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年下君》 (一)梧桐树大院 夏天是在五岁的时候随父母工作变迁搬进梧桐树大院的,那时候大院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小孩。睍莼璩晓 夏天家搬进去的时候正好也是夏天,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皲裂的泥巴地仿佛都在透过裂缝向外散发着多余的热气。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雄性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唱着自以为悦耳的歌声来引诱新娘,但在他听来却刺耳得让人烦躁。大人们都在忙上忙下的搬东西,他一个人坐在树荫底下看着院子里的空地上一大拨小孩子不惧午后毒辣的太阳在玩小小的四方纸画片。 当时电视里正好在播一部很流行的日本动画片《圣斗士星矢》,那种上面印着圣斗士的纸画片非常受欢迎,翻纸画片也就成了在梧桐树大院里的孩子们当中非常盛行的游戏。夏天刚刚从别的的镇子搬过来,那里还不流行玩这种纸画片,所以他没有。 小孩子总是不习惯落单的,夏天巴巴的望着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玩得热火朝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怯怯的走了过去。 “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他正好站在一个高个子男孩的后边,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男孩转过了头。他比夏天要高出一个头,长时间在太阳底下暴晒的缘故让他的皮肤非常黝黑。 “你就是今天刚搬来的?” “嗯。”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夏天,今年五岁。” “你要和我们玩,那你有纸画片吗?” “我,我没有。” “没有你和我们玩什么,快点走开。”男孩不耐烦的一挥手,夏天以为他要打他,吓得往地上一坐就哇哇大哭起来。 夏天和他们不同,以前住的地方也没有同龄的小孩子可以一起玩,再加上大人白天都要上班,除了去上幼儿园,他都必须待在家里不准出门。他平时其实不会这么容易就吓哭的,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来到陌生的环境,又是第一次接触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兴奋加上紧张,才一下子就吓哭了。 “光希哥,你都把人家吓哭了!”夏天只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却看到另一个小男孩朝他走了过来。 “我这里有,我给你一张,你别哭了。”待“他”走近了,夏天才发现原来“他”是个剪着小子发型的小女生。 “我碰都没碰他就哭,比女孩子还烦。”叫光希的男孩显得更加不耐烦。他十分鄙夷的看了夏天一眼,明明是个男生,却和他们这里的所有小孩子都长得不一样,白白净净的,比月月这个女孩子还要像女孩子。 “月月,你羞不羞啊,他长得比你还白,看起来比你像女孩子多了。你以后别整天跟我们混在一起玩泥巴了,干脆你们两个人一起玩布娃娃好了。”光希的话引来在场所有的男孩子一阵哄笑。 “光希哥,你干嘛欺负人?” “我哪有欺负你们,我说的是实话,要不你问问其他人我说的对不对?” “就是就是。”其他孩子跟着随声附和。 “你们这些坏男生。”月月气得小脸通红,却因为被晒得太黑的缘故看不太出来。 夏天一看所有人都在笑他,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辩解,我不是女孩子,我真的不是女孩子。 (二)我才不和害光希哥哭的人一起玩 夏天的哭声终于引来了大人的注意。睍莼璩晓 “天天,怎么了?”邵晴闻声跑下楼来。 “妈妈,他们说我是女孩子。”夏天哭着扑进她怀里。 在场的大人一听都忍不住乐了,仔细打量夏天这小娃子,细胳膊细腿又白白净净的,还真的长得挺可爱的。不过人家刚搬来就把人弄哭了,能干出这种事的肯定少不了他家小子。 “盛光希!”徐美云的大嗓门一嚎,光希顿时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发抖。 “是不是是你说的?”徐美云拎小鸡一样把他从一堆孩子当中拎了出来。 “快点给小天道歉。” “我又没说错,他本来就长得很像女孩子嘛。” “你还不给我闭嘴,又想跪搓衣板了是不是?”徐美云在揪住光希耳朵的手上又加了把劲,光希立即疼得哭了出来。 “邵妹子,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回家教训他去。” “没关系,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邵晴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才搬来第一天儿子就被别人欺负,她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那是那是,小天现在就长得这么可爱,长大以后那还了得。哪里像我家这条蛮牛,整天泥巴坑里爬出来的,我这就拎他回去洗洗。小天啊,阿姨家还有刚买回来的大西瓜,等一下过来阿姨家吃啊。盛光希,你个死崽子,今天下午给我待在屋子里不准出来。”徐美云拎起他儿子就往楼上拖,盛光希疼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回头狠狠瞪夏天。 夏天现在反而不哭了,原本是躲在他妈妈的怀里偷偷看盛光希,现在被他一瞪又吓得缩回了头。光希被徐美云关进了房间里,哭声渐渐隐去了。夏天虽然被他吓哭了,但其实光希也没有对他做什么坏事,现在却害光希受罚,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内疚的。 盛光希是整个大院里的孩子头,他一走,那些孩子都没玩下去的兴致。再加上午后的太阳实在太过毒辣,各家大人都把自己家的孩子领回去了。夏天忽然记起刚才给了他一张纸画片的小女生,他从邵晴的怀里探出头来去寻找她的身影,却意外的在梧桐树的树干旁对上了一道怒视的目光。 “妈妈,我等一下再上楼。”夏天从邵晴的怀里站起身来。他想去问问那个叫月月的小女生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想着刚搬来的家里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她去整理,邵晴只是嘱咐了他几句不要和人打架就上楼去了。夏天见他妈走了,赶紧几步跑回到月月身边。 “你叫月月对吗,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我才不要和你玩!”月月一反刚才的友好态度,忽然对他凶起来。 “把我刚才给你的纸画片还给我!” “可是你刚才已经送给我了。”夏天显得有些委屈,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我现在反悔了,我想要回来,快点还给我!” 夏天虽然极不情愿,却也只好把手伸出去,可是掌心却拽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想松手。月月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毫不客气的将纸画片从他手里抽走。 “我才不要和害光希哥哭的人一起玩!”月月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跑开了。只剩夏天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庭院里,忍受着聒噪的蝉鸣声。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古月前后的态度反差会这么大,只是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在那场貌合神离的所谓恋爱里虚耗了太久的光阴。 (三)追不上的爸爸 夏天搬来的时候光希他们刚刚放暑假,院子里的小伙伴们集体都疯了一样,由盛光希带头,整个梧桐树大院的孩子都出动,每天不是爬树抓知了,捣鸟窝,就是下地玩泥巴,灌老鼠洞。睍莼璩晓一大拨小孩从早疯到晚,那时候只觉得浑身的精力就和这夏天的燥热一样无穷无尽。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两个礼拜就终结了,大人们要上班,大院里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被送回了乡下。最后只剩光希和夏天没走。 光希的姥姥前两天正好从乡下来了他家,所以光希今年不用回乡下。夏天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姥姥家在哪里,爷爷家他也只去过一次,他记得那是个很远的地方,要坐火车才能去。 当整个大院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夏天家的麻烦也来了。邵晴也要上班,夏正良更是经常一连好几个月都回不了家。一开始邵晴还能中午跟人换个班跑回来给夏天做顿饭,但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她们工厂是流水线作业,生产线是离不了人的,就连吃饭的时间大家也都是错开时间分批吃,总之位子上一定要有人。一来实在是忙,二来也没人愿意天天和她换班,别人也有别人的事。 这样一来,夏天每天吃饭就成了一个问题,而且孩子没人看着她也很担心。夏天的爷爷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里。不说邵晴请不出那个假把人送过去,就是请到了假,她也舍不得把夏天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徐美云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辛苦,就说让夏天在他们家吃饭吧,反正光希的姥姥中午能给他们做饭。这样一来夏天几乎算是寄住在光希家了。 整个暑假夏天就成了光希的跟屁虫,他们一起去偷过红薯,捅过马蜂窝,往牛粪里扔过石头。夏天以前没干过的坏事光希都差不多带着他干全了。 暑假很快就过了大半,最后的半个月夏天也不怎么来找他玩了,因为夏天的爸爸回来了。那是光希第一次看见夏天的爸爸,高大斯文的男人,健康的麦色皮肤,剪着干净的短寸,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笑起来的样子很亲切。看得出来他很爱夏天,总是喜欢把他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满屋子的给儿子当马骑,惹得夏天总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光希其实还挺喜欢夏天的爸爸的,他知道的事情比学校里的老师知道的还多,他讲的故事也比书上的好看,他总是有法子逗得他们笑,有时候光希都希望他要是自己的爸爸就好了。只可惜他也只能想想罢了,像盛明辉那种死板的个性,要让他讲笑话,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笑话。 夏正良的工作似乎很忙,在家没待一个礼拜又要走了。夏天站在院子门口送他爸爸,一双大眼睛早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夏正良亲了亲他就转身走了,他还要赶火车,晚了怕误了时间。夏天一直被他妈妈牵着目送他爸爸走远,直到夏正良走得快看不见了,夏天才突然挣开邵晴的手拼命的去追他。 只是,注定要走的人还怎么追得上。夏天没跑多远就被绊倒在路上,一抬头只看到他爸爸拐过路口离去的背影。 光希其实也挺舍不得夏正良的,他走了就没人再给他们讲好听的故事了。他本来也是和夏天一起来送人的,看着夏天跑出去,他也跟着追了上去。 “小天,小天别跑了。” 但夏天哪里会听他的,他想尽可能快一点赶上爸爸,想要叫爸爸不要走。但他太没用了,没跑几步就摔倒了。 “爸爸,爸爸不要走!”他哭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天,快起来,你手流血了。”光希从后边追了上来,一看他的手心被石子划破了还流了血。 “光希哥,爸爸走了。” “只要小天乖乖的听话,叔叔他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真的吗?” “光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盛光希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不会说谎,但后来才发现,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说过真话。 (四)被看光了 夏正良走后没几天,大院里的其他孩子就陆陆续续的被大人们接了回来,这也就意味着要开学了。睍莼璩晓 报道那天夏天起得特别早,今天他就要正式成为小学生了。他其实喜欢上学,在学校他可以认识很多的同学,见识到很多有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不必再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等着妈妈下班。 盛光希今年上五年级,已经是小学生中的老油条了。他昨晚熬到十点半才把暑假作业的最后一页写完,夏天上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盛光希,你今天还要不要去学校报到了,赶紧起来!”徐美云正在做早饭,看到夏天来找盛光希,她直接抓着锅铲就冲进了光希的房间。她的大嗓门还没落音,光希身上就感觉一阵凉,徐美云已经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夏天毫无预警的全程观赏了盛光希的果体。 原来光希一直有起夜的习惯,晚上起来撒尿的时候多半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状态,经常连裤子都没脱就直接尿了。后来他自己也嫌烦了,以后晚上干脆就光着睡。 光希正沉浸在美梦中,哪怕没了被子他也照样纹丝不动。直到徐美云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一个响亮的大巴掌,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妈呀!”光希一睁眼如同见到鬼一般大叫一声,随即劈手从徐美云手里夺回被子死死裹在自己身上。 “妈,你怎么不说小天也在咱们家?”盛光希向他妈表示强烈的抗议。 别看他整天在家里光着大摇大摆没所谓,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身体宝贝得不得了,轻易不在人前裸露。像是别的男生上厕所从来不关门,但他一定要关,不然上不出来。又或者别的孩子经常脱得赤条精光就在大院里洗澡,但他从来没有那样洗过一次。现在冷不丁的被夏天看了个精光,虽然都是男孩子,但光希这还是头一回被除家人以外的人看见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是全果的,他当然会觉得丢脸。 “你还有脸说,人家小天都等你老半天了。”徐美云半点都不理解他第一次被人看光光的悲催心情,反而对他磨磨唧唧的行为甚是恼火。不等光希再嚎叫,又一记爆栗赏下来直接让光希闭了嘴。 “赶紧给我起来,丑人多作怪,你身上那些破零件哪一样是小天没有的,还遮什么遮。”惦记着锅里的早饭,徐美云把他儿子的一颗玻璃心打击成碎渣渣之后又奔赴她的厨房了。光希一手紧抓着被子,一手使劲揉着被徐美云敲痛的脑袋。 “你还看!赶紧出去。”光希不满的瞪了一眼还在傻愣愣看着他的夏天,凶巴巴的说道。 夏天其实还没意识到自己看见光希的果体这件事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当然也不明白光希为什么这么生气。 “哦。” “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以后再也不带你玩了。” 这威胁比任何警告都来得有用,夏天立马明了的点头。 “快点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直到夏天走出去,光希才觉得脸上发烧的感觉褪去了一些。又不是被月月看到了,他到底在瞎紧张什么? (五)小跟班 好多人! 这是夏天对学校的第一印象。睍莼璩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同龄的孩子。有像他一样对崭新的校园生活充满期待的,也有跟他相反对初次来到陌生环境感到害怕哭闹着要回家的。放眼望去,整个校园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因为各个年级的缴费处不在同一个地方,一至三年级的缴费处在一楼,而四到六年级的却在三楼。徐美云只好和林静她们分开行动,大家约好办完事情之后校门口见。 古月今年换了班主任,去年教她的黄老师今年继续教一年级。她对古月的印象极好,这孩子的家庭背景她也有所耳闻,难得的是在家长忙于工作甚少时间督促她学习的情况下她还能一直保持着名列前茅,这让黄学薇对这个曾经剃着小男孩一样西瓜皮头发的古月很有好感。 来的路上林静跟邵晴说起过一年级的黄学薇是个老教师,对孩子的学习都挺负责的,要她争取把夏天送到她班上去读。在林静的介绍下,邵晴和黄学薇见上了面,当面考过夏天几个问题后她决定收下这个资质聪颖的孩子。自此,夏天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喂,盛光希,去打球吗,还差两个人。” 周五的下午,通常都是全校的大扫除,一般都会提早放学。盛光希正在收拾书包,同桌的王强抱着个篮球从外边进来。 “去哪打?” “去工会旁边的球场吧,学校的大门到了六点不是就关门了吗。”王强边说边走进来收拾他的桌子,只见他把自己桌上的书本衣服什么的乱七八糟都往书包里一塞,拉链一拉,再往肩上一搭就了事。 光希虽然不像班上的女生一样会把书包整理得有条不紊,但也不会像王强那样胡塞,不然回家被徐美云看见又少不了一顿啰嗦。五年级的课本已经多了起来,他只挑了周末留了作业的课本带回家,其余的就锁进了桌子里。 “行。你们先过去玩着,我等一会儿再过去找你们。” “真可怜,又去楼下接你那两个小跟班吧。”王强对此露出十分同情的表情。 “你命好,赶紧滚吧。”光希抬脚朝他屁股上踹去,但麻溜儿的人早跑开了,只留下回声响荡在走廊里。 “快点来啊,等着你呢。” “知道了!” 教室里还剩下两三个做值日的同学没走,光希将收拾好的书包往肩上一甩,踩着脏不溜秋的运动鞋吧嗒吧嗒往楼下去了。 一眨眼,开学已经两个月了,自从夏天也开始上学之后,光希一下就升级到有了两个小跟班。邵晴原本是不想麻烦徐美云的,无奈最近厂里效益不好,她再不好好表现的话,说不定下一批下岗的人员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了。虽然还是有诸多不放心,她也只能拜托给徐美云,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总会记得给光希家送去一份。光希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带两个拖油瓶很烦,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邵晴时不时的零食贿赂下他还是败在了这张嘴上。 高年级的教室在三楼,光希一路踢踏着鞋子来到一楼的楼梯口,站定,随即吹出一记长长的响亮口哨。像是得到某种召唤一般,在他口哨声响起的同时,从楼梯的东西两端两个教室里分别跑出来两个身影。 “光希哥!” “光希哥!” 两个童稚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朝他跑过来,那场景倒有些像等待良久终于被主人召唤了的小狗。 古月和夏天的教室一个在楼梯的最东端,一个在楼梯的最西端。光希懒得两头走,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在没有听到光希的口哨声之前,他们两个是不会离开教室的。 “光希哥。” “光希哥。” “都到啦,好,今天我们晚点回家,先去工会旁边的篮球场打会儿球。” “好啊好啊。”古月完全没意见,反正现在回家林静也还没下班。 “可是徐阿姨不是说了放学要直接回家,不准在半路上玩吗?”夏天虽然最小,但却最听大人的话。 “所以当然不准告诉我妈!”光希对古月是百分百放心,他说一古月绝对不会说二,所以这话是对夏天说的。虽然他们也一起混了好几个月了,但要说建立战略同盟还有早了些。 “可是......”夏天还有些顾虑。 “下次不带你玩了!”他使出杀手锏。夏天乖乖闭上了嘴,光希见状十分满意。 “好,出发!” (六)篮球比赛 光希到工会的时候,篮球场边已经围拢了好多人,多半都是女生。睍莼璩晓王强他们正在运球热身,看到光希过来,他扬手冲他喊了一嗓子—— “盛光希,快点啊,就等你一个人呢。” 王强只说来打球,可他没告诉光希他们其实要和六年级的打比赛,虽然是没有任何目的性的比赛。不过对方毕竟是六年级,赢了他们的话五年级的风头可就要盖过六年级了。十几岁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懂得要面子这种事了,光希当然也知道要是他们赢了六年级,以后可就是学校的名人了,大家一提盛光希这个名字肯定都会说—— 哦,就是那个赢了六年级的盛光希啊。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很爽。为了他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光希决定拼了。 刚上五年级的光希身体其实还没有开始完全发育起来,他甚至比他们班的很多女生都要矮。但个子不高并不代表他没有速度,光希的百米冲刺成绩在他们班永远是最好的。正因为他身形灵活又有速度,所以摸了三年球,他基本都在后卫的位置上。 五年级对六年级,这本来就是堵上双方面子的一场球赛,所以大家打得都很卖力,连带着围观的人也气氛高涨了起来。 “五年一班加油!” “六年二班,让这帮小子好好看看你们的厉害!” “王强加油!” “张明上啊!” “盛光希加油!”李莉也跟着喊了起来。反正有班级荣誉感这顶大帽子在头上顶着,她也不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六年级的分数暂时领先,上半场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光希他们竟然还一个球都没进,对方甚至扬言要他们吃个鸭蛋,这明显就是对他们的轻视。光希就是跑得再快,人家毕竟比他多吃了一年的饭,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五年级的体力消耗过大,很多人看起来都已经累了。在对方又进了一球之后,光希终于被逼得不得不先喊了暂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六年级的人闻讯也赶来不少。光希他们坐在外场短暂休息,才跑十多分钟,他的衣服就已经湿成了一团水。 “盛光希,给你水。”李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水,见光希满头大汗,赶紧递了过去。光希以为这是用班费买的也没在意,接过去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还顺便说了声谢谢。只是粗心的他并没发现,李莉在说不用谢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丝羞涩。但这一幕却被古月看到了,她不高兴的崛起了嘴。 “盛光希,快过来,要上场了!”中场休息并没有多长的时间,王强已经在叫他了。 “来了。” 五年级中场休息换了一个人下去,稍微调整了一下作战策略之后重新上了场。下半场开始没多久,光希就明显感觉得到六年级的防守已经开始松懈了。机会来了!光希向王强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默契的传球再加上利用对方防守中的漏洞,终于在上场的第二十分钟联手为五年级拿下了第一个球,打破了对方要让他们吃鸭蛋的妄言。 那时候《灌篮高手》正在热播,光希这一球不仅打破了五年级一球未进的尴尬局面,更是点燃了他们的斗志。就像湘北队每次在比赛中快要陷入绝境时都会被天才樱木扭转局面一样,士气大增的五年级一口气连进三个球,很快就把比分拉到了两球之差,局面瞬间被扭转了过来。 “加油,五年级,加油!” “盛光希,投的漂亮!” “五年一班是最强的!” ...... 就连围观的人群的情绪都被点燃了,大家似乎丝毫不在意喉咙会不会痛,只是任由着那种高涨的情绪洗劫大脑,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周围的火热助威声一齐呐喊。 原以为五年级的小鬼头们都是不堪一击的,没想到下半场但被他们追回了比分,而且看仗势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被反超。在王强的掩护下光希再进一球,将比分拉到只差两分之后,六年级的家伙们彻底乱了阵脚。彼此互相推诿责任,甚至为了出风头完全不顾团队间的合作。结果可想而知,比分很快就被追平。 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只要光希他们能在结束之前再进一个球,那么这场比赛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赢了。但前提是他们得防守好,不能在这最后的三分钟里让对方再有机会进球。 夏天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无聊,但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被球场里的盛光希所吸引,光希奋力奔跑起来的样子,他射篮的样子,大声呐喊的样子,甚至大汗淋漓的样子,每一个光希都像是会发光的耀眼星体,让他羡慕不已。 夏天正走神,人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是球飞出了球场,大家都在忙着避让以免自己被误砸。但混乱的避让中大家都在相互推搡,谁都没有注意到底谁把夏天从石凳上撞倒了下去的。只听得噗咚一声钝响,紧跟着就是夏天惨痛的恸哭—— “哇——” (七) 打架(1) 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睍莼璩晓 光希一开始还站在对面的那个篮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古月放开嗓子大喊光希哥,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光希跳过球场的围栏,粗暴的挥开挡在前边的人,一眼望见仰面躺倒在地上的夏天,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小天,摔哪了?哪里疼?”光希半跪着把人搂进怀里。 夏天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扯开了嗓子拼命哭。光希用手小心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居然肿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也许是不小心碰痛了他,夏天哭得更大声了。 “小天别怕,光希哥在这里。”光希把夏天抱得紧了些,好让他不要乱动。 “谁干的?”光希突然朝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怒吼道。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视,愤怒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狰狞,仿佛一只被踩痛了尾巴的猫,随时准备扑过来给人一记利爪。 这种时候,自然没人出声。 “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有种推人就有种站出来承认啊,要是没种站出来你全家都是乌龟王八蛋!” “你他妈全家才是乌龟王八蛋呢!”是个人也不会允许别人骂自己全家,所以真凶很快就自己站出来了。光希怒视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了那张脸上。 这个人他认识,是他妈厂里同事的儿子,叫孙武。也在他们学校上六年级,是个顽皮捣蛋出了名的家伙。孙武也不是故意撞倒夏天的,他也是被别人推了一把没站稳,才会不小心撞倒了夏天。自知理亏,他本打算不做声,可是盛光希都骂到他全家头上了,他再不站出来就真的是没种了。 再过一个月,光希就要十一岁了,十几岁的男孩子已经完全知道用什么办法来保护自己的东西,不管是面子也好,还是其他重要的东西也好。 “月月,看着小天。”光希让古月抱着夏天,他慢腾腾的站起来,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朝孙武冲过去抬脚就是一踹。孙武也不是个善茬儿,更何况他还比光希高一年级,被光希当众踹一脚怎么会不还击。被踹倒地后他张嘴就骂了一句脏话随后迅速爬起来和光希扭打在一起。 “不要打光希哥!”古月眼见着盛光希被人狠揍了一拳,吓得大哭了起来。 “王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把他们拉开,要是被老师知道了就糟糕了!”还是李莉反应快,被她这么一喊,原本打篮球的那些人也不打了,纷纷跳过栏杆帮忙把俩人拉开。 “放开我,我要踹死这个王八蛋!”光希一肚子火烧得眼睛发红,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来啊,你个小杂碎!”孙武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光希疯了一般要挣开王强的手冲过去再踹得那个人渣分不清东南西北,孙武也作势要再冲过来打一场,一大拨人险些硬是没拉住他们。 (八) 打架(2) “光...光希...哥!”夏天忍住痛抽抽嗒嗒的喊了盛光希一声。睍莼璩晓王强几乎就要压不住光希了,被夏天这么一喊,光希竟然放弃了挣扎转回头看向夏天。 “光希哥,不要打架,徐阿姨知道了会打你的。” 光希的气焰在一瞬间就委顿了下去,他的脸上已经挂了彩,就算不是因为没有看好夏天,他今天也难逃被徐美云胖揍一顿的命运。但即便知道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出去把孙武踹倒,也就意味着即使知道会被徐美云揍,他也执意要帮夏天讨回公道。 但现在他却决定不打了,身为哥哥的觉悟第一次苏醒过来,比起去揍那个混蛋,他现在更应该安抚那边因为疼痛和害怕而哭泣的弟弟妹妹才对。 “放开我,王强。我不会再和他打了。”光希虽然停止了挣扎,但以防万一,王强还是死死的箍住了他。 “真的不打了?”王强早没力气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盛光希打架,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头蛮牛,力气大得惊人。还好他个子没有自己高,不然真压不住他。 “不打了,我现在要回家。” 盛光希这人平时说话还算可信,王强犹豫了几秒还是松开了手。一直说要冲过来再干一架的孙武,看光希没了桎梏,反倒有些畏惧的后退了一步。大家明白他其实是怕了,但仗着光希被人压制住又有这么多人在场,所以才死鸭子嘴硬。 光希没有再冲过来,只回头恶狠狠的剜了孙武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警告对方,最好别再有下次,否则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球肯定是打不成了,天色也渐渐晚了,光希捡起地上的书包挎在胸前,然后蹲下身把夏天背起来。 “要帮忙吗,盛光希?”看光希的脸被揍得挂了彩,李莉有些担心。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月月别哭了,把水壶捡起来,我们回家。” “嗯。”古月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把滚落到一旁的水壶捡回来塞进书包里,紧紧的抓着光希的衣角跟在他后边离开了球场。 听得到孙武在光希离开后还在不服气的骂骂咧咧,他其实被揍得比较惨,光希那一脚就已经踹得他胆寒了。一开始就输了气势,后面自然就比不过人家。不过盛光希已经懒得去理他了,围在球场的人也渐渐散去,孙武见没人搭理他骂了几句没意思也就捡起书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回家了。 夏天已经不哭了,只是还在抽泣。光希第一次感觉到了负罪感,要不是他坚持要去打篮球,夏天也不会被人家撞倒摔出来那么大一个包。 “还疼吗,小天?” “疼。”夏天咝咝的抽着气,后脑勺一片木然。 “都是光希哥不好,你打我几下吧。” 夏天摇了摇头。 “光希哥你疼吗,我帮你吹吹。”夏天伏在光希背上,看得到他右脸已经肿起来了。他朝着光希的右脸轻轻吹气,温热的吐息从后颈处传来,宛若三月的微风,搅乱了一池春水。 (九)最佳盟友 光希还想着走快一点,赶在他妈下班回来之前把打架的证据销毁掉。睍莼璩晓谁知道他们三个刚到大院门口,迎面就和刚买完菜回来的徐美云撞了个正着。 徐美云被他们三个的狼狈样子吓了一大跳,只见古月哭得眼睛都红了,夏天有气无力的趴在光希背上,而最狼狈的就是盛光希,身上弄得到处都是泥灰,裤子上还有脏兮兮的鞋印子,一边的脸也肿了。 “盛光希,你跟人打架了?!”徐美云朝他一吼,光希立马吓得不自觉就想跑。无奈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想跑也跑不掉。 “没,没有。”光希哆哆嗦嗦的回答。 “没打架那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徐美云火大了,打架就算了,现在连撒谎都学会了。 “小天和月月怎么了,你把他们也带去打架了?”徐美云怒目圆瞪,光希甚至想象得到只要自己点一下头,他的耳朵立马就会被他妈扭成一朵麻花。 “我没带他们去打架,是,是小天摔了一跤,我才背着他的。”光希把夏天小心翼翼的放下来,谨慎的措辞,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他妈突然火力全开,在大院门口就拿他开涮了。 “徐阿姨,光希哥真的没有带我们去打架。”以往光希受罚,古月总会要帮他辩解,这次也不例外。但徐美云显然早已经对古月总是包庇盛光希的行为不太信任了,她把目光转向一旁低头沉默站着的夏天。 “小天,你跟阿姨说实话,盛光希这臭崽子是不是带你们去跟别人打架了?” 徐美云话才说完,夏天忽然哇一下大哭起来,不止光希,就连徐美云都被他吓了一大跳。他一边哭还一边跟徐美云告状—— “徐阿姨,有个坏蛋把我撞倒在地上,把我的头摔破了。” 头摔破了?那还了得! “摔哪里了,快让阿姨看看。”徐美云把菜篮子放在地上招手让夏天过去,夏天乖乖的走过去把后脑勺凑到徐美云跟前。徐美云一瞅,他后脑勺上真肿起来一大块,比刚才光希摸的时候肿得更大了,足有一个鸭蛋那么大。 “这么大个包!”徐美云只轻轻碰了碰,夏天就疼得直咧嘴。她这下犯难了,虽然邵晴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小气的人,但徐美云知道她其实宝贝夏天宝贝得不得了。现在他的宝贝儿子脑袋上摔出了个这么大的疙瘩,她心里要没意见说出来谁也不信。 “是哪个坏蛋撞我们小天的,告诉阿姨,阿姨帮你骂他去。” “我不认识那个坏蛋,但是光希哥已经把他打跑了。徐阿姨,是有坏蛋欺负我,光希哥才会打他的,你不要打光希哥好不好?” 盛光希这臭崽子果然打架了!徐美云狠狠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光希很有自觉的没和他妈对上眼,不然肯定要被高压电伏烧焦了。不过听夏天这么一说,好像错也不全在盛光希身上。但是看着他一身都跟泥猴子似的还是很火大。 “死崽子,还不给我滚进去把你那身脏皮剐下来。” 光希多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的危机已经过了大半。他偷偷瞄了夏天一眼便飞快的往楼上跑,边跑边心想,这小子太他妈靠得住了! (十) 儿戏儿戏,童言无忌(1) 进入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正赶上光希十一岁的生日。睍莼璩晓那时候生日蛋糕还算得上是个奢侈品,大人们给孩子庆祝生日的方式多半还是煮两个鸡蛋,或是晚饭的餐桌上加多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光希每年的生日都是大院里过得最热闹的,徐美云总是会做一大桌子菜,把林静她们也叫上来一起吃。今年又多了邵晴和夏天。 邵晴始终没有那么放得开,但徐美云执意要他们母子一起来,邵晴拗不过她的热情还是去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去送人的,好在夏天他爸爸上次回来的时候给夏天带了几盒包装精美的饼干,是当时极难买到的巧克力夹心饼干,正宗的美国货。邵晴担心夏天吃多了会长蛀牙就一直留着没敢给他吃,现在正好拿去送人。 邵晴牵着夏天上去的时候,林静她们早已经上来了,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道炒好的菜,林静正在厨房里帮徐美云的忙。邵晴让夏天把饼干拿给光希,她和盛明辉打过招呼之后也进了厨房。 “美云姐,我也来帮忙。” “邵晴来了。厨房里哪挤得下这么多人,有林静帮忙就够了。还剩两个菜很快就炒完了,你去外边看会电视吧。”徐美云的刀工了得,即使和邵晴说着话,手上的刀依旧咚咚咚的没停歇。几根胡萝卜在她刀下飞快的切成了片,又很快变成了均匀的细丝。 “我来摆碗筷吧,还有客人要来吗?” “那也行,没人要来了,就自己人吃个便饭。” 邵晴还是第一次和邻里关系搞得这么好,说起来她还真是有些惶恐不安。以往只听闻“远亲不如近邻”,自从搬来梧桐树大院之后,她算是彻底信服了这句老话。 据光希后来回忆,他童年生活中幸福感最强烈的日子就是过生日这天,简直比过年还让人期待。因为惟有这一天徐美云才会从后妈变成亲妈,没有揪耳朵,不会跪搓衣板,有他最爱吃的鸡腿,还有零花钱拿,简直就是活在天堂一般的感觉。 后来光希和他妈说起当年的感受,正在看报纸的徐美云只是摘下老花眼镜擦了擦,说我要真是你后妈,就凭你干出的那些事儿我都早把你踩河里淹死千百遍了,还养着你浪费这么多年的粮食。 “现在不怀疑了,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亲儿子,不然也干不出来那些事。”光希笑得调皮。 “你还赖上我了?!” “不,我是要谢谢您。”光希把报纸从徐美云手中拿走,在自己掌中摊开。 “妈,我来读给您听吧。” 这一次徐美云没有再坚持,她阖目仰躺在藤椅上,金边的老花眼镜就挂在胸前。冬日的阳光穿透大大的落地窗洒了进来,光希靠着她的膝盖轻声读着今天早上送来的报纸。那一刻,徐美云内心的平静和幸福终于抚平了这么多年来种种的痛苦和创伤。她终于还是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选择错,比起失去心爱的儿子,做出怎样的退让她也觉得值得。 也许是因为今年的饭桌上多了邵晴,光希并没有如往年那般得意忘形。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是对邵晴有一丝丝不自然的畏惧,哪怕是邵晴笑着对他说话,光希也会不自觉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他从来不敢在邵晴面前太过放肆,总觉得她要是生起气来一定非常非常的可怕。 古月几乎每年都会和光希一起过生日,不同于夏天的拘谨,她在光希家人面前都放得很开。晚饭过后,邵晴坚持要帮徐美云洗碗,拗不过她,徐美云只好让她也帮忙。林静把她带来的水果洗了切好端出来,大家围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电视里正在播大风车,结束曲响起的时候古月突然从沙发上跳下来指着电视说,我会跳这个舞,六一的时候老师教我们跳过。 “那月月就再跳一次吧,当做是送给光希哥的生日礼物。”林静向来鼓励女儿要大胆。 “好。”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的转, 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 天好看,地好看, 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 古月一边跟着电视里的大风车主题曲唱一边跳了起来,林静在一旁给她打拍子。冬日渐冷的夜晚,因为有了这样温馨的画面而让人倍感温暖。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热烈,也许是因为跳舞让她情绪高昂,古月在一曲结束之后忽然朝光希跑过去,抱住他的脸就亲了一口。 “光希哥,我以后要嫁给你当老婆!” 光希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林静极为尴尬,立即喝止住了古月。 “月月,还不快住嘴。你才几岁啊就知道什么是老婆,害不害臊。” “我就是要嫁给光希哥当老婆嘛。”古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十一) 儿戏儿戏,童言无忌(2) 林静正觉得尴尬无比的时候,倒是徐美云爆发出一阵大笑缓解了气氛。睍莼璩晓 “好好,月月要给光希当老婆那我们就当,但是要等到月月长大了以后才能给光希当老婆哦。” “嗯,我一定很快就会长大的。”古月笃定的说道。 夏天一看不对,月月给光希哥当老婆,那光希哥以后是不是就只带月月不带他一起玩了。 “我也要,我也要给光希哥当老婆。” “天天,你怎么也胡闹!”邵晴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时明明不会这么多话的。 “我也要给光希哥当老婆,不然光希哥就不会带我一起玩了。”夏天委屈的看着他妈妈,申诉道。 “你怎么能给光希哥当老婆呢!”古月立即反驳他。 “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因为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只有女孩子才能当老婆!” “我不管,我就是要给光希哥当老婆。”夏天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给光希当老婆,但他直觉月月说的是对的,所以他委屈的哭起来。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念着,我就是要给光希哥当老婆。 月月见他要跟自己抢光希哥,也哭了起来。 “不准你当光希哥的老婆,光希哥只能娶我当老婆。呜呜呜......” 一屋子大人被这两个小鬼弄得哭笑不得,林静和邵晴更是尴尬得不得了。徐美云倒是觉得好笑,没想到她家的臭小子还这么有行情。 两个人越哭越凶,好像比赛似的,你哭得大声了一点,他就哭得更大声一点。林静和邵晴怎么哄都没有用,又不能当着徐美云的面打孩子,真是尴尬得要死。最后还是光希出马搞定了他们两个。 “我最讨厌爱哭鬼了,你们谁要再哭,我就不娶他当老婆。” 这话简直有如圣旨一般效果立竿见影,夏天和古月使劲吸鼻子,尽管还在抽抽嗒嗒的,眼睛里的泪水也没干,但真的已经没有再哭了。几个大人再一次叹为观止,徐美云更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她家臭崽子还有这等威慑力。 “妈妈,我今天想睡在徐阿姨家。” “不行,明天你还要上学,而且徐阿姨家也没有地方给你睡。”林静已经严肃了起来,古月平时挺听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要睡在徐阿姨家,我和光希哥一起睡。”夏天好像和古月杠上了似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古月一个人霸占光希。 “天天,你再这样妈妈要生气了!” 夏天其实最怕邵晴生气了,但他又真的很想睡在光希家。他可怜兮兮的看看光希,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可怜巴巴的望向徐美云。 “算了算了,他们要和光希睡就让他们三个一起睡吧。反正家里棉被也够,明天早上我会叫他们准时起床不会迟到的。”终究不过还是孩子,徐美云也就只当他们是童言无忌。 看夏天和古月是铁了心要留在光希家睡,好歹今天也是光希生日,闹得哭哭啼啼的总是不好。邵晴和林静最后也只得作罢,各自叮嘱了他们不要给徐阿姨捣蛋之后也都下楼回家去了。 古月直到上床睡觉前都一直不肯搭理夏天,她觉得夏天是个笨蛋,男的怎么能给光希当老婆呢?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笨蛋不是夏天,而是她自己。盛光希眼里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她的身影,而她却固执的以为是自己靠得不够近。 (十二)最特别的存在 过完光希的生日,天也变得越来越冷了。睍莼璩晓院子里的知了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绝了迹,安静下来的大院显得冷清清的。路边的水杉树叶子也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在呼啸的北风中摧枯拉朽。清早的路面上一些坑坑洼洼里的小水坑里冻出了一层薄薄的冰,路过去上学的孩子们都调皮的用脚去踩。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有如脆玻璃破裂的声音,尔后开怀大笑。 邵晴总是怕夏天冻着,每天把他裹得跟只笨重的熊袋子似的才肯让他出门。他本来就腿短,如此一来就走得更慢了。 “光希哥,等等我。”光希腿长自然走得快,夏天气喘吁吁的跟在他后边一路小跑。 他最近多了一个新乐子,每天不把夏天惹哭一回他是不会安心去上学的。光希就是故意不等他的,他发现自己最近特别热衷于玩一个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乐趣的游戏。上下学的路上,他总是故意走得特别快把夏天甩出去好远一段距离,夏天一赶不上就急,一急就会哭,一哭就会喊他—— 光希哥,你等等我! 光希最喜欢看他的大眼睛里噙着泪花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总是装做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停下来等他,看夏天牟足了劲跑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再走掉时的紧张模样,他总会有种无比满足的享受感。 小孩子都是这样,总是借由一些举动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夏天哭的时候总会叫光希哥,这给了他一种被人需要,被人认同的存在感,让他在徐美云那里遭受的打击和失落完全得到了平衡和满足。 有很长一段时间光希都乐衷于此玩得不亦乐乎,以致于连古月都看出来他是故意捉弄夏天的。 “光希哥,你又把小天弄哭了?”古月已经忘了夏天要和她抢着给光希当老婆的事,看他每天都要把夏天弄哭一次,她都有些看不下去光希的恶作剧了。 “月月,你有没有发现,小天哭起来的时候比他平时好看多了?”有一次,光希终于偷偷告诉了古月真实原因。 古月对着夏天的哭脸看了半天,除了哭得可怜巴巴的像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她实在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好看了。而且她也有些不高兴,虽然光希总是惹夏天哭,但最后他总是会哄得他笑起来。而她却因为很少哭,所以光希不会哄她。 “男孩子哭哭啼啼的羞不羞?”古月冲夏天做了个羞羞脸的怪表情,夏天噙着泪低下了头。 大概是自小就和男孩子们混在一起的关系,古月并不像其他小女生一样那么喜欢撒娇。虽然平日里她也很黏光希,但带着她一起玩的时候却从不需要给她特殊照顾。有时候跌倒摔跤了她也会自己拍拍身上的泥土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爬起来又跟在光希屁股后头跑。跟她比起来,夏天真的是个超级爱哭鬼。 “呜呜呜,光希哥,你等等我。”夏天拖着穿得圆嘟嘟的身体一边哭一边跑,鼻子因为在冷空气中暴露了太久而被冻得通红,很像光希以前给堆过的雪人安上的红萝卜鼻子。 光希佯装不耐烦的样子匆匆折回来牵起他的手。 “走快点啦,要迟到了。” 但嘴角,却不易察觉的弯了上去。 (十三)过年 很快,在天气越来越冷,光希依旧热衷于捉弄夏天的恶作剧中,迎来了期末考试。睍莼璩晓夏天和古月都考得不错。唯有光希,班上五十个同学,他不上不下正好考了第二十五名。于是他的寒假就泡了汤,在被徐美云胖揍了一顿之后就被送进了补习班,从此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就连夏天和古月都被勒令禁止上他家串门子。光希天天被逼坐在小书桌前写作业,写不出来就直揪头发。还亏得那时候新陈代谢快,揪掉的头发很快就能长出来,不然他还真有可能会比他爸早谢顶。 拢共也就一个月的寒假,光希在补习班就待了半个月。直到过年前一天,他才从补习班解放出来。 夏正良终于还是赶在除夕的前一天回来了。最高兴的当然还是夏天,整天腻歪在他爸爸身上,夏正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生怕他爸爸趁他一不注意又走了。 “爸爸爸爸,我考了第一名,你看这是奖状。”夏天把他在学校得到的奖励通通一股脑的全搬到夏正良面前。 “我儿子真棒!”夏正良在他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青色的胡茬扎得夏天的脸痒痒的。 “爸爸,我们玩骑马吧。” “好嘞。”夏正良把夏天爬到背上在地上满屋子爬起来。夏天搂着他的脖子一边驾驾的吆喝,一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那是他们父子最亲密无间的时光,也是夏天后来最不愿回想的一段记忆。有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人要是一直不会长大该有多好,他还是爸爸和妈妈最心爱的宝贝,也还可以无忧无虑的跟在光希哥后面跑,和月月依旧是好朋友。 但时光机却挟带着他没有退路的往前跑,他一边厌恶着这样的成长,却又无法抗拒的长成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样子。 古月每年都是回爷爷奶奶家过年的,一放假他爷爷就过来把她接走了。林静一直上班上到年二十八,二十九号她也赶着回了乡下。光希的爷爷和奶奶在他出世前就已经过世了,往年他们也会回姥姥家过年,但今年盛明辉没有请到假,只能等初三盛明辉放假了才能去姥姥家。 大院里的其他人家也都陆陆续续回老家过年去了,年二十九的时候,整个梧桐树大院就只剩下光希和夏天两家人在。徐美云是个爱热闹的人,往年回娘家过年都是一大桌子人,而今就剩他们三个实在是有些冷清。于是她就有了想法去问问邵晴是不是乐意和他们一起过年。 “你就别去了,兴许人家有人家的安排呢,你这样一去问,人家万一已经有了安排又不好意思拒绝你,不是都尴尬。”盛明辉难得打击他老婆的积极性。人家现在一家三口正团圆,说不定就不想被人打扰,徐美云这么冒冒然然的过去问,实在是太给人添麻烦了。 盛明辉的性格跟徐美云恰恰相反,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人。脸冷口也冷,平日里难得见他出去跟谁聊个天,一放假情愿窝在家里看电视新闻也懒得出去和人吹会儿牛,徐美云有时候想和他吵架都吵不起来。不过人倒是个好人,给人家帮忙的时候也是闷不吭声,做了就走了。 徐美云本没想那么多,听盛明辉这么一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邵晴他们搬来也有大半年了,夏正良拢共在家待了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时间,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或许是不该过去打扰人家。 她才要放弃这个念想去擀点饺子皮好明天好包饺子,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美云姐,在家吗?”是邵晴的声音,徐美云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开门。 “在呢在呢,是邵晴啊,快点进来,有什么事吗?” “这不明天就要过年了吗,院子里就只剩咱们两家人了,正良叫我过来问问咱们要不要一起过年算了。”邵晴还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和他们一起过年,也是想着这半年来徐美云真是帮了她很多忙,所以夏正良这么提起的时候她立马就答应了。当时一头热的就跑了上来问,说出口了才觉得有些不妥当。过年过年当然都是自己家人在一起过,和别人家一起过算什么。所以当她看到徐美云没有立即回答而把目光投向盛明辉的时候,她就有些忐忑了。 “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只是来问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也正打算要去问你呢,结果被你明辉哥给拦住了,说是怕打扰你们一家团圆。” 徐美云这么一说,邵晴立马笑了。 “不会不会,正良还说想和明辉哥一起喝酒呢。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一起过。” “行,还缺些什么跟我说,我这都齐备着呢。” “什么都不缺了,你们人来就行了。我先下去了,明天记得早点来啊。” 等邵晴下了楼,徐美云再次看向盛明辉,一脸怎么样的邀功表情。盛明辉把报纸举高了挡住自己的脸,忽视了他老婆得意的脸。 (十四)偷来的初吻 徐美云第二天一大早就下来帮忙了,夏正良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到楼上找盛明辉下棋,两个女人就在厨房里忙开了。睍莼璩晓 “你家正良还真是会心疼你,做个饭还来帮手。不像我家那位,你就是忙死了他也不会来搭把手的。” “明辉哥对你不也挺好的,上次你感冒我还看他半夜跑去给你买药呢。”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有些幸福即使很渺小,也足以温暖一个人的心。 夏天一觉醒来没看见爸爸了,哇哇的就在床上哭开了。邵晴还以为他从床上摔下来了,吓得扔下手里的菜刀就跑进了房间。 “天天,怎么了?” “妈妈,爸爸呢,他是不是又走了?呜呜呜...” “爸爸没走呢,他去光希哥家了。” “真的吗?我也要去光希哥家。” “那我叫爸爸下来帮你穿衣服。”邵晴手上沾满了肉油,她站到阳台上把人喊下来,夏天一看到夏正良进屋就直往他怀里扑,也不管眼泪鼻涕的直往他身上蹭。 “爸爸,你去哪里了?” “爸爸去找明辉叔叔下棋啊。” “我也要去。” “好好,那我们先穿好衣服再去好不好,外面可冷了。” “可是,我还想睡觉。”夏天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还打了个哈欠。夏正良犯难了,盛明辉的棋盘都摆好了在等他呢。 “抱上去跟光希一起睡吧,反正那臭小子也还没起来。”徐美云从厨房探出头来。 “那爸爸抱你去光希哥家睡好不好?” “好。” 夏正良用棉衣把他裹起来搂在怀里,大长腿三两步就跨到了楼上。光希果真还没有起来,夏正良把光希的被子掀开一个小小的缝,利索的把他儿子塞了进去。 光希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股冷风吹进了被子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光希,可以让天天在这里睡一会儿吗?” 盛光希这才发现他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夏天本来就没睡醒,夏正良抱他过来的时候他就又睡着了。光希也不是第一次和夏天睡在一张床上了,更何况是他很喜欢的夏叔叔拜托的,自然点头答应。 “叔叔和你爸爸就在外面下棋,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光希听话的点头。夏正良摸摸他的头就关好门出去了,光希被这一闹反而没了瞌睡,他侧过身子盯着夏天的睡脸,忽然玩性大发。 裹在棉被里的夏天的睡脸还真是好看,小小的一张脸上,睫毛无意识的一颤一颤,鼻翼随着呼吸有节奏的一张一翕,红润的嘴巴看起来也嘟嘟的。夏正良抱他过来的时候直接用棉衣裹着来的,夏天身上还是穿着贴身的秋衣裤。光希忍不住在他身上捣蛋,一会儿捏捏他的细胳膊,一会儿又揉揉他的小肚子,不然再挠挠他的手掌心。夏天睡得太熟,任凭光希怎么捣蛋他也没醒过来。 光希见他睡得跟只死猪一样,胆子越来越大了起来。他撑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去捏夏天的小嘴巴,捏起,又松开,捏起,又松开,玩得不亦乐乎。夏天终于被骚扰到,用手背在嘴上胡乱抹了抹,没摸到什么东西又垂下了手继续睡觉。光希捂着嘴巴直偷笑,他的手指无意识的在夏天红润的嘴唇上摩挲,指腹下柔软的触感渐渐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夏天的嘴唇上。 班上老是有人造谣谁跟谁是一对,还有人起哄说让他们亲亲。光希不明白为什么女同学说到这个是时候总是脸红扑扑的。他犹豫的盯着夏天红润的薄唇,又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低头飞快的在夏天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像是做贼般赶紧连头一起缩进了被子里。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好厉害,小孩子的嘴唇触感特别的好,柔柔软软的,又十分温暖,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光希甚至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门外听得到象棋碰撞的声音,大概是盛明辉赢棋了,因为他听到他爸的声音十分爽朗的喊道——将军! 光希在被子里躲了好一阵才慢慢将头伸出来,夏天一直没什么动静,光希还以为他没醒。结果他刚一露出眼睛,就对上夏天乌溜溜的黑眼珠子。 光希吓了一跳,却又恶人先告状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吓我一跳。” “我刚才梦到猪八戒亲了我一口,吓醒了。”夏天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猪...猪八戒... 光希真想捏他的脸,你敢骂我是猪八戒!但他到底做了亏心事没敢声张,反正又不会真的变成猪八戒。 “猪八戒不会来亲你的,赶紧睡吧。” “光希哥,猪八戒为什么娶不到老婆?” “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我长得丑吗?” “不丑。” “那光希哥以后会娶我做老婆吗?” 光希忍不住想笑,这是什么逻辑。 “娶,你快点睡我就娶。” “我睡着了,光希哥我睡着了。”夏天闭上眼睛,嘴巴却笑得都弯了。 “知道了知道了。” ...... 那是刮阵风都能闻出快乐味道的岁月。 (十五)永远有多远 光希在床上赖到快十点了才起来,徐美云早上煮了鸡蛋甜酒酿,一直放在锅里热着,光希和夏天一人喝了一大碗当早饭。睍莼璩晓夏正良和盛明辉还在下棋,夏天一起床就赖在他爸爸身上哪里也不肯去,光希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只好围着火炉子嗑着瓜子看《还珠格格》。 外面的北风刮得呜呜作响,今天的气温明显又比昨天低了好几度。徐美云早上起床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飘雪粒子,没下多久雪粒子变成了蓬松的鹅毛大雪。等到光希他们被叫下来吃午饭时,外面已经全落白了。这南方小镇下雪的机会并不多,可把光希和夏天乐坏了,要不是因为马上就要吃饭了,他们恨不得立刻就冲下楼去玩雪。 还没进屋,就闻到浓郁的肉菜的香味从屋里飘出来。天气冷菜就凉的快,所以中午的饭桌上还是以火锅为主。两个吊脚炉子架起来,里面炖煮着喷香的鸡肉和猪蹄,馋得两个小家伙直喊肚子饿了。 夏正良意外的和盛明辉聊得很来,两个人开了一瓶白酒,围着热腾腾的炉子,你一杯我一杯聊得起兴。邵晴和徐美云也聊些家长里短,时不时的插进男人们的话题当中,也说上几句自己的看法。光希和夏天就负责吃,两个人碗里都堆满了菜,油光闪闪的嘴巴也不得闲,边吃还要边和对方说话。 “光希哥,你别吃鸡爪,妈妈说小孩子吃了鸡爪以后写出来的字也会和鸡爪一样难看的。”看光希正准备要把一只鸡爪送进嘴里,夏天赶忙拦住他。其实那时候光希就算不吃鸡爪,他写出来的字也和鸡爪印出来的没多少差了。 “你是小孩子我又不是,我才不怕呢。”光希说完不在乎的大口咬了下去,还故意在夏天面前嚼得嘎嘣作响。 吃了鸡爪还不止,光希又去夹鱼子吃。夏天又不镇定了。 “光希哥,不能吃鱼子,吃了会不认识秤的。”他话还没说完,鱼子已经被光希吞下去了。 “我又不当菜贩子,要认识秤干什么。” “妈妈,光希哥他吃了鱼子!”夏天从小深植的观念被光希彻底颠覆了,只得惊恐的向邵晴求助。 “光希哥已经是大孩子了,不怕的。等天天长到光希哥这么大的时候也可以吃了。” 那时候夏天一直想着快点长大,长到和光希哥一样大的时候他就可以做和光希哥一样的事情了。但是后来不管他怎么长,光希总是比他要快一步。每次他以为快要追上光希的时候,那个人又会偏离轨道,让他怎么也赶不上。 惦记着院子里的雪,光希和夏天一吃完饭就往楼下跑。下了一上午的雪,虽然积的不深,但也看不到地上的泥土了。光希也不怕冷,脱了手套就去玩雪。一边冻得哇哇大叫,一边又兴奋得嗷嗷直喊。夏天也学他脱了手套就去抓雪,没抓两下就冻得指尖都麻了。 “光希哥,手好冷。”夏天举着冻得通红的指尖对光希喊。光希抓着他的手捂进手掌里使劲搓,边搓还边往手掌里哈热气。 “还冷不冷了?” “冷。” “把手伸到里面来。”光希抓着他的两只手揣在自己棉衣的口袋里,这样一来夏天不得不紧靠在他胸前才能保持住这个姿势。冻僵的手指渐渐回暖过来,夏天感受得到光希的手仍旧紧紧握着他的手。光希的手比他大,也比他温暖。 空旷的大院里,雪白的空地上,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寂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互相依偎着取暖。 “光希哥,我们永远都在一起玩好不好?” “你是笨蛋,你知道永远是有多久。” “反正我就要永远跟你玩。” “好啊。” 若干年后才知,承诺,向来都是轻许容易,相守难。 (十六)从夏天里毕业 夏正良今年假长,他们比光希一家走得还早,初一大早就全家赶火车回了夏天爷爷家。睍莼璩晓等光希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就只剩他们一家人了。无聊的挨过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也在初三那天回了姥姥家。姥姥家的姨表姊妹多,光希很快又和他们玩成了一片,暂时把远在千里之外的夏天抛在了脑后。 整个寒假光希没玩几天就结束了。他们初七就从姥姥家回来了,然后他又过回了过年前的苦逼日子,每天上补习班,做练习题,在日复一日的苦逼中迎来了开学。 也许是补习起了作用,也许是光希怕了每天被作业淹没的日子,总之第二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光希的成绩有了很大提高。虽然还排不上前三,至少也进了前十。徐美云又骂他,这不是可以考好吗,省着那补习的钱都可以给你买件皮夹克了。 那一年皮夹克刚开始流行,黑色的皮革泛着高贵的光泽,金属质感的拉链十分冷艳,毛领的设计大气又上档次,班上哪个男生要有一件就足以让全班的男生艳羡。光希一直央求着他妈给他买一件,但因为他上学期考得太差,皮夹克就泡汤了。 千万不要妄想推翻徐美云的论断,不然你会死得更惨。这是光希和他妈多年交道打下来得出来的结论。所以徐美云骂他的时候,光希明智的只撇了撇嘴没做声。但到了过年的时候,他的衣柜里悄无声息多出了一件崭新的皮夹克。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考砸。 夏正良今年回不来,早早让邵晴买了车票带夏天过去工地那边和他一起过年。光希他们也在年二十九回了姥姥家,梧桐树大院走得空荡荡的,比任何一年都来得冷清。 再开学,就是六年级的春天了,也是光希最后的小学时光。但夏天却没能按时报到,从他爸爸的工地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就出了麻疹,之后就因为连续不断的高烧被送进了医院。 因为麻疹会传染,所以夏天每天在医院打完吊针之后就只能关在屋子里看电视哪也不能去,大院里的孩子也都怕被传染而不敢靠近他。学校更加不能去,夏天每天只能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玩。还有,等光希回家。 光希是大院里所有的孩子当中唯一出过麻疹的,只有被免疫的他才敢接近夏天。六年级的下学期,光希也渐渐没那么多时间玩了,放学也越来越晚。古月都不得不改和同学一起回家,因为六年级是整个学校放学最晚的,她不能再等着光希一起回家。 不管回得多晚,光希都会先去看过夏天才回家。他一直不能忘记夏天每天趴在窗户前等他的身影,小小的脸巴巴的眼神让人不忍心扔下他一个人。那时候他总以为是自己支撑起了夏天小小的世界,后来他才明白,其实被支撑的那个人是他自己才对。因为那双眼睛无论在什么境遇下都没有放弃过对他的依赖,所以他才一直坚信自己还被人需要着,再难的日子他也咬牙挺了过来。 夏天足足晚了一个月才去学校报到上课。光希晚回家的日子随着毕业考试的临近也越来越多,小伙伴三人组只剩古月和夏天一起同行。 六月的夏天,天气刚刚燥热起来,院子里的梧桐树又一次枝繁叶茂的时候,光希毕业了。 (最近比较忙,不连续更。) (十七)那个时代那些歌 上初中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徐美云不再动不动就揪他耳朵罚他跪搓衣板了,这对光希来说简直得了大赦。睍莼璩晓光希的初中和夏天的小学在不同的方向,每天早上出了路口,光希向左,夏天他们往右,三个人一起上下学的日子彻底终结了。突然少了两个拖油瓶跟着,光希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那一年,当四大天王的光辉慢慢黯淡下去的时候,华语乐坛出现了一匹黑马。当年的他还是个十分青涩的大男孩,穿普通的连帽衫,眼睛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口齿不清的哼唱着后来影响了整整一代人的《双节棍》。尽管当时他的歌饱受质疑和嘲讽,但他却很快在时下的年轻人和学生当中积累起了超高的人气。喜欢他的人如初春的野草般,以燎原之势迅速疯长了起来。他的专辑张张大卖,他的歌红遍大街小巷,他叫周杰伦。 光希也是众多疯狂崇拜周杰伦的粉丝中的一员。尽管听不清楚他在唱些什么,但嘴里哼的永远都是他的调调。会买他的海报贴在自己房间的床头,只要他出了新的磁带,哪怕是饿着肚子也会省下早饭钱去把它买下来。 当n称霸了天下。光希以练英语听力为由哄着徐美云给他买了一个,银白色的机身,大小只有小学生用的汉字字典那么大。买回来的当天他就迫不及待的躲进房间换上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周杰伦的磁带,塞上耳机,按下y键,音乐便如流水宣泄而出——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 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 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 一切又重演...... 正版的磁带都要二十多块钱一盒,这对当时的光希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盗版虽便宜但音质不行,于是光希就和班上一伙同是周杰伦发烧歌迷的男同学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凑钱买磁带。磁带买回来后大家轮流听,最后竟然都落到光希手上保管。 光希的喜好直接影响了夏天和古月,虽然一开始他们也都接受不了那种跟打了鸡血似的调调,但跟着光希耳濡目染,竟然也慢慢喜欢上了。 说起来,夏天和古月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在人前,夏天总是一副安静的乖小孩模样,从来不乱说话,也不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在光希面前他又变得像个话唠,总是有很多天马行空的问题。古月则刚好跟他相反,她总是能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环境中,交到新的朋友。在周围人的眼中,她是个活泼又开朗的女孩,但从来没有人看过她一个人时阴郁得可怕的样子。她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但又从来不会和谁特别好。除了盛光希。 这样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能有共同喜欢的一样东西,大抵都赖盛光希。他们三个的关系就好比一个三角形,只要有光希在,便是最牢固的存在。以致于后来的若干年里,没了光希的夏天和古月,只能靠共同思念着同一个人来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光希离开了,却给他们两个留下了谁也无法替代的回忆。 (十八)念书机器人很可怜 日子很快就在他们三个比谁的超级玛丽打得厉害中悄悄流逝。睍莼璩晓从上三年级开始,夏天可以拿来玩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邵晴帮他报了很多的补习班,整个周末的时间他几乎都得在各种各样的补习班里度过。跟光希上补习班的意义不一样,夏天的成绩一直很好,之所以上补习班,是因为邵晴希望他可以更优秀。 夏天从不抱怨念书累,他一直很听邵晴的话,只要是邵晴希望的,他都不想让她失望。他整天都关在屋子里念书,偶尔抬头看看楼下的院子出一会儿神又低头接着写作业。院子里现在变得很空荡,光希已经不再在院子里抓知了,拍纸画片了。上初中之后,他开始慢慢长个儿了,篮球成了他最爱的运动。很多次,夏天都看到他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身边永远跟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古月。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夏天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快乐。 “妈妈,我去光希哥家玩一会儿。”他每天总是等待着这个时刻,唯一一个可以放松的机会。邵晴并没有不准他去找光希玩,这也是枯燥的念书生活中他唯一的慰藉。 “别玩太久。” “知道啦。”夏天抛下铅笔就蹬蹬蹬的往楼上跑。 夏天总是喜欢去光希家,徐美云一如以前一样的热情,夏天还是很喜欢她。光希每次都弄得满身臭汗回来,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夏天去的时候他多半还没从浴室出来。 “小天来啦,光希还在洗澡。” “那我去他房间等他。”他现在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怕生了,光希的房间他也来过无数次,已经变得很熟悉了。 夏天喜欢躺在光希的床上,翻一翻光希枕边的书,听听他的随身听里放的歌,缠着他给自己讲一讲学校里发生的一些好玩的事,好像这样自己便和光希共同经历了一般无二。 “你怎么又跑到我床上去了?”夏天正在摆弄他的随声听,光希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了,一眼看到赖在他床上的夏天。 “因为光希哥的床躺着很舒服嘛。”夏天打开手脚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扭过头来对着光希露出一张耍赖的笑脸。 小孩子长起来总是特别快,光希看着那张无邪的笑脸,发现只要几天不注意,这小子就变了个样。 夏天几乎每天都会来找他,但每次都不会待太长时间。光希知道他每天都有很多作业要做,而且他也有点怕邵晴所以从来不敢主动去找他。每次下楼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望一眼夏天家的门,总觉得被关在这扇门后面的夏天很可怜。 “你妈真恐怖,都快把你变成念书的机器人了。”光希已经不止一次对夏天能受得了这样的日子表示惊叹了,但夏天每次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说妈妈是为我好。光希当然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每次夏天来找他玩的时候,他也只能尽量让他在这一天中唯一的娱乐时间过得快乐一点,暂时忘掉念书。 “光希哥,你今天又去打球了吗?” “是啊,快要校运会了,学校有比赛。”光希拉开椅子坐下来,把今晚要做的作业拿出来摊在书桌上。 “什么时候,我也想去看。” “下个星期五。你不是要上课吗?” “啊,是哦,那不是看不成了。”夏天有些失望,距离上一次看光希打球已经不知道是多久前的事了,他真的很久没有和光希一起出去玩过了。 “等我赢了球,就买小浣熊回来给你吃。” “真的?那光希哥你一定要赢。” 夏天那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小浣熊干脆面,咬起来嘎嘣脆响。而且里面还有水浒一百零八将的收藏卡,其风靡程度甚至和当年圣斗士的纸画片有得一拼。夏天当年没有圣斗士的纸画片,水浒的收藏卡他却集了很多,也算是对当年遗憾的一种弥补吧。 (十九)逃课惹出的祸 很快一个礼拜又过去了,礼拜五就是光希学校开运动会的日子。睍莼璩晓夏天的小学照例周五下午大扫除全校提早放学,但他还得去上补习班。正收拾书包的时候,教室门口有人喊他的名字,夏天抬头一看是古月。 “月月,你找我?”从开始上各种补习班以来,他就没什么机会和古月一起回家了。 “小天,要不要去看光希哥打球?” “可是,我还要去上补习班。”夏天有些心动,又有些为难。 “你就跟老师请个假,说你生病了今天不能去。” “你叫我撒谎啊。要是被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 “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古月调头就走,夏天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正在做艰难的斗争。就在古月快要走下楼梯的时候,夏天终于下了狠心决定冒险一次。 “月月,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夏天背起书包就跑出去追古月。他的心脏一直跳得好厉害,虽然也担心逃课被邵晴知道了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可是他又真的很想去看光希打球。两种思想激烈的斗争之后终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夏天决定豁出去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去,竟然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 为了节省时间,古月带着夏天抄了小路。他们横过大街,穿过几条长长的巷子,很快就看到了光希学校的大门。操场靠近大门边,隔着很远就能听得到校园里人声鼎沸。 “我们干脆跑过去吧,可能已经开始了。”越靠近大门古月反而越急不可耐了起来,她一颗心早飞到了大门那边的篮球场上,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 “好啊。”第一次逃课,激动加上紧张,让夏天此刻反而更兴奋。 然而刚冲出巷子口,夏天就和从另一条巷子里冲出来的人撞个了结实。 “哎呀。”双方同时痛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夏天一抬头看到对方的脸,立马就暗呼一声糟了。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其中一个胖男生先从地上爬起来把刚准备要站起来的夏天又推倒了。 “你干什么打人?”古月一回头,正好看见夏天被一个胖男生推倒在地上。她马上冲回来质问对面那个比她还要高的胖子。 “是他先撞到我的。” “你撒谎,我明明看到是你推小天的。” “就是他先撞到我们的。”和胖男生同行的另一个被撞倒的矮个子男生也从地上爬起来帮腔。 夏天认识他们,是他的同学。上次期末考试的时候他们让夏天把答案扔给他们,夏天当然没有给他们抄,之后他们就一直威胁要揍夏天一顿。 “我也看到是他把小天推倒在地上的。”古月丝毫不怯懦,很多时候她反而有比男孩子还大的勇气。 “你是谁啊,我说是他撞的就是他撞的。”那胖男生平日在班上也十分嚣张,更何况古月还是一个女孩子。他不耐烦的猛推了古月一把,古月被他推得摔倒了。 “不准你碰月月!”看到有人欺负古月,夏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那个胖男生冲过去,把他撞退了好几步。无奈身形相差太大,夏天没几下就被那胖男生压倒在了身下,两个人翻滚厮打着又滚回了巷子里。 “臭小子,我看你敢撞我,看你敢不给我抄答案。”那胖男生骑坐在夏天身上,胖胖的拳头一下接一下的落下。 “你敢打小天!”古月爬起来冲着那胖男生就是一巴掌,指甲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臭丫头片子,竟然敢打我。” “月月,快跑,去找光希哥。”古月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真的打得过一个比她还高的男生。眼看着那胖子要过来抓她了,她看了一眼还被压在地上的夏天,咬咬牙调头往对面的学校大门冲去。 (二十)用我的双手保护你(1) 古月刚才还没觉得害怕,直到她在人头攒动的篮球场找到盛光希。睍莼璩晓她其实并不知道光希在哪个球场,好在她运气好,在校门口正好遇见李莉。李莉看她个人在人群中乱窜,赶紧跑过来拉住她。 “月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乱跑?” “李莉姐姐,你知不知道光希哥在哪里?”古月急得都快哭了,李莉一见她这模样也来不及问出了什么事,赶紧拉起她的手就往篮球场上跑。 光希正在做热身运动,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上场了,偏偏这这时候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望过去,一眼看到急得满脸通红的古月。 “月月,你怎么会在这里?”光希赶紧跑过去。 “哇——光希哥,光希哥。”古月直到现在才觉得害怕起来,她不知道夏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揍得很惨。 “月月,出什么事了?” “光希哥,快点,快点走,小天他,他在和别人打架。” “什么?他在和谁打架,在哪里?” “不是他和别人打架,是...是有人打他。” 这不是比他和人打架更糟糕吗。光希现在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天现在不是应该在补习班吗,又怎么会和别人在打架? “月月,先别哭了,告诉光希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 “月月,你站在这里别乱跑,我马上回来。李莉,先帮我看着她一下。” “没问题。” 光希再没半秒停留,撒开腿就往校门外冲。 “盛光希,你去哪里啊,马上就要上场了。”王强眼尖,看到光希突然莫名其妙的往校门外跑,赶紧大喊道。但光希已经没空理会他了。 学校对面的小巷子光希知道,那条近路还是他带古月走熟的,所以他几乎没花时间就直接找到了他们。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两个男生对着躺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而那个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身影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连吭都不吭一声。 “你们在干什么?!”光希那一瞬间燃起的怒火让他差点没控制住就要直接冲上去踹那个打得很凶的小胖子两脚。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甩了那个小胖子一个耳光,那胖子当即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 那矮个子倒是聪明,一看有帮手来了,赶紧拉着那个胖子就跑。胖子不死心,边跑边对着光希骂道—— “你有种就在这里给我等着,我马上叫我哥哥过来收拾你。” 光希已经顾不上听他们说话了,光是看着夏天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瑟瑟发抖的样子就让他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天。”光希蹲下身想要把夏天扶起来,但他才碰到夏天的手,就被他触电般的甩开了。 “别打我,别打我。” 光希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夏天惊恐无助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第一次有种想要把欺负过夏天的人都捏碎的冲动。 “小天别怕,光希哥来了,没有人会打你了。” (二十一)用我的双手保护你(2) 光希强硬的掰开夏天捂着头的手,让他正视自己的脸。睍莼璩晓 “小天,是我,我是光希哥。别怕,没人打你了。” 夏天涣散的目光终于在光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渐渐聚焦了起来,他盯着光希的脸良久,终于动了动嘴,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光希哥?” “是我,是我小天,我是光希哥。别害怕,没事了。” “光希哥,唔——”确认真的是光希,夏天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小小的身体随着突然爆发的恸哭而剧烈颤抖起来。 “没事了,光希哥来了,不会有事了。”光希尽全力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安慰。尽管知道言语的安抚对于夏天刚刚所遭受的痛楚和恐惧来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可是除了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才十三岁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止住怀中痛哭的小人儿。 看着夏天如泉涌般的眼泪,那一刻,光希终于弄明白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为什么他有时候觉得夏天哭起来特别好看,可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原来区别就在于弄哭夏天的人是谁。他可以,但别人,不行。 后来光希问过他,他们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哭?夏天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我知道光希哥你一定会马上来救我的。光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动心的,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那颗名为爱的种子早已经破土发芽,深深扎根在了他心上。 夏天不知道抱着光希哭了多久,直到对面的学校广播里开始播报篮球比赛的赛事时间表,夏天才慢慢止住眼泪松开了他。 “光希哥,你快回学校吧,不然赶不上比赛了。” “不比了,我带你回家。”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什么篮球比赛,夏天的眼角都肿了,光希每看一眼都觉得后悔刚才怎么没多教训一下那个小胖子。 他把夏天背起来就要往他们来的那条路上往回走,没走多远身后就响起了噪杂的跑步声。 “大哥,就是他,就是他打了我一个耳光。”光希一下就听出是刚才那个小胖子的声音,他猛然回头,果然是那个小胖子带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跑过来了。 那男的光希见过,好像是他们学校体育部的。听那小胖子这么一说,他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光希脸上,还不等光希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了过来对着光希的肚子就是一脚。光希被他踹得一个趔趄倒翻在地,夏天从他背上甩了出去。 “小天!啊——”光希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夏天,他的腿上马上就遭遇了第二脚。体育部的人没事就跑跑跳跳,肌肉群练得十分发达,光希每挨一脚都是皮实的痛。 “光希哥!不要打光希哥,不要打他!”夏天一边哭一边往光希这边爬,都是他不好,如果他不逃课,就不会撞倒那两个人,光希哥也不会挨打。 “小天,别过来!”光希虽不是什么凶狠暴戾的人,但也绝不会老实到任人宰割。他喝止住夏天的同时,已经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迎向了那个体育男的拳脚。 (二十二)用我的双手保护你(3) 对方是三年级,而且是体育生,身高体力上的差距很快就显现出来,光希好几次被踹翻在地差点爬不起来。睍莼璩晓 “光希哥!”夏天的恐惧在那一瞬间达到最高点,在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恸哭的同时,李莉和王强也赶来了。 快要上场了王强却一直找不到光希的影子,看到李莉身边的古月,他才跑过来问。结果一问就知道多半是出事了。 “光希哥!”古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被人揍得如此凄惨,愤怒已经完全让她完全忘记了害怕,她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就朝着打光希的那人砸过去。石头砸中了那人的背,他吃痛躲闪了一下。 “盛光希!”王强和李莉几乎异口同声的叫出来。 “王八蛋,你敢打人!”王强和光希的关系一向不错,看到朋友被揍,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来找光希干嘛的了,当即就冲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这场面李莉控制不了,她随即调头往回跑,没过多久就带了两个老师过来。 运动会依旧如常进行,光希他们班最终输掉了篮球比赛。临上场前两大主力突然同时找不到人了,替补的队员勉强撑到了结束,但比分却被人甩开了一大截。 但这不是结束,还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在梧桐树大院里等着他们。 夏天的补习老师打电话到邵晴上班的地方,说夏天今天没有来上课。邵晴当即就请了假去学校找人,但放了学的小学早就人去楼空。她也去过光希的学校,但因为运动会学校的人太多,她没有看见光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附近所有夏天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人影的时候,邵晴急哭了。 徐美云一边安慰她一边也在疑惑,平时这个点盛光希早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没看到人影?直到林静也跑过来看古月有没有在光希家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三个孩子竟然都没有回家。 “先别担心,他们三个肯定是在一起的。”徐美云虽然这样安慰着邵晴,但也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楼下望。天都已经黑了,这三个孩子能去哪呢? 光希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在以前小学旁边的工会球场上坐着。光希身上都是淤青,脸也肿了,嘴角也裂了,回去被徐美云看到肯定会被打死的。夏天也怕回家,他逃了课,还和人打了架,害光希哥受了伤,他不知道邵晴会如何惩罚他。 “光希哥,我们不回家吗?”天黑了,古月有些害怕,她紧紧依偎着盛光希,怯怯的问道。 “饿了吗,月月?” “嗯。” “小天呢,你也饿了吗?” “我不饿。”话是这么说,可是光希还是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附近的居民房子里透出暖黄的灯光,不时有喷香的饭菜香从厨房里飘出来,光希咽了咽口水,他也饿了。 “起来吧,我们回家。”他一手牵一个,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他可以挨饿,但是他不想让古月和夏天也跟着他挨饿。 (二十三)用我的双手保护你(4) 就在院子里的大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手电筒要出来找人的时候,光希带着古月和夏天回来了。睍莼璩晓 “妈妈!” “妈妈!” 古月和夏天几乎同时从光希手中松开,奔向邵晴和林静的怀抱。 “天天,我的宝贝,你跑去哪里了,妈妈都快急死了!” “月月,你要吓死妈妈吗,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 光希看着被林静和邵晴紧紧抱在怀里的古月和夏天,他正想回头看看徐美云有什么表情,刚转过脸,只听见“啪”的一声,他就已经挨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右脸上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 “盛光希,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带着弟弟妹妹疯到这么晚才回来。”徐美云气得手指都在发颤,要是古月和夏天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跟邵晴和林静交代。要是盛光希出了什么事,她自己又如何承受得了。 好奇怪,以往徐美云打他的时候,光希总是拼了命的扯开嗓子大嚎。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一哭得跟断肠了似的,徐美云就不会再下狠手打他了。可是刚才徐美云打了他一个耳光,光希硬是咬着牙没有哭出声来。 “天天,你的眼睛怎么了,谁打你了?”邵晴终于发现了夏天肿起的眼角,她紧张的上下查看夏天的身体,发现除了眼睛之外,腿上和身上也有一些地方擦破了皮。 “你说话呀,告诉妈妈,到底谁打你了?” “兔崽子,你又跟人家去打架了是不是?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给我跪下!”尽管光希一直低着头,徐美云还是发现了他脸上的惨不忍睹,那明显是和人打架弄出来的。 光希既不哭也不跑,徐美云叫他跪下他就真的跪下,这种时候敢反抗只会死得更快。徐美云从墙角抽出一把藤条,照着光希的背上就抽下去。光希疼得身体一缩,却还是死撑着没有叫出声来。然而这样的倔强更加惹恼了徐美云,她手里的藤条抽的更厉害了。 “你还委屈了是不是?你有本事,你不出声!”徐美云每念一句就抽一下,光希疼的脸都快变形了。 夏天终于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他突然从邵晴怀里挣脱出来冲过来死死抱住光希挡住徐美云手里的藤条。 “徐阿姨,求求你不要打光希哥了。”夏天明明害怕得都哭了出来,却还是抱着光希不松手。 “天天?”邵晴始料未及。 “都是我的错,不关光希哥的事,是我先和别人打架,光希哥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和别人打起来的。徐阿姨您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求求你不要再打光希哥了。” “我也有错,徐阿姨你也打我吧,不要打光希哥。”古月见状也过来跪在徐美云面前。 “月月,你这是在干什么?” “妈妈,对不起。要不是我叫小天逃课去看光希哥打球,也不会撞上那些人,小天和光希哥也不会打架了。真的是我的错,徐阿姨你打我吧。” “好,好,你们都了不得了,都知道去打架了。啊?”徐美云这次真的是气疯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要是不好好给光希一个教训,说不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美云姐,你先消消气,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再打他们也不迟。”林静最先冷静下来,古月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她相信孩子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打架的。 (为小悦悦加更,天凉注意保暖。(*^__^*) ) (二十四)爱情最开始的样子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因为打架斗殴,光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点名批评。睍莼璩晓他并不想连累王强,所以在被老师带走后他坚持说王强只是过去劝解,并没有参与打架。在李莉和王强的合力指证下,再加上光希脸上挂的彩,初三的那名体育生被记了大过,学校同时给予双方停课一周的处分。 同一时间,在夏天的小学,邵晴的态度十分强硬,如果学校不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解决措施,她便要往上一级教育单位申诉。这绝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夏天连着两个晚上都做噩梦,对别人的触碰也明显抵触了起来,邵晴有理由相信这已经对夏天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学校迫于压力,最终决定开除那两名学生。 夏天没想到他一时的贪玩,最终惹下这么严重的后果。光希被处分停课,古月也被林静罚跪了一个小时,并被警告再有下次决不轻饶。邵晴虽然没有责罚他,但夏天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失望。 光希被停课期间,夏天和古月都被禁止去找他。徐美云这次气坏了,不好好让光希反省反省他是吃不到教训的。但她又怎么会知道,被关在房间里的光希又在经历着怎样的心理变化。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挨过徐美云多少次打,但从来没有人会拦在他前面替他挡住即将落下的藤条。夏天,是第一个。 徐美云让他深刻反省,他反省了,但却和徐美云的初衷背道而驰。从那个时候开始,盛光希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所谓底线,他可以被人踹一脚没关系,但绝对不允许这一脚踹在夏天身上。他以为这便是所谓义气,却做梦也想不到这就是爱情最开始的样子。 光希被学校停课,就连在家也被关禁闭,徐美云一出去就会把门从外面反锁,让他连楼也下不了。光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听磁带来打发时间。 “光希哥,光希哥!” 这天徐美云刚下楼没多久,光希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喊他,他从房间里跑出来一看,是夏天,正在敲他们家的窗户玻璃。大门又被徐美云锁上了,光希出不去。 “小天,你怎么上来了,我妈不是不让你来吗?”光希打开窗户,两个人隔着铁栏杆说话。 “我刚才看徐阿姨出门了才跑上来的。我不能待太久,我妈妈也快回来了。光希哥,你的脸还痛不痛?”夏天有些自责的看着光希消了肿但还留着淤青的脸。 “不痛了。你的眼睛还痛吗?” 夏天摇了摇头。不到十岁的小孩子的力气怎么能和初中生比,夏天受的伤自然比光希轻多了。 “光希哥,这个给你喝。”夏天突然蹲下去,再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泡好的牛奶。是他从家里端来的,邵晴泡好了才出去买东西,他就趁着他妈出去的时候端上来给光希。 “快喝啊,我妈快要回来了。” 那时候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喝得上牛奶,光希虽然也被那诱人的奶香馋得直咽口水,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喝,要是你妈知道你又撒谎她肯定会生气的。” 夏天犹豫了一下,忽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还剩下大半杯他全递到了光希面前。 “那我们一人一半,这样就不算撒谎了。” (再这么冷清,我真的要写不下去了。) (二十五)那一年收过的情书 停课处分过去后,光希老实了好一阵子,连最爱的篮球很少摸了,每天一放学就老老实实早早回家。睍莼璩晓日子一天一天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初一的夏天,又该期末考试了。 夏天自那次逃课出事之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不管邵晴让他去学什么,他都毫无怨言的全部接受。很快他的补课有了成效,三年级的最后一次考试,夏天缺席了,因为他直接考了四年级的卷子。不出意外,再开学的话,他就要和古月同班了。 那并不是一个称得上有美好回忆的暑假,光希的姥姥在那个夏天永远的走了。那是光希第一次看见徐美云哭,就算以前徐美云打过他多少次,打得有多疼,可是看见她妈哭成泪人的时候,光希还是忍不住心疼她。 夏天依旧忙于各种补习班,期间夏正良回来小住了一个礼拜,但因为那时候光希他们回乡下奔丧了,所以没见到面。古月第一次没有回乡下的爷爷家过暑假,夏天跳级的事情有些刺激到了她。古月并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这一点在她将来的职场生涯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但她不想去上补习班,因为那会给林静增加额外的负担。她去借了光希的旧书本,一页一页的自己啃了起来。 那其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夏天。光希为了陪他姥爷,整个暑假几乎都住在乡下。古月和夏天各自忙着学习,谁都没有时间出来玩。梧桐树大院里又搬走了一户人家,院子里显得更空荡了。 不出意外的,夏天顺利通过了考试,一开学就直接上五年级,正好和古月同班。升上初二之后,光希也报名进了体育部。几个月前和他打架的那位已经毕业了,听说临考之前家里人来还来学校求了好几次老师才把记的处分给撤销掉。光希的伤早就好了,但是曾经做过的决定没有忘,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足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初二的圣诞节,光希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情书。半年的体育锻炼让他的个子突然拔高了不少,眉眼也渐渐长开了,往人群中一搁,也算是个打眼的角色。情书是李莉写的,她从五年级开始暗恋他,一直到初二了才有勇气告白。光希一直觉得那群女生一定是《流星花园》看多了,才会憧憬那些比老头子的假牙还要假的电视剧情节。所以他压根没当回事就把所谓的情书扔给了古月,让她随便写几句就给回绝了。 古月自然乐意,她巴不得光希看不上任何女生,当然除了她以外。虽然她现在再也不会说要给光希哥当老婆这种话了,但这个心愿俨然已经成了她心底最重要的秘密。她急切的想要长大,好光明正大的占据光希身边的位置。 从那时候开始,替光希写信回绝女生成了她的专属工作。当然,这一切都得在大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否则被扣上早恋的大帽子,光希的日子估计又要遭殃了。 (二十六)十五岁的春天 一开始,古月只替光希一个人回信。睍莼璩晓但很快,古月就从光希的专属枪手升级成了光希和夏天的职业枪手。上六年级的夏天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小正太,他一讲话就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他一笑,脸上就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他形象迷人气质清新,很快就占据了小学女生心目中的头号帅哥宝座。不会被他给迷倒的女生,除了古月,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古月本来只想替光希写回绝信,所以当夏天拿回来的情书越来越多的时候,她就有些烦了。 “小天,你干脆挑一个做女朋友算了,这样别人也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我看这个赵瑶就不错嘛。”古月从一堆花花绿绿的信纸中抽出一封署名赵瑶的信纸,这可是他们班最漂亮的女生,听说她爸爸是厂长,家里可有钱了。没想到这样的大小姐居然也拜倒在了夏天的运动裤下,这小子的魅力可见一斑啊。 “挑什么挑,要是被他妈知道还不得揍死他。”光希劈手从古月手里夺走了那封信看起来。他其实根本没见过邵晴发火,但他就是有种预感,邵晴发火的样子肯定特别恐怖,绝对要比徐美云恐怖上百倍。要是被她知道夏天这么早就谈恋爱,还不得把他们仨儿拆了不可。 “阳光照在你低头写作业的侧脸上,你抿紧的嘴唇特别好看......啧啧啧,你们女生真是不要脸,上课都不好好上,光盯着人家男生的脸看。”光希才看了一句就看不下去了,赶紧扔到古月面前。 “什么你们女生,我上课才没有看他好不好。”古月不满的回击他。 说这话的时候,夏天正巧就坐在他旁边写作业,光希无意识的转头去看了他一眼,果然如那个叫赵瑶的女生所说的一样,夏天写作业的时候会不自觉把嘴巴抿起来。白净的侧脸,还有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红的耳朵,的确,很好看。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忽然像坏掉了一样,跳得好激烈。 “光希哥,你很热吗?”古月整理好桌子上的信纸,一抬头就看到光希满脸通红。 “不,不热啊。” “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发烧了吗?” “是,是尿急啦。还不是你一回来就拉着我啰啰嗦嗦的,害我连厕所都没时间去上。”光希说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厕所冲,进去之前他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夏天一眼,正好和抬头看他的夏天对上了视线。 夏天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在冲他笑,甜甜的小酒窝让那张俊俏的小脸看起来特别可爱。光希只觉得脸烧得更厉害了,他咚的一声关上了厕所的门,却关不上心里那扇被打开的窗。 那个晚上,光希第一次梦遗了。虽然生物课上早就讲过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内库上那一团白浊的污迹,光希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书上不是说梦见异性才会这样吗,为什么他梦里出现的却是夏天的身影? 那是他过完十五岁生日不久的春天,万物萌发的季节。但对光希来说,这个春天是意味着开始还是结束,却是个未知数。 (二十七)少年光希的烦恼 这已经是初三的下学期,中考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按照惯例,从这学期起初三周末就要开始补课了。睍莼璩晓原本两天的休息日被缩减成了一天,所有初三学生的日常生活全部同步到了一种频率,背书和考试! 从周一到周六,从初一到初三,从语数外到数理化,老师的法宝从来只有一个字,背!背完了就考,从随堂考到周考,从月考到季度摸底测验,学生课桌上堆的最多的永远是数不清的各科试卷。 光希是体育生,按照当时的政策,体育生有突出表现是可以加分的。而光希的百米冲刺一直是他的强项,初二的时候去市里比赛还拿过奖,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的文化成绩达标,他可以比别人更有优势进入市里的重点中学。 女生们似乎天生在记忆文史方面有天赋,相对的,男生的理科神经总是要强一些。光希一直偏科很严重,他的语文和英语不好,数理化却学得不错。也不知道该说这是他的优势还是劣势,总之每次考试综合排名下来,他也能凭着理科的高分排到中等偏上的名次。 老师也不止一次的找他谈过话,希望他可以减少一些室外训练,把时间都利用到课堂上来。只要他稍微再努力点把语文和英语的成绩提高一些,他考上重点高中几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光希每次总是低头不语,他喜欢跑步,在汗水的挥发和肌肉的疲乏中他可以暂时忘掉很多烦恼,比如,他日渐增多的和夏天有关的梦。 梦里他总是和夏天在做些脸红心跳的事情,每次醒来他的内库都是湿的。从第一次梦遗起光希就不让徐美云帮他洗内库了,他一直很害怕,怕被人知道他的秘密,说他是个bt。但*就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吃下禁果的那条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将他紧紧缠绕。他越是抗拒梦里的情形,和夏天待在一起的时候就越忍不住脸红心跳。他想要亲近夏天,想触碰他,甚至想要亲他抱他! 班上不是没有早恋的人,他甚至见过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偷偷接吻,男生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亲她,女生则羞涩的仰起了头。这才是最正常的恋爱,男孩喜欢女孩。光希知道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光希的日子开始变得煎熬起来,他想看见夏天,又怕看见夏天。好在夏天也到了小学毕业的重要关头,邵晴希望他可以去市里的实验中学念初中,夏天不得不更加努力念书才能让自己考出达到实验中学招生标准的分数。如此一来他也就更加没时间和光希他们一起玩了。 六月,终于在光希一天比一天饱受煎熬的日子中姗姗来迟。他那天状态不是很好,因为感冒的原因头一直昏昏沉沉的。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的时候,光希站在二楼的教室外面仰头望着校园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那是个闷热的阴天,厚厚的云层将太阳遮蔽起来也挡不住炽烈。没有风的空气凝成了一个果冻,搅也搅不碎切也切不烂,压抑得让人难受。 “盛光希,站在那里干吗呢,快点下来我们去打球了!”王强先出了考场站在楼下叫光希,因为中考他也已经好久没摸过篮球了,好不容易考完了今天非得去打个痛快不可。 “不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光希被这突然的呼声拉回了现实。一个监考员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匆匆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路油墨香。光希突然才意识到他的初中生活在今天彻底结束了,但烦恼却不会随着考试的结束而一起消散。 (二十八)难过得想哭 六月下旬,夏天也迎来了小学毕业会考,但那时光希已经不在家了。睍莼璩晓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就发起了高烧,一连三天烧得稀里糊涂,吓得徐美云守在医院的病床边半刻没敢离身,自然也不会再问光希考得怎么样这种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病好后他就去了乡下姥姥家,一直到开学才回来。 夏天比他还要晚一天才到家。因为考得不错,他得到邵晴允许到他爸爸那里玩了一个暑假。回来后又变了个样,黑了点,瘦了些,又长高了几厘米。他给光希和古月都带了礼物,送给光希的是一块罕见的透明石头,是他跟着夏正良的工程队在一片古老的松林里找到的。后来听他爸爸说才知道原来这就叫琥珀。不过他找到的这块不算太珍贵,里面没有远古昆虫的化石,色泽也不是那么纯净,但依旧比普通的石头漂亮上百倍。 光希从他姥姥家回来后就变得不怎么爱出门了,没事就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如他意料之中的并没有达到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只考上了一所普高。徐美云第一次没有骂他,甚至有些担心儿子是不是因为没考好所以才心情不好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镇上没有高中,光希得去市里念。去市里的路程来回得要三四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从上高中开始,光希就要住校了。夏天来的时候,光希正在收拾行李。只有两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他拒绝了徐美云帮他收拾的要求,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折腾。 “光希哥,我可以进来吗?”夏天在门外敲门,他一回来就听说光希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没像平时那样直接就跑进来了。 “进来吧。”光希早上就听说他回来了,但他却没有急着去找他。还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他就不会老是想着夏天的事了,结果反而想得更厉害。他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夏天从门外探进身子来,光希一眼就发现他比放假前晒黑了些,明显又长高了,只是还是一样的笑脸仍旧让他克制不住的心狂跳。 “光希哥,你再说收拾东西啊?” “嗯。”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光希转过身佯装继续收拾。 夏天并未察觉到光希的异样,他如往常一样甩掉鞋子就瘫倒在光希的床上。他摊开手脚,怀念似的感叹,还是光希哥的床最舒服。 “起来,别躺在我床上。” “我坐了一夜的火车,光希哥就让我躺一会儿嘛。”夏天丝毫没注意光希脸色的变化,他有些困了,眼皮眨啊眨的都快要合上了。 “要睡回你自己家睡去!”光希伸手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光希哥?”夏天有些懵了,光希从来不这样的。 “回你家去!” “光希哥?” “我叫你回去!” 光希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夏天有些畏惧的看着他,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拉开门出去了。光希有些脱力的躺到床上,枕头上果然沾上了夏天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他近乎贪婪的抱住狠狠的呼吸,心里却难过得想哭。 (我也难过得想哭,你们都不收藏。我真是个好人,零收藏还给双更。你们对的起我咩。) (二十九)长不大的孩子 古月和夏天考上了市里同一所实验中学,他们从这学期开始也要住校了。睍莼璩晓林静和邵晴约好了报道那天一起送孩子去学校。 “光希哥不是也要去市里上学吗,怎么不等他们一起?”古月整个暑假都在林静的厂里帮着打临工,她知道去市里上学肯定要花很多钱,她只想帮林静减轻一点负担。也正因为如此,她整个暑假几乎没和光希见上面。 光希没考上大家都知道,邵晴和林静都听说他最近心情不好也都不敢过去打扰,生怕被误会自家的孩子考得好所以来炫耀来了。 “那我去问问美云姐他们。”林静也觉得大家都住同一个院子,不打招呼就走了的确是有些不好。她正准备要上楼,迎面碰上从楼上下来的徐美云。 “美云姐,正要去找你呢。我和邵晴要送月月他们去学校,光希不也在市里上学吗,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好啊,我也正打算去问你们呢。” “光希呢?” “他不让我送,自己和同学先走了。我怎么想着也觉得不太放心,还是跟去看一眼。” 夏天一听光希先走了,不免有些失望。他捏了捏放在口袋里那块琥珀,本来那天是打算要送给光希的,却不知道怎么就把光希惹生气了,结果也没有送出去。他实在想不明白光希为什么会生气,就算是因为躺在了他床上,可是以前不也经常是这样吗,光希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光希哥一定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才不肯和他一起去学校自己先走了。夏天把琥珀紧握在手心里,他决定了,等到了学校他一定要去找光希哥跟他道歉。光希不理他的日子,让他原本就单调的日子变得更加无聊。 光希和王强这对难兄难弟又进了同一所高中,两个人都没让家里人送自己拎着箱子就来了。报道缴费分寝室铺床,原以为这些事肯定都得要难倒两个大男生,没想到真正做起来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困难。等徐美云后脚跟着赶来学校的时候,光希已经全部收拾妥当,正等着王强出来两个人准备去校外的快餐店犒劳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臭崽子,真的本事了,收拾得还挺像样的。”徐美云在看过光希自己收拾的床铺之后总算是彻底放心了,但同时又觉得有些怅然,这小崽子终于长大了,她自己也该老了。 “妈,在外面别喊我臭崽子,我还有同学在呢。”光希忍不住小声对她妈抱怨。 “就你花样多,我刚才还听到隔壁寝室的家长还叫人宝贝呢,也没听到说什么。” “你又从来没有那样叫过我。” 徐美云一愣,她给予光希的童年似乎的确是责骂多过溺爱,但她从没叫过他宝贝,并不表示他就不是她的宝贝。只是这称呼太难为情,叫的人也是,听的人也是。 “知道了,不喊就不喊。盛光希,肚子饿了没有,带你出去吃饭。” “早饿啦,王强这个死小子上个厕所怎么那么磨叽,这么久还没出来。妈你等会儿,我去看看。”男生宿舍的卫生间和澡堂是公共的,集中在宿舍楼的西头。光希小跑着往公共浴室走的时候,徐美云蓦然发现她儿子的背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大了。 光希刚生下来那会儿还不到一个手臂长,而今个头已经快要超过她了。徐美云的眼睛忍不住酸酸的,时间过得太快,当她总以为怀里那个调皮的孩子长不大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已经可以离开她的庇佑独自历经风雨了。 (三十)光希哥你好帅 夏天和古月来找光希的那天已经是开学后一个礼拜了,高一新生都在操场上军训,他们在一大片绿油油的迷彩服中寻找着光希的身影。睍莼璩晓 “哎,盛光希,那不是你的两个小跟班吗,他们是在找你吧。”王强和光希又分到了同一个班,中场休息的时候光希去上了个厕所,刚回来还没坐下来,王强就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操场边上。 光希顺着王强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是夏天和古月。他刚想跑过去,教官集合的口哨声就吹响了。没办法,反正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解散了,只好等一下再过去找他们了。 高中的军训无非也就是学学军姿,踢踢正步,练习练习前后左右转。男孩子似乎天生容易被这些象征男子汉气质的东西所吸引,光希的正步就是他们班踢得最标准的。女生中有很多动作不规范,教官干脆叫光希出列做示范。 “盛光希,出列!” “是!” “踢一排正步给他们看看!” “是!” 随着教官的口哨声,光希的军鞋啪啪啪的砸向地面,动作规范,气势逼人。 “看到了吗,这才叫正步。你说你们那踢的都是什么呀!”教官说着学起某些同学佝偻着腰踢正步的样子,惹得全班同学一阵爆笑。 “盛光希,再走一次。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他是怎么走的!” “是!” 这边的喧闹终于引起了夏天和古月的注意,两个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了中间单独走正步的光希身上。一如多年前第一次在篮球场上见到光希打球一样,身着迷彩服的光希帅气而耀眼,吸引着他的目光紧紧追随。夏天知道这就叫羡慕,光希身上拥有他所没有的光芒,这是他的成绩再好也弥补不来的。 “光希哥你好帅!”古月被光希漂亮的正步姿势吸引得移不开视线,眼睛里正扑哧扑哧的拼命往外冒红心。她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全然不顾操场上还有那么多人就冲着光希他们班大声喝彩。 古月这一吼立马让光希成为了全操场的焦点。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这一边,寻找着这位好帅的男主角。 “盛光希,人气很高嘛,这么快就有粉丝了。”教官嬉笑着调侃,全班同学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光希哥,我们爱你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调皮鬼忽然玩性大发,尖着嗓子调笑了一句,惹来全操场的大笑。 “二班的,很好笑是不是,等下我叫你们班长训得你们笑不出来。”光希的教官冲发出爆笑的那边大声吆喝了一声,却被回报一阵“呕~”的集体吐槽。 古月似乎对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夏天赶紧闪到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夏天边走边回头,正好对上光希看向这边的视线。他才展露笑颜,光希却迅速的扭回了头跑进了队伍里。夏天很失落,光希哥真的讨厌他了吗? 直到解散的哨声吹响,古月的眼睛一直没从光希身上离开过。只等光希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她早就如欢喜的鸟雀扑了过去。 (三十一)护崽的老母鸡 已经是午饭时间,光希他们是封闭式教学,上课的日子是出不了学校大门的,只有周末才可以自由出入,不然夏天他们也进不来。睍莼璩晓 “人家大老远的跑来,帅气的光希哥也该请人吃顿饭吧。”王强痞痞的搭上来, “是你小子想蹭饭吧。” “别这样嘛,光希哥,反正你们也要去吃饭的,就捎上我嘛。” 光希懒得理他。 “月月,你们怎么没有回家?” “小天说想来找你,正好我也从来没有来过你学校就一起来了。放心啦,我已经打过电话回去跟妈妈说过了。” “光希哥......” “那带你们去吃饭吧。”夏天刚开口,光希就迅速转移了话题。他低头沉默的跟在雀跃的古月身后走着,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 每个学校附近总是有很多环境不是很好,但价格却符合学生消费的小餐馆。光希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坐下来,又点了几样小炒。等着上菜的间隙,古月嘴巴不停的跟光希说着她在新学校的新鲜事,只有夏天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无聊。王强没跟他们一起进来,拐去了旁边的小商店,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竟然多了一瓶啤酒。 “你疯啦,要是被老师发现我们喝酒就完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王强丝毫不在意,打开啤酒瓶盖往塑料杯里倒酒。夏天有些错愕的看着啤酒瓶,他竟然不知道光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喝酒的。 “小天也要不要来一点。” 夏天还不及摇头,光希就狠狠瞪了一眼王强。 “王强你敢给他喝试试。”光希龇着牙威胁道。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开个玩笑嘛,干吗跟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 “我看你这饭不想吃了。” “哎呀,菜上来了。”王强赶紧转移光希的注意力,他知道玩笑归玩笑,但只要关系到这两个小鬼头的事情,光希从来不和人开玩笑。从初中那次打架他就知道了。 那时候的物价还没涨得这么离谱,一份加肉的荤菜也都不到十块钱,但即便如此叫上三四个菜也能吃掉光希当时差不多半个月的零用钱。所以难得出来打一次牙祭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拼了命的死撑,就靠着这点油水熬过食堂里如猪食般难吃的一个礼拜。 操练了一个上午早上填下去的两个包子早消化了,第一紧要事当然就是填饱肚子。光希吃着吃着才发现夏天低着头只扒白饭,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夏天有什么错呢,连家都不回跑来看他,自己却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原因故意对他这么冷淡。 “菜不好吃吗?”光希挑出一块瘦肉夹到夏天碗里,心里有小小的歉疚。 夏天依旧低着头不做声,可是眼里却突然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进碗里。光希看得十分心疼,但当着古月和王强的面又不能做什么。 “这是怎么了,菜不好吃也不用哭啊。”王强那个少根筋的家伙居然以为是因为菜不好吃的原因。 “你们先吃吧,我带他出去一下。”光希起身拉着夏天就往外走,夏天一边走一边擦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明白光希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他了,刚才光希一给他夹菜他就忍不住了,这么好的光希哥,以后要是都不理他了该怎么办。 (三十二)时光最好莫过年少 光希带着他走到离餐馆不远的一条僻静巷子里,这是去学校后门的路,平时都没什么人走。睍莼璩晓 “怎么突然哭了?”光希身上也不会像女生一样带着纸巾,现在又没了旁人,他捧起夏天的脸,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他的眼泪。 “光希哥对不起。” “好好的干嘛说对不起?” “上次我睡了你的床, 你不是很生气叫我回家吗,你一定还在生气对不对?” 那种事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更何况他早就不记得了。 “我没生气。” “那为什么报道的那天你不等我们一起就自己走了?” 好吧,他确实是因为不想和夏天在同一个车厢里闷坐上两三个小时才提前和王强一起走的。但他的确没有生夏天的气,他大概从来不会生他的气吧。 “因为我和王强约好了不要家长送,才没有等你一起的。”光希还是解释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一直都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这话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可能没什么其他的寓意,但是听在快十六岁的光希耳朵里却另有了一番含义。 他哪里是不想看他,简直想看的不得了,就是怕自己太过专注的盯着他看会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他才只能忍着不敢多看。天知道他的视线早已经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往夏天身上瞟过多少次了。 “我现在不就只看着你一个人吗。”光希揉揉他的头,就算明知道夏天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他还是自顾自的高兴了起来。 “光希哥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 “真的没有。” “那我送你东西你也会要咯。”夏天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被他的掌心握得温润的琥珀。 “这是我去我爸爸那里给你带的礼物。本来上次就想送给你的,但是那时候我以为你生气了没敢给你。那你现在会要了吗?” 那真的是块十分漂亮的琥珀,光希怎么可能不要呢。别说是这么稀有的琥珀,夏天就是随便送他一块烂石头,他估计也会很高兴的收下。 “要,当然要了。”光希伸手接过来放进军训服的口袋里,还保险的扣上了扣子。 “好了别哭了,再不回去菜都要被月月一个人吃光了。” “嗯。”夏天总算破涕为笑。 “哟,回来了,等着你俩没吃呢。” “算你臭小子还有良心。”光希还以为等他回来就只剩菜汁了呢,没想到王强这死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趁他不在风卷云残。 “好了快吃吧,菜都要凉了。”光希又夹了好几块肉放到夏天碗里,夏天心事没了,自然就有食欲了。十一岁的孩子也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即使是快餐店里的廉价米也被他吃得很香的样子。 “光希哥,为什么只给小天夹菜,我也要。” “那菜不就在你面前吗,我是怕小天夹不到才夹给他。” “那你夹豆芽给我。” “你站起来不就夹到了。”光希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给古月夹了一大筷子放进碗里。看小丫头吃得喷香,光希也大口的扒起了饭。 年少多好,不知嫉妒为何物。一根豆芽,也能被她幸福的吃出肉的味道。 (三十三)不能说的秘密 军训过后就是正式开学。睍莼璩晓 光希在军训中一战成名,刚开学就成了全年级的名人,不少女生偷偷打听他被分到了哪个班。他这两年身高窜得很快,初二那年他还不到一米六的个子,如今刚上高一就快突破一七零了。徐美云当年也算得上他们村儿里的一朵花,光希的基因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同样被社会主义的阳光和雨水浇灌,就只有光希越长越滋润。原本勉强还和高帅俩字扯得上关系的王强和他站一起,立马就成了陪衬的矮矬,可把王强打击坏了。王强其实并不矮,他比光希还要高一点,只是他的骨架比光希大,看起来就显得很壮实。也正因为有了这种对比,凡是他看对眼儿的女同学结果都把目光投向了盛光希,着实让他郁闷了好久。不过光希从来没有接受过那些女生,这也让王强在心里暗爽了一把,叫你们看不上本大爷,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被人瞧不上的滋味儿。 高中生活对比初中来紧张了不少,但也相对丰富了许多。光希忙着应付突然增多的课业之余,许多学校组织的活动中也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只是想让自己忙一点,每天累到回寝室倒头就睡,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想那些刻意逃避的事情。 有人说,暗恋是恋爱中最为心酸的一种恋情,可是于光希而言,又岂止是心酸的程度。因为他的暗恋较普通人特殊,所以这份感情愈加要掩饰得小心翼翼,一旦捅破,那就是石破天惊般的大爆炸。 夏天和古月还是会偶尔来找他,光希也总是竭尽所能的扮演好一个称职的邻家大哥哥的角色。尽管每次胸口鼓胀着酸楚的情绪汹涌得几乎能将他整个人淹没,纵然每一次笑都沾染上悲伤的味道,他也一直恪守着自己是哥哥的本分。他不明白他们之间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哭过一起笑过,明明是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到最后他却不得不亲手将夏天推离到离自己最远的距离。 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一直像张蜘蛛网一样困扰着他,直到高一的下学期,光希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自己到底是什么。 互联网好像在人们睡了一觉醒来后突然席卷了整个地球,学校附近的小网吧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光希在王强的带领下学会了上网,他第一次有了qq,学会了和陌生人聊天,懂得怎样利用搜索引擎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当他在百度的搜索栏里敲下“男人喜欢男人”并按下回车键时,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homosexual”,同性恋,通称gay。 网吧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光希连手心都在冒汗,他不敢再往下细看匆匆关了网页。明明都已经初夏了,可是他却突然觉得很冷。王强就坐在他对面的机子上玩cs玩得情绪高亢,如果他这时候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光希,一定会发现映照在昏暗灯光里的那张脸有多苍白。 (三十四)他忘记了 高二刚开学不久,光希就交了一个女朋友。睍莼璩晓几乎是和自己赌气般的,当对方和他表白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不信,又或者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算对象不是夏天,他也还是会照样爱上别的——男人。 夏天第一次知道光希有了女朋友,是在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因为周一有阶段测验,他就跟邵晴说周末不回家了,古月也不想浪费车费就一起留了下来。周六的上午他们一起搭车去了光希学校。 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夏天只好一个人上楼找光希。在他们宿舍门口碰上从厕所里出来的王强。 “这不是小天吗,又来找光希啊。”王强探头往楼下一瞧,果然看见古月也在下面。 “嗯,光希哥在吗?” “他啊,陪女朋友去了。你去教室看看在不在吧。”王强对于光希见色忘友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其实说白了就是羡慕嫉妒恨。他告诉夏天教室怎么走,又打着哈欠爬回床上睡觉去了。 “怎么了,光希哥呢?”古月伸长了脖子往他身后瞧,没有看到光希的身影。 “光希哥他不在。” “怎么会不在呢,他难道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从小到大,他们三个的生日几乎都是在一起过的,光希没理由会忘记。 “可能,是忘记了吧。”夏天有点失落,光希恋爱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和他们一起玩了。 “王强没说他去哪里了吗?我们去教室看看吧。” “不要去,他不在教室。” “你怎么知道?”夏天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睛就不敢看别人。古月一看他低头就知道他没说实话。 “走吧。” “去哪?” “找人。” 年龄仿佛就是最大的权威,古月听光希的,夏天听古月的。古月毫不犹豫的往教学楼走,夏天也只好跟过去。 周末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走路大声一点都怕把自己吓到。古月和夏天两个人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往光希的教室走去。教室里静悄悄的,门窗都关着,看起来好像没人。古月也不敢私自乱闯别人的教室,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瞧了瞧,教室里果真空无一人。她正失望准备走人,安静的教室突然传出书本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狐疑的回头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往里瞅,然而当视线落到教室最后一排正在接吻的两个人身上时,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让她顿时失去了理智。 “砰——”教室的大门突然大开,吓得后座的两个人迅速分开。女孩儿惊恐的躲到光希身后,光希一抬头霎时僵住了。 古月眼里含着眼泪,而夏天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 “小,小天,月月,你们,你们怎么会来?”光希承认那一刻他确实慌了,比被老师抓到还让他惊慌。 夏天神色一黯,他果然忘记了。 他们三个就这样僵持着,古月死死盯着他,他死死看着夏天,夏天死死盯着地面。只有一个局外人不明白这奇怪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月,我们回去吧。”良久,夏天牵起了古月的手带她离开了教室。 后来,当所有人眼中看到的古月都是一个坚强能干的女强人时,只有夏天一个人知道她的脆弱和悲伤。从他第一次看见十五岁的小女生在自己面前哭得隐忍而绝望时起,他就了解了。 光希没有追出来,他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夏天和古月坐车离开,他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教室。 (三十五)请问你认识夏天吗 光希游魂似的荡回了寝室,王强饿醒了正在泡泡面,见光希回来他一边往饭盒里倒开水一边问光希去哪了。睍莼璩晓 “你怎么回来了?刚才小天他们来找你了,没遇上吗?” “遇上了。”光希机械的甩掉鞋子爬上床。 “那他们人呢?” “不知道。”他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拉了被子盖过头顶,将自己藏起来。 “出什么事了?”王强感觉这气氛有点不对劲。 “没事,头有点疼,我睡一会儿。”被子很好的掩盖住了他渐渐嘶哑的声音,他把身体蜷起来,抵住胸口刺痛的感觉。 他做不到,当女生的柔软嘴唇贴上来,他突然觉得很恶心。在别人眼中看来美好的画面,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折磨。就算再不愿相信,再不愿接受,事实就是事实,他不喜欢女人。 夏天的表情那么震惊,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吗?如果他知道自己对他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思,他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光希不敢想象,如果连夏天都讨厌他了,他又有何/勇气面对其他人。 光希连午饭都没吃,一觉浑浑噩噩睡到下午四点钟,半梦半醒间摸到枕头底下的琥珀,他心里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夏天神色黯然的脸从眼前一闪而过,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就往床下爬,王强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光希低着头在系鞋带。 “醒了,上哪去啊?” “王强,身上有没有钱,先借我。”光希系好鞋带就去拿书包。 “哦,有,要多少?”王强手头一向比光希富足,不过他大手大脚惯了,反而经常比光希还穷。 “两百有吗,下个月还你。” “有,等着。”王强转身去柜子里给他拿了两百块。 “谢了。”光希接过就走。 “你上哪去啊?” “要是过了十点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给我留门了。”王强跟着探出头来,光希已经不见了人影,走廊里只留下他清亮的声音。 直到坐上公交车,光希才想起来,他竟然连一次都没有去过夏天的学校。不过因为那是所实验初中,在全市都很有名气,光希毫不费力就打听到了。 校门口的公告栏里还贴着上个月阶段测验的成绩排名,光希不出所料的在前十的名次里看到古月和夏天的名字。他们两个似乎天生就很会读书,不像他,总是拿那些歪歪扭扭的英文字符没辙。 他不知道夏天住几楼几号房,只好站在男生宿舍楼下一个一个问—— 请问你认识夏天吗? 请问你认识夏天吗? ...... “欸,夏天,楼下好像有人找你。”隔壁宿舍的人回来时路过他寝室门口,见他在就顺便告诉了他。天都快黑了,夏天正打着台灯在复习英语单词,想不透这个时间谁还会来找他。 “谁找我啊?” “不知道,在楼下站好久了,见人就问认不认识你。你快点下去看看吧。” 夏天只好起身去楼下。走到一楼楼梯转角处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声音—— “请问你认识夏天吗?” 光希哥?! 夏天猛地从阴影里冲出来,光希正背对着他站着,宿舍楼前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一遍又一遍的问每个回寝室的同学认不认识他,好像在找回一件自己丢失的东西一样。 那时候他一直相信,不管自己在哪里,光希哥都能把他找到。可他没想到的是,光希一转身,他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光希哥!” (三十六)秘密庆祝的生日 “光希哥!”夏天忍不住鼻子有些酸酸的,他没想到光希会来学校找他。睍莼璩晓他来这里上学一年多了,光希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光希闻声回头,看到夏天的脸时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紧张。 “小天。” “光希哥,你怎么突然会来?”夏天下楼来到他跟前。 “你是来找月月的吗?” “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你不要生光希哥的气好不好?” 夏天的心情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他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接着就只会冲着光希傻笑。原来光希哥还记得,原来他没有忘记。 “吃饭了没有,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光希温柔的揉他的发顶,一脸的宠溺笑容。 半个小时之前他才吃过一个面包,但他擅自将它踢出了饭的圈子。 “还没有,那我现在就去叫月月。”在夏天的意识里,他,古月,还有盛光希,他们的所有行动都是一体的。但光希却拉住了他。 “下次再叫月月吧,今年就我们两个人秘密庆祝,好不好?” 夏天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叫月月一起,但只要是和光希哥在一起过就行了。 “嗯。” “那走吧。”光希控制着手心的颤抖搭上他的肩,夏天仰起脸孔冲他笑得天真无邪。 麦香园是全市连锁的一家蛋糕店,里面的蛋糕都卖的挺贵的,光希平时从来不去那里面买蛋糕,但这次却毫不心疼的买了一个八寸的小蛋糕,五十块钱,刚刚好够他们两个人吃。他们拎着蛋糕去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坐着吃,光希想要切蛋糕,夏天却拦住他说还没许愿呢。 “还学外国人许起愿来了。”光希只好停下来等他。夏天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小会儿才睁开。 “好了。” “许什么愿了?” “希望周一的阶段测验能考第一。”夏天老实回答。光希忍不住轻笑,小孩子的愿望果然简单。 “嗯,那祝你周一的阶段测验考第一。”光希切下一块蛋糕放到盘子里递给他。 “还有呢。”夏天看他唇角的笑就知道光希肯定又嘲笑他愿望渺小了。光希叉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斜着眼睛问道。 “还有什么?” 夏天突然凑近光希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想每年的生日都和光希哥一起过,我想光希哥永远都会和我在一起。” 光希脸上的表情在那一霎那间僵住了,夏天美好的愿望成了禁锢他的牢笼,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傻瓜,快点吃吧。”光希伸手替他抹去唇角沾上的奶油,倒映在他眼中的笑脸幸福而又彷徨。只可惜当时的夏天太过年少,并未懂得这笑容背后的深意。 吃完了蛋糕,光希又带他去了溜冰场。南方的溜冰场都是滑旱冰,夏天第一次尝试结果摔得惨不忍睹。回去的时候都是光希背着他一路走回去的。 那时候城市的夜晚还没那么亮,天空偶尔还看得到几颗星星。夏天趴在光希背上一路指一路说。 “光希哥快看,是仙女座。” “那边是仙后座。” “天琴座也看得到。” 光希不说话只听着背上雀跃的声音,真想就这样一直背着他走下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会变。 “光希哥。” “嗯?” “你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就不会再和我们一起玩了?” 光希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走起来。 “刚才不是才许过愿吗,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忘记了。” “我怕我许的愿不灵。”夏天突然搂紧了他的脖子。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在光希第一次为他打架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背着他回家。 “一定会灵的。光希哥跟你保证。” 每个人,在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之前是不是都会有预感。他从来都最相信光希的话了,唯有那一次,他却没有真的安心。 (三十七)要走的,留不住 大概是古月回家打了小报告,光希谈恋爱的事很快就纸包不住火了。睍莼璩晓只是徐美云还没采取什么行动,光希自己主动先分了手。之后他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也上来了几个名次,母子俩第一次没动用武力和平解决了一件事情。 古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去光希学校找过他,直到听说光希分手了,她才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开朗少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过完年就到了初二的下学期,夏天却有了心事。这个年他过得并不开心,因为夏正良和邵晴吵架了。 从六年级开始,夏正良就没回来过过年了。他们的工程队越走越远,来回一趟太花时间,而且夏正良是主要的工程师,工地上少了他不行。夏天的课业也越来越重,邵晴不希望耽误他的学习。夏天已经有两年没有和他爸爸在一起过年了。 今年正赶上工程重要的收尾,夏正良又回不来,夏天吵着闹着无论如何也要去和他爸爸一起过年。邵晴也觉得孩子很久没看见爸爸了,思虑良久就答应了。他们提前是打过电话的,但夏正良正在工地上忙着没接着,电话是他的一个女同事接的,邵晴只好委托那个女同事将他们母子俩要过去的消息转达给夏正良。 原本这该是一个好消息,怎料到当他们母子俩拎着行李,火车转汽车,汽车转牛车的来到工地上时,却连夏正良的面儿都没见上,他还在工地上忙着。反而撞上一个女同事从他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正准备要去洗。 邵晴很快就听出来她就是那天接电话的女同事。尽管觉得夏正良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但感情上她还是觉得委屈了。夏天连续坐了两天的火车很累,晚上很早就睡了。半夜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爬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隔壁房间还亮着灯,他就打算过去看看。 “人家只是一片好心,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怎么不见她好心去帮别人洗,单单就给你洗了?”邵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天天还在隔壁睡觉呢,别吵着他。我明天还要早起,先睡了。” 房间里静默了下去,很快灯也熄灭了。只剩他一个人像个偷窥者一样站在黑漆漆的门口失神。 邵晴也要上班,他们没待几天就回来了。之后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夏正良偶尔会来电话问问他学习紧不紧张,有没有想爸爸。夏天总是会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和我都很想你。 初二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夏正良突然回来了。正如夏天会碰巧请假回家拿落在家里的准考证一样,他也那么碰巧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工程队要出国支援建设,两三年内都回不来。 “那个女的也会去是吧?” “她也是这次支援行动的工程师。” “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家,要不要老婆孩子了?” “这是我的工作,邵晴。我都说了和她只是普通同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那就别去!” “邵晴!” 屋子里静默了良久才响起邵晴疲倦的声音。 “离婚吧。这样下去大家都累。” ...... 他们后面还说了什么,夏天没敢再听下去。他飞快的冲下楼往回市里的车站跑去。他擅自将时间倒了带,他没有落下准考证,也没有回家,更加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夏正良最后还是走了,等夏天的期末考试一结束他去学校见了他最后一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如多年前的情景再现,只不过这一次夏天没有再追上去,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追不上了。 (三十八)真的 夏天报名了学校的暑期提升补习班,反正这也是邵晴希望的,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回家。睍莼璩晓古月从来不参加这种浪费钱的补习,有那个空闲时间她还不如去打些零工,还可以赚点生活费帮林静减轻点负担。 光希考完期末考试的时候,夏天他们已经开始放暑假了。小灵通刚流行那会儿,王强也去弄了一个,自那之后,他们宿舍就进入了床上床下,电灯电话的文明时代。夏天再也不用担心去光希学校找不到他人了。 听说高三之前学校会再次重新分班,这也就意味着继高一文理分科之后,他们这个才聚首不到一年的班级又会被打散。于是班委决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用剩余的班费大家去狂欢最后一个晚上。 夏天很早就打听到了光希考试结束的日子,他掐准了时间来找的他。因为经费也不是那么充足,晚饭的地点也就没选太高档的地方,就在校门口他们常去的小餐馆。夏天去的时候,光希他们刚刚从校门口出来。 “盛光希,有人来找你了。”高一军训中一战成名的不止是光希,还有他和古月。几乎所有光希的朋友都认识他们两个,有人眼尖的在校门口看到了夏天的身影。 “你们先去吧,我等等就来。”光希跟身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跑向了夏天。 “小天,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光希没听王强说起,夏天有打电话过来找他。 夏天看了看不远处还在等着光希的一大拨人,神情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你今天有活动,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在这里等我一下。”光希拉住他,然后转身跑了回去不知道对那群人说了些什么,很快又跑了回来。 “我同学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他们等下会去ktv。” “他们?你不去吗?” “我跟他们说了,你不去我就不去。”光希冲他笑得顽皮,夏天觉得这人真狡猾,可是他却高兴起来。 “我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反正是班费出,不在乎多你一个的。”但其实后来他还是多塞了五十块钱给班长,算是夏天的份。 看夏天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光希一把揽住他的肩就把他往大队伍那边带。 “走啦走啦,他们又不会吃人。” 夏天长得一副乖巧又听话的好学生样子,自然很讨女生们的欢心。饭桌上不断有人爱心泛滥的充当姐姐给他夹菜,看得光希都嫉妒了。果然宝贝都应该藏起来自己一个人欣赏才对。 班长早早订好了唱歌的包厢,吃完饭大家包车直奔目的地。光希依旧是周杰伦的死忠粉丝,不过除了杰伦以外,他又喜欢上了一个女歌手。 “盛光希,来一首吧。”有人将话筒递过来。夏天似乎还真的没有听过他唱歌。 光希也不扭捏,豪爽的接过话筒。 “喂喂,麦克风测试,咳咳。孙燕姿,《真的》,谢谢。” 屏幕切到点歌单,光希的声音随着熟悉的乐曲响起。 就这样 爱了 天多高 风不晓得 我们走着走着 哭着笑着 那么认真 谁都忘了去追问明天快不快乐 以为爱 够了 想不道 路好曲折 我们对了错了 要了给了 却都忘了 始终舍不得放开手心里的温热 ...... 整个包厢熙熙嚷嚷的,嗑瓜子的嗑瓜子,喝酒的喝酒,玩色子的玩色子,并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他唱歌。光希唱到高嘲部分,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沙发—— 我真的好爱你 我真的愿意 不管要去哪里 狂风和暴雨 有什么委屈 我有你... 昏暗的灯光下没人注意他的视线落在了谁的身上。王强玩输了被罚酒,仰头灌酒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到光希的视线正直直落向他对面。他咽下冰凉的啤酒看过去,挤在人群中的夏天正咬着一根吸管,目光灼灼的看着光希。王强莫名其妙被胃里的冰凉啤酒沁得打了个寒颤,但是光希很快就转回了头继续唱完了整首歌,一切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似的。 (三十九)我想和光希哥一起睡 从ktv出来,时针也指向了十一点,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半,光希这才猛然惊觉末班车已经没了。睍莼璩晓 “小天你今天睡我那吧,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学校。” “嗯。”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 “不饿,光希哥你饿了吗?” “我还真有点饿了。哎,王强,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 “哦,好啊。”王强正走神,冷不丁的被光希的声音唤回来,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总觉得那画面回想起来太过诡异,但随即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罢了,说不定光希只是回头看看夏天在做什么而已。反正他们的关系一直就很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当下还有些愧疚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立马勾着光希说今晚的宵夜他请。 宿舍的其他人家都住在市里,从ktv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回家了,今晚就只剩他们三个睡寝室。但只有他和王强两个人的床铺还没收拾,其他人的床上就只剩一块木板了。 “今晚怎么睡啊?”两个人挤一张床非热出一身痱子来不可。 “小天睡我的床。” “那你呢?” “当然是跟你睡啊。” “不是吧,就我们两个这身板,挤那张小床,我怕床板会塌下来。”他们俩一个一七五,一个一七八,体重都在一百二以上。他又睡光希上铺,说会把床板压垮,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我可以跟光希哥睡,我不重的。”夏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育晚,都十二岁了还不到一米五,体重也才七十多一点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是个小学生。 “就是就是,小天不重个子又小,你们俩一起睡不会挤着。”王强赶紧附和同意,然后爬上床摊了个大字将整张床都霸占得满满的。 “行了行了,我还怕被你压死呢。小天你睡吧,两个人是有点挤,我拿报纸铺一下就行了。”光希从搬回来的课本堆里抽出一大叠英语周报,平时就最讨厌它们,今儿个总算找到机会出气了。他垫了一层又一层,然后狠狠压了上去。 夏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跟光希说了声晚安就上床睡觉了。黑暗中很快就听到了王强的呼噜声,他晚上还喝了点酒,估计这会儿正在酒精作用下睡得香甜。夏天却辗转难眠,翻来翻去的感觉枕头下有什么东西咯着了,他伸手一摸,竟然是自己送给光希的那块琥珀。 “睡不着吗?”光希在隔壁的空床上听着这边不断翻身的轻响,悄声问道。 “嗯。光希哥你也还没睡着吗,还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他没睡,心里打鼓一般回想着在ktv里那一幕。尽管知道夏天根本不可能会明白他的深意,可他还是觉得好紧张,却又忍不住像是做了件坏事般的窃喜。 “光希哥,我想过去跟你睡。” “我怕挤着你。” “不会的,我睡觉很老实的。我可以过去吗?” 光希暗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总是没办法拒绝夏天的要求。 “你别过来了,我过去吧,这床光光的不好睡。” “嗯。”夏天赶紧往里面让。他听到那边光希起身摩擦报纸的声音,感觉到光希在他旁边躺下来床铺的下沉,他莫名就激动起来。上一次和光希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是在几年前,他都已经快要不记得了。 (四十)好奇心害死猫 七月,正是热得流火的季节。睍莼璩晓尽管头顶的风扇开足了马力旋动叶片,但光希依旧跟发了高烧的病人一样浑身滚烫。他现在肾上激素飙升,心跳加速体温升高,睡得着才怪。光希把半边身子都晾在了床外,尽量不和夏天挨着。 “光希哥,你睡上来了吗?” “嗯。” “你再睡过来一点,这里还很空。” “哦。”光希动了动,往里挪了一小点。 一时找不到话题,气氛微妙得几近尴尬。光希正思索着要说点什么好还是直接睡觉好的时候,夏天突然摸索着贴了过来,害光希手臂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心里跟擂鼓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他想往外挪一点,皮肤上突然感觉到热热的湿意,有如突降的暴雨一颗一颗往他手臂上砸。 光希心里大动,他就知道夏天今天来找他一定有事,整个晚上都没见他笑过几次,跟平日里的感觉差太多了。 “怎么了?”光希侧过身,黑暗中看不清夏天的脸,他伸手一摸,却沾了满手滚烫的眼泪。 “爸爸他走了。”夏天抽抽嗒嗒的,和当年那个追着夏正良摔倒的孩童没两样。光希后来也知道夏正良是做大型工程项目的,经常一走一年半载回不来,他以为夏天这些年早应该习惯了。 “傻瓜,夏叔叔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 “他不会回来了。”夏天突然止住了抽泣。 “他要出国了,妈妈要和他离婚。他不会再回来了。” 空气一时陷入一种异样的静谧。夏天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最亲的人抛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冲击带来的后遗症一直跟了他很多年,以致于后来的很多年,他都不肯再叫夏正良一声爸爸。这不是一两句简单的安慰就可以抚平的伤口,光希甚至词穷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只能付诸行动,用还算不上太男人的臂膀将他无措的小孩拥入怀里。 “别难过,还有光希哥在。” “光希哥,你永远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你答应过的。”于现在的夏天而言,光希就是他那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被父亲抛下的失望,被母亲冷落的孤独在那一刻全都被放大了开来,他急切的需要有人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还能装作很幸福的样子继续生活下去。 “不会的,光希哥不会丢下你的。”话音刚落,腰上便多了一双环抱住他的手。夏天整个人都钻进了他怀里,像是一艘小船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他安心的在光希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王强早上醒来的时候,下铺早就空了,光希已经先送夏天回学校了。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发呆,他承认自己是有点不光明正大,昨天晚上当光希和夏天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都是因为好奇心害死猫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确实一字不拉的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甚至在床下的动静渐渐归于平静之后还偷偷探出头来瞄了一眼。然而胃里的恶心感来得那么突然而强烈,两个男生面对面紧紧相拥着入眠,那画面大大刺激了他的所有感官。捂着嘴巴再次躺回床上,他再也睡不着了。 (四十一)突来的争执 王强和光希都是体育生,暑假他们都要留校参加为期一个月的体育集训。睍莼璩晓夏天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找光希,偶尔晚了就会在他们寝室留宿,反正他们宿舍现在就他和光希两个人住,夏天来了也是和光希挤一张床。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最近他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总是留神听着下铺的动静,尽管多半时间光希和夏天也只是说一些很平常的话题而已。会趁光希不注意的时候,观察他的言行举止。总是特别留心夏天和光希之间的小动作,任何一个细微的小细节都会在他眼里放大无数倍然后牢牢记在脑海里。 他像个bt的偷窥狂一样偷窥着盛光希的一切。 争执来得那么突然。集训的最后一个星期,夏天打过几次电话来找光希,王强看着刚走出宿舍大门的光希的背影,清楚的对电话那头的夏天说,他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最后一次夏天说周六会来找光希,而那天正好是他们最后一天集训,教练会带他们去别的学校参加合训练习。但他没有告诉夏天,也没有告诉光希夏天周六要来找他的事情。 谁会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中午就风云突变,到了下午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好在大部分的合训项目都在上午完成了,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作罢了,大家互相道了别打道回府。然而当光希回到学校的时候,却在宿舍楼下看到了被淋成落汤鸡的夏天。 宿管员知道他们今天要出去集训学校没有人,所以他也一早就回了家。夏天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把沉甸甸的大锁。他出去给王强打过电话,但王强因为集训关了电话,夏天怕光希回来见不到人又会担心,只好一直在楼下等着。谁知道会突然下起大雨来。 “小天,你怎么会在这里淋雨?”光希急忙脱下自己的训练服外套披到他身上,拉着他尽量往屋檐下躲。 “我来找你的。”夏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冷得有些发抖。 “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来说一声?” “我打了好几次,可是王强哥都说你不在。” 他不在?他能去哪里,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和王强在一起。而且,他一次都没有听王强提起过夏天有打过电话来找他。 “王强,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天打过电话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啊,抱歉,我忘记了。”他举着伞站在雨里,说得漫不经心。 “你忘了?!每一次都忘记了?!” “是啊。” “王强,你什么意思,你真当我是笨蛋吗?” “没什么意思,就是忘了。”他早就看不惯了,光希一遇上夏天的事就一副谁都欠了他的样子,尤其当这种维护还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时,真叫人觉得恶心。 “就算你忘了告诉我,你总该知道我们今天要出去集训吧,为什么不告诉小天,还让他跑来站在这里淋了半天的雨?” “又不是我让他来的,我也不知道今天会下雨啊,你冲我发什么火。两个大男人整天腻在一起也不觉得恶心。” 王强的话让光希猛地打了个寒噤,被他发现了吗,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夏天怎么办,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怎么看自己,也会觉得恶心吗? 寒意顺着毛孔一丝一丝的钻进他的身体里,光希只觉得这雨真冷。他一刻也没勇气再在这里站下去了,当即拉起夏天就跑了出去。 (四十二)你真他妈让我觉得恶心 夏天浑身都湿透了,握在光希掌心里的手冰凉冰凉的,光希没地方去,只好拉着他闯进了校门口他们常去的一家饮品店。睍莼璩晓好心的老板见他们两个都淋成了落汤鸡,赶紧拿了两条干毛巾让他们擦擦。光希连声道谢接了过来。 “你是笨蛋啊,看到大门锁了还傻等。”光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他自己淋成怎样全然顾不上,接过毛巾就帮夏天擦头发。他都不知道夏天站在那里淋了多久的雨,才会浇得连手心都凉透了。 “对不起,光希哥,害你和王强哥吵架了。啊嘁——” “好了好了,别说了。先把头发擦干喝点热的东西,我马上送你回学校换衣服。” 光希跟老板借了把伞,又让老板打包了两杯热柠檬茶,他一手撑伞,一手挽着夏天的肩膀朝雨中的公交车站走去。 光希走了没多久,宿管员就回来了。王强一直在宿舍坐到天黑,光希才披风戴雨的从外面回来。推开门的霎那,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光希当做没有看见他,闷不做声的脱掉被雨浇透的外套,拿了毛巾和香皂就去洗澡。 王强在别人的空床上闷坐着等着光希洗完澡,他想了一个下午,觉得有必要和光希好好谈一谈。他还是把光希当朋友的,但前提是盛光希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盛光希。 光希洗完澡回来见王强还在床上呆坐着,心里忐忑的感觉更甚,却又故意装作镇定自若,晾了衣服,擦干头发,然后上床睡觉。 “你为什么和宋琳分手?”王强目光灼灼的盯着光希,后知后觉想起他从恋爱到分手没超过两个月。 “我妈知道了。”光希背对着他躺下,不知道王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是你妈知道了才分手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人家!” “我睡觉了。”光希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盛光希,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光希的态度更加坐实了王强心里的猜测,然而这也让他觉得恐慌,只要光希说是,他们的友情就走到尽头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呢!”光希也火了,腾的一下弹坐起来和王强面对面的对视。 是他自己想变成这样的吗?连喜欢一个人都有错,他心里好受吗?这么多年一直死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谁想过他过得有多煎熬挣扎。他已经尽量不打扰任何人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残忍的逼他面对最不堪的自己。 王强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友,他知道他是认真的,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如果再成熟十岁,他或许可以在震惊过后照样拍拍光希的肩膀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喜欢男人么。然而打击来得太早,在他尚且幼稚的十七岁,他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愤怒让他选择的不是宽容,而是拒绝和伤害。 “你真的,你竟然真的喜欢...,你,你真是个bt!” 光希那一瞬间的眼神有多受伤,王强在后来的很多年都没办法忘记。只是当时年少轻狂,轻易被血气冲昏了头脑,才会拿言语当做利剑,肆意的伤害。 “从今天起,咱们俩就再没关系了。”王强似乎觉得连和他待在同一个屋子里都会被污染,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末了,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光希,为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做了个总结—— 盛光希,你真他妈让我觉得恶心。 (四十三)兄弟陌路 王强整个晚上都没回来,光希躺在床上也是彻夜无眠。睍莼璩晓纵然想象过无数次被人唾弃指责的情形,但真的被自己最好的朋友指着鼻子骂是个bt时,光希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坚强。 他和王强上幼儿园就认识了,若不是对这十几年的友情抱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对他的质问不予否认。然而现实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兜头而来的一场冻雨,他出卖了自己的秘密,也赔上了最好的朋友。只是,这远远不是结束,他知道,石破天惊的那一天终会到来。而他,什么反抗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着被命运审判。 集训结束后还剩一个月的暑假,光希直到离开宿舍前都没有再见过王强。很快,高三的号角在微凉的九月拉响。学校果然对高三重新来了一次大清洗,那是个严格按照成绩来区分学生的年代,一道名为重点班的门槛将昔日的同班变为陌路。同了这么多年的学,光希和王强第一次分道扬镳,光希进了重点班,而王强留在了原来的班级。 自然,宿舍也是要重新分配的。光希搬出去的那天,王强和其他几个室友刚刚看完成绩榜单从外面回来,进门正好看到光希在宿舍收拾上学期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就说开了。 “盛光希,进了重点班,以后在路上遇见了不会装作不认识咱们吧。” “就是就是,也没见你小子念几天书,怎么就你一个人进了重点班。该不会是藏着什么秘诀没告诉咱们吧。” 光希和宿舍的其他人一直还算相处得融洽,大家这么说也顶多就是吐吐心里那股子酸水,要真有多伤人也没有那个意思。光希自然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咱们就有点自知之明吧,人家特别着呢,哪能跟我们是一国的。” 宿舍里顿时静了下来,谁都听得出这话里的不友善。光希抓着书本的手指关节绷得泛白,别人听不出,但他却知道王强是在夹枪带棒的暗讽自己跟他们不一样。他还想好好念完最后这一年所以不想惹事。 “我先走了。”他极为勉强的冲其他人笑了笑,抱起一大堆书本走了出去。身后顿时炸开了锅,谁都知道盛光希和王强一直好得就跟连体婴似的,突然爆出决裂了的大冷门,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王强,你跟盛光希吵架了?” “吵架?我又不是bt,少开玩笑了。” 是啊,他就是个bt,bt不适合有朋友。光希无声苦笑,快步选择了离开。 王强和盛光希决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他们俩在体育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这一下子看热闹的人就多了起来。每天都会有好事者过来八卦,在光希这里碰了壁之后又讪讪然的转向王强。于是各种版本的关于他俩决裂的小道消息充斥了整个学校。 有人说是盛光希抢了王强暗恋的女生,所以他俩闹崩了。也有人说是盛光希一个人考进了重点班,王强不甘心,所以他们吵架了。还有更搞笑的版本,竟然说王强跑步没有盛光希快,所以他们由朋友变成了劲敌。 光希一面好笑的听着各种坊间传闻,一面又在纳闷为什么王强没有把他的秘密公诸于众。他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四十四)这只是开始 夏天再也没来学校找过光希,因为光希不让他来。睍莼璩晓他可以忍受王强鄙夷的眼光,可是他不想夏天也被人用那种看见苍蝇一般的厌恶眼神注视着。而另一边,他和王强的关系也持续恶化着。 搬了宿舍换了班级之后,他们俩其实已经没多少机会可以遇到了,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有时候是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候又是从开水房出来。王强身边总是跟着一大拨人,虽然光希以前也是属于这一大拨人中间的一份子,但现在却招呼都不会打。他们俩都是体育生,不管有多么不想看见对方,训练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要和对方站在同一个操场上。 光希的强项在于短距离冲刺,教练为了挖掘他的潜能,从上学期开始就给他安排了一项百米跨栏的训练项目。而王强主攻球类,篮球,排球,足球他样样在行。王强的训练场地在绿茵球场,而光希则占用田径跑道,两个人怎么看也冲突不起来。可是就当光希在做跨栏助跑时,一只改变了方向的足球突然失控的朝他飞过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足球不偏不倚的砸中光希的腿。然而由于惯性的作用他立刻停不下来,但是因为力度和速度的改变又影响了他跨栏的动作。他从栏架上跨过的时候后脚绊倒了跨栏,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塑胶跑道上并没有多少坚硬的杂物,光希除了摔疼了以外也没受什么伤。 “这球谁踢过来的,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的!”教练率先跑过来查看光希的伤势,发现骨头没受伤之后捡起那只足球冲着绿茵场一伙人大吼。 “教练,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铲错了球。” 光希听到有人一边道着歉一边朝跑道上跑过来。他愠怒的一抬头,果然朝他们跑过来的人是王强。 “被猪油蒙了眼睛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刚才要是摔伤了人知道后果多严重吗。”教练一直很看好光希,这学生是颗好苗子。不敢想象要是刚才他的腿不小心骨折了,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这种体育事故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大好的前程一下子全毁在了一场不小心的意外上。所以教练才骂得特别凶。王强倒是一直低着头没吭声,全程听完了教练的训斥。最后还给光希道了歉。 “对不起了,盛光希。” 可是光希却只觉得有一股透彻的寒意传遍了他全身,王强轻佻的语气,傲慢的眼神,都让他明白,这并不真的是场意外。 “没关系,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将脸上的愠怒收得干干净净,光希突然换了一张笑脸示人。 如果这就是暴风雨的开始,如果他注定逃不开这场风暴,那就来吧。 王强弯腰从地上捡起肇事的足球,尔后从光希身边擦肩而过。 “散了,散了,都继续去训练。”教练挥开围观的人。 “盛光希,你今天就先停止训练吧。” 但是光希却好像丝毫没有听见教练的话似的。他望着已经跑开的王强的背影,只觉得颓然无力。刚才王强弯腰捡球的瞬间,尽管声音压得很低,光希还是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看见你这张笑脸,只会让我觉得更加恶心。 (四十五)时间追不上白马 越是处在风口浪尖,光希就越不敢去见夏天。睍莼璩晓他怕自己会失控,会想要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做为代价,却还是没办法开口说喜欢你。 有些话不能说,一说就是错。 没历经过高考的人,没资格说自己见过炼狱。光希总以为中考就已经能把人折腾疯了,没想到和高考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每天早上六点撑着惺忪的睡眼从宿舍出来,一整天排得满满的课,一直上到晚上十点才能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去。周末照例要补课,原本两天的休息时间被挤压成半天,只剩周日的下午可以暂时从堆积如山的课桌前离开喘息一下。 光希现在已经不用再去训练了,该比的赛都比完了,该记录的成绩也都记录了下来,剩下的时间他全都花在了啃书本上。朋友的背弃,学业的紧张,还有他那见不了光的卑微爱情,让他的生活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这个城市太小,小到连容纳一个秘密的空间都没有,他不想有一天徐美云也用那种看苍蝇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只有离开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办法,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而唯一能离开的机会,就只有考取外省的大学。 他已经快要有两个月没和夏天见过面了,忙,都忙,夏天也到了初三的重要阶段。邵晴是从大城市出来的,当年离家的时候她就赌过气,将来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让当初质疑过她眼光的人都看看,她的选择没有错。然而妻凭夫贵的梦想被打碎之后,她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她希望夏天可以进省级的重点高中。 她要一点一点的向所有人证明,她还没有失败。 光希一直补课补到年二十八才放假,夏天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比光希提前了一天。久未碰面的三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倦怠,但看向彼此的笑容,仍旧成了冬日里最温暖的那一道光。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自从两年前他的姥爷过世,舅舅也搬家去了别的城市之后,光希他们就不再回乡下过年了。夏正良出国后,夏天他们自然是留在大院里过年的,只不过今年留下来的又多了一家子。 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了十五年之后,古月即将要有一位新爸爸。男方的条件还不错,搞科研的,是林静以前的同学。因为工作的关系终身大事一拖再拖,到现在快四十了还是单身汉一个。 没人反对,古月的爷爷奶奶甚至还让林静把人领回去给他们瞧瞧。林静在吞吞吐吐的跟古月表示了今年家里可能要多一个人过年的意思后,得到了女儿的大力支持。于是理所当然的,三家人凑一起过了。 这大概是光希吃过的最食不知味的一顿年饭。并不是气氛不好,就是因为气氛太好了,才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只闻新人笑,哪知旧人哭”的悲戚感来。邵晴笑得勉不勉强他看不出来,可是夏天的眼神有多黯淡他却没办法忽视。 曾几何时,自己坐在这张桌子上笑得多开心,可是如今除开寂寞,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十三岁的夏天,第一次尝到了将失落压抑在心底的苦涩。 只是谁又发现了,藏在笑容明艳的少女眼底的,那一抹深深的孤独。 (四十六)这条路上的你我他 这个小镇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今年的冬天暖和得都不像冬天,中午的时候出了大太阳,光希一顿饭吃下来还吃出了一身汗。睍莼璩晓自从去市里上高中后,他几乎再没回过以前的学校,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趁着天气好,饭后他独自漫步去了以前小学旁边的工会球场。 都说年味儿年味儿,可是光希却发现,越长大这年味儿越淡了。以前小时候多盼望着过年,有新衣服穿又有压岁钱拿。家家户户放鞭炮,大人小孩挤了一屋子热热闹闹。可是现在,禁止鸣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一出台,年味儿就少了一半。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沿海城市务工,房子渐渐都空了,他一整条路走下来,见到开门的没几家人。 就连工会的篮球场都在他来不及注意的时候变了模样。那年他们刚来这里打篮球的时候,球场旁边的栏杆还是新刷的蓝色油漆,如今历尽风雨,早已经斑驳掉漆,生锈得不成样子。篮框歪了,篮球架上的木板也开了裂,一切都不是原来熟悉的样子了。 就如同他现在的生活一样,原本简单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背负了许多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疲累感。他都已经快要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光希在被晒得暖暖的长石凳上躺下来,夏天当年就是在这里摔倒的,他还记得自己当年如何英勇的为他打架,结果他自己差点被徐美云狠揍一顿。那时候明明只是觉得他是个麻烦的拖油瓶,这种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变化的。 阳光煦暖,照得人困意连连,光希枕着头渐渐陷入模糊的意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光希哥,光希哥。” “小天?”他呢喃着向那张模糊的脸孔伸出手,然而却真的握到了。光希猛地清醒过来,身前投下一大片阴影,却是泛着眼泪的古月。 “小天小天,你连做梦都只关心小天。光希哥,你可不可以公平点也看看我。”古月突然情绪失控泣不成声。 从小就是这样,光希哥只会关心小天。小天哭了,小天被人欺负了,小天难过了,只要是小天的事,他都会变得紧张。她知道自己是姐姐不该嫉妒,可是可不可以,心中的天平可不可以也往她这边倾斜一点。她也会难过 ,也会哭,也会受伤,她也想要躲进光希哥的怀里寻求安慰。 光希从未见过她哭成这样,顿时慌了手脚。 “对不起月月,是光希哥疏忽了。”光希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古月为什么会哭成这样。是他们都疏忽了,以为她很少哭就不会哭,其实她才是最难过的一个。 “光希哥。”她再懂事,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古月靠着他的肩膀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夏天追着他们的脚步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球场边上静静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他从很早以前就明白是古月赢了,他不能做光希哥的老婆。但即便如此他也绝不想放开光希的手,如果连光希哥都不再是他的了,那他还剩下些什么。 那个冬日的下午,他们三个各怀心事在球场边坐了一整个下午。夕阳沉下的时候,他们像小时候一样,一左一右牵着光希的手回家。时光,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连串脚印,然而他们在一起的痕迹,也终于在时光里被土掩尘埋。 (求收藏哇,亲爱哒们~) (四十七)风暴前的最后一晚 再开学,教室的大前方,进门最显眼的地方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警示牌。睍莼璩晓刺目的红色大字无形中给人一种紧张的压迫感,教室里整个氛围都变了。每个人都埋头在尺把高的书堆后边,不是在做试卷,就是在记单词,下课了教室里也安静得跟上课没两样。 回想起高一的时候,经常预备铃响了还不想进教室,现在却变成了老师苦口婆心的劝教室里的同学多出去走动走动。不是大家不想玩,只是都意识到没时间玩了。 光希因为个子高视力好,每次换座位他都主动坐最后边靠窗的位置。他其实很喜欢这个位子,看书看累了的时候,塞上耳机望望窗外的流云,看看微风徐动中的嫩叶,都能让他得到一丝短暂的喘息。 时间,像拧紧了发条的闹钟,总让人觉得走得太快。警示牌上的红色大字一页一页撕去,很快就由一百二变为了九十,又由九十变为了六十。“高考”两个字带来的压力,就像一口沉重的大铁锅,扣在每一个人头上。 光希最近梦遗的次数越来越多,当日渐紧张的气氛绷紧了他所有的神经时,夜夜激烈的梦魇无疑加剧了他身体的疲乏。但他却贪恋上了这种无异于饮鸩止渴的行为,唯有在梦里,他才觉得那是真正的自己。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打手枪完全属于正常,但光希却对此感到羞耻。为了避开其他人,他总是趁整栋楼的人都还没醒之前,自己躲去厕所偷偷解决。只是谁会想到,清晨五点的公共厕所,除了他之外,还会有其他人。 妈的,昨天真不该贪嘴吃那么辣的火锅的,现在好了,拉得腿都软了。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爬起来蹲茅坑了,一整个晚上都被这肚子闹得没法睡个安宁觉。王强一边捶着蹲得发麻的双腿,一边揉着肚子暗自抱怨。 天都没亮,厕所里就他一个人拉得正欢。王强无聊的脑补了一下,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情节忽然无比清晰的在他脑子里放电影。真是想鬼就有鬼,这情形还真和《乌龙院》里的郝胖子挺像,他立马觉得屁股上凉飕飕的,该不会等下真的有一只手从那个洞里伸出来抓了他的小j/j吧。 越想越觉得好笑,尼玛《乌龙院》是搞笑片好吗,要真有鬼那也得是个喜鬼。他正打算心安理得的继续拉时,突然安静的厕所角落里传来一声喘息。 卧槽!真见鬼了! 王强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卫生纸掉下去。 喘息越来越粗重,带着刻意压抑的申银。王强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笑了,这真要遇上了鬼,那也是个风流鬼。这明显是哪个欲求不满的兄弟在自力更生嘛。不过这兄弟能不能别申银得这么逍魂,他后边还火辣辣的疼着呢,前边都快要被那一把性感的嗓音撩得翘起来了。 虽然听墙角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这要半路出去坏人好事也不是啥会让人感激的事情。王强只得憋着听完这哥们上演了一场声色俱艳的现场秀。正当他暗暗腹诽这兄弟的战斗力也太持久了,他脚都快蹲麻了那人竟然还没结束时,角落的厕所里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随即是一阵长长的释放后的叹息。 王强顿时泪流满面,终于可以站起来提裤子了。然而下一秒,他却有如遭了雷击般僵住了所有的动作。 只听见那人在长长的叹息后,哽咽的叫了一声—— 小天! (四十八)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光希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次喊着夏天的名字释放出来了,那感觉既兴奋又羞耻。睍莼璩晓犹如让人上瘾的药,让他一次又一次沉沦。 外面已经亮起了晨光,他得赶在别人起床之前回到宿舍去。拉好裤子出去洗手,才打开水龙头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其中一间厕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光希猛地被惊出一身颤栗,刚回头看清楚身后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 不用说,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已经全被他知道了。光希也不打算辩解什么,这一拳他挨了就挨了。揉了揉被揍痛的嘴角,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走出去。 王强也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就是很生气,就是很想揍光希一顿。他们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说过话了,这感觉很憋屈。明明做了这么多年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可是突然间说分道扬镳就分道扬镳,说形同陌路就形同陌路。虽然绝交的话是他先说出来的,但是盛光希到底当他是什么,当他们这么多年的友情算什么,他说绝交他竟然半个字都没反对就欣然默许了。 最可恨的是,这一年来在他们之间发生的这些变化他难道都不在意吗?失去朋友也好,被孤立也好,背负指责唾骂也好,竟然丝毫没有改变他的心意。明明是一条错误的路,为什么他就是要死了心的一条道走到底。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bt!”王强没有给他让路,反而又给他来了一拳。光希后背撞上洗手台的尖角,疼得一皱眉。但他仍然没有还手,只是皱着眉看着王强。 光希的态度只会让王强更加暴跳如雷,明明有错的是他,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冷静,这么冷漠。反而让这么生气的自己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别用你那双眼睛看着我,真让人觉得恶心。夏天***到底哪里好了,不就长得跟个小娘们似的,就勾得你这么神魂颠倒,连这么龌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当然是指光希意淫着夏天打手枪的事。 光希的脸终于在那一瞬间变了色,他紧了紧拳头,将所有的怒气拼命压抑下去。 “不关小天的事,你要说什么就冲我来。” “不关他的事?一直来找你,一直缠着你,这他妈还叫不关他的事。我看他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王强话没说完,右脸蓦地一痛,已经扎扎实实吃了光希一拳头。 “我说了有什么就冲我来,别扯到他身上!”光希是真的生气了,他看得出来。和初一那年打架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像是要和人拼命的凶狠。 “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同性恋,恶心,下作的破鞋。” 拳脚,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只是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感觉很痛。衣服蹭上了厕所地板上的脏水也没人在意,两个人抱成一团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厮打。王强一脚踹开光希,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疯了,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你他妈为什么非得要当一个同性恋!” 砰—— 厕所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俩人闻声惊悚回望,刷的一下,齐齐面如死灰。 (四十九)这一天,终于来了 为什么耳边这么吵,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么?啊,对了,他不在教室里,他现在在教导处的办公室。睍莼璩晓光希抬起似有千斤重的头,失去焦点的眼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整间办公室。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班主任,教导处主任,就连校长都在。这不是王强吗,他的脸怎么肿了?啊,对了,他和自己打了一架,他的脸是自己揍的。原来他爸妈来了啊,看来他们打得挺厉害的,连家长都叫过来了。 咦?怎么徐美云和盛明辉也在,他记得自己应该比王强伤得还严重些才对啊,要赔医药费也该是那小子赔给自己才对吧。徐美云怎么了,为什么要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他爸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光希舔了舔干到发疼的嘴皮,动了动嘴想要问出什么事了,一张嘴牵动整个右脸一阵抽痛。他忽然在这疼痛的刺激下蓦地清醒过来,空洞的眼睛终于一点一点慢慢聚焦。由一开始的茫然,逐渐转为震惊,最后变为巨大的惊恐。他想起来了,他现在为什么没有在教室上课,徐美云和盛明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间办公室里,王强的脸又是为什么被他揍得那么惨不忍睹,他通通都想起来了。 学校老早就发了通告,最近会严肃校风,凡是被抓到爬墙外出通宵上网的同学都要被记大处分。前天晚上溜了几条漏网之鱼,所以教导处主任一大早准备在宿舍楼来个守株待兔。只是谁会想到兔子没有逮着,却误撞了光希的秘密。 光希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坐在地上,从被拎进这间办公室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他的脚早就麻了,手却一直抖得像片秋风里的枯叶。他想起来了,他和王强在厕所打架被教导处主任逮了个正着,偏偏就在王强指着他鼻子大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非要当个同性恋不可的时候。 光希的脑子在见到教导主任的脸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一片空白,他忘了自己和王强是怎么被带来办公室的,也不记得徐美云和盛明辉是什么时候来的学校。等他恢复意识,局面就已经变成了他现在看到的这种样子。 “这件事情的处分我们校方会在经过慎重考虑后再给你们通知的。”毕竟马上要高考了,学校并不想把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再闹出什么不利于学校声誉的事情。教导主任最后模糊的下了一个结论就让王强的父母走了,却让徐美云和盛明辉留步。 “赵老师,请你先带盛光希同学去你的办公室。”赵文是光希的班主任,虽然光希到他班上还不到一年,但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很有上进心的学生。现在却也只能用惋惜的眼光看着光希将他带了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教导主任跟他爸妈说了什么,光希随后就被盛明辉夫妇带走。学校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是因为高考在即,光希是铁定要被开除的。但现在,只给他停课三天的处分。 