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文才兄,娶我…妹》 2第一章,求学 捏捏软软的肚子肉,祝威瘫在椅子上,不无埋怨的瞪着几上摆的几盘糕点:都怪祝府的点心太好吃!好不容易减下去的一点肉又吃回来了!可是就算这样……祝威把下巴垫在案几上,用舌头将一块水晶糕卷巴卷巴叼在嘴里,不由得眯起眼睛露出猫儿一般满足的表情。 “少爷,少爷!”小书童银元宝从门口一溜儿跑进来,“少爷少爷,老爷给您重新物色了一个学校,说要您准备一下,去尼山书院读书!” 纳尼? 尼山书院! 祝威正懒洋洋的嚅着糕点,眯成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儿圆,他一拍桌子:“不行!我不去尼山书院!”然后一边呼呼的给手掌心吹气,一边支着他圆润的身体跑出门去。 祝老爷祝公远的万年活动地点是客厅,祝威直奔过去,祝英台已经闻着腥味儿先赶了过来。祝威不自然的闪了□子,趴在门上,只听祝英台说道:“尼山书院是个好地方呀,哥哥如果不肯去,爹你就让我去吧!” 对于这个后世传奇的妹妹祝英台,祝威一直是用看个大宝贝的眼神——盯。但是祝英台却爱欺负他,明明他才是做哥哥的,他有这么威风的名字,祝英台有么!咳,扯远了。 祝公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祝英台的要求,祝英台还要再撒娇,才扯住祝公远的袖子,就被狠狠的甩开了。她还要不依不饶,余光却瞥见门口露出小半个身子的祝威……这货,知道自己胖的,听壁角的时候还不知道藏着点! 祝英台眉眼一弯,笑着指向他:“爹!你看哥哥来了,你快去问问哥哥,问问哥哥愿不愿意去读书,如果哥哥不愿意你就让我去嘛!” 祝威的答案当然是——我不愿意去,但是你不能去! 话到嘴边,对上祝英台灼灼的目光,祝威小眼睛闪了闪:“爹,我才不要去书院念书呢,要去你让英台去……”嘤,就算祝英台出去勾搭个梁山伯、马文才都无所谓了,真把她留下来,肯定要压榨他! 祝公远不知道祝威的小心思,他十分生气:“什么叫让英台去?你也跟着她瞎胡闹!威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成器!读书是为了你将来考功名做大官,你都不愿意稍微努力一点?” 才不要去读书呢!祝威哼哼两声。他在现代那么多年读到大学说穿就穿,现在居然还要读书,比起所有的现代人和古代人,他都要冤!祝家庄又不是养不起米虫,还要他辛辛苦苦去读书,辛辛苦苦去考状元,说不定辛辛苦苦还考不上,考上了要辛辛苦苦为国家工作,而且晋朝不安定,说不定他辛辛苦苦为国家工作还要被咔嚓,哪里有做个米虫这样自在乐逍遥? 祝威就是坚守这个念头,才在穿越后的这一年完成了被三个学校退学的伟大成就! 好吧,这不值得骄傲,尤其是被祝公远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 祝威小声的辩驳道:“爹,我脑子笨,不是读书的料,英台聪明,你让她去,才不会浪费束脩的钱……” 祝公远闻言火气更大了:“我祝家缺这点束脩的钱么!威儿,爹只想让你成才。英台是个女儿家,你怎么还鼓动她去学院读书呢!这、这成何体统!” “……我祝家不缺这点束脩的钱,也不缺养个闲人的钱。反正祝家庄有爹娘和哥哥撑着,我只要会吃会玩不就够了。”反正他才不要读书,家里有钱还不准他当个纨绔么! 祝公远皱着眉,“威儿!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真的是、真的是,可惜英台不是男儿,你真的是不如英台半分啊!” 祝英台听了,喜不自胜:“爹!既然你这么说,就让我去尼山书院读书吧!” 祝威也帮腔:“爹,妹妹想去就让她去呗,咱们祝家又不缺这个束脩钱。” 祝公远直叫这对儿女气得额角突突的疼,他使劲揉了几下,大喊道:“不要说了!威儿你是不想去也得去!还有英台,好好的女孩子家去什么书院,给我回房弹琴绣花!” 祝英台哪里肯就此罢休,直呼:“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也有颗脑子,也会想着学点东西,为什么就不让我去学堂!爹,你真要因为我的女子身份而阻止我,我又不是不能扮作男儿!” 祝威又帮腔:“爹,你看妹妹长得这么像你,她扮作男儿身哪里有人认得出来?”这一句反把祝英台给惹怒了,伸出一只手在祝威的后腰狠狠一拧,差点没疼得他掉下一块肉来。 祝公远却像是被说动了一般:“这……英台确实聪明,又有一颗向学之心……” 祝英台赶忙表衷心:“是啊,爹,我才不会像哥哥一样,让你交的束脩打水漂呢!” 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祝威用眼神控诉祝英台,祝英台却隐隐切切的注视着祝公远。小心眼的祝威决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偷偷的伸出个手去掐祝英台。他一怕掐痛祝英台被报复,二是肉呼呼的手上指甲都磨平了没杀伤力,掐在祝英台身上跟挠痒似的。 但是比祝威更小心眼的祝英台她记仇了,一把将祝威拉到祝公远面前,“爹爹如果不放心我一个人求学,可以让哥哥跟我一起去啊,我会管教哥哥,好好照顾哥哥的!” 祝威一听,急道:“爹!不要答应妹妹,我们两个人去可是要交两份束脩的!”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纠结束脩的问题!祝公远眼睛一眯:“威儿放心,我祝家不缺两份束脩钱。”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祝英台只差跳起来欢呼,又强自按捺下去,信誓旦旦的说道:“爹!你放心,我会绝对小心谨慎不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还会好好替爹娘照顾哥哥!……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祝公远对上祝英台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做出刚刚的决定也没那么后悔了,露出个稍稍舒缓的笑容:“知道你急,行李收拾好了便启程吧,能早一点启程到尼山书院,不正如你心意?” 爹爹!你又不是金箍棒,为什么要如英台的心意!——这是被拖走的祝威的心声。 第二天早上,祝威懒洋洋的趴在床上,银元宝在给他收拾东西。 “少爷!要带那几件衣服?” “少爷!要带哪一把伞?” “少爷!砚台要带那一方?” 祝威摆摆手:“你去小姐房里看看,银心为小姐收拾了什么,你就为我收拾什么。” “可是少爷……”银元宝吞吞吐吐道:“银心她、她准备了束胸和月信布,我们也要准备么?” 祝威直接送他三个字:“你滚吧!” 银元宝滚了,所以祝威只能爬起来自己收拾东西。他把银元宝塞进去的几套衣服拿了出来,因为衣服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买到。又把银元宝准备的伞取出来,大街上买伞的摊子多得去了。又把砚台丢回桌上,这种东西书院难道没有统一配备么? 等到祝威将大箱子小箱子都掏空,忙出一身大汗的时候,他得到一个结论——只要带够累了金银财物,完全可以轻装简行啊!他要双手空空的走路,让祝英台和银心带着大包小包哭去吧! 这个得意的决定被祝夫人滕氏直接驳回了。她拒绝仆人的帮忙,亲手把祝威取出来的喜欢的衣服,喜欢的佩饰,甚至是睡惯的枕头都往箱子里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垂泪道:“娘的威儿又要远行了,叫为娘的怎么舍得!可惜糕点带着要碎……威儿离了家,就吃不到喜欢的糕点了。” 祝威本来就不想去尼山书院读书,看滕氏这么舍不得他,干脆鼓动道:“娘,威儿也舍不得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威儿受了很多委屈呢,爹爹现在还要威儿去尼山书院,娘,你去和爹说说,不要威儿去了好不好?” 滕氏犹豫道:“可是威儿,你妹妹英台是决意要去读书的,你去了可以照顾着她……” 祝威一脸死暴发户相:“哎呀,娘,咱们祝家这么有钱,说出去哪里有人敢欺负妹妹。妹妹又最聪明能干,有什么麻烦都能自己解决,这不是锻炼她么?” 等等! 祝家世代经商确实很有钱,可是……让祝英台一个人去,她和梁山伯势必要好上,然后得罪了马文才,马太守动怒,祝家不得破产?再说英台虽然喜欢欺负他,喜欢骂他笨,但好歹是他的妹妹,他难道真的要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毛毛虫?啊不,蝴蝶。 所以,他必须得去啊! 祝威握拳,深深觉得尼山书院一行是为他以后的米虫生活铺路。如果马文才人品不好,他就帮着祝英台躲开马文才,让马文才厌弃她,祝英台就可以和梁山伯he了!如果马文才品性不错,他就撮合祝英台和马文才,门当户对才是真绝色,而且有了这么个有权有势的小舅子,他就可以做一个横着走的米虫了,皆大欢喜! 那边滕氏已经被说动,“要不,我去和老爷说说,我真的是放心不下你啊!”她绞着手帕,说话间要站起来,被祝威一把摁住,“哎哎,娘,你不用不放心我,妹妹会照顾我的……呸呸,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娘,我要去尼山书院读书,将来出人头地!” 滕氏闻言大为感动,摸摸祝威的脑袋,“娘的威儿长大了。” 祝威拿头去顶滕氏的手掌,撒娇一般的蹭蹭,心里也柔软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他穿越到祝家才一年,大半的时间为了求学在外面东奔西走,可是祝公远和滕氏的爱从来没有一刻不浸润在他心中。怜取眼前,此处亦是他的家! 3第二章,上路 祝英台怕祝公远反悔,第二日便要上路。 祝公远夫妇留不住她,只能怀着满心担忧送她和祝威出府门。 祝威可不想现在就赶路去杭州,又不是去迟了赶不上开学,为什么非要赶早了去?能在家里多呆两天就偷得两天安逸,不知道祝英台急什么急! 祝威正要提议改日上路,祝英台眼疾手快用糕点堵住他的嘴。这一下猝不及防,祝威差点就噎着了,他缩起脖子奋力吞咽一整块黏巴的糕点,恰似那一低头的苦逼,一盘子糕点在祝英台手里向他招手……英台妹妹,你作死啊,要这么急着往变毛毛虫啊不蝴蝶的路上推进么么么! 祝英台可不知道祝威的腹议,她正忙着和爹娘打太极—— 滕氏千叮咛万嘱咐,犹不放心道:“英台啊,你要记住自己是个女儿身,到了尼山书院千万要谨慎小心,别露出任何的破绽!” 祝公远一听,心里的担忧又起:“要我说,纸啊,总是包不住火的!你是个女孩子,处在周遭都是男孩的书院里,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差池,你叫我们祝家的颜面往哪儿摆!” 祝英台忙道:“爹,娘,你们不相信女儿,难道还不相信哥哥?凡是女儿出了什么事,哥哥都会帮忙照顾的呀,有哥哥帮女儿证明身份,还有谁能怀疑?” 于是矛头被转向祝威—— 祝公远板着脸叮嘱他:“威儿啊,此行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切记不要暴露英台的女儿身。爹也不求你读进去多少书,但多少要学点本事回来,不要堕了我祝家的名声。” 滕氏拉祝公远一把,慈爱的看着祝威:“老爷,威儿昨天都跟我表决心说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你这个做爹的就不要灭他的志气了。娘的好孩子啊,你和英台这一去就是三年,该叫娘怎样的牵肠挂肚啊!” 祝威还在吞咽糕点,忙着要说话,呛得直捶胸脯。祝英台便替他答道:“爹娘嗳,你们不相信哥哥,难道还不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监督哥哥的学业,让他读个三年书只胖不瘦的回来!” 祝英台连连打包票,祝公远听着就是觉得怪怪的,滕氏却放心了,又吩咐了银元宝和银心好好照顾少爷小姐,便揩着眼泪往祝府走,不忍看一双儿女离家的背影。祝公远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算是觉出味了:“这俩兄妹哪有一个能够放心的!凑在一起还不把天捅破!”奈何他反应得太迟,祝威和祝英台都走得没影儿了。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祝府已经在层层屋檐中掩没,祝威仍是一步三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祝英台还是第一次离家都没有祝威这么腻味,她也不是没有不舍,看见祝威这幅模样反倒淡了:“行了行了,走出几条街了哪里还能看见咱们家?你还是看着点路吧,当心摔着了。” 祝威听见祝英台的话,更觉得十分忧郁。离了家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还要被妹妹欺负,真是叫人不忍猝睹。他捏捏自己软软的肚皮肉,心里想到,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舟车劳顿清汤寡水能把他身上的肉减下一点。 出了上虞城,见祝威依旧是垂头丧气的样子,祝英台走过去撞撞他的肩膀,安慰道:“哥哥,别舍不得家,以后英台会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祝威大声反驳道。 祝英台手拳相击,恍然大悟道:“原来哥哥想要自力更生啊!那么英台更应该成全哥哥了!”她笑得一脸灿烂的朝银心招手:“银心,我们两个上路吧,哥哥不需要我的照顾,就让他自己磨砺一下!” 喂—— 祝威正准备叫住祝英台,祝英台拽着银心拔腿就跑,很快的消失在人潮中。这分明是早有预谋!还用什么照顾不照顾来套话!祝英台你给我回来! 银元宝不无可怜的看着祝威:“少爷,别看了,小姐早就跑没影了,你追不上的。” 祝威很生气:“我才没有要追呢!啊不对,我根本就没看!祝英台那个臭丫头,等到了尼山书院,看我怎么收拾她!” 狠话谁都会放,银元宝跟着气咻咻的祝威后面,还分神想着,到了尼山书院也还是少爷送上去给小姐欺负吧…… 另说祝英台和银心,急急忙忙的跑出三条大街,祝英台终于受不住的撑着膝盖大口喘起气来:“银心、银心,停下!哥哥没有追来了,我们不要跑了,快累死我了!” 银心委屈道:“小姐,你是要累死我了,我只是个丫鬟,还得担着两箱子行李跟着你往人堆里跑,辛苦不说,撞了人还得挨骂。老爷都说可以叫阿福送我们,你又不让,和少爷一起有什么不好,你还非要两个人走,真的遇上了歹徒可怎么办?” 祝英台顺过气来,在银心脑袋上屈指一敲:“你别乌鸦嘴,真的遇上歹徒我就和你算账。你看,叫阿福送我们,我们就不能顺利逃跑不是?所以不能叫阿福来送啊。至于哥哥,他本来不情愿去读书,你要一路上听着他喊‘英台,咱们回去吧,银心,咱们回去吧’?” 祝英台掐着嗓子学着祝威的声音,直逗得银心捧腹大笑,就这么三两下把银心忽悠了过去。两人重新启程,祝英台晃着街边小摊上买来的扇子,心中暗道:跟着哥哥,估计是一路闯祸去尼山,还得给他收拾残局,才不要呢! 祝英台一语成谶,祝威就是个摊祸事的体质,才不出半日就被软妹子讹了一回。 那是在距离上虞很近的一个小镇上,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跪在地上,她的身前用草席覆盖着一具尸首,草席前方摆着一块木板,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周围有一群人在指指点点,却无一人出手相帮。 碰上这么个经典场景,穿越人士祝威能不去凑个热闹? “喂,姑娘,你需要多少银子?”祝少爷发话了,浑身洋溢着暴发户的气场。 浑身缟素的小女子盈盈抬眸:“所需不多,十两即可。” 此话一出,如同石子滚入沸水,惊起一片哗然。偏偏周围人议论的时候都可以压低了声音,祝威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他想一想,十两对于大富大贵的祝家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就当日行一善吧。便从腰带上摘下荷包,掏出几块银子丢给小姑娘。 “少爷不可!”担着行李勉强追上祝威的银元宝来不及阻止,看着自家冤大头的少爷用十两银去给人葬父,估计还是不带卖身的那种……他们是去书院读书,本身也带不了女子,这真是被讹得一脸血啊! 偏偏祝威还不明就里:“有什么不可呀?少爷我有钱,还要吝惜做好事?” 我的好少爷,好事不是这样做啊……银元宝都无语了,这卖身葬父的姑娘要价那么高,不就是想寻个有钱有势的少爷买下她,做奴婢已经是一生安稳,若是能爬上床将来做个小妾,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可是少爷,你会收下这个姑娘么?这姑娘还不如咱府上的丫鬟白净可人呢。 “少爷……”银元宝正要说话,一道女声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正是地上跪着的孝服少女。她绕着她爹的尸首一路跪到祝威面前,扯住祝威的袍摆就不撒手:“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少爷可否等等奴婢,奴婢葬了爹爹就随少爷一起。” 祝威很遗憾没有听见“少爷买下奴家,奴家就是少爷的人了”这句经典台词,享受众人对好(yuan)人(da)心(tou)的膜拜,故作潇洒道:“你不用这样感谢我,我至今还未立业,用的也是家里的钱,替姑娘出钱葬父也是为家人积福。姑娘若真要感谢我,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 女子却不肯罢休:“奴婢这里是卖身葬父,少爷出了钱,哪有不要人的道理?”她说着,拽着祝威袍摆的手越发的紧,就像是看不见眼前人圆润有致的身形,努力露出女儿家的倾慕之情:“少爷拯救奴婢于困境,奴婢便是少爷的人了……少爷莫再推辞。少爷只需等奴婢片刻,奴婢的一生都是少爷的了。” 祝威很为难,他一个眼色递给银元宝,银元宝一脚往那姑娘手上蹬,那姑娘下意识将手缩了回去,祝威的袍子上就多了个灰脚印。祝威正要向银元宝发火,就听银元宝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叫我家少爷等你!” 姑娘算是看出了,这是善主子刁奴才的配置,便殷殷切切的望着祝威:“少爷,少爷!奴婢怎敢叫少爷等奴婢?少爷且告诉奴婢您的家世名号,奴婢将父亲的丧事处理妥当,便去找少爷还恩。” 这可是妥妥的要赖上祝威!银元宝要发火,被祝威摁下去了。他笑眯眯道:“既然你报恩之心如此恳切,我就告诉你吧。本少爷我呢,是宜兴府太守的独子马文才,少爷我等着你来报恩。” 说着,撇下小姑娘和一干围观群众,大摇大摆的走了。 银元宝赶忙的追上去,“少爷少爷,你为何要冒充别人?”还是祝家都惹不起的太守大人。 祝威笑眯眯的看银元宝:“小元宝啊,不是你不想我收了她么?其实你大可以放心,天下的仆人书童丫鬟千千万,只有你最合我心意,你何必为了争宠这么大的火气,伤肝吶……” 等等——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少爷你的误会比天高比海深啊啊啊! 银元宝看着自家少爷离去的身影,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不知者会作死,正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攻就出场了,撒花~ 4第三章,撞见 祝威确实在作死。从第一次冒认自己是马文才开始,他无论是做什么好事坏事都用上马文才的名号,替马文才攒了许多“美称”,诸如“为富不仁”、“仗势欺人”,花样百出,让银元宝不禁为这位素昧蒙面的马公子拘一把同情泪。 也不是没有路上撒点银子,指使人到马府去报恩,这倒是无伤大雅。 可是……青天白日坐在妓院里,一群莺莺燕燕环绕,嗲声嗲气的叫 “马公子”,银元宝欲哭无泪:少爷,你能不胡来么! 祝家家教甚严,少爷虽算个纨绔,却从未进过烟花之地,想要逛逛青楼尝尝鲜是可以理解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个头!银元宝捂着脸坐在祝威指定他坐下的位置上,小眼睛透过指缝盯着祝威吭哧吭哧的啃糕点,完全不敢去看老鸨的脸色——在青楼销金几十两,就为了吃糕点喝茶,少爷你是头一个! 老鸨经营青楼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所谓有奶就是娘,只要钱赚得够本,糕点茶水可以随便上!老鸨一挥手绢儿,媚笑道:“姑娘们,怎么冷落了客人?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一名粉衫女子第一个响应老鸨的号召,为祝威斟酒一杯递到唇边。老鸨在旁解说:“这是奴的女儿桃红,公子请赏脸喝一杯。”祝威眨巴一下眼睛:“我有茶就够了,要喝酒你自己喝。”——桃红退散。 一名黄衫女子款款而来,手持羽扇给祝威纳凉,只闻到香风扑面,十分好闻。老鸨介绍说:“这是奴的女儿杏黄,公子可喜欢?”祝威很疑惑,“姓黄,叫什么名字?”——杏黄退散。 一名红衫女子迎难而上,投祝威之所好,捻起一块糕点要喂给祝威。祝威原本都张开嘴了,忽然伸手将她一推:“你怎么把手指涂成了这个颜色,看得真让人倒胃口!”——老鸨还来不及介绍的红蔻姑娘捂着涂得鲜红的手指甲嘤嘤败走。 场面一时尴尬得不得了,老鸨勉强扯起笑容,道:“马公子,你不满意桃红、杏黄和红蔻的伺候?咱们院里还有别的好姑娘——素青、绿意、浣碧、幽紫,快过来给公子看看你们的本事!” 几个姑娘一起迎上来,人还未至,一股脂粉味扑来,祝威鼻头痒痒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都打懵了。祝威揉一揉鼻子,一拍桌子站起来:“这里真是太不上档次了!元宝,咱们走!” “……” 不上档次的妓院老鸨和姑娘们全都静默了。 等到银元宝担起行李都走到门口了,老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上不上档次!我知道,你们两个就是来找茬的!敢冒认马太守公子的名头来我们闻香院找茬,你们不想活了吧!龟奴呢!龟奴!给我把他们叉出去狠狠的打!” 祝威觉得这世界太不可理喻了,只是说了一句不上档次,至于打人嘛!他小声嘟囔一句,倒也知道自己太过口无遮拦,不由得伸手捏捏耳垂,还不等他懊悔,银元宝一把扯过他,大叫着:“龟奴来了,少爷快跑!”,便像支离弦的箭飞射出去。 银元宝担着行李,祝威又顶着个体力不足体重过足的身体,哪里跑得过那些身强体壮还空着手的龟奴?两个人只能拼命往人堆里钻,借由人群的阻力将后面追着的龟奴拦住一个是一个。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后面还有零稀一两个追着。 “不行了……跑不动了……”银元宝全身都软了,捂着肚子萎成一团,断断续续的说:“少爷啊……元宝、咳咳、我真的跑不动了!” 祝威还在一个劲的往前冲,被银元宝拉得一个踉跄,只得回过头去。只见他一张圆脸因为激烈的运动变得红扑扑,黑亮水润的眼眸迎着日光像是要放光一样,竟是越跑越精神。他胡噜一把脸上的汗水,从银元宝的肩上接过行李担子,一把拽住银元宝:“跑不动也得跑!” 银元宝被祝威像拖麻袋一样的往前拉,带着哭腔道:“少爷你跑吧!我跑不动了,大不了被打一顿,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祝威激励他:“元宝!你行的!你想象一下,你的眼前有很多桂花糕,香香甜甜的,只要你再跑几步就能够到它们,它们全都是你的!啊——追逐前方的桂花糕,有没有动力满满啊元宝?” 只有少爷才会在桂花糕的鞭策下跑得这么精神吧,真是难为了你那一身肉……银元宝被祝威扯着一步一颠的往前跑,只能哑着嗓子道:“少爷,少爷,桂花糕不是元宝的奔头,如果、如果元宝能侥幸逃过此劫,少爷你就给元宝涨月银吧!” 祝威恍然大悟:“原来银子才是元宝的奔头!” 银元宝一听有戏,就差没有星星眼看祝威了,祝威转口却道:“元宝,你还是不要奔头了吧,我带着你跑也是一样的。你看做少爷的我干起担行李的活了,你还要涨月银,太厚脸皮了吧!” “……”厚脸皮的银元宝哭了:明明是少爷你抢过去的行李啊! 祝威可听不见银元宝的腹议,他一边逃命遛元宝,一边回过头去看龟奴有没有追上来……一心二用,是没有好下场的。只听扑通一声,祝威撞上了什么,祝威被弹回来了,祝威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过背后有银元宝垫着,不疼。 虽说摔得不疼,祝威还是被突来的失重感搞懵了,直到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这位公子,有没有摔着哪里?”说着,他又朝旁边的下人打个眼色,“马伟,还不扶公子起来。” “……” 祝威没有反应,他双手撑着地面,以仰望的姿态将视线上移,从眼前人的长腿往上看到蜂腰,再从宽肩看到俊颜。逆光里,那人的面部有些模糊,却可以从轮廓看出他的长相十分俊朗。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略细且长,在眼角处微微扬起,在他整个柔和的脸部添上一分高傲,却又恰到好处的收敛,让人讨厌不起,只觉得这人天生就该像神祗一样高高在上。 “公子?”那人将手里扇子一收,又叫了一声。 “……” 祝威揉了揉眼睛——哇哇哇这不是幻觉! 眼前这人好帅!无论是长相身材,都是祝威梦寐以求的款! 祝威的目光太灼热了,马文才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搭一个圆滚滚的身体,这样的体型本应该是为“肥头大耳”“肠肥脑满”这种成语量身定做,偏偏因为他精致的五官和白嫩的肌肤,生生给人留下“珠圆玉润”的印象。尤其是脸颊的两坨晕红,看起来鲜艳欲滴,让人直想啃上一口……啃上一口…… 马文才低咳一声,还待开口,身边的马伟已经叫嚣起来:“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撞了我们家少爷不说赔罪,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了!是不是想讹人啊!像你这种人我马伟见多了!敢讹到我们公子头上,你真是胆大包天!” 马伟骂得正酣,马文才一个眼神递过去,他立时噤声。 马文才阻止的并不及时,祝威的恼火已经被马伟挑起了,他咻地一下站起来,瞪着马伟,十分难以置信的叫道:“喂!你这人什么眼光!也不看看本少爷是什么身份!从来只有别人讹我的,我哪里需要去讹人的!” 这话说得…… 马文才眼里染上了点点笑意,再看祝威,真是呆的可爱。 做奴才的也有三六九等之分,马伟在太守府里为奴,就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头叫骂过,便借着马家的权势为自己壮势:“你算是什么少爷?你能有什么身份!在我家少爷面前,你哪里算个角色!” 祝威闻言,反而将胸脯挺了挺,昂起脑袋,鼻子几乎哼到天上去:“我算什么少爷,总归我是少爷,我家元宝儿得那么叫我。而你,你只是个奴才!也不怕告诉你,我乃宜兴府太守马俊升之子,怎么,怕了吧!” 马伟闻言怪叫:“什么?!你竟……” 祝威一把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我告诉你,我就是马文才!马文才的马,马文才的才,马文才的才……”啊咧?不对呀…… 马文才看他那副呆样,忍不住出声:“所以,你其实是叫马才才?” 祝威的嘴巴也像眼睛一样慢慢撑大了,一副囧得不得了的样子,马文才发现他的耳朵尖上透出了一点红色。就在他以为这个外强中干的小胖子已经无言以对的时候,小胖子又拨高了声音:“我不叫马才才!我叫祝威,威风凛凛的威!” “祝威?”马文才念了一遍,挑眉问道:“你既然叫祝威,为什么自称马文才?” 祝威撇嘴:“你管我!反正我不稀罕马文才这么个破名字!哼!” 尽管祝威出言不逊,马文才却意外的生不起气来。他低咳一声,忍住笑意道:“可是,作为‘马文才’这个名字的主人,我觉得它还不赖。” 说罢,迎向祝威裂开的脸,马文才拱一拱手道:“在下宜兴府马文才,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  祝威这是作死的节奏,亲们不给他顺毛摸摸? 5第四章,烟火 马马马马马文才!? 祝威瞪着眼前的人,这人的样貌是他十分欣赏的,对待他的态度也彬彬有礼,但这在祝威知道他的身份后,都变得极其可怖。他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竖着一双耳朵,仿佛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拔腿逃跑,却又被吓得腿软,只能在原地抖索。 祝威的反应显然取悦了马文才,他眼里才隐去的笑意在反复端详祝威可怜兮兮的模样时,又浅浅的浮动起来。忽然,他将扇子一收,打在手心,祝威的肩膀又抖一抖。只听马文才问道:“祝威祝威,是威风凛凛的威,祝又是哪一个?” 不等祝威回答,马文才又道:“我父与上虞祝家庄那位祝公远祝员外有些交情,似乎——祝家八子就叫祝威……” 没等马文才说完,祝威大声打断:“不是我!” “不是?”马文才神色不变,只道:“方才我细细看你,觉得你与祝员外有几分相似,祝员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 这真的不是变着法儿说他长得胖么? 祝威怒瞪马文才:“胡说!我明明长得像我娘!”江南美女,清秀妍丽……嗳?这个用在男人身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形容。祝威继续抠字眼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打自招。 “原来是长得像祝伯母!”马文才做恍然状,又问:“既然是祝公子没错,刚刚为什么矢口否认?” “……”被抓包的祝威干脆装聋扮哑。 马文才却不放过他,又道:“是了!刚才祝兄用的是我的名字,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说给我听。” 祝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马文才不追究他冒名顶替的事还关心他有什么难处,他心里感激,偏偏看到马文才眼里的笑意又忍不住嘴硬:“用了你的名字怎么样!名字起了是让人用的,我就要用!”这会儿倒不像只胆小的兔子,更像是一只亮出爪子的猫儿,“我就要说我的名字叫马……”文才你咬我啊! 马文才不用咬祝威,简单三个字就让祝威败退:“马才才?” 祝威的脸瞬间涨红:“不准叫马才才!” 不准便不准吧,马文才懂得适可而止。他的目光移到被遗忘的角落——银元宝坐在行李箱上,撑着下巴耷着眼皮十分惬意的看掐架。马文才指着银元宝屁股下面的行李,问:“祝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祝威鼻子一哼,脑袋扭到一边去了。竟像个赌气的孩童一般,可爱得让马文才无法去计较他的不敬。 马文才的目光又移向银元宝,银元宝学着祝威哼鼻子甩脑袋,傲娇道:“我告诉你少爷是去尼山书院读书又能有什么好处?” 马文才但笑:“确实没有好处,但你已经说了。” 比起马文才,祝威要不淡定多了,张口就道:“银元宝,我要扣你月银!扣月银!” “少爷不要啊!”——银元宝叫得无比凄惨。 祝威用食指堵住两个耳孔,梗着脖子叫回去:“就要就要!” 两人竟像是争夺糖果的小孩儿一般吵得天翻地覆。 马文才看着,突然出声:“祝兄要去杭城的尼山书院求学?我也是准备去丁程雍丁老师门下学习,不如结伴而行?” “少爷!”马伟叫道:“你明明是要去……” 要去什么?在马文才一个眼光里,马伟自发自觉的咽了下去。他伺候的这位马太守的爱子,真算得上是宽容大度的主子了,这份宽容大度却是源于身份的自矜。他眼高于顶,不屑与奴才计较,这不代表做奴才的可以侵犯主子的威严。 “祝公子意下如何?”马文才又问。 祝威嘟囔一声:“和你一起又没什么好处……” 马文才虚咳道:“我看祝公子带着行李,是在赶路吧,只带一个书童不会很不方便?” 祝威闻言,大发牢骚:“我堂堂的祝家八公子哪里只有这么点排场?都怪英台,说什么要自立,只带了一个……书童就上路,爹还要我效仿。只带一个人赶路很辛苦好不好,尤其带的还是银元宝!” “……”银元宝表示自己真的很不错。 马文才没看银元宝委屈的包子脸,他望着祝威“辛苦之下”那一身软软肉和健康有红晕的脸颊,将扇子在唇边一遮,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带的人手倒是很多,只是听闻此城今夜有烟火大会所以暂做逗留,祝公子要不要一起去参加烟火大会,明日同我一起上路,也有个照应?” 马文才说得祝威意动,银元宝忙挺身而出,“什么烟火大会什么仆人打手,我们祝家可不稀罕!别说是这些了,就算你用一桌子糕点讨好我们家少爷,少爷也不会跟着你走!这么一点好处,就想骗了我们家少爷?” 这一个两个,总有一日会因为好处把自己卖了。 马文才眼神稍暗,并不发作:“祝公子爱吃糕点,错过了这里的特色糕点,岂不可惜?如果祝公子愿意赏脸,我们可以一起品尝。”言辞恭谦,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啧,我祝家财大气粗怎么会缺了本少爷吃糕点的钱? 祝威告诉自己,他这是为英台妹妹相未来的夫君呢,跟着马文才走,他还能吃了自己的成?这样想着,就笑开了花:“那我们走呗!” 马文才“呵”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 马文才将祝威请到了城里著名的酒楼,点上一桌糕点,任祝威横扫四方。吃完一桌的糕点,祝威对马文才的好感度蹭蹭的涨,两人的互相称呼也变成了祝兄马兄,叫得亲亲热热。 到了夜晚的烟火大会,两人结伴而行,在河堤上漫步,灯光萤惑点亮曲曲蛇行的河道,映着祝威的脸,像羊脂玉一般莹润透亮。 祝威喜欢热闹,双眼闪着亮光,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儿又抓着满手的零嘴挤出个脑袋来。银元宝追不上祝威,只能扯着哭腔大喊“少爷等等我。”马文才在嘈杂的人声里看着祝威和银元宝追追赶赶,心里竟充满了宁静安和。 “喏,给你!” 马文才回神,祝威举着一支冰糖葫芦,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冰糖葫芦看起来很可口,红红的果子裹着糖丝,亮晶晶的,马文才不由自主要接过它。 祝威躲开了他的手,将糖葫芦抵在马文才紧抿的嘴唇上,马文才张口咬住一颗山楂,祝威就把串子收了回去,啊呜一口咬下第二颗,吃得囫囵,脸颊鼓鼓包包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 马文才确实准备戳上去了,只听“嘭”一声,他手一顿,与祝威齐齐望向泼墨般的天空。一朵烟花在黑色幕布上爆开,接着朵朵烟花升腾,点亮天空,一片璀璨。 祝威被烟花爆开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即扬起欢快的笑容,他扯住马文才的手,在嘈杂里大声道:“放烟花了!我们到那边的小丘上去看!这里太挤了!” 马文才猝不及防,被他抓了个正着。祝威的手软软的肉肉的,马文才忍不住在他掌心一捏,那只手捏起来热乎乎有弹性,让马文才颇有些欲罢不能。 他顺着祝威走,甚至反手抓紧祝威,祝威只当是人潮拥挤马文才怕两人被冲散,就一路拽着马文才,挤出一条通往人影稀疏的小丘的路。 等到祝威呼哧呼哧的爬上小丘,撑着双膝往天上一看,几朵烟花散开暗淡,然后……没有然后了。 “怎么可以这样!”祝威气呼呼的指着天空,烟花已经全部放完,只剩下寂冷的天空,不复之前的热闹。 马文才道:“这场烟火持续了一刻钟,已是耗却了许多财力物力,祝兄不气,来年我们可以再约来看。” 什么叫祝兄不气……感觉像哄小孩一样!祝威瞪了马文才一眼,道:“要是在我们那里,放一刻钟烟花就不算个事!” 马文才疑惑:“上虞县有举办烟火大会么?还是祝家庄的闲暇玩乐?” 祝威似乎一怔,随后摇头:“不是上虞县,也不是祝家庄,是……”二十一世纪,他再也回不去的二十一世纪。 这是马文才遇见祝威以后,第一次看见祝威的眼里出现黯然之色。他不知缘由,也无法安慰,但是心里却想,祝威真的不适合这种颜色。 马文才说:“不论那里是哪里,如果祝兄想要看更漫长的烟火,我可以许你……” 祝威翻了个白眼,打断马文才的话:“我祝家可不缺那点放烟火的钱。” 那副不领情的死暴发户样子,真是让马文才又爱又恨。 马文才还欲说什么,祝威忽然叫道:“卖糖人的摊面要收摊了,我要再买几个回去!”叫罢,晃着圆滚滚的身体直奔下小丘。 马文才看着祝威的背影,眼中渐渐染上了深色。 ……有秘密的人,才更值得他探寻,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到学校了,梁山伯要是个什么样子呢,唔,想想 6第五章,书院 烟火大会的第二天,马文才和祝威整装出发。他们走的是陆路,在马车上颠簸了十多天,终于抵达尼山。 马伟停住马车,将车帘一掀,探进个脑袋:“少爷,已经到尼山山脚了。山路难行,我们是不是要弃车……” “驾车上山。”马文才毫不迟疑向马伟下达命令。 “……是。”马伟应声,瞥一眼蜷在角落里睡得正甜的祝威,将车帘放下。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摇摇晃晃到了半山腰。阵阵钟声借风传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祝威美梦被扰,惊坐而起,怒捶马车车板:“冬眠了!哪来的老鼠在打洞!” 祝威吼完以后,飘飘乎乎要缩回原处,迷糊中听见马文才的声音:“不是老鼠在打洞,是有人在敲钟。” 马文才之前就读的文采书院,就在大门旁悬挂一口大钟,晨读、饭点都靠敲钟来通知学生。但是尼山书院还未开学,马文才不知道为什么会响起钟声,他也没有太重的好奇心去猜测原因。 又走了一阵,钟声越近,马车缓进几步就停下了。正在闭目养神的马文才霎然睁眼:“到了。”说着便撩开帘子下了车。 祝威跟着蹭过去,马文才没有等他,手上松开的车帘“啪”的拍在他脸上。 脸上的刺痛让祝威清醒了一些,他猫似的胡撸了两把脸,扒开车帘,扭着屁股爬下马车。 才下马车,祝威就听见了祝英台的笑声。他伸长了脖子找祝英台在哪里,左顾右盼的,忽然眼神定在某处,头皮阵阵的发紧: 确如马文才所言,祝威听见的咚咚咚声不是老鼠在打洞,是有人在敲钟……可是,被用来敲钟的不是木桩,而是一颗人头! 祝威呆呆站着,看着那个浑身肌肉纠结的健壮青年抓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个子,把他的脑袋嗵嗵嗵往钟上撞。真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祝威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瓜,仿佛那钟磕在了他的脑袋上。在摸过不痛以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听见祝英台在人群里嚷嚷着“路秉章!干得好,再用力一点!撞死他!” 祝威脸色乍变:“祝英台!你闭嘴!”他难得气势一回,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公鸡……却是注定斗败的那只。 祝英台“温柔”一笑他就后背发虚,连声音也不由得弱了几度,却还努力维持训斥者的姿态:“你太坏了!你太坏了!看着别人抓人撞钟你居然拍手称快,你不知道你代表的是祝家庄么!万一人撞傻了要咱们祝家负责,虽然可以花钱摆平,但是把钱用在这里多亏啊!还不是你动手给他撞的!” 祝英台忙表明自己:“哥你不知道,这个娄敬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书院门口大肆打骂伺候他多年的老管家,实在是品德败坏!这样的人就是要狠狠制裁!再说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娄敬文本来就傻,我叫路秉章再撞狠点,他更傻了,估计就不知道找人负责了!” “……”众围观群众。 站在祝英台身边的青年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祝兄请不要开这种玩笑。娄敬文固然有错,小施惩戒可以,但是扬言要撞傻他,实在……” 不等那人说完,祝英台就笑开了:“梁兄你太容易当真,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开玩笑,我还能拿娄敬文怎么样?再说,路秉章下手有分寸的,别看娄敬文叫得哎呦哎呦,放下来也就是头晕一阵。” 祝威十分自得:他的妹妹嘴巴可厉害了,原来也不仅仅用来在爹娘面前陷害他,三两下就把那个叫“梁兄”的堵得无话可说,嘿嘿…… 等等! 祝英台叫他什么?那个兰芝玉树一般的……圣父,是祝英台的梁兄?梁祝传说里的梁山伯! 祝威忍不住把放在祝英台身上看大宝贝的眼神转移给梁山伯:他长眉英气,双眼有神,看起来就叫人眼前一亮。又因为质朴醇厚的气质,整个人像玉石一样温和无争,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是,祝英台会看上他……祝威不由恶意猜想:祝英台看上的是他的忠厚(好忽悠),还是他的善良(好欺负)。 “祝兄,”在祝威目光灼灼盯着梁山伯的时候,马文才踱步到他的身边,将扇子一打,道:“祝兄,原来今年祝家庄不止你一人来尼山书院求学么?” 祝威惊讶,这真的不是在变相的关心祝英台?有道是王八看绿豆,马文才这是一眼就对上了……啊不,他不应该说什么王八看绿豆,他并不想当绿豆她哥,也不想当王八的小舅子…… 祝威的脑洞过分幽深,他一不小心陷了进去,就难以自拔,马文才又叫了一声祝兄,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倒是祝英台凑了过来,大方的自我介绍道:“我叫祝英台,与祝威一母同胞,称他一声‘八哥’。” 祝英台一直很介意自己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便特意加重在“八哥”上的音,祝威反应迅速,大叫跳脚:“不准把‘八哥’想成鸟!” “噗——”祝英台笑了。 祝威瞪她,她笑得越开心,祝威瞪得眼睛要红成兔儿眼了,马文才的话无意中给他降温:“我记得……祝家有八子一女,行九的,不是个女孩儿么?” “我才是祝家人,我们祝家就是有九个儿子,你记得能有我清楚么!”这道声音来自祝英台。 “就是就是!英台是我的九弟,我们家还另外有九个女儿!你记错了知道吧!”这道声音来自祝威。 祝英台听了祝威的嚷嚷,心里就是凉了半截,特别是接收到梁山伯“你娘真厉害”的眼神时,她感受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这个呆子! 祝英台狠狠的磨牙,挪去祝威身边,一把掐住他的软软肉,拧——祝威顿时泪眼汪汪,倒抽着气说不出话来。 马文才的目光在祝威和祝英台之间逡巡,在祝英台拧上祝威的时候,他多看一眼,眼神变得深沉。 那抹深沉还来不及化为行动,上悬“尼山书院”牌匾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精神矍烁的中年人捋着髭须走出来,朗声道:“诸位学子远道而来,丁程雍代表尼山书院欢迎你们!来,里面请!” 丁程雍的话说得客气,神情却不卑不亢,他引着众人踏入尼山书院,进入行拜师礼的环节。 马文才不争第一,但是他马家赫赫声名摆在那里,无人敢撄其锋。他便大大方方走上前,朝丁程雍拱手道:“学生马文才,拜见丁老师。” 丁程雍负手而立,坦然受了。 马文才唇角带笑,一挥手:“学生准备了一些束脩,”几个仆从抬着绑花描金的大箱子放在堂上,马文才的手一一点过,道:“还请老师笑纳。” 丁程雍不为马文才的厚礼所动,他沉吟片刻,道:“我记得文采书院的黄夫子有一位得意门生,马姓,来自宜兴,可是你?” “正是学生。”马文才神态自若,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到丁程雍面前:“这是黄夫子的推荐信,请丁老师过目。” 丁程雍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过,将信一收:“马文才。黄夫子在信里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的才学好到什么程度,老夫还要试试看。” 马文才信心十足:“请老师出题。” 丁程雍暗暗赞叹马文才不慌不惧的风姿仪态,眼睛一转,有了题目:“踢破磊桥三块石。” 马文才不假思索:“剪开出字两重山。” 丁程雍又道:“马足踏开岸上沙,风来复合。” 马文才对答如流:“橹梢拨去江心月,水静还原。” 单说马文才一切稳然于心的姿态,已让丁程雍十分满意,何况马文才的对答也让人惊艳,丁程雍眼里隐隐流露赞赏之意:“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知道,你为什么弃文采书院而选择求学尼山?” 马文才但笑:“学生以为,书院乃求学之地,没有弃此学院而择彼的说法,只不过是尝试不同的教学方式罢了。” 丁程雍点头含笑:“马文才,他日,你必定成就非凡。” 马文才不以为喜,只是客气道:“承夫子吉言。”就退到一边,身上光华暗敛。 祝威瞅一瞅马文才,森森觉得这样优秀的男人就应该流入他祝家的田!于是蹭蹭蹭挪到祝英台身边,捅捅她,问:“英台,你看马文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当当当!推销马文才的机会来了,祝威的小眼睛刷刷的亮闪闪,“你不觉得马文才英俊非凡潇洒不羁风华绝世文采无敌么?” 祝英台就没见过自己不爱读书的哥哥一次性用这么多的“四个字”,嘴角抽抽着答道:“没觉得。” 祝威很遗憾:“英台,你都没有为马文才的气度才华折服?” 祝英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哥哥你一定为马文才折服了,为了能够成为足以与马文才比肩的人,哥哥一定会好好读书吧?做妹妹的会监督你的。” “……”祝威牙疼了。 7第六章,束脩 祝威揉着腮帮子,面前的人来来回回,将束脩送到丁程雍坐前的案几上,附上一句“学生某某叩谢老师,请老师不吝教诲。” 祝英台兴冲冲的抢在前面奉上束脩,坐下来的时候撞了撞祝威,祝威只能不情不愿的端着小托盘走上前去,朝着丁程雍像模像样的拱拱手。 [奉上束脩行过拜师礼,就是尼山书院的学生了……] 祝威将盒子打开,让丁程雍验过束脩。 [做了尼山书院的学生,就算捣乱被遣送回家,至少也是几个月后了……] 祝威魂不守舍,学着祝英台的套话,像是背诵一样僵着脸说道:“学生祝威叩谢老师,请老师不吝教诲。”等丁程雍满意的点头,他就飘啊飘的回到原位。 [钱都交了,后悔也不会退钱了!怎么也不能浪费了家里交的束脩钱,至少要看着祝英台勾搭上马文才,他才算是功成身退!]祝威咬咬牙下决心,左手与右手五指互掐,留下几个浅浅的半月痕。 堂上正在交纳束脩的人是梁山伯。他将托盘放在案几上,一边眉眼带笑将盒子打开,一边恭恭敬敬的自我介绍:“学生梁山伯叩谢老师,请老师不吝教诲。” 梁山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了,丁程雍的眼睛也瞪圆了,他看着盒子里散发着臭味的狗屎,气得颤颤的怒指梁山伯:“你、你就是用这种东西来叩谢老师?你把学堂当成什么地方!竟然用狗屎来戏弄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子么!你、你简直是太过分了!”说着,高声叫管事过来,说要将梁山伯轰出去。 这一场惊|变只在瞬息之间,祝英台惊愕不已——梁兄品行端正,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急切的想要替梁山伯求情,却又在担心自己遭受丁夫子的迁怒,同样避免不了退学的结局。 在祝英台的片刻犹豫里,梁山伯被退学的事已成定局,陈管事直接将梁山伯的行李丢在了庭院里,梁山伯的书童四九一样一样将书本纸伞收起,还在嘟嘟囔囔着:“公子,一定是我们来上学之前没有拜过文昌帝君,不然好端端的银子怎么变成了狗屎了呢!” 祝威耳尖听见了,心里一动:“嗳,元宝儿,按他那么说,我们如果天天拜财神,是不是会财源广进?” 银元宝翻一个白眼:少爷你更应该拜灶神,保佑你天天吃吃喝喝不用发愁! 祝英台正从银心那里抢过钱袋,往怀里一揣,给祝威泼了一盆冷水:“得了吧,没听见四九说的,就是拜文昌帝君也只是保佑银子不会变狗屎,你真的以为拜拜就会生财么,愚蠢的哥哥!” 祝威摸摸鼻子,底气不足:“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么,我天天给财神拜拜,还真说不定哪天地上就出现黄金了……” 祝英台懒得和财迷祝威说话,撞着他的肩膀走到庭院,帮着梁山伯和四九把书捡起来,然后掏出怀里的钱袋,表示愿意替梁山伯暂出学费,度过当前难关。那个拿人撞钟让祝威印象深刻的路秉章也走出人群,劝说梁山伯留下来,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梁山伯执意要走,祝英台便追着到书院门口,正巧撞上了两个熟人。 在前来杭城的路上,有一个小偷偷了一对母女的荷包,梁山伯和祝英台见义勇为替她们抢回荷包,目送她们离开,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应该结束了,岂料一波三折。 那个小偷领着一帮同伙来找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麻烦,寡不敌众,两人带着四九银心一路狂奔,出了城郊,为身负武艺的路秉章所救。而路秉章的钱袋却在打斗中遗失,他去追那些乞丐讨回钱袋,梁山伯与祝英台结伴而行,之后便有了草桥亭结义金兰。 梁山伯和祝英台在尼山书院门口撞见的两个人,正是那被偷了荷包的母女,也正是尼山书院的夫子丁程雍的妻子和女儿:丁师母和丁香。 问明梁山伯的情况,丁师母替梁山伯出头,好说歹说,丁夫子终于松口留下了梁山伯。但因为梁山伯毅然拒绝祝英台和路秉章的钱财资助,交不上束脩的他只能担负起书院晨起撞钟和夜里打更的活计。 祝威从祝英台那里知道了这其中的枝节,忍不住叹息道:“原来不交束脩也可以留在尼山书院啊,英台,你亏大了。”他绝口不提自己也交了重金做束脩。 祝英台无语:“不交束脩,还是被赶出尼山书院的几率比较大吧!” 祝威诡辩:“梁山伯惹怒丁夫子是因为他的礼盒里装的是狗屎,你如果装一团空气,那又不一样了!” 祝英台继续无语:“丁夫子生气就是因为他觉得梁兄在戏弄他,装一坨狗屎是戏弄,什么都不装就不是戏弄么?” 祝威继续诡辩:“哪有什么都不装,明明装了空气!” 祝英台瞪眼:“我看你脑子里也装满了空气吧!” “本来就是!你看梁山伯在礼盒里装狗屎都留了下来,装空气怎么就不行?!”祝威还不依不饶起来。 祝英台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和他杠上了,“他是留了下来,但是要起得比所有的学生都早,去书院门口敲钟。要睡得比所有的学生都晚,巡逻到夜里三更。这么辛苦,你做得来?” 祝威很理所当然:“又不是我去做,你可以试试啊英台。孔子就曾经写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饿’、不记得了……”他说着,傻兮兮的挠了挠头。 祝英台倍感绝望:“那是孟子写的!” 祝威摆手:“反正都是一家人,把他们分得那么清干嘛?” “什么一家人?” “儒家啊!”祝威笑眯眯的说道。 “……”祝英台表示自己再也不愿意和祝威说话了。可是银心正在为她布置房间,梁山伯在庭院替师母做洒扫工作,路秉章不见人影,祝英台一时之间也找不着个什么人能陪她说话解闷。 只有祝威。 这会儿祝威又开始说话了:“梁山伯还真是好运,得罪了夫子还能留在书院……”虽然看着他离开书院时萧瑟的背影,祝威也曾经同情过,但是想到梁山伯留下来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带着自己的妹妹化蝶,还有那梁祝传说里没有提到的祝家人在得罪马家以后要面临的悲惨下场,祝威又忍不住想,梁山伯就那么走了也好。 啊……他真是太不善良太不可爱了…… 祝威正在自我忏悔着,只听见祝英台没好气的说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梁兄,你不是为那个马文才的风采折服么!梁兄如果不是正好帮的是师母和丁香两人,也不会被留下来了,好运和厄运只有一线之差,梁兄这是命中有福!” 祝英台却不知道,梁山伯的束脩无故变成狗屎,就是因为他帮了丁师母和丁香,得罪了那个小偷,被怀恨在心的小偷偷走了银两,还用臭狗屎来恶整他。 但,即使梁山伯知道自己帮助丁师母和丁香会迎来这样的窘境,他还是一样会出手的吧。他就是一个心善的人,祝英台欣赏他,也正是因为他乐于助人,才会有因果还到他身上,让他能够幸运的留在尼山书院上继续念书。 祝威却不懂梁山伯的品质高尚,他不甘示弱的向祝英台挥挥拳头:“什么帮啊帮,有你们这样帮到自己像耗子一样被人追着逮着?换作是我——” 祝英台质疑的看着他,眼神里传达着一个信息:就靠你那绵软的拳头? 祝威被祝英台过分明显的眼神盯得有些挂不住脸面,捂脸低咳一声,才粗着声音道:“换作是我,来一个猛虎落地式,压都可以压扁他们!” “……”祝英台扭过头,发誓自己再也不要理祝威了。 祝威还在得意着:“哈哈!你也默认了吧,我可比你厉害多了!就算我打不赢,我还可以花钱雇打手,修理他们一顿都不用自己动手。英台你真是太不上道了,咱们祝家有的是钱,你要学着替爹娘用掉一点知道么?” 祝英台无力吐槽:“你也就只会用钱,稍微想点事吧哥哥,万一将来咱们家家道中落,你可别沦落得只能吃糠……” 祝威被祝英台说得生气了,胖嘟嘟的脸上两坨腮肉动了又动,最后撇起嘴:“等到那个时候,我就把你卖掉!啊不,我现在就找个有钱有势的人把你嫁出去,以后有一个有钱有势的妹夫帮衬着,咱们家的生意名望都是如日中天!” 他就很中意马文才啊…… 祝威暗暗吸溜一下口水,超级羡慕马文才的长相身材家世头脑啊有木有! 祝英台看见祝威那副傻笑的样子,恨恨的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你只管试试!我一定先把你给嫁出去!” 当然,祝英台这句话,是说将来让祝威去做倒插门的女婿祸害别家,却不料一语成谶,看着自己的哥哥嫁给了马文才。当然,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掰着手指算了算,才发现我在没有空调的火车硬座上坐了三十个小时= = 今早上快六点才睡下,九点就被叫起来了,又乘汽车往自己家里赶。 回来吃个饭都没睡觉就码字码字……为我的速度默哀了。 终于写够一章,现在去睡觉,希望醒来发现姑娘们把我埋在了鲜花里~\(≧▽≦)/~ 8第七章,客气 现在的祝威,正在撮合妹妹与马文才的道路上进击着。 他所作的第一件事是:上课睡觉。用他的话来说——吃饱睡好才有力气构思谋划撮合大业!吃,他是绝对不亏待自己的,而睡……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只怪尼山书院的课堂气氛太催眠! 丁程雍手持教鞭,在堂上缓缓踱步,堂下的学生们坐在案牍之后,摇头晃脑的背诵《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 顺口溜呢这是! 祝威跟着前面的马文才将脑袋一甩一甩的,就那么直着身体打起瞌睡来。 丁程雍偶尔会跟着背一句,提示学生们继续往下背诵,“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等等!丁程雍目光一凛,朝着后方看去:祝威摇脑袋的频率和马文才不同,一颗大脑袋晃了出来,双眼是紧紧闭着的,鼻子耸得高高的,嘴角还带着点亮闪闪的那什么,明显是睡得香甜。 丁程雍怒不可遏,疾步走下堂去,众学生的目光也跟着他的动作走,落在了祝威身上。祝威不知道是不是被众人灼热的目光烫着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乍一睁眼就看见丁程雍怒气冲冲的向自己走来。 “祝威!”丁程雍沉声喝道:“你来继续背,‘欲齐其家者’……” 祝威揉揉眼睛,站起来,懵懵懂懂道:“什么预期起价?”古代人好厉害啊,居然知道预期,他也是零稀记得高中学过的政治经济里讲过预期消费,预期起价又是什么东西? 丁程雍顿觉呼吸不顺,深吸几口气才道:“你读过《大学》么?” 祝威十分惋惜:“读过,但是没读完。”他才读到大二呢,说穿就穿了,早知道才不管挂科不挂科,一路玩到底,反正他又不用怕不毕业,他都毕不了业了都。 “读过!”丁程雍怒极反笑:“你就给我背诵《大学》的开篇第一段!” 什么开篇第一章? 祝威一头雾水:明明是问他读过没有,怎么就要他背了……真是为难人! 等等! 祝威发现坐在他旁边隔走道的前面的前面的位置上的祝英台回过头来,正夸张的做着口型。哦哦哦!原来是‘大学之道’啊!‘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他知道的啦!可是……接下来呢? 祝威傻眼的看着祝英台,丁程雍也跟着瞥一眼过去,给了祝英台一个警告的眼神。祝英台不敢再回头,她坐直身子挺起背,盯着前方孔夫子的画像几乎烧出个洞来。 少了外援的祝威就是个知识储备0.5的渣,面对丁程雍的逼视,他只能低头数桌子上的纹路。丁程雍还不放过他,“怎么不背?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真的不知道,就应该好好学习,而不是假装自己知道!” 什么吱吱复吱吱,他也有背过的!但是……是什么意思来着? 祝威冥思苦想中,忽然看见前面坐着的马文才将桌上的书本摊开,恰恰在《大学》的第一篇。丁程雍因为站在祝威的座位旁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倒是错过了马文才的一点小动作。 祝威眯起眼睛,感谢古人木有手机木有电脑只要不在煤油灯下看书(祝威才不会这么做)就不会变近视的好眼神!即使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小小一个,祝威还是勉强看清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能定……物有本末,呃……事有终始、知、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一段读完,祝威擦汗,表示繁体字真的好难认! 虽然背得磕磕巴巴,好歹是背全了,丁程雍哼了一声,不再揪着祝威不放,转而走向堂前,边走边说:“各位远从千里,到尼山书院来拜师求学,年龄身份或有不同,但是目的都是一样,大家应当心无旁骛,不要浪费大好时光。” 真是小心眼,逼迫他背诵课文就算了,背都背完了,还要意有所指的教训他! 祝威皱皱鼻子,对着丁程雍重重的哼了一声。 丁程雍转了一圈,又在梁山伯面前站定了:“梁山伯。” “是,老师!” 丁程雍拍拍手上的教鞭,问:“《大学》一书所指为何啊?” 梁山伯流利的答道:“回老师,《大学》是至圣先师孔子流传下来的书,内容阐述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就是做人做事最根本的道理。” 梁山伯答得没错,但是丁程雍本意就是要刁难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便道:“你回答的固然没错,但修身之前,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必诚其意。你解释这诚意的真义。” 诚意——正是丁程雍刁难梁山伯的原因。 自古以来,束脩乃是敬师之礼。学子是否尊师重道,从束脩中可见一斑,能知其心意如何。纵然丁师母和丁香为梁山伯开脱,丁程雍仍是觉得束脩被偷只是梁山伯的推托之词,用狗屎来敬师是故意羞辱他!