公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程处默挠了挠头继续问道:“就没有提出对我们的嘉奖吗?” 传旨的公公掩着嘴笑了,道:“小将军战场杀敌勇猛异常,在朝堂上有所耳闻,但是没听说有嘉奖,可能陛下考虑小将军班师回朝之后,另行封赏吧。” 程处默抱拳谢过公公,之后对早就笑疯了的方卓说:“卓哥儿,看来我们抄家抄的真明智啊,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了。” 小书亭 做坏事会上瘾的,尤其是做好事得不到关注,索性就把坏事进行到底。 这就是程处默的强盗逻辑。 方卓小声的告诉程处默道:“陛下真正想说的话不在明面上,正真的圣旨在刁公公身上。” 程处默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刁竖,恍然大悟,就说这两天不见人,原来是回长安请旨去了。 果然,等梁洛仁、陆季览等人谢恩离开之后,刁竖拿出了新圣旨。 众人又接了一遍。 圣旨上首先表扬了老程用兵有方,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朔方,记首功。 程处默方卓虽作战勇猛,但战场冒进,导致折损士兵,该罚,功过相抵,口头嘉奖一次。 另外,命右武卫大军三日之后,向东迂回,和李靖会合,大军归李靖节制。 谢恩之后,老程安慰两人说他们两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 程处默和方卓待久了,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并没有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在别院内,由程处默发起,方卓参加的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 舞会的主角自然是梁师都的后宫,虽然只有两人欣赏,他们跳的依然很卖力。 军中不能饮酒,这条对程处默和方卓没有约束力。 两人你来我往的喝了不少,脸红脖子粗的看见面前跳舞的半老徐娘,也不觉得丑陋。 兴致起来之后,程处默甚至还下了舞池,和她们一起起舞,惹的方卓笑个不停。 老程和尉迟在门外徘徊了很久,相视一笑摇着头离开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这些都是他们的必备节目,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既然有人接棒,就不打扰年轻人的雅兴了。 刁竖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一个人喝闷酒,听见方卓笑的大声,心里就难受几分。 现在这些女眷还属于人家的战利品,在没有正式移交之前,可以便宜处决。 找不到正当理由来反驳,就只能喝闷酒。 两位小将志得意满的态度让刁竖看到了以前将军们,他们不是真的想这样,只是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没想到竟然成了传统。 不知道是无师自通,还是上传下达,总之,如果打了胜仗,主将不犯财色的错误,就不是好将军。 方才老程和尉迟心痒难耐,终究是老了,这些事情交给后辈们去完成吧。 这场表演一直延续到后半夜才结束。 刁竖等到灯熄灭了都没有再传出来其他动静,这才悻悻的离开了。 “走了吗?” “走了。” “我们也回去吧,表演一晚上可够累的。” “你不打算留宿吗?” 程处默真的脸红了,道:“你说真的?” 方卓一拳打在他的身上,道:“你认真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使神差 香汤浴就不要想了,坐在勉强算是水桶的大盆里洗了个通体舒畅的热水澡,昨夜的疲倦一扫而光。 扔掉沾满了酒气的青袍子,昨天还是西宫娘娘的蔡书竹不顾侍卫的阻拦,闯进方卓的浴室,给他披上了一件沾了羊毛的锦衣坎肩,蹲在方卓的面前,把一块压袍玉斜挎在他的腰间。 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扑闪扑闪当间,有意无意的看向罪恶之源,大清早的惹得方卓心烦气躁的厉害。 蔡书竹一边给方卓整理皱起的衣物,一边说道:“秋天了,在北方一早一晚很凉,穿上这个坎肩,暖乎乎的保证你不得病。” “哦?” 方卓无言以对,不知道说什么好。 蔡书竹接着说道:“没什么坏心思,奴家本就是穷苦人家,被梁贼霸占了去,这次去长安最好的结局就是以梁国余孽的身份去官卖的青楼了此一生。 本也无可厚非,可是奴家心里憋屈,斗胆向小侯爷求个话,免了奴家进青楼的处罚,哪怕在后宫做个宫女,奴家也心甘情愿。” 方卓没有这个本事左右李二的思想,官卖青楼是传统的做法,李二大抵也会这么干。 如果有人替她赎身的话,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可是,他们无依无靠的谁能为她们赎身呢? 蔡书竹没有明说,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挣钱的机会报答恩人。 方卓冷冷的说道:“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冷冷的八个字击穿了蔡书竹的骄傲,像一盆子凉水从头倒下,钻进了身体,最后凉到了心上。 院子里的公人已经在催了,蔡书竹轻笑了一声,走出了方卓的房间,拖着霞披上了马车。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没有帮助她的理由啊?那为什么自己心里那么难受呢? 做好人的下场凄惨无比,后世被发了很多次好人卡的他,到最后依旧孑然一身。 好人没好报,这是他的执着。 鬼知道他为什么又坐在书桌前给房遗爱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就让侍卫骑着快马追上还没走多远的运送金银细软回家的侯府家将。 方卓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如果被人抓住小鞋,一个收留梁朝余孽的帽子就会扣在他的头上。 虽然李二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迁怒于他,但是,心里总会留下芥蒂。 这和在战场上故意做一些违反朝廷政令的事情让李二抓住小辫子有本质的不同。 程处默睡起来的时候,方卓已经喝掉了一斤草原上青稞酒。 酒劲不是很大,喝多了也伤胃。 程处默坐在方卓的旁边,拿起酒壶凑上去嗅了嗅,嫌弃似的放在一边,道:“少喝点,明天就要开拔东进了,到时候一身酒气,刁竖那个老贼一定会记在他的小本本上的。” 咳咳! 两声不具备男子汉气概的咳嗽声从背后响起,程处默就知道完蛋了。 这个神出鬼没的阴人就喜欢偷窥别人的秘密,程处默冲着方卓龇牙咧嘴的寻求方卓的帮助。 来不及了,刁竖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手里提着一个酒壶。 “老夫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首先老夫是陛下的鹰犬,其次才是我自己,进攻之前,老夫也曾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似锦花。” ddxs.com 程处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冲着刁竖亮了亮碗底。 男人之间都知道不由分说就喝酒,然后亮碗底是什么意思,无须多言。 刁竖今天收起了阴恻恻的脸,趁着醉意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方卓没说话,也端起酒碗,挨在刁竖的酒壶上,道:“以前是小子孟浪了。” 说完一口喝了下去。 刁竖不以为然,道:“少年人就应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才是,老夫没本事,偏偏长了七窍玲珑心,看透社会上的一切本质。” “你们做的事,那件是真的,那件是假的,老夫一看便知。” “你们那点小伎俩还练的不够成熟,要是老夫的话,这些女眷一个都别想拉倒长安去。” 完了,被人看破了,就不能有一点小秘密。 经常玩鹰,被鹰啄瞎了眼。 “嗨!都是犯妇,不值当的,御史萧瑀已经看本侯里外不是人了,贪赃枉法的罪名已经够大了,把犯妇占为己有,通敌的罪名扣在头上,本侯还担待不起。” 刁竖笑的像个孩子,果然,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心里就是畅快。 “说到底,都是为陛下,为大唐鞠躬尽瘁,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功名。” “你平安侯平日里耍小聪明,别人都看在眼里,沐猴而冠的把戏让人作呕,没想到上了战场也一点都不含糊,对得起你辅国大将军的封号。” 方卓一笑,道:“临潼骊山救陛下的时候,你就站在陛下身边观战,难道那时候不威猛吗?” 说起这件事,刁竖就觉得心有余悸,要不是一个白衣少年人斜刺里杀出,牵制了大部分突厥人,他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凭一己之力,逃脱突厥人的追杀。 “你以为你这次能出来带兵,是陛下临时起意吗?” 方卓显得很平静,早知道李二预谋很久了,该是给李承乾布局的时候了。 他们那一辈人才辈出,猛将如云,可惜已经日薄西山,没有几天可活了。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更难。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李承乾是将来大唐接班人,老将军们先后离去之后,大唐的江山谁来守护? 所以,才有了方卓和程处默作为主力上前线的想法。 元嘉跟着李靖正在定襄城外随时可能对颉利可汗发起进攻,元嘉虽然只是一个折冲府校尉,在他爹身边毕竟能学到很多战场经验。 要是他们三个在这次歼灭突厥的战争中历练出来,往后这些老将军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是啊,一代自由人才出,大唐是到了更新换代的时候了。” “肩上的担子很重,夜里没来由的就会惊醒,就怕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刁竖敞开胸怀了笑了,道:“有我们这些老臣坐镇,尽情的发挥你们的才华吧,陛下也希望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程处默终于能插上嘴了,道:“这次军队带出来三千斤炸药,就是想看看炸药在现实战争中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刁公公你也看见了,要不是顾忌平民,三千斤炸药扔到朔方城,朔方城早就火海一片,连老鼠都跑不掉。” 说完就后悔了,这炸药本来就是给颉利可汗准备的,草原上打仗,没辙没拦的,要是能起到作用的话,后续就会源源不断的运到战场上。 突厥的灭亡,还远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战场上的买卖 大军开拔之前,牛进达带着一队亲兵火速赶到了前线,三个老家伙见面,抱成一团,手搭手抱成圈,挽住手臂比试力量。 脸憋的通红,没有人肯认输。 直到老程说了软话,三个老家伙才躺在地上小孩子一样笑个不停。 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越妖,越妖就无限接近小孩子脾性。 抱圈比拼臂力似乎是他们作战前的仪式,众人没有阻止,反而也跟着大声的笑。 独具一格的见面后,牛进达带来了消息。 李道宗任大同道行军总管。 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 幽州都督王孝杰为恒安道行军总管。 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 加上老程的右武卫大营,总共出兵六十万,从六个方向向突厥行军。 这六十万人全部归李靖节制,只要李靖没有发话,他们不可擅自发起攻击,违令者斩首示众。 李靖已经进驻距离颉利可汗大本营定襄只有八百里的马邑。 前面三十里就是定襄最后一道防线恶阳岭。 颉利可汗在恶阳岭没有布置大军,却埋伏了斥候,斥候利用地理优势,在恶阳岭必经之路上做了大量的滚石,陷马坑之类的延缓唐军进军速度的陷阱。 并且在距离恶阳岭不足四十里的白草镇部下十万大军,只要李靖敢犯恶阳岭,前队斥候拖住一炷香的时间,十万大军一息而至,就会把陷入麻烦的李靖斩杀在茫茫草原上。 唐军拿下朔方城之后,把唐朝的防御版图向北扩展了一百里,六路大军由东向西连成一片,有攻有守,彻底断了颉利可汗的逃跑路线。 只要李靖攻击顺利,颉利插翅难逃。 这是历史上唐朝的立国之战,没有输,也不能输。 这次李二让老一辈的将领倾巢而出,就连一直在家养病的秦叔宝都被委以重任,成了柴绍的副将,将会在朔方城截杀颉利。 柴绍留守朔方,老程带着右武卫军向东进军,和幽州都督王孝杰会合,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燕云地区切断颉利东逃灵州的路线。 最为重磅的消息还是颉利的弟弟突利突然归降李二,愿意为大军引路。 天时地利人和,大唐占尽了,这一战将奠定此后北方一百年的太平。 鉴于程处默的冒进,牛进达接管了前军,程处默被一撸到底,来到了方卓的后军做了副将。 大军吃过早饭之后,便开拔了。 程处默被剥夺了军权,在方卓身边过的也算潇洒自在,领兵打仗,自然不能再坐马车,与战士同甘共苦才能换来他们的死战。 大军行走走停停,十日之后,抵达代州。 老程突然接到李靖的军令,让右武卫在代州驻扎,没有军令不得擅出。 大军在代州城外驻扎,开锅造饭,饭还没吃完,程处默就被叫走了。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他的亲兵。 方卓意识到了什么,拉着程处默的亲兵张恒,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护程处默安全回来。 这个夯货被一撸到底,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攒着劲呢,鬼知道上了战场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临行前,方卓把一根针管交给了张恒,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并承诺只要把程处默安全的带回来,他就是程家和方家的大恩人,能得到两家全力的扶持。 有了侯爷的保证,张恒恨不得马上就上战场,死也要拉住小公爷,不能由他信马由缰。 脸上没有太多变化,心里已经战鼓齐鸣。 不能在战场上立大功,侯府和国公府的庇护还是有保障的。 用自己的命换家人青云直上,这买卖划算啊。 方卓在程处默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摆了一张臭脸,发狠的让他一定平安回来。 他知道李靖突然叫程处默去干什么。 历史上李靖三千人马突袭定襄,打的颉利丢盔弃甲。 史书上可没说,死了多少人,也没说这一战难不难,三千好儿郎战后能有多少存活,史书上一个字都没有提。 再加上他穿越而来,本身就对历史有了影响,李靖这次出击能顺利达成战略设想吗? 况且李靖不屑使用炸药这种高爆发热武器,冷兵器的对战才是他追求的终极目标。 所以李靖是战神,也仅仅是战神而已。 在做人一途上,差劲的不是一星半点。 方卓从来都没去过李靖的府上,却和他的儿子元嘉交好,如果不出所料,元嘉也会被编进此次突袭的战斗序列里。 程处默上马之后,回身冲着老程等一干老将抱了抱拳,打马就从斜坡上跑了下去。 众人站在坡上,一直看到程处默和夕阳一同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才回到军帐。 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帐内的气氛肃穆到了极点。 还是老程想得开。 “大好儿郎就应该在战场上体现价值,龟缩在后方,只能消耗掉勇气。” “我们不能保护他一辈子,既然要吃这碗饭,就要把自己扔进血水里,然后在血水里爬起来,才能变成真正的男人。” 这话没办法反驳,这是老程说给自己听的,话里行间能听得出来老程心里很不好受。 这时候不能反驳,也不能安慰。 他当时也不是从血水里滚出来的吗? 其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 荣耀都是鲜血染成的。 自从程处默走了之后,就断了消息,整整三天,既没有军报,也没有传来大军开拔的消息。 老程每天坐在程处默离开的斜坡上等着前军能传来消息。 要不是李靖不得擅自行动的文书就放在他的案头,老程想自己抄起马槊,去定襄亲自结果了颉利这个好战分子。 军营里压抑的情绪在蔓延。 老兵在整理甲胄,磨刀霍霍,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在军营里,不管你是什么兵种,只要战斗一打响,每个人都要有随时上战场的自觉。 死战,就是他们经常在心里自我咀嚼的名词,战前,士兵想象不到战场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犯怵。 但是,老兵们说,只要战斗开始,人的心里就只有死战,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有的只是如何解决掉眼前的敌人,恐惧感会瞬间消失于无形。 这也对,两军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考虑的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fqxsw.org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李靖的执着 十天了,前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三个老家伙似乎不着急了,在校场练了三天刀了,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这招转移注意力用的不错,同时和战士们在一起,能消除战士们恐惧的心理,尤其是新兵。 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能让人忘却忧愁。 方卓准备动了,他等不了了。 猴子的侦察连已经先一步出发了,不断有消息翻译成阿拉伯数字反馈回来。 方卓是右武卫后军领军主将,猴子、仇玉、包子他们是他的家将,也就是私兵。 他们不再李靖节制的范围。 方卓是老程手下的兵,如果私自离营,处罚的是老程,只要老程顶得住,其他的事都不叫事。 牛进达浑身冒汗的从大帐外走了进来,一把大刀片子扔到地上,说道:“捡起来砍我,只要你能近身老夫三尺之内,带着你的私兵立马滚蛋。” “如果不能,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哪里都不要去。” 方卓在小猪的帮助下正在穿战甲,红色的披风披在身上,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小猪知道他们有话说,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抱了抱拳就出了大帐。 “兵符和印信就放在桌子上,小子走了之后,让尉迟伯伯先接管后军,李将军此时恐怕已经深入突厥腹地,没有时间发出将令来处罚我们。” “即便是处罚,也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到时候不管是 赢是输,结局已经注定,突厥和大唐总有一个要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牛进达不为所动,坚持让方卓拿起横刀和他搏杀。 方卓指着自己的战甲,道:“牛伯伯,只要你能用横刀砍出一个印来,小子保证脱下战甲呼呼大睡,再也不打上战场的心思,怎么样?” 难题甩给了老牛。 老牛气呼呼的起身,捡起横刀冲着方卓的战甲就砍了过去。 叮! 没有任何反应。 横刀反而在这次碰撞之后,刀刃有些翻卷。 老牛知道方卓的战甲坚硬,一般兵刃很难伤及分毫,同样的战甲他儿子牛见虎也有一套,在家里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所以他才敢用横刀砍在方卓的身上。 老程和尉迟黑水汗脸的赶来了,老牛拿着刀,方卓穿戴整齐,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方卓道:“我要去定襄看看,一直没有消息,我心里没底。” “不准去,我们这帮老家伙都还没上,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娃娃去卖命。” 老牛拦着老程道:“让他去吧,处默要是出事,他一辈子不得安生,李靖要是怪罪下来,我们三个老家伙兜着就是了。” 尉迟拿起虎符印信,道:“先替你保管着,记得回来取走,老夫嫌烫手。” 说完拉着老程就走。 方卓不再犹豫,发出一声怪叫,跳上战马就离开了军营。 仇玉和包子他们七兄弟紧紧的围在方卓的周围,身后的即将训练有素,纷纷跟上。 老程他们蹲在一颗大树后,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地平线上,就像十天前送程处默离开一样。 “到底还是情义战胜了理智,都是好样的,我大唐的儿郎就没有怕死的。” “让他们去吧,迟早的事,我们这样护着他们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几个老男人蹲在树根下,尽说些安慰自己的话。 方卓一行出代州,百里之后就是李靖大军的驻扎地马邑。 按照骑兵一天一百六十里的脚程,戌时可达。 一路上,方卓没有得到侦察连的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全是一些碎片化的没用的山川地理图。 看来李靖将消息封锁的很死。 越是这样,方卓就越紧张。 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说明李靖已经开始攻击了,他必须要严守消息外泄。 这一次对突厥用兵关乎大唐的生死,他不得不这么做。 戌时,方卓到达马邑外围。 天已黑,方卓十里之外就地扎营。 李靖的斥候队早就知道了方卓的到来,这条消息此时就攥在李靖的手里。 李靖站在中军大帐里,脸色发黑,没有一丝感情。 “告诉平安侯,让他原地待命,不要进入战区,否则后果自负。” 斥候带着命令半个时辰就到了方卓的军营。 传达了李靖对他的军令。 方卓两手一摊道:“本侯现在不归他节制,你去告诉李将军,本侯带来的都是自家的家将,生死自负,就是不愿意看着他带着兄弟们送死。” “我们有的是火药这等大杀器,该让突厥杂碎认清现实了。” 斥候对方卓的反抗毫无办法,只能把平安侯的话传给李靖。 李靖被一个少年人斥责了,说他用兵老旧,毫无新意,还拿战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都十天了,还龟缩在马邑没有前进一步。 连恶阳岭都没有突破,何谈战胜突厥? 事实上方卓不知道的是,李靖在各支队伍里抽调了精兵悍将三千人,这三千人由苏定方统领,早就埋伏在恶阳岭一侧,已经整整十天之久了。 另一边派出斥候,不断骚扰恶阳岭的突厥,互有胜负。 另一队斥候正在恶阳岭的崎岖小道上找一条绕过突厥斥候,能直接进入草原的通道,直插定襄。 就是要把颉利逼出定襄,然后发动六路大军,在草原上围剿他。 方卓的出现,让李靖无所适从。 火器的威力是厉害,但是那样一来,就必须和颉利在恶阳岭展开激战。 炮火覆盖一遍之后,战线就会被拉长,突袭就达不到效果。 一旦颉利在大军的包围下遁入草原腹地,想要劫灭他就变得难上加难了。 到底是少年人的思维,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的残酷。 方卓安的什么心,他一清二楚,就害怕程处默和元嘉在战场上出了意外。 这份心他领了,毕竟元嘉是他李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已经做过很多次推演了,万无一失之下,他才决定了这个方案,也是目前众将士认为最好的方案。 他平安侯毛都没长齐,凭什么站在背后像一条狗一样指手画脚呢? 没时间和一个小孩子拌嘴,方才斥候来报,通道已经找到了,唐军主力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对恶阳岭的斥候发动攻击,为的就是掩护那三千精兵能顺利出关。 2kxs.la 等着瞧吧,臭小子,这天下还没有我李某人的对手。 第一百八十四章 突然发难 大部分的成功者是聪明人,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了人生巅峰。 所以对唾手可得的财富和花团锦簇一点都珍惜,因为他们觉得就应该是这样才对,从来不想这是为什么。 只有小部分的成功者是通过一点点勤劳的累积,成就了事业,他们认为之所以受到尊重或者是被人羡慕,那是人们在尊重这种品质,并不是你这个人。 前者聪明用尽,很快就将跌落神坛,后者本本分分,稳若磐石,经久不衰。 李靖位于两者之间,属于战争天才,现在的地位是通过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来的。 得到的荣誉和掌声,他也欣然接受,从来不表现在脸上,属于特立独行的人。 也属于两者之间。 既不骄傲,也不谦虚。 子时,恶阳岭东线,一声炮响,副将代州都督张公瑾,率领两万士兵开始向恶阳岭发起进攻。 恶阳岭守军多为斥候,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陷马坑,滚石等防守利器,只等唐兵冲上来,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狼烟很快被点着,驻守在四十里外的一万铁骑看到狼烟之后,很快就会赶过来。 虽然是晚上,但是,恶阳岭火光大作,四十里的距离还是能看得见的。 可是唐军多为骚扰,似乎要把他们骗出去在平坦的地势上展开决战。 突厥人占据地理优势据守,不肯出来战斗。 两方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恶阳岭东边的战斗刚一开始,唐军营地里驶出三骑,为首的是李靖,身后跟着他的两个亲兵。 三骑出了大营,快速向恶阳岭西边驶去。 很快就和埋伏好的苏定方汇合,打小道从突厥人的背后绕过去。 突厥守军集中精力对付东边的战局,认为东边将是唐军主要的进攻方向。 这给了李靖可乘之机。 这样的演练他们进行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精确,所以他才敢在找到这条路之后,半个时辰之后,就展开了计划。 为了这次计划,他已经筹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 不容有失。 十里之外的方卓得到猴子的奏报之后,就知道李靖要干什么,难道突厥人不知道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李靖对今晚的行动做周密的部署和长时间的试探,导致突厥兵放松了警惕。 他们不知道唐军要干什么,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的出现,围着恶阳岭跑两圈之后,就收兵回营了。 今天晚上也是如此,只是对峙的时间有些长。 守在山坡上的突厥人伸长脖子在身后张望,他们多想看到四十里外的弟兄们骑着马赶到。 马蹄声大作,轰鸣声传来,康苏密也不知道是多少次被调过来协助防守了。 每次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一来,唐军就撤走。 可汗又不肯主动攻击,这样的窝囊气他受够了。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和唐军交战一番。 他们依恶阳岭天险,进可攻,退可守,没理由害怕唐军。 所以,康苏密在到达之后第一时间就命令守军打开通道,一马当先的杀了出去。 唐军似乎也没有做好准备,眼看着康苏密开了城门冲了出来,愣在当场没了反应。 张公瑾一声敌袭,唐军迅速反应了过来,抄起家伙事和突厥军交战在一起。 由于事先没想到突厥军队会冲出来,双方达成了长久默契,都有些松懈。 明显唐军的松懈比突厥更甚。 两军刚一接触,唐军这边兵败如山倒。 康苏密一马当先,两把弯刀在手里舞动,不停的在人群中左右冲杀,这次来的唐军大多是新兵,没有战场经验,被突厥骑兵一冲,瞬间就被切割,首尾不能相接。 唐军对付骑兵的战术,就是紧紧抱成一团,用长枪方阵碾压过去。 这次事出突然,阵还没结成,就被打散,除了用自己的肉体抵挡两下之外,基本上成了突厥人的靶子。 唐军这边一乱,突厥人趁势压上,恶阳岭的斥候守军倾巢出动,是要把这两万唐军留在阵前。 张公瑾不愧是百战名将。 看到前军溃败,一边组织后军结阵抵抗,一边派斥候去搬救兵。 跑是不能跑了,一跑的话,后背就会完全暴露,唐军就会被突厥人猎杀在草原之上。 突厥人见唐军如此不堪一击,更加兴奋,嘴里发出狼一样的喊叫,不停的用战马的速度来回在战场上拉扯。 每一次拉扯,就会有唐军的士兵被绞杀。 身后弩箭营的兄弟们看到前军被绞杀,心痛不已,多次请求发射,都被张公瑾拒绝。 如果弩箭营开始发射弩箭,不仅仅敌人受损,自己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让他们在战场上拼搏,也是一样的死伤,但是,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 唐军的士兵也都是好样的。 面对强大的突厥铁骑,没有一丝的害怕,一边战斗,一边在校尉的指挥下不慌不忙的结阵。 虽然每次都军阵还没完成就被突厥骑兵打散,但是,仍然在按部就班的结阵。 终于,一个阵结好了,正在发挥着他战场绞肉机的作用。 身处在长枪阵周围的突厥骑兵,很快就尝到了苦头。 张公瑾看到这一幕,马上命令一队人从侧面掩杀了过去,为他们减轻压力,从而创造逃离的条件。 打胜仗已经不敢想了,他们掩护的任务已经完成,只要能顺利撤出战场,此战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虽然有战损,也可以接受,让这场掩护看起来更加逼真。 方卓早就得到了猴子的奏报。 仇玉问道:“侯爷,张将军陷入了苦战,我们上不上?” 方卓问:“我们带了多少火药?” “不到三百斤。” 包子的脸早就抽成了包子,道:“用不着炸药,侯爷你只要一声令下,我就带着弟兄们冲进去。” 北方卓狠狠的瞪了两眼,偃旗息鼓了。 “猴子,你确定,恶阳岭的守军倾巢出动了吗?” “千真万确,伙夫围着围裙都上了。” 方卓道:“猴子,命你把火药安放在城门正上方的山坡上,把他们回城的路阻断。” “是!” 猴子领命而去。 “仇玉、包子!” “到!” “命你二人从侧翼帮助我军拉扯,切记只要拉扯就行,等猴子那边爆炸声一响,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是!” “剩下的人,跟本侯进入唐营,这是天赐良机,也是我侯府家将扬名立万的机会。” cxzww.com “得令!”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断人后路 战场形势变化万千,战机稍纵即逝,既然倾巢出动,就让你有去无回。 方卓穿着亮银铠甲,红色的斗篷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他想欢呼,刚张开嘴,一股冷风灌进了他的嘴,刚刚呼出来的气被顶了回去,差点一命呜呼。 仇玉和包子跑的最欢,十里的路程,一息便至,把炮仗一样的竹管子扔进人堆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几个突厥铁骑被气浪掀翻在地,堪堪废命。 爆炸声盖过了厮杀声,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暂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包子一声怒吼:“爷爷在此,蛮子留下狗头!” 仇玉提醒侯爷的嘱咐,提醒包子:“侯爷说了,只可拉扯,不可战斗,等猴子那边的消息。” 包子举起的板斧,不甘心的放下,见一队突厥兵怪叫着向他们冲了过来,包子打马便走,带着突厥人绕圈圈。 爆炸产生的星星之火,点燃了草原上的干草,一时间火光大作,把整个战场照的透亮。 “侯爷,大哥他们到了。” 憨牛难掩兴奋,要不是侯爷的命令限制了他的自由,他也想第一个冲到战场上去。 fqxsw.org “去中军。” 方卓拉着马头,上了高台,被唐军的后军拦截。 “临潼平安侯求见!” 士兵回身去报,少顷,负责拦截他们的士兵让开了一条口子,只有方卓一人过去,其他人被留在了原地。 方卓打马来到张公瑾的身前,道:“末将方卓,参见张公。” 张公瑾见到方卓就像见到了亲人,可是身体上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李靖下了原地驻守的命令,方卓违抗军令,擅自出行,当斩。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对他施以援手,这又该怎么算呢? “贤侄免礼,我方陷入苦战,多亏贤侄来援,要不然我张某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多方多少人马?” “目测两万有余,和我方人数持平,他是主动发起方,打了老夫一个措手不及啊。” 方卓站在山坡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突厥骑兵实力彪炳,确实强悍,唐军陷入包围,退无可退,只能结阵和突厥骑兵周旋。 “张公可否信得过小子?” 张公瑾看着瘦弱的平安侯,像模像样的穿着一身亮银铠甲,腰间挎着一把横刀,红色的斗篷即便是在夜间都红艳艳的透亮惹眼。 “你带来了多少人马?” “一千人!” 张公瑾的心在往下沉,一千人对于密密麻麻的战场如杯水车薪,就这样冲进敌阵,百死无活。 “你想接管指挥权?” “正是!” “说说你的想法。” “我带了三百斤的火药,已经派人去切断突厥的退路,只要那边火炮一响,你的人跟着我的人冲阵,保证突厥小儿有来无回。” 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们这边也有弩箭营,只是敌军和我军纠缠在一起,弩箭营就不能发挥他的作用。 他也听说过火器的厉害,可是火器产生的爆炸比弩箭的覆盖范围更大,近距离杀敌,仍然不能发挥作用。 “平安侯,不是老夫不信任你,只是你的三百斤炸药,你准备安放在哪里呢?” 方卓指着在战场上不杀敌转圈的包子一队人,道:“张公你看见他了吗?” 张公瑾顺着方卓指着的方向看下去,只见二十余骑打马在前面跑,身后密密麻麻的跟着一队突厥骑兵。 前面的人跑的轻松自在,后面的人追的很吃力,但依旧紧咬不放。 “何解?” “首先,我命人切断突厥的退路,然后我的人带着队伍冲进敌阵,把他们分割开来,逐一绞杀。” 张公瑾知道突厥兵之所以厉害,就是相互之间配合的亲密无间,要是他这个设想能成立的话,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就在这时,五里之外的恶阳岭城门斜上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爆炸声之后,就是轰隆隆山体崩塌的声音。 山体崩塌就意味着退路被堵死,他们回不去了。 突厥首领康苏密嘴里怪叫一气,说的一句话都听不懂,大体意思是——完了,芭比Q了。 康苏密的后路被炸,瞬间炸了毛,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杀光面前的唐军,才能留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只见他举着两把弯刀,身边的亲卫举起牛角制成的冲锋号吹了起来。 声音一响,所有散落的突厥骑兵快速向他靠拢过去。 方卓惊道:“张公,他要集结部队,和我军决一死战了。” 张公瑾道:“断人后路,如同杀人父母,是你逼着他拼命的,现在怎么办?” 张公瑾似乎有些生气。 本来局面并不是很糟糕,如果前军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突厥人就撤了,现在好了,退路已断,退无可退,除了拼命,别无选择。 “张公,你就瞧好吧。” 说着打了一声呼哨,身边的令旗官,举起了侯府特有的令旗。 此时,仇玉和包子在战场看见令旗官的令旗之后,不再逃跑,调转马头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突厥兵杀了过去。 憨牛小猪他们早就按捺不住性子,一拍胯下战马,战马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身后跟着一队骑兵,快速冲向敌阵。 小猪带着一队人也冲了出来。 兔子、二狗、老虎也不甘示弱,纷纷带着自己的队伍从各个方向杀入了敌阵。 每人两把横刀绑在马肚子上,生出刀尖,手里拿着手臂弩,近距离发射弩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刚才还彪悍的突厥骑兵,这一刻犹如纸片一样到处乱飞。 看似乱糟糟的队伍,其实很有章法。 他们冲进敌阵之后,相互交叉穿插,把正在归建的突厥瞬间分割成为大小不一的方块,利用手中的弩箭和马肚子上的横刀,轻松射杀着突厥骑兵。 团队作战相当娴熟,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根本不可能配合的这么亲密无间。 一轮冲锋下来,突厥死伤惨重,向蚂蚁被切断了回家的路,导向被破坏,不能快速归建,发挥不出自身战斗力。 康苏密发现重新加入战斗的这帮骑兵,战术素养极高,他们好像绞肉机一般猎杀着自己的士兵,使他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后路又被切断,一时间陷入两难的境地。 必须杀出一条血路了,要不然两万人就要折在恶阳岭了。 康苏密大喊一声,把部下化整为零,各自战斗,寻求突破良机。 要么说突厥是草原上的雄鹰呢,很快在康苏密的指挥下,就在东北方撕开了一条口子。 方卓因为人手有限,有些顾此失彼,道:“张公,下命令吧,敌人要逃跑了。” 张公瑾看着眼前突然就扭转的战局,终于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格局 一阵绵长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发起总攻了。 唐军这边的令旗官举起一面红色的旗帜,迎风招展,站在高处不停的挥动。 意在告诉正在浴血奋战的将士们重新列队,发起攻击。 高台上的擂鼓的士兵,鼓点也变了,变得密集而又浑厚,敲在每一个战士的心里。 众将士不言自明,因为他们看见新杀进战阵的骑兵取的了不菲的成绩,就说明这种方法完全可以压制住突厥骑兵。 于是,重新集结,跟着侯府家将的脚步,在敌阵里来回穿梭。 刚要突破防线的康苏密被密密麻麻的军阵又挡了回来。 包子手里的板斧砍翻一个正要对小猪后背下手的突厥将领,打马继续向前冲过去。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死尸遍地。 突厥骑兵意识到了严重性,却没有办法发起有效的反击。 首尾不能呼应,指挥失去了功效,只能自顾自的单兵作战,收效甚微。 只能等着下一轮冲锋到来的时候,被唐军的利器砍掉脑袋。 仇玉身法灵巧的在敌阵中左突右冲,手里的长枪耍出了花,这边刚把长枪刺入突厥士兵的咽喉,那边就用手弩把弩箭送进敌人的胸膛。 思路客 刚刚从咽喉抽出来的长枪,尾部正好对着冲上来的突厥兵的胸膛上就是一下子。 突厥兵吃痛之下倒在地上,仇玉催动战马,让加了蹄铁的马蹄生生的踩在他的胸腔上,这人的胸腔瞬间就被马蹄踏了个稀烂。 本来一边倒的局势,现在变成了唐军的屠杀的比赛,主将一个个杀的兴起,争先恐后的想拿人头当军工,一度出现了抢人头的现象。 “放开,这是我的,你只是个小兵,凭什么抢我的人头?” “我先看见的,也是我的刀先碰到的,这就是我的。” 小兵寸步不让。 这种现象在到处上演,一场差点全军覆灭的战斗打到最后竟然成了捞军功的狩猎场。 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侯府家将不存在人头功绩这一说,每当他们看到唐军在抢人头,就把奄奄一息的突厥士兵,扔到他们跟前,哈哈大笑着又加入了战斗。 康苏密作为颉利的最信任的战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即便是受了伤,战斗力依然强悍,手里的双刀使的如花带风,不停的把想拿他人头的唐军砍翻在地。 左突右冲之下,堪堪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守护在他身边的几名亲卫就要向东逃走。 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翻过恶阳岭,回到草原那边去。 刚刚脱离战团,就被憨牛紧紧的咬住。 他身后的亲兵几乎贴着马背在骑行,头顶上不时的有弩箭呼啸而过。 奔命的人能爆发出超长的能量,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此时的康苏密的背上就背着一具突厥兵的尸体,尸体上堆满了箭矢,却没有办法伤到他分毫。 战马身上也中了箭,鲜血不停的流出来,要是不能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掏出包围圈,进入前面那片密林,战马就会因为流血而失去动力。 憨牛在后面追的很急,康苏密根本不敢回头看后面的情况,低着头,胯下受伤的战马被催的很急,不管任何情况,只要今天能完成逃脱,就是最大的成功。 山坡上的弩箭营,一张床弩已经对准了他,长枪般粗大的箭矢已经上满了弦。 赤着臂膀的唐军举起锤子,一锤子砸在消栓处,箭矢发出一声嗡响,飞也似的向康苏密逃跑的方向激射而去。 康苏密听到响动,堪堪弯下腰身,弩箭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就钉在他身前不远处。 弩箭止住去势,尾部微微发颤。 又一根箭矢带着呼啸声朝他飞了过来,他身边的亲兵运气不好,箭矢插进亲兵的身体,被带飞了起来,在空中又飞了十米,被钉在草地上,死相惨烈。 康苏密慌忙拉住战马的缰绳,战马急停,前蹄抛起,空中虚蹬几下,落地站稳。 他身周围的亲兵已经被杀的一个不剩。 回头就看见憨牛举着横刀向他冲了过来。 “投降了!” 康苏密紧急关头怒吼着用汉话说出了他的请求。 憨牛去势不减,横刀当头劈下。 叮! 憨牛的横刀被更有力量的斧头挡了下来。 憨牛回身就要发作,一看竟然是包子。 包子的一张黑脸正在看着他,道:“侯爷说,这个人要留着。” 憨牛不甘心的道:“争功劳算我的,回去之后要允许我吃肥肉。” 仇玉用长枪的枪杆打在他的背上,怒斥道:“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不是不给你吃,牛肉鸡肉,山珍海味的那个你不能吃。” “猪肉香。” 憨牛笑得真憨。 主将康苏密投降,唐军在战场上喊话,让突厥人放下武器,可免一死,并说唐军优待俘虏,让他们不要负隅顽抗,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突厥士兵见主将都投降了,没有必要把自己送上不归路,于是纷纷放下武器,排成队被押解回唐营。 战争结束了,在战场上拼命搏杀的唐军在打扫战场,把他们把自己人的尸体和突厥人的尸体分开。 突厥人的尸体都被看了脑袋,堆成了山,然后点了一把火。 自己人的尸体,则就地掩埋。 打扫完战场,已经天光大亮了。 唐军班师回到了马邑大营。 方卓也跟着到了马邑。 张公瑾把方卓请进了大帐,侯府家将在唐军大营旁搭起了营地,原地休整。 “这次多亏了方老弟,我一定禀明圣上,功劳算在你的头上。” 方卓摆摆手道:“这样的功劳小子可不敢跟您抢,再怎么说我也是违抗军令,擅自离营,这件事情冷处理比较好,我不要功劳,李将军也不要处罚我。” “功过相抵?” “张公以为呢?” 哈哈哈…… 张公瑾没想到泼天大的功劳,眼前这位小侯爷根本没看在眼里。