跨出校门的那一瞬间,光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明明现在不是担心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却想着自己桌上英语周报的完形填空没做完。 终于可以偷一次懒了,他其实最讨厌就是做英语完形填空了。光希在心里苦笑,扭头跨出了校门。 (五十)你要打死他,咱们也别过了 光希不敢看他爹妈的脸,一声不吭的低头跟着坐上了回家的班车。睍莼璩晓从小到大,他闯过的祸不少,挨过的揍也数不清,但他知道,就算把他过去十八年来所闯过的祸叠加起来,也比不上这次。这不仅仅是祸,更是一种灾难,对他们全家来说都是一种毁灭性的劫难。 光希以为徐美云这次一定会往死里揍他,尽管自从他上高中起,徐美云就再也没有打过他了,但他一点都不怀疑***战斗力会因此而下降。从他出生到现在,盛明辉几乎从没打过他,连严厉的责骂都很少过,以至于光希都忘了他除了是个慈爱的爸爸之外,也是个有尊严的男人。 一路的气氛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直到回了梧桐树大院,刚进家门,盛明辉突然劈头盖脸的甩了一个耳光过来。光希猝不及防被这一耳光甩得一个踉跄,顿时整个左耳都嗡嗡作响。徐美云也被这一声响亮的耳光吓得肉跳心惊,她刚想要护儿子,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正要往前跨的脚步。 光希一抬头,嘴角都被他爸这一耳光甩破了,挂上了红血丝。他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压下眼底的雾气。 “你们学校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盛明辉显然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尽管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爸,你还在期待什么,这一巴掌不就表示你已经相信了吗?”光希抬头对上盛明辉的眼睛,然而流露在彼此眼中的神情却是如此相似,绝望而哀伤。 “你这个畜生!”盛明辉额上青筋暴起,又一个巴掌扇过来,光希躲都没躲,右脸上硬生生又挨了一耳光。 “送你读书,你就学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好好的正常人不做,非要当一个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光希被打得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身体上的疼痛他可以忍受,可是言语的伤害却如凌迟的利刃,一刀一刀让他痛不欲生。 “不是神经病那你是什么,bt?!”盛明辉气得一藤条狠狠抽下去,手上的一把藤条竟被他生生抽断了大半,光希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一条一条怵目惊心的血红印子。他突然裂开破了的唇角大笑—— “是啊,我就是一个bt。你们当初不把我生下来就好了,现在也就不会有一个给你们丢脸的bt儿子!” 徐美云终于看不下去了,就算光希犯了再大的错,可是这也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就这么一个孩子,盛明辉难道真想打死他不成。 然而还来不及等她劝阻,盛明辉已经扔掉了手上寥寥无几的一束藤条,光希的反抗无异于给了他最残忍的一个耳光,他的儿子彻底没救了。 “我现在就打死你!”暴怒之下的盛明辉突然照着光希的胸口就飞起一脚,光希被他一脚踹得滚到走廊上,半边身子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搭在楼梯口。 “你要打死他吗?”徐美云终于顾不上其他,上前死死拉住她老公。 “打死他才好,丢人现眼的东西!” 光希已经痛到麻木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这种bt果然该要死了的好。 “你要打死他,咱们也别过了!”徐美云还待要和盛明辉吵,却突然听得咕咚一声,光希的身体终于失去了平衡直接从三楼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儿子!” (五十一)人生如此的艰难 光希住院了,他的肋骨断了一根,右小腿也骨折了。睍莼璩晓病房里最靠窗的那个床位,可以见到一个打着胸带,右腿绑上石膏的沉默少年。从他送进病房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整个病房的人没有听他开口说过话。 徐美云要急死了,光希就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一样再也不说一个字。跟他说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一双眼睛总是毫无焦点的望着窗外出神。不仅如此,他还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整天就靠几瓶葡萄糖水吊着。 “光希,你跟妈说说话啊,不要这样子吓我,儿子。”以前那么凶悍的徐美云,一嗓子就能吼得他腿软,现在却无助的抓着他扎满针孔的手抹眼泪。 他为什么还没有被盛明辉打死,为什么从楼梯上摔下来才摔断了一条腿而已。他这种bt就该死了的好。光希轻轻拉过被子盖过头顶,虚弱的体力很快又让他陷入了昏睡。 学校原本只对光希做停课三天的处分,却没想到三天过后光希没能正常回来上课。高三的日子依旧忙得天昏地暗,谁也没空去在乎盛光希为什么突然不来上课了。只有王强一个人寝食难安,盛光希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来学校了。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没勇气去找光希,他害怕别人质疑的眼光,也怕老师对他的质问。 知道光希出了事,还是因为见到了徐美云。那天中午下课后,王强正随着抢饭大军去食堂吃饭,没想到在教学楼下碰到徐美云。不过一小段时间没见,徐美云看起来就憔悴了好多。她像是在等人,昂着脑袋费力的在人群中张望。王强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徐阿姨,你在等人吗?” “王强,阿姨是特意来找你的。”徐美云一时激动,眼泪都差点急出来了。她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光希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也不吃东西,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怕会出事。 “徐阿姨你先别激动,找我有什么事。”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路口说话也不太方便,王强带着徐美云走到了宿舍楼旁的凉亭里。 “你为什么和光希打架,你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是因为,你知道了光希的秘密,所以你讨厌他了对不对?” 王强不说话,算是默认。 “王强,阿姨不会对你的选择做什么指责。但是请你体谅阿姨也是一个母亲,不管光希是什么,他都是阿姨唯一的儿子,阿姨都爱他。所以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去看看光希,他一直不肯说话也不吃东西,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想到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光希的脸,徐美云再一次忍不住泪水漪漪。 “盛光希他,怎么了?” “他爸狠狠打了他一顿,光希他断了一根肋骨,腿也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 原来他没来上课是因为这样。王强忍不住有些内疚,如果那天不是自己那么冲动,或许也不会害盛光希变成这样。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把光希推向这种不复深渊境地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他还有什么理由站到光希面前让他振作起来。 “徐阿姨对不起,我不能去。” 徐美云微微愣了愣,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阿姨知道了,今天来找你打扰你上课了,阿姨跟你说声对不起。” 徐美云越是这般,王强就越是内疚。眼看着她走远了,王强突然追了上去。 “去找夏天吧,想要盛光希说话,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做得到。”王强说完就调头跑开了,却留下震惊的徐美云伫立在风中。 到底还有多少意想不到的打击在前方等着她。 (五十二)她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又是漫长的一天。睍莼璩晓 光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看起来那么温暖的样子,却始终照不到他身上。他应该快要死了吧,长时间的只靠葡萄糖维持身体机能让他的体力变得十分虚弱。不过短短一个多礼拜他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颊现在完全凹了下去,凸出高高的颧骨。 徐美云从上午开始就不见了人影,自从他出事以来她还没有在自己的视野里消失过这么久的时间。光希知道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妈,从他住院起徐美云就再没有回去上过班,整天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照顾他,光希无数次的从昏睡中醒来看到她在偷偷抹泪。 他不是个孝顺的儿子。徐美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以后一定要大富大贵有出息,给父母脸上增光。可是光希也绝不愿自己成为他们的污点,让他们因为自己变成别人指责诟骂的对象。 这世界真不公平,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偏偏让他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徐美云快到晚饭时间了才回来。这是双人病房,隔壁床的病友前两天已经出院了,新的病人还没住进来,现在病房里就剩他一个人。徐美云显然又哭过了,眼睛红肿未褪,光希难过的别过头,不忍看他妈那张迅速憔悴的脸。 徐美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她约摸着对象是王强,却没想到竟然是夏天。她上辈子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生一个这样的冤家来折磨她。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这样,她还怎么能害别人家的儿子。 她在市图书馆坐了一下午,查阅了她能找到的所有关于同性恋的书籍。尽管短短几个小时并不能让她马上全面深刻的了解同性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至少她知道了光希并不是像盛明辉口中说的神经病。只是她也知道,她的儿子的确和别人不一样,并且这将是个一辈子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如往常一般站在病房的门口,可是这一次徐美云却发现要跨进这扇门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她走进去,是要将儿子拉离那个黑暗狭小的世界,还是要成为他的伙伴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她活了三四十年,从未有人教育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要怎么做。可是她现在一定要下决定,要放手还是拯救。 她揉了揉脸,缓和了一下表情才推门进去。这还用选择吗,她是个母亲,母亲的天性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儿子,今天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光希依旧不说话。徐美云在他床边坐下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盛光希,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不说话不吃东西糟蹋自己的身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是不是。” 光希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痛苦,但他依旧不愿面对他妈。 “好,你不想跟我们说话是不是,那我去把小天找来,让他看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徐美云说着就站了起来。光希的脸在听到夏天名字那一瞬间彻底扭曲了。他突然死死抓住徐美云的袖子,满脸惊恐的摇头,长时间没说过话让他的喉咙只会发出沙哑而又奇怪的单音节—— “不,不要,不要!” (五十三)你怎么能喜欢上那孩子呢 徐美云再也忍不住眼泪,哗的一下涌出了眼眶。睍莼璩晓她手掌高高扬起,落在光希的手臂上却没了声响。 “你这个混球,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妈呀。” “妈,不要,不要去。”他抓着徐美云的袖子不松手,无神的眼睛哀伤的望着她,潺潺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你怎么能喜欢上那孩子呢,你邵阿姨就那么一个心肝宝贝,你这不是逼着她恨你吗。” 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光希从小就对邵晴有种莫名的畏惧,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要做出让她怨恨的事情。 “不要告诉小天,不要让他也讨厌我。求你了,妈。” 徐美云一直觉得光希就是只精力旺盛的泼皮猴,什么时候见过他像现在这般脆弱易碎的样子,看起来比他刚出生的时候还需要人保护。以往打他骂他,自己心里也总是多多少少有些疼的,却没有哪一次的心疼像这次一样来得这么强烈,像是在她一颗活生生的心上剜刀子似的。徐美云心疼难忍,抚着光希的脸疾声安慰。 “好好,妈不去,妈不去就是了。我可怜的孩子,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再好起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母子俩抱成一团痛哭失声。 这心酸一幕正好被站在病房外的盛明辉看到了,这个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男人,竟也忍不住动容落泪。那天他一时怒火攻心失了分寸差点真的打死光希,徐美云到现在都还不肯和他说话。 然而看着原本生龙活虎的儿子一天天虚弱下去,他的担心终究还是盖过了生气。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在儿子最需要支撑的时候他不但没有站在背后成为他的靠山,反而将自己被现实打击得手足无措的迷茫迁怒到了光希身上。连生他养他的人都否定了他存在的意义,光希有多绝望可想而知。 光希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虽然他现在也会勉强吃下一些东西,但依旧消瘦得厉害。他现在这种状态,哪里还能回去上什么课。在离高考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光希休学了。王强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了好久,他犹豫良久,终于还是跑去医院偷偷看了一眼。 那还是盛光希吗,沉睡在午后阳光下的那张脸苍白消瘦得吓人,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仿佛被千斤重的担子压垮了一般变得那么单薄。曾经腕力惊人的手臂,现在却变得瘦骨嶙峋,上面全是针孔的痕迹。王强嗓子眼堵得紧,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只是想要找回自己以前的好哥们而已,为什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王强在自责和内疚中熬过了几天之后终于做了个决定,想要弥补也好,想要道歉也好,他只希望可以为盛光希做点什么。于是他去找了夏天。 然而盛家却在这两天接到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一个自称是盛明锦的陌生女子打电话来说她回国了,并且这两天就要来看望她在国内唯一的哥哥。 (求收藏呐亲爱滴们,请给我正能量。) (五十四)姑姑 如果当年不是遇上了那一场严重的政治灾难,盛家也绝非是现在这种样子。睍莼璩晓 盛明辉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光希的爷爷曾经是北大著名的教授。原本一家四口过得幸福美满,却没想到灾难来得那么猝不及防。父亲被扣上了反革命的大帽子,母亲不愿背叛丈夫,终于在无止境的批斗和疾病的折磨中双双离世。年少的自己被迫跟家人划清界限,下放到离家千里的农村。而妹妹明锦则被父亲生前的一个外籍教授朋友收养带回了澳洲,至此失去了联系。 他们当年分开的时候,盛明锦还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如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几乎和母亲当年长得一模一样的中年妇人,盛明辉一度湿了眼眶。 “大哥,你都老了。这位是嫂子吧,不知道我哥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我是明锦。” “有有,你哥常跟我说他很挂念你这个妹妹,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没能力过去找你,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徐美云脑子转得快,盛明辉直到他妹妹要来的前一天晚上才告诉她这个消息,转眼间她就已经能把谎话编的这么顺溜。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催”,这是何等沧桑。若这善意的谎言能给两颗曾经痛苦过的心带来一丝慰藉,又有何不可。 失散的兄妹久别重逢,暂时冲淡了笼罩在这个家里的愁云惨雾。盛明锦这番找人颇费了些周折,她没想到盛明辉后来再也没回过北京,娶妻生子一直就扎根在了这里。 “听说你们生了一个儿子,叫光希,今年都十八岁了吧。怎么没见着他人?”闲聊中盛明锦瞟到墙上的全家福,夫妻俩中间站着一个帅小伙,应该就是她素未谋面的侄子了。 原本好好的气氛因为提到光希的名字突然陷入了微妙的尴尬。盛明锦也不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人,疑惑的目光从盛明辉夫妻俩人脸上扫来扫去。 “怎么了?” 徐美云看了盛明辉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光希他现在在医院呢。” “生病了?” 一说这个徐美云就来气,她没好气的看着盛明辉。 “问他爸去,要有多的我也不说了,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也下得了手。” “明锦才刚回来,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盛明辉倒也不敢真的跟她吵,只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也没必要闹得每个人都知道。 徐美云这才讪讪的闭了嘴。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盛明辉和徐美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刚刚消散一点的沉重气氛又回来了。盛明锦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先打圆场说那去医院看看光希吧,我还没见过我大侄子呢。 因为他一直吃不下东西,营养没跟上伤口愈合得也特别慢。光希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徐美云和盛明辉都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鲜亮的中年美妇。 自从他住院之后,盛明辉总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才过来。他一直以为他爸仍旧讨厌看到他,所以第一次见着盛明辉在他清醒的时候过来,光希还真的有点惊讶。 “光希,这是你姑姑,刚刚从国外回来。”徐美云忙着介绍。 姑姑?他从未见过他爸那边的亲戚,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一个姑姑。 “你就是光希,果然长得和嫂子很像。我是你爸爸的亲妹妹,我叫盛明锦。” (五十五)同病相怜的女人们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亲姑姑,光希今天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睍莼璩晓期间医生来做过一次检查,依旧是嘱咐他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这样伤口才好得快。趁着光希睡着以后,盛明锦支开了他大哥,把徐美云叫到了一旁。 “光希的腿是我哥打断的?”盛明锦想着徐美云之前的语气,估摸着大概是这么一回事了。 “哪里只有腿啊,肋骨也断了一根。”好好的一个儿子变成这样,徐美云想一回心疼一回。 盛明锦这回吃惊了不小,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她一直记得盛明辉的脾气不坏啊。怎么对自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嫂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们都有事瞒着我的样子。如果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忙的。” 徐美云看着她欲言又止,毕竟这真的不是一件那么有勇气说得出口的事情。 “嫂子,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呐。” “明锦啊,不管你哥是怎么想的,嫂子就只有光希这一个儿子。就算他再怎么不是,我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呐。”徐美云想来心伤,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嫂子你都要把我急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爸打他,是因为光希他,他......” “他怎样?” “这孩子他喜欢男人,你哥觉得给他丢脸了,差点把他打死。明锦啊,你是读过书的人,你告诉嫂子,这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了。”这些日子以来徐美云承受的压力和困惑绝不比任何人少,只是她现在不能倒,就算是不明白,就算所有人都说这是错的,她也要逆流前进站到他儿子旁边。因为她是个母亲啊。 此刻终于能有个人来听听她心底的彷徨,给她指条明路,她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一股脑儿的全倒了出来。盛明锦包里的一包纸巾都用完了,她这还没收住。 盛明锦安安静静的等她哭完,这才握着她的手泪眼相看。 “嫂子,不瞒你说我已经离婚了。我和前夫也过一个孩子,他和光希一样。” 徐美云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盛明锦抹了抹眼泪,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她仍旧悔恨万分。 “那你们是怎么做的?”徐美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知音。 “和我哥一样,接受不了。总觉得他是错的,打他骂他都没用。” “后来呢?” “他走了,才十五岁。整个浴缸里都是他的血,身子怎么抱都暖不回来。”盛明锦一边说一边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眼泪。如果当初她再宽容一点学会接受,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如今再悔断了肠子也于事无补。 徐美云听得全身发冷,她没办法想象,如果光希也变成那样。不不,她连想都不能想,光是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所以嫂子,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是我们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同病相怜让姑嫂两个凑在一起又聊了很久。在听到光希已经休学之后,盛明锦突然提出了一个建议。 “现在国内对待这种事的态度还没那么开放,光希还这么小,不能让他毁在这件事上。嫂子,你跟大哥商量一下,让光希跟我回澳洲待一段时间看看吧。” (五十六)你喜欢盛光希? 什么?问他要不要去澳洲! “姑姑现在在那边有一个自己的农场,你过去后想要念书还是工作都可以。睍莼璩晓”盛明锦的言下之意,费用的问题就不用徐美云他们操心了。 出国?原来不是这个城市太小了容不下他,偌大一个国家都没有他可去之地。光希看向徐美云,他们呢,也希望自己走吗? “光希,爸妈都听你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们就搬家。”长这么大,光希从未离开过她身边。突然一下连面都见不到了,徐美云又怎么会舍得。可是为了光希的将来着想,就算再怎么舍不得,她也不得不松手。 搬家?搬去哪里呢?他们的工作怎么办?到了一个新地方,如果又被人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是不是又要搬家? 光希不能想象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要在无尽的逃跑与费尽心力的掩饰中度过。他又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因为自己过得这么狼狈。 “什么时候走?” “最快也要等到一个礼拜后,因为还要给你办护照。” “好。” 光希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林静和邵晴都来看过他。只是徐美云特意嘱咐过她们,不要告诉古月和夏天光希住院的消息,以免影响他们学习。所以当王强去找夏天,告诉他光希受伤住院的事情时,夏天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光希见过面了。 即便他来找了夏天,王强依旧难以找回以前对夏天的好感。他蹙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夏天。他怎么就找不出夏天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吸引他的。 “王强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讨厌了?”夏天最后一次去光希学校,已经是快要一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光希再也不让他去学校找他,也不要给王强打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夏天也猜到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黏着盛光希?”王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他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夏天总是缠着他,盛光希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我喜欢光希哥。” “你喜欢盛光希?”王强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 “我当然喜欢他了,我一直都把光希哥当成是我的我亲哥哥一样。” 亲哥哥?好一个亲哥哥。 王强忍不住嘲讽的笑。 盛光希,这就是你的喜欢?其实你自己也知道根本就没有结果吧,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值得吗? “你去医院看看他吧,那小子最近瘦了很多。不要告诉他我来找过你,我们还在冷战着呢。”王强说完转身就走,夏天追着问了一句。 “王强哥,你为什么和光希哥吵架,是因为我吗?”夏天记得他俩从小学时代就一直玩得很好,若真的因为自己而影响了他们的友情,他会很过意不去的。 王强顿了顿,夏天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盛光希的一厢情愿。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迁怒到他身上。 “对,就是因为你。你如果真的把他当成亲哥哥,以后就跟离他远一点!” 夏天那时候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年后他四处去打听王强的消息,只为了向他求证当年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五十七)用你的宽容救赎我 自从他住院以来,徐美云就一直请假。睍莼璩晓 “妈,你回去上班吧。”决定走了之后,光希终于慢慢调整了心态。他不想再成为谁的负担了。 “没事,妈已经跟厂长请过假了。”徐美云依旧忙忙碌碌,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光希换下来的衣服还扔在床底下没洗,她正拿了要去医院的卫生间洗。 “其实你是特别舍不得我,所以才想多看我几眼吧。”光希突然狡黠的冲着他妈笑,看得徐美云心头一酸,她都已经多久没见过儿子笑了。 “臭小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妈当然舍不得。” “妈,过来。”光希坐在床上冲他妈招手。 “干吗?”徐美云放下手里的盆子坐到他床边。 “妈,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会不会打我?” “妈不打你。”徐美云嘴上轻松,背却绷紧了,不知道光希要说什么。自从光希出事后,她整个人的神经都变得特别敏感。 光希看出了她的紧张,他忽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性子大咧咧的徐美云,尽管会骂他,会揍他,但她一定过得比现在快乐。可是现在,她却时刻像只惊弓之鸟,光希由衷的觉得难过。 “徐美云,我爱你。你说了不打我的!”光希说完赶忙用手捂住头,可是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徐美云打下来的手。他稍稍挪开了手臂,半眯着眼睛瞅他妈,才发现徐美云的眼睛红了。 “不是感动成这样吧。”光希又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笑。虽然脸瘦得不成样子,可这的确是她最熟悉的儿子。 “你个混小子,连你妈都敢作弄,我看你真的是太久没松皮了。”徐美云伸手就要去拧光希的耳朵,到了脸颊边却变成了抚摸。 “儿子,到了那边要听姑姑的话,以后妈妈也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的。”光希把头靠在他妈胸前。 “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笨蛋儿子,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怎么舍得丢下你。” 他真的很感谢徐美云,连自己的父亲都否定自己存在的时候,她却用宽容的怀抱救赎了他。徐美云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她不过只是个受过初中文化教育的普通纺织厂女工,同性恋这种词汇完全是跟她的世界搭不着边界的。可是她硬是捍卫住了他的世界。 徐美云最后还是去上班了,反正光希这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长合的,她就算整天在医院陪着也不能让他的骨头长快一点。更何况光希最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也是让徐美云能放心离开的最大原因。 盛明锦主要是回国探亲,顺便办点公事。反正光希的护照还没下来,她也就趁着这段时间去和人谈了一笔生意。光希一边养着伤一边等着他姑姑的消息。 光希住在市医院,来回也不方便。徐美云还是会隔一天就来看一次他。这天,徐美云给他送了一大盅汤骨头汤后走了没多久,夏天就来了。光希正塞着耳机听英语,毕竟很快他就要去一个张嘴闭嘴都要讲洋文的国家了,早做点准备总是好的。 天气有些闷热,光希听着听着觉得直犯困。夏天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光希靠在枕头上眯着了。 (五十八)你不问我不说,于是输给了错过 古月因为感冒了,夏天就没有告诉她自己一个人来了。睍莼璩晓王强说他最近瘦了很多,果然凑近了看,那张脸变形得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夏天鼻子一酸,几乎又要哭出来。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个月前,而且还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初中和高中放假的时间不一样,夏天回家的时候,光希已经要收假了。两个人就在大院门口碰了个面。 怎么想到再见面,他就瘦得不成样子了。 夏天在他床边轻轻坐下来。光希最近的食欲好了一点,医生就给他减少了盐水的剂量,可是手背上之前扎过针的地方留下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散去。夏天看着他微肿的手背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一定,很疼吧。 光希本来也没睡死,夏天一碰他就醒了。 光希还以为自己没睡醒,闭上眼再睁开,夏天还是坐在面前。他一瞬间想到王强无比厌恶的眼神,下意识的就想拿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夏天怎么会知道自己住院了,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光希哥,你怎么受伤了?”夏天摸着他腿上的石膏,手指微颤着,仿佛透过那层厚厚的石膏也能感受到当时光希的痛苦。他没想到,见到光希受伤,是比他自己摔倒了还要难受的事情。 “小天,你怎么会来医院,谁告诉你的?”徐美云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告诉夏天的。 “是王强哥。他来学校找我,还说不要让你知道是他告诉我的。”夏天轻易就把王强出卖了,他从来就不会对光希说谎。 王强?光希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徐美云说那天下午她去学校找过他,看来夏天的事情也是他抖出来的。不然徐美云怎么会拿要去找夏天来威胁他。 “他没跟你说别的?”光希紧张的问道。 夏天摇头。光希松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哭什么。”经久年月,光希终于明白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他哭泣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晶莹的泪珠,一眨,便扑簌簌的滚了下来。看得人心生怜惜又心动不已。 “光希哥,还疼吗?”夏天握着他的手,手指轻抚过他手背上的淤青,仿佛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似的,格外小心。光希抑制不住的在他手心微微颤抖,良久,他才故作自然的把手抽出来。 “不疼了。” “可是你瘦了。”夏天忍不住去摸他的脸,光希僵直了后背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手。 “医院的伙食不好嘛。倒是你,不是快要考试了吗,怎么还有闲工夫往外面跑,快点回去吧。” “光希哥,你让我在这待会儿嘛,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看,又是这样,总是无意识的撒娇邀宠的语气,让他说不了拒绝。 “要是被你妈知道了又该念你了。”嘴上这样说着,却再也没赶他。像这样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机会,是看一次少一次了吧。 “不会的。”夏天不顾他的挣扎,再次抓起光希的手。 “光希哥。” “怎么了?” “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那我老是黏着你你会不喜欢吗?” “你也没有老是黏着我啊。怎么了,突然说这些话?” 夏天摇摇头。 “没什么。光希哥,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 光希想了想,揉了揉他的头发,微笑应允。 “好。”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也没有说理由。有些感情就是这样,你不问我不说,于是输给了错过。 (五十九)年少的爱情如此卑微 “光希哥,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光希一愣,显然夏天还并不知道他已经休学的事情。睍莼璩晓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告诉他自己要走的消息。 “外省的吧。” “哪个城市?” “可能去北方,因为冬天可以打雪仗啊。”光希半眯着眼睛笑起来,眼神有些茫然。他去的城市,永远不会下雪。 “那么远。那不是很久都不能回来了。”夏天顿时失望起来。 “是啊。很久都不能回来了。” 他并没有打算要招致邵晴的怨恨。他和夏天没有将来,就算不用徐美云提醒,光希也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有多痛苦,他一个人体会就够了,怎么还舍得把夏天也拉进这黑暗中来。只是现在他还放不开,夏天还在眼前他就没办法对他不闻不问。所以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总有一天夏天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也得给自己时间学会如何微笑面对夏天的反应。 “对了,说不定今年都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他最想要的生日礼物不过就是光希能回来看他。但他也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那么任性了。那么远的距离,来回一趟的路费都要好几百吧。 “那给我唱歌吧。等我生日那天,我想听光希哥唱歌给我听。”他一直没忘记初次听到光希在ktv里唱孙燕姿,唱得那么惊艳。 “容易满足的家伙。”光希伸手揉乱他的头发。 “才不是呢。要每年都唱给我听,直到你能陪我一起过生日为止。”夏天当时想着顶多三年,三年后他就考去光希所在的城市,以后又可以和光希哥一起过生日了。 只是夏天怎么也想不到,中考结束后,他真的收到了光希提前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一盘录满了光希歌声的磁带,整整十二首。他从walkman的时代听到mp3,从mp3听到cd碟片,又从cd碟片听到掌上电脑风靡。可是当年为他唱歌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上了初三之后,夏天的休息时间也变少了,就算是周日的晚上也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光希催他快点回去。 “光希哥,那下个礼拜我再来看你。” “不要来了,下个礼拜我就出院了。好好考试,等你考完了爱赖在我家多久我都不赶你。” “真的?徐阿姨肯定都要嫌弃我了。” “不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一向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多。真不知道你是她儿子还是我是她儿子。” “小心被徐阿姨听到了又揍你。”夏天冲他做鬼脸,笑得开心。 “光希哥,那我走咯。” “小天!”仿佛夏天跨出去这扇门,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决别。光希突然慌乱的叫住他。 “怎么了,光希哥?”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对啊,我很快就会超过光希哥的。”夏天得意洋洋。 “臭美,过来。”光希招手,夏天乖乖走过去。他现在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还不是那么方便。光希故意没拿拐杖,夏天贴心的搂住他的腰,好支撑着他不倒下。 年少的爱情如此卑微,连一个拥抱都只能找这种拙劣的借口。光希微仰着头,将眼底酸涩的热意都逼回去。最后紧抱了他一下迅速松开。 “都到我肩膀了,真的长高了,恭喜夏天同学终于脱离小学生行列。好了,快走吧。” 如果夏天知道,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他一定不会那么听话的放手。但世事多是这样,就是因为事先不知道所以才徒留了很多遗憾。 “光希哥,再见。” “再见,小天。”转身的瞬间,光希终于湿了眼角。 (下一章我小司司终于要出来了。撒花撒花~) (六十)你是,我就是 没过两天光希就出院了,他前前后后差不多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睍莼璩伤盛明锦打来电话说光希的护照下来了,过几天就会来接他。光希把录好的那一盘磁带交给徐美云,他和夏天约好中考完之前不再见面,等他考完试来找他的时候,就让徐美云把这盘磁带给他。 光希走的那天,正好是高考的第一天。街上随处可见“沉着冷静,细致大胆”的红色条幅,市区到处打上静止鸣笛的警示牌,就连交警也出动封锁了各大考点附近的路段。光希坐在车上,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他住了十八年的大院,他读过的小学和初中,他经常去打球的篮球场,他和夏天去过的溜冰城,他们一起唱过歌的ktv,他熟悉的城市街景。他想要多看一眼,再多记住一点有他的地方,可是车子开得太快,终于什么都被甩在了身后。 徐美云从送他出门起眼泪就没干过,擦了掉,掉了再擦,一路上抓着光希的手就没松过。 “儿子,记得要听姑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嗯。” “要是想家了就回来,妈一直在家等着你。” “嗯。” “要给妈妈打电话,知不知道。” “嗯。” “臭小子,你别老是嗯嗯嗯的,多跟妈说几句话啊。以后想见你一面都难了。”徐美云说着又哽咽了。 “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也会听姑姑的话。你就不要担心我了。你自己也要好好照顾好你和...爸的身体,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妈都知道,妈都知道,妈不用你操心。儿子,心情好一点了就早点回来吧,妈始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坐在前排的盛明辉听着后座母子俩的对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光希住院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就变得有点尴尬,一开始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光希,后来才发现光希竟然变得畏惧他,甚至刻意避开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那种感觉很挫败,可又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怨得了谁呢。 下午一点的飞机,他们提前一个半小时到了机场。盛明锦先去办了登机手续,托运了行李之后也差不多时间要进去了。 “光希,我们差不多要进去了。跟你爸妈道个别吧。” 虽然这一路上都是浓浓的离愁别绪,可是越到这当口儿,徐美云的情绪就越有点收不住了。 “光希,儿子,一定要好好听话,早点回来,妈妈在家等你。”光希还坐着轮椅,徐美云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不肯松开。 “你别这样,等下误了点他们就上不了飞机了。”盛明辉只好把徐美云拉开。 “爸。” 盛明辉突然一怔,光希自从出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开口叫他。 “爸,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儿子,我给您丢脸了,我不奢望您会原谅我。我这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在您面前惹您生气了。请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照顾好我妈好吗。” “都是你,都是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不待见他。你现在满意了,以后都不用再看见他了。”徐美云突然把一腔怨气都转移到了盛明辉身上。盛明辉扶着她的肩任她捶打也不吭声。 “大哥,嫂子,我们真的该走了。你们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会给你们带打电话的。再见!” 大堂的广播开始播报登机时间,盛明锦推着光希进了安检。徐美云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终于哭倒在了盛明辉怀里。 ...... “盛,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酒吧喝一杯?八点有英超联赛的直播耶。”同事汤姆是个铁杆的英超迷,每次赶上有英超联赛就要拉着他一起去酒吧看球赛。 明天就是圣诞节,他打算晚点就坐飞机回悉尼。正想说今晚去不了时,阿曼达从外边进来了。听到汤姆说话,她忍不住打岔。 “盛才不会和你一起去呢。” “你怎么知道,盛又没说不去。”汤姆不平道。 “人家有honey来接,当然是去约会要紧了。”阿曼达走到窗边指了指楼下,一个穿粉色polo衫的男子正倚着车头在楼下吸烟。见到楼上窗口探出的两三颗头颅,他仰起一张帅气的脸夸张的跟他们打招呼。 “honey!” “这家伙真是......”他无奈的皱眉。 “噢上帝,我的心脏要受不了了,他的笑脸简直太迷人了。”阿曼达夸张的做出被丘比特射中的动作,被汤姆嗤之以鼻。 “汤姆抱歉了,今晚不能陪你去看球赛了,下次有时间再一起去吧。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走了。”他脱下白大褂挂好,收拾好桌子就拎着挎包下了楼。 “honey,我来接你下班了。”叶司见他出来,赶紧熄灭了手里的香烟张开双臂迎上去。 “stop!”他一手撑住叶司的肩膀,离他站得远远的。 “没记错的话,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分手两年六个月零三天了。你还要冒充我honey到什么时候?” “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心里还是忘不了我的嘛。”叶司依旧嬉皮笑脸的。 “这车怎么回事?”他眼光瞟了瞟身后那辆崭新的suv。上次见他还是三个月前,穷到连房租都付不起,赖在他那里住了一个礼拜。 “很帅吧,我买的。上车吧,我送你回农场。”反正他每年都要回悉尼陪他姑姑过圣诞,叶司特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为他效劳的。 “你哪来的钱?你该不会又......” “哎呀,你真的好啰嗦,这是人家给我的分手费不行啊。哪像你那么小气,跟你交往那么久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我现在可是倒贴上门服务耶,你给点面子好不好。上车啦。”叶司知道他又要说什么,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推着人就往车里走。 “你不用回公寓了吧,那我直接出城咯。” “不回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像审视犯人似的盯着他。 “你再这么看下去,我都要以为你又要重新爱上我了。” “身上有没有伤?”脸上没有伤痕,难不成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你真扫兴,配合我一下不行啊。” “叶司!” “好了,盛光希,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就不要再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了。”叶司终于被他问烦了,原本只是想高高兴兴的来向他展示自己的新战利品,却总是被他戳中痛处。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尴尬。 “对不起。”隔了半晌,叶司还是先道了歉。他早该知道来找盛光希就会有这种结果,可就像是一种改不掉的坏习惯似的,每次结束一段感情他总是会来找他。被他念也好,被他骂也好,他总是能很快的从他这里恢复过来,然后开始下一段快餐式的恋爱。 光希只暗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认识叶司,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来澳洲的第一年,他在盛明锦的农场里养了半年的伤之后又去上了半年的语言学校,之后重读了一年高三才考上墨尔本的一所大学。因为小腿曾经骨折过,那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体育,选读了园艺专业。 虽然盛明锦表示费用方面不用他操心,但光希最后还是和她约定,学费就先由她来出,生活费就靠他自己赚取。这的确是能锻炼一个人自身独立性的很好的方式,盛明锦也就没再坚持。于是大学四年,他都是靠着奖学金和打工的薪水过来的。 认识叶司那年,他二十三岁,还是个大三的学生。有一段时间他特别缺钱,所以去酒吧做了一段时间的调酒师。他闲来无事跟一个前辈学的,技术称不上太好,但也还过得去。认识叶司,是因为他是那家酒吧的常客。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在吧台点一杯鸡尾酒,然后等着鱼儿主动上钩。 叶司是那种少见的长得漂亮却不娘气的男孩儿。加上西方人对神秘东方的向往,他的黑头发黄皮肤成了酒吧里最显眼招摇的标志,见过他的人几乎都会对他那张漂亮的脸孔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他每次来都会点一杯他调的玛格丽特,除此之外他们没有过任何交谈。然后一杯酒没喝完,就已经有人帮他付完账,之后他们双双离去。光希曾经无聊的观察过,他大概一个星期会来酒吧四次,每次绝对坐不到半个小时就会钓到大鱼然后离开。久了之后光希也发现,每次带走他的对象都不一样。光希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因为带走他的除了女人,也有男人。 他们第一次真正对话,是在他去那做调酒师的第二个月。那天是万圣节,原本光希和老板说好了他只做到十二点,因为第二天还有课,但是那天酒吧的生意真的是特别好。老板说尽了好话,并且愿意多付薪水他才勉为其难的留下来。结果等到打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因为经常晚上要打工,回去晚了会影响室友的休息,光希从大三下学期开始就在校外租了一间小公寓,从宿舍搬了出来 。侍应生的人手不够,他只得帮忙出去后巷扔垃圾,却发现晕死在垃圾箱后边的叶司。估计是被人揍了一顿给扔在这里的,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还黏着血。 光希本来不想惹麻烦,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他正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竟然醒了。光希赶紧合上电话把人扶起来。 “你被抢劫了吗,要不要帮你报警,还是先送你去医院?” “都不用,谢谢。”他挣开光希的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没走几步又跌倒了。 “这样吧,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你等我进去换完衣服。”光希匆匆跑进去换完衣服一出来,后巷已经不见他的影子了。 算了,人家不愿意领他的情。他耸耸肩走去公车站,结果却在马路边再一次发现晕过去的叶司。眼看着夜巴来了,他只好架起地上的人先上了回公寓的车。 光希后来才知道,叶司是被人故意报复。谁叫他平日里行事太高调,人家因他失了恋,自然要揍他。不过那时候他们已经很熟了,光希这才知道他竟然才十九岁,可是看起来却比他这个二十三岁的人还要老成。只是他也不明白,叶司这个年纪,放在国内那还是父母手中的宝,他怎么会出来做这种事。 光希又不傻,更何况叶司似乎也并不掩饰他是靠什么赚钱。虽然他并不歧视任何职业,在他看来,任何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收获都是该值得被尊重的。只是叶司还太小,不该这么浪费他的青春。 光希只在酒吧做了三个月就辞职了,毕竟每天都要上到很晚才能回家确实会影响到他第二天上课。叶司偶尔会去他的公寓坐坐,但多是挑阴雨天气来。他说他不喜欢阴雨天,更加讨厌阴雨天的时候一个人待着。叶司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落寞,总让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看见了多年前的夏天。不知不觉,他们分开已经快六年了。 第一次听到叶司故事,已经是在他们认识快要一年之后了。很俗套的家庭惨剧,五年前他跟随父母移民澳洲,可是不到一年,父亲的生意就出了问题。之后因为无力偿还银行贷款他们家的房子被收走了,父亲也因诈骗罪被批入狱。母亲在那之后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一下子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那年,他才刚刚十五岁。 “不同情一下我吗?一般人听到这种人间惨剧都会深表同情吧。”那时候他已经不那么彷徨了,也能嘻笑着说出那一段如坠地狱般的日子。 “你说我要是真的编一个这样的故事出来,那些金主们会不会更怜惜我。说不定我早就发财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光希反问他。 “不知道,可能连自己都觉得太恶俗了吧。”叶司耸耸肩,却把脸转向了窗外。 光希后来问他,那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这些。毕竟在这之前,他们都很少聊到彼此的事。两个人都像是怀揣秘密的蜗牛,背着沉重的外壳踽踽独行。 “当然是为了想要引起你的同情和注意啊。”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叶司狡黠的笑倒在了光希怀里。 自那之后,叶司去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光希知道他没什么朋友,高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之后完全过上了这种出卖青春的奢靡生活。那些下了床就不认识彼此的人,不过都是他的赖以生存的工具 很奇怪,明明以前并不是那种超会念书的学霸,可是大四的下学期,光希却通过了研究生的考试。叶司最后一次来找他是在一个月前,因为忙着准备考试,光希也没过多在意他最近为什么没有来找他。直到放暑假的前一个星期,光希才在自己的公寓楼下捡到了浑身是伤的叶司。 “这回又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他皱着眉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没事,遇到个bt。我都说不要了,他偏要玩什么s/m。我要走,他就叫人揍了我一顿。”他其实一向不跟钱过不去的,但只有这个,给再多的钱他也不愿意。 “现在的女客人都这么重口味了?” “是男的!”叶司擦了擦破裂的唇角,无所谓的答道。 光希举着棉花棒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给他的伤口消毒。 “你以后还是别做了,仔细找找总会有适合的工作的,总好过这样老是受伤。” “像我这种人,一没学历二没技能,连做苦力人家都嫌我不够力气。不做这个你养我啊?”叶司突然挑起嘴角挑衅般的看着他。 光希那时候已经找到了一分助教的工作,再加上偶尔也能接到一两个公司的外包case,他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天打好几份工了。 “我可养不起你这种大少爷。” 叶司身上穿的大都是名牌,随便一件风衣都能抵他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虽然大部分都是金主给他买的,但他的确过得比光希滋润。只是外表再光鲜,内里始终都透不进阳光,遇到盛光希,算是一个意外。 盛光希这个人,有时候外表看起来挺冷淡的,但其实还算得上是个好人。以前不管他是喝到醉死在路边,还是被人揍晕扔在旮旯角,从来没人管过他。这么多年了,盛光希是第一个将他捡回了家的人,还给他包扎伤口。不过这人无情起来的时候还真是不讲情面,等他一醒就把他赶出了公寓。 “我其实很好养的,我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叶司又凑近了些,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条努力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你再不挑食我也养不起你。”光希拧好消毒酒精的盖子,把用过的棉花棒扔进垃圾桶里。为了省钱,他学会了自己做饭。叶司尝过几次他的手艺之后,就经常跑过来蹭。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要做这个吗?” “为什么?” “我们家的房子被收走后,我就被社区的福利院带走了。有一天我偷跑了出来想去找我爸,可是后来我迷路了。我不敢找警察,怕他们又把我送回去。” 光希找不到ok绷,只好暂时拿了卷纱布代替。他抓过叶司的手,将他手背上被蹭破皮的地方都缠起来。 “后来我就流落到了街头。我记得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真的好饿。就在我快饿晕的时候,有个穿得很体面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很饿。我当然点头,他说他可以给我吃的,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光希听到这里已经基本猜到了后面的故事情节发展。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屁/眼除了拉屎原来还可以干那档子事。”叶司突然笑起来,可是光希从他脸上看到了嫌恶。 “我跟了他三个月。他其实对我还算好,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除了喜欢在床上虐待我之外。他总是喜欢用绳子捆住我的手脚,然后用皮鞭狠狠抽打我。他说听着我的哭喊声,会让他很兴奋。啊,疼,你小心一点。”叶司抽回手,光希一不小心用力过了头,他蹭破皮的地方又出血了。 “对不起。”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心疼我了?”这点疼算什么,比这更疼的他都挺过来了。叶司突然起身跨坐到光希腿上,脸凑到他跟前。光希猝不及防被他贴得这么近,想逃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别扭的别开脸,不敢看叶司的眼睛。 “为什么不敢看我?盛光希,你是吧?” “是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贴得那么近,吞吐间温热的气息直扑他的脖颈。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也是吗?”光希突然生起气来,他转过脸狠盯着叶司。他讨厌别人总是逼他承认自己是这件事。 “你是,我就是。”还带着腥甜血腥气的嘴巴突然贴了上来,把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们真正开始交往,实在光希大四那年的暑假。因为光希不喜欢,叶司真的没有再出去接过客。他换了电话,和以前的那些人都断了联系,又在光希的介绍下去他以前工作过的咖啡馆找了个服务生的工作。虽然薪水远远不能和他出去接客的时候比,但叶司觉得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真正的生活着。 恋爱的日子,总是有很多新奇而又大胆的想法蹦进他们的脑子里。两个人干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去租了一辆车,然后花了一整个暑假的时间环岛自驾游。年轻的身体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们在初升的太阳下教缠身体,在落日的余晖中疯狂掠夺。长长的沿海公路看不到尽头,到处都是他们激情过的痕迹。 他是真的爱过叶司的,光希到现在也不会否认这个事实。对当时已经二十四岁的光希来说,不管是初遇时五岁的孩童夏天也好,还是他离开时十三岁的少年夏天也好,都被时光和距离模糊了容颜,变成了他青春年少回忆里一抹逐渐灰暗下去的色彩。 离开的时间越长,光希就越没有勇气回去。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周围的环境也不会让他感觉到压抑,还有一个勉强算得上及格的恋人。 纵然彼此身上都会有些小毛病,但因为相爱,这些小瑕疵也都被爱包容了。交往一年后,他们终于决定同居。光希现在的公寓两个人住太小,而且叶司一直都有工作也有了一些结余,于是他们去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租了一间大一点的房子,然后搬了进去。 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叶司从光希的箱子里发现一块很漂亮的琥珀。不过还是原始形态,要是做成手链或者是项链一定很好看。结果等光希下课回来,叶司跟他说起这个的时候,光希很反常的板起了脸—— “你以后不要动这块琥珀。” 叶司当时还满不在乎,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块破琥珀么。但那之后叶司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块琥珀,不知道被光希藏到哪里去了。 那一年的圣诞节,光希第一次把叶司带回了悉尼的农场。光希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早在自己出国前,盛明锦就已经知道了他喜欢男人的事实。而且她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跟他一样的儿子,只可惜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这也省了光希对她坦白,盛明锦甚至鼓励他主动去教男朋友。光希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那种很传统的人,即便没办法娶妻生子,他也还是想要有个家。于是和叶司的关系稳定下来之后,他就带他回去见了盛明锦。 盛明锦现在已经是两个大农场的主人了,之后又收购了几家毛纺织厂,自产自销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叶司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光希还有个这么有钱的姑姑,认识他这么多年,总是看他奔波于各种场合打工,还以为他真的只是个穷学生呢。 只不过盛明锦似乎不太喜欢他,但碍于光希的面子也没有多为难他。盛明锦没有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的这些身家以后都是要让光希来继承的,对于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自然都是要摸清底细。叶司的家庭背景不好,有个坐牢的父亲,还有个出轨的母亲,他自己又有个那么肮脏的过去,盛明锦还让他进了门,已经表现得相当有教养了。 也许是继承了盛明辉的好性子,光希不喜欢和人吵架。偶尔叶司会跟他闹脾气,他也总是能很快就把人哄回来,交往两年多,两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红过脸。 回墨尔本之前,盛明锦趁着光希出去买东西和他单独聊了几句。这果然是个高贵优雅的女人,说出来的话也绝不会粗俗难听,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很明确。她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但她也不希望他成为阻碍光希前程的绊脚石。 盛明锦的本意是想提点他,在咖啡馆帮人点单端盘子做不了一辈子,他要想跟上光希的脚步就得下一番苦功夫好好上进才行。但是叶司却没能听明白这话的深意,只当盛明锦是嫌弃他的过去。尽管回去之后他一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这根刺终于还是在心里种下了,不拔掉始终不痛快。 他们从没吵过架,就连分手都是。研三的最后一学期,光希的时间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实验室的培养基要跟进进度不能中断,有几家科研机构也向他伸来了橄榄枝希望他毕业后能去他们机构上班。光希一边忙着实习,一边忙着实验,经常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和他交流。 他又不笨,盛明锦喜不喜欢叶司,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更何况自那之后,叶司就再也不肯跟他一起回去,想来肯定是盛明锦跟他说了什么。但既然姑姑并没有明确反对,光希也不想说破。他现在只想自己早点独立,也好让叶司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叶司第一次出轨,是在光希忙得昏天暗地连续一个月没碰过他之后。但那次绝对是个意外,他只是因为光希最近都忙得没时间回家所以心情抑郁想去酒吧喝一杯,谁会想到他都快三年没出过台了,竟然还有人认识他。 也怪他自己大意,自恃是个老手,结果却在阴沟里翻船被人下了药。等他第二天早上在旅馆的床上醒来时,他才惊觉自己被人迷/歼了。好在那人只贪色不贪钱,没把他的手机钱包席卷一空。他一夜未归,光希肯定急坏了,要怎么跟他解释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故意出轨的。等他急急忙忙翻出手机一看,屏幕黑黑的,没有一通未接来电,就连一条短信也没有。等他赶回家一看,屋子里果然空空的,一切都还是他出门前的样子,光希根本没回来。 他以前只是赌气,觉得是盛明锦看不起他。可是现在他才深觉盛明锦的话是对的,他追不上光希的脚步,他注定是要去广阔天空里翱翔的人。而他,只能一辈子封闭在一片狭小的圈子里可怜的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 当光希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渐渐开始放纵自己,直到被光希亲眼撞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态度亲昵的从酒吧出来。 光希那段时间真的要忙疯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冷落叶司很久了,所以等试验一结束,他就赶紧跑回了家。结果公寓里空空荡荡的,叶司根本不在家。打他的手机也打不通,打去店里问才知道叶司原来早就辞职了,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真的没想到他又会跑回酒吧做这种事。他不过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会让他看见叶司。 叶司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叶司,他的发型经过细心打理,他的衬衫经过精心搭配,他的表情无懈可击,甚至比从前更具魅惑。 “过来!”叶司从未见过光希那么凶狠的表情,像是要把人撕碎了吞下去似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就要提脚,可是才迈开一步他就犹豫了。 “盛光希,我们分手吧!” “理由?” “我受够了。我还是喜欢穿名牌,喝红酒,有大把钞票花的日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上床是在什么时候?我就是这样的贱骨头,三天不和人上床就浑身不舒服。我知道你很忙,我也不想让自己觉得是在妨碍你的前程,我们就这样分手吧。”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什么绊脚石。” “你不觉得可是我自己会觉得。陪了你三年也该够了,你就当是我厌倦你,把你甩了,所以分手吧。” “叶司,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了,一定要这么做?我走了,就不会回头了。” “是,我想清楚了。”他倔强的仰头看他,坚决不肯泄露一丝一毫的悲伤。 半晌,光希才叹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再随便受伤了。”随后他转身越走越远,真的没有回头。 叶司在外鬼混了一个礼拜才回家。他想了千百个理由,见到光希他要怎么轻松的打招呼,说他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就走。没想到打开门才发现屋子里属于光希的东西一件都没有留下。冰箱上贴了张便条,房子留给他,房租他已经交到了年尾,他会搬去公司的宿舍住。 这男人,果真比他无情。 澳洲的十二月,正是当地热得流火的季节。入夜后,白日的高温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叶司关了冷气开了顶窗,让大自然的风吹散这股闷热。沿海公路他们走过很多次,这次因为赶时间叶司就直接走了内陆。晚上也没什么风景可看,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光希长久的沉默让他有点不安。 “不说点什么?”他开了音响,好为车厢里沉默的气氛制造点声响。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光希还是觉得有点热,松了领带顺手解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叶司不经意的瞟了一眼,这家伙,明明平时看他都没什么时间锻炼,为什么身材一直保持得这么好。 他不禁又想起光希在床上的勇猛来。他敢打赌,盛光希绝对是闷骚的摩羯座。结果后来真的印证了他的猜想。叶司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扬起了嘴角。 “很好笑?” “不好笑吗?盛光希,你是摩羯座我没记错吧?” “这和现在的话题有关系?” “当然。老实说你这种闷骚的个性其实很吸引我耶,要不咱俩复合好了。” 光希突然噤了声,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叶司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心里不觉悲凉。果然有些东西,当时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跟你开玩笑而已啦。还不是你分手这么久都不找男朋友,害我老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 “我可能要回国了。”光希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 盛明锦上周打过电话来,下个月就是盛明辉六十大寿了,他是不是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都十二年了,父子俩就算有再大的过节,十二年的时间也早该能化解一切了。光希其实从没恨过盛明辉,就算当年差点把他打死,他也没真的在心里怨恨过。相反,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变故,他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就进了一家园林科研机构,之后工作一直顺风顺水。到如今,也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园艺师了。 盛明锦后来倒是回国了几次,光希总借口学业忙一直没有一起同行。他的手机也经常没人接,徐美云打一次国际长途不容易,只能从盛明锦那里听到点他最近的消息。 “呲——”一个急刹车,叶司将车停在了路边。 “回国?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临时决定的。父母年纪大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你实验室那边怎么办,你的工作谁来接手?” “我已经提交了辞呈,只做到这个月底。实验室那边我已经安排人来接手了。” 看来他早就已经做了准备,如果自己再晚一些过来找他,是不是就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还回来吗?” “不知道,国内待得下去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吧。”光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车窗外浓墨般的夜色一副思绪飘远的样子。 真的要回去了吗?都这么多年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有勇气再次踏上那片土地了吧。 光希在心里自问,但答案却是个不肯定的疑问句。 叶司一直觉得光希心里还住着一个人,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起过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但他就是隐隐有这种感觉。不然谁会一离家就是十二载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又不是像他一样了无牵挂的人。 不回来了吗?叶司盯着他的侧脸走神,以后这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啊。 “我累了, 你来开吧。” “好。”光希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换到叶司的位置上。车子重新发动,叶司却再也没没有和他说话。凌晨的广播一路伴随着他们无聊的旅程,叶司渐渐在dj甜美的声音里沉沉睡去。 他们足足开了一整晚,途中还去加了一次油才进了悉尼城。叶司把光希送到农场附近的公车站就让他下车了。 “就在这下车吧,我不送你进去了。” “都到这了,干吗不一起进去?” “你那个姑妈我真是有些吃不消。可别告诉她我在她背后说坏话了。”叶司是真心怕盛明锦,光是看着她说话,他都觉得自己有压力。更何况自己现在和光希都分手了还和他搅和在一起,他真怕盛明锦这次会真的连门都不让他进。 “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不知道,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吧。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来接你。” “又开车,饶了我吧,我自己坐飞机回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机票订了吗?” “订了,就下个月。具体几号就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到时候在机场哭哭啼啼的丢人。” “省省吧,谁要去送你。再见。”叶司不屑的把车开走了,留给他一鼻子的尾气。 “无情的家伙,以后都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面了,连好好道个别都不会。” 但事实证明,叶司没有好好道别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很快就再见了。 (六十一)我是他的男朋友 光希回国的机票,正好定在澳洲新年的第一天。睍莼璩伤盛明锦还有些事走不开身,这次就不跟他一起回去了。亲自把人送到机场,看光希过了安检后她才离开。 还有一个小时才登机,光希随手取了一份免费的杂志翻看起来。视野里突然映入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面前,光希疑惑的抬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回国看看啊。怎么,你能回去,我就不行啊?”叶司大大方方的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这世上真的就有那么巧的事,原来他们两个人的老家竟然离得意外的近,开车的话,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你国内还有亲戚吗,回去要住哪里?” “不知道,没地方住的话大不了就跟你混呗。你会收留我的吧?”叶司眨着狡黠又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光希一听他这调调就知道什么回国看看都是假的。这人一向爱乱来,他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谁要管你。”光希懒得理他,低头又翻看起杂志来。 上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坐飞机还是两年前跟公司的前辈去加拿大参加研讨会。光希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等着行李出来的间隙,他看到叶司在出闸口焦急的张望。显然是因为自己比他先下来,他一出来就找不到人了。 光希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跟他是同一班机,要不是头等舱的洗手间临时出了点问题,他还真不知道叶司也上了这班飞机。可见这家伙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光希也不是真的那么小气,连个朋友都不愿意招待。只是盛明辉和徐美云都知道他只对男人有兴趣,这么久没回国,一回来就带了个男人回家,难保不被徐美云误会。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知道他爸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不想一回去就把父子俩的关系弄僵。 只是现在他人都跟来了,光希也不能真的把他扔在机场自己一个人回家。 “盛光希!”叶司终于看见推着行李车故意慢腾腾走到显眼位置的光希,也顾不上会被他数落,他一边冲他招手,一边拖着行李箱就朝他跑过去。 “我可没听说你也是坐这班飞机。” “呵呵,人家好奇嘛,到底这里有什么让你这么多年都不敢回来。哎呀,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人都来了,你就带我参观一下你生活过的城市嘛。”叶司知道这借口挺烂的,但总好过被光希丢在机场。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盛光希这人,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可事先提醒你,这里可比不上墨尔本,到时候觉得无聊可别找我抱怨。” “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抱怨。哎,没人来接你吗?你都这么久没回过家了,还认得路吗?”叶司这话刚落音,出口处就听到有人喊光希的名字。 “光希,儿子!”就算他的变化再大,自己生的又怎么会不认识。更何况盛明锦每次回国都会带光希的照片回来,徐美云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他。 光希闻声回头,徐美云和盛明辉就在大厅出口处的栏杆外等着他。光希一时恍惚,仿佛一切还是昨天,徐美云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远,哭得连站都站不稳。 “妈!”光希快步走向徐美云。 “儿子,光希!”母子俩睽违十二年之久的一个拥抱,让徐美云再度泣不成声。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妈都要想死你了。”徐美云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光希。 十二年了,当年送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如今都已经是个这么高大成熟的男人了。徐美云又高兴又心酸,这些年光希在国外的生活,盛明锦都会经常跟他们说起,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但也很争气,没让人操过心。 “妈,你怎么现在打我都不疼了。”光希挨了打还有心情调戏他妈。 “妈都老了,哪里还打得动你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大家都看着呢,多不好意思。”光希说着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一直没做声的盛明辉。他松开徐美云,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看着他爸。 “爸,我回来了。” “嗯。”盛明辉只简单的点了个头,父子俩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徐美云看不过去了,用手杵了杵他家老头子。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子一说要回来,你天天的数着日历过日子。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倒好,嗯一声就完事了。” 盛明辉被他说得老脸都不好意思了,直拉着徐美云的袖子叫她小点声。光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爸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是徐美云的对手,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在徐女王的统治下生活啊。 “咳咳,伯父伯母,你们好。”眼看着这一家子久别重逢把他晾到一旁忘记了,叶司干脆自己主动过来打招呼。 “这位是?”徐美云倒是一开始就看见了光希身边站着的这个俊俏小伙子,结果因为见到儿子太高兴一时激动就给忽视了。 “妈,忘了跟你们介绍,他是......”光希刚准备要介绍,叶司自己先抢答了。 “我叫叶司,是光希的男朋友。总是听光希提起两位,很早就想回来看看你们了,一直等到现在有机会过来打招呼,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叶司的话无疑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徐美云也没听他说起,这次回来会带男朋友一起来,搞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光希也没想到叶司会突然这么说,也顾不上要解释,他急忙转头看向盛明辉,生怕他爸脸上会出现什么他不想看见的表情。所幸还好,盛明辉只是愣了愣就恢复了平静,没有表现出什么巨大的失望。光希一颗悬着的心也先落了下来。 还是徐美云先反应过来,早晚都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光希虽不能给她带回来一个儿媳妇儿,也总不能一辈子都自己一个人过。这些年她看了很多书,也渐渐的了解了同性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并不肮脏,也不卑贱,他们也是无数个普通父母的孩子,只是基因决定了他们喜欢的是和自己同性的人。 “哦,小叶是吧,你好你好。” “我叫叶司,伯母也可以叫我小叶。”讨好人可是他的拿手戏,叶司故意忽视掉旁边光希的警告眼神,亲昵的和徐美云搭上了话。 “伯父您好。” “你好。”盛明辉的应答明显有些不自然。光希已经为自己刚才没有直接走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叶司这家伙简直是在摸老虎屁股,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他真怕盛明辉会直接呼他一巴掌。 “大家都别在这傻站着了,先回家再说吧。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们也都累了吧。” “累倒是不会,不过我常听光希说伯母您做菜的手艺可是一流的,我早就想有机会尝一尝了。”叶司像条泥鳅一样又溜回徐美云身边。吹嘘拍马的本事都用到他妈身上了,光希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什么时候常跟他说他妈做菜好吃了,挺多也就那么一两回吧。偏偏徐美云还挺吃他这一套,被这小子哄得眉开眼笑的。 “喂,叶司,你够咯!” “怎么,看见伯母挺喜欢我的,你这个儿子吃醋了?” “光希,怎么说话的。小叶第一次来,对人家客气点。”母上大人发话了,光希只好暂时先忍了。就让那家伙先嘚瑟个够吧,晚点再找个什么借口把他踹走就行了。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回来,变化的不只是人,这个曾经承载了他多少伤痛的小城市也变化得快要找不到原来的样子了。街道被拓宽了,房子高了,也多了。路边的店面被翻新得很接国际范儿,商场大了,连出来逛街的人都比以前多了。 “还认得路吗?”徐美云看光希一直盯着车窗外看,不免有些酸酸的。 “还真有些不大认得了。妈,咱们市里是不是有钱人变多了,怎么感觉这都不像一个三线小城市了。”光希忍不住感慨,祖国同胞真是富足了,想他当年还在的时候,这小破城市连家西餐厅都没有,现在竟然连喜来登都开进来了。 “日子总归都是要越过越好的嘛。” “妈,咱们市里现在的房价贵不贵,我刚才看见好几个动工了的楼盘。” “还不到一万呢。怎么,你想买房子吗,儿子?” “想给你们买一套呢,咱们家那房子也旧了吧。” “买房子这事咱以后再说。光希,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徐美云可真受不了他再去个十二年不回来。 “c市那边有个科研所希望我年后能过去他们那里上班,我看看合适的话就不走了。”c市是他们的省会城市,也是叶司的老家。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个准信儿呢。” “妈,咱大院里的人,都还住那里吗?”从下飞机起,光希就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夏天还住在那里吗,他知不知道自己要回来。 徐美云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是在问谁的消息。 “都搬走了。你林阿姨后来也结了婚,就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位。月月上了大学之后,他们就搬去c市了。你邵阿姨,唉,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和你夏叔叔早就离婚了,一直瞒着,瞒着小天呢。小天为了照顾你邵阿姨就留在了省内念了大学,他们现在也搬去c市了。” 邵晴和夏正良离婚的消息,光希怕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得都要早。当年夏天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无助,他心疼得一塌糊涂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原来他是在省内念的大学啊,他还记得夏天当年问过他要去哪里念大学,他一定是想考去和自己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吧。 “光希啊。” “嗯?” 徐美云看了看前排坐着的盛明辉,欲言又止。 “怎么了妈,有什么事就说啊。” “小天和月月,他们这个月月底订婚。” 光希的表情明显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笑了笑,语气平淡。 “这是好事,挺好的。” “他才刚回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不行,干什么急着跟他说这么多别人家的事。人家小叶还坐旁边呢,你就光顾着和儿子说话。”盛明辉在回过头来,有些数落徐美云的多嘴。 “我没关系的,伯母很久没有见到儿子了嘛,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光希聊。我正好也想听听光希小时候的事呢。”叶司满脸笑意的看着光希。虽然刚才只是一闪而过,但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叶司从没见过光希露出那种表情,惊讶中夹杂着无奈心伤。小天,他还没见过人,却已经先记住了这个名字。 “是是,你看我真是糊涂了。小叶啊,晚上想吃点什么,伯母给你做。” “妈,别折腾了,我们去外面吃就行了。”光希不想让他妈误会更深,只想着早点吃完饭好把叶司这个瘟神赶走先。 “都回家了还去外面吃什么。你都多久没吃妈炒的菜了,就一点都不嘴馋啊。再说你不吃,人家小叶还得吃呢。小叶啊,别听他的,伯母家里菜都齐备着,你想吃什么就说,伯母给你做。” “我不挑食,伯母,您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瞧这孩子嘴甜的。一定是爸妈教得好。小叶啊,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叶司本来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要怎么说,他爸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他妈早不知道跟别的男人跑去哪里了。看着徐美云的脸,叶司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他爸之前在国内是做生意,后来全家就移民到了澳洲。妈,你就别像查户口似的了。”光希在紧要关头替他解了围,叶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我这怎么叫查户口呢,我就是问问。好了好了,不问就不问。” “伯母,你跟我讲讲光希小时候的事吧。” “这小子啊,从小就皮,跟个泼皮猴子似的......” 徐美云滔滔不绝的跟叶司讲起了光希小时候的糗事,光希一直安静听着偶尔也打个岔插一两句话。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徐美云却连那些小细节都还记得。车子在徐美云讲到光希挨揍的时候停在了大院的门口。 阔别十二年,再次站在这个大院门口,光希忍不住内心感慨。当年在这个院子里发生了多少让他记忆深刻的事,如今也都像这墙壁上斑驳的泥粉浆一样,模糊了面目。 “到家了到家了。小叶啊,伯母家房子小,跟你们澳洲比不得,你可别嫌弃啊。” “怎么会呢,我和光希之前还住过更小的房子呢。你说对吧,光希。”他们在澳洲租的那间公寓是没他们家大。 “妈,我们家什么样我早跟他说过了,是他自己要来的。您就别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了。” “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先上楼去看门啊。”盛明辉付完了车钱,看几个人还在楼下站着他就着急。徐美云经他这么一提醒又惊觉自己犯糊涂了,赶紧从包里掏钥匙上楼去开门。 “妈,你慢点走,不急。” “我帮你们拎箱子。” “爸,不用了,不重,我们自己来就好了。你上去看看妈吧,我们这就上来。” “对啊,伯父,这点小事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那行,我先上楼看看你妈。” 待盛明辉上楼了,叶司才用手肘推了推光希。 “哎,你爸也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嘛。我看他其实挺高兴的。” “高兴你个头!等会再找你算账!”光希狠狠瞪了他一眼,提起箱子先上去了。叶司吐吐舌做了个鬼脸,跟在他后边上了楼。 房子的确不大,但很温馨,看起来有家的感觉。外面虽然破旧了点,但里边还是装修得挺好的,刷了白漆又铺了地板。家具虽然旧了点,但经常擦也保持得很干净。 “妈,咱们家什么时候弄成这样了,还挺好看的。”光希一进门就发现家里跟他走的时候不一样了。他赶紧回他自己房间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倒是没怎么变,只是床和书桌都换了新的。 “妈,你怎么把我的床都换了?” 徐美云也不知道他会带男朋友回来,所以买床的时候还是买了单人床。 “你那张床都烂了,不换等会让你半夜睡到地上去。你看你也不早点跟妈说你会带小叶回来,不然我就买张大点的床了。”徐美云嗔怪的看着儿子,两个男人挤一张单人床,根本没法睡嘛。 “没关系的,伯母,我......”叶司正要说我睡觉老实,不占地儿。光希抢在他话前头插了进来。 “他住酒店。没事儿的,妈。” “对啊。我住酒店,所以就不麻烦伯母了。”叶司对着光希龇牙,光希全当没看到。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们做午饭。” “伯母,我来帮您吧?” “哎呀,小叶这孩子真贴心。不用了,你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先歇会儿吧,厨房有你伯父呢。” 光希探头一看,果然见他爸在厨房择菜。他可是记得他爸以前从来不进厨房的,真是什么都变了。 “那辛苦伯母了。” “不辛苦不辛苦,等着啊,马上就有的吃了。” 徐美云利索的换了衣服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砧板剁得咚咚咚的响。光希把门合上,抱胸看着赖在他床上的叶司。 “honey,别用这种吃人的眼光看着我嘛,人家会怕怕。”叶司故意扮小白兔无辜可怜状。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一路回来,他胆颤心惊的,生怕叶司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能干什么呀,你自己也看见了,不就哄哄你妈高兴,顺便蹭一顿饭嘛。” “你别在我爸妈面前乱说话。” “我也没乱说啊。我本来就是你男朋友嘛,虽然是过去式。”叶司狡辩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澳洲?”这祸害不能留,光是把他赶去酒店都不够,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还没想过呢。我也有十多年没回过国了,还想好好玩一玩呢。你不会现在就想赶我走了吧?honey,你好无情哦。” 光希真是彻底败给这无赖了,撇下一句给我管好你的嘴巴就出去帮徐美云择菜去了。 “妈,我来帮你。随便炒几样就行了,不用太麻烦。”屋子里开着空调,光希还穿着羽绒服。 再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虽然还没下雪,但温度已经降到快零下了。在久夏无冬的城市生活久了,他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家里的严寒了。 “你怎么把小叶一个人扔在房间里自己出来了,厨房不用你帮忙,快去陪陪小叶吧。” “他在房间睡觉呢,不用管他。哪些菜要择的,让我来吧。妈,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你儿子我现在也是大厨一个。要不要等下让我来掌勺,包管你说好吃。” “行行,你说妈就信。” “爸,我妈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你妈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哪里做得了什么恶人。” “那也没见她小时候打我的时候心软过。” “不打你,不打你三天都能上房揭瓦了。你就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拍!” “看看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徐氏风格。爸,你肯定被我妈骗了。” “你这个臭小子,真想挨几下拍还是怎么的。” “诶,不敢不敢,老妈饶命。”光希赶紧抱头求饶,徐美云又岂会真的打他。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 “儿子,说正经的。你跟小叶交往多久了?我看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你们这算是定下来了吗,妈要不要也给点表示?”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要是儿子把人家姑娘给领回家了,这妥妥的就是要谈婚论嫁了。新媳妇儿第一次上门见公婆,见面礼多少还是要准备点的。只是现在这儿子领回来的也是个儿子,徐美云就有点搞不清楚老一辈的那一套还适不适用现在的年轻人。 “妈,你别听他瞎说。我们是交往了三年,但是现在已经分手了,他这次过来就只是单纯来玩而已。” “啊?分手了?那你现在是不是有别的男朋友了?” “妈,你儿子工作很忙的,哪有那么多时间交男朋友啊。” “我看这个小叶心里还是忘不了你的,不然也不会跟到咱们家来。既然你现在没有男朋友,我看这孩子也挺不错,干脆你们和好算了。” 光希真是哭笑不得,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徐美云嘴里听到这话,让他主动和一个男的好。 “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你跟着瞎操心什么。”时至今日,盛明辉就算还不能像徐美云那样大方的跟光希谈论这种事情,但至少也不再那么排斥。看光希似乎面有难色,他忍不住想要帮儿子帮腔。 “不操心?我能不操心吗,儿子都三十了。厂里那些跟我同岁数的,孙子都抱好几年了。我这孙子指望不上了,就想让他有个伴儿一起过下半辈子这也叫瞎操心啊。”徐美云一时激动就没注意用词。 “好好的你又扯到人家抱孙子身上去干什么?”盛明辉赶紧给她使眼色。徐美云瞬间回过神来。 “光希啊,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就是不想你下半辈子都孤零零的。” “我知道,妈,我都知道。对不起,这辈子都让你抱不成孙子了。”光希笑得有些勉强。他知道是自己欠了他们,这辈子也没办法弥补了。 “儿子。”徐美云真恨不得咬几下自己的舌根子就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妈,我先去看看叶司醒了没有。”光希拍拍手站起来往他自己房间去了,只留下好像做错了事的徐美云看着他的背影懊悔。 午饭说丰盛也不算太丰盛,但盘盘碟碟的也摆了五六个碗。叶司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直夸徐美云的手艺好,乐得徐美云不停让他多吃点。只是她这心里不觉惋惜,叶司这孩子,长得齐整,嘴巴也甜,吃了饭还主动帮她洗碗。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好孩子,光希这小子怎么就是不松口复合呢。难道,他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 吃了饭,叶司想去附近看看光希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徐美云嘱咐了一句外边冷,要他们多穿点再出去。结果叶司丢三落四的毛病又犯了,刚才进屋的时候他倒是记得把手套摘下来了,这会儿要出门了才想起来不知道扔哪儿了。 “光希我们走吧。” “小叶你不戴手套啊?”徐美云见他手上光着,忍不住提醒。 “在我口袋里放着呢,等一下出去了再戴。”他拍拍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口袋对徐美云笑道。 “那伯母我们先出门了。” “早点回来吃晚饭。” “好。” 最后一次经过这条路,是他坐车去机场。房子还是那些房子,路也还是那些路,只是走在路上的人变了。 “这就是你以前经常打球的地方啊?”两个人沿着公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以前的工会球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破烂的球场竟然还没被拆掉。 “对啊。那旁边就是我以前的小学,不过听我妈说现在已经改成了养兔场了。” “啊?哈哈哈,不是吧,那以后想要回去重温一下童年什么的,不是都没地方可去了。”叶司忍不住大笑起来。 “是啊。还好这个球场没拆掉。”昨天刚下了雨,石凳上都是湿的也不能坐人。光希就沿着球场走了几圈。对他来说,这个球场承载的回忆,远远比旁边的小学多得多。他第一次为了夏天打架是在这里,因为害怕被徐美云揍也是躲在了这里,最后一次和夏天牵手回家还是在这里。这里简直就像是他的秘密基地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你打篮球呃,你现在还能打吗?” “腿好了以后我就再没打过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没问题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技术退步了没有。我去问问看可不可以借得到球。”他记得以前工会的门卫大叔也很喜欢打球,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里住。 “叶司,有球了。” “还真让你借到了。” “那是。那门卫大叔到现在还记得我呢,可见我当年是如何英名远播。” “是你祸害万年所以人家才一眼就认出你了吧。”叶司总是有本事和他唱反调。 “那你到底还想不想看了?” “想想,快点让我见识一下你当年是如何英名远播的吧。” 这家伙,见风使舵,比墙头草倒得还快。光希稍微热了一下身,投了几个篮习惯一下手感。 “要不要来斗牛?” “我?”叶司惊讶的指着他自己。 “不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好啊。”他欣然答应。虽然他压根就不会打篮球,但这世上的事,总归都有个第一次,不尝试就永远都不会。反正,他也只要守住不让他有机会进球就行了。 “来咯。”光希一边拍打着篮球,一边做出进攻的姿势。 “来啊,谁怕谁。”叶司也弓起背一副死都不会让他进球的样子。 光希璀然一笑,叶司的防守到处都是空门,简直太容易过了。结果还不等他利用速度晃过叶司,那家伙就被他突然露出的灿烂笑容勾了心魂,第一个球直接就给放了水。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第一球是我赢咯。”光希捡回球,在叶司脑门弹了一下才把他的魂儿给勾回来。 “刚才这球不算,你这是使诈,故意用美男计让我走神。”叶司捂着被弹痛的脑门不满的抗议。 “你这也太耍赖了吧,我哪有用什么美男计,是你自己色迷心窍,盯着人家看走神还来怪我。”光希忍不住笑着揶揄他。 “不行不行,明明就是你使诈。再来再来,这次一定不会让你过了。不准再笑了啊。” “好吧。”光希无语极了,只好绷紧了一张脸再次准备投篮。 “准备好了,我要来咯。” “来吧。” 光希正准备要运球过来,叶司突然捂着肚子大喊了一声stop。 “不行不行,你那张脸绷得太正经了,我看着就想笑。”说完还夸张的蹲在地上放声大笑。 “不是你让我不准笑的。” “可你也绷得太假正经了。哈哈哈,对,就是假正经。”叶司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正巧路边有辆车经过,光希赶紧背过身去不让人家看到自己的脸,否则一定会被别人误会是个疯子。 “你笑够了没有,赶紧起来啦,被人看到还以为你发羊癫疯呢。” “还没,再让我笑会儿,真的是太好笑了。”叶司才不怕呢,反正也没人认识他,反而笑得越发夸张起来。 “居然还有人会来这里打球,那篮框都快烂得掉光。”车子正巧从篮球场旁的公路上经过,听到有笑声,古月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在那里打球。夏天开着车,只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着。他看到那个男人突然双臂上扬,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说不定也是像我们这样就不回来的人过来怀念一下当年吧。技术还不错。”夏天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最后不忘称赞一句。 “我们没打招呼就过来了,万一徐阿姨和盛叔叔不在家怎么办?” “他们现在都退休了。这么冷的天,不在家还能去哪里。这不就快盛叔叔六十大寿了吗,我妈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老催我过来看看。这次正好过来这边办事,就顺便过来一趟了。” “林阿姨的身体怎么了?” “还不是老毛病。老寒腿,一到冬天就更严重,有时候疼得床都下不了。都是那时候在工厂里熬出来的。” “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怎么没去啊,药也吃了不少,就是没用。她现在自己也不想折腾了。” “那怎么行。我听说针灸和按摩也对治这种病有帮助,我之前的客户里有个很不错的老中医,针灸很在行的。哪天我跟他说一下,让林阿姨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行啊,到时候你给我电话吧,我带我妈直接过去。” “没问题。” “邵阿姨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自从我爸再结婚后她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我也劝她没事多下楼走走,她就是不听。也不跟我说话,现在回家叫三声没人应,我就担心她是不是又怎么了。” “你还跟你爸僵着呢?” 夏正良一走就是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夏天都已经上高三了。他们离婚的消息一直拖到夏天高考完他们才告诉他,邵晴一开始还担心他是不是会接受不了。怎么想到他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就回房间了,比听到明天会下雨的反应还冷淡。谁又会知道他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们拙劣的掩饰在他眼里不过只是场闹剧而已。更何况他心里早就是一片木然,不管是爸爸也好,谁也好,反正最后都会离他而去。承诺什么的,从来就当不了真。 夏正良是在他大二那年再婚的,对象果然就是他们之前在队上见过的那个女人。他没去参见婚礼,夏正良来学校找他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要是去了,那就是在亲手逼死我妈。 “天天,是爸爸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妈。我是她的儿子,在她没有原谅你之前,我不会再叫你爸爸了。” 那之后过了多久,他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后来夏正良还是结了婚,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都该上小学了吧。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夏正良单独见过面,就算他来学校找他,他也总是避而不见。夏正良给他送吃的,他就拿去分给室友,夏正良给他送穿的用的,他就原封不动的退回去。至于给他钱,他更加不会要。上大学的全部费用都是他自己靠奖学金和打工赚来的钱念完的,没有靠任何人的帮助。 “我妈这辈子都好胜要强,现在就剩我这么一个精神支柱了,我要是再背叛她,她就真的垮了。” “等哪天有空了,我去看看她吧。” “她现在也就对着你还肯多说几句话。” “小天,你有没有考虑过邵阿姨其实是心理抑郁问题,她这样最需要的就是跟人多做交流。我认识一家福利机构的管理人,他们那里专门就是为一些心理孤独的老人服务。要不要问问邵阿姨愿不愿意去那里住一段时间,或许心情会好一点。” “算了吧,她那么骄傲的人,让她去住福利院,我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考虑得也有道理。啊,到了,真的好久没回来了,这里真是一点都没变。”车子停在大院门口,古月看着这个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子,突然有一丝感伤。 这里曾有她最美好的童年回忆,也有她最苦涩的初恋记忆。只可惜最好和最坏都是同一个人给的,那个人到最后连声再见都不曾对她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夏天已经先下车去后备箱里拿东西了。他们现在人虽搬走了,但心里一直没忘记过小时候徐美云对他们的好,每次回来总是大包小包的拎过来。 “我就说他们在家吧。”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古月在门口就喊开了。 “徐阿姨,盛叔叔,我们来看你们了。” 徐美云一开门见是他们俩,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好日子,都挑了今天回来。 “怎么了,徐阿姨,脸色有些不好。” “没事没事,外边冷,快进来坐吧。”她一边关门,一边仰起脑袋往楼下张望,希望光希和叶司别在这个时候回来。 “你们两个今天怎么来了?” “过来办点事,顺便就过来看看你们。徐阿姨,最近天气冷了,我给你和盛叔叔一人买了一套保暖内衣,你看看喜不喜欢。”古月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翻找。 “小天,是不是在你那边的袋子里,递给我一下。” “给。” 古月刚接过袋子,门口就听到脚步声。 “妈,咱们家是不是来客人了,门口停的那辆车是谁的?”光希话还没落音,已经推门进来了,屋里四道目光齐齐射向他。 “光,光希哥?!”古月手里的袋子突然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六十二)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 都是叶司丢三落四的忘戴手套,才玩了一会儿他就喊手冷。睍莼璩伤光希怕他冻感冒了,只好赶紧回来了。 “光,光希哥?!”古月手里的袋子突然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月月?都变这么漂亮了!”光希一进屋就看到了家里多了两个人。他正觉得看着有些眼熟呢,古月一声光希哥让他瞬间确认了这俩人的身份。 “光希哥!”古月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扑过去,光希笑呵呵的张手接住她。 “你是光希哥,你真的是光希哥吗?” “傻丫头,你不是都叫了我好几声了吗,还不相信啊。” “我信,我信,光希哥,光希哥你终于回来了!”也顾不上还有一大屋子的人在这看着,古月抱着他的脖子像个小女生一样喜极而泣。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啊。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等会儿妆花了可就要变花脸猫了。”光希拍拍她的肩膀想要松开,古月却拧着不肯撒手。 “我不,你让人家多抱一会儿。你太坏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好好好,你爱抱多久就抱多久,等会儿被我妈笑话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古月这才想起身后还坐着一屋子人呢,只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光希。 夏天在古月扑进光希怀里的那一刻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原来刚才在球场上打球的就是他,难怪他会觉得那个投篮的动作那么眼熟。他变了,褪尽了少年的青涩感觉,完全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然而因为成熟,也略显陌生。 夏天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着,直到光希向他走过来。 “小天也长得这么高了。”光希还像以前一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夏天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自己当年曾有多绝望。当他下了考场兴冲冲的跑来找光希时,得到的只是一盘磁带和他已经远走的消息。原来他提前送的生日礼物,不过是想为他的不告而别做一点点补偿。原来那天在病房他说再见,是真的再见。原来他早就已经决定背弃他们的约定,丢下他一个人自己离开。 “十二年那么长,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相比于古月的欣喜,夏天的眼中却带着一丝丝不易见的愠怒。 夏天故意咬重十二这个时间点,他怨恨过,也再不去打听他的消息。最开始的那几年,他一直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古月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可是没有电话,没有email,也没有任何有关他的音讯。十二年了,就是养个孩子,现在也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大了。而是他却一直没有回来,一次也没有。他为什么还要回来,都走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为什么不干脆一辈子都留在那边算了。 光希微微被他的眼神刺痛,他知道夏天一定很恨他。当年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向他求证,他不会丢下他的吧。可是最后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他扔下了,而且一走这么多年,这么彻底的断了联系。 光希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既然当初已经抛下了一切选择离开,那么现在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当好一个邻家的大哥哥。 “光希,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叶呢?”真是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发生什么。徐美云正想找个什么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眼睛扫了一圈才发现没看见叶司的影子。 刚才光顾着重逢了,光希倒还真没注意叶司没进屋。 “刚才还跟我一起回来的,我去外面看看。” 光希站在门口往楼下一看,叶司正靠着院子里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吸烟。 这家伙,刚才还不是喊着冷吗,怎么跑那里去抽烟了。 “你在那里干吗呢,刚才不是还喊冷吗,还不快点上来。” “等我抽完这支烟,马上。”叶司扭头冲他笑笑,又别开了脸。光希觉得他有点奇怪,只好也下了楼。 “你怎么下来了,你家里不是还有客吗?” “有我妈在呢,是我以前的邻居,现在搬走了,正好回来看看我妈他们。” “邻居?就是那个小天和月月?” “嗯。好了,别抽了,手都冻红了,上楼吧。” “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有个很好的妈。” “是啊,我有个很好的妈,我也挺羡慕我自己的。好了好了,天已经够冷的了,别再搞得这么伤感徒添气氛了。”光希突然一手揽过他的肩,另一只手使劲揉乱他的发型。 “喂,我可是花了很多时间打理的耶,你别给我揉成鸟窝啊。”叶司不满的抗议。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那张脸,就算顶个鸟窝也好看。” “真的?” “当然。” “那是,谁叫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呢。”叶司即刻回血,尾巴又翘到了天上。光希忍不住笑,还知道臭美,看样子是没事了。 “你国语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还懂得用成语!” “你别小看我,我们家没移民之前,隔壁住了个学霸,我可没少跟人家学习。” “那还真是小看你了。行了行了,上去吧,都要冻死了。” 叶司也觉得有点冷,踩灭了手里的烟头,跟着光希上楼了。 “徐阿姨,那个人是谁啊?”古月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和光希亲密打闹的那个年轻男人,问徐美云。 “他啊,是光希在澳洲认识的朋友,这次是跟光希一起过来玩的。” “哦,长得还挺帅的。”古月也没当回事,倒是把徐美云紧张得有点冒汗。 “月月,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阿姨做了点腌肉,带点回去给你妈尝尝吧。小天也拿点。” “这次是出差顺便过来看看的,我明天就得回去。早知道就跟主编多申请几天了 ,我还想吃徐阿姨你做的饭呢。”古月撒娇似的赖在徐美云身边,只是她到底是想吃徐美云做的饭呢,还是想多看几眼徐美云家的儿子就不得而知了。 “行行,想吃阿姨就给你做。晚上你们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夏天本来想拒绝的,但又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古月的目的一看就知道,他也不好扫了她的兴。 “伯父伯母,我回来了。” “是小叶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你看看,脸都冻红了。” “他呀,活该。丢三落四的毛病一直不改好,手套又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光希忍不住数落他。 “盛光希,干嘛当着你爸妈的面接我的短啊。”叶司不满的瞪他,光希却已经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他就在里面喊他。 “叶司,快点过来用热水泡一下手,小心生了冻疮我可不管你。” “知道啦。伯母那我先去一下。” “去吧去吧,光希这孩子现在倒是挺会关心人的了。”徐美云一面欣慰一面又遗憾,这明明看着就是有情有意的两个人嘛,好好在一起多好。 “哇,光希哥现在是晋升新好男人了吗,以前可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古月看着叶司走进去的背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徐阿姨,光希哥有女朋友了没有?”古月突然压低脸上声音问徐美云,徐美云看了看盛明辉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应该,应该还没有吧。我也不知道,也没听他说起过。” “这样啊。”古月的表情有些让人猜不透,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倒是你们,订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徐阿姨到时候也好过去喝杯喜酒啊。” 徐美云刚说完,光希正好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月月,听说你和小天要订婚了,先恭喜你们了。定哪一天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光希哥也好给你们送个大花篮。” “送什么花篮?”叶司也洗好了从里边出来,就听到光希最后一句。 “哦 ,是他们要订婚了,我说给他们送个大花篮。”光希指指做在沙发上的古月和夏天,叶司这才有机会多看几眼这两个人。 “是吗,那真是要恭喜你们了,我叫叶司,你们好。”叶司大方在光希旁边坐下来,笑容可掬。 “不是的!”古月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什么不是的?”徐美云不解。 “光希哥,我和小天没有要订婚。”她这话一出口,不止光希和徐美云,就连夏天也都看向了她。 “徐阿姨对不起,是我妈一直念叨我,我才骗她的。我和小天的工作都很忙,暂时还不打算订婚。小天,对吧?”古月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夏天当时一定会配合她圆谎。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夏天。 “对啊,徐阿姨,我们最近都挺忙的,还没打算订婚。” 夏天的一锤定音,简直就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古月感激的看了一眼,然后急切的回头跟光希解释。 “光希哥你不用送什么花篮了,我们没有要订婚。” 光希一时还不知道作何反应。倒是叶司看出了点什么,他的眼睛在古月和夏天脸上扫来扫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原来是场误会啊,那还真是可惜了。对吧,光希?” “噢,嗯。” 离晚饭时间还长,一屋子人各怀心事坐着,光希借口飞机上没休息好想去睡一会儿,自动让自己这个聚焦点消失。古月纵然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可眼见着光希没什么精神,她也不好强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月月和小天晚上会留下来吃饭,你别睡得太久了。”徐美云看他一脸的疲倦,又是满满的心疼。 “知道了。”光希答应着合上门,将一屋子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隔绝在了身后。 呼——总算可以轻松喘口气儿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夏天,那小子变帅气了呢。也是,从小就长得不难看,大了能歪到哪里去。 光希脱了外衣倒回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是新买的,很暖和。他侧过身枕着手臂,回想着刚才夏天的脸。原本以为听到夏天和古月订婚的消息他会很难受,但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听徐美云说,他们俩后来又同时考进省重点高中,就连大学也默契的选了同一所。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渐生情愫也不稀奇。他们俩能在一起反而让他有种安慰,毕竟这两个拖油瓶曾经都是他罩过的。现在能彼此照顾,也算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夏天眼看着光希起身经过他坐的沙发,却始终没有往他这边看过一眼。他从光希出去再进来时就发现了,光希的目光一直没有再落到他身上过,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还有他旁边那个叫叶司的人,笑起来痞里痞气的像个小混混似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人虽没有坐在这里,但话题绝对还是离不开光希的。古月一个劲儿的和叶司聊天,问的都是光希在澳洲的事。 “叶司,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光希哥的?” “应该是他上大三的时候吧。他在一家酒吧做了一段时间的调酒师,我们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他调的玛格丽特还不错哦。” “小叶啊,你告诉伯母,光希他在那边是不是过得不好啊?”徐美云也听盛明锦说了光希在自己打工挣生活费,但是具体他都去干了些什么他们却不得而知。现在听叶司说起他一个学生还不得不跑去酒吧打工,可见他当时过得很辛苦。 “也不会啦。在澳洲半工半读很常见,很多学生都会利用课余时间去打一些零工,可以赚点零用钱什么的。而且光希他真的很优秀,研究生考试他一次就过了,而且后来还做了他们教授的助教。研究生没毕业他就被一家公司提前录取了,他们老板也挺器重他的。”叶司一面笑着一面只挑了好的说。光希一直还担心他会乱说话,殊不知,叶司可比他会看人脸色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可精着呢。 “那他在那边的生活呢,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这大概才是徐美云最关心的问题。当年光希和王强闹成那样,肯定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响。 “当然啦,光希的人缘比我还好,不管是同学还是同事都很喜欢他。其实那边的生活环境会相对宽松一点,不会有那么多戴有色眼镜的人。” “没想到光希哥现在也变学霸了。那光希哥一定交过不少女朋友吧,那些西方人又那么开放,看到光希哥这么帅气的东方小伙,肯定会倒追的。” “哈哈哈,这都被你猜到了。是啊,那家伙的桃花运好得简直让人嫉妒。不止女孩儿,就连好多男孩儿都被他迷住了。”叶司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徐美云听得一身汗,倒是古月只听成了一个笑话。 “真的假的,光希哥也太有魅力了。那,那他现在有交往的女朋友吗?”古月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叶司,那双眼睛里的目的写得太过明显。叶司突然笑了,难怪光希要借口没休息好躲回房间了。 “有啊,还是个大美人呢。” “是吗,那,怎么没见她一起过来啊?”古月的失望就连徐美云都看出来了。 “这个嘛,人家小俩口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不知道叶先生是做哪个方面工作的,你和光希哥的关系很好吗?”一直没吭声的夏天突然插话进来。他的目光不太友善,叶司老早就发觉了。况且这问题本身也不太友善。 “我啊,我做销售的,顾客就是我的上帝的那一种。”叶司神秘的笑。他当然是做销售的,只不过卖的是自己的身体。 “我和光希的关系当然好啦,我们还同居过一段时间呢。” 徐美云的脸彻底白了。夏天瞪大了眼珠子,古月干脆直接从靠坐着的姿势一下子挺直了背。 “啊,我的意思是合租,就是居住在同一间公寓的意思。抱歉,我汉语水平不太好。” “被你吓死了。”古月一个大喘气,又靠坐了回去。夏天看着他那张从容不迫的脸就知道他是故意拿他们寻开心的,如此一来他就对他更没好感了。 “夏先生这么快就问完了?我还准备了好多答案等着你提问呢。”叶司从来没听光希提起过夏天和古月的事。不过也许是因为看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他现在对看人有了一种直觉般的敏锐感。夏天应该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可是他对自己那种莫名的敌意又是怎么回事。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想问的了。”夏天讪讪的,看起来不太想搭腔的样子。叶司倒也无所谓,反正以后从光希口中撬出来也是一样。 “叶司,你这人真有趣。” “是吗,那你考虑考虑甩了你男朋友选择我怎么样?” “哈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 徐美云彻底晕菜了,现在的年轻人的思想她真是完全跟不上了。盛明辉明智的早早就回房睡午觉去了,把他们三个晾在这里也不好,徐美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着。 光希一觉睡到下午五点,越睡觉得头越沉。古月帮着徐美云在准备晚饭,夏天陪盛明辉下棋,叶司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就溜进房间里来骚扰光希。 “光希,醒了吗?” 光希没做声,他现在似醒非醒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醒了没有。叶司轻手轻脚的走到他床边,看他一动不动还睡得香甜,突然弯下腰慢慢向他的脸凑近。就在离他的嘴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光希突然睁开了眼睛,同时一只手抓住叶司的胳膊往旁边一拉。叶司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里侧,光希优哉游哉的坐了起来。 “你早就醒了!”叶司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翻个身仰面看着他。 “没多早,刚刚好赶在你图谋不轨之前而已。你进来干什么?” “快吃晚饭了,我进来叫醒你。虽然没成功。” “你收敛点,这里可不是澳洲。”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爸妈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忘了跟你说,我已经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只是朋友而已。” 叶司突然收起了不正经的嬉皮笑脸。 “你就非得这么做吗?” “叶司,我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光希也一本正经的对上他的目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空气中好像都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硝烟味。突然,叶司噗嗤一声笑了,他拍拍光希的肩,笑得有些夸张。 “你还真是笨耶,怎么每次都会上当。知不知道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好笑耶。好啦好啦,我还没怪你把我在伯母心目中的第一印象破坏了呢。赶紧起来吧,快吃饭了。”叶司从床上爬起来,狠狠拉了拉被压皱的衣服,就像是要把藏匿在笑靥背后的酸楚也一并拉离一样。 菜陆陆续续上桌了,徐美云叫夏天去叫一下光希起来吃饭。谁知道他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叶司十分开心的笑声传了出来。夏天的心情莫名就烦躁起来,明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却可以和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咚咚咚—— “进来。” 夏天推门进去,光希正要穿衣服起来,而叶司挨得极近的坐在他床上。他眉头微皱,刻意忽视掉叶司亲昵搭在光希肩膀上的手。 “小天,有什么事吗?”光希拍掉叶司的手,示意叶司挪挪屁股,他压住自己的衣服了。叶司不情不愿的抬了抬腚,让光希把衣服抽走。 “吃饭了,徐阿姨叫我过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好,我马上就起来。”光希对他笑了笑,惹来叶司心生不满。 “我叫了这么久你都起不来,人家一来你就马上,到底还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啊。” “知道了就赶紧一边去,别碍着我起床。” “honey,你真的好无情哦。”叶司故意表现得夸张,一把握住光希的手做垂泪状。 光希尴尬得要死,只好一边甩开叶司的手,一边跟夏天解释。 “你别在意,他一直都这德行。” “快点起来吧,马上吃饭了。”夏天不满的看了叶司一眼,合上门出去了。 “你别闹了,家里还有客人在呢。”光希似乎也有点受不了叶司老是这样子不分场合的开玩笑,他甩开叶司的手,抓起衣服下了床。 “别在意?你很在意那个小天对你怎么看吗?”叶司玩味的挑着嘴角看着他。 “跟你没关系。吃完饭赶紧给我去找酒店。”光希穿上衣服拉开门走了出去,只剩叶司看着他的背影苦笑,果真是个不回头的无情男人。 晚饭的餐桌上,叶司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就说饱了。光希本来还有点生气他在夏天面前乱开玩笑,见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小叶啊,怎么吃这么少,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不会不会,菜很好吃,是我已经吃饱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光希就坐他旁边,屋子里的温度还没高到让人发热的程度,叶司的脸从吃饭起就一直红红的,光希干脆放了碗去贴他的额头。 “妈,家里还有没有退烧药,这家伙有点发烧。” “啊,发烧了,一定是你们下午出去的时候没注意。我记得上回你爸生病的时候家里还有剩的,我去找找。”徐美云放下筷子就要起身,被盛明辉一句话拦住了。 “上回那些都过期了,早被我扔了。” “那我去买吧。”光希起身拿衣服。 “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吃饭吧。”叶司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一桌人吃饭的气氛。 “怎么能算了,这感冒发烧可大可小的,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真的不用麻烦了,伯母。我吃点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那么严重。” “你们先吃饭吧,我去帮他买药。叶司,先回我房间睡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开车比较快一点。”夏天放下筷子也跟着一起站起来。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你先吃饭吧。” “你找得到药店在哪里吗?”夏天也不跟他废话,冷冷的抛过来一句,已经抓起衣服先走到了门口。 “那好吧,麻烦你了。” “开车小心点啊。” “知道了。” 冬夜渐冷,尤其是对光希这个在热带国家待久了的人来说更加觉得受不了。只不过是从下楼到出院子的距离,他就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们这里以前有这么冷吗?”刚坐进车里,暖气一开,光希瞬间觉得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是你把对这里的感觉都忘记了。”夏天熟练的启动车子,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句。光希挑挑眉,闭紧了嘴巴不予置否。 车灯照亮了前面的公路,光希记得这是他们以前上下学必经的那条路。夏天认真开着车似乎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光希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于是先挑起了话题。 “这条路倒是没怎么变呢。” “怎么没变,都已经修过两次了。”夏天的语气里藏着隐隐的怒气,他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他说吗,为什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这样啊。”光希似乎也听出了夏天语气里的不耐烦,讪讪的闭了嘴扭头看向窗外。 夏天等了一阵没听到他开口,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竟然宁愿对着车窗玻璃发呆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终究还是沉不住气自己开了口,夏天蹙着眉,心里越来越烦躁。 “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光希转回头看向他,说了实话。 “我是不想和你说话,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说的话还有什么好听的。” 光希有些吃惊,夏天从来不会发脾气,他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会。他总是像只温顺的小羊羔一样依偎在他身旁,乖巧得让人总忍不住心生怜惜。不过那也只是十三岁以前的夏天,十三岁之后的夏天,或许早已经学会了怎么发脾气,也懂得了如何把言语变成伤人的利器。 “对不起!” 就这样?一句对不起就抵消了一切?他难道不是还欠他一个解释吗?夏天干脆赌气也不问了。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问他过得好吗?在被自己的爸爸丢下后之后又被自己最信任的哥哥丢下,他还问他过得好吗? “当然,很好。” “那就好。” 所以你也就不必觉得有歉疚了是吗? “到了。”夏天突然停了车,光希都忘了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了。 “什么?” “药店。” “哦。”他恍然回神是来替叶司买退烧药的,赶紧开门下了车。夏天坐在车里看着光希裹紧了衣服小跑着冲进药店的背影,不觉惆怅。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的背影了,这也不是当年爱他护他为他打架的光希哥了,时间终于无情的冲淡了他们之间的羁绊。 只是羁绊这种东西,就像藕断丝连。他以为他们之间走到这里已经到了故事的尾声,却想不到从现在开始,才刚要拉开他们这一生纠葛的帷幕而已。 回去的路上,彼此默契的再没交谈。天色也不早了,他们还急着赶回市里,送完光希上楼,夏天他们也该走了。 “光希哥,告诉我你的电话,有时间就上来找我们玩啊。”古月从包里翻出手机,准备把光希的电话存进去。她再也不允许自己再一次失去他的消息了。 “我也是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电话呢。” “没关系。你手机呢,给我。”光希的手机还关着机呢,被古月一手接过,噼里啪啦在上面按了一串数字然后按了保存。 “光希哥,我已经把我和小天的电话都存进你手机了,要是你换了新电话,一定要记得打给我们哦。” “好。”光希答应着接过来。 “一定要记得打哦。”古月不放心的再三叮嘱。 “知道啦。” “那我们先走了。徐阿姨,盛叔叔,光希哥再见。我会再打电话过来的。” “再见,路上小心。” 直到看着他们的车子开上了大路,光希才跺跺脚赶紧跑上了楼。 古月一直盯着后视镜看,直到车子转了弯,再也看不见光希了,她才收回了目光。 “对不起,小天。” 夏天正开着车,他早就料到古月会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听她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道歉他一点也不稀奇。 “我知道。”他淡淡应到。 他和古月的交往简直就像水到渠成一样自然。从小学到高中他们一直同班,就算大学终于不再同班了可是依旧同校。以前光希在的时候,他们都全身心的依赖着同一个人,后来光希走了,他们又靠着对同一个人的思念彼此扶持。 后来想一想,他和古月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们会在一起,比起自己的意愿,更像是顺应了周围人的意思。古月上高中后已经出落得很漂亮了,加上成绩又好,在学校里很有人气。可是从高中到大学,所有对她告白过的男孩子都被她用同一种理由拒绝了。她说,认识那个学霸夏天吧,他就是我男朋友。 如果夏天只是单纯脑子好使也就算了,参照人类进化论,脑子好使的学霸一般长得都比较磕碜。当一群失恋的少男彼此安慰,报团去讥笑那个传说中守护女神的野兽时,结果一道闪电劈来,所谓野兽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张可以亮瞎24k钛合金狗眼的无敌正太颜。瞬间让一群饱受青春痘困扰的少男们的玻璃心碎成了一地渣渣。 这招屡试不爽,成功节省了古月许多不必要浪费的口水。当然,托她的福,夏天这么多年也没再收到别的女孩子的情书。身边有那种女神级的人物,还有哪个女孩会笨到愿意甘当绿叶,给人家作陪衬。 他们真正开始交往应该是在大四那年,那年古月二十二岁,她从十五岁等到二十二岁,那个人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那是他们即将要毕业的暑假,差不多也是当年光希离开的那时候。她在毕业酒会上喝了很多酒,一杯又一杯,却怎么也灌不醉那颗心在清醒的提醒她,七年了,那个人走了七年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们交往吧。” 夏天记得那天古月对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哭了,和当年在教室亲眼目睹光希和别的女生接吻一样,哭得隐忍而绝望。他隐隐知道自己是当了他人的备胎,可他却不觉得反感,因为那时候他真的很寂寞。 林静和邵晴都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对他们的交往几乎没有任何异议。他们也会像别人一样做些情侣间会做的事,像是牵手吃饭,逛街看电影。但除此之外,他们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古月从来不提,夏天也从不主动要求。他们之间的相处,比起恋人,其实更像是一种姐弟的感觉。 但该做的最后还是做了。第八年,第九年,古月的心在一年又一年的漫长等待中渐渐由一盆火烧成了一捧灰,少年的容颜终究渐渐模糊在了心底。 她以为这辈子都会这么过了,慢慢爱上夏天,然后和他结婚,生子,组建一个普通但是幸福的家庭。只是谁会想到,当她心里的火烧得只剩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时,那个人却突然回来了。古月瞬间觉得心底那丝微弱的火苗上被倒了一桶汽油,腾的一下烧成了漫天火焰。 如果这是她幸福的开始,那这也一定是她走上不归路的开始。明明知道那是极其危险的一团火,可是追逐着心中那份执念,她毅然飞蛾扑火般的踏了进去。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是我真的怕了,如果再一次看着他从我身边走开,我真的会疯掉。小天对不起,我......” “你是要分手吗?”他知道,从古月突然反悔说他们不会订婚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反正他也只是个备胎,如今正主回来了,他这个备胎也就不需要了。 “你会恨我吗?” “当然不会,因为谁都不会比我清楚你有多喜欢他。”夏天淡淡的笑,好像说的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似的。 “小天,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奇怪。就算不是我,换成别的女孩子,只要脾气好能相处,你都能很好的和她们相处下来。你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好像你其实谁都喜欢,只是你从来不会真正爱上其中的一个。”他们交往也快要五年了, 古月从很早以前就发现夏天的这种毛病,他的眼睛是空洞的,倒映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影子,包括她自己。 “怎么,刚分手就要变成姐姐教训人啊。” “你看,你总是这样,不相信任何人,任何感情和承诺。就算我们交往了这么多年,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喜欢上我,对不对?” 不用古月说,他自己也老早就发现了。那些女孩子,不管是谁,只要个性不是讨厌到真的让人受不了,他都能和对方交往下去。只是,他从来没有过心动的感觉,就好像一潭静止的死水,激不起一点涟漪。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一直都只把我当弟弟吧。”夏天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把话题又拉回到古月身上。 “我是真的有打算过要好好爱上你,和你结婚的。毕竟作为结婚对象,你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只可惜他回来了,这个打算也就不存在了。” “对不起,小天,我不是个好女人。” “你的确不是个好女人,但你是个好姐姐。作为男人,我不会祝福你。但作为弟弟,我会希望你得到幸福。” 这番话,曾经让古月感动得无以复加,夏天当时也的确是出于真心祝福她的。只是世事难料,谁又会想到不久的以后,曾经让她感动不已的言语,却成了嘲笑她失败的最好讽刺。 (六十三)我们已经分手了 光希年前去了趟c市,一来是和新单位的负责人先见个面了解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二来他也去地产公司看了看,先把住的地方确定了下来。睍莼璩伤叶司也没说什么时候走,他干脆就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就算叶司不住,以后他爸妈过来也好有地方住。 电话他换了,去c市那天他打给了古月,想叫她和夏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可惜最后来的只有古月一个人,夏天正在工地上抽不开身。说来也是有趣,夏天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原谅夏正良,可是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他还是念了建筑。只不过夏正良搞的是大型土木工程,而夏天学的却是建筑设计。 光希要来c市工作,这对古月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现在是一家大型时尚杂志的副主编,从一个给前辈们端咖啡送水的学生小妹,到现在成为能独挡一面的副主编,古月只花了三年就做到了。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只有极端,成功或者失败,不存在放弃这种中间词。光希,是她的意外。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在除夕夜里开始下雪了。 叶司十岁就随父母移民澳洲,之前在国内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虽然澳洲也有滑雪场,但总归少了点什么感觉。第一次看见下雪,他蠢蠢欲动的就想下楼。光希却因为他感冒才好没几天不让他去。可怜叶司只好一边烤着火一边趴在窗口巴巴的望着飘得漫天的鹅毛大雪羡慕。 叶司最后还是没去住酒店,可怜光希回来这么久一直只能睡沙发。大年初三正是盛明辉的生日,原本盛明锦也要回来的,可是工厂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故,她又被拖住了。自从知道自己家儿子跟别人不一样以后,徐美云夫妇就主动减少了跟亲戚家的来往走动。过年过节的也都是自己在家过过就算了,今年本又打算如此,可是光希却不依,非得拉上二老去市里的大酒店吃顿好的给他爹祝寿。 光希发现现在国内懂得享受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想他小时候,年都在自己家里过,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团圆圆的年夜饭才叫过年。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在家里过年了,一个个都是去酒店预订一桌年夜饭,然后领着大的牵着小的,一家人上酒店吃个痛快,这年过得倒也舒坦。光希的消息有些落后,等他打电话去的时候,人家的年夜饭早已经被预订光了。好在他有恒心,天天打,这才赶在初三那天预订到了一桌。 只是到了初三那天,他们还没出门,夏天他们倒是先来了。车子停在大院外边下来一车人,林静和邵晴都来了。终归岁月不饶人,想当年邵晴可是他们大院里长得最好看的,人人都羡慕夏天有个漂亮妈妈。现在看来,倒是林静越活越年轻了。光希还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帮忙从车上拿礼品下来,应该就是当年来他们家吃过一顿年饭的古月的新爸爸了。光希很多年没见过林静和邵晴了,没想到她们这回会跟着古月和夏天一起过来。 “林阿姨,邵阿姨,新年快乐!”光希礼貌的打招呼。 “这不是光希吗?哎哟,你这孩子可算是回来了,都快把你妈想死了。”林静早就听古月说光希回国了,心想这孩子可真狠得下心,竟然一走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爹妈。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徐美云也久没见林静他们了,对他们这突然的全家到访还有些意外。 “这不是明辉哥生日吗,平常年那些散生你老说随便过随便过我们也就没来了。今年可是整生,正好光希也回国了,说什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正好邵晴也得空,就邀着一起来了。” “劳烦你们还惦记着。” “哪的话呢。美云姐,你们这是准备要出门吗?”林静看他们一家子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还不是光希。我都说在家里过就算了,他非得在什么酒店订了一桌席面,说是给他爸祝寿。” “光希孝顺他爸这是好事,怎么能算了呢。” “你看你们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多怠慢。光希啊,干脆你去打电话取消算了,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 “妈,订金都给了,取消那钱就白给人家了。也就多加几个菜而已,让林阿姨他们也一起去酒店不就行了。”光希知道他妈心疼钱,故意拿钱退不回来吓唬她。 “我们都没吃怎么就退不回来了呢?”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就让孩子安排一次吧。”盛明辉总在这种时候向着儿子。 “妈,你看寿星都发话了,你就听我一回吧。”光希数了下人头,夏天的车既然能把他们装来也能把他们都装走,他们这边加上叶司也就四个人,包一辆车挤挤也坐得下。 “叶司,你先下去拦一台车,就说我们有四个人。林阿姨,你们还是坐小天的车,我们现在就走吧。” “就听光希的吧。美云姐你也别心疼钱了,儿子现在长大了可以孝敬你了,你该高兴才是。”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们,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 林静他们还带来了一些补品,夏天先给送上了楼,一屋子人这才浩浩荡荡的开向了酒店。 光希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从他们镇上去市里得要坐一两个小时的班车。现在修了大路,开车四十五分钟就到了。他们运气还挺好,光希去加菜的时候,刚好有人临时退了一个包厢,光希赶紧要了过来,这可比坐在吵吵闹闹的大堂好多了。 中国人的饭桌上怎么少得了酒。这又是春节又赶上盛明辉过寿的,更加少不了要来点酒助兴。古月的继父也姓林,听徐美云说林静四十二岁高龄的时候还冒险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不过今天好像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林耀成是搞农业研究这方面的,说起来和光希的工作内容还有些相似。两个人偶然谈到工作方面的事,才发现原来彼此的专业还挺接近的。 “国内现在这方面的专业人才缺口还很大,你这次回来估计要成为各大科研院校的香饽饽了。” 林耀成现在不仅是实验室的高级工程师,同时也担任着一家大学院校的副教授,偶尔也会被请过去给学生们做做讲座。对于这方面的市场需求他是很了解的。如果光希有意愿进他们研究所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做个引荐人。不过人家也有人家的想法,说不定光希早就有了去处。 果然光希很快就说自己找到了工作单位,已经确定在c市的园林科研所上班了。 “光希哥你学园艺?不会吧,我还以为你会去当运动员呢。”古月听到光希学的园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怪她会这么认为,当年他本来就是以体育生的身份入的学,就连他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会去当运动员。 “你还说我,自己以前不也剃个小男生的西瓜皮,现在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当起了时尚杂志的主编。” “那怎么了,小天这样的还能建房子呢,我为什么不能当主编啊。” “我为什么就不能建房子?”夏天一直闷头吃菜,话题无缘无故就扯到了他身上。 “你看你,小时候跟个女孩子似的那么爱哭,还老是连累光希哥为你打架。你像是能做出盖房子这种大事的人吗?” 他小时候的确很爱哭,那是因为他知道总会有一个人来安慰他,替他擦眼泪。可是后来再怎么哭那个人也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夏天偷偷看了光希一眼,那人只是低头微笑着,并未看他。 “月月,你都多大的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拌嘴。”林静嗔怪的看着女儿。 “感情好才拌嘴嘛。难得这么多年了他们三个还像以前一样那么好。当年挨打都要争着抢着来的,斗几句嘴算什么。” “还是徐阿姨理解我。来,徐阿姨,我给你夹块松子鱼,挺好吃的。”古月亲昵的给徐美云夹菜,让林静这个亲妈都有些嫉妒。 叶司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只是有些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仨小伙伴还是青梅竹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他也觉得有些好笑,一桌子的大人都以为他们还是小孩子感情好,殊不知这中间错乱的关系一旦曝光,恐怕就是一场波及几个家庭的大风波。 古月喜欢光希,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光希却对夏天有好感,至少曾经是有过的,叶司从他刻意避开夏天的眼神里猜测得到。至于夏天,他才是让叶司最不明白的人。他名义上是古月的男朋友,可是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对别的男人大献殷勤,他却丝毫不在意似的。同样是光希的发小儿,为什么只有古月对光希的回国那么热情,可是他却那么冷淡。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而这事却是古月不知道的。 他总是坐得离光希最远,好像连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似的,可是眼神又总是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往他这边瞟。他显然还不知道光希是gay的事情,如此一来叶司就更加搞不懂他了。 当然,他一定也不会知道夏天对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也搞不懂这个所谓的朋友到底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会连这种家庭聚会也会跟着一起出席。 “来来来,大家一起喝一杯,祝明辉哥生日快乐。光希你可要多喝几杯,这是你该罚的。”林耀成平日里也难得碰上个志同道合能聊到一起去的,今天和光希畅聊一番让他的兴致颇高。 “是是,林叔叔说的是,我是该罚。”光希刚要举杯,就被叶司一手盖住了杯口。 “不如这样吧,就让光希以茶代酒敬大家,他的酒我来帮他喝。”叶司将光希的酒全部倒进自己杯子里,满满一杯红酒他一口气干了。 “叶司,你这是干什么?”光希有些尴尬,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能让他代自己喝呢。果然,一桌子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你就别逞能了,你忘了自己上次胃出血住院的事了?” 叶司知道光希不能喝酒还是在他们交往以前。有一段时间他很缺钱,连着半个月一天玩儿命的赶两场。那天他实在是喝不下准备要撤了,突然又来了一个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叶司记得他,他和这个男人出去过一次,但这个男人的床品实在不怎么好,叶司那次被他弄得浑身是伤。之后他再找他,叶司都会明确的拒绝。 酒吧里众目睽睽之下,男人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指着桌子上一瓶刚开瓶还没倒多少的轩尼诗对他说,只要他能把这瓶喝完,他就让他走。叶司早就不行了,别说一瓶,再多喝一口他都得倒下。但他宁愿喝死也绝不跟这个男人走。就在叶司准备要拼命的时候,光希突然有如天降从他手里夺走了酒瓶,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他啪的一下把空酒瓶砸碎在桌角上,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把叶司带走了。 叶司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男人酷毙了。但耍帅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光希那天夜里被送了急诊,急性胃出血,医生说再晚送来半个小时他很可能会引起胃穿孔造成中毒性休克。 光希出院之后,叶司再也不敢让他随便碰酒了。 原来是这样。叶司一句话又打消了一屋子人的疑惑。 “儿子,好好的怎么会有胃病呢,是不是经常不吃饭啊?”徐美云最听不得光希哪里不好了,一想起这么多年不知道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这心里头都跟刀剐似的。 “妈,你别听他瞎说。那次只是个意外,我平常都有好好吃饭的。” “妈不管你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还亏得人家小叶提醒,你这酒赶紧别喝了。”徐美云干脆把他的酒杯都拿的远远的。 “这可是你妈的命令,不怪我了吧。喝点热茶,养胃的。”叶司端起茶壶给他倒了大半杯温热的普洱茶,一副你还得感谢我的表情。 “这喝酒是得要控制。茶也行,那咱们都以茶代酒,敬明辉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众人改换茶杯,齐齐高举,恭祝盛明辉六十大寿。 “趁着大家都在,月月啊,你和小天订婚的日子定下来没有,一问你就老说忙没空。”林静一直惦记着这事,前一段时间还说得好好的,说是会尽快抽时间出来。最近一问她,她干脆就说最近都很忙,没有空。 “对啊,天天,你也别老是忙着工作,也要都抽出点时间陪陪月月嘛。”邵晴也好久没见古月上他们家来了,一问夏天,他也说忙,没时间。 徐美云倒是看出来他们两个这是在搞什么了,明摆着不想订婚又不敢对家里明说。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插嘴。 叶司一直觉得这顿饭吃得太索然无味了,到这时候才觉出点味道来。他刚要张嘴,光希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用眼神制止了他闭嘴。叶司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反正这出戏,不是他点燃导火线,也总是会有人拉开帷幕的。 “妈,我们是来给盛叔叔庆祝生日的,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啦。” “又以后,每次问你都是这一句话,你要推到什么时候啊。眼看着过完年你就要二十八了,还不结婚要等到什么时候。” “妈,别说了。我现在不想结婚。” “又不是让你马上就结,所以才叫你先订下来嘛。” “你难道还怕小天跑了不成。”古月彻底没心情吃饭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林静还有邵晴提起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今天光希也在场。如果她说自己是因为喜欢光希才和夏天分的手,那别说光希会因为顾虑夏天不会接受她,恐怕就连三家的大人也会因此闹得不和。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天天,是不是你惹月月不高兴了?” 夏天看了一眼古月,如果她做不了这个坏人,那就换他来做吧。 “妈,林阿姨,对不起,我和月月已经分手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古月没想到夏天会突然说出来,到时候场面一下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只有叶司玩味似的喝着茶。事情要变得好玩了。 “你说什么?!” “我们已经分手了!”夏天淡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道歉,去给月月道歉!” “我不会道歉的。” “夏天!”邵晴甚少连名带姓的一起喊他,除非真的很生气了。 “妈,我不爱她。你难道要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吗?” “啪——”邵晴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动了手。 他长这么大邵晴从来没舍得打过他,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夏天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等到邵晴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夏天已经拿起外套起了身。 “盛叔叔,对不起了,破坏了你的生日气氛。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天天!”邵晴后悔也晚了,夏天拉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阿姨别担心,我去看看他,没事的。”光希赶紧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邵晴那一巴掌打得他心里一颤,没记错的话,邵晴从小就没舍得打过夏天,就算小时候夏天犯了再大的错她也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了他一个耳光,夏天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光希赶在夏天车子发动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你出来干什么?”夏天冷冷看他一眼,却没有把人轰下去的意思。光希边喘着粗气,边扯过安全带系好。 “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开车吧。” “去哪里?” “随便逛逛吧,这里的变化好像挺大的,我也正想到处去看看呢。” 夏天不再说话,缓缓将车子倒了出来,然后上了大路。 “你看着我干什么?”夏天从后视镜里瞟到光希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下意识的把挨了一耳光的那边脸偏过去一点点。 “我哪有看你,是你在看我吧?”光希嘴角噙着一丝捉弄的笑,这家伙现在的个性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了。 “谁爱看你。” “你不爱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腔滑调的?”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我还以为那天在我家,你一定又会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呢。哪知道回来这么久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到你叫过我一声光希哥,总是你啊你的喊,真是没礼貌。” 夏天的脸绷得更紧了,抿紧了嘴巴死死盯着正前方认真开车,都快要车前玻璃盯出个洞来了。光希只好不逗他了。 “脸没事吧?” “没事。” “为什么撒谎?” “什么?” “分手是月月提出来的吧?你不是那种会主动说分手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光希笃定的语气让他有一点点不爽。 “因为你从小就不会反抗,不管别人要求你做什么,你都会毫无怨言的照做。你缺少自我意识的主动性。”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人都是会变的。” “是吗?”光希故意拉长了尾音。到底变没变,他想夏天自己心里最清楚。 “刚刚过去的那个学校大门就是你以前的高中。”夏天冷不丁的转换了话题。 “噢,真的?”光希赶紧回过头去看,还真的是他以前的高中。 “原来换大门了啊,难怪认不出来了。” “连一个不变的死物都能在十二年的时间里变得面目全非,你有什么把握说我没有变!” “好好好,你变了,还真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光希嘟囔着。 夏天总想着找个机会好好跟他发泄一下满肚子的怨气,可是每次拳头打出去都好像打在棉花堆里了似的,让他总是接不下去下面的话。憋了半天,他总算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仅次于他想发泄怨气的重要问题。 “那个叶司跟你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在你们家住那么久?” (六十四)他恨的,是自己依旧那么想念他 “叶司?他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啊。睍莼璩伤上次他不是发烧了吗,总不好把生病的人赶去住酒店吧。” “ 那他好了为什么还不回自己家?” “他们家很早就移民去澳洲了,好像国内也没有什么亲戚可投奔的。你看,我以前住院的时候他也照顾过我,我总得尽点地主之谊不是。” “真的就这样?”夏天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讨厌那个叶司,不管是他说话的语气方式还是他和光希总是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亲密,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不然还能怎样?”光希当然不会告诉他,叶司曾经是他的男朋友。就算现在他或许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夏天的任何反应,但他也绝不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和当年的王强一样的表情。 “那胃出血又是怎么回事?很忙吗?”一般胃病都是饿出来的,夏天哪里知道他当年的英勇事迹。不过光希也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是啊,很忙。一天要打三四份工才能维持生活,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既然过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 “没办法,走得那么灰头土脸,也总想衣锦还乡嘛。不过,你这是在替我觉得心疼吗?”光希坏坏的看着他笑。他倒是想过夏天有可能会臭骂他一顿,就是没想过他的个性竟然会变得这么别扭。居然连叫都不肯叫他一声,还真是有够孩子气的。 “谁心疼你,活该!”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光希摁住他的头顶使劲揉了揉,怎么能这么口是心非呢。 “你干什么呀,我还在开车呢。”夏天不满的拍掉他的手。 “停车。” “干吗?” “我叫你停车。” 夏天只好慢慢把车停在了路边。光希打开车门跑下去,路边有个自动售卖机,他买了两罐热咖啡跑回来。夏天还说他没事,明明脸都肿起来了。 “脸转过来。” “都说没事了。” “叫你转过来就转过来,怎么这么不听话!”光希强硬的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摸了摸咖啡罐子的温度不那么烫手了,这才贴到他脸上小心翼翼的滚着散肿。 夏天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除了眉目变得比以前成熟之外,这张脸分明还是他熟悉的那张脸。他曾经多怕自己哪一天就会想不起来光希哥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在心里临摹一遍他的脸。只是当他记得越深刻,对他的思念也慢慢变成了怨恨。 “当初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出国了?”多少次,他曾想象过,要当着他的面狠狠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他一走了之?如今才发现,他想要得到的答案,除了他为什么要抛下他出国,还有他为什么要走得那么突然。 夏天后来去找过王强,但王强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总觉得光希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管是他突然摔断了腿住院也好,还是突然不辞而别出国也好。那时候他还小不会想那么远,后来他才慢慢觉察出这中间的蹊跷。 “你也听我妈说了我在澳洲有个姑姑吧。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来不及高考了,就算勉强考了也一定会落榜。而且我也和王强闹翻了,当时觉得生活里的一切都糟糕透了。正好我姑姑回国探亲,问我要不要去澳洲待一段时间,我就答应她去了。然后又在那边念书,工作,一直都很顺利。” “那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系?” “你也知道一个人在国外很容易想家的,我怕自己会撑不住想要回来。何况国际长途真的很贵耶,我当时只想着如何赚钱填饱肚子,其他都顾不上了。” “那我呢?你有想过我吗,光希哥!” 光希握着咖啡罐的手轻颤了一下。问他有没有想过他,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适应那边的环境,才终于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会这样,他的身边还有很多和他一样性向的人。当他慢慢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夏天也渐渐成为了他深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当然啦,我可是记得你很多小时候哭鼻子的糗事的。” “你小时候没哭过!”夏天不满的夺过他手里的咖啡罐坐到一旁自己揉去了。 “好啦,气也生够了,审讯也审过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等下还有个同学聚会要参加,就不送你了。” “小天,你和月月真的分手了?” “耳光都挨了,这还有假。” “为什么?”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凑巧,早不分晚不分,偏偏在他回来了之后就说分手了。 “我们之间根本就谈不上爱情。我知道她喜欢的一直另有其人,只不过得不到之后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对我们两个来说,彼此不过是最适合的结婚对象而已。” “那你呢,也从来没有爱过月月吗?” “我不知道。她说我根本不懂爱,说从我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光希哥你呢,叶司说你也交女朋友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希愣了愣,这个叶司到底还背着他说了多少胡话,老让他接到这种措手不及的问题。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含糊的一笔带过。 “小心点开车,晚了记得给你妈打个电话。打了你她就后悔了,别让她太担心。”光希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下车了。 夏天看着他站在路边跟自己挥了挥手就钻进了一辆的士里扬长而去。他买的咖啡忘了带走,握在手里余温尚存。就像隔了这么多年,他总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到后来才发现,他恨的不过是自己依旧那么想念他。 光希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顿饭就差不多已经吃到了尾声。场面闹成这样,谁还有心思吃饭,古月只好跟着林静先回了c市。她让林耀成先陪林静回家,自己去送邵晴。她知道夏天把责任都担到他自己身上,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绝不能让两家的大人就此生出嫌隙来。 果然,一进自家的门,林静就絮絮叨叨的念开了。 “这个夏天真是,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孩子啊,现在怎么变这样了。什么叫不爱的女人,他不爱你还能跟你处五年,他脑子在想些什么?” “你先消消气,听听月月是怎么说嘛。”林耀成赶紧给她倒水,好让她停停嘴。 “月月,你怎么想的,白跟了他五年就这么算了?” “妈,什么叫白跟了他五年,你话不要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我这就叫话难听了,我还没骂他脑子有病呢,耽误人家闺女的大好青春。你说你还能有几个这样的五年啊。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这小子来问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林静越说越激动,当即就要换鞋出门,险些拉都拉不住。 “够了妈,不是小天的错。是我要分手的,小天只是为了维护我才在大家面前那么说。” “你说什么?那是你脑子有问题啊?” “我脑子没问题,小天脑子也没问题。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小天,就像小天说的,难道你让我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结婚吗?” “你不喜欢小天?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五年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林静简直要被自家的女儿给气糊涂了,敢情这五年都是这两个孩子在做戏哄他们开心呢。 “好好,咱们先不说喜不喜欢他了。你既然现在才说不喜欢他,那一定就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只要你带回来给妈看看,我就不说你和小天的事儿了。” “现在还不行,我还没告诉他我喜欢他。” “什么?人家连你喜欢他都不知道,你这是谈哪门子的恋爱啊?” 她也想让光希知道啊,可是眼下这个当口儿真的不适宜去跟他告白,以他疼夏天的那份劲儿,铁定不会把她当回事儿的。 “妈,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要去找小天说什么。如果你还不想让邵阿姨恨咱们的话,最好也别去找她。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很忙,就不经常回来了,你要保重好身体。我走了。”古月也不给她妈多说话的机会,擅自下了定论就拎上包跑了,留下林静瞠目结舌的不知道该说这个女儿什么好。 古月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去住了,平时一周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都看不到她人影。林静总觉得这孩子是在有意跟她疏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再变回以前亲密的母女关系。 年初七就要上班了,光希提早两天回了c市,整理了一下房间,再添置一些必备的日用品,正式迎接在国内的新生活。徐美云和盛明辉也跟着他一起上来看了一眼,房子倒是挺大的,就是两个单身男人住着让她不放心。 “儿子,我看这小叶人真的挺不错的,你们俩现在又住一块儿,你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 “妈,我现在才刚回国,一切以工作为先,感情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小天那边......” 光希就知道他妈这么极力撮合他和叶司是有原因的,现在一听果不其然。 “你放心吧,妈,我有分寸的。我现在只把他当弟弟。” “儿子,不要怪妈狠心。你邵阿姨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咱们不能害了人家。” “我知道,我都知道,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考虑和叶司的事情的,你就别担心了。” “好好,妈不担心。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千万记得吃饭。有时间就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徐美云,光希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妈居然担心他会回去找夏天,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和古月已经分手了,可是夏天喜欢的还是女人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像他也只喜欢男人一样。 性别不同,怎么谈恋爱? 光希当初租这两房一厅果然没租错,叶司大大方方的霸占了其中的一间,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会付房租的。光希倒也不是心疼那几个房钱,反正叶司回去澳洲也不是做什么正经事,除了一个还在坐牢的父亲,他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万一哪天再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扔在大街上,就真的再也没人会帮他上药包扎了。他爱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只要别给他捅什么篓子就行了。 初七大早,光希准时被闹钟唤醒。当他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时,厨房里竟然有声响。难不成刚住进来就遭贼了?这小区的保安系统也没那么差劲吧。他垫着脚走过去一看,破天荒的发现竟然是早起的叶司在给他弄早餐。 “你在干什么呢?”光希抱胸看着被弄得一团糟的厨房和同样一团糟的叶司。鸡蛋壳半个在灶台上,半个在盘子里。地上还有个肚破肠流的。 “看不见啊,煮早餐啊。”叶司端着煎得面目全非的鸡蛋气呼呼的看着他。原本是特意起个大早想给光希做顿丰盛的早餐庆祝他第一天上班,谁知道原来做饭这么难。 现实永远比理想骨感,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除了那张脸还对得起世人以外,其他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特意为我做的?” “不然了?算了,都成这样了,连我自己看着都没胃口,倒掉算了。” “诶,等等,做都做了就别浪费了。你去倒牛奶,我刷个牙就出来,不然来不及了。” 光希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虽然是有点难吃,但总好过空着肚子去上班。 “晚上我们去外面吃吧,算是庆祝我找到工作。冰箱里的东西不想吃就下楼去吃饭,别饿着肚子傻等。” “知道啦,你赶紧走吧,再啰嗦就要迟到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走了。” 光希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虽然昨天有记住要坐哪路公交车,但他还是有点怕自己赶不及。谁知道刚出了小区大门,一辆黑色别克早就停在那里等着了。光希正觉得这车有些眼熟呢,车窗摇下来,夏天的脸出现在了玻璃窗后边。 “上车,我送你。” (六十五)他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小天?你怎么会......” “先上车,再不走等下路上就很堵了。睍莼璩伤” 光希可不记得有跟他说过自己搬到这里来了。不过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总是不好的,他只好先乖乖的上了车。夏天像是怕他会后悔上了自己车似的,光希刚坐好他就发动了车子。 “后面有个袋子,给你的。” “什么?”光希往后瞟了瞟,是有个袋子。他伸长了手臂拿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份还冒着热气的早餐,小笼包配豆浆。他怔了怔,这是特意为他买的吗? “不喜欢就别吃了。”夏天看他表情奇怪,以为他已经不习惯吃这些中式早点了,伸手就要夺过来往垃圾箱里扔。 “我又没说不喜欢。”光希眼疾手快的护住了,怕再被夺走,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他原本想说出门前已经吃过了,但夏天特意为他买的早餐,他总不好意思拒绝人家一份好意。轻轻一口咬下去,皮薄馅香,肉鲜汁多,果然比那些汉堡薯条美味多了。 “你还吃得下这些东西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只习惯那些炸鸡汉堡了呢。” “谁说的,我都不怎么吃那些的,热量高又没营养。”光希忍不住又塞了一个进嘴里。这可比叶司煎得焦黑的鸡蛋美味多了。 “好吃吗?”夏天看他吃得满足的表情,嘴角隐隐藏着一丝笑。 “好吃。” “那我明天再帮你买。” “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在路上买就行了。” “随你的便!” 看着夏天再度绷紧的嘴角,光希忍不住在心里哀叹,这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搬到这里的?”光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确保衣服上没有沾到油渍。 他今天第一天上班,第一印象自然重要。车内开着暖气,光希上车之后就脱了大衣,里面是笔挺的黑色西装。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光希这么一打扮,愈加英气逼人了。夏天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正式的打扮,爽朗干练精英帅气,害他忍不住频频从镜子里偷看他。 “这种事随便问一下就知道了吧。” 也是,这地方徐美云知道,古月也知道,是随便问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巧啊,我们上班的地方还顺路。” “谁说跟你顺路了?” 咦?不顺路?难不成是特意来接他的? “你特意来接我啊?” “你认识路吗?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话,就算你再是个香饽饽,人家对你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额,就算他不认路,只要司机认路就可以啊,他总不会连车都不会坐吧。不过算了,难为他想得这么周到。 “那你上班怎么办,不会迟到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早就在出门之前给公司打过电话,说是有些不舒服,可能要晚点才能去公司。 光希被他堵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了面的话,只好安静的吃他的早餐不再说话了。他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却发现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夏天相处。他以为夏天讨厌他,可是自己和他说话他又会搭理。只不过每次都像话里带着刺似的,扎得两个人都不舒服。 光希上班的研究所倒是离他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开车不堵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坐公交恐怕得要四十多分钟。他就是怕堵车所以才提早出的门,夏天送他到研究所门口的时候,离正式的上班时间还早了十来分钟。 “谢谢你送我,开车小心点。”光希解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夏天突然叫住了他。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算是庆祝你第一天上班。” 光希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好啊,你帮我打给月月叫她一起来吧。地方你们定,饭我请。” 夏天本来是想单独约他吃饭的,但光希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出来。 “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们选好地方再通知我就行了,我会准时到的。” “那好吧。” “我走了,开车小心。”光希冲他挥挥手,快步走进了研究所。 下班前光希接到了夏天的电话,说是吃饭的地方订好了,问他有没有坐到车,不然就过来接他。 “不用,我已经上车了,七点准时见。”光希挂了电话就打给叶司,叫他半个小时后小区楼下等。 二月,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最适合三五好友约在一起吃火锅。光希和叶司会合后直接打车过来的,到了火锅城门口一看,里边早已经客满了。 “光希哥,这里这里!”光希还在门口张望,古月已经眼尖的先看到了他。光希挥手示意他已经看到了,快步朝她那一桌走过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光希落座,把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没有啊,我们也才来没多久。”古月从光希进门起就一直没舍得挪开眼睛。穿上西装的光希真是有型到爆,魅力简直可以甩她们公司里那些呦齿科们一条街。 “那就好,还以为我迟到了呢。点菜吧。”光希伸手招来服务员。 “请问你们要什么汤底?” “清汤就可以了。” “咦,小天你换口味了,你不是能吃辣吗?”古月每次和他出来吃火锅,从来没见他点过清汤的锅底。 “吃辣椒不是对胃不好吗。”夏天说着看了光希一眼,明显这是为了照顾他才特意改口味的。 “要鸳鸯锅底吧,叶司他喜欢吃辣。”光希说完突然举起手挥了挥,夏天回头一看,叶司已经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你叫他来的?”夏天有些不满,他就是讨厌这个叶司,可偏偏不管光希去到什么场合都会叫上他一起。 “是啊,本来我们已经约好了今晚上要一起吃饭的。后来你也说要吃饭,我想那干脆就一起吃好了。”光希倒是丝毫没注意夏天的表情起了轻微的变化。他把挎包拿过来放到自己的位子后边,腾出一旁的空位给叶司。 “怎么好像我挺不受欢迎的?”叶司刚坐下,就敏感的察觉到有人似乎不太高兴。他刚才去上了一趟洗手间,所以才没有和光希一起进来。 “怎么会呢。没想到认识你没多久,饭倒是和你吃了好几次了。”古月是真心不介意,人越多越好,她也好打着聊天的名义和光希多说几句话。 “这就是所谓缘分啊。反正古小姐你现在也是单身,不如就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你要是像光希哥一样那么有魅力,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啊,不是吧,你竟然选择光希都不考虑我?盛光希他哪里好了,木讷笨嘴又不解风情的。偷偷跟你说,他这人其实一点都不懂得哄人开心,你肯定会后悔的。”叶司左手边是光希,右手边是古月,说到兴起处,他还特意凑近了古月的耳边低声说道。 说是低声,其实夏天和光希都听见了。夏天总算有那么一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叶司了,每次他说起光希的事情,基本都是自己不知道的光希,就好像在被人刻意提醒他和光希之间缺失了那么多年,却被另一个人占据了自己的位置。 “叫你来吃饭,不是叫你来废话的。赶紧点菜吧。”光希真是拿他没辙,恨不能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拿口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就好。只好赶紧拿着菜单往他手里塞好给他找点事干。 菜倒是上得很快,锅底还是要了鸳鸯锅。叶司别的本事没有,嘴上功夫倒是了得,加上见的人多了,自然什么奇闻乐事都知晓一点。一顿饭吃下来,他倒是和古月相谈甚欢。光希也懒得打他的岔,当时叫他和古月来就是怕冷场,现在好了,有人撑场子,他也乐得安生吃口饭。只是夏天也吃得出奇的安静,他其实也没吃多少,光看着光希给只顾着说话的叶司捞菜去了。 最后还是光希结的帐,夏天本来想抢着付钱的,但光希没让,他说了这顿饭他请。只有叶司这个无业游民吃得心安理得,临走了还在前台要了一瓶王老吉下火。又让夏天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这到底是什么人啊,简直跟个混吃骗喝的小混混似的。 从火锅城出来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又不住同一个方向。光希不让夏天送,说是折回来倒回去的挺麻烦的,他和叶司拦了辆的士就回去了。夏天只好先送古月回家。 “那个叶司挺搞笑的。他应该和光希哥感情挺好的吧,我看吃饭的时候,光希哥一直在帮他捞菜。”女人就是有这么厉害,和一个人说着话,却可以同时注意着另一个人的动静。 “吊儿郎当的,跟个小混混似的,真不知道光希哥怎么会有这种朋友的。” “你怎么好像对他意见挺大的,他得罪你了?”古月难得听见夏天说不喜欢一个人,觉得很是稀奇。 他不喜欢叶司哪里是因为他得罪他了,纯粹是因为嫉妒。就好像原本他是独生子,后来家里又添了个弟弟分走了他一半的宠爱。