虽然磨不过母女俩的请求答应再观察梁山伯的品性才学,丁程雍心里仍有计较,觉得梁山伯这种人不懂诚意,没有诚心,难成大器。 梁山伯的答案却让丁程雍跌破眼镜:“曾子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十目所示,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听了梁山伯的侃侃而谈,就算丁程雍眼光再高,也不得不赞叹他颇有几分悟性。丁程雍不再为难他,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慢踱回堂上,继续讲课。 将至日暮,丁程雍宣布散学,梁山伯第一个跳起来,直冲向书院大门。丁程雍答应留下他,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他包揽书院的暮鼓晨钟和许多杂活,他果真照办了。不一会儿,咚咚的鼓声响遍尼山,震彻天汉。 祝威的书还摊放在桌子上,他伸了一个懒腰,看见坐在他前面的马文才搂着一摞书站起来,赶紧把他叫住:“哎哎,马兄,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说实话,他真没想过马文才那样的人,会帮他忽悠老师,真是…… 太讲道义了! 这货哪里是反派,简直可爱死了! 祝威弯起眼睛眯眯笑着,脸上软软的肉看起来就让人想戳一把。马文才看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答道:“举手之劳。” “那好!”祝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太激动了,手拍得好痛,又举起来呼呼的吹气,然后嘿嘿笑道:“以后就拜托马兄你时不时的举手之劳一下啊!” 马文才:“……” 书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三三两两的在收拾书本。娄敬文晃着脑袋站起来,正听见祝威拜托马文才把“举手之劳”变得频繁,他撇撇嘴,不屑道:“求人的时候都不知道客气点!” 祝威听见了,只觉得豁然开朗。 “马兄你这么帮我,我肯定要好好感谢你了。”连带以后每次举手之劳的感谢都在这一次给你……祝威暗暗盘算着,眯起眼睛:“等到月末休息的时候,我请你下山去吃好吃的!” 马文才只是笑笑:“不必如此。” 祝威立马瞪眼:“不行!”求人就应该客气一点嘛!而且——祝威想:吃人家的嘴短,等你吃了我的东西,嘿嘿,不想帮忙都不行! 马文才还是推辞:“我帮助你是发自内心,不求外物做报答。” 祝威学他:“我感谢你是发自内心,不必当作是外物的报答。” 马文才:“……” 祝威星星眼看他。 马文才皱眉叹息道:“你这个样子,是不拿我当朋友啊。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同样对我这么客套,我何必与你结交!”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等等! 是不是他客气的方式不对! 祝威瞪圆了眼睛,一把扯住马文才的衣袖:“你别这样,我不是有意和你客气的!呐呐,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以后就对你不客气了!” 唉? 这话怎么又不对? 祝威纠结着客气不客气,却忽略了马文才嘴角浅浅勾起的笑意。 在祝威一阵好说歹说里,马文才终于回过头来,“你我本为世交,初见之时我就觉得你十分亲切,所以想要亲近你,你以后千万别对我疏离,在我面前只管展现本性即可。” 祝威连忙点头,看起来格外乖巧。 马文才摩挲着手指,忍住揉揉祝威脑袋的冲动,漫不经心道:“话是这么说了,我还得罚你——” 祝威还在点头,忽然反应过来——罚?! 马文才轻轻笑着:“你不是说等到月末要请我下山吃好吃的?就罚你看着我吃。” 就…… 罚你…… 看着我…… 吃!!! 祝威顿时斯巴达了,差点将面前摆着的桌子掀翻,他急得面红耳赤,大叫道:“马文才!你真是太可恶了!” 马文才顺理成章在他脑袋上拍了几拍,权当顺毛,尔后道:“就是这样,展现本性即可。” 祝威:=口=,原来文才兄喜欢别人吼着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  马文才表示,祝威一逗就炸毛,真是太有趣了~ 存稿箱怎么总是不显示更新,郁闷,重新点了修改章节,非伪更,请谅解。 9第八章,劈柴 很显然,祝威又想偏了。 马文才还来不及摆正祝威的囧脸,祝英台从外面跑来:“八哥——”她踏入书堂的大门,看见马文才也在里面,忙摆出一张正经脸,拱拱手道:“马兄。” 马文才回了一礼:“祝兄。” 然后—— 没有然后。 祝英台走到祝威身边,祝威还在盼着马梁碰撞产生激情的火花,忽然回过味来,大叫抗议:“不准叫我八哥!”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祝英台翻个白眼,“不叫就不叫,走走,跟我去找梁兄。他刚刚才敲了暮鼓,又被老师喊去劈柴,那么辛苦,我得去帮他,顺便捎上你这个劳力。” 祝威表示祝英台的胳膊肘一定是畸形的,往外拐到一定程度了!他甩开祝英台的手,十分伤心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什么力气,你还拉着我去帮梁山伯,我把银元宝借你啦,你去找元宝儿去!” 祝英台直接拽住他的衣领,拖着他,一步一挪的往前走,边走边哼哼:“昨天是谁吹牛,说自己那么厉害,一个打四五个,压都把人压扁。我要银元宝做什么,待会叫梁兄把柴垒高了,斧子劈在最上面,你一压,说不定所有柴都劈断了。” 喂喂!祝威内心抓狂:那样真的不会全部劈断,而是被压得四分五散啊! ——认真思考这种方法可不可行的祝威,他是真的不知道祝英台在说玩笑话。 虽然不情不愿,迫于祝英台的威胁,祝威还是乖乖的跟祝英台去找梁山伯。他们俩个边走还边在拌嘴,便将马文才彻底忽略了。马文才还站在书堂里,看着祝威和祝英台的身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和祝威还不太熟,所以并不能阻止祝英台拽走祝威。 但是他知道,他会和祝威熟悉起来,甚至……取代祝英台。 祝威和祝英台走出书堂的院落,路秉章就等在墙边,他靠着墙,双手环抱于胸,看见祝英台拽着祝威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祝兄,你真的把大祝兄找来了,大祝兄果然也是热心之人,走,我们一起去帮梁兄!” 谁热心了,哼,祝英台不拽他,他才不来自找苦吃呢! 啊…… 不对! “什么是大祝兄小祝兄?” “为什么我是小祝兄?!” 祝威和祝英台同时发问,路秉章搔搔脑袋:“因为你们两个都姓祝啊,都叫祝兄就无法区分了,而祝英台你是弟弟,当然就是小祝兄嘛。” 祝英台抽抽嘴角:“你还是叫我祝英台吧。” 路秉章看向祝威,祝威不太乐意的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听你叫我祝兄,感觉有一种这么厉害的敢用人头敲钟的人居然叫我哥哥的感觉,虽然我也得叫你一声路兄,你不亏了。” 路秉章:“……” 三人一行走到柴房门口,梁山伯正举着斧头,朝一块竖起的圆木狠狠的劈下去。祝英台疾步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斧头,想要替他劈第二下。作为祝家小姐,她就从来没有干过重活,根本不知道砍柴的斧子会有那么重。一抓上手,用力不够,就重心不稳的坐倒在地。 祝英台手里的斧子举得高高的,并没有砍伤自己,却把祝威吓得胆战心惊,将斧子丢在地上,拽她起来,狠狠的训斥她:“抢什么斧子,手软得跟面条似的,你真的伤了自己,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这倒是他头一回有个兄长的样子,虽然那个比喻让祝英台哭笑不得。 路秉章从地上捡起斧子,朝梁山伯示意道:“我来吧,梁山伯你休息一下。” 在梁山伯束脩被盗的时候,是祝英台和路秉章对他施以援手,还帮他赢得留在书院的机会。梁山伯已经将路秉章视为挚友,也不好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便将位置腾给路秉章,坐到祝英台身边去。 梁山伯一坐下,祝英台就说话了:“梁兄,你今天在学堂上的表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她一直很佩服那种学识厉害品性又好的人,想不到身边就有一个,不由得激动得脸颊都透红了。 “过奖了,”面对祝英台的称赞,梁山伯有些局促,他似乎不太善于应对夸赞之词,实话实说道:“其实这些都是我爹教我的。”说着,他流露出黯然之色,“我爹曾是守备大人,他十分有才华,又爱民亲民,却病故在任。自那以后,我和我娘的日子就变得辛苦,这回来尼山书院念书的束脩也是我娘变卖祖传的玉簪才凑够的。” “啊……”祝英台很抱歉,“梁兄,真是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梁山伯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别为这事介意。”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的侧脸,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便仿佛春日花开,将无尽暖意撒在心头。明明伤心的那个人是他,反过来却还要用笑容来宽解她。祝英台想:他是不是一直这样体贴别人,用微笑来熨烫别人的心灵? 这样的梁山伯……真是让她,忍不住的心动。 祝英台心思一晃,被路秉章出声打断:“梁山伯,说起来,我们俩人还有些相似之处。我父亲也是武将出身,不久前才过世的……他生前一直希望我从文,我现在这样,也算是遵从他的遗命了。”说着,他眼神稍黯,又重新提起斧头,一斧子下去,一块木头应声而碎。 梁山伯和祝英台正措辞要安慰路秉章,只听一阵噼哩哐啷。 一直充当幕布的祝威幽幽的发话了:“虽然路兄你劈柴像切水果一样一刀一个,但是……扛不住数量多啊。”路秉章顺着他胖嘟嘟的手指看过去,柴房的门大敞着,一堆没劈过的木头滚在地上,显然是在祝威开门的时候顺着门的方向滚出来的。即使这样,柴房里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路秉章一时失语,被庞大的数目所散发的恶意惊住了。 祝英台的重点却出现偏离:“哥哥,你怎么说劈柴像切水果?有些水果有坚硬的外壳,即使再锋利的刀,也不能一刀一个吧?” 祝威得意的扬扬下巴:“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玩过一款高端又洋气的游戏——水果忍者!” 什么水果忍者,凭空捏造的吧!祝英台对祝威的回答表示嗤鼻,她无视祝威,目光转向梁山伯,梁山伯正在和路秉章说话:“路兄把斧子给我吧,接下来的这些柴,我来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怎么可以,”路秉章有些呼吸不顺的说道,边说着,他躲开梁山伯来拿斧头的手:“丁夫子是在为难你么!这么多的柴,如果没有我们帮忙,你一个人是要劈到明天早上?!” 梁山伯忙摆手道:“路兄你误会了!陈管事说,每天只要劈一定的份额,那一柴房的柴,是储备于每个月初一和十五给澡堂烧热水的,并不急在一时劈好。” 路秉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是这样啊,我刚刚误会了丁夫子,实在不该。” 祝英台笑道:“夫子大度,不会和路兄计较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几人都知道,丁程雍确有针对梁山伯的意思,比方说在课上提问梁山伯诚意何解,就是暗指他没有诚意。但是他一介长者,还不至于刁难学生至此。 路秉章又帮梁山伯劈了一会儿柴,完成了一日的份额,几人交投结伴要去饭堂吃饭。一听见吃,兴趣缺缺的祝威立刻来了精神,拖着三人直奔饭堂而去。 结果…… 祝威抓着一双筷子,在饭菜里戳了又戳。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盘炒猪腰和一碗炖肉,这已经是饭堂里最好的伙食,他却苦着脸食不下咽。不止是他,祝英台也皱着双眉,只小口小口的挑着米粒。 梁山伯和路秉章呼噜呼噜的扒光了饭,抬头一看,对面的兄妹俩都是一副苦瓜脸,不由疑惑:“你们怎么不吃?” 祝英台不想表现得高人一等,立刻笑道:“吃!就吃!”说着,用脚踢一踢祝威,用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来,哥哥,你也吃!” 祝威欲哭无泪的扒饭,默默为自己腰上的软肉哀悼——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捏不到它们了,一定的! 书院的饭堂果真乃减肥利器——这是祝威一顿饭吃完后的结论。 这时候,梁山伯吃完了第三碗饭,将筷子往碗上一按,叹道:“这里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吃得好饱。” 路秉章还在扒饭,笑话他:“你是今天干活辛苦了,不过,尼山书院的饭菜味道确实不赖。” 祝威的反应是:骗人!明明难吃死了! 祝英台的反应是:原来这样的饭菜已经算是好吃了么!我一定不能再挑剔了! 对比之下,祝英台果然是个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祝兄小祝兄~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原来“路兄”打出来会是“露胸”。。。 10第九章,饭菜 吃过晚饭,已是暮色深沉。 路秉章邀请梁山伯去他的房间下棋,祝英台也要跟去,被祝威一把拽住:“你们去下棋吧,我们四处走走,消消食。” ——天知道他根本没有吃饱! 梁山伯一听,欣然道:“其实我也吃撑了,路兄,不如我们与祝兄还有英台一起先散散步,待会儿再摆开棋局?”路秉章表示赞同,祝英台欢欣鼓舞。 这一个两个,就不能让他和祝英□处么!祝威很生气,小声嘟囔:“梁山伯是粘人的鼻涕虫,路秉章是没主见的应声虫,还有祝英台……胳膊肘专往外拐的毛毛虫!” 三只虫子听不见祝威小小声的嘀咕,他们边说边笑越走越远,祝威只能迈着两条小胖腿去追。梁山伯一回头,只看见祝威一溜儿小跑着朝他们这边来,不由担心道:“祝兄,你才进过食,别跑,当心肚子疼!”又对正在谈笑的路秉章和祝英台说:“路兄,英台,我们等等祝兄吧,刚刚只顾着说话,竟然把祝兄给落下了。” 呼哧呼哧,祝威已经跑到梁山伯跟前,气都没喘匀,就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祝兄’、路秉章是‘路兄’,我……弟弟是‘英台’?”叫得这么亲热,是奔向化蝶的节奏啊! 梁山伯很不解:“祝兄和英台同姓,我只是怕喊混了,有什么不对么?” 祝威蛮横道:“那不行!你叫我的时候直呼姓名,叫英台的时候称‘祝兄’。” “其实我觉得大祝兄小祝兄很不错啊,直呼姓名还是有些不礼貌,”路秉章说着摸摸鼻子,又奇怪道:“祝兄,白天的时候你还和我说喜欢别人叫你‘祝兄’,有一种被称为兄长的感觉,怎么现在又变了想法?” 喂喂,记性要不要那么好! 祝威眼神飘忽,一时找不到借口,忽然灵机一动,大声道:“我的脸嫩着呢,才不要被梁山伯叫老!” 裂了一张“老脸”的梁山伯:“……” 祝英台看见梁山伯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替他出头:“八哥!你不要说胡话!” 祝威不乐意了:“你才说胡话,你全家都说胡话!” “……我全家不包括你么?”祝英台摊摊手,又道:“说出这样的对爹娘不敬的话,哥,你果然是糊涂了,积食积到脑子去了?” 又鄙视他的智商! 祝威气得跳脚,正要反驳,祝英台却不理他,侧过脸和梁山伯说道:“梁兄,你不必介意我哥的话,你叫我‘英台’,我很欢喜……”祝英台猛地收声,想到刚才脱口而出的‘我很欢喜’,只觉得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 梁山伯毫无所觉,扬起笑脸:“说来,我们可是在草桥亭拜关公结义的兄弟,我叫你一声英台原也不差,你以后也不用梁兄梁兄的叫我,直呼山伯便可。” 祝英台面露喜色,还欲说些什么,忽然被祝威一扯,在角落里低声问道:“英台,你是不是看上梁山伯了?” 祝英台闻言一惊,随后脸露愠色:“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在离家求学之前,曾在父母面前发誓,不敢有败坏门风之举。我心里钦佩梁兄,是将他当作榜样,仰慕他的品性学识,并无其他私情,这种浑话你以后不许再说!” “英台,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误会你的,我只是担心……”总不能直说担心梁山伯和祝英台在一起后,触发马文才黑化的剧情,来一出梁祝悲剧吧?祝威把话一吞,又道:“你说你仰慕梁山伯的品性学识,我倒觉得马文才……” 祝英台知道祝威又要推销马文才,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马公子的才识确实过人,但我相信梁兄不输于他。我最佩服梁兄的,是他不以女子为贱的那种高尚品格。我不知道马文才会不会有相同的见地,但是梁兄是我十六年岁月里第一个认同“巾帼不让须眉”的男子。”她说着,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光晕,仿佛膜拜神祗一般虔诚。 祝威胖脸一瘪:敢情你哥不是男的! 在散步结束后,祝英台跟着梁山伯和路秉章去观棋,祝威看着他们三人离去,一张脸几乎缩到了一起,委屈得不行——祝英台你就朝着变毛毛虫的道路飞奔吧!再也不要管你了! 祝威带着满心的失落飘飘忽忽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忽然,一阵菜香扑鼻而来。他耸了耸鼻子,眼睛眯了起来,再嗅嗅,唔,葱姜、花椒、桂皮、茴香,是他最爱的水晶肴蹄的香味! 祝威的眼睛卡巴卡巴的亮了起来,他循着味道一路嗅啊嗅,一路飘向自己的房间,向后转,在和他对门对面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摸一摸软软的小肚子,吸溜,真的好想吃……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的主人听见了他的心声,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祝威保持着一手捏着肚子肉,另一手揩着嘴角的动作,傻兮兮的看着马文才站在房门口笑意妍妍的看他。 “祝兄,进来坐坐?”马文才邀请道。 祝威毫不客气:“好啊好啊!”——如果是请他进来吃吃,他会更高兴的! 马文才将祝威引进房间,只见外间的大圆桌上摆着几样美味菜肴,荤素搭配,有菜有汤,最吸引祝威眼球的,当然还是那盘油光水亮的水晶肴蹄!不行不行!挪不开眼了! 祝威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一桌丰盛的菜肴,耳畔依稀响起马文才的一声轻呵,等他别过脸去看的时候,马文才却依旧是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他抬手示意祝威落座,道:“让祝兄见笑了,书院饭堂的饭菜我吃不惯,叫马伟给我开了私厨。祝兄要不要坐下,一起品尝?” 祝威一颗脑袋像捣蒜一样忙点忙点,毫不迟疑的回答:“要!要!”突然,他僵住了脖子,将脸上欣喜欲狂的神色收了回去,虚咳一声,朝马文才拱手做谦谦君子状:“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是世家公子的矜持姿态啊! 但是——祝威来不及自得,他在装模作样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坐在餐桌上。因为对水晶肴蹄抱着一种迫切的渴求心态,他的前胸几乎贴到了桌面上,这一抬手,用力过猛差点把桌子掀翻。 一阵啤哩哐啷的碗碟碰响,有菜汁浇在印花的桌布上,还是马文才一手按住桌角将它稳住,不然他一身干净整洁的学子服一定遭殃! 祝威慌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太莽撞了!”说着,他露出黯然之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直以来都笨手笨脚的给人添麻烦。明明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却连英台都可以欺负我,还总是揪我腰上的软软肉……啊,这些情况,如果是马兄的话,肯定不会出现的。你那么厉害,相貌好,头脑好,家世好,又会为人处世,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只要是见过祝威的人,都会觉得,他是天生的没心没肺。像这样哭丧着脸的祝威,看在马文才的眼里,意外的难看。从来不会安慰人的马文才都忍不住要说出违心的话去肯定祝威没有那么没用,让他得以重展笑颜。 结果…… 没心没肺的祝威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明是自我嘲解,话锋一转就开始夸捧马文才,再抒发自己的羡慕嫉妒恨,最后竟然冒出一句“如果你娶了我妹妹就好了”来作为这一段话的结尾! 妹妹? 马文才挑眉,避开祝威信息量颇大的最后一句话,指一指桌上色香味美的菜肴道:“祝兄的溢美之词,我便厚颜受了。现在我们先吃饭,不然饭菜要放凉了。” 是哦!差点忘了正事! 祝威不无懊恼的捶捶脑袋,等到马文才开始动筷,他也迅速的抓起筷子,毫不客气的伸向让他垂涎不已的猪蹄。 于是……祝威在啃猪蹄的时候,把妹妹的终身大事一起吃进了肚子。 因为已经在饭堂里吃过了晚饭,虽然只是半饱,在祝威啃了两只猪蹄,吃了一碟炒肉,扒光两碗米饭,喝完一碗莼菜汤后,终于还是撑到了。 在祝威吃饱的时候,马文才也放下了筷子。祝威努力的将自己缩在椅子上想要惬意的靠靠,眼睛还巴着巴着的看着桌上剩下的菜……好可惜,好舍不得,好想再吃点嘤嘤。 可是—— 这些菜本来是做给马文才一个人吃的,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吃了,还有一大半剩下?虽然祝威在饭堂里面已经吃掉了一半的战斗力,但是依旧不可小觑。 祝威将这个疑问告诉马文才,马文才淡淡道:“是马伟准备多了。” 祝威:=口=!这也准备得太多了!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脸囧相,便道:“每样菜都是不同的滋味,我吃得不多,但是马伟不能只准备一道菜给我,不然就是他的失职了。” 祝威似懂未懂的点头。 马文才又道:“以后祝兄陪我一起用饭吧,不然剩下这些菜就可惜了。” 这个祝威知道——长期饭票自动送上门了!他像是生怕马文才反悔一样,一连串的应道:“好啊好啊。”完全不知道这是他卖掉自己的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章写了一整天,卡文卡吐了。 是不是写得没有之前有趣了,似乎有很多姑娘弃文了,不论是点击还是评论都下降得很明显,之前在评论区活跃的姑娘们也不见了qaq好伤心。 11第十章,洗澡 第二天的授课时间,在祝威与瞌睡的搏斗正匆匆流逝。 快放学的时候,丁程雍宣布道:“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书院的澡堂会提供热水,待会你们可以去泡泡热水澡,记得明天打起精神来上课。”说罢,他瞥一眼祝威,大步走出书堂。 残阳似血侵染窗棱,祝威在马文才的房间里大快朵颐。吃得差不多了,他抹一抹嘴巴,忽然来了兴致:“马兄马兄,我们一起去澡堂泡澡吧!”、 泡澡? 马文才皱了皱眉,忽然道:“《黄帝内经》素问篇有述:‘百病之始生也,必先于皮毛,邪中之则腠理开,开则入客于络脉,留而不去,传入于经,留而不去,传入于府,廪于肠胃……’” 黄帝内经! 一本医书嘛!他知道! 所以说——祝威闪着一双星星眼打断马文才的话,“马兄!你居然懂医术!虽然我完全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好厉害的样子!” 马文才:“……” 祝威继续放连珠炮:“你看你这么厉害,相貌好,头脑好,家世好,人缘好,还懂医术,我都担心我家英……妹妹配不上你了!” 马文才扶额,真不懂祝威为什么这么致力于拉郎配。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他不能让祝威继续下去,祝威已经夸完了他,接下来就该夸自家妹子了,马文才截断他的话头,说:“我引用黄帝内经的一段话,是想要劝祝兄别去人来人往的澡堂洗澡。” 祝威疑惑:“为什么?你都说了是‘人来人往’的澡堂,那么多人都去了,为什么要劝我别去?” 马文才当然不能说不希望祝威白白嫩嫩的身体被一群糙汉子看光光,他垂眸,手指轻叩桌面,幽幽道:“有一种病,唤作癣症,患此症者,浑身疮斑,发痒发痛,甚至流脓发臭。这种病会通过水液侵染皮肤,在公共澡堂里常有人被传染,然后病从肌理,深入肺腑,无药可救……” 祝威和他的瞌睡虫们惊呆了:这是听古代人科普皮肤癣的知识么? 还有啊——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但是皮肤癣没有这么厉害吧! 马文才看穿了祝威的不以为然,一改怀柔的态度,沉声道:“你不需要质疑,听从我,两天之内会让你洗上热水澡。” 可能是马文才故作的温和太深入祝威的心,即使他露出霸道的一面,祝威也只是呆萌呆萌的想:马文才果然很可靠,看这气势!多威风啊! 祝威被马文才的威风震慑了,一直到走出马文才的房间,他还是晕晕乎乎的,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像马文才一样修长挺拔、学识过人、气场十足…… 祝威一路飘回了自己的房间,不料祝英台坐在他的房间里,一副形容狼狈的模样,一见着他,立马吼道:“祝威!你死到哪去了!”祝威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祝英台要发难他,哪知道她脑袋一垂,竟啪嗒啪嗒的落下泪来。 “怎么了英台?”祝威着了慌,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替她擦眼泪。这个妹妹一向坚韧,他是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让她委屈成这样,见她不肯说,就问银心:“银心,小姐怎么了?” 银心也是一副羞于耻口的样子,她本来想从祝英台那里拿主意,祝英台却别过脸不说话,她被祝威一催,只能将事情和盘托出:“今天晚饭的时候,小姐到少爷的房间来找少爷,少爷不在,就和梁公子、路公子一起吃饭。结果,梁公子和路公子说要去澡堂洗澡,还邀请小姐一起去,小姐当然不肯,却还是敌不过梁公子和路公子的力气,被硬拽了去……” 银心说到这里,祝威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他挥手示意银心不要再说,免得让祝英台难堪——就算是现代的女孩子,稍微保守一点的都见不得男人赤身*,别说这个从小在礼教约束中长大的祝英台了,就算她的思想较一般人开放,但也是极重礼义廉耻的。 祝威知道这样的情况对于祝英台来说是多大的羞辱,但是他嘴笨,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祝英台。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英……英台,梁山伯和路秉章欺负你,哥,哥哥去帮你打他们!” 祝英台闻言,不禁的笑了:“就你这样,还不被路秉章追着跑!” 祝威不甘示弱:“被追着跑又怎么?!不能力敌我会智取!我先挖个坑,被他撵着的时候,就引诱他掉到坑里去!然后我也跳下去,砸都砸死他!” 祝英台笑得眼角未干的泪水扑簌扑簌的掉,她拧了拧祝威的左脸颊,亲昵道:“你啊,净会想些蠢主意!”不等祝威来辩驳,她又道:“哥哥,谢谢你来安慰我,我刚刚不应该吼你的,我只是心里慌张,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祝威心里一柔:他一直知道,他这个妹妹,最是柔软。 “啊,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吼我,你觉得银心不够你吼的话,我可以把银元宝也借给你,以后你有什么气都可以对他们出,最好把他们通通骂哭。就像我看着你哭觉得通体舒畅一样,一次性骂哭两个,你肯定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哭的时候能让祝威通体舒畅的祝英台:“……” 被建议充当出气筒的银元宝和银心:“……” 祝威避开了祝英台的瞪视,却没能躲过另外两双炯炯的大眼。为了自己的气势不被削弱,他努力的鼓大眼睛,高声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为主子服务不是你们的本分么!还看!好吧……给你们加月银……” 祝英台噗嗤一声,笑指祝威:“哥哥,你太可爱了!” 祝威闻言,虎着一张脸,仰起头瞪祝英台:“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祝威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笑得前翻后仰的祝英台冲着他脑门狠狠一戳,竟生生把脚软腿麻的祝威戳得坐倒了地上。祝威一时懵了,只听祝英台用满含笑意的声音说道:“可不是么,咱们祝家,最可爱的那个就是你了!” “祝英台!”祝威反应过来,大怒道:“你……你最不可爱了!” 祝英台果然不愧是整个祝家最不可爱的人,不仅是孩子脸,一会儿阴,一会晴;还能做出这样残忍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决定——她和银心趁夜色去澡堂洗澡,他和银元宝站岗! 怎么可以这样! 祝威瘪瘪嘴,将马文才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希望祝英台听了以后能够改变主意。祝英台感觉难以置信“哥哥,你这是杞人忧天!为了可能根本不会传染的癣症,你居然决定不洗澡?一直不洗澡,一直不洗澡,你身上会发痒发臭烂光光的!” 祝威:“……” 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用夸张到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话来恐吓他?祝威腹议着,他又不是不洗澡,马文才都说了,两天之内会让他洗上热水澡,反正他就是觉得,马文才的话是绝对可信的,马文才说有热水澡洗,就一定有!如果真是的没有……真的没有……他就贴在马文才身上!让马文才也浑身发痒发臭烂光光! 下了这个伟大的决心,祝威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银元宝拽到了房门口。 “……元宝儿,你在做什么?” 银元宝很诚实:“回禀少爷,我在拽你去澡堂。” “……为什么?” 银元宝继续坦白:“因为小姐说了,只要我能把你拽去澡堂,就不用我守了。” 祝威怒极跳起,暴打银元宝的脑袋:“到底谁是你的主子!谁掌管你的月银!” 银元宝感觉少爷用的力气不大,原本捂着脑袋的双手都撒开了,卡巴卡巴着眼睛卖萌:“少爷是元宝儿的主子,少爷掌管元宝儿的月银,但是小姐掌管少爷。” 祝威咬牙,砰的一声砸在银元宝脑袋上。 银元宝哭了:“少爷……你快把我砸傻了,还不涨月银补偿我……” 祝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别想!” 祝威的态度似乎很坚决,但是,当他对上祝英台的露齿一笑时,瞬间从凌|虐银元宝的霸王龙变身战斗力0.5的渣渣,脖子一缩,只能乖乖跟着祝英台走。 一直到祝英台泡在温温的水里,哼哼的开始唱歌,祝威还默默在心里诅咒她:上厕所木有厕纸,吃饭木有筷纸,睡觉木有被纸,还有终极凶器——吃方便面木有面饼只有调味料!虽然、晋朝木有方便面,咳咳。 祝威的诅咒意外的显灵了,并且以超越终极凶器的方式,朝着更凶残的方向奔跑。只听咚咚的打更声渐近,梁山伯的脑袋从澡堂外探进来,“祝兄,英台,黑灯瞎火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黑灯瞎火中被无视掉的银心残念了,她似乎忘记了,她正脱光光的泡在水里……和她家小姐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12第十一章,感冒 夜,是泼墨一般的颜色,只有梁山伯手里的灯笼释放着昏黄的光芒,灯笼里的火烛明明灭灭,却渐渐的逼近,逼近,逼近洗澡的池子。 银心终于反应过来他们的处境,忍不住出声喝道:“你做什么!” 梁山伯似乎一惊,“是银心啊。我是在打更巡逻啊,听见这边有声响才过来看看的。倒是你们,祝兄,英台,银心,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边说着,梁山伯举着灯笼照了过来。 祝英台忙往水里一缩,低声叫道:“哥哥!” 祝威只能认命,朝着亮着灯笼的方向走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梁山伯的视线,转移话题道:“梁兄,你都没发现银心,是怎么看见我和英台的?” 梁山伯说:“我走到澡堂门口的时候,就听见英台哼歌的声音,英台的声音有些柔,有些软,虽然她总喜欢压低声音说话,我还是能辨得出来。” 祝威:有些柔,有些软,还得压低了声音说话,你就毫不怀疑她是女孩儿? 梁山伯又说:“至于祝兄……”他很犹豫,“嗯,澡堂的门没有关,有月光照到祝兄站的位置,虽然模模糊糊的一团,但是还能辨别一些。整个尼山,除了祝兄,大概,没有这样的……体型了。 (╯‵□′)╯︵┻━┻ 祝威怒:既然觉得羞于耻口,你就别说啊! 不是拐着弯儿说他胖么! 祝威很生气,梁山伯有所察觉,只能避开,“英台,我刚刚听见有水声,你是在水里么?”他说着,将举着灯笼的手晃了晃,一束光晕打在祝英台的脸上,她的脸颊还沾着一些水渍,湿湿亮亮。梁山伯笑了:“你真的在水里啊。” 祝英台有些慌,她一只手抚在胸口,平复一下呼吸,刻意的粗着嗓子应道:“梁兄,我在洗澡,你可不可以先离开?” “这有什么要紧?”梁山伯想,男人之间有什么避讳的,又问:“你白天的时候不是说不洗澡么,现在来洗,水不热了吧?” 祝英台咳咳两声,继续粗声粗气道:“还好、还有点温。” “我听你嗓子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冻着了?快点上来吧,我打着灯笼呢,可以送你们回去。” 恭喜祝英台,成功诠释了什么叫做弄巧成拙。 梁山伯说着,举起灯笼要走近,被祝威一把挡住:“梁兄,我也觉得英台的嗓子怪怪的,她以前发的声音才没有那么柔,那么软,那么娘们兮兮呢,你说这咋整呢?” 梁山伯一听,奇怪了:“祝兄不说,我倒是没觉得,英台的声音听起来真像是个姑娘……”恭喜祝威,继祝英台之后成功诠释什么叫做再次弄巧成拙。所幸梁山伯没往那边想,猛然收声,十分抱歉的说道:“英台,我一时失言,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我不介意,”祝英台说。她这会儿也不咳嗽了,也不刻意压着嗓子了,只顾着赶快支开梁山伯,“梁兄,我还准备在这里再泡一下,你继续去打更吧,不然耽误了时间。” 梁山伯失笑:“二更了,该睡的人都睡了,我本来就是准备回房睡觉的,跟你们正好同路。好了,英台,别泡了,水本来就冷,你当心着了凉不舒服。”说着,他玩心忽起,话锋一转道:“莫非——你要我来拉起?” 说着,梁山伯越过祝威,一大步跨近,祝威忙将他拽住,“嗳嗳,梁兄说得不错,我也觉得英台泡过温水以后会着凉,你说她如果喉咙痛了,给她吃什么好呢?”他从来就不是急中生智的人,除了这样拖延时间,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梁山伯扯一扯被祝威拽着的衣袖,祝威不肯撒手,梁山伯说:“祝兄既然担心英台会喉咙痛,还是快点劝她上来吧。” 祝威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紧紧的拽着梁山伯的袖子,自说自话道:“冰糖雪梨汤怎么样?都说冰糖雪梨汤润喉的,梁兄你知道怎么做么?” 梁山伯无可奈何,只能替他解答:“给雪梨削皮,片下果肉,加冰糖,加水,一起煮开即可。祝兄快松开我吧,你抓着我的衣袖,我都不好拿灯笼了。” 祝威:“哦。”迅速的松开梁山伯的衣袖,换另外一只手扣住梁山伯的肩膀。 “怎么办,我想吃冰糖雪梨汤了。” 梁山伯:“……这个时辰,可没有什么冰糖雪梨汤。祝兄还是回去睡觉吧,一觉醒来就到了明天,便可以吃早饭了。”说着,他拿开祝威扣在他肩头的手,说:“天色不早了,还有什么话,等英台从水里出来再说好么?” 祝威是真的找不到话说了,武力值又不及梁山伯,愣愣的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准再向前了!”说着,他往前一扑,本来是去拦住梁山伯的,结果梁山伯侧身朝他看来,正好与他错开…… 扑通一声,祝威掉进了水里。 “祝兄!”梁山伯一惊,赶忙上前要拉祝威,银心一声大叫:“啊——梁公子、梁公子、你看门外,有一道黑影子刚刚闪过去,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坏人!” 祝威扑棱了几下,正从水里钻出个脑袋,立马叫道:“银心你个大笨蛋!有坏人你居然叫梁山伯一个人去看,万一……万一坏人折了回来,少了梁山伯你去打坏人啊!” 银心敢怒不敢言:少爷你才是笨蛋!有坏人只是我支开梁山伯的借口啊! “八哥!你快上去!”祝英台很无力,“你快上去,背过身,我们穿好衣服就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祝英台和银心把衣服都套上了,祝威叫她们:“快走吧!” 银心小跑几步,忽然叫道:“啊——少爷!你有没有看到——” 祝威歪头:“看到什么?” 银心摇头再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祝威扯扯嘴角:“没什么就快走吧,快走快走。” 祝英台对这一迟钝一呆萌已经无语了,殊不知她这种淡定的态度才是最奇怪的。 第二天早晨,祝威晕晕沉沉的爬起来,得出一个结论——他该喝冰糖雪梨汤了。 祝威感冒了。他觉得难以理解:一直泡在水里的祝英台和银心没有感冒,体质比较弱的女孩子们没有感冒,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脂肪特别厚的大胖子,泡下冷水,吹个夜风,就感冒了! 头晕,咳嗽,流鼻涕,除了发烧,样样来袭。 祝威慢悠悠的晃去书堂,慢悠悠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悠悠的趴下。 梁山伯走了过来,推推他:“祝兄,你们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我没有追到什么黑影,回去找你们也找不到,今天早上问英台还躲躲闪闪的不肯说。” 祝威到了嘴边的一句“问英台”吞了回去,他吸溜一下鼻涕,摊摊手:“我感冒了,所以我们回去了。”啊咧,因果似乎颠倒了。 “感冒?”梁山伯重复道。 祝威呆呆的又吸了吸鼻涕:“哦,着凉,受寒,这样懂么?” 梁山伯还来不及表示关切,坐在祝威前面的马文才回过头来,沉声道:“既然着凉了,还逞强来书堂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却又掩饰不了关心。 祝威感冒以后越发的迟钝了,他揉了揉自己发红的鼻子,嘟嘟囔囔的回答道:“……来睡觉。头晕目眩鼻子塞,感觉有点难受,到书堂里听听丁夫子的课,一定可以轻松的睡着。” 马文才:“……” 梁山伯:“……” 祝威又揉揉鼻子,“阿嚏”一声,整个人都往前倾了。 马文才蓦地站起身,一把扯住祝威:“走,回去睡。”等到祝威软趴趴的倚靠在他的身上,他对梁山伯说道:“劳烦梁兄告诉老师,祝兄生病了,我去照顾他。” 梁山伯正准备叫住马文才:照顾祝威,不是有银元宝么?却见祝威在马文才怀里挥舞着四肢,不住的叫唤着:“太狡猾了!借着照顾病人来偷懒,这一招我早就用腻了,哼哼!” 梁山伯忍不住看马文才一眼,又飞快的收回视线。 马文才面上不动,在祝威说他是借着照顾他不去读书的时候,心里已经一股火起,待到梁山伯异样的眼神看来,更是添柴加油,烧得一发不可收拾——他马公子的好意,这世上有几个人消受得起?这个家伙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说一通胡话,引来别人误解他! 马文才恨得牙痒痒,不能当众在祝威的身上咬一口,却忍不住掐了掐祝威腰上的软软肉,引来祝威哎哟哎哟一声声叫唤,马文才对着梁山伯、祝英台和路秉章关心的目光,解释道:“他头疼。” 祝英台表示:没见过有人头疼的时候捂着腰…… 另外两个糙汉子则一无所觉。 马文才送了祝威回房,将他放在床上,祝威哼哼唧唧的,浑身衣服也没脱,穿着一双鞋子乱踢乱蹬,嘴里嚷嚷着:“祝英台!大坏蛋,都怪你啊,洗澡还要人放风!” 马文才大概猜测出了事情经过,他恨恨的戳了戳祝威的脑门:“你是笨蛋么,干嘛跟在祝英台背后屁颠屁颠的。”假使是我,一定护你平安康健。 “难受……”祝威搓了搓脑门,又将手摸到领口,使劲的扒,嘴里嘟囔着:“热,热啊。”他圆滚滚的身体像躺在烤架上的烧猪,翻来覆去的滚动,领口揉散了,脸颊也红彤彤的,衬得一张珠玉莹润的脸十分的可口。 马文才俯身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顺手替他解开衣服的扣子,然后坐起身,往向祝威乱踢的双脚,将两只小胖腿握住,小心的替他脱下鞋子。 “睡吧,祝威。” 祝威的梦里,隐隐响起马文才的声音,温柔的,宠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13第十二章,浴桶 这一觉,祝威睡得很沉。 马文才没有想到,一向咋咋呼呼的祝威,睡着的时候竟像只猫儿一样乖巧:他蜷着身体侧躺着,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酣美的时候会打一串小胡噜,再用脸颊蹭一蹭枕头。 马文才以为他会踢被子或者在梦里喊着要吃的,这类情况并没有出现,他只是安静的睡着,直到银元宝端着一碗药汤,一步三晃的走进房间。 药香袅袅钻进了祝威的鼻子,他嗅了嗅,皱起鼻子,又嗅了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嚷嚷道:“银元宝——你离我远点!一身药味臭死了!” 在别人身上都是药香,到了他身上是药臭!银元宝捏着碗边,咬牙道:“抱歉啊少爷,元宝不能离你远点,因为元宝要伺候你喝、药。” “喝什么药?”祝威脑袋还晕沉沉的,只听马文才说了一声:“我来。”,然后那股药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祝威只能睁开眼睛去看,盛着浓稠药汁的碗端在马文才手里,而马文才,正坐在他的床头。 祝威一惊,忙往床里边缩里几下,一手抵在药碗前,大叫道:“我不喝药!你别以为我闻不出来!药里面有黄连!” 马文才挑眉:“你嗅得到药里掺着黄连?鼻子倒是很灵。” 那是! 祝威翘翘下巴:他刚穿越那会儿,祝威那个损人为了逃课把同窗给揍了,再假扮好心人照顾同窗,结果被同窗揍了回来,喝掺着黄连的苦药的人就变成他了,对于黄连的味道他可敏锐着呢! 好吧,这不值得骄傲,尤其在他即将再度受难的时候。 马文才把药碗往前一递,“喝吧。” 祝威将脑袋摇成个拨浪鼓:“不喝!” 马文才说,“喝了有蜜饯给你吃。” 祝威撇嘴:“我祝家不缺那个买蜜饯的钱!” 马文才笑了,阴气森森的,让祝威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你是主动喝药待会儿有蜜饯吃呢?还是让我强灌你吃药?对了,茶水会冲淡药性,我让银元宝给撤了。” 祝威qaq:“为什么是个人都能差使我家元宝!” 马文才摩挲下巴:“我觉得你的重点错了,来,我灌你吃药。” 祝威转移话题技能惨遭封印,心里拨凉拨凉的,终于还是眼一闭,手一伸,拿出狼牙山五壮士赴死的果决,大声为自己壮势道:“药拿来!我喝!……等等,记得给蜜饯啊。” 咕噜咕噜,祝威捏着鼻子,一口气将满碗的药都灌了下去,将药碗一丢,哈巴狗一样的吐出舌头,只感觉一丝丝甜在舌尖上漫开,是马文才将一颗蜜饯塞进他的嘴里。 祝威将蜜饯含了一会儿,就嚼巴嚼巴的咽了下去,又伸手:“还要!” 马文才摊摊双手,“没了。” “我不信!”祝威皱皱鼻子,凑过去扒拉马文才的两只袖子,在他身上乱摸一阵——嗳,好像是真的没了。 祝威失望的坐了回去,心思一转,又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 马文才勾唇,问:“怎么了?” 祝威怒:笑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幸灾乐祸?!一边腹议着,一边装出一副咳得很辛苦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对马文才说:“肿么办,我的咳嗽还不好。” 马文才笑意越深:“多喝点药就好了。” 祝威怒:叫你丫的幸灾乐祸,我要传染给你!他故意凑上去,几乎贴在马文才身上,呼吸专往马文才脸上扑,一脸期待的卡巴卡巴着眼睛:“梁山伯说,咳嗽的时候可以喝点冰糖雪梨汤润喉,我觉得喝了冰糖雪梨汤我就会好转。” 梁山伯表示,昨天问怎么治咳嗽的是祝威,说喝冰糖雪梨汤可以有的也是祝威。 祝威凑得很近,一张胖脸肉嘟嘟的,皮肤又嫩又白,像头小乳猪一般,被他那撒娇的眼神看着,马文才差点破功,伸手想去捏祝威的脸颊,又强忍住了,一本正经道:“你觉得喝冰糖雪梨汤好,我就叫马伟去给你煮。” 祝威的眼睛刷的亮了。 “不过——”马文才不动声色的翘翘嘴角,故作为难状:“得了风寒要忌食油腻,我本来想叫马伟给病愈的你大补一顿,可是看你这样,应该还要很久才能好转吧?” 为了一盅冰糖雪梨汤,错过一桌酒肉大宴? 不要啊—— 祝威一捉急,便顾不得装模作样了,忙不迭的扯着马文才道:“我好了,我全好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刚刚只是给马兄开个玩笑,是开个玩笑嘛!” 马文才狐疑:“真的?” 祝威将袖子一撸,屈起手臂,展现肥嫩的臂膀肉给马文才看,“喏!你看我的肌肉如此饱满,臂膀如此有力,这是病人会有的么?” 马文才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戳戳,遗憾道:“祝兄,你这是肥肉。” 祝威一张胖脸裂开了:“……” 马文才说:“祝兄都病得迷糊了,我还是叫银元宝再熬一碗药上来吧。”马文才起身欲走,祝威一把拽住他,怒火中烧道:“还敢支使我家元宝!你要付雇佣费!” 马文才神色不变:“我替你出了药钱,用用你家元宝儿,应该可以抵过。” 祝威皱眉:“我祝家又不缺这点药钱!” 马文才拍拍他的脸颊,又一次笑得阴风四起:“你不会希望有那么一天,你们祝家连这点药钱都出不起。” 祝威咬被子qaq:好可怕!一定是他清醒的方式不对!温油的马兄肿么黑化了! “不闹了?”马文才的声音又恢复了温和。 祝威摇头,闷声道:“不闹了……” 马文才摁摁他蓬松松的脑袋,叹息一般的说道:“如果你一直这么乖,不弄伤自己不弄病自己,什么冰糖雪梨,什么水晶肴蹄,我都会给你。” 祝威扁扁嘴:我祝家又不是供不起我吃喝…… 手感不错,马文才又摁了摁:“你明白了么?” 明白什么? 祝威委屈的挥挥小拳头:“这不怪我!都怪那个臭英台,大晚上的非要去澡堂洗澡,还叫我给她守着!就是为了替她挡着梁山伯,否则我哪里会掉下水,又哪里会感冒哦不,着凉!” 马文才声音陡然一沉,轻呵道:“那你还跟着她胡闹!” 遭受质问,祝威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屈起手指抠抠脸颊,虚着声音道:“这不……英台是我妹,咳,弟弟,但是你知道啊,平时只有她欺负我的份,难得她有事拜托我,做哥哥的当然要满足她啦。” 马文才气笑了:“你满足她,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在书堂里开开心心的读书,你卧病在床,头晕目眩还要喝苦药,你就不懂爱惜自己么!” 祝威对手指:“其实……其实我觉得,不用去书堂读书,我赚到了啊!”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瞅瞅马文才,咧嘴傻笑:“你来照顾病人,不用在书堂里学习,也赚到了啦,别垮着脸了。” 马文才:“……” 祝威见马文才不动不说话,但也没叫银元宝去端药,心里就松了下来,闲极无聊的掰弄自己十根粗粗短短的手指,试着用一手握住一指往外拔的方法,看看能不能让自己的十指变得修长起来。 “祝威。”马文才叫道。 祝威正专注着,漫不经心的应道:“唔。” “以后祝英台拜托你做什么,你还会照做么?” 祝威玩得开心,随口就道:“那当然了!” 马文才气得肝疼,怒道:“你真是个笨蛋!” 祝威伤心的抗议:“你也骂我笨!” 马文才对着他真是又气又恼又无奈,只能狠狠的摁住他的脑袋,恨声道:“你可不就是个笨蛋么。你若真是聪明一点,叫她自己买个浴桶,放在房间里天天可以洗热水,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嗳? 嗳! 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祝威闪闪一双星星眼,十分开心,“不行!我要去告诉英台!” 马文才要拦他,他支着个胖乎乎的身体,竟然滑溜得像泥鳅一般,灵活的脱离了马文才阻拦的范围,踩着两个赤脚就往外跑:“我去告诉英台,叫银心和元宝儿一起下山去买浴桶,一个给我,一个给英台!” 就这么惦记着祝英台! 马文才怒摔药碗,叫马伟赶紧过来收拾。 马伟蹲在地上捡着瓷碗的碎片,忽然想起马文才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件事已经办成了,急于搏主子欢心的他迫不及待的告诉马文才:“公子,马仁已经将加大一码的浴桶送上山来了,要不要现在就放进祝公子的房间?” 马文才眼神晦暗,沉默许久,才道:“你留着用吧。”说罢,甩甩袖子,走出祝威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上两天的网,吵着要爸爸交网费,又把他惹怒了。 心情不好,写搞笑文就写不顺了。 14第十三章,作恶 放课以后,路秉章不知去处,梁山伯和祝英台坐在庭院回廊里下棋,梁山伯执黑,祝英台执白,祝威围观。 下棋的人觉得津津有味,观棋的人,却不点不懂棋。 祝威不仅是不懂围棋,军旗象棋五子棋也一样不会。他两眼抹黑的看梁山伯和祝英台你来我往,觉得无趣得很。但是银元宝被差遣着和银心一起下山买浴桶了,他就算欺负人,都找不到受气包,倒不如留在这里,拉着梁山伯和祝英台说说话。 祝威开口了:“英台,你……” 祝英台打断他:“哥,你看着就行,别说话。” 偏不!祝威耸耸鼻子,转向梁山伯:“梁兄,我……” 梁山伯截住话头:“祝兄,你等我想想这步棋怎么走。” 祝威:“……” 梁山伯手里捏着颗黑子摩挲着,祝威伸出手一把抢了过来,随手往棋盘上一摁:“这有什么好想的!黑子走这里,白字这里,黑子接着走这里,白子围起来收掉黑子,然后这样这样……” 只看见那两只胖手飞快的在两个棋盒里取子放子,棋盘变成了白子的江山。 祝英台幽幽道:“八哥……” 祝威取走仅剩的几颗黑子,搓搓手,十分得意道:“大功告成!” 祝英台又叫:“八哥……” 祝威笑嘻嘻的:“英台,我知道没有我帮忙你一定会输,你非要感谢我的话,就请我吃桂花糕吧!” 祝英台懒得和他说了,扭头看向梁山伯,笑着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梁兄,我觉得我们这么下棋实在没趣……” 祝威:你这么想就对了! “所以,”祝英台继续道:“我们定个彩头吧。” 梁山伯:“什么彩头?” 祝英台用蛇盯着猎物的眼神望着祝威白嫩的脸蛋儿,道:“八哥的左脸归你,右脸归我,你吃掉几颗子,就在他左脸画几笔,我吃掉几颗子,就在他右脸画几笔。最后决出胜负,赢得人可以吩咐输的人一件事,你以为如何?” 梁山伯正要拒绝,祝威一张胖脸凑到祝英台面前,一边抗议一边奇怪道:“我可不赞成你们画我的脸,不过——英台,你要用什么画?” 祝英台不理他,侧过身将放学后一直没有放回房间的学具打开,取出一支毛笔,沾沾墨水,然后朝祝威勾勾手指:“你过来。”祝威好奇的凑过去一点,眉间一点冰凉,被祝英台戳下一个墨印子。 祝威反应过来连忙用手去抹,结果是越抹越黑,糊得一整个脑门都是黑的。 祝英台看着他那副模样,笑得东倒西歪,嘴里叫着:“梁兄,梁兄,这莫非就是算命人说的‘印堂发黑’?”说着,又是几声大笑。 梁山伯也忍俊不禁,别过头去。 祝威恼了,咬牙道:“你太过分了!”与他的声音交叠的,还有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梁山伯叫道:“是李善敏!” 祝英台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愤然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个他们指的是书院里以襄阳娄公子娄敬文为代表的一派恶学生。只见李善敏被几个学生按住,娄敬文双手抄胸斜着眼睛看他,娄敬文的头号根班辛平也捡样学样,靠着身后的人头撑场面,倒真有那么几分威风。 “干什么?”娄敬文啐道,“你再给我唱唱,你那个‘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明明德在亲民’。你不知道本公子讨厌读书?特别是听了你的歌声后,丁老头在堂上讲《大学》,本公子就犯酸想吐!” “怀了孩子就不要上书院,泛酸想吐怨不得别人!”祝英台蹦出来,拦在李善敏面前,梁山伯也跟着过去,与祝英台各占左右,对娄敬文展开劝说:“娄兄,以后我们还要同窗三年,大家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娄敬文呸一声:“谁是你的娄兄,叫我娄公子!” 祝英台怒道:“娄敬文!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祝威站得远远的打嘴仗:“你堂堂娄公子欺负一个娃娃音,算什么英雄好汉!” 祝英台:“……”八哥你褒贬不分呢! “堂堂娄公子”十分自得意满,“我只是襄阳娄公子,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祝威一时语塞,又道:“欺负一个娃娃音,能有什么成就感!” 娄敬文一听,不再无动于衷,他笑得贼贱,说:“我也觉得欺负一个娃娃音没什么成就感,如果是欺负一个胖子……辛平,你怎么看?” 辛平十分懂得娄敬文的心思,顺口接上:“一个胖子顶两个人的体型,欺负起来可是成就感爆满!” 又一个人拐着弯说他胖! 祝威急得跳脚。 再一看,娄敬文身后的几个人都朝他走了过来,祝威心里一惊,不禁叫道:“一个胖子顶两个人的体型,逃跑都慢吞吞的,欺负起来怎么可能成就感爆满!” 祝英台捂脸:眼前这个自爆弱点的蠢货不是她一家人…… 娄敬文好心的应了祝威一声:“所以啊,今天要让你们全部遭殃,才比较有成就感,现在就从最弱的干起!” 祝威正准备逃窜,闻言又是一阵龇牙:“我再怎么弱,还有李善敏垫底吧!” 最弱李善敏:“……” 祝威一想,又不对,改口道:“不对!我才不弱呢!你尽管放马过来,来一个我杀一双!” 祝英台无力吐槽:来一个杀一双,其中一个是你自己么? 祝威架势都摆好了,看起来像模像样,那几个学生有几分犹豫了,被娄敬文一催,才慢慢的挪了一步。只是那一点点风吹草动,祝威像受惊的猫儿一般一蹦而起,呀呀的叫着扭头就跑。 梁山伯很疑惑:“英台,祝兄不是刚刚才说,来两个可以杀一双么,怎么转身就跑?” 祝英台面无表情:“不,你听错了,来一个杀一双,他不想自杀,就只能跑了。” 梁山伯:“……” 娄敬文一挥手:“追!”几个学生撒开腿去追赶祝威。 祝威在拐角处一转弯,忽然眼前一亮,大叫道:“马文才,救我——弟弟!”虽然被逮得灰头土脸,但是小舅子向准妹夫求救,不是很没面子?还是大度的给未来妹夫一个英雄救美的美好回忆吧。 马文才本来都扬起笑容向祝威走了过来,乍一听见“弟弟”二字,脸上笑意收敛,一声不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祝威:qaq,马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是这瞬息之间,祝威的衣后领被一个学生拽住了,使劲的将他往回拖:“娄公子,逮到了!这个死胖子,倒是挺能跑!” 祝威嘤嘤嘤:真的不要再说我是胖子了,好桑心…… 对于已经束手就擒的祝威,梁祝二人一个掩面一个叹息,却听几声哀嚎声起,马文才走到祝威的身边,捏住祝威的耳垂狠狠一掐,目光深沉的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坏蛋?” 祝威:=口=作者都没有把这个细节写给读者看,文才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说话?”马文才又逼近了一分,祝威缩缩脖子,道:“你救了我,你不是坏人,但是……”他开始得寸进尺,眨巴一双奕奕有神的黑眼珠子,大力的鼓动马文才:“如果你救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你就是个大大大好人!” 马文才:“我不救。” 祝威:“为什么?” 马文才皱眉:“说了不救。” 祝威琼瑶附体:“为什么为什么!” 马文才阴气森森道:“还问为什么,我就让你以后再一说不出话来。” “……”祝威给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条。 马文才很满意祝威的听话,他轻呵一声,忽道:“好人来了。” 只听路秉章一声暴喝:“娄敬文!” 正准备压住梁山伯祝英台还有李善敏好好修理一顿的娄敬文浑身一抖,扭过头去,路秉章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娄敬文大惊失色,尖叫道:“娘啊——” 祝英台笑嘻嘻:“梁兄你听见没,‘娄公子’他叫娘了!” 梁山伯却不像祝英台那样幸灾乐祸,他拦住路秉章的手,劝道:“路兄不要冲动,尼山书院明令禁止斗殴,路兄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受到夫子的教训。而且,我相信人性本善,经过路兄的教训,娄敬文以后会学好的,是不是?” 娄敬文一听,忙不迭道:“我一定学好,一定学好。” 路秉章迟疑片刻,还是恨恨的收回了手,又道:“确实要有点教训,不能打,骂又不起作用……”路秉章的目光落在祝英台手里的毛笔上,祝英台在祝威脑门上戳过一下后,还没来得及放下它。 路秉章伸手:“祝英台,毛笔给我。” 祝英台问:“要毛笔做什么?” 路秉章笑道:“给娄敬文的脸上画个乌龟,让他好好记记事。” 祝威来了兴致,扑过去,嚷嚷道:“我来我来!” 马文才看着祝威的背影,脸上乍晴乍阴,终究只是摇摇头,拂袖而去。 祝威不知怎么的往马文才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他也不打声招呼就默默走远,忙将毛笔往路秉章怀里一塞,扭着胖墩墩的身体追着喊道:“文才兄,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又迟了。。。 今天去剪了个齐刘海,希望换发型能换一个心情。 感谢duoduo丢的手榴弹,入骨七分丢的地雷。 15第十四章,圈养 “文才兄!等等我!” 