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李靖即便要治他的罪,也要先治右武卫统领程知节的罪,一层层下来,到他这里担不了多少责任。 那么他为什么不要这功劳呢? 难道另有所图。 直到张公瑾听到他要把康苏密策反之后,才明白这个少年人的野心。 不谋一时谋一世啊。 大格局!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康苏密的打算 战俘营里,康苏密被单独关押,其余突厥士兵被集中起来,此时正在锅里捞马肉,一边吃一边哭。 那是他们的战死的战马,刚才还骑在他身上战斗,现在竟然成了自己口中的食物。 唐军是优待俘虏,可是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吃,只能吃马肉。 饭后,张公瑾和方卓来到关押康苏密的大帐。 康苏密身长六尺,在突厥人里属于矮个子,圆滚滚的像个肉球。 浓密的胡子堵住了嘴巴,几天不曾打理,张牙舞爪的贴在脸上,形象尽毁。 见张公瑾和方卓走了进来,把身子挪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冷哼声。 张公瑾的副将见状,抬腿就是一脚。 “哎哎哎,干什么呢?这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要以礼待之。” 副将心里明白,赶紧向方卓抱拳道歉。 副将让开身子,方卓上前扶起康苏密,一边解反绑着他手的绳子,一边说道:“大家都是朋友,各为其主而已,将军不要见怪。” 副将见方卓给犯人解绑,就要制止,被张公瑾阻止,意思是你先出去,这件事情他们自有主张。 康苏密被解绑,手腕发酸,用手交换着在手腕处摩挲,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康苏密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成了阶下囚,我有这个自觉。” 方卓笑着说:“我想放你回去,劝降你们的颉利可汗,如果他不同意,你可以离间他和大臣,尽可能的解除他身边的羽翼。” 康苏密叹息了一声,目前的状况,也只能这样了,颉利的弟弟突利已经归降了大唐,草原现在一片散沙,唐军马肥羊壮,做足了准备要把颉利绞杀在草原上。 颉利可汗争权夺利,已经众叛亲离,即便是唐军不来打,也撑不了几年了。 可是他食颉利俸禄多年,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颉利给的,临阵投降也就算了,以死也能报答颉利的恩情。 “哼!不可能。” 康苏密说完,倔强的歪着头,不再看他两人。 张公瑾厉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康苏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罚酒的滋味如何?” 挑衅。 方卓拉住张公瑾道:“张公,我们回去吧,他会同意的,你就相信小子。” 张公瑾一肚子火,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他倒好,神气什么呀。 看着一脸自信的方卓,张公瑾只好暂时收起他的脾气。 回到大帐内,张公瑾道:“接下来你准备怎门办?” 方卓道:“康苏密是颉利最信任的战将,应运得当,能顶十万军马。” 张公瑾点头表示赞同。 方卓继续说道:“康苏密在距此四十里的白草镇安营扎寨,手下十万铁骑,就是为了看住我军。” “昨夜只来了两万人,被我们截断在这里,还有八万铁骑虎视眈眈,要是李将军进攻不顺,回撤不及时,就会被这八万人拦在草原上,生死难料啊。” 张公瑾猛地起身,惊道:“你是如何得知李将军的动向?” 方卓道:“我不光知道他的动向,而且还知道他只带了三千人,去定襄突袭颉利的老巢去了。” 2k小说 “你……” 方卓把张公瑾抬起来的手放下道:“昨夜你们佯装攻城,就是给李将军他们打掩护的,没想到两军一向的默契被康苏密打破,你们准备不足,陷入苦战。” 张公瑾出了一身冷汗,庆幸方卓这样的人物身在唐军,要是敌对一方的话,李将军危亦。 “那你的意思是?”张公瑾权衡之后,问道。 “小子的意思是,康苏密我带走,去白草镇劝降了这八万人,这样一来,恶阳岭和定襄之间的通道直接打开,切断颉利东逃灵州的路线,为我军后撤扫清障碍。” 张公瑾摸着下巴并不存在胡须,在大帐内来回转圈,定襄道总管是李靖,他只是副将,主将不在,副将可以便宜行事,但不得擅动。 平安侯说的不无道理,把八万突厥铁骑安插在李靖的后背,确实是一个隐患。 如今活捉了他们的主将,想必现在这八万铁骑还不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啊。 “好,老夫答应你。” 方卓抱拳谢过张公瑾,然后道:“功劳张公尽可拿去,小子就是落个痛快。” 张公瑾面不改色,道:“都是为大唐出力而已,老夫祝你旗开得胜。” “告辞!” 方卓侯府家将的营地发出了命令。 所有人马上开始收拾准备启程。 仇玉和包子押解了康苏密,让他骑在马上,两人紧紧跟在他身后,以防他纵马逃脱。 猴子的速度惊人,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恶阳岭的路打通了一个能容纳一匹马过的窄道。 方卓全员通过之后,张公瑾就命人占领了恶阳岭。 从此之后,恶阳岭纳入唐朝版图,归代州节制。 深秋了,地上的青草变的枯黄,风一吹,冷风就往脖子里灌。 猴子带着他的兵,在草原上乱窜,方圆百里的视野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百里之内只要有风吹草动,猴子都会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并报告给躺在马车里的方卓。 方卓终于不用做带队将军,龟缩在马车里享受侯爷的待遇。 憨牛骑着马跟在方卓的车厢边上,一路讲他如何的喜欢吃猪肉。 方卓实在烦透了,道:“草原上也没有人养猪啊,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喜欢吃猪肉是吗?行,回去天天猪肉烩白菜。” 憨牛发出一阵狼啸,欢喜的打马狂奔,转了一圈又回到方卓的马车前,那张嘴永远合不上。 “你再说话把你舌头割了。” 放出狠话的方卓这才安静的在车厢里睡一会儿觉。 四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远远的就看见蒙古包一片连着一片。 康苏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到了自己的地盘,你这一千人的队伍,都不够塞牙缝的。 拼上性命不要了,也不让这小子好过。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他十五岁的女儿苏玛骑着一匹快马正向他奔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受制于人 康苏密的脸变的很难看。 包子哈哈一笑,打着马就从队伍里冲出,向那女子奔了过去。 他的属下亲兵,迅速脱离了队伍,从另一边包抄过去。 这就是战术素养,根本不需要命令,只要一个动作,就知道主将要干什么。 越来越近了。 苏玛觉得不对劲,向她跑来的战马不是草原上的大宛马,更像是唐军比较矮小的杂种马。 骑在马背上的汉子,也不是身形高大的突厥人,衣着,武器,每样看着都那么陌生,更像是唐人一贯的服饰。 等她看清楚来人脸上邪恶的笑容后,已经来不及回转了。 又胖又大的包子,打马错镫之间,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就把苏玛从马背上提了起来,拦腰放在他的马鞍上,打着呼哨,反跑了回来。 他的属下也跟着他,在空中摇晃着马鞭,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叫声,像极了山里的马匪。 “这个小美人,水灵灵的惹人疼,晚上正好可以给侯爷暖被窝。” 康苏密瞪着包子,怒吼道:“不要动她,要不然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包子一鞭子抽在康苏密的脸上,他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一道猩红。 即便如此,康苏密依然瞪着他的双目,不曾后退一步。 “爹爹救我。” 康苏密心乱如麻。 “不要叫,再叫割了你的舌头。” 小女孩被呵斥,看着被反绑着失去了自由的父亲,瞬间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突厥大营见小主人不见了踪影,山包处一支唐军优哉游哉的正向他们靠过来。 摆在大营前的粗大号角,很快就响起了敌袭的警戒声。 少顷,突厥大营里,一队大概两千人的骑兵快速冲出来,向他们冲了过来。 轰! 在突厥骑兵冲至距离他们还有五百步的时候,猴子果断使用了火炮,在他们前面五十步距离爆炸开来。 冲在前面的骑兵座下的马匹受到惊吓,发生了一阵骚乱,后面的队伍冲的太快,前面停的太猛,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堪。 方卓下了马车,骑在马上,打着哈欠,看到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被横在马背上,就让包子绑了她的双手,塞进了马车里。 康苏密被推在最前面,等突厥兵看到自家统帅狼狈的样子之后,终于知道了厉害,驻足不前。 方卓道:“给他们喊话,让他们扔掉兵器,下马,原地接受投降。” 憨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隔空把方卓交代的事情冲着对方喊了出去。 对面有懂汉话的,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并没有执行投降仪式。 “他们都听我的,我不发话,他们不会放下武器。” 康苏密说话了。 方卓懒洋洋的问道:“你会下命令的,对吗?” “卑鄙!” 方卓道:“你们才是卑劣的鼻祖,好好的在草原放牧,称臣大唐,每年把你们膘肥体壮的牛羊送到长安,求我们陛下保护你们平安享乐难道不好吗?” “非要南下烧杀抢掠做一些强盗行径,你说说,究竟谁卑鄙?” “我一个堂堂侯爷,就想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了此一生,是你们逼的我跨上战马平定草原,让老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难道这有错吗?” xiaoshuting.info 康苏密冷哼一声道:“是你们汉人不给我们生存的空间,我们才奋起反抗,你知道阴山北麗一到冬天大雪就下个不停,多少人家和牛羊挨不过冬天就冻死在毡房内?” “我们想要一块温暖的地盘过冬,就那么难吗?” 这下轮到方卓哑口无言了,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从秦皇开始,先有匈奴人被打的一直退到贝加尔湖,才勉强获得了一块草地放牧。 很多年都不敢南下。 后来有了点实力,又被卫青霍去病打的茫茫草原上无处躲藏。 其实他们一直在草原上想寻求一块水草肥美的地方,冬暖夏凉,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所以才一代一代的和汉人争夺地盘。 “你我各为其主罢了,你只要让你的八万弟兄放下武器,他们会得到善待,并且也会有一个和平的放牧环境。” “你的子子孙孙都会生活的很好,夏天你回到草原放牧,冬天大可举家搬迁到长安享受长安的繁华,儿孙绕膝,天伦之乐,这样不好吗?” “能吗?” “只要你想,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们从秦皇开始,本来就是一家人,就是因为某些野心家想要满足他的胃口,才一代一代的让汉人和北方民族成了世仇。” “如果我们能相互理解,相互帮助,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平和,老百姓才能过的舒适。” “纵观历史,没有哪个好战的民族最后获得过长久的停留,都是昙花一现,早早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你们突厥人要是还这么一意孤行下去,等待你们的也将是灭族的灾难。” “汉人有文化传承,有不屈不挠的进取精神,总是在战火的洗礼中不断的进步着,看到刚才的爆炸物了吗?我要是现在下令,你的大营马上就会变成一片火海,顷刻间就会飞灰湮灭。” 康苏密没想到大唐的这个少年侯爷,有这么多大道理可讲,他的学识和眼见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 他说到了民族的本质,人类的本质。 一件事在上升到人类的本质的时候,就没有必要讨论下去了。 “放下武器,列队欢迎大唐的朋友进入军营,高规格礼遇待之。” “嗨!” 两千人的队伍,整齐划一。 右手在胸甲上拍的哗啦啦作响。 一时间,兵器扔的到处都是,他们纷纷下马,列成两队,中间让出一条通道。 仇玉挥了挥手,侯府家将冲出一队人,就把突厥骑兵仍在地上的兵器捡了起来,搁置在队尾的马车上。 方卓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建议小女和家眷由我照看几天吧?放心,只要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保证完璧归赵,你可以打听一下,本侯爷在长安也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的主儿。” 康苏密叹息了一声,算是无声的同意了方卓的意见。 因为受制于人,处处抻肘,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草原上的女子 没错,说了那么多道理,就是为了康苏密能反水。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他下不了决心,方卓只好帮他下。 祸不及妻儿的说法只是江湖好斗者的惯有名词,一旦上升到国家层面,就能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对我方有利,没有手段不能使用的。 两军对垒,刀兵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拼的就是一股子狠劲。 菩萨心肠到了战场上,只能是敌人的鱼肉。 方卓只是利用他的家人,让他为自己办点事,事后完璧奉还,并没有错。 进入突厥大营的只有方卓、仇玉以及包子,其余一干人等在突厥大营外的小土坡下面扎营。 猴子已经开始想下一步计划,并和方卓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天晚上,侦察连的士兵已经在草原上开始秘密游荡,打探李靖三千大军的下落。 李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按照骑兵一天一百五十里的急行军来算,他们已经走出了两百里。 定襄距离恶阳岭有八百里,照这样的速度,怎么也得走上五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四天之后李靖将会用这三千骑兵,对定襄发起奇袭,打颉利可汗一个措手不及。 方卓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康苏密立即出发,引导颉利可汗进入唐军的包围圈,争取赶在年前班师回朝。 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在草原上转圈圈,开始想念长安的小吃摊了,想念望月楼的清蒸鱼,想念怡红院的小翠,想念形形色色的人。 突厥大营里的士兵对方卓的到来没有一个好脸色,只是因为他们的主将在他手里,才不得不对他表现得顺从。 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揪出自己的主将,将这三个嬉皮笑脸的唐人剁成肉酱。 想起小姐还在大营外的唐营里受苦,这些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扑灭了。 康苏密用女儿换得自己的自由,吃过午饭之后,就开始准备进入草原,争取赶在颉利逃走之前抵达定襄城。 他走的时候带着五百精骑,每人三匹马,只带了三天的口粮,预计在三天之内到达定襄城,提前裹挟着颉利,送到唐军大营。 康苏密不知道李靖已经先他们一步去攻击定襄城了,所以没考虑这个因素。 方卓在康苏密离开的第二天,就带着康苏密的大小老婆还有他的老娘女儿上路了。 住在突厥大营里,群狼环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杀掉。 他不敢赌突厥人的忠心,八万人不全都是来自一个部落,他们面和心不和,这时候要是副将起了歹心,想要夺权,他和康苏密的家眷就会被杀的一干二净。 鉴于此考虑,方卓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一千多人的队伍里多了两辆马车和一些牛羊,突厥人要做俘虏,粮食都得自带,这是方卓定下来的规矩。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这样可以避免吃食的口味和风俗引来麻烦。 越往草原深处走,越觉得渺小,和浩瀚的草原相比,车队显得无比渺小。 深秋初冬交替之际,草原上风开始变得寒冷,尽管穿着铠甲,风从缝隙里灌进来,还是冷的难以承受。 156n.net 见侯爷冻的瑟瑟发抖,包子脱下他的皮袄就披在了侯爷的身上,他自己解下马鞍上的酒囊,对着冷风狠狠的灌了几口。 又从袋子里取出一只在突厥大营里带出来的干羊腿,扯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据他说,这是他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抵抗寒冷的秘方。 方卓欣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对他们表现出来的忠心感动不已。 中午的时候,据侦察连的士兵回报,前方发现一个部落,但是空无一人。 方卓马上命仇玉加快脚程,在那里休整一番,看看部落里有没有留下一些御寒的衣物。 包子虽然长的雄壮,这样在草原上吹风,也会受不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了那个部落。 猴子已经在破烂不堪的帐篷里搜刮了一遍,见侯爷到了,前来禀报说,帐篷里全是死人,根据尸体腐烂程度判断,应该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方卓马上下令裹住口鼻,派人把尸体集中起来,就地烧掉。 虽然现在是初冬,但是,尸体腐烂之后,细菌滋生的很快,加上草原上的风,瘟疫很快就会传播开来。 憨牛包装完成之后,就带着手下亲兵进入现场。 一具具尸体被搬了出来,汇集到了部落中心位置,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个部落不大,大概三十几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全部死于非命。 看刀口,全部都是斜口,致命伤都在脖颈,是骑兵干的,而且刀口形状细长,符合突厥弯刀的特征。 看来这是部落之间的战争,他们为了争夺地盘或者是为了立威,成建制的小部落就会被消灭,抢走他们的牛羊和女人。 因为在搬出来的尸体里,除了年老色衰的妇女,没有看见年轻女子的尸体。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道:“这里有人还活着。” 仇玉带着人马上冲了过去,方卓随后跟了下去。 看上去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女子,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看上去黝黑干裂,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不少。 但是从轮廓上看起来,依然是一位美人坯子。 方卓把手指搭在脖颈的脉搏上,确实能感受到一丝跳动,收起手指,就让亲兵把这女子抬到马车上,试着给她喂一些姜汤,能让身体保持一定的温度。 康苏密的夫人主动接过了笨手笨脚的小猪手上的汤碗,比划着说让她来照顾这位姑娘。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康苏密的家眷对方卓也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少年人心不坏,不滥杀无辜,只是因为立场不同他们才成为了敌人,要是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大融合的民族里,相信会相处的很好。 尸体被点燃了,油脂的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人听的不寒而栗。 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他们就在大火边上开锅造饭,方卓坐在干材垒起来的小火炉旁边,一言不发。 不该是这样的啊,人们团结,相互信任,全世界都应该是其乐融融的万家灯火才是啊。 什么样的仇恨能大到各民族相互举矛互伐,不死不休的地步呢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方卓的心思开始变了,变成了一只再也没有怜悯之心的恶狼。 第一百九十章 敌袭 草原上的姑娘醒了。 醒来之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 直到把堵在嗓子里的痰全部咳了出来之后,呼吸才慢慢变得均匀。 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放声大哭。 她本来有一个美好的家,有父母,有姐弟,有族人。 白天放牧,策马扬鞭。 晚上家人围坐,灯火可亲。 部落里的人淳朴善良,互相帮助,从不勾心斗角,最大的矛盾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拌嘴,大人却能看着这场景笑上一个上午。 这一切的美好,在昨天晚上戛然而止。 一队蒙着脸的骑兵,突然闯进他们平静的生活,不由分说开始对部落里的男子进行大屠杀。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杀完部落的男子之后,女眷全部被掳走,一起被掳走的还有他们辛辛苦苦喂了一整年的牛羊。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就把发展了十几年的一个部落屠杀殆尽。 要不是她被人打晕躺在地上,这时候恐怕已经成了别人的俘虏,扔到那个官兵的床上,成为人家的玩物和生孩子的机器。 这就是生活在草原上最大的悲哀。 她们也想像汉人那样拥有自己固定的城堡,牛羊欢快的在城堡周围吃草,长大。 孩子们在城堡内健康快乐的成长,没有仇恨,没有屠杀,只有温情。 哭够了之后,女子就要吃的。 昏迷的时间足够的长,让她饥饿感加重,一只羊腿在她的嘴里,很快就变成了骨头,喝了满满一大碗酥油奶茶,打了个饱嗝,有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直到太阳西落,才有复醒。 他们一整天的时间没有移动一步。 方卓想着继续前进的意义何在,如果没有,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吗? 姑娘叫阿斯兰,土生土长的草原人,没有任何背景,不属于任何势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家的闺女。 夜色悄悄升起,他和方卓坐在篝火旁,讲述着自己的过去和对未来的愿望。 讲着讲着,豆大的泪水就填满了眼眶,眼睛一眨,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下来。 也不去擦,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 方卓递过去一块手绢,阿斯玛用草原话说了谢谢,这才止住了悲伤的情绪。 两人正在无声的交谈,忽然间方卓感觉脚下的地皮在动,一阵闷雷般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猴子!” 侦察兵对周围的态势失去了控制,说明自己人已经遭难。 草原上想要隐藏起来做事,太难了。 猴子马上翻身而起,带着人就要冲出去。 侦察连的士兵手里的火药的已经准备好,火折子就拿在手里,随时点燃引线扔出去。 仇玉和包子以及亲兵第一时间把方卓护在身后。 憨牛、小猪、二狗把一架床弩推了出来,上面五根弩弦一字排开,弩弦已经拉满,五根粗壮的箭矢已经顶在弩弦的前端。 一个雄壮的士兵拿着锤子就站在床弩的一端,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手里的锤子就会落在床弩的扳机上,弓弦会迅速绷紧,把粗壮的弩箭依次送出。 弓弩兵埋伏在山坡不易被发现的一侧,一次性能发十根短箭的弩弓在他们的手里,正在转动绞盘,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xiaoshuting.info 装好弩箭之后,静静等着敌人出现。 老虎和兔子早已整装完毕,只要三轮弩箭过后,他就要带着弟兄们第一个冲出去,和敌人绞杀在一起。 阿斯兰捂着耳朵害怕的大声叫唤,方卓把她托付给康苏密的家眷,自己抄起一根长枪,跨上战马,就要和弟兄们一起杀敌。 “侯爷,你去躲躲,来者不善呐。” 憨牛提醒方卓应该和妇人们坐在马车上,即便他们全部战死,也要保侯爷周全。 “看不起你家侯爷?想当初在骊山……” 憨牛马上打断方卓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如果你想当男人,害怕别人戳您脊梁骨,一会儿敌人来了,您就跟在我身后,只要我还活着,您就不会有事。” 多么淳朴善良的话,让人听着心里一暖,不管一会儿战局如何,至少兄弟们拼过了。 来了。 一道人墙组成的突厥骑兵,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 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呼啸声,符合突厥人的性格。 猴子不停的在报着敌人的动态:“突厥轻骑,目测五千人数,双马,轻甲,没有携带粮草,貌似是一伙盘旋在附近的马匪。” 方卓不管管不了那些了,大声喊道:“攻击准备!” 所有人绷紧了神经,有些士兵在冷天里手上在冒汗,不停的咽唾沫。 目光紧紧锁住前方的越来越近的突厥骑兵。 “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三百步,侯爷,敌人已经进入有效射程,请求发射。” “发射!” 嗡! 牛筋制成的弓弦发出爆响,五百弓弩兵瞬间发出的弩箭形成了箭雨,瞬间就覆盖在突厥兵的上空。 突厥骑兵似乎对眼前的这股敌人了解不够多,当看到箭雨落下来的时候,完全没辙没拦,硬生生的接下了这轮箭雨。 中箭的突厥士兵,纷纷倒在地上,被后面来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箭雨轮番发射。 效果不是很好了,因为突厥士兵的阵形在第一轮箭雨过后就散开了。 还没等他们高兴,侦察连的士兵把点燃的火药扔了出去,爆炸声此起披伏的在草原的上空响起来。 所炸之处,到处都是人仰马翻,断臂残肢。 即便是这样,突厥骑兵也没有放弃进攻,依旧打马迅速向他们的营地靠拢。 举着锤子的士兵,在包子的怒吼下,手里的锤子终于落下,五根箭矢带着风声,呼啸而出,钉在第一个突厥士兵的身上,把他带飞了出去,又钉在身后的突厥士兵身上,烤肉串似的连着插穿了五个突厥士兵的胸膛。 可是,他们依旧像疯子一样,怒吼着冲上来。 包子大喊一声:“跟我上。” 喊完之后,就放开手里的缰绳,举着板斧冲了出去。 所有人从各个方向全力冲锋。 他们要把穿插战术应用到极致。 七个主将,七个队伍,七百人,就这样毫无畏惧的冲进了敌阵,和敌人纠缠在一起。 先头冲进来的突厥人第一次冲锋之后,连人带马被切割成了块状物,连一丝人的形状都没有了。 方卓也在两百亲兵的掩护下,杀进了敌阵,因为他看见包子他们的穿插战术进行的很艰难,已经快收尾不能相顾了。 于是,他杀入敌阵,要用自己的亲兵把队伍重新填充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酣战 亮银铠甲在落日余晖的照射下,发白透亮、 红色的斗篷寒风一吹,猎猎作响。 长枪一抖,枪身上的红缨飘荡,像炸了毛的公鸡脖子。 方卓大喊着冲进战阵,一枪结果了一个突厥士兵,把枪尖插进他的胸膛。 战马去势不减,又往前带了几步,那突厥士兵被带飞,重重的摔在地上。 长枪拔出胸膛,犹如从铁水里抽出的铁棍,伤口位置一股子鲜血飚出。 突厥士兵用手捂着伤口,企图挡住血流,压力的作用下,鲜血依旧从他的手指缝隙冒出,仅仅一瞬间,人就变成了一个血葫芦,气绝身亡。 方卓开局顺利,心下大定,回身一棒子敲在另一个突厥士兵的头上,把他打下战马,同时拉起战马的缰绳,马蹄虚蹬落地之后,就踩在这名突厥士兵的胸膛上。 很快,方卓便杀出一条血路,队伍的缺口在他亲兵的填补下,逐渐成型。 七队人马迅速连接在一起,把突厥士兵的阵营切割成为好多个独自作战的单位。 雅文库 威力大大下降。 围在外围的士兵对着突厥人就是一阵猛砍。 眼见倍于自己的突厥士兵被压制,这样打下去,他们必败无疑。 这时候,领头的突厥将领大矛一挥,有一队骑兵摆成一字长蛇阵,很快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向停在山坡下的马车跑过去。 “不好,他们要袭击马车,快速回援。” 方卓看到情况不妙,发出了回援的命令。 其他人被突厥士兵缠住,不得脱身,猴子在山坡上看的清楚明白。 打马就朝山坡上冲下来,领着不足十人的小队向一百人的突厥战阵冲了过去。 包子用板斧荡开落在方卓身前的兵器,给了方卓一个眼神。 方卓抽身就走,回身去救。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包子的肩膀上就被突厥士兵的弯刀砍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潺潺往出冒。 包子看都没看,一斧子劈掉那人的头颅。 头颅冲天而起,胸腔里的鲜血瞬间飚射,蔚为壮观。 包子杀人已经杀的麻木了,怒吼一声,再次加入战团。 方卓这边领着不足二十人的亲兵,向马车那边赶去,眼看突厥骑兵就要冲进马车的范围。 猴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火药点燃之后,扔到了突厥骑兵的队伍里。 轰! 爆炸中心向外扩散,十米之内的突厥骑兵受到爆炸的影响,被气浪掀的人仰马翻。 其余马匹受到爆炸的影响,速度骤降。 这就给了方卓和猴子赶回去的时间。 可还是有些慢了。 只见那名突厥将领率先到达马车范围之内,手里的长矛对着马车的顶棚砸去。 轰! 马车的顶棚被摧毁,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康苏密的家眷和刚刚救回一条命的阿斯兰。 妇人和孩子们躲在马车里,顶棚发生爆裂,突然消失,吓得她们魂不守舍,连连大叫。 为首的突厥将领喉咙里发出嘎嘎怪叫。 抖了抖手里的长矛,再一次发动了进攻,目标是马车里惊慌失措的妇孺。 就在这千军一发之际。 一根弩箭飞至,钉在突厥首领的臂膀上。 突厥首领吃痛,长矛刺歪,那妇人堪堪躲过一命。 只见猴子手里端着手臂弩,定点准确打击。 方卓大喜,立马围上去,和那一队突厥兵展开搏斗。 猴子赶过来之后,和他手下的侦察连士兵把马车上的妇人们转移到山坡下的部落帐篷里。 即便如此,方卓这一队人,仍然占不到任何便宜。 要不是铠甲护身,他已经死了一百次不止了。 突厥士兵眼见这个把自己装备到牙齿的唐军首领,身上战甲密不透风,无从下手。 于是便开始对他座下的战马下手。 不多时,战马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方卓被摔的七晕八素,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三四个突厥士兵轮着弯刀杀到,手起刀落,砍在了他的身上。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铠甲上留下了一些细微的砍痕。 不过,他们个个力大无穷,没伤到皮肤,却伤到了内脏。 方卓一口鲜血喷射了出来,感觉内脏已经从肚子里跳了出来。 这时,憨牛轮着马槊赶到,即便他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弩箭,根本不理会紧追在身后的突厥骑兵,拍马赶到阵中,把方卓护在身后。 一杆马槊舞的呼呼生风,突厥士兵无敢靠近者。 他的身边迅速出现了五步见方的空地。 猴子眼尖,和手下的亲兵抢过方卓,把他背着下了土坡,放进了帐篷里。 战况进行的很惨烈,侯府家将折损过半,主要将领的身上也都挂了彩。 突厥士兵也好不到那里去,将近一千多人的阵亡,战损比达到了三比一。 即便如此,他们有人数上的优势,战局依旧掌握在他们手里。 见唐军抵抗激烈,突厥人开始玩车轮战,这样下去,唐军就会被拖垮,最后全部被杀掉。 憨牛身边的士兵已经被杀光殆尽,只剩他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猴子瞅中机会,把一颗竹筒制作的火药扔进人群里,突厥人尝过挨炸的滋味,纷纷爬在地上躲避。 憨牛才得以脱身。 此时,憨牛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葫芦,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憨牛滚下山坡,来到帐篷外围,眼睛里发出寒光,死死的把自家侯爷护在身后。 只要突厥兵冲上来,他会毫不犹豫的杀过去。 其他人也正在陷入苦战,体力消耗严重,手下动作在变慢,不消时候,生命堪忧。 这是侯府家将组建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如果再打下去,恐怕全要折在草原上了。 憨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喉咙里发出一阵呐喊,举着马槊,又要再一次冲上去。 他头脑发热,体力不支,又是仰攻,这就是送死的战法。 方卓已经苏醒,道:“不许出去。” 憨牛流着泪喊道:“侯爷,让我再冲一次吧,仇玉包子他们还在酣战,我躲在这里,心里难受。” 方卓道:“扶我起来,我们一起冲出去。” 这时,卷缩在角落里的康苏密的夫人,说道:“他们要的是我,还是把我交出去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厥人的癖好 这伙儿贼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唐军,而是马车上的康苏密的家眷。 方卓的当初就是因为担心康苏密大营里不团结,会导致他们被杀死在大营里,才快速离开的。 不过还是没能逃脱被追杀的命运。 方卓答应康苏密事成之后,会将他的家人完璧奉还。 现在康苏密人还在前线奋战,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家眷被方卓送给了他的敌对阵营,都能想到康苏密愤怒的脸。 这样一来,无疑给大唐又带来一个强劲的敌人。 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失信。 立志要以德服人的方卓,不能把建立起来的人设崩塌在草原上。 要不然以后实行起改革来,断然不会很顺利。 “答应你的丈夫要照顾好你,就不能失言,唐人最是守信,即便是战至一兵一卒,都会守护你们毫发无伤。” 雅文库 “你们会没命的。” “你丈夫在前线为我拼命,我就在他身后为他守护,这是交换,你用不着为本侯感到惋惜,为我们祈祷吧,祈祷我们能顺利回来。” 说完就带着包子猴子发起冲锋。 猴子和他的侦察兵往山坡上扔了几颗火药弹,爆炸劝退了正要冲下山坡的突厥人。 让出一块空地之后,包子一马当先冲了上去,重新加入战团。 方卓没了战马,举着长枪就要杀进敌阵,被猴子拉住,道:“侯爷,火药用光了,该我上了,如果侯府还剩下一人的话,必然是您,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经过这次战争什么都想明白了。” 猴子也不墨迹,说了话之后,带着弟兄们冲了上去。 方卓取下手弩,在背后支援他们。 看到有落单的突厥人,果断射出,取人性命。 侯府家将从骑兵现在变成了步兵,正站在地上和突厥骑兵展开最后的殊死搏斗。 他们边战边退,最后收缩之后,被突厥人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此时,所有人累的喘不过气来,背靠着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伤口还在往出冒血,长期以来养成的良好品质,让他们根本不管伤口流出来的血。 紧紧抓住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和突厥人死战。 “死战!” 方卓被众家将围在中心位置,举着手中的手弩,大声的喊道。 “死战!” “死战!” “死战!” 侯府家将表现出来的韧劲十足,就连突厥人都觉得这是他们近些年遇到的战斗力和意志力都首屈一指的部队。 为首的将领见他们已是瓮中之鳖,打马上前,道:“本将军佩服你们的战斗力和意志力,如果你肯投降,从本将军的胯下钻过去的话,本将军会考虑放你们一马。” 说着,就让一个突厥兵张开双腿,让有求生欲望的唐军从他的胯下钻过去,就可以得到活命的机会。 一个突厥兵双腿分开,大笑着用手勾了勾站在离他最近的唐军,让他钻过去,只要钻过去,就可活命。 一名家将真的就放下了手里的横刀,脸上带着邪笑,走了过去。 走到突厥兵身前的时候,爬在了地上,准备往过钻。 侯府家将看到彪子竟然是个怕死之人,为了求生,主动去钻突厥人的裤裆。 彪子是小猪队里的士兵,隶属于第五突击队。 脾气暴躁,作风彪悍,眼里揉不进沙子,刚才在战斗中,拼命三郎的劲头十足,这时却在突厥兵放生政策的引导下,主动苟求活命的机会。 让他平时积攒起来的彪悍的人设瞬间崩塌了。 小猪怒火中烧,大叫道:“彪子,你他娘干什么?快给老子回来。” 彪子没有回头,身体还在向前蠕动。 突厥士兵笑的更狂妄了,看着唐军进入他的胯下,心里那股子满足感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见彪子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喊道:“侯爷,照顾好家小,彪子先走一步了。” 说着话,彪子突然翻身,手里多出一把匕首,向上一捅,匕首捅进突厥士兵的要害处,连根而没。 突厥士兵疼的双腿夹紧,大声叫唤。 只见彪子快速起身,跳上离他最近的一匹战马,把战马上的突厥士兵拉下来,骑在他身上,一刀就插进了他的脖子,脖子里的鲜血飚射而出,溅了他一脸。 这一举动惊呆了突厥士兵,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进攻。 侯府家将方才明白彪子是带着赴死的决心才假装求生,为的就是能多杀一人就多杀一人,反正都是死,多杀一人都是赚。 小猪率先反应了过来,长枪刺出,堪堪架住落向彪子的弯刀,一抬手,荡开突厥兵的弯刀,两边横扫,把突厥兵打翻在地。 早有侯府家将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彪子拉了回来。 不过他的腿上被扎了一枪,正在潺潺往出冒血。 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大家都决定死战,那么就死战到底。 从这一刻开始,侯府家将再一次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两军又一次交战在一起。 就在这时,大地发生了震颤,每一声都敲打在战场中拼杀的士兵们的心上。 天边影影绰绰的看到黑压压一片的骑兵,正在向这边的战场赶过来。 地平线上不停有战马升起来,无边无沿。 “侯爷,来得好像还是突厥骑兵。” 从战马的速度和高大程度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是突厥人还是唐军。 猴子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 “给我杀,不管是敌是友,杀就完了。” “给我杀!” 越来越近了,果然是一队突厥骑兵,弯刀已经握在手里,每个骑兵都呈现出半爬姿势,让风速变的更小,冲击的速度更大。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能死在这里,也值了!” 仇玉大声的叫着,手下的剑速不减反增,把靠在身前的突厥人全都摸了脖子。 人在绝望的境地下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此时的憨牛化身成为一座杀神,一杆马槊舞的呼呼生风,争取赶在新的突厥人加入战斗前,多杀几个。 包子显得更为兴奋,板斧舞的颇有老程的风范,专砍敌人的下肢,让以拼命著称的突厥人都忌惮三分。 疯子,都是疯子! 突厥将领远远的看见来人之后,不喜反怒,嘴里哇啦哇啦说着听不懂的突厥语,打马就走。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侯府家将摸不清头脑。 其他士兵还在浴血奋战,自家人来支援,他不上去迎接,反而第一个逃跑,这是什么操作?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融合 主将跑了,其他士兵也没了战斗下去的勇气,想要脱离战场,却被侯府家将死死地咬住。 新来的这波突厥骑兵一部分加入战斗,另一部分则向刚刚逃走的突厥将领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让侯府家将们感到意外的是,这波突厥骑兵杀进战阵对着自己人就是一顿猛砍,虽然对他们也不友好,至少不会下杀手。 新来的这波人战斗力彪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被原先的那波突厥人给解决掉了。 这时,刚刚逃走的那位突厥将领和他一起的亲兵被抓了回来。 此时就跪在战阵中间,五花大绑,身体挺的很直,不愿地头。 新来的突厥士兵让开了一条路,一位雄壮如山的汉子,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不肯低头的突厥将领道:“那鲁利,你的胆子变肥了,竟敢拦截将军的女人,即便对将军不满,大可离去就好,难道你还想用将军的家眷威胁他,要做我们那都部的主人吗?” 意思方卓听明白了,康苏密离开了军营去定襄了,家眷被唐军掳走做了人质。 爱阅书香 大营群龙无首,这个叫那鲁利的家伙见唐军人数不多,就想半路拦截,把康苏密的家眷控制在手里,以此要挟康苏密把军权交给他。 看起来新来的这波人应该是康苏密的嫡系,发现情况不对,立马追了出来。 “哈哈……” “利索罗,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不过是康苏密家的一条狗罢了,当哪天他不想要你了,照样会把你扫地出门。” “我只不过不想做走狗,想做人而已。” “你做鬼去吧!” 说完就有一名突厥士兵,手里拿着弯刀,一刀砍掉了那鲁利的人头。 那鲁利的人头在地上翻滚着来到了方卓的脚下。 方卓一脚踩住那鲁利的人头,猴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往他的嘴里塞了一个大号的爆竹。 用火折子点燃之后,直接摔了出去。 那鲁利的人头飞了出去,还没有落地,在空中发生了爆炸,红白之物到处乱飞。 “你……” 利索罗见猴子使用了杀伤性武器,有些生气。 “哼!” 那鲁利下了战马,来到方卓的跟前,厉声道:“夫人呢?你最好把她交出来,要不然……” 方卓紧握手里的长枪,道:“不然呢?” 利索罗没想到这个少年人气度如此非凡,手下车损大半,剩下的也都有气无力,他哪来的勇气和自己叫板? “哼!给我找,卷地三尺也要把夫人和小姐找出来。” “是!” 这边利索罗的手下刚要行动,就在不远处,一道倩影出现,大声呵斥道:“利索罗,不得无礼!” 