夏天始终觉得光希的那些好原本以前都是属于他的,可是现在却被另一人夺走了。他一直对此忿忿不平。只是他却没想过,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会有这么孩子气的想法。 (六十六)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叶司晚上吃得有些撑了,他让光希先去洗澡,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消食。睍莼璩伤光希还有些文件要看,时间也不早了,他洗完澡就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叶司舒舒服服冲了个澡出来看光希房间还亮着灯,就去厨房冲了杯热牛奶端过去。 “光希,睡了吗?”他轻轻敲门。 “还没有,进来吧。” “喝牛奶吗,我多泡了一杯。” “谢谢。”光希摘了眼镜,伸手接了过来。 “第一天上班就有这么多工作吗?”叶司看着桌上打开的电脑里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各类数据和植物胚胎的照片。 “我想尽快熟悉现在的工作,所以得多了解一下研究所现在进行的项目。”光希喝了一口牛奶又把目光转向了显示屏,手指噼噼啪啪的在键盘上敲着什么,一边在纸上飞快的做着记录。 光希的手掌很大,手指也很修长,是那种让人羡慕的很适合弹钢琴的手。而事实上他也会玩一点乐器,吉他和架子鼓是他玩得最好的两样。刚到澳洲的那一年,他情绪一直很低落,盛明锦希望他可以做点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刚好她每个礼拜都有去做弥撒,有时候光希也会跟着一起去,因此认识了教会唱诗班的领唱。 熟悉了之后才知道,领唱的白胡子老头有个玩band的儿子,他偶尔也会来教会帮帮忙,是个很热情的白人小伙子,光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他学玩乐器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对音乐那么有天赋,明明以前是个连五线谱都不认识的音痴,没想到教他的东西一学就会。不到三个月,他就可以跟着他们的乐队去做一些街头show或是去酒吧表演。 光希一直都很感谢那段日子,让他从低迷中恢复了过来。后来他考上大学去了墨尔本,听说那支乐队也最终因为经费问题解散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小小遗憾了一下。 叶司只见过一次他弹钢琴,不过就这一次就已经让他惊艳不已,再不能忘了。那是在光希打工的西餐厅,因为弹钢琴的女生生病了临时请假来不了,经理一时找不到人代替,光希才自告奋勇说他会弹一点点,但不是特别好。经理听他弹了一小段《秋日私语》后,当即决定让他来救急。叶司那天正好有事去找他,点了杯咖啡听他从《梦中的婚礼》弹到《月光鸣奏曲》。光希那天打了领结穿了黑色燕尾服,优雅得像个上世纪的英伦贵族。 当然,他喜欢光希的手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喜欢他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油走带起的颤栗,如同浑身通了电流一般,舒服而畅快。 背后半晌没了声响,光希疑惑的回头,叶司已经钻进他的被窝里睡着了。反正他现在还有些资料没做完,就先让他睡会儿吧,等会儿再把人叫醒好了。光希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看着台灯继续工作。 叶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原本只是觉得光希的床上好暖和,想捂着取取暖,没想到耳边听着光希敲着键盘的声音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醒一觉了。他扭头看向书桌前,光希已经不在了,电脑正在关机画面,刚才那阵脚步声应该就是光希出去洗个脸准备睡觉。听着拖鞋的踢踏声又慢慢靠近,叶司闭上了眼睛决定继续装睡。 光希没想到随便弄了弄就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他洗了把脸准备去睡觉了。回到房间一看,叶司还霸占着他床上睡得香甜,他得先把人弄走才行。 “叶司,去你自己房间睡了。” 没反应。 “醒醒叶司。” 还是没反应。 光希叉着腰站在床头无奈的看着鸠占鹊巢的人,没办法,今晚就让把床让给他睡好了。他抱起一个枕头,准备去隔壁房间睡,才转身,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光希还没转过身来,就被一股大力拉得跌倒在床上,叶司一个翻身就坐了上来。 “你早醒了?还跟我装睡。重死了,快点起来。”光希丝毫没注意他眼睛里的变化,挣扎着就要把人赶下去。 “honey,想要吗?”叶司故意扭了扭腰肢,在他的关键部位蹭了蹭。求欢意味这么明显,是个傻子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 “下去!” “为什么,你应该也很久都没做了吧。之前在你家,因为你爸妈都在所以我一直都忍着。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就让我们来好好庆祝第一天上班。”叶司说着就要动手动脚的去解他的睡衣扣子,被光希一只手抓住了捏在手里。 “叶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和你做的。”光希拒绝得很彻底,就如同他们分手那次他走得也很坚决一样。 “不会和我做?那你想和谁做?和那个夏天?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他存着什么心思。”叶司被他捏得有些痛,却忍着没有抽出手来。他嘲讽的看着光希,想要看看这个无情的人也会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 “我只把他当弟弟,你不要瞎猜。” “弟弟?是什么样的弟弟,才会让你听到他要订婚的消息时露出那种好像生吞了一颗苦胆的表情。又是什么样的弟弟,让你看到他挨了一耳光的时候心疼得好像那巴掌甩到了你自己脸上似的。盛光希,你骗得了所有人骗不过我,你根本就是喜欢他。只可惜啊,人家是个直男,压根就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哥哥对他存着什么心思。而且,你根本就不可能告诉他你喜欢他吧,这样一来,你们三个家庭都完了。” 叶司的话戳中了光希的痛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不是早就明白他和夏天这辈子是死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当年他也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一走这么多年都不肯回来。 “就算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希望,你也还是要拒绝我吗?”叶司突然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抓住他的两只手腕压到床上,狠狠逼迫过来看着他。 光希对上叶司的眼睛,明明是在狠狠的质问他,可是眼底却藏着那么深切的痛苦。伤人七分自伤三分,叶司现在就是这样。光希也明白,比起夏天,叶司确实更适合自己。徐美云说得对,他应该要好好再考虑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对,但是...... “就像你说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以你可以放心了,我是不会对他出手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再接受我?” “叶司,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哪里?” “你根本就不相信爱情。你害怕被人抛弃,所以你总是在危机出现以前先抛弃别人。这样你就觉得不是你被人抛弃,而是你抛弃了别人。” “你说我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爱情我还能和你在一起三年吗?” “就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了三年,所以你才更害怕,甚至连问都不来问我一句就自己先做了决定放弃。” 光希话说到这份上,叶司已经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知道光希说的没错。幼时的遭遇让他不愿意再相信,连父母那种有法律保障的婚姻都坚持不下去,两个男人的爱情又怎能让人相信长久得了。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如果我现在想改,你还愿意重新接受我吗?”分手都快三年了,他再也没有遇到过比盛光希好的人,如果这就是他的天命,他愿意赌一次。 “叶司,我需要时间。”藕断了丝还连着呢,更何况是一段快十年的暗恋。 “好,你要多久?三个月,半年,还是再三年?只要你说,我都等你。” “别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没关系,我相信你。光希,我可能真的喜欢你,你也相信我一次。”叶司伏在他胸口,像只温顺的猫。 “喂,你别忽然换路线啊,我真有点吃不消。快点滚下去,我一把老骨头都快被你坐断了。”这气氛实在有点...光希半开玩笑似的转移了话题。 “你真的不要啊?”叶司依依不舍的。 “刚才谁说要等的?” “好,好,我马上下去。”叶司慌忙松手从他身上起身。 “咱们得约法三章,不准在外面叫我honey,不准在外人面前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不准在家随便扑倒。答应了咱们才有机会继续谈以后,不然就一切免谈。”光希抓住机会赶紧立规矩,不然下一次再想要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乖乖听话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一般亲密的举动可不可以啊?”叶司还想讨价还价,这简直就是在给他判劳/改嘛。 “no!”光希毫不留情的一票否决。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叫现在是我在追你呢。” “好了,去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晚安。”叶司飞快的在他唇角偷得一记香吻,然后迅速起身逃回到了门边,赶在光希发言之前诡辩道—— “没有在外人面前亲密,没有扑倒,我不算违约吧。goodnight!” (六十七)破坏好心情的人 第二天早上,夏天果然没再来接他。睍莼璩伤光希下了楼还站在小区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确定夏天没来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往公车站走去。他一直不太在行如何拒绝夏天的要求,所以要是换成夏天主动疏远他的话,就好办多了。 但他不知道,夏天没来不是因为要主动疏远他,而是他临时出了趟差,直到周末才回来。 叶司最近真的转性了,虽然一直在他那里白吃白住,但光希也没有嫌弃过他什么。没想到他居然主动去找了工作,就在对街十字路口的一家咖啡厅当服务生。那家咖啡厅档次还不低,原本老板是不要他的,嫌他学历太低。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正好店里也经常会有外国人光顾,再加上他曾经也在咖啡馆做过差不多两年的服务生,对一切工作流程都很熟悉,于是老板破格留下了他。 工资不算高,但老板说做得好以后会有加薪。虽说现在吃住都在光希那里,十天半个月无所谓,但时间长了,就算光希不说什么,他自己也会不好意思。再说他现在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工资不高总好过一分没有不是。 为了庆祝他找到工作,光希周六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大采购,准备今天在家做一顿大餐犒赏他。叶司起床的时候家里就没人了,桌子上留了早餐,光希已经出门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风也不是很大,比起几天前他们去吃火锅时的春寒料峭,今天一下温暖多了。暖煦的阳光总让人忍不住心情大好,叶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坐下来吃早餐。 不过就是普通的吐司煎蛋和牛奶,可是因为是有人特意为他准备的,叶司总觉得味道比五星级大酒店的特供早餐还要好。他从前天开始已经正式上班了,新的工作环境还不错,因为店的位置处在人流量十分集中的十字路口,所以店里的生意也很好。工作内容也不复杂,他上手得很快,再加上他服务态度也不错,老板对他很满意。 他今天上晚班,不用那么早去店里,叶司打算吃完早餐就去晒晒被子,然后等着光希回来一起做大餐。光是想想就觉得今天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好到爆,谁知道早餐才吃到一半,破坏好心情的人就来了。 夏天昨晚上十二点多了才到家,一大早睡得迷迷糊糊就接到古月的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光希哥家玩。好歹他也搬来两个多礼拜了,他们还没去过他家呢。 “好啊,在哪里见面,要我去接你吗?” “我就在你家前面那家7-11等你,快点啊。” 夏天挂了电话,使劲拍了拍还没睡醒的脸,这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洗澡换衣服。 “天天,这么早去哪啊?厨房里还给你热着早餐呢。”邵晴知道他昨晚十二点多了才到家,累得连澡都没洗就直接倒床上睡着了。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早上她也没去叫醒夏天,怎么这刚醒就又要出去。 “不吃了妈,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夏天话音随着关门声一起落下。 邵晴有些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天已经不再那么黏她了。有时候母子俩面对面的坐着吃饭,空气中也只是无话可说的尴尬。夏天总是很忙,以前是忙学习,因为他要拿到奖学金才有钱缴学费。后来是忙工作,因为他得有钱才能养活他们母子。明明这些都是邵晴以前期望他做到的,有能力,有出息,可是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逐渐被这种忙碌日益磨损掉亲密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有些茫然。这,真的是她所期望的吗? 古月一直怕见到邵晴,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的任性。夏天来得很快,古月见他像是刚睡醒没多久的样子。 “最近很忙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临时出了一趟差,昨晚回来得晚了。” “要是很累就下次再去吧,反正也没事先跟光希哥说好的。” “没事,反正出都出来了。” 古月上次给一家红酒厂商做了一次专访,对方为了感谢她送了她一支很好的红酒。她这次特意一起带了过来。叶司正吃着早餐,门铃响了。难道是光希忘了带钥匙? “来了来了,是不是忘带钥匙了,怎么......” “surprise!怎么是你?” 古月正打算来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门拉开,出现的却是叶司的脸。而且还是穿着睡衣,嘴角边残留着吐司残渣的叶司。叶司还以为是光希忘带钥匙了,结果一开门,又是这两个人。 “当然是我。来找光希吗,他出去了,等会就回来。”叶司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夏天的脸在见到叶司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时就垮了下来。为什么这个人就跟阴魂不散一样围绕在光希身边。而且他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他昨晚住在这里吗? 叶司早就看到了夏天的脸垮下来了,他在心里冷哼,摆什么臭脸,要摆也是我摆好么,一大早就看到这么不想看到的脸,吃早餐的心情都没了。 “你昨晚住在光希哥这里的?”古月一进门,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又看看叶司这副刚起床没多久的样子,代替夏天先问出了口。 “是啊。不过准确点说,应该是我也住在这里。”叶司的意思是,我不是借住一晚两晚,这里也是我家。 “啊,你和光希哥合租。”古月看到有两个房间,立马明白了他也住在这里的意思。 “差不多。”叶司没否认,也没太正面的承认。 “你们先坐会儿吧,光希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先把桌子收拾一下。”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们,继续吃嘛。吐司煎蛋,卖相还不错,没想到你还挺有一手的。”古月夸赞道。 “我哪会弄啊,是光希做的。”叶司说完故意看着夏天,果然见他的脸又垮下了几分。 “不是吧,光希哥连饭都会做?我还以为现在这个世界上会做饭的男人已经绝种了呢。对了,光希哥一大早去哪儿了?” “去市场买菜了吧。难得周末,他非得要做什么大餐让我尝尝。真是个爱折腾的人。” “叶司,你老实交代,光希哥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不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这可是机密,不能随便说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告诉我光希小时候的事作为交换,我就告诉你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成交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光希哥的事我都知道。” 看着古月一脸的自信,叶司忍不住想笑。她都知道?她知道光希根本就不可能喜欢她吗?她知道坐在旁边的那个人才是光希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吗?叶司不觉替她有些可悲,拼命的讨好着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再怎么祈求也得不到的爱情,这个可怜的女人。 “好啊。那找个机会我们好好交换交换。当然,要对光希保密哦。夏先生,你不会告诉光希的吧?” “拿别人的事情当玩笑随便说来说去,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 “小天,干吗说得那么严重,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更何况他和光希哥的关系这么好,光希哥一定不会介意的。”古月算是发现了,夏天似乎很不喜欢叶司,每次见面就没见他们两个好好打过招呼,更别提交谈了。 “你自己就是这行里面的,难道不是更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吗。你怎么能随便就把光希哥的事情告诉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哼,叶司冷笑。总算说出心里话了。他果然对自己有敌意。 “小天,你怎么回事,干吗这么大声对我说话?叶司怎么能是陌生人呢,光希哥会让一个陌生人住进自己家里吗?你今天太奇怪了!”古月还是头一次看见夏天情绪这么激动。他干吗对叶司有这么强烈的抵触感。 “对不起,是我最近太累了,可能脾气不太好。你留下来吧,我先回去了。”夏天说完站起来就走。叶司都没来得及挽留他,夏天就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光希撞了个正面。 “小天?你怎么来了?你要去哪里啊?”光希刚要拿钥匙开门,谁知道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夏天像是急着要赶去哪里似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差点撞到他。 “怎么了?”他看夏天的脸色不怎么好,又看见叶司一脸无奈的站在桌子旁,古月也像是刚跟人吵架了似的一脸通红。屋子里的气氛好像不怎么好。 “没事,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夏天推开挡在面前的光希,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叶司,把这些拿进去。小天,等等!”光希把手上的大袋小袋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去追夏天。叶司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想起光希昨天晚上和他说过的话,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六十八)他这是,在对他发脾气? “小天,小天等等。睍莼璩伤”光希跟着追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已经关了。光希狂按旁边另一部电梯,等他下了楼,夏天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小天!”光希越喊夏天走得越快。 “夏天,你再敢给我走一步试试!” 夏天一愣,光希好像从来没有连名带姓的叫过他,真的生气了?他这一停顿,光希已经追上来了。他一把拽住夏天的胳膊。 “你怎么回事,越叫你走得越快。怎么了,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回去?” 夏天不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到底怎么了?”光希都要被他急死了,逮着机会真得好好治治他这个别扭的毛病。 “为什么你问我就一定要回答,你干吗也要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夏天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那个叶司到底算什么,光希干吗要和他一起住,还给他做早餐,做大餐。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被他这么一吼,光希倒是愣住了。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吵架也不好看,光希只好拉着夏天走到僻静点的地方。 “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我道歉。好了,现在告诉光希哥,到底怎么了,你跟月月吵架了吗?” “没有。” “那是叶司得罪你了?”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个叶司现在住在你家里?” 这...光希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没必要事事都向夏天汇报吧。 “你也没问我啊。” “他到底是你什么朋友,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为什么又要住在你家里?” “是啊,他在国内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 “那他可以自己租房子住啊,干吗要赖在你家里。不然就叫他回澳洲,他不是移民了吗,又回来干什么?他......” “小天!”光希突然收敛了温情,语气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 “你到底怎么了,这不是你该说出来的话。叶司他是我的朋友,他爱在我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我不赶他走,谁都没有权利多说什么!” 夏天愣住了,光希这是,在对他发脾气吗?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外人,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训斥他。 也许是夏天过于震惊的表情让光希不忍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凶了点,才准备要好好安抚一下他,夏天却突然倒退开了一大步,用一种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小天,我......”光希想要去拉他,夏天却甩下一句对不起就拔腿跑掉了。 可是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他不该那么多事,对不起他不该嫉妒他给别人做了早餐,对不起他今天不该来这一趟。 光希没有再追上去,也已经追不上了。夏天迅速发动了车子,一踩油门飞驰而去。光希站在原地愣了好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以前连大声责骂夏天都舍不得的,刚才却那么凶的训斥了他。夏天多多少少都会觉得有点受伤吧,那眼神看得让人恨不得立马跟他道歉说我刚才不是故意对你凶的。 古月还在楼上呢,他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傻站着。结果等他一上楼,古月也已经起身准备要走了。 “光希哥,我突然想起还有些稿子要看,就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吃完午饭再走吧。” “不了,我怕赶不及送去印刷。今天没打招呼就来了是我的主意,小天是被我硬拉来的,你别生他的气。”古月看光希追出去也没把人追回来,看样子肯定闹得不愉快。 “我怎么会他的气呢,要气早都被他气死了。月月,你真的没有和小天吵架?”光希显然不太相信夏天的话,明明他刚进屋的时候,古月的脸都气红了。 “真的没有啦,不信你问叶司。”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叶司赶紧撇清自己的嫌疑。 “好了,我走了。这瓶红酒就暂时放在你这里保管,本来是想拿来庆祝你搬新家的,看来只好下次喝了。” “好吧,酒我会帮你保管的,什么时候想来喝都可以。那我送你下去。”光希送古月进了电梯,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古月突然伸手挡住了要合上的电梯门。 “光希哥,叶司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光希不明白怎么连古月也突然这么问。 “嗯。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比我和小天都重要吗?” 这问题把光希难住了,这要怎么比,根本就没法比。 “怎么突然问这么傻的问题?”光希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问问,很傻对吧。那我走了。”古月松开手,看着光希的脸渐渐在合上的电梯门后边变小变小,直到完全被门挡住。 女人的直觉天生敏感,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细微的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总骗自己多心了。女人的心也天生会选择相信假象,尤其是当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往往轻易就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光希进门时的脸色不太好,叶司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干吗这么看着我?”光希突然抬头对上叶司的眼睛。 “没有啊,只是一早上没看见你,有点想你了而已。” “油嘴滑舌。” “那我去洗碟子了。”吃了一半的早餐最终还是没吃完就凉了,叶司有些惋惜的将它们倒进了垃圾桶,端着盘子去厨房。 “叶司。”光希突然叫住了他。叶司一愣,他就觉得光希什么话都不问才叫奇怪。 “什么事?”他转身过来看着光希,表情坦然。 光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沉吟了半晌,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不问。 “没什么,想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叶司的脸上还带着笑,心却一寸寸冷了下去。光希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他明明就是想问是不是自己又对夏天他们说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个弯变成了问自己想吃什么。明明不相信他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他其实站在自己这边的样子。 “好,我还有些很重要的资料要看,晚点你再叫我。”意思是,暂时不要打扰他。 “光希。”叶司突然叫住要转身进屋的他。 “如果我不小心伤害了夏天,你会不会恨我?” “你不会那么做的。”光希转回头看向他,语气肯定。 “呵,谁知道呢,也许不会吧。”叶司转身进了厨房,光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顿大餐最后还是没吃成,光希看完一叠厚厚的资料出来想喝口水时,叶司已经不在家了。冰箱上贴了张便条,他出去见个朋友,不用等他吃饭了。 他才搬来这里多久,哪里来的什么朋友,明显就是不想和自己待在一间屋子里。光希想不明白,明明早上的时候他训斥了夏天,却忍住没有开口问叶司,不就代表自己选择的是相信他的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叶司一个人无聊的在街上晃荡,虽说这里是他的老家,可是搬走那年他才十岁,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再加上这些年这里变化得太多,这个城市对他来说依旧陌生得有如异国他乡。 尽管现在还不到中午,可是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大街上出来逛街的人很多。叶司已经尽量避开那些拥挤的人群了,却还是会被某些不长眼的给撞到。 “对不起。”叶司走着走着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肩膀一下,那人像是急着赶去哪里似的,匆匆道了个歉就跑了。他也懒得追,揉着发痛的肩膀自认倒霉。 “刚才那个人偷走了你的钱包。”叶司连脸都没看清楚,只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扔下一句话,接着就是一道闪电似的身影从他身边飙出去,追着刚才撞他的那个男子奔去了。叶司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裤子口袋,果然钱包不见了。 要换做是个正常人,这会儿肯定得喊起来。叶司倒好,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快如闪电的哥们抓贼,自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去看好戏。 跟他比跑步,简直就是自己作死。想当年他在警校的时候,五公里越野的冠军纪录一直保持到他毕业。陈然一个漂亮的擒拿手反扣住那个小偷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的口袋里找到了刚才从叶司身上摸走的钱包。 “哎呀,抓小偷啦,有小偷偷钱包。”人家这都把人擒住了,叶司才慢悠悠的赶过来,一边装作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一边夸张的大喊。 人群纷纷围拢过来,有人已经拨通了110报警。 “这是你的钱包吧?”陈然把钱包递给叶司。 “是啊是啊,多亏你了。咦,里面的钱怎么全都不见了?”叶司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钱包,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快把我的钱还给我。”叶司气愤的对那个小偷大喊。 “我没拿!” (六十九)你最好离他远点 “你没拿难不成还是钱自己长脚跑了?大家说是不是?” “你丢了多少钱?”陈然问他。睍莼璩伤 “还好今天没带多少出门,也就几百吧。” 陈然又在那偷儿身上口袋里一阵摸索。 “唉,你干什么呀,凭什么搜我身,你这是侵犯人/权!” “一个小偷还讲什么人/权,我呸。”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概也是曾经被小偷偷过的,深恶痛绝的啐了一口。 也怪这偷儿今天点儿背,偷谁不好,偏偏偷叶司。更怪他运气不好,被谁撞见不好,偏偏被陈然撞见。陈然从他外衣的内口袋里真的找到几张百元大钞,数了数正好四张。 “四百块,是你的吗?” “是是,有一张还缺了一个角,不信你看看。”叶司眼尖,瞟见其中一张纸币有残缺。陈然看了看,发现其中一张确实缺了一个角,正要把钱递给叶司,那偷儿忽然大喊。 “那是我自己的钱,不是他的。” “什么你自己的,你的也是偷的。”叶司劈手从陈然手里把钱拿过来塞进口袋里。 “那真的是我的钱,你们这是抢劫!”小偷看着红闪闪的大钞票进了别人的口袋,急得大喊。只是谁会相信他。 “证件什么的没丢吗?” “身份证今天没带身上。谢谢你了,我赶时间先走了。”叶司看警察快要过来了,赶紧识相的先闪人。 “喂,你还要去警局做笔录的。” “你帮我做个证就行了。下次遇见再请你喝东西,拜拜!”叶司宛如一尾活鱼,迅速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中。身后不远处还听得见那可怜的小偷不断辩解着他没有偷他的钱,是他被人抢劫了。 叶司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偷到他头上了,也不看看他出来混社会的时候你们这些人还在干什么。叶司从以前就一直有个怪习惯,他的钱包里从来不放钱。他钓过很多的大鱼,那些大鱼们会负责把他的钱包填满。即使后来和盛光希在一起之后,他这个坏习惯也一直没有改掉。 他才不会有罪恶感。当年才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能靠着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活下来,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成为了本能深植在了他的血肉里。尽管丑陋,尽管不堪,但要想填饱肚子,要想不用再弄得遍体鳞伤从别人胯下捡钱,他就只能这么做。坑蒙拐骗也好,出卖自己也好,只要能活下去,他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也不打算将光希拱手相让。 夏天不想回家,但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车子兜来兜去最后开到了公司楼下。算了,回去加班吧,正好他还有好几张图纸没画完。只是电脑开了好久,他却还是像没找到魂的人一样,无意识的对着亮白的屏幕走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从那天意外得知光希已经回国起,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就像一座沉寂已久的休眠火山,突然遇到了强烈的岩浆活动又复活了。那天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他真的很想扑过去抱住光希的不是古月,而是自己。他想要像小时候一样,躲进光希的怀里,对他哭诉这些年他过得有多么寂寞,自他走后他有多么想他。他渴望光希给他安慰,他甚至怀念光希给的拥抱。 他故意生气,故意冷淡,故意不和他说话,都是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这股冲动。因为,这股欲念太过强烈,强烈到连他自己都意识到这好像不太正常。然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因为妒忌而失了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基本的礼仪风度。光希说的没错,他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呢,简直就像个无理取闹的稚儿。 可是那么多细小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叶司发烧了是光希第一个发现,叶司忙着说话光希就体贴的为他夹菜,叶司没地方住光希就收留他......还有他们在一起时融洽的气氛,他们眼神的交流,说话方式的熟稔,举止间透露出来的亲密......这些看在他眼里都像根刺一样扎得他不舒服。原本和光希最亲密的人该是自己才对,现在他却反而成了最不相干的外人似的。偏偏古月还要把仅有的,叶司所不知道的,属于他们的小时候告诉他,好像连最后一件最珍贵的东西都要马上被人抢走了,夏天顿觉惶恐。 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难过的心情明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现在却好像整个身体都吸饱了不开心的情绪一样,格外的沉重。 头昏脑涨的画了一上午的cad,结果没有一张是满意的。夏天正打算去抽根烟清醒一下脑子,放在桌上的手机无预兆的响了起来。不是古月,也不是光希,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叶司。方便见个面吗,我想和你谈谈。” 叶司约他在一家咖啡屋见面,夏天到门口的时候还以为走错地方了,这里前几天不是还是一家酒吧吗,怎么突然就变咖啡屋了。直到看到早到的叶司冲他招手,他才确信自己没找错地方。 “要谈什么?”夏天刚坐下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不喝点什么吗,我请客。”正好他今天捡了个天上掉的大馅饼。 “不用,我想我应该不会坐太久。” “给他一杯蓝山。”叶司对等在一旁的服务生说道。他直觉像夏天这种戒备心极重的人,应该不会喜欢类似卡布奇诺之类的甜腻腻的东西的。 “要谈什么?”夏天再次提醒他,如果没什么正事,他可不觉得他们会是能坐在一起喝咖啡的关系。 “你觉得除了盛光希,我们之间还会有其他共同话题吗?你不是也正是因为想问我一些什么,才答应见面的么?”叶司轻轻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夏天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精明的光,完全不似在光希面前时那种迷糊的神情。 夏天一点都不觉得吃惊,他一直觉得叶司表现出来的种种都是故意为之,虽然他并不能猜透他的用意何在。 “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好像我也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叶司几乎是在第一次见到夏天时就从他眼睛里察觉到了敌意,那个时候他甚至连话都还没跟他说过。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像有人天生不爱吃香菜一样,总有一些人是怎么也合不了拍的。”夏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他忘了加糖。 “那盛光希呢,他就是能和你合得了拍的人?” “你怎么能和光希哥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了很多事情。” 叶司认真的听他说完,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幼稚。对你来说,盛光希就是你童年时代的一个美好缩影。看到他,就能够让你回想起过去有多么快乐,我说对了吗?” 夏天哑口无言,他竟然找不到话反驳。叶司忍不住冷笑,他果然没有看错,夏天并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他对光希的感情,纯粹只是一种依赖。而麻烦就在于,光希不能回绝他的这种依赖,以致于他心里始终没办法彻底放下夏天。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合拍,你所说的那些不过都是留在你记忆里的美好回忆而已,而恰恰这些美好的回忆都跟光希有关系。所谓合拍,不过就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是那样的!”面对叶司的咄咄逼人,夏天有种穷途末路的慌乱。 “那是怎样?你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你还敢说你百分百了解现在的他吗?你又知道这些年他经历过一些什么,还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吗?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固执的想要拿着过去的美好回忆来拖住他。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他已经不是你小时候的光希哥了。你不知道他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简直超出了你的想象。”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天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警告意味,好像关于现在的光希,他最好离得越远越好。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不惯你总是像个被人宠坏的孩子一样缠着光希。你也知道他是个好人,从来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种话,就算你是他很好的朋友,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过分?哼,如果不是怕盛光希会杀了我,更过分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夏天,我警告你,不要再掺和到光希的生活里来了,你们的缘分在十二年就已经断了,你现在最好离他远一点。”叶司阴戾着眸子看着他,好像在警告他,如果不听他的劝告,他就会给他好看一样。 夏天愣住了,为什么这番话听来如此耳熟。很早很早以前,似乎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叫他别缠着光希,离他远一点。到底这是为什么,他难道真的就那么讨人厌吗? “我做不到!”就算他真的很讨人厌,可是只要那个讨厌他的人不是光希就行了。夏天对上叶司的眼睛,拒绝道。 “我会让你做到的!”叶司起身,突然弯腰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后悔!”说罢,他起身扬长而去。 (七十)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夏天在忐忑中等了三天,他总觉得那天叶司临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很有深意。睍莼璩伤他叫他不要后悔,他到底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举动。 再次接到叶司的电话,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那天。叶司只给他发了一家酒吧的地址,叫他准时到,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说。夏天在约定的时间赶到那家酒吧,一进门就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早到的叶司。 夏天不得不承认叶司真的长得很好看,介于青涩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两种气质都能被他很好的驾驭,往前一步可以是优质型男,退后一步也可以是清纯少年。他平日的装束在夏天眼里看来就已经精心得有点过头了,但看到他今晚的装扮,显然平时那些还只是随便穿穿了。 叶司今天打扮得很骚包,一件亮粉色的休闲小西装,腰身部分做了收身剪裁,将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线完美的衬托出来。打底是一件银灰色的v领t恤,领口周围缀着一圈细密的白色小亮片,和他露出来的锁骨相互映衬,更衬得他的皮肤无暇瓷肌,质感上层。下面是一条蓝色紧身牛仔裤,包裹住他笔直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的皮带头金属质感强烈,狠狠霸住人的眼球分散不了视力。脚踩一双黑色系带短靴,简约而又不失时尚。 现在才晚上八点,还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叶司带他走到一个很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你让我来这里要干什么?”夏天几乎从来不来酒吧这种地方,吵吵闹闹的,让人头疼。 叶司淡淡看他一眼,并未理会他的问题。 “不要理会任何人的搭讪,也不要吃任何人给你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也在这间酒吧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天越发不安起来。 “当然,是请你看场好戏。”叶司款款起身,眼神淡漠的扫过夏天不安的脸,想象着等会这张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等会我会叫侍应生给你送一杯喝的东西过来。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他长腿一迈,扔下夏天自己又走回了吧台的位子。 果然很快就有人给他送了一杯喝的过来,夏天喝了一口忍不住皱眉。至于这么小气么,竟然就请他喝杯白开水。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叶司到底要做什么。 叶司这位置挑得极佳,被镂空的屏风挡住身后的视线,别人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角落里还坐了一个人。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又正好能将舞池的视野尽收眼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酒吧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夏天这才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管是先进来的,还是陆陆续续再进来的,竟然清一色都是男人。难道这家店不招待女客吗? 管他招不招待,这些又和他没有关系,夏天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吧台边的叶司。他都已经进来快要半个钟了,叶司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时不时的会有人走上前去和他聊几句,但很快又走开。夏天还在郁闷,这人的交际圈是不是也太广了点,不是说他才回国没多久吗,怎么好像人人都认识他似的。 终于等到快八点四十五的时候,一直懒懒坐着没动的叶司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夏天原本有些视觉疲劳的眼睛终于活了过来,跟着他一起看过去。门口进来一个人,夏天呼吸一紧,那身形太过熟悉,不是光希是谁。 此刻酒吧里已经十分热闹了,他刚进来的时候还有很多空位,现在几乎都坐满了。dj换了首劲爆点的音乐,现场的气氛立刻high了起来。夏天稍微被舞池里的情形吸引了一下注意力,再回头看时,已经找不到光希和叶司的身影了。他正着急想要起身看看,舞池里的灯突然全部都暗了下来。dj通过麦克风向全场宣布今天有特别表演,而今天也正好是这个人的生日。 全场响起热情的鼓掌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安静,安静,下面有请我们特别的舞者,也是今晚的寿星出场。” dj重新放音乐,一束追光打在舞池正中央,已经脱掉了外套的叶司出现在了光束中央。刚才他的外套扣了扣子,夏天没看出来,现在脱了才知道原来他里面那件银灰色的打底t恤才是全身的亮点。深v的设计,一直开到了胸下第二根肋骨的位置,银色的挂饰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他胸口处的空白。隔得太远夏天看不出来衣服是什么料子,但显然很高档,不管他如何大动作,那衣服都如水一般贴合着皮肤,将他上身完美的曲线勾勒无遗。 “卧槽,这简直是人间极品啊。”隔壁桌有人爆了一句粗口,夏天忍不住皱眉。是他跟国际脱轨太久了吗,还是他不懂得什么叫潮流,为什么他们都说他叶司在跳舞,而他却只看到一些十分大胆且过于暧昧的动作。 叶司的热情渐渐感染了周围的人,不断有人加入他的行列。舞池里渐渐热闹起来,夏天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都跟疯了一样,简直有辱舞蹈这两个字。他正准备起身要走,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了光希的身影。夏天只好又坐了回去。 叶司说的没错,他的确后悔了。他不该来的,他都看到了什么。夏天后来才知道他们跳的那种舞叫dirty dance【1】 ,曾经在国外的酒吧里很流行。但当时他不知道,他只看到叶司把光希拖进了舞池,双手搭上了他的肩,整个身体宛若一条灵活的水蛇似的缠紧了光希。 光希穿的是普通的白色衬衫,被叶司解开了两颗纽扣,领口大敞,露出里面紧实有力的胸肌。他拿掉了光希的眼镜,把他垂下来的头发捋上去,整张脸的感觉一下变了,眼前的男人顿时充满了一种野性的侵略气息。 “看来喝醉了叫我来接你什么的都是借口了,你早就预谋好了的吧。”光希没忘记今天是叶司的生日。只是昨天夜里研究所突然停电,温室里断电导致一大批培养皿标本坏死。今天早上整个研究所跟打仗似的乱了套,全所出动一直忙到快晚上八点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他一下班就匆匆赶来找叶司了。 “谁叫你突然放我鸽子。”他们原本约好了今天晚上任由叶司安排,结果光希中午打电话给他说可能来不了了,叶司这才骗他说他在酒吧喝醉了,他不过来接他他就不回去。 “看在你今天是寿星公的份上,我道歉,是我不好。”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得陪我跳完这支舞。” “寿星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司魅惑一笑,将整个身体都贴合了上去,两个人挨得极近,身体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随着音乐的节拍,他的双手从光希的脸上顺着他身体的曲线一直往下油走,同时身体也跟着逶迤下蹲,最后停在他胯部的位置。光希单手挑起他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则把人整个的从他胯下捞上来反扣在怀中。俩人脸贴着脸,叶司表情享受的闭上眼睛,伸出手环抱住光希的头,两个人紧密相贴跟着音乐一起剧烈的耸动腰肢。 四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喝彩一浪高过一浪。夏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真的是光希吗,狂野,浪荡,宛如*的交际高手一样当众*,还跳着那种大胆得让人面红耳赤的舞蹈。 但那的确是光希不是吗,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他的光希哥。 舞曲进行到高嘲,叶司从光希胯下滑过去,被光希再一次从地上捞起来紧搂在怀中,额头贴额头,鼻尖抵鼻尖的慢摇。但这一次,叶司却没有放过机会,他一条大腿跨上光希的腰,另一只手勾住光希的脖子,同时自己整个身子往下倒仰,拉着光希靠近自己,然后,堂而皇之的吻了上去。 舞池中央再一次爆发出疯狂的尖叫声。光希以为叶司只是点到即止,没想到他却连舌头都伸了进来。要不要推开他?不过就是个吻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叶司肯定很没面子。 光希不过稍有迟疑,叶司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他扣住光希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将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变成了一个情意绵绵的deep kiss。 夏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站起来冲出了酒吧,扶住路边的垃圾桶昏天黑地的吐了起来。他明明只喝了一杯白开水,却感觉整个胃里都灌满了乙醇一样恶心想吐。 他们居然,在接吻! 也是到这时,夏天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这原来是家同性恋酒吧,难怪清一色都是男人。 “我会让你做到的!” “你不要后悔!” 叶司的话句句还在耳边,夏天终于彻底明白了他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过无数个叶司会让他后悔的举动,却惟独没有想到过这个。 光希竟然喜欢男人,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注:【1】dirty dance ,差不多就类似于贴面辣身舞。想象不出那是种什么风情的童鞋请自己去度娘一下。 (七十一)坏到骨子里的臭流氓 跳这种舞极耗体力,很多动作都需要靠光希的双手托住叶司身体的全部重量。睍莼璩伤虽然叶司不重,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一整支舞跳下来,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叶司早就瞄到角落里的座位上已经空了,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想经过今晚,他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如果光希做不了那个坏人,那就让他来做。叶司相信,早点让彼此都明白不可能,才是那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光希在酒吧的时候没有拒绝他,叶司以为他今晚或许兴致好,他们说不定有机会*一度。没想到回到家以后,他还想趁着微醺的醉意继续在酒吧的好事,光希却说他今天忙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冲完了凉之后就先回房睡了。 至少光希没有反感他在酒吧的那个吻。叶司这样安慰着自己。况且他今晚的主要目的也达到了,反正他也没奢望今天一定会和光希做成,这样一想他就不那么在意了光希的冷淡了。 叶司笃定夏天一定会很快来找他再谈一次,除非他实在恶心到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他。他倒是无所谓,甚至希望最好如此。只要夏天主动疏远光希,那他的危机就彻底解除了。只是他从那天过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夏天了。 夏天在干什么?他在找一个人,一个最有可能解答他所有疑问的人。 自从那天晚上从酒吧回去之后,他接连一个礼拜都没办法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光希喜欢男人,他是同性恋,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事情。 夏天发现叶司说的没错,他的确不了解现在的光希。他不知道这些年光希在国外经历过什么,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接触到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也不知道光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还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跳那种妖艳的舞,甚至,会大胆到和男人当众接吻。 夏天反反复复的回想起在酒吧晚上的那一幕,恶心,他真的觉得好恶心。叶司紧贴在光希的身上,做着那些粗俗不堪,甚至下流的动作,让他想起来一次就想要吐一次。尤其叶司脸上还露出了那种表情,好像在沉溺在一种极致的块感里无法自拔,带着那么明显的s/ex意味,简直让他厌恶到了极点。 可是,可是明明那么讨厌,觉得那么恶心,他却仍旧忘不掉光希那张脸,比他任何时候见过的脸都要来得吸引人。邪魅,放荡,像个坏到骨子里的臭流氓。那双眼睛充满了魔力,好像看你一眼就能把你的魂魄勾出来,心甘情愿跟着他沉沦。 夏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是被那张邪气的脸勾走了魂魄,因为他发现,最初的震惊,愤怒,心伤,绝望过后,他依旧没办法把盛光希这个人彻底的从他的生活里剔除出去。又或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因为,比起发现光希喜欢男人的事实,更让他觉得害怕的是,他是不是又要再一次面临失去光希的现实。 夏天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叶司不惜向他出柜的目的就是要他离光希远一点,别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缠着他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也知道自己再这么执迷下去,一定会很不妙。但他就像是个吸毒上瘾的人一样,明知道再吸下去只会死路一条,可就是没办法从对他的眷恋里拔足出来。 为什么光希对他这么重要,这个问题夏天以前没有想过。但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想想,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开光希的手,他那么执拗的要把光希留在身边到底又想要怎么做。夏天现在越发对当年的事情怀疑起来,光希和王强那么多年朋友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受伤,明明高考在即他怎么会突然休学,最后还一声不吭匆忙出国,还有王强那次来找他对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夏天现在想想竟然有那么多疑问他都没有搞清楚,他一定还漏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而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就只有一个,王强。 找王强的过程还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光希出国后,王强也出去念了大学,自那之后夏天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了。他特意挑在周末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方便自己找人。夏天回了一趟以前的小镇,镇上就那么大,王强家如果没搬家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但很不幸运的是,他们家已经人去楼空,听邻居说他们家早在二年前就搬走了。夏天不死心的又回到市里他们以前念过的高中,留校的值班老师并没有档案处的钥匙,夏天又白走了一趟。 他又问以前教过他们那一届的老师还在不在,结果幸运的得到王强以前班主任的电话,但打过去一问,又断了线索。正当夏天无计可施,想着是不是先回去等周一了再过来找找档案时,王强的班主任倒是给了他另一条线索。他给了夏天当年他们班班长的电话,他们每年都会有同学聚会的,应该有人会知道王强的联系方式。 夏天欣喜若狂,辗转打了四五个电话之后才终于问到了王强现在的电话和地址。结果兜兜转转了一圈,原来王强也在c市。等夏天再开车回到c市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他这奔波了一整天,中午就买了个面包随便对付,连口饭都没吃上。但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也等不到明天再去见王强。直接就开车到了他家门口。 原来王强在c市的大学城旁边开了一家体育用品超市,生意还挺好的。两年前终于买上了房,就把家里老爸老妈都接了过来。夏天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 “请问,这里是王强的家吗?” “是啊,你是谁啊,找王强有什么事?” “我是他以前镇上的一个朋友,他去上大学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最近才打听到他在这里,正好我也在c市,所以就过来看看。那,王强他在家吗?” “在啊,你等等啊。大强,有人找你,大强。”女人抱着孩子走到靠近后门一点的地方对着里边喊道。那里面应该是这家超市的仓库。 “谁找我啊?”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说着话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说是你以前镇上的一个朋友,呐,人在那呢。” 王强顺着女人的手指看过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子,他正要问你是谁啊,夏天先开了口。 “王强哥,好久不见了。” “你是...夏天?!” “原来真的是你朋友啊,快请进来坐吧。”女人一看这俩人真认识,立马就热情的招呼夏天进来坐。 “其实还有几个朋友跟我一起来,他们就在附近等着我,不知道王强哥现在有没有时间,大家几个老朋友也想见见面。”夏天这意思是想出去聊,王强想了想把手上的袖套摘下来,对旁边的女人说道。 “我出去一会儿,等下就回来。” “哎,你好歹也换件衣服再出去啊,穿成这样让你朋友笑话。” “没事,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会在乎这些的。这位是嫂子吧,那我先借王强哥一会儿了,等会儿会安全把人送回来的。” “走吧。” “那嫂子再见。” 王强已经先出去了,夏天赶紧跟了上去。 “我开车来的,先上车再说吧。” 王强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车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别说了,还真废了不少功夫。”夏天把车子倒出去,慢慢开出了路口。 “你要带我去见谁?” “没谁,只是想要单独和你聊聊所以就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找到我家,还不惜撒谎,到底要和我聊什么?”虽然事情过了那么久,但王强直到现在都还是对夏天没什么好感,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冷不热的。 “看来你还是很讨厌我啊。”夏天自嘲的笑。 “那也没有理由喜欢你啊。”王强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还恨光希哥吗?” 盛光希?!王强蓦地一愣,这个名字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太久了,以致于他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好哥们儿。 “我什么时候说过恨他了?”要说恨,他也只是悔恨自己当初做错了事。知道光希出国后,他彻底意识到自己对光希做了件多么残忍的事,但为时已晚。 “那你们当年为什么要吵架?你还叫我离他远一点又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不止,我还想知道光希哥当年为什么会在高考前夕突然摔断了腿,为什么又要休学,还有出国的事情也是。你一定知道原因的是不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就算我知道了又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再说,都这么多年,现在再提起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因为光希哥他,回国了!” (七十二)原来爱情来得那么早 “你说什么,盛光希他,回来了?!”王强自从和光希闹翻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盛家,但是每年回来,他总是旁敲侧击的从周围人的口中探听,希望能够知道光希的消息。睍莼璩伤但遗憾的是,盛光希好像一直都没有回来过。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年。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人在哪里?” “你很想见他吗?” 王强不吭声,他一直觉得自己欠光希一声对不起,虽然这声对不起来得太晚,也弥补不了什么。但不当面跟光希道个歉,他心里一直不能安心。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闹成那样?你是因为知道了光希哥的秘密所以才和他吵架的吧?” “你知道了?!”王强一脸的吃惊。夏天暗暗欣喜,他果然没有猜错,王强果然知道一切。 “是,我知道了。但是我不会像你那样,我不会讨厌他,也不会和他断绝关系。” “你当然不会,他那么喜欢你,当年为了你差点被他爸打死。你要是讨厌他的话,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哧—— 夏天一个急刹车,王强差点撞到头。 “你说什么,光希哥的腿是被盛叔叔打断的?他不是说是踩空了楼梯摔断的吗?” “他当然会骗你。你自己想想,如果当时不是我告诉你他住院了,你知道他受伤了吗?他明显就是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腿是被盛叔叔打断的?” “盛光希出事后,他妈来学校找过我。说他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说话,想让我去看看他。我才知道他被他爸打断了一根肋骨,从楼梯上踹下来摔断了腿。” 为什么这些事情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当时他瘦成那样都是因为不肯吃东西。夏天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心脏莫名其妙感觉一阵悸痛。 “所以光希哥的事情是你抖出来的?”夏天现在甚至有些怨恨王强,他既然知道得那么清楚,光希哥出事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是我太冲动了,当时听到他躲在厕所角落里喊着你的名字打手枪,我气疯了头。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他会被别人当成bt的。我也没想到教导主任那个时候正好会从外面经过,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捅破他的秘密的,更加想不到后面的事情会变成那样。所以我一直很想当面跟他道声歉。” “你说,他喊着我的名字,打...,你的意思是,光希哥他,喜欢过我?”这是一种怎样奇怪的感觉,当知道光希当年喜欢的人是自己时,夏天竟然莫名觉得有一丝开心。 所以王强当时才叫他离光希远一点,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是因为光希哥,喜欢自己。 “你不是说你都知道了吗?”王强狐疑的看着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好像被人套话了。 “我只是知道光希哥他喜欢男人,我不知道他原来喜欢过我。光希哥亲口跟你说的吗,说他喜欢我?” “是我逼他,后来他没有否认,我就知道了。还记得那次你来找他,我们一起去唱k吗?你还记不记得光希那天唱了什么?”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听光希唱歌,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原来唱的那么好听。 “是孙燕姿的歌。” “那你还记得是哪首歌吗,那首歌的高嘲部分你还记得吗?” 光希走后,夏天就不怎么听周杰伦和孙燕姿了,只要一听,他就会想起曾经有个人有多喜欢他们。现在被王强一提醒,他拿出手机迅速上网搜索了一下,当那几句歌词映入视线时,他差点有想哭的冲动—— 我真的好爱你 我真的愿意 不管要去哪里 狂风和暴雨 有什么关系 我有你 ......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对他说过爱,可是当时的自己竟然浑然不觉。 “我本来也只当你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好,但那天我偶然发现他对着你唱这首歌,一眼深情,我就有些怀疑了。后来我不是问过你是不是喜欢他,可是你说你只把他当亲哥哥,所以我才叫你离他远一点。”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相是这样 ,光希出国全都是因为自己,因为他不能爱自己所以才逼不得已离开。 “你现在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他......”过了这么多年,王强早就已经接受这种事情了,就算现在夏天告诉他自己也是个同性恋,估计他也不会多大惊小怪。 “我不能放开他,我,我可能,已经放不开他了。”夏天说这话的时候,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清明。好像一直被一片乌云笼罩着,如今终于要云开月明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放不了手,十二年的时间都没办法磨灭掉他对光希的执念,或许都是因为这些年来在他心里,也是对光希存着恋爱般的情结的。只怪当年懵懂稚幼,从未深思这感情的深意,也因此错过了那人的绵绵深情。 “你...唉,你们呐,也真是命里注定,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了,拆都拆不散。盛光希他,过得还好吗?” 要真是命里注定就好了,他现在也不必这么苦恼。 “他过得好不好,还是你自己当面去问他比较好。王强哥,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不要告诉光希哥我来找过你。”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夏天微微一笑,已经做出了决定。 把王强送回去之后,已经快要九点了。夏天把光希的电话和地址留给了他,道歉也好,叙旧也好,他们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之后他一路开车直奔光希家的小区。 自从那天在他家楼下负气跑掉之后,夏天已经快要有半个月没和光希见过面了。光希竟然也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来,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当场就追上自己的。想到这里,夏天不免又有些黯然,有些东西到底还是变了,光希不再是以前的光希,他也要渐渐开始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夏天直接上楼摁了他们家的门铃,他怕自己先打了电话,就没勇气上来了。光希来开的门,一见门口站着的人,忍不住惊讶。 “小天?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光希正在上网查资料,起来的匆忙忘了摘眼镜。夏天瞬间想起那个晚上的一幕,不自觉盯着他的脸走了神。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光希伸手去摸,夏天这才尴尬的回过神来。 “叶司在吗?”他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搪塞,只好说是来找叶司的。说起来,他的确是有话要和叶司说。 “哦,他现在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今晚是他的晚班,现在应该还没下班。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打工?看来他是真的打算留下来了。 “不用了,不是什么急事,改天说也一样。”夏天慌忙拦住他。 “先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怎么这么晚过来,我还以为是什么急事。要不要喝点什么?” “有东西吃吗,我还没吃饭。” “现在几点了,你还没吃饭?怎么忙成这样?”光希这才注意到他这一身的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的样子。 夏天哪里会告诉他他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不过他也乐得被光希误会。 “要是没别的,泡面也行。我今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个面包,现在好饿。” “你真是...还吃什么泡面,等我一会儿。”光希卷起袖子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锅碗瓢盆碰撞在灶台上发出的美妙声音。 夏天是真的饿了,加上跑了一整天,他现在连多走两步的气力都没了。坐在沙发上等着光希给他做饭,他无聊的摁着遥控器调换着频道,渐渐眼皮就沉重起来了。等光希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出来,夏天已经倒在他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光希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回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夏天的脸。小孩子长大了,眉宇间都刻上了成熟男人的印记。但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睡在他的被窝里瓮声瓮气的问,光希哥,你以后会娶我吗? 往日温情的回忆此刻突然全涌到了眼前,光希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疲倦的睡颜。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就像这张嘴再也不会问他光希哥你以后会不会娶我这种无邪天真的问题一样,有些感情也只适合留在回忆里。 “小天,起来吃东西了。” “嗯?我刚才睡着了?”夏天揉着眼睛坐起来,鼻子闻到一阵好香的味道。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好像一只找到食物的小狗一样。 “好香。” “快点来吃,凉了面就不好吃了。” 把中午剩下的排骨做了汤底,烫了几片生菜叶子,再煎了一个大大的荷包蛋,光希怕他饿得急,做什么都没有煮面来得快。 夏天一直喊饿,可是坐到了桌边又半天没动筷子。 “怎么了,快吃啊,你不是说饿了吗?” “这是你第一次为我煮东西,我舍不得这么快吃掉。” (七十三)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笨蛋,要是想吃我以后再煮给你吃就好了,快点吃吧,等会要糊了。睍莼璩伤” “真的?我以后还可以吃到光希哥你煮的东西?” “真的真的,你想吃多少都有。” “嘿嘿。” “傻笑什么,废话真多,还不快吃。” 也不知道是因为饿了太久,还是光希的手艺太好,夏天最后连汤都喝完了,摸着肚子说好好吃。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煮点?”光希看他真的是饿坏了,连汤都喝了个精光,生怕他没吃饱。 “饱了。”夏天说着还配合的打了个饱嗝。 “我来洗碗吧。” “不用了,就一个碗。”光希从他手里把空碗接过去进了厨房,夏天跟在他后边走过来,靠着厨房的门看着光希收拾厨房的身影。 直到光希开门之前他都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才合适,毕竟见过他那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是不可能的。但看着眼前这个细心收拾着厨房的男人的背影,他才发现,根本不必斟酌用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他只想对着这个人笑,然后,像以前一样看他用同样温暖的表情对自己笑。 “光希哥,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去坐着看电视吧。” “哦。” ... “光希哥,真的不用我帮你?” “真的不用,我很快就洗完了。” “好吧。” ... “光希哥......”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有话就说。”光希两只手上还满是洗洁精的泡泡,他转身看着夏天的脸,感觉这孩子怎么像是在没话找话似的。 夏天静静的和他对视,突然几步跨上前一把搂住光希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光希一惊,条件反射的就想要推开他,无奈手上满是泡沫,碰他的话会把夏天的衣服弄脏。 “小天?” “光希哥,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夏天一想起光希曾经瘦成那样都是因为自己,心里就特别不好受。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天摇头。 “光希哥,你的腿都好了吗?现在还会疼吗?” “早就好了,不会疼了。” “对不起,光希哥。” “好好的突然道歉干什么?” “因为我撒了谎。我跟你说我过得很好,其实都是骗你的,我过得一点都不好。爸爸他又结婚了,我还多了一个妹妹。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妈都不和我说话,每次回家家里都好冷清,我好怀念我们在大院里的日子。光希哥,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找我,我真的很想你。” 光希没想到夏天会突然说起这些,看着面前这个只比他矮半个头的大孩子,光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小天。”他知道当初就那么把他丢下就走了是他不好,可是小天原谅我,原谅光希哥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再待在你身边了。 “不是你的错,光希哥,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我不是在怪你。光希哥,我们再回到小时候那样好不好?” 光希随手抽了一张厨房纸巾擦干手,抓着夏天的手臂轻轻把人推开。 “说什么傻话呢,长大了就是长大了,怎么还能回到小时候呢。” 夏天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落寞下去。 “所以你现在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我了是吗?”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夏天差一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想把我们之间错过的这些年都弥补回来,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总觉得很累。你也知道我的坏习惯,总是喜欢依赖你。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太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身体是你自己的,别累坏了。”光希明知他心里有事,却也只能忍着不问。 “嗯,那我走了。” “要我送你吗?”光希跟着追到门边。 “不用啦,我又不是月月,你还怕我被人打劫啊。”说到古月,夏天又怔了一下。他怎么把古月给忘了,这件事情要怎么跟她说,说你换个人喜欢吧,光希哥不会喜欢你的,把他让给我。 夏天只觉得头痛,依古月的性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吧,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思绪,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古月的心情。 “小天,你的脸色很差。”光希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今天起得太早了,没睡好,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我走了,光希哥再见。” 大门开了又关,夏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光希好几次想要跨出脚追出去,但想了想又忍了下来。他不能再靠近夏天了,他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这样就好。 今晚的生意跟今晚的天气一样冷清,叶司无聊的坐在柜台后边走神。这都快半个月了,夏天竟然一直没声没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说曹操曹操到,他刚才出去送外送,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正好看到夏天的黑色别克也在等信号灯。 那个方向,应该是从他们家过来的没错吧。所以,他刚才去找过光希了?难道是去跟他摊牌的? 门口的风铃轻响,有客人进来了。叶司想得太入神压根没听到。 “请给我一杯美式咖啡,我要带走。”来人在柜台前点单,见叶司一副神游太虚的恍惚表情,那人轻轻叩了叩柜台桌面,不轻不重的又重复了一遍。 “麻烦你,请给我一杯美式咖啡,我要带走,谢谢。” “啊?哦,欢迎光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马上就好。”叶司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上班,他手脚麻利的将一杯热咖啡装杯套袋,然后递给客人。 “一共二十块,谢谢。” “是你?” 叶司把工作帽的帽檐往上抬了抬,正眼看了前面这人一眼。穿着一身交警的制服,看着是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是我?难道我也给你们交警大队送过咖啡?”叶司努力回想着,他最近好像没有给交警大队的人送过咖啡啊。 他倒是心安理得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天去警察局做笔录的时候,那个小偷一直喊着他被人抢劫了,那些钱是他自己的,连缺角的那张钱是缺的哪个角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他真的是偷的,应该短时间内不可能这么快就把纸币上的这些小细节记清楚。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钱真的是偷的,不过是偷的另外一个人的。要么钱是他自己的,不过他遇上了太师爷,被人反将了一军。只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四百块钱,绝对不是面前这个人的。 “那四百块钱,是你讹的吧。” 什么四百块钱?叶司疑惑的又多看了面前这人几眼,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有个人偷他的钱包,反被他讹了四百块钱。当时他还说再碰上就请他喝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灵验了。看着对方那一身笔挺的制服,叶司心里有些悚悚的。 “啊,是你啊。”叶司突然夸张的跟他打招呼,然后一把把人脖子勾下来凑近了小声商量。 “什么讹不讹的,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小弟只是一时冲动就代替广大市民教训一下那小偷。钱还在我身上呢,我现在马上就交公。大哥,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别再追究我的责任了。您看,您穿得这么威武来我店里,要是让我老板和其他客人误会了可不好是不是。” 这套新制服他才领到手没半个月,往他这一八三的个头上一套,看着是挺唬人的。不过,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追究他的责任了。 “松手,衣服都被你弄皱了。” “是是,大哥,大哥,我现在马上就上交,钱还在呢。”叶司赶紧去口袋里掏,找了半天才找到二十块打车钱。他哆哆嗦嗦的把那二十块钱放到柜台上。 “大哥,今天忘带身上了。下次,下次我亲自给您送过去。行吗?” “这是你自己的钱吧?” “是我自己的。” “那行,就拿这二十块付这杯咖啡钱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下次遇见就请我喝东西。”陈然把钱又推回去。 “我记住你了。我就在你们前面那个路口执勤,再有下次,你可就跑不掉了。你也知道你是跑不过我的吧。”陈然拎起打包好的咖啡就走了。 前面这个十字路口最近多加了两个交通灯,很多司机还不习惯,他才调回来不到半个月,就出了多起事故。队里这才决定连晚上都派人出来执勤,直到驾车的市民都习惯现在的改变为止。陈然现在正要去接前辈的班,路过这家咖啡店就进来买杯咖啡提神,他也没想到又会再遇见叶司。 叶司看着人走出去一头冷汗,这人绝对是属狗的,不但跑得快,连鼻子都这么灵敏。不是说人和人的相遇概率才五千分之一吗,那他短短半个月之内就遇到这人两次,这该叫不幸还是叫中头彩? (七十四)他的身体不会撒谎 晚班上到十一点半,叶司回家的时候,光希的房间还亮着灯。睍莼璩伤他最近似乎一直很忙,每天都很晚才睡。 “回来了。”听到客厅里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光希提高声调问了一句。 “嗯。你怎么又还没睡?”叶司扒着他的房门探进一颗头来,鼻尖冻得红红的。 都已经三月初了,可是最近的天气又有些反复无常。前些日子还热得可以穿薄外套,这个礼拜又开始变天了。听店里的同事说这叫倒春寒,有时候冷得厉害还会下雪呢。叶司最后二十块钱也被人讹去买咖啡了,所幸店里离家也不算太远,他一路小跑着回来也才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实验室里有一批幼苗感染了黄叶病,我想找找看是什么原因。你走回来的吗,鼻子都冻红了。” “是啊,偶尔也要锻炼一下嘛。那我先去洗澡了。”叶司缩回脑袋就狠狠诅咒起来,锻炼个屁,今天遇到个丧门星。 舒舒服服冲了个热水澡,叶司坐在客厅里吹头发。吹着吹着他忽然就想起在路口看见夏天的车子的事情来,他是来找过光希了吗?那为什么光希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的样子,难道是他猜错了?还是夏天来了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不然光希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坐在那里工作? 越想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叶司关了吹风筒回头看着光希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走了过去。光希的房门虚掩着,叶司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还不去睡?”光希听到身后有声响就知道是叶司进来了,但他两只手正忙着敲键盘没空回头看他。叶司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背后一把环住他的脖子。 “怎么天天都这么忙?你们研究室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会做事的人?” “刚开始接手一个新工作是有点忙的。只差一点就弄完了,你快去睡吧。”光希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完全沉浸在工作中。 光希的工作大都在实验室里进行,叶司很少有机会看得到他工作的样子。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叶司每次都对工作中的光希浑身散发出的男人魅力毫无抵抗力。所以他的手渐渐不规矩了起来。 屋子里开着空调,光希只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薄外套。叶司的手游过他的锁骨慢慢滑下去伸进了他的睡衣里面。 “别闹,叶司。” “我不闹,你继续工作。”叶司软糯的声音好似在蜂蜜里泡过,甜腻得让人浑身无力。他的手指停在光希的胸前,灵巧的拨弄他的茹头。 光希硬着头皮继续敲了几行字就被他的手指撩拨得连呼吸的节奏都变了。 “光希。”叶司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带着一种似睡非醒的朦胧。他撩起舌尖轻舔了一下光希的耳垂,成功换来认真工作的人一阵明显的轻颤。 好歹他们也曾经同床共枕三年,他的敏感带叶司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比起这些更让他高兴的是,光希竟然没有推开他。这是不是就暗示着他可以做得更过分一点。 叶司张嘴轻轻含住光希的耳朵,逗弄茹头的手指更加的卖力。光希敲击键盘的手指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拒绝叶司的动作。他在犹豫,是该遵循身体的本能顺从叶司,还是听从理性的安排推开他。 亲吻一路从耳垂吻到了他的脸颊,叶司整个人也从背后慢慢转移到了光希身前,最后硬是挤进了光希和电脑之前。他半跪在光希两腿之间,将已经微微站了起来的物件掏出来。光希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两只眼睛痴痴的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叶司往上瞟了他一眼,不等光希有机会拒绝,一低头整根都含进了嘴里。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不管脑子有多么清醒,也绝对拒绝不了身体带来的块感。叶司明显听到光希的呼吸节奏彻底变了,他在心里得意的笑起来,加快了嘴里的吞吐。就算光希的脑子会拒绝他,可是他的身体说不了谎,他的身体说,他喜欢自己这么做。 光希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叶司的技术自然是好的,光希没过多久就喘着粗气射在了他嘴里,房间里顿时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麝香气息。叶司抽了张纸吐掉嘴里的白浊物,从精业的黏稠度判断,光希至少有三个月没和人做过了。但事实上,他起码最近半年都是靠自己的右手解决的。 刚洗过澡的身体此刻因为晴欲的撩拨体温越发高了起来,叶司站起来跨坐到光希腰上,用自己早已肿胀不堪的部位不停摩擦着光希的小腹。 “光希,帮我。”叶司抓起他的手将他的食指和中指含进嘴里,一双褐色瞳仁早已经水汽迷蒙,湿哒哒的眼神急切的看着光希,像只发情的母猫一样向他求欢。 光希的手指在他嘴里动了动,立即引得他一阵发浪般的申银出声。他急切的耸动着腰胯,嘴角不停淌下丝丝银丝。叶司把他的手指抽出来,覆到自己胯下,迷乱中找准了光希的嘴,火热的缠了上去。 他的舌尖就是最好的武器,闯过唇齿的阻挡在光希嘴里横扫了一遍。他知道光希不主动是因为他心里还在摇摆不定,但他没有拒绝也说明他其实也在努力的向他这边靠近。光希被他的吻撩拨得有些把持不住,一开始只是安分放在他胯部的手,终于慢慢被牵引着握住了叶司的ying侹上下套弄起来。 叶司忍不住舒服得申银起来,双腿越发张开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私密之处呈现在光希眼前。光希手上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叶司不由自主的用双腿夹紧他的腰,饥渴已久的身体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极度渴望得到他的润泽。吻,粗暴而火热,光希终于被击溃了最后一层理智,托起叶司的臀部将人整个抱起来双双倒进了床里。 碍事的睡衣被叶司瞬间剥个精光,他霸住光希的唇不放,身体也尽可能的使劲往他身上贴。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难得光希会这么热烈的回应,他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没有机会后悔。 光希用手帮他释放了一次,但显然这种程度根本满足不了饥渴已久的叶司。他双腿夹紧光希的腰,缠着他索求更多。 “抱我,亲爱的。” 原本浓情蜜意正酣,光希却突然被他一句话唤回了理智,夏天神色黯然的脸突然乍现在了他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崩溃的理智又一点一点的回来了。他一直不碰叶司,就是因为不想自己心里想着一个,怀里却抱着另一个。 “怎么了?”看他突然停了下来,叶司不解的问道。 “对不起。”光希翻身坐到一旁,把被叶司剥掉的睡衣再穿回来。这举动简直就像直接给了叶司一巴掌,让他既愤怒又难堪。 “盛光希,你这是什么意思?”箭都到了弦上了,他却突然撒手不玩了。 “穿好衣服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光希下了床想要出去抽支烟冷静冷静,被叶司一把拖住了。 “你明明就想要,为什么要这么克制自己?” 光希不说话,也不转身,叶司蛮力的把他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看着我,盛光希。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是不会回房间的。” “我做不到。” “什么?” “我抱不了你。”光希抬头,眼神幽怨的看着他。叶司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抱不了的,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刻着字让他看一眼就失去了兴致吗。他忍不住大声质问—— “为什么?”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又是因为夏天,他今天又来找你了是不是?他说了些什么又让你心软了?” 看光希沉默不语,就已经坐实了他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并非偶然。 “盛光希,醒醒吧,你们不可能的。难道你要为了他,这辈子都不跟人上床吗?还是你觉得这样做,他会感激你一辈子?” “我没这么想过。”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就真的有那么好,让十二年都忘不掉吗?光希,你以前不这样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叫人失望。”叶司捡起掉落在床下的睡衣胡乱的套上,径直越过光希身边开门而去。光希很快又听见客厅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叶司又出去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嗡嗡嗡的发出轻微的声响。光希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他以前是怎样的?拼命隐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能言说的感情,拼命推开自己想爱却爱不了的人。指尖的星火被他狠狠吸了几口,在黑暗的阳台上亮起猩红的火光。叶司说得没错,看看他现在,瞻前怕后,越是想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就越是让身边的人都受到了伤害。 深夜的街头不是一般的冷,叶司出来得匆忙也没顾得上找件厚衣服,随手抓了件前几天穿过的风衣外套就匆忙跑了出来。冷风肆无忌惮的从四面八方钻进他单薄的衣服里,叶司只觉得好冷,从里到外都冷透了。 这世上总有一种感情,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极有耐性的人,为了光希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个例外了。但还是没用,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份已经成为过去的暗恋。他累了,认输了,也不想玩了,他妈盛光希爱爱谁爱谁去,他不奉陪了。 还是这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适合他。也不用特意为了谁忍耐着身体的渴求,他爱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运气好还能钓到条大鱼,可能比他在咖啡店端一个月的盘子还要赚得多。他果然还是傻,爱情这种东西只配给干净的人享有,对他这种阴沟里的臭老鼠来说,只能是隔着橱窗能看不能摸的奢侈品而已。 有心买醉的人反而越不容易醉。尽管他坐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喝掉了五杯加冰威士忌,但依旧觉得喉咙里干渴难耐。叶司这种年纪在牛郎界来说已经算是老人了,但他胜在保养得好,恩客给的那些钱除了买衣服,他大多用来买保养品了。这张脸和这副身体就是他赚钱的工具,工具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一旦生锈就只能扔掉了。 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早就不会再像刚入行的那时候,只要给钱他就跟人走。现在他也会看看当时的心情挑挑,要是不顺眼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干。但他今晚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随便从过来搭讪的男人里挑了一个,他就被对方搀扶着离开了酒吧。 凌晨两点的大街上空空荡荡的,两个人都喝了些酒情绪有些高亢,叶司为了追求刺激,不断叫那人再开快点。俩人仗着街上车子少,肆意的飙起了车。但这疯狂行为很快就被电子眼拍摄到了,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警笛声,交警已经追了过来。 叶司无所谓,叫他继续开快点,那人也因为害怕酒驾被抓索性一横心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突然加速朝前飙去,叶司甚至不顾寒冷打开车窗探出了头。 交警看前面的车见到自己还不停车反而突然加速,十有*这又是酒驾,于是立即呼叫了附近的同事赶来支援。陈然接到同事呼叫,立即跨上摩托车赶往另一个路口。叶司的车在交警的前后围堵下突然失控撞上了路边的栏杆才停下来,挡风玻璃被撞了个粉碎,司机头部血流不止,叶司也被碎玻璃划破了额头,但好在两个人都伤得不重。 酒驾测试超标,这是一起明显的酒后违章驾驶。叶司一起被带回了交警大队。 他额头上的伤倒是不重,只是可能碰巧划破了毛细血管多的地方,等回到交警大队,他那张脸看着着实吓人,血流了一脸,糊了他半边眼睛。他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加上受了惊吓,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能任人摆布。 因为都受了伤,陈然只好跟着一起回来了。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叶司,这小子倒是会折腾,面没见过几次,倒是每回都能惹上麻烦。这回更是玩大了,居然酒驾,而且也不是在他负责的路段发生的,陈然也就没有多嘴。 叶司虽然也喝了酒,但开车的不是他,主要责任不在他身上。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同事脾气不好,谁乐意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管这些醉鬼的死活,自己要找死的也赖不了别人。无奈职责在身,再唾弃这些人也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事。 “叫什么名字?” “叶司。” 声音不大不小的,正好被另一边的陈然听见了。他扭过头来看着叶司,眉毛狐疑的拧起来。 “身份证呢,拿出来看看。” “没有。小时候移民到国外了,最近才刚回国的,还没来得及办。” “移民有什么了不起,犯了法照样抓你。那拿护照来。”做纪录的小梁就是因为女朋友移民所以和他分手了,他到现在还对移民这两个字非常敏感。 叶司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开车的不是他,就算要罚也不过就是罚点钱而已。但他现在头痛脑热,浑身发冷,真的是很不舒服。 “装什么哑巴,叫你拿护照出来。” “小梁,我来问他吧,你先去处理那个事主,他流了很多血,需要马上止血。” “陈然你今天不是执勤吗,怎么跑回来了?” “小周还在那里看着呢,我是被师兄呼过来帮忙的。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先去处理那个车主,他的情况比较紧急。” “那好吧。”小梁把笔一放,鄙夷的看了叶司一眼这才慢吞吞的走了。 陈然什么也没说,先去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叶司。他看他的嘴唇都冻紫了。 “喝吧。” 叶司费力的抬起眼皮看他了一眼,认出了陈然。 “又是你。” “是我。”陈然见他不接,抓起他的手把一次性杯子塞到他手里。叶司的手都快冻僵了,陈然看他就穿了那么一点,于是起身去了自己的储物柜。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件大衣外套,是他自己的便服。 “先把这个穿上。” 叶司一动不动,陈然只好自己把衣服披到他身上,这才重新坐下来。 “说说,你刚才说自己移民了,什么时候移民的,移到哪里去了?” 叶司的手终于在热水的温暖下恢复了一点点知觉。身上的大衣很暖,他的身体也渐渐不那么冷了。 “这也和今晚的事情有关?” “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撒谎,毕竟你可是有前科的。” 叶司还当真以为这人好心,没想到不过也是出于工作需要自己配合。他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十岁,澳洲。” (七十五)惹不起的怪蜀黍 陈然突然沉默了下去,用一种像是探究物品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看。睍莼璩晓 “就算我这张脸不用给门票,你也用不着这么没礼貌的盯着看吧。”叶司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名字一样,移民的时间和国家也差不多,但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眼前这个叶司明显就是个伶牙利嘴的小混混,跟他认识的那个笨嘴笨舌的小男孩差太远了。而且当年他那么胖,眼前这个叶司这么瘦,五官好像也不太像,应该是自己搞错了。 陈然收回思绪,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这次事故主要责任不在你,你等会儿应该就可以回家了。” “我没地方去,可以让我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叶司把杯子里最后一点热水喝光,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看着陈然。 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让他在这里待一个晚上。 “你之前住哪里?你不能待在这里。” “我跟人吵架了,现在不想回去。你要是不让我待在这里,那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他睡不睡大街关他什么事。 “抱歉,这是规定,你不能待在这里。” 叶司看了他一会儿,陈然还以为他还又会跟他“打商量”呢,没想到他只是把肩上的衣服了下来。 “我知道了,抱歉,做了无礼的要求。” 正巧小梁那边叫叶司过去,叶司起身把衣服还给他。 “谢谢你的衣服和热水。再见。” 他从他身边经过,陈然瞥见他风衣里的锁骨高高凸起,颈间的皮肤白得好像得了贫血症的人似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要是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呢?自己就这么让他走了的话,会不会也会像当初一样后悔不已。 “等一下。” “还有事?” “我等下还要出去执勤,你处理完事情了赶紧过来。我宿舍就在这附近,你可以去那里待一会儿。” 叶司还没搞明白这突然的峰回路转是怎么回事,那边小梁已经不耐烦的催起来了。 “赶紧去吧,我也赶时间。” 叶司点点头先过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一前一后态度反差这么大,不过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他现在真的很难受,只想找张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其他什么也不想想。 开车的事主总不能说自己是带个男人回去嫖的,不然肯定又是罪加一等。叶司只说他是在路上拦的顺风车,事先并不知道车主喝酒了。为了避免麻烦,车主也只好说自己不认识他。事实上,他也的确不认识他,起码到现在他连叶司叫什么也不知道。最后车主被罚了两千块,车子报销拖去了修理店。叶司只被教育了一番就安全走人了。他匆匆走回去一看,陈然果然还等在那里。 “可以走了吗?”他这一离岗就是两个小时,让人家小周一个人坚守岗位也不好,他得赶紧回去才行。见叶司过来,他赶紧迎上去。 “嗯。” “那赶紧走吧。”陈然迈开大步就往前跨,走了几步才发现叶司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走啊。” “哦。”不要想那么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你只是想要找个地方睡觉而已。叶司在心里打定主意,这才跟上来陈然的脚步。 宿舍离交通大队也不算太远,走路差不多十多分钟就到了。这里的宿舍都是给值夜勤或者是没结婚的单身汉准备的,所以房间也不是很大。不到四十平的地方,还卧客分开厨卫俱全,小是小了点,因为东西不多,倒也不显得拥挤。 陈然开了门让叶司进去,自己去卫生间里打水给他洗脸。他一直顶着那张被血糊了半边眼的脸,被人看到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凶杀大案呢。 “先把你脸上的血擦干净。”陈然端了一盆水出来,又去抽屉里找纱布,结果只找到一些创可贴。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呀,快点把脸擦干净让我看一下伤口严不严重,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打一支消炎针。”他找了创口贴出来,叶司还傻站在门边没动。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你就这么把我带进你家来,要是我把你值钱的东西都偷走了怎么办?” “要是你真有这打算,现在也不会傻里傻气的问我了。再说我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给你偷的。再不然你真的偷了,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你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我都知道,就不怕我让公安部的同事冻了你的护照让你这辈子都回不去。” 叶司顿时无语,这人果然是个惹不起的怪蜀黍。 “行了,别傻站着了,赶紧把脸擦擦,我真的赶时间。” 叶司总算动起来了。一条白毛巾很快就被他脸上的血弄脏了,水也渐渐变了色。等他把脸洗干净,陈然看了看他的伤口,只在额头上划破了一道大口子,深倒不是很深,就是有点宽。他找了些酒精稍微消了下毒,然后给他贴了两张创口贴上去。 “你要是想睡觉,床可以借你,但是你必须洗个澡才能上去。我可不想被子里都是一股酒臭味。衣服......”陈然打量了一下叶司的身材,然后从自己衣柜里扒拉出一套运动衫扔到床上。 “这是我上学那会儿最喜欢的一套运动衫,你穿应该刚好。” 他最后又打量了一遍屋子,觉得应该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就准备要走了。他刚才这磨磨唧唧的又浪费了小半个钟,小周估计得要把他分尸了。 “就这样了,你洗个澡先睡一觉,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了再说。我现在要走了。” 叶司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了,陈然这才拉开门火速冲向他停在楼下的摩托车。 叶司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东西不多,但很整洁,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宿舍。不怪乎他会这么想,他自己的屋子就从来都是垃圾场一样,东西丢得满屋子都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目光落到床上的那套运动衫上,叶司走过去拿起来对着自己比了比,应该穿得下。不过他说是他上学时候穿过的,难道自己这些年压根没长个儿?叶司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他其实也不算矮,一七五的个头放在身高普遍不高的南方人当中算得上是挺正常的那类了。但在人高马大的白种人面前,他这点身高可怜得简直像是小萝卜丁儿。也正因为如此,很多白种人都特别喜欢他这种,折腾起来梨花带雨的,又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感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叶司一身酒臭还夹杂着血腥气,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抱起衣服去卫生间冲了澡,他换上那套运动衫,果然十分合适。折腾了这么大半宿,他早就精疲力尽了,倒进卧室里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他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陈然一直执勤到早上六点才有人过来和他交 班。把车停回队里,他顺道在路上买了两份早餐拎了上来。 这么早,他应该还没有走掉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就能肯定自己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叶司就是小时候住他家隔壁的那个叶司呢。他其实也不能肯定,只是他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找到他的机会。 陈然的家境不错,至于为什么现在当着这么一个苦哈哈的交警,这追溯起来历史可遥远了。这小哥从小智商过人,学嘛嘛会,简直就是一神童级人物。他爹妈的结合那是有名的政商大联姻,他一出生就是妥妥的上流社会家的公子。当然,上流社会的公子也并非是那么好当的,从他懂事起,每天就有干不完的事情。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一天当中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他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 陈小哥不负神童虚名,小小年纪七七八八的证书拿了一大堆,每个来家里的客人都会被他妈硬拉着欣赏一番他几乎摆满了整个橱窗的各类奖状奖章,然后他再看着他妈在来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赞誉笑得十分满意。 除开这点,陈小哥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是挺舒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下学都有保姆专车接送。一开始看着别的小朋友艳羡的目光他还挺享受,但渐渐的当周围的小朋友们都不那么愿意靠近他了之后,他才开始觉得这种日子简直无聊得让人想发疯。 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周而复始的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内容,比无聊的赛,拿无聊的奖,听一大堆无聊的人说着无聊的话。他也渐渐觉得自己被这无聊的生活逼成了一个人格分裂的神经病。 在人前他还是那个优秀得让人嫉妒的天才神童,但一转身,他就变成了专搞破坏的捣蛋大王。因为他发现,只有在看见周围的人因为他的破坏带来的影响而气急败坏时,他那颗无聊到麻木的心,才会感觉到一丝丝微妙的快乐。 (七十六)陈小少爷和叶小胖子 陈小少爷除了爱搞破坏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乐趣,那就是欺负隔壁家的那个小胖子叶司。睍莼璩晓 叶司他们家是一年前才刚搬到他们隔壁的,听说祖上是靠挖煤矿发家,说白些也就是暴发户。两家住的都是独栋的复式小洋楼,中间就隔了一道栅栏。尽管挨得如此近,但两家的走动却很少。 他们刚搬来那天倒是全家带着礼物过来拜访了下左邻右舍,碍于教养,陈家女主人倒是客客气气招待了,只等人一走,她就叫佣人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并且警告他不许跟叶司走得太近。 但陈小少爷那时候叛逆着呢,越是他娘不让他干的事情,他就越是要尝试看看。叶司那时候因为身体不好,吃了很多含有激素的药导致身体变得很臃肿。学校里的同学都嘲笑他是个胖子,也没人愿意和他玩。陈少爷的主动接近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拯救了世界的耶稣降临,尤其陈小少爷还是个那么优秀的孩子。 陈少爷一开始就是抱着反抗母亲的态度和他玩的,谁会真的喜欢一个胖子。尤其当叶司真的有够蠢,随便哄几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最后一次,陈小少爷趁自己家里没人的时候把叶司叫到了家里,他知道他娘有一个很宝贝的古董花瓶,他一直很想要把它打烂,然后看他娘那张总是笑得很假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暴怒的表情。但他又怕挨揍,于是把傻傻的叶司拉来做了替罪羊。 陈然一直都忘不了叶司那张脸,几乎是哀求般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对所有人解释花瓶不是他打碎的。但当时他自己也吓傻了,原来以前他还没有挑战到沈淑仪的底线,但这一次显然他是做过头了。 “花瓶是他打碎的,我都叫他不要进来了,他偏要进。”为了自保,年幼的陈然就这么把叶司推进了火坑。他清楚的记得小叶司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像是跌入地狱了一般一片灰暗。 陈然最后还是受了罚 ,但跟叶司比起来,他简直是九牛一毛。叶司在暴雨里跪了一夜,陈家才没有再追究责任。但从第二天起叶司就不见了,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家就移了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叶司了。 说不歉疚是假的,虽然叶司那时候傻傻呆呆的,可是在他孤独的童年里,他至少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多半时候是自己故意捉弄他,可是那时候确实也因为他而真正笑得很开心。可是因为自己的恶作剧,他却伤害了一个孩子最纯洁幼小的心灵。 之后陈然就转性了,一路以乖乖儿子天才学霸的身份念到高中,直到提交志愿的前一个晚上,他瞒着家里私自修改了沈淑仪早就帮他选好的专业学校。除了第一志愿栏,其他志愿栏全部空缺。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没考上,他就去当兵。他就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心,不成功便成仁,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摆脱掉家里对他的控制。 直到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陈家才知道他报考了警校。沈淑仪差点没被他气死,甚至动用了关系想把他的档案调出来插到某个大学里。但他说了,如果不让他去念警校,他就去当兵,他是绝对不会去别的学校的。 他这次态度强硬绝无商量的余地,母子僵持两月有余,他都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当兵了,没想到最后沈淑仪还是妥协了。只是没想到他毕业出来什么不好做,偏偏又去当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交警,而且还在外市。沈淑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调回来,但他一早就跟他妈把话说前头了,回来可以,但是不要妄想他会进她帮他挑好的那些政企单位,不然他就去更远的地方。 母子俩算是彻底闹掰了,要不是因为就生了这么一个冤孽,依沈淑仪的性子,她真的会把他丢在外边管他是被风吹了还是被雨淋了。但两头的老人都只有这么一个乖孙,她沈淑仪不认儿子,他们可不舍得不认孙子。 结果陈然回来是回来了,但回来这么久他连家门都没有踏进过。他们住的那片一直没什么变化,就连隔壁叶司家以前住过的那栋房子也一直空缺了这么多年没人再搬进来。他后来打听了一下,原来房子竟然还没有卖掉,也就是说叶司他们还是有可能再回来的。陈然会回来,其实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他总觉得只要他生活在这个城市,说不定有一天真的会再碰到叶司。虽然再遇见叶司之后要做些什么他还没想清楚,但陈然无论如何都还想再见他一面,不管做些什么都好。 回到宿舍一看,人果然还在床上睡着,陈然稍稍安了安心,把尚且温热的早餐放在桌子上,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起来吃早餐。 叶司没走,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走不了。昨天晚上一番折腾,又是受伤又是挨冻的,今天早上他就发起了高烧。等陈然回去的时候,他正烧得一脸通红,呼吸不畅的躺在被窝里浑身酸痛。 陈然正准备找衣服去洗澡,走到床边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立马烫得他甩开了手。 怎么突然烧成这样? “叶司,叶司醒醒。快起来,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陈然好不容易把人摇醒,叶司却叫他先打电话去店里请假。咖啡店的外送电话陈然记得,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帮叶司找衣服穿上。搞定了咖啡店那边,陈然拿了自己的厚外套将他整个裹起来。 “还能走吗?” 叶司烧得稀里糊涂的点头,一下床腿就跟没长骨头似的软软的蹲了下去。陈然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人捞起来,这样子怕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能走路。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才刚忙了一整夜,陈然将叶司打横抱起来就往楼下从。 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门口他连该找的车钱都不要了,一路抱着人直奔急诊室。体温计一量,好家伙,三十八度六,难怪抱在怀里都跟烧起来了似的。住院是肯定的了,陈然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又空着肚子去挂号交钱,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人总算是先住下来了。 陈然累得一屁股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他昨晚一宿没睡,今天早上又跟打仗似的忙了一早上,还有力气才怪。不过叶司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呼吸也平稳了,脸也不那么红了,他总算可以安心出去祭一下他的五脏庙了。跟护士打了声招呼,陈然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医院外边的早餐摊点上买了两个大包子先塞到肚子里。然后再找了家看起来味道还不错的早餐铺子打包了一份热腾腾的粥带回来。 也不知道叶司什么时候会醒,先买回去了再说,免得到时候他醒来饿了又来不及,生病的人更应该多吃点东西才对。陈然掂量着一份粥似乎分量有点少,他自己其实也没吃饱,又七七八八的点了几样一并打包带走,前后不过花了二十分钟不到。 叶司还在昏睡中,陈然坐在他旁边,一边咬着小笼包一边细细打量着病床上的人。尽管现在他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以证明眼前这个叶司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叶司,但陈然就是有种感觉,他们应该就是同一个人。虽然样貌变了,身形也变了,就连五官和性格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好在陈然最近都是晚上执勤,白天的时间都休息。叶司一觉睡到快中午了才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雪白,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儿,他立马明白自己这是躺在医院了。早上的情形还记得模模糊糊,好像是那个交警送他来医院的。叶司头一转,就看到累得趴在他床边睡着的陈然。 他怎么还在这里? 叶司记得昨晚是他执勤,也就说他一整个晚上没合眼,这会儿不回家睡觉守在他床边干什么,他们的关系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叶司其实是被渴醒的,高烧带走了他体内大量的水分,他现在只感觉喉咙里像是被火烧一样难受。但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别说水了,连个杯子都没看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动就把陈然惊醒了。 “你醒了?要什么吗,我帮你。”陈然看他像是在找什么似的,赶紧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站起来。 “有水吗,我很渴。”是很渴了,连声音都变调了。 陈然这才想起来他居然忘了买水。不过医院里应该会有免费供应开水的地方吧,先接点过来应个急。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陈然睡得有些迷糊了,一转身走得太快直接撞到了门上。叶司楞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陈然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被撞痛的额头,拉开门飞也似的走了。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端着问护士要来的一次性水杯接的一杯温开水。叶司喉咙里干到要冒火似的,一杯哪里够他灭火的。陈然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他才说够了。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医药费等我出院后一定还给你。”叶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真遇上好人了,还是他又有什么目的,不过这次他可没打算赖账。直觉告诉他,欠谁的也千万不能欠面前这个怪蜀黍的。 (七十七)朋友不像朋友,炮友不算炮友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你不是说我有前科吗,我现在老实配合当个良民又有错了。睍莼璩晓” “都会耍嘴皮子了,看来烧应该已经退了。” 还别说,睡了这么一觉,是没那么难受了。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至少浑身酸痛的感觉消褪了不少。 “谢谢你。”叶司看着他浮肿的眼睛,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麻烦到人家了。 “你不用在这里照顾我了,回去睡觉吧。” “你这人还真是没礼貌耶,好歹昨晚我好心收留了你,今天又为你忙了一个早上,你至少也要先问一下我这个大恩人该怎么称呼吧?” 陈然一直等着他开口问自己叫什么名字,无奈叶司这家伙太冷感了,压根就对他姓氏名谁没多大兴趣。他再烂,也觉不会想要和穿制服的搞上关系。这种人他见多了,明明里子和他们这种烂人差不了多少,偏偏面子上非得装出个三六九等,简直让人倒胃口。这次是个意外,等他出了院,他们就再也井水不犯河水了,何必做出互问名字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来。 但既然人家主动提出来了,叶司也只好不情不愿的问了一句。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们这种人就是没有教养。那请问恩人你尊姓大名?” 陈然实在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毒舌的叶司和小时候那个笨嘴的小胖子重叠成一个人,但他又不甘心。 “我叫陈然。”说完还特别紧张的观察着叶司的表情。他以为叶司会表现得很吃惊,至少也应该会有点表情变化,但让人失望的是,他就跟听到我叫张三一样没任何反应。 “我说我叫陈然。”他不死心的又重复了一遍,甚至因为激动连声调都不自觉往上扬高了。结果换来叶司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又不是聋子,你干吗说那么大声 ?我知道你叫陈然。” “你真的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两遍吗,我又不是听不懂中文。” 陈然有些失望,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 “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吗?” “你说多久以前?” “你移民之前。” “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十岁的孩子明明应该已经有很强的记忆力才对呀。 “我说陈警官,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再说你不觉得你问的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你的管辖范围吗?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拒绝回答这种很私人问题的吧。”叶司故意将私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冷冷的看着他,眼神戒备。 “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失去联系很久的朋友,你和他有点像。”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会失去联系这么久。既然失去了联系,那就代表着你们没有做朋友的缘分,何必强求。” 陈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有一霎那的恍惚,他觉得叶司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一个人再怎么变,本性总不会变的,他认识的那个叶司不会是这种浑身都散发出咄咄逼人气势的人。 “对不起,我好像说太多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叶司瞬间又换了张表情,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刚才说那番话是真心还是随口胡诌。 “没关系。”陈然已经有点糊涂了,尽管直觉告诉他,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事实又一次次推翻他的直觉。 “你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他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就没电自动关机了,现在还落在陈然的单身宿舍里。虽然是有点气光希,但他还没有幼稚到玩失踪这种游戏。 再说光希,一开始他还以为叶司顶多也就是出去楼下溜溜,气生完了就会上来的。结果他等了一整夜也不见人回来 ,打他手机也没人接,虽然他一个大男人是不怕被人拐了去,但他是赌气出去的,光希怕他出什么意外。 光希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早上打电话到叶司打工的咖啡馆去问消息,结果店里的人说他生病请假了。 “生病了?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上班?” “没有。” “哦,谢谢。”光希只好失望的挂断了电话。 生病了?难道是因为昨晚出门没带衣服?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光希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一听,竟然是叶司的声音。 “叶司,你现在在哪里?你的声音怎么了,真的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我打去你店里问过了,他们说你没去上班,打电话请假了。你的手机呢,怎么一直没人接?” “没电关机了。” “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回家?” “在一个朋友家,这两天暂时住他这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什么朋友,我见过吗?” “你不认识。好了,我借别人的手机打的,先不说了。”叶司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叶司。” “还有什么事?” “生病了就回来住吧,在哪里,下班了我去接你。” 叶司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光希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即使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也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那么好,让他总以为他们之间还有机会复合。但他又从来都不碰他,每当他往前跨出一步,光希就往后退缩一步,他们中间总是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看着很近,实则遥远。 “不用了,我过两天就回去。就这样,挂了。”不等光希再有说话的机会,叶司这边先挂断了电话。 “谢谢。”他把手机还给陈然,陈然接过去的时候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干吗这么看着我?” “你现在和谁一起住?” “一个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还有,你管得也太多了吧,我跟谁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叶司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他拉过被子连头一起盖住,把陈然那张刨根问底的讨厌的脸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他和光希到底是什么关系,连叶司自己也有些搞不大清了。朋友不像朋友,炮友不算炮友,倒像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己厚着脸皮黏过来的一样。 陈然看他确实没什么精神,也就不吵他了。早上买来的粥都凉了,他又去楼下买了一份清淡点的午餐,嘱咐他趁热吃了这才回去宿舍补了一觉。不过他一直很在意中午叶司打的那通电话,只是朋友的话,叶司怎么会有一脸那么落寞的表情。但如果不是朋友,就像叶司自己说的,如果不是朋友,那还能是什么呢? 他没有深想下去,因为疲乏席卷了他的大脑,陈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梦里,他又见到了当年的小叶司,他那么怨恨的看着他的眼睛质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光希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有些茫然,他这次似乎真的做得有些过分了。那种紧要关头他还能忍得住推开叶司,不管是作为他曾经的恋人,还是作为一个男人,这对叶司来说都是一种残忍。尤其在一开始自己还回应了他,给了他希望。光希真的觉得他自己该要好好想想了,就算不是为了叶司,为了他自己也好。叶司说得没错,他不可能为了夏天这辈子都不和别人上床。 王强又点燃了一支烟,在这等了不到半小时,这已经是他点燃的第三根烟了。他其实有点紧张,因为他在等盛光希。 昨天晚上他犹豫了一整晚要不要打电话给光希,但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来见他一面比较好。毕竟很多话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他其实还是有些想见见这个老朋友的。 车子就停在光希家小区门外,王强有些紧张的盯着进进出出小区的人,生怕自己隔了这么多年会认不出光希了。但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当视线里映入那个身影,他还是马上就认出了他。不远处的男人和当初那个颓废绝望的少年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今天的气温似乎比昨天还要低,光希裹紧了大衣一路往小区的方向疾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盛光希!” 光希疑惑回头,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身上。光希有轻微的近视,但还是分辨得出男人的目光的确是在看着自己。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王强心里不免有些退却,难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光希见那人叫了他一声就没声儿了,只好自己走上前几步。待完全看清那人的样貌,他吃惊的停住了脚步。 “王...强?” “都认不出来了吧,老了。”王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盛光希。” 光希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当年的一幕幕都好像还在眼前似的,他还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才三十岁叫什么老啊。外面怪冷的,要不上去坐坐吧。” (七十八)你变了 还好今天叶司不在家。睍莼璩晓虽然光希现在已经不怕王强说些什么了,但毕竟两个人曾经是因为这事儿闹掰的,心里总有点疙瘩不是。倒是王强,一边忐忑的跟着光希进了门,一边在脑子里斟酌着该找些什么话题才合适。 “随便坐,喝咖啡可以吗?”光希招呼他坐下,自己脱了大衣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接水准备煮咖啡的声音。 “哦,好,什么都可以。”王强答应着坐下来。屋子里收拾得挺干净的,不过他一个人住的话会不会有些大了。 他今天来,主要是来找光希道歉的。王强早就想好了,不管光希的态度如何,他也绝对要求得他的原谅。 “要加牛奶吗?”光希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 “啊?哦,好啊。”王强总觉得他今天有些紧张过头了,这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呢,他就已经思维慢半拍了。 “给。”光希端着调好的两杯咖啡过来,屋子里顿时溢满了浓郁的咖啡香味。 “谢谢。” “不喝喝看吗,我煮咖啡还挺在行的。”光希看他接了过去却只捧在手里不喝,试图缓解一下他过于明显的拘谨。 光希自己捧了一杯咖啡坐到王强对面的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惬意的坐着,带着一丝品尝的意味轻呷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待咖啡的醇香在口中弥散开来,他忍不住表情享受的轻点了一下头,表示对自己这次煮的咖啡还算满意。王强全程盯着他,感觉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面前的男人沉稳,优雅,浑身散发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变了,看起来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人嘛,总是容易受周围环境影响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了 ,也该有点长进了。你倒是看起来变化不大,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还算行吧。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小超市,基本也能满足一家人的吃住了。” “那挺好啊,好歹也是自己当老板。” “什么老板呀,就是一小个体户。你呢,在国外待了那么久,都快变成半个假洋鬼子了吧。” “哈哈,那你看我现在像个假洋鬼子吗?” “怎么不像。你看我们这些人平常没事都不会上什么星巴克啊去点什么咖啡喝,更别提自己在家里煮了。你们这些洋气的习惯还不是跟那些洋鬼子学来的。” “说的也是。”光希又喝了一口咖啡,对王强的话不予置否。 屋子里又沉静下去,王强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太放得开了。好在光希很快又开了口,打消了他的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还知道我住这里?” “我前段时间回镇上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你妈,闲聊了几句才知道你回来了。顺便就问了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王强随口扯了个谎,没把夏天供出来。 “你现在也在c市这边定居了吗?” “算是吧,前两年房价好的时候就凑巴凑巴把房子买下来了。这两年房价涨得太厉害了,要是搁现在这房子的价格,想买也买不起了。” “结婚了吧。”一个男人想起来买房定居了,想必是已经有了家室了。 “结了。下个月儿子就满一岁了。”说到这,王强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你呢,有,有男朋友了吗?” 光希先是一愣,继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你现在不觉得我恶心了么?”光希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调侃一下当年的窘境。 当年他纵然是因为这事才和王强闹掰的,但归根究底,王强并没有拿着他的秘密到处宣扬。尽管最后还是捅了个石破天惊,但他想那也一定不是他的本意。没想到王强的脸却在他这话说出口时唰的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然后用几乎郑重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专门向你道歉的,当年的事都怪我太冲动才会害了你。我知道现在才来说这些也弥补不了什么了,你就当是我自私想求个心安,我们还是朋友么?” 光希倒真没想到他是来给自己道歉的。不过说实话,他还真是没恨过他。有什么好恨的呢,连他自己的亲爹当时都接受不了的事实,凭什么让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一个字怨言都没有就全盘接受。 “跟你开玩笑的,我从来没怪过你,毕竟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再说我还得谢谢你呢,如果当年没出国,我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起码不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里喝咖啡。”经过了这些年,他早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向。别人接受得了那自然是最好,接受不了,他也不会哭着求着让别人认可自己。 “你...真的变了。”王强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这话你今晚都说两遍了,能不能换句新鲜点的台词?”光希忍不住吐槽他。 “那老实交代,一个人住这么大屋子不寂寞啊,金屋藏娇了吧?” 光希只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是...夏天?” 噗——咳咳... 光希被他一句话呛得狼狈的咳嗽起来,赶紧抽了张纸巾擦喷到衣服上的咖啡渍。 “真被我说中了,反应这么大?”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是小天!” 不是夏天?! 这回换王强懵了。那昨天晚上夏天来找他,真的只是来套的他话的?可是不对呀,这...这一定是他哪里搞错了。 “你和小天一直都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我大学是去外省念的,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了。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你也知道当时因为你的关系我一直不怎么喜欢他,怎么还会和他有联系。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明知道夏天连他喜欢男人的事情都知道了,王强还故意装傻这么问。 “是啊,回国的第一天就见过了。他和月月一起回去看我妈他们,正好就碰上了。” “真的不是他?” “当然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这下就真的出问题了。光希以为夏天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夏天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王强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呢。说夏天其实已经知道你喜欢男人了,也知道你曾经喜欢过他,他还对你也起了同样的心思。 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毕竟盛光希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俗话倒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夏天又不是天生喜欢男人,或许只是因为光希对他是特别的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他应该也就死心了。毕竟,这条路真的不是那么好走的。 “你们在国外认识的?他这回跟你回国是见家长的吧。怎么不见他人呢?” “他去见一个朋友了,可能要晚点才会回来。”光希没跟他解释那么多,更何况他现在连叶司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样啊,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吃个饭吧,算是我为你们接风洗尘,怎么样?” “那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店里就我老婆一个人看着,我还有些不放心。”王强起身准备走了,光希送他到门口。 “那等你儿子办周岁酒的时候记得给个电话我,我也好备个大红包,算是你结婚生子一起恭贺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记得还要带上你家那位来让我瞧瞧啊。” “一定。” 到底一定不一定,还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陈然晚上还要去执勤,白天不睡一觉的话晚上会没精神,下午他就没有过来了。叶司下午的精神倒是好了些,烧也退了,陈然买过来的饭他也吃了,这一觉睡得太多,他想起身去上个洗手间,顺便活动一下躺得发麻的腿脚。只是他没想到,连在医院这种地方都能遇见最不想看见的人。 上了年纪后,邵晴的血压一直有些高,夏天去了一趟工地回来顺便来医院帮他妈拿降压药。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司。才几天不见他怎么就弄成这副样子了,唇青脸白的,看起来憔悴不少。 “你生病了?”既然都已经遇见了,总不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夏天不想跟病人太过计较,主动打了招呼。没想到叶司却不怎么买他的帐。 “没病谁来医院。”他一手举着盐水瓶急着去上厕所,也懒得跟夏天多说废话。 “你一只手不方便吧,我来帮你举着这个。”夏天几步跟上去拿过他手里的盐水瓶,跟着他进了厕所。 “我可没求你帮忙。” “要尿就快点尿,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当义工。”夏天也不是个善茬,只不过现在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叶司故意尿久了些,让他站在身后当吊针架子。他为什么会发烧,归根究底还不是拜这人所赐,现在不过是让他还点债而已。 “你膀胱是个蓄水池啊,怎么还没尿完?”他起码在这举了有五分钟了。 “你乐意,你管我尿多久。”叶司又嘘嘘嘘的撒了一点出来,这才抖了抖把小几几塞进了裤裆里。 “走吧。” (七十九)我们和好吧 “走吧。睍莼璩晓”叶司也不去接,就让夏天一直跟在后边举着一路回了病房。夏天左顾右盼的,怎么没见着光希人。 “别看了,盛光希没来。”叶司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找什么。 “我还以为你第二天就会来找我呢,怎么,我的意思表述得还不够明确吗?”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夏天似乎还想深谈,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二十三岁,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七年啊,光希在澳洲的一半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么。夏天忍不住有些嫉妒起他来,但同时也感觉很失落。在光希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光凭这一点,他就已经没资格和叶司比了。 “你不讨厌他么?”夏天的态度倒是出乎了叶司的意料,还以为让他知道了光希喜欢男人的事实夏天会主动退避三舍,想来又是他估计错了。 “我为什么要讨厌他?” “他是同性恋,他bo起的对象是男人,你不觉得恶心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们不是在交往吗?不管别人说他什么,我也不会讨厌光希哥。”夏天果然对这个人生不出好感来。他怎么能这么说,好像他自己就不是同性恋了似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还在交往。”混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谁会在那种境况下把他推开的。叶司这次是真的觉得很受伤,面子里子都伤到了。 “你们没交往?!那你们那天在酒吧......”夏天简直觉得匪夷所思。都说同志圈的关系混乱,难道光希也是那种和谁都可以上床的人吗?不,他才不相信光希哥是那种人。 “不是没交往,只不过已经分手了。” 分...分了? “那他现在还喜欢你吗?”夏天几乎是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叶司的回答,但叶司却眯起了眼睛看着他。 “他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如果他现在不喜欢我了,你就要去追他吗?” “我......”夏天抿了抿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不想把光希让给别人,可是也没有那个勇气直接冲到他面前说我喜欢你。毕竟这话要是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没了挽回的余地。如果光希接受不了他,又或者他自己还没有那个自信不管遇到什么阻碍都可以和他坚持下去,那他们之间或许就真的彻底完了。夏天不敢贸然去冒这个险。 “你难道真的喜欢他?”看夏天那明显是在认真思考的表情,叶司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 “你怎么能喜欢他,你本来就是个直男,你以为改变性取向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吗?再说你考虑过古月的感受吗,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她对盛光希的心思,你们之所以分手也是因为他吧。你说如果她知道光希永远不可能会喜欢她,而且那个挖了她墙角的人还是你的话,她会不会受得了这个打击。更别提你们背后还有三个家庭,你觉得你妈,还有古月的父母,盛光希的爸妈,你让他们以后要如何相处。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都会祝福你吧。”叶司字字见血,把夏天刻意弱化的矛盾毫不留情的一一挑出来,彻底粉碎了他那一点侥幸心理。 “你们不适合的。”叶司最后为他们的将来做了总结。 但是适合不适合这种事情,就像去买鞋,别人说合不合适没有用,得要自己亲自试过了才知道哪一双穿起来才最舒服。 叶司只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出院了,本来发烧这种事只要烧退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自然是不会再去陈然那里了,等光希去上班后他才回了家,吃了几片消炎药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呼呼睡了一整天。光希下班回来在门口看到叶司的鞋子就知道他回来了。 “叶司,在里面吗?”光希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门后一片静默。他随手拧了拧,门没锁,旋开门把一看,叶司正躺在床上睡得昏沉。床头的柜子上零乱放着一些胶囊,看样子是吃了药一直睡着。 光希怕吵醒他,又轻手轻脚的关门退了出去。说是道歉也好,为补偿也好,总之晚餐他费了点心弄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又熬了一大锅南瓜粥,这才去房间把叶司叫起来吃饭。 叶司早就醒了,被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前天赌气出去的时候还忿忿不平的想,凭他的本事,到哪里不能生活。可是耳畔听着厨房里炒菜的声音,知道有人在特意为他准备晚饭,先前的那股豪情壮志又烟消云散了。他可怕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就算赚不到什么大钱,吃不了什么饕鬄大餐,穿不上什么高级衣服,可是有人关心你,愿意为你煮晚餐,这种平淡但窝心的生活竟让他慢慢眷恋起来。 果然还是上了年纪么,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想要马放南山的安逸念头。 光希看他闭着眼睛却扑簌簌轻颤个不停的睫毛就知道他其实早就醒了。 “先起来,饭做好了,吃完了再睡。” 叶司就是气他总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关心的照样关心,该温柔的照样温柔。 “真的不睁开眼睛?”光希知道他肯定还在为前天的事生气着呢,又心知错在自己,也只好自己先服软。 “那好吧。” 他自言自语着,下一秒叶司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腾了空,光希连着被子一起把人抱起来了。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叶司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怒目瞪着他。 “放你下来那你愿意起来去吃饭了么?” “我不饿,没胃口。” “不饿也要吃点,我熬了粥,多少也喝一点。” “干吗还假惺惺的对这这么好,你不是连我的身体都不要么?”叶司赌气别过脸不去看他,心里又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哄哄自己。 “你这病怏怏的身子我怎么要,等你好了再说。” “你......”叶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他病好了他就会要他?还是只是暂时拿来哄他开心而已。不过算了,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怎样都好,他也没那么多激情随着他跌宕起伏了。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走。” 光希看他不像是在赌气了,便真的把他放下来。叶司套了两件衣服还觉得有些冷,光希只好把客厅里的温度调高了些。 晚餐的主食是小米南瓜粥,熬得金黄糯软的南瓜粥盛在白瓷的锅里,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配菜是清炒地瓜叶,凉拌绿豆芽和清蒸罗非鱼,就是怕叶司胃口不好不喜油腻,所以他都是挑了简单又清淡的菜式做。 “看在我也忙活了这么久的份上,你就赏个脸吃点吧。”光希近乎讨好似的把人摁到饭桌前坐下来,连筷子都给亲自递到了手上。 叶司睡了一整天肚子里空空如也,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的确是饿了。聪明人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他佯装很勉为其难的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他就没空跟光希说话了,光顾着低头喝粥。 “喝慢点,还有很多呢。今天的罗非鱼很新鲜,你吃吃看。”光希说着挑了一块最嫩的鱼肉夹了放进他碗里。没想到叶司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不吃了。 “怎么了 ?” “盛光希,咱们别再这样了。你今天就给我个痛快话吧,你要是真的还想和我好,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别让我老是觉得自己像是个偷别人家汉子的小三似的。你要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夏天的话,我也不强求了。你也别再对我这么好了,我马上收拾东西回澳洲。行吗?”叶司这回是真下定决心了,什么等他一年半载的也愿意,全都是屁话。他又不是王宝钏,演什么寒窑苦等负情郎的戏码。 他话虽说得坚决,但其实心里压根就没多少底。叶司有些忐忑的看着光希,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怎么回答,只不过他还是想要让现实来得更残忍一点才能彻底放弃。 光希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了。 “好。” 果然。叶司无奈的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顿饭就算是饯别吧,他也吃不下去了。扶着桌角站起来就要转身回房,却突然被光希隔着桌子拉住了。 “我说好,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叶司不敢置信的猛然回头,光希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哄他高兴才这么说的。而且他也忘了,光希就算是要哄他高兴,也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来哄他的。 “你再说一遍。” “我们和好吧,我和你,我们重新在一起。” 当初他们在一起是叶司先主动的,说起来这竟然还是光希第一次这么主动。一定是因为他发烧了的缘故,所以连泪腺也变得这么发达。从他十岁那年在那场大暴雨里哭干了所有眼泪起,叶司就很讨厌自己哭。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坏掉了似的,突然冒出来好多水汽。 (八十)“弟妹”好凶猛 没过几天王强说请吃饭,光希问叶司有没有时间,想带他去见个朋友。睍莼璩晓他那天其实要上晚班来着,满口答应了光希之后,他转身就去跟老板请假去了。 叶司一直觉得他和光希和好这事还挺戏剧性的,前一秒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卷铺盖走人了,结果下一秒就被告知自己中奖了,还是大头彩。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就跟坐了回云霄飞车似的,真够刺激心脏的。 光希下了班特意去店里接他,叶司一看见他马上把工作服一脱,扔给一旁的同事就跑了出来。反正他已经跟老板说好了,等朋友一来找他,他就可以先下班。 最近几天的天气越发冷了,天气预报说周末会降到零度,这在整个南方都是少有的反常天气。叶司爱靓,总嫌臃肿的羽绒服遮掩了他保持完美的身材,冷得要死也坚持只穿有型的风衣,最多也就只在里面加件针织背心而已。光希说了他好多次了他也还是照样充耳不闻。 店里开着暖气他也没觉得冷,可是一推门出去,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衣领上,袖口里,逮着他有空隙的地方就往身体里钻。叶司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光希见状迎上来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他脖子上。 “叫你多穿点你不听,现在知道冷了吧。”光希还要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穿,叶司没让。天色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也没几个人,叶司突然拉住光希的手臂就把他往隔壁的巷子里拖。 “你拉我去哪里啊,唔......”光希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他堵住了,叶司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双手伸进他大衣里紧紧环住他的背。光希一手撑着冷冰的墙壁,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公文包掉在了地上也没人管它。 叶司总喜欢这样,来点突然袭击什么的,尤其当光希现在也会回应他之后,他越发对这种像是偷情一般随时而来的块感感到上瘾。 陈然一直不太喜欢吃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类的洋快餐,但他依旧不讨厌他们如炸响了的鞭炮似的在这个城市遍地开花,主要是因为他们在关键时刻还是可以救人一命的。比如现在,舒舒服服的在kfc干净敞亮的厕所里解决了内急问题,陈然对着镜子理了理笔挺的制服,这才在服务员一脸嫌弃他老是来借用免费厕所的眼光下一本正经的迈着步子出去了。 这么冷的天,他原本也不用这么快就想上厕所的,都怪自己最近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去叶司打工的店里买一杯咖啡,这才天天闹得内急又没地方解决。 那天叶司都没跟他商量就自己出了院,害他第二天下了班跑过去的时候,护士说人早走了。陈然知道,不管这个叶司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叶司,人家现在摆明了不想和他多扯上关系,他也应该识相点别总是自讨没趣才是。但他回家看到叶司落在他家里的手机时,又给自己找了千千万万个理由和借口跑来咖啡店找他了。 也不知道叶司最近是得了什么好事,明明前一段时间还死气沉沉的,最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是青春朝气,简直都跟他的年纪有些不太相称了。那张脸本来就挺招人惦记,最近更是像被春风吹开了的三月桃花,亮得简直有些晃眼睛。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他对自己的态度,好歹自己也帮他抓过贼,虽然最后反被他戏弄了一把。又好心收留他过夜,尽管最后把他送进了医院,但自己确实是好心帮了他。怎么能对着别人就可以笑脸相迎,一看到他这个救命恩人脸马上就跟泼了层冰渣子在上面似的,冷得都不敢让人靠近。 陈然最近换了白班,马上要下班了,反正回去也没事做,他还可以去叶司的店里坐一会儿再回去。 也怪他视力太好,那么昏暗的巷子居然都可以让他清楚看到阴影里有两个男人在接吻。现在的风气果然是开放了,大街上就敢这样抱着啃起来,也不怕过路的人会看到。不过陈然对这种事的态度一向是没所谓,一来这跟他没关系,别人爱怎么活那是别人的事也碍不着他什么。二来他也知道这事也不能怪他们,你说把腿摔断了还能接起来,这基因决定的事情,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叫人家怎么改。所以他一向是不支持也不讨厌。 正要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快步走过去时,偏偏听力也那么好,一个滑腻腻的声音溜进了他耳朵里。 “我的腰都要被你勒断了。” 陈然猛然顿住脚步,回头朝巷子深处望去。头顶的路灯太昏暗,并不能照出侧对着他站着的男人的脸,但叶司那张因为激吻而别到一旁调整紊乱呼吸的脸,却一点不落的全落进了他的视野里。 “叶司?!”陈然震惊之下竟然不小心就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他正觉得尴尬,叶司抬头看到是他,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方的向他走过来。 陈然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叶司越走越近,他也越来越清楚的看到他那张脸此刻正是眉目含春,双颊绯红,真正是面若桃花,美得惊人。 “又是你?我的住院费到今天为止已经全部抵消完了,你不用再追着我跑到这里来吧。”叶司抱臂看着他。 原来他住院时候的费用是陈然帮他垫付的,后来叶司说要把钱给他,结果陈然说就几百块不用给了,他要实在过意不去就请他喝咖啡抵账吧。他当时是想着这样又可以找借口多往他店里跑几趟了,哪里知道叶司还真的每天都记着帐。 “我不是...我只是无意经过这里而已,刚才我也不知道是你在......”陈然说着越过他的肩头看了一眼叶司背后的男人。那人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公文包慢慢走到了亮光处。陈然这才发现这男人长得还挺帅气的,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个办公室白领。 “盛光希,我男朋友。陈然。”叶司再简单不过的为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光希很礼貌的伸出了手—— “你好。” 陈然盯着那只手,想着刚才叶司呢喃出的那句话,这只手刚才摸过他的腰吧。意识到自己出神太久了很失礼,陈然飞快的和他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我们走吧。”叶司刚才从他身上汲取到了能量,这会儿热血沸腾的也不怕冷了。反正他和陈然也没有熟到可以多聊几句的份上,也懒得在这里多浪费时间。 “再见。”倒是光希有礼貌的和他道了个别才和叶司一起离开。陈然仍旧傻愣愣的呆在原地,原来叶司最近的变化都是来自那个男人,他的男朋友!原来他喜欢男人! “你什么时候连警察叔叔都交上朋友了?”待走远了,光希这才问道。 “他只是经常来店里买咖啡,聊过几句,我们不熟的。”因为有前科,叶司特别怕光希会误会自己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于是赶紧解释。 不熟的人会随便帮人垫付医药费?光希笑了笑没再多问了。 王强说要请吃饭,光希还真以为就他们三个。结果到了地方推开包厢门一看,哪止三个,一桌都快坐满了,就差他们两个没到。 “光希哥,你来啦。”古月一见光希立马起身走过来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桌边拉。光希一看这一屋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头就大了,这到底是吃饭呢,还是鸿门宴呢。 “你们先坐,我和王强出去买瓶酒。”光希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王强拐了出来。刚出了包厢的门,光希就搭着他的肩膀把人拖到了拐角处逼供。 “怎么回事,这一大桌子人?” “我老婆听说要请你吃饭,非得让我带她来看看你家那位。” 他老婆?光希眉角抽搐。 “放心吧,我老婆是朵奇葩,一开始听说你喜欢男人,她比听见我喜欢她还要兴奋。” 那你也是朵奇葩,这样的女人也敢娶进门。 “那小天和月月怎么也在这,你不是说毕业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们了吗?” “是好多年没见了,谁知道前段时间正好就遇上了。你也知道这c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太大,这不我跟老婆去逛街呢,就在街上遇上他们俩了,顺便就约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王强半真半假的“老实”交代。 好吧,就算这理由说得过去。 “那剩下那个呢?”光希迅速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刚才看到的几个人,坐在王强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大概就是他老婆了,再除开古月和夏天,还有一张他没见过的脸,是个女人。 “那个啊,好像是古月的同学还是同事来的,听她的意思,大概是想介绍给夏天认识。” 这一桌子还真是...光希有些扶额。 他事先也没叶司打预防针,真不知道等下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只能祈祷今天这顿饭能平安无事的吃完就好了。 “到时候我要是留不下一个全尸,你可要记得替我爸妈养老啊。” “不会吧,弟妹这么凶猛,看着挺温柔一个人啊。”王强被他拖出来的急,只来得及匆匆瞥了叶司一眼。 光看外表倒是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男人,让他这个糙老爷们都忍不住有些惭愧起来,平时太对不起自己这张老脸了,除了大宝啥都没抹过。倒没看出来关了房门还是个狠角色。王强有些同情的看着光希,想不到他盛光希看起来高大威猛,到了床上就成了妻管严。 (八十一)这场景似曾相识 “想什么龌蹉事呢。睍莼璩晓”光希被他那一脸猥琐的表情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出来的太久也不好,把一桌子不定时炸弹放在一起他还真的有些不放心,还是赶紧回去看着的好。 “你们俩谁在下面?”虽然被光希嫌弃,王强仍不忘鸡婆。回包厢的几步距离他还赶着八卦一下人家的床笫之私。 “我这么大只的在下面谁吃得下。”光希没好气的说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纯1,因为从来没试过在下面。但后来当他心甘情愿的问你要不要上我的时候,光希才发现,如果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的话,在下面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呵呵,那倒也是。”王强本想说没给咱男人丢脸,但想想还是算了。他要真说了那意思不就是在下面的叶司就丢男人脸了?虽然他没那个意思,但怕光希听了会误会也就没说出来了。 “你们俩不是去买酒吗?酒呢?”李慧见他俩空手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刚才这趟跑出去那么久是干什么去了。 “等一下还有人要开车,就不喝酒了。咱喝点别的。”王强赶紧坐回自己老婆旁边圆谎。 叶司已经先坐下了,光希自然的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来。于是他的右手边依次是叶司,王强,王强老婆。左手边是古月,古月的同学,然后是夏天。 “好了,人都到齐了,可以叫服务员上菜了。” “你看你就顾着吃,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李慧埋怨她老公不懂人情世故。 “这不都是几个熟人嘛,古月和夏天你也认识了,那位苏玫刚才也打过招呼了,这是盛光希和叶司,来之前你不都问好几遍了。”王强不懂他老婆这会儿装什么失忆症来了,明明在路上就已经跟她描述过好几次了。李慧用手肘悄悄顶了顶他老公,这才歉意的对光希和叶司笑着自我介绍。 “我家大强就是个粗人,你们别在意。我叫李慧,是他的大学同学,现在也是他老婆和儿子他妈。你就是盛光希?我听说你们以前关系还挺好的。大强我面前可就只提起过你一个好兄弟,我一直好奇着呢,所以今天就跟着一起来了。” “今天实在是要怪强子,他也没跟我说嫂子你要一起来,要是早知道我也好准备一份礼物,算是补上没赶上你们结婚。” “你太客气了。我听大强说你才回国没多久,不如今天这顿饭就算是补请你的喜酒,也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你看怎么样?” “好啊,看来我等会回去还得补一个大红包了。” “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等我儿子办周岁酒的时候红包不大我可不收哦。”王强插嘴进来。 “行,就怕你拿不动。” “王强哥你儿子什么时候办周岁酒啊,也记得通知我们啊。”古月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凑热闹的机会。 “行啊,赶着送红包的人我都热烈欢迎。行了,咱上菜吧,边吃边聊。” 席间大家也都是聊些日常的工作生活。看来王强说的是真的,古月特意让那个叫苏玫的女人坐在夏天旁边,还不断督促夏天别忘了招呼人家,摆明了就是想撮合他们俩。这丫头打什么主意光希不知道,不过看夏天似乎兴致并不高。 吃完了饭时间还早,反正明天又是周末,于是古月提议大家去唱k。反正孩子有他娘在家看着,王强夫妇是没意见的,夏天第二天也没事自然去不去都可以。光希看大家的兴致这么高,问叶司赶不赶时间要不要一起去。叶司说他也没问题,于是一伙人又直接坐电梯上了四楼的ktv。 夏天有些闷闷的走在最后。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次看见他们两个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以前都是叶司讨好光希,光希淡淡的应着。现在怎么觉得反过来了,光希看叶司的眼神都变柔和了。叶司不是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他们倒像是在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似的。难道短短几天之内,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逆转吗? 夏天明知道今天古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还是跟来了,是因为他听说光希也会来。上次满腹心事的回去之后,光希竟然就只发了两条短信过来问他有没有事,之后就完全没了音讯。夏天倒是想来找他,无奈最近真的很忙,而且他也怕太操之过急反而会惹得光希讨厌自己,所以一直也没敢来找他。怎料今天这情形一看又让他有了一些危机意识。 叶司什么场合没见过的人,到哪里都放得很开,早就和古月一人一只麦唱得high起来。苏玫看起来也是个话不多的姑娘,一直默默的坐在夏天旁边跟着打节拍。她倒是想和夏天多聊几句,可是人家根本不看她这边。夏天一双眼睛全都落在光希身上,打从吃饭起他就发现了,光希的眼睛根本不看他,就好像他在这个屋子里就是跟空气一样的存在似的。夏天忽然有点生气,难道光希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吗? 好不容易等台上那两个麦霸唱累了,夏天忽然站起来走到点歌机前自己点了一首歌,等音乐前奏响起来的时候,王强突然有些紧张的看着光希。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唱歌的人和听歌的人互换了一下而已。 就这样 爱了 天多高 风不晓得 我们走着走着 哭着笑着 那么认真 谁都忘了去追问明天快不快乐 以为爱 够了 想不到 路好曲折 我们对了错了 要了给了 却都忘了 始终舍不得放开手心里的温热 我真的好爱你 我真的愿意 不管要去哪里 狂风和暴雨 有什么委屈 我有你 真的不容易 才走到这里 连泪水都珍惜 错过全世界 有什么可惜 我已经 有你 ...... 当年他若是知道光希唱这首歌的深意,他们现在是不是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但这世间最追悔莫及的便是已经翻过去的日历,他曾经错过的,现在希望自己能再一一追回来。 光希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如同搅起了惊涛骇浪。他怎么会当着他唱这首歌,他知不知道自己当年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对他唱了这首歌。 即使和他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古月也甚少听夏天唱歌,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两把刷子的,这深情款款的样子,简直像在唱自己的亲身经历似的。 虽然饭桌上没喝酒,但唱k怎么少得了啤酒。叶司开了一罐润嗓子,眼珠子在光希和夏天身上瞟来瞟去。他其实不怎么常听国语歌,一来是没那个环境,二来他有那个听歌的美国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法子怎么样才能多钓几个凯子捞点钱。所以他也不太能理解这歌到底是在唱些什么,更加不知道这首歌背后还有怎样的故事。 夏天一边唱一边偷看着光希的反应,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他整首歌唱完,光希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像是在看他,但他的眼神却是散的,好像只是望着他这个方向在走神。 夏天一曲唱完,在座的几个各怀心事竟然都忘了捧场。还是王强先反应过来说你这小子看不出来啊,唱得还挺像样的。夏天嘿嘿两声正要看光希时,他却突然起身说去上个洗手间。看他又无视自己走了出去,夏天狠狠灌下两口啤酒说我去外面抽根烟也追着出去了。 王强这小心脏都快要因为这俩人给紧张出病来了。他就知道凑这一桌子人吃饭不妥,都是李慧瞎出主意,说凭她强烈得有如八级地震的第六感,她不信光希现在对夏天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只是有感觉也好,没感觉也罢,这里还有一个会喘气儿的大活人呢,他们两个都走了,也不怕人家会起疑。 “盛光希去上个厕所,很快就会回来的。”王强看叶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啤酒,只好坐过来先当会儿陪客的。 “我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吧。”叶司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呢,上个洗手间能要多长时间。”王强打着哈哈,但心里却没底。叶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夏天和光希以前的事情了?王强也不敢再乱说话,多说多错。怎么这人看着是只挺温顺的羊,一张口倒像只披着羊皮的狼。 叶司也不动,盛光希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一旦做出了决定的事,轻易是不会回头的。更何况他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夏天真能三两句话就让光希回头的话,他也无话可说。他不是女人,不会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若真的输了,他也会潇洒离开。既然输都输了,至少也要输得漂亮一点。 夏天倚在洗手间外面的走廊等着,光希一出来猝不及防对上他有些怨气的脸。 “怎么了这是,里面有空位,也不用等得这么火大吧。” “我不是来上厕所的。” “那这是特意来等我的了?” (八十二)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那这是特意来等我的了?”光希暗叹了一口气,知道再转移话题也没用了,索性对上了他的眼睛。睍莼璩晓 变成同性恋之后,光希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变得敏锐了。从夏天对叶司的反感态度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种种反常行为来看,光希总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又为何会这样平静?难道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一点都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冲击和影响吗? “是,我是特意来等你的。光希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卫生间门口人进人出的,他们两个站在这里也好好说不了话。 “去找个地方坐吧。”光希其实有些怕他“有话对他说”,但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他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和叶司重新在一起了,那对夏天,他也只能保持一个邻家哥哥该有的距离。 ktv旁边有家不大的饮品店,店里人不多,光希随便挑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点了两杯咖啡。 “说吧。”加了太多糖精的速溶咖啡喝起来口感实在不怎么样,光希只抿了一小口就决定不再碰了。 夏天瞧着他眉目间隐隐有股不耐,原本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怎么不说话,不是说有话对我说吗?” “光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现在看起来就很不想和我坐在这里的样子。” 光希一愣,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我只是有点紧张,每次和你说话最后总是会让你不高兴,我在想是不是我说话的方式有问题。” “真的不是讨厌我了吗?” “当然没有。不是有话要说吗,要跟我说什么?”面对夏天,光希总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所以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对话回到包厢里去。 “叶司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怎么了?” “不,就是感觉你们两个的气氛挺奇怪的。” “我们一直都这样,是你感觉错了吧。”光希有些紧张,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是,我就是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好事啊。”光希实在有些无措。尽管那杯速溶咖啡真的很难喝,可是现在也找不到别的东西可以抓在手里缓解他现在这种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失落还是难过的情绪。只好又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你为什么不问我喜欢的是谁?”夏天忽然抬头紧盯着光希的脸,他闪烁游离的眼神总是不知道在看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落在他身上。这让夏天总有种使不上劲儿的无力感,他们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拉锯战,他往前进一步,光希就往后退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缩短。 “哦,是谁?” 夏天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怒意才没有当场失控,他还能表现得再敷衍一点吗?嘴上说着不讨厌他,可是压根都不正眼瞧他一眼,让他怎么相信他是真的没有讨厌他。夏天宁愿他责骂自己一顿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只拿他当个路人甲应付了事。 “是一个男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几乎是赌气般的吐出这句话。原本还想委婉点说的,可是现在既然他都不在乎,委不委婉又有什么关系。 光希听罢猛然抬头看着他,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不是应该说是哪一家漂亮的姑娘吗,又或者是古月带来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叫苏玫来着。可是夏天确实说的是一个男人没错吧,他还重复了两遍。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的是个男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夏天毫不躲闪的对上了他的眼睛。只有这样他才肯看他么,是不是自己喜欢谁都无所谓,他关心的只是喜欢的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还要我再重复吗?” “不是,你怎么会突然......”光希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才几天不见,世界都变样了。 “不是突然,我喜欢他很久了,只是最近才突然想明白而已。我很后悔当年没能明白他的心意,所以我现在不想再错过一次。” 夏天看起来像是认真的,光希现在也顾不上速溶咖啡的口感好不好了,一连喝了好几口也缓解不了他心头的焦躁。 原来他最近感觉到夏天的反常都是因为这个。光希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无奈又有些苦涩,遗憾又有些失落。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妈那边你要怎么跟她说?” “我想清楚了,就算她要打断我的腿,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光希的脸又白了几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那他当年所承受的那些又算什么。 “光希哥,你会支持我的吧?” 光希整个思维都已经脱节了,他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想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再捋捋清楚。 “你让我再想想,这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适应。” 光希承认,他的确是有些乱了方阵。不,其实他压根就接受不了。如果夏天最后也是要喜欢男人的,那当初直接就让他喜欢上自己不就行了。为什么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而他们却已经错过再也回不了头了。 “小天,你听光希哥说,你再好好想想好吗。这不是去买东西,买错了还可以换货。等你栽进去,可能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你想想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你妈。你再想想你妈,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等着你给她添孙子享天伦呢,她要是知道了怎么受得了。” 夏天静静的看着光希,这就是他害怕的原因吗,这就是他不能爱自己甚至不惜远走异国逃避的理由吗。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害怕的话,那让我来和你一起承担可不可以。 “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讲话?”光希真是要急死了。 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姑娘,哪怕是个瘸子,只要夏天喜欢,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可偏偏是个男人,不管那个男人有多优秀,多了不起,他们要在一起也终究逃不掉被世俗指责,被旁人歧视,被流言蜚语所湮没。他深切经历过的那些痛苦,真的不希望在夏天身上再一次重演。 “光希哥,你不用劝我了,我是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的。”夏天仰头坚定的对上光希的目光。他说的那么深情又那么认真,认真到让光希忍不住有一丝心酸。 为何当年没能明白,我也是这么对你的。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一直对我很好,可惜后来他因为求学出国了我们才一度失去了联系。不过现在他已经回国了,而且最近我们也见过面了。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他,甚至比以前更喜欢。” 光希忽然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会觉得夏天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热烈了起来。 “那,他是谁?”光希的手紧张的在桌子底下握成了拳,虽然知道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但为免也太巧了。那个人也出过国,他们也失去过联系一段时间,也是最近才回国。如此多的巧合不得不让他有些浮想联翩。 “他是......” “光希哥!”夏天才要回答,忽然听到古月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果然是久不见他们回来的古月出来找人了。 “光希哥,小天,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一大屋子人都在等着你们呢。小天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把苏玫一个人撇在那里呢,快点回去吧。” “也是,那就先回去吧。”夏天意味深长的看着光希笑了笑先起了身,光希有些失望的暗叹了一口气。再晚一秒钟,他就可以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了,这个月月能不能不要踩点踩得这么准。 光希总觉得刚才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事实上才过了十多分钟而已。他们仨一起回到包厢,夏天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先前都不怎么搭理那位壁花小姐的,现在和古月他们三个人干脆玩起了色子。输的人要喝酒,要不就去唱歌。夏天那天的手气实在不怎么好,连输了十轮,一打啤酒他喝了一半,但看得出他玩得很开心。倒是光希,自从上个洗手间回来后就不怎么说话了,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从夏天脸上扫过,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天最后,夏天喝得有点多了,古月开他的车送他回的家。王强夫妇也是开车来的,因为不同路,光希拒绝了他们要送的好意,和叶司打车回家的。 一路上的气氛很奇怪,叶司难得很安静什么也没问,光希也没说起。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光希难得主动的要了他。只是整个过程他们没有一句交谈,光希就像一只纯粹为了发泄兽欲而进攻的野兽,一次又一次的狠狠贯穿他的身体。 叶司在他身下好几次差点昏厥过去,但他依旧一言不发的承受着他的凶猛,因为他贪恋这种感觉。被自己所爱的人贯穿身体的疼痛和块感,既让人觉得痛苦又让人快乐得发狂。但深切的悲哀也从心底蔓延出来,因为他明白,这个一向冷静如斯的男人会突然变得这么失控,绝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发狂。 (八十三)不要装作不认识我 那天吃饭之后一连好几天,夏天都没有再打电话来。光希心里一直都跟揣了只猫爪子似的挠得他不舒服。夏天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这个问号一直萦绕在光希心头,挑战着他的好奇底线。 或许他可以主动打个电话给夏天,叫他出来吃个饭什么的,顺便继续一下上一次未完的话题。但在打给夏天之前,他要先打给另外一个人。这人的嫌疑太大了,他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光希压根就不相信。于是周五的晚上,便是一场真正的鸿门宴。 王强浑然不觉欣然赴约,酒足饭饱之后光希这才正了正脸色跟他说起了正经事。 “强哥,你真嫌弃我是个同性恋,还愿意拿我当兄弟?” 王强正喝着茶,被他突兀一声强哥喊得差点没呛死。 “怎么了这是,您这突然唱哪出啊,不带这样唬人的好吗!”王强虽然是比光希大那么几个月,但他俩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直呼来直呼去,啥时候叫过哥啊。这可把王强唬得,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了啥踩到这位爷的地雷了。 “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是了。” “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王强茶杯往桌上稳稳一扎,内心顿时有一千头草泥马在奔腾。 卧槽,结婚那会儿都没这么表过忠心,尼玛盛光希你真应该庆幸老子不喜欢男人,不然就冲你质疑老子忠心这一点,老子就能闹得你三个月没安宁日子好过。 “那行,你敢冲着你‘日月可鉴天地可表’这八个大字给我起个誓,说从咱们再见面到现在你没对我撒过一次谎,隐瞒过一句话。不敢你就没拿我当兄弟!” 王强立马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怂了。光希一看他这样就知道猜中了,他果然有事瞒着自己。 “兄弟,咱别搞得这么严肃行吗,你唬得哥心里都没底了。” “那你就老实交代吧,哥。” “是有那么一两件小事没来得及跟你说,你这不是新贵回国忙着呢吗,我也是怕打扰你。你问吧,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强嬉笑着一边倒茶一边表立场。 “小天是不是去找过你,你们其实一直都有联系是吗?” “冤枉呐,我们真的没有联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也在c市的。他是来找过我,我知道你回国的消息也是听他说的。” “什么时候?” “就在我去找你的前一天。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家来的,反正见到他的时候我挺吃惊的。” 前一天?光希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夏天也来找过,一身的风尘仆仆,看起来像是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似的,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么看来他那天是去打听王强的消息去了,应该是跑了很多的地方,所以才搞得那一身的尘土气息。 “他找你做什么?” “还不就是打听你的事呗。问我们俩当年为什么突然就闹掰了,还问你腿是怎么受的伤,为什么又突然匆忙出国了。” “你都跟他说了?” “能不说嘛,他一副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跑来指责我,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嘛。当然是知无不言了。” “所以,在你来找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这个不怨我啊,他来找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你喜欢男人了,真不是我说的。我就告诉了他当年你出事那会儿心里想着的人是他呢。我还以为你俩成了这才告诉他的,谁知道你早已经跟别人好上了。” 那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光希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告诉夏天的。只是他想不通,夏天明明知道了自己和叶司的关系,为什么还可以表现得那么平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不是那天在ktv,夏天对你说了什么?”王强也一直觉得很奇怪,他还以为夏天来找他的那天晚上说得那么笃定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实际行动。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这...这个,其实那天晚上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问他对你是怎么个想法,结果他说他已经放不开你了,我看着估计是那么个意思了。我本来也觉得你们俩纠缠了这么多年,最后要是真能在一起也算是个圆满。只是我后来才知道你已经有了叶司,以为你已经彻底放下了。而且那次之后他也再没来找过我,我以为他也已经放弃了。既然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又何必再多这一句嘴。”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天他未说完的后半句,答案是这样的!光希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他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吧。”王强忍不住唏嘘,他还以为这争风吃醋的三角关系只在男女朋友之间有呢,没想到男人之间也能来这一套。 他能怎么办,他根本没得选,他和夏天之间横亘着那么多的阻碍,是根本不可能跨越的。 “说什么选不选的,我现在是叶司的男朋友。”光希喝了口茶,结束了这个话题。王强挑了挑眉没做声,只不过心里在吐槽,你要真能安心当叶司的男朋友,今天又何必来问我这些。 叶司今天上白班,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光希的电话,说是今天可能晚点回家,叫他自己下班了去外面吃点东西。 “你在哪里,会很晚吗?”叶司嫌弃的瞟了面前的陈然一眼,转过身去接电话。 “我约了王强吃饭,可能会晚点回去。晚上想吃宵夜吗,我帮你买回去。” “好啊,我要吃街口那家的桂林米粉,要老板多加点辣椒和酸笋。” 光希在那头听得轻笑。 “好。” “那挂了。” “嗯。” 叶司收起电话微微出了一会儿神,真的只是和王强一起吃饭吗,还是包括王强在内的一帮人吃饭。但他没多问,光希的信誉程度还没有降到说什么话都让他质疑的程度,要真成了那样,他想他们应该也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更何况现在身后还有一个讨人嫌的牛皮糖,叶司那点小郁闷立马被对陈然的不爽给压下去了。 自从那天在巷子里被他撞破自己和光希在接吻之后,陈然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叶司还以为以后总算清净了呢,谁知道第四天他又来了。原来前几天高速上出了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陈然被临时抽调过去帮忙了。 “说吧,这次又要点哪种?”陈然一天一杯,店里所有种类的咖啡几乎都被他喝遍了。但叶司还是细心的发现,他好像独独偏好不混合的单品摩卡。 “你今天上白班吧,现在是不是要下班了?” 这家伙,天天来,连他什么时候上什么班都摸得一清二楚。 “我下不下班关你什么事?” “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我请你,两个人吃饭总好过一个人。” “你又知道我今天一个人吃饭?” “额,只能怪你电话的外音太大了,我想装作没听见也不行啊。”陈然指指他放进口袋的手机。叶司撇撇嘴不再狡辩,忽而邪邪的笑起来冲他勾勾手指,陈然疑惑的凑上去。 “无缘无故请我吃饭,怎么,你也想泡我吗?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可是很好的,你可不要勾引我做什么坏事哦。” 陈然笑,到底是我勾引你做坏事,还是你想勾引我做坏事啊。 “蜀黍我一身正气,看着像会是干坏事的人吗?” “那可说不准,不是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衣冠禽兽。” 衣...衣冠禽兽?!!!陈然的眉毛都在抽筋。果然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么,好意请人吃饭还得背上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 “哎呀,我不是说你就是衣冠禽兽啦,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你放心,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只好算了。本来还打算去试试新开的那家川辣水煮鱼味道怎么样的,看来只有下次了。”陈然一脸遗憾的转身要走。 川辣水煮鱼!叶司一听眼睛都亮了。 “唉,等等。” “干吗?” “我又没说不去,你急什么。等我换个衣服马上来。”反正回家也没人给他做饭,有人免费请吃饭他干吗不去。 正巧和他换班的同事也来接班了,叶司回后面的员工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就跟着陈然一起走了。 看陈然在街边拦车,叶司忍不住瞟了他一眼。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穿过什么大牌子的衣服,上班就是穿制服,平时就是普通的大衣外套,鞋子也是满大街都是的安踏运动鞋。估计从里到外全身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块。至于车什么的,除了他上班时候骑的那辆破摩托,连辆大众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豪车了。难道他们家也遭遇了什么变故,现在没落了? “上车吧。”叶司还在浮想联翩,陈然已经拦到车了。 “哦。” “你刚才在想什么?”陈然对司机报了地址,这才转头跟叶司说话。刚才就看他盯着自己走神,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 “我以为你自己会开车去。” “我可是穷人一个,哪买得起车啊。” “你们家不是挺有钱的吗。”叶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地方远不远啊,我都饿死了。” “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陈然古怪的盯着他的脸,叶司不自在的把头扭向了窗外。 他刚才明明就听清楚了叶司说的那句话。他怎么会知道他们家有钱,又为什么要突然转移话题,除非,他以前就认识自己。 地方的确不远,打车过去还不到二十块钱。店开得挺大的,上下两层,走进去了才知道生意很火爆,一楼几乎都坐满了。服务员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正好有个双人的卡座没人坐。 “就坐这里吧。” 叶司也觉得挺满意的,环境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菜的味道好不好。 “想吃什么自己点。”陈然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当然要招牌水煮鱼啦,越辣越好。其余的你就随便点吧,反正我什么都吃。”叶司最讨厌就是点菜了,他出去跟人吃饭,向来都只带张嘴巴去。 “那好吧。服务员。”陈然招来服务员,除了招牌水煮鱼,又多点了四个菜。毛血旺,水煮牛肉,香辣虾和一个蒜蓉芥兰。 “所有菜都加辣。”陈然最后又嘱咐了一句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 “看不出来你也挺能吃辣的。”叶司边喝着茶,边挑眉看着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小时候应该是一点辣都不吃的,没想到现在口味变了这么多。 “配合你嘛,好不容易您肯赏脸来和我吃顿饭,总得让你吃得尽兴不是。” 叶司挑挑眉没做声,他可没让他这么做,到时候受不了可别怪他。 陈然的口味都是在警校被改过来的,食堂的炒菜师傅是个四川人,什么菜里都喜欢撒点花椒籽啦,辣椒圈什么的,刚进去的时候他真心是受不了。连着吃了一个星期泡面后他实在是扛不住了,管他是花椒籽儿还是辣椒圈儿,总不会比五公里负重越野还要难攻克。硬着头皮吃了四年,他现在也算是小能吃辣了。 但他完全低估了自己最后那句加辣的分量,菜一上桌他就傻眼了,上面满满一层红辣椒几乎将整盘菜压得都分不清躺在下面的是鱼还是肉。光是闻味道他就呛得差点打出个喷嚏来,这要吃下去,胃不会辣穿吧? 陈然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叶司已经兴奋的举起了筷子准备开动。但好菜怎么能少了好酒,于是他趁上菜的服务员还没走远,赶紧吆喝道—— “服务员,这桌再来半打啤酒。” “好的,马上来。”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谁他妈这么有才华,简直精辟了。 叶司食指大动,满满一桌美味让他停不下来筷子。结果吃了好一阵了,才发现对面的陈然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跟那盘蒜蓉芥兰有仇似的盯着它夹。 “你干吗,吃素啊?” “不是啊,最近比较缺乏维生素,所以要多吃点青菜。你吃你的,不用在意我。” “你要是不能吃辣就早说嘛,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叶司说着就放了筷子。 “别啊,我没说不吃啊,只是青菜也要多吃点嘛。”陈然左挑挑又选选,最后挑了一小块看起来没什么辣椒的牛肉夹到碗里。 “赶紧吃啦,等下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那你先吃。”叶司杵着筷子看着他。 “吃就吃,贼我都不怕还能怕这么点辣椒。”陈然嘟囔着,大义凛然的就把那块水煮牛肉送进了嘴里。 但,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贼远远没有这些辣椒可怕!陈然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要不是对面叶司一脸等着看他撑不住吐出来的憋笑表情,他真的会立马就吐掉。但事实是,他连咀嚼都没有咀嚼就整个吞了下去。他还怎么能忍受咀嚼,让那些辣味在他的口腔里充分释放出来,简直要了他的命了。 “喂,你没事吧?” 陈然猛地拖过手边的一罐冰啤酒,拉开易拉环仰头就灌,335ml的青岛竟然被他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嗝——”一时没忍住,陈然打了个长长的嗝,惹得对面的叶司笑得差点没扶住筷子。 “吃不了就别勉强了。” “你可别小瞧人。”陈然被那一小块水煮牛肉辣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但味蕾也被辣醒了。菜是辣了点,但味道确实不错。他索性忽略那些辣味,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然后灌上一大口啤酒,确实很爽。 店里人多,二氧化碳聚集的地方温度也高,加上辣椒的发热作用,原本不该这时节喝的冰镇啤酒也不觉得凉了。陈然发现灌一罐冰啤酒下去就没那么辣了,于是又让服务员上了半打。 “喂,你明天不用上班啊,要这么多喝醉了我可不管你。”叶司起先要了半打也没打算全喝了,反正喝不完还可以退掉。结果现在一打都差不多全被他一个人喝完了,叶司看着已经有些上脸的陈然,叫他差不多就行了。 “明天我休假,没关系。”陈然说话间,又干掉了一罐。 好吧,反正到时候难受的人又不是他。叶司也懒得管,自己吃自己的去了。 说是请他吃饭,结果最后他吃也没吃多少,喝也没喝多少,还摊上一个醉鬼要送回家。叶司真是后悔不该一时贪小便宜反倒吃了大亏。 “喂,你站好点。酒量不行还学人家喝什么酒,真是麻烦。钥匙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人架到三楼他房间门口,晚上吃那么点东西这一趟送他回来就全消耗光了。叶司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费力的用肩膀撑住喝醉的人,另一只手去他的口袋里找钥匙开门。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叶司对这房间里的摆设还算熟悉。进门就摸到了开关,把钥匙扔到茶几上,他用脚将门踢关上。连拖带拽的把人拖到床边,肩膀一斜,直接将人甩进了床里。叶司自己也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想动了。 他一个一七八,不到一百一的人把一个一八三,看起来至少有一百三的醉鬼拖回来,这一路累得有多呛可想而知。更可气的是,说好是他请吃饭,没吃完的时候他还能吹会侃,到他妈要埋单了,这哥们就完全趴下了,喊都喊不醒。最后在服务员一副你他妈没钱还敢来吃霸王餐的警告眼神下,叶司自己乖乖掏钱付了帐。最可恨今天他妈偏偏发了工资,身上又有钱。叶司真想跳起来踹他几脚,果然跟这混蛋搅和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 叶司越想越生气,就这么把人扔在床上就想回去了。至少没让他醉死在大街上,已经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结果刚起身,手就被拖住了。 “你干吗?”叶司没好气的回头,陈然已经醒了,因为醉酒而显得猩红的双眼水汽迷蒙,看着眼前的叶司也大有一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不真实感。 “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毛用啊,老子今天真是亏大了。放手,我要回去了。”叶司甩了一下没甩开,陈然的力气本来就比他大,更何况是喝醉酒的人,用的都是蛮力。 “小司,对不起。”陈然难受的喘着粗气,却还是死抓着叶司的手不松开。 叶司一楞,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再叫过他这个名字了。那个又胖又蠢的小司,连他自己都觉得讨厌的小司。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司。” “不要装作不认识我,我知道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司。当年都是因为我年少无知才害你受罚,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吗?” 人真是一种自私的动物,一句对不起可以换来自己心灵的救赎,就以为也能抹去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年少无知?假意的接近一个孤独的胖子,要和他做好朋友,取得了他的信任就开始玩弄他,甚至恶意栽赃嫁祸。他看不出如此缜密的计划怎么能说是年少无知。要说无知也该是他自己无知,以为真的有人会愿意和一个又胖又蠢的傻瓜做朋友。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小司,你想认错还是想挽回友谊都找错对象了。放手,我该走了!”叶司猛地一下甩开了他的手,不等陈然再抓过来,他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一路狂奔到大街上拦了辆车就往家里开,一坐进去就拿出手机给光希打电话。 “你回来了吗?” “刚回来,给你带了桂林米粉,特意让老板加了好多酸笋。你去哪里了,今天不是不用上晚班吗?” “嗯,我在外面,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马上就到。” “好,那我等你。” “光希!” “怎么了?” “我爱你。挂了。”叶司无视前排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打量的目光,将头扭向了窗外。 曾经的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要抓住眼前的幸福就好。 (八十四)真想一直被你背着 光希一大早被电话吵醒,抓过闹钟一看,才刚刚六点。是谁大周末早上不睡觉的扰人清梦? 手机放在书桌上,此刻正打着旋儿的疯狂震动。光希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叶司,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来电显示写着小天,光希拿起电话走到客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小天,怎么这么早......” “光...光希哥,好...好痛,快点,快点来......”来没来完,电话那头只听到一声重物砸地的钝响,接着便没了声音。 “小天,小天!”但是电话那头回答他的只剩嘟嘟的忙音。光希被这通电话吓得魂不附体,手机一扔就冲回房间换衣服。叶司被他开衣柜的声音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一看,光希已经连裤子都穿好了。 “怎么了,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小天刚才打电话来,好像是哪里痛,电话说到一半就断了,我现在要过去看看。”光希胡乱的系好皮带,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套上就准备要出门。叶司看他急得连钱包都忘了拿,赶紧从桌上抓起来追到了门边。 “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不是和他妈一起住吗,怎么不打急救电话先打给你?”叶司的意思是光希又不是医生,就算他赶过去了如果情况太严重也还是要送医院,这样反倒耽误了时间。光希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他在撒谎骗我?”光希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夏天刚才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如果真的要骗他,也不会挑这么早的时间打过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又不是医生,过去了也没用啊。” 光希蹙着眉,用一种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似的目光盯着他看。沉默了一会儿,他从叶司手上接过钱包。 “我先走了,晚点再给你电话。” 不等叶司再说什么,他已经旋风似的拉开门跑了出去。房门在他面前重重的关上,带起一阵屋外的冷空气扑到身上,叶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真冷,和光希最后看他的眼神一样让人浑身发凉。 光希上了电梯才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夏天家里,于是赶紧一个电话拨到古月手机上。 “光希哥?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的古月明显是刚被人吵醒的,一句话说完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抱歉了月月,这么早吵醒你了。你知道小天家的地址吧,快点告诉我。” “知道啊,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小天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哪里痛。电话没说完突然就断了,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邵阿姨在不在家,现在方便过来吗?” “上次倒是听小天提起过,好像邵阿姨要跟谁一起去南岳烧香来着。我现在在外地出差啊,赶不回去。那我现在马上把他们家的地址发给你,是什么情况光希哥你记得晚点给我个电话。” “好。”光希挂了电话没一分钟,手机就收到了古月的短信。下了电梯他一路狂奔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夏天家而去。 什么东西在响,好吵。是谁在敲他们家的门,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夏天费力的抬起眼皮,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手机就掉在他脚边正唱的欢快。原来那个嘈杂的噪音声源就是这个。他蜷起身体,指尖一点一点的移过去把手机够到手里,屏幕上跳跃着光希哥三个字,夏天摁下了接听键。 光希从上楼梯起就一直打他的手机,可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喊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就连隔壁的邻居都被他吵醒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还不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希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叫个开锁匠过来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小天!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快点开一下门。”虽然电话接通了,可是夏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了半条命似的。光希的心脏一突一突的跳得厉害,不知道等下门打开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他想起来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就觉得肚子有点痛。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他也没在意,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越到后来痛得越厉害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实在是痛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打电话给光希。夏天费力的抬头望向门口,光希哥就在门口,他得过去给他开门才行。 像是下半身瘫痪的人一样,他浑身的力气都被疼痛抽走了,只能双手匍匐着艰难往门口爬去。短短五六米的距离,他硬是爬出了一身汗。夏天倚着门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撑起上半身打开了门锁。 光希听到门后咔哒一声响,不等夏天把门打开他就推门进去了。结果差点一脚踩到瘫倒在门边的夏天身上。 “小天!”光希惊呼一声蹲下身来将人半抱进怀里。夏天的脸惨白得跟张白纸似的,嘴唇也是血色尽褪。满头冷汗浸湿了头发,整个人蜷成一团在瑟瑟发抖。 “小天,小天你怎么了?” “痛,肚子,好痛。” “别怕,光希哥马上送你去医院,没事的,别怕。”光希把人抱回客厅的沙发上,从门开着的卧室床上抽了一条毛毯把人严严实实裹起来就冲出了门。 “没事的,小天,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光希只能这样安慰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腹痛,才会让夏天看起来这么痛苦。尽管这一路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句,可是光希看他连嘴唇都咬出了血,可见这一路他都是在极力忍耐着。 司机带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夏天很快就被送进了急症室。经过医生初步检查判断,夏天很可能是急性肠惊鸾。但具体情况严不严重,还是要经过详细的检查才能知道。他们来的太早,化验科和彩超室的医生还没上班。护士先给他吊了一瓶水,等到医生来上班了再送他过去做检查。 也许是打进去的药水发挥了作用,夏天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额头不再冒冷汗了,身体也不发抖了,只是脸色仍旧难看得紧。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夏天的体力在这场和疼痛的拉锯战中消耗得所剩无几。好不容易现在消停了一会儿,他脱力的在疲乏与困顿中陷入了沉睡。 光希先把号挂了,该交的费用也都交了。他才出去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夏天已经睡着了。他走到床边轻轻坐下来凝视着病床上的人,被汗打湿的头发还有几缕贴在额头上,光希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开来。干涸的的嘴唇上赫然印着几个鲜红的血印子,是刚才在路上咬出来的。光希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破了皮的地方,指腹下感受到的嘴唇触感有些扎手,是失去水分的缘故。 夏天的呼吸很沉,看起来像是累坏了。光希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手,有些凉,于是小心的把被子拉了拉,将他扎针的手一并遮了起来。这才安静的守在他床边,等着科室的医生来上班了再带他过去做检查。 夏天睡了没多久就被叫醒了,接着就是一系列常规检查。他以前也没犯过这个毛病,怕是其他什么问题引起并发症所以干脆一次性来了个大检查,好在最后结果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确是肠惊鸾引起的腹绞痛,可能是饮食不规律引起的。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夏天在医院吊了三瓶水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人虽没事了,可是昨晚体力损耗得太厉害,夏天看起来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走是走不动了,但一个大男人被人公主抱的话回头率还是有点高的。 “还痛吗?”夏天家住的那栋离小区大门口有点远,的士停在门口进不去。下了车光希干脆直接把人背到了背上。 “没那么痛了。”夏天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连声音的都是软绵绵的。 “光希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来了,我肯定就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点小病就要死了,那人家缺胳膊断腿的要怎么活。” “说的也是哦。不过还是谢谢你来,我本来还很害怕的,可是见到你就不怕了。” “都痛成那样了怎么不早点打电话过来?” “我怕你还在睡觉嘛。” “睡觉重要还是你痛得晕过去重要。你真是......”光希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好,要是他再晚来一点,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光希哥,你还记得你已经多少年没背过我了吗?我比那个时候重了很多吧?”夏天没理会他的质问,反而扯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上。他记得光希上一次背他,还是在他十二岁生日那天,光希带他去溜冰,他摔青了腿。 “不重。你再重光希哥也背得动你。” 夏天环住他脖子的手不觉又紧了紧,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背上。光希仿佛能感觉得到从他胸口传出来的心脏跳动的节奏,噗通,噗通,好激烈。 “真希望永远都被你背着。”夏天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轻浅的呼吸扑洒在他颈后,疲倦再一次将他带去会了周公。 光希顿了顿脚步,尔后才低声笑着说了句傻瓜。 (八十五)别有用心的利用 夏天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勾醒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窗外已是暮色连连,他这一觉竟然足足睡了大半天。 虚掩着的房门没能完全阻绝外面的声响,夏天听到厨房里有汤勺碰到瓷碗的声音。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疼痛虽然已经完全止住了,但是突然站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轻轻拉开房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男人宽厚的背影。 自从夏正良在他初三那年出国之后,夏天一度觉得自己很没有安全感。可是那个时候还有光希,只要和光希在一起他的那些脆弱无助就都能被抚慰。之后连光希也不告而别,他的这种不安再也没有被谁治愈过。直到此刻,看着这个在厨房里为他准备晚饭的男人忙碌的背影,他才终于觉得心口缺了的那一角终于被人填补上了。 光希做第一次用他们家的厨房,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手位。好不容易找到砂锅熬好了粥,正打算要找个长点的勺子把粥盛出来,冷不丁的一转身就被悄无声息倚在厨房门边看着他的夏天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多穿件衣服,快点回床上躺着去。” “你帮我换的衣服?”夏天起床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换过了,不是他昨晚睡觉穿的那套。 “你还说,出了那么多汗还能穿吗?赶紧回床上去,小心又感冒了。” “我没劲儿,你抱我。” 没劲儿刚才你是怎么走过来的?光希腹诽。不过他不和病人一般计较,于是二话没说,光希拦腰把人抱起就送回了床上。 “饿了吗?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医生说生冷硬的东西都不能碰,我熬了粥。本来还想等你睡够了再叫你起来的,那现在我端过来。”光希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就要去厨房端粥过来,一起身就被夏天拖住了手臂。 “光希哥,是不是我一吃完你就要回去了?” 光希其实也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留下来,说实话要这么把夏天一个人扔在家里他也不放心。可是如果留下来的话,他又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尴尬的境况,尤其在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时候。于是左右为难之际,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看光希没有马上明确的给出答案,夏天猜他一定也在犹豫。于是他马上眉头轻蹙,一副又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果然,光希一看他脸色不对,马上就紧张起来。 “怎么了,肚子又痛了吗?” “有一点,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变得严重。昨晚也是这样,一开始只是隐隐的痛,越到后面就痛得越厉害了。光希哥,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我想再睡一会儿。” “难受吗,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光希被他白天的样子吓到了,要是半夜又来这么一出,他真是要hold不住了。 “没关系,只是有一点点痛。医生不是开了止痛片吗,我吃几片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光希仍旧眉头紧锁的看着他,夏天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了。光希是真的在担心他,他却别有用心的利用了他的关心。 “没事的,别担心,你看你眉头都皱得快成小老头了。”夏天伸手抚平他堆成川字的额头,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担心。 “止痛片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先别睡,起来吃点东西。我上网查查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方法。” “可是我现在真的不饿。” “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听话,小天。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光希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担心也是真的。古月说邵晴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回来了,就一个晚上,应该没事的。 夏天顿时窘迫,光希虽然没有明着拆穿他的意图,但也不是傻子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光希哥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去把粥端过来。” 光希下午趁他睡着的时候去附近超市逛了一圈,晚上的食谱就出来了。白粥没味道,肉粥又太荤腥,光希挑了一把新鲜的菠菜,又拿了一小盒酱猪肝,晚餐就熬了菠菜猪肝粥。粥水消耗得快,怕他半夜会饿肚子,光希又拆了一袋速冻的馄饨一块煮了,夏天能吃多少是多少。 熬粥就得用砂锅才能熬得香稠软糯,光希这粥下午就开始煮了,这会儿正经是到了大米的香气和菠菜猪肝的味道水汝胶融的境界。夏天原本是真没这么饿的,可是光希把粥一端过来,他立马被这碗碧油油香喷喷的美食勾得想吃得不了。 “还有点烫,慢点喝。”夏天还以为他会直接喂他,没想到光希拿着调羹搅了几下,吹凉了一会儿就递给了他。夏天愣了楞没接。 “你不喂我吗?” “你几岁啦,还让人喂。” “我是病人啊,偶尔要求一下特殊照顾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夏天耍赖,反正光希最后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果不其然,光希犹豫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舀了一勺粥使劲吹凉了才送到他嘴边。夏天张嘴咽了下去,一脸得意洋洋的胜利表情。光希从小就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夏天就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弱点,才每每有求必应。 到底还是胃口不好,尽管觉得光希的粥熬得很好喝,夏天也只喝了一碗就说饱了。光希哄着赖着又往他嘴里塞了几个馄饨,这才作罢。他自己也没另外再弄东西,就着夏天剩下的粥和馄饨解决掉了晚餐,洗完了碗他才想起要打个电话给叶司。 叶司早就下班了,一进门屋子里还和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人烟气,光希还没有回来。难道真的那么严重?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光希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光希已经先打过来了。 “吃过饭了吗?” “还没,刚到家。”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要是不想去吃快餐就自己煮来吃,别吃泡面没营养。” “好。夏天他怎么样了?” “急性肠惊鸾,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痛得晕了过去。邵阿姨出门旅游去了,家里没人照顾他。” “那今天,不回来了是吗?” “嗯。” “我知道了。那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去煮饺子了。” “叶司!” “什么事?” “早上的事,对不起。” “早上什么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没什么,你记得吃饭。邵阿姨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回来了,我明天在家煮好晚饭等你下班。” “好,挂了。”叶司挂了电话才觉得屋子里忽然静得有些可怕。光希为什么要为早上的事情道歉,那就是说他早上的时候看自己的那个冷漠眼神确实是在责怪自己的意思了?所以,还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吗? 光希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有些出神,他还以为叶司会抱怨几句呢,哪怕撒娇似的不满一下也好,反正这就是他惯有的风格。但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这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光希哥,你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吗?”夏天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手机在走神。光希被他一喊又回过了神。 “没事,就是告诉叶司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叫他自己弄点东西吃。那家伙也跟你一样,没人盯着就不会好好吃饭。” “是吗。”夏天语气淡淡的。干吗要跟他解释得这么清楚,是怕自己不知道他有多关心他吗? 光希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挑了一个最不恰当的话题。看夏天又不听话的爬了起来,他忽然就有些生气了。 “怎么又起来了,你是真的想生病吗?” “上厕所,你要憋死我啊。”夏天不理他的坏口气,反而比他更大声的嚷嚷道。光希突然就笑了,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几步走到沙发前抓起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肩头。 “受了凉就容易感冒,就是因为你不注意才会生病的。” 夏天懒得跟他争论,撇撇嘴进了卫生间。光希收拾好了厨房就去开他的电脑,结果一开机就显示需要输入密码。 “小天,你电脑进不去,快点来帮我输一下密码。” “密码是你的生日,自己输。”夏天在卫生间冲他喊。光希愣了愣,怎么会拿他的生日来当开机密码。手指敲下熟悉的一串数字,果然即刻就进入了桌面。之前在澳洲认识了好几个当医生的朋友,光希登了自己的msn,上去一看,果然有几个在线。 结果人家都叫他去吃6542。光希总觉得西药吃多了没好处,正要下线之际,msn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叫他尝试用用热敷和按摩。光希看对方的资料才知道原来是他以前的邻居,一个中国女孩,听说她家世代学中医的。 “谢谢,我会试试的。”光希真诚的打了一句感谢过去,这才下了线。回头一看夏天还没出来,怎么进去那么久? “小天,怎么还没出来?小心着凉了。”光希走过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结果却听到里边传来夏天呕吐的声音—— “呕——” (八十六)吻我,求你了 “怎么了,小天?” “别进来,没事,我马上就出去。” “你这样不行,还是上医院吧,我马上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了,光希哥,我真的没事。”夏天只好打开卫生间的门叫住他。 “什么不用,你看看你现在,脸白跟得鬼似的。”光希见他无力的靠在门边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真的没事。其实是因为我有点受不了猪肝的那个味道,真的不是不舒服。”夏天有些尴尬的解释。 “你是笨蛋啊,不喜欢吃就早点说嘛,干吗还硬着头皮喝下去。” “可是那是你特意为我煮的,我不想让你白忙活一场嘛。”夏天刚才吐得太厉害,连眼里都蒙上了一层水汽。一副可怜兮兮知错了的样子,害光希连责备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别再这样了,不喜欢不舒服就老实说出来,不然只会让我更担心的。” “我知道了。” “还想吐吗?” 夏天摇头。光希接了杯水给他漱了口,这才把人抱回了床上。他找了一圈找不到热水袋,只好用热毛巾来代替。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听说热敷和按摩可以缓解疼痛,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暂且试一试吧。”他小心的把滚烫的毛巾铺开敷在夏天的肚子上。 “烫吗?” “一点点。” “不然我还是下去买个热水袋吧。”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行了。毛巾散热很快的,很快就凉了。”夏天一把拖住他的手不让他起身。 “光希哥你就在这陪着我好吗,哪里也别去。” 光希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我知道了,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夏天忽然往旁边让了让,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子。 “光希哥,上来这里。不是要帮我揉揉吗?” “我坐着帮你揉也一样。” “你的手会很吃力的。不然我就把被子掀开让你揉。”夏天说着就要去掀被子,被光希拦住了。 “别胡来,胸口晾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 “所以就叫你上来嘛,这样你的手也不会太累我也不怕着凉了。” 光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脱了鞋子尚了床。夏天蹭一下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光希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不自觉往床沿边挪了挪。 “你离那么远揉得到吗?”夏天在被子里抓住他的手覆到自己的肚子上。光希根本动都不敢动,一口大气吸进去,只能若游丝般缓缓吐出来。只不过是轻轻贴着他的肚子就在他的皮肤上激起一层颤栗。 “光希哥?”夏天见他半天没动,不解的看着他。 “躺好别动。”光希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把他的身体想象成是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样一来他也就慢慢不那么激动了。 夏天很瘦,虽然腹部没什么肌肉,但也捏不到几两赘肉。光希的手掌顺时钟在他肚子上画着圈圈,夏天舒服得简直都有点想睡觉了。 “光希哥。” “嗯?” “那天在ktv问我的问题,还想听到答案吗?” 光希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怎么把这一茬儿给忘了,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了?”看他手上停下来了,夏天侧过脸看着他。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用什么事都告诉我的。”光希又接着画圈圈,心里却跟打鼓一样,不知道自己糊不糊弄得过去。 “可是我想告诉你。你不想听吗?” “嗯,不想听。” 夏天突然抓住他的手弹坐起来盯着他。 “为什么?” 光希不看他,只是被他抓住的手指有些轻颤。夏天瞬间明白了过来。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对吗?” “嗯。” “那你觉得,他会答应我吗?” 光希慢慢把手从夏天手里抽出来。 “他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他明明答应过我的,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他明明就是喜欢我的!” “小天,别这样。你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弟弟。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就是那个叶司吗?可是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果然是叶司告诉他的。 “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还爱他,他也还爱我。”光希的眼神没有躲闪,直直的看进夏天的眼底。那双眼睛在求他别说这么残忍的话,可是光希还是毫不留情的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抹杀了。 “那我呢,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吗?” “傻瓜,我要是不在乎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我去客厅的沙发睡,有什么事就叫我。”光希掀开被子下了床,趿着拖鞋头也不回的的往门外走。 不是这样的,他要的在乎不是这样的。 “你又要这样把我丢下吗,光希哥你真的不要我了?”眼看着光希就要拉开门走出去了,夏天突然跳下床扑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 光希手死死拽成了拳头,才忍住没有转过身将他抱进怀里。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夏天自己松开他。 “别着凉了,快回床上去。”光希头也没回,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房门在夏天面前慢慢关上,将他和光希之间彻底阻隔在了一块木板的距离。 一切都结束了吗,他真的彻底失去他了。夏天颓然的倒回床上,身体好像被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般,冷飕飕的风直灌进来,好冷。 光希在沙发上辗转难眠,直到快一点半了才朦朦胧胧有点睡意。然而耳朵却灵敏的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哭声。他猛然惊醒坐起来,确认声音时从夏天房间里发出来的,光希一紧张就差点直接冲了进去。 然而走到门口又犹豫了,房间里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刻意压抑着才没有爆发出来似的。 “小天?”光希试探着叫了一声,没人回答他,可是哭声却仍在持续着。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旋开了门把走了进去。 的确是夏天在哭,不过却是在梦中哭。光希走近了才发现人根本没有醒,可是止不住的抽泣和不断从眼角滑落的泪珠都说明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明明小时候总是喜欢惹他哭,可是长大了才发现,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他哭泣的脸。光希在他床边坐下来,伸出手指替他拭去眼角滑落的眼泪。可是越擦却越多,好像坏了的水龙头关不上了。 “小天,醒醒,你做噩梦了。” 夏天豁然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晶莹的水汽。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坐在面前的人是光希,他猛然起身扑到光希怀里紧紧抱住他。像是被梦里的情形吓得余悸未了,夏天突然真的哭了出来。 “光希哥,不要丢下我,别像爸爸一样不要我。” 夏天一声一声的哭得光希心都乱了,好像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已经二十五岁的夏天,而是当年那个追着夏正良跑出去跌倒的五岁孩童夏天。 “只是做梦而已,没事的,没有人不要你,别哭了。”他收紧了手臂,想要尽可能的给夏天多一点的安全感。光希没想到,自己当年的离开对夏天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他是不是太低估了自己在夏天心目中的分量。 夏天忽然仰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光希哥,吻我。” “小天!”光希差点惊得没推开他。 “求你了,光希哥。”夏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从眼睛里滑落,砸到光希手背上总觉得有万分重。 光希被他这副表情搅得理智都崩溃了。他双手慢慢捧住夏天的脸,一点一点的俯下去,直到舌尖尝到他脸上眼泪咸咸的味道。夏天在他的唇覆上来时闭上了眼睛,牙关轻启等待着他的造访。 光希原本只是打算一触即分的,然而他却低估了自己对这个吻的眷恋程度,压抑多年的情感在一瞬间有如山洪爆发,来得迅猛而激烈。夏天的手在他亲下来时就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颤颤的将舌尖送进了他的嘴里。唇齿相触,光希只觉得一股强劲的有如电流般的块感从口腔迅速传遍了他全身,将他的理智轰然烧断。 他压着夏天倒进床里,两个人的唇舌火热教缠着。光希用细密的吻一点一点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再一点一点从他的唇侵略到他的耳垂,再到他的脖颈和锁骨,最后停在他的胸前。 夏天也被他弄疯了,弓起身子直把自己往他面前送。梦魇里他怎么哭怎么喊光希就是不回头,醒来之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好空荡。他现在急切的需要有个人来填满他身体上的这个缺口,不然他一定会寂寞得死掉的。 “光希哥,再,再多要我一点。求求你。”夏天一边喘息一边哭着哀求他。光希不说话,只是不断吻去他滑落的眼泪,再用更多更缠绵的吻来回应他。 当他颤抖着一路吻到夏天的下腹,光希终于完全被*支配了头脑。他抬头看着夏天,后者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光希手指一探,终于滑进了他的睡裤里。 (八十七)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释放过后就精疲力竭昏睡过去的夏天,睡裤被褪到了膝盖处,小腹上星星点点的到处沾着白浊的精业。他刚才,用手帮他做了! 光希有些懵了。他到底干了什么,一切都跟做梦似的没有实感,好像刚才和夏天缠绵的人不是他而是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似的。神情恍惚的走到卫生间捧了几把凉水醒了醒脑,光希这才打了盆热水过去帮夏天清理身体。夏天的眼睛都哭肿了,这还是自己回来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哭成这样。光希拿毛巾仔细擦开了他脸上的泪痕,正要抽身离去,却被睡梦中的夏天下意识的抓住了手不肯松开。 光希尝试了几次想要把他的手掰开,动作一大夏天就皱眉毛,好像随时会醒来似的。如此几次他也就不敢再乱动了,索性脱鞋上床,将人整个的拥在怀里。夏天立马跟寒冷的人找到了火源一样紧紧贴过来,老老实实的沉沉睡去,一夜再无梦魇。 邵晴原本说好是中午到家的,但同行的人因为有点急事要提前赶回来,于是她也跟着一块回来了。反正车子直接送到小区门口,时间又还早,她就没叫夏天出来接她。怎料到一进门,一眼看到沙发上胡乱的堆着一条毛毯还有一件男人的外套。夏天从来不是爱乱扔东西的孩子,这是谁的衣服? 夏天的房门虚掩着,邵晴放了行李走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睡觉,结果才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她就砰一下撞开了房门。 光希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此刻正睡的香甜。他也没想邵晴会这个时间就回来,猛地被吵醒他还有些不耐烦。结果睁眼一看怒目站在床前的邵晴,他立马吓得瞌睡全无,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躺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床下滚。 “你们在干什么?!”邵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两个男人正抱成一团睡在一个被窝里。 “邵,邵阿姨。”还好光希昨晚没脱衣服睡的,不然现在只会死的更难看。不过早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他就穿了一件背心站在冷空气中,不免有些发抖。 夏天也被他妈这一声撞门声吵醒了,相比于光希的魂飞魄散,他倒是冷静了许多。一边揉着没睡醒的眼睛,一边问他妈。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中午才到吗?” “天天,这是怎么回事?”邵晴虽然不相信他们俩会干出点什么事来,但眼前这一幕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有些接受不来。 夏天这才看到光希光着膀子站在边上发抖,他拖了条毛毯过来递过去。 “光希哥你别感冒了,快披上这个吧。” 光希看了看邵晴,没敢接。夏天干脆爬起来直接披到他身上。 “天天!”邵晴提高了嗓子吼了一声,他到底在干什么。 “妈,能有什么事啊。要不是光希哥一直在这里照顾我,你现在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邵晴显然是被他的话吓到了,暂时就把光希和他儿子怎么就睡到一起去的事情放到了一边。 “你怎么了天天,出什么事了?” “是急性肠惊鸾。我赶过来的时候小天已经痛得晕过去了,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昨晚是我累糊涂了,我们真的什么事也没有,邵阿姨你不要误会。” “光希哥照顾了我一天一夜都没怎么睡,妈你还冤枉人家。” 邵晴怀疑的目光在光希身上溜来溜去,忽然看到摆在床头的药,这才肯定他没有说谎。再一想,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这么一想,邵晴的表情就柔和了许多。 “光希啊,是邵阿姨没问清楚,谢谢你照顾了天天。” “没关系,小天就像我亲弟弟一样,他生病了我肯定会照顾他的。既然邵阿姨回来了,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光希早就站不住了,邵晴总是给他一种无形的威慑感,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觉得自己对她的畏惧没有丝毫减退。 见光希要走,夏天百般不情愿。可是他妈还在这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不急,先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邵阿姨再见。”光希匆匆穿好自己的衣服,赶在夏天还要说什么之前逃也似的赶紧跑了。外面的温度有点低,不过也总好过站在屋子里被邵晴那双雷达似的眼睛扫来扫去。 光希裹紧了衣服冲下楼,邵晴也好,昨晚发生过的一切也好,都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应该都让他们留在这里就好。 叶司挂了电话正要去煮饺子,手机又突兀的响起来。他拿过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是我,陈然。”电话那头的陈然有气无力的,听起来完全没了平时的那种赖皮劲儿。叶司本来想直接挂掉的,一听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就犹豫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电话的?” “上次你来我们队里有留下联系方式。”陈然老实回答。虽然偷偷把他的电话存起来的行为有些不太老实。 “什么事?”叶司的声音冷冷的透着几许不耐烦。这人什么时候变成这副德行的,这么粘人。 “你下班了吧,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 陈然这一天过得跟在地狱里似的,半夜被尿憋醒才发现自己鞋都没脱就被扔在床上,身上的酒臭味连他自己闻得都想吐。好不容易爬起来上了个厕所,又胡乱冲了个澡,再躺回被窝里时已经快要早上四点了。好在明天休息,就算睡晚一点也没关系。 只是他这一觉可没睡安稳。胃里一直火烧火燎的隐隐作痛,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好像没那么难受了,结果去上大号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桔花辣成了一朵芭蕉。卧槽,一拉完感觉整个屁股都跟着了火似的,害他一整天都不敢挨凳子,一坐下就跟坐到钉子上了似的。 可偏偏最他妈糟心的是,越是屁股痛,越是拉得厉害。他这一天其他事没干,光跑厕所了,一天十几趟跑下来两条腿都软成了面条。只可怜了他的老桔花,跟被人操了一晚上似的又红又肿,这会儿还只能趴着动都动不了。 “不能!没别的事就挂了。” “等一下等一下。” “又怎么了?” “你不能这么无情啊,好歹我也是舍命陪你才落得这般下场,你就看在我拉了一整天粒米未进的份上可怜可怜我,顺便帮我买点吃的上来吧。一定要来哦,我等你。”不等叶司再拒绝,陈然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叶司忍不住切了一声,谁要管他的死活,拉死最好,耽误他煮饺子。把手机扔到一旁,他拉开冰箱的门,看到里面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伸手就去拿速冻水饺。 一边烧水一边撕开水饺的包装袋。对,跟他没关系,早就警告过他吃不了就不要吃,是他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不能怪他。锅里的水很快就开始冒泡翻滚,可以下水饺了。可是才扔了一个他就停手了。 “凭什么呀,饭钱还是我付的呢,明明是他自己说请客的。不行,非得讨回来不可。”叶司愤愤的关了火,把撕开了的水饺重新塞回冰箱里,拿了手机和钥匙就跑出去了。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根本没人来敲他的门,难道他真的不来了?陈然在床上滚来滚去,无奈屁股实在太痛了,怎么滚也只能趴着。 啊,肚子好饿。可是他不敢吃东西,一吃就拉,一拉就痛,简直就是个造孽的恶性循环。所以肚子饿起来的时候他就使劲的灌凉水,光今天一天他就喝了大半桶纯净水。可是喝到胃里都能听到晃郎晃郎的水声了,不但没饱反而越来越有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算了,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饿了。陈然趴进被子里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可是都数到五百只羊了,不但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胃里的饥饿感也越来越清晰。害他真想自己一头撞晕算了。 “咚咚咚——”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叶司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敲门声。陈然几乎是从床上秒弹起来,扶着他上下起蹲得都快折了的老腰奔向了大门。 叶司觉得自己肯定是哪根筋不对了,明明是打算来跟他讨回饭钱的,结果现在自己手上拎的都是什么。稀饭,胃药,还有牛奶,他对盛光希都没这么好过。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有点后悔了,把东西放在门口他就打算走人。结果还没来不及转身,大门一开眼前突然砸下一个人影来,吓得他赶紧张手托住。 原来是陈然走得太急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结果一开门就直直的砸到叶司身上。 “不好意思啊,脚有些发软,没撞疼你吧。” 是没撞疼,不过就是快把他的腰压断了。 (八十八)他在躲着他 “喂,你没事吧?”叶司费力的把人架起来。这也太夸张了,真的饿到两腿发软? “没事,就是有点没力,你能不能扶我一下。”陈然整个身子都跟没骨头的人一样搭在他身上,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叶司只好一手拎起袋子,一手扶着他的腰把人弄到客厅的沙发上。 “坐下,重死了。”叶司把人往沙发里一扔,陈然的屁股刚挨着沙发就嗖一下弹了起来。 “你干吗?”叶司看他捂着屁股一脸的囧样,不免有些狐疑。 “没事啊,没事。”陈然摸着沙发再次小心翼翼的坐下去。叶司一看他那僵硬的动作就跟被人爆过桔花似的,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昨天吃了那么多辣椒,拉肚子是肯定的,估计这会儿屁股都辣肿了。难怪他如坐针毡。 “怎么,屁股痛啊?”叶司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谁叫他死鸭子嘴硬,现在遭罪了吧。 “一...一点点啦。” “真的只有一点点?”叶司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陈然突然发出杀猪般的一声嚎叫。叶司捂着肚子笑到不行。 “你还笑,真的很痛呃。你这是恩将仇报吧。”陈然捂着屁股,痛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似的。叶司看他那样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只好强忍着笑意把带过来的粥和胃药拿出来。 “喏,可别说我恩将仇报了。问了药房的人,药要饭前吃,最近的饮食要注意清淡。” “你特意帮我买的?”看着意外多出来的胃康宁,陈然有些惊喜。 “不是你叫我帮你买的吗?记在昨天的饭钱上,下次来店里记得一起还给我。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么快?不多坐......”陈然跟着他站起来。 “还有,我不是那个什么小司,以后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叶司一手撑在他的胸前,将他意欲靠过来的脚步止在了一步之外。 “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再见。” “我们不能交个朋友吗?” “不能。我这人只讲利益,不谈感情。” “那你男朋友呢,你和他之间也只是利益关系吗?”陈然不服气。 “他是特别的。再说,我们之间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我走了,他回来要是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叶司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陈然看着茶几上的药和食物发呆。是自己当年的过错才造成了他如今的变化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叶司,为何连一个可以忏悔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 叶司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竟然下起了雨。他突然没了睡意,爬起来走进了光希的房间。尽管知道他今晚不在,可是哪怕呼吸着他的气息也好,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独一人的。 光希没想到一冲下楼外面竟然下雨了。好在春雨都不会下得很大,只是细细密密的如牛毛似的,模糊了这个城市的一切。雨是不大,但从小区门口跑回家的这段距离,光希头发上还是沾了一层水雾,寒气顺着他的脸直往脖子里钻。 才刚刚七点,怕吵醒叶司,光希轻手轻脚的去开自己的房门想要找套干净衣服先冲个澡。结果推开卧室的门一看,叶司正睡在他的床上。他手里抱着他的枕头,身体蜷缩成一个极没安全感的姿势。 叶司睡觉一向很浅,一点响动他都能惊醒。光希开门的瞬间他就醒了。 “回来了。” “抱歉,吵醒你了。”光希身上带着屋外寒凉的气息亲下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怎么这么凉,快点躺进来。”叶司被他冻得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就要把人往里拉,被光希一把按住了。 “我先去洗个澡,等下要去上班吗,要不要我帮你弄早餐?” “不用忙了,等下我自己去店里吃就好了。” “那好吧”光希出去顺手带上了门,叶司很快就听到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光希这个澡洗得有点久,等他出来叶司都已经起床准备洗漱完就去上班了。在卫生间门口打了个照面,叶司发现他一脸的倦色。 “昨晚没睡吗,黑眼圈这么重?” “嗯,闹了大半夜,快天亮了才睡着。” “夏天他怎么了,很严重吗?” “急性肠惊鸾,痛得都晕过去了。” 晕了?这么严重! “那他现在没事了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没事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邵阿姨早上提前到家,所以我就回来了。我有点困,先去睡了,晚上我去接你下班,我们去外面吃饭。” “哦,好,那快去睡吧。” “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光希又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这才折身回房去补觉了。 叶司摸了摸接连被光希亲了两次的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了,以前从来不会主动亲自己的。 光希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梦里尽是和夏天纠缠不清的画面。一会儿是纷嫩的孩童趴在他背上,一会儿是稚嫩的少年蜷在他怀里,一会儿又是成熟的男子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翻来覆去的没个踏实觉,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已经快是下午两点了。 他这一觉被梦折腾的比没睡还累,抓过狂响不止的手机一看,竟然又是害他没办法睡个好觉的人打来的。光希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按了关机,拉住被子盖过头,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夏天想他昨晚可能没睡好,回家一定是先补觉,所以也没敢太早打给他。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想他可能已经醒了,谁知道一打过去不但没人接,再打那边就关机了。一开始他还找借口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因为他的手机没电了所以才自动关机的。可是接连三天光希都不接他的电话之后,夏天才终于意识到他是在躲着自己。 他明明就在撒谎,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如果他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他们的感觉不会那么强烈。夏天不是笨蛋,就算对恋爱这种事没有多少经验,可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是说不了谎的。光希亲他的时候,他明明就感受到了他和自己一样的冲动,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承认。 叶司最近多了件烦心的事。光希最近的行为有些不太正常,不管白班晚班,只要光希在家,他都会来接他下班。早上出门亲一个,晚上回家亲一个。明明以前一工作起来就把他扔在一旁不理不睬的,可是现在只要自己靠过去,他就会撇下手边的工作先听自己说话。 这本来都是好事,说明光希真的对他上心了。但叶司却隐隐有不安,为什么这些温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就在他去照顾了夏天一晚之后就变了样。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叶司一句都没有问,他知道只要他问了,光希说不定什么都会告诉他,因为他真的不是个善于撒谎的男人。但害怕的却是叶司自己,他怕从光希嘴里听到的是自己最不想听的话。 光希每天都会去接叶司下班,两个人一起去买菜然后回家做晚饭。疯狂的放纵了自己一次之后,他终于彻底明白夏天是他戒不掉的毒药。如果不想毁掉现在的生活,他就必须尽快让叶司占据他心里所有的空位。 最近的天气时好时坏的,这不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还好好的,结果一到下班就下起了大雨。叶司撑着胳膊看着店前的大街上,下班的车辆堵起了长龙,心想光希可能也堵在了这其中的一辆上吧。 下雨店里的生意就不是很好,叶司正无聊的等着同事来和他换班,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 “欢迎光...,怎么是你?” 夏天把雨伞收了放在门边的架子上,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间店。算不上特别大的一家店,但装修得挺大气。店里没多少人,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喝什么?”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夏天这番主动找上来门来,叶司心里就多少有点底了。 “随便。” 他这里可没有随便喝。不过还是顺手帮他调了一杯混合摩卡。 “好歹认识一场,这杯算我请你。”把咖啡推到夏天面前,叶司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这次又来找我谈光希的事情吗?” “你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撒谎?” “跟你说的时候是还在分手,不过我们现在又和好了。这应该不算撒谎吧。”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随便!” “是吗,我觉得我挺好的啊。光希就喜欢我这样的。怎么样,是不是跟他告白被拒绝了?”看夏天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叶司忍不住笑笑,小青年还是太嫩了啊。 “早就告诉过你,你们是不可能的,你说你何必非得不撞南墙不回头呢。”叶司一副胜者的姿态自居,反倒让夏天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你就那么笃定光希哥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叶司果然收敛了懒散的笑脸。胜利的旗帜瞬间被他夺了回来。 “你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尚过床了!” (八十九)只要你说你爱我 “我们已经尚过床了!”夏天突然凑近了他耳边,一字一句吐词清晰。叶司的手瞬间在桌子底下紧握成拳。 所以盛光希这些天突然的转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哦,是吗,那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器大活好插得你很舒服?你别看盛光希一副很禁欲的样子,其实他的床上功夫还是不赖的。我看看,你应该是在下面的吧。你们用了什么体位,后背式?还是骑乘式?其实第一次做的话后背式比较不容易弄伤......” “够了!”叶司还待要细说,夏天一张脸早就憋得通红,慌忙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你不是来找我挑衅的吗?就这点本事可是吓不走我的哦。” “他背着你出轨了,难道这样你也不生气,觉得无所谓吗?” “生气?呵呵,就说你还太幼稚了。你知道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吗?他不过就是和你上了一次床,当了一个晚上的炮友而已你就当真了。有本事你就把他抢过去,要不然他盛光希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就还是我叶司!” 夏天一下被叶司的气势吓到了,好像他自己是个来逼宫的小三似的。但是他也被叶司的话惊到了,原来是这样吗,光希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也情的对象,因为怕麻烦所以才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光希哥了。你这样只会逼得他把你推得越来越远而已。” 夏天找不到话反驳,只能仓惶起身逃离了这里。一杯摩卡动都没动就被遗弃了,叶司有些遗憾的端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倒掉多可惜,又不是没人喝。” 光希今天果然来得比平时晚,因为下雨路上大塞车,叶司都换班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他才撑着伞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吗?”叶司从玻璃窗里看到光希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不等他走近过来接他,他自己就冲进了光希的伞下。 “不会。我们晚上吃什么?”一把伞两个男人撑是有点挤了,光希索性把包让叶司拿着,他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叶司的肩膀,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淋到。 “你想吃什么?” “火锅。”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继而相视一笑。叶司在光希的笑脸里有一丝恍惚,这张脸明明离他这么近,可是有时候他就是觉得怎么够都够不着。 刚才夏天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全信,但至少也信了七分。不过他却反而因此安心了下来。叶司一直因为自己的过去觉得亏欠了光希,这一次就算他们扯平了。他不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如果光希能因此而将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下雨天就要吃火锅。用叶司的话来说,只有*辣的火锅才能驱散下雨天带来的湿漉漉的心情。 既然意见一致,剩下的当然是行动,回家之前两个人先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采购打火锅要用的食材。叶司喜欢吃牛百叶,这是他吃火锅必备的圣品,光希拿了两盒他还嫌不够,又折回去拿了一盒放进推车里。一圈逛下来,光希手里就多了两个大袋子。 “我拎着就行了,你打伞吧。”从超市出来雨变小了,光希把两个袋子都拎到自己手上,让叶司撑伞。 超市离小区大门口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叶司撑着伞紧挨着光希,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和谐美好,只是落在夏天眼里却刺得他眼睛发痛。 他如论如何也死不了心,除非,他亲耳从光希口中听到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 眼看着那边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就要进球小区的大门了,夏天慌忙打开车门追出来。雨虽然变小了一点,但仍旧是细细密密的满天砸下来,夏天刚下车就被淋湿了。 “光希哥!” 光希正要抬脚跨进大门里,闻声一顿,回头一看身后夏天就站在雨里淋,也没打伞。他一股无名火突然就冒了上来,把手里的袋子往叶司怀里一塞就朝夏天跑了过去,光希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淋生病了怎么办?”把外套往夏天身上一披,他拉着人就要往小区保安亭里拖。谁知夏天却动都不动,反而拖住光希也不让他走。 “光希哥,我今天来就问你一句话,听完答案我就走,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了。你一定要真心的回答,不要骗我好吗?” “你先进来。” “我不要。” “夏天!” “盛光希!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你现在还爱我吗?”雨势忽然又变大了,冰凉的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过,落到嘴边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夏天执着的抓着光希的手,用一直不容逃避的眼神逼视着他。 回答我,快点回答我! “小天,你一定要这么任性吗?” “我这么任性也是被你宠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把我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后才对我说要丢下我。” “我没有要丢下你。” “可是你就是不肯喜欢我了不是吗?光希哥回答我,你还爱我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我...我不能爱你。我们不可能的,小天。” “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什么都可以舍弃。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吗?” “是的。我不想再让我妈为我担心,我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我更害怕失去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如果只是不爱你就可以换来这一切,我愿意。” 最后一句我愿意像把尖刀直直的插进了夏天的心脏,也切断了他所有的幻想。这么多年就只有他一个人活在过去止步不前,看不清楚现实的是他。 “是吗,原来我的代价还挺大的。”夏天仰起头,让从天而降的暴雨洗刷掉他那些不争气的眼泪。光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揪成一团了,但他不能过去。 叶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是要演苦情虐恋大戏的节奏吗?就不能用个正常点的成年人的方式,大家坐下来喝杯咖啡有什么话就面对面的谈。再不济就揍对方几拳,不是有句话说男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打一架就好了。又是淋雨又是逼问的,闹哪样嘛。说不定本来脑子还挺清醒的,被雨一浇,又变成浆糊了。 把装满食材的塑料袋先寄放到保安亭,他撑着伞朝雨中的那俩人走过去。 “有什么话先进去再说吧,站在这里只会惹人看笑话。”保安亭的中年大叔一直探着头往他们这边瞧,只可惜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叶司把伞遮到这俩人头上,自己却站在雨里。 “你回去吧,被邵阿姨知道你又淋雨她会担心的。”光希接过叶司手里的伞撑到夏天头上。 “我会走的。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你可以安心的过你的平静日子了。”夏天把伞推开,转身踩进了雨幕里。光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身,将叶司拉进伞下。他受不了夏天那个背影,仿佛这么多年被抛弃的悲伤都浓缩成了这一个背影显现出来,那个身影独单的简直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乞儿。 “我们也进去吧,你都淋湿了。” “你不追上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就算我追上去也只是给了他虚妄的希望,还不如就此让他彻底死心的好。” 原本故事到了这里,连结在他们之间的红线算是彻底断了。然而世事无常,谁又会料到一次恶意作弄竟会招来如此大祸。 夏天心伤欲绝,好像他一直赖以生存着的那个世界都跟着整个坍塌了似的,就连走回车上的几步路,他都摇摇欲坠。结果迎面冲来一个路人真的把他撞倒了。 那人撞倒了他也不道歉,反而拉低了帽檐更加快步的往前冲。夏天眼尖,瞥到他藏在外衣下面一截金属的刀刃。再一抬头,那人直冲已经转身往回走的光希和叶司奔去。一瞬间心脏一紧,他几乎都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撞倒他的那人追过去。 “你去死吧!” “光希哥小心!”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光希条件反射的转身把叶司拉到身后护住,再看向前方时,一个穿透明雨衣,带黑色鸭舌帽的男子迅速转身跑掉了。光希惊愕的发现他的手里竟然拖着一把近三十厘米的西瓜刀,上面沾满了艳红的鲜血。 然而等他的目光再往下移,瞬间就被吓得心脏几乎都要停住了。夏天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那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冲过来挡在他前面的。 刺目妖艳的血,在大雨的冲刷里迅速染红了夏天身下一大片。光希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是个能动的活人,直到被叶司大力的推了一把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盛光希,你在发什么楞,再不救他真的会死人的!” (九十)我什么都答应你 “盛光希,你在发什么楞,再不救他真的会死人的!”叶司一声大吼终于将他的从呆滞中唤醒。光希哆哆嗦嗦的去拿手机想要叫救护车。 “叫救护车来不及了,光希,你抱好他,我来开车!盛光希,你冷静点,看看他,他在流血。要是因为你的发呆而耽误了救他的最好时机,你会自责一辈子的。”叶司在关键时刻显得比任何人都冷静。在那名男子逃跑的同时,他大声呼救并且已经让保安亭的保安先报了警。夏天是开车来的,钥匙不在他身上就一定还在车里。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口袋,果然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串坚硬的钥匙。把钥匙掏出来叶司飞奔过去把车子发动起来。 光希终于清醒过来,颤抖着弯腰小心抱起夏天,胸前的衣服瞬间被他身上的血染红了。叶司把车掉了个头开过来,拉开车门就让他快点上车,然后一踩油门哄一下飙了出去。他记得今天是陈然执勤的,果然一路飙到路口,陈然正穿着雨衣站在交通岗上指挥。 “陈然!”叶司摇下窗户冲他大喊。但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嘈杂的车流声和雨声中。叶司见这样他根本听不见,于是也顾不了这么多,拉开车门就跳下车,冲着马路中央的交通岗冲过去。 “呲——你他妈不长眼睛找死啊!”叶司差点被车撞到,司机猛踩刹车,摇下车窗对他臭骂。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陈然的注意,正好红灯转绿,他一边打手势,一边朝叶司跑过来。 “叶司,你不要命了,在这里做什么?”陈然一把扶起他,叶司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拉着他往他停车的那边跑。 “快,能不能帮我们开道,他再不送医院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下雨天总是特别堵车,陈然从车窗里瞟了后座一眼,光希胸前的衣服几乎被血染透,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腹部还在不停的流着血。 “你先上车,我马上就回来。”陈然一边往指挥室跑,一边拿出对讲机在讲着什么。叶司拉开车门坐上去,等着陈然回来。 没过两分钟陈然就开车他的摩托车过来了。 “开车,我在前面为你们开路!”陈然打开摩托车上的警灯,帅气的把头盔的挡风罩放下来,单脚一收车子就飚了出去。 叶司第一次觉得他这辆破摩托车真他妈帅呆了。不过现在不是意淫的时候,他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光希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止血,慌乱中扯下了前座的椅套按压在夏天腹部的伤口上。但是没用,很快一整个椅套都被染红了,血渗透了出来滴落在他裤子上。夏天的脸越来越白,脉搏跳得也越来越快。光希知道这是身体在大量流失血液的后果,很可能接着就会身体冰冷,意识模糊,甚至休克。 “小天,不要睡,跟光希哥说说话,别睡啊。”看夏天的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光希急得大声在他耳边说话。 “光...光希哥,你,你还记得...五岁那年的除夕,我,我在床上对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光希哥都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纷嫩的小孩子张着一双剪水双瞳问他,光希哥,你以后会不会娶我? “那...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光希一愣,不可以,小天这样不可以。 “这一次,一定...一定要说话...算话哦。我睡着了的话,你...你就要......” “不行,不可以睡。小天,小天你听好,光希哥重新跟你约定,这次一定不会赖掉了。只要你不睡,只要你没事好起来,光希哥就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想听我说真话吗,我爱你,一直一直都好爱你。小天,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对不起,是光希哥胆小,是光希哥说了谎,都是我害了你。” 叶司抓着方向盘的手指蓦然收紧,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光希一眼,正好后者也抬眼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光希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真,真的吗?你不是...不是已经不要我了。真的不是,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这样说的?” “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啊,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光希低头在他冰凉的唇上亲了亲,有温热的眼泪滴落下来砸到了夏天脸上。夏天有句话说对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把他变成这样之后又不要他了。他真想把片刻之前的那个盛光希揍个稀巴烂。 “小天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有事。想想你妈,想想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 “光希哥,别...别哭。你要是...哭了的话,被...被月月知道了,她,她会恨我的。”初遇的那年古月就警告过他,不要害光希哥哭。可是光希这半生的眼泪却偏偏全都跟他撇不清关系。 夏天费力的抬起手想要帮他擦眼泪,举到半空就无力的垂了下来,光希心惊的一把握住贴在自己唇边。 “好,我不哭,所以你也一定要没事。如果你这次失约了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夏天牵动苍白的唇角浮出一抹微笑,但他还来不及答应说好,一大片黑暗便向他袭来,他眼睛一闭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小天,小天!” “还没到医院吗,为什么这些医院都他妈要开在那么远的地方,到底还怎么救人啊!”光希突然暴怒起来,这还是叶司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他就像个得了焦虑症的精神病人一样开始狂躁不安。 “盛光希你冷静点。他会没事的,陈然在前面为我们开路,现在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才十分钟?为什么他却像是过了十个世纪一样那么漫长。前面确实有个交警替他们开路,好像所有的信号灯都约好了似的,一到他们的车子过来就全部转为绿灯。对,医院很快就到了,夏天会没事的。 “对不起叶司。” “对不起我的事以后再说吧,先把他送去医院要紧。”叶司说完再没看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时速指针突突突的又跳过了好几格。光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夏天抱得更紧了。 叶司不知道陈然竟然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他们的车子刚停稳,已经有医生护士在医院门口等着了。只等把人一到,一干人风风火火的就忙开了。 一系列的初步检查之后,可以肯定病人是被利器刺穿了肝脏,所以出血量才如此之大。而且病人现在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现象,这种情况下需要紧急输血,同时准备做手术。 “抽我的,我的是o型血。”光希手上还死死抓着那个被血浸透的椅套,胸前的白衬衫被血染了个透彻,凉凉的贴在身上冰得沁骨。如果他的血可以救夏天,抽干了他也愿意。当然,医生不会这么干。 “你还是先去跟护士做一个血型检测。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他必须马上做手术,我们需要家属签个字。” 光希一听傻眼了,他能跟邵晴说吗,说他儿子为他挡了一刀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只怕里面的那个还没出来,外面这个又得送进去了。 “都不是吗?病人没有多少时间耽误了,你们赶紧联系他的家属过来签字吧,不然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签,我是他哥哥。” “光希!”叶司拉住了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出了人命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没事,如果他活不了了,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光希挣开叶司的手,跟着护士一起走了。叶司怔怔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知道自己是再也抓不住他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陈然全程目睹了整个过程,就是再傻也听得出盛光希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躺在里面的那个,难道是他的小三儿?所以叶司是被劈腿了? 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的是叶司有没有受伤,因为他的衣服上也好几处沾了血。 “我没事,那不是我的血。”叶司松懈下来才觉得有点冷,被雨淋湿的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寒气顺着毛孔一丝丝直往身体里钻。 陈然身上穿着制服也不能脱给他,只能问了护士哪里有热水可以接,跑去接了一杯滚烫的开水端过来。 “来,先暖一下手。” “谢谢。”叶司抬手接了过来。 “里面那个,是你朋友吗?怎么弄的?”陈然在他旁边坐下来,看着他冻得发青的手,很想抓过来握住手里帮他搓搓。 “被人捅的。但是那人分明是冲我来的。” “什么?那报警了吗?”陈然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叫保安报警了。可是到底是谁呢?” “你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吗?” “天色太暗了,而且他戴了帽子。” “是不是你得罪了谁?” “没有啊,我才回来多久,人都不认识几个,会得罪谁啊。” “谁那就先别想了,等警察那边的消息吧。” “也只能这样了。” (九十一)关键时刻,怎少得了古月 “你全身都湿透了,要不要先回家换个衣服?小心感冒了。” “我没事,光希他情绪有点不稳定,我还是在这里看着比较好。” 你男朋友都当着你的面劈腿了,你竟然还这么关心他,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陈然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你等我一下。”他起身跑去卫生间,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薄毛衣。 “换上这个。” “你哪里找来的衣服?”叶司伸手一碰,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他瞬间就明白他刚才是去干什么了。 “我不要。” “叫你换你就换上。”陈然不容拒绝的把衣服塞到他手里。 “我还要执勤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怕他会再拒绝自己的衣服陈然说完调头就走。 “陈然!” “还有什么事?” “没事,今天真的谢谢你。” “那作为报答,把我的电话从黑名单里除名怎么样?”这家伙,上次说不要给他打电话,真的把他拉到了黑名单里。陈然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你这是以公谋私。”叶司不满。 “那你还要不要谢我?” “知道了。你快走吧。” “即刻执行,你可是有前科的惯犯,我不放心。” 叶司无奈,只好翻出手机啪啪啪一顿按,直到陈然的手机响起来他才挂掉。 “可以了吧,赶紧走。” “那我晚点打给你。”陈然晃了晃手机,裹紧了单薄的制服外套就跑下了楼。陈然要站在大雨里执勤自然要穿得多一点,可是他却把御寒的毛衣脱给了自己。叶司捧起毛衣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淡淡的香味,是舒肤佳的味道。 叶司正抱着毛衣瑟瑟发抖,光希已经抽完了血出来了。夏天因为失血过多,一下抽了他60,他还问医生够不够,不够可以再抽一点。但护士让他出来了,一次性抽60,就算是个健康成年人也会有些吃不消。果然一起身他就觉得头有点晕。 叶司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医生已经在为夏天动手术了。 “你还好吧?”叶司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 “你真的不打算通知他妈妈吗?要是真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怕邵阿姨受不住刺激。”光希把脸埋进手掌里,完全乱了方寸。叶司有些不忍,他从未见过光希这般无助的样子。 “把这个穿上吧,你衣服上都是血,别把人吓着了。”他把陈然留下来的毛衣套到光希身上,遮住了他那件不忍直视的血衣。 “电话给我。” 光希也不知道他要自己的电话干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完全不能思考问题,只能把行动的能力交给叶司。叶司拿了他的手机翻到古月的电话,把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让她赶快过来。 叶司打过来时古月正在回家的车上,接到电话她魂都吓没了,立马叫司机调头马上去医院。跌跌撞撞的跑到手术室外面,一见光希那一身浴血的样子就吓坏了。 “我的天,光希哥你伤哪了,要不要紧?”古月才走近他,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月月你来了,我没事,这都是小天的。”光希的神情有些呆滞,好像三魂没了七魄似的。 “情况怎么样?”看光希这样子不对劲,古月转而看向叶司。 “还在抢救,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只有等医生出来了才知道。”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人抓到了吗?” “这些就交给警察去处理,我叫你过来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现在这情况,要不要告诉夏天他妈?” “你们还没有告诉她?那手术是谁签的字?” 叶司用眼神指指光希。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光希签的,谁愿意担这么大的责任。古月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给林耀成,把事情简单跟他述说了一下,让他去接邵晴过来。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让邵晴知道,不然真出了什么意外,邵晴会恨他们一辈子。 “林叔叔,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先不要告诉我妈。邵阿姨有高血压,你也别跟她说得太清楚,先把人带过来再说。” 古月挂了电话又看着俩人这副模样,要是等会邵晴来了还不得吓死。 “叶司你陪光希哥在这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噔噔蹬踩着高跟鞋跑掉了。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回来了,这半个小时里她先去取了一次钱,看他们两个那身衣服,想也知道身上肯定没带多少钱,她先取了一万块出来打算等下回去先把住院费交了。然后去最近的男装店里给他们两个买了一身衣服,古月的眼光那就跟超市里的扫描机似的,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你穿多少码的。最后才拎着衣服去给肯德基打包了几个汉堡一起拎回了医院。 “你们两个先把这身衣服去换了,等下被邵阿姨看到都要吓昏过去了。我买了汉堡,先将就着吃点吧。”把装衣服的袋子往他们两个身上一塞,推着不情愿离开手术室门口半步的光希往男卫生间走。 叶司觉得自己打电话给古月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虽然还称不上太了解她,不过几次接触下来,古月给他的感觉不像一般女人。结果事实证明,这简直就是个女超人,行动能力确实强到让人佩服。短短半个小时她就搞定了这么多事,更难得的是,所有的事情她都处理得有条不紊,没有遗漏什么细节也没有手忙脚乱。 等他们两个从卫生间里换好衣服出来,古月拿着他们那一堆被血染得分不清原来布料颜色的衣服就要去扔掉。叶司赶紧把陈然的那件毛衣从她手里抢了回来。 “这个不能扔。”然后找了个袋子小心的装起来,准备到时候拿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陈然。 光希没胃口,只吃了半个汉堡却喝了两杯咖啡提神。今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得打起点精神来行。林耀成和邵晴在一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医院,光希一见邵晴就紧张的站了起来。 “月月,天天呢,天天怎么了?”邵晴一来就抓着古月的手焦急的问。林耀成只说夏天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其他什么也没说。邵晴又不是傻子,到了医院一看古月和光希都到齐了,还都站在手术室外边,显然夏天的情况并不好。 “邵阿姨,你先别激动,医生正在里面给小天做手术呢。” “天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做手术?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快点告诉我啊!”早上好好出门的儿子,到了晚上就躺进了医院的手术室,让她不要激动,她怎么能不激动。 邵晴一声吼得一干人都不敢吱声了,光希正要上前说明事情原委,被叶司拉住了。他疑惑的回头看他,叶司冲他摇摇头,示意他现在什么也别说。 “吵什么,这里是手术室不知道啊。”忙昏了的护士也没个好脾气,从手术室里探出头来喝斥道。光希正要问问情况怎么样,护士已经关了门进去了。 “月月,你跟邵阿姨说实话,天天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啊!” “是,是被人扎了一刀,血流得有点多。”古月斟酌着话语的轻重,尽量避重就轻的把事情说出来。没想到邵晴还是没经得住吓,腿一软就要栽倒下去。幸亏林耀成就站在她身后,赶紧把人扶住了。 “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邵晴急得哭出来,古月只好把她扶到椅子上先坐下来,一边尽量柔声安慰。 “光希哥他们已经已经报过警了,相信警察很快会抓到人的。邵阿姨你现在千万不能倒下,小天还需要你照顾呢。” “光希,光希你告诉邵阿姨,好好的天天怎么会被人扎一刀呢?”邵晴转而问光希,光希被她拉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邵阿姨,我们之前在饭桌上见过面的,我是光希和夏天的朋友,我叫叶司。光希刚刚才抽了60血给夏天,现在还有点虚弱。我告诉你吧,我什么都知道。夏天是帮忙抓小偷才被刀扎伤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夏天没事,我们还是耐心等着医生出来再问问什么情况吧。” 邵晴似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坐在椅子里默默垂泪,古月在一旁陪着细心劝慰。他不是推诿责任,只是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把真相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只会造成无谓的争吵和矛盾而已。还不如让大家都清净点专心致志的先救人。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的大门才打开。一拨人一拥而上围着医生询问夏天的情况。 “医生,医生里面那个是我儿子,他现在怎么样了?”邵晴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古月扶着她。 “我只能说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量过多,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转入icu病房密切观察。接下来的48小时是病人很重要的时刻,如果不出现其他并发症的话,病人很快就会醒来。” “那,那如果熬不过这48小时,我儿子他,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邵晴脸色一片惨白,抓着医生的袖子不肯松手。 “你要相信我们医生,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住病人的。”持续三个小时的手术,医生显然也已经很累了。古月见状只好赶紧把邵晴拉开,医生这才得以脱身离去。 “邵阿姨,医生不是说了手术很成功吗,小天知道有这么多人担心着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邵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想着夏天醒不过来她也不活了,眼前一黑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九十二)盛光希,我爱你! 尽管从光希身上抽走了60血,但远远不够弥补夏天的失血量,手术过程中医生又紧急从医院的血库里调了100o型血输给夏天,这才逐渐稳定了他的血压。 夏天右腹上的伤口约有五厘米深,但幸运的是刀尖偏离了腹动脉还有差不多一公分的距离,否则夏天极有可能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虽然缝合手术很成功,血也暂时止住了,但未来的48小时都还是危险期。病人如果出现感染并发严重炎症,很可能就会引起急性器官衰竭。 考虑到邵晴的年纪且有高血压受不了刺激,医生并没有把全部情况都告诉她,但还是把具体情况对光希做了个详细的解释,希望家属能有些心理准备。 “那一般这类手术感染炎症的几率大不大?”光希听得浑身发冷,像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等着医生开口。 “这个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比率,要看病人身体的免疫力怎么样。有的人免疫力高,受到感染的几率也就比较小。” 所以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光希隔着icu的玻璃看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夏天,只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炒蛋。他的小孩儿做错了什么,要让他受这种罪。但他最不能原谅的却是自己,如果他不赶他走,如果他能看着他上了车再转身,或许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夏天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icu不允许陪护,尽管邵晴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要守着儿子,但还是被古月半劝半拖的送回了家。 “我们也走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他明天就醒过来了。”叶司劝坐在走廊里不肯动的光希。 “我害怕,叶司。我怕我一走,小天他以为我又不要他了。叶司,我以前也是个这么坏的人吗,我怎么会对他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对,你以前也是个这么坏的人,赢了别人的心又不珍惜。但他没说。 “别这样,你现在是他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你都倒下了,那他还要怎么站起来。”叶司抓过他的手紧握在自己手里,两双冰凉的手,是再怎么紧握也给不了彼此温暖了。 “听话,光希,你淋湿了,我们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明天天亮了再过来看他。你也不想他一醒来就看见你这么邋遢狼狈的样子吧。” “他明天真的会醒?” “一定会的。” 然而夏天并没有醒来,安全度过二十四小时之后,他突然发起了高烧,这明显是感染了炎症的迹象。邵晴看着病房里紧张的进行施救的医生又哭天抢地起来,护士干脆把病房里的窗帘拉上了,彻底隔绝了玻璃两边的世界。 光希一动不动的趴在玻璃上,整个人就像块死木头,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 “他一定会挺过来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你敢爱他了,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叶司把他紧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扣住他的手掌。光希茫然的侧过头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叶司。” “我知道,我会接受你的道歉的。”他笑得勉强,却不抱怨。 等待,无尽的等待。该用的药也用上了,该打的针也打过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邵晴好几次哭晕过去,干脆被送到了病房吊盐水。光希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去吃饭也不去上厕所。可苦了古月和叶司,担心着躺在里面的,又要操心着坐在外面的。 好在高烧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身体各项机能反应也都正常,让病房外一干着急的人连带着医生护士都松了一大口气。 夏天是被渴醒的,喉咙里跟被火烧了一样难受。想要动弹一下才发现整个身体都沉重得像被灌了铅,而且有哪里钻心的疼。他就是被这股疼痛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神智的,只不过眼睛还是睁不开,心里却已经清明了。 四周很安静,除了耳畔有嘀嘀嘀的仪器运作声,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常演的心电仪的声音,难道他现在在医院?好像有谁走过来了,因为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人脚步放得很轻,好像很怕吵到了自己似的。他听到他在搬凳子,然后是裤子的布料摩擦凳子边缘的声音,他知道他坐下了,还把自己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手背上感觉得到温热的鼻息,紧接着就是双唇柔软的触感。几乎不用猜,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起来,因为生我的气不肯见我吗?”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过了医生说的48小时危险期,可是夏天依旧没有醒来。邵晴再一次受不住打击被扶到了病床上,光希在医生的许可下穿上了无菌防护服进了icu病房。 “我承认,这些年你从未真正从我心底离开过。所以我一直不敢回来,我怕自己再见到你会不顾一切想要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害了你,我也不想让邵阿姨恨我,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光希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自己说话,可是这些话他不想再让它们烂在自己肚子里了。经过了这一次,他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夏天,即使会被责骂,即使会背负歉疚,只要夏天说爱他,他就打算死也和他在一起。 “但是我现在不想逃了,反正逃到哪里都忘不掉你。小天,你的光希哥其实很胆小,如果你不要快点醒来,不快点告诉他你爱他然后把他紧紧抓住,他一定又会害怕的想逃跑。”光希把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你再敢跑试试,我一定追到天涯海角也把你抓回来。” 光希猛然抬头,一双写满疲倦的眼睛慢慢在他面前睁开。夏天冲他微微笑了笑,沙哑着嗓子喊了久违的一声—— “光希哥!” “小,小...医生,医......” “等一下。”光希正要去按床头的呼叫器,被夏天拦住了。 “怎么了,小天?”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只要我说我爱你,你就会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吗?”夏天还戴着氧气罩,一时激动就有些喘。这才是他要关心的头等大事。 “你别激动,慢慢说,小心伤口。”光希跟着被吓了个半死,现在的夏天就跟国宝级的珍稀动物一样,一抬手一顿足都得要万分小心。 “回答我。” 光希抿着嘴看着他笑。 “那你也要先说了我才能回答你啊。” “我爱你!盛光希,我爱你!” “没大没小。” “你的回答呢?” “我们在一起吧,我再也不想放开你了。” “呼——紧张死我了,快点叫医生,我浑身都痛死了。”夏天如释重负的大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右腹一阵一阵的发痛。 “你怎么不早说!”光希再不迟疑摁响了床头的呼叫器,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光希被推了出去。不过出去之前夏天是冲他笑着的,看着他久违的熟悉笑脸,光希绷紧的神经总算慢慢松懈了下来。 虽然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但好在结果是喜人的。夏天平安度过了危险期,但他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安全起见,他必须还留在icu里再密切观察一段时间。 夏天这一躺又多躺了三四天,每天大大小小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要五六千块。再加上他手术的费用,住院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花了将近四五万块。而且医生说他就算转入普通病房,也至少还是要在医院住一个月,看伤口愈合情况怎么样才能决定要不要出院。粗略算下来,估计小十万下不来。 夏天住了半个月院了之后才想起来问他妈,住院费是谁交的。邵晴上大学的时候是学的会计,和夏正良离婚后她又重新拾起了会计课本自己去考了证。之后就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当会计,直到前两年到了法定退休年龄她才退下来。虽然这些年是攒了些积蓄,但几年前买房子的时候就用得差不多了。 夏正良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尽管夏天后来已经成了年不需要他再付赡养费了,但他还是每年都会打一笔钱到邵晴账上。邵晴原本是不要的,但夏正良有句话说得对,不能因为大人的关系让孩子吃了苦,她这才没有再坚持。原本这笔钱当初是要给夏天上大学用的,不过他争气,一直靠奖学金念完了本科和研究生。那笔钱她也就一直没动,打算留到夏天将来结婚的时候用。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会料到好好的突然遇到这种飞来横祸,钱是身外之物,当然是先拿来救命要紧。谁知道去医院缴费处一问,人家说夏天的住院费已经交了,是一个男人来交的。邵晴一寻思,夏天出事这些日子以来,跟着忙前忙后的男人除了光希还有谁。 就算大家是关系好的老相识,但这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没理由让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来付。邵晴找到光希问他夏天的住院费是不是他帮忙交的,光希一听就愣住了。 (九十三)他选择了对不起邵晴 光希原本是要去交的,结果去缴费处一问,人家说刚刚有人已经交过了,人还没走远呢。说着一指正要拐出大门的一个中年男人背影。光希当即追了上去,结果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夏正良。 “夏叔叔?” “你是...光希?”夏正良也认出了他。 “是我。你怎么会知道小天住院了?” “是月月告诉我的。” 原来古月一直有和夏正良保持联系。当年夏天不愿见他之后,他知道古月也跟他念同一所学校,于是背着夏天找到了她,希望她可以当自己的“间谍”。夏天要是有什么事或者是邵晴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邵晴母子不知道的是,很多名义上是古月送过去的东西,其实都是夏正良买的。甚至包括他们买那套房子的时候,也是通过夏正良一个搞地产的朋友,给了他们一个外面根本不可能拿到的价钱。而邵晴问起来的时候,古月只说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才有这么优惠的价格。 这么多年他一直默默关心着他们母子,可是夏天却丝毫不知情,还当他是抛弃了他们母子的仇人一样恨着。 “既然来了,怎么不上去看他一眼?” “不去了,天天到现在还恨着我呢,我怕我上去了反而刺激了他。反正月月都有跟我说他现在的情况,只要他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听说你后来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正良无奈的笑了笑,把话题转到了光希身上。 “是啊,去澳洲待了几年。刚回来不到三个月。” “这样啊。你是来看天天的吗,那就快点进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说不定他正在等你呢。” “夏叔叔你真的不上去了吗?” 夏正良微笑着摇摇头。 “光希啊,夏叔叔知道突然做出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你也知道天天从小就依赖你,我看你们现在的关系也和小时候一样好,你能不能答应夏叔叔,如果可以的话,能多帮他们母子一点就尽量多帮忙照顾一点,可以吗?” “这是当然,就算夏叔叔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赶紧进去吧,我走了。不要跟别人说起我来过这里。” “要是邵阿姨问起来住院费是谁付的怎么办?” “你就说是你付的。” “这怎么行!” “没关系,你就这样说吧。不然依你邵阿姨那个个性,是死都不会要我的钱的。要是耽误了天天治病就麻烦了。”夏正良拍拍他的肩膀。 “就当是夏叔叔求你帮个忙,你就答应了吧。” 光希还在左右为难,夏正良已经转身上了车,光希这才慌忙记起还没问他以后要怎么联系他,但夏正良已经开车走了。 “光希,怎么了,是不是你去交的钱啊?”邵晴看这孩子好好的突然就走起神来,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哦,是我去交的。” “这钱怎么能让你出呢,我马上去取了钱还给你。”邵晴一听果然是他,立马拿了存折就要去银行给他取钱,被光希一把拦住了。 “邵阿姨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现在也没有急着要用钱的地方,这钱不着急还。小天这回损耗得太厉害,肯定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你留着这笔钱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那也不没理由让你出这么大笔钱啊。”邵晴还是不肯。 “等小天好了再让他慢慢挣钱还给我就行了,反正我又不怕他会跑了。” “不行不行,天天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告诉他,小天现在最主要就是把身体养好,钱的事就不要让他来操心了。再说这笔钱放在银行里也生不了几个利息,邵阿姨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我先借给小天的吧,到时候让他按银行利率还给我就行了。” “天天这回动了刀,一时半会儿要回去上班也是不可能了。这钱要想还清给你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月呢,这真的不行。” “邵阿姨,我真的不急用钱。就像你说的,小天如果没有工作,你们更加需要这笔钱。更何况您的身体也不好,身边还是要留几个钱比较安心。什么都不说了,就这么定了。”光希说的情真意切,又在情在理,反倒让邵晴真的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光希啊,邵阿姨以前就受了你妈多少帮忙,现在又要麻烦你,邵阿姨真是欠你们太多感谢了。” 那作为谢礼,把你儿子的后半生交给我吧。光希腹诽,可惜他没这个贼胆说出来。 “要是换做我妈,她肯定也会这么做的。所以邵阿姨你就听我的吧。” 光希好说歹说总算是说服了邵晴,这几万钱就当是先借给夏天的,邵晴还特别正式的打了张欠条。光希怕她再有说辞,也只好装模作样的收下了。 “妈,我卡里还有五万,先取出来把住院费交了吧。”一进icu,那钱都不是钱,哗哗哗的流得比水还快。夏天知道自己这次的状况绝不会是几千万把块能搞定的,叶子的邵晴肯定还有一些存款,但他不想花她的钱。 “你只管好好养病,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要实在太贵了咱们就回家养吧。”听邵晴这口气,夏天还以为五万块都只是冰山一角。要真那么贵,他还真的不敢再住下去了。 “你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就是砸锅卖铁我也得把你治好了再出院。妈还有点积蓄,你光希哥也出了一部分......” “怎么能让光希哥出这个钱呢!”夏天一激动就扯动了伤口,疼得嘴角一咧。 “天天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我没事。妈,你怎么能要光希哥的钱呢?他出了多少,我们马上还给他。”夏天不想他和光希才刚开始,就掺杂了这些金钱的关系在里面。 “你先别急嘛。我原本也是不要他的钱的,可他死活不愿意让我把钱还给他。我这才打了个欠条,等你好了以后再挣钱还给他。”邵晴说着把欠条给他看了。 夏天一看上面的金额,整整十万块,这也太多了吧。不过他也是知道光希的,既然邵晴和他说了没用,想必自己去说也等于白说。不过借就是借,既然欠条打了,不管他俩以后是什么关系,这笔钱也还是要还的。 主意打定,夏天倒是没那么激动了。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这张欠条我自己收着。只是如果光希哥再要借钱给我们,妈你千万不能再要了。” “这还用你说,你妈这辈子就没跟人开口借过钱,一下跟人借了十万。他就是再有钱借,我也没那个脸要了。” “对不起,妈。” “傻瓜,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为你做任何事妈都愿意。” 夏天看着邵晴的脸,原本一张俏丽的面孔,终于在岁月的洗涤中苍老了容颜。她眼角的细纹,悄然多出来的白头发,都是为了他熬出来的。夏天忽然心生歉疚,亲情和爱情,他终究是要负了一方的。而结果已经明显,他选择了对不起邵晴。 夏天转到普通病房后又住了整整一个月,期间徐美云和盛明辉还有林静夫妇都来看过他。虽然做不成亲家,但总归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老熟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来看望一下也是正常。好在两个孩子都把分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两家大人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对方,这才没闹得大家心里都有意见。 光希几乎每天都会来医院,因为夏天的情况还是需要陪护的。邵晴这个年纪要她天天缩在折叠床上也受不了,就算她愿意夏天也不会让她这么做的。古月虽然也差不多天天来,但她一个女人毕竟还是有诸多不方便,于是每晚陪护的重担就落在了光希身上。 折叠床哪里有家里的双人大床来得舒服,虽然睡折叠床的日子苦是苦了点,不过对光希来说也算是苦中有甜。他和夏天这会儿正是浓情蜜意的热恋期,正愁找不到时间可以避开旁人腻歪在一起,现在倒是给他一个好机会。 光希的工作说起来也算是个细致活儿,因此他做事的细心程度毋庸怀疑。在医院待久了,每次看见那些护士来给夏天清洗伤口换药的时候,夏天都疼得眉毛都皱一起去了,换一次药就跟洗了回澡似的一身的大汗。光希见了几次实在不忍心,于是就买了些水果放在病房里,每次护士来换药的时候他就给人塞几个,然后缠着人家护士教他怎么换药,要注意些什么。 护士拿人手短,更何况这事要是由家属愿意做,她们更是求之不得,所以教他的时候就格外用心。光希跟着打了几次下手之后就慢慢学会了,等下次再换药的时候他就不让护士动手了,他自己亲自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怕出错,护士就在一旁盯着监督。几次下来他都完成得不错,下次再有要清洗伤口换药的工作,不等护士开口,光希就主动先接了过去。 “疼吗?”光希小心的用镊子揭开他的纱布,右腹上的人形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这一刀足足缝了二十几针,密密的针脚像爬了条蜈蚣虫在夏天的肚子上。光希每看一次就要自责一次。 (九十四)你不要再和别人做这种事了 “疼吗?”光希小心翼翼的。 “其实你是不是特心疼我被那些小护士蹂躏才要自己帮我换药的。”自从换成光希来给他换药之后,以前让他觉得遭罪的时刻,现在倒变得有点享受了。光希伺候得异常小心,可不比那些小护士,他一喊疼还惹来一顿白眼加一句毫无感情的,忍着点。 “是啊是啊,心疼死了,满意了吧。” “真的?我就知道,你其实超级爱我的吧。”夏天得意洋洋的笑得开心。光希忽然觉得很满足,尽管到现在都还是很没实感,但他们确实在一起了,他渴望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是他的了。 天气渐渐回温,春天又是个病毒高发的季节,为了避免伤口被感染,夏天需要时刻保持伤口附近皮肤的卫生。因为还不能淋浴洗澡也就成了奢望,不过光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帮他擦拭身体。古月和邵晴到底多有不便,这活儿也只能他来干。 “真是太辛苦你了,光希。邵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邵晴百般歉意,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徐美云一家。夏天出事这段时间以来,光希这孩子真的是帮了太多的忙,连自己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邵阿姨,我和小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现在他有困难我肯定能帮得上忙的都尽量帮一把。” “天天能认识你这么个好哥哥,真是他的运气。” 光希只笑笑没再接话了。运不运气他就不说了,只盼他和夏天的关系败露那天,不要说他是晦气就好了。 夏天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最近的胃口好了些,除了汤水也能吃一些粥之类的流质食物。邵晴来给他们两个送完了晚饭就回去了,等护士查完床,光希就兑热水准备要给他擦身体。夏天原本要去住大病房的,可是光希没让,说大病房进进出出的人多细菌也多,他才刚动完手术要是伤口被感染了那叫得不偿失。光希想要住单人间,可是夏天嫌太贵不肯,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一人退一步,住进了现在这个双人间。带洗手间,24小时热水供应,80块钱一晚。前两天隔壁床的病人又出院了,现在病房里就他一个人住。 “这水温够吗?”光希怕他着凉,都是一只手一只脚的擦,没擦的地方都先用被子给他捂起来。 “嗯。”夏天把头缩进被子里,只留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是不想让光希看见他脸红的样子。 自从换药的痛苦时刻退居第二位之后,每天最难熬的就变成了光希晚上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了。虽然身子早就被他看过无数遍,可是夏天每次仍旧会觉得害羞得不得了。光希宽厚的手掌抚过他的胸口,滑过他的小腹,摸到了他的大腿,甚至连他的蛋蛋光希都会帮他擦得干干净净。尤其他们之前还有过一次那么激情的时刻,害他每次擦澡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有好几次都差点憋不住破了功要硬了,只等光希一擦完就赶紧用被子盖住那个尴尬部位。 他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做这种事呢,难道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吗? “小天。” “干吗?” “把头闷在被子里干什么,会闷坏的。” “不用你管,你快点擦啦。” “可是你这里已经硬了。”光希用指尖戳了戳躺在草丛中悠悠站起来的器物,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夏天瞥了一眼,果真站起来了。快下去,快点下去啊。可是越让它下去,它却偏偏跟他作对似的站得越来越高。夏天一翻白眼,死了,这次丢人丢大了。 “不用管它了,这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而已,你赶紧擦吧。”他一张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引诱着别人想要去咬上一大口却毫无自知。 “真的不用管它吗?”光希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身体,右手却没有从被子里出来。夏天才要松一口气,结果下一秒自己的ying侹就被他握在了手里。 “光希...哥?!” “嘘——,要小声哦,要是被人听到了真的会很丢脸的。”光希食指按压到他唇上,示意他安静点,被子下的右手已经不安分的动作了起来。 夏天呼吸一紧,紧闭着嘴巴死拽着被子不敢吭声。可是从小腹下面传来的块感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憋得好难受。 “光...光希哥,快...快点停下来,我要...我要忍不住了。”夏天突然松开牙关,大喘着气向他求饶。 “那就喊出来吧。”光希冲他宠溺一笑,在夏天第一声申银破口而出的时候,他低头噙住了他的嘴,将他的申银喘息悉数吞没在了唇齿之间。 夏天松开抓住被子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毫不设防的任由光希的灵舌闯入,在他的领地里攻城略地。光希手上套弄的速度加快,夏天的双腿不自觉打开,舒服的颤栗沿着尾脊骨扶摇直上,他全身的力气都在这蚀骨逍魂的极乐享受里渐渐剥离。 “来,要来了。”夏天喘息着死死抱住他,光希猛然掀开被子,重重的套弄了几下,夏天就在他手里缴械投降了。乳白的黏液喷射出来沾了他一手,夏天如虚脱般松开环住他的手歪倒在床上。 好在没有弄脏被子。光希赶紧用毛巾清理了现场,又换了盆水帮他擦干净剩下的部位,这才去卫生间里洗他换下来的内库。 夏天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不免又是一阵面红耳赤。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原来这么银荡,在男人手里也能射得这么欢畅。他该不会真的连男人都可以吧?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因为对象是光希哥他才能放得这么开的。不过光希的技术那么好,一定都是身经百战练出来的吧。想起叶司曾经和他说过的光希很会侍弄人的那一套,夏天不免又有些沮丧起来。要是一开始就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多好,他也不会这么嫉妒叶司和光希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们。 光希以为他睡了,谁知道从卫生间里一出来,夏天还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刚才碰到伤口了?”夏天最后一根导流管也在两天前拔了,伤口的愈合情况很好,所以光希今天才敢碰他。难道做过火了?光希紧张起来就要掀开被子看看。 “没有,伤口好好的。”夏天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光希哥,你以后不要再跟别人做这种事了。” “哪种事?”光希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刚才你对我做的那种事嘛。你不要装傻了,答应我,你以后不准和别人做这种事。” “这哪里是答应啊,根本就是命令嘛。” “我不管,我就是不准。”夏天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赖来,光希揉了揉他的发顶,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傻瓜,担心这种事做什么。有了你,我眼里哪里还看得见别人啊。” 夏天突然砰砰砰的心跳得好快。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这就是爱情的甜蜜滋味吗,怎么办,他好像上瘾了。 “又在发什么呆呀?”光希戳戳他的脑瓜子。夏天摇摇头,只勾住光希重重亲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在想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直到夏天出院,光希才终于结束了睡折叠床的命运。他那个临时租来的家也好久没回去过了,每次回去也是拿套换洗衣服匆匆就走了。屋子里久没打扫,一开门一股清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光希走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阳光一下子从窗户外面倾洒进来,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在光线里无所遁形,光希看着静悄悄的屋子有些出神。叶司已经走了快要一个月了,他甚至连最后一次都没有去送他。 夏天脱离危险期的那天,叶司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们约在咖啡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餐厅见面。不过几天不见,光希就瘦了一大圈,叶司看着有些心疼,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我们分手吧!”叶司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早就已经明朗化的结局,他来说分手总好过光希在纠结万分之后才来告诉他,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说过的,如果是他输了,至少也要输得漂亮一点。 “对不起,叶司。”光希看起来很累,甚至连解释一句的力气都没有。叶司主动提分手对他们现在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算了,这次算我欠他的,就把你补偿给他吧。”捅伤夏天的凶手很快就抓到了,小区外面的监控录像拍到了凶手的身高体征,陈然一眼认出这就是当日偷叶司钱包的那个小偷。也就是说这祸根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不是夏天,这一刀就该扎在他身上。 “对不起。”光希反反复复的只会说这一句。尽管一句对不起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别搞错了盛光希,现在是我甩了你,不是你不要我。对不起什么的就省了吧。” “叶司。” “好了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要是害我突然反悔了不想把你让给他你可别怪我。”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要回澳洲了,月底就走。” (九十五)他说得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心痛 “我要回澳洲了,和店长也说好了,只做到这个月月底。” 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挽留他,但月底就走实在也有些太仓促了。 “一定要这么急着走吗,你也很多年没回来了,不打算再待一段日子吗?” “你这是在挽留我吗?算了盛光希,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的。我还是趁着自己还有行市的时候再多谈几次恋爱吧,说不定下一个对象就是你比好千百倍的人。到时候你就后悔当初没有抓紧我吧。” 他们认识七年,到现在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叶司是什么样的人,光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嘴上说得有多轻松,心里的伤就有多痛。可是一颗心就那么大,装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他已经负了叶司,不能再对不起夏天了。 “答应我,回去以后好好找个正经工作做,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盛光希,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你总是不分对象的对别人好,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对别人造成困扰而已。我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你,难道我说我想你了,你就会马上飞过来看我吗?算了,我们这都是第二次分手了,就彻彻底底的断了吧。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你捡回去的叶司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和夏天的事要怎么跟大人们解释。”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光希虽这么说,但其实他自己一点都头绪都没有。他怎么敢跟邵晴说,他甚至连邵晴不苟言笑的看他一眼都要心惊肉跳好久。 “ok,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也懒得瞎操心了。对了,听说你爸妈过来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回去住了。我会尽量挑他们不在的时间把行李收拾好的。” “那你要住哪里?” “酒店或者干脆求店长让我在店里打几天地铺。你放心啦,我这种人怎么会舍得委屈自己。” “你回去住吧,我晚上要留在医院陪床。我妈他们最多待两天就回去了,我安排他们去住酒店。” “不了,伯母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能让他们去住酒店呢,而且住酒店哪里有住自己家舒服。我等一下就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你晚上就让他们住进来吧。就这么说定了,我是临时请假出来的,都要回去了。”不等光希再说话,叶司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光希出了一会儿神再掉头看向窗外,叶司竟然还站在玻璃门外痴痴的看着他。见他把头转过来,他突然冲他璀璨一笑,尔后掉头便跑再没回头。 他必须要跑起来,只有奔跑的时候眼底的湿意才会随着空气一起蒸发掉。他才没有哭,只不过是再一次被人甩了而已,再找个比他好的就行了,有什么好值得哭的。可是,这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一个比盛光希好的人在等着他吗?如果有,那这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和自己相遇。 叶司只顾着低头奔跑,完全没注意前方有什么障碍物。结果没跑多远就咚一下撞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 “对不起。”估计是撞上人了,他头也没抬,用浓重的鼻音道了声歉就要跑开。结果被人长手一捞就拖住了脚步。 “你怎么了?” 叶司闻声惊愕的一抬头,不会吧,他是祈祷和命定的对象相遇,可老天爷为什么把这块牛皮糖送来了。 “怎么是你?”叶司皱眉,浪费他刚才那声对不起了。他头还撞得生疼呢,干脆叫他赔医药费算了。 就在前两天,正对叶司店门口的那个临时交警执勤点终于撤掉了,之后陈然就被调去了另一个路口执勤。这样一来他就再没时间跑来叶司这里喝咖啡了。他后来倒是打了几次电话给叶司,可是叶司每次不是说在忙匆忙挂断就是干脆不接。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休假,陈然干脆直接上店里来找他了。只是他这还没到他店里呢,就在街上撞上他了。哦不,准确点说,应该是被被撞上了。但是他眼睛怎么这么红,哭过了? “我问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放手。我要走了。”他再不走,等下光希就要出来了,他才不要被他看见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 但还是晚了,光希已经推门出来了。叶司甩又甩不掉这块牛皮糖,只好一咬牙拖着他一块跑了。陈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拉着在街上飞奔起来,无意的回头一瞥,他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不是,叶司的那个男朋友么? 陈然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骤然停了下来,拉着叶司也停了下来。 “那家伙刚才是不是把你甩了。” 叶司一怔,被他看到了!不过他真是恨不得撕烂这张嘴,就算这是事实,他就不能委婉点表达么,非得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再补上一刀。 看叶司没出声,陈然拉着他调头就往回走。 “你干吗?” “去揍那个混球一顿。” “谁让你这么干了?!”叶司气愤得甩开他的手扭头就走。陈然只好赶紧追上去。 “我也是想为你出口气。” “出什么气啊,我告诉你,不是他甩我,是我把他甩了!”叶司边走边大声嚷嚷,惹得周围的行人纷纷侧目。陈然一看他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这哪是甩了别人,分明就是被人甩了还窝了一肚子没处撒的架势。 “好好好,是我搞错了,不是他甩你,是你甩了他。那你现在要去哪里?”陈然跟个狗腿子似的讨好着软了语气不跟他争论,这样也没换来叶司一个好脸。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你别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了。”说罢,他又跑了起来。陈然呆滞了两三秒然后突然嘿嘿一笑,他早就警告过他的吧,别跟他比赛跑,他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司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了,疯狂的飙完一条街后他扶着街边的护栏大喘气。妈的,累死他了,好在现在总算是清净了。结果他一口气还没喘顺,眼前就有一只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累了吧,喝口水歇会儿吧。” 叶司一抬头,陈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居然还有时间半道去买了两瓶水。就这样他还没跟丢他,叶司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地上去了。这他妈太不公平了,他累得跟条狗似的,这混蛋居然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他也没力气再折腾了。叶司劈手夺过陈然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不跑了?”陈然笑嘻嘻的看着他,但这张脸落在叶司眼里就只有一种想迎面给他一拳的冲动。这简直就像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陈然就是那只龇着牙淌着口水的邪恶大猫,而他则是他爪子下的那只瘦弱小老鼠。 “你到底想干吗呀?” “你不跑了我就告诉你。” “不跑了。”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哎,你拉我干什么?”叶司话没问完,陈然拖起他就钻进了一辆刚载完客的出租车。叶司一路问,陈然就是不说,等到了目的地一下车,他就傻眼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来寻开心啊。”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叶司白了他一眼作势要走,被陈然生拉硬拽拖了进去。 叶司没想到陈然会把他带来游乐场。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有五十多岁了,还夹在一群小孩子中间玩碰碰车,陈然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构造的。不过抱怨归抱怨,游戏一开始他被好几个从后面冲上来的小孩子直接撞开了。居然还冲他坐鬼脸,真拿他当大叔了。叶司恶狠狠的瞪回去,心想等下就让你们瞧瞧大叔的厉害。 叶司其实不大会开这玩意儿,但总没有开真车难吧。几次摸索下来他就找到了门道,再有人朝他撞过来他也能灵活的避开了。陈然起先看他还不太熟练就没有过来撞他,后来看他越开越顺就起了坏心眼儿,单跟在他屁股后面搞破坏。叶司也不服气,两个人就在里面疯狂对撞起来。 这家伙总算是笑了。陈然看着对面一脸坏笑朝他冲过来的叶司,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带他来这里是来对地方了。 陈然偶尔会自己一个人来游乐场玩,这习惯从叶司他们家移民之后就养成了,因为没人愿意和他玩,他就自己一个人跑来游乐场。来多了就形成了习惯,后来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就会来这里,跳楼机,海盗船,过山车......哪个刺激他玩哪个。那些不开心的事好像也会跟着心脏的紧张一起消失在空中。 叶司也是个不怕死的,开了一会儿碰碰车就觉得没意思了,目光随即被一阵疯狂的尖叫声吸引过去。原来是头顶的过山车。陈然倒是无所谓啦,反正他已经坐了不下五十次了。只是他没想到叶司的反应会这么大,过弯道的时候,他喊得比后座的两个女生还大声,陈然坐在他旁边耳膜都差点被他震破了。结果刚下来他就扒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喂,你没事吧?” 叶司走了两步去水龙头下面鞠了两捧水漱了一下口,指着旁边的跳楼机对陈然说。 “没事,我们去坐那个。” (九十六)这是什么神展开? “没事,我们去坐那个。”叶司抹了一下嘴,已经大步流星的先走了过去。 还去?!陈然有些担心的跟了上去。 “叶司,你真的没事吗?”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我去,我去,你别急,我先去买票。”陈然怕了他了,去买个票都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他好几眼。 一个过山车其实就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但叶司觉得还没够,还没有完全把盛光希这三个字从他的脑子里驱逐出去。所以让晕眩来得更激烈一点,让恐惧来得更强烈一点,足够可以压倒失去盛光希带来的空荡荡的感觉。 陈然生怕他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系安全装置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帮他检查了好几遍才安心。座舱沿着中间的柱体慢慢上升,升到差不到二十层楼高的时候静止了几十秒,然后突然在地心引力下自由下落,刹那间众人在惊慌中疯狂尖叫。然而陈然却在耳旁胡啸的风中听到来了有人带着哭腔奋力呼喊着的一个名字—— 盛光希,盛光希...... 他莫名觉得心疼,这个傻子。 从跳楼机上下来,叶司彻底瘫了,在厕所里足足吐了半个小时才出来。陈然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唇青脸白摇摇欲坠的,他还嚷着要再去玩海盗船,被陈然直接扛走了。他带叶司去游乐场对面的奶茶店休息了一会儿,叶司起码趴了大半个小时才慢慢活过来。 “舒服点了吗,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你刚才吐得太厉害了。” “我不饿,我们去唱k吧,我突然很想去ktv唱歌。” “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回哪个家,哪里是我的家?”叶司抬起头来看着他,陈然这才记起来他一直是和那个叫盛光希的男人住在一起,现在他们分手了,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先去我那里睡一觉吧,等你舒服点了我们再去吃点东西。” “你不去我自己去。”叶司站起来就走,头要晕晕沉沉的,差点一头撞到奶茶店的玻璃门上。陈然心惊的几步跨过去把他扶住。 “好好好,你说去哪就去哪。你今天就是要去天上摘月亮,只要你有办法上得去我都跟你一起去。行了吧?” “我可没求你。” “是是是,都是我自愿的。你站这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把钱付了。”陈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知道叶司不待见他,他还是倒贴一样要自己送上门。 现在才下午四点,ktv里几乎没客人,除了走廊尽头的那个包厢。叶司叫了两打啤酒过来,唱渴了就喝,喝完了就接着唱。陈然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就敢喝太多怕误事,整整两打几乎都会叶司一个人喝完了。他平素的酒量其实是挺好的,三四十度的白的都能干一瓶,更别说才十几度的啤酒。只是人一有心事就容易醉,叶司才喝完一打就有些开始胡言乱语了。 “陈然,嗝,你怎么不唱啊,你也来唱一个给我听听。”叶司跑到台上,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麦克风。麦克风兹兹的噪音刺得陈然的耳膜很不舒服。就如同看见这般失意的叶司一样,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叶司,你别喝了。” “你不唱就不唱,干吗还不许我喝酒啊。不唱我就自己唱。”他跌跌撞撞的走到点歌机前,不一会儿音乐的前奏就响了起来,陈然看到屏幕上写着大大的歌名——《说谎》! 我没有什麼阴影魔障 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又不脆弱 何况那算什麼伤 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 我没有说谎 我何必说谎 你懂我的 我对你从来就不会假装 我哪有说谎 请别以为你有多难忘 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强 ...... 我没有说谎 我何必说谎 爱一个人 没爱到难道就会怎麼样 别说我说谎 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 有些事情 就不要拆穿 我没有说谎 是爱情说谎 它带你来 骗我说渴望的有可能有希望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你懂我的 我缺点之一就是很健忘 ...... 这是叶司回国这么久学的第一首华语歌,倒不是他刻意,只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店主不知道怎么突然换口味迷上了小清新。林宥嘉的这首《说谎》那段时间在店里的音响上循环频率很高,他整日耳濡目染的,竟然真的一口气完整唱下来了。 叶司之前没觉得这歌听起来多伤感,而今自己唱下来,才发现里面的歌词句句唱出了他的心声。他忽然回想起来,那日和夏天他们一起去唱k,夏天也唱了一首极为动情的歌,而当晚,光希就表现得很不正常。当时他不明白,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或许夏天唱的那首歌也跟他们的过去有关系,所以光希才会那么失控。 叶司自己唱完没发现,脸上早就湿了一大片。陈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把人拽回来扔到沙发上。 “你这算什么,要真的这么舍不得就把他抢回来啊。你就是在这里哭断了肠子他也不会知道的。” 他哭了? 叶司抬手一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一片湿凉。他胡乱的又袖子擦去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看在我要走了的份上,你爽快点陪我喝了它吧,就当我们认识一场为我践行。”叶司随手拖过一罐百威拉开易拉环就递了过去。 “你要走?去哪里?”陈然接过他的酒却没喝,转手就放回了茶几上。 “当然是回澳洲啊,这里又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还待着这里做什么。” 回澳洲?!那他还会回来吗? “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 陈然莫名焦躁起来,他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狠灌了几口,这才蹙着眉看着叶司。 “那个男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没了他你就连整个城市都待不下去了?” “是。我本来就是为了他回来的,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陈然忽然觉得自己很想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有一肚子的火想要发。如果那个叫盛光希的男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他狠狠揍一顿。 “那你还会再回来吗?” “我想,大概不会了吧。” “那我呢,我们现在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吧,如果我请你留下来,你会不会不走了?”陈然想他大概是疯了,为什么这么害怕再一次失去叶司的消息。他要把他留下来,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 叶司也怔了一下,他楞楞的看着陈然,陈然也楞楞的看着他。良久,他才噗嗤一笑。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在和你说认真的。小司,别走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小司。我是叶司,在什么的肮脏环境里都能活下来的臭虫叶司。你认识的那个又蠢又胖的小司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你不要再找他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陈然一直以为叶司是憎恨自己小时候伤害过他所以才这么抗拒提到小时候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年在叶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自己。 “你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什么叫好?能活下来就算好吗?还是他该庆幸自己有付好皮囊,老天终究没把他逼上死路,这就叫好。 叶司没回答,只是一罐接一罐的仰头灌酒。陈然想问又不敢问。他过得不好,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叶司最后彻底疯了,又唱又跳的,还抱着陈然啃来啃去。陈然真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他住的那栋宿舍楼里都是局里的同事,他把喝成这样的叶司带回去影响也不好。好在出了ktv就有家七天连锁,陈然只好去那里开了一间房,把人带了过去。 陈然开的是双人间。从ktv出来都快晚上十点了,他可不像叶司那么没良心,把喝醉酒的人一个人扔下就回去了。叶司晚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光喝酒了,陈然还担心他半夜会不会胃痛,所以早早的去楼下药店买了点三九胃泰备着。 果然睡到半夜陈然就被一阵呕吐声惊醒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就冲到了卫生间门口。 “叶司,你没事吧?” 然而里面的人正吐得天昏地暗,哪里有时间答复他。 “我进来了。”陈然推门进去,一股酒臭味熏得他立即捂住了嘴巴。但看了一眼趴着马桶盖没松手还在吐的叶司,他赶紧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水半跪下来递给他。 “漱漱口。” 叶司又吐了一阵才盖上了马桶盖子无力的翻转过来,陈然按了冲水,又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给他喝了一口水漱口。 “怎么样,难受吗?”陈然看他出了很多汗,顺手抽了条毛巾打湿了给他擦干净脸和手。叶司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焦急的脸,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脸渐渐的就变成了光希的脸。 “光希,光希你来了。”叶司突然捧住了他的脸就亲了上去,陈然手里的毛巾啪一下掉地上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 (九十七)你不是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吗 “光希,光希你来了。”叶司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就亲了上去。陈然惊得手一抖,毛巾就掉在了地上。 “叶,唔…叶司。”陈然既惊又急,想要抓着人推开他。叶司却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不要推开我,不要拒绝我。” 陈然一时心软果然住了手,叶司却逮着机会开始了第二轮进攻。陈然以为他顶多就亲亲嘴而已,谁会知道他连舌头都伸进来了。就在他大惊失色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司忽然松开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浴室的花洒下面,抬手一拨,温热的水流从喷头里倾泻而出,瞬间将他的全身浇个通透。他的外衣早在陈然把人塞进被子前就脱了,身上只剩一件衬衣。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然,纽扣在他漂亮的手指下一颗一颗被解开,锁骨,胸口,肚脐,渐渐一一呈现在陈然眼前。直到整件湿哒哒的衬衫被完整的从叶司身上剥离,陈然才发现这家伙的腰线简直比女人还漂亮。 陈然颇为尴尬的半蹲在原地,他的思维已经完全脱了节,竟然被叶司的吻勾走了思考的能力。他痴呆呆的看着叶司脱了上衣又去解腰带,但皮带头好像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不管怎么解就是弄不开。叶司最后无奈放弃了,他冲陈然勾勾手,陈然就跟被蛊惑了的人一样顺着他的手指起身,然后朝他走过去。 原来只是金属的皮带头卡住了,叶司喝醉了眼神不好手脚也不灵便,于是越扯越紧。陈然只轻轻一拨,皮带头啪哒一声轻响就弹开了。 这气氛可真够尴尬的。两个人站得极近,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叶司上身半罗,陈然的衣裤也早已经被花洒的热水打湿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将他健硕的身体轮廓清晰勾勒了出来。狭窄的浴室,暖黄的灯光,氤氲的水汽,还有两个呼吸频率渐渐不太正常的人。这环境简直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陈然帮他解开了腰带稍稍退开了一步,连看都不敢多看叶司一眼,转身就要出去。 叶司却在他转身的同时抱了上来。陈然后背一僵却没有动作,叶司隔着衣服贴着高耸的肩胛骨一路吻了上来。陈然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震天响,他想要推开叶司,告诉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那个盛光希。但叶司抱得他很紧,他稍微挣扎一下,叶司的手臂就收的更紧。直到叶司不安分的手滑到了他的裆部,隔着薄薄的四角裤头握住了他的命脉。 陈然骤然呼吸一滞,伸手将叶司放错了地方的手抓了起来。刚要转回身来告诉不要这样,你喝醉了。然而才刚喊了他一声,叶司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居然推着他把人撞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陈然的后背贴上浴室冰冷的瓷砖。 他冻得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叶司火热的唇再次覆了上来。完全不似刚才的浅尝辄止,趁着他一瞬间的失神,叶司的舌尖已经蛮横的闯了进来,在他口腔里搅起一番惊风骤雨。 “不要推开我,不要连你也推开我。”叶司在唇齿间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呢喃哀求,陈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颤,终于在犹豫中渐渐松懈了防守。 头顶的花洒早将两个人淋了个通透,陈然被叶司抵在墙上承受着他过于热情的吻,很快大脑就乱成了一锅浆糊。叶司的吻技无疑是高超的,陈然没几下就招架不住了,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在无意识中越收越紧,舌头也开始笨拙的回应。 他从未和男人接过吻,也没有想过会和男人接吻,,不过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和男人接吻并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难以接受,反而会觉得有点,舒服。虽然姑娘认识不少,但能顺利通过各方考验而他自己又不讨厌的还真没遇到过。长到二十六七,陈然几乎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次恋爱,甚至连接吻这种事也并不那么擅长。 叶司完全被酒意冲昏了头脑,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光希,可是睁开迷蒙的眼睛一看,满眼又分明都是光希的脸。 光希,盛光希! 叶司在心里大声呼喊着这个名字,身体化作一株柔软的海藻藤藤蔓蔓和陈然缠成一团。两个人都被撩拨得有些起了火,陈然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叶司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手指一滑,溜进了陈然的四角裤里握住他的性器慢慢揉搓起来。 这陌生的触感让陈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叶司霸着他的嘴不放,使劲浑身解数让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嘴。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双手并用握住陈然的性器慢慢套弄起来。陈然舒服得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连接吻都无暇顾及,只能紧搂着叶司趴在他肩上一下粗过一下的大喘着气。 块感如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终于怒吼着释放在了叶司手里。陈然的大脑也像射出来的精业一样,一片浑浊不清。然而片刻之后他又猛然清醒过来,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他胯下的物件还被人握在手里没有松开! 尴尬,惊慌,羞耻……无数复杂的情绪突然齐齐向他涌来,陈然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只能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他不敢看叶司的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这种状况。浴室里静得只剩下沙沙的水声,于是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狭窄的浴室里便被格外的放大开来,反而听得人更加面红耳赤。 然而更让陈然觉得不知所措的是,此刻顶在他大腿上的硬邦邦的东西,该要如何解决。礼尚往来,他是不是也要帮叶司弄出来一次。深呼吸了几口气,陈然把手从叶司的背上滑到了他的腰带上,一扯,裤子一下便垮到了大腿上。陈然伸手碰了碰,包裹在子弹头里的东西动了动就颤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整个手掌都覆上去揉捏,忽的听到叶司嘴里发出一句舒服的申银。 叶司是那种在床上特别放得开的人,舒服了他绝不会忍着,并且知道怎样才能喊的自己舒服又能挑起对方的晴欲。他就像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一条大腿抬高勾上陈然的腰,不断的挺进腰杆把自己往陈然手里送。嘴也没闲着,一会儿轻咬他的耳垂,一会儿又发出噬骨逍魂的申银声。陈然简直要被他弄疯了,他从未遇到过这么难搞的对手,几乎让他毫无招架还手能力。 好不容易把叶司也弄得解放了一次,陈然大舒了一口气以为总算能结束了,谁知道叶司却突然将整条裤子都踢掉了,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就贴了过来,还抓了他的手放到他臀部上。双手碰到他浑圆挺翘的屁股,陈然臊得脸一红,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帮我洗澡。”叶司似醉非醉的靠在他肩头,低声呢喃。陈然真的乖乖撕开一包沐浴液挤在手上揉搓出泡沫了才慢慢往叶司身上涂。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像是个没有思维的机器人一样,任凭别人摆布。但即便无法思考,这样的过程也是煎熬的。叶司的皮肤很好,加上沐浴液的润滑,陈然的手指越发顺滑起来,溜向了不该去往的地方。偏偏叶司还要再火上浇几把油,一边洗一边舒服得哼哼唧唧,陈然再不发疯就真的是下边有问题了。 澡洗到一半,两个人都洗得越来越热。尤其是陈然,一双眼睛都被烧得变了色,呼出来的气温度高得都像是能灼伤人似的。他忽然拧开花洒把叶司身上的泡沫草草冲掉,伸手扯了一张浴巾过来将人随便一裹就拦腰抱了起来。几步跨出浴室把人朝床上一扔,胡乱几下扒拉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压了下来。 火热的吻,铺天盖地的。陈然一扑上来,叶司一个打挺翻身就将人压在了身下。两个人像两条即将被渴死的鱼,疯狂从彼此口中汲取着能存活下来的津液。毕竟叶司的经验还是丰富些,而且他也习惯了做这些。骑坐在陈然身上一路细吻,舌尖舔过他的乳首,亲过他结实的腹肌,滑过他的人鱼线,最后埋首在他腿间卖力吞吐起来。 陈然第一次体验到这种陌生但舒服得要上了天的感觉,一下就没忍住就射在了叶司嘴里。陈然正尴尬得四处找纸想要让叶司吐出来,他居然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这,这画面太刺激他了。陈然猛咽了一口口水,忽而一把拽过叶司压在身下,两只眼睛像饿急了的狼,满眼都是想要把人拆卸入腹的森森绿光。他有样学样的学着叶司的样子挑/逗他的身体,笨拙的舌尖在他的茹头上扫来扫去两颗小粉圆很快就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叶司哼哼唧唧的曲起一条腿,用半硬的性器在他小腹上蹭啊蹭,蹭得他一股暗火直冲下腹而去。陈然低着头盯着叶司半挺立在草丛间的性器,一颤一颤的正等待着被人爱抚。毕竟以前从未含过男人的这玩意儿,陈然犹豫了一会儿,可是看到叶司急切的想要的脸,最后还是一狠心张嘴含了进去。 还好,并没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味道。一边慢慢回想着刚才叶司是怎么给他做的,陈然一边略显笨拙的学着吞吐。 “啊,好舒服,牙齿不要碰到。”叶司一边毫不羞耻的喊着,一边指导陈然怎么做。陈然起先还有点羞涩,看叶司这么享受,他也越发卖力起来。 “要,要死了。后面,后面也要。”叶司抬高了屁股,一条腿干脆直接架到了陈然肩上。陈然托着他浑圆的屁股,舌尖在他臀缝里滑腻腻的滑过,酒店廉价的沐浴露香味在他鼻尖散开来,惹得叶司一阵又一阵止不住的颤栗。 叶司等不及了,伸手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个安全套扔给陈然,趁着他戴套的间隙,他自己撅高了屁股简单扩张了几下就跪趴在了床上。 “进,进来。快点!” 叶司喘着气,一双眼睛水雾迷蒙,里面弥漫着赤森森的*色彩。眼前纷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收缩着,好像在等待着他的造访。陈然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响了一颗大礼花,什么理智什么道德全被炸糊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叶司的屁股就要往里冲。 “唔,等等,等一下。”叶司疼得一哼哼,忍不住就喊出了声。陈然果然停住了,不知所措的停在半路上,犹豫着要不要先拔出来。 叶司喘顺了一口气,这才示意陈然继续。 “慢点,别那么急。一点一点进来。” 在叶司的指导下,陈然总算一点一点慢慢把自己的整根都送了进去。叶司的里面火热的包裹着他,陈然几乎就要忍不住即刻抽动起来,但叶司因为不舒服而忍耐的脸就在他眼前,陈然只能忍着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叶司早就等不及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人不是光希,如果是光希的话不会弄痛他。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现在需要一场疯狂的*带来的愉悦填补心里那个被划开的口子造成的伤痛。 “动,动吧。”叶司喘息着给了他许可,陈然扶着他的腰缓缓抽送起来。起先他还顾忌着叶司的感受不敢动太快,可是越到后面他的理智就被身下的块感全部抽离了,像头发情的公狗一样,快速抽送着把自己往里顶。叶司被他撞得几乎跪不稳,头都要撞到床头的木板上了。 身下是啪啪啪激烈的撞击声,叶司享受的放肆哼哼,不停喊着让他再来。陈然退出来把人翻过来面对面的又顶了进去,叶司欲仙欲死的表情是最好的催情药,陈然总是能被他那种表情勾起浑身的冲劲,像头永不知疲倦的豹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将他操到几近虚脱。 “你不是说,对男人的身体不感兴趣吗?”最后被他顶上高嘲,叶司大喘着气问到。陈然一愣,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不过兴趣这种东西,没尝试过以前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感兴趣。陈然狠狠吻住了他, “你不一样,你让我发狂。” (九十八)Goodbye my love 叶司动了动从混沌中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横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侧过头一看,陈然过分放大的脸近在咫尺。他侧躺着睡得很沉,压在叶司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的重物正是陈然紧搂着他的手臂。 自从和他再相遇之后,叶司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陈然的脸。陈然的家境很好,从小衣食无忧,养得细皮嫩肉的自然比一般孩子要好。纵然现在比小时候晒黑了些,皮肤也粗糙了些,但拾掇拾掇扔人群里,这张脸还是很打眼的。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司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有什么错。他不会虚伪到说当初看上盛光希仅仅是因为他人好,虽然这的确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如果不是光希长得能入他的眼,恐怕对他再好,他也只会感谢人家而不会动其他的歪心思。 至于陈然这头自己送上狼嘴的羊,尝过味道就算了,要真的全咽下去,说不定还会被骨头割伤了喉咙。叶司盯着陈然的睡颜又瞧了一会儿,心里不免有点可惜。虽然技术差了点,不过孺子可教一点即透,相信再调教几次绝对能在床上如鱼得水。可惜啊,这么好一块璞玉,他只能尝一次就再没有机会了。 不过吃不到羊肉还惹来一身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绝对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叶司屏着气轻手轻脚的把陈然的手臂拿开,想要趁他没醒之前偷偷溜掉。谁知道刚要起身,陈然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司吓了一跳,陈然好像被吵醒了,他只好赶紧缩在床上继续装睡。 陈然猛然被惊醒,睁眼即是背对着他睡得香甜的叶司。他小心翼翼的把被他枕在脑后的手臂抽出来,这才起身抓过床头的手机。 电话是陈然的同事小周打来的,就在半个小时前,一辆小车司机醉驾,导致三车连环追尾,事故发生地点正是陈然执勤的路段。被撞车辆受损严重且伤员较多,现场十分混乱。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匆匆赶过去的小周他们几个人手不够,只好打电话叫陈然过来帮忙。 陈然压低了声音答应着挂了电话,回头一看叶司还在熟睡。明明昨晚干掉两打啤酒的是叶司,可是他却觉得喝醉了的人反倒是自己。只要一闭眼,那些疯狂纠缠抵死缠绵的惹火画面就如同放电影一样一帧帧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陈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和一个男人做了,而且感觉还挺好。虽然火是叶司点的,但是最后没把住开关反而加了一把油的确实是自己,这跟他最初死皮赖脸黏着叶司不放的初衷简直背离了十万八千里。异世魔法纵横 陈然有点忐忑不安,虽然最后叶司好像是认出他来了,可谁知道他当时是真的清醒了还是只是暂时性清醒了。自己就这样把他上了算不算乘人之危?小时候欺负了人家,现在又欺负他,叶司该不会一生气这辈子都不肯再和他说话了吧。 但是忐忑归忐忑,古人都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陈然虽然担心叶司醒来后的反应心里跟吊了好几桶水似的七上八下,可是看着和自己躺在一个被窝里yi丝不gua的叶司还是忍不住浑身燥热起来。一双贼眼珠子来来回回逡巡,将叶司身上每一寸都视歼了一遍才俯下身来在他嘴角亲昵碾过,最后依依不舍的拉过被子将人盖得严严实实,自己捡起扔了一地的衣服套上起了身。 直到房门被关上,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肯定人不会再回来了,叶司才敢慢慢睁开眼睛。五点钟天还未大亮,加之又拉了窗帘,房间里显得很暗。叶司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大舒了一口气,陈然要是再腻歪上一会儿他肯定就要憋不住露馅儿了。伸出舌头将自己干涸的嘴唇整个舔了一遍,陈然最后的吻触感还留着嘴角,叶司无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要是换做别人,他或许还会考虑和他玩玩,可偏偏是陈然。尽管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已经记忆模糊了,但陈家的女主人沈淑仪如吃人夜叉一般的形象却深深植根在了他心里,那个雨夜带给他的恐惧和寒冷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所以他不想和陈然牵扯上关系。 叶司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全身的骨头都被陈然顶得要散架了似的,弄得他舒服又乏力,最后酒精的麻醉作用也来帮忙,他就人事不知了。这会儿起床了一看才发现陈然在他睡着后还做了不少事,身体清理过了,淋湿的衬衫也洗过了挂在卫生间的通风口已经吹干了。床头柜子上放着一盒三九胃泰,显然是他怕自己喝多了酒胃痛准备的。逆天废材,别惹有毒魔女 叶司捏着那盒三九胃泰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最后一扬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他用一个晚上付了这盒药钱,绰绰有余了。陈然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死乞白赖的黏着他处处赔小心的,那时候大家都还只是个小孩子,就算自己真的恨过他,可是过了这么久,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恨一个人也是要耗费力气的,他才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陈然赶到事故发生地点时,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三车连环追尾,最后那辆是辆载客的大巴车,紧急刹车不及,撞了宝马后车头一转又冲向了街边的led大广告灯柱,导致车厢侧翻受伤人数最多。中间一辆宝马前面撞掉了车头灯,后盖也被挤得掀了起来,陈然赶到之前,一直卡在驾驶座上的车主才刚刚被抬走。最前面那辆就是肇事车,醉酒司机错把刹车当成了油门,造成后面的宝马司机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紧跟其后的大巴也跟着撞上了宝马。肇事车主连安全带都没系,直接被甩出了车外,头部撞地当场死亡。 救护车,警车相继赶来,警笛响成一片。警察和医护人员忙得不可开交,还有抢头条的记者和围观的路人也来凑热闹,整个路段都被封锁了,现场只见一片人头攒动。 陈然除了维持现场的秩序,还得帮忙救人。很多伤者被卡在了车里动弹不了,只能通知消防队带工具过来帮忙。陈然偶尔帮忙抬个人,有时又被叫去搭把手,一直忙到天大亮,总算将所有伤者都送进了医院。 他直接从宾馆出来的,连制服都没穿,一身便服被染得血迹斑斑。好不容易拖车拖走了事故车辆,环卫工人清扫了路面,陈然抬头一看,被撞歪的广告灯柱摇摇欲坠,又赶紧找人来处理这一茬。忙到大中午连口水都没喝上,更别提吃饭了。 队长见他搞得一身狼狈,给了他一个小时回家换身衣服顺便吃饭,陈然满心欢喜的答应着就跑了。早上走的时候叶司还没起来,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儿了,陈然想着该给叶司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他可不是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结果一摸口袋,手机不见了!先婚后爱,昏了爱 难道是刚才在混乱中掉了? 陈然是最后一批离开现场的人,事故现场早被打扫得连片树叶子都没有了,要是真掉在了那里也肯定早被人捡了。他就近找了家公话超市拨了自己的手机,果然已经关机了。陈然垂头丧气的放下电话。他不是心疼手机丢了,而是心疼手机里叶司的电话号码丢了。 陈然这一忙就没个尽头了,事故伤亡人数一出来,六死十四伤,已经算是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了。每天上交警大队来哭闹的事故受害家属络绎不绝,陈然他们一面要安慰家属情绪,一面又要配合各方的调查取证,还要上街执勤,他连去买个新手机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抽出时间去找叶司了。 他想着也就这么几天,等忙完了他一定去找叶司好好说清楚。这些天他也想了很多,虽然这剧情发展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想想那个逍魂的晚上,他又觉得现在这种情节发展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其实偶尔不按牌理出牌或许也是一种惊喜。只是叶司没有等他想清楚就已经走了,不过就一个礼拜而已,等陈然终于抽出空跑去咖啡店找他的时候,店长却告诉他,叶司已经辞职了。 他忽而想起来那天晚上叶司说过他要回澳洲,可是他们之间经过了那一晚,陈然总以为多多少少会改变一点他的想法,却没想到最后他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叶司原本说好了是要做到月底才走的,也是因为那一晚他才决定提前回去。反正光希那边他也回不去了,多待一天也只会显得他的处境可笑罢了。更何况陈然一直没来找过他,连通电话也没有,他料想人肯定是后悔了,怕自己会纠缠他,正好自己一走大家都省心了。 连光希都不知道他提前要走,叶司只在上飞机前给光希发了条信息说他走了,等光希看到消息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关机了。 都说年轻的时候要为爱疯狂一次,他这次应该够疯狂了吧,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追求爱情,结果却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叶司拉下了机舱的窗帘。 goodbyemylove (九十九)你和谁学得这么没脸没皮不害臊的 叶司一走就是两个月音讯全无,除了临走那天收到过他一条短信之外,光希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打过叶司之前的电话,可是已经停机了。托了以前在酒吧认识的朋友帮忙打听叶司的消息,人家说见是见过他,可是也已经是快要一个月前的事了,他和一个男人进了一家旅馆。 光希道完谢挂了电话有些走神,知道人没事至少让他稍稍安了心,但听刚才电话里的语气,他知道叶司肯定又重操旧业了。说不出来现在这种复杂的心情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但肯定不好受。就好像叶司会变成现在这样,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似的。 光希还在走神,手机又响了,电话是夏天打来的。 “光希哥,你来了吗?”原来今天是夏天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毕竟在肚子上开了一条那么大的口子,尽管手术后的恢复情况一直很好,但医生还是提醒他们近半年内都要多加注意。不能抽烟,饮食要清淡,不能剧烈运动,定时回医院复查。 “对不起,早上睡过头了,我现在马上出门。”光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耽误了时间,赶紧拿跑到大门边换鞋子准备出门。 “别急别急,你慢点,我等你就是了。”夏天听到电话那头一片慌乱,生怕他急中出乱,要是摔着了磕着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嗯,那等会儿见。” 夏天出事之后就辞了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画施工图,需要时不时的跑工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这种重体力劳动,更何况工地上的潜在危险有多少,就算他自己愿意,人老板也不会同意。万一在他的工地上出了事,他还得背一黑锅。要放长假吧,他手头那么多工作也没人愿意接手,索性干脆就辞了,也省了让人家为难。 邵晴今年刚五十,退休后她在家里也闲不住,托了熟人介绍,在一家私营企业继续给人当会计。这样一来,他们家的经济来源就靠着邵晴那点工资了。夏天考虑了之后决定把车卖了,反正他现在也用不到,放在那里还得花钱保养。他现在是坐吃山空,还欠着外债,没必要再讲这些面子排场。 结果光希一听他要卖车,直接说那干脆卖给我吧,刚好前几天他的驾照拿到了。光希还正经问起夏天打算多少钱转手。夏天又不傻,知道自己一答应光希肯定又变着法儿的让自己占便宜。所以他也说了,要卖给他不卖,借给他开可以,十万块还是要还的,光希要是不答应他就卖给别人。楚汉特种兵 “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光希气得敲他的脑袋。 “光希哥你有没有想过,从小到大我总是占便宜的那个,我不想自己总是活在你的庇荫之下,偶尔我也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男人。” 光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夏天会想这么多。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笑着摸了摸夏天的头,就像他经常习惯做的那样。 “那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得听我男人的话。” “真的?那你男人现在想要亲亲怎么办?”夏天嘟着嘴凑上去,光希一把把人捞过来,低头就噙住了那红润的双唇。 “当然是惟命是从啦。”唇齿相触,光希还不忘从间隙里挤出一句好听的话来哄着他。 原本光希还有些顾虑车子就这么被他开走邵晴会不会不高兴,夏天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事先跟他妈把道理都说清楚。邵晴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夏天从出事到现在,光希一直帮着忙前忙后的,出了钱又出力,她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妈,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这车我原本是打算卖掉的。我现在也没有工作,车子放在家里也是积灰尘。我打算卖掉这车先把欠光希哥的医药费还了。” 邵晴觉得这话说得有理。欠着别人的,心里总归记挂,还是无债一身轻的好。 “那怎么又不卖了?” “光希哥让我把车卖给他。我怎么能卖给他呢,他肯定又变着法子让我占便宜。所以我就说借给他开了,油钱和车子保养归他管,那十万块该还的还是得还。” 邵晴看着夏天的脸,半天了才悟过来。敢情他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啊。 “你这孩子,把你妈当什么人了,没受过教育还是不明事理啊。车子是你买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还这么正儿八经的跟我说干什么。”邵晴嗔怪道。 “真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意见。还不都是光希哥,怕你不同意,非得让我来问过你了才敢开走。”重生女修仙手札 “光希这孩子也真是,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这点小事我还能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哪天有空了叫他来家里吃顿饭,我可得好好说说他,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说来也奇怪,除了出院那天光希送他回来在他家小坐了一会儿之外,这之后光希就再也没在他家待过超过两个小时以上的。总是拎着东西匆匆上来露个面就借口有其他的事赶在饭点之前溜了。夏天也问过他为什么总是来了就走,真的每次都那么凑巧有事情要忙吗?光希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他其实挺怕邵晴的。尤其现在他们俩已经搞到一起去了,说不定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动作就被邵晴发现了猫腻。可偏偏又很想见面,所以每次他才跟赶集似的匆匆忙忙坐一下就走了。 “你刚出了这么大事,你妈受了不小的刺激。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捅破我们的关系。” 原来这都是在为了他着想。夏天往他怀里蹭了蹭,跟只撒娇的大猫一样赖在他臂弯里。虽然自己这一关过了,可是夏天却没想好要怎么跟邵晴还有古月说这件事。虽然这件事迟早是要被她们知道的,但或许就像光希说的,现在还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光希哥你答应我,不管是谁反对,只要我没说分手,你就不准不要我。” 真是霸道的小孩子。光希却笑得宠溺, “好,我答应你。” 回医院复查也就是做几项检查,看看肝脏的愈合情况怎么样,顺便查查有没有引发其他潜在的术后并发症。夏天的底子还算好,肝脏的自愈能力很强,缝合的伤口几乎已经完全长合了。不过医生还是叮嘱他们不能大意,近三个月内都不要从事太激烈的运动,以免伤口再次裂开。 “做/爱算激烈运动吗?”夏天突然没脸没皮的问了一句。医生冷不丁的被人问了这么直白的话题还楞了一下。光希额上一行冷汗滴下来,一只手悄悄抚上了额头低下了头没脸见人。 “咳,这个,严格来说也算激烈运动,为了身体你还是暂时忍忍吧。”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做?”夏天依旧不红不臊的追问。 “嗯嗯,最起码也要一百天。”九轮苍空 “一百天啊,你保证?” “我不能保证,还是得看你的身体恢复情况。就算要做,动作幅度也不能太大,而且得要节制,不能太频繁。”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专家,孙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这会儿还得跟普及青春教育似的跟俩小青年叮嘱房事要节制。他忽然像悟过来似的,眼睛在对面这俩小青年身上扫来扫去,光希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夏天还要问下去,他已经等不及把人拖了起来。 “小天,行了。那医生谢谢您了,我这就带我弟弟回去了。”光希关门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老专家,果然见他无奈的摇头,还说了一句,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光希臊得脸一红,只得拉着夏天逃命似的赶紧走了。 “光希哥,你拉我干什么,我话还没问完呢?”夏天气喘吁吁的追着光希上了车,刚关上车门,光希猛的从旁边的驾驶座上扑过来就亲,霸道的撬开他的唇齿狠狠碾压。 “说,这么急着赶着要上床,是想和谁办事?” 夏天忽然环住他的脖子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当然是和你办事了,你不想啊?”光希倒是用手帮他解决过几次,可是到底不尽兴,夏天想看光希在他面前享受的样子。可惜光希总借口他身上有伤,从来不让自己帮他做。 “你个小东西。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和谁学得这么没脸没皮不害臊的?”光希恋恋不舍的在他唇上扫来扫去,时不时的轻咬几下,惹得夏天像小狗一样发出细细的哼哼声。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学到的没脸没皮不害臊的事情多了,以后,以后再让你一一领教。”夏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和光希在一起后,他的身体就好像是块干透的木柴,一沾火星子就着。光希就是他的那点星火,随随便便一个吻就能勾起他身体里燃起燎原大火。 车子还停在大马路边上,就算真要办他,这青天白日的也太胆儿肥了。眼看着再撩拨下去夏天真的要走火了,光希记着医生的话,就算忍得再辛苦也要顾全他的身体为先,只好起身放开了他。 “臭小子,再这么勾我,小心我真的兽性大发把你办了!” (一百)为了光希的性福,他豁出去了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为了光希的性福,他豁出去了 从医院回来,车子直接开回了光希家。ai悫鹉琻 辞职后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整天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儿,夏天琢磨着是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干脆把一级注册建筑师给拿下来。于是出院没多久他就从书店买了一大摞专业书籍回来天天猫在屋子里啃。但自从知道光希不愿在他家多待的原因之后,夏天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光希不是怕被他妈看出点什么猫腻来吗,那不在他妈眼皮子底下不就成了。反正邵晴也一直念叨着要让光希来家里吃顿饭,夏天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跟光希说了。 “我倒是没问题,你妈能同意吗?”光希有点质疑的看着他。 “我妈同不同意就要看你了。” “我?我要怎么做?” “这个周末上我家吃顿饭,到时候你只管点头答应就是了。” 光希半信半疑的点头答应了。等到周末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拎了满手忐忑不安的摁响了夏天家的门铃。夏天早就跟邵晴说过了,光希来的时候,邵晴正在厨房里忙着炒菜。 “光希哥,你来了。”听到门铃响,夏天就知道人到了,扔了手里的菜就小跑着去开门。 “光希来了,快点进来。”邵晴听到声音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邵阿姨,辛苦你了。”光希一边打招呼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客厅茶几上。 “你这孩子,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了?每次留你吃饭你都跟逃债似的,邵阿姨留你吃顿饭就这么难?下次不许再带东西过来了。” “是是是,下次有空一定再来。我来帮您吧。”光希说着就要卷袖子进厨房,被邵晴挡在了门外。 “叫你来吃饭不是叫你来帮忙的。菜天天都帮我洗好了,你和他坐着聊会儿吧,马上就好了。” “这怎么好......” “光希哥你就听我妈的吧,咱们俩等着吃就好了。我最近买了很多书,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吧,那邵阿姨我去了。” “去吧去吧,等会就能吃饭了。”邵晴转身又挥舞她的锅铲去了,夏天拖着光希进了他的屋。 “你买的那些书我哪里看得懂啊。”光希小声念叨着跟着他进了卧室。门刚关上,夏天忽然一个转身就把他牢牢抵在门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就亲。 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可惜光希每次屁股都没坐热就跑了,害他想干点什么坏事也没机会。厨房里邵晴翻炒着菜,锅铲和铁锅碰得叮当响,夏天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又紧张又兴奋。 “小天,唔...会被邵阿姨发现的......” “嘘——别说话,专心点。”夏天贴着他的唇示意他噤声,随后又闯了进来扫荡。光希真是败给他了,一边竖起耳朵警惕着门外的声音,一边收紧手臂应付夏天的火辣热吻。 这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不过还真是有够刺激的。就好像丈夫在旁边熟睡,他却跟人家妻子在偷情一样,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好几个频率。 要不是因为促使他们在一起的契机有点背,光希早连皮带肉把人吃干抹净了,哪里还会忍到现在,两个人都跟憋了一肚子暗火没处撒似的天天发情。 “好了好了,再亲下去你的嘴都要肿了,会被你妈看出来的。”光希好不容易才把持住自己的理智,把口香糖一样黏住了的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夏天一边喘气儿一边委委屈屈的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就跟饿极了的小狗向主人乞食似的。 光希也不想放开他,无奈这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适合干这事儿的,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打住了。光希捧着夏天的脸,狠狠在他脸颊上啵了一口。 “我的小祖宗,你今天还想不想让我吃这顿饭了。听话,你妈说不定随时会过来叫咱们去吃饭的。要是被她看出来了,我这辈子恐怕都别想再上你们家门了。” “你说我妈要是知道咱俩这事,她能同意吗?” 这不废话吗,邵晴要能同意了那才真叫出怪事了。 “你别乱来啊,当年我妈知道我这样儿差点没哭成又一个孟姜女,你也想让你妈变那样啊。” “那我也不能总瞒着她,而且你不会觉得委屈吗,跟我在一起还得这么遮遮掩掩的?” “你都肯和我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不知道,以前我有多怕你知道我这样以后就会讨厌我疏远我。” 夏天心里蓦地一阵抽痛,那些久远的记忆仍旧色彩鲜明,孤独的少年,消瘦的身影,苍白的病颜......为什么没能早点明白其实自己也是深爱着这个人的,那样的话,他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楚了。夏天紧紧抱住他。 “别怕光希哥,那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的。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我,我是喜欢你的。” 这干净得如同青涩少年初遇心上人的表白,也让光希莫名动容。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不怕了。”他轻轻环上夏天的背,让夏天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门上紧紧相拥。时光一下子像倒转回了若干年前,他们在初雪的大院里也这样静静相拥,承诺着永远。 直到被门外邵晴喊吃饭的声音打断这份静谧,他们才相视一笑分开来,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 “妈,我打算趁着这段有时间好好看一下书,考一下注册建筑师。”饭桌上夏天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啊,妈又不会反对你。” “但是课本里有挺多英文单词我不认识的,所以,所以我想以后每个周末都去光希哥那里,让他教我。光希哥不是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吗,他的英文肯定比我要好。” “不认识你就查字典啊,还跑去麻烦人家光希,他不忙啊!” 夏天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光希,对他猛使眼色。 “没关系的邵阿姨,我周末都是休息的,没什么事做。” “你看光希哥都说没问题了,妈你就同意了吧。” “你这孩子,你说你去了光希还不是要来回接送你,这不就是麻烦了人家。” “不用这么麻烦,要是太晚的话我睡他那里就行了,反正光希哥家有多余的房间。光希哥,对吧?” “哦,对啊,我那里有两个房间,之前住在那里的那个朋友回去了,房间现在空着。”光希紧张的筷子都有些握不住。这小子可比他狠多了,要是让他对邵晴说让夏天住在他那里,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说。 “谁给你们做饭啊,别以为出了院就没事了,你现在还不能乱吃东西。” “我会做饭的,邵阿姨。小天不能吃的我都会注意的。” 看邵晴还在犹豫,夏天有些急了,正要开口被光希踢了一下制止了。 “其实小天那些专业书籍我也看不太明白,不过我念书的时候认识了很多同学也从事了建筑这方面,小天有什么不懂的话我还是可以找人问问的。只是我也不太懂他们这些专业上的东西,小天要是在旁边的话倒是省了不少传达的功夫。” 光希这理由听起来比刚才夏天的要站得住脚多了,更何况没能送夏天出国深造一直是邵晴的遗憾,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他多接触一下更广阔的世界,她也是乐意的。 “可是这样就真的太麻烦你了,阿姨什么也帮你做不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爸妈也没在身边,就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了。”光希说得情真意切,让邵晴还忍不住感动了一把,真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 于是乎夏天打着教书的幌子成功取得邵晴的信任,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宿在光希家。 今天又是周末,邵晴上班的那家私企是单休的,周六也要上班。光希送夏天去医院复查完,回来车子就直接开回了自己家。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难得的二人世界了。所以一般周末夏天都不愿意出门,就宅在家里和光希腻歪。 光希做饭他就在边上帮他择菜,经常光希一回头就看到他把好的菜叶子扔到垃圾桶里,坏的菜叶子扔到了篮子里,他却浑然不觉,顶着一脸无辜的傻笑痴痴的看着自己。光希看书他也捧一本书枕在他的大腿上,只是看着看着他的手就不老实起来,这里摸摸那里动动,每次都招得光希把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了才吃吃笑着求饶。光希睡觉他也抱个枕头挨过去,但是没有一次安安分分睡着了的,一会儿朝光希的脖子里吹气儿,一会儿又用大腿蹭蹭他的腰,不把光希撩得下面站起来他从来不肯鸣金收兵。 夏天是得意了,尽兴了,可苦了光希,每次都只能憋一肚子暗火一个人关进卫生间里靠右手兄弟聊以慰藉。夏天每次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等他,听着里面传出来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射出来的瞬间那一声压得极低的低吼,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神荡漾。 里面那个男人是因为自己才发狂。 所以他今天问医生什么时候才可以上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光希一直不肯让自己帮他,这让夏天身为一个男人也有些许的挫败感。但他今天是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让光希让他一次。为此,他还特意恶补了一下gv。虽然那些画面夸张得让他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但为了光希的性福,他决定还是豁出去了。 到家也差不多到午饭点儿了,光希一进门就忙着开冰箱准备午饭,生怕饿着了他。 “光希哥,我们中午吃面吧。” 光希正打算淘米,听他一说就搁下了。 “怎么突然想吃面了?” “煮面比较省时间嘛。” “你赶时间啊?”话是这么问,光希还是听他的去拿鸡蛋洗青菜了。 “我赶什么时间啊,我恨不得时间再过慢点才好,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夏天腻腻歪歪的从后面搂上来,光希忙着洗菜也没空去管他。 光希以为他搂一会儿了就会松开,没想到他两颗生菜都洗完了夏天还抱着他没松手。 “你不松手,我怎么给你煮面啊?” “不想松开。”夏天贴着他的背蹭了蹭。五月初的天已经渐渐露出了夏天的样子,气温高了起来,光希也换上了单薄的t恤。夏天蹭着蹭着手就乱动起来,从t恤下面伸了进去滑到了他的小腹上。 虽然因为脚伤当不成运动员了,但光希却从来没有间断过锻炼。夏天摸了摸,居然还隐隐摸出来六块硬邦邦的腹肌来。夏天不知足,跟条软骨蛇一样在他身上油走,弄得光希身上痒痒的。 “小天别玩了,好痒。”他把菜从水里面捞出来,动了一下以示抗议。然而他越动夏天却越来劲儿了,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些gv里大胆暴露的画面,他猛然呼吸一紧。 操,有感觉了! “光希哥,面我们等会儿再吃吧。”夏天一只手仍旧停留在他的腹肌上,另一只手则抽了出来贴上了光希的大腿,在大腿根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 光希在心底哀叹,又来了。虽然有个灭火器在眼前,可这灭火器缺了点零件,每次火点起来了却不能用,生生让他经历浴火焚身的滋味,这臭小子不把自己搞疯了不罢休还是怎样。 “医生说了你现在还不能做激烈运动,要节制。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光希擦干了水把那双不安分的手从身上剥下来。 “只用手的话没问题的吧。” 好吧,只用手的话确实是没问题的。光希转过身来低头瞄了一眼夏天的裤裆,已经撑起一个小帐篷了。这臭小子,最近是不是偷偷吃伟哥了,每次一挨他的身体反应就这么大。光希正要把人抱去卧室,夏天却说就在这里。 “在这里?”厨房?! “对,就在这里!”偶尔换一下环境也能增进情趣。 好吧,夏天说在这里就在这里吧,他得听他男人的。光希正要去解他的腰带,又被夏天拦住了。 “等等,我们换一下。这次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一百零一)你要不要上我(情人节特供)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一)你要不要上我(情人节特供) 夏天说他自己来,光希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动手解皮带。ai悫鹉琻谁知道他却突然上前一步三下两下就解开了自己的皮带。 “你干什么?”光希死死护着自己要掉下去的裤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自己动手啊。”夏天不以为然。 “你动你自己的就行了,我的不用你动。”身后就是灶台,光希已经没退路了,但他仍旧试图从夏天面前溜走。 “想去哪里?”夏天两手分开撑到灶台上,把光希的身体困在他的手臂中间。眼睛半眯着,像头打量猎物的兽类一样泛着危险的光。 “你到底要干什么?”见惯了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突然一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光希还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光希哥,你觉得你男人我man吗?”夏天也不动手动脚了,盯着他的眼睛正儿八经的问道。 这是什么破问题,光希忍不住笑出声来。 “man,特man,不愧是我男人。” “不许笑,我说正经的。” “好好,不笑,我正经听着呢。”好不容易才把笑脸憋回去,光希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这回轮到夏天想笑了,这脸看起来怎么那么假正经呢,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蹂躏几下,撕了他这张假面具。 “咳咳,那你男人想干点男人该干的man事儿,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你想干什么?!”光希一听又抓紧了裤腰带,肩膀一缩拉开了和夏天的距离。那表情活像是宁死不从的桢洁烈女。 “哎呀光希哥,你就让我给你做一次吧,不然我老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光顾着自己享受,都不能让你舒服。”夏天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就不信光希真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光希先松了一大口气。就刚才这一小会儿,他脑子里就已经千回百转了无数回了。夏天头一回儿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光希还以为是自己的态度惹他不高兴了,心想着不管夏天提出多么没下限的要求,哪怕是要跪着给他口活儿,他也答应。没想到他却弄反了,不是他给夏天弄,倒是夏天要给他弄。 “你今天怎么了?”危机解除,光希也放松了下来。 “光希哥,你是不是嫌弃我的技术不好,所以都不肯让我帮你。我知道,自己没法和叶司比,他比我长得好看又知道怎样才能让你觉得舒服。”夏天威逼不成又装起了可怜,低垂着头背过身去,声音也哑哑的。 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谁让你这么想的?”光希伸手把他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夏天瞄到他半吊在大腿上的裤子下面也慢慢鼓起来了。 嘿嘿。夏天垂着头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可是说出话的语气却更加楚楚可怜。 “本来就是。你们不是交往过,而且是他亲口说的,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和他在一起如何如鱼得水,说你在床上如何勇猛。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你分明就是嫌弃我。你,你说不定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夏天说到这里竟然真的低声啜泣起来。 他一醒来光希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以致于他幸福得都忘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光希答应和他在一起是因为真的还喜欢他还是只是觉得亏欠了自己才勉强答应和他在一起的。如今细想,越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光希事事都顺着他,唯独想要碰他的身体他却不答应。夏天越想越伤心,他已经深陷进这个泥沼脱不了身了,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黄粱一梦,那他该怎么办? “光希哥,你告诉我,你不是因为我替你挡了一刀觉得亏欠了我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对不对?”他又想起那些做过的梦来,光希总是飞快的在前面走着,不管自己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哭喊他就是不回头。 “你是笨蛋啊,我怎么会因为觉得亏欠了你就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你才好,喜欢到想把你藏在我的口袋里不让别人看到,喜欢到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梦醒了你就不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小天。”光希心疼又生气的捧起他的脸,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夏天心里像化开了一罐蜜糖,甜到腻死也不愿离开。他就像条缺氧的鱼,半张着嘴等待着光希这口氧气让他活命。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四瓣嘴唇黏在一起就分不开了。光希专心应付着嘴上边,猝不及防的下面一凉,裤子就被夏天拽到膝盖上去了。光希猛的僵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任由夏天继续做下去。 “光希哥,别拒绝我。”夏天半是哀求半是期待的看着他。 “你真的不会觉得恶心,真的愿意碰一个男人吗?” 看着光希眼底闪烁着的不安和压抑,夏天才忽然悟过来。原来他一直不愿意让自己碰他的身体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都到了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决定和他在一起的吗? 可是夏天却不忍心质问他,比起责怪,他更多的是心疼。他的光希哥,是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才会露出这种小心而不安的眼神。夏天亲了亲他。 “是的,我不觉得恶心,只要是你东西,我都好喜欢。所以,教我,该怎么做才会让你觉得舒服。” 看着夏天坦诚的灼灼目光,光希终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 “好,我教你。”他脱掉t恤甩到一边,忽然一把抱起夏天坐到灶台上,将他的长裤连同内库整个剥下来也扔到地上。屁股挨着冰凉的瓷砖让夏天忍不住想要起身。 “别动!”光希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两条腿分开然后跪了下去。夏天大惊,想要跳下来把他拉起来。 “别动,认真点学,我现在教你。”说罢,扶起匍匐在茂密草丛中的夏天的器物,低头含进了嘴里。 “嘶——”碰到他温热柔软的口腔内壁,夏天舒服得抽了一口凉气。 光希之前怕他接受不了这么大尺度的,所以一直都是用手帮他弄的,反正就算是直男也有要用到自己右手的时候。夏天确实也没有觉得反感。光希一直不让夏天碰他,一来确实是因为顾虑他的身体。二来他其实还是很担心,毕竟接吻和真枪实弹上阵的感受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想操之过急把人吓到了。 谁知道自己好心替他着想,反而让他误会自己不是真心喜欢他。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光希其实很少给人口活儿,和叶司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不用这么做,叶司那么放得开的人,一要就要来全套。喂饱他后面基本就让他没多少力气哼哼了。口活儿这事儿,反倒是叶司给他做的比较多。但这并不代表他技术不好,至少应付夏天这个雏儿是绰绰有余了。 光滑的瓷砖让他没地方着力,夏天几乎要从灶台上滑下来。他努力的掂起脚尖,好支撑着自己不滑下来。双手按在光希的肩膀上不自觉用力,在他肩上抓出几条红红的指印来。夏天努力的提醒自己要保持清晰的神智来感受光希教给他的东西,但事与愿违,他全身的神经都被一种叫舒服的感觉麻痹了。大脑停止了思维,所有的感知神经都集中到光希温暖的口腔包裹住他的地方。 太,太他妈爽了! 夏天不自觉溢出哼哼唧唧舒服得要死的的声音,光希抬起眼皮瞄了一下他那张享受的脸,心里满满都是安心和满足。他又何尝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水汝胶融,只是这份感情得来的太不易,越是珍惜就越小心翼翼。 “光,光希哥,快放开,要出来了。”夏天掂起的脚尖兴奋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他竟然这么快就高嘲了! 光希不但没松嘴,反而狠狠一吸,夏天一口凉气倒抽,在他嘴里一泻如注。疲软的器物这才从他嘴里滑了出来。 “快,快吐出来。”夏天尴尬得要死,手边又找不到什么东西去接,巴巴的把手掌伸过去让他吐出来。 光希喉头动了动,已经完成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抓着夏天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亲。 “舒服吗?” “嗯。”夏天感动得鼻子都酸酸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点了点头。 “傻瓜,不是舒服吗,还哭什么?”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我什么都不会,你太狡猾了。” “刚才我可是教你了,学不会可不能怪我。” “你别太小看我了,这种小事对学霸来说可是小菜一碟。走,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夏天不服气,跳下灶台拖起光希就往卧室里冲。 砰,房门关上。刷,窗帘拉上。叮,小壁灯打开。房间里的光线顿时幽暗起来,昏黄的小壁灯又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自己脱还是我动手?”夏天把人逼尚了床,一条腿跟着半跪了上来,卡在光希两条腿中间。 “我,我自己来。”光希嘴角噙着笑,把在拉扯中快要掉到膝盖上的裤子干脆全蹬了下去,全身上下就剩一条平角内库。 “这个也脱了!”夏天高高在上的命令,光希顺从的扒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咕噜—— 夏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半眯的眼睛从他的锁骨开始一寸一寸往下滑。饱满的胸肌,结实的小腹,修长的大腿,还有伏在胯下一片密林中一颤一颤想要抬头的大鸟。这早已经不是当年他无意中瞥见的那个十岁小男孩的稚嫩身体了,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身体,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引诱气息,让他恨不得扑上去抱着狠狠啃噬几口。 “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的。”看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只是发愣,光希有点尴尬的想要拖过被子把身体盖起来。 “别动!”夏天一把挥开他的手,三下五除一就把自己的上衣给剥下来了。 “你别想逃了,我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恶狠狠的压上来,咬上光希的嘴角就狠狠碾压。 “我还真怕你就这么放过我了。”光希一个翻身又把他压下去,贴着他的唇角狠狠嘲笑。 “今天我来服侍你,你就专心躺着享受就行了。”夏天不服气,又一翻气力角逐,把主动权要了回来。 两具赤条精光的身体跟小孩子玩打架似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光希顾忌着他的身体,最后还是让了步,乖乖躺在床上让他压着。 “老实了吧?” “老实了。您请宰割吧。”他大手一摊,真像任人宰割的牛羊一样一动不动了。 “死样。快点,说句好听的哄哄你男人,我就让你舒坦。”夏天趴在他身上,一只手已经摸到了他胯下,嘴上也不吃亏,咬着他的耳根子讨要着小情话。 “我爱你。”光希闹得气喘哧溜的,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夏天我爱你。” 这就是动力啊,就跟那火箭尾巴上的燃料似的,嗖一下让他美上了天。夏天细细回忆着gv里都干了些什么,伏在他胸前跟条要喝奶的小狗崽一样叼住了光希的茹头。结果力道一下没控制好,直接磕牙齿上了。 “哎哟,你要谋杀亲夫啊!”光希吃痛,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当然,没真舍得用力。 夏天不好意思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又埋下头去舔弄。这回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是不得要领,但小孩子吸奶他还是知道怎么吸的。只用嘴巴含着茹头,偶尔又轻啄一下,舌尖在乳首附近扫来扫去,弄得光希痒痒的。 他看人gv里就是这么弄的。果然,光希的呼吸很快就变调了。手里边的东西也在慢慢变大,抬头。夏天不免暗暗得意,他还真怕自己侍弄了半天光希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好,结果是喜人的。 夏天的舌尖沿着他的肌肉纹理一路轻舔下来,滑过他的人鱼线,终于达到了森林的边缘。那里擎天一柱高耸着,正等待着他的征服。 光希自恃纵横床笫多年,对做这种事早就应该轻车熟路了才是。谁知道夏天不过用舌尖轻轻挑弄了他一下,他就受不住了。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光希的脸绯红,反应有如初尝人事的青涩处男。 “为什么,我弄得你不舒服了?”夏天一头雾水,刚才不是还挺好的吗。 “没有,挺舒服的。”光希看一眼趴在他腿间的夏天,不由的呼吸一紧赶紧别过脸去。这画面太他妈刺激眼球了,他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就把人压在身子底下干了。 “那为什么要算了?”夏天不依不挠的。 “我,我......”光希我了半天没我出个屁来,突然一把抓过旁边的枕头压在自己的眼睛上。 “你做吧,我不会看你的。” 噗嗤—— 夏天忍不住笑了,这反应,难不成他是害羞了? “我没不让你看我啊。你看我吧,光希哥,光希哥。”夏天故意逗他,可光希就是死死的用枕头蒙着眼睛不松手。 “那我开始做了,真的开始咯。” “要做就赶紧做,哪来那么多废话。”光希忍不住用脚踢了他一下,腿还没收回来,就感觉胯下的东西被他含住了。 也许是因为眼睛被蒙住了所以其余的感官才变得更加敏锐,夏天吞吐发出的水渍声在他耳边炸响格外的清晰。光希只觉得自己此刻心跳加速,血液回流,肾上激素飙升,就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浑身都在发颤。 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和夏天真的能走到这一步。他爱的人正好也爱着他,他们心意互通,甚至现在正做着身体教合这种私密的事。他真的不是在做梦,曾经以为无论如何也触碰不了的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爱,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痴心妄想,竟然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幸福,实实在在的握在了他手心里。 光希忽然觉得眼睛涩涩的,有滴温暖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下来。 夏天其实没费多少劲儿光希就缴械投降了,也不想想他这一发可是积蓄了多久。本来他也想学着光希把那东西咽下去的,但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他狠了狠心还是没法下咽,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吐掉了。 原本以为这次是立了大功,光希肯定会表扬他的。谁知道他从释放过后就一直把脸埋在枕头底下一声不吭,连动都懒得动弹。夏天等了半天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光希哥?” 不理他。 “光希哥你真的害羞了?” 还是不理他。 夏天还想要打趣他几句,却突然发现他的肩膀在轻轻颤抖,好像,在哭!夏天心一惊,一扬手猛然抽走了蒙在光希脸上的枕头。果然,枕头下的一张脸,早就被无声的眼泪润湿了睫毛。 “光希哥,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夏天一下子慌了,鼻子一酸也要掉下泪来。 “没有,没有,你很好,你真的做的太好了。”光希伸手将人扯下来,灼热的呼吸喷了夏天一脸,唇就被封住了。 狂乱的激吻,让夏天几乎有些招架不住,但他仍然选择紧抱住光希不松手。以前觉得别人的唾液是最脏的东西,可是现在却成了灌醉他的琼浆玉酿。几乎是接近粗暴的亲吻,让俩人浊重的喘息在耳边此起彼伏。光希湿漉漉的舌头把夏天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舔了个遍,连脚趾头都没放过。两具光裸的身体毫无缝隙的紧密相贴,半硬的性器彼此触碰摩擦着,夏天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要被烧着了。 “光希哥,光希哥。”夏天迷乱的和光希接吻,不自觉的弓起腰用越来越硬的性器在他腿上摩擦,急切的想要发泄却找不到突破口。只能用被晴欲挑染得变了色的声音,一声一声喊着那个让他失了心魂的人的名字。 光希又何尝不是忍得辛苦,可是再怎么涩域熏心他还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没忘记医生的叮嘱。但是夏天这副求着他要的样子又实在让人看得不忍又心疼。犹豫再三,他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小天,你要不要上我试试?” “嗯?”夏天被晴欲冲昏了头,眼里迷蒙着水汽,看人的眼神都忽近忽远的找不到焦点。光希问了什么他也没真的听进去,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和摇头。 光希忽然松开他跳下床去,打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拿了一个安全套和一盒润滑剂出来。 “光希哥,你在干什么?”夏天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想要起身。光希随手从衣柜里抽了一条领带出来回到床上。 “你相信我吗,小天?”光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嗯,我相信你。” “那好,我现在要蒙上你的眼睛,你听我的话不要动好吗?” “好。”夏天乖乖躺着任由光希拿领带蒙住他的眼睛,随后房间就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光希哥,你要做什么?” “别怕,再等一等,我在做让你舒服的事情。”回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艰难的隐忍。夏天忍住了扯掉领带的冲动,听话的等着。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总之过了一小段时间,夏天终于感觉到光希的手握住了他胯下的器物,随后就有个薄凉的东西套在了他的鬼头上。 “光希哥,你给我戴了什么东西?”明明心里有些明白可能是安全套,可是又好像不是太清明的感觉。他分明滴酒未沾,却觉得此刻醉得厉害。 “安全套。别动,小天,千万不要动。”光希憋着一口气,扶着夏天的性器慢慢的坐了下去。 疼! 才刚挤进去一点,光希就痛得眉头一皱。他从未用过后面,没想到竟然这么疼,差点让他忍不住想要立刻放弃。但看着夏天迷乱的脸,他忽然就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慢慢往下坐。 (情人节特供,肥美多汁配红酒香槟可好?哈哈哈......) (一百零二)舒服吗?(情人节特供第二波)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二)舒服吗?(情人节特供第二波) 直到将夏天的整根吞没,光希已经疼出了一脑门的汗。ai悫鹉琻他一手撑着床,一手扶着夏天的腰,一动不敢动。先让他喘顺气儿了再说,太他妈的疼了,屁/眼儿里好像被生生塞进了一根铁杵棒似的,这滋味儿,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夏天听话的乖乖等着,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柔棒给夹住了,而且好像一张嘴一样会一点一点的吞进去。因为眼睛被蒙着看不到,他莫名觉得恐慌起来。但是吞着吞着感觉好像又有点变了,身下那根被温热平滑的肌肉粘膜紧紧包裹着,夹得他又紧又舒服,一不小心小小天又胀大了三分。 他是舒服了,可苦了光希,又胀又疼,背上早已经是一片冷汗涔涔。听到光希不舒服的闷哼,夏天的神智总算是渐渐清明过来。 “光希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没事。”光希每说一个字都分外吃力。声音都哑成这样了还叫没事,鬼才信他。夏天忽然一把扯掉蒙住眼睛的领带,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光希表情扭曲的坐在他身上,而自己的那根。咦?夏天动了动,立即惹得光希脸色都变了。oh my god!自己的那根,竟然在光希的身体里!刚才他觉得一点一点把他吞下去的,正是自己一点一点侵入了光希的身体。 “光...光希哥!”夏天惊得嘴都合不拢,他没想到光希会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甚至于有点痛苦。夏天回过神来就要把自己拔出来。 “别,别拔。不是叫你别看了吗。”光希大喘着气儿阻止了他。好不容易才塞进来的,他要是拔出去了再塞进来一回,还不如直接叫他去死还痛快一点。 “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很痛。” 废话,往你屁/眼儿里塞一铁杵棍试试,说不定还没老子这么淡定呢。 “没事,我还好。” “光希哥,你真的对我太好了!”夏天感动得一塌糊涂,也美得心花怒放。他这回儿是真的相信光希爱他爱到了骨子里,不然谁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屁股给一个男人捅啊。 “你要再敢说老子不是真的爱你,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光希大呼了几口气,开始尝试着慢慢动。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对不起光希哥,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只是害怕。我已经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你要是再不要我我真的只好去死了。” “呸,什么死不死的。我又不是狐狸精,怎么就把你迷得七荤八素了。” “你比狐狸精还漂亮。”夏天看见有汗水顺着他颈部的曲线滑落下来,忍不住伸手去接。滚烫的汗水从他的指缝里滑落,他沾了点放到唇边尝了尝,有*的味道。英气的脸蒙上了一层桃红色的水雾,看得他喉咙里一阵阵干渴难耐。 “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说了会要你就会要你的。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了。”光希摸了摸他的脸,俯下身来和他接吻。 身后两个人结合的地方已经热得可以烙红一块铁,最初艰难的适应过后,光希开始缓缓的自己动作起来。每撞进一分都是木木的钝痛带着蚀骨逍魂的舒坦,这大概就应了那句话,痛并快乐着。这种新奇的感觉是其所未有的,不管是对光希还是对夏天来说都是一样。光希的身体渐渐找到了感觉,疼痛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舒服感觉,块感如电流一样从身下传导过来窜遍他的全身。光希不由自主申银出来,夏天几乎要把持不住了。 “光希哥,你累吗?不然换我来好了。”室内的温度因为他们的身体教缠一度攀高。光希身上的汗一滴滴滴落在夏天胸膛上,汇成一条浅浅的支流滑向被褥。 “不行,医生嘱咐过你还不能剧烈运动。躺着吧,我来就好。”光希一边费力的摇着腰杆,一边推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去。 说实话,挺尸一样躺着有人伺候,享受是享受,但到底没自己驰骋沙场来得爽快。夏天虽然被他弄得是很舒服,但面前被晴欲熏染成一身粉红的光希更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本性。这么大好惷光,竟然只能动眼不动手,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其实也不是全然不能动手。光希前面颤悠悠的大鸟随着主人腰杆的律动在他小腹上扫来扫去,已经急切的抬起了头,顶端不断溢出小水珠。夏天身子动不了手还是自由的,双手将他的大宝贝包裹在掌心里慢慢抚弄疼爱。光希被前后夹击,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肠壁一收缩,夏天就被夹得够呛,但也爽得直嗷嗷。 “你,你要来了吗?” “来了。”夏天忽然起身抱紧了光希,两个人抱成一团一阵哆嗦,竟然同时高嘲了。 光希绷紧的身体线条吸引得夏天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很美,绷紧的肌肉线条分明,让他想起了那尊有名的雕塑大卫。沾过汗水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微的暖光,像温暖的火光一样吸引着人靠近。 光希在他的唇边亲了亲。 “舒服吗?” “太舒服了。” “舒服就好。”光希松了一口气从他身上起来。夏天的东西从他身体里出去的时候还带出来一些黏黏的液体顺着光希的大腿流了下来。他起身下了床,随手捡了一条短裤套上。 “我去冲个澡,等下再给你煮面。”说着就往门外走。夏天盯着他的背影,细心的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就知道一定是刚才太勉强了。 他忽然弹起来跳下了床,几步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光希。 “光希哥我爱你,这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知道了,我这辈子都会要你的。” “说话要算话。”夏天贴着他光滑的背蹭了蹭。 “我们一起洗吧,我帮你搓背。”他拱拱光希,一脸使坏的把人拉进了浴室。结果又在里面给光希弄了一次才彻底罢休。 春也发过了,澡洗完了,夏天换了衣服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光希后面虽然还是有点痛,但因为力度都是自己把握的,也没有弄伤得太厉害。背着夏天自己擦了点药膏就准备去煮面了。 “光希哥,刚才你受累了,所以今天的午饭我来煮。”夏天从光希手里抢过锅子,主动请缨。 “你煮?你会吗?” “你教我不就会了,那么难的事情都难不倒我,区区煮个面能有多难。”夏天说着瞄了瞄光希的裤裆,笑得意味深长。 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害臊了。光希瞪了他一眼,夏天全当没看见,哼着《最炫民族风》的小调儿,欢快的接水煮面去了。 许是这场床上运动消耗了太多能量,两个人都比平日吃得多了些。一人干掉一大碗面条之后还觉得没吃饱,又把冰箱里剩的一袋速度饺子煮了分了吃才满足的双双靠着椅背打了个饱嗝。 “哈哈哈——”听到对方的饱嗝,两个人先是一愣,继而满足的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这才是幸福,最爱的人就坐在你对面,就算只是和他分吃着一份最简单平常的食物,也能让你幸福到开怀大笑出来。因为你知道,你在乎的不是自己吃的东西好不好贵不贵,而是在乎跟你一起吃东西的人是不是你最爱又最爱你的人。 吃完饭夏天又抢着去洗碗,光希乐得清闲,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五月份已经有荔枝上市了,市场里买回来的妃子笑肉厚核小,冰镇过后吃别有一番风味。夏天拿盘子装了一些端到客厅,一粒一粒的把皮扒了送到光希嘴边。 “好吃吗?”夏天又送了一粒过去,另一只手顺便接住他吐出来的荔枝核。 “嗯。”光希忙着翻书没抬头看他。 “那我们两个谁比较好吃?” “嗯?谁们两个?”光希茫然抬头。 “我们两个?”夏天指指自己,又指指果盘里的荔枝。 噗—— “你脑子坏掉了?” 看夏天依旧不依不挠的,光希只好剥了颗荔枝堵住他的嘴巴。 “我都还没吃到你,怎么知道你好不好吃呀。还是等我尝过你的滋味了之后再做评判吧。” “那你吃吧,现在就给你吃。”夏天撒泼儿一样就往他身上碾,被光希抓着困在臂弯里。 “好了好了,别闹了。就算没吃到我也知道你是最美味的,所以你以后再也不准做这样的傻事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以保护好自己为优先,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记住了没有?”那一天的情形,就算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凶手也已经被判了刑坐了牢,可是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他梦里。每每吓醒,都是一身的冷汗。 “那只是个意外,我以后会多注意的。” “还敢说以后!” “好吧好吧,不敢了,再也没有以后了。从此我就是个怕死的小人了。” “怕死挺好的,怕死才会更珍惜自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为了我也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最后这句话让夏天有些心动,他又往里挤了挤搂紧了光希,答应道。 “我会的。” “好了,陪我睡一会儿吧,有点困了。” “嗯。” 客厅的窗户开着,初夏的风夹着几许午后的热气吹了进来,撩起了窗帘的一角。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狭窄的沙发上,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发出轻微的鼾声。 (哎呀,我好事做到底,情人节还卡h的确不太人道啊。哈哈哈,希望不会被关小黑屋。) (一百零三)他回来了,真的是叶司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三)他回来了,真的是叶司 陈然再一次见到叶司,已经是九月中旬了,离他最后一次看见叶司过了快要四个月之久。ai悫鹉琻他刚刚执完夜勤准备回家睡觉,骑的还是当初为叶司开道的那辆小破摩托。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不经意的一个回头,视线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困顿的睡意顿时全扫而光,陈然死死的瞪大眼睛看着马路对面和一个中年外籍男子正有说有笑的人。 叶司,叶司!陈然不自觉的念着他的名字,一颗心紧张得几乎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四个月前,他们一夜*之后叶司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过去找他,可是叶司人在哪里,又该从何找起他通通不知道,光是想去找他有什么用。 眼看着人就要坐上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陈然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就好。可是红灯还没跳转,他不能动。好不容易等到了绿灯,那边人也已经上车了。陈然赶紧开着自己的小摩托跟了上去。 出租车越开越远离市区,看样子是要往市郊去。陈然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那出租车司机被他跟的心里发毛自己把车停了下来。 “还没到呢,师傅,怎么就停车了?”叶司看了一下车窗外,远处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这不是他要来的地方。 “后面有个交警一直跟着咱们,我刚才一路开过来没违规啊,真是奇怪了。客人您稍等一会儿,我还是先问问吧,不然这心里头实在是不踏实。” 叶司一听疑惑的回头望去,他们停车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陈然已经赶上来了。叶司一回头,陈然正好把车停在他后边。 怎么又是他?! “交警大哥,我没违什么规,您这是?”出租车司机见陈然果然朝他走过来,立马摇下车窗讨好的询问。 “没违规,例行检查,驾照拿过来给我看一下。”话是对司机说的,可是眼睛却落在后座沉默坐着的客人身上移不开了。 叶司,真的是他!陈然忍不住嘴角都要弯起来,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是回来找他的吗? 可是叶司却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他,冷着一张脸把头转向了窗外。 他怎么了?是在生自己的气吗?气他占了便宜后就一声不吭的溜了?不是这样的,他可以解释的,是因为他的手机掉了又赶上那几天事多,他才没来得及去找他的。他怎么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一声不响的走了呢! “交警大哥,交警大哥,给。”出租车司机把驾照伸到他面前半天了,陈然只顾着看叶司压根没注意到。 “哦,咳咳,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回神过来尴尬的咳了两声,接过司机手里的驾照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又装作无意的故意问了一句。 “这两位客人要去雍合山庄。” 雍合山庄?陈然一惊,那是他家。确切点说,是他爸妈家,因为他已经好几年没回去过了。自从他执意要去上警校之后,沈淑仪就不管他了,断了他一切经济来源,就如同她说过的那样,你既然这么有本事就自己把这个大学念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来不想,二来没钱。省着那些回家讨骂的路费,他干些什么不好。 不过他也知道,沈淑仪嘴上说不管他,暗地里还是动了不少手脚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从外省“调回来”。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叶司曾经也住在那里,他们家那栋别墅至今都还没卖掉。他突然要去那里做什么? “这位先生,如果例行检查没问题了的话,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抱歉,我们赶时间。”叶司眼神冷漠的看着他,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耐烦。 “你去那里做什么?” “师傅,开车吧。”叶司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转头和身边的外籍男子用英文小声的说着什么。那外籍男子频频笑着说ok,还亲昵的搂着叶司的肩膀拍了拍。 “叶司!” “开车,师傅!” “欸。”出租车司机也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惶恐的从陈然手中接过自己的驾照,见他没阻拦就启动了车子。 陈然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那老头是谁啊,凭什么动手动脚的,当他是死的么?眼看着车子跑远了,陈然一狠心,跟着跨上摩托车又追了上去。 “客人,那个交警又追上来了。”出租车司机一开始还高兴今天拉了个大客,现在看来到觉得是惹上了个麻烦。 “别管他,你开你的。” 叶司打定了主意不去理睬陈然,他没时间和他胡搅蛮缠,如果再筹不到钱回澳洲,他就真的要变成孤儿了。 叶怀民病了,胃症。叶司也是回澳洲之后才知道的。监狱那边一直联系不到他的人,等到他再回去的时候,他爸的病情已经拖得恶化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手术,否则癌细胞一旦扩散就再也回天乏术了。 因为重大经济诈骗案叶怀民被判了十五年,眼看着就要刑满出狱了,谁知道却突然撞上了阎王爷的小鬼,得了这么个病。当年和叶怀民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一个同伙在掏空了公司的账目之后心脏病突发死了,于是这比巨大的债务就落到了倒霉的叶怀民头上,公司破产了,还不出银行的贷款就只能坐牢。 因为叶怀民一直表现良好,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急需要治疗,监狱那边慎重决定之后最终决定替他减刑,提前一年零三个月让他出狱。只是他才出了监狱的牢房就住进了医院的病房。 叶司很后悔,如果不是他硬要跟着光希回国,监狱那边就不会联系不上他,叶怀民的病情也不会拖到恶化了他才知道。他甚至连个像样点的房子都没有,还蜗居在当初和光希一起租的那间小破公寓里,连他自己都觉得寒碜,更没脸把他爸接过来住。 但是这些都不紧要,紧要的是叶怀民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每天各种针剂药水,床位护理费的账单就跟催命符一样一张接一张的递到他面前。这些年叶司其实并没有攒下多少钱,除开吃穿用度,余下的一些闲钱他也是送去监狱打点人情去了。不管怎么样,里面那个毕竟是他爸爸。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连他们父子都互相抛弃了,那他还能靠什么支撑着活在这世上。 所以光希猜得没错,他又重操旧业了,以为他缺钱。以前他出去接个客还看心情,看对象,今儿个不高兴了大不了不接客,就当给自己放假。现在不了,只要出钱他就跟人走。以前不管别人出多高的价,他也绝对不接那些有s/m倾向的客人,可是现在他却专找这样的,因为人给的钱多。抽在他身上的鞭子越痛,嗓子哭喊得越嘶哑,客人出手就越阔绰。 最凄惨的一次,他发着高烧还被一个变/态绑在地下室里整整操了四个小时。血流了一大腿,他痛得连裤子都提不起来。最后跪在地上把散落的二十张面值一百的澳元一张一张捡起来藏进怀里,几乎是从那间幽暗的地下室里爬出去的。二千,那是他赚得最多的一个晚上,也是他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晕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的一个晚上。 但第二天太阳还是会升起来,他还是醒过来了。日子还是得继续,催款单还是一张又一张的递到他面前,他还是要一个又一个的出去接客。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那段地狱般黑暗的日子。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依旧不能应付来得越来越快,数额越来越大的催账单。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真的想过死,可是站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脚怎么也跨不出去。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他过去受过的那些苦算什么?如果最后还是撑不住要自己寻死,还不如一开始就干脆饿死街头,他也不用活得像垃圾一样生不如死。他不甘心,不甘心白白让老天折磨了这么久! “来啊,有本事就真的整死我,不然我就是要活着脏你的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被眼屎糊了眼还是根本没长眼。”大雨滂沱中,他一个人站着医院的天台上指天大骂。骂这不开眼的天,也骂这炒蛋的命运。 然而就算他骂破了嗓子也还是于事无补,最后一个月,就只有一个月时间,如果他还凑不到钱交手术费,叶怀民就只能错过最佳的手术时间。这也就是变相的宣告了他的死刑。 叶司很少去监狱看他,只是把钱和东西交给典狱长让他托为转交。所以当躺在病床上的叶怀民看见已经长这么大的叶司的时候,他愧疚得老泪纵横。 “小司,是爸爸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叶司木然的听着他的忏悔,心底泛不起一丝涟漪。他说过,恨一个人也需要力气,他已经很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那些事。 就在他被这笔手术费逼得差点去卖肾的时候,叶怀民才告诉他一个秘密。原来他们家在国内还有一栋豪宅,房子已经转到了叶司的名下,房产证和钥匙一直在一个保险柜里锁着存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出事之前,叶怀民就知道叶司他妈在外面有了男人,就怕出现日后有一天,这个女人会抛家弃子跟人私奔,所以他偷偷把房子转到了叶司的名下一直瞒着她说已经卖掉了。结果还真的被他猜中了。想想这女人也真狠,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不顾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叶司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竟真的狠得下心把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扔下一走了之。 叶怀民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叶司这件事,原本是打算等他出狱之后,父子俩就回国去,把别墅卖了再买个小点的房子,剩下的钱就留给叶司娶媳妇儿。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得上这么个病,眼看着叶司为了给他凑手术费眼窝一天天深下去,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却瘦得跟纸片人了似的,叶怀民才不得不说了出来。 叶司当即决定回国把别墅卖了,一拿到钱就回来给他动手术。 “就算做了手术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是爸爸能留给你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小司,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叶怀民也想过不治了,但叶司死活不同意。他说了,实在没钱他就去卖肾,这才吓得叶怀民不得不说了出来。 “就算只能多活一年,这个手术也动得有价值。你等我,半个月之内我一定回来。” 于是简单的准备后,他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陈然每次问他,叶司都说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其实他撒了谎,他还记得这里。十岁以前,就算总是被人嘲笑是个胖子,也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但至少那时候还有爸爸妈妈爱着他,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有喷香的蛋糕,有精致的玩具,还有好看的衣服,在这所房子里生活过的记忆,其实是这一生中他唯一感觉温暖且幸福的日子。 “客人,雍合山庄到了。” “好,谢谢。”叶司付了车钱,打开门下了车。 “客人您是来看房子的吧?这里不好打车,如果您不是待得太久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载你们回市里。”这司机倒挺会做生意,雍合山庄是个高档的别墅区,远在市郊。来的路上连公交站台都见不到几个,更别提行人了。他这一趟空车回去岂不是又浪费了一趟油钱,还不如等他们看完房子了再拉他们回去,这一来一回,他今天就算是够本了。 “也好,那你在这等着吧,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会出来了。” “好嘞。”生意做成,司机高兴的答应着。叶司这才领着那名外籍男子往别墅区里面走。 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找到这个比较有诚意的买主,是个外籍教授,受不了城市里污染严重的空气,一直想要在郊区买栋房子。正好叶司手上就有一套房子要卖,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符合自己的条件,就约了个时间一起来看房子来了。 (一百零四)喜欢上了就会忘不掉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四)喜欢上了就会忘不掉 陈然追上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打开前院的门进去了。ai悫鹉琻他悄无声息的停了车,尽量避免惊动旁边那一家人。他可不想被家里人发现自己偷偷回来了。 叶家移民之前,叶怀民偷偷托了个朋友照管这栋房子。他虽遇人不淑,但也不是全都交友不慎。他这朋友还有点生意头脑,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每年还得花一笔钱来维修,不如作为高级度假屋租出去,一年还能赚一笔维修费。所以房子即使没有经常住人,但依旧干净敞亮,不像空置很久的房子带着一股寂寥的霉味。 这栋房子上下两层的面积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八十坪,还不包括前院的小花园和后院的游泳池。这样一栋房子搁现在的房价,两百五十万都是抢手货。但是叶司急着脱手换现,人家能出一百五十万他都打算把它卖了。 陈然跟着闯进屋的时候,那外籍男子已经将屋子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看样子很是满意。正准备要和叶司谈谈价钱问题了,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陈然打断了对话。 “抱歉,请等一等,我和他有点话说。”陈然擅自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抓起叶司的手就把人往楼上拖。 “你干什么,放开我!”叶司奋力的挣扎,却挣不脱陈然的桎梏,被他一路拖进了二楼的房间。 “你要卖房子?”陈然眼神阴郁的盯着他,心里却是惶恐的。他为什么要卖房子,是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跟你没关系!”叶司揉着发红的手腕就要往门外冲。陈然如座山一样死死挡住房门不让他出去。 “让开!” “我问你是不是要卖房子?” “是!” “为什么要卖掉?” “呵,陈警官,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爱多管闲事。我应该没义务向你解释理由吧?” 他果然在生气。陈然不觉缓下了语气。 “叶司别这样,我当时没有马上去找你是因为我的手机掉了,而且......” “陈警官!”叶司不耐的打断他。 “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那个晚上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很普通的一也情而已,下了床就各走各路。大家都是男人,爽过就算了,又没什么损失。何必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纠缠不清呢,真的没意思。” “你说,什么?”陈然吃惊的盯着叶司不断张合的嘴吐出这些令他不敢置信的话语。 一也情的对象?那这四个月来因为想他而度过的无数个不眠夜晚算什么?那个晚上的情形就像个毒瘤一样长在了他脑子里赶都赶不走又算什么?像个神经病一样,在街上执勤的时候,但凡看到和他身形有点像的背影都要追上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这些又要算什么?结果不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就请你让开!”叶司眼神冷漠的看着他,陈然一瞬间竟然有种站不稳的感觉。他不自觉挪开了一点,门把在他身后亮出来。叶司再不看他,几步上前拉开门就要出去。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喜欢上了就会想你,喜欢上了就会忘不掉。就算你说你早就不记得那个晚上了,可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我喜欢你,叶司。” 就在叶司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陈然才突然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抓住叶司的手一拖,把人抵在了门上,不等他反抗自己就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舌尖伸进去的瞬间,他就敢感觉到了疼痛,叶司咬住了他的舌头。但陈然还是没有松口,捧着他的脸吻得更深。血的甜腥味儿迅速蔓延开来,随着彼此唾液的交换充斥了整个口腔。 叶司放弃了挣扎和反抗,任由陈然的舌在他嘴里游刃有余。陈然见他不挣扎了,以为他顺从了。才放开他,脸上啪一下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叶司这一下打得是真重,陈然用舌头顶了顶被甩麻的半边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依旧挡在他面前纹丝不动。 “别闹了陈然,我真的要下去了。我爸还躺在医院里等我拿钱回去救他,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好吗?”叶司换了语气,眼神哀伤的看着他,甚至抬手温柔的帮他擦掉了唇角流下来的血丝。 “出什么事了?”陈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收起了倔强的表情,急切的问道。 “别问了,我只要卖掉这栋房子我爸就有救了,你不要再拦着我了好吗?算我求你。”叶司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疲倦和无奈,陈然已经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悔了。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不过须臾,陈然就已经回复了清醒的理智,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套房子现在的市价,急着套现的话大概会损失多少。 “一百五十万。” “你疯了!我不同意。”陈然想都没想就说不同意,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立场不同意。直到叶司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立场说反对。 “我是说这房子最少也值两百五十万,你一百五十万就卖了,也太便宜了。而且这块地皮还有增值的空间,这房子以后绝对还会再涨的。” “我知道,可我等不了,我必须马上拿到钱回去。” “你现在需要多少钱?” “什么意思?” “暂时渡过眼前的难关需要多少?” “最少五十万。”叶司想了想,手术的费用加上术后前期的化疗营养之类的,五十万大概还只是个保守估计。 陈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脑子里把他能在短期内凑到的现金粗略算了算,五十万应该差不多没问题。 “好,房子先别卖,你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去帮你凑这笔钱。” “一个礼拜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五天。” 叶司依旧摇头。最后陈然豁出去了。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这笔钱送到你面前。可以吗?”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其实是我想卖了房子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你问为什么要帮你,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至于你说是在骗我,没关系,反正我早就知道你有前科还是让自己这颗心被你骗走了,再被你骗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陈然!” “好了好了,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下面替你打发掉那个老头子,等下我们再一起回去。” 叶司只好听从的点点头。陈然开门出去,脚跨到一半又回过头来。 “小司,这回你不会再从我身边逃走了吧?” 叶司愣了愣,最后拉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容点了点头。陈然这才放心的关门下楼去了。他听到楼下那外籍男子懊恼的连声问why,还有陈然不断道歉的声音。叶司贴着房门站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信陈然的话,他明明就很需要钱,如果陈然到时候拿不出钱,而他又失去了这个买主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陈然,自从他爸出事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好像一艘独自飘泊在黑暗大海里的小船一样,茫然,恐惧,孤独。直到刚才陈然对他说那番话,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终于看见了灯塔里的信号光一样,看见了生的希望。 还好那个出租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害人家白跑一趟陈然也不好意思,这一趟的车钱就算他的了,只好请那个司机再把人送回去。只等人一走,他就折回了房子里。叶司还在门口傻站着不知道在出什么神,陈然这才发现才四个月不见,他竟然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怎么好。 “没事的,有我在。有什么困难我都帮你一起扛着。”陈然心疼的摸了摸他消瘦的脸,最后把人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他瘦得好厉害,比起上一次抱他,陈然明显感觉得到他的骨架硌手。 叶司不说话,顺从的把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陈然肩上,任由陈然把他搂紧。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让他靠一下,他真的好累好想休息一下。 他们没有在这里多待,万一碰上家里的人陈然还得麻烦。看叶司缓过神来了,陈然就骑车带他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的三天,陈然忙得跟只陀螺一样没半刻停歇。好在这几天他都值夜班,正好白天可以腾出时间来让他想办法筹钱。 叶司一开始还以为他会跟家里借,五十万对于他们家来说绝对不算是个很大的数目。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他们家还像以前一样有钱,那他怎么不好好在家当富二代公子哥儿,还跑出来当什么交警,工资低又辛苦。果然接下来三天陈然天天都往外面跑。 为了省钱,叶司连酒店都舍不得住,找了个小招待所在里面住了一个礼拜。陈然知道后就把他的东西连着他的人一起拎到了他的宿舍。虽然地方大不大,但至少比那二三十块钱一晚的招待所还是要干净一点。叶司看他每天晚上上班,白天又顶着两个严重睡眠不足的大黑眼圈出去筹钱,曾要求过和他一起去,可是陈然都没让,就让他在宿舍里好好待着多睡几觉。 “这些日子你肯定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你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陈然看着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的t恤,原本就瘦的腰身,现在又变窄了,几乎不盈一握。 “你们家也破产了吗?你到底要从哪里筹到这笔钱,我真的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这已经是约定好的第三天,尽管陈然总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可是他哪里睡得着。 叶司是真急,陈然也不跟他遛弯子了。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叶司。 “我们家没有破产,不过我也没找家里借。这张卡是用你的护照办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六十万,我暂时只能筹到这么多,你先拿去应急。剩下还需要多少你再告诉我,我再帮你想办法。” “不是找家里借的。那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不要太小看我,好歹我祖上也是名噪一时的大浙商,你真以为我一点基因都遗传不到啊。” 沈家在江浙一带都是有名的大家,世代经商,在当地一直是个名门望族。他娘沈淑仪出嫁的时候,他外公直接给了一家市值五亿的公司做陪嫁。经过他娘这些年的努力经营,这家公司不但上了市还生了几家子公司。所以沈淑仪现在是重权在握的慈禧太后,不过这也说明好的基因是会遗传的。陈然不但遗传到了沈家优秀的商业头脑,而且还遗传了不少。 沈淑仪想不通一直安分乖巧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说不听她的话就不听她的话了,她不知道的是,为了能抓住这唯一一个可以冲出牢笼的机会,陈然其实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大概从上初中起,他就开始有意识的存钱。 像他这种家庭的孩子,逢年过节一趟亲戚走下来,光是红包他都能收好几万。以前都是沈淑仪帮他打理这笔钱,等到陈然成年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笔钱全部取出来。只留一小部分存在用自己的名字开的账户里,其余大部分他就利用从小耳濡目染从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身上学到的商业技巧,将钱分散投资到了各个渠道里。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剩下就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果不其然,因为志愿问题闹僵后,沈淑仪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所幸他早有准备。陈然相信自己的这些举动一定没有瞒过沈淑仪,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沈淑仪是欣赏自己的做法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一直压着没有任何动静。陈然也知道她一定还抱着幻想自己有朝一日终究是要回去继承公司的,只不过现在还没到非回去不可的时候,所以她也就对自己的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年投资的几支股票,因为要支付学费已经被他陆陆续续卖掉了。剩下的几只基金和债券到了现在正是盈利的时候,但他急着用钱,就一次全脱手了。 (一百零五)那是人家的第一次,你要负责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五)那是人家的第一次,你要负责 “你放心,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ai悫鹉琻我把手头的几只基金全都抛掉了,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你放心拿去用吧。” “真的?” “那还有假!赶紧收起来吧。” “谢谢。等房子找到出价高一点的买家,我马上把钱还给你。”叶司接过银行卡放进自己包里。 “不急,你先去处理你的事。要是钱不够了告诉我,我再去帮你想办法。” 叶司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然的脸看。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叶司摇头。 “我明天就要走了。” “答应我,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叶司茫然的点头。 “好了,现在钱也筹到了,你总该可以安心的好好睡一觉了吧。明天还要坐那么久的飞机,早点休息吧。”陈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起身出去。 自从叶司来他这儿之后,陈然就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他睡了,自己天天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挤着。谁知道他才要起身,袖子就被拽住了。叶司抬头看着他。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 “想什么?”陈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叶司话里的意思,还傻愣愣的反问了他一句。叶司突然站起身来,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的碰了碰,抓着他的手覆到了自己臀上。 “你想做吗?今晚我们.......” “不不不。”陈然赶紧收回了手,抓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叶司我没有这个意思,借钱给你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偿还。”陈然有点懊恼,到底是自己哪里说错话还是表错意了,怎么会让叶司产生这种想法。 “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是。啊不不不,喜欢。不对,哎呀,总之我其实喜欢你对我这样,但是不喜欢你现在对我这样。”陈然自己都被自己绕糊涂了,更别提叶司更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会儿说喜欢,一会儿又说不喜欢,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看叶司无措的站在那里,陈然干脆直接一步上前,捧着叶司的脸就亲。他哪里不想,简直想得不得了。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明明这道理人人都懂却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了涩域俩字不惜赔进去了自己的一切。陈然以前不知道,可是现在他知道了,那美妙的滋味,只要尝过一次就回味无穷欲罢不能。他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自然逃不脱这贪痴欲念。 他一会儿推开自己,一会儿又主动亲过来,叶司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配合着将这个深吻进行到底,两个人亲到肺里的氧气都快耗尽了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又说不要,现在又,又这样!”叶司把脸扭到一边大口补充氧气,有些恼怒的说道。 “叶司,我不想当你的一也情对象,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追你。你可以考虑接受我试试吗?” 原来他还在意那天在别墅里自己说的那些话。 “可是,你又不喜欢男人,如果只是觉得新鲜刺激才想要试一试的话......” “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觉得新鲜刺激才这么说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确,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但这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个男人才喜欢你,而是因为喜欢你而你又恰好是个男人罢了。” 叶司又被他绕晕了。 “算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想要追你。你就给句痛快点的,让不让我追吧?” 这,这,哪有这样子追人的,简直就跟土匪抢亲一样强逼着人家点头。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他肯定当场就跟他急。 “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有哪里不好吗,还要考虑这么久?除了工资可能没他拿得多以外,我敢打包票的说我肯定样样比他强。那个盛光希有什么好的,仗着自己腿长就敢玩劈腿,也不怕劈叉下去了收不回来。” 叶司哭笑不得,不是他自己说让他考虑看看的吗?而且这又关光希什么事,怎么就扯到他身上去了。 “可是你家里人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的。”纵然是盛光希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面对这种事也差点闹得鸡犬不宁。更别提像陈然家这种有头有脸的大家庭,恐怕到时候还不得是几级地震呢。 “从我上大学开始,我就和家里闹翻自己搬出来了。我妈现在早就不管我的事了,任我自生自灭。”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个富家少爷却穷得叮当响,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但是......”叶司想说就算是这样,可是血缘终究是血缘,就算现在不管你,终有一天还是会叫你回去的。就像他自己的悲惨全拜叶怀民所赐,可是当他知道叶怀民快要死了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办法真的袖手旁观。但是陈然没让他说完,叶司想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现在能抓到手的,他都不想放过。 “好了,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想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完之后一定不会再考虑这么久了。” “什么秘密?” “其实,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你要了人家的清白身子,总不能吃完了就拍屁股走人吧,你得对我负责。” “什么?!”叶司惊得跳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今年也该二十七了吧,竟然还是个处男?! 但随后叶司就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你,你...哈哈哈,你竟然真的是个雏儿。陈然你今年多大了,丢不丢人啊。”叶司只当他第一次和男人做所以技巧生疏,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现在竟然还有这么保守的人,简直就是世间奇闻。 “你笑够了没有。”陈然脸上透着几许尴尬。他也知道自己挺怂的,可是有什么办法,从小学到高中,他上的都是学费昂贵的私立中学,说白点就是贵族学校。他认识的那些女同学家里不是当官的就是做生意的,一个个被娇惯得跟公主似的。他才受不了那些整天满脑子都是化妆品和名牌包包,长得一般般脾气倒是很不一般的女人们。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先不说警校是不是允许谈恋爱,就冲他们学校男女比率10:1的严峻现状,还有他们寝其他几位哥们儿哭着求着让他给条活路的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跟人家抢本就有限的女朋友资源了。 毕业之后就更别说了,没车没房存款,典型的三无*丝。就算小脸蛋儿长得还算齐整,可又有什么用,比不过人家长一脸麻子开个大奔。拖着拖着就拖成了老处男,他也很郁闷的好么。 看陈然是真尴尬,叶司笑了几声就硬忍住了。 “我不管,总之人家的第一次都给你了,你就得负责。” 他没听错吧,拜托,被上的人可是自己耶,他都没说让他负责,他倒好意思先开口了。 “你叫我怎么负责啊,难不成还八抬大轿把你娶了?” “那倒不用,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你真的是认真的?” “比钻石还真。”陈然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还是要想想。” “那还要想多久?” “等我回来吧,我一定给你答案。” 陈然想了想,现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应该以他爸爸的病情优先,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缓一缓。而且叶司虽然没松口,可是陈然知道他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点头答应只是早晚的事情。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好吧,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想想。既然已经把我掰弯了你就得负责到底,这是做人的基本素质。” 叶司撇撇嘴,还教起他做人的道理来了,看来这回摊上的麻烦还真不小。 “好了你睡吧,我也困了。”好不容易钱的事情解决了,他明天也不用上班,终于可以睡一个踏实觉了。陈然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要出去睡沙发。 “要不,一起睡吧。”客厅的沙发那么短,陈然这么大只的人天天蜷在上面,叶司经常看见他的腿一半耷拉在地上,肯定非常不舒服。 陈然顿了顿,咽了咽口水。 “你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啊?” “听明白了。叫你一起睡又没叫你干别的事情,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叶司也不管他了,自顾自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陈然躺下。 说实话睡沙发的滋味真不怎么好受,每天起来都是脖子痛胳膊腿酸的。反正自己早就打算好了今晚什么也不会做,睡一起就睡一起呗,有什么好怕的。陈然眉毛一扬,踢掉了拖鞋也钻进了被窝。 这床其实比学校的那种铁床铺宽不了多少,平日里他自己一个人睡摊个大字都不够放手脚的,更何况现在还是两个大男人分。陈然一撅屁股,差点把叶司给挤下去。 “对不起啊,这床太小了,不然我还是去睡沙发吧。”陈然及时揽住了叶司的腰才没让人掉下去,他不好意思的把人拽回来,说道。 “算了,挤着点就这样睡吧,别折腾了。”叶司翻了个身把身体往里挪了挪,面对着陈然侧躺着。一只手还去摸了摸陈然那边有多少地方。 “你也睡进来一点吧,别半夜掉下去了。”说着还伸手搭着陈然的腰,把他往里拉了拉。 两个人面对面的侧躺着,近到连彼此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晰感受到。陈然一颗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这他妈叫他怎么睡啊,美色在怀还得装作坐怀不乱,他又不是柳下惠。陈然动了动屁股想要换个姿势,起码也得换个面儿,这姿势太他妈容易走火了。岂料他刚动了动,搭在他腰上的手就一紧,叶司顺势在他腰上拧了拧。 “别乱动。” 我滴个亲祖宗额,你这不是存心招我吗?陈然心里暗嚎一声,叫苦不迭。 叶司这一下拧得又没用劲,疼倒是不疼就是麻麻痒痒的。他刚才一动,t恤下摆就撂到了腰上,正好叶司下手的地方没隔着衣服,陈然的皮肤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手腕上光滑的触感。滑腻滑腻的并和着麻麻痒痒的感觉透过他的皮肤,顺着他的血管,直往心脏奔去。 噗通! 心脏传来一声巨大的鼓动声,某个地方如同接收到了信号一样,硬了。 卧槽! 陈然暗自唾弃自己下半身太没节操了。想在叶司发现自己变硬了之前,用手去捂住犯罪工具。哪里知道他的手还没抢滩登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我自己去厕所解决。”陈然臊得双颊发热,撅着屁股连连后退。无奈命根子被人握在手里,想退也是退不了。 “嘘,别说话。”叶司闭着眼睛没看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却不规矩的动了起来,陈然爽得嘶嘶的不停倒抽凉气。 既然已经成这样了,再装什么柳下惠就真的是假正经了。陈然一手搂过叶司,另一只手也伸向了被窝深处。 “嗯~”被人握住自己的大宝贝,叶司也舒服的嘤出了声。只见被子下面波澜起伏,两把神兵利器此刻正在进行激烈的华山论剑。时而进攻,时而防守,时而持剑远望,时而又近身激战,实在好不热闹。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叶司终究技高一筹。陈然先扛不住,一阵激爽的哆嗦后,在他手里缴械投降了。叶司闷闷的笑了一声,随后也在陈然的手里喷涌而出。 陈然输红了眼,不甘心的抬腿一跨,压到了叶司身上。这可是叶司先挑起来的,可不能怪他食言而肥。 “你这有套吗?”叶司被他压着喘不过气来。 “有。”陈然撑起手臂把手伸出床外,在床底下一阵摸索,拖出来一个鞋盒子。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盒还没开过封的杜蕾斯和一瓶没拆包装的ky。 “你准备得倒是挺齐全的。”叶司怪腔怪调的嘲讽他。 “不是,是因为......”陈然知道他误会了,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他买这些其实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其实一直图谋不轨,一直期待着能和他再来一发。谁知道叶司会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害他买了一直没用过,扔在床底下都沾灰了。 “嗯?” “我从来都没和别人用过,不信你自己看看这包装还有这上面的灰尘,我可没有背着你偷吃。” 叶司嘴角不易察觉的拉出一丝笑来,他问他偷吃了吗,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不过估计再借他两颗蛋儿,这个雏儿也不会和别的男人上床。 “那怎么扔在床底下?” “这不是单位宿舍吗,同事住得又进,大家经常互相串门子。万一乱扔被他们看见了,我可不想成为那些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陈然一想到队里但凡谁有个什么花边新闻,不出三分钟连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了,他就不寒而栗。 “其实我想过了,等你从澳洲回来后,我打算去租个大点的房子。到时候如果你想把那栋房子卖了就卖了吧,正好搬过来和我一起住。”陈然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里还抓着安全套和润滑剂,让人一看就觉得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说出来哄小情儿的话。可是叶司却忽然觉得鼻头有点发酸,明明知道这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还有待考证,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一刻他的确是心动了。 就算是和光希交往的时候,同居也是叶司先提出来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个家,房子不必太大,只要里面有个爱他的人永远在等着他回家就行了。这样一个很普通的愿望,于他而言都像是种遥不可及的奢望。没想到陈然却主动向他描述了一副美好未来的蓝图,让他如何不心动。 “快点拆吧,再浪费时间天都要亮了。”叶司吸了吸鼻子,故意催促他。陈然坐起来三下两下把外包装拆了,给自己戴上套子又用了点润滑剂,把叶司翻过来扶住他的腰就一点一点往里挤。 到底是有过一次经验了,陈然比起上次来算是好多了,至少没再那么猴急的提枪就往里冲。全部挤进去之后,他还体贴的问了句疼不疼,叶司摇摇头,让他开始动。 无怪乎陈然会迷恋这具身体,叶司一到床上就软成了一滩水似的,温暖又温柔的包裹住陈然,让他舒服得几乎不愿意出来。叶司被他胡乱的顶弄却顶对了地方,不由发出一声惊喘。 “就是那里,再多来几次。”他还想一次送上高嘲,没想到陈然却突然退了出来。 “怎么了?”叶司的身体好像一下子空了,茫然的回头看向他。 “换个姿势。”他把叶司翻过来,面对面又插进去,一面快速抽动,一面低头吻住了他的嘴。 “你喊得太大声了,这里的墙壁没那么厚,你让我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啊。” 叶司脸一红,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住他的唇角。 “那你把我的叫声也一起吃了吧。” (一百零六)回来吧,我很想你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六)回来吧,我很想你 “那你把我的叫声也一起吃了吧。ai悫鹉琻”叶司狠狠吻住他的唇角。 “正有此意。”陈然将人重重压回床里,挺动腰肢将自己狠命撞向他的深处。唇齿相抵,又把他的声声情动吞咽下腹。 火热的身体教缠,汗水沾湿了床单,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麝香味儿,令人面红耳赤的激烈撞击声不绝于耳响彻整个卧室,月光照进窗户里,照亮了满室惷光旖旎。 叶司是下午的飞机,陈然正好第二天也休息。两个人昨晚大战三百回合,直逼精尽人亡的狠绝程度。直到被胃里饥肠辘辘的感觉唤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怕耽误飞机,陈然再不愿意叫醒他,也只能把人摇醒。 “叶司,起来了,你忘了下午还要去机场。” “没忘,只是起不来了。”叶司其实早就醒了,可是全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浑身上下使不上一丝力气。他严重怀疑陈然那玩意儿是挺冲锋枪,每次在他身体里都跟失了控似的突突突突突突,撞得他有种肺都要被顶出来的错觉。虽然爽是爽,可是这后遗症也太他妈严重了。想他上次也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缓过劲儿来。 “对不起,都是我失了理智,明知道你今天要坐那么久的飞机,还让你这么累。” 知道就好。叶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到了陈然眼里却又成了暗送秋波。 “拉我起来,我去冲个澡。” 陈然看他真的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干脆直接把人抱进了卫生间,反正昨晚他也出了一身臭汗没洗,正好两个人一起冲了。 洗完澡陈然打电话叫了两个外卖,简单吃过午饭后,叶司就拎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揣着陈然给他的那张银行卡直奔机场去了。陈然当然去送机了,不但送了,还差点没在机场来一出现实版的情深深雨蒙蒙。 秋老虎刚过,天儿就有一丝凉意了。出门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等到了机场竟然下成了瓢泼大雨。好像应景儿似的,让陈然本就悲戚戚的心情又添了几笔浓浓的不舍。 “记得到了给我个电话。” “嗯。” “要二十四小时开机。” “好。” “我也二十四小时开着机,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 “知道。这些话你刚才在车上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还有一句话是刚才在车上没说的。”陈然突然揽过他的肩膀贴近耳边,别人看来也不过是感情甚好的友人在告别。 “什么话?”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绝对不许去找别的男人。不然下次还干得你站不起来。”陈然说罢还用手戳了戳叶司的腰窝,惹得他一阵发痒笑起来,果然就全身没力了。 “别闹了,人家看着呢。”叶司拍掉他的手。陈然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像只快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巴巴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司心里一动,这眼神让他留恋不已,终于有一个人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回来了,这感觉真奇怪,却也很舒心。 “等我爸的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他回国养病。”到时候,我们就租个大点的屋子,住在一起。 “真的?那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大概,不走了吧。” 陈然喜上眉梢,全然忘了这是在公共场合就想捧着他的脸亲下去。 “你其实已经答应我了对不对,你是为了我才决定不走了是不是?” “你疯啦?!”叶司一巴掌把他的脑袋呼开。刚才一惊一乍的,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投过来好奇的张望目光。叶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他收敛点。 “呵呵,我太高兴了,一时得意忘形了。” “行了,我该进去了。”叶司拖起箱子就往安检处走。虽然从小到大沈淑仪没送他上过一次学,但陈然忽然有种看着妈妈第一次送自己进幼儿园后要离开的感觉,舍不得,甚至想要追着他的脚步一起离去。 “那,那你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记得吃饭,好好睡觉。” “要想我。”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竟然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 “我的大少爷,你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赶紧别了,丢不丢人。果然处男就是处男。”叶司见他眼睛都红了实在诧异,不过心底某个地方也觉得暖暖的。 “我已经不是处男了!”陈然小声的抗议。 “那更糟,不是处男了还像个处男一样怂。回去吧,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看你走了再走。”陈然坚持,叶司也没办法,电子屏幕上显示已经开始准备登机了,他得赶紧进去。 “那我走了。” “叶司,我等你,一定要回来。”陈然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把人拉进怀里抱了一下,也不管周围的人是不是在看。不过马上就放开了。 “再腻歪下去飞机都要飞走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叶司没好气的说道。 “你走吧,我不会再拉你了。” 叶司倒退着走了几步,看他的确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这才转身拉着箱子快步赶去过安检。陈然惘然若失的看着叶司在闸口后面跟他最后挥手再见,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心里空落落的。 叶司,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回来。 果然一下飞机叶司就给他打了电话,但他急着去医院电话很快就挂了。之后一连两天叶司都没了音信儿,陈然终于忍不住自己打电话过去,叶司说他爸刚送进手术室,他现在在门外等着。这次稍微多聊了几句,陈然这才知道他父亲是得了癌症。 之后的半个月他们都保持着联系,陈然知道他父亲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叶司在电话里甚至有些期待的说再等一段时间,等他爸爸可以下床走路了,他们就回来。陈然以为这次幸福终于稳稳的握着手里跑不掉了,所以他租好了房子,买好了新的床铺被褥,只差一个男主人回来和他携手一生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再打电话过去想要告诉他我们的家已经布置好了,只等着你回来的时候,电话那头再也没人接听了。 整整两个月,他又失去了叶司的消息。电话一直通着,却始终没人接听。陈然给他发了很多条短信,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跟自己联系,他还告诉叶司自己搬家了。但最后发过去的短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一条回音。陈然孤独的在新房子里拍照,把自己看起来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拍下来,然后把照片整理了连着新家的地址一起发给了叶司。 “这是我们的新家,喜欢吗?” “我特意租了有两个房间的,把光线好的那一间留给你爸住,我们住小一点的那一间好不好?”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睡沙发的。” ...... “叶司,回来吧,我很想你。” 陈然点完发送,乏力的靠着沙发坐下去。快要年底了,天气也越来越冷,窗外的夜色沉沉,听得到北风在楼宇间呼啸而过的声音。凄冷,苍凉,就像他这几个月来的心情一样。 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大洋彼岸,正是澳洲最热烈的夏季。酒吧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dj踏着劲爆的拍子打着碟,炫目的五彩灯光让人神迷,舞池里搂搂抱抱的男男女女尽情热舞,清凉的啤酒大桶大桶的被搬上桌又被大口大口的灌下肚,然后打出酒气四溢的饱嗝,惹来周遭没心没肺的大笑。这里是天堂,所有人看起来都不知人间疾苦,任外面世间天塌了,也无碍他们寻欢作乐。但这里也是地狱,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谁也不知道有的人在放任自己沉沦在黑暗里。 肮脏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隐在堆高的杂物垛后面的一小片空地方,细细听来竟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好棒,再深点!”女人的嗓音因为晴欲而变了调,长长的指甲划伤了他背上的皮肤。叶司嫌恶的一皱眉,快速*了几下,对方就惊叫着软在了他怀里。 他从女人温暖的身体里退出来,胡乱抓过一块桌布擦干净吓体提好裤子,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币扔给那个女人,最后扬长而去。 他的手机响了。 叶司快步走到卫生间,踢上其中一间的门,战战兢兢的掏出了手机。 “叶司,回来吧,我很想你。” 陈然的短信跳出来,叶司心脏猛然一阵抽痛。 这个笨蛋!但是他却留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握着手机蹲了下去,眼泪像是夏天傍晚突来的雷阵雨一样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要怎么回去,像我这样活着都是个负担的人还怎么能回到你身边去。连爸爸都怕我会拖累他自己先走了,我又怎么能够拖累你。 陈然,陈然! 叶司的手指一遍遍抚过手机上陈然的笑脸,终于抱着臂弯泣不成声。 虽然做了手术,但叶怀民最后还是走了。就在陈然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叶司的第二天。白天叶司还来医院看了他,医生还说恢复状况良好,可是半夜却突然接到医院电话说叶怀民快不行了。等到叶司慌慌张张的赶去医院,叶怀民连最后再看他一眼都等不及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医生说是突发心肌梗塞,谁都没有料到。 叶司没哭,在冷冰的太平间里陪了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一夜之后,他冷静的把叶怀民送去烧了。之后他的日子就跟彻底坠入了地狱一样,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唯一能让他清醒过来的时刻,就只有看到陈然发过来的短信的时候。他不敢接陈然的电话,怕一听到他的声音自己会连一分一秒都坚持不下去当场崩溃。 他说他搬了新家,房间很大,可以把他爸爸也带过去一起住。他还说房间里还差些什么东西,等他回去了他们再一起去买。他还拍了很多新房子的照片给他看,说你喜欢吗,快点回来吧。 他想回去,他真的想回去,可是就在半个月前,他洗澡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小腿肿了。一开始他也没在意,直到腿肿持续好几天都没有消下去,他才去了医院。然而竟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他小时候那么胖并不是真的吃胖的,而是因为他得过ns,吃多了激素才会让身体肿得跟球一样。那病折磨了他好几年,他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 但这病当时不是已经完全治好了吗,为什么会时隔十多年又复发?难道花了那么多钱都是扔水里了吗,怎么会因为过度悲伤和疲劳这种炒蛋的理由就引发了旧疾? 医生开了一大堆药给他,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和情绪问题。当然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住院观察。叶司没等他把话说完拔腿就跑出了医院。 他唯一的亲人才刚在医院里断气不久,现在又让他住进去?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狗屁人生,为什么别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没灾没病,偏偏就他一个人要受尽这世间万般辛酸的苦。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不,确切点说是三天没回那个小公寓了。家?哪里还是他的家,他已经没有家很多年了。整夜流连各个酒吧,像块被苍蝇盯上的腐肉,糜烂的活着。放肆喝酒,疯狂做/爱,在酒精的麻痹和性/爱的欢愉中狠狠堕落。 他今晚又喝醉了,深夜的马路上远远听得到有人扶着灯箱吐得天昏地暗。因为酗酒的关系,他的水肿已经渐渐蔓延到了手臂。狠狠抹掉嘴角肮脏的呕吐物,叶司看着自己已经明显变粗的手腕,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然,陈然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啊嘁——” “感冒啦?最近又有寒潮,天气预报说气温会下降到五度以下,出去执勤的时候可千万记得多穿几件。”小周正捧着一杯热水要喝,陈然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害他赶紧捂紧了杯盖匆匆离远点。 “你才感冒了呢,乌鸦嘴。我先下班了。” 越到年底,陈然就越忙。他已经连续值了一个礼拜的夜班了,明天终于轮到他休息。不过,他明天可能又休息不成了,因为他想去找一个人。 盛光希! (一百零七)他出柜了!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七)他出柜了! 陈然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叶司的消息了,尽管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来找光希。ai悫鹉琻 不是没有胡思乱想过,叶司或许真的是骗了他,他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了,父亲生病了什么的或许也只是个谎言。但他终究不愿意这样擅自猜测,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叶司会骗他,不相信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 所以他才想到了来找光希。因为叶司曾经说过盛光希是特别的,或许他没有爱过自己,但他一定爱过盛光希。 陈然其实并不知道光希家具体在哪里,只知道大概位置。不过朝中有人好办事,他早和那片的片儿警打了个招呼,人没两天就告诉了他地址。 站在光希家门口他有点忐忑,几次抬手想敲门又犹豫了。直到光希打算出去买点东西,一开门赫然惊见自家门口站着这么大一尊门神,吓了一跳。 “请问你找谁?”光希就见过陈然两次,第一次是在昏暗的路灯下,第二次是在混乱的医院里,加上时间过了这么久,他第一眼确实没有认出来。 “我是陈然。” 陈然?哦,陈然!他想起来,叶司那个当交警的朋友。夏天出事的那次还多亏了他帮忙。 “不好意思,一时没认出来。进来坐吧,陈警官。”光希赶紧闪身请他进来。 “叫我陈然就行了。我看你好像要出门,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不会不会,我就下楼买点东西,晚点再去也没关系。进来吧。” 煮咖啡已经来不及了,光希只好泡了两杯夏天买的速溶雀巢。 “上次的事一直很想当面谢谢你,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就没来得及。后来叶司走了我又没有你的电话也不知道怎么找你。” 他还有脸提叶司。陈然闷闷的,要不是实在没了头绪,他是绝对不会来找盛光希的。陈然不想跟他废话,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正好你报答的机会来了,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请说,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 “叶司有跟你联系过吗?他爸爸做完手术之后到底彻底好了没有?为什么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等等,你说他爸爸动手术是怎么回事?”光希诧异,他爸不是还没出狱吗? “你不知道?!” 光希摇头。陈然颓然,看来他这趟是白来了。想来也是,叶司那个人,骄傲得要死,又怎么会回头求前男友帮忙。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看来他也没有联系过你。今天打扰了,再见。” “等等,请你把话说清楚。叶司到底出什么事了?”光希起身拦住欲离去的陈然。 “你们既然已经分手了,那他的事情也就跟你没关系了。” “你们现在在交往吗?你喜欢他?” 喜欢?陈然一下子火了。喜欢有个屁用,人家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消失不见就真的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了。 “对,我就是喜欢他,难道还要征得你的许可吗?” 光希有点懵,他刚才说错什么了?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我不是针对你,别放在心上,再见。”陈然懊恼的转身,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抱歉。 “没关系,我们坐下来谈谈吧,你总得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才知道自己帮不帮得上忙啊。”叶司从第一次离开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光希只当他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什么牵扯,却没想到他竟真的是出了事。 叶司又没什么朋友,一想到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光希就忍不住自责。如果当初不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或许叶司也不会连个缓冲期都没有就那样落荒而逃了。 陈然平复了一下情绪,觉得自己就算这样回去了也还是一头雾水,不如就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叶司确实没有和我联系过,不过我可以托朋友帮忙打听他的消息。你先告诉我他爸爸动手术是怎么回事?” 陈然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他根本抽不开身出国,更别提出了国又要去哪里找人。为今之计也只有听光希怎么说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他是小时候的邻居。他们家虽然移民了,但之前住过的那栋房子一直没卖掉。三个月前,他突然回国要卖房子,说他爸病了,急需用钱......”陈然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还特意加油添醋的将他俩恩爱得如胶似漆的部分描绘得活灵活现,以此来他宣扬他正宫娘娘的地位牢不可撼。他就怕光希这个花心萝卜又后悔了,到时候又来勾他的叶司。 不过他纯粹想多了,正巧今天夏天有点事出去了没在家,不然只要见过夏天把光希吃得死死的样子,他就不会再生出这样的担心来了。光希也没理会他话里的那股子酸劲儿,低头沉思了起来。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听说你和叶司是在澳洲认识的,你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这些年看起来过得好像很辛苦。” “他没有跟你提起过以前的事吗?” 陈然摇头。 “其实我小时候挺皮的,有一次故意打碎了我妈最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后来我妈大发雷霆,我害怕极了,把责任都推到了叶司头上。后来他们家就移民了。我想叶司大概因此很恨我吧,所以才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司。”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九岁,在酒吧里做牛郎。” 光希像是在讲一个怀旧故事一样,把叶司凄惨的身世以及过去所受的苦一点不落的全都告诉了陈然。他不知道陈然听过这个故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虽然光希是希望他能心疼且包容叶司的一切的。但如果他受不了嫌弃叶司的话,那这种男人也不值得叶司喜欢。 陈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这样?他擅自想象过无数次,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他爸爸生意失败了,他们家落魄了而已。却没想到真实的现状却是比他想象中的残酷了千百倍。陈然忽然愤怒的一把揪住光希的衣领。 “既然你知道他过得不好,为什么还要和他分手?你知不知道他那天有多伤心!” 光希尴尬的被他揪住衣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又岂是两三句话语能轻易解释给外人听的。 “你冷静点,现在冲我发脾气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叶司。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他至少会报一声平安的。” 陈然呼了一大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松开光希又坐回去,过了好半晌才开口。 “我可以抽支烟吗?” “请便。” 陈然平时不太抽烟的,但今天来找光希有点紧张,出门的时候就在兜里揣了一包烟。他抽出一支叼在嘴边点燃了,袅袅的青烟在他唇角散开来,让他的表情也有几分看不真切。 “你也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不接我电话的。”他一直这样说服自己,你看,现在别人也这样说了,说明他的坚持是对的。陈然擅自将光希猜测的可能直接转换成了笃定的理由,只有这样,他那颗稍微动摇了的心才能再次坚定起来。 “我只是猜......” “一定是这样的!”不等光希话说完,陈然突然没礼貌的打断了他,盯着光希的眼睛带着一丝倔强,又带着一丝恳求。 “嗯。”光希想了想,终究不忍戳穿他的自欺欺人,于是点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司的?”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光希寻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不知道,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放不下了。” “你真的爱他?就算他有那样的过去你也不介意吗?” “难道你是因为介意他的过去才和他分手的?!”陈然对他明显怀疑自己的动机感到很恼火。 “别生气,叶司需要一个疼爱他的好男人,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确认一下我是不是那个好男人的人选,然后你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把他推给我,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是不是?”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希望你是那个好男人,叶司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也的确觉得减轻了一点歉疚感。但我并不是把他推给你,如果你不是那个值得他喜欢的男人,我就算找到了他也不会告诉你。就算我们现在不是恋人了,我也一直把他当做我最重要的朋友。” 陈然今天的表现简直可以称得上有些无礼,他又不是叶司的男朋友,凭什么对别人指责生气。但这几个月来积压在他心里的郁闷太多了,一想到叶司曾经因为盛光希那么难过,他就忍不住言语刻薄,想要发牢骚。 “对不起,我今天好像太不对劲了。明明是来求你帮忙的,却还这种态度。” “没关系,至少我可以肯定你是真的关心叶司,真的在担心他。这样吧,你留个电话给我,我拜托澳洲那边的朋友打听一下,一有他的消息我就马上告诉你。” “谢谢,那麻烦你了。” “别客气,叶司也是我的朋友,他出了事我也很担心。” “那我不打扰你了,今天真是对不起,对你发了这么多无端的脾气。”陈然起身告辞,光希送他到门口。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这群人,能和别人说心里话的机会不多,我就当是听朋友发发牢骚了。” 陈然尴尬的笑笑,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在电梯口陈然和夏天打了个照面,夏天其实不认识陈然,但陈然却见过他。唇红齿白的倒是个标致的小白脸儿,剪得短短的头发根根抖擞的向上竖着,透着一股子楞头青的傻帽气,比起他的叶司可差远了。 电梯门一打开就见一个人盯着自己看,夏天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然后快步朝家里走去。 他和光希已经从以前的周末同居模式变成了现在的正式同居模式,因为他出柜了! 说起这事还得倒回到几个月前,他和光希还在进行着偷偷摸摸的地下恋的时候。有一天古月突然打电话给他,又跟他提起苏玫的事儿。说上次人家对他印象挺好的,问他对人姑娘有没有意思。 “我现在工作也丢了,还欠着一屁股债,哪里还养得起女朋友啊。” “人苏玫可不是这么势利的姑娘,她听说你出事了一直都很想来看看你,可是又师出无名。怎么样,约出来见见吧?” “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的事,你帮我跟人说声对不起吧。” “小天,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这样推三阻四的?说吧,作为甩了你的代价,不管是哪家的姑娘我都帮你追到手。” “想到哪里去啦,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快考试了我得抓紧时间再多看几道题。” “欸,等等。其实我有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你能帮我约光希哥出来见个面吗?我每次找他,他总说没时间。” “这......”夏天很为难。其实他知道光希为什么总是推托古月,就是因为上一次自己出事之后,古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毫无预兆的就跟光希表白了。结果光希一点准备都没有,慌里慌张的就找了个借口跑了。之后古月再找他吃饭,他不是说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就是说在忙抽不开身。 夏天知道早晚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过。古月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分手的那天晚上他说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是真心的祝福她的,谁知天意弄人,可笑的是最后抢走她幸福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 “是不是好弟弟?人家第一次开口求你帮忙,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光希有没有时间啊。” “你最近不是经常去他家吗,他有没有时间你不清楚啊。就这个周六了,你不要告诉他我要来,只要帮我把人留在家里就好。就这样,挂了。” 夏天握着手机惘然若失,他该怎么办,不想伤害古月,可是又不想把让光希让给别人。更重要的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古月根本没有希望,就算不是自己,也会是别人来抢了她的幸福。 “光希哥,月月说想请你吃饭。” (一百零八)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八)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光希哥,月月问你这个周六有没有时间,她想请你吃饭。ai悫鹉琻” “最近所里挺忙的,下次吧。”光希心虚的拒绝了。 其实古月跟他表白这事儿,他一直没有和夏天说。如果是别的女人还好,拒绝就拒绝了,也没什么觉得对不起人家的。可是古月不一样,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古月就像他亲妹妹一样。别人欺负了他妹子他还可以揍人家,可如果是自己欺负了自己妹子,他又该怎么办? “那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躲着她避而不见吗?”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后,光希怎么觉得他这说话的口吻就跟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 “你说什么呢,我躲着她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是最近研究所里忙吗。” “我都知道了,她已经跟你说了对不对?”古月喜欢光希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秘密。表白失败的当晚,古月就打电话什么都告诉他了。还叫他帮忙出主意,分析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你怎么知道?月月跟你说的?” “光希哥你是真的感觉不到吗?月月从小就喜欢你,你还记得你高二那年交了个女朋友吗,那天回去的路上她哭了一路。” “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一样,我以为她也只当我是个哥哥。”他一个从小就只对男人感兴趣的人,如何能发现得了女人们的心思。 “唉,那现在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找借口不见她。” “是月月找你帮忙了是不是,你,你决定帮她了?!”说不紧张也是假的,尽管知道就算夏天答应帮她,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光希仍旧不希望自己是最后才被考虑到的那个。 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安,夏天两步上前蹭进他的怀里。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好不容易才把你变成我的,我怎么舍得再把你让给别人。” 光希收紧的肩膀放松下来,抬手圈住夏天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我总是叫我别不要你,其实我也一样很怕你不要我啊。” “我现在就想要你。”夏天捧起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离医生限定的百日之期刚刚好过了三天,夏天上个礼拜回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基本已无大碍了,叫他以后多加做运动,增强身体免疫力。 “你别太特意忘形了。” “我哪里有得意忘形,我可是一直遵从医嘱的好么。医生让我百日内不激烈运动,我就老老实实什么也没干。医生叫我要多加强锻炼,我现在就身体力行。你说我哪里得意忘形了?” “你这张嘴啊,难道你们画个建筑图也要嘴巴来帮忙么?” “画设计图当然不用嘴巴帮忙,但是干别的事就需要了。比如像这样。”夏天熟练的解开他的皮带,褪下他的内库,色米米的舔了一下嘴巴,跪下去含住了他的小几几。 嗯~ 光希舒服的闷哼了一声。这小子最近对做这种事越来越熟练了,技巧也越来越娴熟,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要节操不保了。 光希早就想过,如果有一天夏天后悔了,退缩了,他一定放手让他离开。有过这一段如做梦般幸福美好的日子他就已经知足了。但夏天总是出其不意的带给他惊喜,他接受自己的性向,接受自己的感情,甚至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体。尽管明知道前路茫茫漫漫,还有很多阻碍在等着他们,但他依旧忍不住生出一丝美好的希望来。或许只要他们两个坚定的守护这份感情,不管是什么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在想什么,是我技术不好么?”夏天擦掉残留在嘴边的乳白黏液站起来,见光希的眼神茫然的盯着墙壁,似在走神。他不满的轻咬住了光希的下嘴唇,惩罚似的辗转碾压。 “你技术好,都可以评个专业职称了。” “真的?那评个什么好?教授?夏教授?哈哈哈。” “那就要看看你这个叫兽到底合不合格了!”光希突然弯腰把人打横抱起来,夏天猝不及防的双脚悬了空,一声惊叫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后面的声音被人堵在了唇齿间。 “你上我还是我上你?”床上的前戏都做足了,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光希突然停了下来。 “是,是不是真的很疼啊?”都是男人,自然没人想被人上的。但上次光希为了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夏天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能太自私了。不就是贡献个屁/股吗,他连刀子都可以为光希挡,贡献个屁/股算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发怵的。就像一个人一次只能吃一个鸡蛋,你非得同时塞两个进去,不撑破了才怪。更何况屁/眼儿还没嘴巴大呢,能不疼吗。 “第一次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你要实在怕疼,就上我吧。”光希说着直挺挺的躺下来任他鱼肉。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快活就自己快活,痛就留给光希哥痛。 “你总不能这辈子都被我上,我也得习惯被你上才是。抱我吧,光希哥。” 光希侧身撑起一只手臂看着他。 “你真的不上?” 夏天摇头。 “不后悔?” 夏天点头。 光希凑过去亲亲他的唇角。 “其实就算真的被你上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夏天刚要感动,光希的大尾巴就露出来了。 “不过送到嘴边的肥肉,也没有不吃的道理。”说罢,伟岸的身子如同一座山,整个压了下来。 事后夏天回味那种陌生的感觉,当光希的手指伸进去的时候的确是有点不舒服,但他毕竟有经验,手指上沾满了润滑剂,扩张的时候又做得极其温柔和耐心。以致于当手指被偷偷替换成光希的大物件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身体被塞得满满的,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 “看来你这个叫兽还挺合格的,叫得这么大声,有这么爽吗?”光希一面挺动腰杆轻轻浅浅的出来,又狠狠深深的撞进去。一面笑着看身下的人满面飞红,喊得嗓子都哑了。 “你,你绝对是故意的。”夏天像只水母一样四肢都缠上了他的身体,随着光希的挺进身躯摇晃。声音早就哑得变了调,湿漉漉的眼睛里好似被风吹乱了一池春水,一片波光潋滟。 “我故意什么?”光希怜爱的亲了亲他被汗沾湿的额角,将人拉起来跨坐到自己身上,这种体位反而更容易进入到身体深处。光希狠狠几下顶弄,正中位置。夏天一声惊喘溢出唇边,双腿无意识的夹紧,前面挺翘的顶端不断喷涌出黏稠的汁液,随着他身体的上上下下动作,涂满了光希的小腹。 “你,你要干死我了。”夏天喘着粗气,在一片混沌中找准光希的嘴吻上去,黏腻的亲吻带起一片模糊的水渍声。 “那喜欢我这样干你吗?” “喜欢,好喜欢。光希哥,你永远是我的。”夏天受不住这舒服刺激,忽然把光希一下摁倒在床上,撑着他的腰自己动起来。一边动一边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喊着光希的名字。 “光希哥,光希哥。” 光希看着身上被晴欲涂抹成了诱人粉红色的可人儿,眼睛里像是种满了小太阳一样,温暖而甜蜜。 “别喊得跟乱/伦似的,叫我光希。” “光希,盛光希,快说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只属于夏天一个人的。” “我是你的,盛光希这辈子都是夏天一个人的。”光希像起誓般重复道。 夏天鼻子一酸,忽而狠狠碾上他的唇。 “你身上已经盖了我的戳儿,以后敢不要我试试,我让你下半辈子没性福。”说罢后面故意用力狠狠一收缩。光希嘶了一声,抱着他一个翻身把人压下去,快速的*了几次,两声低吼齐齐迸发出来,身下早已经是黏湿一片。 两个人大汗淋漓的瘫软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儿,两具光裸的身体仍旧肌肤相亲保持着抵死缠绵的暧昧姿势。夏天动了动腿,感觉光希那玩意儿还在他身体里没有出去。 “还要再来一次吗?” “不来了。你身体才刚好,我怕你吃不消。来日方长,我们不急在这一时。”光希撑起手臂,缓缓从夏天身体里退出来。 久不运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爱做下来,夏天的确也有点乏。四肢软绵绵的,身体里的气力好像都随着方才的高嘲一起射出去了。 “那躺会儿吧。”他又把人拉下来,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枕在光希手臂上,嗅着他身上还未干透的汗水味儿。 “光希哥,你去见月月吧。” “你怎么......” “你听我把话说完。”夏天按住他起伏的胸膛,又把身体挤过去几分。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告诉她吧,让她早点明白也好。” 也许是因为年少的心还不够强大,光希总觉得自己经历过少年时期那一场狂风骤雨的惊变之后,心就变得胆小了许多。不管是决定和夏天在一起,还是其他的任何事,夏天永远比他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你不怕她会告诉你妈吗?”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我妈了。我不想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上你们家,你却不能名正言顺的跟我回去。就算不能告诉街上所有的人我们在一起了,我希望至少让我们身边的人知道。我不想走出这间屋子,我们就必须装作什么关系也没有的样子。” 光希从来不知道夏天为了他们这段关系已经考虑了这么多事情,相比于他的深思熟虑,自己只贪图能和他在一起的满足实在是有点太不成熟了。 “好,我听你的,那我们就告诉她吧。”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门铃响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夏天去开的门,光希正在厨房里炒菜。 “你怎么还在这里?虽然你出色完成了我嘱托给你的任务,但你不会这么没眼力价儿要留下来当电灯泡吧?”一见来开门的是夏天,古月就蹙起了眉。不过很快她就舒展开了笑脸,因为她听到了厨房里有锅铲翻动的声音。光希肯定在家。 “我下午还找光希哥有事,省得来回跑了。大不了等会我自动消失就好了。”夏天撒了个谎,他昨晚根本就是留宿在了这里没回去。 “算你小子够义气。下次我请你吃饭。”古月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不料夏天的领口开得太大,她眼尖的瞥见他锁骨上方一个刺目的吻痕。 “哎呀你个放羊的小孩,明明就......”古月好像抓到了什么罪证一般,正要好好审问被夏天金屋藏娇的是哪家姑娘,藏得这么深,竟然连她都瞒着,光希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准备开饭了。” “哦,我来端菜。”他撇下古月,快步走进了厨房。 “月月你洗个手吧,准备吃饭了。” “嗯,好。”古月战战兢兢的,还以为光希以后都不愿意理她了,结果却突然接到光希的电话,叫她周六来家里吃饭,可把她高兴坏了。 “嗯,光希哥,这个油焖大虾做得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光希又夹了一个放到她碗里。 “这可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菜,真的好好吃,以后我还可以再过来蹭饭吗?” “你还想来的话就来吧。” 嗯?什么叫还想来就来,她什么时候说过不想来吗?光希淡淡笑着,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她也就没多想。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气氛轻松,夏天识相的没有多嘴,光希也难得的没有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古月乐得有机会,噼里啪啦的跟放爆竹一样,整个饭桌上就没停歇过嘴,不肯放过一分一秒和光希说话的机会。 饭后夏天果然自动消失借口看书躲进了书房,古月一定要帮光希洗碗,跟着一起蹭进了厨房。 “光希哥,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好不容易两个人独处了,古月终于逮着机会问了出来。 “我不是躲着你,只是没想好要怎么答复你。” “那现在想好了吗?” “对不起,月月。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是谁?” “是我!” (哎哟,好羞射,请叫我进击的鲜肉君。哈哈哈~) (一百零九)你要和我分手?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零九)你要和我分手? “是我!”身后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代替了光希的回答。ai悫鹉琻古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迟迟不敢回头。 她听到了什么,这一定不是真的! “光希哥?”她颤抖的声线泄露了此刻内心的不平静,看向光希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她多希望光希会摇头否认夏天说的话,但光希却避开了她的视线默认的点了点头。 古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昏。心口刺痛得厉害,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手指无措的拽紧了身侧的裙摆,棉质的长裙在手里皱成一团。她死死咬住打颤的牙齿,生怕一不小心就让绝望的哭喊泄漏了出来。 厨房里的气氛突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夏天和光希都在等着古月的反应,她哭也好,骂也好,只要她发泄出来,总好过现在这般死寂的沉默,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她才控制住了情绪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 “半年前。”夏天故意将时间提前到了光希刚回国的那段时间。 半年了!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他们眼里出尽了洋相。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古月突然怪异的笑出声来,笑得连眼睛都湿了。然而这苍凉的笑声却让夏天听得心惊。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古月对光希的感情,自然也比谁都清楚此刻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滴血。 “月月。”古月越是这样,他越是担心。夏天朝她走过去,却不想古月的爆发来得猝不及防,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夏天的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月月你干什么?!”光希也被这个耳光甩得心里一痛,他猛地拉开古月把夏天挡在身后,一边捧着夏天的脸小心查看,一边大声呵责她。 “没关系的,光希哥。”夏天轻轻推开光希的手,再次站到了古月面前。古月这一耳光下手极重,夏天的左脸上立即肿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但他浑然不觉得疼,因为古月的眼神比他更疼。 长这么大,光希从来没有大声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可是今天他却为了夏天骂她。就在刚才,就在她眼前,她亲眼看到他看向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多少心疼。就算她再不愿意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相爱,而自己才是那个妄想插足的第三者。 “对不起,月月。” “为什么偏偏是你?”偏偏是要祝我幸福的你,抢走了我唯一的幸福。偏偏是我最信任的你,选择了背叛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 “对不起。”夏天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古月的舌尖都咬出血来了,才勉强忍住了想要再甩他一巴掌的冲动。 “是我先喜欢上小天的,不关他的事。你要是不解气就再甩我一巴掌吧。”光希时刻提防着,唯恐古月再甩夏天一个耳光。 但他越是这般谨慎提防,就越是让古月的心如同腊月里被浇了一盆凉水,寒到了骨子里。从小到大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嫉妒,嫉妒的女人不美丽。可是现在,如果嫉妒的心可以化成一把火焰,她想她心里的那把火一定能将这所房子烧个精光。 “光希哥,你真的对我好不公平。”古月最后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径直越过夏天抓起沙发上的包包夺门而出。 自始至终,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却流干了心里的血。 “光希哥,你快去看看她。”眼见着古月负气而走,夏天赶紧催促光希追上去,唯恐她在情绪激动下出了什么事。 “可是你的脸.....” “我的脸没事,自己找冰块敷一下就行了。你快跟着她,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跟林阿姨交代。” 光希也是知道古月的性子的,她就这样跑出去,还真不一定会干出点什么大事来。在夏天的催促下,他连手机都忘了拿,抓起车钥匙就追着人跑出去了。 人去楼空,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夏天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他都做好了会闹得腥风血雨的准备,没想到最后只挨了一巴掌就平息了。说实话,的确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第一道障碍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跨越了,那接下来邵晴那一关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吧。夏天给自己给自己这样加油鼓气。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后来回过头看看,他和光希通往幸福的这条路何其艰辛,真正的磨难从现在起才刚刚要开始而已。 光希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他的手机还在书桌上静静躺着,夏天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更加无从得知古月现在怎么样了。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夏天才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房门打开,光希有些疲倦的脸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光希哥,你去哪里了?”夏天奔过来闯进他的怀里,光希没想到家里还有人,冷不丁的被他撞了个满怀倒退了几步。 “你怎么没回家?” “我在等你。你一整晚都没回来,手机也没带,我很担心你。”自从光希回国后,夏天还从来没有找不到他人这么长时间的,莫名的焦躁让他觉得心慌。 “我没事,别担心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月月呢?” “月月没事,已经回家了。我就是多陪了她一会儿,没什么事。” “真的?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没有,怎么会呢,要恨也该是恨我才对。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先去洗个澡,你回去吧。” “我想留下来陪你。”夏天赖着不想走。他总觉得光希从刚才进门开始就不敢看他的眼睛,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他肯定有事发生了。 “我今天有点累了,你也两天没回家了,听话,回家去看看你妈。”光希看起来是真累,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倦意。他都已经这样说了,夏天也没理由再赖着不走。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嗯,我就不送你了,路上要小心。” 直到把依依不舍的夏天送进电梯,光希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跨进了屋子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他的酒量虽说不是千杯不倒,但也绝对不会才喝了几杯就人事不省了。 光希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记忆好像被人故意剪掉了一样,竟一丁点都记不起来。只是中午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宾馆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但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他只记得昨天追上古月后,她的情绪很激动,后来她要去喝酒,他就陪她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喝着喝着头就犯晕了,最后竟然不省人事了,连发生过什么也记不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穿着酒店里的浴袍,光希的脑袋有点懵,这场景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发生过什么的样子,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了吧? 一想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赶紧穿回自己的衣服去前台结账。但前台的服务生告诉他,房费已经有位小姐结过了。前台的服务生像他描述那位小姐的长相,不是古月是谁。 “我和那位小姐一起来的吗?那,那位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你们是一起来的。那位小姐早上才离开。” 光希脑袋轰一下炸了。怎么会这样?!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看着欣喜的朝他扑过来的夏天,光希一瞬间竟有种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如果他真的和古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怎么对得起一整个晚上没睡觉坐着痴痴傻等他的夏天。他不敢面对他,所以才让夏天先回了家。 之后的一个礼拜,他如同生活在油锅里,日日煎熬。古月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光希很想问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迟迟不敢拨通她的电话。如此日日心事重重,又对夏天心存愧疚,夏天再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就不大情愿接了。总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撒谎。 反倒是夏天先受不了跑过来了,光希从那天开始就变得有点奇怪,总是不接他的电话,要不然就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借口在忙挂断了,声音听起来也是满满的疲倦。夏天还以为他病了。 光希确实觉得有点头疼,所以一开门见到来人是夏天的时候,他的头就更疼了。 “光希哥,你真的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只是头有点疼。” “头疼还叫没事,难道真要起不来才叫病了吗?快回床上躺着。”夏天不管那么多,推着他进了卧室把人摁进床里。 “你再睡会儿吧,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夏天周末都来得很早,他把带来的书拿出来,打算趁他睡觉看一会儿。 “随便,你会做什么就吃什么。”因为有光希这个大厨在,夏天几乎不用进厨房,但还是耳濡目染的跟着学了点简单的,比如煮个粥啦,下个面条啦,炒个蛋炒饭啦。光希也没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太复杂的东西。 “那喝粥吧,冰箱里还有咸菜吗?” “嗯,有。” “那你先睡,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光希点点头闭上眼睛。可是耳边听着夏天沙沙的翻书声,心里越发清明起来,根本睡不着。 “怎么了,要我陪你一起睡吗?”听见床上的人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夏天放下了手里的书趴到了床边。 “小天,我有事想告诉你。”光希想了想坐起来,决定还是告诉他。夏天那么心细的人,一定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一直忍着没问就表示了对自己的信任。光希不想让他失望。 “是很严重的事吗?如果只是小事就不用告诉我了。” 看,他果然已经猜到了。光希点点头。 “很严重。” 夏天退开一步又坐回到椅子上,和光希面对面的坐着。 “严重到什么程度?要和我分手?” “没有,我没有打算要和你分手。但是你听完后会不会和我分手,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事?” “那天晚上我没回来是因为喝醉了,宾馆前台的服务生告诉我,是月月把我带过去的。他们说,他们说她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夏天猛然站起身,身后的椅子也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一齐被带倒在地,发出刺耳的一声哐当。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光希,眼睛里静静流淌着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小天,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要露出这么受伤的表情看着我,我,我会害怕。”光希突然掀掉被子跳下床,一把将人抱紧,生怕一松手他就逃掉了。 “你们,做了吗?”夏天不动也不逃,只是好像突然掉进了冷冰的河里一样冷得浑身发颤。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月月呢,她没找你吗?” “我不敢打给她,我害怕。我根本没办法爱她。我该怎么办,小天?”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夏天的视线越过光希的肩膀茫然的望向窗外。楼外还是楼,视线的极限终于还是被另一面墙给挡住了,看不到更广阔的的天地。他们终究被困在了这个小笼子里,不知道出路。 良久,夏天才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去跟她道歉吧,向她解释清楚,说你没办法爱她,和像她一样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那么爱你,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痛苦的。” 光希愣住了,缓缓推开夏天,脸上掩饰不住的吃惊。 “你肯原谅我,不和我分手吗?” “我还能和你分手吗?我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了,她也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我现在众叛亲离,你还要我和你分手吗?” 邵晴对于他整天往光希家跑终于生出了疑惑,夏天干脆乘此机会坦白了一切。毫无意外的,右脸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他是没地方去了才这么早跑光希家来的。 “不要,我不和你分手!”光希再次将人抱紧,满怀失而复得的感激。 (一百一十)爱情这东西,既痛苦又甜蜜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爱情这东西,既痛苦又甜蜜 邵晴在人家那里做了一年多了,从未迟到早退过,更别提请假了。ai悫鹉琻但片刻之前她才挂断电话,跟人事部请了三天假。 饭桌上搁着的两碗米粉吃了一半已经凉了,邵晴挂了电话去收碗筷。走到桌边却迟迟没动,最后恼怒的一拂手,噼里啪啦一片脆响,碗碟筷箸碎了一地。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一世才要受这么多折磨,老公抛弃她,唯一的儿子也离经叛道爱上了一个男人。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后却落了这么个凄惨的结局。她竟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这些年早就熬干了她的眼泪。 也不管地上的汤汁残渣流了一地,邵晴抹了抹眼睛转身就进了卧房。她不能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误入歧途,她有责任把他拉回到正轨上来。 邵晴不知道光希住在哪里,但古月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问了古月光希家住哪里,只说是找他有点事,其余什么都不肯说。她又怎么会知道古月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一听邵晴的语气不太对,古月就知道一场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匆匆拎上包就往光希家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去那里干什么,也许骨子里还在期望着光希能否认这件事,至少暂时不要让大人们知道。能瞒过去就瞒过去,就算要让她假意当个幌子,她也不甚介意。她又哪里能知道那两个人是抱了怎样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古月是踩着邵晴的后脚跟进的门。她急中出乱,竟然忘了要给光希打个电话让他早做准备。就慢了那么几分钟,一切就已经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局。房间里的局面有点凄惨,古月眼见着邵晴一巴掌呼到了光希脸上,却没敢上前拉住她。 “妈,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夏天挺身挡在光希身前,和邵晴剑拔弩张。 “你给我让开!” “我不让,你有什么火就冲我来,别拿光希哥撒气。” “好,好一个孝顺儿子。你翅膀硬了,现在都敢跟我顶嘴了!” “我没想过要顶撞您,是您自己不给机会我说。” “你说,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给我掰出个什么歪门邪理来。”邵晴气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等着夏天跟他好好说。 “这事儿不怪光希哥,是我喜欢他,非死缠着让他和我在一起的。妈,我爱他,你就不能宽容点接受我们吗?” “你给我住嘴!”邵晴脸色难堪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古月,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你还懂不懂礼义廉耻了。我送你读了那么多书,哪本书上教会你男人可以喜欢男人了。” “哪本书上也没有说男人不可以喜欢男人啊。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那些早都是迂腐的陈旧观念了。” “再迂腐陈旧那也是正常的道德人伦!你们现在是要干什么,离经叛道?还是罔顾人伦?” “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得到您的理解和包容。” “我理解不了也包容不了。天天,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光希,光希啊,阿姨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家天天吧。天天那台车我们不要了,就算是还欠你的医药费。阿姨只求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天天了。” “妈你在说什么,我都告诉过你不关光希哥的事了。我不会和他分手的!” “你给我闭嘴!” “小天,邵阿姨,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是关于小天的那笔医药费。其实那笔钱不是我出的,是夏叔叔给的,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所以你们不欠我什么,以后也不要再提还钱的事情了。” “光希哥你说什么?那十万块是我......”夏天最后一次看见夏正良,已经是快要三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夏正良回了老家,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是的,是你爸爸。我在医院的缴费处见到了他,那笔钱是他给的。不信你可以问月月,夏叔叔一直通过她知晓你们母子的消息。”光希说着抬头看向古月,古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怎么会这样?他还以为夏正良早就不管他们母子的死活了,谁知道真相竟然又是一番模样。是自己一直误解了他。 “走!”夏天还在感慨,邵晴突然一把拖起他的胳膊就往外拉。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嘲讽,嘲笑她的骄傲导致了过往的失败,嘲笑她而今依旧因为骄傲再次面临失败。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两次,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不走!”夏天毕竟是个年轻人,随便一挣就从邵晴手里挣脱了出来。 “我不回去,除非你同意我和光希哥在一起!” 邵晴终于没忍住,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夏天脸上。 “你要还认我这个妈现在就跟我回去!” “妈,你不要逼我。”夏天捂着脸后退,一步一步,跟踩在邵晴心尖尖儿上似的,疼得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好,好,老天开眼呐,我养了个好儿子!”说完这话,她眼前一黑就栽倒了下去。 “妈!” “邵阿姨!” 一片兵荒马乱,但邵晴已经听不见了。 医院的走廊外,三个年轻人各自沉默的站着。邵晴没什么大事,就是没受住刺激,血压一下子窜了上来。夏天的脸肿起来了,光希当着古月的面又不好做什么动作,只能干着急。 “我去问问哪里有冰块,你的脸都肿了。”光希终于坐不住了。他看了古月一眼,匆匆起身走了。 待光希走后,走廊里只剩下古月和夏天。 “光希哥他是不是很傻,我妈都那样说他了,他也不知道生气,还担心我的脸是不是肿了。”夏天突然自说自话起来。古月瞟了他一眼,没接话。 “我是真的爱他。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它很痛苦,也很甜蜜。你只想看着他笑,哪怕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要他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里,你就觉得很安心。” 夏天继续絮絮叨叨,古月却受不了了。 “别说了。” “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我竟然一点讨厌和恶心的感觉也没有,甚至觉得好高兴。当他拒绝我的那一刻,我真的好难过。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失魂落魄痛彻心扉的滋味。” “我叫你别说了!” 古月难过的别过脸眼睛涩涩的。她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滋味,从小到大,无论她在别人眼里如何耀眼,可是光希的目光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多做停留的时候,那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失落感,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今天就算不是我抢走了他,你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光希哥他,喜欢的是男人。如果别的男人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我不会比任何人少爱他一点。所以,就算你们那天晚上真的发生过什么,我也没打算把他让给你!”这一次,夏天终于鼓起了勇气看着她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真的很讨厌你。自从你来了之后,原本所有只属于我的东西都被你抢走了。不管是学校的第一名也好,老师的喜欢也好,甚至连光希哥,也因为你来了之后变得不喜欢和我玩了。所有的人都喜欢你,所有的好运气都围着你转,我的努力一点都不比你少,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肯看看我?” 装了这么多年的豁达,古月今天才说出了实话。她其实一直好嫉妒,一直好怨恨,嫉妒夏天有个完整的家庭,怨恨同样没有爸爸的自己却得不到光希的怜爱。 “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恨光希哥好吗。他其实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他也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尤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月月,想想光希哥以前对我们的好,你不会舍得看他难过的对不对?” “难道我还要对你们送上我的祝福吗?你们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意过我的心情?”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 “对,你们就是这么残忍。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一个是我最亲的朋友,却联合起来一起捅了我一刀。现在还希望我不要记恨,给你们祝福。我做不到,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我的祝福!” 古月冷冷的声音响起在走廊里,比他手上捧着的冰块还要冷。光希艰难的扯动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点。但没办法,实在是僵硬太久了,想笑都笑不出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从拐角处走出来,手里拿着从楼下小卖部买的一大袋冰块。 “敷一下吧,不然你的脸明天都没法见人了。”他径直走到夏天身边,拿着冰袋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摁压在他红肿的脸上,全然不介意古月是不是在看着。 “既然邵阿姨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古月不想待在这里让自己难受,说了声要走。 “光希哥你送送她吧。” “不用送了。我本来还想着用那天晚上的事来破坏你们,现在看来我是没机会了。放心吧,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过就是喝醉了睡了一觉而已。这下你们可以安心了。” “月月,谢谢你。” “我情愿自己听见的是你喜欢我,而不是谢谢。光希哥!算了,我暂时不想见到你们。我走了。” 古月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脆弱都藏在了那张坚强的假面具后面。她走了,用昂首挺胸的姿态,一如她一直以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坚强,勇敢,不服输。 “光希哥,我们回不了头了。你千万要抓紧我。” “我会牢牢把你拴在身边,即使你想逃开我也不会松手。” 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徐美云耳朵里,夫妻俩第二天大早就从镇上赶了过来。邵晴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色还是不好。她说什么也不肯在医院躺着,说躺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看笑话。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怨恨的剜了一眼站在夏天身后的光希,光希垂下头什么话也没说。 夏天拗不过她,只好送她回去。偏她又不肯坐光希的车。 “车你开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行了。”光希把车钥匙还给夏天。 “打什么车,一起走。”夏天让他先上车,他再来劝邵晴。 “妈,你不想住院我就送你回家,你要是不想坐我们的车,我就帮你叫车回去,你自己选吧。”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早就跟你表明了,你别妄想用这些手段来逼我。” “天天,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你不是一直最听妈妈的话了吗?”邵晴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妈,我听你的话,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就是喜欢一个男人?!”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这个问题了,你要不要上车,不上我就帮你叫车。” 邵晴气得脸都绿了,狠狠瞪着坐进车里的光希,最后还是上了车。她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年她就不该搬进那个院子里。 电话是邵晴偷偷打给徐美云的,光希并不知情。所以当他们在邵晴家楼下见到徐美云夫妇时,光希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 “徐阿姨?盛叔叔?他们怎么来了?”夏天在车上远远看着也是一愣。光希不说话,心里大概清明这是怎么回事。古月不是那种会在背后打小报告的人,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古月,还有现在坐在车上的三个人。 “是我打电话通知他们的。”邵晴倒是承认得痛快。 “妈,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我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怎么一个海归硕士竟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还带坏别人家的孩子......” “够了,妈!” (一百一十一)他从小就没给天天立个好榜样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一)他从小就没给天天立个好榜样 “够了,妈!”夏天瞥到光希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ai悫鹉琻 徐美云大概也看到了他们的车子,快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光希刚把车子停稳就跳下车迎了上去。 “妈,你们站这儿多久了?” “儿子啊,你到底闯什么祸惹你邵阿姨生气了?”邵晴在电话里也没说得太明白,只说光希这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邵晴这个人平素遇到什么生气的事,也甚少会当着别人的面讲出来。她自视自己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撒泼骂街这种事实在有损形象,她也不屑去做的。但这次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可见她真的是相当生气。 徐美云也没事先打个电话问问光希到底出了什么事,一着急就直接跑过来了。 “这么大的太阳,你们怎么不找个阴凉点的地方坐着。”六月末的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这会儿正是要正午时分了,徐美云和盛明辉连顶帽子都没戴,就在烈日炎炎下站着。 “妈晒这一会儿没事,你跟妈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说话这会儿,夏天也从车上下来了。 “徐阿姨,盛叔叔。”招呼打完,他又有些责怪光希的疏忽。 “怎么在这傻站着,外面太阳这么大,万一让叔叔和阿姨中暑了怎么办。先上楼吧。”他们在一起久了,语气中的熟络自然而然就流露了出来。夏天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什么不妥,但徐美云却一下就听出所以然来了。这分明和自己平日里怪盛明辉没办好事的口吻一模一样。 造孽啊,真的是造孽。因为夏天,他们家当年闹得是鸡飞狗跳,差点就搞出人命来。现在好不容易才安生一会儿,谁知道他们又闹了这一出。老天真的是不给她活路了吗? “光希你过来,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妈什么吗?”徐美云也顾不上头顶太阳酷热,一把将光希拖到自己身边,离夏天站远点。 “我没忘。”光希低垂着头无言以对,好像被太阳烤焦的一株植物,完全丧失了生气。 “你没忘?你别告诉你们两个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夏天闻言一愣,徐阿姨不愧是徐阿姨,火眼金睛啊,好生厉害。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就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妈。”光希无力的看了夏天一眼,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是这么炎热的天气,也是这么绝望的气氛。 “儿子,你让妈拿你怎么办。你跟妈保证得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你让我怎么有脸面对你邵阿姨?” 邵晴故意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才下来。毕竟徐美云过去还是帮过她的,念着往日里的那点情分,她也不想彼此闹得太难堪。如果光希能听劝以后不再纠缠夏天,那大家以后面上还可以是和睦的老邻居。但如果连徐美云都劝不住,那她也不能因为欠着他们家的人情就把自己的儿子也搭进去。 “美云姐,明辉哥,我今天叫你们过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们劝劝光希哥吧,世上的好女孩儿那么多,怎么就偏偏看上我们家天天了呢。这像话吗,两个大男人谈恋爱,走到大街上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妈你别说了!这还在外面呢,外面先上楼再说吧。”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你们敢做还怕我说啊。美云姐,不是我对光希有偏见,这孩子从小就没给天天立个好榜样,小小年纪就学人打架。现在更是不得了了,出个国就学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教坏天天,你们都不管管他的吗?” “妈,你在胡说些什么?光希哥哪里有不学好,他哪一次打架不是为了我,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真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了?我再过分也没教自己的儿子去勾引一个男人!” 光希的脸上一片死灰,徐美云夫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盛明辉更是气得额上的青筋突突暴起。他上辈子一定也没积什么德,不然这一世怎么会受了父母的牵连被人指着鼻子骂完,又要受儿子所累被人骂。但有什么办法,儿子生成了这个样子那也是他自己生的,连累了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没教养。 “邵晴啊,你先别生气。美云姐知道是我们家光希不好,我会说他的。我今天就带他回去,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你们家天天了。”徐美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和别人吵架,从来就没有她吃亏的时候。如今却为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低声下气的跟人赔礼道歉。 “妈!”连累自己的父母被人如此指责,光希心里又岂会好受。但让他以后都不见夏天,他做不到。 “光希你别说话。” “徐阿姨,你别听我妈的。是我非要和光希哥在一起的,是我死缠着他。徐阿姨,我是真的喜欢光希哥,求求你不要分开我们。” “小天啊,不是徐阿姨狠心,我也希望你们都过得幸福。可是你也得为你妈想想,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连你都让她伤心,她还怎么活。”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相爱就是错的,喜欢光希哥到底有什么错。他除了是个男人,他也是个人啊,为什么连得到自己爱情的权利都没有。徐阿姨,光希哥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再看他受一次当年的苦吗?难道还要再把他逼走一次才是皆大欢喜吗?徐阿姨,盛叔叔,妈,今天我就把话说明了,除非光希哥说他真的不爱我了不要我了,不然我是死都不会和他分手的。” 徐美云哪里舍得再让光希受一次当年的苦,她巴不得他现在过得好好的。她早就释然了,不管光希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他自己喜欢,她都没二话说。可是夏天真的不行,和夏正良的婚姻失败已经对邵晴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没再嫁人。如果这时候再把她唯一的寄托也夺走,依她那个刚烈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逼死她。 果然,夏天毫不退让的态度再次激怒了邵晴。她环顾四周,几米之外就是车流滚滚的大街。 “好,天天,既然你死活都不愿意听妈的话,那妈也不活着碍你的眼了。”说罢她踉跄着冲向了喧嚣的大街。 “邵晴,使不得啊!”徐美云退休之后就加入了镇上的腰鼓队,虽然年过五旬但身子骨还挺硬朗,腿脚也利索。眼见着邵晴要出事了,她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紧追几步上前去死死把人拖住。 无奈两个人的身体惯性太大,徐美云虽然把人拖住了,但她自己却被街边的石阶绊倒摔了出去。一辆出租车呲的一声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紧急刹车,司机吓得脸都白了,傻愣在车里哆嗦了半天也没敢下车。 脸吓白的不只是出租车司机,还有站在边上的一拨人。 “妈——”光希第一个冲过来。 “老婆子!”盛明辉也跌跌撞撞的跟着跑过来。 “徐阿姨!”夏天看了坐在地上的邵晴一眼,也跟了上去。 “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啊,妈。”光希声音都带了哭腔。从小到大,徐美云在他心里那就跟永远压他一级的如来佛似的,不管他这只赖猴子如何能上天入地的捣蛋,一碰到徐美云他就怂了。就算现在徐美云老了打不动他了,可她仍旧是那座能压制住他的山。如今山倒了,他一下子就没了依靠。 “老婆子,老婆子你别这么狠心丢下我啊。”盛明辉也慌了神,眼角湿了。眼看着这对父子慌得都乱了阵脚,夏天折身去把车开了过来。 “光希哥快上车,我们得送徐阿姨去医院。” 光希这才回过神来。把徐美云抱进车子,盛明辉也跟着坐了进去。夏天刚想去拉车门也一起去,却被光希拦住了。 “我自己送他们去医院就行了,你陪着你妈吧。”说着,还看了一眼还狼狈坐在地上的邵晴。 “光希哥!”夏天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安,光希的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心里害怕。 “听话,去看看你妈受伤了没有。”光希挣脱他的手,转身跑回了车里。夏天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在他面前开走,他却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如同石雕般的傻站了良久,夏天的思绪终于被邵晴的申银给唤了回来。他转身扶邵晴坐到路边的花坛沿上,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天天?”邵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会儿才终于觉出后怕来。 “妈,你满意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她会来拉我。” “你没想到?你什么时候想过别人!妈,你扪心自问一下,徐阿姨当年对我们有多好。你上班没空,她就让我吃住都在他们家。我被人欺负,光希情愿自己挨打受罚也要帮我讨回公道。爸爸不在家,你搬不动重的东西,难道不是盛叔叔带人来帮忙的吗?你从小就教我要懂得感谢,知恩图报。可是看看你自己刚才做的一切,你差点害死了徐阿姨!” 室外这会儿的温度估计已经高达三十六七度了,可是夏天却还是觉得冷。光希的拒绝让他从心底生出的一丝丝寒气,顺着血液油走蔓延到全身,连指尖都凉透了。 邵晴动了动嘴却无言以对,她刚才确实有些过激了。但还不都是被他给气的! “天天,妈都为你闹成这样了,你还是要和光希在一起吗?” “我说了我爱光希哥,我不会和他分手的。妈,我知道自从和爸爸分开后你一直过得不开心。你到现在还爱着爸爸对吗,就算他现在已经娶了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孩子,你也还是忘不掉他。你明明知道爱一个人却没办法和他厮守一生是有多痛苦多遗憾,为什么还要让我也重蹈你的覆辙。难道你愿意看着我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像你一样痛苦的过一辈子吗?” “够了,你给我闭嘴!”邵晴突然失控般的大吼。她一直隐藏的伤疤如今被人当面揭穿,她用以维持骄傲的自尊被人狠狠踩碎在地上,她像个再也装不下去的傀儡人一样,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败得一塌涂地。而让她再也站不起来的人,竟然是她寄托了所有希望的儿子。 “你滚,你给我滚,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邵晴掩面低泣。她做错了吗,她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失败脆弱的样子,真的做错了吗? “妈你保重,等徐阿姨没事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那的士司机也一直没敢走,夏天上了他的车让他赶紧去医院。夏天的车上装了gps追踪系统,直接和他的手机绑定。光希去了哪家医院他看一下手机就知道了。 徐美云是吓晕过去的。也亏得她经常打腰鼓,腿脚筋骨都灵活,那么摔出去骨头竟然还没断。只是脚踝处的软组织挫伤,可能要静养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她还没醒,盛明辉在床边陪着。光希在门外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夏天坐在他对面。 “你妈没事吧?”反倒是光希先开口问邵晴有没有事。 “她没事。” “对不起,光希哥。” 光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夏天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的赶了回去,只好沉默的陪他坐着。半晌,光希才又开口。 “小天。” “嗯?”夏天赶紧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要不然我们......” “不行!绝对不行。”不等光希把话说完夏天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是用一种不想听不肯听的耍赖样子捂住了耳朵。 他知道光希想说什么,一定不会是他现在想听到的,所以他什么也不想听。 “我妈叫我滚,她已经把我赶出来了。如果你不要我,我该去哪里?”他哀怨的看着光希摇头,乞求着他不要说出来。 (一百一十二)这孩子不去演韩剧太可惜了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二)这孩子不去演韩剧太可惜了 光希微叹了一口气,把人拖过来坐到自己旁边。ai悫鹉琻 “真的不要听吗?” 夏天摇头。 “那如果我说叫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也不要听?” “什么?”夏天回头盯着他。 “光希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不想听吗?” “我现在想听了,你再说一遍。”夏天讨好似的求着他。 “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光希想过了,徐美云那边他会去做工作的。说到底他妈还是舍不得看他难过,好好求求她的话,估计问题不大。至于邵晴那边,看来就只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为了夏天,再难办到的事情他也要去试一试。 “光希哥,你是说真的吗?你不生我的气了,还愿意和我一起住?”夏天委委屈屈的,那小眼神儿可怜的让人说话大声点都怕吓着他。 “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干吗不愿意和你一起住啊。” “可是你在我家楼下的时候,对我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是气我妈,所以也不想理我了。” “你是你,你妈是你妈,我就算真的气你妈,也不会迁怒到你头上。” “对不起光希哥,我知道我妈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其实你妈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从小就没给你立个好榜样,学习不好还老学人家打架,放着那么多软妹子不要,偏偏喜欢男人。” “胡说,我小时候可崇拜你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骂我。” “什么秘密?” “你知道你高二的时候谈恋爱是谁告诉徐阿姨的吗?” “不是月月吗?难道是你?!” 夏天点点头。 “我一直以为是月月。你这小坏蛋,干什么坏我好事?害月月替你背了这么多年黑锅。” “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是怕你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不和我玩了。你说,会不会我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那其实根本就是嫉妒吧。” “你那时候才多大点,知道什么叫喜欢。” “当然啦。你不理我我就很难过,你一生气我就特别害怕,你只对别人笑我就特别嫉妒。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哎哟,真是不得了了,原来我家孩子从小就有腹黑潜质啊。”光希捋了捋他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脸,被夏天笑着躲过了。 “什么是腹黑啊?” “呃,跟表里不一差不多。外表看起来像只温顺的小绵羊,其实啊,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我才不吃人呢,当然,除了你之外。” “小色鬼。”光希戳戳他的鼻子。 “还不都是跟你这个大色鬼学的。”夏天看着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彼此眼底都是满满的暖意。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窃窃私语,年轻些的时不时露出调皮的笑脸,年长些的总是用一脸宠溺的表情认真听他说话。旁人眼里看来倒真像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弟。 徐美云没睡两个小时就醒了,一睁眼床边就被三个大老爷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妈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老婆子你没事儿了吧,你把我吓死了。” “徐阿姨,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徐美云的眼睛在这三个老爷们脸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夏天身上。 “小天你怎么在这,你妈呢,她没事吧?”徐美云挣扎着要坐起来,光希赶紧拿枕头给她靠着。 “我妈没事,徐阿姨真是谢谢你。我替我妈向你和盛叔叔道歉,请你们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光希,你爸早餐还没吃呢,你带他出去吃点东西。让小天在这里陪我就行了。” 光希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是故意支开他们爷儿俩,担忧的看了看夏天。 “没事的,光希哥,你先带盛叔叔去吃点东西吧。” “那好吧。你们想吃点什么,我等下一起带回来。” “我不饿,你给徐阿姨带点回来就行了。” “臭小子,跟你妈都生活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妈喜欢吃什么,我生你有什么用。赶紧滚。” 光希一听乐了,她妈果然是千年老妖,他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就垮了的。