祝威追在马文才后面,蹬着了两条腿使劲的追赶,一边大喊着要马文才等等,马文才置若罔闻,任他跑得气喘吁吁双腿酸痛,也没有施予他一个眼神。 欺负人! 祝威低头瞅瞅自己两条粗粗短短的萝卜根,又望望马文才修长的竹竿儿,森森觉得委屈——他的两条小胖腿哪里有马文才走路轻快,在后面追着又蠢又笨,马文才还装作听不见他叫唤,让他一路追啊追的,真是太坏了! 祝威在马文才的身后挥舞小拳头:如果不是觉得追了这么一路,不追下去太吃亏,他就该回去洗洗睡了! 看着马文才越走越远,祝威心生一计,忽然冲刺,不管不顾的往前一扑—— 祝威凭借着矫健的动作,轻盈的体型,很轻易的扑到马文才的背上挂住,然后使劲的往下坠,靠着他的体重拖得马文才迈不出脚——这可能么? “呀——” 隔得太远,扑不到马文才的背怎么破! 祝威失声大叫,反射性的闭紧眼睛,缩起五官,嘤嘤,虽然他现在的这张胖脸不怎么好看,但是总比没脸见人好啊,不知道穿越有木有友情提供回炉重造…… 在祝威身体失重的瞬间,一双骨骼清奇的手握住了他的双臂。 是马文才。 祝威还没来得及抬头,马文才抓着他的手慢慢施力:“你怎么这么笨,跑得这么慢还能摔着。”他没有十分明显的训斥之意,但是强大的威压迫向祝威,还是让祝威忍不住的瑟缩。 小动物的本能在祝威畏惧马文才,但在片刻之后,马文才的一声叹息给他壮胆,他皱起鼻子,咋咋呼呼的开始抗议:“我哪有跑得慢!我哪有摔着!等等,最重要的是我不是笨蛋!” 马文才:总是把最重要的事情忘在最后,真是不是笨蛋么? 笨蛋祝威还在显摆自己的聪明:“你还骂我笨,说我跑得慢。我跑得没有你走得快又怎么样?我扑向你差点摔着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被我追上了,我也没有真正摔着,这就是人生赢家的气运,你没有,所以你不懂!” 祝威那股得瑟劲,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马文才看得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拎起来对着肥肥嫩嫩的脖子咬上一口,却又按捺住,他从那些没头没脑的话里明白了祝威的意思,不禁问道:“如果我没有接住你呢?” 那就摔得破相呗。 祝威咧嘴,故作高深“没有如果,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刚刚哀嚎以为自己会跌倒的人才不是他呢,他可是胸有成(个个)的祝威! 祝威的话,马文才颇为受用,面上却涓滴不漏,故作阴翳道:“我一定会接住你?你猜得很准。要不要再猜猜,我会不会松开手,让你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摔倒动作?”他说着,缓缓的松开双手抓在祝威臂膀上的力道。 祝威继续高深状:“你不会摔我。” 因为犯不着嘛! 马文才闻言,一丝笑意忍不住流出眼睛,他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又道,“我不摔你,但是我觉得,你不会想看见我让你家祝英台反复摔倒。” 祝威:文才兄,你今天是立志做反派? 这种威胁…… 简直是弱爆了! 祝威笑眯眯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多摔几下给我出气,平时让着她,都欺压到我头上了,今天还敢画我……啊!”祝威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印堂发黑”的现状。 祝威像鸵鸟一般自欺欺人的背过身去,一边安慰自己马文才没有看见他这幅鬼样子,一边像猫洗脸似的在墨迹干涸的脸上胡撸几把,肩膀一抖一抖的,可怜又可爱。 马文才看着他的背影,一丝浅笑缓缓溢出嘴角—— 这样的祝威,蠢蠢的,笨笨的,呆呆的,似乎所有和反应迟钝有关的词,都会在他的身上体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马文才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么,就圈养他吧。 圈养一只小胖子。 马文才眼里的笑容愈发浓郁了,他本来就生了一副好相貌,不笑时是九重天上的谪仙,笑的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却更让人心旌动摇。祝威不懂这种心情,他只是觉得马文才的笑容亮闪闪的叫人不忍直视,他用双手捂住眼睛,又不由自主的叉开指缝,用一双小眼睛偷瞄马文才的笑脸。 “看什么?”冷不丁的,马文才问。 祝威呆呆的,“文才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马文才这才注意到“文才兄”这个称呼,他不动声色的动动眉毛,只见祝威瘪着张嘴,口是心非道:“我不羡慕你,等我瘦下来,会比你更好看!” 怎么办…… 会期待瘦下来的祝威,是什么模样。 马文才捂住眼睛,低低的笑了一声,抬起手指在祝威的眉心轻轻一戳:“你有决心就很不错了,真的想瘦的话,就跟我来。” 祝威听见第一句的时候就急不可耐要吼马文才:祝公子不仅有决心,还有超强的意志力!再听后面一句,莫非——文才兄有减肥秘方?! 祝威闪着一双星星眼,满怀期待的点击跟随马文才。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祝威就把超(扯)强(淡)的意志力给吃回了肚子,他拽住马文才的衣袖,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才勉强憋出一点声音:“文才兄,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来爬山的……” 马文才直言道:“我说了你就不会来。” 祝威又喘了几口气,抹一把脸上黏糊糊的汗水道:“来了……还可以回去的。” 马文才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不会希望你以后再也无法爬上。” 祝威:qaq苍天啊!还我温油的马文才!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副蠢哭了的样子,又一次刷新了心里的愉悦值——恐吓祝威会上瘾,怎么办?他可从来不是一个会违背己心的人,先替祝威点根蜡烛吧。 马文才继续往上爬,祝威扯着他的衣摆,跟着一摇一摇。 两人爬到了山顶上,正是日落。 天边朵朵彤云像是要烧起来一般,将黛色的山峦也点亮,太阳被簇拥在深深浅浅的红里,像是最好吃的咸蛋黄(祝威语),散发着一天中最后的热量。 祝威摸摸肚子:“文才兄,我想吃咸蛋黄,吸溜。” 马文才自动屏蔽祝威吸口水的声音,淡定道:“咸蛋黄可以吃,但是你今天要减掉一只水晶肴蹄。” 祝威皱着鼻子:“为什么?!” 马文才:“减掉两只。” 祝威愤怒抓狂:“我不干啊!” 马文才:“减掉三只。” “……”祝威抓住马文才的衣袖,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文才兄,我把减肥的决心和毅力都吃回去了,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扣我的水晶肴蹄? 只见马文才笑得光风霁月:“啊,原来你还另外吃了别的东西啊,那么,今晚就减掉五只好了。” 祝威啃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指,“我一天就没有五只蹄髈吃!” 马文才把他的手拍掉,不容置喙道:“今天的扣完,就扣明天的。” 祝威:qaq 马文才又道:“以后,每天随我来爬山。” 祝威消极抵抗:“啊?肚子咕噜咕噜叫了,文才兄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 马文才说:“我刚刚说,之前的话是开玩笑,水晶肴蹄还是你的。” 祝威嗷嗷叫着扑向马文才,正准备摇尾巴表忠心,只听马文才揶揄道:“这会儿肚子不叫了?听见我说什么了?” 祝威嘿嘿的笑着:“听见今晚有水晶肴蹄吃,就觉得没那么饿了。” 马文才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忽然报出一长串菜名。 祝威:“?” 马文才含笑道:“不是只用听就能饱么?” 祝威梗起脖子,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我要看饱!” 马文才挑眉:“看饱?” 祝威目光灼灼的盯着马文才:“文才兄真是秀色可餐啊,我看着你都吃不下饭了……”吃不下饭什么的,祝威知道,这是贬义词! 马文才神色不动:“吃不下的话,就别吃了。我觉得你看了我这么久,明天的晚饭也不用吃了。” 祝威气哼哼的想到:给吃的人了不起啊! ……还真是了不起。 祝威拽住马文才的袖子,“文才兄,今晚没有水晶肴蹄,可以吃红烧狮子头么?” 马文才本来要一口否决,对上祝威的小眼睛,心突然就软了,他叹息一声:“你想吃的话,回去叫马伟给你做。” 罢了…… 一直这么胖胖的也不错,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不会硌手。 马文才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草屑,伸手去拉赖在草地上嚷嚷着要再歇一口气的祝威,“不是要吃红烧狮子头么,不快点回去告诉马伟,今天晚上就吃不上了。” 祝威嘿嘿一笑,腾地一下站起来,兴冲冲的往山下冲。 马文才收回伸出的那只手,拇指与食指摩挲着,淡淡道:“不仅是水晶肴蹄,红烧狮子头也没得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16第十五章,挑衅 当天的晚餐,祝威还是吃上了红烧狮子头,水晶肴蹄也给他摆了四只。祝威吃得满嘴油,捧着大脸,幸福的飘回自己的房间,并且将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课。 因为心情好,祝威大度的原谅了祝英台在他脑门上动笔的大错,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祝英台后面,欢欢喜喜的去了路秉章的房间。马文才正在收书,他用余光瞥一眼祝威,一泓沉静的眼波里夹带着一丝寒凉。 路秉章邀梁山伯下棋,祝威问:“英台,那你做什么?” 祝英台神秘一笑:“我啊,反正不是找你下棋!” 祝威怒掀一排桌子:哼,谁稀罕!待会别来找我说话,不然一句“英台,别吵,专心看棋”——祝少爷我堵死你! 结果…… 一进路秉章的房间,祝英台就扬起笑容:“如意,如意。” 祝威将内容补全: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于是召唤如意金箍棒? 当然不是。 只见一个穿着土黄色僮仆装的小个子从里屋走出来,一一叫人:“路哥,梁山伯,祝英台,还有——这位是?”他说着,疑惑的望向祝威。 祝英台拉过祝威,介绍道:“这是我哥哥祝威,也在尼山书院读书。” “祝公子。”如意叫道。 祝威呆住了:“怎么又是一个女人?!” 祝英台一听不妙,一脚蹬在祝威腿上:“哥哥,你糊涂了!书院里面除了师母和丁香姑娘,哪来的又一个女人?” 闻言,如意眼里流泻一丝暗光。路秉章却误会了祝英台所要遮掩的事实,道:“祝英台,既然祝兄已经发现了如意是个女子,也不需要隐瞒他。”说着,他看向祝威,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路秉章身负婚约,有一位叫做如意的未婚妻。前不久,他的父亲因病逝世,路秉章应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到尼山书院求学,因为热孝,他暂不能娶如意为妻。不料朝阳府的潘太守见路家式微,要强娶如意做妾,如意的父亲迫于潘太守的权势不得已答应了,如意却宁死不屈,独上尼山来投靠路秉章。 路秉章说完,如意已经泪盈于睫,她一把抓住路秉章的手,泪如雨下:“路哥,如意不爱富贵不爱权势,只求生生世世与你相守!” 梁山伯和祝英台都是满脸动容,唯有祝威一脸惊奇:“如意如意,你叫如意,是姓‘如’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姓!” 如意:“……” 路秉章:“祝兄,如意姓李。” 祝威“哦”了一声,想了想,安慰道:“李如意,李如意,理应如意。你一定能够如意,与路秉章生生世世在一起。” 如意强笑道:“承祝公子的吉言,如意……” “你的名字好,我的名字也不赖啊,”祝威沾沾自喜道:“祝威祝威,威风凛凛的威!这么霸气的名字,敌人一听都要抖三抖!” “……”如意果断收回自己的感激不尽。 路秉章和梁山伯也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祝英台凑过去,踮起脚,狠狠的一拍祝威的大脑袋,不无嫌弃道:“祝威,祝威,只能助威,你能够让谁抖三抖?八哥,拜托你不要再耍嘴皮子了。” 这样的话,祝英台说过许多次,每次都惹得祝威跳脚,这次也不例外,只听祝威大声叫嚷道:“祝英台!怎么说我也是你哥,你怎么能这么鄙视我!文才兄就从来不会这样对我!” 祝英台:为什么“你不能鄙视我”会和“文才兄从不这么做”扯上关系? 祝英台在腹议着,还以为祝威这一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不料他吼过以后,扭着肥圆的身体就气咻咻的破门而出。祝英台呆了一呆,她一直仗着祝威性子软,不会和她计较,这一次真的惹怒了他,她该怎么办? 梁山伯推她一把,催促道:“英台,快去追啊。” 祝英台像是被一语点醒,赶紧追了出去。 如意看着祝家兄妹接连奔出房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路哥……” 路秉章道: “亲则生狎,近则不逊,这个道理只能由祝英台自己探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祝英台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没能追上祝威,在她四处寻找祝威的时候,祝威正一把推开马文才的房门,气喘吁吁的走进去。 马文才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散漫的翻动着书页,他闻声向祝威望来,眼神寂冷,声音更是清冽,问:“祝威,你有什么事么?” 祝威自动自发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马文才跟前,被马文才问起,他一下子鼓包起胖脸,像一只被欺负了寻找主人出气的小猫儿一般,诉说自己的不快:“文才兄,我又被祝英台鄙视了。” 马文才本来就不喜欢祝威黏着祝英台,他心里还有气,面上也就不冷不淡,只是又翻了一页书,问:“她为什么鄙视你?” 祝威讨厌马文才在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把注意力放在书上,他半截身子探过书桌,一把抢下马文才手里的书,抱在怀里不撒手,然后满意的感受马文才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才道:“反正我不论做些什么,她都会鄙视我。” 马文才只是挑眉,道:“她爱鄙视你,你便不沾她。” 祝威“咦”了一声:“我还以为文才兄更偏向打击报复的手段。” 马文才嘴角微动,不知是笑是怒,“你是这么想我的?” 祝威搔搔脸颊,这不,反派一般定律嘛。 见祝威不答话,马文才的嘴角又上扬了些许:“你说得没错,如果是我,确实会选择打击报复。但是你嘛……” 祝威目光炯炯的盯——如果马文才也鄙视他,他就怒掀书桌! 只听马文才表情微妙的问道:“你当然也可以打击报复,但是对待祝英台,你舍得么?” 祝威小胸脯一挺,目露凶光道:“我怎么不舍得打击报复祝英台!但是——”他一瞬间瘪了,缩在小凳子上,不无苦恼道:“我舍得打击报复祝英台,我爹娘就舍得修理我,而且、而且,无论怎么打击报复,祝英台都得受苦吧……我都不愿意受一点委屈一点苦难,怎么能够让别人经历这些呢?” 祝威的声音弱弱的,明明他说的那些话并未如马文才的意,却生生让马文才的心里柔软了一截,“祝威,你……” “我什么?”祝威抬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文才兄,你看我多亏,被祝英台狠命的欺负来欺负去,还不忍心去报复她,所以啊——你一定要用一桌子的好菜来安慰我!” 马文才:“……” 祝威一提到吃的,脸上就泛起红光了:“文才兄,有水晶肴蹄么?” 马文才斩钉截铁:“没有。” 祝威继续问:“文才兄,有清汤越鸡么?” 马文才毫不犹豫:“没有。” 祝威不懈坚持:“文才兄,有糖醋里脊么?” 马文才:“再问下去,今晚什么都不给吃!” 祝威消停一会儿,又问:“那,今晚都有什么吃?” 马文才笑了:“除了肉,什么都有。” 祝威:qaq文才兄欺负人! 马文才欣赏了一下祝威蠢哭的表情,便低下头继续看书。祝威坐在小凳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马文才神色不动。祝威只能委屈的瘪瘪嘴,从马文才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杂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 “文才兄。” “嗯?”马文才看向祝威,祝威卡巴卡巴着眼睛,将手里的书递到马文才的桌子上,指着书上的一行字,说:“这几个字怎么念啊。” 马文才暗自好笑,顺着祝威的意思念道:“芙蓉鸡片。” 祝威把书一合,整个人撑在桌子上,逼视马文才:“这个可以有么?” 如果马文才说这个真没有,他就掀人了!-皿- 只见马文才笑意盈盈:“这个啊,可以啊。” 祝威还来不及欢呼,马文才又道:“可惜,马伟不会做。” 祝威:“……” 文才兄,最讨厌你了! 才默默在心里傲娇一把,祝威的下巴被马文才捏起,那双寒潭一般沉寂的眼眸直勾勾的望入他眼睛深处:“讨厌我?那么,你今晚去书院的饭堂用餐吧。” 祝威:=口=文才兄有读心术!果断摇头摆尾卖萌求原谅。 马文才拍拍他毛绒绒的脑袋,心想:或许,今晚就让马伟添一道菜吧。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马文才猛然抬眸。透过半掩的房门,他的视线和另一道惊异的视线相撞。马文才的嘴角微微勾起,状似挑衅——祝英台,你的哥哥,我接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务必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食言了,没能坚持日更下去。 我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我写文是为了爱,但是要让我一直爱,就需要数据的加持。 因为我天天念叨数据数据,所以我的基友把我当成只爱数据不爱文的机器了,就是我回校的那天,闹翻了,我带着难过的心情写了三千字的笑文,然后等来了200点击和13个收藏。 内心好灰暗,我本来还想坚持告诉自己,日更就有收获,但是别人都告诉我,你该放慢更新养养数据了,于是,别人养数据好歹慢慢涨收,我养数据却狂掉。 是因为你们觉得我不守承诺了么? 之前其实我就处境尴尬,保持日更,一周不够申榜刚字数,两周超过申榜字数很多,我只能双更双更赶在一周上榜,努力保证质量,却结果拿不到好的推荐位,让这篇文在起步上就陷入窘境。 我不敢贪心了,就算我再怎么求收文追文别养肥别霸王,它还是这样,我只能慢慢来,希望耐心的姑娘们能够陪我走下去,如果不愿意等它慢慢的长大,希望你们能找到更多更喜欢的文。 以后一周更新五天,每天一章,章节字数一般不低于三千。收藏满五百,评论满五百的时候加更。 17第十六章,生气 祝威真的不理祝英台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七八天。 祝英台有心去和祝威道歉,祝威每次都是将脑袋扭向一边,不睬她。就连银元宝都被勒令不准和祝英台和银心说话,不然就是阶级敌人。扣月银的威胁都不用了,直接逐出祝府,反正文才兄会给他提供更多更听话的书童(祝威语)。 银元宝哭天抢地:少爷,你可以忘记玉水河边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伺候你还不被涨月银的银元宝!但是你不能忘记你自己在第二章里说过的“天下的仆人书童丫鬟千千万,只有元宝最合我心意”的话啊! 就算银元宝哭天抢地,他还是失宠了。 祝威没有新宠,他正被马文才宠着。 但是这一天,马文才没来上课。丁程雍不知道他的去向,还特意在课堂上询问一声。被问到的祝威很委屈,他也不知道文才兄去了哪里,文才兄都没有告诉他qaq。 祝威有了一个上课走神的理由:他在担心文才兄…… 虽然文才兄有着一颗聪明的脑袋,处事能力也了得,但是文才兄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因为他够强大,所以都没有人担心他,岂不是很可怜?吃了文才兄那么多只蹄髈,他才不会让文才兄沦落成可怜人呢! 祝威很努力的担心马文才,尽管他的瞌睡虫小伙伴们总是打断他的担心。在丁程雍宣布下课的时候,祝威已经没有力气蹦起来欢呼了。因为这代表着文才兄消失了整整一个白天。 祝威闷不吭声的收着桌上的书,这几天做惯了马文才的小尾巴,乍一不见马文才的身影,才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上课没有人挡在前面,他都不能在课堂上睡觉了! 祝威拒不承认还有别的原因,他怏怏不乐的将毛笔清洗干净,放入笔筒。一道阴影投在他的身上,他心里一阵欢喜,猛然抬头,像一只期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人还未看清,话已先出口:“文才兄 !” 站在祝威面前的,是祝英台。 祝英台看着祝威眼里宛若烟花璀璨的神光瞬间黯淡褪色,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她的八哥,期待着马文才,看见是她却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即使这样,她还是要说:“八哥,你以后别和马文才来往了。你不知道他这几天看得你有多严,他对待你像看管宠物一样。” 祝威撇撇嘴,什么宠物不宠物,什么宠物可以天天啃水晶肴蹄。 祝威无动于衷的将桌上的书往怀里一搂,要回去自己的房间,祝英台赶忙拦住他,低叫道:“八哥,我不会害你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在你和我吵架的那天,我追到他的房间,他透过虚掩的门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他一定对你不怀好意,你……” 祝威打断祝英台,以一种激烈的方式。他手里的一沓书被狠狠的摔在桌上,伴随着“砰”的一声,祝威向祝英台发出警告:“不许你说文才兄的不好!” 祝英台急于解释:“不是的,哥,你听我解释,不要被马文才蒙蔽……” 祝威逼近她,像一只护犊的母猫:“不!你什么都不用说!文才兄对我的好,我自己看得见!如果这样的好是有所企图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他,我们俩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否则,就算你叫我一声哥,我也不会姑息你!” 祝威的眼睛似乎常年蒙着雾气,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总是迷迷糊糊得过且过,这是祝英台第一次在祝威的眼睛里看见认真,却是在维护马文才的时候。 只是几天而已…… 或许不是几天…… 在她总是漫不经心的言辞行动里,哥哥的心,偏向了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祝英台突然说不出话来。 但是丁程雍有话要说。 “祝威!” 一声断喝,丁程雍急冲冲的从书院门口走进来,开口就是训斥:“好啊!好你个祝威!孔圣人在上,书院乃清静之地,你竟敢当着圣人的面大声喧哗!如果老夫没有回来取落下的课本,还不知道你有如此不敬之举!” 祝威被丁程雍一阵噼里啪啦惊住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 丁程雍怒气未消:“别叫我!” “老师……”祝威又叫一声,提醒道:“那个,堂前的案牍上真的没放书。你回来要取的,是不是你胳肢窝里夹着的那一本?” 丁程雍默了片刻,怎么也燃不起怒火了:“算了算了,祝威,你在书堂里大声喧哗,罚扫书堂一天。祝英台,你不阻止祝威在书堂里大声喧哗,罚你监管祝威扫书堂一天。” 祝威往窗外望望,太阳跟个咸蛋黄似的,被山啃掉了半边,这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啊哈! 丁程雍看穿了祝威的欢喜,斜他一眼:“是明天。” 祝威:(╯‵□′)╯︵┻━┻怎么还带补充内容! 丁程雍甩甩袖子走了,祝威便将打扫教室的惩罚丢到了脚后跟,一溜儿跑向马文才的房间——不知道文才兄回来了没。至于祝英台,她站在无人的书堂里,望着祝威离去的方向,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辜负祝威的期望,马文才已经回到了房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祝威飞扑过去,熟门熟路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马文才的书桌对面,撑起下巴,不无埋怨道:“文才兄今天去了哪里?我一大清早在你房间门口等你一起去书堂,等得差点迟到了!” 马文才提起毛笔,在书上记下几个字,漫不经心道:“哦?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赖床不肯起,才会差点迟到。” 文才兄还真是了解他…… 祝威摸摸鼻子,对上马文才好整以暇的目光,又不依不饶:“我是真的担心你呀,你不见了,马伟也不见了,都没有说上一声……” 马文才将毛笔搁回笔架,挑眉道:“我觉得你可以去掉那一句‘马伟也不见了’。” 祝威奇怪道:“为什么?” 马文才唇角含笑,“你只要担心我,就够了。” 祝威趴在桌子边角,十分不解风情的回答:“可是,我确实挺担心马伟的,他不回来,我今天的晚饭就得去饭堂里吃了……” 马文才神色一阴,呵道:“你要知道,我可以让你以后都不用吃饭。” 一秒和煦变阴森,文才兄太可怕了! 祝威缩缩脖子,弱弱道:“我一直都在担心文才兄,没有担心马伟……” 马文才满意了,“我很开心你这么说,不过马伟会伤心的。” 祝威:qaq文才兄你不要逼我!逼急了我咬你哟! 马文才逗够了祝威,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书页上,祝威便扒拉着马文才的桌子往上蹭,整个挡住马文才不让他看书,“文才兄,我是真的挺担心你的,你去了哪里啊?” 马文才看不成书,便扬眉去看祝威,道:“你竟然会担心我?不枉我给你捎上一只烧鸡。”无形中转移了话题,却没有说出自己去了哪里。 祝威神色凛然道:“文才兄,就算你不带烧鸡,我也会担心你的。吸溜,烧鸡在哪里,快拿出来拿出来。”说着,便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在马文才的书桌上上下求索。 马文才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这里。” 祝威一个饿狼扑食,吧唧摔在桌子上,马文才手举着油纸包往后一收,叮嘱道:“少吃点,不然吃不下晚饭。” 马文才一松手,祝威咻的坐回小凳子上,拆开油纸对着金灿灿的鸡肉啊呜了一口,一边鼓着腮帮子嚼巴嚼巴,一边含含混混的应道:“唔,嗯,反正一整只鸡都是我的,我才不急着吃,留着可以做夜宵……” 马文才不无纵容道:“是你的,都是你的,你吃慢一些,当心噎着。” 话没说完,祝威就噎得呜呜直叫,马文才一手替他顺背,一手端来茶水递到他手边:“来。喝水。” 祝威双手捧着烧鸡,都舍不得腾出手来,脑袋猛地一垂,就着马文才的手喝了口水,顺过气来可怜兮兮道:“文才兄,喉咙痒痒……” 马文才无动于衷:“喉咙痒痒叫文才兄没有用。” “怎么没用!”祝威瞪大眼睛,水润润的黑眸像小狗儿一般无辜,嘴里却嚷嚷着:“文才兄,求福利!” 犯蠢还要福利…… 马文才揉揉额角,莫可奈何:“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书院休假。我带你下山去玩。” 祝威咬手指:“包吃么?” 马文才拍掉他的手,揉着眉心道:“包。” 祝威捏着油纸包,眨巴眼睛,开始期待休假的到来。 他显然是不知道,书院休假之前,会有一场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18第十七章,复习 考试的消息,是丁程雍在课堂上宣布的。同时,丁程雍还提出开办儒学之外的其他课程,但是在一片哀嚎声里,第二个消息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至少,对祝威来说,是这样没错。 ——无论开办什么样的课,室内就睡,室外就玩,没有其他。 但是,考试的时候总不能趴在桌上任由口水画地图吧?他在之前的三所学校就读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待考试的,也是他成功退学的原因之一。但是,凡事有个例外:在尼山书院,他不能这么做,他不想被退学。 文才兄在这里。 好吧,添上一句,梁祝的浪漫故事在这里。 哦,还有路秉章和如意…… 总之,他一定要通过考试! 祝威从放课到吃晚饭到饭后消食,一直在计划怎么通过考试。忽然,他灵机一动,一手成拳捶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激动的问道:“文才兄,你说,我去买通丁夫子的书童,叫他帮忙偷试卷,这法子可不可行?” 马文才手执毛笔,正埋头写些什么,闻言回道:“不可行。” “为什么?” ——文才兄都没考虑的样子! 马文才还在继续写着,仍不抬头,反问他:“你见过丁夫子有书童?” 祝威又问:“那我去买通陈管事呢?” 马文才挑眉看他,“也不可行。” “为什么?!” ——文才兄!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马文才将毛笔放回笔架,看祝威全身毛都炸起来的模样,轻轻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抚:“陈管事管理的是生活方面的事务,他不可能接触到试卷。” 马文才没能把祝威的毛捋顺,祝威拍案而起:“那我去买通丁香姑娘!”说着,火急火燎的要往外走。马文才眼眸一沉,低喝道:“你给我坐回来!” 祝威双肩一抖,乖乖坐了回去。 马文才盯着他,目光像一柄犀利的剑,他削薄的嘴唇就是刀刃,轻轻开阖,裹杂着寒气,杀人于无形—— “冲动!” “鲁莽!” “愚笨!” “无能!” 祝威被骂得狗血淋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马文才,又不敢反驳。马文才伸过手来,摁在他的头顶,声音依旧冷淡:“所以,你永远也不要尝试擅自做主的滋味,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只是四个字,祝威心里的委屈全消散了。 马文才吹干了信笺上的墨迹,将信纸塞入信封:“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你得自己考过,我会帮你。”他的声音稳如波面,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让祝威对考试的恐惧减轻。 “如果文才兄是说帮我作弊,我会很开心,”祝威舔一舔嘴唇,笑了:“但是,文才兄说靠我自己,我更开心。文才兄觉得我能行,所以,我一定可以!” 马文才听见祝威这一番话,一双星眸扬起,沉淀着璀璨星光,摄人心魄。 祝威呆了,痴迷的伸出手,要碰触马文才的眼睛。 马文才没有动,祝威的手一直伸,一直伸,伸到马文才的眼前。指腹碰到马文才的眼睫毛,手指痒痒的,祝威的心也痒痒的。似乎,通过这样的接触,能够感染马文才身上的温度,足以灼烫祝威的手。 两厢静默。 祝威叫道:“文才兄……” 马文才轻轻哼了一声:“嗯?” “你的睫毛掉了一根,粘在我手指上了。” 马文才:“……” 祝威收回手,两只手指搓着马文才掉的那根睫毛,小声嘟囔着:“原来睫毛也可以黑长直,文才兄的睫毛果然不一般!啊,不知道我的睫毛是什么样子……” “这个简单,”马文才将手里的信封压在桌上,伸过手去。 “扯一根就可以。” 祝威赶紧躲开,抗议道:“会痛的!” 马文才笑了,阴测测的:“过来,不然我叫你以后都不会再痛!” 祝威后背一凉,小心翼翼的蹭了回来,闭起眼睛,可怜兮兮的求饶:“文才兄,你轻点。” 马文才呵了一声,没有回应。他的手指扫在祝威的眼睫毛上,轻轻的,像是在琴键上跳跃,祝威太紧张了,无法去想象马文才那种优雅闲适的动作。然后——他的额头被屈起的手指弹中,“嘣”的一声。 马文才的手离开了,祝威捂着额头叫痛,“文才兄,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你居然不拔睫毛改敲额头,真是太狡猾了!” “那,”马文才神色不动,说:“再来一次,我这次拔你睫毛。” 祝威扒在额头上的爪子迅速下移捂住眼睛,脑袋一扭,连声求饶:“不要了不要了,不要再来一次了!” 马文才坐回原位,神色澹澹:“不想再来一次,就开始看书吧。” 祝威不动,谁知道文才兄会不会耍诈? 马文才眉头一皱:“回头!” 祝威立马回头,马文才将一本《大学》推到他的面前,指着书面道:“你先熟悉一下书的内容,尽可能把第一章背下来。” 不懂就要背。 古人!你授课的方式不科学啊! 祝威揉揉鼻子,心中腹诽。 不过,祝威自己清楚,他脑袋瓜很笨,但是他的记忆力却值得自豪。尽管学不来理科,只能混在一群文科生妹纸里,但是靠着死记硬背,他还是勉强的挤上了二本线,得以在大学里混日子。 而现在,为了能留在尼山书院混日子—— 进击吧!祝威! 祝威捧起书,开始猛啃。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文才兄!”祝威的小胖手戳着书上的字,“这个止于至善是什么意思?” 马文才放下手里的书,详尽的替他解答,“这个意思是……” 渐渐的暮色深沉,马伟燃起烛灯,马文才和祝威继续一个教一个学。 等到祝威能把《大学》的第一章理解并熟背的时候,马文才将笔递给他,道:“把《大学》的第一章默出来,理解会背还不够,你必须下笔能写。” 祝威接过笔,将笔头抵在下巴上,面前铺开宣纸,他略一回忆,将所记所背的内容流畅的写了下来。 不过,那狗爬一样的字,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忽然一道黑影笼罩住他,是马文才。 马文才站在他的身后,正认真专注的看着他默写。 “你运笔的姿势是错的,握笔的动作也不对,”马文才说着,从背后圈住祝威,他修长有力的手半包着祝威的小胖手,在祝威潦草的字迹后面写下一行风流隽永。 “懂了么?”马文才侧过脸去问祝威,鼻息温热扑在祝威脸颊上。 祝威还是老样子抓住毛笔,一双水润的眼眸卡巴卡巴的望着马文才,带着无限崇拜道:“还是不懂,但是文才兄的字看起来好漂亮的样子!” 马文才的嘴角往上一勾,他将祝威的手带到宣纸上,笔尖上凝落一个墨点,“现在先练着吧,以后你也能写出一手好字。” 祝威倍受鼓舞,按着马文才的指正,笨手笨脚的在纸上划拉几个大字,然后仰头,用求表扬的小眼神望着马文才,等着马文才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 再后来,祝威可以脱离马文才的指导,将几个字写得像字了。马文才让他自己练着,他坐回原处,一边看书,时不时还看一眼祝威有没有在认真看书写字。 弹指之间,蜡泪成堆,一缕青烟飘起,火光几明几灭。 马文才将手里的书放下,祝威已经酣然入睡。 祝威睡在桌上,半张脸压在宣纸上,宣纸上的墨迹早已干涸,衬得他胖乎乎的脸蛋白嫩又红润。祝威手里还抓着一只毛笔,毛笔的笔尖在留白处压下一个皱皱的黑印,墨色晕开,祝威的小脸铁定遭殃。不用看,马文才也知道,那张小胖脸如今是半边白|皙,半边漆黑。 如果祝威醒着,爬起来照照镜子,肯定会吐槽自己的脸上画起了阴阳八卦图。但是他正睡着,睡得沉沉的,马文才叫他叫不起来,推推他就扭向一边。 马文才拿他没有办法,直接把他搬起来,拖到床上。 祝威整个人陷在软软的被子里,睡得更舒服了,嘴角微微翘起,衬得那张狼狈的脸愈发的逗笑。 马文才叫来马伟,把封好的信交给他,叫他找人送到山下。又差使他端来一盆水,亲力亲为的给祝威把脸上的墨印子擦掉。 祝威在梦里感觉到凉,手脚乱挥,冒出一句:“哪来的狗,不准舔我的脸!文才兄,文才兄救我!” 马文才顿了片刻,扬起轻笑,在祝威的脸颊啃了一口。 将两人收拾妥当,马文才把祝威挪到里面去一点,然后更衣在他旁边躺下。 吹灭了烛火,马文才在谧静的夜里,与祝威道一声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19第十八章,练拳 祝威觉得很奇怪——他的床不宽,但是足够他在上面翻来滚去,怎么今天卷被子的时候,总是撞上一堵墙呢?还是软乎乎热腾腾的墙。 祝威霸道的拿手去推,拿脚去踹,那堵墙却巍然不动。反倒是他的双手双脚,不知道是不是被被子缠住了,居然无法动弹了。 祝威又挣了挣,挣不开,只能睁开惺忪的睡眼—— 马文才的俊脸近在咫尺。 祝威被马文才放大的脸吓得往后一缩,但是他缩不回去:他不安分的双腿被马文才用膝盖顶住,手腕在马文才的手掌里动弹不得,是一种不容放肆,也不容逃离的姿势。 “文才兄!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祝威显得很惊讶。 马文才一手撑在脑后,带着初醒的懒散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祝威木兮兮的,说:“你的房间和我的床没有关系啊。” “确实没有关系,”马文才神色不动,道:“所以,你是睡在我的床上。” 祝威立马改口:“文才兄,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马文才反问他:“床,不就是用来睡觉的么?” 祝威仍旧迟钝着:“睡觉?要睡也应该是在我的床上睡啊……” 马文才挑眉:“你这是自荐枕席?” 祝威呆了片刻,嘟囔道:“什么自贱不自贱,文才兄你乱说话!”但是他生不起气来。 马文才不知道祝威的误会,只是带着深意的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啊?” 马文才深深的看着祝威,像一只盯紧猎物的狼,似乎要昭然自己的野心,却又像是仍在隐忍潜伏。他说,用无比肯定的口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邀请我同榻而眠。” 祝威觉得,邀请小伙伴抵足而眠神马的,是可以有的。但是……他撇撇嘴,大着胆子道:“我才不会邀请你呢!就算你说‘不邀请我和你同睡,我就让你永远也不用睡’,我也不会主动的邀请你来占我的床位,本来床就不大!”说着,他带着还未睡醒的粗神经,晃悠悠的就下了床,直接出门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马文才看着祝威离去的背影,低低的呵了一声。 一张大床,太守府还是供得起的。 但是,太守府…… 终究不是他马文才自己的地方。 马文才的眼里愈见深沉,在马伟叩响房门的时候打散。 这是新课程开启的第一天。 丁程雍将学生们召集到后山的大草坪里,叫他们深深的吸气呼气,然后活动手脚。丁程雍称这门课为晨练课,用他的原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晨起活动一下筋骨,你们学习会更起劲的。” 路秉章却显然有些不以为意,他没有遵循丁程雍教授的动作去做,被丁程雍眼尖看见了,便问他:“路秉章,你为什么不跟着大家做啊?” 路秉章站了出来,大胆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老师,我不知道这样抖抖索索有什么益处。” 在丁程雍看来,这是公然挑战他老师的权威,他眼睛一瞪,辩道:“怎么没有益处!作学生的不能惫懒,早起锻炼一下,能够焕发精神,也有利于开展接下来的课业。路秉章,你还有什么高见?” 路秉章拱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老师误会了,学生斗胆,私以为学过的一些拳脚功夫,比起这样软绵绵的锻炼,会更适合年轻学子。” 使着不再年轻的软绵绵的锻炼方式的丁程雍:“……” 梁山伯和祝英台看着丁程雍的脸色变红变绿变青变紫,也不由得为路秉章担心——路兄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点,万一惹得丁老师生气,可就糟糕了! 丁程雍果然生气了,他眉毛一竖,正要发难路秉章,底下的学生却开始起哄“老师老师,就让路秉章教我们练武吧!”丁程雍一口浊气憋在胸口,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好,好,就让路秉章来教你们!难为老夫一大早起来教你们这种软绵绵的不适合年轻学子的锻炼方式,算了,还不如回去再睡一会儿。” 祝威眼巴巴的看着丁程雍离开,心里默默叫着—— 老师,你带走我啊! 这样的念头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 在路秉章用醉拳把娄敬文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祝威深觉涨姿势了!他巴着巴着凑到路秉章面前,拿出每一次崇拜马文才的时候必定会亮起的星星眼,迭声叫道:“路秉章路秉章你好厉害,和你一比,丁老师弱爆了!” 弱爆了的丁程雍膝盖中了一枪。 路秉章谦虚道:“哪里……” 祝威立马接口:“哪里都厉害!” 马文才在一旁冷眼看着,脸色乍阴乍沉。终于伸过手去,提起祝威的衣领子,把他拖到自己的跟前,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我也会武。” 祝威一听,忙道:“哇!文才兄真是太厉害了,文也行,武也行,怎么可以这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 什么叫完全看不出来! 马文才冷笑:“不会说话我就让你永远不用说话。” 祝威吓得一噎,缩起脖子。 路秉章又教了众人几招,祝威频频出状况。 祝威不肯承认自己笨,还安慰自己说是被文才兄吓到腿软。 不过……这种安慰,似乎更丢脸啊! 祝威又走神了,路秉章走向他,竟是要手把手的教他:“祝威,你的姿势不对。这招白鹤亮翅你得先收左拳护于腰间,乘势踢出左脚,向前踢,踢一寸,对,稳住。” 祝威觉得“稳住”两个字真是太难为他了,他深知自己是个糖葫芦体型,脑袋是一颗山楂串着,小胖腿是两颗山楂垒着,中间是颗裹着糖丝的大苹果。平日里支着两条腿小跑几步,都摇摇晃晃。现在只靠一只脚根本就站不稳啊,稳什么稳?他摇啊摇,晃啊晃,路秉章就一把按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体,继续道:“寸腿踏实后,向右边腾一步……” “路兄。”马文才的声音在路秉章的身后响起。 路秉章回过头去,抓着祝威的手随之一松。 马文才伸手扶住祝威,一双沉静的眼眸却看向路秉章:“不才在下也习过一些功夫,路兄可否指教一二?” 路秉章自从来到尼山书院,还真没怎么动过腿脚。他有些意动,却还是拒绝:“这不妥吧,丁夫子令我带全体学生做晨练,我不能疏忽。要不……约在改日?” 马文才却把眉一挑:“这并不冲突。我俩交手,也是给众人的实战指导。路兄大可以问问,看他们是否愿意看我们练招?”对于普通人那种看热闹的心态,他是了如指掌。 果然一片赞同声起。 路秉章欣然答应马文才的约战,摆出起手式道:“点到为止。” 马文才应道:“点到为止。” 众学子自动自发给他们两个腾出空间,让二人在空旷的大草坪上足够施展。 马文才先发制人,连出几招,强逼路秉章露出破绽,夺得首胜。路秉章不输于他,拳掌勾指变换灵活,一套醉拳使得炉火纯青,迫得马文才也不得不避其劲力。 两人你来我往,互有输赢,旁人看得精彩,打的人也酣然。 停手之时,马文才已忘了他的本意是灭路秉章的威风,反倒对路秉章生出欣赏之意,:“路秉章,我视你为对手!”这是一种赞赏,带着马文才的高傲和自矜,却掩不去马文才对路秉章认可的眼神。 才动过拳脚功夫,就算是马文才,也不可能不沾一尘。他的脸上沁着汗水,看起来却并不狼狈,反而显得双眼放光放亮,像明星一般璀璨。他挑着眼角,有着目下无尘的高傲,却不会让人厌恶,至少路秉章面对他这样的姿态,回以微笑。 祝威没有为马文才的风姿折服。 他只想把这样的文才兄藏起来…… 谁也不给看。 就算是祝英台,也不让看! 路秉章一阵爽朗的大笑打断祝威的思绪,“你,也是我的对手!” 双人目光交接,路秉章咧嘴笑了:“同样,是知己。” 马文才含笑应下。 知己什么的,可以吃么! 祝威愤愤的握拳,冲上前去,介入马文才和路秉章之间。 “文才兄!” “嗯?”马文才的目光投向祝威。他的眼睛是深沉的,像个漩涡,仿佛能够摄人心魄。那样深浓的瞳色,让他的目光显得专注,当他看着某个地方的时候,就像是倾尽自己的认真,看着整个世界。 祝威几乎要溺毙在那样的眼神里了,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啊……今天的早餐,吃什么?” =口= 怎么真的问出来了! 虽然说突然插|进去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脸问早上吃什么,他真的不是一心就惦记着吃的大(无)吃(脑)货啊(╯‵□′)╯︵┻━┻! 马文才早已习惯了祝威的脱线,淡然以对:“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吃喝?你想要吃什么,就有什么。” 祝威一听,将尴尬全部抛在脑后,凑上去围着马文才团团转:“真的么真的么?” 马文才戳他的额头:“你要是再问下去,我就收回前言。” 这个节奏不对啊! 文才兄就算不回答“比珍珠还真”这个中规中矩的回答,也应该摆着阴测测的脸说一句“再问下去,让你以后都不用吃饭”。像这种收回前言的话……他才没有听见呢! 马文才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祝威。 祝威一改脸上的不以为然,给自己的嘴上个封条。 马文才满意的拍拍他的脑袋,笑得春风化雨。 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做善变! 梁山伯正拉着祝英台大力夸赞路秉章的身手,祝英台却是一幅神思不属的样子。她频频望向马文才和祝威的方向,那两个人……一个清贵公子,一个肉团胖子,却意外的和谐,处在一起,自有一种气氛,叫人无法介入。 总感觉,不太妙啊。 路秉章一个粗硬的汉子也被梁山伯夸得面红耳赤,偏偏梁山伯一番话是真心实意,路秉章只能连连说自己是略懂武艺罢了。梁山伯却不由他谦虚,一脸不赞同的说道:“这样的好身手,哪里是略懂武艺?路兄你太谦虚了!是吧,英台。” 梁山伯撞了撞祝英台,祝英台才回过神来,不知所谓的恩恩几声。 那边,马文才已经拉着祝威往校舍走去。 祝英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终于有了决断—— 那封信,还是要寄出去! 就算失去在书院读书的机会,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哥哥被马文才蒙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不容易学校里的网吧有位置,在这里耗了一下午。 因为很多妹纸似乎不知道少年梁祝里的马文才什么样。 我本来找代码准备放图的。 结果修的文没保存。。。 就那么全部丢失了= = 我又重新修文,写够三千多字,完全累爱了。 不弄了,待会又出问题我就直接去死了! 谢谢蚊子丢的地雷,亲。 20第十九章,修琴 晨练课只是开胃小菜,祝威还能大快朵颐。但像是琴艺课、绘画课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就难以消化了。 琴艺课也设在后山的草坪里,青草香里裹着泥土的腥味,是最贴近自然的感受。 丁程雍说:“乐由心生,亲近自然,感受自然,对音乐的感受越深,弹奏的乐曲越美妙。” 他叫杂役把矮几和古琴一一摆放好,才要坐下讲课,陈管事有要事来征询,他只能让女儿丁香暂代授课。 丁香在授课的位置坐下,她与众学子的位置相隔相对,很方便众人看清她的动作。只听她说:“请诸位照我说的做:琴在桌上,虚放双手,右手拨弦,左手取音。”接着介绍几种指法,又介绍了四指弹弦的不同,并弹出声音,区分指背甲弹、指面肉弹的音色,算做是古琴入门的教导。 娄敬文听得不耐,嘁道:“净知道说这些,你倒是教人怎么弹啊!” 丁香眉头一皱,按捺着脾气道:“这些入门技巧是很重要的,娄同学,请你……” 娄敬文哈的一声笑, “重要?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啰嗦什么,老子都会弹了!” 丁香也恼了,眼睛一瞪,道:“那你弹啊!” “我当然要弹!让你见识一下!”娄敬文当真弹奏起来,他的双手在琴弦上勾抹挑动,发出“嘣嘣嘣”的声音,像是弹棉花一样滞涩的吟哦,弹得众人的心头跟着一麻一麻,受不住的人干脆堵住耳朵,也有人瞪着娄敬文表达不满,娄敬文毫无所觉。 听的人痛不欲生,弹的人却乐在其中。 弹了有一分钟,娄敬文停止他折磨琴弦的动作,回味无穷的叫道:“辛平,少爷我允许你用几个成语来形容我的这首曲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哦!” 祝威:(╯‵□′)╯︵┻━┻作作作,作死的作么么么么! 辛平被甩得一脸翔,还违心的试探的夸赞道:“人间仙乐?” 娄敬文很不满意:“去掉那种不确定的口吻。” 辛平双腿一抖,大声道:“优美动听!” 次奥!不是四个字的都是成语啊亲! 娄敬文不发话,辛平只能继续:“悠扬悦耳!” 娄敬文笑眯眯的点点头,示意辛平继续。 辛平苦恼了,正冥思苦想中,有一道声音替他接上一句:“魔音穿耳。” 娄敬文还没反应过来,又点点头:“继续。” 祝威忍不住“噗”了一声,笑场了。 娄敬文这会儿回过味来了,也听出“魔音穿耳”这个形容出自祝威之口,当即拍案而起,怒叫道:“祝威!你得意什么,你说我弹奏的琴声是魔音穿耳,了不起你来啊!” “来就来!”祝威毫不示弱。 娄敬文指着祝威哈哈笑道:“你来?你来一定死啊!” 祝威咧嘴笑了:“不‘作’,不会死。” 祝威确实没有像娄敬文一样自己“作曲”,他弹奏的是一曲《仙翁操》,古琴曲里的开指小曲之一。 其实他只会这个。 因为多才多艺的文才兄只教过他这个。 祝威的右手不断勾挑,胖乎乎的指头在琴弦上翻飞,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八度绰音,手腕的力道运转自如。一曲《仙翁操》流泻而出,虽说曲调简单,但是胜在诙谐幽默的情感凸显得淋漓尽致,倒是意外的适合祝威这么个人。 祝威弹了一遍,满意的看着以娄敬文为首的众学子掉了下巴。 哈哈! 沉浸在祝少爷华丽的美技之下吧! 祝威得意忘形,手一压,只听“嗡”的一声,一根琴弦在他的力道下崩断了。 喂喂!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 祝威蹦到马文才面前,一张胖胖包子脸委屈得要死:“文才兄,这琴的质量太差了!” 丁香:“……” 别用上宰牛的力气来弹琴,还怪罪琴弦承受不住啊喂! 丁香本以为马文才会说句公道话,不料马文才竟然顺着祝威说道:“是质量不好,以后我给你定做一把耐用的琴。” 那得多耐用啊! 用钢丝差不多。 丁香吐槽无能。 “文才兄,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激,”祝威郑重其事的说道:“但是,我祝家不缺买一把琴的钱。” 所以,你还是留着钱给我买吃的吧xdddddddd。 马文才当然听不见祝威的心声。祝威话里话外都不领他的情,他却是笑了,笑得煦风和日,“我想也是,想必祝家庄的八公子,也不缺每天的晚饭吧?” =口=?! 文才兄这是不愿意当粮票了?! 他虽然不缺吃晚饭的钱,但是…… 祝威机智的扑上去,大叫道:“我缺一个文才兄陪我一起吃晚饭!” 马文才一只手指抵在他的额头,制止他往前扑的趋势,扬唇道:“如你所愿。” 直面马文才和祝威秀恩爱的场面,丁香闪瞎了眼,阵亡。 可巧丁程雍回来了,一眼就看见那把崩断了弦的琴,他胡子一吹,诘问道:“这把琴怎么坏的!” 娄敬文立刻指向祝威:“老师!是祝威弄坏了琴!” 祝威瞪眼:这么急着打小报告,小心我下一个弄坏的就是你哟! 咦?好像很奇怪。 祝威想了想,神马叫做弄坏你哟哟哟哟? 完了…… 这是被文才兄感染黑化症的节奏…… 祝威的思绪越飘越远,以至于丁程雍连叫他几声,得到的都是无视。丁程雍勃然大怒,“祝威!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么,老师和你说话你也不理不睬,遑论是你做错事的情况下,你知不知错!” 祝威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吱?” 丁程雍顺顺气,道:“你既然知错,老夫也不为难你,你回去给我熟读自贡尊师的故事,好好通一通道理。还有,这把瑶琴,你要负责修好。” 祝威应道:“哦,读一个故事,修一把琴?这种小事,完全没问题!” 祝威浑不在意的拍拍胸脯打包票,这样的动作看在丁程雍眼里,却是不知礼不听教训的表现,他皱起眉头,指着祝威喝问:“你,你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祝威故作深沉:“因为可以花时间花钱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丁程雍气结,“你、你可知道什么是诚!” 祝威疑惑:“老师,你前不久才问过梁山伯啊,现在又忘记了?” 祝威的眼里传达着一个怜悯的信息——人老了果然记性不好,难怪叫老糊涂、老糊涂! 丁程雍一口老血哽在喉,指着祝威的手指抖了半天,终于道:“我是不记得了!所以你就做一些有诚心的事给我看吧!过几日是盂兰盆会,我要看见你亲自带着琴下山去修好,如果敢假手于人,你就等着我好好修理你吧!” 丁程雍发了一通火,一节课也过去了。 丁程雍很无力,“下一节课在书堂上,今天开始学习《论语》。” 丁程雍先一步去了书堂,祝威像只沮丧的猫儿跟在马文才身后,走了一路,马文才忽然问道:“你怎么了?” 祝威很肉疼的说道:“文才兄,我刚刚算了算,这把琴要换弦,换一根大约是五十铜,换言之是两包烧鸡和一斤桂花糕的价钱,如果没有弄坏这根弦,我就可以多吃两包烧鸡和一斤桂花糕了……”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你赫赫祝家,会缺这两包烧鸡和一斤桂花糕的钱么?” “缺!”祝威认真道:“我又不会挣钱,万一把祝家吃穷了……” “吃穷了祝家?”这根本是个无稽之谈,马文才却笑了:“吃穷了祝家,我养你啊。” 祝威一听,眼睛刷刷的亮了:“真的么?” 马文才答道:“我马文才说的话,哪能有假。” 祝威脸上喜色一起,又愁道:“可是……文才兄又不能养我一辈子。” 马文才但笑不语——这也不难。不止一辈子,生生世世,他都愿意养着这个小胖子。 祝威脑袋里一团乱线,理又理不清楚,他就不想了,又继续发愁:“那些都很遥远,还是两包烧鸡和一斤桂花糕比较实际……” 马文才见不得他死抠钱的样子,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敲,“这么舍不得,换弦的钱我出就是了。” 祝威反应激烈:“不要!” 马文才问:“为什么不要?” 祝威理所当然道:“我吃文才兄的饭菜,文才兄的钱就是养我的钱,用我的用你的有什么区别?” 马文才一听,顿住片刻,认真的与祝威对视,道:“祝威,你这句话,我很欢喜。” 祝威怔怔的看着马文才深浓的眼睛,良久后,咧嘴道:“讨好了文才兄,今晚会添一只蹄髈么?” 马文才又被他气着了,先走一步,丢下一句凉凉的“你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章节发出来,就有6w字了,至今才500不到的收藏,500收会加更哟~ 不是加在一天,加更后是一周六更,每天一章。 喜欢这文但是没有收藏的姑娘们酷爱抱走我! 这是卡在299个作收的作者菌的专栏,来一个人收了作者菌凑个圆满吧! 作者菌的专栏,戳此进 21第二十章,抄书 琴艺课上燃起的怒火一直持续到丁程雍走进书堂,即使是上课的时候,丁程雍也带上了一些个人情绪,课程讲得飞快,咻咻的便讲到了《论语》的第十七篇——阳货。 丁程雍一贯是采用先诵读再讲解后记忆的教学手段,在众人齐声朗诵的时候,有一只祝威在会周公。丁程雍眼尖看见他脑袋捣蒜一般的点点点,怒火更甚,眉毛一竖,大步走过去,一教鞭拍在了祝威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 祝威醒了,张嘴就嚷嚷:“嗷——谁谁谁!谁敢打我!我爹是祝员外,我娘是员外夫人,我还认识梁祝第一反派马文才,我……啊,老、老师?” 丁程雍冷眼看他:“怎么不说了?” 祝威呆呆的:“说什么?” 丁程雍怒极反笑:“说你还有什么靠山,说你准备怎么威胁我。” 祝威忙摆出笑脸:“学生哪敢威胁老师啊。” 丁程雍哼道:“你哪里不敢?” “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祝威委屈了:“我一向不喜欢威胁人的,真有什么人惹了我,我比较喜欢用银子砸人这种方法。你看我刚刚只说了我爹我娘和文才兄,这不没威胁么……” 丁程雍的气更不顺了:“你还敢砸我?!” 祝威大声叫屈:“说了不会砸嘛!而且砸银子虽然气派,还是肉疼啊!” 丁程雍更气了,眼睛瞪得老大,却问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祝威。孔老夫子曾经说过,这世间有两种人是最麻烦的,你可知道是哪两种?” 祝威不明所以:“孔老夫子说了那么多话,我哪里会记得?” 丁程雍气急:“《论语》、《论语》!你就没有读过《论语》么!” 祝威更不理解了,“老师你都知道那什么话出自《论语》,你自己去翻翻就知道了啊。”丁程雍一口老血卡在喉口,还来不及训斥,祝威又道:“而且老师你的本职就是传到授业解惑,你来问一个学生这样的问题,不会觉得很丢脸么?” “很丢脸”的丁程雍指着祝威说不出话来。 娄敬文却抓住了话头,他腾地站起来,大声道:“我知道——老师问的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远之则不逊,近之则怨’!嘿嘿,阳货篇才刚刚念过,终于轮到我娄公子大展雄风了!” 如果是平常,这样自傲自满的娄敬文肯定要挨丁程雍的训斥,但是今天丁程雍将炮火对准祝威, “娄敬文说得对。为师最近呢,总感觉自己被这样的麻烦人缠住了,这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祝威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丁程雍嘴里的“麻烦人”说的是他。 祝英台无法不介意丁程雍的话:丁程雍一地图炮把所有女人都打翻了。在丁程雍四处征询解决麻烦的方法时,她按捺不住的站起来,朝丁程雍拱手道:“老师,对于孔老夫子的这句话,学生有不同的见解。” 丁程雍眉头一皱,勉强耐心道:“哦?你说说看。” 祝英台挺起胸脯,大声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学生以为,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这孔老夫子却将女人视同于小人,这对女人太侮辱太不敬了!” 