利索罗和众将士马上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胸上,地头就拜,“拜见夫人。” “免了吧!”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康苏密的夫人说道:“这位将军为了救我,折损了他大半的士兵,他不是敌人,你们回去吧,我会跟着他去定襄城找将军的。” “他们为了我拼上性命,就为遵守他的承诺,他的军营里有很多受伤的士兵需要照顾,我不能跟你回去。” “这……” “回去!” 她抬高了声音。 “属下护送夫人一程,我军中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可供他们使用。” 康苏密的夫人气场十足的转身离去。 方卓马上下了命令,道:“打扫战场,就地扎营,明日午饭之后开拔。” 利索罗听唐军主将下了命令,马上道:“小将军,方才多有得罪,战场我们负责打扫,你们尽管歇着去吧。” 说完不等方卓做出反应,马上对他的属下下了命令。 方卓乐的他帮忙,憨牛扶着侯爷坐在一旁,仇玉带着没受伤的兄弟在搭帐篷,火头营的兄弟们在搭灶做饭。 天色已晚,方卓的面前堆起了火堆,照在他清秀的脸上,似乎有些忧愁。 他之所以这么拼命的要保下康苏密的家眷,也是为了以后考虑。 颉利可汗倒台之后,草原需要人治理,如果他表现的足够真诚,康苏密就会成为他以后最铁的盟友,而不是李二的。 这对他以后发起的全国性改革大有好处。 康苏密会像一把高悬在长安朝堂上的利剑,在反对改革之前,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利索罗提着两袋子就走了过来,扔给方卓一袋,道:“是条汉子,那鲁利在草原上也算是一等一的汉子,你们和他的战损比达到了一比三,是个了不起的数字。” “我们草原人最敬重的就是不怕死的汉子,你们唐军里,李靖将军算一个,再下来就是你了。” 方卓也不客气,拔出皮囊的木塞子,仰头往嘴里灌酒。 “难得啊,你们突厥人也有崇拜的人,还以为你们只崇尚武力,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的雄主,就凭你这句话,等这场仗打完之后,希望你能来长安做客,喝最烈的酒,撩最美的姑娘。” 哈哈哈…… “痛快,就喜欢和痛快的人做朋友,我比你年长一些,叫你一声老弟,不过分吧?” “大哥!” “老弟!” “干!” “干!” 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 他的主子去干什么去了,他一清二楚。 利索罗不止一次的劝说康苏密脱离颉利自立,可康苏密永远都说还不到时候。 这次兵败恶阳岭,被唐朝的一位小将军俘获,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位小将军让他办的事情和他不谋而合。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趁大唐进攻颉利之际,示好大唐,等颉利一灭,自己就是草原上的主人。 每年给大唐交点赋税,两国永远修好,从此草原会成为一方净土,再无战乱。 所以,利索罗愿意结交方卓这样的年轻将领,也是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果然,两国交战,每个行为的背后,都有一套自己的利益逻辑。 双方都在利用对方,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不得不说,方卓和康苏密的计划正好相吻合,所以很容易达成协议。 晚饭时,两方敌对阵营的军官和士兵相互交换着吃食,喝着酒,在草原上载歌载舞。 方卓好像看到了民族大融合的希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当狗的自觉 伤员被集中在了一个帐篷内,平时这些士兵在训练的间隙,都会学习一些急救知识。 古代药材稀缺,主要靠中医调理,如果你的大腿受伤,西医是切腿保命,古代的治疗方法就是用中药敷。 如果伤口好起来,不再溃烂,那么恭喜你,你捡回一条命。 如果伤口继续溃烂,也会做补救措施,就是切腿,那时候,麻沸散很贵,像二战时期的盘尼西林,非贵不能用。 雅文库 所以,大部分农家人或者是底层士兵,遇到截肢这种事的时候,往往喝一顿烈酒,迷迷糊糊中,趁其不备,用烧红的大刀施为。 之后伤口的处理也很暴力,用烧红的大刀在伤口上转两圈,用于止血。 这个过程又残忍,又考验伤者的意志力。 伤者一般会疼的昏迷不醒,要是十二个时辰之内醒过来,命算是保住了,要是醒不过来,便是阴阳两隔。 像关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刮骨疗毒这种事情,多见于演义话本,现实生活里这样的事情并不多见。 有部落生活的地方,就会有水源,这是常识。 康苏密的几个夫人正在帮忙烧水,忙的焦头烂额,被唐军的医生大声的呵斥也不生气,拿着一个蒲扇蹲在锅灶前扇火。 脸上被灰熏得破了相,汗珠子从脸颊上流下来,也不去擦一下,她只知道能快点烧开水,就能救活帐篷里的士兵。 阿斯玛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她熟悉周围的情况,就站在帐篷外,看着医生从帐篷里进进出出,又找不到地方问她的时候,很快就能得到她的帮助。 彪子的腿部受伤严重,一把长矛扎穿他的小腿,扒开肉就能看到对面。 几个士兵把他剥光之后,放在滚烫的开水里洗了一遍,一个满身污垢的汉子瞬间就变得白白净净。 杀猪般的把他抬到一张干净的白布上,带了白布当口罩的医生在柳枝水里洗了洗手,拿过一个针线盒子,就开始在他的伤口上施为。 侯爷说了,像他这样的贯穿伤,需两边缝合四遍之后,倒上金疮药,用白布裹起来,每天换一次药,一般七天之后,就可以拆线。 除了留下一道伤疤之外,并不影响使用。 在缝针之前,彪子大声的让亮子给他拿一瓶侯府家产的烈酒,他要学关羽刮骨疗伤,没有酒他会死。 亮子不敢怠慢,这是到目前为止,表现最强悍的士兵,众人都视他为偶像。 以后在军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这样的英雄值得他们去尊敬。 美美的灌了两大碗烈酒之后,才示意随军医生可以开始了。 医生和他们都很熟,拿起刀是守护自己后背的战友,放下刀就是一个医生。 “明明给你上了麻沸散,你想喝酒就跟侯爷说,侯爷还不会为难一个拼命杀敌的伤员。” 彪子说着话又灌了一口酒,道:“少废话,给爷爷封得漂亮一些,还没有娶媳妇生孩子呢。” “媳妇看中的是你人品和功能,和你腿的美丑没有关系,喝了酒闭上眼睡一觉,少说话,醒来之后,侯爷说要把伤员送回长安去,你要回家享福去了。” “放屁,老子还没杀够呢,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我这就去和侯爷求情,要我留下来。” “你躺着别动,侯爷正烦着呢,别去惹他。” 彪子害怕不说话的侯爷,看了看大帐门口的帘子,这才放心的躺了下来。 在一旁接受治疗的其他伤员对他孩子般的表现哈哈大笑。 他也不生气。 气氛欢乐融洽。 受伤不严重的士兵,一律缝住伤口,包上纱布之后,就加入到外面的人群里载歌载舞。 需要截肢的伤员,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的情绪,在等待截肢的过程中,还和旁边的伤员打趣。 因为他这一受伤,基本上算是退出军武了,侯爷会养活他们一辈子。 临潼野人沟侯爷的封地他们一家人会封到一栋单独的二层建筑,都是砖石建造,水泥铸就,很牢固。 娶媳妇的事情也不用太操心,有这样的居住环境和比大唐公务员俸禄还要的高的待遇,只要残缺的不是主要部位,娶个媳妇不是很难。 唯一难受的就是以后不能和弟兄们在战场上厮杀了,金戈铁马的生活虽然有生命危险,但同时也充满了机遇,如果能抓到颉利可汗,和侯爷一样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刘猛的腿要被锯掉了,锯腿的时候,医生拉上了布帘子,躺在床板上的刘猛是睁着眼睛看自己的腿被锯掉的。 因为是局部使用了麻沸散,麻的还不是很彻底。 锯腿的时候隐隐作痛,不是很强烈,但是感觉很明显。 当他的腿从他身上拿下来的时候,他哭了,他给自己找的哭得理由就是和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腿做一个告别。 没人笑话他,受伤的士兵们都在用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开玩笑,来给刘猛宽心。 刘猛没有那么小家子气,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心里想要干什么,他一清二楚。 要是在小家子气,有失他刘猛名字的威风。 伤员治疗的速度很快,从家里带来的药也用去了大半,天亮的时候,终于把所有的伤员,都安置完毕。 方卓和利索罗坐在山坡上喝了一夜的酒,两人一直在说话,发现有很多共同语言。 方卓一度以为他也是为穿越者。 几番试探下来,发现他只是眼界宽阔,再无其他。 “如果你以后做了草原上的雄主,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哈哈哈…… “小兄弟不敢说这样的话,为兄有当狗的自觉,落井下石,取而代之的事情,我还做不出来。” “看吧,或许多年以后,你会想起我给你说的这番话,一个真正的雄主,不是好胜斗狠,而是心怀天下,彻底抛弃自身利益,扑灭心里欲望的火种,那样才能做天下雄主。” “为了私利,发起战争,那是全天下的罪人,人人可以起而诛之。” 利索罗抱拳道:“听兄弟一番话,茅塞顿开,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兵戈相见。” 方卓挥了挥手就结束了这场长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别样的治疗方式 吃过午饭之后,大军就要开拔,受伤的人,不能继续跟着大军前进了。 有了利索罗两万大军的保护,相信不会再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窜出来敲竹杠了。 小猪负责送伤员回家,彪子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似乎要吃人。 把他抬上马车之后,硬是爬下来,赖在草地上不走,非说他那点伤三两天就能好利索,到时候又是一条好汉。 被侯爷瞪了两眼之后,主动跳着脚上了马车,偷偷的抹眼泪。 小猪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道:“娘们唧唧的太不像话,天下的仗是打不完的,等你的伤好了,重新归队就好了,现在拖着伤腿只能是弟兄们的累赘。” 雅文库 彪子被小猪说成是累赘,心里更难受,夺过他手里的酒囊就往嘴里倒,说他喝醉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到了长安。 到时候,即便是有意见,也只能接受。 这一举动逗得大伙儿笑了起来。 送走伤员之后,大军继续前进,他们的目标是定襄城,这条路利索罗走了很多次,熟悉的很,闭着眼睛他的马也会把他驮到目的地。 有了利索罗这个向导,方卓美美在马车里睡了一觉,谁知道,这一睡却昏迷了过去。 太阳都落山了,还不见侯爷醒过来。 仇玉发现不对经,打开马车上的帘子,发现侯爷浑身直冒冷汗,身体轻微的发抖。 一摸额头,烫的厉害,马上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唤来随军医生,给侯爷瞧病。 利索罗便让大军就地扎营。 营地扎好之后,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方卓抬进了大帐。 康苏密的夫人熬了姜汤端过来,让军医帮他喂下。 军医摆摆手说:“侯爷昨天就受了内伤,因为好强,一直没有说,硬撑了一夜,还喝了一夜的酒,现在病情发作,需要中药护理。” 康夫人放下姜汤,道:“草原上有人受了内伤,会吃一种芨芨草,很快就会复原,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们会带一些,利索罗的大帐里有,我去拿一些过来。” 军医很有礼貌的道:“麻烦夫人了。” 军医也有一定的医疗常识,康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好意。 利索罗得知方卓受了内伤,还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心里过意不去,亲自来送药,并且告知了服用方法。 直看到军医给方卓服下之后,这才离开。 阿斯兰站在一旁扣着手指头,见那个被他手下叫做侯爷的少年人浑身战栗不止,心里很难过。 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还和杀他族人的敌人拼命,这份恩情怎么也还不了。 于是自告奋勇道:“你们出去吧,我有办法治疗侯爷的病。” 军医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招呼大家伙儿都退出去,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身体的温度,是一剂良药。 看来看去,阿斯兰无疑是最好的良药。 众人退出去之后,阿斯兰灭了大帐里的烛火,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并且帮方卓宽衣解带,然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说来也怪,阿斯兰的身体刚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后,方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身体就恢复了正常。 如果这时候开着灯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贱贱的笑容,而且还不停的伸舌头。 仇玉、包子和憨牛三个人在大帐外守了一夜,就着火堆喝了一夜的酒。 天刚亮,就听见大帐内,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交替飙高音。 憨牛提起一把横刀就要冲进去。 被包子一脚放倒。 名字叫憨牛,真的憨,也不听听人家在干嘛,冒冒失失的就要冲进去,还带着横刀,要干什么? 被包子一顿训斥之后,憨牛摸着头继续坐在火堆前。 不一会儿,就看见阿斯兰穿戴整齐披头散发的从大帐内狼狈逃走。 三人哈哈大笑,阿斯兰跑的更快了。 不一会儿,方卓摆着一张黑脸出现在大帐前。 “昨晚怎么回事?” 三人面面相觑,严重怀疑侯爷在得了便宜卖乖,昨天还病怏怏的没几天可活的样子了,和女孩子睡了一夜,现在龙精虎猛的,像没事人一样。 他们严重怀疑侯爷偷偷在开车,就是没有证据。 “侯爷,昨天您生病了,这位姑娘见你浑身发抖,自告奋勇要给你暖被窝,没想到还真管用,一夜的时间,您老人家竟然龙精虎猛,面色红润。” 方卓在他们每人屁股上踢了一脚,道:“没心情和你们开玩笑,没打算娶人家,有辱姑娘声誉,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军医陈良宇来了,看见侯爷红光满面的在教训属下,道:“侯爷病好的就是快。” 脸上憋着笑,生怕自己的控制不住,说完就跑了。 “难道是真的?” “千真万确。” “如假包换。” 憨牛没词可用,道:“要不然为什么是我们三个守夜。”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上。 方卓也不得不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 先是送走了伤员,紧接着就上了马车睡觉,一直睡到现在? 哼! “每人去领十军棍,无故偷听上官行房。” 说完背着手,重新钻进了大帐。 三人结伴而行,笑着去领军棍,没有一丝不适。 还没开打,地平线上就出现一队人马,正在向他们这个方向喊杀过来。 “警戒!” “敌袭!” 草原上生活,危险无处不在,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就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侯府家将最先反应过来。 快速组建起了阵地,床弩,手臂弩,大刀片子,厨子正在做早饭,拿着木勺子就冲了出来。 利索罗的队伍反应也不慢,看到有敌袭,第一时间就结成了军阵,而且还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军阵结构。 有突击,有迂回,军事素养也很高。 方卓拿起手臂弩,通过望山看见跑在前面的是唐军装束。 他们的斥候应该是发现了这里有大量的突厥士兵,于是才会发起进攻。 “猴子,是自己人,你去告知。” 同时,让其他唐军收起武器。 利索罗毕竟才和方卓交好,不能确定这股唐军真正的意图,并没有放松警惕。 方卓也不能怪他,两军现在正在打仗,是敌对势力,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猴子摇着白旗打马上前,和前面领头的人正在说些什么,然后只见对方的队伍慢了下来。 对面的队伍里,有两骑冲出,向这边的战阵冲了过来。 走进一看,原来是侯爷的旧相识——程处默和元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嫂子手艺不错 程处默和元嘉拉住马的缰绳,战马骤停,四蹄虚蹬。 还没等战马站稳,两人连滚带爬的就从马鞍上滚了下来。 程处默抱着方卓转了一圈,才放下,元嘉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听大帅说你违抗军令,拼着小命不要了,也要到草原上来看我们,破了定襄城,连夜就折返,他娘的什么战利品都没搜刮到,所以,也没有礼物。” 程处默摊开手说的很随意,就像一个人去别人家在给自己没带礼物找借口。 元嘉道:“我看上了一个娘们,说这个洋人卓哥肯定喜欢,处默凑上去闻了闻直接把人打晕,就扔到了旁边的水沟里,说她身上全是奶味,卓哥会反胃。” 方卓一拳砸在程处默的铠甲上,痛的直甩手腕,道:“谁说老子不喜欢洋人的娘们儿的,他娘的那是人家天生的女人味,给老子赔一个。” 三人哈哈大笑。 笑罢,程处默一脸沉默的问道:“那边的突厥人是怎么回事?” 方卓拉着两人来到利索罗的身边,说道:“这时康苏密将军帐下的先锋官,叫利索罗,昨天在草原上遇袭,就是他救了我,我们已经成了兄弟,以后也是你们的兄弟。” 程处默刚开始还有些抵触。 听说是他救了卓哥,两人单膝跪地,右手放于胸前,拍的哗啦啦作响,用突厥人的礼仪,拜谢了利索罗。 利索罗笑着,扶起两人,道:“厌倦了战争,早有投诚之意,意外救了方兄弟,没想到一见如故。” “卓哥,你刚才说什么?康苏密?”元嘉好像想到了什么。 “是啊,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这次夜袭襄城,他可是立了大功了,就是他打开的城门,把我们迎进去的。” 元嘉兴冲冲的道:“现在人和李将军在一起,应该很快就到了。” 程处默问道:“你说你昨天遇袭了?究竟怎么回事?受伤没?” 说着就在方卓身上找。 “没有,受了点内伤,治好了。” “怎么治好的?” 一旁的利索罗知道真相,咳嗽了两声,道:“你们年轻人聊,我等等康将军。” 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营地之后,方卓把这一路遇到的情况给他们描述了一遍,道:“辛亏利索罗及时赶到,要不然兄弟我就要折在这里了。” 两人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贵人福大命大。 家将折损了一半,自己还受了内伤。 “咦?内伤?怎么看你不像有伤的样子啊?” 憨牛在门口路过,进来给两位小公爷打了招呼,道:“一个牧羊女治好的。” 方卓站起来在憨牛的屁股上踢了几脚。 憨牛动也没动,等侯爷踢完之后,问道:“踢完了吗?踢完我走了。” 气得方卓直接拿起了横刀。 吓得憨牛撒丫子就跑。 元嘉嘴贱,问道:“我看那是想女人了。” 程处默就喜欢揭他的底细,道:“怎么可能,在朔方城的时候,还和那个舞女整整折腾了一夜。” “那个舞女?” 元嘉问道。 “就是望月楼我们去喝酒那次。” “我想起来了,那个不是前太子的女儿吗?” 方卓佯怒道:“和解了,破朔方城人家也有功劳。” “是看上你了?” “怎么?不行吗?本侯爷不说长的有多帅,但是人格魅力在长安城来说也算首屈一指吧,我要是说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吧?” 正说着呢,阿斯兰端着一些菜食走了进来,放在了他们中间的桌子上,又退了出去。 方卓弄了一张大红脸。 元嘉眼尖,见着不对劲,问道:“就是这个女孩子是不是?” “肯定是,我都看见人家偷偷的瞄了你几眼,你看他的脸,红的和猴屁股似的。” 方卓捂着脸,大声喊包子。 包子进来之后,问道:“侯爷,什么事?” “去搬一坛子酒过来,老朋友都来了,你们太没有眼色了。” 包子应声出去了。 程处默道:“军营里现在都让喝酒了?” “我已经辞了后军将军的位子,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家将,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客人,客人来了喝点酒,怎么了?” 程处默和元嘉相视一笑,道:“正解。” 包子拿来酒之后,三只碗碰在一起,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你们也说说你们是怎么这么快就拿下了襄城,颉利也太不禁打了,你们才三千人,他都抵挡不住。” 程处默吃了一口菜,直夸未来嫂子的手艺好,然后才说道:“颉利这几年的政策非常的霸道,闹得众叛亲离了,对外说有三十万大军,事实上真正为他效命的不到五万人。” “前天晚上我们就到了定襄城下,没想到却遭遇了一队突厥兵,双方刚要开战,对方却称是奉了唐朝一位小侯爷的命令,前来支援的。”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就是康苏密,他们两千人,每人备了三匹马,马歇人不歇,两天两夜就到了定襄城下。” “原本想离间颉利,没想到唐军已经兵临城下,这是他没想到的,于是,他进城之后,直接打开了城门,我们杀的轻而易举。” 下书吧 “颉利以为唐军的大军杀到,从秘密通道往碛口方向逃走了,要知道驻守在灵州的可是李绩啊,这个老道鬼点多,恐怕颉利凶多吉少了。” 要想退守碛口,就必须经过灵州,有李绩拦着,颉利肯定到不了碛口了,只能绕道前往阴山。 他的死期恐怕不远了。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李靖已经给其他将军下了命令,这时候,所有的部队已经开拔,往阴山方向汇集。 颉利还不知道,唐军早就在阴山给他挖好了坟墓,等着他自己往下跳,要他亲手把他的王朝埋在阴山。 “所以,我们会合之后,是否还要赶往阴山?” 程处默瞪着眼睛点头道:“当然,这是一次大功劳,所有人都希望能活捉颉利,到时候必定是大功一件。” 方卓道:“你们拿下了定襄城,已经有了功劳,剩下的功劳就让给别人吧,大唐不是我们三个的,是全天下人的大唐,我们把功劳挣完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程处默瞪着眼睛道:“我知道你是害怕我死在战场上,可是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挣不着,那是他们努力不够,即便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抓了颉利,封他为王,也是德不配位。” 方卓道:“你小子和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程处默嘿嘿一笑道:“我爹逼着我和先生学的。” 元嘉突然想起了什么,故意吊方卓的胃口,问道:“你知道我们在定襄城看到谁了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乡黄金屋 程处默是个莽夫,八成是继承了他爹的基因。 元嘉有他爹李靖精明的头脑,却是个大嘴巴,说话总是喜欢吊人胃口。 方卓顺势问道:“谁啊?” “前朝齐王杨暕之子杨政道和隋炀帝的正牌皇后萧皇后。” 程处默没有一点神秘感,在他看来,世界上所有的神秘感都是有目的的。 元嘉也不例外。 元嘉的目的大概是想获得自己心里的满足感,终于有一件事情是方卓不知道的了。 没想到还是被程处默一语道破,就像他准备在定襄城掳走那个洋妞的时候,被程处默一巴掌打晕扔进了臭水沟一样。 他不稀罕白皮肤蓝眼睛的人种,也不允许别人尝鲜。 这分明就是嫉妒。 方卓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二的表嫂子被找到了。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的理论在当时很流行啊,哥哥出征,弟弟守家,哥哥死在战场上,嫂嫂成了寡妇,朝廷出了一个“兄嫂弟及”政策。 也是为了防止寡妇变多,影响社会整体的生育率。 朝廷也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基本原则,既保证了妇女享受精神生活的基本权利,又给她们的贞节牌坊找到一块安放之地,两全其美。 据说萧皇后体态丰韵,长的倾国倾城,当初兵败的时候,被前朝旧臣裹挟着前往突厥投奔当时还是草原王的突利可汗。 现在竟然出现在定襄颉利的帐下。 其中原因值得深思。 不好人妻的李二应该会将萧皇后圈养起来自己享用,他要给全天下的人做一个表率,这样一来,上行下效,社会上的这股娶嫂嫂的风气才会变成佳唱。 杨政道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前朝余孽,坚定的隋朝拥护者,是李二所不能容忍的。 他知道太多的秘密,对李二干涉前朝修史很不利。 “有没有发现裴律师?” “没有!” 两人回答的很干脆。 “那他能去哪里呢?” 裴律师现在成了方卓的心头病,一天找不到,他的名字总是在心里盘旋,挥之不去。 这个人城府太深,能隐忍这么多年不发,他一定藏在某个角落观察着自己,等待时机,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了,不说他了,午饭时间到了,去吃饭吧,你们这次回来应该不仅仅是来找我这么简单。” 程处默道:“其实大帅知道你在草原上,让我们来接应你。” 方卓疑惑道:“是康苏密告诉你们的吧?” “没错,是老夫说的。” 这时,大帐外,康苏密和利索罗走了进来。 方才他们看见的那一队人,就是康苏密带领的两千精骑。 康苏密和利索罗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特意来感谢方卓的。 “康将军,请坐。” 康苏密向方卓行了草原上的最高规格的礼节,感谢他护他一家周全。 方卓赶紧扶起康苏密,并请他坐下。 主将坐下了,利索罗就的站着,这是规矩,也是利索罗当狗的自觉。 这时候,康苏密的家眷端着草原上的美酒,美食,鱼贯而入,放在他们面前,之后,学着汉人的礼节,深蹲见礼,之后,便退出了大帐。 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入乡随俗。 好比在自己家里吃着别人拿来的东西,在汉家这里,就是怠慢了。 于是,仇玉和包子抱上来两坛侯府佳酿剑蓝春,也算是主人家招待贵宾的回礼了。 于是,他们吃着烤全羊,喝着剑蓝春,怎么看都很别扭。 但是,康苏密却对中原美酒赞不绝口,以前也喝过西域的三勒浆,没有这么烈。 这酒虽然很烈,但是入喉柔,有回甘,上等佳酿。 “方侯,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康某羡慕长安的纸醉金迷,想去常住。” 站在身后的利索罗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方卓。 方卓捕捉到了利索罗的眼神,没有正面回应,说道:“是啊,长安是个好地方,大金链子玉扳指,锦衣玉袍喝美酒,保证你很快就能忘记草原上马粪的味道。” “我皇仁慈爱民,心系百姓,是真正的天下雄主,往后草原纳入大唐版图,你即便是住在草原上,那也是大唐人啊。” 哈哈哈……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平安侯,大唐有这等青年才俊,后继有人,至少一百年不会衰败。 康苏密有些失落,道:“陛下给康某封了平北大将军,定襄郡公,邀请我去长安居住的。” 李二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把草原上盘踞的可成为日后对手的人都搬到长安去。 这样一来,就能换的草原上一时的安宁。 大唐也能在这安宁之中,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 这本是没错的,可是对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喝惯了马奶酒的草原人有些残忍。 他乡黄金屋,不如家乡一捧土啊。 方卓尽力的标榜长安的繁华,让人充满憧憬,道:“那以后我们可就是邻居了,您贵为郡公,我只是一个小侯爷,以后在长安可不许以大欺小啊。” 下书吧 “平安侯说的哪里话,都是大唐子民,定然尽心尽力的让大唐变的更好才是。” “大唐威武!” “饮甚!” 众人端起酒碗,喝的异常畅快。 酒喝到太阳下山,康苏密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在利索罗的搀扶下回到了突厥军营。 走的时候,方卓命人给利索罗带了一坛子剑蓝春,他今天陪站了一天,光闻了酒味,又加上有心事了,今晚上他需要酒。 康苏密要离开草原了,他手下的八万大军,自然需要有人来接管,现在看来,他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狗,终于看到了希望,可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尽心尽力的把将军送到长安,他也就从狗变成了一个人。 第二天,李靖领军赶到,苏定方扎好营盘之后,就让康苏密返回大营,让他们务必明日启程前往阴山,参与围剿颉利的任务。 下午太阳落山之前,老程带着右武卫赶到,并且还把李靖的大军也带了过来。 张公瑾留守代州,负责修建恶阳岭的防务。 李靖的脸色很不好看,把元嘉和程处默赶出了大帐,他有话要和平安侯谈。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爱情的真谛 李靖表现出了少有的温情的一面,问道:“受伤严重吗?” 方卓抱拳回道:“回将军的话,内伤而已,已经痊愈了。” “哦?” 李靖觉得方卓的内伤痊愈的有些蹊跷,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 既然已经痊愈,李靖没有必要对他痊愈的过程详细打探,又问道:“康苏密此人可靠吗?” 毕竟人是方卓劝降的,他必须要有个准确的判断,会影响接下来得战略方针。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这是大唐的国运之战,输不起。 方卓道:“当时康苏密轻敌冒进,属下乘乱活捉了他,并且挟持了他的家人,换的他为我军开了定襄城门。” “昨日午后,我与处默、元嘉与他共饮,话里话外都十分感谢陛下封他的这个定襄郡公,并且决定接受封赏,去长安居住。” 小书亭 “再者,他为我军在定襄开城门,颉利想必已经知道他已经归顺我军,脸皮已经撕破,断然不会再有信任,所以,据此判断,康苏密此人可信。” “具体如何执行下一步进攻方案,还需要将军来定夺。” 李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方卓的观点。 来之前,他掌握的情报全是来自代州都督张公瑾的奏报,并不详实。 现在听方卓详细的解刨一番,康苏密确实有了归顺之意。 “行军计划已经定了,并且已经通过信使,传递到了各位将军的手中。” “所有人现在都在往阴山赶,既然选择相信康苏密,我们就不能再持怀疑态度。”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行军打仗的大忌。” 李靖今天说话有些说教的成分的在里面,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反正历史上的李靖这一战之后,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天下四季春。 难道他预感到了什么?再给方卓交代后事吗? “将军说的是。” 李靖背着手,换了一副面孔,道:“你擅离军营,本该军法处置,念你策反有功,死罪免了,但活罪难逃,此一罪。” “昨天罔顾军中不可能饮酒的禁令,伙同处默元嘉放肆吃酒到深夜,此二罪。” “两罪并罚,去军法处领二十军棍,不冤枉你吧?” 方卓脸上汗津津的,听李靖给他定罪。 “大将军明察秋毫,处罚得当,属下愿意接受处罚。”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李靖又道:“等一下,念你内伤刚刚痊愈,等战争结束回长安一并处罚,但,程处默和元嘉的军棍不能赦免,你两听到了吗?” 方卓一掀大帐的帘子,两人鬼头鬼脑的正在门外偷听,没想到听到了一顿军棍。 还没打,程处默就开始揉屁股,仿佛屁股已经离他而去,哀号不已。 元嘉似乎在家里经常挨打,对二十军棍毫不在意,就仿佛屁股是别人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嘴上吃着从侯府军营里抢夺的鸡腿,欣然前往军法处受刑。 军法处的行刑兵见是两位小公爷来领军棍,犯了难。 看着趴在长凳上亮着白花花的两个屁股,行刑兵怎么也下不去手。 李靖路过的时候,咳嗽了一声,行刑兵抡起棍子就往屁股上打。 杀猪般的嚎叫响了起来,嘴里直嚷嚷,“艹,来真的啊。” 行刑官此时只能看见屁股,并不想知道这是谁的屁股,要是徇私,他遭殃的可就不是屁股了。 方卓看到李靖走远,一步跨进行刑的院子,夺过行刑兵手里的棍子,就朝两个屁股打下去。 咦? 失手了? 竟然打在了地上。 也发出咚咚如打在屁股上的声音。 两人等了半天不见棍子落在屁股上,也能听见大屁股的声音,于是回头一看,竟然是方卓拿着棍子在打地板。 很默契的踩着棍点在嚎叫。 平时挨打经验丰富,惨叫声装的惟妙惟肖。 行刑官不敢忤逆小公爷和侯爷,只能站在门口望风。 军棍在方卓手里轮的飞快,转眼间二十军棍已经打完,叫侯府的亲兵过来,把两人抬到了自己的大帐里。 一盆子炖羊肉仍在两人面前,刚才挨棍子的不快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斯玛在军营外点起了一堆篝火,这是他们草原人的习惯。 火堆的燃料是干羊粪,风一吹,整个营区就没办法吃饭。 自从康苏密的家眷走后,她就成了营区唯一一名女性,显得形单影只。 那个少年人自从救了她之后,也没再来看过她。 他的兄弟到了营地之后,眼里只有兄弟。 打听到他已经有了媳妇,心里就一阵难过。 就着凛冽的北风,站在山坡上,唱起了草原上悲伤的歌曲。 歌声悠扬而悲伤,清脆悦耳。 这歌声似乎要冲破天际,把她的思念带向远方。 方卓终于坐不住了,因为元嘉懂一点突厥语,给他翻译如下: 草原上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蓝天为我们许下了爱的真谛,美丽的晚霞照在你美丽的脸庞,你问我会不会走进你的毡房。 蓝天和白云永不分开,如果你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为你指明方向。 元嘉也说了个大概,大体的意思就是想男人了。 方卓彻底坐不住了,这是在叫他出去呢,一个女孩子不好意思明说,只能用歌声来传达她的话。 方卓刚走,程处默就问元嘉:“是那个意思吗?我怎么听着人家是在思念亲人呢?” 元嘉会心的一笑,道:“人家看上卓哥儿了,卓哥好像没那个意思,嫌弃人家身上有羊奶味,大军明天就要走了,带着一个姑娘不方便,始终要做一个了断,把话说开了就好,睡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任。” 程处默会心的一笑,道:“长安怡红院的女子你都睡遍了吧?也没见你把人家娶回家呀?” “不一样,那是买卖,这是爱情,懂吗?” 程处默小时候就被许了清河公主,只等清河长大成人就要抬进程府了,直到现在,程处默都对爱情的理解不是很彻底。 他总是以为爱情就是两人搂在一起你侬我侬,情绪来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从来都不知道爱情的真谛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就像天边的云,又像草原上的风。 抓不到云,却感受到了风,手一伸,云散了,想要把风抓紧,风也虚无缥缈。 “艹,爱情真他娘的麻烦!”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李靖的担心 方卓就站在阿斯兰的身后,等着她把歌唱完。 阿斯兰知道身后有人,并没有着急停下歌唱,这恐怕是她最后表达的机会了。 不知道少年人听懂了没有。 唱完之后,阿斯兰往火堆里丢了几块干粪,火着的更旺了。 很奇怪,方卓这次没有闻到难闻的气味。 阿斯玛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说道:“我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刚点燃的时候,味道很浓,让人很不舒服,燃烧起来之后,味道就会减轻。” “哦?” 方卓没有想好说什么,哦字代表的心情可以很多。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吗?” “大帅下了命令,明日开拔。” 阿斯兰说道:“我想要留下来,你想再往前走了。” 方卓道:“你的族人已经死了,这里没有一个亲人,你一个人如何生存下去?跟我走吧,我们会路过朔方城,现在就夏州,那里有我的伙伴,你可以在那里生活。” 阿斯兰摇着头道:“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我想守护他们。” 小书亭 “我不习惯在城市里生活,草原上有草,有风,还有云,即便是我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孤独。” 阿斯兰是个坚强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女人,一件事情只要在她的脑子形成概念,让她改变主意就会变得很难。 “不强求你,尊重你的意愿,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阿斯兰双手合十在胸口为方卓祈福,希望他一趟远行一切顺利。 谈话进行的很顺利,没有进行更深层的交流,给自己留了一条再见面的后路之后,就回到了大帐。 人有心事的时候,喝点酒才能睡得着。 刚端起碗就被程处默抢走了,大咧咧的说到:“刚刚才挨了打,你还喝?” 方卓辩解道:“我身上有伤,大将军不会对我下手,再说了,现在不喝酒,很难起情绪,明天还得你们照顾我上路。” 程处默凑到碗沿上嗅了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真他娘的香啊。” 还没和,老程、尉迟和牛进达就进来了。 程处默把碗递给方卓道:“我没喝,只是闻了闻。” 老程一巴掌打在程处默的后脑勺上,厉声道:“不是挨板子吗?还没长记性?” 程处默就要上床继续装伤员,老程又道:“被累不累啊,去拿两只碗来,老子也想喝了。” 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方卓的对面。 尉迟和老牛,也不客气,他们就是来蹭酒喝的。 因为李靖放话了,方圆两百里已经划入我大唐的版图了,今日驻扎在这了,就不算是出征,只要明天大军一开拔,谁要是在喝酒,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元嘉一骨碌爬起来,叫嚣道:“白天的打白挨了,今天晚上要补回来。” “和你爹要求,我们这里没有你的地方。” 老程的巴掌刚刚扬起来,元嘉和程处默早就跑了。 两人苦巴掌久亦。 方卓不知道他们在这样的巴掌下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老牛从怀里掏出右武卫打印,道:“军队还给你,真他娘的不好带啊,既然你人没事,他还是你的,老夫还是在中军做一个副职比较好。” 方卓道:“小子我现在是个伤员,你就忍心看着小子带伤上阵吗?” 尉迟一把提起方卓,浑身上下捏了一遍,道:“没什么问题,如果有三个女人睡在他的军帐里,明天早上起来依旧龙精虎猛,不会有一点问题。” 被人看穿了,坐在一堆人精里,瞬间就没了意思,喝了一碗酒,揣起印信就走了。 …… 翌日大军开拔,方卓成了右武卫后军领军将领,不能睡在马车里享福,只能骑在马上摇晃。 没看见阿斯兰来送他,多少有些失望。 频繁的回着头,直到大军最后一个兵卒离开驻扎地,才失望的打马离开。 走出去一里地再回头,发现一个小小的黑点,站在地平线上冲着他挥手。 方卓咧着嘴笑了。 心里发誓,班师回朝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带到长安去,哪怕被顾念卿罚跪都心甘情愿。 大军在草原上走了三天,来到了灵州。 灵州的守军是李绩,此时他已经倾巢出动,昨日接到大将军的命令之后,就开拔走了。 据驻守在这里的兵卒说,三天前,颉利路过这里,企图进入灵州休整,被大都督追着一天一夜,惶惶如丧家之犬。 大军在灵州稍作调整,便加快了行军速度。 一天不吃早饭,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把第二天的午饭也做好带在身上。 饿了随时可以吃饭,但人不能停下来。 三天,李靖只给了三天的时间,大军必须到达碛口,颉利现在正在碛口休整,我们要一路追下去,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颉利在阴山的北面已经聚起了十五万人,要跟李靖决一死战。 李靖不怕颉利,害怕的是那十五万突厥精骑。 一旦颉利和突厥精骑会合之后,战争就变得很不确定。 李靖知道和突厥精骑在草原上正面硬刚的艰难,所以,才会使用各种离间手段,把颉利的三十万大军分割成现在的十五万。 即便如此,十五万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大唐此次出兵号称六十万,其实只有他知道,六路兵马加起来也就不到二十万人。 而且这二十万人里,骑兵只占了三分之一,其余的都是步兵和弩箭营。 弩箭是战争开始的时候用的,一旦对方绕开弩箭的覆盖范围,两军展开肉搏战的时候,弩箭营就失去了功效,相当于五万人直接失去了作战能力。 这才是李靖担心的。 想通了这一点,方卓也就没有了多少怨言。 可是,越往北走就越冷,这才想起他走的时候,顾念卿给他的行军囊里装棉衣,他死活不同意。 现在却无比的怀念。 三天之后,大军终于到达碛口附近。 李靖下令安营扎寨。 不停有斥候来报,大唐所有的军队已经在碛口外围就位,只等李靖一声令下,做过战前动员的士兵,发出狼一样的吼声,势要把碛口变成一座鬼城。 第二百章 精神的延续 李靖打马上了城外的山坡,望着碛口的城墙,面沉似水。 老程、尉迟和牛进达紧紧跟随。 程处默和元嘉在定襄城一战尝到了甜头,主动请缨先锋部队,要亲手把颉利的人头斩下来献给陛下。 李靖要他们立下军令状,如果此战胜利,前军主将的位置就会还给程处默。 程处默浑身绑满军中产的炸药和元嘉领着一个营的兵力,就站在抛石机的一侧,只要抛石机一停,他们就会冲向碛口的城门。 方卓自是不必上战场的,包子、憨牛和二狗说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主动跟着程处默来到了先锋营。 小书亭 仇玉留下来保护侯爷。 方卓骑着马也来到了山坡上,就站在老程的侧面,铠甲把周身包裹的就剩下眼睛漏在外面,遭到老程他们的耻笑。 方卓完全不在意,武功不够,战甲来凑,打不过就跑,从来都是方卓的至理名言。 想要他赔上性命去效忠,老方家的字典里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李靖看时机差不多了,就让方卓发出了攻城的信号弹。 李靖除了不屑使用炸药之外,对方卓的信号弹,倒是情有独钟。 仇玉从怀里掏出一颗信号弹,一拉绳子,尾部就刺啦啦冒烟。 不多时。 