还能骂人说明是真没啥大事,于是放心的和盛明辉一起走了。 “徐阿姨,您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傻子都看得出徐美云这是故意留下他的。 “小天啊,你就这么跟过来,你妈真的不生气吗?” “她已经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 “你这孩子,这又是何苦呢。” “徐阿姨,您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了。我说喜欢光希哥,并不是图一时新鲜才这么说的。从小到大光希哥总是保护我,替我打架,为我受罚,最后还因为我连家都不能回,害你们母子分别那么多年。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他啊。” “这不是在报恩。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光希哥曾经对我的好让我对他念念不忘。可是当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甚至庆幸自己能被他喜欢。当他和叶司在一起的时候,我嫉妒得发了狂。当他拒绝我的时候,我难过得想让一切重头来过。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不是感谢,不是歉疚,而是真真正正的如恋爱般的喜欢。” 徐美云也真是个千年老妖,人夏天一本正经的跟她告白呢,哦,不,应该是跟她坦白。她倒好,心思跑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瞅着夏天这俊俏的小脸蛋儿,这深情款款的小眼神儿,这潸然泪下的真情告白,心想这孩子不去演韩剧真是太可惜了。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就算你是真的喜欢光希,可是你妈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总不能叫你为了我儿子的幸福抛弃你的亲妈吧。”一想起邵晴那些尖锐的话语,徐美云就知道他们两家的缘分这是走到尽头了。以后最好是不见面,只怕再见面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我妈那边我会去想办法的,我只求您不要把我们分开。我知道光希哥当年闹成那样都是因为我,我不想这种事情再历史重演一遍。徐阿姨,天下的父母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吗,我们现在就过得很幸福。您能不能看在光希哥的份上,接受我。” 说实话,如果夏天不是这么个情况,单他这个人来说,徐美云是喜欢得不得了的。可是这世上就是没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徐美云叹了口气,孩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她既然生了光希,就已经做好了替他还债的思想准备。 “你希望徐阿姨怎么做?” 夏天大喜,他没想到徐美云这么快就松口了。 “我保证我妈不会再去骚扰你们了。我向您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光希哥一起面对,一起承担,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我会像他一样把你们当成我的父母奉养,虽然我现在还没找到工作,但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只请求你们不要再阻拦我们,答应让我们在一起。我会一辈子都感激你们的。” “你这傻孩子,光希能找到一个让他幸福的人,而我又平白捡了一个愿意给我们养老的儿子,这买卖不亏,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要说感激,也该是我感激你,谢谢你让光希觉得幸福。” “徐阿姨。”夏天感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妈要是有徐美云一半开通就好了。 “但是小天啊,你也不要太气你妈。你想想一个女人被丈夫抛弃后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现在连儿子也抛弃她,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叫她怎么受得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跟她谈谈的。” “你真的不后悔,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要不是因为光希出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群人,还有无数个像我一样心疼孩子又无可奈何的母亲。” “我不后悔。比起别人的看法,我更在意光希哥是不是在我身边。只要能得到身边亲人的理解,我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好孩子,光希那些年真没白为你打架,媳妇儿都赢回来了。” 夏天脸上一臊,这小老太太还真是开放,怎么就知道自己儿子赢回来的是个媳妇儿,说不定就是个姑爷呢。不过管他是媳妇儿还是姑爷,只要徐美云肯承认他,让他当小媳妇儿他也认了。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跟光希哥一样叫您妈。反正您也跟我妈没差多少,小时候就经常上您家蹭吃蹭喝的,就只差打铺盖直接住您家了。”夏天也顽起皮来,他从小就和徐美云投缘,现在倒好,真给她做了儿子,倒是一桩美事。 “你爱叫就叫吧,反正光希这臭小子一出门就不乐意回家了,也没人喊我妈。哎呀对了,你可不能学他这样啊,要是两个都不回来,这妈也别叫了。你们不要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我们也不要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了。” “怎么会呢,妈,我一定监督好光希哥常回家看你们,我还想吃您做的菜呢。放心交给我吧,保证完成党的任务。”夏天嬉皮笑脸的凑过去,拍着胸脯保证。 正巧这时候光希和盛明辉父子俩从外面进来了,一看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哟呵,这小子不赖啊,瞧把徐美云哄得眉开眼笑的,眼角的褶子都快堆成一朵花了。害他刚才还担心了一路,真是瞎操心了。 “说什么好事儿呢,乐成这样?”光希把外卖回来的饭盒拎到床头,一样一样的往外拿出来。 “你猜?”夏天神秘兮兮的,对他挤眉毛弄眼睛的,别提多神气了。光希不用猜都知道那肯定是比中了五百万还开心的好事。 “我妈认你做儿子了?” “神了!你怎么知道!”夏天一脸的不可思议,非常怀疑刚才他是不是在门外偷听了。光希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被他蒙对了。 “真的?!” “那当然。咱妈说了,以后你再敢不回家孝敬咱爸妈,咱家第一宝贝儿子的交椅可从此就要易主了。哼哼。” “小样儿,瞧你得瑟的。我可是你哥,有本事你早五年出生看看,那时候再来压我吧。” “我早就已经压过你了。”夏天冲他挑眉毛,鼻孔都要朝天上了。光希忽然悟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瞪了他一眼没再接话了。徐美云只当这俩孩子斗嘴呢,哪里又知道他们话里暗藏的玄机。 这边病房里其乐融融,另一边却是冷清寂寥。邵晴没什么大事,就是跌倒的时候手臂上擦破了一块皮。一推开门,一股馊饭菜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她这才想起昨儿个走的时候打翻了一桌子饭菜,连收拾都没收拾就气冲冲的出门了。夏天的气温高,闷在屋子里早发馊了。 但她现在没力气也没心思去收拾那个烂摊子。老公跟着别人跑了,儿子也跟着别人跑了,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邵晴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哭起来,把这些年来独自承受的委屈和不甘,通通化作咸涩的眼泪流了出来。 夏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徐美云已经出了院暂时住在光希家里,他不好意思留在那过夜就回来了,更何况白天的时候就那么把邵晴留在了楼下,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只是怎料一回家,屋子里也没开灯,一股难闻的馊饭菜刺鼻难闻。他啪一下打开客厅的大灯,就见餐桌旁碗碟筷箸碎了一地,残菜剩汤流得到处都是,屋子里的怪味道就是它们散发出来的。再往里走了几步,就见客厅的沙发上蜷着一个人影,不是已经睡着的邵晴是谁。 夏天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曾经在他眼里那么高大的妈妈的身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小了。邵晴大概是哭累了就睡着了,夏天看她手臂上擦破皮的地方也没处理就结了疤,转身去卫生间里打湿了条毛巾过来给她擦干净血渍。 邵晴感觉到身边有人,一睁眼就看见夏天在给她破了皮的地方抹药膏。 “你醒了,妈。” (一百一十三)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三)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你醒了,妈。ai悫鹉琻” “天天?!”邵晴面露欣喜。然而转瞬又沉下了脸,她拂开夏天的手起身回了自己卧房,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徐美云那边没问题了,夏天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对邵晴的冷淡态度也就不那么抵触了。眼见着邵晴生气关进了屋子里,唯恐她气坏了身体。 “妈,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定还没吃饭,我去给你煮点东西,你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觉。妈?”夏天隔着房门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人应他,只好先去收拾掉餐桌旁的那一地狼藉。 冰箱里没剩多少东西了,夏天也不太会弄吃的,只能煮个鸡蛋面。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家下厨,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刚起锅他就端着碗送到了邵晴门口。 “妈,面煮好了,快出来趁热吃吧。” “你要生气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啊。” “那我放在桌上了,你快点出来吃,不然面就糊了。” 邵晴也不理他,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垂泪。她就想不明白了,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这么违背伦理纲常的事情,天天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他一点都不在乎。乱了,现在的人和事,现在这世道,都乱了。 那碗面最终还是倒掉了,邵晴始终没有出来,凉掉了的面糊成了一团,夹都夹不起来。 夏天以为邵晴气几天也就没事了,谁知道自从那天起她就再也不肯和自己说话了。母子俩就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租客一样,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却相对无言。这情景多少让夏天有点难受。 好在徐美云只在光希家住了一个礼拜就吵着回家了。反正她的脚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得了的,城里的物价又贵,用徐美云的话说,在哪养伤不是养,她还不如回自己家养着舒坦。也不顾光希的挽留,硬是和盛明辉一起回家了。 光希正赶上周末,就开车送他们回去的,久不回去就在家里过了一夜权当是陪陪他们。走之前他给夏天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决定好什么时候搬过来。邵晴正和他闹得厉害,夏天想不如干脆就在她眼前消失一段时间,省得她看见自己心烦。于是和光希约定好,等他从镇上回来就直接过来接他。 周日的下午夏天就开始整理行李了,邵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俩最近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夏天在除了自己卧室的其他地方待着,邵晴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不出来。夏天也不能和她犟,总不能让一个老人家在屋子里闷坏了。所以除开必要的吃饭喝水上厕所,其余时间他都尽量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要暂时搬出去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邵晴说,最主要是一直没机会说。等下光希就会来接他了,夏天想了想还是拉开了门走出来。邵晴一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就要起身进屋。 “妈,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邵晴明显不想听,作势又要走。 “就一句话。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所以我打算暂时搬到光希哥那里去住。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光希哥等下就会来接我。” 邵晴的身形明显一顿,几乎是有些踉跄的撞开了房门,砰一下把自己关了进去。 “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你气消了一点,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在桌上放了一万块钱,你喜欢什么别舍不得买。您血压高,记得按时吃药。” 夏天在门外听到了细细的哭声,像是拼命捂住嘴巴后从指缝里泄漏出来的一样。 “妈,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光希哥。我走了,您要是不生气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回来看您。”夏天静静的等了一会儿,门后没有脚步声响起。他失望的移开了脚步,回房间拖着箱子走出了大门。 直到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邵晴才敢松开手大哭。先是丈夫后是儿子,她终究是被抛弃的那个。 夏天下楼的时候,光希的车也刚刚好到。他帮夏天把行李拿到后备箱,坐进车里才发现夏天的脸色不怎么好。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从来没见我妈流过眼泪,可是刚才我分明听见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光希哥,我太不孝了,以后肯定会被雷劈死的。”夏天把头埋进他胸前,难过得不能自已。 “胡说,要是真的有报应,老天爷也一定会报应在我的身上,你一定会没事的。别瞎想了,等邵阿姨的气消了,我们就回来看她。” “嗯。” 三个月后,林家。 自从上次在医院和光希他们分开之后,古月就跟主编申请了长期调派外地的采访任务,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没几个电话回来。昨天她忽然打电话给林静,说她这周六就要回来了,还说要过来吃晚饭,可把林静高兴坏了。到了周六,她一大早就催着林耀成一起出去买菜。 虽然住在同一个城市,可是邵晴和林静之间的走动并不算太频繁。尤其是在夏天和古月分手之后,为了避免尴尬,他们之间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夏天和光希的事,古月也一直没和她说,林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突然外派其实是为了治疗情伤。 古月没回自己租的地方,直接回了林静这里。三个月没见,古月还是一样的漂亮,只是又瘦了些,皮肤也晒黑了一点,眼睛里的神采黯淡了许多。林静以为她是舟车劳顿累的,赶紧心疼的接过她手里的箱子交给林耀成。 “月月,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减肥呢。” “减什么肥啊,女孩子就是要珠圆玉润的才好看。像你这样都成排骨精了,人家说话大声点都怕把你吹倒。” “林叔叔,我妈什么时候学会讲笑话了?” “你妈本来就挺幽默的。”林耀成在饭厅里忙着摆筷子,听到古月叫他,赶紧应了一声。 “你这孩子,还拿你妈开起玩笑了。好了好了,饿了吧,快来洗手吃饭吧。妈都是照着你喜欢的口味做的,可要多吃一点。” “好,我一定都吃光,明天会胖三斤我也不管了。”古月亲昵的挽着林静撒娇。 小时候家里的条件不怎么好,一天难得吃上一顿肉,所以古月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样一点肥肉都不沾。反正她代谢好,吃啥也不胖。林静知道她爱吃肉,晚餐的饭桌上,一桌子的荤腥鲜香肥美惹人口水直流,只可惜对现在的古月来说就成了一种折磨。她特意捡在离那盘油滋滋红灿灿的红烧排骨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你不是最喜欢吃排骨吗,坐那么远哪里夹得到。” “不用了妈,我可以夹到。”但是已经晚了,林静已经把那盘排骨换到了她面前。古月轻轻用手掩了掩鼻子,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 “其实我上个礼拜才因为肠胃炎闹肚子,现在吃不了这些太油腻的东西。妈还是端走吧,别you惑我了。” “月月喜欢吃什么就让她自己夹嘛,你坐着坐着。”林耀成见古月实在是不太喜欢这排骨的味道,赶紧又把它移开了。古月感激的看了林耀成一眼。 “就是,妈,我在自己家吃饭难道还讲客气不成。你别管我了,自己吃自己的吧。” “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呢。难怪瘦了这么多。” “好了,妈,我身体好没事,很快就补回来了。快吃饭吧。”古月说着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林静碗里,自己对着一盘醋溜白菜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饭后林耀成去洗碗,古月要去帮忙,林静拦着她说让你林叔叔去洗吧。 “妈,你现在升级当太后了,指使我林叔叔干这个干那个的,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哪里指使你林叔叔干这个干那个了。”林静戳她的眉心,被古月灵巧的躲过了。 “我问林叔叔去,看你是不是成天在家欺负他。”古月说着还真跑厨房去了,林耀成系着围裙在水槽旁洗碗,满脸淡淡的笑意。 “林叔叔,要我帮忙吗?” “月月啊,不用不用,就这几个碗。你陪你妈聊会儿天吧。” 见古月还站着没走,林耀成扯块抹布擦干净手,转过身来看着古月。 “怎么了,有事要和林叔叔说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你刚才系着围裙在洗碗,忽然很想问问,和我妈结婚之后,林叔叔你觉得幸福吗?” “当然幸福。你妈是个好女人,她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很感谢她。”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你还年轻,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年轻人要勇于挑战嘛。”林耀成看她笑得有点勉强,以为是她自己的感情遇到了挫折。 “是啊,我还年轻,怎么会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古月淡淡一笑,却让林耀成莫名一阵心惊。 她一个二十多岁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小女孩,怎么会露出这种好像看透人世无情的无奈神情。 然而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奈只在古月脸上稍作停留便转瞬即逝,古月很快就换了种口气说话,连林耀成都险些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林叔叔,今晚我要霸占你老婆一晚,让她跟我睡,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什么老婆霸占的,没礼貌。”林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厨房门口,一听这爷俩儿聊得开心,还把自己也扯进去了。 “人家今天想和你睡嘛。”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女儿黏你还不高兴,不知道是谁整天念着我的小月月都不和我亲了。” “哎呀,你们爷俩儿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鼻孔出气了?” “我和林叔叔早就统一战线了,你又不知道了吧。”古月跑过去挽着林耀成的胳膊,冲着林静得意洋洋的。林静看看并排站在一起的老公和女儿,忽然心就软了。 不管以前过得有多辛苦,可是这一刻是幸福的,将来也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她真的别无所求了。 古月虽然搬了出去,但她的房间还是一直保留着。林静甚至不准林昊随便进去他姐姐的房间,以免弄坏了她什么东西惹她生气。 “怎么今天没看见小昊?”母女俩躺在被窝里说起了悄悄话。 “去学校了,本来今天要回来的,周一段考就留在学校复习了。”林昊升初中后上的是寄宿学校,一周回一次家。 “哦。” “怎么了,弟弟没回来不高兴啦?” “怎么会呢,妈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啊。” “那可不一定。你小时候的那会儿,一回家没见着光希你就闹。” 古月猝不及防的听到光希的名字,心里蓦地一痛。也亏了是晚上熄了灯,林静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你也说是小时候了,那会儿还不懂事嘛。” “你说光希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没听你美云阿姨说起他什么时候结婚呢?” “妈,你管你女儿还不够还管人家光希哥啊。” “我这不就是说说嘛。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他当老婆呢,现在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了?” “那么久的事情你干嘛老是提起。”古月干脆背过身去,她其实很难过。 “哟,害羞了?” 见古月不理她,林静又幽幽的说道。 “妈老了,现在老是会想起过去的事。” “你才不老。”古月嘟囔着转回身来缩进她怀里。 “妈,你现在还记得爸爸的脸吗?”古月很少问她爸爸的事情,她一直怕林静伤心。不过现在,她想林静心里的那个伤口已经被另一个人治愈了。 “怎么不记得。你爸那时候长得可英俊了。我还记得他当时拿着一个烤红薯跑到我面前,对我说,‘这个红薯给你吃,你以后当我媳妇儿怎么样?’。”林静学着当年古月她爸爸的口吻,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如少女般幸福的娇羞。 “后来怎么样?” “就这样呗,我们在一起了,然后有了你。” 但幸福实在太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爸爸,那个男人就去了很远的天堂。 “妈,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爱上爸爸,后悔生下我。”的确,如果林静当时选择把孩子拿掉的话,或许她的人生又会是另外一番迥然不同的模样。 “傻瓜,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在你爸爸问我愿不愿意的时候点头答应。我也依然会坚持把你生下来,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古月心里大恸,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迟疑和犹豫也终于因为林静的这句话渐渐消散去。 “妈,我爱你。你一定要一直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 “妈有你在身边就觉得很幸福。” 妈,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幸福! 一个星期后,古月辞了职,她说想出国再念几年书。林静知道消息的时候,她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一百一十四)他被陈然锁在了屋子里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四)他被陈然锁在了屋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ai悫鹉琻 明天就是除夕,上头下了命令,这个春节全体加班巡逻,严防交通事故的发生。陈然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反倒是放假的话他还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消磨时间。 如果叶司在的话,他或许还有点期待。但是现在......陈然使劲跺了跺脚将身上的寒意赶跑。再过半个小时他就可以下班回家睡觉了,或许在梦里他可以见到叶司的脸。 他在对面的路口等了许久。他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要值班,但他执拗的等着,有种预感一定会见到他。 果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没多久,他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推着一辆自行车从对面的大门里走出来。天气很冷,他站在门口活动了一下腿脚,然后跨上自行车嗖一下蹿了出去。他目送他远离,然后转身朝反方向的另一端走去。 陈然骑了没多远就停下来了,他不确定的回头望了望,刚才对面的路口站着一个人让他很在意。 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没理由到了对面了都不进来找自己。他跨上车要走,可还是犹豫不决。 万一真的是他回来了呢?反正他也已经自己嘲笑自己很多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陈然调转了车头,决定还是去确认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又要过年了,去年这个时候他刚刚跟着光希回国。那时候还憧憬着自己的爱情,幻想着美好的生活。不过一年光景,再回头看当时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又天真又可笑。 因为过年的关系,大批外来务工人员都回乡了,这个平时拥挤不堪的城市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他一个人走在深夜凄冷的大街上,像个游魂似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陈然回到他刚才出发的地方,对面的街口空无一人。他莫名觉得焦躁起来,甚至有预感如果不追上去,一定会错失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多想,他踩着自行车过了街。可是往左还是往右,又是一个选择。 想想,好好想想,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会怎么走。他明明就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人,可他就是不承认。他明明就答应了自己会回来,可他就是不回来。他总是喜欢和自己背道而驰,所以......陈然毫不犹豫的往右边追去,因为他自己刚刚走的是左边。 凌晨的街上很空,也很冷。他远远看到昏黄的路灯下那个孤单瘦弱的影子踽踽独行,寒风撩起他风衣的下摆,把他的身体吹得缩成了一张弓,那个影子越发单薄起来。陈然的心紧张得几乎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他加快速度踩到他身后,连刹车都来不及刹,直接从车上跳下去几步追上前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失去支撑的自行车倒在了地上,在寂静的街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翘起的车轮还在咝咝咝的急速旋转着,仿佛在抱怨自己的主人用这么粗暴的方式阻断了它前行。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响,像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等不及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整个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拉得往后仰,跌进一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勒住他腰肢的手箍得紧紧的,剧烈而灼热的吐息大口大口的喷在他颈后的皮肤上。 不用看,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叶怀民死后的那几个月,他一直像个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被医生告知他荒诞的生活方式终于引起了肾综的复发。看着自己水肿得越来越严重的腿脚,他终于决定在自己没有完全变形之前回来再见陈然一面。 他原本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就走的,谁知道还是被他抓住了逃不掉。 谁都没有说话,好像都在等,等着对方先开口。 “放开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开口已经是那个冷漠如斯的叶司了。 “我不放,这次我死都不会放手了。你带上我吧,不管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他一个一八三的汉子,像个找不着回家的路的小孩子一样,连声音都委屈得带着哭腔。叶司一下就被他击中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陈然犹豫了一下,稍稍松懈了几分力气,但还是牢牢圈着他没撒手。 “叶司,叶司。”陈然额头抵在他后颈上轻轻蹭着,嘴里不轻不重的一声又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干什么?”叶司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很不耐烦,但却没有推开他。 “叶司。”陈然忽然把人扳过来,扣住他的后脑勺就狠狠亲了下去。 满满堆砌在胸口的感情如奔腾的怒流汹涌而出,他狠狠霸住叶司的嘴唇辗转碾压,吸住他的舌头火热教缠。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所忍受的思念,不安和懊悔通通传递过去,让那个人也感同身受一下。叶司没有拒绝,也容不得他拒绝。陈然的吻来势汹汹,唇舌之间传递过来的火热温度让他贪恋,空洞冷冰的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 要不是顾虑着还在大街上,陈然真的很想马上就把人剥光了,尽情的占有他,把他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哪里也去不了。但他只是吻到叶司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才不情愿的松开了他。 “跟我回家吧,回我们的家。”不等叶司拒绝,陈然拖起他的手就往回走。一只手扶起倒在地上的单车,他让叶司坐上来。 “不是坐这里,是坐这里。”叶司才要去坐后座,又被他拉了回来。陈然指着前面的单杠,示意叶司坐上去。叶司皱眉。 “我又不是女的。” “少废话,快点坐上来。”陈然难得有这么强硬的时候,叶司半推半就的还是坐了上去。因为他知道,陈然肯定是怕自己坐后面会半路跳车。叶司刚坐稳,身上就多了一件外套,陈然把自己的大衣脱给了他。 “夜里风大,你别感冒了。” “那你呢?” “我身体好,再说骑一下就发热了。”说罢一蹬地,车轮沿着有点坡度的大马路直接滑了出去。 寒风在他耳畔呼呼的穿啸而过,陈然灼热的呼吸时不时的会喷到他后颈上,让叶司的身体连着心也一起温暖了起来。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间屋子,但叶司却对房间里的每一个摆设都很熟悉,好像他天天生活在这里,日日与这些桌椅床柜打交道一样。门后边有个史努比的卡通挂钩,陈然一般把钥匙挂在上面。玄关旁边有个三层的大鞋柜,陈然买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发短信告诉了他,因为他曾经无意中和陈然提起住在光希家的时候鞋柜太小了,他的鞋子都放不下。家具和电器是房间里自带的,陈然只换了一张更大的床,可以两个人怎么睡都不会掉下去。 “冷吗?”进了门,陈然赶紧开了空调就过来摸他的脸和手。叶司就穿了那么一点,他怕他冻感冒了。 “现在不冷了。” “你过来。”陈然把人拖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帮他搓手,一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看看你又瘦了没有?” “那现在呢?”叶司有些担心被陈然看出来。他回来之前水肿已经严重到连脸上都看得出来了,迫不得已才去医院拿了药,但是分量却减了半的吃。那些激素类的药物吃下去,水肿会消下去,但发胖却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才赶在自己的身体完全走样之前来看陈然,他希望陈然记住的是他最好看的样子。 “下巴没那么尖了,但是这样更好看。” 叶司松了一口气,陪着挤出一个笑脸。 “好了,身体没事的话,就要老实交代问题了。为什么突然就不接我的电话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通知我去接你?你爸爸呢,他身体好了吗,这次也跟着你一起回来了吗?”陈然一连串甩出三四个问题,叶司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他哪一个好。 “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到底出什么事了?”陈然挑了最紧要也是他最关心的一个。 “我爸爸,他死了。” 陈然给他搓手的动作蓦地一停,惊愕的看着叶司一脸平静的述说着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他死了,就在我们最后一次通电话的第二天。突发心肌梗塞,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知道吗,他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我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都是拜他所赐。你知道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叶司看着被陈然紧握住的自己的手,然后轻轻把它抽了出来。 “说不定你知道后,就不会再想要碰我了,因为会嫌脏。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哪里都是,都好脏。”叶司抱着自己的胳膊,无神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陈然,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陈然再一次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慢慢揉搓着。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暖,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你看,就算你说你脏,我也还是忍不住想碰你。说不定我其实是个比你更肮脏的人,这就叫物以类聚。没关系的,谁没有过去,谁没被生活这个婊/子玩弄过几次。最后我们能不能甩了这个婊/子,遇到更好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叶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他真的很讨厌掉眼泪,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如果你一个人的力气不够,就再加我一个,我说过我会帮你一起承担所有的事。如果你看不到前方的希望在哪里,那就跟在我身后,我比你高也看得比你远,我一定看得到希望在哪里。错过了你的过去没关系,我不想再错过你的未来。”陈然倾身吻去叶司脸上滑落的眼泪,然后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叶司从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失去世上最后一个至亲之人的恐慌,身处人海却依旧孤身一人的凄凉,病痛的折磨带来的切肤之痛,命运坎坷造成的愤怒......说不完道不尽的委屈随着这一声声恸哭宣泄出来,直触陈然心底。 他累了,明明还在抽泣,可是意识却陷入了模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哭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叶司伏在陈然肩头沉沉睡去。 陈然整个肩膀的衣服都被叶司的眼泪打湿了,沉甸甸的压得他心里也轻松不起来。他把叶司抱回床上,脱下他的外套把人塞进被子里。叶司刚躺下就习惯性的把手脚收起来,蜷成了虾米一样的姿势。 他看起来好累,好脆弱,好像随便动动手就能轻易夺走他的呼吸似的。陈然和衣在他旁边躺下来,连人带衣将人整个圈进臂弯里。 别怕,小司,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叶司这一觉睡得极沉,等他睡饱了睁开眼睛的时候,陈然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你醒了,睡得好吗?”陈然俯身凑过去给了他一个 kiss。 “你要上班了吗?” “嗯。今天白班,晚上早点回来陪你吃饭。你的行李呢,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帮你去取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不行,你今天哪里都不准去。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有,你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快点告诉我行李在哪里,我快要来不及了。” 叶司犹豫着不肯说,陈然扑上来对他又亲又咬又挠痒痒的,叶司只好投降了,告诉了他存放行李的酒店名字。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陈然最后亲了他一下匆匆出门了。 叶司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床,先去洗了个澡,再把陈然给他准备的早餐吃了。仔仔细细的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记在脑子里以后,他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把当初陈然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放在了床头。 这里是天堂,可惜的是,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上天堂的。 等他一切穿戴整齐,他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找了一大圈没看到,叶司也不打算找了,先回酒店退了房再说。他只是来见陈然最后一面,现在人也见到了是该走了。然而当他不管怎么用力也打不开大门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的手机不是不见了,而是被陈然拿走了。而他现在,被陈然锁在了屋子里! (一百一十五)这个混蛋,又把门锁了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五)这个混蛋,又把门锁了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卑鄙,但无所谓,为了不让叶司再一次从他面前逃走,更卑鄙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ai悫鹉琻陈然把从叶司口袋里顺走的手机小心锁在自己抽屉里,然后才出去执勤。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去酒店先把叶司的行李拿回来,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就不必再特意跑一趟了。 叶司的东西不多,一个箱子一个背包。陈然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立在一旁箱子,里面咕噜咕噜的滚出好几个小药瓶子来。他捡起来一看,瓶身上全部都是英文说明,看样子是叶司从国外带回来的。 他身体不舒服吗? 下楼的时候陈然长了个心眼,特意去路边的药店问了一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竟然都是治疗肾病的激素类药物。而且都是处方药,一般的药店根本买不到。 “那请问,一般是什么样的肾病才需要吃这些药呢?” “看你手上拿着这几种药,应该是治疗肾脏综合征用的。” 肾脏综合征?那是什么病? “谢谢。”陈然收回了药瓶塞进口袋里,道了声谢快速离开了药店。 坐在回去的车上,他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肾脏综合征到底是什么病,然而结果却让他心寒。陈然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看叶司的脸,看起来确实是比几个月前他走的时候圆了一点,下巴也没以前那么尖了。如果叶司真的是吃胖了他高兴还来不及,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过来,这几个月叶司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哪里还有心情好好吃东西,更别提长胖了。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他病了。 陈然又低头看手机,果然肾病综合征患者最主要的症状之一就是浮肿。他竟然还以为是他吃胖了,他怎么能粗心到以为他是吃胖了呢!陈然懊悔不已,如果不是他碰巧发现了,叶司是不是又打算瞒着他什么都不说。 一到年底各种交通事故就频发,陈然他们每天加班加点都还忙不完,更别提在这时候请假了。想都不用想,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铃声响,陈然第一次准点就闪人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整个下午都在想叶司的事情,为此他还特意给他一个在首都当医生的久没联系过的堂姐打了个电话,问这病得咋治。陈堂姐一开始给他唬了一跳,还以为是他病了。等听清楚不是他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就问现在什么症状了。陈然也答不上来,只说脸有点浮肿。那边堂姐就说看不到人也不好说,还是得尽早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最好是去做个肾穿刺,看看情况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这些陈然听着也没听出什么厉害来,不过陈堂姐最后一句话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说, 这病得早吃药早治疗,晚了拖成尿毒症肾衰竭可就真的没得救了。 就是这句话让他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肾脏综合征是什么厉害的病他不知道,可是尿毒症和肾衰竭他还是听说过的。 怎么会这样! 现在连陈然都开始怨恨老天的不公了,让叶司受了那么多苦还不够,夺走了他的亲人还不够,现在又要让他饱受病痛的折磨。老天当真是瞎了眼吗?那些抢劫的,杀人的,贩毒的从来不见天来收,却偏偏让什么坏事也没做过的叶司来受这些苦。 站在家门口,陈然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勇气拿钥匙开门。他忽然有点不敢面对叶司,明明这种时候,自己更应该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做他值得依赖的靠山才对。但他其实没有信心能比叶司还要坚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怨恨命运的不公,会忍不住泄露害怕和软弱。 “我回来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换上一脸开心的笑容推门进去了。然而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答他。 “叶司?”陈然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没人,他倒是一眼看到了放在床头的那张银行卡。抓过来一看,不就是几个月前自己给叶司的那张么。陈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疾步退出来,快步走过去推开了另外一间房的房门。 “叶司!” “叶司你在吗?叶......” 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叶司甩着湿漉漉的手从里面走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话没说完,陈然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他。 “咳,咳咳。干什么呀,你是属狗熊的啊,一见人就扑上来?”叶司猝不及防的被他一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边咳一边不满的朝他抱怨。 陈然只管紧紧的抱住他,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他又逃走了。他不能忍受这种事再一次发生。 “我只看见你才扑,别人我不扑。”陈然趁机在他嘴上啄了一口,这才放开他。 “少贫嘴,还没跟你算账呢。我的手机是不是被你拿走了,我是你的犯人吗,你这叫非法拘禁!” “别说的那么严重嘛,充其量也就是情人间的惩罚游戏,谁让你总是说话不算话的。别生气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然你又跑了我要上哪里去找你。” “臭不要脸,谁跟你是情人。我可不记得自己答应你了。” “我不管,反正人家的身子已经被你玷污了,你就要负责。” 嘿,还来劲儿了。叶司把他的大脑袋呼开,懒得搭理他。 “你在干什么?”陈然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卫生间,里面有洗衣机在工作的水声。 “你又不让我出去,我看你房间里堆了很多脏衣服没洗......”叶司越说越小声,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似的,操持家务,给自己男人洗衣服。 果然陈然听得喜上眉梢,半推半搂的一起进了卫生间。 “我来帮忙,我们一起洗。” 明明说好是洗衣服,不知怎的没多久卫生间里就传出了粗重的喘息声,夹杂在轰鸣的水声里,时断时续,反而更加引人遐想。 陈然其实是故意的,他想看看叶司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也已经浮肿了。但他没得逞,伸手去撩叶司衣服的时候被他捉住了捣乱的手。 “你自己洗吧。”叶司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拍掉陈然的手把人推开夺门而出。但陈然还是瞥到他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明显比以前粗了一圈。 “叶司!”陈然跟着追出来。 “你生气了?” “没有。” “你明明就生气了。”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甩下一句话,叶司逃回房间里,砰一声把房门关了。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迟早会被陈然发现他身体的异样的。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那么激烈的兴爱,就算只是作为一个泄yu工具他现在也失去了作用,他还有什么资格留在陈然身边。 而门外的陈然也是一脸凝重,叶司一定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生病了,所以才那么忌讳自己碰他的身体。他又想起堂姐跟他说过的那一番话来,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想个什么法子带叶司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行。 晚饭是在外面吃的,出门之前陈然拿着手机急速的翻阅着什么,尔后才拉着叶司一起去了一家粤菜馆子。肾综患者的饮食一定要注意低钠低盐低脂肪,而所有菜系中,以粤菜最为清淡。陈然特意嘱咐服务员他们这一桌的所有菜都必须少盐,清蒸鱼干脆不放盐,直接端一碟酱醋沾着吃。 菜一上桌,叶司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几乎尝不到咸味。 “厨房是不是忘了放盐啊,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不会啊,我吃着挺好的。是你平时太重口味了,吃清淡点好。”陈然不以为意,夹了一大块鱼肉,小心的将里面的细刺都剔掉,沾了稍许酱醋再放到叶司碗里。 “快吃吧。” 一顿饭叶司吃得食不知味,虽然清淡饮食是好,但这未免也太清淡了,所有的菜都像没放盐一样,根本吃不出一点味道。他几次盯着陈然,想要他从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但那人表现完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家里有两个房间,叶司不肯和他一起睡。 “客房没空调,晚上会很冷的。” “我不怕冷。” “棉被也不够。” “我盖毯子。” “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的,这样也不行吗?”陈然趴着客房的门框不愿出去,再三表决心自己不会对他做出禽兽行径。但叶司丝毫不为所动。 “不行!,出去,我要睡觉了。” “小司。” “你再不出去我就去住酒店了。” “好了好了,我出去就是了。那你早点睡。”陈然怕他睡不暖,还是从隔壁的房间里把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换走了他床上的毯子。 夜一点都不静,大街上的喧嚣顺着风飘飘忽忽的送进了陈然耳朵里,他忽然记起来,今天好像是除夕。他一直对这个节日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在他们家,过年就是三个没话说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匆匆吃一顿饭,这年就算是过完了。有时候连一顿饭都没吃完人就被叫走了,他爸永远有陪不完的领导,他妈永远有见不完的客户,他和自己家的保姆相处的时间都比他爹妈多。 陈然从来不怨恨他的父母,相反,他反而很能理解他们。正是托了他们的福,他才能过着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过上的优越生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需要牺牲一些感情作为代价实在正常不过。 陈然尚且如此,那对叶司来说就更加没感觉了。于是对中国人来说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竟然被两个血统纯正的中国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隔着一堵墙,两个人各怀心事都睡不着。直到后半夜,陈然恍恍惚惚即将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忽然被客厅里传来的一声轻微异响给惊醒了。他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个混蛋,竟然又把门反锁了! 叶司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的钥匙,愤然的一脚踹到门上,但他没敢真用力,防盗门还是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他故意不和陈然睡一个房间,就是打算趁他晚上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谁知道那个混蛋竟然真的像关犯人一样不给他留一条后路。正犹豫着要不要到他的房间里去找找钥匙,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在找钥匙吗?” “嗯。”叶司正想着谁这么贴心,一回头立马倒退着趴在门上吓得半死。陈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下巴搁在一只手电筒上。 “卧槽,你他妈吓死我了!”叶司咒骂了一声,连连拍着自己胸口。 陈然啪一下打开客厅的大灯,叶司穿戴整齐,行李箱就放在门边。陈然不说话看着他,叶司这才意识到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觉,却拖着行李箱准备往外跑的状况,是不是得跟人家好好解释一下。 “那个,我就是,其实是我.....”叶司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是把所有能想到的理由都过滤了一遍之后才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听着都像是借口。他忽然不爽了,我他妈为什么非得跟你解释不行。 “看什么看,我干什么放着豪宅不住,要窝在你这几十坪的小公寓里啊。快点开门,我要走了。”叶司说罢有些忐忑的看着陈然,他还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陈然听他说完转身就回了卧室里,没过多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背包。 “你这是 干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窝在我这小公寓里吗,那我陪你去住豪宅。” 豪宅个屁啊,早在他回来之前,他就已经让叶怀民生前替他管房子的那个朋友帮忙把那栋房子给卖了,不然他哪来的钱还给陈然。 “你别闹了。”叶司有点不耐烦。 “好,我不闹,那你也别闹了,我们去医院吧。” 叶司惊愕的抬头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我为什么要去医院?” (一百一十六)我不怕你得病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六)我不怕你得病 “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医院?” 陈然把背包扔到一旁,走到叶司面前抱住他。ai悫鹉琻 “叶司,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吧,该吃药我们就吃药,该住院我们就住院。真的,我不怕你得病,但是我怕你生了病还不告诉我,我怕你总是用这样的借口一次又一次的从我身边逃开。”陈然把他抱得很紧,叶司连挣扎的空隙都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的?”叶司缩在他怀里,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去拿行李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你的箱子,看到了你放在里面的药。没事的叶司,我陪你一起去,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叶司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又丑又胖,就是因为吃多了激素才会那个样子的。如果继续吃这些药,很快我整个人就会变得臃肿不堪,又老又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个样子。” “傻瓜,你最丑的样子都已经被我看过了,还怕再被我看一次啊。更何况你现在比小时候好看不知道哪里去了,长点肉怕什么,我还嫌你瘦巴巴的抱起来咯手呢。”陈然真是哭笑不得,这世上还真有要美不要命的,哪有怕自己变丑了就不治病的道理。 “你说的好听,到时候就会嫌弃我了。”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跟你发毒誓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你。” “什么条件?” “当我的爱人,跟我交往。是要一辈子长相厮守的那种,不准你随便把分手挂在嘴边。你答应我,我就跟你发毒誓。” 叶司的喉咙一阵阵的发紧,想哭却又不敢哭。怕这幸福是场美丽的梦,一哭就醒了。 “快点答应啊,我都想好要怎么发誓了。”见他半晌不出声,陈然还急得直催他。 “好,我答应你。” 陈然激动的拿出手机,非得让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要录下来留作证据。以后要是敢耍赖,他就要以诈欺罪全世界通缉他。 “你怎么那么像个小孩子。”叶司有时候很不能理解陈然的种种行为。以前和光希交往的时候,他就从来不会这样哄自己。他总是很冷静,闹了矛盾他总是先道歉,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他从来不和自己吵架,可能是自己太无趣,连想让他吵架的兴致都没有吧。 但陈然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有那种强势的爸妈,教出来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或许圆滑,或许冷酷,绝不会是像个大孩子一样时常表现得这么行为幼稚。但叶司不知道,陈然能变成今天这样,也有他当年的一份影响在里面。 “你不喜欢吗,那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喜欢成熟的话那我就为你变成熟。” “不不,你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的你。”叶司小声嘟囔着,海华丝被陈然听见了。 这是叶司第一次说喜欢他,虽然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把陈然高兴坏了。 “你刚刚,说喜欢我了。对不对,你说喜欢我了。” “哪有,是你听错了。” “我明明就听到了,你就别不承认了,你明明就喜欢我。快叫我一声。” “陈然。” “不是让你叫这个。” “那要叫哪个?” “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了吗,情人间一般会怎么叫?” 唉,他都忘了,这孩儿是个雏。 “宝贝。” “欸。”陈然答应得极响亮,叶司被他那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别笑,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叫宝贝,多具历史意义啊。咳咳,我陈然在此发誓,不管我的宝贝叶司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我都愿意和他携手一生,对他不离不弃。如违此誓......”后面的话被叶司捂进了嘴巴里。 “别说了,我信你。” “不,你让我说完。”陈然把他的手拿开。 “如违此誓,就让我这辈子上床最多坚持三分钟。” “你太狠了!”叶司冲他竖拇指。 “我话还没说完呢。如果我做到了,请保佑我夜夜擎天永不倒。”陈然虔诚的祈愿,一点也没看见叶司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那你愿意吗?我可能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小交警,拿微薄的工资,买不起豪车也住不起别墅。” “把你刚才说的那个条件修改一下我就考虑考虑。” “哪个?” “你夜夜擎天不嫌烦,老子还嫌自己的屁股累呢。” “那一周五天制总行了吧,这可是国家规定的标准工作制度,不能再讨价还价了。” “滚一边去。” “那明天我陪你去医院?”陈然看着这会儿气氛好,逮着机会就跟他商量似的问道。 叶司犹豫了良久还是点下了头。 “嗯。” 陈然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回去睡觉吧,咱们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以后可不许再玩儿这些花样了啊。你可是见过我邪恶的一面的,真把我惹急了,我可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陈然半威/胁半哄骗的把人推到房门口。叶司扒着房门突然不往里走了。 “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冷,一个人睡不暖和。” 哎哟喂,这是红果果的邀请啊。陈然顿时心领神会,说了声你等着,就席卷了床上的被子,连同人一起滚进了自己房间里。主卧室里有空调,一点儿也不冷。陈然三下两下把自己身上的皮扒了躺进被窝里,大方的拍了拍身边的空地方。 “快到爷的被窝里来。” 叶司也不含糊,甩了鞋子就跳了上去。陈然一扬手用被子兜头盖住他,顺势往里一带,叶司像个萝卜一样顺顺当当的滚进了他怀里。 “把灯关了,太亮了睡不着。” “得令。” 啪——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关灯干神马大家懂吧,我这是顶风作案啊,会不会也被关进小黑屋。请跟我念,专注文艺肉二十年不屏蔽,专注文艺肉二十年不屏蔽...哟西,上菜了。) 叶司没脱衣服就尚了床,这会儿关灯了就开始一件一件慢慢往外扔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甩掉一件外套,一会儿伸出一只脚踢掉一条裤子,没几下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连内库都被蹬出去了。 陈然本也没存什么歪心思,真打算老老实实搂着他睡觉的。结果他自己脱了个精光摸了过来,肌肤相亲让彼此的身体都惊起了一层颤栗,陈然为难的捉住被子下到处乱点火的手。 好几个月没开过荤了,他能不嘴馋吗。可再嘴馋他也不能没人性啊,人家现在正生着病呢,他还干得出来这种事,那真是禽兽不如了。 “你别挑战我的忍耐性啊,我现在可是六月的柴火,一点就着,小心火起来了把你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快点睡觉。”陈然把那只贼手牢牢抓着摁到自己胸口上,以防他作乱。 “烧起来最好,我正觉得冷呢。”叶司不听话,干脆整个人爬到他身上趴着,用自己半硬的性器在他腰上蹭来蹭去。 “这么想要吗?”陈然为难的看着他,即使屋子里没开灯,他也看得到近在咫尺的叶司的眼睛亮晶晶的。 “想。”叶司埋首在他胸前玩弄着他的乳首,含糊不清的答道。像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童,*不遮不藏。 陈然叹了口气,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亲,宽厚的大手顺着他的背脊一直往下滑。叶司之所有要关了灯之后才开始脱衣服,是因为他不想让陈然看见他身上的浮肿。但这又岂是关了灯就能遮掩的,亲手触碰反而更能清晰的感受到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变化。 “是不是长胖了很多?”叶司察觉到陈然的手在他背上摸索探究,让他一瞬间有种想要推开他穿好衣服的冲动。 “不会,这样抱着反而更舒服,之前抱你的时候老是被你身上的骨头咯的痛。” “是吗。” “当然。”听出了叶司语气里的失落,陈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温热的手掌滑下去,整个的包裹住他的ying侹慢慢套弄。叶司的呼吸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不能自持。 “等你病好了多吃一点吧,肉肉的抱起来比较舒服。”一边使坏,陈然还不忘一边跟他说着俏皮话。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吃成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压死你。”叶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他嗔骂。 “没关系,我压你就行了。”说罢深深吻住叶司,身下的某个地方也激颤着湿了一大片。陈然脱下自己的背心把叶司下身擦干净,亲了亲他的额头就要下床。 被叶司撩起来了,他自己还没解决呢。 “别走。” “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叶司摇摇头,翻个身趴在床上,膝盖慢慢撑起来,整个人呈一种跪趴的姿势。 “上来吧,我想要你。” 陈然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才忍下小腹处的那股暗火。这可是叶司第一次这么主动的邀请他,要换做平时,他早就不客气扑上去吃干抹净了。但是现在,这妥妥是在考验他的定力啊。好比一个饿了两天的人看见一锅刚出炉的包子,那是什么感觉,恨不得连蒸笼都舔一遍。 “要不咱们今天就打住吧,我怕你太累了。” “没关系,我感觉很好。” “可是......” “我怕今天不做,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了。” “胡说,等你病好了,看我不天天让你下不了床。” “万一好不了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在澳洲的时候医生就告诉过他如果不尽早治疗可能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可是那时候他的人生已经比被脏污的烂泥还要烂了,根本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甚至觉得死了还好,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不用再受这么多苦。 “我不准你说这种话!”听得出陈然是真的要动怒气了,叶司这才不敢再说下去。 “我是说,万一要住院很久,我们不是真的没机会做了。喂,你知道我肾不好还让我跪这么久,腰很酸的好么。来吧,陈然,没关系的,医生说过适量的运动对身体有益。” 陈然扶额,他到底是找了个什么样的妖精啊,真是要人命。看来这一炮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陈然抓过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几度。 一切都像是被时光机刻意放缓了速度,陈然从前戏都进入,整个动作都是极缓慢极温柔的。不同于前几次的狂风暴雨般的掠夺,陈然关掉了他的机关枪,像老驴拉磨一样一下一下慢慢顶进去,只在最后要出来的几秒快速*了几下。他俯身抱住叶司光滑的背脊,两具身体激烈的震颤着一齐射了出来。(红烧肉变成了清蒸排骨,一点都不过瘾。) 激爽过后的身体总是乏乏的,陈然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侧躺着把人紧抱在怀里。 “累吗?” “还好。” “要去冲个澡吗?”陈然摸到他背上有汗。 “不想动了。” “我抱你过去。” “嗯。” “那我开灯了。” 叶司犹豫了一下。 “开吧。”陈然的话都说到了那份上,叶司觉得自己再这样放不开就是真的矫情了。 两个人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身体出来,已经快要凌晨三点了。床单也懒得换了,一躺下去没过十分钟就相继陷入了沉睡。太累了,两个人都是,身体也好,心也好,都需要一场沉沉的睡眠来补充能量。 第二天陈然早早的就打电话给今天休假的小周,希望他能和自己调一天班。好话说了一箩筐外加一个星期的免费午餐,总算是把电话那头还在被窝里的小周给诱骗起来了。搞定了上班的事,陈然又打了个电话给他堂姐,了解了一下要做的检查项目还有要注意的具体事项,这才去叫叶司起床。 时间还早,但去晚了就得排队排死人。陈然找了个行李袋,开始给叶司收拾住院要用的东西。 “带这些干什么,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住院?” (一百一十七)这是一个高富帅华丽堕落成穷屌丝的惊世传奇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七)这是一个高富帅华丽堕落成穷*丝的惊世传奇 “带这些干什么,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住院?”叶司看他在一旁收拾自己的换洗衣裤,连牙刷毛巾都带上了。ai悫鹉琻 “带上吧,省得到时候再跑一趟。”但其实他堂姐说,做完肾活检之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是不能下床的,住院是一定的了。 “起来吧,得空腹做检查,早点去就不用饿那么久了。” “哦。”叶司乖乖的起床刷牙洗脸,临出门前,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住了陈然。 “我们拍张照吧。” 陈然知道他什么心思,一进医院什么结果都有可能,更何况他们俩确实还没有合照过。陈然欣然同意,拿着手机对着两颗凑到一起的脑袋咔嚓咔嚓一顿拍,俩人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一路上叶司故意轻松的谈笑,但陈然看得出他其实很紧张。虽然是自己得病,但叶司对这病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只知道生了这种病就要吃很多的药,还有很多很多的禁忌,这不准那不准的。离医院越近,叶司就越沉默,到了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我们走吧。”陈然丝毫没在意这是在外面,他牵起叶司的手就往医院门诊楼走。 “你疯啦,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叶司飞快的甩开他的手,好在来的早,没人注意到他们。 “被别人看见怎么了,我做都敢做还怕被人看呐。”说着又要去牵他的手,叶司干脆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叶司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然,毕竟这里不是国外,国人的思想应该还没开放到可以接受两个大男人在公众场合拖手吧。陈然毕竟也算小半个公众人物,每天在大街上执勤,来来往往有多少人见过他,这其中说不定就有见过他们俩的。如果因此而给他工作造成影响的话,叶司自己也不过意不去。 不过叶司心里还是挺感动的,陈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遮遮掩掩,让他对这份感情又有了一点点的信心。 “你真烦,你走前面带路。”叶司揣着手,佯怒着用脚踢了踢他。陈然也不勉强他,不牵手就不牵手,像个哥们似的搭个肩膀总行吧。于是大手一搭,揽过叶司的肩膀一起进了门诊大楼。 接下来一切都是程序问题,挂号,问诊,开单,交钱,做检查,等待结果。陈然拿着一大叠厚厚的化验单据楼上楼下的跑,去各个窗口排队等着被叫号。他看着叶司表情木然的躺在诊疗床上被各种冷冰的仪器探测,看见他做*穿刺的时候疼得身体缩成了一只虾米还死咬着牙关没哼一声,那一刻,他真的愿意自己折寿十年来换叶司的身体健康。 *穿刺就相当于一次小手术,叶司从检查台上下来就被直接送回了病房。他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消耗了很大的体力。额上冷汗涔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陈然满眼的心疼,却又无奈不能带他受这份痛楚。 护士见陈然在旁边陪着,以为是病人家属,将一大堆拉拉杂杂需要注意的事项通通对陈然嘱咐了一遍。毕竟穿刺过后的二十四小时还很关键,会不会造成血尿或者并发感染都会对患者的身体带来影响。 陈然一一听着点头答应,护士看了看暂时没什么问题就先去护理别的病人了。叶司仍旧闭着眼睛没吭声,陈然替他掖了掖被角,静静的坐在他旁边。 “陈然。”叶司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我在,我在这里。怎么了?”陈然轻轻抓着他的手,连声答应着。 “好疼。”他低声说着痛,像极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回家寻求安慰和保护的委屈样子。 陈然蓦地被他全身心依赖自己的表情击中,又爱又怜,一颗心柔软得不成样子。 “那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了。” 叶司睁开眼睛,唇边忽然漾开了一朵浅浅的笑意,这个人,真拿自己当小孩子呢。不过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开心,好像他真的会神奇的魔法,念念咒语疼痛便减轻了。 “吹吹就不用了,跟我说会儿话吧。” “好,你想听什么,我给你讲故事?” “好啊,说说你这些年的生活吧,我想听。” “那你可有的听了,这是一个高富帅华丽堕落成穷*丝的惊世传奇,故事曲折离奇,情节跌宕起伏,且听我细细道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降生在了一个富裕的家庭,他命好啊,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叶司一度怀疑陈然应该是投错了胎,他应该投生到喜剧演员或者是相声演员的家里,搞不好现在已经是名噪一时的大角儿了也说不定。就像现在,明明这些年他过得也挺不如意的,却还能把自己不怎么开心的往事当成笑料说给他听。叶司时不时被他夸张的面部表情给逗笑了,虽然现在正受病痛所苦,但他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像只要听陈然说说笑话,什么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了一样。 检测结果一个礼拜后才出来,肾活检确定病因为原发性肾病综合症。叶司当年的ns临床指标确实都达标了,但并没有彻底痊愈。这也是种富贵病,病不得累不得,可偏偏这些年他活得跟条狗一样,什么苦什么累没受过,能坚持到现在才复发,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尿蛋白4+,血浆白蛋白10g/l,伴有明显的高血脂和水肿,情况还是不容轻视的,甚至还有点儿严重。医生建议他们住院先治疗一段时间,至少等到尿蛋白转阴之后才能考虑出院。在详细询问过叶司之前吃过些什么药之后,医生调整了他的用药量。之前在澳洲他不同意住院治疗,医生只能用短期疗法,加大泼尼松的剂量,以期在四周之内快速达到转阴的目的。但叶司怕吃太多会发胖,所有药剂都减了半,医生干脆直接将他的剂量再调小一点,将服用激素的时间延长到八到十二周,改为中长期治疗。 由于这是他第一次复发,暂时也没发现他对激素类药物有耐药性,医生决定不加用免疫抑制剂。一般西药都有副作用,而像环磷酰胺这些对人体造成的损害更是比一般药物还要大。 但问题还是来了,谁来照顾叶司?陈然当然想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边,但这不现实,他还要上班,而且春节期间他还得加班。 陈然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医院陪床,但没过几天叶司就不让他来了。有时候半夜三更的,陈然就被电话吵醒了,哪里哪里又出了事故,让他赶紧赶过去。每每遇到这种无奈的时候,陈然也只能一边骂娘一边轻手轻脚的从行军床上火速爬起来穿衣服。叶司有时候醒了也不敢出声叫住他,他知道陈然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但同样的,他也不想让陈然这么累。 一个人的精力再好,他也不是铁打的。陈然本来就不胖,叶司住院之后就眼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瘦下去。长时间的心理紧张和缺少足够的睡眠让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很不精神,最近他更是时常会感到头晕,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 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叶司不行。医院的伙食能有什么营养,而且叶司的饮食又要严格注意低钠低盐少脂肪,陈然为了这事没少发愁。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除了煮泡面之外什么都不会弄,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家政公司请了个阿姨。他根据医生的叮嘱,加上自己上网搜集的信息,整理出了一套适合叶司的营养食谱,每天让阿姨做好了,他再拿到医院去。 为了严格控制叶司的摄盐量,陈然甚至特意去买了一个厨房用的天平秤,千叮万嘱家政阿姨每样菜只能按照他给出的标准放盐。这样他还不放心,每道菜他都必须亲自尝一下,觉得确实没有超标了,他才敢放心拿来给叶司吃。 “有医生和护士在,你就不用天天过来了,反正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你那对儿眼睛都可以跟熊猫媲美了。有这个时间跑来在这里傻坐,干什么不回家好好睡一觉。”叶司瞅着他眼眶底下一圈乌青很是不忍。他知道陈然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他现在也很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只希望可以早一点出院,陈然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我想你嘛,难道你不想见我?”陈然调皮的冲他笑,一边把带来的饭盒打开。闻着倒是挺香的,但是叶司知道那些东西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 因为大量的血浆蛋白从尿中流失,叶司现在需要补充高蛋白才能维持住身体里蛋白质的营养平衡。但因为水肿他又不能喝太多的水,否则水分滞留在身体里排不出反而会加重水肿。冬瓜是利尿的,再加上补脾益气,蛋白质丰富的黑鱼一起炖,不但能补充营养,而且也能促进体内水分的排出。 叶司喝了一口就别过了脸。整整一个星期了,他一直食不知味。直到药效起作用,水肿逐渐消退之前,他都得忍受这种淡了吧唧的食物。但对激素起反应起码要四个星期,就算是激素敏感者最快也要两个星期。 “好难吃。” “医生说你还不能吃太多盐,等你的水肿消褪了,就可以适当加大盐的摄入量了。这个黑鱼很补的,我可是跑了很远的路才买到,乖了,再喝点。”野生黑鱼的营养价值很高,但一般市场上很难买得到。为了这条鱼陈然连续跑了好几个菜市场才从市场门口一个摆摊的老汉手里花高价买了下来,刚抓到的野生黑鱼,绝对新鲜。 “我不想喝。”叶司倔强的拧着头就是不喝。 “听话叶司,这汤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对我的身体有好处,那对你呢?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回去睡觉吧,别管我了!”明明自己脸上写满了疲倦,却还跑来医院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喝汤的陈然,叶司忽然就生出一股烦躁来。如果不是自己生了这个劳什子的病,他们之间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叶司心里抑郁,说话间一扬手不小心碰翻了陈然手里的碗,哐当一声,鱼汤洒了一地。 陈然对他莫名其妙突然爆发的行为感到不解,他盯着一地的汤渍,眉头深锁着不说话。叶司一下有点慌神,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好讨厌,好像他就是个带着厄运的人,谁和他在一起就会被传染。 “对不起,我有点困了,你回去吧。”将被子一下拉得盖过头,叶司背对着陈然侧躺下去不再说话。 他被禁止下床活动,肾穿刺过后的头两三天,他甚至连大小便都是躺在床上解决的。陈然不过就是喜欢他而已,凭什么要做到为他端屎端尿的份上。因为怕感染,陈然就让他住单人病房,他现在甚至连碰都不敢随便碰自己,因为陈然怕他自己整天在外面跑身上有细菌会不小心传染给他。他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如同一具还有呼吸的尸体一样,看着陈然为他奔波操劳,为他担惊受怕,叶司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他答应陈然来治病,是因为他确实被引诱了,因为陈然许给他了一个美好的未来,他憧憬着自己的病好以后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但他没想过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是铺满了荆棘的,如果要拖垮另一个人作为代价换取这种幸福,叶司忽然觉得它其实也不是那么吸引人。 陈然默默的在他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借拖把打扫干净地上。保温饭盒里还剩了一些汤,陈然把盖子拧紧,以防热气消散了。 “那我回去了,汤和粥我都放在这里了,你醒了觉得饿的话就吃点。” 叶司蒙着头不说话,眼睛却渐渐湿了。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如果有不高兴就冲我发泄出来,我没关系的。但是叶司,就算为了我也好,别泄气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百一十八)抱抱我吧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八)抱抱我吧 “如果你觉得辛苦就冲我发泄出来,我没关系的。ai悫鹉琻但是叶司,就算为了我也好,别泄气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着仍旧倔强的背对着自己不出声的叶司,陈然也只能无奈的暗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病房。 叶司心里苦闷陈然是可以理解的,原本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忽然一下就跟瘫痪了似的,整天躺在床上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碰。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受不了。更何况随着药效渐渐起作用,叶司的脸越发明显的胖起来,这对一向爱美的他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心理打击。他冲自己发发脾气没关系,陈然最怕他什么都憋在心里,到时候影响了治疗效果可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是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市区交通势必会迎来一个返程小高峰,陈然今晚又要值晚班。现在离天黑还早,他还能回家睡几个钟头。只是没想到,刚走到一楼门口,迎面就碰上一个熟人。 “好久不见,陈警官。怎么,认识的人住院了吗?”夏天临时有事,让光希帮忙过来拿一下邵晴的降压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陈然,上一次陈然去他家里找过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他一直没有打听到叶司的消息,也不好意思联系人家。见陈然从住院部的方向过来,光希随口关心了一下。 “嗯,一个朋友住院了,过来看看他。你还有事吧,那就不打扰你了。”陈然并不大愿意让光希知道叶司生病住院的消息,说是私心也好,独占欲也罢,他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还和前任藕断丝连。最好他们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那他才安心。 光希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叶司有没有消息,没想到他压根提都没提就要走,心中不免有点奇怪。上次看他的情绪那么激动,分明就是喜欢叶司喜欢的紧,怎么才过了一个月不到,这热情就减退了呢? “等一下。难道叶司已经跟你联系了?你怎么不问他的消息了?” “或许他真的不想见我吧,我还是不要惹他烦的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光希面露不悦,原来他上次说的那么好听都是骗人的,他根本就是个没毅力,没恒心更没责任感的男人。 陈然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只说自己还有急事要先走了。光希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陈然走开的背影嘲讽道—— “既然没这个心,当初就别说这个话。我真庆幸叶司没跟着你。” 陈然猛然顿住脚步愤然转身,阴郁着一张脸几步跨回来欺身到光希面前。似乎被人踩到了痛脚,陈然的语气十分不善。 “你懂什么,你又了解什么。庆幸他没跟着我,难道跟着你他就幸福了吗?当初是谁把他甩了,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的?” 光希被他逼得不自觉倒退了一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周围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人在大门口大眼瞪小眼的,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样子已经惹来了不少的目光。他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不打算继续继续这个话题了。 “对不起,是我说话欠考量,你本来也没义务必须要这么做。我还要去拿药,再见。” “等等!”这回轮到陈然叫住他了。叶司不愿意面对自己,那如果换成盛光希,他会不会愿意倾吐一下内心的苦闷。 虽然一想到这种可能是存在的,陈然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但现在一切都以叶司的身体为重,其他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光希停身看着他,不知道陈然叫住他又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又折身往住院大楼的方向走,光希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略一思索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叶司醒着,保温饭盒还是盖得紧紧的,他没有吃。今天有点冷,病房里的卷帘窗帘打下来一半,叶司歪着头躺着,呆呆的望着窗外两颗光秃秃的泡桐树出神。 光希隔着门上的玻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个人是谁,怎么可能会是叶司呢。那个爱美如命的叶司,怎么受得了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陈然看着躺在那里眼神呆滞的叶司,心里止不住的一阵阵难过,他知道叶司不开心,可是每次看见自己来他还是强颜欢笑。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他的脸上多半是这种没有表情,近乎死寂的灰暗。 “怎么回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得了...得了什么病?”光希回过神来把陈然拖到离门口远一点的地方,一开口抛了一连串的问题过来。叶司这副样子,要说只是感冒发烧住院,打死他也不信。 “肾病综合征复发,挺严重的。每天都得吃激素,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叶司从来没有跟光希说过他小时候得病的事,所以陈然说是旧病复发,他还挺吃惊的。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得过这种病?”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时候他也很胖,也是吃激素引起的副作用。” “既然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怎么会隔了这么多年才复发呢?” “医生说是悲伤过度和疲劳引发的。” “悲伤过度?” “嗯,他父亲过世了。” “什么?!”光希太过震惊,一时没忍住就喊出了声。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比叶司的命运更悲惨的人,他一定不信。跟叶司比起来,他出柜的时候差点被盛明辉打死这种事简直就是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一提。 光希从来不信命,但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残忍,将所有的人间悲剧都在叶司一个人身上历练了一遍。他又不是什么要称王成相的英雄,为何连最平凡的安生都要吝啬赐予他。 “他不肯吃东西,心情也很差,我只怕这样下去会影响到他治疗的效果。如果我还有其他的办法,真的不会想到找你。就算我拜托你,帮我劝劝他好吗。医生说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只是这个过程可能需要的时间长一些。我怕他还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自己放弃了。” 光希这才认真看着陈然的脸,跟上一次见面比起来,他现在似乎憔悴了许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是熬了几个通宵没睡过觉的人一样。下巴上一层密密的青色胡茬,头发似乎也该剪了。神情中透着一股浓重的疲倦,让人不禁怀疑下一个会倒下的人就会是他。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了解情况,是我太过分了。”光希真诚的跟他道歉,陈然摆了摆手示意这些都无所谓。 “只要你能帮我劝他丢掉思想包袱,打我一顿我也没什么意见。” “你确定他现在想见我吗?叶司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吧。” “你不是别人,对他来说,你是特别的。这是他自己说的。”陈然一脸喝了一坛子老陈醋的表情,十分不爽。 光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就算他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我想现在对他来说,心里那个特别的人早就已经换了人了。他虽然看起来对谁都不肯认真,但只要认真起来他是绝对会对感情忠贞不二的类型。更何况,我现在有小天了,不会和你抢的。” “但愿如此。” “陈然,是你在外面吗?” 这两个人还在门外低声说话,门里叶司已经听到了光希刚才的那声惊呼,于是提高声调问了一声。 “欸,是我。”陈然一边答应着往门边走一边对光希使眼色,他先进去,让光希等下再进来。光希了解的冲他点点头,陈然旋开门把进去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叶司早就后悔了。自己有脾气也不该冲着陈然发火,他那么辛苦上班还要跑来照顾自己,他的脾气又该冲谁去发呢?万一他心情不好在执勤的时候和人发生了什么冲突,那后悔的还不是自己。 “舍不得你啊,还是想多看你几眼再走。”陈然见他脸色缓和了,赶紧也把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当书页翻了过去。 “对不起陈然,刚才都是我不好。你那么辛苦为我熬的汤,我不吃还把它洒了,你骂我吧。” “傻瓜,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骂你呢。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吗?” “嗯。” “这才乖。”陈然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宠溺。 “你抱抱我吧,陈然,你都很久没碰过我了。”叶司忽然很想念他的体温。但自从住院后,陈然就不敢随便碰他了。浮肿让他的皮肤变得脆弱,很容易就有擦伤引起感染。 陈然有点难过,为何别人的爱情那么顺风顺水,偏偏到了他们这里就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 “好。”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陈然俯身轻轻拥住了他,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吻。叶司满足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好像这就是他的能量,他吸得越多就越有勇气面对一切。 “叶司,有个人想来看你。”陈然没敢抱他太久,松开的时候他还记得门外站着一个人。 “谁?” “是我。”叶司话音刚落,光希就已经推门进来了。只是他还没看到叶司的欢迎,就被他一声“出去”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出去,我叫你出去。谁让你来的!”叶司一看来人是光希,忽然怪叫一声拉过被子盖住了头。整个人藏在被子里不肯露面,还不忘赶光希出去。 陈然没想到叶司的反应会这么大,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光希不但没出去,反而还走了过来。他拍了拍陈然,示意让他和叶司单独待一会儿。 “没问题的,相信我。” 陈然没办法,只能起身出去。光希那么笃定的口气让他有点不舒服,好像叶司一定会听他一样。等到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光希拉了拉叶司蒙住头的被子,果然拽得死紧。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看见我的脸的话,我们就这样说话也行。”光希退远一点坐回凳子上,他可是言行一致的人,说了让陈然放心就不会做出让他不放心的举动来。 “你真不打算当我是朋友了?当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么久了连通电话也没有,现在回来都也不告诉我一声。” “打了招呼又怎样,通了电话又怎样,告诉你我回来了又能怎样,反正也没有那个必要。” “谁说的,至少让我知道你没事。” “我没事,我现在这样叫没事吗?”叶司猛地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怒目盯着光希。他的脸颊已经开始有点变形了,像没褪尽婴儿肥的人。 “我不懂,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叶司终于忍不住,低头将脸埋进了双掌中。 “别这样,叶司,失去了的已经找不回了,但你还可以抓住眼前的。” “你是说陈然?” “对。他找你都快找疯了,还跑到我那里去打听你的消息。” “可是我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他。” “会不会拖累他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是不是乐意被你拖累。听我说叶司,别等到错过的时候才后悔。小天出事的那一次我就想明白了,跟失去他比起来,什么痛苦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我,我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医生不是说了只要积极治疗,还是有痊愈的可能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你想好起来和他走过长长久久的日子吗?” “我当然想。” “那就对了。我们虽然不期待什么医学奇迹,但抱着积极乐观的态度努力求生的人总是比消极晦暗的人更能抓得住机会。因为前者看到的是光明,后者只能看到阴影。”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受不了。” “这只是暂时的,激素的副作用都是向心性的,停药以后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想要快点变回以前的样子,就更加要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 “你说的是真的?还能变回来?” “好歹我也是个搞研究的,你也给点面子好不好?” “谁知道靠不靠谱啊,你一个整天研究植物的。”叶司带着怀疑看他,但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 (一百一十九)你要这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混到什么时候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一十九)你要这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混到什么时候 陈然晚上还要值班,叶司最后还是把他赶回去了,留下光希一个人陪着。ai悫鹉琻光希问了他父亲的事,末了也只能感叹人世无常,劝他要更加珍惜自己。 “你们呢,现在怎么样了?” 光希也是辛酸一笑,这半年他过得也不轻松。原以为邵晴气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谁知道这小老太太脾气倒挺倔,这都半年了,一直也没松口答应他们俩的事。夏天也不能真的不管他妈,每个星期还是会回去看看她。他从光希这儿学会了做饭,回到家就好菜好饭的做好了哄邵晴开心。 只是饭也吃了,哄也哄了,夏天只要一提起他和自己的事,邵晴立马嘴一闭就进屋去了。那就真跟一块硬石头似的油泼不进盐腌不进,夏天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之他现在就是夏天他们娘两儿之间的禁忌话题,是绝对不能被提及的。 “那古月呢?” “月月她出国了。估计她这辈子是恨惨我了。”古月出国的消息他还是从徐美云口中听说的。自然,徐美云的消息是从林静那儿得到的。 女儿连个商量都没有就走了,林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想起光希也出国了那么多年。她就打电话给徐美云交流交流一个母亲的心酸。 “她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我还以为不闹出条把人命这事儿不会这么轻易了结呢。”叶司这话自然是揶揄他的玩笑话,却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后来,竟真的被他一语成谶。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谁也救不了谁。 陈然不知道光希和叶司说了些什么,但是从那天之后,叶司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吃药的时候也不那么抵触了,就算依旧只能吃没有盐味的食物,他也不再抱怨。 看到叶司的心情好了,陈然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只是有时候一想起自己始终没办法比得过盛光希,他就忍不住感到一丝沮丧。 春节长假过后,一直拧紧了发条工作的交警们也终于跟着稍微喘了口气,陈然破天荒的得到两天假期。这天,他正准备去医院看叶司,刚走到楼下,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正等在他家大门口。 做交警的都有些职业病,见到好车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即使自己买不到起码也可以过过干瘾。陈然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辆车,从它边上经过的时候趁机瞟了几眼。bmwm5-5.0/a后驱,几个月前车展上刚出的新款,市场报价最低一百七十五点八万。 他在这也住了快小半年了,以前怎么没见过这辆豪车。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啊,陈然讪讪的收回目光打算不再去注意它。却没想到他刚从旁边走过,那辆车的车门忽然开了。 “然少爷。” 陈然顿住脚步皱了皱眉,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叫过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回了头,只见车门旁边站着一个一个四十来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陈然认得他,老张叔,是在他们家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司机。 “然少爷。”老张又喊了他一声,朝他走过来。陈然尴尬的左右看了看,还好路上没什么人,他赶紧迎了上去。 “老张叔,你怎么来了?”说罢还朝车里望了望,还好没看见那个印象中总是正襟危坐的贵妇人。 “我是来接您的。” “接我?去哪里,谁让你来的?” “是夫人吩咐我来接您的,她说她在公司等您。” 陈然心里有点没谱儿,他们母子俩都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沈淑仪也从来不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怎么突然间就要把他召回去了? “突然找我什么事?” “夫人没说,就让我来接您过去。” “那你回去告诉他,我现在没时间,等我有空了我会自己回去的。”陈然说完抬脚就要走,老张哪里肯让他这么走了。 “然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什么脾气,要是接不到你我回去可怎么交差啊。然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老张现在还舍不得丢掉这个饭碗呢。” “老张叔,在外面就不要叫我然少爷的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陈然早就烦死他们家那些规矩了。就算没出嫁以前她在自己家里被人这么喊惯了,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沈淑仪怎么还能让家里的阿姨和司机叫管她叫夫人,管自己叫少爷呢。 “那怎么行,被夫人听见了要不高兴的。” “所以就叫你在外面的时候不要这么叫嘛,反正她又听不见。” 老张满口答应着,只要陈然肯跟他走,到时候让他叫什么都行。 “老张叔,我真赶时间真有事儿,今天真不行。” “您要去哪里,我送您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车去就行了。你看你开车到时候还得找停车位,多不方便。” “少爷,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张吧,我家还有两个孩子在上高中,全家就指望着我这点儿工资了。万一我要是丢了工作,您叫我们一家人可怎么活呀。”老张苦哈哈的又装起了可怜。陈然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知道他说的都属实。更何况沈淑仪那么讲究效率的人,老张没把人带回去说不定她一不高兴真会把人解雇了。 唉,总不能真让人家为了他丢了工作,更何况他也确实几年没见过沈淑仪了,回去看看她也好。 “那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跟人家说一声。” “欸欸,好的好的。” 陈然怕叶司等太久会着急,只好先告诉他临时有点事会晚点过去。 “那晚点见,拜拜。”陈然挂了电话就上了车,老张直接把车开去了公司。 还真是像沈淑仪的风格,约在公司见面,估计那个家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回去过了。以前好歹还有自己住在那里面,现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有三百天里面都是空着的。陈然一路胡思乱想,很快车就开到了公司楼下。 他以前就不愿来这里,现在更是不愿来。前台的小姐压根儿不认识他,直到他自报家门,对面的小姑娘才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赶紧带他去了沈淑仪的办公室。 “沈总现在正在开会,她说您来了的话就在她办公室里等一会儿。她开完了会就来见您。” “好,我会在这里等她的,谢谢你为我带路。”陈然不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很压抑。刚才他一路从前台走到沈淑仪的办公室,偌大一间公司只听得到格子间里传来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人和人之间被一张小小的挡板隔绝了交流,气氛实在是沉闷。 前台的小姑娘又送进来一杯咖啡之后就再也没进来了,陈然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里等着。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沈淑仪还没有进来。陈然忽然有点坐不住了,他怎么就忘了她妈一开起会来总是把其他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决定去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会还要开多久,要是还要很久的话,他打算先去医院看叶司。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陈然退到旁边不挡住路,沈淑仪开门进来了。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沈淑仪,是在他要去上警校之前。沈淑仪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扔到他面前,顺便宣告了一下以后将切断他的经济来源的决定。 几年不见,他妈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相同的着装风格,一样的香水牌子,连皱纹都没见她多一条。果然女人还是得靠保养,像沈淑仪这样,再换件活泼俏皮点的衣服跟他一起走在街上,准保会被人误会是姐弟。 不过没变的可不止她的外表,连说话的神情语气那也是一丁点儿都没改变。沈淑仪淡淡的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陈然被她那扫描仪一样的眼神看得不自然低下了头。好歹这也是家世界五百强的公司,他穿成这样就进来了,的确是有损公司形象。 “去哪儿?”沈淑仪扫描完了也懒得对他微词,径直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边坐下。虽然高跟鞋踩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但陈然还是觉得那尖尖的鞋跟儿好像踩在他肉上似的,让他胆颤心惊。 “哦,去,去上洗手间。”他说着话,却又从门边退回来坐到了沙发上。 “那还不去?” “忽然又不想去了。”几年没见,他倒是觉得自己越发怂起来了。当年敢跟他娘对着干绝不屈服的那股势头到哪里去了。陈然定了定心神,不能因为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强的气场了就吓破胆儿了。他除了在叶司面前怂点之外,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攒的起份儿的。 “忽然把我叫过来什么事?” 沈淑仪正低着头翻文件,听他这么一问,忽然把手里的文件夹一合,抬头看着他。 “你那个工作就那么重要,连过年都不回家一趟。回来这么久你回去看一眼家里的大门了吗,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进那个门了?” 他哪里是不回去,是不敢回去好么。还不是怕她不让他进家门。更何况只是看大门的话,他早在你几个月前就看过了。 陈然刚要开口,又被沈淑仪一挥手打断了。 “当年你死活要去上警校,我也同意了。你要去当什么交警,我也没拦着你。我给了你这么多年的自由,你是不是也该收收心回家做点正经事儿了。” 得,突然把他叫回来干什么陈然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上学和工作的这几年自由还是她老人家大发慈悲赏赐给他的。现在她要收回这道成命了,他就得抱着感恩的心回来替她忠心效命。 “我现在干的就是正经事儿。”一开始的紧张慢慢消散了,陈然的语气也冷了起来。 “什么正经事儿,就你那上不了台面的交警的工作?你一个月能领几千块钱,看看你现在穿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看,这就是他亲妈,连她自己的儿子都嫌弃。陈然无奈的在心底苦笑,他还以为这么些年不见,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至少能缓和点,现在看来还真是他想得太乐观了。 “也许在您眼里这是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我一个月也领不到多少钱,可能比您公司的前台小姐拿得还少。但我喜欢这份工作,就算我只能买得起地摊货,我也穿的舒心。您要是没其他事儿,我就不损害您公司形象了。”陈然说着起身要走。 “你到底要这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混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以前的同学,你的堂表姊妹们,怎么就你要这么标新立异?”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您就当我是标新立异好了。”他不再看沈淑仪,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算现在肺都要气炸了,为了表现她优良的教养,沈淑仪还是克制着没表现出什么过激的言行。 “还有什么事?” “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跟我一起去吃个饭。你秦叔叔的女儿从国外念完书回来了,你去跟她见一面。衣服我会叫老张给你送过去的,记得......” “我不去!”沈淑仪话没说完就被陈然拒绝了。 “我晚上还有事儿,不能陪您一起去吃饭了,衣服也不用送过来了。” “什么事儿那么重要,不能改时间吗?” “对,很重要,不能改时间。” “那你几点能办完,我们等你。” “很晚,不用等我了。” “陈然,你胡闹也得有个度!”沈淑仪又不傻,这么明显的推脱借口她能听不出来。老秦家的女儿长得漂亮,学历也高,最重要的是家世背景好,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儿”。 “我没胡闹!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您能不能让我自己做回主?” “不能!你自作主张的权利在你上学和上班的问题上已经用完了!”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我是不会去见什么女儿的,该怎么圆谎您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这句话,陈然再没停留,拉开门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一百二十)把我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吧 他当然有重要到不能改时间的事。悫鹉琻浪今天是叶司的生日。 病房里的插花可以换了,红玫瑰似乎太招摇了一点,香水百合也许不错。陈然闻了闻花香,暂时把不愉快的情绪抛到脑后。 叶司已经住院半个月了,吃下去的激素开始起作用,他身上的浮肿正在逐渐消失。医生允许他下床小范围的活动,不过还是建议他不要出去太频繁,以免造成交叉感染。陈然来的时候,叶司正坐在门口等着他。 二月份的天气仍旧寒得有些渗人,陈然远远看见叶司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对着电梯口的方向张望,见到自己来了,叶司脸上忽然就绽开了一丝笑容。陈然心头一暖,赶紧迎了上去。 “你来了。” “怎么在外面坐着,天气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陈然摸摸他的手,还好不是很凉。他赶紧把人推进了病房。 “我想早点见到你嘛。”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司摇摇头,看到了陈然手上的香水百合。 “送给我的吗?谢谢。”他接过花束放到鼻子下轻嗅,满足的笑起来。陈然很久没看见他这么舒心的笑了,总觉得好怀念似的。 “真该买红玫瑰的,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香吻做奖励什么的。”虽然很怕被叶司念叨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才对。 叶司轻笑,忽然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触就分开了,可是陈然却忽然脸红起来,愣愣的用手挠了挠头,笑得有些憨憨的。 都快奔三的人了,居然还会像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因为心上人的一个亲吻就脸红心跳个不停。看来他真的不是一般的怂。 “你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你再亲我一下吧。” 嘿,还上瘾了。 “不亲了,都是快当大叔的人了,还学人家小男孩玩什么亲亲。”叶司转身去把花插好,陈然扭扭捏捏的跟在后边,跟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不依不挠。 “怎么就是当大叔的人了,人家还没三十岁呢。再亲一个嘛,就亲一个,好不好。叶司,小司,小司司。” 叶司被他吵得头疼,转身过来佯怒瞪着他。陈然腆着脸讨好般的傻笑着,只差身后没伸出一根摇得欢快的大尾巴来。叶司唇角的弧度忽然弯了,招招手让陈然再站过来一点。陈然以为他又要念叨自己了,谁知道他刚站到他面前,叶司忽然伸手勾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低下来。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陈然的嘴唇便被他轻咬住了。 这次叶司没有一触即分,而是含着他的唇瓣轻轻舔舐。陈然会意过来双手也环上了叶司的腰,把人搂得更贴紧自己。在叶司的调教下,陈然现在的接吻技巧也是大大的提升,叶司的主动无疑是对他的最大默许,陈然小心又不失热情的把舌头滑进了叶司嘴里。 也许是刚吃过药,叶司的舌头上还尝得到一点点苦味。陈然缠住他的舌尖轻轻吸咬,惹来叶司禁不住发出一丝丝像猫一样的哼哼。陈然最受不了就是他的交床声了,不管是哼哼也好,嗷嗷也好,叶司一出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就立即自动接收信号起反应。 陈然狠狠吧唧了一口就不得不推开了叶司,再亲下去就要走火了。他实在是太没自制力了,跟个处于荷尔蒙爆棚时期的黄毛小子一样,一点也不经撩,随随便便就能把火煽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叶司隔着两层裤子都能感觉到顶在自己大腿上的硬邦邦,索性坏心眼的用手碰了碰。 “不用了不用了,我管得住的。”陈然用手捂着裆部尴尬的连连后退。叶司不禁暗笑,雏儿就是雏儿啊,连反应都这么直率。 “跟我来。”叶司拖过他一只手就把人往卫生间里拉。 单人病房都是配备独立卫生间的,这倒是给他们干坏事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场所。 “叶司,真的不用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陈然看他不顾自己的反抗已经把裤子的拉链拉开了,急得抓住了叶司的手。 “谁说我要给你上了,老实呆着别动。”叶司把他摁靠在洗手台的边沿上,拉下他的裤子,将他蓄势待发的器物握在了手里。 “虽然不能让你上,也不能用嘴,但还是会让你很舒服的,你只管闭着眼睛享受就是了。”叶司那双手除了碰过各种人的身体,几乎从来没有干过什么重体力活,手掌上连个厚茧也没有,软嫩的触感让陈然不觉暗呼好舒服。 “这样可以吗?”叶司手上不停歇,将陈然的那根撸得又硬又大,时而还问问陈然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简直太爽了呗! “你真是个妖精!”陈然喘着粗气,勾起他的下巴和自己接吻。 “是不是把你的魂儿都吸走了?” “早就被你吸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叶司,调教我吧,把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现在就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叶司狠狠堵住他的嘴,手上的动作加快,陈然浑身一阵哆嗦,激颤着在他手里缴械投降。 “舒服了吗?”叶司扯了一大团纸巾把小陈然和自己的手都擦干净,抬眼一看,陈然一只胳膊遮住脸,脸上还是晴欲没散尽的潮红。叶司把他的胳膊拉开,陈然把脸扭到一旁不肯看他,眼睛里红红的。 “怎么了?都爽得要哭了吗?” 陈然忽然一把紧抱住他,将自己的狼狈样子都藏在他身后。 “出什么事了吗?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叶司,不要离开我,也不准再爱上别人,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一些不开心的事,叶司的病,盛光希,还有沈淑仪说的话,他们之间其实还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陈然只要一想到任何一个不安定的因素都有可能让叶司离开自己,他就慌得不知所措。 人都是有欲念的动物,一旦曾经幸福,就想要变得更幸福一点。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惧怕有可能会夺走幸福的一切未知变数。 叶司推开他,扣起中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镚儿,陈然捂着额头不平。 “干吗打我?” “把你打醒。我看你就是爽过头了,才乐极生悲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啊,留着这些担心给我努力去赚钱,我这辈子还指望着你养我呢。” 陈然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因为他抓到了关键字,这辈子。 “真的,你肯让我养,这辈子都愿意和我在一起?” “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离开你。” “我要,我要,这辈子我都要定了!”陈然激动的再次把他搂紧,叶司靠在他胸口,第一次觉得这么安心。 “叶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好吗?” “别问了。” “为什么,我都还没说是什么问题。”陈然不解的看着他。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会让我生气的问题,所以你还是别问了。” “可是不问的话,我心里一直会记挂着不舒服。” “说吧。” “你现在还喜欢盛光希吗?”陈然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自己怎么说怎么保证都没用,盛光希一来叶司就想通了。 果然叶司一听脸一垮,一把推开陈然转身就要出去。 “叶司,叶司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只是盛光希一来看你你就肯吃药也肯吃饭了,而且,而且你从来也没有说过你爱我。”陈然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不是不相信叶司,只是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自信,可以完全占据叶司第一的位置。 叶司看着他。 “陈然,为什么你要这么不安?”明明不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不知道老天爷这次又会不会妒忌我得到了一丁点儿的幸福要来夺走。我才是最害怕失去的那一个。 “我怕我没有留得住你的东西,哪一天你一转身我又找不到你了。” “你有,你有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你的笑,你的吻,你手指的温度,你的身体,你整个人都让我贪恋。或许以前我忘了说,但是陈然,现在想让我拥抱亲吻,想让我信赖依靠,想让我说出那句话的人,只有你一个。我爱你,陈然。” 意料之外的一句告白,多少带了点煽情的味道。陈然的眼睛热热的,几乎喜极而泣。他低头亲了亲叶司的额头,如怀抱珍宝似的把他圈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我真的好爱你,叶司。” 一个月后,叶司的尿检结果显示尿蛋白已经全部转阴,他终于可以出院了。虽然还是得要继续吃药,但至少晚上不用再分开睡了。即使干不成什么坏事,两个人也乐得呵呵傻笑了半天。 光希最近的心情也挺好的,一来叶司出院了,二来是邵晴终于松口肯让他进他们家门了。事情是这样的。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夏天自然不想两个人分开过。可是又不能真的把邵晴一个人扔在这里回镇上去,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徐美云夫妇俩接过来过年。这样就算夏天回了邵晴那边,两个人要见面的话也还是比较方便。 春节期间他都老老实实在家陪邵晴,夏天现在的厨艺突飞猛进,以前连油麦菜和上海青都分不清的人,现在竟然能做得一手好菜。每天在家都变着花样儿的伺候邵晴,趁着老人家吃得开开心心的时候,顺势在耳边吹上几句耳旁风,也不明着说,拐弯抹角的夸背后的功臣是光希。 邵晴闹了也闹了,冷战也冷战得够久了,可是夏天铁了心的不回头,她终于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以前她只顾着让夏天念书,家里的事情舍不得让他干半点。可是这半年来,夏天才像是忽然长大了似的,不但会帮她做家务,经常她下班回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只是陪她吃饭的那个人不见了,偶尔她吃着吃着就会难过的哭起来。夏天或许说的没错,就算自己逼着他娶了一个女人,如果儿子觉得不幸福,是不是真的害了他一生。 她知道夏天每次回来都是光希送到了楼下就走了,回去的时候又是光希来楼下接的他。有一次她偷偷跟着夏天下楼,看见他奔向光希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笑容,跟她当年和夏正良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那种感觉她知道,就像奔向一颗小太阳,温暖,光明,而又值得依赖。 邵晴蓦地觉得心酸,夏天已经很多年没在她面前这么笑过了。她一直深陷过往的伤痛无法自拔,也因此忽视了自己对夏天造成的伤害。他会爱上光希或许并不是无据可循的,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和夏正良的离婚给夏天造成了感情上的缺失,而这种缺失恰好被光希填补了。说到底,害儿子变成这样的人,终究是她自己。 就算真的很想回光希那里,夏天也不好真把邵晴一个人扔下跑出去。可他又想光希想得紧,两个人只好在夏天家楼下偷偷见个面,匆忙说上几句话就得各自回家。 “上去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要不你跟我上来吧,我妈总不至于在春节里就把人赶出去。”夏天实在舍不得让他走,于是怂恿他跟自己上楼。 “还是不要了,春节里就把你妈惹生气了多不好。” “可是我不想让你回去。”夏天站着不肯走。 “再忍忍吧。”光希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说你妈总有一天会消气的,幸福就在前头冲我们招手。可是这都大半年了邵晴也没见消气,说不定还真的要抗战八年。 “快上去吧,怪冷的。” “那我上去了,晚上打电话。” “嗯。” 邵晴站在窗户边,下面的情形一览无遗。她知道他们每天都会在楼下见面,可是又怕自己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每次都是匆匆见一面夏天就上楼了。 怎么感觉她有点像旧社会的恶婆婆。邵晴无奈的苦笑。 夏天进门看到邵晴站在窗边,脸色阴晴不定。料定自己刚才和光希见面被她看见了,于是慌忙解释。 “妈,不是那样的,光希哥的充电器被我不小心带回来了,他是来拿充电器的。” “来都来了,叫他上来吃过晚饭再走吧。” “欸???” (一百二十一)儿大不中留 “欸?妈,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刚才是说让光希哥上咱们家来吧?!”夏天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生怕刚才是自己幻听了。悫鹉琻浪 “你再啰嗦人家都要走了。”人家都说女大才不中留,怎么现在这儿大了也不中留啊。邵晴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识趣点别尽惹人嫌了。 “妈,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夏天激动的冲过来一把抱住邵晴,差点没把她抱起来转上几圈。 “你这孩子,妈的头都被你晃晕了。” “我真的爱死你了,妈。那我下去叫光希哥了。”夏天在他妈脸上大大的啵了一口,松开她就往门外冲。邵晴摸着被夏天亲过的脸颊百感交集。儿子已经有多少年没和她这么亲近过了,他们母子俩这些年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夏天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光希刚走进车里,手机就响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夏天喘着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光,光希哥,快回来。” “怎么了小天,出什么事了?”光希被他急切的口气吓到了,还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撒腿就往回跑。 “你快回来,快点!”夏天激动的反反复复只会说这句话,差点把光希吓死了。 “我正往回走呢,你别急,我马上就到了。”他这话刚说完,就已经看见夏天从楼上冲下来了。那头夏天也看见光希了,电话一收,大喊了一声光希哥就扑了过来。光希本能的张手把他接住。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光希看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夏天越是这样他就越着急,难不成是邵晴又出什么事儿了? “大事儿,天大的事儿!”夏天一口气刚喘顺了,就抓着光希哥的手大声宣布。但是不对啊,都出大事儿了,怎么夏天的脸上还隐隐带着笑意。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都要急死我了。” “我妈,我妈让你上我家去!” 光希一下子愣在原地,果真是大事儿,连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他,来得也太突然了。 “光希哥?你傻啦,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哈哈哈。”夏天戳了戳他僵硬的脸,笑得没心没肺。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捏捏我,看痛不痛?” 夏天故意狠狠的在他腮帮子上捏了一下,光希哎哟了一声把他的手拍掉了。 “痛死了,你要抹杀亲夫啊。” “现在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了吧。咱们赶紧上去吧,我妈还在等着呢。”夏天说着就要拉住光希往楼上走。 “哎等等。” “又怎么了?” “你妈该不会让你把我带上去,然后咔——”光希说着眼一翻舌一咧,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妈又不是吃人夜叉,哪有那么恐怖。她让你吃完了晚饭再走。” “真的?” “比黄金还真。走啦走啦,外面冻死了。” 虽然夏天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光希依旧心有余悸,总觉得邵晴肯定会在菜里下毒毒死自己好断了她儿子的念想。不然就是放泻药,让他拉得脱水而亡,再也别想跟她儿子鬼混。 光希被自己的天马行空给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再回神时,他们已经站在夏天家门口了。夏天拉他进屋,他死撑着墙壁不肯再前进一步,一边还惊恐的摇头几乎就要落荒而逃。夏天再拉他,他的腿就软了。 “小天,你妈真的不是要了结我吗?”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还有这么怂的一面啊。你进不进,再不进来以后可真的别想再进我家的门了。” “我怕你妈迎面给我飞来一把菜刀。”光希老实交代自己的脑补画面。 “那你是怕我妈的菜刀,还是怕我生气啊?”夏天抱胸瞪着他。 “别别,我怕你生气还不行吗。别说你妈迎面给我一把菜刀了,就是迎面飞来十把小飞刀我也得接着。谁叫我就是看上她的宝贝儿子了呢。” 夏天也不跟他贫,趁他不备,一把拖住他的手就把门打开了。 “妈,我们回来了!” 光希哀嚎一声不及,已经被夏天拖进去了。门一关,他心里顿时一片凛然,生命诚可贵,但谁叫爱情价更高啊。为爱奉献生命,他死得其所。 “来啦。”邵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淡淡应了一声。夏天见光希还傻愣着,赶紧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邵,邵阿姨,新年好。” “嗯,来了吃了晚饭再走吧。天天,过来帮我择菜。” “欸,好。” 邵晴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回厨房里忙去了,她这一瞥不要紧,只是害光希一直在心里揣测她最后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天戳了戳他,用嘴型告诉他,我说的没错吧。 “你坐着看会儿电视吧,我去帮我妈择菜。” “要不我也来帮忙吧。”叫他坐着看电视,他哪里坐得安稳。 “不用了,你还真想让我妈给你飞一把菜刀过来啊。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放心吧,有我看着呢,不会让我妈有机会下毒的。”夏天压低了声音对他挤了挤眼睛。 嘿,这小子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怎么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天天?”邵晴又在叫他了。 “来了。”夏天一边答应着往厨房里走,一边回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光希挠了挠头,唉,既来之则安之,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人在不安的环境下总是容易多想,光希总觉得邵晴这顿饭做得特别久,害他在客厅里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竖起耳朵想要听听厨房里那两人的谈话。只可惜炒菜的声音太大,他什么也听不见。夏天这死小子也真是,进去那么久了也不出来透个气儿他妈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态度,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猜测来揣测去的,心都要纠结成麻花团子了啊。 过年嘛,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大事。虽然夏天他们家一直只有两个人过年,今年母子俩还闹了大半年矛盾,但该过的年还是要过的。尤其邵晴又是个讲究的人,要准备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晚餐的桌子上更是一盘接一盘的上,满满一大桌子菜让光希看的目瞪口呆。 他果然没猜错,邵晴下不成毒就改策略撑死他,反正横竖就是要搞死他。光希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夏天,跟他猛使眼色,这一大桌子要怎么办啊,总不会都要他吃完吧,不撑死他才怪。夏天这会儿又跟他妈统一战线去了,故意装作没看见光希的求救,还招呼着他使劲吃。 “光希哥,你多吃点,我妈特意为你做的。”夏天挑了个大鸡腿放到光希碗里,光希笑着接过来,但眼神却恨不能掐死这臭小子。 春节里天天都是大鱼大肉,胃都被猪油蒙住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光希看着碗里的大烧鸡腿直犯恶心。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吃呀。 “妈,你也辛苦了,多吃点。” “你照顾好客人就行了,妈还用你夹。” “我是心疼你嘛。再说光希哥是自己人,喜欢什么自己夹就行了。”夏天故意说得很大声,纠正邵晴话里的错误。也让正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光希缓解了尴尬。 “是啊,要吃什么我自己会夹的,邵阿姨您自己多吃点。” 邵晴小小瞪了夏天一眼,儿大留成仇啊,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夏天冲她调皮的吐吐舌头,埋下头吃饭。 饭后光希抢着洗碗,夏天把邵晴推去看电视,自己也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帮忙了。 “光希哥你跟徐阿姨打电话了没有啊,说你在这里吃过了?” “打了。” 徐美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比他还高兴,一个劲儿的跟他说慢点吃,好好哄哄你邵阿姨。她心里有愧啊,知道默许了这两个孩子对邵晴是种多大的伤害,可是她又实在不忍心看儿子难过。她都已经做好了去求邵晴让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的准备,有什么责难都由她来担着。没想到竟真的让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咱妈特高兴吧?”当着邵晴的面,夏天没敢直呼徐美云妈,这会儿就剩他们两个人了,他看了看门外,凑近了小声问光希。 “我一直怀疑你才是我妈亲生的,你怎么就对老太太的那点心思摸得那么透彻呢?”光希手上粘着泡沫,在他鼻子上点了点,夏天的鼻子上也沾上了洗洁精的泡泡。 “废话,做女婿的能不好好讨好自己丈母娘吗。” “难道今天我不是姑爷?”光希立马惊悚的反问。 “你今天必须不是姑爷啊,得让我长点脸,我妈一看咱俩是我比较镇得住家,肯定心里就没那么别扭了。” “那我妈也没计较我是不是比较镇得住你啊。”光希有点小不满的小声嘟囔着。夏天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没有脚步声,突然捧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 “瞧你小气的,这只是临时作战策略嘛,特殊时期就要特殊处理,咱们得统一战线才能攻下我妈这座碉堡取得抗战的胜利懂不?大不了以后咱俩嘿咻的时候我多让着你几回还不行吗。” “成交!”光希得了便宜不卖乖,能捞得到西瓜的时候就赶紧丢了芝麻。 洗个碗两个人腻腻歪歪了大半个小时,又陪着邵晴坐着看了会儿电视,光希起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冻雨。屋外寒风瑟瑟,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要不打个电话跟徐阿姨他们说一声吧,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睡吧。”光希出来的时候就在衬衫外面穿了件呢子外套,连件针织衫都没穿,夏天怕他冻感冒了。 “没关系,又不是很远。” “哪里不远,开车都要大半个小时呢。天气又这么冷,路上肯定堵车。妈,今天让光希哥在咱们家住吧。”夏天知道光希不肯的原因还不是顾忌着邵晴,只要他妈开口说没问题了,还不就万事ok。 邵晴也不做声,急得夏天一手拉着光希不让他走,一边又跟邵晴又撒起娇来。 “妈,你看下冻雨了,说不定等会儿还会下雪呢,路上肯定到处都堵车。而且雨天开车也不安全。妈,就让光希哥在咱们家住吧。” “我去睡觉了。”邵晴起身要回房。夏天本来还挺失望的,结果邵晴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多说了一句。 “不够被子的话,你衣柜最顶上还有一床新被子。” “谢谢妈。”夏天马上喜笑颜开。 “晚上睡觉安分点,少闹腾。”邵晴这话意有所指,夏天不自觉红了脸,连声音都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了。” 等邵晴进了屋,夏天猛的抱住光希差点没振臂高呼。光希也觉得邵晴的态度转变有点太出乎意料了,他压根就没抱希望今天能住下来。尤其邵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这不明摆着知道留自己下来肯定得发生点什么嘛,她居然同意了,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你妈没受什么刺激吧,怎么突然就不反对咱俩了?” “你才受刺激了呢。我妈本来就不是坏人,她心疼我呗。” “你说的没错,我是受刺激了。”光希突然捉住他的手,伸到他胳膊底下使劲挠他的痒痒。夏天受不住痒,哈哈哈的笑倒在沙发上。 “嘘——你妈刚才说什么你忘了。”光希赶紧捂住他的嘴,夏天趁机伸出舌头将他的掌心湿嗒嗒的舔了一遍。他眼神迷离的卧躺着,舌尖在光希的掌心上挑弄的画着圈圈。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掌心直达光希心底,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在他的舌尖下融化了。 听着光希渐渐乱了频率的呼吸,看着他逐渐变了颜色的眼眸,夏天得意洋洋的笑了。他撑起一只手臂凑到光希耳边,张嘴含住了他的耳垂,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 “抱我回房间吧!” (一百二十二)现在这个扒开屁股才能看见泳衣 “你个小色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猴急的,至少也等你妈睡了之后吧。悫鹉琻浪” “说我猴急,那你怎么也变这样了?”夏天不服气的探手去摸他胯下,那里也早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抬起头了。不过他也觉得光希说的没错,他们才刚跨过邵晴的警戒线,可不能这么快就掉以轻心。 “我妈一般都是九点准时睡觉,等她睡了咱们再继续。”夏天看了看墙上的钟,八点十五分。他搬来瓜子和抱枕,真的老老实实靠着光希坐着看起了电视。电视里郭老师正唾沫横飞,声情并茂的反三俗—— 过去那个泳衣,扒开泳衣才能看见屁股;现在这个扒开屁股才能看见泳衣,太三俗了。 夏天笑得前俯后仰,转头见光希丝毫没反应他就不乐意了,一个人笑多没意思啊。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我没发现笑点在哪里。”光希在国外待的时间比较长,对中国相声既不了解也没有特别的爱好。偶尔陪着夏天看看也经常是一整场听下来都不知所云。 “可见西方教育的严谨和不苟已经抹杀了你的情趣。”每每光希和他看待事物的观点出现分歧时,夏天总是这样说。最后还甚是同情的补上一句,可怜哟。 “不懂欣赏。”夏天哼他一声,又看着电视屏幕被郭老师逗得傻笑去了。 还以为四十五分钟很难熬呢,没想到等夏天看完了相声,都已经过了十点了。他赶紧催光希去洗澡,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冬天冲澡那真的叫冲澡,水一浇,打上沐浴露一抹,再一冲,了事!夏天把自己也收拾完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进了屋。光希先洗好已经在被窝里一边看书一边给他暖床了,见夏天头发都还在滴水,赶紧放下书就招呼他过去。 “怎么头发也不擦干就出来了?” “有人会帮我擦嘛,我乐得清闲咯。”夏天大刺刺的一屁股坐下去,弹性极好的床垫颤了颤再不动了。光希骂了他一句懒鬼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头发来。 夏天的头发留得不长,他这种优质学生当惯了的人,也留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发型来。光希用毛巾裹住他短刺刺的发茬儿一顿揉,沾在发丝儿上的水珠瞬间被毛巾吸干了。 “光希哥你眼睛近视多少度啊,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的?”夏天一直很想问他来着,可每次又总是忘记了。他想知道更多,更多自己不在的那些年发生在光希身上的事儿。 “考大学那年吧,落下的进度挺多的,为了赶上他们花了点时间念书。不高,才一百来度。偶尔工作的时候才会戴戴,不影响平常生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擦好了吗?” “嗯,好了。”光希把毛巾搭在椅背上,夏天嘴里喊着冻死了甩掉鞋子就钻进了被窝里。 “啊,好暖和。” “叫你不多穿点衣服,小心又感冒了。”光希赶紧拉了拉被子替他盖好。夏天手术之后,身体的抵抗力好像一下子变弱了很多,一变天就容易感冒。光希为此也挺自责的,除了多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身体之外,只要有空就会拉着他出去锻炼身体。 他们还有好几十年的路要走呢,可得把自己的革命本钱养好。 “那你还不过来温暖温暖我。”夏天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冲着光希眨巴眨巴的狂放电。 “被你妈听到了怎么办?” “我妈早就已经睡了。再说,你以为我家的墙壁是纸糊的啊?” “这可是你招我的。”光希被子一拉,把两人都盖起来,没多一会儿就听见从里边传来呼哧嘿咻的喘息声。 夏天猛地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头来大口喘气,憋死他了。身上那人正含着他的大宝贝卖力讨好,夏天曲起腿大张,双手无意识的抓皱了床单。 “这么稀?”光希从下面爬上来,把嘴里寡淡的东西吐在手心里。自从徐美云他们来了之后,他们俩起码也有小半个月没做了。可现在看来这不该是半个月没做该有的浓稠度啊。 “干,干吗?谁说一定要很浓的。”夏天抬手抽了张纸巾过来抹干净他的手,心里有点虚。 “难道是你自己解决了?”光希又欺上来。夏天以前还大言不惭的说他自己很少打飞机,光希就不信了,男人不打飞机,就跟女人出门不化妆一样,简直不可能。 “是啦是啦,我天天晚上都想着你自己动手解决的,怎样,不行啊?” “那感觉怎么样,还是我的宝贝好用点吧?” “差不多。”夏天故意做深思状。 “差不多?你自己也会这样弄后面吗?”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不行吗。光希伸手在他富有弹性的光腚上拧了一把,手指直往那粉红的柔软处钻。夏天吃痛哎哟了一声,漆黑的眼眸里水波粼粼,瞪他一眼几乎都要把他淹死在了那一潭池水里。 “那里是你的专属地,别的东西我都不要。”夏天勾下他的脖子,喘着气就吻了上去。光希超喜欢他这样的,露骨撩人的小情话在耳边说着,放得开又主动,真真是一个勾人的小色魔。 小别胜新婚,干柴碰上烈火那是一点就着。俩人吻得死去活来,前戏都做足了正准备要提枪杀进去的时候,光希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夏天一张脸上写满了亟不可待,光希莫名其妙的停下来让他不觉一阵焦躁。 “你家里有套吗?” 夏天这半年都是在他那里混的,家里还有什么套。 “没有。” 光希嗷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穿衣服。 “我下去买。” 夏天蹭一下坐起来。 “你嫌弃我?” 光希闻言一愣,伸手照着他脑门就呼了一巴掌。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没套就不做了?” “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巴不得不戴。” “那你以后还会和别的男人做吗?”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生气了啊。” “看,既然你已经打算这辈子都跟我在一起了,我也相信你不会背叛我,那咱们戴不戴那玩意儿有什么区别。” 光希一听也对啊,反正除了夏天他也不会再去捅别人的屁股了,那戴不戴那玩意儿确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咱不去买了?” “等你买来,小天天都焉了,打铁要趁热不知道啊!”说罢伸手一拉,两个赤条精光的人又滚到了一起。 “你这小混蛋,小时候见个生人都要脸红好半天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放得开了?”光希勤奋的在他身上耕耘,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 虽然他们家的墙壁不是纸糊的,不过夏天也没真敢太放肆。嘴唇都被他咬破皮了,才把动情的申银憋成别别扭扭的哼哼唧唧。 “还,还不是都是,都是因为你,一想到以前要不是我木讷,你也不会走,我就,我就......嗯...啊...慢一点儿,我腰要被你撞断了。” “慢不下来,你里面正紧紧的吸着我说再快一点呢。宝贝儿,把腰再抬高一点。”光希抓了个枕头垫在他身下,托起他的屁股把自己再一次送了进去。他知道夏天要说什么,但现在都已经没关系了,他们在一起,用下半辈子的所有时间弥补他们之前错过的时光,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唔...你要把我顶穿吗,进这么深!”夏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却因为身体变得软绵绵连眼神都像沾过蜜似的黏糊糊的。明明是要瞪他的,可是看在光希眼里却变成了秋波暗送。 “是啊,我想激烈到把你弄坏了。”光希故意在某个点上狠狠一蹭,夏天忍不住低呼一声浑身一阵激颤,不得不死死抱住他交付全部的身心。 “我爱你。”看着大汗淋漓在自己身下喘息的夏天,光希低头在他眉间轻吻。夏天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角却噙着满足的笑意。 “我也是,好爱你,光希哥。” 半个月都没沾荤腥了,一开戒哪那么容易收得住。等光希尽了兴,夏天一个翻身坐了上来,笑意盈盈的拨弄着他胸口的两颗小豆子。 “让我上一次。” “洗碗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让我上的吗?” “是啊,刚才不是让你上过了吗?”夏天冲他笑得狡黠。光希暗叹一声,这黑心的狐狸,又被他钻了言语的空子。 “不把我伺候爽了的话,下次可再也别想了啊。”光希说着自己主动翻过身去,把后背留给夏天。 “遵命,一定给您爽得激射不止。”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东西。光希在心里哼哼着,没过多久他就由哼哼变成了哼哼唧唧,夏天现在的技术不在他之下,轻易就把自己送进了他身体里。 “我动了,光希哥。” “放个屁还得要报告下,废话怎么那么多。” “好吧,等我化废话为力气,干得你没劲的时候,你就不会嫌我废话多了。”说罢,一挺身,光希猝不及防被他顶得一声申银没忍住给喊了出来,随即惊恐的赶紧捂住嘴巴。夏天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一边擅自动得欢快。 两个人折腾到大半夜都没力气了,头挨着头躺在床上听见肚子里都咕噜咕噜的唱起了歌,可就消耗得有多厉害。夏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两个人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居然还跟小孩子一样,疯得连肚子都饿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饿了吗?我去煮点宵夜给你吃。” “好啊,顺便咱们也把这张床单换了吧。”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的笑起来。双双起身,换床单的换床单,换内库的换内库。 已经凌晨一点了,夏天去洗床单的时候,光希就用晚上的剩菜煮好了两碗面。洗衣机一边绞着衣服,他们俩就围着桌子吃得呼哧嘿溜。 “啊,好饱。”夏天摸着肚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光希看着他笑了笑起身去收碗。他扒着椅背看着在厨房里洗碗的光希,说道。 “光希哥,我觉得咱们这样特别像新婚夫妻。” “那在你的设定里,我是不是变成了贤惠的小媳妇儿?” “你怎么知道?” 光希突然不吭声了,夏天等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慌忙起身跟过去。 “光希哥,你生气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大不了我当小媳妇儿嘛。” 光希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儿。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有个正常的家庭会比较好?”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只喜欢你一个啊,你别生气了,刚才都是我胡说的。”夏天从背后抱着他,贴着他的后背亲昵的蹭啊蹭。 “光希哥,光希哥你原谅我吧。嗯,嗯。” “起开,不然就你来洗。” “好好,我洗我洗。”夏天从他手里抢过洗碗布就刷起了碗,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光希的脸。 他没想到光希会这么在意这种事情,但是稍微想了想他就觉得理解了。像光希这种天生是弯的人,一定也羡慕过别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正常家庭。偏偏自己又是半路才跨进这世界的,变节的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毕竟还是存在的。他真不该不经大脑就随便说出了那种话。 光希其实也知道夏天只是在开玩笑,但就是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提起过这种话题,猛然一下说起来就刺痛了他的心。如果不是他,夏天就可以有真正的新婚妻子,家庭和孩子什么的也都会的。可是现在,他们恐怕再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过是洗碗中的一个小插曲,两个人刻意回避的话就当没事翻过去了。吃饱了反而有点睡不着了,光希帮忙着晾完了床单,两个人窝在沙发里干脆看起了午夜场。客厅的大灯关了,夏天紧紧挨着光希,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披头散发的贞子正要从他们家的电视机里爬出来。 (我这又是作死的节奏啊,天灵灵地灵灵,求别关) (一百二十三)这么多年他枉为gay了 “要不,你还是搬回来住吧。悫鹉琻浪” “为什么?你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吗?”夏天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他搬回来。 “没有。你想想看,你妈现在既然已经同意咱俩了,你就没理由继续住在我那里了。更何况把她一个老人家独自留在家里,我们是不是也太自私了。你妈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住多寂寞,你搬回来还能陪她说说话。” 虽然知道光希说的有道理,可是夏天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你那里了?” “当然可以啦。你想啊,要是把你妈哄高兴了,你偶尔去我那里住一两天她肯定没意见。总好过现在嘴上没意见,说不定心里的意见老大了。” 夏天想了想,觉得也在理。虽然不知道他妈为什么突然就同意他俩了,但肯定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说不定就是败给了人到老年的孤寂。如果他现在搬回来,顺便说是光希让他回来的,说不定他妈对光希的印象又能好几分。 “那好吧。等哪天有空了我就去你家收拾东西搬回来。” “我让你搬回来,你没有不高兴吧?”光希其实是一片好心,他巴不得夏天一直住在他那里。只是现在比起自己,邵晴更加需要夏天,都是为人子女的,又怎么会体会不到做父母的心呢,他做出些让步也没什么。 “没有啊。你说的挺对的,是我自己太自私了,没考虑到我妈的感受。” “别这么说,以后我们多孝敬点你妈就是了。” “嗯。” 夏天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紧挨着光希,披头散发的贞子正要从他们家的电视机里爬出来。 “你怕鬼啊?”光希想笑,还是夏天自己说要看恐怖片的呢,结果吓成了这怂样。 “谁说我怕鬼了。”死鸭子还嘴硬。 “那你把自己裹成这样干吗?” “我冷不行啊。” 冷?光希瞟了瞟立在墙角的空调,上面显示温度已经开到了二十八度。光希忽然就想使个坏,起身说要去上厕所。 “去吧,小心贞子从马桶里爬出来抓你的小几几。嘿嘿嘿。”夏天笑得极为阴险,光希倒是不为所动。 “她会不会从马桶里爬出来我不知道,可是你小心了,说不定她真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哟。说不定就趴在你肩上正对着后颈吹气儿呢。” “赶紧去吧,撒个尿还咯里吧嗦的,也不怕尿在裤子上。”夏天一个抱枕砸过去,被光希轻易接住了。他嬉笑着扔回来,大摇大摆的上厕所去了。 夏天平时也会看恐怖片,但他一直比较钟情的是欧美的丧尸片,尽管很重口味,但他知道那都是特技效果,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亚洲的恐怖片口味显然就有点不太适合他了,光看画面就阴森森的渗人,更别提那个音效了,总让他有种大暑天里被兜头浇了场冰雨的感觉,那寒气都窜到了心底。 画面上的枯井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没有指甲的手,夏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抱紧了抱枕。一个人头冒了出来,黑漆漆的长发扑头盖脸的只露出半只闪着恶毒目光的眼睛。夏天觉得她就在盯着自己似的,莫名其妙有种想上厕所的冲动。 正当他神经高度紧绷时,突然,后颈上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夏天登时想起刚才光希说过的话,再看画面,贞子已经完全爬出来了,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啊...唔...”夏天心脏都要吓停了,一声大叫刚出口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 “嘘——,是我,别把你妈吵醒了!”光希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一下吓过头了,夏天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三更半夜的自家客厅里传出来一声鬼叫,别把邵晴也吓晕了才好。 夏天狠狠拍掉他的手,光希一看坏了,这孩子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是说你不怕鬼我才想吓你一下的,对不起了。” 夏天一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才不理会他的道歉呢,嚯的一下起身就要回房间去。光希知道自己这次玩漏了,随手关掉了电视机赶紧夹紧尾巴跟了上去。 “小天,小天别生气了嘛,我跟你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你胆儿那么小嘛。” 夏天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刚才眼泪还只在眼睛里打转转呢,这会儿都掉下金豆子来了。光希看得那个心疼哟,赶紧搂着抱着甜言蜜语的哄人去了。 “好小天,我的宝贝儿,快别哭了,你把哥哥的心都哭疼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吓你了。回家我就把咱们家的恐怖片全扔了,电脑里的也全删了。” “我再让你上一次?” 夏天这才有了反应。光希一边哀嚎着自己动手脱衣服躺到床上任人鱼肉,一边在心里后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以后还敢不敢吓我了?”夏天狠狠撞进去,光希有种肺都要被他顶出去的错觉。 “不敢了不敢了,你轻点,你哥我的老腰经不起你这么可劲折腾了。” “你哪里老了,这里还可劲的吸着我呢。”夏天说罢故意报复似的又冲进去几分,光希死死咬着枕头不敢吭声,心里早把肠子都悔青了。 年轻真好啊,这小混蛋的精力也太他妈旺盛了。后背式来了一遍不够,又面对面的干了一场,最后再来个高难度的侧入式。光希一条腿被高高抬起架到他肩上,那小混蛋一边动还一边让他看两个人结合的地方。光希那一刻才感叹自己这么多年真的都枉为gay了,跟这小混蛋比起来,自己这张老脸的皮还真是太薄了。 那小混蛋是爽歪歪了,可苦了光希,顾虑着旁边还睡着人,他喊又不能尽情喊出来,哼哼唧唧的嗓子都憋哑了。夏天最后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他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全身的骨头都跟被人打散拆了再拼回去的一样,每一处都透着酸痛。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夏天在替他清理身体,明明还想骂他一句来着,可是嘴巴压根连张开的没力气都没了。最后听见夏天亲了亲他说了声晚安,他的意识才彻底陷入了黑暗。 邵晴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晾在阳台上多出来的一张湿床单,看了看仍旧房门紧闭的夏天的卧室,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系上围裙做早饭去了。 看不得的就当没看见吧,只要儿子高兴就好。 光希昨晚实在是太累了,都过了早饭时间了还没醒。夏天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衣服,再替他仔细的掖好了被角才开门出去。 邵晴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夏天出来了,就问了一句,还没起呢? “哦,光希哥他头有点痛,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哪里是头痛,腰痛才对。 “叫你们少折腾点。”邵晴剜了夏天一眼,起身离开了沙发。 “妈,你干吗去啊?” “找药。准保是昨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哎呀妈,不用了,他没事,就是有点缺觉。你让他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夏天赶紧把她拉回来。 “天天啊,你当初和月月分手是不是就是因为光希啊?”邵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是。” “那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兴许过一段时间就会遇到你喜欢的女人了。” “妈,我们以后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好吗?不论你问多少遍,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你这孩子,妈就问问也不让了。”邵晴算是彻底死了心了,夏天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这件事怕是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打算搬回来住了。” 邵晴的眼睛明显的亮了一下,虽然嘴里还是不饶人,但嘴角却是弯着的。 “早就该搬回来了,放着自己好好的有家不睡,偏偏跑去别人家挤,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妈,对不起,光希哥说的对,以前都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您的感受。” “是他让你搬回来的?” “是啊。光希哥说了,您一个人住挺寂寞的,让我搬回来多陪陪您。” 邵晴沉默了一会儿,才戳着夏天的额头说道。 “连个外人都知道心疼你妈,我白养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了。” 邵晴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夏天知道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妈,都说了光希哥不是外人,您以后别再这样说了,叫他听见了多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快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妈不说了还不行吗。快去刷牙洗脸吧,早饭在锅里热着呢。” “谢谢妈。” 出了十五,徐美云他们也回去了,夏天抽空去光希那边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就搬了回来,这次光希主动要帮他把东西拎上楼。邵晴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她那态度,对他们俩现在这样怕也是默认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放不开,面上也不好一下子太过热情。不过即便这样,对光希来说也总算是云开月明了。 叶司最近多了一项兴趣爱好,做饭。他出院也有一个多月了,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陈然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瘦了好多,每天的工作又那么忙,他也想自己能帮得上点什么忙。 陈然倒是鼓励他多出去走动,是他自己不肯出门。虽然浮肿消下去了,但现在的体型比他浮肿的时候还要胖,叶司甚至拒绝照镜子。上不了烹饪班就自学成材,每天看电视里的烹饪节目,再从网上下载食谱。每天唯一要出门的时候就是去楼下的超市买菜,叶司总是把自己那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虽然也没几个人认识他。反倒是他过于严实的装扮还好几次引起了小区保安和超市工作人员的注意。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做饭原来是件这么难的事情,看着锅里烧得乌漆麻黑,分不清是红还是绿的一团,叶司真有种想扔了锅铲的冲动。不过想想陈然,想想他累一整天下班回家后看到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露出的惊喜表情,他忍了。倒掉,刷锅,再重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自虐式的试验又试验了之后,叶司总算能做出几个像样的菜来了。虽然都是很简单的家常菜,但能做到菜熟了还没糊锅,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他学做饭的事情并没有告诉陈然,每天的厨房都会在他回家之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曾经一片狼藉的样子。但他打算今天给陈然一个惊喜。 陈然最近一段时间都上白班,六点半左右会准时回家,但今天离六点半都已经多过去十多分钟了,人还没到家。叶司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坐在客厅里等着,饭桌上他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都用碗扣着,细缝中有袅袅的热气散出来。 听到门口钥匙开锁的声音,叶司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去开门。 “回来了。” 陈然还没转动钥匙呢,叶司就把门打开了,害他还楞了一下。 “对不起,今天有点晚了,是不是饿了?”陈然把手里的外卖放到鞋柜顶上先换鞋。上白班的时候晚饭会由他从外面带回来,他还以为叶司等不及是因为肚子饿了。 “是饿了,但我们今天不吃这个了。” “不吃这个?” “对。”看他换好了鞋,叶司拉着他来到饭桌边,把扣在上面的碗一一打开。 红烧茄子,酱油稍微放多了一点,但不影响味道。蒜炒上海青,上海青炒的有些焉了,但保证熟了。西红柿蛋汤,西红柿切得有点厚薄不一,但凑活能吃。 “这,这都是你做的?”陈然面对这样的惊喜,实在是有点喜大于惊。 “对不起啊,没有肉。下次我会学着做一点荤菜的。”叶司难得的有点腼腆,虽然知道自己这三个菜算不上太成功,但他真的是很用心在做了。 陈然忽然一把抱过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亲手为他做过饭。 “谢谢你叶司,没有肉也没关系,我一定会把它们都吃光光的。” (一百二十四)以后就让二货带我们去跑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下不好吃也不准吐出来啊。悫鹉琻浪”这一刻看到他惊喜的脸,叶司终于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值得。 以前他一直以为有钱才能有幸福,但现在他知道了,只要身边有个爱你的人,就算买不起豪宅小车,穿不起高档服饰,你也会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是幸福的。 “好了,快坐下来吃吧,等会儿都要凉了。”叶司拍拍他松手,转身去厨房里盛饭。 说实话,味道确实不算太好,茄子咸了,汤淡了,也就一个青菜还算勉强能入口。不过这样也正好,舀一勺汤,混一筷子茄子,倒挺好下饭的。陈然呼啦呼啦的一下扒了三碗饭,实在是撑不下了才放下碗。除了汤还剩下一点,其余两盘都亮了底。 叶司一抬头就笑了,这人到底几岁了,怎么吃个饭还能吃到脸上去。 “好吃吗?”他伸手替陈然擦掉粘在嘴角的饭粒,却被陈然趁机抓住了手将他整只手指都舔了一遍。 “好吃,不要浪费了。” 叶司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脏死了,也舔。”说着站起身来收拾碗筷。陈然赶紧跟他抢。 “我来洗,我来洗。你今天辛苦了,坐着吧。” “我又不用上班,有什么好累的。不用你洗了,去洗澡吧。” “我洗了碗再去洗澡,你别抢了,等下碗可要打了。”陈然霸道的把盘子从他手里抢过来,三两步一起端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听到水槽里哗啦啦的水响声。 叶司寻了块抹布把桌子擦了,椅子归置整齐。看着面前干净的餐桌,听着厨房里的流水声,他忽然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明明这种日子不过是平常人家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可是对他来说却来得太不容易了。叶司转身也进了厨房,陈然在洗碗。也许是洗洁精挤太多了,水槽里的泡泡堆得老高老高了。 “不是说我洗吗,你就不要进来了。”陈然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又是来跟自己抢着洗碗的。叶司走过去忽然从背后轻拥住他。 “陈然,我现在觉得很幸福。谢谢你。” “傻瓜,托你的福,我现在也很幸福啊。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 “当然不会。” “嗯?” “我们当然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首先要把你的病彻底治好,然后我也要努力的工作多赚点钱,再去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到时候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好,到时候我也出去找份工作,要比你早一点下班,正好可以去买菜,等你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吃了。然后你去洗碗,我去遛狗。对了对了,我们养一条哈士奇吧,听说那货二得可搞笑了。” “不行不行,你得等着我一起去,顺便让二货带着我们跑个步锻炼一下身体。” “二货?你这么快连名字都替他取好了,哈哈哈。” “二货是我以前去警队实习的时候认识的一条搜救警犬,也是哈士奇。不过后来听说在执行一次搜救任务时死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呢。” “那就给我们的哈士奇取名叫二货吧,你就当是那条二货投生到了我们家了。” “嗯。” 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幻想里,直到过了半晌,叶司才幽幽的说道。 “我们真的能过上那种日子吗?我好担心,总觉得这么幸运的事情不会降临到我身上。” “会的。别怕,我的好运气超强的,会帮你赶走霉运。我就是我们家的石敢当,驱魔辟邪!啾——”陈然说着还学起电视剧里的样子,摆了个降伏妖魔的动作。叶司被他逗笑了,片刻前的忧虑也一扫而光。 “迷信头子,洗你的碗吧。我先去洗澡了。” “嗯,快去吧,洗干净点在床上等着我哦。” “不要脸。”叶司啐他一口,赶紧走了。 看着叶司转身出去的背影,陈然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淡去。叶司担心的事情也正是他担心的。他不知道叶司是不是也想到了,他们前面还有一头巨大的拦路虎,他娘沈淑仪。 自从上次他就那样从沈淑仪的办公室离开之后,陈然还以为他妈一定会来找他算账。没想到这都过了快两个月了竟然一直风平浪静的,实在有点不太符合他妈的行事作风。 陈然绝对不会天真到以为他妈已经对他失望透顶所以索性不管他了,从沈淑仪上次突然叫他过去要见什么叔叔的女儿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当着交警,骑着自行车上下班,那都是因为沈淑仪还让他当着交警,骑着自行车。如果哪天她不让他当了,也不让他骑了,陈然或许连说一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就得乖乖就范。 如果以前他只是单纯不想当沈淑仪的提线木偶才故意不听她的话,那么现在,他的目标更明确了。为了叶司,为了能给他幸福,他也一定要抗争到底。 他今天晚回来了十分钟,是因为在楼下见到了老张。这次老张不是来带他去见夫人的,而是替夫人传达一句话—— 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辞职,回家。过去的她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可别怪她自己动手! 陈然早就料到自己那么嚣张的违抗了他妈的命令,她不会一点行动都没有。现在看来沈淑仪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让老张过来告诉他这话的意思,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后下达的一道命令。 如果不执行,后果自负。 陈然不怕沈淑仪怎么对他,他怕的是他妈会冲着叶司去。他清楚沈淑仪的性格,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然她一个女人也撑不起一家这么大的上市公司。叶司现在脆弱的如同一只刚出生的雏雀,沈淑仪随便动动手指都能捏死他。 想到这里,陈然的眉头不由紧皱起来。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他必须把叶司带走,不然等沈淑仪出手就一切都晚了。陈然知道他妈一向说到做到,如果她把叶司带走,也许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别,别停,慢一点。”黑暗的卧室里,有人的声音已经哑了。身上的人默契的配合着他的频率动着。 “那这样呢,可以吗?” “嗯。等等,来,来了。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催促着,弓起自己的腰往他面前送。那人听话的加快了抽送的速度,每一下都进得极深,摩擦着他体内敏感的那点。他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块感如涨潮的潮水呼啦啦一下子漫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了晴欲的海洋里。 “要,要出来了。”堆砌的快乐因子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无意识的夹紧/双腿,前端不断有湿滑的黏液喷涌出来。 “等我一起!”那人的话音才落就是连续的几个挺进,猛然退出来用手撸了几下终于也缴械投降了,白浊的黏腻湿乎乎粘了他一大腿。 啪—— 床头的灯被拧亮,叶司受不了突然的强光刺激用手挡住了眼睛。刚刚释放过后的皮肤泛着一层好看的粉红色,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两颗小豆子依旧精神抖擞的挺立着。陈然看了一眼他下面,自己的东西湿湿滑滑的有些已经流到了他臀缝里,画面看起来格外的色/情。(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写一场肥得流油的肉,清炖排骨什么的真是够了!) “累吗?”陈然亲亲他的额头,尝到了汗水的味道。 “还好。”虽然医生没有让他禁欲,但考虑到叶司现在的身体承受能力,还是建议他限制次数。陈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有时候叶司缠得紧了才会做一次。而且整个过程都十分配合叶司的频调,他说慢一点,他就慢一点,他让自己快一点自己就快一点。没想到效果奇好,虽然每次他都坚持只来一次就不做了,但这一次总是能超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几乎一次就能高嘲。 “我去打水。”陈然翻身下床,打来一盆温水帮叶司清理了身体,自己也随便擦了一下才又关灯上床。 “我现在不抱着你都睡不着了。”陈然把他搂过来。叶司现在的触感可比之前好多了,软软的肉肉的,一点也不扎手。 “我现在可不比以前,小心把你胳膊压麻了。” “其实啊,我更喜欢抱现在的你,肉肉软软的多舒服,骨头也不咯人了。等你病好了以后还是要多吃点,男人胖点怕什么,最重要是要有力量。” “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巴不得多吃点。”叶司现在在陈然面前也不那么在意自己发胖的事了,因为他看起来是真的喜欢自己胖一点,而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说。 “都说了不会嫌弃你,就算你再长胖五十斤,我也喜欢。”就算他再长胖五十斤也还不到一百五,这小子就是太瘦了。 “知道啦,以后我会多吃点,努力把自己吃胖的。” “这才听话。” 夜已经深了,陈然却睡不着。 “叶司,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真的?!可是你不是没假吗?” “其实我打算辞职不做了。” “为什么?”叶司蹭一下坐起来,打开台灯看着他。他从来没听陈然提起过这份工作做得不开心,怎么会突然就想要辞职不做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把你紧张的,没出什么事。虽然对这份工作是不讨厌,但我原本的理想又不是当交警。当初上警校也是迫不得已,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家里的控制。但是现在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了。”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想让你陪着我啊。我们去游山玩水,或者干脆找一个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要环境好一点的,对你的身体恢复健康也有帮助。” “陈然。”叶司欲言又止,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问。或许不用问了,他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借口会听不出来吗?只是事态严重到了让他不惜连工作都不要了也要离开这座城市的严峻程度,可见陈然他妈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且采取了行动。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叶司已经想不到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什么阻碍了。 “什么?” “没什么。好,我陪你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叶司躺下来轻靠在他胸口。这个男人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抛下不要,如果自己再犹豫,对他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那好,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想想,有哪些地方是你想去的,我们最迟就着几天出发了。” “好。关灯睡吧。” 啪一声轻响,房间里又归于一片黑暗。只是被子底下的两个人却比平日里抱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就怕对方不见了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似乎都很忙,就算不说,可是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将来,估计就看这一次走不走的成了。陈然突然提出离职大家都挺吃惊的,因为他表现得还不错,上头正讨论着下一次局里竞聘副科级干部让他也参加的事情。可是他态度很坚持,有不得不离职的私人原因。 人家要走,也不能死拦着不让人家走。虽然有点可惜,但离职的事情总算是没遇到什么阻碍就办妥了。他把大部分的钱都存入了叶司的户头,怕的就是沈淑仪到时候会冻结他的账户。毕竟叶司还需要吃药,他们得预留足够的钱以防万一。 叶司也没有闲着,拖出来两个大箱子整理行李。哪些东西要带,哪些东西太累赘了要留下。他没想到只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一个多月,就对这里这么怀念起来,每一样东西好像都倾注了感情似的,什么也舍不得。但带不走的终究要被放弃,他不知道陈然是要往北走还是要往南走,收拾衣服的时候他也只能挑这个季节能穿的,到时候自己身上再多穿几件就行了,要是还不够就只能去路上买了。 收拾好了东西,他还抽空去见了一个人。光希。 (一百二十五)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接到叶司说要见面的电话,光希还挺吃惊的。悫鹉琻浪出院后叶司死都不愿意出门见人,连光希说上门去看看他,他都不让。怎么现在倒主动要来见他了。 叶司没有太多时间,陈然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他来见光希是因为有点事情想拜托他。 “你们真的是去旅游吗?我怎么听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光希满脸的怀疑,按理说叶司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出去旅游,他们走得这么匆忙本就有些蹊跷了。没想到叶司竟然还交给他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百来万,除了治病花掉了一些,卖掉别墅后剩下的钱都在这张卡里了。他让光希替他保管着,告诉他,如果三天之内自己没有和他联系,让他一定想办法联系到陈然把这张卡给他。 “不瞒你说,说是去旅行,其实是逃难去了。陈然他妈大概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所以他才这么着急连工作都不要了要带我走。” 连工作都辞了?!光希感叹陈然有壮士断腕的气势的同时,也忍不住猜测陈然他妈到底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把这俩人吓得跟惊弓之鸟似的。 “形势这么严重?连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当初他还不是一样以为邵晴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和夏天的事,结果呢,虽然时间耗费的长了点,但最后的结局毕竟还算是皆大欢喜的。 “我也不拿他妈和你妈比了,哪怕他妈的战斗力只比夏天他妈高出个两三倍,我也许还会选择搏一搏。但是现在,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秒毙,懂吗?所以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光希听得直咋舌,这哪里是个母亲,分明就是一个吃人夜叉的形象。 “那你刚才说三天之内没有和我联系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已经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了?” “我哪里能猜得到她是怎么想的,要是猜得到我也不用坐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走得了当然最好,没事的话三天之内我一定会跟你联系的。如果三天之后你还没有接到我的电话,那就说明我们可能没走掉,到时候我俩是死是活可就都指望着你了。” “别呀,我可不是耶稣转世,担不起拯救世人的大任。” “跟你开玩笑呢。如果他妈有心为难我们,到时候恐怕你想帮还不知道从哪儿帮起呢。总之这笔钱你暂时帮我保管着,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来取。好了,我也该走了,陈然回来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今天的气温有点低,牛毛细雨一直淅沥沥的没个停歇,外面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叶司现在不比以前,在陈然的念叨下他再也不敢只穿一件风衣就跑出来了。厚厚的呢大衣里面还穿了一件羊毛衫。以前那些紧身的铅笔裤也压根没法穿全扔了,现在都换成了宽松的牛仔裤。光希看着他这身打扮,换做以前他是死都不会穿这种没有格调的衣服的,现在竟然还大大方方的就穿着出来见人了,而且也不算太难看。可见有了爱情的滋润,即使只是穿了层粗麻布人也是好看的。 他取了挂在椅子边的雨伞准备要走,光希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了。等下被他知道我来找你,又该使小性子不高兴了。”叶司只要提起陈然,脸上总会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光希看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现在的确很幸福。 “叶司。” “嗯?还有事吗?” “没什么,祝你们一路平安。” “谢谢,我走了。”他推门出去,最后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然后没入了炫目街景里成了一道灰色的背景。 那是光希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笑,因为他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几乎颠覆了他整个人生观。 叶司回家的时候,陈然正换鞋准备要出门。他又不是打临工,说辞职就能走人的。写辞职信,交接工作,整理东西,杂七杂八的事情浪费了他两三天时间。这不,买的是明天的票,今天才把全部的事情搞定。结果一回家发现叶司不在,可把他急死了,正一边打电话一边换鞋出门要出去找他的时候,人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陈然显然是有些紧张过头了。离沈淑仪给的一周之期越近,他这心里就越是惶惶不安。 “我出去买点明天在路上吃的东西。你看看你,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你还怕我出门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啊。”叶司抖了抖手上拎着的大塑料袋。他知道陈然在担心什么,但他不想说破。 “吃的东西火车上都有卖的,拎这么多不嫌累啊。好了,快去洗个手吧,我买了饭回来,今天就不辛苦你做饭了。”陈然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推着他去洗手吃饭。 “好。” 晚饭吃的很安静,两个人都不怎么多话,各怀心事的样子。晚上叶司想要跟他亲热的时候,陈然也委婉的拒绝了。他说他们明天要坐很久的火车,他不想让他太累。叶司这次听话的没有纠缠,乖乖的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气氛更奇怪,明明是要去旅行,可是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脸故作轻松的凝重,反而让人更紧张。他们是下午一点的火车,陈然怕叶司的身体吃不消,只买了到邻省的火车票。如果他们能顺利走掉,到时候看叶司的身体状况怎么样再决定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至于他为什么不买机票反而要买火车票,那是因为火车到达的目的地可以是很多不知名的小地方,沈淑仪就算要找人也得花点时间。 怕塞车,他们提前了两个半小时出门。这是第五天,离沈淑仪给的七天之约还有两天。他了解他妈,骄傲,自信,所以一旦是稳操胜券的事情,她是不屑于多做其他什么小动作的。但陈然也并不肯定他妈不会也和他一样提前行动,毕竟知子莫若母,什么都不做就乖乖听话回家这种事,他要是能做到,早在几年前就做到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市里有四个火车站,这也是陈然选择火车的另一个理由,可疑混淆视听。因为不是休息日,今天的路况还算通畅,他们提早了一个半小时到达了火车东站。陈然一直留心着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会一直盯着他俩的可疑人物。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他们很快就检票进了候车室。 陈然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害叶司也跟着不自觉紧张起来。他一紧张就想上厕所,陈然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要陪他一起去。 “没事的,你坐在这里看着行李,我很快就回来。” 陈然正对着厕所门坐着,离厕所不到十米的距离,进进出出什么人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再说厕所也没什么后门之类的,想了想也没什么地方会出纰漏,就让叶司一个人去了。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紧跟着看他进了厕所也没敢移开视线,直到三分钟后叶司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视野里,他才安心。 又坐了大半个小时,陈然也有点想上厕所了。他有点为难的看着叶司,想让他跟自己一起去。 “上个厕所还要我陪你,快去快回,都走了我们的行李谁看着。” “我不看见你不放心。” “我又不会跑了。再说周围这么多人,还有警察在呢,别担心了快去吧。” 陈然想了想,顶多一分钟,他一分钟就出来。叶司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他一定会喊人的。他就不信那些人还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一个大活人带走了。 “那好吧,你坐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出来。” “放心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陈然信了,于是他在这一分钟里安心的去上了个厕所。真的只用了一分钟,他甚至连最后几滴尿都等不及抖干净就急急提上了裤子。然而当他从厕所里出来,一抬眼却发现他们的座位前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行李箱,而原本该坐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之后,他顿时觉得天塌了。 “叶司?”