丁程雍为祝英台悖逆的观点一惊,反驳道:“孔老夫子周游列国,见多识广,他这是有感而发,可见世间女子多是小人!” 祝威皱皱鼻子:那老师你的妻子女儿是小人么!他脑子虽不灵光,但也知道丁程雍之前的怒火是对准他的,不敢再招惹,只能在心里腹议。 “但是这么说,实在太不公平了!”祝英台不肯罢休:“自古以来,有多少女贤才为民付出:像是女娲炼石补天,嫘祖栽桑养蚕,还有孟母教子而三迁,难道她们的付出会输给男人?” 祝英台侃侃而谈,忽然瞥见梁山伯正含笑看来,眼里带着赞赏。那丰神俊朗的模样直叫她脸红心跳,不由得避开了。只听丁程雍道:“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因为女人而亡国的君主也不在少数。像夏桀王为了妹喜输掉江山,殷纣王为了妲己荒淫无度,周幽王为了褒姒一笑导致犬戎犯界。这些事例再再都证明了女人是祸水嘛!” “偏见!偏见!”祝英台激动道:“老师所说的全都是偏见!” 丁程雍因为祝英台的不敬,怒意再起,正欲训斥,又被祝英台一阵抢白:“这些昏君不勤国事,将朝纲败坏,亡国后不反思自己,却将责任推于女人,女人是何其无辜啊,学生、学生真是忍不住为她们叫屈!” 丁程雍听得直摇头,腾地站起来,指着堂上孔子画像,怒道:“你有什么可叫屈,要颠覆圣人之言么!这是孔夫子所教,不容置疑!你今日一再否定至圣先、顶撞老师,你眼里还有师长么!” 祝英台乍然一惊,迭声道:“学生不敢!学生不敢!” 丁程雍却不听:“不必说了!罚你抄十遍《论语·学而篇》!” 祝英台哀叫一声,却无法改变丁程雍的决定。 丁程雍怒甩衣袖,丢下一句“下课!”,大步流星的走出书堂。 祝威和他的瞌睡虫们惊呆了——祝英台这仇恨拉得也太狠了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幸灾乐祸,但是…… 夜色深沉的时候,祝英台的房间里灯光时明时灭,一直别扭着不肯和祝英台说话的祝威,悄然无声的推开她的房门,胖墩墩的手扒着门缝,用一双小眼睛偷偷的看里面—— 祝英台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得酣甜的她,始终不忘抓着毛笔。 祝威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在晃动的烛光里可有看见祝英台眼圈上淡淡的青黑。她的手臂下面压着几张抄好的宣纸,上面黑字小楷密密麻麻,看得祝威脑袋发胀。但他还是深呼吸一口,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学而篇的第一句。 马文才捉住了祝威手里的笔—— 比起祝威的悄无声息,他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 这不科学! 祝威只能将之解释为:马文才轻功超群,凭虚御风,羽化登仙(喂!)。 只听马文才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问:“你,是准备替祝英台抄书么?” 祝威才不要承认他居然傻兮兮的来帮助这个天天骂他笨蛋的便宜妹妹,他嘴硬道:“我才不会那么做!我最讨厌她了,为什么要帮她!” 马文才闻言一笑,让月光都黯淡失色,他的声音温柔,没有那种阴测测的感觉, “既然如此,去我的房间?现在时候不早了,你是看一下书,还是吃个夜宵?” 夜宵…… 吸溜。 祝威很丢脸的抹抹嘴角,犹豫一下,还是道:“不……我还不回去,我要……” 祝威一时找不到理由,灵机一动道:“我要、我要在祝英台脸上画个猫胡子!” 马文才好整以暇:“你画,我看着。” 祝威噎住了,过了小半会儿,他嘿嘿笑道:“画得不好,不敢献丑。” 马文才也不纠缠,只是说:“如果不画,那就走吧。” 马文才伸过手要捉祝威的手腕,祝威躲过去,面对马文才沉静依旧的目光,憋住一口气,忍了好一会儿才爆发:“我就是来给祝英台抄书的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 马文才笑了,戳在祝威的额头:“轻点,不要吵醒祝英台。” 说着,祝英台翻一个身,祝威瑟缩一下。 马文才将祝威写上一句“学而时习之”的纸揉成一团,丢进祝英台放在脚边的小纸篓里,又重新扯过一张纸来,对祝威说:“写几个字,我看看。” 祝威捏着笔,问:“写什么?” 马文才神色一动:“写你的名字。” 祝威歪歪扭扭的写下两个字:祝威。 马文才示意祝威将笔给他,在祝威后面写下两个字:马文才。 祝威惊呆了:“这……” 怎么文才兄的字和英台的字那么像?! 马文才含笑为祝威解惑:“对于模仿别人的笔迹,我倒也略通一二。” 这意思,是要代抄? 可是…… 祝威不经意的说出自己在意的“可是”:“文才兄是因为我所以才帮助英台么?如果是这样,我不接受,因为我不想看着文才兄受累。文才兄如果是单纯要帮助英台,我会……” 马文才挑眉:“会怎么样?” 在意? 生气? 吃醋? 祝威哽了一下,拍着马文才的肩膀道:“我会鼓励文才兄好好干。” 说着,祝威飘啊飘的飘出去了。 马文才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深沉—— 笨蛋,把一个男人留在你妹妹的房间,你倒真是放心得下。 马文才将镇纸压着的,写有祝威和马文才字样的纸折叠起来,揣进怀里,提笔为祝英台抄起书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有新人搬进寝室,帮忙去了,晚上一起吃饭联络感情,结果更新迟了,抱歉 22第二十一章,惩罚 祝英台自己抄了七遍,马文才只须替她抄三遍便行。 因为模仿祝英台的笔迹,马文才抄写的速度有一些慢。他一行一行的写着,用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写完三遍。 房间里点的白蜡将灭未灭,袅袅升起丝丝青烟。 马文才将毛笔一掷,轻笑一声,走出门去。 马文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祝威坐在他的房间里,坐在书桌前。与其说坐着,应该是睡着吧。他撑着手肘,下巴抵着,闭着眼睛,脑袋左摇右晃,保持这样的姿势,竟也睡得死沉。 马文才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静静看着他。 这个人,睡着了以后,眼里没有他…… 所以, 叫醒他吧。 马文才伸出手,捏住祝威的鼻子。 祝威呼吸不过来,却还不转醒,只是胡乱拍打四肢,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叫嚷:“谁!谁捏我鼻子!要知道我爹是祝员外,我娘是员外夫人,我还认识……” 马文才替他说出那个名字:“马文才。” 祝威睁开眼睛。 =口=!!! “文、文、文才兄?!” 马文才笑了:“这里没有文文文才兄。” 祝威咳咳咳几声,不说话。 马文才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他翻弄着书桌上摆放的那本《大学》,问:“今天温书了么?” 祝威心虚的挠挠脸颊,用笨拙的话去转移话题,“啊!文才兄,我刚刚叫马伟给你做了汤,你今晚抄书真是辛苦了!” 马文才的手还在翻着书页,嘴里强调道:“是替祝英台抄书。” 祝威的眼睛黯了黯,随即扬起笑容,端来一碗汤水。 马文才指着碗问:“这是什么?” “银耳莲子汤啊!”祝威大力推荐:“这一碗汤煮得特别好,银耳脆而可口,莲子熟而不烂,汤水也十分美味,不会觉得腻人。文才兄,你值得拥有!” 马文才低低的笑了一声,问:“你觉得这碗汤好喝么?” 祝威反射性的回答:“好喝,我就很喜欢!” 马文才眼里的笑意越甚,看着祝威捂着嘴巴,一副后悔的样子,他把祝威端来的剩下小半碗的汤推回去,“这个凉了,我不喝,你替我喝。” 祝威眼睛一亮,嘴里却道:“文才兄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喜欢才给我喝!” “你不要么?”马文才作势要收回碗,祝威一个猛虎扑食,双手捧碗,眼睛亮亮的看着马文才,狂点头道:“我要我要!替文才兄分担食物是我的责任!” 马文才闻言,却是将眉一挑,“我倒是觉得,此时温书才是你的责任。” “啊——”祝威大叫一声,哭丧脸道:“文才兄怎么办!三天后就考试了,我才背到《大学》的第四章。” 马文才落井下石:“不止《大学》,还有《中庸》和《论语》。” 祝威真的要哭了。 马文才拍拍他的脑袋:“先喝汤,喝完就看书。” 祝威捧着汤碗内牛满面—— 文才兄你真狠! 就算汤让给我喝,也不让我安生喝! 这就是偷吃的惩罚么? 祝威在看完《大学》第五章后趴在桌上睡着了,马文才撑着手看他的睡颜,许久才道:“祝威,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那么,你做好被我掠夺的准备了么?” …… 第二天早上祝威在马文才的床上醒来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文才兄,早。”祝威打着哈欠和马文才道早安。 马文才拿起两本书,凉凉的看他一眼:“不早了,赶去上课刚刚好。” “啊!”祝威腾地爬起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洗漱,像一阵风一样的冲出门去。期间,马文才一直玩味的看着他,却不料到他会去而复返。 “文才兄!”祝威抓住马文才的手,一个劲往外走:“我们一起去上课!” 这样没心没肺的祝威,也终于知道顾念他了? 马文才还来不及动容,只听祝威嘟囔道:“拉着文才兄一起,丁夫子要罚也是两个人担,我真是太聪明了。” 马文才收回嘴角的微笑,决定扣掉祝威晚餐的一只蹄髈。 两人并未迟到,但是到教室以后,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丁程雍叫祝英台把罚抄的纸交上来,祝英台捏着一沓纸,迟疑的交上去。 丁程雍接过来,随意翻了几下,突然眼神一冷,问:“祝英台,这些真的是你自己写的么?” 祝英台眼神一乱,咬牙道:“是的,老师,是我一个人写的。” 丁程雍把纸往桌上一砸,怒道:“你还要骗我?!那个帮你抄写的人确实善于模仿你的笔迹,但是百密一疏,不是你写的,总会有不像你的地方!” 祝英台忙拿过丁程雍放在桌上的纸,细细去看,那偶尔流露出来的行文风格,确实是梁山伯! 祝英台一咬嘴唇,犹豫道:“老师,这确实是我写的,因为写到后面手抖,所以字迹略有不同……” “还敢狡辩!”丁程雍勃然大怒:“你否定孔子的教学,蔑视师长,还敢取巧偷懒,欺瞒老师,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让你退学!” 祝英台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她忍不住哀求道:“老师……” 梁山伯的声音盖过她,“老师!是我,帮祝英台抄书的是我!” 梁山伯…… 祝英台在听见退学的消息时,都没有看着梁山伯当面承认来得心慌,那种心慌里又夹杂了别的什么,她不愿深想,也没时间深想,丁程雍一声暴喝:“梁山伯!开学的时候你送上狗屎作束脩已是极大的不敬,现在竟还要帮着祝英台欺师,今天你们两个都得——” “老师!”祝威第三次掐在马文才的背上,马文才拍掉他的手,却还是站了出来:“老师,梁山伯和祝英台犯了大错,理该重罚。” 丁程雍非常赞同马文才的话,梁山伯和祝英台却是难以置信。尤其是祝英台,她深深觉得这是马文才露出爪牙的一刻,可以让自己的哥哥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但是,祝威却始终坚信马文才不会害人,还会帮助祝英台。 只听马文才说道:“他们不尊师重道,敢说谎骗人,所以才不能把他们逐出书院,而应该严加管教。” 丁程雍不置可否,马文才又道:“至圣先师孔子有一个观点:有教无类。丁老师桃李遍天下,优秀的学子无数,但若有那么几个,本来品行不端,却在丁老师的教育下改正,不也是一桩美谈?” 丁程雍被说动了,略一想,道:“确实,不能放他们两个下山去祸害别人,应该严加管教。但是,今日必须略施薄惩,让他们记得教训。” 马文才恭维道:“想必梁山伯和祝英台都会感谢老师的教育。” 祝英台还在不屑马文才的溢美之词,梁山伯赶忙拉着她一起向老师连连承诺:“是是,还请老师责罚,学生一定谨遵教诲!” 丁程雍这才真的舒展眉眼,摆手道:“那就罚你们顶着四书在太阳底下跪着反省一天,现在就去吧!” 祝英台还要说话,梁山伯收拾了几本书,就赶紧把她拉出去了。 “贤弟,你真是太乱来了。”梁山伯走下台阶的时候还在说着,“昨天顶撞了老师,今天交上别人代抄的纸,到底是谁给你抄的,你如此维护,甚至退学也不肯禀报老师?” 祝英台呆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十分讶异道:“梁兄的意思——那几遍书不是你替我抄的?” 梁山伯失笑了:“贤弟,难道你还不知道是谁代你抄的书?我刚刚认下,是怕你一直拒绝供认惹怒老师,真的叫你退学。我昨晚确实想去看你,但是因为巡逻的原因,走到你那里的时候,你的灯已经熄灭了,便作罢了……” 祝英台不可置信——会有谁这么好心?而且字迹与梁兄的相似! 但是这个当口不容她思考,梁山伯带着她在晒得热烫的庭院青石板上跪了下来,两手高举,供着四书,不仅太阳曝晒,而且双膝发痛,双腿发酸,十分难熬。 一开始,祝英台还和梁山伯说几句话。 日至正午的时候,祝英台的嘴唇已经煞白发干,布满了皲裂的痕迹。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祝英台中暑昏倒了。 “贤弟!”梁山伯大叫一声,将手里的书随手一丢,抱起祝英台,大步奔向祝英台的房间。 祝英台中暑昏迷,祝威有来看过,被马文才冷着脸提走了。丁师母提议给祝英台刮痧,祝英台并无意识,却还严守自己的女子身份,一个劲的喃喃着“不,不要,不要刮痧”,又有银心在旁劝阻,丁师母只能作罢。 祝英台这一昏睡,就是半天一夜。 然后,那场盂兰盆会前夕的考试,也因为带病搞砸了。 祝英台懊恼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祝威对盂兰盆会的期待,虽然,他貌似得在盂兰盆会上找地方修琴,那可是两包桂花糕一包烧鸡的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又更新迟了,下午补考高数不理想,影响了我码字的情绪,然后晚上开会,从六点半到十点。。。回来有拼命写了,还是到现在,有点担心明天也分身无术,我会努力更新的,希望不会太迟~~~(>_<)~~~ 23第二十二章,女人 盂兰盆会的当天,祝威兴奋得难以自抑,一大清早就从床上蹦起来,收拾妥帖就去敲马文才的房门,拉着他一起下山。马伟打着哈欠点跟随,可怜银元宝已经被祝威遗忘,只能扒着门边看着三人离去。 在马文才的提醒下,祝威先将断了弦的琴送去修理,这一修便是六十个铜钱,小气的老板一个子儿都不肯少。祝威嘟嘟囔囔的惋惜着超出预算的一包桂花糕,那副小气巴拉的样子看得马文才失笑:“不过是六十铜,你不必作出这幅样子。” “有必要!”祝威十分严肃道。 马文才闻言,在他额上一戳:“小家子气。” 祝威捂着戳红的额头站稳了,卡巴卡巴着眼睛,望向马文才:“经我这么一说,文才兄不应该给我买很多很多的桂花糕、很多很多的烧鸡么?” “你倒是了解我。”马文才语意不明。 祝威得意的挺挺胸脯:“那是!” 马文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界限模糊的笑容:“但是,我想——我更应该让你再也不用吃桂花糕和烧鸡,这样……会给我省很多个六十铜。” 祝威一听不对,赶紧扑上去摇尾巴:“文才兄才不会亏待我呢!” “你果真了解我呵。”马文才的眼里荡开笑的波纹。这时候,马伟正护着一堆纸包使劲从人群里挤出来,马文才手指一拈,一块桂花糕被递到祝威嘴边,伴随马文才冷冷淡淡的一句:“吃吧。” 祝威也不觉得过分亲密,凑上去一口叼住马文才手上的桂花糕,嚼巴嚼巴的吃了,又不客气的把马文才手里的装满桂花糕的纸包接过来,竟还贪心不足的去夺马伟手上的纸包,面对马伟不悦的目光,他十分得瑟:“给我!这都是文才兄买给我的!” 祝威手脚并用的抢东西,马伟一边躲闪一边不屑的看他,他装作没发现,抢过一堆零嘴捧在怀里挑挑拣拣,最后抓了一把八仙果塞到马文才的手上,“文才兄,给!” 马伟见状,阴阳怪气道:“难为你还记得我们家公子。” “不难为,”祝威啃着一块饴糖,含含糊糊道:“记得文才兄是应该的,吃食都是他出钱买的嘛。而且,如果把文才兄变成爱吃糖的文才兄,我就能常常在文才兄的房间里找到糖了,吸溜……” 马伟把眼一瞪,“吃着糖也堵不住你吸口水的声音!” 祝威翘起下巴:“你就是羡慕我有糖吃!你倒是想吸口水,怕羞呢!” “你——!”马伟指着祝威。 马文才这才把眉毛一挑,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是,只是看见。” 祝威抱着一堆纸包,疑惑的抬头望马文才,只见马文才笑得异常灿烂,道:“如果我和你一样爱吃糖——”他的目光落在祝威怀里的各色糖纸包上,颇为玩味道:“你是真的只能看了。” 祝威一听,十分不妙!他赶忙蹦起来去抢马文才手上的八仙果,嘴里叫着:“文才兄文才兄,这些都不好吃!不好吃!还是让我来消灭它吧!” 马文才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举高,任祝威像只兔子一样在他身边蹦来跳去,许久,才沉吟着问道:“真的不好吃?” 祝威点头如捣蒜。 马文才的手伸向他的怀里,“既然不好吃,以后不给你买了。怀里的那些也给我吧,这么不好吃的东西,丢掉就好了。” 祝威把纸包抱得越紧,道:“别!别丢掉!浪费不好!” “不浪费也行,”马文才说着,对上祝威闪亮亮的眼睛,他嘴角一翘,道:“那就让马伟吃掉它们,总不算浪费了吧!” 马伟一听,嗤了一声,没敢再放肆。 祝威委屈极了:“文才兄,你是知道我喜欢零食的!” 马文才伸手在他的头顶拍拍,颇具深意道:“所以,坦然承认不好么?” 祝威点头,“是啊是啊,我特别喜欢吃零食,文才兄不要再为难我了。” “不为难你。”马文才的声音像叹息一般,他遥遥一指,“别只顾着吃,这里人多,我们去那边的茶楼里坐坐。” 祝威摇头:“文才兄,茶不好喝……”他的脑袋挨了一下,马文才没好气的说:“以后让你永远喝不了茶。” 祝威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威胁,两眼一眯,应道:“好啊好啊,我确实不喜欢喝茶。” 威胁失败的马文才:“……” 三人一行进了茶楼。 茶楼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马文才要了一间靠街的雅间,不够静,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街上游行的观音娘娘—— 在尼山脚下有一座观音寺,每年的盂兰盆节,都会征一名少男来扮观音大士,携金童玉女,在街上游行,以做镇压百鬼之效。 今年也一样热闹。 马文才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茶水,祝威趴在窗口,抓着装满龙须糖的纸包,拿小签子戳起来吃一口,又张望一下楼下的游行队伍。 鞭炮声先起,然后是一群白衣少女撒落鲜花,一匹马拉着一辆大敞无蓬的车子缓缓驶进。车上是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人,远远的看不见他的眉眼精致,但是衣袂飘扬,宛若谪仙,扮的就是观音大士了。观音大士的左右侧站着两个可爱乖巧的孩子,一男一女,是金童和玉女。 见到观音大士的车子近了,人潮轰动起来,祝威也兴奋的探出半个身体去看,手里的龙须糖泼了一半。 马文才扯住祝威的领子把他往回拉,声音冷冽道:“看归看,不要做危险动作。如果你摔成肉泥,我管看不管埋。” 喂喂! 温油转鬼畜转毒舌是怎么样的节奏! 祝威无力吐槽,僵着一张笑脸把马文才往里推,道:“我知道,知道。文才兄,我不看了,我们一起吃东西吧,刚刚还有一包嘉应子没有开呢,你喜不喜欢吃嘉应子,我其实不太喜欢吃嘉应子,又酸,核儿又大,果肉还不够我吃一口……” 马文才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对,眼神冷了下来,质问:“你突然这么多话,是为了掩饰什么?” 祝威的眼神闪了闪,还来不及阻止,马文才已经越过他,站到了窗前。 在拥挤的人潮里破开一条供车马前行的道路并不容易,庄严肃穆的观音娘娘的车驾还在这条街上慢慢行驶,在那衣袂飞扬、宛若谪仙的形象下,有一个马文才认识的灵魂。马文才没有片刻迟疑的叫出那个名字 “祝英台。”。 祝威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马文才扭头向祝威望来,眼里带着逼视的威压:“你拦着我,是怕我看见祝英台?或者说,是怕我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女人。”前一句还是询问,那么,后一句就是笃定了。 祝威干巴巴的叫道:“文才兄……” 马文才打断他, “你不想让我知道,其实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祝威,我不喜欢你瞒着我,你可以瞒住祝英台的身份,不让别的任何人知道,唯独不能瞒我。” 马文才的眼神灼然,几乎烫伤他。 祝威没有说话,马文才便继续道, “你可以放心,因为你,我不会拆穿祝英台的身份,甚至还会帮她隐瞒身份。你,有没有很开心?” 马文才说着,用手指挑起祝威的下巴。 祝威深深的望入马文才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着的不是怒意,只是一种热烫的,不知名的情愫。祝威看着看着,几乎被吸进去,失神良久,才道:“我不开心。因为,文才兄在生气。” 马文才笑了,“我不生气。” 祝威奇怪的看着他,他神色澹澹,只有眼里,带着坚不可摧的刚毅:“我不会生气,生气毫无意义。” 祝威皱皱鼻子,不满道:“胡说!你明明在生气!” 马文才看着祝威,不语。 祝威还在纠结生气不生气的问题,马文才干脆威胁道:“再说这个,我就叫马伟把那几包零嘴全部丢了。” 祝威“啊!”的叫了一声,扑过去护食。 马伟动都没动,对他翻个白眼。 祝威反应过来,“文才兄!你这算什么威胁!我祝家又不缺买这点零嘴的钱!” 马文才淡笑自若:“只要能让你着慌,怎么不算威胁?你祝家确实不缺这点钱,我只是知道,你舍不得浪费这点钱。” 祝威嘟囔几句马文才眼神毒辣找弱点又准又狠,转瞬又把这件事忘了,甩着尾巴邀请马文才去观音寺拜拜,说是能够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马文才只是笑—— 他从来不靠菩萨,只靠自己。 只靠自己,一点点的蚕食祝威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因为开学要离开我了,挥手再见~ 我会继续努力的,希望你们回来能够看见完结文~~~~(>_<)~~~~ 姑娘们最近霸王比较多啊,还是给点评吧,作者靠评论汲取营养的,嘤嘤。 === 不是吧,写了2999个字! 有强迫症的作者果断的添字凑3000=,= 24第二十三章,求愿 正在被蚕食的祝威还一无所知,乐颠乐颠的啃着马文才买来的糖葫芦,顺着拥挤的人潮往观音寺的方向走。马文才跟在他的身后,姿态闲适,仿佛漫步庭中,脸上没有类似于马伟的不耐的表情。 这座观音寺是尼山脚下出了名的灵验的寺庙,平日里烟火不绝,盂兰盆会的时候,来拜的人更是远超平常,把庙口堵得水泄不通。 祝威被迫在庙口停步,他踮起脚尖左顾右盼,前方攒动的人头完全遮掩他的视线。这人也太多了吧,祝威郁闷的嘟囔一句,建议道:“文才兄,我们就在这里拜拜吧,里面人太多了。” 马文才闻言,把眉一挑,问:“怎么拜?” 祝威双手合十,朝着观音寺的方向拜一拜,把双手一摊,笑嘻嘻道:“就这么拜。” 马文才笑了起来,“你再朝我的方向拜拜。” 祝威皱了皱鼻子:“文才兄又不是菩萨,我拜你做什么?” 马文才说:“我虽不是菩萨,菩萨能供你吃喝?” 祝威抬杠:“论到给我吃喝,我该拜的明明是爹娘!” 马文才笑意一收,眯起眼睛道:“你不会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爹娘。” 文才兄威胁成瘾了! 祝威缩缩肩膀,只能服输:谁让他就吃这套? 又听马文才说:“这样吧,你拜我,我便也拜你。” 祝威设想一下那个画面,怎么像是拜天地的节奏?他犹疑着:“这样……” 马文才看着他,并不说话。 祝威又皱皱鼻子:“这样可不行!我拜一拜你,你给我吃的喝的,你拜我,是怎么个事?文才兄这么厉害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肯定是帮不了你的。你不用拜我、真不用!” 祝威说着,深怕马文才一秒变鬼畜,赶紧的往前挤,挤得前面的人叫骂连连。忽然,一只手从人群里伸出来,掰住他的肩膀——文才兄?! 祝威:qaq!!!文才兄一定会问他想死一次么!!! 祝威整个人僵住,只听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祝威,你、你有没有看见如意?” 咦? 是路秉章! 祝威感觉松了一口气,说:“没有看见啊,话说……”路兄你不要在盂兰盆节的时候拍人肩膀好不好,拍灭了肩头的“灯”,是会招鬼的有木有! 但是……不等祝威放连珠炮,路秉章已经像一支箭一样射了出去。 马文才走过来,问:“路秉章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祝威还没回过味来,回答道:“他问我看见如意没。” 马文才挑眉:“那怎么又走了?” 祝威翻个白眼:“肯定是找如意去了啊。” 马文才也不在意他的不敬,只是嘲道:“这样满街乱跑?” 祝威摸摸下巴,深沉道:“或许他坚信地球是圆的,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总归会找到如意的。” 马文才又问:“地球是什么?” 地球啊…… 祝威解释道:“地球就是一种糖球!文才兄,酷爱去给我买糖球!” 马文才冷冷道:“在地上滚一圈的糖球?” 祝威:“……” 终于,人潮慢慢松动了,祝威和马文才得以步入观音寺中。 祝威烧了一炷香,朝着堂上庄严慈悲的观音娘娘拜了三下,插上香,心里默默的许愿。马文才不用猜也知道他许的愿望应该是什么父母康健,兄长平安,妹妹顺心之类的,略有不愉道:“许愿太多,当心一个也实现不了。” 祝威瞪眼:“谁说的!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说着,他取过供桌上摆着的卜杯,往地上一掷——一正一反。 祝威呆了一下,问:“文才兄,一正一反是好还是不好?” 马文才无语:“你都知道掷这个,却不知道它代表的意思?” 祝威:qaq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嘛,难得他玩一出高档洋气上档次的卜卦,这会儿不会判断怎么破!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副蠢哭了的表情,只能无奈:“一正一反是好。” 祝威顿时转哭为笑:“我就知道观音娘娘一定会听见我的许愿!像文才兄这么好的人,一定会……” 马文才挑眉:“你所求为我?” 祝威噎住,不肯说:“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马文才逼问:“真不告诉我?” 祝威毫不动摇:“就算你威胁我以后再也说不了话,我也不说!” “我不问了。”马文才语气淡淡。 祝威不信:“真的?” 马文才:“……” “真的真的?” 马文才:“……” 祝威咬牙,“那我告诉你吧。” 吐艳!!! 文才兄就是摸透了他!不说出去他心痒痒! 文才兄都不让人再装一会会的神秘感! 马文才等到的是祝威在心底里抱怨,便问:“不说?” 祝威很生气:“你肯定会说现在还不说待会你就不听了!好吧,我告诉你吧——我就是请求观音娘娘让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岁岁平安,呃……词穷了。” 马文才深笑道:“你许的愿绝对不是这个。” 祝威被马文才的读心术降服了,坦白道:“我是求观音娘娘让你一直有钱有势一直大方一直养我……” 马文才打断他:“可以了,你的愿望,我已经接收。” 祝威欢天喜地,还来不及抒发,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隔门后面响起:“贤弟,你别说笑了,这是亵渎神明!” 随后,一道让祝威更为熟悉的声音辩道:“梁兄,我不是自比观音,只是让你设想一下,如果我是女人,你会不会动心?” 不用想,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无疑。 只听梁山伯不可置信道:“荒谬!实在荒谬!贤弟这是热病未消,胡言乱语了!” 祝英台大声道:“我不是胡言乱语!梁兄、梁兄我……我家有个九妹,和我一母同胞,十分相似,我这是想要给你们做媒!” 梁山伯大概是呆了一下,祝威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却听他吃吃道:“贤、贤弟,你的女装扮像确实让人心动……可是我,这,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贤弟当心九妹的声誉。” 祝英台还不放过:“梁兄……” 梁山伯的口气不容拒绝:“贤弟不必再说。” 祝英台真的不说了。 真的不说了! 听墙角的祝威忍不住为梁山伯的不解风情感到可惜:错过了这么*的告白,梁山伯你不要太后悔! 一时静默,梁山伯和祝英台先后走出来,正好和马文才祝威两人撞上。 祝英台还是一身白衣,脸上妆容未褪,确如观音大士一般高贵圣洁。 祝英台错愕的望着祝威,大约是难为情,迟疑许久才道:“哥哥……” 祝威刚要回答,他的身后传来一声爆喝:“祝英台!你这是什么样子!” 哔—— 你的好友喷火龙丁程雍已经上线。 祝英台和她的梁兄惊呆了,马文才和祝威倒是镇定,马文才第一个朝丁程雍问好:“老师。”他的目光落到丁程雍身后,嘴角扬起浅薄的笑容,“师母,丁香姑娘。” 丁程雍的脸色有一瞬间不自然,他咳嗽道:“女人就喜欢信这些东西,我只是陪她们母女来的。”说着,又把脸一摆:“祝英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扮成观音!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祝英台被骂得瑟缩,她不敢和丁程雍顶嘴,刚叫了一声“老师”,又被丁程雍的数落打断。 丁师母和丁香在旁边劝着,丁程雍听不进去。祝威只能求助马文才。 马文才说:“老师,今日盂兰盆会,观音寺招募一名少男来扮观音,祝英台这是热心为主持解忧……” “马文才!你不用说!”丁程雍拒绝去听马文才求情的话,他竖着眉毛,怒声道:“这世上男男女女千千万,扮观音还非她祝英台不可了!总之她败坏书院门风,一定要给我理由!” 马文才眉头也皱起来了,他的声音了并不强硬,但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魄力响在丁程雍耳边:“老师,我父与祝家庄主有些交情,我年幼时间曾见过祝英台扮成麻姑为父献寿。想必今日她自告奋勇来扮观音,也是因为她不曾断发,还穿有耳洞,可以为主持省去了很多麻烦。” 丁程雍听进去了,祝威也听进去了。祝威疑惑的问:“麻姑是什么?”他一开口,祝英台就是知道要糟。 丁程雍一听,果然连连冷笑,质问道:“你家与祝家私交甚笃?你知道祝英台曾经扮成麻姑,为什么她的亲哥哥祝威不知道麻姑是谁!?” 马文才也恨祝威捣乱,便道:“那是他笨。” 那是他笨…… 那是他…… 是他…… 笨…… 连文才兄都骂他笨! 快笨死了的祝威几乎委屈得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25第二十四章,威儿 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祝威摆平了马文才,马文才摆平了丁程雍,祝英台安全了,但是祝威不干了。 喷火龙丁程雍已经下线,哦不,是被丁师母和丁香拉走了。祝英台因为难堪,急匆匆的夺门而出,梁山伯赶忙去追,把场地留给了马文才和祝威。 祝威张口就是控诉:“文才兄,你居然说我笨!” “是的,说你。”马文才堵得祝威脖子一梗,又不满的大叫道:“你说,我哪里笨了!” 马文才反问:“你哪里不笨?” 祝威琼瑶附体,继续嚷嚷:“你说,你说,我哪里笨了!” 马文才无情的回道:“你哪里都笨。” 祝威泪奔了。 马文才把他拽住,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本来是粗鲁的动作,又骤然放得轻柔,“你那么笨,把所有的事交给我不就好了?” “就算文才兄这么说——”祝威皱起鼻子,抗议道:“我一点都不笨,被文才兄这么说,我伤心了!” “伤心了?”马文才问。 祝威重重的点头:“嗯!” “我倒不觉得——”马文才挑眉,眼里隐隐闪烁着笑意,“你借着伤心,是想吃什么?” 祝威:=口=!文才兄绝逼有读心术! 马文才摸摸下巴,“你是不是在埋怨我料事太准?” 这种事不要说出来嘛! 祝威翻个白眼,拽住马文才一只手,“文才兄,我们出去玩嘛!走吧走吧。” 马文才又问:“不要吃的了?” 祝威很生气:“你觉得我只知道吃么!” “不,”马文才淡淡说道:“你还知道玩。” 只知道吃和玩的祝威:“……” 本性暴露的祝威干脆拽着马文才去逛庙会,右手吃的,左手玩的,溜溜达达不亦乐乎。马文才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怜马伟跟在两人后面结账结得满头大汗。 祝威喜欢一个人去“寻宝”,再把他的“宝贝”和马文才分享,当然,买下“宝贝”的钱,就交给马伟来付了。祝威再次从人潮里挤出来,脑袋上多了一个猫脸面具。他直扑马文才,一个猪头面具盖过去,麻溜在将手伸到马文才的脑袋后面去系绳子。 马文才接住祝威撞过来的身体,任祝威在他脸上施为。看着祝威露出满意的笑,他也笑了起来,“祝威,你现在很得意?” 一定是他听话的方式不对! 明明那么温柔的语调,怎么让人冷嗖嗖的…… 祝威的笑脸僵住,又忙手忙脚要去给马文才解掉面具,马文才按住他的手,“不必,就这样,你喜欢就好。” 祝威噎住:文才兄,你恐吓我的时候,可不是我喜欢就好啊qaq。 祝威吃了一碗内牛满面,很快又欢脱起来,蹦蹦哒哒的四处去找零嘴吃。他钻进又钻出,马文才已经不在原地,马伟也不见踪影。想想也是,马尾马尾,明显是文才兄的尾巴。跟在他屁股后面付账,也是因为他拽着文才兄…… 咳,想远了。 重点是,文才兄去了哪里? 祝威在人群里四处乱窜,蓦地看见一张熟悉的猪脸面具,立马飞扑过去,“文才兄——”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张肉乎乎的胖脸凑过来,带着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欢欣,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祝威笑嘻嘻的回答:“文才兄和别人不一样,我才不会认不出来。”隔着一张面具,马文才脸上的表情无法窥探,但是他周身的气场都在祝威答话的瞬间变得柔和。他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嘴角:“那你说,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祝威开始高谈阔论:“文才兄戴着猪脸面具,没戴面具的排除;文才兄穿着青衣,没穿青衣的排除;马文才身材挺拔,矮个子排除……最重要的是!文才兄带着标志性建筑——马伟!别人怎么会有?” 标志性建筑马伟:“……” 祝威凑到马文才面前去,眼睛一闪一闪,只差没在脑门上写上一堆“夸我吧夸我吧夸我吧”。马文才看着他的小模样,真想把他揉进怀里狠狠的吻住他总是坏风景的嘴。但是,他没有动。 耐心的猎人,才会收获最美味的猎物。 他还在等待,尽管耐心即将耗光。 祝威不懂马文才掠夺性的眼神,他还在欢欢喜喜的往前冲,抓着一把竹圈子又从人群里钻出来,拉着马文才去给他套一些小玩意儿,收获颇丰,都腾不出手来拿。 玩玩闹闹中,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很快,日落西山,玉兔东升。 天上扯开一块黑暗的幕布,地上的节会还不知倦怠,点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一间间商铺和一张张兴奋的脸。 祝威不在其中,他正和马文才一起,在一间茶楼里坐着。 祝威人坐在茶楼里,心却在还在街上流连,一副坐不安稳的样子,时不时动动手,时不时动动脚,一旦马文才一眼睨过来,他又乖乖的缩成一团。 静坐了许久,祝威还是忍不住问道:“文才兄,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马文才浅啜一口茶水,简短的回答:“等。” 等什么? 祝威疑惑的歪歪脑袋,天空中绚丽的光彩代马文才回答他—— 是烟火! 祝威扑到窗口去看,这间茶楼高出周围的建筑一层,不会有什么房屋挡住他的视线,而且因为是茶楼,所以不嘈杂,不拥挤,听着“砰砰”的爆破声,祝威甚至有一种自己伸手就能够碰到烟花的错觉。 几色烟火照亮祝威的脸,马文才含笑的凝视他,问:“喜欢么?” 因为窗外烟花的轰鸣,担心马文才听不清楚的祝威用最大的声量回答他:“喜欢!” 马文才又问:“喜欢我么?”那个“我”字说得很轻。 祝威没有听清,他以为马文才又问了一遍,干脆凑到马文才的耳边,用几乎能震透鼓膜的声音回答说:“喜欢——!” 马文才笑了,笑得深而真实: 和祝威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也变得容易满足了。 尽管,只是骗来的一句喜欢。 但是,终有一天,这只小胖子,会归他马文才所有。 马文才眯起眼睛,用指尖轻轻的扣着杯子的杯壁,祝威趴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文才兄,原来你非要我在茶楼里坐着,是为了等待这场烟花。真的好漂亮好盛大,文才兄,你也一起看啊!” 祝威伸手要扯马文才,只听门外有人咋舌道:“哎哟,虽然每年的盂兰盆会都放烟花,但是有哪一场比得上今年的盛大?不过烟花这种东西,总归能看不能吃,不实际,还不如一顿饱饭呢。” “原来每年都会放么?”祝威皱了皱鼻子,十分失望道:“我还以为是文才兄特意为我准备的……”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副可怜的样子,伸手掐住他的鼻子,打趣他:“祝威,你可真是坏啊。这场烟花不是我特意为你准备,你就忽视了你看烟花的位置,还有这场烟花之所以超前盛大的原因。这场烟花如果是我特意为你准备,你怕是要和外面那个人一样,说‘这还不如吃一顿饱饭重要’的话吧?” 祝威被说中了,把脖子一缩,可怜兮兮道:“文才兄,我错了……” 马文才拍拍他的脑袋,“知错就好。” 祝威乖乖的让马文才摸头,文才兄的手很宽很暖,他很喜欢。 这种乖巧在祝威的身上持续不长,他很快又甩着尾巴讨起食来:“文才兄文才兄,虽然吃过晚饭了,但是我觉得,像这种盛大的节会,还可以再吃一点东西!” 马文才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伸手戳戳他鼓鼓囊囊的肚子。 祝威怕痒的躲开,嘿嘿哈哈的笑。 马文才说:“这么鼓胀,你还吃得下去?” 祝威笃定道:“吃得下去!” 马文才笑了:“那你吃茶吧,反正在茶楼里坐着也是坐着。” 祝威不乐意:“我不喝茶!要吃肥鸡!” 马文才拒绝:“肥鸡没有,只有茶。” 祝威闹腾起来:“不行不行,就要肥鸡!” 马文才摁住祝威的脑袋,将他掰向自己,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半哄半威胁道:“听话,喝茶。不然让你以后连茶都喝不起。” 祝威被吓得不轻,赶忙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呛得直咳嗽。 马文才给他顺气,训道:“喝慢点,你急什么。” 祝威泪眼汪汪:我不急,明明是文才兄你威胁我qaq! 马文才对上祝威蒙着水雾的眼睛,心里一动,忽然叫道:“威儿。” “嗳?”祝威奇怪的抬头看他。 马文才深深的望着他,眼神相交,他轻声垂询:“可以叫你威儿么?” 祝威要说话,马文才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边,“嘘,你不能说拒绝。” 祝威呆了一下:本来就没准备拒绝啊…… 马文才又叫了一声:“威儿。”像一把小扇子,挠得祝威心头直痒痒。 马文才看着祝威愣愣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的笑—— 威儿,这个称呼,将专属于他。 ——远在上虞的祝父祝母齐齐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新做了专栏链接,好喜欢o(n_n)o哈! 给你们看—— 读者乖乖们不要霸王我哦,今天都没劲码字了qaq 我果断是越写越烂了,都没什么理我了,也找不到乐趣了,唉。 26第二十五章,沐浴 盂兰盆会的夜,格外热闹。那些早睡早起的古人,都在这一天秉烛畅游。逛庙会,放河灯,花样百出。祝威更是玩得乐不思蜀,如果不是马文才扯着他,他非得蹦跶到天明。 即使这样,他们在客栈落脚的时候,也已经将近子时。 马文才叫了一间上房,一间下房。 祝威很为难:“文才兄,虽然我不介意睡下房,但是马伟总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吧,所以还是开两间上房一间下房吧!”很显然,多开的那一间上房,就归他祝少爷所有了。 “无需三间。”马文才不揭破祝威的小心思,只是问他:“你我同睡上房,马伟睡下房,有问题么?” 当然—— 有问题啊! 祝威喜欢大床! 没有障碍物的大床! “障碍物”马文才不知道自己被祝威这样定义了,只见祝威殷殷切切的劝道:“文才兄,你实在不必委屈自己和我挤一张床,我……” 马文才打断他,问:“这么说,你觉得我和你一起睡,是委屈自己?” =口=!怎么把自己绕进去了! 祝威懊恼不已,马文才视若不见,淡淡道:“我没有委屈。” 祝威继续力争:“文才兄!你马家又不缺这点住客栈的钱,真没必要如此拮据啊!”——这回没说祝家庄不缺钱,文才兄你不能再用“天冷了,让祝家破个产”这种话来吓唬人了吧! 马文才另有对策:“我马家确实不缺这点住客栈的钱,但是花在你身上——你做好扣除十斤桂花糕或者五只烧鸡或者一盘猪蹄膀的准备了么?” 祝威得意的笑开裂了,马文才继续堵他,“如果你要说你祝家不缺买桂花糕、烧鸡和猪蹄膀的钱,我不介意吞并祝家,壮大我马家的财势。”这样,祝威也将成为他的个人财富。 马文才的眼神太过认真,祝威被他看得浑身发冷,赶忙将自己缩起来,企图减小存在感。马文才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的可怜样,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声音变柔:“走吧,一起去房间。至于马伟,你自己安置吧。” 祝威被马文才降住了,乖乖点跟随。 所幸上房的床很大,祝威扑上去,软乎乎蓬松松。祝威玩乐的时候那叫一个精神抖擞,这会儿窝在客栈里,瞌睡虫立马找上他。他很快进入梦乡,和周公下棋去了。 因为将马伟支去了下房,马文才只能自己去叫小二送热水上来。小二按马文才的吩咐打来热水,马文才亲手调试水温,准备沐浴的用具,一切妥当,马文才去叫祝威起来,却见祝威缩在床角睡得正香。 睡着了的祝威乖巧的像只猫,脑袋磕着环抱双腿的手臂,打着一串一串的小呼噜,睡梦酣甜的样子让马文才不忍心吵醒他。马文才手都伸出去了,又缓缓收回,走回屏风后面,净身沐浴。 等到马文才出来的时候,祝威还睡得十分的香。马文才坐在床边,抬手碰碰他的脸颊,他缩了缩,将半个脑袋埋进臂弯,另外半张脸又露了出来,依旧睡得深沉。 “困成这样,还说自己能再玩一会儿。”马文才的话仿佛教训,更像疼惜。他说着,加重手上的力道,又在祝威的脸上拍了拍,祝威的意识终于从美梦中拔离。 “文才兄?” 祝威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马文才站在他的面前,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泽,白色衣料沾湿,透出皮肤的颜色,因为紧贴,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 哇—— 果然不愧是他相中的—— 最佳身材! 祝威仰头,一缕微湿的头发从马文才的肩头披落,轻轻的扫在他的脸颊,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祝威的心也跟着发痒。 马文才是世家公子,一向衣冠整洁,什么时候有过这样随意的姿态?祝威和他一直关系亲密,也是第一次见。但是这样慵懒闲散的马文才确有一种别于平常的气质,祝威拒绝承认,他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尽管拒绝承认,祝威的目光一直在马文才的身上流连。从亵衣的衣襟往下看,掩合处露出蜜色的肌理,还有那紧致的胸腹……祝威无意识的捏捏自己身上的软软肉,毫不吝惜的赞美道:“文才兄的身材真好……” 马文才的嘴角翘了翘——被喜欢的人夸赞,没有人会不高兴。 但是,祝威是出奇的会坏风景,文才兄高兴得太早了——“文才兄的皮肤是蜜色的,像金灿灿的烤鸡一样可口。腹肌那么紧张,一块一块,咬起来一定特别劲道……” 这样的夸奖,有几个人受得起? 马文才用危险的眼神看着祝威,祝威还一无所觉,一边表示遗憾,又一边自我安慰:“唔,我不羡慕你,等我瘦下来,我会比文才兄还要……” 马文才冷笑:“比我还要像烧鸡?比我还要可口?比我还要劲道?” 祝威从马文才眯起的眼睛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又缩了缩,缩到不能再缩,才磕磕巴巴道:“文才兄怎么那么说自己呢,你要从我的形容里感受我对你的身材的赞美……” 祝威的解释在马文才咬住他手臂的时候戛然而止。湿乎乎黏巴巴的感觉,就算是文才兄的牙口,也不会有所不同。祝威触电一样缩回手,马文才却不介意,甚至是笑着评价:“嗯,很可口。你不用瘦下来,现在肉多好吃一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先去洗个澡,那样吃起来会更干净。” 祝威一听炸毛:“文才兄!你居然嫌我不干净!” 马文才提醒道,“我觉得你重点错了。” 这样么? 祝威重新找重点:“文才兄!你居然说我肉多!” 马文才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能很明白的告诉他:“祝威,你该去洗澡了。” “哦!洗澡!”祝威晕晕乎乎往屏风那边走,忽然又反应过来, “文才兄!就算重点是洗澡——我怎么不干净怎么肉多求解释!” “没有解释。” qaq!文才兄连安慰之词都不肯给了! 祝威几乎泪奔,却被马文才一句话拽出来:“不过,我不会嫌弃你。” 我不会…… 嫌弃…… 你…… 祝威呆了片刻,一蹦而起,像只兔子一样仓惶逃到屏风后面——他才没有因为文才兄的“不嫌弃”很开心呢!他、他是担心文才兄再咬他一口! 等等! 这么说,洗干净不是增加被咬的风险? 为了不被咬,祝威在浴桶里磨蹭起来。尽管他已经擦身三遍,全身泡得红扑扑的:他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泡一下! 显然,马文才不这么觉得。 在祝威哗啦哗啦拍水的时候,马文才一只手叩在屏风上,问:“祝威,你还没有洗好?” 祝威一惊,糊了自己一脸水。一边用手掌在脸上胡撸,一边忙着应道:“没有!还没有洗好!” “你洗了很久了,”马文才提议道:“需要我帮你洗么?” 祝威迭声拒绝,慌不择言:“不用!不用!谢谢、谢谢文才兄!” 谢—— 谢什么谢! 谢谢文才兄戏弄人么! 祝威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一定出故障了!他懊恼的用脑袋去磕浴桶的桶壁,磕了一下,两下,磕到的是软软的东西。 祝威呆了一下,仰起头—— 马文才一手撑着浴桶的边沿,一手贴在桶壁,用危险的眼神注视着他:“拿脑门子磕浴桶很有趣?祝威,我不介意你犯蠢,但是,我很介意你犯蠢的时候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祝威被吓住了:“文、文才兄,你果然是要吃掉我!” 马文才:“……” 祝威还在揭露马文才的野心:“不然你怎么会介意我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说得很对。”面对祝威的不领情,马文才干脆承认。他眼神幽幽的朝祝威俯下|身去,一点一点的逼近,鼻息相缠,然后——他一口啃在祝威白嫩的脖子上。 “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吃掉你。” 整一个吞吃下肚,永远永远属于他,马文才。 马文才觉得,这样的冲动是可以纵容的。他的牙齿轻轻磨着祝威软软的脖子肉,祝威身上嗅着祝威身上沐浴的清香,忍不住眯起眼睛,加重咬合的力道。 “文才兄——!” 祝威一声大叫,马文才没再动作。 祝威一把推开他,大喘着气道:“文才兄!你刚刚是被夜游的鬼怪摄住了么?你准备吃我啊!呼呼,真是吓死我了!” 什么鬼不鬼怪? 什么摄不摄住? 马文才呵了一声,抽手离去。 “大约、是被魇住了吧。” 不然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作者被班助抓住了,以后要天天看着新生军训了~\\(≧▽≦)/~啦啦啦~ 码字什么的,作者没有晒成人干的话,一定会努力的。 === 不要为文才兄觉得委屈,胖纸会先告白的=v= 27第二十六章,侵略 第二天清晨,马文才又变回了那个时而温柔时而腹黑时而鬼畜时而毒舌的文才兄(祝威语)——这么说似乎还是很奇怪,但是,文才兄只要不扑过来咬他的脖子,就算是恢复正常了! 祝威又欢腾起来,享受文才兄叫起床的福利,吃文才兄夹的菜,搭文才兄的马车,进文才兄的门……祝威跟到了马文才的房间门口,向后转,推开自己的房门。 祝英台等在里面,听见动静就欢喜的叫道:“八哥!” 祝威不高兴:“你在我房里干嘛?”话这么说,他却没有要赶人的意思。 祝英台垂下眼眸,“我是来请求八哥原谅的。八哥一直是个好哥哥,一心向着我,是我总是口不择言,将八哥越推越远。我觉得、我觉得——”祝英台猛然抬头,眼神坚定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说错的话、做错的事,必须当着八哥的面认认真真的道歉!” 果断的排场话! 祝威鉴定完毕,不乐意道:“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祝英台忙道:“哦!那就换个。八哥,来杭城求学之前,爹就千万般的不放心,怕我被人识破女儿身。所以,到了书院以后,我就一直培养自己的男子气概,我故作粗鲁,说些难听的话,结果伤害了八哥……” 扯淡! 祝威的鉴定技能升级,他哼哼道: “什么男子气概,什么故作粗鲁,你明明一直是个糙汉子!” 祝英台疑惑:“糙汉子是什么?” 糙汉子—— “是一种用糙米制作的糕点!”祝威回答得斩钉截铁。 糙汉子是什么才不能告诉祝英台呢!现在她还在请求原谅,知道了自己这么看待她也会忍着,以后和好了,肯定会记恨这件事!祝威为自己的机灵点赞。 正是因为太机灵,让祝英台得以投其所好:“哥哥,你原谅我吧,我给你找糙汉子来吃!” 祝威差点被口水噎住。 祝英台见他脸色不对,又殷勤道:“哥哥不喜欢吃糙汉子?那你喜欢吃什么呀?” 祝威:吃什么?文才兄可以有哦! 等等—— 这种吃人的念头是闹哪样! 都怪祝英台说什么吃糙汉子的胡话! 祝威眼睛一瞪,指责道:“在你心里我就只惦记着吃么!” “难道不是么……”原谅祝英台的心直口快。 祝威怒掀桌子,“我不是吃货!” 祝英台难以理解:“我觉得吃货这个词很形象啊。” 祝威终于明白了,祝英台就是来气他的!他气呼呼的把祝英台往外推,不料梁山伯和路秉章正匆匆的从门口进来,这一推,就把祝英台推进了梁山伯的怀里。 梁祝二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的暧昧暂且不说,路秉章那是一个火急火燎,“哎呀,梁山伯,你把我拉到祝威这里来有什么用!如意一定是被潘太守掳走了,我越迟去一分,如意的危险就越多一分,我已经不能等了!” 路秉章说着,急冲冲要走,被梁山伯拉住了:“路秉章,路秉章,你别急,说不定如意只是在庙会上走失了,你现在单枪匹马去闯朝阳府,等如意回来,就换她为你担心了。” 路秉章听不进梁山伯的话,他一把甩开梁山伯的手,气急道:“按你那么说,我就应该干坐着等么!” “当然不是!”梁山伯解释道:“我带你来祝兄的房间,是因为英台一直在这里等祝兄。多个人多个办法,况且英台聪明,她一定能够将如意失踪的几种情况考虑得面面俱到,我们再设法找回如意,也容易许多。” 路秉章神色一动,总算是站住了。 祝威也跟着一动:(╯‵□′)╯︵┻━┻!到底我不是人还是我不会想办法!梁山伯你坟蛋! 等等—— 祝威:“如意失踪了?” 祝英台无语:这反射弧有点略短,还不够绕书院一圈。 路秉章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又向祝威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原来,昨天的盂兰盆会,梁山伯、祝英台、路秉章、如意四个人一起下山。如意撺掇祝英台去征选寺庙游行的观音娘娘,她则去买一些脂粉装扮之物,孰料一去不回。路秉章还以为她在人群中走散了,四处寻她不着,赶紧跑回书院,也没看见如意回来。 “这样啊,”祝威想了想, “丢了人应该找警察……啊不,报官嘛。” 路秉章苦笑:“报什么官,报什么官!如意既然孤身来书院找我,就不会不认识这里的路,如果她平安无事,一定已经回到书院了。现在她没有回来,分明是遭遇不测!有心要抓她的,只有朝阳府的潘太守。官官相护,我就算报了官又能如何?” 朝阳府潘太守? 祝威觉得这个名字不熟。 但是宜兴府马太守——的儿子,是他的好基友(误)! 马文才的身份摆在那里,祝威却不像把他拉下水:比起救如意,他更不喜欢给文才兄添麻烦,文才兄也只是和潘太守平级——的马太守的儿子,就算很厉害很厉害,祝威也不想他有一丝冒险。 祝英台听了路秉章的叙说,奇怪道:“潘太守怎么会知道如意在这里?如意来到书院以后一直深入简出,又有路秉章层层保护,怎么一下山就被抓走了?” 经祝英台这么一提,梁山伯乍然想起:“说起来,当天银元宝和银心一起去买浴桶,回来的时候碰上如意,替如意通报路秉章,如意才得以顺利与路秉章相聚。在这个通报的时间里,会不会有人已经知道了如意,并且告诉了潘太守?” 路秉章闻言像是想起什么,眼里燃起怒焰重重,他破门而去,嘴里狠狠的叫着“娄敬文”这个名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祝威也差点咬碎了牙——路秉章!你丫的赔我的门! “八哥,”在祝威怒气最盛的时候,祝英台开口叫他。 祝威哼出一个单音:“嗯?” 祝英台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喜欢吃水晶肴蹄,对吧?” 祝威不明所以:“对!” 祝英台又问:“你喜欢睡懒觉,对吧?” 祝威不耐烦:“对!” 祝英台勾起唇角:“你会帮忙救如意,对吧?” 祝威脱口而出:“对!” 等等—— 祝威瞪大眼睛,正对上祝英台得意的笑。 祝英台不吝夸赞道:“我就知道八哥你最善良最乐于助人了!” 被坑后荣获最善(sha)良(mao)、最乐(rong)于(yi)助(hu)人(you)称号的祝威:“……” 梁山伯看不过祝英台忽悠祝威的手段,伸手扯扯祝英台的衣服,祝英台却胸有成竹道:“嗳,梁兄,有了我八哥这句话,纵然是对抗潘太守,我们也会多一份胜算。” 祝威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能耐,他正要推卸祝英台给他戴的高帽子,祝英台丢下一句“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拉着梁山伯的手跑出他的房间。 祝威:-皿-!谁和你愉快的说定了! 祝威气呼呼的在房间里坐了半天,夜之将至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房门被路秉章撞坏了,只能抱着枕头敲响马文才的房门,厚颜的准备找马文才挤一晚上。 马文才很快来给他开门,祝威甫一走进去,就听他问:“如意失踪了?” 祝威懵了一下,心想文才兄的消息真灵通,“大概是的。” 马文才眼睛一眯,又问:“你准备帮忙救如意?” 祝威一听就激愤:“我是被祝英台忽悠的!虽然、虽然……我也不想看见如意嫁给一个糟老头,她明明有真爱,不能在一起就太可怜了。” “我会帮忙,”马文才用手撑住墙面,身体前倾,将祝威困在自己的臂弯,还在一点一点压迫的逼近他,补充道:“但是,祝威,你以后无论有什么想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完成。” 祝威不赞同道:“就算我很废柴,也不会什么都不尝试,净知道依赖别人啊!” 马文才听了,眼里划过一抹寒色。 ——就是这样!祝英台果然了解祝威。 如果祝威足够依赖他,她还有什么好得意? 下午的时候,祝英台找上马文才:,只有一句话:“八哥会和我们一起去救如意,你不想看他冒险的话,就对我们施以援手吧”。被这样威胁,对于马文才来说……还真是新鲜的经历! 但是软肋那种东西,如果是祝威的话,他甘之如饴。 马文才看着面前呆呆的祝威,忍不住摁摁他的脑袋:“我是别人么?” 祝威反射性道:“不是。” 马文才捧起他的脸,让他的眼神与自己的对上,“所以,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记得叫我。” 记得祝英台用“祝威也会参加营救如意的行动”作为筹码来要求他帮忙的时候,他冷目以对:“你这样做,只是把祝威往我这边推。” 但是,祝威如果能够依赖他一点,再依赖他一点,什么事都离不开他…… 马文才轻轻呵了一声,闭上眼,藏起眼中侵略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明天这篇文就入v了,在写作者有话要说的时候,作者菌明天的三更还木有一根毛= = 总之,留在的姑娘感谢你们的继续支持,我会努力更新的,么么么。 离开的姑娘,也感谢你们支持过我一段时间,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再说一下,这篇文预定十五万字完结,但是作者菌自己觉得写不到十五万那么多了,反正花不了几块钱,姑娘们能支持正版的就当给作者菌买根冰工厂吧,喜欢山楂味的(ˉ﹃ˉ)。另,希望盗文不要太猖獗,每一次入v都是爱磨灭的开始= = 好吧,没什么说的了,我还要撸明天的三更菌,晚饭都还没吃了,肚子饿了qaq。 28 路秉章把娄敬文和辛平抓起来揍了一顿,终于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了如意的消息。 路秉章说:“娄敬文因为我在开学的时候用他的脑袋撞钟,就已经对我怀恨在心,后来我多番整治他,他更是视我为仇敌……” 祝威插嘴,“这和娄敬文知道如意的身份构不成因果关系。” 路秉章闻言,痛陈娄敬文的恶行:“祝兄你有所不知!在如意寻至书院的当天,我从银元宝和银心那里得知她的到来,急匆匆的去接她。当时她等在书院门口,被娄敬文看见了,娄敬文对她出言不逊、意图调戏,我就把他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祝威还是不懂:“这和娄敬文知道如意的身份还是构不成因果关系啊!” 梁山伯接着路秉章的话继续往下讲:“娄敬文看见路秉章把如意往书院里带,就去禀告了丁老师。老师来查人的时候,还是多亏英台机灵,将如意扮作书童,这才躲过一劫。娄敬文大约是一计不成,又查了一遍如意的身份,知晓此事与潘太守有关,向潘太守告密如意的行踪。” 