一颗红点带着呼啸声冲天而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军中的擂鼓手把五面牛皮制成的大鼓敲得震天作响,鼓声响起的瞬间,手持锤子的士兵,一锤子砸向抛石车的卡口,抛石车里凹槽里装着被点燃的火药,冒着青烟飞向碛口用泥土垒起来的城墙。 轰轰轰! 爆炸声四起。 火药包落在城墙上,城墙立马就被炸开一个口子。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想不通为什么唐军的武器会爆炸,爆炸之后产生的气浪能把人带飞。 这种爆炸物视一切牛鬼蛇神于无物,所到之处,皆为瓦砾。 一时间碎石乱飞,人的残体断肢漫天飞舞。 这就是现代战争带给古人的痛处,也从侧面体现出了战争的残酷性。 没有人喜欢看把人炸飞这种现场表演,却因为生存问题,不得不给足敌人足够的震慑力。 拥有世界上唯一先进武器的唐军,把这种震慑力首先用到了骄傲的突厥人身上。 他们顾此失彼,惊慌失措的从城墙上掉下去摔成肉泥之后,都没能搞清楚杀死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样大杀伤性的破坏力,比起他用人肉掀开的城门,效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自己的主攻部队,还没有出动,敌人就已经死伤遍野,炸药爆炸带给城里人的恐慌感迅速蔓延开来,先锋营进去的时候,敌人的信心已经被击溃,这样一来,即便是接下来的巷战,他们也占据了绝对的心理优势。 方卓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恶魔出笼没有好处,只能加快人类改革的步伐,看着吧,此役过后,世界就会开始军备竞赛,直到大家的武器水平再回到同一高度,才会有绝对公平的战斗。” 李靖也叹息了一声道:“从你平安侯开始,天下再无良将。” 这样的仗打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只要有足够多的火药,几人在坚固的堡垒,都会被夷为平地。 我军的主将只要坐在大帐里吃火锅,战士们很快就会把敌人撕成碎片。 早上从长安出发,下午就带着胜利的消息返回,还不耽误吃晚饭。 信使都省的来回跑了。 要么怎么说李靖人家是名将呢?看问题就是不一样。 有了火药之后,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少了,在等着立功勋飞黄腾达的士兵们没有出头之日,也会变的松散,没有斗志。 这也是为什么李靖反对使用火药的原因。 要不是要加快攻城速度,李靖绝不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在他所指挥的战场上。 碛口安插在城墙正面的弩箭营无力的向空旷的草地上射了两轮箭雨之后,就被火炮精准的打击之下,全军覆没了。 随着最后能远程威胁到唐军的利器被消灭,李靖再也坐不住了。 果断下令停止远程炮火攻击,让先锋营的人冲上去收割。 毕竟颉利的人是活的,不可能站在城里让炮火砸在他的身上,最后一步还是需要军人来完成。 程处默早已按奈不住冲动,看到站在山坡上的摇旗兵把旗子变成红色之后,两腿一夹战马的肚子,放下面罩之后,就带着先锋营的士兵冲了上去。 老程看到自己勇猛的儿子一马当先,就想起曾经的自己。 这是自己人生的延续,正是这种延续,一辈辈的汉人才屹立在世界的东方永远不倒。 老程笑的很大声,因为敌人的胆子已经被吓破,这样的巷战就会很没意思,笑着打马回了军营等消息。 笑声的背后是老程的担心,他不敢看儿子冲进去的场景。 方卓却说道:“程伯伯尽管放心,像侄儿这一套战甲,没看到处默和元嘉都穿着呢吗?除非他自己要死,没人能杀得了他。” 李靖明显也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是主将,必须时刻要让自己的战士看到自己存在。 与此同时,其余城门也被唐军攻破,一时间城内展开了肉搏战。 厮杀声,嚎叫声不绝于耳。 碛口城内一处民房前,颉利站在门前,眼看着唐军攻进来,没有丝毫的办法。 执失思力劝告颉利道:“大汗,走吧,我们还有十五万军队等着您去领导,只要我们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杀回来就是了。” 颉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随时都有丧生的可能。 李靖就像是一条疯狗,在草原上追着他不放,看样子要不死不休了。 看着唐军强大的进攻手段,颉利不禁为自己担忧起来。 连唐军的面都没见着,尸体已经堆积如山了,阴山十五万大军,能禁得起火炮的摧残吗? 在心里他打了个问号。 “李靖,你给我等着,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之后,快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颉利在亲兵的掩护之下,从北门撤退,继续向阴山进发。 第二百零一章 破财免灾 颉利撤退之后,碛口的守军没了主心骨,兵败如山倒。 程处默觉得自己的力气还没有用完,敌人就跪在地上举手投降了。 憨牛不接受投降,重新把刀子递给突厥人士兵,要他们像男人一样战斗到最后一刻。 突厥士兵见这人是疯子,自己都投降了,没有战斗下去的意志力了,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于是,有拿起武器和他拼命。 憨牛不由分说,举起马槊,从他的头顶落下,突厥士兵还没有开始进攻,就被他打死。 报仇的快感同样体现在了包子身上。 两把板斧左右开弓,不分老百姓和士兵,只要是见的着的生物,全部成了他的斧下之鬼。 他们如何对付自己的老百姓,他就怎么样还回去。 不要怪他残忍,突厥人屠杀唐人百姓的时候,也没有同情心。 唐军把碛口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场,进入之后,寸草不留。 对残暴的突厥人没有同情而言。 即便是路上的鸡和狗,都要剁下头颅挂在腰间当晚饭。 屠杀从早上开始一直进行到晚上,直到整个碛口没有一只活着的动物之后,李靖这才打马进了城。 老城跟在身后,不停的张望自己的儿子。 当他看到程处默威猛的骑在马背上指挥手下的人打扫战场,这才放下了心。 程处默冲老程嬉皮笑脸,就像一个孩子在求老父亲的夸奖。 等待他的是老程的白眼和无视。 意思说你还不够格。 出征前说好的要砍下颉利人头的豪言壮语,根本就没有实现。 所以,这是场失败的战斗。 虽然没能抓住颉利,不过战略目的达到了。 前方的斥候不断的向李靖传来奏报,颉利逃走之后,一路向西奔逃。 最晚到明天就会到达浑河。 浑河距离阴山也就一百里的距离,他的亲兵一息间就能到达。 李靖展开地图,在浑河这个位置上使劲敲打着,问属下道:“谁在浑河附近?” “柴将军!” “好,即刻传令,让柴将军拦截,消耗他的有生力量就行。” “是!” “命令李道宗、王孝杰、薛万彻、李绩向浑河合围。” “是!” 传令兵走了之后,李靖下令,前军即刻赶往浑河,右武卫大军留下来打扫战场,却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从碛口开拔,向浑河开进。 元嘉跟着他爹走了,程处默恢复了前军主将的位子,带着队伍,整晚都在进行整理突厥人留下来的物品。 瓷器、玛瑙、羊皮各种生活用品和草原上的特产在城中堆积如山。 光是分门别类就要三天三夜不止。 这么多的物品带不走,着实可惜。 包子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锦衣胖子来到方卓临时休息的营地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娘子,大概二十五岁,灰头土脸的,早已不见平日里的风华。 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岁大小的女孩子,脸上挂着泪痕,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害怕极了。 包子大笑着说道:“刚才在别院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暗格,他们一家三口就藏在里面,说是长安的商人,还说认识侯爷。” 那胖子一进来就给方卓跪了下来,一直在磕头,说道:“侯爷,小的本是临潼县人,叫郑明远,在侯爷还是孩子的时候,小的就认识你了。” “后来小的做生意,离开了长安,来到这碛口,六年前娶了妻子王氏,也生了孩子。” “颉利说唐人不管男女老幼,一律屠杀,小的这才躲了起来。” 方卓对这个郑明远没有印象,这时候,人在保命的时候,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话,因为说假话的话,很容易露馅。 方卓想了想城内一大批物资正在犯愁,问道:“除了你和你的夫人,在城内你还有多少人?” “就剩下……” “就一次机会,本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说。” 包子把手里的斧子抬了抬,只要侯爷一声令下,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都在后院的藏银窖里。” 郑明远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他的下人无处可藏,只能躲进藏银窖,要是被唐军搜出来,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金银说不好就要充公了。 包子笑的很大声,道:“侯爷,发财了,这小子肯定攒了不少钱,我这就去给起出来。” 郑明远痛苦的哀求道:“侯爷,求求你手下留情,可以给小的留一半吗?” ahzww.org “你还敢讨价还价?”包子举起斧头作势欲砍。 吓得郑明远抱着头求救。 那妇人也跪了下来,眼泪鼻涕横流。 孩子在夫人怀里紧紧搂住妇人的脖子,哭得很伤心。 方卓烦透了,说道:“本侯交给你一件差事,如果办的好,你的钱本侯一分都不要,你还能赚钱,你看这买卖怎么样?” 郑明远天生就是做买卖的,一听侯爷这么说,大概已经猜到了,赶紧说道:“愿效犬马之劳。” “你和你的下人们去清点一下广场上的物件,然后出一个收购价,把钱给我,然后你拉到长安去卖钱,你看怎么样?” 郑明远一听和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马上给方卓磕头道:“小的这就回去遣下人们去估价,不,我亲自去估价,一个时辰之后给侯爷答复。” “去吧!” 方卓烦躁的挥了挥手,就把他打发了。 包子不解道:“侯爷,这就把他放走了?” “那你想怎么办?杀了他吗?记住,我们是官军,不是强盗,再说了他也是我们大唐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广场上的那些东西如果不处理,也会被程处默一把火烧掉,正好郑明远是个商人,我们通过合法的途径从他那里拿钱,岂不更好?” “右武卫的弟兄们论功行赏,也能激发他们的战斗意志,在没办法逃避战争的情况下,如果还能赚到钱,你说他们会不会拼命?” 暴戾的包子一想,道:“还是侯爷想的周全。” “去盯着郑明远,给他施加点压力,他会把他一半的家产留给我们的。” 包子走后,程处默就到了,大冬天的擦着脸上的汗水,道:“这他娘的比打仗还累,下次再有这样的活计,说什么都不干了,不如上战场杀敌人来的痛快。” “物资的事已经解决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能拿到钱。” “啊?” 第二百零二章 邀买人心的目的 方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了程处默,程处默一拍大腿,道:“要么怎么说你卓哥能封侯呢?不管在哪里,你都能整出钱来。” 方卓道:“那也要谢谢你们没杀干净,要不然,这样赚钱的机会,都被你们浪费了。” “军中大部分都辅兵,平时都是种地的农民,战时才上战场,武器干粮都是自备,他们捞不到军功,战斗的时候还冲在第一线,死伤率很高。” “如果能把我们缴获的这种带不走的货物卖给商人,赚取一些钱财,论功行赏发到他们的手里,你说他们下次打仗的时候,还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程处默一溜烟的跑了,方卓知道程处默要去把方卓的这个设想说给老程听,看看他爹哪里有多少可行性。 毕竟这些物资是军队的,只有老程才有处置权。 要是老程不同意,谁也没有权利动。 郑明远连现场都没去,拉着满满两大车钱送到了方卓的营地,指挥人卸车之后,脸上带着笑,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程处默冲进来,刚要说什么,就被院子里的两堆钱震惊的无以复加。 老程、尉迟和老牛背着手走进了院子。 看着院子里山一样的钱,眉头紧锁。 老程道:“臭小子,不要以为你很聪明,军武上要是你发钱不均,很容易起内讧,不仅达不到团结的效果,适得其反啊。” 尉迟赶紧接上话头,道:“钱是好东西,应用不当,就会害人。” 老牛也老神在在的说道:“以前也这样干过,作用不是很大。” 方卓笑道:“叔伯们,那是你们分钱的方式不对,没有真正抓到他们的痛点。” 老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问道:“那你来说说,这钱该怎么个分法?” “换算成田地,房产,解决他们的身后事,才是他们需要的,说白了,人家拼上性命为什么?真的以为这帮大头兵是为理想和信念吗?” 老程觉得方卓说的有些道理,从当兵的思想出发,是条路子,出门打仗,首要解决的就是家小。 人家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在枪林弹雨中冲锋,为的是身后能有个安定的家,他们的理想不是谁做皇帝,而是他们的家人能不能得到尊重。 这样一来,发钱的问题就很好的解决了,吃饱穿暖,没有身后事,这时候,他的思想境界才会上升到国家层面。 “嘿!臭小子真有你的,什么事到你手里,就变得很轻松。” 老程大手一挥道:“书记员尽快根据方小子的设想,做出一个细则来,明天执行之后,就把钱发下去。” 钱聚起来很多,携带很不方便,但是,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就会变少。 士兵们要是把钱托郑明远寄回家,就解决了带钱上路的麻烦。 方卓发现了这一条发财之路之后,还和郑明远约定,让他回到长安之后,再来一趟阴山,颉利失败之后,他的牙账内好东西多的是。 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大赚一笔。 精明的郑明远看到了一片坦途,即便是生意不赚钱,能结交到长安勋贵,比挣钱更加划算。 右武卫发布了关于这次战利品分配的细则之后,欢呼雀跃,从来没有在打仗之后得到多少好处的辅兵们好像看到了希望。 因为他们在打仗的时候,冲在第一线,每人可以分到一贯钱。 受伤的两贯,如果战死,除了朝廷给的抚恤金,右武卫从战利品里拿出钱来安抚家小。 有孩子没成年的,送到野人沟学堂免费读书,没孩子,野人沟也有专门的养老基地,负责为他们的爹娘养老送终。 辅兵们得到将军这样的礼遇,恨不得现在就到战场上给自己一个痛快。 他们知道野人沟是平安侯的私人领地,也相信平安侯有这个能力把自己的家小照顾好。 所以,在这次发钱之后,方卓又圈了一波粉,而且他们回到长安之后,还会把这样的事迹告诉他们身边的人。 方卓高兴了,老程看着大家欢欣鼓舞的场面却担忧起来。 “臭小子,老夫现在想明白了,你这是在邀买人心啊,这样下去,士兵只知你方侯,不知陛下了,你要干什么?” 被老程看穿了,方卓不再遮掩,道:“小子想要改革,需要一些支持。” 老程看上去很粗狂,心思却很细腻,知道改革意味着什么,那是要动旧贵族的利益,反噬会很大,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历来的改革者,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你确定你想好了?” 方卓指着残破的城墙道:“你认为他们会比那城墙还结实吗?” “既然接受了火药,就该接受更多的东西,不能把大量的资源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那样下去,我大唐也不会走的很远。” “小子是有私心的,希望大唐能一直好下去,有些事刚开始的时候就要走上正确的路,要不然我们推翻前朝干什么?” “不是因为百姓活不下去了才拿起武器反抗的吗?如果还照搬前朝的制度,一百多年之后,积弱成疾,又将是一个新的轮回。” “所以,小子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让百姓真正的成为陛下口中的水,成为国家的主人,我们这些官员只是为百姓服务的机构。” “百姓有了主人翁的感觉,就会对这个国家感恩戴德,到时候,上下同心,国家将会牢不可破,没有人会拿起武器反抗这样一个王朝。” 老程顺着方卓的思维听下去,觉得他说的就是一个大同世界。 到时候,连皇帝的权利都会被削减,皇权将会受到挑战,不知道陛下会作何想。 太疯狂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改革,以前的旧贵族为什么会起来反抗,就是不甘心失去。 大唐刚刚站稳脚跟,不宜大规模的展开变革。 老程劝道:“臭小子,回家多娶几房媳妇,生孩子玩吧,这样做,你会万劫不复的。” lingdiankanshu.com 方卓道:“多谢程伯伯的提醒,改革其实已经开始了,他一旦转动,就像太阳一样,不可逆转的每天升起降落,所以,程伯伯,如果有一天,小子落难了,也希望您能跟着他们踹上两脚,如若不然,他们回过头来就会把脚踹在你的身上。” 第二百零三章 一触即发 大军在一片欢乐祥和中向浑河开进。 晓行夜宿。 右武卫的职责原本是保护柴绍金河军的侧翼,没想到打着打着,就成了主力。 现在又变成了后勤保障大队,专门负责收拾战场。 这次要不是和李靖合军一处,攻击碛口的主力都轮不上。 六路大军已经赶往下一个阻击地点浑河,右武卫还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 没有任何军报显示,有他们上战场拼杀的命令下来。 右武卫本身就是拱卫京师的,这次拉出来,主要是为了锻炼程处默和平安侯的。 任务基本完成,而且完成的还很漂亮。 新型的作战方式,先进的武器,最大程度的减少了战损,仅凭这一点,其他部队拍马难及。 他们被遗弃的主要原因,大概是李靖昨天的一番言论导致的。 他说,再这样打下去,从此之后再无良将。 也对,在这个靠军功上位的年代里,没有军功,调动不起战士的积极性,用不了多久,军队的战斗力就会下降,这不该是一个强者的姿态。 于是,他们就被抛弃了。 理念不同,不相为谋。 李靖是想通过肉搏,体现军人的价值。 方卓作为后世人,想的是人文关怀,能少死人就少死人,至于他说的军功,无非就是有了军功,就能上位,上位了,家庭的生活条件就会变好。 仅此而已。 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越靠近战场,军报就像纸片一样飞进大营。 昨日下午,颉利抵达浑河,和柴绍遭遇,柴绍反应太慢,双方还没接触,人就跑了。 这也不能全怪柴绍。 颉利囤积在阴山的十五万大军跨过阴山,来到浑河,掩护着颉利撤退了。 柴绍的金河军只有三万人,不敢轻敌冒进,要是被包了饺子,唐军士气打击严重,也会打乱整个战局部署。 李靖对柴绍一顿斥责,并且把他的军队调往侧翼,右武卫被紧急调往前线填补柴绍留下的空缺。 好在李绩在白道截住仓皇逃窜的颉利,趁他军心不稳,打了颉利一个措手不及。 颉利一日三惊,逃往铁山,摆开阵势,要与李靖决战。 李靖的命令也是一日三变,六路大军接到进击铁山的命令之后,火速赶往铁山。 铁山是颉利最后一座坚城,不能再退了,退过铁山,身后就是漆黑黑雪原,冬日里动物都难存活,更何况人。 所以,颉利决定破釜沉舟,要在铁山要与李靖决一死战。 下雪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刚开始还是小小的雪片子,没过多久,鹅毛大雪很快就将枯黄的草原铺上一层白色。 战士们又加了一层外衣,依旧冻得直打摆子。 这样的环境下,大军根本不敢停留,只要帐篷撑起来,人就不想再动了。 老程经验丰富,命令白天只能开锅做饭,不能搭帐篷休息。 士兵们吃上一口热的,身体里才有一丝热气,期盼着雪能停,太阳早点落山。 只有在晚上,他们才能挤在帐篷里好好的睡一觉。 大雪整整下了两天,才慢慢的停歇。 茫茫的草原变成雪原,斥候就失去了功效,不管都到哪里,都能在地上留下踪迹。 战神李靖不愧是战神。 撤掉了斥候,扔掉了不必要的物资,命令苏定方带着三千精骑遁入白茫茫的草原。 他还想再复制一次定襄大捷。 可是,这次颉利在铁山城囤积了十五万大军,防守密不透风,精骑突袭的战术思想似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突厥的先头部队看到苏定方的三千精骑,竟然不战而退,从城外四十里,退守了二十里。 颉利得知真相之后,大怒,要前军统帅扎合木自裁谢罪。 派自己的亲信扎里台领军围剿苏定方。 苏定方无意和他打,带着人在草原上遛狗。 扎里台新上任大将军,但把火要烧起来,势要把苏定方围剿在草原上。 三天,整整找了三天,无果。 扎里台很疲累,但是又不想放弃,站在茫茫的雪地里,地上全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和马蹄印。 明明显示敌人就在这里,就是找不到足迹。 这让扎里台抓狂。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苏定方的三千人马出现了。 据斥候探报,苏定方就在前方十里的山坳处扎营休整,并且军纪涣散,毫无章法。 小书亭 “确定吗?” 扎里台冷峻的外表下杀气腾腾,他担心这是苏定方给他下的圈套。 “他们只有三千人,即便是圈套,我们三万人,也能一口吃掉他。”斥候给他打气道。 “李靖的部队现在到哪里了?”扎里台表现的很小心。 斥候道:“据此百里之遥,即便是全速行军,在雪地里也得一整天的时间。” 扎里台冷哼一声道:“全速前进,定要把苏东方杀死在那片雪地里。” 他说的咬牙切齿。 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他要把心里的恨意全部撒到苏定方的头上。 很快,大军便抵达苏定方的露营地。 果然,雪地里人仰马翻,没有一点精气神,帐篷松松垮垮的,被风吹起来,远远的就能看到睡在里面的士兵。 他们这三天在草原上实在是太累了,人又不是铁,总有累的时候。 “杀过去!” 扎里台低沉的声音出来。 五千先锋营的骑兵,喊叫着冲了过去。 冲过去一看,傻眼了,营地是真的,随意躺在地上的人是假的,是穿了唐军服装的雪人。 骑兵一看情况不对,马上撤出军营,向扎里台示警。 他们可能被包围了。 可是,还没等喊出来,一支弩箭飞来,穿透了他的喉咙。 紧接着,漫天的箭雨从空中落下来,覆盖了整个营区。 五千铁骑还没接触敌人,就已经折损了大半。 就在这时,周围喊杀声四起,四面八方的唐军向他们冲杀了过来。 扎里台反应很快,马上组织突围。 可惜,唐军的远程消耗,让他们的根本没时间做准备。 仓皇逃窜的过程中,扎里台被箭矢射中,掉下战马,被身后涌上来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主将一死,突厥人就成了无主的苍蝇,苏定方带着人展开围剿,三万人,整整屠杀了一天一夜。 直到最后一名突厥士兵被杀死,苏定方带着绑在手臂上的横刀,累瘫在地。 军情紧急,容不得苏定方就地休息。 士兵把他抬上战马,双腿绑在战马的肚子上,上身趴在马背上休息。 终于,两天之后,到达了铁山,最后的战斗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四章 火药的威力 还没真正开战,颉利减员三万人。 牙账内,颉利在摔东西。 不仅仅是因为损失的那三万人,康苏密领着八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四十里,昔日的兄弟,如今要兵戈相见。 “他是什么兄弟,在我危难之际,背叛于我,他是我的仇敌,不死不休的仇敌。” 执失思力劝道:“可汗陛下,康苏密固然可恨,您也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们现在仍然有十二万大军可供调动,天寒地冻,唐军水土不服,他们撑不了多久。” 爱阅书香 “至于康苏密新降,李靖不会完全信任他,所以,我们只要全力对付李靖的人马,就有希望获胜。” 颉利喘匀了气,瘫坐在地摊上,道:“即便是胜,也将会是惨胜,到时候,康苏密的八万大军攻进来,我们拿什么守?” “西边的统叶护、薛延陀、吐谷浑这些猎狗见狮子倒下,必定扑上来撕咬,那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执失思力心想这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专政、霸道、一意孤行,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这些都是导致强悍部落离开他的原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执失思力道:“那您也不能这样消沉,要是让部下看见了,会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可以学唐朝的陛下李世民的渭水会盟,争取个五到十年的和平,那时候,我们羊肥马壮,谁是天下雄主,还真说不准呢?” 颉利笑的很痛苦,当时李世民渭水斩白马与他会盟,是因为唐朝刚刚建立,内耗严重,打不起大规模的战争,所以才选择与他会盟。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唐兵强马壮,又有先进的攻城武器,颉利不认为李世民会选择与他和谈。 他们都是枭雄,知道给对手喘息之机意味着什么。 “不,杀出去,此战唯有取胜,才能在谈判桌前有底气索要好处。” 执失思力心里很失落,如果颉利能采纳自己的意见,现在就派人去和谈,他们至少能有十二万的草原儿郎,作为重新开始的底子。 现在好了,大好年华的草原男儿就要葬身在这铁山城了。 …… 李靖三天的劝降没有收到颉利任何的回应,反倒是颉利主动派出小股部队,频繁骚扰唐军。 第四日,李靖命令大军开始攻城。 右武卫在距离铁山六十里之外扎营,作为李靖本部人马的第二梯队。 攻城的命令下达了之后,程处默就带着队伍到达了前沿阵地。 老程领着中军在侧翼压阵,方卓在最后。 到达前沿阵地之后,黑压压的军阵看上去整齐划一,压迫感让方卓喘不过气来。 李靖抽调了各军的先锋营,势必要一鼓作气拿下铁山。 作为颉利的大本营,地位就像是大唐的长安,防守自然密不透风。 想要攻下来,需要费一番周折。 都城从来都是固若金汤,即便是最后攻下来,己方的损失一点都不比敌方少。 两方人都憋着劲,好勇斗狠,就看谁最后憋不住。 自从作战会议上,李靖一口回绝了使用炸药攻城之后,方卓就骑着马,披着红色的斗篷,远远的站在雪地的山坡上观看这场历史上盛大的堪比绞肉机的血战。 历史还是没能绕开他固有的方向,没有因为方卓带来的先进武器就开始走偏,至少现在还没有。 李靖冷眼看着士兵们一次次冲上去,一次次的被打回来,每次退下来,总是有很多人没能再回来。 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一大半是唐军的尸体。 登云梯放在光滑的土城墙上,根本挂不住,唐军的士兵还没开始攀登,自己就掉了下来。 士兵回来报告,说要放弃使用登云梯,众将士掩护攻城锤,砸开大门,一拥而入即可。 李靖点了点头,攻城的战士先撤了下来。 攻城锤被推了出来,弩箭营掩护攻城锤向前缓慢的移动,投石车投过去的不再是火药,而是石头,石头虽然砸死了敌人,却也给敌人提供了砸死自己人的武器。 方卓想不通李靖为什么要抵触使用火药,出来的时候,右武卫带了三万斤的火药,现在还剩下一万斤,如果不在这里消耗掉,难道还要带回去吗? 李绩在西门也遭受到了猛烈的抵抗,已经向李靖发出了警示,东门王孝杰的进攻稍微能强一些,不过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士兵们攻的凶猛,损失惨重,攻城锤运送困难,即便运到城下,也不见得能撞开城门。 李靖综合各方战报之后,下令停止攻城。 “传令平安侯,该他上了,要是攻不下来,提头来见。” 李靖咬着牙下了命令。 最后一仗了,要是把士兵消耗在铁山城下,即便是战胜了颉利,李二也不会饶了他。 方卓接到命令之后,就去请示了老程。 老程自然放行,并把最后一万斤火药全部交给了方卓。 程处默见右武卫有仗可打,穿戴整齐就把先锋营安插在抛石机后方。 包子和憨牛,现在和程处默混的风生水起,三个人就像是三头猛兽,只等炮火停止之后,就要冲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信号弹响起是方卓攻城前的执着,也意在告诉敌人,让他们做好寻找掩体的准备。 抛石车这次抛进城里的可不是石头,而是炸药。 一颗炸药在墙头上爆炸,站在墙头的士兵,前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以为自己能躲得过石头的袭击,下一秒就被气浪冲下了城墙,摔成了肉泥。 东西南三门同时发动了震人心魄的轰炸。 铁山城里的粗布大帐被炮火点燃,瞬间就形成了连锁反应,救火根本就来不及,草原上本身就缺水,一旦烧起来,熄灭的办法就是拆掉相近的大帐,把火源切断。 这边刚刚完成拆卸,又一颗飞的更远的火药弹被抛进来,当众炸开,火势变得更大了。 突厥人疲于应付,索性不再理会,任其烧毁,全城的突厥人被这种会爆炸的武器弄得疲惫不堪,聚集在一起,寻找掩体。 早上还在吹嘘要和李靖决一死战的颉利,再看到源源不断的火药弹飞进城里的时候,心如死灰,马上召集执失思力商讨和谈事宜。 第二百零五章 家书 执失思力早就侯在帐外等着颉利召唤。 唐军炮火的威力实在太厉害,很快城墙就会被炸开,唐军进城之后,说再多就已经没用了。 颉利的传令兵还没走,颉利就进了大帐。 “可汗陛下,是否派使者前往?” 颉利痛苦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就让执失思力去安排。 既然大势不可改,那就随大势逐流,相信终有那么一天,他骑马跨过阴山,进击恶阳岭,在渭水河畔进入长安城。 李世民? 哼! 都将是我治下的臣子。 先示弱吧。 执失思力出了大帐,就去找统帅阿史那杜尔商议。 阿史那杜尔看着三面城头的火炮不停的落下。 没发生一次爆炸,他的心就跟着猛烈的跳动一下。 这种大规模的轰炸,他从未见过,只有在炎热夏天的午后的炸雷才会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 “李世民被长生天选中做雄主,我们休矣。” 执失思力叹息道:“可汗陛下同意和谈了,你有办法能让唐军停下来吗?” 阿史那杜尔摇着头道:“只能等他们的炮火停止之后,去城头挂上白布,接下来就看执失思力大人的了。” 说完转身离去。 对于一只驰骋在草原上无敌军队的统帅,竟然被唐军关在城里施展不开拳脚,这种无力感,让他很恼火。 面对目前这种状况,执失思力也毫无办法,没人敢盯着唐军的炮火前去传信。 临近中午时分,炮火攻击终于停了。 紧接着唐营那边就响起了先锋营攻城的消息。 东南方向的城墙被炸出来一个豁口,人很轻松的就能跳进来。 执失思力赶紧安排人前去投降,如果晚了,铁山就守不住了。 这是阴山北最后一座坚城,之后,就是茫茫草原,无遮无拦,如果败退,将是毁灭性的。 程处默骑着马刚刚越过城墙,提着马槊的手还没有动,就看到突厥人整齐划一的放下了武器,手上举着白旗冲他摇晃。 憨牛提着板斧,大声喊道:“我不接受你们投降,把武器捡起来,我们决一死战。” 包子死死的拉住憨牛,怕他犯错误。 憨牛嗷嗷叫着,喊得撕心裂肺。 这要是放在一个月以前,程处默和憨牛一样冲动,现在不同往日了,既然敌人选择投降,那么就要给足充分的尊重。 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要说的。 程处默示意先锋营就地列阵。 这时,突厥的队伍里走过来一个老头,满脸堆着笑,过来就说:“我要见李将军。” 程处默也不废话,派人前往中军请示。 一炷香的工夫,返回。 李靖告诉程处默暂时撤退,把人带到中军大帐即可。 等了一上午,等来这一样一个结果,这让程处默很恼火。 看样子,突厥要和谈了。 这种最高级的军事机密,方卓和程处默没有权利参加,就连老程都被排除在外。 执失思力一进大帐,拱着手向李靖行礼,之后,便说道:“我叫执失思力,是可汗陛下帐下的参事,可汗陛下深知李将军的虎威,为了两国长期修好计,可汗陛下特遣我来向李将军求和,希望李将军能暂停对铁山的攻击,把这一消息送回长安。” 李靖拍案而起,道:“本将军劝降三天,你们无任何回应,现在兵临城下,你们才迷途知返,是不是有些晚了?” 刁竖就这一点很讨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李靖的身边,拿出一个卷轴,示意李靖看看上面的内容。 李靖知道这是李二临行前给刁竖下的密令,要是颉利可汗有和谈的意向,可以暂时停战,后撤一百里,他会派使臣和颉利具体商讨和谈事宜的。 如果不是刁竖还站在他身前,他当场就会撕的粉碎,然后让士兵进城,杀他个鸡犬不留。 李靖看完之后,挥了挥手就离开了大帐。 接下来的事情,会有刁竖安排妥当,他要做的就是下一道命令,让全军后退一百里,安营扎寨,等待和谈的结果。 156n.net 接到命令的军士,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终于可以班师回朝了,死了那么多人,自己还活着,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长安的风都比草原上的甜。 那可不,草原上都是牛羊粪便的味道。 愁的人自然是没有捞到好处的人,眼看就要杀进铁山,活捉颉利,搜刮一波城里的财物,一面白旗就让他们的梦想破灭了。 以后应该出一条细则,唐军概不接受投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样才能震慑到更多的人。 右武卫撤离到了云中休整。 刚到安歇下来,家书到了,是小猪把伤员送回去之后,又返回来了。 方卓一看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就想到顾念卿那张清秀的脸。 出来两个多月了,就好像过去了两年。 一个人躲在大帐内看信,眼泪都能流出来。 顾念卿在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挂念。 怀了孩子才知道父母苦,最近她母亲一直住在家里照顾她,她说都能感觉到孩子在踢她的肚皮。 还说了一些家里生活的细节,今天谁谁谁多吃了两碗肉,明天谁谁谁又打碎刚刚买回来的花瓶。 纸张上都是泪水晾干之后的褶皱,看的方卓心里一阵难受。 不顾军队禁令,一边喝酒,一边继续看。 信纸都快翻烂了,这才把信重新叠好揣在怀里。 走出大帐,看到一望无垠的茫茫草原,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小猪从长安带来很多干肉,还有一些零食,欢快的穿梭在军营里。 每个营的兄弟或多或少分得一些家乡的食物,晚上大家把得到的东西煮在几口大锅里,吃着长安的美食,想念着家乡的亲人。 同时在饭前也对阵亡的兄弟们做了哀悼。 包子蹲在山洼处,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很伤心,原来他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小玖寄给他的。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硬汉,竟然也有柔弱的一面。 看在这里,方卓心里想,这趟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两的婚事办了。 第二百零六章 奴隶买卖市场 下雪了,在没有资源的草原上生存下去,会变得更难。 方卓想到了阿斯兰。 耳边仿佛又听见他在唱歌。 执失思力把颉利的想法带到唐营之后,作为人质留了下来。 刁竖负责回长安把前线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李二,请求李二定夺。 这一来一回得十天时间。 在这段双方的蜜月期内,在云中这座小城,无聊的打发时间。 程处默、包子还有憨牛他们有共同的爱好,每天都去校场研究杀人招数。 别人都是研究如何杀人最快,他们是研究如何杀人慢,让人痛苦的死去。 方卓觉得他们心里扭曲,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 仇玉还是那副死样子,在其他人校场练武的时候,他倒挂在旁边的树枝上,闭目养神,像一只猴子。 方卓没工夫搭理他们,想一个人去云中城里转转。 这次云中没有被战火洗礼,生活秩序正常,其中充斥着大量的汉人和突厥平民。 自由贸易,以物易物,市场经济很活跃。 一进城,酒肆、茶坊、布店,小饭店、杂货部分列街道两边。 独轮车上插满小玩具的货郎沿街叫卖,把孩子的目光紧紧的吸引到他身上。 2kxs.la 孩子去叫他们家大人去了,孩子脚程慢,货郎也放慢了脚步,等着家长出来为孩子购买。 交易成功一次,货郎的成就感就会增加一分,久而久之,摸索到了规律之后,买卖就做的顺风顺水。 像这样的货郎在云中有很多,而且生意还很好。 买卖奴隶在古代很常见,长安西市就有专门的奴隶交易所。 在云中也有贩卖奴隶的,大多数都是草原上弱势部落里那些养不起的孩子被卖掉,或者是世世代代为奴隶的人,主人家不需要之后,也放在市场上出售。 像出售货物一样,奴隶也会被主人家精心打扮一番,期望能卖个好价钱。 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脏兮兮的奴隶市场并不符合货物出售标准。 有一个奴隶买卖摊前格外热闹,原因是奴隶主的营销手段很高明,利用了后世的拍卖机制,奴隶被一个一个推出来,根据自身价值向围观的买主说出一个低价,然后台下开始加价,价高者得。 如果没人出价,则自动流派,然后在进行二次包装,降低价格,再次出售。 “听说今天有一位美丽的女子会被出售,标价一百只羊,老板一定是疯了,什么样的女子能值这么高的价钱?” “是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价的奴隶了,老弟,看你年老色衰,一天不如一天,不如花钱买回去,因为宣传语上说,她有能让老年人再逢春的妙用呢。” 两人说完仰天大笑,连连摇头。 “老了,不准用了。” 一边说着,一边瞅着身材姣好的西域女子笑的猥琐。 这两老头就是老色鬼。 方卓还没见过古代拍卖形式的买卖人口。 看着新鲜,便驻足观看。 只见一位西域猛士被推了出来,主持人大声的介绍着猛士的背景和自身掌握的技能,只需要三头羊,就能把猛士带回家,每顿也就消耗一盆菜汤。 西域猛士在草原上很吃香,稍微富裕点的家庭,都会配备这样的猛士来守护家园。 还别说,奴隶也有奴隶的自觉,只要你成为他的主人,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很快,这名西域猛士就被五只羊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又推出了没了爹娘的小孩儿,失去了丈夫的妇人,还有稍微上了年纪的牧马人。 奴隶主的精准包装和市场需求,这些奴隶很快就被一抢而空。 压轴大件是号称草原第一美,能让老年人重塑青春超高标价一百只羊的美女被推了出来。 场下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实在是太美了。 尽管是冬天,美女身上只穿着一件薄纱,露肩装,腿上没有遮拦,明晃晃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脸上裹着面纱,头上还带着唐人的金步摇。 女子看上去不愿意自己被作为奴隶被贩卖,有两名强壮的突厥猛士立在她身后,防止她突然逃跑。 这种女子即便是放在长安城里,也是寡二少双的存在。 所以,价格一路飞涨,很快就被炒到一百五十只羊。 “一百五十只,我不跟了,已经到了极限了,再好的女子也不值这个价钱。” 一位老哥摇着头,遗憾的退出了竞争。 叫价最高的是一位披着狐裘大衣的胡人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嘴角两边的胡须翘了起来,由于长期在高原上生活,他的肤色呈古铜色。 城府很深,并没有因为即将获胜就表现的沾沾自喜。 身后站着带刀的护卫,看来家族地位不低。 就在奴隶主准备宣布成交的时候,刚才一路闲聊的两老头里其中一个,一举手道:“二百只羊,我要了。” 众人一看示意老头,震惊之余,发出一阵哄笑。 都知道老头出价是因为什么,一次性出两百只羊,够财大气粗。 没想到,身披狐裘的男子,表现出势在必得的气势,道:“两百五十只。” 老头不甘示弱,继续说道:“三百只。” 气势很足。 男子轻描淡写道:“每次比你多一只,这个姑娘我要定了。” 老头也不示弱,道:“那我也每次比你多一只。” 双方都势在必得,一时陷入僵局。 奴隶主也很为难,两人要是这么僵持,谁也不肯让步,那么就只能流拍了。 男子看上去有些动气,高贵的品质,让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道:“老人家,你把她买回家就是一种浪费,要不我再给你三百只羊,让给小弟吧。” 老头斜眼一瞧,道:“浪不浪费的那得上了床才知道,难道你把她买回家给你放羊吗?” 男子被激怒,道:“老家伙,不要不识抬举。” 老头也不示弱,道“你想怎样?” 两人说话间已经剑拔弩张起来。 奴隶主害怕闹出人命,道:“要不这样吧,今天算流拍,明天还是这个点,你们准时来,怎么样?” 两人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奴隶主,道:“今天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方卓看了半天,老觉得这女子眼熟的很,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场面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就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情。 背起手刚要离开,听见台上的女子唱起了歌。 那歌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方卓止步,回头,看着那女子也看着他,脸上挂着泪。 “艹,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这钱你挣不了 站在台上被出售的女子是阿斯兰。 方卓站在台下半天竟然没认出来。 要不是阿斯兰认出了他,唱起了歌,他们就这样要完美错过了。 方卓变了一副姿态,走进人群,来到争执不下那两位的面前,说道:“两位能否听小弟一言?” 两人本来争的面红耳赤,不断抬高价格,心里虽然在滴血,但是,绝对不能失了面子。 而且,这么漂亮一个姑娘,都想着据为己有。 身边大部分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如果一直这么耗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2kxs.la 恰好方卓出来说话,给了两人台阶。 “那你说说,这位女子究竟该归谁呢?” “对,你给说说。” 方卓道:“按我说,这位公子锦衣华服,家中定然实力不俗,天下貌美的女子何其多,非她就不行了吗?” 穿着狐裘大衣的男子脸上浮起了一丝骄傲的神色,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狐裘大衣,得意至极。 反观那老头,对穿狐裘的男子,不屑一顾,冷哼一声,转过了头,但凡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眼睛的侮辱。 方卓回头对那老头说道:“这位大哥虽然长些年岁,不过毕竟上了年纪,人家花容月貌一姑娘,你都能当人家爷爷了,买回家之后,能下的去手吗?再者说,你见过哪个老头因为娶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夜夜笙歌了?你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老头子被说的脸一红,道:“我就喜欢买回家给我端洗脚水,你管得着吗?你哪里来的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啊你?” 