陈然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视线快速的将这个候车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扫视了一遍,然后引来的目光里没有一双眼睛是他熟悉的那个人的。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个年轻人?”周围的人都表情木然的摇头,陈然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很快就冻成了冰。 “叶司?”他不死心,一边打电话一边跑去问检票员。剪了票再出去是会被要求看车票的,如果叶司是自己走出去的,检票员一定会知道。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检票员,叶司的手机铃声就在耳畔响了起来。陈然回头疯狂的寻找铃声的来源,最后在角落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叶司的手机。 “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和我持同一车次车票的年轻人出去?” “没有。”检票员告诉他。 没有?!候车室就这么大,他们能把叶司藏在哪里? “麻烦你仔细想一想,他是我朋友,他还生着病呢,我就去上了个厕所,出来他就不见了。”陈然几乎要情绪崩溃,这几句话都险些说不下去。他不能承认他把叶司弄丢了这件事,他会疯的。 “他差不多这么高,穿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裤子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一点点胖。请你再想想好吗?” 检票员听他这么一描述,似乎又有点印象。 “是不是还长得挺好看的?” “对对,他的五官长得很帅气。” “哦,那应该就是你那位朋友了。他和两个男人一起走了,但是手上拿的不是你这一车次的车票。”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走多久了,是两个什么样的男人,他都不认识他们怎么会和他们走呢!” “先生,你先别激动。如果你真的确定你朋友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警务室报警。” 报警?他怎么报警,说自己的亲妈找人绑架了自己男朋友? “谢谢,我再找找他吧,找不到了我再去报警。请告诉我他们离开多久了?” “应该也就五分钟左右吧。” “谢谢!”陈然再次道谢飞快的冲了出去。火车站广场外面就是停车场,来来往往的车辆那么多,他疯了一样去拦每一辆即将要离开停车场的车,无疑引来无数的谩骂。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找到叶司。 他真的把叶司弄丢了! 春雨总是最烦人的,一下起来就如同深闺怨阁里的抱怨,没完没了。他们的火车早开走了,陈然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一片烟雨灰濛中,第一次真真切切尝到了什么叫害怕的滋味。 但他还不至于理智全失,先不管叶司到底是怎么愿意跟他们走的,但既然人是被带走的,那就要去找要带走他的那个人。当他再次一身狼藉的冲进沈淑仪的公司时,上次那个前台小妹被他这一身要杀人的气势吓得连拦都没敢拦他。陈然直接冲去了会议室。 沈淑仪果然在开会。 “沈,沈总,我拦不住他。”前台小妹回过神来已经吓傻了,跟着追过来的时候沈淑仪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谁教的你这么没礼貌,连门都不会敲吗?”今天是很重要的股东大会,在场的都是公司的大股东。沈淑仪再注重修养的人,像今天这种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也不会由着陈然在这里撒泼闹事。 “出去!” “他在哪里?” “我叫你出去!” “我问你他在哪里,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人呢?”陈然几乎是冲着她咆哮的。他快要撑不住了,一想到叶司现在有可能正在被送往他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他就觉得他的头,他的心,他的身体都要爆炸了。 会议席上渐渐有人起了小声议论的声音,会议室外面也围了一层看热闹的员工。沈淑仪的脸色相当难看,她冲着前台的小妹喊了一句, “miss hu,叫楼下保安上来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一百二十六)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支离破碎的结局 保安很快就上来了。悫鹉琻浪但两个人根本压不住人高马大的陈然,只好又喊了两个人上来,四个人才把几近崩溃的陈然给拖出去。 “他在哪里,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被拖走的陈然一路都在哀嚎,听得人心里发酸。 沈淑仪简直要气疯了,从来不在公司骂人的她头一次情绪失控对着会议室外面围着的一众员工吼道,公司花钱请你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想干的马上给我收拾东西走人!看热闹的人群顿做鸟兽状迅速散开各归各位,再不敢把视线投向会议室这边,唯恐自己成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的闹剧的陪葬品。 这是一个冷静到几近残酷的女人,她向会议室的众股东说了声抱歉,说她去一下卫生间。不到五分钟她就回来了,妆容被重新补过,表情也强悍到无懈可击。她说不好意思会议继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然被扔到了湿漉漉的大街上,保安不清楚他的身份,警告他别再进来了,否则他们就叫警察过来处理。他抬头望着面前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晕眩。 叶司,他们把你带去了哪里? 陈然在雨中站了一个下午,直到看到老张的车载着沈淑仪从他面前经过,他才赶紧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他已经好几年没进这个家门了,从小把他带大的吴嫂乍一眼还没把他认出来。 “少爷?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吴桂香在陈家做了大半辈子的佣人,陈然几乎就是她带大的。先生太太不疼这个小少爷,她可是疼的紧的。 “吴嫂,我妈呢?”他现在没空叙旧,对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的吴嫂他也暂时顾不上了。 “太太在书房,脸色好像不太好。你不要再惹她生气了。”沈淑仪今天回来的时候那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她都好几年没见过这家的女主人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了。上一次看见还是小少爷闹着要去念大学的那会儿呢。 人人都羡慕有钱人家的生活,可只有她这个见过有钱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人才真正是一点都不羡慕。这还叫什么家呀,夫妻见面就吵架,母子闹得像仇家,一家三口一年到头都坐不到一张桌子上吃上一顿饭。要她选啊,她情愿穷点,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也好过像这家的主人这样,明明老公孩子都有,却过得像个孤家寡人似的。 陈然抬脚就往楼上跨,他知道沈淑仪这会儿肯定也在等着跟他算账呢。 砰—— 书房的门被他撞开,果不其然,抬头就对上书桌后边沈淑仪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 “叶司在哪里?” 陈然刚靠近,沈淑仪突然一下站起来,扬手就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陈然猝不及防挨这么一巴掌,脸都被甩得扭到了一边。 “没教养的混账东西,今天那是什么场合,你大吵大闹的就为了跟我要一个男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你把他还给我。我们走得远远的,以后绝不会再来碍你的眼丢你的脸了!”陈然隐忍着怒气,倔强的对上了他妈的视线。 “我早就警告过你,是你自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才想来和我讨价还价,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资格?!” “妈,我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告诉你?告诉你好让你们再给我继续这样胡闹下去?” “我没有胡闹,我是真的喜欢他。” “你给我闭嘴!当年我就不应该由着你去念什么警校。好好的公司不要非要去当个什么破交警,我都没脸跟人说天天站大马路上的那个人是我沈淑仪的儿子!你倒好,越发得寸进尺了,现在还学起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气来,把一个男人搞到我们家来。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你就是想看我和你爸的脸是怎么被你丢光的是不是!” 沈淑仪越说越来气,她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好,人家的孩子都是对父母言听计从,唯独她生了这么个孽障,专门跟她作对来向她讨债。陈然的眸色暗了又暗,自打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讨沈淑仪的欢心。那就是拼命拼命的得很多奖励,这样沈淑仪才会觉得自己是她的骄傲,才会对他温柔的笑。可他是个人啊,不是附庸父母价值的产物。 “妈,对您来说我究竟算什么,我还是您的儿子吗,还是只是一个用来证明您身份地位象征的工具?既然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难道我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向外人证明你有个多么听话的儿子?!” “我希望你成才有什么不对,我辛辛苦苦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让你走,又有什么不对?我怕你走弯路怕你吃亏,所以替你打点好一切又是哪里不对?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会到了你这里就千别扭万别扭。我当你是我儿子,你有当我是你妈吗?有你这么当儿子的,一天不闹出点事儿来让你妈难堪你就浑身筋骨疼。” “我是个人啊,不是你的傀儡。如果我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想要的事业,将来想过怎样的生活的权利都没有,我还算个什么人。” “你的选择是什么?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被人指着后背骂是个恶心的同性恋?还是打算一辈子做个低贱的小交警,每个月拿着几千块的薪水去换柴米油盐?这就是你将来想要的生活?那我和你爸呢,整个沈家和陈家的颜面又被你置于何地?难道我们也要因为出了你这么个斯文败类而蒙羞,一辈子都要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斯文败类?呵,好一个斯文败类。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面子问题。 “您若是担心这个,那大可不必了。您要是同意,我们就去律师楼做一份声明,从此以后,我跟整个沈家和陈家都没任何关系,我做的任何行为也绝不会影响到沈家和陈家的颜面。只求你,告诉我叶司在哪里。” “好,真是好极了!我还真没想到自己还能生出这么个有骨气的儿子!我告诉你陈然,别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那个男人!”沈淑仪气得一张脸铁青,她站起来疾步走到门口,冲着楼下大喊—— “老张,吴嫂!” “夫人,什么事?”俩人早就听到书房里的吵架声,一听到沈淑仪气急败坏的叫他们,就知道肯定要出事了。 “把少爷关进房里哪儿也不准去,派人给我好好看着他。他要是跑了,你们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后果!”说罢,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回了自己房间,砰一下把房门关上了。留下老张和吴嫂两个人弱弱的答了声,是。 “干什么,你们放开我!”陈然没想到沈淑仪会来这一招,软禁他!然而他已经失了先机,自投罗网就是他现在这么回事。咔哒一声响,他彻底失去了自由。 “少爷,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真的会撑不住的,吴嫂求你了,吃一点吧。”吴嫂含着一把泪看着上一餐端过来的食物又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已经凉了,而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呆滞,跟快要死的人似的奄奄一息。 “吴嫂,帮帮我。”陈然干涸的嘴唇翕张着,吐出的声音沙哑得像喉咙里灌满了沙子。他已经绝食五天了,沈淑仪听说他闹绝食,只对来求她的吴嫂说了一句,不吃就让他饿着就去公司了。 在被沈淑仪关起来的第六天,陈然因为过于虚弱,被挂上了营养剂。他也在这天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陈振业是被沈淑仪叫回来的,他们现在虽然挂着夫妻的名义,实际上早就分居了。陈振业在市里有自己的房子,至于房里里有没有别的女主人,沈淑仪不想,也不屑知道。 他们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陈振业指责沈淑仪只顾着生意,疏于对儿子的管教,才让他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管过他的死活吗?堂堂一个教育厅厅长,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家孩子的教育,简直是误人子弟!” “那你管过他,看看你都他管成了什么样子。我早就说过叫你多花点心思在家里,你不听,整天和一帮男人在商场上打打杀杀,现在儿子出事了你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我不去和一帮男人打打杀杀,难道就靠着你那点工资以为能养活我们娘俩儿吗?早就叫你辞了那个什么破厅长,你不干,整天借口有应酬出去胡天酒地,你难道就没责任了?” 陈振业一直知道沈淑仪看不起他,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你不就是嫌我没本事吗,那你当初还嫁给我干什么,找个身家几亿的有钱老公对你沈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以为我当初愿意嫁给你,要不是你爸妈硬要和我家联姻,这些年我也不用受这窝囊气。” “好,你终于说实话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过下去也没意思了,离吧。” “离就离,你以为我没了你还活不成了。话先说在前头,陈然必须跟着我。” “凭什么,他姓陈,他得跟我走。” “就凭他是我生的。离了婚我立马带他去改姓。” “你说了不算,要看然然愿意跟着谁。我现在就去问他。” 于是战火从沈淑仪的书房又烧到了陈然的卧室。 “然然,爸跟你妈决定离婚,你愿意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吗?” 陈然只在他们进屋的时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就乏力的闭上了眼睛。他们在书房里吵得天都要翻了,他在卧室里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反正肯定又是因为自己。离婚么,终于还是走到了今天,他们这个家最终还是走向了支离破碎的结局。 “笑话,让他跟着你,去喊别的女人做妈妈吗?我凭什么让你这么作践我儿子!” “他现在又是你儿子了,你现在又是他妈了?有你这样狠心的妈吗,把自己的儿子折磨成这样!” “是他自己不肯吃饭,怪我,我拦着不让他吃了?” “我懒得跟你吵!然然,跟爸爸走吧。” “走到哪里去,他是我儿子。” “你闭嘴!” “你叫谁闭嘴?”.... “够了,你们都闭嘴!”陈然终于受不了这聒噪的争吵,让他原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简直就像要炸开了一样。他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都拿来吼住他们了,这一嗓子出来,就跟要了他半条命似的,喘了半天。 “爸,你能帮我找到叶司吗?你帮我找到他,我就跟你走。” “叶司是谁?”陈振业对这个名字没半点印象,转而看向沈淑仪。在沈淑仪鄙夷的目光里他忽然晃过神来,应该就是他们家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了。 “然然,不是爸说你,你怎么回事,好好的女人不要,偏偏要和一个同性恋搞在一起。你是怕你爸这张脸不够被你丢的是吗?” 他这会儿倒又和沈淑仪一个鼻孔出气了。陈然一听就知道自己又少了一个可以求助的人,他疲倦的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们。 “那你走吧,我谁也不跟。” “然然?!”陈振业又急又气又尴尬,倒是沈淑仪得意的哼了一声自己先走了。最后他扔下一句话,一甩袖子也走了。 “你硬要这么执迷不悟,我也懒得管你了,就让你妈尽情去折腾吧。” 门又被锁上了,陈然的心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难过。他一点都不怨恨他们,他们生了他养了他,已经尽到了为人父母的责任。与其让这样两个互相折磨的人继续在一起折磨对方,倒不如好聚好散。他谁也不跟,就算没了自己这个儿子,沈淑仪有她的公司和事业,陈振业也有别的女人愿意为他生儿子。对他们来说,他并不是重要到那么不可或缺。只有一个人,没了他或许就会死。 叶司, 我可怜的小司,你在哪里? (一百二十七)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神经病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第几天了。悫鹉琻浪十天?半个月?不不,应该更久吧。叶司用指甲在墙壁上划着,在一个还没完成的正字下面又添上一笔,五个歪歪扭扭的正字刚刚好全部完成。 已经二十五天了啊。 他抬头望着高墙上的窗户,看得出今天的天气依旧不是很好,连照进来的光线都是晦暗的。 他被当成严密监控对象关在这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不允许出门,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话,甚至还要被强行注射安定。没错,这里是一家疗养院,而他被送来时,提供的假病历上写着有严重暴力倾向,是个头号需要注意的精神病患者。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做,就连搞清楚自己现在身处哪里都花了他好几天时间。当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这张床上了,周围除了一个马桶就只有高高的墙壁。 他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记忆却断在了目送陈然去上厕所的那一幕。之后发生过什么他全然不记得,就像刻意被人洗掉了中间那段的记忆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意识完全清醒过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可是陈然在哪里,他们把他带去了哪里。 “有人吗?放我出去,这里是哪里?有没有人啊?”他跳起来跑向这间封闭式房间里的唯一一个出口,门。很可惜,已经从外面被锁死了。他拼命的捶打着,嘶喊着,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然而还来不及等他欣喜,一大群男人女人破门鱼贯而入,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朝他逼过来。他被这阵势吓到了,连连后退着惊恐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但是那些人根本不听他说话,两个壮汉负责摁住他的手脚,另外两个身材壮实的妇女用绳子把他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如果当时他知道越反抗只会给自己带来越大的麻烦,他一定不会那么拼了命的闹腾。但问题是他不知道,恐惧驱使着他本能的进行反抗,手脚被捆住他就用嘴咬。于是愈加坐实了他有暴力倾向。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一个女人走出去喊了一声,随后就有一名像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针剂。 “你要对我做什么?滚开!陈然,陈然你在哪里,快来救我!”然而他的呼叫声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弱消失,最后模糊的意识里只听到那个给他打针的人说了一句,这支安定可以让他睡到明天早上。随后他就陷入了沉沉的黑暗里。 起初两天他还有劲闹,可是越闹他就越没有好果子吃,不是被五花大绑就是被强行注射安定。叶司渐渐发现了,这些人似乎把他当成了很危险的对象,因为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强烈的防范神色。于是他决定改变策略,首先得让他们放松对自己的警惕,至少不要自己一动他们就拿绳子把他绑起来。 他渐渐不吵也不闹了,每天都会有人隔着门上的小窗口观察他的动静,叶司静静的躺在床上,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身边的这群人是谁,不知道陈然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被关起来了。如果是的话,等他来救自己显然是无望了,他得自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只希望光希可以早点发现他出事了,好早一点来找自己。 知道自己现在被关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叶司无意中从那些人口中偷听来的。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他送饭过来,打开门上一个正正方方的小门,把饭菜递进来。叶司不闹了之后,那些人也不再每天拿绳子进来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一个人呆着,有时候有人来送饭的时候,隔着门就能听得到他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我看这年轻人也不像个严重暴力倾向的神经病啊,怎么也被送到咱们这来了?” “谁知道呢,你没看他刚来的那天又踢又咬的,没准儿什么时候又犯了,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神经病?是在说他吗?难道,这里是精神病院?他被当做神经病关了进来?!!! 明白这一现实的叶司,霎时有种跌入了冰窟的绝望。难怪陈然不来救他,他一定想不到自己被关进了这种地方。巨大的恐惧让他的情绪再一次失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是神经病,我没有暴力倾向,快点放我出去啊!” 房内突然爆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伴有碗筷砸地的声音,冷不丁的把门外还没来得及走开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神经病就是神经病,别指望他一时半会儿不吭声就是个正常人了。” “还真是吓人,赶紧去叫医生吧,嚎得人心里发慌。” 那一次,叶司被整整绑在床上两天两夜,嗓子都嚎得哑了,可是始终没有半个人来给他开门。 自那之后,他就真的有点像神经病了,经常对着墙角一个人喃喃自语。要不就是望着高墙上的窗户发呆,有时候又会莫名其妙的笑,有时候又会突然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这整天的嚎嚎,嚎的什么呀?” “好像是在叫谁的名字,什么然,谁知道呢。” 已经二十五天了,没有人来接他回去。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陷进了这种人间地狱里,否则陈然就算拼了命也一定会来带他回家的。要是,要是他们一直找不到自己在这里怎么办,他是不是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直到老死。 不,不,他不要,他绝对不要死在这里!陈然,陈然你在哪里,快点来带我回家啊。 陈然没想到沈淑仪这次是打算跟他死磕到底了,他不肯吃饭是吗,她就让医生葡萄糖,蛋白质的天天给他吊营养液,总之死不了。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被关了半个月之后,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在一片黑暗中听到叶司在哭,可是不管他怎么问,怎么找,就是看不见他在哪里。陈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怨天尤人,而不是想尽办法去找叶司。陈然啊陈然,你简直太差劲了。 强烈的后悔和羞愧支撑着他又强打起了精神,叶司一定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再躺在这里了,他得想办法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吴嫂,帮帮我吧。”冷静下来的陈然将这整座大宅里能够利用的资源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最后把突破口锁定在了这个善良的老保姆身上。可以说自己是从小被她带大的,她一定不会忍心看着自己这么受罪下去的。 “少爷,不是吴嫂不肯帮你,你也知道太太的脾气,被她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陈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连累她,但是他一定要出去,而且必须尽快找到叶司。他被带去了哪里,他的药带在身上了吗,现在身体还好不好,陈然担心他,一想到自己竟然浑浑噩噩的在这里浪费了半个月之久,他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对不起,吴嫂,是我太勉强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你把这些也端出去吧,我不想吃。” “少爷,您看看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多少吃点吧。” 陈然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事到如今他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虽然利用了一个真正关心他的善良老妇是有些于心有愧,但失态紧急,相信吴嫂以后一定会原谅他的。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拔掉营养液的针头,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睁眼。最后真的折腾到自己只剩一口气了,吴嫂才哭着答应他。 “少爷求您了,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只要你答应吃东西,吴嫂什么都答应你。” “你不怕我妈了吗?”陈然这会儿说话都已经气若游丝了,听得吴嫂心里那个难过。 “太太要是把我赶出去,大不了我就回老家带孙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可是少爷您还年轻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能这么想不开啊。” 以后?如果没有叶司,他的以后还有什么意义。 “吴嫂,你真的肯帮我?” “只要你肯吃东西,你让吴嫂帮你做什么,吴嫂都答应你。” “谢谢你,吴嫂,真的谢谢你。” “傻孩子,吴嫂看着你长大的,你爹妈不疼你,吴嫂还能不疼你吗。”于是这对主仆联盟就此结成。 就在吴嫂答应帮他的第二天,她又告诉陈然一个重要的消息。路过书房的时候,她听到沈淑仪在讲电话,过几天她就准备把陈然送到国外去。沈淑仪也不能真的把他关一辈子,只要他们两个人一直见不到面,时间长了,自然就淡忘了。 这消息无疑刺激了陈然更加迫切的要离开这里,如果等他妈真的把他送上了飞机,恐怕他要想回来都回来不了了。 他的手机早在被关起来的时候就被沈淑仪拿走了,他让吴嫂先想办法找到他的手机,然后再把里面的手机卡拿出来。要是把整只手机都拿走的话,万一被沈淑仪发现就前功尽弃了,只抠掉里面的手机卡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吴嫂在陈家伺候了多少年了,对主人的习惯自然是了如指掌。她趁沈淑仪去上班的时候,偷偷进了她的书房,果不其然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陈然的手机。她依言把里面的电话卡拿出来,再把手机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拿到手机卡之后,陈然用吴嫂的手机给光希打了个电话。那头光希早就要疯了,按照约定,三天后他没有接到叶司的电话,再打过去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打不通。尤其叶司在走之前还对他说了一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他现在连他们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想报警都不知道怎么报。 “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现在在哪里,叶司呢,他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没走成,叶司失踪了,我被我妈关起来了。” “卧槽!”电话那头光希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声,原来叶司一点都没有开玩笑,陈然他妈真的是个吃人夜叉。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不用猜也知道陈然这通电话打得不容易,不然叶司失踪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等到现在过了大半个月了才来找自己。 “我长话短说,你听清楚了。过几天我妈会送我去美国,你一定......”陈然把他的计划和光希简短扼要的说了一遍。沈淑仪现在虽然不在家,可是家里看着他的眼线可是一个都不少,不然他妈能那么放心的去上班? “我恐怕暂时不能再和你联系了,总之一切拜托,我和叶司的将来,就捏在你的手上了。” 光希挂了电话重重的皱了一下眉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陈然连自己几号几点的飞机都不知道,还叫他去市公安局找一个他以前在警校的同学帮忙。虽然他的计划听起来倒是天衣无缝,可实际上处处透着惊险,万一哪一个环节脱了钩,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不过就算前面真的荆棘万丛,他也不能不管叶司的死活。把所有的线索全部汇总到脑子里想清楚了一遍,他第一次请假早退了。 为了让沈淑仪对他放松警惕,陈然依旧每天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在床上躺着。吴嫂依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劝说他吃点东西,餐盘还是每天原封不动的被端了出来。但实际上在吴嫂的帮助下,陈然每餐都会进食少量的食物,再加上吊的营养液和足够的睡眠补充,他的体力已经慢慢回复了。 他整整被关了二十二天,能不能出去,就看明天最后破釜沉舟的一搏了。 (一百二十八)他到现在都不曾真正恨她 又是细雨阴霾的一天,陈然无力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灰蒙的天空,耳朵却时刻警惕着门外的动静,不知道沈淑仪会什么时候来带他走。悫鹉琻浪 午饭点刚过,吴嫂又端着原封没动的饭菜摇头叹气的出去了。陈然按捺不住有些心急,沈淑仪怎么还没来,难道临时又改变计划了?也不知道盛光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虽然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可万一哪个环节没配合好,下了天大的决心也是白搭。 说曹操曹操到,吴嫂刚出去,就在楼上看到沈淑仪带着两个人从大门口进来了。她故意提高了音量咋呼了一声, “太太,少爷又不肯吃东西!” 对于陈然意志坚决的绝食沈淑仪已经没辙了,所以才想着赶紧把他送走,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早晚会出毛病的。 陈然听到门口吴嫂的声音,立即精神一振,来了!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将气息放缓一点。这些天他虽然开始慢慢进食,但毕竟饿了这么久,身体虚耗得还是很厉害,稍微再装一装,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很快就出来了。 他听到有脚步声渐渐接近了他的房门,很快门被打开,沈淑仪带着两个男人进来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推着一辆轮椅。 沈淑仪对着他们点头示意,那两个男人就过来扶他。说是扶,其实是强制把他按进轮椅里坐着。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陈然故意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能无奈的被他们带走。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来看着沈淑仪,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点后悔,但是那张脸被精致的妆容覆盖着,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你不需要知道。把他带走!” 陈然失望的收回了视线,事到如今他还在奢望什么。就在刚才,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她试图能理解自己的可笑想法了。 沈淑仪没有送他上车,甚至连送他出门都没有。陈然在被推上车之前最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妈在二楼的窗户边站着,见他回头,她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此刻,陈然都不曾真正恨过沈淑仪。他理解她有她的生活背景,有来自上流社会天生的优越感,明白她对自己做出的这一切都是所谓的自尊使然。他甚至对自己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骗她有一丝丝的歉疚感。但所有的感情都在知道她对叶司做了什么之后被击碎得荡然无存。 车子离开陈家的别墅门口直奔机场而去。来带他走的两个男人,一个坐前面开车,一个坐在后面以防万一他跳车。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连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陈然看起来实在像个病了太久的人,脸色蜡黄,手脚无力,连上车都是被人半扶半抱上来的。 陈然早就打量过这两个人了,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到这两个人健硕的肌肉群。他猜想应该是他妈从保全公司找来的。做这一行的,完成雇主的要求才是第一首要任务,至于其他人的要求则可以完全不用理会。陈然知道自己是从这两尊黑面神口中问不出什么的,索性也懒得开口,留着这点体力等下好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车子离开他们家门口不久就上了机场高速。陈然闭上眼睛安安分分的坐着,尽量松懈他们的警惕。车子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感觉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已经可以看得到机场的大门了。 陈然装作坐得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动了动身体,感觉了一下自己四肢的力量,还行,不说一拳能能把人牙齿打下来,至少也能让他的脸肿上半天。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下车的那一瞬间,而且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和这两个壮汉纠缠。一旦失了先机,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知道盛光希来了没有,又会在哪里接应他。如果他没来怎么办,又或者自己在跑过去之前就被逮住了怎么办。靠近他这侧的车门已经被锁死了,他必须在他们把他弄下车的瞬间就发动反击。车子越来越接近机场大门,他的心里也越来越焦躁不安。 冷静点,冷静点陈然,非生即死,你没有尝试失败的机会。 终于,他们的车缓缓开进了机场的停车区。前面那人先下去后备箱拿轮椅,陈然旁边的男人还是十分警惕的坐在他旁边没起身。陈然正急得要死的时候,轮椅不知道哪里出了点毛病,怎么也打不开了。先下去的那个男人敲窗户示意他旁边这个下去帮一下忙。 就是现在! 陈然趁他们两个在外面弄轮椅的时候,猛然一脚踢开车门,背对着他站着的那个猝不及防被车门打到背,往前趔趄了一下。陈然趁机从打开的车门里跳出去。然而另一个男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扑上来就要压住他。 要是太小看他了可是会吃亏的哟,陈然大喝一声,一记回旋踢直击那人裆部。只听得闷哼一声,那人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捂着自己的二弟跪倒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十分罪大恶极之人,他一般是不会随便用这一招的。这其实属于街头无规则格斗的招式,用前人的话说算阴招,所以正规格斗比赛中是禁止用这一招的。今天实属情况特殊,他也只能对不起这位仁兄了。 他忘了自我介绍,在警校的四年,他的战斗力可是相当于跆拳道黑带的级别。他们学校是列入武警战斗序列的,教学模式也参照军事院校执行。别看他现在只混个小交警当当,论擒拿格斗,当年他们班可没人是他的对手。 陈然一击得手没有恋战,转身就往反方向跑。他深知这些人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之所以会这么容易让自己得手是因为他们对他疏忽大意了,一来没想到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二来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好的身手。要是他们认真起来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赢得了他们两个的。既然已经抢到了逃跑的先机,他现在就是要抓住机会赶紧跑了再说。 “盛光希,你在哪里?”陈然边跑边冲着四周大喊。他如虔诚的信徒一样祈求着老天这次一定要回应他。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去的同时,停车场最边上的一辆车门打开来,一个人探出头来对他挥手。 “这边,快点!” 那两个男人也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转眼间就从地上站起来从后面追了上来。盛光希来了,陈然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就算明知道后面还有追兵,他也不是那么担心了。叶司说的没错,他就是属狗的,虽然他现在是有点儿腿软,但要是不要命的跑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追上的。 “快跑起来啊,要被追上了!”光希急得恨不能下去拉他一把,车子已经启动了,只等陈然一跳上来,他就以全速冲出去。 大开的车门就在咫尺之遥,那是他和叶司所有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也要抓住。 “啊——”陈然咬紧牙关大吼一声,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两条腿上,终于搭着光希的手腕跳了上去。 “开车!” “废话,早都等不及了!”光希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才终于占到了停车场最边上这个最方便离开的车位。等陈然一上车,他油门一踩,车子直接来了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大漂移呼啸而去。留给后面追上来的两个人一鼻子汽车尾气。 “技术不错,不过这要是在市区被逮到,准保吊销你驾照。”陈然劫后余生,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光希也松了一大口气,脚下油门没松劲的同时还不忘撇了他一眼。 “辞都辞了,还显摆什么臭职业病。” 陈然一听,也是。何况人家还救了自己呢。 “谢了。说你技术不错那句,好歹是夸你的。” “那就让你开开眼界,坐稳了!”话音落,光希将油门踩到底,油表上的指针哒哒哒的直往上蹿,几乎要爆表。他今天没有开夏天那辆别克来,就猜到肯定会要大干一场,所以特意去租车行租了一辆马自达mx5,姑且算是跑车吧。 他先走是人老了有了顾忌,再加上国内的道路状况都能堵得你便秘,他才一直深藏不露。想当年,他和叶司在澳洲空旷的沿海公路上狂飙的时候,陈然还不知道在哪里给人家贴小纸条开罚单呢。 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他们这勇更加不能提,虽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但毕竟这黑历史曾经太过辉煌。飙车,做/爱,肆意疯狂,这要是给夏天和面前这位知道了,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这是在找死的节奏。 “喂,你小心点,被电子监控拍到你超速就要被请去交通队喝白开水了。”陈然好心提醒他。 “那让你再被后面那两家伙抓回去?” 陈然瞟了一眼后视镜,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放心吧,超不了。”高速限速最高一百二十,这哥们就一直在一百一和一百二之间晃荡。加上没多少车,他一路狂飙通畅无阻。 “现在要去哪里?”光希边开车边问陈然。 “公安局。” “报警?!”正要报警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费得着特意上门一趟。光希即刻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决掉了。 “找叶司。”他这几天好好把思绪理了理,感觉事情的突破口还是得要从叶司被带走的那个候车室找起。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冲动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陈然就懊悔不已。 “叶司在你们走之前来找过我,他交给我一张银行卡,叫我三天之后联系不到他的话,就把这张卡给你。”光希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递给陈然。 “他还说了什么?” “就这些了。哦,他还说你们可能会走不成,你妈或许会对你们采取些什么行动。”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这张卡还是放在你这里吧,等找了他,你再还给他。”陈然说着又把卡递了回来。光希无奈接过又小心放回口袋里。 “难道他原本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什么都没跟他说,就是怕他会有压力,会担心。没想到结果还是搞成了这样,连他现在被我妈送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放心吧,一定还在中国。” “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那位同学查你的航班的时候,顺便也拜托他查了查这一个月内的出入境记录,没有叶司出境的记录。” “谢谢。” “叶司也是我的朋友,他出了事我也很担心,不是全为了你。” “就算他还在国内,可是中国这么大,他又会在哪里?” “先别急,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一定会想得到办法的。”事到如今,光希也顾不上怪是谁的错了,先找到人才最重要。 后面那辆车一直紧咬着他们的屁股追回了市区,但光希就是那么气人,甩不掉他们也绝不让他们追上,一直保持着一辆车的距离开到了市公安局的门口。那俩人看着他们俩大摇大摆的进了公安局的大门,他们总不能跑去里面把人绑回来。 在外面等了一阵,结果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戴警帽儿的小干警。何况这个点儿,就算把人再绑回去,飞机也已经飞走了。无奈之下,那俩人只得打道回府,这趟生意算是赔了。 陈然来找的这人是他以前的大学的同学,叫赵铭,上警校那会儿他们还是同一个寝室的睡上下铺。陈然和他关系不错,本来毕业的时候都是要来公安局的,可是陈然怕自己进了公安局,沈淑仪又会找什么门路让他有捷径“高升”,于是自作主张去了最没前途的交警大队。 这已经是一起明显的绑架案了,可是因为事件的特殊性他不能公开让公安局受理,只能求赵铭私人帮忙。他把自己这些天来想到的线索都跟赵铭说了一遍,陈然到了现在才想起来候车室里也是有视频监控的,他去上厕所的那一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看过候车室当天的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可惜的是,他当时被愤怒和惊恐冲昏了头脑,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么重要但其实又是这么常识的一件事。 (一百二十九)死生不明 凭他的身份是不可能要求查看当天火车站候车室的视频监控的,所以他才找赵铭帮忙,毕竟人家的身份办起事来比他方便多了。悫鹉琻浪 陈然一直想不明白,叶司怎么会那么听话的就跟他们走了,就算看到监控视频他也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视频里拍到叶司好像弯腰捡了一下什么东西,然后就站起来往外面走。陈然看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男人也跟着一起站起来。,他们很快靠近了叶司身边,而叶司竟然丝毫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那两个人都戴着棒球帽,而且帽檐遮得很低所以都看不到脸。大概是因为那天陈然的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当班的检票员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她认得那两个男人,确实是和陈然他们要找的人一起走了。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就为了找到出事那天的视频监控。陈然一时茫然,转头问赵铭。 “你看看他手上拿的东西是什么?”赵铭叫工作人员把画面放大,终于看清了叶司手上捡到的是一个小孩子玩的溜溜球。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溜溜球吗?”光希不知道这种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能有什么问题,但就是他无心的一句话点醒了旁边的两个人。普通?不,它绝对不普通,很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个溜溜球上。 再往下看,果不其然,其中一人走得离叶司很近,看画面应该是对叶司说了些什么。然后叶司就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几个人这才一起出去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等陈然从厕所里出来,他们已经出门上了车。 如果看到前半部分叶司捡球还不觉得有什么怪异,那后面他自己把手机扔掉的行为就已经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了。没事他干吗把手机扔掉,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当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是吗?”陈然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八/九不离十了。”赵铭和他想到了一块儿。 “什么是不是的,到底怎么回事?”光希不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急得要死。 “是lsd,或者其他跟它类似的药物。”陈然简要的说了下重点。 lsd光希知道,是一种被称为迷幻剂的化合物。起初和吗啡的作用一样,是药用的,后来才被人大量制造成毒品。 “你妈真狠!”光希本来是想骂人的,但当着陈然的面他不好开这个口,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这已经足够表现他良好的修养了。 陈然一句话也没说,就算光希真的当着他的面骂人,他大概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替他妈辩解吧。如此卑劣的手段都用上了,恐怕叶司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困难。 “你要骂我还是要揍我,我都无话可说。但是在这之前,还是先找到他要紧。”陈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理解光希的愤怒,也替沈淑仪感到羞愧,但埋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不放过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依旧是不停的看监控录像,在成百上千帧画面里找到叶司被带走的那一帧画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看了五个小时的监控录像之后,终于让陈然找到了叶司被带上车的那一瞬间。 “我找到了!”他兴奋的指着电脑屏幕,静止的画面上正是叶司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挟持着上车的镜头。 “再往下看看,有没有拍下这辆车的车牌号。”赵铭赶紧提醒他。但可惜的是,他们的车牌刚好被另一辆车挡住了,只看到了一部分。 “去交通队调监控录像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然和赵铭一拍即合。这一趟来的还是挺值的,起码发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跟值班室的工作人员道了谢,陈然三人离开了火车站。 “交通队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老同学,改天有时间了再请你吃饭。”赵铭毕竟公职在身,也不能一直麻烦他。出了火车站,三人就在路口分别。 “怪我多一句嘴,你要找的这人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人都失踪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报警?” “是我老婆。带走他的人是我妈找来的,你说我能报警吗?”陈然无奈的拉扯出一丝笑。赵铭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答案,一时吃惊不小。 “老...不是,以前也没见你有这嗜好啊?亏了哥几个还经常脱光了在你面前洗澡,你那时候该不会也打过我们桔花的注意吧?”赵铭夸张的双手抱胸,警惕的看着他。 “我跟你说,哥可是直得不能再直了,你别妄想再打哥的主意。” “死开你,就你那身糙肉,自愿现身我还不要呢。”这俩人也是真的交好,所以陈然一开始也没打算瞒他。果不其然,赵铭惊过也就算了,也没太当回事。 “然哥,您老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挺到位的啊,都跟你一屋睡四年了,居然都不知道您原来喜欢带把儿的。难怪那时候求你放过我们学校的女生,你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哥几个当时都差点感激涕零的给你跪下了。”在学校那会儿,女生资源本来就少,再加上二分之三的男生还都是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半熟男,一个个都跟人猿泰山似的,能看得过眼的真没几个。陈然这号根正苗红,条顺盘靓的简直就是被一群青蛙包围的王子。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也跟你一样直得不能再直了。” “那现在咋弯了?” “孙悟空碰上了如来佛呗。”陈然淡淡的一笑,可把赵铭恶心坏了。 “兄弟,我代表党组织先谢谢你,把这么多软妹子都留给了我们这些待解救的单身青年。这真是你妈找人干的?这未来婆婆也太狠了点。不过对你这个亲生儿子都能狠得下心来,对一个外人就更不用说了。你妈好生厉害啊,看起来不像个普通家庭主妇呀,这么大魄力。老实交代,她是干吗的?”陈然在学校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他自己一分一毫赚来的,自然没人知晓他家的背景。 “行了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这爱八卦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改。赶紧走吧,我还赶着去交通大队呢。”陈然受不了这婆婆嘴的念叨了,打了个招呼就转身上了光希的车。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说一声啊,我还等着会会你家那位呢。” 陈然一扬手示意没问题,一边催促光希赶紧把车开走。赵铭这人,热心肠是很热心肠,不过他那张嘴啊,没有一点定力的人还真是受不住。陈然这是习惯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没事吧,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光希从下午就发现了,陈然的脸色一直不好,时不时的会捂着腹部皱眉。他猜想他是身体吃不消才会这样。 “没事,胃有点疼,路过药店的时候去买点胃药就行了。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一想到多耽搁了一秒,叶司就多一秒钟在受苦,我恨不能一分钟掰做两分钟用。” “胃疼更要吃东西。绝食了吧?” “你怎么知道?” “我玩这一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哟,听起来你和你家现在那位也有一段辛酸血泪史啊。” “少贫了,听我的,先去吃点东西,再去交警大队。你要是倒下了,谁来找叶司。” 陈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也不再坚持了。 天早就黑了下来,两个人在路边的大排档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应付了晚饭。夏天打过一通电话来,问光希在哪里,怎么家里没人。他随口扯了个谎,说在外面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去,叫他今天先回家。他今天一整天又是劫人又是飞车的,哪敢告诉夏天。 “没去干什么坏事吧?” “我哪敢呀。我现在还在你妈的考核期内,还能干什么坏事,不想进你家门了啊。” “知道就好。那你小心点,早点回家。” “嗯,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车,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挂了。” “好,拜拜。” 光希收了电话回来,陈然已经吃完了在等他。 “他打来的?” “嗯。叫我早点回家。” “真羡慕你们。” “叶司也不错。” 叶司是不错,可惜自己把他弄丢了。陈然拍拍手起身。 “走吧,把我送到交通队门口就行了。今天也累了你一天,明天还要上班吧,不用陪我了。” “我请了两天假。走吧。” 看着光希走在前头的背影,陈然还是挺感动的。以前因为叶司对他的误解和讨厌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不过光希对叶司的事情这么积极还是让他心里挺吃味儿的,难怪叶司会对他念念不忘,还说他是个特别的人,换做是他自己,估计也要被感动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要从千千万万幅监控画面里找一辆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无数次的看到相似的车辆可是又不能太肯定,因为不知道车牌号。陈然和光希盯着电脑屏幕整整熬了两天两夜才有了收获。经过和火车站外面拍到的监控画面反复对比,一辆一辆排除,最后他们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一辆车牌尾号为f248的黑色面包车上。 有了车牌号事情就简单容易多了。他已经快三天没睡觉了,整个人弄得蓬头垢面十分憔悴。但他现在没空在乎这些,去卫生间里捧了一把凉水在脸上使劲搓了几下,稍微清醒了一下头脑,他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小周,让他帮忙查查这辆车的车主信息。 不出他所料,这辆车的牌照是以一家公司的名义申请的,陈然打电话过去,对方果然是一家保全公司。他这时候才正式报警,如果不借助警方的帮助,他根本没办法从一家保全公司口中知晓到他们客户的资料。 之后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因为陈然是以失踪人口报的案,而且又有视频监控为证,警方十分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恶性绑架案。强硬的警力干预下,对方不得不配合警察调查。只是没想到由此还牵扯出这家保全公司的黑幕来,警察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家公司的营业执照早在一年前就到期了,打去工商局一问,原来他们的执照早就被吊销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是属于违法的无证经营,是一家黑公司。 陈然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当查过出事当天他们公司的车辆出勤记录之后他就彻底凉了心。据司机交代,他们当天确实送过一个年轻的男精神病患者去到一家离市区差不多五十公里的疗养院。陈然指着照片上的叶司问他, “是不是这个男人?” “好像是,不过比他照片上的要胖一点。” 陈然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恶毒到这种地步,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是自己的母亲。把一个正常人送去精神病院!如果不是查到了这家保全公司,打死他也不可能会想到叶司会被送去那种地方。 一想到叶司这一个月来都被关在那种人间地狱里受折磨,陈然就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疯了。善后的事情留给警察去做,他一个人开车驱往那家远在市郊的疗养院。车子在清早的外环高速上开得几乎飞起来,他连一分一秒也不能多等了。必须去,必须快点去到叶司身边。陈然心里隐隐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觉得叶司一定在生气,一定怪自己这么久了才找到他。 等我,叶司,一定要等我! 然而,他还是去晚了一步。那家疗养院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疗养院的机电房突然发生电线短路引发了火灾。叶司趁着场面混乱不堪咬了护工的手一口逃了出去,在逃跑中他不慎踩塌摔落到疗养院旁边的小河里。死生不明! (一百三十)我要你们通通为他偿命 生死不明?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说法! 陈然的理智和冷静在这一刻全线崩溃,愤怒和绝望席卷了他的大脑,暴戾和杀戮的*支配着他的行动。悫鹉琻浪他一拳狠狠揍在疗养院负责人的脸上,对方即刻被他撂翻在地。他不解恨,一步跨上前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双目猩红,睚眦欲裂,样子十分恐怖吓人。 “掉下去了就不管了吗,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杀人凶手,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如果他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我要你们通通为他偿命!” 叶司死了,他的叶司有可能已经死了。叫他怎么肯相信,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了。叫他怎么能接受,这辈子都无法再抱到他了。他做不到,他要去找他! “叶司——” “叶司,你在哪里,我来带你回家了。” “回答我,小司,求求你了,一定要活着。”.... 在河边找寻了一整个上午依旧一无所获,陈然双目呆滞的看着面前缓缓流过的河水,人一下子就犯了魔怔。他看到叶司就站在河对岸冲他招手。 “叶司?!”陈然死灰的双眸里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叶司!” “陈然,快点过来啊,回家吃饭了。” “好,我马上就来。等我。”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迈开脚步就朝河中心走去。冰冷的河水浸湿了他的鞋子,打湿了他的裤管,渐渐漫过小腿,淹到了他的腰际。 “叶司,等我啊,我马上就过来了。”他目光痴迷的望着对岸虚空中的一点,声音温柔低缓,表情平和安详。 光希赶过来的时候被这一幕吓坏了。 “陈然,你干什么,快点回来!”光希脱下外套扔在河滩上,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游到陈然身边,一手勒住他就往岸上拖。 “放开我,叶司就在对面等我,你放开我!”眼见着对面的叶司就要走了,陈然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光希哪里肯放手,好不容易才把人拖回到岸上,他才松手,陈然又要往河里爬过去。一边爬还一边喊, 叶司,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接你。 光希拖着他的衣领把人扯翻在地,一个巴掌就招呼了过去。 “你醒醒吧,好好看清楚,对面根本没有什么叶司!” 陈然忽然不喊了,他呆呆的看着光希良久,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尔后才慢慢把头转向河对面,果然对面空无一人,不见了他的叶司。 “明明刚才他还站在那里叫我回家吃饭的。”陈然无措的低声呢喃,片刻之后,他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恸哭。 “叶司,叶司你出来啊,别躲着不见我。” “陈然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知道吗,叶司掉进这条河里了,他死了,我的叶司死了啊。” “所以我才叫你冷静点听我说,叶司没死,他还活着。”光希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接到了一通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他们昨晚接到有人报警,说在河边发现了一个身穿某家疗养院病服的男人。他在昏迷几个小时之后短暂清醒了一次,写下了这个电话号码,所以他们打来问问看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你说,什么?!他真的没事?那现在人在哪里?” 没死是没死,至于是不是没事,这可就难说了。因为派出所的人跟他说,希望他们尽快来医院,病人的情况不怎么好。但他现在没敢跟陈然说这些。 “在医院,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陈然这几天几乎没时间合眼,买手机的事也就耽搁了。光希找不到人,还是赵铭告诉他陈然来了这里。 “那还等什么,快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夏天今天要去工地,车子被他开走了,光希是打车来的。陈然的车子是跟赵铭借来的,两个人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车上。 给光希打电话的那家派出所就在离疗养院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叶司也是被河水冲到了下游才被镇上的人发现的。 “你们就是那个病人的家属?”派出所的同志看着面前这两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脸的怀疑。 “是。你们刚才有给我打过电话的。” “同志,他在哪里,请你马上带我过去。”陈然激动的一把抓住派出所民警的手。 “你先别激动,我们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在去医院的车上,民警简单的跟他们两个说了一下情况。是村民去河边挑水的时候发现他的,即刻就报了警。民警听说人还有气儿就叫了救护车一起过来,现在人在医院里,不过一直高烧不退。 “不是说他中途清醒过一次吗?”光希想起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民警这么跟他说。 “是的。忽然就醒了,找护士要笔写了你的电话号码,就再也没醒来了。看来病人当时的求救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陈然听罢心里一阵难过,叶司当时岂止是清醒,而且非常理智。他一定是料到了自己也陷入了困境出不来,所以才没有把唯一一个可以获救的机会押在自己身上。 叶司,你当时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叶司已经持续高烧不退好几个小时了,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被关进疗养院的这一个月,他被迫停药,身体又开始浮肿了。医院那边事先也不知道他本来就有严重的肾病,用了退烧药高烧也一直降不下来,医生也为一直找不到是什么原因而着急。直到陈然他们来了之后,医生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小地方的医院毕竟医疗条件有限,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但肯定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医生建议他们立即转送到市里的大医院。 陈然全程陪同在救护车上。他以为自己在看到叶司的那一刻会情绪崩溃,但没有。反而在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一霎那,心瞬间就变得强大了起来。他还不能倒,他还得支撑着叶司活下去。 叶司转到市医院后立即被送进了急救室,还是他之前治疗过的那家医院,医生有他的病历所以也省了不少时间寻找病因。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因为发生了感染,普通的退烧药根本退不下去烧,考虑到他的肾脏已受损,必须使用无肾毒性的强抗生素。 陈然茫然的看着医生进进出出,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叶司的身上很快就插上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和管子。情况似乎比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糟,因为医生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停药导致的病情反弹造成的危害已经完全体现了出来,原本降下去的尿蛋白指数马上回弹,血浆蛋白急剧下降,并发血尿和严重水肿。病人二十四小时排尿量少于400ml,电解质发生紊乱,人也一直昏迷不醒。在转到市医院的当天下午,叶司就被送入了重症监护病房。病人现在需要严密监控,任何一点微小的细菌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陈然被当成了透明的存在,没有人顾得上问他的感受。连他自己也差点把自己当成了透明的存在,因为他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一直不敢去问医生,叶司的情况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他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他不问,叶司就只是睡着了,可能随时会醒过来的。他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恐惧,像落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海里,四周都是让人窒息的海水,他呼不呼吸都一样,绝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光希一直在医院陪着,直到叶司被送进无菌室监控起来。天已经黑了,他打电话给夏天,叫他带一套自己的衣服过来。陈然和他的体型差不多,应该可以共衣服。 电话里也说得不清不楚,夏天匆匆找了两套衣服就赶去了医院,才知道叶司出了这么大的事。 “小天你先带他去那边洗个澡再吃点东西,叶司这边我守着。” “你没事吧,光希哥?”夏天看他也是一身的狼藉,还来不及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你先带他过去。”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你看看你现在这身样子,邋遢得要死,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细菌,你是想害死他吗?” 陈然从玻璃窗上倒映出的人影中看见一个如同乞丐一样憔悴又邋遢的男人站在自己对面,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两三天没洗过澡了。 “他要是醒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他没这么快醒的,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也知道叶司喜欢漂亮,他不会愿意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的。去吧。” 陈然迟疑的看着光希,光希肯定的朝他点头,他这才还是起身跟着夏天走了。医院对面有家小宾馆,夏天去开了个钟点房,趁着陈然去洗澡的空隙,他就下楼去给他们两个买吃的。 等陈然洗完澡出来,夏天终于认出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几个月前,他们在光希家的电梯口见过一面。原来他就是叶司现在的男朋友,光希明明早就认识他了,竟然一直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多少吃点吧,不然哪里有力气照顾别人。”陈然现在哪里有胃口吃东西,但夏天说的也有道理,就算吃不下他也得吃。油腻的红烧肉大块大块的往嘴里塞,不期然的引起一阵强烈的反胃,陈然扔下筷子就冲进了卫生间,趴着马桶大吐特吐。 绝食那么长时间,终于还是搞坏了他的胃。 “你没事吧?”夏天跟着追过去,陈然一只手扶着马桶,一只手伸到背后示意他不要靠过来。 好不容易等他吐完了,夏天才赶紧去接了杯水递给他漱口。 “谢谢。”陈然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靠一股强烈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你胃不舒服那些东西就别吃了,等下出去的时候,我再去买点清淡点的东西。” “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叶司跟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夏天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挺虚的。不管怎么说,当初把光希从叶司身边抢走的人是自己,他始终对叶司心怀了一份抱歉。 他们没在宾馆耽搁多久,陈然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医院。夏天把先前买的快餐给扔了,又去打包了两份包子和小米粥,在医院走廊上看着他们两个吃下。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又耽误了光希一整天的时间,陈然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像光希说的,叶司没这么快醒,就算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人家明天还要上班。 “你的手机呢?” “被我妈拿走了。跑出来的时候忘了拿。” “那你先拿着我的手机吧,明天我再给你送个新的过来。万一有什么急事,你就打小天的电话,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可是,万一有人找你怎么办?” “没事,我设置了呼叫转移,万一有人打电话来,你不接就行了。” “那好吧。”陈然没再推辞。 光希也没多留,经历过夏天那一次他已经有经验了,知道这一次肯定又是耗时耗力的持久战。叶司没有什么朋友,照顾他的责任就落在了他们这几个人头上。所以他们都得好好休息,越是现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一个都不能再倒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回去的车上,夏天有些埋怨光希。 “我怕你不高兴我管叶司的事情嘛。”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气量,小肚鸡肠?”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当初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担心你。叶司到底什么时候生病的,他和那个陈然又是怎么回事?” “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这会儿陈然不在,光希终于把一肚子怨气撒出来了。夏天听得目瞪口呆连连咋舌,他现在才发觉邵晴只给他甩了半年的冷脸子简直就是赐了天恩了。 (一百三十一)越看越爱不释手 陈然第一次知道等待原来是件这么煎熬的事情。悫鹉琻浪叶司从送进来那天起就一直昏睡不醒,到现在都已经三天了。各项检查数据出来都显示情况不太理想,病情随时有可能进一步恶化,医生希望家属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做什么心理准备?你的意思是他会死吗?”陈然不相信情况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叶司看起来明明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怎么能说他会死呢。 “肾病患者本身的免疫力就很弱,再加上上呼吸道感染让病人的肾小球细胞进一步受损,所以情况不是很乐观。虽然目前病情还没严重到最坏的程度,但我希望你们能有点思想准备,像他这种情况,很容易并发脏器的衰竭。” “如果,我是说如果,并发脏器衰竭的话,是不是就没救了?”陈然的手抖得厉害,抓了好几次才抓住医生的袖子。 “也不是说只要发生脏器衰竭就都会死,抢救及时的话还是能活命的。家属也不要太悲观,你们的情绪也能影响到病人的求生意志。总之,能救我们都会救,医生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先行离开了,留下陈然呆若木鸡。 如果叶司真的救不活了,他一个人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真正的危机在第二天傍晚时分来临。 正好周末,光希和夏天都来了,顺便给陈然送饭和换洗的衣物。是光希亲手熬的小米粥,养胃的。陈然最近一吃东西就吐,整个人都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光希才特意弄了这些清淡点的东西来,希望他多少能吃点下去。 陈然也知道光希是一番好意,即使没什么胃口,他也还是勉强着自己多喝了几口。然而一碗粥没喝完,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大片急促的脚步声,陈然一抬头,一大拨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往他们这边赶来。陈然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叶司,只见他旁边的心电仪指示灯拼命闪烁着,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那条代表着叶司生命体征的波浪线正剧烈的起伏变化着。 啪—— 手中的勺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陈然即刻起身趴到玻璃窗上。病房里护士一边检查仪器一边向医生报告数据,陈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知道一定是叶司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从被送进来那天起,叶司的排尿量就很少。体液潴留是造成高度水肿的主要原因,医生每天用甘露醇12.5~25g为他静滴,以维持他的尿量。直到今天中午为止,静滴无效,直接改用速尿240mg静脉注射,观察两个小时后无效,又加倍使用了一次。同时用多巴胺10~20mg酚妥拉明5~10mg,加入10﹪gs300ml静滴。 遗憾的是,上述治疗都无效,医生在经过详细检查之后,确诊为急性肾衰竭。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陈然赶紧迎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遗憾的摇了摇头,告诉了他结果。 “上呼吸道感染引发急性肾衰竭。” 医生的话音才落,陈然只觉嘴里一热,一股腥甜直冲喉头。他突然哇的一下,竟吐出一大口鲜红刺目的血来。随后整个人就跟飘零的纸片一样委顿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陈然,陈然!”光希吓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人能吐出一口这么大的血来。以前都只在武侠小说里见过,尽是些唬人的东西。可面前这位吐的可是真真实实的血啊,难不成他也受内伤了? 陈然的确是受了很要命的内伤,消化道出血,再说准确点是十二指肠溃疡引起胃出血。其实这些天他就一直不舒服,可是跟叶司比起来他这都不算什么。再加上这些天来他根本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直到刚才被医生的话这么一刺激,急火攻心一下就撑不住了,当即就被抬进了病房挂起了点滴。 两个人都倒下去了,着急了光希一个人。才一个晚上,他就一连爆出了好几个口腔溃疡,疼得他连嘴巴都合不上。夏天也跟在在一旁干着急,既心疼光希又担心叶司和陈然。 陈然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在旁边守了他一夜的夏天叶司怎么样了。 “医生正在给他做透析,还没这么快结束。你感觉怎么样?昨天都要被你吓死了!” “我没事,我去看看他。”陈然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被夏天死命拦住了。 “你就别再添乱了。你知道你自己差点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吗,胃出血,好不容易止住了,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否则容易再次出血。”夏天也没好气,谁一个晚上没睡觉还能好言好语的说话。 陈然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知道他昨儿个夜里肯定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没睡觉。本来他们非亲非故的,人家肯帮你,那叫情分。按理说他不该这么不识好歹才是,可是他心里又真心记挂着叶司。 “我就去看他一眼,看他一眼我马上就回来。” “医生都说了你现在暂时还不能下床,你非要去看他一眼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能帮他疼,也不能让他醒。就算你不想想光希哥现在的压力有多大,至少也该想想叶司吧。他躺在那里,还需要你的力量支撑,如果你想让他快点醒来,你也应该好好配合医生快点让自己好起来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性妄为,连累了大家。” 夏天心里心疼偏袒光希,说话的语气就有点重了。但事实上就是这么个道理,一个人又不是铁打的,能扛住的事情实在有限。陈然若再出点什么事,他怕连光希也要顶不住了。 陈然愣了愣,他知道夏天说的没错,的确是他和叶司连累了盛光希。 “光希哥一直在那边守着,有什么消息他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我们的。你只管好好听医生的话,赶紧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见陈然不动了,夏天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好言好语的劝着。 “对不起,你说的没错,是我太任性了。我不去了,你也不用守着我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那行,有什么事你就叫护士过来叫我们,我出去给光希哥买早点。”夏天动了动脖子,起身走出去。 “谢谢你。” “别客气,能帮得上忙我心里也舒坦点。你好好休息吧,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因为陈然呕过血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夏天只买了两份早点回来。过去光希那边找他的时候,他正斜靠在长椅上打瞌睡。搭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到了膝盖,夏天轻手轻脚的把衣服往上提了提,光希就醒了。 “醒了,饿了吗,我买了早餐上来。”知道他上火,夏天特意去买了下火的绿豆粥。盖子一打开,粥的清香扑鼻而来。光希还真的有点饿了。 “辛苦你了,小天。”光希看他的黑眼圈好重,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那你不打算犒赏我一下吗?” “你想要怎么犒赏?” “啵一个。” “在这?”光希为难的看着病房里正在给叶司做透析的医生。虽然人家正在转型之的工作,并没有注意他们俩在搞什么鬼。 “在这。”夏天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嘟起了嘴凑上去。光希无奈,飞快的瞟了瞟走廊尽头,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这才挑起夏天的下巴,低头覆了上去。 自从夏天搬回自己家住以后,邵晴果然对他周末去光希家过夜不再有微词了。但一个星期也就那么两天能腻歪在一起,对精力旺盛,又在热恋期的他们来说哪里够用。两个人这一亲上差点就没管住火,还是光希顾忌着到底是在外面,亲了亲就分开了。 “吃了早餐你就先回去吧,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一晚上没回家,你妈肯定要担心你了。” “我回去了那你呢?” “他们两个都躺下了,总得有个人照应,我留下来吧。” “行,那我等下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替你。你也别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我知道,快吃吧,都要凉了。”光希有时候想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小混蛋,答案总是在日常的生活中被发现出来。 你会跟你撒娇,让你像宠孩子一样宠着他。他也会说好听的小情话哄着你,让你时刻觉得自己是被爱的。有时候他又会像个成熟男人一样,帮你承担起责任,分走你肩上一半的重担。总之他就像个浑身都闪耀着光芒的宝贝一样,每一面都吸引着你,让你着迷,越看越爱不释手。 叶司每天都要做长达四个半小时的血透,好在透析总算起了效果,第二次透析的当晚,人就醒过来了。陈然在停止呕血十二个小时后就被允许下床小范围走动,这两天他一直就坐在叶司的病房外面吊点滴。 叶司动了动眼皮,只觉得浑身都好痛,四肢像被灌了铅似的,沉沉的粘在了床板上。五官的感知渐渐回到了身体里,意识也逐渐清明起来。耳畔似乎有机器运作时发出的低微轰鸣,也能清楚的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讲话了。 “叶司,醒了吗?”陌生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但又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病人对呼喊有反应,但意识还不是太清楚。持续给予他更多外界的刺激,让他尽快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好的,王医生。” “叶司,听得到吗?”现在又换成了陌生的女声。五官的感知越来越清晰,眼睛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光线。 “医生,他眼睛动了。” “很好。继续。” “叶司......” 好吵,为什么总有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他是谁,这不是陈然的声音。陈然,陈然在哪里? 明亮的光线在他睁眼的霎那晃得他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睛,昏睡太久,普通的灯照对他而言也觉得刺目。 “陈然。”氧气罩下的双唇动了动,吐出一句微弱的呼喊。 “他醒了,医生他醒了!” 叶司再次被尖锐的女声吵醒,不过这次他已经十分确定是护士的声音了。因为他听到了她在喊医生,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 得救了吗? 记忆还有些混乱,一些零碎的片段交替着在他脑海里闪现,高墙,独窗,起火了,他掉进了河里。他终于完全记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陈然?”这次他的声音大了一点,眼睛也开始有意识的在病房里搜寻自己要找的人。 “叶司,听得到我说话吗?”是医生在问他的话。他又不是聋子,说了那么多遍怎么会听不到。不过要是他不点头的话估计对方会一直问下去。所以叶司点了点头。 “病人对外界刺激做出准确反应,说明意识已经清醒。” “陈然呢?”他又问了一遍,眼神已经变得急切起来。 “在那里。” 叶司的目光顺着医生的手指看过去,只看到玻璃窗外一个穿着病号服,形容枯槁的男人正热泪盈眶的望着自己。 “陈然!”叶司动了动手脚想要起身,可惜身体完全动不了。 “你先别急,等我给你做完了检查,再让他进来看你。”医生招呼护士即刻检查仪器各项数据,那些专业的名词他一个也听不懂也不关心。一双眼睛就像粘在了窗户上,透过窗玻璃和另一双喜极而泣的眼睛对望。 透析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叶司身体的各项指标都稳定了下来,照着这个趋势逐步回落下去的话,病情还是能够被控制的。毕竟只要救治措施积极准确,护理专业小心,大多数的急性肾衰都还是可逆的。 陈然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都不见了。叶司醒了,他真的活下来了。 叶司现在还在敏感期,所以还不能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家属里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光希他们当然不会和他争这个机会,等医生给叶司做完详细检查,陈然也被护士带去穿好了无菌服。 “你怎么也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一百三十二)她和谁有的孩子 叶司看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陈然,他们才多久没见面,怎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悫鹉琻浪面前的男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憔悴得不成样子,比他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还要狼狈。 “你怎么也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叶司鼻子酸酸的,却还是努力的想要对他露出笑脸来。他就知道陈然不是不来救他,只是他来不了。他知道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算把自己弄到遍体鳞伤,陈然也会想尽办法来找他的。 陈然眼一眨,成串的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掉。他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抽泣,后怕到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醒过来了,你真的活下来了!” “我活下来了你还哭什么?” “对不起,叶司,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早一点找到你。” 叶司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他微微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勾了勾,让他靠近点。 “我可以碰他吗,医生?”陈然不敢随便靠过去,生怕自己身上有什么细菌会造成叶司二次感染。 “可以,但是不要移动他的身体。也不要聊太久,他现在还需要多休息。”医生说完就带着护士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独处。 “过来让我摸摸你。”叶司费力的抬手摸上他瘦削的脸,脸颊上几乎摸不到一点肉,全是凸起的骨头。 “瘦了好多。你别生病,陈然,你倒下了谁来保护我。”叶司戴着氧气罩,说话有点费力。陈然握着他的手贴到唇边,不断的亲吻着他的手心。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从明天开始我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会变得和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还要强大。以后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叶司点点头,随即又昏了过去。陈然慌乱的喊来医生,结果是虚惊一场,叶司只是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罢了。 “这里有护士看着没事的,你也回病房去吧,胃出血不是什么小病,你也要多注意休息才对病情的恢复有帮助。” 陈然虽然很想再多陪他一会儿,但是刚才他已经答应了叶司,一定会尽快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所以医生让他回病房,他也很听话的照做了。 “你们俩也回去吧,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们了。我想明白了,你们说的没错,叶司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我不能再倒下去。放心吧,为了叶司,我也一定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光希他们再帮得上忙,也不及陈然对叶司的影响,他自己能打起精神来自然是再好不过。说实话,光希最近频繁的请假,领导已经对他颇有微词了。要是陈然能快点好起来,也算是帮了他大忙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和叶司。”临走前,光希再次把叶司放在他那里的那张银行卡还给了陈然。叶司现在每天都要透析,加上药水,监理费什么的,不是一笔小数目。光希也不知道他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怕不够,他还往里存了两万。 “真希望叶司能快点好起来,看着他们这样心里真难受。”回去的路上,夏天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他真的吃了太多苦。还以为遇见陈然他就能幸福了,谁知道最后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澳洲不要回来,至少不会弄到像现在这样,半条命都捏在阎王手里。”光希神情疲倦,对叶司,他始终是怀有一份歉疚的。如果叶司过得不好,他和夏天再幸福,也抵消不了这种歉疚感。 “别这样想,至少陈然是真心爱他的,我想叶司一定没有后悔遇见陈然。就像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了你一样。” 光希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眼底都是宠溺。 “所以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才不枉费老天爷让我们相遇。” “我早就打算这辈子都死粘着你了,你以后不准嫌我烦。”夏天冲他露齿一笑,满脸都是撒娇的调皮。 “不烦,就算你变成一个啰嗦的小老头,我也不烦你。”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自己不记得了。” 小老头吗?那至少也要三十年还是四十年以后了吧,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看着对方头发发白,牙齿松掉。可能那时候他们已经老到再也做不动爱了,但一起躺在藤椅上晒晒太阳,听听广播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不需要轰轰烈烈,也没有大风大浪,平平淡淡的携手走向未来,直到他们老到再也站不起来为止。这听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但他们忽略了些什么,就像投资有风险一样,生活中潜藏的变故,更是无处不在。 它随时随地会跳出来扰乱你的生活,不分轻重缓急的打乱你的节奏。它不像变天一样会事先给你预兆,也不像病毒一样,能找得到药物对它预防抵抗。它就是这么神出鬼没,猝不及防,让你慌不择路,溃不成军。 就像此刻的夏天和光希一样,他们一定也不知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个惊天的炸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两个人,几乎就被这一场猝不及防的大爆炸造成了永远的遗憾。 因为频繁请假,光希最近落下了不少工作。陈然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半个月后他就出了院,照顾叶司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被他一手接了过去。光希总算不用天天跑医院了,不过却变成了天天在研究所加班。 夏天拿到一级注册建筑师证后又找到了新的工作,不过现在人家升级了,不用时常跑工地,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办公室里面做设计画图。偶尔光希太忙的时候,他就代替他去医院看看叶司。 起初叶司的情况还是不太好,每天都得做血透,身体上的痛苦自是不必说。好在他的意志力够强,也十分配合医生的治疗,十天后他就从重症室里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也不必每天都做透析了。 陈然现在跟着邵晴在学做饭,因为叶司的饮食有特别的要求,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亲手做的比较放心。一开始他是打算让夏天教他做饭的,但夏天说他也只跟着光希学了个皮毛,哪里能教他呀。况且光希也没空,就让陈然周末上他们家来,让邵晴教他。 夏天把叶司的情况跟他妈大概说了说,他妈听完就主动包揽下了叶司的吃饭问题。不能吃的就不做,要多补充的就变着花样的送过来。邵晴其实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看着一屋子几个大男人,照顾起人来难免有疏忽遗漏的地方,她看不过眼罢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天他送完光希去研究所加班,又顺道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叶司,从医院出来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通电话,彻底将他现在的平静和幸福击成了一地支离破碎的渣滓。 夏天记得那天是周末,光希说他要回研究所加班,于是夏天一大早开车送他过去。回来的时候他顺道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叶司,把他妈炖了一整晚的汤给送了过去。 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夏天打算在回家之前去一趟电脑城,他的笔记本最近出了点问题,老是自动关机。反正也够年月了,干脆就趁这次换了买台新的。苏玫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喂,哪位?”夏天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问道。 “我是苏玫。” 苏玫?哪个苏玫?夏天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和这个苏小姐还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一次饭。 “我是古月的同事,我们上次一起吃过饭的。”见夏天迟迟没回应,苏玫料定他是没把自己想起来,只好再一次自报家门。 “我想起来了,苏小姐,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夏天不知道苏玫怎么会有他的电话,而且他也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打过来。没记错的话,他早就对古月明确表示过自己对这个苏小姐没意思了。 “方便的话现在能见个面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你谈谈。”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可以的话,能在电话里说吗?”夏天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脑城大门,和苏玫见面的事轻易的就被要去买电脑的事情比了下去。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和这个苏小姐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我希望你还是能抽个时间跟我见个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是关于古月的。那不打扰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给我电话吧。再见。” “等一下。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自从古月出国留学后,一直都没有和他还有光希联系过,夏天知道她肯定还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不管怎样,他也还是不希望和她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就连邵晴都可以接受他和光希,夏天相信,只要他诚心的求她原谅,古月最后也还是会谅解他们的。 苏玫约他在一家茶楼见面,夏天上去了才知道原来她要的是包厢。他跟着服务员走过去,一路都在疑惑,到底是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他和苏玫应该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夏天看见她就立即想起来了,她和一年前没多少变化。只不过好像刚刚结束了一段旅程,身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请坐!”苏玫的脸上没带多少表情,和他对她的印象有一点点的出入。 “不知道苏小姐找我来,是要跟我说什么事?难道月月她一直都跟你有联系吗?” 提起古月,苏玫竟然有点走神。夏天连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刚从外地赶回来,精神不怎么好。” “没关系。你在电话里说要和我说月月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你还和盛光希在一起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天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他没想到古月会把他和光希的事告诉别的不相关的外人。而且,苏玫一开口就问他和光希是不是还在一起,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早就该分手了。对于第二次见面还不算太熟的人就说这种话,是不是也太没礼貌了。 “就是字面意思。你们还在一起,还是已经分手了?” “苏小姐,如果你今天找我过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我想我没有义务要把我的私事告诉你。要是没有其他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上一次见苏玫的时候,夏天对她的印象还挺好的。没想到这一次却完全颠覆了他的印象,他有点后悔,不该来这一趟的。 见夏天要起身,苏玫跟着站起来。 “我想你会理解我刚才的无礼的,在你见过他之后。”苏玫转身去了屏风后面,不多会儿就出来了,怀里竟然多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熟睡中的婴儿。 她抱着孩子一步一步朝夏天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夏天忽然有种被逼迫的感觉。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心里总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这个错误让他产生了想逃跑的念头。 但他最终还是保持着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和冷静,等着苏玫把孩子抱到他面前。 “这,这是你的孩子?”夏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得这么底气不足,但也许他已经知道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古月的孩子。” “月月的...孩子?”夏天呢喃着,一霎那间所有的事情都汇集到了心头变得通透起来,他隐隐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对,月月的孩子。” “为什么你会抱着月月的孩子?月月怎么会有孩子的?她......”夏天眼里一片兵荒马乱,接下来的问题他已经没有勇气问下去。 “你是不是想问,她和谁有的孩子,孩子的爸爸是谁?” “是,是谁?” “盛光希!” 砰—— 身后的椅子终于受不住力倾倒在了地上,夏天无措的看着苏玫手里的婴儿,脑子里不停回荡着三个字—— 盛光希,盛光希,盛光希...... (一百三十三)我真的好难过 “不,这不可能。悫鹉琻浪月月亲口说的,她说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是她亲口说让我们放心的!”夏天无力的反驳,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古月撒了谎,她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她在哪里,我要找她问清楚。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卑鄙的用孩子来让光希哥歉疚一辈子。 “是宫颈癌。孩子生下来后第十天,她就走了。” 夏天如遇雷击,身躯猛地一震双腿瘫软跪了下去。他伸手徒劳的从旁边抓了抓,只抓到桌布的一角,原本是想扯着桌布站起来的,却没想到把整块桌布都扯了下来。茶壶杯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这个人都摔倒在地上,姿势极其狼狈。 服务员听到房间里的响动,赶紧跑进来,结果却看到一地狼藉。她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夏天突然怒吼着让她出去。 “不好意思,请你先出去。打碎的东西我们等会儿会照价赔偿的。”苏玫客气的把服务员请出去,怀里的孩子被刚才的声响吵醒,不安的发出啼哭声。 “你吓到他了。” 夏天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像个喝醉酒的人一样步履不稳。摇摇晃晃的寻到一张椅子坐下来,他死死的盯着苏玫怀里啼哭的孩子。 月月,死了?!她生了个孩子,是光希哥的!怎么会这样,谁来告诉他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夏天真的很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痛苦就像一条毒蛇正大口大口的噬咬着他的心脏,疼得他快要发疯了。 “上个月。” “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还一个人跑到国外那么远的地方?” “她根本没有出国,而是去了我的老家休养待产。发现癌细胞的时候医生也刚好告诉她有了身孕,如果要接受治疗就必须拿掉孩子。她不愿意,她是拼了自己的命生下了这个孩子的。” 夏天神情呆滞的听着苏玫说出真相。他到此刻才明白,没了光希哥活不下去的人,不只有他一个。他竟然会以为古月最终会放弃,因为光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她的。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始终低估了她对光希的爱。 “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如果早知道她这么爱光希哥,我一定,我一定......”夏天说不下去了。 他一定会让给她吗?可光希不是东西啊,怎么能让来让去。更何况他的爱也不会比古月少,叫他如何让给她。 “她没有怪你。相反,她知道自己一时自私生下这个孩子会对你们造成什么样的困扰,所以她希望你能原谅她,把这个孩子当做是你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 这个孩子其实算是个意外。当时古月心情不好跑去喝酒,光希来安慰她。在酒吧里她要了最烈的几种酒掺在一起,所以光希才会醉得那么快而且不省人事。古月当时的确是存了私心,她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即使最后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也要得到一次他的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就中标了。 她原本想过要去拿掉孩子的,可是就在那时候她被检查出来患上了宫颈癌,而且已经到了中晚期。医生说阻止癌细胞进一步扩散的唯一方法就是摘除子宫,这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就再有没有机会有孩子了。 她怨恨过,痛苦过也挣扎过,最后还是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知道这或许会要了自己的命,也会给夏天带来很大的困扰,甚至有可能会让林静从此恨透了光希一家,但她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如果这辈子她注定得不到光希,就让她的孩子来代替她拥有那个人最深情的爱。 “月月的父母已经知道消息了吗?” “不,我还没有和他们说。古月说过,在你做出决定前,让我先不要告诉她妈妈。” “让我做决定?” “对,她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孩子。她希望孩子可以在他爸爸身边长大。” 夏天犹豫了一下,看着苏玫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婴儿,他不自觉站起来。 “可以让我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苏玫把孩子递给他,夏天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孩子那么小,黑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他,还冲着他吧嗒小嘴巴,样子实在可爱至极。 “他取名字了吗?” “开心,盛开心。是他妈妈亲自取的。” 开心。或许古月一直过得不开心,所以才把全部的希冀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夏天抱了一会儿就把孩子还给了苏玫。 “孩子能不能先放在你那里几天,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好吗?” 他是要好好想想,这么大的事儿,被林家知道,林静非得杀了光希不可。邵晴肯定也不会再同意他和光希的事儿了,最重要的是,光希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光是古月给他生了个孩子这件事就能让他方寸大乱了,要是知道古月因此还送了命,恐怕光希这辈子都会陷入对古月的愧疚中不能平复。而他自己,是不是真的也能做到,毫无芥蒂的接受这个孩子。 “孩子先放在我这里没问题,但是我想古月过世的事情应该让她妈妈知道了。” “我知道,再给我三天时间好吗?我真的需要好好想想。” 苏玫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好,三天后我会去林家,希望到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去。” “好,我再联系你。”夏天最后看了看盛开心,像个落难的逃兵一样慌乱的逃走了。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他能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和光希安然经受住这场大风暴。 电脑也不去买了,夏天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倒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邵晴下班回来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他,还吓了一大跳。 “你在家?”平时的周末,夏天老早就跑去光希那里了。邵晴也都习惯周末家里没人了。冷不防的看见他在家,她还以为自己记错日期了。 “嗯。”夏天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像个游魂一样又荡回了房间。邵晴见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不放心的跟了进去。 “天天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邵晴还以为他病了,还探手去试了试他的体温,没发烧呀。 “我没事,就是困想睡觉,你先出去吧。” “是不是和光希吵架了?” 吵架?要是吵一架就能解决问题,他就是和他打一架都没问题。可惜的是,就是把他打死了,已经发生了的也还是发生了。 “没有。光希哥最近忙着加班,哪里有时间和我吵架。妈你别多想了,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邵晴见他实在不耐烦,只好先出去做饭了。结果他晚饭也说不饿不吃了,一直就关在房间里蒙头大睡,反倒让邵晴有点着急了。 “天天,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这么一直睡着,没病都要睡出病来了。” 夏天闷在被子里也不吭声,他越是这样,邵晴就越觉得他有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是医院里那个孩子的病又严重了?” 夏天慢慢把被子拉下来,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了。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要急死我呀。” “不是叶司出事了,是月月。”夏天睡了一整天也没办法接受古月已经死了的事实。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他和光希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别人养条狗养几年死了都会难过,更别说是认识了二十年,活生生的身边的人。 他不敢去找光希,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如果连他都几乎要崩溃了,那光希会怎么样,会不会自责内疚到死。 “月月怎么了,她不是出国了吗?” 夏天摇摇头,他实在扛不住了,堆砌在胸口的悲伤几乎要把他淹没,他难过得几乎无法自持。 “月月她死了,月月死了,妈。我接受不了,我受不了。”夏天终于泣不成声。 比起他的难过,邵晴更多的是震惊。 “天天你在胡说什么,月月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你是想被你林阿姨骂死吗?” “我也希望是我胡说八道,我也希望是我听错了,我也希望林阿姨把我骂一顿这件事情就只是个玩笑。可是这是真的,月月她再也回不来了。” 邵晴吓傻了,夏天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听谁说的,你林阿姨知道了吗?” “是月月以前的一个同事告诉我的,是宫颈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开口。” “我的天!”邵晴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下她终于相信了,但是她也慌了神。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别说夏天说不出口,叫她也不忍心告诉林静。 “这,这怎么办才好啊。这不是要了你林阿姨的命吗。”邵晴也抹起眼泪来,虽然最后没缘分做成婆媳,可古月这孩子还是挺得她欢心的。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她不用猜都能想象得到林静听到这个消息后会疯掉。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月月。妈,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这不是你的错,别这样天天,妈看着你这样心里特别难受。” 邵晴不会理解的,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早一点告诉古月自己也喜欢光希,事情会不会有些许的转变。如果那天不是他叫光希去追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种事,古月也不会有孩子,她或许就能安心的接受手术。都是他的错,是他间接害死了古月。 光希下班回来,家里竟然黑漆漆的没人,他还以为夏天早就过来了呢。都这个点儿,估计夏天也早已经吃过晚饭了。累了一天他也懒得开火了,从碗橱里找到一盒泡面,打算今天晚上就靠它来解决晚饭问题了。 一个人吃饭总是太无聊,等着水开的间隙,他打电话给夏天,想问他今晚还过不过来了。结果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他连着打了好几通都是。 “难道在充电?”他自言自语的放下了手机,打算吃完了泡面再打试试。 结果他吃完了面,洗完了澡再打,还是没人接。光希有点担心了,原本周末夏天都会来他这里的,今天没来就已经有点奇怪了,现在又不接电话,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最后只好打去夏天家的座机上。 电话是邵晴接的,不过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邵阿姨,小天在家吗,怎么打他的电话没人接?” “是光希啊。小天在家,不过他有点不舒服,已经睡下了。”邵晴一边听电话,一边回头望着房间里拼命对她摇头的夏天,于是只好编了谎话。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严重吗,我过去看看他。”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头有点痛。这么晚了你就别过来了,明天等他醒了我叫他打电话给你。” “真的只是头痛吗,是不是前一段时间太辛苦了累着了,他要是有哪里不舒服,邵阿姨您千万别瞒着我。” “真的只是头痛,我是他妈,我还能看着他难受不管他呀。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会告诉天天你打过电话来的。” “那好吧,邵阿姨再见。” 邵晴挂了电话回到夏天房间里。 “怎么不接他的电话,他一听说你不舒服都要急坏了,还说要过来看看你。”邵晴瞥了一眼夏天扔在一旁的手机,上面五六个未接来电,全是光希打来的。 “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被他发现不对劲的。月月的事,我还不想这么早让他知道。” “早知道晚知道总归是要知道的,这又瞒不住。再说光希那孩子有担当,有什么事你们两个有商有量的,有他在旁边陪着你,你心里也会好过一点。” 这是夏天第一次听见他妈夸光希,可惜的是场合不太对。他也不能告诉邵晴,他不能这么早让光希知道的理由,是因为古月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 (古月好可怜有木有?所以现在夏天面临的问题不是他成不成全的问题了,而是光希能不能够承受得住这个现实的问题。) (一百三十四)对,我就是烦你了 光希一大早就来了夏天家。悫鹉琻浪夏天还没起,邵晴在厨房里弄早饭。 “是光希啊,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邵阿姨,小天起来了吗,头痛好些了吗?” “还睡着呢,你进去看看他吧。” “嗯。” 邵晴又回厨房去了,光希轻手轻脚的推开夏天的房门走了进去,床上的人还一动不动的躺着没有翻身。光希本来是想骚扰骚扰他把他弄醒的,谁知道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夏天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倒像是昨晚上哭了大半宿似的。 光希俯身吻住了他的嘴,舌尖一点一点的分开他紧闭的双唇使劲往里钻。夏天终于感觉到了压在身上的重物,迷糊的一睁眼,却见光希过分放大的脸映入视线。稍微反应过来才发现,肺里的氧气都快被他给吸光了。 夏天使劲推开他别过脸去大口呼吸,光希还以为他又会像平时一样,说些勾人的小情话又自己主动贴上来。结果等他喘够了气就侧身过去背对着光希,还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光希哥你先出去吧。” 这么冷淡,简直不正常! “头还是很疼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光希不起身,又凑过来一点。夏天干脆完全把脑袋藏进被子里。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真的还想再睡一会儿。” “要是真的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看看,别拖出什么大毛病来了。”自从叶司出事之后,光希现在对生病这件事特别敏感。好好的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出不来。 “我都说了没事了,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 光希一愣,夏天这是怎么了,听起来竟像是在发脾气似的,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光希想问,可又怕再被他烦,只好先起身出去了。 夏天听着光希开门出去的声音,忍不住难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光希才好,就连刚才光希亲他,他都没办法坦然接受。夏天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压得他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光希一脸沮丧的站在夏天房间门口,猜不透他突然这是怎么了。邵晴端着一锅稀饭出来,见光希傻傻的站在门口,禁不住暗叹了口气。夏天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是她却想不通夏天为什么要让她暂时瞒着光希,宁愿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份痛苦, “别傻站着了,先过来吃早饭吧。” “邵阿姨,小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看他眼睛都肿了,好像哭过了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有什么事也不爱跟我说了,什么都憋在心里。光希啊,有时间你就好好劝劝他。” 这么说,果然是有事了? 光希说夏天还要再睡会儿,邵晴也就没有去叫他起来吃早饭。结果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夏天自己起来了。 “妈,我饿了。”夏天冲着傻傻看着自己的邵晴和光希说了一句,也不刷牙,也不洗脸,自顾自的坐下来自己舀了稀饭就喝。 “喝慢点,昨天晚上就没吃饭,能不饿吗。”邵晴虽然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就肯吃饭了,不过能吃得下东西总是好的。 光希看他也不说话只顾埋头吃东西,有什么话也只好等他先吃完了再说。 夏天一口气喝了三碗稀饭才放下筷子,吃完了他才去洗脸刷牙。 “妈,今天没有什么要带给叶司的吗?” “哦,有,熬了鱼汤。你等会带过去吧。” “好。”夏天答应着就进屋换衣服去了。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光希一眼,害光希一双眼睛始终追着他,心里忐忑不安。 夏天换好衣服,邵晴也把汤装好了。 “光希哥你要去医院吗?” “去,当然去。”光希马上起身,他刚才还真担心夏天就这么无视他自己走了,那他也太郁闷了。于是赶紧起身从邵晴那里接过保温饭盒,跟着夏天出去了。 夏天也不说话,也不等他,自己走得飞快。光希拎着饭盒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连话都不敢多说。从来没见过这小子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挺吓人的。直到夏天要开车门了,光希才把钥匙抢过来。 “我来开吧,我来开。”说着赶紧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夏天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敢让他开车,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哭都来不及。 好在夏天也没跟他抢,光希要开就让他开吧,自己乖乖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光希看他一上车就神情恍惚,连安全带也忘了系,只好侧身过来想给他系好。结果夏天却以为他又要过来亲自己,冷不丁的推了光希一把,害他差点扭到腰。 “你做什么?”夏天神情警戒的看着光希,好像光希刚才是要对他意图不轨似的。 真正吃惊的人该是光希才对,夏天防御的表情让给他有点受伤,今天早上也是,夏天拒绝了他。 “我只是想给你系安全带,你别这么紧张。”光希苦笑一声,拉过安全带替他系好。 “你怎么了?”光希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刚才有点走神吓到了而已。开车吧。”夏天把脸扭到一旁,不想再说话。光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气氛沉默得有点尴尬,夏天索性闭目养神,断绝了一切让光希开口提问的机会。车子到了医院门口,夏天头一次让光希自己去停车,他先下车上楼。光希都有点生气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情不好可以说出来,他们之间现在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彼此坦白的。但夏天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已经拎着饭盒开门下去了。 病房里就只有叶司一个人躺在那里,陈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光希停好车一上来,只看到立在柜子上的保温饭盒,没看见夏天人。 “小天呢?” “哦,他看暖水瓶里没水了,就帮我打水去了。我都说等陈然回来叫他去就行了,他非得自己去。” “陈然又去哪里了?” “他呀,好久都没剪头发了,被我赶去理发店了。” “哦。”光希淡淡的应着,动手去给叶司倒汤。 “哦什么哦,怎么了你,这么没精神。” “是小天,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从昨天开始突然就不跟我说话了。” “不会吧,刚才看他还好好的啊,不像在生气的样子。你没问他是什么原因?” “问了,那也得他肯告诉我才行啊。汤你自己喝,我还是去找找他吧。”光希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对劲,夏天从来没这么反常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等等等等,他等会就回来了,你先帮我在背上挠一下痒,我自己挠不到。”叶司自己蹭了半天也蹭不对地方,也不知道陈然什么时候回来,他总不好意思让夏天帮他挠,只好找光希了。 “在哪啊?”光希想想夏天打个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先帮叶司挠痒。叶司身上的浮肿还未完全消褪,光希也不敢太用力。房间里温度还算高,光希小心的撩开他的衣服,手指跟着他的指示动来动去。 “上面一点,再往左边来一点点。对,就这就这。” “这里吗?” “嗯,哎呀你用点力,怎么跟没吃饭一样。”人家都说痒起来比痛起来还忍不住,叶司正等着他赶紧挠几下了事了的,没想到他半天都不给力。 “还不是你身娇肉贵,这要是把你挠坏了,你家那位还不找我拼命啊。唉你别动。” “说的也是,我家陈然可一点都不比你差吧,现在后悔了没有?”叶司一边舒服的哼哼唧唧,一边还调侃着跟他开玩笑。 光希一只手撑着床沿,一只手伸到叶司衣服里帮他挠痒痒,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好死不死的这一幕正被刚刚打完开水回来的夏天看见了。 “你们在干什么?” 光希一回头,陈然和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一起回来了。陈然脸上还好一点,除了疑惑他俩这是在干啥,其他生气什么的倒没有。另外一张脸上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夏天整张脸都黑了,暖水瓶往陈然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光希这才后知后觉的赶紧把手抽出来就要追出去,临出门了还不忘狠狠数落叶司一句,这下被你害死了。 “小天,小天你等等我。”尽管夏天前脚出来光希后脚就追出去了,可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关上的电梯门,光希只好使劲的摁旁边的那一部,最后索性一扭头跑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好在只有四层楼,不算高。 光希气喘吁吁跑下来的时候,夏天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他赶紧跑起来,因为夏天已经走到大门外拦车去了。 “小天,你听我解释。”光希终于拉住了他的胳膊,可是夏天却僵着身体不愿意转身过来看他。 “叶司说他背上有点痒,让我帮他挠挠而已。真的只是这样,你相信我。” “我没有怀疑你。” “那你为什么生气走了?” “我没有生气。” “你有,你明明就是生气了。到底怎么了嘛,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说出来,我也好知道该怎么逗你开心。你突然这么阴阳怪气的,又不理我又不跟我说话还随便发脾气,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我又没有要你逗我开心,嫌我阴阳怪气的你不要理我不就好了,还追出来干什么!”夏天心里急,三天已经过了两天了,可是他脑子里还是像团浆糊一样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他现在只要看到光希,就会想起古月曾经有多么痛苦。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和光希任何一点甜蜜都像是用古月的死换来的一样。他受不了,心里太难受了。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你就说出来,难道到了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知道你的事。”夏天忧桑的看着他,毫无意外的在光希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你什么意思?你烦我了?” “对,我就是烦你了,所以麻烦你现在离我远点,不要再跟着我了。”夏天撂下这句话,伸手拦停了一辆出租车,在光希的目瞪口呆中狠狠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直到车子都跑没影了,光希还愣在原地。他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那个嘴里说着厌烦他,让他离远点的人真的还是他的小天吗? “他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啊?”陈然刚才在走廊碰见夏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脸了。 “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他拎着水瓶放好,反倒问叶司。 “刚才的事。” “对哦,刚才你们在干什么?” “我背上有点痒,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叫光希帮我挠一下。”叶司边解释边看陈然的脸色,生怕他也误会了什么。 “真的?背上怎么会痒呢,快点让我看看,该不会生褥疮吧。没道理啊,我都照着医生的吩咐有经常给你翻动身体的,怎么会痒呢......” 叶司听着他完全不在点上的念叨,知道他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总算是放了心。偏偏又心理作怪,总觉得陈然一下子对自己这么放心了,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在乎自己了。 “你真的不怀疑我啊?” “那你需要怀疑吗?”陈然反问道。 叶司摇头。 “这不就行了。如果到了现在我还不能够相信你,那你为我吃的那些苦不是白吃了。” “可是你一下子这么放心,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变得这么难看,反正除了你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要我了。” “谁说你现在难看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至少在我眼里,没有人比你好看。别人看不上你当然是最好了,省了我时刻都得像打了鸡血一样做你的护花使者,忙着赶跑你身边的苍蝇们。” 叶司噗一下笑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那我是不是也要担心你这张嘴会不会去勾引别人。” “不用担心,这张嘴只在你面前抹了蜜糖,别人面前都是缝上的。”陈然说着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下去看看他们俩吧,可别真的为了这种误会吵架了。” (一百三十五)以后他就叫夏开心 “你快下去看看他们两个吧,别真吵起来了。悫鹉琻浪”叶司现在真心没什么想法再和光希闹什么暧昧。才要催促着陈然下去看看,光希已经上来了。 “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怕我们俩打起来不成。” “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了?”叶司瞧他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往门外看了看又没见夏天跟着上来,不免有些担心。 “同事找他有点事所以就先走了,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你们该不会真的吵架了吧?” “当然没有,我们相亲相爱还来不及呢。你快点把这汤喝了,我好把饭盒拿回去。” “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最近挺忙的,改天有空了再来看你。” 叶司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刚才他就是痒死了也会忍住的。但是夏天的反应会不会也太奇怪了一点,明知道他现在已经和陈然在一起了,怎么还会连解释都不听就误会了光希。 夏天刚才是打车走的,他的车钥匙还在自己身上。反正是要去送饭盒的,光希顺便也把车钥匙还给人家。结果一进门,邵晴看了看他身后问了一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天天呢?” 他没回家?去哪了? “工地上临时出了点事情,他过去看看,叫我先把车开回来。车钥匙我放茶几上了,那邵阿姨我走了。”光希随口扯谎不带眨眼的。 “不留下来吃午饭啊?” “不了,我也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先回去了。” “你们这群人呐,仗着自己年轻底子好,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了。身体还要是照顾好的。” “嗯,我会注意的。邵阿姨再见。” 光希不敢多留,他怕被邵晴看出来自己的失落。回去的路上他想给夏天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里来着,可是想到夏天不耐烦的表情,他凶巴巴的说他已经厌烦了,光希就迟疑了。他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难道过去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些自信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夏天最后还是会厌烦他,还是会厌烦这段关系?如果这样,他情愿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经历过这么多,爱得这么深,属于你的印记都刻到了骨子里,叫他怎么能再回到过去,回到只把他当弟弟的日子。 夏天没回家,他去找苏玫了,顺便看看孩子。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对谁都咿咿呀呀的很亲热,抱他也不哭。似乎是知道自己一生下来就不怎么讨喜,所以努力的想要乖一点惹人怜惜。夏天有时候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孩子的眼睛和他妈妈长得很像,每每被他纯净无垢的眼神注视着,夏天总是觉得很内疚。 即使才刚生下来没多久,但仔细点看,还是能从很多地方看得到光希的影子。比如眉毛,还有鼻子。孩子也愿意和他亲近,苏玫抱着他就老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可是一到夏天怀里就老老实实的不动了。一逗他,他就咧着小嘴冲他笑。一张小脸挤成一团,像个纷嫩的小肉团子。夏天知道自己又一次输了,他没办法拒绝这个孩子,就像他也没办法不爱孩子的爸爸一样。 “你想好了吗?”苏玫看着他逗孩子的样子,看得出来夏天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但喜欢归喜欢,毕竟这个孩子的存在太过于尴尬,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又会是一场悲剧。 夏天看着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吸奶嘴的小开心,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苏小姐,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能不能对林阿姨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夏天平静的抬头,他睡了一天一夜也没想出来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可是刚才看着孩子在他怀里软软的动来动去,他的心忽然就软了。 不管他如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而唯一能保护光希的办法,也只有永远不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作为补偿,他决定当孩子的爸爸,这辈子他都会像爱光希那样,深爱着他的孩子。 “你是说...隐瞒孩子是盛光希的事实?” “对。我来当孩子的爸爸,以后他就叫夏开心。” “那你要怎么和盛光希说,他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你的孩子的?” “我不会让他知道有这个孩子存在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苏玫不想问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再问就是对夏天的残忍了。 “可以请你答应吗?” “你不怕被古月的家人恨一辈子吗?” “没关系,他们恨我总好过恨光希哥。我挺得住的,但是光希哥一定会疯掉。我不能再让他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苏玫的眼神暗了暗,自己再执着,也终究比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情。 苏玫认识夏天其实已经很久了。她是古月的同事,但说起来,她其实也是夏天和古月的学妹。苏玫比夏天晚了两届,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她就听到系里的人在说大三有个很牛/逼的学姐,她男朋友就是那个建筑系的长得又帅,成绩又好的某某。 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系里举办的联欢舞会上。夏天作为古月的舞伴出席,她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很牛/逼的这对学霸“情侣”。其实那时候古月还没有和夏天真正在一起,只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俨然就是一对情侣。两个人又都怕麻烦索性就都懒得解释了。 苏玫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觊觎别人的男朋友,但在舞会上的惊鸿一瞥,还是让那个穿简单白衬衫的干净男孩从此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抹消不退的少女情思。她一路追随着这两个人的脚步,也渐渐把那份绮思压在了心底,她知道自己是掺足不进那两个人中间的。 直到有一天古月说想介绍夏天给她认识,她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分手了。而一直被认为是模范情侣的他们,其实也并非如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样深爱对方。当她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向深藏在心中多年的白衣少年表白心迹的时候,现实又残酷的撕碎了她的幻想。 原来这对所谓的模范情侣之所以形影不离这么多年,只是因为他们都被同一种羁绊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不是不爱对方,只是比起爱对方,他们更爱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叫盛光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听到他们都叫他光希哥。古月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会对那个男人撒娇,跟平日里在公司雷厉风行的副主编形象大相径庭。而她心目中那个无论见过多少次都是温和浅笑的男子,第一次皱起了眉露出了情绪。 陷入恋爱的人大都敏感,更何况夏天脸上的那种情绪早就在她自己心底尝过无数遍又怎么会不熟悉。那是一种叫嫉妒的情绪,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掩都掩饰不了的最自然纯粹的感情。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个白衣少年终究只适合留在心底怀念。 夏天在苏玫那里待了很久,也没干什么,只是逗小开心玩。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还不会认人,但夏天要走的时候,一直很配合的小开心却突然哭了起来。 “他是不是听到你说要当他爸爸,所以现在就开始舍不得你了。”苏玫抱着孩子哄着,可是开心还是哭个不停。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话,是不是又饿了?”夏天才待了几个小时就有点舍不得了,拿了奶瓶凑到开心面前哄着,小家伙抱着奶嘴吧嗒吧嗒的吸起来,果然不哭了。 “那明天我来接你。” “嗯。” “开心,爸爸要走了,再见。”夏天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这才跟苏玫道别离开了她家。 天阴阴的看起来好像快要下雨了,夏天抬头看了看密集的乌云,黑沉沉的聚集在头顶好像随时会掉下来把人压扁似的,让人心生烦闷。就像他此刻的处境,逃不开也躲不掉,走到哪里都见不到光明。 他快步走向大街拦了辆车回家。经过楼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车停在那里,他发了一会儿呆。显然光希已经来过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一定很生气吧,说不定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这样也好,他离得越远,就越不会被这件事情伤到。 天果真下起了雨,不同于春雨的缠绵,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大又急。他跳起来跑进楼梯口,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一点。也许光希还在楼上,他想着,噔噔蹬的跑上去。就算现在如此痛苦,可是他依旧觉得唯一能让他从这种痛苦里得到短暂的平和的人就只有光希。可惜的是,世事总是矛盾的,那个人既是他快乐的源泉,也是他痛苦的祸端。 “光希哥!”夏天推门进去,想象着光希会等得一脸焦急的样子。可惜的是,只有邵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他。 “光希早就回去了,你不是工地上临时有事过去帮忙了吗?” 原来他是这么对邵晴撒谎的。 “嗯,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我去换个衣服,有点淋湿了。” “吃过饭了吗?” “吃了,妈你不用留我的份了。”尽管知道自己还不能被压垮,但他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自从和古月分手后,他应该有一年没再来过这里了吧。夏天站在林静家门口,迟迟不敢按下门铃。 “按吧,迟早要说的。” 夏天看了看苏玫,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开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了下去。 叮咚—— “来了来了,谁呀?” “林阿姨,是我,小天。” “小天?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了?”林静连忙打开门,门外是夏天没错,不过他身后站着的女人倒是没见过。 “这位是?” “阿姨你好,我叫苏玫,是您女儿的同事。”苏玫从夏天身后走出来打招呼,林静看到了她手里抱着的孩子,愈加奇怪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了。 “是谁来啦?”林耀成刚洗完碗出来,一边插手一边朝门口走来。 “林叔叔,是我。” “是小天啊,阿静,你怎么让人家站在外面,快点进来吧。” “你看我都糊涂了,快进来快进来。吃过晚饭了吗?”林静侧身让他们两个进来,林耀成也看到了苏玫和她手里的孩子。 “叔叔你好,我叫苏玫,是古月的同事。”没等林耀成开口,苏玫先自我介绍了。 “苏小姐,你好你好。快请坐。我去泡茶。” “林叔叔,林阿姨,你们先坐下吧,我今天来是有事告诉你们的。” 看夏天的表情挺凝重的,林耀成和林静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坐了下来。 “什么事啊,小天?” 夏天看了苏玫一眼,苏玫把孩子给他抱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了林静。 “你们先看看这个吧。” 林静狐疑的接过来,拆开一看,是古月的字迹。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 妈,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对不起,都还没能对您尽孝。妈,你说过,你从来没有后悔爱上爸爸,也没有后悔生下我,所以我也一点都不后悔。 妈,请原谅我的自私,也不要怪光希哥和小天,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他们,也希望他们能替我好好爱着孩子。 妈,谢谢您这么多年一直这么爱我。如果有来世,希望我们还能做母女。 ——爱你的女儿,绝笔! 林静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她猛然抬头看着夏天,连声音都在哆嗦。 “这是什么意思,绝笔是什么意思?月月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月月没了,她走了。” “什么没了,走去哪里了,到底怎么回事?”林耀成看着林静读完那封信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听林静说什么绝笔,夏天说什么没了的,总感觉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等他从林静手里拿过那张纸看完之后,也一下就傻了。 “我不信,她现在还好好的在美国念书呢,我不信!耀成,赶紧给月月打个电话,快打啊!”林静几乎是冲着林耀成吼的。 林耀成被他吼得一愣,赶紧起身去打电话,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古月好像从来没有和他们打过电话,每次都是直接视频聊天。最后一次视频聊天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那次她说最近的学习会很忙,要准备考试,以后不能经常上网了。 “古月没有出国,她是去了我的老家。发现癌症的时候就已经是中晚期了,而且,她也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也许是被林静刚才那一声咆哮吓到了,开心动了动嘤嘤的哭起来。苏玫把孩子接过来小声的哄着,他才渐渐又安静下去。 “癌...癌症?什么癌症,你是说月月得了癌症?” “是宫颈癌。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家族里曾经有人患过这种病,所以亲属的患病几率才会比较高。” “宫颈癌!”林静对这种病一点也不陌生,古月的外婆和大姨都是得这种病死的。可是为什么,要遗传也是遗传到她身上啊,怎么会落到年纪轻轻的古月身上。 这时候了,林静的脑子还没回转过弯来,以致于她忽视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直到再次看见苏玫手里抱着的孩子,她才后知后觉的像突然被一把钝器击中后脑勺,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你是说,月月死了?我的女儿死了?啊?”林静茫然的看着他们俩,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耀成,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他们说我的月月死了,我的孩子没了。月月,月月,妈的宝贝女儿,我的孩子。”林静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恸哭,把苏玫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要得病就让我得,要死就让我死,我可怜的孩子,她还那么年轻。老天爷你不长眼啊,她才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啊。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好狠的心呐!” “阿静,阿静啊。”林耀成搂住自己的妻子,不知道怎样安慰才能稍稍慰藉一下她此刻痛苦的心灵。但在一个刚刚痛失爱女的母亲面前,任何安慰的言语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更何况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连他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林静。 “开心不哭哦,不怕不怕,我们开心不哭了。”孩子显然被吓得不轻,苏玫只好抱着他起身走到门边去哄着。林静忽然止住了嚎啕大哭,抬头看着她和孩子。 “这是月月的孩子?” 苏玫点点头。 “孩子的爸爸是谁?”古月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她现在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即使癌症到了中晚期,只要癌细胞还没扩散,做手术也还是来得及的。到底是谁,会让她连命都不要也要拼死生下这个孩子。 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苏玫看看夏天,欲言又止。 “说啊,那个害死月月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我。月月的孩子是我的。” (自己一边写一边哭,好虐tat。) (一百三十六)那光希怎么办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三十六)那光希怎么办 “孩子是我的。ai悫鹉琻” “你说什么?你不是早就已经和月月分手了吗,你不是说你不爱她,和她结婚不会幸福吗?为什么她还会有你的孩子?” “对不起。”夏天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林静忽然起身一扬手,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夏天的脸颊一阵刺痛,左脸上被林静的戒指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林静跟疯了一样,一把抓住夏天胸前的衣服死命捶打。夏天也不吭声,任她抓着自己拼命摇晃撕打。 林耀成刚想过去把人拉开,林静忽然一下噤了声,身子就跟得了软骨病的人一样委顿了下去。 “林阿姨!”夏天心惊的赶紧伸手把人接住,林静已经昏死了过去。 “阿静,阿静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林叔叔,先把林阿姨送到房间躺着吧。” “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了。”林耀成从夏天怀里接过林静,转身就进了卧房。夏天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跟上前去看看。 “你的脸流血了。”苏玫不忍心,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这一切原本是该要另一个人来受着的,可是他却一声不吭的全部应承了下来。 “谢谢。”夏天挤出一丝难看得要死的笑容,接过纸巾按在脸上流血的地方。 空旷的客厅里,两个人呆若木鸡似的坐着傻等。卧房的门一直没有打开,苏玫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阿姨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夏天其实也有些担心林静的身体,他们都进去大半个小时了,林耀成还没有出来。但他已经决定等下去了,哪怕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也会等着他们出来对自己宣判。但林耀成没让他等到第二天早上,把他们晾在客厅里晾了一个多小时,林耀成总算是出来了。夏天霍的一下站起来,不安的看着他。 “林叔叔,林阿姨的身体怎么样?” 林耀成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烟来。他其实戒烟已经很多年了,家里虽然经常会备着一条,可是他从来没有背着林静抽过。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尼古丁来缓冲一下这种巨大的痛苦。 很久不吸,乍一入口,林耀成还被烟雾给呛得咳嗽了出来。他皱着眉又狠狠吸了两口,才把还剩大半截的烟头狠狠掐灭。整个过程中,他没和夏天说一句话,也没看过他一眼。夏天也不敢乱出声,只好静静的等着他抽完这支烟再说。 “年轻人,进来一下,我们好好谈谈。”林耀成对他招手,让他跟着自己进去书房。 “苏玫,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 “你也别太逞强了。”苏玫担心的叮嘱。 “我有分寸。”夏天淡淡冲她扬了扬嘴角以示感谢,随后转身跟着林耀成进了书房。 “林叔叔。”夏天走进去,林耀成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他随手关了门,把苏玫担忧的眼神隔绝在了门外。 “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才被林静的戒指刮伤的地方又狠狠挨了一记耳光。林耀成到底是个男人,这一下可比刚才林静那一巴掌要大力多了。夏天只觉得整个耳膜都被打得嗡嗡作响,差点都没站稳。 “这一巴掌我是替月月的爸爸打的。虽然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在我心里,她一直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今天月月的爸爸不在了,我想我还是能够代替他来教训一个糟蹋了自己女儿的混蛋的。”男人的感情或许不像女人一样会用眼泪,用嘶喊来表达,但拳头无疑是男人表达愤怒的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夏天稳了稳身形,才这么一会儿,他整个左脸就肿起来了。 “如果您不解气,还可以再接着甩我几巴掌。” “年轻人,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正因为我不是月月的亲生父亲,所以才只打了你一巴掌就放过了你。你再怎么混蛋,可毕竟是月月爱过的人,是她孩子的父亲。现在说说吧,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耀成指了指边上的椅子,意思让他坐下来好好说。 “孩子是我的。当时我们都喝醉了,我也没想到她会怀孕。如果早知道她有病,无论如何我也会劝她拿掉孩子治病要紧的。” 林耀成沉默的听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古月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一旦她认定要坚持的事,别人怎么劝都没用。所以她才会在信里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让林静不要怪任何人。 “那光希又是怎么回事,月月为什么叫你林阿姨也不要怪他?他们之间难道也发生了什么事?”林静因为太过悲伤,一再的忽略了古月信里遗留的信息,但林耀成还没失去分析的能力。 夏天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隐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林耀成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对不起。光希哥他,现在和我在一起。”夏天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他抬头,不出意外的对上林耀成震惊的目光。 “你说什么?你和光希,你们......” “是,我们相爱,我真正爱的人是光希哥,所以才会和月月分手。” 林耀成忽然恍然大悟,所有的谜团都迎刃而解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一直好好的都要订婚了,可是光希一回国他们就莫名其妙的说要分手。而且古月也从来不肯告诉他们真正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整个故事的脉络,古月其实还是爱夏天的,可是夏天爱的人是光希。她性格好强,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又得知自己身患绝症,所以终于决定冒险借酒乱性生下了夏天的孩子。而她自己也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限撒手人寰,所以才会在信里说自己自私。 依古月的性子来说,这个推论合情合理。但林耀成搞错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夏天死也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的一点,古月真正爱的人是光希。林耀成所有的推论过程都是对的,唯独起因和结果猜错了。 “对不起,林叔叔。是我先喜欢上光希哥的,也是我先对月月提出分手的。如果你们要怪就怪我,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没有任何怨言。但能不能请你们不要怪光希哥,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错。” 林耀成起身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按理说他没资格管人家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家的女儿都给人家生出个孩子来了,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想要。良久,他才又坐下来。 “我不管你是爱上了光希还是其他谁,既然现在事实已经是这样了,我就是杀了你也换不回月月。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孩子我们会养大的。” “林叔叔,孩子已经没有妈妈了,难道你们再忍心看着他没有爸爸吗?” “你什么意思?你想带走孩子?!”林耀成糊涂了,他既然不爱古月,自然会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也不喜欢,为什么现在又要跟他们争孩子? “我知道提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就像月月说的,她希望我们爱这个孩子,她也希望孩子能够在他爸爸身边长大。所以,请你们答应让孩子跟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单身男人带着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孩子将来长大了会问,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却有两个爸爸?你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怎么看待你们两个,可是你有没有为孩子的将来想过,难道你愿意他将来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个不正常家庭里的小孩吗?” 不正常,变/态,恶心......他只是爱上了一个自己想爱的人,为什么就要背负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 切肤之痛谁都会说,可是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种怎样锥心刺骨的感受。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光希,一面是心怀歉疚的孩子,夏天的心里此刻正有一把钢锯在他心上锯来锯去,谁也看不见那颗流血的心到底有多疼。 “我可以的,如果您只是担心孩子跟着我会被我的名声所累,我可以和光希哥分手,我也可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所以请您答应我,让孩子留在我身边。” 林耀成确实很吃惊,他久久的注视着夏天,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孩子,既然你不爱月月,那么这个孩子也并非你所愿来到这个世上。既然如此,如果我们带着他,你也不用徒增烦恼了。” “不是的,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很意外,可是我喜欢他,我想要看着他在我身边快快乐乐的长大。虽然月月已经不在了,可是我不想让孩子觉得他自己很可怜,我会连同月月的份一起来爱他。”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耀成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了。 “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开心,夏开心。是他妈妈亲自取的。” 是开心啊。林耀成反复呢喃这个名字,最后才重重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孩子你们今天先抱回去,这件事不是我能做得了决定的。我还要和你林阿姨再商量商量。” “可是......” “回去吧,你林阿姨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想现在还不是和她谈论这件事情的时机。等她情绪稳定一点,我会和她好好说说的。” 夏天见林耀成的态度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反对了,现在林静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也不可能马上就得到答案,只好起身先回家。 “那我们就先回家了,我明天再过来看林阿姨。”见林耀成没什么反应,夏天转身开门出去了。 苏玫一早就听到里面传出打闹声,可是碍于身份她又不好进去。夏天一出来,她赶紧抱着孩子站起身迎了上去,果然见夏天的左脸又红又肿,想必肯定又是挨了一巴掌。 “你没事吧?” 夏天摇摇头。 “我们走吧。” 苏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谈得怎么样,只好先跟着夏天出门了再说。 “现在要怎么办?” “先去我家。这么久了一直麻烦你真不好意思,以后孩子我自己会照顾的。” “可是你妈知道了吗?她会接受得了这个孩子吗?” “马上就会知道的。”夏天说。 另一边,邵晴也是急得不得了。她知道夏天今晚去了林静家里,通知他们古月的死讯。就算没有亲临现场,她也想象得到会是一场怎样的惊天骇浪。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夏天好好一个人出去的,回来脸就破相了。而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他怀里的那个孩子。 “天天,这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把他抱到我们家来了?”邵晴不解的看着夏天,又看看局促不安跟在他后面的苏玫。 夏天今晚是跪成惯性了。还没开口,腿就先软了下去,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妈,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月月的孩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这是谁的孩子?”邵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的孩子。”不似刚才在林耀成面前的心虚,面对邵晴,夏天多少不那么害怕了。回答起来的时候底气也足了些。 邵晴这下明白他的脸是怎么回事了,林家没打断他一条腿,只给他脸划了这么一道小口子,还是人家讲良心了。 “怎么回事,这怎么能是你的孩子呢?你和月月不是早就已经分手了吗?” “我们喝醉了,醒来后就变成了这样。我以为不会那么巧合的,月月也说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可是谁知道,她竟然瞒过了所有人生下了这个孩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回不了头了,他只能一个接一个的编谎话,受下所有人的责骂,只为了护那个人安然无恙。 邵晴显然也傻了,她呆呆的看着在夏天臂弯里沉沉睡去的小婴儿,半晌了才憋出一句—— “那光希怎么办?” (一百三十七)再见,光希哥!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三十七)再见,光希哥! 自打上次他们在医院门口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又过了三天,夏天一直没有再来找过他。ai悫鹉琻光希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明明自己都已经好好解释过了,可他还是无理取闹乱发了一通脾气,甚至说了那么伤人的话。原本以为等夏天冷静下来之后,他就会来跟自己道歉了。可是一天又一天,夏天竟然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厌烦了他。不来找他,也不打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有一条。光希这才终于坐不住了。 赌气什么的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光希先拉下了脸自己主动打了过去。可是直到电话那头响成了一片忙音,夏天始终都没有接。他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如此,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夏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这些天他的行为不会这么反常的。光希不放心,决定下班后还是要亲自去他家一趟找他问清楚才行。 平常这个时间,夏天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可现在都快八点了,楼下没有见到夏天的车,他们家的窗户里也还是漆黑一片,就连邵晴好像也不在家似的。光希上楼去敲了半天门,果然没人应。他只好又下楼来,站在楼下等着。 一直等到快九点半,光希才终于看到夏天的车子缓缓开了回来。他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夏天并没有看到他。 他刚从医院回来,林静住院好几天了,不吃不喝的,快把林耀成急死了。邵晴听到消息后倒是去看过她,可是人家连病房的门都没让她进去就让她回来了。林耀成分身不暇根本没空管孩子的事,夏天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处理古月的身后事,还要忙着照顾林氏夫妇的情绪,一大堆拉拉杂杂的事情需要费神,他索性干脆跟公司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但即便这样,时间还是不够用。邵晴也要上班,白天没时间带孩子,夏天不得已只好请了一个月嫂帮忙。好在邵晴答应只做到这个月月底就辞职,以后就在家帮忙带孙子,夏天的负担也可以减轻一点。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闲心顾得上光希那一茬儿。 孩子一出生就跟着苏玫,忽然一下把他们分开,苏玫还挺想他的。征得夏天的同意后,孩子今晚被苏玫带回家了。夏天把孩子从月嫂那儿接回来,又把苏玫送回家。再去接邵晴下班,再一起去医院看林静。他一天天的,忙得跟陀螺似的晕头转向,电话经常找不到他人。 光希看着他们母子从车上下来,不知道他们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眼看着他们快要上楼了,光希才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喊了他一声。 “小天。” 夏天闻声一愣,回头一看,果然是光希。夏天一直没去找他,一来是真的没时间去,二来他其实是在逃避,只要晚一天去找光希,他们就晚一天可以不用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邵晴也看到了光希,她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夏天只是说了句让她放心先上楼,就转身走向了光希。邵晴纵然担心,也终究是有心使不上力。他们面前的坎,总归还是得靠他们自己的力量去跨越。 短短几步路,夏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语气很正常,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没接,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见到夏天,光希才发现自己这几天的赌气真是幼稚极了。他明明就想他想得不得了,怎么能忍受好几天都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见面呢?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可能没有听到你的电话。” “没关系,没事就好。你有好好吃饭吗,怎么感觉又瘦了?”光希抬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被夏天偏头躲过了。 “你的脸怎么了?”夏天的左脸一直背着光,所以光希也没注意。刚才他一偏头,光希才发现他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划伤的。不顾他的躲闪,光希紧张的捧着他的脸仔细看起来。 “没什么,不小心被东西划了一下。”夏天挣脱他的手掌,连解释都是淡淡的,一看都知道是敷衍他的借口。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划到脸上去,还能划那么长一道口子。而且他刚才凑近看了看,竟然发现他脸上还有未散尽的淤肿,分明残留着五个暗红的手指印。这明明就是挨了别人的巴掌造成的。 “看过了没事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夏天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光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来。夏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冷淡。 “小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漠?我好不安,是不是我犯了什么错让你不高兴了?”光希伸手一抱,从背后把人搂住不让他走。 “如果你不喜欢我见叶司,那我以后都不去见他了。你别生气,别不理我,你忽然对我这么冷淡,会让我觉得你好像真的厌烦我,不要我了。小天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这些天我真的好想你。”光希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额头抵在他背上低声乞求着。 夏天听得心如刀割,真的好想回过身来紧紧抱住他,告诉他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也不是故意要对你冷淡,更加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的事得到最圆满的解决,又不会伤害到你。 “我没有不喜欢你去见叶司,有空的时候还是多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躺在医院也挺可怜的。” “既然你不是为了这件事生气,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在生气。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气,不然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他说不出口,说我是在气你生出了一个儿子还不自知吗?夏天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摸了摸光希委屈的脸。 “别这样,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既然知道我委屈,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能够信任我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你跟我来。”夏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拉着光希又一起钻进了车里。 “去哪?”看他重新发动了车子,光希不解的问道。 “你家。” 光希一路上都没机会说话,因为夏天一直紧绷着脸,一脸完全不想开口的样子。不过才几天没来,夏天就觉得自己好像阔别这间房子很久了似的。他一直有这里的备用钥匙,所以不用等光希,他自己拿钥匙就开了门。 光希跟着他进来,连灯都没来及开,就被一股大力拖进了黑暗里。大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夏天压着他抵在门上,几乎有些凶狠的亲了上来。 “唔...小天,你突然怎么了?”光希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推开,抬手一抹,嘴唇居然被他咬出血来了。夏天的眼睛近在咫尺盯着他,像头饿狼一样,透着想把他拆卸入腹的森森寒光。 “上我,或者被我上。你选哪个?”夏天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他现在只想和面前这个人灵肉结合,让他在自己身体里,或者自己在他身体里融化。 “不选吗?不选的话就被我上。”看光希迟迟不回答,夏天也没耐性等下去了,干脆拉起他就直奔浴室而去。 开了灯,手脚麻利的把俩人都剥个精光,他抬手一拨,温热的水流就顺着俩人紧贴的皮肤滑落下来。夏天几乎是猴急的欺身上前咬住光希的唇,什么爱抚和前戏都省了,一双手直奔光希的敏感地带而去,堪堪握住他的性器套弄起来。 “你也来摸我。”他自己一个人不尽兴,抓着光希的手覆到自己的性器上。只是被光希的手触碰,夏天就舒服的想要叫出来。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爱这个人,哪怕不惜要背弃全世界,他也绝对舍不得让任何事情伤害到他。 看着如此急切到有些反常的夏天,光希心头莫名心酸难过。他知道夏天一定是有事隐瞒了他,可如果把这件事说出来会让夏天感到这么为难和痛苦,那他就不问了。夏天从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这次会被逼到这么惊慌失措的地步,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连他也搞不定的事。或许那件事还和自己有关系也说不定,所以他才一个字也不愿意对自己吐露。 光希捧起他的脸,温柔的亲吻着,用最缱绻的深情化解他的不安。 “别害怕,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爱你啊,小天。” 夏天的伪装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死死抱着光希,贪婪的和他接吻,直到肺里的氧气被耗尽,几乎有种要窒息而亡的错觉,他也不愿意分开。 “抱我,光希哥,把我弄坏也没关系,我要把你牢牢的刻在我身体里。”他全身无力似的倚靠在光希身上,似撒娇又似哀求的低声呢喃着,听得光希心都醉了。 “好。”光希答应着,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打了点沐浴露把两个人都洗了一遍,最后扯过一条大浴巾裹住他的身体把人抱回了卧室。 光希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一样,每一个吻落下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夏天反倒像个未经人事的雏儿一样反应生涩,就连平日里毫不掩饰的叫喘也刻意压在了喉咙间,憋成了一丝丝性感的申银。 光希一点一点的打开他的身体把自己送进去,夏天清晰的感受着他进来时带起的每一分痛楚。好像每挤进来一点,就把他身体里的空虚挤出去了一点,虽然痛,可是也终于让他活了过来。直到光希的整根都送了进去,夏天才觉得自己心口上漏风的大口子终于被堵上了。 “动吧,快点,我想要你。” 光希低头吻了吻他,抽动腰肢慢慢抽送起来。夏天最大程度的配合着他打开自己的身体,任由光希进到他身体最深处。冲撞渐渐由缓变急,每一下都进得极深,令人脸红心跳的撞击声响彻了整个黑暗的卧室。细小的申银也逐渐变成了不能抑制的粗重喘息,最后演变成了放浪的嘶喊。 夏天的身体渐渐苏醒了过来,柔软无骨的身体化作一条纠缠的海藻,紧紧攀附在光希身上。伴随着他的进攻耸动着,抽搐着,前端不断溢出黏白的精业一次又一次弄脏了床单,他在灭顶的块感和极致的欢愉中被送上了高嘲。 夏天第一次在教合中哭了,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滴在光希的背上,烫伤了他的皮肤。光希抱着他亲吻,温柔的问他。 “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夏天拼命摇头,又用力点头,再茫然的说不是。 “还不够,还要再多一点。”让我这辈子即使再也抱不到你,也忘不了你拥抱我的力度,你留在我身上的温暖,还有你贯穿我的疼痛为止。 光希什么也不问,只是应他的要求,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撞进他的身体里。看他疼得缩成一团还要死死抱着自己,看他像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野兽还贪恋着舍不得放开自己,那一刻光希真的生出一种错觉来,要是这一刻他们都死了,也未尝不是个圆满美好的结局。 死别没有,但生离却不可避免。 光希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半夜忽然梦醒,睁眼就看到黑暗的窗户边闪烁着一点猩红的火光。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枕头空了。光希起身过去从夏天手里抽掉了烟头掐灭。 “不是已经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了?”自从一年前夏天出了那场大意外之后,烟酒几乎都戒了。光希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面前的人忽然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好像随时会飘走似的。 “你不是一直问我出什么事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夏天想了很久,古月的骨灰终究是要入土为安的,这么大的事瞒不过他。 “我忽然不想知道了。”不,他现在反而有点害怕知道了。 “你一定要知道。光希哥,月月死了。”出事这么久以来,他不停的对着不同的人说这句话,到如今,他竟然已经能够平静的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光希有一瞬间就像被箭射中了一样,不易察觉的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夏天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歉疚,让他确信这不是玩笑,也终于知道了夏天这些日子以来种种的反常由来。 光希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了。夏天怜惜的抚上了他的脸,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是这副表情,这种一下子被击垮了的无力和绝望。 “是癌症,她一直瞒着所有人独自承受着痛苦。”夏天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他一点一点的告诉他。 “她没有出国,就在我们身边,可是谁也没有察觉到。” “我多么的坏,从小就爱跟她抢东西。以前是抢第一名,抢老师的注意力,后来又和她抢你。我明明就知道她有多爱你,可我还是像个霸道的强盗一样把她唯一的幸福给抢走了。” 夏天从窗边站起来,光希这才发现他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最后留恋的在光希唇上印下一记亲吻,然后头也不回的越过他身边朝门外走去。 “我们,分手吧。” 这是夏天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光希听见外面的房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而自始至终,他一直呆若木鸡站在原地,没有开口留住他,也没有追上去。所以他也看不到,坐在车里的那个人,此刻早已经哭得肝肠寸断。 时间反复停在了这一刻,光希也不知道就这样呆站了多久,只是想要移动身体的时候,一提脚,整个人重心直往前面倾去,噗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窗外天已露白,而他的世界,从此再无光明。 周六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只是这样的好天气,对于来参加古月葬礼的人来说并不能带来半点愉悦的感觉。来的人不多,都是古月生前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林静再一次在陵墓前哭晕过去,光希和夏天隔着人群远远站着,彼此的心情也如同身上肃穆的黑西装一样沉重。 苏玫抱着孩子远远站在角落里,光希的目光只是淡漠的从她身上扫过,并未多做停留。毕竟他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过,他或许早就不记得她了。 夏天今天是作为主家的人来参加葬礼的,直到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他才从上面下来。远远就望见石阶下面,站在墓园门口那株松树下等人的光希。自从那晚他从光希家离去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面了。光希也没有再来找过他。 夏天快步走下去,他猜想光希在等的人是自己。 果不其然,看到夏天下来,光希掐灭了烟头朝他走过来。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似乎有万千衷肠要跟对方倾诉,可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深情一眼,泯灭在了对望里。 “等我有事吗?”还是夏天先开了口。 “你瘦了,要记得好好吃饭。”光希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不等夏天避开,他自己先顿住了手,然后颓然的收了回来。 夏天看到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心里也不好受。他低头不忍看光希的脸,只是答应道。 “我知道,我会的。” 两个人又是一阵安静的沉默。 “我等你,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走了。”过了半晌,光希才又开口。夏天惊愕的抬头看他,这次却换光希低头不肯看他的眼睛了。 “我姑姑出了车祸,暂时没办法打理公司的事务,所以她希望我能过去帮她。”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就在夏天和他说分手的第二天,澳洲那边就打来电话,盛明锦出了车祸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公司天天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也离不开人。所以她希望盛明辉一家人能过去那边住一段时间,顺便让光希帮她打理一段时间的公司。 他没理由拒绝一直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自己的姑姑的请求,更何况,他现在也已经没有了要留下的理由。研究所的工作他辞了,机票也已经买好了,如果不是等着参加古月的葬礼,说不定早在接到盛明锦电话的第二天他就飞走了。 虽然夏天也早有了打算,尽快跟公司申请派驻新加坡,他不能带着开心和光希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迟早有一天要纸包不住火的。但他没想到光希会比他更急切的想要离开这座城市。 “去,去多久,还回来吗?” “我回不回来对你来说还有意义吗?”光希之所以没有异议就接受了夏天单方面的分手,是因为他以为夏天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才提出分手的。他以为夏天会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用古月的死换来的,所以痛苦内疚。而光希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夏天难过的样子。所以他选择了接受他的决定。 “我...可是你总要回来看徐阿姨他们。” “我爸妈也会一起过去。” 夏天再一次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他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慌乱泄露出来。好半天,他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那,什么时候走?” “后天的飞机。” “是吗,我那天刚好有事,可能不能去送你了。”尽管心痛得都要揪起来了,可他还是很想努力的挤出了一丝丝笑来,结果却是眼角都湿了。 “别来送我,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我怕你看见我走了又会哭,你知道我一向对你的眼泪没辙的。”光希这次没再犹豫,伸手替他拭去了积蓄在眼角的眼泪。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脸上的温热触感随即抽离,夏天看到他转身离开。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身体几乎都要被撑裂了,因为心里有个强大的声音在呐喊乞求,不要走啊,别丢下我一个人。 “光希哥,光希哥!”似曾相识的恐惧再一次袭来,夏天疯了一般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他的名字。他猛的从背后一把抱住光希,隐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光希哥,呜呜,光希哥。”他说不出口,说我不舍不得你走,我不想让你走,你别丢下我。所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光希的名字来代替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那些话。 光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呆呆的站着被他紧紧抱住。可是眼睛还是好酸,好像有什么东西迅速聚集了起来,眼眶几乎都要承载不住它的重量了。所以他只能抬头望着天。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晴空万里,和风煦暖,却不是个适合道别的日子。 夏天终于哭够了才渐渐松开抱住光希的手,自始至终光希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转过身来回抱住他。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了,夏天一定会更加难过和舍不得。只有等他自己放手,自己才能安心的离开。 “对不起。”夏天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西装的袖子顿时湿了一大片。光希还是那句话,照顾好自己。尔后终于不再停留,迈开大步离开了墓园。 夏天目送着那个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在视线里消失成一个黑点。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光希走的那天,来送机的只有王强夫妇。古月的事他们也知道了,对于夏天和光希最后走到这种局面谁也料想不到。 “你说你们这是闹得什么事,就非得躲到那么远的地方不成吗?”王强甚至比光希本人还要觉得遗憾。谁也没想到古月会突然出事,他们之间经历过的那些事,他一个外人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以后是死都分不开他们的节奏了。可现在却还是不得不劳燕分飞,可见这件事对他们两个人来说的冲击有多么大。 “我这是去拼搏事业,你应该支持我才对。”光希笑得有点勉强。 “你都要走了,那小子怎么也不来送送你。”王强环顾了一周,始终没见到夏天的身影。 “是我不要他来的,我怕看见他就不想走了。王强,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但我这次想请你,以后如果他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事,你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帮帮他行吗?” “唉,你这样又是何苦呢。以后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你真狠得下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你就不怕他会再爱上别人?” “如果他真的还能再爱上别人,那也不是一件坏事。”最怕就是他跟自己一样,这颗心沉寂成了一片死海,再也泛不起任何一点涟漪。 “行了,我们该走了。”光希和他拥抱告别,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机场大厅,转头进了候机室。 谁也没有发现有个人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远远的偷看着这边。半个小时后,载着他的飞机腾上了万里高空,夏天站在停机场外栏看着急速离去的飞机,用袖子狠狠擦掉了滑落的眼泪。 “再见,光希哥!”从此以后他的心就永远缺失了一块,遗落在了大洋彼岸。 (一百三十八)我不恨你,但永远不会原谅你 叶司这次足足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才出来。急性肾衰的死亡率是非常高的,所以他这几个月来几乎日日夜夜都在鬼门关门前打转。有时候白天还好好的和陈然有说有笑,到了晚上就突发状况,几乎让人以为这次一定抢不回来了。但他命大,好几次半只脚都被小鬼拖进了阎王府,又硬是被医生给拉了回来。 光是透析他都做了两个多月,一次就要做四个多小时。每次做完他就头晕恶心,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虽然透析起了作用,但毕竟对肾脏的损害还是很大的。当他的血肌酐慢慢开始下降的时候,医生就调整了他透析的次数,从最初的一天一次渐渐改为隔天一次。情况再有好转,再接着减少。直到他出院前完全停掉透析,改用中药保守治疗。 命虽然是捡回来了,可是身体却被彻底掏空了。叶司现在就像一个濒危物种一样需要特别小心的保护,不能感冒,不能过度劳累,不能情绪过激。要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定期回医院检查肾功能。除此之外,他还要再坚持一年到一年半的激素治疗,此后才可以改用中药养肾,直至受损的肾细胞全部得到修复为止。 他不好,陈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这几个月足足瘦了有二十斤,以前穿着还挺合身的衣服,现在套身上都像大出了两个码。胃也弄坏了,还贫血,叶司心疼又歉疚,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可是陈然却无所谓的笑笑,说我们现在谁也不拖累谁,我们这叫相依为命。 陈然本来想等叶司一出院就马上带他走的,但是想想在走之前他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叶司这次差点连命都丢掉了,他无论如何也要为他讨回个公道不可。 带走叶司的那家保全公司最后还是被依法取缔了,无证经营本就已经违法了,再加上他们强制带走叶司,致使叶司遭受到了严重的人身伤害,那家公司的经营者最后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一年零三个月的有期徒刑。 而作为幕后黑手的沈淑仪,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她才是这起恶性绑架事件的始作俑者,所以也没办法对她提起控诉。再加上叶司本人也不愿意再追究,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但对陈然来说,却没办法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知道叶司不追究是因为不想让自己为难,但那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沈淑仪,她不会感恩的,也不会歉疚。所以陈然才决定这次一定要还以颜色,就算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要让沈淑仪知道,谁要是再敢碰叶司一根汗毛,他绝对不保证自己不会干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来。 其实早在叶司被找到的那时候,沈淑仪就已经知道了陈然在哪里。只是因为当时陈然的情况也不太好,胃出血晕倒,营养不良体力极度虚弱,所以她才没有强制的把人带回来。一来知道他不会再跑了,二来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也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沈淑仪原本的意思是把叶司带走,让他暂时没办法和陈然见面。等她把人送到国外之后,再放了叶司。不知道是她的意思没有表述清楚,还是下面的人传达错了讯息,最后就弄成了这个局面,还差点闹出人命来。所以叶司住院的整个期间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去骚扰他们,这倒是让陈然有点意外。 不过知子莫若母,沈淑仪也知道,她这次没有驯服陈然,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她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这些年她一直没敢逼得太紧,就是因为知道陈然不是那种只会听任别人摆布的窝囊废。所以她才觉得可惜,如果他肯照着自己为他铺好的路走,他的将来必定了不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交警,拿几千块的薪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这是他们母子间的博弈,陈然在等,沈淑仪也在等。 叶司出院半个月后,就是沈淑仪公司的周年酒会。这么大的上市公司,周年酒会肯定会要大办一场。届时被邀请来参加酒会的人,非富即贵,这绝对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上流社会的聚会。 陈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正如沈淑仪所说,他连件像样的西装都没有,所以参加酒会的衣服还得让吴嫂从家里给他带出来。那套在英国定制的西装是纯手工缝制的,还是几年前他过生日的时候沈淑仪买给他的。要换做他现在那点儿工资,估计就是一年不吃不喝他也买不起。也亏了最近瘦了好几十斤,不然好几年前的衣服了还真穿不进去。 再高档的衣服也得要靠气质衬托,陈然这些年虽然过得不怎么精致,可是教养是从小就养成的,富贵人家的大气早就沉积在了骨子里,只消再提领提领便像模像样了。再加上叶司这个骚包惯了的人的帮忙,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就出来了。 “卧槽!”等陈然换完衣服出来,叶司眼前一亮,几乎被闪得无法直视。原来他男人还是只藏得这么深的绩优股,以前还真是他暴殄天物了。 “怎么了,不好看吗?”陈然不太舒服的松了松领带,很久没有被这种中规中矩的衣服给束缚住了,他一时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好看,太他妈好看了。卧槽,原来我还养了只这么有潜力的绩优股,以前真是被眼屎糊了眼睛了。”叶司从来没有夸过他长得帅或是怎么样的,陈然头一次听他这么说,倒还有些害羞了。 “真的吗,有没有亮瞎你的眼?”陈然打出一束无形的光束,叶司配合的捂住眼睛倒地。 “噢,我看不见了。” 陈然一把楼过他,两个人对视着哈哈大笑。末了,又情不自禁的拥吻到了一起。叶司知道他今天要去做什么,但他不想拦住他。他相信这个男人,所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将来交到他手上。 “等我回来。”陈然亲亲他的额头松开了他。叶司替他理了理领带,送他出门。 “早点回来,我等你。” 酒会定在市里最豪华的花园酒店举行,三楼整层都被包了下来,可见东家出手何其阔绰。陈然去到那里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大半个小时了,他正好错过了无聊的开场致辞环节。像这种高级酒会,没有邀请函一般是不被允许进入会场的。但陈然是谁,他可是这家公司的小开,凭他这个身份还需要什么邀请函,他这张脸就是活招牌,随便跟着哪个相熟的世伯,叔叔一起就进去了。 不出所料,来参加酒会的人多半是商界的大亨,要不就是政界的权贵。陈然远远看到沈淑仪一身华贵的紫色晚礼服站在一堆半秃顶的老头子们中间侃侃而谈,如鱼得水。他随手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隐到了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里。 这种场合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从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参加大大小小不同的宴会。他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被沈淑仪牵着,跟不同的叔叔阿姨打招呼,然后换来一片赞誉。他一抬头,总能看得到沈淑仪高傲抬着的下巴和噙在嘴角骄傲自豪的笑。 那时候他其实也是高兴的,起码当年的沈淑仪还像个妈妈,他也为自己还能成为她的骄傲而感到有些小小的窃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他不再安于做她手里的提线木偶,她也变得对自己的儿子都吝啬笑容。 在这种酒会上,又怎么少得了交际舞。酒会进行到一半,已经有不少人双双对对的步入了会场中央,随着舒缓的音乐翩翩起舞。沈淑仪被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邀请着也步入了舞池。陈然认得那个男人,正是沈淑仪上次提到让他去见见他女儿的那个秦叔叔。他们俩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的大人也有意要撮合家里的小儿女结成亲家。 陈然扫了一眼,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留学归来的秦思思。还以为她去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会长进点,今天看来还是老样子。满身的珠光宝气连狗眼都能闪瞎,他真不知道沈淑仪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劣了。 在场的男士竟然没有一个邀请秦思思跳舞的,她自己也觉得很是尴尬,在人群中急切的搜寻着可以出手的对象。结果陈然躲闪不及,被她给看到了。陈然明显看到她眼睛蓦地亮了起来,提着裙摆就往他站着的这边冲,陈然暗叫一声不好就想逃。他放下杯子穿过人群,快步朝音响师走去。秦思思看到他不知道跟音响师说了些什么,大厅里的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向这边,陈然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慢慢站到了众人面前。 沈淑仪一回头,顿时皱起了眉毛。她一扬手,准备叫工作人员过来,这个动作却没有逃过陈然的眼睛。 “我今天就是来说几句话就走,如果你还想这场酒会继续下去的话,就安静听我说完。” 这里的大部分人还是不认识陈然的,所以当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最后焦点都落在了沈淑仪身上的时候,大部分的人还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会场的安保人员已经过来了,沈淑仪反倒挥手让他们先不用管。她站在舞池中央,和台上的陈然四目相对。 沈淑仪早就料到陈然对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没想到他还真是会挑时候。她沈淑仪是谁,纵横商海几十载的女强人,要是连这点场都镇不住,那这些年她也白混了。 “他是我儿子。”沈淑仪淡漠的解释了一句,所有人都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但疑惑还是没解开,他们这是唱哪出? “我想在场的大家还有很多人不认识我,请容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然,是沈淑仪董事长的儿子。今天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我是个同性恋,而且现在有一个正在交往并且十分恩爱的男朋友。”陈然这话一出,底下一大片哗然。所有人都低头掩耳窃窃私语,大家眼神中充斥着各种嘲讽和鄙夷的色彩。 只有沈淑仪一个人如座雕塑一样站得纹风不动,但是仔细看的话,一点也不难发现她拿在手上的手包已经被她的指甲给抓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我之所以选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宣布这个消息,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他在我心里也是如此重要,任何人也不要试图妄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同时,我还想请大家帮我见证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我陈然自愿放弃沈氏所有的继承权。从此以后,我和沈董事长也将不再有任何关系。”陈然看着沈淑仪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果断。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打扰了大家参加酒会的雅兴,我很抱歉。”陈然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朝沈淑仪走过来。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恨过你,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对他做出的伤害。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吧,妈!”陈然最后喊了她一声妈,尔后径直越过她身边头也不回的的大踏步离去。 他知道,明天的报纸上,沈淑仪连同她的沈氏将会登上新闻的头条,成为全城人的笑柄,她也一定会恨透了自己。但是无所谓,如果不这么做,不彻底断了沈淑仪的念想,他怕他和叶司以后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和失去叶司的恐惧比起来,怎样的指责和伤害他都能背负。 在酒会上发出惊人言论的第二天,陈然就带着叶司离开了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幸福的活着。 (一百三十九)真的要瞒不住了吗 三年后,新加坡。 “开心,开心起床了,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回国给外婆过生日的吗。” 床上的小人儿不满的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你再不起来,爹地就跟奶奶带着阿黄一起回去了。”阿黄是一只黄色的绒布狗,开心对它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阿黄打招呼,每次出远门也总是要带着它。(我的真爱真心不是kimi,我的真爱是天天呀。) 夏开心一听他爸说要把阿黄带走,蹭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头西瓜皮被他睡得到处乱翘。他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可是手却紧紧的抓住夏天的袖子。 “爹地不要,开心要和阿黄一起跟爹地回去。” “那就快点起来,不然我们要赶不上飞机了。”夏天看人总算是醒了,从床头把他的衣服拿过来。 “来,伸手。”这件印着米奇头像的t恤是开心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夏天轻车熟路的给儿子套上。 从一开始孩子尿湿了裤子他不知所措到现在已经能得心应手的处理任何突发的状况,他这三年奶爸当得也不容易。 “好了,奶奶已经给我们做好了早餐,我们现在下楼去洗脸刷牙吃早餐好不好?” “好。” 夏天刚要起身,开心就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 “爹地抱抱。” “开心,爹地平时怎么教你的,男孩子不可以撒娇。” 开心仰着一张迷糊的小脸,委屈的撇了撇小嘴。 “开心要尿出来了,爹地抱着开心走得快点。” “你不早说。”夏天长手一捞,抱起孩子就往楼下冲。开心最近老是尿床,被他说了几次之后情况才好了些。夏天睡觉前都不敢给他喝太多水,嘱咐他晚上要是想上厕所了,一定要叫爹地起来带他去卫生间。 夏天挟着孩子从楼梯上冲下来直奔卫生间,开心一边催他快点一边在他咯吱窝底下咯咯咯的发笑。邵晴正在餐桌旁倒牛奶,听到响动还以为他们家的楼梯要垮了呢。结果一回头看到是他们父子俩在闹腾,说不了小的,那就只能说大的呗。 “天天,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能这么抱孩子。你慢点下楼,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要怪就怪您孙子吧,他都要尿裤子上了,我还能慢悠悠的吗。”夏天把开心往马桶上一放,掀开盖子让他赶紧放水。一边扭头大声回答邵晴。 邵晴真是拿他们没半点办法,只好继续倒她的牛奶。 “你们俩快点,早餐都要凉了。” “听见了没有,奶奶都在催了,快点回答奶奶说知道了。” “知道了,奶奶。我们很快就出来了。”开心奶声奶气的冲着门外喊,一口气憋得连尿都撒不顺畅。 “还是我们开心最听话了。” “爹地也要尿尿,开心先帮爹地挤牙膏好吗?”等他尿完,夏天把人从马桶上抱下去,自己也火急火燎的掏蛋放水。 夏天放水放到一半一回头,开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蛋看,这感觉真他妈诡异。夏天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赶紧尿完了把那只大鸟塞了回去。 “为什么开心的小几几和爹地的不一样?”开心看了看还在晨勃状态的小天天,即使被藏进了宽松的运动裤子里,也还是依稀能看得到轮廓。他又扒拉着自己的小内内往里瞧了瞧,小小开心只有花生壳那么大,软趴趴的伏在小裤裤上,和爹地的一点都不像。 夏天禁不住老脸一红,摸了摸儿子丧气的脑袋,安慰道。 “等开心长到爹地这么高了,就会和爹地一样的。好了,快点来刷牙,奶奶还等着我们吃早餐呢。”他算是发现了,当爹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要给孩子换尿布,而是要应付他们小脑袋瓜子里的十万个为什么。他经常被开心问到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既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又不会给孩子造成错误的引导。 每每这时,他就在心里痛骂光希,你丫命好了,这么遭罪的时候没让你赶上。 他们今天赶回去是给林静过生日的。明天是林静五十五岁的生日,夏天特意请了三天假带开心回去给她祝寿。 当初他花了半年时间才让林静答应让他带着孩子,随后他跟公司申请调派新加坡,邵晴也辞了职一起过来帮忙带孩子。之后只要有假,夏天都会带开心回国看望林静。虽然一开始林静对他很排斥,可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最后还是接受了他。 邵晴也很久没回国了,这次林静生日,他们父子都回国了她一个人留在这边也没事干,索性就跟着一起回去看看。匆忙吃完了早餐,祖孙三人拖着行李箱就出门直奔机场。 自从去年c市开通了直飞新加坡的航线之后,他们回国再也不用去吉隆坡转机了。相对的时间也省了,飞机到达c市的时候,刚刚好四个小时准点。林静夫妇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早早就过来接机。开心一看到外公外婆就高兴的甩开夏天的手朝他们跑过去。 “外婆——” “别乱跑,开心!” 然而夏天的话音刚落,开心就撞到了人,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哭起来。 “开心!”夏天吓得扔掉箱子就朝儿子跑过来。 “小娃娃怎么到处乱跑呀,你妈妈呢?”被撞到的妇人即刻蹲下来把孩子抱起来,然而等她看清楚孩子的脸时,顿时惊呆了! “我没有妈妈,我爸爸就在你后面。”开心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身后的位置。妇人回头一看,两双眼睛都愣住了! “徐,徐阿姨!”夏天没想到,被开心撞到的人竟然是徐美云。他们回来了!那他呢,他也回来了吗? “小天?”徐美云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巧。 他们也刚刚才从澳洲回来。盛明锦车祸之后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地,徐美云过去正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盛明锦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身边也没个亲人依靠。这回哥哥嫂嫂过去了,她自然是要留他们长住的。 徐美云也算是个适应性强的人,一待就待了三年。实在是想家想得不得了了,才和盛明锦说想回来。反正还有光希留在那边陪她,他们两个老的还是守着自己的窝住得舒坦些。盛明锦看实在是留不住了,只好答应让他们回来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日子会挑得这么巧,竟然会和夏天他们是同一时间到达。 “这是你的孩子?”徐美云指着已经跑到夏天身边抱住他大腿的开心。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徐美云刚才看到孩子的脸吓了一大跳,这孩子竟然长得和光希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夏天心虚的回答。 当初他和光希分手的时候,徐美云是来找过他的,她请求自己不要让光希那么伤心,可是最后却让她失望而归。徐美云虽然嘴上没有怪过他,可心里也一定是怪他的。夏天听她突兀的这么一问,一时还没想到孩子的样貌上去,还以为她是在怪自己竟然抛弃光希又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开心,我的宝贝,你摔着了没有,快点让外婆看看。”林静跟着跑过来,结果一见徐美云也傻了眼。 “美云姐,怎么是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显然徐美云的关注重点不在这个问题上。 “他叫你外婆?这个孩子是月月的?”徐美云的疑惑更大了。 林静被她这么一问,自觉刚才一时失言,赶紧闭了嘴。 其实孩子身世的秘密早在一年多以前,开心还只有一岁半的时候就被揭开了。实在是他和光希长得太像了,林静是看着光希长大的,光希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怎么会不记得。更何况邵晴也发现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夏天小时候的样子,大家都看出了端倪,再联合起来一逼问,夏天只好说了实话。孩子不是他的,是光希和月月的。当初林耀成的猜测没有错,只是月月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他而是光希。 真相一出,两家人都震惊了。邵晴摇头叹气,直骂他糊涂。而林静也缓不过神来,一时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但夏天随后就打消了她的顾虑,他说孩子他会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继续带着,只求他们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光希一家人。光希才是这件事情的最终受害者,月月已经走了,他不希望再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邵晴原本是替儿子不值,当初林家人责难夏天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敢为儿子辩护。谁知到头来最冤枉的竟然是夏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替别人背黑锅。可孩子毕竟从生下来开始就跟着她,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亲手照料的。突然一下说这不是她孙子,要还给人家,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最终对孩子的爱战胜了对真相的愤怒,邵晴答应不再提起这件事,开心就是姓夏,他是自己的亲孙子。连受害人都说不计较了,一直错怪了好人的林静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于是大家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决定将这个秘密一直隐瞒下去。 “开心怎么了?天天叫你牵好孩子,你怎么还让他跑了!”邵晴也跟着走过来,这下齐了,三个人都愣住了。 “美云姐!” “邵晴,林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当初光希说他和夏天分手了的时候,徐美云就觉得奇怪,当初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的两个人,怎么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却又要说分手?后来她知道了古月出事的消息,也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们两个分手了。但现在看来,真相或许另有隐情。 大家都不是瞎子,活生生的证据都在眼前了,他们总不能再编个弥天大谎出来蒙骗她。 “美云,怎么站在这儿?”盛明辉提完行李一出来就没看见徐美云人了,找了一圈才看到她和一群人站在一起。走近了才发现,竟然都是一些老熟人。 “盛叔叔。开心,叫爷爷。” “爷爷好。”开心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些胆怯的躲到夏天身后。 果不其然的,盛明辉也是一愣。这孩子,怎么长得和小时候的光希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他转头问徐美云。 “我也想问问清楚。”徐美云看向面前的一拨人,看起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他们还是不会走了。 “先回家再说吧,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还是林耀成出来打了圆场。看样子,这个秘密是要瞒不住了。 三家人先后上了车直奔林家而去,开心一路上一直怯怯的紧紧抱着夏天。 “爹地,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呀,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夏天也紧紧的抱着开心。他忽然有种孩子会被抢走的恐惧感。如果光希知道了真相要来带走孩子,自己会狠得下心来把孩子给他吗?不,很明显他做不到。可是光希才是开心的亲生爸爸,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而且,如果光希只要孩子不要他,那自己会不会崩溃掉。 “爹地不是教过你要懂礼貌吗,开心要叫他们爷爷奶奶知不知道。” “可是我已经有奶奶了。”开心探出半个身子,抓住邵晴的手。 “那个也是你的奶奶,开心有两个奶奶不好吗,这样就有很多的人来疼开心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两个爹地来爱开心,开心高兴吗?” “不要,开心不要别人做开心的爹地,开心只要夏天爹地一个。”开心委屈的嘟着嘴,反身紧紧抱住夏天的脖子不松手。 “你现在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邵晴忍不住责怪了他一句。夏天心里的苦她这个当妈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整件事情里最没有立场的就是他们。孩子谁带走都有理由,只有他们没有立场说不行。 “妈,真的要瞒不住了吗?” (一百四十)爹地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妈,真的要瞒不住了吗?” “怕什么,你替他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找你要人!”邵晴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把孩子给他们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夏天看了一眼趴在他怀里的开心,这三年来朝夕相处,孩子虽不是他亲生的,可是他们现在的感情却比亲生父子还要亲。 “天天,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以你对光希的了解,如果他一开始就能平静的接受事实的真相,你也不用替他承担起这个责任了。他要是真心的喜欢过你,就是念着你这几年的辛苦,他也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放心吧,会没事的。” 夏天担忧的看着他妈,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希望了。 三家人都聚在了林静家里,个个表情凝重,只有开心什么也不知道,紧紧的挨着夏天,懵懂的望着一屋子大人。 “你们谁倒是说话呀!”都坐下好一会儿了,大家都沉默着,徐美云终于忍不住了。 “小天,你来说。当初为什么要和光希分手,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徐阿姨,开心现在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的。” “你是说,这孩子真的是光希的?!” 夏天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点下了头。 “光希和月月?这怎么可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他喜欢的是男人啊,怎么可能会和女人有孩子。 “算是意外吧。月月一直喜欢的人都是光希哥。如今她都不在了,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现在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让开心快快乐乐的长大。” 徐美云这才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当年他们突然说不订婚就不订婚了是有原因的,竟是因为光希的缘故。她不由的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当年还是孩子的他们争着要给光希当老婆,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成了真。 “那你三年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怕光希哥承受不住月月和孩子的双重打击。如果他知道月月是因为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才错失了治疗的机会,他这辈子都会自责内疚,到时候他也一定不愿意面对这个孩子。” 徐美云想想夏天说的也没错,别看光希这三年好像很放得开的样子,可是徐美云知道他心里那道坎一直没有跨过去。不然这么久了他也不会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到现在都三年了也没见他再找过对象。 “美云姐,不管月月有什么错,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也希望你能不要怪她。孩子如果你们不想认,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会把这个孩子带大的。” “美云姐,不管你们是不是要认这个孩子,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孩子的。他从出生就跟着我,我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凭你们一句话说带走就带走,我绝对不同意的!” 林静和邵晴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都快吵起来了。徐美云本就不是什么心恶的人,更何况古月那孩子生前对他们二老多好,她又怎么会舍得怪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抱孙子了,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大孙子,她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他们。 “老公,现在怎么办?”徐美云难得向盛明辉寻求一次意见。 看得出盛明辉虽然吃惊,但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他到底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运气不好生了个喜欢男人的儿子,也只好把抱孙子的念想永远压在心底了。原本都已经彻底放弃了的希望,忽然之间实现了,他如今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我听你的。”盛明辉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要说是他们的亲孙子就该跟着他们才是,可是人家帮着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不能那么昧良心的说抢走就抢走。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美云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这才看向夏天怀里的孩子。 “让我看看孩子。” “开心,奶奶想抱抱你,过去奶奶那边好不好?” “爹地。”开心不太乐意的喊了他一声,赖在夏天身上不想下去。 “开心听话,奶奶就是想抱抱你,去奶奶那边。” 开心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对面笑米米的“奶奶”,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只好磨磨蹭蹭的从夏天腿上爬下来,朝徐美云走过去。 “开心,叫奶奶。” “奶奶。”老爸的命令不敢不从,开心听话的喊了徐美云一声。 “诶。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徐美云被他这一声奶奶喊得甜到了心坎儿里,伸手把他抱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 “开心,夏开心。” “开心好,开心这名字取得真好。”如果叫盛开心就更好了。徐美云酸酸的想。她抱着孩子逗了一会儿,盛明辉就忍不住心痒痒也想抱抱,开心看看夏天,夏天点点头,于是他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就扑到了盛明辉怀里。可把小老头可乐得,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们爷孙俩在边上乐着,可把一屋子看着的人愁坏了。徐美云始终没表态,他们这心里也还是悬着一块石头,始终安不下心来。 “你们别这么紧张,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孩子虽然是光希的,可是真正尽到爸爸责任的却是小天。我们不会把孩子要走的,但是这个孩子我们也要认。小天啊,别怪徐阿姨自私,孩子可以让你带着,但能不能把孩子的姓改回来?” “我不同意!”邵晴第一个反对。 “妈,你先听听徐阿姨怎么说。” “有什么好说的。等孩子再大一点会问,为什么我跟爸爸的姓不一样?我是不是不是爸爸亲生的?你让孩子心里怎么想。美云姐,孩子既然给我们带了,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当爷爷奶奶就行了,反正他到底是谁的骨肉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要在意这些面子上的细节。” 夏天觉得邵晴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还和光希在一起,孩子和谁姓真的无所谓。可是现在如果把孩子的姓改了,到时候他又要如何跟开心解释,为什么他不能跟着爸爸姓。 徐美云没想到邵晴的反应这么激烈,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邵晴你先别这么激动,既然你不同意,这件事我们就暂时不提了。等孩子再大一点看他自己的意愿吧,这样总行了吧。”终究是养恩大于生,徐美云也知道自己没多少立场提要求。 “既然美云姐都这么说了,邵晴你也别激动了。大家都是想着孩子,别生出不和气来就不好了。”林静这时候反倒成了最没立场的人,只好出来打圆场。 “大家刚下飞机都累了吧,明辉哥,美云姐,明天就是阿静的生日,不如你们今晚就留下来住吧。反正你们现在回去家里也还是没收拾。小天你们也别去住酒店了,家里的房间都够,今晚也住家里吧。晚上我去订一桌饭,为你们接风。”比林静还没有立场插嘴的林耀成,只好当起了内勤总管,调度一大家子人的吃住问题。 徐美云刚见到孙子,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和孙子分开。夏天也很想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正好可以趁今天晚上和徐美云打听一下,因此对林耀成这样的安排也无异议。 一场夺孙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气氛缓和下来,好几年没见,大家的话题还是有的。夏天竖起耳朵听着,希望能听到有关光希的一丁点消息。但很遗憾,徐美云尽说了些在澳洲的奇特见闻,却只字不提光希的事。 徐美云越是一个字都不说,夏天就越是胡思乱想。为什么她不提光希的事,是因为光希现在过得不好吗?还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徐美云怕他听了不开心所以不在他面前提起。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不安的时候就越会掉进对自己不利的臆想里。夏天也是这样。他总觉得徐美云不说,肯定是因为光希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已经把自己忘记了,开始了新的生活。而自己却只能对着他的儿子,日日思念,夜夜苦想。 夏天这种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就寝前,他实在是被困扰得一点睡意都没有。开心睡在邵晴房间里,他踟蹰良久,终于还是敲响了徐美云他们的房门。徐美云对夏天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她老早就注意到夏天这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时不时的看向她,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作罢。 “徐阿姨,盛叔叔,没有打扰你们休息吧?” “不会不会,进来坐吧。”徐美云把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盛明辉赶到床上去,她和夏天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来找我们,是不是想问光希的事?” 徐美云开门见山,夏天也不找借口了。 “光希哥他,过得还好吗?” “老实说,光希他过得不好。” “他怎么了,为什么过得不好,过得怎么不好了?”夏天一连串的蹦出好几个问题来,一下就暴露了他的本心。 “小天啊,你跟徐阿姨说实话,你到现在还是忘不掉光希,你还喜欢他对吗?” “我...我还喜欢他又有什么用,说不定光希哥他现在已经不想再看见我了。” 唉,他要是能忘得掉你就好了,也不会都三年了还是那么闷闷不乐。 “你打算一直不让光希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带着孩子一直躲着他,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吗?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和他见面了?” “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是怎样想的?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是怕光希哥他受不住刺激,可是现在更怕他知道了开心的存在,会怨恨我当初没有对他说实话,抢走了他当爸爸的权利。对不起徐阿姨,我知道光希哥才是开心的亲生爸爸,我不该那么自私让他们父子俩分开才是。可是我真的很怕开心会离开我,我已经失去光希哥了,再失去这个孩子的话,我真的怕自己会撑不下去。”如今真相大白,夏天也没什么要隐瞒的。这三年来他所受的煎熬和委屈,终于在徐美云面前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徐阿姨没有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很感谢你为光希做的一切。孩子我们不会跟你抢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但是小天,既然你们都这么痛苦,为什么你不问问光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能不能接受这个孩子,能不能面对月月的离开,对你们的将来又有什么样的打算。你连问都没有问过他,就决定独自承担起这一切,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光希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因为你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不相信他能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难关。是你先放弃来了你们的感情,你也忽略了被你放弃的光希的感受。” 夏天听得目瞪口呆,徐美云一席话点醒了他。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希好,哪怕为他背负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光希的感受。夏天忽然想起来,三年前,光希曾经这样问过他,难道我现在还不能被你信任吗?当自己用沉默拒绝他的时候,光希当时的心情又有多么的失落。 原来做错了的人一直以来就是自己。或许光希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脆弱不堪一击,或许当初根本还是存在另外一种可能的。如果自己坚持住了,他们说不定还在一起,会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哪怕林静不同意,他也应该尽到最大的努力去求她,用事实证明他会真的爱这个孩子,视同己出。 但是他没有,他偏执的推开了光希,忽略了他的感受。 “我...是我做错了吗?”夏天后悔不已。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起码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替我们保护了光希,徐阿姨真的很谢谢你。徐阿姨只是心疼你们两个,这三年来,光希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他过得很不开心。每天都只会靠工作麻痹自己。你呢,要不是爱他,又怎么会独自带着他的孩子。天天面对着孩子的脸,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徐阿姨,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想他,想得我都快要疯了。”夏天捂住自己的脸,潸然泪下。 “去找他吧,好好跟他解释,他会谅解你的。”徐美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只求孩子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夏天惊愕的抬头看着徐美云。 “去...找他?我,我还能去找他吗?万一,他已经不再爱我了,我就这样去找他......” “相信徐阿姨,去找他吧。光希的幸福就拜托你了,徐阿姨还想早一点听到你能再喊我一声妈呢。”夏天的顾虑被徐美云打断了。看着她那么支持的目光,夏天好像又有了勇气。 “嗯。真的很谢谢你徐阿姨。” “傻孩子,别这么说。只要你们幸福,就是对徐阿姨最大的回报了。” 于是第二天给林静过完生日后,夏天就跟他们商量了这件事。毕竟当初他答应了林耀成不会让开心生活在奇怪的家庭里,所以现在他希望能求得他们的谅解。 说实话,林静一开始知道夏天和光希的关系时,反应比邵晴还大。可是这几年看着他对孩子无私的付出,再加上林耀成一直在她旁边吹耳旁风,说夏天还这么年轻,他们做大人的总不能因为面子就让人家这么白白耽误了。更何况开心现在也离不开夏天,多一个人照顾孩子不也挺好。林静这才慢慢转过弯来。月月已经走了,生命无常,活着的人更应该懂得好好珍惜才对。 “以前是我没想明白,耽误了你这么些年。你去吧,他终究是孩子的爸爸,我不阻拦你们了。” 夏天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林静口中听到这番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肯同意。” “别这么说,之前都是我们太固执了,才委屈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们才好。”林耀成一直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他不和夏天说那一番话,他和光希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会,我从来没有怪过谁。” “那就好。” “妈,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当年这一招你不是根本不吃吗。你都为了他做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指望你再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啊?” “妈,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忤逆你的意思。其实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的同意和祝福,因为你是我妈呀。”夏天这回说的是真话,再没有谁的祝福会比自己父母的祝福来得更重要。 “傻儿子,妈同意了。你去吧,把他追回来,妈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谢谢你,妈。”夏天今天的泪腺有点不够用了,一天都哭好几次了。 “爹地,爹地你别哭嘛,开心会听话的。”开心不明所以,看见夏天哭了,他也扁着小嘴哭起来。 “好,爹地不哭了,开心也不哭。爹地带开心去找爸爸好不好?” (一百四十一)你这个坏蛋,不准欺负我爹地 回新加坡后半个月,夏天跟公司申请把今年的年假提前休了,加上法定假日,足足有二十天的时间。言悫鹉琻当晚,他就带着开心上了飞澳洲的飞机。 下飞机的时候悉尼的天刚亮,夏天看了看机场的时间,五点五十,还不到六点。夏天叫醒睡得正甜的开心,一手牵着他,一手拖着行李箱出了机场大厅。因为今天不是休息日,他得在光希出门上班之前赶过去,不然可能要在门口等一整天了。 夏天没让徐美云告诉光希,自己要来澳洲的消息。虽然他现在人都已经坐在去光希家的车上了,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定。光希看到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很吃惊吧。三年没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变化。真的好想他,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面了夏天又很紧张。这种心情好复杂,想见又怕见。 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路上倒是没堵车,半个钟不到车子就进了市区。司机又继续往前开了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一大片独栋式复式建筑群门口。 “先生,到了。” “谢谢。”夏天付完车钱,抱着开心下了车。司机大叔还很热心的帮他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提出来。夏天再次用英文道谢。 他自己就是搞建筑的,什么样的房子在他眼里都不陌生。看得出这一片应该是属于富人区,清净,干净,环境倒是很好。照着徐美云给他的地址,夏天最后停在了第三栋房子前面。门口有个小花园,里面种了很多花草。他轻轻推开院门,朝大门口走去。 “开心,还记得爹地是怎么教你的吗?”走了几步,夏天又停下来。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的跟开心说过,我们要去见一个很帅的uncle,uncle是爹地很重要的人,开心见了uncle要有礼貌。 “记得,要对帅uncle有礼貌,要打招呼。” “记得就好,那爹地现在去摁门铃,你在这里等爹地一下好吗?” “好。”开心乖乖在台阶下等着,夏天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伸手去摁门铃。 光希正在刷牙,听到门铃响,他赶紧漱完口,随手用毛巾擦了一下嘴就趿着拖鞋跑去开门。都怪汤姆那家伙,昨晚硬要自己陪他熬夜看球赛,今天早上差点都起不来。不过是谁呢,会这么早来按他家的门铃? 门铃又响了一声。 “来了来了。”他答应着小跑过去,结果门一拉开,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夏天还来不及跟他说声hi,光希砰一声就把门关了。夏天被这声门响震得心都碎了,原来他这么不希望看见自己。沮丧的正准备低头离去的时候,大门突然又打开了。光希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夏天有些委屈,来都来了,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要回去,他怎么甘心。索性就不走了,倔强的看着光希,看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我,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夏天这才发现他穿着拖鞋短裤,的确是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他刚要开口,屋子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盛,你这里有没有东西吃啊?昨晚和你搞到太晚了,好饿。咦,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有谁在外面吗?”汤姆是被饿醒的,急着下楼找东西吃,连条长裤都没穿,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夏天脸色一变,忽然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要关门了,原来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打扰了,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别走!”光希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身体已经先做出反应把他拉住了。 “当着你男朋友的面和别人拉拉扯扯的,我看不太好吧。”夏天想要挣脱他的手掌,可是光希下了死力气,夏天越挣扎,他抓得越紧。 “谁是我男朋友?” “盛,他是谁?”汤姆也跟着出来了,手里拿了一罐昨晚没喝完的啤酒,边喝边毫不顾忌的把手搭在光希肩膀上。 夏天瞥了一眼搭在光希肩膀上的手,脸更臭了。 “你放手,他不就是你男朋友吗?” “谁?汤姆?他不是!” “你们在说什么,盛,他怎么了?”就算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从夏天的语气和脸色来看,汤姆也能判断得出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汤姆你先进去吧,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光希一边拉着夏天不松手,一边又要打发这个前同事。 “为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他误会我们俩了!”光希把他的爪子拍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怎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ok,ok。盛的男朋友,你好啊,我叫汤姆,是盛以前的同事。你别生气,我和盛什么都没有做过,我可是大大的直男。”汤姆还想和夏天握手,被光希一脚踹进屋里去了。 “你也听到了,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以前在墨尔本工作时的同事,刚好过来悉尼出差,就过来找我来叙叙旧而已。”光希着急的解释,生怕夏天不相信似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立场,但是看着夏天生气的样子,他条件反射似的张口就解释了。 夏天原本是挺生气的,可是刚才光希说了一句话让他的怒火一下全熄了。他说自己是他男朋友,这话的意思是,他现在没有男朋友,他的男朋友还是自己了。 “你放手。” “那你相信我了吗?” 夏天不说话,但也没说不信。光希看人这反应,知道他大半是信了的,就松开了手。谁知道小腿上突然一痛,好像被什么踢了一下。他一低头,竟是个小毛孩子。 “你这个坏蛋,不准欺负我爹地!”开心一脸气势汹汹的表情挡在夏天面前,似乎在警告他,再过来还要踢你。 “开心,谁叫你踢人的,快道歉!” “可是他是坏蛋,他欺负爹地。” “我叫你跟uncle道歉。” “爹...爹地?这,这是你的孩子?!”光希惊得嘴巴都合不拢,霎时间表情变得很复杂。 “他是月月的孩子。你仔细看看,他长得像谁?”夏天蹲下来让开心面对着光希,光希起先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他越盯着孩子看,越觉得这张小脸长得很像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就怔住了。 这是月月的孩子,而三年前他没有记忆的那一晚......这个孩子确实长得很像一个人,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盛光希自己,这是他和月月的孩子! “我的天!”光希惊得不觉倒退了一步,扶住门框好半天才站稳。 “uncle不是坏人,他刚才和爹地闹着玩呢。好了开心,跟uncle打招呼。” “真的吗?他没有欺负爹地?” 夏天点点头。开心想了想走到光希面前,伸出小手摸了摸他刚才被自己踢到的地方。 “对不起,uncle,还疼吗?” “啊,哦,不,不疼了。谢谢你。” “那uncle可以原谅开心吗?不然爹地会不高兴。” “哦,没关系,u...uncle原谅你了。”光希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么小的孩子,站起来还不到他大腿高,可这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竟然是他的儿子! “爹地,你别生气了。uncle说他原谅我了。” “开心乖,爹地不生气了。”夏天把孩子抱在手上,看着光希。 “你打算一直让我们站在外面吗?还是,我们现在就走,就当我们刚才没见过,你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 “哦,不。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混乱,先进来再说吧。”光希甩甩头,暂时把满肚子的疑问都压下去,帮夏天把行李箱提了进来。 汤姆已经穿好衣服了,坐在沙发上看昨晚英超的转播,这家伙实在是个铁杆球迷。见到夏天进来,他还热情的打招呼。 “哟,盛的男朋友,气消了吗?” 夏天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汤姆只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缩了缩肩膀,赶紧自动消失。 “盛,我也该走了。晚了要赶不上飞机了。” “你不是十点的飞机吗?等会我送你去机场。” “呵,呵呵,我还想去街上逛逛。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巴士就行了。拜拜。”汤姆心悸的看了夏天一眼,抓起自己的行李包赶紧溜了。出了门他还后怕的看了大门一眼。 唉呀妈呀,盛的男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以前那个叶司就了不得了,现在这个一出场就是queen的气场呀。还好他溜得快,不然被那利剑似的眼神再多看几下,他这一身都不知道要被戳出来多少个洞来了。 “我好像让你的同事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夏天看人溜得那么快,倒是有些抱歉了。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忘了这回事的。比起这个,你怎么会突然来了?”光希放好行李箱,却不走过来,两个人就隔着宽大的客厅对视着。 “你,果然还是不想见到我的吧。”夏天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不想让光希看见他此刻脸上的失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光希也陷入了对过往的复杂情绪里,两个人彼此沉默着都不说话。 “爹地,我饿了。”开心有点怕光希,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他摇着夏天的胳膊,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说道。 “我马上去做早餐。”光希赶紧往厨房走。夏天也跟着起身。 “我来吧,你告诉我东西放在哪里就行了。你今天还要上班吧,别迟到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光希才猛然记起来他去公司快要迟到了。不过现在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上班,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赛琳娜,让她把所有行程都往后推一推,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去不了公司了。 盛明锦自从出车祸住院后,就把公司交给了光希打理。虽然现在她还是董事长,但实际上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光希在处理。这三年他心无旁骛,专心跟着盛明锦学做生意,为此他还抽空去报了mba课程。如果不让自己忙一点,他真的很怕会被对夏天的思念给压垮。 “总经理,你今天必须要来呀,你忘了今天约了上海的杨先生谈合同的事情吗?”赛琳娜尽职尽责的提醒他。 噢,天,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中国这些年的经济发展很迅速,光希逐渐把市场的中心从欧洲转到了国内。这次这个杨先生就是特意来跟他谈羊毛出口合作的,上海的羊毛衫有市场,而他们的货源又很充足。彼此都有合作的意向,于是约好了今天确认一下合同最后的细节问题。 “和杨先生约好的是几点?” “上午十点。” “我知道了,我会在十点之前赶到公司的。其他的事情你先推掉吧。” “好的。总经理。” 光希挂了电话走回来,夏天在做三明治。 “上班来得及吗?要不要也帮你做一份?”语气平常自然,好像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分开了三年刚刚才见面一样。 但光希知道,有些东西还是变了的。他想起很久以前,在网上碰到王强聊了几句。 “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谁啊?”他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 “苏玫。你还记得吗,就是以前古月想介绍给夏天的那个女的。” “哦,有点印象,好像不怎么爱说话。人家怎么了,让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卧槽,我今天看见她和夏天那小子一起在逛超市,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那个时候他已经来澳洲快两年了,就算夏天真的再和别人交往,那也很正常。 “你倒是说句话呀,怎么想的,就算这小子真的跟别的女人结婚也没关系吗?”看聊天窗口半天没有光希的回复,王强忍不住又敲了一句话过来。 有关系又怎么样,他还能怎么做,去把他抢回来吗?如果做得到,当初他就不会答应分手了。 “他能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挺好的。”之后他就下了线,从此以后再也没上个那个qq了。就怕再听到有关夏天的任何一点消息。 他现在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和苏玫结婚了吗?所以要把这个孩子来还给他。 “嗯,好啊。我请过假了,可以晚点去公司。”光希说着就在吧台边坐了下来。 因为是独立式厨房,也不像以前家里的那样还有张门,夏天看似有条不紊的在做三明治,天知道他现在心里是有多激动紧张。他知道光希现在就在身后看着他,尽管已经自我暗示无数遍了放轻松放轻松,可吐司边还是被他切得歪歪扭扭,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水准。 拜托,不要这么盯着我,你倒是说句话呀! “要帮忙吗?”光希好像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声似的,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 “哦,好啊,可以请你先帮我倒好牛奶吗?”夏天紧张的舌头都在打结,说个请字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光希起身去冰箱里拿牛奶,怕小孩子喝凉的不好,又贴心的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 “开...hey,小家伙,过来喝牛奶吧。”光希把热好的牛奶放到餐桌上,招呼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开心过来喝。说不清楚刚才要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光希临时改口了。 开心看了夏天一眼,没动。 “过来呀。” “爹地。” “去吧,uncle叫你呢。要跟uncle说谢谢哦。” 得到许可的开心这才骨碌一下爬下来,朝餐桌边跑过去。小家伙还挺能的,拒绝了光希的援手,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光希把牛奶推到他面前,他捧着杯子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谢谢uncle。” “不用谢。”光希想替他擦掉嘴边沾到的奶泡泡,没想到开心居然一下就躲开了。他讪讪的收手,却被夏天全部看在了眼里。 “好吃的三明治来了,开心这是你的。”三岁的孩子还吃不了那么大分量的,夏天特意把他的那份做小了一点。 “谢谢爹地,哇哦,看起来好棒!” “这个给你。”夏天把另一份大分量的放到光希面前。 “谢谢。” “不客气。”夏天自己也坐了下来有点郁闷,他们之间已经变成了这种要谢来谢去的客套关系么。 “突然请假真的没关系吗?”夏天没话找话,不然在这么诡异的安静气氛下吃早饭,实在怕会消化不良。 “嗯,只是晚一点再去而已,没关系的。” “哦。”夏天期待着他能问自己点什么,可是光希却再也没有说话,他不免感到很失落。 开心今天显然是真的饿了,一块三明治很快就吃完了。 “爹地,我还要。” “吃太多等下会肚子痛哦。” “可是我还没吃饱嘛。”开心委屈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爹地再帮你做。” “别麻烦了,把我的给他吃吧,我还不怎么饿。”光希的三明治还有一大半动都没动,他用叉子叉了一大块放到开心的盘子里。 “这怎么行,你等下还要上班呢。我再去做一份给你。” “不用了,待会饿了我自己再去买就行了,你先吃吧。要喝咖啡吗?我这里有从巴西带回来的醇正咖啡豆,可比外面店里卖的那些好喝多了。”光希说着起身去开柜子拿咖啡豆。夏天看着他盘子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早餐,猜不透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胃不好还空腹喝咖啡。” “都习惯了,还好。啊,在这。”光希拿出罐子,摇了摇,好像还剩一点。 “别喝那个了。” “没关系。” “我叫你别喝了!”夏天忽然就发起火来,猛地把叉子往桌上一拍。光希越是这样毫不在乎的样子,他就越是焦躁不安。他是抱着怎样的期待来的,他不是为了看他现在对自己有多么客气疏离才来的。 “哇——爹地,你好可怕。”开心被他这一拍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你要是觉得我们打扰了你现在的生活,我们马上走就是了。开心,起来!”夏天伸手就去抱孩子,反正行李箱还放在客厅里,他转身就走。 光希也被他这一拍给吓傻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要是不喜欢自己空腹喝咖啡,他不喝就是了。眼看着夏天转身出门,光希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感激追上去一把拉住他。 “你不让我喝,我不喝就是了。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把孩子都吓哭了。” “你现在有你的生活方式,有你的生活习惯,我不该来打扰你,不该对你横加干涉,我们马上就走。” “我没有说你们打扰我了。” “那我自己觉得我打扰了你总行了吧。你放手!” “小天!”光希也来气了。他就不能彷徨吗,他就不能胆怯吗,他也会害怕自己怀抱希望结果得到的又是失望,这也不行吗? “你冷静点。你总得给我点时间缓一缓,你突然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抱到我面前,说他是我儿子。我也会震惊,也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啊。”光希懊恼,就算他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但这个冲击也来得太强烈了一点。他还能保持正常的思维和他们坐下来一起吃饭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天突然不闹了。对啊,他本来是来找他好好谈谈的,为什么现在又这么沉不住气的冲动起来。 “真的只是这样吗?”夏天转过身来,开心也不哭了,他把孩子放到地上。 “不然你以为还会是什么?”光希烦躁的皱眉头。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对你发脾气的。”夏天懊悔起来。 “算了,我也有责任,应该先跟你坦白我的想法的。让你抱着不安胡乱猜测,是我不对。” 夏天拼命摇头,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十分丢脸。 “好了,你也别说走了,好不容易来了就多待几天。飞机上肯定没睡好吧,等下吃完早餐,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钥匙我会放在电视柜上的,冰箱里有食材,懒得动手的话就出去吃。别胡思乱想了,我也该换衣服去上班了。”光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楼。 (一百四十二)当然是,来勾引你的 “妈,你早知道小天要来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光希一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给徐美云打电话。言悫鹉琻 “我早就告诉过你啦。”那边的徐美云也装无辜。 “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了?” “我明明就告诉过你了,自己记性差还来怪我。不说了,你爸等着我和他一起出门买菜呢。” “妈——”光希话都没说完,徐美云啪一下把电话挂了。光希郁闷得牙痒痒,徐美云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说了夏天要来的事。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会忘记啊。 啊,他想起来了,一个多礼拜以前徐美云确实是跟他说过,近段时间老家会有个熟人要过来澳洲,到时候可能会来找他,让自己帮忙照顾点人家。徐美云难得开口请他帮忙做什么事,当时光希满口就答应了。谁会想到所谓老家的熟人就是夏天啊,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照这么说来的话,既然徐美云知道了这件事,那就表示夏天已经和他们见过面了,那他爸妈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存在。说不定夏天突然来澳洲找他的这件事还是徐美云怂恿的呢。 电话挂那么快,他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呢。夏天结婚了吗?他来澳洲是不是专程把孩子送还给自己的?他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还有月月的事,既然有了这个孩子,那当年月月离世的真相是不是另有隐情?和自己有关吗,和这个孩子有关吗? 一大堆问题缠成了一个凌乱的线团,他现在的脑子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直到赛琳娜来敲他的门,说杨先生已经到了,他才使劲揉了揉脸,把这一大团乱麻先抛诸脑后,暂时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工作上来。 夏天在飞机上确实没怎么睡好,光希走了之后他把餐桌收拾了,又给自己和开心都洗了个澡。小孩子到哪里都睡得着,父子俩搂着倒在客房松软的大床上美美睡了一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了,夏天没睡两个小时就醒了,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开门出去,抬头看了看二楼,光希的房间在上面。 他知道没得到主人的允许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但光希在的时候他根本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只能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去看一眼。 楼上总共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一个次卧,还有一个书房。夏天推开主卧的房门,果然满屋子都是属于光希的味道。房间布置的挺简洁的,一张超size的大床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夏天躺上去,抱着他的枕头贪恋似的不肯松手。 这三年他真的没有再交别的男朋友吗?他还喜欢自己吗?会不会原谅他当初擅自做出分手的决定?如果他真的想把开心要回去该怎么办? 夏天盯着天花板楞楞的出神,光希心里不好过,他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光希早上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收拾昨晚和汤姆看球赛搞得一团糟的客厅,夏天闲着也没事做,干脆帮他搞起了卫生。洗衣机里竟然还丢着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没洗,他索性也一并帮他洗了晾起来。看得出光希的好习惯一直保持着,冰箱里始终都是塞得满满的。中午的时候,夏天挑了几样简单的东西弄了一大锅拌饭,父子俩你一勺我一勺,吃得肚皮都快撑爆了。 洗了碗又在社区附近溜达了一圈,实在没事干了他又帮光希整理起了花园。那些花花草草应该是光希亲手种的,他原本就是学这个的。想着他侍弄这些娇嫩的小东西们的时候是种什么样温柔的表情,夏天对待它们的时候也不由的温柔了起来,生怕自己用力过大折损了枝枝蔓蔓。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四点半,夏天开始准备做晚饭了。他原本还在犹豫到底要做中餐还是西餐,但找了找,竟然让他在底下的柜子里发现了一小袋大米。看来光希还是保持着吃中餐的习惯,不过看起来他应该很少自己做饭了吧。厨具看起来都很新,油盐酱醋虽都齐备,可是也几乎都没怎么用过。夏天当即决定要做一顿丰盛的中式晚餐,等光希回来让他惊喜一下,顺便也展示一下自己这几年进步神速的厨艺。 菜单他都想好了,蜜汁排骨,咖喱牛肉,可乐鸡翅,素菜就清炒花椰菜,再来个海鲜汤就差不多了。从准备材料到加工完成,这一桌菜差不多耗费了他两个小时。好在时间掐得刚刚好,最后一道菜出锅,光希就到家了。 夏天听到车子在车库里熄火的声音,他关了火跑过去趴在窗户上一看,果然是光希下班回来了。他赶紧摘了围裙去开门。 “回来了。” “哦,嗯。” “饿了吧,我已经做好饭了,快点洗手来吃。”夏天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一样,接了他的公文包和西装挂好,推着他去洗手吃饭。 “那个,我已经在公司吃过了。” 看夏天的脸色迅速冷却掉,光希赶忙又解释。 “是因为和客户一直谈到现在,因为公司有提供员工餐,所以和客户一起吃的。” “哦,工作要紧,没关系。”夏天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但怎么听都觉得有股怨气在里面。 “开心,去洗手吃饭了。” 开心坐在沙发上看迪士尼的动画片,正看得兴起的时候,对夏天喊他吃饭充耳不闻。 “夏开心,关掉电视过来洗手吃饭,立刻,马上!”夏天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开心总算是听见了。回头一看他那张脸,顿感大事不妙,赶紧听话的爬起来跑去关了电视又乖乖去卫生间里洗手。 光希真是哭笑不得,好好的又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那我也去洗手吧。” “你去洗手干什么,你不是都已经吃过了。” “噢,我,我其实还没吃饱,你不知道,我们公司的工作餐实在是太难吃了。我原本就是打算带你们去外面的中国餐厅吃饭的,既然你已经做了就不要浪费了嘛。可以让我吃吧?” “随便你,谁不让你吃了。”夏天扭头去盛饭,垮下去的脸终于缓和了一点点。 光希没骗他,他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带他们去外面的餐厅吃的。结果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时间了,也难怪夏天会生气。好在他在公司的时候故意只吃了五分饱,回到家还能塞下两碗饭。看着他把桌上的菜都扫光光,夏天的怨气才终于消散了。 光希最近也是真忙,从一个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要转型成一个专业化的正规公司,谈合作,找出路,他现在身上的担子也不轻松。晚饭过后他陪着他们父子俩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就起身回房了,还有一份明天要用的合同需要他确认一些细节,他得抓紧时间看完才行。 上楼冲个澡,光希就关进书房打起了夜战,暂时把楼下的那两位给忘了。等夏天帮开心洗了澡,又哄他睡着了之后,他才端了杯温牛奶上了楼。书房的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光,时不时还听得到敲击键盘发出的声音。 现在都快十点半了,他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吗? “我可以进来吗?”夏天敲了敲门,问道。 “进来吧。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光希从文件中抬头看他,估计也是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的。 “刚刚帮开心泡牛奶,顺便帮你也热了一杯,要喝吗?”夏天蹲着杯子走过来。其实牛奶什么的根本都是借口,他就是想上来看看他。 “谢谢,我等一下就喝。”光希顺手接过放在了一边。 “工作很累吗,这么晚了还在看文件?” “还好,这个是明天要用的合同,我再确认一下细节就没问题了。” “别看到太晚了。” “嗯,我知道,看完这个我就去睡了。” “哦。”夏天不明白,光希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他又不甘心就这样下楼去,只好呆呆的站着。 “怎么了,还有事吗?”看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光希索性摘下了眼镜看着他。 “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夏天鼓起勇气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正好对上光希询问的目光。 “你想我问你什么?” 夏天呆住了。他想让他问什么他才问吗? “我知道了,既然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工作吧,我出去了。”他失望的转身,多希望光希会马上站起来拉住他。可惜的是,直到他走到门口了,身后也没任何动静。 夏天愤愤的握住门把手一拉就要往外面冲,然而房门却突然被一股怪力给拍得关上了。他抬头一看,头顶上横着一只胳膊,不用看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他忽然紧张得心脏都有种要跳出来的错觉。 “你,你干什么?” “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光希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某种压抑。 “你想问什么?” “你爱上别人了吗?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打算把孩子还给我了,你就去和别的女人结婚?” 什么跟什么呀!夏天愤愤的转身怒视着他。 “原来你都是这么想我的。我是那种为了去跟别的女人结婚就把孩子丢给你的人吗?对,我早就应该把你忘了去和别的女人结婚。我还跑这么远来找你做什么,就为了来见你一面,就因为想你想到快发疯了所以不顾脸面来见你一...唔...” 光希积蓄已久的不安,终于在听到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压抑良久的思念在那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的束缚。不等夏天的话说完,低头狠狠的噙住了他的嘴。 夏天拿在手上端牛奶过来的小圆盘咚一声掉在了地上,傻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光希的手摸进了他睡衣里面,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扭过头把人推开。 “怎么了?”光希不解的看着他。 “我有话要问你。问清楚了我们再继续。”夏天后背紧贴着门,手心里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噢,问吧。”光希退开一步看着他,表情倒是很配合的佯装正经。 “我先说清楚,我会带开心来,并不是打算把孩子还给你。因为你是他的亲生父亲,我想你们应该见一面。” “然后呢?” “你如果不想认他也没关系,我会带他回去,以后他还是我的儿子。” “我没说过不认他。只是,你得给我一个时间。”光希想到这个就头疼。但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对孩子也不是那么排斥。所以给他点时间,他还是能好好接受这个事实的。 “真的?你真的愿意认他?” “他是我儿子,我没理由不认他。” 夏天有点吃惊,他没想到光希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果然徐美云是对的,他当初不应该连问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就擅自决定了分手。 “还有要问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你,你还喜欢我吗?” “不知道。” 不知道?这算什么回答。 “我不知道我男朋友会不会答应让我喜欢你。” 男,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了?”夏天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害光希想多作弄他一下都没忍心。 “对啊。不过三年前他把我甩了,可是我心里一直没忘记他。没办法,他以前老是威胁我这辈子不准再喜欢上别人,所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让我喜欢你。” 三年前把他甩了?那不就是自己吗。夏天瞬间破涕为笑,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要不你帮我问问他,可不可以让我喜欢你吧?” 夏天猛点头。 “当然可以,他说他很后悔甩了你,所以没脸再来见你了。叫你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人,我会代替那个不懂珍惜的他好好爱你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谁叫我最听他的话了。” “光希哥。”夏天扑上去抱住他,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都已经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爱哭。”光希轻笑着戏谑道,可是抱住他的双手却紧得几乎要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多么不易的失而复得。怀里真实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无数次在梦里抱过他的身体,可是醒来双手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抓不到。他有多欣喜就有多害怕,唯恐自己没抱牢怀里的人又不见了。夏天被他搂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也贪恋的不肯挣脱。 再也无需多余的言语,四瓣火热的唇迅速贴合在了一起。夏天刚洗过澡,身上透着一股清香。光希一口一口咬在他身上,弄出一个个暧昧的红印子。宽大的手掌探进他睡衣里油走,隔着内库揉捏他的臀瓣。这具身体已经三年没被人碰过了,残留在身体深处的仍然是属于这个人的体温和触感。 夏天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紧贴着房门的后背绷得笔直,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来瑟瑟发抖。那人如春雨般缠绵的细吻从他的锁骨一直吻到人鱼线下,最后停在了某处已经胀大起来的地方。他低头,正好对上光希已经被晴欲渲染得变了色的眼睛。 “别...啊...”那处一下被温润的口腔包裹住,夏天舒服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他费力的撑住光希的肩膀,视线触及是他乌黑的发顶,正埋首在他双腿间忽上忽下的卖力吞吐。他嘴里喊着不要,可是连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那个东西正在光希嘴里迅速变大变硬。 不行了,真的好舒服。夏天无意识的抱住他的头,脖颈高高仰起。射出来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大片白光拂过,大脑也跟着陷入了一阵短暂的空白,好像全身的力气也随着刚才那一发一起泄出去了。要不是光希搂着他,夏天几乎要瘫软到地上。 “真的让你这么舒服吗?”光希坏笑着亲上来,嘴巴里还有怪怪的味道。 “嗯。”夏天无力的趴在他肩头,老实的回答。 “那我们做点让你更舒服的事?” “嗯。”夏天竟然害羞了,干脆把头埋进他胸前。光希瞥见他耳朵都红了,越发撩得他心痒难耐,下面某个地方已经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了。 “呀,你吓死我了!”夏天猝不及防的被他打横抱起,惊得一下搂紧了他的脖子。这反应正和他的心意。 “放我下来,重死了,等会闪着腰可不怪我。”夏天觉得难为情,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既然知道怕闪着我的腰,你就老实点别动了。你还别说,是有点沉,赶紧开门,再抱一会儿我这老腰真要撑不住了。” “活该,叫你爱现。”夏天嘴上不饶他,可手上没敢怠慢赶紧去旋开门把。攀着他的脖子尽量把身体的重心往上移,好减轻一点他腰部的负担。 好在卧室就在书房对面,走过去也没多远的距离。光希一脚把门踢开,把人扔到了自己床上。他回身关上门,霸气的把睡衣一脱,活像个强抢了民女的土匪头子要进洞房了一样逼过来。 “大爷,不要啊。”夏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配合的演起来。 “不要?你刚才真的只是来给我送牛奶?”光希扣住他的手腕压到头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当然是,来勾引你的!”夏天一个翻身跨坐到光希身上,一脸歼计得逞的笑。 (一百四十三)要小的就得要大的 “当然是,来勾引你的。言悫鹉琻”夏天一个翻身跨坐到光希身上,一脸歼计得逞的笑。 “你想上我?” “岂止想上你,我简直想把你每根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这样你就永远只能是我的了。” “你这个小变/态,占有欲这么强,以后谁受得了你。” “有你这个大变/态受得了我就行了,反正我也只想占有你。” “真的想上我吗?” 夏天想了想从他身上下来摊成了一个大字倒在他旁边。 “干什么?”光希不解的看着他。 “让你上啊。我好歹一直有开心陪着,可是你孤家寡人的多寂寞,一定憋坏了。老人家要多活动活动筋骨才能延年益寿。” “你这个小混蛋,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等下操到你明天下不了床可不要怪我。” 夏天故意用手撩拨了几下光希已经半硬的性器。 “来啊,谁怕谁。” 这话就跟拔了气门芯似的,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在控制范围内了。光希饿狼一样扑上来,两个人抱成一团啃来啃去,弄得满脸都是口水。光希从抽屉里摸出一瓶润滑剂,沾了满手就往他臀缝中滑去。 夏天瞪他一眼。 “你不是一直没有男朋友吗,怎么家里还备着这个?” “你啊,已经不是醋坛子,是醋缸子了。右手兄弟,这里有个醋缸子吃你的醋了,你说怎么办?”光希把手抽出来,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当然是让它下岗了,你的右手比得过我吗?”夏天自豪的撅起屁股,光希一巴掌拍上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嗯,的确没你这个好使。” “那你还废什么话,还不快点进来。”夏天难耐的扭动腰肢,白嫩嫩的大屁股晃得光希眼睛花。他咽了咽口水,扶住夏天的屁股,一个挺身就把自己送了进去。 “好痛!”毕竟三年没用过后面了,夏天感觉身体里好像突然捅进来一根大铁杵,疼得他一缩,把光希也夹得够呛。 “弄疼你了?”光希赶紧退出来,夏天出了一脑门的白毛汗。 “你慢点,都好几年没用过了,你想一下把我捅漏了啊。” “对不起,谁让你叫我快点勾引我的。我可舍不得把你捅漏了,还想留着用一辈子呢。过来。”光希把人拉到他身上跨坐着,又重新挤了些润滑剂在手上。这回一面轻柔的和他接吻,一面耐心的替他做扩张,直到夏天那里变得又软又松了为止。 “好,好了,这回应该可以了。”夏天早被他的手指进进出出的勾起了浑身的浴火,感觉到他三根手指都可以进去了才终于忍不住了,撑着他的肩膀自己慢慢坐了下去。 “怎么样,会不舒服吗?”光希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夏天一边缓缓的呼气,一边慢慢往下坐,很顺利的把他整根都吞了下去。 “还好,比刚才好多了。你躺下去吧,我自己来。”他把光希推倒在床上,自己撑着他结实的小腹慢慢动了起来。 “啊哈,好棒,好舒服 。”夏天一边动一边满足的发出色色的声音。 “喂,你别喊得跟那些片儿里似的。” “你还看片儿了?怎么样,还是真人让你兴奋吧?”夏天语气轻佻,一双眼睛半睁半闭,无尽的媚态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像个高贵的king浑身散发出一种气息,让人不由得想要臣服匍匐在他脚下。 这个小混蛋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勾人还是故意勾引自己的。光希抿了抿干涸的嘴巴,只觉一股暗火直冲下腹,埋在夏天身体里的东西又胀大了几分。 “啊,你......”夏天感觉到了变化,忍不住惊叫出声。光希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扯下来压到身下,弓起身子狠狠冲撞起来。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想让我为你发疯对不对?”光希把他的双腿分开来架到自己的肩上,双手托起他的臀部狠狠刺进去。这样的体位可以让他进的更深,也能让两个人更亲密无间的紧紧结合在一起。 “你才发现吗,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勾引你。你看,你还是会为我发狂,你终于又回到了我身边。”夏天艰难的撑起上半身想去和他接吻,还没碰到他,又被光希狠狠一个冲刺撞回了床上。 “嗯——啊——光希哥你好棒,啊,再深一点,再用力一点。” 光希这张老脸都经不住被他喊得面红耳赤,实在受不了他这夸张的交床声了,干脆用吻堵住了他的嘴。 “你喊这么大声,就不怕把你儿子吵醒吗。” “什么叫我儿子,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我可事先跟你说清楚,我们父子俩是捆绑销售的,你要小的就得要大的,要大的也得要小的。” 这人,当这是卖菜呢,还买一送一。不过有什么关系,买一送一也是他赚了,有便宜干吗不捡。 “好,大的小的我都要。”光希宠溺的吻了吻他的唇,身下迅速几个抽送,最后再来一个冲刺把夏天送上了高嘲。 “啊——”夏天抓住他的肩膀,身体不断微微抽搐着,黏白的浓液从顶端喷溢出来,粘在小腹上显得格外yin靡。他眼睛都被晴欲浸湿了,眸中一片氤氲的水汽浮动。浑身像被涂上了一层诱人的粉红色一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了爽滑的果冻,引诱着人来尝一口。 “亲爱的,你好棒!”夏天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勾下来和自己接吻。滑腻的舌尖在口腔中追逐包裹着痴痴纠缠,恨不能把对方的精魄都吸到自己嘴里来。 好不容易分开换口气,马上又像磁铁一样吸过去黏在了一起,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 “你做好觉悟了吗,小混蛋,今天晚上我可是打算把这三年积下来的份一起讨要回来的。” “这具身体也已经空虚三年了,不用担心把你给我吧,再多的你我也容得下。” 那还等什么,稍作休憩,光希又提枪杀了进来。经过刚才那一场,夏天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回进去就顺利多了。他让夏天跪趴在床上,扶着他的腰就横冲直撞起来,好不威风凛凛。 这里的夜不像国内那么喧闹,四周安静得几乎听不到人声。夏天怕自己喊得太大声真的会惊扰到邻居,丢脸都算了,他还真怕人家会以噪音太大为由把警察叫来。那才真的叫丢人丢到国外了。但又实在忍不住,害他只好死死咬着枕头的一角,发出嗯嗯啊啊的闷哼,反而听得光希更加浴火焚身。 “你真的不喊出来?这样嗯嗯啊啊的不是更勾引我吗?” “要是吵到了邻居被人家报警了怎么办?”夏天不满,他以为他乐意这样啊。 “这倒也是,那就辛苦你了,我可不会以此为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光希丝毫没觉得抱歉,反反复复的换体位,进进出出的捅了他一整个晚上。夏天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全身的骨架都跟散了架似的再也凝聚不起一丝力气。他连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都忘了,只知道被光希送上高嘲的瞬间,他的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意识也渐渐陷入一片模糊的混沌,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终于撑不住了啊。”光希低头看着沉沉昏睡过去的人,低声呢喃着,十分怜惜的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晚安,我的小家伙。” 虽然昨晚折腾了一整晚,但第二天光希还是很早就起来了。书房的电脑还开着,灯也亮了一整夜,显示着主人的离去有多么匆忙。光希回想起昨天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想起夏天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又难过又欣喜的表情,总觉得一切都好像在做梦。可是心口这股满胀的甜蜜和幸福又是如此真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过去三年来只能夜夜在梦里相见的人真的可以触手可及了。 再仔细确认过一遍合同,光希把文档保存好email给了赛琳娜,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她去处理就行了。关了电脑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他又回床上躺在夏天对面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还在美梦中的人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光希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贪婪的摩挲过他的脸颊,时不时的亲上一口。他真的好喜欢这个小混蛋,喜欢到自己都有种入了魔的感觉,不管三年还是五年还是十二年,他都没办法忘记他。不管这张脸怎么变,他也都好喜欢,怎么看都觉得看不腻。 在床上腻歪了大半个小时,他总算是下楼来弄早餐了。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一个小小混蛋,他这一天恐怕都要和楼上那人在床上腻歪着度过了。早餐做什么好呢,煎蛋吐司配蔬菜沙拉好了,再榨一点鲜橙汁,不知道小家伙会不会喜欢。 他刚要去冰箱里拿鸡蛋,楼下开心的房间里就传来一阵大哭。光希吓了一大跳,赶紧往他房间里跑。 “怎么了开心,怎么哭了?”光希慌乱推门进去,就看到小家伙无措的坐在床上哇哇大哭,眼泪跟撒了欢的小溪似的流得正欢。都说父子连心,虽然光希这才见到他第二天,可是天性使然,看到孩子哭得那么可怜兮兮,他心里竟然万分怜惜舍不得。 “uncle,我爹地去哪里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开心扁着一张小嘴,一边委屈的擦眼泪,一边抽抽嗒嗒的问光希。 原来是醒来找不见爸爸了。 “开心这么乖爹地怎么会不要你呢,爹地在楼上睡觉呢,别哭了啊。要uncle帮你穿衣服吗?” 见光希走过来,开心赶紧抓着被子遮了遮,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愿意让光希看见似的。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不想让uncle看见吗?” “我,我尿床了。爹地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爹地恐怖的大怪兽吗,开心是不是很怕爹地?”看着孩子的小脸上满是是恐惧,光希索性蹲下身来打算好好和他聊聊天。 “爹地才不是大怪兽,爹地对我最好了,爹地最喜欢的人就是开心,开心也最爱爹地了。”小小的孩子就知道维护自己心里重要的人了。如果当初他喊爹地的人是自己,现在会不会也这样维护他。 “那开心喜欢uncle吗?” “uncle你不要欺负我爹地,开心就喜欢你。” 呃,完了,已经欺负了,到现在还没起床呢。 “爹地平时有没有在开心面前提起过uncle?” 开心摇头。光希忍不住有点失落。 “但是爹地说uncle是爹地很重要的人,叫开心要懂礼貌,不可以惹uncle生气。” 光希揉揉他的小脑袋瓜子。 “uncle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好了,快起来吧,我们在爹地起床之前就把床单洗了,这样爹地就不会知道开心尿床了。” “真的?uncle你对开心太好了。”小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很直接,开心一高兴,抱着光希的脸就吧唧了一口,害光希还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自己的儿子亲了,这感觉既奇怪又自豪。结果他脑子一发热就抽了。 “开心,以后uncle也当你的爹地好不好?” “不好,uncle是uncle,爹地是爹地,开心只要夏天爹地一个。” 拒绝得好彻底,一点情面都没留。光希捧着碎成渣渣的心还得给儿子换尿湿的床单,心里太特么不平衡了。 果真如光希所说,在夏天起床之前就把床单洗了换上了新的,他还和开心约定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这个举动一下子拉近了开心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早上,一大一小就混得挺熟了。 “uncle,我爹地为什么还不起床啊?我可以上去看看他吗?” “爹地身体有一点点不舒服,所以想要多睡一会儿,开心在楼下乖乖吃早餐好吗,uncle上去帮你看看他。” “爹地生病了吗?” “爹地没有生病,睡一会会就好了。uncle上去看看他就下来陪开心玩,开心听话,我们不要去吵爹地好吗?” “那好吧。” “乖。”光希摸摸他的头,端着另熬的清粥上了楼。 夏天还睡得一脸香甜,可想而知昨晚折腾得是有多过分。光希把餐盘放到桌子上,撑着双臂痴痴的俯视着他的脸。 “醒来了就别装睡了。”光希发现他紧闭的眼皮底下,眼珠子在乱动,就知道人早就醒了。看他还装,干脆低头一口咬在他唇上。 “看你还装不装。” “讨厌,哪里有人这样盯着别人看的,叫人家怎么睡嘛。”夏天睁开眼睛推了他一把,刚想要侧个身背对着他睡,结果一动腰就跟断了似的。 “哎哟,我的腰。” “很痛吗?”光希紧张又心疼的帮他揉揉。 “你来试试?”夏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昨晚他都快以为自己真的要被他操得精尽人亡了。 “这可是你怂恿我的,不能全把责任怪在我一个人头上啊。”光希挺无辜的,又不敢真的申辩,只好委屈的看着他。 唉,自作孽不可活呀。算了,的确是自己怂恿他的。 “开心呢,起来了吗?” “起了起了,在楼下吃早餐呢。你饿了吗,我帮你熬了清粥。”看夏天好像不打算和他追究了,光希赶紧做小低伏状讨好着。 “现在还不想吃。你帮我捏捏腰吧,好酸。” 老婆大人开口了,岂有不从之理。光希把被子一掀,跨坐到他背上给他做起了按摩。 “再用力一点,对对,就是腰窝那里。嗯——好舒服。”夏天享受的趴在,光希的力道正好,摁得他又有些昏昏欲睡了。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尼玛现在顶在他屁股上的那根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 “你——”夏天猛地回头瞪他。昨晚半条命都被他给操没了,现在又来?真想搞死他呀! “这,这是男人早上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能怪我呀。谁叫你老是哼哼唧唧的。”光希赶紧捂着自己的裆部,最后半句已经没敢让夏天听见。 “下去下去,不按了。”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在床上躺一天,也经不起再被他操一次了。光希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跳下去。 “那吃点东西吧。”他把粥端过来,试了试温度不烫嘴了,才舀了一勺。夏天正准备张嘴要接,谁知道他突然手腕一转,勺子倒进了他自己嘴里。把一勺粥含在嘴里又倾身覆下来,夏天马上明白他这是要干吗了。 “不要不要,沾了你的口水,脏死了。” 光希只好咽下去。把碗往旁边一放,就要起身。 “那你自己吃吧。” “喂,这样你就生气了?” “我的精业你都吞了,还嫌我的口水脏。嫌我脏那你就自己吃吧。” “小气鬼。吃就吃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夏天故意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还夸张的发出了声音。 “快点,嘴巴都酸了。” 光希这才得意的把碗端起来。粥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不烫,从他的嘴里渡过来,还有一股牙膏的薄荷味。你以为他就是单纯喂粥?那就大错特错了!光希趁机又狠狠吃了几口豆腐,害粥的汁水都流到了夏天衣领上。 “不要脸,又占人家便宜。” “不是你要买一送一给我,让我占点便宜怕什么。”说着又堂而皇之的亲了起来。夏天也不觉得讨厌,环上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爹地,uncle,你们在干什么?” (一百四十四),daring! “爹地,uncle,你们在干什么?”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楼来了。言悫鹉琻光希连门都没关,他就站在大开的门边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在床上抱成一团。 “啊...你爹地的嘴巴痛,uncle帮他吹吹。”光希囧得满脸通红,赶紧松开了夏天从床上下来。 夏天瞪他一眼,叫你不关门。光希无辜的耸肩,我哪里知道他会突然跑上来。 “开心,到爹地这儿来。怎么了,儿子?” “爹地你的嘴巴还痛吗,开心帮你吹吹。”小孩子信以为真,爬到夏天的床上就要亲他。 “uncle刚才帮爹地吹过了,爹地嘴巴现在不痛了。” “爹地你生病了吗?起来陪开心玩好不好?” “嗯,爹地现在生病了,你想玩什么让uncle陪你去玩好不好?” “开心想和爹地玩。” “可是爹地现在生病啦,再陪开心玩的话,就要去医院打针了。开心想让爹地去打针吗?”开心最怕就是打针,一听夏天要去打针赶紧摇头。 “不要,开心不要爹地去打针。开心不要爹地陪了,开心去找uncle玩。” “乖儿子。”夏天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开心听话的爬下床去牵光希的手。 “uncle你陪我玩好不好?” “好啊,你想玩什么?” “我想玩奥特曼。” “哦,那uncle就是小怪兽,你来打我好不好?” “好啊好啊。” “那我们去楼下玩吧,不要打扰爹地休息了。” “嗯。” “把粥喝了再睡,我先带他下去了。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是我们去外面吃?”光希替他盖好被子,体贴的问道。 “你不去上班没关系吗,不是还有合同要签?” “嗯,没问题的,我已经让秘书去处理了,今天我就在家陪你们两个。” “等我睡一觉醒来再说吧,太晚了的话我们就去外面吃算了。” “好,听你的。睡吧。”光希温柔的注视着他,因为开心在一旁看着,所以也没敢有太大胆的举动。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就起身出去了。 夏天看着他们一大一小走出去的背影,心忽然就柔软得不成样子。这画面太美好了,这气氛也太温馨了,他想他这一辈子能够拥有这两个男人,真的再别无所求了。 “光希哥。” “怎么了?”光希闻声回头看他。 我爱你。 夏天没出声,但从唇形辨别得出来他说的是什么。光希把开心抱起来搂在手上,说道, “我也是。” 房门被关上,夏天听着楼下隐隐约约传来那对父子的嬉笑声,又渐渐陷入沉睡。这一觉,比起过去三年来任何一觉都睡得踏实,安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睁眼,最爱的两个人就一定会在自己眼前。 结果这顿饭还是去外面吃的。夏天一觉睡到快一点了才起来,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光希开车带着他们去外面的餐厅吃了一顿正宗的澳洲牛扒。吃完了饭,他们却不急着回家。光希带着他们在市区转了一圈,开心吵吵着要去游乐场玩,他们中途停车又去游乐场玩了几个小时。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从游乐场出来,夏天还以为光希又直接带他们去吃晚饭呢,结果车子一路往市郊开,也不像是去吃饭的。 “你不是带我们去吃饭吗?” “是啊。” “那我怎么没有看见餐厅?”夏天一路看过来,路边连房子都很少看到,更别说吃饭的餐厅了。 “谁说我要带你们去餐厅吃了?” “那要去哪里吃?”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光希还卖起了关子。 大约开了四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半山腰一栋豪宅前面。真的是豪宅,还有佣人来给开门什么的,跟电影里拍的那样。 “到了,下车。”光希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里,招呼夏天下车。 “这是哪里啊,看起来好洋气的样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吃饭吗?” “当然。让你也洋气一回不好吗。走啦,别让人家等急了。”说着一手抱起开心,一手牵着夏天。 “姑姑,我们来了。” “怎么才来,等你们好久了。”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贵妇从房子里笑盈盈的走出来迎向他们。 姑姑?光希可没告诉过他今天要带自己来见他姑姑。夏天忽然紧张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盛明锦,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不会失礼。这也算是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而且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夏天拉了拉光希的手臂,小声的责备道。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今天要来见你姑姑,害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多失礼。” “自己家人还要准备什么。别紧张,姑姑她很好相处的,你就当跟见着我妈一样就行了。” 跟见你妈一样?这能一样吗?徐美云那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在夏天眼里就跟自己妈没多少差别。可眼前这个无论气质,样貌,举手投足间没一点跟徐美云像好么。不过夏天没时间再去腹诽了,因为盛明锦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夏天刚想打招呼,迎面被盛明锦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你就是小天?总算见到你了,光希竟然现在才带你过来,真是太没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了。我听说你们要过来,早早就开始准备晚餐了,快点进来吧。” “我也经常听光希哥提起您,他说这些年最感谢的就是姑姑您了。本来应该早点来看您的,因为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耽搁到了现在才来,还希望姑姑不会怪我们。” “没关系没关系,身体最重要。那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谢姑姑关心,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哟,这是小开心吧?”盛明锦的目光一下又被孩子给吸引力过去。 “开心,快叫姑奶奶。” “姑奶奶好。” “哟,这小嘴儿甜的。快让姑奶奶抱抱,姑奶奶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好。”小孩子总是抵挡不了好吃的这三个字。开心顺从的从光希手臂里下来,跟着盛明锦进屋去了。 “还说紧张,我看你挺会哄老人家的嘛。看我姑姑被你哄得多高兴。” “你还说,你摸摸我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都怪你,也不早点给我打个预防针,要是你姑姑以后不喜欢我,就都是你害的。” “放心吧,她对你这态度可比当年对叶司好多了,我看她是真喜欢你。” “你还带叶司来过这里?”夏天怒目瞪着他,光希自觉失言,赶紧赔笑道歉。 “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我姑姑好像不太喜欢他,正好叶司对我姑姑也有点畏惧,之后就再没来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总要容许我也会犯点儿错吧,我保证再没有以后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你先进去吧,我去车上拿点东西。” “重不重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重,你先进去。” 结果光希还是带了礼物过来,夏天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精致的礼盒包装下,拆开来是一块纯手工的苏绣双面绣。正是上次从上海来他们公司谈合同的杨先生送给他的。当时就想着盛明锦肯定会喜欢,所以他也没多推拒就收下了。结果他却骗盛明锦这是夏天从国内特意给她带过来的。 “真漂亮,谢谢,我很喜欢。” “不客气,您喜欢就好。”夏天心虚的回答,瞟一眼光希,却见他甚是得意的在偷笑。 这个人,真是。却也不得不感激他为自己方方面面的设想周到。 晚餐进行得很愉快。盛明锦果然如光希所说,是个极易相处的人。至少给夏天的感觉是这样,至于当年叶司为什么不这么觉得,那可能是因为个人的自我感觉存在着差别吧。看得出来盛明锦也很喜欢夏天,无论从谈吐还是阅历,亦或者是性格方面,相比于之前的叶司,盛明锦对夏天的感觉几乎是百分百满意的。 当然,这些她也不过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未真正认真去做比较。毕竟光希喜不喜欢,这才是首先值得要考虑的事情。 饭桌上光希顺便跟盛明锦告假,夏天他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他想陪他们好好玩几天。夏天还怕影响了他的工作,连声说这样不好。倒是盛明锦大方,说这三年辛苦他了,也该给他放个长假了。让他明天去公司把手上的工作处理交接一下,就可以愉快的享受假期了。 盛明锦现在几乎不怎么去公司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光希处理。知道光希平时太忙,所以她也从不强留他在这边过夜。今天是因为夏天难得来一趟,她才一定留他们晚上住下来。开心和她很是投缘,盛明锦也舍不得这么快就让小孙子走。 开心今天玩了一整天,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了。盛明锦也有自己惯常的作息时间,今天还破例多陪夏天他们聊了一会儿天才起身去睡觉。九点半对他们两个时常需要工作到半夜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早,两个人干脆搬了两条躺椅放在庭院中间数起了星星。 不得不说澳洲实在是个适合看星星的好地方,这里空气清晰,地广人稀,很多在北半球看不到的星座,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光希端了两杯果酒过来,递给夏天一杯,自己在他边上坐下来。 “冷吗?”澳洲的日夜温差比较大,加上有风,有时候晚上要穿长袖外套才行。 “还好,有毯子。” “果然还是这里的星星比较美啊。”光希也躺下来。比起国内被钢筋水泥的森林切割成无数碎片的天空,这里的天空望过去就是一大片完整的黑幕布。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得到流星。 “那你以后都不打算回去了吗?”夏天突然冒出来一句,完全破坏掉了气氛。 不过这问题确实也是个问题。以前他没想过,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和夏天之间再无可能了。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才刚刚又在一起,总不能一个在南半球,一个在北半球,这远距离恋爱也远得有些太离谱了。 “现在是公司很重要的时期,我没办法就这样丢下一走了之。而且姑姑的年纪也大了,不可能再让她来操劳公司的事,她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那,这是不打算再回去了的意思吗?”夏天不是不理解他的难处,但他也有自己的问题。就算他可以辞掉工作,可是他总不能带着开心来澳洲生活,把邵晴一个人扔在国内吧。他不忍心,也做不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等公司渡过这段难关,走上正轨之后再看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好不容易才和又你在一起,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但是公司是姑姑毕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毁了。小天,给我点时间好吗?”光希也很苦恼,如果他再自私一点,可以叫夏天过来澳洲。如果不放心邵晴,也可以把她一起接过来。可是他没有这样说,夏天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工作和理想,他不能这么自私的要求他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是在逼你。我们不要谈这个话题了,你什么时候做好决定了就告诉我,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你,小天。” 夏天放下杯子抓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只要你还爱我,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夜色撩人,星光熠熠,情话也变得格外动人煽情。月亮偷偷露出脸来,才照见两张躺椅上早已经空了,只剩两杯没喝完的果酒在杯子里被晚风撩动起涟漪。而此时二楼光希的房间里,两个赤身果体的人正在床上抵死纠缠。 “没润滑剂怎么办?”光希不怎么常过来这边,更不可能带人回来这里过夜,自然那些都不会准备。夏天里里外外的把人啃了个遍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等会儿。”光希跳下床拉开抽屉一顿翻,总算找到了。 “用这个。”他把瓶子甩给夏天,夏天接过来一看,上面全是英文标签,竟然是一瓶兰蔻的睡眠紧致面膜。 “你怎么会有女人用的这玩意儿?” “上次去逛街特意给我妈买的,结果她才用了一次就嫌麻烦再也不用了,就一直扔在那里压抽屉了。” “阿姨肯定用不惯这个,对她来说,说不定大宝还比较好使点。” “那现在正好便宜你了。”光希一手勾下他的脖子就啃了上去。 夏天也不心疼,挖了一大坨在手上,一边说着色色的话,一边替他做扩张。 “怎么这么老实,居然自己乖乖躺下让我上?”夏天得了便宜还卖乖,手指麻利的进进出出,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见好就收啊,小心我现在就把你压下去。” “好啦好啦,知道你心疼我屁股还痛着,所以让着我的。放心吧,今晚我会好好伺候你的,让你也尝一尝昨晚我欲生欲死的滋味。”夏天诡笑着,让光希有种今晚会被他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错觉。 感觉差不多了,夏天把手指抽出来,扶着自己的ying侹慢慢挤进去。有了昨晚的教训,他可没敢一下冲进去。 “不疼吧?” “别磨磨蹭蹭的了,快点进来。” “还不是怕伤了你。好心当做驴肝肺。” “伤不了我的,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把它当成是种伤害。” “你...再说这么煽情的话,等会人家控制不住可不能怪我啊。”话音才落,他就已经律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直往光希身体深处撞去,激烈到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狠话说归说,但夏天还是没舍得把他做到下不了床的地步。清早的太阳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里透进来,正好照到夏天脸上。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起来,稍后又俯身在边上的人唇上印下一记早安吻。 “,daring!” 吃过早餐,他们就离开了盛明锦的房子。光希先把夏天他们送回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开车回公司处理一下手头的工作,晚上再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他们准备第二天去旅行。 在澳洲租房车旅行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光希提前一天租好了车,第二天带上食物和水就直接出发了。他们的路线是从悉尼到堪培拉,再去墨尔本,最后的目的地是西澳大利亚的珀斯。计划是开车去,坐飞机回,时间打算在十天左右。 开心第一次坐这种奇怪的车子,兴奋的一路都在大叫。 “爹地爹地,快看,是袋鼠耶。”在澳洲看见袋鼠并不奇怪,但对第一次真正见到袋鼠的开心来说,却新奇得不得了。 夏天也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袋鼠,他们开了一整天最后停在一个营地里准备过夜。准备晚餐的时候,一只袋鼠从他们窗前经过。开心兴奋的大叫想要去追它,被夏天从里面冲出来抱住了。 “小心它会咬你。” (一百四十五)你是我的,所以他也是我的 “小心它会咬你。言悫鹉琻”夏天吓唬他。开心果然停了步,有些怯怯的看着那个大家伙一蹦一跳走远了。 “你这当爹的也太不靠谱了,看把孩子吓的。”光希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他俩。 “他要真被袋鼠抓去了我看你急不急。”夏天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把开心紧紧抱在手里。 得,到底人家才是父子,他这个才是挂名爹。 “好了好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营地有水电供应,他们赶在附近的超市关门之前又去买了很多东西,有水果和蔬菜,还补充了一些干粮。晚餐主食是土豆烩饭,光希煮了一大锅胡萝卜牛肉汤,再炒了一盘生菜,开了一盒鱼罐头,晚饭就在营地的小草地上解决了。 澳洲的高速上基本不设收费站,而且由于路况很好,一天跑上五百公里可以说毫无压力。但光希他们不想这么赶,也怕孩子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基本开几个小时就会在路边找营地停下来休息。 堪培拉虽然是澳大利亚的首都,但这只是个政治中心,而且还算是个新城,可玩的地方并不是太多,所以他们放弃了在这里逗留的机会直接去了墨尔本。墨尔本对光希来说并不陌生,他在这里待了近十年。而且夏天也一直很想来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于是他们决定在这里多待两天。 车子找人代为看管,光希在市区的酒店订了一间房。大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开心长时间的坐车会受不了。于是接下来两天,光希准备带他们好好逛逛自己的第二故乡。 第一天的行程全都安排在市区。墨尔本是被誉为“花园之州”的维多利亚州的首府,城市的绿化面积达到了40%,是个很适宜居住的城市。除此之外,墨尔本也是一座文化和时尚之都。走在墨尔本街头,随处可见风格迥异的建筑,无论是最具英式味道的圣保罗大教堂,还是爱德华时代的费林德斯火车站,亦或者是墨尔本市的新地标尤利卡大楼,都让本身也是学建筑设计的夏天看得连连惊叹称奇。 但显然开心感兴趣的和他截然不同。 “爹地爹地,快看,是马车耶,我们也可以坐吗?”开心摇着他的手臂,指着街上一辆供游览用的马车兴奋的喊道。 墨尔本市区到现在依旧保有这种传统的马车游览,也为那些走得太累或者是带着孩子的游客提供方便。 “不行哦。”夏天才不想自己成为众人回头的焦点。 “为什么?”开心失望的嘟起了嘴巴。 “开心想坐马车吗,uncle带你去坐好不好?” “好啊好啊,真的可以坐吗?”小家伙马上又兴奋起来,挣脱夏天的手转投到了光希的怀抱。 “当然可以了。” “哇,好棒。uncle你太好了。” “那开心亲uncle一下好不好?”这一路上光希都在找机会和孩子亲近,虽然还不能马上哄他喊自己爸爸,但一点一点慢慢来的话,他相信总有一天孩子会接受他的。 光希蹲下来,开心捧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弄得他脸上都是口水。光希高兴的抱起孩子又亲又逗,看得夏天都吃醋了。 “开心现在只喜欢uncle不喜欢爹地了吗?” 开心被光希抱在手里,听罢伸手勾住夏天的脖子,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光希笑得浑身都在抖。 “你真是,这也要吃醋。” “不行啊,他本来就是我儿子。”夏天才不管这些,这一路上尽看他们父子俩秀甜蜜了。想起过去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才把孩子拉扯成现在这样人见人爱的小可爱,他心里能平衡吗。 “好好好,他就是你儿子。但你是我的,所以他也是我的。来吧,大儿子,咱们去坐马车了。”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夏天瞪他一眼,却还是无可奈何的看着光希招来马车,跟着他们坐了上去。 驾马车的车夫还是个很帅气的中年大叔,夏天腼腆的和他打了招呼,之后就再没说话了,倒是光希和人家聊得很high。夏天无心去听他们聊了些什么,专注的观看着市区的街景。经过联邦广场的时候,那里围了一大圈人,光希这时候又回过身来和他说话了,指着那一大圈人告诉他,是街头艺人在表演。 人围得太多了,夏天看不到里面在表演什么,也不好意思站起来看,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被马车带着离开了。马车带着他们来到圣保罗大教堂门口,他们就下车了。圣保罗大教堂每日都会免费开放给公众做弥撒,只是他们来得有点晚,弥撒已经结束了,但正好赶上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婚礼。 光希他们被误认为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得到了新娘家人的道谢。夏天甚至还接到了一束捧花,开心还被新娘子强吻了一下小脸蛋,留下一个鲜红的口红印。 “外国人可真奔放,我刚才差点就跟开心一样被强吻了。”夏天一边找纸巾给开心擦脸,一边感叹道。 “哈哈哈,这也是他们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不过他们真的好幸福啊。” “难道我们现在不幸福吗?”光希听出他语气里的羡慕,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把他搂到身边。眼神暖暖的看着他,让夏天心里那一点小遗憾瞬间没了影。 “当然幸福了。我们连儿子都有了,比他们强。” “就是。” 在街边的餐厅吃过午饭,下午他们去了墨尔本大学。就在市区,打车去也不远。夏天一直很想来看看光希曾经的大学,想看看他们分别的那些年里,他一直生活在怎样一个地方。他想去那些他曾经走过的路上走一走,想去他曾经坐过的地方坐一坐,也想去他曾经看过的地方看一看,只有这样他才觉得,那些曾经丢失的,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弥补回来的时光,才能被拉近一点点。 光希也很久没回来了,再次站在这个校园里,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岁,还是个连自己是个同性恋都没办法接受的怯懦的学生。十年光阴,改变的又岂止是一点点。 他们整个下午都耗在了那里,夏天执着的要把他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痕迹的每一个地方都看遍,他说这样我才会觉得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失去过。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光希本来还想带夏天去体验一下澳洲人的酒吧文化,无奈带着孩子不方便,只好放弃了。 墨尔本是个宁静的地方,商场餐厅很早就关门了,九十点钟居民区差不多就见不到一个人了,路上暗的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过还是有营业到很晚的娱乐城,只可惜因为他们第二天还要出发赶路,所以也没去成。 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就去提了车直奔澳洲最负盛名的大洋路。大洋路在墨尔本的西部,全程蜿蜒276公里,可以欣赏到全球最佳的海岸风光,因此也成为众多自驾车旅游的首选线路。 光希在墨尔本待了这么多年,也就和叶司完整走完过这一条路。他们下一站是去阿德莱德,因此打算边走边玩穿过大洋路。第一天他们经过了贝尔斯海滩,这里是冲浪者的天堂。可惜夏天不会玩那个,光希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只停下来看了一眼就走了。之后穿过了安格勒斯亚,开心又看到了袋鼠,而且这次还和袋鼠合影了。再经过分割点灯塔和鹰岩,就到达了洛恩,一个很美丽的休闲度假小镇。他们今晚就打算在这里过夜。 洛恩有个美丽的栈桥,很适合看日落和日出。他们不打算错过这个美丽的时刻,于是带着帐篷在野外睡了一晚,如愿看到了美丽的日出。 在洛恩的小旅馆了吃过了早餐,他们又启程了。中午停在阿波罗湾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因为这里是港口,海鲜非常出名。下午他们带开心去了大奥特韦国家公园看考拉,考拉憨憨的样子不时逗得开心哈哈大笑。原本今晚是要在坎贝尔港过夜的,结果因为在国家公园的时候开心迟迟不愿意走,耽搁了太长的时间,现在天都黑了,他们还在路上。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路上并没有看到太多的人。光希也不急,索性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了,先吃过晚饭再说。西餐吃得精致,但做起来也很麻烦。中餐看起来没什么卖相,但胜在方便。打几个鸡蛋,切一些胡萝丁,加点玉米粒,再弄点碎火腿,他们今晚的晚饭就是蛋炒饭。 夏天的厨艺长进了不少,第一天在家里吃到他做的晚饭的时候,光希就感觉出来了。开心玩得太累了,吃过晚饭就喊困。夏天把洗碗的任务扔给光希,自己带开心先洗澡去了。 去坎贝尔还得走上两个小时,看样子他们今晚得要赶点夜路了。光希趴在驾驶室的窗户上抽烟,孤单的路灯照出他们的车影,晚风将海水的味道送了过来,不远处的路基下,清晰的听得到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 夜,真静啊。 夏天一个睡前故事没讲完,开心就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帮孩子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来了。在车里找了一圈没看见光希,一出来就看到驾驶室的门边闪烁着火星。夏天关好后面的车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能戒就戒了吧,抽多了对身体又不好。”他算是发现了,光希现在的烟瘾比以前大多了。之前很少见他会抽烟的,但来了这么几天,每天都会看到残留在烟灰缸里的剩烟蒂, “好,回去后就戒了。”光希把没燃尽的半支烟扔到可乐瓶子里熄灭,相当的配合。 “儿子呢,睡了?” “嗯,估计今天是累坏了,一沾床就睡了。” “那你呢,玩得开心吗?”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只是窝在家里看无聊的广告,我也觉得很开心。”夏天探过身来吻他,嘴里吸到了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光希侧过身来捧着他的脸极有耐心的延续这个吻,自从上次被开心看见他们俩在接吻,这些日子来光希再也没敢不分场合的就对夏天发起攻势,唯恐一不小心又被那个小家伙瞧见了。 原本只是想亲一下就分开的,结果两个人越吻越动情,最后夏天干脆起身跨坐到光希身上,浅尝辄止也变成了掠夺式的狼吻。 “做吧。”两个人亲得气喘吁吁的分开,夏天有些扛不住了,便向光希索求。 “儿子还在后面呢。” “他睡着了,我们轻点就行了。” “这可是在高速路上啊。”光希仍旧顾虑重重。到底是老了啊,当年和叶司一起疯狂的时候也没在意过是不是在高速路上,后面有没有人什么的。 “偶尔换个场地你不觉得更刺激吗?”夏天已经开始挑/逗他了。 好吧,反正他们家永远都是这个小混蛋说了算。 见光希妥协了,四瓣火热的唇又紧贴到了一起。夏天麻溜的解开他的腰带,掏出他的大物件低头就含了进去。他们还从来没在车上做过,更何况还是在荒郊野外的高速路上,夏天说的没错,陌生的环境似乎更能得到块感。光希甚至比平时更有感觉,加上又好几天没做了,没几下就泄在了夏天嘴里。 “帮我,快点。”夏天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迷你装的润滑剂扔给光希,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这家伙,原来早就有备而来。 “裤子自己脱,看把你猴急成的小样儿。”光希打趣他,心里却欢喜的紧。 “自己脱就自己脱,我看你不急。”夏天瞥了一眼他胯下那物件,还威风凛凛着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的,啊?”光希掰着他白嫩的屁股,一边耐心做着扩张,一边和他说着下/流话。 “还不都是跟你鬼混上之后。”夏天难耐的吐息,声音渐渐变了调。 “好了,别弄了,进来吧。”他分开双腿自己慢慢坐下去,之后感觉身体被填满了,才满足的呼出一大口气。 (不知道会不会又被关,写得太憋屈了。) (一百四十六)你身体还有哪个部分是我不熟悉的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四十六)你身体还有哪个部分是我不熟悉的 一百四十六)你身体还有哪个部分是我不熟悉的 夜,很暗。ai悫鹉琻不远处的海浪声不绝于耳,而此刻车厢里也是春色一片。 “嗯——慢...慢一点。”夏天紧抱住他的脖子,身体热得像个高烧病人,两个人的体温加起来都抵得上一只小太阳能了。 “这样喜欢吗?”光希放缓了一点,亲吻着他的唇角问道。 “喜欢。”夏天抬起他的下巴跟自己接吻,惊起一片水渍声。 “我爱你,光希哥。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如果你再敢离开我,我就拿条绳子把你绑起来,干到你再也没力气下床为止。” “好,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了。”夏天摸了摸他的脸,吻在他眉心。光希的动作又激烈起来,他在逍魂蚀骨的块感中释放出来。 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喘气,光希的东西还埋在自己身体里,后面被填的满满的充实感让他感觉心安,好像三年前遗失了的那半颗心又回到了自己胸腔里。 “起来吧。”光希拍拍他的脸。 “不要,我们再来一次。” “你屁股不痛啊?”光希好心,他自己是没什么问题啦,可是他有点担心夏天的屁股。 “没关系,我想要你。”夏天说着自己动了动腰,让光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喂,这么招我,小心让你明天又站不起来啊。” “那你背我不就好了。”嫌他啰嗦,夏天干脆堵住了他的嘴。 好吧,他算是知道了,这小混蛋的精力可比他旺盛多了,一次哪里能够喂饱他。于是颠鸾倒凤,小小的驾驶室里又响起了暧昧的喘息声。 夏天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亮起了白光。感觉得到车子在行进当中,他撑起手臂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开心旁边。一定是光希抱他过来的。 又昏过了么? 他揉了揉眼睛兀自笑起来,然后起床去淋浴间里洗漱。唔,腰好酸,可见昨晚又做过头了。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具身体,只要想到那个人的手掌在这具身体上摩挲,滑过的触感,他就觉得身体里会迸发出一阵阵难耐的躁热。 “夏天,你可真淫/荡。”他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指责道。可是转瞬他又笑了。 “那又怎样,他就喜欢我这样。”说罢自豪的转身去冲洗身体去了,再也不看镜子里的人,身上留下了多少斑驳的痕迹。 车子开到坎贝尔港的时候,才早上七点。他们在小旅馆里要了一间房,先好好睡了一觉,再出去买东西补充车上的生活用品和吃的,下午他们打算去看看十二使徒岩。大洋路边的十二使徒岩,是维多利亚州著名的景点,也是整条大洋路上的精华点。来游大洋路的人,基本是不会错过这一景致的。 十二门徒岩大约形成于2000万年前,由十二块各自独立的岩石群组成。千万年以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12块岩石逐渐雕琢成了形态各异的奇岩,因为其数量和形态酷似耶稣的十二使徒,故而得名。但因为海风和海浪常年的侵蚀,如今的十二使徒岩坍塌了近半,只剩下七使徒了。 但这并没有减少它的魅力,每年仍旧能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蜂拥而来,只为一睹它的奇妙。观赏十二使徒岩,最好是坐直升机俯瞰,可以将十二使徒岩的全貌尽收眼底。开心听说要他们坐那个大蜻蜓,既兴奋又有点害怕,紧紧抱着光希不肯撒手。 孩子现在和他亲近多了,有时候看不到夏天,只要光希在旁边,他也不会感到慌张了。光希让夏天先上去,自己把开心藏在怀里,压低了头也被机上的工作人员拉了上去。这可比坐飞机刺激多了,开心一开始还害怕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到最后趴在窗户上兴奋得哇哇大叫。 “哇,好好看,好棒哦!” “开心高兴吗?” “高兴。” “那爸爸以后就经常带开心出来玩好不好?” 对于光希称谓的突然变化,开心一下愣住了。他无措的看了看对面的夏天,看他并没有看着自己,就喊着爹地挣扎起来要去夏天怀里。 “开心不要乱动哦,不然我们会掉下去的。” 开心果然吓得不敢动了,可是再也高兴不起来,即使被光希抱着也一副很别扭的样子。夏天直到下飞机了才发现孩子的异样。 “爹地。”一下飞机,开心挣脱掉光希的手就往夏天怀里钻。 “怎么了,开心?” 小家伙只把头埋在他怀里就是不说话。夏天昨晚折腾得挺累的,实在没力气抱他了,就叫他去找光希。谁知道开心却死死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开心不是很喜欢uncle的吗,为什么不肯让uncle抱了?” “他不是我爸爸。”开心好半天才说出来。光希和夏天面面相觑,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 “他还小,你别放在心上。”看光希的表情挺尴尬的,夏天只好安慰他。 “我没事,本来我也没尽到一天做爸爸的责任,他说的没错,我是没资格做他爸爸。” “你别这样,要真怪的话,也只能怪我。”要是当时他不自作聪明就好了。 “好了好了,我们别在这里怪来怪去了。是我太心急了,慢慢来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开心不肯让光希抱,夏天只好牵着他。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点沉默,就连总是吵吵闹闹的开心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也不怎么说话了。夏天看着走在前边的光希的背影,知道他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他们今晚打算在坎贝尔港过一夜,明天再启程去阿德莱德。整个晚餐时间光希都懒懒的,看起来没什么兴致说话。趁着他去洗澡的空档,夏天绝对和开心好好说说。 “开心,你听爹地的话吗?” “听。” “爹地是不是说过不要惹uncle生气的。” “开心没有惹uncle生气。” 小孩子哪里猜得到大人的心思。夏天把开心抱在怀里,父子俩说起了贴心话。 “开心,你听爹地说。uncle是爹地很喜欢的人,所以uncle也想当开心的爹地,你说好不好?” “不好。” “uncle对开心不好吗,开心不是很喜欢uncle的吗?” “爹地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小家伙扁扁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他不明白为什么爹地一定要让别人来做自己的爸爸。 “爹地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的。”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喊别人做爸爸?”孩子更加觉得委屈了。 “乖儿子,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的亲爸爸,爹地才是你的uncle。因为爸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工作了,所以爹地才带着你一起生活。你现在长大了,爹地就带你来找爸爸了,以后开心就和爹地还有爸爸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开心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楞楞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爹地才是uncle。但他只要确认一件事情就可以。 “爹地你真的不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爹地要你,爹地也要爸爸,以后爹地和爸爸经常带开心出来玩好不好?” 开心茫茫然的点头。 “那开心以后要叫uncle做爸爸,不能再说他不是你爸爸这种话了知不知道。” “是不是我不叫uncle做爸爸,他就会生我的气?” “爸爸不是生你的气,但是他会很难过。开心想让爸爸难过吗?” 开心摇头。 “那以后知道该叫uncle做什么了吧?” “爸爸。” “好儿子。等一下爸爸就洗完澡出来了,开心叫他一声好不好。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尽管知道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太当真,但光希多多少少还是很在意的。尤其看着孩子和夏天那么亲近,他就越发觉得失落起来。但他也不想在夏天面前过多的表现出来,怕他说自己小气。 晚餐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沉默弄得气氛有点尴尬,他也挺不好意思的。在卫生间里调整好了心情,他才走出去。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他们父子俩在床上排排坐看着他。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夏天只冲着他傻笑,还戳了戳开心。开心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光希,最后抿了抿嘴,小声的喊了一声爸爸。 “太小声啦,开心,爸爸听不到啦。要看着他的眼睛哦。”夏天在旁边小声的鼓励他。开心只好抬起头看着光希的脸,脆生生的又喊了一声。 “爸爸!” 光希惊得手上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发布出来,因为喉咙被堵得紧紧的。 “我,我的手表落在浴室里,我进去找一下。”他慌忙转身,眼底的热意已经迅速聚拢了过来。 夏天赶紧跟着跳下来追进去。 “光希哥,你没事吧?” “他叫我了,他刚才叫我爸爸了!”光希抓着夏天的手臂摇晃,激动得像个得了奖赏的小学生。 “高兴吗?”夏天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花,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这些年他们都不容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等待他们的一定都会是幸福。 “是你教他的对不对,小天,谢谢你。”光希亲了亲他的额头,爱不释手的把他搂进怀里。夏天抬手回抱住他。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我爱你,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光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曾经他是如此怨恨命运的不公,让他生来是个同性恋,受尽苦难和折磨。可是如今他却感谢老天让他爱上了怀里的这个男人,因为夏天,他原本残缺掉的那部分才变得这么完美。 开心还晾在房间里呢,两个人也没敢在浴室里温存太久就出来了。开心忽然变得有些怯怯的,光希也小心翼翼怕惊吓了孩子,倒是累了夏天这个搭桥引线的人,又得哄着小的,又得安慰大的。 在坎贝尔港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朝阿德莱德进发了。路上他们又走了三天,第四天的傍晚时分才到达珀斯。 珀斯,号称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也是著名的黑天鹅之城。到达珀斯的当晚,光希先去当地的房车公司网点还了车,再去酒店check in。第一晚三个人都太累了,先吃饱睡足了再说。他们的时间其实也很紧张,夏天只有二十天假,眼看着就过了一半了,他们还有好多事没有来得及做。 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在酒店用过早餐之后,三个人神清气爽的出发了。澳洲是个汽车业高度发达的国家,再加上地广人稀,几乎出门就得依靠车子。光希去租车行租了一辆小车,拉着老公带着儿子开始了珀斯之旅。 到达珀斯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他们去了附近的弗里曼特尔海边小镇。听说那里有个市场,只在周末的时候开放。光希他们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里果然很热闹,一路走过去看得到很多小摊,卖的东西很多而且也不贵,夏天挑了几样比较有特色的打算回去送给同事做手信。 中午逛累了就在路边的小摊吃东西,这里有条著名的美食街,叫“卡布奇诺”,要是以为这里仅仅只是卖咖啡那就大错特错了。开心只恨自己的肚子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吃完午饭他们又坐船去了老鼠岛,听说这里以前是个监狱,不过风光特别好,关在这里的犯人估计也挺享受的吧。岛上可以租自行车,正好中午吃得有点撑了,运动一下消耗消耗卡路里。 如果不是带着孩子,他们还打算去尝试一下潜水反正岛上就有潜水公司,可以提供培训课程。只可惜也只能等到下次有机会了再说。 天色已晚,晚上他们就在小镇上过夜。打算第二天再去野生动物园看看,开心很喜欢的考拉明天也能看得到。第三天又去了天鹅谷,虽然他们俩都很少喝酒,但光希还是从那里的酒庄里挑了两瓶不错的好酒,打算有机会了带回去送给林耀成喝。 当晚他们就驱车返回了珀斯市区,夏天的假期剩下不到七天了,光希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实在是太累,开心在车上就睡着了。夏天把他抱回床上,自己简单冲洗了一下也倒在床上不想起来了。倒是光希,从他进去洗澡开始就不见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本来还想去找找他的,可是真的太累了,没过十分钟夏天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股凉风吹醒,才发现原来是阳台的落地窗开着。看了看时间,已经离他们回到酒店过了一个小时了,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光希竟然还没回来。 “去哪了?”夏天自言自语的爬起来,准备关好窗户后就去找找他。结果走到窗边无意的往外一看,顿时惊呆了! 他们房间就在一楼,窗户外面正对着酒店的前院,夏天走到窗边无意一瞥,前院的草坪上一排燃烧的蜡烛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心形,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蜡烛中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光希哥在搞什么鬼? 他也懒得走大门了,直接穿着拖鞋就从一楼的阳台上翻了出去。 “光希哥,你在干什么?”夏天跨进蜡烛心形里,越走越近。 “求婚。” 求...求婚?!!! 夏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光希已经单膝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右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对男士对戒。 “喂,你太夸张了吧,快点起来,等会被别人看见了不好。”酒店周围都是有监控的,夏天还想不明白酒店的工作人员既然看见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来阻止他们。他伸手去拉光希,被光希抓住了握在手里。 “我都这把年纪了,太煽情的话也说不出口。小天,从我十几岁喜欢上你到现在快三十五了还是那么爱你,这半生的时光都和你纠缠在一起,我想我这辈子是彻底栽在你手上了,你也已经没办法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咱们俩都是快要成为大叔的人了,磕磕绊绊了半辈子,以后也继续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吧。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这个骗子,说什么太煽情的话说不出口了,那为什么还会煽动他热泪盈眶? “我妈可不会同意我嫁到你们家的。”夏天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可是越擦反而掉得越厉害。 “没关系,我妈肯定会同意我娶你的。” 这个坏蛋,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 “你知道我戴多大尺寸的戒指吗?” “当然,你身体的哪个部分是我不熟悉的。”光希笑着从首饰盒里拿出其中一枚白金戒指套到夏天左手的无名指上,果然就像量身定制的一样,不大不小。 “色狼。”夏天把他拉起来,夺过他手里另一枚戒指,也给他戴了起来。 “夏先生,从此刻起,你就正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盛先生,从前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甩掉我的机会。今后也请做好拖家带口的觉悟吧!” 俩人相视一笑,然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终于修成正果了,真不容易啊。) (一百四十七)不就是没让他吃水煮鱼吗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四十七)不就是没让他吃水煮鱼吗 中国,云南,大理。ai悫鹉琻 三年前,陈然听说云南这边有很多地道的中医,所以就带叶司过来了。叶司的药一直不能停,但西药太伤身了,停掉激素后,他又连续吃了差不多快两年的中药才彻底痊愈。 早在停掉激素的半年后,叶司就瘦了回来,而且经过之前的那一番折腾,他反而比没病之前更瘦了。陈然想方设法的给他补身体,可他就是胖不起来。他自己倒是挺满意现在这样的,只有陈然恨不得把所有能增肥的东西都塞进他身体里,好让他干瘪的身体变得更充盈一点。 他们在古城开了一家小蛋糕坊,面积不大,兼卖咖啡。生意算不上火爆,但也维持的下去。陈然现在是店里的蛋糕师傅,为此他还特意去报班学了好几个月。叶司负责煮咖啡,他们的咖啡豆都是去人家的庄园里直接拿的,量不多但贵在质精。 大理的生活节奏很慢,是个适合放空的好地方。尤其是在古城这边,每日坐在店门口晒晒太阳,看看无垢的蓝天白云,听听古城街道上的风铃扬起清脆的铃声。偶尔有逛街的行人走累了过来坐一坐,要上一块黑/森林或是一杯卡布奇诺,这便是一日的全部。 叶司也不是个有什么追求的人,这样悠闲的日子更是助长了他的慵懒。加上陈然事事宠溺顺从他,越发养得他日益骄纵起来。昨天,他又和陈然吵架了,就为了去不去吃水煮鱼这种小事情。 也许是三年前那一场大病把他彻底吓到了,陈然对叶司事事纵容,唯有在对他的健康管理上毫不含糊。所有要忌口的食物通通被划归到黑名单上禁食,所有对身体健康不益的事情通通都不能做。叶司就像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婴儿一样,被他过度保护了起来。 一开始他觉得挺幸福,可是日子过久了,叶司就渐渐不耐烦起来了。更何况检查的结果很好,他一直都在逐步恢复。可是陈然依旧像个严厉的家长一样,每天不许他这样也不许他那样。 就像昨天,店里的咖啡杯被一只猫碰碎了两只,他们打算出门去买一对新的回来。路过一家川菜馆门口的时候,叶司忽然很想吃水煮鱼。这三年来,辣椒成了他们家餐桌上的头号禁食名单。以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他能理解陈然不让他吃烤串,不让他吃麻辣水煮鱼。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好了,可是陈然依旧不准他碰那些,他就有些郁闷了。 “我饿了,陈然。”逛了一下午,本来也已经是晚饭的点儿了。被菜馆里飘来的香味一勾,他更饿了。 “饿啦,那我们赶紧回家吧,今天不用买菜了,冰箱里还有好多。” “今天就不辛苦你了,我们在外面吃吧。”为了照顾叶司的饮食,陈然这几年的厨艺长进飞速。叶司要忌口的的东西太多,所以平时他都是在家里自己做,也不让叶司吃外面的东西,怕不卫生。 陈然想了想,偶尔一两次没什么问题的,就欣然答应了。结果一听叶司要去吃水煮鱼,想都不想就不同意。 “吃别的可以,水煮鱼不行。” “可我今天就想吃水煮鱼。就吃一次,少放点辣椒就行了嘛,好不好?”叶司甚至撒起了娇。 “说了不行就不行,换别的。” “我今天就要吃水煮鱼。” “我说了不行!” “我现在都已经全好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吃?” “我说了以后都不许吃这些东西,要不你就换别家,要不就回家吃。” “你讲不讲理啊,我是你的小狗吗,你说不许就不许,我连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 叶司也来气了,两个人就站在马路边上吵了起来,引来不少人侧目看着他们。 “别胡闹了,叶司,跟我回家。”站在大街上吵架这种事,陈然还真的有点做不来。于是伸手去拉叶司,却被他一下拍掉了。 “别碰我,烦死了!”说罢就自顾自的一个人走了,陈然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结果晚饭还是在家里吃的。陈然为了弥补他今天没有吃到水煮鱼的遗憾,还特意蒸了一条鱼,谁知道叶司就像故意跟他赌气似的,连碰都没有碰。吃完饭陈然要去楼下的店里发好明天要用的面粉,平常叶司都会和他一起下去帮忙。但今天他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洗完了澡就砰一声关进了房间里。 没有叶司帮忙今天就慢了些,发好了面粉已经快要十一点了,陈然上来洗了个澡,进房一看,床头的灯还亮着,叶司却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尚了床关了灯,伸手把叶司搂过来,这才打算闭上眼睛睡觉。 他还以为叶司已经睡着了,结果没过多久,叶司就开始不安分的对他动手动脚起来。 “你还没睡啊?” “闭嘴,我还不想和你说话。”黑暗中叶司的声音还带着未平的怒气。陈然本来还想跟他道歉的,因为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没有跟他说话,结果现在又不肯听他讲。那好吧,既然不肯跟他说话,那就做吧。 陈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细碎的吻将他身体的每一处都亲了个遍。叶司还真打算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就连申银也刻意压抑在喉头。黑暗中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和令人浮想联翩的柔体撞击声。 疲软的从他身体里退出来,带出一些滑腻腻的东西跟着流出来。陈然开灯抽了纸巾替他清理干净,叶司始终用手遮住眼睛不肯看他。 小气鬼,脾气越来越大了。 陈然弄干净了关上灯,再次把叶司抱进怀里。叶司也不挣扎也不说话,安安分分的靠在他胸口,两个人相拥着渐渐沉沉睡去。 凌晨五点,闹钟响了起来,陈然惊醒伸手摁掉。叶司还在酣睡,他动作轻缓的从床上下来,穿衣洗漱,然后去楼下的冷柜里把昨天发好的面团拿出来准备开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然第二炉面包出炉的时候,叶司也起来了。把咖啡豆磨好,把刚做好的面包和蛋糕在橱窗里摆好,就去把店开了。今天的天气真好,让人一大早就有种今天一天都会有好心情的感觉。刚好有个早起的老婆婆来买面包,叶司笑米米的还免费赠送了她一个。 “婆婆慢走。” “你今天心情不错。”陈然在工作间里看着他,微笑着的英俊青年,晨光从头顶照下来洒在他柔软的头发上,叶司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暖煦的金黄光泽里,画面美得不像话。 叶司不理他,折身跑回了楼上,没过多久他就下来了,换了身衣服还背了个包。 “你要去哪里?”陈然叫住他。 “买早餐。” “买个早餐还背个包干什么,弄得好像要离家出走似的。” “再见!”叶司懒得跟他废话,撂下两个字匆匆跑了。 陈然看着他飞奔出去的背影轻笑,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不用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他今天是不是又能撑过去,不用分分秒秒担心会不会又有人来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油盐酱醋,打打闹闹,偶尔拌个嘴吵个架,再哄哄又和好如初,这才是真实的日子。 叶司说是去买早餐,可是都过了大半个小时了也还没见他回来。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一个人又要结账又要点单,简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隙,他赶紧打电话给叶司。都去了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他都快要饿死了。 结果一打陈然就傻眼了,叶司的手机关机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平时叶司都不会这么主动去买早餐的,一般都是自己去,他留下来看店。陈然回想起来叶司出门的时候还背了个包,该不会真的被自己说中了,是离家出走吧! 这个小祖宗。 也顾不上店了,陈然赶紧跑上楼拉开卧室的衣柜门一看,叶司的衣服一件也没少。也是,他就背那么一个小包,能装多少东西。说不定他只是去附近溜达了,是他自己太多心了。陈然摇摇头关上衣柜的门,但总觉得还是不放心。叶司干吗跟他说再见,说得他好像不回来了似的。他又跑去打开书桌的抽屉,存折还在,自己的身份证也在,等等,叶司的护照呢? 他以为自己找漏了,又仔细翻找了好几遍,但还是没有。他把护照带走了,他真的离家出走了!陈然顿觉五雷轰顶,不就是不让他吃水煮鱼吗,犯得着气得要离家出走吗?这下怎么办,人都走了这么久了他才发现,现在要去哪里找他呀? 陈然急得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楼下似乎又来了客人,在叫老板。陈然答应着跑下去,送走了这个客人,他提前关门了,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冷静点冷静点,想想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虽然毕业后去当了交警,但他可是刑事侦查科毕业的高材生,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陈然打开电脑,如果他要出远门,一定会订机票。陈然翻看了一下历史记录,果然看到他的浏览记录里有航空公司的网站。他点进去看了一下,目的地那一栏还保留着。 悉...悉尼?!!! 不是吧,为了一个水煮鱼他至于气成这样,要跑回澳洲么?陈然对着电脑屏幕捶胸顿足,早知道就让他吃好了,大不了让厨房不要放辣椒,也不要放红油,更不要放花椒就行了。现在怎么办,就算自己现在马上追去澳洲,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呀。 他正沮丧的时候,网页上忽然滴滴滴的响起了邮件提示声,陈然一看,不是自己的邮箱,是叶司的。他颤抖着手点开一看,居然是盛光希发过来的,说婚礼的日期提前了,叫他和陈然早点过来。 婚礼?谁结婚?盛光希不是已经和夏天分手了吗?原来叶司一直有和盛光希有联系,他竟然都不知道。 三年前盛光希突然来医院说他和夏天分手了,马上要回澳洲去。那时候他们还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分手了。后来他去帮叶司取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还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们也离开了c市,他们和盛光希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陈然赶紧回邮件过去,问他婚礼在哪里举行,具体改到了什么时候。那边光希显然也在线,马上就回了过来。说三天后,在惠灵顿。 惠灵顿?不是在新西兰么,怎么叶司又跑去澳洲了?不管怎样都好,他都得赶紧了,问光希要了联系电话,他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就打车去了机场。当然,临走前他把没卖完的面包和蛋糕,全都送给了邻居。顺便请他邻居自己看一下家,他们要出远门几天。 陈然还以为赶不上,没想到他直接去惠灵顿比叶司还要早到。叶司从香港转机到悉尼,中间浪费了整整一天时间,而陈然从白云机场转机去惠灵顿 ,比他提前了差不多一天到。光希那时候还在珀斯,正打算晚上飞回悉尼。接到陈然电话的时候他还吃惊了一下,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惠灵顿去了,叶司不是还没到吗? 陈然把叶司因为没吃到水煮鱼赌气自己一个人跑了的事告诉了他,听得光希乐了好久。 “谁办婚礼?你吗?和谁?”陈然人都来了,还不知道是来参加谁的婚礼的。 “是我办婚礼。你觉得我还能和谁结婚?” “不是吧,真是夏天,你和他又和好了?”陈然在电话那头唏嘘不已,关于盛光希和夏天的事,陈然后来慢慢也从叶司那里听说了一些。这俩人还真是跟演电视连续剧似的,大半辈子了还这么有激情。 “岂止是和好了,我们连儿子都有了。” 儿...儿子?!!!夏天还有这功能? “你不会告诉我,你家那位其实是个变性人吧,所以能生儿子。”陈然狂滴汗,这剧情太尼玛跌宕起伏了。 “去你的,你才是变性呢。儿子是我的,但不是他生的。” “卧槽,你出轨!难怪他当年要和你分手。”陈然瞬间真相了。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细说吧。那你就先找地方住下来吧,我们今晚就回悉尼,接到叶司后就去跟你会合。” “等一下,你先别告诉叶司我已经到了。” “为什么?” “我想给他个惊喜。”陈然神神秘秘的说道。 (一百四十八)YES,I DO!(完结) 进击的年下君,(一百四十八)yes,i do!(完结) 飞机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史密斯机场。ai悫鹉琻天快亮了,叶司没什么睡意。自己就这样跑掉了,估计陈然那家伙早就已经急疯了吧。 活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了。 叶司不太舒服的换了换坐姿,太久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了,这把骨头还真有点受不住,果真是老了吧。 接到光希的邮件是在和陈然吵架的前一天,邮件里说他和夏天要结婚了,希望陈然和他能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叶司不知道这几年那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事,但兜兜转转了这么大一圈,最终还是能一起携手走向幸福,他真的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至于他和陈然。叶司其实对现状挺满意的,三年前,陈然为了他放弃了一切,甘愿隐居到这个边陲小镇上。这些年不管自己的情况有多坏,他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句不耐烦的话。说实话,这一生能遇到陈然,他真的再别无所求了。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自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不说孩子,他连个家都没办法给他。所以有时候他也很害怕,不知道哪次吵架吵得厉害了,陈然就真的掉头走了。为了冲淡这种害怕,他又不得不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和他争执起来,每每看到陈然紧张的来哄他的时候,他才觉得心安,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舍不得看他难过的。 他应该不会那么笨,连电脑都不会去看一眼吧。自己都留下那么重要的线索了,他应该会追过来的吧。明明是想好了一切才放心出门的,不知为何人都快到目的地了,才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万一他真的没去看电脑怎么办?万一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来澳洲了怎么办?又或者过了几天才看到,赶不及过来了怎么办?叶司这会儿又懊恼起来,不该只顾着自己生气,什么都没跟他说就这样跑出来了。陈然现在肯定都要急死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反倒成了煎熬,叶司坐立不安,只等飞机落地,他好赶紧开机。结果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未接来电,连条短信都没有,他一下火了。真是瞎操心,人家根本都不在乎他跑去了哪里。 一气之下又想直接关机,但手指半天也没真的按下去。说不定他的手机正好没电了,说不定等一会儿他就打来了,说不定...... 嘁—— 叶司故作麻烦的把手机塞进包里,却把铃声和震动都开了,唯恐错过了某个人的电话。 说起来他还真的没从史密斯机场坐过飞机,不知道光希来了没有。叶司一边看路标找出口,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光希的身影。 “叶司!”光希远远就看到了他,高兴的冲着这边挥手。 “光希!”叶司也看到他了,一路小跑着过去,结果没注意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一头撞进光希怀里。 “喂,你小心一点。”光希笑着把人扶住。 “看到你太激动了嘛。” “你们两个要拉拉扯扯到什么时候?”夏天阴着一张脸从光希身后闪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好大的醋味儿。盛光希你真的想好了要和他结婚吗,不怕以后淹死在醋缸里?” “没了这醋缸我还不习惯呢。开心,叫叶司叔叔。”光希一把搂过夏天,指着叶司让开心喊人。 “叶司叔叔。”开心现在和光希混得很熟了,爸爸也喊得顺溜极了。 “哇,缩小版的光希。这真的是你儿子?!”叶司眼睛一下亮了,蹲下身去就把开心招到自己面前来,左看右看的可好奇了。粉纷嫩嫩的小孩子,看起来真好玩。 他听光希在邮件里提到过这个孩子,是古月生的。剩下的他没有多问,已经不用问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更何况古月都已经过世那么久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揭开了。 “那还有假。开心,到爸爸这来。” 开心听话的转投光希的怀抱。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和谐画面,叶司各种羡慕嫉妒恨。同时也替他们感到幸运,分开了差不多十五年,他们竟然还能冲破重重阻力在一起,真的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两个人之间剪也剪不断的羁绊。换做是自己的话,一定没有这样的勇气。 “陈然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来了?”夏天看了看身后,没见到陈然的影子。 “哦,他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没跟我一起来。” “好了,别站在这里说话了,我们先回去吧。”光希把孩子给夏天抱着,自己去开车。 婚礼就在明天,所以他们的时间也很紧张,接到叶司后再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下午就紧跟着飞去了惠灵顿。 在新西兰是承认同性婚姻的。夏天原本的意思是过去注册完就行了,可光希不依,一定要连婚礼一起办。拗不过他,夏天只好同意了。就算他们的亲朋好友来参加不了这场婚礼,就算只有开心一个人见证了他们承诺彼此永恒,他也没有遗憾了。 叶司一直等到晚上,陈然都没有打电话来。他终于忍不住自己先打了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接。陈然的声音听起来像刚睡醒。 “你不会还在家里吧?” “不在家里要去哪里?你生气也该生够了吧,出去玩两天散散心就行了,赶紧回来吧,我一个人都要忙死了。” “你,你没打开电脑看看?” “我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空上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再也不回去了!”叶司气得冲着手机大吼了一声就给挂断了。 这个笨蛋,这个混蛋,气死他了,他再也不回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里的陈然捂着被他差点吼聋的耳朵,无奈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苦笑。 “完了,惹他生气了,说不定这次真的不会轻易饶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司不是说你有事来不了了吗?”夏天被光希神神秘秘的拉到这个房间,结果来开门的竟然是陈然。 “我不准他吃水煮鱼,他就生气跑到澳洲来了。后来我看到了光希给叶司发的邮件,就直接追过来了。谁知道飞岔了。”陈然跟他解释道。 “你啊你刚才为什么要骗他说你没来?” “这个嘛,当然有不能让他知道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看你啊,是在找理由被他虐吧。” “小天,其实陈然他......”光希把陈然不得不欺骗叶司的理由跟夏天说了一遍,夏天听完举双手赞成。 “好,好,算我一份。” 陈然和光希相视一笑。 没问题! 申请登记用的材料早在他们出发前去珀斯旅行前,光希就已经偷偷寄过去了。夏天后来才知道,原来从那晚他们和好之后,光希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所有的事情都瞒着他在偷偷进行,只等他点头答应求婚就万事俱备了。 夏天后来知道后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要是我不答应,你这一切不是都白准备了?光希淡定的看了他一眼,把夏天那晚说过的话原样还给了他。 “你要小的就得要大的。想要儿子就得跟我结婚。” 这绝壁是威/胁!但夏天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就算是威/胁,也是甜蜜的威/胁,让他心甘情愿被他胁迫。 所有的手续都齐备了,只等两个人到场填张表格,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他们在新西兰就属于一对合法的夫夫了。 中国人遇到喜庆的事总是喜欢赶早。夏天激动的一整个晚上没睡着,第二天早早又被光希拉了起来漱洗打扮,在叶司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市区的登记单位。 路上叶司十分抱歉的跟他们说,陈然可能赶不及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了。夏天和光希对视一眼,都说没关系,你来了也是一样。虽然这么说了,可是叶司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太高兴得起来。因为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耷拉着一张脸的话又显得很扫兴,所以就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去登记没有花多少时间,前前后后总共也没超过半个小时,两个人还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念了誓词,交换了戒指,之后正式被宣布他们现在是合法的法律关系了。叶司和开心见证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夏天用手遮住开心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吻了光希。 教堂也早就订好了,没有婚车,也没有仪仗队,穿着西装的两个新郎,带着儿子和最好的朋友,一路开车直奔教堂而去。夏天以为等待他们的只有圣母玛利亚和牧师,结果推开教堂的大门一看,他一下愣在了原地。原本该是空旷的教堂长椅上,此刻却坐满了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此刻都转过头来微笑看着他,害他差点没感动到当场落泪。 “傻啦,快点进来,我在前面等你。”光希推了推发愣的他,快步走到红毯前面等着他。夏天使劲吸了吸鼻子,竭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慢慢朝红地毯那头的男人走去。 他看到了王强夫妇,看到了苏玫,看到了盛明锦,看到了光希的爸妈,看到了林静夫妇,还看到了邵晴和...夏正良! “爸?!”夏天震惊的脱口而出。 “快去吧,他在前面等着你。”夏正良冲他点头,夏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滑了下来。他慌忙抬手拭去,抬头看向红毯尽头,光希微笑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夏天再没有了犹豫,脚步坚定的朝他走去。 “盛光希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和面前这位英俊的先生结为合法的夫夫关系,不论贫穷富有,不论健康疾病,你都愿意不离不弃,忠心相守一生吗?” “我愿意!” “夏天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和你对面这位成熟的绅士结为合法的夫夫关系,不论生老病死,不论顺境逆境,你都愿意爱他,让他成为你此生的唯一吗?” “我愿意!” “两位新人可以对彼此分享一个重要的小秘密了。哪位先来?”现在的牧师也开始走创新路线了。 “我先吧。”光希自告奋勇。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吻你是什么时候吗?” “我得肠惊鸾那次。” “不是。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过年,夏叔叔把你抱到我床上,我就亲了你。” 底下一班大人狂汗,夏正良更是哭笑不得,原来自己才是他们的大媒人。 “那你又知道我第一次亲你是什么时候吗?” 光希摇头。 “就在你对着我唱孙燕姿那首歌的那个晚上。” 光希记得,那晚他隔着人群,在昏暗灯光的掩饰下,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意唱给了他听。那晚夏天就留在了他们宿舍过夜,他们滚烫的皮肤紧贴着,挤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安稳的睡了一觉。 王强撑着额头简直不能直视这两个人,当年在场的可不止他们两个,自己也是目击者。好在他们现在总算是在一起了,不然连他都觉得这世上没真爱了。 “我从来不后悔爱上你。即使时光倒转再来一遍,我也一定毫不犹豫的喜欢上你。光希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做过的一切。” “你说错了,即使这人生短暂到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我也绝对不后悔用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来爱你。” “接吻,接吻,接吻......”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底下一片起哄声。夏天难得的红了脸,眼角的余光瞟到光希的唇慢慢覆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在上帝面前和最心爱的男人亲吻了。 “叶司叔叔,爹地和爸爸在干什么?” 糟了,一时高兴竟然忘了遮住开心的眼睛,让他看到了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们呀,在玩游戏哦,亲亲输了的人,回家就会被压哦。” 喂,你这才是真正的少儿不宜好么! 虽然没有新娘,但有些环节还是不能省,结果扔捧花的时候,叶司和苏玫同时接到了。苏玫当场就把捧花让给了叶司,因为她下个月也要结婚了,并邀请夏天他们到时候能去参加她的婚礼。 “真的?恭喜你了,苏玫。” “谢谢。”苏玫淡淡的冲他笑。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总有一天,她心目中那个白衣少年会褪变成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到那个时候,她或许已经学会如何当一个好妻子了。 叶司原本不想要的,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永远用不上的吧。但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好如拎烫手山芋一样捧在手里。陈然最终没有出现,即使知道一天的时间他根本不可能赶过来,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失落。尤其是在看见光希和夏天在众人的祝福中那么幸福的样子,他越发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孤寂起来。 他们接下来是要去蜜月旅行了吧,大概也顾不上自己了。那他是回去呢还是留在澳洲玩几天?陈然会在家里等他等得着急吗?叶司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就落到了众人的后头。光希他们都走到门口了,见他一个人没有跟上,就回头喊了他一声—— “叶司,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快点出来了。” “哦,马上来。”他答应着,换上了一脸笑容赶紧跑着追了上去。 但是,当他一跨出教堂的门口,不知道哪里突然响起了音乐,紧接着有一个路人在他们面前跳起了舞。 its a beautiful night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我们在找些蠢事来做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嘿,宝贝我想和你结婚 is it the look in your eyes or is it this dancing juice 是因为你的迷离眼神还是因为这美酒呢 who cares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谁在乎呢,宝贝,我想和你结婚 well i know this little chapel on the boulevard 我知道这林荫小道上有一座小教堂 we can go 我们可以去那里 no one will know 没有人会知道 ohe on girl 哦,来吧女孩 who cares if were trashed 有谁会在乎我们是否烂醉如泥 got a pocket full of cash we can blow 我们带著满满的现金 shots of patron 和许多美酒 and its on girl 这就来了女孩 dont say no no no no no 别说不不不不不 just say yeah yeah yeah yeah yeah 就说好好好好好 and well go go go go go 我们这就走走走走走 if youre ready,like im ready 只要你和我一样迫不及待 ’cause its a beautiful night 因为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我们在找些蠢事来做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嘿,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is it the look in your eyes or is it this dancing juice 是因为你的迷离眼神还是因为这美酒呢 who cares baby,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谁在乎呢,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i’ll go get a ring let the choir bells sing like oooh 我会把戒指带来然后让婚礼钟声响起 so whatcha wanna do?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let’s just run girl. 我们逃跑吧,女孩 if we wake up and you wanna break up that’s cool. 但如果我们梦醒了你决定要分手那也没关系 no, i won’t me you; 不,我不会怪你 it was fun girl. 那曾是快乐的,女孩 dont say no no no no no 别说不不不不不 just say yeah yeah yeah yeah yeah 快说好好好好好 and well go go go go go 我们这就走走走.. if youre ready,like im ready 只要你和我一样迫不及待 its a beautiful night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我们在找些蠢事来做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嘿,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is it the look in your eyes or is it this dancing juice 是因为你的迷离眼神还是因为这美酒 who cares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谁在乎呢,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oh~哇哦~ just say i do 只 要说“我愿意” tell me right now baby 现在就告诉我宝贝 tell me right now baby,baby 现在就告诉我宝贝,宝贝 just say i do 只要说“我愿意” tell me right now baby 现在告诉我宝贝 tell me right now baby,baby 现在就告诉我宝贝,宝贝 oh~ 哇哦~ its a beautiful night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我们在找些蠢事来做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嘿,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is it the look in your eyes or is it this dancing juice 是因为你的迷离眼神还是因为这美酒 who cares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谁在乎呢,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二千跟都叫兽求婚的时候就是用的这首歌,bruno mars的《marry you》,还不错,所以把全歌都附上了,没听过的童鞋可以去听听看。) 叶司刚开始还觉得挺好玩的,怎么会有人在教堂门口跳舞呢,还是用这种适合求婚的歌。谁知道好像出现了多米诺效应似的,又有一个路人加入了跳舞的行列,紧跟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不知道多少个,好像整条街道的人一下子都涌到了这个教堂门口来了一样,大家全都跟着音乐跳起了舞。 这,这该不会是...快闪求婚吧?!不知道谁会这么幸运。叶司乐于当个看好戏的观众,一直等着这场求婚惊喜的主角登场。直到身边的光希和夏天也加入到了跳舞的队伍里,他才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刚准备要问你们在搞什么,人群突然自动让开一条路,音乐还在响着,一身正装的陈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手上捧着一束花,随着音乐的节奏和所有的人一起跳了起来—— 这是个美丽的夜晚, 让我们找些蠢事来做吧, 我的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是因为你的眼神迷离或是因为你的舞跳得太蹁跹, 这些都无所谓宝贝,我只想和你结婚 ...... 陈然越跳越往前,直到来到叶司面前,音乐戛然而止,他捧花单膝跪了下去。 “小司,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零七个月又五天了。从我第一天喜欢上你开始,我就一直想要给你一个家。我知道我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我会改,你不要生气。虽然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但我会一辈子像疼孩子一样宠你爱你。所以,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和我结婚吧!” 叶司早就傻了,陈然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还在大理他们的小蛋糕坊吗?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求婚?他真的打算跟他结婚吗? “叶司?”看他的脸色变幻不定,陈然忐忑的轻声喊了他一声。 “答应他吧。”夏天站在光希身边起哄,被光希捂住了嘴巴紧紧圈在手臂里。 “答应我吧。”陈然诚恳的再次请求。 叶司茫茫然的看向周围的人,所有的人都微笑着对他点头,最后目光落在陈然身上,陈然也微笑颔首。算了,他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矜持的。 “那以后还准不准我吃水煮鱼了?” 陈然狂汗,他这么大阵仗都敌不过一顿水煮鱼的魅力,人生果然好艰难。 “准,准,以后我们家你说了算。”不管了,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喏。”叶司把左手伸到他面前。 “干什么?” “戒指啊戒指,没戒指你求个屁的婚啊。” “糟了,戒指我忘在酒店了。怎么办,怎么办?”陈然在身上摸了个遍,最后才慌慌张张的喊起来。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也忘在酒店!”叶司气呼呼的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 “这次就饶了你,结婚的时候你再敢把戒指忘记,休想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说罢,狠狠亲了上去。 “噢耶,他答应了!”夏天又第一个起哄,不过这次光希没有再捂住他嘴巴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起哄。音乐又响了起来,陈然拉着叶司跳下了台阶,一起加入了快闪大军。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一大早就有种让人一整天都会幸福的感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