路秉章拊掌道:“梁山伯!你说得太对了!”他见听者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又问:“祝兄,这么一说,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祝威鄙视道,“明白了路秉章你说话没重点!” 说话没重点的路秉章:“……” 祝威造成的冷场,终结在祝英台的呼声里,“事不宜迟!既然知道是潘太守掳走了如意,我们还是快点赶赴朝阳府吧!” 梁山伯和路秉章都对祝英台的话表示赞同,一直把玩着杯子的马文才却将杯子往桌上一按,冷冷的扫了祝英台一眼, “赶过去做什么,你想过?这样冲动,无怪乎你找上我的时候,说是带着祝威去‘冒险’。” 祝英台原本不屑,不经意对上马文才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饶是如此,祝英台不甘示弱,反诘道:“你这么说,是有什么高招?” “高招不敢当,”马文才嘴角一撇,露出一个淡淡嘲讽的笑容:“我的目的只是保护祝威,不随你们胡来,还是用不上什么高招的。” 虽然被文才兄说得好像自己很容易被保护,祝威还是很感动。他殷殷切切的凑到马文才面前,卡巴一双小眼睛道:“文才兄,以后我也会保护你!”说着,他比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 马文才指正道:“你这是肥肉。” 刚刚夸下豪言的真一身肥肉的祝威泪奔了。 当天下午,几人启程前往朝阳府。 因为梁山伯、祝英台、祝威三人不会骑马,马文才提供了一辆马车。路秉章嘴上不说,但是脸上明显的露出焦急之色。 祝英台觉得很能理解路秉章,像如意那样的好女子,敢于直面礼教的束缚,不慕富贵,不畏权势,她值得路秉章这样担心。所以,祝英台提议道:“我们可以尝试骑马,那样会比马车快。” 梁山伯不赞同:“贤弟,这种事上不宜逞强,一旦出错,反而耽误路兄。” 祝英台觉得梁山伯说得有理,这才坐进马车。 马伟驾车,一行五人挤在小小的车厢里,祝威根本没法躺在绒绒的毯子上打滚,只能把脑袋搭在马文才的肩膀上。 马车一路颠簸,祝威睡不安稳。他干脆坐起来,一脸正经的像揉巴枕头一样把马文才的肩膀捏来捏去,嘴里还嘟囔个不停:“文才兄的肩膀好硬,睡着硌人。” 马文才心思一动,道:“所以你不要瘦下来,瘦下来肩膀那块就不软和了。” 祝威察觉不对,不解道:“不是文才兄应该增肥么,这和我减肥并不矛盾的!” “你听我的么?”马文才干脆问他。 祝威全副信任的回答:“听!” “不要减肥。”胖乎乎的软绵绵的,抱起来才舒服。 祝威揉揉鼻子,乖乖道:“好。” 马文才满意的拍拍他的脑袋,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按,“睡吧。” 祝威靠在马文才的怀里,渐渐睡着。 梁山伯、祝英台和路秉章:求拯救!眼睛被闪瞎了嗷! 祝威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有点饿了,他摸摸肚子,朝着马文才甩尾巴求投喂:“文才兄,我饿了。” 祝英台将一块饼子递过去,祝威理都不理,继续眼巴巴的看着马文才,“文才兄,我要吃水晶肴蹄!” “水晶肴蹄没有,但是卤猪蹄我有叫马伟准备着。”马文才说着,抬手打开车厢里的暗格,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祝威。 祝威欢天喜地的接过去,扒开袋口,啊呜啃了一口。啃过以后,他忽然抬头,十分不舍的将油纸包往马文才手里递:“文才兄也吃。” 难得祝威也知道顾念人了,马文才拒绝道,“你吃。” 祝威又往前递了一点。 马文才故意把脸一沉:“你咬过的,我不吃。” 就算这样,还是没能伤害祝威一颗金刚钻石心,他又往前递了一分,催促道:“文才兄你吃啊!我急着吃下一口呢!”马文才只能妥协的接了过去,咬上一口。 祝威“噗”一声就笑出来去:“原来文才兄啃猪蹄也是这个样子啊!” 马文才很淡定,“我啃猪蹄是正常人的样子,至于你嘛……” 祝威瞪眼睛,像一只气鼓鼓的青蛙,马文才不住的失笑,伸手揩过他的嘴角,“这一嘴的油,像个小孩子。” 祝威觉得自己应该掀桌抗议,气贯云霄的喊一声“文才兄才是小孩子!文才兄全家都是小孩子!”。但是,脑补是丰|满的,行为是骨感的:他只是呆呆的保持着瞪人的姿势,白白嫩嫩的脸充血涨红,变成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恭喜祝威实现了从青蛙到苹果的质的变化~\(≧▽≦)/~啦啦啦~ 马文才将咬过两口的猪蹄递还给祝威:“这个太油腻了,我不喜欢。” 祝威也学着马文才摆谱:“你咬过的,我不吃。” “不吃?”马文才挑眉,作势要把装着卤猪蹄的油纸包往窗子外面仍。 祝威猛扑上去,整个人挂在马文才身上,紧紧的抓着马文才的手,“文才兄!别丢——别乱丢垃圾!你不爱护环境!” 马文才气笑了,在祝威肉乎乎的脸颊上拧了一把,“喜欢就承认啊。” 祝威反唇道:“文才兄也是,你是真的不喜欢吃卤猪蹄么!” 马文才明白了祝威的意思,他的笑容趋向柔和:“不算很喜欢,所以,留给你啊。” 祝威撇撇嘴:“哦,文才兄把自己不算很喜欢的东西留给我……” “小没良心的,”马文才在祝威被拧过的地方补上一下,“平时都不怎么灵光,净爱颠倒黑白!特意准备你喜欢的东西,还不算对得起你么。” 祝威又把一张油乎乎的脸凑上去,眉开眼笑:“所以啊,我把我喜欢的东西和文才兄分享,这样才算对得起你啊!” 绕来绕去,马文才还是陪祝威啃完了一只卤猪蹄。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马文才撩开帘子,对马伟吩咐道:“找个最近的小镇落脚。” 这是要在小镇休息一夜? 路秉章知道,营救如意本来是他一个人的事,劳烦了这么多人,实在不能再强求他们陪自己赶路了。所以,路秉章偷偷在小镇买了一匹马,准备孤身上路。 路秉章跨上马的时候,马文才从灯火微明的地方走出来,脸上冷冷清清一如当夜的月光,他问:“你这是要孤身赶去朝阳府?”却更像是笃定的口气。 路秉章骑在马上,明明是高高凌驾于马文才之上的姿态,他却觉得在马文才的注视下,他要比之矮上一等。路秉章一时不语,马文才又道:“路秉章,我把你视为对手,是高看了你么?” 路秉章神色一凛:“马文才,我不想管什么高看低看,我只知道,我在这里休息的时候,如意可能正在潘太守府里饱受压迫和欺凌!” “没有压迫和欺凌,”马文才说,“如意的爹因为潘太守的凌虐而死,她执意为父守孝,潘太守也嫌弃她整日哭哭啼啼的不吉利,暂时没有强迫她,将她养在城郊的别院里。” 路秉章问:“你怎么知道?” “祝威说希望你们终成眷属,”这一句话,似乎和路秉章的问题没什么关联,马文才又补充道:“他的希望,我来完成。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派人去了朝阳府盯梢,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也在我的掌控之内。” 路秉章对上马文才幽深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马文才唇角扬起淡薄的笑,“所以,你最好别急。如果因为你的心急,让祝威没能吃好睡好,你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重点是祝威必须吃好睡好么! 路秉章无法直视刚刚才不伦不类的要挟他的马文才。 马文才心里却记挂着,这个时辰,祝威应该正在梦里吃猪蹄,他是不是可以伺机偷一个晚安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啦啦啦~ 姑娘们不要因为三更就不给第一更留评哦,熬夜码字的作者菌会桑心的qaq 29 马文才是行动派,一个吻不幸福,他就反反复复的吻。 结果,第二天在马车上—— 祝威十分难过:“文才兄,我被蚊子咬了。” 马文才关切的问:“咬到哪里了?” 祝威指指自己的嘴角,不小心碰着了,他就嘶嘶两声,“你看,咬得又红又肿吧,还是咬在嘴边,我今天吃饭都不香了!” 马文才给他顺毛:“待会擦点药,很快会消肿的。” 祝威还是很郁闷:“为什么偏偏是咬嘴巴!都不咬别的地方!” 马文才挑眉:“你这是欢迎蚊子今晚再来咬你?” “文才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吃饭不香的祝威有点暴躁。 马文才却不动怒,只是笑得别有深意:“你放心,它应该不会天天咬你的嘴唇的。”至于别处……马文才看向祝威那截白白嫩嫩的脖子,有一丝意动。 祝威不满意:“什么天天咬!我才不想再被咬呢!” 马文才沉吟:这个,有难度。 于是,在前往朝阳府的路上,祝威每天起床都会发现身上有几个红点点。往往是此消彼长,什么位置都有,而且数量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直到抵达朝阳府境内,依旧没有好转。 祝威一边擦药,一边小声嘟囔:“真是邪门了!怎么有这么锲而不舍的蚊子,居然跟着人一路人杭城飞到朝阳府!” 马文才闻言,但笑不语。 才到朝阳府城的城郊,路秉章已经坐不住了:“马兄,你不是说如意被潘太守关在城郊别院么?你知不知道别院的具体位置?” 梁山伯一听,大惊失色:“路秉章,你这是要闯潘太守的私府?” 祝英台也为之担心,劝说道:“你别冲动啊!擅闯朝廷官员的府邸,那可是大罪呀!纵是你身手了得,以后让如意陪你过一辈子亡命天涯的日子么?” 这其中的利害,路秉章也不是不知,他在深深的犹豫并痛苦着,甚至掰断了马车里内置小矮桌的一个桌角,“梁山伯、祝英台!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可以想象如意是多么期盼我去救她,我迟去一秒,她就多盼一秒,我舍不得她有一点儿担惊受怕,怎么能安心的让她呆在潘太守的地方!” 梁山伯和祝英台听了路秉章的真情流露,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却听祝威大叫道:“路秉章!你居然掰坏了文才兄的小桌子!” 路秉章一愕,还没来得及反应,祝威已经可怜巴巴的转向马文才了,“文才兄,路秉章掰坏了马车里的小桌子,以后我不能趴在桌子上偷看你……呃,不能再在桌子上摆糕点吃了!” 马文才揉揉祝威的脑袋,“无碍,重新做一张就行。” 祝威不乐意:“重做一张是要花钱的呀!文才兄你也不必说是几贯铜钱几两银子,换算成桂花糕,你说一张小桌子能买几斤桂花糕?” 马文才懒得理他,“小桌子买不到桂花糕。” 祝威噎了一下,还要开口,马文才附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乖乖闭嘴有桂花糕吃,不然让你再也尝不到桂花糕是什么滋味。” qaq!文才兄就知道吓唬人! 偏偏祝威就吃这一套,明明被吓到了,还往马文才身上扒拉。马文才摁住他,望向路秉章,叫道:“路秉章。” 路秉章赶忙道:“马兄!我会赔你一张小桌子的!” 梁山伯和祝英台:“……” 祝威眯起眼睛——目的达成! 马文才不为所动:“路秉章,我不想做你的从犯,祝威也不能做。所以,我得否决你的蠢办法。” 祝英台不喜欢马文才总把祝威和他绑在一起,也深深的厌恶马文才那种掌握一切凌驾所有的态度,她嗤鼻道:“你倒是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啊。” 马文才睨她一眼,悠悠道:“我们不直接去别院,而是去拜访太守府。” “拜访?”路秉章重复这个词。 “是的,”马文才沉静道:“我已经递了拜帖,拜访潘太守。” 梁山伯、祝英台和路秉章不明所以,马文才一切了然于胸的神情,却让他们说不出反驳。至于祝威,他已经被马文才洗脑,吹捧道:“信文才兄者,得永生!” 马文才轻轻呵了一声,被祝威当作信仰,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 马车驶入朝阳府城,马文才不知道从哪里找人一群丫鬟小厮,带着精致的布匹、名贵的茶叶,由马伟领先,叩响了太守府的府门。梁山伯、祝英台、路秉章和祝威则扮作仆从,跟在马文才身后。 看门人通报一声,潘太守亲自来迎,一边说着套话,一边把马文才往花厅里引。至于那些拜访礼,他一个眼色过去,太守府的管家已经将东西收走了。 祝威看得眼直—— 文才兄你这是撒掉了多少斤桂花糕的钱啊! 到了花厅以后,马文才陪着潘太守喝了一杯茶,眼觑着路秉章已经站不住了,他才表明来意:“小侄今日一来是代父拜访,另外,还有一件私事。” “哦?“潘太守坐直了身体,问道:“贤侄有何要事?老夫若能相帮,自然不会推辞。” 马文才便问:“听闻世叔最近巧得一姝,名唤如意?” 一提起如意,潘太守的眉毛就是一皱,“贤侄如何知道的?” 马文才拱手道:“世叔有所不知,小侄在尼山书院求学。” 潘太守顿时明了,“哦哦!原来贤侄是为了如意而来。” 马文才只是笑着,算是默认。 “这,”潘太守有些迟疑,他虽然不喜欢如意不情不愿哭哭啼啼,好歹是费了手段才到手的美人,这还没吃下肚,确实不舍, “这个如意,贤侄你看……” 马文才只道:“小侄不敢夺爱,愿用十位美人换一个如意,不知世叔意下如何?”他说着,轻拍手掌,一列美人鱼贯而入,各个俏丽非凡,娉娉婷婷的站着,仿佛珠玉盈满殿堂。 潘太守哪会不满意,他笑眯眯的捋一捋髭须,又客气了几句,将美人收下,并吩咐了亲信去别院领如意过来。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与马文才畅谈,笑得开怀,显然十分得意。 有了十位美人,潘太守不再留恋如意,大方的将她推给马文才。马文才成功将如意要了过来,就不在太守府久留,潘太守意思意思的挽留几句,又客客气气吩咐管家送马文才出太守府,自己则慢悠悠的去了后院,赏花品美,乐不思蜀。 坐进马文才的马车里,路秉章抱紧如意,低声的叫着她的名字,诉说失而复得的欢喜与忐忑。梁山伯满脸动容,祝英台却无心于此。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对马文才发难,大声指责道:“马文才!用女人作为工具,就是你说的不愚蠢的办法么!” 马文才淡淡的看她一眼,不屑解释。 祝英台只当马文才理亏,语气更是激愤:“因为一己之私,你断送的是十个女人的青春、自由和幸福!是、我们都想救如意,但是你用这样卑鄙可耻的方法,如意会开心么!” 被代表的如意扯了扯祝英台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祝英台却不肯罢休:“如意,你也是一个女人,你知道潘太守是多么恶心的,你害怕落入潘太守的手里,那些女人也是一样,她们都是被马文才推进火坑的!” 祝威心里火起,指责道:“祝英台!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文才兄!” 祝英台可不怕祝威,一个冷眼过来,低喝道:“你闭嘴!你已经被马文才洗脑了!我早就说了他居心叵测,你还跟着他瞎转悠!八哥,你是我的八哥,你怎么不维护自己的妹妹,反倒帮起外人来了!” 马文才一直面沉如水,此时听到祝英台责怪祝威,他皱起眉头,冷喝一声:“下去!” 祝英台大怒:“下去?我当然会下去!但是我得替那十名女子讨个公道!” 马文才冷冷扫她一眼,仿佛古剑出鞘,内敛锐利,带着杀意。 祝英台一时呆住,随后将车帘一掀,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伟被吓得刹住马车,梁山伯跟着一掀帘子,朝祝英台追去。 路秉章和如意尴尬不已,却还是在向马文才道过谢以后追向祝英台。 马车里只剩下马文才和祝威两个人了。 马文才揉着鼻梁,轻声问道:“祝威,你怎么看我做事的方式。” 祝威评价道:“嗯,这是一种没有伤亡的科学的手段,虽然潘太守的菊花脸有点恶心人,我觉得我今晚吃不下饭了。” 马文才为祝威的粗神经失笑,又道:“这样的事我做过不少……”如果让你厌恶,让你远离,我不会改,只会牢牢的绑住你,等你慢慢适应,习惯我的处事方式。 马文才的眼底,暗光流泻。 “你是文才兄啊!我怎么会介意你!”祝威理所当然道:“喏,这么说吧:如果你是好人,我陪你行善积德,你是坏人,我陪你杀人放,多么简单!” 马文才神色一动,祝威正紧巴巴的看着他,见状忙道,“嗳?我是不是说错了?我模模糊糊记得以前看见过这么一句话的,居然背错了么,等等、文才兄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啊,嗷!文才兄你别拧我的脸!疼、疼!” 马文才拧得祝威脸颊通红两眼泪汪汪,这才放手,又是无奈,又是宠溺道:“你个小混蛋,真够没心没肺。” 祝威气得直哼哼:“你才没心没肺呢,你全家都没心没肺!” 马文才也不在意祝威的出言不逊,他抓过祝威的手,肉乎乎的手掌隔着衣料贴在他的心口,低声问道:“怎么样?有心么?” “有……”祝威喃喃的说,耳尖爬上一点点红,他又煞风景的补上一句:“有心,那肺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黑了祝英台了。。。 本来没想这么做,结果把她黑出了翔。 真是太对不起梁祝传奇了qaq! 30 “肺?”马文才气笑了,他掐着祝威肉嘟嘟的耳垂扯一扯,附到他耳边轻轻问:“心可以感受到跳动,肺不可以,你觉得该怎么办?” 祝威不明所以,“文才兄的意思,是——让肺跳动起来?” “……” 马文才觉得,祝威这是想气炸他的肺。 ——能够气炸一个肺,至少证明它存在过。 祝威偷眼瞅了瞅,发现马文才神色不对,换了个猜测,“文才兄,我记得有一个成语,叫做挖心掏肺……” 所以,他应该把肺掏出来看看? 马文才眼眸一沉,正欲发难,只听祝威一声大叫,猛扑过来:“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就算说也不行!” 马文才问他:“有何不可?” 祝威十分认真道:“文才兄犯不着为了证明这种无所谓的东西做傻事的。” 做傻事? 马文才不怒反笑,“你大可以放心,比起证明我是不是有心有肺,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没心没肺。我觉得你的建议不错,你要不要试试挖心掏肺?” 挖心掏肺! 敢不敢再凶残点-皿-! 祝威一个劲的往回缩,嘴里叫道: “文才兄,文才兄,你别冲动!” “不冲动,”马文才根本纹丝不动,“只要你一直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翻译一下就是:不乖的话,会被酱酿酱酿。 祝威:qaq!!!一定是他翻译的方式不对! 祝威在马车的小角落里缩了一会儿,心思又活络起来。 马车颠颠簸簸,马文才兀自正襟危坐,应该是在闭目养神。祝威猜测着,壮起胆凑到马文才面前,道:“文才兄文才兄,你怎么不说话?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听听吧。” 马文才不说话,祝威就当作他默许了,叽叽咕咕的讲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企鹅,它很无聊很无聊,就把自己的毛一根一根拔下来玩。它一直拔一直拔,把毛拔光了,就打了个哆嗦,说“好冷啊”。” 祝威语气平直的说完一个冷笑话,瞅一眼马文才,马文才纹丝不动。 祝威奇怪了:“文才兄,你怎么不笑?” 马文才狭长的眼睛睁开一秒,睨了祝威一眼,然后十分吝惜的重新阖上:“你都不笑,你觉得我会笑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 “哈哈哈。”祝威心领神会,发出一串机械的小声。 马文才眉角一抽,睁开眼睛看他:“你这是怎么了?” 祝威不解:“笑啊。” 马文才秒懂:“……” 果不其然,祝威凑过来问:“文才兄,我笑了,你呢?” 马文才真不知道祝威是什么神理解,他一只手指戳在祝威眉间,叹道,“你真是笨死了。” 祝威一听,激烈抗议:“我哪里笨了!” 目测马文才又会反问他“你哪里不笨”——那种死循环祝威不想再经历!他一句话把马文才可能说出的话堵住:“我都知道企鹅是什么东西,我哪里笨了!” 不知道企鹅是什么的马文才沉默一秒,问:“企鹅是什么?” 企鹅啊…… 祝威眼珠一转,信口胡说道:“企鹅是一种鹅!” 要知道,在面对未知的东西时,就算是学识渊博的文才兄,也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一个问题必须用一个回答去解释,一个回答可以衍生许多个问题,这样问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才不要做科普呢! “鹅?”马文才重复这个字。 祝威重重的点头。 马文才挑眉:“所以你想吃烧鹅了?” 祝威的眼睛刷的一亮,毫不吝惜的赞美道:“文才兄真是料事如神!” 马文才看他像只小狗一样的讨食,忍不住掐掐他的鼻头,“东扯西扯就是离不开吃,你都一点不担心祝英台?”说是这么说,如果祝威真的回答他“很担心祝英台”,马文才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咬住祝威不讨喜的嘴巴。 “担心祝英台?”祝威反倒奇怪了,“祝英台有梁山伯、路秉章和如意陪着,需要我使劲去担心她么?我可是要陪着文才兄的,哪里有空去担心她!” 马文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这句话讨好了。在马车抵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马文才吩咐马伟买了两只烧鹅过来,换得祝威欢天喜地的一顿猛夸。 啃掉一只烧鹅,有点困。 祝威摸着圆溜溜的肚皮,往绒毛毛的马车垫子上一躺,烂泥一样的糊住了垫子,懒洋洋的不肯起来。马文才伸手去拉他,他看见了,笑嘻嘻的躲开,在软乎乎的绒毛垫子上滚了一圈,一个没刹住,脑袋磕在了马车车壁上。 “嗷!”祝威痛叫一声。一只手轻轻的揉上他撞疼的额头,耳畔是马文才不带怒气的训斥:“这块垫子被踩得脏兮兮的,你倒是躺得舒坦,拉你一把还东躲西躲,这下撞疼了吧。” 祝威脑袋撞得木兮兮的,才听不见马文才啰嗦什么呢!他被揉得舒服了,干脆把脑袋往马文才手里顶,无意识的撒娇道:“文才兄,揉得再轻点,还疼。” 马文才真是被他降住了,伸手把他自己腿上揽,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上揉弄的动作放得更加轻柔,揉散了祝威的疼痛。 伤处不疼了,祝威又开始犯困。他赖在马文才的腿上不肯起,像一只爱娇的猫儿,理所当然的享受主人的爱|抚。 “困了?”马文才的仿若春风过耳。 祝威低低的唔了一声。 马文才仿佛诱哄一般,道: “睡吧。” 祝威的眼皮渐渐合拢。 马文才垂眸看着祝威的睡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背。 祝威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忽然!他双眼一睁——眯成缝儿的眼睛睁得溜儿圆,可以清晰看见里面一分睡意也无。马文才还来不及询问祝威怎么不继续睡,他一把挣开马文才的怀抱,往马文才的腿上一坐,动作连贯的,行云流水的(祝威为自己的矫健行动添上两个形容词)把马文才推得躺倒在马车车垫上。 祝威用小胖手给马文才脑袋后面垫着,防止他磕到脑袋。在马文才一躺下的时候,祝威抽回手,龇牙咧嘴的往手上吹气,眼里掩饰不住的欢腾:“哈!文才兄,看你还嫌弃垫子脏,我们一起躺!” 祝威笑得眉眼飞扬,看起来可恶至极。马文才真想把他抓起来,狠狠的咬破他的嘴唇,让他一笑就疼,再不敢笑得这么可爱,这么……可口。 然而,马文才不舍得咬伤他—— 祝威会吃饭不香。 马文才拒绝去看祝威的笑容:“那就一起睡。” 祝威得逞的与马文才并排躺下。摆在马车车厢中央的小矮桌挡住了他们两个的进一步贴近,但是四只桌角挡不住祝威看向马文才的视线。他望着马文才俊美无俦的侧脸,撺掇道:“文才兄,唱支歌吧。” 马文才闭着眼睛,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不会。” 祝威笑起来,“原来无所不能的文才兄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马文才似乎轻轻呵了一声,“你很开心?” 祝威不敢承认,“哪有很开心。”只有一点点而已。 马文才不再追究,又道:“我想听你唱歌。” “好啊!”在不会唱歌的文才兄面前露一把手,祝威表示非常乐意!他回忆一下以前听过的流行歌曲,拼拼凑凑的唱了几句,十分得意道:“怎么样!有没有沉醉在祝少爷华丽的唱功下啊!” 马文才笑起来:“原来一无是处的祝威唱歌是这样的啊!” 祝威一点就炸:“文才兄你胡说!我才没有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也没有关系,我宠你。” 马文才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把不依不饶的祝威摆平了。祝威不想被这样轻易的摆平,但是他心里像揣着只兔子一样砰砰直跳,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文才没再说什么,祝威也不开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文才兄生了一副好相貌,初见的时候,祝威就为他的风华气度折服。俊美有余、英气十足、士族风雅、傲骨天生,这几个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欣长高挑,劲瘦有力,有着一副让祝威十分向往的好身材。 那个时候,祝威把马文才当作自己的减肥目标,当作自己未来妹夫的人选。现在,马文才只是他的文才兄。 祝威不知道梁祝传奇里马文才为什么那么坏,那么讨厌。 但是他的文才兄…… 祝威枕着手臂,凝视马文才的睡颜,小声道:“文才兄,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你说过。” 一把清冷的嗓音响起。 是马文才! =口=!!! 原来文才兄没有睡着?! 祝威感觉大世界的恶意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胖纸告白了,文才兄会肿么做呢? 作者先去睡一觉,三更撸得我精尽人亡了= = === 蚊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8-30 14:20:16 年华虚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1 15:29:21 感谢两位亲亲的地雷,话说*卡得太久了,直到今天我才看见蚊子酱的地雷,嘤嘤~ 31 尼山书院的后山栽着一大片菊花,花期已至,漫山开遍,像铺落一地的金子——以上出自祝威一半文艺一半俗气的描述。此时的祝威正带着银元宝在后山捡金子,哦不,摘菊花。 祝威摘一朵,银元宝摘三朵,祝威摘一朵,银元宝摘六朵。 当银元宝抓着一大捧□花到祝威面前邀功的时候,祝威的手里还是只有零零稀稀的几枝。银元宝见了,忍不住得意的献宝:“少爷少爷,我摘了这么多了!” 祝威伸手接过银元宝手里的花,和他手里的拢成一束,嗅一嗅,满意道:“做得不错,我们走吧。”作势走人。 银元宝却不满意:“嗳嗳,少爷!这就没了?” 祝威不解:“怎么没了?除了我们摘过的这块绿油油的,别的地方还都是一片黄灿灿呢。” “哎哟我的少爷,我说的不是这个!”银元宝说着,殷切的望向祝威:“少爷你看,我帮你摘了这么一大把菊花,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表示? 祝威懂了,意思意思的夸奖了银元宝几句,实在不理解银元宝那一副从地上捡了元宝的欢喜劲,他摊摊手:“真没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银元宝:“qaq!!!少爷,你的表示难道不是给元宝涨月银么!” 涨月银? 祝威沉吟片刻,为难道,“元宝,你还是别勉强少爷我给表示了。” 银元宝怒了:“少爷!这怎么是勉强!元宝尽心尽力的伺候少爷,少爷的命令无一不从,少爷平时都不嘉奖元宝,今天还不答应给我涨月银!你真是太抠门了!” 抠门少爷抬眸,疑惑道:“元宝,你上面说的那些,不是你的分内之事么?你做到了,少爷可以看心情给你涨月银;你做不到,少爷不看心情也给你扣月银。这不是抠门不抠门的问题,你太没有职业小厮的风范了!” 什么职业小厮不管! 少爷你是再世黄世仁! 等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银元宝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犹不放弃的问:“少爷,你现在心情如何?” 祝威想了想,“我心情不错。” 银元宝的眼睛大放精光。 祝威补充一句:“如果元宝你不胡搅蛮缠的话,我的心情会更好。” 哪里胡搅蛮缠了! 银元宝撇撇嘴,又期待道:“总归是心情好啊。” “但是,”祝威又补充一句:“我的心情是一种迫切的想要见到文才兄的心情,而不是迫切的给元宝你涨月银的心情。” 银元宝掀桌,“但是”后面没好事!少爷啊少爷,在有生之年,我真的能等到你迫切的给我涨月银的那天么!? 祝威听不见银元宝心里的呐喊,他心里惦记着马文才,把那一束菊花往怀里一拢,撒开了短腿,一溜儿跑下后山,直奔马文才的房间。 马文才坐在房间里弹琴,他的手指像素白的蝴蝶在弦上翻飞,一个个动听的乐符从指尖流泻,编成松沉旷远的琴曲,手指下的吟猱余韵,让人听得痴迷。 祝威捧着菊花站在门口,听着优美的琴音,他这个粗人都不忍打扰。马文才忽然扬眉看来,“祝威,进来。”他于是乖乖的走了进去,自动自发的将手里的一把菊花插在高几上的摆着的瓷瓶里。 马文才没有继续弹下去,他站起来,走向正在伺弄花束的祝威,问:“你这是做什么?” 祝威正忙活着,“插花啊。” “何意?” “追求你啊,”祝威理所当然道:“追人不是应该从送花开始么?” 至于追求这件事,说来话长。 与其长话短说,不如倒带重播—— 那还是几天之前,祝威和马文才才出朝阳府的时候。 “文才兄,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祝威问出这一句的时候,真心以为马文才已经睡着了。冷不丁的马文才回了他一句:“你说过。” -皿-!!!哪有!!! 文才兄你造谣!小心跨省追捕哟亲! 祝威鼓起腮帮,大声反驳:“我没说过!我没说过!我没说过!” 马文才好整以暇:“刚刚也没说过?” 祝威被揪住了尾巴,别扭了一下,涨红了脸大声吼道:“那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这个啊——”马文才吊足了祝威的胃口,才伸手在他蓬松松的脑袋顶上拍了拍,恶趣味道:“喜不喜欢,要看你表现了。” 所以,祝威这会儿来大献殷勤了。 听见祝威说到“追求”,马文才明白过来,他眼里染上笑意,伸手一指瓷瓶里的花,“这就是你的表现?” 祝威重重的点头,眼睛放射着各种求表扬求夸奖的信号。 马文才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而是指着那只描着莲花纹的瓷瓶道:“你用来插花的这个瓶子,是名家之作,青釉瓷中的极品,太守府花费重金才得了这么一个,视若珍宝。” 所以,插花神马的,太糟蹋它了。 祝威从马文才的眼里读出这样的信息。 口胡吧!视若珍宝怎么会往书院里带! 马文才看出祝威的不以为然,他眼睛一眯,问:“你不信?” 那一瞬间,祝威的后背凉了:文才兄你这一句话,省略太多了吧! 目测是去掉问号,在“你不信”的后面加“也得信”。 ——你不信也得信。 祝威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不敢冒着阴风测测继续否定马文才的话,只能应道:“信,信。这不,瓷瓶再宝贝,它也是有价的,但是我亲手为文才兄摘的花,是无价的。所以严格来说,这个瓷瓶搭这一束花,还真有点不够格。” 难得祝威这一次思维清晰的反驳了马文才,马文才却不在意,他上前一步,轻轻的伸手拨一拨瓷瓶里盛放的菊花,笑道:“祝威,你这一束无价的花,怎么还带着虫子?” 祝威一听,忙问:“哪里哪里!”他凑得近了,和马文才挤在一起,鼻息交缠里,也带上了馥郁的花香味,再一看马文才那宛如风景的眉目,一瞬间竟然痴了。 “这里。”马文才的手轻轻的拨一下菊花花瓣,花芯里几只小灰虫爬上爬下,祝威一向以他现在的视力自豪,想装作不看见都不行,只能搔搔下巴,措辞道:“这……” “这……” “这些有爬有虫子的花一定是银元宝摘的!” 银元宝膝盖中了一箭。 马文才质疑道:“你怎么可以肯定,所有有虫子的花都是银元宝摘的?” 祝威语塞。 马文才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因为,因为——”祝威灵机一动,毫不羞涩的自夸自擂道:“这是送给文才兄的花,我当然会很用心很用心啊!我摘的时候都会把那些发黄枯萎的花瓣择掉,这些小虫子怎么可能逃过我的法眼!” 马文才又问:“既然这么用心,为什么会把银元宝的花掺进来。” 祝威支吾了半天,才道:“那是因为银元宝那个臭小子想在我面前邀功,他摘了好大一把花混到我摘的花里面,然后问我给不给他涨月银,我肯定、不、给、啦!” 银元宝膝盖再中一箭。 马文才还不放过他,“你知道银元宝摘了花掺在你精心给我摘的花里面,为什么不把它剔除,或者重新摘一把呢?” 祝威掀桌:你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凭什么回答你那么多问题! 十万个为什么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自问自答自攻自受。 “怎么不说?”马文才又问,他的口吻淡淡的,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祝威两眼一闭大声道:“就像银元宝急着像我邀功一样,我也急着向文才兄邀功啊!” 银元宝连中数箭倒地不起。 马文才仍是神色不动:“银元宝向你邀功是为了涨月银,你向我邀功又是为什么?”如果祝威再复述一遍是因为喜欢他,他会勉为其难的接受祝威的喜欢。 结果祝威一听有福利,两眼放光,张嘴就嚷嚷:“我要一车子的水晶肴蹄,文才兄你给不给!” 马文才眉头一皱,声音冷了几度:“我平时少了你吃的了?!” 祝威咬着手指头,被马文才一把拍开,他扭扭捏捏道:“我一直有个梦想,一天啃十只水晶肴蹄,然后一只喂狗,一只为元宝……” 排在狗狗后面的银元宝被彻底粉碎。 马文才薄唇轻动,吐出两个字:“不给。” 祝威咬手帕:“为什么!” 为什么? 马文才眼中一片清冽:“因为你的花,我不喜欢。” ……你的话,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盗文网真是吐艳。 文案盗走了,正文盗走了,作者有话要说盗走了,v前的标题盗走了。 就是不敢盗我v后的霸气侧漏的标题——*。 还有,不敢盗我的入v公告。 唉,又一次大扑街,希望真爱的姑娘们给我顺顺肚子毛,我觉得我这次的心态还不错=。= ==== *抽的时候我按了几次存稿存不起,现在告诉我要发的章节已经vip存稿了,但是我的后台没有,我也不知道什么状况,亲们见谅 32 文才兄不喜欢花? 没关系。 祝威也不喜欢。 之所以送花给文才兄,是因为花是尼山书院的,不花成本;采摘的人是银元宝,不用劳力;就算文才兄不喜欢,他也没损失,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走!!” 祝威拽起银元宝,目标是学生住处的小厨房。 银元宝使劲把祝威往回拉,“少爷,你别去小厨房偷吃了!刚刚才吃了那么多点心,你都不怕撑着?!” “胡说!”祝威不乐道:“我什么时候吃撑过!” 银元宝:为这种事得意真的木有关系么! 不对—— 抓错重点的祝威反应过来:“我才不是去小厨房偷吃的!我是去做菜的!” 做菜? 银元宝摸摸鼻子:“少爷居然去做菜,感觉比偷吃更不靠谱……” 银元宝的嘟囔不幸被祝威听见了,他两眼一瞪,斥道:“银元宝!竟然编排本少爷,你想被扣月银了吧!” 银元宝一听,赶忙换上笑脸,“少爷少爷,元宝儿哪里有编排少爷,元宝刚刚是说少爷天资聪颖,做出来的菜一定十分美味……”这种违心的话,还真是说不出口。 ——天资聪颖怎么和祝威扯上关系的,又怎么和美味扯上关系的? 谁知道呢? 祝威也知道银元宝说的不尽属实,但是他被夸得高兴,也就不计较了,拖着银元宝到了小厨房。 饭点未至,小厨房里冷冷清清,正是他祝少爷大展身手的时候! 祝威抓起一根萝卜,傻眼了:“元宝儿,这个怎么弄?” “削皮啊——”银元宝说着,忽然道,“少爷,你需要元宝儿代劳么?” 祝威看向银元宝:“叫你代劳需要涨月银么?” 银元宝抬起下巴:“那当然!” 祝威扭过头:“所以我还是自己琢磨吧。” 瞎琢磨么! 银元宝抓狂:“少爷你不要太抠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涨月银!” “元宝啊,”祝威语重心长道:“这不是涨不涨月银的问题。你是我的仆人,本应为我服务,但是你伺候我都是基于涨月银这个出发点,这是你心思不纯啊。而且,我给你涨一次,你要涨第二次,第二次有第三次,万一哪天你的月银比我的零花钱还多,那就不科学了!” 银元宝嘴巴都瘪了,欲哭不哭的嚎道:“少爷!最后一句不应该是‘你的月银居然比我的零花钱’少么!” 祝威很遗憾道:“当然——不是。” 银元宝阵亡。 祝威在食材中挑挑拣拣,最后愉快的决定做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萝卜丁炖肉,像这么简单的菜式,他一定可以胜任的! 祝威取出一块豆腐,用手按在豆腐上,一刀切。 啪叽! 手劲有点大,白白嫩豆腐上多了三个指孔。 祝威又换上一块,干脆不去按,让它软软的动来动去,横一刀,竖一刀,没划开的地方轻轻的拿手掰,成功切出几大块不很匀整的豆腐块。 豆腐切了,祝威洗了一把葱,切得一长条一长条,他不禁疑惑:“切了那么多刀,怎么还这么长一条?”他提起一根来看,葱条像蚯蚓一样一截一截的打着刀路,但是没有切断。 祝威给葱重新加工一边,下锅一炒,绿的发黄,白的发黑,一瓢水下去,又撒点盐粒,焖一下就出锅了。 银元宝看得激动不已:少爷!!!油!油呢! 祝威感觉到银元宝炽热的目光,他扭过头来,鼻子一哼,道:“怎么样!沉醉在本少爷华美的厨艺下了?很遗憾,元宝,这个是做给文才兄的,吃不到有没有很伤心?” 银元宝:=口=这样的黑暗料理吃下肚……他可以给马公子点根蜡烛了。 祝威很满意银元宝失落(?)的表情,哼着小曲继续做第二道菜。 萝卜先削皮,等祝威削完以后,差不多剩下萝卜芯那一块了,他沉吟一下,又加了一根萝卜。去了皮以后,要给萝卜切成丁,祝威剁剁剁几刀下去,刀锋划伤了手指的皮肤。 “嘶!”祝威将手举起来,破了点皮,没出血,他继续埋头切萝卜。 银元宝已经奔了过来,急急道:“少爷,有没有伤到手?有没有伤到?哎呀,你别切了,等元宝来就行了!” 祝威睨一眼他,“不要涨月银了?” 还涨什么月银! 银元宝毫不犹豫道:“不用!” 祝威果断的把刀递给他,“切完了,你去给我洗刀。” 银元宝:“……” 祝威又炖了一锅萝卜炖肉,银元宝在旁边看着,吓得猛咽口水,忍不住提醒道:“少爷……你做的两道菜,都没放油啊。” “油啊!”祝威反应过来,一边往炖菜里加了一勺油,一边鄙视的看银元宝:“你都知道我菜里没有放油,怎么还对着它吞口水,元宝你太饥|渴了!” 饥|渴的银元宝再度阵亡。 祝威理都没理银元宝,又舀了一勺油,直接淋在那盘一黄二黑的小葱豆腐上,银元宝傻眼了。祝威注意到他灼灼的目光,咧嘴笑道:“元宝,你不用觉得可惜,下次少爷可以做给你吃,不会扣你的月银当做饭菜钱。” 银元宝吐血,死得不能再死。 祝威正急着向马文才献殷勤呢,哪里去管银元宝,左手一盘、右手一碗的端着,也不怕烫,乐颠乐颠的奔向马文才的房间。 马文才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看书,祝威走过去,却看见马文才将一张纸叠起来,收入怀里。不管那是什么,文才兄不想让他看,祝威便不去好奇,将手里的两盘菜往桌上一放,高兴道:“文才兄!我自己做的哦!” 马文才看了一眼那两盘惨不忍睹的菜,点头:“看得出来。” 祝威以为是夸奖,开心的受下了,递过一双筷子给马文才:“文才兄文才兄你来尝尝,因为是特地给你做的,我自己都没有先吃一口,文才兄又会说我诚心不足!” 本来是自夸,又变成了埋怨。祝威总是找不到重点,但是,马文才不一样。他心里知道,如果祝威有自己尝过这两盘菜,肯定不会端上来献宝。但是,既然已经端了上来—— 马文才接过祝威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烧焦的豆腐,慢条斯理的吃了下去,那副认真又淡定的模样,倒好似他在品着什么美味珍馐。 祝威星星眼的盯着马文才,传递着求夸奖求表扬的信息。 马文才把菜咽了下去,干脆的将两个盘子揽到自己身前,“这两样菜归我了,待会马伟会做水晶肴蹄和莼菜汤上来,你吃那个。” 祝威不满,“文才兄!这是我做的啊,我为什么不能吃!” 马文才眼帘一掀,眉角微扬,清淡中带着冷冽。他说:“你不会想吃这两样菜的。”这样的味道,还是不要伤害到小胖子的积极性才好。 又威胁! 祝威皱皱鼻子,闷声不吭的坐在那里,看着马文才将两个盘子清扫得一干二净。 马文才放下筷子,祝威赶紧去收盘子,结果划伤的手指碰在了盘子边沿,猝不及防的一点轻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马文才抓过他的手,一条皮肉划开的伤口就在眼前。 伤口很小,不流血。马文才发现它的时候,却把脸一沉,“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给你找药过来,抹一下药。” “文才兄!”祝威叫住他,“你别瞎担心,这么个小伤口,给它一天时间就自动愈合了,还涂什么药,到时候碰什么什么沾上。” 马文才回头,眼底沉沉浮浮,不知是怎样的暗色,“祝威,你听着,在我马文才的眼皮底下,不允许你受伤!” 马文才的气势很足,祝威觉得,他应该是被马文才的声音吓住了,心跳嘭嗵嘭嗵的,怎么也稳不下来。 马文才找来药膏,轻轻的在祝威的手指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才道:“以后要乖。” 祝威被马文才幽深的眼睛摄住,呆呆的答道:“哦。” 又过了一会儿,祝威回过味来,趴在桌子上期待的看马文才:“文才兄文才兄,你看!我手伤了!” 马文才等着他玩花样:“所以?” 祝威把手指晃给马文才看,“都说吃啥补啥,我觉得,我应该吃很多猪蹄,把我手上的伤给补回来!”他说着,用亮瞎人的小眼睛盯着马文才猛看。 吃什么补什么? 手伤了要吃猪蹄进补? 马文才好整以暇,“所以,你是猪?” 明明是问句,那种肯定句的感觉从何而来!!! 祝威噎了一下,不管不顾道:“反正就是要啃猪蹄!” 马文才屈指在他额头一敲,“我平时有不让你吃么?” “那不是一回事!”祝威辩道:“文才兄让我吃的,那是晚饭,我现在要的,这是零嘴。还有说好的一大车水晶肴蹄,文才兄不准耍赖!” “我何时与你说好了?”马文才问。 祝威扭过头。 马文才又道:“祝威,我每天让你吃五只蹄髈,你这么一直吃一直吃,不会腻么?” 祝威挺胸脯:“猪蹄是真爱!永远不会腻!” 马文才皱眉,“总归不会多给你。”天天只吃猪蹄,不沾素食,这个小胖子是想吃出毛病呢? “我觉得可以有啊!”祝威撑着桌面站起来,俯过身看着马文才道:“如果、如果一起读了三年的书,文才兄还是不接受我的喜欢,你欠我那么多蹄髈,我总还是有理由去太守府找你的。不过上虞县到宜兴府有点远,文才兄会派马车接我么?” 居然已经想了这么远了? 马文才略略弯起嘴角,道:“祝威,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么?整整三年,你若不能让我喜欢上你,欠你的蹄髈不会给,去上虞县接你的马车也没有。” 祝威脸一苦,转而笑道:“那就是说——只要追到文才兄,想要什么有什么!文才兄你放心,你欠我的蹄髈,我一定不会让你否认掉的!” 马文才看着祝威奕奕有神的眼睛,含笑道:“我期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现写现发,今天卡了,写到现在,b 33 投喂政策取得了圆满成功,送花的黑历史就不再重要——祝威本来是这么想的,终结在丁程雍怒气冲冲的问罪里:“你们!谁动了我的菊花!” 菊花? 毫无疑问,犯人是祝威! 祝威心虚不已,干脆一躬身,把脑袋埋在桌上一堆书页里。他不承认自己是鸵鸟心态:文才兄曾经说过,他的眼睛太容易被看穿,他和丁程雍对视三秒钟一定会死的! 但其实,不对视也会死。 因为,不对视可以有,不对劲不能有! 整个人拱在桌上的祝威,脑袋顶上就差贴上“不对劲”三个字。丁程雍注意到他,把眉一皱沉声叫道:“祝威——”怎么又在课堂上打起瞌睡来了? 丁程雍是想这么问的,祝威却蹦的一下站起来,鼓起眼睛道:“老、老师,你为什么叫我,我、我没摘你菊花!”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祝威用绳命证明着。 丁程雍道:“什么摘菊花?我是问,谁动过我的菊花,摆在我的房间窗台上的那盆菊花。” 祝威心里一松,拍掌道:“那肯定不是我!” 丁程雍冷笑:“那当然不是你,因为那盆菊花根本没被动过。” 祝威不解了:“没动过?没动过你还问什么?” 丁程雍怒指:“问什么?祝威,我不这么问,怎么知道在后山那一片摘菊花的人是你!” 祝威更加不解了,“那个,老师,我没有动你窗台上的花和我摘了后山的菊花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等等——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祝威重新搜索重点:“老师!你怎么知道后山的菊花是我摘的?!” 丁程雍眯起眼睛,“一切都在你的表现中。” 祝威一呆,“哪有!” “少废话!”丁程雍不愿意和祝威继续话题,“祝威,你私自摘取书院后山的菊花,今日老夫罚你打扫书堂,为期十日!” 祝威不甘不愿:“摘几朵花而已,惩罚居然是十天!” 丁程雍两眼一瞪:“怎么!你嫌少?” 惩罚这种东西,根本没人会嫌少好不好! 祝威无力吐槽。 下课的时候,丁程雍还特意提醒祝威,“如果不好好清扫,我不介意给你多加几天。”满意的看见祝威皱起鼻子,他才甩甩衣袖,大步离去。 书堂的人很快走得稀稀散散,祝威抓着一把扫帚回来,马文才已经不见踪影。 还以为……文才兄会陪着他的。 祝威大感委屈,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扫帚,正心不在焉,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怎么没偷懒?” “这么一扒拉一扒拉不是偷懒么?”祝威反问回去,忽然明白过来,眼睛一瞪,怒道:“文才兄!你以为我只会偷懒啊!” 马文才的手掌摁在他的头顶,轻轻的揉搓,“有我在你身边,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比方说,现在—— 祝威什么都不用做,银元宝代替他,吭哧吭哧的扫地。 祝威坐着马文才前桌的位置,反过来趴在马文才的桌子上,一把抽掉马文才手里的书,埋怨道:“文才兄,你怎么叫了银元宝过来?” 马文才不急着夺回祝威捻在手里的书,只是挑眉问:“我以为,你更不喜欢马伟,不是么?” 祝威摸摸鼻子道,“马伟是文才兄的人啊,我总要试着不去讨厌他的。” “这是借口。”马文才的双眸黯黑沉静,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祝威梗了一下,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找银元宝来做事,他待会一定嚷嚷着要涨月银!” 马文才神色不动:“他不会。” 说话间,银元宝已经将书堂清扫一净,他把扫帚一放,涎着脸凑上来,“少爷少爷,你看,元宝又立了大功一件,你不嘉奖我呀!” 祝威戳戳马文才,呶呶嘴道,“你看!” 银元宝不明就里:“看什么?” “看你会不会提出涨月银。”祝威回答银元宝的疑问。 银元宝的脸上霎时间洒满期待的光彩,却被马文才一句话打入黑暗:“我说过,他不会。” 马文才只是陈述一般的说着,银元宝脖子后面阵阵发凉。 祝威问他,“元宝儿,你想涨月银么?” “想、我想……”银元宝咽咽口水,推辞道:“但是,但是少爷不给元宝涨的话,元宝不会主动要的!” 至少不能当着马公子的面要——会死的! 祝威一听,喜滋滋道:“说好了,以后别威胁我给你涨月银!” 银元宝:qaq!明明被威胁的是我啊! 看着银元宝妥协,祝威心里又不乐意了,“怎么什么人都能震慑住我家的元宝儿?”祝英台也好,马文才也好,银元宝见了只有甩尾巴的份儿,就是到了他面前,各种甩蹄子。 银元宝还不知道自己被祝威形容成了未知生物,他急着表忠心,才开口叫一声“少爷”,马文才的手拍在祝威的头顶:“没关系,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震慑银元宝,就如同你震慑他。” “那不一样!”祝威不听马文才的安抚,“我都震慑不住你家马伟!” 咦——这个“你家”怪怪的,下次使用一定要去掉! 祝威还在抠字眼儿,只听马文才说道:“你放心,明天你就能震慑住他。” 正在小厨房里炖猪蹄的马伟打了个寒颤。 清扫书堂的日常任务已经完成,马文才偕祝威说说笑笑的离去,银元宝杵着扫帚在原地痴痴的站着——不涨月银也就算了!连一声鼓励也没有!我要撂挑子不干了! 啊,不对,目前来说,撂的是扫帚。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祝威说:“文才兄,你刚刚说,希望一直在我身边——” “你记错了。”马文才打断祝威的话,“ 是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祝威耸耸鼻子:“有什么区别!总之——” 马文才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不是区别,只能是你跟着我。” 祝威听了马文才霸道的宣言,非但不生气,眼睛还亮了几亮,“这个可以不管!我来列个等式吧:文才兄让我一直跟着等于文才兄喜欢我。你说,是不是这样?!” 马文才却不给回应,反而问道,“等式是什么?” “等式是什么不重要!”祝威几乎急得要蹦起来了,“我只是想知道,文才兄你喜不喜欢我!” 马文才偏偏吊着他,“我比较想知道等式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祝威只能妥协。 但是,等式是什么? 从数学的角度来说,含有等号的式子叫做等式。 那么,数学是什么?等号又是什么? 祝威又不是度娘,度娘还给注水,他的话,直接这么说吧:“等式就是文才兄喜欢我!我也喜欢文才兄!” 才说完,马文才一根手指戳在他的额头:“又在胡说八道。” 不疼,祝威抓着马文才的手指,微微仰头去看马文才,马文才眼里带着斑驳笑意,被他轻松的捕捉。他说:“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文才兄明明很高兴的样子!” 马文才还不放过他,“那是被你的胡言乱语逗笑了。” 祝威不管不顾,“总之等式是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文才兄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马文才摊手:“你不是列出等式了么?” 也就是说—— 喜欢?! 祝威的眼里迸射出惊喜的光彩,马文才没由来的想欺负他一下,又道:“你就按照你的等式,继续努力吧。” 怎么还要努力! 马文才要从祝威的两只爪子里抽走自己的手指,祝威却扒拉的死紧,“你今天不说喜欢我,我就不撒手了!” 马文才眯了眯眼睛,“祝威,你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撒手。” 恐吓! 红果果的恐吓! 文才兄总是这么恶趣味! 祝威明明吓得缩起脖子,却还壮着胆子大声道:“你不就是想看我一直倒追你么,说声喜欢那么难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偷偷到我房间里对我、对我那样……” 明明一直理直气壮,最后一句却怎么听怎么气弱。 马文才的眼里笑意跳跃着,他逗祝威道:“我对你怎样?” 祝威想起夜里的那种软软的触感,脸刷得一下通红了,闪躲道:“就是,就是那样!” “那样是什么?”马文才戏谑道。 祝威脑袋里只剩下浆糊了,“那样就是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马文才眉头一拧,将祝威往怀里一揽,轻轻的一个吻落在祝威的嘴唇上,“这个是什么,你不知道?” 祝威眼睛都直了,只见马文才黝黑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爱宠与浅浅的笑:“那我告诉你,这是吻。” “不要忘记哦。”在祝威石化之前,耳畔拂过一阵温热的风。 作者有话要说:就让胖纸和文才兄再甜蜜几章吧~\(≧▽≦)/~啦啦啦~ 34 祝威终于功德圆满,把未来妹夫变成了未来夫婿(这个他可不承认),实在是皆大欢喜! 这一天早上,马文才来叫祝威起床。 祝威睡得迷迷瞪瞪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嘟嘟囔囔的要早安吻。 马文才听得不是很清楚,倾身过去,问:“你说什么?” 祝威眼睛一睁,看见是马文才,就一个饿狼扑食,在马文才的额头留下一个口水印子。 马文才也不恼,问:“你这是何意?” 祝威笑嘻嘻道:“早安吻啊。” 马文才抹一把额头上的微湿,笑得花开烂漫,阴风阵阵,他凑上去,一口咬住祝威的脖子。 “嗷!”祝威的脑子痛醒了。 马文才的鼻息扑在祝威的脖子上,酥酥|痒痒的,但还是好痛。 只听马文才说:“回你一个,早安吻。” …… 这哪里是吻了! 明明是咬好不好! 祝威捂着脖子,可怜兮兮的爬起床。 这一天有课,丁程雍讲授《诗经》,说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时候,祝威写了个小字条丢到马文才的桌上。 丁程雍眼尖看见了,叫道:“祝威!” 祝威福至心灵,腾地一下站起来,越过马文才的旁边抓起小纸条撕得稀巴烂。 丁程雍的眼睛更锐利了,他拍了拍教鞭,慢慢踱过来,“你刚刚往马文才的桌上丢了什么?” 祝威将手掌一摊,一堆碎纸在他的掌心里,“丢了这个。” “这个是什么?”丁程雍冷喝道:“不准含糊!” 祝威立马挺直腰背:“它在前一分钟是小纸条,现在是碎纸末!” 丁程雍被梗得无语,还不放过他,又逼问道:“你写了什么?” 祝威说:“写了什么我忘了,老师想知道的话,可以把这些碎末拼回去,应该信息完整无丢失。不过,虽然你是老师,我还是得提醒一句,侵犯别人的*是不道德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道德这三个字让丁程雍心中火起,他大喝道:“祝威!有你这么和老师说话的么!” 祝威不解:“老师,我这么说话不对么?” 丁程雍被他弄得气不顺,一教鞭抽过去,被马文才一把抓住。 马文才抓着教鞭,目光延伸,与丁程雍对上,丁程雍勃然大怒:“马文才!你也要忤逆老师?!” 马文才眉也不皱一下,道:“老师,祝威不逊,可以‘德’教之,此乃至圣先师的第一主张。今日错在祝威,他理当受罚,但如果老师伤其体肤,不免落得‘不仁’。” 丁程雍怒意更盛:“马文才!你这是训斥老夫无德不仁?!” 马文才神色不变,恭谦道:“学生不敢,若有冒犯,还请老师责罚。” “责罚?”丁程雍怒视马文才:“老夫还罚得了你么!” 文才兄拉仇恨拉得很稳了! 祝威干站着,为马文才着急,终于决定用绳命去战胜喷火龙丁程雍,拯救被他祸害的文才兄! “老师,老师!尊师重道乃学生之本分,冒犯老师,不是出自学生本心,学生愿意自请责罚。有道是,为人师者,以德教之,德育天下,天下存德,文才兄是担心老师的责罚让学生心怀怨恨,希望老师用孔夫子提倡的‘德行’来教导学生,因为阻拦,何错之有?” 什么“为人师者,以德教之,德育天下,天下存德”,不是他告诉祝威的? 马文才侧目,祝威正得意的朝他挤眼睛。 ——这个傻子,还奇怪他怎么对这些尊师重道、育人教学的学问来了兴致,原来是为了应付老师! 丁程雍被祝威说动了,多少也是觉得他能说出这番话实属难得,便没再为难,只罚他抄写《诗经》一遍。 但是—— 抄书两个字,足以让祝威变成霜打的茄子。 下课的时候,丁程雍夹着书,正欲离去,路秉章叫住他:“老师!” 丁程雍看向他,“路秉章,有什么事?” 路秉章直接跪了下来,伏身道:“自从来到尼山书院,路秉章受益良多,今日决定离去,在此叩谢老师!” 梁山伯和祝英台都是一惊,显然没有提前知道路秉章的决定。 丁程雍赶紧把路秉章扶起来,一直师威颇重的他,竟然一改往日,关切道:“路秉章,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可以跟老师说,老夫若是能帮上忙,一定尽力。” 路秉章摇头,“路秉章去意已决,不敢劳烦老师。” 丁程雍别无他法,只能摆摆手,准他离去。 丁程雍走出书堂,书堂里的人就稀稀散散了,娄敬文和辛平知道路秉章即将离开,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但是畏惧路秉章发难,不敢流于表面。梁山伯和祝英台急切的凑过去问路秉章为什么要离开书院,祝威看了一眼他们,发现马文才无意过去,便跟在马文才后面做个小尾巴,一起回了房间。 走在路上,祝威还惦记着路秉章的事,又问:“文才兄文才兄,你说路秉章为什么要离开书院,他是要去哪里?” 马文才斜了祝威一眼,“你可以自己问他。” 祝威懊恼道:“刚刚没过去问啊。” 马文才仍是不咸不淡:“你可以过去问的。” 祝威摇尾巴道:“那种事可以问可以不问,文才兄没有兴趣,我就不过去了。” 马文才被祝威的话讨好了,翘起嘴角,回道,“会有机会让你问他。” 祝威好奇:“什么机会?” 马文才睨了他一眼,“你的问题挺多,我也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祝威知道,不回答马文才,马文才肯定会故弄玄虚,不给他解答。 马文才问他:“上课的时候,你丢给我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什么?” “那个啊!”祝威嘴一咧,“我写了‘君子如匪,酷爱咬人’。” 怎么有点不对。 酷爱神马的——是他理解的方式不对吧! 马文才看祝威笑得灿烂,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你倒是会歪解经典。” “你别装作不明白我的意思!”祝威皱皱鼻子,忽然反应过来,瞪马文才一眼,“文才兄!别总是拍我的头!会长不高!” 马文才上下看他,悠悠道:“不用长高了。” 祝威:“?” 马文才笑道:“这个高度,方便我拍你的头。” 话题又回到原处,祝威跳脚:“文才兄!说了不准拍我头!” 马文才不置可否,微微躬身,缓缓的逼近祝威,温热的呼吸与祝威的交错,然后,马文才一口咬在祝威的脖子上,“这个高度,也方便我咬你。”当然,更方便吻你。 祝威被咬一口,嗷的叫了一声,“你又咬我!” 马文才捏捏他的脸颊,打趣道:“我每天提供那么多猪蹄给你咬,还不让我咬你几口?” 祝威一听,脸颊鼓起来:“原来文才兄是有预谋的!” 马文才但笑不语—— 如果没有预谋,如何捕获你这只爱跑爱跳的小胖子? 和马文才这么一扯,祝威把路秉章的事抛到了脑后,两人慢慢走回房间,如意已经等在门口。看见马文才和祝威走来,她朝着两人福福身,叫道:“马公子,祝公子。” 马文才颔首,请如意进屋。 祝威的脑海里突然蹿出一句“会有机会让你问他。”,不得不佩服:文才兄真的好厉害! ——祝威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他太不厉害。 如意是来道别的,顺便,重提马文才和祝威帮忙救人的事。 当时,马文才用十个美女换回一个如意,祝英台不齿他的做法,与他闹翻,梁山伯、路秉章和如意追她而去。之后回到尼山书院,梁山伯代祝英台为出言不逊道歉,路秉章和如意亦表示感谢,只有祝英台,一直冷着脸,对待祝威也毫不含糊。 如意绞着衣带说道,“当时我确实和祝英台一样,觉得马公子的做法难以理解。平安回来以后,路哥和我说起,如果没有马公子的办法,他准备孤身闯入别院救我,若是这样、若是和路哥的安危放在一起衡量,对那十个女子的愧疚却要轻了很多……” 路秉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伸手覆住如意的手,“如意,那份愧疚给我,你只要幸福就好。” 