方卓一改调停人的角色,道:“我觉得,这位女子非常适合在下这样英俊潇洒的小生,我两往一起一站,很般配,不如两位就忍痛割爱,让给我可好?” “你们出的价钱,我本人再加一倍给你们,现银结算,怎么样?” “你……” “这……” 两人本来以为自己出价已经够高了,没想到这位更狠,不仅要出三百只羊买下这个姑娘,而且另外还要送他们每人六百只羊作为补偿。 他们家是皇上吗? 老头有些心动,自己毕竟是老了,出价是因为他的同伴一直在撺掇他。 老头叹息了一声道:“那我就退出了,一会儿成交之后,希望你能把六百只羊折合成的银子给我。” 方卓向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老头不明所以,问:“什么意思?” “这是西域语言,成交的意思。” 老头喜笑颜开,姑娘多的是,不缺她一个。 穿着狐裘的男子见老头妥协了,也不再坚持,表示他也可以忍痛割爱。 周围有眼红的,想要抬高价格,和方卓竞争一下,看上去方卓势在必得了,他只要一出价,这位公子定然会多出两倍的价格,这买卖很划算。 这时候,人群中一位胖乎乎的中原人士,喊道:“目前价格还没敲定,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出价了?” 奴隶主乐的见到这种哄抬价格的人,说道:“在没有正式敲定之前,您可以随意出价。” “好,那我就出五百只羊。” “好,你拿走吧,我不要了。” 拍卖现场有一个规矩,只要你出价了,如果没人出价比你高,奴隶你只能买下来,要是拿不出钱来,奴隶主就算把你杀了,也不算犯法。 阿斯兰一皱眉头,不知道方卓再玩什么把戏。 胖乎乎的中年人没想到这个财大气粗的少年人竟然不再加钱,也不和他商量,直接不要了。 这就尴尬了,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呢?只想赚一笔冤大头的钱,没想到掉进了陷阱。 这时,老头子看着方卓道:“不管你要不要,我那六百只羊钱,你必须得认。” 狐裘男子也说了同样的话。 方卓又比划了一下OK的手势,道:“我就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钱该挣,什么钱不该挣。” 胖子脸上的汗往下流,掏出手帕不停的擦。 奴隶主已经在倒计时了,如果数到一的时候,还没有人出价,这位姑娘就归这个胖子所有。 膀大腰圆的工作人员就会把他带到后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是交不出来,他就走不出后台。 胖子扑通一声,跪在了方卓的面前,道:“这位小哥,是我不好,看在同是中原人的份上,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愿意认您当祖宗,您看成吗?” 每个人当他的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他的奴性就会彻底爆发出来,展示在世人面前。 方卓道:“你给我跪下干什么?又不是我要你买?” 莫名其妙。 奴隶主站在台上杰斯地里道:“这位先生已经出到了五百只羊,还有没有人要加的了?如果没有的话,这位美丽的草原姑娘就属于这位贵人了。” 方卓觉得他生在古代可惜了。 要是生在后世,绝对是一个好DJ。 胖子觉得方卓说的有理,要求也是去求奴隶主,和这少年人并没有关系。 胖子赶紧举手道:“老板,我刚才是瞎说的,我不要,我不要了。”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两个彪形大汉堵住了。 “救我!” 胖子回过头来看着方卓,发出了哀求的表情。 他现在就指望他能救他了。 同为大唐人,方卓心软了,替他说了句话,道:“我只出三百只羊,那两百只你出,你看怎么样?” 胖子痛苦的低下了头,两百只羊是他全部的积蓄,全给了他,一辈子白干了。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嘴欠呢? 他只能冲着方卓点了点头。 方卓走到台上,道:“这个姑娘我五百只羊,我要了,现在就办手续。” 奴隶见没有人再出价了,就示意膀大腰圆的带着他去办手续。 手续办完之后,这姑娘就会被送到方卓的府上,然后,他们把羊赶走。 交易就完成了。 台下看热闹的人对方卓刮目相看。 因为他为了这个姑娘花费有些大。 给奴隶主五百只羊,给老头六百只羊,还要给狐裘男六百只。 算下来一千七百只。 虽然胖子承担了两百只,但是,依然要出一千五百只羊。 草原上能有一千五百只羊的家庭不多,不知道这个来自长安的少年人,能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 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第二百零八章 积极自救 人渐渐的散了。 方卓办完手续之后,阿斯兰乖巧的跟在他身边,方卓见她穿的单薄,把自己身上的毛坎肩脱下来给她披上。 他们约好用银子支付,按市场价一只羊一两银子计算,方卓需要给奴隶主支付五百两。 老头和狐裘男问道:“我们的呢?” 方卓道:“跟着我,一起来吧,那个胖子,你也来,他们取走了我的钱,我就跟你去你家取你欠我的钱。” 2kxs.la 胖子留了一个心眼,心想,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就可以不承认刚才说过那话。 一个瘦弱的少年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当方卓叫他的时候,他欣然的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沿着云中城的主干道一路向北走去,出玄武门,很快就能到达军队的驻守地。 到了军营,方卓不相信还有谁有胆子敢和他要钱。 阿斯兰紧紧地拉住方卓的胳膊,生怕他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掉。 方卓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既然我们又见面了,说明我们有缘分,这次一定不会再分开了。” 阿斯兰被说的心里一热,脸上起了红潮。 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对他们这么快就打情骂俏的行为相当的不耻。 方卓问道:“怎么了?她现在是我的人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头笑道:“还没付钱之前,她还是主人家的,和你没关系。” 方卓一脸尬笑道:“您说的对。” 刚说完话,从一旁的胡同里跳出来十几个大汉,当头就给了老头一刀,老头惊恐之余,毫无抵抗的倒在了地上。 穿狐裘的男子,见事情不妙,赶紧招呼身后的护卫,掩护他撤退。 可是来的人实在凶猛,侍卫抵挡不住,很快就被打倒在地,狐裘男子背后中刀,堪堪倒地不起。 奴隶主的两个侍卫想要反抗,遭到割喉,鲜血潺潺的向外流,转眼间,膀大腰圆的侍卫就瘫软倒地,翻了白眼。 胖子背着手来到方卓面前,很嚣张的说道:“我最讨厌别人坏我的好事。” “你是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我的了,你会给我是吗?” 方卓松开阿斯兰的手,道:“拿走吧,和我的生命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 胖子回头就给阿斯兰说道:“看见了吗?不管你跟了谁,你始终都是一个奴隶,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完拉着阿斯兰就要走。 黑衣人指着方卓问胖子:“少爷,这个人怎么办?” “一起抓了吧,家里有很多喜欢龙阳之好的清客,他长的这么白净,适合他们的胃口。” 方卓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重重的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就出现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内。 应该还在云中。 透出窗户能看见亮光,说明此时天还亮着,人被打晕很快就能醒过来,由此判断没有走出去多远。 草原上的建的城市,城和城之间相对较远,离这里最近的就是西边的灵州,也有一百多公里,没理由一下午的时间能走出去这么远。 “有人吗?我要撒尿。” 刚喊了一嗓子,门外就出现了一个大汉。 烦躁的踢开柴门,吼道:“你鬼叫什么,尿在裤裆里。” “我要吃饭,我饿。” “忍着,要死的人了,还吃什么饭,浪费粮食。” “我的同伴呢?” “我家主人晚上就要和她成亲了,要你全程见证,之后,就会把你杀掉。” 方卓一愣,道:“小兄弟,看你也是大唐人,你放了我,我保证摆脱你奴隶的身份,让你一生无忧。” 这大汉有点心动,不知道方卓的底细,又忌惮胖子的凶狠,道:“那不成,要是被主人发现,我全家都得遭殃。” “要是你不放我出去,你们家死的会更惨。” 反正都是死,死的惨不惨有什么关系呢? 加个更惨更能震慑人。 大汉明显智商不在线,道:“我去和我家人商量一下,你等着。” 方卓心想,这就是一个傻子,和家里人商量之后,还能有自己的好吗? 不一会儿,一位和他长相有些相似的大汉提着刀过来了。 指着方卓道:“你老实待着,不要再戏弄我弟弟,要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你。” 方卓道:“这位兄台,难道你就不想改变命运吗?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只要你放了我,你们全家都会成为贵族,而不再是奴隶。” 一辈子为奴,又或者说几辈子都会是奴隶的汉子,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解除奴籍,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小院子。有自己惬意的生活。 这分明就是骗子。 “我这就杀了你,叫你信口雌黄。” 他根本不相信,几千年都改变不了的事情,他一句话就能改变? 傻子弟弟死死的拉住哥哥,说道:“你现在杀了他,主人怪罪下来,还是我们遭殃,等等吧,我们不理他就是了。” “天黑之后,你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方卓还在刺激着他。 他现在没有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天黑之后,如果他还没回军营的话,家将就会出来找他。 云中虽说不是大城,但是也不小,即便是地毯式搜索,等找到自己,胖子早就把他杀了。 “不要再说了,我也很想救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有办法,不需要你放我出去,只需要你去大街上找到骑马的军爷,把他们领到这里来就行。” 一听是当兵的,稍微大一点的汉子就变的警惕起来。 他会是个当兵的?身子那么单薄,瘦长的身材没几斤肉,这样的人官府也会要他当兵? 这要是上了战场还不被人一巴掌呼死? “你真的能解除我们的奴籍?” “机会就在你眼前,如果你能把握住,一辈子荣华富贵受人尊敬。” 方卓不断强调荣华富贵,加重他对美好日子的向往,这样更容易一些。 只需要去送个信,一切大功告成了。 “军爷要是不相信我呢?” “拿着我腰间的玉佩,他们就会相信你了。” “哥。” “别吵我。” “要是被抓住,我们会被浸猪笼的。” “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几辈子都当人家的奴隶吧?” 弟弟挠了挠头,想不明道理,“当奴隶有什么不好?” 哥哥见弟弟这样,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改变他们的命运了。 一边解下方卓腰间的玉佩,一边说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然后,重新关好门,鬼鬼祟祟的走了。 第二百零九章 侯爷要杀人 那大汉离开不久,胖子就来到柴房。 一脸冷酷的问身后的人,“王京,王城两兄弟去哪里了?” 身后管家模样的人回道:“放才还在,这一打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待会儿回来,老奴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兔崽子。” 胖子厉声呵斥道:“早就给你说过,王城脑子有问题,让你早点处理掉,你就是不听,如果坏了大事,你能兜的住吗?” “小主人教训的是,老奴这就派人去找。” 管家回身就对站在身后的侍卫,道:“赶紧去找。” “是!” 侍卫走后,胖子回身对方卓道:“不要试图逃跑,在云中,你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如果今天晚上一切进展顺利,本公子心情大好,说不准就会放了你。” 2kxs.la 方卓笑道:“那就感谢公子的大恩了。” 胖子问道:“本公子很好奇,你们家是做什么买卖的,竟然那么财大气粗?” 方卓道:“这年头,中原混不下去了,只好到草原上来放羊,怎么?难道你不相信?” 胖子摇了摇头道:“不信,看你身上干净整洁,倒像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说完哈哈大笑,身后的管家侍卫也都哈哈大笑。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啪! 胖子一巴掌甩在方卓的脸上,道:“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跟你去你们家,我还能回的来吗?” 方卓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道:“公子实力超群,我升斗小民不如一只蚂蚁,难道公子还担心我会反抗不成?” 这就是捧杀,先让他得意洋洋,好奇自己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如果他贪财,就会跟着方卓回去。 可是这胖子油盐不进,又或者说以前吃过亏,接受了方卓的马屁,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弟弟王城回来了,是被侍卫们抓回来了。 王城挣扎着,嘴里喊道:“主人,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管家问清楚之后,回道:“王城被他迷惑,要他去给家里送信,王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哥哥,在利诱之下,两人没能守住底线,答应了他的请求,还没到地头,王城就被抓到了。” “他哥王京呢?” “已经发现踪迹,正在追捕中。” 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来到方卓的身前,甩开膀子又是两巴掌。 方卓吃痛之下,嘴巴被打烂,嘴角有血迹溢出。 “不要试图从我这里逃走,后果你承受不起。” 方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有想法。 “要不是晚上想让你见证一下我们的仪式,现在就想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这时,王京也被抓了回来。 方卓的心往下沉。 终究还是太嫩。 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猴子身上了。 云中是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猴子能不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能把侦察连发挥到极致。 胖子转身对着侍卫说道:“浸猪笼吧。” “是!” 王城害怕浸猪笼,他当年亲眼看到他的娘亲就是被浸猪笼,留下了心理阴影。 “主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子的。” 王京怒斥道:“你不要求他,没用的,他就是个恶魔,我早就想离开了他了,苦于没有机会,今天只差一步,我们就成功了,可是老天没有眷顾咱们,弟弟,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才行。” 王城失去了希望,因为他哥哥在他娘死的时候对他说,人是有轮回的,这辈子死了之后,还会有来生,他们还会做兄弟。 “呱噪的很。” 胖子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王京、王城两兄弟被押了下去,生死未卜。 管家为了保险起见,在柴房门前加派了两名侍卫看守,以免再生事端。 胖子离开之后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听见府中音乐声响起,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柴门前发出两声闷哼,紧接着就听到了倒地的声音。 少顷,门被打开,猴子那张欠打的脸出现方卓面前。 “不及格,两个时辰才找到,回去侦察连没人一百个俯卧撑。” “侯爷,你不讲道理啊,属下才等到消息说您失踪了,我这进城还不到半个时辰。” “我说的话就是道理,赶紧给我松绑,我们的人来了吗?” 猴子道:“都在城里,一颗信号弹,瞬间就能集结。” “好,马上准备,你家侯爷要杀人了。” 猴子一听要杀人,兴奋了起来,走出院子,从怀里掏出一颗信号弹就打上了天空。 府中参加婚宴的宾客们见一颗烟花升空,在空中爆炸发出绚烂多彩的颜色,高兴的手舞足蹈。 下一秒他们的脸上惊现恐惧。 因为他们听到了马蹄踩地的轰鸣声,每一下都踩在他们的心上。 声音似乎越来越响,正在向他们这边移动过来。 胖子脸色剧变,问身边的管家:“什么声音?” “好像是马蹄声。” “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吗?” “好像是。” “我的妈呀,我这是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他瞬间就明白了刚才那颗烟花的意义。 怪叫了一声道:“召集侍卫,保护本公子撤退。” “是!” 刚走出大厅,胖子的心就冷到了极点,因为他看到那个少年人背着手就站在门前的空地上,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的身后黑压压的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光是骑兵就有一个营的兵力。 为首的汉子顶盔挂甲,一杆亮银枪的枪尖上跳着一个府中侍卫,已经被扎死,四肢软趴趴的没有任何生气。 啪! 侍卫的身体被扔到他面前,很有震慑力。 方卓也不废话,从身后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把宝剑,不由分说的砍在了胖子的身上。 胖子喊叫了一声,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士兵们见侯爷下了手,手中的弩弓迅速发射,死伤遍地。 接下来,步兵开始搜索整个府邸,势要做到一个不留。 第二百一十章 掀起你的盖头来 方卓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进大厅。 大厅的中央坐着一个穿着红色霞披的女子,此时她的头上还盖着盖头。 程处默起哄道:“这不就是给你们准备的结婚礼堂吗?卓哥儿,只要你揭开新娘子的盖头,她以后就是你的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叫好声。 “别捣乱,感情不是你们娶媳妇。”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 方卓心想这难道就是天意? “你可愿意?” 现场安静极了。 他们都在等女孩儿答应。 女孩的手抖动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示。 “侯爷,女孩子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你还不赶紧背着媳妇进洞房吗?” “是啊,今夕良辰美景,不要错过好时光啊。” “军武里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方卓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顾念卿能不能接受一个草原姑娘,毕竟以后就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 方卓试探性的问道:“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 阿斯兰的肩膀抖动的厉害,还是没说话。 方卓下令道:“扶上马,回营。” 哈哈哈…… 方卓此时就像是一个草寇下山抢了一个良家妇女,逼着人家做自己的压寨夫人。 方卓在前面走,阿斯兰在众人的簇拥下,扶上了战马,前呼后拥的向军营走去。 这时,手下的士兵带着两个大汉走了过来。 “侯爷,在后院的猪笼里找到两个人,说是跟您认识。” 方卓心情大好,回头一看,是王京、王城两兄弟。 “跟着回营吧,你们表现的很勇敢,我会遵守我的承诺的。” 王京、王城两兄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少年人竟然是位将军。 他说的话自然能算数,要解除他们的奴籍,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再说了,自己的主人已经被杀,他们也就成了无主的商品,现在正好跟着这位小将军,合情合理。 回到军营,新娘被送进大帐。 大帐内围了一群人,都想看新娘。 方卓拗不过他们,只好慢慢的挑起盖头,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看到这张脸之后,全场鸦雀无声。 猴子怪叫了一声,带着侦察连的兄弟们再一次出发了。 侯府家将们纷纷冲出大帐,跳上战马领着本部人马再一次向云中城内狂奔。 程处默看着这位嘴里塞着布条子的陌生女子,道:“我草,这是谁呀?” 方卓把她嘴里的布条子取掉之后,愤怒的问道:“你的手没有被绑,为什么不去掉你嘴上的布条子?” 女子害怕的直哆嗦,道:“奴婢害怕。” 方卓愤怒的将一旁的凳子踢倒在地,道:“你是谁,那个草原姑娘在哪里?” 女子拼命的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被抢来的,逼着我和他成亲,我不愿意,他就打我。” 方卓气急败坏的吼道:“不要害怕,你仔细想想,你们被抓到他府上之后,被关在哪里?” 女子想了想说道:“我们都是被单独关押,不知道还有其他人。” 这时,城内又响起了信号弹。 程处默和方卓冲出营帐,跳上战马,带着亲卫,就朝云中奔去。 再一次来到胖子的府上,方府家将已经将胖子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城主府的侍卫正在现场勘查。 城主吴子明,穿着官服,脸色铁青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一言不发。 方卓到了之后,吴子明问道:“你杀的?” 方卓道:“没错,是我杀的,你是谁?” “我是云中城主府吴子明,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被杀,所以过来看看。” 方卓不关心这些问题,问道:“城主大人在搜索的过程中,有没有见到一位草原姑娘?” 吴子明想了想,道:“没见到,本官才到现场,正在勘查,你的手下就到了,他们可都看着呢。” 仇玉点了点头,道:“侯爷,我们来的时候,城主大人一直就在这里,城主府的侍卫也没有离开过,现在正在府内搜索。” 方卓厉声道:“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喊声震天,震人心魄。 “你敢?” 吴子明觉得方卓挑战到了他的权威,马上作出了回应。 唰! 仇玉的剑抵在了吴子明的咽喉上,一言不发。 方卓的眼里冒光,做了一个手势,士兵们立即接管了府内的控制权,开始大肆搜索。 吴子明看着剑抵在自己的喉咙上,道:“小将军,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弄的剑拔弩张的。” siluke.com 方卓让仇玉撤掉宝剑,道:“我的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不要打扰我。” 吴子明听明白了方卓的话,立马叫身边的侍卫收队,把现场看到的情况,写成公文,上呈灵州刺史,就说贼人已逃往草原深处,不见踪迹。 “是!” 当着方卓的面这么说,就是意在告诉方卓,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方卓看都没看他一眼。 吴子明只好带着侍卫离开了现场。 搜索整整进行了两个时辰,没有任何发现。 猴子一脸沮丧的说道:“侯爷,已经搜了三遍,没有发现踪迹。” 方卓卷起舌头,倒吸凉气,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 冲动的时候,人的智商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 果然不假,他现在只会顺着想问题,没有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想。 这时候,需要冷静,今晚是最佳寻找时机,过了今晚,想要再找到阿斯兰,比登天还难。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方卓背手踱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有两个地方有遗漏。 一个是奴隶主从那里得到的阿斯兰。 第二个就是胖子的身份背景没有调查清楚。 顺着这两条线索查下去,定会有线索出现。 叹了一口气,道:“包子、憨牛!” “到!” “带着人去奴隶买卖市场,把市场围起来。” “是!” 两人带着亲兵风风火火的走了。 “小猪,二狗,老虎,兔子!” “到!” “你们带着本部人马前往城主府,记得不要打草惊蛇,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 “猴子!” “到!” “你务必找出买卖阿斯拉的那个奴隶主。” “是!” 程处默心痒痒,问道:“那我呢?我总要做点什么吧?” “你跟着我,多学学怎么破案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将军我怕 方卓随后和程处默、仇玉带队来到了奴隶买卖市场。 已到深夜,市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到的时候,白天的那个奴隶主已经被包子控制,连同他的手下,还有一些奴隶,都在现场。 包子的脸上没有表情,道:“他们就住在展台后面的房间里,很好找。” 方卓点了点头,走过去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奴隶主在火把的照射下,仔细的看了一眼方卓,点了点头,道:“你就是白天来买奴隶的买主,花了一千七百只羊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我。” 方卓一边说,一边往后走,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蛛丝马迹。 “是你啊,你怎么没死呢?” 是白天那个和穿狐裘大衣竞争的老头。 老头见伎俩被识破,道:“都是为了挣钱,小将军不要见怪啊。” 方卓冷笑了一声,回头就看见那个穿狐裘大衣的公子哥也在其中。 “呵呵……原来你们是为了钓鱼啊,我才是那个大傻X。” 狐裘男子尴尬的一笑,道:“混口饭吃而已。” 既然这些人都没死,那个胖子自然也是他们一伙的,死是假象,表演给方卓看的。 专门给方卓制造恐怖,把人抢走之后,先关他几天,调查清楚这人的背景之后,狠狠的敲一笔。 阿斯兰回到他们手里,换个地方再卖一次。 这就是优质奴隶带给他们的循环收入。 “人呢?” 奴隶主还想装傻,反问道:“什么人?” 啪! 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再有答非所问,就不是巴掌招呼了,听明白了吗?” 奴隶主点点头道:“人在胡胖子手上,说好今天晚上陪他睡一晚,明天送过来。” 方卓道:“我在他府上没有找到人,而且他已经死了。” “啊……死了?谁杀的?” 方卓瞪着他没说话。 奴隶主开始害怕,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女孩儿在哪里,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方卓回过头问老头:“你知道吗?” 老头摇了摇头,没说话。 憨牛的斧子落下的时候,老头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好滚在奴隶主的脚下。 奴隶主浑身直哆嗦,说道:“是城主大人让我们卖的,我们拿小头,城主大人赚大头,我们使的这一招还是城主大人教给我们的。” 包子和憨牛听到他这么一说,方卓的命令还没下,便带着人离开了。 方卓轻描淡写的说道:“全杀了吧,奴隶放了,想跟着咱的留下,不想跟着的自谋出路。” 下了命令之后,翻身上马,直达城主府。 守在城主府外面的侍卫见一队人冲过来,立即结阵,竖起长枪,警告道:“这里是城主府,无关人等一律离开,如果不然……” 噗呲! 话还没说完,咽喉上就多了一个洞,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包子和憨牛不愧是侯府家将里的顶梁柱,把杀人手法应用到了极致。 一根弩箭发出之后,身后的骑兵立马发射弩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城主府的士兵哪里是这些战场莽夫的对手,一息间,十几个侍卫,已经全部倒地。 城主府的红漆大门紧闭,府里的人听到外面有人,并没有开门,而是用异物堵住了大门。 墙头上露出了二十几个脑袋,他们手里拿着弓箭,对着包子和憨牛乱射一气。 可惜他们平时训练松散,射出来的箭,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量。 即便是落在人群中,也构不成威胁。 仇玉从飞奔的战马上一跃而起,借助马鞍一蹬,就上了墙头,手里的剑挥动之下,人头滚滚落地。 憨牛包子骑着战马并没有减速,拉起战马,就从城主府的围墙上跳了进去。 草原上建的城,围墙普遍比较矮,纵马入府不在话下。 他们进府之后,从里面打开了大门,侯府家将一拥而进,迅速掌控了城主府大门。 小猪、二狗、老虎、兔子早就控制住了其他出口,没有一人能跑的了。 包子和憨牛一直杀到二门位置,才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看见城主吴子明就站在二门的中门,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子顶在阿斯兰的脖子上。 方卓骑着马赶到,指着吴子明说道:“你现在放开他还来得及。” “少废话,赶紧退出去,要不然老子就在她的喉咙上捅一个窟窿,死了也有人陪葬。” 阿斯兰表现的很镇定,没有表情,只是一直看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方卓。 眼睛里满是欣赏。 “你已穷途末路了,为了一个女子,何必呢?你完全可以自保,为什么要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方卓不是很懂吴子明的操作。 难道他认为他在云中权力滔天,方卓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要说他在做坏事之前,没有好好调查这位少年人的来历和做事手段。 更没有想到这个草原姑娘会和右武卫的将军扯上关系。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反正都是一死,我为什么要像你妥协?” “这倒是实话,你很有自知之明,念你是朝廷命官,给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我以临潼平安侯的名义在陛下面前保你无事。” 平安侯的名头今天实在是太响了,搅得长安鸡犬不宁,生意做的全大唐都是。 156n.net 有人警告过他,不要和此人为敌,看着是一个少年人,嘻嘻哈哈的没啥心眼,但是,你要是和他为敌,他很快就会找到你,并且杀的你全家尸骨无存。 吴子明一看到方卓,就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正好方卓让他离开现场,于是,便先回到城主府,开始做准备。 没想到早就被人包了饺子。 派出去几波人向灵州求救,恐怕已经糟了毒手。 “哼!我该不该信你呢?” “你最好信我,因为我不是和你讨价还价,而是在救你。” 就在这时,猴子和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哈哈哈…… 这是吴子明留在世上最后的笑声了。 一根弩箭在暗处飞出,钻进了他张开的嘴巴,再也没有合上。 仇玉在弩箭还在空中飞的时候,身形已经掠起,踩着城主府侍卫的肩膀,来到堪堪倒下的吴子明身前。 一把拉住阿斯兰,就地一滚,躲在了一个柱子后面。 刚刚藏好,就听见弩箭发射的响声。 嗡! 箭雨落下来的时候,城主府侍卫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们放弃了抵抗。 方卓已经下马。 阿斯兰见没了危险,飞奔着来到方卓的身前,紧紧的把他抱住,泪如雨下。 “将军,我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想就上不要装 王京和王城两兄弟进了军营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尤其是看到刚才还被绑在柴房堪堪毙命的少年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怀里搂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大眼睛草原姑娘,紧紧的被手里拿着兵刃的凶悍武士围在当间,如众星拱月。 心里就发出一阵感慨。 大丈夫当如是啊。 这话自然是王京生出来的,王城脑子不够用,智商堪忧,自然不会有这个觉悟。 两名士兵把两套战甲丢在他们脚下,道:“要想成为侯爷一样的人,先穿上战甲,到战场上把突厥人的头颅别在裤腰带上再说吧。” 两人七手八脚的穿上战甲,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都觉得对方很滑稽。 bqgxsydw.com 去武器库挑选了兵器,两个就变成了侯府家将。 到营地的火头军大帐领到了一份带着干肉的饭食,吃得香甜。 “大哥,原来那个少年是个将军,而且还是个侯爷,听说权利可大了,我们算不算救了他,他会兑现给我们的承诺吗?” 王京说道:“我们去送情报不假,可是没有完成任务,应该得不到那样的待遇,但是,听他们说只要进了方家,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富家翁的行列了。” 王城惊道:“他有那么大的权利吗?” “不是权利,而是家里的待遇好,侯爷人家有封地,封地里的农民每年都要给他交税的,你说他的粮食多不多?” 这时,一位火头军的士兵路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道:“你们只看到了一面,只要进了侯府,就会解除奴籍,每个人都平等对待,每个月按照贡献多少发钱,不过即便你没有贡献,每个月最低也会有一两俸银,比县城铺头拿的钱都多。” 他两以前是奴隶,与猪食同槽,与狗寝同窝,从来没见过钱,更别说主人家给发钱了。 王京问道:“我们今天进的军营,算不算是方家的人了呢?下个月会不会有钱拿?” “当然了,只要是侯爷批准你进来的,那就没问题。” 王城甚是欢喜,傻笑着吃完饭,就要去侯爷大帐专门感谢一番他。 王京也是第一次进军营,不太懂规矩,跟着弟弟往前走。 还没到大帐,就看到将军的大帐里跑出来一群人,笑哈哈的不知道在干嘛。 王城呆头呆脑的就要往里冲,被亲卫拉住就要揍他。 王京知道事情不妙,刚才大帐内报进去的那名女子,并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知道这个女子不是进胖子的洞房,就要进将军的洞房。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方卓和阿斯兰正相对而坐,相顾无言泪两行。 上次一别竟有半月有余,固执的阿斯兰强忍着泪水送走了可爱的人,之后就陷入到生存的困境。 生活物资方卓走的时候,留下很多,族人死后营地也完好无损,只是一个人听到草原上的狼叫,半夜都能吓醒。 下雪了,牛粪垒起来的火炉子并不能很好的解决的取暖问题,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抱着被气围坐在大帐内,想着往事一幕幕。 那匹马是少年人走的时候给她的,也只有打马在草原上的时候,她的灵魂才能再次绽放。 马儿被绊马索绊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阿斯兰跌下马背,就地翻滚了一圈,蹲在地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十几个手持横刀的中原人围了上来,她根本不是对手,为了不受伤害,她妥协了。 被装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营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心生悲凉,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 心里打定一个主意,到了地方,只要受到侵害,就会找机会结果了自己。 没想到她被卖到奴隶行作为奴隶拍卖,第一天就看见那个少年将军站在台下,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 好在她灵机一动,开始唱歌,这才被发现。 这就是天意。 草原上的人相信长生天主宰着世界,既然再次相遇,那就嫁给他好了。 方才将军的手下起哄的时候,她学着汉人女子的矜持,莞尔一笑,就被认定是同意今晚洞房的。 小将军黑着脸,把他的手下全部赶了出去。 这才为他们营造了一个环境。 “你还小。” “像我这么大在草原上如果还不结婚,是要祭长生天的。” “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片柔软的嘴唇堵住了嘴。 …… 转眼半月有余,今早突然被通知大帐议事。 算算时间,应该是长安那边来人了。 跟着老程、尉迟和程处默前往李靖的中军大帐。 老牛留在了右武卫。 一进大帐,就看到鸿胪寺卿唐俭和左武卫将军安修仁,意气风发的像二月的春风,这场谈判的重要性李二在来之前就给他们说过了。 必须要颉利保证二十年之内不犯大唐一草一木。 这是千秋万代的大功绩,唐俭势在必得。 众人坐定之后,刁竖表达了李二的意思,大军继续后撤两百里,让和谈在没有武力压制的时候展开,才最为公平。 执失思力坚持和谈要在铁山城里举行,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大唐的诚意。 唐俭一口答应,这让一帮将军目瞪口呆。 现在是己一方优势,没必要把自己的陷入危险之中。 唐俭道:“老夫走的正,行的直,为大唐百年计,豁出老命不要了,也要在铁山城走一遭。” 左武卫将军安修仁立功心切,极力支持鸿胪寺卿唐俭的想法。 他认为颉利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大唐的气度。 李靖一言不发的走出大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各部将军返回原住地,原地待命,不得私自出兵,否则军法处置。 想来是唐俭的坚持打乱了李靖原有的部署,他才这么生气的。 方卓临走之前,写了一张纸条,趁着大家伙上前祝贺唐俭此行顺利的时候,把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唐俭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收,道:“平安侯少年英武,陛下在朝堂上每每谈起,就眉飞色舞。” 方卓道:“祝唐大人一切顺利,入铁山之后,打开一观便知,切记切记。”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个字 跑 回去的路上,老程很好奇方卓给了唐俭什么。 方卓卖了个关子,道:“不可说啊。” 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一直和程处默在嘀咕。 “处默,你觉得要是你抓住颉利的话,陛下会给你封侯吗?” 程处默骑在马上笑的和你狂放,在暮霭沉沉的草原上,传出去很远。 “陛下应该不会允许一门两侯的出现,最多我以后继承父亲国公爵位的时候,不降爵位,就是最大的恩典了。” “那也不错不是吗?我们现在假设李将军杀个回马枪,你说颉利会往哪里逃?” 程处默觉得方卓在说笑话:“陛下都下旨后撤了,唐俭和安将军在铁山和颉利谈判,就算李将军不顾同仁的生命,也该顾及陛下的圣旨吧?” slkslk.com 方卓觉得程处默过于敏感,道:“这只是一种假设,李将军被天下封为战神,自然有他独有的作战方式。” “颉利现在和大唐谈和,也是为了日后东山再起,始终是我大唐的一块心病,出兵一次内耗严重,伤害的是老百姓的利益,既然出兵了,不如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让阴山以北再无战事。” 程处默一想,觉得方卓说的有道理。 老程和尉迟也听到了方卓的高谈,道:“臭小子,如果你是李靖,你会这么干吗?” 方卓的眼睛里出现了一股狠劲,道:“我们做臣子的就要有做臣子的自觉,为大唐死而后已不是只在嘴上说说而已。” “有唐使在铁山,颉利必定松懈,利用这个好时机,杀个回马枪,颉利休亦。” “李将军威名远播,小子用火炮攻城,取的一些进展,他定然不服,利用这个时候杀回去,也符合李将军的性格,看着吧,最多明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我建议,程处默现在领二百亲兵,出阴山前往顺洲守株待兔。” 老程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颉利会往顺洲方向逃窜呢?” 方卓道:“颉利经此一役,几乎全军覆灭,他只能前往吐谷浑寻求避难,这样一来,顺洲是必经之路。” 老程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今天在大帐内李靖的表情,似乎有所指,回头问尉迟道:“老黑,你觉得臭小子说的有道理了吗?” 尉迟恭道:“抛开所有的因素不谈,仅从战争角度分析,我认为可行,李靖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干。” 老程内心的战意被点燃,还没回到云中,就向程处默下了命令,让他即刻启程前往顺州,以逸待劳。 并且嘱咐他,如果三日之内,没有消息,立即返回,不得停留。 方卓笑道:“放心吧,程将军,小子会把侦察连撒出去,确保处默信息畅通。” 程处默打马就走。 老程问方卓道:“你究竟给唐俭的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方卓道:“就一个字,跑!” …… 唐俭和安修仁于当天晚上就随颉利大臣执失思力进了铁山城,下榻到了铁山别院,准备进行第二天的谈判。 晚饭过后,遣去了随从,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开了个碰头会,主要是熟悉一下次日的谈判流程,以及谈判内容。 确保基本一致以后,安修仁问道:“平安侯往日诡计多端,我看他今天紧紧攥着你的手,似乎给你说了什么,当时人多嘈杂,我并未听见,不管他和你说了什么,希望你都不要相信。” 本来唐俭一位平安侯一直在前线奋战,对这里的情况相对比他了解的多,提些意见未为不可,现在听安修仁这么一说,赶紧拿出了纸条。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跑字。 安修仁奋起,怒道:“他平安侯究竟要干什么?” 唐俭作为鸿胪寺卿,自然有他的骄傲,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叹了口气,道:“不应该问平安侯要干什么,应该是李靖李将军要干什么。” “平安侯不过是右武卫后军领军将领,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深。” 安修仁对方卓没有好感,在他的心里,平安侯喜欢耍阴谋诡计,对他们旧贵族很不友好。 现在看来,平安侯是在救他们。 “李靖,老夫跟你不共戴天。” 唐俭道:“没什么可抱怨的,我等本来就是振兴大唐的一枚棋子,没什么不可舍弃的,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李将军接下来的计划,为大局计,在李将军发起攻击之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最多让随从开始安排撤退路线。” 安修仁冷静下来之后,觉得唐俭说的不无道理,也不再纠结,出了门,对随从交代了几句,就回到了寝室。 …… 所有人都在为李靖的奇袭做着准备,唯独当事人现在还不知情,这就很诡异。 不过李靖在往恶阳岭撤退的时候,心里很憋屈,一个冲锋就能解决的事情,陛下为何要突然下令撤退呢? 平安侯进献的炸药在此次攻城战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唯独他好像是个便宜将军,什么都没干。 越想越憋屈,就对苏定方说起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颉利如果得逞,始终是我大唐的隐患。” 苏定方道:“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已经下令撤军,我们做臣子只能听从。” 李靖道:“听从不是盲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可以根据现实情况给颉利沉重打击。” 苏定方惊道:“难道将军想学韩信灭田横之策?那唐大人和安将军……” 李靖道:“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苏定方内心的火焰被点燃,抱拳道:“将军,下命令吧!” 李靖道:“此战我亲自带队,你带两百骑兵先行,务必赶在明日天亮之前抵达铁山发起突袭。” “是!” 这时的苏定方年轻气盛,富有朝气,别说两百骑兵,就算他一个人,都敢在铁山走一遭。 于是,苏定方在浓雾的掩护下在草原上纵马狂奔,于凌晨抵达铁山,几乎没作停留,就对铁山发动了进攻。 李靖随后赶到,直接杀入铁山城,直奔颉利的牙帐。 第二百一十四章 颐养天年 颉利根本想不到李靖会不顾同袍的安慰,星夜发动进攻。 熟睡的颉利来不及穿衣裳,就被亲兵扶上战马一路向北逃窜。 什么家人、社稷、大臣统统都顾不上了。 只顾埋头向顺州方向奔逃。 虽然慌不择路,但是,他清楚他现在的处境,必须到吐谷浑寻求避难的可能。 在李靖进入铁山的第一时间,猴子的情报就已经出发,送到了程处默的手上。 程处默嘴角微微翘起,大马金刀的站在顺州的城头,只等颉利的到来。 苏定方进入铁山之后,不分军民,展开了屠城模式,一路火花带闪电,杀到了颉利牙帐外围。 遭遇到了激烈的抵抗。 这更加能证实颉利还没有来得及逃走。 李靖领军一万,入城之后,分了一队人前往别院护住唐俭和安修仁,其余人前往接应苏定方。 由于唐军来的突然,突厥军几乎没有抵抗之力,就被全部控制。 苏定方一马当先跳进颉利的牙帐,已经人去楼空。 李靖得知后,没做犹豫,立即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同时派出斥候,请最近的李绩进行拦截。 铁山被拿下之后,李靖亲自来到别院向唐俭赔罪。 唐俭没给李靖好脸色,道:“李将军既然有突袭的计划,就应该告知我等,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才是。” 李靖道:“事出突然啊,我也是方才想到韩信灭田横之策,临时起意,并非一早就有布置。” 唐俭冷哼一声,把一张纸扔到他面前,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李靖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跑字。 大惊,问道:“这是谁给你的警示?” “平安侯。” 李靖扶额叹道:“平安侯,你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啊。” 唐俭道:“如果你们事先没有制定作战计划,平安侯又是如何得知你要进攻的消息的呢?” 李靖知道多说无益,主动放弃了谈话,撤出别院,向云中奔去。 云中是右武卫驻扎的大营,他现在非常生气,要不是冬天的冷风吹醒了他的头脑,方卓的头恐怕就要搬家了。 李靖虎视眈眈的站在右武卫大营的中军大帐内,老程、尉迟和牛进达悉数到场,方卓刚到军营,还在和阿斯兰打情骂俏的,就被告知李靖到了。 无错小说网 “好快呀!” 不敢怠慢,匆匆忙忙来到中军大帐,就看了到李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 “平安侯,你妄猜上意,该当何罪?” 方卓道:“不知李将军说的是什么,还请明示。” 李靖道:“你如何得知本将军会在今夜对铁山进行攻击,提前向唐大人预警呢?” 方卓道:“李大人恐怕是误会了,属下那是提醒唐大人,颉利是个老狐狸,要千万小心,如果事不可为,一定要逃跑,要不然性命不保啊。” 方卓回答的滴水不漏,李靖拿他没办,问道:“程处默呢,为何没有前来?” 老程刚要说话,被方卓抢先,道:“我们回来的途中,遇到一支中原商队,要去顺州,在草原上迷了路,程将军便主动帮忙,把他们送到顺州去了,算算时间,吃下午饭的时候,应该就会回来。” 哼! 李靖对方卓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转而对老程道:“老将军疼爱下属,我知道,但是放任自由,恐怕会害了他们啊。” 老程笑道:“李将军治军严谨,老夫佩服,不过在合理的范围内对年轻人放开限制,也有利于他们的成长。” 李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程处默擅离军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来之后,主动领三十军棍,以示警戒。” “是!” 李靖怒气冲冲的走了。 返回了铁山,在铁山城安营扎寨,等待苏定方的消息。 …… 颉利一路奔逃,没敢停留,直到看见顺州的城墙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程处默拿下了空虚的顺州,换上了突厥人的衣裳,扮做守城的将领。 颉利到了城下,指着程处默大骂,道:“快开门,老子要进城。” 程处默一看是颉利来了,装作不认识,道:“你是谁啊,我们大汗说了,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害怕唐军入城。” 颉利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你们的大汗,赶紧开城门,开晚了,你人头不保。” 程处默见颉利穿着单薄,故意拖延时间,道:“我们的大汗高大威猛,如何是你这模样?” 这时,颉利身边的亲兵,向城头上射了一箭,程处默躲开之后,道:“我看你们就是唐军的探子,来啊,给我拿下。” “是!” 城门被打开了,唐军一拥而上,把颉利和他的亲兵围了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 此时程处默不再和他废话,跳下城墙,手里的马槊翻飞,颉利身边叫嚣的最厉害的亲兵,被打烂了脑袋,倒地不起。 颉利怒道:“你……” 程处默道:“我是奉了命的,没有大汗的手谕,不得开门,你有手谕吗?” 颉利此时知道和程处默说再多都没有作用,道:“你可以带着我去见你们的将军,他可是认得我的。” 程处默点了点头,道:“是个好办法,不过你的坐马车。” 颉利已经冷的不行了,正有此意。 于是在亲兵的搀扶之下,上了程处默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马车。 颉利上马车,程处默就下令,杀了他的亲兵,赶着马车,向铁山方向快速返回。 颉利的心在往下沉,这根本就不是进城的方向。 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已经脱掉伪装的程处默,长叹了一声,倒在了车厢内,呼呼的睡去了。 既然没有办法扭转局面,不如躺下来享受算了。 他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李世民终究没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他的话,他也会选择这么干的,只是没想到李靖会来的这么快,连他的撤退路线都了解的如此透彻。 中午时分,程处默到达铁山大营,老远就被唐军的斥候一路跟随。 李靖已经知道程处默带着一辆马车回来了。 当他看到颉利可汗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就发誓,这次回到长安之后,就会交出兵权,颐养天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危机四起 贞观二年十一月。 长安城。 颉利被活捉的消息传回了长安,直达天庭。 李二拿到奏报之后,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脸上波澜不惊。 挥退侍女和太监之后,在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内一蹦三丈高,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住在太极宫的太上皇李渊。 像很多孩子一样,希望得到李渊认可的李二,为了能证明他是天选之子,在御书房消化掉颉利被捕的喜悦之后,就一路小跑着前往太极宫。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说给父亲听。 李渊退位做了太上皇之后,就一直住在太极宫,没有踏出过一步。 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只能接受李二登基的现实。 他不出太极宫是不想给李二惹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太极宫就变成了一个烟花之地,整日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年逾六十的李渊又给李二生下了很多弟弟妹妹。 李二并没有阻止父亲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只是弟弟妹妹们的命运就没那么好了。 御花园内的那口枯水井里,内侍不知道扔进去多少刚刚呱呱坠地的小皇子。 李渊知晓之后,也不生气,大有你能杀我就能生的勇气,父子二人暗自较劲。 李二推开太极殿的大门,看到李渊正在把酒倒进怀里侍女的嘴巴里。 大殿中央,舞女翩翩起舞。 李二今天并没有觉得这舞蹈难看,脸上始终保持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甚至就着乐器的鼓点,走进舞池内,和舞女一起翩翩起舞。 李二本身是胡人血统,骨子里就有跳舞的天分。 一曲《胡杨》被乐手演绎的出神入化,李二跳的卵风回雪,忘乎所以。 李渊把怀里的侍女推开,站在他曾经君临天下的台阶上,抖动胡须,激动地问道:“北疆已定?” 李二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在舞池之内,笑的很放肆。 李渊缓步入舞池,和李二尽情的起舞。 这一刻他们等的太久了,也压抑的太久了。 没有了北方游牧民族的骚扰,大唐一心发展国内,国力定会蒸蒸日上。 一曲罢。 李二道:“父皇,儿臣要去上朝了,儿臣要把这消息昭告天下,举国欢庆。” 李渊得到尊重,道:“吾儿尽管去吧,为父在此为你祈福。” 李二走后,李渊仰天大笑,继而瘫软在地,老泪横流。 笑到极致便是悲。 …… 立政殿。 大殿之上,文武列班三呼万岁。 李二心情畅快,着黄门侍郎王圭将奏报念了一遍,而后站在御台之上,君临天下一般,道:“我大唐好儿郎一战定北方,从此四海承平,壮哉我大唐!” 群臣高呼:“壮哉我大唐!” 其实,这件事情在奏报送达之前,很多大臣已经收到了边关的消息,好的坏的都有。 今日朝堂之上注定会风云迭起。 御史大夫萧瑀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二道:“讲来。” 萧瑀道:“臣闻李将军学韩信灭田横之策,在唐大人和安将军和谈之际悍然发动了进攻,置两人于危难之中,臣以为李将军此举欠妥,应当重罚。”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附议声一片。 李将军立下了灭国之功,仍然要被朝堂上的小人诟病,李二清楚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对此,他毫无办法。 奏报只说颉利被俘,没说是被谁俘获。 所以,李二大手一挥道:“此事,等李将军班师回朝之后,朕自有定夺。” “还有要启奏的吗?” 魏征出班奏道:“陛下,臣也有本要奏。” “讲来。” 魏征道:“平安侯在朔方纵兵烧杀抢掠,甚至还把缴获的金银据为己有,让他的家将提前送回了家,和他一起坐下这等事的还有程国公的儿子程处默。” “微臣提议,对平安侯重罚。” 此语一出,附议声响彻大殿。 李二知道这帮老臣担心他们回来之后,功勋太大,风头盖过文臣,才出此下策,在朝堂上诋毁前线奋战的将军。 瑕不掩瑜,这种事情在征战的时候时有发生,算不得大错,即便是惩罚,也不能功过相抵,要不然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目前看似天下承平,用不着这些将军们了,卸磨杀驴他李二还干不出来。 退朝之后,李二去看望长孙。 上次被平安侯治疗之后,长孙的病情稳定,除了偶尔有些头晕眼花之外,再无不适。 ranwena.net 长孙身怀六甲,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李二赶紧上前,佯怒道:“太医让你多休息。” 长孙莞尔一笑,道:“太医不愿承担责任,才如此说的,平安侯的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二问道:“她也对育儿知识有所了解?” 长孙道:“不仅是了解,而且还给妾身拿来了一本书,书上详细介绍了孕妇怀孕之后就应该多多活动,才不至于在生产的时候,没了体力。” 李二道:“看来,这位诰命夫人也怀孕了?” 长孙道:“已经三个月了,小腹已经有明显的隆起了。” 李二道:“边关大捷,大军不日将班师回朝,可是朝堂上并不和谐啊。” 长孙是个直性子,道:“将士浴血奋战,理应得到善待,瑕不掩瑜,还希望陛下能谨慎处理。” 李二道:“平安侯此战表现的太过耀眼,他们是害怕他们的利益受损,才在大军还没有班师之前,就开始拆台,为的就是防止平安侯程处默锋芒过盛。” 长孙道:“危机意识已起,陛下就要让他们忙碌起来,也给他们一个自我立功的机会,这样一来,文武平衡,盛世天下可成。” 李二微微一笑,道:“还是观音婢了解我啊。” 李二把长孙送回去之后,回到书房,开始做规划。 …… 与此同时,前线战局已定,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此时的李靖才觉得危机四伏。 在大帐内,叹着气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给苏定方听。 苏定方已经确定要留守铁山,协助朝廷派来的官员治理铁山云中灵州等地。 所以他并没有危机。 “将军,天下已定,陛下知人善用,定然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李靖苦笑道:“正因为天下大定,我等的危机才会显现出来,往后你在边关,要三思而后行。” 苏定方抱拳道:“多谢将军提醒。” 刚刚聊完的两人,就被刁竖告知,大军即日启程,班师回朝。 第二百一十六章 老臣的共识 唐俭的心里波澜壮阔,和李靖生气不过是朝堂上的需求。 他怪李靖的铁蹄来的太快,让他错失了为国捐躯青史留名的机会。 想及此处,就懊悔不已,他应该敞开胸膛,让突厥人的弯刀捅进他的胸膛,能让他的子孙后代享受到这一刀的荣耀。 可是,事与愿违,李靖的铁蹄如秋风扫落叶,干脆利索的就把突厥人踩碎在铁山城内。 程处默活捉了颉利,此大功定能让老程的地位再上一步,爵位不在儿孙继承的时候降档。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啊。 在他看来程处默能活捉颉利,和平安侯脱不了干系。 现在看起来李靖出兵铁山,并不是事先预谋,确实是临时起意。 平安侯能提前布局,就说明平安侯算准了李靖会杀个回马枪,所以提前做了部署。 平安侯是个人才啊,虽然有些疾恶如仇,但是,这小子以后绝对前途无量。 回到长安之后,需要多走动走动才行,不能说像老程他们一样做个通家之好,至少在有利益可图谋的时候,心里想着些自己,也是好的。 安修仁的想法和唐俭很不一样,在李靖发起进攻的第一时间,他的家将就把前线的战报送到了长安。 他没有送到李二的案头,而是送到了萧瑀的府上。 所以才会有萧瑀比李二先知道这件事。 他要让萧瑀在朝堂之上,搅动风云。 这一招很高,也很损。 但是,他的这一举动,被李二怀恨在心,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得到重用。 安修仁毫不自知,还在夸夸其谈。 班师的路上,全军上下都充斥着阳谋的味道,被风一吹,刮的到处都是。 方卓和李靖已经闻到了,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元嘉得到了父亲的允许,班师的时候,让他们兄弟多增加一些感情。 以后是他们的天下,不是他李靖的,能抱团取暖才好,不像他似的,把自己搞得孤家寡人一个。 李靖打算原谅平安侯了,不管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要夜袭铁山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他的行军书记员也会如实的把程处默活捉颉利这件事淡化处理,说成是偶然为止。 既有功劳,也有过错,只有这样才符合行军打仗的规律,也能给李二一个批评的机会。 最快乐的人就是阿斯兰了,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就要跟着他前往繁华之地长安。 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草原上的一切,在落日的余晖下,翩翩起舞,幸福的歌声传遍四方。 他希望阿斯兰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顾念卿那边自有他去说。 看着阿斯兰的曼妙的身姿,就想到顾念卿身怀六甲的不易,叹息了一声,就把元嘉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程处默坐在火堆前,拨弄了一下火堆里的柴火,橘红色的火苗就往上窜。 抓到颉利的兴奋劲头,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喝了酒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端着酒坛子就开始载歌载舞。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跳刚学了几天的草原舞蹈,画面相当的恶心,但是被程处默跳出了浓浓的古风。 喝一口酒,跳一段舞蹈,让站在高坡上的阿斯兰捂嘴大笑。 方卓喝了一点酒,就地平躺在草原上,看着星空,就想起自己的后世。 如果把周围人的衣裳换成羽绒服,方卓绝对相信,他只是自驾到了呼伦贝尔草原上做了一次旅行。 大军继续回家的路,西域小国得知李靖灭了突厥,害怕引火烧身,纷纷和颉利划清界限,企降书雪片一样飞向了长安。 不管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心里对李靖充满了敬畏。 李靖对方卓说道:“老夫从来都没有小看过你,你的智慧远在常人之上,所以在朝堂上才会频繁出现对你的弹劾。” “对你生出敌意,是老臣们的共识,如果你还这样一意孤行,恐怕在朝廷的日子很好过。” 方卓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李靖面前喝酒了,骑着马,把羊奶酒灌进自己的喉咙,迎着风道:“李将军,你看着风,如此犀利,小子一点都没有向他低过头,回到长安之后,新的战场就会展开,到时候,小子希望你能避而远之才好。” 李靖哈哈大笑,道:“终于知道你在定襄城给战士们变相发钱的用意了,你一开始就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并且已经开始为班师之后布局。” xiaoshuting.org “老夫眼光太浅啊,竟然看不到平安侯十分之一。” “朝廷没了对手,自然要发展经济,老夫没猜错的话,你想要动旧贵族的利益了。” 方卓笑道:“将军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让全天下的百姓过的好一些,不要再苦哈哈的过活。” 李靖道:“这是陛下该操心的,你做好你的平安侯就行,老夫不认为陛下会采纳你的意见。” “那就看着吧,搅动风云向来不是那些老臣,小子的手段更为残忍,能直达人心,我不相信陛下不敢和天下的百姓叫板。” 李靖亡魂大冒,警告道:“这话也就在老夫跟前说说就行了,千万不要说的到处都是,你不是猫有九条命,你的功劳再大,打不过陛下的屠刀。” 有切身体会的李靖对这个后辈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毕竟元嘉和他走的很近,要是他出事,受累的还是他们这些和他要好的老臣。 方卓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擦屁股这事,程伯伯想来做的很好,小子并不认为改革是坏事,反倒会让大唐越来越好。” “当然了,改革是符合民情的,也会符合陛下的利益的,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改革就进行不下去,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李靖和方卓谈话,一日三惊,索性打马回到了自己的中军。 元嘉和程处默跑上来,道:“你们都说了些啥?” 方卓看着李靖离去的背影,道:“我告诉李将军我有一天造反了,他会帮助谁?” 元嘉问道:“我爹怎么说的?” 方卓努努嘴道:“他扇了我一巴掌,跑了。” 三人骑在马背上,大笑。 笑声还没落,猴子就把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纸条上全是阿拉伯数字。 程处默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一个字都不认识,问道:“上面说了啥?” “是一个老友,说他的屠刀已经磨的锃光瓦亮,要我回长安受死。” 程处默笑的更大声了,见方卓一脸严肃,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既寿永昌 还没到长安,方卓就给自己树敌无数。 强敌环伺之下,能否一一破局,就看他的手段了。 刁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的时候,身边聚集了不下千人。 这个数字让人胆战心惊,也就是说,他们身边暗藏着至少一千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每天都会出现在李二的案头。 没有什么好说的,只问本心就好。 刁竖带着自己的爪牙,一路狂奔到长安,但凡敢有阻拦者,就地正法。 但有靠近者,杀无赦。 但有官员无辜迁延者杀无赦。 刁竖一路杀了回去,只因他背上的包裹里装着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是前朝萧皇后敬献给李二的免死金牌,为的就是换自己的一个荣华富贵的后半生。 那就是始皇帝用和氏璧雕刻成的写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的传国玉玺。 方卓早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却没有窥伺它的打算,这东西只有在皇帝手上才有点价值,在私人手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分分钟炸的自己粉身碎骨。 想来康苏密是有先见之明的,是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萧皇后,并且一直控制在自己的军中,也是他拿在自己手里的一张护身符。 现在他的护身符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 零点看书 就连说话都变的阴阳怪气的。 穿着一身唐装的康苏密来到方卓的大帐,毫不客气的盘腿坐下,就开始饮酒,并且说道:“方侯,我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方卓对交了军权给利索罗的康苏密一阵心疼,道:“你现在只剩下家眷,到了长安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康苏密大惊,道:“长安自会有人保护我的安全,难道平安侯认为老夫会成为被暗杀的对象吗?谁会做这么傻的事情,我刚刚从萧皇后手里拿到玉玺,就马不停蹄的送到了长安,难道这样的功绩,都不能保证我的富贵?” 方卓摇着头道:“我没说你做的不对,而是不该让军权旁落。” 康苏密又是一惊,道:“你是说利索罗?为什么?” 方卓道:“因为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康苏密奋起,摔了手里的酒碗,怒斥道:“老夫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但是老夫警告你,只要你敢动老夫及家人一根汗毛,定然会让你……” 康苏密不知道说什么样的狠话。 因为他说狠话的依仗已经没有了。 他无力的坐下来,想到自己在长安的前程渺茫,就一阵难受。 方卓道:“你的主子就在李将军的大帐内,你要不要去看一眼他?” 康苏密目光呆滞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想我这样的降将,没人会欢迎。” “你错了,如果你让颉利像个国君一样的死去,就是给了一个大大的体面,免得他到长安受辱。” 康苏密被点醒,大丈夫生当立于天地间,死亦堂堂正正做鬼雄。 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反正也是一死,价值大于意义。 康苏密没有告别就离开了方卓的大帐,他要问问李靖,颉利究竟被关在哪里。 老程和尉迟悄然出现,坐在方卓的身前,道:“年轻人就应该阳光的成长,你会害了你自己。” 方卓道:“看不惯他们欺负完我们还要人模人样的活在人间,这是对他们自己犯下的罪行一种惩罚。” “小子疾恶如仇,从来不会用到自己人的身上,但是对于敌人,无所不用其极。” 尉迟心有余悸道:“幸亏我选择站在你这边,要不然晚上睡觉,都不能合眼了。” 就在他们伤春悲秋的时候,长安的使者到了。 距离长安还有不到一百里,使者团这时候到军营,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李靖移交颉利和一众降将。 使团是由黄门侍郎王圭带队,史无前例的豪华,香车宝马,金银玉器,就连发奖的都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女,看的士兵们一阵眼热。 对待浴血奋战的将士,李二从来都是大方的,只要你能想的到的荣华,想的到的荣耀,都会在你身上强加一遍。 宣读圣旨的时间的也很短,大多说的都是官话,什么词好,就用什么词。 恨不能让孔子他老人家复活,亲自给将士们写嘉奖的诏书。 一众大将连升三级,李靖更是升无可升,所有荣誉加于一身。 张公瑾、李绩、柴绍等人也都赞誉有加,得金银财宝无数。 老程、尉迟、牛进达等一众老臣也都被情意绵绵的圣旨弄的神魂颠倒。 只有到了方卓、程处默、元嘉这里,就八个字——即刻回京,不得迁延。 下面盖上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方印。 这就迫不及待的用上了。 看着自己圣旨,方卓多少有些失落。 老程见方卓他们闷闷不乐,宽心道:“你们根本不知道陛下的心思,陛下这是那你们当子侄辈来看待,你见过陛下何曾当面夸过太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尉迟接着道:“圣旨写的越漂亮,回去之后,受到的惩罚也会越多,这就是陛下的手段,你们年轻,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老牛走过来整了一下方卓的衣领,道:“准备一下回去吧,陛下一定有要事要交代给你们,记住,陛下没有允许你们回家之前,你们就要回各自的军营待命,切不可私自行动。” 方卓抹了一把眼泪,交代家将照顾好阿斯兰,就和程处默元嘉骑着马,狂奔而去。 八十里的路程,快马半日可达。 又看见巍峨的长安城头了。 立于渭水河畔,方卓的眼角湿润了,要是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离开这里了。 灞河的水还在潺潺的流,薄薄冻上的冰层并没有让流水停住,反而更加激发了流水的斗志,更像是给流水加上了琴弦,演奏出一曲曲曼妙的歌曲。 狼孩儿早就等在灞桥边,看到侯爷回来,竟喜极而泣,他们来就是个孩子,过了年也不过才十一岁。 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在照顾着那么大的家,辛苦他了。 当得知其他人还在军中,狼孩儿就一阵肉疼,不顾方卓的劝解,招呼了一声虎妞,就回到了临潼侯府。 方卓知道他是去报喜,笑呵呵的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早就如决了堤的河水,倾泻而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取其精华而用之 十二月的长安又开始下雪了。 方卓、程处默、元嘉骑马站在灞桥边上。 每人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披风,站在雪地里,遥看长安城的城门。 终于,看到李承乾疯狂的催动着胯下的枣红色的战马,向他们奔过来。 身后跟着的是房遗爱、尉迟洪道、长孙冲和牛见虎。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这次没有出征,方卓他们得胜归来,似乎最激动的就是他们几个。 好不容易得到李二的批准,这才出了长安城,到灞桥边上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 拥马入灞桥,知是故人来。 下了雪的地面光滑如斯,三人堪堪停住战马,跑过来,兄弟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此时无言泪两行。 程处默一只手扶在李承乾的肩膀上,道:“别娘们唧唧的,我们好着呢。” 尉迟洪道说道:“走,望月楼安排,最近来了很多妹子,一水儿的青衣。” 李承乾马上道:“拉倒吧,我父皇还在书房等他们。” 笑声中几人重新上马,向长安城奔去。 七骑入长安,街道上的人群自动分列两旁。 早就知道边关大捷的百姓,见将军骑马归来,纷纷给方卓他们行注目礼。 不时的对他们指指点点。 方卓抱着拳快速穿过人群,眼神异常的坚定,快速通过长安闹事,不让人们对自己产生过多的崇拜。 xiaoshutingapp.com 御史大夫弹劾奏章上就会多出一条狂妄的罪状。 来到宫门前,七骑下马,宫卫接过他们手里的缰绳,用手敲着甲胄,高喊:“大唐威武。” 礼节性的回礼之后,就进入了皇宫。 因为是太子开路,一路上没人再查腰牌,直达李二的书房。 李二斜躺在软塌上看书,旁边放着一个枣红色的泥炉,泥炉里木炭烧的通红,将周围的寒冷驱走。 李承乾不等通禀,就进了李二的书房,兴奋的说道:“父皇,你看谁回来了。” 李二赶紧起身,就看到方卓、程处默和元嘉披着大氅,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 等李二下了软塌站定之后,三人这才给李二请了安。 李二大喜,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开始房间内踱步。 看的出来他很兴奋,正在努力的把这股兴奋劲压下去。 一个帝王要时时刻刻保持威严。 “前些年还看着你们在长安城到处惹是生非,一晃没几年,你们都长大了,已经成了大唐的骄傲,大唐有你们后辈的崛起,定然能蒸蒸日上。” “来啊!” “在!” “上酒,朕要与他们同饮。” 酒放在一个装饰的很漂亮的托盘里被内侍端了上来,三个人每人拿了一杯,遥遥举杯之后,一饮而尽。 “谢陛下。” 李二挥退了内侍,道:“你们为大唐立下了赫赫战功,想要什么样的奖赏啊?” 方卓抱拳道:“臣等受陛下恩惠良多,不敢在做他想,只是希望能在家中陪伴家小,便是陛下最大的奖赏。” 李二眯起眼睛问程处默和元嘉:“你们俩也是这个意思吗?” 方卓已经那样说了,程处默和元嘉也只能跟进,道:“抵御外敌是我们做后辈的职责,不敢妄自菲薄。” 李二轻笑一声,道:“你们想要清闲?们都没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欲擒故纵,欲迎还拒,这是你平安侯一惯的手法。” “你们不要,朕偏要给你们,嘉奖令会在大军班师之后一并下发。” 方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李二迟疑了片刻,道:“把那三人也叫进来,侯在外面冷。” 李二话音刚落,房遗爱、尉迟洪道和长孙冲赶紧走进来,跪见李二。 “平身吧,在这里就不要规矩了。” 三人起来之后,急促的站在方卓他们身后听李二训话。 “大唐迟早要你们挑大梁,不要想着躲,既然表现出向上的决心,就要大胆的向前走,不要因为朝堂上的一些不和谐的话就畏首畏尾。” 李二的话似乎有所指啊。 方卓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李二接着说道:“颉利被俘,北方大定,长安周边四洲之地遭受蝗灾的阴霾还远远没有过去。” “接下来就该发展国内经济,让老百姓早一点从缺粮的日子里走过来,才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方卓道:“陛下,我们是武将,打仗自然是在行的,要是理政还差点意思啊,太子聪慧,自然能担当的此重任。” 李承乾自有雄才大略,早想着一展风采,李二觉得他还太嫩,死死的把他锁在皇宫里,让太子师陆德明孔颖达教授。 方才听方卓为他开口说话,心里一阵高兴。 “朕正有此意,不过还需要你们辅佐。” 李承乾激动的说道:“儿臣定不负父皇嘱托。” 李二微微点头,不等他们答应,就让他们离开了,单独把方卓留了下来。 “平安侯,想必你也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 方卓一本正经的回道:“微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李二一改方才的温柔,厉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就开始了,在草原上方卓说的有些话,一定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方卓道:“陛下,微臣只希望大唐好。” “牺牲会很大吗?” 和聪明人说话很轻松。 “会,但是,百姓受益。” “如何弥补?” 李二讲究的是平衡之术,想要让旧贵族受损,就必须要在其他地方弥补上来。 “有,但是,前提是得接受新思潮。” “哦?如果仅仅只是你改进过的造纸术,改良过的蒸馏酒,在朕看来,并不是真正的惠及民生。” 没错,早在西汉的时候,蔡伦就造出了纸,只不过成本太高,只有上层人才能用到,即便是日常办公,也还要使用竹简。 经过方卓的改良之后,造纸成本降低,百姓人人能用得起,真正做到了惠民。 所以,李二才开始在全国推行。 五姓七望家族本来也掌控着造纸技术,方卓突破技术之后,他们感受到了危机,于是才派来他们子侄辈卢彦对方卓进行反击。 没想到会让他们彻底退出权力中心。 李二很担心这种事情会持续发生,所以问的很小心。 方卓道:“微臣会写一个详细的奏折递给陛下的,陛下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而用之。” “如果陛下觉得这样做太过激烈,那么微臣就会在封地里先进行试验,而后在推广全国。” 第二百一十九章 庆功宴 终于被放出来了。 和李二奏对,很容易,又很艰难。 因为方卓他们刚刚回来,被李二允许直接回家,等大军班师之后,还要回军营。 于是,在这个大雪夜他们分开回家去了,约定等大军班师之后,再聚首。 方卓迫不及待的要赶回临潼的封地。 还没进临潼地界,吴忠牵着马就在路边的亭子里等侯爷。 和他一起等着的,还有侯府上下一众家丁。 脸上带着憨笑的彪子一瘸一拐的走在马车前,掀起帘子,顾念卿的身子就出现在马车外面。 彪子把顾念卿扶下马车,就跪在了地上,身后的家丁老奴,跪了一地。 “大唐威武,侯爷威武!” 声音洪亮,在大雪深夜的官道上显得很厚重。 秦人最重军功,家里有得军功者回来,下跪迎接是风俗,吴忠在这一块就把握的很好。 2kxs.la 一切仪式结束之后,方卓下马,踩着刚刚落下的雪奔过去,扶住肚子刚刚隆起来的顾念卿。 “夫君!” “夫人你受苦了。” 顾念卿轻轻的将头依偎在方卓的怀里,方卓用大氅裹住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雪地里,享受一家团圆的欢喜。 众人见到此景,全都背过了身,把时间留给了两人。 “回吧,都看着呢。” 相思到极致,就变的平淡如水。 吴忠一声吆喝,侯府家丁便开始回转。 侯爷依仗开道,还在大街上没来得及回家的行人,自是跪在两边,等侯爷的依仗过去之后,才起身继续匆匆赶路。 这是回家的程序,不管有多晚,仪式不能乱了。 方卓有再多的话,也只能等到两人睡在被窝里说,现在只能规规矩矩的接受老秦人的规矩。 回到侯府,沐浴之后,方卓要给老祖宗上香,告诉他们方家的后人有出息了。 之后吴忠遣散了所有家丁丫环,如果今晚谁敢靠近,就打断谁的腿。 顾念卿依偎在方卓的怀里,扶着肚子遗憾的说道:“夫君,妾身有了身孕,就不能伺候你了,要不你还是答应纳个妾吧?” 方卓一想到草原上来的阿斯兰就在家将的军营中马上就要回来,心里就一阵害怕。 女人嘴上说,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千万不要混为一谈。 方卓刚要开口,就被顾念卿堵住了嘴。 “妾身知道你不想让妾身为难,但是,妾身要懂事啊,那么多人看着呢,回头那些贵妇人们又该说妾身不懂事了。” 方卓道:“你管他们干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有的时间,反倒是让你受累。” 顾念卿再一次把头埋进方卓的怀里,享受着二人世界。 方卓刚才只是试探了一下,就知道阿斯兰到家之后两人定然会有一次深入的交锋。 在确定了自己的地位之后,就会慢慢变得和谐起来。 不知道她们心里会不会接受对方,但是,表面上绝对会过得去。 侯府家里铺满了取暖用的铜管子,吴忠让锅炉工把炉子烧得很旺,即便什么都不穿,方卓都觉得有些闷的厉害。 相较于侯府家里的取暖系统,皇宫的取暖就差劲了很多。 皇后娘娘来过几次,还在阁楼住了好久,说是皇宫里清冷,不如侯府热闹。 话里话外说了好几次想要一套他们这样的取暖设备。 可是,朝廷正在打仗,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换这种铜制的取暖设备。 除了李二的书房有地龙之外,其他的宫殿都是用火盆取暖。 方卓想了想今天在李二书房的谈话,就明白了李二的意思。 想要暖气片就明说,还故意恶心的把小泥炉捧在手上说些恶心的话。 想让臣子们自己开悟。 方卓不打算开悟,表现的那么聪明只能招来朝堂上献媚的指责,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晚上睡的很好。 次日起来,雪停了,吴忠领着家里的仆人开始清扫院子和马路。 因为今天方家要举办酒宴,来庆祝侯爷得胜归来。 酒宴办的相当的豪华和奢侈,在这个百姓都吃不饱饭的时候显得有些扎眼。 不过,这是侯府的家宴,侯府封地里的实行的是新政策,农家人虽然受到了蝗虫的侵扰,没有多少粮食储备,但是,平安侯府有足够的能力,让刚刚从山里迁出来的山民和他原先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 别人就是在戳脊梁骨,也不得不承认平安侯的封地里,所有的百姓过得很滋润,即便是大荒的年景,都不影响他们大摆宴宴。 方卓就是要大操大办,让长安城里那些不愿意改变的勋贵看看,改变对百姓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不改变,不影响勋贵吃肉喝酒上青楼。 改变,百姓吃饱穿暖,勋贵们依然可以吃肉喝酒上青楼。 那为什么不敢变呢? 只要看到这种情形,就不应该把权力和名望看的太重,就应该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这个一来,千古一帝的美名妥妥的要从始皇帝的脑袋上给抢过来。 长安城里来了不少人,程处默代替他爹领着程府家眷来祝贺来了。 说是祝贺,其实就是同贺,这是他们一早就订好了的。 李靖府上除了有个神经错乱的红佛女,就没有什么人,元嘉孤零零一人,只能扮成侯府的家人招待客人。 房遗爱、尉迟洪道、长孙冲以及牛见虎都代表家里的长辈来祝贺。 昨晚上没有喝成的酒,今天在侯府一定要喝个痛快。 李承乾奉命带着十四岁的李泰和十二岁的李格出席了方家的宴席。 李泰和李格第一次出京,来的就是平安侯府,好动的兄弟两很快就被平安侯府奇奇怪怪的东西吸引的走不了路。 趁大哥和方侯在喝酒,偷偷溜进侯爷的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这其实也是方卓特别的安排,就要让他们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才能从朝堂上他们解救出来,才能保证李承乾的位置不受动摇。 方卓早就和李承乾聊过这个事情,李承乾自然欢喜得很,如果能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就剩下还没出生的李治了,方卓不知道能不能把李治也同化成为后现代的发明家,现在还不得而知。 据说真正的真龙天子降生的时候会有异象发生,方卓为了大唐的未来,很有必要在李承乾的生日宴会上做些文章。 第二百二十章 逃跑 顾凡之带着书院的先生们入了席,从未见过平安侯的柏原先生见到方卓的第一眼,就一直盯着他看。 方卓对老先生们关怀备至,专门把他们安排到暖和一些的房间里,顺便拜见一下柏原先生。 柏原先生看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三个月来仿佛又年轻了几岁。 对野人沟书院陈设的书籍和教学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索性放弃了正在编写的史书,整天除了教授学生启蒙的课程之外,就泡在图书馆里吸收新鲜的知识。 柏原先生道:“方侯少年英才啊。” 这是极大的夸奖。 方卓赶紧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表示对老先生的夸奖的回应。 柏原先生哆哆嗦嗦的拿起一杯酒,添了一口,赶紧放下,笑眯眯的闭不上嘴巴。 