如意泫然欲泣,路秉章又拍拍她的手,看向马文才和祝威,发自真心的感谢道:“路秉章感谢你们!不论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帮助我和如意,不论你们使用什么方法帮助我和如意,你们帮了,就是我和如意的恩人!” 之后,祝威问起路秉章为什么离开,准备去哪里。 路秉章说,“留在这里,始终难以安心,怕潘太守卷土重来,我准备带如意北上。” 路秉章握住如意的手,如意回他一个笑容。 祝威惊讶:“北上?北方战乱,不安全呀!” 路秉章说:“正是因为战乱,所以,立军功的机会也多。” 祝威还要劝说,被马文才拦住,马文才望向路秉章,目光锐利仿佛出鞘的剑,“路秉章,我期待着,你强大起来的那一天。” 路秉章笑得自信且狂,“会有那么一天,就算是你,也要败在我的手下!” 在路秉章和如意准备离去的时候,马文才忽然开口,“那十个女人,出身青楼,她们是自愿去潘太守府的。” 路秉章回过头来,扬起豁然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又慢吞吞的= = 重点是路秉章走了,不要觉得在他和如意身上用的笔墨多,以后还会有用。 我觉得会有姑娘猜出来的,后续剧情神马的。 35 路秉章走了,走之前留下一个笑容。 祝威也跟着笑了:“文才兄真是个好人。” 马文才挑眉,意味不明道:“你妹妹可不这么觉得。” 祝威没察觉马文才的试探,皱皱鼻子道:“我以为文才兄只在乎我的看法,管祝英台干嘛。” 祝威无意的一句话讨好了马文才,马文才眼里盛满笑意,抬起手拍拍他的脑袋,他正准备抗议,马伟将晚饭送了进来,一样一样的摆在大圆桌上。马文才把盛着水晶肴蹄的盘子往祝威面前一推,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吃过晚饭,祝威抹一抹嘴,忽然道:“文才兄,我们交往几天了,都没有做过情侣间的事。” 马文才问:“情侣是什么?” 祝威立马歪解道:“情侣就是你和我啊!” 马文才不置可否:“你和我之间还用做什么事?” 祝威来了精神:“约会啊!” 马文才又问:“约会是什么?” 祝威继续歪解道:“约会就是你和我独处啊!” 马文才神色不动:“那么说来,你我现在就是约会。” 祝威噎着了,又不懈道:“不管!文才兄你得跟我去外面约会!” “比方说——”马文才建议道:“爬山?” 祝威闻之色变,迅速反应道:“不!就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马文才用促狭的目光看他一会儿,终究答应了下来,两人走出房间,慢悠悠在庭院里走动。 庭院里栽的菊花都开了,带着淡淡怡人的香气,祝威觉得这样确实很有约会的氛围。他看一看身边的马文才,正准备找话题,被一声哄笑打断,“听听!都听听王兄对的这是什么?!真是好笑,好笑!” 祝威朝声源处望去,一座红漆绿瓦的小亭里,几个身着学子服的青年,正笑作一团。 又有人说,“嗳,李兄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个。” 众人催道:“说!说!” “青柳歇黄鹂,黄鹂倦飞。”那人摇头吟道。 另人推敲:“翠竹栖云鹤,云鹤骛远;青柳歇黄鹂,黄鹂倦飞。对得不错,尚佳!” 那人不满,“还请张兄赐教。” 祝威听着,忽然问道:“我都不懂这些,文才兄和我一起,一定是无话可说吧?” 马文才真不知道小胖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兀自好笑的答道:“不会。” 祝威扁嘴:“文才兄是安慰我呢,还是安慰我呢,或者是安慰我呢。” “不是安慰。”马文才否认说,“每天学习这些东西,其实很乏味,若是平常生活也被较量学识沾满,便太无趣了。” 祝威一听,一扫颓丧,欢喜道:“文才兄!我也这么想呢!” 马文才只是看着他,不言语—— 小胖子这么想不奇怪,不然,他是无法用这样的话安慰到小胖子的。 不一会儿,被安慰了的祝威又开始沮丧:“文才兄,我这么笨,你怎么会喜欢我?” 马文才用另一个问题,去代替回答:“祝威,我这么聪明,你怎么会喜欢我?” 祝威喷笑了:“文才兄!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片刻后,他又反应道:“难道聪明人不应该被喜欢么?” 马文才挑眉问他,“那你这么笨,喜欢上我,不担心和我没话说?” 祝威深深的发现——马文才正在忽悠他!他怒道:“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和我无话可说嘛!还有,文才兄你又骂我笨!” 马文才握住祝威挥动的拳头,“你今日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而我,至今还没有考虑过。祝威,你面对我的时候,会无话可说么?” 祝威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会没话找话说。” 马文才眯起眼睛,这会儿不就是没话找话说?他唇角微勾,“这便是了。” 祝威却仍旧纠结:“可是文才兄!你都明明白白的说我笨了!真的不会嫌弃我么?” 马文才忍不住叹一口气,忽然觉得,安慰钻牛角尖的小胖子,也是挺费力的。 祝威得不到回应,又殷殷切切的问了一遍:“我真的很笨啊,文才兄不会嫌弃我么?” 马文才真是被他问恼了,“再说什么嫌弃不嫌弃,我真的嫌弃你了!” 本来是威胁的话,祝威听了,却双眼发亮,“这么说,不是真的嫌弃我啊!” 马文才拿他没辙,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不嫌弃你,笨点好养。” 祝威胸脯一挺,豪气干云道:“我也会养文才兄的!” 马文才被他这么一句话激起了打趣的兴致,便问:“即使我每天要吃五只水晶肴蹄?” 祝威眉毛一皱,随即松开,“我会说出‘养文才兄’这种豪言壮语,就是因为知道文才兄不吃猪蹄不吃零食呀!” 倒是难得的机灵一回! 马文才心里想着,又听祝威犹豫一下,说:“不过,如果文才兄真的要每天吃猪蹄的话,我也会努力挣钱养文才兄!” 马文才听了祝威的信誓旦旦,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柔,他还来不及表示,祝威又开始破坏气氛:“虽然文才兄不太乐意和我约会的样子,也不跟我讲情话,不过我知道文才兄对我特别特别的好,我也不会委屈文才兄连猪蹄都啃不上……” 冷不丁的,马文才冒出一句,“你觉得,我没对你说过情话?” 祝威不解,“咦?你说过么?” 问罢,祝威赫然发现,马文才已经甩下他,先走一步。 ——真是个笨蛋!他说了这么久的温言软语,是说给猪听了! 被沦为猪的祝威还不自觉,他几大步追了上来,一把抓住马文才的手,与之十指相扣。马文才任祝威施为,他便大着胆子埋怨起来:“文才兄怎么说走就走,才吃过饭呢,我追着你跑这么几步,肚子不舒服了。” 马文才面上是水波不兴,却欲抽手,替祝威揉肚子。 祝威把他的手扣得牢牢的,嘴里叫道:“别放!别放!人家情侣都是这么牵手的!” 马文才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双眸一沉,毫不犹豫的抽出与祝威相扣的十指,将他推在走廊的红柱上,目光阴骘的逼近,“祝威,我太纵容你了。你必须给我记住,我可以一切随你,但是首先,你不能做危害自己的事,也不能罔顾自己的不适。” 马文才的语气有点重,祝威知道他生气了,忍不住解释:“我是看见文才兄一个人走了,才使劲追的!” “你只需回答我,记住了么?”马文才说着,目光像犀利的剑,直直的钉住祝威。 祝威有点被吓住了,点头如捣蒜。 马文才松开了祝威,祝威揉揉鼻子,又开始替自己辩解,“明明是因为看见文才兄一个人走掉,我才拼命追的,牵手什么的,只是心血来潮,文才兄都不愿意和我牵手……” ——真是,学不乖! 马文才再度欺身向前,稳稳的擒住祝威,吻上他软软的嘴唇。马文才的声音隐没在双唇的交缠里,清冷,又仿佛情|动:“我们的交往,不需要遵从什么情侣规则,对于你,我就是规则。” 祝威所说的情侣的方式,马文才有了大概的理解。 但是,他们并不是在尝试感情,不需要生搬硬套。 像这样自然的,亲吻在一起。 不是很好么? 祝威开始回应马文才的吻,主动松开两排牙齿的壁垒,将马文才的舌头迎了进去,在他的嘴里攻城略地,逼迫他与之纠缠。这样深切的吻,带着马文才身上的气息,还有紧紧箍住他的手,都让他忍不住要软倒,所有的一切都交给马文才。 一吻结束,祝威气都喘不匀了,却呼哧呼哧道:“文才兄,你好厉害啊,肺活量真大!” 马文才不知道肺活量是什么,但是祝威所说的厉害,在他听来,实在不像夸赞。 祝威还在喋喋不休,“文才兄,我刚刚追着你跑,有点腿软了,来,给我搭一把。” 祝威的手自然的搭上马文才的肩头,马文才沉沉的目光落在祝威红肿的嘴唇上——真是一张破坏气氛的嘴。 破坏气氛的祝威又叫道:“哎呀,忽然想起来,我今晚还得抄《诗经》呢!文才兄,我们回去吧!” 马文才真是懒得理他了,甩甩衣袖,大步离去。 祝威赶紧追了上去,嘴里叫道:“喂喂!文才兄等我!文才兄等等我呀!” 马文才还是不等他,祝威追了两步,“嗳哟”一声,大叫道:“文才兄!我肚子痛!” 马文才停了一下,回过头来。 祝威赶紧扑了上去,嘻嘻哈哈的甩尾巴表忠心,总算是把事情揭过了。 两人继续往房间那边走,祝威又偷偷摸摸凑过去,勾着小指头去牵马文才的手。马文才微微垂眸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与祝威十指交缠。 气氛正浓,马文才一道冷眼射向角落。 祝英台对上马文才冰冷的眼睛,不由得心里一惊,往旁边一躲。靠在木质的门板上,祝英台的心跳依旧难以平稳,她咬着手指,声音恨恨道:“马文才!你别得意!很快,揭穿你的人要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晚是真·不涨收,评论少,订阅少。 忧郁到十一点半,才打开码字精灵写存稿。 本来是锁五百字的,怎么抽成三千了!!! 我就那么写啊写一直写,写到一点半,碎觉。 结果,今早五点,又被军训中的室友吵醒了。 开个水龙头非要搞得像砸冰雹,闹哪样! 我快死掉了。。。好不容易下了日更的决心,现在又不想写了。 36 是夜,祝威伏在案前奋笔疾书。一篇篇长诗被潦草的抄写在宣纸上,刷刷刷是一页,刷刷刷又一页,他的面前一堆纸摞得高高的。抄了小半个时辰,祝威把毛笔一丢,眼泪汪汪的开始叫马文才:“文才兄,我的手好酸。” 马文才正一手撑着桌面,闲散的翻看着手里的书,他把祝威的手拉了过来,轻轻的揉揉,“舒服了么?” 祝威眯着眼睛,像被抓挠下巴的小猫儿一般,享受得直哼哼:“嗯。” “舒服了就继续抄。” 祝威:qaq!!!享受的时间可不可以再长一点! 马文才不去看祝威期待的眼神,只道,“快点,当心明天交不了差。” 祝威可怜兮兮的看马文才,马文才不为所动,他只能重提毛笔,刷刷的狂写。 不一会儿,祝威开始犯迷糊,然后扑通一声趴倒了。笔迹不干,几个黑色的毛笔字印在他的脸颊,他像是睡得不舒服,翻烙饼一样的把两边脸露出埋入,两边脸颊上都是乌黑。 马文才看着祝威睡过去,将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丢,拖着祝威往床上去。 将祝威轻轻的扔在柔软的床上,祝威像菜虫子一样扭来扭去,把被子拱到身上裹着,脑袋埋在枕头里。 马文才不知缘何,轻轻呵了一声,手指撩过祝威脸颊上的头发,引起那人的瑟缩,便走回桌前,提笔继续祝威剩下的抄写。 房里的灯烛忽明忽暗,马文才模仿着祝威的字迹,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抄写着《诗经》。 “文才兄……”祝威的声音响在马文才的身后。 马文才手里捉着毛笔,回头去看,祝威正揉着眼睛,便问:“醒了?” 祝威默了一下,“嗯。” 马文才继续抄写,“接着睡吧,我来替你抄写。” 祝威不动,也不做声。 马文才叫他:“祝威?” 祝威眼睛一闭,大声道:“对不起,文才兄!我刚刚是装睡!” 闻言,马文才反而露出笑容,“我知道。” 祝威正在继续招供“我只是想看看文才兄会不会在我睡着会帮我抄下去,刚刚我说手酸你都不帮我”,一听马文才的话,他梗住了,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马文才重申道,“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装睡一点不像。” 祝威怒:“怎么不像了!你刚刚明明被我骗过去了!” 不对—— 祝威纠正自己的重点:“你说我装睡不像,那怎么样才像!” 马文才提醒他,“你的重点仍旧是错的。” 祝威反应过来,摇尾巴认错:“文才兄,我错了,我不该装睡偷懒。” “不,你错不在此。”马文才神色澹澹,“你的错,在于你对我耍小心思。祝威,我不罚你,但是你要记住,只要你明明白白的叫我帮忙,我不会不帮。刚刚给你揉手的时候,我在等你说。” 祝威闻言,猛扑向马文才,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马文才维持着坐姿,神色却不是之前的淡定,他搂着祝威,听着祝威闷在他肩膀上的声音:“怎么办,文才兄,我更加更加喜欢你了。” 马文才的眼里漫开了笑意,他轻声回应道:“这样才对。” 之后,马文才和祝威分摊任务,你一首诗我一首诗,抄得飞快。 终于写完了,祝威把笔一丢,脑袋一歪,就压在了马文才的右手上。马文才稳住他,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双膝上枕着,继续将剩下几个字写完。将抄写的纸整理成一沓,马文才垂眸,看在他膝上睡得正香的祝威,脸上的黑印子都没有擦掉,眼睛又多了两圈淡青色。 “像只花猫。” 马文才呵了一声,把祝威送到床上。 马文才用布巾沾了水,给祝威擦脸,祝威躲来躲去,蹭了一脸的水渍在枕头上,马文才也不介意。又替他脱衣服,祝威在睡梦中小声的嘟囔着,“不要剥皮,不要剥皮”,还是被马文才脱掉了外衣,鞋子。 收拾妥当,马文才在祝威的身边躺下。 祝威滚了一圈,很自然的偎进马文才的怀里。 这一夜,两人酣眠。 第二天早上,祝威喜滋滋的捧着一沓抄写的纸张数来数去,翻到马文才写的那几页,字迹简直以假乱真,祝威充分的肯定了马文才的辛苦,“文才兄,你居然能模仿我的字迹,你真是太厉害了!” 马文才不置可否:“我觉得,能把字写成那样的你比较厉害。” 祝威被狠狠的戳了一下,还呵呵道:“那真是辛苦你了。” 马文才面色沉静,“嗯。” 嗯是什么!文才兄都不知道客气! 更不客气的是,马文才说,“我要索取报酬。” 怎么这样! 祝威愤愤不平道:“你替祝英台抄书都没有索取报酬!这一次居然问自己人要!” 意思是……他和祝威是自己人,祝英台才是外人? 马文才一掀眼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是怎样的光华,他倾身逼近祝威,沉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那一次的报酬,也算在你的头上,这一次,一起给吧。” 祝威的抗议淹没在马文才热烈的亲吻里,他觉得,这样的报酬……似乎,还不错。 抄写得十分潦草的《诗经》成功蒙蔽了丁程雍的双眼,虽然免不了教训了祝威好好练字,但是从那以后,丁程雍没再为难祝威。很快,一个多月的时间流逝而去,冬天,来临了。 祝威很早就换上了冬装,本来就圆润的体型,这会儿真的被裹成了个球,唇红齿白倒是可爱。这一段时间,他是真的过得滋润,整个儿又胖了一圈,不过马文才喜欢,冬天抱起来软软又暖和。 说起马文才,祝威准备在晚上送他一个惊喜! 祝威一直很在意所谓的情侣模式,因为对于他和马文才而言,一切太过自然而然。虽然被马文才明令禁止过,祝威还是很想和马文才看一场电影,因为时空的限制,硬件设施不足,所以,祝威很聪明的改成了手影小故事。 祝威坐在圆桌上,圆桌上摆着烛台,点燃一根白蜡,火光点点照亮房间的一面墙壁。 祝威开始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流浪的小狗和闯荡森林的兔子相遇了。” 祝威说着,两只手勾着,在墙面上映成一个狗脑袋,他还像模像样的“汪汪”了两声,又灵活的变成兔子头——呃,这个貌似不会叫。 “小狗的名字叫祝威,兔子叫马文才……” 马文才知道,他不应该和祝威较真,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是兔子和狗?” 祝威挠挠脸颊,嘿嘿笑道:“因为我只会做这两种。” 马文才又问,“为什么我是兔子你是狗?” 祝威说,“你想做狗?” 马文才不问了。 祝威继续说:“那只小狗啊,他一直流浪、流浪……” 马文才失语,“为什么是流浪狗,你遇见我之前,不是从祝府出来么?” “文才兄,像这种东西是不能联系现实的!”祝威这样解释,又摇头晃脑道,“你不觉得流浪是一种很放达不羁、很有侠的风范的行为么?” 马文才冷笑:“流浪狗可不会有侠的风范。” 祝威噎住了,他哼哼两声,要马文才好好听着,继续摆弄着两只手,一会儿是狗脑袋,一会儿是兔子头。 “小狗和兔子一起携手闯荡江湖,啊不,森林。兔子很擅长觅食,每次能找到很多猪蹄膀,但是兔子只吃草,把猪蹄膀都让给小狗,小狗很喜欢很喜欢它。然后,小狗比较凶悍,它能保护兔子,每次兔子被人欺负,它会咬人哦!” 真不科学——如果马文才会吐槽的话,他一定这么说。 祝威还沉迷在自己构造的故事里,“然后,它们一起到了一个叫尼山的地方,那里住了一只喷火龙,叫丁程雍……” 祝威说啊说,马文才根本没有在听,但是他还是越说越起劲,马文才终于忍不住道:“别说了。” “就快说完了呢!”祝威不高兴道。 马文才抓住他冻红的手指,“摆这手影干什么?手都冻着了。” 祝威还是不高兴,要继续往下说,马文才堵住他的嘴,“然后有一天,兔子突然不再吃素改吃肉了,它一口咬住小狗的脖子,”将它吞吃入腹。就像他现在对祝威做的一样,在他的脖子上狠狠一咬,轻轻厮磨,让他颤抖,说不出话来。 马文才把祝威带上床,抓着他的手捂热,“待会叫马伟打点水来,洗把脸就睡吧。” 马文才这么一说,祝威就犯困了,他还在嘟囔着:“不行,还没说完,文才兄你听啊……” 一吻封唇,马文才呵一口热气在他耳畔,柔声道:“晚安。” 祝威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文才兄的声音居然带着催眠效果?! 唔,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君紫涵涵补分╭(╯3╰)╮,据说现在*出新政策了,不满七字其实不算分的,虽然很可惜,但是更感谢姑娘的大力支持,手机补分很辛苦吧,爱死你了2333333 话说本文里潜水的妹纸真多,以后要多多冒泡哦,作者想日更到完结的,别打消我的积极性嘛qaq。 于是,今晚撸了更新,我还得考虑一下,下一章目测见马太守了。 万一文风沉重起来,妹纸们会不会有一种打开的方式不对的错觉? 这几章其实也不怎么搞笑了,宠溺居多哈哈。 37 清晨,笃笃的声音在窗口响起,马文才从睡梦中醒来。 祝威的脑袋蹭在马文才的肩头,半张脸埋在他的肩窝,他轻轻把祝威推开,祝威像个球一样裹着被子滚到一边。马文才撩开被子下床,不忘给祝威掖一掖被角,把他捂得严严实实。 马文才打开窗户,两只信鸽停在窗前,不时走动,发出咕咕的声音。 马文才取下信件,将两只信鸽放飞。 扑棱扑棱的振翅声,让祝威有了转醒的迹象。 马文才坐在桌前,打开一张信纸,甫一看,眉心微微蹙起。 祝威迷迷糊糊的醒来,揉着眼睛,没有错过马文才拢眉深思的样子。他砰砰咚咚的跑到马文才面前,伸着脖子去看信纸上的内容,马文才将信一收,没让他瞧见。 祝威不乐意了,“文才兄有小秘密,藏起来不让我看!” 马文才拍拍他的脑袋,“这个不能看。” 祝威扭过头,“这个不给拍。” 马文才眼带笑意,“不给拍才要拍啊!”说着,又在祝威脑袋上揉了两把。 祝威不甘示弱:“所以啊——不给看才要看!”他猛地伸手,朝马文才怀里探去,抓住一个纸团儿,得意的扬一扬,打开念道:“文才吾儿,不日,乃父寿辰,是否归家?” 这个有什么不能看的? 祝威耸耸鼻子,道:“文才兄不给我看这个,是不想我粘着你去太守府?” “可以这么说。”马文才说,“你平时尽可以粘着我,但是太守府,我不想你去。” 祝威凑过去,不满的问道:“为什么呀,我不想和文才兄分开!” 马文才没有明说:“祝威,你不会真的想去的。” 又是威胁? 祝威不听,“我要去!要去!” 马文才擒住祝威,狠狠的咬住他的脖子,问:“还要去么?” 祝威毫不迟疑:“要去!” 这一次是嘴唇,马文才的舌尖带着腥甜,问:“还要去么?” 祝威仍不退缩:“要去!” “文才兄你咬死我都要去——” “那就去吧。” 祝威的声音和马文才的声音交叠。 祝威愣了愣,只见马文才徐徐笑开,“不会咬死你的。”会留着,慢慢的品尝。 祝威打了个寒颤。 因为杭城距宜兴府有些距离,马文才在向丁程雍告假之后,便于当日启程。 祝威跟着马文才一起,一直呆在马车里也不觉得枯燥,每次吃饭睡觉玩文才兄……的手,倒是不亦乐乎。 宜兴府到了。 繁华不输杭城。 尤其是马太守的门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马文才先下马车,太守府的下人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公子!”却见他们公子一只手探入马车车帘,从里面拉出个胖子。 这…… 马文才介绍道:“这是我在尼山书院的同窗好友,祝威。” “同窗好友”挺一挺胸脯——还同床哟! 马文才作为儿子,自然不能在父亲的寿宴上姗姗来迟。他们到得早了些,还有几日才是马太守的生辰,祝威被管家引着在客房入住,马文才则去拜见父亲。 见过马太守以后,马文才去寻祝威,祝威一看见他,两眼刷刷的亮起来:“文才兄!文才兄!我发现啊——我们居然没有给太守大人准备寿礼!” “我们”这个词很讨人欢喜,但是,没筹备寿礼是一件高兴事么? 马文才挑眉:“所以?” 祝威拉着马文才坐下, “所以,我们得准备寿礼啊!” 马文才给自己倒了杯茶,示意祝威:“继续。” “我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精心的礼物!” 马文才啜一口茶,问:“什么?” 祝威的眼睛亮闪闪的,大声回答道:“桃子!” 马文才神色不动,“你,想吃桃子了?” “嗯!”祝威重重的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嘿嘿笑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想吃桃子,这不,给太守大人准备礼物呢!” “哦?”马文才笑了,“你若想吃,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却原来,不是你想吃呀。” 祝威一听坏了,猛扑过去甩尾巴:“马太守吃桃子,我也可以沾光的嘛!文才兄,我们也一起吃桃子嘛,水嫩嫩香甜甜的桃子!” 马文才看着祝威一副止不住口水的样子,笑意越深,“没有桃子。” 祝威做悲愤状,指控道:“文才兄刚刚才说,不会少了我的!” 马文才拍拍祝威的脑袋,“可惜,现在不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祝威:qaq!!!被耍了! 不一会,祝威又鲜活起来,“文才兄,我还是觉得给太守大人送桃子可以有啊!” 马文才看着他,“这个,真没有。” 祝威摆摆手,“不是送真桃子啊,送个金桃子,玉桃子,都可以有嘛!寿桃寿桃,做寿就是要吃桃的!” 如果银元宝在这里,他一定狠狠的吐槽:金桃子、玉桃子、吃桃子……少爷!你这是要硌掉马太守牙齿的节奏吧!但是,他不在——失宠的银元宝被祝威留在了尼山,正凄风寒雨无限哀怨中。 马文才莫可奈何,“祝威,寿桃不是面粉做的么?” 祝威:“=口=,原来寿桃是面粉做的?” 马文才点头,祝威又开始嚷嚷,“文才兄!我要吃寿桃!” 马文才真是被他打败了,在他额头上一戳,恼道:“又不是你的生辰,吃什么寿桃!” 祝威捂住脑袋,可怜兮兮:“我又没说现在要吃……” 马文才懒得和他说话。 祝威当他是愧疚,紧咬不放道:“文才兄为这种事戳我,一定要罚你!” 罚什么? “就罚、就罚你,以后每年我的生辰,你都要陪我一起吃寿桃!” 马文才闻言,眼底波光微动,他伸手揽住祝威,轻轻的咬一口他的嘴唇,“这般惩罚,荣幸之至。” 祝威怒道:“文才兄!我是说叫你吃寿桃,你怎么又啃我的嘴巴!” 马文才眼带深意的欺身向前,再度吻住祝威,“寿桃还要很久才能吃到,先吃你解一解饥。” 祝威莫名的浑身一酥,懵懵懂懂的回应起马文才的吻来。 一吻毕,马文才说,“你根本不需要礼物。” 祝威双眼迷蒙,不在状态:“啊?” 马文才说:“祝老爷祝夫人会来拜寿,祝家庄一张拜帖,你不必额外准备礼物。” 祝威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马文才补充道:“买礼物的钱可以留着,来年买很多桃子吃。” 祝威一听,眉开眼笑。 两日以后,马太守的生日宴正式开场。 祝公远和滕氏前来拜寿,赫然发现自家的八儿子祝威和马文才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亲密。 马文才随马太守坐主席,祝公远滕氏不过是富家商贾,自然不能与马太守同坐,祝威随他们一起,只能隔着人头遥遥的望马文才的方向——没有文才兄夹菜,连饭也吃不香了嘤嘤。 祝公远叫他,“威儿。” ……文才兄说过,“威儿”是他的专属称呼。 祝公远又叫了一声:“威儿。” 祝威回过神来,“嗳?” 祝公远问:“英台呢?” 祝威漫不经心道:“英台不在这里啊。” 祝公远觉得自己和儿子很难沟通,他揉揉额角,“我知道英台不在这里,我是问你,她在哪里。” “书院啊!” 祝公远一听祝威不甚随意的话,不由怒道:“我叫你照顾你妹妹,你一个人来这里,留你妹妹在书院!” 祝威不满道,“爹,你还让妹妹照顾我呢,我一个人来这里,妹妹自己留在书院,你不怪她!” 这么说,好像有理? 祝公远差点被忽悠了,好不容易把思维捋正常,他叹道,“这不怪你。唉,也不知道英台和文才贤侄到底有什么误会,竟对他那般不喜。” 祝威一听不怪他,忙讨要福利:“你刚刚都怪我过了,一定要补偿我才行!”比方说糕点烧鸡猪蹄神马的,啊,其实文才兄已经管饱了。 等等—— 祝威改变重点,问:“爹,你怎么知道英台不喜欢文才兄?” 祝公远说:“前一段时间,英台寄信家中,说你被一个叫做马文才的人迷惑了,那个人对你别有用心,她百般规劝没用,只能拜托家人调查马文才的身份,证据确凿总能让你省悟。我当时只觉得马文才这个名字耳熟,后经查证,原来是马太守的公子!威儿啊,这位文才贤侄可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你跟着他可以多学点东西,便是不喜欢他,也不要惹恼他!” 祝威听着,不断“嗯嗯”。其实祝公远的话可以精简成两句——祝英台不喜欢马文才(这是必然的),祝公远要他抱紧马文才的大腿(这是必须的)。爹,你放心,我听懂了! 一直到寿宴结束,得到儿子“一定谨记”的保证,祝公远仍是不能放心——他不知道,他这是把儿子又往马文才那边推了一步。虽然,祝威和他的文才兄已经进行了很多步了╮(╯_╰)╭。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开虐呢?我在磨叽什么,早虐早he啊! 38 得知祝威和马文才交好,祝公远十分高兴。他欢欢喜喜的回到上虞县祝家庄,还没有乐呵几天,一封来自马太守府的信件被仆人呈了上来,祝公远如获至宝的撕开信封—— 滕氏在一旁看着,祝公远捏着信纸,手一个劲的抖索,脸上也是乍青乍紫,不由忧心,问道:“老爷,这信上说什么?” 一语打破祝公远的怔忪,他先是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大怒,一边重复着“祝威啊祝威,你真是好样的!”,一边把手里的信撕得粉碎。然后暴喝着叫来管家,准备车马,即刻就要赶往杭城。 滕氏惊吓莫名,连连追问,祝公远恨她教子无方,根本不理会她。滕氏心里委屈,又怕祝公远对祝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紧提出一同前往的请求。祝公远气极反笑,“好!好!你想去,就让你去!也让你仔细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是怎样的污秽不堪!” 这边,祝公远和滕氏启程赶赴尼山书院,祝威一无所知。 尼山书院上下正在迎战月末的考试,祝威一个个掐死了自己的瞌睡虫小伙伴,却还是躲不过周公的穷追猛赶,晕晕乎乎的听了一天的《左传》,他晃啊晃的晃进了马文才的房间,整个人趴倒在床。 马文才将《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四册书整理出来,往桌上一摞。毫不留情把祝威从床上挖起来,按在桌前,叫他温书。 祝威当然不肯,往桌上一趴,一个劲的嘟囔:“不温书,我要睡觉啊……” “不温书?”马文才呵了一声,道:“不温书,让你永远不用睡了。” 祝威一个哆嗦,泪眼汪汪的指控:“文才兄就知道威胁人!” “这不是威胁,”马文才正色道:“这是叫你起床的一种方式。”这不,被吓过一次,小胖纸终于有点精神了。 祝威:qaq!!!求文才兄的正确使用方式啊嗷! 马文才又催道:“快点看书。” 祝威不干,“我不看书!怎么一进门就叫我看书!文才兄都不心疼我了,你都不看看我最近看书看书看得整个人都瘦了!” “心疼。”马文才语气淡淡的说。 “啊?”祝威不明就里。 马文才不容拒绝:“心疼过了,给我看书。” 祝威泪奔:“心疼过了不是不用看书了么,你看我都瘦了啊!” 马文才说:“我只是叫你看书,不是吃书,怎么会瘦。” 而且—— 马文才上上下下的打量祝威,说:“而且,你没有瘦,反而又胖了一些。” 胖、胖、胖、胖! 呲! 马文才成功的戳痛祝威,祝威龇牙咧嘴的反驳道,“我没有胖!没有胖!没有胖!”可是,这种话,连自己都不信啊…… 祝威皱皱鼻子,给自己想了一个绝妙的借口,“我这是在冬节的时候吃胖的!文才兄你摸摸,我现在已经慢慢的瘦回去了!”这个“回去”用得略有点不对劲。 祝威这回没抠字眼,他一把抓过马文才的手,马文才却之不恭,在他的软软肉上掐了掐:“嗷!掐和摸是两个不同的意思啊文才兄!” 马文才神色不动:“是么?让我再摸一把。” 祝威护住小肚子:“不给摸!” 马文才的手掌蹭上他的脸颊,“摸这里也是一样。” 祝威像被挠痒的小猫一般缩起脖子,反倒把马文才的手给夹住了。马文才呵了一声,心情大好,便顺着祝威的话,道:“确实瘦了。” 祝威露出一个“是这样吧!”的眼神,哼哼道:“我都瘦了,还不给休息一下!” 马文才挑眉,“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要吃的。” 祝威毫不客气:“吃的当然得要!” 这不是重点。 “你觉得我就只惦记吃的么!” 貌似,还不是重点。 祝威扒住马文才的手臂,可怜兮兮的乞求道:“文才兄,让我睡一觉吧。” 马文才讶异道:“哪有不让你睡觉?” 祝威的眼睛刷刷的发亮。 马文才补充一句:“重读一遍《大学》并默写全文,你就可以睡了。” 祝威要哭起来了。 马文才拍拍他的脑袋,“看书吧。”别再给丁程雍为难你的机会了。 祝威看了一会儿书,咬着笔头道:“文才兄,可以先吃饭么?” 马文才把祝威咬在嘴里的毛笔夺了过来,换一支递上去,“当然可以——不过,马伟还没有做好饭菜,你可以再看一会儿。” 祝威:(╯‵□′)╯︵┻━┻!我一点都不想多看一会儿! 迫于马文才眼神的逼视,祝威还是默默的啃书到饭点,又默默的在吃过晚饭后继续啃书,再啃下去,简直要消化不良了! 祝威又开始求福利,他一本正经的说:“文才兄,我觉得我需要补身体。” 马文才挑眉,等着他的后话。 祝威清清嗓子,又道:“文才兄,我真的觉得我需要补身体。” 马文才一口否决:“我不这么觉得。” 求不到福利的祝威怒了:“可是我都瘦了!” 马文才默了片刻,道:“好。” 这是……幸灾乐祸的觉得他还是瘦一点比较好的意思? 祝威呆了片刻,整个人蹭蹭的趴在桌上朝马文才投射希冀的目光,“文才兄,你觉得我应该补哪里呢?哎呀,我天天用脑过度,手也因为写字而酸胀,还有嘴巴,天天要背书……” 马文才截断他的话,“你哪里都可以补。” 祝威狂喜过望,却听马文才幽幽道:“补足了你,就煮来给我进补。” 祝威:“……” 吃人y,你以为吓得住我么! 祝威无压力调侃道:“这小半年里我吃了文才兄多少猪蹄多少烧鸡多少糕点,还特意给我补身体,想补哪里补哪里,就这么煮了,文才兄你可亏大了!” “所以啊,”马文才笑得颇具深意,“我会慢慢品尝的。” 祝威噎住。 马文才说:“看书吧,你先看书,看瘦了才有补的效果。” 祝威怒目,大声强调:“我已经瘦了!” 马文才慢条斯理的将《大学》一书重新翻开,拦在祝威的眼前。祝威气闷的将书扒下来,压在自己胳膊底下,大声念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又念了一遍全文,祝威是怎么都不干了。他怕马文才再忽悠他,干脆先发制人,嘴里叫着“手好冰,手好冰”,一双手使劲往马文才怀里揣,实行他所谓的扰敌政策! 马文才任他施为,他就放肆的用双手四处摸摸揉揉,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马文才神色一黯,擒住他的手,声音冷而暗哑道:“你摸哪里?” 祝威不解:“嗳?我刚刚摸了很多地方啊。” 马文才抿唇:“取暖不必摸很多地方。” “可是,”祝威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兴奋:“我想知道摸到哪里会让你痒痒,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文才兄,真是让人期待呢!” 马文才笑了,没有一丝暖意:“那你就——一直期待着吧。”他说着,将祝威引到床前,一把推倒在床上,俯身压了过去。 祝威莫名的感觉到了危险,还有……诱惑。 来自马文才那微微眯起的一双凤目里,致命的诱惑。 马文才用双膝制住了他的动作,一只手配合着擒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浑身上下摸索。祝威的迷惘在这一瞬间被击散,他浑身是痒痒肉,这会儿被马文才摸到几乎扭成了虫,笑得嘻嘻哈哈不知危险。 忽然,马文才俯身,覆住祝威的双唇,狠狠的辗转碾磨。 唇齿交缠里,祝威依稀听见马文才的低语:“这是你自找的!” 然后…… 一堆河蟹爬过,第二天到了。 鬼畜的文才兄变成昨天,今天,又是一个温柔的马文才。 在情|事过后的早晨,他揽过祝威,碎碎的吻落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伴随着柔声的询问:“还痛么?” 祝威被一阵湿吻弄得清醒了一些,红着两只眼睛,用叫哑了的嗓子回道:“痛……” “哪里痛?”马文才又问。 祝威用控诉的眼神看他:“哪里都痛!” 马文才呵了一声:“所以,哪里都要揉么?” 祝威对上马文才盛满恶趣味的双眸,不由一缩,道:“揉,揉腰。” 马文才的手轻轻的揉上祝威的小胖腰,一夜的酸乏被揉散了,祝威又开始犯困,还一个劲的嘟囔着:“文才兄,被你这么一折腾,我是一定要补身子了……” 马文才手一停,勾唇浅笑,“可以啊。” 补足你,满足我,何乐不为? 这两人,正是柔情蜜意耳鬓厮磨,怎么知道分离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中秋节快乐! 作者菌今晚要参加班级的中秋活动,所以没时间撸中秋贺礼了。 拉灯是因为我总是被举报,如果这篇文会写肉的话,我会叫你们留邮箱的,我不介意多发几次,但是被人举报了再修文,造成情节中断什么的,我会烦死! 于是,低调别提肉,不然清水章被锁也不奇怪= = 39 那边,车声辚辚,正往尼山书院赶,祝威却拥着被子和马文才闹脾气。 不幸福! 特别不幸福! 就算文才兄坐在床头伺候他,一碗粥吹得不烫不凉喂到他嘴边,还是——不幸福! 祝威果断扭头,不吃! 马文才收回勺子,轻轻的搅着一碗清粥,问:“为什么不吃?” 祝威哼哼:“清粥,不吃!我要吃肉!” 马文才一口拒绝:“不行。” 祝威不干了,“说好的大补呢!” 马文才挑眉,“那个单指补药,不包括吃食。” 祝威怒:“之前明明没有这么说!” 马文才笑对:“现在说了就行。” 祝威挠被面,还要继续嚷嚷,马文才堵着他,问:“吃粥?” 祝威毅然决然:“不吃!” 马文才的眼睛眯了一下,他说:“很好。” 不用猜,下一句又要说什么“今天不吃粥,你以后再也不用吃东西”这种话! 祝威油盐不进的等着马文才的威胁,忽然被一只手抬高下巴,一张嘴覆了上来,撬开他的牙缝,哺一口粥。 煮的糜烂的香甜米粒滑过食道,祝威一把推开马文才:“文才兄!你居然让我吃你的口水!” 马文才依旧坐得稳稳的,他将粥碗放了下来,再度倾身上前,与祝威交换一个深深的吻,双唇分离时,他悠悠的说:“你又吃了我很多口水,”在祝威炸毛的前一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 是…… 祝威忍不住的舔一舔嘴唇,他听见马文才的声音:“我将这视作你的邀请。” 马文才再度吻了上来。 两个吻让祝威整个人都迷糊了,一碗粥下肚,才反应过来,“文才兄!我明天要吃猪蹄!猪蹄!猪蹄!猪蹄!” 马文才没有断然拒绝,祝威正准备再接再厉,忽然“嗷!”一声,猛地坐起。 马文才侧目,问他:“怎么了?” 祝威吓得一脸毛:“文才兄!上课啊上课啊!我们今天都没去上课!我已经听见提示音了——” ——哔,你的好友喷火龙丁程雍已经上线。 什么提示音? 马文才已经懒得听祝威瞎掰了,看着祝威一副急得要上墙的样子,他忍不住的提醒一句:“我有吩咐马伟去请假。” 去请假了呀…… 祝威内心稍定,泪眼汪汪的望向马文才,“文才兄……扭到腰了。” 文才兄没扭到腰,扭到腰的这个,需要文才兄来揉腰,这才是真。 马文才叹息一声,轻轻的揉上祝威的小胖腰。 揉啊揉,祝威就把猪蹄揉到脑后去了。 结果,十多天过去了,祝威仍旧没能吃上猪蹄—— 像那种嘿咻就喝粥,喝粥就嘿咻的节奏,就算一万年,他也适应不来啊掀桌! 这一天,马文才不在,祝威去小厨房偷了一盘荤腥过来,缩在房间里,正要大快朵颐,忽听“砰”的一声,房门打开。他一挺背,将荤菜推远一些,大声道:“文才兄!我没吃荤菜,我只是看着它下饭……” “什么荤不荤菜!你一天就知道说混话!”一只手扫掉桌上的菜盘子,祝威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愕然道:“爹?” 祝公远脸带愠怒之色,双眉竖起,胡子一吹一吹,祝威看着他的样子,不知怎么乐了,嘴巴歪了歪,才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祝公远哼笑着,注意到祝威一副“这得问你自己”的懵懂又可恨的表情,更是心头火气,“我怎么来了!我这是趁你还叫我一声爹的时候,把你这个龌龊东西拉回去管教!” 祝威大概听出不妙了,他呵呵笑着,双眼直瞅门外,“我什么时候不叫你爹了,你一直是我爹啊!” 祝公远现在是一句话都听不得,祝威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他冷笑三声,喝道:“你心里有我这个爹,怎么还让我祝家蒙羞!” 祝威不懂:“爹,我认你这个爹和让祝家蒙羞之间有什么关系?” 啊,不对,“爹,我什么时候让祝家蒙羞了?” “你还有脸问!”祝威对待祝公远一直随意,这时候他坐着,祝公远站着,没料到祝公远突然走过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你还装作糊涂!你这个忤逆子!你做了什么,你勾引马太守的儿子,马太守都写信到府上请我管教你了,你问我你什么时候让祝家蒙羞!” 居然有那么一天…… 会有人说,他勾引人。 真是太奇妙了! 祝威捂住脸颊,脑袋低垂着,视线却一直延伸,延伸到门口。 祝公远以为自己把祝威骂得无话可说了,就一把拉起他,往门外扯:“走!给我回祝府去!放你这个孽畜在书院读书,我真是糊涂至极!” 祝威不肯,抓着圆桌大声道:“我不走!我不走!” “这个由不得你!”祝公远使劲把他往外拉。 祝威整个爬在圆桌上,扒住圆桌的边角,大声道:“爹!我要在书院读书!我要读满三年!我交了三年的束脩钱啊!” 祝威拼命往里蹭,祝公远拼命往外拉,把他的衣襟拉开一些,在激烈的动作里露出脖子上玫红的印迹。 祝公远几乎双眼充血,他松开祝威,祝威反应不及又往前扑了一点,下巴磕在圆桌上,只听祝公远怒骂道:“读书!读书!你读书!你学的是孔孟之道么!你好的不学,怎么学人家娼|妓,去勾引男人!” 祝威背脊一挺,捂住下巴。 嘶……有点痛。 门外的滕氏看着这一幕,终于站不住了,她几步跨进门内,不忍的劝道:“老爷,威儿一定知错了,你这么说他,他会伤心的……”她才走了几步,就被祝公远喝止了,身后还有祝英台在扯着她的衣服,努力的把她往外拉。 祝威听见了,祝英台说,“娘啊,哥哥已经执迷不悟了,温和的方法制不住他,还是需要爹爹严加管教的!” 滕氏闻言错愕不已:“英台,你……” 祝英台看着祝威被打被辱骂,心里也不忍。但是她觉得,比起一个甘为人下的哥哥,如果祝公远的严厉教训能让祝威省悟,倒也算是一桩好事。至于滕氏的手段,确实温和了些,哥哥这么多年的骄纵,少不得是娘惯出来的。 祝威从圆桌上爬起来,轻轻唾了一口血沫,低声对祝公远说道:“爹,我没勾引男人,我没让祝家蒙羞,我想留在书院,我想……”陪在文才兄身边。 祝威的目光再次投向门外。 祝公远又一巴掌扇在他另外一边脸颊:“你没勾引男人!你没让祝家蒙羞!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你看着门口干什么,期盼你娘救你么!你就是被你娘教成这个样子的,你以为,以后还会让你事事如愿么!你这个龌龊东西!” “我不是龌龊东西!”祝威捂着脸颊抬起头,他的双眼直视祝公远,“我要留在尼山书院!” 这是祝威第一次顶撞祝公远,祝公远一口气顺不过来,大喝道:“这由不得你!来人!给我抓住他!绑起来!” 滕氏和祝英台皆是一惊,没想到祝威和祝公远的矛盾竟是越演越烈。 丁程雍终于闻讯赶来,他一眼看见绑起来的鼻青脸肿的祝威,然后环视祝家人各异的脸色,迟疑道:“这……” 祝公远对待丁程雍倒还算恭敬,将怒气收了一些,客气道:“这半年来有劳丁夫子帮忙管教犬子,今后不敢劳烦,祝某今日会带祝威和祝英台一起离开。” 祝英台没想到居然牵扯到自己,不由急道:“爹!我……” “你什么你!”祝公远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你既然看不住祝威,留在这里能看得住自己么!” 祝英台尤不放弃,“但是……” 祝公远摆手打断她:“没有但是!今天你必须走!”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丁程雍虽然不想失去两个学生,但是也不好掺和,只得借口书院事忙,先走一步。 丁程雍一走,祝英台也跟了上去,“爹,你们等等我,我去和同窗告别!” 祝公远来不及阻拦,祝英台已经跑得没影了。 祝公远坐在圆桌旁,又坐不住,还是挥挥袖子道:“走吧,先把这个孽子带上马车!” 祝威被两个仆人摁住肩膀,他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房间,依旧仰着脑袋往房门口望,期待下一刻,马文才会出现。 祝威一直抱着这样的希冀。 出了房门,他告诉自己——或许下一刻,文才兄会在走道出现。 到了庭院,他告诉自己——或许下一刻,文才兄会在山门出现。 出了书院大门,他告诉自己——或许下一刻,文才兄会在山道上出现。 一直到他坐上马车,一直到祝英台和同窗告别并赶过来,一直到马车驶出尼山…… 没有下一刻了。 文才兄还是没有出现。 说好了给他补身体的,这么一拖,要到什么时候呢? 应该,还能兑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开虐了= = 我怎么觉得我写虐还带着喜感呢? 哎呀,不会虐太久的,几章而已,不过时间跨度比较大。 对于胖纸和文才兄来说,可能有那么几个月。 另,读者亲亲们都不可爱,昨天木有一个人和我说中秋快乐,我伤心了! 40 ——文才兄!文才兄! ——有没有给我带补品回来? 马文才几乎能够想象祝威期待的样子,他出来得有点久了。 马文才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劳烦忠伯特意从宜兴府赶来,你捎的话我已经收到,你是在这里歇息一天,还是赶回太守府?” 马忠连连或者不敢不敢,见马文才急着要走,便拦着他,又啰啰嗦嗦道:“太守大人吩咐了,叫我好好看看公子,是胖了瘦了,回府要给他个信儿。” 马文才的眼睛眯了起来。 马忠是太守府的老管家,年近六旬,本应该告老返乡,却被马太守挽留下来,仍是管家之名,其实并无实务。这一次,马太守把马忠派过来,马文才是怎么都不能叫一个老者颠簸上山,只能叫他安顿在尼山脚下的小镇,亲自下山去见他。 不过……只是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哪里需要劳动这位管家? 马文才狭长的凤目微睁,故作疑问道:“我前不久才回过家,爹还不知道我在这边过得不错?”什么吃食可吃得惯,防寒的衣物可够穿,先生的学问怎么样,这些问题,若是马太守来问,便累赘了,若是马忠问,又未免逾越。所以,目的是什么呢? 马忠一听,连声道:“是,是老奴的意思!老奴担心公子在书院吃不好穿不好,但是老奴只是个奴才,问这些事情,公子定是不会回答的,斗胆借了太守大人的名义!是老奴的不对!”说着,竟是涕泪四流。 马文才却不看他做戏,也不听他的推托之词——马忠马忠,马太守最为称赞的,就是他的忠心,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冒着马太守的名义,来问一些问题?最是谨言慎行的人,突然变得多话,也变成了一个漏洞。 马文才抿住嘴唇,问:“今日,是爹来带走祝威,还是祝员外来带走他?”马太守生日的时候,就曾经隐晦的说过“别为了一个玩具,失去应有的判断”。这时候行动,想必是联系上祝员外了。 马忠还欲装傻,眼神闪躲间却对上了马文才一双黑沉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已经写满了笃定,却没有焦躁,那么的幽深,让他根本无法对着它,说出欺骗的话,“是、是祝员外来了……祝员外会带走祝八公子。” “所以,”马文才轻扣着桌面,“你的用处,是拖延住我?” 不等马忠回答,马文才笑了起来:“你做到了,忠伯。” 明明是笑着的,马忠却能够感受,马文才眼角眉梢那锐利的锋芒,他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马文才便悠悠的站起来,继续说道:“但是接下来,你无法阻拦我!” 在马文才站起来的瞬间,马忠手里的茶杯呤咚落地,坐在茶楼里的客人们齐刷刷的朝马文才这边扑过来,他们一个个赤手空拳,显然并不是要杀伤马文才。马文才闪身躲开一个扑向他的壮汉,只听马忠说道:“太守大人有令,制住公子,将他带回太守府上,重重有赏!” 这似乎并不困难,在马文才一个人对阵茶楼里一堆乔装过的马府护院的情况下。 然而,马文才只是冷笑—— 谁也! 拦不住他! …… 等到马文才从茶楼里出来,被他派去买补品的马伟拎着药包跑了过来,“公子公子,你吩咐买给祝少爷的东西都在这里,我们这是要回书院么?咦,管家呢?他还在茶楼里么?” 马伟一边问着,一边跟着马文才后面追,马文才只是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才道:“不回书院了。”没有祝威在那里,他根本不必再去。但是,他也不准备去追回祝威。在他人单力薄的时候,他的父亲、宜兴府的太守马俊升,有千万种方法从他身边带走祝威。 唯有他强大起来,强大到即使是一方太守,也不敢撄其锋芒的地步…… 小胖子才会是他一个人的小胖子,谁也夺不走的小胖子。 马伟还在追着问:“不回书院去哪里?祝少爷不是一直惦记着补品么?还有,我们把管家留在茶楼里没关系?”他自顾自的说着,马文才忽然转过身来,他还差点撞上了。一站稳,就听见马文才沉声道:“马伟,我问你,你是太守府的奴才,还是我马文才的奴才!” 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马伟还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马伟效忠的是公子!” “很好,”马文才的唇角微微勾起,“我信你这一回,交付你一件事情。” 马伟大概的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不由严肃道:“不敢有辱使命!” “马伟,你现在赶赴宁波府,替我送口信给李记药铺的李大夫,就说……”马文才交待了一段话,又特特嘱咐:“你此去一定谨慎,切记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就算是我爹,也不能说。” 马伟认真的听了,即刻赶往宁波府。 马文才看着马伟离开的背影,在街上摆着替人代笔写信的摊面上借了纸笔,写了一封小信,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凭空叫了一声:“马信。”个黑衣青年出现在他面前。 马文才将信交给他,“送到上虞县,交给祝家庄一个叫珍珠的姑娘手里。记得,信在人在。” 马信受命:“是!” 马文才靠在微微潮湿的墙面上,双眸深深沉沉的。 小胖子,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马文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捏在手心,只有边角处的“待君襄助”四个字,还看得清明。 马文才买了一匹马,驭马离开尼山山下。他没有去上虞祝家庄,也没有回宜兴太守府,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寻不到人踪。 …… 几日后,祝威被押回了祝家庄,幽禁在他以前的住处。祝公远特地吩咐了,银元宝不得随身伺候。 祝威躺在床上,默默的数着床帐上的纹路,一条马文才、两条马文才、三条马文才……十条马文才……一百条马文才……混蛋!那么多马文才,怎么没有一个来找他的! 祝威猛地坐起来,狠狠的捶床,痛的又是他自己。他泪眼汪汪的给捶痛的地方吹气,理所当然的开口叫道:“文才兄,我手痛,快给我揉……” 这个根本没有文才兄! 祝威心里说不出的焦躁,他狠狠的揉乱自己的头发,又慢悠悠的一根一根的捋顺,这是他几天以来最长做的事情,因为他根本无事可做。 祝公远把他的房间房门用木板封起来,钉得死死的。窗户只留了一个足以将饭食递进来的小缝,推到那里也被钉死了。有阳光的铺陈有空气的流动,他可以感受,但是他出不去。他尝试过使劲的把脑袋钻出去,结果卡在那里,脑门和耳朵通红通红的,是锯掉了之前的那扇窗子,才终于把他的脑袋推回去。现在,他已经不敢尝试。 笃笃笃,是手指敲在窗棂的声音。 这是祝威每一天里唯一的福音,只有吃饭的时候,会有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虽然那些送饭的人都不说话,但是,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有别的人,都让被幽禁的祝威感到安慰。 祝威赤着脚就跑过去接饭,这里没有文才兄来担心他是不是会着凉,他回来以后,就没见过他娘,想必也被祝公远惩治了。 送饭的女孩子有点眼熟,祝威半蹲着身体,眼睛使劲往上瞅,才可以从那个小缝里依稀的看出来人的样子——每天换一个送饭的,不带重样。他曾经引以自傲的“祝府的下人可以顶起一片天”,现在反而成为他往外递送消息的阻碍了。 饭食被推了进来,那个婢女说话了:“少爷,你一定要好好吃饭,马公子惦记着你呢。” 哪里马公子? 肯定是文才兄啊! 祝威兴奋不已,还想拉着人家多说几句,那姑娘却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嗳—— 祝威叫都叫不住她,只能捧着饭菜泪眼汪汪。 文才兄怎么带了这么一句话进来?他就是过得再苦再累,也不会饿着自己的肚子的,文才兄还不知道么? 这一天有祝威喜欢的大块的红烧肉,他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提起筷子来大快朵颐,结果——好好吃饭,是饭里吃到纸团的节奏?! 祝威很庆幸,还好他没有囫囵的一口吞=,=。 祝威把饭吐出来,也不介意饭渣子恶不恶心,扒拉着把纸团找出来,摊开一看—— 切莫忤逆父母,一切顺从,等我四月。 没了? 没了。 没了! 祝威把纸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真的没了。 只有这么几句话…… 祝威牙咬切齿,一切顺从!一切顺从!等马文才四个月后回来,他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祝威心里是恨恨的,手却轻轻的拨去了纸条上的饭粒,将它工工整整的叠起来,收进带锁的盒子里。 文才兄,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还有我…… 也不能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呃= = 作者是个没脑子的,这一章估计bug很多,妹纸们抓出来可以提醒我,但是因为大纲既定,所以再怎么改,也不能脱离现在的主线。 以及,下一章,正式开虐,请做好准备。 大概两三章的内容,虐完就继续过幸福日子,再也没有谁能阻拦他们了。 41 嗯! 不能屈服! 祝威握拳,决定先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有力气反抗! 祝威吭哧吭哧吃了饭,被子一掀,往床上一躺,一秒进入睡眠状态。 ——呜哇,文才兄的消息有神效!堪比特效安眠药! 好眠一场,一夜过去。 祝公远带着一群人乒乒乓乓把钉上的门给拆了,祝威在噪音里醒来,懒得吐槽他钱多得没地儿花的老爹——这么钉了拆拆了钉有意思么,为社会失业人群提供一份新工作? 祝公远在赶赴宜兴府为马太守献寿的时候就积累了不少事务,还没处理完毕,又大动干戈跑到尼山书院去抓人,回来连着处理了几天的庄内事务,才终于腾出时间来管教儿子。这时候,马太守的一封信也到了。等到祝威的房门被拆掉,祝公远替马太守问他:“祝威,你知道马文才现在在哪里么?” “我不知道啊。” 祝公远的眼睛眯了起来,笃定道:“你说谎!” 祝公远当然没有那么确定,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自己的儿子,但他确实这样做了。 如果祝威说谎了,他会露出被戳破谎言的慌张神色。如果祝威没有说谎,他肯定呆头呆脑的问—— 果然,祝威疑惑的看向他,“爹,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这么确定我撒了谎?” 很遗憾,答案是后者。 祝公远还什么都没说,祝威又补充一句:“而且你如果是我,你肯定知道我没有撒谎,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文才兄现在在哪里啊。” 这样的饶舌,祝公远没心思听,他不由分说的一口断喝:“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可是你听了啊。 ——祝威只敢在腹议,嘴上还劝着:“爹,你别生气,气大伤肝。” 听了祝威的关切,祝公远的心里不由得一软,但是一想这个儿子做出来的荒唐事,他又硬起心肠,破口骂道:“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你不犯浑,我哪来的气生?!” 喜欢文才兄才不是犯浑! 这是他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 祝威没和祝公远顶嘴,但是他的心里并不认同祝公远的话。 祝公远也看出了祝威的不以为然,他眼里烧着一簇怒火,却没有烧到祝威身上,而是针对门外站着的几个仆人:“还站着做什么!把东西搬进来!” 什么东西? 祝威伸着脖子去看,是一筐画卷。 祝威为祝公远的人道主义思想点赞,“爹!你居然搬了一筐画进来,让我看画解闷,我真是——感动极了!” 祝公远的表情微妙的变了一下,又被祝威一阵抢白:“但是,比起窝在房间里赏画,我更喜欢在院子里踢鞠球,爹!你觉得怎么样?” 祝公远迎视祝威亮闪闪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你想出去?不难——”他抓起一个画卷,一扯绳子,哗啦啦一副画展开,是一名身姿娉婷的女郎:“这是城南呈祥米铺的张老板的独女,使了一手好算盘,精明善管家务。当然,这是最次等的。”祝公远说着,把那幅画往地上一丢,重新拿起一副,“这是会稽城内书香名家李家的三小姐,温柔娴淑,擅通琴画。”祝公远说着,把画卷一收,“想出去?你把这些画像看完,挑一个出来,你娶妻的时候,我总该放你出去了!” 祝威垂眸,盯着地上的画卷,良久,他往里屋走去:“我不出去了。” 但是—— 这由不得他! “你给我回来!”祝公远一把把他拽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他的手,将手里的画塞进去,又将他的手指拢并,带着警告与压迫道,“你,给我好好的看!” 有什么好看! 祝威想要大声反驳祝公远,却感觉祝公远厚实的手掌拍在他的肩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孩子,别再让我失望了!” 祝威浑身巨震—— 他也不想的,顶替别人的身份、让视若父母的人,为之失望。 但是,在他一直平和无争的世界里……唯有马文才,不可割舍! 祝威抿紧嘴唇,又忽的咧嘴一笑:“爹!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祝公远一听,脸色稍霁,只听祝威又道:“不过,我觉得人家姑娘看见我这幅‘尊容’会失望呀!” 推托之词! 祝公远脸一沉,哼道:“祝家庄的财产不会让她失望。” 这就是说,他得凭着祝家庄的家势才能招到老婆?! 他明明找了个好老公! 啊…… 咳。 祝威的脸颊微微红了一些,他眼神闪躲着,胡乱说道:“爹,我好歹是祝家庄的少爷,还得散尽家财才能娶妻回来呀……” “不过是娶个妻,”祝公远冷眼打量祝威,呵道:“还不至于散尽我祝家的钱财。” 祝威忙道:“可是,可是、娶个为了钱才嫁进来的女人,还要给她管饭,太亏了吧!”——他还是比较喜欢有文才兄给他管饭=v=。 “几顿饭而已,我祝家还养不起个人么?”祝公远一句话把他堵了回来。 土豪的节奏! 祝威曾经无数次和马文才说“我祝家不缺这点干什么什么的钱!”,现在终于轮到祝公远用这话来堵他了! “可是……”祝威还要继续推脱,祝公远手一摆,打断他:“你不必再说!说多了也是一个目的!”说着,祝公远逼向祝威,一双充血的眼睛里写满阴骘,他断言道:“你和马文才,没有可能!” 祝威像是被触到了痛脚,撕掉装傻的笑脸,大声反驳:“你说的不算!我和文才兄的未来——掌握在我们手里!” 忤逆! 忤逆! 祝公远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巴掌扇过去,祝威反应不能,痛得撒手将画卷丢掉,一把捂住脸颊。只听祝公远怒道:“你简直是执迷不悟!我告诉你!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的未来捏在我的手里!还有你的文才兄,你也别盼着他,他迟早会在马太守的雷霆手段里妥协!你们的感情不过是一场儿戏,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祝公远一通怒骂,心里稍稍顺畅一些。他看着祝威垂着头,一手捂在脸颊的痛处,静静的,不言不语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心里又骤然一痛,放柔了声音道:“孩子,别再执着于那样有失阴阳不合伦常的感情了,你应该娶个美貌能干的妻子,生个玲珑可爱的孩子,继承这个祝家庄……” 祝公远娓娓说着,为祝威构造了一个美丽的未来。 祝威一直维持原来的动作,许久以后,他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声道:“我说了,你说的——不算!” 这是第一次,祝公远在他软糯得像个包子一样的八儿子眼里,看见了坚决。 