宴席摆的很长,时间跨度也很大,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众人热情不减,看样子要在侯府过夜了。 没顾得上吃一口饭的吴忠,又开始安排这么多人的住宿问题。 穿梭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彪子咧着的大嘴从早上就没有合上过。 狼孩儿把虎妞藏了起来,主动当起了李泰和李格的讲解员。 把侯府上上下下所有的新鲜玩意儿都给讲解了一遍。 李泰背着手,手里拿着一块碎了的放大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狼孩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放在无人的角落里。 反正今天人多,主人家也不会知道这是谁弄碎的。 李格知道李泰弄碎的放大镜的事,悄悄的告诉了李承乾,正在喝酒的李承乾就是一顿训,问道:“先生教我们该如何?” 李泰背手道:“勇于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并积极改正。” “那你准备怎么改正呢?” “赔他一个。” “你赔不起。” 李承乾在激发他的发散性思维。 “那我就做一个给他。” “你会吗?” “我可以学。” “这种技术只有平安侯府有,难道你想来野人沟学习吗?” 李泰笑了,道:“这里有什么不好,至少比宫里热闹,我原来这里上学。” 方卓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泰和李格,很难想到他们以后会成为六亲不认的主。 人小的时候,都很可爱,心思都很单纯。 只要长大就会生出很多野心,或主动的,或被动的。 一个放大镜就能解决的事情,实在不是一件大事情,既然李泰同意来上学,就等李二点头了。 只要李二点头,方卓就打算给皇宫里安装和他们家一样的暖气片。 这是交换。 李格见李泰要来上学,说道:“我也去找个东西打碎,然后来上学。” 众人哈哈大笑,对李格的这种小孩子思维不置可否。 程处默打趣道:“看见家里的那个大花瓶了吗?你过去推倒就行。” 李格真的要过去,被李承乾拦住,然后让程处默喝酒,调戏一个小孩儿算什么。 “你要是真的想来这里读书,就要征得父皇的同意。” 李格笑道:“那还不简单?如果父皇不同意,把学院搬到皇宫里不就好了?”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啊。 想必李二也会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的天下,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效仿自己,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潜移默化的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现在看来,转移注意力才是核心关键。 这顿酒宴吃到很晚才渐渐散去,作为太子,不管再晚都要回家的。 太子府侍卫把李承乾扶上马车,让李泰和李格照顾好马车里的哥哥,就在夜幕的掩护下向长安出发了。 书院的先生们面红耳赤,说着这才是人间幸事的话回了书院。 程处默他们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因为今天晚上李靖他们就会回到长安,最晚明天,朝廷就会有大朝会,来奖赏这些功臣。 方卓自然是要躲出去的,阿斯兰就要在家将的护卫下回到长安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要不然容易被合起来攻击。 于是,一大早和程处默他们回到了长安。 长安侯府里,周子钦一直都在,见侯爷回来之后,也学着吴忠,行了跪拜礼。 之后,长安日报的马周,书店的霍志全全都来到侯府庆贺侯爷归来。 晚上自然又是摆宴庆祝一番。 方卓昨天喝的酒还没有散去,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就去睡了。 刚刚洗完澡,房遗爱和长孙冲就上门了。 周子钦要把两人安排在客厅,被两人抓住打了一顿,直接就进了方卓的房间。 方卓刚刚穿好睡衣准备睡觉,看到哥两个踹门而入,怒气冲冲的很不友好。 方卓笑着问道:“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明天大军回城,免不了要去接待,还是早点睡吧。” 房遗爱扔下一把钥匙,坐在屋子中间的案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卓哥,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人我给你安排到了崇仁坊最里面的小院子的阁楼了,你要是现在过去,我想她应该还没睡。” 方卓似乎在回忆,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梁师都的西宫娘娘蔡书竹。 没想到房遗爱办事还是利索,这么快就搞定了所有人,把蔡书竹从官办的妓院中捞了出来。 方卓一拍脑门说道:“我都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你看我这脑子。” 长孙冲神秘兮兮的问道:“卓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解决这个女人?” 方卓道:“当时她求到我,猛然想起房老弟的遭遇,就想着给他找个知心的说话人,还以为你早就拿下了,没想到你意错了会,给我留着呢?” 房遗爱脸一红,道:“你是那个意思吗?” 方卓手指着天,说道:“天打五雷轰啊,不过成不成就看你的手段了。” 长孙冲推了一把房遗爱道:“我就说嘛,你还不信,非要来麻烦卓哥,现在行了,她是你的了,你的请客。” 说完还不忘把案几上的酒壶子揣进怀里。 放在卧室里的酒才是真正的好酒。 房遗爱一脸的害羞,身体却很诚实,手里却紧紧的攥着刚才扔到案几上的钥匙。 loubiqu.net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修仁之死 大军班师回朝,全长安百姓出城迎接。 这是传统。 也是延续。 李二更是穿上了搁置多年的铠甲,披着黑色的大氅披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率领他的儿子和大臣们前往渭水河畔迎接。 1200ksw.net 黑底白字的龙骑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魁梧伟岸的仪仗队分列道路两旁,漂亮宫女提着装满鲜花的篮子,就跟在仪仗队的身后,只等将军走过代表胜利的拱门,就会把花瓣撒到他们身上。 宫女们的身后摆着奖赏给战士们的宫廷玉器,宝石玛瑙,黄金叶子以及绫罗绸缎,极尽奢华。 再往后就是迎接的百姓,队伍很长,绵延不只数十里,从渭河一直延伸到了长乐门。 今日的长安城万人空巷,把欢迎仪式真正做到了极致。 他们配得上这样的礼遇。 方卓他们哥几个站在李二身后的群臣队伍里,看着这样的欢饮仪式,眼热的厉害。 程处默是抓住颉利的大功臣,被提前召回,享受不到拥马入渭河,百姓夹道欢迎的优越感,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正在给李二丢彩虹屁的杜如晦,回身对嘀嘀咕咕的程处默道:“竖子愚钝,陛下爱惜羽翼,不愿意过早的让你们暴露,让你们健康的成长。” “你们是大唐的未来,陛下不愿意过早的消耗未来,以后多看,多学,少发牢骚。” 程处默被一顿数落,哼哼了两声,没了下文。 杜如晦转身就和魏征聊起了陛下当年如何威猛,现在如何大智慧。 声音控制的很好,刚好李二能听到,又好像不是刻意为之。 这就是拍马屁的最高级别。 方卓用手肘戳了程处默一下,说道:“学着点吧,这样的技术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到好老师。” 杜如晦功力很深,听到了方卓阴阳怪气的嘲讽,也是一笑了之。 兄弟两相视一笑,嘴里同时做了口型——傻逼。 大军终于到了。 眼见前方尘土飞扬,奔来一骑,背上背着的旗子哗啦啦作响,翻身跳下马,单膝跪在李二身边,道:“陛下,大军已到。” 李二严肃的挥退了传令兵,下了马,站在渭河岸边,看着李靖骑着马,向他走来。 低沉的号角响起,绵延而悠长。 李靖走在前面,老程、尉迟、老牛走在他的两侧。 身后跟着薛万彻、柴绍、李绩等一众老将。 看见李二在等他们,轻轻催动胯下战马,战马小跑着来到渭水河畔。 一众老将下马,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李二挥挥手就让他们平了身。 接下来,就是百姓们对于得胜归来的将军行跪拜礼。 这样的大胜配得上百姓们的爱戴。 李靖站在渭河畔,泪水湿了眼眶。 跪拜之礼,结束之后,李二就会重申一遍他才是整个大唐军队的实际控制人。 宣讲完毕,宫女鱼贯而出,每个宫女的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杯酒。 她们走到将军们的面前,蹲身之后,让将军取走盘子里的酒杯,后退三步之后,才回身撤走。 李二举着酒杯,站在渭河畔,似乎又想起三年前在此斩白马和颉利签下互不侵犯盟约的耻辱。 大声道:“壮哉大唐,大唐威武!” 老将们跟着喊道:“壮哉大唐,大唐威武!” 士兵们敲击着胸甲,发出响亮的甲胄声,喊道:“壮哉大唐,大唐威武!” 之后,李二带头喝了酒,将酒杯扔进了渭河。 将军们也都喝了酒,学着李二把酒杯扔进了渭河。 这表示着一切耻辱都已经成了过去。 接下来,李二上马之后,在前面带路,李靖紧随其后,向长乐门方向走去。 侍女的花瓣撒到将军们的身上,金银玉器已经被收了起来,送到了各位将军的府上。 沿途的百姓泪流满面,感谢他们驱除鞑虏,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十里的路程走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进了长乐门。 百姓们热情不减,沿街两边的商店挂起了彩旗,欢迎战士们归来。 欢迎仪式从早上开始,一直到午时总算是到了皇宫。 李二设宴招待。 皇家的宴会不像方府那么松散,一切都要按照宫里的标准进行。 每人一个小桌子,喝酒也是遥遥举杯,众人都是捏着嗓子说话,说不出的憋屈。 这样的酒宴也就是走个过程。 席间,李二对将军们进行了奖赏, 国公们都已经封到了人臣的尽头,只能拿财帛美女土地给予奖赏。 表现出众的将士们,则被连升三级。 程处默从果敢校尉封到了大将军,正式接替他爹老程成为右武卫大将军。 元嘉从折冲府校尉连升三级,编入御林军,成为御林军都尉。 方卓没得到美女,没得到金银玉器,也没有绢帛,除了一堆华丽堆砌的辞藻之外,食邑扩大到一万五千户,几乎要和国公齐平了。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得到朝廷给予的一颗粮食。 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别说食邑一万五千户了,百姓丰收了,租子都被李二收走了。 百姓欠收之后,这些灾民就得你来管。 这就是不讲理的皇家。 其他人也都得到了该有的奖赏。 这时候的酒宴是祥和的,是喜庆的。 但是,一到次日的大朝会,就是针尖对麦芒,昨天在酒宴上封的多高,今天在朝会上就被弹劾的有多惨。 御史大夫萧瑀罗列出李靖三大罪状,在大殿上喷的满地都是口水。 方卓听见这样的话,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靠在大殿的柱子上打瞌睡。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打着哈欠的方卓没和谁打招呼,起身就走。 被王圭用尖细的嗓音叫住。 没办法啊,李二最近对他似乎很感兴趣,隔三差五的就把他往书房里叫。 李二开口就说:“朕同意李泰和李格到野人沟读书了。”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废话。 方卓说道:“微臣家里好像还剩下些铜料,明天就让匠人进宫,把暖气片装起来,您在这么冷的地方办公,微臣心疼啊。” “滚!” 方卓谢恩之后,退出了书房。 本想着从侧面打听一下阿斯兰和顾念卿的战斗到底进行的怎么样了,没想到出事了。 左武卫大将军安修仁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夺官罢爵 李二大怒。 下令刑部尚书李道宗彻查此案。 安修仁刚从战场归来,立下大功,就遭人屠戮,这是李二不能容忍的。 李道宗带领刑部办案人员亲自对现场展开了调查。 另一路人马由刑部侍郎阎立本领衔,专门查和安修仁身前有过节的人。 军中成了他们的调查的主要对象。 李靖、方卓成了最大的嫌疑犯,被频繁请到刑部喝茶。 毕竟在昨日朝堂之上,安修仁指着李靖的鼻子骂了半天,还顺带脚的骂了平安侯。 鸿胪寺卿唐俭对安修仁骂平安侯是有意见的,人家好歹在事前做出过提醒。 这件事情被阎立本捅了出来,一时间李二震怒。 他根本不相信突袭铁山是李靖临时起意,而是他们事先商量好之后,做出的一个有预谋的军事行动。 平安侯不可能是神仙,准确预测了李靖的行动,又让程处默提前去顺州堵颉利。 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让人很难信服。 于是,李靖被禁足了,方卓也被禁足了。 参加过这场战争的老将军们也几乎全部被禁足,阎立本带着人疯狂的审问。 然而得到的结论是一致的。 李二在朝堂上少有的大发雷霆,撕了阎立本呈上的奏折,对于他们这些将军们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现在已经不是安修仁的死亡问题了,已经上升到军队阶层。 方卓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放在长安侯府大门口。 家丁看到信的时候,只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匆匆忙忙的从巷道离开了。 方卓打开信,上面写着:这只是一个开始。 再无下文。 方卓让家丁把这张纸条送到刑部。 很快刑部侍郎阎立本就来到了侯府。 阎立本开门见山,道:“纸条能说明什么?” 方卓分析道:“我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收到过类似的纸条,意思是要在长安和我决斗,现在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我想杀安修仁可能是为了针对我的一项行动。” 阎立本问道:“既然是针对你,就应该杀你身边的人,为什么要杀安将军呢?” 方卓摇着头,说道:“我想不通,可能安将军在朝堂上骂我,被人利用,嫁祸于我,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我。” 阎立本微叹一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凶手还会再行动的,朝堂上看不起你平安侯的人多了,那他们岂不是也成了被打击的对象了?” 方卓摊手道:“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应该去问凶手才是。” 哼! 阎立本道:“不会是你平安侯想要寻思报复才想到的招数吧?” 方卓笑道:“我一向光明磊落,如果我想杀你,当着陛下的面我也敢杀你,用不着藏着掖着。” 阎立本冷笑道:“好吧,老夫会据实向陛下禀报,求陛下定夺。” 说完带着人走了。 这下说什么都洗不清了,朝堂上平时和平安侯作对的老臣们是凶手的第一目标,这不是明白这平安侯就是凶手吗? 如果不抓平安侯,凶手的目的达不到,还会继续杀下去。 如果平安侯本身就是凶手,那就太可怕了。 果然,当天夜里,方卓就被李二下旨,带到了刑部大牢,临潼野人沟也进驻了军队,严密监视家里的一举一动。 这次下狱和上次完全不同,没有特殊待遇,牢头和看守脾气很大,对待方卓和别的犯人没什么区别。 还严禁任何人探监。 他们完全把平安侯当成了凶手。 这招确实很高明,让方卓几乎陷入了死地。 方卓不死,杀戮继续。 偏偏这个凶手影藏的很深,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破绽。 杜如晦家的小公子杜荷在院子里玩耍失踪,生死不知,绑架者没有留下任何消息。 第三日,魏征府偏厅着火,施救及时,才没有蔓延。 御史大夫萧瑀的轿子遇袭,轿夫全力一战,保全了萧瑀,轿夫一人死亡,三人受伤。 长安被恐怖的阴影笼罩。 人人自危。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身在狱中的平安侯。 早朝。 立政殿。 杜如晦历数方卓罪行,请求李二对方卓夺官罢爵,收回封地,剥夺其所有财产,迁回原籍。 魏征则更甚,要求就地处死平安侯,以弥补此事带来的损失。 萧瑀、侯君集等一众大佬附议,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平安侯在幕后指示的。 武将们都被禁足在家,朝堂上对于方卓的指控,少有的意见一致,无一人替平安侯发声。 只有太子李承乾替他开脱。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并非平安侯所为,儿臣建议监禁平安侯,让他限期破案才是关键。” 事情来的很迅猛,不给李二考虑的机会,要么杀了平安侯,要么放了他,让他限期破案。 只有两条路可走。 对于咄咄逼人的老臣们,李二终于做了个折中的办法。 将方卓夺官罢爵,收回封地,只保留其产业不受影响。 不过这样一来,方卓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即便是产业不被剥夺,生意是做不成了。 名声臭了大街,自然不会再有市场。 李承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命是保下了。 方卓回到临潼之后,住进了以前的宅子,所有封地里的人员全部撤回到老宅。 顶点小说 虽然有些拥挤,却也温馨,日常运转不受任何影响。 只是下人们对他的称呼又变回到了少爷。 …… 杜如晦的小儿子回来了,被人放在门外的台阶上,孩子的哭声引起了家丁的注意,开门就看见杜荷坐在台阶上哭。 杜如晦更加确信,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平安侯展开的。 笼罩在长安勋贵头上的阴影也随着方卓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人们好像忘记了安修仁的死,不过李二并没有打算放弃调查。 只不过调查秘密的转到了地下。 由大理寺卿张蕴古全权负责调查,内侍省刁竖暗中配合,安修仁的死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对于方卓为何提前知道了李靖奇袭铁山这件事,李二不打算追究了。 平安侯已经得到了惩罚,也不能抹杀他杀敌的功劳。 留下他的命,就算是功过相抵了,要是查出他参与残杀左武卫将军安修仁,李二的屠刀一定会砍向他的脑袋。 第二百二十三章 暴走的孙思邈 阿斯兰和顾念卿好的就要穿一条裤子了,没有上演争夺主位大战,一见面就好的像多年未见的亲姐妹。 一个谦虚,一个忍让。 脸上一点都表现不出来有什么违和感。 方卓对她们的表现直摇头。 要是两人打一架还好,这样憋在心里,迟早会出大事。 回到老宅,方卓也自在,不用顶着个平安侯的头衔到处招摇过市,现在虽然说没了生意,但是,这半年来所赚来的钱,足够现在府上的人吃喝一年半载的。 赚钱的手段多了,市场上不允许做买卖,大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心累的难受,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仇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缠着方卓教他练毛笔字。 包子有了小玖,两人成天往小树林里钻,被吴忠教训了好多回,就是死不悔改,家里那么多房子,又不缺他们苟合的地方。 正好现在闲时间比较多,找个黄道吉日,把两人的婚事给操办了。 再这样下去,孩子都要打酱油了。 憨牛他们哥几个每天都泡在后院的温泉里喝酒,说这才是享受人生。 方府上下好像一下子闲了下来,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第一晚上,方卓还是去了顾念卿的房间。 被顾念卿无情的赶了出来,小玖的怒气表现在脸上很明显,孩子出生前,他就不要想着进屋睡觉了。 他只好来到阿斯兰的房间。 同样遭到无情的拒绝。 方卓晚上只好和仇玉他们挤在一起。 有两位夫人的侯爷竟然没有地方可去,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家笑掉大牙。 女人的嘴甜如蜜,说翻脸的时候,比六月的天都快。 只轻松了三天的时间,大家都闲不住了。 仇玉和包子发狠似的在院墙下挖坑,小玖就站在边上拿着毛巾和水壶,每挖一会儿,包子就要跳上来喝口水。 仇玉气急败坏的在包子身上一顿乱锤,之后,就跳在了旁边憨牛的坑里继续挖。 包子笑呵呵的也不生气,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照样利索的干着活。 昨夜里和小玖偷偷摸摸的一整夜,并不影响他白天干活。 半天时间,家里的仆人们就在院墙下挖出七八个大坑。 下午的时候,另外一拨仆人把市场上买来的竹子削尖了放进去,然后在上面铺上软草,加上薄薄的一层土。 阿斯兰总算是开始融入大家庭了,见大家伙在忙,穿着一身汉人服装的阿斯兰站在边上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防狼。” 坐在屋顶上百无聊赖的狼孩儿听到这话,牵着他的狼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憨牛盯着他的虎妞很久了,他很担心憨牛有一天晚上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的虎妞杀了吃肉。 憨牛长的像一座山,他现在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听到身后传来的嘲笑声,狼孩的脸就变成了铁青色,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心道:“你们给我等着。” 做好这些之后,大家又开始闲了下来。 但是外面却疯传左武卫将军安修仁并没有死的消息,而且现在正在方府接受治疗。 憨牛第一个跳起来骂娘。 侯爷的爵位都撤了,还不消停,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包子问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卓昨夜在阿斯拉房间过了夜,现在正在打瞌睡,道:“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你管人家说什么。” 包子不依不饶道:“我就不允许他们这样说,我们清清白白的人家,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方卓道:“我找人看过了,下月初四是个好日子,结了婚,看你的脾气能不能有所改善。” 包子的脸涨的通红。 手上端着一盘子冬枣的小玖听到这话,手里的冬枣撒了一地,也顾不上拾捡,抱着一个大红脸跑开了。 偷吃荤腥都不害羞,现在说起结婚就害羞的不敢见人,以后生孩子是不是也要让人帮忙? 包子果然不再叫嚣,坐在一边不停的喝酒。 当他发现猴子这几天一直没出现之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有他和憨牛两个人像个傻子一样。 马周是第一个来请辞的人。 这也难怪,侯爷的爵位都被撤了,再待在家里白吃白喝就有些讨人厌。 本身自己的理想就不是做一个什么报社的总编辑,走仕途才是他的理想。 这半年来他也攒了不少钱,足够他生活到明年开科了。 方卓也没做过多的挽留,便让吴忠给他多拿了一些钱,就放他离开了。 这里的确不适合他了。 他应该有更好的去处才是。 第二天,方卓就让吴忠开始统计家里愿意走的人,每人发放十两安家费,走了之后,就和方家再无瓜葛。 统计上来之后,方卓连看都没看,就让吴忠为他们办理了解除劳动合同的手续,并且当众发了十两银子。 吴忠办完事情,想方卓汇报道:“有十个人离开了……” 方卓不想听吴忠再念下去了,烦躁的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孙思邈提着药箱来了。 笑眯眯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嘴上说:“你平安侯也有今天?” 方卓笑呵呵的把孙思邈客厅,道:“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那暴躁的连队长就要去你家请你了。” cxzww.com “病人呢?” “什么病人?” “不是说有个什么将军让老夫来看的吗?” “先不管他,你来主要就是陪我喝酒解闷的。” 孙思邈这个暴脾气,一听没有病人,大声呵斥道:“你把老夫当猴耍呢?虽然你给老夫提供了青霉素的提取方法,但是,也不能把老夫当成你的私人医生吧?” “你知道老夫一天多忙吗?” 方卓挠挠头道:“我这几天心慌发闷,脑子不灵光,求神医给瞧一下吧。” 孙思邈放下药箱,抓住了方卓的手腕子。 刚搭上去,就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你倒是说说我得了什么病吧?” “床上运动做多了,休息两天可自愈!” 孙思邈脚下不停,方卓只好下命令让憨牛把他扛了回来,绑在椅子上陪他说话。 孙思邈整整骂了一个下午,不吃不喝的骂,方卓把耳朵堵上,一边喝酒,一边给他讲草原上发生的故事。 不知不觉就讲到了回家的时候,收到的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的其实是——我要杀你全家。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不来,他们不信 临潼县西南。 三条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专走偏弄小巷,一路向方府靠近。 在距离方府百步的时候,三人停住了脚步,用一堵墙遮住了身体。 “老二,你的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孙神医下午都进去了,这个点儿了都还没出来。” “那你先去探探虚实,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是!” 被叫老二的黑衣人从墙内窜了出去,蛇形走位,向方府东侧的矮墙靠近。 整个方府就东墙这里防守最薄弱,东墙外侧有一棵至少二十年之久的柳树,借助柳树的分杈可以轻松的跃入围墙,潜入到方府。 老二来到方府东墙之下,一个纵身就上了柳树枝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凝神静气的等了一会儿,不见方府内有动静,于是,蹲在树杈上开始观察府内情形。 ranwen.la 方府内黑灯瞎火的,一片寂静,前院偏房下人的屋里,不时的有鼾声传出。 二门的中门紧闭,只有侧门留有一条缝隙,里面有灯光传出来,在外面的柱子上留下一道光影。 这时,侧门开了,一个腰挎兵器的巡夜家丁,提着灯笼,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俱是一副疲态,哈欠连连。 他们象征性的转了一圈,便又从侧门回去,顺便还带上了侧门。 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又有一队巡夜的家丁从侧门走出来,象征性的转了一圈之后,原路返回了。 老二轻蔑的一笑,嘟囔道:“侯爷府?守卫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哑然失笑,突然想起,方卓已经不再是平安侯,侯爷仪仗自然不复存在,听说家里的家丁走了很多,晚上还能有巡夜的人,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一炷香的时间换值一次,足够他们进去做好多事了。 他返回百米之外的墙角,把情况给另外两位同伴说过之后,三人一起来到侯府东墙下面。 又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等一队巡夜人在此返回之后,三人一起从树杈上到墙头,翻身下了围墙。 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到了地面,还没有止住下落的身形,就知道上当了。 可是已经晚了,脚下瞬间传来一阵刺痛,一根一尺长的竹刺刺进脚心,穿透了脚掌,从脚面露出来,死死的把他钉在原地。 其他两人的情况也不好,落下之后,掉进陷阱,一人被扎穿了脚掌,一人运气较好,从竹签的中间穿过,整条腿被划开了一条血口子。 不用看就知道血正在往外流。 情急之下,想要重新跳出坑,有些吃力。 一人多高的坑道,伸手勉强能够得着坑道边沿,可是坑道边沿有油渍,很滑,手根本就抓不住,再加上脚被控住,无法使劲。 尝试了几次,没办法逃出。 刚才下落的时候,失声尖叫早已惊动了院内的家丁。 此时,院子里已经亮起灯了,家丁敲着铜锣,正在预警。 听到噼里啪啦的开门声,有脚步声正在向他们这边奔过来,三个人生出一阵绝望。 仅被划伤腿部的黑衣人,用尽全身力气,不顾竹签的二次伤害,奋力一跳,跳出了坑道,身形刚刚跳出坑道,就看见侯府的家丁黑压压的一片,正往这边过来。 一根粗大的弩箭已经近身,他躲无可躲。 弩箭从他的胸膛穿过去,带着他向后倒飞出去。 砰的一声,就把他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此时他看到那个少年人,就站在二门的中门附近,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哥!” “大哥!” 坑道内的另外两人看到大哥被射杀,发出一阵咆哮,伸手拔掉脚上的竹刺,就要爬出坑道。 这时,一张丝绸织成的网,落在了他们身上。 丝织网绑着一根竹竿,拿着竹竿的人只要把手里的线头一拉,丝织网就会收紧,他们的上身就被束缚,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把他们拉上来,请侯爷定夺。” 很快,他们就被拉出了坑道,反手绑住,跪在地上。 那个少年人背着手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个老年人,好像是神医孙思邈。 只听孙神医气呼呼的问道:“你把老夫叫过来,就是帮你杀人?” 少年人道:“你不来,他们不信。” 孙神医大怒,道:“老夫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少年人耐心的解释道:“你要救的是好人,不是坏人,坏人即便是救活了,好人就会被杀死。” “小子现在就是一个急需救治的病人,你厥功至伟啊。” 说这话,来到了两名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脸上的面巾已经被去掉,不是熟人,没见过。 方卓问道:“我们直接一点,说出幕后指使。” 黑衣人忍着剧痛反问道:“能活命吗?” 方卓摇摇头道:“不能!” 哼! “那我也不说。” “推下去吧。” “等等!” 此时,中门方向,有人出言阻止。 可是,憨牛手快,已经把他手里的黑衣人推了下去。 只听见一声惨叫,竹刺插满了他的全身,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二门的中门一锦衣华服的老者小跑着来到坑道前,看了一眼落在坑道里的黑衣人,表现出可惜的模样。 见识了老大的和老三的惨死,被包子抓在手里悬在半空的老二瑟瑟发抖。 锦衣老者赶紧说道:“赶紧放下来,好不容易抓到的,不要断了线索。” 包子等侯爷发话。 方卓哀叹了一声,就让包子放下了老二。 老二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锦衣老者道:“人我带走了,接下来看老夫的。” 方卓也不说话,任由锦衣老者身后的官差把黑衣人带走。 孙思邈赶紧跟上,道:“阎侍郎,我也回长安,把我稍一段吧。” 刑部侍郎阎立本嗯了一声,就把孙思邈扶上了马车,回长安去了。 这时,眼尖的人就会发现,刑部官差的队伍里,那些身影都很熟悉。 程国公府的公子、李将军的儿子、房玄龄家那个娶了公主现在是驸马都尉房玄龄都混在队伍里面。 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方卓挤眉弄眼。 “侯爷,我们能去野人沟了吗?这几天没训练,浑身难受。” 方卓提腿就等,仇玉闪身躲开。 “贱痞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演戏要演全套 长安城自从隋朝建成之后,就按照他的固有的节奏在运转,从不因为谁的加入,谁的离开就改变。 天还没亮,坊门就被打开,第一波夜香郎就会开始挨家挨户的把主人家放在门口的五谷桶提上板车,又从板车上取下一个新的放在门前的角落里。 开门早的小商贩,大部分都是早点摊子,从第一声吆喝开始,长安城热闹的一天就开始了。 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者坐在摊前,要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笼包子,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从坐下到起身不过一刻而已。 老者随意的扔下两个铜板,用手擦了擦嘴,就朝皇宫方向去了。 老者看起来双目猩红,一晚上没有睡觉的样子,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疲累。 宫门去通报还没有出来,老者就斜靠在朱雀门的砖墙上稍息。 宫卫见老者辛苦,用肩膀支撑着老者的身体,担心他会睡的太死倒在地上。 他可是朝廷刑部侍郎阎立本,要是摔坏了身子,他可承担不起。 宫卫的回复很快就来了,黄门侍郎王圭一手提着佛尘,一手拿着一个热乎的胡饼把阎立本叫醒。 王圭把胡饼递过去,说道:“陛下赏赐给你的。” 尽管阎立本刚才吃过了早餐,陛下赏赐的吃食不能再转手他人,只能接过胡饼,一边吃,一边往里面走。 王圭问道:“有眉目了?” 阎立本的眼睛斜射在王圭的脸上,做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他最讨厌内侍打听政务,陛下三令五申不准他们参政,总有一些腌臜的阉人想要满足自己的私欲。 说是随口问问,谁知道他和凶手是不是一起的? 王圭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走在阎立本的前面,恭敬的带着路。 去李二书房的这条路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根本用不着他带路。 太监带路的原因,就是不让你在皇宫里随便走动。 很快,李二的书房到了。 李二早就起床在准备早朝,刚刚吃剩下的早餐还放在书桌上。 王圭把阎立本引进来之后,就吩咐侍女把早餐撤了,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李二问道:“可是平安侯那边传来的消息?” 阎立本恭敬的见礼之后,道:“微臣昨夜就在侯府,半夜才回来,三个贼人,死了两个,苟活一人,微臣连夜突审,据他交代,他们属于南衙十六卫的金吾卫。” 李二微怒,南衙十六卫负责整个长安城外城的安全,由侯君集总统领,他下面的人做出这种事,难道他一点都不知道吗? “他们的直属统领是谁?” “微臣查过了,是原驸马都尉窦诞。” 李二一惊,问道:“襄阳公主的夫君,窦燕山的二儿子窦诞?” “是的陛下。” 襄阳公主按资排辈下来还是李二的姐姐,早年间下嫁了窦诞。 李渊退位之后,割除驸马都尉的头衔,因其在玄武门事变中表现尚可,被留下来,做了金吾卫的统领。 没想到他竟然参与到了此事中。 李二道:“看来平安侯不是危言耸听,幕后黑手所谋甚大,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安修仁,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口号,逼迫平安侯回了临潼,其目的就是不想让平安侯参与到此事里面来。” “安修仁是朕北衙禁军左武卫的将军,他们杀了他恐怕是要换一位自己人上台。” 阎立本大惊,道:“是否立即逮捕窦诞?” 李二问道:“方侯那边怎么说?” 阎立本道:“没有明确说明下一步如何开展,微臣现在就去一趟临潼,问问方侯的意思。” 就在这时,刁竖从大理寺回来了:“陛下,不用去了,平安侯的下一步计划就在某家身上。” 李二急道:“赶紧拿出来。” 刁竖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一些看不懂的数字,每四个数字为一组,总共有四组。 李二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刁竖看向了阎立本。 阎立本知道这是不外传的秘密,主动退了出去。 刁竖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道:“陛下,这数字是平安侯发明的一种传递情报的方法,只需对照书页的页码,行数,找到对应的字,连起来就是情报的内容。” 李二接过刁竖手里的《金瓶梅》愤怒的说道:“平安侯还真会挑书啊。” 刁竖道:“他说,这种书是男人常见于卧房中的必读之物,不容易引起怀疑。” 李二点头,然后就按照刁竖说的方法开始对照。 最后拼凑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李二有一丝笑意浮现了出来,道:“就没有他想不出来的办法,这样传递情报,不容易暴露。” 刁竖道:“所以,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李二重新把阎立本叫进来,说道:“阎侍郎辛苦了,你今日早朝不用参加了,回家休息去吧,此事到此为止,接下来大理寺卿张蕴古会接手。” 阎立本虽然不知道方卓具体说了什么,但是,既然李二下了指示,就不便参与了。 刚要转身,李二又说道:“这几天就不要去平安侯府了,演戏要逼真才行。” “是,微臣告退。” …… 窦诞现在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昨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三个兵卒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金吾卫主要负责夜间的巡查任务,一个萝卜一个坑,缺一人都不行。 要是被上官追查下来,很容易露出马脚。 于是,他又派出一人去临潼方府附近查看,回来的人说,侯府今早大门大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早饭过后,有一队人护送一辆马车离开,已经进了长安城。 马车停在了安定坊,从马车上抬下来一个人,全身被医用白布包裹,向孙神医的药铺去了。 baimengshu.com “能看清楚抬的人是谁吗?” “离得远,没看清,但是,能看见病人的右体有血水流出来。” 窦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没错了,阿宝他们几个可能被抓了,他们转移了安修仁,你现在尽快去一趟侯将军府,把情况说明,让他尽快下决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安修仁一旦醒来,对我们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文人耍流氓 杜如晦、萧瑀、魏征这些老臣们在方卓被贬为庶民之后,着实庆祝了一番。 接下来他们就要在长安展开一场开仓放粮运动,他们不能像战士一样上战场打仗,那么解决蝗灾之后百姓的生存问题,就成了他们文人的战场。 事实上,文人耍流氓是可怕的。 他们愤怒的打开了富商的粮仓,以每斗八文钱的价格卖给了长安周边的百姓。 百姓买到粮食之后,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看,这就是一个百姓最想要的生活,只要你给他们粮食,他们就会把你捧成神灵。 眼看就要过年,家里没米没面,往年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一顿肉,今年能熬到开春地里的野菜长出来都是问题。 有了粮食,留够春种的种子之后,过个年问题不大,虽然不如往年,但总不至于再饿肚子了。 李二对长安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受灾的州县纷纷效仿。 杀富济贫的戏码正在上演。 李二派去调查的官员,还没到地方,就被沿途的土匪抢了携带的粮食和银两之后,放回了长安。 没办法,李二只能从根本上治理。 打开国库,给百姓们发牛,发马,保证让他们在贞观三年春种到来的时候,能把种子播种到地里。 这个政策无疑是好的,可是,他看了方卓秘密递给他的奏折之后,就觉得他这一条政策究竟有多蠢了。 在书房骂了一顿方卓之后,还是接受了他一部分建议。 方卓建议,将现行的均田制,直接改为土地私有,农民以粮食纳税,改为可使用其他物品代替,比如猪肉、比如羊肉、比如鸡肉,或者一些其他可储存物品。 这样一来,农民自己种的粮食,就可以存留在农民自己手里,提高了农民自己抵抗天灾的能力,缓解朝廷的压力。 同时每家每户喂养的小猪,小羊、小鸡等家禽,可以用来缴纳赋税,剩下的就可以成为他的口粮。 农民的生活条件提高了,幸福感就会提升,这样一个既能吃饱又能吃好的朝廷,谁不愿意去拥护他呢? 至少在野人沟的庄子里,他就是那么干的,而且李二也去调查过了。 全长安的百姓都在寒冬中瑟瑟发抖的过日子,至于方家庄子上的农人能吃上白面。 既然已经试验过了,就说明这种办法至少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但是,李二发愁的是执行的问题。 虽然现在实行的是均田制,就是说,只要农民自己开垦的荒地,百姓种三年之后,就会变成私产,但是还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赋税。 百姓照样过的苦不堪言。 更不要说大多数的土地现在掌握在少数勋贵和富户的手里,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把土地让出来。 改革说起来容易,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实现,但是实行起来,难上加难。 方卓仅仅改良了纸张,改造了酿酒技术,就让勋贵们赶出了长安城。 如果要动他们的土地,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李二就是这些勋贵们的代表人物,这样的改革如何能成? “观音婢,有时候,真觉得平安侯就不是我们现在的人,他的想法和一些奇怪的发明创造,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又非常的实用。” “每一样发明创造都是面向老百姓,每一次发声都是为了保证老百姓的利益不受损失。”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来的?” 长孙皇后莞尔一笑,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吗?” 李二道:“现在看来是有的,要不然他怎么能想得出这样的土地分配方式呢?又怎么能想得出让百姓在农闲的时候,养猪养羊养鸡代替粮食来缴纳赋税的呢?” 长孙继续问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做?” 李二喟叹一声道:“既然有利于民,朕想现在平安侯所在的临潼县开始实验一年,要是可行,来年再向周边几个县城扩散,最后慢慢的向全国扩散。” 长孙道:“这样过渡比较平和,等那些勋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想要反抗,也没机会了,这招高明。” “陛下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天下始终是百姓的天下,你不是常说,百姓能载舟亦能覆舟吗?如果百姓得到了实惠,他们才不愿意把这么好的生活推向深渊,到时候,谁破坏他们的生活,他们就会站起来反抗谁。” 李二道:“是这个道理。” 长孙皇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走路都得拧着腰肢慢慢向前挪动。 李二亲昵的把长孙送回去之后,就对侍从道:“摆驾掖庭宫。” 侍从明显愣了一下,因为那里现在住着的是前朝皇帝杨广的皇后萧皇后。 论起来还是李二的表嫂子呢。 真应了那句话——好吃不过饺子…… …… 李承乾刚刚看完李二让他完成的朝廷即将在临潼发行的新政令,揉了揉眼睛,就收到内侍传给他的一张纸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就点燃烧毁了。 过了一会儿,李承乾换了一身衣服,出宫去了。 马车拐进了一条巷子,李承乾下了马车之后,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侯君集把李承乾请了进去。 “这么晚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侯君集道:“左武卫将军的位置一直空着,我想安插个人。” 李承乾直接摆手道:“听父皇说,将军还没死,所以,现在不考虑换将问题。” “即便是换将,东宫六卫也是父皇指定的,我哪有权力影响父皇把左武卫的将军这样位置给别人?” 侯君集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李承乾一愣,问道:“什么办法?” “杀了安修仁,拉拢他的副将,即便主将不是我们在掌控,至少他们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还有机会。” ranwena.net 李承乾仿佛被父亲二年前的那场并不露脸的夺位大战点燃了心里的魔鬼,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你知道安修仁在哪里吗?” “安定坊孙神医的药铺里。”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五零步枪 看着野人沟平安侯故地里的百姓在灾年还能吃上白面汤饼,李二就下定决心要按照方卓的法子进行改革。 牛马已经发给百姓,现在还要发猪仔,小羊和鸡仔。 国库经过大战以后已经变得空虚不堪,为了节省开支,李二命令尚善局把后宫的日常用度砍掉了一半。 即便是这样,缺口依然很大。 国库没钱了,户部尚书戴胄的责任重大,李二令他不管用何种方法,在来年春种开始之后,必须把猪仔、小羊和鸡仔发到长安周边的农户家里。 戴胄能有什么好办法? 只能从那些富户身上找。 富户们被杜如晦等一帮老臣霍霍了一回,变得乖巧了很多,对戴胄的上门不仅不设防,还亲自带着他看自家被洗劫一空的粮仓。 当戴胄说捐钱也可以的时候,这帮人就消失的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行,天下太平的时候,你们依靠朝廷的扶持挣到了钱,不是因为你们有本事,而是因为朝廷给了你们足够宽的路子。 现如今朝廷陷入危机,你们推三阻四的不出钱救灾,那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 于是,戴胄针对富户的各种名目繁多的税收就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扑腾几下,还叫嚣说,整个唐帝国的经济基础都是他们做的贡献。 唐王朝稳固之后就开始卸磨杀驴,这样的朝廷迟早会像前朝一样迅速陨落的。 戴胄听到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呈报李二,拿着屠刀就捅进了一个唾沫飞溅的家伙的胸膛里。 然后这些富户就乖乖的把钱交了,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反正到最后,还跪向皇宫方向,谢了李二的不杀之恩。 七天的时间,戴胄就筹到了十万贯,解决了李二最头疼的问题。 李二看着牛车不停的把钱倒进国库里,真想上去用朋友的身份给戴胄一个大大的拥抱。 虽然富户们受到了一点损失,不过也没关系,在对他们的商业政策上宽容一些,很快就能补回损失。 这几乎是最快的办法了。 钱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土地问题。 长安周边的土地几乎都掌控在勋贵们的手里,百姓种的地大部分都是勋贵的地,不仅要交皇粮,还要给勋贵们交租子,真正落在百姓们手里的其实并不多。 方卓在折子里说的很清楚,土地收回朝廷所有,以朝廷的名义再发给百姓,这样一来,百姓真正得到了实惠,朝廷没有损失。 勋贵们受到的损失完全可以由朝廷通过其他形式给他们。 比如商业,比如奖励。 不过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坐着就能赚钱的事了,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赚钱了。 李二回想了一下整个改革的过程,皇家没有受损失,百姓得到了实惠,只是勋贵获得钱财的手段变了,所以,也没有受到损失。 皆大欢喜啊。 重新分配了资源之后,方卓所提的那个叫GDP的上升了好几倍。 于是,李二在方卓被罢爵后早朝上,开始对朝廷里的勋贵们下手了。 他使用的自然也是方卓在奏折里提到的道德绑架。 李二说:“大唐自立国以来,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困难,皇宫用度已经腰斩一半,接下来还要削减支出,百姓勒紧腰带挨日子,你们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 李二话音刚落,程处默跳出来说道:“虽然父亲被禁足中,但是,程家第一个响应号召,把蓝田玉山的官田,让给百姓,一切由陛下做主。” 元嘉牛见虎赶紧跟上表忠心,食君禄,为君分忧,这是做臣子最起码的常识。 武将这边开了口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大部分在长安周边有地的武将都表明要和朝廷共度困难。 文臣那边勋贵们恨得牙齿直痒痒,咬着牙把土地使用权交给了李二。 既然大部分人都给了土地,剩下没交的也不足为虑,百姓们有了自己的地,自然不会再种他们的地。 李二紧急下发了一条政令,只要春耕结束,谁家的地没里没有种上粮食,就会被永久性收回。 此令一出,勋贵们再坚持下去就没有意义了,摆明了李二在黑他们,他们没有一点办法。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啊。 李二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朕让你有的,你才有的。 …… 猴子自从当上侦察连连长之后,开始变得相当有耐性,在安定坊孙思邈药铺对面的房顶上一爬就是三天。 手里拿着这个世界上唯一一把产自野人沟军工厂的被侯爷冠名为五零大盖的步枪。 他试过了,威力比弩弓强了不知多少倍。 增加了发射距离,强度和准确度。 三天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个杀手前来。 孙思邈不停的把粘有血迹的白布条子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中药残渣也一罐一罐的往外倒。 就是要给那些想打探安修仁生死的杀手一个理由。 第一次使用金吾卫的士兵,失败之后,现在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派更高级别的杀手前来。 搞不好会亲自前来。 夜色黑下来的时候,猴子看到太子的车驾,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牵扯其中。 如果一会儿真的是太子行凶的话,他要不要开枪呢? 正在思忖之际,路两边跳出一个黑衣大汉,钻进了太子的马车,很快,就把里面的人给掳走了。 猴子马上示警,让埋伏在他身后的属下跟上去看个究竟。 很快,手下就回来了,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猴子连连点头之后,就不再说话。 太子的马车被控制之后,又开始缓缓的前进,在安定坊孙神医的药铺门前停了下来。 这时,在另外一处建筑物顶跳下来四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横刀,正在快速向药铺移动。 眼看就要靠近,一阵啰响,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大理寺的官差应声而出,把他们四个围在当间。 lingdiankanshu.com 只听一人说道:“上当了,快撤。” 砰—— 黑暗中有枪声响起,其中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肩膀上出现一个口子,正潺潺往出流血。 其他三人被不明暗器吓得不敢移动半步,只能束手就擒。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相很残酷 这里有一个小细节。 猴子开枪之后,地上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有死去。 大理寺观察抓了另外三个人之后,就离开了现场,并没有去管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时,孙思邈药铺的门开了,一个人被担架抬着走了出来,抬上了马车,快速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站了起来,抱着肩膀离开了。 猴子轻声法令:“跟上!” 身后有一名侦察连的士兵迅速窜了出去,隐在了黑暗中。 受伤的黑衣人紧紧的跟着马车,他要知道这辆马车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马车拐了几个弯之后,拐进了崇仁坊以前的方侯府。 受伤的黑衣人暗骂了一句,忍着痛离开了,钻进了对面的永兴坊。 窦家就住在永兴坊里。 侦察连的战士赶紧跟了上去,看清楚黑衣人进了窦府之后,这才返回,把消息告诉了猴子。 猴子赶紧回撤到方府外围,布置了狙击阵地。 侯爷说今天晚上要大结局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半个时辰之后,从永兴坊里出来了二十几个黑衣人,向方府杀了过来。 不仅永兴坊里有黑衣人出来,长兴坊里也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和永兴坊里的黑衣人遥相呼应,向方府集结。 这批黑衣人集结完毕之后,在方府的东院墙下开始翻墙进入。 直到最后一人都进去了之后,整个方府外围突然来了一大批穿着铠甲的玄甲军,把方府围的水泄不通。 外面发生的事情,黑衣人都不知道,他们今晚就一个目的,杀了安修仁,坚决不能让他醒来。 就在这时,侯府院墙上的火把突然被点燃,院子里亮如白昼。 中门突然打开,侯府即将悉数登场,包子和憨牛像两尊铁塔一般,看着让人胆寒。 方卓在家将门控制住现场之后,才慢悠悠的从走了出来。 开口就说道:“窦诞,束手就擒吧。” 为首的黑衣人仰天狂笑。 笑罢,拔出刀就抹了脖子。 方卓发现事情不对劲,赶紧发令让仇玉他们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三十几个黑衣人,全部效仿为首的黑衣人,干脆利索的给了自己一刀。 场面异常的诡异。 “侯爷,怎么办?” 方卓皱着眉头,道:“打扫战场,你们连夜回去,我去面见圣上。” 大理寺卿张蕴古就站在方卓身后,叹了一口气,就回到了大理寺。 别人看出了他们的套路,派来了死侍试探。 方卓输的一塌糊涂。 …… 李二的书房内灯火通亮。 方卓略显尴尬的站在李二面前,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二打破僵局,道:“你给朕承诺的三天破案,朕全力配合了你,三天时间已到,是不是有结果了?” 方卓道:“陛下,微臣失算了,被贼人将了一军,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是我在利用安修仁引诱他们上钩,以后要想把他们找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哼! 李二冷哼了一声,道:“朝臣的愤怒,朕平息不了,你的侯爵和产业朕也没有办法在恢复了,不过你进献的天地改革方案倒是不错,你先回去吧,等明年有了成效,朕再想办法给你恢复吧。” 方卓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办砸了,危机还没有解除,朝臣们不可能允许李二给自己恢复爵位的。 方卓谢恩之后,就退了下去。 出了宫门,直奔怡红院而去。 因为他刚刚绑架了太子,天亮之前,太子必须回到宫内。 李承乾正在怡红院内大发雷霆,包间内杯盘狼藉,老虎和兔子带着人就站在他身边,没有方卓的命令,不能放太子离开。 门开了,方卓走了进来。 老虎和兔子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 “方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孤明天就禀明父皇,把你治罪下狱。” “窦诞畏罪自杀了。” 李承乾瞬间就安静了,瘫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你知道多少,全说出来吧,这样我还可以想办法补救。” 李承乾哭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侯君集叫我去安定坊坐马车路过一下即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承乾说话的时候,方卓一直观察着他,发现李承乾的眼神闪烁,就知道他在撒谎。 不过他并没有揭穿李承乾,道:“喝点吧,回去之后好解释你只是去怡红院喝酒而已。” 李承乾这才明白为什么方卓要把自己安排在怡红院,就是想让自己回宫的时候,有一个没人能怀疑的借口。 心下有些感激方卓。 方卓没有心情陪他喝酒,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未来也愿意辅佐你成为新的国君,我只希望你以后少出宫,多看看陛下给你的治国方略,对你会大有裨益。” “你知道陛下给你的那些治国方略是谁提出来的吗?你知道陛下现在正在做一件什么事吗?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深远吗?” “你知不知道陛下为了实施这件事,自我牺牲了多少吗?” “你太心急了,不,准确的说是你王妃的父亲太着急了,陛下文韬武略,千古一帝,受万人敬仰,现如今正是他开疆拓土,建立万世基业的好时候,你却想浑水摸鱼,破坏和谐,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你好好想想,最终能决定你命运的人究竟是谁?” 李承乾被方卓这一通话说的无言以对。 喝了一杯酒,吐出一缕浊气,才说道:“自然是父皇。” “那我建议你现在回去就修了你的王妃,提着刀趁早杀你岳父,省的你再受牵连。” 李承乾的心里矛盾极了,道:“我修不了王妃,也杀不了侯将军,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只可能是父皇。” ddxs.com 方卓道:“我希望是你亲手结束这一切,陛下才会高看你一眼。” 李承乾一愣,旋即问道:“你说我会成为国君吗?” “那必须是你的,别人我也不会同意。” 李承乾哑然失笑,道:“可是我父皇……”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卓冰冷的打断,道:“你以为我故意让李泰和李格打碎我的放大镜是为了什么?” 李承乾:“……”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武力展示 李承乾感觉所有人都在帮他,却看不出谁是真心的,谁是有目的性的。 侯君集是他的岳父,自然不会害他,害他就是在害自己的女儿。 方卓是自己的朋友,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处处都为他好,这他也能看的明白。 方卓让他休了王妃,杀了侯将军,他下不去手,也杀不了。 侯将军不止一次的让他早点杀掉平安侯,要不然以后会有灭顶之灾。 臣子们之间斗法,让他左右为难。 父皇把他立为太子,看重的是他的德行,只要他不犯错误,以后大唐帝国的主人的位子,妥妥的他来坐。 可是,父皇是老二这件事情,让他有了紧迫感。 李泰、李格还有其他弟弟们长大之后,会不会效仿父皇再来一次玄武门事变,这很难说清楚。 方卓说他早就对此有了计划。 那他现在是干什么呢? 平安侯侯爵被革职,封地被收回,市面上的旺铺也都不能再经营,全长安城的勋贵似乎都在孤立他。 即便这样,他还在积极的营救自己,不惜余力的找出真相,就是为了能给安将军一个交代。 这样的人会是坏人吗? 他不知道了。 回到东宫之后,就有李二的内侍前去了解他出宫的去向。 去怡红院喝酒是个不错的借口。 …… 方卓回到临潼的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上门挑事。 那就是死了儿子的窦燕山。 窦燕山已经七十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 带着家将站在方府门前,要和方卓决斗。 憨牛指挥着下人们把一尊黑黝黝的大炮从家里推了出来,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窦燕山怒气冲冲,道:“叫你们家主出来,你还不配合老夫说话。” 憨牛道:“我门家主正在闭关修炼,不接待任何人,他让我带着这尊神武大炮,送你们上西天。” “雌黄小儿,满口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夫一刀砍杀了你?” 憨牛牛眼一瞪,道:“你大可试试。” 窦燕山的肚子里的火被点燃,举着刀就砍了过来。 憨牛用板斧荡开,吩咐身后的家丁点火,说道:“侯府制造的大炮今天就要用在你的身上,你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说完,不等窦燕山过来,就跳了回去,大门紧闭。 窦燕山的家将看到这个黑黝黝的家伙在冒烟,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还在冒烟啊。” “没听见他说是大炮吗?” “大炮是什么?那个黑黝黝的洞口里有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是棉花糖吧,要不你去看看?” “去就去,怕什么。” 家将刚要动。 只听得轰的一声。 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飞起来的一瞬间,看见自己的下半身朝另一个地方飞了过去。 其他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老爷站的最近,被轰成了肉泥,尸骨都找不到了,其他家将不同程度的身体受损,已经不是完整的一个人了。 这时,方府的门打开了,涌出来很多人,他们正在查看现场的情况。 断肢残骸躺了一地,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憨牛看着这个黑黝黝的家伙,满心的欢喜,要是在草原上能带上这个家伙,兄弟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了。 家丁们收拾完现场,把死了的人装在马车上丢进了渭河,大炮炸出来的一个大坑用土填平,上面撒上碎石子,又和原来一模一样,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书院被封禁之后,顾凡之就闲了下来,今日打着看孙女的幌子,就是想来看看风头一时无两的方卓的。 “你确定这样做,陛下不会责罚你?” 方卓笑道:“先生多虑了,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妥妥的小老百姓,朝廷命官欺负老百姓,老百姓回击,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即便是陛下也不能不讲理吧?” 顾凡之担忧道:“话是这么说,你最近在风口浪尖之上,小心行事。” “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了,我再不反击一下,下一步他们就要把军队拉过来,拆我家的房子了。” “这只是给他们的一个警告,过几天,就会有很多的防守利器拉过来,到时候,不管是谁,只要进入射程,我会毫不犹豫的开炮,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上我家里来。” “还是那么的疾恶如仇,该为自己的孩子想想了。” 顾凡之还是说到了重点,他是为自己的外孙着想,不是担心方卓被李二弄死。 方卓问到了柏原先生,顾凡之笑着说:“他还在书院给山里的孩子们授课,陛下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文人有风骨啊,还是为方家保留了一份产业。 吃了下午饭,顾凡之满足的走了,顾念卿挺着肚子送走了老祖宗,依偎在方卓的怀里流泪。 “你后悔了吗?” 顾念卿擦了眼泪,说道:“妾身从未后悔,反倒在方家找到了个人价值所在,只是不知道往后形势的发展会怎么样?妾身只担心我还未出世的儿子。” 方卓笑着说:“你放心的吃了睡睡了吃,家里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夫君保证你们母子平安无事。” 此后的几天里,方家门前摆了足足有十门火炮,并且放出了话,方家不接待任何带有敌对行为的人,来一个轰一个。 这就让窦燕山的死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凭一声炮响,不能证明就是方卓杀了朝廷命官。 他的儿子窦诞深夜闯入方家行凶,大理寺卿张蕴古亲眼所见,他是畏罪自杀。 现在还关在大理寺监狱里的三个同案犯已经招供,就是窦诞派他们去孙思邈药铺刺杀安修仁的。 证据确凿之下,窦燕山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不得而知,所以,窦燕山的失踪,被李二认为是畏罪潜逃了。 156n.net 即便萧瑀和魏征在朝堂上要把惩治放桌子说的口水飞溅,都无济于事。 朝廷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对于这帮老臣要干什么,李二心里一清二楚,由他们去闹好了,现在不能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以后真正大规模进行改革的时候,朝廷会非常的艰难。 第二百三十章 给你两巴掌 大炮的威慑力效果显著,在众人都知道窦燕山被炮决之后,那些还想要方卓命的人就没了心思。 这样的威胁并不包括临潼县令陆乘风。 陆乘风在临潼县令的位置上越坐越稳,实施政令完全照搬方卓那一套,下属拥护,百姓爱戴。 朝廷已经发了榜文,过年之后,就会有家畜发下来,让每家每户养着,秋收之后可以作为口粮交给朝廷处理。 剩下的也可以留下来自己食用。 这条政令的颁发,无疑给了长安的百姓无限希望。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土地完全私有化了。 养家畜完全可以等开春山上的苦菜芨芨草长出来之后,给他们吃。 长安勋贵老爷们开仓放了粮,加上去岁秋收剩的粮食,勒紧腰带怎么着也会撑到夏粮收割。 现在就只等老天爷再下一场雪,地里的麦子才会吸收到更多的水分,开春就会长势喜人。 北方有句谚语叫冬天雪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户部把给百姓买家畜的钱已经发了下来,可是市场被一个叫郑明远的商人把控,在这个档口,垄断了家畜市场,提高了价钱。 朝廷还是按照原来的市场价根据造册的户籍发的钱,现在家畜涨价了,山里又临时出来很多山民重新登记造册,并没有被算进这次发放的范畴,所以,陆乘风现在的缺口很大。 没有办法,只能找临潼县平安侯商议。 陆乘风到的时候,守在门前家丁厌恶的看着这位脸上带着笑的县令,粗鲁的挪开拒马桩,就把他让了进去。 猴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木制圆球,正在方卓的指点下,在上面涂涂画画,一些地方已经涂上了颜色,花红柳绿的非常好看。 “侯爷,这是这么呀。” 方卓头也没回,说道:“已经不是侯爷了,以后叫名字就行,县令大人。” 陆乘风笑的憨态可掬,道:“即便没了爵位,没有人敢当面对您不敬啊,按照您对朝廷的贡献来说,官复原职那是迟早的事。” ranwena.net “什么事,说吧,我这里还忙着画地图呢?” 陆乘风道:“户部发了钱,用于民生,可是,一个叫郑明远的垄断了家畜市场,价格水涨船高,按照现在的价格买下来,钱不够了。” “那就再和户部要就行了。” “已经上报了,被戴大仁骂的狗血淋头,要每个县自己想办法解决,剩下的才疏学浅,这不来请教侯爷来了嘛。” “听说你和郑明远以前私交甚密,小的来问一下,看侯爷您能不能出面给他说一下,让他以民生大计为重,把市场价格调下来。” 以杜如晦为首的文官集团,狠狠的宰了富户一把,富户抓住机会,自然要在这件事情捞回来,降价的可能性不大。 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和郑明远私交甚密?” 陆乘风道:“是啊,他说的,说你们从小就认识,关系特别好,还说在这次打败颉利的战役中,并肩作过战。” “他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猴子一边画,一边说:“定襄城那个用三车钱换了一条命的富户。” 方卓想起来了,此人一脸猥琐,夫人长的不赖,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这就是一种营销手段,他很聪明,可是,这样标榜自己就有些不对了。 方卓说:“可是我现在就是平民一个,我去说,他不一定还给我这个面子。” 陆乘风着急道:“侯爷,您要是不帮我,临潼县的百姓可是要饿肚子的。” “别拿百姓来压我,我也不欠他们的,不过,他夸大我的他的关系,这本身就不对,我收他点利息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回去,等我忙完地图的事,就去会会他。” 陆乘风千恩万谢的走了。 猴子问道:“侯爷,您真打算管这件事吗?” 方卓道:“不管不行啊,打着我的名号赚黑心钱,到头来百姓恨的是我,他赚的钵满盆满的,这算怎么回事?” “家里这么一大家子人需要吃饭,侯爷我也要出去挣钱了。” 正说着话呢,猴子把国境线标错了,方卓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猴子轻巧的躲开,道:“还是先去市场上看看吧,这细活要心静的时候画才行。” 方卓生气的扔下手里的画笔,和猴子换了衣裳就出门了。 一主一仆,很快就来到了位于西市的市场上。 郑明远的家畜市场很好找,门头做的很大,黑底白字,特别显眼。 方卓来到门前,一位伙计接待了他。 “这位爷,您要点啥?” 猴子说道:“我们随便转转。” 方卓问:“市场价如何?” “一只猪仔一两银子,不还价,小羊羔一两二钱,鸡仔便宜,十文钱一只。” 猴子道:“抢钱呢,上个月最起码要便宜一半以上。” 伙计神气了起来,道:“没办法,市场需求增大,我们货物紧缺,只能涨价了。” 方卓道:“符合市场的经济规律,你们老板呢?” 伙计指了指正在外面正在停下的轿子,说道:“老爷刚来,你和他说吧。” 说完就不再理会两人。 郑明远下了轿,就看见了方卓,挥退了轿夫后,说道:“吆,这不是方家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啪! 郑明远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 郑明远捂着脸,怒气十足。 方卓这才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最近生意挺好的?” 郑明远也不跟方卓客气,道:“马马虎虎混个肚圆。” 方卓笑道:“那就好,但是,我听说你到处宣扬说和我是莫逆之交,还用我的名声打压同行,有这等事吗?” 郑明远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矢口否认,还带着点蔑视,道:“用得着吗?你现在什么身份不知道吗?都臭大街了,躲都来不及呢。” 啪!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郑明远大怒,道:“方家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子已经很克制了,你要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他看见猴子的手里多了一把剔骨刀,正笑着看他。 方卓讪笑一声,道:“是啊,虎落平阳了,但是,我可警告你,不是什么钱都是可以挣的,昧良心的钱挣多了,会遭天谴的。” 郑明远虽然害怕猴子手里的刀子,但是,该说的还要说。 “我这是正常市场竞争,何来黑心一说,你要是做买卖的话,我郑明远欢迎,你要是找事,我可就要报官了。” 方卓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道:“猴子,我们走。” 第二百三十一章 场面失控 到家之后,猴子气的摔东西,“什么他妈东西,狗眼看人低。” 方卓道:“人性就是这样,你好的时候,周围的人如附骨之疽,爬在你身上吸血,你落难的时候,他们都要过来踩你一脚,要不然他就是有罪的。” “难道就这样算了?” 方卓道:“并没有,你也成熟一点,经历过生死了,别看不开,一直到我刚才为什么这么着急走吗?” “为什么?”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人。” “谁?” “裴律师。” 猴子一惊,问道:“他刚才在现场?” “是,就是给郑明远抬轿子的轿夫。” “我……” “一切照常,不要打草惊蛇,他既然来了,就是有目的的,我想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猴子不解。 方卓笑了笑,道:“好好学着点,去把地图画完,画不完不许吃饭。” 郑明远对刚才在落魄侯爷面前的表现自我感觉良好,一整天心情都大好。 虽然挨了两巴掌,自己也没惧他。 晚上吃了鱼宴,还和新娶的小妾伦敦了一番。 这么大的家产,到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人丁显得单薄,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事。 毕竟上了年纪,完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门外有一黑衣人,听到鼾声起来之后,就来到主卧室,郑明远的正妻王氏,还坐在油灯下期期艾艾。 听到窗户动了一下,王氏起身迎了出来,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那张秀气的脸。 “睡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扯下脸上的面巾,赫然正是消失了许久的裴律师。 裴律师上来就抱住王氏,两人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过了很久,王氏依偎在裴律师的怀里,哀怨道:“你带我走吧,我受够了。” “再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未了,这件事情做完之后,我就带你走。” “多久?” “不会太久,就在这几天了。” “危险吗?” “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时,鸡叫了。 裴律师下床穿好衣裳,又在王氏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急匆匆的离开了。 王氏卷缩在被窝里,贪婪的嗅着裴律师留下来的味道,泪水从眼角滑落。 …… 百姓在县衙门前闹事了,陆乘风积攒起来的好口碑,眼看就要塌陷了。 侯爷昨天去过市场,今天市场的价格依然没有变化,陆乘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县衙内堂来回转圈,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这时,猴子来了。 陆乘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问道:“侯爷怎么说?” “侯爷说,让你发个布告,今年临潼县的试点取消,百姓仍需用粮食来缴纳赋税,一定要写明原因,就说是因为市场上家畜价格过高导致的。” xiaoshuting.la 陆乘风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提议,朝廷政令已发,如果临潼不跟进,朝廷怪罪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再说了,朝廷的政令一日三变,会失去公信力。 猴子说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让他真的取消,距离政令开始实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要到年后才会实施。 百姓们原有的实惠被郑明远耍的把戏破坏,他们的怒火一定会烧到他的头上,到时候,你不要着急派巡捕过去,等百姓们发泄完之后,再过去就行。 陆乘风还是觉得有问题,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依照此法来办了。 于是,县丞谢克勇很快就写了一份布告,贴在了县衙门前的公告栏里。 百姓们一看,更加的愤怒,说朝廷的政令朝令夕改,没有信用可言,他们再也不会相信政府了。 这时,有一人站在了出来,大声的说道:“朝廷之所以废除政令,让我们没有得到好处,罪魁祸首是家畜市场的郑明远,他垄断了家畜,价钱涨了一半多,朝廷也承担不起这样的价格,所以,我们应该找他去理论。” 百姓们一听,有道理,要不是他提高价钱,原本朝廷是发家畜的。 现在好了,朝廷因为国库空虚,支付不起了,所以,只能取消。 “对,我们去家畜市场找郑老板理论。” “走,算我一个,我还就不信了,国家能让一个商贩给毁了。” “他娘的,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你要是不让老子过,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就这样,百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向市场涌过去。 小猪跳出人群,来到猴子跟前道:“你看我表演的怎么样?” 猴子夸奖道:“今年过年,侯爷说发给你一个最佳演员奖。” 小猪看着兔子在人群里群情激奋的带节奏,说道:“我觉得还是兔子比较适合拿这个奖,我还是赶紧过去吧,我担心兔子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完,就朝人群跑过去。 市场很快就到了。 郑明远看到来了这么多百姓,嘴里骂骂咧咧的要他给个说法。 郑明远说道:“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朝廷的政令和我又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兔子道:“因为你是商人,本来朝廷要给发家畜的,你垄断了市场,涨价之后,朝廷没法承受,现在取消了这个政令,你说你没有责任?” “对,你最好能给出个解释,要不然,以后你就不要想经营下去了。” “……” 郑明远才知道政令被取消了,如果朝廷不买他的家畜的话,他也承受不起这么多压货。 压货对商人来讲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这是活物,每天都要消耗很多粮食。 郑明远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官府的行为只是权宜之计,这样的政令不会轻易的改变,说不定此时方家子就躲在那个角落里看笑话呢。 相同关键之后,郑明远给百姓们说:“我就是个商人,没什么给你们解释的,你们还是去问县太爷吧。” 兔子说道:“我们不听,你现在就降价,把家畜的价格降到一个月以前的价格。” “对,降价!” “降价!” 郑明远笑了,道:“没你们这样的,你们要是不离开,我就报官了。” “他还敢威胁我们,卧槽,给我打他,把他家的家畜抢了去。”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把白菜,正中郑明远的头部。 百姓们一看有人动手,便一哄而上,现场立即失去了控制。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舍的离去 现场失去了控制,郑明远抄起一把锄头疯狂的拍打着冲进市场的百姓。 百姓们实在太过凶猛,一次冲击之后,郑明远早被冲击在地,无数只脚在他的身上踩过,已经奄奄一息。 伙计们看这阵势,早就一哄而散。 谁还为他卖命? 小猪和兔子见达到了目的,跳出人群远远的抱起胳膊看着,脸上笑盈盈的完全不当回事。 百姓们冲进去之后,已经变成乱民,能拿的全部拿走。 无奈之下,郑明远摇摇晃晃的起身选择了报官。 陆乘风姗姗来迟,来的时候,百姓们早都走了,市场内一片狼藉。 对于陆乘风的询问,周围的人一问三不知。 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过了几天,郑明远主动下调了价格,到县衙请求陆乘风买他家的家畜,因为一天不买,会消耗很多的粮食。 最后,陆乘风把价格压下去百分之五十之后,郑云明含泪出手。 经此一役,郑明远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出现在临潼县的市场上。 有人看见他拉着全家老小走了,不知去向。 如果眼尖的人可以看到,从他府上拉着马车出来的并不是郑明远,而是他的夫人王氏。 郑明远早就被埋在府上的那棵枣树下长眠了,陪伴他的还有他的小妾。 “相公,你不是说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吗?” “不办了,我永远都没有机会赢。” “他是谁?” 话音刚落,裴律师就看见临潼西门外穿着一件黑色大氅的方卓站在一匹马下,搓着双手,好像在等谁。 “你等一会儿,我去会会故人。” 被人家知道了,就要在躲躲闪闪,怎么说以前也是好兄弟,不管有多少仇恨,这会儿也应该放下了。 裴律师走上去的时候,方卓身边的护卫悄然走开了。 “卓哥儿,你一向可好?” “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墨迹。” “那老头倔强,耽误了一些时间。” “以后打算去哪里?” “去南方,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反正不会再出现在长安了。” 这就是告诉方卓他以后要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会再跟他作对了。 方卓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了,搅动朝堂不会有好下场,你得不到任何好处。” “现在你找到了真爱,可以过另一种生活,希望你一切顺利。” 说完便让身边的侍卫取过来一个包裹,道:“这是一点心意,你能用得着。” 裴律师也不客气,知道里面不是钱,平安侯家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所以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没有过多的煽情的言语,两人抱了抱拳,裴律师牵着马车离开了。 走出去很远之后,王氏才问道:“你说的就是他吗?” 裴律师点了点头。 王氏这才想起在草原上遇见这个少年人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郑明远迅速衰落恐怕和他也有些关系。 …… 要过年了,老天开始下雪了。 雪不大,却很美。 站在野人沟的山坡上,方卓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大氅,站在雪地里,美的就像一幅画卷。 李承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一身大红的披风,和方卓交相辉映。 “确定要走了吗?” 方卓点了点头,道:“这些天我把我所有能做的都写在了书里,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以后能做好大唐的国君。” “你是不是可以预知未来?” 方卓闭口没说话。 李承乾继续说道:“父皇前几天见了一个人,叫袁天罡,据说此人厉害非凡,可以预测未来,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们两个谁厉害。” 方卓道:“不要相信预测之说,都是骗人的,我警告过你,不要做任何事,你就赢了。” 终究还是要分出个胜负。 恐怕父皇当初的戏码还要再次上演。 想到这里,李承乾就很难受。 “具体操作细节,我都写在书里,我走之后,你去我家,自然会有人给你,你只需按照上面的步骤完成即可。” 无错小说网 “你还会回来吗?” 方卓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了,我这一走就是永远,为了你,也是为我,更为大唐。” 李承乾含着泪走了。 程处默他们晚上就到了庄子。 好歹兄弟一场,临行前大醉一场,不枉他们相处这几个月的时间。 “兄弟,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你说你走了,我们要少多少乐趣。” “留下来吧,没了爵位,也可以做一个小地主不是吗?” 方卓美美的喝了一大碗酒,有些上头,道:“大唐容不下我了,我必须要走。” “天下啊,没有不散的宴席,愿我们都前程似锦。” 往后的三天,又来了很多人。 李二在皇宫里没等到方卓,只能来到临潼和他道别。 “面子挺大的啊,朕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回来看朕了?” 方卓见过礼之后,道:“陛下,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是您的天下,雄鹰展翅飞翔,我们终究要有一人离开,小子微不足道,天下人不能没有陛下啊。” “好大的口气。” “陛下人中龙凤,小子拍马难及,改革的事情,就写在奏折里了,如果按照小子的办法,大唐可千年不衰。” “谢谢你治好了皇后。” 方卓似乎有了些醉意,道:“都是我的亲人,不说谢不谢的,小子一直致力于大唐能不再有刀兵起,愿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好归宿。” “希望陛下好,更希望娘娘的生命能够绵延悠长。”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说就算了,朕也祝你前程似锦,送你一面令牌,危难之时,可拿出来使用。” 方卓收下了令牌,李二回了长安。 想着这里的一切以后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雪夜,方府人去楼空,十门大炮还竖立在门前,犹如看家猛兽。 两千人的队伍簇拥着三辆马车从临潼出发,一路向东而去。 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平安侯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