但是这样的坚决,只是激起祝公远的怒意,他怒火冲脑,又一巴掌扇了过来,“我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觉得我说了不算!那你说什么算啊!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一个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稀罕的,你甚至不惜忤逆父母,让祖上因你蒙羞!” 祝威两边脸颊都被扇得发红发肿,动一动都是刻骨铭心的痛,他却扯着嘴角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没办法啊,我就是稀罕他,别人都看不入眼了。”不等祝公远发怒,他走过去把装着画卷的竹筐踢翻,一脚一脚的踩在装裱精美的画上,每说一个字,嘴角的伤口就扯开一些:“美女!才女!能干!贤淑!这些都不是我要的!我谁都不稀罕——只稀罕马文才一个人!” 祝公远一脚踢在祝威的膝盖上,他膝盖一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双手撑着打磨光滑的地面,祝威还要爬起来,祝公远抬起一脚踩在他的背上。 “呃啊——”祝威受痛,一挺背脊,胖脸皱成痛不欲生的形状,煞白得没有一点颜色。 祝公远冷笑三声:“你只稀罕马文才?” 祝威脸上冷汗直冒,身上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他想明明白白的告诉祝公远:他不会娶妻,他会等马文才四个月,四年,四十年。然而,他浑身脱力,早已说不出话来。模模糊糊里,似乎祝公远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想想明白。” 。 然后…… 身上的重负没了。 门被关上了。 明媚的阳光被关在门外,他的世界只有窗台上一点微芒。 好痛。 祝威勉勉强强的支着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向床铺,把自己狠狠的摔进去。 文才兄,你知道么,我好痛。 这个时候的你,一定会温柔的为我清理伤处,可是你在哪里呢? 快点来吧,我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居然写虐身情节了qaq,这一直不是我的喜好啊。 还有一章,应该可以虐完了,一定要快! 其实基友说这个不算虐,搞笑虐神马的。。。 ======= 1190620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0 17:05:11 感谢11906203酱丢的地雷,么么么么么 42 祝公远离开的时候,特意命令不准任何人探望祝威,还专门叫了几个护院守在祝威的房间门口,滕氏来了也被劝了回去。在幽闭的房间里,祝威静静的躺了一个晚上,他身上的疼痛已经变成了麻木,真正让他难受的是身上滚烫的热度。 昏昏沉沉的,祝威不知日夜。 吱嘎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 一串轻盈的脚步声踏近,铿的一声,似乎在桌上放下什么东西。 是吃的么? 祝威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文才兄说过,喜欢他胖乎乎的。 就算现在食不下咽,他也应该吃点什么。 祝威两眼发晕的朝着床外伸手,一只柔嫩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伴随一道娇滴滴的声音:“祝公子,让奴家来侍候你。” 侍候什么? 祝威嘟嘟囔囔道:“嗯,我要吃饭,给我端饭过来。” 那女子却一阵浪笑:“吃饭有什么意思?祝公子要不要吃我?” 祝威怔了怔,“我不吃人的。” 那女子直接爬上祝威的床,撩开单薄的衣裳,挑逗道:“你吃过以后,便知道滋味了。” “不,”祝威抿着嘴唇,眉头紧皱,“我知道你是什么滋味。” 那女子反倒奇怪了,问:“什么滋味?” 祝威猛地爬起来,一把把她推下床,扶着床柱一边喘气一边说:“香过头的——臭味!” “你——!”那女子一咕噜翻倒在床下,气急的叫了一个字,又转为媚笑:“祝公子的鼻子可真灵敏,不过啊,这房间里,可不止脂粉香,还有……催情香。” 祝威蓦地抬头,一眼看见矮几上的香炉,袅袅青烟正升腾而起。 那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祝威这才正眼看她——虽然化着浓妆,遮不住眉眼的艳美,别有诱人的风情。她轻轻的撩着纱衣,将赛雪的肩头露出来,缠绵婉转的问道:“祝公子可知道我是谁?” 祝威看着她,不为所动:“你以为你名气很大?” 那女子笑容一僵,随即撑着双臂攀上祝威的床,道:“无妨,待奴家教会祝公子怎么成人,祝公子自然认识我了。” 祝威仍旧扶着床柱,先前那一推,已经耗尽他的力气,他只能冷眼对她,警告道:“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话是复制文才兄的。 眼神是从文才兄那里偷的。 文才兄酷爱追究版权所有啊! 不要、不要让他一个人面对啊…… 祝威神色微黯,随即,他下腹一紧,一阵一阵的灼热涌动。比起体表的滚烫,那更像一种躁动。好比是一盘一盘香甜诱人的桂花糕摆在面前,诱惑他扑上去,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催情香的效用。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祝威的不对,她掩唇笑了笑,“堂堂祝家庄竟然出了一个甘居人下的八少爷,还得叫青楼女子来□,让你识得女人的滋味。这种富家私密,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不过啊,今天你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便在床事上折腾你,就算你求饶,也不会放过你唷!” 女子说着,轻巧的凑上去,像攀附巨木的菟丝花,松松的绕着祝威,舔|舐祝威的下巴。 祝威浑身一震,身体里的热浪和他抗拒的心理完全的背离,让他无法做出反应。 “来吧,祝八少爷,奴家这就伺候你。”女子说着,轻轻伸手去推祝威,想要把他推倒在床上,做完祝老爷交待的任务。 然而—— 祝威突然发狠朝她撞来,她猝不及防,又一度被撞下了床。 祝威一把抓住床柱,手指紧紧的扣着,指节突起青筋,他一把扯下床角勾着床账的银钩,尽管手掌划得血肉模糊,也不曾皱一皱眉。这是祝威的房间里唯一的利器了,此时,他抓着它,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 银钩上一丝流光乍过,映出女子惊慌莫名的双眼。 女子以为,那把银钩会对向她,却不料—— 祝威抓着银钩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捅! 锐利的尖钩一次一次戳进他的皮肉,一下、两下、三下,血水四溅! 女子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她的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雾,却还能清楚的看见祝威脸上的笑意,祝威说:“我不能控制你的行动,但是——我能够控制我的身体。”这样的*,以痛来止! 女子听了祝威的话,像是玩偶被按动了机关,爆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啊——!” 祝公远一早在门外候着,一听见女子的尖叫,马上带人冲了进来,只见祝威一脸血的歪倒在床上,女子缩在床脚,双眼写满惶惑。她听见脚步声,连滚带爬的扒住一个护院的腿,迭声哭叫道:“救救我,救救我,杀人了!杀人了!” 祝公远耳朵里充斥的都是她的尖叫声,心里愈加烦闷,大声喝道:“给我拖出去!拖出去!” 女子已经被吓得腿软,护院拖着她,像拖着一具已死的尸体,缓缓的走出门外。 祝公远挥退护院,紧紧皱着眉头看祝威,问:“你满意么?” “挺满意的。不过,爹,你给我找个大夫来看伤,我才会给你好评哦。”祝威咳了几声,嘿嘿笑道。 没心没肺! 总是这样没心没肺! 祝公远握紧拳头,又松开,他诘问祝威:“用你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别人,你很得意?” “哪有威胁,”祝威不满的辩驳:“我这不是糊了那个臭女人一脸血么,这叫恐吓,不叫威胁。” 祝公远额头青筋直暴,他大吼道:“你还要装!你还装!装糊涂很有趣么!” 一时静默。 祝威垂下眼帘,睫毛微动,道:“不很有趣,但是,我糊涂一点,不好么?” 祝公远如遭雷击,他听懂了祝威的意思—— 在许多年前,祝家庄有七位剔透可爱的小公子,祝老爷和祝夫人一直盼着再有一个女儿,怀上第八胎的时候,祝夫人给孩子起名叫“薇”,生下来却是一个男娃儿,也就是祝家八公子祝威。 八公子不是几位公子里最机灵的,但却是最会撒娇的,又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得祝老爷祝夫人的欢心。在他八岁那年,祝老爷请来夫子为他授课,却因为他的戏弄愤然离去,祝夫人打趣他:“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继承祝家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祝家长公子撺掇冲动易怒的三弟集结一帮人去欺负祝威,但是行迹败露。在祝公远盛怒之下,他扬言会在外面干出一番大事业,回来堂堂正正的继承祝家庄。另外几个兄弟也跟随他的步伐,走上自己拼搏的道路。 至于祝八公子,没有人知道那一次恶性质的欺辱是怎样的内容。但是,原本机灵懂事的小孩变得惶惑、厌学、暴饮暴食,终于在书院里因为殴打别人被报复,而导致身体里面换上另一个灵魂。 现在的祝威,脑子不是特别好使,还塞了一堆神思维,他也不需要脑子好使——霸占了别人的身体,拥有别人的父母和兄弟,他却怎么也不能以“祝威”的身份去获取继承家业的权利(祝公远曾经与滕氏说过,几个儿子虽然别有风采,但是连自己的弟弟都容不得,不是做家主的料,而只有祝威养在身边,虽不成器也没有被放弃,多半还是赋予希望的)。他在祝家人面前都是祝威,不管他的作为多么特立独行,他的身份是祝威,只有在面对马文才的时候,他才是他自己。 祝威想着,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这一抹笑容落到祝公远眼里,却是明晃晃的讽刺,祝公远忽然生出了荒谬的猜测:“所以……你是不想继承家业,才和马文才做这种荒唐事?” “荒唐事?确实很荒唐,”祝威这样评价自己和马文才的感情,但是,他说:“可是这样的荒唐,是我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和继不继承祝家庄没有关联。”爹,你脑洞略大啊。 祝公远闻言又要动怒,祝威捂着伤口弱弱道:“爹,你真的不先给我止血么?吊着我一口气,总归还有人给你教训,你真的要把我折腾死——” 祝公远瞪他一眼,暴喝道:“闭上你的狗嘴!” 祝威呆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看着祝公远,叫道:“爹,我是你儿子啊!” 自动任职狗爹的祝公远:“……” 祝威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尤其他刚刚还和祝公远说了那么多话,他喘了喘气,又叫道:“爹,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闭嘴!”祝公远一声暴喝,大步走出门去,叫护院去请大夫。 啊…… 得救了…… 总之,没有等到文才兄之前,祝威,你一定不能死去。 不过,就算等到了文才兄,也不想死呵。 他们还可以一起编织美好未来。 祝公远回过头来,只看见祝威的唇畔绽开一朵笑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duoduo的长评,么么么么么。 结果,我还是只能拿友情评的·真·失败的作者qaq。 我这么乖,今天上了一天的课,午觉都不睡,吃饭用灌的,这么拼命码一章字,没人夸奖我,给我一篇长评么qaq? 43 自从那天,祝公远没有再来过,他找来的大夫则天天报道。 祝威本来还沾沾自喜他的苦肉计施展得十分成功,但是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用绳命博可怜可以有! 用绳命来喝药—— 不能有! 又灌下一碗苦药,祝威的脸烂成了苦瓜,他巴巴着望向给他端来汤药的李大夫,殷勤道:“李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好?” 李大夫是个面孔俊秀的青年人,年纪轻轻能得到祝老爷的赏识,可见医术不凡。他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挑眉:“该好的时候就好了。” 一听这话,祝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捏着被角,又紧张的追问道:“该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李大夫手上的收拾没停,“背上的淤青刚刚退去,腹部的伤口还未痊愈,接连负伤,发热半月不能清醒。这才将养几天,你问我什么时候能好?” 祝威听得皱眉:“可是我不痛不难过了啊!我不要吃药!不要吃清淡!你倒是明明白白告诉我啊,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过上吃肉的日子?!” 李大夫背上药箱,默默朝他看来,却有一道声音先于李大夫传入他的耳朵:“你不用为难李大夫,在你没有把马文才从你的心里剔除之前,你的病都不算痊愈!” 是祝英台,她换回了女装,娉娉婷婷的站在门边。 这是祝威回家以后,祝英台第一次来探望他。但是,这注定是一次不愉快的会面。因为祝英台的第一句话,已经将祝威的怒火挑起。 祝威一双圆眼瞪向祝英台,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纵容妹妹的傻子祝哥哥,而是站在祝英台的对立面捍卫自己感情的祝威:“我喜欢文才兄,这不是病!” 祝威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感情,他不以此为耻,祝英台却是脸色丕变——她不想让他们祝家在外人面前丢脸,只能勉强维持大家之风,僵着脸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事忙,既然已经看过了诊,接下来就不劳烦你了。” 祝英台送客之意明显,李大夫也不拖延,他利落的挎上药箱,淡淡笑道:“祝小姐与祝公子兄妹情深,在下不便打扰,便告辞了。” 祝英台怎么听都觉得李大夫的话里有嘲讽的意味,她看着李大夫的背影,脸色瞬息万变,却在李大夫走出门后,将矛头对向祝威:“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祝威堵她:“我觉得你可以不说。” 祝英台哽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劝解自己无可救药的哥哥,“哥,我想说……” 祝威再次打断她:“我想你别说。” 祝英台恼了:“你就不能听我说么,我是你妹妹,我不会害你!” “听你说?”祝威的声音扬了扬,他双手一拍,爽快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端一盘猪蹄上来,我就勉为其难听你说。” 祝英台闻言,更是火大:“哥!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心里还惦记着猪蹄,拜托你找找重点!” “我倒是觉得,你更应该找找重点!”祝威终于正眼看向祝英台,他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迷糊,只有尖锐的冷意:“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哥哥!你在赶走李大夫之前,没有想过问问我的伤势,在这之后,也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数落我。这就是你的为我着想?我担当不起!” 祝英台急着辩解,祝威的话却像弹丸一样往她的心口砸,一颗一颗,都不含糊:“我之所以叫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送猪蹄过来,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想下一次再看见你来‘探病’!” 祝英台真的没有想过祝威会有这样的口齿伶俐,她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哥哥……是我考虑不周,可是,你看你现在不是生龙活虎么?我是真的为你着想,你和马文才真的没可能在一起的!” 祝威闻言,不怒反笑:“我把这几个字回敬给你——” “你和梁山伯,更不可能在一起!” 祝英台简直难以置信!她一直温驯而善良的哥哥,受到马文才的蛊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甚至连对妹妹的终生幸福,也吝惜祝福,反之是恶毒的诅咒! 即使是一向自诩内心强大的祝英台,也不禁泫然欲泣,她大声指责道:“八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和马文才的感情是悖德的,是天理不容的!我和梁兄不一样!梁兄他……” 祝威的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你和梁山伯怎么不一样?你的梁兄不过是会稽的一个穷小子。你拼命阻拦我和文才兄,是因为我们的同性相恋不为世人所容。那么你呢?你和梁山伯,也会因为门第之见不能相守!” 说出这样的话,祝威的心里是真的畅快了,祝英台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她摇头道:“你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我!爹娘那么开明,一定会知道梁兄的好,怎么会为了区区门第身份而阻拦我们……” 祝威只是看着她,没有以往笑眯眯的样子,他问:“你信么?” 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信么? 祝英台根本无法肯定自己和梁山伯的未来,她被祝威的话语激起强烈的恐慌,偏偏又佯装镇静,笃定道,“信!当然信!我和梁兄一定能够破除阻挠,携手今生!” 祝威笑了,笑着摇头:“这个不能有呀,真的不能有。”他看着祝英台的眼睛瞪大,嘴角的笑容便深了几许,“我相信文才兄,是因为文才兄有能力有行动力,可以为我们走到一起铺一条路。但是你和梁山伯——” 祝英台紧紧的盯着祝威,祝威嘴唇翕动,吐出的是最残忍的话语:“你的梁兄,他可以为你而死。但是他没有那个能耐,没有能耐反抗祝家庄的财势,没有能耐反抗爹为你安排的未来丈夫的权势。所以,他能为了你而做出的反抗,也只是‘死’。” 祝威说着,轻轻的呵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听见祝威把马文才和梁山伯比在一起,祝英台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眼前一片阴影遮去了她的表情,良久,她徐徐说道:“你这一番话说得真好,终究,不过是空话!” 祝英台抬眸,眼里的恶意暴露无遗:“你的文才兄能力超凡,怎么从爹给你定下婚事到现在,他一点行动也没有?” 祝威对上祝英台的眼睛,毫不闪躲:“行动只要一会儿,但是筹备要很久。我知道文才兄在为我们的将来筹备着,而你的梁兄,他是不是还在书院里念他的《中庸》《大学》?” 祝英台“哈”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的文才兄算什么?没有马太守的支持,他根本无法在上流世族立足!” 祝威也学着她“哈”一声,道:“你又觉得你的梁兄算什么?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进入过所谓的上流世族!” “你!”祝英台气得伸手直指祝威。 祝威懒得理她,他缩缩又缩缩,把自己卷进被子,“我困了,慢走不送。” 祝英台更是气急:“你真是——” 祝威打断她,“我真是困了,慢走不送。” “啪”一声,门被砸上。 祝威窝在被子里龇牙咧嘴——艾玛!扯到伤口了! 干掉一个祝英台,第二天,祝公远推开他的房门。 祝公远脸色沉重道:“威儿,这一回我们祝家庄的兴亡都担在你的肩膀上了!” 祝威严肃的回望他,“爹,我的肩膀还很柔弱稚嫩,担不下一个祝家庄。” 怀柔政策失败,祝公远一张信纸丢给祝威,不耐烦道:“你自己看!” 祝威双手在空中扑了几次,才把信纸抓住,他比祝公远更不耐烦:“爹,拜托你下次把它揉成纸团!” 祝公远气不顺了。 祝威把信展开,刷刷看了过去。 信是马太守写的,内容很简单:天冷了,你儿子还不娶妻,我就让你家破个产吧。 怎么这么爱管别人家事,手伸得比路飞还长! 祝威嘟囔一句,将信递给祝公远:“看完了。” 祝公远将信接了过去,收入怀里,“所以呢?”他期待祝威的表示。 “所以,”祝威看向祝公远,“所以你不是秉着一颗热爱马太守的心,把他写的信捂在胸口了么?” 祝公远卡了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不由恼道:“你别给我装糊涂!” 祝威静了片刻,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按住胸口,哀哀的叫了起来:“哎哟哎哟,我伤还没好,痛死了,这可怎么拜堂!” 祝公远看着祝威作秀,良久,他冷笑道:“这个无妨,有人代劳。” 祝威眼睛卡巴一下:“拜堂都可以代劳,入洞房能代劳么?” 回答他的是祝公远重重关上的门。 于是,玉水上虞祝家庄的八公子即将成婚的消息在全城疯传开来。与此同时,一行兵马正赶赴上虞县,势要将风雨掀起。 作者有话要说:啊,本来准备日更到完结的,居然断更了两天,抱歉! 我没想到开学会这么忙(之前同学军训我摸鱼,所以才有那么多时间更新)。 最近校部门学生会什么都在招新,院级也在开展招新,活动多,课程也多,这毕竟是关于将来四年的抉择,我不想错过,所以这几天都忙着搞招新的事,还有面试在明天后天的,感觉要忙飞起来了= = 当然,我不能否认我的玻璃心也是一个原因,在我断更的几天,正面评论没收到,反而负面评论顶起来了,我现在真的觉得心态好了不少,不是为别人骂我骂我儿子颓废这么久,我只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那么热衷找茬,不喜欢的东西要一边看一边骂,污了自己的眼也让我不舒坦,还怪我冷艳高贵= = 唉,最近都没什么灵感,我会尽量保持日更的,努力做到本周完结,请继续支持! 44 “嘿,你知道了么!上虞县里的祝家庄要办喜事了,少不了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这下我们可有口福了!” “什么喜事,什么喜事?” “似乎,是祝八公子的婚典!” “祝八公子?!不像话!太不像话!上头几个哥哥还未成婚,他这个做弟弟的反倒僭越了!” “嗨!我还听说,他是个肥头大耳、人头猪脑的纨绔子弟,所以只娶了一个商户之女,还匆匆忙忙的拜堂成亲。我料是他不讨祝老爷祝夫人的喜欢,急着让他‘成家’,好赶他去‘立业’咧!” 酒馆茶肆,无论不谈及那场婚事,马文才打马经过,不免听见几句闲言碎语。他眉心一蹙,手里的马鞭挥动风声,又催快了马速,目标——祝家庄! 祝家庄里,一团喜气,张灯结彩,仆人们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主人的祝公远也没得清闲——他得把刺球一样棘手的祝威从床上捞起来,量身定做喜服。 祝威当然不肯起来,他把自己卷巴卷巴在被窝里,瞪圆了眼睛道:“爹,做什么喜服啊!喜服只能穿一次,还得用最光鲜的布料,最拿手的裁缝,做最新潮的款式,拿来压箱底真是太浪费了!” 祝公远盯着他,目光深沉道,“一套喜服的钱,我祝家庄还是出得起的。” 祝威不赞同他的说法:“就是什么都觉得咱们祝家出得起,左一点右一点,花销就不止一点点了!爹,喜服这东西,真的可以没有——” “哼!”祝公远面色一冷,喝道:“是不是婚礼也可以没有!” 祝威摸摸鼻子,笑嘻嘻道:“爹爹说得对极了!” 又被祝威忽悠了,祝公远怒火中烧。他大步走过去,拽着祝威往床下拖,嘴里低喝:“你给我起来!起来!” “不起来!不起来!”祝威被拽动了,干脆一把抱住床柱,嘴里还在叫着:“你要做喜服就去做啊,我不要做,为什么叫我量身?!” 祝公远揪着他的衣领,“喜服是做给你穿的,你不用量身?!” 祝威不肯撒手,“我又不想穿喜服,为什么叫我量身!” 祝公远伸手去掰祝威的手指,“你给我起来!” “我不起来!”祝威反抗到底,“你可以拿我以前的衣服比啊,干嘛非要我起来,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文才兄的事!” 等等—— 貌似他不小心暴露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办法! 什么拿以前的衣服比啊,这不是替祝公远想办法么!祝威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听祝公远不耐道:“你现在这个体型还撑得起以前的衣服么!” 祝威闻言,不由得气急:“爹!你看不起我!我这个体型怎么了!” 祝公远继续拽他,“我不是来和你说废话的,总之你给我起来!” 祝威紧紧的抱住床柱,整张脸都黏了上去,“你都说了这么多废话了,我能不起来么!” “不能!” 祝公远毫不犹豫的拒绝换来祝威的控诉:“爹!你不是说好了找人替我拜堂么!” “谁和你说好了!”祝公远怒不可遏,扬言道:“你还不起来,我找人来把你架出去!” 祝威忽然就不闹腾了,他垂着眼睑,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才扬眉去看祝公远,叫板道:“你叫啊!你把我架出去最好!我有腿,我能够行走,我有嘴,我能够问路,我自己去找文才兄,远胜过在这里等待,还要被强迫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你——!”祝公远怒极攻心,一巴掌朝着他甩过去。 祝威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那一巴掌没有扇在他的脸上,而是拍在了床柱上。祝公远用力之大,甚至床被拍得摇晃几下,他站在那里,只有一声长叹,最后强硬的宣布: “总之,这场婚礼势在必行!” 祝公远摔门而去,门没有合紧,像被风吹动的树叶一样晃来摇去。祝威盯着门的摆动幅度,渐渐出神,嘴里低喃:“爹,对不起……” 祝八公子的大喜之日很快到了。 祝家庄的门前悬着两只灯笼迎风招展,朱红的木门上贴着大大对的描金喜字。此时门敞开着,不断有前来恭贺的宾客进进出出,祝家的几位公子都闻讯赶回,正与来宾寒暄 。 很快,众人齐聚喜堂。 新娘子戴着大红绣鸳鸯的盖头,被两个侍女搀扶进来。与此同时,祝家那位正当新婚的八公子,也被两个面孔稚嫩的仆人从偏门扶着出来。 这—— 面对一片哗然,祝公远神情淡淡的一拱手,面上毫无喜色:“犬子近日身体不适,却不肯推迟婚事,老夫便荒唐这一回,叫人搀着他拜堂,还请诸位见谅。” 如果祝威醒着,他一定会蹦起来,大声指正祝公远在扯淡。可是他昏迷着,被护院敲昏的,由祝英台献策,祝公远敲定,祝家护院操作,银元宝帮凶,把他送上了喜堂! 至于银元宝这个“帮凶”,他在搀着祝威的走向喜堂的路上,一直使劲的在祝威的手臂上掐掐掐,祝威一直没有反应,被银元宝掐得东倒西歪也没转醒。倒是扶着祝威另外一边的仆人奇怪起来:“元宝,你怎么回事,一直动个不停。” 银元宝僵着一张笑脸,呵呵道:“少爷太重,我搀不住了。” 那人奇怪:“少爷现在瘦了很多了呀。” 银元宝继续僵着一张笑脸,“瘦了很多还是很重啊呵呵。” 尼玛!少爷你快醒醒啊!元宝真的不想用绳命来刷忠心值啊!!! 那人看银元宝一脸汗哒哒,不由担心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行?” 银元宝瞅瞅那人,又瞅瞅祝威,闭上眼睛大声表决心:“我能行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人默了一下,“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怕你在喜堂上搀不住,把喜宴搞砸了,会连累到我。” 太诚实了有木有! 银元宝一颗玻璃心嘎嘣碎了! 那人见银元宝不表态,又催促道:“现在还来得及,你另外去找个人来代你吧。” 银元宝眼睛一瞪,“不干!” 那人摸摸鼻子,不再多说。 …… 两人合力把祝威搀进了喜堂,银元宝还在偷偷的掐祝威,祝威一点反应也没有。愣是说没有听见祝威打呼噜的声音,银元宝真要怀疑他家少爷不是晕了,是睡死了过去! 礼生请私塾里一位落魄秀才来当的,他在堂前站定,扬声道:“新人到——行交拜礼!” 银元宝一急,狠狠的掐在祝威的手背上。 “嗷——”祝威一声痛叫,醒了过来。 泥煤敢早一点醒过来么!已经是拜堂的节奏了有木有! 银元宝正怀着一颗愧疚的心给新娘子点蜡,祝威将炮口对准了他:“银元宝!你掐我做什么,害得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出来,实在有失男子气概有木有!” 重点错了,祝威又补上一句:“而且很痛啊!” 银元宝摆出一张囧脸:“少爷,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么?” 祝威呆了一下,“元宝儿,为少爷答疑,不是你分内的事么?” 银元宝被祝威的思绪引导,辩道:“可是,现在是我在向少爷提问呀。” 祝威脸色一正,瞪视银元宝:“银元宝!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向我提问的权利了?” 这不是重点啊! 银元宝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 拜托啊少爷!你注意一下场合啊! 对此,祝威回以得意一笑: 场合什么的,他就是注意到了,才故意搞破坏啊! 祝公远已经料到了祝威的目的,他才站起来,祝英台已经抢先一步指使道:“哥哥这是犯病了!快来人,带少爷下去吃药!” 听祝英台这么一说,来宾们心里都暗暗揣测:这位祝少爷难道是脑子不清楚? 祝公远的脸色更是不好看:被祝英台这么一说,明日这上虞县怕是要疯传“祝八少爷患有癔症”的谣言了!这样的说法哪里是保全祝家庄的名声?说是给祝家庄抹黑也不为过!而且,在喜堂上这般口无遮拦,对她的声名也是极大的损害!祝公远不得不开始考虑——他得早日把祝英台嫁出去! 这边,祝英台的话正中祝威下怀,他双手一合,笑道:“诸位,我该下去吃药了。” 众人面面相觑。 总不能对这位准备去吃药的祝少爷说“一路好走”吧? 婚礼还没结束呢,这是闹哪样?! 祝威见众人没有反应,晃悠悠要往门外走,他的身后响起祝公远暴怒的声音:“祝威!你给我回来!” 祝威一顿,他挺了挺背,重新迈开脚步。 “祝威——!” 有一道喊声和祝公远的声音重叠。 祝威不确定的回过头去,笑花绽开在他的唇角—— “文才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面试我又没去= = 班上有同学开生日会,我也没去= = 卡文了,从四点多码字到现在。 我觉得我快死了。 以后再也不想写文了。 第45章 一直到祝威坐上马车,和马文才一起离开祝家庄,他还没能回过味来——不是说先礼后兵么,硝烟满布了都,怎么就突然歇火了, 祝威不小心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正枕着马文才的膝盖不肯起来,马文才的手轻轻在他发间梳过,玩味道,“你这是鼓动我返回祝家庄大打一场,” “当然不是,”祝威腾地坐起来,他的一络头发还缠在马文才的手指间,一时促不及防扯到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文才叹息的用指腹摁弄他发麻发痛的头皮,“莽撞。” 祝威委屈得不行:“明明是文才兄欺负我嘴笨,歪曲事实在先!而且,”他眼珠子一转,补充道:“再莽撞也是文才兄最爱的祝威!” 马文才的手顿住了,眼角一丝笑纹漾动,“说得没错。” “但是!”祝威突然想起一茬儿,脸上笑意一收,大声控诉道:“你私下说我莽撞都算了,怎么可以当着我爹的面说我是一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就算我知道一般砍价都是从贬低商品价值开始,而且你确实成功让我爹认了你这个女婿,可是我有意见!有意见你懂不懂!” 等等——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槽点满满的话?! 祝威表面上只是沉默,心里的小人只差没抓破脸皮。他沉默了很久,也等不到马文才的回应,终于憋不住的问了一句:“文才兄,你怎么不说话?” 马文才沉吟片刻,“我还在考虑,我应该告诉你‘你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还是告诉你‘你的话不知所云,我无从回应’。想必,你不会喜欢听见后者。” 祝威黑了脸,不乐意的哼唧:“你已经说了,说都说了!” 马文才扳过他的脸,眼中笑意点点:“恩,这次已经说出来了。但是,如果有下一次,你可以阻止我说出口。像这样,”马文才擒住祝威的肩膀,唇舌交缠,辗转缱绻。 祝威被吻得晕头转向,他无意识的回应着马文才的吻,手指在马文才的膝盖上左摸右摸,终于抓住了马文才的手,十指紧扣…… 这份幸福来得太轻易——祝威本以为,在马文才说出“先礼后兵”的时候,祝公远会召唤一群护院来打一架。难以置信的是,祝公远听见马文才有动手的意思,就乖乖把儿子双手奉上了。他这个儿子对于祝公远来说也太廉价了吧?而且,这么简单就让文才兄得到了他,文才兄会不够珍惜的! 在马文才得知祝威的胡思乱想时,他实在忍不住想撬开祝威的脑瓜子,看看他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偏偏祝威还不知道马文才的心情,他扒拉着马文才,一个劲的追问:“文才兄文才兄,你说我爹怎么那么轻易就松口了?他是不是还有后招,我们该怎么预防?” 马文才从马车的隔层里取出一碟糕点,暂时堵住了祝威的嘴。不过一刻,祝威一手抹掉嘴角的糕粉碎末,又开始叽叽咕咕:“还有还有,如果我爹是真的放过了我们,你会不会因为我们两个经历的磨难不够多,就不够珍惜我,不给我无限提供水晶肴蹄和桂花糕了?!” 祝威显然被自己的设想吓住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马文才。在与马文才分离的几个月,他差不多是与床榻、苦药为伴,整个人清减不少,这时候看起来不再是初见的珠圆玉润,瘦巴巴的倒像只小老鼠,十分可怜的模样。 “胡思乱想,”马文才在祝威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祝威赶忙捂头,只听马文才分析道:“你爹之所以在听到我说‘先礼后兵’的时候选择成全我们,是因为他不可能一辈子为你保驾护航,而我,能护你一生……” 祝威摸了摸下巴,握拳:“以后有谁敢说文才兄不会说情话,我就跟谁急!” “不是情话。”马文才可以料想,他那么寥寥数语,祝威肯定不会明白。所以,他选择徐徐道来—— “先秦汉代,狎昵娈童仅为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至于本朝,此风渐盛,行于士大夫乃至商贾民众,且多有歌咏之词,不以为鄙。然而,男风终究不是正道,男宠也不过是低贱的玩物,男人之间的感情更是做不得真。你爹一直阻拦我们,不光是担心我们惹人诟议,不为天理所容,令你祝家蒙羞。也不乏是担心,怕我不过是玩弄于你,而你,这么呆,定然一无所觉,付出全副真心。” 马文才所言,一丝不差:祝公远从马太守那里知道祝威和马文才搅合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相信事实像马太守说的那样,是他的八儿子勾引了太守公子。他赶往尼山书院当面垂问,孰料祝威不仅承认自己对马文才的喜欢,甚至不以为耻、甘为人下。这才激起他的怒火,有了之后的种种。 上虞祝家庄。 一场婚典演变成为闹剧,不久之前还热热闹闹的祝家庄,又恢复了它的冷清。朱门前的大红喜字已经揭下,回廊走道上的红绸也拆了下来,布置一新的礼堂、新房也都恢复昨日的模样。只有祝公远一身迎合喜事的暗红色长衫,见证着之前发生过什么。 祝公远站在大厅里,任仆人婢女们来来回回的收拾物什,他一动不动,负手而立,不知道目光投在何处。滕氏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望向红墙绿瓦外的蓝天,低声道,“老爷,威儿他……” 祝公远阻止了滕氏将说未说的话,他冷冷的宣布:“祝家八公子于成婚当日暴毙,往后,他不再是我上虞祝家的人,只是祝威。”但是,假有一日,马文才背弃誓言,他也不介意重新接纳祝威,以义子的身份。总归,不会再遭受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的百般忌惮了吧? 马车颠簸摇晃,渐渐远离了上虞县…… 这是一段新的旅途的展开,祝威却仍在纠结一个老问题。一只香酥脆嫩的烧鸡将他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但是他在咀嚼的过程中,还不忘和马文才抱怨:“文才兄,那么好说话可真不像我爹!他怎么不知道设下九九八十一难来考验一下你,让你知道千辛万苦得到我的艰辛,不敢对我有一丝疏忽……” 马文才不以为意:“假使你爹真的要设下八十一难来考验我,我便不要你了。” 祝威一听这话,将手里烤鸡一丢,一个猛虎落地,扑腾到马文才怀里,揪着他的衣领就嚷嚷:“那不行!你不要我,我也黏上你了!” 马文才闻言淡淡一笑,将祝威揽进怀里,悉心的护着他不在晃动的马车里磕着碰着,“既然如此,你为这个担惊受怕什么?总归你是粘着我了,我们分不开。” “我们分不开。” 祝威喜欢马文才这样说,但是他眼睛一鼓,又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等等——怎么变成我粘着你了!明明是你更粘我!是你更粘我才对!” 马文才不置可否:“那我问你,你我之中,是谁先表明情意?” 祝威梗起脖子,“是我先表白又怎么样!反正你更爱我就对了!” “这个没错,”马文才坦白的承认。在“爱与不爱”,“谁更爱”这些无聊的问题上,他一向不与祝威争辩。他只是一吻封唇,霸道的宣言:“所以,你得学着更爱我一点。” 这个,应该可以办到。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于是完本盗文又该泛滥了,所幸我也没有时间来关注这些了。最近真的很忙很忙,就这个星期,一个实验,三个征文,一个ppt演示文稿加活动设计,演讲比赛,辩论赛,礼仪队培训,我需要分裂,分裂成两个人或许能够忙得过来= = 接下来还有两三个番外吧,因为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结局还没有交代清楚,还有文才兄从军的一些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天更一章,也就是隔日更,尽量把番外挤出来。。。。 谢谢大家的陪伴,虽然最后还是只能给出一个压缩版的结局,也希望不要介意tat 第46章 走了五六天,马车把上虞县抛在远远的地方,踏进了上虞县与邻县交汇的小镇。 祝威不喜欢把许多事放在心上,所以他的离愁别绪也比别人去得快。刚离开上虞的时候,他还会还扒着窗口往回看,看着上虞县被一座座山一湾湾水阻隔,他的视线便挪开了,开始关注他新的旅途。 “文才兄,我们要去哪里,”祝威扭头,跃跃欲试的看着马文才。 马文才反问他,“你想去哪里,” 祝威双目熠熠,扒住马文才的膝盖问,“我想去哪你就去哪?” 马文才一径笑道:“自然不是。”不等祝威说话,他又补充一句:“你若有想去的地方,我便打消你的念头。” “那你还问我!”祝威瞪大眼睛,生气的用手去推马文才,却被马文才搂进怀里。 马文才捏捏他的耳朵,说:“我以为你会说‘每餐有水晶肴蹄吃就跟着你走’。” 祝威不高兴的反驳:“我哪有那么贪吃啊!” 不对!重点错了! “你这些天有餐餐给我吃水晶肴蹄么?我不还是跟着你嘛!” 马文才闻言,点漆的双眸中浸染了笑意,他倾身过去,碎碎的吻落在祝威的嘴角,带着满溢的温柔:“这次你没有找错重点,听你这么说,我很欢喜。” “你的意思是我经常找错重点?!”祝威涨红着脸,不知道是怒是羞。 马文才就喜欢逗他,看他像只小豹子一样乱伸爪子。便又吻上去,与他交换呼吸,直把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悠悠的说道:“你这回又找错重点了。不过,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祝威,听你说会一直跟着我,我很欢喜。” 祝威被马文才的气息包围,不由得走了走神,他晃晃脑袋,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说什么呢?”马文才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问。 祝威被这么一蹭,心里更是酥酥麻麻,嘴上却一点也不肯软下来。他大声指控道:“所以说文才兄你实在是狡诈!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会一直跟你在一起,还非要套我的话,骗我亲口说出来——” “你觉得,这是狡诈?”马文才问。 祝威的控诉被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便被马文才抱得紧紧的:“这是一种情趣啊,威儿。” 什么情趣啊… 祝威不再辩驳,他靠在马文才的怀里翻个白眼。 明明文才兄就只是在逗他! 祝威又开始纠结一开始的问题:“文才兄,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马文才静了片刻,沉声回答:“去前秦边境。” 祝威一瞬间绷直了背,他看着马文才,良久才捂住眼睛喃喃道:“是啊…文才兄现在是将军。” “知道你会乱想。”马文才搂着祝威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我朝积弱,非儒能治。还在文采书院念书的时候,我就想过参军边疆。当时,我就派了几个心腹去了边境,不然你以为我会在几个月内顺利晋升将军?” 祝威扭了扭,反驳道:“那也是因为文才兄有远见,有将才!” “这么夸我?是不是要谢谢你?”马文才含笑道。 “不客气!”祝威摆摆手,十分爽快。 马文才好整以暇的等着祝威的后话。只见祝威抬头,笑得贱兮兮的,道:“这么优秀的文才兄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自己了!” 马文才不由失笑,“还不是因为你比我更有远见,还能驾驭将才。” 听了这话,祝威更是眉飞色舞,佯装谦虚道:“过奖、过奖!” 这样的祝威…他怎么会以为他会胡思乱想,产生不必要负罪感? 马文才摇了摇头,只见祝威亮晶晶的小眼睛望着自己,“怎么?” 祝威做崇拜状:“马将军!快跟我分享一下‘一代将军的成长之路’!” 马文才挑眉:“要不要从将军家的祝公子说起?” “马将军别顾左右而言他,”祝威语气不满,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祝公子的事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我只想知道马将军参军之事。这可是一桩大事,务必要弄得比祝公子的事更清楚!” 马文才被祝威的笑容感染,露出有别以往的爽朗笑容,祝威看得一阵晃神,便听见马文才悠悠开口:“我早有从戎之心,也知道军营之中也须有赏识才有成就,所以让心腹现行,谋个一官半职为我铺路。之后,当我在杭城外遇见了祝公子——” 马文才深深的看着祝威,“祝公子是我愿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这个人消磨了我的权力*,却也让我意识到变强的重要性。他因为我,被带回了家中软禁。我因为他,在沙场上一边勇建军功,一边力保性命。他还在等我回去,但是,他又没有多少时间等我。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在等我,我必须快些建功,也必须保证自己活下去。所幸,我没有辜负他的等待,我回来了…” 祝威一直听着,马文才只是寥寥几句,却让他眼眶泛红。等到马文才说到“我没有辜负他的等待”的时候,祝威终于忍不住伸手抱紧马文才,哽咽着叫出他的名字:“文才兄、文才兄、文才兄。” 马文才不像祝威那样激动,他垂着眼睑,回应祝威的拥抱,用仿佛对待最珍惜的宝贝一般的轻柔的声音说道:“恩,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一直忍着眼泪的祝威嚎啕大哭。 “怎么哭了?我在这里呀!”马文才大约是生平里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只有祝威会让他这样,尤其是哇哇大哭的祝威,根本让他无从下手,他只能反复的安慰说:“别哭别哭,我不是回来了么?我不是好好的么?别哭了,祝威。” 祝威吸着鼻涕,抽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止不住,呜呜,我止不住啊文才兄。咳咳,我知道经过这一次,文才兄以后肯定会笑话我爱哭鼻子,但是一想到文才兄为了我在生死间拼搏,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马文才轻声的哄着他,“不会笑话你的,你为我哭,不正是爱我的表现么?” 祝威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狐疑道:“真的?” “怎么会是假的?”马文才毫不犹豫的回答,说着,替哭声渐低的祝威擦擦眼角,道:“别哭了,威儿,哭得多难受啊,这可是稳赔不赚。” 祝威抹一把眼泪,反驳道:“怎么不赚?都赚给文才兄了!” 马文才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说?” 祝威又吸吸鼻子,梗着脖子道:“文才兄才说,我为你哭是爱你的表现,那我岂不是要哭得更久一点?” 马文才叹息一声,轻轻的吻落在祝威湿热的眼圈上,“呆子。你为我哭,是爱我。我不想你哭,是爱你。你不是一直纠结着我爱你比较深么?我们相抵,你就不该哭啊。” “哪有这么算的。”祝威不想承认自己被安慰了,但是他的泪水确实止住了。想想刚才的自己,他不由得一阵脸热——明明是为了文才兄心疼,反过来还要文才兄安慰他,他真是不好意思。 等等——! 祝威瞪大眼睛:“按照文才兄那么说,你爱我更多一点,我就不该哭。结果我哭了那么久,是不是证明我爱你更多一些?!” 马文才真不知道祝威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奇怪思维,“哭不哭只是爱不爱的一个表现罢了,在其他方面,还是我更爱你一点。”这样,你总不会再计较主动示爱的事了吧? 结果祝威反而不满意了,他一扑腾,把脑袋使劲往马文才怀里钻,大声的宣布道:“那么,我以后就要更爱文才兄一点!更爱更爱,把文才兄受的苦都补回来!” 不等马文才感动,他的腰带被祝威一把抽掉了,随后衣襟被扯开。祝威像个强迫清白女子的恶霸一样坐在他的身上,扒开他的衣服,然后…轻轻的舔上马文才身上的伤口。 “对不起文才兄,你受伤的时候我没再你身边。”祝威专注的看着马文才身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边看边摸边舔,吃尽了豆腐。忽然,他抬头,郑重的看着马文才,宣誓:“以后,我不会再在文才兄受伤的时候离开你!” “不对!我不会再让文才兄在离开我后受伤!” “还是不对!文才兄,我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受伤!” 这次终于对了,但是祝威已经摆不出严肃脸了。 马文才也被他逗笑了:“恩,我会监督你的。” 祝威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双手抓住了马文才的裤腰:“——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你下面有没有受伤!” 马文才:“……” 作者有话要说:懒作者真的把这篇文拖得太久了,目测也没有人看了。 就算再说对不起,我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坑品了。 只是这篇文我依旧遗憾,如果不写完番外的话,它就不会完整。 所以我会写完这几个番外的,这大概真的是我最后一篇同人作品了,不想有太多遗憾。。。 第47章 给马文才验过了伤,哭累了的祝威枕着马文才的腿很快吹起了鼻涕泡。 马车咯噔咯噔的碾压着官道,因为长年失修,官道崎岖不平,偶尔车轮轧进深坑,赶车的士兵需要狠狠的鞭打马背,才能在几次拉出来陷进去的拔河中获得胜利。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沉睡的祝威就会不安稳的扭来扭去。特别是这样次,马受了痛扯着马车使劲往前一冲,马文才没防住,祝威一脑袋磕在了马车车壁上。 磕得不重,祝威没醒。但是祝威在受痛的情况下依旧酣睡,不正是他受累的表现么,让祝威在赶路中受罪,可不是马文才将他带离祝家庄的初衷。 马文才撩起车帘,问赶车的士兵:“到下一个村镇还有多远?” “回将军,不远了,一个时辰的路。”士兵答道。 马文才看看天色,日往西移,一个时辰后大约是黄昏。他吩咐道:“传令其余士兵,在下一个村镇休整一夜。还有——”他回头看了一眼祝威,眼底柔光流泻,“赶车慢一点,稳一点。” “可是将军,边疆未定,我等怎能…”士兵尽力争取,被马文才一个“嘘”的动作止住,“边疆战事本将军早有安排,你且告诉众将士不必惶然。” 即使马文才语气温和,士兵已经不敢再争,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马文才黑黝黝的眼眸里写着不容拒绝。 一个多时辰在马车的晃动中过去,由于放慢了车速,赶到村镇的时间比士兵估算的晚,天已擦黑,马文才拍拍祝威的脸颊,轻轻的叫他:“威儿,醒醒。” 祝威“唔”了一声,使劲把脑袋钻进马文才的腿窝。 马文才又叫了一声,“威儿,起来。” 祝威搂着马文才,脑袋东摇西摇表示拒绝。 无计可施,马文才只得抛出利器:“快点起来,今晚有水晶肴蹄吃。” “哪里——!”祝威一下子挺直了腰背,雾蒙蒙的眼睛写满了迷茫,鼻子嗅嗅嗅就是闻不到水晶肴蹄的香味,只能寄希望于马文才,“吸溜,文才兄,水晶肴蹄呢?” 马文才扫扫衣袍,慢悠悠道:“水晶肴蹄啊,还在酒楼后厨呢。” “……” 从马文才牵着祝威的手下马车,到两人坐在酒楼的圆桌旁,祝威一直皱着鼻子,摆出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马文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咸不淡的问他。 祝威哼了一声,不理人。 “威儿,告诉我,你怎么了?”马文才喝了一口茶水,声音里多了些关切。 祝威把头一扭,还不理人。 马文才垂眸,往杯子里续一些茶水,喝上一口,不再说话。 静默。 静。 默。 祝威按捺不住了,控诉道:“文才兄都不问过为什么不高兴!” 马文才反问:“你不高兴?” 祝威气结:“文才兄你都没有发现!” 马文才笑了:“发现了。” 祝威:“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马文才:“我若问你,也不过是让你再一次想起不高兴的事。我现在不提,待会儿上了菜喂你一只水晶肴蹄,你便把这些不高兴都忘掉,岂不是更好的办法?” 马文才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祝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等到小二上菜了,马文才夹一只水晶肴蹄送到他碗里,他就开始大快朵颐,之前被马文才用不正当方法叫醒的事果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祝威吃饭的样子好听一点是爽快,难听一点是粗鲁,看在马文才眼里却十分有食欲。然而这一回,祝威开开心心的吃着饭,马文才却兴味寡然。他把筷子搁在碗边,叫道:“威儿。” “昂?”祝威正在和一只猪蹄艰苦搏斗,叼着猪脚趾看向马文才,马文才伸手揩去他嘴边沾上的酱汁,“这一回去了边境,越走便越荒凉。那里可不比杭城的繁华,你最爱的水晶肴蹄、烧鸡烤鸭怕也难吃得到了…” “你说错了!”祝威吐掉嘴里的猪蹄,不害臊的说道,“我最爱的明明是你!” 马文才的眼里漾开了笑的波痕,他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祝威的嘴角,“你又断章取义,我说的是吃的,你却来一句你最爱我。莫非——你想吃了我?” “我是恨不得吃了你!”祝威从牙缝里挤出狠话,话锋一转又成了委屈:“我都说过了,会更多更多的爱你,你还担心我因为跟着你吃不到美食会有所埋怨!有哪一样美食可以和你比!” “有哪一样美食可以和你比!” 这大概是马文才听过的,祝威说的最动听的情话。 →如果祝威知道马文才这么想,一定会把以前说过的情情爱爱的话都吃回肚子! “何况,”祝威眼珠子一转,竟然带了一点狡黠:“文才兄对我这么好,是绝不会让我受苦的。” 马文才闻言,轻轻的牵动嘴角。 祝威觑了他一眼,不客气的用脚踢他,“喂!表态!” 马文才失笑:“我又不像你,嗜美食如命。我是可以肯定自己会在边境给你准备最好的衣食住行,但那里毕竟是边境,不可能有你在书院里过得那么惬意,到时候你可别埋怨我。” 祝威哼哼一声,“哪里会埋怨,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祝威的小模样看得马文才心里痒痒,伸手拽过他,在唇上轻轻一吻,“所以,我也为你奉上一生。” “奉上一生我要不起,管吃管喝就行了!”祝威摆摆手,逗得马文才又是一阵轻笑。 一顿饱餐,祝威烂泥似的抹在椅子上不肯走了。他们坐的是二楼的隔间,本来是图个安静。但是楼下的人谈起了八卦,大声的喧哗。不由得他们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已经钻进了耳朵。 “嗨!你们听说上虞祝家的变故了么?” “上虞祝家?是说上虞首富祝公远那一家吧!” “你们都还没有听说吧?我也是前几天去了一趟上虞县,才知道上虞祝家的八公子要结亲了!那祝家可真是阔绰,要大摆三天流水宴席。可惜我不去城里,没能吃上一口。那该是何等的美味啊,啧啧。” “嘿!流水席的饭菜哪里会好吃,别寒碜人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是首富家里摆的流水席,那饭菜可就是祝家的脸面,怎么可能寒酸?” “可惜可惜!要是有机会,真该去看看热闹。” 祝威撑着下巴听八卦,有些兴趣缺缺:“这些人消息来得也太慢了吧,祝八公子拒婚以后都走到这里了,他们还在惦记流水宴席…也还好流水席没能办成,折算成水晶肴蹄那可不知道有多少只呢!” 马文才有意逗他:“你怎么什么都折算成水晶肴蹄?那你算算,我是多少个水晶肴蹄?” 祝威把马文才上下打量一番,沉吟道:“这可是要吃上一辈子的,你且记下我这一辈吃多少个水晶肴蹄,你就可以换多少个。” 马文才还要再说些什么,楼下的吵闹声越发的大起来了。 “哈哈!你们的消息也太落伍了吧!昨天有商队从这里过,我可是听见了关于那户上虞祝家的最新消息——” “不就是祝八公子跟个男人逃婚了么!” “不是不是!” “那是查出来八公子的男人是不是将军了?” “那个还没查出来。” “快!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消息!” “据说啊——祝家九小姐曾经扮作男儿身去书院念书。” “一个女子竟然去书院念书?!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这还不是重点,九小姐她啊,在书院里结成一段姻缘。如今,那个恋慕九小姐的书生来提亲了!” 祝威看向马文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梁山伯! 只听楼下的人还在追问:“是谁?是谁?你可知道那个书生的名字?” “知道,自然是知道!”那人卖了个关子,才徐徐说道:“那人啊,也不是普通的书生,要知道这读书院的人不是寒门就是氏族。去祝家庄提亲的,不是贫苦书生,而是那太原世家娄家的二公子——娄敬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被我写得跨年了,忘记和大家说一句元旦快乐! 今天好冷,这边在下雨,本来想一次性搞定一万字,现在冻感冒了qaq 母上大人在催我关电脑,就写到这里吧,明天还有最后一更,要写到祝英台的结局了,可能会有颠覆,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第48章 “小姐小姐,刚刚我听说有人来向小姐提亲了,” 祝英台百无聊赖的握着一卷闲书卧在床上,一听见银心的通报,喜不自胜,将手里的书一丢,叫道,“一定是梁兄来了,银心,快快为我梳妆,不能被梁兄看见我这么邋遢的样子,” 银心将祝英台喜得手足无措,便将她摁在梳妆桌前坐下,笑靥如花,“我家小姐啊,就算不着一色也如清水芙蓉,等银心给你梳个妆,保准迷得梁公子晕头转向!” 祝英台对着铜镜伺弄着鬓发,闻言嗔道:“就你嘴贫!”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时至今日,祝英台还记得那一天她的欢喜与失落。 那些欢喜与失落,在今天看来,还不如一顿饱餐。 祝英台晃了晃神,挥动木杵捣衣。笃笃笃、笃笃笃,还盖不过身边的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梁家娘子,你这个脾性可要不得,上回得罪了王公子,这回得罪了李员外,要不是梁相公为人谦和、与人为善,你们这日子恐怕过不太平呐!” 笃笃笃、笃笃笃,祝英台使了更大的力气,捣得水花四溅。妇人也随着捣衣声放开了自己的嗓门,“哎,梁家娘子,你可仔细听着呀,别不当一回事儿。我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当真惹不起那些达官贵人,你要是想过过好日子,一定要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她哪里不想过好日子?任是谁都和她过不去,她怎么能过上好日子? 祝英台心里十分焦躁,她咬了咬嘴唇,却道:“张婶儿,多谢你的提点。” 这么多年过去,从祝九小姐变成平凡农妇,她倒也学会了口不对心。 那一天,她精心装扮自己,欢天喜地的跑到大厅见客,满以为是梁山伯来提亲了,坐在那大厅里悠悠喝茶的却是娄敬文。 “怎么会是你?!”祝英台在书院里就看不惯娄敬文的做派,不假颜色道:“你来做什么?我们祝家不欢迎你!” 娄敬文却不动怒,慢腾腾的反问祝英台:“怎么不能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来?” 祝英台正要骂他厚脸皮,却被沉着脸的祝公远喝止。只听娄敬文说道:“祝老爷,九小姐,看这堆满大厅的聘礼,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我是来向九小姐提亲的。” 祝英台真是不得不恨自己:为什么在尼山书院不用个假名假身份?为什么在尼山书院要和娄敬文对着干?为什么被娄敬文不小心知道她爱慕梁山伯?如果不是娄敬文意图报复故意向她提亲,又从中作梗污蔑她的梁兄,或许她能说服父母和梁兄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被赶出家门还蒙受刻意的打压,过着一贫如洗的苦日子! 祝英台把手里的衣裳一甩,掀到另一面继续杵着。她今日连连几次想起往事,心里不由得一阵火烧,忽然听见张婶儿叫道:“哎哎!梁家娘子,你怎么把梁相公的衣服杵水里去了!” 祝英台回神一看,可不是,她正洗着的那件衣服已经在小溪流里飘得老远了。 “还不快去捞!”张婶儿催促一句,她脑袋一懵就跳下小溪,顺着流水往下游赶去。 初春的水没有一丝暖意,祝英台跳进水里就觉得浑身冰凉,她在水里一沉一浮,呼吸有些吃力,却不忘使劲伸手去够那件衣服——那件衣服是梁山伯最体面的衣服,梁山伯一直很爱惜,穿了两年也只打过一个补丁,她怎么也不能让它随水冲走! 祝英台的手指勾住了衣襟,她心里一喜,忽听见岸上有人叫道:“啊!文才兄你快看,河里漂着一具女尸!”那道声音,陌生又熟悉。直到祝英台被马文才的手下捞上岸,和祝威对面而坐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八哥。” 这一声“八哥”,叫的是愧疚,也是感激,又或许还有复杂的怨愤与哀愁。 祝英台在拒绝娄敬文的求婚得罪太原大族之后,曾遭受祝父软禁。当时,已经跃升为大将军的陆秉章出手帮她,她自甘放弃荣华富贵与父母断绝关系,才顺利和梁山伯结成夫妻。后来,据陆秉章所言,是祝威通知他来解难的。在她百般阻隔祝威和马文才在一起,对祝威的消瘦视若不见之后,祝威还能想办法帮她,她怎么能不愧疚?怎么能不感激? 但是,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盖着湿冷的被子辗转难眠的夜里,她也不是没有怀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祝威的用心——或许,正如祝威所说,他早料到了她和梁兄会有这样的劫难,帮忙另一种意味上是奚落!或许,他早就知道她和梁兄在一起要付出很多的代价,他在等着她后悔,等着看她笑话!或许…还有很多或许,特别是在她暌违四年和祝威和马文才见面的时候,看着面前风采依旧的两人,再对比憔悴的自己,她的心里真是极端的不平衡! 但是,祝英台清楚知道,她不能有一丝示弱。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算走得鲜血淋漓,她也不会将伤口展露。于是她绽放了一朵笑花,寒暄道:“几年不见,你们过得怎么样?” 这样的话,终究显得太疏离。祝威也只是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还好。” 什么还好?香车宝马、锦衣玉食,不过是“还好”,那么她过的算是什么日子?! 祝威大概看出了祝英台神色的僵硬,他试图挑起别的话题:“你怎么会一身狼狈落在水里,要不要到我们的马车上换件衣服?虽然都是男装。” “……”祝英台垂着头不言语,气氛凝滞。 祝威只得摸摸鼻子,又问:“你现在和梁山伯住在哪里,要我们送你回家么?” 那样破砖烂瓦砌成的房子,祝英台不想被祝威看见,她拒绝道:“不必麻烦,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行了。”说着,祝英台抓起梁山伯的衣衫,毫不迟疑的往自家的方向跑去,生怕祝威会追上去,继续践踏她仅剩的一点自尊。 祝英台赶回家里,梁山伯正放学回来。 “山伯,去帮我取一下溪边的衣篓吧。” “英台,你今天又没做饭。” 两人面对面站着,只有这样的话可说。 祝英台垂眸,“我这就去做饭。” 梁山伯便道:“那我去取衣篓。” 生活中尽是这些琐碎的事,枯燥乏味,而又不得不面对。 等到梁山伯回来,祝英台已经做好饭菜。 两盘看不见一点油花的青菜,两碗盛得半满的米饭,就是两人半天的伙食。 梁山伯扒了几口饭,说:“今天有一个学生报了我的学堂,用两个鸡蛋做束脩,我放在厨房了。” 祝英台说,“恩,我看见了,明天做个蛋汤你多吃一些。” 有情饮水饱,但是贫寒夫妻的生活,似乎在消磨着他们彼此的感情。 哪怕是一贯不服输的祝英台和一直很坚韧的梁山伯,面对祝家庄和太原娄家的两重打压,走不通经商和做官的路,也只能甘于平凡。而这样的平凡,早已改变两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 话分两头,祝威在祝英台狼狈离开的时候没有提步去追,他知道祝英台的个性:暗中的接济祝英台会接受,但是明面上的同情只会被视为羞辱。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只有喃喃自语:“就算没有了马文才,梁祝的结局也只能是这样么?” 马文才挑眉,“这与我何干?” “怎么无关?”祝威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推算道:“祝英台是我妹妹,我是你的男人,也就是说祝英台是你男人的妹妹。梁山伯是我妹夫,也就是你男人的妹夫。不算这一段关系,我们也是同窗,怎么和他们没关系了?” 马文才捏捏他的耳朵:“劳烦你再重复一遍,到底谁是谁的男人。” 马文才明明眼带笑意,祝威却看的一阵哆嗦,忙道:“祝英台是梁山伯的男人!” 马文才摇摇头,“你说错了。” 祝威赶紧改口:“梁山伯是祝英台的男人!” 马文才又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 祝威内流满面:“你、你是我男人,行了吧!” “这次说对了,”马文才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这是奖励。” 祝威不乐意:“这个奖励我不喜欢!” “那就换一个奖励,我们下一个游历的地方交由你来决定。” 祝威闻言,更不高兴,像个点着了的炮仗一跳而起:“你还说!上次也说让我来定,结果你又诱导我说西南风景秀丽,我还傻乎乎的跟着你的意见走!” 马文才问:“跟着我走,你不高兴么?” 祝威还在叽叽咕咕,闻言语噎,嘟囔道:“那也不是。” 马文才松松的抱住他,“好威儿,四处游历不是你的期望么,好不容易摆脱了将军的职位,我们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去哪里的问题上?不论去哪里,只要你在,就是精彩。” 祝威被马文才的一个拥抱软化,他抓住马文才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只要你在,就是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完,发个文发了半个小时,再也不想写什么完结感言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再见。 47晋江文学城 给马文才验过了伤,哭累了的祝威枕着马文才的腿很快吹起了鼻涕泡。 马车咯噔咯噔的碾压着官道,因为长年失修,官道崎岖不平,偶尔车轮轧进深坑,赶车的士兵需要狠狠的鞭打马背,才能在几次拉出来陷进去的拔河中获得胜利。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沉睡的祝威就会不安稳的扭来扭去。特别是这样次,马受了痛扯着马车使劲往前一冲,马文才没防住,祝威一脑袋磕在了马车车壁上。 磕得不重,祝威没醒。但是祝威在受痛的情况下依旧酣睡,不正是他受累的表现么,让祝威在赶路中受罪,可不是马文才将他带离祝家庄的初衷。 马文才撩起车帘,问赶车的士兵:“到下一个村镇还有多远?” “回将军,不远了,一个时辰的路。”士兵答道。 马文才看看天色,日往西移,一个时辰后大约是黄昏。他吩咐道:“传令其余士兵,在下一个村镇休整一夜。还有——”他回头看了一眼祝威,眼底柔光流泻,“赶车慢一点,稳一点。” “可是将军,边疆未定,我等怎能…”士兵尽力争取,被马文才一个“嘘”的动作止住,“边疆战事本将军早有安排,你且告诉众将士不必惶然。” 即使马文才语气温和,士兵已经不敢再争,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马文才黑黝黝的眼眸里写着不容拒绝。 一个多时辰在马车的晃动中过去,由于放慢了车速,赶到村镇的时间比士兵估算的晚,天已擦黑,马文才拍拍祝威的脸颊,轻轻的叫他:“威儿,醒醒。” 祝威“唔”了一声,使劲把脑袋钻进马文才的腿窝。 马文才又叫了一声,“威儿,起来。” 祝威搂着马文才,脑袋东摇西摇表示拒绝。 无计可施,马文才只得抛出利器:“快点起来,今晚有水晶肴蹄吃。” “哪里——!”祝威一下子挺直了腰背,雾蒙蒙的眼睛写满了迷茫,鼻子嗅嗅嗅就是闻不到水晶肴蹄的香味,只能寄希望于马文才,“吸溜,文才兄,水晶肴蹄呢?” 马文才扫扫衣袍,慢悠悠道:“水晶肴蹄啊,还在酒楼后厨呢。” “……” 从马文才牵着祝威的手下马车,到两人坐在酒楼的圆桌旁,祝威一直皱着鼻子,摆出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马文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咸不淡的问他。 祝威哼了一声,不理人。 “威儿,告诉我,你怎么了?”马文才喝了一口茶水,声音里多了些关切。 祝威把头一扭,还不理人。 马文才垂眸,往杯子里续一些茶水,喝上一口,不再说话。 静默。 静。 默。 祝威按捺不住了,控诉道:“文才兄都不问过为什么不高兴!” 马文才反问:“你不高兴?” 祝威气结:“文才兄你都没有发现!” 马文才笑了:“发现了。” 祝威:“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 马文才:“我若问你,也不过是让你再一次想起不高兴的事。我现在不提,待会儿上了菜喂你一只水晶肴蹄,你便把这些不高兴都忘掉,岂不是更好的办法?” 马文才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祝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吃得死死的,等到小二上菜了,马文才夹一只水晶肴蹄送到他碗里,他就开始大快朵颐,之前被马文才用不正当方法叫醒的事果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祝威吃饭的样子好听一点是爽快,难听一点是粗鲁,看在马文才眼里却十分有食欲。然而这一回,祝威开开心心的吃着饭,马文才却兴味寡然。他把筷子搁在碗边,叫道:“威儿。” “昂?”祝威正在和一只猪蹄艰苦搏斗,叼着猪脚趾看向马文才,马文才伸手揩去他嘴边沾上的酱汁,“这一回去了边境,越走便越荒凉。那里可不比杭城的繁华,你最爱的水晶肴蹄、烧鸡烤鸭怕也难吃得到了…” “你说错了!”祝威吐掉嘴里的猪蹄,不害臊的说道,“我最爱的明明是你!” 马文才的眼里漾开了笑的波痕,他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祝威的嘴角,“你又断章取义,我说的是吃的,你却来一句你最爱我。莫非——你想吃了我?” “我是恨不得吃了你!”祝威从牙缝里挤出狠话,话锋一转又成了委屈:“我都说过了,会更多更多的爱你,你还担心我因为跟着你吃不到美食会有所埋怨!有哪一样美食可以和你比!” “有哪一样美食可以和你比!” 这大概是马文才听过的,祝威说的最动听的情话。 →如果祝威知道马文才这么想,一定会把以前说过的情情爱爱的话都吃回肚子! “何况,”祝威眼珠子一转,竟然带了一点狡黠:“文才兄对我这么好,是绝不会让我受苦的。” 马文才闻言,轻轻的牵动嘴角。 祝威觑了他一眼,不客气的用脚踢他,“喂!表态!” 马文才失笑:“我又不像你,嗜美食如命。我是可以肯定自己会在边境给你准备最好的衣食住行,但那里毕竟是边境,不可能有你在书院里过得那么惬意,到时候你可别埋怨我。” 祝威哼哼一声,“哪里会埋怨,我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祝威的小模样看得马文才心里痒痒,伸手拽过他,在唇上轻轻一吻,“所以,我也为你奉上一生。” “奉上一生我要不起,管吃管喝就行了!”祝威摆摆手,逗得马文才又是一阵轻笑。 …… 一顿饱餐,祝威烂泥似的抹在椅子上不肯走了。他们坐的是二楼的隔间,本来是图个安静。但是楼下的人谈起了八卦,大声的喧哗。不由得他们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已经钻进了耳朵。 “嗨!你们听说上虞祝家的变故了么?” “上虞祝家?是说上虞首富祝公远那一家吧!” “你们都还没有听说吧?我也是前几天去了一趟上虞县,才知道上虞祝家的八公子要结亲了!那祝家可真是阔绰,要大摆三天流水宴席。可惜我不去城里,没能吃上一口。那该是何等的美味啊,啧啧。” “嘿!流水席的饭菜哪里会好吃,别寒碜人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是首富家里摆的流水席,那饭菜可就是祝家的脸面,怎么可能寒酸?” “可惜可惜!要是有机会,真该去看看热闹。” 祝威撑着下巴听八卦,有些兴趣缺缺:“这些人消息来得也太慢了吧,祝八公子拒婚以后都走到这里了,他们还在惦记流水宴席…也还好流水席没能办成,折算成水晶肴蹄那可不知道有多少只呢!” 马文才有意逗他:“你怎么什么都折算成水晶肴蹄?那你算算,我是多少个水晶肴蹄?” 祝威把马文才上下打量一番,沉吟道:“这可是要吃上一辈子的,你且记下我这一辈吃多少个水晶肴蹄,你就可以换多少个。” 马文才还要再说些什么,楼下的吵闹声越发的大起来了。 “哈哈!你们的消息也太落伍了吧!昨天有商队从这里过,我可是听见了关于那户上虞祝家的最新消息——” “不就是祝八公子跟个男人逃婚了么!” “不是不是!” “那是查出来八公子的男人是不是将军了?” “那个还没查出来。” “快!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消息!” “据说啊——祝家九小姐曾经扮作男儿身去书院念书。” “一个女子竟然去书院念书?!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还不是重点,九小姐她啊,在书院里结成一段姻缘。如今,那个恋慕九小姐的书生来提亲了!” 祝威一听,心里有了答案——梁山伯! 因为他这个穿越者的介入,马文才没有喜欢上祝英台,梁祝爱情在尼山书院得到了自由发展。在他和祝英台被祝公远带回家的时候,祝英j□j|自离开过一段时间,可能当时就已经和梁山伯道明了一切,等着梁山伯提亲了。 祝威扒拉着筷子,尽管对祝英台这个妹妹的作为心寒,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祝英台能够和梁山伯幸福快乐。可是,祝威仍旧觉得一切不会那么简单:没有马文才,或许有张文才、李文才会介入梁祝的感情,甚至是世族门第之见,也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一大阻碍。 不过,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祝威佯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的耳朵却还竖着听楼下的动静。 只听楼下的人追问道:“是谁?是谁?你可知道那个书生的名字?” “知道,自然是知道!”那人卖了个关子,才徐徐说道:“那人啊,也不是普通的书生,要知道这读书院的人不是寒门就是氏族。去祝家庄提亲的,不是贫苦书生,而是那太原世家娄家的二公子——娄敬文!” 46晋江文学城 走了五六天,马车把上虞县抛在远远的地方,踏进了上虞县与邻县交汇的小镇。 祝威不喜欢把许多事放在心上,所以他的离愁别绪也比别人去得快。刚离开上虞的时候,他还会还扒着窗口往回看,看着上虞县被一座座山一湾湾水阻隔,他的视线便挪开了,开始关注他新的旅途。 “文才兄,我们要去哪里,”祝威扭头,跃跃欲试的看着马文才。 马文才反问他,“你想去哪里,” 祝威双目熠熠,扒住马文才的膝盖问,“我想去哪你就去哪?” 马文才一径笑道:“自然不是。”不等祝威说话,他又补充一句:“你若有想去的地方,我便打消你的念头。” “那你还问我!”祝威瞪大眼睛,生气的用手去推马文才,却被马文才搂进怀里。 马文才捏捏他的耳朵,说:“我以为你会说‘每餐有水晶肴蹄吃就跟着你走’。” 祝威不高兴的反驳:“我哪有那么贪吃啊!” 不对!重点错了! “你这些天有餐餐给我吃水晶肴蹄么?我不还是跟着你嘛!” 马文才闻言,点漆的双眸中浸染了笑意,他倾身过去,碎碎的吻落在祝威的嘴角,带着满溢的温柔:“这次你没有找错重点,听你这么说,我很欢喜。” “你的意思是我经常找错重点?!”祝威涨红着脸,不知道是怒是羞。 马文才就喜欢逗他,看他像只小豹子一样乱伸爪子。便又吻上去,与他交换呼吸,直把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悠悠的说道:“你这回又找错重点了。不过,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祝威,听你说会一直跟着我,我很欢喜。” 祝威被马文才的气息包围,不由得走了走神,他晃晃脑袋,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说什么呢?”马文才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问。 祝威被这么一蹭,心里更是酥酥麻麻,嘴上却一点也不肯软下来。他大声指控道:“所以说文才兄你实在是狡诈!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会一直跟你在一起,还非要套我的话,骗我亲口说出来——” “你觉得,这是狡诈?”马文才问。 祝威的控诉被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便被马文才抱得紧紧的:“这是一种情趣啊,威儿。” 什么情趣啊… 祝威不再辩驳,他靠在马文才的怀里翻个白眼。 明明文才兄就只是在逗他! 祝威又开始纠结一开始的问题:“文才兄,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马文才静了片刻,沉声回答:“去前秦边境。” 祝威一瞬间绷直了背,他看着马文才,良久才捂住眼睛喃喃道:“是啊…文才兄现在是将军。” “知道你会乱想。”马文才搂着祝威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我朝积弱,非儒能治。还在文采书院念书的时候,我就想过参军边疆。当时,我就派了几个心腹去了边境,不然你以为我会在几个月内顺利晋升将军?” 祝威扭了扭,反驳道:“那也是因为文才兄有远见,有将才!” “这么夸我?是不是要谢谢你?”马文才含笑道。 “不客气!”祝威摆摆手,十分爽快。 马文才好整以暇的等着祝威的后话。只见祝威抬头,笑得贱兮兮的,道:“这么优秀的文才兄喜欢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自己了!” 马文才不由失笑,“还不是因为你比我更有远见,还能驾驭将才。” 听了这话,祝威更是眉飞色舞,佯装谦虚道:“过奖、过奖!” 这样的祝威…他怎么会以为他会胡思乱想,产生不必要负罪感? 马文才摇了摇头,只见祝威亮晶晶的小眼睛望着自己,“怎么?” 祝威做崇拜状:“马将军!快跟我分享一下‘一代将军的成长之路’!” 马文才挑眉:“要不要从将军家的祝公子说起?” “马将军别顾左右而言他,”祝威语气不满,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祝公子的事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我只想知道马将军参军之事。这可是一桩大事,务必要弄得比祝公子的事更清楚!” 马文才被祝威的笑容感染,露出有别以往的爽朗笑容,祝威看得一阵晃神,便听见马文才悠悠开口:“我早有从戎之心,也知道军营之中也须有赏识才有成就,所以让心腹现行,谋个一官半职为我铺路。之后,当我在杭城外遇见了祝公子——” 马文才深深的看着祝威,“祝公子是我愿倾尽一生去守护的人。这个人消磨了我的权力**,却也让我意识到变强的重要性。因为我爹的原因,他的父母发难于他,而我,在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应同窗好友6秉章的邀约,去边疆建功立业。只有拥有能够和我爹相抗衡的官职时,我才有机会将他重新拥入怀抱。” “我知道,我在自己的困境里奋斗的时候,他也一样。他因为我,违抗父命不肯娶妻,因此被软禁。我因为他,在沙场上一边勇建军功,一边力保性命。他还在等我回去,但是,他又没有多少时间等我。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在等我,我必须快些建功,也必须保证自己活下去。所幸,我没有辜负他的等待,我回来了…” 祝威一直听着,马文才只是寥寥几句,却让他眼眶泛红。等到马文才说到“我没有辜负他的等待”的时候,祝威终于忍不住伸手抱紧马文才,哽咽着叫出他的名字:“文才兄、文才兄、文才兄。” 马文才不像祝威那样激动,他垂着眼睑,回应祝威的拥抱,用仿佛对待最珍惜的宝贝一般的轻柔的声音说道:“恩,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让一直忍着眼泪的祝威嚎啕大哭。 “怎么哭了?我在这里呀!”马文才大约是生平里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只有祝威会让他这样,尤其是哇哇大哭的祝威,根本让他无从下手,他只能反复的安慰说:“别哭别哭,我不是回来了么?我不是好好的么?别哭了,祝威。” 祝威吸着鼻涕,抽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止不住,呜呜,我止不住啊文才兄。咳咳,我知道经过这一次,文才兄以后肯定会笑话我爱哭鼻子,但是一想到文才兄为了我在生死间拼搏,我真的、真的忍不住!” 马文才轻声的哄着他,“不会笑话你的,你为我哭,不正是爱我的表现么?” 祝威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狐疑道:“真的?” “怎么会是假的?”马文才毫不犹豫的回答,说着,替哭声渐低的祝威擦擦眼角,道:“别哭了,威儿,哭得多难受啊,这可是稳赔不赚。” 祝威抹一把眼泪,反驳道:“怎么不赚?都赚给文才兄了!” 马文才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说?” 祝威又吸吸鼻子,梗着脖子道:“文才兄才说,我为你哭是爱你的表现,那我岂不是要哭得更久一点?” 马文才叹息一声,轻轻的吻落在祝威湿热的眼圈上,“呆子。你为我哭,是爱我。我不想你哭,是爱你。你不是一直纠结着我爱你比较深么?我们相抵,你就不该哭啊。” “哪有这么算的。”祝威不想承认自己被安慰了,但是他的泪水确实止住了。想想刚才的自己,他不由得一阵脸热——明明是为了文才兄心疼,反过来还要文才兄安慰他,他真是不好意思。 等等——! 祝威瞪大眼睛:“按照文才兄那么说,你爱我更多一点,我就不该哭。结果我哭了那么久,是不是证明我爱你更多一些?!” 马文才真不知道祝威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奇怪思维,“哭不哭只是爱不爱的一个表现罢了,在其他方面,还是我更爱你一点。”这样,你总不会再计较主动示爱的事了吧? 结果祝威反而不满意了,他一扑腾,把脑袋使劲往马文才怀里钻,大声的宣布道:“那么,我以后就要更爱文才兄一点!更爱更爱,把文才兄受的苦都补回来!” 不等马文才感动,他的腰带被祝威一把抽掉了,随后衣襟被扯开。祝威像个强迫清白女子的恶霸一样坐在他的身上,扒开他的衣服,然后…轻轻的舔上马文才身上的伤口。 “对不起文才兄,你受伤的时候我没再你身边。”祝威专注的看着马文才身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边看边摸边舔,吃尽了豆腐。忽然,他抬头,郑重的看着马文才,宣誓:“以后,我不会再在文才兄受伤的时候离开你!” “不对!我不会再让文才兄在离开我后受伤!” “还是不对!文才兄,我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受伤!” 这次终于对了,但是祝威已经摆不出严肃脸了。 马文才也被他逗笑了:“恩,我会监督你的。” 祝威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双手抓住了马文才的裤腰:“——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你下面有没有受伤!” 马文才:“……” 45晋江文学城 一直到祝威坐上马车,和马文才一起离开祝家庄,他还没能回过味来——不是说先礼后兵么,硝烟满布了都,怎么就突然歇火了, 祝威不小心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正枕着马文才的膝盖不肯起来,马文才的手轻轻在他发间梳过,玩味道,“你这是鼓动我返回祝家庄大打一场,” “当然不是,”祝威腾地坐起来,他的一络头发还缠在马文才的手指间,一时促不及防扯到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文才叹息的用指腹摁弄他发麻发痛的头皮,“莽撞。” 祝威委屈得不行:“明明是文才兄欺负我嘴笨,歪曲事实在先!而且,”他眼珠子一转,补充道:“再莽撞也是文才兄最爱的祝威!” 马文才的手顿住了,眼角一丝笑纹漾动,“说得没错。” “但是!”祝威突然想起一茬儿,脸上笑意一收,大声控诉道:“你私下说我莽撞都算了,怎么可以当着我爹的面说我是一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就算我知道一般砍价都是从贬低商品价值开始,而且你确实成功让我爹认了你这个女婿,可是我有意见!有意见你懂不懂!” 等等——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槽点满满的话?! 祝威表面上只是沉默,心里的小人只差没抓破脸皮。他沉默了很久,也等不到马文才的回应,终于憋不住的问了一句:“文才兄,你怎么不说话?” 马文才沉吟片刻,“我还在考虑,我应该告诉你‘你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还是告诉你‘你的话不知所云,我无从回应’。想必,你不会喜欢听见后者。” 祝威黑了脸,不乐意的哼唧:“你已经说了,说都说了!” 马文才扳过他的脸,眼中笑意点点:“恩,这次已经说出来了。但是,如果有下一次,你可以阻止我说出口。像这样,”马文才擒住祝威的肩膀,唇舌交缠,辗转缱绻。 祝威被吻得晕头转向,他无意识的回应着马文才的吻,手指在马文才的膝盖上左摸右摸,终于抓住了马文才的手,十指紧扣…… 这份幸福来得太轻易——祝威本以为,在马文才说出“先礼后兵”的时候,祝公远会召唤一群护院来打一架。难以置信的是,祝公远听见马文才有动手的意思,就乖乖把儿子双手奉上了。他这个儿子对于祝公远来说也太廉价了吧?而且,这么简单就让文才兄得到了他,文才兄会不够珍惜的! 在马文才得知祝威的胡思乱想时,他实在忍不住想撬开祝威的脑瓜子,看看他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偏偏祝威还不知道马文才的心情,他扒拉着马文才,一个劲的追问:“文才兄文才兄,你说我爹怎么那么轻易就松口了?他是不是还有后招,我们该怎么预防?” 马文才从马车的隔层里取出一碟糕点,暂时堵住了祝威的嘴。不过一刻,祝威一手抹掉嘴角的糕粉碎末,又开始叽叽咕咕:“还有还有,如果我爹是真的放过了我们,你会不会因为我们两个经历的磨难不够多,就不够珍惜我,不给我无限提供水晶肴蹄和桂花糕了?!” 祝威显然被自己的设想吓住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马文才。在与马文才分离的几个月,他差不多是与床榻、苦药为伴,整个人清减不少,这时候看起来不再是初见的珠圆玉润,瘦巴巴的倒像只小老鼠,十分可怜的模样。 “胡思乱想,”马文才在祝威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祝威赶忙捂头,只听马文才分析道:“你爹之所以在听到我说‘先礼后兵’的时候选择成全我们,是因为他不可能一辈子为你保驾护航,而我,能护你一生……” 祝威摸了摸下巴,握拳:“以后有谁敢说文才兄不会说情话,我就跟谁急!” “不是情话。”马文才可以料想,他那么寥寥数语,祝威肯定不会明白。所以,他选择徐徐道来—— “先秦汉代,狎昵娈童仅为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至于本朝,此风渐盛,行于士大夫乃至商贾民众,且多有歌咏之词,不以为鄙。然而,男风终究不是正道,男宠也不过是低贱的玩物,男人之间的感情更是做不得真。你爹一直阻拦我们,不光是担心我们惹人诟议,不为天理所容,令你祝家蒙羞。也不乏是担心,怕我不过是玩弄于你,而你,这么呆,定然一无所觉,付出全副真心。” 马文才所言,一丝不差:祝公远从马太守那里知道祝威和马文才搅合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相信事实像马太守说的那样,是他的八儿子勾引了太守公子。他赶往尼山书院当面垂问,孰料祝威不仅承认自己对马文才的喜欢,甚至不以为耻、甘为人下。这才激起他的怒火,有了之后的种种。 上虞祝家庄。 一场婚典演变成为闹剧,不久之前还热热闹闹的祝家庄,又恢复了它的冷清。朱门前的大红喜字已经揭下,回廊走道上的红绸也拆了下来,布置一新的礼堂、新房也都恢复昨日的模样。只有祝公远一身迎合喜事的暗红色长衫,见证着之前发生过什么。 祝公远站在大厅里,任仆人婢女们来来回回的收拾物什,他一动不动,负手而立,不知道目光投在何处。滕氏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望向红墙绿瓦外的蓝天,低声道,“老爷,威儿他……” 祝公远阻止了滕氏将说未说的话,他冷冷的宣布:“祝家八公子于成婚当日暴毙,往后,他不再是我上虞祝家的人,只是祝威。”但是,假有一日,马文才背弃誓言,他也不介意重新接纳祝威,以义子的身份。总归,不会再遭受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的百般忌惮了吧? 马车颠簸摇晃,渐渐远离了上虞县…… 这是一段新的旅途的展开,祝威却仍在纠结一个老问题。一只香酥脆嫩的烧鸡将他的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但是他在咀嚼的过程中,还不忘和马文才抱怨:“文才兄,那么好说话可真不像我爹!他怎么不知道设下九九八十一难来考验一下你,让你知道千辛万苦得到我的艰辛,不敢对我有一丝疏忽……” 马文才不以为意:“假使你爹真的要设下八十一难来考验我,我便不要你了。” 祝威一听这话,将手里烤鸡一丢,一个猛虎落地,扑腾到马文才怀里,揪着他的衣领就嚷嚷:“那不行!你不要我,我也黏上你了!” 马文才闻言淡淡一笑,将祝威揽进怀里,悉心的护着他不在晃动的马车里磕着碰着,“既然如此,你为这个担惊受怕什么?总归你是粘着我了,我们分不开。” “我们分不开。” 祝威喜欢马文才这样说,但是他眼睛一鼓,又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等等——怎么变成我粘着你了!明明是你更粘我!是你更粘我才对!” 马文才不置可否:“那我问你,你我之中,是谁先表明情意?” 祝威梗起脖子,“是我先表白又怎么样!反正你更爱我就对了!” “这个没错,”马文才坦白的承认。在“爱与不爱”,“谁更爱”这些无聊的问题上,他一向不与祝威争辩。他只是一吻封唇,霸道的宣言:“所以,你得学着更爱我一点。” 这个,应该可以办到。 【正文完】 44晋江文学城 马文才站在喜堂门口,听见祝威的回应,他朝着祝威伸出一只手,“祝威,过来。”逆光里他的面孔模糊不清,祝威却能够细致的描出他沉静的眉眼,还有他叫自己的时候那认真的神情。 这是……他的文才兄, 祝威的心里一朵大盘子向日葵招展着,他迈开两条短腿,像是见了水晶肴蹄一般直扑马文才而去。 马文才没有急不可耐的迎向祝威,而是用专注的目光看着他,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奔向自己。 就在此刻, 一道桃红色的身影将马文才的视线截断,她背向马文才,摊开双臂挡住祝威——是祝英台。祝英台的嘴唇抿得泛白,她直视祝威,大声的宣布道:“八哥!你不能过去!我不会让你过去!” 祝威垂着眼眸不去看祝英台,祝英台以为他没听进去,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一遍:“我不会让你过去!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祝威说着,一抬手,祝英台被他挥退几步。祝威咧嘴,露出一点点呆气的笑容:“英台,你很有胆量,但是你拦不住我呀!” 明明是一贯无害的笑容,祝英台看在眼里,心里却充满了不确定。 祝英台眼光闪烁几下,祝威觉得这一定是祝英台被他的霸气侧漏摄住了,趁此机会——走! 祝威才踏出一步,身后响起一声冷哼:“逆子!英台拦不住你,那我呢!我是不是也拦不住你?!” 祝家几位公子见事不对,连忙遣散宾客——祝家出了这样一个让祖辈蒙羞的人,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而祝公远和滕氏也默认了几个儿子的做法,只是对待祝威,滕氏还是忍不住规劝一句:“威儿,你一向孝顺,自然不会忤逆爹娘的对不对?你快说句话,和你爹赔个不是,威儿!威儿!” 一边是爹娘,一边是文才兄,为什么不能像他喜欢吃的水晶肴蹄和桂花糕,被夹到一个碗里? 祝威心里有些难过,但是,从始至终,他的天平就倾向一端:“就算是爹,也拦不住我。” “你!”就在祝威话落的瞬间,祝公远腾地站起来,他的额角青筋爆起,手指抖抖的指着祝威,恨声道:“祝威!祝威!你叫我太失望了!你真是叫我——太失望了!” 祝威只是沉默,直到他的手被握在温热的掌心——是马文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他就像是从马文才身上汲取了力量一般,再度扬起脑袋,诚恳道:“爹,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但是,要我违背本心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 祝公远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祝威很委屈:“我根本不想试,所以不可能做到啊!” “……”祝公远算是看出来了,祝威这是油盐不进! 祝公远气得脸色铁青,但是看着祝威明显单薄的身形,他已经不忍心再强硬下去。倒是祝家的三公子,他左右看看爹娘的脸色,站出来,朗声道:“八弟,你既然执迷不悟,要败坏我祝家门风,就别怪三哥不顾念旧情。来人呐——把八公子送去祠堂,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随着祝三公子一声话落,两列十余个人从门口鱼贯而入,却不是祝家的护院,而是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兵士。 祝威:=口=!这是神马情况!!! “祝威,”马文才扣紧祝威的手,脸上漾开浅浅的笑意:“你做得很好,不过,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祝威仍在迷惑且惊疑中,却发现祝三公子的神色同样惊疑,他指着满身煞气的兵士们,拨高了嗓门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护院!护院呢!” 这些人不是祝三公子安排的? 祝威又去看祝公远,却听兵士中领头的人朝着马文才叫道:“将军。” 将军?! 祝威震精了! 震精过后,祝威认真的捏了捏马文才与之交握的手,忍不住惊叹出声:“将军!将军!一个活生生、肉呼呼的将军!” 马文才被祝威气笑了,一室之中的紧张气氛也顿时烟消云散。只听祝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文才兄做了将军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一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够交给你?我们——一起战斗!” 祝威说着,仰头去看马文才。他那一双招子亮闪闪的,看得马文才心里有些痒意,他伸手遮去祝威的眼睛,笑道:“傻话,你的爹娘又不是我们的敌人,什么战斗不战斗?” 滕氏听得心中一动,竟是对马文才有了一分好感,祝公远闻言却是冷哼一声。 马文才也不在意,他朝着祝公远拱一拱手,风姿仪态皆是上佳,彬彬有礼道:“祝伯父请听小侄一言。” 祝威一听,嘴皮子痒痒道:“什么伯父!文才兄,你该管我爹叫岳父!” 等等——感觉有点不对! 上赶着使用女方称号,是怎么个节奏?! 马文才在祝威的手背上轻轻一按,将祝威即将脱口的纠正称呼的话语按了回去。见祝威乖乖的不再说话,马文才继续道:“祝伯父,祝威是您的儿子,您应当最最了解他。他这个人,好吃懒做,一无是处……” 祝公远赶忙截住话头,眼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色:“贤侄说得真是太对了!犬子真是差劲得不一般,你又何必这么高看他,不如另觅良人?” 祝威气呼呼要为自己辩白,被马文才拦住了。马文才笑道:“是呀,我高看了祝威。可是,不见得人人会如我一般高看祝威。这样一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会有人像我这样以真心待他?” 得!又多了个词来形容他的差劲!祝威狠狠的将自己化作一颗人肉炮弹砸向马文才,却被马文才一只手顶住了,马文才顿了顿,说:“伯父,你觉得,这样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除了我,还有谁来爱他?” 祝威呆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马文才会这样直白的说“爱”。 不过—— 就算这样说了,以为他不会计较“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这个称呼么! 祝公远不为所动,哼笑道:“你来爱他?爱来爱去不过是面对世人的诘问和不耻。事实上,只要我祝家有钱,自然有人会爱祝家八公子,会给他生儿育女,给祝家传宗接代,帮他打理内务、相夫教子。这样的一条路,才是他真正该走的。” “喂!你们都忘了问你们口中那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的我的意见了!我才不会按照爹你安排的路走!” 祝公远喝断祝威的声音:“不准插嘴!” 马文才虽然没有这么说,但是祝威秒懂他的眼神。 那种“大人说话小孩别打岔”的眼神是闹哪样?! 马文才无视祝威控诉的眼神,依旧轻描淡写:“祝家却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个个兄长都是虎狼之性。祝伯父,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百年之后,祝威会处于怎样的情境?一个打理内务、相夫教子的贤妻,能够与祝家七位公子抗衡么?” 一开始,祝家几位公子对于马文才的话只是嗤鼻。等他们看见祝公远露出沉吟之色的时候,却不由得解释起来。一时间,场面乱得可以。 祝公远被搅得脑仁生生的疼,不禁一声大喝:“别吵!” 祝大公子却不听,“爹!这样一个外人过问我们祝家的家事,甚至挑拨我们兄弟与八弟的感情,你可千万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言!” 祝二公子听见大哥表态,也跟着附和,引起其余几个兄弟言语纷纷。 祝公远复又喝了一声“你们——通通给我闭嘴!”,这才得了一时的清净。 滕氏担心的看着祝公远额角的筋突突的直暴,伸手去替他轻揉,也被他一手挡开了。只听祝公远一声叹息——这几个儿子啊,离家几年,心愈发的大了,已经不是他能压制得住的了。 确实,恰如马文才所言,在他百年之后,祝威又怎么禁得起几位兄长的倾轧? 但是,也绝无为求一个避风港,毫不阻拦的让儿子变成断袖的说法…… 马文才已经看出了祝公远的动摇,又道:“祝伯父,我知道,您所有的阻拦都是为了祝威着想。但是,祝威已经不是懵懂小儿了,他可以自己判断,自己决定,你可以问他,问他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 祝公远怎么会问?他的八儿子是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了,前七个儿子则巴不得八儿子嫁出去,还有个不争气的女儿,还要他操心怎么把她嫁出去。 祝公远揉揉额角,试探的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马文才依旧淡笑自若,轻轻吐出四个字:“先礼后兵。” 43晋江文学城 “嘿,你知道了么,上虞县里的祝家庄要办喜事了,少不了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这下我们可有口福了,” “什么喜事,什么喜事,” “似乎,是祝八公子的婚典,” “祝八公子,,不像话,太不像话,上头几个哥哥还未成婚,他这个做弟弟的反倒僭越了!” “嗨!我还听说,他是个肥头大耳、人头猪脑的纨绔子弟,所以只娶了一个商户之女,还匆匆忙忙的拜堂成亲。我料是他不讨祝老爷祝夫人的喜欢,急着让他‘成家’,好赶他去‘立业’咧!” 酒馆茶肆,无论不谈及那场婚事,马文才打马经过,不免听见几句闲言碎语。他眉心一蹙,手里的马鞭挥动风声,又催快了马速,目标——祝家庄! 祝家庄里,一团喜气,张灯结彩,仆人们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主人的祝公远也没得清闲——他得把刺球一样棘手的祝威从床上捞起来,量身定做喜服。 祝威当然不肯起来,他把自己卷巴卷巴在被窝里,瞪圆了眼睛道:“爹,做什么喜服啊!喜服只能穿一次,还得用最光鲜的布料,最拿手的裁缝,做最新潮的款式,拿来压箱底真是太浪费了!” 祝公远盯着他,目光深沉道,“一套喜服的钱,我祝家庄还是出得起的。” 祝威不赞同他的说法:“就是什么都觉得咱们祝家出得起,左一点右一点,花销就不止一点点了!爹,喜服这东西,真的可以没有——” “哼!”祝公远面色一冷,喝道:“是不是婚礼也可以没有!” 祝威摸摸鼻子,笑嘻嘻道:“爹爹说得对极了!” 又被祝威忽悠了,祝公远怒火中烧。他大步走过去,拽着祝威往床下拖,嘴里低喝:“你给我起来!起来!” “不起来!不起来!”祝威被拽动了,干脆一把抱住床柱,嘴里还在叫着:“你要做喜服就去做啊,我不要做,为什么叫我量身?!” 祝公远揪着他的衣领,“喜服是做给你穿的,你不用量身?!” 祝威不肯撒手,“我又不想穿喜服,为什么叫我量身!” 祝公远伸手去掰祝威的手指,“你给我起来!” “我不起来!”祝威反抗到底,“你可以拿我以前的衣服比啊,干嘛非要我起来,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文才兄的事!” 等等—— 貌似他不小心暴露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办法! 什么拿以前的衣服比啊,这不是替祝公远想办法么!祝威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听祝公远不耐道:“你现在这个体型还撑得起以前的衣服么!” 祝威闻言,不由得气急:“爹!你看不起我!我这个体型怎么了!” 祝公远继续拽他,“我不是来和你说废话的,总之你给我起来!” 祝威紧紧的抱住床柱,整张脸都黏了上去,“你都说了这么多废话了,我能不起来么!” “不能!” 祝公远毫不犹豫的拒绝换来祝威的控诉:“爹!你不是说好了找人替我拜堂么!” “谁和你说好了!”祝公远怒不可遏,扬言道:“你还不起来,我找人来把你架出去!” 祝威忽然就不闹腾了,他垂着眼睑,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才扬眉去看祝公远,叫板道:“你叫啊!你把我架出去最好!我有腿,我能够行走,我有嘴,我能够问路,我自己去找文才兄,远胜过在这里等待,还要被强迫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你——!”祝公远怒极攻心,一巴掌朝着他甩过去。 祝威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那一巴掌没有扇在他的脸上,而是拍在了床柱上。祝公远用力之大,甚至床被拍得摇晃几下,他站在那里,只有一声长叹,最后强硬的宣布:“总之,这场婚礼势在必行!” 祝公远摔门而去,门没有合紧,像被风吹动的树叶一样晃来摇去。祝威盯着门的摆动幅度,渐渐出神,嘴里低喃:“爹,对不起……” 祝八公子的大喜之日很快到了。 祝家庄的门前悬着两只灯笼迎风招展,朱红的木门上贴着大大对的描金喜字。此时门敞开着,不断有前来恭贺的宾客进进出出,祝家的几位公子都闻讯赶回,正与来宾寒暄。 很快,众人齐聚喜堂。 新娘子戴着大红绣鸳鸯的盖头,被两个侍女搀扶进来。与此同时,祝家那位正当新婚的八公子,也被两个面孔稚嫩的仆人从偏门扶着出来。 这—— 面对一片哗然,祝公远神情淡淡的一拱手,面上毫无喜色:“犬子近日身体不适,却不肯推迟婚事,老夫便荒唐这一回,叫人搀着他拜堂,还请诸位见谅。” 如果祝威醒着,他一定会蹦起来,大声指正祝公远在扯淡。可是他昏迷着,被护院敲昏的,由祝英台献策,祝公远敲定,祝家护院操作,银元宝帮凶,把他送上了喜堂! 至于银元宝这个“帮凶”,他在搀着祝威的走向喜堂的路上,一直使劲的在祝威的手臂上掐掐掐,祝威一直没有反应,被银元宝掐得东倒西歪也没转醒。倒是扶着祝威另外一边的仆人奇怪起来:“元宝,你怎么回事,一直动个不停。” 银元宝僵着一张笑脸,呵呵道:“少爷太重,我搀不住了。” 那人奇怪:“少爷现在瘦了很多了呀。” 银元宝继续僵着一张笑脸,“瘦了很多还是很重啊呵呵。” 尼玛!少爷你快醒醒啊!元宝真的不想用绳命来刷忠心值啊!!! 那人看银元宝一脸汗哒哒,不由担心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行?” 银元宝瞅瞅那人,又瞅瞅祝威,闭上眼睛大声表决心:“我能行的!你不用担心我!” 那人默了一下,“我没有担心你,我只是怕你在喜堂上搀不住,把喜宴搞砸了,会连累到我。” 太诚实了有木有! 银元宝一颗玻璃心嘎嘣碎了! 那人见银元宝不表态,又催促道:“现在还来得及,你另外去找个人来代你吧。” 银元宝眼睛一瞪,“不干!” 那人摸摸鼻子,不再多说。 …… 两人合力把祝威搀进了喜堂,银元宝还在偷偷的掐祝威,祝威一点反应也没有。愣是说没有听见祝威打呼噜的声音,银元宝真要怀疑他家少爷不是晕了,是睡死了过去! 礼生请私塾里一位落魄秀才来当的,他在堂前站定,扬声道:“新人到——行交拜礼!” 银元宝一急,狠狠的掐在祝威的手背上。 “嗷——”祝威一声痛叫,醒了过来。 泥煤敢早一点醒过来么!已经是拜堂的节奏了有木有! 银元宝正怀着一颗愧疚的心给新娘子点蜡,祝威将炮口对准了他:“银元宝!你掐我做什么,害得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出来,实在有失男子气概有木有!” 重点错了,祝威又补上一句:“而且很痛啊!” 银元宝摆出一张囧脸:“少爷,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么?” 祝威呆了一下,“元宝儿,为少爷答疑,不是你分内的事么?” 银元宝被祝威的思绪引导,辩道:“可是,现在是我在向少爷提问呀。” 祝威脸色一正,瞪视银元宝:“银元宝!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向我提问的权利了?” 这不是重点啊! 银元宝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 拜托啊少爷!你注意一下场合啊! 对此,祝威回以得意一笑: 场合什么的,他就是注意到了,才故意搞破坏啊! 祝公远已经料到了祝威的目的,他才站起来,祝英台已经抢先一步指使道:“哥哥这是犯病了!快来人,带少爷下去吃药!” 听祝英台这么一说,来宾们心里都暗暗揣测:这位祝少爷难道是脑子不清楚? 祝公远的脸色更是不好看:被祝英台这么一说,明日这上虞县怕是要疯传“祝八少爷患有癔症”的谣言了!这样的说法哪里是保全祝家庄的名声?说是给祝家庄抹黑也不为过!而且,在喜堂上这般口无遮拦,对她的声名也是极大的损害!祝公远不得不开始考虑——他得早日把祝英台嫁出去! 这边,祝英台的话正中祝威下怀,他双手一合,笑道:“诸位,我该下去吃药了。” 众人面面相觑。 总不能对这位准备去吃药的祝少爷说“一路好走”吧? 婚礼还没结束呢,这是闹哪样?! 祝威见众人没有反应,晃悠悠要往门外走,他的身后响起祝公远暴怒的声音:“祝威!你给我回来!” 祝威一顿,他挺了挺背,重新迈开脚步。 “祝威——!” 有一道喊声和祝公远的声音重叠。 祝威不确定的回过头去,笑花绽开在他的唇角—— “文才兄!” 42晋江文学城 自从那天,祝公远没有再来过,他找来的大夫则天天报道。 祝威本来还沾沾自喜他的苦肉计施展得十分成功,但是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用绳命博可怜可以有, 用绳命来喝药—— 不能有, 又灌下一碗苦药,祝威的脸烂成了苦瓜,他巴巴着望向给他端来汤药的李大夫,殷勤道,“李大夫,我什么时候能好,” 李大夫是个面孔俊秀的青年人,年纪轻轻能得到祝老爷的赏识,可见医术不凡。他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挑眉:“该好的时候就好了。” 一听这话,祝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捏着被角,又紧张的追问道:“该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李大夫手上的收拾没停,“背上的淤青刚刚退去,腹部的伤口还未痊愈,接连负伤,发热半月不能清醒。这才将养几天,你问我什么时候能好?” 祝威听得皱眉:“可是我不痛不难过了啊!我不要吃药!不要吃清淡!你倒是明明白白告诉我啊,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过上吃肉的日子?!” 李大夫背上药箱,默默朝他看来,却有一道声音先于李大夫传入他的耳朵:“你不用为难李大夫,在你没有把马文才从你的心里剔除之前,你的病都不算痊愈!” 是祝英台,她换回了女装,娉娉婷婷的站在门边。 这是祝威回家以后,祝英台第一次来探望他。但是,这注定是一次不愉快的会面。因为祝英台的第一句话,已经将祝威的怒火挑起。 祝威一双圆眼瞪向祝英台,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纵容妹妹的傻子祝哥哥,而是站在祝英台的对立面捍卫自己感情的祝威:“我喜欢文才兄,这不是病!” 祝威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感情,他不以此为耻,祝英台却是脸色丕变——她不想让他们祝家在外人面前丢脸,只能勉强维持大家之风,僵着脸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事忙,既然已经看过了诊,接下来就不劳烦你了。” 祝英台送客之意明显,李大夫也不拖延,他利落的挎上药箱,淡淡笑道:“祝小姐与祝公子兄妹情深,在下不便打扰,便告辞了。” 祝英台怎么听都觉得李大夫的话里有嘲讽的意味,她看着李大夫的背影,脸色瞬息万变,却在李大夫走出门后,将矛头对向祝威:“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祝威堵她:“我觉得你可以不说。” 祝英台哽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劝解自己无可救药的哥哥,“哥,我想说……” 祝威再次打断她:“我想你别说。” 祝英台恼了:“你就不能听我说么,我是你妹妹,我不会害你!” “听你说?”祝威的声音扬了扬,他双手一拍,爽快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端一盘猪蹄上来,我就勉为其难听你说。” 祝英台闻言,更是火大:“哥!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心里还惦记着猪蹄,拜托你找找重点!” “我倒是觉得,你更应该找找重点!”祝威终于正眼看向祝英台,他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迷糊,只有尖锐的冷意:“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哥哥!你在赶走李大夫之前,没有想过问问我的伤势,在这之后,也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数落我。这就是你的为我着想?我担当不起!” 祝英台急着辩解,祝威的话却像弹丸一样往她的心口砸,一颗一颗,都不含糊:“我之所以叫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送猪蹄过来,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想下一次再看见你来‘探病’!” 祝英台真的没有想过祝威会有这样的口齿伶俐,她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哥哥……是我考虑不周,可是,你看你现在不是生龙活虎么?我是真的为你着想,你和马文才真的没可能在一起的!” 祝威闻言,不怒反笑:“我把这几个字回敬给你——” “你和梁山伯,更不可能在一起!” 祝英台简直难以置信!她一直温驯而善良的哥哥,受到马文才的蛊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甚至连对妹妹的终生幸福,也吝惜祝福,反之是恶毒的诅咒! 即使是一向自诩内心强大的祝英台,也不禁泫然欲泣,她大声指责道:“八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和马文才的感情是悖德的,是天理不容的!我和梁兄不一样!梁兄他……” 祝威的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你和梁山伯怎么不一样?你的梁兄不过是会稽的一个穷小子。你拼命阻拦我和文才兄,是因为我们的同性相恋不为世人所容。那么你呢?你和梁山伯,也会因为门第之见不能相守!” 说出这样的话,祝威的心里是真的畅快了,祝英台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她摇头道:“你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唬我!爹娘那么开明,一定会知道梁兄的好,怎么会为了区区门第身份而阻拦我们……” 祝威只是看着她,没有以往笑眯眯的样子,他问:“你信么?” 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信么? 祝英台根本无法肯定自己和梁山伯的未来,她被祝威的话语激起强烈的恐慌,偏偏又佯装镇静,笃定道,“信!当然信!我和梁兄一定能够破除阻挠,携手今生!” 祝威笑了,笑着摇头:“这个不能有呀,真的不能有。”他看着祝英台的眼睛瞪大,嘴角的笑容便深了几许,“我相信文才兄,是因为文才兄有能力有行动力,可以为我们走到一起铺一条路。但是你和梁山伯——” 祝英台紧紧的盯着祝威,祝威嘴唇翕动,吐出的是最残忍的话语:“你的梁兄,他可以为你而死。但是他没有那个能耐,没有能耐反抗祝家庄的财势,没有能耐反抗爹为你安排的未来丈夫的权势。所以,他能为了你而做出的反抗,也只是‘死’。” 祝威说着,轻轻的呵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听见祝威把马文才和梁山伯比在一起,祝英台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眼前一片阴影遮去了她的表情,良久,她徐徐说道:“你这一番话说得真好,终究,不过是空话!” 祝英台抬眸,眼里的恶意暴露无遗:“你的文才兄能力超凡,怎么从爹给你定下婚事到现在,他一点行动也没有?” 祝威对上祝英台的眼睛,毫不闪躲:“行动只要一会儿,但是筹备要很久。我知道文才兄在为我们的将来筹备着,而你的梁兄,他是不是还在书院里念他的《中庸》《大学》?” 祝英台“哈”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的文才兄算什么?没有马太守的支持,他根本无法在上流世族立足!” 祝威也学着她“哈”一声,道:“你又觉得你的梁兄算什么?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进入过所谓的上流世族!” “你!”祝英台气得伸手直指祝威。 祝威懒得理她,他缩缩又缩缩,把自己卷进被子,“我困了,慢走不送。” 祝英台更是气急:“你真是——” 祝威打断她,“我真是困了,慢走不送。” “啪”一声,门被砸上。 祝威窝在被子里龇牙咧嘴——艾玛!扯到伤口了! 干掉一个祝英台,第二天,祝公远推开他的房门。 祝公远脸色沉重道:“威儿,这一回我们祝家庄的兴亡都担在你的肩膀上了!” 祝威严肃的回望他,“爹,我的肩膀还很柔弱稚嫩,担不下一个祝家庄。” 怀柔政策失败,祝公远一张信纸丢给祝威,不耐烦道:“你自己看!” 祝威双手在空中扑了几次,才把信纸抓住,他比祝公远更不耐烦:“爹,拜托你下次把它揉成纸团!” 祝公远气不顺了。 祝威把信展开,刷刷看了过去。 信是马太守写的,内容很简单:天冷了,你儿子还不娶妻,我就让你家破个产吧。 怎么这么爱管别人家事,手伸得比路飞还长! 祝威嘟囔一句,将信递给祝公远:“看完了。” 祝公远将信接了过去,收入怀里,“所以呢?”他期待祝威的表示。 “所以,”祝威看向祝公远,“所以你不是秉着一颗热爱马太守的心,把他写的信捂在胸口了么?” 祝公远卡了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不由恼道:“你别给我装糊涂!” 祝威静了片刻,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按住胸口,哀哀的叫了起来:“哎哟哎哟,我伤还没好,痛死了,这可怎么拜堂!” 祝公远看着祝威作秀,良久,他冷笑道:“这个无妨,有人代劳。” 祝威眼睛卡巴一下:“拜堂都可以代劳,入洞房能代劳么?” 回答他的是祝公远重重关上的门。 于是,玉水上虞祝家庄的八公子即将成婚的消息在全城疯传开来。与此同时,一行兵马正赶赴上虞县,势要将风雨掀起。